《三界虚妄录》 第一章 青梅竹马 传说,神族湮灭后在九州大地之外诞生了一片仙境,名曰:“扶桑仙境”。此地受上苍灵气滋养,一年四季鲜花盛开,百树成荫。九州之人修行得道可化为仙,在此修行。掌管扶桑的仙人则为与天地同生、万物共长的上古神龙:白清欢。传说神龙长居于仙境内灵气最旺的地方:邛海。传言道:邛海之水可治愈一切病痛,使人长生不老。有上古神龙沉睡于此,每逢人间干旱,神龙扶摇直上七万尺,召唤雷电,为人间降甘霖露泽。 创世二十六万年,荆州。 “白清欢是男是女?”小毛头正混在人群中津津有味地听着说书先生的“仙话”,被唐青瑶在后面逮个正着。唐清瑶上去一把拽住了小毛头的耳朵,厉声道:“小毛头!让你出来给我买泥人你到躲在这听书了?今晚还想不想吃饭啊?” “唐清瑶!你可别拧我耳朵!他正说到神龙降雨,威风得很呢!”小毛头兴高采烈地说着,没注意唐清瑶脸上一阵阴郁。一旁的侍卫石头咳嗽了两声,提醒道:“小毛头,还不和郡主道歉求饶?” 小毛头不屑,向着石头做了个鬼脸:“石头你就是个跟屁虫!”说完他又向唐清瑶摆摆手:“唐大小姐自己去买吧,我还要去神龙庙呢!”他一窜,便跑进人群没了踪影。 唐清瑶在后面气得直跺脚:“看我不告诉大公主,打死你这个王八蛋!”石头也不敢吭声,这位唐小姐蛮横无理是出了名的。谁让她爹是青王唐端呢? 说起这位唐端,他正是皇帝的心腹谋士,九州文官之首,文丞相。唐端的妹妹嫁拓跋文为大妃,真正的皇亲国戚。前几日,皇帝召唐端来荆州商议国事,唐清瑶郡主就住在大妃的别苑。 石头原是大公主拓跋胤离的侍卫,受公主命保护唐清瑶。几日下来,唐清瑶把荆州都走了一圈。群主所到之处大呼小叫,蛮横无理,着实让石头苦不堪言。 唐清瑶被小毛头在大街上气得直跺脚,石头摇摇头提醒她道:“郡主我们回去吧,天要黑了。” 唐清瑶瞪了石头一眼,怒道:“知道了!我回去,你去把他给我抓回来!”唐清瑶提着裙子,向旁边的女仆说:“小昭!我们走!” 唐清瑶走后,石头厌恶地从牙缝挤出几个字:“真是泼妇。” 小毛头到了神龙庙一看,傻眼了。眼前这庙宇早已失修,庙内蛛网遍布,残垣断壁。自从神族灭亡后,世间神庙也少有人信奉。世人有言:“修道之人方可成仙,拜神不如求己。” 小毛头拿起旁边的扫帚开扫,把落叶蛛网拂去,又撕下一片自己衣服,把神像擦拭干净。神像被擦拭干净后便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小毛头看着神龙的面容不禁叹道:“白清欢太美了!世间至美之女子不及清欢也!” 此时门外一阵动静,小毛头慌忙躲在神像后。门外进来几个穿甲胄的男子,领头那个身材魁梧,面庞俊朗,这人便是扬王司徒沢。几个士兵模样的人留在门外守着,司徒沢在庙中查看无人后才歇下甲胄。尔后,司徒沢一边观摩神像,一边感叹道:“这可是我见过最干净的神庙了!” “可不是吗?”又走进来一白面书生,正是扬王谋士司徒元吉。 “元吉,你说皇帝叫我们来所为何事?” “怕不是预言之事吧。”司徒元吉压低了声音:“听闻青王已经来了三日,怕是有密令要传。” “青王急着从东北赶来不假,不过被圣上安排在荆州玩了三日。哎,他虽为文相,年纪也是州王中最长的,但性子嘛未免急了点。不过元吉,这人间也要亡?”司徒沢席地而坐。 小毛头尿急憋的腹胀,看这情景知道这些人是要久留此地。 “上个极年,天界亡了。天地之间便再无法纲。如今人世间都把天界神族看做不存在的传言,实属可悲。瞧瞧这神庙,干净倒干净,没一点香火。这马上又到极年,人、魔两界亡也不是不可能。” 听司徒元吉说的头头是道,司徒沢不禁发叹:“看来极年毁灭的预言十有八九是真的,九万年乃一大灾啊。” 小毛头只觉得膀胱胀大,他在神像后两腿夹紧站立着,一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灯盏。 “谁?”司徒沢走过来,小毛头咻地窜出来,像条小鱼儿游出了门外。司徒沢以为是刺客,慌忙在后面追赶。小毛头个子小,在庙院中左右穿行,把士兵耍的团团转。终于小毛头一头钻进茅厕,解开衣带:“舒服……” 司徒沢从身后一把小毛头提了出来,像兔子样的拎着他丢到了院里的草坪上。“谁派你来的?哎,先把裤子穿上!”司徒沢嫌弃地被转过身:“哪来的粗鲁毛贼!” 小毛头提好裤子又想逃跑,被士兵们团团围住。司徒沢上下打量着小毛头:他看起来不过十多岁的幼子。 “是个小家伙!你哪来的?叫什么名字?”司徒元吉笑着问小毛头:“听到我们刚才说了什么了吗?” 小毛头立马抱头装傻:“我就一小乞丐,这庙是我的地盘。刚刚我在庙里睡觉突然尿急,出来就看到将军们在这了。” “当真什么都没有听见?”司徒沢的剑要出鞘,一旁的司徒元吉阻止了他。 “是。我尿急,当时我只想找茅厕,哪有心思听你们聊天啊。”小毛头继续胡扯。 司徒沢皱皱眉头,收回了要拔出的剑:“我们要在你的地盘借宿一晚。你换其他地方去睡一晚。” 一边的司徒元吉掏出一锭银两,丢给小毛头:“买点好吃的。别告诉别人你见到过过我们。”小毛头连声感谢,连滚带爬地跑出了神庙。 大街上小毛头疾跑着,被石头迎面撞上。石头把小毛头抓住,扛回了宫里。 小毛头一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在了拓跋胤离的书房。他习惯性的向案台望去,只见拓跋胤离一袭白衣,长发飘逸,面若桃花,实属倾城之姿。 “叶蔺,你今天又跑哪去了?”拓跋胤离只顾写字,并不看小毛头。 小毛头看拓跋胤离的美貌着了迷,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咽了咽口水道:“我去神庙了。求神龙为荆州降雨。” “祈雨?”拓跋胤离抬眼看了小毛头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写字:“可惜神族亡了,扶桑仙境的神龙也不过传言罢了。” “我倒是相信神龙存在,就在扶桑仙境的邛海里沉睡着呢。”小毛头津津有味地给拓跋胤离说着:“我还听说只有得道者可以进入仙境。我也想修炼武道……” “别瞎说,你到底从哪听来这些谣言?”拓跋胤离终于放下笔,厉声道:“天界都亡了快九万年了,原石也不过是人间传说而已。” 见拓跋殷离不信自己的话,小毛头便不再多说,耷拉着头出去了。拓跋胤离叹了口气,想起刚见到小毛头的情景。十年前在阿臾山奉皇帝之命,拓跋胤离从山匪手中救起在襁褓的小毛头。小毛头当时不过新生儿,却被山匪虐致右手落疾,不能练武,实属可惜。但拓跋文依旧传下密令,说小毛头是当朝王爷,要暗中保护。知道这个密令的就只有拓跋胤离和石头二人。 虽说小毛头不是亲弟弟,但拓跋殷离一直将他看作亲弟弟。 出了书房,小毛头无聊地在院里走着,就听见“小毛头——给我站住!”小毛头拔腿就要跑,奈何已经被唐清瑶的侍女小昭拦了去路。 小毛头只好回头:“郡主找我有事吗?” 唐清瑶双手叉腰,一脸坏笑地看着小毛头:“赛马。”小毛头见自己无处可逃,只好陪她去马场。 石头远远看见这一幕,便马上向拓跋胤离禀告:“禀告公主,青州郡主带着小王爷去赛马了。要不要我去保护……” “不用了。他们年纪相仿,都是十几岁的少年,让他们玩去吧。”拓跋胤离粲然一笑,石头愣了神:“哦,那末将先行告退……” 拓跋胤离伸手拉住了石头:“陪我去后山放风筝吧。好久没和你一起扎纸鸢了。”石头和拓跋胤离从小一起长大,经常在一起玩耍。长大后两人开始知道尊卑有序,便刻意疏远了彼此。如今大公主主动提议,石头内心高兴不已。 “好。”石头笑着答应便去后山削了竹子,拓跋胤离在书房准备笔墨砂宣。两人不时互看一眼又别过头去。拓跋胤离心中有一股奇怪的感情正在萌发。石头也害羞地不敢抬头看拓跋殷离。 不过,原石确实不是小毛头随口胡编。早在百年前就有巫族预言,人间末日即将在极年来临。由此,末日谣言在人间流传。传言中,原石是三界灵气所在,得原石者得三界。因此,暗自寻找原石的人、魔不在少数。他们有的是为了化解预言,有的则为了提升灵力,更有可怕者要重新创世。 大殿内,皇帝拓跋文和青王唐端正在谈论政事。扬王司徒沢从殿外走进来,朝着皇帝作揖道:“皇帝万安。” 拓跋文点点头道:“扬王来了,孤的左膀右臂到齐了。只有与两王共商九州大事才足安孤心。” 唐端与司徒沢一个是武相,一个是文相。两人向来不和。另外唐端原本提早三日就到了荆州,结果今天进宫才得以面圣,现在见到司徒沢心中更是不悦:“一介莽夫。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能想出什么点子。” 司徒沢君子气度,听到唐端的嘲讽依旧面不改色谦虚道:“青王所言极是,我司徒沢也明白。想点子谋划政事我自然不在行。我啊,只能平定青州边界暴乱,还九州太平罢了。”十年前青州暴动,司徒沢和豫王刘之尘赶去支援,不到十日便平定了暴乱。当年这事为司徒沢赢了不少人心,唐端顿时哑口无言,只得压住怒火。 这两人见面便吵架,拓跋文也早已司空见惯。他让人呈上两卷文书:“青王、扬王两位都听说了巫族预言了吧?” “启禀圣上。只是戏言而已,圣上大可不必担忧。”唐端接过文书,不以为然道:“不过极年确会有灾,马上又一九万年,所以臣定会做好准备,预防灾难。” 司徒沢在一旁默不作声,拓跋文问他:“扬王为何不言?” 司徒沢这才作揖,恭敬的回答:“圣上,臣以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巫族乃上古神祗之后,预言自然不假。九万年前天君不信预言,天之九野倾倒,百神灭,只在须臾之间。” “谬言!扬王实属糊涂。巫、农神祗后人也说过,当初是结合才招致灭顶之灾,现在天下太平又何来毁世之说呢?”唐端反驳道。 司徒沢依旧不紧不慢:“青王有理。我一介武夫,常在九州之间奔走,但我看到的可不是天下太平。纵观九州大地:荆州、梁州遭旱灾,豫州受蝗灾,西河上游积沙,冀州几村被淤泥淹没就连兖州、雍州也少产。种种灾难,想必青王也知晓吧。” 唐端作为文相,对人间灾难确实了若指掌。只是现在被武相抢先说了,脸面自然挂不住:“扬王作为武相不仅训兵有方,更是深知民间疾苦。如今所言,倒是比老朽这个文相还要了解政事呢!” “青王、扬王都是孤的心腹,有这么为九州天下考虑的两位丞相,孤岂能不乐?青王莫急。扬王说的也有道理。”拓跋文向旁边的内官点点头,内官引进来一位少年。 这位少年,穿着白色羽袍,但他的眼神深邃气度却完全不像十几岁。拓跋文说:“这位是巫族少年,唤作赤羽。” 司徒沢、唐端皆惊,齐声问:“巫族不是已经……”拓跋文咳嗽了一声,两人便不再说。 拓跋文沉重地对二人道:“巫师带来了密笺,末世预言为真。” 赤羽说了一段咒语后向众人低语道:“原石合一,则万物消退、生灵皆灭,重归混沌,须臾之间。” 赤羽的声音传来,在嘶吼一般的声音后,少年脸上却无任何表情。唐端瞪大了看过去,司徒沢也心中一紧。拓跋文已经知晓密笺内容,镇定向内官道:“带巫师下去吧。好生侍候,切不可怠慢。”内官便引少年出了大殿。 “圣上,这是怎么回事?”唐端有些慌张:“巫族不是被灭了吗?”百年前巫族预言灭世,被当时易朝皇帝刘奕以妖言惑众的罪名灭了整族。 “当年巫族确实被灭。但他们早就预见到自己的命运,因此故意将大部分族人留在豫州,让一支血脉向东逃亡。这支血脉逃到洛河,才被在边界巡视的老徐王救了下来。”拓跋文惋惜道:“只是至此巫族隐居,再也不与人界来往。几月前小徐王继任,这位巫师才现身预言。” 唐端、司徒沢仔细读了手中的文卷,才方知大概情况。天族灭亡前留下的密笺有二:人界巫族掌其一,魔界司命可破其二。现在人族密笺已解,得需魔界密笺,二者合一。便可知道化解末世预言的方法。 “如果是真的,那我们岂不是要和那些十恶不赦的魔头合作?”唐端一脸不情愿,自己的父兄在人魔大战中惨死,让他恨透了魔族。司徒沢补充道:“现在我们人族所需要做的就是先找到三界原石,才有底气和魔族抗衡谈判。” 拓跋文点头赞同:“这就是孤让你们来的原因。唐端、司徒沢听命。” “臣在。”两位丞相齐声道。 “此令乃是绝世之命,系天下存亡。需九州合力,拯救苍生。二位可能做到?” “臣定当竭力而为,在所不惜。” “好!青王集合青、兖、冀三州合力寻找人界原石。扬王集扬、徐、豫、雍四州军力寻天界原石。二石寻到,孤与梁王再和魔界再商议借魔界原石一用。” “遵命!”唐端、司徒沢都握紧了文书。拓跋文又让扬王用六年时间先整顿九州军队,以防御魔族的不日进攻。 受绝世之命后,司徒沢即刻启程回了扬州。唐端在荆州休息一日后便启程回青州。唐清瑶不愿回去,便跟她爹闹了半日。 “清瑶,你当真不和爹回青州吗?”唐清瑶摇摇头,看着外面练剑的小毛头笑着和唐端说:“爹,我不想回去嘛,荆州比青州好玩多了。” 唐端接了绝世之命,任务不可耽误。看着唐清瑶,唐端想到末日预言,索性不再强求女儿,让她开心:“那你就在姑妈家住下吧,现在北方也不太平。” 听到唐端的话,唐清瑶开心地抱着唐端:“谢谢爹!”便立马跑出去找小毛头。 “小毛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唐清瑶夺过小毛头手中的木剑。小毛头不耐烦地去夺:“还给我唐清瑶!我还要练剑呢。” “你右手有疾拿剑都不稳,是成不了武士的。”唐清瑶一把就把木剑扔出了院子,自顾自的说着:“不如陪本郡主玩一玩,以后封你做个仕官也算出人头地。” 这下小毛头生气了,推了一下唐清瑶。结果两人都摔倒在地。小毛头压着唐清瑶,两人四目相对。看到小毛头满是汗的脸,唐清瑶脸红起来。 小毛头慌张地爬起来,不敢去看她:“你,你刚刚说什么好消息。” “爹爹说我可以不回青州了。”唐清瑶站起来小声地说着:“我可以留在荆州了。” “哦。”小毛头冷冷地说:“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可以一起赛马。”唐清瑶着急了:“你可是我在荆州的好友。” “不巧,我现在只想修炼自己的武功。现在天下乱世,我没心情陪你玩了。”小毛头说完便走出院子找自己的剑了。 唐清瑶愣愣的看着小毛头的背影,这个少年变得成熟了。两人别扭了几日后,还是小毛头先来道了歉。唐清瑶便每天和小毛头腻在一起,教他赛马射箭,陪他练剑。 一天两人在后山骑马,唐清瑶一不小心摔下来弄破了额头。小毛头自责,便对唐清瑶许下诺言:“对不起,你不要怕。女子的脸是女子的命,我会对你负责。” 唐清瑶心里高兴,但又不想以伤来要挟他娶她,便拒绝了小毛头:“我不要你负责!我可是青州郡主,你不过是个小乞丐罢了!” “噢。也是。我一个小乞丐如何配得上郡主你呢?”其实小毛头心里清楚,唐清瑶这个丫头就是脾气坏了点,但她内心很善良。自己无父无母,被大公主所救后宫里一直没人愿意和他玩,唐清瑶是他第一个朋友。可如今,唐清瑶倒也嫌弃自己是小乞丐。 小毛头虽没反驳,但心中憋了一口气:他一定要习武成为一名将军! 过了数月,司徒沢汇报军情在宫里见到了小毛头,一眼就认出他是小乞丐。司徒沢见小毛头器宇不凡,是可雕琢的璞玉。他便不计较庙宇欺骗之事,向拓跋文要了这个孩子。拓跋文有所迟疑,但还是答应了:“扬王虽有栽培之心,但叶蔺右手有疾,恐怕不能如你心意。” “右手有疾?想当年父王腿伤严重还能上阵杀敌,以一敌百。叶蔺有灵气,是习武之才。臣觉着只要刻苦练武,日后他定能超越我,成为九州大将军!”司徒沢坚持,拓跋文才答应。 于是拓跋文召叶蔺给了他皇族的玉牌,让他以小王爷的身份秘密跟随司徒沢去扬州训练。司徒沢原以为小毛头不过是普通宫人,见拓跋文封他为王爷,才知道他的身份不一般。 出发当日,小毛头穿上戎装,立马变得成熟稳重起来。唐清瑶去送别,看到马上的少年诧异:以前自己使唤的小毛头,如今是尊贵的王爷,现在竟然还要去参军。 “小毛头……”唐清瑶停下了,终于喊了小毛头的名字:“叶蔺。” 听到唐清瑶叫自己名字,小毛头转头咧嘴一笑:“唐清瑶。我现在威风吗?” 唐清瑶点点头:“你现在威风的就像一个将军。” 听到唐清瑶的夸奖,小毛头很开心地说:“唐清瑶,我会成为将军的。”你会等着我吗?这句话叶蔺没说出口,让女子等待实属不是英雄所为。 叶蔺只说:“你要多读书,别整天在马背上。女子不要习武太危险。若是你和殷离姐姐学学琴棋书画倒是不错的。” “嗯。我知道了,你可真啰嗦!我们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好好保重。”唐清瑶嘱咐他,明明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小毛头郑重地点点头:“后会有期。”司徒沢一行人出发,浩浩汤汤的军队向东行出了城门。唐清瑶就站在那里看着军队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第二章 绝世之命 司徒沢将叶蔺带回扬州,直接送进了九州护卫队。在回扬州的途中,司徒沢与叶蔺交谈时问过他:“叶蔺,你这名字倒是不错。叫什么小毛头,像个小乞丐。你今年几岁?” “十岁。”叶蔺答。 “大公主收养你之前,你在哪里居住?” “阿臾山。”叶蔺补充道:“听石头…….是大公主的侍卫说,他和大公主当时是在阿臾山附近找到我的。”叶蔺知道自己是孤儿。虽说不知为何拓跋文要派大公主和石头寻他,还封他为王爷,但叶蔺从来都是像小乞丐一样活着。叶蔺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尤其长大了一点后,这便成了他心中的执念。 司徒沢点点头,若有所思:“也罢,英雄将士,不问过往。你虽是小王爷,但皇帝说了,你是秘密训练。所以你是王爷的身份不便公开。” 叶蔺点点头,他也不想冠上王爷的名号。毕竟,自己的身世是个谜。越用如此高贵的身份去奉承叶蔺,他越不想被麻痹。 “要不,你以后就以青王之弟的名号行走江湖吧。放心,本王也会严厉对待你。你做好准备,本王肯定是要好好训练你的。”司徒沢将青王王族的玉牌递给叶蔺。 叶蔺恭敬地接过去:“多谢扬王。” “还叫扬王?”司徒沢提醒道。叶蔺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多谢兄长。”两人爽朗一笑。 在一旁伫立的司徒元吉也喜道:“痛快!我又得一义弟!” “现在有二弟元吉,三弟阿蔺,我岂不乐哉!”司徒沢也开心道。 司徒沢给叶蔺安排的别苑连着山林,也是司徒沢从小练武的地方。现在司徒沢让给了叶蔺。将叶蔺安排妥当后,半日都没有休息,司徒沢便带他去军营。叶蔺和其余将士一样,每日清晨到军营报道训练,三餐也是一样粗茶淡饭。叶蔺很刻苦,从来都是最早到的那个小武士,也是最晚走的那个。每日着魔似的训练,晚上便到后山继续练剑法。到扬州半个月,饭菜虽不好,但叶蔺胃口倒是大开,整个人强壮了许多。 练习一些时日后,司徒沢决定亲自试试叶蔺的实力。于是两人傍晚约到后山。 见叶蔺拿出木剑,司徒沢笑道:“司徒蔺,你用木剑对兄长这扬州第一剑可不好。这要传出去,众人还不说九州武相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小毛孩啊!”司徒沢唤人来,给了叶蔺一把真剑。 司徒沢问道:“你怕不怕死?” “我不怕死……”叶蔺没来及反应,司徒沢的剑已经飞来。叶蔺往旁边一闪,心想不妙。 果然司徒沢的剑快如闪电,削断了叶蔺的一缕头发。 “专心点!”司徒沢再用肘顶叶蔺的胸膛,叶蔺吃痛。他连忙反击,但右手用剑不稳几下都未击中司徒沢。几下招式,叶蔺都无法近司徒沢的身,更别提伤他分毫。 一个回合将尽,叶蔺还在躲司徒沢的剑,丝毫无法进攻。司徒沢节节逼近,不给叶蔺丝毫喘息的机会,最终长剑一挥——“啊!”叶蔺吓得瘫倒在地闭上了眼睛。 “小子,这要是在战场上,你早就已经是我剑下亡魂了。”司徒沢用剑指着他教训道:“叶蔺你记住!战场不是游戏,没人用木剑逗你玩。当将军是需要天赋,但更需要努力以及无数的实战经验。你还是先做个出色的武士吧!” 叶蔺瘫倒在地,被刚才的一剑吓得还在愣神,也听不见司徒沢的话。见状,司徒沢摇摇头走了:“你太瘦了,比女人倒是强壮点。” 司徒沢走后,叶蔺看着地上的木剑,这是大公主送他的礼物。但司徒沢说的没错,自己要想当将军首先要是个男人。 “我一定要当将军,修道去扶桑!”叶蔺站起来,拿起着长剑发疯地练习。 听到司徒沢一席话后,十岁的叶蔺突然开窍。他不想被羞辱成没爹没娘的小乞丐,更不要什么王爷的虚名。叶蔺决定修炼武道,一为九州天下,二为自己的身世。 次日,叶蔺就主动提出要到矿石厂训练,司徒沢应允。到了矿石场报道后,无论风吹雨打,叶蔺每日都会负重百斤在山里与军营中穿梭。 叶蔺在矿石厂一干就是两年。再次见到司徒沢,叶蔺身材比原先魁梧多了,样子也长大了点。尔后叶蔺跟随司徒沢去了各州平定战乱。六年,司徒沢带着叶蔺走遍了九州边境,赛马射箭,刀枪剑戟,无所不练。叶蔺在司徒沢的指导下,将九州的绝世武功尽收囊中。青王弟“司徒蔺”也在江湖上声名鹊起。 经过六年的努力,九州的地形已经勘测好。司徒沢终于可以执行绝世之命了。叶蔺实力日益强大,身材魁梧甚至已经胜之于他。这次,他要带上叶蔺先去徐州寻找巫族下落,找到原石。启程前司徒沢再次约叶蔺练剑,测试他的实力。 和六年前一样,在司徒沢宅子的后山树林。叶蔺、司徒沢两人剑风一起,快到无影。叶蔺拼劲全力也只能勉强应付,他右手不稳,在换招式的时候尤显吃力。两人一阵激战,林间叶落鸟惊、残树败枝。最后,叶蔺还是败下阵来。 “司徒蔺,你今天比以往和我比剑时,撑得时间算久了点。不过应付我的招式还是吃力。”司徒沢厉声道:“虽说你现在也有了点名气,但还不能骄傲。毕竟你要先打败我,才有做将军的希望。” “多谢兄长提点。确实是臣弟练习不够,剑术不精,日后定当倍加努力。”叶蔺谦虚自省。司徒沢看着眼前这个与他体型相当的男人,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还是瘦弱可怜的小乞丐。如今长大了,倒也生成眉宇间英气十足,面容俊朗的模样了。 司徒沢摇摇头:“非也。”叶蔺的武功已经是常人所不能及,仅凭努力是无法再上一层楼了。 “那兄长的意思是?”:叶蔺不解地看向司徒沢。 司徒沢虽赢了叶蔺,但他心中有数。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年用一把劣剑都能与自己抗衡,实在可怕!如叶蔺有好剑相持,苦练剑术,人剑合一,估计叶蔺九州武士无人能敌。 司徒沢再看叶蔺手中所持之剑,竟然还是两人刚比剑时给他随便拿的武士剑。叶蔺用它六年征战沙场,如今这剑也都损破许多。 “随我来吧。”司徒沢带叶蔺回到器库,翻转门便到了玄关。看到秘密基地似的军库,叶蔺一言不发,也不多问。这些年司徒沢、叶蔺兄弟二人征战沙场,与流亡的魔族和叛军作战。叶蔺从屡受重伤到骁勇杀敌造就不败神话,司徒沢都看在眼里。只是这些年叶蔺埋头苦练武功,话却变少了起来。 “来。”司徒沢递过来一把剑,叶蔺惊讶地看着此剑:“臣弟怎敢……” “哎?这是命令。”见司徒沢如此坚持,叶蔺才接过去:“谢谢兄长!”叶蔺立马上手耍了几招,轻快无比,剑锋凌厉,非常上手。叶蔺很是喜欢,便问:“此剑可有名?” “当然。此剑乃是我父王偶然所得的一把仙剑,名为玉龙剑。上古仙玉所制成的,通体雕琢,浑然天成,有灵有思,相传是战神之物。” “如此好剑,为什么要赠与臣弟?”叶蔺宝物似的把玩着宝剑,说起来,他倒真是没见过司徒沢用过此剑。 “我倒试过,可惜宝剑用不上手,就犹如废铁,实在笨重!这玉龙剑不是普通的剑,只有人剑合一,此剑威力才可激发出来。”司徒沢早就想把此剑赠与叶蔺,现在时机正好:“所以我先借你三年。倘若三年内,它要认你,那你就是它的主人。” 叶蔺听得很认真,又问:“既然老扬王得此仙剑,那兄长可知扶桑仙境?” 司徒沢:“扶桑?有所听闻,但真假难辨。人所不能及的仙境又有什么意义?不过传言倒是有几个修道成仙的。” 叶蔺正是想着修炼武道,早日去扶桑求清欢拯救万苍。但他若是将此目的告知司徒沢,估计会被司徒沢骂做不务实事、旁门左道。叶蔺想想还是闭嘴。 当初司徒沢接到绝世之命后要了叶蔺培养并不是心血来潮,他是想为九州培养新的将军。九州早就在暗地有所变动,叛乱出现是早晚的事。到时候这叶蔺不仅能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更是可能超过自己。不过司徒沢并不妒才,反倒为此开心。 于是司徒沢将绝命之令、末日预言的事情告知了叶蔺,这些事情他一直相信且有耳闻。所以听到六年前徐州的巫师带来天族密笺也不惊奇。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寻找原石?”叶蔺只觉兴奋,终于可以将所学本领施展出来了。 “对,你随我先去徐州找徐王。我们要联合徐王萧书云、豫王刘之尘以及雍王一起寻找天界原石。” “天界灵石早就下落不明了。在人间又如何找到呢?”叶蔺突然明白:“所以先去徐州是要找巫族!他们是神衹之后,定会知道些天界原石的下落。”司徒沢点点头,叶蔺果然聪慧过人,一点就通。 叶蔺很是兴奋:“何日启程?” 司徒沢眼神坚定道:“明早日出,沙门集兵。” 司徒沢留下司徒元吉在扬州管理政事,便和叶蔺二人带领九州最强武士队——九州护卫队去执行寻找天界灵石的秘密任务。从扬州北上徐州最近的一条路,要渡汉水。渡河途中,突然一股水浪袭来,悬空十多米,重重打到叶蔺身上。全军相安无事唯有叶蔺被水浪打落水,下落不明。 司徒沢跳水救人无果,上岸在徐州汉河边扎了营,硬是要找到叶蔺。明知汉水干旱水浅,叶蔺死不了,司徒沢还是十分担心。毕竟,叶蔺是他亲自从皇帝那要过来栽培的。且不说叶蔺小王爷身份尊贵,他司徒沢也早就把叶蔺当做自己的亲兄弟。 司徒沢全队合力寻找叶蔺一日未果,武士们已经疲惫不堪。正巧徐王传书州城内突受暴民侵扰,司徒沢才不得已率军队加急赶去。司徒沢走前留下一只队伍在汉水边界驻守,以接应叶蔺。军队行程缓慢,也需休息整顿,到州城内需三日左右。于是司徒沢一人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一日便到了徐王都城。 司徒沢到了王宫内却没见到徐王。司徒沢询问内官才知道萧书云乔装进了歌舞汀,所谓“暴乱”也不过是几个酒鬼闹事。司徒沢堂堂大将军哪能受这种气,“这个萧书云敢戏弄本王?” 司徒沢怒火冲天,只身闯到歌舞汀。司徒沢踏进歌舞汀一看,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男女个个涂脂抹粉,“搔首弄姿”。 “呸!”司徒沢狠狠地道:“听说这徐州原本是歌舞戏曲发源的艺术之地,现在倒像烟花杨柳之处。萧书云这个憨小子怎么就能当上徐王了!” 司徒沢瞪大眼睛在人群中扫视着,只见台上的一红衣女子正在起舞,确实身姿绰约、美貌非凡。再向东一扫,司徒沢便被一个穿着素净的女子给吸引住了。这女子清秀勾人,美而不妖,颇有些君子气质。素衣女子正一边盯着台上的舞女,一边饶有兴趣地哼着小曲。 司徒沢嘴角上扬:“找到了。”司徒沢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像提溜小鸡仔一样直接拽着素衣女子的衣领,拖到了楼上无人的雅阁内。 将女子拖进屋后,司徒沢反手一下猛地关上了门。司徒沢突如其来的暴行把女子吓得愣住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要逃走。 司徒沢哪会给她逃跑的机会,反手一撑便将该女子围在身下。司徒沢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女子:白皙的皮肤,眼神迷离惊恐,精致的小脸正泛着红晕。司徒沢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心中纳闷道:这人怎么面对男人还会脸红?也罢,捉弄他一下! “你是何人?要对本王要做什么?”女子惊恐地开口道,发出的竟是少年之音。 听到女子的声音,司徒沢嘴一勾,笑道:“男人来歌舞汀能做什么?自然是男欢女乐之事。”说着,司徒沢便徒手把女子抱上了床。接着又将她压在身下,动作一气呵成,女子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司徒沢太过魁梧,女子被压得无法动弹只得愤怒大叫:“你可知道我是谁?你放开我!” “我自然知道你是谁。”司徒沢边笑着边作势要去解女子衣服,女子怒道:“混账!我乃是徐王萧书云。” 司徒沢装傻:“哦?徐王何时成为女人了?”他又将双手伸至萧书云的腰间,猛地收紧,冷笑贴近身下之人附耳道:“我倒看到不少徐州男子涂脂抹粉,却不知道徐州男子的身材和女人一样柔弱纤细。” 萧书云咬牙切齿地大叫着:“本王要杀了你!你这个粗鲁憨傻的登徒子!啊——” “徐王,怎么了?”门外一阵脚步声,一群武士围住了雅阁。司徒沢瞥了一眼门,料到是徐王的侍卫们来了。他一松手便翻身下来,站立一旁不屑地看着萧书云。 萧书云站起来整理好衣服,对着司徒沢咬牙切齿道:“本王的侍卫来了,你死定了!” 说着,萧书云正要叫士兵进来抓眼前这个粗鲁大汉。“等等。”司徒沢将腰间玉牌一亮。玉牌上“扬王”二字无比刺眼。萧书云看清后,顿觉羞愧,这个登徒子竟然是武相——扬王司徒沢。 “徐王,末将来迟,可是贼人在内——”门外的侍卫急切地询问着,正要闯门而进。 “本王没事。这里也没有贼人。本王只是要和朋友小叙,你们下去吧。”萧书云镇定道:“切记不要引起轰动。” 待侍卫们退下后,萧书云用一只手捂住了脸,羞愧地看向别处。 司徒沢先开口道:“徐王。你叫本王加急赶来徐州可有什么事情?” “暴乱…….”萧书云刚要说话,司徒沢就打断了他:“别说暴乱。那几个酒鬼本王已经搞定了。” “…….”萧书云编不出来话,司徒沢拍了拍桌子:“你知道吗?本王的弟弟现在还在汉水溺水现在下落不明,本王倒来陪你在这胡闹!” 见司徒沢如此生气,萧书云错愕小声道:“现在九州正值秋日,汉水干涸水浅。王弟应该不至于溺水……”司徒沢怒瞪他,萧书云自觉理亏便看向别处:“本王让附近渔民给你找就是了。” 司徒沢不想理他,摔门置气离去。 萧书云实属无理可辨,作为艺都徐州的王,自己也确实是贪图享乐。尤其是每月都要去这歌舞汀看颜珠珠的歌舞,那女子无论是歌喉还是舞姿都让萧书云欲罢不能。坊间也有流言说徐王要娶这艺妓,不过萧书云也确实有此想法。 颜珠珠这边结束了表演便连忙去萧书云房中询问情况,方才她注意到了台下的萧书云被一男人拖走。萧书云无奈叹气:“今日政务处理太多,有些乏了便来看你跳舞。刚才那人不过是认错人了,也罢,本王要回去了。” “今夜何不在这里住下,珠珠为徐王排忧解难?”颜珠珠满怀期待地望向萧书云。 萧书云不会为了美色而将公务之事说出去,这也是他的原则。今日在歌舞汀乔装被扬王司徒沢误认为女人,也着实让萧书云心中不快。 萧书云有点烦,没有心情让颜珠珠陪着,便急着离开了:“改天吧。”颜珠珠也不好阻拦,便由他离去。 晚上萧书云就在寝宫难寐,翻来覆去脑海中都是司徒沢贴着自己的嘲笑和气息。萧书云觉得浑身发热,心中烦乱。再过半刻,萧书云依旧无法定心便起身翻出了锁在抽屉里的文卷。 这文卷是六年前在十里风沙前救起巫师赤羽时,赤羽为他卜的卦:“年二十三,命中有情劫。顺之韶华白首,逆之命数将尽。” 六年前赤羽为皇帝解出天族密笺后,萧书云也派人去寻过他,奈何赤羽像消失了一般。其实徐氏世代保守着巫族的秘密,也知道巫族之地便在十里风沙下。但萧书云不会为了自己的命运去叨扰巫族。这是老徐王和巫族立下的约定,保护巫族不求巫术。 所以萧书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逃亡的巫师赤羽身上。既然赤羽算得自己命有此劫,那破解此劫的方法想必赤羽也许会知晓。 萧书云脑海中一会闪过颜珠珠的脸,一会又是手下的告诫:颜珠珠与雍州武士有所来往。 萧书云叹了口气:“这劫也便是现在了。” 第三章 武士阿蔺 这汉水巨浪实则是因为叶蔺身上的魔气引起了异动。汉水是与扶桑仙境中的邛海相连,但只有神仙可以从邛海乘龙舟到人间汉水。 九州之人要想去扶桑仙境,必须要从梁州酆都门去往魔界经历九墟磨难,最后从玄虚火海通至扶桑仙境的邛海。天道言:“肉体凡胎,洗尽罪恶,方可升天。” 叶蔺溺水并没有死,他在朦胧中进入了一片山水之地。这里花鸟草木肆意生长,风调雨顺,森林湖泊,清新潮湿、雾气缭绕,犹如仙境。 这些年叶蔺也算走遍了九州,却从没有见过这个地方。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叶蔺继续向前走着,就隐约听到一阵女子的笑声从森林远处传来。叶蔺循声而去,却只闻其声,四下并无一人。 叶蔺走出森林见尽头有一山,山被一湖环绕。叶蔺定睛一看,湖里竟有一青发男子在沐浴。那男子背后有金光闪闪的鳞片,也许是这水太过惬意,他的下半身竟显露了出来。那男子翘起的不是双腿竟是鱼尾! 见这般奇异景象,叶蔺不由得惊呼道:“你是谁?是神仙还是魔灵?”那男子像是听不见叶蔺的声音一般,惬意地翻腾着身体,游到了湖中不见了踪影。 这时,女子的笑声又从森林另一端传来。这次叶蔺听到有两位女子的笑声。叶蔺觉得自己在梦境,却又对眼前的事物有真实之感。叶蔺突然想到,莫非是自己有仙资才得以进入这虚无的幻境中一游? 叶蔺对神族还尚存血脉的传言深信不疑,自然也相信扶桑仙境的存在。现在进入这陌生的境地,也算是验证了叶蔺的想法。叶蔺不由得欣喜起来:“你叫我来是何意?” 无人回应,叶蔺向四周大声问道:“这里可是仙境?” 女子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只兔子突然从旁边窜出来扑倒在叶蔺的身上,叶蔺倒地便晕了过去。迷离中有一声音在叶蔺耳中响起:“之子,毁世之端。” 什么是之子?到底何意,又是谁在说话……待叶蔺再睁眼时,已身在汉水岸边。叶蔺环顾四周,见一青发白衫男子正坐在自己身边。虽然这白衫男子正在闭眼休息,但叶蔺仍觉一股遥遥云外,飘飘仙气。实在与这世间欲气满身、铜臭味的俗人不同。 叶蔺不禁暗自观望这白衫男子的面容:眉梢如柳,眼若星河,口含殷桃,唇红齿白又显英气十足。虽体型比自己消瘦一些,却也看得出是个道行不浅的男子。 白衫男子睁开了眼,低声道:“你醒了。”他吐这三字的声音十分低沉,嗓音略带磁性却又清亮迷人。 叶蔺听的浑身发酥,过一会才反应过来回道:“嗯。我方才就醒了。是这位大侠救我了吗?” 白衫男子微微颔首道:“你掉进汉水里了。不过还好现在正值秋日,汉水不深。昨日傍晚我路过此地,见你漂浮在水面,还有气息。” 白衫男子此次来人间不过是来帮两位侄女置办服饰零食,乘龙舟来也正好要过这汉水。原本白衫男子不会随意搭救别人,只是见这叶蔺身上竟有仙气才有所留意。 “多谢大侠。”叶蔺连忙作揖:“敢问救命恩人的姓名?噢,我叫叶…….司徒蔺。” 白衫男子斜睨了一眼叶蔺,轻轻说道:“原本只是巧合救下你,也算不上救命恩人。你不必感谢我,况且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显然,白衫男子不想告诉叶蔺自己的姓名。见叶蔺已醒,白衫男子便站起来理了理衣衫,向北走去。 叶蔺慌忙追上去,笑道:“真巧,我也是要往北走。敢问大侠你是要去徐州吗?”白衫男子走在前面,没有回答他。 “我也是去徐州。”叶蔺尴尬地自言自语,“那我们就同路一起做个伴如何?”白衫男子依旧不和他说话,叶蔺自觉无趣便乖乖地跟在白衫男子身后。 叶蔺跟着白衫男子不眠不休的走了两日后,终于到了一户村庄。此时叶蔺已经严重体力不支。白衫男子已经察觉,又拿叶蔺没办法,只好停在村庄茶馆休息。 “大侠,你再不休息我就要累死在这路上了!你体型还没我壮硕,为何体力这么好!”叶蔺自然的坐到白衫男子对面气喘吁吁地说着。 白衫男子看了叶蔺一眼,心中笑道:你肉体凡胎和我哪能一样?再走十日我也不会觉得累。 叶蔺口渴难耐,但身上分文没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白衫男子。白衫男子被叶蔺看的不耐烦,便给了他一壶茶。叶蔺接过来仰头便一饮而尽,喜道:“这水可真甜啊。” 白衫男子向来嫌弃人间的水,总觉得又苦又涩。又看着叶蔺喝水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小声嘟囔道:“这人喝水的样子还真是粗鲁。” 晌午,司徒沢留下的一支官兵刚好也在此落脚,便遇到了叶蔺。叶蔺大喜,向营长借了些银两和一匹马,便让军队先回城向司徒沢报道自己的平安。 支走军队后,叶蔺自己倒是在后面慢慢悠悠地骑着马跟着白衫男子。白衫男子要赶他走,叶蔺就说:“哪有武士抛下救命恩人自己先走的道理。” 武士?白衫男子打量了一眼叶蔺:一个凡人的体型竟会生成如此壮硕,还能跟着自己不眠不休走了两日,可见他也不是一般人。也罢,这个少年是缠上自己了。 叶蔺遇到白衫男子后,话也变多了起来。“恩人,你要不要上马?”任由白衫男子走的有多慢,叶蔺就是不紧不慢地跟在白衫男子的身后。 见白衫男子依旧不理,叶蔺继续提议道:“到了徐州城,要不要去歌舞汀?听说徐州第一美人颜珠珠……” 白衫男子没办法再装听不见,便回头道:“司徒蔺,你怎么样才能闭嘴?” 见白衫男子终于理了自己,叶蔺高兴道:“上马。” 白衫男子无奈道:“只有一匹马,两个人怎么骑?” “只要你上马,我便不烦你。”叶蔺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衫男子。白衫男子不想再听叶蔺废话,索性一跃而上。 叶蔺大笑:“恩人,坐稳了!”缰绳一拉,马便飞驰起来。白衫男子一晃慌忙抓住叶蔺的腰,才没掉下去。 两人到了徐州城,白衫男子便迅速下马进城。叶蔺正要去追,却被前来迎接的徐王挡住了去路。 “郡王受苦了。”萧书云只好赔不是:“没受惊吧?” 叶蔺低眸瞅着萧书云,是没见过的生面孔,便开始暗中琢磨着此人的身份。 “吉人有天象,扬州郡王竟然和扬王一样如此魁梧强壮。本王已经送了补品来,给郡王爷好好补补身体。”萧书云数十个宫人正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药材,跟在他身后。 叶蔺看了眼前的人:身材女子一般纤弱,皮肤比女人还白皙。 叶蔺想到司徒沢给自己说过:有个州王像女人,便是徐王。叶蔺看了看萧书云,便猜到此人应该就是徐王了:“不劳徐王费心,武士没那么容易死。” 见叶蔺不想多言,萧书云只好坦白:“扬王正在置气,不肯与本王见面。” “为了我落水一事?”叶蔺问道。 “正是为郡王落水一事。”萧书云丝毫没有徐王的架子,主动赔礼道歉:“虽然徐州是九州艺都,百姓都以习艺为生,但本王的州民也都是心系天下的。徐州暴民突增,虽没什么大事发生,但总觉得不正常。本王不过是掌管艺都的文官,这训兵治安确实不如你兄长。其实急求扬王来此,也是为了此事。” 叶蔺听完便笑道:“这是大事,扬王也并不至于与徐王置气。我兄长生气到底是为何?”叶蔺一针见血,他向来看人很准。何况以司徒沢的性子公事自然第一,这徐王萧书云应该是因为个人事情得罪了他,才会惹他不高兴。 “果然瞒不住扬州郡王。原本以为扬王三日后才能到州城。前几日本王处理完政事去了歌舞汀看舞,被只身前来的扬王撞见了…….”萧书云羞愧难当,实在觉得那日与司徒沢的会面很是难为情。 叶蔺听到萧书云的话,也不生气。他思索了一会,便对萧书云道:“徐王要想和扬王和好,那是万万不能硬着来。我兄长是个暴脾气,也请徐王见谅。” 萧书云点点头:“正是。郡王说的有理。” 见萧书云如此谦逊温和,叶蔺便给他支招:“徐王,我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听到有解决办法,萧书云自然想知道:“只要能让扬王原谅我,不过分的,我自然都愿意去做。” 叶蔺笑道:“过分倒不至于,只是你见他时最好穿的……嗯,像个(咳嗽)……武士!对,习武之人看不惯柔柔弱弱之势,也请徐王见谅。” 萧书云立马羞红了脸,叶蔺和司徒沢一样都把自己当作女人看。但又不能和小孩子动气,毕竟自己的身子确实天生比较瘦弱。就算是整日补品吊着,也长不了一般男人那样壮硕的骨架。 萧书云还是接受了叶蔺的建议,马上打扮成武士模样和叶蔺一起登门,主动向司徒沢道歉。叶蔺劝过司徒沢几句,便溜出门去玩了。 叶蔺支走了其余的人,整个客栈房间就留下萧书云和司徒沢两人,让他们好好和解。 “扬王……”萧书云弱弱地开口,司徒沢正坐在案前翻阅九州地图。萧书云又叫了司徒沢一声,司徒沢才缓缓看过来:“怎么,徐王每日都这么闲?又想戏弄本王不成?” 萧书云便不再说话,两人就这么僵着。 若是萧书云今晚不去找司徒沢道歉,那叶蔺可就没机会溜出来闲逛。叶蔺早就听说徐州的夜市是最开放的,男女都可以出来玩。点花灯、对对子,游船诗会都十分受青年人的喜爱。成为武士的六年叶蔺也只在郊外军营度过,州城还没怎么去过。这夜里偷溜出来的叶蔺自然很兴奋,便好奇地在街上边走边看。 突然在远方灯影处,一袭白衫飘了过去。叶蔺急忙地追寻熟悉的身影,果然在灯火处看见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白衫男子。 只见那白衫男子青丝上别了一支金钗,叶蔺从未见过哪个男人发髻上别着如此精美的钗子。叶蔺便暗中记下了金钗的形状,准备回去研究研究。 叶蔺悄悄地跟着白衫男子,见白衫男子也对眼前的夜市感到新奇的模样。叶蔺以为这位大侠应该也是潜心修炼之人,又觉得必须要交到这个世外高人的朋友。 白衫男子走到卖河灯的地方,也想入乡随俗祈愿平安。他便写了字条放在河灯里许了个愿,放到河里。白衫男子突然又觉得自己很傻:上古巫神早在几万年前就归于混沌了。当时的情景自己是在清楚不过了。想到神族湮灭之时,白衫男子不由得伤心起来。而眼下的任务便是要快点找到天神之子,阻止极年的末日来临。 白衫男子便连夜快马加鞭到了济水的十里风沙,施法术降了一场雨,大雨落下来便在风沙中开出一条道路。 白衫男子进去,走到十里风沙底部竟又是另外一番天地。一位女孩已经在路口恭候白衫男子多时。见到白衫男子,女孩作揖道:“恭迎神君。” 眼前这位白衫男子便是上古神龙白清欢。也是龙九子——最后的天神——水神螭吻。 白清欢此行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天神之子的下落。而这位女孩便是巫族圣女,百里奚云。 百里奚云回道:“天神之子还活着。不过奇怪的是,他身上的仙气被人刻意用魔气笼罩了。” 听到天神之子还活着,白清欢大喜:“可有踪迹?” 百里奚云摇摇头:“只是前几日天神之子有灵气散出,但灵气又立马消失了。” “那他最后的显现的地方是哪里?”白清欢着急问着。当初魔女苍梧只告诉他天神之子在人魔大战中被掳走,而白清欢也多年未感应到天神之子的灵气,便以为天神之子已死。 不过前几日百里奚云传信到扶桑说天神之子又有了消息,白清欢才重新燃起了希望。 “在梁州。”百里奚云淡淡道:“不过神君不必再赶去了,他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现在天神之子的灵气全无。” 白清欢淡然自若,“也罢,知道我侄儿还活着便好。若是人魔大战时他才被唤醒,想必也有一万多岁了吧。” 百里奚云疑惑道:“神君如何得知天神之子的年纪?莫非这天神之子交与飞廉、苍梧抚养天神之子时,将他沉睡了几万年?” “没错。”白清欢轻轻道:“这也是巫神的意思。” 当初神族仅存这一血脉,便由白清欢送往人界暗中保护。为了拯救三界,也为了躲避乱世。在这个极年到来前几千年可唤醒天神之子,破除末世预言,恢复天界神族。因此过早地唤醒天神之子并无好处,便将他沉睡了数万年。 “人们把这一切的祸端都始于风神飞廉与魔女苍梧诞下的之子。”白清欢缓缓道:“万年前人魔大战我曾出手帮助人族击退魔军,为的是维护神族法纲。那时苍梧亲口说已经杀了之子。如此,我便只需找到天神之子,再用原石恢复三界秩序。” 百里奚云和一众巫师虔诚作揖:“巫族定当全力助神君恢复天界,重建三界法纲!” 白衫男子走后,叶蔺马上跑到河边用树枝勾过河灯。 叶蔺看到河灯上写着:“天下天平,三界安生。——白柳。” 白柳?是他的名字吗?这名字倒挺符合他的,一股仙气。叶蔺默念了几声:“白柳,白柳。好熟悉的名字。” 游玩尽兴候,叶蔺又去了歌舞汀,正巧碰到颜珠珠在弹琴。叶蔺看了一众歌妓舞妓,发现就属眼前弹琴的颜珠珠头上钗子最多最精美。叶蔺便买下了她一个时辰,想向颜珠珠讨教一番金钗发饰。 颜珠珠便带着琴进了雅阁。当她正要坐下为叶蔺弹琴,叶蔺伸手拒绝了她:“姑娘且慢。” 颜珠珠惊讶地看着叶蔺说道:“公子叫我来,又不让我弹琴。难不成是把我想成……公子我劝你好之为自。本姑娘我卖艺不卖身。” “我叫姑娘来,只是有一事相问。”叶蔺淡淡地说着,并不看颜珠珠。 “何事?”颜珠珠有点慌张,想着是否和徐王有关的事情。颜珠珠深受徐王的宠爱,也确实有不少人找她暗中打探徐王的消息。 叶蔺从怀中取出一张帛纸递给颜珠珠:“请姑娘给我讲讲这是什么?” 颜珠珠接过来一看,笑了:“这不是女人用的钗子吗?” 原来这个男人是为了女人之事来请教自己,颜珠珠觉得好笑:“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连钗子都不懂?你这画上的是金凤钗,是未出阁女子所戴。看来你是看上哪家小姐了吧?” 叶蔺尴尬地笑笑:“算,算是吧。”心中却在想着,未出阁小姐佩戴的钗子为何那白衫男子会戴?难不成是心上人所赠? “你要是想给她一个好印象,那也可以赠与那位小姐一只珠钗。”颜珠珠给叶蔺出主意。 “什么样式的好呢?”叶蔺确实是想报答那位白衫男子。 “只要你有此份心意便可。金钗银钗都无所谓。”颜珠珠下意识地去摸自己头上那只最不显眼的铜钗。摸到这只铜钗,颜珠珠便想到了以前在雍州的欢乐时光。 叶蔺注意到颜珠珠的动作,便问道:“莫非姑娘最喜欢那只铜钗?可是心上人所赠?” 颜珠珠点点头微微笑道:“正是。” 叶蔺当晚便从歌舞汀老板的手里买下了几只钗子,回去来回观看,总觉得不合心意。所幸自己买了上好的檀木,用自己的玉龙剑一下一下地刻出了自己最喜爱的龙形。 叶蔺小时候总想着若是见到神龙白清欢总不知送什么,现在心中也有了形状,送个龙形檀木钗如何?但叶蔺此时只是想送给白衫男子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叶蔺不知道,这白衫男子便是他一直想见的上古神龙白清欢。 “成了!”叶蔺将自己做好的龙钗加上点翡翠做眼睛,便用绸子包好放在怀里。 等下次见面,便将此钗送给他吧。想起白衫男子,叶蔺不由得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第四章 韶华情劫 萧书云知道司徒沢看不惯柔弱之人后,故意借来武士服,想穿的更男人一点。司徒沢扫他一眼,他只知道徐王年轻倒不知道他竟是个美人胚子。如今看这萧书云穿着武士服不但没显得像个武士倒是像男扮女装。 客栈司徒沢屋内,萧书云和司徒沢二人还在僵着各自无话可说。 过了一刻,萧书云忍不住了。自己叫了司徒沢两次都没有得到回应,他决定再叫最后一次。于是萧书云恭敬地看着司徒沢再次道歉:“扬王,先前之事是我做事不妥,我要向你道歉。原本传书给扬王确是有要事相商。不过我原以为扬王最快从洛河赶到扬州城至少需要三日,没想到扬王只用了一日便到了徐州城。” 司徒沢这次终于理了萧书云,只不过是愤然扭头道:“哼!”萧书云愣住了,这个扬王明明以豪爽著称,怎么到他这里就如此小气了? 一日?司徒沢想来就生气,自己丢下几队军马,快马加鞭一日到了徐州城连口水都没喝就去找他。结果这个萧书云竟然在歌舞汀看表演,真是有辱州王颜面! 司徒沢看着萧书云穿着比自己大的武士服,又感到特别滑稽。气也消解一半,却还是损他:“徐王你可不要再穿这武士服了,穿回你的丝绸裙子吧!有损我们武士的颜面,你穿女人的裙子还好看点。”萧书云气得脸通红,直接把武士服脱下,就露出里面薄纱的袍子。 司徒沢萧书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惊道:“你干什么?”随即一想:都是男人怕什么呢?便又转身直视萧书云,但这白面小生萧书云就穿了个睡觉的袍衫,隐约之中还能看出他身体的曲线。司徒沢看着身姿绰约的萧书云,竟让他感觉到像女子在自己面前脱下衣物一般害羞。司徒沢顿时全身发热,热血沸腾,只感觉屋内犹如大火炉般炙烤着自己。 “扬王,本王…….我真是有要事相商才传书给你。”萧书云颤抖着对扬王说着:“歌舞汀之事是我私人所好,如有得罪之处,还请扬王宽宏大量原谅书云。” 外面已经是深秋,天气渐凉。萧书云只身着一件薄纱,冷的瑟瑟发抖。司徒沢见了,不知道怎么也起了怜悯之心。 “披上。”司徒沢拿来一件自己的毡毛披风裹在了萧书云的身上,萧书云连忙谢过,摆弄一会却不知道怎么系上这披风。 “真是笨蛋。”司徒沢只好走过来轻轻地帮他披好系上,低声道:“你这是苦肉计吧。” 萧书云坦诚答:“是。” “嗯?”司徒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又骗我?” 萧书云连忙摇摇头:“就算是让我光着膀子在外面跑一圈,我也愿意。我只想求得扬王原谅。” 司徒沢无奈地看着萧书云,没想到这个徐王长得像女人一样就算了,行事也不像男子所为。这让司徒沢想骂都骂不出口——总觉得自己在欺负一个女人! “扬王到我宫中练剑,我为你抚琴可好?”萧书云真诚地看着司徒沢,把司徒沢盯得不好意思起来。 “扬王,你原谅我了吧?”萧书云狡黠地眨眨眼。 司徒沢心跳不由得加快,只得立马转过头躲开萧书云的视线:“好,我原谅你,赶紧滚,滚——滚吧!”以往如果是男人的话,司徒沢一定是拳头说话啊!现在遇到这萧书云,司徒沢真是没了招。 夜里叶蔺回到驿站,见到司徒沢正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发呆,就连自己进来了都不知道。叶蔺把从河灯中取出的字条装进了怀里,坐下来大声喝道:“兄长——” 司徒沢一激灵,立马回过神恢复了严肃的模样:“什么事——哟!是你小子!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叶蔺还没来及逃走,司徒沢揪住了他的衣服道:“说!你怎么上岸的?被人救的——是谁?现在在哪?谢过了没有?”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把叶蔺都问晕了,平常也没见司徒沢这样啰嗦过。 叶蔺只好坐下一一解释道:“禀告扬王。臣弟掉入汉水后幸得一大侠所救,后又遇到扬王所留军队。不过我和大侠到徐州城后,大侠就消失不见了。所以臣弟也只能日后报答他了。” 听叶蔺讲了来龙去脉后,司徒沢才放心地出了一口气,抬眼道:“好了。你这几天也受累了——休息去吧。哦,明日去徐王宫。” “怎么?这么快就原谅徐王了。”叶蔺盯着司徒沢上下打量:“打的重不重?” 司徒沢摆摆手有点不耐烦:“没打。” “当真?”叶蔺假装生气道:“凡是武士犯错的时候,都是吊起来皮鞭打,柳条抽。徐王这么惹兄长你生气,你竟然没打他。” “你说那些都是对男人的惩罚,是个武士做错自然重罚。”司徒沢有些虚心:“何况他还是徐王。” “三年前,你在冀州和冀王打架那可是天下皆知啊。”叶蔺站起来准备随时逃走:“在扬王眼里,难不成徐王是女人?” “叶蔺你给我站住——”司徒沢拿起剑来要教训叶蔺,叶蔺已经跑出门外,还一边喊:“扬王竟会怜香惜玉!” 司徒沢哑口无言地回房躺到榻上:“这毛孩子瞎说什么。”但仔细想想,他司徒沢还真是没法把萧书云看做一个男人去打骂。 第二日,司徒沢、叶蔺到徐王宫安置下来。其实此次前来徐州,司徒沢的任务有二:一则对徐州军队检阅训练;二则在徐州寻找巫师询问灵石下落。住下没多久,司徒沢就发现这徐王宫的宫人内官甚至侍卫都十分散漫。原本司徒沢历时六年的巡兵已经将九州军队都操练了一遍,但现在也担心起徐州军队检阅时的状况来。两年前司徒沢第一次操练徐州军队时,发现徐州武士毫无军纪、散漫羸弱、不堪一击。虽受自己的操练,但不知道这两年过去——徐州军队如今如何。 于是,司徒沢主动和萧书云提出:“徐王,本王觉得徐军还是七日后再阅吧。”也就是说,司徒沢给萧书云七日时间整顿军队。萧书云便派了徐州总将士启宰去例行操练。 徐州受洛水、济水照料,丰田肥沃,百姓不愁吃穿,歌舞升平。司徒沢在徐王宫中前几日没事可做,也跟随萧书云到城中游玩了几天。萧书云带司徒沢和一些徐州王官们去湖楼吃徐州佳肴,司徒沢一看眼前这菜品就发了呆:一蛊一碟,菜色丰富,造型奇特,小巧玲珑。这让一年到头吃军营大铁锅炖肉的司徒沢没了辙,扫视了半天也没见着一个能吃的菜——都是清汤素菜——也难怪萧书云这么瘦弱。 哎?上来的这道荷叶糯米虾是怎么个吃法?司徒沢暗下观察萧书云吃饭,萧书云拿筷子他也拿起筷子,萧书云喝一口粥他也跟着喝一口粥。但萧书云就是不碰眼前这道虾,司徒沢想吃但更不想出丑,索性放了筷子就这么杵着。 司徒沢就盯着萧书云,只见萧书云终于一只手拿着荷叶、一只手舀来糯米和虾包在一起,不紧不慢、仔仔细细地包了五个。然后萧书云小声叫来内官,内官将包好的荷叶虾接了过去。司徒沢盯着内官手中的碟子心想:萧书云这又是做什么,难道亲自包好虾给他的小相好送去? 只见内官小步从众宾客身后绕过,直接走到了司徒沢的面前,将盘子递到了司徒沢面前。 给我的?我竟然是他那“小相好”?司徒沢想不明白,这个徐王这么这么婆婆妈妈,净做女人做的事情! 看到萧书云正在和宾客相谈甚欢,司徒沢偷偷吃了一个觉得太甜,便不想再吃。刚好萧书云向这边看过来,两人眼神相对。于是司徒沢在萧书云满怀期望的注视下,只好装作享受的样子吃完了剩下四个。 宴后众人散去,司徒沢和萧书云在书房中聊天。司徒沢觉得无聊,便主动提出要去歌舞汀观看表演。不过,司徒沢要求二人必须乔装一番,不然天下人知道扬王竟然去烟柳之处,那他脸面的脸面就丢光了。萧书云一口答应,他也许久没见到心上人颜珠珠了。 司徒沢迟疑地向萧书云开口:“你有没有便衣?本王都是军服。” 萧书云笑道:“扬王你觉得呢?”他随手一拉,书房后面竟是一间密室一样的——衣橱? 司徒沢目瞪口呆,他看过去,竟然多为女装…….看来这个萧书云真的不正常! 萧书云并不在乎,一回生二回熟,果断穿上女装。司徒沢也换下甲胄,穿上了衣橱里的一件青衫衣袍。司徒沢出去后,看到萧书云正在等他。 萧书云穿了一袭红衣,虽能看出他并没有涂脂抹粉,但他的唇齿之间总让司徒沢移不开眼神。司徒沢一不小心又看了愣了。 “扬王?”萧书云叫了司徒沢一声,司徒沢发愣并没有听到。萧书云见他的衣领折了起来,便走过去想帮他整理。 萧书云不矮,奈何这司徒沢还是高他一尺多。萧书云只好踮起脚,双手绕着司徒沢的脖颈,将折进去的衣领拉出来。萧书云的手指凉凉的,触碰到司徒沢的后背让他猛地收紧了全身,僵住了。 “扬王还真是只会穿军装甲胄,便服都穿不整齐呢。”萧书云轻笑道:“走吧!”便踏出了门,司徒沢顿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两人在歌舞汀二楼角落的包厢里坐下,萧书云便合着司徒沢的性子拿来了许多烈酒。“这些烈酒,徐王也能喝?”司徒沢不相信看起来十分柔弱的萧书云还能喝烈酒。萧书云不屑道:“就这烈酒,十坛本王都不会倒下!” “好!那就陪本王喝个二十坛!”司徒沢直接开了一坛,仰头一饮,不一会就喝完了。萧书云目瞪口呆,还是默默地拿起了旁边的小酒杯。 “话说这徐州的艺伎是九州中的极品。你徐王也是艳福不浅!”司徒沢感叹道:“不知徐王娶了几位妃子?” 萧书云半坛酒下肚,脸颊已经泛了点红:“哪有!我可是一妃未娶呐!” 司徒沢诧异道:“不知徐王身边这么多佳丽美人竟然也如此孤独。那我们倒是同病相怜。” “怎么,扬王不是有婚约吗?好像是跟那个什么,对了叫公孙丽。兖王的女儿。”萧书云说话逐渐飘了起来:“难道是你在九州各地处处留情?被她发现了解除了婚约?” 司徒沢反驳道:“本王从十二岁便常驻在战场,对儿女情长之事未有考虑。你口中的婚约只是我去年到兖州,公孙琴的口头玩笑罢了,不作数的。而且本王都没见过公孙丽。”司徒沢见萧书云醉了,便开始套话:“六年前徐王送一巫族少年给皇帝带去密笺,不知徐王可还记得?” 萧书云含糊答道:“哪有?瞎扯,巫族不是早就亡了。”他指着司徒沢笑道:“难道你也想抢那传言中的原石称霸天下?” 司徒沢怒道:“徐王怎么胡言乱语!”见萧书云转移话题,司徒沢只好换种问法:“你可认识赤羽?” 萧书云早已经不清醒:“赤羽?认得认得,从离济水边最近的村落发现他的。当时那个男孩浑身是血,嘴里还含糊不清说九州要亡,荒唐的很!” 济水?司徒沢听闻汉水附近十里风沙隔绝了青、徐两州,要想从徐州到青州,必须经过冀州转到青州。原来这荒无人烟、人迹罕至之地竟是巫族藏身之所。难怪寻遍九州也没找到巫族的下落,司徒沢心里有了数。 萧书云突然难过地嘟囔着:“这赤羽真不是个好东西,背叛巫族,还给本王卜了一卦……呸!不吉利!”司徒沢想问萧书云卦象如何,奈何萧书云已经半胡言乱语起来。 司徒沢、萧书云二人正在闲聊,楼下一阵轰动喝彩。原来是徐州第一美人——颜珠珠正在表演。只见台上一女子身着淡黄色的雪花长裙,一甩衣袖,翩翩起舞。 “颜珠珠!”萧书云顿时酒醒了一半,挺直坐起来。见萧书云痴汉似的看着台下的美人,司徒沢也淡淡向下一瞥:只看见一个长相妖艳魅惑的女子在起舞。眼睛深邃发蓝,颧骨突出但又柔和,眉毛浓密,一头黑丝,不像徐州人。 司徒沢想起来,这是当日他到歌舞汀抓萧书云时台上那女子。看来坊间传言这颜珠珠深受徐王萧书云的宠爱,果然不假。 “这是徐州第一美人,颜珠珠?看起来不像徐州人。”司徒沢不再看颜珠珠,只顾吃酒。 萧书云回答他:“颜珠珠确实不是徐州人。她是雍州人,三年前逃难到徐州。” “逃难?”司徒沢觉着奇怪,又看了一眼颜珠珠。这女子虽身在烟柳之处,但眼神坚韧,看起来竟像富贵人家的小姐,并不想受过难的贫民少女。 “你喜欢她?”见萧书云兴奋的样子,司徒沢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我要娶她做我的妃子。她是在太美了,竟然懂我写的曲谱。”萧书云并不想开玩笑,反倒很认真。年少时萧书云并没想过当徐王,只喜欢作曲抚琴。便假托“云淑晓”之名作了不少的曲子,由颜珠珠传唱,云淑晓也成了九州有名的琴师。只是无人知晓,这个云淑晓就是徐王萧书云。 后来一次宴会上,萧书云在看到颜珠珠的舞姿后就爱上了颜珠珠。萧书云想娶颜珠珠,也并不是一时兴起。 司徒沢猛喝了一壶酒:“萧书云你!竟然想娶一个舞姬做王妃——实在太荒唐!”说罢,把酒坛往下一摔,碎的叮当响。萧书云却没有任何反应,司徒沢再看向萧书云:原来这个男人竟然喝了半坛酒就醉了。 旁边的一个大汉见半躺在地上的萧书云,便上前来调戏:“美人,你怎么喝醉了?要不要…….” 大汉上手就要去碰萧书云的脸。 “啊!”一个酒坛飞过去,大汉被打倒在地:“谁打我?是你?敢管我闲事,我让你尝尝老子的拳头!” 大汉伸手就要打司徒沢,司徒沢一闪直接一脚揣在了大汉的胸口。大汉吃痛倒地,疼的哇哇叫。 司徒沢走过去,凶狠地捏住他的头:“你竟敢调戏本王的人?” 大汉连忙求饶:“对不住大侠!我不知道她竟然是大侠的女人!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话还没说完,大汉就飞到了楼下。 “别拉我,我还能喝十坛!司徒沢你这个粗鲁的男人,我要给你比下去…….让我再喝!”萧书云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伸手去拿司徒沢的酒。 “徐王你醉了,我们回去再喝。”司徒沢搀起萧书云往楼下走去,刚好和上楼的颜珠珠擦肩而过。 颜珠珠看到萧书云后愣了一下,又看向司徒沢。颜珠珠立马认出司徒沢是前几日拖走萧书云的那名武士。可为什么萧书云说他只是认错了人?看他们两的关系应该不陌生。颜珠珠心里有点不安,萧书云对自己竟然也有隐瞒。 司徒沢只看了颜珠珠一眼,轻蔑一扫,便径直走了出去。 颜珠珠还没见到哪个男人这样看她。又加上这几日萧书云也没来歌舞汀,想必就是这个武士的缘故,心里更是不痛快。 回到徐王宫,萧书云便提出要给司徒沢抚琴。司徒沢见萧书云还在醉着,便依了他。 在宫殿长廊和庭院内,萧书云在廊中抚琴,司徒沢在庭下舞剑。月明风清,萧书云手指一拨,琴音便小溪般潺潺流向了司徒沢。司徒沢在月下起剑,气势威风。两人琴剑相融,高山流水。一会,琴音戛止,萧书云趴在琴上睡着了。 司徒沢停下手中的剑,走到萧书云身边轻轻地将他抱起来。这是司徒沢第二次抱男人,而且抱的是同一个人。司徒沢抱这萧书云走进寝宫,月色下身着红衣的萧书云更显勾人。 司徒沢想起方才萧书云问他的话,有无心上人?司徒沢看着萧书云的脸,脸红心跳:若是萧书云是个女子的话,自己想必会为他倾心的吧。 到寝宫内,司徒沢本想为萧书云宽衣解带,让他舒服睡一觉。当司徒沢动手去解萧书云的衣带时,还是停了下来叫来了内官。 次日,萧书云与司徒沢去阅军。徐州军队方阵不齐,武士散漫,没有一点精气神。司徒沢立马黑脸,萧书云也对阅军情况深感不满。司徒沢原本只想在徐州待一个月,这下可能要耗在徐州了。司徒沢便将寻找巫师的事情交给了叶蔺。 司徒沢计划着要带上萧书云一起前赴郊外军营,日夜操练徐军才行。 哪知趁司徒沢不注意,萧书云得空又偷溜到歌舞汀找颜珠珠幽会。 颜珠珠竟然又向萧书云询问起司徒沢。 萧书云心中暗想,看来那天颜珠珠是又看到司徒沢与自己在一起了。 萧书云只是含糊着回答她:“那人只是侍卫罢了。” 颜珠珠还是很在意,萧书云身边就那么几个人自己早就熟了,那个男人以前她也没有见过。 颜珠珠再问名字,萧书云不再回答,只是说:“过几日本王就要去军营了,你还不好好陪本王。别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了。”见萧书云不愿多说,颜珠珠便不再问。 萧书云虽然喜欢颜珠珠,但每当她问自己政事时还是有所戒备。不过,颜珠珠机灵,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下。 颜珠珠换了新的衣服,长袖一甩朝着萧书云笑着作揖道:“那珠珠给徐王跳最新的胡赛舞,为您践行可好?” 萧书云点点头道:“不过今日本王不想弹琴,你且跳吧。你知晓的,本王最爱你的胡赛舞了。” 听到萧书云的夸奖,颜珠珠娇羞地遮住脸:“多谢徐王夸奖。” 颜珠珠确实很美,萧书云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颜珠珠的舞姿。 只是萧书云看着看着就走了神,他又想到司徒沢那个鲁莽的武士。这个司徒沢虽比自己要年长三岁,可竟然连衣服都穿不好。想着想着,萧书云的嘴角便收不住了。 萧书云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帮司徒沢整理衣领,这么英勇无敌的将军竟然如此容易害羞。萧书云早就注意到自己碰那司徒沢身体时,他的耳朵脖子都红了。只不过萧书云假装没有注意这些,他其实只想报复一下司徒沢对自己的羞辱之仇。 “哈哈,实在真是可爱极了。”萧书云一边想着一边看着颜珠珠,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萧书云便又装作对颜珠珠着迷的样子,盯着颜珠珠边看边笑,脑海里却一直闪过司徒沢的脸。 颜珠珠跳完舞走到萧书云身边殷切地问他:“徐王,珠珠跳的如何?” 萧书云愣了愣,说:“自然是最美的舞。好了,那本王回去了。”说完萧书云起身便要离开。 颜珠珠撒娇地拦着他:“徐王已经一个月没在珠珠这睡下了,今日便不要走了吧。” 萧书云搪塞着:“改日吧。我今晚还有政事要处理。”还是挣开了颜珠珠的手走了。 颜珠珠看着萧书云匆忙离去的背影十分不安。虽然萧书云一直对自己宠爱有加,但实则萧书云一直以君子之礼待她。颜珠珠自言道:“得快点让他娶我才行。” 这时从一旁上来个随从士兵,对颜珠珠私语:“小姐,郡王来了。” 听到武士所言,颜珠珠十分欣喜地回头,果然一个身穿甲胄的高大武士正站在自己身后。 “姬笪!”颜珠珠扑过去拥抱着那个高大武士。 武士一把接住了她,淡淡道:“珠珠你在这徐州过的还好吧?” 第五章 梦游仙境 “萧书云这边可有异动?”每次见面姬笪永远是问颜珠珠这些问题。颜珠珠也不奢望姬笪对她嘘寒问暖,而是立马收起兴奋转到公事上面。 “这些日萧书云并不在我这里留宿,就算来了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看我跳个舞就回去了。”颜珠珠又道:“不过,有个人比较奇怪。一个月前有个武士模样的人曾拖走了萧书云,后来又看见他们在喝酒。奇怪的是萧书云只说是个随从。” “宫里的人怎么说?”姬笪专注地问颜珠珠徐州的情况,丝毫没注意到颜珠珠还未换下舞衣。 颜珠珠马上回答:“在宫里的线人说那个武士是扬王,就是九州大将军司徒沢!” 姬笪若有所思,慢慢道:“听皇帝那边的人说了,现在需要各州练兵抵御魔族不时的入侵。这司徒沢来此地也不足为奇。” “是啊,我也没调查出什么。不过是萧书云将要和司徒沢去郊外军营练兵罢了。”颜珠珠殷切地注视着姬笪,希望从他的眼神里找出一点点温暖。 但姬笪只是淡淡地说着公事:“不过更有人说,这司徒沢是来替皇帝寻找原石。为何要来这徐州呢?” 听到原石颜珠珠一愣,自己曾听过萧书云醉言:“十里风沙是为了保护巫族。”当时不过以为是假话,巫族早就亡了。可如今一想,要是巫族没亡,那这十里风沙便与原石有所关联了。 “莫非是为了巫族?传言巫族保管着人界原石,而且他们又是神衹之后,说不定还会有天界原石的下落。”颜珠珠仔细想想,觉得这也是合理的解释。 姬笪顿时就明白了,司徒沢果然在为皇帝寻找原石。而此次在徐州逗留如此长时间,也多半是为了寻找巫族下落。可惜,看起来司徒沢晚自己一步。 “你怎么不换衣服?快去换衣服吧。”姬笪这才注意到颜珠珠的衣服,天气这么冷颜珠珠还穿着舞衣陪自己聊天。 颜珠珠以为姬笪关心自己,便迅速回房间换了衣服出来。但姬笪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张字条:“有劳颜姑娘多年,姬某实感抱歉。待完成大业,姬某定娶颜姑娘为妻。勿念。” 离开歌舞汀后,姬笪便匆匆往十里风沙赶去,他要赶在司徒沢之前拿到原石。 颜珠珠坐在案前看着这封信,先喜后悲。从十六岁到二十岁,颜珠珠足足等了姬笪四年。颜珠珠忍辱负重到这烟柳处当了艺妓,与家里断了关系。可如今,二十岁的姑娘都成婚有孩子了,颜珠珠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这颜珠珠所爱慕之人,以及头上那只铜钗的主人都是这位名叫姬笪的武士。颜珠珠原本是雍州富贵家的小姐,姬笪情投意合。 姬笪实则是雍州的郡王,但由于兄长姬渊继任了雍王后排挤这个他这个手足,因此姬笪常年在外游历。传言姬笪生性娇宠,纵情享乐,雍州人都骂他“浪荡子”。但关于姬笪真实的面貌,却没有人知道。 三年前得知兄长杀了自己的母亲,又暗中派人杀自己。姬笪索性一直以“浪荡子”的名号寻花问柳,实则在暗中聚集势力。即使在乱世,姬笪也要报杀母之仇! 来到徐州城内半月,叶蔺都没怎么见到徐王萧书云和兄长司徒沢。这十几天,司徒沢和萧书云每天都在一起处理政事,但在叶蔺眼中这两人就是在一起吃喝玩乐。而且叶蔺还觉得司徒沢是故意不带他。 就像上次去湖心楼吃饭,萧书云明明是邀请了司徒沢和叶蔺两个人,但司徒沢竟然说叶蔺又要事不能赴约。 “要事?”叶蔺只是躺在榻上无聊罢了,如果司徒沢觉得睡觉便是要事的话,那还真是有要事要做。叶蔺便在这徐州宫中躺了三日,“无聊!”。叶蔺实在觉得无趣,城中也不见白衫男子的踪影。 不过今日司徒沢一人回到宫中,还十分闷闷不乐。 叶蔺问他:“兄长你这是为何?怎么不和徐王一起回来了?” “我为何要与他一起回来?”司徒沢不悦道:“这个萧书云竟然又去找他那小相好了!” “哦?徐王爱慕的是哪家小姐?”叶蔺早就看出司徒沢对萧书云很特殊,如今也是故意要听他的倾诉。 司徒沢果然有话要说,边坐下边咬牙道:“不是哪家小姐!是歌舞汀的颜珠珠!” 叶蔺有些惊讶,实在没想到徐王会爱慕一个烟柳女子。“当真?她不是雍州女子吗?”叶蔺发觉询问发钗时的那位艺妓便是颜珠珠。 司徒沢点点头:“我先前以为是儿戏,没想到是真的。” 叶蔺也不由的琢磨着:这颜珠珠在雍州已经有了心上人了,为何还在徐州待着? 司徒沢摇摇头便离开了。 冷静下来的司徒沢回想今日知道萧书云又去找那颜珠珠后,自己竟有些生气。现在更是生自己的气——倒是管起别人事情来了!恰巧这时,他接到皇帝飞书传来的密令:烛龙刑罚将要结束,魔界有动静。速速挑拣九州好兵,防御魔兵! 接到皇帝密令后,司徒沢立即行动。他首先派人去青州告知唐端整合北方三洲最优军力,注意魔族行动。 司徒沢不放心又找到叶蔺,告诉叶蔺自己从萧书云口中得到的消息,让他去汉水边再寻巫师三日。三日之后,无论有没有寻到巫师,都要去青州帮助青王唐端练军。 萧书云与司徒沢二人便计划这几日前往徐州军营。 叶蔺来徐王宫内整日不见司徒沢,也觉得无聊。还好前几日认识了来徐州游玩的梁州郡主尔朱香雅。这个尔朱香雅是徐王的表妹,才十岁,活波可爱,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尔朱香雅在徐王宫见到叶蔺之后,见到叶蔺后便每天跟在叶蔺身后“司徒蔺哥哥”的叫。 叶蔺不喜欢与女子同处一处,总觉得不自在。尔朱香雅这个小丫头倒是把萧书云和司徒沢逗得哈哈大笑,司徒沢便让叶蔺陪尔朱香雅游玩几日。叶蔺不想:“兄长,我最怕女子了。你让我如何与她一起游玩?” 司徒沢提醒叶蔺:“你怕是忘了你那青梅竹马—青州郡主唐清瑶了吧!小时候你们两不是天天腻在一起吗?” 叶蔺无语,不想多说。司徒沢和萧书云前去操练徐军,司徒沢嘱咐叶蔺道:“三弟万事小心。” 叶蔺郑重点点头,这一声“三弟”让他想到许久没见到二哥司徒元吉了。不知道司徒元吉在扬州如何。 叶蔺送别司徒沢:“兄长也谨慎注意身体,等练完了兵得了空回扬州,你、二哥元吉咱们兄弟三人在一起喝酒叙叙!”司徒沢和萧书云便各自上马,往郊外走了。 除了寻找巫族,叶蔺还在惦记着白衫男子的行踪,这几日陪尔朱香雅游玩徐州城也是为了寻找白衫男子。可寻了数日,徐州城的大街小巷都被走遍了也不见白衫男子的踪影。反倒是尔朱香雅这个小丫头,整日观察叶蔺,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尔朱香雅出身梁州尔朱氏,世代降魔。尔朱家族后代对于魔灵的气息十分敏感。尤其是这个尔朱香雅小丫头,对于魔灵的气息比她兄长梁王尔朱御白分辨的还清。 尔朱香雅初次见到叶蔺就问他:“司徒蔺哥哥可知自己身世?” 叶蔺大惊,自己向来都是以司徒沢之弟的名号行走江湖。世人也都以为叶蔺是老扬王寄养在外的孩子。但这十岁的丫头,竟然一眼看出自己身世不明。 叶蔺反问尔朱香雅:“小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心里却忐忑不安,可想着以尔朱香雅的年纪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尔朱香雅笑道:“我知道司徒蔺哥哥不是扬王的亲弟弟。”尔朱香雅已经嗅出叶蔺身上的魔灵之气。虽被叶蔺多年修炼的武道所压抑才隐藏了大半,但一旦被其他魔灵牵引便会扩大开来。 叶蔺惊奇,知道了这个丫头不一般。尔朱香雅也只是说到此处,她看得出叶蔺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且叶蔺现在如此正义,又何必为这身份所扰呢? 尔朱香雅劝过叶蔺:“司徒蔺哥哥,我认为你大可不必追问自己的身世。有时候身世也会遮蔽一个人原有的本性。我们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选择不同罢了。” 听到小小年纪的尔朱香雅说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话,叶蔺不由笑道:“香雅妹妹真是厉害,小小年纪就看人世能如此透彻。你司徒蔺哥哥如今算是长见识了。” 尔朱香雅大笑,相比于严苛讲原则的兄长尔朱御白来说,她倒是更喜欢叶蔺。尔朱香雅看出这叶蔺身上也只有一半魔灵气息,但又与普通的魔灵不一样。这股气息的力量非常强大,只有魔王魔君这等强大的魔灵才能掌握。 尔朱香雅心中猜测叶蔺也许是魔君之后,但也不确定。魔灵气息是邪恶之气,与引人向善的仙气不同,很容易导致一个人心生怨恨。所以这叶蔺在不知道自己有魔灵气息的情况下,还能够坚守正义实属不易。尔朱香雅决定隐瞒起自己所知的事情,有些事情叶蔺还是不知道为好。 “司徒蔺哥哥,你作为武士将领扬王是不是给你派了很多任务啊?”尔朱香雅问叶蔺。 叶蔺摇摇头:“不多。要是没事做才无趣呢。怎么你何时回梁州啊?” 尔朱香雅稚气可爱地回答:“这才不过十日,我也就玩够了。往常都是有人陪着,这次就我一个人到徐州玩。” 叶蔺笑道:“小丫头你自己玩的不也是很开心吗?” “哼!表哥也不陪我,就让我一个人呆在这。他自己整日不是和扬王在一起喝酒就是和那个颜珠珠弹琴!”尔朱香雅嘟着小嘴,一脸不开心。叶蔺看她如此可爱,也就当尔朱香雅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罢了。 其实尔朱香雅来徐州并非只为了游玩,而是半月前魔界四墟魔君荻游从梁州酆都闯入人界。梁王尔朱御白用魔灵司南追踪到了荻游到了徐州,为了不引起惊动便派了尔朱香雅来徐州暗中察看。这些天尔朱香雅装作小孩子游玩至徐州城内各处,也没见到魔灵踪迹。现在,尔朱香雅也是时候回梁州了。 “我明日便回梁州了。”尔朱香雅眼神中满是不舍。 叶蔺没有察觉,只是像往常一样弹了一下尔朱香雅的脑壳:“小丫头,明日我也要启程去青州了。” “去练兵?真威风!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尔朱香雅眼巴巴地看着叶蔺,扯住了叶蔺的袖子:“好不好嘛司徒蔺哥哥。” 叶蔺抽出了自己的衣袖,坚决地拒绝了她:“小丫头你就乖乖地回梁州。以后我们会见面的。”说完叶蔺便回去整理行李,为明日去十里风沙做准备。 夜里叶蔺拿出玉龙剑仔细看了一番。这剑到叶蔺手中后,他一直都舍不得用。也没找到用它的好方法,就用布包裹着背在身后。听司徒沢说巫族在十里风沙下,那地十分险恶,硬闯者无人生还。叶蔺才想着用剑,他用右手拿剑却还是无力耍出招式。练了几下,叶蔺手还是稳,剑就不小心掉了下来。 “真是废物!”叶蔺用左手狠狠打着自己的右手:“为什么习武之人有如此无用之臂!”叶蔺从没在他人面前显露过如此窘态,可他确实是有脾气的。 这只废手便是他的心疾。就像唐清瑶说的话一样:“叶蔺你右手有疾,不可能成为武士的。” 想到这些,叶蔺心里更加难过。无数的嘲笑劈头盖脸地涌入脑海,压的叶蔺喘不过气来。只觉得一股闷气正要喷发出来! 尔朱香雅在庭廊暗处看着这一幕。她看到了叶蔺身上的魔气正在不断向外散发。尔朱香雅知道,这便是叶蔺的黑暗面。 尔朱香雅怕叶蔺体内的魔气迸发出来,便想向前控制住他。等到尔朱香雅快走近叶蔺的时候,叶蔺突然站起来了。再一看,魔气瞬间全无,叶蔺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天呐!这个叶蔺到底怎么做到的?尔朱香雅又悄悄地躲在了柱子后,她实在不敢相信刚才如此强大的魔气竟然一瞬间被叶蔺压制了下去。 “以后再试试吧。”叶蔺自言自语地拿起玉龙剑插入剑鞘,又把它包好放到身后。 叶蔺手指一动,一阵微风拂过——旁边的树叶变掉了下来。叶蔺心中盘算着:若是能借助风力与风沙抗衡也许是个好方法。 尔朱香雅以为是突然起风了,便也赶快回寝宫了。她突然想到,徐州城外那片十里风沙还没去找过,说不定荻游就在那儿。尔朱香雅也暗中明日准备去十里风沙一探究竟。 第二日,尔朱香雅已经先行一步。叶蔺受司徒沢之命去济水寻找巫师,这是秘密任务自然没有带武士随从。 叶蔺出城驱马十余里便看到了熟悉的马车,便以为是尔朱香雅偷偷跟来了。 “小丫头你怎么在这?”叶蔺越过马车两边的武士随从,质问坐在里面的人。 尔朱香雅坐在马车内有些慌张,心里疑惑着。这司徒蔺哥哥去青州应该向西从豫州绕过去才对。怎么他也是向北走? 尔朱香雅沉默了一会儿,只得硬着头皮掀开帘子:“司徒蔺哥哥!”尔朱香雅吐了吐舌头:“好巧啊!” 叶蔺面无表情:“还真是巧!你回梁州不是应该往西南走吗?怎么往北来了?” 尔朱香雅反问叶蔺道:“叶蔺哥哥怎么也会往北走啊?北面的十里风沙无法过人的,去青州要往西经豫州绕过才行呢。” 叶蔺饶有兴趣地看着尔朱香雅:“小丫头你知道的蛮多的嘛。我就不信过不了十里风沙来看看总可以吧?说一说你为何在这?” 尔朱香雅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叶蔺又道:“莫不是跟随我来的吧?”叶蔺想到昨日尔朱香雅还求着跟随自己去练兵,今日向北也只可能是偷偷跟来了。 尔朱香雅便撒谎道:“没错!我就是跟着司徒蔺哥哥来的。” 叶蔺摇摇头,拿她没有办法。可是自己是去十里风沙需找巫族,是属秘密任务。可不能带这个小丫头去。 “你必须要回去了,前面十里风沙太过危险。以后练兵在跟随我吧,这次真的不行。”叶蔺吩咐马夫掉头。 尔朱香雅央求叶蔺:“让我陪你一起去吧!”叶蔺不听,上了马便继续前行。 尔朱香雅着急了,赶忙跳下马车大喊着:“司徒蔺哥哥!我不要回去嘛。只许你看看十里风沙,就不许我观望观望?” 叶蔺停了下来:“你是想看十里风沙?哪有什么好看的,危险之地躲都躲不及。” 尔朱香雅就站在叶蔺马下,一动不动。叶蔺见已经离徐州城太远,便只能飞书给萧书云告知此事。叶蔺还是带上了尔朱香雅,“说好了,只能远远观望一下。” 尔朱香雅乖巧地点点头:“嗯司徒蔺哥哥,我就看一眼。” 尔朱香雅离十里风沙越来越近,魔灵的气息也越来越浓——荻游果然也在十里风沙,而且就距离自己不远。 尔朱香雅确定了荻游此行的目的地便是十里风沙,可不知魔君荻游为何要来?难道十里风沙有秘密…… 尔朱香雅时不时朝着叶蔺笑一笑,又一边想着自己的任务。 根据司徒沢给的线索,叶蔺知道了巫族在徐州与青州边界汉水附近的十里风沙下。 叶蔺与尔朱香雅继续北上,越向北越多是黄沙。终于叶蔺和尔朱香雅到了一片沙土之地,那边的风起的非常大。往北望去,果然有巨大的沙尘暴隔绝在汉水与徐州之间。叶蔺只得在离汉水最近的沙门客栈住下,这家客栈离济水十分近,出门便是十里风沙。 尔朱香雅见这十里风沙也无处可进,便老实的呆在客栈。虽然十里风沙威力巨大,但在这风沙间尔朱香雅还是闻到了魔灵的气息。 尔朱香雅要守在这客栈,等荻游出来。尔朱御白吩咐过尔朱香雅:见到魔灵,格杀勿论。但她并不认同哥哥,因为这荻游来人界还未做出害人之事。尔朱香雅想知道,这荻游到底所为何事。 几人真是赶得巧,这魔君荻游也不过刚刚才找到这十里风沙之地。还比叶蔺等人晚了半日才到。荻游此行的目的便是找到巫族寻找原石下落。 魔界司命荻游身穿着黑色斗笠,来到这风沙之地。这一路上他倒是看到人界有不少美景,却也有如同魔界炼狱般的地方。荻游不免笑道:“这人间真是美如仙境,丑甚九墟。” 荻游因为与刚来的几名武士打了照面,便不便住在客栈引人瞩目。次日便要进风沙。 魔君荻游法力很高,轻松便进到这十里风沙之内。荻游不屑地扫着这风沙巨浪,飞到了下面,果然巫族圣女百里奚云早就在此等候。 “你便是巫族圣女?年纪竟然如此之小。”荻游戏虐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你不问问本魔君来贵地做什么吗?”荻游瞬间移到百里奚云身边,将手放到了她脖子上猛的一掐。百里奚云竟然消失了,荻游笑道:“看来我低估你了。” 百里奚云已经在荻游背后,只见她口中念起咒令,面上便浮现出了黑色符咒。远方地下传来轰隆隆的响声,荻游感到不对劲。 荻游再回头一望,地下竟然窜出一通体乌黑的大蛇,正吐着信子向自己逼近! 白清欢便坐在树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正看着巫族记录的人界史书,了解一下人界这一万年发生的事情。没想到便被这个小魔给扰了兴致,白清欢也不气。他没想到,百里奚云这个十几岁女孩已经能唤出灵兽乌蛇。这乌蛇便是自己兄长巫神的坐骑,已经好几万年没见过了。 百里奚云熟练的控制着乌蛇的行动,看起来已经不是第一次召唤这只灵兽了。可这荻游也不是好对付的,几下致命打击都被他躲过了。 乌蛇又从另一头折回,荻游有些力不从心。他终于从怀中拿出自己的法器—迷幻笛。只见荻游吹出一段曲子,乌蛇猛地一击。荻游从树上跌落,突然一只红色烈鸟从天而降接住了荻游。 荻游所召唤的灵兽竟是—赤鸟?这只灵兽跟随火神,最难驯服。没想到赤鸟竟然会甘愿被这个荻游所控。难怪当时巫神会将神族两密笺交与人界巫族和魔界司命,如今看这两人的打斗也算明白了。 “有趣。”白清欢站起来仔细地看着赤鸟与乌蛇的打斗,显然荻游还未与这赤鸟磨合好,控制的力度忽大忽小。荻游站在赤鸟背上也并不能很好的发挥本来的魔力,在乌蛇的追踪下又落下阵来。 “圣女为何不听我言?”荻游不想再打斗,只想来询问点事情罢了。奈何百里奚云追击不放,乌蛇直冲荻游与那赤鸟。 乌蛇血盆大口一张,眼看荻游和赤鸟就要被吞下去。白清欢取下头上的钗子向乌蛇打过去,乌蛇的头便冲到一边,荻游趁机开脱。 荻游以为自己将要被这大蛇吞进肚子,没想到有人暗中帮助自己。荻游便向远处树下看去,这一眼让他不由得一惊:树下青丝长发的那位男子灵气竟然如此深厚——就连魔王烛龙和他相比也相差甚远。 白清欢没了金凤钗,发髻便自然散开垂下。也罢,回去再向娇娥要一只新的别上就好。白清欢自然是不会有女子之物的,那是金凤钗也是侄女娇娥所赠。 此时,又有一行人进入了十里风沙内。白清欢便收了书,躺到济水小舟上闭目休息。等这场打斗结束,白清欢也要回扶桑了。 就等着吧,那个粘人的武士也来了。 第六章 服软不吃硬 叶蔺和白衫男子二人到了徐州城后,找到一家马厩存马匹。 萧书云已经接到叶蔺到城中的消息,便来迎接。 白衫男子看到一众人往叶蔺和自己的方向过来,不想多事。便向叶蔺告别:“多谢小兄弟,我也去这城中办事。就此别过。”说完就匆忙转身离去。 “等一下恩人!白衣大侠!”叶蔺拴好了马,看到白衫男子已经走远。 他正要去追,就被前来迎接的徐王挡住了去路。 “郡王受苦了。”萧书云只好赔不是:“没受惊吧?” 叶蔺低眸瞅着萧书云,是没见过的生面孔,便开始暗中琢磨着此人的身份。 “吉人有天象,扬州郡王竟然和扬王一样如此魁梧强壮。本王已经送了补品来,给郡王爷好好补补身体。”萧书云数十个宫人正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药材,跟在他身后。 叶蔺看了眼前的人:身材女子一般纤弱,皮肤比女人还白皙。 叶蔺想到司徒沢给自己说过:有个州王像女人,便是徐王。叶蔺看了看萧书云,便猜到此人应该就是徐王了:“不劳徐王费心,武士没那么容易死。” 见叶蔺不想多言,萧书云只好坦白:“扬王正在置气,不肯与本王见面。” “为了我落水一事?”叶蔺问道。 “正是为郡王落水一事。”萧书云丝毫没有徐王的架子,主动赔礼道歉:“虽然徐州是九州艺都,百姓都以习艺为生,但本王的州民也都是心系天下的。徐州暴民突增,虽没什么大事发生,但总觉得不正常。本王不过是掌管艺都的文官,这训兵治安确实不如你兄长。其实急求扬王来此,也是为了此事。” 叶蔺听完便笑道:“这是大事,扬王也并不至于与徐王置气。我兄长生气到底是为何?”叶蔺一针见血,他向来看人很准。何况以司徒沢的性子公事自然第一,这徐王萧书云应该是因为个人事情得罪了他,才会惹他不高兴。 “果然瞒不住扬州郡王。原本以为扬王三日后才能到州城。前几日本王处理完政事去了歌舞汀看舞,被只身前来的扬王撞见了…….”萧书云羞愧难当,实在觉得那日与司徒沢的会面很是难为情。 叶蔺听到萧书云的话,也不生气。他思索了一会,便对萧书云道:“徐王要想和扬王和好,那是万万不能硬着来。我兄长是个暴脾气,也请徐王见谅。” 萧书云点点头:“正是。郡王说的有理。” 见萧书云如此谦逊温和,叶蔺便给他支招:“徐王,我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听到有解决办法,萧书云自然想知道:“只要能让扬王原谅我,不过分的,我自然都愿意去做。” 叶蔺笑道:“过分倒不至于,只是你见他时最好穿的……嗯,像个(咳嗽)……武士!对,习武之人看不惯柔柔弱弱之势,也请徐王见谅。” 萧书云立马羞红了脸,叶蔺和司徒沢一样都把自己当作女人看。但又不能和小孩子动气,毕竟自己的身子确实天生比较瘦弱。就算是整日补品吊着,也长不了一般男人那样壮硕的骨架。 萧书云还是接受了叶蔺的建议,马上打扮成武士模样和叶蔺一起登门,主动向司徒沢道歉。叶蔺劝过司徒沢几句,便溜出门去玩了。 叶蔺支走了其余的人,整个客栈房间就留下萧书云和司徒沢两人,让他们好好和解。 “扬王……”萧书云弱弱地开口,司徒沢正坐在案前翻阅九州地图。萧书云又叫了司徒沢一声,司徒沢才缓缓看过来:“怎么,徐王每日都这么闲?又想戏弄本王不成?” 萧书云便不再说话,两人就这么僵着。萧书云知道司徒沢看不惯柔弱之人后,故意借来武士服,想穿的更贴近男人。 司徒沢扫他一眼,他只知道徐王年轻倒不知道他竟是个美人胚子。如今看这萧书云穿着武士服不但没显得像个武士倒是像男扮女装。 客栈司徒沢屋内,萧书云和司徒沢二人还在僵着各自无话可说。 过了一刻,萧书云忍不住了。自己叫了司徒沢两次都没有得到回应,他决定再叫最后一次。于是萧书云恭敬地看着司徒沢再次道歉:“扬王,先前之事是我做事不妥,我要向你道歉。原本传书给扬王确是有要事相商。不过我原以为扬王最快从洛河赶到扬州城至少需要三日,没想到扬王只用了一日便到了徐州城。” 司徒沢这次终于理了萧书云,只不过是愤然扭头道:“哼!” 萧书云愣住了,这个扬王明明以豪爽著称,怎么到他这里就如此小气了? 一日?司徒沢想来就生气,自己丢下几队军马,快马加鞭一日到了徐州城连口水都没喝就去找他。结果这个萧书云竟然在歌舞汀看表演,真是有辱州王颜面! 司徒沢看着萧书云穿着比自己大的武士服,又感到特别滑稽。气也消解一半,却还是损他:“徐王你可不要再穿这武士服了,穿回你的丝绸裙子吧!有损我们武士的颜面,你穿女人的裙子还好看点。” 萧书云气得脸通红,直接把武士服脱下,就露出里面薄纱的袍子。 司徒沢萧书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惊道:“你干什么?”但他随即一想:都是男人怕什么呢?便又转身直视萧书云,但眼前这白面小生萧书云就穿了个睡觉的袍衫,隐约之中还能看出他身体的曲线。 司徒沢看着身姿绰约的萧书云,竟让他感觉到像女子在自己面前脱下衣物一般害羞。司徒沢顿时全身发热,热血沸腾,只感觉屋内犹如大火炉般炙烤着自己。他只得转过身去不看萧书云。 “扬王,本王…….我真是有要事相商才传书给你。”萧书云颤抖着对扬王说着:“歌舞汀之事是我私人所好,如有得罪之处,还请扬王宽宏大量原谅书云。” 外面已经是深秋,天气渐凉。萧书云只身着一件薄纱,冷的瑟瑟发抖。司徒沢见了,不知道怎么也起了怜悯之心。 “披上。”司徒沢拿来一件自己的毡毛披风裹在了萧书云的身上。萧书云连忙谢过,摆弄一会却不知道怎么系上这披风。 “真是笨蛋。”司徒沢只好走过来轻轻地帮他披好系上,低声道:“你这是苦肉计吧。” 萧书云坦诚答:“是。” “嗯?”司徒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又骗我?” 萧书云连忙摇摇头:“就算是让我光着膀子在外面跑一圈,我也愿意。我只想求得扬王原谅。” 司徒沢无奈地看着萧书云,没想到这个徐王长得像女人一样就算了,行事也不像男子所为。这让司徒沢想骂都骂不出口,总觉得自己在欺负一个女人! “扬王到我宫中练剑,我为你抚琴可好?”萧书云真诚地看着司徒沢,把司徒沢盯得不好意思起来。 “扬王,你原谅我了吧?”萧书云狡黠地眨眨眼。 司徒沢心跳不由得加快,只得立马转过头躲开萧书云的视线:“我可没那么小气!” 以往是男人的话,司徒沢一定是拳头说话。现在遇到这萧书云,司徒沢真是没了招。 萧书云解了心结,长出一口气。司徒沢看到觉得好笑,这个萧书云真的如传言所说年轻稚嫩。不过自己一时生气,萧书云就乱了阵脚。 放眼望去:满屋的大包小包礼品,徐王亲自登门道歉。司徒沢不得不对萧书云改观。 他身为将军碰硬则更硬,也只有萧书云这样才能使司徒沢服软。 司徒沢问起他:“徐王你传书叫本王来到底所为何事?若是不急,本王原本也是要往这徐州来。只是三四天才到罢了。” 萧书云坐下慢慢道:“我方才接到皇帝诏书,得知将军要来徐州先行练兵一事。原先急书是以为将军还在荆州,想必至此需花费个六七日。不曾想……” 司徒沢明白了,又问:“那徐王传书与本王到底是所为何事?” 萧书云看了周围确定无人后,贴近过来小声说:“徐州城内突发暴徒,从上月开始到昨日已有二十余起。” 司徒沢疑惑,单是暴徒之灾并不会使人起疑。但这徐州城内太平,暴徒向来很少。一月内有二十多起实属罕见。便问:“可知原因?” 萧书云认真道:“暴徒被抓多在审问前便自尽了。审判官也问不出原因。” 司徒沢决定帮助萧书云暗中调查此事,让他安心回徐王宫。 萧书云临走时,司徒沢又叫他:“徐王把带来的礼品带回王宫吧。我司徒沢从不收人钱财礼物,也不会欠谁人情。” 萧书云大笑起来,告诉司徒沢:“那些并非是金银珠宝,而是本王用的补品药材。想来将军与小郡王也会用得到,便将自己珍藏的药材拿过来了。” 萧书云又回到司徒沢跟前,轻轻附在他耳边说:“这些只是本王的心意,还望司徒将军好生补补身子。” 司徒沢感到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吹到耳朵上有些痒。正要说话,萧书云已经走开了。 司徒沢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默认收下。 “这披风,明日将军到王宫里来取吧!”萧书云轻快地走开,两只手还抖着司徒沢给他的披风。 第七章 金凤发钗 若是萧书云不去找司徒沢道歉,那司徒沢今晚绝对要质问叶蔺落水之事。有萧书云去支开司徒沢,那叶蔺才得此机会溜出来闲逛。 叶蔺早就听说徐州的夜市是最开放的,没有宵禁,男女都可以出来玩。点花灯、对对子,游船诗会都十分受青年人的喜爱。 在军营训练的六年里,叶蔺也只去过各州城外郊山野岭,州城是没怎么逛过。夜里偷溜出来的叶蔺自然很兴奋,他好奇地在街上边走边看。见到眼前繁华之景,叶蔺不由感叹:“终于可以看看这徐州城的夜市了!” 街市边有几座轿子,几位富家子弟正在吟诗作对,吸引了一批少男少女围看。看起来这几位公子与自己年纪相当,叶蔺也凑热闹在人群后看着。 原来是有位富家公子正在作诗向自己心仪的姑娘表白,众人欢呼起来:“提亲!” 那富家公子道:“明日便上门提亲。”女子娇羞的地遮面答应:“那你要准时来才好。” 叶蔺也不由得笑了,这应该就是常人之间的爱情了。 突然在远方灯影处,一袭白衫飘了过去。叶蔺回过神急忙地追寻熟悉的身影,果然在灯火处看见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白衫男子。 只见那白衫男子青丝上别了一支金钗,凤鸟形状,十分精美。 叶蔺从未见过哪个男人发髻上别着如此精美的发钗,便暗中记下了金钗的形状,准备回去研究一番。 叶蔺悄悄地跟着白衫男子,见白衫男子也一副对眼前的夜市感到新奇的模样。叶蔺心中认为白衫男子应该也是潜心修炼之人,所以也不常逛集市。叶蔺又觉得自己必须要交到这个世外高人的朋友,与他一同修炼。 白衫男子已有近万年未来人间,对这人世变化已是不熟悉。他看了一圈最后走到卖河灯的地方,想入乡随俗为三界祈愿平安。 白衫男子一直认为风神飞廉与魔女苍梧之子的死亡是为天道牺牲,而白柳应该是英雄而非祸之端。因此便以之子的名义写了字条放在河灯里。 放完河灯,白衫男子突然又觉得自己很傻:上古巫神早在几万年前就归于混沌了。当时的情景自己是在清楚不过了。现在为何又来相信这许愿河灯呢? 想到神族湮灭时的景象,白衫男子不由得伤心起来。他眼下的任务便是要快点找到天神之子,阻止极年的末日来临。 叶蔺望着水中河灯,一晃神,白衫男子已经不见了。 叶蔺便马上跑到河边用树枝勾过河灯,从中拿出字条。只见字条上面写着:“天下天平,三界安生。——白柳。” 白柳?是他的名字吗?这名字倒挺符合他的,一股仙气。 叶蔺默念了几声:“白柳,白柳。好熟悉的名字。”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叶蔺就将字条揣进怀里继续逛夜市。 游玩尽兴后,叶蔺又路过歌舞汀。几位女子正在门外揽客,见到叶蔺连忙过来拉他进去。叶蔺挣脱要拒绝,忽然瞥见一女子发髻上的凤钗,与白衫男子头上所戴有些相似,便跟她进去了。 正巧碰到徐州第一美人颜珠珠在台上弹琴。叶蔺看了一众歌妓舞妓,发现就属眼前弹琴的女子头上钗子最多最精美。 叶蔺悄悄问起旁边一人:“台上那女子是何人?” 旁边男人将叶蔺打量了一番,略带笑意地回答他:“小兄弟,你是外地人吧。” 叶蔺答:“正是。今日刚进这城中,有许多疑问之处。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那男人大笑:“小事,这样说来你倒一眼相中了这台上女子。还真是有眼光,她便是徐州第一美人颜珠珠。” 叶蔺谢过,又盯着颜珠珠头上发饰。旁边男人以为叶蔺是贪图颜珠珠的美色,便劝他道:“小兄弟,你若是想让这位姑娘伺候还真不容易。” “为何?”叶蔺不明白,难道这女子有什么特殊身份? 那男子回答:“这颜珠珠是我们徐王的情人,她可不是普通老百姓请得起的。” 叶蔺疑惑,今日见那徐王萧书云一副正气不像贪图美色之人,没想到竟会喜欢一个烟柳女子。“可他为何不替这女子赎身?” “有人道是这颜珠珠不愿被赎身,真是聪明。“那男人笑着说:“这颜珠珠轻易答应了徐王,到王宫内不过是继续做个艺伎。何时徐王愿意娶了她,她才肯离开吧。” 叶蔺听到这些,全部放在心里。反正这些州王情史也与自己无关,叶蔺笑道:“那便要她了。”如此有趣的女子,还不一见? 等颜珠珠表演结束,叶蔺便重金买下了她一个时辰,想向颜珠珠讨教一番金钗发饰。 颜珠珠便带着琴进了雅阁。当她正要坐下为叶蔺弹琴,叶蔺伸手拒绝了她:“姑娘且慢。” 颜珠珠惊讶地看着叶蔺说道:“公子叫我来,又不让我弹琴。难不成是把我想成……公子我劝你好之为自。本姑娘我卖艺不卖身。” “姑娘莫慌。在下叫姑娘来,只是有一事相问。”叶蔺淡淡地说着,并不看颜珠珠。这颜珠珠长得很美,可在叶蔺眼里看到的却是风尘艳俗之气。当然,叶蔺也绝无可能喜欢上烟柳女子。 “何事?”颜珠珠有点慌张,想着是否和徐王有关的事情。毕竟颜珠珠深受徐王的宠爱,也确实有不少人找她暗中打探徐王的消息。 叶蔺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一张帛纸,放到桌子上问颜珠珠道:“请姑娘给在下讲讲这是什么?” 颜珠珠拿过来一看,笑了:“这不是女人用的发钗吗?” 原来这个男人是为了女人之事来请教自己,颜珠珠不免觉得好笑:“公子一个大男人怎么连发簪钗子都不懂?” 叶蔺憨笑:“确实不懂,劳烦姑娘讲与我听。这发钗可有名,或者有什么寓意?” 颜珠珠好久没轻松地与客人交谈了,而且一看叶蔺年纪就比她小几岁。她便也轻松自在,不再拘谨。 “公子这画上的是金凤钗,是未出阁女子所戴。看来你是看上哪家小姐了吧?” 叶蔺尴尬地笑笑:“算,算是吧。”心中却在想着,未出阁小姐佩戴的钗子为何那白衫男子会戴? “这金凤钗要是男人佩戴的话,是不是说明这人已经与人定了情?”叶蔺又问道,不知为何他竟会对白衫男子的小小发钗如此感兴趣。 颜珠珠笑道:“看来你是什么都不懂。这发钗多为女人所戴。男人戴的那是发簪,你头上便缺了一个。从来也没人教你如何梳发盘髻?” “这个,还真未有人教过。”叶蔺摇摇头。他从小头发不长就散着,偶尔被拓跋殷离抓过去梳一下。后来到了军营,叶蔺整日和司徒沢以及其他军人一起,也未见到他们有别簪子的。 颜珠珠继续告诉他:“公子,你方才问男子佩戴发钗就是与人定情。其实,多是男子送给女子发钗作为定情物。女子要还,肯定是还给他发簪以表心意。” 叶蔺若有所思:“若是他与我有恩,我该送他什么样式的发钗好?” “你要是想给她一个好印象,那也可以赠与那位小姐一只简单珠钗。”颜珠珠以为叶蔺要送与女子,便给叶蔺出主意。 “金的还是银的好呢?”叶蔺其实是想报答那位白衫男子,但又怕送发钗给男人说出来奇怪,索性就让颜珠珠误会。 “只要你有此份心意便可。金钗银钗都无所谓。”颜珠珠下意识地去摸自己头上那只最不显眼的铜钗。 摸到这只铜钗,颜珠珠便想到了以前在雍州的那位少年,眼神便淡了下去。 叶蔺注意到颜珠珠的动作,便问道:“莫非姑娘最喜欢那只铜钗?可是心上人所赠?” 颜珠珠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微微笑道:“正是。” 叶蔺得到了答案便准备回去,颜珠珠叫住他:“公子花重金买我一个时辰,只为了一个问题?” “只为一个问题。” 颜珠珠用手拨琴,淡淡道:“公子何不听我弹奏一曲再走呢?” 叶蔺见颜珠珠很认真地调弦,便又返回坐下:“姑娘愿意为在下弹琴,在下没有不听的道理。” 听颜珠珠弹琴,叶蔺仔细观察着她:第一眼看过去只是美貌而已,但抚琴时的颜珠珠却十分不同。眼神里有无尽落寞与孤独,整首曲子明明欢快却让叶蔺听出伤悲之感。 一曲毕,叶蔺临走直言道:“若姑娘有伤心事时,不必为了我抚这欢快之曲。”颜珠珠愣住,眼前这少年竟能透过琴声听懂自己的心。 叶蔺当晚便从歌舞汀老板的手里买下了几只钗子。他就在雅阁内来回观看,总觉得不合心意。所幸自己买了上好的檀木,便用自己的玉龙剑一下一下地刻出了自己最喜爱的龙形。 叶蔺小时候总幻想着,若是见到神龙白清欢自己也没有拿得出手的礼物。现在看着手中将要完成的龙形檀木钗,叶蔺心中有了形状。 不过叶蔺此时只是想送给白衫男子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成了!”叶蔺将自己做好的龙钗加上点翡翠做眼睛,便用绸子包好放在怀里。 等下次见面,便将此钗送给他吧。想起白衫男子,叶蔺不由得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叶蔺不知道,这白衫男子便是他一直想见的上古神龙白清欢。 第八章 巫族圣女 “圣女,神君何时至此?”一老妪前来祠堂,问面前的巫师。 “神君已经到徐州城北,不出意外明日便到。”那巫师回过头,竟然是一位妙龄少女。 老妪继续问着:“那是否为神君备好房间?我看村后靠济水边的居室不错。” 圣女摇头,“不用劳烦嬷嬷了,神君爱水,不会住在您那居室的。”以前姥姥对她说过,神君来人间从未在居室床榻上休息。 老妪退下后,圣女看着这刚测得的末日预言:将有一武士,集齐原石,拯救三界。 巫族圣女为巫族长者祭祀,统领巫族上下。虽先祖为神,但巫族早在几万年前便都化成了人。 因为巫族能预言未来、占补卦象,因此人族也都惧怕他们的神秘力量。 百年前,巫族曾经向人族皇帝预言了三界末世和改朝换代。前朝皇帝不信,以妖言惑众的罪名下令灭了巫族。然这巫族并未全灭,百里奚云这一支逃了出来。这些巫族人逃至徐州城外被老徐王所救,并与老徐王达成了共识:保护巫族,不问巫术。 六年前,巫族圣女之弟百里赤羽背叛巫族偷出密笺投奔人族皇帝。巫族密笺已破,皇帝拓跋文派出唐端、司徒沢两位丞相在九州之内寻找原石。各州内部也风起云涌,暗中有所行动。 徐州城北城门,白衫男子问一进城路人:“有劳小弟,请问到这十里风沙如何走?” 这中年大叔看着清秀年轻的白衫男子,有些生气:“小弟?我看你才是小弟!” 白衫男子已经活了十多万年,只是不老容颜罢了。他心里想着绝对不能低头叫大哥,于是还是说:“小弟,我虽看着年轻,但我年纪可比了你大了不少。” 中年男人怒火冲天,直接上了手:“叫谁小弟呢?俺可是雍州武士!” 中年男人几拳都未打着白衫男子,急了便上了脚。白衫男子不想与凡人打斗,怕伤害到他就一直躲:“我劝你还是停下,我可不想伤了你!” 中年男人听了这话更怒了,定是不放过白衫男子。白衫男子只好与他过招,几下就钳住了中年男子的手脚。 中年男人被绑的像个粽子,骂骂咧咧了半天,白衫男子也毫无愠色。中年男人有任务在身,着急要走才想起求饶:“这位大侠你放过我吧。” 白衫男子睨他一眼:“哦?骂累了。” 中年男子求他:“你是大哥。是小弟我错了,没看出大哥的实际年纪。” “那你倒说说,我有多少岁?”白衫男子依旧不紧不慢地问他。 “二十?”中年男人看白衫男子的脸色,又改口道:“顶多十九岁吧……大侠绕过我吧,我真不会撒谎!” 白衫男子爽朗大笑,也罢,不为难他了。就问他“十里风沙到底在何处?” “城北方向五十里,便是十里风沙。”中年男人弱弱地问:“大侠,你这武功高是高,但这十里风沙人是过不去的!” 白衫男子微微一笑,心中暗想:我又不是人,自然能过去。白衫男子质问中年男人一番,原来他是被派去十里风沙探风的。 白衫男子问不出背后指使,就将他放了:“你若是也要去那十里风沙,还是回去吧。就算你们破了现在的结界,过几天你们也进不去了!” 白衫男子出了城便连夜快马加鞭到了济水的十里风沙。望着方圆十里内的风沙,白衫男子遥想万年前来人间时,巫族还在豫州城内被封为贵族。如今却都已被赶尽杀绝,只剩下几十人躲在徐州城北十里风沙下。 白衫男子随手一挥,只见风云变幻,天空乌云密布。忽然有一巨大水柱从风沙中喷涌而来,在风沙中开出一条水路。这水便是来自风沙北边的济水,从北向南洗刷了风沙巨风。水浪向两边推开,下面繁树之景隐约可见。 白衫男子飞一跃,落在风沙下。同时那水浪又袭回济水,天空也恢复了平静。 原来这十里风沙底部竟又是另外一番天地。这里绿树成荫,气候宜人,远远望去,有数十户人家傍水而居。村口一大石碑上刻着“巫”,此地便是巫族隐居之地。 巫族村落前有一参天大树可伸至云端,村落外设有结界隔绝风沙。 一位身穿黑色羽袍的女孩已经在村口恭候白衫男子多时。见到白衫男子,女孩作揖道:“百里奚云恭迎神君。” 这位白衫男子便是上古神龙白清欢。也是龙九子——最后的天神——上古水神螭吻。 白清欢此行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天神之子的下落。而眼前这位女孩便是巫族圣女,百里奚云。 “你便是巫族新任圣女,百里奚云。”白清欢打量着女孩,百里奚云恭敬地点头应答:“是的,神君。” 白清欢一边说:“倒是与以前那个百里香很是相似。”一边向村落走去。 “上任圣女百里香正是奚云的祖母。”百里奚云给白清欢引路,二人走到村口。 白清欢见村口这参天大树生的茂盛,富有灵气。再看,原来是原石的力量。 “这便是你们巫族保管的人界原石?”白清欢向上看去,“原来这树顶风沙最大,确实也能屏蔽原石的灵气。” 百里奚云点头道:“也只有神君能瞧出这树的端倪。就连那叛徒赤羽也未找到原石踪迹。” “是了,听说你们巫族竟然出了一个叛徒?”白清欢不悦道:“就是这个赤羽?” 百里奚云连忙认错:“奚云有错,未能教育好他。请神君惩罚!” 白清欢疑惑道:“奚云你与这赤羽有何干系?” “这赤羽原先叫百里赤羽,正是奚云之弟。”百里奚云羞愧自责道:“他曾是最有天赋的巫师,却与人族勾结企图夺走原石!” 白清欢淡淡道:“所以你们就将他除名了?” “正是。他偷了密笺投靠了拓跋文!”百里奚云又补充道:“我们听说徐王派人去找过,但他已经离开皇宫。现在赤羽不知所踪。” 白清欢知道拓跋文受令赶杀巫族一事,自然了解百里奚云和族人对他的怨恨。便宽慰百里奚云道:“也罢,这赤羽既然是神衹之后,我也会上心。若他做出出格之事,我定不会饶他。” “多谢神君。” 白清欢在百里奚云的带领下走到村中祠堂。百里奚云便从祠堂中拿出一水晶球,这宝物由三界原石的几缕灵气混合制成,可在人间追寻三界有灵者。 白清欢终于问道:“你说有天神之子的下落,可是找到了什么?” 百里奚云一边对着水晶球施法一边回道:“回神君。我前段时间观这水晶球有异动便来施法一看,没想到是天神之子的灵气显露。也就是说他还活着。不过奇怪的是,天神之子身上的仙气被人刻意用魔气笼罩了。” “我侄儿果然还尚在三界!”听到天神之子还活着,白清欢大喜:“那他现在可有踪迹?” 百里奚云摇摇头:“只是前几日天神之子有灵气散出,但灵气又立马消失了。” “神君请看。”百里奚云将水晶球上显示的信息解释给白清欢听:“现在水晶球追踪的是天神灵气,若是九州内有天神便可追踪其位置。这里发光之处便是神君。除神君以外,这九州内便无一人有天神灵气了。” “也就是说,天神之子不在人间。”百里奚云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那他最后的显现的地方是哪里?”白清欢着急问着。 当初魔女苍梧只告诉他天神之子在人魔大战中被掳走,而白清欢也多年未感应到天神之子的灵气,便以为天神之子已死。不过前几日百里奚云传信到扶桑说天神之子又有了消息,白清欢才重新燃起了希望。 “在梁州。”百里奚云淡淡道:“不过神君不必再赶去了,他现在已经离开。现在已无天神之子的灵气。” 白清欢淡然自若,“也罢,知道我侄儿还活着便好。若是人魔大战时他才被唤醒,想必也有一万多岁了吧。” 百里奚云疑惑道:“神君如何得知天神之子的年纪?莫非这天神之子交与飞廉、苍梧抚养天神之子时,将他沉睡了几万年?” “没错。”白清欢轻轻道:“这也是巫神的意思。” 当初神族仅存这一血脉,便由白清欢送往人界暗中保护。为了拯救三界,也为了躲避乱世。在这个极年到来前几千年可唤醒天神之子,破除末世预言,恢复天界神族。因此过早地唤醒天神之子并无好处,便将他沉睡了数万年。 “人们总把这一切的祸端都始于风神飞廉与魔女苍梧诞下的之子。”白清欢缓缓道:“万年前人魔大战我曾出手帮助人族击退魔军,为的是维护神族法纲。那时苍梧亲口说已经杀了之子。如此,我便只需找到天神之子,再用原石恢复三界秩序。” 百里奚云和一众巫师虔诚作揖:“巫族定当全力助神君恢复天界,重建三界法纲!” 百里奚云将白清欢所列清单拿过去采办,巫族一直帮助神君联络人间。百里奚云自然知道,这些物件玩意都是为神君那两位侄女所添置的。 白清欢在济水上一漂泊小舟上休息,又不免思索着。按照这百里奚云所言,天神之子的灵气被隐藏起来。所以现在他既可能在人间,也可能在魔界。想到百里奚云所言,天神之子身上有魔气,心里不免担心起来。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晚上百里奚云在祠堂修炼,忽然水晶球有剧烈反应。百里奚云施法一看,原来有魔灵正往十里风沙赶来。 将此事禀报给白清欢后,百里奚云率众巫师加强了原石的屏障,将原石灵气完全隐去。 夜深时百里奚云路过祠堂再看水晶球,又惊然发现徐州城内也有魔气显现。 此时百里奚云再卜卦象: “三日内,人界原石易主。” 第九章 徐州暴民 司徒沢屋内,一武士进来汇报情况:“城东又出现一起暴民事件。” 司徒沢问道:“这次又是什么缘由?” 武士回答:“有一人在饭馆吃饭,与店家发生口角。众人劝阻不听便打了起来。” “又是这样的小事?”司徒沢叹了口气,吩咐武士:“继续暗中调查这些暴民,不要张扬。如此接二连三的暴动应是有人暗中指使。” 武士受令,司徒沢想了想又道:“在歌舞汀多派些人手,严加看管。若有人企图伤害徐王,格杀勿论。” “是!”武士退下。 司徒沢扶了一下额头,这徐州城内还真是不简单。上午萧书云道歉时所说暴民之事,引起了司徒沢的重视。萧书云走后,司徒沢便暗中派护卫队到徐州城内看守防止暴民突袭。 这到晚上才两个时辰,护卫兵就已经暗中平息了三起暴动。 据护卫兵的报告,这些暴民专在人群聚集的市井之处寻衅滋事。但又没有出人命,看起来是故意引人注意一般。 司徒沢推测徐州城内的暴民应该有组织。可又是谁指使的他们呢? 司徒沢暗中加紧调查,可发现这些人和平常看起来并未有任何异样。 夜里叶蔺回到驿站,见到司徒沢正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发呆,就连自己进来了都不知道。叶蔺将从河灯中取出的字条连同发钗装进了怀里,接着在司徒沢身边坐下来,大声喝道:“兄长——” 司徒沢一激灵,立马回过神恢复了严肃的模样:“什么事。哟,原来是你小子!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叶蔺还没来及逃走,司徒沢揪住了他的衣服道:“别逃!快说!你怎么上岸的,被人救的——救你的是谁,现在在哪,谢过了没有?”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把叶蔺都问晕了,平常也没见司徒沢这样啰嗦过。 叶蔺只好坐下慢慢向他解释道:“禀告扬王。臣弟掉入汉水后幸得一白衣大侠所救,我便跟随他一起前往徐州城。” 司徒沢又质问他道:“为何不随本王的军队回来?还让他们先行回来报平安。” “弟和救命恩人一起遇到兄长你所留的军队。奈何救命恩人不愿与军队同行,我也不好弃他而去,便与他同行到这徐州城。不过只比兄长的军队晚了不到半日而已。” 司徒沢知道叶蔺这小子平时不爱说话,一说话就伶牙俐齿谁都说不过。 “你那救命恩人呢?明日邀他来本王好好感谢他!” “臣弟也想着到这徐州城内好好报答救命恩人。不过我和那大侠到徐州城后,他就消失不见了。所以臣弟也只能日后报答他了。” 听叶蔺讲了来龙去脉后,司徒沢才放心地出了一口气,抬眼道:“好了。你这几天也受累了,快休息去吧。”叶蔺正要走,司徒沢又想起来明日进徐王宫一事。 “哦,对了。阿蔺啊,明日我们去徐王宫。” “怎么?这么快就原谅徐王了。”叶蔺盯着司徒沢上下打量:“兄长,这次打的重不重?” 司徒沢摆摆手有点不耐烦:“没打。” “当真?”叶蔺不可置信道:“凡是武士犯错的时候,都是吊起来皮鞭打,柳条抽。那徐王这么惹兄长你生气,你竟然没打他。” “你说那些都是对军营里的人惩罚,只要是个武士做错事情自然重罚。”司徒沢有些虚心:“何况萧书云还是徐王,我怎可在人家地盘上打他。” “哦?三年前,你在冀州和冀王打架那可是天下皆知啊。”叶蔺站起来准备随时逃走:“在扬王眼里,难不成徐王是女人?” “叶蔺你给我站住——”司徒沢拿起剑来要教训叶蔺,叶蔺已经跑出门外,还一边喊:“啊呀,没想到扬王竟会怜香惜玉!” 司徒沢哑口无言地回房躺到榻上:“这毛孩子瞎说什么。” 但转念一想,他司徒沢还真是没法把萧书云看做一个男人去打骂。 第二日,司徒沢、叶蔺到徐王宫安置下来。其实此次前来徐州,司徒沢的任务有二:一则对徐州军队检阅训练;二则在徐州寻找巫师询问天界、人界原石下落。 住下没多久,司徒沢就发现这徐王宫的宫人甚至侍卫都十分散漫。原本司徒沢历时六年的巡兵已经将九州军队都操练了一遍,但现在也担心起徐州军队检阅时的状况来。 两年前司徒沢第一次操练徐州军队时,发现徐州武士毫无军纪、散漫羸弱不堪一击。虽受自己的操练,但不知道这两年过去——徐州军队如今是什么样子。 看徐王萧书云整日抚琴玩乐,更不像是对军队上心之人。司徒沢曾问过他:“徐王对自己的军队可有自信?两年前本王操练你州军队可是不短时间!” 萧书云面露难色道:“本王没有自信……” 于是,司徒沢主动和萧书云提出:“徐王,本王觉得徐军还是七日后再阅吧。”司徒沢话中之意是给萧书云七日时间再整顿军队。 “那先谢过将军了。”萧书云便立马派了徐州总将士启宰去例行操练。 徐州受西边洛水、南边汉水照料,丰田肥沃,百姓不愁吃穿,徐州城内歌舞升平。司徒沢在徐王宫中前几日没事可做,也跟随萧书云到城中游玩了几天。 今日,萧书云邀请司徒沢和一些徐州王官们去湖心楼吃徐州佳肴。萧书云明明邀请了司徒沢和叶蔺二人,但只有司徒沢一人前来。 萧书云便问司徒沢道:“为何不见令弟?” 司徒沢搪塞过去:“那小子玩惯了,早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别管他了,本王不是来了嘛。” 萧书云轻笑:“也罢,将军给书云面子就行。今日将军定要多吃些徐州菜。” 司徒沢、萧书云二人同马车而行,先前没有话题可聊司徒沢觉得甚是尴尬。不过,这萧书云看起来倒是一脸轻松。毕竟是徐州城地主,萧书云自然要照顾司徒沢。 “将军常年在外可能吃的是什么饭?”萧书云先开口说话。 司徒沢反应过来,一本正经道:“自然是军营野菜汤羹。行军时想要吃饭,还得看时间地点。” 萧书云理解不了军营生活,又问道:“将军不会是与武士们吃的一样吧?” “同吃同住才能军心所向,武士团结一致才能战胜敌人。”司徒沢理所应当地回答,他也知道萧书云所过生活与自己截然不同。无论各派斗争,世代徐王守着徐州城安居乐业,从不参与任何纷争。 “徐王不曾到军营里过?”司徒沢问萧书云道。 萧书云迟疑了一下,最终道:“未曾去过。”司徒沢听后皱紧了眉头,实在为徐州军担心。 其实大约八年前,那时萧书云才十五岁。他还不是徐王,只是一名叫“云晓淑”的琴师。因为“云晓淑”所做之曲琴声悠扬且鼓舞人心,所以颇被军队赏识。后来有幸到扬州军营为九州护卫队演奏,那时萧书云第一次看到了司徒沢。 当时司徒沢进来换衣服,没想到萧书云在屏风后调试琴音。 萧书云挥挥一指,琴音便犹如高山般有力量。司徒沢闻声走过来,趴到屏风上看他,突然“扑哧”一笑。 萧书云这才抬头,只见一俊朗潇洒的少年司徒沢正对着自己微笑。萧书云不由愣了神,直到司徒沢开口道:“没想到军营里会来一位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你便是琴师云晓淑?” 萧书云那时戴了面纱隐藏身份,身型也比现在更瘦弱。司徒沢是第一眼就认定了他是女子。 萧书云点点头:“是。”因为年纪尚小,所以萧书云的声音还是偏女子的甜美清脆。 司徒沢趴在屏风上,也不穿上衣就被屏风挡着。萧书云透过屏风还能隐隐约约看到他结实的胸膛,实在是难为情。 “在下名为司徒沢,便是这扬王将军。别看我才十八岁,早就是身经百战了。”司徒沢笑着问萧书云道:“敢问姑娘今年多大?” “在下……我今年十五岁。”萧书云羞涩地回答,不敢直视他。 “听闻姑娘的琴曲能够增强武士战斗力?不如陪在下在军营练上几日?”司徒沢满怀期待地望向萧书云,眼神清澈明亮。 萧书云轻轻答道:“好。” 回想往事之间,司徒沢、萧书云二人已来到湖心楼。王官贵族也已落座,便开始上菜。 司徒沢一看眼前这菜品就发了呆:一蛊一碟,菜色丰富,造型奇特,小巧玲珑。这让一年到头吃军营大铁锅炖肉的司徒沢没了辙,扫视了半天也没见着一个能吃的菜——都是清汤素菜——也难怪萧书云这么瘦弱。 哎?上来的这道荷叶糯米虾是怎么个吃法?司徒沢暗下观察萧书云吃饭,萧书云拿筷子他也拿起筷子,萧书云喝一口粥他也跟着喝一口粥。但萧书云就是不碰眼前这道虾,司徒沢想吃但更不想出丑,索性放了筷子就这么杵着。 司徒沢就盯着萧书云,只见萧书云终于一只手拿着荷叶、一只手舀来糯米和虾包在一起,不紧不慢、仔仔细细地包了五个。然后萧书云小声叫来内官,内官将包好的荷叶虾接了过去。司徒沢盯着内官手中的碟子心想:萧书云这又是做什么,难道亲自包好虾给他的小相好送去? 只见内官小步从众宾客身后绕过,直接走到了司徒沢的面前,将盘子递到了司徒沢面前。 给我的?我竟然是他那“小相好”?司徒沢想不明白,这个徐王这么这么婆婆妈妈,净做女人做的事情! 看到萧书云正在和宾客相谈甚欢,司徒沢偷偷吃了一个觉得太甜,便不想再吃。刚好萧书云向这边看过来,两人眼神相对。于是司徒沢在萧书云满怀期望的注视下,只好装作享受的样子吃完了剩下四个。 萧书云发现司徒沢艰难吃下的模样,不由得笑起来道:“大家多些吃。扬王将军可不要客气,这些可符合将军的口味?”萧书云和众宾齐齐望向司徒沢。 司徒沢早已吃不下去,还是给他面子:“徐王费心了,这些佳肴本王自然很是喜欢。” 萧书云内心欢愉,嘴角上扬道:“那本王便欢喜。” 第十章 英雄救美王 宴后众人散去,湖心楼只剩下萧书云和司徒沢二人。方才司徒沢并没有吃饱,萧书云也早就料到这样。只见他吩咐内官,不一会就上来一锅炖肉汤。 司徒沢望向萧书云,惊讶道:“徐王怎会知道本王喜欢羊肘子汤?” 萧书云道:“自然是令弟告诉我的。” 司徒沢不知道叶蔺卖给萧书云多少消息,不过他明白萧书云对自己确实很是用心。 吃完饭后,司徒沢和萧书云在书房中聊天。司徒沢觉得无聊,便主动提出要去歌舞汀观看表演。不过,司徒沢要求二人必须乔装一番,不然天下人知道扬王竟然去烟柳之处,那他脸面的脸面就丢光了。萧书云一口答应,他也许久没见到心上人颜珠珠了。 司徒沢迟疑地向萧书云开口:“你有没有便衣?本王都是军服。” 萧书云笑道:“扬王你觉得呢?”他随手一拉,书房后面竟是一间密室一样的——衣橱? 司徒沢目瞪口呆,他看过去,竟然多为女装…….看来这个萧书云真的不正常! 萧书云并不在乎,一回生二回熟,果断穿上女装。司徒沢也换下甲胄,穿上了衣橱里的一件青衫衣袍。司徒沢出去后,看到萧书云正在等他。 萧书云穿了一袭红衣,虽能看出他并没有涂脂抹粉,但他的唇齿之间总让司徒沢移不开眼神。司徒沢一不小心又看了愣了。 “扬王?”萧书云叫了司徒沢一声,司徒沢发愣并没有听到。萧书云见他的衣领折了起来,便走过去想帮他整理。 萧书云不矮,奈何这司徒沢还是高他一尺多。萧书云只好踮起脚,双手绕着司徒沢的脖颈,将折进去的衣领拉出来。萧书云的手指凉凉的,触碰到司徒沢的后背让他猛地收紧了全身,僵住了。 “扬王还真是只会穿军装甲胄,便服都穿不整齐呢。” 见司徒沢愣在原地,萧书云又轻笑道:“走吧!” 司徒沢顿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两人在歌舞汀二楼角落的包厢里坐下,萧书云便合着司徒沢的性子拿来了许多烈酒。“这些烈酒,徐王也能喝?”司徒沢不相信看起来十分柔弱的萧书云还能喝烈酒。 萧书云不屑道:“就这烈酒,十坛本王都不会倒下!” “好!那就陪本王喝个二十坛!”司徒沢直接开了一坛,仰头一饮,不一会就喝完了。萧书云目瞪口呆,还是默默地拿起了旁边的小酒杯。 “话说这徐州的艺伎是九州中的极品。你徐王也是艳福不浅!”司徒沢感叹道:“不知徐王娶了几位妃子?” 萧书云半坛酒下肚,脸颊已经泛了点红:“哪有!我可是一妃未娶呐!” 司徒沢诧异道:“不知徐王身边这么多佳丽美人竟然也如此孤独。那我们倒是同病相怜。” “怎么,扬王不是有婚约吗?好像是跟那个什么,对了叫公孙丽。兖王的女儿。”萧书云说话逐渐飘了起来:“难道是你在九州各地处处留情?被她发现了解除了婚约?” 司徒沢反驳道:“本王从十二岁便常驻在战场,对儿女情长之事未有考虑。你口中的婚约只是我去年到兖州,公孙琴的口头玩笑罢了,不作数的。而且本王都没见过公孙丽。” “难不成你也像本王一样,有了心上人不成?”萧书云笑着问司徒沢。 司徒沢被萧书云问地愣住了:自己这么多年别说有心上人了,连女人都少见。 “当然有……”司徒沢见萧书云醉了,便开始套话:“六年前徐王送一巫族少年给皇帝带去密笺,不知徐王可还记得?” 萧书云含糊答道:“哪有?瞎扯,巫族不是早就亡了。”他指着司徒沢笑道:“难道你也想抢那传言中的原石称霸天下?” 司徒沢怒道:“徐王怎么胡言乱语!”见萧书云转移话题,司徒沢只好换种问法:“你可认识赤羽?” 萧书云早已经不清醒:“赤羽?认得认得,从离济水边最近的村落发现他的。当时那个男孩浑身是血,嘴里还含糊不清说九州要亡,荒唐的很!” 济水?司徒沢听闻汉水附近十里风沙隔绝了青、徐两州,要想从徐州到青州,必须经过冀州转到青州。原来这荒无人烟、人迹罕至之地竟是巫族藏身之所。难怪寻遍九州也没找到巫族的下落,司徒沢心里有了数。 萧书云突然难过地嘟囔着:“这赤羽真不是个好东西,背叛巫族,还给本王卜了一卦……呸!不吉利!”司徒沢想问萧书云卦象如何,奈何萧书云已经半胡言乱语起来。 司徒沢、萧书云二人正在闲聊,楼下一阵轰动喝彩。原来是徐州第一美人——颜珠珠正在表演。只见台上一女子身着淡黄色的雪花长裙,一甩衣袖,翩翩起舞。 “颜珠珠!”萧书云顿时酒醒了一半,挺直坐起来。见萧书云痴汉似的看着台下的美人,司徒沢也淡淡向下一瞥:只看见一个长相妖艳魅惑的女子在起舞。眼睛深邃发蓝,颧骨突出但又柔和,眉毛浓密,一头黑丝,不像徐州人。 司徒沢想起来,这是当日他到歌舞汀抓萧书云时台上那女子。看来坊间传言这颜珠珠深受徐王萧书云的宠爱,果然不假。 “这是徐州第一美人,颜珠珠?看起来不像徐州人。”司徒沢不再看颜珠珠,只顾吃酒。 萧书云回答他:“颜珠珠确实不是徐州人。她是雍州人,三年前逃难到徐州。” “逃难?”司徒沢觉着奇怪,又看了一眼颜珠珠。这女子虽身在烟柳之处,但眼神坚韧,看起来竟像富贵人家的小姐,并不想受过难的贫民少女。 “你喜欢她?”见萧书云兴奋的样子,司徒沢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我要娶她做我的妃子。她是在太美了,竟然懂我写的曲谱。”萧书云并不想开玩笑,反倒很认真。年少时萧书云并没想过当徐王,只喜欢作曲抚琴,便假托“云淑晓”之名作了不少的曲子。由颜珠珠传唱后,云淑晓也成了九州有名的琴师。只是无人知晓,这个云淑晓就是徐王萧书云。 后来一次宴会上,萧书云在看到颜珠珠的舞姿后就迷上了颜珠珠。萧书云想娶颜珠珠,也并不是一时兴起。 听到萧书云的酒后真言,司徒沢不悦、猛喝了一壶酒:“萧书云你!竟然想娶一个舞姬做王妃——实在太荒唐!”说罢,把酒坛往下一摔,碎的叮当响。 但萧书云却没有任何反应。司徒沢再看向萧书云:原来这个男人竟然喝了半坛酒就醉了。司徒沢觉得无趣,便瞧着底下跳舞的颜珠珠。奈何司徒沢怎么也看她不顺眼,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搔首弄姿。” 这时,旁边的一个大汉见半躺在地上的萧书云,便上前来调戏:“美人,你怎么喝醉了?要不要…….” 大汉上手就要去碰萧书云的脸。 “啊!”一个酒坛飞过去,大汉被打倒在地:“谁打我?是你!敢管我闲事,我让你尝尝老子的拳头!” 大汉伸手就要打司徒沢,司徒沢一闪直接一脚揣在了大汉的胸口。大汉吃痛倒地,疼的哇哇叫。 司徒沢走过去,凶狠地捏住他的头:“你是不是想死?竟敢调戏本王的人?” 大汉连忙求饶:“对不住大侠!我不知道她竟然是大侠的女人,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 话还没说完,大汉就飞到了楼下。司徒沢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便一把扛起了喝醉的萧书云。 “别拉我,我还能喝十坛!司徒沢你这个粗鲁的男人,我要给你比下去…….让我再喝!”萧书云在司徒沢背上晃晃悠悠,还想伸手去拿桌上的酒。 “徐王你醉了,我们回去再喝。”司徒沢扛着萧书云往楼下走去,刚好和上楼的颜珠珠擦肩而过。 颜珠珠看到司徒沢肩上的萧书云后,愣了一下,又看向司徒沢。她立马就认出司徒沢是前几日拖走萧书云的那名武士。 颜珠珠犹疑起来,为什么萧书云说这武士只是认错了人?但现在看他们,关系应该并不陌生。想到萧书云对自己竟然也有隐瞒,颜珠珠心中开始不安起来。 司徒沢也看到了颜珠珠,不过只是轻蔑一扫,便径直走了出去。 颜珠珠还没见到哪个男人这样看她。又加上这几日萧书云也没来歌舞汀,想必就是这个武士的缘故,心里对他更是不痛快。 回到徐王宫,萧书云便提出要给司徒沢抚琴。司徒沢见萧书云还在醉着,便依了他。 在宫殿长廊和庭院内,萧书云在廊中抚琴,司徒沢在庭下舞剑。月明风清,萧书云手指一拨,琴音便小溪般潺潺流向了司徒沢。司徒沢在月下起剑,气势威风。两人琴剑相融,高山流水。一会,琴音戛止,萧书云趴在琴上睡着了。 司徒沢停下手中的剑,走到萧书云身边轻轻地将他抱起来。这是司徒沢第二次抱男人,而且抱的是同一个人。司徒沢抱这萧书云走进寝宫,月色下身着红衣的萧书云更显勾人。 司徒沢想起方才萧书云问他的话,有无心上人?司徒沢看着萧书云的脸,脸红心跳:若是萧书云是个女子的话,自己想必会为他倾心的吧。 到徐王寝宫内,司徒沢本想为萧书云宽衣解带,让他舒服睡一觉。当司徒沢动手去解萧书云的衣带时,还是停了下来叫来了内官。 夜深人静,司徒沢还未睡下,护卫队武士来报。 “禀告将军,城内暴民事件调查有新进展。” 司徒沢立马问道:“你们发现什么了?” 武士回答:“经过属下拷问,发现这些暴民并非都是徐州人。这些暴民中有雍州、豫州搬迁至此地的百姓。” 司徒沢犹疑道:“难道与前几年雍州、豫州难民有关?” 武士颔首:“正是。” 司徒沢了解到具体情况后,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让他继续跟踪:“先不要慌张。若是那人到徐州来,便立马通报给本王。” 第十一章 雍州浪荡子 次日,萧书云与司徒沢一同去阅军。徐州军队方阵不齐,武士散漫,没有一点精气神。 司徒沢立马黑脸,萧书云也对阅军情况深感不满。徐州一直都很太平,军队多年形同虚设。即使之前徐州军被司徒沢操练过,现在也好不到哪去。 司徒沢:“今日检阅徐州军队,徐王是否满意?” 萧书云羞愧道:“实在太差!将军可否容些时日,本王亲自定会操练。” 司徒沢挑眉道:“徐王不是从未去过军营吗?” 萧书云内心将要崩溃,为何总在这司徒沢面前出丑!他此时只想回到一月前,把徐州军队日夜操练一番,也不会乔装打扮让司徒沢把他说成女人。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司徒沢见萧书云不说话,有些郁闷,便到他身边附耳轻语道:“怎么?你都不求我一下吗?” 萧书云哪能受得了这句话,可难不成将军也在挑逗他?萧书云无心再想,只觉得身边那人的阳刚之气吹来又渗入了自己的身体,顿时面红耳赤。 过了一会,萧书云还是没有说话。司徒沢不耐烦要拂袖而去,却被他在后面抓住。 “我求你便是了。”声音弱弱地发出来,还有点颤音。司徒沢觉得奇怪便回头看,只见那萧书云脸都红到脖子根了。 不是吧?司徒沢不敢想象,这萧书云也可能喜爱男人,是个断袖?不过随即又否定了这样的想法,这徐王不正迷着颜珠珠那舞女呢嘛! “好,那本王与你一同前去操练徐军。”司徒沢装作若无其事:“不过,本王还有其它要事。现如今只得交予令弟去执行了。” 萧书云默然不语,还在被刚刚司徒沢的挑逗弄的心烦意乱。 见萧书云没反应,司徒沢也就离开了。萧书云这才失了魂地跌坐下来,望着司徒沢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当真不记得我了吗?阿沢。” 刚出了萧书云的门,司徒沢就马上大喘一口气:“本王忍得好。” 方才司徒沢见萧书云那羞涩的样子,和含春少女没什么两样。还有萧书云那迷离又柔情似水的声音,让他也差点丢了魂。 回到房间,过了好一会,司徒沢才平静下来。开始想着绝世之命的事情,又想到护卫队暗中调查暴民之事。现在九州内部各派也已经开始有所行动,尤其是雍王姬渊早已派人暗中造势。这徐州城内暴民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原本只想在徐州待一个月,这下可能要耗在徐州了。司徒沢不由得叹了口气,可又觉得待在徐州也挺好的。毕竟还有一个这么蠢萌可爱的徐王……不对,是徐州城环境好。 不过,现在也得快些找到巫族才行。司徒沢将原石与巫族一事交予了叶蔺去做,一直闲着的叶蔺很是兴奋。 萧书云与司徒沢约定三日后前去军营。哪知趁司徒沢不注意,萧书云得空又偷溜到歌舞汀找颜珠珠幽会。 两人幽会时,颜珠珠竟然又向萧书云询问起司徒沢。 萧书云心中暗想,看来那天颜珠珠是又看到司徒沢与自己在一起了。却只是含糊着回答她:“那人只是侍卫罢了。” 颜珠珠还是很在意,萧书云身边就那么几个人自己早就熟了,那个男人以前她也没有见过。 颜珠珠再问名字,萧书云不再回答,只是说:“过几日本王就要去军营了,你还不好好陪本王。快别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了。”见萧书云不愿多说,颜珠珠便不再问。 萧书云虽然喜欢颜珠珠,但每当她问自己政事时还是有所戒备。不过,颜珠珠机灵,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下。 颜珠珠换了新衣,长袖一甩,曼妙身姿显露无疑。萧书云一把拉她入怀,吻了她的额头,口中还唤着:“珠珠……你为何如此美?” 颜珠珠依靠在萧书云的胸膛,娇嗔道:“珠珠再美,不也已经是徐王的女人了。” 萧书云眼中闪烁过一丝冷漠。随即他马上变成甜蜜的眼神,望着颜珠珠,又低头的碰了一下她的唇:“你这衣服可真好看。” 颜珠珠婀娜起身,朝着萧书云笑着作揖道:“那珠珠给徐王跳最新的胡赛舞,为您践行可好?” 萧书云点点头道:“不过今日本王不想弹琴,你且跳吧。你知晓的,本王最爱你的胡赛舞了。” 听到萧书云的夸奖,颜珠珠娇羞地遮住脸:“多谢徐王夸奖。” 颜珠珠确实很美,萧书云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颜珠珠的舞姿。 只是萧书云看着看着就走了神,竟然又想到司徒沢那个鲁莽的武士。这个司徒沢虽比自己要年长三岁,可竟然连衣服都穿不好。想着想着,萧书云的嘴角便收不住了。 萧书云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帮司徒沢整理衣领,这么英勇无敌的将军竟然如此容易害羞。萧书云早就注意到自己碰那司徒沢身体时,他的耳朵脖子都红了。 只不过萧书云假装没有注意这些,他其实只想报复一下司徒沢对自己的羞辱之仇。 “哈哈,实在真是可爱极了。”萧书云一边想着一边看着颜珠珠,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萧书云便又装作对颜珠珠着迷的样子,盯着颜珠珠边看边笑,脑海里却一直闪过司徒沢的脸。 颜珠珠跳完舞走到萧书云身边殷切地问他:“徐王,珠珠跳的如何?” 萧书云愣了愣,说:“珠珠跳的舞自然是最美的舞。好了,那本王回去了。”说完萧书云起身便要离开。 颜珠珠撒娇地拦着他:“徐王已经一个月没在珠珠这睡下了,今日便不要走了吧。” 萧书云搪塞着:“改日吧。我今晚还有政事要处理。”说完,还是挣开了颜珠珠的手。 颜珠珠看着萧书云匆忙离去的背影有些焦虑。虽然萧书云一直对自己宠爱有加,但实则萧书云一直以君子之礼待她。今天萧书云吻她,颜珠珠也十分意外。 萧书云走后,颜珠珠一人在房中喝酒,自言自语道:“得快点让他娶我才行。” 这时从一旁上来个随从,对颜珠珠私语:“颜姑娘,郡王来了。” 听到武士所言,颜珠珠十分欣喜地回头,果然一个身穿甲胄的高大武士正站在自己身后。 “姬笪!”颜珠珠扑过去拥抱着那个高大武士。 武士一把接住了她,淡淡道:“颜姑娘你在这徐州过的还好吧?” 颜珠珠顾不得说话,直接朝武士的唇齿间望去,二话不说便吻了上去。 这突如其来的吻让武士有点惊慌,不过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颜珠珠扭动的身体立马激起了他的欲望。 武士一边热烈地回应着这个吻,一边托着颜珠珠的腿,将她放到桌子上。这个过程两人一刻也没舍得分开,只感觉到互相的身体再不断地燥热升温。他们的吻也从两片软唇到牙关轻启,再到舌尖纠缠,欲离又入,直到深处。 从案上到床榻,两人如胶似漆,干柴烈火,都在这几刻中爆发了出来…… 次日清晨,颜珠珠醒来武士已经不在身边。颜珠珠正在惆怅,武士从外面进来:“颜姑娘为何还不起床?马上日上三竿了。” 颜珠珠很少睡的如此安心,现在也睡够了,便起床梳洗打扮。颜珠珠别上铜钗,问武士:“郡王可还记得这只钗子吗?” 武士一看,这钗正是二人的定情之物,便道:“姬笪怎会忘了如此重要的东西?这钗乃是你我二人的定情信物。” “是了。”颜珠珠笑的眼都弯了,她是真的很喜欢眼前的武士。 这颜珠珠所爱慕之人,以及头上那只铜钗的主人,都是这位名叫姬笪的武士。而姬笪实则是雍州的郡王,但兄长姬渊继任了雍王后,排挤这个他这个手足,姬笪便常年在外游历。 传言姬笪生性娇宠,纵情享乐,雍州人都骂他“浪荡子”。但关于姬笪真实的面貌,却没有人知道。 三年前姬笪得知兄长杀了自己的母亲,又暗中派人杀自己。姬笪索性一直以“浪荡子”的名号寻花问柳,实则在暗中聚集势力。即使在乱世,姬笪也要报杀母之仇! “萧书云这边可有异动?”姬笪像问属下一样地问颜珠珠,仿佛不记得昨晚之事。 但他平常便是这般冷静沉稳,也确实把颜珠珠当成属下对待。颜珠珠也不奢望姬笪对她嘘寒问暖,也转到公事上:“这些日萧书云并不在我这里留宿,就算来了也不过是装装样子,只听我弹首曲子便回去了。” 想到司徒沢,颜珠珠又道:“不过,有个人比较奇怪。” 姬笪疑惑道:“怎么说?” “大约半月前,有个武士模样的人曾拖走了萧书云。奇怪的是萧书云只说是个随从,但后来我又看见他们在喝酒。” “宫里的人怎么说?”姬笪问,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口气:“可有什么异常?” 颜珠珠答:“宫里的线人说,那个武士便是扬王司徒沢。” “大将军?” 姬笪若有所思:“听皇帝那边的人说,现在需要各州练兵以抵御魔族不时入侵。这司徒沢来此地也不足为奇。” “确实没什么异常,不过萧书云将要和司徒沢去郊外军营练兵罢了。”颜珠珠殷切地注视着姬笪,希望从他的眼神里找出一点点温暖。 姬笪只是淡淡地说着公事:“不过有人说,这司徒沢是来替皇帝寻找原石。可为何要来这徐州呢?” 听到原石颜珠珠一愣,自己曾听过萧书云醉言:“十里风沙是为了保护巫族。”当时不过以为是假话,谁都知道巫族早就亡了。 可如今颜珠珠一想,要是巫族没亡,那这十里风沙便与原石有所关联了。便道:“莫非是为了巫族?传言巫族保管着人界原石。而且他们又是神衹之后,说不定还会有天界原石的下落。” 姬笪仔细想想,觉得这也是合理的解释。看来司徒沢果然在为皇帝寻找原石。而他此次在徐州逗留如此长时间,也多半是为了寻找巫族下落。可惜寻找原石,司徒沢晚自己一步。 “天已经冷了起来,颜姑娘快些换件毛毡衣去吧。”姬笪这才注意到颜珠珠还穿着单薄的衣服。 颜珠珠迅速回房间换了衣服,出来时姬笪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张字条给她:“有劳颜姑娘多年,姬某实感抱歉。待完成大业,姬某定娶颜姑娘为妻。勿念。” 离开歌舞汀后,姬笪便匆匆往十里风沙赶去,他要赶在司徒沢之前拿到原石。 颜珠珠坐在案前看着这封信,先喜后悲。从十六岁到二十岁,颜珠珠足足等了姬笪四年。 颜珠珠原本是雍州富贵家的小姐,与姬笪情投意合。三年前,颜珠珠忍辱负重到这烟柳处当了艺妓,便与家里断了关系。 可如今,颜珠珠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成为姬笪的王妃。她摸了摸头上那铜钗,眼神落寞。 第十二章 少女降魔师 来到徐州城内半月,叶蔺都没怎么见到徐王萧书云和兄长司徒沢。这十多日里,司徒沢和萧书云每日都在一起处理政事,但在叶蔺眼中这两人就是在一起吃喝玩乐。而且叶蔺还觉得司徒沢是故意不带他。就像上次去湖心楼吃饭,萧书云明明是邀请了司徒沢和叶蔺两个人,但司徒沢竟然说叶蔺又要事不能赴约。 “要事?分明是不想带我去罢了!”叶蔺只是躺在榻上无聊罢了,如果司徒沢觉得睡觉便是要事的话,那还真是有要事要做。司徒沢拒绝了徐王萧书云对叶蔺的一切邀约,以至于叶蔺在宫中榻上躺了三日。 “无聊!”叶蔺实在觉得无趣,而且城中也不见白衫男子的踪影。他正要出宫去找巫族下落,司徒沢就回来了。 今日司徒沢是一人回到宫中,还十分闷闷不乐。叶蔺便问他:“兄长你这是为何闷闷不乐?今日怎么不见你和徐王一起回来?” “我为何要与他一起回来?”司徒沢不悦道:“这个萧书云又去找他那小相好了,又怎么会对我们这些外人上心!” “哦?徐王爱慕的是哪家小姐?”叶蔺早就看出司徒沢对萧书云很特别,如今也是故意要听他的倾诉。司徒沢果然有话要说,一边走到案前坐下一边咬牙道:“不是哪家小姐!是歌舞汀的颜珠珠!” 叶蔺有些惊讶,在歌舞汀时也听到有人说起过,当时只当玩笑话。他实在没想到徐王会爱慕一个烟柳女子。 “当真?那颜珠珠不是雍州女子吗?”叶蔺回想起与颜珠珠见面时的细节。 司徒沢点点头:“说是雍州逃难至此的,真有些古怪!先前以为徐王醉言是儿戏,没想到是真的。”说着,司徒沢已经气的青筋凸起。叶蔺连忙递过来一盏茶:“梁州小郡主赠予兄长的茶叶,你先别急,尝尝这茶。” 叶蔺也不由的琢磨着:颜珠珠应该在雍州已经有了心上人了,为何还在徐州待着?看着她也确实不像逃难至此。 司徒沢猛喝了一口茶,呛到了“什么破茶?连茶叶也和我作对!” 叶蔺好说歹说,才宽慰司徒沢。 等到司徒沢冷静下来,回想今日萧书云又去找那颜珠珠后,自己竟会生气。现在更是生自己的气——倒是管起别人事情来了! 恰巧这时,司徒沢接到皇帝飞书传来的密令:烛龙刑罚将要结束,魔界有动静。速速挑拣九州好兵,防御魔兵! 接到皇帝密令后,司徒沢立即行动。他首先派人去青州告知唐端整合北方三洲最优军力,注意魔族行动。 司徒沢不放心,又告诉叶蔺自己从萧书云口中得到的巫族消息,让他去汉水边再寻巫师三日。 三日之后,无论有没有寻到巫师,都要去青州帮助青王唐端练军。 萧书云与司徒沢二人便计划这几日前往徐州军营。 叶蔺来徐王宫内整日不见司徒沢,也觉得无聊。还好前几日认识了来徐州游玩的梁州郡主尔朱香雅。 这个尔朱香雅是徐王的表妹,才十岁,活波可爱,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尔朱香雅在徐王宫见到叶蔺之后,见到叶蔺后便每天跟在叶蔺身后“司徒蔺哥哥”的叫。 叶蔺不喜欢与女子同处一处,总觉得不自在。尔朱香雅这个小丫头倒是把萧书云和司徒沢逗得哈哈大笑,司徒沢便让叶蔺陪尔朱香雅游玩几日。叶蔺不想:“兄长,我最怕女子了。你让我如何与她一起游玩?” 司徒沢提醒叶蔺:“你怕是忘了你那青梅竹马—青州郡主唐清瑶了吧!小时候你们两不是天天腻在一起吗?” 叶蔺无语,不想多说。司徒沢和萧书云前去操练徐军,司徒沢嘱咐叶蔺道:“三弟万事小心。” 叶蔺郑重点点头,这一声“三弟”让他想到许久没见到二哥司徒元吉了。不知道司徒元吉在扬州如何。 叶蔺送别司徒沢:“兄长也谨慎注意身体,等练完了兵得了空回扬州,你、二哥元吉咱们兄弟三人在一起喝酒叙叙!”司徒沢和萧书云便各自上马,往郊外走了。 除了寻找巫族,叶蔺还在惦记着白衫男子的行踪,这几日陪尔朱香雅游玩徐州城也是为了寻找白衫男子。可寻了数日,徐州城的大街小巷都被走遍了也不见白衫男子的踪影。反倒是尔朱香雅这个小丫头,整日观察叶蔺,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尔朱香雅出身梁州尔朱氏,世代降魔。尔朱家族后代对于魔灵的气息十分敏感。尤其是这个尔朱香雅小丫头,对于魔灵的气息比她兄长梁王尔朱御白分辨的还清。 尔朱香雅初次见到叶蔺就问他:“司徒蔺哥哥可知自己身世?” 叶蔺大惊,自己向来都是以司徒沢之弟的名号行走江湖。世人也都以为叶蔺是老扬王寄养在外的孩子。但这十岁的丫头,竟然一眼看出自己身世不明。 叶蔺反问尔朱香雅:“小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心里却忐忑不安,可想着以尔朱香雅的年纪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尔朱香雅笑道:“我知道司徒蔺哥哥不是扬王的亲弟弟。”尔朱香雅已经嗅出叶蔺身上的魔灵之气。虽被叶蔺多年修炼的武道所压抑才隐藏了大半,但一旦被其他魔灵牵引便会扩大开来。 叶蔺惊奇,知道了这个丫头不一般。尔朱香雅也只是说到此处,她看得出叶蔺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且叶蔺现在如此正义,又何必为这身份所扰呢? 尔朱香雅劝过叶蔺:“司徒蔺哥哥,我认为你大可不必追问自己的身世。有时候身世也会遮蔽一个人原有的本性。我们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选择不同罢了。” 听到小小年纪的尔朱香雅说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话,叶蔺不由笑道:“香雅妹妹真是厉害,小小年纪就看人世能如此透彻。你司徒蔺哥哥如今算是长见识了。” 尔朱香雅大笑,相比于严苛讲原则的兄长尔朱御白来说,她倒是更喜欢叶蔺。尔朱香雅看出这叶蔺身上也只有一半魔灵气息,但又与普通的魔灵不一样。这股气息的力量非常强大,只有魔王魔君这等强大的魔灵才能掌握。 尔朱香雅心中猜测叶蔺也许是魔君之后,但也不确定。魔灵气息是邪恶之气,与引人向善的仙气不同,很容易导致一个人心生怨恨。所以这叶蔺在不知道自己有魔灵气息的情况下,还能够坚守正义实属不易。尔朱香雅决定隐瞒起自己所知的事情,有些事情叶蔺还是不知道为好。 “司徒蔺哥哥,你作为武士将领扬王是不是给你派了很多任务啊?”尔朱香雅问叶蔺。 叶蔺摇摇头:“不多。要是没事做才无趣呢。怎么你何时回梁州啊?” 尔朱香雅稚气可爱地回答:“这才不过十日,我也就玩够了。往常都是有人陪着,这次就我一个人到徐州玩。” 叶蔺笑道:“小丫头你自己玩的不也是很开心吗?” “哼!表哥也不陪我,就让我一个人呆在这。他自己整日不是和扬王在一起喝酒就是和那个颜珠珠弹琴!”尔朱香雅嘟着小嘴,一脸不开心。叶蔺看她如此可爱,也就当尔朱香雅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罢了。 其实尔朱香雅来徐州并非只为了游玩,而是半月前魔界四墟魔君荻游从梁州酆都闯入人界。梁王尔朱御白用魔灵司南追踪到了荻游到了徐州,为了不引起惊动便派了尔朱香雅来徐州暗中察看。这些天尔朱香雅装作小孩子游玩至徐州城内各处,也没见到魔灵踪迹。现在,尔朱香雅也是时候回梁州了。 “我明日便回梁州了。”尔朱香雅眼神中满是不舍。 叶蔺没有察觉,只是像往常一样弹了一下尔朱香雅的脑壳:“小丫头,明日我也要启程去青州了。” “去练兵?真威风!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尔朱香雅眼巴巴地看着叶蔺,扯住了叶蔺的袖子:“好不好嘛司徒蔺哥哥。” 叶蔺抽出了自己的衣袖,坚决地拒绝了她:“小丫头你就乖乖地回梁州。以后我们会见面的。” 说完叶蔺便回去整理行李,为明日去十里风沙做准备。 尔朱香雅问随从:“在这数日,这徐州城内各处倒是都逛了吧?” 随从:“城内确实无一处没有找过。” 尔朱香雅思索着,又问:“可还有什么地方没去过?那荻游应该是在徐州。” 随从摇头,想到了什么:“其实还有一处郡主未去。” “何处?”尔朱香雅记不起来徐州还有自己不熟悉的地方。虽然兄长尔朱御白与表兄萧书云不常来往,但自己好歹是徐王萧书云的表妹,小时候没少来徐州游玩。这徐州城大大小小之处,尔朱香雅是得空就去,如今城内已觉得无趣了。 “十里风沙。”随从语。 尔朱香雅摇摇头:“他去那地方做什么?十里风沙乃是荒芜人烟之地,没理由……”尔朱香雅停下了,想到了什么:“最近十里风沙附近有无异动?” 随从回:“昨日前有一雍州武士徘徊在十里风沙。哦,对了。还有一白衫男子也去了。” 尔朱香雅再次嗅出,确定这城内已无魔灵。 “明日出发,十里风沙。” 第十三章 御风弄影 三日前,汉水边界。 一红羽少年伫立于南岸。汉水滔天巨浪翻滚,那少年只平静一望:“人间竟然还有如此天然结界。”汉水越汹涌澎湃,越说明了面前这少年的魔灵之气深厚。 “倒是能困住一般恶鬼魔障,可奈何不了我荻游。”这少年便是四墟魔君、魔界司命荻游。几日前,荻游奉魔王之命来人间寻找巫族商讨神族密笺一事。 荻游魔力强大,轻松施法便将汉水巨浪斩开,瞬间飞移到对岸。他早已算出巫族未亡,就在徐州城附近。上了岸的荻游就向州城北部赶去,并未进徐州城。 今日徐州城西城门,辰时。萧书云与司徒沢二人将要西行十里,到徐州军练兵。临走前,司徒沢再次交代叶蔺寻找巫族一事。 “听闻十里风沙之地,飓风肆虐。若那地果真如此,你便不要强求。”司徒沢将叶蔺叫到一旁,低声说着秘密任务。 “若是那地风大,倒也正合我意。”叶蔺毫不在乎地说了一句,让司徒沢哭笑不得。叶蔺琢磨着自己如何去十里风沙,更是拒绝了司徒沢要一支护卫队去助他的提议。 即使叶蔺带一支护卫队去,也破不了这风沙屏障,说不定还会有人员伤亡。 知道叶蔺是个牛脾气,司徒沢也不再劝他,只叮嘱道:“切不可拿自己的性命玩笑。这是军令!” 叶蔺搪塞过去,“臣弟又不傻,自然是懂得适时进退。”此时的他正热血沸腾、跃跃欲试又怎么会听司徒沢的话。若是此次他找到巫族,再为人界九州寻得原石,那可就是威名远扬。说不定还能比肩司徒沢,成为新的大将军。 这次无论如何,叶蔺也不会让原石流落到恶人手中。 司徒沢还是担心:“你啊,有时候还是真是傻!”叶蔺便强行推着送司徒沢到萧书云那边,自己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徐王多多包容我这兄长,他就拜托你了。” “郡王大可放心。”萧书云又请司徒沢上马,对他说着:“接下来就仰仗将军你了。”萧书云上了马车,司徒沢也御马离开。 夜里叶蔺拿出玉龙剑仔细看了一番。这剑到叶蔺手中后,他一直都舍不得用。也没找到用它的好方法,就用麻布包裹着在身后背着。 听司徒沢说那巫族便在十里风沙下,十分险恶,以往的硬闯者无一人生还。叶蔺才想着用此宝剑,可他用右手拿剑还是无力耍出招式。叶蔺简单在庭内练了几下,奈何他的手还是不稳,剑就不小心掉了下来。 “真是废物!”叶蔺用左手狠狠打着自己的右手:“为什么习武之人有如此无用之臂!”叶蔺从没在他人面前显露过如此窘态,可他确实是有脾气的。 这只废手便是他的心疾。就像唐清瑶说的话一样:“叶蔺你右手有疾,不可能成为武士的。” 想到这些,叶蔺心里更加难过。无数的嘲笑劈头盖脸地涌入脑海,压的叶蔺喘不过气来。只觉得一股闷气正要喷发出来! 尔朱香雅在庭廊暗处看着这一幕。她看到了叶蔺身上的魔气正在不断向外散发。尔朱香雅知道,这便是叶蔺的黑暗面。 尔朱香雅怕叶蔺体内的魔气迸发出来,便想向前控制住他。等到尔朱香雅快走近叶蔺的时候,叶蔺突然站起来了。再一看,他身上魔气瞬间全无,此时和普通人并无两样。 天呐!这个叶蔺到底怎么做到的?尔朱香雅心中惊呼,又悄悄地躲在了柱子后。她实在不敢相信,刚才如此强大的魔气竟然一瞬间被叶蔺压制了下去。 “以后再试试吧。”叶蔺自言自语地拿起玉龙剑插入剑鞘,又把它包进麻布放到身后。 叶蔺手指一动,一阵微风拂过——旁边的树叶便掉了下来。叶蔺心中盘算着:若是能借助风力与风沙抗衡也许是个好方法。他又伸手一试,运丹田之力至手心。顿时庭院里便起了疾风,树枝摇曳,窗框叮当作响。 尔朱香雅以为是天气突变,见叶蔺也确实无事,便回寝宫了。尔朱香雅也暗中准备明日出发去十里风沙一探究竟。 次日,尔朱香雅已经先行一步。叶蔺受司徒沢之命去济水寻找巫师,这是秘密任务也是独自一人前行。 叶蔺出城驱马十余里,就看到了前面熟悉的马车。叶蔺以为是尔朱香雅偷偷跟来了。 “小丫头你怎么在这?”叶蔺越过马车两边的武士随从,质问坐在里面的人。 尔朱香雅坐在马车内有些慌张,心里疑惑着:这司徒蔺哥哥去青州应该向西从豫州绕过去才对。怎么他也是向北走? 尔朱香雅沉默了一会儿,只得硬着头皮掀开帘子:“司徒蔺哥哥!”尔朱香雅吐了吐舌头:“好巧啊!” 叶蔺面无表情:“还真是巧!小丫头你回梁州不是应该往西南走吗?怎么往北来了?” 尔朱香雅反问叶蔺道:“叶蔺哥哥怎么也会往北走啊?北面的十里风沙无法过人的,去青州要往西经豫州绕过才行呢。” 叶蔺饶有兴趣地看着尔朱香雅:“小丫头你知道的蛮多的嘛。不过我就不信过不了这十里风沙,想着来看看总可以吧?说一说吧,你又是为何在这?” 尔朱香雅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叶蔺又道:“莫不是跟随我来的吧?”叶蔺想到昨日尔朱香雅还求着跟随自己去练兵,今日向北行驶也只可能是偷偷跟随自己来了。 尔朱香雅便顺着叶蔺的话撒谎道:“没错!我就是跟着司徒蔺哥哥来的。” 叶蔺摇摇头,拿她没有办法。可是自己是去十里风沙需找巫族,属秘密任务。自己可不能带这个小丫头去,就赶她: “你必须要回去了,前面十里风沙太过危险。以后练兵在跟随我吧,这次真的不行。”叶蔺吩咐马夫掉头。 尔朱香雅央求叶蔺:“让我陪你一起去吧!”叶蔺不听,上了马便继续前行。 尔朱香雅着急了,赶忙跳下马车大喊着:“司徒蔺哥哥!我不要回去嘛。只许你看看十里风沙,就不许我观望观望?” 叶蔺停了下来:“小丫头你当真是想看十里风沙?那地荒芜人烟,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危险之地,到时候想躲都躲不及。” 尔朱香雅就站在叶蔺马下,一动不动。叶蔺见已经离徐州城太远,便只能飞书给萧书云告知此事。尔朱香雅就是缠着叶蔺,最后叶蔺还是带上了她,“说好了,只能远远观望一下。” 尔朱香雅乖巧地点点头:“嗯!司徒蔺哥哥,我就看一眼。” 尔朱香雅离十里风沙越来越近,魔灵的气息也越来越浓——荻游果然也在十里风沙,而且就距离自己不远。 尔朱香雅知道了荻游此行的目的地是十里风沙,可却不知魔君荻游为何要来?难道十里风沙有秘密…… 尔朱香雅时不时朝着叶蔺笑一笑,又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 叶蔺与尔朱香雅继续北上,越向北越多是黄沙。终于叶蔺和尔朱香雅到了一片沙土之地,那边的风起的非常大。再往北望去,果然有巨大的沙尘暴隔绝在汉水与徐州之间。 “你倒是看到了吧。可以回去了?”叶蔺又赶尔朱香雅走。尔朱香雅狡黠一笑:“司徒蔺哥哥,你真比我还单纯!” 叶蔺哑然:“你这个小丫头!” 尔朱香雅抱住叶蔺的袖子傻娇说着:“司徒蔺哥哥,香雅就在此住上几日。我回梁州也实在无聊。” “好了,随你。不过你三日内必须离开。”叶蔺主动与尔朱香雅分开,先行一步:“我还有事,你不要再跟着我。到时候你带随从回梁州去,我才不告诉你表兄。” 叶蔺只得在离汉水最近的沙门客栈住下,这家客栈离济水十分近,出门便是十里风沙。 尔朱香雅见这十里风沙也无处可进,便老实待在客栈内。虽然十里风沙威力巨大,但在这风沙间尔朱香雅还是闻到了魔灵的气息。荻游应该已经在那十里风沙下了。 尔朱香雅要守在这客栈,等荻游出来。这次到徐州来,是兄长尔朱御白的命令。梁王尔朱御白将祖辈之死都算在魔族头上,临行前他吩咐过尔朱香雅:见到魔灵,格杀勿论。 但尔朱香雅并不认同哥哥,因为这荻游来人界还未做出害人之事。尔朱香雅想知道,这荻游到底所为何事。 虽然整个九州都将人间怪事怪罪于魔界,但尔朱香雅一直对当初的人魔大战发生原因、自己的父母祖辈被杀的真相存疑。她不相信,魔灵便是邪恶之物,而是个人就是善良的。 尔朱香雅常说:“恶人比心善的魔鬼可怕。” 万物皆有相对,从宇宙一体到分离三界,各自不同。后又互相演化繁衍,三者早已泯灭差别。人、神、魔有好有坏,全靠自身造化。 三界众生吸收原石灵气潜心修炼:神道、人道、魔道,都可有所建树。善恶美丑,都是个人选择。无关出身,更无关各自限制。 天界神灵可堕落成魔,在人间即使出身再低也可成为王侯将相;哪怕是魔灵,也能在邪欲魔气充盈九墟中心存善念。 要说有所差别,那便是修炼悟道难度不同。若是有志者,即使生在九重炼墟之下也势必要冲上云霄,修炼成神。 何为道?万物皆有定数,任性自由,得意忘言,顺应改变,便为天道。 第十四章 召唤灵兽 荻游红色羽衣太过招摇,一路上惹得不少人侧目。 在林间小路荻游见到一个买斗笠的瞎眼老妪,便想着偷一套黑色斗笠来穿。 荻游走到老妪身后不动声色地拿走木车上的一副斗笠,还镇定地问老妪:“现在是白天晴日,为何你要在此山林中卖这雨笠?” 那老妪说:“这是我老头子编的,我无儿无女,也不是徐州城的人。我们只能以此为生。” “那为何不见你官人来卖?”荻游原本已经要走,又折回来看这老妪。 看这老妪已是年迈体弱,阳寿也没几年了。独自在这深山老林里卖斗笠,万一遇个山匪强盗……荻游不免也感叹:“你这老官人也是狠心。” 老妪连忙解释说:“我官人待我很好,你不要乱说。” “哦?那他为何不替你这瞎眼婆婆来卖斗笠?”荻游整日见地狱中的恶鬼,心里早就厌恶了人性。 老妪有些难过,用袖子擦干眼泪缓缓道:“我官人与我从豫州逃难至此,在战乱中我瞎了,他的双腿也不能用了。”原来每日都是老妪背着老翁去采蓑叶,老翁来编织斗笠,老妪再去卖。 听到老妪之言,荻游哑然,他没从没见过这样淳朴善良的人。虽然内心还是不屑,荻游还是将自己身上的玉指赠予了老妪。 老妪推脱,“我们虽然困难,但也能维持生活。哪样的生活不是人的命格?满足就好了,有他陪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荻游听不下去,心里漠然但又难受,还是丢下玉指去往风沙之地。 一路上荻游倒是看到人界有不少美景,却也见过如同魔界炼狱般的地方。这十里风沙一眼望过去也是荒无人烟。荻游看着眼前之景,不免笑道:“这人间真是美如仙境,丑甚九墟。” 荻游见这十里风沙肆虐,却并无灵气相持。于是这巫族的目的荻游便已了然于胸:巫族是防人不防魔。 “这点风沙,凡间修道之人都能轻易破解。”荻游伫立在风沙前,不屑道:“也是,你们又怎么会想到本魔君会亲自先来找你们呢?”不过荻游担心十里风沙下还有陷阱或结界,也没有轻举妄动。 说来这几人真是赶得巧,这魔君荻游也不过半日前才到这十里风沙之地,还比叶蔺等人晚了半日才到。 几个徐州武士在路上巡视,见荻游一人穿着斗篷十分可疑就过来询问:“呵!慢着。” 荻游不睬他们,走的更快了。武士在后面追赶,一把抓住他:“叫你为何不应?” 荻游甩开武士,反问道:“我为何要应?我只顾赶路,没时间和你们浪费时间。”荻游挣脱,又继续走自己的路。 武士不肯放他,又追上来将他团团围住:“你只需回答我们几个问题,我们也不会为难你。” 这些武士便是司徒沢暗自派来的,为的是在这城中寻找雍州人的踪迹。最近九州护卫队调查出徐州暴民事件与雍王姬渊有所关联,而恰巧徐王萧书云与司徒沢又出城去了军营,这时候正是雍州叛军下手的好机会。 几个武士见荻游在晴天身着黑色斗笠独自一人在十里风沙之处,便觉得十分可疑:“你是外地人?”荻游哪能和他们好好说话,更不耐烦道:“你们倒是不知道自己碰见了什么人。我劝你们还是让开。” 一个武士大笑,“难不成你从雍州来?” “雍州?”荻游摸了摸鼻子,嗤笑起来:“我从炼狱来。” 几个武士都被他的话逗得哈哈大笑,以为他在胡言乱语。其中一名武士笑的更是夸张,嘲笑起荻游:“难不成你是鬼差?” 荻游冷冷道:“正是。” 那武士更加猖狂地笑着,还与另外几名武士一起打诨:“鬼差还是女的好,谁愿意男人来勾自己的魂魄?” 荻游痛骂这些武士:“真是白痴!”他刚要拿出武器,突然想到了司幽的吩咐:暗中行动,不可引起注意。他便又收了回去,散出魔香将几人迷晕。 “真麻烦。”荻游抖抖斗笠,将几人拖到路中显眼处。因为与刚来的几名武士打了照面,荻游就不便住在客栈引人瞩目。十里风沙周围不过一家客栈,再往前处有一凹地沙湖。荻游相中了那里,便走到沙湖边坐下休息。等了一日,风沙小了些,荻游便要进入风沙。 荻游纵身飞入风沙屏障,不屑地扫着这沙刃漩涡,进到下面。眼看着巫族村落就在身下,荻游还是谨慎地先变幻出一只乌鸦试探。那乌鸦飞到半空,马上被吞噬了。这风沙下果然有结界保护! 荻游与这百里奚云都是司命之职,不过荻游年岁长于百里奚云,道行更高。这点小法术荻游并不把它放在眼里,他拿出自己的武器“迷幻笛”吹奏起来,一阵魔音贯耳。不到半曲,结界便开始消退。 荻游寻一结界裂缝处进去,飞身落地。巫族圣女百里奚云在村落口等候荻游多时,前几日水晶球有魔气异动果然是魔灵出现。 “你便是巫族圣女?年纪竟然如此之小。”荻游戏虐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百里奚云冷冷道:“荻游,我早就算准了你会来。” “哦?明知我会来,你这结界为何还这么弱?”荻游嘲讽道:“难不成你故意放我进来?还是法力不够,阻挡不了我?” 百里奚云笑道:“这结界原本就是防人进来,自然费不了多少灵力。”百里奚云早就算得有人会在今日进入十里风沙,而且还有人界原石的新主人。若是把结界加固,他们也进不来。 “你不问问本魔君来贵地做什么吗?”荻游瞬间移到百里奚云身边,将手放到了她脖子上猛的一掐。百里奚云竟然消失了,荻游笑道:“看来我低估你了。” 百里奚云已经在荻游背后,只见她口中念起咒令,面上便浮现出了黑色符咒。远方地下传来轰隆隆的响声,荻游感到不对劲。 荻游再回头一望,地下竟然窜出一通体乌黑的大蛇,正吐着信子向自己逼近! 这小丫头竟能够召唤出上古灵兽?荻游大惊,连忙躲避乌蛇追赶。看来是小瞧她了,荻游也不得不认真对战。 那边白清欢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方才他在看巫族记录的人界史书。每次来人间都要通过纪年史书了解一下人界这一万年发生的事情。不曾想才刚看到五百年,就被这个小魔给扰了兴致。 不过白清欢也不气,只是没想到,百里奚云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已经能唤出灵兽乌蛇。这乌蛇是白清欢兄长巫神的坐骑,就连白清欢也已经好几万年没见过了。 百里奚云控制着乌蛇的行动还算熟练,能看出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召唤这只灵兽了。可这荻游也不是好对付的,几下致命打击都被他躲过了。 乌蛇又从另一头折回,荻游有些力不从心。他终于从怀中拿出迷幻笛。荻游刚要吹出一段曲子,乌蛇猛地一击,荻游从树上跌落。突然一只红色烈鸟从天而降接住了荻游。 荻游所召唤的灵兽竟是—赤鸟!这只灵兽曾跟随火神合虚,最难驯服。白清欢没想到赤鸟竟然会甘愿被这个荻游所控。难怪当时巫神会将神族两密笺交与人界巫族和魔界司命,如今看这两人的打斗也算明白了,这两个人的灵力实在不浅。 “有趣。”白清欢站起来仔细地看着赤鸟与乌蛇的打斗,显然荻游已与这赤鸟磨合地很好,控制的力度恰到好处。荻游站在赤鸟背上奏笛,释放出强大的魔力,赤鸟向百里奚云俯冲而去。乌蛇从一旁急窜过来,挡住了赤鸟的利爪,顿时五寸处鲜血淋漓。 “阿呜!”看到乌蛇受伤,白里奚云大叫一声。乌蛇回头望她一眼,又继续战斗。见心爱的灵兽乌蛇受伤,百里奚云顿时释放出强大的灵力,势要把荻游打败。 “圣女为何不听我言?”荻游并不想打斗,此次来不过是与巫族商讨原石以及密笺之事。奈何百里奚云追击不放,乌蛇就直冲荻游与那赤鸟而来。乌蛇血盆大口一张,眼看荻游和赤鸟就要被吞下去。荻游换了笛曲,赤鸟闻声突然变异巨大鸟兽,将要赶上乌蛇的体型了。 “不好!”百里奚云知道乌蛇斗不过赤鸟,便叫它撤退。 “圣女,我不过想与你商讨原石之事。你我各自掌管着神族密笺,为何不联合起来?”荻游语气诚恳,劝百里奚云:“你难道忘了人族对你们的所做所为了吗?” 百里奚云厌恶地看着荻游,看见荻游身上的魔气正在聚集。百里奚云明白这荻游是在威胁自己,若是不与他结盟,荻游便要杀了自己。 虽然如此,百里奚云依旧不屈服:“你若是来游说的便请回吧。我们巫族不与三界任何生灵来往,更不要说与你们魔族了!” 荻游没有耐心:“那就不怪我灭了你们巫族,再找到原石,破了你们的密笺。”说着,荻游又奏笛,赤鸟便朝着百里奚云扑去。只见那鸟兽张着血盆大口,满嘴都是利齿。百里奚云马上就要被那赤鸟咬住,乌蛇又挡过去。 要紧关头,白清欢取下头上的钗子向赤鸟打过去。赤鸟的头被打中冲到一边,百里奚云被乌蛇卷走救下。 荻游没想到有人暗中帮助百里奚云,他向远处树下看去。这一眼让荻游不由得一惊:树下青丝长发的那位男子灵气竟然如此深厚——就连魔王烛龙和这人相比也相差甚远。 白清欢没了金凤钗,发髻便自然散开垂下。“也罢,回去再向娇娥要一只新的别上就好。”白清欢甩起长发,随意打理了一番。白清欢自然是不会有女子之物的,那是金凤钗也是侄女娇娥所赠。 此时,又有一行人进入了十里风沙内。白清欢便收了书,躺到济水小舟上闭目休息。等这场打斗结束,白清欢也要回扶桑了。 就等着吧,那个粘人的武士也来了。 第十五章 硬闯十里风沙 叶蔺在风沙客栈住下后,尔朱香雅忙着追踪荻游也没找叶蔺几次。叶蔺放心不下,去找尔朱香雅,想看看她何时返回梁州。 到她门前还未敲门,尔朱香雅就和沙门客栈掌柜女儿推门出来。尔朱香雅看到叶蔺,很是疑惑:“司徒蔺哥哥,你不是有要事吗?怎么得空来看香雅。” 叶蔺见尔朱香雅身旁有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便道:“我来看看你有没有离开。本以为你在这很无聊呢,没想到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 尔朱香雅笑得开心,“那还用说,司徒蔺哥哥你别担心我。你只管去做自己的事,香雅会照顾好自己的。”叶蔺弯下身子揪揪尔朱香雅的鼻子道:“闹够了就回去罢,蔺哥哥回去看你的。” 尔朱香雅点点头,眼神真挚:“我知道啦。”和叶蔺告别后,尔朱香雅便转身和掌柜家女儿一同去院子里玩。 在客栈第二日,风沙依旧大。叶蔺执行秘密任务时都会带上头纱,防止被人认出惹来麻烦。晌午,叶蔺得闲在楼下吃饭时,听到有几位武士模样的人也在谈论汉水风沙。 叶蔺问其中一个武士:“你们也要去济水?” 那武士抬头看了叶蔺一眼,嗤笑道:“我们自然要去,现在谁不知道济水那里有玄机。不过侠客还是不要去冒险了,你可知风沙杀死过多少人!” “哎,又是一个想碰碰运气的。可惜,你去了也只是死路一条!”其余几位武士听到这话也都仰天大笑起来。 叶蔺仔细观察这几人,发现这些武士的甲胄竟都是虎皮狸毛所致,没人耳后还有“8”的朱砂记。 这些武士竟然是雍州人!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几位武士只在中间那人,叶蔺见领头那人器宇不凡,显然不是一般的武士。 下午只有几位武士坐在桌前吃饭,领头的将士不在。叶蔺趁机坐到他们那桌去,又向店家要了牛肉好酒:“几位哥哥果然好胆量,小弟真是佩服!来我敬哥哥们一杯!” 雍州武士凶残勇猛到有点蛮夷之味,但为人直爽遇事不吐不快。几杯酒下肚,武士便道出玄机:“我们哥几个大老远跑到这,还没到徐州的烟柳处乐乐呢。就要到这荒芜之地寻找什么巫族。” 另一个武士也不乐意:“呵!巫族早就被前朝刘奕那狗皇帝灭了整族,现在是显灵了?看着济水沙尘,怕不是哥几个要死在里面吧!” 领头那人从楼上走下来,咳嗽了一声,武士们立马停下不再议论。叶蔺心下立马明白,这人不简单。 领头那人主动叫了叶蔺吃酒。叶蔺看他年纪和自己相当,谈吐之间叶蔺能感觉到这人城府极深。 这个领头人比叶蔺年长两岁,名叫姬笪。刚从徐州城赶过来,来此地也是寻找巫族。 姬笪问叶蔺:“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在下叶蔺,十六岁。”叶蔺答。他以“司徒蔺”扬名在外,这原名却没几个人知道,刚好能在执行秘密任务的时候用上。 叶蔺又问姬笪:“兄弟是否比我年长?敢问武士姓名?” “在下确实比你长两岁,名叫姬笪。”姬笪只笑着:“不过并不是什么武将,只是个浪荡子罢了。” 姬笪说来此办点私事,又问叶蔺:“小兄弟,你来这济水所为何事?” 叶蔺自然不会和他说实话:“我原本是想去青州投奔亲戚,想着渡着济水能近点。谁知这风沙那么大。” 姬笪听叶蔺是想去青州,便放松了警惕:“你若要去青州必须从豫州绕过去,因为这边十里风沙无人能过。瞧——” 叶蔺随着姬笪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只大雁从北飞至风沙边缘迅速被卷进,倏忽间便在空中化为血水。 “我们人要是进去也如这大雁一样,瞬间去见阎王。”姬笪又平静地吃酒。 叶蔺假装退缩问姬笪:“这也太骇人了!我还是绕豫州去罢,不过这风沙何时停下?” 姬笪淡淡说:“明日倒是今年里这十里风沙风力最小的一天。” 叶蔺见姬笪十分镇定,一点也不畏惧眼前这风沙。叶蔺便好奇问他:“我怎么看姬兄如此淡定。难道是不怕这风沙?” 姬笪还是喝着酒,胸中郁闷愤愤道:“有什么好怕的,这天下不是要亡了吗?要是我像这大雁一样在这沙尘中化为血水,也了却这俗世岂不是更好!” 叶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这人方才十八,竟是如此厌世。不知道姬笪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叶蔺总觉得他不像是个坏人。 姬笪一行人在次日清晨出发前向十里风沙,叶蔺也暗中跟随几人到风沙边缘。见几人拿出什么机关测着风速,找到沙尘最小的地方进去。 叶蔺也跟着进去,里面的风沙更大!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清。风声贯耳,沙尘随着疾风成了武器,只被沙尘刮了几下,叶蔺的身上便多了几道口子。走在前面的姬笪一行人穿着特制的铠甲,艰难地往前行走。 不一会,沙尘旋涡卷走了一个武士,瞬间在叶蔺眼前化成了血水。见状,另外几位武士也都害怕想要退缩。一个武士刚想往回走,几道沙尘穿身,便惨死在“沙尘利刃”下。 痛失两名武士后,姬笪原想鼓舞士气,但是刚想张口就被风沙封住口,差点窒息而死。叶蔺依旧和姬笪等人距离十多米,循着前面的线路也看到了武士的残骸。血肉模糊、真是骇人!经过半天的摸索,几人来到了风暴中心,姬笪的一名武士又在途中丧生。 除却沙尘,叶蔺并不怕这风,风能给与叶蔺力量。第一次发现御风的能力,是小时候拓跋胤离和石头带叶蔺放风筝,叶蔺发现自己能听清风向风力,也能运风、唤风。 叶蔺从小就喜欢疾风,在风中练剑更是感觉得心应手。几年前与魔族恶战时,魔族作风阵。风沙大作百人死亡,只有叶蔺一人走出来了,还灭了魔军。后来司徒沢问他如何走出来,叶蔺只说是侥幸。 风暴中心风力最强,旋涡深不见底。姬笪和仅存的一名武士受到风沙利刃的袭击,大小风沙旋涡也向他们袭去。眼看姬笪和武士就要死于风沙中,叶蔺及时出手控制住了风向。叶蔺使尽全力把沙尘吹往另一边,姬笪和武士才幸免于难。看到叶蔺,姬笪大惊,还没来及说话三人都被卷到了旋涡内,掉了下去。 几人掉落至风沙眼里,叶蔺醒来只见到姬笪,想那武士估计也在刚刚的旋涡中丧生了。 叶蔺再看周围,风沙已经停了但还是雾气笼绕,不知道身在何处。姬笪身受重伤,叶蔺只能到附近找到几片沾有露水的树叶喂给姬笪。 好在姬笪身体还算强健,休息了半日变醒了。叶蔺的头纱早已丢在了风沙中,本来担心被姬笪看见自己的面容。但刚巧姬笪被风沙迷了眼也看不清叶蔺,叶蔺才放下心来。 姬笪问叶蔺为何要来。叶蔺本不知道如何回答,但姬笪以为叶蔺是投奔亲戚的心太过强烈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 叶蔺也只能顺着姬笪的话说:“我原本无父无兄,现在听说有了亲人我一时心急便…….” 姬笪有点触动:“不过要不是叶兄弟,我姬笪早就死在这风沙里了。” 叶蔺和姬笪休息了一会,姬笪便继续上路。叶蔺见姬笪如此不看重自己的性命,想来到风沙里寻找巫族定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叶蔺问姬笪:“你来这汉水到底是为何?” 姬笪被叶蔺救下也信他,便对他坦白道:“实话告诉你,我来这汉水是为了寻找巫族。” 真的是所为巫族?可知道巫族在汉水十里风沙的只有徐王萧书云啊!他是怎么知道?难道徐王身边有人是…….. “巫族?不是早就灭亡了吗?”叶蔺假装不知道,姬笪轻轻地说道:“你我已经是生死之交,我就告诉你实情罢了。世人都以为巫族被灭,然而六年前巫族再现,末日预言是真的。” 听到姬笪所言,叶蔺大惊:六年前巫族再现是和皇帝密令有关,他又是如何得知? “如果巫族还在,那姬兄所为可是原石?”叶蔺试探地问姬笪。 姬笪诚实地点点头:“是为原石。” “传言道‘得原石者得九州’,可姬兄不像是为此私欲之人。”叶蔺不解。 姬笪咳嗽着,叶蔺慌忙去搀扶他。姬笪笑道:“众人都说我是浪荡子,浪荡子又怎么会有此壮志呢?你我原本萍水相逢,叶蔺你却能舍命救我,可惜我的亲兄长倒想置我于死地!” 看来这姬笪也并非是为了称霸天下,连死都不怕,要这原石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叶蔺便不再问他。 迷雾中突然传来一阵笛音,叶蔺和姬笪瞬间警惕起来。继续向前走便发现地上有堆堆白骨,看来这迷雾里也有危险。 二人正想着,突然有一庞然大物窜过来,叶蔺搀起姬笪纵身一跃到一棵树上。二人惊慌:刚刚那庞然大物竟然是通体乌黑的巨蛇!树一晃动大蛇又迅速贴着地面游上来,二人闪过。另一边又飞来一只烈焰大鸟,翅膀一挥便把叶蔺和姬笪撞出数十米。 叶蔺起身又受到大蛇的袭击,连忙逃开。笛音悠扬,在迷雾的森林中流转。大蛇兴奋地吐着芯子,血盆大口一张就要把叶蔺吞到肚子里。 叶蔺来不及逃脱,只能不断地后退,终于在一棵树下看到了控制大蛇之人。叶蔺快速下落往那人扑去。不料那人突然消失,叶蔺直接撞到了树上。叶蔺心想不妙,以为自己要被大蛇吞下,结果大蛇却没再追来。 第十六章 人界原石易主 不远处树木倾倒,迷雾中看不见实物,但叶蔺知道大蛇在那边。有一少年之音从迷雾中传来:“我来此不过是要与巫师交换密笺,圣女竟然用这么大的欢迎阵仗?我荻游可消受不起。”说罢,少年低笑。 一会,传来另一女声:“我们巫族是神祗之后,怎么会和你们魔界来往!来此便是找死!”少女继续念着咒语,顿时地动山摇,大蛇开始发狂。 叶蔺在树下静静地听着,原来刚才那大蛇针对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这个叫荻游的魔头。叶蔺再向前走几步发现已到汉水边,迷雾已经消散。汉水上有一小舟,竟是白衫男子! 白清欢躺在船上,也看到了叶蔺。心中也纳闷:这小子是上次在汉水边救下的那个人吧。还挺有本事的,竟能毫发无损地到巫族的藏身之地来。 白清欢刚看到姬笪顺着济水漂到西边去了,不出所料便会在济水和洛水汇合之处被人救下。想必这个小子是和刚才那掉到济水的小子一起来的。 叶蔺三下两下就跳上了船,白清欢还是很淡定地闭眼睡着。 见到白清欢,叶蔺掩饰不住地喜道:“救命恩人!大侠!你还记得我吗?” 白清欢依旧闭着眼:“不记得。” 叶蔺抓着白清欢的衣服把他提起来:“救命恩人!你仔细瞧瞧我。我是叶蔺啊,那日我们一起骑了两日马才到徐州。” 白清欢被他提在半空中,无奈只好睁眼:“噢,是你。不过你先放下我。” 叶蔺马上放手,白衫男子“砰”地一声撞到甲板上。白清欢吃痛坐起,重重地打了叶蔺一拳:“小毛孩你怎么这么粗鲁?” 叶蔺挠挠头:“不好意思。但是白柳大侠你为何在这?”难道也是为了灵石?看白清欢毫发未损,叶蔺又开始好奇。 听到“白柳”二字,白清欢惊讶:“你怎么知道白柳?” 叶蔺把从河灯里拿出来的字条给白清欢看:“我在徐州看到你放了盏河灯。再想寻你的时候,你便不见了。” 白清欢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自己当日在徐州城闲来无事便去逛夜市。人间的夜市还蛮有趣,自己就放了盏河灯玩玩。 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还偷了自己的河灯里的字条,以为自己名为白柳。 白清欢无奈只好答:“随便你吧。”反正回到扶桑,也不会再相见了,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了。 “迷雾那边有魔族的人。”叶蔺和白清欢说道:“还有一个能控制大蛇的女子!” “吹笛的是魔界的司命荻游,他的主子烛龙要回来了。现在估计是想称霸九州和九墟,又来叨扰人间。” 叶蔺不明白,他可没过魔界的历史。 白清欢淡淡道:“那女孩应该就是你要找的巫师。” 叶蔺在此地看到白清欢已经足够惊讶了,这白清欢竟然知道这么多。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物? “我确实是找巫师,但我听说巫师是一个男子。”叶蔺正襟危坐在白清欢对面的船头,直愣愣地瞧着白衫男子。 白清欢依旧闭着眼,淡然道:“那个男孩?赤羽。你得小心他。” 叶蔺疑惑看向白清欢,思索着刚刚他说的话。叶蔺靠近白清欢,仔细瞅着他:“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小舟摇摇晃晃,白清欢竟然睡着了。叶蔺仔细看这个白衫男子,身材也是健硕,但面容太过俊美。叶蔺走遍九州也未曾见过天下有如此俊美仙气的男人。而且这白衫男子还知道这么多天机奥秘,熟知人魔两界的纠葛。肯定不是人族,但又不像魔族的。 叶蔺不由得向下看去,隐约中看到他胸膛上有一朱砂记。叶蔺仔细想着,貌似自己在哪里见过。 那边打斗半日,还未分出胜负。白清欢暗中出手帮助百里奚云,荻游见自己处于下风便乘赤鸟飞走了。 “白柳!白柳!”叶蔺叫白清欢,刚刚控制大蛇的少女正在朝他走来。 叶蔺有些慌张连忙去拽白衫男子的衣服:“那个蛇女来了,快走!” 白清欢微微睁眼:“哦,是奚云。” 少女并不看叶蔺,她面上的黑色咒文慢慢消失。 “您来了。”百里奚云对白清欢十分尊敬地鞠了一躬:“祭品已经备好了。” 白清欢点点头:“劳烦你了奚云。”又问:“荻游那小毛孩来夺密笺?” 百里奚云恭敬地回答:“没错。现在之子司幽在位,烛龙火刑也快要结束了,估计他们也想夺原石。” 叶蔺越听越不明白:“你们在我面前说?”他打断两人的谈话:“不怕我出去胡说?” 百里奚云才淡淡看了叶蔺一眼道:“你怎么知道自己还能出去?”一旁的白清欢嘴角扬了扬也吓他:“我们只是在死人面前说秘密罢了。” 叶蔺害怕地躲在白清欢身后:“白大侠请再救我一命!我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白衫男子不再开玩笑,对百里奚云道:“这人叫叶蔺,可信之人。拯救人世之事也能与他共谋。” 百里奚云这才仔细打量着叶蔺,突然一惊,这人竟是三日前预言的原石主人。她上下打量了叶蔺许久,才点点头道:“我不会伤害他,只要他不要想其他恶人一样为一己私欲来叨扰我们。” 叶蔺听得一愣一愣的:“有很多人来叨扰巫族?” “人魔都有。”百里奚云还是面无表情,她指了指迷雾森林:“都在那儿。”叶蔺想到刚刚在迷雾中看到的堆堆白骨,现在才知道原来都是这些人魔的尸体。 百里奚云问叶蔺:“你想知道什么?密笺已经被巫族叛徒带出去了。” 叶蔺只听过司徒沢说巫师赤羽带了密笺给皇帝,却不知道赤羽竟然是叛徒。“那位巫师是叛徒?”叶蔺问。提起赤羽,百里奚云有点怒气地说:“赤羽是我最疼爱的弟弟,但他竟然与人族勾结!杀了族人偷了密笺。” 与人族勾结?最先发现赤羽的是徐王,但徐王貌似并不知道密笺之事。难道圣女所说勾结之人是皇帝?叶蔺心中暗想着,再问:“圣女,听说这神族密笺有二。我们只知其一,便是寻找三界原石。除此之外,你们可还有什么其余的线索?”听到叶蔺说到原石,白清欢顿了一下。百里奚云也看了白清欢一眼。 百里奚云回答道:“原石只是条件之一。其余的就要问荻游了,他应该已经解读出了一个密笺。不然他今日怎么会急着来找我?”叶蔺思索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圣女你告诉他密笺在赤羽那里,那他岂不是有危险?”百里奚云愣了一下,随即不在意地说道:“赤羽已经不是再是巫族人了,生死与我无关。” 真狠心……叶蔺又问道姬笪的下落。百里奚云依旧淡淡地回答:“来此地的人多半是被灵蛇吃了,要不就是掉到济水里了。他也应该是死了。”听到这话,叶蔺不禁伤悲。方才荻游在附近,也牵动了叶蔺体内的魔气。这下叶蔺心里又开始慌乱起来,他一直在强忍着胸口的闷气。 百里奚云也不知道其他原石的下落,但人族原石确实被巫族保管着。末世预言之际,原本巫族应该是要将原石交还给人帝,但是巫族却不愿意交给拓跋文。巫族早就知道:这个拓跋文表面上是个好皇帝,实际上在攻打前朝都城豫州时与六墟魔君克障勾结将大批豫州人屠城祭祀魔君。统领九州后便与魔族断绝关系,现在寻找原石还是野心不死,说是为了天下正义实则想称霸九州,攻下魔界九野。 这也是魔界不再与人界来往的原因,神族密笺也不愿透露给人族。当初易朝皇帝刘奕下令屠杀巫族,也是拓跋文带领军队杀了巫族无数子民。这份恨深深留在百里奚云以及其他巫族人心中。对于巫族而言,拓跋文比这魔族更甚! 百里奚云料到以后肯定会有更多人魔来迷雾森林,也是时候把原石交出去了。于是百里吉安把叶蔺引到迷雾森林中一棵大树下。这棵大树便是人界灵气之源:人界原石所在之地。 “阿呜!”百里奚云唤来大蛇,大蛇一跃而上爬到参天大树顶端。那里有一个鸟窝,鸟窝里有一发光巨蛋,大蛇叼着巨蛋乖巧地在百里奚云面前放下。百里奚云施了巫术,巨蛋变成一块小翡翠样的石头。百里奚云将石头交给叶蔺:“这人界原石便交与你了。不到祭灵之日,你都不要让此石显现在世,否则必有祸端。” “交与我?”叶蔺连忙摆手:“不不!我资历尚浅,也不是什么英雄。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呢。” 百里奚云严肃道:“这是天命。今日人界原石易主,你便是天选之人。你的心思纯净,心系的是九州安危,交给你是最合适的选择。” 叶蔺听百里奚云对自己夸了一番,不好意思地接过去道:“那我先收着。” 白清欢在一旁看着,突然发现叶蔺丹田之中有股浑然黑气。他定睛一看,竟是魔灵之气! 白清欢连忙上前喝止了百里奚云:“等一下!” 第十七章 恩人是神君 叶蔺见白清欢拿走了原石,一时着急。内心的魔气也被牵引压抑不住,吼了一声就直接晕倒在地。 百里奚云惊讶地看着白清欢:“神君,这叶蔺怎么了?”她并非被方才叶蔺震天吼声所吓倒,那一声叫的如同小猫。这白清欢自然也在状况外,不过也清楚了这叶蔺一直有意识地压抑住自己体内的魔气。 白清欢盯着晕到的叶蔺,默然不言。后来只问百里奚云:“奚云,这叶蔺确实是你几日前算得的,那位拯救末日的关键之人?” 百里奚云点点头:“确是今日出现原石主人。叶蔺和普通人不一样,他身上有仙资,又是正义武士。我想着以后这巫族便不会再太平,现将这原石交与叶蔺也合适。” 白清欢便点点头,让百里奚云先回村落去:“等他醒了,我会将人界原石交与他。你们这十里风沙已被人所破,我走前再帮你设下个牢固的结界吧。” “那神君还是住在小舟内?”百里奚云有些过意不去,奈何这神君就是不愿意到村落里的好房好榻上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正是。你不用担心,我设这结界不过半日。最迟明日我便回扶桑了。”白清欢浅浅笑道:“回去吧。” “那就告别神君了。”百里奚云谢过白清欢便回巫族村落去。白清欢将叶蔺抱到树下草丛,脱下了叶蔺上身的甲胄。果然,叶蔺已经魔气盈身。 此刻叶蔺身体泛红,犹如烈火燃烧,浑身发烫。白清欢是水神龙身,生性体凉。他伸手一触叶蔺的胸膛,就感到炙热无比。他只好以水为介质,抽取济水平敷在叶蔺周围,用神力注入安抚叶蔺体内的魔气。 白清欢足足运气半个时辰,叶蔺的体温才降下来。便又把他衣服穿上,才去给巫族村落设立结界。 不出一刻,结界便设好了。白清欢运灵力试了试,坚硬牢固。便满意地看着巫族村落,这个结界一般魔灵与人是硬闯不来了。 等到白清欢回到济水边树下,叶蔺还在睡着。看着叶蔺少年英俊潇洒的脸庞,白清欢愉悦起来:“这个人生的也是气宇轩昂,武力高强,内力也不错。”又看他右手,白清欢不由得皱了眉:这武士的右手竟然有如此严重的病疾。白清欢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摇摇头自语道:“不行,他怎么可去扶桑呢?” 又过了一个时辰,白清欢再到树下一看,这叶蔺还在睡觉。他便回到小舟上躺着,不时看向树下,叶蔺还是一动不动。这个人可真能睡……到了午后叶蔺本该醒了,可他却实实在在睡了一个下午。 等叶蔺傍晚醒来,白清欢将人界原石交还给他。 “白大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天黑了?”叶蔺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四下张望,就看到白清欢在他旁边生起了火,为自己取暖。 白清欢不喜热,但他发现这叶蔺阳气最盛。才给他冷却不过两三个时辰,刚刚热的又不能触碰了。 叶蔺尴尬地笑了笑,还是觉得冷,双手抱着肩膀发抖:“好冷啊。怎么感觉被冰冻过了一样,太冷了!白大侠,我到底睡了多长时间?” 白清欢把柴添进火堆处,火旺盛了起来。他无奈地摇摇头:“你足足睡了一下午,实属是睡神。” “我竟会睡这么长时间?”叶蔺不敢置信,自己当武士入军营以来从未睡过如此安心舒服。叶蔺喃喃道:“平常我只会睡一个时辰罢了。” 白清欢暗中瞥了叶蔺一眼,见他嘴唇都冻紫了。济水太寒,又快要到夜里气温下降只会越来越冷。这叶蔺再待下去肯定会着凉,白清欢准备赶人。 “你赶紧走吧。”白清欢淡淡提醒叶蔺:“时候不早了,不走便到晚上了。这巫族又重新设了结界,凡人只出不进。夜晚这结界便会加强,无人进出。” 叶蔺以为白清欢为他着想,连忙靠过来道:“好不容易与救命恩人共处一块,我怎能走掉呢?”心里却在想,你是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现在才见面就要赶我走?没门! 白清欢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还是耐心解释道:“这济水寒冷刺骨,夜里温度下降得只会更甚。你确定你这身子能抵抗得了这风寒?” 原来白大侠在为自己考虑,叶蔺感动靠的更近了:“好感动,白大侠为何这么为人考虑……实在是太善良了。”叶蔺对自己所言十分满意,也很是煽情。他转头一望,白清欢已经坐到了远处。 过一会,叶蔺依旧打着颤,还在哆嗦。白清欢暗中瞥他一眼,疑惑着这傻大个这么就不通透呢?明明受不了这么冷的天,又为何在这里耗着! 寒风凛冽,吹的白清欢冰凉轻盈。吹的叶蔺打了喷嚏流着鼻涕。叶蔺心中有许多疑问,还是弱弱开口:“白大侠!我想请教你个问题。” 白清欢瞅着叶蔺一脸真诚的样子,心里便想着:这个傻大个又想做什么蠢事情。 叶蔺以为白清欢应允了便问道:“为何巫族那圣女对你如此恭敬?莫非你是什么世外高人?” 白清欢摇摇头。 叶蔺又问:“那便是得道成仙!怪不得我看白大侠一副仙骨。”叶蔺很是兴奋,想着巴结白清欢便能知道些扶桑的事情。 白清欢依旧摇头。 叶蔺不解,“那是……不会的。你总不是什么魔头吧?” 白清欢笑着摇摇头。 叶蔺干脆不猜了:“那白大侠摇头的意思是?” “我不告诉你。”白清欢被自己的机智给逗乐了,果然幼稚是会传染的。 叶蔺十分懊恼却拿白清欢没有办法,便老实地待在一边。白清欢纠结一会,还是问他道:“你是不是常常晕倒?” 叶蔺又来了兴致,点头如捣蒜:“在下最近确实容易昏过去,也不知是累了还是为何。不过,白大侠如何得知?” “修道之人都有丹田。丹田是灵气储存的地方,你刚刚晕倒是因为丹田之气紊乱。”白清欢只说到这,往后的话现在还不能告诉他。 叶蔺喃喃道:“难怪……我就说以我这样身强体壮的武士怎么会累晕呢?看来是我修炼不够,道行太浅。”叶蔺又暗自佩服白清欢,这其中病症一下就点透了。 入夜,叶蔺凑到火堆旁沉沉入睡,又冷得哆嗦。白清欢见了,便将自己的白衫披在了叶蔺身上,才回到船上睡下。 次日清晨,白清欢被热醒。起身一看,叶蔺不仅将这白衫还给了他,还把自己的甲胄也给他披上了。 “你是怕我冷吗?”白清欢穿好衣服,将甲胄拿给叶蔺:“你现在光着膀子倒是不哆嗦了!” 叶蔺害羞地低头:“白大侠三番两次救我,叶蔺还未报答。今早起来看着白大侠把衣物让与叶蔺,自己却只穿丝袍……” 叶蔺想起了清晨看到的一幕:白清欢躺在小舟上,露出雪白的颈部,薄纱贴身。实在仙气飘飘!叶蔺又咽了咽口水。 白清欢不理叶蔺的废话,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带了祭品要走。 叶蔺过来与他告别:“白柳,你是…….”白清欢转过头来看着叶蔺,想听他说什么。 原本叶蔺是想问白清欢住在哪里,但看他如此神秘便改口问道:“白大侠你何时来扬州?我家住扬州,若是你来我定好好招待!”见叶蔺如此热情,白清欢很疑惑:“你想见我?”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叶蔺会对陌生人如此上心。 叶蔺真诚地点点头:“我还没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呢……自然是十分想再见你的。” 听到叶蔺的话,白清欢以为叶蔺因为被救所以有负担。就说:“我当初不算救你,是你自己漂到岸边的。所以你不需要报答我,也不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听到白清欢的话,叶蔺眼眸低了下去:“好吧。但是白大侠还是帮了我,叶蔺还是要谢的。” 叶蔺又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支木钗说:“白大侠,我上次在徐州城里见你发上别了一支珠钗。可叶蔺如今见大侠发间不见了那钗子。叶蔺手笨,自己也用檀木做了一支。若你不嫌弃,我想将此钗赠与白大侠。” 叶蔺小心翼翼地看向白清欢,白清欢点点头:“好吧,你如此用心的做这钗子,那我便收下吧。”白清欢的珠钗正好失落,正是需要一支新的,便就接过叶蔺的木钗,别到发髻上去了。 白清欢把青丝长发梳上去,他的面容便显露了出来,剑眉星目,气质非凡。叶蔺呆住,不禁说了句:“真美。”白清欢只顾束发没听清,便问:“你方才说什么?” 叶蔺连忙摇摇头:“没什么。白大侠果然侠骨风气,这木钗也能戴的如此好看。” 白清欢被叶蔺的话逗笑了,他思索了一会道:“若是想见还是可以见的。” 叶蔺一脸开心:“如何见?我去哪里找你吗?”白清欢摇摇头笑道:“不是,我一时兴许不会到这里了。” 不知为何,叶蔺一下子就听出了“这里”指的是整个九州。看来这白清欢果然不是人族,但天族已灭,难道他是魔族?叶蔺内心复杂,若白清欢是魔族,自己也讨厌不起来他。 只见白清欢从怀中掏出一片彩石,又拔了自己一根青丝,问叶蔺:“原石呢?”叶蔺乖乖地拿出原石给白清欢。 白清欢接过来将原石融到了彩石里,将青丝穿过彩石变成了一串吊坠。在透明的彩石里,原石发着光跳动着,不一会便暗下来化成了一颗乌石。 “过来,低下头。”白清欢温柔地把项绳戴在了叶蔺的脖子上:“这片彩石可以保护灵石不被发现,你想我的时候,我便也能知道。” 叶蔺狂喜:“太好了,等我操练完北方军队就可以见你了!”叶蔺再回头,白清欢已经消失不见。 第十八章 扶桑双生女 扶桑仙境,一只兔子在森林草地上跳来跳去,好不快活。不一会,远方走过来一位粉衣女子,蹲下来一把抓住兔子的耳朵,笑道:“姐姐,你怎么又变成兔子了?” 说着,这兔子便变成了一位身着鹅黄色纱裙的娇美女子。她站起来对粉衣妹妹笑道:“娇娥妹妹,我正在练习如何跳跃呢。你可真是无趣!” 这粉衣、黄衣两位女子便是月神与药神的双生子:玉兔与娇娥。看到玉兔手上的泥巴,娇娥故意逗她:“姐姐你不会还在想着去人间吧?” 见玉兔支吾着说不出话。娇娥有点生气道:“姐姐糊涂啊!我们姐妹现在修行尚浅,未能继承天神父母的天资实属可惜。如今更是应当竭力在扶桑修炼,争取早日脱仙化神,帮助神君一起恢复三界秩序才对啊!” “就凭清欢叔叔一神之力?叔叔可都不再提恢复神界之事了,我们两个小仙又怎么能逆天改命?”玉兔才不想管什么神族使命,“什么神啊,仙啊的,还不如做个逍遥自在的人。” 娇娥和玉兔虽生的一样,脾气秉性大有不同。就连这心中理想,也是说不到一块去。娇娥一心想修行成神,光复神族天界;这玉兔只想着吃喝玩乐,向往人界九州。 娇娥也只能摇摇头作罢,“姐姐要当个人也快活啊!也不至于在扶桑里闷着。” 玉兔吐了吐舌头,有些不耐烦地道:“是仙又如何?我会去人间的!” “对了姐姐,那件事要告诉叔叔吗?”娇娥想起半月前白清欢启程去人间时,有一灵识闯入了扶桑。当时娇娥与玉兔正在林间采灵,就看见一位身穿甲胄的少年在林中。两位神女暗中观察那少年许久,突出笑声也未能把他吓走。 尔后那少年又到林尽头的山湖前。当时白清欢在水中沐浴,那少年便在身后偷看。玉兔不悦,直接扑倒了少年的身上,那少年才消失。奈何白清欢已经从邛海乘龙舟去往人间,不然玉兔早就去汇报了。 今日是神君从人间回扶桑的日子。玉兔与娇娥打算在海边竹屋等白清欢回来,便将此事告诉他。 “叔叔怎么还不回来啊?”玉兔坐在青苔上,托着腮望着邛海。 娇娥在她身边坐下:“对了,你让清欢叔叔给你带了什么好玩意啊?” “桂花糕、米团、青团……..”玉兔数着自己写下的字条里的食物,想着口水就要流下来了。 娇娥笑道:“不愧是姐姐,你现在就是一个肥兔子。你要是在人间九州,肯定会被猎人打了烤了吃的!” 玉兔睁圆了眼睛看着娇娥:“妹妹你要了什么玩意啊?” 娇娥害羞地娇嗔道:“我自然是要了羽裳、胭脂了。” 玉兔对这些胭脂水粉不感兴趣,歪着头继续想她的零食。这时前面传来清脆的男子声音:“我回来了。” 两位神女齐齐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白衫男子正弯着腰将船头楔在岸上,转过身招呼两位仙娥过来搬东西。 “是清欢叔叔!”玉兔、娇娥齐声喊着,争相跑去看白清欢带回来的东西。 把东西归置分好后,玉兔和娇娥准备好了酒菜。这些菜品都是这扶桑仙境里的天然菜肴,十分爽口。三位神仙便在竹屋内边吃边谈论着白清欢在人间的趣事。 白清欢的最爱扶桑的水源,此次在人界游历,自己喝那徐州的水也总觉得剌口。 “好酒!真该让那无礼小孩也尝尝!”白清欢喝了口娇娥酿的仙酒,心情舒畅,突然想起那个傻大个武士叶蔺。 这个叶蔺老缠着自己要报恩,几次接触下来,白清欢发现这个武士身上竟有仙气。起初清欢以为叶蔺是神祗之后,却又在巫族部落发现他身上有魔灵邪气。亦正亦邪,可看这叶蔺本身又是十分单纯正直。 白清欢又喝了一口酒,实在想不明白这叶蔺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过才喝了点酒,白清欢的胸口上的伤口开始痛起来。白清欢赠给叶蔺包裹原石的彩石便是自己胸口处的龙鳞。那片龙鳞既能隐藏灵石的气息,又能压制住叶蔺身上的邪气。赠予叶蔺的那片与白清欢心脏相通,是他生生从胸口处拔下来的。 “清欢叔叔,人间现在是什么季节?可比这扶桑更美?”玉兔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清欢,她起小就在这扶桑待着,心里对人界很是向往。 一旁的娇娥不以为然,她一边擦着胭脂水粉一边道:“人间哪能和扶桑比?想想那些俗人就一股污浊之气。” 听到娇娥的话,玉兔十分不悦:“你又没去过人间,怎么知道人间好坏?魔界也有好魔灵,何况九州众人呢?总有许多好人。” 见两姐妹又要拌嘴,白清欢淡然道:“人间自然是比不上我们这扶桑仙境的,现在是人间正值初秋。很多地方便没有了水源,还有各种害虫灾害。” “那,人如何?”玉兔又问。 “人啊。”白清欢此次到人间不过就接触了一个叶蔺,想到叶蔺白清欢就不由得笑道:“傻里傻气,不过倒单纯。” 玉兔与娇娥相互看了一眼,齐声问道:“叔叔是看上哪位女子了?” 白清欢假装发怒道:“胡闹!”玉兔、娇娥忍住不笑。见两位神女灵力有所增长,白清欢故意问道:“你们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修炼?”两位神女连忙点头回答:“我们每日都练呢。” 玉兔便将半月前有灵魂闯入扶桑仙境一事告诉白清欢。听到神女描述,白清欢以为那少年是天神之子,大喜道:“那少年怕不是你俩的堂弟?” “堂弟?”两神女惊呼:“日神和与战神后裔?叔叔你一直在找的天神之子?” 白清欢喝了口酒,喜不自禁地站起身来踱到窗边笑道:“无论人魔只得从魔界那炼墟中历经磨难,经由玄虚火海才可至这扶桑仙境。那位少年以灵魂形态就能进入扶桑,说明他也是神族血脉。定是天神之后!” 玉兔、娇娥也都欣喜若狂,“若是如此岂不是神族光复有望?”几位神仙为这喜事便不由得多喝了几杯。 一会夜深了,万籁俱静。扶桑的生灵也都熟睡了去,白清欢便回到他的邛海宫殿休息。 白清欢的宫殿在水下,倒转阁楼。这海水便如传言道,可治愈伤痛。再见到叶蔺右手有疾而终后,白清欢便想起这海水。不过叶蔺要到这扶桑仙境可不太容易,白清欢放弃了这个念头。 回到倒转阁楼,白清欢继续翻阅着巫族记载人魔两界的史书。这三界从创世以来的历史,便犹如画卷一般铺展开来。 “十年前,九州各王室遭到刺客突袭。除了皇帝拓跋文、青王唐端以外各州老州王都死于非命,只留下年纪尚小的郡王郡主。”白清欢读到最后一卷,被这段吸引了注意力。看到下面接着还有一段:“皇帝派人保护年幼的郡王们,追查刺客。” 白清欢有些意外地看着下面的解释:“皇帝派人查明,刺客乃非九州之人。这场灾祸之源是魔族。” 这九州还遭过如此之祸?白清欢想不通的是为何魔族要杀州王。不过听百里奚云所言,皇帝拓跋文曾与魔族勾结后决裂。若是魔族心怀怨念发动此次刺杀事件,定不会饶过拓跋文才对。白清欢心中有数,这件事情或许不是魔族所为,也许是和那皇帝拓跋文有关。 “这仙境也得多些神仙才好,不然天界原石的灵力都散发不来。”白清欢有些为仙境担忧,其实这天界原石不能完全恢复到原来九野很大原因是神族陨落。若是多些神仙,原石也能释放出更强大的灵力。 而这扶桑仙境原先是水神白清欢所掌管九天中的一野钧天,邛海的前身便是三界通道均天海河。万年前天界神族被灭,九野倾塌。三界通道钧天海河被封印,人魔两界都以为九野随着神族灭亡而不复存在。实则天之九野还剩中天一野——钧天。 当初神族灭亡后,天族原石灵力丧失大半。巫神狻猊在毁天之时将天界原石交给水神螭吻。狻猊告知螭吻道,要找到天神之子司幽,杀死之子才能恢复三界秩序。水神螭吻冰冻了月神丽姬与药神蒲牢的双生子,去往人间避难。从此水神螭吻便化名为白清欢。 白清欢曾在人间帮助了人族击退魔族,后遇魔女苍梧,得知风神被烛龙杀死。苍梧谎称之子已被自己杀死,实际她只是将其封印在阿臾山。另一边魔王烛龙错把天神之子当成之子掳走,所以白清欢寻遍九州未能找到天神之子。 尔后白清欢又得到巫族的帮助,在钧天重新生出仙境扶桑,只是灵力大不如前。白清欢原是龙鱼之身,幼时为鱼,长成时便化为神龙。但自神族灭后,白清欢的神龙之身就再也没显现过。 白清欢肩负着重建天道、恢复神族的使命,万年来潜心修炼,不与人魔来往。如今,白清欢只想找到天神之子,依靠原石的力量早日恢复天界。 眼下魔王烛龙受刑将要结束,人界九州暗流涌动。白清欢望着脚下海水,“快点恢复龙身才行。” 突然白清欢的胸口缺处隐隐作痛,他皱着眉不悦道:“那小子又动了魔气。” 第十九章 香雅设计 那天荻游与巫族结盟不成,夺取原石失败。因为有白清欢在巫族,荻游再打下去就是自不量力。 等他到了这地面,已是夕阳余晖。十里风沙依旧呼啸飞舞。荻游一身火红地从风沙中走出来,径直走向了沙门客栈投宿。 此时没有多少人在店里,姬笪一行人去了十里风沙,叶蔺也离开客栈——原本沙门客栈人客就稀疏。荻游走到柜台,没看见人。再走到大堂内,也是无人。 有一桌上还有饭菜,荻游过去一看,茶水还热着。一刻钟前应该有人在此,荻游便喊了一声:“这客栈掌柜在吗?” 有一稚**音从柜台处传来:“有啊,我在这儿。”荻游回头望去,依旧没看见人。荻游便精疲力尽地走回柜台旁,挑了一个里面的桌子坐下。他要在椅子上歇息片刻,刚才召灵兽赤鸟耗了荻游大半灵力。此时日光余晖犹在,正是他虚弱的时候。 日月相辉映便是天地之阴阳五行,乃三界之灵气运转规律。因为人的灵气阴阳抵消,因此大多数人的灵气并不会显现出来。人灵归于丹田,若想灵气显现必须要修道。与人不同,天界神灵与魔界魔灵都是灵气外显者。天界神灵在白日中灵力最强,而魔灵则在月下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 荻游感觉自己身体已无多少灵气,就像被抽去了一半精魂,亟需回到魔界修养。荻游又突然感到后背火辣辣的疼痛,是方才那乌蛇毒牙所致。“真是……”荻游实在没想到巫族会有一灵气如此深厚的仙人帮助,才如此大意受伤。 那些武士客人走后,便只剩下尔朱香雅住在客栈。今日她与掌柜女儿玩耍,便躲在了柜台里。尔朱香雅个子矮小,在外面根本就看不到柜台里有人。方才尔朱香雅听见有人问话,想站起来,结果衣角被缠住了。 尔朱香雅使劲挣脱,柜台也“吱呀—”地晃动着。荻游听到动静,便过来看。尔朱香雅正蹲在柜台里拽裙子。荻游又回去坐下,柜台那边又开始吱呀作响。 荻游嫌烦,便过来帮尔朱香雅拽出衣裙。结果荻游用力过猛,“嘶——”尔朱香雅的裙子被荻游一把拽裂开了。荻游尴尬地地撑在柜台上,他也不想把这小女孩的衣裙给撕破,只是没用好力气。“喂!你为何要拽我衣裙?”尔朱香雅从柜台里噌地站起来,就看到了荻游。尔朱香雅看过兄长尔朱御白给她的荻游画像,便一眼就认出了荻游。 荻游若无其事地盯着尔朱香雅,淡淡道:“你扰到我了。”尔朱香雅本来是觉得可怕,但见荻游魔气很弱,就觉得奇怪。 荻游微微瞥了她一眼:“怎么就你一个小孩?”他便又回到桌子旁边坐下,解下了黑斗笠。 “我才不是孩子!”尔朱香雅正抗议着,就看到荻游的背部有道十分甚人的伤口。她心里不免想着,这荻游定是在十里风沙下遇到了可怕的怪物才能将他伤到如此。 荻游并不理她,只顾查看自己的伤口。尔朱香雅走过去,站在了他身边。荻游瞥了瞥她,心里实在不高兴,他可不想让她过问。不过尔朱香雅只是伫立在一旁,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荻游。明明感受到了魔气,而这个魔灵就在自己面前,尔朱香雅却有点心疼荻游。 尔朱香雅跑上楼去,拿来了草药。小小的个子端来清水,不一会又去取了纱布过来。荻游不明白这小孩儿在忙什么,不过若是她要去告诉别人,荻游已经做好了要带她去炼狱的准备。 尔朱香雅去后院吩咐了随从武士将客栈包围起来,又将店家几人抓到后院柴房。一会尔朱香雅便又回到荻游身边。荻游奇怪地看着她,凶狠地说:“你不要想着去报官,否则,本魔君……咳咳……”说着他又咳嗽起来,竟吐出了血。 尔朱香雅轻轻地向荻游走过去,然后站在他面前。荻游一脸戒备地看着小丫头挑眉:“你想做什么?” 她没有说话,只是碰了一下荻游的背部。荻游起初很是抵抗,但还是接受了尔朱香雅为自己清洗伤口。桌子上翠绿的草药像是刚从山中采下来一样,不过这附近可没有山。荻游见那草药,也不觉得会有用处,就对尔朱香雅说:“这草药于我而言是无用之物。” “要涂的,我娘亲和我说过。人呀,受伤了要涂药才能好。”尔朱香雅认真地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来。荻游无奈,这人界的草药又这么能医好一个魔灵呢?他偷偷用余光瞥着尔朱香雅,这个小女孩半跪在椅子上为自己涂上草药,眼神盯着自己的伤口还有些哀伤。 这是什么感觉?她在想什么?荻游根本不理解这样的行为,他只见过犯过各种恶罪的鬼。因此他总是说:“什么样的恶鬼我都见过。”但他从不知道这个人间的善是何种的东西。 尔朱香雅所用草药是医治魔灵的珍贵物品,自己用了冰盒存储了极少量。她自然是有此自信的,熟练地为荻游涂好了草药,又对他说:“脱了你那羽袍。”荻游惊讶,这句话说出口全然不像一个小孩儿说的话。尔朱香雅见他不作声,就去帮他褪下衣物。荻游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尔朱香雅的手,尔朱香雅被吓到了。 荻游低沉地说:“我自己来。”便将羽袍脱去,露出上半身来。他的身前胸膛处烙着一只墨黑乌鸦,那便是他的元魂。 尔朱香雅将棉纱缠至荻游身体一圈,终于算完了事。“好了。”荻游木讷地想要重新穿上红羽袍,尔朱香雅叫住了他:“且慢!乌鸦哥哥,我有干净的衣服。”乌鸦哥哥?荻游明白过来,是那小孩见到自己身上的印记了。所以才会这么叫,不过也太没面子了。我荻游可是魔君…… 尔朱香雅从屋中取出一套武士服递给荻游:“你要是今晚投宿在这客栈,便要穿得干净些。不然你那衣物也着实显眼。”她又为荻游找了一间屋子,告诉他:“今日你就住在这吧。” 荻游一直跟随尔朱香雅身后,尔后便进屋里换了衣服。待荻游出来时发现屋内有异香,便问道:“小孩儿,这屋内为何如此之香?” 没想到荻游这么快就察觉到自己让随从放的“失魔香”。尔朱香雅对他撒谎说:“呃,那是檀香,安神用的。你身子虚弱,用此香薰最适合不过了。”荻游也就没再起疑。 荻游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是尔朱香雅向随从借的,没想到穿着正合身。他便在尔朱香雅面前转了一圈,问她道:“小孩儿,你觉着我一身英俊吗?”荻游是魔界第一爱美的男人。对于他来说,受伤无所谓只要不是脸就行。 “乌鸦哥哥你太美了!明明是同一件衣服,你穿着比我随从好看多了。”见荻游即使病了也如此帅气,尔朱香雅不由得夸奖道:“果然人与人也是不一样的。” 不过这荻游可是重度洁癖患者,立马听明白了小丫头的话,她把仆人穿过的衣服拿来给自己穿了。那时的荻游只想把她打一顿,就像在自己地盘四墟每日看恶鬼上刀山一样痛快。可如今荻游不想一人在这客栈,还不如与这小孩一起玩玩。 下午荻游出现后,尔朱香雅就承包了整家客栈。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是让这荻游走不出去。不过尔朱香雅想先用草药医好荻游,再把他抓起来。 在与荻游相处的一天里,尔朱香雅发现了他貌似与想象的魔君不一样。他很迟钝,常常不知道为什么患难之人还会想着别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尔朱香雅会帮助他。对于诸多感情,荻游似乎都不能理解。他能理解的是,这个世界是冷酷的,做错了就必须惩罚。 尔朱香雅将剩下两株草药也给了荻游。荻游原本以为这人界草药对自己无用,可自己的伤口竟然慢慢快要愈合了。尔朱香雅也是定时茶水送来,荻游也不免大意地放下防备。 等到夜里,荻游的魔灵之气迅速聚集恢复。待到荻游伤口全部愈合,尔朱香雅已算准了时间。荻游还在睡梦中,尔朱香雅便把他捉了。起初荻游还反抗,不过很快茶里的药、屋内的香的作用都发作了。荻游立即倒地,浑身上下无力。迷迷糊糊看见一个小女孩在看着自己,荻游不敢相信那个小女孩就是给自己擦药的尔朱香雅。 尔朱香雅自然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面无表情地吩咐随从:“将客栈店家放出来了吧,别忘了给他们一些银两补偿。”随着又想起最近自己新交的朋友,便又对一女仆说:“将我的湖蓝衣裙送给那个丫头,她很喜欢。” 尔朱香雅望着瘫倒在地的荻游,冷冷地说了一句:“把他绑起来,带回梁州。” 此时尔朱御白正在梁州等待尔朱香雅归来,不过在梁州也有一魔灵出现,魔气还不弱。尔朱御白一面派人去接应尔朱香雅,一面去追杀魔灵。 这新闯进梁州的魔灵便是魔界六墟魔君克障,尔朱御白的老敌人。 作为炼墟魔君,克障是最接地气的了。他时不时就跑到人间来,买点新鲜玩意儿回去。 第二十章 九墟的任务 荻游被尔朱香雅押到了徐州城,尔朱御白将他投到了地牢。荻游受创未恢复完全,又整日被地牢的“失魔香”熏着。尔朱香雅来看他时,荻游无力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尔朱香雅送来饭菜,荻游一把打翻,虚弱地说着:“滚开。” 尔朱香雅也不怒,像哄小孩一样地对荻游说:“乌鸦哥哥,你不吃这饭便没有力气了哦。” 尔朱御白刚巧来地牢审荻游,见到尔朱香雅竟送饭给魔头不免生气道:“妹妹,你可是在为魔头送饭?” 尔朱香雅连忙站到一边,厌恶地看着荻游道:“哥哥,我不是想送饭于他。只是怕他死了,我们也不知道他来九州的目的。” 听到尔朱香雅急着与荻游撇清关系,尔朱御白满意地解释给她听:“你倒是不知道,魔灵只食魂魄。他怎么会吃你送来的饭菜呢?” 尔朱御白低眸望着眼前无力的荻游,心里很是痛快:“你应该没想到,你这种恶灵会栽在本王的妹妹手中吧。” 荻游不屑道,“只是本魔君大意了,竟然会相信人的话。”尔朱御白听着怒气爆发,直接上脚狠狠地跺了荻游。荻游被跺出了好几米,尔朱御白朝着荻游吼道:“你不要说的自己多无辜的样子。你们魔族十年前杀了我尔朱氏多少家人,自己心里还没点数吗?”说罢又狠狠打了荻游一拳。 荻游满身是血,只是嘲讽地看着尔朱御白一直笑着。尔朱御白用尽酷刑也未能让荻游开口,只能择日再审。 尔朱香雅恐惧地离开了地牢。在地牢门处不远又有魔灵之气显现。尔朱香雅放大声音自言自语道:“今日子时,我会再来地牢见这个魔头。到时候一定要撇下这些看管武士才好。” 站在暗处的业障听到了尔朱香雅的话,果然在子时见到了她出现在地牢门口。尔朱香雅打开地牢门,忘记关门就进去了。 荻游被动静吵醒,睁眼看见了尔朱香雅,又翻过身去继续睡。地板冰凉,荻游的身上都是伤口。尔朱香雅有些心痛,她便吩咐仆人将荻游抬到草席上。又拿来清水为荻游清洗伤口,荻游不愿尔朱香雅触碰自己,一直反抗。尔朱香雅停下了劝他:“你现在又无力反抗,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呢?若是你今日不逃出这地牢,明日我兄长也会至你于死地。” 荻游便不在说话,尔朱香雅小心翼翼地为他敷药。此时地牢内的卫兵都被跟随尔朱香雅进来的克障给迷晕了,他轻轻地进来。荻游看到克障要对尔朱香雅出手,还是使了眼色让克障不要伤害她。业障将尔朱香雅迷晕后带走了荻游。 “你为何又在人间?”荻游吃力地问克障,克障答道:“我在人间不是很正常吗?最近流行的发钗款式都变了,我正要给罗刹买一只新款式的呢。不曾想就听到徐王妹妹抓住魔灵一事,我就来看看是哪个傻子会被人给捉住。没想到是你。”荻游没力气反击,只能任由克障羞辱。 荻游回到魔界修养几天才养好了身体。他想去与克障议事,结果克障又不见了。 魔界一墟大殿。一妖艳男子身着黑色鸦羽长袍,露出雪白的锁骨,正躺在长椅上闭目小憩。此时,外面进来了一群人。长着犄角的紫衣女人走到男子跟前小声喊他:“司幽快醒醒,魔君们来了。” 司幽微微睁眼瞥见紫衣女人,有些稚气地喊着:“是罗刹小姨。” 司幽起身扫了一眼大殿内的魔,淡淡道:“六墟魔君克障呢?” “禀告魔王,克障昨日用沸水煮了太多恶鬼,现在估计还没睡醒。”罗刹又道:“玄虚魔君穆旭闭关多年,连身边的魔仆都不见。” “魅婴,穆旭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司幽看向旁边一黑衣女子。这便是七墟碎石魔君魅婴,也是她一手将玄虚火海魔君穆旭带大的。魅婴摇头:“禀告魔王,穆旭这丫头从小就见不得我用碎石惩罚恶鬼。长大后更是不愿与我想见,她也没和我说什么。” 一边的荻游讥笑道:“作为玄虚魔君掌管炼狱火海,彻日彻夜的亡魂的哀叫估计让她心灵不安吧!谁让穆旭那么善良,倒是一点都不像她那心狠手辣的爹!”听到荻游嘲讽了穆旭连带骂了合虚,魅婴低下头暗暗咬牙:可恶!就要上前与他理论。业哀在一旁阻止了她。 “荻游你给我闭嘴!现在还轮不到你说穆旭大人!对了,听说你去人界夺灵石失手了?”业哀早就看不惯这荻游。他虽身材小巧可爱,但嘴里说出的话很是惹人厌。 荻游想起自己的失利,气道:“呸!没想到这个百里元吉,竟然能唤出灵兽黑蛇。不然,那个丫头早就死在我手里了!”司幽咳嗽一声,众魔君才停下不再争吵。这群老魔君是看着司幽长大的,自从烛龙受刑后,他们也从来不把司幽当魔王看待。如今司幽也已经长成少年,便不再怕这些魔君。 “荻游,你的密笺解出来了没有?”司幽语气冰冷地质问起荻游。 “未曾…….请魔王再给我些时日。”荻游也不得不恭敬起来:“我一定会将这密笺解出来,到时候烛龙回来我们便能一统人魔两界!” “荻游!”罗刹怒斥道:“现在司幽是魔王,你说的什么话…….” “说错了。那你就改。”司幽盯着荻游,眼神十分可怕。 “哼!小毛孩一个,现在翅膀硬了倒不认你烛龙舅舅是魔王了。”荻游不屑地看着司幽道:“叫你一句魔王,你还真就以为自己有那个能力了?等烛龙回来,哪有你的位置!” “荻游!”其余魔君慌忙劝着他:“罗刹、烛龙两位魔君都曾任魔王,他们钦定司幽魔君成为我们九墟的新魔王。你怎可为老不尊,以下犯上!”荻游依旧不服,罗刹长甩出一鞭子抽到了荻游身上。荻游吃痛,这罗刹的噬魂鞭那是抽人一鞭折寿十年。罗刹怒道:“荻游你好大的胆子!烛龙在的时候你倒是可以这么猖狂,现在可没人护着你!”罗刹原本就厌恶这个荻游,以前仗着烛龙的宠爱以下犯上,罗刹早就想教训他了。 “啊!”荻游惨叫,三鞭子下去荻游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 在殿上坐着的司幽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终于开口道:“罗刹魔君,停下吧。”一众魔君才喘了口气,他们虽恨荻游但也知道噬魂鞭可使魔灵魂飞魄散,三鞭的惩罚也足够了。罗刹问荻游:“荻游你可知错?”司幽见荻游依旧不吭声,明白了烛龙舅舅在荻游心里重要的地位。 “魔王请原谅荻游吧,荻游不是不尊敬您。只是他与烛龙感情甚笃,难以自制。”一旁的业哀也为荻游求情。司幽听到“感情甚笃”这几个字,心底十分不快。司幽怒道:“那五墟魔君是觉得本王错了?”业哀连忙解释。 旁边的魅婴难得开口说话:“魔王息怒。几位魔君都是和烛龙魔君一起打下这九墟炼狱,感情自然如亲人一般。但是规矩不能犯,荻游魔君的话确实不妥。” 司幽看向魅婴,这个女魔头向来话少。现在说这话不过是在告诉司幽,魔君们的感情深厚,要他顾些情面。司幽开口道:“魅婴魔君说得有理。你以为本王该如何处置荻游?” “荻游以下犯上傲慢无礼,应当受雷电之刑,以此为戒。”魅婴轻声道。司幽看向这个黑衣魔女:不愧是合虚的旧情人,此女果然狠毒至极。 “好,那就这样吧。”司幽走到荻游身边,用力地捏住他的下巴道:“你就去雷池思过吧,顺便也好好想想怎么解那密笺。”荻游怨恨地瞪着司幽,还没说话便晕了过去。 把荻游送刑后,司幽派遣业哀、魅婴去调查魔界灵石。罗刹主动请缨再去人界夺人界灵石,司幽允诺。 魔君们走后,司幽回房躺在榻上想事情。忽觉梁上有热气,正要向上看,一个东西便掉下来。“哎呦!”那东西从地上爬起来,刚刚司幽一转身躲过了一击。 “小司幽!你闪的够快的啊!”克障坐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玩意:“喏,给你的。”司幽接过去仔细研究了一番,嫌弃道:“不会又是人界的玩意吧。” “对啊,小司幽啊,你猜猜这是什么?”克障这个六墟魔君,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在乎,就喜欢人间的小玩意儿。司幽小时候便是被克障的“藏宝阁”给迷住了,天天叫他“克障叔叔”。刚当上魔王那会司幽再叫他叔叔,克障却不许了。克障说了,魔王要有威信不能像个小孩子。 “不猜。”司幽转过身,想起今天罗刹在殿上为克障开脱:“今早集会你没来,罗刹小姨还骗我。她掌管着六道和酆都门,怎么会不知道你又偷去了人间?” 克障笑道:“罗刹妹妹果然对我最好!我回头请她吃酒。” 司幽道:“罗刹去人间寻灵石去了,你要不要跟去?” 听到人间,克障连忙答应:“当然愿意为魔王大人效劳。” 司幽又将囚禁荻游一事告知克障,克障听后大笑:“荻游那小子早该挫挫他的傲气,不过雷刑可真是有点重了。烛龙回来肯定要心疼他了,你要小心别被你舅舅打一顿!” 司幽默然,沉思一会才道:“我自然有打算。” 第二十一章 十六与十七 半月前,豫王刘之尘带武士在豫州与徐州边界处洛河边演练。在洛河和济水交汇处,有一豫军发现有尸体漂浮于水面之上。刘之尘差人打捞上来带到军营。刘之尘看到此人也穿着甲胄,虽身受重伤,但还有微弱气息。 刘之尘见这人漂浮的方向猜他是从东边的济水飘来此地,便觉得奇怪:东边的济水两边都有十里风沙围绕,无人能进入,这人又是怎么掉入济水的呢? 刘之尘将受伤的武士带回豫州城内好生治疗,武士无大碍后又给他安排到郊外别苑修养。武士依旧未醒,休息了三日才恢复意识。看守的内官回宫内通报,刘之尘便得空去看望他。 姬笪醒来后只觉头痛欲裂,口干舌燥:“水……” 刘之尘递过一个水袋:“给。”见姬笪没有力气接过,刘之尘只好将他托起将水喂给他。 冰凉的液体进入喉咙,有些咸涩。“是盐水。”姬笪慢慢缓过来,看到了眼前穿着武士服的女人。 刘之尘回道:“是。你现在身体虚弱,极度缺水。需要盐水补充七日才可恢复。” 姬笪虚弱地点点头,努力地回想着自己在十里风沙最后的记忆。没错了,自己是被大怪弹出,然后便坠到了水里没了意识。“这里是哪里?” 姬笪看着面前的刘之尘,虽为女人却又有将相的气魄,再看她的穿着打扮,上好的武士服显出这个女人的身份尊贵,但不像是哪州的郡主。姬笪心中一顿,难道她是九州唯一的女总将,豫王刘之尘? “豫州。”刘之尘淡淡道:“你可知发现你时,你正身在何处?” 姬笪猜想一番,随即对刘之尘道:“难道是豫州济水边?” “非也。”刘之尘道:“济水从西到东经过雍、豫、徐三洲流入虚无。但百年前徐州与青州边界的济水突起十里风沙屏障,从此无人能从徐州经由济水渡到青州。徐州段的济水回流与南北向的洛河相汇合,你便漂浮在两水交汇处。” 姬笪苦涩地笑笑,刘之尘已经猜到他是从徐州界的济水飘过来的了。姬笪并没有见过这位女将军,只听人道她很英勇果断,但也比男人更心狠手辣。他不知道刘之尘会怎样对待自己,索性装作失忆:“我记不起以前之事了,只记得我掉入济水。”刘之尘见姬笪身体还不适,便也不再问此事。 “姐姐。”姬笪突然叫刘之尘。 “你可是想起什么了?”原本要回宫的刘之尘又折回坐到姬笪身边,对姬笪粲然一笑。躺在床上的姬笪愣了一下,竟然直接问了她:“姐姐你几岁了?”刘之尘睁大了眼睛,还没有人敢这么问她话。刘之尘一时有些慌张,像个羞涩的女孩回他:“十七。”姬笪并不想问刘之尘的姓名,他心中已经有数。现在姬渊还在派人暗自追杀姬笪,不如就将计就计,依靠着刘之尘的势力暂且保护自己。 于是,姬笪也笑着道:“那我叫姐姐十七可好?”姬笪装起天真的少年,他那人畜无害的笑容确实会让人以为自己的年纪不大。 刘之尘被姬笪突如其来的亲近吓了一跳,慌忙道:“你才多大啊。本王…….我看你也不过十五六岁,还是叫我姐姐吧。” “嗯。十七姐姐。”姬笪乖巧道,眼睛瞪得圆圆的望着刘之尘。 “随你吧。”刘之尘脸红问姬笪道:“不过你总该记得你姓名吧?”姬笪想了想道:“我只记得自己十六岁。” “那我也就唤你十六吧。”刘之尘轻轻拍了拍姬笪的肩膀:“在这里好生休息,等你恢复记忆我再差人送你回去吧。”姬笪乖巧地点点头:“那十七姐姐会来看我的吧。” 刘之尘面露难色,最近确实事务繁忙。但她还是心软了,向姬笪点点头道:“等我有空便来。” 刘之尘又在外面吩咐了武士和内官:“他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在这里你们就先叫我小姐吧。”听到刘之尘的吩咐,内官和武士都惊讶起来——他们的豫王女将军什么时候竟然允许别人叫她“小姐”了?刘之尘又低声吩咐道:“你们要多留意,他看起来不像个寻常人。”语气冰冷,眼神冷漠,又回到了将军的模样。 “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与我汇报。近日本王应该是不会来了,你们尽快等他找回记忆就送他回家。”刘之尘思索一会,又对内官言:“六日后本王将去山中军营。” “遵命。”内官恭答。 刘之尘走后,内官给姬笪送来了武士服。玄青色的武士服,衣服胸口上绣着一个大大的“豫”。姬笪看了一眼武士服,心中鄙夷道:这个刘之尘还真是招摇,走哪里都告诉别人自己是豫军。 内官在一旁道:“我家小姐见武士的甲胄已破,便差我拿这上好青丝绸的武士服给您。” “武士服?哦,是了。你家小姐也是武士之后吧。”姬笪故意说道,内官也果然点点头道:“是,正是。我家小姐生在武将之家。” 姬笪接过武士服,感到刘之尘也算是用了心。这个女总将与传言中的心狠手辣一点不同,姬笪倒是想好好会会这个刘之尘。若是以后能为自己所用,刘之尘也算是一颗重要的棋子。 姬笪穿上了这丝绸制成的武士衣,觉得像是换了一个人,顿感轻快。不由得想起这年纪尚轻的刘之尘:到底还是年轻,太容易相信人。 自从上次来看望过姬笪后,刘之尘被公务缠身再也没来看过他。刘之尘派人询问姬笪的身世,想让姬笪再休养些时日便将他送回家。姬笪自然不愿意走,依旧装作失忆。可是姬笪天天又见不到刘之尘,有些着急。他每日都在庭院各处打转,想寻找能逃出去的地方。终于在后院的竹树边,发现一处失修破落的院墙。姬笪在此作了记号,打算以后从此处逃跑。 看管的豫州武士早就注意到姬笪的行动,方才各处内官睡下了,便见姬笪鬼鬼祟祟地出来。武士叫起其他人继续盯紧,便去报信给刘之尘。所幸姬笪回房没有异动,一觉睡到天亮才醒。 过了几日,姬笪终于从内官那里打听到,刘之尘今晚要到郊外山上练兵。 到了夜里,姬笪锁了房间不让任何人进来。趁内官不注意,姬笪从院后翻墙逃走,又偷了门外的马匹,直奔郊外山里。 到了郊外,姬笪将马放了。徒步上了山,姬笪在山顶看到一群黑衣人正在夹击刘之尘。姬笪定睛一看:这些人是暗影军!传闻“暗影”军队共有十四人,来自九州各地,都是天下武功最高的女人。这支秘密杀手军队每个人都带着黑色面罩,没有出身。“暗影”受雇杀人,只要出手便不会有活命的机会。 可是这暗影怎么会盯上豫王刘之尘呢?姬笪原本想出手,但又怕暴露便躲在暗处观看刘之尘与暗影军队过招。只见刘之尘一打十四人还能游刃有余,丝毫不慌张。姬笪不由叹道:刘之尘掌管着九州的军器制造,果然名不虚传。姬笪注意到刘之尘手中的武士长刀,赫赫有名的“无爱”,绝情之武器。但凡用此武器之人必须放弃自己的挚爱,也难怪刘之尘在男女之事上并未开窍。不过天下武士为了修炼无所不用,牺牲自己的情欲也不奇怪。 姬笪见刘之尘用这刀已经十分熟练,不由得暗想着:难道刘之尘以前放弃过自己的挚爱吗? 刘之尘正和暗影女武士过招,为马上传来的新猎杀名单做准备。她早已发现有人躲在暗处,便悄悄遣散了暗影。刘之尘直接飞去一刀,直接把姬笪用来藏身的灌木砍得一枝不剩。 刘之尘见蹲在灌木丛后的少年站了起来,惊讶地问:“姬笪,你这么在这?”姬笪站起来笑笑:“十七姐姐,你许久没去看我了。”姬笪热情地跑过来拉着刘之尘的手左右看着,关切地问道:“刚才有好多黑衣人打你,你受伤了没有?”几下检查,姬笪发现刘之尘毫发未损才放了心。 刘之尘甩开了姬笪的手,有些戒备地站远了:“你什么时候来的?”姬笪委屈地看向刘之尘:“方才见到你,我想上前去同十七姐姐说话。不曾想看到那些黑衣人要杀姐姐,十六很是担心呢。”说完姬笪咳嗽几下,竟然出了血。 见到姬笪这般模样,刘之尘心中有些愧疚。这个十六以为她方才与暗影的过招,是暗影要杀她。 “身子不好为何要出来找我?”刘之尘递给姬笪一块帕子:“我不是说了闲些时候便会去看你。” 姬笪高兴地接过帕子又凑到刘之尘身边道:“十七姐姐,你太久没来了,十六也想你想得紧啊。”刘之尘转过身去心中无奈道:这个小男孩怎么这么粘人!看来是失忆后把自己当做亲人了。 “你怎么来的?”刘之尘问。 “我听到你在郊外练兵,便走来这里寻你。没想到真的寻到姐姐了!” 第二十二章 暗影军团 刘之尘惊道:“十六,你如何来这山中的?莫不会是走来的吧?” 姬笪点点头:“是啊,十六从日落就往这山中来寻姐姐了。” 刘之尘盯着眼前看着单纯的少年,一日前焘之通报过姬笪异常的举动。如今,这姬笪又往这山中来寻自己,虽然他称是想念刘之尘,但刘之尘还是有些怀疑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又问他:“你又是如何得知我会在此处呢?” 姬笪早就知道刘之尘会这么问,已在路上想好了说辞:“庭院内官曾与我说过,姐姐是武将之后。又听院里的武士随从说,豫州近日要在这山中练兵。十六想着,十七姐姐也是一名女武士,自然是会在军营里待着。于是我就来此处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见着十七姐姐了!” 姬笪说的话滴水不露,如今夜深也只能让他在军营里住下了。刘之尘无奈只好道:“你跟我来吧。” 姬笪艰难地站起来,鲜血正不停地小腿处流下。原来是方才刘之尘飞来的刀,伤到了他的腿。刘之尘看见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姐姐对不住你,十六。” 姬笪眼泪汪汪的看着刘之尘:“十七姐姐先走吧,十六能跟上你的。我不想耽误姐姐时间……想必姐姐也疲倦了,快些回营里休息吧。”说着就站起来,扶着旁边的树艰难地向前走。 刘之尘看着姬笪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心中有所触动:“十六,你还真是麻烦。” “姐姐,我不会烦你的,我跟着姐姐就好了。”姬笪更加卖力地往前走着,想走快些却一下栽倒在地。 刘之尘大步一跨走到姬笪身边,将姬笪抱起来。姬笪看着贴近刘之尘的胸膛,他向上望着刘之尘的脸,其实这女人还挺好看的。 两个人就这么在山中小路里走着。姬笪没有想到刘之尘会抱着他,毕竟自己的身材并不瘦弱。在刘之尘的怀里,姬笪感受到她的体温,心暖了起来,又贴她更紧些。刘之尘也发现姬笪紧紧抱着她,也不免有些羞涩。不过就这么抱着这个少年,刘之尘似乎记起了小时候的一些记忆。她好像也抱着一个男孩,可总记不清是谁了。 刘之尘将姬笪带回山中营地。军营简陋,刘之尘的帐里只有一张草床。刘之尘便将姬笪放到了床上,自己出去了。不一会,刘之尘带了些草药回来。她已经脱下甲胄换上武士服,显得比先前柔美一些。姬笪看着烛光中刘之尘埋头捣药的脸,一阵欣慰:这世上竟会有人这样对他。 “好了。”刘之尘又撕下一片纱布在盐水里浸泡后,将草药放在纱布上,铺在桌上。姬笪不好意思道:“对不住十七姐姐。十六给你添麻烦了。” 刘之尘没有说话,只是端来清水,小心地擦拭着姬笪受伤的小腿。姬笪看到刘之尘的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问她:“姐姐,你是不是生十六的气了。” “你倒是自己看这伤口,姐姐如何不生气?明明旧伤未好。也不知道你先前是不是违背军规被赶出来了的,竟如此不守规矩。” 姬笪听到刘之尘的话,伤心地低下头:“十六并不知自己先前是何样的人,也许正如姐姐所言是个逃兵罢了。” 刘之尘看着姬笪的伤口,又问道:“你为何要来这山中?”姬笪装作无辜的样子,可怜兮兮地望着刘之尘说:“因为十六想姐姐了。” “哎。”刘之尘叹了口气,这个姬笪当下确实无所依靠。 不过想起救姬笪的时候,他身穿着武士的甲胄。刘之尘觉着这个少年应该也是哪洲的武士才对,却没有躲过自己的“无爱”刀。刘之尘便问:“你不也是武士吗?为何方才我出刀之时,你不躲?”她还是对姬笪有所怀疑。 姬笪面色苍白地向刘之尘解释:“我已经尽力躲开了。或许是我以前是一个小兵,武功不高,所以…….”姬笪武功并不算低,只是大病初愈只能使出一半武功。方才他面对“无爱”是能躲过,只是为了隐瞒实力才故意受伤。再说,这刘之尘的“无爱”刀法也实属可怕。要是常人,这项上人头早就不保了。 “看来你确实不是武功高的人。”刘之尘将沾着草药的纱布小心地裹在姬笪的腿上。姬笪只感到一阵凉意,疼痛就感立马消失了。他惊奇地看着这草药,问刘之尘:“姐姐,这草药好凉。我的伤口立马都不疼了。这到底是什么药?好生厉害。” “那是自然,这草名为葎草。不过它只生在荆州,豫州可没有。”刘之尘不想刻意瞒姬笪,便告诉他:“这药草是大公主赠予我的,整个豫州也只有三株罢了。” 刘之尘早就差人去调查姬笪的身世,没有查到什么背景家室,完全就是一个无名小卒。刘之尘便以为他是个单纯的小武士,也不会知道自己就是豫王。加上姬笪的武功不高,对刘之尘也造成不了威胁,她便放松了警惕。 听到大公主赠草药与刘之尘,姬笪心中便知晓:这刘之尘对自己没什么戒备。他心里也分析起情况来,若是刘之尘与拓跋胤离有私交的话,那这个豫王应该是归于皇帝拓跋文麾下。 乱世中的九州也早就暗中分为几股势力,姬笪也想拉拢这唯一的女总将。这些年姬笪一直心有不甘,发誓早晚要夺回雍州,再一统天下。他也暗中养兵蓄力,在九州有了自己的军队“姬军”。总军队在荆州有人照应,而有一批武士秘密分散在九州各地军队,以备不时之需。 这次被救实则是被刘之尘军队里的“姬军”发现,姬笪也就将计就计假装失忆接近刘之尘。 刘之尘让姬笪好生休息,自己便去营外喝酒解闷。每次到山中军营,刘之尘便会在夜晚无人时看天上繁星。那时候,她总会隐隐约约地记起一张脸。可是,这张脸总是模糊,无论刘之尘有多努力想看清也没有用。很多时候她怀疑这个记忆中的人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十年前刘之尘亲眼目睹父母被杀,便受了刺激,忘了以前的事情。现在九州混乱,刘之尘上个月发现雍王姬渊暗中起兵准备谋反。她与雍州姬氏有世仇,对这姬渊也是讨厌至极。这件事情她还未上报给皇帝拓跋文,但暗影刚刚接到的新的刺杀名单中就有姬渊。也就是说拓跋文早就知道了雍王要谋反的事情。 “真是头痛。”刘之尘只觉烦闷,又闷头喝起了酒。 帐内,躺在床上的姬笪根本无心睡觉,他在想刚刚刘之尘与“暗影”交手时的状况。暗影为什么要追杀刘之尘?传言道暗影是为皇帝拓跋文做事,但刘之尘又是皇帝亲信。到底是什么原因…….姬笪又突然想起叶蔺,那个救过自己一次的小兄弟,是不是死在十里风沙里了?姬笪内心烦乱,也悄悄走到军营外面透口气。 刚出帐篷姬笪就看见坐在前面草地上的刘之尘。她正独自坐在草地上喝酒望月,眼神里尽是孤独落寞。姬笪听说过刘之尘的身世,她父母被刺客杀害,只留下刘之尘一人撑起了豫州。现在的刘之尘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却已经是豫王——九州唯一的女总将。姬笪坐在帐外的草地上看着前面的刘之尘,突然发觉如此英姿飒爽的女豪杰天下也只有她一人罢了。 不一会,刘之尘竟直接就躺在草地上睡了。姬笪看着月光下她微红的脸,不禁笑了:这个丫头还真是随性,哪都能睡。 姬笪正看着,有几名武士过来要将刘之尘请回帐中歇下。姬笪喝止了他们:“你们干什么呢?”武士们面面相觑,奇怪地看着姬笪:“将…我们只是要将头领带回帐中休息罢了。” 姬笪问他们:“帐中有几人?” “十多人而已,比以往人少多了。”武士理所应当地回答。 姬笪着急道:“不行!十七姐姐怎么能与你们这些豺狼虎豹住在一个帐里呢?你们别管了,我会照顾好她的!”刘之尘从未在意自己是女儿身,也经常与其余武士一样睡在帐里。武士们对刘之尘只有尊敬,更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所以武士们听着更来了气:“你说话如此不堪入耳!我……”另外的武士来拉他,小声附耳说了几句。几位武士一副奇怪戏虐的眼神看着姬笪便回帐中了。 姬笪瘸着腿过去,轻轻地将刘之尘抱起来,突然刘之尘梦呓喊道:“元烈。” 姬笪一惊,心中暗自琢磨元烈莫非是刘之尘的情人?想起来又有些闷闷不乐。姬笪把刘之尘抱上草榻,自己也睡在旁边。听到她的呼吸声,姬笪心跳加快索性蒙着被子睡去了。 第二日,姬笪被刘之尘叫醒。原来在梁州有魔灵出入,刘之尘接到任务要到梁州去。刘之尘低声对随从说:“尔朱御白是文官,他的武士我操练过,人数不多。我们需要多带人手过去。” 刘之尘让姬笪先回别苑,姬笪赖皮猴子一样地耍赖拉着刘之尘:“十七姐姐带上我嘛,我还没去过梁州呢。”刘之尘拗不过姬笪,便让他老实地待在自己身边。 前去梁州的途中,姬笪与刘之尘同吃同住。刘之尘本就是习武之人,待在军营惯了没把这些当回事。刘之尘也并不讨厌姬笪叫自己姐姐。甚至姬笪出现后,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影子出现的次数都少了起来。 但刘之尘与姬笪的关系在武士中不免有所猜忌,姬笪是刘之尘的宠儿的流言蜚语便开始传开。姬笪知道后并不解释,反倒任由一些武士误会,这样正合他意。 六日后,刘之尘一行人终于到了荆州。 第二十三章 又见唐瑶 自几日前在十里风沙与白清欢一别后,叶蔺也横渡济水到了青州。踏上青州的黄土,叶蔺脑海中闪过唐清瑶的脸。六年不见,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 当熟悉的蛮横霸道的唐清瑶又出现在叶蔺脑海中,叶蔺不由得笑道:“也不知道如今的唐清瑶是否像儿时一样骄横跋扈。不过也再没见过比她更可爱的女孩子了。” 青州,叶蔺已经到城中。叶蔺在青王宫外等待,不自觉地摸起自己胸口的乌石。昨天他已经得到消息,尔朱香雅已经回到梁州。叶蔺也刚刚回书给司徒沢报了平安,只说十里风沙不能过人而没有提及巫族。司徒沢也回了信,告知叶蔺眼下的任务就是见到青王唐端,早日整合北方三军。巫族之事可容日后再议。 叶蔺差人进宫禀报已过半个时辰,还是没有音信。叶蔺觉得自己杵在城门有些呆傻,就四下看了一圈,最后走到城墙的角落坐下了。坐的久了他不由得瞎想起来:雍州的姬笪到底还活着吗?接着又想到那个仙气飘飘的白衫男子。叶蔺低头看了看乌石,感到他的青丝正在自己的颈间摩挲着。 这青丝让叶蔺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又开始着迷地想着白衫男子的音容笑貌。 “小王爷?”唐端与几位文士们议事完,听说叶蔺来了便亲自出宫来迎接。唐端见叶蔺坐在宫门前角落处发呆,一脸疲倦,便有些歉意地说道:“本王在宫中与官员议事,不想耽误了这么久。让你久等了,快些随本王入宫吧。” 叶蔺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站起来挺直身体向唐端走去。青王唐端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要苍老许多。他这六年一直在为九州灾害奔走,力争做一个好文相。 “司徒蔺见过青王。”叶蔺微微弓腰作揖。 “哎?小王爷这可使不得。”根据女儿唐清瑶的叙述,唐端也了解叶蔺的一些身世背景。 “在下司徒蔺,是扬王三弟。对青王行作揖礼当是合适的。”叶蔺再次重申自己的身份,他不想借拓跋氏皇族的名号谋取名声。 唐端一下就知道叶蔺所言之意,便上前扶起叶蔺,随着对他笑道:“本王听闻扬州郡王司徒蔺名震九州,武艺高强。想必你司徒蔺也会在老夫这宫里也要多住几日施展施展吧?” 原本唐端是看不起叶蔺这个小乞丐的,奈何自己的女儿喜欢的要紧。不曾想这叶蔺竟是拓跋文的弃子,九州王爷。又被秘密送到司徒沢营里训练一番武艺,如今尚且还年少成就却不菲。这六年后再见叶蔺,唐端见他生的一表人才,心里对叶蔺也很是满意。 “司徒蔺定会全力助青王操练军队,维护北方三州安宁!”叶蔺恭恭敬敬地说着。 一旁的唐端热情地拉过叶蔺的手道:“快回宫中吧。你倒是忘了小女唐清瑶了吧?不过大丈夫心系天下,自然不会记得以前的事情。”唐端在试探叶蔺。 叶蔺停下脚步,连忙向唐端道歉:“方才是司徒蔺忘了问候郡主,还请青王原谅。实话不瞒青王,我刚踏上这青州城第一个想的就是郡主啊。” 唐端见叶蔺态度谦逊,温和有礼,心里也是开心:“你挂念清瑶也不稀奇,你们小时候总在一处玩。六年前我自己会青州来了,她却说要留下。是不是为了你?当时老夫都以为自己的女儿日后要嫁与你呢!” 叶蔺羞涩地回答:“哪敢有此企图,青王说笑了。”唐端拍拍他:“唉?你要成为将军了,清瑶不就是将军夫人吗?哈哈哈哈!”叶蔺低下头答:“那司徒蔺一定努力。”说完,两人愉快地相视一笑。 叶蔺便随着唐端入了青州王宫,寻了一圈也未见到唐清瑶。唐端为他安排好食宿,又谈论起北方三军情况。 “青州军队你不用担心,虽然本王是文相,但对于军队也很是看紧。”唐端自从六年前被司徒沢在大殿上羞辱,便回来加紧训练。如今青军武士质量实属上乘,也有不少进入了司徒沢的九州护卫队。 “我也听兄长说过。先前九州军队练兵之时,就属青军最出众。如此一来我也好交差,也多亏青王治州有方。”叶蔺在廊中踱步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唐清瑶。 “是了。青州、兖州、冀州这北方三军其实无需多练。冀州的轩辕舸那可是当年与兄长争当武相的人啊!北方军队武士皆出他手,不会比你兄长练出来的差。”唐端将情况说予叶蔺,回头却看见叶蔺在后面站住发愣。唐端只好说了一句:“清瑶在郊外马场,你去接她回宫吧。”说罢,便笑着摇头离开了。 “多谢青王。” 叶蔺听到后立马驾马出宫直奔郊外。他到了郊外一看,果然有不少人正在马场驰骋。叶蔺站在马场外,向人群望去搜索着唐清瑶的身影。 人群中只有一位身穿铠甲的女子,一副机灵可爱模样。叶蔺一眼认出她是唐清瑶,没想到六年后唐清瑶竟然犹如清水芙蓉般长成了婉约的女子,只是这赛马依旧是她心头爱。 唐清瑶赛马很是厉害,她很快便赢了对手那小男孩。那小男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因为赛马输了不甘心和唐清瑶赌气。唐清瑶卸下铠甲哄着小男孩道:“不乐,你不能这样。男子汉要怎么样?” 小男孩奶声奶气地回答:“敢作敢当,愿赌服输,能屈能伸。”叶蔺在远处不由得笑起来。那个男孩就是青州郡王唐不乐,唐清瑶一手教出来的弟弟。 叶蔺悄悄地走到唐清瑶身后,她还在教育唐不乐。唐不乐已经看见了唐清瑶身后叶蔺,便大笑着对唐清瑶说:“姐姐,你的心上人来了!眉眼弯弯!”叶蔺在后面笑起来,有些羞涩地低了低头。 “唐不乐!你在胡说什么?”唐清瑶无奈地看着唐不乐:“我在荆州的事情要保密,还有那个哥哥以后你也不准说出来。” “为什么要保密?”叶蔺在后面突然出声,他正微笑着看着唐清瑶。 唐不乐笑得更欢了:“因为姐姐不想让你知道!”唐不乐说完便做了个鬼脸跑掉了。 唐清瑶怔了一下回头,看到眼前之人先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瞳孔随之睁大:“你是?——叶蔺!”话还没说完唐清瑶就一把抱住了叶蔺。 叶蔺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即使长大了,唐清瑶还像小时候一样不分男女。叶蔺轻轻地拍了拍她道:“唐清瑶。好久不见。” “六年。”唐清瑶松开叶蔺,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们六年没见了。”和叶蔺荆州一别后的每一天唐清瑶都记得很清楚。唐清瑶拿着马鞭走到宫人前吩咐他们带回唐不乐,叶蔺一直在她身后跟着。两人走出马场,各自牵了一匹马上路。 “叶蔺,回王宫我要好好同你叙叙!”唐清瑶跃到马背上:“现在,咱们再比试一下!让我见见你的马术如何?” “好!”叶蔺也骑上马,两人长鞭一挥便上路驰骋开来。叶蔺的马术早已是技艺精湛,他最后还是故意输给唐清瑶。 “你赢了。”叶蔺眉眼弯弯带着笑意,夸奖唐清瑶:“你赛马还是这么厉害啊!” “那还用说?不过叶蔺你的马术也真是精湛多了。”唐清瑶要从马背上下来,叶蔺走到她身边扶她下马。 回到王宫里共进晚膳后,两人才得以叙旧。对于叶蔺的江湖传言,唐清瑶早有耳闻。“如今你真是一位将军了。”唐清瑶眼神欣喜道:“叶蔺…….哦,或许我应该叫你司徒蔺?” “叫我叶蔺吧,或者小毛头?随你喜欢。”想起原来的绰号,两人都大笑起来。 叶蔺问起唐清瑶六年的状况。原来唐清瑶在荆州生活了三年才回青州来。唐清瑶在叶蔺走后跟着大公主拓跋胤离一起学习琴棋书画、女红之事。唐清瑶的生母早已病故,她不得不保护自己。所以即使现在唐清瑶已经转变成了温婉娴静的女子,但在外还是装作骄横刁蛮的模样。 “你为何要在荆州三年?”叶蔺心中疑问道,难道是不想受青王妃的气?可叶蔺今日见着那青王妃也是面色和蔼。 其实,唐清瑶原本以为叶蔺只去一些时日便会受不了苦难回到荆州,两人很快还会再相见。所以为了等叶蔺回来,唐清瑶在荆州一住便是三年。直到唐清瑶听到“司徒蔺”大败魔君的消息,才明白叶蔺不会再荆州了。于是她才回到青州。 “我不想回青州,在荆州有胤离表姐陪我玩。而且荆州这么好的地方,气候宜人,好玩的地方也多。”唐清瑶津津乐道,她不想将女子的心事袒露,宁愿叶蔺误会。 叶蔺信以为真:“果然是唐郡主的性子,乐是第一。” 唐清瑶苦涩地笑笑:“是啊。女子享乐便是福气,在这九州又有何求呢?” 叶蔺不言。 唐清瑶想了许久才艰难开口问道:“叶蔺,我想问你——” 叶蔺看过来:“什么?” “这些年你可曾婚娶?”唐清瑶咬咬牙问出了口。这可是埋藏她心中许多年的问题,有时夜里也担心起叶蔺已经娶妻生子。 叶蔺心中不觉得奇怪,这个好友之间问问也是正常的便答道:“未曾。” “哦——那就好……”唐清瑶喘出一口气,多年悬在心中的大石头就落下了。 叶蔺见唐清瑶神情奇怪,他便盯着唐清瑶问道:“好在何处?” 唐清瑶脸颊微红,眉眼含情,支吾道:“便是很好就对了。” 叶蔺也注意到唐清瑶变得羞涩起来,只觉心跳加快,也问她:“那清瑶妹妹呢?” “自是没有。”唐清瑶低下头,声音娇甜。 叶蔺连忙喝了一口水,掩饰自己的紧张。“嗯。” 第二十四章 不乐也不苦 青王唐端开国有功,皇帝拓跋文赐婚将妹妹拓跋菲儿嫁给了他。青州跟荆州相比,气候寒冷、风沙大。嫁到青州的拓跋菲儿水土不服,又染上风疾。虽唐端和拓跋菲儿情投意合,但婚后一直未有子嗣。正巧当时雍州的长郡主姬吴未嫁,老雍王有意将姬吴嫁给唐端。拓跋菲儿生性善良,不想青王无子嗣,便主动提起让唐端娶姬吴。唐端虽不想再娶,但见拓跋菲儿心意已决,只好应允。 唐端娶了姬吴三年未与她同房,拓跋菲儿却有了身孕。唐端见拓跋菲儿身体愈加不适,便请太医调理,想不要这个孩子。太医曾对拓跋菲儿言:“王妃不可生育,若执意产子会有生命危险。”拓跋菲儿让太医瞒住唐端,还是为唐端生下了女儿唐清瑶。生下唐清瑶后不久,拓跋菲儿病亡。 唐端应皇帝和老雍王的提议将姬吴封为青王妃,唐清瑶便由姬吴抚养。因为唐端思念亡妻,对姬吴一直十分冷淡。姬吴受尽冷落,便撇下唐清瑶回了雍州。直到十多年前唐端心生愧疚,去雍州找姬吴道歉。两人重修于好,在雍州诞下一子,名为唐不乐。“不乐?为何起名为不乐?”姬吴不解问唐端。唐端只淡淡说:“极乐生悲。快乐往往与痛苦相连,若是你觉得欢乐至极,那么让你开心的事情也正在消逝。本王既不想让他争出头去当什么文官武士,就让他温和地生长便好。”姬吴的想法也正是如此,便道:“臣妾也正是这么想的。”她去逗襁褓中的婴儿:“唐不乐,你要开心长大啊。” 自从生下了唐不乐后,姬吴一直想念着唐清瑶。这个丫头是自己养大的,自然也就和亲生的女儿一样疼爱。六年前唐端受绝世之命事务繁忙起来,姬吴带着四岁的唐不乐回到青州帮忙打理青州政事。她不断差人送信到荆州,希望唐清瑶早日回来。唐清瑶原本听说姬吴回青州的消息很是开心,但得知姬吴带回了唐不乐不由得忐忑起来:总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一般。 唐清瑶纠结了一段时间,终于回了青州,见到了姬吴和小弟唐不乐。姬吴待唐清瑶如生母一般,只是唐清瑶却刻意疏远起来。唐不乐倒是很喜欢唐清瑶这个姐姐,一直粘着她。唐清瑶只得照料这个粘人的弟弟,这几年相处下来,两人的感情很是不错。 叶蔺在青王宫待了数日,也了解到青州的军力。唐端虽为文官,但他的武士军队是司徒沢亲自训练过的精英武士,质量是不差的。唐清瑶也有机会带着叶蔺去青州城内游玩一番,当然每次游玩的时候,唐不乐肯定是要跟着的。 自从上次唐清瑶问过叶蔺婚配后,心里便有了想法。唐清瑶第一次见到叶蔺两人不过十岁,只觉得叶蔺和周遭的人不同,不怕她这个蛮横的郡主。叶蔺不惯着唐清瑶大小姐的脾气,却处处真心待她。唐清瑶早就在心里埋下了爱慕的种子。尽管两人六年不见,但唐清瑶心中这颗种子不仅没有死,还在重新见到叶蔺的时候发了芽。唐清瑶便向唐端暗中请求,向皇帝说下这门亲事。 叶蔺、唐清瑶和唐不乐三人在街上闲逛。“蔺哥哥,你看这个是什么?”唐清瑶故意指着珠钗问叶蔺。叶蔺瞧了一眼道:“钗子。” “那这个叫什么?”唐清瑶有些不开心,开始较真起来。叶蔺这个武士难不成也常去烟柳之处?听说军营有随行的女子,不知道是否为真。 “牡丹钗。”叶蔺在徐州时曾经见到白清欢发间插着这一样式的珠钗,便去请教了颜珠珠。 唐清瑶满脸不高兴,唐不乐机灵鬼一眼便看破:“蔺哥哥你也经常送漂亮姐姐珠钗水粉吧!”叶蔺脸一红,心中想到自己只送过发簪给白清欢。不过是自己做的木钗,而且也不是送给女人的。唐清瑶闷闷不乐道:“蔺哥哥,你还是挺懂女孩的嘛!” “女人倒是不懂。只不过是在徐州时为了公事请教了高人一番。”叶蔺面不改色地说着,也不知把颜珠珠称作“高人”,她是否乐意。 唐清瑶便信了叶蔺,只要叶蔺不是为了女人就好。其实出来逛街为次,唐清瑶主要是在试探叶蔺,想知道叶蔺心中是否有人。三人便去酒庄吃饭,饭菜还未上来,唐不乐口无遮拦就问叶蔺:“蔺哥哥,你这么英勇无敌,在九州名声也不小。你肯定有很多人喜欢吧。” 叶蔺仔细想到,自己与女子接触并不多。不过近来倒是有个十岁的小女孩缠着自己,便大言不惭道:“有。” “她怎么样?生的如何?品行怎样?”唐不乐小机灵地继续追问。 叶蔺想起尔朱香雅那个小丫头,便笑道:“可爱机灵,不过很是粘人。” “谁啊?哪家的姑娘缠着你?”听叶蔺这样说,唐清瑶有些沉不住气:“你们没在一起做什么吧?” 做什么?叶蔺听不懂唐清瑶的话:“嗯?做倒是做了。我们在徐州一起游玩了数日。后来我做任务的时候她非要跟着我,我只能把她放到客栈了。” 唐清瑶越听越嫉妒,来气的很:“哪家的小姐这么不害臊,怎么见到男人就缠上去了!” “梁州郡主,尔朱香雅。”叶蔺淡淡道:“她只是到徐州游玩没有玩伴罢了,没有不害臊吧。” “啊?香雅妹妹?”唐清瑶有些尴尬,这个尔朱香雅不过是个十岁的女孩,和弟弟唐不乐倒是一般大。唐清瑶竟然为一个小女孩生气,实在是太丢人了。 唐清瑶又质问叶蔺道:“蔺哥哥,你这么能将香雅妹妹放到客栈不管不顾呢!实在不是君子所为!”此时她内心却十分开心。 叶蔺解释道:“香雅妹妹已经被徐王接回去了,估计现在已经回到梁州了。” 唐不乐在一边看着二人的对话,笑的咯咯叫。唐清瑶给他使眼色,唐不乐依旧不管,只顾自己说:“蔺哥哥以后要成了将军,不知能看上哪家姑娘做将军夫人呢?” 叶蔺偷瞄了一眼唐清瑶,唐清瑶也羞涩地低下了头:“不乐,别胡说。” “这个,我还没有考虑过。”叶蔺只有一心拯救天下和绝世之命,儿女情长之事一直还未开窍。不过正巧唐不乐问到这些,自己倒是想了想。现在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就连面对长大后的唐清瑶,叶蔺也时常感到害羞。 唐不乐看热闹不嫌事大,又道:“我姐姐唐清瑶大郡主在九州也有不少爱慕者。梁王曾在荆州见过我姐姐,一见倾心。这事可是沸沸扬扬,传言梁王也想求皇帝为他和我姐姐赐婚呢。” 叶蔺并不知这事,附和着:“哦?听说梁王一表人才,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文官。清瑶妹妹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哼!”唐清瑶不悦,直接甩头就走了。叶蔺、唐不乐傻傻坐在桌前,此时饭菜已经上齐。两个人盯着饭菜,又看着门口,不知道该追还是先吃。 “你姐姐怎么了?”叶蔺木讷地问唐不乐。唐不乐盯着桌上的烤鸡,想了想:“蔺哥哥,我们还是先吃个饱吧。”两人陪唐清瑶逛了快一日的街,早就饿得不行。 “吃!”叶蔺食量惊人,不一会便吃完了所有的饭菜。酒足饭饱后,唐不乐问叶蔺:“蔺哥哥觉着我姐姐如何?” 叶蔺岂会不知唐不乐的意思,只是不想作答罢了。“我们从小就是好朋友,彼此也都了解。你姐姐是个不错的女孩,但她是娇生惯养的郡主,以后找个身世配得上她的文官也好一世清闲。”叶蔺诚恳地说着,其实自己或许是喜欢唐清瑶的。可是自己使命在肩,寻找灵石,弄清自己的身世,还要时刻防御魔族的进攻。叶蔺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唐清瑶去等待,或者为他的性命担忧。 唐不乐听懂了叶蔺的话,也懂事道:“蔺哥哥考虑很多,不乐实在佩服。不过你以后还是会婚配的吧?” 叶蔺摇摇头:“除非天下太平,不再有战事。否则,我不会让任何一个女子白白等待。” 唐不乐点点头:“我们再多吃点?”两人又点了小菜,边吃边叙。虽然唐不乐人小,但游历九州,处事成熟稳重。唐不乐不停的看书游历学习,甚至对九野之事都略知一二。 “我倒是听说你在雍州生活过,想向你打听点事。”叶蔺想起在十里风沙遇到的武士,看起样貌打扮与雍州武士很是相像。唐不乐兴奋道:“雍州之事我无所不知,毕竟我母上大人就是雍州的长郡主。” “那你可听说过姬笪?”叶蔺迟疑地问出口。 “蔺哥哥怎么会知道姬笪?难道你见过他?” 见唐不乐如此惊讶,叶蔺便知这姬笪果然不是常人:“他与我在徐州有过一面之缘,我看他手下的武士像是雍州人。” 唐不乐吃了颗蚕豆压压惊,小声道:“这事可不能外传。但是蔺哥哥你与舅舅有交情我便告诉你罢!” “你叫他舅舅?”叶蔺立马反应过来,“姬笪是雍王的弟弟?!雍王不是独生子吗?” 唐不乐笑道:“那是因为我爷爷老雍王老年得子,我这个小舅舅是爷爷与一外室所生,没什么名分。我大舅舅继任后便驱逐了小舅舅。不过我这个小舅舅的名声也不好。” 叶蔺想起姬笪曾对自己说过,亲兄弟要致自己死地,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觉得他人并不坏。”叶蔺想为姬笪说几句公道话:“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武士。” 唐不乐点点头:“比我大舅那个冷面人好多了!但是他要是太好,早就被杀了。” 唐不乐一语惊醒梦中人,叶蔺立马明白了姬笪的处境。二人正说着,便被召回宫中。原来这唐端已经召了轩辕舸来此集合练兵。 第二十五章 总将轩辕舸 唐端不亏是文相,办事效率特别高。这叶蔺不过来青州五日不到,唐端就已经召来冀军、兖军来到青州军营。此次前来的还有北方三军总教头轩辕舸,他来此不过例行操练。叶蔺也早就仰慕这个冀王轩辕舸,也很是期望与他会面。 北方三军已经集合完毕,叶蔺与唐端站在阅兵台上。三军虽然身着不同武士服,但气势相当,一看就是出自一个教头之手。 “列队!”轩辕舸身着暗色紧身武士服,外着金色铠甲,站在军队前指挥。 叶蔺闻声望去,就觉得这个轩辕舸内力深厚,看起来也是修道之人。 “此人便是冀州王——轩辕舸殿下?”叶蔺观摩着轩辕舸的动作,他的每一动作都指挥着全军整齐划一地队形变换。轩辕舸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雄厚且富有穿透力,武士们就算在战场上也能听清指挥。 “正是。”唐端微笑着望着台下的轩辕舸,这个武将曾是他心中第一女婿之选。若不是唐清瑶倾心于身边这个叶蔺,他一定要收轩辕舸为婿。唐端满意地盯着轩辕舸,怎么看觉得怎么好,能力、地位还是长相,无一不是九州男人们中的佼佼者。 叶蔺也看得着了迷,这轩辕舸不愧是人皇始祖轩辕氏的后裔。原本以为冀州掌管农事,百姓们多半是为了扩充粮仓。谁曾想这些在田野里拿锄头的农夫们,都能积极地拿起锵戟斧钺、穿上戎装后去捍卫城池尊严。 “三墙方队!”轩辕舸话音一落,方队迅速围成一个弧状。此类战术是分为三至四支方队,中间一队负责主攻,其余两队侧面夹击,最后从后方突袭包围。整个方队变成一个圆环状,由外而内,将敌人包围起来。 “实在厉害!”叶蔺不由赞叹,这个战术自己有想过,但没想到轩辕舸已经将此变成了战术。 阅兵结束,唐端有些得意,他转向叶蔺:“郡王觉得如何?”叶蔺还沉浸在刚才那宏大场面中,一会才反应过来:“太棒了!北方军的水平完全可与九州护卫队媲美!”两人边走边说,轩辕舸正在练兵场地等着他们。 “你兄长就是操心,不过操心也是多余。如今你也好回去交差了。”唐端笑着对叶蔺说,他内心是无比骄傲。 叶蔺也连连点头称赞:“确实如青王所言。”方才见到轩辕舸指挥,他那器宇、自信与从容不迫都是叶蔺所震惊的。不愧是天才将士! 唐端见到轩辕舸很是激动,他连忙上前抓住轩辕舸的手称赞道:“冀王方才那方队实在厉害!果然是年少有为!九州之栋梁!” 轩辕舸不好意思地摸挠挠头道:“多谢青王夸奖,不过我还有不足之处需要改正呢。” “哪儿的话?哦。对了来。”唐端拉过叶蔺到轩辕舸面前,向他介绍:“这是小…是将军的弟弟,扬州郡王司徒蔺。也是一名武士将领,你们可以熟络熟络。” “还不算什么将领,只是九州护卫队的一名武士。”叶蔺有些尴尬地杵在一边,在如此优秀的将士面前他也不免自卑起来。先前让他感到压力的不过是自己的兄长司徒蔺,可如今来了一位陌生的,叶蔺心里更加别扭。 “哦,我也听说过你,打过不少胜仗。”轩辕舸为人还算随和,只是比较木讷,不过这是将士们的通病。 几人回到青王宫中,唐端打算宴请轩辕舸与叶蔺。待到宴会时,轩辕舸已经换下甲胄,不过依旧穿了武士服。比较轻便宽松的武士服,与先前紧身的有所不同。 叶蔺一直穿着棕色武士服外搭黑色肩甲,经过他自己改良也变得可以与便服同穿。 除了阅兵三人,唐清瑶、唐不乐以及青王妃也出席了晚宴。叶蔺立马明白,唐端这是在开家宴。可为何要邀请轩辕舸与自己二人?他有些疑惑,朝着旁边几人看去。就看到唐清瑶盯着自己,眼神中带着些许怨气。 叶蔺有些尴尬地笑笑,唐清瑶依旧一脸不开心。他便只好低下头去,独自喝酒。 唐端望着眼前的两位武士。一位是自己喜欢的将士,冀王还是轩辕氏。另一位是女儿喜欢的郡王,有名的武士,实际上又是豊朝王爷。再看两位的面容,轩辕舸剑眉星眼,虽比自己女儿大了六岁,但看起来有些直愣;而这叶蔺身材魁梧,帅俏俊宇,年纪尚小但胸怀气度非凡,更让唐端摸不透。 叶蔺首先举杯敬唐端:“青王,司徒蔺敬您一杯。祝青州百姓安康、青王平安喜乐。” 唐端高兴,举杯畅饮:“好!” 轩辕舸见叶蔺敬酒,也跟着举杯敬唐端:“轩辕舸也祝青王一切顺心!”唐端实在开心,又喝了几杯酒。 宴会进行一半,唐端突然问道:“二位都年纪轻轻,正是青春岁月。都是否有所婚娶?” 叶蔺和轩辕舸都一愣,还是轩辕舸抢答:“未曾。” 唐端见叶蔺低头不语,有些疑惑:“扬州郡王呢?” 叶蔺这才开口:“我也没有。” 唐清瑶有些紧张,她知道唐端喜欢轩辕舸。以前唐端就向唐清瑶提过,要把自己嫁给轩辕舸。如今这宴会也不过是唐端在比较两个人罢了! “爹爹!”唐清瑶突然说话,有些焦急地看了一眼叶蔺,对唐端说:“您总爱问这些,人家武士自然会娶亲,您又何须为他们操心呢!” 唐端一脸无辜,低声反驳道:“爹爹自然知道!这不是在为我女儿操心吗!” “爹爹!”唐清瑶有些尴尬,若是任由自己爹爹问下去,她也怕……怕什么?想到这便有些伤心,她不过是怕叶蔺拒绝。 轩辕舸看着唐清瑶,他曾在几年前见过她,不过那时唐清瑶不过是个小孩儿。如今再看唐清瑶,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她的脸十分精致,柳叶弯眉,睫毛浓密,肤如凝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加上最惹人注目的灵动双眼。轩辕舸不由得看愣了,可又想到传言中唐清瑶蛮横无理、孤傲清高,只能放下自己的心。即使她是倾国倾城之貌,又何必自扰呢? 唐端首先问轩辕舸:“冀王曾说小女生的俏皮,不知你是否对她有意?本王看着自己小女也长大了些,便也得想想婚娶之事了。” 轩辕舸呛住,他内心十分复杂。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唐清瑶心理没有他。轩辕舸虽然直愣,但他又不会强求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轩辕舸再喝几杯酒:“清瑶郡主确实倾国倾城之貌,但如今九州多事,恕我不能给您答复。” 唐清瑶面红耳赤实在羞愧,唐端也有些尴尬。轩辕舸每次来青州都对唐清瑶嘘寒问暖,唐端以为轩辕舸对唐清瑶有意今日才这么问。如今竟是立马遭到了拒绝,面子上已挂不住。 叶蔺见唐清瑶紧闭双唇,难过得都要哭了。他心中也不是滋味,于是开口:“青王这么早就为清瑶郡主定下亲事,可也知晓清瑶的心意?” 唐端才顺着叶蔺的话继续说,“小女也有仰慕之人,只是不知那人如何想的。” 唐清瑶向叶蔺望去,她也不知道叶蔺要说些什么。只是叶蔺的下一句就让在座各位惊呆了。 “如果清瑶的心上人是我的话就好了。”叶蔺淡淡地笑着,若无其事地喝了口酒。轩辕舸、唐清瑶都齐齐向叶蔺望过去。 唐端诧异:“此话怎讲?莫非你……”唐端有些惊讶钱,但也弥补了方才被轩辕舸拒绝时的难过。他如今希望叶蔺能与自己女儿的心意相通。 唐不乐终于插话,他伸了伸手举起茶杯:“司徒蔺哥哥好胆量,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该如此说明心意才对。”青王妃连忙拉过唐不乐:“不乐,不要多嘴。” 唐清瑶也瞪过去:“不乐你不要胡闹。”她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欣喜,又是紧张。实在不知叶蔺心中所想,她希望叶蔺喜欢自己。又知道小时候的感情已经过了六年,现在见了五天,叶蔺怎么可能喜欢上她? 唐端咳嗽了一声,只对着叶蔺道:“不乐总爱说些瞎话,你不要见怪。”他早知如此,便不会再宴会上提及此事了。唐端又看看唐清瑶,女儿被自己推进了尴尬的境地,不过是忍着没有爆发。 叶蔺依旧轻松,不过他反驳了唐端:“不乐没有说错。”众人愕然。唐清瑶望着叶蔺,瞬间感觉到自己六年来的感情一涌而上。目光所至,都是眼前这个叫叶蔺的少年。 “我就是想娶清瑶。”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显然是被叶蔺突如其来的表白给吓住了。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轩辕舸,他带头鼓掌:“真是美事!没想到司徒兄弟如此坦诚!”他向着叶蔺鼓掌,眼中却闪过一丝失落。 宴会过后,唐端留下了叶蔺。他看着叶蔺说:“你知道清瑶的心思吧,如此明显。”唐端头也很疼,自从叶蔺来青州,五天里唐清瑶都围在这小子身边。谁都能看出来,唐清瑶喜欢叶蔺。 叶蔺点点头:“清瑶对我很好。” 唐端叹了口气,最后说:“那本王就把清瑶托付给你了。” 叶蔺愣了一下,随即道:“好。” 次日,有消息传来:魔灵出入人间。叶蔺与轩辕舸要去梁州支援,唐清瑶也跟着。三人便一起出发。 路途中,唐清瑶问叶蔺:“你若是不想,可以拒绝爹爹的。” 叶蔺摇摇头,自己六年确实没忘记过唐清瑶。“我并没有在说玩笑话。” 唐清瑶又问:“你真的没有心上人吗?” 叶蔺想了想,自己六年心里除了想着如何练武,便是想着扶桑神龙。没有与其他女子接触,自然没有心系之人。可,叶蔺下意识地摸着乌石。 他最后还是答:“没有。” 第二十六章 梁州戒备 上次荻游被救走后,虽然尔朱香雅等人也被迷晕,尔朱御白还是惩罚她禁足半个月。这半个月来,尔朱香雅一直在苦练控制术和催眠术。尔朱香雅的目的是不依靠“失魔香”和其他法器,自己也能与魔灵抗衡。 梁王尔朱御白早已经等着豫王刘之尘许久,今日才见到。 “之尘妹妹,你近来可好?”尔朱御白与刘之尘相识多年,关系也很是亲近。 刘之尘笑道:“自然是一切安康。御白兄也多多保重身体,毕竟守着酆都门责任重大啊。” 二人寒暄一番,刘之尘便直入正题:“御白兄,酆都门有何异动,可是魔君来袭?” 尔朱御白回答:“只在几日前守夜侍卫被杀,看样子到人间的魔灵不超过十个。” “才十个?”刘之尘惊讶道:“只有十个魔灵的话,那魔族此行的目的肯定不是进攻九州。照这样看,此次到人间的魔灵也是高手。十有八九,他们是来人间办事情。” “对,幸存的侍卫确实说他们不是普通的魔兵。”尔朱御白镇定地说:“我觉得此次来的有不止一个魔君。” 想起逃跑的荻游,尔朱御白一阵郁闷:“我叫妹妹来时还未有此次魔灵之事。其实早在上月就有一魔界四墟魔君来到人间,那魔君叫荻游,是魔界司命。他在徐州被香雅抓住,押回梁州关进了地牢。不过,你来之前那魔头竟然逃了出去。” “那魔君来人间有何事呢?”每个魔君的武功都很高,而且每个魔君还掌握着控制物体的魔力。真正的以一敌百,刘之尘也没了底。 “我还未得知他们的目的,不过肯定又有什么阴谋。”尔朱御白实在痛很魔灵,刘之尘也知道缘故。 “御白兄,之尘一直想问十年前州王被刺杀那事真为魔族所为?”刘之尘记不起幼时记忆,但总觉得当年那事有蹊跷。 “当然是他们所为!不然普天下谁还会做出如此不齿之事?”尔朱御白一口咬定:“何况皇帝也调查过此事,当年那刺客确为魔灵。之尘妹妹不信我,总该连我们豊朝皇帝的话也不信吧?” 刘之尘连忙解释:“自然不是。之尘的父母家人也为当年那刺客所杀,对他们真是魔族……我刘之尘定不会饶了他们!” 尔朱御白点点头,又沉思道:“其实豫王也不用着急,本王已经做好了防御措施。我们首先要弄清楚魔灵此次到人间的目的。”两人商讨了一番,刘之尘便增派一些豫州武士在徐王宫殿内,在梁州城门也布满了武士,对进出梁州的人进行盘查,坚决不让魔灵出了这梁州。 刘之尘带兵巡视梁州城各处,尤其是酆都门严加看守。姬笪在两州军队中的线人来报:“是魔灵又出现了。”他有些担心刘之尘,也待在梁王宫内无事可做就去城内逛逛。 姬笪在街上看见一家店中卖胭脂水粉,也进去瞅一眼。以前对于这些姬笪从未去可以了解过,不过颜珠珠的梳妆台上总有这些东西他也就知道一些。不知道为何,想起刘之尘那素面朝天的样子,姬笪竟然动了想看看她用胭脂水粉的样子。姬笪买了些胭脂水粉,又逛进了一家女装店。店家见姬笪进来,有些诧异随即就明白道:“少侠可是为姑娘买衣服?” 姬笪愣了一下,随即低头道:“是。为了一位姐姐。我从未见过她穿裙子的样子。” 店家谄笑着介绍:“这款是粉色蝴蝶款,正适合十五六岁的姑娘了。” 姬笪摇头拒绝:“不妥。那位姐姐不能穿如此鲜艳的衣服。有没有暗色的衣裙?” “暗色倒没有!这谁家姑娘一天到晚穿灰色的衣裙呢?就算是麻布衣裙女孩子也应该自己染了色穿。” 姬笪暗中笑着,刘之尘确实只穿暗色的武士服,不然就是坚硬的甲胄。 店家为难地想着,突然一拍脑袋:“有了!”店家兴奋地说着:“你随我来!” 姬笪随店家进内室,里面墙上挂着一件湖蓝色衣裙。姬笪见那衣服眼睛都亮了,他已经在想着刘之尘穿上的模样了。 “就要这件了。” “少侠真是好眼光,这件衣裙名广袖冰丝裙。是老朽从荆州淘来的,就是贵点。”店家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不相信姬笪能买得起。 “多少银子?”姬笪盯着那广袖冰丝裙问店家。店家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正要说话。姬笪就掏出自己的金玉镯子递给店家:“这镯子值五百两,把这件衣裳给我包好了。还要外面挂着的那件蝴蝶衣裙,一起卖给我。” “好嘞,老朽这就去给你拿过来。”店家手抖地接了过去,方才他只是想说三十两,没想到这少年竟如此有钱。店家连忙将衣裙包好给姬笪,谄笑着送出门去:“少侠为那位姑娘可真是舍得!下次一定要再来啊!” 姬笪返回宫中的途中突然发现有两个身着异服的人进了一家客栈。只是稍微注意了一下,便回到宫中。姬笪就在刘之尘的房中等她回来,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就在这家客栈住下吧,罗刹你也去换了衣服。”克障与罗刹刚到这梁州,匆匆找了一家客栈。方才走在街上见一少年注意到了他们,就慌抢了两套衣服各自换上了。罗刹与克障此行的目的便是寻找原石的下落。 人界原石气息被掩盖了去,实在难找。罗刹和克障各自带了四个魔兵从酆都进到人间梁州,此次魔界也是低调行事。魔王司幽有命:不可引起轰动,只要找到原石便回到九墟。罗刹和克障二人首先在梁州暂歇半日。 以前这个克障也总爱跑到人间游玩,刚到徐州城便提出要和罗刹在城内逛半日街。但罗刹丝毫不感兴趣,她只想找到原石完成任务。克障劝说罗刹夺取灵石要先熟悉人间形势,不能贸然行动。罗刹只好跟随克障在城中游玩半日。 克障兴奋地带着罗刹逛街,向她解说着人间玩物。罗刹一直无精打采地在克障身后跟着,对克障所说这些并不感兴趣。 克障自知无趣,便问起罗刹任务的事情:“那日荻游不是说,原石不在巫族手里了么?” “荻游去过巫族了,但巫族的圣女说原石在一个叫赤羽的巫师手中。不过这个赤羽真的是难找,九州万物只要和原石有关,都在司幽的生死簿上记着呢。但这个赤羽像是无影无踪了一样,没一点踪迹。”罗刹无心逛街,只听到任务才提了精神。毕竟罗刹没有克障来人间的次数多,对这九州的形势也不太了解。 如今罗刹这一心想拿到原石,却无从下手,甚是着急。罗刹思索一番,疑惑道:“克障,你说这个赤羽不会死了吧?” “那倒不会。毕竟人界现在不过解了其中一道天族密笺罢了,差了我们魔界的密笺他们也无从下手。现在那人族皇帝若是杀了这个巫师,那他们就没办法再找到原石了。”克障虽是整日嘻嘻哈哈、吊儿郎当的模样,但对于天下局势也是了然于心。 “这街上人来人往,我们回去再议此事。”克障便拉着罗刹往回走。 两人回到客栈,克障仔细给她分析道:“巫师的巫术便也是来源于原石,他们自是可以隐藏起自身的灵气。罗刹你有所不知,巫族早在前朝就被人族皇帝灭了全族。现在看来,这些幸存的巫师也不过是隐藏自身的灵气,躲在十里风沙下不让别人发现罢了。” “那我们如何找到赤羽?”罗刹有些沉不住气,又愤然道:“也罢。就算我们翻遍这九州,大海捞针、也要把这个赤羽给找到!” 克障倒是知道许多,他也打听到赤羽巫师给皇帝破了天族密笺后,又曾到过梁州、雍州和云州。克障笑道:“那倒是不必寻遍九州。哎呀,我的罗刹妹妹总是这样着急。我在人界也是混迹多年,总有些交好的朋友在人间。关于这个赤羽,我也是知道一些消息的。” 罗刹一直讨厌人类,也看不惯魔灵和人类做朋友,便皱了皱眉道:“你身为魔君竟然与人类做朋友,真是可笑。” “哪里都总有些对味的朋友嘛。”克障也不怒,继续道:“我这位好友说了,这个赤羽出现在皇帝面前告知了密笺。此后出没过梁州、雍州和兖州,但是现在不知所踪。所以我们可以先在徐州城内找寻一番。” “好,那我先在梁州找赤羽的下落。克障你北上去兖州探探情况,我们再在雍州汇合。”说完,罗刹便准备自己去找梁王审问一番。 “不可,这尔朱氏城府极深,还是我们两人一起行动吧。”克障要陪她一起去,罗刹拒绝了他,“我可是罗刹!你只需去做你自己的事就好!”一眨眼她便不见了踪影。 克障自然是放心不下,他对于人间的了解要甚于罗刹。这个梁王尔朱御白,手段高明,心思缜密。上次荻游也是栽在梁王手里。虽处处小心,克障到人间也曾差点落入他手,尔朱御白实在不同于凡人。克障不放心罗刹一个人,便也跟了过去。 刘之尘在梁王宫内布下了武士防护,又去见了尔朱御白。她原本想做完这些事情就可以回去,姬笪也约了她一同吃完饭。不过尔朱御白邀刘之尘进宫用膳,也顺着教训一下尔朱香雅。 尔朱香雅生来就怕刘之尘,这份恐惧始于她幼时见到刘之尘一个人打几个大汉。后来,这份恐惧不仅没有随着时间变少,反而更加畏惧起刘之尘了。 既然尔朱御白开口,刘之尘不好再拒绝梁王殿下,只好留下与尔朱兄妹二人共用晚膳。 尔朱香雅用膳期间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刘之尘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就是不明白这小丫头是为何如此惧怕自己。刘之尘表面上教训尔朱香雅几句,便要回去睡觉。 尔朱御白先前一步,走到刘之尘面前:“今夜宫内有变,还希望之尘妹妹能与我一道守着。” “这……行。”刘之尘欲言又止,与姬笪的约定还没有遵守。这下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不过她以前是不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只是这姬笪每次对她都一脸期待的样子。若是不守约,心里还真是有些愧疚。 第二十七章 勾魂摄魄罗刹女 傍晚时分,姬笪从房内出来至门外想寻刘之尘的身影,等到日落她也没有出现。姬笪有些失落,头也耷拉着,走回房间。他忽觉自己不应该如此在意刘之尘,反正不过是利用罢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姬笪大喜连忙回头去寻,随之停在门口愕然:“怎么是你?” 来的人不是刘之尘,而是刘之尘的手下焘之。见姬笪一脸失望,焘之鄙夷地看着姬笪,“怎么,你莫不会以为是豫王殿下吧?” 焘之每日见姬笪缠在刘之尘身边,那谄媚的样子实在令他作呕。在他心中早对姬笪下了判断:以美色做诱,迷惑豫王。 “你少打豫王殿下的注意!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你还真以为叫一句姐姐,将军就能信赖你?”焘之早就发现这姬笪不对劲,从庭院里的怪异行为,到与豫军中的一些武士私会。焘之一直在搜寻证据,告诫刘之尘离他远点。 “豫王?姐姐真是豫王?”姬笪惊恐地踉跄了几步,咳嗽了一下:“我以为姐姐不过是武将之后,一个女武士罢了……” 焘之依旧斜眼睨他,从鼻中冷哼一声:“你少在那装了!你若是不知道还会缠着豫王殿下吗?”他又上前两步,一把抓住姬笪的衣服凶狠地警告他:“你最好老实点!如果你敢伤害她,我便让你生不如死!”说罢,将他猛地一推,姬笪便倒在地上。 “别等了,今夜豫王殿下要夜宿梁王殿一宿。你等了也没用。” 姬笪还在愣着,等焘之走后,才站起身来。眼神也变得复杂,他没想到这个焘之对刘之尘如此了解,看样子焘之也不是侍卫那么简单。不过刘之尘今夜不归,便又有一计在姬笪心中酝酿出来。他回到房中打算睡觉,可瞥见桌上那衣服水粉,又让姬笪心烦意乱起来。“烦死了!”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他只好又坐起身望着礼物发呆。 夜晚徐王寝宫内,尔朱御白刚刚入睡。一紫衣女子从窗外跳进来,悄无声息地便来到了尔朱御白的床前。几缕月光洒在尔朱御白的脸上,确实生的眉目清秀。罗刹仔细瞧了瞧,暗中想着:这人应该就是梁王了。罗刹没想到梁王会这样年轻。 罗刹在尔朱御白的寝宫里四处走动,看着人间的房子道:“啧啧,几百年没来人间,这人住的房间倒是比以前精美多了。”门外的守卫听到动静,都快速的聚拢到尔朱御白的寝宫外。 罗刹正想从窗子逃走,“啪!”窗子也被关上了。尔朱御白从榻上坐起来,有些倦意地说:“你太吵了,本王都睡不着了。” 罗刹回过头去,看到尔朱御白并未脱衣服,明白他方才只是装作睡着而已。 罗刹笑了几声,不由得想这个人还真的是胆大,以为这几个小兵便能降住我了?罗刹摸到身后的噬魂鞭,准备一会出手教训这个年纪轻轻的梁王。 尔朱御白低着眸瞥着她,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以为我作为梁王守卫着人魔通道酆都,不会对魔灵有应对之策吗?” “区区人类小兵!别废话了,交出赤羽。”罗刹不由分说便抽出身后的“噬魂鞭”,向尔朱御白甩去。尔朱御白敏捷地闪到一边,罗刹却顿感无力,瘫坐在地。案上的香炉正在不断地向整个房间里散播着熏香,罗刹头晕脑胀,手脚无力,就连法力也都失效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罗刹有气无力地问着尔朱御白。尔朱御白将案上的熏香拿到罗刹身边缓缓道:“这可是巫族相传给我们尔朱氏的‘失魔香’,对人无用,就如普通的香一样。但是如果有魔灵吸入这香,马上便会手脚无力,再厉害的魔灵也会立马变成用不了法术的废人。” 罗刹凶狠地看着眼前这长相俊美的男子,怒道:“亏你生的一副好皮囊,为人太过歹毒,小人一个!” 尔朱御白听到罗刹的说辞,饶有兴趣地挑挑眉道:“你在夸本王风流倜傥、帅气无比吗?” 罗刹转过头不再理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尔朱御白挑了挑眉,这个魔女还真不一般。明明自己身为魔灵,却说人类的计谋是小人行为。 尔朱御白蹲下来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瞧瞧,冷冷道:“你,是十恶不赦的魔灵。而本王,是世代降魔的徐王世家。你半夜闯进本王的寝宫,现在还说我小人行为。难道你们魔界就是这样强词夺理的吗?真是好笑。” 罗刹抬起头看了尔朱御白一眼,咬牙切齿道:“人类果然凶狠狡诈。今日本魔君算是见识到了!”话虽然狠毒,但罗刹望向尔朱御白的双眼却是水润迷茫。可能是失魔香的功效,罗刹看尔朱御白的眼神十分勾人。 尔朱御白早就瞧着罗刹生的美丽迷人,尤其那双眼睛——含情脉脉,万种风情,多瞧上一眼便能被勾了魂去。只是这罗刹性子刚烈,说话从不服软,倒是和这妖娆多姿的外表不同。 “想必你就是那勾人魂的罗刹女吧。”尔朱御白也没让守卫进来,仗着失魔香的功效先审问起罗刹来了。 罗刹生气地回答他:“我乃是掌管六道轮回的罗刹魔君!本魔君还曾做过魔王,你算什么东西!算年龄,我也是你姑奶奶!” 尔朱御白不怒,依旧笑着说:“那你可真是我姑奶奶。如今我不过二十岁,想必魔君大人已经千千万万岁了吧。”罗刹深感被羞辱,便低下头试着用法术。罗刹不动声色地看着熏香一点一点燃尽,再试着使出力气用法术。 当罗刹快拿起噬魂鞭的时候,尔朱御白猛地将罗刹推倒在地,贴着她的脸笑道:“你以为本王这么傻?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尔朱御白指着房间各个角落轻声道:“这里各处都是失魔香,而且永不间断的烧着。你可别想着等熏香燃尽,耍什么花招。” 罗刹睁大眼睛瞪着尔朱御白,这个人实在是可恶!罗刹心中暗想:要是能回去,我一定杀了这个尔朱御白! “来人,把这个魔女押下去。”尔朱御白打了个哈欠,对着罗刹道:“本王有点累了。你,哦,不对。魔君大人您也去牢里休息着吧。”外面的守卫没了声响,整个宫殿都安静的出奇。 “安侍卫?来人!”依旧没人应他。 尔朱御白也注意到了不对劲,将罗刹绑在案台柱子旁边,再出门一探究竟。尔朱御白走后,一蒙面人窜到了屋内。尔朱御白出门一看,庭院里的侍卫都躺在地上,显然是在无息中被夺了性命。“糟糕!”尔朱御白急忙回屋,正巧看到蒙面人抱起罗刹从窗口跳了下去。 尔朱御白跑到窗子边,蒙面人和罗刹已不见了踪影。他再看着门口被杀死的侍卫不由怒道:“不愧是恶魔,手段这么狠毒!”这么多士兵能在无息之间被杀死,到底是何人?尔朱御白觉得窝囊,早知道就不该与这魔女废话。他暗中发誓要抓住罗刹,再把她丢到地牢好好折磨! 罗刹被救,蒙面人取下面罩:正是悄悄跟随罗刹的克障。罗刹惊道:“克障?你怎么知道我被…….” “我哪能放心下你,还好我跟着你去了梁王宫。”克障就是放心不下罗刹这个直性子,他关切地问罗刹:“你现在感觉如何?试着运气逼出熏香。” 罗刹点点头,将体内的香气排出,总算是恢复了灵力:“这个‘失魔香’还真是厉害,不过一些时间便能完全恢复了。” 看到克障戴着面巾捂住了口鼻,才没吸入熏香。罗刹恍然大悟:“克障你还真是了解人类,难怪你没事,原来是这面巾倒是起了作用。”随即她又感激克障道:“克障哥哥,多亏你。是我太大意了,没想到人都是这么复杂的生灵。” 听到罗刹叫自己哥哥,克障心中有些欣喜,不过还是提醒道:“这是一个阅鬼无数的魔君说出的话吗?炼墟内这么多恶鬼的前身便是这人世间的人啊!” “好了,我会注意的。你也就放心地去兖州吧。”罗刹起身回去休息,她还想以后要抓住尔朱御白。 当晚,尔朱御白和刘之尘说了魔女罗刹夜闯宫中之事。刘之尘有些惊奇,问道:“梁王,果然是魔君闯入你寝宫杀了侍卫?可是她的目的又是为何呢?” 尔朱御白一愣,确实自己没想过罗刹到自己寝宫内的缘由。尽管如此,他也相信魔灵没有什么好缘由:“管她是为何,肯定是打什么坏主意。” 尔朱御白冷冷道:“杀了本王数十侍卫。”刘之尘听到此事,自己心中也在思索着:这魔女并未想引起争端,想来是真的调查事情。 “若是御白兄抓住罗刹会如何处置她?”刘之尘问道。尔朱御白不紧不慢地回答:“自然是杀了她。”方才就是自己没有果断杀了她,才让她逃走。他下定决心,再遇到罗刹便一定杀了她。 “御白兄,可否留她一命?”刘之尘不见得尔朱御白能够再抓住罗刹,但他也确实有点手段。 “为何留魔头性命?人魔大战,又会有多少人丧失性命!”尔朱氏虽是掌握着商事的文官,但尔朱御白作为降魔师世家,对于魔灵有血海深仇。“我的祖辈都是被魔灵所杀!梁州酆都因为是魔界通往人界的入口,百姓也都深受其害。遇魔杀魔,是我们尔朱氏的职责。” 见尔朱御白如此愤怒,刘之尘安慰道:“御白兄说的极是。不过这罗刹到人界的目的你不想知道吗?而且留着她还能引出她的同伙。” 尔朱御白冷静下来,想着刘之尘的话。最终同意了:“好吧,到时候我会留她一命。” “那我先回去,有事再议。”刘之尘见天还未亮,心里还在牵挂着昨夜的约定。 第二十八章 酆都会面 丑时,刘之尘回到宫中别院。她已经精疲力尽,一边舒展着筋骨一边朝房间走去。一夜未睡,现在她只想着会去补个觉。刚巧她路过姬笪的房间,见里面还有烛光。刘之尘走过去,发现姬笪房间没有关门。 正觉奇怪,便见着姬笪从外回来。刘之尘又走几步,便到拐角另一边走廊。姬笪神色匆匆,眉头紧锁像是有些烦心事。刘之尘在暗处悄悄地看着姬笪,心想莫非是因为自己爽约,才惹得这男孩不开心。再看向屋内,只见姬笪在收拾行李,一副落寞孤寂的样子。 刘之尘也不免自责起来。如今两人已经相处近一个月,姬笪每日嘘寒问暖,更是做得一手好菜。甚至还会在自己累的时候帮自己按摩舒展。在她心里,也一直把这个十六当作弟弟看待。 果不其然,姬笪正是在等刘之尘回来。他早就在门外看见刘之尘,如今在屋内收拾东西也是做给她看的。 “你在做什么?”刘之尘走进来问。此时姬笪正背对着她,听见她的声音,嘴角一勾:果然进来了。 姬笪转过身,又是一脸无辜:“姐姐,十六不能留在此处了。”说着,他紧着眉毛往后退了几步,与刘之尘拉开了距离。 刘之尘见姬笪如此反常,便问:“你怎么了?为了昨夜约定?我不是让焘之转告你了,昨夜只是在王宫看守一宿罢了。” 刘之尘的语气有些着急,立马就被姬笪听出来,他继续装作可怜,“十六竟不知道姐姐是豫王……竟一直做着逾矩之事。” 刘之尘恍然大悟,自己也从没想着刻意瞒他。当初是怕他有负担,现在看起来确实如此。刘之尘走过来拉过姬笪的胳膊,将他带到桌边坐下。她此时已经很疲倦了,但还是心平气和地说着:“我当是什么大事呢?我是豫王没错。也是一名总将,并没有刻意瞒你。不然你怎么也随我住在这宫中?” 姬笪识趣地点点头,他确实发现刘之尘并不瞒他,又像是故意让他发现似的。姬笪就算想装不知道,也无法再装下去了。 “既然姐姐是豫王,我又怎能还留在此处?”姬笪故意说着, “哪有什么分别?你无需在意。只当我是姐姐就好。”刘之尘已经哈欠连天了。 姬笪又装作去收拾行李,便抖出了白天给刘之尘买的礼物。“这是何物?“刘之尘见到一旁的礼物,好奇地问姬笪。她每日出门巡兵、办公务,都不知道姬笪在做什么。 姬笪拿过来,告诉刘之尘:“这是我给姐姐的礼物。不过姐姐太累了,还是明日再拆吧。”刘之尘点点头,她还未收到过礼物,今日姬笪算是猜中了她的喜好。刘之尘又问:“那你还走吗?” 姬笪一脸为难。刘之尘便往床上一躺:“我就睡这了,还有几个时辰才天亮。你可别想着走了,你又没有亲人。”她安静下来,不一会就睡着了。看起来是很信任姬笪,她睡的很深,很安详。 “姐姐。你睡着了吗?” 姬笪望着榻上之人,明明是个风华正茂的女子,却穿着如此厚重的甲胄,像浇筑铁石一样,把自己牢牢包裹在里面。 或许这样更有安全感吧。姬笪看着刘之尘,从未见过她涂脂抹粉,也未见过她身穿粉黛衣裙显露出自己的身材,可是他竟会如此心动。不需要**和眼神的勾引,甚至不需要主动。这个女人与颜珠珠是截然不同的,在自己榻上睡的如此安心,姬笪却没有想玷污她的想法。 “十七,你心可真大。”姬笪笑了笑,吹灭了蜡烛,躺在刘之尘身边。感受到刘之尘的呼吸声,姬笪只觉得温暖。他想,如果自己与雍州无关,倒还不如在她身边做个单纯的十六。 次日早上,梁州城外。 白清欢自上次离开巫族后时隔不到一月便又来了人间。百里奚云曾说过天神之子出现过梁州,白清欢此时便到了梁州来。他看了看梁州高大的城墙,不免笑道:“这城内便是有魔界通道酆都门。将城门建的如此之高,魔灵便无法出入了吗?”他前脚刚进梁州城,叶蔺等人也到了。 轩辕舸站在城门外遥望着,愣愣道:“梁州城这防御真的都在城门上了。” 一旁的唐清瑶瞅着轩辕舸木讷的样子十分讨厌,就愤愤而言:“人家梁州殿下可是文官,降魔师!这城墙又不是防人的,只是阻止魔灵罢了。何况谁敢打下这魔都?不过是个麻烦。”说完她又撇撇嘴,站到叶蔺身边。 轩辕舸无语凝噎,自从那日晚宴拒绝过青王提议后,唐清瑶便是如此看他不顺眼了。不过也怪不得唐清瑶,自己当时的言语也真是伤及到她了。 “好了,你们别闹了。”叶蔺淡淡地笑着,一路上没少看唐清瑶和轩辕舸拌嘴,也甚是有趣。此次唐端将这三人小队的队长之位交予了叶蔺,也多半是认定了他是自己的乘龙快婿。到这梁州花费了十日之久,如今几人也早已疲倦不堪。 几人也不再多言去往梁州城里,找了家客栈住下。恰巧叶蔺在客栈买酒喝,就与克障擦肩而过。叶蔺一怵,感应到了一股闷气。他形容不好,自己发昏时丹田便有一股浊闷之气。像灵气又不觉得沉重无比,根本无法利用。上次是在巫族也是因此晕了过去,当时有荻游在场。 这次……叶蔺回头追寻着克障,但克障也不见踪影。叶蔺有些失望,他方才不过是想验证内心所想。自己这股浊闷之气常常会在发怒时候爆发,想来肯定不是什么善良属性。虽然叶蔺已感觉到那股气的强大,但他还是压制不用。 “叶蔺。”身后传来一清澈明亮的声音,这一声唤得叶蔺发麻。回头一看,果然是救命恩人。 “白大侠!”叶蔺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跑到白清欢的桌子旁坐下,问:“你怎么会在这?” 白清欢方才心口又痛了一下,是叶蔺魔气的异动。正想着叶蔺为何魔气有动,就看到了他正在客栈门口。白清欢见到叶蔺,心中也愉快,不过自然不会显现出来。他只清清嗓子:“你不是想我了吗?” 听到此言,叶蔺有些害羞,不过也是承认:“我确实想你了。” 白清欢淡淡瞥着他,道:“我感应到不止一次。你想我是何事呢?” “从青州到这里的途中,大约三十二次。”叶蔺认真地说道。白清欢差点没把水吐在叶蔺的脸上。三十二次?!这叶蔺还真是闲。不过他还是镇定自若:“想我何事?可是我的身份?还是魔族之事?又或是巫族?” “都有。”叶蔺确实对于这些很好奇,不过自从答应唐端娶唐清瑶后,闲来无事也会想起白清欢。这个,他自是不能说的。叶蔺心里,除了神龙之外,最尊敬的便是这位白大侠。 白清欢接受了这个答案,便问他:“你来此所为何事?”他依旧没什么表情,问的问题也没表现出什么迫切的欲望。就是你说也好,不说也罢的那种态度。 叶蔺自然是乖巧地那种,立马就说出自己来此何事:“听闻魔灵在此地,为了维护九州和平安危我才来此。”刚巧看见唐清瑶与轩辕舸从楼上下来,便招手让两人过来:“清瑶、阿舸到这来。” 白清欢挑挑眉,依旧淡定地喝茶。唐清瑶走过来,还没到两人身边就开始打量起白清欢。轩辕舸唐清瑶后面慢慢地跟着,一副刚被骂过的怂样。叶蔺见了只觉好笑,这与阅兵时的北方军总教头可真是两个人! “这是白大侠,先前救我多次的恩人。”叶蔺又向白清欢介绍道:“这位是轩辕舸,冀王。北方军总教头。”白清欢闻声微微抬眼,扫了一眼轩辕舸,丹田灵力不浅,果然也是可修道之人。 叶蔺又将唐清瑶拉过来,炫耀一般地说着:“这位,便是青州郡主唐清瑶。与我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白清欢依旧喝茶,没有看她。 “现在也是他的未婚妻。”唐清瑶又补充了一句,叶蔺尴尬地笑笑:“没错。” 白清欢这才将目光转向唐清瑶,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哦。” 叶蔺想与自己交好,白清欢心里已经清楚了。只是交好一定要将身边人介绍给他吗?白清欢只顾喝水,他对什么轩辕舸、唐清瑶没有任何兴趣。反正转眼就会忘了,沧海桑田自己都看过来了,哪有那么多闲心再记些无关紧要的人名呢? “白大侠你在此处做什么?”唐清瑶与轩辕舸出门逛街,叶蔺执意留下与白清欢小叙片刻。对于白清欢的神秘,叶蔺也是非常好奇:这刚说梁州有魔灵,就看见了白清欢。与上次见他情况相似,自己去十里风沙时他已在巫族。 “我为了自己的私事。”白清欢若无其事地说着:“与你们所为之事应该没什么干系。你们自是也无需紧张。” 叶蔺与白清欢谈论片刻,便各自回房了。他们都住在客栈内,以致于梁王为叶蔺等人在宫中安排别院时,就立马遭到了拒绝。 “我不去,还是外面自由些。阿舸你觉得呢?”叶蔺自是不愿前去,而且听说梁王接待的客人不止他们,万一日后宴会,就更麻烦。 轩辕舸也赞成:“我也……”话还没说,唐清瑶不乐意了:“这客栈有什么好?我要去宫中住,你们爱去不去!”叶蔺依旧不为所动。 “我也同意去住宫中。”轩辕舸面不改色道。于是三人分成两拨,唐清瑶与轩辕舸去了宫中,而叶蔺留在客栈。 日中,宫内刘之尘别院,姬笪在榻上倚着看刘之尘的睡姿。 见她终于睁眼,便笑了:“十七,我觉得我喜欢上你了。” 第二十九章 本来就是女人 姬笪在一旁托着腮:“十七姐姐,你为何今日睡到现在还是不起?”方才见刘之尘动了一下,姬笪以为他醒了,还怕自己刚刚说的话被听见。不过刘之尘只“嗯哼”一声,又翻过身去继续睡了。 姬笪看着眼前害羞的刘之尘,也不禁笑起来:昨夜刘之尘睡下后嫌热,他帮她脱了甲胄。然后,让他没想到的事情便发生了。睡到凌晨时分,姬笪被重物压醒,睁眼便看见刘之尘的衣服都被甩在了榻边。这个女人正四仰八叉地占据着整个床榻,而她的玉腿缠到了姬笪的……某个部位。姬笪紧张地冒汗,觉得有些不妙,只得继续努力入睡。可那刘之尘睡觉竟如此不老实,不停地换着边睡,在自己身体上翻来覆去。 姬笪紧闭双眼,口中念着清心决:“我听不见,看不见……”一双纤细修长的玉臂就伸过来,直接侧身抱住了姬笪。姬笪一抖,现在他的整个身体都被刘之尘的手脚缠绕着,他能感觉到炽热的体温正源源不断地向自己袭来。姬笪稍微睁了一只眼,看见刘之尘长发搭在瘦削的肩上、披在了背上。姬笪咽了咽口水往下看去,那雪白的脖颈,还有那片隐约要露出的酥胸…… 姬笪热血沸腾,将要忍不住。没穿衣服的刘之尘看起来身材好像还不错,他硬着头皮慢慢伸过手去…… “啊!可恶!”姬笪连忙把被子全盖在了刘之尘身上,把她遮得严严实实,就只露出一张脸。 “这下你该老实点了吧!”姬笪也无心再睡,就穿了衣服蜷缩在刘之尘身边盯着她。一会,刘之尘还是翻来覆去,被子也要被她踢到一边。姬笪满脸黑线,闭着眼又将被子重新盖在刘之尘身上。为了防止被子再次滑落,姬笪干脆就压在被上。刘之尘还想左右翻滚,奈何她已经被困在“被子牢笼”中,动弹不得才暂且不动。 卯时,刘之尘在迷糊中突然清醒,再看自己竟然一丝不挂地躺在姬笪榻上。她正惊恐错愕,不会身边的人也……她偷偷地睁眼看看躺在身边的姬笪,才松一口气。姬笪穿戴整齐,看起来也并未发生自己所想之事。 刘之尘心中有所顾虑,还是不敢起来。刘之尘之所以不脱甲胄睡觉,就是因为自己爱脱光衣服睡觉。她劝服自己:以前睡军营那是与多少男人同睡!现在不过是被十六那男孩撞见了自己睡觉的姿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如就装作潇洒一点,穿衣服走人? 可是……刘之尘已经坐起来了,把姬笪吓一大跳,随即他将衣服递给刘之尘:“十七姐姐,你醒了。” 刘之尘觉得,现在的情景貌似和在军营里不太一样。对于自己昨夜做了什么事,她也早就不记得。可还是望着姬笪那张小脸,心里不免犹疑:莫非昨日自己欺负了十六?这么想着,便摇摇头。三下两下便穿好了内袍,下榻洗漱。 “我已经给姐姐备好了水。”姬笪从外面提进来一桶水,又倒在木盆中:“姐姐就在这洗漱吧。”说罢,姬笪便朝着刘之尘天真的笑着。 刘之尘摇摇头,真是罪过。恰巧焘之寻她,见刘之尘只穿内袍在姬笪房中,很是诧异。他在门外看见姬笪与刘之尘亲昵的样子,攥紧拳头离开了。 姬笪问刘之尘:“姐姐今日可还忙?” 刘之尘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回答:“今日倒没什么事。” 姬笪听到,甚是开心:“那姐姐补上昨夜的约定吧!”不等刘之尘说话,姬笪已取来胭脂水粉,拉着她到镜台坐下。 “今日十六想要姐姐陪我逛街。”姬笪熟练的打开胭脂盒,拍了一点在手上:“就让我为姐姐上妆可好?” 刘之尘连忙站起来,摇摇头:“不要。”她从未经过女红之事,更是没用过胭脂水粉。如今要让她涂这些在脸上,还不如杀了她。 姬笪像是已经知道刘之尘会拒绝,干脆将水粉往自己脸上抹去。“喂!十六!”刘之尘见姬笪脸上有一大块红色胭脂,特别像个跳梁小丑,便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姬笪也笑着,他又抹了一点伸过来:“姐姐,我一个男人都敢涂胭脂。你个女武士岂是要输给我?”刘之尘才乖乖坐下,任由姬笪为自己上妆。一会儿,姬笪为刘之尘画了最后一点眉角。他再看刘之尘,十分满意:“好了。不愧是我画的妆,姐姐也真是好看极了。” 刘之尘脸有些微红,姬笪又将广袖冰丝绒裙拿出来:“这件衣裙也是为姐姐选的,名字是广袖冰丝裙。”刘之尘虽不穿衣裙,但也被这件衣裙吸引了。鲜有的湖蓝色衣裙,精美绝伦,不像人间之物。 “确实好看。”刘之尘转念就想到这十六也没那么多钱,如何买下此衣。她盯着姬笪:“十六,你哪来那么多钱?”姬笪迟疑片刻,最后坦白:“我把我身上带的那个镯子卖了。” 刘之尘脸色一变:“那可是你身份的线索,当初救下你时只有那金镯,你如今却把它卖了。快还回去!姐姐给你钱。” “姐姐。”姬笪抓住了她的手,“我不想找回过去。” “为何?”刘之尘惊异地看着姬笪,她的手被紧紧握住,挣脱不开。“你不想知道你的亲人吗?万一他们很着急呢。” 姬笪认真道:“十六,只有十七姐姐了。”刘之尘反应过来,“你故意将那金镯卖掉?” 姬笪点点头,“十六不想往事,只留在姐姐身边。虽然不知道以前是什么样的,但十六更喜欢待在姐姐身边。”说着,又将衣裙递过去:“姐姐穿了一定好看。”刘之尘愣愣地接过,还是换了衣裙。 果然适合她。姬笪望着穿着广袖冰丝裙的刘之尘,心跳不是加快,而是将要停止般的窒息。刘之尘已将发髻散下,长发飘逸。她脸颊微微透粉,束腰衣裙将她的曲线完美展现,实在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之貌。姬笪在脑海中已想不到任何形容词了,总之就是,太让他惊讶了。 “如何?”刘之尘转了一圈,除了有点紧身之外,衣裙倒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难穿。 姬笪对上刘之尘的眼睛,呆了一下,“好…看。我们走吧!”他过去拉刘之尘,却拉不走她。刘之尘犹豫着:“我突然穿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姬笪回过身来,温柔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放心吧。除了十六,没人能认出姐姐。”两人便偷偷溜出宫,来到街上。 马上要进宫的唐清瑶也在街上挑发钗,一只一只地试。轩辕舸就无聊地站在她身后,就像她的贴身护卫。 “喂!”唐清瑶喝道,吸引了轩辕舸的注意力后,她将一只水滴吊坠钗子插到发髻上问:“这个好看吗?” 轩辕舸没理她,还在低头想自己的心事。唐清瑶踢了一下轩辕舸的腿:“你听到了本小姐说什么了?” 轩辕舸吃痛跳起,这唐清瑶蛮狠劲上来了力气比男人还大。“什么!”轩辕舸不耐烦地看着唐清瑶。这反应彻底把唐清瑶惹毛了,她直接放下钗子就走。轩辕舸看着唐清瑶侍女小昭,一脸茫然:“她又怎么了?” 小昭一脸慌张地对轩辕舸说:“总将你保重。”便连忙追上去:“小姐等等我。” 卖发钗的小贩在一边嘀咕:“试了半天一直都不买,这么喜欢这只钗子为何不买?”说着就要把唐清瑶刚试过的那只水滴吊坠发钗收回来,不过被轩辕舸先抢过来:“我要了。” 唐清瑶走在街上,心里实在不悦。今日便要进宫去住,叶蔺也不随着自己。逛个街也要被这憨子轩辕舸跟着,心里太不舒畅了。一不注意,唐清瑶就撞到迎面而来的二人。 “哎呀!”明明是唐清瑶撞到了那女子,自己却被撞到在地。从后面赶来的轩辕舸正想从后面扶起她,从前面过来的叶蔺已经拉起了唐清瑶。 叶蔺关切地问唐清瑶:“清瑶,你可被伤到哪里?”随即四下检查着唐清瑶的身体,确定并无受伤才放心。唐清瑶见是叶蔺,也开心了些。 “你怎么舍得出客栈?”唐清瑶问着。 叶蔺挠挠头,羞愧道:“见你出去这么久都没回来。早知道,我就与你一同来了。” 后面的轩辕舸已经站到对面两人面前,厉声指责:“你们走路不带眼睛?” 唐清瑶在后面连忙道:“是我先撞到了他们,不好意思了。” 她再看对面那两人,看着是一对儿,男才女貌的。那少年护在蓝衣女子身前,一脸严肃。唐清瑶内心不免吐槽:你的女人我都撞不倒,用不用这么保护啊… 蓝衣女子很好说话,“小事而已。”她朝着轩辕舸看过去,立马惊道:“轩辕哥哥?” 轩辕舸奇怪地看着眼前身着蓝衣裙的女子,努力回想着,但显然搜索不到有关此女的信息。“你是……?我们在哪里见过吗?”众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情况。 第三十章 十六也是姬笪 蓝衣女子一个马步,上来便要抓轩辕舸的手臂。轩辕舸眼疾手快,先扼住她的手腕。 这招式轩辕舸很是熟悉,也认出了蓝衣女子的身份。他轻轻地放下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的装扮笑道:“穿着这衣裙,本王竟认不出你了!” 大家惊奇地看着两人,叶蔺也将注意力转到轩辕舸身上:“阿舸,你与这位小姐相识?” “岂止相识?”轩辕舸走过去很自然地搂过刘之尘的肩笑道:“这位美丽佳人可是本王的得意弟子、生死之交——豫王殿下。” 唐清瑶看见轩辕舸对那蓝衣女子亲昵的搂肩,又是一脸厌恶。她冷哼一声,没有好言语对他:“呆将军!人家那位就在身旁,你可否注意一点言行?” 轩辕舸正好对上她的眼睛,就立马松开了手与她理论:“之尘是本王妹子!而且我与她皆为武士,才不会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唐清瑶并不想听他解释。她方才见到对面那少年对轩辕舸搂刘之尘很在意,自己就帮着打抱不平。 她撇了撇嘴,笑他不解风情:“呵——某些人是不在意。可人家两情相悦,又怎么见得别的男人与心仪女子亲密?” 听这话,轩辕舸气的不轻。这一路上不停找他麻烦,对自己讲起话来也是毒辣地很。与她整日相处在一块,实在是又验证了他心中所想:唐清瑶确实是个骄横跋扈之人!不过他更开心的是自己还好没答应唐端娶她。 身着蓝衣裙的刘之尘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说话也变得温柔。以前的她可不这样,总像个男孩儿在军营里和士兵们打闹,也正是承蒙轩辕舸的照顾。她向唐清瑶解释道:“小姐莫紧张,轩辕哥哥是我的师傅也是朋友。我们打小感情就好,也希望小姐不要误会才好。” “豫王殿下若是不介意,我一个外人自是没什么好说的。”唐清瑶耸耸肩,轻松愉快地看向姬笪。方才她一眼便看出这少年仰慕刘之尘,毕竟一个人看到心爱之人时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所以她又指了指姬笪,直语道:“若是豫王殿下身边那位少年郎不吃醋的话。” “噢,十六?他只是本王的义弟。”刘之尘立马就回答她,语气疏离听不出喜愠之色。 叶蔺也看向了蓝衣女子身边的少年,待他看清后心中一惊:姬笪! 原来他没死。可他又是为何活下来?现在又为何……在这豫王身边还改名叫十六?还好当初在十里风沙见他时,叶蔺戴了头纱,现在他应该认不出叶蔺。 叶蔺盯着姬笪观察半天,总觉得有些奇异之处。明明脸是一样的,又觉得不是同一个人。 “这位兄弟,你见过我吗?”姬笪见叶蔺一直盯着自己,加上自己对他也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也正觉得奇怪。 叶蔺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镇静地回答:“未曾见过。在下是扬州郡王司徒蔺,刚听闻兄弟名为十六?可有姓氏?” 姬笪回答:“我先前落水失忆,是被豫王殿下救下。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只记得自己十六岁便起了这个名字。”他又望向刘之尘,天真的笑着。 叶蔺见他神情不像撒谎,现在和十里风沙时的脾气秉性也大有不同,便姑且相信了他。而且上次已听唐不乐说过姬笪的身世,也着实可怜。可这身世也是要告诉他的,若是他想知道自己身世的话。 “十六兄弟,你想找回记忆吗?”叶蔺想了想还是先问他一下,再决定告不告诉他。 姬笪愣了一下,眼神黯淡了下去:“我不打算找回以前的姓名了。叫十六也不错。” 叶蔺心中复杂,动了动嘴也没说出话。周围的人一番寒暄后,也算互相认识了。 轩辕舸被唐清瑶提醒后也发觉了姬笪貌似与刘之尘的关系不一般。于是他走到姬笪面前,为方才的逾矩之事向他道了歉:“对不住小兄弟,我与尘妹已相识十年,感情一直不错。方才只是太开心了,还望小兄弟原谅。” “我……不敢原谅总将。”姬笪弱弱地站在一边不敢抬头。 刘之尘笑着看轩辕舸代替姬笪说道:“无妨。”她又暗中拉过姬笪的手,给他信心。 得知轩辕舸与唐清瑶也要进宫,刘之尘与姬笪与他们同行,打算四人一起出游。三人小队只剩下叶蔺一人在客栈。因为梁王宫中来了几州贵宾也变得热闹,尔朱御白当晚便设宴邀请外宾。 叶蔺也在受邀之列,不过眼见着要日落,他还在自己房中参悟。此时他的魔气也不再紊乱,借用原石之力也可以净化。他又拿出了玉龙剑,试着用丹田灵气催动。好一会,剑才动了一点。 “动了动了!”叶蔺高兴极了,再努力使用灵气已无法再进一步,玉龙剑一动不动。他有些气馁,将剑扔在了桌上,往床上一躺:“还是不行,这到底是什么破剑!用起来如同废铁。” 话正说着,玉龙剑突然晃动起来,愈来愈烈,最后直接飞到了门口。 “咚咚咚!”有人敲门。 叶蔺从床上爬起来,才见到这剑像成精了一样悬在空中。他知道这剑有灵,却从未见过。而且让他想不通的是:这剑自己怎么都催不动,现在如何自己飞起了? “来了。谁啊?”叶蔺试着拽那玉龙剑,奈何玉龙剑并不听他的。 “是我。”白清欢在外面低语道,他发觉叶蔺动了原石,便前来看看。 他敲门许久,只听到屋内一阵动作,却没见叶蔺开门。 “叶蔺?”白清欢又叫了他一声。 过了一会,叶蔺才满头大汗地打开门,恭敬地请白清欢进来:“原来是白大侠,快请进。” 白清欢奇怪地扫视着叶蔺的房间,总觉得不对劲,方才明明有一物与自己产生了感应。现在却不见屋中有什么古怪东西。 “白大侠喝水。”叶蔺给白清欢倒茶,见他喝了一杯后,便问:“白大侠来此何事?” 白清欢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他盯着叶蔺胸口。气息不稳,但没有魔气。 “你方才用原石瞎练功了吧!” “白大侠果然厉害,我正在房中修炼。”叶蔺擦擦汗坐下,去摸自己脖子上的乌石,转而又说:“先前我与大侠说过,我体内一直有股闷气,不过一直被我用灵气压抑着。” “今日我修道无意中借这原石的灵气。发现这原石灵气却好像能驱逐我体内此股闷气。我现在觉得身体轻盈许多,修炼时有几刻仿佛不是肉身。” 第三十一章 赴宴 叶蔺乃是之子,原生就有仙气、魔气两股相反灵气对冲。如今又在九州借人界原石修炼人道,他的丹田三界之气混合,十分紊乱。若不是他用仙气压抑魔气,估计也早就走火入魔了。也正是因为两者灵气强大却相互对冲,如今的叶蔺不过只能发挥出极少的人界灵气。 不过他自然不知道这些,只把魔气当作“闷气”。又下意识地用体内仙气去压制,两股力量相互制衡。修炼六年武道,是叶蔺唯一能够发挥灵气的出口。不过他所用这股灵气来源于九州大地,与人修炼道行一样,很难显现,力量甚微。 “你是修炼之人,若是以后得道,自会脱胎换骨,身子一直都轻盈自在。当然会与你这肉体凡胎的沉重之感是完全不同的。”白清欢见叶蔺神色自然,不像先前魔气盈身那般,丹田之气也纯净多了。他没想到不到一月之间,叶蔺的进步就如此之大。 叶蔺仔细听着,又发问:“我用这法子克制体内闷气可危险?” “你要是用原石修炼,倒是可行。这原石已被我的彩鳞包裹,只会在你用它时倾泻出一些灵气。只要你不贪心,就不会有危险。”白清欢缓缓道,他无意一扫就注意到门后那一根被布包着的东西。心中一念,那东西便随着晃动几下。 “咚——” 门后一东西倒地,白清欢歪着头要去看。叶蔺慌忙堵住他的视线,转移话题:“白大侠,你所说的彩鳞是什么?” “就是,一种类似盾牌的东西。像结界一样,可以保护物体的东西。”白清欢回过头来,尽力地描绘着彩麟的作用。不过想来这叶蔺也不会想到,彩鳞是他身上真正的鳞片。 “怎么不见你的同伴?”白清欢好奇地问着叶蔺。叶蔺笑着坐下:“他们都进宫了,我不愿意在宫中住就独自留在客栈。” “梁州王宫?”是了,白清欢想起来这叶蔺是扬州郡王,理应有此待遇。“为何不去?王宫应该比这里好玩。” “去一下当然可以,天天待着便觉得烦闷。噢,我都给忘了!今晚宫中有宴会。” “噢?那你去看看吧。” 叶蔺本来不想去,不过见白清欢有意,还是提出来:“不知白大侠可否赏脸陪我?” “陪你?这晚宴是谁人都可以去的吗?”白清欢不知道叶蔺又有什么鬼主意,不过他确实想去这宫中一看。 叶蔺想开口说可以带家眷去,白清欢就挑着眉先问他:“还可以带朋友去?” 他点点头:“对。是可以带朋友去。” “那好。走吧。”说着白清欢便忘门外走去。 如此爽快答应的白清欢让叶蔺一时没反应过来,稍微愣了一下才站起身来:“白大侠,等等我!” “快一点啊,叶蔺。”白清欢走出门时又瞥了一眼门后的那东西。 晚上,宫中宴会。叶蔺坐在左边中位,上位让给了唐清瑶,下位是白清欢自己选的。轩辕舸就坐在唐清瑶对面,尔朱御白兄妹坐在上面主位。而坐在右边下位的姬笪,像一位不经人世的天真少年,正与刘之尘相谈甚欢。 叶蔺没想到刘之尘也带了姬笪在身边,看似姬笪在她心里十分重要。他皱了皱眉,盯着姬笪观察着。 一旁的白清欢也注意到了姬笪,他也在巫族之地见过一次。他也些意外,那少年落入济水竟然没死。 “大家能来本王的晚宴,本王十分开心。御白先敬大家一杯!”尔朱御白举杯一饮而尽,众宾一同饮。 尔朱香雅见着叶蔺也是开心,终于在大家轮着敬了酒后,逮住了机会。她个子矮,年纪小,所以觉着还是站着敬酒比较好。“司徒蔺哥哥,好久不见。”尔朱香雅笑着举杯对叶蔺:“没想到哥哥这么快就来看我了。” 叶蔺回酒一杯:“妹妹平安在梁州我便开心了。现在倒是轮到你带着我玩了。” 众人欢笑,又谈谈事务聊聊人生。宴会结束后,尔朱御白留刘之尘、轩辕舸和叶蔺议事。 白清欢闲来无事就在宫中散步,研究这宫中建造。亭台楼阁无不耸入云端的建着,内院也是与众不同,走几步便能见到几盏熏香和一丛马鞭草。宫中侍卫武士十步一个看守,实在是戒备森严。 姬笪从宴会出来后,刚巧被白清欢撞见。见他鬼鬼祟祟地往无人院中走去,白清欢跟了过去。 姬笪和一武士窃窃私语,两人分开后他便急匆匆地走到人多的地方。 这一切被白清欢看见了,虽说他对姬笪不太了解,可白清欢也知道这个少年可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 “真是有两幅面孔呢。”离白清欢不远处有一声音传来,他向上望去:一戴着面纱的紫衣女子正坐在阁楼上望着离去的姬笪。 白清欢仔细看清了女子的轮廓,已然知晓那人身份。他轻轻笑道:“这梁州王宫内还真有个小魔头。” 罗刹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今日她得到消息说尔朱御白设晚宴,他的寝宫内会撤香醒酒。于是,就逮住了机会再次到宫中。不过她已经等了半个时辰,尔朱御白还在与那几人商事。罗刹实在无聊出来转转,就见到如此有趣的一幕。 ~~ 姬笪已经回到书房门口稍远几步的地方等待。刘之尘从书房中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他。 焘之也来接刘之尘,却被姬笪支走:“焘侍卫,我与总将有话说,你先回去吧。”焘之一动不动。 刘之尘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焘侍卫你先回院中,本王一会便回。” “遵命。”焘之有些愤懑地离开。 支走焘之后,姬笪与刘之尘两人在月下一前一后地走着,刘之尘故意走的很快。姬笪想要掺着她的胳膊,被她躲过了。如此亲近自然的动作,他已对她做过太多次。原本刘之尘是姑息迁就,后面便觉得他太不知分寸。她打算今日与姬笪说个明白。 姬笪发觉她的不对劲,就先开口:“姐姐你有些奇怪。是十六做错了什么吗?” 刘之尘冷冷答道:“没有。” 一阵沉默后,姬笪声音低下来:“还是十六的心意让姐姐觉得有负担?” “不是。”她依旧冷声回答。 “姐姐。”姬笪拽住了她的衣袖,有些失控地吼着:“十六能怎么办?我就是喜欢姐姐啊!我也想变成像冀王那样的总武将,这样便能与姐姐相配了……” 说着,姬笪竟落下泪来。 刘之尘轻轻地叹了口气:“哎。”她用手拂去他脸上的泪水。 然后她轻轻地吻了一下姬笪的额头,又贴过来附耳低声道:“十六,你要不要做姐姐的男人?” 第三十二章 表白心意 月下树影摇曳,清凉的空气却不断燥热升温。梁王宫内别院墙边,有一对男女相拥而立。 “男人?”姬笪的心颤抖了一下,语气也控制不住地欣喜:“我是姐姐的男人……十六竟然能成为姐姐的男人。” 刘之尘复杂地望着他,虽然早就想和他撇清楚,可没想到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回事。此前她从未想过男女之事,如今却觉得有一个人在身边也不错。 “你说不想找过去的记忆。那你可愿意留在我身边,重新开始生活?”刘之尘说话的时候有些颤抖,她要遵从内心的想法:无论他是谁,只要有一个人在身边陪着就行。她需要一个陪伴她的人,不会背叛的人。 姬笪像只小猫,安静地倚靠在刘之尘的胸膛上:“愿意!当然愿意!十六真是太开心了。我竟然能成为姐姐的人。” 刘之尘抿了抿嘴,心里想着自己得到的那本功法秘籍。她已练到最后几招式,可终极法式需要男女两人一同修炼。她没有信得过的人,如今身边有一个失忆的白纸少年,没理由不心动。 “姐姐,你能否再多吻我一下?”姬笪含情脉脉地望着刘之尘,水润的唇瓣欲启还羞。刘之尘脑子一嗡,低头轻轻地吻上了他。她想反正只是个比自己小的弟弟罢了,反而是自己欺负他。 这一吻姬笪感觉就像电流通过全身一般,是前所未有的新鲜刺激。只是他一直装作柔弱,显得刘之尘身型比他更魁梧。轻轻一吻后,姬笪立马挺直身体,反身将刘之尘抵到墙上围在自己身下,身材也瞬间高大起来。那一刻他像是恢复了姬笪原有的身份,毫不掩饰欲望,眼神也变得饥渴难耐。双手伸入腰间一抱,两人便紧紧贴在一起。 刘之尘从未见过姬笪如此野蛮,与平常天真可爱截然不同。她甚至有些惊恐:“十六你……”话未说出口,就被姬笪堵住了唇。他像是换了一个人,熟练地咬着刘之尘的上唇,在两瓣间游离,又开始深入吸着舌尖。交融,炽热,刘之尘被姬笪吻地浑身发烫,无法自拔。 刘之尘清醒了一点,伸手想推他。但他像一堵墙一样,任由刘之尘反抗,他也一动不动。这种欲拒还迎只能让他更加兴奋。 “喂———”刘之尘想要说话,姬笪放松一口气两人才分开。他看见刘之尘脸已红透,发自内心地笑着。 刘之尘大口呼吸着,好一会才能说话:“十六——你做这种事情竟如此熟练……”她原以为自己会主导这个吻,可她想错了。 姬笪天真地笑着,还是那个单纯可爱的少年。他只吐了吐舌头:“姐姐喜欢吗?” …… 这要怎么回答啊?! 刘之尘已经不敢看姬笪,平常在任何事上都如此自信,唯独在这件事上是头一回。她以为的亲吻是两张嘴碰一下,就结束了。没想到吻技还是个学问。 姬笪伸出手给她:“姐姐,我们回去吧。”刘之尘牵了他的手,她才发现姬笪的手竟如此之大,能将自己的手完全包裹着。 回到庭院,焘之在门口等候二人多时。他远远地就见两人一起挽手回来,马上慌了。他迎上去就是一个勾拳,把姬笪打倒在地。 “十六!”刘之尘连忙去扶姬笪。焘之拉着她不让:“豫王殿下,这个人实在是太可疑了!对豫王殿下总是做些逾矩的行为,焘之早就应该教训他了!” “我没事。”姬笪握住刘之尘手起身,“焘侍卫说的是。豫王身份尊贵,实在不能任由他人在外逾矩。否则传出去,有失豫王颜面。以后我也一定会注意。”说罢,他一人独自向后院走去,也不等刘之尘。 “分明又在装样子!”焘之气得咬紧了牙齿,骨头咯咯作响。他可没想到姬笪的手段远远在他之上,随意就能离间他与刘之尘。 见到焘之鲁莽行事,刘之尘冷冷地对他说了一句:“焘侍卫你以后对十六尊重点。还有,从此你不要来后院。”说着便追上姬笪扶着他回了后院寝房。 焘之眼神冰冷地看着姬笪,手里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墙上。积累的怨恨的一拳使那土石之墙立马凹陷。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感情还未说出口就被撕碎了! 不过,没有那么简单。他轻轻地擦了擦手上的血渍,还好只是破了点皮。此时焘之也没了之前的怒气,甚至还有些同情姬笪。他脸上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和鼻中的一声冷哼:“呵。” “自以为有多聪明。贴上刘之尘,这才真是找死。”焘之早就暗中处决了豫军中的几个叛徒,对姬笪的身份已顺藤而上,查清楚他是谁也是早晚的事。 不过看样子,刘之尘貌似收了这个姬笪。 一场好戏开始了。 …… “啊呀。”姬笪轻轻吐出一口气。 “痛吗?”刘之尘擦着姬笪脸上的伤口,心疼地问。 方才只是一点擦伤并没有大碍,刘之尘还是亲自为他上药。姬笪越发觉得她单纯善良,心中有所感触:“不痛。” “你与那焘侍卫相识很久了吗?”姬笪已经看出焘之对刘之尘不同的心思,如今只想知道她对焘之的感情。听他提到焘之,刘之尘擦着的姬笪脸的手不由得重了一点。 “嘶——”姬笪脸下意识地歪了过去。 “对不起。我方才手了重了一点。” 姬笪笑道:“无碍。” 刘之尘收起了一类草药,缓缓道:“焘侍卫与我幼时便相识了。如今算起来已有十年之久。” 果然焘之没有撒谎,只是为何他在刘之尘身边守候十年,这才是姬笪好奇的。“焘侍卫也是从小入伍成为姐姐手下的兵吗?” 刘之尘摇摇头,但不想多言。对于焘之,她早已记不清楚何时与他相识。只是有了新记忆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他。自己对以前的了解也是来源于焘之。 姬笪歪着头又问:“姐姐可喜欢他?” 刘之尘愣住了,若是说不喜欢,貌似他是唯一一个亲近的人;可若是说喜欢,又从未对他有过方才与姬笪这样亲密行为的想法。于是她便说:“焘侍卫是我的亲人,没有喜欢不喜欢之说。” 姬笪点点头,他又迎上来贴近刘之尘。眼睛扑棱扑棱地闪着,舔着嘴唇。 “等等——”刘之尘推开他连忙逃出了房间。姬笪在后面哈哈大笑。 还真是好笑。 可怜的是,姬笪发觉自己是真的在开心的笑。明明自己是在利用她…… 第三十三章 初立生死盟 晚宴后两个时辰里,白清欢才走了几个庭院,就已经看见不少奇异之景。 妖魔鬼怪,装模作样,各怀鬼胎,表面上看单纯无害,背地里又是另一副面孔。叶蔺身边这群人还真是鱼龙混杂,什么样的都有——还有方才所见到的魔女罗刹,不知她又是为何而来。 只是,这些也与白清欢无关。都是些人魔两界的事,就由他们自己去争。 白清欢正想着离开,就碰到叶蔺就来此处寻他。他刚想抬手叫叶蔺,就见到后面跟着的唐清瑶与轩辕舸。他便只好放下手,自然地走出去院门。不过叶蔺已经看见了他,快步流星地走过去招呼他:“白大侠。” 白清欢闻声停下脚步,回头一看,三个人整整齐齐地站在身后。 “哦。是你们。”他说这话时没有表情,甚至连身体都保持一个姿势。面前三位少年也都自觉的挺立站直,如同见到长辈一样严肃起来。 叶蔺告诉他:“我们三人正准备出门巡视,也寻找一下城中魔灵。”叶蔺说话时,唐清瑶便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俨然一个初恋少女,看得出她对他甚是崇拜。另一旁的轩辕舸却心不在焉,对于唐清瑶那副痴迷样子非常不屑,故意隔了两步远站着。 “我们还要去吃梁州小吃。白大侠也一起去吧!”唐清瑶也附和道,像是与叶蔺一体对外。 白清欢无情地拒绝了她:“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不等叶蔺再言,他已经走出院门不见踪影。 “那位大侠走的可真快。”轩辕舸踏出门看着前后长长的廊道,不知白清欢是如何消失的。 叶蔺有些在意白清欢方才的疏远,看他神色匆忙好像有什么事。虽被白清欢拒绝同行,他有些失落,不过还是随唐清瑶、轩辕舸出了宫门。 白清欢没出宫是因为方才见到罗刹,便觉得宫中可能有事。他四下追寻着魔气,终于在一处寻到了一个魔灵。 不过,这魔灵也太胖了吧?罗刹带他来人间办事,很显然是累赘。这胖魔灵就是罗刹手下之一,潜入此处探查环境。白清欢轻易地抓了他,拖到无人屋内质问道:“你不好好在魔界呆着,在此作甚?” 胖魔灵闭口不答。白清欢缓缓抬起手,伸向他的头颅,轻松地抽取出那胖魔灵的灵气。那胖魔灵失了魔气立马形容枯槁,将要死亡。 “救……!”就在胖魔灵窒息之际艰难地伸出手投降,白清欢停下把灵气还给了他。 “魔魔,魔君并不在此处。”那胖魔灵被白清欢吓得结巴起来,只到打了自己一嘴巴才镇定下来。胖魔灵竟然还有怨气:“吓死我了———你到底何方神圣?” 嗯?魔灵们是不是换领导了? 白清欢犹记当年人魔大战,那千军万马的魔界武士,虽有大部分恶鬼魔障充数,也是令人震撼。那时候魔王是烛龙,充满仇恨的复仇之子。他统领魔界时也是魔界最辉煌的时候。不过烛龙受刑后魔界便与人间隔绝,现在白清欢也不知状况。 看如今这胖魔灵弱如呆鸡,轻易把秘密说出来了,还自己打自己耳光…… “你们魔王可是罗刹?”白清欢咳嗽一声,实在不相信罗刹能领出这样的魔兵。胖魔灵验证了他的推测:“当然不是。你也太老土了吧,罗刹魔君当魔王也是多少万年前的事了。切!我还以为你懂得多呢。我们现在魔王是司幽,你知道不?” 白清欢见这胖魔灵分明方才吓得要死,现在却油嘴滑舌,十分有趣。他又问道:“那罗刹来这王宫中所为何事?” “关你何事?大哥,你能不能走自己的道,别管闲事?听过没,做人最重要的是各扫檐上雪!我方才不过是见那后厨的烧鸡不错,又没有害人…”胖魔灵又开始唧唧歪歪的乱说,根本不像是执行任务的样子。白清欢一脸黑线,心底郁闷。他伸手到胖魔灵的头上,闷闷不乐道:“再废话,我这次杀了你。” “魔君要对付尔朱御白但是近不了他身,便去宫外追踪今日参加晚宴的几人,说是绑来做人质。就是这样…”胖魔灵闭着眼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身边却没有动静。他小心翼翼地睁了一只眼睛,屋中已没有了他人。 听了胖魔灵所言后,白清欢已急忙出宫,在夜间街道中寻找着叶蔺的身影。他猜想罗刹要对叶蔺下手,谁都能看出来那小子与众不同。 梁州不仅没有夜市还有严格的宵禁:亥时不准出街,否则一律按魔灵格杀勿论。而此时已近子时,街上黑漆漆的一片,一个人都没有。白清欢只得感受与叶蔺相连的那片彩麟,也毫无反应。他有些焦急,若是叶蔺一行人遇到了罗刹必死无疑。 叶蔺与唐清瑶、轩辕舸在城内吃了小吃后,在城中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唐清瑶与轩辕舸就一起回宫去了,叶蔺也回到客栈。他原本在等待白清欢回来,只是等了许久未见到白清欢他便留下字条回房睡下。 刚睡了一半,叶蔺感到有热气吹到自己的脸颊上,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有一女子在湖中游泳,然后那女子化成一条白龙扶摇直上。他顿觉神清气爽,欣喜若狂地喊了一句:“清欢!” 叶蔺屋内,紫衣女人已坐在他身边多时。她方才给叶蔺施了幻术梦境,现在就在观察他的表情变化。她这幻术梦境最能显现出每个人的黑暗面,不过见叶蔺的表情不仅不痛苦更是一脸幸福。罗刹好奇,便也进了他的梦境中一探究竟。 白清欢在外面寻他不得,又想起叶蔺未与那几人进宫住下,应该已经回到客栈睡下。他转头向南走去,到了客栈刚进门就被掌柜叫住。 “这位客官,有一青衣少侠要我把这张纸给你。” 白清欢展开一看,上面写着:白大侠回来时请到叶蔺房中,有事请教。”白清欢收了字条快步上楼,直冲叶蔺房中。他打开门一看,叶蔺正在床上睡着。不过房中窗户开着,风刮刮地吹着。白清欢去推他,他一动不动。 白清欢刚想喘口气,便发现了奇怪之处:“不好!” “罗刹的幻术梦境!”中了幻术梦境的人若不能破解自己的黑暗面,就永远出不来,最后死在梦境里。 白清欢还是迟来一步,方才罗刹定是从窗口逃跑了。他左右看着叶蔺,又想到以往之事。 救,还是不救? 最终还是要救他!他见那乌石并未被罗刹掳走,就拿起叶蔺的手弄破出血点在乌石上。再取出心头之血融入乌石,又施了同命法诀。 “从今往后,你与我便立下生死盟。”白清欢握住叶蔺的手在他身边躺下,神识慢慢被抽离…… 第三十四章 幻术梦境1 白清欢与叶蔺方才已立下生死盟,这是两个灵体之间最高最亲密的仪式。立下生死盟的两人比双生子更加理解对方,更会无条件支持对方。他之所以要与一凡人立下生死盟,全在于罗刹的幻术梦境是一种很特殊的结界。结界凭借的是个人的梦境,具有私密性。除了施法者和做梦的人之外,其他人无法进入幻术梦境。白清欢听苍梧说过这种法术,正是罗刹的独门绝技。她喜爱用幻境杀人,既能窥探每个人的黑暗面又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人于无影无形之间。 而白清欢知道的唯一能够进入别人梦境的方法,就是生死盟——对任何事情结盟双方都可以感同身受的盟约。 白清欢以神识进入叶蔺梦中。叶蔺的梦境里,混沌一片。四面云雾环绕见不到任何东西,他环视周围,突然见到叶蔺蜷缩着身体蹲在地上。 白清欢走过去叫他:“叶蔺。”还没碰到他,白清欢脚底一滑坠落下去。周围的云雾逐渐消失,叶蔺也不见了踪影。 梦境开始慢慢变黑。这是叶蔺的第二次噩梦轮回。 荆州阿谀山,山中有匪窝。大刀疤在山腰处建了山寨。寨中人原都是有罪武士,被朝廷追杀便在此落草为寇。于是一伙人在此占据阿谀山十多年,专劫过路人。有银子就抢,见到良家妇女便掳回山寨中拜堂成亲。不过,这伙山贼并未杀过人。 “啊——” 白清欢从天上掉下来摔在了地上,是真正的疼痛感。若是在现实中,他定不会有感觉。这梦境能放大各种感觉,喜怒哀乐、善良邪恶。白清欢推测着方才那疼痛感比现实中最少扩大了百倍。 人的黑暗面也就是这些消极感觉扩大后的融合。叶蔺的黑暗面若是被放大,体内魔气定会被激发出来。到时候就是不是死在梦境里了,他很可能会堕魔。 他正想着如何破解,就见到一山贼抱着个孩子从他身边急忙跑过。那山贼看不见他,只顾连滚带爬地往山上跑。山贼边跑边向后张望,仿佛有人追杀他。 白清欢索性站在原地等待,果然一会后面就有人追赶上来。 拓跋文带领着一批武士来到此处。他手中握的大刀上有鲜血,就来自刚才那山贼。他的双眼如鹰眼望着眼前的山一阵搜寻,接着挥刀号令武士:“给我搜!找到那个孩子、剿匪者有赏!” 听到号令,武士们争先恐后地策马往山中进发。拓跋文单手提刀,另一只手驭马也跟随在后。 白清欢也认出方才那领头人是当朝皇帝拓跋文,他在巫族史书上见过画像。不过拓跋文是荆州文官出仕,但方才那提刀驭马的姿势却犹如一个武将。他为此纳闷,看来这个皇帝也是深藏不露。 “不过,这怎么会是叶蔺的梦境?”白清欢思索一会,摇身便来到山寨中。 他貌似明白了这一段是叶蔺被尘封的记忆。 大刀疤将山寨建在一假山后,整个山寨被参天树木包围,不易被发现。这时,方才从白清欢身边跑过的那人抱着孩子进到寨中,踉跄倒地。他的手还护着孩子,只把自己的身子重重一摔。 “慢点!”大刀疤连忙接过孩子往北边走去。周围的山贼都迅速收拾起东西,一会便将山寨收的一空,像是无人住过一般。最后把门关严后,众人都跟随着大刀疤进了后院水井。白清欢暗中观察着这些,紧随其后。 不过拓跋文一行人还是厉害,很快就找到了山贼的老窝。假山前已有官兵吆喝,叫山贼们交出孩子。 白清欢探头往下看那水井,竟是连贯山顶与河流的活水!眼看武士们就要破门而入,白清华纵身一跃也跳入井中。 水井底下果然如同白清欢所想,连着一条密道。这水下密道绵延几百米,山贼们都屏住呼吸奋力向前。终于游到密道终点,有光进入,一行人如鱼游出。白清欢上岸,发现已经到了山后河流边。 “快,拿竹管来!”大刀疤将那孩子平放在地,用手轻轻拍打孩子的身体。再用竹管吸出井水,孩子才重新有了哭声。大刀疤还未喘口气,另一边的山贼就炸开了锅。 “飞虎!”山贼们朝一个人围过去,是刚才抱回孩子的那人。他已被斩断一只手的筋骨,五脏六腑也全部震碎。若不是撑着一口气带回那孩子,飞虎这条命撑不到现在。 “狗皇帝!”大刀疤连滚带爬地冲到飞虎身边,握着他的手哽咽道:“飞虎,你再撑撑,山下有药馆……” 飞虎摇头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那孩子:“对不住大哥……我让那孩子受了伤。若是以后她怨我,只管让我去火海受罚……”话未说完,飞虎已经垂下了手。刀疤顺着他鼻下摸着,他已没了气息。 “飞虎!”“二当家……”众人围着死去的山贼哭泣不止。 大刀疤顺手抄起一个砍刀就要冲回去。一群山贼慌忙阻拦他:“大当家,你不能贸然前去!二当家肯定不想你也像他一样……都怪那个妖女!”大刀疤实在撑不住,瘫倒在地,口中还含糊不清地唤着一个女人的名字。 白清欢淡淡地看着这一幕,终于注意到了那个孩子。包裹孩子的襁褓上有血迹,他打开襁褓一看,那孩子的右手的筋肉模糊。 拓跋文那群武士竟然如此残忍,要致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于死地。突然一股黑气从孩子体内涌发出来,白清欢看那孩子右手突然大惊:“你是叶蔺?” 这一切又化为了虚无,白清欢又到了叶蔺的另一梦境中。 这次他一眼就在人群里认出了十岁的叶蔺。 “不要!你自己去买吧!”叶蔺从说书人那里被唐清瑶抓住后又逃向了神龙庙。白清欢一直跟随着他,看见他为神龙庙宇打扫,又听他喃喃道:“清欢真美,世间女子有所不能及也!” 白清欢低笑,他没想到叶蔺竟然从小就如此崇拜自己。不过现在叶蔺肯定不会知道他口中的“白大侠”不是他口中的白柳,而正是他心心念念的神龙水神。 尔后他又看见叶蔺被司徒沢抓住,又到了皇宫中见到了拓跋殷离。叶蔺向拓跋殷离宣扬神龙仙境不成,便失落地出去了。 白清欢也正要跟着他出去,就见有一个熟悉的人进来。 “殷离。”拓跋文比他刚见到的那次苍老了些,不过看着斯文和善,一点都不像追杀山贼的领头人。 拓跋殷离停下笔,恭敬地作揖:“父皇。” 父皇?!白清欢惊诧万分。 十年前追杀叶蔺的拓跋文,现在却把叶蔺留在了身边。 第三十五章 幻术梦境2 拓跋文将门窗都关上,拓跋殷离已经为他倒好了茶。“父皇请用茶。”她将茶盏递过去,恭敬地站立在一边。 拓跋文喝了一口茶,“噢,坐下。”拓跋殷离才坐下,但她并未先开口说话。要等拓跋文问她,她才回答。 拓跋文倒是不紧不慢,一盏茶足足品了一刻钟他才放下。他问出的也是令白清欢奇怪的话:“殷离,近来那家伙可曾晕倒?” 拓跋殷离颔首,知道拓跋文口中的“家伙”是谁。她也是不紧不慢地说着:“回父皇,近来一切正常。” 拓跋文怀疑地看着拓跋殷离,虽然面对的是自己女儿,他也有些信不过。但既然女儿说了没事,那就问不出来什么了。 这是他来此的目的,也无需多留。和自己的女儿也没有必要的话要说,毕竟现在也没有什么要事交由她去办。 白清欢默默地在旁边看着,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拓跋殷离不情愿与她自己的父亲谈话一样。见拓跋文要走,拓跋殷离立马站起来恭送:“父皇慢走。” 拓跋文刚走到门边又停下了,“若是那家伙再犯病,控制不住的话,就杀了。”说完便走了,似乎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拓跋殷离望着拓跋文远走的背影,咬紧了牙,就连拳头也攥了起来。就像刚才那人是她仇家一般。 白清欢穿过门寻叶蔺,就在门口看到了他。 此时,小小的叶蔺正在拓跋殷离窗边望着。方才屋中二人的谈话,已被他听个完全。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显然是早就知道拓跋文对自己的态度。 叶蔺眼睛通红,快要哭出来时又让自己小小的拳头打在胸口处,抑制住声音。他孤单瘦弱的身体,慢慢蜷缩下去,最后蹲在墙角,一下一下地抽泣。 白清欢因为生死盟的作用此时感受到了一股闷气在胸中郁结,烦闷不安,心脏如同撕裂一般。虽没有任何外部攻击,他却难受至极。他知道这就是叶蔺内心的感受。 平日里叶蔺心思简单,也总爱缠着自己。他实在没想到叶蔺以前如此不幸,心里更不是滋味。 数股黑气从小小的叶蔺身体里钻出来,他也跟着喘得厉害。白清欢伸手想给年幼的叶蔺一个拥抱。结果刚抱上他,小叶蔺身体一抖,停止了抽泣。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白清欢:“你是谁?”那稚嫩的小眼神,清澈见底。他身上的黑气也消失不见,此刻就是个正常孩子。 “哎呀——”白清欢吓的一激灵,他原以为叶蔺是看不到他的。拓跋殷离注意到窗外动静就推门出来看,外面没人。 叶蔺把白清欢带到另一边无人的墙角,一扫刚才的颓态质问着他:“你如何来这宫中?方才又为何要抱我?” 这人小时候还真是人小鬼大,戒备心强。 白清欢直接说出自己身份:“我是白清欢。你不是最想见到我了吗?”他还有些期待叶蔺的反应。不过叶蔺只是愣着,尔后爆出一阵笑声:“哈哈哈哈哈———你在胡说什么?还真是好笑。” 白清欢见他两手叉腰,一副嘲笑不信任的姿态。这孩子方才还伤心欲绝来着?原来他这情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你笑什么?不信我?”白清欢活了十几万年还是头一次被个十岁小孩嘲笑了。他倒要听听叶蔺怎么说。 “你不是。因为我见过白清欢了。”叶蔺眨着眼睛,十分认真。尤其是说话的时候他那小脸鼓得像气球,可爱极了。 叶蔺在白清欢面前踱步,上下打量着白清欢然后为难地说:“虽然你长得好看,可是也不会是白清欢。毕竟我知道她是个———咳咳,女人。” 女人?白清欢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到小叶蔺一本正经的模样才知道,他在叶蔺心里确是个女人。 “为何是女人?你又从哪里见到他?”白清欢以为叶蔺被骗了,毕竟九州对他的描绘都是美化传说。也有不少人装神弄鬼,骗人钱财。 “从书上,从神庙的铜像。清欢都是个仙女,还是个会降雨的白龙。”叶蔺自己津津乐道地说着,对口中的仙女充满期待:“我与这仙女是天作之合。” “咳咳—什么?”白清欢被吓的半死,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与那白清欢,是天作之合?”他已经无法摸索到叶蔺的套路了,只知道这小孩从小就脑路清奇。 叶蔺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知道白清的挚友是谁吧?风神飞廉!风神和雨神便是天作之合。”说着还来拍拍白清欢:“哥哥,我看你体型健硕,以后还是不要冒充我清欢了吧。” ……… 胡说八道! 白清欢现在知道了,原来叶蔺不仅能有风云突变的情绪,更有天马行空的脑洞。不过此时叶蔺的梦境已经变得明亮起来。 “就算风神曾是雨神的挚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个秘密……”小叶蔺捂着白清欢的嘴,他正要说话,周遭的一切又都消失了。 又到了另一梦境。 叶蔺已长大成人,正穿着黑色武士服在林中行走。白清欢想要带他走,不过这叶蔺长大后跑的也是快,追上他十分费劲。白清欢便跟随着他去往一湖边,突然觉得面前场景很是眼熟。 但是叶蔺在———他竟然在偷看少女洗澡!! “叶蔺!”白清欢在后面大声喊他,只是叶蔺正在“聚精会神”地观看着湖中那人沐浴。白清还欢已找不到言语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了。 他走上前直接将叶蔺拽过来,“你能醒醒吗?你这梦也太长了。再等你一会,只怕春梦都要出来了!” 叶蔺一脸茫然,然后问道:“你是谁啊?” 白清欢一拍脑袋,看来这时候叶蔺还是不认识他。 难道要解开他的心结,才能出去?白清欢要叶蔺坐下,问他:“你心中有恨吗?” “没有。”叶蔺不假思索道。 白清欢怎么会信:“我对你的过去有所了解,不用瞒我。” 叶蔺眼神黯淡了下来:“你是觉得我可怜吗?” 白清欢愕然,沉默了一会后慢慢说出自己的经历:“叶蔺你知道吗?世界上有一块极端黑暗之地,那里充满了黑暗,死气沉沉,寂静无声。没有任何活的东西,也没有任何灵气。在那里,你不会想死,因为那比绝望还让人绝望。” 叶蔺认真地听着,不禁发问:“会比这些事还令人痛苦吗?” “不能相比。”白清欢想到在极端黑暗中的那些日子,一字一句地说:“我曾在那里万年之久。” 梦境逐渐清晰明亮,叶蔺也恢复了意识认出了白清欢:“白大侠!” “快走!”梦境结界已经开始倒塌,白清欢拉住叶蔺的手往外走。 出梦境前,白清欢又回头看了一下湖中那女子,这一看更令他无法理解——那女子竟是自己的模样! 第三十六章 水火不相容1 “醒醒。白大侠!” 白清欢睁开眼便看到叶蔺那张脸,他恢复了意识,慢慢地坐了起来。 刚才那梦境的内容让他久久不能平复。 比如,叶蔺以为他是个女的。比如,叶蔺梦里偷看洗澡的那人长得和他一样。 接受无能。白清华掐着自己的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些。叶蔺在一旁看着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屋内突然变得寂静,两个人相对无言。 “我…” “我想…” 白清欢停下,急促地说:“你先说吧。”叶蔺有些紧张地搓搓手,然后道:“白大侠是见到我留的纸条了才来我房中的吧。对不住,我方才睡的太沉。” 幻术梦境被破解后,叶蔺先恢复了意识,梦境的内容也都变得模糊不清。不过他一睁开眼就看到白清欢躺在身边,两人的手还紧握在一起。想来便有些尴尬,可又不知道白清欢为何与自己这般亲密。 “嗯。你怕是不知道方才自己中了幻术了吧。”白清欢看向他,又收回了视线:“你的心可真是大。看你这样是不是也不记得梦境的内容了?” 叶蔺茫然不知刚才刚才发生的事,只以为自己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不过想来刚才那姿势也有了理由。 “噢,难怪你会握着我………难怪。没什么。”叶蔺低下头看自己颈间的乌石,上面的血迹已逝。他却发现了不同之处,这乌石比以往要清凉一些。 他细细想了想又道:“白大侠,我体温火热。所以在戴乌石的时候,乌石温度也会升高。而且它吸热很快,有时候便会灼烧我的肌肤。” “可现在,我觉着特别的清凉。是大侠往里面放了什么吗?” 白清欢见叶蔺一脸好奇,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总不能告诉这个人,自己拿出心头血只为救他出幻境吧…… “我在你乌石上施了法术,那外面的彩麟与我相连。也就是说,现在你我二人就如不同血缘的双生子。” 叶蔺愣住,随即又在白清欢身边坐下来。他认真地望着白清欢,显然对这个法术十分感兴趣:“叶蔺和白大侠现在是如结拜兄弟般的关系了?” 问这话的时候,叶蔺的心脏跳的很快。毕竟他内心一直期盼着的便是能与白清欢更亲近些,如果能成为结拜兄弟那真是遂了他的心意。 不过白清欢摇了摇头,“这生死盟并非能让我们如结拜兄弟。” “噢……”叶蔺脸上顿时变得失落,但又听到白清欢说:“这是比手足恋人还亲密的盟约。如同一人,对另一方可以进行通灵感应。无论是痛苦还是快乐,只要一方愿意分享,另一方便能感同身受。” 这是巫神的法术,白清欢学得后只用过两次。一次是与自己的挚友飞廉,一次便是与这个凡人叶蔺。 “真的吗?以后白大侠与我比……夫妻之间还要亲近?” 叶蔺虽然惊讶也克制不住满脸的笑容。他站起身来在房中走了一会,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惊叹:“同一个人的两个灵体。竟会有如此神奇的法术!” 他又坐下来夸奖白清欢:“白大侠的道行竟如此之深!可否教教叶蔺?” 果然如此…… 白清欢早就料到叶蔺是什么反应,看他醒来后也不问自己如何被施了幻术梦境,只管问白清欢生死盟的事。 实在脑路清奇! “若是一方不阻隔,另一方便可以与结盟者灵体相连。那样双方能够感同身受。不过,不能感受另一方太久,毕竟这个法术太消耗灵力。”白清欢简单地解释着,他现在有点后悔了。 见叶蔺又想问问题,白清欢便自己先发问:“叶蔺,比起生死盟,你难道不应该先说说自己如何中的幻术梦境?” 叶蔺看了看窗外,天将要破晓。又见白清欢也毫无睡意就提议道:“白大侠,我们下楼去吃早茶吧。” “不,你先说是如何中了那幻术的。”白清欢有些为叶蔺的性子着急——怎么就对这些事如此不上心——方才自己不救他,叶蔺估计就死了! 叶蔺还没开口,窗外先传来了一声鸡鸣,天将破晓。 “白大侠我们先去吃饭吧。”叶蔺可怜兮兮。 “不。”白清欢傲娇拒绝。 “咕咕——” 白清欢诧异地看着叶蔺,倒是忘了他是个人,肚子一饿便会叫。 “我快要饿死了。”叶蔺昨晚吃的不少,只是他正在身体,消化地也比常人更快。他又邀请白清欢一共进早茶:“白大侠与我一起下楼吧!听说梁州这边早茶不错。” 白清欢抬眼看眼前说话的人,这傻孩子个子也太高了。因为个子高,他虽魁梧却显瘦削。要是任由叶蔺这么吃下去,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长成巨人。 “走吧。”白清欢不再多想,也站起来往外走去。将要走出门时,他又下意识地往门后看去,那布包裹着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叶蔺跟随在白清欢身后,慢慢合上了门,又往楼下走去。 这两人刚走出门,那床底下的玉龙剑便又剧烈地晃动了几下。 寅时,客栈楼下还未有客人。店家的饭菜也只做好了一些,这两人桌上就摆着两碟小菜、六个包子和四碗粥。 嗯?白清欢看着桌上的食物,一点想吃的欲望都没有。这卤肉与包子是叶蔺点的,荠菜与那谷米粥是白清欢被叶蔺强迫之下要的。他可从来不吃荤,倒不是和修行有关。 俗话说:“酒肉穿肠过,道义心中留。”白清欢是觉着一切肉体生物都有股浑气,令他恶心。所幸吃素,也能助他清心寡欲。 “店家现在只蒸出来六个包子。白大吃四个我吃三个。如何?”叶蔺拿筷子往盘中一分,分成了两份。 白清欢不紧不慢地拿起汤勺,尝了一口粥。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吃。果然这山清水秀的梁州饭菜是不错的,植物最受灵气滋养。 “我只要这碗粥。”白清欢生怕叶蔺再客气,接着又说:“我从不食荤。” 叶蔺抿了抿嘴唇,“好吧,那我便不客气了。”伸手抓起一个包子两口就没了,又配上卤肉。吃完这些再仰头把谷粥喝了,一共也不过一刻钟。 白清欢瞥了一眼叶蔺,一口一口的喝着粥。 “你在屋中问我,你那乌石为何变得冰凉。现在我便告诉你。” “为何?”叶蔺想起这个问题还没得到回答,他觉着应该是与“生死盟”有关。 “你我二人皆是修道之人。这修道之人的灵气也有不同喜好。我乃喜凉,而你体温火热。我与你,就好比水火不相容。叶蔺你想想,若要用水浇火呢?” “嗷~白大侠说的如此玄奥,我只能听懂个大概。”叶蔺虽听不懂什么水系火系,但他好像明白了。 就是白大侠冰凉的体温与自己炙热的体温的结合,所以就让他体温降了下来。 叶蔺脸一红,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奇怪…… 第三十七章 水火不相容2 话说,叶蔺从幻术梦境醒来,竟然没有问起白清欢此事。问他,又因为早茶搪塞过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清欢心里嘀咕着,实在是不清楚这他心中所想。这生死盟也不是读心术,他若是不同意,自己也无法感受。 白清欢原以为叶蔺醒来是惊讶害怕,又要崇拜自己一番。可未曾想,他竟然如此不看重这幻术梦境的危害:吊儿郎当,绝口不提自己中了幻术梦境一事,还有心情吃早茶。 他俩吃完早茶,还没出寅时,客栈里的人还是少的出奇。既然叶蔺不愿意说,白清欢只能自己去找答案。 “昨日夜里可有一女子进了他的房间?”他指着叶蔺问掌柜,随后又补充道:“那位女子身穿紫色衣袍,也许带着面纱。” 叶蔺连忙向掌柜摆手:“他在说笑话,掌柜你不要误会!我可是有婚约在身,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掌柜仔细瞧了瞧他,回想一会:“这,我确实没有见过什么紫衣女子到这位公子房间去。” “看,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有女子在我房间?”叶蔺拽着白清欢的袖子,小声地说:“白大侠,你这玩笑可开大了。若是被郡主知道了,我就…….” 白清欢不理他,依旧只顾问掌柜:“掌柜,你再好好想想。大约子时,昨日我回来之前。二楼东头可有异动?” 掌柜还是摇摇头。 叶蔺喘了一口气,自己还算清白。 “奇怪。她明明是在我回来之前逃走的。”白清欢想着自己的推想不会有错。昨夜胖魔灵说了,罗刹出宫要捉住叶蔺几人。自己回来时,叶蔺也已经中了幻术梦境。这时间刚好对上,昨夜罗刹肯定来过。 “你昨日没有见过那女子吧。”白清欢问话的时候,叶蔺眼神一直闪躲。 他想起昨夜的梦,有些心虚地回答:“没,没有。哪位女子?白大侠为何一直说女子之事?” “没有就罢了。” 两人正要上楼,旁边一小二过来拦住了他们。 “两位大侠留步。”小二奇怪地看了叶蔺一眼,又道:“昨日我上楼递茶,倒是听到旁边这位公子房间有声音。当时我以为是公子在行男女之事,就没多想。” 叶蔺听小二之言,顿时面红耳赤,羞愧又生气地反驳:“什么——男女之事?你胡说什么呢?” 他正要教训小二,就被白清欢拦下:“叶蔺不要冲动。听他说完再打。” 小二一脸黑线,有些后悔主动来告诉他们。 见小二吓得迟迟不敢言,叶蔺冷笑一声:“你如实回答!不然——”他伸出了拳头,作势要打小二。 白清欢淡淡地瞥他,真是沉不住气。 接着又轻声问小二:“昨夜这位公子房中确实有女子?” 小二急忙解释道:“有是有,后来我再上来就觉得不对劲。”他向叶蔺和白清欢使了个眼色,几人上楼到了角落处。 小二继续说:“那屋中的声音不过就几个低声,然后便非常安静。想来奇怪,若是行那种事情的话不会这么快啊…….” “咳咳咳——说重点。”白清欢咳嗽几声,瞥见一旁杵着的叶蔺已经脸红到脖子了。见到他如此窘状,白清欢心里还挺愉悦:让你做春梦——活该! 小二又继续说:“听到声响,我便去公子房前偷看,哦不,是查看。不过公子屋内没有动静,我正欲离开就突然听到屋内噼里啪啦一阵响。我从门缝中瞧了一眼——嘿哟!不得了。” 白清欢再瞥叶蔺。 他一副苦瓜脸,已经记起梦境的一些碎片。若是白清欢看到那一幕……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白清欢问着小二就轻轻地笑起来。这叶蔺后面的梦他是没参与完全,但也猜到了大概。毕竟他年少气盛,有点需求也是正常。如今他不愿提起,多半也是为了面子。 “有一个女人从公子房间窗户跳了下去!”小二惊魂未定:“我赶忙去看公子,他正睡得香甜。我又到楼下看了一眼,没有人掉下去。” “这二楼的高度虽摔不死人,但绝对能使人致残。” 叶蔺突然反应过来,他揪住小二的衣领喝道:“这么说,昨夜我明明是一直睡着的。什么女子在我房中?是你胡编乱造的吧!” “叶蔺。” 叶蔺听到白清欢的叫他,才放开小二。 小二不敢看他,只对白清欢继续说着:“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所以没敢告诉掌柜。” 白清欢若有所思的点头,他已经猜到了:“她是不是身穿紫衣?” “对!”小二像是验证自己确实看到了一样,兴奋起来:“确实是一紫衣女子!若我真没看错的话,她不一定是人…….” 他又看了叶蔺一眼,诚恳地忠告眼前两位面容华丽的男人:“我见两位公子生的器宇轩昂,实在太过招人眼目。你们可得小心点梁州的妖魔鬼怪,尤其是采花贼!” “阿福!上哪去了?”掌柜的声音穿过楼梯,把小二吓一跳。他一边答应着,一边往楼下跑去:“来了来了!” …….尴尬。 白清欢轻轻地走在前面:“走吧,我们好好谈谈昨夜之事。”叶蔺委屈地跟在他身后,一副丧家犬模样。两人又进了叶蔺房间,在桌子旁坐下。 “你为何不想说?明明我告诉你中了幻术秘境,你倒一点也没问我。”白清欢扫他一眼,他竟紧锁眉头,一脸不情愿。 “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叶蔺依旧不想提起昨夜之事,半晌他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我真的没有见过什么紫衣女子。” “我信你。”白清欢淡淡道:“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说也无碍。”他并不是想知道叶蔺昨夜发生了什么,只要确定罗刹来过就行。魔君扰乱人间秩序,必要惩罚。只要白清欢这个神还在,那天界法纲还得守着。 叶蔺愣了一下,心底很是感动。虽然白清欢表面拒人千里之外,实际上真是待他很好。遥想两人第一次见面,白清欢就在汉水边救了自己;在十里风沙相遇时,他也为自己降温驱了闷气;昨夜不知什么情况自己就中了幻术梦境,在如此危险的时刻,白清欢竟与他立下生死盟救他出来。 虽然是叶蔺先缠上白清欢,但遇到他之后,叶蔺每次有危险的时候,他都会出现。 十六年来叶蔺都未有这般喜欢的人,如同兄长,如同挚友。 于是他做了个决定,一个绑定他与白清欢的决定:既然生死盟都立下了,那你教我两招不过分吧? “这是为何?”白清欢正想着自己的事情,被叶蔺突如其来的跪拜礼吓了一跳。 “拜师。”叶蔺恭敬地递来了茶。 第三十八章 水火不相容3 “你快起来。”白清欢作为上古水神,向来独来独往。十几万年来,他从未收过弟子,也不交任何朋友。 如今叶蔺对他行跪拜礼,让他十分为难。 “白大侠竟然已经与我立下生死盟,那我们总要有个关系吧。”叶蔺又开始瞎说,故意去逗白清欢:“不如我们成为朋友?好像必须要时常在一块,白大侠你又不常在这里。或者结为夫妻?你与我同是男人好像也不太合适。想来想去,你不如当我师傅吧!” “胡闹!”白清欢被他轻薄的言语气得脸发红,什么朋友、恋人?对于上古最后的天神而言,这些简直儿戏! 对待冷面白大侠,叶蔺还真是有法子。 “师傅。”他一个劲的死皮赖脸,又将茶递过来:“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白清欢看着跪着的叶蔺,哭笑不得。若是真收了他为徒,那自己岂不是与他就再也分不开了?可转念一想,两人已经立下生死盟,想彻底断绝关系那是万万不可能了。 也罢,自己已经为他破过太多次例。 白清欢接过茶,象征性的喝了两口:“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见他终于松口,叶蔺大喜:“我总叫您白大侠,一直觉得这样很是生疏。没想到您会成为我的师傅。”开始是觉得白清欢有些什么秘密,所以一直接近他。 经过这些事情后,叶蔺也知道他是个好人,尤其对自己很好。虽然先斩后奏有些小人行为,但能将白清欢留在自己身边,小人就小人吧! 叶蔺观察着眼边的白大侠,论帅气论姿色真是无人能及。每次见到他都要惊叹一番,这人的容貌实在是惊为天人。 不过无论对待什么事他总是一副清水脾气,总要与别人分的清清楚楚。不愧是冷面男神!叶蔺盯着白清欢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心里都是粉红泡泡。 呃,好像又想歪了。叶蔺擦了擦嘴角,还好口水没流出来。他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昨夜师傅何时进入自己的梦境,有没有看到那一幕。哎,真是丢人…… 白清欢运了一点灵气,床底下的布包就飞了出来。 “啊。”叶蔺急忙去接,没来及,那长条布包已经掉落,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白清欢看到里面的东西,心中一惊:果然是玉龙剑! 战神哥哥大婚时,亲手打造的礼物,他与飞廉一人一把。白清欢的是玉龙剑,而飞廉是清风戟。两人还有一套剑法,名为“清风玉龙诀”。他和飞廉运用风与水之力,可将玉龙剑与清风戟合二为一。他们两人曾修炼此剑法至六级,与战神交过手。 是平局。 不过这剑早就在神族陨落之际丢失了,为何会在叶蔺手中? 白清欢隐约觉得他的身世有些蹊跷,可又说不好到底怪在哪里。 叶蔺将玉龙剑拾起来,拿到白清欢面前:“师傅,这剑又飞了出来。昨日也是,现在是第二回了。我实在是无法控制这剑,今天就请师傅教我如何用它吧。” “这剑你从何得来?”白清欢接过来仔细一看,确实是玉龙剑。 “我兄长司徒沢赠与我的,听说是老杨王从仙人手中得到的。师傅你认识这剑?”叶蔺见他十分轻松的就拿起了玉龙剑,也是惊讶。 “听说过。玉龙剑,你知不知道它的渊源?”白清欢瞧着这叶蔺,还真是傻人有傻福。什么好东西都能碰到。 “不知道。”叶蔺摇摇头。 “这剑,便是上古水神白清欢之物。此剑有灵,名为玉龙。”白清欢摸过这把熟悉的剑,往日里与飞廉练剑法的画面又出现在脑海里。 “白清欢?”叶蔺不可置信,喃喃道:“我与清欢天神果然有缘,这剑竟然是她的!” 玉龙剑在白清欢手中十分轻巧,就像是天生的主人一般。 算起来,他已经有近十万年没用过武器。白清欢虽道行很深,但他喜欢安静,不爱打斗战争。飞廉却与他不同。虽为风神,飞廉却不满足于呼风唤雨,他爱热闹爱练武。 恍惚间,白清欢发觉叶蔺与飞廉的脾气秉性还真有点是像。不过,飞廉的儿子早就死了。想起这些,他又有些难过。 “从此,这剑便是你的了。”白清欢主人一样地递给叶蔺:“好好待它。” 叶蔺犹疑接过,这次玉龙剑不为难他了,变得十分轻巧。他又转了几下,试了试手感:“畅快,今日这剑竟如此顺手!”兴奋间,他停不下来,继续耍着新学的招式。剑气所致,风力急劲。一招一式之间,与飞廉极为相似。 白清欢摇摇头,不许自己多想。如今这玉龙剑算是易了主人,叶蔺也好用这剑修炼。也算是他拜自己为师的礼物。 叶蔺的剑法,虽然已是上乘,但尤有不足。他始终不能更近一步全在于自己的右手,小招小试看不出来,但一出大招剑风就不稳。 “叶蔺。”白清欢想到一个问题。 “嗯?怎么了师傅。”叶蔺停了下来,听到门口有声音又望过去。 门没关,唐清瑶与轩辕舸走了进来。 “这么早?”轩辕舸和白清欢打个照面,便惊叹道:“阿蔺竟然如此勤快?这才刚出寅时。” 唐清瑶直接坐下,给叶蔺倒茶:“司徒蔺快喝茶,不要累着了。” 轩辕舸皱了皱眉,往白清欢身边坐下。 “我已经拜白大侠为师了,自然要勤快些。”叶蔺慢悠悠地说着,着实把刚进来的两人吓一跳:“什么?” 唐清瑶与轩辕舸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她望着白清欢,也不得不尊敬起来:“白大侠能收司徒蔺为徒,实在是感激不尽。” “这拜师,原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白清欢淡淡地说:“他想拜我为师,我愿意收他为徒。仅此而已。” “阿蔺,你可以啊。”轩辕舸搂过叶蔺的肩膀,他们都知道白清欢的道行很深。只是具体什么水平,谁也没见过。如今叶蔺得了这个师傅,可谓是非常大的喜事了。 叶蔺笑着,又想起来:“你们这么早来此作甚?” 轩辕舸看了一眼唐清瑶,两人不免严肃起来:“梁王宫昨夜出事了。” “什么?”叶蔺紧张起来:“也是昨夜出的事?” 唐清瑶发现不对劲:“昨夜你这里也出事了?” “呃,没事。”叶蔺走到白清欢面前,恭敬地作揖:“师傅,我觉得与那紫衣女子有关。我们一同进宫去看看吧。” 白清欢正要找罗刹,正好也去收拾一下烂摊子:“那我与蔺儿一同去。” 蔺儿? 叶蔺心里乐开了花:“好啊,师傅。” 第三十九章 深山峡谷有哑女1 寅时,公鸡叫了三声,天还蒙着一层黑纱。 梁王宫内,一道细长黑影从亮着烛光的房间跳出。因为昨夜宫内的侍卫都被调到宫门,所以闱内只有一个浑圆的黑影守着。这时有一道细长黑影从亮着烛光的房间,轻巧地跳了出来。 那细长黑影走到浑圆黑影边,见那浑圆小子正在偷懒睡觉。她踢腿一踢:“胖魔灵!走!” 挨踢的胖魔灵一个激灵,正欲骂人便看清了来人的模样,立马变得恭敬起来:“魔君你们这就完事了?” “说什么呢?”紫衣女子笑道,“我和他可没完。” “那魔君抓到他了吗?若是解决他麻烦的话,就交与属下吧。属下刚好肚子饿了。”胖魔灵一面摸着自己鼓鼓的肚子,一面舔着嘴唇。 “就想着吃!”说着细长身影就抓起胖魔灵飞起空中:“明日再来。不过——你真该减肥了!” 宫中又恢复了平静。梁王殿下那屋还有烛光,屋内的香气也淡了许多。 尔朱御白无力地躺在榻上,将头深深地埋在软缎枕头下。与以往严谨的模样截然不同,现在他身上连件薄纱睡袍都没穿,榻上的被褥也凌乱着。屋内桌子上的酒杯碟子也碎了一地。 此时此景,这里就如打斗过一般。 窗子是开着的,冷风呼呼地吹进来。床幔也随着风飘着,模模糊糊地能看清榻上那男人的身姿曲线。 想死。 更想让她死!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幻术的影响。此刻,尔朱御白头痛欲裂。他后悔了:昨晚就不该喝酒。 …… 昨日晚宴后,尔朱御白一直未睡,他先是与妹妹尔朱香雅清点了新入园的马鞭草,后又到书房读了几卷经书。 子时,躺在床上的尔朱御白有些郁闷,想起魔灵之事便忧愁起来,又睡不着。他翻来覆去,最终决定还是喝酒解闷。 因为整个宫院内新添了失魔香,尔朱御白也自负起来。回寝宫睡下前他下令撤了闱内侍卫,所以今夜宫中十分安静。 也许是太安静了,尔朱御白就感到有些不安。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原本也不清醒。仰头将酒壶中的酒全倒进了口中。酒精进入喉咙,冰凉火辣。他已经无力再想这些了,明明是个人,住在这九州。却非要守着酆都,与魔灵们打交道。 他恨。 平常他绝对不会这么喝酒。梁王尔朱御白,禁欲主义者。他修炼降魔之道术多年,从未近过女色,也未曾多贪几杯玉酿。无论大小事都不露声色,只顾原则,没有感情。 “咔嚓——”门外有动静,尔朱御白以为是侍卫,喝了酒的他已不如往常敏感警觉。 “可是安侍卫?”尔朱御白迷糊着问着门外,无人应答。酒精的作用使他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屋内寂静无声,又一股异香袭来。这香气与宫中常备的失魔香不同,也不像花香。趴在桌上睡着的尔朱御白吸入了几口,恍惚间闻到些女人脂粉的香气…… 他再次睁开眼,天已大亮。尔朱御白发觉自己已经到了郊外山林。他粗略地看了看周围,头脑还是不清楚。 他刚艰难地挣扎坐起来,就瞧见从另一边走过来的清纯少女。那少女见尔朱御白醒了,便递给他一壶水,又回到湖边树下坐着。 尔朱御白接过水壶,看着少女犹疑了一会还是没喝。他明明记得自己在宫内喝酒,趴着睡着了。现在却在到这荒山野岭中,也实在古怪。 “这是哪里?”尔朱御白将水壶还给了那位少女,又打量起她的装扮。他冷静地判断着:这女子不像是梁州人,看穿着打扮也就一般人家。 少女那双灵动的眼睛盯着尔朱御白,却一个字也不说。不得不说,她的脸庞很清秀。让人一眼见了,有种清水出芙蓉之感。 尔朱御白望着那少女眼眸,她的眼底就如湖水般清澈明亮,好看极了。 “你倒是说话啊?”他冷冷地看着少女,越是天真无邪的女人越能骗人。无奈那少女还是沉默着,甚至连看都不看尔朱御白一眼。尔朱御白可等不了她心情好说实话。 一瞬间,尔朱御白便将一把匕首抵到了少女的喉咙:“别和我耍花样!本王是怎么被你挟持到这里的?快说是谁指使你的!” “…”少女张了张口,却没有声音发出来。眼泪却流了下来,落在了尔朱御白的手上。 他愣住了,抵着少女的匕首也松了松。那少女拉过他的手,在上面写字:“今早我上山采药在此发现了你。” 原来这清纯少女竟是个哑女!难怪她不说话。尔朱御白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心情,不知道是为哑女可惜还是姑且相信了她,尔朱御白收了匕首。不过他还是怀疑她,依旧冷冷地质问:“你不知道本…我是谁?” 哑女摇了摇头。 “不知道也罢。既然你救了我,回去我就赏你。”尔朱御白理了一下仪容,独自一人往山下走去。 哑女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告知他这山林的秘密。她知道,以尔朱御白猜忌多疑的性格,一定要自己亲身经历才会相信。 这深山幽谷是走不出去的。 哑女从湖中捞出一个鱼笼,又熟练地架起火来。她烤了一些鱼儿,又从林间摘了些果子。忙活一会,一顿野菜佳肴便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也不吃,在内心玩数数:十、九、八、七、六、………三。” “一。”哑女朝山上看去,尔朱御白果然从山上下来,准时出现在路口。 尔朱御白往山下走了半个时辰,一直是下坡路,却没有尽头似的。他终于看到一个弯路,便加紧了步伐。结果———又看见了那哑女。 “你怎么在这?”话一说出口,尔朱御白环顾四周,这是他刚刚醒来的幽谷!他又走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尔朱御白跑到哑女身边,吼叫着:“我怎么又回来了?” 哑女淡淡地看着他,又耸耸肩回到树干上坐下。她面前的山肴野菜十分诱人。哑女敲敲树桩,挑眉示意尔朱御白:要不要一起吃? 尔朱御白愤怒地看着她,不相信这山下不去。只是路口相似罢了,何况自己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他刚要抬腿往山下疾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哑女默默地看着尔朱御白走回来在一棵树上作了记号,又继续下山。 哑女不管他,开始吃起烤鱼。像他这样的傻子,她可见多了。 不出半个时辰,尔朱御白又会从山上下来。 第四十章 深山峡谷有哑女2 林间的太阳就在尔朱御白的头顶,可他才起床没多久,这深山里已经到日中了。第二次又见到了弯曲小道,他放慢了脚步,心想着:这次应该不会再看到那个哑女吧。 尔朱御白继续往前面走去,山下似乎传来一阵声音。他加快脚步渐渐地走近,才听清楚是女人数数的声音。 “三、二、一。” 哑女算得刚刚好,尔朱御白出现在山坡路口。他正一脸不可置信,赶忙跑过来查看了自己做的记号,才意识到古怪之处:“这座山为什么下不去!” 他要崩溃了:昨晚喝了太多酒,在寝宫中睡了一觉醒来就在深山幽谷中。重点是这深山幽谷下不去!他不信邪,又往下继续走。 半个时辰后,尔朱御白准时出现在山坡上方路口。 哑女在一旁淡定地吃着山珍野味,也不去管他发疯。 “怎么回事,难道我还在做梦?”尔朱御白掐了一下自己,“啊——痛!”这无比真实的感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他的梦。 “喂!你快说,这是哪里?”他气冲冲地走到哑女面前质问她。哑女转了个身,自顾自的喝着水。 尔朱御白见哑女不再理他,顿时怒火冲天。他又到她面前气哄哄地骂她:“都怪你!本王怎么就又回到这里了?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哑女只顾吃自己的饭,她可不想再伺候脾气这么坏的男人。 尔朱御白可没见过这样不搭理他的人,他一把抓着哑女的手,将她手中的烤鱼给扔了:“说!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哑女挣脱了他的手,根本不怕他。要是在外面,无论是谁都要尊重这个梁王。但在这深山幽谷中,尔朱御白什么都不是。 尔朱御白又想杀她,但杀了哑女这山也下不去。他只好冷静下来问她:“好。那就当我们遭遇了一样的情况。你是怎么来这山中的?” 哑女看都不看他。就刚才尔朱御白对她的态度而言,她认为没有搭理他的必要。 除了尔朱御白自己,今日他遇到了同样不把别人放在眼中的女人——还是个哑女!他想骂她,但这个女人又不会说话。总觉得在自言自语,没有君子气度。 尔朱御白的气也只能憋在心里,又远远地坐在了另一边的树下,故意与她分开。 太阳很快就下山了,尔朱御白盯着哑女吃着山珍野味肚子也饿了。他只能装作睡觉,不去想吃饭的事。 尔朱御白正睡着,一股香气飘了过来。他睁开眼一瞧,原来是哑女拿给他一只烤鱼。 他刚想接过来,又觉得有失颜面,转头拒绝了:“拿走,我不饿!” 哑女拿着大烤鱼在他面前晃了晃,尔朱御白就是不看她。她只好收回,正要走回树下,就听到尔朱御白肚子叫了一声。 她笑了一下,又回头将烤鱼塞到了尔朱御白手中:吃吧。 尔朱御白本来就是好面子,现在肚子饿的不行也只能认输。他接过烤鱼便小心尝了一小口,确认没问题后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一会便吃完了鱼,他又觉得渴。寻了一圈发现只有哑女那边有一湖,趁着她靠在树边睡下,尔朱御白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他刚想用手舀一点水喝,身后就有一物压下来。那重物把他直接怼进了湖里。 他挣扎着浮出水面,发现哑女不在树边。 旁边有水花飞溅,尔朱御白定睛一看,原来这哑女也落了水。他来不及多想,慌忙游过去救她。一阵挣扎后,他才把哑女救上岸。 哑女浑身湿透,穿的又是白纱长裙,里面的内兜若有若无地透出来。风一吹,又嫌冷。她找到打火石,又抱了些干柴回来点燃了火堆。 虽然尔朱御白也是浑身湿透,不过毕竟是男人还能受得住这点小风寒。两人在中间支了个杆子,他便将衣服脱下在火堆上烤着。点着的火堆像是故意使坏一样,火苗小的可怜。风倒是挺大,竹杆上的衣服干得挺快。 那哑女已经冷的发抖,靠在树边也不敢过来。因为中间的衣服隔着,他们俩也看不到彼此。 想起方才掉入湖中的事,尔朱御白就很生气:明明自己想喝点水,却被这哑女整个人给砸进了湖里。这根本不是他小气,换个人都得打她。他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尽管他也承认这哑女有几分姿色。但尔朱御白的原则就是:打人不分男女。 “喂!你是故意的吧?”想了想,他还是不能原谅哑女:“怎么睡得好好的就栽下去了?还正好把我推下去了?” 哑女落水体寒,又是见红期间,正冷的发颤。她小腹疼痛难忍,额头上直冒冷汗。一点听不到尔朱御白的声势浩大的讨伐。 尔朱御白哪能忍住不骂她,他想着自己可是堂堂梁王殿下!世代降魔师,不近女色,不贪美酒……好吧,若不是昨夜喝了几杯酒,自己又怎么会在这儿。 尔朱御白见哑女一直不出声,发现有些不对劲。于是也不质问她了,他别扭地问了一句: “喂!你怎么了?” 叫了几声,哑女依旧没有回答。尔朱御白到她身边一看,原来哑女面色苍白——已经疼晕了过去。 “你快醒醒!”尔朱御白晃了晃她的身子,手一碰就感受到她那冰凉的体温。他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这个傻女人!” 额头发烫,她受寒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深山幽谷中的风不断地呼号着,十分骇人。 尔朱御白手心发汗,他害怕黑夜。他去掐哑女的人中,有些后悔对她的态度太过恶劣。 “你可千万别死。”他不想一个呆在这儿,太吓人了。 幽谷中的风刮的更大了,他打着颤去解她的衣裙。这湿戚戚的衣裙要是一直穿着,她肯定会生病。 虽然尔朱御白一直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但闭着眼脱下哑女的衣服时还是很慌乱。 嗯?!衣服卡住了…… “不是吧?”尔朱御白已经放弃了自己正人君子、高贵的身份。他索性睁开眼,熟练地将腰带解开。 熟练?不,是紧张。 尔朱御书的眼神乱扫,不敢聚在某一处。一阵手忙脚乱,才把湿漉漉的衣裙褪下来。他又扯下杆子上已经烤干的衣物裹在她身上。 总算大功告成,尔朱御白躺在树干上喘着气,才算能休息:“原来衣裙竟然如此难解!” 尔朱御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小心瞥见了哑女衣裙上的紫红斑点。 他脸红了。 要不要帮她洗掉? 我堂堂梁王殿下…… 第四十一章 深山幽谷有哑女3 深山幽谷中的风越来越大,只有这一堆小火苗在尔朱御白和哑女身边发着暗暗的光。 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维持自己那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还是取了皂角叶为哑女洗了衣裙。 “真是麻烦的女人!”尔朱御白抵不过内心的良知,取了些降热的草来。所幸平日里他不仅熟知失魔香、马鞭草这类对付魔灵的草药,对于医术也有了解。他又烧了些滚水,将降热的草药一点点地喂给哑女。 哑女受寒又刚好是见红期间,还需要补点糖份。尔朱御白又见旁边有一果树,凑近了看上面结着血红的果实。他拽下来仔细观察一番,又闻了闻。还是不放心,这深山峡谷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九州。看到这些奇奇怪怪的果子,自然也要十分小心。 尔朱御白想了想,决定下河去抓一条鱼。让鱼试吃那果子虽然有些不道义,他还是拿起哑女捕鱼的木叉,淌到浅水处寻找着鱼的踪影。等了半天,才见着一条黑鱼。他猛地一叉,刺中了一个东西。尔朱御白高兴地叫着:“本王实在是太厉害了!”他刚要上岸,就看清了木叉上刺中的东西:“是树叶?” 他不可置信地再看,确实是一片黑色的叶子。 “奇怪!”方才刺中那条黑鱼时确实感觉到木叉穿过了鱼身,拿上来确是一片树叶。他又用木叉在湖中乱刺一会,一条鱼也没挨到。 “得了!”尔朱御白上了岸,嫌弃地将木叉一扔。他拿起红色的浆果狠狠地咬了一口:“还能死了不成?”在这奇怪的深山幽谷中谨慎也不是什么好事,白天他已经体会过了。 原本他是想用鱼试毒,既然捕不到鱼,便以身试毒。一刻钟后,尔朱御白感觉自己并没有什么异处。他又爬到果树上摘下了几个红果子,将果子捣碎喂给了哑女。 一会,幽谷中呼号的大风也变成了凉爽的微风。月明星稀,周围的树木花草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气。尔朱御白靠在竹竿另一边的树桩上,想着心事。 另一边的哑女动了动眼皮,没睁眼翻身又睡去了。 次日清晨,尔朱御白一睁眼就看见哑女正微笑着盯着自己。他吓得跳起来,又想到自己没有穿衣服,再低头一看,原来衣服在身上了。哑女也换回了自己的衣裙。 “你帮我穿了衣服?”尔朱御白捂着自己的肩膀,一副被占便宜的样子。 哑女轻轻地抓过他的手,在上面写着:“扯平了。多谢。” 他惊诧地看着哑女,不满道:“什么扯平了?我帮你做了多少你知道吗?”既然哑女不知道尔朱御白的身份,他也就不再自称“本王”。 哑女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要怎么还我?”尔朱御白不知道何时才能从这深山幽谷中出去,便想着要哑女帮助自己。他毫不客气的盯着哑女,为她做这么多也正是为了要求回报。 哑女走过来,尔朱御白还是有些戒备地退了半步。她不会说话,依旧拿过尔朱御白的手,在上面写着:我不能以身相许。 尔朱御白感受到这几个字,一愣。哑女继续写着:我已定下婚约。 尔朱御白猛地抽出手,背对着她不在乎地笑道:“我才不用你以身相许!少自作多情了。”他转过来敲了一下哑女的额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仆人了。” 哑女呆住,随即点点头。 “首先你就先给我说说这个地方,我们是不是还在九州内?”尔朱御白反客为主,坐到了哑女树下的草席上。他随手从木桩上拿起几根山菜吃了一口,又吐了出来:“呸!这么苦。” 哑女摇摇头:不在九州。 “那这是哪里?魔界?”尔朱御白见她又摇头,便只好再问:“总不能是仙界吧?” 哑女摇头。 尔朱御白与她交流不明白,只好伸出手:“你还是写吧,我实在不懂你的意思。”哑女轻轻地拉过他的手,在上面写着。 “你从什么时候到这里,一直到我出现你都写下来。”尔朱御白又拿起一个浆果吃着,还好能入口。 好大一会,哑女才将情况写个明白。尔朱御白撵她去另一边,想着又问了一句:“哎,你叫什么名字?” 总不能一直称呼她喂或者哑女吧。 哑女又走过来在他手心上写了两个字:“林苏。” 尔朱御白自己先叫了一声:“林苏,林苏。这名字倒是清透,我喜欢。”眼下通过林苏在他手中写的字,他了解了一些深山幽谷的情况。 深山幽谷,是不同于九州的空间。全山只有一条路,无论是往上还是往下都只会回到这幽谷湖泊边。像是一个循环,没有起点但终点一定是幽谷湖泊。这点林苏刚来时早就验证过了,尔朱御白也亲身又实践了一遍。 这深山幽谷与九州不同的还有他的时间。据林苏所言,这里一天只有六个时辰:昼夜各三个时辰。这边的季节也只有两季:春天和冬天。春冬两季九十日一循环。 尔朱御白常研究魔灵的法术,对于幻境也有所研究。他已猜想到自己现在应该还在王宫,眼前的一切应该都是幻境。不过他并不能确定林苏是不是和他一样深陷幻境。 她或许是这幻境的一部分?对于哑女的身份,他还要再观察观察。 “现在离冬季还有几日?”尔朱御白整理了自己的思绪,又问起林苏。昨夜他已经尝试了多数次睁眼闭眼都还出不去。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幻境中待多久,只好了解更多好做些措施应对。 林苏在他手中写:十六日。 她已经在这深山幽谷轮回了七季,也对幽谷中的规律摸的差不多了。 “只有十六日了?”尔朱御白若有所思,他去路边捡了一个黑色的石子,在硬土地上画了一个数字。然后又让林苏带他将这段循环的路走了一遍,也只有那条路通往幽谷,两边都是茂盛的树木。 “就这了。”尔朱御白拿起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林苏跟在他身后一脸茫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深山幽谷里环境最好的便是林苏先前选的那湖边,不过那里地势低洼若是降雨必定积水成灾。尔朱御白看山上不远处就有几棵大树,那里是乘凉避雨的好地方。地势较高,也不积水。离幽谷湖泊没有几步,取水捕鱼都方便。 林苏敲了敲尔朱御白的脑袋,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第四十二章 深山幽谷有哑女4 林苏在前走着,尔朱御白跟着她。两人在这深山中走了数十里,才在一弯道处停下。这里往下再走便是幽谷湖泊,尔朱御白也眼熟得很。 他累的气喘吁吁,叉腰跑到林苏前面拦她:“你到底是要带我去哪啊?这深山幽谷我走了几遭了?” 林苏默默地向前走,尔朱御白只能跟着。他心里苦闷急了,明明说好了收她做仆人。 不过依现在的情况看,林苏才是他首领。 走了半个时辰,两人终于到了一个芭蕉林。林苏停下等他,脸上还挂着淡淡地笑容。 尔朱御白弯着腰上来,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喂,上山和下山都一样。你,为何还要往山上走?可累死我了。”他瘫坐在地上,下一秒就被眼前之景震惊了。 林苏依旧浅浅地笑着,用手一拨芭蕉叶,里面便有一个不深的山洞。那山洞通联着两处树林,正是遮风避雨的好地方。 尔朱御白目瞪口呆,“你这,也太……” 林苏走过来把他手轻轻拉过来写着:若你想在冬日里住下,这里更合适。 这深山幽谷虽是个循环,却也有不同之处。上山与下山所遇之境几乎相同,只有这一处是山上的路才有。林苏也是研究了很久,走了百遍才找到这里。 这下,尔朱御白算是有了不错的落脚处,他看这山洞后面竹林幽幽,前面又是果树花丛。那条山路往下半里便是幽谷湖泊。 “就这吧。我们在这建个竹屋如何?”尔朱御白见山上青竹最多,敲了敲还很坚实。林苏点头,两人便开始建屋大业。 尔朱御白找到一个石头,磨尖了作砍刀。砍了十来根竹子做房基,又割了数十芭蕉叶。 林苏虽为女子,却也不认输。两个人抬起一根大竹子也没费多少力。忙活了一会,尔朱御白就看见她头上冒汗。 他想了想,貌似没有见过女孩子扛竹子建屋子。不过尔朱御白就是个大直男,说让林苏当他仆人就真的这么使唤了。 “喂!你去做饭去吧!”尔朱御白没好气地差遣她,把她手中的芭蕉叶抢过来:“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一天还没吃上一顿饭呢。” 林苏只好挎着篮子向山上走去,原来往山上走十余步便是幽谷湖泊了。还好叫林苏先去做饭,不然尔朱御白要回幽谷湖泊肯定往下走半里,那他可就出丑了。 尔朱御白已经在心里计划好了,只要是正常的地方,总能走出去的。十五日之内,在山中的冬季来临之前,一定要回去。如今建着竹屋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先准备着。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就算自己深陷幻境,这幻境也好歹有规律可循。 尔朱御白铺好了地基,又开始搭墙板。他一口气干着体力活,头就有些晕。往常在梁王宫中阅读问卷,采采草药,都是些轻便活。哪像现在,搬竹子割芭蕉。 两个多时辰,他就汗流浃背再也搬不动竹子。 “累死我了。”他将芭蕉叶往旁边一扔,也不顾脏不脏直接就躺在草地上。偏偏这春天末尾,太阳又大,风也是热的。 尔朱御白正心烦意乱,就感受到了一股凉风。清爽的凉风阵阵袭来,吹起了他的碎发。 是林苏,她做好饭回来了。 林苏见他精疲力尽地躺在地上,就从旁边拿来了一片芭蕉为他扇风降温。待尔朱御白不再冒汗就递给他水壶让他喝点水。 两人找个地方坐下,林苏便从篮子里拿出几个树叶包的山菜芋头之类,又拿出两双榆树做的筷子。 他们迅速吃完后,开始了新一轮的劳作。 竹屋比较简陋,尔朱御白一天就差不多要建好。天黑了下来便不再做,只留个屋顶没铺草叶。 “喂!”尔朱御白叫了一声,找寻着林苏的身影。直到他见到林苏在路边才放心,好像习惯了她的存在,一会不见心里便不安起来。 他注意到,林苏手里还拿着一束花。他嫌弃地皱了皱眉,果然还是女人的爱好。 “走吧,今天先回幽谷去。”他走在前面,林苏追上他。 尔朱御白回头看她:“怎么了?” 林苏将野花递给他:送你。 “给我的?”尔朱御白惊讶了一下,随即又回头继续走:“我不要,你留着吧。”他走得更快了,大概是运动过度,心跳地也很快。 林苏又为他做了晚饭,便已到深夜。深山幽谷的风又开始变大,像野兽一样呼号着十分可怕。林苏根本不在意这吓人的风声,早就睡去了。 火堆也快燃尽,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光。尔朱御白不敢闭眼,只要一闭眼便有可怕的东西在脑海里浮现。 他慢慢地试着入睡……哭声,号叫声,接着灰暗的画面显现出来。那个熟悉的黑色背影,右手拿着长刀,一下,两下。尔朱御白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应声倒地,周围是红色的湖泊,他想叫却叫不出来。 “啊!”他醒了,发现周围是无边的黑暗。尔朱御白害怕黑夜,因为若是睡的太深,那个永远看不清脸的杀手便会入梦。他冒着冷汗,在黑暗中警惕地扫视着,生怕那个杀手从哪里窜出来。 突然在他眼前出现了一束鲜花,火堆又重新开始燃烧。林苏的脸在黑暗中慢慢亮起来,她还是朝他笑着:送你。 尔朱御白有点欣慰,终于接过了这束花。 “多谢你。”他低头嗅了嗅花,与失魔香不同,这花是淡淡的香气,刚好是他喜欢的味道。 林苏在他身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天空。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又习惯性地拿起尔朱御白的手写着:天越黑,星星越亮。 她看着尔朱御白粲然一笑。即使是个哑女,但是丝毫不妨碍她的善良。她细心体贴,也早就发现尔朱御白对黑暗的恐惧。 不过他们还没有到可以谈心的地步。待风声小了点,两个人便各自睡下。 一直到次日清晨,又起来上山去建竹屋。 竹屋建好的那天,距离冬季还有十二日。 尔朱御白与林苏只在幽谷湖泊和山洞竹屋时间来回,也没再费力找出口。 林苏要去打水,正好试试尔朱御白做的木桶。她走后没多久,山中就下起了小雨。 尔朱御白原本是躺在竹席上休息,感到有小雨滴在身上。他真开眼,伸手去接雨水:“下雨了啊。” 这是深山幽谷第一次下雨,虽然不知道这天气是怎么变的,但是有规律的幻境他还是头一回见。 天气变化又代表什么呢? 尔朱御白见林苏许久未归,也不免担心起来。想了想,他还是起身拿起竹叶芭蕉当作雨伞往山上跑去。 雨越下越大,尔朱御白的心里就越不安。 他默想着:千万不要有事,林苏。 第四十三章 深山幽谷有哑女5 雨越下越大,尔朱御白也越来越紧张,脚步也加快向上走。走着走着,他脑子便有些不清醒。只能打起精神继续向前。 尔朱御白到深山幽谷一看,林苏果然不在。四下张望一番,就见着林苏的竹篮子和自己刚才做的木桶已经翻到在地。他仔细观察着竹篮木桶,旁边有深深的脚印坑坑洼洼地印着。他再看,果然深浅不一!还是两双脚印! 这深山幽谷中不止他们,还有别人! 不仅如此,这几天尔朱御白与林苏已经将整个深山幽谷走了数遍,丝毫没有发现除了他们之外的人。如果这里真的还有其他人,那他又是如何隐藏踪迹的呢?如果不是人那就是鬼了。不管哪一种可能,都足以让尔朱御白毛骨悚然。 “林苏!”尔朱御白往下走去又大声地喊着,可林苏就像消失了一样。 整个深山幽谷仿佛就只剩下了他和这场雨。 明明雨声很大,他却觉得十分安静。 雨点也越来越大,突然一声惊雷伴着女子的喊声从山上传来。 “林苏是你吗?”尔朱御白警惕起来,拿起一个木棍向山上跑去。只有不停的上山,他才能回到山洞竹屋。这段路太长,尔朱御白脚底抹油地窜着,现在的样子实在是丢人。可就像有人在他身后追着一样,此刻,他只有害怕。 终于尔朱御白回到了竹屋,雨恰好也停了下来。 “吱——”竹屋内有动静,有人在里面。 尔朱御白以为是林苏回来了,进去一看,就见着一位身穿紫色衣裙的妖媚女子坐在屋内。 他心中一紧:“罗刹?” 那女子缓缓回头,接着对他开心一笑。她又习惯性地伸过手招呼他坐下:快来。 “林苏?”尔朱御白的思绪突然混乱,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在梁王宫榻上睡着,他能清晰地闻到寝宫内的异香。张开眼他又明明站在竹屋内,怎么会有两个感觉? 这两个感觉一个真一个假。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尔朱御白头晕将要跌倒,林苏突然拉了他一把。他的意识便又回来了:还是在竹屋里,林苏已经摆好了饭菜。 尔朱御白见她身边的篮子木桶都在,便觉得奇怪:方才在幽谷湖泊边明明见到了她的篮子和木桶。从幽谷湖泊到山洞竹屋只能上山,可是自己跑来时并没有看到她。 更奇怪的是,林苏竟然会在他回来之前就到了。再看她的衣裙,竟然一点也没湿。 在这个时节一盘热菜怎么也要摆个两刻钟才能凉下来,但摆在竹台上的饭菜已经没有了热气。尔朱御白疑虑地望着林苏,方才在恍惚间,他竟将林苏认成了罗刹。 林苏停下了笑,向他比划着:怎么了? 尔朱御白摇摇头,又坐下吃菜。尽管他心中有很多疑虑,可还是告诉自己:不能怀疑林苏。 两人吃过饭,尔朱御白便提议去山下逛逛。反正是个循环,也就研究研究这山的奥秘。 林苏看着尔朱御白的背影微微皱眉,心中想着:现在外面也不过两个多时辰而已。 尔朱御白并不是她在深山幽谷中见的第一个人。 上一个人太过桀骜,林苏不喜欢。不过刚好,那第一个人很确定自己喜欢的是宿主,所以从来没有动摇过。不过那人出去后,也不知道有什么下场。 其实林苏已经有了答案:怎么想着都不是个好下场,不然就不会有尔朱御白再进到这里来。让她意料不到的是,这次的人并不喜欢自己的宿主。从尔朱御白对待自己的态度来看,她料定这个男人在现实中对宿主很是冷漠。 不过,他刚好是林苏喜欢的类型。想着这些,林苏的脚步便慢了下来。尔朱御白并没有注意到她落下了,只顾着自己往山下走。 完全直男。小气,刻薄,不近人情。林苏坐在路边捶捶自己的腿,在心里不停地骂他。 “歇一会吧。”尔朱御白不知道从哪摘了个青果,擦了擦递给了林苏。他方才见到一下坡岔路便叫林苏来看,才发现她被落下了。他担心林苏又不见了,于是便赶忙走回来找她。 这深山幽谷中,林苏对他而言十分重要。 林苏羞涩地笑笑,接过了青果。用手用力一掰,果子便分成了两半。她递给尔朱御白一半,自己吃了另一半。 “你力气可真不小啊。”尔朱御白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眼睛也弯了起来。他笑起来很好看,只是这个笑容转瞬即逝。 林苏做了个微笑的手势,对着尔朱御白笑着。这次是尔朱御白主动伸手过来:“你想说什么?” 你笑得真好看。 林苏一笔一划地讲这句话写在尔朱御白的手心,他偷偷地又笑了一下:真是傻女人。 休息一会,两人便下山到了那个弯道。这个弯道两人都再熟悉不过了,转过这个路口,便又回到了幽谷湖泊。 林苏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尔朱御白要做什么。 “那里有个岔路。”尔朱御白指着弯道旁边的一条小路说着:“你告诉我上山有山洞,我就想着下山是不是也有什么呢。果然,先前我们都没有注意到这条岔路。”说着,他就要往里面走。 可他走不动,林苏拉住了他。 尔朱御白回头望着林苏,说了一句:“别怕。有我在呢。”他拉起林苏的手往岔路走着。 岔路里面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暗。走到最后没一点光亮。林苏感受到尔朱御白抓着自己的手已经出汗,她有点心疼。 但是尔朱御白肯定要回去的,没想到这么快。 “吼呜呼——”几声粗犷的吼声从前路传来。一片黑暗中亮起了几双绿色的眼睛,林苏连忙拽着他往回跑。 “啊——”奈何林苏没跑几步被石头绊倒,尔朱御白早已跑得没影。 后面的绿色眼睛正在逼近她,她害怕地往后退缩。突然一只绿眼野兽向着林苏窜过来,眼看就要扑到她身上。 “啊——”林苏失声尖叫,却发现自己没有受伤。黑暗中她也能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有一股粘稠的液体流到了林苏的胳膊上。 “别怕。”尔朱御白低沉的声音给了林苏一颗定心丸,他还是回来了。那些绿色野兽不停地撕咬着他的身体,他却一动不动。林苏心痛地留下了眼泪,她拼命地摇头。 这么怕黑的尔朱御白,这么小气不近人情的尔朱御白。它居然勇敢地回来了,还挡在了林苏的身前。 林苏哭泣着,再也忍不了宿主的折磨。可她发不出声音,吼叫也只是哑然。 “你总是这么慢,别哭了。”尔朱御白慢慢垂下身子,终于倒在了林苏的身上。 他意识已经开始分化,眼前又出现了自己的寝宫床榻。那些野兽将尔朱御白最后一点的意识也给剥夺了,他终于死在了深山幽谷中。 第四十四章 不准叫林苏 在深山幽谷中死后,尔朱御白的意识又回到了自己的寝宫。现在的他已经分不清楚哪个是幻境哪个是现实,又或,都是虚妄一梦而已。 他只记得自己从深山幽谷回来前,离入冬还有三日。与那个哑女度过了不长不短的二十多天后,他算是交到一个朋友…… 公鸡叫了三声,过了寅时,天才微微亮起来。从昨夜子时喝酒到寅时醒来,三个时辰,一顿醒酒的功夫,尔朱御白却做了一个长达二十七天的梦。梦境无比真实,正是因为真实,尔朱御白的心才低落烦闷。 他知道这二十七天不只是梦。 但是梦总该醒的,醒不来的那个才是现实。 尔朱御白睁开眼后就发现自己正浑身无力地躺在榻上,身上的袍子也被撕开了。虽没有伤痕,但就像梦中那绿眼野兽撕咬过一般,感受到的是真切的疼痛感。 他想起来在深山幽谷中失去意识最后一刻,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脸。 “林苏。”尔朱御白又下意识地叫了这个名字,他记得与她一起的所有事,但记不起她的容貌。 她是个哑女。他甩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 屋内的失魔香被撤下,这是昨日他自己的命令。尔朱御白可谓是个嗅觉灵敏的调香师,这么多年与失魔香相伴而眠,每日都是忍着恶心入睡。正巧他昨日放松了警惕,被钻了空子。 此刻,他闻不到失魔香,却嗅到了一丝异香。那异香像是女人的脂粉的味道,他有些熟悉。 尔朱御白回想着,他身边几乎没有女人,香雅还小自然不用这些。突然他就想到了,那是林苏的味道。不过又有些不同,她身上是淡淡清香,而屋内的异香的味道要浓了数倍。 他确定那深山幽谷是幻境,又担心着林苏是不是还困在里面。 “兄长。”尔朱香雅在门外轻轻地唤着他,她早起感受到魔灵的气息便寻到此处。又见着兄长的屋内还有烛火,更觉得奇怪。 尔朱御白在屋内无力地回应:“怎么了。”他的声音低沉显得格外苍老,把尔朱香雅吓了一跳。 “我察觉到兄长寝宫周围有魔灵的气息,兄长应该也发现了吧?怎么没点失魔香。” 刚入寅时,外院的两个士兵被杀,她便找了唐清瑶与轩辕舸。三人带士兵查了一圈,没见着魔灵的踪影。唐清瑶担心叶蔺,便与轩辕舸去了客栈。 “这外院士兵死了两个……”尔朱香雅正嘀咕着,叶蔺几人也来了。 “蔺哥哥!”尔朱香雅兴奋地抱着叶蔺一只手,完全没看见其余几人。 这时,一旁的唐清瑶咳嗽了一声:“香雅郡主,梁王殿下如何?” “哥哥没事。”尔朱香雅了解自己哥哥的脾气,这么多人围在寝宫外他肯定会生气。 轩辕舸又问屋内的尔朱御白:“梁王殿下,有认见到有魔灵闯入寝宫。不知发生了何事?” 果然,里面的人就没再说话。 尔朱香雅只好安抚着大家:“我们先到殿中等哥哥吧,他还未起。” 白清欢转头就走,叶蔺急忙拉住他小声问:“师傅,你去哪儿?我们等梁王殿下吧。” 白清欢朝他点点头,话却是这么说的:“你去等梁王,我去找人。”他已经知道罗刹离开,再留在宫中也无用处。若是追寻着魔灵的气息去寻,说不定还能抓到她。 一旁的轩辕舸突然来了一句:“阿蔺,你先和清瑶去等候梁王殿下。我跟白大侠去吧。” 叶蔺点点头,又嘱咐白清欢:“师傅,你小心点。”明明知道白清欢武功高强,他还是担心。 白清欢瞧了他一眼,为了不引人注意也就答应:“蔺儿,凡事小心。走吧。” 叶蔺、唐清瑶便随着尔朱香雅到偏殿等候尔朱御白。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尔朱御白才起身道偏殿。不过今日的尔朱御白有些不同,他只随意穿了个内袍,松松散散地罩在身上。 起床第一件事,他就叫人查了叫林苏的女子,梁州内一共三十人。他召了这些人入宫来看,估计一会便到。 尔朱香雅见叶蔺与唐清瑶被哥哥晾在一边,这可不是为人处世滴水不漏的尔朱御白能做出的事情。她小声提醒了一句:“哥哥,蔺哥哥和轻瑶姐姐在这儿。” 尔朱御白淡淡抬眼看了一眼叶蔺和唐轻瑶,悠闲地坐在了椅子上:“哦。我没事,你们回去吧。”叶蔺和唐清瑶互看了一眼,还是留下了。 “禀告梁王殿下,到齐了。”内官进来通报了一声。 “好,让她们进来。”尔朱御白向着内官了一声。 尔后便有数十个女子从外面列着队进来,高矮胖瘦都有。从小孩到六十岁的老妪,整整齐齐地排成三排。 唐清瑶瞥了一眼,不敢相信:梁王殿下这么重口味? 叶蔺倒是没有先下判断。这尔朱御白的为人清心寡欲,从不近美色,身边一个妃子都没有。现在召这批人来,定是为了昨夜魔灵夜袭之事。 尔朱御白淡淡扫着每个女子的面容,终于停留在一个比较像林苏的女子身上。“除了那个都下去吧。” 众人纷纷退下后,他又指着那位女子:“过来让我瞧瞧。” 女子十分听话,小碎步上来抬头望着他:“梁王殿下。” 她的容貌确实与梦中林苏有些相似,尔朱御白有些心怀希望地问她:“你可有婚约在身?” 这女子摇摇头:“回殿下,民女并未有婚约。” 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随后将这最后一个女人赶走,又命令内官:“通知下去,梁州城内以后不得有人叫这个名字。” 尔朱香雅关切地问他:“哥哥,你只是中了幻境而已,那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尔朱御白并未向他们提及自己中幻术一事,但看几人神态对自己陷入幻境一事十分笃定。 “你们怎么知道幻境一事?”他还是发了问。 叶蔺站出来,淡定地说着:“梁王殿下莫慌。我昨夜子时前也中了幻术梦境,幸得我师傅所救。听我师傅说,那施术者是一位紫衣女子。她此次前来王宫也是为了梁王殿下。” 尔朱御白听着叶蔺的描述,顿时火冒三丈:“果然是罗刹那个魔女!”上次自己用失魔香抓住了她,没想到她竟然用此术报复! 谁都知道他尔朱御白从来不交知心朋友,也不与人亲近。可他却真真切切的与那哑女有了感情。 唐轻瑶看着叶蔺又看着尔朱御白,思索着什么。突然脑中有个奇怪的想法。 “或许梁王殿下昨日只是陷入了幻境?与梦可有关系?”她问这个问题,好像猜到了罗刹的用意。 “对。就是一个单纯的幻境,无比真实。我能感受到幻境中的一切,还有整整二十七天的时间流逝。”想起林苏,尔朱御白对罗刹的恨又深了几分,他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我定要杀了罗刹!” 听着听着,唐清瑶内心发觉了异样:叶蔺所中的幻境是致人死亡的幻术梦境;而尔朱御白只是单纯的幻境。 比起来,罗刹似乎并不想让尔朱御白死。 唐清瑶看着尔朱御白充满仇恨的眼神,不由得叹了口气。 第四十五章 金屋藏娇 昨夜无比漫长。 白清欢与叶蔺游历一遍往事回忆,还成了师徒。梁王尔朱御白也变得奇怪,对于自己原来循规蹈矩的生活产生了疑问。但这些在他人眼中,只不过是睡一觉的功夫罢了。 一夜过后,梁州城内大小官兵都想找罗刹,那张抽象的画报贴满了大街小巷。 除了叶蔺。就算是她曾给自己施了幻术梦境,他也不想找什么魔女罗刹。从梁州王宫回来没多久,人界灵石的气息便又跑出来。叶蔺回到客栈打坐,用玉龙剑修炼剑法。拜师之后,玉龙剑也性情大变,对叶蔺十分亲切。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剑法,仔细阅读了起来。 这剑法便是白清欢与飞廉自创的双人剑法,“清风御龙诀”。今早,白清欢将剑法送给了他。 “真是厉害。”叶蔺坐在床上随手翻了几页,上面的墨迹还没干。他亲眼看到白清欢用毫笔现写,这么厚一本竟然全都背下来了。 叶蔺屏住呼吸,用右手拿起剑来,心里默念着:千万要稳,千万要稳。不要掉啊! “砰!” 叶蔺无奈地扶着自己的额头:“果然!” 玉龙剑掉在地上,他自言自语道:“玉龙剑啊,你怎么对师父如此友好?若是也能与我相通该多好。”他正要去捡,玉龙剑突然飞起。 叶蔺看着悬在自己面前的玉龙剑,惊讶片刻,又假装熟练地接过来。 “真的有灵啊!”叶蔺拿起玉龙剑在手里试了试,感觉轻巧极了。 他便打开第一式看起来。 “上勾三剑,下斩两剑,回折一剑。” 叶蔺在屋中来回踱步,用剑用得正顺手。 他又看着下一口诀:“翻转三次,反手刺入。” 翻转三次,叶蔺照着翻转,一次都接不住。“我就不信这个邪!” 他再翻转剑,转动一下,掉落一次。每次玉龙剑掉落后,叶蔺一唤,它便飞起回到他手中,倒也省去了他去捡剑的功夫。 转动剑柄,再掉,回到手中,继续练习。 一上午,他就在练这个。 “蔺哥哥。”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孩的呼唤。 叶蔺停下来,将剑一收:“是香雅来了。” 他打开门一看,确实是尔朱香雅。她身穿着粉色衣裙,小脸光滑,还圆嘟嘟的,眼睛也滴流圆,瞪着叶蔺。 “蔺哥哥,你这屋中有别人嘛。”她一撒娇,叶蔺就没法子。 尔朱香雅又去挽叶蔺手臂,他下意识地躲了躲,结果就看见了唐清瑶。 明明没什么,叶蔺还是心虚,“哗——”一下就坐到了床的另一头。 唐清瑶在门口站了片刻,便笑着进来,调侃叶蔺:“哟,我说怎么今日跑这么快。原来是金屋藏娇啊。等不及要回客栈。”她撇撇嘴,有些不开心。 叶蔺“噌”地站起来,赶忙走到唐清瑶身边哄她:“唐大郡主,你不要取笑我。香雅妹妹方才才到,你就来了。” 唐清瑶突然一笑,尔朱香雅也哈哈大笑:“蔺哥哥你在说什么啊?清瑶姐姐与我一起来的,看看你房中也没有其他人——” 唐清瑶瞪了一眼尔朱香雅,她便立马闭口。 “司徒蔺,你一个人住在这客栈每日都在做什么?”唐清瑶轻车熟路地从叶蔺床边找到了一包茶叶,闻了闻,满意地给自己泡了一壶茶。 叶蔺挠挠头,对着两个女孩更是说不好话:“就是,练剑。” “蔺哥哥,你要不要到宫中来住啊。”尔朱香雅笑笑,今日她可是被唐清瑶请来当说客的。 叶蔺认真想了想,拒绝了她:“两位郡主可饶了我吧。我在这客栈清净,也好练剑。” “何况,我并不是一个人在客栈。” 唐清瑶与尔朱香雅都一愣,怎么,还真有其他人? “不是,还有我师父吗?”叶蔺说话一个大喘气,把两个女孩吓一跳。 “哦,对了。你蔺哥哥他拜了师父,现在他可是粘着师父呢!”唐清瑶取笑叶蔺,见他有些害羞便更加开心,又继续说道:“我倒是觉得那位白大侠长得可真是器宇轩昂,惊为天人。” “哪位?宴会来过的那白衫侠客?”尔朱香雅仔细回忆着,喃喃道:“如果是他,也确实不怪清瑶姐姐惊叹。” 她又问:“那白衣大侠可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了,但不像哪州人。是蔺哥哥家乡人吗?” 叶蔺被问愣了,唐清瑶提醒他:“香雅郡主说的是扬州。” “哦,不是。我也没问过。”叶蔺眼神飘忽不定,搪塞道:“没什么重要的,总之是九州人。” “好了,我们就是来看看你。”唐清瑶使了个眼色,尔朱香雅便先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唐清瑶与叶蔺二人。叶蔺被唐清瑶盯得有些不自在,就小声问了她一句:“怎么了嘛。” 声音像蚊子一样,唐清瑶好笑地望着他。过了一会,才对他说:“谢谢你送我发钗。” 说完,不等叶蔺回答,她就匆匆走了出去。 “什么发钗?”叶蔺看着唐清瑶的背影挠挠头,努力地想着,还是没想起来。 自己好像没有送发钗给她啊,难道这是暗示要送她一只? 叶蔺把门关紧,又拿出了玉龙剑练习翻转,还没有成功过一次。 突然屋内一阵异香,叶蔺打了个哈欠,又把玉龙剑收了收。 窗子不知何时又被打开了,一股风刚好吹到叶蔺的脸上。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此时叶蔺背后正有一双人手伸了过来。 “你又来了。”叶蔺又打了个哈欠,极其淡定地研究着剑法口诀。他想着,还好唐清瑶她们走得早,不然自己还真是金屋藏娇。 “呵。”罗刹扭着腰过来,坐在了叶蔺的面前,她仔细瞧了瞧眼前人:“哟,昨夜倒没仔细看。你长得还挺好看的嘛。”说着她就伸手想摸叶蔺的脸。 叶蔺一歪头,终于看向她:“魔君大人,你为何又来找我。” 罗刹收回了手,有些扫兴。 不过叶蔺觉得她的声音好听,用四个字来说:飘、轻、软、甜。姿色那更不用说,九州无人能敌。毕竟是妖女,长的好看是基本,还得会勾人才行。 她就是那样,风情万种、千娇百媚。若是颜珠珠在她面前,也只能算是清水芙蓉。 “你说,我为何要来找你。”罗刹看着叶蔺,这个小毛头可真不简单。给他施幻术梦境的时候,就发现他竟然有魔灵之气。同类还是异类,罗刹一时间也不明白了。 叶蔺抿了抿嘴,下定决心地说道:“魔君大人,可否请你将我师父那记忆抹去?” “怎么?”罗刹直勾勾地看着他,若是他不说,自己差点忘了。那夜,她也进入叶蔺梦境看过。 “啧啧,难不成你还怕你师父知道,你对他心怀不轨?”罗刹笑着,脸上却没有开心的感觉。 叶蔺失落地垂下了头,彻底感觉到自己的梦境被人看了个透彻。那日想着神龙清欢入睡,后面的梦也实在不堪回想。 算了,求罗刹不成,还是先问问她来此的原因。 “你到底要做什么?”叶蔺严肃起来,对于罗刹的娇媚视而不见。 “你可真是无聊。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像我认识的人。”罗刹仔细观看着叶蔺的容貌,心底那最不可能的猜想就萌生了出来。 叶蔺才不吃那一套,他突然将剑往桌上重重一敲,质问起她来:“我师父呢?” 罗刹不语,一会,她才幽幽地说:“你猜。” 第四十六章 沸水魔君 虽然白清欢与轩辕舸都要抓罗刹,但是他们目的不同。出了梁王宫后,白清欢一路飞奔追寻,没出多久,轩辕舸就跟不上他的脚步。 轩辕舸还以为白清欢是热心,帮助他们抓魔女。他对这位神秘的大侠有了兴趣。 两人并排走着,轩辕舸总要慢白清欢一步,就落在了他身后。 白清欢虽然快,但不急。青丝白发,总是一股淡淡的仙气。他那姣好清秀的面容就像从画中走出来一样,既没有没有瑕疵,也没有多出来的笔画。有些清水冷漠,还带着些许女人的阴柔之美。 相比之下,叶蔺却是另一种美。他身躯魁梧,剑眉星目,却给人一种傻傻愣愣的感觉。也许是叶蔺在军营里待久了,便处处散发着阳刚之气。 哎,叶蔺拜白清欢为师也真是走运。 一不小心,轩辕舸就看入了迷。 “在这附近。”白清欢突然来了一句,将轩辕舸吓了一跳,他回过神来:“什么?” 白清欢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又重复了一次:“罗刹在这附近。” “白大侠你怎么知道?”轩辕舸话问出了口,却没得到回应。白清欢一人便先拐了个弯,一溜烟就没影了。 轩辕舸连忙追上去,他就看着那白衫在眼前晃着,伸手也碰不到。 跟了白清欢几里地后,北方军总教头开始深刻地怀疑人生。看来白大侠口中的“这附近”还真是远!轩辕舸又走几步停了下来,向着前面走着的白衫男子说道:“白大侠,你可否等等我。” 白清欢不想理他,但又想着他是叶蔺的好友,一瞬间便移了回来。 “听说你是北方军总教头?体力一般啊。”白清欢瞥他一眼。 轩辕舸听过叶蔺与白清欢的对话,对于他的毒舌也是有所了解。今日听着这话,有了心理准备,也还能勉强接受。 何况,白清欢只说实话。 “可不嘛。就算是北方军总教头也是吃五谷杂粮才有力气啊。”轩辕舸不计较,他早上没吃饭体力便有些差强人意,也是正常。 白清欢也突然想到,今日早上与叶蔺吃的早。不过轩辕舸与唐清瑶急匆匆从皇宫中赶来,想必没来及吃早茶。于是他沉声道:“你饿了就回去吃饭,不必跟着我。” 轩辕舸以为他要一人行动,连忙摆手:“白大侠你太热心肠了。这抓捕罗刹之事,是我的任务。你不必如此费心。”他真以为白清欢是看在叶蔺的面子才帮忙捕捉罗刹。 “并不。你误会了。”白清欢算是听明白了,这人在自作多情。 “我抓罗刹与你们无关。”白清欢不动声色地望着他。 轩辕舸很是惊讶:“那是为何?” “抓捕罗刹也是我的任务。”白清欢淡淡说道。 听到这话,轩辕舸瞳孔一缩,又重新看了看白清欢,不过,怎么看他也不像是魔族人。轩辕舸便试探地问了一句:“白大侠,你是谁的手下?” 白清欢冷笑一声,这是他生来听到的最好笑的话。原本他想在找到天神之子前隐藏身份,但现在又与魔界有了联系,形势复杂,就不再刻意隐瞒。 “自创世起,我还未当过谁的手下。”他轻笑一声,只觉得眼前这武士憨傻。 创世?轩辕舸心中一紧,那刻便知道:原来白大侠真不是九州人!不过见他行事如此正气凛然,自然与魔界无关。 难道是仙?轩辕舸不敢再往上想,毕竟神族陨落后,就算是游世散仙也是少见。 两人沉默了一会,轩辕舸将这消息消化进肚子里。他正想问白清欢为何不去抓捕罗刹,就得到了一个眼神。 白清欢皱眉看了他一眼,警示附近有其他人,又走出数步与他拉开距离。 轩辕舸也立马握剑做好准备。 一阵奇异的香气袭来,顿时林中风声大作,天色也暗了下来。 “罗刹,你就如此喜欢以这种方式现身吗?”白清欢面不改色,叫起罗刹的名字时竟有些亲切。 轩辕舸心中一紧:难道白大侠认识这罗刹?他胡思乱想着,对白清欢也变得警惕起来。 一紫衣女子果然应声现身,朝着白清欢走去。 轩辕舸与他们隔了数步,远远地看了罗刹一眼,顿时犹如窒息。这面貌当真是天下女子的极品。那媚眼如丝,直直地勾着,摄人心魂。不愧是魔女,身姿间散发着有别于人间女子的妖孽气息。 三墟魔君罗刹竟如此之美! 轩辕舸看了罗刹的真容后,先前的害怕也就少了点。魔头也不是狰狞可怕,就像这美人罗刹才能勾人魂魄。 但就如尔朱御白所言,越是亲近平和的表象,就越是危险。 “罗刹见过钧天神君。”罗刹向白清欢行礼,又很是戒备地站着问他:“你莫不是与这武士一起来抓我?” 白清欢点头低语道:“正是。你们魔族十年前杀死人族各州王族数百人,现又出现在人世扰乱秩序。难道不该罚?” 罗刹一听,火冒三丈:“神君可不要被人族蒙骗!自从烛龙主动受你刑罚之后,我们魔界兵力大损。我可是万年间都未来过人间,又怎会杀区区几个人呢?” 白清欢心里有数,人魔大战时因为苍梧的缘故见过罗刹。虽然她是炼墟魔君,却格外直爽,遇事不吐不快。好坏事只要是她做的,她肯定承认。他们二人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轩辕舸只能看见动作。 轩辕舸暗中摸了过去,准备出其不意将罗刹击倒。他俯冲过去,剑已出鞘,眼看就要刺中罗刹。 “咻——”一阵黑烟消散,轩辕舸刺了个空。 罗刹已经在另一边,厌烦地看着他:“你这莽夫!本魔君又与你何仇何怨?” 轩辕舸大喊一声:“杀父之仇!”说着又迅速冲过来,不过他的速度很快,这次直接刺中了罗刹。 “嘶!”轩辕舸剑锋一转,回身又一剑。瞬间就割破了罗刹的衣袖,还给她雪白的玉臂上划了一道不浅的伤口。 昨夜连施两次幻术,罗刹消耗了巨大灵力。在人间无法修养恢复,她现在很虚弱。轩辕舸的剑术又是一流,几下出剑都是快准狠,伤到罗刹不少。 白清欢第一次见轩辕舸出剑,他的招式精简,剑锋熟稳。若罗刹无力施出幻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不愧是人皇后裔。 方才罗刹告诉白清欢有天界之子的消息,他自然不能看着她死。他正要作势飞起,突然闻到一丝危险之气。 “又来了一个?”还未看清,林间就冲出一股洪水。轩辕舸抓着一棵树才没被冲走。再一看,罗刹已经不见了。 林间的洪水开始沸腾起来,水温逐渐升高。轩辕舸屏住呼吸,奈何水灌进了口鼻。 白清欢早已飞身到一棵参天大树上,他正看着同样在树顶的那团黑气。 那团黑气幻化成一黑衣男子。 “你倒是真没死。”那黑衣男子冷哼一声,对着白清欢笑道:“不过,那也无用。你只是个独神罢了。”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与白清欢年纪相当,不,应该说是魔灵。便是眼前这黑衣男子:六墟魔君,克障。 一个与炼墟同生的魔灵,灵力深厚,向来低调。 “克障,那又如何?我乃钧天神君,你又是魔界长老。总该各自守好秩序吧。”白清欢睨了克障一眼,随即一挥手,林间洪水倒流,顷刻间不见一滴水。 轩辕舸咳出了大口的水,才算没淹死。他缓一口气后又咄咄地往上望去。 克障决心道:“你我二人曾约定,井水不犯河水。但今日,我将要破了戒。” 随即,他眼神一冷:“何况我已经知道人界原石的下落了。你,还要管吗?” 第四十七章 遭到怀疑 林间寂静,连鸟叫声都没有。好像除了这树,也没了其他活的东西。 轩辕舸在林间小路上行走,行军这么多年,也见过几个流亡在人间的恶鬼。他从来都是一刀解决,便没怎么把魔灵放在心上。方才与那罗刹交手,他也占了上风,当时还洋洋自得。 谁知那突如其来的洪水,凭空倾倒在树林里将他淹没。虽然当时危险之极,轩辕舸却知道是白大侠救了他。可轩辕舸向着树林间看过去,方才一阵打斗,白清欢与那黑衣人就不见了踪影。 客栈中,罗刹在叶蔺的屋顶,听见屋中的谈话。是唐清瑶与尔朱香雅来找叶蔺,像是查房一般。待她们走后,罗刹从窗子外熟练地进到叶蔺屋中。 不过,叶蔺也是警觉,早就发现了她。 “我师父呢?”叶蔺瞪着眼,一改往日的随和,紧紧地抓着剑柄。 现在正值日中,罗刹又受伤,若是叶蔺和她动手,那自己可能会死在他手里。 “你说啊!”叶蔺着急晃着她的胳膊,正好捏在伤口上。 罗刹吃痛,闷哼一声。叶蔺向她胳膊看去,难怪他一直闻到一股刺鼻腥味。 “你受伤了。”叶蔺望着罗刹的胳膊,又问:“是我师父伤了你吗?” 罗刹摇头:“当然不是。你师父可是个明事理的。” 叶蔺听她回答,便猜到师父与轩辕舸和这魔女见了面。想着罗刹手臂上的刀伤便是轩辕舸所致,他哼了一声:“那你活该。王室之后哪个不恨你?” 罗刹无语,一天之内总是听到这类说辞。她也没好气地说:“你们十年前如何关我魔界何事?总不能什么都算在我魔界的头上吧。” 叶蔺不答话,从旁边拿来一个药包递给她:“你自己处理吧。”毕竟人魔不两立,叶蔺也不会帮她擦药。 罗刹还要调戏他一番:“你倒是和这些愚蠢的人们与众不同,懂得欣赏本门魔君的美。” 叶蔺又拿了回来:“不要算了。我们人魔两立,本不该给你药的。” 罗刹拿过来,不再说些奇怪的话,自己简单地处理了伤口。 接着,她看着叶蔺想起了昨夜的那幻境中看到的场景。她看到幼时的叶蔺出现在阿臾山时,心里有些惊讶。 苍梧魔君曾在阿臾山隐居数年,但之子司幽已被接回魔界。照理说就算叶蔺与姐姐有牵连,也不确定他是不是魔灵之后。 于是罗刹将手放到叶蔺的腹部,准备试一下他的丹田之气。 “哎,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叶蔺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跳到一边,戒备地看着罗刹。他心里还在想着,这魔女莫不是客栈小二说的采花贼? 罗刹一惊,方才叶蔺丹田之气果然受到自己魔气牵引产生了冲动。这叶蔺也非常人! 难道叶蔺真的与姐姐有关? 罗刹上下打量着叶蔺一番,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体内的魔气被压抑地如此完美。 “小毛孩,你父母是谁?”罗刹问他。 叶蔺捂着自己的身体,一脸惊恐地说着:“管你什么事?” 看罗刹是真的想知道,他才告诉她:“我是扬州小郡王,父母自然是先扬王与扬王妃了!” “哦?”罗刹怀疑地看着叶蔺,又笑一声:“怎么,你为何不恨我?照理说,九州所有王室子女都该想杀了我才是。” “你……”叶蔺支吾着,他转移话题:“罗刹女,我师父在哪儿?” 罗刹冷笑一声:“你与你师父可真是感情深厚啊。”她昨夜见闯进门来的是白清欢,也是震惊了片刻。万万没想到,这上古神龙竟然会在人间收徒。 叶蔺急着说清楚,变得结巴起来:“就是感情好,要你管!” 罗刹打了他一下:“傻子一个,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身份呢!竟然敢拜他为师。” “吱呀——” 白清欢突然推门进来,他嗅了嗅屋中的气味:“罗刹来过?” 叶蔺立马指着旁边的位置:“她在这儿,师父你快抓她。” 白清欢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果然,这孩子不能和女人在一起,太傻了。 “在哪呢?” 叶蔺转头一看,旁边早已没了人:“哎?受伤了还能跑这么快。我应该把她直接绑了的!”他故作懊恼,暗中却松了口气。 “算了,梁王会抓住她的。”白清欢刚想要坐下,往叶蔺脖子那儿一看,心中一紧:“叶蔺,你的原石呢?” 叶蔺低头去看原石,脖子上空空如也。 “罗刹!”他咬牙切齿,方才一直聊天没注意。这罗刹来此的目的,原来是夺原石的! “她怎么会知道我脖子上的是原石?”叶蔺戴着那颗乌石这么久,也没有被人发现过。 白清欢叹口气:“除了她,还有一位魔君。克障,也来人间了。他找到了赤羽,问出了原石的下落。方才我与他交手,好不容易才甩开他。”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楼下一阵脚步声,渐渐靠近了房间。 叶蔺竖起耳朵,深感不妙:“这,是梁王殿下的兵?是来抓罗刹。” 白清欢淡淡道:“怕是来找我的。” 叶蔺惊诧,他要出门问清楚:“他一定是搞错了,我去和他说。” 白清欢拉住了他,摇头道:“不必如此。我去追回原石。叶蔺,你只记住莫轻信他人。”说完,他纵身一跃跳出了窗子。 叶蔺心里咯噔一下,跑到窗边一看,师父早已没了踪影。 “咔嚓——” 梁王推开门进来,他身后有十来个官兵,一一全副武装地朝着房间准备随时进攻。 叶蔺还没问出口,就见到轩辕舸落魄地走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阿蔺,你师父,认识不少魔界人。” 叶蔺一愣,这些士兵真的是对着师父来的。他镇定地关上窗户,又请梁王坐下。 “你师父是不是认识罗刹?”尔朱御白警惕地看着四周。此刻他心中正烈火焚烧,势要立即抓到罗刹,然后把她好好折磨一番,以报自己受的精神之刑。 叶蔺无辜地摇摇头,为白清欢辩解道:“我师父与魔界可没关系。” “不仅如此,师父应该也痛恨魔族。这次可是他帮助我们抓罗刹,轩辕舸你不会忘了吧?”叶蔺走到轩辕舸身旁,用力地敲打着他的后背:“你亲眼见到师父与魔灵勾结了?” 轩辕舸垂头丧气道:“好吧。我也没说白大侠与魔界勾结。他从一个魔头手下救了我。” “不过我听着另一个魔头说什么原石不原石的事情,后来我就不清楚了。你师父没来找过你吗?” “没有。”叶蔺不紧不慢地回答,他自己都没想到,为师父撒谎能这样自然。 这边梁王殿下一心只想找到罗刹,方才得到轩辕舸的消息就匆忙赶来客栈。靠近客栈时他确实察觉到了罗刹身上特有的香气,但是到屋中又没见她的踪影。 尔朱御白颇有深意地看了叶蔺一眼,问他:“扬州小郡王,罗刹那魔女来过吗?” 叶蔺一愣,他也不想隐瞒,就点头坦白道:“来过。她还夺了我的乌石项链!我没打过她…不过那魔女受了伤,应该跑不远。” 尔朱御白见叶蔺摸着自己的脖颈,也想起来,晚宴见到叶蔺时,他确实戴过一个石头项链。 坐着的轩辕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站起来质问叶蔺:“你说什么?是我伤了她,她现在灵力很弱正是抓捕的好机会。”他瞧着叶蔺,总觉得不对劲:“你,你不会是被她迷住了吧。” 话音未落,尔朱御白朝他看过来。叶蔺注意到梁王的目光,心里骂着轩辕舸呆子。他耸了耸肩,答给梁王听:“我可是有婚约的人!” 尔朱御白的眉毛松了松,也缓缓开口为叶蔺证明清白:“本王也相信小郡王不会轻易被她迷惑。那妖女长得丑陋无比,还想勾引男人?呵呵。” 丑陋无比?梁王这话说得真是波澜不惊,面不改色。那刻在场的人都觉得他是在说一个丑女,但又马上反应过来。就算是大街小巷中贴的那抽象画报,也能看出那魔女的姿色非凡。 众人摸不到头脑,都屏息凝神等着倾听着梁王的命令。 “那本王将派几个侍卫在客栈周围,保护小郡王的安全。” 尔朱御白起身要走,又补充一句:“待会让内官送些失魔香过来,你日夜点着。” 叶蔺点头谢过:“多谢梁王殿下。” “你那乌石项链,待本王抓到罗刹,也会还给你。”尔朱御白走出了房门,只留下几个士兵守在客栈。 轩辕舸不走,还直接瘫在了叶蔺的榻上。 叶蔺嫌弃地赶他:“走走走!你没抓到罗刹就算了,还带这么多人来抓我师父。” 轩辕舸着急坐起身解释:“这可真是冤枉!白大侠与罗刹魔女谈话我听不清,但他们貌似确实认识。我只是说了这些而已,不过你不觉得梁王对这魔女太上心了吗?” 叶蔺微微颔首,姑且不论方才的事。其实,他也感觉到梁王对罗刹女的不同:“确实不一样。提到那魔女,梁王脸都绿了,平常可没见过他有这么明显的情绪。” 轩辕舸边听边点头,突然一拍脑袋:“哦,对了。那魔女见到白大侠很恭敬嘞!真不知道这白大侠什么身份。” 轩辕舸斜眼瞥叶蔺,只提点到这里。叶蔺怀不怀疑自己师父的身份,可就与他无关了。 叶蔺坐在一边,眼神游离地说着:“我师父就是厉害,那魔女自然也怕啊。” 轩辕舸见他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心里也疑惑:这叶蔺是早就知道白大侠的身份,还是在装傻。他抬头看叶蔺,神色自若,丝毫没有心虚地看着地图。 管他姥姥的!干大事前吃饱睡好!轩辕舸一拉被子沉沉地睡去。 第四十八章 扑朔迷离 不知为何,罗刹现身后整个梁州城气氛都不一样了。大名鼎鼎的限出令让叶蔺开了眼界,近三日禁止出街买卖游玩。 终于熬到了下午,白清欢未归,叶蔺住的客栈二楼就剩他一间房有人。 轩辕舸躺在榻上呼呼睡大觉,姿势豪迈,一点也不客气。叶蔺在一旁伏案学习剑法,表情也是愁眉苦脸。这“清风御龙诀”一共十八式,第二式就给他难住了。 反手转剑柄,一个常人练习三五天便能熟练。而叶蔺右手落疾,这种稍微灵活的招式便比常人艰难许多。 叶蔺一手拿谱,一手拿剑。坐着光念口诀又觉得不过意,便站起来练习。他鼓足一口气,顺着呼气,右手一转,成功地回到原位。 “一圈!”叶蔺成功地用手转了一圈,趁热打铁,又转了一下,手一抖,他动了一下手腕,两圈! 最后一转,这招式便成了。叶蔺盯着那剑,深呼吸一口,然后猛地一转。 “你干什么呢?”轩辕舸突然探过头来。 “砰!”叶蔺吓了一跳,剑到了地上。 轩辕舸朝地上看去,叶蔺用的竟然是把木剑。 “我练剑呢。”叶蔺不动声色地将剑谱收起来,又拾起木剑放到桌上。 “司徒蔺,你竟然还用木剑练习?”轩辕舸翻了身,继续躺在床上,斜斜眼看他。 “是啊。轻巧方便。”叶蔺大方承认,又反问他:“总将,你的段碧刀可否借我一看。” 人皇始祖轩辕氏用地之精华灵气锻造的玄铁刀,上古武器段碧刀。那刀体型庞大,沉重无比,常人是拿不动的。但断碧刀伤害力极高,一刀能斩七八个魔灵,因此一直赫赫有名。 轩辕舸转了一下头,朝旁边努了努嘴:“在那儿呢,你自己拿过来看。” “哦?大宽刀,看起来不轻。”叶蔺从容地走过去,轻松地一提,断碧刀纹丝不动。再试,断碧刀与地面依旧稳如泰山。 “蔺哥哥,使劲提啊,相信自己!哈哈!”轩辕舸模仿着唐清瑶的语气,在后面嘲笑他。 “你滚开,别妨碍我!哎呀,段碧刀果然如此沉重。”叶蔺咬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就是抬不起来这武器。他的力气可真不小,原先在矿石厂一人扛五袋石子都不喘气。不过他也知道,断碧刀乃玄铁制成,刀身灵力深厚,经历数万年打磨,经久不衰,愈来愈锋利。自然不是谁都能吧拿的起来的。 轩辕舸嘴一咧,坏笑道:“你可算了吧。我来!”他翻身跳下床,摩拳擦掌:“看我的!”他运足了力气,握着剑柄,轻松往上一提,便将段碧刀拿起来。轩辕舸又晃了晃刀,让叶蔺躲到一边,轻松地转了几圈大刀给他看。方才在榻上,轩辕舸看到他在练习转剑。 “握着剑柄,多加练习就好。大刀可比剑难多了吧。”轩辕舸收起了断碧刀,拍拍叶蔺的肩膀。 “嗯。”叶蔺想起罗刹受的伤,也知道这段碧刀的厉害。段碧刀如玉龙剑一般,有灵,认主人,是人族兵器,而自己所持的玉龙剑是神族兵器。二者皆是稀世珍宝。不过与轩辕舸相比,叶蔺还并不能熟练运用这宝贵之剑。 叶蔺想到唐清瑶的话,便问轩辕舸一个问题:“你说,这女子都喜欢什么样的发钗?” “发钗?”轩辕舸愣住,随即又笑了:“怎么,你想送清瑶郡主?” 叶蔺想起唐清瑶今日来找他时说的话,总觉得是在暗示他:“嗯。就不知道什么样的好。” 轩辕舸眼神黯淡了下去,尔后又嘲笑叶蔺:“这我哪知道,你总归要问问她啊。”他把叶蔺拉起来:“走,找唐清瑶吃酒,正好问问她。”叶蔺的衣领被他拽着,便拿起玉龙剑跟他出去。 此时梁州城外已经防兵严守,尤其是城北,更有八万重兵看守。前日兖州被袭,消息还没传到梁州城内。 轩辕舸与叶蔺入了王宫正往里走,就碰到了刘之尘。 “哎,之尘妹妹。”轩辕舸往她身边站了站,问她道:“你可是随梁王去抓捕罗刹?” 刘之尘面色凝重地答道:“非也。”她刚想放慢脚步,焘之突然出声催促道:“豫王殿下,情况危急,出兵事不宜迟!” 叶蔺循声望去,只见刘之尘后面跟着的不是姬笪而是焘之。今日刘之尘的身上穿着厚重的甲胄,后面的士兵们都如此装扮齐全,像是要上战场一般。他先前从未见过女人穿武士甲胄的,前几日见她,还是穿着蓝色衣裙的温柔少女模样。叶蔺不由在心底惊叹:果然是九州第一女将,穿上这男人的铠甲竟如此英姿飒爽,真是帅气! 轩辕舸还未来及问她,就听到宫门处十分喧杂,许多人都聚集在了一起。刘之尘面色沉重,心底有事,便匆匆告别离去。 叶蔺随便抓了个队伍中的武士来问:“你们这是去?” “反了!反了!雍州王叛变,十万雍军正往梁州赶来!”那武士只匆忙说了一句,便又插进队伍勾着头往前走。 轩辕舸与叶蔺皆一凛,惊讶地互相看着。 巧的是,天空正好下起了小雨。霎时间黑云压城,狂风怒号,黄沙漫飞。 谁也不知道,百里奚云在十里风沙下早已预言:这将是九州第一难。 “快走!”叶蔺与轩辕舸心照不宣地一起往宫中跑去,一路穿过亭台楼阁,两人大步流星地进了一个别苑。轩辕舸刚想叫人,叶蔺已经先开了口:“唐郡主!清瑶!唐清瑶!”里面安静地出奇,屋里不像有人。 轩辕舸扫了一眼四周,心里也觉得奇怪,今天院子里连一个宫人都不见。见无人回应,他擅自开了唐清瑶的门闯了进去。 “唐郡主!”轩辕舸前脚踏进去,叶蔺后脚便进来几乎是同时喊道:“唐清瑶!” 屋内有淡淡荷香,十分好闻,空气也暖暖的。床榻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桌上的茶杯花束都放好了,就是不见唐清瑶的人影。叶蔺、轩辕舸二人扫视了一圈房间,注意到桌子上的信封。那黄纸信封上写着:“蔺哥哥亲启”。 叶蔺撕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像是匆忙写的一般: 九州情况有变,兖州受持,青州、梁州正在被攻。事发紧急,清瑶接到爹爹命令,要去找司徒将军。希望蔺哥哥与轩辕留守在梁州以平息叛乱为先。后会有期。 唐清瑶。 轩辕舸与叶蔺不看一眼,心意相通:天有不测风云,现在九州罹难之际已来临! “我得出兵!”轩辕舸急着说了一句便转回自己的院子。正巧哨兵来报,冀州防御兵起了用处,城内百姓暂时安全。他呼出一口气,又带兵匆匆向北城门进发,为梁州城防御雍军的进攻。 出了唐清瑶那院子,叶蔺心情复杂地走在路上。原石刚丢,师父也不见,没想到这姬渊还火上浇油。他叹了一口气,在雨中走的从容自然,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被淋湿。 突然,雨声离他远了一点。一把伞顶在了他头上,雨水正好隔绝在外。叶蔺木讷地回头望去,下一秒就惊呼出来:“师父!” “嘘,别说话。”白清欢立即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将他带到一处无人偏殿。叶蔺挺身站直,看出白清欢神色倦意,身上还有些许血迹。叶蔺望着他心急地问:“师父你受伤了?” 白清欢摇摇头,顺着叶蔺的目光也看到自己身上的血迹。那血迹浸在他的白衫上,透着一股淡淡地血腥气味。霎时,一股流窜的气息涌上心头,他便瘫坐在地。 叶蔺连忙去扶他:“师父你怎么了?” “蔺儿……”白清欢很是虚弱,刚要说话便晕了过去。叶蔺一横,抄手抱起他,绕着无人小路进了唐清瑶的房间。 第四十九章 危险交易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一个武士匆匆从院子外走来,踏过积水,溅了一身也不管,只顾朝着里面屋子走去。 他神情严肃地敲门,三长两短的敲门声音急促地敲打着叶蔺的心。 叶蔺打开门看清了来人,低声问道:“怎么说?” 那武士小声地回答:“雍州姬渊率兵反叛,兖州受持,雍军正在攻打青州、豫州和梁州。” 叶蔺眉头紧锁着,将备好的信封交给他:“尽快送到将军手中。”武士接过来,又急匆匆地向大雨中跑去,片刻间便消失在院中。 叶蔺关门不久,又有人来敲门。又一个武士浑身湿透地过来报信,他刚去过刘之尘的别苑。 “豫王殿下的院内是什么情况?”叶蔺压低了声音,榻上的人翻了个身,他停下回头望去,榻上的人又不动了。 叶蔺转过身示意他继续,武士这才说道:“那位姬笪不在院中,我们的人看见他出了城。”叶蔺觉得事有蹊跷,但现在还不能贸然出去。他摆摆手让武士退下,再把门关上,走到床榻边站立。 躺在榻上的白清欢那白皙的皮肤显着一点血色都没有,虽然美得不可方物,却十分苍白虚弱。叶蔺伸手抚上他的额头,还是冰凉的触感。 师父真真与自己是冰与火两个极端。 “嗯哼。”白清欢闷哼一声,头上有几滴豆大的汗珠,嘴唇惨白。 叶蔺心底担忧,心也痛了起来,师父走后自己一直与他相通。方才那心脏猛地窒息的感觉,到底为何?师父他遇到了谁? 白清欢浑身冰冷,又冒着冷汗,身体也难受的颤抖着。 叶蔺心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为他擦汗。他见白清欢那白衫上有潮湿的血迹,还从胸口处慢慢地渗透出来。他伸过手要去解白清欢衣服,白清欢一个转身,又痛苦地颤抖着,嘴里含糊不清:“水…….” 叶蔺赶忙起身拿来水,将白清欢托在怀里,把水一点点倒在他嘴里:“师父,水来了。”白清欢吞咽了几次,喉咙才祛除了干涩。 叶蔺将他师父放到平躺在榻上,又出了门去,总要给师父找些草药才行。想起乌石丢了,叶蔺更加自责起来。可他刚出门走到院子里,就察觉到后方的动静。有人跟着他!叶蔺低头看着周围的环境,感到闷气又重了一些,隐隐约约还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啊——”屋内传来一声低沉的叫喊,随即传来一阵窸窣琐碎的声音。是师父!叶蔺大喊不妙,转身回头就跑,油纸大伞也被扔在了地上。 “师父!”叶蔺进门一看,白清欢倒在了地上。一个身着白羽衣裳的男子正站在屋内,见到叶蔺闯进来,那男子有些惊讶:“你就是叶蔺。”他上下打量着眼前人,尔后笑着说:“没想到姐姐会把原石交给你来保管,一个残废?呵呵!” 叶蔺窜上来就是一拳,打得男子重心不稳直直要栽倒,男子还未倒地突然消失,已经站在了叶蔺身后,在他耳边轻声道:“叶大侠可要住手啊,不然你师父的命可就没了。” 热乎乎的气吹到叶蔺的脸颊,他正想反击就发现身体已经动弹不得。叶蔺又想张口说话,发现也声音也打不出来。 这白羽衣裳的男子便是巫族叛徒赤羽。前几日,克障找到赤羽,要挟他算出人界原石的下落。赤羽算不出原石下落,却发现原石主人已经出现。他秘密跟随克障来到梁州,正巧目睹林间发生的一切,不然他定不会在此现身。 赤羽哼着小曲儿,轻快地径直朝白清欢走去。他将白清欢扶起来甩在了榻上,叶蔺在后面瞪着他咬牙切齿地发出低吼声。 “呲——”赤羽粗暴地剥开白清欢的衣衫,看到他的心口缺了一块。心口的疤痕受伤崩开,血迹不停涌着,里面的心脏正发着迷人的光。赤羽将手放到了白清欢的胸膛上,感受到金色的圆珠正在跳动。像一只炽热跳动的小鸟,十分温暖,这就是神的心脏。 赤羽颤抖着,掩饰不住地兴奋:“这就是他的心脏……..” 赤羽背对着叶蔺,对着白清欢施展巫术。叶蔺见他如此,以为他对白清欢不尊。心急如焚,那股闷气从丹田中冲了出来。 “咳咳。”叶蔺急得竟然突出血来,手脚便能动起来。他立刻唤来自己的玉龙剑,大吼着朝赤羽砍过去:“啊!放开我师父!” “砍死我,你师父可就没救了。”赤羽头也不回,面不改色地说着。叶蔺停下了手,过去一看,原来他在给师父疗伤。 赤羽将白清欢的灵气稳定了下来,才坐下与叶蔺说话。他瞧着叶蔺如此紧张白清欢,心里不免觉得好笑:“上次见你,还是六年前。” 叶蔺莫名其妙地看向赤羽,仔细看了一番才辨认出来:“你是,赤羽!”六年前在荆州皇宫,叶蔺与赤羽有过一面之缘。他没想到六年杳无音信的巫族叛徒竟会在此现身。 赤羽笑着,仿佛告别了当初那个阴郁的少年。他掏出怀中的东西还给叶蔺:“喏,你师父夺回来的。” 叶蔺结果一看,是乌石。不过乌石已成了空心,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是一片彩色的鳞片。叶蔺小心翼翼地戴上,看着榻上的白清欢扬起了淡淡的微笑。 赤羽耸耸肩,多说一句:“你师父只夺回了这彩鳞,原石还在那个克障手里。” 今日叶蔺听师父说过克障,和罗刹一样是个魔君。想必师父为了这片彩鳞与那魔君对抗才受伤,叶蔺想着便又把彩鳞宝贵起来。 “你这院中该是有水吧。”赤羽直直地盯着叶蔺,他指了指白清欢:“把你师父放到水里修养。” 叶蔺一口回绝:“师父身体冰凉,怎么能够再放到水中?” 赤羽摇摇头,非常无奈地提醒道:“你师父有没有说过他是水系,体凉?你师父跟你可不一样,他又不是人?” 叶蔺一拍脑袋,师父以前和他说过。他开始动员赤羽帮他,二人一起合力才将白清欢搬到木桶里,用冷水浸泡着。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赤羽叫还不肯走的叶蔺,为了让他放心,又给房间上了一层结界。叶蔺不太情愿地随着赤羽到了靠近城郊的一个饭馆。 刚靠近门口,叶蔺就闻到饭馆内飘出的味道,差点吐出来:“怎么来这里?什么味道!” 突然一只狗从里面窜出来,嘴里叼着什么东西,血肉模糊的一大块。叶蔺定睛一看,顿时胃里翻江倒海,将中午的饭都给吐了出来。 “快点进来,他们还没走。”赤羽先踏进了那饭馆,叶蔺踌躇一会也跟了进去。 饭馆里面更是骇人的壮观,地上一片狼藉,有几具尸体碎片散落在地上。一个紫衣女子正趴在一个墙角吃着着什么东西。 赤羽离她二三步,轻轻地唤她一声:“罗刹魔君。” 罗刹转过头来,满嘴都是赤红。看着进来的两位少年,她面目狰狞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笑着,就开始哭,然后又痛苦地倒地翻滚。 “去他奶奶!她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叶蔺惊得往后一退,这与先前见她时并不一样,现在简直就是疯子魔鬼。 克障从二楼飞身下来,他方才已经注视叶蔺与赤羽许久。 叶蔺见到眼前这黑衣魔灵,那股强大的闷气开始在丹田内沸腾。魔君克障的出现让他特别不自在,压抑地要命。 叶蔺清清嗓子,语气锋利地质问他:“你就是克障?那个伤了我师父的魔头!” 克障淡淡瞅了叶蔺一眼,看到他身上也隐约有魔气显现。心中暗想,不知道是哪个小魔灵跑到人间生的后人,看起来还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他不理叶蔺,只径直地朝罗刹走去。 “啧啧,罗刹魔君怎么变成这样了?”赤羽一边捂着鼻子,一边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趴着的罗刹。克障轻轻地扶起罗刹,用自己干净的衣袖为她擦干净了脸,还问她:“吃饱了吗?” 罗刹点点头,傻傻地笑着回答:“嗯。”克障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也淡淡地笑着:“那我们先上去休息休息,一会继续吃。”他搂着罗刹往楼上去。 叶蔺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往赤羽身边过去:“什么情况?她在吃……恶鬼?”一看地上的惨状,叶蔺胃里翻江倒海。武士们上阵杀敌也没那么残忍过!他皱着眉往干净的地方站着,只感觉一阵头晕眼花。 赤羽同样捂着嘴和鼻子,含糊不清地说:“这里确实聚集着不少梁州恶鬼。” 这家饭馆就是黑店,做着人命买卖。平日里聚集的都是梁州的恶人,很适合罗刹的口味——以恶鬼为食,地上的都是上品美食。 克障将罗刹安抚睡下后,又到楼下来。叶蔺警惕起来:“是你们伤了我师父?还不拿命来!”玉龙剑出鞘,叶蔺就要取他性命。 “等等。”克障伸手掏出一个闪着白光的东西,那东西看着就使人痴迷——对力量的渴望! 赤羽心中一紧,人界原石!自己梦寐以求的圣物,如今就在这个魔灵手中。 叶蔺不跟他浪费时间:“你要怎么才能将原石还给我?” 克障将手掌合上,踱步至他身边:“很简单,两个条件。” 叶蔺怀疑地盯着克障,姑且和他谈判:“说来听听。” “一,让尔朱御白进入深山幽谷。二,还我魔界原石。”克障眼睛眯成一条缝,嘲讽道:“听说你们最近正在打仗?那我给你百日的时间。” 叶蔺反问他:“这都什么奇怪条件?前面的我不问,可你们魔界原石关我们什么事?” 克障愤愤道:“丢了,不过肯定和你们人族有关。” “随便吧,不管你的条件是什么。”叶蔺虽不明白克障所说是什么意思,不过好像都与自己无关。他冷冷地看向克障,一字一句说着:“等我拿回原石,再杀了你给我师父报仇!” 第五十章 师父是鱼1 雍州军队生猛,在梁州城北打了六天六夜,还是势头强劲。战争的号角一吹响,梁州百姓便纷纷去往荆州、豫州逃难。以前好歹这酆都地界恶鬼流窜也没吓跑几个人,反倒是各州的战乱把百姓吓得落荒而逃。 第二天到夜里雨才停了些,梁州城内一片凄凉萧条。街上的店铺都紧紧关着门,有的是因为宵禁,有的已经好几天没开张。 梁州城内黑夜尤其黑暗,被誉为夜鬼城。如今就连白日也有了禁出令,说是九州鬼城也是名副其实。 “咻——”叶蔺从客栈二楼轻轻跃下,在黑暗中的街道间不停穿梭着。他怀里揣了个葫芦,里面的水随着晃动发出咕咕的声响。 叶蔺路过一个面食店口,上面不知何时贴上的一副画像:是罗刹的模样。他随手一撕,底下的门把上了几道大锁。梁州城内著名的百年老字号,也不开了。 叶蔺看着黑漆漆的街道,感到一阵荒凉。原来,这再好的环境也不过人的热闹。他不再多想,飞身跃起往梁王宫中去。 “带回来了吗?”门开了一条缝,赤羽伸出一双手。叶蔺迟疑地探头往里面看去:“我要看师父。” 自从与克障做了交易,赤羽便答应帮他救好师父。叶蔺怕麻烦,问梁王要了唐清瑶的院子暂住。只是六天六夜过去,赤羽依旧不让他见师父。叶蔺表面不淡定,内心更着急。 赤羽不耐烦地说着:“你最好不要看,我觉得你师父也是这个意思。”他一把夺过叶蔺手中的葫芦,将门“啪”地关上,又匆匆往一沐浴间走去。 叶蔺悄悄开门进来,隔着一道屏障他能看见赤羽将葫芦里的水灌进了师父的口中。“哼!”叶蔺闷闷不乐,心中充满嫉妒:凭什么这坏蛋赤羽能见师父,而自己就不能?分明就是欺负人! 赤羽走出来,就看见了叶蔺在屋内。他脸色不好,慌忙对着里面说了一句:“叶蔺进来了。要不要我再赶他……” “不用,你先下去吧。”白清欢虚弱地说着,声音很是沉重。他已经整整在木桶中待了六日,每日就由赤羽换清水养着。白清欢闭目紧锁眉头,实在没遭遇过灵力空血的情况。 赤羽走后,叶蔺走到屏风前,透着屏风隐约可以看到师父正在木桶中,露出半截身子。他轻轻问道:“师父,你为了追回乌石去找了那两个魔头才受的伤吗?” 白清欢低沉的声音传来:“算是也不是,不过师父没帮你拿回原石。”才说了一句他就狠狠地咳嗽起来,叶蔺听着心里十分难受,不自觉地抽噎起来。 “蔺儿,别哭。”白清欢勉强地挺直身子,下半身在桶中轻轻地摆动。让叶蔺到客栈拿回来的葫芦里装的是邛海的水,方才他喝了几口,身上的力气正在恢复。 叶蔺点点头,向上望着屋顶强忍着眼泪,语气里都是悲伤:“我不哭。师父你快些好起来。” 他还记得刚入军营的时候,司徒沢不让他哭。六年,他真的就从未哭过。如今见师父受伤严重,这眼泪便怎么也止不住。 白清欢叹了一口气,喘着气对他说:“蔺儿,你可想知道师父为什么会如此?” 叶蔺虽然想知道,但又不忍心叫白清欢再花费力气:“师父你先修养好身体,以后再告诉我吧。” 白清欢有些着急:“不行。以后就没时间告诉你了。”他咳嗽两声,继续说道:“我已经让我侄女来接我,明早就走。” 叶蔺听到这个消息,更接受不了:“师父,你为何又要走?我还没给你报仇!”叶蔺与克障做了交易,他知道现在的实力并不能打败克障。这几天他一直在练习剑术,第二式已经勉强能完成。 “你知道这葫芦里装的是什么吗?”白清欢伸出一只手过来,把葫芦递给他。叶蔺接过往里面看了看,又放到鼻子下闻了会:“只是水?” 白清欢摇头,慢慢地说道:“是水,但这是邛海的水。”白清欢闭上眼睛,他要告诉叶蔺自己的身份。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蔺儿,你知道吗?我非人族。” 屋内的空气突然静止,叶蔺转过头望向里面,泪也顺着脸颊留下来:“我知道,我知道的,师父。” 白清欢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叶蔺这么聪明,肯定早料到自己的身份。 “我就知道……蔺儿如此聪明……”他艰难地从木桶中坐起身,想要踏出来。可是这木桶很深,他现在手臂无力,根本没办法一个人站起来。 水花溅出来,身体撞击着木桶发出咚的声响。叶蔺看了屏风后面一眼,见师父正要出来。他赶忙跑进去,白清欢光着上身,肤色像是失了血色一样的惨白。 叶蔺踉跄跑到木通边,抓住了白清欢的臂膀,在手中光滑的肌肤,让叶蔺不敢直视他。不过手中的皮肤太过光滑以致于叶蔺也好奇起来,终于瞧一眼,就看见白清欢身上有层粘液一样的东西。 手一滑,叶蔺就抓不住他的胳膊,正急着去捞他起来,就瞥见木桶里面的情景。 谁知那里面竟然是! 叶蔺手一松,大叫起来:“啊!”白清欢往后倒去“咣”地撞到了木桶上,后背微红。 “啊,对不起师父。”叶蔺又惊讶又自责,他把白清欢扶起来坐着,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瞟着。 木桶中赫然入眼的不是白清欢的双腿,而是一条摆动的蓝透明鱼尾! 这时候,白清欢的青丝上也沾了水珠,往下不停地淋着。冷水没有热气,一切都能看得更清楚。他的脸被冷水泡的有些白里透红,可能是发热所致,但身体还是冰凉。 这场面简直是令叶蔺无法呼吸。他转过头让自己的注意不在师父的身体上:“师父.......”叶蔺哑然失声,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他哆嗦着:“师父,你是鱼、鱼啊?” 白清欢淡淡地看着他笑,轻轻地说:“是,师父的真身是鱼。” 叶蔺长大了嘴巴:“原来师父是鱼仙啊。”深吸气几口,他大胆地凑近木桶,仔细瞧着白清欢的淡蓝透明的鱼尾。那条纤长的鱼尾表面是淡色鳞片,上面泛着闪闪蓝色光芒,好看极了。 “师父的鱼尾真好看。”叶蔺一边笑着说话,一边不由自主地往上看去,就看到白清欢胸口的一道伤疤。他想伸过手去触摸那片肌肤,白清欢皱了一下眉毛道:“别碰那儿。” 他整个身体都完美无暇,唯独那里缺了一块,还正好在心口。曾经在那里的彩色鳞片是最好看的,也是他身上最坚硬的一片。在十里风沙时,他给了叶蔺。 叶蔺低头看着自己脖子上所带的彩鳞,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顿时,他心中悲喜交加,声音也颤抖着:“师父,你把心口的那片彩鳞给了我。是吗?” “你猜到了。”白清欢安安静静地慢慢说着:“你脖子上的那片,不仅是我心头的鳞片,里面还有我的心头血。那片彩鳞也是你我立下生死盟的灵器,好生保管着。”说着,又拉过叶蔺的青丝项圈,叶蔺身子也跟着向前:“师父……” 白清欢有些眷恋地摩挲着那片彩鳞:“要是有原石在里面会更好看。”一会就放了手:“我要下去走走。” “好,蔺儿帮师父。”叶蔺将他抬出来,放到榻上。等到白清欢身上的水分蒸干后,那鱼尾渐渐透明,最后显现出了一双玉白细嫩的腿。 白清欢穿上了叶蔺拿来的黑色长袍,竖起腰带,显得精神多了。不过他脸色还是惨白,穿衣裳也不停地喘气。 整个过程叶蔺都无声地在一旁看着,一句话也不说。看到师父虚弱的样子,他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第五十一章 师父是鱼2 叶蔺给白清欢熬了药粥,上次在客栈留心过,知道他只喝素粥。不过白清欢只喝了一点,便又呛着吐出来,没有胃口。 休息一会,他已准备好要把自己的弱点告诉叶蔺。白清欢垂眼沉声道:“我这样,一半是怪克障与罗刹。” 叶蔺挠挠头,想不明白:“可除了他们还能有谁伤师父这么重呢?” 白清欢微微笑着,倒是不担心这副惨白无力的躯体:“我有一个秘密。其实我是一条奇怪的鱼。” 叶蔺果然瞪着眼睛,凑近过来问:“什么秘密啊?”他倒是真的想了想才说:“是,呃,美人鱼?” “哈哈,那倒不是。”白清欢凑近他耳朵,轻轻说着:“师父啊,是一条蜕皮的鱼。” 蜕皮的鱼?!叶蔺坐直身子,不可思议地看着白清欢:“怎么会有蜕皮的鱼啊?师父你莫不是蛇精吧.......”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清欢狠狠打了头:“胡说!师父还是当个美人鱼吧。”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叶蔺望着窗外,天气不错,想来只有梁州城内荒凉。他问白清欢:“所以,真的不是那两个魔头把师父伤成这样的?” 白清欢轻笑一声,感受到叶蔺对自己的关心也是认真的。他眼睛有些湿润,低眸道:“真的不是,蔺儿。那天师父去追罗刹,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叶蔺看过来,对上白清欢的眼睛。白清欢便将那天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时罗刹受伤偷走了人界灵石,白清欢猜想她肯定要赶去与克障汇合。于是白清欢就在一条小路上堵着,果然就见到了罗刹。 罗刹受伤严重,灵力大减,走路都踉踉跄跄。她见到白清欢也想绕着走,可没有逃跑的机会。梁王也从后面包围过来,带了不少兵来捉拿她。 见到梁王的兵,白清欢与罗刹皆一惊,罗刹很快朝着白清欢看过来,不可思议道:“神君你果然选择站在人族了么?” 白清欢颔首用余光扫着周围的士兵,尔后不紧不慢地说:“不是,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这的。我来找你,只有两个目的:告诉我战神之子的下落,再把原石还给我。那样我保证不会让你落入梁王的手中。” 罗刹原本还想与他交谈,结果转身看到了一个人,转而就狠狠地“呸”道:“神君,我信你,可我不信你身后那无耻小人!” 尔朱御白走上来,也不敢跟她客气:“你个魔女,今日你是跑不掉了!”就连士兵们都发现了,梁王见到罗刹就不淡定,从不动声色到暴跳如雷只在一瞬间。 尔朱御白往罗刹的手臂看去,果然伤痕累累,想着这轩辕舸也真是不留情面。当然,他尔朱御白更不会客气:“你个丑魔女,马上束手就擒,反正怎么都是死路一条!” 罗刹厌恶地看着他:“怎么?你有本事就抓我回去。反正你除了诬赖我杀了你父王,就是个是非不辨的人!”说着她便把原石一下吞到了口中,马上便倒在地上抽搐着。 “你干了什么!魔女!”尔朱御白被她吓一跳,不知道她吞了什么。他正想要上前去查看,那魔女身上就爆发出一股力量,将他瞬间卷到身边。尔朱御白在空中悬着,看见罗刹蜷缩在自己的跟前。他慌忙伸手去拉她,罗刹就刚好抬起头来,露出的却是另一张面孔。 尔朱御白看清她的脸,心头一紧:“林苏!”顷刻间,光芒尽消,士兵们愣愣地站在原地。 白清欢惊讶地看着一幕,还未来及阻止,天上就降下来一个黑衣人。 克障前来接应罗刹,看到方才这一幕没来及阻止。他气急败坏,直接一只手向士兵打过去。 “哄!”士兵们面面相觑,然后失声尖叫起来:“快跑啊!”那一掌运足了灵气,本来就要一掌打死几十个士兵,就生生地被白清欢用自己的身体挡了下来。 士兵们吓得四处逃窜,克障又几掌击过去。白清欢出手与他制衡,又挡了克障一拳。奈何还是死了两个士兵,血迹溅在白清欢的衣衫上。他向来闻不得血腥气,低头看到身上的血迹,眉头就皱了起来:真烦。 克障不由分说,又与白清欢打了几个来回。两人不相上下。 这时候,树林间的雨滴掉越来越大。白清欢身体开始发粘,他想起来:今日是回邛海修养的日子。 自从神族毁灭之后,白清欢只剩下一缕神魂留在无尽黑暗中,后来吸取灵气孕育成鱼形,每隔百年就要蜕化一次。蜕化时便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因此必须要回到邛海去修养。到现在,是第八百次蜕化。白清欢竟然忘了这茬事,只一心只想给叶蔺追回原石。 克障低眉斜看他一眼:“你复活之后,灵力果然不如以前了。难怪交手时,你一直躲着我。”白清欢以前是天界九神君唯一一个继承赤松子衣钵生成龙形的。而且白清欢还是玉龙水神,别提多威风了。那时候他也是目中无人,就连克障也难以得他垂眼。 如今落魄至此,克障便故意刺激白清欢:“就凭你现在还想找战神的儿子?听说你连都化不成龙形了?少痴心妄想了。哈哈!” “不要废话!”白清欢飞身过来一掌打到克障的胸口,刚巧天降大雨,他施法将林间的雨水悬置在空中,手一转,雨滴皆化为利刃,朝着克障击过去。克障用魔气在身前结成黑色屏障,挡去大半雨滴利刃。但还是有些许穿过他的灵气,划伤了他的脸颊。 “太大意了。”克障心中懊悔,这白清欢什么水平自己以前也知道,现在就算落魄也不好对付。他手一甩,一棵大树直直地朝着白清欢落下来。 “轰——”大树连根拔起,倒在了另一棵树上,接连着倒了好几棵树木。白清欢轻轻往后面跳着,躲过了克障的袭击。 两人正要再打,地上又出现一道金光,在空中扭曲着。克障停下来,附身冲到金光处,他往里面伸手一拉,拉出一个人。那人竟是尔朱御白,克障毫不留情地要将他打死。 白清欢瞬间便移到尔朱御白身边,将他一拖躲过了克障的致命袭击。不过尔朱御白还是被克障施了法术,顿感衰弱。 克障正要追,金光闪耀之处,那里的空间不断的扭曲着。克障心急如焚,眼前这种状况很久没出现——罗刹又去了深山幽谷! 深山幽谷是罗刹自己的心结,那是她对自己施的幻术。克障施出破解之术,将罗刹从幻境中拉了出来,但此时她已经心智不清。 克障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尔朱御白,接着将罗刹抱起来飞身离开了。 “给我站住!罗刹你放了林苏!”见他们消失在树林,尔朱御白攥着拳头就追了过去。 白清欢通过乌石感应到叶蔺在宫中,没想到在他面前昏迷,一直到现在。 屋外的夕阳懒洋洋地罩在屋檐上,叶蔺听完了来龙去脉。确实这几天里,前线战事要紧,豫王刘之尘、冀王轩辕舸都在前线,但梁王一直未出宫。罗刹的失心疯、尔朱御白的异常,应该都与那“深山幽谷”幻境有关。 况且克障的第一个条件便是让尔朱御白答应再入深山幽谷。叶蔺思索着这些事情的关系,现在头等大事便是拿回原石,所以必须要照克障说的办。 白清欢望着窗外的夕阳出了神,呆坐一会,才喃喃道:“你知道吗?我那里看不到星星。” 叶蔺看着白清欢的眼睛,笑着提议道:“那师父走之前得去看一眼。今夜我们去看星星吧。” 白清欢缓缓地转过头,有些犹豫地问着:“真的吗?” 叶蔺点点头,尽量让自己开心一点:“当然啦。以前我在军营,时日漫长的很。每当我烦闷的时候,就躺在草地上看星星。” 白清欢莞尔一笑,眼睛弯弯地像个单纯的少年:“好啊。” 第五十二章 师父是鱼3 离入夜还有一个多时辰,叶蔺派去禀告梁王深山幽谷之事的内官被赶了回来。 白清欢就在床榻上倚着,喝了点葫芦里的水还算能忍着蜕化的疼痛。为了保护白清欢,叶蔺也不打算离开他一步,就拿出“清风御龙诀”练起前两个招式。 第一式还算简单,叶蔺轻松完成,第二式就开始紧张。叶蔺心底数着“一。” “二。” “铛!”玉龙剑掉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 白清欢挑眉看过来,叶蔺有些尴尬地把剑收回来:“算了,不练了。” 白清欢饶有兴趣地望着他,知道他练剑给自己看是想要表扬,哪知失手,所以感到尴尬。 白清欢鼓励他道:“为什么不练了?转剑这个动作多练练便好了。” 叶蔺有些不开心:“师父,我都练习这个动作八百遍了。” 白清欢仔细聆听,然后又自然地告诉他:“八百遍不行,那就八千遍。” “要是八千遍还是不行呢?”叶蔺真的没有信心了,练习了半个月还是没有长进,就死死地卡在第二招。在以前他都能学完几个剑法了,所以现在不免有巨大的落差感。 白清欢下了榻朝叶蔺走来。叶蔺一脸茫然,不知道师父要干什么。只见他走过了叶蔺,然后在他身后站住。 叶蔺正要回头看白清欢,握剑的手就被另一双手覆盖住了。耳后是师父低沉的嗓音:“我来教你。” “哦,哦。”叶蔺慌张地站着,身体顺着白清欢的指导一式一动。白清欢教他一遍,叶蔺果然能够流畅的旋转剑柄。 “真的不难啊!”叶蔺顺利地转着剑柄,满意地看着玉龙剑,对这剑法又有燃起了新希望。 白清欢看着叶蔺略带稚气的脸庞想着:若他是自己的侄儿该多好。 白清欢问他道:“你为什么要人去找梁王?” 叶蔺解释道:“就是和罗刹那魔女有关,她现在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 尔朱御白被罗刹带到幻境不过片刻,却在里面呆了几个时辰。出来后,他这些天也是闭门不出。 今日叶蔺派人去游说,尔朱御白打开信来看:竟然也是与深山幽谷有关。他一口回绝,想了想还是让尔朱香雅来看看情况。 尔朱香雅得了命令,马上跑到叶蔺院中来找他。这几日都在围着哥哥转,她早就无聊了。到了屋子前正要叫叶蔺的名字,就听见了里面浅浅地笑意。 尔朱香雅敲敲门:“蔺哥哥。” 叶蔺顿了一下,放下玉龙剑,对着师父说了一句:“定是那香雅来了。”他去开门,看清楚门口的人笑了:“小丫头你来找我?” 尔朱香雅探头探脑地往屋里看着,奈何叶蔺就挡在门口不让她进来。 “起开啊蔺哥哥!”尔朱香雅急了,趁他不注意踢他的腿,叶蔺疼的弯腰,尔朱香雅噌一下便溜进去。她跑到榻前,看见了白清欢连忙鞠躬道歉:“好看的大侠,原来是你。你救了哥哥,多谢啦。哦,请原谅香雅鲁莽闯进来。” 说完她便一个劲地朝着白清欢的脸上看去,内心还是惊叹:绝世美貌啊!现在她心里,叶蔺只能排第二了。 白清欢微微眯眼,见着小丫头也是可爱:“原来是喜欢蔺儿的小丫头。” 叶蔺揉着腿过来,不开心地问她:“小丫头你来做什么?” 尔朱香雅左右上下看个仔细,然后把一信封递给叶蔺:“哥哥给你的,明日去找他。”叶蔺皱着眉,接了过来。 尔朱香雅还是不走,叶蔺又看她一眼:“小丫头你这信也送到了,怎么还不回去?” 尔朱香雅不仅没有回去的意思,反而坐在了白清欢身旁与他说起话来:“好看的哥哥,你不介意我留在这吧?” 白清欢看了一眼叶蔺,叶蔺紧锁眉头用嘴型暗示他:别答应啊师父。 “我是不介意,不过这是蔺儿的屋子,你要问他。”白清欢嘴角上扬地看叶蔺,他果然说:“我介意,我和师父一会出门还有事呢。” 尔朱香雅跳下来,质问叶蔺:“蔺哥哥,什么事啊?”唐清瑶走前嘱咐她,要看紧叶蔺。这些天派了内官守着,也没见他与女人一起过。不过,尔朱香雅还是守好承诺,问清楚叶蔺的行程。 叶蔺无奈,不情愿地动了动嘴:“这是我和师父的事情。” 尔朱香雅奇怪地看了两人一会儿,知趣地不再强求他:“知道了。师徒情深!好看的哥哥你要帮清瑶姐姐看紧蔺哥哥,他年轻气盛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她说着就戒备地看着叶蔺,一脸不相信。 叶蔺无语,气得说不话只能找师父求安慰:“师父,你看这个小丫头竟然嘲笑我。” 白清欢也不知道尔朱香雅人小鬼大,说的话也是令人意想不到。他想严肃,却还是笑了:“好,我帮你们都看紧他。要是他敢做什么,我定不会饶了他。” “师父!”叶蔺实在恼怒,又不好发作——谁知师父会帮这个小丫头一起挖苦自己呢! 叶蔺将尔朱香雅送出门,一边还不忘提醒她:“小丫头你可不要和清瑶姐姐学习!以后可没男人要你啊。” 尔朱香雅才不在乎:“清瑶姐姐都有蔺哥哥疼,我又为何不能。” 叶蔺摸了摸她的小辫子,语重心长地说:“你清瑶姐姐已经有我了,但女孩子还是要温柔些好。” 尔朱香雅眼神明亮起来:“蔺哥哥,你喜欢温柔地女孩子?” 叶蔺甩甩头发,故意逗她:“是啊。不过谁知道她唐大郡主一点不温柔。”他撇撇嘴,脑海里就浮现出唐清瑶的脸,还是笑了出来。 尔朱香雅笑着转身,走蹦蹦跳跳地出了院子,心情很是愉悦。 晚风袭来,带来一阵阵芳香。天不知不觉地暗了下来,月亮浅浅地挂在空中,有几颗星星依稀闪着。叶蔺抬头望了一眼,满足地回到屋中。看星星,现在便是好时候。 他打开门,看见白清欢正在窗边望着天空。叶蔺望着他的背影,拿来一件厚的毛毡披风给他披上。白清欢感受到叶蔺的动作,转过头来:“嗯,夜里开始冷了。” 叶蔺同样披了一件,过来对白清欢说:“师父,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五十三章 美丽星空 秋日接近尾声,南方的梁州还是要比北方各州环境好。晚上出宫要绕过士兵的盘查,叶蔺带着白清欢出宫到了郊外的一座山。那山黑乎乎的,树林茂密,什么都看不见。叶蔺从怀中掏出一个打火石,点着了灯笼,走在前面。白清欢有些看不清,踉跄几下,叶蔺便让他抓着自己的衣袍。 两人继续上山,山上的小路蜿蜒盘曲,兜兜转转地看不见尽头。白清欢有些累,但是不想扫叶蔺的兴趣,就咬牙坚持着继续走。终于,快到山顶,树木稀少,风吹着叶蔺的衣角。白清欢就在他身后,看着这飘扬的衣袍,就听见了嘈杂的人声。越往上走越清晰,终于叶蔺停下了,转过身来对他说:“师父,到了。” 叶蔺让到一边,黑暗中有一些光亮,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黑暗中,那些绿色的光芒一闪一闪,晚风清凉地拂过来,白清欢的青丝被吹起来。 叶蔺正看着眼前的美景,白清欢就转过头来喜不自禁道:“蔺儿!这儿可真美!还有好多绿色的星星!”他去捕捉那些光源,就在绿色光芒中开心地转着,仰着头感受着风。他能感受此时的心情,不再是淡淡的、而是非常明显的开心。 这就是人所体会到的快乐?白清欢懵懂的有了这样的感觉。 叶蔺捉了一只放到白清欢的手中,他就惊奇地放在眼前看着,那绿色的小圆点一闪一闪地在他手中扑棱着:“蔺儿这是发光的飞蛾!” “扑哧——”叶蔺被“发光的飞蛾”给逗乐了,白清欢木讷地看着他:“怎么了蔺儿?” 叶蔺自觉失态不尊,连忙掩盖自己的笑容,正经起来道:“师父,这发光的飞蛾其实有另一个好听的名字。这绿色的星星叫萤火虫。” 白清欢看过来:“你取的吗?”今夜的他与以往不同,眼神里尽是天真与单纯。叶蔺起了心思,顺着他就撒谎道:“我起的啊!多好听啊。” 白清欢无邪的笑容让叶蔺羞愧,他问旁边的人买了一个灯笼回来。白清欢看看他手中的灯笼,又看着别人放的灯笼,立马明白:“这是天灯?”叶蔺点点头。 “师父我们到山顶去,那里没人。”叶蔺拿着天灯朝着山上走去,白清欢也跟上去。 两个人将天灯放了上去,叶蔺连忙对白清欢说:“师父,快许愿。”说完便闭上了眼睛,白清欢也照做许了一个愿望。睁眼时,天灯已经飞得远了,叶蔺看着白清欢笑道:“师父,你许的是什么愿望?”白清欢笑而不语。 叶蔺继续骗他:“师父,放天灯时许的愿望要说出来才灵验。” 白清欢聪明了,发现被叶蔺骗了,就是不告诉他:“那蔺儿的愿望是什么?” “当然是希望师父能赶快好起来啊!”叶蔺不假思索地把愿望说出了口,他拍自己的嘴巴:“哎,瞧瞧这嘴!”他又朝着白清欢笑着问:“那师父的愿望呢?” 白清欢开心地笑着:“等九州太平,三界恢复了秩序。我再将愿望告诉你。” “好啊,到时候师父你要第一个告诉我,我一定会帮师父实现的。”叶蔺拍了拍胸脯,对白清欢保证。 原本在山顶看城中才是灯火通明,但如今望城里也抵不过山中的萤火虫和星星的光芒。也难怪有些闲情雅致的人都偷偷上山放天灯,找乐子。叶蔺与白清欢在山顶,没有树木遮挡,天空美景尽收眼底。 黑暗中的天空有了繁星与月亮的点缀,还要温柔的风相伴。叶蔺与白清欢便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两个人默契地心意相通,感受到了彼此的愉快心情。 叶蔺将自己的经历都说白清欢,以前已经说了不少。白清欢对叶蔺的过往可谓是无所不知,但他从来没有对叶蔺多言过自己的身世经历。叶蔺也不问,他相信师父有一天会告诉他。 白清欢默默地看着叶蔺的侧脸,想将这些记忆铭记在心中。什么末日?九州混乱?那些太早,又与自己有何关系。想着这些,白清欢有那么一刹那想丢掉自己的身份。但不过一刹那,白清欢问叶蔺:“蔺儿,你与唐姑娘是幼时相识,长大后相遇彼此倾心?” 叶蔺微微有些害羞:“是啊。唐清瑶小时候总是欺负我,太难忘了。所以后来我忘不了她吧。”提起唐清瑶,叶蔺便有些思念她。 “这就是爱慕之情吗?”白清欢感受到叶蔺的感觉,心跳很快,呼吸紧促,感觉却很好。 叶蔺反应过来,才知道两人现在是可以互相体会到彼此的。不过也惊恐起来:“师父?你不知道这些感情吗?爱慕之情、同胞亲情、兄弟之情乃人间常情。” 白清欢摇摇头,虽然平日里想着自己失去的几个哥哥心中有些郁闷,不过他不认为这是什么感情。比起感情,他更相信联结和盟约。 叶蔺看着一脸茫然的白清欢,突然明白刚接触时他总是淡薄无情的样子。原来是不懂这些感情。叶蔺动了动嘴只挤出一句话来:“总有一天,师父体会到这些。” 就这样底下的人声渐渐小了,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他们俩人也要下山,还没走两步,迎面就来了一顶轿子。那轿子在白清欢身前停下,他一脸茫然地回头看向叶蔺。叶蔺将他轻轻地推进去:“师父,你休息一会就到了。”白清欢心里一暖,抬脚踏进了轿子。一路上,叶蔺就在轿子旁陪伴着他。不论九州的混乱,只论今夜。月色真美,风也温柔。 次日清晨阳光照进屋中,叶蔺睡了个好觉才醒。想起师父,他翻身下床跑到白清欢的屋内。 叶蔺四处搜寻,但师父并没有给他留信。他有些失落,突然身边有个轻盈的女子声音传过来:“你就是叶蔺?”叶蔺惊诧地回头望去。 一位女子从帘幕后走过来,她身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眼睛大大的,一副机灵古怪的样子。她好奇地打量着叶蔺:“你还挺好看啊。” 叶蔺退到一边,握着剑警惕道:“你是谁?为何在我师父房中!”说着,就要拔出玉龙剑。 “嚓!”叶蔺往下看去,他手里只剩下了一个剑鞘。他慌忙地朝着鹅黄衣的女子看过去,那女子已经将剑拿在手里正仔细地观摩。 鹅黄衣裙女子看完了剑又看起了人,她盈盈地笑着:“你竟然会用玉龙剑。” 看这女子也认得玉龙剑,叶蔺又重新审视了一遍眼前的神秘女子,警觉地问她:“你怎么知道这是玉龙剑?” 鹅黄衣裙的女子笑的更厉害了:“我为何不知?真是呆瓜。”说着,那女子就来敲叶蔺的脑袋。 叶蔺被狠狠地敲了一下,加上方才也没找到师父留下的书信,心里着急就不耐烦了:“你到底是谁啊?如此不讲礼节!” 鹅黄衣裙女子笑着坐下,不紧不慢地说:“我叫玉兔,是你师父的侄女。” “玉兔?侄女?”叶蔺想起来,是了,师父说过让人来接他回去。可是!“你不是来接师父的吗?怎么你还在这,师父还没走?”他朝里面探头探脑寻着白清欢的踪影。 玉兔嗤笑着:“你别瞅了!你师父已经被他侄女接走了!至于我为什么在这,那是因为你师父有两个侄女呗。” 叶蔺瞪了瞪眼,消化一会才接受。他又打量一遍眼前的女子,向她发问:“那你也是仙女?兔仙?” 玉兔脸色突变,笑容立马消失,一本正经地给叶蔺普及:“本仙女的本体是兔子没错,但我是月神!”说着便又来敲叶蔺的脑袋。 叶蔺被她敲脑袋敲怕了,往旁边一闪,还是没躲过。叶蔺觉得她的名号太过夸张:“神族都灭了!还月神呢!现在哪有什么神?你要说是爱敲人脑袋的兔仙我还相信。”他站的远远地,又问玉兔:“你在师父屋里干什么?” “你师父要我留下助你一臂之力。”玉兔突然变了一个人,态度也好起来:“哎呀,叶蔺弟弟。既然我是你师父的侄女,不如你叫一声玉兔姐姐听听?” 叶蔺嫌弃地看着这个热情的仙女,最终都吐出两个字:“不要。” 第五十四章 仇家情人 九州战事吃紧,不得不说这叛乱者姬渊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姬家军藏匿在各州军队中,战争一起,便与姬渊里应外合,打别人个措手不及。雍王姬渊成功拿下兖州后又进攻青州,同时冀州南面东面受敌。 情况危急,轩辕舸也连夜离开了梁州回到冀州作战。他还算是与叶蔺有兄弟情谊,差人送了书信来。 不过这书信自然符合他木讷地性子,整张信纸上就写了两行潦草难辨的字:“蔺兄弟,我回冀州作战。切记,梁州守住东北。” 叶蔺收了书信,并不知道轩辕舸留信给他的缘故。这信上说了跟没说一样。过两日刘之尘执行任务也要离开,到时候就要叶蔺出兵保卫梁州城了。在此之前,他先整理好仪容,推开门往梁王的寝宫走去。 即使是战事要紧,尔朱御白也不关心。这是尔朱氏的一贯作风,他们打的是人魔的交道,不过问九州战事。换句话说,就算是改朝换代也与尔朱家无关。到时候皇帝还要请他们在此守候着鬼门关。 自从梁王尔朱御白上次见到罗刹后,就在寝宫一直未出门,香雅妹妹来找过哥哥几次也吃了闭门羹。 叶蔺到他寝宫外,按照信上所说“扣门三次。” “吱呀——”门应声而开,叶蔺往里面看了一眼,屋内连蜡烛都没点,黑乎乎的。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朝着里面喊了几声:“梁王殿下?” 床幔被一只手撩开,里面的人露了出来,但是却吓了叶蔺一跳:“你?是梁王殿下?” 眼前的不是傲气的文人尔朱御白,而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他头发发白,皮肤褶皱,说起话更是沙哑:“小郡王来了。” 虽然已经老的不成样子,尔朱御白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他先请叶蔺坐下,然后问他:“你见了罗刹了,如何见的?她怎么说?” 叶蔺不由得多看他几眼,又转移了视线:“额,他们伤了我师父。我是想取他们的性命......” “你杀了罗刹?”尔朱御白问着,语气里竟有些担忧。 叶蔺摇头解释:“没有。我打不过克障,他就是另一个魔君。” 他还没说完,尔朱御白就打断道:“我知道他,老朋友了。表面和气,实则心狠手辣。不过,罗刹怎么样了?” 叶蔺继续说道:“罗刹很奇怪,看着像是失了心智一般。” 尔朱御白听到这话,抓着叶蔺的衣领吼着:“她现在可不能死!她死了,林苏怎么办?” 面对这一突发状况,叶蔺不知所措,慌忙地去抚他后背:“她没死,没死!梁王你先冷静下来。” “梁王。你现在倒是怕了?”一声低沉的声音传来,屋内便多了两个人,正是克障与罗刹。 叶蔺胸口又开始闷起来,他握着剑问梁王:“寝宫的失魔香被撤下了?” 尔朱御白垂着头,他寝宫里的失魔香已经撤下了十几天,就是为了等罗刹来找他。 克障让罗刹坐在椅子上,便朝床这边走来。看见尔朱御白的样子后,他不由得笑道:“尔朱御白,在幻境里度过一生感觉如何?这可是罗刹魔君给你的礼物。”他的语气有丝不悦,也些嘲弄,显然是不待见尔朱御白。 叶蔺看着尔朱御白,仔细琢磨着克障的话。尔朱御白在幻境度过一生,在现实中也不会衰老。不免怀疑起来:梁王变老,会不会是克障的障眼法? 尔朱御白语气依旧傲气:“不错。我很喜欢这份礼物。”他没撒谎,在深山幽谷中度过一生只是刹那间的事情。 奇怪的是他刚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衰老,第二天才发现自己变了样子。 叶蔺自己思索着,若是那日罗刹施了幻境,那就和原石的力量有关。会不会是原石使环境更加强大?将幻术的影响扩散到现实中,也不是没可能……但有些地方也不通。 时间回到半月前,负伤的罗刹吞下了原石,躲进了自己的幻境心结。而尔朱御白也被一同吸入,他在那里又见到了哑女。 一开始他在想着怎么带林苏出去,可是那里再也没有岔路和山洞,也没法自杀。 只有日复一日的等待,日复一日的寻找出口。无论风吹雨打,林苏都陪着她。他们又建了新的木头屋子,种了花草,每日看日出日落。 时间一晃便是三年。深山幽谷中的四季在变、树叶落了又长,唯一不变的是林苏还在身边。 后来,尔朱御白不再想着出去,他爱上了林苏。再后来,他们在深山幽谷中成亲了。过了数年,只有两人的世界让尔朱御白安静下来,找回了自己。他赋诗作歌,酿制高粱酒,再看林苏跳舞。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尔朱御白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不讲人情的梁王殿下,他现在只想做只闲云野鹤,与林苏相惜相守。 所以这一次回到人间,他是老死的。 尔朱御白满足地望向叶蔺:“你是不知道,人生犹如过眼云烟,太快了。人们还有互相争抢,去发动战争。太傻了。”语气苍老,果然是经历了岁月的沉淀。 “若是我告诉你,林苏还活着呢?”克障突然走过来,尔朱御白果然抬头紧张地问他:“什么意思?她还在深山峡谷中?” 克障点头,随着又摇头:“不过你要到那里先救出罗刹,我便放了林苏。” 尔朱御白不假思索地答应:“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我见到林苏。” “等一下!梁王殿下,我觉得事有蹊跷。”叶蔺觉得不对劲,这件事情总有些奇怪之处。克障将手放在罗刹头上,又附耳问了罗刹什么,尔后罗刹向尔朱御白走过来,她嘴里念着什么法术咒语,两个人便都晕了过去。 叶蔺立马站起来,终于找到了破绽:“克障!你把梁王故意变老?幻境明明对现实没有影响。” 克障挑挑眉笑道:“是又如何?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叶蔺气得拔剑,他现在才深知幻境的可怕之处:“你们简直是摧毁一个人!太卑鄙了!”他用自己的剑法熟练地向克障刺过去,虽然速度很快,但克障更快。他直接就坐到了榻上,饶有兴趣地望着这个半魔半人的少年,若不是白清欢如此要紧这个叶蔺,克障早就将他吃了补充体力。 叶蔺反身又一剑,又刺了个空。 “你剑术不错,可惜人不够聪明。”克障笑道:“哦,对了。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克障还未说话就受到一击。 一直在叶蔺身边待着的兔子突然幻化成一个鹅黄衣裙的女子,她有些恼怒直接瞬移到克障面前踢了他一脚。 速度之快让克障惊诧不已,他方才并未感受到有其他灵体。又看这女子也不是魔界的人,便小心警惕起来:“你是谁?” 玉兔拍拍手:“我管你是谁,你也不需要知道本姑娘的名号。”她一直化成兔子个跟随着叶蔺,方才的一切她都看在眼中。听了个大概,也瞧着克障不顺眼:“整日笑着,心肠却歹毒!就是你抢了小蔺的原石?” 说着玉兔就施出法术,克障有了准备逃过了一劫,直接消失在梁王寝宫。玉兔跑出去,克障已不见了踪影。她又气鼓鼓地回来,边走边骂:“这个可恶的魔头!下次我抓住你定把你碎尸万段!” 叶蔺目瞪口呆,见方才的那一幕才知道原来这鹅黄色衣裙的仙女法力也不低。他佩服有实力的武士,便对玉兔改观,还不由赞叹着:“玉兔姐姐,你法术也如此高强。” 玉兔敲他一脑袋笑道:“那当然!你是不知道叔叔对我们有多严厉。”她又看了看屋中睡着的两人,问叶蔺:“他们两个怎么办?” 叶蔺拔剑就冲着罗刹过去,玉兔将他定住又过去敲他脑袋:“你想做什么?杀人灭口啊?”叶蔺着急却动不了,只能干瞪眼。 她又刮了一下叶蔺的鼻子,笑他:“这个熊孩子真不老实!”说着她就动手将罗刹也拖到了床上,与尔朱御白并排躺着。待这一工作完成后她才将叶蔺的禁身术解了,又满意地看着床上的男女手一挥,尔朱御白就恢复了容貌。 玉兔喜道:“好一对痴男怨女,这样就好看多了。” 叶蔺挠着头走过来,实在不明白她所言:“你瞎说什么,他们两可是仇家。” 玉兔无奈地望他一眼:“你呀你,就是不开窍!这罗刹与尔朱御白是命定情人。” 第五十五章 猎户姬羿 攘外必先安内。 原本叶蔺来到荆州是为了帮助调查魔族之事,但现在事情出乎意料的发展。从克障之言叶蔺猜到魔界原石也下落不明。梁王已经与罗刹一同入了幻境,尔朱香雅派了二十人看守住寝宫。 梁州城内相安无事,这克障交予的两项任务如今也已经算完成了一项。距离百日期限还早,叶蔺对魔族的灵石一无所知,也只能先行平息九州内乱。 前线传来消息,司徒沢带兵前去青州支援,没让姬军入州。叶蔺确认了唐清瑶的安全才放下心来,带着一个方队的九州护卫队与北军、豫军共一万武士往梁州城北行进。这一路上遇到不少偷袭的姬军,都被叶蔺发现,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雍州在大漠地域,干旱少雨。一行人出城行军三百里至一片荒原,过了荒原便是雍州军队驻扎的地方。荒原有一坡,叶蔺选择在荒原南坡安营扎寨。阳光明媚,旁边有一水湖取水也方便。 叶蔺这次任务不是要击退姬军,而是要将叛徒赶尽杀绝。他虽一直严守军令,但如今心中却有所忧虑。雍州的姬军也是九州百姓,他有异议:同为人族,何必要自相残杀。 设身处地的想,那些姬军也不过向每个军队的武士一样,听军令行事,并不一定想要叛乱。于是叶蔺立下劝降的政策。只要主动投降的姬军,都给予优待。 扎营安置只需半日时间,叶蔺的军队在荒漠南岸处休整。 “总将大人,姬军已过汉水正往南边赶来。”一个武士进来对叶蔺说着,手却背在身后。 叶蔺瞧他觉着陌生,一直暗中观察着他:“你觉得姬军为何叛乱?” 这话一问,彻底把这武士整懵了。他惶恐不安地跪下:“总将大人,我怎么敢回答军中之事。” 叶蔺笑了一下,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你觉得,若是我采取绥靖政策如何?” 那武士听着他的话已经有所反应,实在忍不住便生气地站起来:“雍州武士直爽生猛,没有投降的叛军!我劝总将大人死了这条心吧!”说着便将背后的匕首亮出来直直地往叶蔺刺去。 “哧——”只一声,就有一人倒地,脖子处血液涌出,漫在地上。 “你怎么如此残暴!”玉兔从桌子上跳下来变回人形,她皱着眉看着倒地的武士,往鼻下一试早就没了气息。 叶蔺收了剑,把那武士的领口一拨:上面果然刻着“8”。 不过这个死去的雍州卧底有骨气!这武士一进来,叶蔺就猜到他是细作,所以好心提醒他。奈何这武士不怕死,叶蔺也不必留情。 玉兔见自己又被叶蔺冷落,心中不免更加好奇:清欢叔叔什么脾气秉性她自是清楚不过了,但是这收的徒儿竟也如此话少。甚至比叔叔还冷漠,真不知道他们在一起时是什么氛围。 冰冷至极点?玉兔见叶蔺又进了帐篷,就蹦到他身边去问:“你方才去做什么了?” 叶蔺刚刚出帐向各州送信,嘱咐各支军队小心军中卧底。他进来才注意到玉兔化成人形,不过只瞥她一眼:“与你无关。” 玉兔生气,嘴也鼓着叉着腰就往帐外去。 “你不能出去。”叶蔺伏案看着地图,头也不抬地说着。 玉兔不理解:“为何?” “军营中都是男子,你是女子势必引人注目。” 玉兔依旧不解:“那又如何?我可没那么繁文缛节。谁也打不过我,本仙女不在乎。” 叶蔺终于抬了头,看向她总是清淡疏离。他的语气也不客气:“玉兔姐姐,你不在乎就能做别人在意的事情吗?” “你在意?”玉兔一愣,随即释然:“我想起了,你是有婚约在身。”说着她便拍拍手:“好了,我继续当个兔子便是了。”她不等叶蔺说话,便变回了兔子,一下就越到帐顶上没了动静。 叶蔺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他抬头望了眼帐顶。那只小兔子一动不动地趴在帐梁上。叶蔺不由得嘴角微微扬起,玉兔可怜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最后,他吩咐下去:武士百米内不准近帐。他想留给玉兔一点空间,总不能让她一直跟着自己在帐中。这个天性活泼的兔子,每天肯定没少乱晃。 梁州与雍州隔着一条汉水,目前雍州的姬军已经行至汉水边。两三支军队已经度过汉水,大约在荒原北边树林安营扎寨的姬军有五千人。 这个地形对叶蔺军队非常不利,北边地势高,树木茂密,一遮挡就什么都看不见。但南边荒原一览无余,没有遮挡物,地势相对低洼。 叶蔺驻扎在荒地南坡三天,谋划好了行军路线。地形易攻难守,诱敌深入是一部险棋。他决定等姬军进攻至此,再设陷阱捕捉。 “总将,姬先生来了。”随从进来通报一声,叶蔺听到这个人名眼神一亮,:“快把他请进来。” “哈哈!”外面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不一会进来一个身穿皮毛甲胄的高大男人。他手中持着一把弓箭,背后背着一个大剑桶,一边往里走一边把弓箭收到背后。看样子是个武士,打扮却与中原腹地的武士大不相同。 叶蔺请他坐下,客气道:“姬兄,好久不见。” 眼前这个人是雍州的王族后裔,不是嫡子之后。他们那一脉在削蕃时被姬渊所废。 不过姬羿生性豁达,不拘小节。所以退居山林,现在一直在山上活动。他们家族只有十来个人,都靠打猎为生。三两年便成为了雍州与梁州最大的野兽供应商户。 可谓生财有道,日子也不算多紧。 “蔺兄弟,现在你都当上总将啦?哥哥真是为你开心!”姬羿一咧嘴,就豪迈的笑出来:“可是你请我来又是为何?” 叶蔺思索着才开口:“你射箭厉害,我想请你教我。”他先探探记忆的口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姬羿一口答应:“这还用说,我答应你就是了!你该知道我现在是个雍州流浪犯,打猎只是谋生。只要你不让我对付雍州,我就都能帮。” 叶蔺笑着道:“你可放心,我不会让你对付雍州的,只是想维护这九州和平罢了。你觉得叛乱会让雍州老百姓好过吗?不会,这就是损人一千折兵八百!” 听到叶蔺这一席话,姬羿有些动摇,却依旧有所顾虑:“虽然我是流浪犯,可是我也是雍州王室之后。蔺兄弟,就算现在姬渊造反,我也只能袖手旁观。” 叶蔺乘胜追击,继续说理:“他这一乱,九州百姓都受苦!多少人家破人亡?如今末日未来,内乱先始。这样下去,九州是真的亡了!而且是亡在自己手中!” 姬羿正左右为难,却被一只兔子给吸引住了。叶蔺行军多年,都是只身一人。可这次突然多了一只兔子在身边,也未免让人觉得惊奇。 姬羿指着兔子笑道:“蔺兄弟,你这行军打仗为何还带着一只兔子呢?”说这话的语气倒是开朗,身体却避之不及。 叶蔺观察着他的表情,:“这是我师父送我的礼物,本想拿给清瑶妹妹养着,谁知战争先打响了。” 他过去抱来兔子递给姬羿:“来,姬兄你来看看。这兔子好看不好看。”说着便故意将兔子放到他的腿上。 姬羿立马吓得不能动,像是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一般:“快拿走,蔺兄弟,我无偿教你的武士们射箭就是了。” 第五十六章 儿时梦碎 姬羿最怕兔子,虽然是猎户,可他家从不卖兔子。深山猛虎都不怕的姬羿,谁又能想到他的弱点竟然是只兔子。叶蔺心里喜悦,神色很是关切:“你怎么还害怕小兔子呢?” 姬羿嘴都哆嗦了:“毛茸茸的,想想头皮就发麻。”叶蔺就是不去抱回来,姬羿鼓起勇气右手一刮,将兔子扫到地上,滚了多远。 叶蔺看到他的动作立即石化,又连忙看向玉兔。只见玉兔幻化成人形,正张牙舞爪地站在二人身后对着姬羿和他打着拳头。 叶蔺背过身去不看她,只顾和姬羿说话:“好了,大名鼎鼎的猎户竟然害怕兔子。传出去可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他知道姬羿最爱好名节,用此威胁必定会妥协。 果然,姬羿眉头紧锁,才松了口:“实话说吧,现在梁州城被攻,我这猎户生意也不好做啊。这闲着的猎人就有三千人,平时都是在山野中活动。对于北边那片树林的地形是再熟悉不过了。” 姬羿是个正义先行之人,叶蔺早就知道。两年前在扫查雍州的势力时,叶蔺深陷其中还是姬羿舍命相救。这份恩情,叶蔺也一直深藏于心。所以九州护卫队的伙食只要是肉食,都从他那买,也算是还他恩情。 “姬兄弟果然是大英雄!”叶蔺眼睛一转,计上心头:“我想借你手下的那三千猎人一用。” “不行,三千猎人怎么能与两万精兵想抵抗?”姬羿边摇头便拒绝。 叶蔺连忙解释道:“非也。我不是要他们去上战场。” “那是作甚?”姬羿不明白。 “教我的士兵们射箭。”叶蔺莞尔一笑:“我们对北边那山不熟悉,他们正好可以带领护卫队设陷阱。” 姬羿抬头看他,果然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谋虑,是不同凡响。他就大笑起来:“好!” 他有报国之心,只是无门。 两人谈完,姬羿回去召集猎户来荒漠军营聚集。刚一出门就被玉兔狠狠地撞了去。 “你没长眼!不会看路吗?”姬羿还未生气,对面的女子却先叫嚣了起来。 姬羿憨厚,见对方是个美丽女子,也不敢多言:“对不住姑娘,我只是不小心。不过你为何会在军营里?” “关你何事?!”玉兔对于方才姬羿将她扫在地上怀恨在心,心里自然不够舒坦。 不过见他态度良好,玉兔决定先观察一下他:“听说你是最大的猎户。” 姬羿乖巧地点点头。 玉兔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什么是猎户?” 姬羿愣了一下,像看怪物一样看玉兔,:“这位姑娘,你是在取笑我吗?” 玉兔连连摆手,叶蔺听到动静也出了帐篷。见到外面这两个人费劲的交谈,不免觉得好笑。 “猎户,就是打猎。把山里野兽动物们捕捉起来卖掉。买到饭馆或者百姓人家手中,经过烹饪就成为了我们腹中的山珍海味。” 玉兔越听表情就越害怕,听一会便捂上了耳朵蹲在地上,她不知道人间竟有如此残忍的人。难怪每次一提到来人间,娇娥一直调侃他会被猎人抓住。 姬羿与叶蔺面面相觑,见女子太过奇怪,不过姬羿还是蹲下来安慰她:“这位姑娘你不要怕,我只是抓一些猛兽不会抓你的。” 听到这句话,玉兔更害怕了,竟然开始大哭起来。半晌姬羿才将他哄好,玉兔小心翼翼地露出一只眼睛看他,她发现这个猎人并没有那么可怕。身材魁梧了些,样子倒不狰狞。 玉兔暮地打他一顿,嘴里还嚷嚷着:“你看看你!长得一副好样子,怎么能做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以后你到地狱都不能轮回!” 姬羿眼看这个姑娘恢复了正常,也不管她说什么,只是哈哈的笑着:“姑娘莫生气。”他笨拙地想伸手拉起玉兔,只是擦了擦手还是放下了。姬羿惶恐地看向叶蔺,想想他寻求帮助。 叶蔺错了他的眼神,耸耸肩就径直走回了营中,他可不想掺合进去。 姬羿轻轻地拍拍玉兔:“姑娘,你先起来。” 玉兔瞅他一眼,蛮狠地说:“你倒是拉我一把啊!” “啊?”姬羿退后了几步,哆嗦着说:“我可是有婚约的!” 玉兔翻了个白眼,自己站了起来:“有婚约?听说你们人间婚姻大事都有父母做主吧?” 你们人间?姬羿觉得这女子说话奇奇怪怪的,他迟疑着回答:“确实如此。” “那你喜欢你那未过门的妻子吗?”玉兔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问他。 姬羿像个被审问的犯人一般,有问必答:“日子久了,自然会喜欢的。” 玉兔心中有数,便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不会还没见过吧?” 姬羿羞愧恼怒,转身就走。玉兔还在后面笑他。调侃完了这个猎人,玉兔又大摇大摆地进到军营里骚扰叶蔺。 叶蔺见她进来就转了个身,继续看这片地域的地图,研究着战术。玉兔在他面前摆了无数造型都没引起他的注意,后来就生气了。她直接把叶蔺的地图夺过来,对他吼着:“你怎么不看我一眼?耍我呢?” 玉兔直话直说,从不把疑问藏在肚子里。叶蔺不知道她的脾气,这一下也是被吓住了:“那你找我有事吗?” 玉兔笑着问他道:“方才那莽夫叫什么?” 叶蔺颔首,想起来两人方才有趣的互动:“哦,那个大汉。他叫姬羿,雍州王室,不过被流放了。被流放前是个武士,现在是个猎人。” 玉兔眼神中都是期待,叶蔺对这个莽夫的形容竟是她都没听过的词汇,太符合她猎奇的心理了!她索性就坐上叶蔺的木桌上,自言自语道:“虽是个莽夫,但是还挺礼貌。” 叶蔺无奈,心中吐槽:到底是谁不礼貌?可是这个玉兔又是师父的侄女,叶蔺也不想搞坏印象,只好委屈自己忍受她几日。 他先要说清楚,以免这只兔子又生气:“玉兔姐姐,我呢要打仗,没空陪你逛街。” 玉兔明显不开心,拽着他的胳膊摇来摇去:“你怎么这样呢?什么战争?你们人族打来打去不觉得愚蠢吗?” 叶蔺微微一笑,虽然玉兔与白清欢是两种性子,玉兔更像是个人。不过他们都有个共同点,对于人间的战争、功名利禄都非常之不屑。可这些都是九州人跳脱不出去的,包括叶蔺。 他一直想追求的,也不过是个将军名号。 想着这些,他便有些动摇和羞愧。不过,他还有一个非常想问的问题:“你们仙人都在扶桑对不对?” 玉兔茫然地点头:“是啊。我从小就生长在那里。扶桑是个很美的地方。” 叶蔺颤颤开口问出心中的问题:“那清欢仙子是否也在佛桑仙境内?” 玉兔笑着正要回答,又想到白清欢的嘱咐便闭了嘴。她低下头讪讪的说:“我倒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清欢仙子。” 叶蔺眼底的火光瞬间熄灭了,儿时的梦消散。 “原来如此。”叶蔺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或许早就放弃了追求神龙的梦想。 现在他早已不孤独,他身边有司徒沢、唐清瑶、轩辕舸还有师父,已经非常不错了。 第五十七章 三千猎户 九州护卫队已经在荒漠南岸驻扎了三天,派去北山林探路的武士皆未归来。今日寅时,叶蔺从梦中醒来,没有片刻便有人来报。 “总将大人,我们、我们夜巡时在北山南数百米处发现了……”那武士衣衫褴褛,明明只去了半夜却像是在外颠沛流离数月一般颓废。 叶蔺慌忙下榻穿衣,给他一口水喝。看着武士身上的血迹,也已经猜出个大概。 果然那巡逻武士喝了水,喘足了气才说话:“这三天,我们派出的探子一共六人。都在那草丛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上面还有一封血书。”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兽皮,恭敬地递给叶蔺。 叶蔺皱了皱眉,心下想到姬渊这回是视死如归,劝降是行不通了。他接过来兽皮后,又让武士带几个士兵为那六名探子下葬。 叶蔺将兽皮拿到光亮处,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迹,好一会才看清楚内容。也让他火冒三丈,瞬间暴跳如雷:“姬家军如此苍狂!” “小蔺,你怎么了?大清早就心情不好。”玉兔从帐顶上跳下来,睡眼惺忪地走过来捡起了兽皮。那兽皮上赫然写着:“替天行道,天下易主!” “这姬氏出了一个姬渊,叛乱九州不说,还说自己是替天行道!真是不害臊!”叶蔺取下了铠甲,披到自己身上,拿起玉龙剑。 玉兔在他身边打转,观察着他的神态。她也不明白姬家军那“替天行道”是何意思,若说姬渊为天下易主而战还比较合理。 “也不怪你生气,他怎么能说自己替天行道呢?”玉兔嘟起了嘴,也不高兴:“我们天族神人自然掌管着道法。他一界凡夫俗子,竟然还把叛乱说的如此好听!真是厚脸皮!” 叶蔺正在气头上,立即拿着剑就要出帐。玉兔连忙跟了过去,发现他要骑马,于是又变成白兔藏在他的披风下。 “出来。”叶蔺不喜不愠,语气却很强硬,旁边的武士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玉兔假装没听见,又使劲往他衣服里面钻了钻。叶蔺怕痒,玉兔在身边动来动去的也使他不能忍受,只好松口答应:“好,我带你去。不准出声。”玉兔便不再动。 两人一阵向南驰骋,终于在梁州城北一处郊村停下。 叶蔺拴好马,一甩披风就将玉兔放出来。前方的土房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一个壮汉低头走出来,见到叶蔺不惊,反倒扫到旁边的鹅黄女子有些喜悦之色。 “蔺兄弟,你来啦!”姬羿憨憨得笑着,叶蔺见他也高兴:“没想到姬兄这么早就叫我来,我也是开心极了。”两人热火朝天开始聊起天来,玉兔在一旁受到了冷落。 果然,叶蔺被姬羿请进屋内。那屋里有几weiq身手不凡的猎人坐定在内,见到叶蔺时也微微颔首。原来是姬家军在雍州自家也不顾凡是贱民商户都得纳税粮给官家。 这城内做生意的猎人商户也很受牵连,野味山珍也得上交。反抗就是死路一条。没出半月,猎户们果然撑不下去,纷纷来找姬羿商讨方法。 经过磋商,三千猎户愿意追随姬羿归顺叶蔺的护卫队。叶蔺大喜,连忙庆祝护卫队纳入新兵。姬羿将叶蔺教会车身摆正,匆匆走出去。 屋外已经空无一人。姬羿左环顾着、小声试探地喊道:“小白兔你在哪?” 喊了几遍,玉兔才从一边走出。她正为叶蔺的冷落伤心,没想到姬羿并未忘记她的存在,还找出门来。 “来了。”玉兔快速地说着,随即好奇问他:“你怎么会知道我在?” 姬羿还在傻笑,将自己憨憨傻傻的样子显露出来:“我早就瞧见姑娘在了。没有及时请姑娘进去,还请原谅。” 玉兔在姬羿的带领下走到村中另一场所,打开一看:里面熙熙攘攘地挤满了强壮的男人。他们都围着叶蔺在说着什么。 玉兔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场景,明白了此时的状况。姬羿已经召集了手下的三千猎户,在此集合,受叶蔺命令。 叶蔺清点完了三千猎户,就与姬羿将其三千猎户纳入军队,编号记录下来。姬羿又随着他在荒漠南岸又扩建帐蓬,即日起便教军中武士练射箭。 叶蔺首先接受的是姬羿的教导,虽说没有姬羿一样的箭术,射箭却也能十拿九稳。尔后玉兔也想学习,就由姬羿亲自来教导。 玉兔自从姬羿来到军营后,一直缠着他。现在与这猎户关系倒是很亲近,她有自己的活动范围,因此也只有叶蔺和姬羿知道她在军营。 “拉满弓。”姬羿热情地教她,先做了一个示范。箭一射出就是百米外,一只飞鸟落下。 玉兔惊呼,对他射箭技术赞叹不已。但她一转头还是茫然,手忙脚乱地说:“怎么拉?” 姬羿怎么教她,她都学不会。无奈之下,只好手把着她手一点点教。 玉兔感受到了身后人的温暖气息,宽阔的胸怀和跳动的心。她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看向自己的手时又发现姬羿的大手正握着她。 “这只手紧紧握着弓箭,另一只手迅速抽出一支箭来放上去。拉个满弦,瞄准目标上方,再用力射出去。”姬羿一点一点把着玉兔的手,将箭射了出去。 那箭晃晃悠悠,射得很远,不过看起来没有射到任何东西。玉兔有些失落,但那箭最终打下了一片树叶。 “厉害啊!姬羿你可真厉害!”玉兔高兴地跳起来,热情地拥抱着姬羿。 姬羿听到玉兔叫自己的名字也微微有些害羞,又被玉兔这么一抱,瞬间心一空。 “你,你叫什么名字?”他结结巴巴地问出这个问题后,又转头过去不敢看玉兔。 玉兔大大咧咧地搂着他的肩膀笑着说:“我?哈哈!我叫玉兔啊,你还不知道吗?” 姬羿明显有些乱了阵脚,“哦哦,玉兔,玉兔。可真是好名字。” 玉兔好玩地看着他:“你不是最怕兔子吗?” 姬羿摇摇头,想也没想就撒谎道:“我?怎么会讨兔子呢?兔子很可爱。”他脸上渐渐泛起红晕,反常的行为着实让玉兔不明白。 她上下重新打量着姬羿,想从他身上捞点好玩的事情。 第五十八章 北山埋伏 护卫队带领军队在荒漠南岸驻扎十天,姬羿也将射箭之术教给了武士们。作为回报,叶蔺也让护卫队训练姬羿三千猎户。 叶蔺不仅给他猎户的领导权,更是拨了七千武士由他掌管。得了权的姬羿心情舒畅,又有美人相伴。他也没了先前的抵抗心态,对于防御姬军的战役转变成斗志昂扬。 这相处的二十多日里,叶蔺生性还是认生,又刻意与女子保持距离,玉兔与他也熟络不起来。所以当这姬羿进了军营后,玉兔便与他成了朋友。 今日全军操练结束,准备夜袭北山姬军营地。叶蔺与姬羿在帐中商议着事情,玉兔便又从外面捧回一篮子桃子。帐中两人看到玉兔进来后反应也是各不相同。 一个蹙眉,一个微笑。 玉兔扔给叶蔺一个桃子,又将剩下十几个全都给了姬羿。 叶蔺看看自己手中的桃子,再看看姬羿手中的一篮子桃子,觉得不公平。他正要问问玉兔为何如此偏心,就听到姬羿说了一句:“玉兔,你这辛苦找来的桃子怎么都又小又青?还有虫洞啊?” 叶蔺看看自己的桃子,饱满大颗,鲜红欲滴,十分诱人。他看向玉兔,她只顾着和姬羿理论。 玉兔叉腰大笑,对着姬羿说:“给你就拿着!你这会倒是不傻,竟然知道桃子好不好?哈哈。不过我这桃子是在附近摘的,荒漠北边高地就那几棵树,也没机会去北山那大树林。” 叶蔺看着玉兔的眼睛,突然插话道:“玉兔姐姐还是不要乱走动。” “我知道这是在军营。我也没被谁发现啊,你啊一天到晚就是这句话!”玉兔捂着耳朵不听他说话。 但破天荒的,叶蔺不在乎她耍脾气依旧说完:“玉兔姐姐北山树林是敌军阵营,待我和姬兄弟一同打下来,你要想吃………”他抬起头去寻找玉兔的眼睛,不过玉兔并不理他的教导,目不转睛地看姬羿说着话:“姬羿哥哥,你对这山林了解的可真多!” 姬羿憨笑着,脸又红了:“那当然。平日里我就在山里活动,不管是山里的野兽、还是树木花草、果子皮子,玉兔姑娘你要是想吃,尽管叫我!包姑娘满意。”他向玉兔拍拍胸脯,玉兔就咯咯直笑。 叶蔺一脸黑线,几天来这二人都是这样的氛围。就算叶蔺再迟钝也觉察到他们之间那说不清的暧昧气息。 “给你了。”叶蔺将自己的大红桃放到了姬羿的手中,没看玉兔径直走出帐蓬。 他想给这两人留个空间。 叶蔺走出去后,玉兔神色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喜笑颜开地与姬羿说着话。 姬羿注意到她心情低落,于是就朝她摇摇手中的大红桃逗她开心,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玉兔姑娘,我带你去摘好吃的桃子好不好?” 玉兔立马开心起来:“好啊!去北山?走!”她自然地就拉过姬羿的胳膊往外走去。 姬羿偷偷带玉兔来到了北山,这边是敌军的地盘,十分危险。叶蔺与他商议时,也做好了午后探路准备。这山林地形地势,姬羿早已了熟于心。刚好带着玉兔来摘桃子,又能提前摸清敌军阵营。 玉兔小心翼翼地跟着姬羿往山上走,她左顾右盼地专心找桃子,而姬羿却观察着如何设置陷阱。在路上他也观察过玉兔的侧脸,一副天真可爱、不谙世事的模样实在让他不能不在意。 姬羿也许是太过专注,就没注意到玉兔落下自己的脚步越来越远。他知道北山最大的桃林在哪,根本不用寻找,径直走去在桃林停下说:“玉兔姑娘,这就是北山最好的桃树。” 树林上空传来布谷鸟的叫声,叽叽喳喳的,却无人回应他的话。 姬羿回过头看,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糟糕!他心头一紧,自责起来:不该大意的。本来这桃树林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姬羿硬是走足了一个半时辰,将这北山绕了个遍,也为和玉兔单独待在一起多一会。 可没想到,今日竟把玉兔姑娘给弄丢了。姬羿已经被叶蔺提前告知过:这玉兔姑娘是叶蔺他师父的侄女,也不是寻常人。可是在姬羿心里,女孩子就是柔弱可爱,需要男子保护。美丽俏佳人,玉兔姑娘更是如此。 姬羿四下寻找,结果遇到了姬家军的埋伏。他从背后箭桶掏出一支箭来,拉满弓射了出去,“咻——”一声,两个姬家军就被这一支箭连环穿过心脏,倒地死亡。 发现姬羿的姬家军不多,只有四个。他又拉满弓对准了剩余两个,箭一射出,人已经死了。 解决完这几个麻烦后,姬羿原路返回,迅速冲下山去找玉兔的踪迹。 整片山林姬羿都看完了,知道哪些地方可以设陷阱,哪些不可以。不过,他唯独遗漏了玉兔被困的地方。 沼泽湿地,玉兔已经被沼泽吞噬掉了三分之二。她方才与姬羿走着,就看见路边一个果子。看四下无人,她逞能地飞上去 玉兔就在树上吃了几颗才下来,一下子就被机关夹伤了脚。她疼的嗷嗷直叫,踉跄的往旁边栽去,碰巧就陷入了沼泽。 玉兔想飞起来,但又觉得太不把人们辛苦设的机关当回事。于是,她就在沼泽里泡着,等待着姬羿来救。 一个时辰过去了,依旧无人前来。姬羿寻她不得以为她已经回到营地,到营地一看还是没有。叶蔺已经做好部署,从外面经过时正好看出他心中有事。 叶蔺伸出剑鞘拦住姬羿:“你方才去哪了?玉兔呢?” 姬羿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清楚:“玉兔姑娘在北山树林与我走散了。”他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叶蔺。 “你说什么?!”叶蔺急了:“她可是我师父的侄女,我要好好照顾她!”他穿上铠甲,急忙跑向北山树林。姬羿也跟去了。 玉兔在沼泽里睡着了,迷糊中看见有一红衣女子在自己眼前,旁边好像还有几个穿着奇怪的士兵。待她再睁开眼就看见了红衣女子也被绑成粽子一样,在她身边躺着。 玉兔捣了一下红衣女子,直接问她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子醒来也不恼怒,玉兔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女子一脸娇羞,含蓄地对她说道:“颜珠珠。” 第五十九章 先发制人 玉兔看着眼前的女子,见她生的美丽动人,心里也是欢喜。她眼一弯,就笑起来:“颜珠珠,你长得可真美丽!我还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美人呢!” 颜珠珠被她一夸,又不好意思起来:“妹妹可真会说话,不过妹妹叫什么名字?又为何在此山中?” 玉兔笑容灿烂:“我啊,叫玉兔。对了,我就叫你珠珠姐姐吧?” “好啊。那我就叫你玉兔妹妹吧。”颜珠珠轻轻蹙眉,立马又变回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她用力顶着身体,却动弹不得,这才意识到绑着自己的绳索是百层麻木所致。 玉兔一脸惬意,她不知道沼泽湿地的危险。一旁颜珠珠觉得奇怪,便轻轻提醒她:“玉兔妹妹,我是被抓到这里做人质的舞女。妹妹是怎么来这里的?竟然也中了他们的陷阱。” 玉兔愣了一下:原来这竟然也是姬家军的陷阱!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是帮着叶蔺以身试险,排除了这个大窟窿。 想着自己的贡献,玉兔又哈哈大笑起来:“我是自愿到这陷阱里来的………” 颜珠珠一愣,随即就被一阵脚步声给吸引了。玉兔还想说话,颜珠珠使了个眼色。 “有人埋伏在此。” 玉兔收了笑容,立马严肃警惕起来。她仔细看了看周围草丛树木上,竟然发现周围竟到处都是人! 若是一个两个,甚至十个,她玉兔都不放在心上。但她在这百十个人根本无法使用灵力。 白清欢教导过她:人族是人族的事,千万别插手。 颜珠珠见玉兔有些担忧,才喘口气。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会便来了一个人。 那人脸上沧桑,口唇干裂。他徒步从豫州赶到这边支援,不眠不休走了三日。 颜珠珠看清他的面容被吓一跳,不过这领头武士很疲倦,他瞅了一眼沼泽里睡着的女子。随即就吩咐手下:“把她救上来。” 士兵合力去拉,奈何玉兔已陷太深根本拉不动。领头武士不耐烦地让士兵们退下,自己撩起袖子双手紧紧抓住一玉兔的肩膀,一提,她才松动一些。他又用了一些力气才将玉兔从沼泽中拉出来。 玉兔方才假寐,见敌军人数多了起来也不敢轻举妄动。她见这领头武士救了自己,就问他:“你是谁啊?为何救我?” 颜珠珠也被他下令松了绑,就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领头武士。 领头武士喝了水,才瞥玉兔与颜珠珠各一眼。玉兔可忍不了又一个不爱说话的男人,叶蔺已经够让她生气的。领头武士要押她两走,玉兔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直接拦住那沧桑男子:“你就是这北山姬家军的统帅?发动叛乱的那个什么姬渊的手下?” 颜珠珠与士兵们听到她的话,都一凛。 领头武士垂眸瞅她一眼,不耐烦地说:“我便是姬渊!” 玉兔吓得一愣,往后退几步。尔后又笑他起来:“姬渊不是叛乱九州的那个罪人吗?” 话未说完,姬渊就拔剑将送过来的男人的头给割了下来。鲜血溅到他的脸上,两个手指一抹便擦掉了血渍。士兵习以为常,迅速将尸体拉下去。 玉兔不敢作声,和颜珠珠并排跟在姬渊身后。一群人走了没两步,就听见山下传来声音,像是有人在喊着什么人的名字。玉兔听出了那声音主人,顿觉头皮发麻。可她又不敢在众人面前回应,慢吞吞地走在后面。 后面的士兵推了她一把,被玉兔怒瞪了一眼后就没人敢靠近她。 “玉兔———”那声音清晰起来,脚步声窸窣,山下那群人马上就要追上姬军。 姬渊摆了摆手,士兵就位。玉兔被颜珠珠拉着,还没搞清楚状况。莫非这姬渊为何不杀女俘? “啊——” 一声惨叫,玉兔回过神来,就见到叶蔺的一个兵掉入了陷阱里。 哦!玉兔恍然大悟,原来姬渊故意将俘虏往山上带,是为了引敌进入布置好的陷阱区。 一个士兵掉入陷阱后,下面的人就迟迟没有露面。姬渊在观察着山下的动作,而叶蔺也小心起来,谨慎地对待敌人。 姬羿隐约觉得不对劲,就小声地提醒叶蔺:“玉兔姑娘不可能到这个地方。他们故意引我们去陷阱区!” 叶蔺在下坡抚着草不敢轻举妄动,可他也疑惑:“若按姬兄弟所言,北山统领葛庄贤竟有如此心计了?” 在制定战术前,叶蔺最好了准备。北山姬家军是对着梁州城的,因为不是要道,所以姬渊来了葛庄贤来。这个葛庄贤有勇无谋,是个出名的头脑简单。 今日对护卫队先发制人,实在不是这莽夫的性格。姬羿也模棱两可,可这情报无误,除非有人来帮他…… 姬羿一拍脑袋,随即被自己想法震惊了。他还是将这渺小的可能告诉叶蔺:“蔺兄弟,这风格做派倒像是旁人。” 叶蔺奇怪地看着他,眼神从疑惑转变成不敢相信:“姬渊在北山?” “我查到不少陷阱,有些新的真的像是他的风格。”姬羿抿嘴思考着,他提议道:“我已经让人从另一条路上山,到时候我们双面夹击他如何?” 叶蔺没与姬渊动过手,但也闻听他在西北地区令人闻风丧胆的地位。一个身材彪悍,血气之勇的男人,在战场上能够以一敌百。攻占城池后无论男女老少,皆不留活口。若论绝情之极,九州无人可比。 姬渊不紧不慢地往自己的剑上摸了东西,绿色的膏体,闻起来香香的。玉兔默默注视着他的动作,回头就看到一旁的颜珠珠在盯着山下的方向。 姬羿小心翼翼地靠近姬家军埋伏地,在草丛中就见到一袭红衣女子。看到那女子面容后,他心头一紧:颜珠珠?! 颜珠珠也愣了愣,惊讶一会便对着他使了眼色,让他退下。姬渊转过身时,她便转移了视线。 这一幕恰巧让玉兔见着,觉得有些奇怪,就藏在心里。 姬渊带着两个女俘虏以及数十个士兵等了半日,也未曾见到叶蔺的护卫队来营救。 “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们看来应该是没人来救了。”姬渊擦了擦手,带着两个女人回到了阵营。 原本玉兔可以轻松逃脱,但身边有颜珠珠,玉兔还是不能独自逃脱。她便姑且跟着姬渊,也好到姬家军阵营探探情况。 第六十章 媒妁之言 北山与荒漠之间隔着一片草地,若是骑马只需半个时辰,走路的话就久一点。白日里护卫队士兵中姬渊的陷阱死了一个,叶蔺便带领护卫队下山回了营。 姬羿对玉兔被俘虏一事心怀歉意,可又不能抵抗军令。他带着三千猎户将北山的出路全都给堵了,又拆了一些陷阱。 做完这些,一日已经过去。玉兔也已经在姬军军营中一天,姬羿匆匆赶回荒漠南岸营地汇报情况,他一进帐就看见叶蔺闭目养神,一副淡定神闲的样子。姬羿想起昨日叶蔺在自己面前发的大火,现在又满不在乎,心里也有些不高兴。 叶蔺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现在就等合适的时机。姬羿进帐里站了一会,他已有所察觉,所以一直等姬羿说话。空气始终安静,叶蔺才微微睁开眼瞥他一眼,果然他心中的不悦都显现在脸上了。叶蔺淡淡地询问着他布置陷阱的事情:“姬兄弟,现在北山的所有出口都堵住了吧?” 姬羿不高兴地说道:“没错,这总将大人应该不用担心。现在在这帐篷中,足不出户也能知道所有事。” 叶蔺好奇地观察着姬羿的神情变化,觉得很好笑:“好了,姬兄弟。你莫要如此了,以前最爽快的大男人怎么现在如此小气了?”他故意调侃姬羿:“哦,我想起来了。姬兄说过,玉兔姐姐是个美人。。。” 姬羿立马摇头摆手,推了一把叶蔺,却被他逃掉。姬羿解释道:“蔺兄弟,你可不要拿此事调侃我了。毕竟我是有婚约的。” 姬羿自己转移了话题,一本正经地报告情况:“现在只有西北峭壁未设下陷阱,不过那边险峭丛生,常人也无法飞度过那悬崖。” “西北峭壁?”叶蔺微微蹙眉,心中不安定。虽说这峭壁常人无法飞跃,但姬军真的就如此容易地让他们布置下了陷阱? 叶蔺心中疑惑,但不再多说。他笑着又回到了方才的话题上:“对了,姬兄每次说的婚约。我都不知道具体,这婚约也有三年了吧?怎么不见你成亲?” 姬羿的目光黯淡了下去,他低着头压低嗓音回道:“她从家中逃走,现在失踪三年了。其实我是能找到她,可是她的心不在我这。” 叶蔺听完,懊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可多说一句安慰话问出的却是:“姬兄弟,她是哪家的小姐竟如此不识抬举?放着姬兄这个大英雄不爱,心跑到那里去?” “她.......”姬羿有些痛苦,但还是将心底的名字说了出来:“她叫颜珠珠,是雍州县令家的小女儿。” 叶蔺一愣,顿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说谁?颜珠珠?”他脑海里迅速地搜寻这个名字,从梁州到青州再回到徐州,叮——终于想起来了! “你说与你有婚约的那位是徐州第一美女——颜珠珠?”叶蔺猛地站起来,不敢相信:“她不是在徐州当舞女吗?” 姬羿点点头:“我知道。以前我曾去过徐州寻她,远远地在歌舞汀的台下看过她跳舞。真的很漂亮,可是她不爱我。” 叶蔺哑然,实在是不能理解:那晚颜珠珠落泪说明心上人也不如意,可又不嫁给徐王萧书云。他实在是猜不透这其中奥秘,想着这些还是多嘴问一句:“姬兄弟,不知道我可否问一个问题。” “说。你我之间还在乎这些礼数?”姬羿表示性地笑了笑,可叶蔺看出来他并不高兴。 叶蔺犹豫着说出口:“她若是为心上人而逃走,那为何会在徐州当一名舞女?”他满脸疑惑,当初为了送给师父一只钗子,才与颜珠珠有了一面之缘。谁曾想,这歌舞汀的舞女竟然也是个不同凡响的女子。 而接下来姬羿说的话更让他咋舌。 “她就是为了心上人采取歌舞汀当舞女的。为了这个,她与家里断了个干净。”姬羿虽然伤心,但诉说此事时像是对他人命运的坎坷的怜悯。 叶蔺有些为姬羿气愤:“你说说这个男人是谁?我教训他!抢了我姬兄的女人不说,竟然还让她进歌舞汀当舞女!”他突然有些理解为何那晚颜珠珠会落泪,也自然懂得颜珠珠为何拒嫁徐王萧书云。 姬羿心中感伤,他与颜珠珠是幼时相识。长大些便由两家人定了婚事,颜珠珠只把他当哥哥。而他对颜珠珠确实是暗自爱慕了少年。 昨日,姬羿仿佛看见了颜珠珠的脸。他也猜测,莫非这姬渊也抓了颜珠珠当俘虏?玉兔出现这几天,他也开心。这两位女子俘虏在尽是男人的军营中度了一日多,姬羿心中越想越不安。 姬羿与叶蔺交待各处的路口,又将自己绘制的北山地图交予他。叶蔺便让他们猎户做好准备,这两天就守住路口往南的路便可。姬羿心中虽不解,但因为是叶蔺,也就相信了。 就这样整个军营休养生息了半日,晚上也是一场安静。姬羿看到总将叶蔺丝毫没有要救战俘的意思,竟然还在帐中苦练自己的剑法。他叹了口气,从一旁走开。 入夜,子时过后。丑时,天最黑的时候。荒漠南岸营地亮起一点火光。几个轻轻的步伐迅速走到总将帐外集合。 刚是时,叶蔺披着毛毡大衣从帐中出来。他扫了一眼集合的士兵,然后整理了自己的武器、衣服便往北山奔去。 姬军营地彻夜火光,亮通通的山顶,就算是树木也遮挡不住。就像是故意引人过去似的。 叶蔺从一崎岖小道上去,行动迅速,出营道上山只不过一个时辰。沿路的陷阱只让护卫队的一个士兵腿受了轻伤,其余的陷阱都被士兵们排除。 姬军营地里,玉兔与颜珠珠被关在牢房中,里面还有几个附近的梁州猎户。颜珠珠就靠在木材上双眼无光地发呆。 玉兔还是活力四射,蹦蹦跳跳地从窗户翻进来。在与玉兔接触的一日多里,颜珠珠觉得她有些奇怪。 这次她又径直走到颜珠珠的面前,将自己偷偷拿到的鸡腿递过来,嘴一咧:“给!” 颜珠珠已经一日多未进食水,看到鸡腿也是想吃,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又停下了:“你还是先吃吧!” 玉兔指指嘴上的油光:“看啊,珠珠姐姐。我已经吃过啦!这个是专门给你的!”她硬是将鸡腿塞在了颜珠珠的手里,颜珠珠拗不过,只好小口地吃起来。 玉兔又不知从衣裙哪里拿出了一些果子,发给柴房中的其他俘虏:“来,大家先吃些果子!” 俘虏们也是饿了几天,连声向玉兔道谢。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几个士兵冲了进来,直接把果子抢走,又毒打了一顿俘虏。 玉兔看不过,便上去与那士兵理论。士兵怎么会跟她好好商量,直接一个巴掌把她甩到在地。 玉兔嘴角溢血,还没流出来便又消失。 “你们惹我生气了!” 几个士兵哈哈大笑起来:“怎么?爷几个高兴就行!” “啊!”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个便被一股力量重重地拍在地上。士兵们看向玉兔,只见她眼睛变红,手里还运着灵气,十分可怕。 “哄!”左一掌,右一拳便将作恶的士兵打倒在地。 颜珠珠目瞪口呆,之前总觉得玉兔是个奇怪的女子,可未曾想过她竟能够运用灵力。 姬渊看着九州地图,将密令飞书传到荆州。 风一吹,外面有些隐约的动静。姬渊紧绷着神经,正要去窗户边查看,就有士兵敲门“咚咚咚!” “怎么了?”姬渊沉声问着外面,并不开门。 “雍王殿下!大事不好了!昨天那女俘虏打伤了我们五个士兵!”门外的士兵声音颤抖,他刚才可是亲眼看见过玉兔是如何出招的。 士兵语无伦次:“快,太快了!” “吱呀——”门一开,姬渊出来直接拔出剑往柴房走。 第六十一章 夜火燎原 北山的军营建在山顶附近,靠近西北断崖。叶蔺一行人在凌晨时分悄悄上来,途中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一队路上的埋伏姬兵,终于来到姬军营地。 姬军营地与护卫队南岸荒漠营地截然不同,这里都是实在的木头房屋,能遮风避雨,与寻常百姓家无异。但护卫队住的地方都是轩辕氏的圆顶帐房,相比之下就逊色许多。 “救命啊!救命!” 叶蔺带着护卫队刚上来就听见一屋子里传来男男女女的呼救声。仔细一听,里面还有铿铿锵锵的打斗声。他脚步加快,往那柴房奔去。 姬渊也走到了柴房,推开门。屋内空无一人,他见有个身影刚刚从窗户跳过去,连忙去追。到外面,远处树林一片漆黑,隐隐约约看见俘虏都急着往山下逃窜,还有武士模样的人走在前面。 “雍王殿下,方才来了一个将领将这些俘虏都掳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武士匆忙来报。 姬渊面不改色,这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听了武士的话,他沉思片刻再低声对着旁边的一个佩剑武士下命令:“按计划行事。” “是!”佩剑武士胸有成竹地往天上发射了火枪信号,尔后又匆匆地抄另一条道下山去。 山林里火光点点,叶蔺脚步不停地往下走着。下面的路口已经被姬羿堵住,只要到了他们的点就安全了。 “啊呀!”一声惨叫从背后传来,叶蔺循声望去,原来是玉兔崴了脚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颜珠珠关切地冲到她面前,帮她查看伤势。一动手,玉兔就疼得叫起来。 叶蔺吩咐手下将俘虏带到山口交给姬羿保护,便又走了回来。颜珠珠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便主动站起来跟随人群下山。 玉兔坐在地上痛哭的抽搐着,像是不能忍受的疼痛。她也不敢看向叶蔺,怕他责怪自己拖后腿。 叶蔺盯着崴脚的女子,她看过来的眼神是生疏与自责。他也很纳闷:怎么感觉迟钝的师父却有个如此敏感的侄女呢? 叶蔺一把抓住玉兔的脚腕,给她按摩了几下。玉兔尝试着站起来,还是不能走。后面传来声音,姬军将要追上来。 “你先走吧,小蔺。”玉兔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我可以照顾自己的,你可别忘了我是仙女!” 叶蔺摇摇头,山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来不及多想,弯腰抱住玉兔,将她整个扛到肩上匆匆往下跑去。 玉兔惶恐地贴着叶蔺的背,心脏异常紧张,跳个没完。她脸上也布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玉兔认为自己病了,可她也无法解释这个病症。来到人间对人族过敏? 但也不是所有人让她时不时喘不上气,好像只是对叶蔺有这样的过敏反应…… 这时,叶蔺脚底一滑,二人直接就摔倒了一个大洞中。玉兔紧张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摔疼,地面还是软软绵绵的。 嗯?软绵绵的土地? “啊!”玉兔连忙起来,叶蔺才拍拍身上的泥土站起来。 “你喊什么啊?想让敌军发现我们吗?” “对不起,我害怕黑。”玉兔声音很小,变得娇滴滴的。叶蔺听了头皮发麻,不过幸好天还没亮,掉坑里的时候,灯笼也甩了出去,现在这个洞里就是黑漆漆的一片。他们谁也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不过两人都透露着一丝紧张。 玉兔隐隐约约能辨认出叶蔺的位置。看他一直在揉肩膀,玉兔心中便一酸,原来叶蔺给她当了垫背。 “谢谢。”玉兔在黑夜里笑着对他说。 叶蔺揉肩膀的动作停了下来,空气安静下来。过了好久,他才说了一句:“以前我也怕黑,就是个胆小鬼。后来我中了罗刹的幻术梦境。那位朋友为了救我,冒着生命危险入了我的梦。他在梦里告诉我,他曾经在黑暗中过了万年。” 玉兔静静地听着,心情也舒缓许多,也不再那么害怕了。她又恢复了高昂的语调,好奇地问叶蔺:“小蔺,你说的这个朋友也太厉害了!不过竟和我叔叔一样。我叔叔也在混沌之地沉思三万年,才重新化为形态。” 叶蔺尴尬地咳嗽一声,继续将这安慰她的故事讲完:“我的朋友让我明白:你不要害怕,就算是一万年也只是短暂的黑暗,黎明的曙光总会到来。” “pa!papa!papa!pa!”玉兔竟然还有闲情逸致鼓掌,那是因为,她看见叶蔺站不稳:“小蔺,这个故事说得好!不过你何时就不怕黑了呢?” 叶蔺弹她脑袋,反击道:“我何时说过我不怕黑了?”说着就摸着自己颈间的彩鳞,其实他没那么怕黑是因为有师父陪着。 听到叶蔺一席话,玉兔顿了一下,随着哈哈大笑起来:“你自己怕黑还将故事安慰我啊?” “哈哈哈哈!看来你这个朋友说的对你没用嘛。”玉兔说着就忘了自己的脚伤朝叶蔺走过去,突然一滑栽了下去。 叶蔺抱住了她,两个人以奇怪的姿势抱在一起。 叶蔺搂住她的腰,虽然还是黑暗,但二人的脸贴的很近,彼此的呼吸荡漾在对方的脸颊上。 玉兔觉得很热,脸上也跟着发烫起。 空气中开始出现两个快速的心跳声,此起彼伏。 “砰!” 一声巨响,黑暗中那下面的身影便直直倒了下去。 玉兔吃了一嘴泥,炸毛了:“你竟然松手了!”她一把就揪过叶蔺的头发,开始撕打在一起。 方才那暧昧气息一扫而光,叶蔺一边逃还一边喊:“玉兔姐姐你脚上还有伤啊!别冲动。” 玉兔一瘸一拐,毫不放松,追着叶蔺转圈跑。他大步一跨,她就追不上。 不自觉的,叶蔺脸上就扬起了微笑。 两个人闹够了,叶蔺也仔细分析起状况来。和他预想的差不多,营救俘虏不可能如此顺利。而这个大坑看这泥土潮湿,应该是姬渊派人连夜挖的。 好一个麻痹敌军的方法!让叶蔺以为去除了所有埋伏大意后,又反过来将他一军。 如果叶蔺想得不错,那么姬羿守的山口也不会那么顺利。 黑漆漆的山林中央突然亮起无数火光,那火箭如雨般忘山下射去。姬羿的猎户纷纷中箭,而在山口往上设置的陷阱并未起到作用。姬军射箭,根本不近身。 “撤退!”姬羿大声疾呼,众人往后退去。 姬渊站在阵前,默声不语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而另一支军队昨日从汉水上岸后,就得了命令,直接攻下护卫队营地。 这一切,早就在姬渊掌握中。他知道,这次战役,护卫队必败。 佩剑武士轻步至他身边,耳语一句:“司徒蔺要见您。” 姬渊露出一丝笑容,“请他上来。” 第六十二章 北漠之宴 姬渊是个狠人,他将三百武士送到山口,故意去中姬羿设置的圈套。使护卫队掉以轻心后,又派佩剑武士在山腰处堵截叶蔺等人。白日里护卫队未敢贸然上山,后来他又察觉到有猎户在山中出没,就已料定在凌晨前来营救这些俘虏。 这一下便将叶蔺“请”上山,也合了姬渊想要与他谈判的心思。 姬羿还算聪明,提前将山口的防守的武士调到山上接应叶蔺等人。没想到就遇到姬军在此伏击与护卫队及俘虏,才所幸救下了他们。 这次姬军的夜火之箭也使姬羿的猎户少了不少兵。一众人往南回营,正在路上走着,姬羿就想到不对劲。怎么想姬渊都是个心狠手辣、城府极深的人。 “坏了!”姬羿大喊一声,又走回到战俘身边,对着其中的红衣女子说道:“珠珠,你照料这些百姓。我要先回营地看看!我们恐怕中了姬渊的调虎离山之计!” 颜珠珠愣着,她的肩膀被姬羿用力的抓着,有些疼才反应过来:“羿哥哥快去吧!我会照料好他们的。” 方才见到姬羿时,姬羿看都不看她一眼。颜珠珠一度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但这个举动又让她想起来:是了,是与她婚约那个羿哥哥。 姬羿留下一百武士在后面保护从北山上救出的俘虏,自己又上马率剩下的武士匆匆往荒漠奔去。 望着姬羿的背影,颜珠珠心中五味杂陈。她从徐州回到雍州,是肩负着姬笪的任务所来。一月前,颜珠珠与萧书云将要大婚。新婚前夜,她收到了姬笪的密信。 密信上写着:“九州将有变数,在于兄长。想办法潜伏到他身边,伺机而动。” 颜珠珠回到雍州,回到家门大肆忏悔,弄得满城皆知。雍州县令绝情之极,坚决不让她进家门。颜珠珠无奈只能出城,而姬笪早已找到内应前来接她。她与那姬军内应又在北山附近上演了一出被俘虏的假象。 兖州已经被姬军攻下,青州、豫州也在关键时刻。加上司徒沢前来支援青州,姬渊一直奔赴在青州前线。 姬渊之所以会来北山,是因为他想问问颜珠珠,姬笪现在身在何处。 颜珠珠被带上山后便去见了姬渊。即使只是与姬渊同处一室,她心中也充满了紧张与恐惧。面前站的这个人极其心狠手辣,颜珠珠幼时就看过还是少年的姬渊亲手杀了雍州总将。那个人是他的师父,但他还是毫不留情地砍下了他的头颅。 那一天,颜珠珠看到,杀了人的姬渊在笑。 姬渊看都不看她,语气也是冰冷刺骨:“我弟弟,现在在何处?” 颜珠珠声音颤抖,回答他:“我,我不知道。雍王都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在何处,为何来问我这个外人呢?” 姬渊牙齿咯咯作响,眼睛里冒火一样地看向了她:“我问你,姬笪在哪?” 颜珠珠闭口不言。 姬渊就要发作,可又突然冷笑起来:“也罢。他总是这副小孩子脾气。那就等着兄长打下这九州,再将这片土地交予他吧!” 颜珠珠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这姬渊突然叛变的原因一直是个谜。这一席话差点让她以为,姬渊是个好哥哥。 “颜姑娘,前面两里地就是我们营地了。您是先回营地还是就地休息?”武士得了姬羿的命令,现在就要听颜珠珠差遣。 颜珠珠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前方,营地方向果然灰尘漫天。她又看了四周,还是觉得此地更安全。于是,她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在此地休息吧。营地可能被姬军攻入了。” 众人便停下来休息。 北山,姬军营地。 叶蔺与玉兔不慌不忙地在一众姬军的包围下走了上来。 姬渊果然摆好了酒宴来请他。 桌上摆着山珍海味,玉兔两天没吃过东西,一看这些两眼发直。她正要跳上桌子大吃一顿时,就被叶蔺拉住了手:“等一下。” 姬渊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见到叶蔺伸了下手,自己便从容坐下,切着肉吃起来。 叶蔺没什么胃口,小口的吃了点算是个意思。玉兔就不一样了,她只吃水果。才一会就把自己面前的桃子吃完了,又来抢叶蔺的。 叶蔺哪让她来抢,他把盘子往玉兔面前一推,也没说话自己就吃着自己的饭菜。玉兔心中开心,一把将水果都捞过来,大口吃着。 姬渊抬起头看了玉兔两眼,这瘦弱的女子第一眼看起来并未引起他的注意。可正是这个瘦弱女子夜里大闹营地,打伤了不少姬军武士。姬渊也听说过青王唐端有意将郡主唐清瑶许给叶蔺,就不声不响地问了一句:“听闻司徒总将前不久得了婚约在身?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有此福份能入了总将的眼。” 叶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客气地回答:“雍王说笑了。前不久我与青梅竹马的青州郡主订下婚约。不过与她结亲,乃是我司徒蔺八世修来的福分。倒是我高攀了她。” 玉兔在一边听着,不高兴地撅着嘴。 “那这个姑娘是………?”姬渊喝着酒,不在意地提起玉兔道:“听说在你营中过了不少天。” 叶蔺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军营中还有姬渊的内应。一般武士无法靠近他的帐营,自然不会费心思去观察总将帐中有何人。 他倒也是坦荡,先敬姬渊一杯酒,再有条有理地解释道:“这位是我师父的侄女。从梁州城便交予我护送,一般武士也不知道其中奥秘。” 姬渊爽朗大笑,开始与叶蔺相互敬酒。三坛酒下肚,两人喝的飘了。叶蔺早就想问他:“雍王带兵打仗,在西北数第一!实乃人中豪杰!又怎么会做出叛乱九州的荒唐事?” 姬渊大口吃着半生不熟的肉,还渗出些鲜血来,他不过意就又喝了几口酒。这个问题,姬渊还未回答过别人。 “要是我说了你能帮我一同攻下这天下吗?”姬渊质问起叶蔺,不过也没报多大希望。 叶蔺犯难,没法回答。他不仅是司徒家名义上的三公子,还是拓跋文养大的小王爷。征战沙场六年,他也将天下放在第一。叶蔺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能使他背叛豊朝和九州百姓。 姬渊向外看去,天已经大亮。约莫着姬军已经占领了荒漠南岸,脸上的笑容也浮现出来。 叶蔺默不作声,只在暗中观察着他的神情变化。 一会就听着姬渊得意洋洋地向他说着:“你们回不去了。” 玉兔被颗葡萄咽住,打了个喷嚏,不满地看向姬渊:“你这蛮汉,为何要威胁我们?我看你们要完蛋了吧!”说着便作势要跳到姬渊面前,将他打一顿。 叶蔺拦住她,客气地、一字一句的说:“雍王信心十足,想必这调虎离山计成功了一半。不过很可惜,玉兔姑娘说的对,我们能回去。而你们,就不一定了。” 姬渊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佩剑武士急忙来报。两人耳语一会,姬渊的表情由得意洋洋变得黯然失色。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一大批护卫队武士整齐地排列在外。 叶蔺淡定地吃着酒,笑着对姬渊道:“这次,你输了。” 更新通知 考试结束,恢复更新。 第六十三章 落下断壁崖 叶蔺看着窗外,一瞬间想起了那缕白衣。盯着外面许久,才喃喃道:“下雨了。” 姬渊顺着叶蔺的目光往外看去,是雨。他厌恶地蹙了蹙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雨天。想起往事,姬渊的心就像麻绳紧紧地拧在一起,瞬间窒息,喘不过气来。他背过身,不去看窗外的雨,也不让手下关上窗。 叶蔺一眼便看出来姬渊的反常。不过这个雍王从不在外人面前示弱,就算讨厌,也强忍着。 不得不说,见到姬渊之后,叶蔺对于他叛变的缘由就愈发的好奇了。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雨滴被风吹到堂中,姬渊依旧两耳不闻。一边笑着喝酒,一边与叶蔺商讨着战场上的计谋趣事。这北山营地房屋都是从当地猎户抢来的,皆由草木搭建而成,若不是姬渊故意将窗子打开,里面的人是听不见这雨声的。淅淅沥沥,顺着草木屋顶滑下来,打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雨声绵长,使山间更显幽静。 “报——不好了!” 疾呼声从雨中而来,格外刺耳。屋内的人纷纷转头望向门外。 只见一姬军武士急匆匆地从门外冲过来,径直往堂中走去。他面色凝重,身上伤痕不少,看样子是遭了浩劫一般。武士低声附耳与姬渊说些什么,接着姬渊的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出了木屋。 见此情景,玉兔不解地看向叶蔺。一旁的叶蔺神色自若,细细品着雍州的粗茶,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笑意。他早就看出姬军的调虎离山计,将九州护卫队的精英留在荒漠南岸。 半杯茶才喝下去,叶蔺脸色就不好了:这茶真真又苦又涩。不愧是吃苦耐劳的雍州人种出来的“苦茶”。这茶虽然苦涩,但能缓解疼痛,姬军最爱的饮品。 真有这小子的。玉兔心中的石头放下,想着:看来这叶蔺在战场上,更是诡计多端。她一不留神便将“诡计多端”这四个字说出了口,顿了一下,才敢抬头去看身旁的人。 叶蔺听到,却没有怒气。语气也与平常的疏离冷漠大不相同,竟是温柔地压着声音对玉兔说道:“诡计多端?这可不是什么好词。玉兔姐姐,看来我要好生教你才行。” 玉兔心尖一颤,眼睛瞪圆了,似怒非怒道:“不用你教......我叔父自然会教。” 叶蔺一本正经道:“那可不行。师父教我就已经够累了。你没文化这种小事,还是不要叨扰他老人家了。” 玉兔无语,听叶蔺的口气,自己的叔父还成了他的人不成? “真不要脸。”玉兔恼羞成怒地挤出这几个字。在她心中,叔父可是洁白无瑕、至高无上的水神,万世无一人能与自己的叔父比肩。如今,这个泼皮无赖竟然仗着自己有几分仙资,攀上叔父不说,竟还想占为己有。 叶蔺心中对叔父的这份崇拜与尊敬,实在令玉兔啼笑皆非。 叶蔺满不在乎,像是调戏玉兔一般:“我怎么会不要脸?我与师父已经立下生死盟,咳咳.......不要说父母手足,就连妻儿子女也不及我与师父的关系。” 听着叶蔺炫耀一般的语气,玉兔气得脸通红,眼睛都要瞪得出来:“你!叶蔺!你就是仗着我叔父不在,竟敢用污言碎语羞辱我叔父!”说着,她一个拳头便朝叶蔺的脸上直直地打了过去。 叶蔺身体一闪,右手迅速紧紧地钳住玉兔的手,贴近她耳后冷冷道:“玉兔姐姐,你莫要冤枉我。师父是我最尊敬的人,我永远不会侮辱他。”说着便将玉兔轻轻推到位置上坐好。 他语气冰冷,眼神认真。忽然又莞尔一笑:“多吃水果。” 玉兔无言以对,想起前几日叶蔺对她冷漠的态度,不免猜疑起来。难道这家伙是因为自己是叔父的侄女,吃醋了? 玉兔越想越不对劲,直到想起叶蔺的未婚妻,才打消心中莫名的疑虑:也是,叶蔺好歹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自然是喜爱美女。 叶蔺透过窗户望着后面那断壁悬崖,出着神。算算时辰,约摸着姬渊派去到荒漠营地的姬军应该已经被姬羿拿下。他才暗中松了口气。 但还没有结束。虽说营地反攻成功,毕竟他与玉兔还在北山姬军老窝,就算姬羿来救,也要半个时辰。 叶蔺望着断壁悬崖,心中盘算着:接下来,便是想如何带玉兔姐姐全身而退了。 姬渊粗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司徒总将久等了。来,我们继续喝。”他坐回原位向叶蔺举起酒杯,叶蔺也回了一杯。 玉兔向着姬渊的方向,夸张地吃着果子,又将吃完的果核掷到堂中。稳稳当当,就落入了姬渊的碗中。 姬渊方才得知荒漠惨败,现在心中早已是不爽。他愤怒的眼神射过来,将玉兔吓得一颤,哆嗦着:“怎么.......” 叶蔺淡淡开口:“雍王,现在大局已定。山下恐怕也是护卫队的人了,你到底要与我商量何事?”叶蔺虽然年纪不大,在这种场合还是沉得住气的,说话语气低沉,全然不见他常时的稚气。 玉兔嘟囔着嘴巴,知道叶蔺替她解围。心中不免嗤笑:这叔叔说过叶蔺,不过是说他粗鲁无礼,是个毛头小子罢了。如今一本正经的谈话竟还有些魅力,在战场上也算是威风凛凛的将士。 若是被叔叔看了去,肯定又要对这个少年喜欢得紧了吧。 “喜欢”?玉兔耳朵顿时一阵火辣,如今将“喜欢”二字放在叶蔺与叔父之间,竟然有别种意味......这样可不行,叶蔺还年少无知,但就怕不善与人交际的叔父当了真。 一杯酒下肚,姬渊道:“司徒兄不愧是司徒家的第二将军。与你兄长司徒沢想比,魄力也是不差分毫。” 叶蔺颔首道:“雍王哪里的话,司徒蔺只是守好本分罢了。雍王何不好好想想,如今这战乱又能给九州带来什么呢?” 姬渊冷中带笑道:“呵。没想到司徒蔺总将也与世人一样愚昧无知。” 叶蔺瞳孔一震,全然看不出姬渊心中所想。雍王为何说世人愚昧无知?他到底知道什么?仔细想来,便又怀疑:这姬渊果真是为了豊朝皇位?如此豁达之人,看着也不像对功名利禄上心的庸俗之士。 姬渊得知姬军在荒漠南岸溃败之后,只是眉头皱了片刻,脸色都未曾改变。像是丝毫不在乎一样,随即又笑着对叶蔺道:“想必司徒总将早料道我兵分两路了吧。” 叶蔺点头:“正是。” 姬渊爽朗大笑:“好一个反将法!” 叶蔺微笑道:“不过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罢了。”话语谦卑,语气丝毫不弱。句句刺在姬渊的痛处,要是哪个小气的人,早把他绑了杀掉。 不过姬渊是真的惜才,脸上毫无愠色,缓缓道:“司徒蔺,你是个好苗子。只可惜和你大哥一样,跟错了人。若是你愿意与我并肩作战,待我杀了拓跋文那狗贼,就封你做将军。” 叶蔺眼瞅着外面,见一道红色烟升到山顶,就朝玉兔使了个眼色:救兵来了。 姬渊继续劝服叶蔺:“只要你归降于我,我便不杀你司徒家的人,如何?” 叶蔺嘴一咧,笑了起来:“不用了。我司徒蔺从来只护天下人周全,要将军的虚名有何用?” “玉龙!”一道银色的光芒闪耀,叶蔺的手中便多了一把剑。 “保护雍王!”顿时木屋中进来数十姬军武士,拔剑举刀,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姬渊面色一沉,一掌下去,就将案台打个稀碎:“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便去死吧!” 几十姬军个个彪悍如野兽,一拥而上冲到叶蔺身边。 姬渊在后面眯着眼睛,透过人群盯着叶蔺的招式。他这招式看似清风绵柔,但气势十足,力量非凡。几个回合下来,无人能近他身,姬军却损了一半。 “这小子,竟然还有高人指点!”姬渊飞身过去,直直地朝叶蔺的颈间砍去。 叶蔺转身用右手去挡,大刀一晃而过,鲜血就顺着手臂汩汩流下。 姬渊刺中的是叶蔺的右臂! 叶蔺原本有疾的右手猛地一抖,剑掉便落下去。姬渊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接着又是一刀,砍伤了叶蔺的右肩。 “呲——”叶蔺吃痛一瘫,蹲了下去。还未等姬渊反应,叶蔺便顺着地逃到了屋外。 “玉龙!”叶蔺一个瞬移又将玉龙剑抄在手中,左右砍杀,将姬军武士杀了五六个。他顺着泥泞的路往山顶跑去,后面又涌来十余个不怕死的姬军武士。 “啊!”叶蔺踩空一脚,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正欲回头逃跑,就看见姬渊已经带着姬军追了上来。 姬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叶蔺,笑道:“司徒蔺,这前面便是断壁崖。你是为天下人而死呢?还是投降于我姬渊的麾下呢?” 叶蔺硬气道:“我身为司徒家的人,自然是不会投降。” 姬渊拍了拍手:“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铁血铮铮的汉子。不过,我要是告诉你,我才是为了天下人,你又如何?” 叶蔺唾弃道:“你为了天下人?天大的笑话!你杀了多少人,血洗屠城,竟好意思说是为天下人?”他是好奇姬渊到底为了什么叛变,但不信姬渊是为了天下人叛变。 姬渊步步逼近:“是,我是为了自己。但是拓跋文这狗贼不除,整个九州都会毁在他手上!” 拓跋文?叶蔺听到这个人名,心情复杂起来。这个人作为叶蔺的养父,收留他本是大恩大德。可叶蔺心里清楚,这个拓跋文就是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叶蔺迟疑道:“你竟敢直呼当今圣上的名讳?诬赖皇上,你可有证据!” “呸!害人的东西!”姬渊狠狠唾了一口唾沫:“要不是他当年与魔界勾结,怎么会.......” “司徒蔺!”一声熟悉地声音从山下不远处传来,接着便出现了一队黑甲武士,整齐地列在姬军身后。 姬羿冲姬渊喊道:“姬渊!我劝你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姬渊闻声回头,见到来人,冷笑一声,鄙夷道:“原来是我表弟姬羿。猎户的生意做得如何梁了?” 姬羿咬牙切齿道:“托表哥的福,才得一个月清闲。” 趁着几人周旋,叶蔺退到悬崖跟前,往下面看了一眼。万丈深渊,一颗石子掉落,连声音都听不到。 人要是掉下这悬崖,必死无疑。 姬羿自信道:“姬渊,你现在最好退下。姬军再彪悍,也不能与护卫队相比吧?” “你当我没有准备?”姬渊冷笑道。护卫队所处之地竟布满了陷阱,一声令下,就有十几个武士触发机关而亡,护卫队瞬间乱了阵脚。 “撤退!”叶蔺站在悬崖边缘,命令九州护卫队。护卫队听到号令愣了一下,便开始撤退。 “别慌!”姬羿想要救叶蔺,奈何护卫队不听他调遣,纷纷折返下山。返途程中触发机关,死伤不少武士。 姬渊身后的姬军顺势拉起弓箭,朝着叶蔺。 “射!” 一支箭直直地朝着叶蔺的心口射过去,他身体本能地往后躲,脚一踩空,就掉下了断壁崖。 “叶蔺!”姬羿还在与这机关陷阱作斗争,就看到断壁崖边一道身影落了下去。 回头一望,叶蔺果真跳下去了! “叶蔺......”玉兔望着断壁崖那抹转瞬即逝消的身影,心口一紧。 她望着得意洋洋的姬渊,眼神凶狠起来。 第六十四章 朗星松子游 夜色已晚,星光点点。北山阴面脚下有一微弱光亮,仔细分辨,才看出是一个老人家驭着一只骡子,正缓缓向雍州城走去。 秋风萧瑟,几个守夜的姬军武士正在城门阁楼上喝着酒,吃着花生茴豆,谈论着半月前的北山之战。 一位戴红色头巾的武士喝了不少酒,已经微醺,话也飘起来:“奶奶的!我这都多少天没去青柳院看娇娇了,都怪这战役。” 另一位武士打着哈欠,笑他道:“统领的功夫还真是远近闻名,不仅雍王器重你,就连这雍州青柳女子都仰慕统领呢!” “哈哈哈哈哈!”其余两位武士也笑着打诨道:“娇娇本就娇弱,等这场战争结束,她可就下不了床了吧!” “瞎说!”红头巾武士一本正经道:“本统领温柔善良,尤其是对待女人!” 百年前荆州郊外落了一户,主人姓松,由此便世代守着荒漠。这位戴头巾的武士,名为松子游,是松家六代独子。人送雅号:豪爽朗星松子游。 这个松子游虽是个武士,但也是个闲云野鹤的散人。三年前被姬渊招安,为这份礼遇之恩,自愿做了雍州守门统领。 听到武士调侃,松子游详装生气,训斥道:“这是何话?你还怀疑我的能力不成?” 几位武士皆大笑起来,这般豪放不羁的景象是在其他州境军队不曾能见到的。人人都道:姬军不守纪律,但重情重义。 “不过,北山一战,姬军可是输了啊。” 此话一出,四处便安静下来。说话的武士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听北山一个幸存的武士说,那司徒蔺请了一邪祟,是个兔子精。雍王差点儿被这兔精夺了命去,不过万幸逃了出来。后来,在场的姬军武士都被封了口。” 这等怪事一说,除了松子游默然不语外,其余两位武士都瞪大了眼睛。人人都知道,半月前北山一战,雍王与司徒蔺皆失踪不见。姬军内部的消息得知:司徒蔺跳下断壁崖,雍王被人重伤,姬军退到汉水北岸。但,没人知道重伤雍王的是谁。 “邪祟?魔界的人?” 讲小道消息的武士故作神秘,片刻后才回道:“正是。” “是就是,你这个人说话为何大喘气啊!” 三位武士见松子游只喝酒不说话,就问道:“统领可了解过这司徒蔺?” 松子游这才悠然开口道:“我对这司徒蔺不太了解。但他的兄长司徒沢是九州第一将军,他自己也是一枚总将,只比将军低一阶。” “这几年江湖传言道:九州之勇,司徒有二。”松子游又喝一口酒,缓缓道:“司徒蔺要是请邪祟为何还落下了那断壁崖?荒唐传言罢了!” 听到统领所言,其余武士若有所思。不过想想也是,司徒家的人正气凛然,爱好名节,怎么会与魔界勾结呢? 夜宵吃过,武士不再议论八卦,迅速回到岗位。如今战事吃紧,雍州城最要守紧,不能有丝毫怠慢。 松子游站在城门阁楼上,望着夜中深色的远方,那就该是北山了。他喃喃道:“这战事是输,也是赢。” 秋风迎面吹来,松子游觉着有些冷,想着怕是冬日要来了。转身正要回屋,就听见城门脚下有人喧哗。往下瞥一眼,原来是一老翁驮着货物要进城。 夜过三更,不能入城。是规矩,无需多言。松子游又瞥一眼,那骡子驼的车子上盖着稻草席子。看样子车上堆了不少东西,席子边角处露出了一只羊腿。 松子游喃喃道:“原来是猎户,趁着夜中进城买卖。” 战事启发,猎户便没再进过雍州城,雍州街市上也没了肉商。松子游走到城门,见老翁哆嗦着跪下求情,又拿了羊腿野鸡塞给士兵,就命手下放了行。 老翁牵着骡子进城后,没去集市,而是绕着道进了一家医馆。他颤颤巍巍地拍着门,里面出来一个老夫子。两人一同走到车子旁,席子一掀,下面是厚厚的稻草。把稻草扒拉开,就露出了一张年轻的脸。老夫子将年轻人抬到屋中,老翁便牵着骡子往集市赶去。 夜色朦胧,月亮蒙着一层纱。 这半个月,叶蔺失踪。玉兔受到尔朱香雅的招待,住在梁王宫七八日后离去。姬羿和叶蔺的得力干将带兵守卫在北山,又派人通报给司徒沢。尔朱氏在梁州城内寻,护卫队在北山附近搜查。身在青州战场的司徒沢听闻叶蔺失踪,也派了人来。但是几方搜索,都未曾在北山断壁崖下发现叶蔺的尸体。 不过,梁州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前几日梁王醒来,性情大变。他将梁王宫大小事情交予尔朱香雅去管,自己带着“罗刹”在城内游玩。一时间,梁州城内大街小巷传遍了如此流言:“梁王被妖女迷惑了!”“魔女罗刹给梁王施了术!” 尔朱香雅从未见过自己的兄长如此开朗,也高兴也恐惧。他不再克制自己,也不提过往坚守的原则。只是从幻境出来后,尔朱御白的眼里就只有“罗刹”。 尔朱香雅不知罗刹给兄长施了什么术,就在深夜里将她押到自己的内院来问话。 罗刹依旧是一身紫衣,但是眼神却清澈了许多。一瞬间让尔朱香雅误以为是另外一个人。 尔朱香雅居高临下道:“你到底给我兄长施了什么术?让他对你如此痴迷!别耍花样,老实回答我,这屋内可都是失魔香。”她正强忍着怒气,自从兄长遇到罗刹后,就不正常了。 “罗刹”眼中含泪,憋气半天,终于发出了声音。不过是结结巴巴,像刚学会说话一般:“我………我不是,不是,罗刹。” 尔朱香雅鄙夷不屑道:“呵,你说你不是罗刹?我早在兄长的书房里见着你那画像了,足足几十张。就算是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 听到尔朱御白画她,“罗刹”又惊又喜,磕磕巴巴地说着:“真的吗?他在画我?” 尔朱香雅一脸茫然,这个女人虽与罗刹长相相同,但脾气秉性完全没有相似之处。更是和兄长口中那个十恶不赦的妖女沾不上边。 “罗刹”貌似也不受失魔香的影响。思虑再三,尔朱香雅还是问出了口:“你,你到底是谁?” “罗刹”正要回答,门外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林苏!”穿着睡袍的尔朱御白闯了进来,轻轻地把将“罗刹”抱了起来,径直朝门口走去。路过尔朱香雅,他严厉道:“香雅,我不许你再这样对待林苏!” 说着又转向一众宫人,宣布道:“看清楚了,这是我的女人,谁敢对她不敬,杀无赦!” “哥哥……”尔朱香雅望着尔朱御白抱着那个叫林苏的女人,心痛起来:“林苏,林苏,好熟悉的名字。” 绞尽脑汁想上一番,尔朱香雅一拍脑袋,叫了起来:“豪爽朗星松子游,贫家娇羞林苏女!” 第六十五章 从此为无名 叶蔺失踪了一个月,不见尸体,不见活人。刘之尘击退了姬军,守住了豫州。拓跋文派她去北山镇守,保卫东豫州、南荆州的安危。 近日来雍州出现了一号有名人物:“夜不归”。此人半月前横空出世,每夜过三更,便出门杀人。被他所杀之人皆是恶人,死状凶残,像是被吸了灵气,面容枯槁,七窍流血。 “夜不归”瞬间成为雍州头号通缉犯,贴满大街小巷的画像却没一个清楚画了五官的。人人只知道,“夜不归”带着一个铃铛。铃铛响,便是收取性命的时刻。 “老夫子。”老翁抖抖身上的动物皮毛,拎着一只野鸡进门来。他将野鸡往桌子上一搁,老夫子就皱着眉过来不悦道:“为何又来我这医馆?每次一来准没好事!” 老夫子一边抱怨着,一边将鸡递给了一个年轻人:“来,今晚补补营养。” 这个年轻人是医馆的老夫子新学徒,面容精致,不像是雍州人。虽然看着木讷冷漠,但也勤快麻溜。 他径直走过来提了鸡,转身离开,一句话也不说。老翁眼神跟随着年轻男子,一直出了门,才低声询问着老夫子:“你给他起名字了吗?这个人都能救活,你可真行!” “起了,叫无名。”老夫子眯着眼顺着胡须得意道:“莫说是跳崖的,有口气我就能救活。” 老翁撇撇嘴:“救人倒是厉害,起的是什么名字?无名氏吗?不过也好,哑巴不会说话,有名字也无用!” 老夫子皱眉道:“胡说,他嗓子无病。不过这“无名”醒来后便一言不发。右手是彻底废了,那也是万幸。从北山断壁崖摔下来不死的,绝非凡人!” 说着,“无名”进了门来,又提水出去浇花。看着无名的身影,老翁回想着起了当时的情景。 北山撤兵那天傍晚,老翁去打猎,看到一点黑光在山脚闪烁着。他沿着山路下去,在山脚下的溪流发现了“无名”。当时无名身上黑色铠甲都摔烂了大半,浮在水面上,浑身冒着黑气。 老翁吓一哆嗦,将他捞到岸边一看,竟然还有一口气!他胸口那片乌石中闪着微弱的黑色光芒,仿佛就是在指引着老翁救他。 夜半三更,老翁装了满满一车野味,将他压在草席下蒙混过关,进了雍州城。医馆的老夫子与他是旧识,前几日来看,说他将死。今天再来,已经是个正常人了。 “对了,怎么雍州城半月前出了一个杀人魔?”老翁想到贴在菜市的画报,就随口问了一句。 老夫子迟钝一会,只说道:“不知。” 老翁还要再问,“无名”进门来请两位去吃晚饭。他倒是真的勤快,做了一桌子的饭菜。 老夫子满意地坐下,老翁早已笑开了花:“咱们两也没个子女后代,没想到上天送了个好男子做我们孩子!” 老夫子生气,脸却是笑着的:“别瞎说!” “无名”不声不响地坐下,碗里立马多了两个鸡腿。老翁与老夫子相视一笑,同时收了筷子,慈爱地看着“无名”:“多吃一点,增强体力!” 几人吃了一会,“无名”进厨房端汤去了,二老便偷着对他的厨艺赞不绝口。正说着,门口便有一个声音传来。 “可有人在?”声音冰凉,超脱世俗。尔后便进来一位身着蓝白衣衫的道士,他手持着一把漆黑长剑,直直看着二老。 老夫子先望到他的面容,愣了一下。这位道士的眼睛如皎皎明月光,唇齿之间轻启让人目不转睛。他不过笔直地站着,就让吃饭的二老震撼无比。 实在是惊为天人,气度非凡! “有人在。道长可有贵干?”老翁首先答话,老夫子习惯性地皱眉。 白清欢默默道:“我找人。”此时,他对叶蔺的感应已经十分强烈了。 “砰———”一声沉重的瓷盅碎裂的声音,二老与道长皆往门口看了去。 “无名”慌忙蹲下收拾着碎片,二老面面相觑也都站了起来。 “我来。”白清欢看到“无名”面容后,心中顿时充满喜悦,也蹲下身子帮忙捡着碎片。 “无名”不声不响,也不理会白清欢。面无表情,像是陌生人。放在平时,平常叶蔺早就对他喜笑颜开,缠着自己了。白清欢心中不乐,受不了这份冷淡,就用余光瞥着“无名”。 “啊——”白清欢一心二用,一根手指就被划了一道,鲜血直流。 “无名”看都没看他,直接收拾了东西出了门。 见到这一幕,老夫子若有所思。心一软还是关心地问白清欢:“道长没事吧?” 白清欢望着“无名”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失落。他摇摇头,原本就感受不到疼痛。可此时,手指竟火辣辣的疼。 老夫子坚持请他到医室,上了药。见白清欢的身姿气度,也料到他非凡人,就直接问道:“道长可是认识无名?” 白清欢听到老夫子叫叶蔺的名字,有些惊讶:“无名?” 老夫子眼神也不闪躲,像是他本就叫这个名字一样:“他叫无名。” 白清欢沉声道:“我是他师父。” 老夫子看着白清欢的打扮,点点头:“果然。他若不是修炼道法,从断壁崖上摔了下来定会粉身碎骨。” 白清欢不理解叶蔺的反常,所以一直皱着眉。老夫子一一给他解释听:“道长莫慌。他被我与老友救下后就没开口说过话。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过往的事,只不过……” 白清欢疑惑地看着老夫子,眉毛动了动。 老夫子沉声道:“他的右手是完全废了。” “我老友说他以前是个武士,右手一废……” 听到这个消息,白清欢心口一窒,也听不下去老头说什么,疾步走了出去。 短短数步,叶蔺曾经说过的话都在心头了:“我要修炼武道!”“当将军,见神龙!”如此抱负的习武之人,废了右手,心中又是什么滋味! 约二十日前,白清欢在扶桑褪鳞,身子极虚。一直感应不到叶蔺,心却绞痛个不停。后来玉兔匆匆赶回来,告知他叶蔺坠崖的消息。白清欢不管娇娥的劝阻,执意到了九州来。 辗转数日,从荆州到北山,一路向北。三天前的夜里,乌石重新起了作用。然而白清欢只感到片刻的心痛,叶蔺就又封闭了自己。 白清欢现在才明白,叶蔺是故意躲着他。可那片刻的难过,让他几天喘不过气。但那是叶蔺时时刻刻的痛苦,想到这里,心又痛了起来。 “叶蔺!”白清欢在柴房中找到了他。 叶蔺惊恐地抬起头,眼神亮了一下,又暗沉下去,更绝望了。 白清欢两步跨到他身边,竟失了风度拽过叶蔺的右手来看。轻轻一拉,感受不到任何阻力,真是废手了。 叶蔺面无表情地用左手推开白清欢,依旧一言不发。 白清欢急了:“你可知师父有多担心你?” 叶蔺终于看向了他,疏离冷漠的眼神让白清欢感到冰冷刺骨。 “叶蔺……” “我不记得你。”叶蔺淡淡地说出口,这是他醒来说的第一句话。 然后便是第二句:“叶蔺,从此为无名。” 白清欢愣了,其实叶蔺记得一切,除他之外。 第六十六章 夺命夜不归 白清欢待在医馆三日,叶蔺整日接送病患,洗衣做饭劈柴,倒是有模有样。但就是没再听叶蔺开口说话,凡是来看病的人,都以为“无名”是个实实在在的哑巴。 昏迷后醒来,叶蔺不过说了两句罢了。还都是和白清欢说的,只是内容让人着实高兴不起来。他竟然忘了以前天天缠着的师父!不仅如此,现在连瞧都不愿意瞧白清欢。 活了这么久,白清欢真是头一回感到郁闷。 今日,上古神龙白清欢又是被自己徒儿忽视的一天。等到叶蔺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已是傍晚日落。于是他关上医馆的门,又走到药柜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药材。 白清欢故意坐在医馆会诊的案旁,腰杆挺地倍儿直。盯着叶蔺看了片刻,对方愣是没有丝毫反应。他只好鼓足勇气,主动与徒儿说话。 这老神仙的声音与常时不温不火有很大差别,竟是娇羞般、怯怯地喊了一声:“叶。。。。蔺。” 听到这一声呼唤,叶蔺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回应,只是快速地将药材收好,快步走了出去。 这次,叶蔺的脚步比以往还快,能看出来,他是极其想逃离这个场合。 白清欢没想到主动叫了那个毛头小子,竟然还是不理他。现在想来,刚才那声叫的肉麻。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脸还有些发烫。他本就爱好面子,十几万年也没有如此在意过谁。 不得不说,叶蔺真是让他体会过许多第一回了。 凝神屏气一会,傲娇老神仙还是不能释然:“这个人竟然如此阴晴不定。原先甩都甩不掉,现在倒是偏偏忘了我。” 他是真的十分郁闷,就失了魂般呆坐着。想着些时间,又觉得无聊,在心中与自己生气起来了:自己好好的扶桑神仙不做!非要来人间搅这趟浑水?不过这雍州也不能久留,还是早些将叶蔺带走才好。 晚饭白清欢依旧被老夫子“强行”留下,便也理所当然地要在他家客房睡上第四晚。 对于白清欢的纠缠,叶蔺表现出了明显的厌烦。叶蔺给自己和老夫子盛了一碗汤,就是没有白清欢的。 白清欢眼睛巴巴地看着叶蔺,没想到这个毛头小子不仅不看他,还侧了身去! “你......”白清欢语气中带有些许怨气,心中更是不快。他其实并不想喝那汤,只是看在是叶蔺亲手做的才勉强想尝几口。不过,叶蔺根本没做他的份。 老夫子看着两个年轻人,有些触动,便将碗一推,送到了白清欢的面前。 “喝吧。老夫不爱喝汤。”老夫子一边夹菜给叶蔺,一边笑着对白清欢说:“道士也莫要心急,无名定会将你记起来的。” 虽然老夫子也不知道无名是否失忆,不过也感觉得到,无名对眼前这位道长有所不同。要是老翁在这,可定会说:“互怼也是感情呐。” 白清欢点头谢过,又扫了一眼叶蔺,还是喝下了。入口才知那竟是甜汤,他从未喝过甜的东西,莫名就觉得太腻。谁知小小润润的汤圆在口中,很容易就化掉了,流到嗓子里,一阵甜蜜。便继续将汤勺送到嘴边,一口气吃完了整碗。 白清欢放下碗,摸了摸嘴角,语气轻快道:“好喝。”他下意识地又朝着叶蔺看过去,刚好和他眼神交汇。 叶蔺看着对面那白蓝修士的笑容,心头一颤,慌忙地避开了眼神,低头收拾了碗筷出去。 蝉鸣蛙叫,老夫子早已休息去了。睡下前还特地嘱咐叶蔺照料白清欢,给他提水沐浴。院里是一地月色,清风微起,叶蔺在院中洗衣服,临近的房间还亮着。 不一会,亮着的房间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怎么没水了?” 原来是白清欢在木桶中沐浴,洗到一半就水干了。他化成了鱼形,在水中摆尾巴正起劲呢。 在院中的叶蔺默不作声,放下手中的衣服去了后院。 白清欢不甘心,还想在泡一会,索性就不起来。学着叶蔺平日里的风格,他也试着叫了几声:“叶蔺?我没水了,你快来啊!叶蔺!叶.......” “吱呀——” 有人推门进来,把在木桶中光溜着身体的白清欢吓了一跳:“谁啊?” 来人不声不响,将一桶水提过来,一把拨开屏风。 看清提水人的面容,白清欢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原来是你。” 叶蔺看到白清欢白皙的锁骨,立马转过头去。他侧着身将水倒在木桶中,又出了门去。来回六次,才将木桶填满了水。送完了水,叶蔺一言不发地往门口走。 白清欢叫住他:“多谢。”突然又想逗他一句:“多谢无名。” 叶蔺愣一下,才缓缓推门出去。 清风明月,叶蔺靠在门外,心中泛起了微微的涟漪。叶蔺记不起,但又隐隐约约觉得眼前的人,对他来说非常重要。正是重要,遭受的痛苦才更不想与白清欢诉说。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只忘了白清欢的原因。 右手无用便成为了废人。醒来后的每一天,叶蔺都是在痛苦中度过。他有信心瞒住司徒沢、瞒住唐清瑶。可见到白清欢后才明白,自己瞒不住眼前的人。 这便是为何自己单单将此人从记忆中抹除的原因了吧。 夜过三更,松子游带着三个手下关了城门去巡游。这三天夜里还算太平,“夜不归”没有再出来害人。 守门武士们都猜测这人已经离开雍州,但为了雍州的安危,松子游还是决定要巡逻一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巡夜人喝了酒壮胆,头皮还是发麻。 松子游拦住了他,低头看他一眼问道:“你这巡夜的胆子可真大,怎么今夜还敢出来?” 巡夜人腿都发抖,结结巴巴地说着:“大人,我也不想出来。不过衙门说了,那夜不归已经出了雍州城,我今夜必须来。哎,你说这夜半三更的,万一听到那铃铛,我就得死在这了。” 松子游从鼻子中冷冷鄙夷道:“这糊涂县令,不过三天没有事端,就不用查了?还让我一个统领来费心。” 今夜风声很大,街道上冷冷清清,有些寒意,更是渗人。松子游让巡夜人回了家,自己带着三个手下继续巡着夜。四个人一行,相互壮胆。 那个好事的武士先开了口:“这个夜不归很是邪乎,半夜三更夺人性命。你们看到尸体的死状了吗?” 另一个附和道:“看到了,县令还请了驱邪人。听那驱邪的人说,他们都是被摄取了魂魄。该不会是........司徒蔺请的那个兔子精吧?” 松子游走在最前面,根本不怕什么妖魔鬼怪。要说起来,他曾经的心上人也算是个可怕的魔头。这个不过是小小的杀人魔,也未曾将此放在心上。 “前面便是县令家了。”松子游加快了脚步,让其余的跟上:“巡完就可以回去了,看来今夜相安无事。” 几人还没走到底,就听到县令家的呼号声,随着全府上下的灯都被点亮。满院的佣人惊恐地嚎叫着:“来人啊!县令大人被杀了!” 松子游疾步推门而入,就看到院中躺着一具尸体。走近看了一眼,县令的死状极其惨烈:张着嘴巴,眼睛瞪着,五官扭曲,身体姿势也很怪异。 实在不像人为。 仆人在院里叫闹了一会,县令夫人才现身。她看到躺在院中草地上的县令,吓得赶快捂住了脸喊道:“快,快报官!” 松子游淡淡笑她道:“报什么官?你这不就是衙门!” “呼——”正说着,一道黑影便从假山后蹿上了屋顶,跳了下去。 “快追!”松子游往外面跑去,奈何那黑影行动极其迅速。不过从他逃跑的路线看,显然对着雍州城并不熟悉。松子游绕道,四个人合力将黑影堵到了巷道中。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抓住了夜不归,松子游自然高兴。他冲着那黑衣人道:“夜不归,你跑不掉了。” 夜不归并不逃跑,他像是正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身体也不断的抽搐着。 “咳……”随着一声低沉的嘶吼,夜不归的周围便出现了一团黑气,慢慢地从身体某处渗出来。他缓缓地转过身,赤红的双瞳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四人。 夜不归的舌头在黑色的面纱下,饥渴地舔舐着嘴唇。方才县令的鲜血还残留在嘴角,气味腥臭,却让他将要发狂。 见到如此骇人的景象,武士们都吓得落荒而逃,大叫着:“怪、、怪物!” 第六十七章 竟是老相识 次日清晨,叶蔺是在白清欢的榻上醒过来的。 屋中没人,只是有淡淡的奇异香气。叶蔺的头愈加的痛了起来,完全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回想昨夜的状况。 是了,昨天晚上给白清欢提了水来,然后回到房中。因为一直在想断壁崖之事,心中郁闷,便到屋顶去喝酒。 月半,皎月如盘,寒风萧瑟。雍州的美酒竟然也是和苦茶一般,以苦涩为上品。一壶极其苦涩的烈酒下肚,丹田之气便又沉钝起来。 此时,叶蔺已经微醺,就下意识地用食指与中指摩挲着脖子上的乌石。白日里,他无意中听到老翁和老夫子谈话,是乌石指引着老翁救了自己。 叶蔺觉得自己每次胸中烦闷似乎也与这块石头有关。他便小心地将乌石解了,拿在月色下仔细看着,还真就看见乌石内藏着一块东西。 满月的光将乌石的外壳照出原来的样子,是一片彩鳞。叶蔺心中猜测:这里面的东西会不会是灵气集结的东西?他的脑子不清醒,想不起来这是谁赠与他的。原本猜测是唐清瑶,但转念一想,她不像会有如此宝物的人。再想想其他人,叶蔺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竟是这几日才见到的白清欢。 “无聊。”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索性不想。可又无意往南面那亮着光的屋内瞧了去,刚好白清欢吹灭了烛台,便暗了下来。叶蔺轻轻触碰着脖颈间的东西,微微笑了。 还未下去,就已是鸡鸣三更。叶蔺突然胸中烦闷,一口沉钝之气涌上来,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后来发生的事情便记不得了,再睁开眼已经躺在了白清欢的榻上。 “醒了?”门口传来的声音低沉,但透着些许温暖之感。叶蔺一抬头,果然是那个道士师父。 叶蔺头痛欲裂,还是问了他一句:“我为何在这?” 白清欢淡淡道:“昨日你喝了酒,硬要上为师的榻。之后就……” 叶蔺着急,可他就是不说。只好又开口:“之后怎么了?” “我就把床让给你了。”白清欢觉得自己讲了一个冷笑话。 “无聊至极。”叶蔺环视屋内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东西。 白清欢不动声色地提了双靴子,看着叶蔺道:“你在找这个吗?” 叶蔺看到他手中的靴子,惊讶地看了一眼,依旧无话。他伸手去夺,奈何那老狐狸竟然站到远处了。 叶蔺无奈,生气地瞪着那道士,终于开了口:“还给我。” 白清欢浅浅地笑着,竟然摇摇头道:“不还。” “你……!”叶蔺一跃而下,竟光着脚往门口走去。 见状,白清欢连忙拉住他,好声好气道:“哎,还给你就是了。” 叶蔺从他手中一把夺了靴子,正要穿,看那鞋面愣了一下:很干净。原来这道士竟为他洗了靴子。 九州之地,非内妻怎可为男子洗衣?何况叶蔺是受严格的军令训练出来的,更重名节。 “多此一举。”叶蔺穿上就走。 “这毛头小子……”白清欢就在后面跟着他,寸步不离。两人就在院中一前一后地走着,也不说话。 叶蔺走得急,迎面就撞上了老翁。 见老翁老翁神情凝重,白清欢微微惊讶,也没说话。 老翁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二人,突然说了一句:“雍州守门统领松子游,他来医馆查案。” 叶蔺愣了一下,以为白清欢会开口问此事。但他并未开口,只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直直地站在自己身后。 这时,老夫子从前院走过来。见着三人聚在一起,便焦急地问道:“你方才说那松子游要来此?所为何案?” 老翁沉声道:“昨晚子时将过,县令暴毙家中。”他又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白清欢,继续说道:“凶手是夜不归。” 听到“夜不归”三个字,老夫子面色一沉,有些波动道:“夜不归?当真是他杀了县令?” 老翁点点头:“正是。” “老夫子,现在可方便?松某来查案。”四个人在院中正说着昨夜的命案,松子游便带人进了医馆。 老夫子见到来人,只能客气地笑脸相迎:“哎呀,原来是统领大人。请问大人来寒舍有何贵干?可是为弟兄们抓药。” 松子游扫视了一圈,毫不客气摆明来意:“来查案。” 老夫子不可置信道:“哦?老夫的医馆是救病治人的地方,病患还在等着呢。松大人,你来此查案恐怕不妥吧。” 松子游笑道:“昨夜子时,夜不归杀了县令,我带着弟兄抓他。没想到他功力深厚,伤了我几个弟兄。” 老夫子瞥了一眼白清欢,依旧淡定回道:“那与老夫这医馆有何干系?” “这干系可就大了。”松子游来回踱步,胸有成竹地说道:“我一个手下看见有人带走了夜不归,往西南方向去了。雍州城西南边,就老夫子的医馆一家。查医馆也是秉公办事。” “搜!”松子游一声令下,武士便将医馆围了个水泄不通。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老夫子若有所思。随即便捋着胡须,哈哈笑道:“没有人受伤,那就好。不过老夫昨夜睡得沉,未听到有人敲门。” 松子游眼睛盯着白清欢,他早就注意到此人的打扮与众不同,就径直朝他走过去。 打量一番,除了外貌出众之外,这道士的气度倒也不凡。 “敢问道长何时来雍州城的?”松子游死死地盯着白清欢的眼睛,不过白清欢根本不看他一眼。 松子游在白清欢与叶蔺周围打转,见白清欢不应,又转过去打量叶蔺。看了叶蔺几眼,觉着眼生,就问道:“这位也不像是雍州人。” 老夫子在一边道:“他是我远方的侄子,早就来了。不过是个哑巴,右手也废了。” “哦?”松子游饶有兴趣地盯着叶蔺,虽然是个残疾人,气场并不弱,像是个习武之人。 “你是武士?因何致残?” “五日前。”白清欢突然开口打断了松子游对叶蔺的问话。 松子游又走到白清欢面前,询问道:“那道长来此所为何事?” 白清欢面无表情道:“为夜不归。”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他。 松子游继续问道:“道长认识那夜不归?” 白清欢不紧不慢道:“甚是熟悉。”随着又走到松子游身边,附耳小声道:“松大人,这夜不归是邪祟。对吗?” 松子游一震,眼神惊恐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白清欢坚定道:“我就是来抓他的。” 叶蔺看着白清欢,满眼的疑惑。明明五日前,这道士还说是专程来寻自己的。如此看来,当日之言不过是信口胡说。他这样想着,心中略微有些感伤,便转身离去了。 白清欢答应帮松子游破案,却点名要将叶蔺带在身边。纵使叶蔺脾气再古怪,松子游拿老夫子要挟,他也只好乖乖跟在白清欢的身后。 这道长可不会让他闲着,一会渴了,一会饿了。这尸体也看了,县令府也搜了,就是没得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对白清欢的行为不满,可昨夜那夜不归的样子着实吓人。松子游敢言不敢怒,只得小心询问着:“道长,您可有什么发现?” 白清欢和松子游说着话,眼睛却在叶蔺身上。这徒儿靠近县令尸体,心口便会烦闷起来。他也是提心吊胆。 “我将那夜不归抓住,破案算你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松子游挑了一下眉毛,问道:“何事?” 白清欢眼神坚定,丝毫不让步。只在口中吐出几个字:“他是我的。” 松子游一愣,想了想,才明白道长所说之意:“哦,道长是要将夜不归带回去处罚?那自然是可以的。”他又嘱咐几句,就离开了。只要能把夜不归送出雍州城,谁管城外事。 一会,叶蔺端了茶过来给白清欢。眼看院中的武士都离开了,他也打算回医馆。 “慢着。” 还没走两步就被叫住。叶蔺无奈转头,发现白清欢正严肃地看着他:“为师有话要说。” 见白清欢如此认真的表情,叶蔺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走近附耳过去。他才刚近身过去,便觉得一阵凉气吹来,耳垂就染了粉色。 探身过去片刻,叶蔺也没听见声音。刚想要离开,被身边人软软的声音抓住了。 “给师父捶背。” 叶蔺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没错,这人一脸严肃地让他捶背。 白清欢的声音甚是好听,叶蔺愣着片刻,才忿忿道:“老狐狸。”说完,转身就要离开,不想再多留片刻。 其实,白清欢的身子确实酸痛。昨夜他与那夜不归纠缠许久,才将他制服。所以就想借此机会逗逗徒儿,没想到是这个反应。若是平常,不用说,叶蔺早就对自己关心问候了。 “魔界原石在这。” 听到这句话,叶蔺一怔,终于转了身好好地看了一眼白清欢。 “在哪?” “叫句师父听听。” “哼!”叶蔺转身就走,其实心中有些动摇:难道这老狐狸真的是我的师父? 思索再三,叶蔺决定重新审视白清欢。晚饭后,他主动为白清欢提好洗澡水。 白清欢沐浴后,出门倒水,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石子砸了头。 “谁?” 往上一看,原来是叶蔺正坐在屋顶上看着他。刚才那石子便是他扔的,如此对视却丝毫不见愧疚之意。 白清欢怒道:“你故意的?” 叶蔺一动不动地低眉看着他,算是默认。 这下,白清欢被彻底惹怒了,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叶蔺地身边。叶蔺没有躲,他身边的两坛酒引起了白清欢的注意。 原来叶蔺是想和他谈谈。 白清欢顺手拿起其中一坛酒,喝了一口,不喜欢又吐了出来。 “真苦。” 叶蔺转头看他的窘状,十分好笑,心中的那股闷气消解许多。 白清欢转过来要与他说话,他又慌忙转过头去,开了酒喝。 “你想问什么?”白清欢轻轻地先开了口。 叶蔺没有回答,他只看着月亮。半响,风起有些微凉,才道:“你当真是我师父?” “是。”白清欢理所当然地补充了一句:“你以前喜欢为师喜欢的不得了。” “哼。”叶蔺冷哼一声,却满意地喝了口酒。 白清欢算是个闷声不主动的人,遇到这样的叶蔺才真是遇到了对手。 片刻后,叶蔺再问:“你知道我要找魔界原石?” “当然。”白清欢好笑地瞧着他,没想到他还没将此事忘掉。 接着,两人无言。尴尬一会,白道长决定多说两句:“你找魔界原石,是为了从克障手中拿回人界原石。” 叶蔺怔了一下,重新望过来。这老狐狸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 看到叶蔺惊讶的表情,白清欢只觉着好笑。叶蔺以前在他面前是个话痨,他便以为自己的徒儿真的不要脸。 可现在想来,叶蔺不过是对亲近的人才肯多言。所以现在,白清欢也愿意为他多说话:“我们还有生死盟,能感应道彼此。所以我才能第一个找到你。” 回想以前种种,叶蔺点头,算是明白了些。 “你是神仙?” 白清欢笑他道:“废话。你不是看到了吗?我的真身。” 叶蔺想起来,自己为他提水的时候见到过他的下半身,是个鱼尾。话说回来,那个老狐狸的身材很好。他偷偷地笑了一下,又压着声音道:“原来是美人鱼。” 叶蔺的话不瘟不火,听不出是夸奖还是嘲讽。白清欢一脸黑线:这小子前后说的倒一样。 “是鱼身。” 叶蔺摇摇头,将乌石递过去:“那这也是你的东西?” “废话。”白清欢逐渐放飞自我,语气也像叶蔺先前那样随便了起来。 他们没再说什么话,很快,三更鸡鸣,子时已出。 清风明月下,屋顶二人只觉得惬意无比。 白清欢昨夜很累,这风一吹,就很快沉沉地睡去了。 叶蔺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却听见了身边人的呼吸声。转头一看,白清欢真的在自己身边安然入睡了。 “这只老狐狸还真是单纯。” 看着白清欢的脸,叶蔺心中温暖不少。原以为,就算自己死了也不会有人来寻。可这个自称是自己师父的人,竟第一个寻到了他。 叶蔺突然想知道,这个人以前在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 第六十八章 不称公子笪 几日不见白清欢去查案,松子游便去医馆去请他。到了医馆,才从老夫子口中得知:昨日清晨,道长带着无名去北山了。 县令夫人不依不饶,松子游为了维护雍州安宁,也不得不重视此事。所幸这几日,也不见夜不归出来害人。 雍州城外。 去往北山的路途多经山脉,坎坷曲折。叶蔺带着白清欢驾一匹黑马,一路上风驰电掣。 “叶蔺,你可以……慢点吗?”白清欢在马背上被晃的头晕目眩,原本发怒的声音也变得可怜兮兮的,像是请求一样。 “真是麻烦。”叶蔺嘴上不客气,却依旧减慢了速度。原本自己准备了两匹马,却不曾想白清欢不会驭马。 叶蔺很不情愿,因为他平生还没有与人同乘过一匹马。可那老狐狸似是看出他内心所想,故意说给他听:“初次见面时,是你求我上了你的马。这是第二回了。” “闭嘴!”叶蔺生气,加快鞭打着快马。马儿受了惊吓,快速地向南跑去。 白清欢吓得怂了:“我不说了,你慢点!”可是那马就没减速过,像是感染了叶蔺的怒火,跑得飞快。 一路未停,直至汉水。渡过汉水,前面不远处便是北山。 叶蔺看了一眼水面,无人撑船。想了一会,他决定去渔村借艘小船。 白清欢正站在汉水北边喘着气,抬头就见叶蔺往西走着。 “叶蔺!你去那边做什么?” 叶蔺头也不回:“去渔村。” 白清欢满脸疑惑:“你不会想去借船吧?” 叶蔺愣在了原地,这老狐狸竟如此了解他的内心!他紧紧盯着白清欢的脸,语气冰冷:“老狐狸!你又用那什么生死盟窥探我内心?” “扑哧——”白清欢笑地前仰后合。这是叶蔺性情大变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竟然是被自己气出来的。 白清欢平静下来,认真地看着叶蔺:“不需要用生死盟。我了解你。” “哼!”叶蔺转身要走,就被白清欢拉住了手。叶蔺一个激灵,跳得老远,惊恐万分:“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阻止你。”白清欢无奈地摊手:“现在正值战乱,哪个渔家会借你船?没想到你忘了为师后,变傻了许多。” “那如何渡河?”叶蔺听出他话中有话,却无力反驳,只能虚心求教。 白清欢挺了挺腰杆,笑答:“御剑。” 叶蔺神情中充满了疑惑。他武功不错,道行尚浅,所以不懂仙剑秘笈,自然也没见过人御剑。 “清风!”白清欢一唤,一把黑剑就飞到了他手上。他聚精会神地使出灵力,黑剑瞬间变大,浮在地上。 白清欢站了上去,轻轻唤叶蔺:“上来。” 叶蔺迟疑着,一动不动。白清欢看他磨叽半天,一把将他拽上来:“站稳了!” 剑瞬间往南飞去,掠过水面,升高十来米。叶蔺低头望了一眼汉水,波涛汹涌,一望无垠。他紧张地出汗,只好硬着头皮抓住了白清欢的衣角。 飞到汉水南岸,清风剑停了下来。白清欢收了清风剑,再去看叶蔺时,发现他一张脸涨的通红,额头上全是汗。 白清欢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安慰他的说法:“你有一个会飞的师父,我有一个会骑马的徒儿。你骑马奔驰,我御剑飞行。谁都也不亏,是吧?” “嘘。别说话。”叶蔺无心听他说教,拽着他躲在了石头后。原来前面不远处,有一群黑甲武士。 看样子,他们是在等什么人。 叶蔺仔细看着,认出了领头人,是姬羿。前面的黑甲武士便是自己的护卫队士兵。叶蔺想上前去相认,想到自己废掉的右手便又忍住了。 姬羿受令在汉水南岸与前来接兵的武士会面。那人远远的还没过来,姬羿就开口道:“那这北山就交与你了。” “好!”接兵的武士声音细腻柔和,听着竟然像个女子。 姬羿听闻前来接兵的刚从前线打了胜仗,保卫了豫州百姓的安危。于是把他想成了彪悍的大块头,现在听着声音根本匹配不上。 姬羿立马转了身过来,低眸望着那武士走过来,两人半米而立。姬羿微微往下望去:身形瘦削,眼神坚毅,仔细看看,呃……长得挺好看。 眼前的武士面容太过清秀,姬羿不由得多看几眼。那武士穿着和司徒蔺一样的黑甲,象征着九州至高的武士身份。但武士胸口显目的刺绣昭示了他的另一重身份。 一个大大的“豫”字刺绣,和他黑甲下所着的衣物一样,是玄色的。 姬羿心中纳闷:难道这人便是豫王刘之尘?只思索了片刻,那俊朗武士就自己开口道:“我姓刘名思,字之尘,是豫州人。”说着,便向姬羿行武士之礼。 姬羿连忙回礼道:“久仰豫王大名。我叫姬羿,猎户出身。原本是雍州人,现在四海为家。” 刘之尘点点头,身后又传来一人的声音。那声音清亮,似是少年之音,语调高扬地叫着:“十七姐姐!” 这一声姐姐经过他激动地发颤般叫出来,竟有些暧昧之感。姬羿略有迟疑,在脑海中搜索着声音的主人。正好那少年从他身边经过,留下一个侧影。这一抹玄色的武士服,却让姬羿心一怔。 “十六,你来了。”刘之尘不像方才那样紧绷着,声音也慢慢放松了下来。见到来人,甚是欣喜。 待姬羿看清楚少年的面容时,差点儿惊呼出来:公子笪!!雍州二公子姬笪为何在刘之尘身边,他不是早死了?姬羿心中又惊又惑,直勾勾地盯住了少年。 正巧姬笪也望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看到姬羿后,姬笪眼神只略过一丝惊讶,便又立马掩盖了去。他自然地凑近了刘之尘,笑着问她道:“十七姐姐,这位是?” 刘之尘这才把目光移到姬羿身上,为他介绍道:“这位便是和司徒蔺总将一起打下北山的武士,名为姬羿。” “是。”姬羿心中波涛汹涌,天下之事,无奇不有,今个儿才算是见识到。 五年前,姬羿的未婚妻颜珠珠为了雍州二公子姬笪悔婚离家。接着,姬笪被赶出家门,后传闻被杀。姬羿没想到一月之内,先是在北山见了前未婚妻颜珠珠,现在又见到了情敌姬笪。 可现在的情况似乎更复杂。姬羿在北山救了颜珠珠后,她并未离去,一直追随着自己。谁知竟在此处又见到了姬笪。看着少年熟悉的眉眼,姬羿晃了神,许久才问道:“敢问小兄弟的姓名?” 姬笪笑着回答:“我啊,叫十六。” 姬羿微微扬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六?” “嗯!”姬笪肯定答他,又嘟着嘴向刘之尘撒娇:“十六姐姐,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刘之尘先安慰了姬笪回帐,对姬羿解释道:“羿兄莫见怪,这孩子是我从汉水救起的。不过失忆了,所以以前的事都不知道。” 姬羿微微低头,心中还是疑惑。人人都以为,疯疯癫癫公子笪早已惨死外地。可姬羿了解姬笪,他的心思没那么简单,心狠手辣,城府极深,不达目的不罢休。 方才那少年除了脸与姬笪相似之外,脾气秉性完全不同。姬羿疑惑着,正巧颜珠珠来寻他,见到了刘之尘。 颜珠珠朝着刘之尘微微笑着作揖,羞道:“徐州颜珠珠见过刘将军。” 姬羿感到手边多了一只玉手,浑身一颤,还未挣脱,颜珠珠已经缠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了。 看到这一幕,刘之尘笑道:“未曾想羿兄的妻子如此美丽!可喜可贺。” 姬羿挠挠头,结结巴巴地解释:“不是……只是有婚约罢了。”他试着抽开自己的手,奈何颜珠珠握得紧,松不开。 “羿兄与颜姐姐就与我在一块吧,战乱不比平常,九州还不太平。” 姬羿心中还有玉兔那个姑娘,上次在梁州不辞而别,心里一直挂念。司徒蔺落崖失踪,也不知道是不是寻他去了。 可惜这些只能埋在心中,因为颜珠珠已经答应了:“如此便好。真是劳烦将军了。” 刘之尘点头,几人便都上了山。 白清欢与叶蔺在石头后面将刚才来的几个人都看清了,也有不少惊讶和意料之中。 白清欢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认识他们吗?为何躲着不出来?” 叶蔺沉默不语,左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右手,表情凝重。白清欢注意他的动作,心里明白了:这小子觉着自己不能当武士了。哎,这废掉的右手怕是要成他心疾了。 “好了好了,我陪你一起睡野外。”白清欢拉住叶蔺的左手,转移话题:“走!看他们在此做些什么。” 现在豫州已经守住,刘之尘在这北山既能守着荆州,也能等待皇帝传来的消息。这次,皇帝给暗影派了秘密任务。 山顶木屋,晚上。 姬羿猎了些山中野味,饭菜还能过得去。令他奇怪的是,颜珠珠用膳期间没看一眼姬笪。 姬羿以为自己真认错了人,也不再盯着姬笪去看。反倒是姬笪主动和他先说了话。姬笪举一杯酒,向着姬羿微微低头道:“希望羿兄弟能在此地辅佐总将大人守住北山。十六感激不尽。” 姬羿愣了一下,回酒一碗,爽快道:“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只是我要寻司徒蔺,还要等一位朋友回来。在北山,实在不是长久之计。不过若是有什么帮的上的,尽管开口。” “原来是这样。那羿兄与妻子在此小住几日,十六也能常去找你喝酒罢!”姬笪只是客气,并不指望别人在刘之尘身边守着。毕竟,那是他的差事。 姬羿放宽心,高兴道:“好!” 颜珠珠望着两人饮酒罢,也敬了刘之尘一杯酒。不过她话说的奇怪,问的是她身边的人:“将军,珠珠见着这十六与你很是亲密。不知,他可是你弟弟?” 闻声,姬笪悠悠地看过来。颜珠珠正含情脉脉地望向他,想寻求些温暖。姬笪不顾她热情的眼神,回头温柔地望着刘之尘。 刘之尘先喝了酒,饶有趣味地看了一眼姬笪。对上颜珠珠的眼睛,莞尔一笑道:“十六并非是我弟弟。” 姬笪与颜珠珠眼神皆一波动,明显都有些紧张。姬羿倒是专心地吃着烤肉,心里一直想着那只白兔子。 等了片刻,刘之尘指着姬笪,缓缓对颜珠珠道:“他是我内人。” 颜珠珠立马变了脸色。但凡事以大局为重,便只能压制着心中怒火。另一边,姬笪的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与刘之尘对视着。眉目传情,暗波涌动。 姬羿看了一眼两人,像是看到满屋子的粉红泡泡。他又转过头去看颜珠珠。颜珠珠脸色煞白,却笑着祝福两人:“将军与这少年真是般配!” 姬羿看热闹不嫌事大,补了一句:“天作之合。”尔后,又别有深意地对姬笪道:“十六,你可要好好珍惜,不要为前身俗事所累。” 姬笪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颜珠珠的方向看去,笑容凝固了,愣愣道:“好。” 姬笪喃喃道:“我不会让十七姐姐受伤。” 刘之尘反应地有些迟:“十六,你要保护我?” 姬笪余光看见颜珠珠正在望着自己,就故意转了身背对她,柔情似水地只望着刘之尘一个人:“我保护你。”以后,也只看你一个人。 这晚宴在刘之尘与姬笪的狗粮盛宴中,结束了。 亥时,除了守夜的武士,北山将领们都睡下了。屋后草丛中有悉悉簌簌的声音,仔细听还能听到两个男人的声音。 “这草地太潮湿,怎么睡下?”白清欢不满地看向叶蔺,他什么都能忍,睡觉的地方不能忍! 叶蔺没有应声,在黑夜中也看不清旁边人的脸。白清欢继续碎碎念:“我是在水中睡觉的!” 叶蔺不耐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结果白清欢用感应,让叶蔺听见他的心声。 “这个叶蔺,真是的!以前对我这么好,现在怎么这样!”“好烦!竟然叫我老狐狸?我明明是神仙!”“他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我啊!到时候定要教训他!” 叶蔺不能再忍了:“你有完没完……”话还没说完,白清欢就示意他向北看。 木屋后面站着两人,相互依偎着。一个女人娇羞地开口:“二公子,我打听过了。这北山确实有秘密。姬渊亲自来此,也是为了那个秘密而来。” 另外一个男声响起来:“姬羿那边有何消息?”声音低沉,叶蔺一下辨认出了:这是姬笪的声音。而且是在十里风沙时的声音。 姬笪没有失忆! 那女人道:“他们也不知道。姬羿还在找司徒蔺。不过,司徒蔺身边本来有一个叫玉兔的姑娘,后来也消失了。司徒蔺应该是死了吧!” “这个女人!”白清欢握紧拳头,想要教训她。叶蔺在后面拉住白清欢,阻止了他,才没有暴露位置。 姬笪没有接话,反而是递给女人一件衣服:“我从梁州城买的,蝴蝶衣裙。珠珠穿应该好看。”二人又叙了几句便回房去了。 根据两人的谈话,叶蔺推测那女人是颜珠珠。仔细想来,她明明身处徐州,却在北山成了俘虏,实在奇怪。如今他明白了:姬笪与颜珠珠在密谋策划着什么。 “那个秘密是原石。”一旁躺着的白清欢梦呓般的地说了一句。 叶蔺怔住了:没错!大家都到北山的原因是,魔界原石! 第六十九章 四足玄蛇 “有妖怪!” 脚步声越来越多,声音也跟着嘈杂起来。一切都非常模糊,伴随着几声刺耳的尖叫声。渐渐地,一切都远了。 叶蔺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味。他意识清醒,身体却动不了。 “叶蔺。” 这声呼喊像是从洞中发出的一般悠远。叶蔺听出来那是白清欢的声音。 “叶蔺。” 又一声,仔细听来,并非一声,而是反反复复。 几道阳光洒下来,叶蔺终于睁开了眼。他躺在山洞中,外面有流水声。 “老狐狸。”叶蔺艰难地爬起来,嗓子干哑,有微微的苦涩。伸手去摸嘴角,湿湿黏黏的。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血!闻到刺鼻的血腥气,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头也愈发的痛起来。不由得呢喃几声。 白清欢从山洞外飞跃进来,快步跑到叶蔺的身边将他血脉封住,抑制住丹田之气。叶蔺便瘫在他的怀中,又被他抱到在草垫上。 叶蔺惊道:“你做什么?” 白清欢脸上透露着丝丝的寒意,复杂地看着他。许久后,才叹口气道:“叶蔺,你为何起身,为师是故意将你封住的。” 叶蔺不解:“为何?”他的丹田充满了混沌灵气,却没力量。他试着挣扎,却总能感受道一股强大的力量抑制着自己。 白清欢的灵气虽然轻盈,但是威力无穷。为了压制叶蔺体内的浊气,白清欢只用了不到一成。他复杂地望着叶蔺,沉声道:“昨夜,你身上的邪气招来了祸端。” “邪气?”叶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身上怎么会有........”正说着,脑海中突然涌入了一些片段。夜色下,吸血,摄魂,杀人。而那个人是他自己。 叶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那是,我?”他对这些完全没有记忆,可又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里,实在让他慌乱不堪。 白清欢点点头:“是你。” 叶蔺声音颤抖,哽咽道:“我便是那个杀人狂魔夜不归。那你为何不将我抓了去?”他情绪极其不稳定,丹田之气来回流窜,混沌之气站了上风。 白清欢连忙抓住他的手,抚慰道:“叶蔺,你不是杀人魔,是有东西控制了你。” 上次“夜不归”杀害雍州县令,白清欢已经压制过叶蔺一次。每日入夜后,白清欢都会去叶蔺门外看守,防止他不受控制。最后,也查出了原因。 叶蔺有些失控地吼着:“谁会控制我一个废人?!” 白清欢任他叫喊,待他停下后,才低声道:“魔界原石。” 叶蔺怔住:“魔界原石?” 白清欢将他颈间的乌石摘下来,缓缓道来:“原本这是我的心口彩鳞,可以掩盖一切灵气。克障夺走人界原石后,这乌石失了灵气后就变回原先的模样。可现在,你看——”他指着乌石道:“这片彩鳞又变成了乌石。也就是说,里面有原石灵气。” 叶蔺懵懵懂懂地听着,他想起来,掉下断壁崖的时候,是乌石救他一命。很显然这次并不是人界原石。他大胆地推测道:“难道,魔界原石在里面?” 白清欢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叶蔺迷惑地看着他。 白清欢接着又道:“这里面只有些许原石灵气。” “不是原石,只是灵气。”叶蔺心中还是充满疑惑:“那我为什么变成那样?” 白清欢耐心讲给他听:“应该是有人将魔界原石封印在北山,而你落崖前身上的邪气与这原石产生反应,便吸收了强大的原石灵力,也保你一命。不过魔界原石本就是邪气,你吸收进去的并不多,也足够让你丧失心智了。” 听完后,叶蔺沉默一会,缓缓问道:“你猜的?” 白清欢自然地说着:“是啊。” “……” 白清欢把乌石项链重新系在叶蔺的脖子上。 “我杀人了。”叶蔺还是不能释怀,自己成了废人后还变成了怪物乱杀人。 白清欢温柔道:“放心,你杀的全都是恶人。不然为师也不会放过你的。”叶蔺情绪果然稳定了下来,白清欢便解了他的封印。 叶蔺狠狠地咳嗽了两下,吐出一口淤血。 “这是哪?” 白清欢浅浅笑着:“断壁崖,中间有个山洞,我们在洞中。我带你御剑飞来的,你昨夜突然发狂,将几个武士咬伤,引起了混乱。我不带走你,你就要被发现了。” 叶蔺欲言又止:“那......” 白清欢笑道:“放心,没死人。有为师在呢。”叶蔺心中才算平静,对白清欢也多了些感激。 “好啦!别想了。”白清欢轻轻地拍拍他:“进去吧,里面可能有原石。” 山洞深处丝毫不见光亮,白清欢点燃一根火把走到了前面。这里的邪气最旺,定与魔界原石脱离不了干系。叶蔺小心翼翼地跟在白清欢的身后,一步一步地往里面走去。 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山洞深处,里面幽暗窒息。火把突然熄灭,白清欢吓一跳,腿立马僵住了。他想重新点燃火把,奈何怎么也打不着火。 眼前这种环境让他想起来自己将要归于混沌时的情景,在一片暗无边际的混沌中忍受着万年的窒息。白清欢的呼吸变得紧促起来,喘不过来气。 叶蔺察觉到他的异常,小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白清欢脚下一滑,直直地摔了下去。 叶蔺慌了:“老狐狸!老狐狸!”他到处去摸索,都没有碰到白清欢的身体。一阵石头滑落的声音后,彻底没了声音。 在山洞深处,叶蔺头脑不是很清楚。他能感受到巨大的邪气,沉重无比,就在附近。 叶蔺摸索一会,终于在黑暗中找到地上的一处洞口,他屏着气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经历过一阵黑暗与窒息后,叶蔺便摔在了一处祭坛上。顶部有光射入,这里是个洞穴石室。 叶蔺艰难地爬起来,扫视周围,轻声喊道:“老狐狸。” “别瞎喊。”白清欢已经在前面了,他低声道:“不止我们在这里。” 叶蔺警惕地点头,四下望着,才发现脚下全是人骨头。他抢先走在前面,让白清欢抓着衣角。叶蔺在军队训练过,机关之类还是能挡一挡的。 祭坛中间有个血池。一块石柱立在血池中央,血液不断的在石柱与血池间涌动着。石柱上面有个盒子。盒子上还有张封印的符文。 白清欢眼神示意道:“看样子里面便是原石了。”他是神仙,灵气轻盈,自然是接近不了这混沌恶气。若是受了点邪气,便要是损失修为。重者,堕为妖神。 叶蔺从小听着三界话本长大的,自然明白。 他伸手拦住白清欢:“你别过去,我来。” 白清欢不放心:“你身上的邪气万一被牵动,原石再利用你怎么办?” 叶蔺斩钉截铁道:“那你便杀了我。”他从小生在人间,受百家教诲长大,又在军队习得一身正气。若是真成为魔界妖物,还不如死了算了。 白清欢不答应,也要过去。叶蔺稍微运了下丹田,用邪气隔开了他。 叶蔺只身靠近盒子,刚想要摘下符咒,头又痛起来。 “叶蔺!”白清欢在邪气屏障外焦急地看着,原本叶蔺就是身带邪气之人,如今被魔界原石的灵气牵动,后果不堪设想。 叶蔺强忍着头痛去撕掉盒子上的符咒,眼睛也逐渐发红起来。 符咒一开,血池的血液瞬间顺着石柱流到盒子里,完全被盒子中的东西吸收后,开始闪着黑色的光芒。 叶蔺目不转睛地盯着盒子中的东西,浑然不知血池中有一怪物苏醒了过来。那怪物是四足“玄蛇”,看守在此的妖兽。 玄蛇从血池中弹起,又往叶蔺身上扑过去。 白清欢深感不妙:“叶蔺!小心后面!” 叶蔺立马回头,那庞然大物已经站立起来,张着血盆大口,猛地一咬。叶蔺慌忙闪过去,玄蛇又追击过去,将叶蔺包围起来。 叶蔺手无寸铁,右手已废。空有功夫不能使出,只得节节后退。一个凡人根本不可能防御灵力如此深厚的妖兽,很快叶蔺就被玄蛇缠住。 玄蛇收紧蛇身,将叶蔺缠绕快窒息,口中不停地溢出鲜血。接着,玄蛇伸出头从上往下要整个吞下叶蔺! “叶蔺!”白清欢着急使出灵力,破那邪气屏障。 玄蛇的血盆大口张着,满口的獠牙似是要把叶蔺碎尸万段。 叶蔺朝着白清欢喊道:“不要过来!”成为废人后,他无时无刻不想解决自己,后来遇到了白清欢,才想活着。现在死在玄蛇的口中也算是如愿。 “来吧。”眼看就要被玄蛇吞进肚子里,他便闭了眼等待死亡。 “砰!”一声巨响。 片刻后,叶蔺并没有感受到被獠牙穿心的疼痛,反而被人轻轻放到了地上。 “叶蔺,你给我振作点!” 在叶蔺眼前的是白清欢严肃的脸,他怒道:“你与我立下生死盟,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是想害死我吗?” 叶蔺急了:“没有。”他是想自己死的....... 白清欢设立了一个结界,将叶蔺包围在里面:“你给我在里面好好待着。”说罢,潇洒转身,一跃便站到了玄蛇的头顶。 玄蛇左右摇晃,满地乱窜,想要将白清欢甩下来。 白清欢喝道:“清风!”右手接住飞来的黑剑,狠狠地插进玄蛇的身体。 玄蛇吃痛,蛇身痛苦地扭曲着,全身抽搐。白清欢被它甩了下来,重重地摔倒在石壁上。 看着白清欢与那妖物打斗,叶蔺的眼睛猩红。那盒子的东西不停地颤抖着,像将要爆发了出来。黑气在叶蔺身边缭绕,压制丹田的那股仙气被混沌邪气侵。 霎那间,叶蔺能感应到白清欢,看到他们之间所有的记忆。原来,他故意忘掉的记忆,另一个人还深刻地记着。 玄蛇弹回来,往石壁的方向咬去。白清欢向上飞跃,落下去砍断了玄蛇的一只足。 白清欢头上冒汗,魔界原石的邪气侵扰心脾,损伤修为,此刻只能用出四成灵力。虽然能解决玄蛇,但越拖时间越损耗修为,只求速战速决。 见白清欢如此吃力,叶蔺胸中突生一股火,熊熊燃烧着。他伸手拿出了盒子中的原石,吸收魔界原石邪气,丹田瞬间充满了力量。 叶蔺低声唤道:“玉龙!” 一把玉白的剑飞到他左手,他再分析纵身一跃,跳到了玄蛇的另一边,一剑斩断玄蛇的两只足。 玄蛇疼的“嗷嗷”直叫,白清欢趁机再断他一只足。现在玄蛇四足全断,灵力只剩一半。 白清欢看向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笑道:“你左,我右。”脚底加快,从玄蛇两边冲过来,同时举剑砍下,瞬间便将玄蛇斩成了两半。 “我们成功了!”白清欢走过来,欣喜地看着叶蔺。 叶蔺不动声色地收了原石的灵气,眼睛也褪了色。他看着白清欢,也温柔地回应着:“嗯,成功了。” 白清欢走过来打量着叶蔺,看着他拿剑的左手,十分开心:“你又能唤玉龙剑了!左手持剑?” 叶蔺点点头,想到了什么,便说出两个字:“谢谢。” 白清欢笑道:“我们一起杀的。你没事吧?”说着便要来查看叶蔺的身体。 叶蔺心中一阵暖流,但还是往后退了一步,疏远道:“没事。” 白清欢有些失落,又想起一事:“你能唤玉龙剑,那能不能记起为师了?”毕竟是他让玉龙剑像叶蔺认的主,现在能唤剑,也应该能想起来自己。 “记得起来吗?”白清欢殷切地看向叶蔺,想要得到肯定的回答。 叶蔺眼神躲闪,心中的感觉非常奇怪。片刻后,才道:“未曾记起。” 见白清欢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叶蔺便又多说了一句:“可惜你损耗修为了。” 白清欢笑道:“无碍。” 叶蔺拿出魔界原石,白清欢不能直接触碰,只能远处看着:“只有一半原石?” 叶蔺点头,拿出原石的时候他也诧异片刻。不过这守护妖兽的灵力并不可怕,放半块情有可原。 叶蔺冷静分析道:“应该是有人将原石一分为二,分开封印了。” 白清欢点点头:“应该如此。没想到魔界原石竟然在九州内封印,难怪克障让你拿魔界原石去换人界原石。” 叶蔺默不作声地将原石又放回盒子中。方才自己借用了这邪物,就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让人欲罢不能。不到万不得已,他亦不会借用魔界邪气,更不会与魔界产生联系。 生而为人,一生正气,最恨邪恶。 白清欢将盒子收好,便要与叶蔺御剑飞上去。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挑战。 第七十章 魔界原石 叶蔺独自走在树林前面,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正是午间最热的时候,天空的那轮太阳忽然躲在了云后,天就暗下来。 叶蔺的脚步慢慢地停下来,回头看一眼。 白清欢正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笑。这天气变化便是他的功劳。他轻盈地走过来,叹道:“叶蔺,没想到你一点就通。竟然这么快就学会御剑飞行。” 方才从洞穴祭坛中出来时,叶蔺死活不愿意与白清欢同乘“清风”剑。白清欢便只好教他如何御剑。 “自然就会了。”因为方才在洞中被魔界原石侵袭,叶蔺有些虚弱,嗓音嘶哑。他风神飞廉的遗孤,天生能御风。即使废了右手,御剑自然不在话下。 白清欢:“......不愧是我徒弟。” 如今魔界原石得到一半,还要再找一半才能去找克障。在寻找另一半原石之前,叶蔺要去一趟雍州,看看老夫子与老翁。 叶蔺顿了顿,又说一句:“我要去趟雍州,你........”他是希望白清欢与他一起,只是话说不出口。不想麻烦别人。 “你把师父当别人?” 白清欢听到他心中所想,十分不悦:“那你自己去吧!”片刻后反应过来:“我又能听见你心声了?你感受到了吗?” 叶蔺动了动嘴唇,没说话。只是转过身往山下走去。 早在洞穴祭坛杀玄蛇时,他就感受到了,也记起来了。三界中有修为的灵体都可立生死盟,同生共死,互相感应。百米之内,可用暗语。 他早就对白清欢敞开了心扉。 白清欢快步走到叶蔺面前,开心地笑着:“你去哪,我就去哪。我放心不下你。”他不再自称“为师”,总觉得叶蔺不喜欢。所以在叶蔺记起他之前,权当是朋友,不用顾忌太多。 叶蔺不应他,一直走在前面。一步都不等身后人。原先他的脚步并没有这么快,只是为了不让身后的人看见他的表情。 白清欢对他冷漠的态度十分不满,便在他身后张牙舞爪地叫着:“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呢?” 叶蔺脚步又加快了些,嘴角扬了扬:“哼。” 二人一前一后在山间小路中疾走,眼看便要出了北山。突然,旁边的草丛动了动。动静声不小,像是脚步声。 叶蔺警惕地扫着周围环境,脚步慢了下来。白清欢走过来轻轻靠在他背后,低语道:“有埋伏。” 树林间突然狂风大作,天阴沉沉地却不降雨。叶蔺与白清欢都屏气凝神,做好防御。 接着周围窜出来一群武士。每个武士都拿着大砍刀,耳后的“8”标记尤其显眼。叶蔺立马认出这些武士是雍州人,那些标志他曾在十里风沙见过。 再看一眼,草丛中冲出的有十来个,树上也有几个,总共不过二十人。这些武士穿的是普通的武士服,并未身着姬军的铠甲。 果然。叶蔺心中有数,低声道:“是姬笪。” 白清欢没听清:“谁?” 忘记了,白清欢脸盲,记不住人名。叶蔺无奈:“保护好原石。” “这几个人而已。”白清欢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中。他看向叶蔺,挑眉道:“怎么,你又想让我先走,自己呈英雄?” “并肩作战。”说着,叶蔺用左手拔出了玉龙,主动进攻过去。 草丛里的武士一拥而上,一个接着一个,用强健的身体为了一个铜墙铁壁的人体屏障。树上的武士也跳下来,往两人身上横劈一刀,大声喝着:“交出原石!” 白清欢轻松地往后一闪,躲了过去。即使他没有用剑,武士也无法近他身。 天界法纲,无罪者无杀。这些武士受命于人来夺取原石,本质并无错,白清欢定不会拔剑。叶蔺也只用剑柄将几人制服,封了他们的穴道。 不过一刻钟,这些武士全都瘫倒在地。白清欢右手一挥,从旁边树上飞来一根藤蔓将武士紧紧地束缚住。 见到白清欢使出仙术,有几个武士受了惊吓大喊:“妖怪!” 白清欢低眉浅笑:“无知。你们见过这么漂亮的妖怪吗?”他又将藤蔓收紧了些,惩罚这些武士。说话倒是客气:“莫要见怪,修道之人的小把戏而已。” 叶蔺将剑插回腰间剑鞘,走到武士们面前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他问这话的时候,眼神凶狠,冷漠至极。白清欢一怵,默默地站到了他身后。 武士们紧闭着口,一声不吭。每次执行任务前,他们都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 僵持半响,终于有个武士开口了。 “……杀了我吧!” 一人表率,接着便是其余武士的回应:“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别废话,磨磨唧唧的不是男人!” “不愧是是雍州武士。”叶蔺冷笑道。 身份被叶蔺拆穿,武士们有些慌神,可还有人还在嘴硬:“是又如何?我们都是雍王的手下。不投降便要取你性命!” “说实话。”无人应答。 叶蔺狠狠地踢了一脚其中一个武士,那武士便立马疼的叫起来。但嘴上还在骂骂咧咧,丝毫不怕刑罚。 “我知道,你们都是有骨气的武士。”叶蔺脸色阴冷,绕着武士走了一圈,缓缓道:“你们并不是姬军。” 听到叶蔺的话,武士们有些惊慌失措。他们的身份隐藏的很深,潜伏到各州军队内部都少有人发现。 “你少套话了,雍州武士不是姬军是什么?”有人还在嘴硬。 叶蔺挑了一下眉:“我听说雍州城有两位公子。你们知道吗?” “你……!” “你们自己死没事。可你的父母妻儿怎么办呢?”叶蔺很清楚他们的软肋,又出一击。 此刻的他不像以前那般温柔,眼神中都是寒冷。实在让人害怕。在一旁沉默许久的白清欢,终于开了口:“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是谁的手下吗?竟然还敢撒谎。” 武士依旧不说。叶蔺没了兴致,拂去自己身上的灰尘,淡淡道:“帮我传话,让他做自己的事。别来招惹我周围的人。”刚放松下去的眼神又凶狠起来,势要将人盯个透彻。 “我会杀光他周围的人。” 白清欢一惊,不可置信地望着叶蔺。他身上并未有邪气流窜,丹田之气正常。 这是,真实的他。 叶蔺路过白清欢,沉声道:“走。” 原本以为叶蔺只是将自己忘掉而已,可没想到他性情大变,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白清欢脸上再也没法挤出笑容来,心情复杂地答了一个字:“好。” 赶了半天路,两人便到了雍州城内的医馆。太阳已经落山,医馆里面依旧熙熙攘攘,都是病患。 叶蔺疾步走到院里,远远地见到了老夫子,才放松下来。他害怕松子游找老夫子与老翁的麻烦。 老夫子早已看见门口站着的两人。与叶蔺对视片刻后,便叫了他:“无名,帮我到后院拿些当归。” 叶蔺听到老夫子的话,立马到后院将当归拿了来。白清欢也被老翁使唤着去煮药,一刻也没闲着。直到子时,几人才将最后一位病患送出医馆。 像往常那样,叶蔺做了丰盛的晚饭,四个人又坐在了一起。 老夫子关心叶蔺:“无名,你此次去北山查案可有给道长添麻烦?” 叶蔺摇头。 老翁一边给叶蔺夹菜,一边笑道:“无名如此老实,怎么会添麻烦?多吃点。道长你也多吃些。” 白清欢还未开口说好,自己的碗中就多了一片肉。九州内的修道人重内修,饮食并无忌讳。但仙人吃素,他又不能辜负老翁的心意。于是,他便夹着这片肉,仔细地在眼前看着。实在是下不去嘴。。。 老翁见他迟迟不吃,便催促道:“吃啊。凡人修道耗损体力,还是要多吃些。”这下,三个人都看了过来,白清欢不得不吃了。 他硬着头皮将肉片放到嘴边。正要吃,被叶蔺抢了过去。两位老人面面相觑,只能笑着缓解尴尬:“道长,你再........”老翁还要夹肉给白清欢,叶蔺直接将所有的肉片倒进了自己碗中,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老翁尴尬地笑笑:“吃吧。这孩子在外面没吃饭。” 白清欢看着叶蔺吃饭的样子,开心地笑了:“他身材魁梧,自是要多吃些肉才有力气。” 几人又吃了一会,叶蔺决定问问雍州城内的近况。他与白清欢可以用暗语交流。叶蔺始终不说一句话,有什么疑问也就只能由白清欢来问。 白清欢无语,他从没想过生死盟竟是这样的用处。正想拒绝,叶蔺暗语道:医馆为何病患如此之多? 白清欢沉默着,他才不要问凡夫俗子。 叶蔺:问。 白清欢感受到叶蔺如炬的目光,只得清了清嗓子:“老夫子,这医馆怎么如此多得病患?” 老夫子把筷子一搁:“哎。流感。”他叹了口气继续道:“近日,城内突发流感,死伤数百人。老夫我翻阅百书也不知病因何处,只能缓解他们的病症。” 白清欢微微惊讶:“那最近雍州城内可有异动?” 老夫子摇摇头,雍州城只出不进,病源根本无法进来。 “会不会和梁王那妃子有关?”老翁在一旁道:“前几日你们刚走,梁王带着妃子到此,听说是要寻找什么东西。” 叶蔺惊讶:看来尔朱御白出了幻境。可上次见面不过两个月前,他如何多了位妻子。 白清欢:你到底要我问什么? 叶蔺看向白清欢,忘记现在自己的心声他也听得到。 白清欢又问老夫子:“我与梁王有过几面之缘,可不知他何时娶的妻?” 老翁道:“大约半月前吧,他突然宣布娶妃。” 老夫子接着道:“虽然九州战乱,可梁王什么都不管。毕竟他那梁州是人间鬼城,只有尔朱氏能镇守住,谁都不能打才是。雍王一世英名,怎么糊涂在这。” 一语惊醒梦中人。白清欢恍然大悟:“那雍王想打的不是徐州。”正巧,叶蔺也想明白了。 他想打的是北山。 无论是姬笪派来偷袭的雍州士兵,还是皇帝派去北山镇守的刘之尘,亦或是来雍州城的梁王。所有人都为了北山而来。 说清楚了,为了魔界原石。 第七十一章 幻境宿主 九州之中总有人相信传说,所以每个朝代都有寻找人界原石的勇士。这本是不足为奇的事情,但眼下人间正值内乱,这些人不约而同地暗中寻找魔界原石。就不得不让人怀疑:有人泄露了魔界原石的踪迹。 叶蔺觉得有必要见林苏一面。在此之前,白清欢允许他查阅了巫族日志。 巫族的日志中记载三界所有事,无论人。已经发生的事情会以史书记载的方式呈现在日志上,而未发生的事情只有巫神后人才能看见,这部分便是常人口中所说的“预言”。 叶蔺看的是已经发生过的魔界史书,偶然间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当初,魔界孟姜生下罗刹与苍梧这对异卵双生女时,魔界司命预言:双生女,善者升天,恶者入地。顺律法,魔界昌盛。逆此言,魔界衰微。 于是孟姜听从司命将两人分开抚养,因为不知谁恶谁善,就抓阄决定两个小魔女的去向。罗刹抓到“恶”,由魔王抚养。而林苏抓到“善”,由巫神带回天界抚养。 有别,修炼的法术自然截然不同。罗刹生在魔界修炼妖法鬼道,苍梧长在仙界习得仙术神法。 一直到千岁成年,苍梧回到九墟,两姐妹才得以见面。原本苍梧的法术就要高于罗刹,也因为生性善良不用吞食恶鬼,生的也比罗刹漂亮。罗刹虽受妖法教育变得张扬跋扈,但内心十分羡慕姐姐仙气飘飘的模样。 一次罗刹拒绝吞食恶鬼,被厌火丢到极寒之地呆了三天。回来时已被冻僵成干尸,烈火炙烤醒来后,一天吞食恶鬼三千,魔力大增。待她冷静下来后便又后悔自责,自己请求沸水魔君受十日沸水之刑。 矛盾,压抑,这种痛苦没日没夜的折磨着罗刹。久而久之,她的体内就产生了两个自己。一个是刻意学姐姐,温婉淑雅——名叫林苏;另一个则分裂出的人格——罗刹女,是魔王的孩子。孟姜死后,罗刹被污蔑成“疯魔”遭到讨伐。 自从烛龙重回魔王的位置后,林苏便被罗刹彻底的隐藏,专心辅佐兄长坐上魔界君主的位置。当了万年的魔女罗刹,练就了一身的心狠手辣、蛇蝎心肠。 直到七八年前,罗刹在人间追查魔界原石的下落,被拓跋文追杀,幸得松子游所救,两人一见倾心。罗刹怕松子游发现自己是魔灵,便谎称自己叫林苏。可依旧改不掉那副嚣张跋扈的脾气,松子游竟不在意。她深受感动,在人间隐姓埋名与松子游共度了一段开心的时间,直到后来........罗刹给自己设了一个幻境结界,将另一人格林苏关了进去。 “自此,罗刹不再动情。” 叶蔺翻到最后一面,将巫族上有关罗刹的片段记录看了个大概。将前后之事串联起来,便得出了结论:白尔朱御白中她的不是幻术,而是罗刹自己心中的结界。 令叶蔺没想到是,这松子游与罗刹还有过一段情。不过日志上记载不全,他们最后反目成仇的原因是个谜。 “真精彩。”叶蔺坐在刚劈好的干柴上,有些来了兴致。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现如今这些人都在雍州聚齐了。 柴房的窗子被阳光照进来,有些许灰尘。被沉思中的叶蔺瞧见了,他放下了手中的文卷小心吹走上面的尘埃。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往那窗子一吹:“呼——咳咳咳、、、” “叶蔺。你看完了没有。”白清欢一边捶腰展肩,一边打开门进来:“就知道你躲在柴房。看的怎么样了?”整整一上午都是他一个人在医馆帮忙,忙前忙后。就为腾出空来给叶蔺读巫族日志,一把老骨头都累惨了。九州之内,也只有他的爱徒能使得动这老神仙。 “你杵在那干什么?”白清欢探身过来,看清楚叶蔺的脸后,才爆发出张扬的笑声:“哈哈哈——你这涂得是什么胭脂水粉?” 叶蔺一脸灰尘,样子十分滑稽。被白清欢笑得不好意思,赌气似的嘟囔着:“明明就是,窗子上的灰。” 白清欢又忍不住又笑道:“好,好看。”果然,违心之言不可言。说这话的时候,他快要被呛到。 叶蔺合上巫族日志,塞到白清欢的怀里:“你一说谎便会咳嗽。” “确实不好看。”白清欢无奈,只得坦白道:“我徒弟就是可爱。”咳嗽立马停下了。 为了躲避医馆众多人,二人便在柴房中商议事情。 白清欢先问道:“你看完有什么发现?” 叶蔺洗干净了脸过来,在他身旁坐下:“两个信息。” “梁王没有中幻术。他应该是去了罗刹的幻境结界,那里关着罗刹另一重人格——林苏。” 白清欢专心致志地听着,突然笑了:“这我知道啊。林苏就是罗刹。你发现的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叶蔺稍顿再说:“她有一个姐姐,名叫苍梧。”他提起这个名字时,心里莫名觉得心痛。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白清欢脸色沉了下去。许久才道:“是啊。苍梧,苍梧。” 看见白清欢沉思的表情,叶蔺略微感到惊讶:“难道你认识她?” “怎么会不认识?苍梧、飞廉我都认识。我们三个原本是很好的朋友。”白清欢回想起以前在天界九重天的日子。白清欢最小,是谁都要让着、宠着的九神君。他与飞廉从小就一起玩,后来和被巫神带回来小魔女苍梧也成了朋友。他们是天界有名的“三侠客”,别人修行,他们捣蛋。 这些已是前尘往事,却仿佛在昨日。可如今,一切都不复存在了。白清欢眼神黯淡下去,心口有些痛楚。近日里心中突然生出这些“多余”的感情,让他不知所措。 叶蔺轻轻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小声道:“以往的伤心事便不要想了。”他缓缓地抚着白清欢的背,小心安慰。 “……苍梧虽是魔女,但生性善良,修为也高。她与飞廉结为连理时,我也是赞成的。没想到后来……”白清欢怅然若失,眼神游离着:“可惜了他们的孩子。” 叶蔺不解地问道:“孩子?”虽说这些仙魔逸事在人间流传不多,版本却不少。对于结合之事,他也有耳闻:当年飞廉与苍梧结合才招致了天界的灭顶之灾。但哪一版的话本都没提他们的孩子。 白清欢似笑非笑,声音嘶哑:“死了。” 叶蔺哑然。 “结合的产物,怎么能留在这世上?”白清欢像是自言自语:“世人都怕你,你便不能活。” 听了白清欢的话,叶蔺心中也很悲伤,他动了动嘴唇说道:“人间,亦是如此。”不管是天界还是人间,总有些戒律清规、世俗条例。出格者,世之不容。 傍晚,雍州城贴了告示:助梁王寻找夜不归者,赏金千两。 街头的散客因为这张告示,聚在一起议论:“这梁王果然是鬼迷心窍,投靠雍王的目的竟然是要寻那杀人魔。” “听说梁王妃是魔女,如今又寻杀人魔。怕不是.......被魔界降服了吧?” “不是吧,尔朱氏最恨妖魔才对。” “三千两?夜不归可真值钱。” 叶蔺伫立在人群中,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议论。待人又多了些时,他上前几步撕下了告示。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人撕下告示,可要抓夜不归的啊!” “这不是医馆老夫子的远房哑巴侄子吗?” “想发财想疯了!” 松子游走过来,看到是叶蔺,微微有些惊讶:“是你?我正找你们呢。你们把夜不归送到哪了?不会已经.......”他左手往脖子上一划:“杀了吧。” “我知道他在哪。”白清欢从人群另一边走过来,到两人面前站住了。 叶蔺别有深意地望着松子游:“松大人,做个交易吧。” 第七十二章 一念成魔 1 雍州地处西北荒漠地带,夜间风大,白日少光。为了采光,州城内的楼宇之间,多隔百米。间隔如此之远的房屋,零零碎碎地分布在整块绿洲之上,看着有些萧瑟荒凉。 雍州王宫是改良后的圆顶高楼,整个阁楼围成一圈,中间由各条小道相连。阁楼西北外壁由防沙石子堆砌而成,防御风沙。余下四面皆是阁楼廊道,透风采光。这样细腻的建筑,很难让人想到是勇猛善战的雍州人民想出来的。 梁王来寻药的第四日,九州入冬。 一个宫人从廊道中小步进来,走到榻边的男人边,弯腰低头,恭敬地呈上汤药:“殿下,药来了。” 这个小丫头刚进雍州王宫,侍奉了卧病在床的梁王妃几日。不过每次都是梁王亲自喂药,梁王妃的真容从未有人见过。 尔朱御白转过身将汤药接了过来,对她道:“晚上再送些碳来,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 “是。” 小丫头站在原地不走,透着余光往床幔里看了一眼,一惊。刚好被尔朱御白发现,冷喝:“怎么还不下去?!” “奴婢这就走。”小丫头慌忙退下,颤颤巍巍地出了门。 喂完药,尔朱御白看着榻上之人轻轻道:“林苏,你不要怕。” 林苏面容枯槁,像是将死之人。她睁着眼,艰难地开口道:“我……不能赢她。”她说话结结巴巴,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 尔朱御白轻轻地将她的碎发拂到耳后,粲然一笑:“原石快要找到了。放心,你会好起来的。” 林苏慢慢地合上了眼,睡去了。 外面的风呼号着,鬼哭狼嚎般,让尔朱御白心口烦闷。他出了门,就站在门口的廊道里静静地望着城外。 几月之间,翻天覆地,他心中一切的信念都变了。原本对于魔界的仇恨,只能在心底压抑着。因为,他爱上了敌人的身体。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醒来的是林苏,不是罗刹。但林苏与罗刹一直在争夺宿主的位置,稍有不慎,另外一个人格便会跑出来。罗刹一直作为这副身体的宿主,控制力极强,挣破幻境只是时间问题。尔朱御白从克障口中得知,罗刹将她关在幻境中,用的就是魔界原石。这也是当初克障与罗刹到人间的任务。 十日前,安侍卫调查到雍州城出现一个摄人魂魄的恶鬼“夜不归”。尔朱御白是降魔师,一听那些人的死状,便知这个“夜不归”是受邪气成魔。九州除了被封印的魔界原石之外,他便想不到其他了。到雍州城内张榜抓“夜不归”,也是为了魔界原石。 外面下起了小雪。雪花像闪着亮光一样,顺着飞檐轻轻地飘下来。风吹过来,是凉的。几片雪花落到尔朱御白的青白披风上,随即便融进了去。 走廊尽头渐渐地响起了一阵重重的脚步,离他越来越近。尔朱御白,没有回头,他知道是安侍卫来了。 “梁王殿下,雍州统领松子游求见。”安侍卫低声报告着,有些哽咽。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何梁王会娶罗刹,梁州人民最憎恶的魔头。 尔朱御白低语道:“让他来。” 事情到这个时候,不得不摊开了说。 松子游被安侍卫请到会客厅,开门一打眼就是正襟危坐在案里的梁王。他刚倒好两杯茶,茶盏上还冒着热气。 松子游颔首:“雍州统领松子游,见过梁王殿下。” 尔朱御白微微点头致意,左手轻轻一扬:“请。” 松子游便坐到了案外,盯着案台上的那杯酒看着。尔朱御白微微笑道:“本王不喝酒,只喝茶。” 松子游连忙解释:“梁王殿下随意就行,不必顾虑。松某就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说罢,拿过茶杯一饮而尽。 尔朱御白面上始终是不笑不怒,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从他的话里判断情绪:“雍州苦酒不适合我。我与梁王妃却都爱这茶。香醇宜人,不浓不淡。不苦不甜,味道是刚刚好。” 松子游笑一笑,也不绕弯子:“坊间盛传梁王妃,是魔女罗刹。真是荒唐!”他在试探,以为梁王妃“林苏”只是与罗刹重名罢了。 毕竟,谁都知道尔朱御白是最恨魔界的。娶仇人为妻,大不道。 尔朱御白嘴角微微一笑,否定了他的猜想:“自然不是魔女罗刹。”接着,又盯着对面的武士,一字一句地,像是炫耀一样说:“她叫林苏。” 听到这个名字,松子游果然一震,下意识道:“林苏?” 尔朱御白不紧不慢地喝着茶,缓缓出一口气:“正是。这天真冷呢。松大人可还能忍受?” “确实很冷。不过松某体质不错,无碍。”松子游说话虽比不过文人,但也不傻。 尔朱御白不打算绕弯子,外面的雪就没停过,说话都吐着寒气。他心中还挂念着一个人呢,就想赶紧说完回去。 “松子游。”尔朱御白放下那盏茶,望着坐在松子游:“本王知道,你曾经的爱人也是她。” 松子游瞳孔一紧,随即又延展起来,笑道:“梁王误会了。与林苏那段情是因为松某任务在身。算不得是真正的爱情。” 尔朱御白早就派安侍卫将这事调查过,也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听松子游这么说,还是有些惊讶:“你是故意接近林苏的?” 松子游轻松地喝了杯茶,继续淡淡地叙述着:“其实,她虽说叫林苏,实际上是罗刹的性格。” “那魔女怕我知道她的身份,便谎称了自己的姓名。那时我不过十六岁,是受荒漠门主的命令去取魔女的性命,寻找魔界原石罢了。谁知她最后发现了.......” 原本听到前面,尔朱御白心中还在暗喜:松子游与自己喜欢的是同一个身体,却是两个不同人格。罗刹与松子游的婚约,自然也就不作数。 尔朱御白稍微抬了抬头,放松肩膀,抿一口茶。极力地掩盖语气中的喜悦:“没找到罗刹这个魔女,竟会动凡心。” 提起罗刹,松子游说起话来也不客气:“那魔女心狠手辣,脾气暴戾乖张。没有一个男人能忍的了她。哦,梁王莫见怪。松某只当林苏与罗刹是两个不同的女子罢了。” 尔朱御白也非常痛恨罗刹,应该是九州之内无人不恨才对。十年前魔界杀九州中八州王室,老一辈全部丧命黄泉,只留下襁褓中的幼子。 可听着松子游的话,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尔朱御白心中有些不爽。这次本打算宣誓主权,没想到这个武士城府不浅,根本不在乎罗刹。 尔朱御白还是试探问了一句:“林苏现在病危,若是没有药,她会死。罗刹也活不了。松大人可否看本王的脸面帮帮忙?” 听到这话,松子游脸色立马暗下来,像是变了一个人。 尔朱御白等了半响,松子游才缓缓道:“松某定将原石寻回。” “多谢。”尔朱御白紧锁的眉毛松开:也许松子游憎恨罗刹是真,但他也怕罗刹死。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两人又喝一会茶,松子游突然道:“梁王,今日有人揭榜,说是能抓到夜不归。我便带了两位来。” 尔朱御白欣喜不已:“快让他们进来。”话音刚落,叶蔺与白清欢便并排走进来了. 尔朱御白看清来人,才略微提高点声音:“原来是扬州三公子,还有白大侠。”他虽叶蔺只是数面之交,不过看到他活着归来依旧开心:“三公子,你落下断壁崖后被何人所救?” 叶蔺没有说话,开口的竟是冷漠高傲的老道士:“说来话长。” 尔朱御白客气道:“快请坐。” 叶蔺与白清欢默契地并排坐在尔朱御白的对面,做好了谈话的准备。 白清欢首先说着:“梁王殿下,三公子的右臂已废,嗓子也失声了。所以只能由白某代答,还请梁王殿下见谅。” “哪里的话。”尔朱御白没忘记当初进幻境救林苏,是叶蔺帮了他忙。 白清欢与叶蔺又开始了私人频道。叶蔺每问一句,白清欢便复述一遍。 白清欢望着尔朱御白的眼睛,眼神游离着:“梁州一别,我们就没见过了。不知梁王殿下身体如何?看样子已经破了罗刹的幻境了。”他说这话十分艰难,磕磕碰碰,一字一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背千字文。 尔朱御白笑道:“是啊。三公子真是万幸,本王从未听过从断壁崖上落下的人还能活着。”他扫了一眼叶蔺,注意到叶蔺的右手。心中明白,叶蔺已经不能习武了。接着叹口气:“人命大于天,也不要想太多。” 叶蔺点头,又眼神示意白清欢问下一个问题。 “所以,殿下找药是为了救梁王妃?”白清欢略感诧异,原本他记得尔朱御白是个心高气傲,凡是都讲规矩的刻板文人。如今看来,倒像个情种。他继续问着面前的人:“既然是寻药来,为何要找夜不归?梁王,那药可是原石?” 尔朱御白迟疑片刻,“是。魔界原石。”他丝毫不在意,勇敢承认:“没错。我并非要魔界原石,只是借用而已。” 白清欢心中已经明白七八分,不过还是对尔朱御白的想法所惊道:“你想用原石构建幻境,将罗刹女的人格关进去?” 叶蔺在一旁细细地听着,也听懂大半。 尔朱御白点头:“正是。” 白清欢看了一眼叶蔺,爽快道:“我们帮你。” 简单说几句后,尔朱御白便回到寝宫去照顾林苏。叶蔺与白清欢便由安侍卫去送。 叶蔺默不作声地走在廊道前,白清欢也没有疾行。两人从房间出来后便一直是愁眉苦脸的表情。 原来尔朱御白最后说了一句:“白大侠竟与三公子的风格颠倒了。果然是师徒情深。” 第七十三章 一念成魔 2 秋分,雍州叛乱,兖州公孙氏、梁州尔朱氏先后投降。青州兵力丧失,岌岌可危。 一月前,护卫队将军司徒沢到青州前线支援。与北方军总将轩辕舸东西夹击,兖王投降。 半月前,豫州刘之尘以一万兵力歼灭雍州三万兵力,绝地反杀,守住豫州,奉皇帝之命到北山驻守。荆州总将石头守住荆州、扬州,西南二州无战事。 三日前,姬渊从兖州借道至徐州,全力进攻,徐州失城。徐王萧书云到青州前线投奔司徒沢。 九州分合,姬军节节败退,如今姬渊手握地界只剩下雍州、梁州、徐州、兖州南。九州护卫队全面推进,一路高歌猛进,势头强劲,局面转变。司徒蔺落崖下落不明,皇帝下令追封他为将军,以犒赏他攻下“北山”的战功。 战报传来,叶蔺久久不语。拓跋文迫不及待把他当作死人,也是意料之中。如今叶蔺麾下的护卫队士兵被降编为扬兵,还由姬羿代掌。 白清欢知道他心中有事,落崖后他虽成残废,但一直在外面装哑,又不回军营。仔细想来,叶蔺不仅仅是忘了自己,他比以往更冷漠。 “梁王殿下,往前数十里便是豫州地界。”松子游骑着马在前面,也不敢回头去看。 后面跟着一大顶轿子,里面坐着的便是梁王与梁王妃。松子游回头望一眼轿子,无奈地摇摇头:“切,还真是文人的作派。”视线往后看去,又叹口气道:“哎,成双成对。我好像不该答应来帮忙的……” 一匹马慢慢悠悠地走在队伍后面。白清欢坐在马上悠悠地看着前面的轿子,突然有感:“让梁王低调一点,他企业坐着轿子来了。” 叶蔺微微抿着嘴,额头上不停地流汗。随手一擦,声音有些沙哑:“比得过我们?” 一匹彪悍的黑马,两个大男人紧紧地坐在上面。马上的人都是天人之姿,十分打眼。有几个宫人还不时地回首望一眼,一脸笑容。 “我说要御剑,你非要驾马。”白清欢有些不好意思,在马背上扭了扭身体,马头就偏了方向。 叶蔺拽紧了缰绳,语气严厉了些:“别乱动。”他御剑只是初学,马术却是精湛。白清欢御剑不在话下,但不会驾马。 自然是选马术了。叶蔺对自己的决定很是满意,对白清欢低声道:“我姑且忍一忍。” “……。” 白清欢别扭地贴着前面的人,觉得铠甲还算冰凉,就又往前去了去。 叶蔺身体僵直,头上不停地冒汗。这雪才停,冷风呼号,别人都冷得哆嗦,唯独这叶蔺热的发火。 队伍行进至豫州地界。叶蔺从马背上翻身跳下,左手牵着马往城里去。他听着白清欢小声的自言自语:“还是冬天好。在扶桑,娇娥肯定会做些冰沙来吃。” 叶蔺不屑道:“哼。”不过白清欢没听见,他正看着豫州城门出神。不过神情有些不好,叶蔺也就顺着他望的方向看过去,也有些诧异。 豫州城门口有一整只方队,清一色的玄色武士服。阵前两匹大马,分别坐着一男一女,皆穿黑色铠甲内着玄衣。他们似乎就在城门等着这群人来。 松子游赶紧通报:“前面有人熟成,我们还能过得去吗?” 梁王掀开帘子:“什么?”看到城门黑压压的一片,立马又回头望着叶蔺与白清欢:“三公子、白大侠,这该当如何?” 梁王为到雍州城寻找原石,便投降雍州得到了姬渊的照顾。这时局面逆转,尔朱氏也算是叛贼。他自然害怕进不去豫州城。 白清欢安慰道:“梁王莫慌,尔朱降魔师根本不用说,都是九州拉拢的对象。说清楚,就没那么多麻烦。” 尔朱御白咬了咬牙,下了马车,跳上另一匹马,对松子游道:“走!” “安侍卫,你也来保护我。” 三个人便冲着豫州城外的排列整齐的方对,策马过去。 白清欢暗语道:御剑就没这么多事。 叶蔺:哼,你倒是能载这么多人。 白清欢继续道:怎么办,你有多大把握?” 叶蔺毫不迟疑地给自己下了判断:“没有把握。” 不一会,豫州城外的士兵便撤退了。看来是尔朱御白成功说服了他们。 回来接马车的时候,松子游板着脸:“非要我穿着玉白的华裳,弄得十分不舒服!” 安侍卫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你是想穿着姬军的武士服,让他们将你就地正法吗?要是你愿意光着身体,也无所谓。” 对此,松子游不屑一顾。 几人将接近的时候,叶蔺才看清城外武士。一个是豫州王刘之尘,另一个是他的贴身士兵,叶蔺还记得名字。好像叫什么“陶之。” 原来前几日刘之尘就回了豫州,留下姬笪在北山代命。姬羿与颜珠珠一同前往梁州,等待玉兔返回人间。颜珠珠在北山小住几日,便与姬羿一同前往荆州城。两人刚走没多久,荆王尔朱御白便带着人来了北山。 两人方不久前见到过。刘之尘得到消息时,尔朱御白已经到了北山下。她很惊讶,战乱未开始前,这个荆州王一直和魔女罗刹较劲,根本无心去管九州内乱之事。如今来到北山,刘之尘更是困惑。 更让人觉得惊讶地是,尔朱御白身边还有一个女子。而那女子一直蒙着面纱,看打扮像是异族人。 刘之尘为两人接风,设宴请酒。 “御白兄,怎么有空来北山?” 尔朱御白忘了一眼身边的女子,才道:“为了本王的妻子。” “妻子?”刘之尘酒杯刚放到嘴边,就被他这一句话惊住了。稍稍顿了一下,问道:“御白兄何时娶妻了?” 尔朱御白摆摆手:“梦里。” 嗯?刘之尘愈发的不懂了。尔朱御白不是爱开玩笑的人,她也不好多问。 叶蔺、白清欢就在豫州城歇脚。白清欢来此的目的是等候巫族圣女百里奚云。关于原石和日志,他还有疑问。 几人找到客栈住下,等待着圣女的到来。 第七十四章 一念成魔 3 刘之尘与梁王谈判的结果就是梁王投降,她便不会为难他们。若是再与姬军有来往,便把梁王当作叛贼对待。梁王一生高傲,从未这样被对待过。听到这些话,心中也是不悦,但还是答应了。 于是一行人住进豫王安排的别院,郊村安静,适合林苏养病。虽说刘之尘不为难他们,但也派了几十豫军在外院巡查。 实质上,他们是被刘之尘幽禁在此。院内之人凡是进出都要通报,所需药材也要记录。等了两日,到晚上,豫军集训,只留下几个人手看管别院。 这两日叶蔺一直闭门不出,夜里很晚才熄蜡烛。今日一早,白清欢想去找叶蔺说话,却没在房间看到他。内院找了一圈,也没见到叶蔺人影。问了内院里宫人,都没看见他。 剩下的人呢。梁王整日守着林苏,两人偶尔出来散散步。松子游与安侍卫每日都热衷于练剑比武,在后院“咣当咣当”,白清欢在屋里刚好听的清楚。无奈之下,他只好去客厅坐着发呆,心情郁闷。 一会,有个宫人碎步从内院走到白清欢身边,小声说道:“白道长,叶将军叫你去内院去。” “叶将军?”白清欢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好。”他连忙起身往叶蔺房中走去。 叶蔺的房门依旧紧闭着,不声不响。现在叶蔺正在案前看着九州地图,想着以后的计划。 如今,他连“司徒蔺”这个名字都不要了,让宫人都喊他叶蔺。因为他知道,自己以后的计划将和兄长司徒沢站在对立面。 回想着姬渊在他落崖前的话:拓跋文心怀鬼胎,对九州也是不利。想着这些,叶蔺又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姬渊势头已经弱下来,很快就会被平定。在他心中,内乱早已不是大事。九州存亡才是他所关心的。 “叶将军。”白清欢站在门外试探地问了一句,里面安静的像没人一样。 听到白清欢的声音,叶蔺立马往门口看去,脸上终于有些悦色。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道:“进来。” 白清欢慢慢地开了门,斜着身子往前,就看到在案前专心看书的叶蔺。微微一笑,走了进来:“叶将军,很用功嘛。” “嗯。”叶蔺的视线一直在书上,什么内容也看不进去,却依旧不看白清欢。 “叫我来干什么?”白清欢坐到桌子前,看到放在上面的东西。那东西被一块布盖着,不大,看起来是个碗。白清欢好奇:“咦,这是什么?”用手指将那布随意挑开,看清了,又看向叶蔺:“是冰沙!你偷溜出去买的?” 听着白清欢高扬的声音,叶蔺微微扯扯嘴角又放下:“别人送的,我不爱吃。”他今日早上偷溜出去,跑了三家店才买到的。还被店家笑:“大冬天吃冰沙,可真是奇人。” 然而奇人不是叶蔺,是白清欢。叶蔺稍微抬头瞥一眼白清欢,看着他捧着冰沙碗开心,心里也愉悦起来:“巫族圣女何时能到?” 白清欢吃完冰沙,心情大好:“奚云应该会在今日午时前到。” 叶蔺点头:“好。”便又去看他的书去了。隔一会,想起来:“巫族圣女与那赤羽可认识?” “他们是一脉姐弟,自然认识。”白清欢奇怪地看着叶蔺:“你问这个做什么?” 叶蔺看过来:“十多年前魔界原石丢失后,连魔界妖魔都找不到。”他早就怀疑:“如今九州正乱,却横出这么多寻找魔界原石的人。实在奇怪。” 白清欢思索着:“嗯。有人故意散出消息,那人肯定知道魔界原石的一半在北山。” “可有怀疑的人?” 叶蔺缓缓道:“我觉得是赤羽。他是巫族后人,对这些事情了解甚多。”说着,便微微地蹙眉:“他这人,最爱坐收渔翁之利。” 白清欢眼神动了动:“也对。北山原本只是一个小地方,现在竟有这么多人关注。肯定是有人想让我们都知道。” 叶蔺微微点头:“没错。散布消息的人肯定不是克障那一伙,那又能是谁呢?” “也对,克障要是知道魔界原石在北山,早就来取了。哪能轮到我们去想。”白清欢心中有些惊讶于叶蔺的想法,没想到他竟如此聪明。 如今,这半块原石认了叶蔺,也正好验证了百里奚云的预言:“天命之子,集齐三界原石。”另一块就要求助于百里奚云了。 吃完饭不久,看守别院的武士都已经回来了。比前两日还要多十几个,将别院围个水泄不通,实在壮观。 内院的人听到动静,都聚集到了客厅。 “叶将军,白道长。外面已经被豫军围住了。”松子游疾步从后院走来,面带愁容地说着。安侍卫在他身后跟着,他们方才比试未完,就听见院墙外的动静。 叶蔺动了动嘴唇,转移视线到身旁之人暗语:小心原石。 白清欢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点头,又对松子游道:“无碍。记住,我们只是来寻药。” 松子游紧紧地握着腰间的刀柄,忿忿道:“她果然是为拓跋文那个……!”难听的话还未说出口,安侍卫就在身后用手指戳他一下低声道:“别说废话。” 松子游气的脸通红:“是非不分!”安侍卫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领,将他往后一拉,两人就站在客厅侧面。 原来是梁王扶着林苏进来了。松子游抬眼一瞥,时隔七年,那张熟悉的脸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一激动,身体不自觉地往前一步,又被安侍卫拉着,低语道:“切不可逾矩。” 林苏身着蓝白色衣裙,也不知是不是生病的原因,脸色很不好,身子看起来也较弱。松子游又看一眼,心口才放松下来:不是她。 林苏微微一眼便瞥见了松子游,报以微笑,他们曾经在罗刹的“深山幽谷”中见过一次。 安侍卫正要与尔朱御白报告,他就已经开口:“外面被豫军包围了。现在雍州姬渊与九州护卫队、北军僵持不下,豫王受皇帝之命定会扫除一切叛乱分子。不过本王已经和她说了态度:只寻药,不站队。撑过这两日便差不多了。” 松子游虽被姬渊提拔成雍州统领,但依旧是荒漠散人之后,算不得真正的姬军。因为这个身份他略显尴尬,不过也明白事理:“那我们便不要进出?怎么为梁王妃寻药?”他又瞅了一眼林苏,说出话才后悔,逾矩之言。 梁王紧锁眉头,有些不悦:“白道长已经将王妃的病情稳住,寻药之事着急但不在于这几日。不过,松大人要小心自己的身份才是。” 梁王说这话,一语双关。松子游是雍州守城统领,在豫州要注意身份;他也是罗刹爱上的人,在林苏面前也要管住自己。 松子游聪明,自然知道梁王说的是什么意思。便笑着,又回首望着安侍卫:“我和安侍卫一样,是殿下的贴身武士。” 尔朱御白点头:“倒不用那么说。你毕竟是姬渊手下的武士,与本王这个文士自然很难磨合。本王便不管你,你自在些。” 松子游微微颔首:“好。” 第七十五章 一念成魔 4 亥时,别院的豫军开始轮流看守。 一个黑羽少女出现在内院,径直往北边走,停在了最北边的屋子前。 轻声敲门一下,里面的人便应了声:“谁?” “神君,是我。”门口的少女嗓音清脆动听。 “吱呀——”门开了一条缝,黑羽少女闪身进入。关了门,往里面看一眼,两个男人正在案前看着九州地图。 少女见到其中一位白衣男子,便作揖道:“奚云见过神君。” 白清欢道:“你终于来了。”百里奚云走过去,又看了一眼白清欢身边的男子。同样是俊朗潇洒的外貌,却与白清欢的温文尔雅的仙人气息不同。那男子不过十六、七岁人间少年,身材却异常魁梧,眉宇之间也有惊人的天人之记。 百里奚云迟疑地开口:“这位可是…天命之子?!” 叶蔺微微颔首,低声道:“在下叶蔺。有劳巫族圣女来此相助,此行舟车劳顿,定要好生休息。”说着便又淡淡看了一眼黑羽少女,心下想着:这位便是当日与荻游赤鸟相战的巫族圣女。别院外面有那么多豫军守着,竟还能悄无声息地进到内院来。实在厉害! 百里奚云边摇头边道:“这才几月未见,你就变了一个人一样。记得第一次见你,天天粘着神君。现在成熟许多。” 叶蔺微微点头,谦虚道:“世事变幻无常,自然不能与以前相比。” 几人简单寒暄几句,说到了原石上面。白清欢严肃道:“人界原石本由叶蔺保管,但在梁州时被克障与罗刹那个魔女骗去。” 百里奚云疑惑不解,为人界保管原石是巫族的职责所在。于是,她冲着叶蔺有些发愠:“叶蔺,你的原石怎么会被魔界的人骗走呢?” 叶蔺有些羞愧,低下头诚恳道歉:“原石丢失是我的责任。” “并非如此。当时克障牵制于我,让罗刹去偷原石。叶蔺中了幻境,我又正值羽化之时,就被他们钻了个空。” 叶蔺动了动嘴唇,没再说话。这还是第一次听白清欢为别人辩解,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有股暖流涌上心头,他微微扯了扯嘴角,有些笑意。 百里奚云冷静下来,语气温和了些:“原来如此。我也是过于紧张,毕竟守护原石是巫族的责任。不过,神君请放心。既然天命之子已经出现,那原石就被不会被夺走。” 听了这话,叶蔺才放松下来,接着问道:“圣女可知克障是否还在九州之内。” “一算便知。”百里奚云伸出左手,展开手心,一枚水晶球在她手心上浮着。她低声说着咒语,水晶球上便显现出几处黑点。九州内只有数处,有两处黑色光晕还未聚集在一起。 百里奚云再施咒语,水晶球上便只剩下三四处。分布在梁州、豫州地界。她看着水晶球,略感失望:“没有。这魔灵的气息便是水晶球上的黑点,根据灵力高低黑点大小也不一样。这豫州一处应该是罗刹,不过现在林苏作为宿主灵力大不如前。克障确实已离开九州了。” 白清欢点头,刚好与百里奚云对视一眼。他方才推测那两处黑色光晕便是两个身上有邪气的人,其中一个便是叶蔺。那另一个是………下意识地朝百里奚云看去。 百里奚云摇摇头,又开始拿回巫族日志翻看。她往后一直翻,从开天辟地到神族陨落,再到末日预言,到今日。书上的字随着她翻书的动作不停地显现,翻过去边消失。直到翻到最后一页,那是记载未来的三界日志。 叶蔺仔细看着,百里奚云默念咒语,脸上便浮现出黑色的咒文,随着她的眼睛完全变黑,日志上从右至左出现了几行符文。随着符文显现越多,百里奚云颤抖地越厉害。 白清欢赶紧去扶她,着急地喊着:“奚云!奚云!醒醒!” 叶蔺也绷紧神经,走过来看百里奚云施法。虽不了解巫族密法,但这种法术一看就是以自己为介质才能用的危险法术。过度使用,必遭反噬。 一会,百里奚云的眼睛流出血泪,才停下来。此时日志最新页出现了完整的符文。 叶蔺不由得佩服他来:巫族圣女誓死追随白清欢,实在忠心耿耿。竟连性命都不顾了。 白清欢关切地问道:“奚云。你怎么样了?” “噢。没事。”百里奚云只顾着看显现出的内容,反应过来便擦了擦鼻子,将日志往案上一放:“这里,你们看到了什么。” 叶蔺与白清欢盯着日志上看了一会,面面相觑:“什么都没有。” 百里奚云便直接将显现的符文说给二人听:“我预言了未来,算出了另一半魔界原石所在。”面前二人相视一眼,还是稀里糊涂。不过也都兴奋了起来:“另一半的魔界原石在哪里?” 百里奚云突然看了一眼叶蔺,说出预言美容:“有一魔女,生子有天资。怕其乱世,窃出原石,分为二,北山玄蛇,阿谀妖鹏,分而守之。待子出,醒天目,收回原石。”说着便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来:“……成为万世魔王。” “想来想去,能生下天人的魔女只有苍梧一个。不过她早就告诉我,已经将她的孩子杀死封印。”白清欢记下预言内容,又问圣女:“预言未来会变化吗?” 百里奚云摇摇头:“不会。巫族只会测未来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这话你们记牢一些,去阿谀找利另一半原石。对了你……定要将自己的身份隐瞒。” “是去阿谀山?”叶蔺与白清欢点头同步,手上的动作也左右复制一般默契十足。白清欢记得梁州叶蔺中幻境那夜,叶蔺幼时是在阿谀山。 而且,魔界原石对叶蔺反应强烈,甚至在北山还救他一命。另一半原石又放置在叶蔺幼时出生的地方。两者联系起来就很是可疑。总之,魔界原石与叶蔺渊源不浅。 “咚咚咚———巡查!”有人敲门。 叶蔺还未去开门,有人就闯门来,上下左右搜查一会。然后又退下。这一圈可把叶蔺气得不轻,但他依旧面不改色地坐着。 等人走后,叶蔺问了百里奚云:“请问那日十里风沙下雍州姬笪掉入落河,之后他如何?” 百里奚云最讨厌窃取原石的人,她不悦回应:“没死,飘到豫州了。” 第七十六章 一念成魔 5 “咚咚!”有人扣门。 白清欢拂袖将自己与叶蔺易容成两位老人。两人适应一下新装扮,叶蔺主动移步去开门。 “梁王?”叶蔺疑惑地看向他的身后,只有他一个过来。 来人是梁王尔朱御白,他神色匆匆,像是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不好了。”尔朱御白探头向屋内看了一眼,看到另一位老人。看了几眼才反应过来是叶蔺两人的易装。 于是,他边走进来边说着:“白道长,林苏的病很奇怪。”尔朱御白左右观望着,方才在门外听见有女人的声音。但这屋中却只有白清欢与叶蔺易容成的两位老人。心中有些纳闷。 “何事?”白清欢甩了下袖子,两人便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叶蔺又给梁王倒了茶。 尔朱御白喘口气道:“今日罗刹出现了。” 白清欢看叶蔺一眼,两人同时惊呼道:“罗刹?”随后,白清欢又问道:“梁王妃的宿主位置这么快就动摇了?” 尔朱御白点点头。方才他去送药,没想到看见“林苏”站在窗边出神,叫她两声,才应了。“林苏”回过头来,她今天的脸色极好,尔朱御白正想高兴,就看见她冲着自己诡异地笑着,语调阴阳怪气:“好久不见,降魔师。” 尔朱御白将在原地,这个神态与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是魔女罗刹!他慌忙往后退几步,盛药的汤碗也摔了,往门口跑着叫:“安侍卫!” 罗刹拦住了他,依旧那副打量的眼神,将尔朱御白从头到脚看个遍。最终眼神变得嫌弃起来:“啧啧,没想到你这个毛头小子还会喜欢你姑奶奶这类长辈。” 尔朱御白躲是躲不掉,他瘫坐在座位上不屑道:“你?我喜欢的姑娘叫林苏,与你有什么关系?” “呵。”罗刹从鼻子中哼道:“林苏也是我,我是宿主而已。你喜欢她便是喜欢我,有什么好辩解的呢?”说着她又饶有兴趣地看着尔朱御白,看着他的脸一会,神色微变:“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口中的这样,是指梁王已经失去了当年的风姿和气度。在她的印象里,尔朱御白是个刻板迂腐且不近人情的人。现在他肯为“自己”端药,锋利的眼神也变得温柔。罗刹觉得这一切都实在是太奇怪了。 “罗刹,你少废话。赶紧给我回去,把林苏还给我!”尔朱御白语气严厉,眼神也变得凶狠了些。 罗刹哈哈大笑:“这才对嘛。我认识的梁王殿下应该这样说话才对。”她绕着尔朱御白的椅子走了一圈,又在他面前停下来,贴着他的面:“你当真想让那病弱的女人代替我吗?” 尔朱御白浑身一震,有些结结巴巴道:“你不准这样说苏儿。” “怎么?这就心疼了。也对,都成你的王妃了。怎么也是三叩九拜,行过夫妻之礼的女人。自然是要关心。”罗刹好笑地看着他:“不过,这身体是我的。林苏只是我的宿仆,我想让她如何便如何。而且,你要是强制让她替代我。那么,我们都会死。” 尔朱御白审视眼前的女人一眼,明明长相相同,还穿着同一件的蓝白衣裙,却如同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林苏温柔贤淑,性子安静;罗刹飞扬跋扈,性格火辣。 罗刹只支撑出现片刻,便又头痛起来。尔朱御白呆呆地望着她,只见她的眼神由魅惑撩人到清纯可怜,不时转换,看样子是两个魂格在争取宿主引发的斗争。 尔朱御白便跑出来,想请白清欢与叶蔺来帮忙。 “事情就是这样了。”尔朱御白站着回忆片刻,不时的向门口张望。他方才派安侍卫去到王妃房间外看守,现在这魔女应该被压制住了。 白清欢思索一会,想起缘由:“我想,这和他们当初的约定有关。既然罗刹与林苏共有一具身体,那么肯定会有主次之分。”他又看着尔朱御白继续道:“罗刹是主,林苏是副。而且罗刹肯定用了什么手段,才将林苏关进她特有的深山幽谷中。使自己的力量变得强大,直至坚不可摧,确立了宿主的位置。” 叶蔺微微的点头,眼光却瞥着窗边帘子后面的身影。 “嗤——”窗边传来一声脚步滑地的声音,尔朱御白下意识地往那边看去。结果叶蔺站在了他面前,将身后的窗户一大片都遮了去。 尔朱御白专心地与白清欢讨教:“那怎么样才能将他们的宿主宿仆的地位换一下呢?”他根据罗刹的话也听懂了一些:如果不把罗刹压制住,那么她迟早会回来。还有,身体不受宿主的控制时间过久的话,就会变得羸弱。甚至死亡。”这些他说下来都很顺溜,因为是方才从巫族圣女百里奚云口中得知的。现学现用,非常完美。 尔朱御白似是有些埋怨地说:“那今日罗刹出现,是不是因为道长曾经用魔石稳定林苏的病情导致的?我倒是有些理解,因为邪气越多,罗刹就越喜欢,力量就越大。” “或许........只是个猜测。”白清欢摇摇头,又点点头。随即左手摸着胸口,鼓鼓囊囊的有个东西。还好没丢。他叹口气道:“原石。这药是原石。只要把罗刹的魂格困在深山幽谷中,我们必要用原石。罗刹当初给林苏设幻境结界的时候,应该也是一样。” 尔朱御白一副不情愿地样子,可还是恭敬地感激道长:“白大侠分析的有道理,可是我们要如何寻找原石呢?” 白清欢笑道:“自然有办法。你不要操心便是。” 梁王妃又发疯了。 整个内院都传疯了,宫仆下人们炸开了锅一样的热闹。都在讨论着蒙面度日的梁王妃,是何等的邪物、妖物,才会将原本郎朗公子尔朱御白迷惑至此。原本就不正常,现在又风言风语,很快便传到了后院的松子游耳中。 两个宫人站在墙角议论:“梁王妃实在太奇怪了。平常病恹恹的,也不见精气神,倒也温润。可今日如同换了一个人,像个妖女!” “妖女?你且不可在这里这么瞎说。”另一个宫人捂住了她的嘴,小心道:“虽然她与魔女罗刹长得相似,可性子却是大有不同。”说着便又捣捣旁边人的胳膊:“她不是还为你求过情吗?” 松子游从后院踏出门,那边的两位宫人吓得立马转身面壁。松子游不管他们,径直往内院南边疾步走去,不知为何,那颗冷漠多年的心脏像又活过来一样,砰砰跳的很快。 “梁......”松子游见到内院南边的雪地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最终却叫了另一个名字:“罗刹女。” 那女子闻声回头,看见面前的人明显一愣。随着又放松下来,眼神中看不到情感,嘴边有一丝笑意。 “怎么,又来去我性命?”她的声音明明娇美,却有骇人的严肃意味,听起来更像是威胁:“这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 第七十七章 一念成魔 6 院内冰天雪地,松子游吐着寒气。在他面前的女子,长着与梁王妃一样的脸,但是眼神及其不一样。这个时候能见到梁王妃精气神这么好,也定是奇怪。 松子游踌躇着,最后下了决心一样吐出几个字,好久不见。” 罗刹眼神奇怪的看他一眼,随即又温柔的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松大人。”不远不近,不悲不喜。 “梁王妃!”梁王尔朱御白从内院走廊跑来。 第七十八章 一念成魔 7 一行人在别院度过的第七日晚,别院遭了刺客。准确来说,这刺客是冲着叶蔺与白清欢而来。 又或是说,是为了魔界原石而来。 这些刺客并非一般人,他们是专门为皇帝拓跋文做事的“暗影”军队。“暗影”军队里的人身份不明,全身黑衣,都是女子,专门为皇帝执行秘密任务。也受雇于人,有钱出价,谁的项上人头都能给你拿回来。 叶蔺不解地问百里奚云:“暗影怎么会盯上我们?”方才他在自己屋中查看地图与巫族日志时,烛光突然灭了。接着屋顶便被人踩出个洞,从那洞接连下来几个人,长剑大刀直冲叶蔺头颅。 叶蔺左手拿剑,抵抗几人一会便感到吃力,还好巫族圣女及时赶到,救下了他。 百里奚云淡定地说着:“为了原石呗。” 又是原石!叶蔺心中不悦,对于天下人都痴迷于依靠原石获得力量的情况,他向来不屑。 过一会,他便要出门。百里奚云拦住了他:“不行,你不能走。” 叶蔺微微有些惊讶:“为何?” 百里奚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脸,似笑非笑:“我听神君的意思来保护你。现在神君未归,我岂能放你走?” 是了。叶蔺心中有些暖意,方才他只顾着想事情却忘了老狐狸。于是便又问:“圣女,我师……父怎样?”他还未来及改口,“师父”便叫出了口。 百里奚云笑道:“能如何?他可是神君,莫说是一个暗影,十几个暗影都不是他的对手。”她更加好奇地看着叶蔺,有些怀疑:“神君说你把他忘了。我就觉得奇怪,失忆怎么唯独忘了一个人。” 百里奚云审问的眼光看过来,像是要把人看透一般,把叶蔺看得头皮发麻。接着,圣女又对他说了一句:“叶蔺,你是不想叫神君师父了吧?” 叶蔺一直低着头不吭声,听到百里奚云精准的猜测,脸上红晕都出来了。站在门口踌躇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百里奚云:“圣女,他现在在哪。” 百里奚云装作若无其事,坐回位置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才慢悠悠地说起来:“今日凌晨克障出现在荆州,神君去追了。” 叶蔺走过来,有些担心:“他一人?”说起来,克障的法力高深莫测,又是魔君。老狐狸不过是一个小鱼仙,怎么斗得过这样强硬的魔头? 百里奚云点点头,笑他瞎担心:“叶蔺,神君很厉害的。你,赶紧去收拾行李。我们去荆州找另一半原石。” “荆州?!”叶蔺万万没想到,另一半原石会在皇城脚下。这将是他六年离开皇宫后,第一次回荆州。 一行人便借由百里奚云的障眼法,一个接着一个逃出了豫州别院。 在路上,松子游悄悄地走到叶蔺跟前问:“叶将军,叶将军。” 叶蔺正慢慢悠悠地骑着马想着心事,听到呼喊才往旁边看。 松子游有些郁闷:“为何安侍卫好了之后,性格突变?”安侍卫被白清欢医好后,就时常沉默不语。任由松子游如何挑拨,也不再与他耍剑比试。 叶蔺稍稍抬眼看了一下骑在马上的玉白袍子,身姿挺拔,比之前还要强壮几倍。完全的改头换面,一点都不认识了。 松子游见叶蔺不搭理他,只好快马加鞭,与安侍卫齐头并进。 “安侍卫,你身体如何?”松子游找着话题与安侍卫说话,可开口就尴尬。安侍卫眼神平视前方,被松子游盯的不耐烦了,才清了清嗓子:“何事?” 一行人在别院度过的第七日晚,别院遭了刺客。准确来说,这刺客是冲着叶蔺与白清欢而来。 又或是说,是为了魔界原石而来。 这些刺客并非一般人,他们是专门为皇帝拓跋文做事的“暗影”军队。“暗影”军队里的人身份不明,全身黑衣,都是女子,专门为皇帝执行秘密任务。也受雇于人,有钱出价,谁的项上人头都能给你拿回来。 叶蔺不解地问百里奚云:“暗影怎么会盯上我们?”方才他在自己屋中查看地图与巫族日志时,烛光突然灭了。接着屋顶便被人踩出个洞,从那洞接连下来几个人,长剑大刀直冲叶蔺头颅。 叶蔺左手拿剑,抵抗几人一会便感到吃力,还好巫族圣女及时赶到,救下了他。 百里奚云淡定地说着:“为了原石呗。” 又是原石!叶蔺心中不悦,对于天下人都痴迷于依靠原石获得力量的情况,他向来不屑。 过一会,他便要出门。百里奚云拦住了他:“不行,你不能走。” 叶蔺微微有些惊讶:“为何?” 百里奚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脸,似笑非笑:“我听神君的意思来保护你。现在神君未归,我岂能放你走?” 是了。叶蔺心中有些暖意,方才他只顾着想事情却忘了老狐狸。于是便又问:“圣女,我师……父怎样?”他还未来及改口,“师父”便叫出了口。 百里奚云笑道:“能如何?他可是神君,莫说是一个暗影,十几个暗影都不是他的对手。”她更加好奇地看着叶蔺,有些怀疑:“神君说你把他忘了。我就觉得奇怪,失忆怎么唯独忘了一个人。” 百里奚云审问的眼光看过来,像是要把人看透一般,把叶蔺看得头皮发麻。接着,圣女又对他说了一句:“叶蔺,你是不想叫神君师父了吧?” 叶蔺一直低着头不吭声,听到百里奚云精准的猜测,脸上红晕都出来了。站在门口踌躇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百里奚云:“圣女,他现在在哪。” 百里奚云装作若无其事,坐回位置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才慢悠悠地说起来:“今日凌晨克障出现在荆州,神君去追了。” 叶蔺走过来,有些担心:“他一人?”说起来,克障的法力高深莫测,又是魔君。老狐狸不过是一个小鱼仙,怎么斗得过这样强硬的魔头? 百里奚云点点头,笑他瞎担心:“叶蔺,神君很厉害的。你,赶紧去收拾行李。我们去荆州找另一半原石。” “荆州?!”叶蔺万万没想到,另一半原石会在皇城脚下。这将是他六年离开皇宫后,第一次回荆州。 一行人便借由百里奚云的障眼法,一个接着一个逃出了豫州别院。 在路上,松子游悄悄地走到叶蔺跟前问:“叶将军,叶将军。” 叶蔺正慢慢悠悠地骑着马想着心事,听到呼喊才往旁边看。 松子游有些郁闷:“为何安侍卫好了之后,性格突变?”安侍卫被白清欢医好后,就时常沉默不语。任由松子游如何挑拨,也不再与他耍剑比试。 叶蔺稍稍抬眼看了一下骑在马上的玉白袍子,身姿挺拔,比之前还要强壮几倍。完全的改头换面,一点都不认识了。 松子游见叶蔺不搭理他,只好快马加鞭,与安侍卫齐头并进。 “安侍卫,你身体如何?”松子游找着话题与安侍卫说话,可开口就尴尬。安侍卫眼神平视前方,被松子游盯的不耐烦了,才清了清嗓子:“何事?” 第七十九章 一念成魔 8 进了荆州城,梁王立马住到了皇城脚下最好的客栈,说是要在原地等候白道长的消息。 安定下来后,梁王才从松子游口中得知安侍卫受伤一事。赏了他们许多金银珠宝作为补偿。安侍卫刚想拒绝却被松子游拦下,在松子游的安排下,他们跑到荆州城最好的铁匠那里买了些刀剑暗器。又拿余下的钱去城内游玩,不亦乐乎。 傍晚时分,梁王依旧没有等来白清欢。 叶蔺独自御马出来散心。走到城郊,腰间的锦囊动了动,里面的东西像个活物,拼命地想要出来。 “好吧,差点忘了你。”叶蔺左手伸出两根手指,锦囊扎口轻轻一张,便出来一缕黑烟。 那缕黑烟落地,瞬间便化为一位黑羽少女。少女整理了一下仪容,抖抖身上的的味道,有些不满:“神君的锁神囊怎么一股酒味。” 叶蔺把香囊拿到鼻尖下仔细嗅了嗅,确实有股浓浓的酒味。 百里奚云一路藏身于小小的锁神囊中,颠簸流离,又闻了一天酒气,语气也不好:“在豫州别院时,神君是与你一同饮酒?”叶蔺还未辩解,百里奚云权当他已经默认,继续告诫他:“仙者修道不比九州凡人般无所顾忌,戒律清规甚多,更是戒酒。不管你记不记得你师父,这些你该是知道的。” 白清欢为保持灵力纯净从不饮酒,这叶蔺也是知道的。记得雍州城时两人曾在屋顶上同饮过一次,但后来就没见过他再碰。 这酒的气味浓重,白清欢确实是在豫州别院时饮的酒。可不是与他叶蔺一起同饮。那就只能是白清欢自己独自饮酒了。 叶蔺的眼皮微微耷拉下来,有些自责道:“确实是叶蔺的错。我不该让他一人独自饮酒的。”如今恍然大悟,自己在豫州别院这些天闭门不出,冷落了那老狐狸。他无人诉说心中烦闷,就只得独自饮酒解闷。 百里奚云睨他一眼,无奈道:“下马。”这趟路途穷凶极恶,原石之事连个活物都不能知道。马儿更是不能留在身边。 叶蔺利落地下了马,想着还是多问圣女一句:“圣女……” 百里奚云直直地盯着他:“怎么了?又想问你师父在哪?” 叶蔺点点头,自从白清欢豫州不辞而别,他心中一直挂念着那老狐狸。直到现在依旧杳无信息,他当然也担心老狐狸的安危。 “你只管随我来便是。”百里奚云没再说什么。叶蔺就跟在圣女身后默默走着。 两人往城外树林行进没多久,百里奚云提出要休息。叶蔺便与她在一棵树下休息片刻。突然,百里奚云悠悠说了一句:“你,还是拓跋文收养的孩子?” 叶蔺浑身一怔,随即眼神暗下来:“是。” 百里奚云并不惊讶,毕竟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你,可恨拓跋氏?” “不。” 叶蔺摇摇头,接着又说道:“我只恨他一人。” “哦……”百里奚云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叶蔺,他虽然是“天命之子”,但是亦正亦邪,丹田内可融贯三界灵气。 是可救世之人,也是能毁世之人。 一直是百里奚云在问他,叶蔺觉得尴尬,主动也问了一句:“圣女,白大侠可是很厉害的神君?” “哈哈哈。”百里奚云爽朗大笑起来,把叶蔺笑懵了,不知所措地问她:“我说错话了?” 百里奚云摇头,“不是。”她平静下来,说话也认真些:“我只是觉得你三句不离神君。所以好奇啊,你怎么还能忘了一直念叨的人呢?怪哉怪哉!” “……” 叶蔺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可除了想知道老狐狸在哪,其余的也没什么重要的了。 百里奚云盯他右手看了许久,先是蹙眉后是思索。雪花又落下来,她终于又说了话:“你适合练习左手剑法。” 叶蔺以为她在安慰自己:“别说笑,我清楚自己的情况。” 百里奚云轻笑着摇头:“你不清楚。一般武士的右手杀戮过多,怨气冲天,是根本无法修炼剑道的。而左手比右手要少很多罪孽,因此用左手练仙剑更容易。” 叶蔺认真地听着,心情逐渐明朗起来。原本以为右手已废,就会成为一个废人任人宰割,毫无价值。可现在看来,左手依旧可以练好剑道。他有些欣喜若狂:“圣女是说我还可以修炼剑道?” 百里奚云眼神突然严肃起来,她盯着雪花的飘落方向,低声道:“叶蔺,她们来了。” 叶蔺也已经察觉到黑衣人的埋伏,心中紧张着:“我们没有原石。” 百里奚云口中开始念起咒语,得闲回他一句:“没有原石?那他们便是冲你来的!” 是可救世之人,也是能毁世之人。 一直是百里奚云在问他,叶蔺觉得尴尬,主动也问了一句:“圣女,白大侠可是很厉害的神君?” “哈哈哈。”百里奚云爽朗大笑起来,把叶蔺笑懵了,不知所措地问她:“我说错话了?” 百里奚云摇头,“不是。”她平静下来,说话也认真些:“我只是觉得你三句不离神君。所以好奇啊,你怎么还能忘了一直念叨的人呢?怪哉怪哉!” “……” 叶蔺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可除了想知道老狐狸在哪,其余的也没什么重要的了。 百里奚云盯他右手看了许久,先是蹙眉后是思索。雪花又落下来,她终于又说了话:“你适合练习左手剑法。” 叶蔺以为她在安慰自己:“别说笑,我清楚自己的情况。” 百里奚云轻笑着摇头:“你不清楚。一般武士的右手杀戮过多,怨气冲天,是根本无法修炼剑道的。而左手比右手要少很多罪孽,因此用左手练仙剑更容易。” 叶蔺认真地听着,心情逐渐明朗起来。原本以为右手已废,就会成为一个废人任人宰割,毫无价值。可现在看来,左手依旧可以练好剑道。他有些欣喜若狂:“圣女是说我还可以修炼剑道?” 第八十章 一念成魔 9 随着那到清冷的声音响起,回音在林间飘荡,接着一阵雪花飘落。 “嘘——!”林外传来一声尖锐高扬的哨音,是“暗影”的暗号。顷刻间,林间的“暗影”迅速撤离地无影无踪。 叶蔺乌石闪着光,他用余光瞥着不远处,一道白色的身影果然出现在那里。 白清欢刚在荆州城外教训了一顿克障,便匆匆赶回来,刚巧就遇上“暗影”袭击叶蔺与百里奚云。他小心地将瘫倒在地上的圣女扶起来,急着去看前方的状况,看到叶蔺安然无恙才松口气。 百里奚云望着神君,发现现在的他很是轻松,不似离别时的低落。她开口道:“神君,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清欢还未回答,百里奚云又着急地发问:“那克障可难对付?”语气着急,十分关切。此去一行,她很担心白清欢。 白清欢没有在意她急迫的神情,只当她是出于本分,回答也是客气:“不难的,奚云托你照顾叶蔺才是辛苦。” “不……奚云应该的。神君无事就好,无事就好。”百里奚云下意识地望向几米外的黑色铠甲,那男子早上还在问神君长短,现在神君出现了,他竟连头也不回。 “他也无事。”百里奚云望着叶蔺对白清欢道:“他换了左手执剑,对修炼剑道大有裨益。” “哦?”白清欢认真地看过去,随后喃喃道:“我倒是想医他的右手……”他说这话的时候话音很轻,百里奚云并没有听清楚。 叶蔺左手扬剑落下,压着那刺客的脖子。目光如炬,只盯着刺客的眼睛,冷冷低吼:“谁派你们来的?” 那刺客眼睛发红,手臂上汩汩的流血,还在咬牙坚持,一句话也不说。 叶蔺加重了力道,一下便割开她的袖袍,将她的伤口暴|露在外。看了两眼,伤势不重,就加重语气再问:“有何目的,是原石……还是……我?”他犹豫着,还是将内心不愿想的可能问出了。 “呵。”那刺客从鼻中发出重重的鄙夷与不屑,扭过头闭着眼。 “暗影”刺客也是死侍,没有说出秘密的口,只有杀戮的双手。任由叶蔺如何问,那刺客也一声不吭。 叶蔺很是生气,压着的剑离她的脖子又近了些,提高了声音吼着:“快说。”尽管极力压抑嗓音,可语气里的严厉冷漠还是令人害怕。 刺客精神有些松懈,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呲———”远方射过来一只箭,刚巧插到了她的心脏。刺客的口中溢出鲜血,浸透了黑色的面巾,传来刺鼻的血腥气息。 叶蔺警觉地站起来,白清欢在后面轻轻地拍他肩膀让他放松:“他们走了。”径直又走到树下那刺客旁,查看了伤势,又将箭拔了出来用手戳了戳。箭头刚碰到白清欢玉白的手,就跑出来一些黑色东西,在手面上散开,而后恢复正常。 “箭上有毒。”白清欢抖抖衣袍身上的雪花,起身站到了一边。 叶蔺颤颤巍巍地附身去摘下那刺客的面纱,看到刺客的脸后就愣住了。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满脸的稚气。她还未断气,看向叶蔺的目光里有怨恨和后悔,口中流出鲜血,含糊不清地说着话。叶蔺看得眼眶湿润,根本不像方才那般凶狠。他凑过去听着,那小女孩费力地说着:“下……雪了…好美。”她的眼神变得纯净,像是第一次看雪的小孩子。随即便没了气息。 在最美的雪天,这个女孩被同伴抛弃了。 百里奚云木然地站在一边,人类生死无常早已司空见惯,她并不觉得伤心。顶多就是怜悯罢了。 倒是叶蔺明明对敌人毫不手软,但当人在他面前死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受。也许这就是叶蔺与一般人的不同,他不是神仙,能超脱世俗,置生死于度外。也不是魔头,杀人如麻,无悲天悯人的情怀。 他是个感情复杂的人。白清欢轻轻拍他肩膀,柔声细语道:“走吧,叶蔺。” 叶蔺整理好情绪,立马恢复原来的样子。面无表情,眼神疏离。尽管如此,他还是上下左右将眼前人打量着,沉声道:“克障败了?” 白清欢点头:“当然,我说了他没我厉害……” 话还未说完,叶蔺就走到前面去了。见到完好无损的老狐狸,他那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了。 三人悄无声息地回到梁王住下的客栈。进客栈一看,着实让白清欢微微有些惊讶。客栈是座三层木楼,外边儿瞅着还挺朴素,里面却是金碧辉煌,耀眼夺目。 白清欢老实地跟在叶蔺身后上楼,小声感叹着:“梁王可真不是个低调的人。” 二人转到阁楼里面,顺着走廊左绕右绕才到一间房前停下。阁楼里的房间错综复杂排列,没有小二带着客人很难摸清楚。 叶蔺为他打开了门,白清欢小心翼翼地抬脚踏进去。一进门就看见衣架上那黑色铠甲,蓝色内袍整齐地冲着门挂着。 这里是叶蔺的房间。白清欢赶紧转身要走,“砰!”一声撞进了叶蔺的怀里。那家伙比见面时长的又高了些,身体也强壮许多。 白清欢揉着额头,有些不满:“你怎么不带我去我的房间?” 叶蔺挑挑眉,垂眼看他,一本正经道:“这里便是。” 白清欢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他忍着。站起来到衣架旁,双手一指:“这不是你的衣物吗?” 叶蔺点点头,依旧面不改色道:“那里还有一张床。”他昂了昂头,指向另一边。那里赫然还摆着一张床,与这边隔着整个纱帐。 白清欢仔细研究一番,确实是两个房间相连,但还是不自在:“这是作甚?我不爱睡床榻,我最喜欢睡水里……” 叶蔺走两步,他跟着过去,房间深处还有一口大池子!上面飘满了玫瑰花瓣,沐浴用的清水已备好。叶蔺又嘱咐仆人特意加满水池,整日不缺水。 ……… 白清欢无语凝噎,问他:“你不会是……怕刺客?” 叶蔺正要反驳,腰间的锁神囊动了动,就将里面的黑烟放出来。 黑烟落地,百里奚云站起来,笑戚戚地看着叶蔺:“神君怕是猜对了,他肯定害怕。” “猜对了?”白清欢捧腹大笑:“哈哈,冷酷将军也会怕几个毛头小贼?奇事怪事。” 叶蔺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百里奚云离开,白清欢便将人界原石还给叶蔺。 叶蔺望着手中小小一块的发光体,眼里重新充满了希望。他心中一热,感激起白清欢来了:“多谢你。”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白清欢拂袖离去,如今魔界原石的藏身之地他已经摸清。下去也安排好众人,将日程告诉了梁王。 是时候,去取另一半魔界原石了。 第八十一章 一念成魔 10 梁王还没有在豪华的客栈休息两日,白清欢便让他先行去阿谀山。这一路上冰天雪地,也不好过。还好林苏的病情有所好转,勉强还算欣慰。 梁王带着随行的宫人、侍卫越来越少,原本共有二十,现在只剩下不到十个。整个队伍只见到安侍卫一个领路走在前面,却未见到松子游的身影。 松子游不是没来,他也跟着梁王来了。不过他在队伍后面慢悠悠地骑马晃着,没有与安侍卫并肩而行。这两日安侍卫变得十分不可爱,对他甚是冷淡。所以松子游宁愿选择独自在后面悠闲。 可走了一日,安侍卫这人就没有让队伍停下的意思。十来个宫人、侍卫累的满头大汗,精疲力尽,实在是要走不动。 真是呆子! 松子游心中暗骂他几句,正想着要在哪里歇脚,腰间的锦囊微微动了动,就解开个口子透气。里面的人露出脑袋来,小声说着:“到哪儿了?” 松子游惊奇地望着锦囊,这是临行前白道长特地让他挂上,说是特意保他平安的。他只知道这个女孩身份尊贵,听过白道长叫她“圣女”,也顺口这么叫着:“圣女,还有二三十里的路程便到了。” 百里奚云腰酸背痛,三天两头在白清欢的锁神囊里呆着,现在也是疲惫不堪。 她问道:“赶了一日的路程,为何不休息?” 松子游挠挠头,觉得不好意思:“这可不是我说了算。都怪前面那个玉袍呆子!我也累的很呢!”说着便将捶捶胳膊,作出疲惫的样子。 百里奚云可不和他废话,赶紧道:“让他停下!” 圣女这么一说,松子游心里想休息的心思更切了。可他不想主动与那奇怪的安侍卫搭话,受不了冷漠。 于是只能在心中默念着:停下吧!安侍卫,快累死了还走!停下! “吁———”松子游心里的声音还在说着,走在前面的安侍卫就停下了。他从前至后扫过队伍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到松子游身上,又淡淡地收回来:“大家就地休息半个时辰后再启程。” 松子游面露喜色,一个翻身便下了马,走到人群远些的大树边将腰间的锦囊一松。 “松大人。” 清冷的声音在松子游身边响起,把他着实吓一个激灵。斜眼一瞥,还好百里奚云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安侍卫右手握上了佩剑,往树后看了看,问他道:“这里有什么吗?” 松子游转身微笑,动作一气呵成:“哎呀,原来是安侍卫。没什么,就是树大好乘凉!走走,前边去。”一边说着,一边就搂上安侍卫的肩膀将他往前带。 走了几步拖不动了,松子游看一眼安侍卫的脸,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劲就松了手。 松子游犹豫片刻,认真地问他:“安侍卫,你到底怎么了?” 安侍卫眉毛紧锁,像是隐忍着什么事一样。松子游以为是金丹的缘故,就拍拍后背宽慰他:“你不必为那金丹担心。白道长与叶蔺如此厉害,给你吃的金丹不会有问题的。而且听说灵力不浅呢!” 安侍卫点点头:“这,我知道。” 松子游朗声笑道:“兄弟你莫怕!白道长说了,就算是妖兽的金丹,你本身灵力纯净,也能将它净化。”他虽是笑着说,可安侍卫也能听到他话语中的认真。 松子游瞥着身后,一道黑色的身影尾随着他们。安侍卫有所察觉,想要回头查看却被松子游紧紧搂住肩膀往前走。 松子游继续说着:“何况,还有我呢。不是吗?”他将腰间的锦囊微微张开,那道黑影变成烟雾跑到了锦囊里,随即扎紧了口。 安侍卫停在原地不动,松子游转头去看他:“怎么了?” 安侍卫站着酝酿半晌,才吞吞吐吐道:“……谢谢…子游兄。”他原本就是可爱单纯的性格,可是被移了妖兽的金丹,邪气侵心,思绪混乱。所以这两天他一直在默念白清欢教他的“清心决”,也怠慢了对他甚是关心的松子游。 松子游大笑:“无碍。” “那方才子游兄是想休息吗?” 松子游不明所以:“我是想停下歇歇脚。毕竟那些宫人女眷也累了。哈哈。”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安侍卫深感歉意,今日赶路只顾静心忘了停下休息。半路听到松子游的声音,说是要停下休息,才意识到要休息片刻。可回头望过去发现松子游并没有说话,才知道是“生死盟”的作用。 两人小叙片刻便启程,松子游又赶到前面与安侍卫并肩而行。一队人马行了半日,抵达阿谀山山脚下。 “前面便是阿谀山了。”百里奚云从锦囊里露出一个头,顺着衣物远眺前方。 松子游低声道:“圣女,阿谀山,可有,怪物啊?” “没有!怂包!”百里奚云早就勘测过了地形地貌和山中精怪,对山里的情况掌握不少。 安侍卫也抬起头望着映入眼帘的高山,不由皱皱眉。虽是已是雪天,但整座山都是青绿色,树木茂盛,犹如春夏之季。 “奇怪,这山不是银装却是绿装。山里像是下着雨一般,雾气缭绕的。”安侍卫第一时间就转过头去寻求松子游的意见:“子游兄,这阿谀山实在不同寻常。” 松子游早已发觉古怪,不过见山开山,他倒不怕:“安小弟,你倒是忘了这山的名字。” 阿谀山,九州人称“邪山”。几十年前有一窝土匪强盗站山为王,后经邪祟控制,参与到九州王室屠杀活动中。十年前被拓跋文灭了全寨,这些土匪作恶多端,又惹怒了魔界,便成了孤魂野鬼。 现在土匪的魂魄依旧残留在此地。若有胆大者擅闯阿谀,必遭灵异现象。两三年前松子游带兵路过此地,不巧也是雾天,就遇到山中阴兵借道。那场面瘆人,现在想起来还瑟瑟发抖。 看着松子游惨白的脸色,安侍卫轻声道:“邪山……我倒要看看有多邪门!”他加快了马步,让队伍尽快进入阿谀山。才往山上行了十几米步远,就立马被一阵雾气缭绕。 一米之外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叶蔺与白清欢还未赶到,他们不知道这群人遇到了麻烦。 第八十二章 一念成魔 11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若是在九州别的地界,这大山美景肯定是文人墨客踩破门槛的地界。可是,这里不是普通的青山碧水,而是“邪山”。令人闻风丧胆,闻之色变。 百十个穷凶极恶的土匪盗贼冤魂不散,数千条山村村民命丧于此。阿谀怨气冲天,常年烟雾缭绕,不冻不暖。既不至寒冬冰封萧瑟,也不达春日姹紫嫣红。一年到头,都是这阴雨绵绵的天气。让生人感到绝望,死人更受煎熬。 路程不好走,安侍卫一直小心翼翼地压着队伍,走的很慢,一个时辰才在阿谀山路里摸索前进了百米。白清欢让他们备着的蓑衣也派上了用场。不过抬轿的宫人视线依旧受损,不敢行走过快。 梁王终于坐不住了,他掀开轿子的帘子,往前路望了一眼。雾气弥漫,什么都看不见。还有连珠成西线的雨水“啪嗒啪嗒”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怨气深重的阿谀山早在十几年前就被拓跋文下令封山,这些年无人敢过此地。越往山上去,尔朱御白的眼皮便产生了生理反应,不自觉的一直跳着。他只好放松下身子,用手按住额头保持清醒,口中的话也说的不清楚:“这里可真骇人。”眼睛放松地往外看去,心里依旧厌恶至极。 山中的土壤松软水分充足,奈何没有阳光,连株小花都长不出来。草倒是旺盛,肆意生长,长得疯了一样,雨中看着竟是白茫茫的一片,苍凉、阴森诡异。 “这里是什么天气?为何我…头晕?”轿子内有一温柔女生响起,刚刚还在与安侍卫嬉闹的松子游微微侧目,注意起来轿子里的谈话。 尔朱御白紧张地将林苏拉过去,满眼焦急地询问着:“林苏,你头疼吗?这儿是雨天,却比外面还冷。” 以降魔师敏锐的嗅觉,尔朱御白知道这里是个不祥之地。比起“人间鬼城”梁州酆都,这里的怨气更深,且皆是些游荡数年的孤魂野鬼。 魔界不收,阴魂不散。 林苏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只能瞥到走在侧前面的高壮侍卫。她看一眼,又放下来帘子,转头望尔朱御白:“有些头晕…也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尔朱御白震惊地看着身旁人,下意识地离她远了些。他怀疑地说一句:“……林苏?” 林苏眼神中闪过一丝阴暗,咳嗽两声,一脸茫然地对上旁边人的眼睛:“嗯,御白。” 尔朱御白笑笑,将披风披到林苏的身上温柔地说着:“不要害怕。等我找到这半原石,你就能永远在我身边了。”林苏听到这话鼻头一酸,往尔朱御白怀里拱了拱,有信心了些。 松子游也在轿子旁注意地听着,他也深怕阿谀山的恶鬼怨气将林苏这幅身子的邪气激发出来。那时候,罗刹势必会拿回宿主的位置。 安侍卫带着队伍往前继续走着。雨渐渐地变小,雾气越来越大。后来,连队伍都难以分辨,只能看到自己了。 “安侍卫!”松子游往一边去了去,撞到了马后臀上,惊的两匹马都叫了起来。 安侍卫皱着眉回头望着他:“你做什么?” 松子游摊摊手:“看不见你了。” 安侍卫翻了个白眼:“那又如何。”他还未来及反应,松子游就纵深跃到自己的身后,与他同乘一马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胡闹……”安侍卫正要发怒,身后之人便附耳小声道:“小心前面。” 安侍卫浑身一怵,接着听到了后半句:“阴兵借道。” 受到一阵颠簸,百里奚云从松子游的腰间露出头来,刚好就看到两个大男人贴在一起,同乘一匹马。“啧啧。”她有些嫌弃地捂着脸,慢慢地缩回锦囊里去。 “停下。” 这声音略显嘶哑低沉,可总的还算温文尔雅。是梁王发话了。 安侍卫立马停下,又走马到轿子旁询问:“梁王殿下,休息片刻?” 松子游已经坐上了自己的马,在梁王殿下掀开帘子的前一秒。他也昂头挺胸地驭马过来,好奇地看着轿子内的白面书生。 尔朱御白扫了骑马的二位侍卫一眼,小声吩咐:“前方乃是怨气集结的地方,十分危险。本王认为还是要等白道长与叶将军过来,再商议如何上去。” 松子游听到此话,似笑非笑,往安侍卫旁边靠了靠,一个劲地使眼色。 安侍卫点点头,“那就原地等待。现在雨也停了,可以稍作调整再出发。” 待到安侍卫回到原位,松子游又死皮赖脸地贴上来,笑脸盈盈的说着:“怂包。” 安侍卫根本不理他,何况松子游骂的是梁王而不是自己。他正要下马查看周围环境,松子游又开口道:“安侍卫,你不必查看。现在我们有危险了。” “危险?何来的危险?”安侍卫这才正眼瞧他一眼。松子游毕竟是误闯过阿谀山的人,他比任何人都亲历过怨鬼横行,也更清楚。 “只要一停下来,就成了活靶。”松子游眼中透露出坚定的目光,盯的安侍卫浑身不自在:“你是说这山中怨鬼,会找上我们?”安侍卫此时很是相信松子游所言,他深感大事不妙要去报告梁王继续行进,却被松子游扼住了手腕:“现在走可是晚了呢。” 雾气越来越浓重,不一会整个队伍都淹没在白雾之中。雨是彻底地停了,依旧没有阳光,似乎变得更暗了。远处传来阵阵的马蹄声,迅速地由远及近往众人逼.近。 安侍卫心都要蹦到嗓子眼了,那雾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直到他在雾中模糊地看见黑色的一片人影。 “怎么办?”安侍卫下意思地望着身边的松子游,他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边瞅着浓雾,一边满不在乎地说着:“阴兵借道而已,我们让开不就行了。” 腰间的百里奚云要被松子游说的话气的吐血。她终于透着锦囊出来呼吸,狠狠地掐了一把松子游的腰,骂他:“真是个呆子!瞎说什么!” 百里奚云都有些焦虑:“阴兵可是要杀人的,” 第八十三章 一念成魔 12 松子游依旧没当回事,扶着腰间的锦囊细声道:“杀人?不至于,我可是遇过一次的。”百里奚云撇了撇嘴,不再与他浪费口舌。她趴在锁神囊的边缘上,盯着前面看着。林间雨已停下,浓雾笼罩。 她紧了紧身子,警惕起来:“看样子这次的怨鬼可不好对付。” 松子游正想安慰圣女,站在他前面的安侍卫愣愣地来了一句:“完了。” “什么?”松子游微微有些在意,安侍卫闪开身,黑压压的一片正在浓雾里,渐渐地往他们靠近。松子游看清黑雾的方向,大惊失色:“阴兵怎么会冲我们来?明明离他们那么远。” 安侍卫木木地看着松子游,不知所措地问着:“子游兄,我们退下去?” 松子游来回踱步,时不时看两眼前方浓雾,确认黑雾确实是朝他们来的。没办法,稍微往后避了避,低声问圣女:“圣女,松某失策,现在我们应当怎么办?”阴兵借道,挡路者杀无赦。上一次他们是远远的未进山,只在雾外,所以阴兵没有冲着来。 可这一次,擅闯阿谀,是真正的占了他们的道。 百里奚云鼻子哼哼着,很不悦地又朝他腰间打了一拳:“你啊你,方才提醒你,你不以为然。现在能有什么办法,他们都过来了!” 松子游着急,语气诚恳地祈求圣女:“您大人有大量,快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吧!白道长肯定是知道这其中的凶险,所以才劳烦圣女来为我们保驾护航不是嘛。” 百里奚云被他夸赞一圈,有些喜悦,却还是不给他好脸色:“你少拿道长来压我!我自有分寸。你,与那呆侍卫一起。”她指着安侍卫说道:“你们两将他们引开。” 安侍卫满脸疑惑,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与梁王通报此事。不过看样子梁王知道前方有险恶,也不确定这黑雾过不过来。 何况松子游也是奇怪,跑到几步开外背对着他,弓着腰不知道是不是在自言自语。安侍卫走过去拍他一下:“子游兄……” “对,对,我们去引开他们!”安侍卫还没来及反应,就被松子游抓住了手腕往后跑去。刚巧尔朱御白也听到了动静,掀开帘子一看,大片黑雾正往自己的方向行进。正受惊吓呢,就听着路过的松子游吼了一句:“梁王,快带着宫人往山下退去!我与安侍卫将这些怨鬼引开!” 听到松子游的疾呼,轿子中林苏也问:“御白,外面怎么了?” “阴兵借道,冤魂聚集。我们成了活靶!”看着眼前的一幕,尔朱御白立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赶忙叫宫人:“快抬轿,往回走!” “哦哦,快快!”宫人从雾中摸索过来,一起抓着轿子往下抬着。一步两步三步,几步并着走,走得一急,“咔嚓———”一声,轿子的木扶把断了。几个宫人也甩了出去,吃了一嘴泥。他们正要爬起来,忽然从雾中地面上窜来一道黑影,“啊……”几个宫人还没来及惨叫,浓雾便又恢复了平静。 扶把断了,一颠簸,轿子中的两人猛地往前一顷,轿子停了下来。尔朱御白用手挡着,才让林苏没撞到头。 “怎么回事?”尔朱御白要被宫人气死了,还没撩开帘子就开始骂起来:“真是废物!废物!快将本王与王妃抬下去!” 等尔朱御白掀开帘子,才发现轿子边竟然没有一个人。他也意识到不对劲,赶紧下轿子查看。轿子后面的扶把断了,轿子的部分底部嵌在了路面的石缝里。“哎,这下是彻底走不了了。”:尔朱御白头一阵晕。 魔灵气息扑面而来,越来越近。坚持绕着轿子走一圈,没看到一个随行的宫人或侍卫。尔朱御白仔细观察周围环境,看到土地上有手指的擦痕。他清楚,这些痕迹应该宫人留下的,而他们应该是没有挣扎一秒就遇了难。 梁王许久未归,林苏在轿子中弱弱地唤了一句:“御白。” “哎。我在轿子旁呢。”外面的人应的很快。 林苏忧虑:“外面…怎么了?可是,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尔朱御白撩开门帘进来,朝她温柔一笑:“没有事儿。你只管在里面坐着就好。” 林苏不信:“那御白,方才那阴兵借道之事……” 尔朱御白急着解释:“安侍卫与松大人去了,阴兵应该不会找上我们。” 林苏长袖舒一口气,相信了他:“御白陪我身边。”她拍着旁边狭窄的空隙,往一边挪了挪,粲然一笑:“来,坐我身边。” “嗯。”尔朱御白坐下了,耳朵却长在外面的树林里,听着两个侍卫的动静。 黑雾还没到他们面前,松子游就与安侍卫驾马过来了。往那黑雾里一看,他更是目瞪口呆:“男女老小都有。盗贼多有,却都没有凶狠的样子。不说,我不会知道这些是怨鬼,魔界都不收。” 安侍卫是傻愣愣将那怨鬼恶魂看了仔细,从中挑个“凶神恶煞”的,指着反驳松子游:“你瞎扯!那个,大刀疤!生前估计恶事没少做。” 魔灵气息扑面而来,越来越近。坚持绕着轿子走一圈,没看到一个随行的宫人或侍卫。尔朱御白仔细观察周围环境,看到土地上有手指的擦痕。他清楚,这些痕迹应该宫人留下的,而他们应该是没有挣扎一秒就遇了难。 梁王许久未归,林苏在轿子中弱弱地唤了一句:“御白。” “哎。我在轿子旁呢。”外面的人应的很快。 林苏忧虑:“外面…怎么了?可是,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尔朱御白撩开门帘进来,朝她温柔一笑:“没有事儿。你只管在里面坐着就好。” 林苏不信:“那御白,方才那阴兵借道之事……” 尔朱御白急着解释:“安侍卫与松大人去了,阴兵应该不会找上我们。” 林苏长袖舒一口气,相信了他:“御白陪我身边。”她拍着旁边狭窄的空隙,往一边挪了挪,粲然一笑:“来,坐我身边。” “嗯。”尔朱御白坐下了,耳朵却长在外面的树林里,听着两个侍卫的动静。 第八十四章 一念成魔 13 安侍卫穿过浓雾,踉跄一下碰到了路上的轿子。里面的人闷哼一声,撩开帘子,是梁王。 尔朱御白瞧了面前侍卫一眼:“问题解决了?” 安侍卫点头沉声:“还未……松大人一人在阻挡。不过那些怨魂恶鬼是冲着我们来的,引不开,只能拖延时间。梁王殿下还是带着王妃下山吧。” “下不了山了。”尔朱御白知道他们深陷困境,是跑不掉了。安侍卫一脸疑惑,依旧想劝他下山:“殿下,您先下去!我和松大人顶着。” 尔朱御白缓缓道:“方才王妃在雾中看到一个恐怖骇人的东西。本王被它袭击了。那怪物肯定记得本王的气息,跑了也没用。”他的手在后面搭着,鲜血从内而外渗透出来,将束身的玉袍染了色。 “御白,哦,安侍卫也在。”林苏受了惊吓,面色很不好。她轻轻拉过尔朱御白的胳膊,满眼心疼,声音也像哭了一般惹人怜爱:“御白……你为了我。先包扎伤口,不要感染了。”说着就撕下自己的锦缎袖袍,一圈一圈地在尔朱御白受伤的臂膀缠绕。 安侍卫没看林苏一眼,默默地背过身去。他不是不怨恨林苏。那夜受梁王之命守护王妃的身体,被变回魔女罗刹的“王妃”重伤致死。幸而有松子游求白道长,吃了妖兽的金丹苟且活下。虽然他对尔朱御白忠心不二,可也无法接受林苏是梁王妃的事实。 安侍卫见林苏包扎好了,便急着问梁王:“殿下,我们是在原地守候,还是一块前去支援松大人?”提起松子游,还不知道前方什么情况,心里也是惦记:“松大人就一个人在前方,我还是……” “你留下来保护王妃。”尔朱御白挺直腰杆,显得精神许多,仿佛又回到了原先那个意气风发的天才书生的时候。安侍卫脸上表情阴晴变换着,不敢相信:“莫非,殿下要用伏魔扇?” 话还在说着,尔朱御白已经从腰后处将一把扇子给摸了出来。他将扇子一打,竟笑了起来:“我来对付他们。”扇子上的“除怨”二字尤为显眼,那是初得此神器时高人所题。 此扇由尔朱氏每代门主所掌,尔朱御白用它的次数并不多。从幻境出来娶林苏为妃后,梁王连降魔术都不使用了。如今又见到此扇,安侍卫更是喜形于色:“殿下,您竟然亲自动手,但,几个怨鬼何必用神器?” 尔朱御白先是温柔地叮嘱林苏:“你到轿子里,待我打败了这些东西,再回来。”林苏不舍地看着尔朱御白,最终答应了:“那我等你回来。”梁王的眼神温柔的像春风拂面,把一旁的安侍卫弄的很是尴尬: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卿卿我我。 林苏终于老实进轿子里了,安侍卫就在轿子外守着。尔朱御白先观察了一番浓雾,拿出司南测一测方位,指针左右转个不停。安侍卫也看在眼里:“这怨鬼为何不是一股力量?难道是方才袭击殿下的那只怪物,它与那些阴兵怨气相当?!”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行。也意识到自己的冒失:“殿下,是属下多嘴。” 尔朱御白眉头都不皱一下:“你说的没错。方才那雾中怪物才是最可怕的。随行的宫人估计也被它抓走了。” “呲———”一声野兽的低.喘.息.声从雾中传来。接着一声接着一声,实在令人无法辨清方位。只觉得那声音骇人的要命,让安侍卫心脉直冲头顶,飘.飘.忽.忽,来回绕着轿子打圈保持高度警觉:“它来了。” “呲呲呲。”草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安静下来,好长时间没动静。安侍卫绷紧了神经,握着剑往前倾,做好了应对怪物的准备。 “啊!”安侍卫还未反应,一个黑色大团子东西就从浓雾的一个方向窜了过来,打在安侍卫的心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那黑团力气非常大。他被撞击地整个身子往后退去,感觉的一双手扶上了他的腰,身后便传来久违的少年清澈声音:“安侍卫,小心。” 一如当年,两人还是玩伴。谁也不讲究尊卑等级,只喜欢在一块练剑玩耍。 “殿下…”安侍卫愣了一下,马上定身站住,转了个身又朝着黑团过去。狠狠刺上一剑,那黑团速度太快,剑落了个空。 黑团往雾里躲藏,快要消失在视线时,尔朱御白用扇子一挡,黑团怵了一下,魔气消散些。尔朱御白立即快.步.逼.近,用扇柄拍打那黑团,再刺下去。 一物降一物。黑团被伏魔扇打了几下,也没有那么嚣张了。安侍卫趁机绕后,与尔朱御白前后夹击:“去死吧!”他猛地一剑刺过去,那东西缩成一团滚到浓雾里去。安侍卫的剑还刺在那东西里,连人都给拽了过去。眼看着安侍卫也要整个人没在浓雾里,尔朱御白赶紧跑上去拉住安侍卫的胳膊:“安侍卫,松开剑!” 安侍卫死活不松开,和那黑东西一同进了雾里。那黑东西竟站了起来。 “安侍卫!”尔朱御白使上全力将他猛地往后一拉,“阿哟。”两人都摔在地上。尔朱御白爬过去拽着安侍卫的领子正要说话,发现他的面色苍白,惊吓不浅,十分可怜。 尔朱御白只好在一旁坐下,问他道:“你怎么了?” 安侍卫缓了缓,终于理顺头脑。方才那一幕也不是做梦或者自己的幻想,那是真实的。 “无头尸。” 尔朱御白挑了挑眉:“嗯?你说什么?” 安侍卫认真地对上他的眼睛:“殿下,那东西是无头尸。” 这边还未解决,上面的大批阴兵没头绪。松子游独自拿着大砍刀杀了半个时辰,左右横杀,杀一个马上又恢复原状。源源不断,难以抵抗。 松子游深陷泥潭,想抽身也不可能,索性往腰间一抓,把锦囊袋子完全松了口气。 锦囊里窜出一道黑烟,还未落地,百里奚云就跑了:“告辞。” ………松子游想要吐出血了。一边应付着不断涌上来的怨鬼,一边心中咒骂着:他太爷爷太奶奶的!这乌龟王八蛋安侍卫,也不知道撤下山了没有。也不来帮帮我,哼!还有这个圣女,白道长是看错人了。大难临头,跑的挺快。 正在想着,松子游就被人从头到尾泼了一身。湿湿粘粘的糊在身上,手上的大刀也不用拿,只顾着喊:“你个巫婆!恶毒的女人!泼我一身狗屎!”他几近暴走,却没注意到周围的怨鬼已散。 百里奚云饶有兴趣地望着面目全非的松子游,哈哈地笑了起来:“你可真是个呆子。这分明是黑狗血,哪来的什么狗屎?本圣女的手会去碰什么狗屎吗?” “哼!”松子游无语凝噎,虽然代价不小,但周围的怨鬼确实不敢近他身了。一群怨鬼恶魂傻愣愣地望着松子游,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又被缠上。 “屏气。”百里奚云这一声还挺温柔,松子游也就跟着照做。不一会那些阴兵果然直道离开了,不再找他们的麻烦。 “他们这就走了?”松子游问着。 百里奚云点点头。 “走到哪?” 百里奚云想了想,没有犹豫:“下面。” “安侍卫所在的那个地方?” “嗯。” 松子游爬起来就跑了,很彻底,底气十足叫嚣着:“安侍卫,我来给你送狗屎来了!” 第八十五章 一念成魔 14 “啊啊啊啊————呀呀呀———安侍卫!” 安侍卫还在方才雾中的无头尸吓得愣神,就被山上一阵嚎叫给吸引了注意。 梁王也是纳闷:“这是人的嚎叫?” 安侍卫支支吾吾道:“这叫声好像,好像是,松大人。”他正与梁王一个守在前,一个守在后。二人都还没来急看清雾里的东西,一个湿.湿.黏.黏的“长.物”就挂在了安侍卫身上。 “长.物”带着的血腥气息,夹杂着野兽特有的臭气,瞬间扑面而来,令人反胃作呕。安侍卫触了电般地往后退着,收了剑,用双手拍打着身上的“长.物”,满是嫌弃地尖叫了起来:“给我下去!下去!” “松子游———!”安侍卫实在是气急败坏,才丢掉他以往温文尔雅的气质。 不过这幅暴跳如雷里的样子,松子游还是第一次见。他若是喜欢,就不在乎安侍卫高不高兴。被甩下来后,立马又靠了过去。 “哈哈!安侍卫~”松子游拖长了音调,取笑他:“你不是读书多的武士吗?至于急成这样嘛,礼节都不顾啦!”一边说,一边他还将身上地黑狗血往安侍卫身上蹭。不一会儿,安侍卫的玉白袍子就变得和他一样,乌黑片片。 尔朱御白在一旁无声地看着,突然觉得好笑。能把恪守规则礼节的安侍卫惹怒,那也算是本事。他又看了看浓雾,确定那无头怪一时半会不会再来,摇摇头就进了轿子去。他可不想凑热闹,这两个武士太幼稚。 安侍卫算是妥协,不再反抗了。任松子游将“污渍”蹭到衣袍上后,才皱着眉毛问他:“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松子游嬉笑道:“能是什么东西?狗屎呗!” 话没说完,安侍卫“噌”一下就窜到路边呕吐不止。这一幕着实把松子游给搞愣了,三两步过去看他吐出来,还不嫌事大地说着风凉话:“安侍卫,这虽然是臭狗屎,但也是辟邪的良药。我这是好心。”这话松子游是笑着说出来,却是故意要讥讽安侍卫一般。 安侍卫反胃,无心与他嬉笑玩闹:“……你别说了……恶心。”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戏弄一下你罢了!”松子游耸耸肩:“不过这玩意辟邪。我方才以一敌百都杀不尽那怨鬼。还好圣女,哦,是神力一开,我想起黑狗血不是辟邪嘛。嘿嘿,往身上一泼,果然无鬼敢近我身!” 安侍卫沉着眼皮,不爽地喃喃一句:“呵,怎么不说那些怨鬼是怕脏呢。” “好了,莫生气。算我欠你,以后请你喝酒。”松子游搂过他的肩,关切地问道:“你这下面什么动静?” 安侍卫这才想到梁王,赶紧回头去寻,松子游笑笑:“进轿子里去了。你可真是忠心耿耿呢。” 安侍卫立即驳他:“别阴阳怪气!你根本不知道梁王待我多好。” 松子游有些生气:“多好?你被他那妖怪王妃重伤致死,他问过此事吗?关心过你吗?” “够了!”安侍卫拿肘重重地捣了他的胸膛,松子游吃痛,马上笑脸盈盈地换了态度:“好嘞,哥哥不对。安小弟,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哥哥吧。” 安侍卫别过了头,沉默片刻才道:“方才我与梁王殿下碰到一怪物。那东西不同于怨鬼。嗯…看样子是有灵之物。”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内心也有疑:怨鬼怎么会是有灵之物?何况是魔界不收的孤魂。 松子游自然是看出来他的迟疑,紧接着问他:“有灵?听你这话,它不该有灵才对。” 安侍卫点点头:“是不该有灵。那东西是无头尸。” “无头尸?”松子游微微一愣。死后尸体不全,怨气最大,何况还是无头。他自言自语道:“看来这里还真是怨念深重,有冤无处申呐。” 安侍卫看了看浓雾,已经消散些,透了三四米可见。他有些敷衍地解释着:“总之,殿下用伏魔扇伤了那无头尸。我们现在先上山。”不等松子游回话,他就去轿子前请梁王与梁王妃。 松子游猛然想起来把圣女落在了打斗之处,就要往山上跑。忽觉腰间一痛,往下一看,百里奚云正扑闪着大眼睛望着他呢。 “幸好…”松子游松了口气。也对,圣女自然不同于其他女子等着别人去救。 “终于想起我了?”百里奚云冲着松子游眨眼睛,看透他的心思:“啧啧,没想到这松大人朗星爽行,心思也细腻。” 松子游迷茫地望着百里奚云:“圣女,你这是何意?可不要讥讽我啊。” 百里奚云哈哈大笑:“你一心想着那呆侍卫,怕他金丹邪气紊乱就将自己身上的黑狗血给了他。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松子游低下头默认,惭愧地说道:“圣女……对不住,一心跑下来,竟忘了您。” “我不在乎这些。何况我的能力在那呆侍卫之上,你去救他是对的。”百里奚云并不在意,反而很欣赏松子游的作为。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身后几人就走了过来。 百里奚云对他小声说道:“放心吧,此行相安无事。”接着便转移话题:“去找白道长与叶将军。他们肯定在山顶了。” 松子游稍稍有点信心,与安侍卫一前一后护送着梁王夫妇。 山顶并无浓雾,只有刚落的雨,将林间擦拭干净。一个白衣男子与一黑甲武士行走过来,他们方才从荆州城内御剑而来,花费了半日至此。 “叶蔺,我聪明吧?”白清欢一身轻松,这次来阿谀他学聪明了,不与这些人同行。他自知脚力不行,驾马还要求人。只有御剑是他的特长,省力,省钱,省时间。 “是。”叶蔺难得点头理他,不过下一句就变了味:“省出来的力气、钱和时间,都花在逛街上了。” 提起这件事叶蔺就头疼,明明比梁王他们晚出发一日,可白清欢竟说要逛街。为安全起见,叶蔺作.陪,二人一天腿脚没停下。 可叶蔺记得,这位白大侠以前可是不喜欢逛街的。 白清欢尴尬地笑了声,随即说起了正事:“你说会不会有人来阻止我们?” 提起正事,叶蔺更加严肃认真。他毋庸置疑地答道:“有。” “哦?你如此肯定。”白清欢当然心里有数,他刚从克障手里将原石抢回来,这找寻魔界原石他定要来插一脚。只是突然想听听叶蔺的想法。 叶蔺微微颔首思考:“那么多人知道北山那半块魔界原石。应该是有人泄露消息出去。所以阿谀如果真的有另一半原石,消息恐怕早就传出去了。” “有理。”白清欢满意地点头。在他心里却总有与叶蔺相关的担心。毕竟叶蔺在梁州中了罗刹的幻术梦境时,就梦见了阿谀。 叶蔺独自往山上走着,白清欢看他背影细声道:“这孩子到底与阿谀有何关系?” 第八十六章 一念成魔 15 进入阿臾,叶蔺就一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加上这里常年雨雾,也让他内心感觉到烦闷。不过白清欢一直用仙气去克制叶蔺的邪气,他的身体还不算沉重。 白清欢走在后面,双手在袖里鼓捣着什么。叶蔺见他迟迟不跟上来,便回头看他:“你在做什么?” 白清欢收了手,浅浅一笑:“没什么。哦,奚云差不多也到山寨了。” 叶蔺稍稍转移了视线,走了几步,才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山寨?来过?”他挑挑眉看着这个越变越单纯的师父。 白清欢还真就点头了:“来过。” 叶蔺哼了一声,明显不信他胡说,转过头继续走。 白清欢不开心,自己嘀咕了一句:“本神君当然来过。”魔界原石一直在怀中颤动着,他用了灵气将其蠢蠢欲动的邪气压了下去。又将盒子塞回怀里,快步跟了上去。 叶蔺循着山路往山里走着,与身后的白清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走了没多远,果真就看见了一片奇怪的树丛。不仔细看,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他方才也想从旁边的山路继续走,走出几步才反应过来这里是一处秘境。 “等一下。这里?”白清欢径直走了过来,绕进茂密的树间,扒拉开草丛,一堵石门赫然显现在眼前。他微微笑了笑,心中赞叹着:“小小叶蔺的梦做的分毫不差啊。这石门的位置就在这里。”他又转头过去看叶蔺笑道:“应该是这里了。” 叶蔺原本在后面目瞪口呆,在白清欢回头后却又一本正经地板着脸:“嗯。”抬脚便踹开了满是污垢的木门。原本那门经历风吹雨打已经摇摇欲坠,他一脚彻底将这山壁开了一个洞。 “砰咚!”门被踹的七零八碎。 叶蔺愣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白清欢被这波操作秀的噎住了,无奈之下摇摇头叹息道:“越发暴躁了,这小子。”怎么办呢?自己的徒儿还得自己忍。他跟着也进去。 二人将山寨看了个遍,才将这秘境给搞清楚。山壁后别有洞天,一栋二层竹寨,前后院被几间木屋连着,后院还有一口井,便无其他东西了。 叶蔺不动声色地将这山寨上下左右都观察仔细了,慢慢悠悠地回到竹寨厅子里。里面蛛网密布,全是灰尘,因为常年的阴雨,空气中弥漫着发霉的味道。 “观赏完了?”白清欢就站在屋里望着他笑着,也不左右查看,看起来对这里甚是熟悉的样子。看起来他真不是第一次来。 “嗯,没什么好看的。”叶蔺答了一句,这里太普通了,他不太相信魔界原石会藏在这里。而且,他丹田的那股沉钝之气并未被激发出来。他知道自己遇到邪气时就会胸闷头晕,甚至不受控制。不过白清欢说过,这是因为他一身正气、不容邪气才会如此。他也并未多想。 白清欢站的有些累,不停地换着姿势望着外面:“奇怪,这丫头怎么没到?” “坐下。”叶蔺看了看屋内,没找到一块赶紧的抹布,索性就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凳子,让给白清欢。 白清欢顺势一屁股坐下:“多谢啦。” “哦。”叶蔺也不在意脏不脏,就靠在凳子旁的桌子边。 白清欢看见这一幕很是嫌弃:“咦?那里,很脏。”说着,便要起身让座:“来,叶蔺你坐。”他还未站起身来,叶蔺的一双手就紧紧地按住了他的肩:“不用。” 白清欢乖乖坐下:“好吧好吧。你倒是想问什么?”他早就看出叶蔺心中很多疑惑,只是以他现在这副半吊子闷葫芦的性格,开口说话都费劲。 被这老狐狸看穿,叶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你当真来过这里?” 白清欢头一歪:“可能来过吧。”这阿臾山他以前未建扶桑时经常来,可这几十年土匪才建的山寨他是真没见过。 叶蔺不明白:“那你是何时来此处的?” 白清欢费力思索着,他记得叶蔺被罗刹施下幻术时已经是三月前了:“。。。。。大约三月前吧。” “你!”叶蔺身子向前倾了倾,有些激动,不过克制了。三月多前,他们二人同在荆州城,那时老狐狸为了救自己,便立下了生死盟。这些叶蔺记得可清楚了,不过现在他要与这老狐狸保持距离,只能装不知道:“哦?三月前你来这里做什么?” “游山玩水呗。怎么?你不信?”白清欢瞧着他,心想:反正你也失忆不记得我了,三个月前我与你同在荆州城的事情你肯定是想不起来了吧!哈哈,可总觉得叶蔺表情怪怪的,仿佛看出自己在胡说一样。 “有人吗?”屋里的人还在说着话,门外就响起来一道温柔的女声。这突如其来的女人的声音,将二人吓一跳,互相看了一眼,白清欢故意戏弄他道:“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人?怕不是鬼吧!” 叶蔺没理他,起身去开门。 “吱呀——”竹门被轻轻地打开,外面的那位的女子打着青萝油伞,一身翠绿素衣。那女子抬起头来,望向少年,轻轻地唤道:“柳儿。”女子的眼睛发红,眼神温柔地望着叶蔺。 叶蔺愣了一下,下意识转身去看白清欢。四目相对,白清欢立即起身过来:“这刚下过雨,阿臾封山,姑娘怎么还........” 口中剩下的话在看到门外女子的瞬间,吞了回去。随即白清欢脸上出现的复杂的表情,先是错愕不已,再到欣喜,又变得复杂。最终他的面色最终暗了下去:“竟然是你。” 苍梧看到白清欢的脸时更是惊讶:“神君?你怎么会在这?”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神君会在叶蔺身边。 “为了些私事。”白清欢望向苍梧的眼神是复杂的。当年,他与知己飞廉、魔女苍梧是天界最铁的三浪子侠客,可最后死的只有飞廉。 眼看绿衣女子要与白清欢坐下聊天,为此叶蔺又贡献了自己另一只袖子。他现在一头雾水,只是看得出二人的关系匪浅。 奇怪的是,叶蔺这次对这个绿衣女子很是在意。总觉得她很特别,又像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想法冒出来后又觉得羞.耻,就默默地在二人身后聆听着与他无关的谈话。 没想到会见到白清欢,苍梧显得有些慌乱,好不容易平息了心情才问:“神君,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不久。才万年罢了。”白清欢字字疏离,面色阴沉。苍梧有些尴尬,转移了话题:“两位神女如何?” 白清欢看都不愿看她:“甚好。不劳费心。” 叶蔺在一旁暗自听着,他没想到先开口的竟不是老狐狸,明明老狐狸的眼神很不对劲,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与那女子听。虽说这老狐狸生性孤傲,但接触下来对常人也是顾着基本的礼节。这冷漠反应,可见二人应该是有些渊源了。 到底是何种渊源呢?这绿衣女子又是什么来头?叶蔺一头雾水,看来有得问这老狐狸的了。 第八十七章 一念成魔 16 此处山寨隐蔽不易被发现,叶蔺本担心几人找不到,想要去接应。他还未开口,白清欢就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丝毫不客气地提醒他道:“放心,奚云她就是一个活地图。何况,这山壁已经被你踹出个洞来了。他们定能找得到这里。” 叶蔺有些尴尬去看那素衣女子,她正看着他笑呢。叶蔺更不敢看她,便害羞地低下了头。 白清欢继续与那素衣女子谈话,丝毫不避讳站在旁边的那个凡人小子。反倒是叶蔺自己识趣,开了门出去继续观赏院子去了。 叶蔺走后,现在屋中只剩下白清欢与苍梧二人。他放开了些,观察着苍梧:“你怎么在这阿臾山?” 苍梧笑了笑,也不打算撒谎:“我现在就是一介散人,在九州游走。自从飞廉仙去,我就离开阿臾山了。”提及往事,她伤心起来,眼睛有些湿润。 白清欢咳嗽一声,不知如何安慰她。但仔细算起来,飞廉也是她自家哥哥烛龙错手杀死的,这仇也得算她一份。他望着与罗刹长相相似的脸,有些出戏:“那你与魔界可还有联系?” 苍梧愣愣地看着他:“魔界?又出什么事了吗?” 白清欢看她无辜的神情,语气也和缓起来:“也没什么。不过是魔界原石丢了,说是人给偷去了,几位魔君正叫嚣着来九州找呢。” 苍梧更加惊讶地问道:“魔界原石是在人间丢的?怎么会。”她看起来一无所知,也成功地诓骗了白清欢这个不经人世的神仙。 “看来你也不相信。”白清欢沉思,手在方才叶蔺靠着的桌角上来回摩挲着:“魔界原石丢失应该是在十年前,那时候魔界曾经到过九州,杀害了其中七家王室。豊朝的开朝老功臣都被杀掉了,只留下一些少不经事的孩子。” 白清欢收起手指,望向苍梧,似笑非笑地说道:“苍梧,这事你可知?” “原石丢了。魔界还到九州杀了人?这些我真是从未听过。”苍梧眼神有些退缩,语气也慌乱起来:“怎么会这样.......”她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白清欢知道苍梧有所隐瞒,不过也确定她对于十年前“血洗王室”一事并不知情,索性也就放过她。 苍梧犹豫一会,笑着问:“清欢,你身边怎么多了一位人间少年?” “哦,你说叶蔺。”白清欢不在意地答着:“我收他为徒了。” 苍梧微微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收他为徒?一个凡人,如何入了神君的眼?” 白清欢耸耸肩:“因为有趣。” 苍梧心中复杂起来,她是万万不想遇到白清欢的,尤其是丢掉那两个孩子后。若是他再问起自己来,肯定少不了麻烦。 其实根本不用猜,下一句白清欢就问她了:“苍梧,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他将玉白细长的手指覆上了桌子,一下一下的扣着,发出有节奏的声音来:“我就直说了。我的侄儿,现在到底在哪里?” 白清欢那犀利的眼神射.过.来的时候,有些凶狠,根本不是平常温文尔雅的神君模样,倒像是个充满仇恨的暴人。 苍梧吓得心口一惊,搪塞道:“万年前人魔大战,那孩子被人抢走下落不明,这你是知道的。” “哼!”清欢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鬼知道他从苍梧那里听了多少遍。可他心中始终是不信的:“巫族圣女已经找寻到我侄儿的下落。我千里迢迢去了,但是还没找到。” 白清欢目光如炬,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苍梧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侄儿要是在九州之内,怎么会不显天族灵气?好歹我侄儿是天神之子,凡人如何隐去他的仙气。” “这……”苍梧支支吾吾着,只好解释道:“九州仙气珍稀,自然显眼。不过要是用魔界邪气去遮盖,也是能隐去大半的。” 白清欢突然站起身来,笑了:“苍梧,你也觉得此事还是与你们魔界有关吧?” 听到“你们魔界”这四个字犹如针尖,生生地扎在了苍梧的心上。虽为魔族,可她从小就弃魔投仙,也算是半个天族人。现在白清欢的话,不过是在与她划清界限。苍梧听得懂,也明白他心中痛苦郁结,也就顺着他说:“天神之子下落不明,确实是和魔界脱不了干系。我也早就怀疑了。”她垂下眼睛继续说着:“都怪我,当年那两孩子........” 回忆涌上来,苍梧心就如撕裂一般,眼泪也掉落下来:“都是我的错。” 白清欢看她一眼,动了动嘴,没说出狠话来。他想起叶蔺那个梦境,好奇起这傻小子的身世来,就问苍梧:“我徒儿叶蔺也是个怪人。不知道他是就出生在阿臾山,还是被一群强盗给抢了过来。总之他幼时在此地,之后被皇帝收养。可惜这孩子幼时右手落疾,前段时间落崖才没了右手。” 白清欢看着门外的影子,突然压低了声音:“你猜怎么着?”他看着木门,像是透过木门去看门外的人一样,怜惜地说着:“这孩子丹田三界灵气相混,亦正亦邪。还与这末日预言关系匪浅。” 苍梧原本听的话眼眶都红了,被他的话吓一跳。白清欢聪明却也太过恪守戒律清规,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若是被他知道叶蔺的真实身份,肯定不会放过他。苍梧咬咬牙道:“叶蔺可能是天神之子。” 白清欢身体僵住了,愣了好久,才说一句话来:“你说什么?” 这次,换个人眼红了。 苍梧看着面前的人青筋暴起,红血丝布满了眼球,看不出来是兴奋,是愤怒,亦或是悲伤。她按耐住心口,重复了一遍:“叶蔺是天神之子,战神的后代,你的侄子。此行,我就是来找他的。” 白清欢不知该说什么,仔细回想起来叶蔺的特征确实与天神之子很是相符。可他不敢相信,踉跄往后退一步:“你如何证明?” 苍梧垂眼不去看他:“当年,我与飞廉养着自己的孩子和战神之子。在他们还未孕育成形的时候,我下了记忆咒,他们必定生在阿臾,也会回到阿臾。”说完,她便去看面前人的脸。只见白清欢双眼失神,不知所措的样子,她才松口气:这单纯的家伙,又上钩了。 白清欢跌坐下来,一会笑一会哭:“没想到,我侄子就是我徒儿。可是,他过得也太哭了,没人疼没人爱的。我刚开始还对他那么冷淡,我侄儿太可怜了。难怪他现在冷漠至极,我还以为他在报复我,其实是伤透了心。呜呜呜.......”情到深处,这高傲老狐狸竟真的落下泪来。 苍梧在一边看愣了,抹了眼泪,赶忙抚慰白清欢:“你别哭啊。你已经补偿他了不是吗?啊呀,以后对他好点就好了。” “老狐狸!”门砰的一下被踢开,叶蔺神色匆匆地走进来,三两步走到白清欢的面前,将他护在身后,戒备地望着苍梧:“你欺负他?” 苍梧惊呆了:“没有啊,你误会了。”她还想再与叶蔺说上几句话,就听到了不远处的动静,只得向白清欢摆摆手:“我走了,清欢回头再叙。” 她又看向叶蔺,想说什么,只见那少年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苍梧又将话咽到肚子里。最后说一句:“保重。”就匆匆离开了。 第八十八章 一念成魔 17 山下一行四个人行走在散了雾的泥路上,山寨已经接近山顶,为了省些体力以应对往后的不测,几人也不说话,就默默地走着。 一道翠绿的身影从林间穿过,躲到了离他们不远的丛后。 “不错嘛,能到这儿。”苍梧在暗处仔细地瞧着来人,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能闯到山上来。一般人进阿臾山不久就会被山中怨鬼撕个粉碎,就算侥幸逃掉一劫,后面还有个无头尸等着。现在却有四个活人在阿谀山里,不仅让她心中有些在意,往那边看去:打头的两人身材高大,腰间都佩剑,是两个武士。走在后面的是一个御白袍子的书生,带了个文士的帽子,腰间插着一把扇子。文士的右手边还牵着一位女子,看起来很是柔弱。 仔细看清那女子的脸,苍梧瞳孔一缩,震惊地说不出来话。片刻后,浅浅一笑,轻声道:“原来是妹妹。” 多看几眼,那张与苍梧一样的脸却娇弱的可怜,苍梧顿时明白:“这丫头又在胡闹了。” 一行人离山寨还有数百米,此时在竹子屋内的两人却处在一种奇怪的氛围里。 白清欢失落地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手脚木偶似的垂在身体两侧。叶蔺靠在他面前的桌子边,面对面抵在他面前,有些怒气地问:“是不是那个女人对你做什么了?!” 白清欢没有答话,眼角却掉落了一滴泪珠,滑过脸颊。叶蔺心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他脸上的泪抹去,温柔许多:“你别哭啊。” 白清欢终于看了过来,面前的少年一脸怒气,俨然一副年轻气盛的模样。原来,侄子已经张那么大了。“呜呜呜……”又哭了。 叶蔺见他泪眼婆娑的样子更加不知所措:“你到底为何要哭?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人就倾过身子,一下抱紧了他:“蔺儿........”叶蔺僵住了,老狐狸埋在他的怀里.抽.泣.着,身子也跟着一下一下的.颤.抖。叶蔺顿时心软,自责起自己近日来的态度。他温柔地用左手抚着白清欢的后背:“你可真是,不许哭了。” “嗯。”白清欢闷哼着答应。 短暂的悲伤后,此时白清欢的心情才算是大好。近十万年来从未如此轻松过。这个毛头小子在他眼中也变得尤其尤其的顺眼:看看这脸生的眉清目秀,身板也强壮,英姿飒爽像战神老哥。啧啧,怪不得能使用我的仙剑,原来是我侄儿!这真是缘分! 有叶蔺在手,恢复天族不在话下! 白清欢从未这样失态过,以致于叶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不起这个老狐狸了。尤其是白清欢哭过后就一直盯着他的脸,身子,从头到脚各个部位都看一遍。 叶蔺被他看得难为情,不过白清欢一哭,他就已经怂了,也不敢对老狐狸爱答不理摆谱儿了。犹豫着半天才下定决心,尴尬地咳嗽两下:“嗯,不如我还是叫你师父吧。” 听到这句,白清欢的眼睛果然亮起来了,叶蔺立马补了一句:“不过我也不记得以前如何待你。我性子大概就如今这样了。”话还没说完,白清欢就笑着打断了他:“不用叫我师父了。” “嗯?”叶蔺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老狐狸老跟着他帮着他关心照顾他,不就是为了师徒情谊,让他叫一声“师父”吗?这怎么又不稀罕了呢。 接着,白清欢说了一句让他怀疑人生的话。 “你可以叫我叔父。”白清欢饶有兴趣地盯着叶蔺那张面无表情地脸变得震惊,又来一击:“或者叫我神君。” 叶蔺失神向后踉跄着。白清欢一把捞过他,温柔地笑着:“叶蔺,侄儿,你可要小心点,如此冒失。哈哈。” 叶蔺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在震惊中听完了白清欢富有感情的叙述,大概了解了来龙去脉。现在也总算知道了白清欢为何会哭了,自己首先成了天命之子,现在又突然变成了战神的后裔。就连他自己也想大哭一场。 不过比起白清欢那个不经人世的“老狐狸”,叶蔺的表现的还算是比较淡定。 “所以,那个魔女苍梧真的没对你做什么事?”听完自己的身世,叶蔺最关心的是别的:“你就为这个哭?” “苍梧怎么敢欺负我?我可是水神白清欢。”白清欢眼睛又红了,还带着哭腔:“侄儿,你倒是不知道叔父寻了你多久。你太受苦了,在人间孤苦伶仃的。”说着还像撩起袖子擦拭着没流出来的眼泪。 。。。。。。白清欢?这个老男人说自己是白清欢? 叶蔺要崩溃了,他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自己当初是哪根筋搭错了,死皮赖脸的追着一个傲娇美人鱼当自己的师父。如今倒好,谁能想到自己的梦中情人白清欢是个男人!老狐狸对他的称呼也顺利的从“徒儿”变成了“侄儿”。 最可怕的白清欢的温柔不再是师徒情变成了叔侄情,愈发的,嗯哼,慈祥了?总之叶蔺都不敢看老狐狸的目光了。 “头疼。”叶蔺眼神复杂,明明自己是期盼着与老狐狸变得更加亲密的。可现在真的亲上加亲,心里却开心不起来了。白清欢倒是一脸惬意地望着他,真的是瞬间就把他当做侄儿了。。。 “你怎么不早说你是白清欢?”叶蔺皱着眉,微微撅着嘴十分不满。 白清欢根本不承认:“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不叫白清欢。是你自己误会了吧。” “你知不知道人间供奉的神龙,是当做神女来侍奉的。”叶蔺依旧嫌弃:“现在你说白清欢竟然是个男人,谁信?” 白清欢摊摊手:“总之我就是扶桑的主人,水神白清欢,你的叔父。你爱信不信咯。” 叶蔺一脸嫌弃,嘴里小声地自言自语着:“切,明明就是一条美人鱼。” 外面远处传来谈话的声音,白清欢站起身往外看了几眼,转过来:“侄儿,应该是奚云他们到了。我去接接他们。”还未踏出门,叶蔺在后面突然叫住了他:“那白柳是谁?” 白清欢微微有些惊讶,说:“飞廉与苍梧的儿子,毁世之端——之子。” 叶蔺心口一紧,这下是真的被吓住了。他望着白清欢的背影若有所思,可看他如此高兴也就闭嘴追了上去:“那我们一起去。” 白清欢停下等他,咧嘴一笑:“叫句叔父来听听。” “不要!”叶蔺毫不犹豫地拒绝,快步走到了前面。白清欢在后面张牙舞爪:“你小子,这些日子真是够威风啊!师父不叫算了,但这叔父你必须叫!” “哼。”叶蔺拔腿就跑,白清欢在后面追着。 苍梧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忧愁的心放下又提了起来。总之,真相总有一天白清欢会知道的。可她希望那一天晚一点到来。 第八十九章 一念成魔 18 百里奚云从锦囊中探出头来,戳了戳松子游:“就在这附近了。” 松子游低下头的时候,安侍卫也看过来,不过他是背对着,并看不到什么东西。他清清嗓子,咳嗽着:“你肚子疼?” 松子游惊讶地抬头看他:“什么?哥哥这身板看起来像是会生病的?”说着便用手轻轻地拍了拍百里奚云的头,把她生生地按进锦囊里。 “那你为何一路上总是弯着身子?”安侍卫身子往后一侵,看到了他右边腰间的锦囊,有些在意:“姑娘送的?” 安侍卫没指,他说的是松子游腰间的锦囊。 松子游低头看了一眼腰间,咧嘴一笑:“我倒很希望是姑娘送的。” “不是?”安侍卫双眼平视前方,似乎已经对这个话题感到厌倦了。可松子游不喜欢说话说到一半,急人。于是他用剑柄捣捣旁边马上的武士胸口:“自然不是。是白道长送的,为了保护我们安危。” 听到白道长,安侍卫立马恭敬起来:“道长真是有心。”想了想,又问:“你为何要来阿臾?”他听过松子游与梁王妃林苏的流言。 “哎!白道长!叶少侠!”松子游双眼发光,拔腿就往前面走。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安侍卫只好收起好奇心,往前看去。前面的路口站着两人,一个白色长袍,一个黑色铠甲。 玉树临风的武士,惊为天人的道长。松子游说话没个正经,冲着两人就说着:“我说这林子怎么亮了起来,原来是两位绝世美男在发光!” 他理好衣袍,微微作揖:“白道长好。你这锦囊可真是宝物,多亏她救我一命。喏,还给你。多谢!”顺手将腰间的锦囊摘下,双手递了过去。 叶蔺伸手就接过了,接着就将那锦囊小心翼翼地系在白清欢的腰间。 松子游一脸震惊:“什么情况。这叶少侠何时这么听话了。” 叶蔺狠狠地瞪他一眼,松子游便悻悻的闭了嘴,笑脸送给白清欢:“道长,调教有方啊!” 白清欢瞥着叶蔺,低笑几声,客气道:“松大人真是会说笑,蔺儿一直很乖的。” 很乖?松子游愣了一下,笑了:“白道长还缺徒弟吗?你看我行吗?” “好了子游兄,你可不要在胡闹了。”安侍卫走到松子游的身边站着,向白清欢与叶蔺行礼:“白道长,叶少侠。” 他们几人打过招呼了,尔朱御白才扶着林苏缓缓地走过来,扫视一圈,才道:“白道长、叶少侠你们也到了。” “嗯,梁王殿下。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白清欢朝他点点头,转过去让叶蔺在前面为众人引路。 这二人比梁王一行人出发的晚,却赶在他们前面到了山寨。看着二人没受一点伤,尔朱御白的心里不由得有多几分尊敬起来:“你们何时到的?” 白清欢边走边道:“今日酉时。” “那倒是比我们早。”尔朱御白认真地看着路,见到一个水洼,温柔地对林苏说:“小心。” 白清欢多问一句:“遇到麻烦了吗?”其实,他知道山中有怨鬼。不然也不会派百里奚云暗中保护。只是,他想知道这山中到底是什么样情况。 “阴兵借道倒好应付。棘手的是其他东西。”尔朱御白在几人中间走着。几人穿过树丛,有一块石壁,石壁正中间破了一个洞口。就周围泥土和山石掉落的程度,能看出这是新近开的洞口。 松子游拍拍木头一样的叶蔺,打趣道:“兄弟,你的杰作?可以啊!” 叶蔺抖了抖肩膀,甩开了他,跟在白袍道士身后走着。 几人进了竹寨,看着山壁后的世外桃源,都惊讶地合不拢嘴。在叶蔺的带领下,将这不大不小的山寨前后院看了个遍,又回到寨子里。 安侍卫看着四面的山壁和参天大树,叹道:“没想到这些盗贼的藏身处这么隐蔽。这处估计很少有人能找到。” “那当然。”松子游将手搭在安侍卫的肩膀上,慵懒着斜靠在门边:“听说这些人原本都是正儿八经的农民商贩,被逼上阿臾的。寨子里啊,肯定不少聪明人物。” 安侍卫冷哼着:“那又如何!不过还是强盗尔尔。” “切。如此刻板。”松子游小声嘀咕着:“果然是梁王的手下。” 进了屋,尔朱御白将林苏交给叶蔺照看,自己找了白清欢在院中遛遛。走到后院才谈起来阿臾山的情况:“道长,阿臾怨气冲天,恶鬼横行。实在是个不祥之地,难怪皇帝会把这地方给封了。” 白清欢面不改色,一点也不惊讶:“怨气重,说明这里以前发生了冤事。冤事不化解,恶鬼便占着山不走。你们遇到些阴兵也是在意料之中。” “不止是阴兵。”尔朱御白突然来了一句,“哦?”白清欢终于有些感兴趣:“你们还遇到了什么?” 尔朱御白缓缓道:“无头尸。” “无头尸??” “不仅如此。松大人与安侍卫应对阴兵的时候也发现,那些怨鬼都是受火刑、刀刑而死的。” 白清欢看向他,眼神复杂起来:“那就麻烦了。” 阿臾山中的怨鬼都是以前那群强盗和山中住户,原本他与百里奚云以为这些人是被拓跋文屠杀,可照尔朱御白所言,他们竟是受刑而死?是什么事让拓跋文赶尽杀绝都不够,还要用刑…… 只能说明,阿臾山藏着拓跋文重要的秘密。 白清欢心中思索良久,试着询问:“梁王可知十年前王室被血洗一事吗?” 尔朱御白张大了眼睛,面色一沉,声音有些颤抖:“知道。”往事的画面出现在眼前,就像有什么东西一颤一颤的抓着他的心,剧痛。 十年前,魔界突袭,将九州中除荆州、青州之外的七州州王全部杀害,只留下幼小郡王。那是个下着雨的夜晚,一群黑衣人闯进梁州王宫。将梁王夫妇、内院女眷全部杀害。 那夜,尔朱御白夜里听到动静,蹑手蹑脚地跑到内院,正好看到一个黑衣魔头一剑将梁王杀死。整个内院全是尸体,血流成河,尔朱御白失声尖叫起来。 黑衣魔头循声走了过来,看他一眼,戏谑地讥笑着:“你就是梁州小郡王?” 尔朱御白当时十岁,看到这幕直接吓得瘫倒。浑身无力,在昏迷前问那黑衣魔头:“你们魔界为何要杀我父王、母上?” “哼。因为你们太碍事了。”他举起剑挥下来,嘴里还说着什么话。 尔朱御白再醒来已经是三日后,拓跋文宣告了魔界侵袭九州王室一事。从此,每个王室子弟都对魔界恨之入骨。 “就是这样!”尔朱御白咬牙切齿道:“这就是魔头的本性,贪婪作恶。” 白清欢微微点头,将这些事情前后串联起来,大概清晰了一些线索。他又追问道:“那晚为何梁王宫中没有失魔香?” 尔朱御白回忆着,并没有起疑:“那段时间,父王受皇帝之命将失魔香上交检查。因此才让魔界钻了空子!” 白清欢摇摇头,心下叹息着:“这拓跋文到底是想干什么?” 二人在后院正谈着话,安侍卫神色匆匆跑过来,附耳对梁王说了句话。梁王立马变了脸色:“道长,我先过去一趟。” 白清欢点点头,梁王才走,就看见叶蔺过来了:“你撒手撒的挺快啊。梁王妃怎么样了?” 叶蔺走到他面前,若无其事道:“睡了。还说着梦话,分不清是那魔女还是林苏。” 白清欢又是一脸慈祥长辈的样子望着他,叶蔺浑身不自在:“师,师父,你盯我做什么?” 白清欢叹口气:“我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第九十章 一念成魔 19 “什么秘密?” 叶蔺总觉得白清欢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尤其是他夺了克障原石后,就愈发的奇怪了。虽说不知道克障与白清欢灵力的高下,但是以那魔君难缠的性子,定不会如此爽快的放手将原石交出,且不追来讨要的。这事他还没问,没想到白清欢又多了秘密。 见白清欢不答,叶蔺动了心思想用生死盟的共情能力与他相通。不过叶蔺用灵力也进不去老狐狸的内心,急了。 “你干什么呢?”白清欢在他面前挥挥手:“叶蔺你肯定也有很多秘密吧。” “哦。”叶蔺低着头,脸上掩不住的失落。 这是白清欢第一次主动拒绝共情。以前都是自己耍性子不让他窥探内心,老狐狸倒是乐意分享他的感受。现在反过来,叶蔺便猜不透老狐狸了。 “哎,秘密不能随便说。想知道的话,拿你的来交换。” 叶蔺撇着嘴,有些不高兴。白清欢用手指的关节处扣了一下叶蔺的脑袋,轻轻笑了:“以后再告诉你。”正笑着,他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们还是要把那扇门修好的,再设结界,防止有别人过来。毕竟觊觎魔界原石的人也不在少数。” “我也正在担心此事。”叶蔺面色也凝重起来:“前有姬笪在北山的袭击、后有暗影的埋伏。” 白清欢无奈道:“这些人恐怕不是冲着某一块原石吧。这些怨鬼配上那守护妖兽已经很棘手了,真是麻烦啊。” “没关系,有我在。”他看着白清欢,视线下移,嘴角扬了扬:“师父,你倒是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情。” 白清欢回头望他:“嗯?我忘了何事?” 叶蔺上前一步,弯下腰去伸手至他的腰间,一拽,便把锦囊拿到手上:“她。” 叶蔺轻轻将锦囊打开,一道黑烟便从里面窜出来,落地化成了一位黑羽少女。 见百里奚云灰头土脸的,模样甚是可笑。叶蔺忍住了笑,淡淡地说了句:“圣女。” 百里奚云看到是叶蔺,有些崩溃:“叶少侠,你现在才放我出来吗?我都要闷死了都。” 叶蔺一脸云淡风轻,像是没听见她所言,等她发作完才恭敬地回答:“还请圣女原谅。” “怎么还是这副老样子。”百里奚云撇嘴,眉毛拧着。一个转身见了白清欢,立马闭嘴换了张笑脸:“奚云见过神君。” “嗯。”白清欢尴尬地笑笑,有些愧疚地摸了摸奚云的头:“奚云,任务完成的不错。你辛苦了。” 听到白清欢的夸奖,百里奚云心里美滋滋的,俨然一个娇羞少女,声音也甜美许多:“奚云誓死效忠神君,帮助神君完成大业乃是巫族的责任。这些都是奚云该做的。” “好孩子。”白清欢深感欣慰,慈祥的模样又出来了,目光投向叶蔺。叶蔺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心里有种不详之感。 还未逃走,白清欢已经开口叫住他:“叶蔺,过来。” 叶蔺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身体还是乖乖过去站好:“哦。” 白清欢将他拉过来,向着百里奚云炫耀一般地说着:“奚云,找到了我侄儿了。” 百里奚云震惊地眉毛挑老高:“什么。。战神之子?” 白清欢点点头:“就是我白清欢的侄儿。” 百里奚云心中疑虑万分,她曾冒死为白清欢窥探过天机,耗费了巨大的灵力,得到的结果不过是:战神之子,现于毁世之时。 按理说,战神之子不应该这么早被找到。虽然怀疑求侄心切的神君会遭有心人利用,百里奚云依旧恭敬地顺从他:“恭喜神君。不过战神之子现身在何方?又是如何被找到的?奚云也很是感兴趣,还望神君能说一说。” 白清欢拉着叶蔺的袖子,将他往百里奚云面前一送:“叶蔺。” 百里奚云不可置信:“叶。。。叶蔺?他是战神之子?”她重新审视这叶蔺,从上到下观摩一遍,还是摇摇头:“别说笑了。他怎么可能是战神之子?” 白清欢却是很满意这个结果:“怎么不是?你上次说我侄儿身上有邪气笼罩,蔺儿难道不是?” 在十里风沙那日,叶蔺丹田邪气流窜昏倒,当时白清欢与百里奚云都在场。而叶蔺自己参悟武道,一身正气,又属于纯净的仙气。 当初正是因为叶蔺丹田之气混杂,百里奚云才认定他是拯救末日的关键之人。 “可是.........神君你怎么确定他就是战神之子?”百里奚云绕着叶蔺走一圈,叶蔺身体绷的笔直,精神焕发,仿佛能看见他在战场上的英姿飒爽的模样。 白清欢继续说着:“这就是我为何确定他是我侄儿的原因。” 百里奚云一头雾水:“哦?” “是苍梧。”白清欢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百里奚云瞳孔扩大,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没死?” “是啊。我也奇怪呢。”白清欢摇摇头,他对苍梧很是信任:“他对战神之子下了咒语。而叶蔺身上有,那叶蔺应该就是我侄儿了。何况他也很符合我们神族的特征。” 说话间,白清欢一直“爱意”满满的的看着叶蔺。 还真是慈祥的叔父。。。 叶蔺扭过头去:“又来了。” 可是,这也太唐突了。百里奚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怀疑地看着两人:真的会这么巧吗? “我们准备吧,估计晚上又是一场恶战。”叶蔺主动打破了僵局,其余二位也都点头答应。 三人回到前院,百里奚云化石为物,将山壁上的洞门堵上。松子游无事可做,也过来凑热闹。他往百里奚云身旁一站,笑脸盈盈道:“呀!圣女来了。” 见状,白清欢与叶蔺默契地一起去院子四方布结界。不停松子游那个唠叨鬼说话,清静。 “呵。”百里奚云没好眼色给他:“我可不认识如此重友轻色的人。” 松子游一脸冤枉:“松某只听过世间多有重色轻友之人,可没听过出名的重友轻色之人。何况圣女也是我松某的好友,你这样说怕是冤枉我了。” “冤枉?”百里奚云笑道:“你该学学叶少侠。换成是他,肯定不会与你一样丢下我就跑向你那小兄弟。真是薄情寡义。” “明明是重情重义好不好。”松子游耸耸肩,摊手道:“不过,嘿嘿。若你要与白道长一同陷于危险,叶蔺会救谁?” 百里奚云看着院中二人忙碌的背影,一黑一白。虽无言,却默契十足。一时间她答不上来,只得支吾着:“总之,总之不像你罢了。”她有些恼,径直往院里正忙碌的黑白两道走去。 松子游在后面站着不动,看着百里奚云的去向,邪魅一笑:“真是个可爱的丫头。”又将视线又放到黑白两位天人身上。 不得不说这二人的气质卓越,一个清水淡雅,一个寡言气盛,好不相配。 “啧啧。这叶少侠救道长分明才是重色轻友。”松子游笑着,对上了刚出门的安侍卫的星星眼。他的笑更是温暖如风,松子游好久没见过笑得这么好看的了。 松子游上前搭上了安侍卫的肩:“王妃怎么样?” “睡着了。”安侍卫声音温和,尤其是在松子游的时候。 松子游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安侍卫,你眼睛可真好看。” 安侍卫身体一颤,没听清:“说.........说什么呢?” 松子游撒开手,走到前面去了:“没什么。” 安侍卫一脸迷惑,有些在意。正要追过去,就见院中一个黑羽少女朝他招手,让他过去。 那少女的打扮不像是九州人,还是安侍卫没见过的脸。他还在愣着,就听见那少女竟唤他的名字:“安鹤轩。” 第九十一章 一念成魔 20 一行人草草地吃了些干粮,又到附近看了看,都没发现有原石的踪迹。夜晚阴气最盛,准备在此过夜就需要生火。 叶蔺首当其冲,默默无言地先走一步。安侍卫擦着剑,也要跟过去,不过被松子游拦住了:“你在此等着,我和叶少侠去就行。” 安侍卫面露难色,小声与松子游说着:“叶少侠不是只有一只手管用吗?我四肢健全的,让他去不太好吧。你去劝劝叶少侠,我和你去。” 松子游还未开口说话,正巧被过来的白清欢听见了:“叶蔺想去就让他去。你也不必把他当作保护的对象。” “就是嘛。还是师父最了解徒弟。我从来没把叶少侠当作残废看待。” 松子游在一旁爽朗大笑,取笑起安侍卫来:“安侍卫,叶少侠一只手也不会输给你!别小瞧了他。他的身体可比你强壮多了。我觉得他至少能砍我砍的一半柴吧。你等着看看吧。” …………安侍卫无奈只好点点头:“好吧。” 送两个武士出门后,白清欢替安侍卫看了看身体。金丹与他的身体契合得不错,邪气也没有多少了。 看样子,应该是松子游没少帮忙压制净化。 “好了。”白清欢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觉得身体干了就想要提桶打水沐浴。 安侍卫跟在他身后,愣愣问道:“道长,我身体里那金丹怎么样了?” “没事儿。”白清欢选了院子边上的草房。一打开就见到装满水的桶,一桶一桶的,放在屋子正对门的地方。 甚是显眼。 “哇,道长这屋是叶哥哥给你打扫的吧?好干净!”安侍卫扫视了一圈,被叶蔺的细心给吓着了:“他对道长可真好!” 见到如此干净整洁的草屋,白清欢很是欣慰,心里暖暖的:不愧是我侄儿! 心情好了,赏个笑脸给这呆呆的安侍卫倒也不错。 白清欢点点安侍卫:“松大人对你也是好。你那金丹,他没少帮忙净化。” 安侍卫挠挠了头,有些脸红:“我知道,子游哥哥对我很好。” “珰珰!”有人扣门,门没关,二人回头就看见了身穿黑羽的百里奚云靠在门边。她直愣愣地看着其中一个,然后对另一个说:“道长,我借他一用。” 安侍卫指指自己:“我?” “嗯。”百里奚云走出了门,安侍卫还在愣着,直到白清欢提醒他,才跟出去。 冬日的夜来的早,叶蔺与松子游没在外面呆太久,便带着几捆柴回来了。 “他如何能背这么多柴?”百里奚云刚好与安侍卫路过竹屋,就被正在堆柴的叶蔺给震住了。 松子游就拿了一捆柴在手上,而叶蔺左手里拿了两捆,背上还有三捆。 安侍卫探头看了一眼,惊叹不已:“叶少侠体力真好!”两人再看一眼,就往后院去了。 一个残废,单手砍了五捆柴。松子游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可输的心服口服:“叶少侠单手都能拿五捆柴,实在非凡人!” 叶蔺默不作声,卸了柴就径直往院子边的草屋走去。 “这叶少侠应该换个名字,叫叶无言!”松子游自己无聊至极,就在院中瞎逛游。 半个时辰后,才看到安侍卫。 “安侍卫?”松子游用手在安侍卫眼前挥了挥。面前的人被人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望着院子。 松子游走到他面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哟,看人家小姑娘呢。” 安侍卫反应过来,转了身皱眉道:“子游,你别瞎说。” “你害羞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松子游追着他不放,脸上笑嘻嘻的,用手拉着他的剑柄:“哎,今早白道长介绍圣女的时候,你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了。” 安侍卫一脸要发怒的表情,也不能让松子游停下:“怎么?喜欢人家?” 安侍卫一甩袖,挣开了松子游的手:“人家是圣女,我岂敢爱慕?” 明明是一脸怒气,说出话来依旧是软软糯糯的,可把松子游逗乐了。 松子游松开手:“好好好,我不瞎说了。不过你与那圣女在说什么?”方才松子游想要寻安侍卫说话,在后院看见了他正与百里奚云交谈,只能等着。 哪知道这毫无交集的两人却聊了半个时辰之久,松子游心都痒痒了,想要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可还没踏进后院的门,就被叶蔺堵住了去路。 安侍卫愣了愣,却无心情解释:“不过闲叙片刻罢了。” “闲叙半个时辰啊?你们有什么好聊的........哎,你又去哪里。”松子游还没说完,安侍卫已经走到白道长身边去了。 白清欢已经设好用来躲避过怨鬼聚集的漫漫长夜的结界,准备进竹屋召集大家商议魔界原石一事。见安侍卫走过来,就停下等着他过来。 不过安侍卫站在他面前沉默许久,也没说出话来。 这时,叶蔺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站到了白清欢的身边,直勾勾地盯着玉白袍子的年轻武士。 白清欢与叶蔺互看一眼,和蔼地问安侍卫:“安侍卫,怎么了?” 安侍卫被叶蔺的眼神吓得不敢抬眼去看白清欢。松子游追过来,见状捣了一下安侍卫的腰:“想问白道长少年,你倒是说啊!怂什么。” 安侍卫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白清欢道:“道长,有个问题我想请教您。就是,这天下到底有没有好的魔灵?” 白清欢与叶蔺心都“咯噔”愣了一下。 松子游在他身后也惊讶不已:“安小弟,你在胡说什么。魔界还会有好人?你是不是傻啊!” “常言道,好坏自在人心。”白清欢思索一会道:“不过魔灵都是修炼魔道,灵气乃为世间至恶至阴的邪气。 何况他们生存的九墟暗无天日、沉闷无比,魔灵也很能克服自身yin.邪的本性。想在魔界找一个生性为善的好魔灵,太难。” 安侍卫点头沉思,面上表情复杂。 听完这些,叶蔺对白清欢暗语道:魔灵天生作恶,没有一个好东西。 白清欢瞅他一眼:哼。是啊,小兔崽子。魔界哪有好人。对了,你身上的邪气可干净了? 被戳到痛处,叶蔺眼神动了动,掩不住的失落。果然,老狐狸还是不喜欢我。也是,他是高高在上的神君,眼里自然是容不下沙子。 第九十二章 一念成魔 21 白清欢下一句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其也有例外的。” 安侍卫疑惑地问:“例外?”一旁的叶蔺眼睛也一亮,可马上厌恶起自己侥幸的心理来:哪有什么例外。歪魔邪道是所有修道者里最不齿的! 白清欢耸耸肩膀不再理他,瞧了瞧安侍卫,话中有话:“魔灵之气混沌沉闷,引人去往的是九重炼墟。威力大,却不好控制,最易走火入魔。” 安侍卫乖巧地说:“道长说得有理。” 白清欢又轻笑一声:“安侍卫嫉恶如仇,又出身降魔师麾下,定然是痛恨魔道。你体内那四足玄蛇的金丹,一定要坚持用纯净的灵力炼化,不然也容易受邪气侵袭内心。” 安侍卫听了道长的一席话,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正邪不两立,这我明明最清楚。” 白清欢又关怀地询问着安侍卫:“安侍卫,莫非你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安侍卫抬头扯了扯嘴角,正好看见远处走来的百里奚云,就匆匆走开了:“没什么……不过,多谢白道长指点。今日一席话,我定会熟记于心。马上入夜了,我先进屋生柴。” 叶蔺目送安侍卫进了屋,才沉声道:“安侍卫有点奇怪。” “是啊。不然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呢。”白清欢若有所思:安侍卫不会无缘无故跑来问这莫名其妙的话,除非是与梁王殿下有关。 想到这些,他便隐隐担心起来。虽说林苏不坏,但本质上还是罗刹的身体,是魔界人。 若是梁王知道了十年前“血洗王室”的真相,他到底会站在哪边?白清欢皱了皱眉,因为他知道,安侍卫一定会站在梁王那边。 所以他对这安侍卫也只是点到为止,不多言,毕竟人各有命。 叶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起雾了。”白清欢才回过神来,抬头往外望去,天色已经沉下来,雾又不知何时聚集起来了。 “是啊。”白清欢声音也低了些,想着心事语气也提不起来,失去了兴致一般。 百里奚云过来,朝着白清欢作揖行礼:“奚云见过神君。”她朝着叶蔺看去,他们二人相视一眼没说话,走到一边去了。 白清欢愣愣,随即笑一笑:“这小子看起来是个闷葫芦,没想到出手这么快。”看了几眼,就笑着进屋内去了。 “圣女,九州现在的情况?”叶蔺语气有些焦急地问着面前的少女。 百里奚云压低嗓音回答:“我与徐王还有联系。方才他传来纸鹤,情况不容乐观。” 叶蔺着急地问:“那,那我兄长是否和他在青州?” 百里奚云点头:“徐州被姬军攻陷后,萧书云就投奔你兄长了。自然是在一起的,不过不是在青州?” “不在青州?” 百里奚云犹豫着答:“叶蔺,你是天命之子。九州内乱是必定要发生的事情,你有更重要的任务。” 她在安慰叶蔺。 叶蔺隐忍着,克制自己的情绪:“还请圣女告诉我。青州如何?” “被攻陷了。”百里奚云继续说着:“不仅如此,扬州也被攻陷了。” 叶蔺往后退几步,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姬军明明已经要输了。” “不过你放心,你兄长已经到冀州与轩辕舸汇合了。你心上人也安然无恙,现在都在西北冀州受轩辕舸的庇护。”百里奚云不安地来回走着,她怕叶蔺接受不了,可总归要告诉他实话。 “兖州的公孙氏假意投降,你兄长调走了驻守在北方三州的军力。只是没想到公孙琴和姬渊里应外合,包围夹击了青州。 徐州的姬军占领了扬州。九州护卫队、北军和豫军的战况很不乐观。听说是司徒沢向那狗皇帝申请调令,但援兵迟迟不到,才导致战役的失利。” “拓跋文!他又在做什么?”叶蔺不想再做司徒蔺,就是想与这些事情划清距离。虽然他表面上不在意此次战事,可内心一直没放下,才拜托百里奚云去打听。 只是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情况。 叶蔺咬牙切齿道:“拓跋文手握九州护卫队的四十万兵力,却只出了十万给我们去平定叛乱。他到底怎么想的?” 听到这个名字,百里奚云也很是不悦:“哼,那狗皇帝又不知道在算计什么呢!” 再转念一想,她心里更是厌恶:“他何时把九州百姓的命放在眼里了?我看他分明没把这次叛乱放在眼中。” 叶蔺也觉得奇怪了:“所以拓跋文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百里奚云看向远处,突然来了一句:“他一开始是让你们寻找人界原石的吧?” 叶蔺愣了一下,点头补充道:“其实他要找的,不止人界原石。”他对上百里奚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想要的是三界原石。说是要拯救末世,也不知真假。” “哼!”百里奚云极其不屑地从鼻子中鄙夷道:“拯救末世?他何时有那么好心了!当初前朝皇帝不信巫族预言,下令灭族。而那拓跋狗贼,就是杀我们的刽子手!现在倒信巫族的末世预言来了。” 叶蔺睁大了眼睛,彷佛有点明白:“他故意不调兵,只是为了原石?” “九州都不肯守护,这样的人会拯救三界苍生?”百里奚云不屑地笑道:“得原石者得天下。” “轰隆”一声,叶蔺的脑子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那拓跋文竟然动的是这个心思! 百里奚云还不忘好心提醒叶蔺:“今晚怨鬼聚集,你最好不要心软打开结界。” 打开结界?叶蔺不解地望着百里奚云的背影,心中纳闷:我为何要心软打开结界? 不过这位圣女一直神神秘秘,通巫蛊,又能预言。三界之事,几乎事事悉知。叶蔺看着漫天大雾也警惕起来。 “叶少侠?”听到有人叫自己,叶蔺微微侧身回头:是尔朱御白。他点点头,向梁王示意。 梁王从屋中缓缓走过来,竟然想与叶蔺聊天。他先开口聊起来:“叶少侠,我时常做梦。梦见我以前的时候,目中无人,一身傲气。得罪了不少权贵。 哈哈,现在想来不过是前尘往事般,模糊的竟然像看别人的戏。” 叶蔺本想离开,听到梁王倾吐内心,就停下站着,静静地聆听着。梁王隐忍,从未与其他人吐露内心。如今和他一个不算熟的人吐露心声,怕是在心里憋了许久了。 尔朱御白不在乎叶蔺回不回答他,他只想把话说出来,有人听着。那样心里便会好过些。 院子四周的山壁显得格外沉重与晦暗,天色是彻底暗下来了。有些寒冷,可尔朱御白只身着一个单薄的衣袍,只顾回忆着:“我以前很痛恨罗刹,真的很痛恨。 现在想来,这份恨是无缘由的。我把魔界血洗王室全都算在了她头上,与她一直纠缠,才落到如今的下场。” 第九十三章 一念成魔 22 朱御白脸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落寞。如今眼中也没有初见时的光光芒。 叶蔺觉得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降魔师。 “可是我不后悔。”尔朱御白有些欣慰地向屋内看了看,脸上有了微笑:“我遇见了林苏。她在深山幽谷中连话都说不了,现在能开口说话,还能与我在一起。真实的在一起。”他不自觉的提高了语气,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幸福。 叶蔺内心重复着:真实。 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妄? 说起来,叶蔺北山落崖之前的十六年,倒也像一个梦一样。一时间竟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妄。 尔朱御白收了情绪,转过来拍拍叶蔺感慨道:“以前只觉得你是个武功高强的武士,也与天下人一样,只爱追求功名利禄。现在看来,你是最秉持正义、明辨是非的人。 有担当,为天下。接下来的九州,靠你了。”说完,尔朱御白又进了屋,不用说也知道是去看林苏去了。 听到尔朱御白的一席话,叶蔺原本将要熄灭的心似乎又被重新点燃了:万事并非有绝对好坏。 一直循规守矩、不近人情的降魔师,却因为爱娶了心中痛恨的魔君。而心系天下,说要寻找原石的拓跋文竟然是个伪善的恶人。 自己呢? 原本以为是理所应当正确的事情,现在也怀疑起来了。 仿佛这一切都是被人设计好的一样。 年幼时被山匪所虐待,却被拓跋文好意收养。可带回皇宫,过得又是受尽谩骂屈辱的日子。他十岁以前,每次受了委屈都会问自己:拓跋文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回来,让他受尽侮辱,受尽责骂。叶蔺以为自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胤离公主,没人对他好。 那时,他最想成为一个武士,靠自己的双手离开皇宫,寻找出自己的身世。 十岁到十六岁,到了扬州,参军六年,所见血、腥,满目荒唐。一瞬间便让他长大了,严厉的司徒沢也让他体会到了兄弟之情。 那时他的梦想不过是修炼武道,成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为世人所敬仰。 十六岁后遇到老狐狸,明明是自己死皮赖脸缠上去的。寻找他的踪迹,拜师学艺,被他所救。北山落崖之后成为残废,性情大变。 无数次想轻生,心中却总有牵挂。他不知道牵挂的是谁,直到老狐狸找到他。 后来北山与老狐狸合力击杀四足玄蛇,恢复记忆,才知道心中牵挂。 原来,叶蔺拥有兄长,也拥有师父。有人牵挂,有人支持。现在自己只不过是没了右手,怎么能轻易放弃! 身世、名利,都是身外俗物。如今他想的是,做一个天命之子,成为真正的战神! 安侍卫与松子游突然拔剑冲到院子里,周围的树木狂风大作,浓雾散透了整片树林,只有亮着的火光竹寨尚能看清。 “阿臾怨鬼都聚集到这来了!”百里奚云看了一眼手中的水晶球,除去一大片黑色的怨鬼,又看到其余几点,早就料中了:“果然。” 周围的狂风夹杂着怨鬼凄声惨叫入到寨中几人的耳中,便感到头疼起来。 松子游忍着头痛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怨鬼都到这来了!” 百里奚云回答:“因为阿臾山不止我们几个活人。看来是其他人也来这里寻找原石踪迹,都在我们山壁附近!” 这时,白清欢与梁王一同从屋中出来,一脸迷惑地看着院外。外面一阵打斗声,还有不知是人还是鬼的惨叫。 白清欢立马知晓了情况:“附近有其他人。” 尔朱御白抽出了腰间的伏魔扇,接过话:“看来,他们与怨鬼打起来了。这怨鬼惨叫足足能让几十人、精、血崩尽,伤人心脾。”尔朱御白是降魔师,不怕这怨鬼嚎叫,但也知道这叫声使人心神不宁,他取出几个毛绒物件抛给院中三个武士:“接着,把耳朵堵上!回屋里来。” 几个武士便都听话将毛绒物件塞进了耳中,撤回了竹屋。 等人聚齐,百里奚云在屋中又加一道结界隔绝外界声音。众人围着火堆取暖,松子游开始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一个:“叶蔺呢?” 百里奚云惊讶道:“他方才没进来?” 松子游摇摇头:“好像没有。” 百里奚云猛地站起来,拍自己的脑袋:“坏了!他方才问我讨要黑狗血!想必是去杀那些孤魂怨鬼去了。” 闻言,白清欢慌忙起身出了门,正好看见叶蔺出了石门。 “叶蔺,外面情况复杂,不要鲁莽,快回来。”白清欢赶紧暗语传话,走到石门前等待他回来。 竹寨外的树林已经是黑漆漆的一片,加上浓雾根本伸手不见五指。人、鬼混杂的惨叫声离叶蔺很近,周围的风声很大。 他正想着出手解决怨鬼,就听见暗语传话:“别逞英雄,叶蔺!” 叶蔺没有犹豫地回道:“你在竹屋内好生待着。但我,不能再退缩了!何况这附近有这么多条人命,我不能袖手旁观。” 沉默许久,院里又传来一句:“要打就一起打!不要一个人逞英雄!” 叶蔺嘴角扬了扬,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拔出了剑:“好。” 稍等片刻,竹寨内又飞出一道白色身影,轻盈地落在叶蔺身边。 听到动静,叶蔺睨他一眼,邪魅一笑:“师父,我先上了!” “等一下。”白清欢还没来及看他,他就一个闪电地蹿了出去。 这个叶蔺! 白清欢也做好准备,伸出右手,淡淡唤道:“清风!” 一把乌色的玄铁长剑随声便飞到了手中。他左手并指,唤起清风的灵力:“去!”同时将剑往前一送,清风剑就向林间混战的地方飞去。 一道赤黑的剑影在林间穿梭着,绕过一切活物,见鬼便杀。 接着的便是恶鬼的惨叫。 叶蔺也在林间奋勇杀敌,既要杀冤魂,又要防前来夺取原石的武士。正杀的起劲,突然听见异物穿透的风声。四下一看,果然就看见清风的身影,就传暗语给白清欢:“师父,你这是犯规!” 那边很快就传来了回话:“犯规?你不是也把玉龙剑涂上黑狗血了吗?彼此彼此罢了。我们凭本事说话,爱徒!” “那就比比看!”叶蔺邪魅一笑,流利地转动手腕,使出了一记玉龙清风。 “嚓”一下,一道白色剑影闪过,便倒下数十恶鬼。 白清欢很欣慰,笑着暗语:“徒儿,你左手练成第三式了?” “岂止第三式。”叶蔺微微一笑,丹田之气涌动,低声念:“风来!” 林间顿时狂风大作,玉龙剑闪电般飞起,与清风一同斩杀着恶鬼。 第九十四章 一念成魔 23 片刻后,白清欢接住飞回来的“清风”,满意地看着它笑了:“这才有效率嘛!” 叶蔺实干派,换了左手执剑,虽比不过右手执剑那般熟悉,但倒觉得左手用剑更加轻巧。他一个飞身从竹寨向前俯冲数十米。所到之处剑光掠影,还没看见人,恶鬼就被劈断。 “噔!”围在一个武士身边的几个恶鬼瞬间化成了碎片。叶蔺收回剑,居高临下地问着吓得半死的武士。不过浓雾加上光线昏暗,根本就看不清这是哪家的武士。 那武士惊恐地望着叶蔺的反向,双手抱头乞求道:“大侠,别杀我!我是是,,什么都说。千万别杀我!” 原本叶蔺没打算和他过不去,但听他这么上道,就多瞥了他一眼。谁家武士?如此没志气! 叶蔺想了想,找了根树藤在黑暗中将他一绑,扔给了白清欢。 白清欢在黑暗中被这么一撞,剑刃都要刺到哪武士的脖子上去了。 “哎呀呀!饶命啊!” 是人。白清欢手腕用力,剑偏了过去。 “噌!”点了火,他才将眼前五花大绑的武士看清楚,也明白了:叶蔺这个臭小子,这是绑了个人质来。 武士怂的要死,他被恶鬼纠缠一天,如今又遇到武功高强的“蛮人”,怎么也淡定不了:“求求你啊,大侠!我上有老母,下有……我还没有下呢。” 说着,这个怂武士竟然在白清欢面前痛哭流涕。哭的伤心难过,还上手去抓白清欢的腿,吓得白清欢往后推了好几步,与这武士保持安全距离。 “哎。真是麻烦。”白清欢叹口气。一个挥手将武士送到了结界院中:“也罢,让那几个小孩好好审一审。” 二人只用了几刻钟的时间,就使林间归于了平静。而林中的武士只要没死,一个不落,都被叶蔺与白清欢绑成了粽子送进了结界内。 白清欢这才敢在林间点了个火堆,等着叶蔺最后一剑的回归。他向叶蔺的方向望过去,只见那边依旧黑暗,浓雾却突然被风吹散了去。 这股风很是奇怪,明明白清欢就在林间,可这股风绕过他吹向别处。像是有人控制一般,白清欢摇摇头,笑起自己来:“我这才见过苍梧,就想起了飞廉。这御风的能力,也只有他有了。” “师父。” 白清欢抬起头,恍惚间看到了年少时的飞廉。他揉了揉眼睛,看清了来人,笑着招手让他过来:“叶蔺。” 叶蔺收了手,风便停下了。他走过来坐到火堆旁,看向白清欢:“你为何还不进结界里?” 白清欢反问道:“你说呢?与你并肩作战,怎么能不等你。” 叶蔺挠挠头,不知道要说什么。想到林中武士,才问道:“师父,那这山中应该没人了吧?” “人是没有了。” 叶蔺才放心下来,拿出玉龙剑来擦拭。 白清欢按住了他的手:“等一下。” 叶蔺一脸疑惑地看着白清欢:“怎么了?” “还有一个。” “是人还是?”叶蔺浑身发麻。 “非人!” 火堆突然灭了,白清欢“咻”地站起来,往旁边摸过去:“叶蔺,我们先回去……” “叶蔺!”他身边并无一人。 “啊——”尖叫还没听清就变成一声闷哼,没了声响。 一切发生的太快,白清欢反应过来,又点了火,看着周围:雾气已散,林间无风,树叶一动不动。 “呲——”白清欢打了个响指,林间几处树枝丫都亮起火光来,上下跳跃,照亮了附近方圆十米。 空空如也,连方才武士们的尸体都消失了。 白清欢心想不妙,连忙暗语传话:叶蔺,你在哪儿? 过了一会,那边仍然没有回应。 叶蔺不在他附近。 “糟了!”白清欢赶紧回到竹寨。毕竟驱鬼一事,他还是需要一个人的帮忙。 他刚踏进屋,就看松子游拿着一个棍棒,在手中来回撺掇着玩。安侍卫正在旁边审问那些武士:“说!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了什么?” 白清欢路过的时候瞥了一眼,看到武士们所着之服并非一色。也就是说,并不知道一家武士前来阿臾。不用问,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肯定是为了原石。不过他现在可没功夫管那些。 百里奚云见白清欢神色匆匆地走进来,后面却没有叶蔺,就知道出了事,赶忙迎上去关切地问:“神君,叶蔺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白清欢边走便说:“我在等他杀完最后一个恶鬼,可他却突然不见了。” “那附近找了吗?”百里奚云在后面跟着,二人一同去了二楼。看这个方向,神君是要去找梁王啊。百里奚云神色也凝重起来:“不会是梁王白日里所遇的那头凶尸抓走了叶蔺吧?” 白清欢回头望了一眼百里奚云,想了想:“应该是。这阿臾山也没有别人了。麻烦了!”说着便站住,敲敲了门。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很轻,却十分急促。 尔朱御白看了看榻上熟睡的林苏,随手拿了桌子上的袋子,打开了一道缝:“哦,是白道长。这么晚了,何事?” 白清欢神色已不自若,反常地焦急:“叶蔺被抓了。可能是那头凶尸。” “哦。真是可惜。”尔朱御白沉默片刻,抬起眼:“道长为何来找我?”说着边用手将门缝开大了点:“不会是想要我帮忙吧?” “你!”百里奚云还没骂出口,就被白清欢在前面伸手阻止了。她只得冲着尔朱御白翻白眼,心里唾骂道:不让你帮忙来找你做什么?神君还帮你医治林苏那魔女,你这什么意思?不想帮忙就是了!哼! 既然是白清欢自己有求于人,他也只能很客气地开口:“我只是想请梁王殿下帮忙寻找一下凶尸的踪迹。关于解救我徒儿一事,就不劳梁王殿下了。” 尔朱御白开了门,看了一眼百里奚云:“圣女还是留下顺便照看一下苏儿。她一个女人在这,多有不便。” 百里奚云白眼还没翻个够,那边的人却放缓了语气,乞求似的说道:“拜托了。” 百里奚云愣了愣,无意识地点了头。 尔朱御白看向白清欢:“事不宜迟,我们走吧,白道长。” 白清欢有点纳闷:“抓无头尸,不需要带些东西?” “都在这儿呢。”尔朱御白提了提腰间的袋子,里面哗啦啦的响着,装的全是降魔工具。 “走了道长。”他麻利地出门直接从出窗口跳了下去。白清欢也纵身一跃,二人便都消失在夜色中。 第九十五章 一念成魔 24 “白柳。” “叶蔺。” “白柳。” “叶蔺。” 叶蔺方才还在与白清欢说着话,接着就感觉到一阵眩晕,像是被人旋转起来,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重点是,他似乎又做了那个在梁州时做的梦。有关于阿臾山的梦。梦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呼唤着他,仔细听着却总是听不清是哪两个字。 “白柳!” “啊!”叶蔺猛地睁眼。四下望去,像是一个峡谷,山壁上一圈的蜡烛被点着了,却没有活人。他扶着墙壁站起来,往身后看了一眼,受到了惊吓:这周围竟然都是人体残骸。 “我的天,这又是什么地方。”叶蔺大跨几步地远离那些残骸。 “叶蔺,你醒了。”头顶一个女声突然响起,被叶蔺吓得跳起来。 苍梧从山上跳下来,稳稳地落地,走到叶蔺身边,将手中的荷叶一递:“来,你们在阿臾估计也没怎么吃东西吧。这是山下荷塘里的莲藕,吃吧。” 听到声音,叶蔺才镇定下来,面无表情地垂眼看了女子几眼,更是惊讶:“罗刹?!!你找死!”说着,他的左手瞬间将玉龙剑拔出,毫不留情地向那女子刺去:“今日就做了断!” 看到叶蔺如此冲动,也不听自己解释。苍梧瞬间闪过身,将荷叶包裹好,接着口中念了一句:“捆仙绳!” 一根金色的绳子从天而降,刹那就将叶蔺束缚起来。叶蔺双手紧紧地被束缚,顿时失去了玉龙剑,被金绳绑得像捆细柴。他用足了力气去挣,没想到这金绳不仅挣不开,还束缚得更加紧。 “罗刹!你到底又要做什么?”叶蔺咬牙切齿,朝着苍梧瞪着眼:“上次在梁州我心软没杀你,你却偷了我原石!还害我师父受伤!哼哼,这次又想做什么?” 苍梧看了他半天,才说话:“上次见你,以为你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今日一见,才发现你如此健谈。不过你还是省些力气吧,我可没想要害你。这可是捆仙绳,你越挣扎束缚越紧。” 叶蔺厌恶地看着她:“你少装蒜,快放了我!” “看来你挺痛恨罗刹的嘛。”苍梧并不怒,反而从荷叶里拿出一小节莲藕,放在眼前自言自语道:“这可是阿臾特产。冬日雪莲结的莲藕,活血化瘀,对筋骨之伤最为有效。”她又看了一眼叶蔺的右手,再问一遍:“你当真不要吗?” 叶蔺唾了一口气:“呸——滚开!”看这妖女纠缠不清,他索性将头扭过去,不再看她。 “收。”苍梧伸手接回了捆仙绳,将叶蔺放了:“先别出剑,我请你来是有话跟你说。” “哼,你这是请我来?”叶蔺将已经掏出的玉龙又放回去,转到一边冷冷道:“到底何事?又想偷原石?” “等一下。”苍梧走到叶蔺面前,摇摇头,真挚地看着叶蔺:“我不是罗刹,我是苍梧。” 叶蔺愣了愣,终于仔细观察了眼前这位“妖女”。罗刹一身妖气,但眼前这位女子身穿翠绿素衣,一身仙气。虽然两位五官相似,但眼前这位与罗刹真是截然不同。 “你真是那魔女苍梧?”叶蔺此话未过脑,说出立马赔罪:“对不住苍梧前辈,是晚辈无礼了。竟将您认成了罗刹。” 苍梧并不在意,反而笑道:“无碍。不过罗刹是我妹妹,你恨她,却不恨我,这是为何?我们长相也如此相似。” 叶蔺恭敬道:“我听说过,苍梧前辈从小在天界修习仙道,也从未有过恶行。我怎么会将您与魔界那些恶魔一并而论呢?” 苍梧笑笑,将莲藕放到了一个玉瓶里,又将玉瓶交给叶蔺:“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天命之子。” 叶蔺连忙推脱:“第一次见面,晚辈怎么能收前辈的礼物。” 苍梧慈祥地笑着,将玉瓶往叶蔺怀中送:“收下这玉瓶,它本该是你的。” 见苍梧一再坚持,叶蔺也只好收下:“多谢前辈。”他向旁边看了看,找到一处干净的地界,从旁边抱点干草过来铺好:“这夜里,山中寒冷。我先生个火,前辈请先坐。” 苍梧走过来坐下,同时在二人面前点着了火堆。叶蔺感觉一下子就暖和多了,他看那突然生出来的火,感叹道:“苍梧前辈,你可真厉害。我只见过师父空手生火,你是第二个。” 苍梧不以为意:“会法术的都会啊。” “哦。晚辈见识浅薄了。”叶蔺笑着,苍梧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看着苍梧的笑,叶蔺心里犹如暖流经过一般。他这般纯真无邪的样子从未在外人面前显现过,但从心底信任眼前的人。 其实他还有一肚子的话要问这苍梧,比如自己的身世,比如三界原石,比如末世预言另一半,在比如白清欢的以前过往是怎样的。 可他还未开口,苍梧却对他同样好奇,先问了出来。有个问题,她藏在心里十六年了。 “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叶蔺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这苍梧一开始抚养着战神之子与自己的孩子,自然对自己也关心。没多想就回答:“不太平,也幸运。吃过苦,也乐过。有想置我于死地的,也有救我于绝境的。总之,成就了现在的我。” 苍梧很难过:“你辛苦了。” 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叶蔺眼神落寞。可听到苍梧的安慰,又马上燃起火花来:“不辛苦,其实我过得很充实。 平庸之才,一般武士。十六年,废了只右手,死后才爬到了将军的位置。”说完,他苦涩地笑笑。 苍梧听到这些,心如刀割,眼眶也红了:“都怪我,若不是我...........” 叶蔺收起失落的眼神,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只问自己心中的问题:“苍梧前辈,我真的是白清欢的侄子——那个战神之子吗?” 苍梧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愣了,反应一会才笑道:“自然是。我就抚养过两个孩子,你还能是谁?” 之子已被苍梧狠心杀死,而她身边只剩下了战神之子。叶蔺在巫族日志上看过这段记载,这下心里坦然了。 但他语气却没那么高兴:“原来,真的是他侄子。不是凡人。” 苍梧咬咬牙,决定将这个谎言继续下去:“当然。天命之子,肯定身份不一般。你从小习武,很有战神的风范,不是吗?” 提到习武,叶蔺立马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十分低落地说道:“可是我右臂完全废了,已经不能习武了。” 第九十六章 一念成魔 25 “我了解的,我都了解的。” 这些年苍梧也暗中派人保护叶蔺,也知晓他手臂的情况。北山之事,是苍梧失策,实属遗憾。不过也正是她用魔界原石指引了老翁,才救下叶蔺。 叶蔺犹疑地看向她:“这些事……应该只有我师父知道,前辈是怎么了解的?” 苍梧吱唔片刻:“这……我。”原本那时苍梧准备与叶蔺相认,但当时九州混乱,叶蔺情绪低落才作罢。 “哦……肯定是师父告诉前辈的。没关系,我的右手从小有疾,如今废了倒彻底。”叶蔺抢先说着。他脸上强硬着挤出的笑容很是让苍梧心疼他。 苍梧语重心长地说:“放心吧,有人会医好你的右臂。” “前辈无需安慰我,我已经接受了。”叶蔺不信。 “叶蔺,我可没开玩笑。”苍梧指向叶蔺的胸膛处,轻轻说道:“方才送你那玉瓶,其实是个宝物。” “玉瓶?”叶蔺从怀中取出玉瓶,仔细看过,并没有发现奇特之处:“前辈,这是什么宝物?” 苍梧陷入回忆,缓缓道:“是飞廉的宝物。玉瓶是一个储存药物的百宝箱。别看它小,里面有淡盐水,还有一些止痛的药材。玉瓶能装的东西非常多。 若是你得了什么宝贵的药材,放到这玉瓶里保存千年也不会腐烂。这可是武士必备的宝物呢。” “这么神奇?”叶蔺小心翼翼地打开玉瓶的塞子,往手心里到了点水,结果玉瓶一朝下就流下一道清澈的水柱,叶蔺赶忙抽手将玉瓶盖上。 “果真是宝物,真神奇。” 苍梧故意加了一句:“这是你师父送给飞廉的,对他有很重要的意义。天天把它当宝贝带在身上。当时啊,我还吃醋呢。” 叶蔺微微一笑,又将玉瓶收回去,再向苍梧道谢:“多谢苍梧前辈赠与我宝物,可这玉瓶与医治我右臂有什么关系呢?” 听苍梧方才的话,叶蔺又对自己右手恢复抱有希望:“前辈可知有谁能治好我的右臂?” 苍梧笑而不语,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却让叶蔺站起来去峡谷的山壁上看。 叶蔺摸不着头脑,只能照做。走近石壁一看,差点惊呼出来:上面竟然是朱砂刻的画像! 看了一会,叶蔺才惊叹道:“这些壁画到底是谁画在这儿的。”壁画从峡谷一进来到出去,连成一片,像是在表达一个完整的故事。 苍梧淡淡道:“你先看完这些壁画。” 叶蔺无言地将壁画从头到尾看一遍,才明白:“画上这些人就是住在阿臾的人。这,是那些强盗,他们开始收养了一个孩子,然后招惹了官兵,最后和山民一块全被杀了。” 叶蔺失魂落寞地走向苍梧,说了最后一句:“那些官兵连阿臾的山民都不放过,杀尽阿臾,无一活物。” 苍梧点点头,忍着心中微痛问他:“叶少侠,你还记得自己出身在哪儿吗?” 叶蔺结结巴巴地说道:“记得……自然是记得的。我出身阿臾。” 苍梧再提醒道:“十六年前,皇帝派官兵来此地寻你,是吗?” 叶蔺犹如遭闪电一击,才反应过来,哆嗦着:“那个孩子,是我!” “而那些官兵是拓跋文的手下。”叶蔺仿佛明白了:“原来山中那些孤魂怨鬼,皆是因我而死!” 说着,他便心痛地呜咽起来:“为何那时不杀我?还是想利用我帮他找原石?我真傻,竟没发现。” 苍梧轻轻地抚着叶蔺的后背,温柔地安慰他:“这只能怪拓跋文,不怪你。就算不是你,他也会杀了这些人的。” 叶蔺重新看了最后一部分壁画,更是满目震惊。那山壁上记录着山民是如何被官兵杀害的: 酷刑折磨而死。 火刑、皮肉之刑、强拔筋骨之刑、水刑、分尸.........九州极刑几乎都用在了这些山民身上了。 看着一幕幕的血腥壁画,叶蔺精神彻底崩溃了,根本听不进苍梧所说:“苍梧前辈,你不用安慰我。都是因为我,他肯定早就觊觎原石了。 原本我以为拓跋文不过也是个自私的皇帝罢了,真的,从没想过他竟是如此之恶的人。” “不是的。你错了叶蔺。”苍梧坚决地说出这句话。 叶蔺抬头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前辈到底要与我讲些什么。” 苍梧缓缓说道:“我找你来就是要将这一切都告诉你。” “一切?” “就是一切。”苍梧眼睛坚定地盯着叶蔺,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十六年前,你被强制唤醒,行踪暴露。那时原石传说盛行,得原石者得天下。九州心怀不轨之人便开始到处寻找你的踪迹,这其中大宗便有姬氏与拓跋文。 这些强盗受人所托,将你从拓跋文手下救出。拓跋文追杀至阿臾山,杀伤山寨不少人。 那些人带着你从密道逃出。可惜,寨子中有人探身怕死,将你主动献给了拓跋文,以此要挟好处。 他们将孩子交出那天,阿臾山的山民都亲眼见证,拓跋文只好答应盗匪的要求,将这些盗匪收兵,给官兵头衔。山中盗匪摇身一变,成了阿臾山的守卫。他们与山民相处不错,保护阿臾的安危。” 苍梧咳嗽一下,耳朵动了动,听到远方的脚步声,马上继续说:“可惜,这些盗匪不过当了六年的阿臾守卫,就惨遭大祸了。” 叶蔺认真地听着,不禁发问:“他们做了何事,拓跋文才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苍梧不答,却问:“你恨魔族吗?” 叶蔺一愣,不假思索地便答:“恨。” “为何?” “十年前,魔界血洗九州王室。虽然罗刹不承认,但九州无人不恨他们。而且,她还夺了我的人界原石。”叶蔺生气地面目都狰狞起来:“魔族之恶,无人不知。” “非也。”苍梧笑道:“都知道魔族的恶行,那你们看过吗?这九州人估计没几个看过魔灵吧。自从人魔大战后,魔界元气大伤,魔界原石也丢了。他夺你人界原石也是为了魔界原石,至于你所听到的魔族恶行,不过是有心之人散播罢了。” 叶蔺虽不赞同,但是也理解:“苍梧前辈,我能理解您。毕竟你也是魔族人,自然会为他们说话。虽然你所说这些都是魔界为了自身,那十年前那事怎么解释?” 苍梧一笑:“我正要说此事。十年前,你六岁,估计对这事了解不多。自然,许多人也是道听途说。不过,血洗王室一事的主凶并非魔族。” “什么?!” 林间的脚步深深浅浅,不止一个人找了过来。苍梧只得继续说着:“是他们。”她玉指一指,指向了壁画上的众人。 “那些盗匪侍卫?”叶蔺睁大了眼睛。 “正是。”苍梧面色严肃:“十年前拓跋文来此地,找这些盗匪去杀那些王室。承诺给他们荣华富贵,但是,却在事成之后将这些人以极刑杀死,慰藉了王室的灵魂。” 叶蔺虽然震惊,但也是半信半疑,有所保留:“可,拓跋文为何要杀王室呢?” “很简单。为了原石。”苍梧看着镇定自若的叶蔺一瞬间恍了神,仿佛看到了飞廉的影子。 “原石?那时巫族不是还没有说末日预言吗?这些王室为何……” “是雍州姬氏告诉其余八州王室。但青州那个老忠臣立马将这事上报给了拓跋文。”苍梧不屑地哼着:“呵,愚昧。拓跋文便将七州王室都杀个片甲不留。杀开国功臣,冤魂到了魔界将此事一说,拓跋文定无法逃脱罪责。 所以他将执行的盗匪们连同阿臾山民都杀了,慰藉这些冤魂,自己逃脱了罪责。” 叶蔺听了这样的真相,原本就动摇的心如今已经彻底转变了:“没想到,竟是这么回事。”事情出乎他的意料,将这些事情前后串在一起,他梳理出来了: 拓跋文早就知道原石的威力,他一直派人暗中寻找原石。而他很可能是知道叶蔺的身份,便将叶蔺抢走抚养。十年前血洗王室,也是拓跋文为了掩盖自己目的做的手脚。 说到底,竟是拓跋文在挑拨人族与魔族的关系。 而叶蔺自己,不过就是个工具。 “呵。怪不得不调援兵。”叶蔺沉默着,思前想后,总算知道为何拓跋文不愿意将自己的兵力调给司徒沢。 因为拓跋文根本不在乎九州安危,甚至不在乎皇位。 从始至终,拓跋文的野心是在九州之外:成为唯一的三界共主。 苍梧看着叶蔺脸上毫无表情,根本猜不透他的内心。她叫了几声叶蔺,叶蔺才回答她:“前辈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我是想让你知道,千万不要被九州眼前的战乱之事所耽搁。你现在与清欢一起修习仙道,肯定心怀善念,更易心软。” 外面的脚步越来越近,苍梧有些心急:“我希望你眼光放长远些。找到三界原石,恢复三界,再利用三界原始的力量抵御末世预言。这些才是你要做的。” 叶蔺似懂非懂地看着她,他很好奇这位前辈要将这些说给他听。而且,他还好奇白清欢与她、飞廉之间的前尘往事呢。可是还未开口问,苍梧就突然神色匆匆地往外面走去:“叶蔺,除了你师父,任何人都不要信。” 附近的脚步声越来越大,马上就要到这峡谷内。苍梧依依不舍地望着叶蔺,还是飞身离去了。 “前辈你别走!我还有问题请教。”叶蔺追着苍梧出去,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哎呦。”白清欢被迎面那人强壮的身躯直接怼到了地上,还没骂出口,就被迎面的人小心扶了起来。手指触到一起,闻到一阵熟悉的清香,白清欢猛地叫出来:“叶蔺!!!” 叶蔺松开手,看着白清欢手中提着的灯发愣:“师父。” 白清欢焦急地将叶蔺拉过去,借着火光上下看了一遍,发现没有受伤的迹象才放松一口气。很快他又开始生气道:“到底是谁抓走的你?” 白清欢双手放置腰间,右手欲拿清风剑,一副要出头的样子。 原本心情低落的叶蔺又想到苍梧说的:“除了清欢,谁都不信。”再看老狐狸这一脸焦急的样子,实在好笑。 值得叶蔺信赖的人,就是师父。 “师父,我。”叶蔺不自觉地笑了笑,话没说出口就注意到站在白清欢身边的尔朱御白。 他即刻收了笑容,改为暗语:我只是出来散步而已。怎么梁王他也来了? 白清欢提高了声音道:“梁王殿下也担心你啊,所以啊,和我一起来了。” “不是。”尔朱御白在一旁立即打断:“是白道长请我帮忙,我才来的。” 白清欢有些尴尬:“梁王也是担心你嘛。哈哈。” 叶蔺无语: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白清欢不乐意:难道你有我老? .......这好像没有。叶蔺嘴角抽搐:你赢了。 尔朱御白突然警惕道:“小心点,它就在这附近。”他手中拿的魔灵司南一直转个不停,证明附近怨气极深。 方才见过苍梧的叶蔺有些心虚,不知他们寻找什么,就暗语问了句:谁在附近? 无头尸。不然还能是谁?白清欢握着剑,弯着腰暗语道:小兔崽子,你到底出来干嘛来了?见情人? 就是散步。叶蔺面不改色,眼睛盯着四周:再说我哪来的情人。 白清欢看了他一眼:好了,少说废话。见过那无头尸吗? 叶蔺依旧不看他:没有。 白清欢盯着他欲言又止。 叶蔺看过来:回去再与你说。看他眼神很真挚,白清欢这才放下心:回去今晚别睡了,到我房间里说清楚! 叶蔺无语:不好吧……我是你侄儿。 白清欢一脸迷惑,然后再反应过来,竟说大声出口:“叶蔺!你满脑子想什么呢?!”二人正欲推打,就被身旁的人猛喝声吓了一跳。 “来了!!!”尔朱御白将腰间的伏魔扇迅速抽出,对着暗处的空气煽动几下。随即那处的浓雾消失,几人看见一个模糊的身体,还没来及将它捉住,它便又躲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看清楚了吗?”尔朱御白语气有些严肃,他将无头尸的踪迹找到了,也绝对不能允许队友拖后腿。 叶蔺有些尴尬地摇摇头。 “是它。”白清欢无奈地摇摇头:“浓雾又起来了。林间也没风,也不能总靠梁王那把扇子吧。我来试试。”他以前曾和飞廉学过几招,兴许也能用些风力。鼓劲尝试,运些灵力默念口诀。 过一会,树叶动了动。 没有风?叶蔺灵机一闪:没有风,这好办。手指并拢伸展几下,林间的风便起来了。 林间突然刮起的怪风让白清欢很是惊喜,以为是自己的风咒起了作用。 白清欢看向尔朱御白喜道:“有风了!” 第九十七章 一念成魔 26 “来的及时!伏魔扇,变化!” 尔朱御白立即将伏魔扇平铺在手中,划了道符咒,那小小的伏魔扇就立即变大,最后便成了把巨型扇子。 尔朱御白立即握住扇子,几下转身,蹬上树干,来回用力地往四个方向各扇一阵风。 方圆可见之处浓雾尽散。 一个身影在尔朱御白身后的树上,正欲冲着他过去。白清欢与叶蔺同时喊道: “小心!” “玉龙!” 白清欢飞身过去,迅速将尔朱御白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而叶蔺的玉龙剑也同时将无头尸刺中一剑。 无头尸痛苦地挣扎着,邪气流窜,没几下便将涂抹了黑狗血的玉龙剑给挣飞了。 叶蔺快步上前接了剑,翻个身便又将剑刺过去,那无头尸见了叶蔺,直直后退。叶蔺觉得奇怪,紧追不放,马上剑刃就要刺进那无头尸的心脏,而他胸口的标记却引起了叶蔺的注意。 叶蔺瞪大了眼睛将那标志看清楚,心中一惊,将玉龙剑偏了过去。 无头尸便往后面跑掉了。 “叶蔺!你在做什么?”尔朱御白气得嘴唇发紫,他质问着叶蔺:“你为何将那无头尸放了?” 白清欢赶紧过来,一下将叶蔺护到身后,为徒弟辩解道:“叶蔺他才被无头尸抓过来,肯定身体不适。何况他左手拿剑,意外罢了。” 尔朱御白气急了:“你知道吗?抓住那无头尸,兴许能知道魔界原石的踪迹。你却白白浪费这次机会,将它放走!这阿臾山这么大,我们再上哪去找原石!” 尔朱御白一心想找到魔界原石为林苏治病,尤其是最近些日子,林苏的情况愈发不好。他求原石心切,这几人都看在眼里。 叶蔺一声不吭地站在后面,低着头自责。方才,他看到无头尸的标记,而那标记又是自己所熟悉的,所以故意放走他。 白清欢淡淡道:“梁王,若是找魔界原石,我还有些线索要告诉你。” 尔朱御白一脸不相信:“什么线索?原石的确切位置?” “非也。”白清欢依旧不恼不怒:“只是那原石是由一只妖兽看守。所以只要找到妖鹏的踪迹,便能知道魔界原石在哪。梁王,你能否用魔灵司南将那妖兽找到?” 尔朱御白冷静下来:“若是那妖兽未醒,又被隐去了妖气。魔灵司南便对它无用。”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我有其他方法。我们先回去吧,明日再议。”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叶蔺,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但是他什么认输服软的话也说不出口,踌躇一会,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吧。”白清欢语气温和,他知道叶蔺心中有事。不过他既然不说,那么白清欢自然也不会主动过问。 两人并排走了一会,叶蔺突然在后面叫住了白清欢:“师父。” 白清欢就等着叶蔺叫他,回过头却装作一脸迷茫:“怎么了?有事要和我说啊?” “嗯。”叶蔺缓缓点头:“我想起来了。梁州中罗刹的幻境时,我做过的那个有关阿臾山的梦。” “哦。”白清欢像是才想起来一样:“那梦,我也看了。一群盗匪,将你掳走了。” 叶蔺摇头:“不是的。你误会了。” 白清欢停下来看着叶蔺,然后去牵着他的袖子继续往前走:“好了,说了回去再说。这里总归不安全,一会再蹦出来一个无头尸怎么办!” “嗯。”叶蔺任由着白清欢一路抓着衣袖,乖乖地跟着他回了竹寨。安侍卫与松子游竟还在审问那些武士,吵闹的很。 白清欢摇摇头与叶蔺一同进了院子边上的草屋,还是这里清净。他一进门就把徒弟撂在一边,自己泡澡去了。 叶蔺坐在榻上,手足无措地看着地面。 “哗啦啦。”一布之隔,白清欢在木桶里泡着。这几天奔波,已经让他眼中缺水,鱼尾都快干了。 “哗啦——”水声随着白清欢的手一下一下地发出清澈的声音。 叶蔺咽了咽口水,怯怯开口道:“师父,要不明日再说?” “哦,好。你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白清欢大口喝着水,鱼尾在木桶中惬意地摆动着。他闭着眼放松片刻,才一会,叶蔺便推门重新进来了。 “怎么又回来了?”白清欢闭眼养神,问着来人。 叶蔺顿了顿,说道:“那里还在审问。吵。”他理所应当地坐到榻上,比刚才还自然:“反正你也不睡这床榻,我就替你了。” “哈?”白清欢微微睁开眼,笑了:“那有劳了。” 二人沉默一会,叶蔺才将心中憋的话说出来:“师父。这些孤魂怨鬼是因为我而死。” 说完这句话,他试探地往那布方向看去。然而白清欢一动不动,也没反应。 叶蔺硬了硬头皮想继续说:“因为……” “哦?”白清欢突然开口:“难道不是因为拓跋文?”他的调子一直平静,听不出来情绪。 叶蔺惊讶地看过去:“你怎么知道?” “我说过,这人界事我可是补过课的。巫族日志上除了一些密事,九州之事都有记载。”白清欢慵懒地靠在木桶边上,依旧没有睁开眼,继续说着:“拓跋文本就是一个诡计多端的人。当年巫族被灭,他的功劳最大。” 叶蔺明白了:“难怪圣女如此怨恨拓跋文。如今想来,他竟是最心狠手辣的一个。” 他又想起来,北山之时,姬渊也这么劝过他。那时叶蔺还是衷心耿耿的武士,对姬渊的提议嗤之以鼻。如今想来,姬渊肯定也是知道真相的。 “师父,你还记得我的梦吗?”叶蔺犹豫着问道:“荆州那时.........若是不记得也没关系。” “记得,很清楚。”白清欢顿了一下,他心中还有一事未解:“可这要是说与你有关,那就说明拓跋文也知道你的身份不一般。但,这阿臾山的山民又是如何被杀的呢?” 叶蔺决定向特坦白:“是拓跋文下令灭口的。” “拓跋文?灭口?”白清欢微微地睁了睁眼,眉头紧锁起来。 叶蔺立即为他解疑:“是的。为了抚.慰.十年前冤死的王室。” 白清欢清醒多了:“那不是魔界杀的吗?他来抚.慰.什么,还要杀阿臾的山民?” “正是阿臾山的这些盗匪,杀的那七州王室。”叶蔺一字一顿地说给帘子那边的神君。 白清欢果然如他所料僵在了那里,沉默一会才开口:“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下二人都清楚了,拓跋文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三界原石。他的野心不在九州,而在三界。 “他要当三界共主是吗?”白清欢冷笑一声,关于九州传言他也有所耳闻:“得原石者得天下。好一个野心皇帝,估计他这个计划早就启动了吧。” 叶蔺站了起来,走近了说:“没错,他确实因为这个计划被老雍王泄露给其余王室,才招惹了杀身之祸。” 水声荡漾,一会,白清欢撩开帘子过来,他浑身.湿.哒哒的,所着的白色丝绸内衫贴在了身上。 叶蔺转移了视线:“天气寒冷,多穿点衣服,师父。” “嗯。”白清欢披了一件袍子,吐着寒气:“没想到这里面的情况竟是如此复杂。” ““是啊,我们要赶快找到魔界原石才行。”叶蔺看着身着单薄的白清欢,感慨道:“师父,你体温这么低,这冬日寒冷还是注意保暖。” “好好好。”白清欢撩着头发,穿了厚一点的衣服说着:“我和你不一样,你体内邪火旺盛,所以怕冷。我可不怕,本就是水里的龙嘛。” 叶蔺撇撇嘴道:“哼,邪火。你不也只是条鱼儿。” 白清欢好笑地看着他:“瞎说。本来天族被灭时,我只剩下一缕神识困在混沌中万年。”他的眼神有些难过,不过还是笑着:“当年幻化扶桑时又耗尽半身灵力,从此再也不能化为龙形了。” 虽然他脸上还是笑着的,但叶蔺还是听出了他的语气中的失落。 叶蔺往他身边坐了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故意笑话他:“其实,师父。”白清欢转过头等他说下一句。 叶蔺板着脸:“当个美人鱼不好吗........很多人都喜欢。” “叶蔺!”白清欢觉得这是羞辱,马上给了他一拳,软绵绵地砸在叶蔺的身上,叶蔺竟然还笑。 “好了,别闹了。”白清欢收了方才的情绪,心里还是高兴的。叶蔺这小子貌似也恢复到以前那样,话也多了起来。 不过,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寻找魔界原石。而且现在情况越来越复杂了,白清欢不得不提防着明里暗里的几股势力。 “我们要注意一下梁王殿下。”白清欢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叶蔺微微有些惊讶:“好。不过为何?” 白清欢搪塞道:“总之这原石,还是我们自己拿回来最为保险。旁人总归信不过的。”说着又调侃一句:“总没有咱们叔侄两个关系铁吧?” 叶蔺坐远了些,有些不悦:“是师徒。” “好好,没人抵得过咱们师徒的关系。”白清欢见他又要闹脾气,赶忙就改了口。虽然不知道叶蔺为何拒绝承认与自己的血缘关系,但最起码他愿意叫自己师父了。 来日方长,反正还有生死盟。这小子是跑不掉了,呵呵。 “师父!师父?老狐狸!!” 叶蔺叫了几遍,白清欢才从自己的臆想中回过神:“哦,对了。我们明日早点去林中找找线索。北山玄蛇、阿臾妖鹏。那信上也只有这些线索了。” 叶蔺认真听着,补充一句:“妖鹏体型那么大,在这山里飞,不是很引人注目吗?” 白清欢笑道:“说了,是妖鹏。虽然算是魔界的妖物,但人家起码是灵兽好不好。还能和普通大鹏一样在天上飞来飞去?它肯定是被施了咒,谁接近魔界原石它才现身。”说完,他便打了个喷嚏:“这山里还真是有些冷。” “已经是深冬了。”叶蔺没好气地看向他,将自己的毛毡外衣给他披上了。白清欢想要拒绝,叶蔺态度坚决,转而又问他道:“那无头尸怎么办?” 白清欢思索着,想起来:“这无头尸不同于山中孤魂怨鬼,有灵,可问之。” 叶蔺立即说:“如何问?” “让梁王去问。明日先让他测测妖鹏在哪儿,测不出,你我去抓那无头尸。” 叶蔺有些犹疑,想告诉他自己与那无头尸可能相识的事情。还没说就看见白清欢打着哈欠,瘫在榻上。 一会他又拉过被子有些嫌弃地闻了闻,施了法术将被子变得干净,才肯睡下:“睡觉。” 叶蔺站起来,帮他被子盖好,轻轻地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合眼睡下。 次日清晨,松子游与安侍卫还在院中观察昨夜里抓来的武士。他们清点了一下人数,总共二十来人,多是护卫队管辖的士兵,还有几个雍州武士。 “安侍卫,可问出什么来了?”尔朱御白将林苏起居打点好,便下了楼来看看情况。 安侍卫作揖,恭敬地回答道:“这些士兵不是一家武士。这边十几个是护卫队派来的。那边几个不肯说,但叶少侠今天一早出门前说他们是雍州武士。” “目的呢?” 安侍卫点头低语:“有武士坦白,是为了原石而来。” “哦?”尔朱御白扫视着院中的武士,轻蔑地问道:“你们找原石做什么?” 武士们都紧闭着嘴不回答他,不过还是有一个嘴快的说漏了:“当然是为了拯救九州!你这个娶了魔女的叛徒是不会明白的!” “拯救,九州?”尔朱御白并不在意那武士所说的话,而是慢慢品味前一句,然后笑起来:“你是想说拓跋文拿人家的魔界原石——去拯救人界九州?” “好大胆子!竟敢直呼皇帝名讳!果真是与魔族勾结的败类!” 松子游在一边看热闹,发现骂人的武士都是九州护卫队的。也看了一眼梁王。 这个文士虽没什么表情,说出的话却透露着一股狠劲:“我们尔朱氏,世代降魔师。从不在乎人间俗世,也没有对谁卑躬屈膝。以前对皇帝也未怀有不二之心。” 第九十八章 一念成魔 27 “倒是你们,九州正值混乱,不去支援反而来寻找魔界原石。主次不分,被人蒙骗了都不知道!”尔朱御白气的嘴唇发青,论忠孝仁义,以前的自己从未违背过,大概也就和眼前这些武士一样愚蠢了吧。 听到梁王的肺腑之言,大部分武士闻言依旧叽叽喳喳地骂个不停,少数武士却沉默了。说实话,这个寻找魔界原石的任务实在是让理智的武士有些费解。 其中一个小武士问道:“那你说说,你又为何找魔界原石?难道不是为了你那魔女妻子吗!” 听到这武士提到林苏,尔朱御白终于发飙了,拿起立在一边的木棍狠狠地打下去:“不明真相,信口胡说!实在该死!!!”一板子一板子地打下去,其他武士大气都不敢出。那武士一会就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但他有骨气,就是一声不吭。 安侍卫站在一边默然地看着,皱了皱眉。 “梁王,别打了!”松子游上前紧紧地抓住了木棍,对上了尔朱御白那双猩红的双眼。 “滚开!”尔朱御白用力挣着木棍,不过到底没有松子游的力气大。两人僵持一会,尔朱御白松开了手,没站住直直往后倒去。 “殿下。”安侍卫轻轻在他身后扶着:“回去歇息一会吧。” 尔朱御白点头:“也好,省的心烦!” 安侍卫与梁王进屋后,松子游将木棍扔到一边。居高临下地望着那犯错的小武士:“怎么,有骨气啊。都被打成这样了,还一声不吭。只是却成为他的武士,可惜了。” 小武士嘴角有鲜血,他舔了一下,冷笑着:“有什么好可惜的?各为各的主罢了。” 那武士的眼神犀利,却十分阴森,松子游发了怵:“你这孩子,看着年纪最小,怎么嘴那么硬呢。多大了,打哪儿来的?” 小武士抿嘴就是不说,仔细看着孩子的面相,细皮。嫩。肉的,不过十来岁。 “想来是个富贵人家,看着年纪也不大。”松子游观察一番,蹲下来揉乱他的头发:“哈哈,不过哥哥告诉你,以后不要那么冲动了。” “切,叛徒!”小武士彻底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好好好。不过你真是误会梁王了,他娶的不是魔女。还有,这魔界原石他也只是帮忙再寻找,借用一下而已。” 松子游也不知道这个小武士听见没有,站起来说给其余武士:“山中孤魂怨鬼想必大家也都碰到过了,甚是可怕。但是,还有更可怕的恶鬼在等着我们。既然都要找魔界原石,与其我们互相为敌,不如精诚合作,一起寻找魔界原石,如何?” 武士们在心中翻了数个白眼:如今你都绑了我们,还怎么与你们为敌! 松子游自然知道他们想些什么:“只要你们听话,将这个吞下去,我就给你们自由。” 说着,他便拿出一些黑色的药丸,忽悠众人道:“这可不是什么蛊,只是避鬼神器。吃了一起打怪!来来来,一人一粒,不要客气!” 武士们将信将疑,最后还是松子游强制地将药丸塞进了他们的口中。只有那个小武士警觉高,忽悠没成功。 “好了,好了。我这就去问问梁王殿下,说说好话,将你们放了。”计谋得逞,松子游笑嘻嘻地走近了竹寨。 小武士目光一路追随,嘴里还骂着:“这武士愚蠢之极,实在令人震撼。” 尔朱御白在偏房休息一会,拿出自己随身带的降魔工具,开口问道:“这群人当真就是来拿原石的?” 安侍卫恭敬地点头道:“正是。” “好吧,那就按照松大人说的做吧。让他们当诱饵,反正我们人手不够。”尔朱御白叹口气,又想起来一事:“白道长与叶少侠是么时候出发的?” “寅时。他们与圣女一同出发的。”安侍卫说完之后就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回头一望,果真是松子游。 尔朱御白略有些在意,将没拿出的降魔工具又给放了进去。朝松子游笑了一下:“松大人,外面怎么样了?其实,你无需与他们无言。” 松子游没心没肺地笑着:“那当然没问题了!他们已经乖乖服下了圣女给我的蛊药,这下都听话了。哈哈!” 他扫见尔朱御白的降魔袋子扔在一边,有些好奇:“梁王,你这是要做什么?” “啊,没什么。许久没用过这些工具,我都生疏了。拿出来看看罢了。”说完,尔朱御白看了一眼安侍卫:“安侍卫,你还是与松大人一同去前院看着那些武士吧。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尔朱御白的眼神别有深意,安侍卫立马会意,这是在赶松子游走。 “好。走吧,子游兄。我们守着前线。”安侍卫抓住松子游的手直接拖出了门,松子游一路嚎叫着:“干什么,哎呀,安侍卫你不可如此占我便宜啊!” “瞎说!”安侍卫将他拖到院中,猛地一甩,他就摔倒在地。 旁边的武士们都偷着笑他。 松子游嬉皮赖脸地站起来,打量着安侍卫:“哟,你这力气见长啊。怎么,控制住那金丹了?” 安侍卫脸色一变,慌忙低声否认:“胡言乱语!那金丹什么东西你不知道?” “知道知道。”松子游慌忙陪着笑:“若用它修炼灵力,只会练得一身邪气。安小弟正气凛然,定不会如此。我就说笑,不要那么认真嘛。” 安侍卫不与他嬉笑,在院中看着被抓来的武士,心里却想着偏房的梁王。他看到尔朱御白方才拿出那个灵器,是为了招阴问路。 此法极其凶恶,手段也残忍。原先是魔族的方法,以自身邪气共鸣,招来阴邪,不受结界限制,询问想知道的事情。若是人用此法,需要借邪气假装魔人,混淆恶鬼,询问想知的事情。 搞不好,便会走火入魔。 松子游早就看安侍卫不对劲,现在还坐他旁边发愣,便用剑柄捣捣他:“想什么呢?” 安侍卫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先看守好这些武士吧。” 松子游一脸不信的表情,心中吐槽着:事儿都写到脸上了,还没什么呢。骗谁呢! 偏房内。 尔朱御白拿出了一道阴符,画了几道符文,又将昨夜偷偷收集的部分邪气灌入自己的体内。 “魔界幽灵,山中孤魂,速速应召,来!” 等了片刻,屋外起了阵风,可尔朱御白依旧没有感应到有孤魂前来。他将符咒左右看了看:“不可能啊,这咒没错啊。我这邪气灌得也够多了,一般的孤魂野鬼也该辨别不出来的啊。还是说昨日里道长与叶蔺杀的那些孤魂的邪气有问题?” 回想起昨夜之景,尔朱御白恍然大悟:“是了。昨天暗中看他们杀孤魂野鬼,却也听了一句,都杀光了。除了那————” “尔朱御白!”一个带有戾气的女声突然响起,将尔朱御白吓了一大跳。往门口看去,竟然是林苏! “王妃。”尔朱御白打量着林苏,今日她一扫往日的阴霾,气色红润,看起来精神多了。 愣了一会,尔朱御白才连忙站起来去扶她。手指相触碰的时候,林苏躲了一下,不过依旧被尔朱御白攥住:“你怎么醒了,这天气冷的很,多休息休息啊。” 他为何对我如此温柔?“林苏”奇怪地望着尔朱御白,欲言又止。 “怎么了?”尔朱御白让她坐下,信心十足地说着:“只要我招阴问路,找到那妖鹏的踪迹,魔界原石就能到手了。到时候你的病.........” 他还没说完,“林苏”眼睛就亮了:“魔界原石?”一会脸色又沉了下来:“你为何找魔界原石?” 尔朱御白奇怪地看着她:“自然是为了你的病啊。” 病?林苏心中犹疑:我何时有过病了?这个愚蠢的家伙! “是啊。用魔界原石将罗刹永久封印,你便能成为宿主了。”尔朱御白自顾自的说着话,全然不知林苏脸上的阴晴变化。 呵呵,原来是要夺我宿主的位置。罗刹快要发怒,但还是忍住了:也罢,他还不知道我夺回了宿主的位置。将计就计,与蠢货玩一玩。 罗刹谄媚地笑着,往尔朱御白身边去了去,柔声道:“御白,你对我可真好啊。不过你打算怎么用招阴符?不会是以身试险,假装魔族吧。” 她盯着尔朱御白一个劲地笑,心里却一直骂着:现成的魔君不用,自己搞什么名堂。这蠢货当真敢灌满邪气?不会的,再蠢也不至于如此。走火入魔可就亏了。 尔朱御白真挚地看着罗刹的眼睛:“当然,我就是这么想的。” 这句话犹如一根鱼刺卡在罗刹的喉咙,她是在没想到这无情的蠢货还能为一个魔女冒这么大的险。不过,罗刹可不会同情别人。 “好啊,我在旁边帮你看着。若是危险,我便叫醒你。”罗刹温柔地对尔朱御白说道。 “嗯。”尔朱御白将全部邪气灌入丹田,瞬间灵力大增,他将招阴符掷到空中再念:“魔界幽灵,山中孤魂,速速应召,来!” 这次,天色瞬间便暗了下来,屋外刮起一阵邪风。尔朱御白脸上大汗淋漓,皱着眉专心召唤。 罗刹在一旁看戏,心中满是不屑:口口声声说爱林苏,竟然连我是谁都分辨不出来,看来林苏也没什么魅力嘛。接下来将他迷个神魂颠倒,再狠心抛弃他!哈哈! 想着竟笑出了声,罗刹赶忙捂嘴,看向尔朱御白。还好他依旧紧闭双眼,嘴里念念有词。 半响过去,罗刹都等困了,还是不见尔朱御白醒来。看了看周围,也没有怨鬼出现的痕迹。 “御白啊。”叫一声不应,罗刹都懒得睁眼,再叫:“御白,醒醒吧。”无人回应。 “御白?尔朱御白?”她睁开眼一看,扑到他身边抓着他的胳膊晃着:“尔朱御白!你给我醒醒!!!” “为何......要杀我!”尔朱御白脸色发紫,浑身颤抖,将要走火入魔! “魔君之令,一切冤魂皆散!!”罗刹封住尔朱御白的丹田,将邪气逼出。将他放到椅子上,看了两眼还是忍不住骂道:“还真是蠢货!” 最后还是要自己施法召阴,她可没那么复杂,随便一个命令,就将那冤魂招来。问过一些事情后将那凄凄惨惨戚戚的冤魂送走。 天色亮了些,林间便恢复了平静。 安侍卫正在发呆,就听见偏房方向有女人说话。仔细听着,原来是林苏趴在门边叫他:“哎!你。” 安侍卫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对,就是你!过来!”待罗刹看清他的面孔,才想起来以前自己误伤过这个侍卫。 虽然很不情愿,安侍卫也只能走过去:“梁王妃,何事需要我来?” 罗刹指了指椅子上昏倒之人:“把他抬走。” 安侍卫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瞳孔扩大,三步两步上前:“梁王殿下!” 他眼神发红地回头望着罗刹:“是不是你........” 罗刹无辜地站着:“不关我的事。他自己招阴中邪才昏过去的。” “什么?招阴!”安侍卫不敢置信,语气温和了些:“那殿下现在如何?” “还能如何?又不会死罢了。”罗刹耸耸肩,好笑地看着安侍卫:“没想到尔朱御白身边还有你这样的忠心耿耿的侍卫。” 安侍卫不再理她,架着尔朱御白就走。 “切,还真养了条忠犬呢。”罗刹看着他们离开的背景,觉得身体特别轻盈,立马就溜出了竹寨。 这前脚一出门,院里的武士看她如看魔头一般,难听的谩骂着。不过这次,他们还真骂对了,这个梁王妃还真是魔头。 罗刹心里美滋滋的,这样的场面她见多了,根本不放在心上。她伸了伸懒腰,朝着在院中坐着的侍卫走过去。 松子游被人猛拍一下后背,惊讶地回头,对上了同样惊讶的罗刹。 “松。。。”松子游?!罗刹惊到语无伦次,确认几遍,发现这个侍卫确实就是松子游!她可不想再见到松子游,转身就想跑。 见梁王妃如此反常,松子游心中一紧,马上露出笑容:“梁王妃,你怎么醒了。” 第九十九章 一念成魔 28 罗刹回过头来假笑:“不能老睡着,脖子疼。这枕头太高了。” 松子游心彻底空了。回忆如暴雨般席卷而来,与罗刹在荒漠的那些日子仿佛就在眼前。而松子游了解罗刹的生活习惯,包括她不爱睡高枕头。 罗刹不解松子游为何会再出现身,但是心中的怒火好像并没有那么强烈了。只是现在,还是怕松子游认出她来。 松子游靠近过来,仔细看着罗刹的脸,忽而一笑:“王妃,今日气色不错嘛。” 罗刹紧绷的心放下,暗自松口气:“是啊,多亏那蠢........纯净的灵气相持。” “哈哈。”松子游堵着门,打定不让罗刹进去:“不管看多少次,每次见到王妃,我都会想起一位故人。” 罗刹扯扯嘴角勉强地笑了笑,转身往院子中走去。满地的武士立即引起了她的注意:“这都是坏人?” 松子游也走过来,不屑地瞥了一眼院中的人们:“啧啧,不至于。只是一群是非不分的人。” 罗刹背对他翻了个白眼:多年不见,这人的嘴皮子真是,“贱长”啊! 小武士带头开骂:“呵呵!一群叛徒!与魔界勾结!!” “就是,梁王也是叛徒,勾结魔族,还娶魔女为妻。对皇帝不尊,实在罪孽深重!” 松子游揉揉太阳穴:“又来了。”刚才还觉得自己洗脑挺成功的,但是他们“正义”的概念已经植根于心,一时难改。 罗刹鄙夷地笑道:“愚蠢!”这一声,威力无穷,把讨骂的武士都震慑住了。 松子游也看她,发觉她今日不仅精神不错,这灵力也恢复很多,全然不像以前见到的病弱林苏。 众人的目光齐齐聚过来,罗刹有些尴尬,可戏还是要演的。她扯了扯嘴角,又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你们都被骗了。十年前的血洗王室一事,与魔族无关。” “与魔族无关,那还能与谁有关?” “是拓跋文做的。”罗刹娇笑一声,继续说:“这阿臾山冤魂,也是拓跋文所杀。” “大胆魔女,竟敢污蔑皇帝!”底下的武士炸开了锅一样,开始将梁王一行骂个遍。 但也有反对的,几个幽州武士倒是应和:“总之,那拓跋文不是什么好东西!” 护卫队的武士立马反驳:“你们雍州姬渊就是叛徒,还好意思骂皇帝!恶心!” 小武士沉默片刻,问罗刹道:“你是魔族的,当然为魔族辩解。有何证据?” 罗刹笑道:“方才梁王招阴,是那冤魂所说。不信,可以等他醒来再告诉你们。” 松子游微微皱眉,附耳低语:“梁王怎么了?” 罗刹脸上露出嫌弃:“招阴,邪气倾心。晕倒了。” “招阴?听说此种秘术,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没想到一向小心谨慎的梁王竟会如此冒险。”松子游又瞥了罗刹一眼,别有深意地说:“梁王对王妃可真是深情呢。” 罗刹敷衍几句:“是是是。”话锋一转,盯着眼前之人:“那,松.........?” “松子游。”松子游咳嗽一声,略显尴尬。果然,即使以前见过几面,林苏还是不会刻意记他的名字。才燃起来的希望便又瞬间熄灭了。 “哦,我知道。松大人,你为何会与梁王结伴而行?”罗刹好奇地问他:“这阿臾邪气旺盛,常人都不敢来此地。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松子游顿了顿,动了动嘴,最后只说:“没有报酬。” “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为何?” 松子游沉默片刻,吐出几个字:“为了赎罪。” 罗刹内心一动,只是还没滋生出往日的感情来,就被进院子里的两个人吓住了。 “白清欢?司徒......”罗刹话还未说完,就见松子游恭敬地迎上去:“道长,叶少侠回来了。” 罗刹暗中观察,默然不语。堂堂天神白清欢何时沦落成为道长了?而这司徒家的三公子,也改了姓名。他们还一同与梁王出现在这阿臾山,实在太过奇怪。 白清欢先看到她,便微微一笑:“王妃醒了,身体如何?” “好多了,多谢白道长关心。”罗刹笑着看过去,发现一旁的叶蔺正冷眼盯着她。心中一怵:看来这小子还记着我偷他原石的事情呢。 松子游在一旁问道:“道长,那无头尸的踪迹找到了吗?” 白清欢摇头:“没有。” 罗刹暗中邪魅一笑:原来这无头尸的价值这么大,这么多人抢着找它。不过这家伙也真够冤的,成为拓跋文的替死鬼了。 “对了,听王妃说梁王招阴邪气倾心,晕倒了。”松子游指了指竹寨里面:“我想是为了寻找原石的踪迹吧。” 叶蔺与白清欢相视一眼,一同进了屋。 二楼寝房内,安侍卫正守在尔朱御白的榻前,寸步不离。 “安侍卫。”松子游打头进来,探头看过去:“梁王如何了?” “无碍。休息一会就好。” 松子游追问道:“梁王怎么会用此邪术,太过冒险了。问到魔界原石的踪迹了吗?” 安侍卫犹豫不决,硬着头皮说道:“没有。” 白清欢上前查看梁王的身体,放了心:“还好。邪气被人及时制止了,才没至于走火入魔。”退下来的时候,还夸奖了安侍卫:“多亏安侍卫。” 安侍卫一脸茫然,许久才反应过来,白道长误会了。他还未开口辩解,站在众人身后的罗刹就开了口:“”那大家先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吧,御白就交给我来照顾。 “那好吧,辛苦王妃了。有什么事记得喊我们帮忙。”松子游搂过不愿离开的安侍卫,白清欢与叶蔺闪的很快。 待人走尽,罗刹把门一关,往尔朱御白身边走过去:“啧啧,这个蠢货还有这样的下场。原来是个不近人情的家伙,现在到成为一个痴情男儿了。果然,只要动了情,头脑就会变得更加与愚蠢!” 尔朱御白兴许听到了什么,眉头皱了皱,吓得罗刹赶紧闭口。 所以当尔朱御白醒来时,看到的是一脸焦急的罗刹正在着他。心里一阵感动,温柔地叫着罗刹:“苏儿。” 罗刹假装惊讶,无奈眼泪就是流不下来:“御白,你可算醒了。你要是不醒,以后我该怎么办啊。呜呜——”虽然自己不是柔弱女子,但也差不多知道这类女子的制胜法宝,那就是哭。 美美的哭一场,说的话即使尴尬,尔朱御白也当是林苏对自己的关心:“好了,我没有事的。不过,也算是值得。” “怎么?问到原石在哪了?”罗刹立马紧张起来,方才她问那无头尸,除了冤情,什么也没问出来。 尔朱御白艰难地摇摇头,想要坐起来。罗刹反应一会才伸手去扶,再递来一杯茶:“慢慢说。” “没有确切位置。” 罗刹眼神黯淡下去,尔朱御白看着眼里,又严肃地说了句:“但是妖鹏的位置有个范围。” 罗刹眼睛一亮:“哪里?” 尔朱御白故作神秘,让罗刹着急求他才说:“有水的地方。” 罗刹暗中记下,然后酝酿一会情绪,眼眶微红地哭诉:“御白,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我都答应,你快说。”尔朱御白小心翼翼的样子让罗刹觉得有些搞笑,她开口道:“这白道长与叶少侠是不是也要拿这魔界原石?” “是啊。不过找到我们可以先用一下再还给他。” 罗刹满脸委屈:“可是………” “怎么啦?” “可是,这宿主不是魔界原石一下就能封印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尔朱御白果然着急了。 “我们借久一点,等罗刹消散,再还给他。”罗刹试探地看着尔朱御白,只见他一脸凝重,眉头紧锁。 等待片刻无果,罗刹想放弃反水这个蠢货,谁知他却突然开口:“实在不行。我们将魔界原石收为私有。” 罗刹被他的话惊讶到了,这已经完全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刻板正义的高傲文士了。 果真,为了爱情,谁都会变傻的。 “真的吗?”罗刹激动地握住尔朱御白的手:“那这个线索就不告诉他们了。” 尔朱御白用坚定的眼神报以回应:“我们凭本事找,这样也算不夺人之物。” 罗刹轻笑:“怎么样也不算夺人之物啊。算起来,这魔界原石可是魔族的圣物呢。” 提到“魔族”二字,尔朱御白有些不悦,但是顾忌林苏身体的身份也就不说太狠:“听说他们也觊觎人界的原石。总之,我们拿了也不过分。” “不过分,不过分。天经地义,谁有本事谁拿。”罗刹顺着他的话说,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方才问那无头尸,他有没有向你诉冤情?” 尔朱御白愣了一下。方才他听过无头尸诉冤后,心情复杂。那无头尸将十年前魔界血洗王室和阿臾山孤魂一事都推到了拓跋文身上。若他所说的是真话,那么自己这些年一直都被骗了。 自然也没法再有正当理由去恨魔族。 “我一心质问妖鹏之事,其他没在意。”尔朱御白重新躺下:“苏儿,你也多休息。待我休息片刻,再去附近有水的地方。” “哦,好。你睡吧。”罗刹略微有些失落,将他的被子盖好。她也没打算出去,就在一边无聊地坐着看榻上人的睡姿。 当初为了报复尔朱御白失魔香之仇罗刹才将他丢到深山幽谷之中。奈何自己的另一魂格——林苏竟与之相爱,最后竟夺了自己宿主的位置。甚至为了消灭自己,这群人更是组队到阿谀山来找魔界原石。 “真是造化弄人。”罗刹倾吐出声来,发觉尔朱御白比上次见到要苍老许多。她也知道,都是因为她的幻术秘境。其实,就连她自己也时常控制不好。她也需要魔界原石封印林苏,所以才请缨来九州。 尔朱御白沉沉地睡去,还梦呓着:“苏儿,苏儿,别怕。”他做了噩梦,手还到处抓着空气。 “还苏儿。就知道想那个哑女,呸呸呸!真肉麻!”罗刹嫌弃地皱了皱眉毛,有些生气,可还是将手递了过去。尔朱御白抓住她的手,慢慢地放松了下来,睡深了。 “尔朱御白啊,尔朱御白。你怎么会有今天呢。不过倒是比上次见到你可爱多了。”罗刹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随即又恶心地撒开手:“咦咦?我怎么也这么肉麻。” 安静下来后,罗刹又觉得今日自己突然醒来也实在蹊跷。可她并不知道是谁帮助自己夺回宿主的位置。深山幽谷幻境,与普通幻境不同,是真实存在的空间。就算是法力高强的魔君克障,面对宿主异位也束手无策。而这次帮她带离幻境的人竟如此轻松就做到了。若非不是精通魔界幻境之术,是解不开的。 “管他呢!总之是帮了我大忙了。”罗刹瘫倒在竹椅上,心情舒畅。 兜兜转转,若是这次魔界原石到她手里,那这几月也算是不亏。 “哎呦!不会是鸟屎落下来了吧?” 百里奚云一早出门勘测林间活物,半天一无所获。浓雾未落,雨滴却落下来了。 “原来是雨!”一拍脑袋,顿时发现阿谀山有一处地方不对劲。 “这山间定是有水源!和水有关!” 百里奚云收了东西,赶忙回到竹寨将此事告知白清欢与叶蔺二人。 白清欢若有所思:“确实奇怪。这山间邪气一起,浓雾便来。而这雨水下的时候,倒没有敢出来作祟的。” 百里奚云接着道:“水。” 叶蔺也恍然大悟:“是水。困在此地十年的妖鹏,若是醒来,即使不吃也是要喝的。”说完这些,便看向白清欢:“师父,找有水的地方,就能找到妖鹏了。” 白清欢也想起来:“对了,这院子后面就有一口井,而且那口井还是个通往山下的密道!” 百里奚云:“神君。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叶蔺思索一会,嘀咕着:“就这么简单?” 白清欢薅住他的衣服一把将他拽出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三人出了门才发现院子里的武士都不见了。到后院一看,抓来的那些武士们都聚集在那口井边,往里面瞅着呢。 第一百章 一念成魔 29 几人悄无声息走进了后院,往人群看去过去。只见梁王与罗刹站在一边,而安侍卫站在水井旁,正在命令武士……投井? “他们莫非也发现了那线索?”叶蔺压低声音问道。 “看样子应该是发现了。还比我们早一步。”白清欢点点头,脸上有些不悦之色。 百里奚云在一旁看着安侍卫推下武士,有些生气:“看来他们不仅发现了魔界原石线索,而且还单独行动了呢。看——那这些人当替死鬼呢。” 她遥遥指向安侍卫,从鼻子中发出鄙夷的声音:“呵。尔朱御白与那呆侍卫,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为得到魔界原石已经不择手段了。” 白清欢没制止,任由她说下去。 百里奚云不能再忍:“要不要出手,提醒他一下?” 即使情况在白清欢意料之中,可他并不想出现对峙局面。现在,看来是逃不掉了。 白清欢闷闷不乐道:“我们好好谈谈,若是他撕破脸皮,那么。”接下来的话虽然没说,但两个小辈都知道他的意思。 叶蔺与他对视一眼,改用暗语:师父,要时刻堤防他们。注意安全,不要心软。 白清欢轻笑:心软如你吗?哈哈,放心。我们随机应变,先看看情况。 叶蔺乖巧道:好。 “梁王,你这是在做什么?”白清欢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质问道,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尔朱御白见了几人并不慌张,有条有理地回答着:“本王今日招阴问路,问出了那无头尸的冤情。觉得他身世太凄惨,便为他寻找头颅,好让他安息。而无头尸怨气所指,便是这口井。” 白清欢详装惊讶道:“哦?无头尸的藏怨之地,竟就在我们身边?” 尔朱御白表现的很是正常:“没错。” 百里奚云脸上尽是不屑,开口也问尔朱御白:“梁王殿下,那你问出妖鹏的踪迹没有啊?” 尔朱御白有些失落:“这个。。。。。。倒是没有问到。因为那无头尸灵力不低,本王毕竟是人不是魔。后来你们都看见了,问完那无头尸的冤情,本王就晕了过去。现在本王找他头颅,也是为了以此作为交换条件,问他妖鹏下落。” 百里奚云小声嘀咕:“瞎扯。” 白清欢自然不信他的话,轻笑一声道:“好吧,只是梁王才刚醒来就如此劳累,不叫我们三个,实在过意不去。也听闻招阴之事险恶,梁王定要注意心性才好。” 闻言,尔朱御白脸色陡然变化。这话中意思他怎么会听不出来。白道长这是担心他反水魔族,将魔界原石偷走啊。 “这点小事,自然不敢劳烦道长。”尔朱御白面色寡淡:“本王的心性,本王自知。” “啊!!我不要不要——”井边的嚎叫让在场的人都有些不自然。梁王正在用这些武士试探水井的秘密,所以让安侍卫将这些人一一投入井里。 白清欢语气十分不快:“心性自知……包括将武士们投到水井中?”他使了个眼色,叶蔺就径直往安侍卫走过去。 毕竟是第一次做坏事,见叶蔺气势十足地向他走来,安侍卫心中很紧张。他停下手中动作,急忙往后退了退,说话时也不敢与叶蔺对视:“叶少侠…因为是小事,所以、所以才不想劳烦你们。” 叶蔺不屑看他,只笔直地站在武士前面,阻止他们投井。 “梁王,你这是在做什么?”百里奚云也走到尔朱御白面前,指着水井旁边的武士:“不能因为他们是俘虏,就拿他们当诱饵吧!” 尔朱御白对圣女还算客气:“他们一样寻找原石,自然也要出一份力。你说是不是,圣女?” “呵,送死的功劳。”百里奚云走过来睨了一眼旁边的罗刹,脸色一变。 她没给尔朱御白答话的机会,就指着罗刹的鼻子没好气地说着:“哟。这王妃气色不错,看来你也用不上原石了。” 作为圣女,她一眼就能看出眼前这个与前几日见到的那位不同。这位不是林苏,是罗刹。 被人一眼认出,罗刹脸色暗沉,有些慌了:“你是谁?为何对我阴阳怪气。”又躲到尔朱御白的身后,怯生生地说:“御白,我怕。” 尔朱御白将罗刹护在身后,严正声明:“圣女,那些武士原本也为魔界原石而来。就算我们不杀他,他们肯定也会杀了我们。与其这样,不如让他们先去试探试探。何况,这一口普通水井会有什么危险呢?还有,你也不要对我的王妃阴阳怪气说这些,她与那魔女可不是一个人。” “梁王殿下不愧是读书人,口才不错。可惜不爱听事实,受人蒙骗而不知。本圣女可不屑骗人。林苏与罗刹,你分得清吗?”百里奚云冷笑着,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之人。 回答的人有些犹豫:“那,那是自然。”接着便很是生气:“圣女岂不是想对苏儿做些什么吧?” “你倒说说我要做些什么?本圣女最恨不齿之事,不过想提醒梁王一下。”百里奚云提高了声音,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一人一魔:“毕竟,她可不是什么林苏。” 在场的几人都惊住了,尤其是尔朱御白,他反应片刻,声音颤抖着问:“你……别胡说!”罗刹发觉自己的手又被尔朱御白攥紧了些。 一群人都在观望着这一幕,白清欢与叶蔺微微有些惊讶,安侍卫则是一脸淡然,像是早就料到一番。不过尔朱御白的脸色就好看了,一会蓝一会白一会绿的,心情大起大伏不知道多少次,才说服自己:“这就是我的王妃。” 罗刹眼眶shi润,站了出来,一脸可怜的样子:“圣女,我就是林苏,不是那魔女。是你……误会了。” 百里奚云才不会被她欺骗,说话也是冲起来:“什么啊!原本还觉得你至少坦荡,没想到现在也这么多伎俩。” “够了!”尔朱御白这一声低吼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几乎是同时,叶蔺抢在白清欢之前就将百里奚云拉了回来。 “叶蔺,你别拉我,我还没说完呢。”百里奚云张牙舞爪地表达不满,和叶蔺初次见她那种神秘完全不同。不过这丫头与世隔绝,是在十里风沙憋坏了,出来就解放了天性,怼人非常在行。 叶蔺听到白清欢的暗语,低声与百里奚云说:“圣女,师父让你不必再说。” 百里奚云立马乖巧了起来,站到了白清欢的旁边。 现在这情况,显然是两方对峙。看来,这次寻找魔界原石的小队,要就此解散了。 尔朱御白怒气冲天,又有罗刹在身边的煽风点火,很快便下定了决心:“白道长,事到如今我们也无法再共事了。魔界原石,各凭本事吧。” 叶蔺皱眉,想要出头,被白清欢拦下了。叶蔺很是不爽,暗语道:师父,这梁王果真为爱叛变。可他们占着这山中唯一的水井,我们到哪寻原石去? 叶蔺,先别着急。白清欢微微一笑,礼貌地回答尔朱御白:“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不多说了。不过梁王也注意一下身边之人,若有什么异常,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尔朱御白根本听不进去,说辞不变:“多谢道长提醒,本王自有分寸。” 白清欢面色温和,语气却冰冷的吓人:“不过梁王还是将这些武士放了吧。他们本就是我与徒弟抓来的,也没想着惩罚他们。如今你让他们投井,万一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就是........” 尔朱御白此时已经鬼迷心窍,哪会听白清欢的劝告。不仅不听,还要羞辱一番:“事到如今,我可不管什么道义不道义之事。这阿臾山上凶险,道长还是与你那残废徒弟一同下山为妙!” 白清欢终于被他气到了,不再与他温和交谈:“你说这话可就太过分了吧!即使我们分道扬镳、各凭本事,你又何须丢掉道义,骂我徒弟?!难道是真的想弃人堕魔吗?” 这是第一次神君生气……百里奚云已经石化了。 “那又如何!!本王难道说的不对吗?!”尔朱御白已将伏魔扇拿出来,站到前面:“白道长还是早些离开为好。不要管这些愚昧无知的武士了,本王可不想与你在此交手。” 叶蔺皱了皱眉,马上提出剑站在白清欢的前面,做好了交手的准备。暗语:师父,我来。 百里奚云也站到白清欢的前面,与叶蔺一人一边,保护着身后之人。 “梁王殿下,有话好好说啊……”看到眼前的局面,安侍卫有些紧张。尔朱御白吼了他一句:“要么你也滚!” 安侍卫安静地闭嘴,还是拿出剑与尔朱御白并肩作战。后面的武士也都受控制一样地站在一起,共同对“敌”。 百里奚云嘲笑道:“哟,这是仗着自己人多,欺负起我们了。不过你倒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说着,她面色开始浮现黑色的咒文,样子十分可怖。 叶蔺一惊,赶忙暗语提醒白清欢:师父,她要召唤那条大蛇! “奚云。”白清欢轻轻握住了百里奚云的手,温柔地说:“没关系的。” 百里奚云脸上的咒文慢慢消失,直至不见,她才清醒:“神君。” “梁王,既然你先找这水井,那我们也不会来抢。你们好之为之吧。”白清欢说了这几句后,甩袖就走。 叶蔺凶狠地瞥了一眼罗刹,也跟了出去。 待他们几人走后,安侍卫有些不知所措,跑来问尔朱御白:“梁王殿下,那,我们就自己找魔界原石了?” “没错。也早该如此了。”尔朱御白有点心事,但很快就调整好情绪,继续下命令:“安侍卫,下去的那些人怎么样了?” 安侍卫爬到水井边瞧了瞧,然后摇摇头:“都还没上来,也没个出声的。” “都被那妖鹏弄死了?”罗刹走到水井边也探头看了一下。旁边的安侍卫没有理她,并且还往旁边挪了挪。 “全推下去,若水里有东西,那这么多人定能激发它的邪气。” 等了半响,依旧毫无动静。 尔朱御白不耐烦,拉起罗刹就往前院走:“苏儿赶紧去休息,接下来就交给安侍卫吧。” “可是……” “好啦。苏儿,任何事情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你这气色不过变好了些,就被他们说成罗刹。不过我可不许别人以为你就是病弱女子,快回去休息。”尔朱御白抓紧罗刹的肩膀将她带回去,略有些强制性的,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罗刹最终妥协了:“好吧。”一步三回头,就想知道水井下面到底有没有妖鹏。 “好吧。既然殿下下令了,我只好得罪各位了。”安侍卫闭着眼又推下去一个武士。 前院。 松子游匆匆从屋中出来,正好遇见白清欢三人。叶蔺也看见了他,就停下来。 “白道长,圣女,叶少侠。你们又要去哪里吗?”松子游睡眼朦胧,睡了两个时辰了。 叶蔺看他这个样子,便知道他并不知情后院水井的情况。暗语道:师父,看样子松子游没有与他们一起。 白清欢礼貌地说着:“我们刚从后院回来,还没有想好要去哪里。” 松子游一脸茫然,没明白白清欢的意思:“道长,这是什么意思?后院什么情况?你们要去哪里?” 一连串的问题把他自己都说的窒息了,百里奚云站出来回答:“好了,问题这么多就算了,你倒是一个一个问啊。” 百里奚云给他解释起来:“梁王、罗刹与那呆侍卫呢,现在就在后院拿那些武士试水呢。从今往后,他们找他们的原石,我们找我们的。各凭本事,懂不懂?” 松子游更加不解了,想来想去却问出自己关心的:“圣女,你不要将梁王妃叫做罗刹。梁王会生气的。所以,他们找到线索了吗?” 百里奚云无奈睨他一眼:“哼。怎么都不信呢。那不是前几日见到的林苏,现在在后院的是罗刹!是罗刹啊!!” 白清欢望向百里奚云,温和地劝着:“好了,奚云。你不用如此生气,也不用干预,他们自会解决。” 百里奚云作为圣女岂会不知道人的命格无法篡改的道理,尔朱御白命中就是要与罗刹纠缠不清的。 想到这,她才算能接受一些:“也是,这些我们也管不了。不过松子游,你那安侍卫可都选过边了,他追随梁王,你不会也是吧?” 第一零一章 一念成魔 30 “不是、不是.......”松子游连忙摆手,还是有些不懂:“罗刹回来了我倒是听得懂,可是你们各凭本事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分道扬镳了呗。”百里奚云气他平时嘴厉害特能说,一到关键时刻比安侍卫那呆子还榆木脑袋。她看松子游傻愣愣地站在一边,忍不住上手拍他两下:“你仔细想想,今日你见林苏的时候,她可有古怪。” 松子游站在原地消化半天,将今日见“林苏”的细节从头到尾回忆一遍,才缓慢说出:“确实不同。” “嗯。说说吧,你选谁啊,松子游?”松子游还未来及回答,百里奚云就已经靠近他几步,都差揪住他领子了:“你可要想好啊。人魔殊途,这时候你可别挂念你与罗刹的旧情了吧。” “挂念,肯定是要挂念的。”松子游冷冷地来了一句,百里奚云心里咯噔一下,听着他低沉的声音,有些担忧:“你这是什么意思?”白清欢与叶蔺也不知道松子游想要说什么,都看向他。 叶蔺暗语:师父,若他也像梁王一样被罗刹迷惑,我们就是敌人了。 白清欢轻轻摇头:他不会的。 见松子游沉默不语,百里奚云着急了:“松子游!你倒是说啊。我们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就看你的选择了。” 松子游邪魅一笑:“我与她可没完。” 一直吊儿郎当的松子游突然变了,他的眼睛中燃起了火,是怒火。 百里奚云这才放心下来,笑了:“我就说嘛,这个话痨还是明事理的。嗯,现在本圣女正式把你收入我的好友名单里了。” “谁稀罕啊。”松子游立马又变回吊儿郎当的样子,嘴上一点不诚实:“我当初来帮忙就是想消灭罗刹。现在罗刹回来了,蛊惑梁王与那傻小子为她找魔界原石。我可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叶蔺在旁边也说一句:“那子游兄,以后也承蒙你照顾了。”他突然开口说话,把松子游吓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好说。哦,原来你能说话啊!不过,我早就发现了。哈哈!” 松子游来了兴趣:“那你,以前到底什么身份?为何不张口说话呢?不会你那断臂也是假装的吧?” 叶蔺低头微笑,看了一眼白清欢:“断壁崖那次失去右臂,万念俱灰。不想拖累他人,怕他人盘查,所以禁言。如今只想隐姓埋名,重新活过。” 他说这话的时候,站在身边的白清欢眼睛有些shi润。此刻,白清欢终于听到了叶蔺坠崖之后的心里话。既高兴,也心疼。 “什么叫拖累啊!”松子游自然地把手搭到叶蔺的肩上:“呐。真兄弟就是不怕你拖累的。你落难的时候要是不让兄弟见你,那才让他们伤心。以后有松大哥在,罩着你!” “谢谢,不过你不行。”叶蔺刚装作一个听年长哥哥讲道理的角色,没两分钟便又恢复了冷漠,甩开松子游,走到白清欢的身边去了。 “走吧。先回草屋商量商量。”白清欢笑笑,带走了叶蔺。 “哎,你这,真的是........”松子游小声嘀咕着:“重色轻友呢。” 百里奚云打他一拳:“说什么呢,当我是聋子?” 松子游吃痛跳起来,然后又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她:“圣女,以后咱们客气一点啊。不要动手。” 百里奚云瞅着他,满脸的笑意,这个笑容并不友善,因为下一秒松子游就又叫了起来:“啊——百里奚云你——怎么跺我一脚?” 百里奚云拍拍手走了:“你说不动手,可没说不能用脚啊。子游兄。”她面上还带着些许笑意。 一会,院子里的人都走光了,就剩下松子游捂着自己的痛苦地叫唤。 “泼妇,真是泼妇。”松子游咬牙切齿道,撩开自己的裤脚,果然红了一块:“真是和罗刹有的一拼。” 他揉揉腿,蹑手蹑脚跑去后院偷瞥一眼。将情况摸个清楚,再去草屋找白清欢他们商议。 “这后院水井应该是阿臾山唯一的水源了吧。这里常年无活物,估计水井里的水也是死水。啊,不对,神君说过这底下是个密道来着。那些武士到底找到没找到啊!”百里奚云想起来就头疼,她不停地在屋里踱步:“难道我们真的要等他们找完了再去?” 白清欢沉默片刻,突然问了一个问题:“这后院水井的水,可是冷水?” 叶蔺想了想,回答:“是冷水。” “真的是冷水。”白清欢若有所思地重复一遍。 叶蔺不清楚:“哪里奇怪?” “水井里现在可能就是死水。”白清欢有些笑意地看着两个一脸茫然的小辈。 叶蔺不解:“为何变成了死水?” 白清欢笑了笑,答道:“其实我是在梁州,从你梦境看到过这里。这水井通往另一处水源。但是我们先前也看过那口井,水位已经很浅。你们想想,阿臾明明连绵雨水,为何水井几近干涸?” 叶蔺立刻明白了:“原来是封道。” 百里奚云根本听不懂这类名词:“什么是封道?” “封道,就是将原本设计的密道堵上,或将原有的密道错开。是军事上常用的一种手法。”叶蔺耐心解释给她听,然后仔细分析道:“后院这水井,便是被人封道。所以根本就是一潭死水,里面确实不会有妖鹏。” “不错。说下去。”白清欢满意地点点头,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果然叶蔺是聪慧的,这点与他有些相似。 叶蔺继续说下去:“其实,不仅不会有妖鹏。更可能真的如尔朱御白所言,是那无头尸藏匿头颅的地方。” 百里奚云疑惑不解:“那人不是为了骗我们,所以才瞎扯的吗?哪有什么无头尸的事。” 白清欢亲自验证:“也许梁王刚好瞎猜,猜中了而已。” “还有。”叶蔺迟疑一会,还是决定将那晚见到无头尸xiong口标记一事说出来:“无头尸的xiong口有一标记。我好像,以前见到过。” 白清欢并没怎么惊讶:“所以你昨夜才放走他?” 叶蔺很诚实:“是。” 百里奚云惊讶万分,嘴巴都合不拢,有些抱怨地说着:“天命之子啊,怎么什么事都与你有渊源啊。你怎么会认识那无头尸呢?” 叶蔺摇头:“不清楚。但我好像见过那个标识,我猜,那无头尸原先是阿谀山的一个强盗。” 白清欢思索着:“难怪那天他不攻击你,估计是认出你来了。” “哎——嘿嘿!”松子游突然闯了进来,脸上还很兴奋。 “怎么了,你还能高兴起来。”百里奚云走上来迎接他,将门重新关好回来。 “哎,你们不知道。他们找了半天,扔进去一半武士却没有一个回来的。”松子游绘声绘色地说着:“你猜怎么着?刚才看梁王和罗刹回房间去了,说是明日再寻。” “那你高兴个什么劲啊。”百里奚云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呢。不过那些武士也真够真够倒霉的,我们也没法去救。” “怎么没法去救?”松子游提醒百里奚云:“就你给我那个药,我给他们吃了。不过控制他们的摇铃被呆侍卫骗去了,哎,圣女一定有办法吧。” 百里奚云打了他一下肚子:“你怎么不早说?我的蛊我自然能控制!”她立即便施咒感应武士的气息,才有些高兴,走过去将此事报告给白清欢:“神,哦,道长,那些武士都没事,包括在井中的。我今晚就将那些武士救出来。” “好。”白清欢看了一眼叶蔺,便吩咐道:“奚云,你与子游一同去暗中观察梁王的动静。也注意保护梁王与安侍卫的安危。” 百里奚云有些不情愿,还是去了。叶蔺拿出玉龙剑仔细地擦拭一番,突然将剑朝白清欢伸了过来。 白清欢一愣,斜眼看过去:“怎么?想杀师父不成?”刹那间,他便将玉龙夺走。叶蔺伸手去夺,已经来不及了,反过来的力量让他直接往后面摔下去。 “哎,你干嘛呢。”白清欢一手拿着玉龙剑,腾出一只手去拉叶蔺,将他拉倒身边站好:“还想趁机会与我打一架?”白清欢笑意盈盈将玉龙剑还给了他:“喏。” 叶蔺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被白清欢瞬间反击秒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就转过脸去:“说起来,我倒是忘了问你,这剑应该是你的吧师父。” 原本司徒沢将玉龙剑赠与他,兄弟两立下誓言:玉龙剑认他为主才算他叶蔺的佩剑。可惜拿到玉龙剑很长一段时间都未能让玉龙剑认他为主,直到在梁州遇到白清欢。 “嗯哼。你现在才想明白。”白清欢将手放到玉龙剑上,摩挲过剑柄,有些感触:“这玉龙剑是我兄长送我的神器,说起来你拿着也是理所应当。” 叶蔺惊讶:“这竟然是,战神之物?” 白清欢点头:“没错。其实那时候我与飞廉一同在他那里上武课,后来结业时我们两个拔得头筹,战神便打造了两把神剑给我们。一把是我的,我便唤它作玉龙。还有一把,是飞廉的。” 说着,白清欢从腰间抽出佩剑来,是一把纯黑色的剑,体型要比细长的玉龙要大许多。他将剑托着小心翼翼地递给叶蔺:“这就是另一把,清风剑。” 叶蔺接到手中左右翻看着,这手中的质量确实比玉龙要重不少,体型也比一般佩剑要大。加上这剑通体乌黑,看上去有些像轩辕舸的段碧刀。不过段碧刀是紫色,这清风剑发黑,有些邪劲在里面。 “这清风剑便是风神飞廉所配之剑?竟然不像天界之物。”叶蔺对清风剑早就好奇,拿到手中后更是痴迷,眼睛就没离开过:“这可真是不可多得的神器。” 白清欢注意到他对清风剑的渴望,立马把剑收了回来:“没错。这就是清风剑。不过它可不是一把普通的神剑。” 叶蔺还没看过瘾,眼睛依旧盯着白清欢的腰间。直到白清欢咳嗽着提醒,他才收回目光,问道:“没想到风神竟能使用如此大的武器,像一个天将才会用到的佩剑。想必这风神,也爱习武吧。” 久远前,两位少年在天界习武、呼风唤雨。当那种场景涌入白清欢的脑海,他似乎有些痛苦,并不想多说:“总之,这剑不能随意使用。你就先把玉龙剑练好,我用清风剑,再与你合那玉龙清风诀。” “我先前只不过练了玉龙诀。玉龙,清风,这两把剑是一对。玉龙清风诀是双人剑谱,威力更大!对吧,师父?”叶蔺一提到习武之事,超乎寻常的热情。问题多了起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那师父只会玉龙诀,却用了清风剑,岂不是要学清风诀?” 白清欢微微颔首,手上还在收拾东西:“你放心吧,清风诀我也早已熟练于心。只要你就好生练习,把这几个剑法熟记于心,我便教你使用灵力。” “灵力?”叶蔺微微一愣,心中还是有些兴奋:对了,现在我也是一位天神,当然有资格学习法术。 白清欢把包裹收拾好,递给叶蔺,再语重心长地说道:“作为战神之子,用灵力修炼武道自然比人习武要容易。” 叶蔺听得懂,不过不明白现在白清欢把包裹收拾好是什么意思。他乖乖地挎着包裹,跟着白清欢走了:“师父,你为什么要收拾包裹。难道,我们现在就要走吗?” 白清欢回头笑着回他:“没错,就是现在走。”叶蔺没再说话,十分默契地拿上了些干粮和伞。他们两还没出门,百里奚云就回来了。她见着叶蔺身上背着几个包裹,其中还有她的,心中便明白了。 这时,松子游从百里奚云身后挤进来,看见面前的两人抢着问:“白道长、叶少侠,我们不会现在就要走吧?” 他看着门外暗沉沉的天空,有些愁眉苦脸:“马上就要天黑了,看样子还会下雨。除了这竹寨尚且还能遮风挡雨,这阿臾山根本就没其他地方可去。” 不论松子游如何乞求,白清欢还是十分坚定:“必须要走。即使我们不走,也会有人让我们走。”说完便要绕过他出门,叶蔺跟在他的身后。 这种事情上,叶蔺不会反驳师父。若是白清欢现在走,那就走。原因,因为信任,无需再问。 第一零二章 一念成魔 31 “好了,松子游你别叫了。道长自然有他的道理。”百里奚云和松子游说着话,继而转身去开门。把门打开的瞬间,她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了。 院子里。安侍卫带着数名武士将草屋包围,而他自己就站在前面,面色阴冷地盯着草屋里的人:“圣女。” 百里奚云笑了笑:“哟。已经来了。来,松子游过来看看你的好兄弟。”她朝屋里的松子游勾勾手指,松子游便走了出去:“怎么啦,怎么........” 松子游到门口往外一看,就见到安侍卫站在草屋前,后面一批武士。这下他的语气也不好起来:“安小弟,你这带着武士来是要做什么?你——怎么现在连道义也不顾了?” 闻声,白清欢与叶蔺也走出来,和松子游他们一同站到院子里。见到这几人一同与他对峙,安侍卫心虚,半天才吐露:“是梁王,让我来请你们出去。” 百里奚云笑笑:“我还以为是来杀我们灭口呢?他还算知道自己的实力。不过赶我们走用什么请字?你别忘了这竹寨,可是我们先发现的!你们为何不走?” 安侍卫闷不吭声,伸手让武士上前,看样子是要逼走几人才肯罢休。 见状,松子游对安侍卫很是失望地说道:“安小弟,梁王再与你有恩,你也别忘了我们这几人也是对你有过救命之恩的!” 安侍卫有些动摇,后面主动让了一条道,一各清冷的声音传来:“所以,本王才让安侍卫来请你们出去。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梁王。”安侍卫连忙行礼,尔朱御白轻轻拍一下他:“杀了他们。”安侍卫身体一震,止不住地颤抖着。 “安侍卫你快过来和哥哥一块,我带你走!”松子游焦急地喊着,他看得出来安侍卫在动摇,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如此好的兄弟误入歧途。 不过安侍卫始终没再看他:“对不起诸位。”说完便拔出了剑,向草屋几人走去。 白清欢并不在意眼前的戏剧打闹,从刚才起,他就一直盯着竹寨二楼。 叶蔺也顺着看过去,原来罗刹正站在二楼窗户边笑着观赏这一幕好戏。与白清欢对视,她还笑着打一个招呼,用嘴型说着:神君,好久不见。她轻轻摇摇了手中铃,院子里的武士便像发了疯一样扑上来,松子游跳到院子里与安侍卫交手打在一起。 百里奚云念起蛊咒,眉毛一皱意识到不对:“不好,蛊咒被人解了!” 那些武士犹如丧尸一般地扑过来,毫无生机。看样子已经完全受别人控制了。 “不要恋战,速速离开这里。”叶蔺与白清欢一边牵制发疯的武士,一边走出了院子。 松子游与百里奚云也随后离开。 “还要追吗?”安侍卫收了剑过来问梁王:“他们跑不远。” 梁王摇摇头,回头走了:“算了。这阿臾山也没什么其他的去处,外面够他们受的了。” 摇铃也停下来了,武士们都恢复了意识。几个武士看到自己手中的剑,以为已经自由了,朝着梁王看了过去。 “叮叮——”一阵铃声响起,那几个举剑的武士头疼欲裂,失去力气摔倒在地上。 安侍卫抬头看了看二楼,只见罗刹正趴在窗口望着他,而她手中拿的正是摇铃。 安侍卫狠狠地剜她一眼,低下头避过她的眼神说着:“可恶。” 白道长所说的一切,安侍卫都相信。他也知道现在的梁王妃并不是林苏。他是为了梁王才选择留下。 阿臾山林小道,天色逐渐朦胧起来,雾气起来了。几个人正在往深山里走着。 “这尔朱御白是真想杀人灭口啊?”松子游不知道从哪叼了根尾巴草,一脸疲惫地抱怨着:“这人也太傻了吧,就这样被罗刹欺骗?” “杀我们灭口他还做不到,除非罗刹出手,那也不行,只是赶我们走罢了。”百里奚云也累的不行,可看到白清欢与叶蔺两人丝毫不抱怨,也就坚持着:“你看看白道长与叶蔺,一句怨言也没有。” 白清欢与叶蔺沉默不语,只往前不停地走着。松子游问了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走在前面的叶蔺,低沉着声音回答:“这阿臾山中有一个峡谷。那里不大,却可以遮风避雨。” “啊,我不嫌弃、不嫌弃。”听到不用露宿林中,松子游喜出望外,也加快了脚步:“天快黑了,赶紧去吧。嘻嘻。”他又冲着白清欢与叶蔺挤眉弄眼,笑嘻嘻的。白清欢礼貌性地回了一个淡淡地微笑,而叶蔺直接无视了他。 不一会几人便来到了那片峡谷。叶蔺找了些干柴,又将峡谷一边通道堵了起来。其余三人在峡谷中看那壁画。 叶蔺将木柴铺到干的地方,白清欢点着了火,几人便都围坐下来。他们脸上有些惊讶与疑惑,正要等叶蔺给他们解释解释。 叶蔺专心只想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注意到另外几人的目光。抬起头,就被吓着:“你们.........看我做什么?” 松子游指指壁画:“这是什么?你之前来过这里,应该了解一些吧?”百里奚云也探过头去,她也想知道。 叶蔺:“阿臾山山民画的。” 百里奚云不解:“我倒是能看明白这画的是什么,也知道与那狗皇帝有关。不过你倒是说说看,这怎么能是山民话的呢?他们不都是受极刑全死了吗?” 松子游附和道:“是啊,死人怎么能画这壁画呢?” 先前,叶蔺并没想到这点,只一心听着苍梧给他说的话。如今被他们俩一提醒,叶蔺也觉得奇怪起来:难不成是苍梧前辈所画?她到底为何引我发现这壁画,又是不是和那妖鹏有关? 对了,在豫州百里奚云预言中提到过有一妖女。这妖女,是苍梧,还是罗刹? 白清欢见叶蔺一直没说话,而另外两个又催着他说,便帮自己的徒弟打圆场:“好了好了。总之,现在我们都知道了这阿臾山的来龙去脉,也知道拓跋文的真面目。现在我们的目的还是要找到魔界原石。” 提起魔界原石,几个小辈的脸就耷拉下去了。“这可怎么办,他们自己占着那线索,我们现离那么远,不管是无头尸还是魔界原石,我看,都与我们无缘了!”松子游一脸丧气,马上就被百里奚云打了一拳:“说什么呢?他们那里不一定有魔界原石。水井已经被封道了,都是死水,妖鹏怎么会在那里!” 说完,百里奚云又朝着松子游的头上连击几下,丝毫不手软:“脑袋给我放聪明点!” 松子游赶紧求助白清欢与叶蔺:“白道长、叶少侠,快救救我!” 叶蔺只顾添柴,白清欢也只笑笑,没有管他们。 任由他们胡闹一会,白清欢才说:“你们知道为何夏日下雨,冬日下雪吗?” 几个小辈都被难到了,百里奚云的思路很是清奇:“我只听说过有水神管雨露,但没听说雨神、雪神之说。” 松子游大笑不止:“圣女,你应该清楚,天界早就灭亡了。如今乱世,末世,这世上还哪有神明呢?”他说的这话像是和他们开玩笑,却更像是心酸之言。 叶蔺与百里奚云同时看了一眼白清欢,现在天界的名声已经消了无几,天神总共才四位而已。甚至,连天之九野都不复当年,只残留一野被白清欢幻化成扶桑仙境。 这是白清欢的痛处,也是他不愿提起的秘密。 叶蔺暗语道:“师父,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白清欢朝他笑笑,没用暗语:“那我倒要等着看你集齐三界原石的那天,拯救末世了。”他说这话的语气十分温柔,眼睛里含着的是天上的星光。叶蔺看呆了,许久才愣愣地答:“好。” 这样的局面,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师徒二人。 “停!”松子游大吼一声,打破他们的对视:“还有我们两个大活人在这呢。你们在这抒情起来了,虐谁呢?” 松子游一说话,再加上他丰富的表情,彻底把其余几个人逗笑了。百里奚云大笑不止:“松子游啊,你真是话没个正经。” “好了。我听白道长说让这小子,呃叶少侠,去拯救末世?为何?”松子游从上至下将叶蔺浑身看了个遍,也没看出有什么特殊之处:“他挺普通的啊。” “你都知道末世预言了,就应该知道三界原石吧。我们几个寻找原石可不是为了什么天下共主之类的,我们是为了末世预言才寻找原石的。”百里奚云为他解释情况,然后指了指叶蔺向松子游隆重介绍:“而这位便将来破解末世预言之人——天命之子,叶蔺。” 白清欢轻轻一笑,再补上一句:“没错,不久之后便是天下最厉害的武士,我的徒弟。” 道长在得意? 圣女在吹嘘? 松子游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夸赞,不过他倒是看见一向没有表情的叶蔺的嘴角偷偷地扬了扬。 “笑了啊,叶兄弟。”松子游还没指给另外两人看,叶蔺就又变回了冷面男人。松子游觉得可惜:“你笑了多好看呢。”转念又兴奋起来:“原来我竟然结识的是一群拯救天下的正义之士!” 白清欢笑笑:“松子游,你不也是正义之士吗?” “我?算不上。”松子游大大咧咧地敞开躺下,拉长语调说着:“松子游呢,荒漠门主的私生子,没名没姓,还给人家卖命。杀了不少人命,也和魔头们做过交易。我啊,死后可是要下地狱的。” 松子游依旧用不认真的语气说着,偏偏说的是令人伤感的话。百里奚云免不了反驳他几句:“还下地狱呢,到那里再见到罗刹吗?” “虽然我不想,但那也没办法。”松子游笑笑,闭上眼睛说着话:“这九州混乱成这样,如今我也是世外人,实在不可思议。” 白清欢一直和叶蔺暗语,交流着阿臾的情形。被百里奚云发现了,凑到叶蔺身边问道:“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叶蔺顿了一下,回答:“还有一处有水源。” 松子游微微睁开了眼,惊讶道:“在哪里?” “山下。我不清楚,但肯定有。”叶蔺回想起昨日见到苍梧时,她送给自己一段雪莲,当时苍梧说的是,山下的池塘。 松子游还没高兴片刻,便更加失落:“那也不一定有啊。” 白清欢在一旁淡淡地开口:“魔界原石应该在山下那池塘里。” “为何?”百里奚云一脸疑问。叶蔺虽然提供了线索,但也不确定魔界原石在竹寨后院的水井里,还是在山下的池塘里。听白清欢如此笃定,就不停地思索着,瞻前想后才找到突破点:“难道是........暖水?” “不错。如果山下池塘里是温水,那么魔界原石应该在那里。”白清欢不紧不慢地说给几人听,看他们的反应,只有叶蔺听懂了。 叶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师父你一直在问冷水还是温水。” 松子游和百里奚云又成了局外人,焦急万分,想知道真相:“你们说点能听懂的,我们也想知道啊!” 白清欢看了一眼叶蔺,自诩话少的叶蔺又自觉地开口为众人科普:“这九州寒冬,阿臾山却终年不冻。见不到雪只能看到雨,说明有温度高的东西,给阿臾山加温。再加上明明雨水繁盛,却见不到山溪小河。所以综上而言,阿臾山的奥妙就在于温泉。” “温泉?”百里奚云也渐渐明白了:“山下是温泉活水,而山上的水井密道被封,是冷水死水!” “密道为何被封啊?”松子游总能关注到其他点上。百里奚云嘲笑他:“你能不能问些有用的问题,这密道封不封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松子游问的好。”白清欢这一句瞬间给百里奚云打脸了,松子游得意地笑着:“看吧。两处水源,为何只封了一处?” 白清欢沉思片刻,惊道:“难道是,对了!山上的水井密道原来是与山下的池塘水泊相连的!被封上是因为!!” 叶蔺眼睛睁大,与他同时喊出:“妖鹏在山下池塘!” “走!”白清欢与叶蔺突然站起身来,往山下走了。百里奚云赶紧拉松子游起来:“快点起来,去取魔界原石,刻不容缓!” 第一零三章 一念成魔 32 松子游躺的舒服惬意,马上要睡着了,被这么直接拉起来赶路自然很不情愿:“哎呀,这都要大晚上了。再说,夜里那妖鹏指不定还会发什么狂呢!不如我们先休息一晚,等白天那妖鹏睡着了,我们再去偷原石这么样?” “说的倒容易!找不到妖鹏,就不知道原石在哪儿。下山去!”百里奚云才不管他口中说的什么,只顾着把他拽下山。 几个人在夜色中渐渐地离峡谷越来越远,而在峡谷上面坐了很久的女子也起了身。 那女子一袭翠绿色的衣服,脸庞更是温婉清秀。她盯着众人的背影笑了笑:“叶蔺,叶蔺。还真是像飞廉呢。” 不一会儿,几人就跟随着叶蔺到了山下。 夜色已晚,只有叶蔺手中拿着的火把发着微弱的光芒。四个人又往山下走一段路程,松子游就开始嚷嚷了:“叶少侠,你这山下的池塘在哪儿啊?我们上来的时候就没见着有什么池塘。” 叶蔺没搭他话,专心地走在前面找着路。突然松子游叫了一声:“哎,等一下。” 叶蔺回头望他,以为他又要胡闹,有些不悦:“子游兄,你又要干吗?” “火把给我。”松子游从他手中要过了火把,往旁边一照,原来是个路口。 “什么都没有啊,大惊小怪。”百里奚云双手叉腰,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松子游拉她过去,指着路口说道:“你仔细看看。我们上山的时候有没有没见过这个路口。” 百里奚云仔细一看,也发觉不对,转过身去告诉白清欢与叶蔺:“我记得我们从山下上来时,这里确实只有一条路。而这个路口,是新出现的。” “一个……新出现的路口。”白清欢若有所思,接着与叶蔺交换了眼神。叶蔺拿过火把引领大家:“去看看,池塘说不定就在那儿。” 一行人便都随着他朝着新出现的路口走去。 走了不远,松子游就望见了前面的低洼之处,大笑起来:“快看那儿!果真有一个池塘!” 其他人也看向松子游指着的地方,那里确实有一个池塘。池塘上飘着些水雾,在夜色下更加朦胧。 四个人快步走到池塘前。放眼望整个池塘,只能看到模糊轮廓。不过能看出来这个池塘是四周山地低洼的汇集之处,面积很大。 若是妖鹏在此,也是能容得下的。 “这,妖鹏真的在这池塘里面?不会吧……妖鹏好歹只是鸟,又不是条鱼。”松子游伸出一只脚到池塘里,大半只腿没进去也没到底。越往里伸,他心里越没底气。 “反正要下水的,你现在就去探探路!”一旁的百里奚云作势要推他下去,松子游才忙收回了脚,悻悻地往回走几步:“别胡闹。不过这哪是池塘啊?水深不见底。”他当真就往回走了:“这大晚上的也什么都看不见,不如我们走吧?白日里再来如何?” 松子游停下来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另外三人,只有百里奚云回答了他:“回去什么?这都找到妖鹏的位置了,当然是能抓紧一时就抓紧一时啊。万一被山上那些人发现了,再争抢一番,多麻烦。” 叶蔺也开口劝松子游了:“子游兄,既然找到这了,速战速决,避免节外生枝。” 看着两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弟弟、妹妹如此劝说,松子游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他摸着头笑笑:“是是,你们说的有道理。不过这晚上也什么都看不见,不如我们就在这附近睡一觉,等天亮再说?” 叶蔺与百里奚云也没有再反驳,现在天色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确实不适合下水。不过他们自然是不敢决定,只能都看向白清欢。 白清欢也看出几个小辈的疲倦,就清清嗓子:“今日大家都累了,先休息吧。这样也好提前商量如何取这原石。” “好,还是白道长最好!”松子游走到附近的树下,找了一块干燥的地方坐着,抬头看看天有些担忧:“这夜里不会下雨吧?” “不会。”白清欢也走过来坐下,让叶蔺点了火把,几人就都围坐在火堆旁,昏昏睡去。 次日清晨,叶蔺醒来,看到白清欢坐在旁边练剑。那位仙者脸上竟然出汗了,看样子已经练了有一会了。 叶蔺起身,左手握住腰间的玉龙剑,走到白清欢面前轻轻道:“师父。”他正想ba出玉龙剑与白清欢一起练“清风玉龙诀”,就看见着白清欢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见了他也没有笑。 叶蔺将玉龙剑又轻轻推了回去,问他:“怎么了?” 白清欢皱了皱眉,低沉着声音说着:“池塘消失了。” 叶蔺快步往池塘方向走去,昨夜出现的池塘不见了,现今变成一片草丛。 “池塘干涸了?”叶蔺话刚说出口,自己就意识到了:“不对,是消失了。”叶蔺一脸疑问地望着白清欢,等待着他来解答。 白清欢看着那片草丛,嗓音低沉着:“今日我早起来,就发现这池塘消失了。不仅如此,我们来时的路口也不见了。” “路口不见了?”叶蔺心里隐隐担忧起来:“那我们是困在这里了。看来必须要拿到魔界原石,才能出去。” 白清欢点点头,算是赞同他说的话,便与叶蔺一起回到树下,叫醒了松子游与百里奚云。 松子游与百里奚云知晓情况后,都垂头丧气。几人就坐在地上,重新商讨着魔界原石之事。 “这池塘还能消失?”松子游不可置信地对着众人挤眉弄眼:“太邪乎了吧。是不是我们还没睡醒?” ………… 百里奚云这次没打他,因为她也没料到这样的情况。 她沉思片刻:“也不知道是谁把魔界原石放在这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此人城府极深。”又仔细研究着林间的路,才辨别出这其中魔法。 “原来是这样!”百里奚云惊呼连连:“原来是幻境结界!” 叶蔺与白清欢早就料到了,只有松子游惊讶不已:“什么?是幻境———是罗刹施下的结界吗?” 百里奚云还没确定,白清欢先开口补充:“应该不是罗刹。这个幻境不过是障眼法,那路口与池塘在白日里消失,夜晚才出现。这里本就不惹人注意,夜晚更是没人会过来。其实,也是对魔界原石的一种保护。” 白清欢一席话让大家豁然开朗,松子游也自己捋清楚事情来龙去脉,接着就有些自责了:“真是对不住大家。看来我们只能等到晚上才能下水一探究竟……” 百里奚云瞪他一眼:“你也知道!都怪你,嚷嚷着要睡觉,错失了这么好的机会!” “好了,不要再互相指责了。”白清欢的语气很是温和,没一点急躁:“眼下,我们只能等到晚上池塘出现,才能去水里找妖鹏。” 三人乖乖点头,一切听白清欢调遣。 叶蔺:“师父,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在这等到天黑吗?” “去救山上的那些人。”白清欢笑着看了一眼百里奚云,神神秘秘地说:“接下来就要看圣女的功劳了。” 百里奚云走到一个路口,使出法术来,将幻境的出口找到了:“从这儿出去。” 白清欢抚着袖子从出口走出去,叶蔺与松子游跟在身后。四人一行赶到山顶,才到竹寨附近就听到凄厉的惨叫声。 “妖魔之气。”叶蔺左手握住了剑提醒其他人:“小心竹寨里的人。” 白清欢也嘱托松子游:“松子游,还要劳烦你保护一下圣女的安危。” 松子游邪魅一笑:“没问题!”百里奚云不乐意,撅着小嘴:“才不用你保护。保护其他姑娘去吧。” “啊!”竹寨里又传来一声惨叫,这下听清楚了:是人的声音。 四人都警惕起来,迅速围在一起,进了院子。惨叫声是从后院里传来,魔气的来源也是那里。到了后院一看,果然乱作一团。地上躺着几具武士的尸体,旁边的武士也在发着疯的与数团黑雾打斗。那黑雾太过厉害,没过多久,地上有多躺了几具尸体。 叶蔺与白清欢同时出手,将幸存的武士解救出来,又与黑雾打斗起来。 “堵住井口!怨气来源于那儿!”白清欢暗语指引叶蔺,叶蔺立马单手提一块巨石甩到水井口上,果然就没有新的黑雾出现了。 两人背对着背,配合默契,斩杀数团黑雾。 那边,百里奚云在院中找了一会,确定没看到尔朱御白与罗刹,心中充满疑虑,叫旁边的人:“松子游,松子游!” 松子游没听见她的声音,他专心用眼睛扫视一圈,终于在满地的尸体中找到一缕白衣。松子游又慌忙跑过去,将受伤的白衣武士扶起来,关切地问:“安侍卫,你怎么样?” 安侍卫艰难地睁开眼看他一眼,便又晕了过去。松子游叫他几句没反应,就架着他飞出院子。 百里奚云眼睛一直追随着松子游与安侍卫,心中怒火冲天:“这松话痨,又开始爱心泛滥了!不长记性!”正说着,一团黑雾便朝她袭过来。危机时刻,叶蔺出现,用玉龙反手一挡:“圣女,你快出去吧!” 百里奚云点点头,便飞身跃出竹寨。院子里就只剩下白清欢与叶蔺还在与那些黑雾打斗。 百里奚云跳到地上,穿过嚎叫的武士,直接拽住正在疗伤的人:“松子游!你在干什么?” 松子游面无表情:“放手。” 百里奚云不放,她都快被气哭了:“你怎么又救这个呆侍卫?他可是站在罗刹那边的!” 见百里奚云红着眼睛,松子游有些愧疚,语气缓和了下来,却还是推开她:“我要给他疗伤。” 百里奚云负气离开,没走几步便看到了尔朱御白与罗刹正在一边站着,他们这副样子是早就自己逃出来了。 百里奚云哪能放过他们,走了过去没好气地说着:“怎么,竹寨的结界原本设的是为了隔绝外面的孤魂怨鬼,保护竹寨这安全之地。一天而已,你们就把竹寨变成妖魔鬼怪盛行之地了?还是魔君有本事呢。”她故意说给罗刹听,想看看罗刹气急败坏的样子。 罗刹听到这些话,怒瞪着眼,还没发作,就又换了副表情,仿佛柔柔弱弱的“林苏”又出来了:“圣女为何非要与我过不去?我是梁王的妻子,不是魔君。” 她说着说着,便又呜咽起来,惹得尔朱御白心疼去哄她:“好了苏儿,你就别听这个疯子说三道四了。我们歇息一会,再做打算。” “疯子?说三道四?”百里奚云气地脸发红,准备破口大骂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后去了。抬眼一看,原来是白清欢。 叶蔺也走过来了,站在百里奚云的身后。这下,有了两个男人的保护,罗刹才有所收敛,劝着尔朱御白:“御白,我们走吧,不要与他们计较了。” 尔朱御白手中的伏魔扇还未展开就又收了回去,转身与罗刹走了。没走多远,又听见松子游的怒吼声:“给我滚开!” 白清欢、叶蔺和百里奚云闻声望去,原来是尔朱御白要带走受伤的安侍卫。松子游不让,就又吵起来了。 “真是不省心。”百里奚云皱着眉回过头不去看他们,还在生松子游的气。 她不动,叶蔺与白清欢也没有出手的意思。这三人里,与松子游关系最好的,应该就是百里奚云了。 叶蔺不动声色地看着松子游与尔朱御白,好心提醒百里奚云一句:“圣女,子游兄要拔剑了。” 百里奚云依旧没反应。 白清欢咳嗽一声,用命令的口wen对百里奚云说道:“奚云,你去帮帮松子游吧。那可是梁王与罗刹,他一个人招架不了。”他仔细观察百里奚云脸上的表情,最后她还是松懈了,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几人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总之最后尔朱御白与罗刹便留下了安侍卫,带着武士们离开了。 叶蔺要出手救那些武士被白清欢拦下:“罗刹手里有摇铃。救了也没用的。” 第一零四章 一念成魔 33 叶蔺与白清欢一同走到百里奚云与松子游身边,看见安侍卫没走。 白清欢问了句:“梁王没带走安侍卫?” 松子游头扭到一边,明显还在生气,不愿意开口说话。一旁的百里奚云耸耸肩回答着:“松子游想要留下这人。尔朱御白也没怎么为难,就让他留下了。” 安侍卫留下,她不高兴,便小声补了一句:“但谁知道这呆侍卫心是不是还在敌营啊。” 安侍卫皱了皱眉,一个劲地咳嗽着。 “安侍卫?”松子游将安侍卫托起来,因为金丹,他身体恢复很快,马上就清醒过来了。不过安侍卫睁开眼看到的是松子游,心里还没欢喜,就想到了昨日自己的所作所为。 安侍卫无法面对松子游:“松大哥,怎么会……是你救了我吗?” 松子游见他说话思路清晰,并没受多重的伤。便把他松开了,还站远了些,有些负气道:“难道你指望梁王会来救你吗?哼!他与罗刹可是第一个跑出来的!” “那他现在可安全?”安侍卫追问着,焦急地吐出一口血。 松子游怒不可遏:“你……真是条忠狗!”话已说出,即使知道会伤害了安侍卫,他也不想收回。因为实在太生气了,气到松子游心肝儿颤。估计再与安侍卫说几句,也要吐血了! 这时,安侍卫才看到周围的人,一一打了招呼。看到百里奚云时,安侍卫歉意地笑了笑,百里奚云毫不客气地还给他一个白眼。 不过他自知理亏,只得受着。邪气涌上来就又咳嗽几声,引得松子游又去看他:“活该!” 白清欢看着他,淡淡道:“安侍卫,梁王跟罗刹一起走了。” “走了?哦,那我也走。”安侍卫有些尴尬,如今他已经没脸再面对众人,便咬牙艰难地起身想离开。 “你还想走?”百里奚云瞪他一眼,一点也不客气:“有人拼命救你,你这醒了就想一走了之?可还真是恩将图报呢。” 圣女的一句一话,传到安侍卫与松子游耳中,两人皆面色难堪。松子游也不敢再去拉安侍卫。 白清欢好心提点百里奚云,不让她多说:“好了奚云,让他们自己解决吧。”转而又向着松子游说道:“松子游,你们先聊。我带着叶蔺与奚云在池塘等你,们。”说完,他就将百里奚云与叶蔺带走了。 人都走了,松子游心中还是有气,一脸闷闷不乐。安侍卫走到他旁边道歉:“松大哥。”松子游转了一面,背对着他。安侍卫又走到他面前,唤着:“松大哥。”松子游心中怄气,又转过身去不看他。 如此反复,松子游先投降了,面对着安侍卫,盯着半天,觉得有些好笑:“安侍卫,你倒是怎么回事?明明站在了罗刹的一边,现在还是一脸无辜。搞得像是别人犯错一样。” 松子游说完这话,安侍卫就靠过来,知道他心中的气已经消解许多,就尝试着问:“松大哥对我很好,我心中当然有数。” 松子游撇撇嘴:“呵呵。”为了救这个臭小子,自己已经将百里奚云丢下两回了。他对百里奚云也不是没有愧疚的,越这样想就越生安侍卫的气。不为别的,就为他不领情。 沉默片刻,二人忽而相视一笑,心中的怨恨消解大半。 想到梁王的离去,安侍卫有些怅然若失,终于和松子游袒露内心:“其实,我相信你们所说的话。但我为了梁王必须留在他身边。” “知道知道。梁王于你有恩,你要报答。我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莫大的恩德才能让你如此对他。”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松子游还算了解安侍卫,知道他的本性不坏,只是不太开窍,在有些问题上有些死板。 松子游复杂地看着他:“安侍卫,你生性不坏。这我知道,大家都知道。可你千万不要被你的报恩之心带往歧途啊。梁王也老大不小了,有分辨力,知道该怎么做。你在他身边,明知道不对而非要做不对的事情,岂不是助纣为虐?” 安侍卫眼神闪躲,不敢与松子游直视。松子游却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来自灵魂的拷问:“若是梁王他为爱成魔,那你也要堕落成魔吗?” 安侍卫支支吾吾,摇头辩解:“不会的。梁王殿下不会成魔的,他最恨魔族了,又怎么会自己堕落成魔呢?不会的.......” 安侍卫一直碎碎念地为尔朱御白辩解着,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没有了底气。 松子游有些心疼,却依旧不肯饶过他,问着尖锐的问题:“若梁王成魔,变成了我们的敌人。你,到底站在那一边?” 安侍卫愣愣地看着远处,也不回答,只是不停地重复着:“不会的,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 松子游眼神黯淡了下来,已经知晓了安侍卫将会选择的答案。若真是发生那种局面,安侍卫至少不会站到他这一边。 这次,他是真的有些失望了。他没想到安侍卫能在这件事上不开窍。 一意孤行,终成敌人。 “走吧。”松子游站起身来,自顾自地往山下走去。 安侍卫愣愣得跟上去:“我们去哪儿?” 松子游没什么精神地答他:“山下池塘。” “哦。”安侍卫懵懵懂懂地点点头,还没走几步就听见松子游又补充一句:“梁王都把你抛弃了,现在你也只能先跟着我们了。到时候若是再见到梁王与罗刹,看你自己选择跟谁。”说着便又看眼前人一眼,补充道:“我定不会勉强你。” 安侍卫低下了头,知道松子游彻底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他不敢再多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松子游身后走着。 两人很快便到了山下,远远就看见百里奚云在路口等着他们。不过当百里奚云见到松子游与安侍卫一起过来时,脸上更加阴沉了。 松子游想讨好她,毕竟方才在后院没有保护她,心中正愧疚,脸上自然是笑脸:“圣女啊,你专门在此等候我吗?可真是贴心。” 百里奚云瞥他一眼,没给他好脸色:“等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只是奉白道长之命来路口查看,莫要小人转了空子。”说着,又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安侍卫。 安侍卫注意到百里奚云身后出现的旋涡,看见里面隐隐约约显出一个路口来。他擦擦眼睛,确认没错,问百里奚云:“圣女,原来这里还有一个路口啊?” 百里奚云没理他,只看着松子游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松子游,你到底进不进来了?” “进来、进来。”松子游笑着跟在百里奚云身后进了路口,把安侍卫也带了进去。接着,旋涡便消失不见了。 林中不远处的隐蔽地方正藏着七八个人,领头的便是魔女罗刹与梁王尔朱御白。方才百里奚云变出路口的经过,在场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罗刹别有深意地望着路口消失的地方:“御白,你看见了吧?” 尔朱御白点点头道:“看到了。原来阿臾山竟还有这样的奥秘,除了竹寨水井还有山下池塘。”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用力地望着消失的路口处,愤愤不平:“看来他们在山上的做的那些都是幌子!他们肯定早就知道了!” 罗刹在一旁添油加醋:“看来是这样的。明明自己先发现了,却隐瞒起来。把我们当猴耍。实在欺人太甚!御白,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尔朱御白有些无奈:“可这路口倒是个结界,我们也进不去。” 罗刹不以为然,含羞一笑:“我法力倒是恢复了些,要不要试试?” 尔朱御白面色微变,随即如平常的语气一般说着:“不了。罗刹的法力你最好还是不要用了。毕竟,你不是她。” 罗刹一愣:“好。”可心中仍有不甘,又对武士们鼓说着:“方才那些人是为了拓跋文来寻找魔界原石的。不仅如此,他还在找其他原石,想要称霸天下!” “哼!那狗皇帝,十年前因为此事血洗七州王室,现在不管战乱还在想着原石!实在遭人唾弃。”罗刹了解人心,鼓动效果不错。马上就有一个凶猛武士站出来说话。 这一席话,立马得到了其他武士的声援。经过后院黑雾的血洗,如今梁王与罗刹身后跟着的只有七个武士,大多是雍州人。他们与九州护卫队武士不同,都知道血洗王室的真相,心中早就充满着对拓跋文的愤恨。这几日他们发现自己与梁王的利益还算一致,所以不用罗刹的摇铃控制就已经倒戈了。 面对突然出现的路口,一个耐不住性子的武士不乐意了:“梁王,你这时候在意什么魔界法力?我们可是要去取魔界原石的!难道你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拿走魔界原石?要知道得原石者得天下,就算你不想要,也不能留给拓跋文那狗贼。” 有个武士也是能来事,瞅了瞅罗刹:“梁王妃与魔女罗刹到底是不是同一人,你总该不能一直向他人证明吧?何况谁也不知道此时她是魔是人。” “你要胆小,不去。我们几个去,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死的光荣些。” “够了。我都知道。但那魔界原石是由一巨大妖兽看守,极其危险。不然你们认为我为什么不现在去?我可比你们更想拿到原石。”尔朱御白皱着眉,心中的怒火已经被点燃。他挥了挥手,让武士们跟上:“螳螂扑蝉,黄雀在后。莫急,我们在这等着。” 众人只等作罢,乖乖在此等候。 山下池塘附近。 白清欢与叶蔺在池塘的位置作了标记,便与赶到的松子游三人汇合。 叶蔺见到安侍卫跟过来,动了动嘴唇没说出口。过一会,心中还是在意,就与白清欢暗语道:“安侍卫怎么跟松子游过来了?” 白清欢没来及回答,他去为大家找了些干果口粮。分了一圈,最后走到叶蔺身边坐下,递过去最后一个:“吃吧。” 叶蔺看了看每个人手中的干果,才发现少了一份。他瞪着眼,不去拿,暗语:“师父,你吃。” “好了,让你吃就吃,难么多废话。”白清欢将干果塞给他,再为他解答上一个问题:“这松子游对安侍卫也够重情重义。不过咱们还是要小心为妙。” “嗯。”叶蔺点点头,轻轻咬下去一口,一脸满足,笑了两秒:“好吃——还行。”他又不动声色地品尝着,将干果子撕掉一半,猛地塞到白清欢的口中。 白清欢正要说话,嘴刚张开就被果子填满了,只得瞪着眼睛看着他:“你——呜,嗯,哼!”囫囵咽下后,正要发怒骂叶蔺,就看见他一副赴死的表情。 白清欢彻底被叶蔺逗乐了,便收了手望向远方,突然认真起来:“要是拿到这块魔界原石,你该何去何从?” 没想到白清欢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叶蔺一时答不上来。他以为自己若是继续不问九州战事,白清欢便会与他一同去寻找末世预言的第二密笺。 所以,这是叶蔺第一次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别人说话:“大概,会去找第二道末世预言的密笺吧。” 听了叶蔺的答话,白清欢不过笑笑:“看来你真是心怀大义,作为一个武士,你竟然连九州的战事都不顾了。” 他的眼神变得遥远而又神秘,让叶蔺有些慌神,便连忙解释着:“现在九州除却战事,还有饥荒、蝗虫灾害、都是末世之兆。再像以前一样,只会作为一个武士与九州之人互相残杀。实在可悲。” 这话让白清欢有所感触,眼神悠悠地望向叶蔺:“初次见面的时候,你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武士。武功在九州武士中算是不错,也如九州武士一般想当个将军。如今,你的梦想又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成熟,更加有担当了。 为师很是高兴,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侄儿,我都高兴。” 叶蔺认真听着,却注意到他说的后面那句“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侄儿,我都高兴。”自己是他侄儿不是已经由苍梧前辈确定了吗?这话说的好像还存疑似的。 第一零五章 一念成魔 34 叶蔺心中有些奇怪,也没多问。又跟白清欢说着以后:“师父,因为你,我的理想确实发生了改变。” 白清欢微微挑眉:“哦?那你现在的愿望是什么呢?” “不告诉你。”叶蔺笑着低下头,摸着腰间那把玉龙剑:“以后再说。” 白清欢笑起来了:“好嘛。天天卖关子,小心打一辈子光棍!” “我可不是光棍!我还有唐瑶呢。”叶蔺故意气白清欢:“师父你,才是光棍!” 听到这般逾玩笑话,白清欢果然炸了毛,上去就要打他一顿:“瞎说什么呢?你怎么知道我是独自一个人?” 叶蔺看穿他的谎言,毕竟是为了面子嘛。不过他依旧给无情拆穿了:“白清欢的仙话,我小时候都看过。神龙白清欢神力武力无人能敌,唯独情事不开窍。” “我原本还以为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神圣不可求........”叶蔺看着白清欢窃喜的脸,话锋一转:“哪知道是个男人,单身十几万年,实在可悲啊~” “你!”白清欢无语凝噎,十几万年,说出来自己都不信,他竟然没有深爱的人。神龙感情不开窍,这是叶蔺在书上看到的,当时以为是假话,现在看确实真实之事。 叶蔺又开口,在作死的边缘试探:“师父,以后我要与唐瑶成婚了。你可怎么办啊?孤寡老人,真可怜。” 看见叶蔺充满怜悯的眼神,白清欢强忍住情绪,对他礼貌性地一笑:“我还有两个侄女陪我,日子不算是无聊。” “哼~”叶蔺神补刀:“娇娥与玉兔两位姐姐?她们可都是要嫁人的。” “。。。。。。。。”白清欢说不过这个冷漠型徒弟,到百里奚云身边坐下了。百里奚云没有反应,原来她眼睛瞪的老大,看着松子游与安侍卫。她手里一直玩弄着小木棍,都一根一根的折了,怨气不浅。倒是松子游发现了白清欢换了座位,又看见他一连黑线,便关切地问道:“白道长为何要换位置?” 白清欢:“聒噪。” 安侍卫、松子游与百里奚云都看过来:聒噪?说的是谁?总之就在他们三个中间,于是三个小辈都低头弓腰向白清欢道了歉:“白道长,对不起,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集体道歉让白清欢一脸纳闷:“对不起谁了?” 松子游天真地看向他:“我确实聒噪,可能刚才睡着了还打呼噜了。”其余两人也相继认错。只有叶蔺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好戏。 白清欢很是无语:“没说你们。” 松子游指了指自己:“没说我,也没说安侍卫,又不是圣女。那是———” “叶蔺?!”三个小辈齐齐呼喊出来,满脸震惊。回过头去看叶蔺的表情,依旧是冷酷不语、生人勿近的姿态。他们便又转回了头,识趣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到了晚上,夜色笼罩林间没多久,池塘果然出现了。白清欢带着他们一同走到池塘边,百里奚云用水晶球探测,池塘的水底有巨大的魔气。叶蔺与白清欢打头阵,带着松子游潜水下去。 百里奚云与安侍卫留在岸边看守,预防他人来此抢夺原石。 可白清欢几人下水没多久,就有一阵魔气袭来,伤了百里奚云。安侍卫将她救下,两人移到安全的位置。百里奚云别扭地问:“刚才那是什么?” “是无头尸。”安侍卫将她扶好,让她靠在树上,接着又拿起剑要走。百里奚云叫他一声,阻止道:“那无头尸怨气深重,不好对付。怎么会找到你呢?” 安侍卫欲言又止,扭头便去找那无头尸去了。其实,他也不好说。。这无头尸能记得一个人的气味,若是跟随那个人而来,安侍卫便知道:梁王就在附近。可这也是猜测,他自然不敢说出来。 无头尸来无影去无踪,安侍卫根本就抓不到。眼看着林间雾气还未浓起来,安侍卫才四面查看没有发现特殊之处,便又回去找百里奚云。 “应该是走了。”安侍卫仔细看了一眼百里奚云,发现她的手臂被无头尸抓破了,正流着血,伤势不轻。安侍卫眼神微动,想起来自己的包裹,便要解开:“圣女你忍一会,我记得我这包袱里装的有金创药。” 百里奚云伤口发黑,头上直冒汗:“好........” 待安侍卫解开包袱一看,一颗头颅滚了出来,咕噜咕噜地滚到了百里奚云的手边。百里奚云正在看自己的伤口,没有反应过来伸手将那头颅拿了起来。 “圣女........”安侍卫大惊,可百里奚云已经被吓住了:“啊————这是什么鬼东西,竟然在你包裹里!哎呀,恶心。”她尖叫一声,马上冷静下来,将头颅又给塞到了安侍卫的包袱里:“你这是从哪杀了人,还把人家的头颅留下了?也真够重口味的!” 安侍卫愧疚万分:“对不起,圣女,我不知道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在我的包袱里。” 百里奚云睨他一眼:“你真不知道?”她眼神动了动,发觉雾气又聚集起来,有邪祟正在靠近。 安侍卫摇摇头:“我真不知情。” “好了。”百里奚云自己从他那包袱里找到了金创药,一只手为伤口上了药,然后站起来满不在乎地说了句:“那就是尔朱御白搞的鬼了。” 安侍卫低下头,被百里奚云看到了,又问他:“什么意思?你还知道什么?”见安侍卫有事瞒着,她脾气上来了,怒道:“你说啊!” 安侍卫支支吾吾半天,硬着头皮说出来了:“其实,起初我觉得这个无头尸是随这梁王而来。因为他的气息被无头尸沾染了,所以无头尸记得他的气味。” “哦,刚才你到那边就是找梁王的?然后再想回去,把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百里奚云退后了两步,一脸戒备地望着安侍卫。安侍卫虽然看似单纯,在这群人里也比较好相处,可百里奚云对他印象并不好。所以她觉得,安侍卫是个笑里藏刀的小人,不可信任。 安侍卫被冤枉地急了,连忙摆手:“不是的圣女。我是说我去看是否有他们的踪迹,然后再回来告诉你。毕竟我们要防备他们不要捣乱白道长他们在水下的行动。” 百里奚云还是一脸怀疑,不过不反驳他了。安侍卫继续说着:“这头颅就是在竹寨后院水井中发现的,当时为了取这头颅破解封印,触动怨气,死了很多武士。而这头颅便是无头尸的,梁王故意要取。用此来,对付我们。” 百里奚云嫌弃地看着他:“谁和你“我们”?你是你,我是我。你不要想搞什么花样。不对,他把这无头尸的头颅放到在你身上,那梁王他,是想让你死啊。”百里奚云摇摇头,故意气他:“真是没想到,梁王对待对此忠心耿耿的属下也是绝情的很啊!” 安侍卫面上尽是失落,他收起了包袱,往周围一看,大叫道:“不好!”百里奚云也看过去,不知何时,这林间又起了浓雾。安侍卫急忙在黑暗中摸着打火石,却没有发现现在根本打不着火。 接着,安侍卫与百里奚云感觉自己无法呼吸,将要窒息。无头尸又从雾中袭来,直接往安侍卫的项上人头去了。百里奚云翻个身,用身体将无头尸踢到一边,却又被邪气重伤。 “圣女!你没事吧?”安侍卫要来扶百里奚云,她不让,直接下了命令:“西北方向,直直砍下去!” 安侍卫跟随着百里奚云的命令,砍下去,直接将无头尸钉在了原地。安侍卫正要杀无头尸,就被百里奚云阻止了。她将头颅还给了无头尸,放他走了。 雾里有毒,百里奚云闷着气,点了安侍卫的气道,将他带出了这片林间。可还未到路口,就发现罗刹与尔朱御白早已恭候多时了。 百里奚云出了路口,把安侍卫往前一推,反手施法将路口封住。那夜间才显现不久的第二条路口,就立马消失不见了。 罗刹面带愠色,十分恼怒地看着百里奚云:“你把路口封上做什么?” 百里奚云一手捂着另一个胳膊,鲜血还在往下流着,显然那金创药没有作用。她扫视了一番面前的人,将情况了然于心:“原来,你们早就看到我们来此地。在这里准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真是符合你小人的性格呢。”说着,她便被几个武士给推到在地,十分狼狈。 安侍卫往前走一步,被梁王拉住了,小声说了一句:“你别动。”安侍卫的脚又收了回来。百里奚云倒在地上,被罗刹一番羞辱。罗刹指着瘫倒在地的百里奚云对着武士们说着:“呵呵。你们可知道,这人可是圣女——神族的后裔。前朝被皇帝下令灭族,好不容易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现在还未拓跋文去寻魔界原石,落得如此下场,可真是吃力不讨好。”说着便笑了一下。 武士们听到拓跋文的名字,又被点燃怒火:“真是活该,神族的后裔竟然能与小人同流合污——耻辱!”说着便上去打了百里奚云几巴掌,将她直接打到口中溢血。 百里奚云怨恨地看着罗刹,又看向安侍卫,才发现他早就站到了梁王身边。百里奚云笑了,她明白了。原来安侍卫始终就是梁王的忠狗,这都是装的,为了博取松子游的同情!可她不愿意认输,对众人说:“你们都被这个女人骗了。她是罗刹!我们寻找原石不是为了拓跋文,而是为了拯救末世!” 武士们都笑起来:“拓跋文那狗贼确实就是这么说的——为了拯救末世!呸——一个连九州内乱都置之不顾的人,如何拯救末世?少扯这些有的没的,末世在哪儿?” 这下,百里奚云才算是心如死灰。 罗刹轻笑一声:“呵呵。”她蹲到百里奚云身边,小声道:“圣女啊,他们不会相信你的。因为他们根本就是愚蠢之人,听风就是雨。别抱那么大期望,这下你知道了吧。”她轻轻抬起了百里奚云的手,自己施法破解了障眼法。 路口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罗刹甩开她的手,笑了笑:“这障眼法还有劳圣女了。多谢。”百里奚云怒瞪着眼,这才知道,原来罗刹并不在他们面前使用法术。方才那样只是做戏给他们看,让他们误以为是圣女被迫解开障眼法的。 真是有手段!百里奚云认栽,乖乖地由着安侍卫过来扶她。 “走。”尔朱御白走到了前面,武士们便都跟了进去。 池塘水下。 叶蔺几人潜到水中,游行深处几十米,才看到水底宫殿。那栋青铜门上负有法术,白清欢伸手解了,石门前的水底面上便开了一个口。众人游了进去,穿过一片黑暗,往上游着,便到了宫殿内部。 他们从水底上了岸,走进了宫殿里。 松子游擦着身体,直哆嗦:“好冷啊,这水温真是冷啊!大冬天的让我下水,真是。” 叶蔺瞥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在前面走着:“这是温泉。” 白清欢轻轻一笑,拆穿了松子游的戏:“松子游你头上都冒汗了。” 这池塘水暖,越往水底,水的温度越高。像是有个加热的发热源在水底一样,源源不断地将池塘的水温提高。几人游过来也没费多少劲。 松子游尴尬笑笑:“不要拆穿人家。”他又开始不正经起来,装起了姑娘家说着话。白清欢与叶蔺都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 松子游追了上去,跟着叶蔺后面往深处走着,越往里面,就越感到炽热无比。不一会,叶蔺与松子游都热的满头大汗。白清欢还能忍受,但他喜寒,也受不住如此热浪。 “怎么会这么热。”叶蔺抹去头上的汗水,回头望了一眼白清欢,发现他还是一脸淡然的表情,才放下心。继续走了几步,便停下了。 展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堵石门,石门被热浪烤的炙热。仿佛那热浪就在门后,不断地往外吐着火苗。里面的温度,肯定不是常人所能忍受住的。 第一零六章 一念成魔 35 “真没想到这池塘水底竟然会有一处火源。”热浪不断袭来,白清欢只能强忍着不让丹田内真气紊乱。他看着这扇红色的石门,淡定从容地叙述着:“看来这池塘的温度也是与它有关了。” 松子游被热浪炙烤已经满脸通红,只能不停地擦着汗,说话也费劲:“这,这,石门后,就是藏魔界原石的地方了吧。没想到,那守护妖兽竟然在火坑里住着,真是够火.热的。火.热的大鹏鸟,听起来也不错啊。哈哈。” 这个时候大家都有些紧张,松子游便想说个笑话想要带动气氛。可是在两位冷面王的面前,松子游说的笑话真是够冷,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哈哈哈。我就随便说说而已。” 叶蔺睨他一眼,认为此人无药可救。他试着用玉龙砍那石门,不过人还未靠近,就被门边的热浪震了回来。 “叶蔺!” 白清欢赶忙上前扶住叶蔺。索性他只是被热浪震开,并未受到灼伤。不过石门后的热浪越来越大,石门缝还不停地喷出火苗来,差点灼烧到几人。几人站的离石门远了些。 松子游提议道:“我们用水把门上的火浇灭吧?” 白清欢立马否定他的提议:“不可。这石门有结界保护,水冲不了。” 叶蔺:“师父可能解这结界?然后再用这池塘中的水把石门上的火浇灭,我们就能进去了。” 白清欢沉思道:“行是行,不过没那么简单。” 他们身后幽暗的密室长廊就立于水上,通过水底就与池塘相连。可这水底密室设计巧妙,通过水道将密室内的水位保持在水底之下。若是想用池塘中的水熄灭这火,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热浪再度袭来,松子游的脸已经被灼烧的通红。他看着白清欢与叶蔺,发觉这白清欢面色也已发红,不过是淡淡的,苍白中透着些粉红。而这叶蔺,已经汗如雨下了,可他的脸色还算正常。 松子游觉得奇怪,就问叶蔺:“叶兄弟,你不热吗?” 叶蔺抹了一把汗,淡淡道:“还能忍受住。”说着,便又去看白清欢,关切道:“师父,你如何?” 白清欢愣了片刻,才发觉叶蔺在问他,笑笑:“我,没事儿。” 虽然白清欢不怎么流汗,脸色也没有他们这两个武士红,但叶蔺知道,白清欢体内的真气正在流窜。 白清欢在忍着,不让他知道。 叶蔺也不再做声,默默地将白清欢拉的离石门远一些:“这石门后的妖鹏灵力太强了,与北山那只妖兽可不相同。我们要小心!” 松子游也不禁感叹道:“这石门后面的东西确实灵力不浅啊。这整个池塘的水都是这妖鹏加热的,难怪会变成温泉、阿臾山也终年不下雪。原来全是这妖鹏的功劳。不过他应该会喷.火吧?” 叶蔺微微颔首,走到一边:“没错。这妖鹏也是会喷.火的妖兽。看它灵力如此之强,应该是吸收了阿臾山孤魂野鬼的怨气,才能变得如此。”说着,他就注意到一旁的白清欢脸色已经不对劲,是他的身体失水严重,看样子随时都可能昏厥过去。 叶蔺想起来苍梧前辈所赠他的玉瓶,便赶紧拿出来,递给白清欢:“师父,我都忘了这个东西。你先喝点水。”说着便将玉瓶打开,温柔地将水倒进白清欢的口中。 小小的玉瓶却如水柱一般地泄下,吸引了松子游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宝物?竟然还能装下这么多水?真是神奇!”松子游已经口渴难耐,也眼巴巴地看着叶蔺手中的玉瓶。 叶蔺给白清欢喝了水后,便将玉瓶一收,扶了一下白清欢:“师父,现在好些了吧。”从刚才白清欢就不对劲,毕竟他比常人不同,在水中生长,喜凉,更受不得烈火炙烤。这种级别的热浪,就连叶蔺都觉的费劲,更别提这老狐狸了。 白清欢喝了玉瓶中的水,身体才恢复,他觉得刚才叶蔺那玉瓶稀奇,便问:“你那宝物,可是玉瓶?” 叶蔺点点头:“是。” 白清欢便没有再问,他知道了苍梧单独见过叶蔺。应该就是那次叶蔺“散步”。 松子游眼巴巴地望着叶蔺,可怜兮兮道:“叶兄弟,我也口渴。” 叶蔺瞥他一眼,往后面的密道走廊指了指。松子游傻傻地跟着回头望过去:黑不见底的,也不知道他在指什么。 “叶兄弟,我要喝水!”松子游急不可耐,贴近叶蔺,可叶蔺更是早就察觉,提前退到一边,眼神往他身后看着:“这水底不是有水吗?” 松子游一脸不可置信,指了指他们刚才来的地方:“你让我再游回去喝池塘的水?谁知道干不干净啊!” 叶蔺耸耸肩,表示没办法。 松子游无奈,闷闷不乐吐出一个字:“好!”他便一个人走到石门边,拿起自己的长刀砍了下去。结果一样被热浪震飞,弹的比叶蔺还远。 松子游立马爬起来,又要朝着石门砍过去。叶蔺拦住了他,将玉瓶递给他。 松子游低头看着,半信半疑地接了过来,怕叶蔺捉弄他:“给我?算了吧,你留着吧。白道长更需要水。”接到一半,手又从空中收了回去。 叶蔺拽住松子游收回去的手,将玉瓶塞到他手中:“喝水。” 松子游这才放心接过去,仰头便咕噜咕噜地喝个痛快。喝完后,便将玉瓶还给了叶蔺。 叶蔺拍拍他的背,竟然笑了:“多喝点,一会可会很热的。” 看见叶蔺突如其来的关心和笑容,松子游有些瑟瑟发抖,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你.....耍什么花招?” “我能耍什么花招?”叶蔺搂过松子游的肩膀开始称兄道弟:“子游兄,锄奸扶弱,尊老爱幼是不是正义武士该做的?” 松子游戒备地抱着自己,仔细思考这叶蔺的话觉得没有什么坑:“对啊。不过我是个荒漠之主的后人,从不在乎那些。说了嘛,我不是好人。” 叶蔺见他不吃软的,便立马收了笑容:“那你方才还喝我的水?” 松子游被他一句话噎住了,心里估计着叶蔺这小子果然没安好心。他无奈道:“好吧,你说说看。我还你一个人情好了。” 叶蔺又站到白清欢身边,面朝着松子游道:“一会我们两个进去,师父身体不适禁不起任何热气。所以,你可准备好了?” 松子游一脸抗拒,他不自觉地盯着叶蔺那条废掉的右臂,说着:“你在开什么玩笑?你,和我?两个凡人,就算武功不赖,也不是这妖鹏的对手啊。实话和你说吧,正是因为有了白道长我才陪你们下来的。”他一直摇头,脸上写满了不乐意。 “不可。”白清欢也站近了一些,立马觉得体内燥热难当,热浪使得他丹田内的真气紊乱,又有邪气侵扰,头也疼痛起来。踉跄一下,又摔在叶蔺身上:“叶蔺,你们两个肯定敌不过那妖鹏。有为师在,还多些胜算。不要逞强,这不是儿戏,你们两个去取更危险。” 叶蔺故意去看松子游,眼神里充斥着无奈与可怜。方才松子游也看到白清欢在热浪边的状态,已经猜到火是白道长的克星。 松子游纠结半天,才点点头答应:“好吧,白道长你就在门口守着我们。若是我们不行你才进来啊!不然我真的会成为妖鹏腹中餐的.........” 松子游越说越可怜,逗笑了白清欢,他也自感身体不适,也就不再坚持:“那好吧。”他施法将水底的水倾倒在烧的火红的石门上,数股水柱从黑暗处一起冲到石门上,十分壮观。 叶蔺一脸淡定,似乎还有些得意。松子游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拍起了掌:“好厉害........看来这妖鹏吃不掉我了。” 白清欢将热浪用水消退,便用法力解开了石门的结界。结界接触,石门里又猛地向外喷涌出一道火浪。叶蔺与松子游一同合力将石门劈开,里面果然是火光四射。 “小心。”白清欢嘱托着叶蔺,叶蔺点点头便和松子游一同进去,石门关闭。 这密室里的地方更是广阔。一片黑暗中,竟是火海。整个密室里到处是火浆,有零散的青色石头漂浮在火海之上,若隐若无地显现着。而这火海的尽头似乎是更炎热的岩浆,呈红色,形成一个巨大的火池。 而所有的火浪都是从尽头的那大火池中蔓延过来,加热着整个池塘。所以池塘的水温很热。 进来不到一刻,松子游就吐着石头喘着气:“不行了,这玩意竟然这么能发火,那原石肯定也烫手。” 叶蔺仔细看着黑暗中的金黄火光,用玉龙剑柄往里面指着:“那妖鹏应该就在那里面,我们过去吧。”他将玉龙拎在左手,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那些青色的石头。 松子游连忙站在火海边喊着:“哎,叶兄弟你别那么冲动........” 他话还没说完,叶蔺就已经跳到了第一块青石上,安然无恙。 松子游将想说的后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也向前走了几步:“哎,叶兄弟,那石头烫不烫?” 叶蔺走了几块青石,毫发未损,面色自若。为了验证是否安全,叶蔺还站在青石上使劲地踩踩,看的松子游那叫一个揪心:“哎,叶兄弟,咱能不能惜命啊?你师父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叶蔺回头对他说:“这石头不烫的。子游兄你只管过来,快点儿。”说完,他又连蹦带飞地跨了几块青石。 松子游也放松了警惕,和叶蔺一样地在火海上蹦着。漂浮的石头,每蹦一下都会有弹力,弹回来一次,松子游越玩越上瘾,丝毫没有看清楚后面的青石,也没有感觉到温度在升高。 “哎呀————”松子游突然在后面尖叫一声。叶蔺不知发生了何事,连忙回头去看,结果身后早就没有人在了。 叶蔺看着火海,有些担心:“松子游?” 没人答应。叶蔺连走几个青石,回到后面查看,还是不见松子游的身影。他怀疑松子游掉到火海里了,心里真难过,就被前面不远处的笑声给吸引了。 “哈哈哈哈哈——叶兄弟,你被骗了!” 叶蔺一抬眼,松子游那张玩世不恭的吊儿郎当样子就在眼前。叶蔺站起来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下:“无聊。” 松子游一面揉着肚子,一面跟在叶蔺身后。越靠近大火池,温度越高,火焰就更嚣张。 青石也从一开始实的变成模糊起来,虚虚的飘在上面。叶蔺发觉了这个现象,便停下来,看了前面那块青石。确定这块青石不是真的,便想提醒松子游。 还没回头,身后的松子游便去推他:“叶蔺,你倒是走快点!婆婆妈妈的!” “啊!”叶蔺身体前倾,脚踩那块虚石之上,果然就踩了个空。整个人便翻了下去,直直地掉入火海,没了踪影。 松子游震惊万分,语无伦次:“叶蔺!!!!”他惊慌失措地趴在青石边上,勾着头往下看,除了一片黑暗中的火海散发着光亮之外,压根什么都看不见。 “叶蔺啊!我要以死谢罪……不是被妖鹏吃掉,就要被你师父报仇杀死。我会陪你的。” 松子游正在伤心,恨自己的莽撞,突然感觉身下的青石也虚无起来,不断下沉。松子游赶紧跳到另一个实的青石上,接着每个青石都往下沉。松子游加快脚步,不断往前踩踏着实的青石,一路到了大火池旁边。 受火池中的火浪的炙烤,松子游浑身难受。一想到叶蔺可能因为自己掉下火海葬身,心里就愧疚起来。他咬咬牙,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块魔界原石带回去。 松子游看着大火池,将剑送进去试探,还好那长刀也算是玄火打造,不受这火的影响。松子游控制着长刀,将刀送到火池中,丈量着深度。 在往下深入的十米处,长刀扎到了一个硬物。松子游用了用力,但能感觉到长刀并没有再深入分毫。 接着火池中几道火浪从池底冲来,直击密室顶部,将长刀也给弹了回来。 第一零七章 一念成魔 36 松子游等长刀冷却片刻再去捡,但拿着还是十分烫手:“真是烫手。也不知道这魔界原石是不是藏在这火池下。”他一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在地。 火池中不停地溢出火浆来,有一巨大怪物从火池中立了起来。只见那怪物体型庞大,满身是火。它长着四只长腿巨爪,因此能够站起来行走。背后又有一双翅膀,如鸟一样可翱翔于天。怪物那尖尖的鸟喙比剑还要锋利一些,口中长满利齿,看上去十分骇人! 这是妖鹏! 松子游拔腿就跑:“这哪是什么鸟,这简直是怪物,是加大版的鸟人啊!!!” 妖鹏在火池底部沉睡,被松子游的长刀刺中醒来。它被激怒,鸟喙张开,跳出火池,直奔松子游而去。 松子游左右跑着,上蹿下跳。妖鹏不断喷、火,将整个密室都染上火浆。温度炽热,松子游都快被烤化了。一会便走不动了。 还未歇息一会,那妖鹏就又追上来,用四爪轮换着去踩松子游,像是踩蚂蚁一样。 松子游内心十分苦:“我竟然如蝼蚁一般,被这妖兽践踏!看来叶兄弟,我能在这里陪你了。” 妖鹏继续踩踏,将松子游的衣服撕了一些。松子游衣不蔽体,十分恼怒:“这可就是你逼爷爷的啦!”他回头举起长刀,用尽力气将刀插在妖鹏的一只爪子上。 妖鹏果然吃痛,跳了起来。它的体型巨大,行动缓慢,松子游趁机又给了它一击,砍伤了妖鹏的另外三只爪子。 妖鹏的四只爪子被砍伤,只能俯倒在地,一下失了威风。松子游扛着长刀,一脸得意地看着妖鹏:“这下你知道爷爷的厉害了吧。” 妖鹏眼中有火,开始张口,猛地喷出一口火来。松子游连忙躲到一边,刚才就差一点就被火烤熟了,想想还有些后怕。“好险。”松子游正在安慰自己,缓口气,就被突如其来的气浪震了出去。 松子游的身体失重,使不上力气,被那强大的气浪震到火海上方,眼看就要掉下去。他才看到,妖鹏飞了起来:他娘的!忘了这妖鹏还长翅膀。算了,等死吧。 妖鹏果然很为谨慎,它怕松子游死不了,便张开鸟喙,露出锯齿,朝他吐出一口火来。 松子游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呲呲呲——”几声撞击山壁的声音,松子游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便发现那炙热并未传来。 松子游睁开眼,看到了眼前的人,又惊又喜道:“叶蔺!!!” 叶蔺将松子游带到一处隐蔽的山壁缝隙中,这里是妖鹏视线的盲区。妖鹏方才被叶蔺一剑次中了鸟喙,疼的在原地打转。现在便开始满密室的找着两人的踪迹,不时地喷出火来。 叶蔺看了一眼四周的石壁,远离火池,石壁发青,并没有那么炽热。他用剑在石壁缝隙的上划了一道线,对松子游说:“这里很安全。” “你没死,太好了。你没死!我也不用以死谢罪了!”松子游太过激动,一把搂死了叶蔺的脖子。 叶蔺被他搂的喘不过气来:“松开。”松子游见他“死而复生”,根本不撒手,不停地与他啰嗦着自己有多担忧他。 “离我远点!”叶蔺毫不客气地甩开他,又拿起了玉龙剑:“你待着别动。” “啊,对不住。我忘了你不喜欢与人亲近。哈哈,不过你没事,我是真的高兴。”松子游收了手,仔细看了叶蔺一番,发现他毫发无损,心中更是惊奇就问道:“对了,你是怎么上来的?那下面可是火海啊。”方才他亲眼看到叶蔺跌落下青石,没落到火海中,除非他会飞。松子游瞪大眼睛:“难不成,你会飞?” “不是。”一股清冷。 叶蔺低着眸子看自己的左手中的玉龙,声音低沉道:“御剑。” “御-——剑?”松子游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竟然还会御剑而行?天啊,我只在书中听过,倒没有见过有人御剑飞行过。”他仔细想想,觉得还是不敢相信:“你不会又糊弄我吧?你又不是神仙。莫非,是白道长教你的?”白道长看起来倒是惊为天人,一个道行极深的白清欢,御剑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叶蔺知道他不相信天神的存在,便不打算多费口舌,在此与他解释。干脆又假装沉默,不理他便好。 “那原石你有没有找到在哪儿?”松子游一边问着,一边往山壁间隙中钻。他知道叶蔺嫌自己烦,所以就不再追问御剑一事。 “没有。”叶蔺摇摇头,侧着身看向石壁外。那妖鹏在密室中飞来飞去,火海的火焰涨的通红,看来马上就是到石壁这里寻找。 松子游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那真是奇怪。原本还想趁它不注意将原石偷回去,现在妖鹏倒是见着了,却不见魔界原石的踪迹。”他看着叶蔺已经往外走了,就又问一句:“叶蔺,不如我们先出去吧。这妖鹏还不知道将魔界原石藏到哪儿了呢。” “找到再走!”叶蔺可不会打退堂鼓。 松子游已经被热浪炙烤地口干舌燥,根本毫无气力。叶蔺瞥他一眼将玉瓶丢了过去,松子游连忙拿起来喝了水,依旧劝着:“叶蔺,你都不知道原石在哪儿,在这不是等死吗?” “笑话,我命岂会如此薄。”叶蔺已经爽快起剑,朝着妖鹏走去:“整个密室都没有找到,那应该是在它腹中了。” 松子游眼睁睁地看着叶蔺跳下石壁,只好闭嘴在石壁里面好好呆着。外面的打斗果然响起来巨声,叶蔺与妖鹏已经交手了。松子游双手合十放在xiong口,为他祈祷着:“保佑叶兄弟平安,保佑叶兄弟平安.........” 叶蔺刚飞身下去,妖鹏的鸟喙就如巨刃般瞬间袭来。叶蔺左右翻立,将剑旋转一圈,跳到了妖鹏的背上,想要把玉龙刺进妖鹏的翅膀。他剑还没下去,妖鹏上下翻转,扇动着翅膀将叶蔺从背上甩下来。 剑刺了个空,叶蔺跳到山壁的另一边。还未的片刻时间,那妖鹏又扇动着翅膀冲过来,鸟喙不停地鼓动着。腹部一直收缩,浑身的火焰集中在腹中,形成一个红色火球。透明地显现在叶蔺的眼前。 妖鹏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将腹中的巨大火球喷出来。这一次,叶蔺并没有提前逃走。妖鹏不断逼近叶蔺,十米、五米、三米!! “pong!”一声巨响,巨大的火球喷涌到石壁上。散开成大片的火花往四处蔓延,火苗透过石壁缝隙向里面袭去。 “哎呦。”松子游感到空气一阵热,回头就看见巨大火花不停地袭来,赶紧往里面躲了躲:“吓死老子了。” 待到火花散尽,石壁上已经空无一物。妖鹏瞪着眼睛,寻找着叶蔺的踪迹。方才刹那间,火球已经向叶蔺发she过去,不出意外这会他已经化成了炭。 妖鹏找了一圈叶蔺的踪迹都未发现叶蔺,以为已经被它杀死,便去寻找松子游的踪迹。妖鹏靠近石壁缝隙,露出一只眼睛,盯着缝隙里面。松子游的心都到了嗓子眼,只见那妖鹏伸着鸟喙,正要朝里面喷、火,就听见它“嗷呜”叫了几声,瞬间离开了石壁缝隙、 等了一会,确定妖鹏已经离开,松子游才一步一步挪到了石壁缝隙边缘,探出头往外看着。 那妖鹏的背部突然受到数击,接着翅膀又被刺中。它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颤抖,十分痛苦。但是妖鹏的背耸立着,根本就看不到是什么使得它如此。 “嗷呜——”妖鹏不停地拍打着翅膀,到处乱飞乱撞,在密室的石壁上狠狠地撞击着,像是要抖落掉身上的什么东西一样。等到妖鹏在朝松子游那边飞过来时,才让他看清楚妖鹏背上的东西。 原来是叶蔺正站在妖鹏的背上。他将玉龙狠狠地刺在妖鹏的背部、翅膀上。妖鹏两边翅膀受力不均,整个身体向右倾斜,瞬间倒了下去。 “原来是叶兄弟!”松子游看着那道金光,惊叹地大叫:“真是火一样的男子!叶蔺你太厉害了!” 妖鹏浑身是火焰,全身金光闪耀,身体温度极高。人要是想近那妖鹏的身,估计早就被烤焦了。可是叶蔺站在妖鹏的背上,不仅能牢牢固固的抓住了妖鹏的翅膀,根本让妖鹏甩不下来。 更让松子游觉得神奇的是,他整个人也如同灌满了火焰,与妖鹏一样,浑身发着金光,可谓是“火人!” 叶蔺将妖鹏伤得不浅,也才不过用了玉龙诀的第五层。多数的招式他还未发挥,这“火鸟”似乎就已经要败下阵来了。 几个回合过后,叶蔺明显占了上风。妖鹏的翅膀被叶蔺刺伤,浑身的火光也在逐渐地黯淡,最后倒在地上,连飞都飞不起来了。密室四面的火光都逐渐熄灭,最后只剩下火池一缕篝火在燃着。 松子游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他在黯淡无光的石壁缝隙中尝试叫几句:“叶兄弟?小兄弟?你还活着吗?” “等会再出来。” 松子游听到叶蔺的回答,马上乖乖又缩了进去:“好,走的时候再叫我!”这下,他心中便放心下来,叶蔺赢了那妖鹏火鸟。 妖鹏已经失去了嚣张模样,四只爪子与一对翅膀都被重伤,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叶蔺拿着玉龙剑,顺着青石地面一路向它划过来。 叶蔺走到妖鹏面前,举起玉龙剑作势要劈下去。忽然从妖鹏体内迸发出几道光芒,闪住了叶蔺的双眼。那妖鹏突然缩小,身体上仅存地金光也都暗了下去,最后竟变成了一个人形。 与此同时,大火池的火焰也开始变暗,一切都昭示着着只妖鹏的死期将近。 叶蔺睁开眼再看青石地上,妖鹏不见了,只有一个受伤的男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叶蔺马上反应过来,拿着剑指着他:“你,是那妖鹏所变?” 妖鹏费劲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咬着牙点点头。 叶蔺下不去手了,他把剑收起来。蹲到男子的身边,冷冷问他道:“妖鹏,魔界原石在哪儿?” 妖鹏不看他,叶蔺摇摇头准备将他杀掉。若是魔界原石真的在妖鹏体内,杀了他取出来是最好的办法。可他还没伸向腰间抽出玉龙,就看见妖鹏的浑身都是血。现在妖鹏又是人形,不比方才那般巨大,身材倒是瘦弱很多,受了重伤之后显得尤为可怜。 叶蔺心软了。 妖鹏看着叶蔺要动手,心里十分害怕,可还是嘴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正说着,叶蔺就将他的手拉了过来。妖鹏满脸震惊,不知道接下来要受什么折磨而死。只见叶蔺又从一只瓶子里取出些药来,妖鹏害怕地闭上眼睛:看来此人是想用毒药融化我。 “呲——痛!”妖鹏感觉到伤口处一阵冰凉,睁眼一看,原来是叶蔺在给他处理伤口。 叶蔺见妖鹏变成人形后变得又怂又可怜,心中觉得好笑,看他几眼:“哟。你准备赴死是吧。”声音低沉着,手上为妖鹏上药的力道也不知轻重。 三两下弄完,叶蔺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了。妖鹏震惊脸,这可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一般想要魔界原石的人都是贪婪无比,所以妖鹏早就做好了被叶蔺剖腹拿原石的准备。 谁知这个独臂人,耐高温不怕火,打败了自己,取魔界原石的时候,却手下留情了。妖鹏看着自己的伤口,虽然是拜这独臂人所赐,可上药也是他。真是别扭,妖鹏硬着头皮叫住了叶蔺:“等一下。” 叶蔺回过头,妖鹏不好意思再看他,便低着头将体内的东西试着逼出来。叶蔺心中一惊,便又折了回来。不过妖鹏费力尝试几回,根本无果。 叶蔺刚燃起的希望又消失了,妖鹏有些不好意思:“这,这我实在没有办法。不过,你应该知道魔界原石就在我的体内吧。那为何,为何不........”他欲言又止,知道叶蔺没有再杀他的意思。 “你想问我为何不杀你,再取原石?” “嗯。”妖鹏的双眼不再通红,反而像一股清水。叶蔺已经猜到魔界原石藏在这妖鹏的体内,可是他没想到这妖鹏竟然能化成人形。于是,叶蔺叹口气道:“算了。你不过是在此看守魔界原石,何必无辜受累。” 第一零八章 一念成魔 37 见叶蔺又要离开,妖鹏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双手一伸将他拦住:“等一下!” “妖鹏,你要干什么?”叶蔺大声喝道,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腰间,生怕妖鹏再要耍什么花招。 妖鹏收了手,眼神闪躲,犹豫地说出来:“你可真是奇怪。到底还想要不想要魔界原石了?” “想要原石又如何,你能给我?”叶蔺绕过他,往石壁走过去。现在密室里的火焰已经熄灭,石壁地面也都恢复成青色,温度也降下来。 妖鹏还在后面说着话。他的的声音很细,蚊子似的。叶蔺半天才听清楚他说的:“.........不能。” “那你就先在这呆着吧。”叶蔺头也不回。 现在他已经摸清了妖鹏的底细,拿到魔界原石是迟早的事情。况且阿臾山有那么多觊觎魔界原石的人魔,现在就算杀了妖鹏取出原石也不安全。 所以叶蔺准备先和松子游出去,找师父再想想办法。这些计划刚才在看到妖鹏变成人形时他就考虑好了。 妖鹏动了动嘴唇无话可说。只能任由着叶蔺挺直腰板径直朝着石壁走过去。虽然他已经失去一条手臂,但还是显得很高大。 盯着前面那人的背影片刻,妖鹏便又踉跄地跑到叶蔺面前拦他,不让他走。 “别走。”妖鹏有话要说。 “你到底要做什么?”叶蔺无奈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妖鹏几眼,似笑非笑:“你怎么变成人,竟矮了那么多。”这妖物的脸也是白.嫩,姿色应该算是出众。叶蔺觉得新奇,便又凑近了去看那妖鹏: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倒是十分水灵。 叶蔺稍稍移了视线,有些轻蔑地说道:“看来你们的魔界的都有一副好皮囊。” “我不知道。”妖鹏有些不好意思,与方才那庞然大物截然不同。叶蔺看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些动容,赶紧清清嗓子问他:“妖鹏,你一直纠缠我,可有什么事?” 妖鹏竟拉住了叶蔺的衣角,挤出来几个字:“带我走。” 是乞求的语气,听起来甚是可怜。 叶蔺心口一紧,赶忙甩开他,快步走远了:“果然是妖兽,竟然与那些魔灵一样蛊惑人心!” 毕竟妖鹏被他重伤,所以想要甩开妖鹏很容易。等叶蔺与松子游从石壁缝隙中出来时,那妖鹏就不见了。 “哎,你看什么呢?乌漆嘛黑的。”松子游早就见叶蔺神色不对,从缝隙中出来就左右望着。 叶蔺收了目光,冷声道:“没有。” “对了,你是怎么打败的妖鹏?”松子游急切跟着他,不停地问刚才打斗的情况:“叶兄弟,妖鹏的尸体呢?那魔界原石在哪里?” 见叶蔺不说话,松子游笑着揶揄道:“呦呵,叶兄弟又搞神秘!” 叶蔺默不作声,只管走到密室的石门前,暗语:“师父,你还在吗?” “在。我在。”门外果然传来熟悉的暗语声,叶蔺才放下心。 石门外。白清欢看了一眼来时的廊道,皱了皱眉,便走到石门前,刚想说话便改为暗语:“松子游在你身边?为何要用暗语。”他正用暗语问着叶蔺,就听到石门内松子游的声音。 石门内。松子游也走到石门口,见叶蔺站着不动催他道:“叶兄弟,你怎么不叫白道长啊?”说着他便锤了锤石门,大声喊着:“白道长,白道长!能不能把石门打开啊?我们已经打败了妖鹏!” “好了,松子游。我听见了。”白清欢发觉叶蔺不对劲,应了松子游一声,然后用暗语着问叶蔺:“叶蔺,到底怎么了?” “魔界原石没拿到。”叶蔺的暗语也是听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与白清欢说着:“师父,你能变出一块假的原石吗?” 白清欢拿着火把环视一周,从路边捡了一个石头,注入了灵力,便成了一块闪着光芒的“原石”。接着便用暗语提醒叶蔺:“我开门了。” “好。” 石门内,叶蔺默契地后退了几步。松子游照着做,突然“轰隆”一声,石门打开。 密室火池里最后一缕火光熄灭了,整个海底宫殿马上陷入一片黑暗。从石门往外看去,只见一个人逆光而立,手中拿着火把。叶蔺看着那道人影,微微一笑,便走出了密室。 “哎,你等等我!”松子游觉得身后一阵阴冷,脚底抹油般地滑了出去。 白清欢举着火把,迎上去:“你怎么样?妖鹏可杀死了?”借着查看叶蔺的身体之间,将假的原石塞给了叶蔺。 叶蔺耐心回答道:“我无碍。妖鹏被我杀死了,原石也到手了。”说着便将刚才白清欢暗中递给他的假原石拿出来,故意给松子游看。 一块晶莹剔透,闪闪发着光的灵石。 松子游看的眼睛都直了,惊得合不拢嘴:“这,这就是魔界原石!”叶蔺将手伸过去,松子游马上接过去放在手心中反复观摩:“天哪。难怪这么多人都想要,这力量是多少武士可望不可求的!” 叶蔺心中很是无语:明明就是块破石头。不过这松子游还真是好骗。突然身后石门处一声动静,叶蔺回头看了一眼:石门处什么也没有。 想起方才那变成人形的妖鹏,叶蔺心里微微有些在意。妖鹏一再求他带上自己,应该是因为那妖鹏被困于此、无法脱身。甚至那魔界原石,也是将它囚禁于此的人,强行封入妖鹏体内的。 叶蔺不是不想带走妖鹏,而是知道自己带不走他。 这时,白清欢看了叶蔺的一眼。两人对视一笑,很是默契。他们都没想到松子游这么轻易就被块假原石糊弄过去了。看来到时候这块假原石还能派上大用场。 白清欢笑着说:“我们先走吧。” “嗯。”叶蔺与白清欢肩并肩而行,而松子游还在原地研究那魔界原石。 “哎,等等我。道长,你得把这魔界原石拿着啊。万一出去被罗刹他们抢了怎么办。”松子游见没人问他要魔界原石,结果一抬头发现就剩他一个人还在后面。急了,赶紧凑道白清欢身边。他把手打开,毫不留恋地将魔界原石递过去:“白道长,给。” 白清欢微微一笑,没去接:“松子游,你帮我们保存着。” “啊?”松子游没听懂,愣了半天:“为何?”随即,傻傻地朝着面前的两人笑了:“哎呀,我就知道白道长与叶兄弟信得过我!不过呢,若是魔界原石在我手中也不安全。” 叶蔺在旁边补充一句:“在子游兄那里是最安全的。” “真的?”松子游将信将疑地看向白清欢。只见那白道长依旧一脸镇定,根本就不在乎松子游手中这块“魔界原石”。 “好吧好吧。”松子游只好将这块“魔界原石”收到怀里,故意对他们说笑着:“我可不能保证不会打这块魔界原石的注意哦。” “嗯。”白清欢拂袖继续往前走:“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能不是好东西呢?”松子游追上去与白清欢理论。他就是看不惯这两个人的做派。平时武功高强、神秘莫测便罢了,现在取这原石还真是不金贵,随便就交给一个外人。 松子游只顾说自己的,也没指望着白道长与叶少侠会搭理他。走到了出口的水塘边,就看见前面两人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松子游顺着两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水里隐约着有个人——有个人趴在岸边。因为密室失去火源,光线太暗,根本就看不清楚那人是死是活。 他们三人都在岸边仔细看着。松子游突然迅速跳下水中,向着那“尸体”游过去。只听见他口中还喊着:“安侍卫!安侍卫!安侍卫!!” 叶蔺赶忙从白清欢手中接过火把,两人一同上前照着水里“尸体”,竟真的是安侍卫。三人合力将安侍卫从水里捞了上来。 三个人中就属松子游就紧张,对着安侍卫又拍又打,将他腹中的积水排出后又用手掐着人中,嘴里更是没停下过:“安侍卫你醒醒!你可不要死,不然我肯定要扒你皮!” 无论松子游如何拍打安侍卫,他就是不醒。松子游只好拉住白清欢的袖子,焦急地乞求道:“你快看看,白道长,快看看他!” “冷静点,松子游。”叶蔺将他拽白清欢的手拨开,站到了两人中间。 白清欢拍拍他的后背走到安侍卫跟前,稍微看了几眼,脸色没变:“没事。大概是是冻住了。”说罢便施法生出火来,给安侍卫暖身。 松子游愣愣地瞧着那火苗。冷静下来后,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很是尴尬,而那两位还在后边面对面地看着对方。因为没听见他们张口说话,只能看到两人的对视。场景十分怪异,松子游想了想,说了句话:“多谢白道长。多谢叶兄弟。” “嗯。” 白清欢与叶蔺刚才用暗语在讨论原石的事情。等到安侍卫神志清楚后,白清欢赶紧问他:“安侍卫你是如何到这里来的?奚云呢?” 安侍卫缓缓道:“我们,我们遇袭了!圣女她她,被罗刹抓了。” “什么?!”三个人皆是脸上震惊之色,松子游赶紧再问:“圣女怎么被抓的?罗刹他们也发现了池塘的秘密吗?” “没错。”安侍卫点点头,眼神尽是难过与伤心:“都怪我。中了梁王的计。他将无头尸放在我的包袱里,引来那无头尸。我们两人敌不过这么多敌人,圣女让我来与你们汇合,她就.........”安侍卫爬到白清欢旁边,抱住他的腿哭诉着:“白道长,你打我吧。怎么样都行。” 见安侍卫如此可怜的哭诉,白清欢一直紧蹙眉头,心中很不高兴。最后,他还是轻轻将安侍卫扶起来:“这不怪你。不过你这么被冻成这样?” “水,水结冰了。”安侍卫浑身发冷,又开始哆嗦起来。 松子游一脸茫然:“怎么回事啊?” “轰隆——”突然身后暗处的密室一声巨响传来,接着整个宫殿都“咔嚓咔嚓”,是石壁断裂的声音。 “糟糕!”叶蔺大喊道:“水底宫殿开始崩塌了!”但他并没有拿到原石,这海底宫殿无缘无故的崩塌实在奇怪,除非——那妖鹏已经离开此处! “跳下去!”叶蔺拉着白清欢跳下水去。 安侍卫还在岸边愣着,松子游不停地催促:“想什么呢安侍卫?赶紧跳啊!”他还没跳,安侍卫就拉住了他的手:“池塘结冰了。我们游不出去。” “什么?”松子游心急如焚,宫殿崩塌地越来越快,地动山摇的,毫无退路。“反正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来吧!”松子游伸出手,安侍卫犹豫片刻,最后才将手递过去。 “跳!” “pong!”水底宫殿整个塌陷,从水底激起巨大浪花。浪花一直涌动,冲击到冰面,形成了裂缝。 山下池塘边。天将蒙蒙亮,竟然飘下了雪花。 罗刹站在池塘边,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喃喃道:“阿臾山竟然下雪了。”她和尔朱御白正在岸边守着,因为这池塘突然结冰,把他们挡在了这里。 “呲!”池塘冰面突然出现裂痕,罗刹先惊后喜:“他们应该正在与那妖鹏交手!” 尔朱御白出神地望着湖面,半天才应道:“好。我们守株待兔,安侍卫一定会将魔界原石给我们带回来的。” “呸!”百里奚云听到安侍卫三个字就唾弃万分,一脸嫌弃。虽然被绑着,说出话还是厉害:“哼哼,你们这群小人是得不到魔界原石的。” 尔朱御白很是愤怒,回头瞪着她:“那我们走着瞧。” 百里奚云见尔朱御白生气,更加轻蔑了:“梁王啊梁王,枉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人是不是林苏,你当真不知道吗?” 罗刹在旁边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去看尔朱御白的脸色变化。 “不劳圣女费心提醒本王。”尔朱御白并没有改口,已然一副被罗刹洗了脑的做派:“本王了解林苏,也了解罗刹。自然能分辨谁是谁。”他温柔地看向罗刹,却有杀气藏匿在眼底。 第一零九章 一念成魔 38 听到尔朱御白的话,罗刹又是一脸得逞的样子,走过去揶揄百里奚云:“我说了吧。九州之人有多愚蠢。” “滚开!”百里奚云扭过头,不屑与罗刹说话。罗刹笑脸相迎:“百里奚云,看你还能嚣张几日。” 阿臾山竹寨后院水井。 “啊呼。”叶蔺与白清欢从水井中相继露出头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可要上去的时候,两人看着原来是井口被堵住了,犯了难。 “我背你飞上去,你去撞那块石头。”白清欢将shi发捋到后面,将背部留给叶蔺:“来。” 叶蔺可不乐意,但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硬着头皮,还是让白清欢背了。白清欢使出灵力,却发现两个人很难飞上去。尝试几遍后,终于飞到了井口,但叶蔺左臂也无法使出全力。 “砰咚!”两个人又摔倒井中,激起层层水花。这下子从水下刚游过来的松子游与安侍卫也跟着遭殃,被掉下来的两人撞出去老远。 等四个人都在水井里露出半个身子时,那一幕真是滑稽可笑极了。 松子游换几口气,侥幸地说着:“幸亏叶兄弟,不然我们不要死在水底了。 方才水底宫殿崩塌,外面的池塘被冰封,真可谓千钧一发之际。叶蔺突然想到山上水井密道与 山下池塘相连,便带着大家往里游。后来与白清欢合力打通了密道,才得以游到水井处。 想起这些,几人便都开始笑起来。 松子游更是笑得夸张:“哈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真是没想到这次探险如此惊险有趣!” 安侍卫突然悠悠来一句:“可是,我们现在还没有出去啊。”他指了指井口的那块石头:“这水井有十米高,四周光滑,根本爬不上去。而且这井口还有一块大石头,我们肯定出不去了。” 松子游用手划水,满不在乎道:“安侍卫,你想那么多干嘛?总能出去的!大不了等冬天过去,山下池塘的冰融化了,我们不就能出去了?”他正开着玩笑,就感到一阵寒冷。 安侍卫体温还未恢复正常,又在这寒水里浸泡,便不停地打颤:“真的挺冷的。” 井里的水开始急剧降温,其他几人都开始感到水中的寒凉。 白清欢皱了皱眉,故意对叶蔺说道:“看来是你们将那妖鹏杀死,取了原石,宫殿才会崩塌。而这阿臾山少了那热源,自然温度就降下来了。” 叶蔺点点头,明白这话是说给松子游与安侍卫听的。 松子游恍然大悟:“没错!不止是池塘,整个阿臾山的热源都来自会喷火的妖鹏。妖鹏一死,阿臾山的温度就恢复正常了。” 听着他们的讨论,叶蔺暗语对白清欢道:“师父,那妖鹏是被禁锢在那水底宫殿中的。难道妖鹏真的跑出来了?”白清欢微微颔首,正在思索水温变低的原因,突然“pong”一声,井口的石头被人搬开了。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从井口伸下来一根绳子。 白清欢盯着那根绳子,刚好停在了几人都能触到的高度。松子游语气中带着喜悦:“怎么会有绳子?难道是来救我们的?” 他一直搓着身子取暖,本想拉绳子爬上去,但还是冷静下来:“不对,现在阿臾山都是我们的敌人了。根本不会有人来救我们!”说着他便使劲捂紧自己怀中的原石,心里又开始紧张起来。 等了半天,还是没见有人探头来看,井里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面面相觑片刻,叶蔺过去先拽了拽绳子,发现很牢固。白清欢也试了试,上面有东西拉着这根绳索,确实很牢固。 叶蔺退到一边,点头示意安全。 白清欢接着对松子游与安侍卫说着:“既然安全,那安侍卫与松子游先上去吧。” “嗯。”松子游与安侍卫已经被冻地有些神志不清,没什么力气了。他们赶紧游了过来,让安侍卫先拉着绳子。这边安侍卫刚拉住绳子,上面突然就有一股力量将安侍卫拉了上去。上面的人力气很大,拉一个人上去毫不费劲,只花费了数秒。 松子游都来不及惊呼:“安侍卫!” 白清欢与叶蔺也都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不过没听见安侍卫的呼救,就应该没有危险。过了片刻,井口的绳子果然又扔了下来。松子游迫不及待地拽那绳子,想赶紧上去看看情况。等到松子游上去,也同样没了声响。 最后只剩下白清欢与叶蔺两个人。两人交换了眼神,叶蔺便去抓那绳索,“噌!”一下就被拽出了水井。白清欢自己也飞了上来,赶紧去扶摔到在地的叶蔺:“你没事吧?” 叶蔺摇摇头,站起来:“没事。”他们回头看着水井边,只见松子游与安侍卫都被人绑了手脚,嘴里塞了布条被扔到水井边。白清欢与叶蔺赶紧将二人松了绑,将几人扶起来。 “是谁将你们绑住的?”白清欢问着松子游,还没听到回答,就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劲。松子游眼睛盯着后面,结结巴巴地说着:“他他他,是..........身后的那个。” “我明明是救了你们。”几人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阴冷的声音,虽然好听,可透着一股邪魅之气。 叶蔺转身看过去,只见来了一位青衣少年。他浑身玉洁,皮肤白皙,是阴冷的那种白。身形消瘦,个子一般,看样子像个文士。最好看的是他的眼睛,像是满天星光都沉在里面一样。可惜蒙了灰尘,变得阴郁苍凉,让人不敢靠近。 这青衣男子走到叶蔺面前,比他足足矮了一个头。可是气场却是丝毫不输。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互相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这种场面看的松子游与安侍卫大气不敢出,方才上来时已经见识过那位青衣少年的能力。而经过密室杀妖鹏一事,松子游也知道叶蔺也不是一般人。不知为何,竟然觉得这青衣少年与叶蔺的气质有些相似。他们都是有些阴郁的高冷类型,只不过在于一文一武的不同。 松子游不由小声地感叹着:“真是该死的养眼。” “不。”安侍卫却看着另外一位白衣男子,喃喃道:“白道长与叶少侠站在一起,那才是风景。” 松子游转移了视线,看向白清欢。这位确实与所有人都不一样,只不过站在那儿不动,就是真正的超脱世间的仙者气质。 看着白清欢姣好的面容,松子游有些心酸:“难怪白道长不收我为徒,原来是我长得没叶蔺帅。哎,这又来一个。” “哼。”安侍卫被他逗笑了,仔细看了松子游的面容,认真地安慰他:“我倒是觉得你没那么丑。” “你少说好听的,哥哥何时在乎过?”松子游暗自窃喜。 “你是妖.......”叶蔺背对着另外三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妖鹏你是如何逃出来的?”他看了半天,才将青衣男子辨认出来。此人竟然是水底宫殿那只妖鹏!不过他不像受重伤的样子,穿着也整洁,换了一个人似的。 “叶蔺。”青衣少年直接叫出了叶蔺的名字。这下,在场的人更是惊讶:原来两人认识。 叶蔺更是满脸震惊,最后还是保护了妖鹏的身份,只能靠近去小声的说道:“妖鹏,你如何得知我的名字?” 青衣少年也不笑,因为叶蔺叫他“妖鹏”有些恼怒。他清清嗓子,冷声对叶蔺说道:“听清楚了。我叫盛如蓝。” “盛如蓝?!哈?”松子游与安侍卫同时喊出来。看见那青衣少年很不高兴地看过来,松子游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这名字,很像女人。谁给你起的名字啊?” 听到松子游说他“像女人”,盛如蓝异常恼怒:“我自己起的。有谁规定这必须是女人的名字?”他的眼神突然凶狠起来,冰凉的眸子上染了些愠色,逐渐发红:“看来你都忘了方才我是怎么绑的你们了!” 见状,松子游有些怂,赶忙改口:“不不,你这名字好啊!不愧是叶少侠认识的人呢。武功高,哈哈!”真有脾气。后面的这句话在心里没敢说。 叶蔺一直没吭声,就看着这个自称盛如蓝的妖物。等他们说完,叶蔺才肯轻声询问之前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想了想还加了一句:“盛如蓝?” 盛如蓝听到这一声呼喊,戒备松懈一半,低声道:“总之有人放我自由,让我跟随你。” 叶蔺皱了皱眉,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把戏。不过转念一想,若是将这妖鹏留在身边,倒也是最安全的方法。但这妖鹏乃是魔族,虽然此前魔族血洗王室的误会已经解开,但毕竟正邪不两立。 白清欢已经在一旁眯着眼观察盛如蓝许久,惊讶于这位少年身上的灵力。他能看出这男子的真身,再将水底宫殿中的情况联系起来,便就知道了眼下的情况。 见叶蔺的脸色不好,并不想让这妖鹏留下。白清欢只好出马,走到二人面前打圆场:“既然是认识的,那就一起吧。这阿臾山危险,多个人也好照应。” 盛如蓝原本是很不屑地看这位白衣男子,看清楚之后才警觉:面前的这位是仙人!灵力在他之上。不,不止在他之上,甚至魔族也没有几个能有这般深厚的灵力。他立马变得恭敬起来:“这位是.........” “我是一名道士,姓白。”白清欢袖子一甩,走到了叶蔺的身边,将二人隔开,又顺便夸奖了妖鹏一句:“盛如蓝,好名字,有出尘之气。” “什么出尘之气?明明就是妖孽.........”叶蔺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被白清欢掐了一下,才乖乖地闭上嘴。 盛如蓝见仙人并没有拆穿他,还如此夸奖,心里开心,面露喜色:“多谢白道长夸奖,如蓝是来帮助叶蔺的。” “哦?”白清欢看向叶蔺,叶蔺摇头表示不知道。“那我们一起下去吧,快天亮了,我们还要去救圣女。”白清欢急匆匆地走开,几人便都一起下了山。 到了池塘边,却发现岸边躺着一群人。躺在地上的都是武士,却唯独不见罗刹、尔朱御白和百里奚云三人。 叶蔺走上前去查看,伸手到一个武士鼻子下,发现还有气息,又去看其他的武士。 雪越下越大,松子游还是觉得冷,不停地哆嗦着问:“他们都死了吗?” 白清欢缓缓道:“没死,不过昏迷了。”仔细看了武士周围,觉得有些不对劲,赶忙叫回叶蔺:“回来叶蔺!” 叶蔺一惊,才站起来,就被身后突然飞来的箭差点,射,中。那只箭速度极快,根本没人注意到。等到几人看到那支箭时,箭头都快接近叶蔺身体了。 不过有一道更快的身影将叶蔺带走,那支箭射了空,擦过松子游的脸,最终没入了旁边的树上。安侍卫赶忙一把拉过松子游,再去查看树上的箭,发现整个箭头都没了进去。安侍卫向箭射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一会,才问松子游:“没事吧?” 松子游失魂地摇摇头:“没事。” “多谢师........”叶蔺以为是师父救了他,刚要道谢,就发现身边的人竟是盛如蓝。 叶蔺立马收了感激,离远了些:“竟然......是你。”盛如蓝莫名其妙地看着叶蔺,觉得他有些矛盾:明明在密室里不杀盛如蓝的人是叶蔺,但他不愿接近魔族的魔灵妖物。叶蔺的反应让盛如蓝觉得自己像是个什么脏东西一样,不是让他敬而远之,而是有多远离多远。 “是我。不说谢谢吗?”盛如蓝略有些冷漠地看着叶蔺,有点想放弃与他变亲近的想法。 叶蔺看向他的眼神很是戒备,还有些嫌弃,像是把他当做魔族异类一般。最后,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谁让你救我的?!” 盛如蓝瞪着眼:“你!”既然这人如此傲娇,那自己又何必惹人嫌呢?可是,在密室叶蔺并没有杀了自己。盛如蓝有些纠结被关了十年后突然不知道如何与人结交。开始也并非是故意冷漠,只不是个慢性子。 盛如蓝看出来了:这叶蔺是真的冷漠。不过他就要等着叶蔺道谢,而叶蔺站在一边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白清欢过来替叶蔺道了谢,此事才作罢。 “无聊的兔崽子。”白清欢觉得头疼,一个叶蔺已经够受了,又来一个。 第一一零章 一念成魔 39 众人正要去看那箭是哪家的,就听到对面林中有一个女声响起。 “呦。还真是聪明。”一个紫衣女子摇摇曳曳地从林中移步走出来,长相妖艳,声音也媚:“我以为你们死了呢。恭喜恭喜,魔界原石拿到了吧。” “罗刹!”松子游有些失声地吼着,如此装扮做派不是魔女还是谁!安侍卫这次是拦不住了,松子游抽出长刀走上前去:“你终于肯以真面目示人了!” 罗刹见到松子游,先愣了一下,随即低笑道:“那又如何。罗刹还是林苏,不都是我一个人!” 安侍卫也抽出剑,说了一句:“魔女,你就不怕梁王知道你利用他?” 罗刹根本不在乎,她自信地笑着回答:“梁王?他为了保护我,现在正在与那无头尸打斗。估计一时半会脱不开身。不过,他叫的援兵可是到了哦。” 她正说着,瞬间就从树林间冲出来数百白武士,将叶蔺几人包围起来。 这时,天已经完全亮了。阿臾山的雪越下越大,一会树林就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叶蔺后退几步,几人靠在一起。在他们周围的武士皆是白衣,手中拿着弓箭、剑,正在等罗刹的命令。 白清欢冷冷地质问罗刹:“罗刹!圣女在哪里?” 罗刹慵懒地靠着树,弹了弹落在身上的雪,才笑道:“道长,你不要急嘛。圣女正与梁王一块与那无头尸打斗呢。不过,你放心,既然是圣女,自然是吉人自有天相嘛。” “罗刹——你不要迷途不知返!”白清欢脸上有些晕红,是给她气的。 “白,道长?不要生气嘛,况且我也没做什么坏事啊。” 罗刹意拉长着声音,饶有兴趣地看着脸色气得发白的白清欢:“只不过听说你们取到了魔界原石,我来问问罢了。” 叶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松子游,便对着罗刹说:“罗刹,你是拿不走这块魔界原石的!” 罗刹听到叶蔺的声音,便转过身来盯着他,有些好笑:“你变的沉默寡言后,我都以为你不会说话了呢。装什么哑巴?嗯?对了——我偷你的东西,不是已经被你师父拿回去了吗?这魔界原石可是魔族圣物,你们强占不给,才是强盗行为。” “哼。”叶蔺冷哼一声,十分不屑地骂着:“既是如此,你倒是说说看这魔界原石,是谁偷到九州的?如此层层关卡,总不会是人!” 魔界原石丢失的时候,整个魔界的魔君一直怀疑人界。不过有能力将原石各分一半分而镇之,显然不是九州人所为。 罗刹有些心虚,只能退步搪塞:“只是怀疑而已,又没说过。可是现在魔界原石就在你们手中啊!赶紧交出来吧!”说着她就挥了一下手,让武士将几人捉住。 白清欢与叶蔺默契互看一眼,大声说道: “保护松子游!” “松子游,带着原石快跑!” 松子游一听,茫然不知所措间将怀中的原石捂得更紧。可惜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刚才的话,认准了魔界原石就在松子游手中。周围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去,盯着猎物一样,令人瑟瑟发抖。 盛如蓝更是觉得稀奇,心中郁闷:这魔界原石不是在我体内吗?难道他们……真有意思。心中猜到几分后,便看了一眼白清欢与叶蔺,嘴角上扬,默默地转到不远处的树下看着热闹。 “武士们听着:拿到魔界原石者,重赏!”罗刹与武士一起朝着松子游涌过去。 “上啊!拿回魔界原石!”武士们跟打了鸡血一样,异常兴奋地举着武器喊着口号。 “白道长,救我啊!”松子游看到数十人一起朝他扑过来,吓得长刀都使不出招数了。 “松子游,将原石扔给叶蔺!”白清欢与叶蔺各守在人群外一角,等到松子游从人群中扔出来原石,叶蔺跳起来接住。罗刹与白衣武士们又都向叶蔺奔过去。 松子游吓个半死,赶紧跑到白清欢身边求庇护:“哎呀,怎么办。赶紧上啊!”他还没休息一会,就见到叶蔺还在包围又想上去帮忙。 白清欢拉住了他,小声吩咐:“松子游,你去南边找梁王,看那无头尸你可否帮上什么忙。务必要将圣女救回来。” 松子游慎重地点点头,便只身往树林南边走去。安侍卫在后面看见这一幕,正要去追,就被罗刹一个眼神叫住了。 罗刹趁着没人注意训斥他一句:“你去将魔界原石给我拿回来!” 安侍卫只得又往叶蔺和人群那边过去,拿着剑也不知在帮谁的忙。白清欢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等到叶蔺牵制地差不多了,就朝人群中喊着:“叶蔺,将魔界原石扔给盛如蓝!” 正在树下看戏的盛如蓝突然被叫的名字,心里猛地一惊,反应过来便赶紧飞身接着“魔界原石”。 魔界原石一入手,盛如蓝就好奇地低头看着,这果真是块有灵气的石头不假,但是并不是真的。 “好玩。”盛如蓝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也来了兴趣。这下武士们可就不好追踪了,盛如蓝速度很快,在林中瞬间移动,根本看不到身影。白衣武士们彻底傻眼,站在原地看着那道青绿色的影子上蹿下跳的。 白清欢给叶蔺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趁机离开了。而罗刹一心只想要魔界原石,不得不使用灵力。她也开始加入盛如蓝的追逐,还没追上,盛如蓝在人群面前主动停下了。 罗刹看清他的面容后略有惊讶道:“阿蓝?” “抱歉,你是真的认错人了。”盛如蓝邪魅一笑,露出右边尖尖的牙齿:“我叫盛如蓝。” 罗刹鄙夷地说道:“我管你是谁!将魔界原石还回来!”她立马朝着盛如蓝俯冲过来,还没近盛如蓝的身,就被他提前逃掉。 盛如蓝还想甩甩袖子走人,就看见一群白衣武士为了上来。后面的罗刹一脸得逞地走过来:“怎么样,还是失策了吧!” 盛如蓝心中想笑,却只能忍着,装作焦急痛苦的样子。正巧安侍卫在人群外与他对视了一眼,盛如蓝叫了一声:“哎,你拿着这个——” 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闪亮的“魔界原石”就落到了安侍卫的怀里。 “魔界原石在那里!”武士们又朝着安侍卫围过去。罗刹现在胜券在握,得意地朝盛如蓝笑着:“你还真是自投罗网,将魔界原石主动送回来了。对了,姐姐最近过得如何?” 盛如蓝睨她一眼,不太高兴,送她一句:“我如何识得你姐姐?不过听闻她早已脱魔道入仙籍,灵力高强。还需要魔女操心吗?” 这些话将罗刹气得脸通红,也正好合盛如蓝心意。谁都知道罗刹有个心结,就是事事不如姐姐苍梧优秀。盛如蓝毕竟是魔界妖兽,知道的也不少。 “走了!”趁着罗刹走神的空当,盛如蓝双手一拍便没了踪影。 罗刹气的发怒,当初幸好没要了这只妖鹏当宠物,不然得气死!她气冲冲地到安侍卫那里拿了“魔界原石”。正想着要将身边这几个工具处理掉,就发现了不对。 安侍卫见罗刹反复地看这块闪闪发光的“魔界原石”,脸色由喜到悲,再变得怒不可遏,就知趣地退到一边去。下一秒,罗刹果然不顾形象地吼了起来:“原石是假的!叶蔺——盛如蓝!可恶!!” 安侍卫原本心中还在忐忑,可听到罗刹这话后脸上立马浮现出笑容来。怕被别人看见太明显,又装作惊讶与心痛。 罗刹脸色暗沉,怒火冲天:“走,找梁王去!” 白衣武士们都在罗刹身后不敢出声,随着她去与梁王汇合。 罗刹这几天态度越发的恶劣起来,因为她以为自己马上就能拿回魔界原石了。到时候,罗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尔朱御白划清界限,让他心死。可是谁知道自己被骗,真正的魔界原石还是没拿到。 只能再忍辱负重,取悦尔朱御白。行走九州方便,静待时机。 那边叶蔺与白清欢早就逃走,原本想去救百里奚云,可两人往南边走了不远就看见了松子游。 松子游扶着百里奚云在树边坐着,都没注意到白清欢与叶蔺的到来。 叶蔺关心那无头尸,赶忙问松子游:“那无头尸与梁王去哪了?” 松子游摇摇头,失神地说着:“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看见那邪祟救了圣女。那邪祟找回了头颅,怨气已消,便归山了。我来的时候并没看见梁王在哪。” 白清欢皱眉:“奚云受了重伤?” “不至于性命。”松子游有些愧疚,说话声音低沉许多。 圣女的脸色发青,刚被松子游松了绑,又受了寒。看见这一幕,白清欢有些心疼,伸手摸了摸百里奚云的额头,发现她还在发着烧。他伸了伸手指。 叶蔺看见手势就立马蹲下来,从怀中掏出玉瓶递过去。白清欢接过玉瓶,给百里奚云喝了点水。叶蔺又拿过来从里面取了些防风寒的药材,给她服下。 等到盛如蓝也赶回来,白清欢与叶蔺便要走。 “等一下白道长。”松子游还抱着百里奚云,眼睛却一直往北边瞟着:“安侍卫还没回来呢。” 白清欢看了一眼叶蔺,他还没与松子游解释,一旁的人看不下去了,冷不丁地来了句:“别等了。他与那罗刹是一伙的,原石都被他们拿去了。” 叶蔺惊讶地看着盛如蓝,奇怪的是这只妖鹏竟然撒谎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白清欢倒是在叶蔺身边笑了笑,一点不意外:“好了,松子游,他这次不讲恩德还给尔朱御白,那就无法了结此事。你就不要伤心了。” 松子游只有微微的震惊,随即释然了:“随便他吧。仗着我信任他,屡次欺骗我,将我的真心揉碎。这份虚假的兄弟情感,不要也罢。” 不知为何,叶蔺看着松子游的衰样就想笑。好不容易忍住不说他,却来了个落井下石:“你背她。” “你!算了。谁让我是身体最强壮的一个呢。”松子游一边背起百里奚云,一边小声吐槽着:“道长身体金贵,这盛如蓝看起来就是个温柔没用的。好不容易有个比我强壮的叶蔺,竟还是个..........独臂。” 几人没多久就离开了阿臾山,因为怕罗刹追上来。他们出了山便定下了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扬州。 百里奚云身体恢复地还算快,可是她醒来就告诉了大家一个惊人的消息。 “什么?尔朱御白成——魔啦?!”松子游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背着百里奚云在原地停下来。其余几人也像松子游一样惊讶,但是他们的表情依旧淡淡的,而且三个人竟然表情同样。 “哦?”白清欢稍微表示了惊讶,而另外两位高冷型的,连个惊讶的语气词都不舍得发出声。 “快走!”百里奚云还在松子游的背上,她可不打算下来。前几次这个松子游都在危难之际弃他不顾,现在就要让他好好补偿。 松子游加快了脚步,还是不敢相信方才所听见的事情:“为何?怎么就成魔了?” 松子游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吵得百里奚云脑袋疼,她不满地踢他一脚,才肯回答:“什么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正说着,几人就到了一处破庙歇脚。 继续方才路上的话题,白清欢在一边提醒圣女道:“奚云,你就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给我们听吧。” 百里奚云恭敬地点点头,开始将阿臾山中的情况娓娓道来:“那日晚上,我被安侍卫那个叛徒卖给了罗刹。”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去看松子游,见他表情果然变得难看,继续说着:“一开始就我们两在岸边,后来起雾无端受到无头尸的袭击。我替安侍卫挡过无头尸的袭击后,才知道是尔朱御白故意将水井中打捞出来的头颅偷偷放到了安侍卫的包袱里。” 松子游耐不住气,心中有火:“哼,我看是他自己放的吧,故意引那无头尸过去!” 百里奚云有些想笑,可在场又三个冷面王,她又憋回去了。 第一一一章 一念成魔 40 “松子游你别打岔行不行!”百里奚云毫不客气地怼,松子游立马就怂了,老老实实地闭上嘴。 百里奚云清清嗓子,这次她要好好讲了:“在安侍卫杀无头尸之前,我阻止了他。我将头颅还给了无头尸。后来我与安侍卫就遇到了罗刹,把我抓了。我才知道安侍卫又骗了我们。” 松子游紧锁眉头,十分生气:“这小子!” 百里奚云无奈看他一眼,接着说:“后来,我们就在湖边等着。罗刹派了安侍卫下水底后,水面突然结冰了。于是剩下的人只能在岸边等着你们上来。可是等了很久后,不仅没见到你们,还看到无头尸又来袭击。 还好这次那无头尸是对准尔朱御白而来,无头尸记住了他的气味。所以他跑不掉,只好与无头尸打。在打斗过程中,尔朱御白突然使用了招阴禁术,邪气灌身,走火入魔。” 几个人听到这其中的故事,半天没缓过来。只有松子游弱弱得问了一句:“那罗刹怎么不帮他?” “她从来如此。呵,肯定巴不得将那男人变成魔呢!”一直沉默不语的盛如蓝突然开口了:“罗刹应该很恨那个男人。” “魔女还是魔女。本性为恶,不可能改掉的。”松子游觉得不可置信,尽管自己对罗刹还算熟悉,可以前她并没有很坏。这次见她,倒是真的与以前大不相同了。所以更是生气。 听到他们的一番话,叶蔺恍然大悟:“所以,罗刹是故意为之。” “罗刹憎恨尔朱御白,故意使他走火入魔。然后让他变成自己最痛恨的魔族,最后发现身边的人并不是林苏。”百里奚云缓缓接过话,不由得感叹一句:“好狠毒的女人。” 一边的盛如蓝想到什么事了,咬牙切齿道:“天下的女人没有狠毒的。” 其余几人目光都转过来,叶蔺问他一句:“有故事?” “才没有!” 几个人还是看着他,不信。 盛如蓝急了:“我不能喜欢ta。” 百里奚云一脸茫然,她是真的听不懂这盛如蓝在说什么,不免说几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何来不能喜欢?” 盛如蓝低着头,喃喃道:“总之不能喜欢就对了。” 松子游脸色有些不对,他难得没有多说话,反而百里奚云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盛如蓝,那你喜欢的是魔族的,还是人族的?你说不能喜欢,难道你心中的姑娘是异族?” 从阿臾山出来,百里奚云注意到的第一张脸就是盛如蓝的,灵力太过强大,想不注意都难。但这个盛如蓝很显然受了重伤,所以现在不能使出全部的灵力。比起他仰慕的女子,百里奚云更想知道是谁派她来的,又有什么目的。 听到“人族”、“魔族”的话题,松子游才抬眼看了一眼盛如蓝,有些没反应过来,转个头问身旁的圣女:“什么人族、魔族?我们不都是人嘛,圣女你说的我一头雾水。” 百里奚云嫌弃地看着他,知道安侍卫的事情让他烦闷,不打算理他。继续盯着盛如蓝,就要他回答:“那你又为何跟着叶蔺?” “啊,原来是这样!”松子游大惊小怪的,一边捂着嘴,一边看着叶蔺与盛如蓝:“原来,你说的不能喜欢是这个意思啊。”他挪到盛如蓝身边,别有深意地说:“可以啊兄弟,有胆量!不过你真的是那个什么吗?” 盛如蓝满头雾水,有些不耐烦:“什么什么?” “就是那个嘛,也正常。”松子游还想再说,就被叶蔺打断了。叶蔺冷着脸,有些不高兴:“够了松子游,何必谈论这种无聊的话题。” “这有什么呢。你不都有未婚妻了嘛,还在这装小白。”松子游小声地嘟囔着,他没想到对闲聊向来不感兴趣的叶蔺,竟然为盛如蓝解了围。松子游便在心里暗自留意起这个新出现的盛如蓝。 “看来我徒弟和盛如蓝能聊一聊,在这个问题上。”白清欢看了看盛如蓝,也看了一眼叶蔺。然后他笑了笑,很是温柔,甚至都有点和蔼可亲。 叶蔺很是慌张抗拒,傲娇地转身:“我和他没什么好聊的。”另一边的盛如蓝没有初见是的拘谨与冷漠,反倒有些放开了。他主动地凑到白清欢身边,表达着亲近。 可惜还没到旁边坐一会,就被叶蔺给提着衣领甩了过去。盛如蓝一脸不可置信,就看见叶蔺已经取代他的位置正在白清欢身旁坐的板正。 “你!”盛如蓝生气地瞪着叶蔺,松子游识相的将他拉到身旁坐下:“哎哎,兄弟,你坐这儿。他们师徒关系好,拆不开的。嘻嘻。” 盛如蓝心中有些不悦,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坐在一起的师徒:黑甲白衫,气质超脱。他很奇怪的是,一个武士的师父竟然会是一个道士。 看着这一幕,盛如蓝的嘴角突然上扬,想到一个好玩的事情。于是,他站起来走到白清欢另一边坐下,去看叶蔺的脸色。 叶蔺果然瞪着他,连拳头都攥起来了。白清欢伸手阻止了叶蔺:“哎,叶蔺他既然是你朋友,不必如此。” 不想要我过来?我偏要过来!盛如蓝心中窃喜,眼睛瞥着叶蔺,继续刺激他。 “白道长。”盛如蓝朝着白清欢微微一笑,想交这个神仙朋友。他盯着白清欢看了一会,欲言又止。 白清欢没有排斥,看向他:“何事?” 盛如蓝有些不好意思,眼神流离在白清欢的身上:“白道长,你要不要再收一个徒弟?或者考虑换一个徒弟..........?”说着便有些鄙夷地看了一眼叶蔺,接着道:“我可比某些人好多了。话也多,重点是四肢健全。” 叶蔺越听越不对劲,脸色一沉,大声喝他道:“盛如蓝,你到底要干什么?” “怎么,我这才看白道长一会,独臂侠就不高兴了?”盛如蓝故意说这话刺激叶蔺。 正如他所愿,下一秒叶蔺就要上来打他:“盛如蓝!我当初就该杀了你!” “那你怎么手下留情了?就这还想当圣人。”盛如蓝说话如刀子一般,任谁听了都不高兴。叶蔺本就对自己残疾一事心怀痛苦,经过盛如蓝反复提醒挑拨,已经心如刀割。 有本事就来打我!盛如蓝心里就想激发叶蔺打他,可叶蔺的拳头突然放下来了,还独自走到外面去了。 “哎。”白清欢看见局面失控,有些不悦地看着盛如蓝:“你不该如此伤害叶蔺,他右手废掉后,这便一直是他的心疾。” 白清欢念盛如蓝年轻不懂事,也不好严厉斥责。但他心中要很生气,这好言好语已经很是克制了:“你要向他道歉。” “……哦。”盛如蓝有些意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坐着也不动。看见白清欢走出去安慰叶蔺。他心里又酸了:如果和她也是这样的师徒关系该多好。可惜他盛如蓝的师父从来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永远都是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及。 百里奚云翻了个白眼,瞅着外面陷入自我贬低的黑色背影,叹口气:“叶蔺这家伙还真是矫情。”随即看向屋里的盛如蓝,更加嫌弃了:“神君可真倒霉,身边两个幼稚鬼。” 松子游无奈地耸耸肩,走过去劝着盛如蓝:“你们两个弟弟,怎么如此不懂事?没事提他伤心事做什么?”方才一直想安侍卫的事情,他头都快炸了。更没想到这两个武功最高的武士竟会如此的幼稚。 松子游揉了揉太阳穴,告诉盛如蓝:“这下你完蛋了,叶蔺可能要跟你杠上了。” “不至于吧。”盛如蓝自己安慰自己:“我说的是事实。惹到他什么了?” 松子游好笑地看他:“你真不知道?叶兄弟除了不爱说话,其他都很好。人又仗义,长得也帅。不过就两个底线,你不能触碰。” 真能夸!盛如蓝撇撇嘴,看过来:“什么?” “一,不能提他右手。第二点嘛。”松子游笑了笑,小声道:“别惹他师父。你倒好,这一天占了两。勇气可嘉啊,兄弟!” 盛如蓝拍了拍头,叹口气:“那就是过不去了。” “也不是。”松子游看了一眼外面,想了想道:“其实,叶兄弟就是一个傲娇。你要是每日缠着他,他定会受不了,原谅你了。” 百里奚云一直听着松子游瞎说,这下终于忍不住了,皱眉道:“别听他胡说!你要缠着叶蔺,那你就真正没戏了。松子游,没事你嚼什么口舌。” “那你了解,你说说看。”松子游一脸不服。 “呵呵,别以为我不懂。”百里奚云果然被松子游给套路了过去,三个人开始围在一起讨论着计策。 “缠着他没用。要是先前,那还兴许有效。不过现在的叶蔺可不是一般的冷血。” 百里奚云眼睛盯着门口,继续小声八卦道:“右手废了以后他一直走不出来,断绝了所有联系,想一死了之的。都是白道长去找他,救了他。所以现在对于叶蔺来说,白道长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 松子游有感而发,频频点头:“没错。叶蔺最在乎的是道长。” 盛如蓝一脸明白的样子,然后问:“不对啊——他不是有未婚妻吗?最在乎的应该是那个女子吧。” “呃。”松子游与百里奚云面面相觑,实在想不出答案,百里奚云便不顾了:“哎呀,我们也没见过他未婚妻。何况他那次落崖,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死了。说不定他未婚妻都嫁人了!” 说着,几人突然陷入了奇怪的沉默。百里奚云看着盛如蓝,觉得矫情便抖了抖:“总之,你要想与叶蔺相处好,那你就接近白道长。” 松子游恍然大悟,附和道:“有道理。你要是缠着叶蔺,不仅不会原谅你。也许他还会不理你,甚至打你。要是你去接近白清欢,那叶蔺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听了这么多,盛如蓝似懂非懂。最后得出了一条黄金律:若是叶蔺不理他,就缠着白道长,逼着叶蔺和自己说话。 “懂了。”盛如蓝邪魅一笑,看向百里奚云:“你是巫族那位圣女?” “没错!”百里奚云一反常态,立马变得严肃戒备起来:“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准伤害白道长!” “哦?”盛如蓝有些惊讶地看着百里奚云,感叹道:“你们感情不错嘛。不过,你为何如此讨厌我?我们之前无冤无仇的。” 松子游有些尴尬,慌忙调解:“不是,盛如蓝你误会了。圣女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并不讨厌你.........” “他没有误会。”百里奚云瞪着盛如蓝,丝毫不客气道:“我就是讨厌你。” “哼~”盛如蓝不屑地笑了一下,并不生气:“你为何讨厌我?是因为我不够好看?” “少油嘴滑舌!我和叶蔺一样,最恨魔族之辈!”百里奚云面色阴冷,后退几步,瞬间丹田内的灵力散发出来,震的松子游退到一边。 “圣女,好大火气。”盛如蓝也用了灵气,两个人在暗中较量,周围的气场都以为灵力而变得不同。 “你们……!”松子游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可也不敢上前制止。 “怎么了。”白清欢从门口进来,看着相对而立的百里奚云与盛如蓝两人。他们立马收了灵力,回头朝白清欢微笑,十分同步地说道:“白道长!”语气都是一样的欣喜。 白清欢没有怀疑,只是通知他们一声:“走了。”然后便踏出门去,叶蔺没有进来,在外面等他一起。 见到白清欢出了门,两个较量的人互看一眼。百里奚云:“哼!”跺脚离开。 “厉害啊!”松子游从柱子后走出来,好奇地看着这两个人。变脸如此之快,让他始料不及。 几个人到了扬州境地,怕罗刹追上来,几人准备在此分道而行。 因为寻找原石的事情已经结束,松子游准备回到荒漠去重建荒漠之地。告别时,松子游很不舍:“今后,也不知何时再见了。这段旅程,刻骨铭心。我松子游永生不忘!” “我们也是。”白清欢向他道了谢:“这段时间多亏松子游的帮助,多谢。” 第一一二章 平息九州之乱 1 松子游大大咧咧地笑着:“这有什么。原本就是我害怕罗刹再来找我,所以才答应去找魔界原石的。其实,也没帮多大忙。” 白清欢想了想,将腰间的锦囊送给了松子游:“这是锁神囊。三界之物皆可关在里面,绝对挣脱不了。” “白道长,这是给我的?不可不可,如此宝物怎能……”松子游犹豫着不敢接。 最后还是百里奚云拿过来,给他系上:“让你拿你就拿,怎么那么多废话。这锁神囊留着以后对付罗刹,反正今后就你一个人了。”她一直说着话,但松子游却没有回应。 百里奚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直地站着,以为是自己话多了便抬头看他:“你怎么了?” “谢谢你,圣女。”松子游认真的说着,这次没有吊儿郎当。 百里奚云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用笑去掩饰自己的伤感:“这么久了还圣女圣女,一天叫到晚的。我叫什么你不知道吗........” “奚云。”松子游看着她,很是认真地说:“多谢。” 这种眼神让百里奚云心口不由得一紧,看着松子游正经的脸,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很英气。百里奚云笑了笑,退了一步:“松子游,有时间到十里风沙找我。” “一定。”松子游坚定地说着,然后朝着叶蔺点点头就准备走。 “等一下。”叶蔺明明还在生气,却也走过来说了句:“子游兄,山高路远,后会有期。保重。” 松子游爽朗一笑,豪迈地抱住了叶蔺。两个人这些时日,也算是真正同生共死了。这个兄弟,彼此的心里都不会忘记。 “走了!”松子游摆摆手,留给大家一个背影。 然后,几人继续往城里走。进了城,百里奚云也与大家告别,回去十里风沙。 这一路越走人越少,最后只剩下叶蔺、白清欢与盛如蓝三个人。叶蔺带着大家一同到了扬州王府。 叶蔺打头到了王府,侍卫立马认出了叶蔺,惊呼:“三公子!您竟然回来了!” 府中的小厮们都奔走相告,一会就从院子里走出个身着华裳的男子。这男子个子挺高,清瘦,头戴仕帽。 来人是个温文尔雅的文人墨客,应该是扬王府里的公子哥。这人一见到叶蔺,先是震惊,立马就疾步过来:“阿蔺!” “二哥!”叶蔺给来人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满脸喜悦道:“好久不见!” “你啊你!几个月没音信!”那文人有些责怪地放开他,教训道:“听说你落崖了。怎么好生生的,也不告诉哥哥一声,你不知道大哥都要急疯了。”说话间上下打量着叶蔺,最终落到叶蔺的右手上。司徒元吉心中猜想,可又不敢确信:“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叶蔺注意到司徒元吉的目光,立马侧身将右手藏在了身后。奈何司徒元吉已经注意到了不对劲,他去碰了碰叶蔺的右手,那只手臂像是个道具挂在叶蔺的身上,司徒元吉心痛如绞:“怎么会……是落崖的时候?” 叶蔺 盛如蓝挑了挑眉,心中不满:这人怎么那么多兄弟。 叶蔺拍着文人不停地安慰着:“好了,都是阿蔺的错。不过,我带回来几位贵客。” “贵客?”文人才肯看旁边的两人。只一眼就被惊住了。不由得说这次叶蔺带回来的两个人,长相都十分俊美。 不过两人很是不同,左边青衫的看样子是武士,却有股邪魅之气。右边这个更是剑眉目星,气宇轩昂,有超脱凡尘之气。实在是惊为天人! 叶蔺将文人介绍给白清欢:“这是我的二哥,司徒元吉。”然后颇有些自豪地向司徒元吉介绍白清欢:“二哥,这是我师父。他救了我很多次。” “哦。真是感谢。原来是阿蔺师父,我该如何称呼?”司徒元吉恭敬地问着白清欢,这个白衫男子刚才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白清欢礼貌性地点头:“我姓白,是个道士。” “白道长,我叫司徒元吉,扬州王府的二公子,也是叶蔺的哥哥。”司徒元吉恭恭敬敬地说着,一只手请他们进去。不过心下却有些纳闷,这道长年轻地离谱,看起来与叶蔺年纪相仿。不过也不敢多问。 他正要从院中走进去的时候,叶蔺悄悄附耳过来提醒:“二哥,这我师父是童颜不老。他的年纪比我们大多了,待会别闹笑话。” 司徒元吉点点头:“好。”心中庆幸着,还好没把白道长当作晚辈来看。因为白清欢的天人气质,元吉也不免多了几分尊敬。 进了屋,上了茶。司徒元吉才看向青衣男子,但叶蔺却没有介绍他的意思。就微微打量一下这男子,看来像个武士,只不过身型没有一般武士强壮,长相也是过于俊美,甚至有些妖媚。 “这位是……?”司徒元吉笑着问盛如蓝,眼神清澈。 盛如蓝一惊,有些语塞:“……我是,我叫盛如蓝。” 司徒元吉重复了一遍:“盛如蓝。”随即又笑了一下,看过去:“真是好名字。你的父母真是会取名字。” “不是我父母起的名字。”盛如蓝打断了他,接着说:“是我师父给我起的。” “你师父?!”叶蔺终于忍不住了,语气有些严厉,显然是还没有忘记和盛如蓝的仇:“既然有师父,为何还要来抢我的?” 叶蔺一开口,司徒元吉便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一听到叶蔺的语气,便知道他们之间有过节。司徒元吉并不护短,立马严厉地批评他:“叶蔺!你怎么能如此无礼。如蓝是客人,还是你的朋友。” 叶蔺立马否认:“不是。我不认识他!” 司徒元吉立马犯了难,看来自己的三弟与这个盛如蓝矛盾还不浅。他正想着如何缓解气氛,打圆场,就听见旁边清冷的声音。 “如蓝是我的朋友。” 是白清欢。 司徒元吉赶紧打圆场:“原来是白道长的朋友,那元吉更要尊敬了。如蓝,以后你叫我元吉就行。我和你们武士不同,我只会耍笔杆子。你放心,白道长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 “嗯。”盛如蓝格外乖巧,之前的嚣张气焰一点不见。尤其是面对司徒元吉的时候,像个小白兔一样。因为司徒元吉对他的态度很好,盛如蓝心里也有些感激:“元吉,多谢。” 叶蔺看他那样就觉得别扭,忍不住暗语吐槽:装单纯。不愧是魔族妖物,简直厉害。 听到暗语,白清欢没有回应。只是轻轻一笑,对司徒元吉语道:“元吉,你也不用怪你弟弟。是如蓝说错了话才让阿蔺生气。” 司徒元吉没想到白道长会如此袒护自己的二弟,这么一比,反而自己像外人了。他有些尴尬,只得说:“哈哈。都是年轻人,小矛盾罢了。” 然后便认真地对盛如蓝说着:“如蓝,阿蔺不坏。你们都是同龄人,不要为了点小事伤和气。” “好,元吉哥哥。”盛如蓝点头答应,语气很是诚恳。 装模作样。叶蔺又在暗语泄愤,这次白清欢也用暗语说了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要昭告天下你回来了吗?” 叶蔺愣了一下,然后对上白清欢的眼睛暗语道:“当然不要。我要二哥保密。” 白清欢微微眯了眯眼,已经知道叶蔺的用意。便对盛如蓝说着:“如蓝,我有话对你说。正好也让叶蔺与他二哥单独聊聊。” 盛如蓝碍于白道长的情面才艰难起身,眼神还在司徒元吉的身上,依依不舍道:“元吉哥哥,那我待会再与你聊。” 司徒元吉笑笑,点了点头。这个盛如蓝像是与他一见如故,还有千言万语未说与他听一样。 等到白清欢与盛如蓝离开后,叶蔺才坐到司徒元吉的身旁。 司徒元吉故作深沉:“人都走了。说说吧。” 叶蔺有些心虚,抬头看了司徒元吉一眼。还好,二哥与暴躁的大哥不同,对叶蔺的态度很温和。脸上也只有担忧,没有责备。 叶蔺松了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了司徒元吉听。从到梁州捉拿魔灵,再到战乱爆发,跌落断壁崖。废了右手,捡回一条命。再到阿谀山的种种,除了原石一事,全都告知给司徒元吉。 一下听到这些,司徒元吉愣在座位片刻。然后喝了水才缓过来:“阿蔺,你是说十年前血洗王室的主凶不是魔族,而是拓跋文?!” 叶蔺点点头:“十年前,血洗王室的确实是他。” 司徒元吉脸都扭曲了,他实在不敢相信:“虽说我早就察觉拓跋文不对劲,不过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等到他完全相信全部的事情后,才问叶蔺:“阿蔺,你说以后没有司徒蔺了。那你,是要做回叶蔺?你可要想清楚了,司徒蔺是将军,而叶蔺只不过是个无名氏。” “拓跋文都将我认定成了死人,我恐怕也只能做无名氏了。”叶蔺说这话的时候很轻松,并没有过度的感伤。 司徒元吉看着他好一会,终于反应过来:“好啊,叶蔺!你是想让我为你挡着大哥吧?” 叶蔺轻轻一笑:“还是二哥了解我。”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司徒元吉撇撇嘴,很快便妥协了:“无名氏就无名氏吧。” 隔壁的房间,白清欢与盛如蓝并排坐着。白清欢看旁边一眼,盛如蓝的眼神一直闪躲着,不敢对视。 白清欢轻轻地抿一小口茶,然后道:“如蓝,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 盛如蓝迟疑着,不敢接话。第一眼见白清欢,他就已经知道了白清欢乃是水神。想起师父给他的命令,盛如蓝还是咬咬牙说:“没有。” “没有?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我是道士了吧。”白清欢看他一脸为难,索性就给他台阶下。 “对对,白道长。你是道长,修道人士,道行很高。”盛如蓝虽然是个厉害的妖物,可在上古水神面前,不过小巫见大巫。 白清欢便不再说话,只顾喝茶。盛如蓝坐立不安,也不敢走。沉默很长时间,才敢弱弱的问一句:“白道长,你怎么会收叶蔺为徒?” “嗯。”白清欢想了想,然后认真地回答他:“是叶蔺求我的。” “……………?啊,他还会求人?”盛如蓝满脸不信,在脑子里稍微幻想了一下叶蔺求人的画面,立马浑身发抖:“算了吧。听你们说的,叶蔺是因为落崖后性情大变?原本真的是热情的?” “是吧。”白清欢喝了一口茶,手停住了:“不对。” 盛如蓝好奇地看过来。 “可能是只对我这样吧。”以前白清欢理所应当地认为叶蔺是个粘人精,不过经过这几个月有了改观。 盛如蓝有种挫败感,正想着如何引起叶蔺的注意。白清欢就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我要离开了。” “离开?到哪里?”盛如蓝原本以为白清欢是要去哪个州,可立马品味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回扶桑?” 白清欢轻轻一笑,拆穿了他:“还说你不知道我的身份。” 盛如蓝自己暴露了,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低下头做最后的辩解:“我听闻所有的修道者最想去的便是扶桑仙境嘛。” 白清欢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哦?那你不向往吗?” “我?”盛如蓝开始嘲弄自己:“我向往的只能是九墟而已。”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的光暗了下去。 “什么叫只能向往九墟?”白清欢慈祥地看着盛如蓝,看着他迷惑的眼神,叹口气,一句一句说:“分了三界后,无论神人魔,都可修炼,至善者成仙,中庸者成人,恶者堕入魔界。” 盛如蓝眼睛一点一点地睁大,眼中的光亮又燃起来。但很快就又暗淡下去:“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生来是恶者,一生是恶。” “生来无法改变。”白清欢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可生来是魔,难道一生就只做恶行,不能改变吗?” “不能。”盛如蓝收回方才的感性,邪魅一笑:“我们回去吧白道长。”他站起来,打开门要出去。 白清欢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说了句:“你师父应该是我的老朋友。” 盛如蓝就站在门口愣住了,片刻后才说了句:“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叶蔺的。” 第一一三章 平息九州之乱 2 窗外起了风,还有些微微冷。这个天气正在下雪,叶蔺一边听司徒元吉说话,一边想着送几件厚衣裳给师父。 门响了一声。屋里的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是风声还是敲门声,门便又响了一声。 是有人敲门。叶蔺循声望过去,眼睛亮了起来:“快进来!” 门打开了,进来的是盛如蓝。叶蔺不屑地移开视线,往他身后看去,许久不见白清欢的身影。 “如蓝,快请坐。一会就要用晚膳了。”司徒元吉站起身来,很是热情地给盛如蓝递茶。他也察觉到少一位,就小心翼翼地问他:“白道长没有过来?” 盛如蓝还未开口回答,司徒元吉惶恐自己待客之道不周一样,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了:“哎呀,你瞧我这脑子。白道长身份尊贵,又是阿蔺的师父,我该去亲自请他过来才是。” 司徒元吉不是说说,他果真就站了起来,叶蔺也站起来:“二哥,师父并非注意这些细节。你还是不要去了,免得给他负担。” 司徒元吉似懂非懂地坐下了,这时盛如蓝才说出来:“白道长他,要离开了。” “离开?”司徒元吉还在惊讶中,叶蔺就已经跑了出去。司徒元吉也坐不住,赶紧起身去与道长告别。 “元吉哥哥,你不用去。”盛如蓝看着叶蔺的背影,喝了口茶,笑着:“让他们师徒告别便好,白道长向来不爱凡事俗规,不会怪罪二哥哥的。” “原来是这样。”司徒元吉又坐回了座位,看一眼盛如蓝:“你挺了解白道长的,果然是朋友啊。”这话虽是这么说,可他也是看出来盛如蓝并非与白道长交情深厚,倒是像认识不久的人。 “非也。朋友不敢说,白道长可以与仙人用游,我又算得了什么。”盛如蓝知道司徒元吉聪明,也不打算瞒他。可不知道为何,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司徒元吉的脸色不太好看。 盛如蓝喘一口气,笑嘻嘻地道出实情:“白道长是我师父的老友,算起来是我长辈。他的脾气我也略知一二。” “难怪。关系也是复杂。不过………”司徒元吉看着盛如蓝的眼睛,迟疑片刻后,终于说出口:“如蓝,你为何要妄自菲薄?仙人怎么了?至善者,不分三界六道。恶者,三界亦有之。” “元吉哥哥……”盛如蓝愣住了,他以为这种话只有白清欢才能说出来,实在没想到在一芥凡夫俗子口里听到。 “我们司徒家的人直言爽快,若是方才这番话让如蓝不高兴了,我也在此道歉。”司徒元吉见盛如蓝愣住,立马意识到自己所言不妥。 盛如蓝连忙解释:“不是的,元吉哥哥。我只是没想到元吉哥哥会说出此番话来。我以为……元吉哥哥和大家一样,嫉恶如仇,怨恨魔族呢。” “嫉恶如仇,怨恨魔族?”司徒元吉好玩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虽说魔族在九州的名声不好,但也不是说人人都恨的。比如我,我就觉得天道公平。人亦有好坏善恶之分,魔灵又何曾不是呢?我讨厌的不过是恶者而已。” “元吉哥哥竟然这样想。”盛如蓝眼睛里全是光芒,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能够真正让他的进去的道理,也只有司徒元吉今日说的了。想起以前的遭遇,盛如蓝有点难过:“从没人教我这个道理。” 司徒元吉坐的近了一点,抚慰着盛如蓝:“那如蓝现在不就知道了?有很多人和我想的一样。善恶自在人心。” 在他眼里,盛如蓝的表现,是典型的缺爱。应该是无父无母,不然名字怎么会是师父取呢。这样想着,又在心中多了几分怜惜。 屋外的风越来越大,因为快到晚上,天色很快也暗下来。扬州开始下雪了。 白清欢坐了一会,将茶喝完才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还没来去开门,门就被人强力撞开了。因为力气大,开门又急,门框的木头坏了。 “开门这么急做什么,门都坏了。”白清欢抬头去看,叶蔺的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他手上搭着几件毛毡衣裳,高大的身躯一下就挡住了整扇门。也不说话,就一步一步地往屋里走,最后将白清欢逼到桌子旁。 “蔺儿,怎么了?”白清欢要走,语气也温柔多了。 听到白清欢叫他“蔺儿。”,叶蔺本该高兴。可又想到师父要不辞而别,他心中便郁闷不已,脸色立马又沉了下去。 让白清欢坐到椅子上后,叶蔺质问:“老狐狸,你是不是想偷偷走?不让我知道?” 叶蔺的脸色阴冷地吓人,又生气又委屈。这下,轮到白清欢内心波澜起伏。他去拉一下叶蔺,可惜被那倔强的人给甩掉了,还扭过头去:“哼。” “好了。叶蔺,你就不要生气了。我只是需要去办点事情。”白清欢一边安慰叶蔺,一边吐槽,不知为何,自从这家伙落崖之后,两人的地位就颠倒了过来。 叶蔺真的越来越傲娇了。 “你要办什么事情?我陪你去。”叶蔺扭过头看着白清欢,丝毫不含糊:“现在你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叶蔺将这话问出口来,要有很大的勇气。 白清欢愣了愣,不知道如何回答。 “呃,你也知道我是你徒弟,又是你侄儿。我现在什么状况你不清楚吗?不在身边保护我吗?”叶蔺抖抖自己的左手,开始卖惨。 刚才一不留神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可他清楚白清欢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有多重要。所以,他只能自己打圆场。 “放心。”白清欢轻轻一笑,根本不明白叶蔺在生气什么。他竟然说着:“盛如蓝会保护好你的。” “他?”叶蔺更不开心了,脸拉很长:“他怎么能和师父相比?一芥妖物而已!”说这话的时候,叶蔺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和语气中的厌恶都在诉说着对魔族的不满。 叶蔺从来没有说过如此多的话:“你到底为何不让我与你一同去?你要做什么?”他怕,他有预感,每次危险之事,师父总是一个人去。上次白清欢去找克障要回人界原石,叶蔺的心就没放下过。 “你,你不能去。”白清欢叹口气,无奈道:“那你想让我如何?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若是等到烛龙醒来,那可就糟了。”九州内乱,天族密笺还剩其一。末日预言未破,白清欢一直将这些都压在心里。 不让叶蔺去,是为了保护他。 “哎。我明白的,你不该不辞而别。”叶蔺怎么会不知道,他一下就放松了语气,左手往上一推:“喏。” 左手上搭着几件毛毡大衣,黑色中夹着一件蓝色绒衣,还搭了一个披风。 白清欢看见这一幕,噗嗤一笑:“叶蔺,你在干什么呢?”他伸手去捋着那些衣裳,挑眉问道:“你怕我冷?” “原本想都给你带着,但你估计不会如我所愿。所以你看看哪件喜欢。”叶蔺面无表情,胳膊依旧伸着,让他选。 “都是黑色。”白清欢翻了翻,看他一眼:“还真是你的风格。不过———”从中翻出那件蓝色衣,拿到手里:“这件也是你的?” “我以前行军至冀州,那儿有个采桑女做衣服很好。我托她做的。”叶蔺收了手,有些满意:“你选这件?” “嗯。我挺喜欢的。”白清欢仔细看了看,上好的丝绸加上内里的棉绒,样式也好看:“不错。只是有点华丽了,有点儿……嗯,像女人的衣服。”他又故意看着叶蔺,半开玩笑地说:“你不会是给女人做的吧?哦,是给唐瑶的?” 叶蔺摇摇头,立即否认:“不是!是给你做的。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是个男人……总之,你要还是不要。” “要,徒弟的心意,我怎么不要呢?”白清欢小心翼翼地收下。然后才想起来正事:“我先借你半块魔界原石用一用,放心罗刹他们不会来找你麻烦。” “师父,你把人界原石也拿去吧。”叶蔺赶忙要将脖子上的乌石取下来,被白清欢制止了:“不用,那块乌石已经与你合二为一。别人是取不走的,就如同盛如蓝一样。我想这也是安全的方法。” “好了。”白清欢与叶蔺告别:“我真要走了,叶蔺,好好保重。” 白清欢站起来,往门口走去,叶蔺也跟着他:“何时再见?” “九州平息之时。”白清欢摆了摆手,便消失在雪里。 叶蔺站在走廊上,口中重复一遍:“九州平息之时。”他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才走。 次日凌晨,司徒元吉将叶蔺手下的兵还给他,又加派了扬州武士,凑够了一万精兵。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护卫队士兵,叶蔺很是激动,却没有像以前一样表达出来。他放在了心里,反而是护卫队士兵一个个都热泪盈眶。 “将军,你没死.!” “将军,将军!” 叶蔺平复心情,问他们:“姬羿送你们来扬州后,可知道他的去向?” 护卫队士兵一片沉默。过一会才有人说:“姬统领回去做猎户了,说是将军回来之后,不要去叨扰他。” “哦?”叶蔺咧了一下差点笑出来:“好了,那肯定是要去叨扰他了。来人,送个信给他。” 一个士兵上来,按照吩咐将信拿走。接着,叶蔺开始开誓师大会:“兄弟们,重新认识一下。我不是什么死去的将军,也不再是什么扬州三公子。我叫叶蔺,阿谀山人士,只认真相,为末日而战。若是志同道合,从今之后,便是新的军队!” 在场的武士没有一个离开的,热血沸腾:“新的军队!叫什么名字?” 叶蔺一身戎装,英姿飒爽,望着士兵正声道:“叶家军!” “叶家军!叶家军!” …………呼声震耳欲聋,士气大振。 盛如蓝揉着眼睛,他刚才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绕到后山才看见这壮观的一幕。不得不说,叶蔺的军事才能很是卓越。 叶蔺不急不躁,也没有丝毫稚气。反倒是一副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他并不在意虚名,更在乎心中的理想。 “叶家军”安静下来后,叶蔺又用激昂地语调说着:“你们多半都与我上过战场,并肩作战,是我的老战友了。还有一些是经过我手训练出来的。默契自然是不用说。我们训练一个月,选拔出骑兵、箭兵和步兵三兵兵长,再去执行任务。” 盛如蓝在暗处看着,叼着一根草:“哟,叶蔺还挺威风的嘛!”既然被吵醒了,索性就看看叶蔺如何带兵。 “此次任务艰难。处处低调,不要声张。九州内乱,一举平定!”叶蔺举起了自己的玉龙剑,号召着底下的“叶家军”。士兵更是反映高涨,齐声高喊着:“叶家军!平定内乱!” 声势浩大,震的盛如蓝一抖往后倒去。不过他没碰到地,接住他的是一双手:“小心。” 盛如蓝抬头看见了司徒元吉的脸,赶忙站好:“元吉哥哥,我听见声音才来这里的。” 司徒元吉摇摇头:“你不用事事道歉,不是大事。你觉得阿蔺带兵如何?”司徒元吉看着叶蔺,虽然右手废了一只,但似乎比之前更加成熟了。心酸之余,更是安慰。 “太好啦!叶蔺的兵可真有气势!”盛如蓝边说边看司徒元吉的脸色,见他一直在点头,就问:“不过元吉哥哥,他现在将这些军队定为叶家军,会不会与姬渊的姬军有点……哦,只是怕别人误会他也像姬渊一样怀有二心。” 司徒元吉皱了皱眉,随即道:“现在九州一直乱,拓跋文与姬渊都靠不住。叶蔺不靠身世,从头再来,心怀天下,行的端坐的正,所以无需害怕别人误会。” “……说的没错。”盛如蓝本想挑拨一番,可没想到司徒元吉对自己的三弟如此信任,他也只好悻悻闭嘴。 “走吧,外面这么凉。”司徒元吉瞥了他一眼,往回走:“穿这么少,看来体内火气很大。” 虽然是玩笑,但盛如蓝犹如被窥探了秘密一般,头皮发麻:“我火气不大,是挺冷的。” 第一一四章 平息九州之乱 3 好在是司徒元吉没再多说,背着手离开了。不过等盛如蓝回到房中时,已经有仆人送来了厚实的衣物。 盛如蓝不用猜想便知道是司徒元吉送来的,他收下了。等仆人走后他才仔细地看那衣物:不像一般武士服那么灰暗,青色中带着点红。要不是相识才一天,盛如蓝差点就以为司徒元吉专门为他而制的。 这衣裳,他很喜欢。虽然不冷,可还是换上了。 用早膳时,只有司徒元吉一个人在厅内。盛如蓝进去的时候,饭菜已经上齐,摆满了桌子。 司徒元吉正坐在那里喝茶,看样子也等他很久了。见到盛如蓝,招了招手:“如蓝。” 盛如蓝赶紧走过来坐在司徒元吉身边,语气中带着歉意:“对不住。如蓝让司徒哥哥久等了。”说着他便抖了抖衣袖,将刚换上的衣裳无意的显露着。 “过来,吃饭。”司徒元吉从他进门就看见这新衣裳了,盛如蓝长得清秀,这青色的绒衣着实使人眼前一亮。等他坐下,才温柔地说:“你穿着真好看。可喜欢?” 盛如蓝甚是高兴,眼睛亮亮的:“喜欢极了。没想到元吉哥哥对衣裳的眼光这么好,我也觉得好看。” “喜欢就好。”司徒元吉微微笑着,很是亲切。 盛如蓝环视一周,没见着叶蔺,便问:“元吉哥哥,叶蔺呢?” 司徒元吉依旧在喝茶,似乎见怪不怪:“你不用管他。这孩子从小就在军营中长大,鸡鸣时饭已经吃了。现在带兵去郊外训练去了。” 听到这话,盛如蓝的筷子才迫不及待地动起来:“那元吉哥哥我就不客气了。都是我爱吃的!” 只是早膳而已。这扬州王府的桌子上就摆满了烧鸡卤鹅、山肴野蔌,还有美酒。别提盛如蓝有多高兴了,他将衣袖一撸,就开吃起来。 司徒元吉就在旁边看着,喝一口茶,或者不喝。直到盛如蓝吃好喝好,他也刚好将一壶茶饮尽。见着盛如蓝满嘴是油,非常滑稽的样子,司徒元吉只是轻轻一笑,并没有取消他:“吃完了?” “嗯。”盛如蓝这才注意到司徒元吉并没有吃饭,还没问,司徒元吉便递过来一方干净的手帕:“嗯,给。” 盛如蓝是只妖鹏,化成人形后没学过多少礼节,也不在乎吃相。司徒元吉见他愣着,便只得伸手去给他擦拭。 等到司徒元吉收了手,盛如蓝还没反应过来。然后就听见司徒元吉又问他:“好吃吗?” 盛如蓝看着旁边人的笑眼,心一动,慌忙回应:“好吃,太好吃了。元吉哥哥府上的庖丁烧菜真是一流绝味呢!” 方才的饭菜滋味实在让盛如蓝赞不绝口,上好的食材遇到顶级的厨子,真是舌尖的享受!于是又问了一句:“元吉哥哥,这些菜是厨娘做的吗?” 司徒元吉看着他笑着,温和的说:“不是厨娘做的,是我妻子做的。” “妻子?”盛如蓝愣了愣,重新看了一眼司徒元吉,惊讶道:“原来元吉哥哥都已经成亲了啊?真是看不出来呢。” 话虽然是正常的说出来,可心里不好受:“嫂子亲手做的饭菜,元吉哥哥竟然一口没吃。全让我这个外人个吃了,如蓝真是不懂事啊!” 盛如蓝低着头,是真的愧疚了。毕竟司徒元吉是第一个对他如此好的凡人。盛如蓝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什么恩将仇报的白眼狼。越想着,他就越注意自己的言行,不敢逾越生怕得罪司徒元吉。 “无碍。我从不爱吃这些。”不过司徒元吉丝毫不在乎,他妻子做的菜在扬州是有名的。自打成婚以来,妻子每日三餐一顿不落的做得好好的送去。可司徒元吉从来没吃过一口,对妻子也是冷落至极。 外人都说,司徒元吉是因为香火才娶妻。毕竟扬王司徒沢是战场上的人,年纪也不小了,却没有个半点家室。他不仅自己不找,还不让司徒元吉给他张罗。原本这婚事是许给扬王司徒沢的,却被他硬生生地推给了自己的弟弟。 司徒元吉虽然不会忤逆兄长的意思,但成亲后并不与妻子同房。盛如蓝这个外人当然不知道,只当元吉哥哥是有了娇妻,还天真地问着:“那元吉哥哥可有孩子?” 提到孩子,司徒元吉眉头不由得皱了皱,盛如蓝赶忙道:“算了算了。如蓝不问了。” “还没有。”司徒元吉不避讳,他不爱那女子是事实。 “以后总会有的。嘿嘿。”如蓝觉得气氛尴尬极了,赶忙站起来:“元吉哥哥,我能不能去城里玩一玩啊。” 司徒元吉微微起身,亲和地回答:“当然可有,只要你喜欢。”接着便叫了一个人,陪着盛如蓝一起去。 出了扬州府,盛如蓝才完全放松,喘口气:“真的是吓人!这家人也真是奇怪。”他看着旁边跟着一起的侍卫怎么看都不顺眼,于是摆摆手:“你,回去!别跟着我!” 那侍卫一脸严肃:“属下是奉二公子的命令,保护盛少侠的。属下不能走。” “你觉得我要用你保护?”盛如蓝上下打量着这个侍卫,确定是个老实人。一会就将这侍卫收拾一顿,自己跑出去了。 盛如蓝拍了拍手,高高兴兴地朝着城里走。正逛着街,就看见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抬头望过去,那人方才是从药铺出来。心中纳闷便跟了上去,在一处巷口拦住了那白衣侍卫。 盛如蓝靠在墙上,手里还吃着刚买的糖葫芦,一眼都不愿多看那人:“哟,这不是那个阿臾山的,叛徒吗?” 安侍卫手里提的药材,神色匆匆,根本不想与他废话,正绕道想走,就又被盛如蓝堵截。 这下是正面相对,安侍卫无处可逃,就无精打采地抬了头质问来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盛如蓝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没好气地说着:“这话应该我来问吧。你们都追到这来了,是不是发现那原石是假的啦?” “你还有脸说?拿块假的原石骗他,让梁王走火入魔!”安侍卫提起阿臾山之事就生气,眼睛通红,紧紧地咬着牙:“我要不是没能力杀你,我早就,动手了!” 听他说了几句,盛如蓝邪魅一笑,实在忍不住:“不是,你这坏人还有理了?那尔朱氏走火入魔,明明是罗刹故意而为之!关我们什么事?还有。你现在还为你主子卖什么命?尔朱氏都成了魔族的。” 安侍卫本来在生气,被他一说更是绝望:“是,都是魔族的了。与恶者一条船,想下,也下不了。”他提着药,突然“扑通”一下就跪倒在盛如蓝的面前,乞求着:“少侠,你就放我走吧。梁王身体被邪气侵袭,昏迷不醒,将要死了!我实在不是有意要欺骗你们的,只是,我只是为了梁王的安危。我不能让他死啊……” 安侍卫就那样跪着,一下子就丢掉自己所有的尊严。盛如蓝想嘲笑他,却笑不出来,一时语塞。 那侍卫一直央求,语气诚恳,就是不肯起来。盛如蓝被他吵得不耐烦,才松口:“好了,你这人真是分不清局势。还在想这那个成魔的尔朱氏!也不看看你将那松子游等人放在何处了!枉他们对你如此信任。”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等我救活了梁王,我一定会以死谢罪。反正这条命也是他们给我的.........”安侍卫痛哭流涕,声泪俱下。 盛如蓝被他扰的心烦不宁。他原本不过是想过来教训一下这个叛徒,可谁曾想这人的命运也如此悲惨可怜。 盛如蓝想了想,突然说道:“喂喂喂!你小子给我起来!你是不是体内有四足玄蛇的金丹啊?” 安侍卫起了身,犹豫着:“少侠是听道长他们所说,还是早就看出来了?” “你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有还是没有?” “…有。” “哦,那就好。你的主子在哪?我跟你去救他,你将那金丹给我,行不行?”盛如蓝眼睛乱转,心中打着如意算盘:现在伤势刚好,又受束缚,多颗金丹倒也能提升自己的修炼。 见安侍卫愣了一秒钟,盛如蓝便挖苦他:“怎么?这就怕死了,刚才还为你的主人哭成那样呢。” “愿意。只要你能救梁王,什么我都愿意。”安侍卫满眼乞求,下定了决心。这金丹是续命的,若是没了,死路一条。 他知道结果,但要是盛如蓝真的能救梁王,也是自己还梁王一条命。以后做鬼也两清。 见安侍卫答应的爽快,盛如蓝反而惊讶了,问他:“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安侍卫点了点头:“这命,是我欠他的。” “好。” 盛如蓝跟着安侍卫去了梁王安身的客栈,就在扬州城外不远。奇怪的是客栈里只有安侍卫和躺在病榻上的梁王,不见罗刹与其他武士的踪迹。 “罗刹呢?”盛如蓝走到梁王身边,一边看他的情况,一边环顾着四周。不得不说,这安侍卫也真是穷困潦倒了。客栈环境跟个破庙一样,老鼠蟑螂满地跑。 “你们怎么潦倒成这样?”盛如蓝不由地皱了皱眉,嫌弃地坐在榻边。 “她带着剩下的武士去荒漠了。”安侍卫迟疑着开口,连头都不敢抬:“她拿走了梁王的令牌,所以我无法联系梁州接济。” “哦……看来是找不到白道长与叶蔺的下落,只能去找老情人了。”盛如蓝才不在乎松子游的生死,不过他知道安侍卫不会没感觉:“松子游什么都不知道,找他有什么用。罗刹是想着顺便把私仇也报了吧。” 说完,盛如蓝故意去看安侍卫的脸色,果然一阵青一阵紫的。 “我不知道。”安侍卫憋着气,转而问道:“梁王怎么样?” “你还真是关心梁王。”盛如蓝起了身,拍拍手:“没什么。不就是邪气灌身,堕入魔族了嘛。不过他一个凡人之躯,定是承受不了这么重的怨气。” 安侍卫满脸着急:“那会怎样?” “能怎样?暴毙而亡呗。”盛如蓝一脸轻松,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邪气已经到了五脏六腑了,肯定变不回人了。若是他想当魔灵还能拯救一下。” 安侍卫满脸惊恐与害怕,心中五味杂陈:“梁王是不可能堕为魔灵的。他可是降魔师……以降魔除恶为己任。他不能。”说着便流下泪来,他知道尔朱御白有多恨魔族。若是尔朱御白成了魔族一员,若是他醒着,肯定不会想活。 “随你。”盛如蓝起了身,往门口走去:“既然你不想让他做魔灵,那就只能等死喽。” “等一下!” 盛如蓝还没有踏出门,安侍卫便妥协了:“我将金丹给你,你把梁王救活。”说着他便拔出了佩剑欲自刎。 “当!”一声清脆的击打声,安侍卫的剑就落在了地上。 盛如蓝收回了手,朝他笑着:“呵,你想自杀把那金丹给我?别傻了,金丹要活取。你小子,差点坏了我一颗好丹。”说着便径直朝着尔朱玉白走去,开始运转灵力。 安侍卫不敢动,只能看着盛如蓝医治尔朱御白。他心中充满焦急,不停地祈祷着平安。 盛如蓝一点一点将梁王的邪气从五脏六腑内排出,花了半个时辰才将剩余的怨气聚集道他的丹田里。做完这些,盛如蓝已经是满头大汗,累的瘫倒在椅子上。 “梁王活过来了?”安侍卫见盛如蓝点了头,便赶紧上前去查看。梁王的气息果然恢复了正常。 安侍卫苦涩地笑了笑,走到盛如蓝面前:“多谢,少侠。既然你救了梁王,这颗金丹你便拿去吧。”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心里只剩下对松子游的愧疚。最后一刻想起暗语:看来此生来不及报答,只有下辈子了。 可惜两人距离太远,松子游压根就听不见。 盛如蓝好奇地看着他,动了动嘴最后还是没说。他猛地将安侍卫打晕,便开始取他体内的金丹。金丹剥离,安侍卫的气息也在一点点消失。这时梁王动了一下,手腕上的一道黑色细线消失了。 “原来是报恩咒。”盛如蓝看着病榻上的尔朱御白,有些不屑:“难怪他对你如此忠诚,竟是用了这样的手段。” 盛如蓝走的时候,看了安侍卫两眼。中途又折回来,在他手腕上添了一根线。完成之后,才满意地离开。 在外逛了一整天,盛如蓝感到疲惫不堪,回来时司徒元吉没有问责。正好扬州府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便邀他直接去用膳。 而这次晚膳,盛如蓝是第一次见到司徒元吉的妻子。因为嫂子在,叶蔺也不得不出席此次晚宴。 在盛如蓝眼里,那女子不算是个可人儿。长得不美,却有股清冷之气,让人无法接近的感觉。她紧紧地靠在司徒元吉的右边,没有献媚,也无多言。只是在叶蔺与盛如蓝入席的时候简单地招呼了一声,便又默默地吃着饭。 席间那女子三番两次给司徒元吉夹菜,也露出了罕见的笑容。不过司徒元吉都视而不见。盛如蓝头皮发麻,心里对司徒元吉有了怨言:这元吉哥哥看起来通情达理的一个读书人,怎么娶了人家女子还不待见呢?那女子不是白白浪费青春嘛! 第一一五章 平息九州之乱 4 这样想着,盛如蓝不由得站在了女子的立场上,开始捣乱:“二夫人,你做的菜可真好吃!” 这二夫人一愣,随即客气地解释:“今日的晚膳不是我做的。” “为何?”盛如蓝惊讶道:“你做的菜元吉哥哥都说好吃!”他朝着司徒元吉挤眉弄眼,不过遭到了无视。 “是吗.......”二夫人声音细细的,蚊子一样:“今日的晚膳,元吉说什么都不让我再做。”她抬眼去看身旁的司徒元吉,又深深地低下头去。 “额。”盛如蓝语塞,实在没想到这司徒元吉做法竟如此绝情。都成这样了,司徒元吉还是只顾吃自己的,一句话也不说。可现在的局面是盛如蓝自己造成的,要不是他问这问题,嫂子也不至于尴尬。他头皮发麻,想去求助叶蔺。 盛如蓝还没开口,叶蔺便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嫂子做菜确实好吃。今日还辛苦送到军营,实在是惠若兰心。二哥能娶到你,真是三生有幸。” 这是叶蔺?!盛如蓝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可叶蔺就这么说出来了。夸得丝毫不含糊。 二夫人看了一眼司徒元吉,连忙说着:“没有。只是弟弟带兵辛苦了,我也是。。。。” “吃饭。”司徒元吉筷子都没放下,面无表情地夹着菜,放到了盛如蓝的碗里。 在场的三人都一愣,盛如蓝尤其尴尬,夹了些菜给叶蔺:“你也多吃点。” 叶蔺不太高兴,突然被他献殷勤,正好把气撒在他身上。“多此一举。”叶蔺将碗筷猛地往桌子上一放:“我吃饱了,各位慢用。” 司徒元吉也没拦他,二夫人见状,也放下了碗筷:“我也吃饱了,你们慢用。” “哎,二夫人。”盛如蓝嘴里还塞着鸡腿,桌子上的佳肴也没吃过瘾。二夫人也离开后,他也坐不下去了,慢慢地将碗放下,对司徒元吉道:“元吉哥哥,我也吃饱了。” “走吧。”司徒元吉饭吃到一半,拿出酒来喝。他心情郁闷,也没理盛如蓝。 盛如蓝原本刚离开椅子,没走几步又折回来了。坐在司徒元吉旁边,也拿了一个酒杯,自己倒上了酒:“元吉哥哥,我陪你喝吧。” 司徒元吉是个通情达理的书生,对待人时一直是礼数周全,彬彬有礼。可这样的人却会与自己的妻子不和,实在是事有蹊跷。盛如蓝并不傻,他能看出司徒元吉有难言之隐。 司徒元吉一直闷声喝着酒,盛如蓝在一边开口问:“元吉哥哥,你为何对二夫人如此?” “我不想谈论此事。如蓝,你如果吃饱了,就先去休息吧。”司徒元吉回头看他一眼,便又回头喝酒,一点聊天的兴趣都没有。 盛如蓝嘟嘟嘴,又喝了一杯,鼓起勇气:“元吉哥哥,你是个好人。有什么说出来总比憋着好。说不定说清楚了,二夫人也能理解你。毕竟她现在真的,,很受伤。”说完,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司徒元吉的脸色。见司徒元吉酒杯空了,赶紧斟满酒,等他回应。 片刻沉默后,司徒元吉深深地叹一口气:“哎。如蓝,我是真的不想谈论此事。是我对不起她,这我知道。可是我与她本就是错误的结识。” 司徒元吉说话很是诚恳,也都是无奈与难过。他垂下了头,一声声的叹着气,不再多说一句。 盛如蓝见状马上转换话题:“元吉哥哥,好了,我陪你喝酒。”他将酒杯举着,敬了司徒元吉一杯:“多谢元吉哥哥肯留我,不然如蓝就要流落街头啦!” 司徒元吉本来没什么精神,回过头与他碰杯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他的笑眼。洁白的牙齿露出来,没有丝毫阴郁,像个普通的阳光少年。 于是,他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笑了:“如蓝,你可真是,阳光。像是没有烦心事一般,但你却又那么多秘密。” 盛如蓝心口一紧,以为司徒元吉知道了什么,赶紧解释:“哪有,我只是普通的武士而已。元吉哥哥,我怎么会有秘密。”等他回过头,才发现司徒元吉已经醉了,脸通红,身子来回晃着,最后“砰”的倒在了桌子上。 “元吉哥哥?”盛如蓝在他耳边轻轻叫了几声,确定他已经熟睡,便放下酒杯看他。司徒元吉的脸就近在咫尺,说起来,他并不是司徒家好看的一个。和叶蔺更是没法比,但他们毕竟不是亲生的兄弟。 不过若是拿出去和九州人比,也是不差的。司徒元吉最吸引盛如蓝的地方其实在于他的气质。因为司徒元吉的谋虑深远,机智过人,是个不可多得军师。盛如蓝知道扬州没被攻下的重大功劳,就在司徒元吉这个文人墨客身上。 “得了。我得背着你回去。”盛如蓝可不是那种无偿帮助别人的小天使,他只是突然发发善心而已。 将司徒元吉背到身上时,盛如蓝才感觉到这个男人的骨架有多瘦弱,比看起来还有瘦弱许多。“真是白长个子了。”盛如蓝邪魅一笑,已经踱步来到一处别苑。 “二夫人。”盛如蓝只不过叫一声,门便打开了。二夫人看着盛如蓝,眼神移到背上的司徒元吉,才惊讶:“元吉怎么了?” “醉了醉了。我就将他交给你了!”盛如蓝将司徒元吉架着进了门,往二夫人的床榻上一扔,就笑着往外走。 二夫人一脸茫然地看着盛如蓝进来又出去,一句话都没来及说,盛如蓝就没了踪影。 等到第二天,盛如蓝还没睡醒,司徒元吉就已经直接找上了门。 司徒元吉怒冲冲地快步至上如蓝身边,将他整个从床榻上提溜起来:“盛如蓝!——你干了什么呢好事?” 盛如蓝被司徒元吉整个丢在地上,才痛到醒来:“什么什么?谁啊?”回头一看是司徒元吉,而且这个司徒元吉连衣服都没穿好,身上有些显眼的痕迹。 盛如蓝头皮发麻,赶紧爬起来往外跑:“不关我的事,元吉哥哥你原谅我!” 司徒元吉不会让他跑掉,又走几步将盛如蓝拽回来。直接将盛如蓝给绑住在椅子上,开始面对面的拷问。 “你倒是说说,不管你的事,你为何要向我道歉?”司徒元吉仔细地看着盛如蓝,眼里还藏着一股怒火,一直在压抑着,随时都要爆发。 盛如蓝立马变怂了:“昨晚?怎么了?”他不敢多说,但心里却骂着:这个文人平时看起来轻轻瘦瘦的,没想到力气还不小。拽的我疼死了! “昨晚?!”司徒元吉开始讨伐了:“你昨晚将我灌醉了?” “什么?”盛如蓝一脸震惊,“明明是你自己醉的,不是我啊?”可是司徒元吉根本不信,就是一口咬定是他盛如蓝把自己灌醉了。 这下,盛如蓝真是百口莫辩。以前都是自己耍赖,现在遇到真正的无赖,一时不知怎么对付了:“你你你........” 盛如蓝眼神刚好落在了司徒元吉的脖子上,看见那些痕迹,就不还好意地朝着他笑:“元吉哥哥,你昨晚过得如何?应该不错吧,你应该感谢我才对。让你与二夫人和好如初,嘿。” “你!”司徒元吉将衣服整理好,还没开始训他就愤然离开了。 “哎哎,元吉哥哥你是不是害羞啦?帮我松绑才走啊!”盛如蓝在椅子上来回晃动,见他人走了,才安静。低头看了看绑自己身上的绳子,不屑地伸出了手:“不就是个破麻绳吗,元吉弟弟也太小看我啦!” 念了咒语,绳子却没有解开。盛如蓝急了,多试几次,才发现:原来司徒元吉用来绑他的绳子,不是什么麻绳,而是捆仙绳! “司徒元吉,你个乌龟王八蛋!腹黑!”盛如蓝的肚子刚好咕咕叫了,他万念俱灰:“我饿了,想吃肉。” 挣扎半天,依旧没人理他。也没有来送饭,看来是司徒元吉决心要惩罚他。 今日清晨,叶蔺又去训兵,不过走之前告诉了司徒元吉,自己要回来吃饭。这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要吃二夫人做的饭菜。 要是以前,司徒元吉还能说叶蔺瞎胡闹。可此次回来,叶蔺变得与众不同,已经成熟稳重,有些话就不好说了。司徒元吉只能妥协让二夫人下厨准备午饭。 午时一到,叶蔺果然准时从军营回来。可这次午饭只有三个人,叶蔺、司徒元吉与二夫人。席间没人问起盛如蓝,司徒夫妇心知肚明,而叶蔺更是听说过昨夜之事。 “吃吧。”叶蔺见两人尴尬地坐着,中间隔了很远,便有意地聊起了天:“嫂子,你与我二哥是如何认识的?” 今日的二夫人有所不同,比昨日的清冷有多一分温柔,脸上竟是红晕。听到叶蔺问的问题,她也有点羞涩:“是父母安排。” 司徒元吉依旧不说话,叶蔺不能饶他,又问:“二哥,你可真是好福气。我这才不到一年不见,你就给我娶了一个如此美丽的嫂子回来。大哥也会高兴的。” 听到最后一句,司徒元吉的脸色陡然一变,放下手中的碗筷:“叶蔺!”他的语气很是严肃,像是不愿在二夫人面前提起“大哥”一样。 叶蔺注意到了,他埋头吃饭,也没再多说。吃了一会,提前就开溜。 门动了一下,盛如蓝已经饿得晕头转向。往门口看一眼,以为是幻觉,便又开始睡觉。 在椅子上绑了半天,滴水不进,盛如蓝已经浑身僵硬,麻木不知。等到叶蔺出现在他面前,盛如蓝还以为是在梦里,说着胡话:“怎么是叶蔺?滚开这家伙!别出现在我梦里!真是,高冷什么?面瘫!” 叶蔺面色微变,咳嗽两声。 “干什么?别吵本大爷的美梦。马上就要吃到鸡腿了,好香啊。”盛如蓝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直到一阵鸡腿的香味从鼻子下面飘过来的时候,他才舍得睁开眼:“哇,是真的鸡腿!” 可他还没伸手去拿,鸡腿就被跑了。抬头一看,原来是是叶蔺站在面前。 “叶蔺,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的?”盛如蓝不高兴,他以为叶蔺是故意来此嘲笑自己的。 叶蔺将盘子往桌子上一扔:“嫂子让我给你送的。”他嫌弃地看着盛如蓝,可又想到自己的军营计划,还缺一位武士统领。 叶蔺原本想走的心收了收,回来了:“你想不想吃?” “想吃!你也不看看我都被绑在这椅子上多久了,饿死了要!”盛如蓝根本不在乎什么面子,作为一只妖鹏,哺乳类动物,他要的是meat!力气! “叶蔺,快给我松绑!”盛如蓝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上的盘子,马上就要流口水了。 叶蔺慢悠悠地坐下,审问着盛如蓝:“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盛如蓝此时已经节操粉碎,根本不再傲娇了:“给你做小弟,没问题!”他原本就是被师父派来给叶蔺帮忙的,身上都有咒语束缚,想跑都跑不了。不过是盛如蓝不想受人管教,像个奴仆一样,所以才打肿脸充胖子。 又不会少块肉。不过要是不答应,就会少块鸡腿啊! 盛如蓝已经面子了:“大哥,快将我松绑!” “哼!”叶蔺冷哼一声,摇头。 盛如蓝歪着头,实在不清楚叶蔺要干什么:“你到底要我答应你什么?” 叶蔺坐下来,不给盛如蓝松绑,看样子是要谈判了:“你昨日,去干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干!”盛如蓝一惊,连忙瞎扯:“我,去逛街了。” “哦?”叶蔺怀疑地看着盛如蓝,继续质问道:“那我的属下在巡查的时候,好像看见了你与一个白衣武士去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啊。” 这个叶蔺!盛如蓝总算知道眼前这个人厉害,竟早就在身边安插了眼线!盛如蓝也不打算隐藏:“昨日,我逛街的时候遇到了安侍卫。” “然后呢?”叶蔺挑眉,略带玩味地看着他。 盛如蓝咽了一口口水,有些心虚:“他让我救梁王。然后我就救了,拿了他一点报酬........”越说他越没有底气,到最后连看都不敢看叶蔺。 第一一六章 平息九州之乱 5 “一点报酬。”叶蔺重复这句话,然后故意问他:“那是什么报酬呢?” “..........”盛如蓝知道了,叶蔺比司徒元吉更加腹黑。司徒家表面个个单纯好骗,其实每个都不是什么善茬! 见他不回答,叶蔺眼底有火,拳头攥了起来:“这一点报酬,怕不是——安侍卫的一条命吧?”他不仅没有给盛如蓝松绑的意思,更是将手放到了腰间的玉龙剑上。 “我……”盛如蓝被他问的窒息,不停地咽着口水,连话都讲不出。 叶蔺果真将玉龙剑拔了出来,对准盛如蓝的脑袋,作势要砍下去。 左手一挥,刀光剑影,速度极快。 “啊啊啊啊——”盛如蓝大声尖叫着:“他还没死!还没死!” “没死?”叶蔺将剑从他脖子上收回去,改用剑一点一点地打在盛如蓝的身上:“说清楚。” 盛如蓝此时又气又害怕,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他就给我一颗金丹而已。没了金丹,他只是个普通武士,又不会死。你们肯定不了解,不过我可是妖鹏!安侍卫体内的金丹是四足玄蛇,早就给他续了命。说起来,我与那玄蛇也相识呢。” “就这样?” “就这样。我放了他,不过他应该不再跟随尔朱氏了吧,毕竟报恩咒我都顺手给他解开了。””盛如蓝无比诚恳地看着叶蔺:“你想要金丹?” “我要那金丹做什么。”叶蔺坐下去,突然笑了:“盛如蓝,我让你答应的事情是,做我叶家军的统领。” “什么?”盛如蓝根本反应不过来叶蔺的套路,一会是安侍卫,一会怎么就叶家军了:“你,这与刚才那些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叶蔺从桌子上将盘子拿了过来,在盛如蓝的眼前晃了晃:“还想吃吗?” 盛如蓝受了惊吓,没有心情与胃口,将头一扭:“不想!” “吃完乖乖做叶家军的副统领。”叶蔺竟将鸡腿给拿了起来,继续说:“不吃,你这捆仙绳是解不了了。而且,我还会把你送回阿臾山那水底去。” 叶蔺真是腹黑本质发挥到了极致。 “叶蔺!神君可知你是这样的人?我看你比我还恶!”盛如蓝瞪着眼,气得手脚用力。 “吃还是不吃?!” “你.......”盛如蓝咬着牙,张开了嘴。 叶蔺将松盛如蓝松了绑,之后几天都没再回过扬州城内。 扬王府的人都知道,三少爷向来是练起武来不要命。叶蔺来扬州六年,其实没在府中待多长时间。所以也没见仆人觉得奇怪或议论。 过了十来天,叶蔺依旧不见踪影。司徒元吉也外出处理公务,就剩盛如蓝一个人呆在扬王府里。 这日中午,盛如蓝吃了饭后觉得无聊,在院子里乱逛。前几日他已经整个扬州城都逛了一遍,现在除了每日用金丹修炼几个时辰,就是去堆雪人。 天气还是冷的,雪也没停。盛如蓝在廊中走了几圈,觉得没意思便要回去。 正巧就看见了二夫人站在雪中,旁边站着一个丫鬟给她打着伞。盛如蓝走近了去看,原来她们在给腊梅修枝。 二夫人感觉灵敏,早早就看见了他。盛如蓝刚走过来,她就转过身温柔地朝他笑了笑:“是如蓝弟弟。” “二夫人,你在做些什么?”盛如蓝踏着雪走到她身边,嗅了嗅腊梅:“好香啊。” 二夫人看见他这样,笑着:“我啊,是想给元吉绣一个荷包。想绣好点,所以想起来看看院中的腊梅开得如何。” 盛如蓝眼睛发亮:“荷包?”他低下头,语气中满含羡慕:“元吉哥哥真幸福,还有姐姐……不对是二夫人,给他绣荷包。” 二夫人见他如此,触景生情,想起来了自己的弟弟:“你知道吗?你当真像我的弟弟。你若不介意,就不要叫我什么二夫人了。叫姐姐吧。” “真的吗?”盛如蓝顿露喜色,心中却想着:叶蔺不过叫她嫂子,我一个外人如何叫她姐姐。他摇摇头,清醒了:“那可不行,若是我叫你姐姐,那二夫人的弟弟会不愿意的。” 二夫人眼神中有些伤感,她不再笑了,垂眼有些凄凉:“他愿意的。” 盛如蓝不知她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赶紧笑嘻嘻地打着圆场:“好啊!姐姐!你可是我第一个姐姐呢!” 旁边的丫鬟一脸嫌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盛如蓝瞥见了,故意挽过二夫人的手,将那丫头撞开:“姐姐,我也要看你绣荷包。” 二夫人笑了笑,轻声答应着:“好。” 盛如蓝跟着二夫人一块去了房间,丫鬟有心,怕人误会,遂将房门敞开着。外面的风顺着门缝吹进来,二夫人的嘴唇有些发紫。盛如蓝体内多火,肯定不觉得冷。 他看了二夫人一眼,便胡闹起来:“姐姐,为何这丫头不把门关上?冷死我啦!”他一边说,一边便抱着身体发抖。 二夫人连忙让丫鬟把门关上。 盛如蓝也拿着一根针,学着二夫人的样子绣起了荷包。不过他绣的针脚不齐,歪歪扭扭,根本看不出形状。他几下就绣好了,便歪着头去看旁边的二夫人。 二夫人绣的仔细,一针一线,针脚齐齐地连成线,像画画一样。而且她也不急躁,专心致志地把心思放在荷包上。盛如蓝有些敬佩眼前这个女子了,虽然性格内敛,但也是不卑不亢,做起事情丝毫不含糊。 可才看了一会,盛如蓝就无聊了。正巧二夫人看他一眼,笑道:“怎么了如蓝弟弟?可是无聊了?” “没有没有。”盛如蓝连忙坐直,聚精会神地又拿起来针线去该自己的荷包上的花纹:“我在和姐姐学呢。这可真有趣,不过就是太难了。” 二夫人一边绣着荷包,一边笑着:“你啊,以后会有人给你绣荷包的。急什么,何况这荷包也没那么难。我从小就看我娘经常绣荷包,所以慢慢地就会了。”她说话很温柔,说起自己家的时候,满脸都是骄傲。 盛如蓝接下去试探道:“姐姐,父母为什么要为你指婚呢?” 二夫人拿着针线的手停了下来,有些失落,然后又继续绣着荷包:“因为他们在三个月前,抵御姬军时死了。” “死了?”盛如蓝惊讶地嘴巴都大了,旁边的丫鬟果然也在怨恨地看着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死了。”二夫人耸耸肩,换了个姿势,继续绣着荷包,没有盛如蓝想象的悲伤,反而镇定地反常。 盛如蓝结结巴巴道:“对不住,姐姐,哎,都怪我!”说着,他就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都怪我!” “哎,你干什么呢?打自己做什么!”二夫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荷包,很是生气:“这只不过是生死无常,人之常情。你又没有了解,无知者无罪。” “可,对不住。”盛如蓝心中万马奔腾,真想抽死自己,他脑子一热又问道:“那你弟弟..........?” 二夫人头也不抬:“也死了。” 盛如蓝这下不敢说话了,难怪她让自己叫她姐姐,原来自己的弟弟也战死沙场。 二夫人和一般闺阁女子不同,大小事都还能看得开。她知道盛如蓝此时很愧疚,所以便主动讲起来:“但他也算是为九州而死,保护了扬州城。所以也是死得其所,家门荣光。我与元吉的婚事便是扬王做主的。” “我听仆人说过,这婚事原本是扬王自己的,怎么就指给二公子了?”盛如蓝嘴快,一不小心又说漏了嘴。这几天他满院子里瞎逛,没少从仆人那里打听扬王府内的消息。 二夫人也不怪他,很是坦诚:“没错。不过扬王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吧。所以拒绝的很干脆。” 盛如蓝挠挠头:“那怎么办。元吉哥哥以为你应该是他大哥的妻子,只不过是他给抢了过来。所以他才会对你........” “如此冷漠。”二夫人自己接了话,她还是笑着:“但他并不知道扬王根本对我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只不过是可怜我家门不幸,孤苦伶仃罢了。” “原来是误会。”盛如蓝这才知道司徒元吉心中的顾忌,可他依旧不能理解司徒元吉的做法:“姐姐,你为何不说?” “没什么可说的。”二夫人永远都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和盛如蓝之前见过的勾心斗角的魔女都大不相同。 这是丫鬟突然上来,递过一碗汤药。 “夫人,安胎药好了。” 二夫人看了一眼盛如蓝,有些责怪地对丫鬟说:“不要张扬。”然后她轻轻将碗里的安胎药喝了,觉得苦便皱了皱眉,继续绣荷包。 “安胎药?”盛如蓝瞳孔放大,愣了许久,才小声道:“姐姐,你怀孕了?” 二夫人点点头,笑了:“说起来,还是如蓝你的功劳。” 盛如蓝听着话赶紧摆手,头皮都发麻:“姐姐,这事可跟我没关系啊。” “你想什么呢?”二夫人终于明朗地笑了,她提醒着:“前段日子,你刚来的时候。你与元吉喝酒,那晚。” 盛如蓝瞪大眼睛,仔细地在脑海中搜索着记忆,终于一拍脑袋:“啊!那次!” 二夫人点点头,有些害羞。 “不过那天晚上,我也只是一时兴起。”盛如蓝一脸开心,觉得自己终于给二夫人做了件好事:“姐姐,那元吉哥哥知道此事吗?” 二夫人的笑容凝固了,然后她摇了摇头:“不,他不知道。” “他还不知道?”盛如蓝有些郁闷,此时已经完全站在二夫人的立场上了,对司徒元吉不仅没了先前的尊敬,更是满满的怨气:“元吉哥哥这么能这样?!不行,等他回来我就告诉他,让他对你好点!” 二夫人摇摇头:“不,你别说。这事我不想瞒着你,你也不要告诉元吉。” 盛如蓝还想着说什么,但还是乖乖地妥协了:“好吧。不过今日姐姐你既然有了我这个弟弟,那我以后就不会让别人再欺负你!元吉哥哥也不行!” “哈哈。好啊,如蓝。你一定要保护姐姐才行。”二夫人的脸上终于有喜悦之色,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而这个笑容是盛如蓝给她的。 等到二夫人将荷包绣好了,便将盛如蓝的拿过来看着。起初他还嫌羞,将自己的荷包藏着。后来还是交了出去:“姐姐,你不许取笑我啊。” 盛如蓝也拿过二夫人绣好的荷包,看到那精致的荷包,他赞不绝口:“姐姐,你绣的荷包也太好看了!这腊梅像真的一样,不不,比真的还好看!” 他将荷包拿到自己的鼻子下假装嗅着,然后道:“我还能闻到梅花香呢。” 二夫人笑笑,拿起针线将盛如蓝的荷包改了:“你这形状也不错,姐姐给你改一改。” 不一会,盛如蓝的荷包就在二夫人的巧手下脱胎换骨。荷包上原本模糊的线条变得清晰起来,盛如蓝很是欣喜:“荷塘!荷花和荷叶!以前我就住在池塘旁边。太好看了!谢谢姐姐!”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二夫人笑笑,把他的荷包拿过来:“你的针线也是不错的,若是想学,以后尽管来找我。” “好。不过还是姐姐的梅花厉害!”盛如蓝依依不舍地将二夫人绣的荷包递过去。不过二夫人只朝着他笑,却没有收下。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二夫人将他自己绣的荷包换给了他,然后道:“这个荷包就当是姐姐送你的礼物吧。你自己绣的,可以送给你的心上人。” “真的吗?姐姐将两个荷包都给了我!”盛如蓝同时拿着两个荷包,仔细看了一会,才道:“谢谢姐姐!不过,我还没有心上人。” “没关系。”二夫人温柔地笑着:“总会有的。” 盛如蓝点点头,将两个荷包都好好地收在了怀里。这两个荷包,他盛如蓝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珍藏起来。 因为,今日他在人间有了姐姐。 叶蔺走了十几天,终于在今日晚膳时才回来。于是盛如蓝终于不用在自己房里吃了,听说二夫人又亲自下厨,在饭厅三人一起用膳。 席间,叶蔺一直没多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菜。二夫人叫他多吃点,他便多夹一口菜。 盛如蓝就不同了,盘子里都是各种肉,嘴里塞得满满的。自从司徒元吉外出办公后,二夫人避嫌就没再与他单独吃过饭,也没再下过厨。 所以盛如蓝已经好几天没吃到二夫人的手艺了。如今又认了二夫人做姐姐,盛如蓝真的把这当成自己家了。 第一一七章 平息九州之乱 6 “姐姐,你也多吃一点.”盛如蓝不光自己吃,还给二夫人也夹菜。一边叶蔺看了,有些不悦:“吃你自己的!” 盛如蓝故意朝他做个鬼脸,然后再和二夫人说话:“姐姐,不是我说,你做菜真是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套什么近乎!”叶蔺冷冷地开口:“你吃过什么?饮血茹毛。” 盛如蓝装作没听见,一边吃着鸡腿一边说着:“姐姐,我以后就要找你这样的姑娘。” 叶蔺无语,不过看见二夫人露出了笑容,也没再阻止盛如蓝。等到饭吃的差不多了,叶蔺说:“嫂子,你是扬州府名正言顺的二夫人。这一点我们都清楚,但也要让仆人们清楚。” 盛如蓝听不懂他说的话,看他一脸严肃以为是在欺负二夫人,于是,盛如蓝不乐意了:“叶蔺,她可是你嫂子,说话注意点!” 叶蔺瞥他一眼,冷声道:“她是我嫂子,和你有关系吗?” 二夫人愣了一下,心中有些暖意。原来叶蔺是知道了有些仆人嫌弃二夫人的家门地位低微,所以对她不够尊重。而他说这话是为了告诉她,不许有人欺负着扬州府中的二夫人。 “好啦!阿蔺,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弟弟。我知道了,谢谢你们的好意。”二夫人温柔地看向这两位少年,有了些安慰。 二夫人给叶蔺夹了菜,笑着说:“阿蔺,你也多吃点。” 盛如蓝盯着叶蔺碗里的菜,想夹过来,不过叶蔺一直防着,两个人你争我抢,一会便将才都吃光了。 晚饭后,叶蔺今夜没有去军营。他找到盛如蓝说了两件事:第一件过几天盛如蓝需要随着他出发去豫州,第二件事便是这几天多维护一些二夫人。 夜深,风也寒了起来。 内院门口站着的两个男人还在低语着,都不嫌冷似的。叶蔺说完这些命令式的请求,然后语气缓和些:“反正你也认我嫂子做了姐姐,也不要白当!” 盛如蓝就穿着单薄的睡袍站在门口,听完叶蔺所说,笑他:“叶蔺,你还没有那么绝情嘛。我以为你们司徒家都是这样的男人,没想到你倒是心思细腻。”说着,他便去亲昵地拍了一下叶蔺的胸膛:“你就放心吧!姐姐对我这么好,就算你不说,我也一定完成任务!” “嗯。”叶蔺点点头,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盛如蓝咳嗽一声,鼓起勇气对他说:“叶蔺,那日,是我说错了话。” 叶蔺回过头迷茫:“什么?”看他的样子,确实是不记得盛如蓝说他右手残废的事情。 “就是刚出阿臾山的庙里,我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盛如蓝挠挠头,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你不要在意,是我嘴太欠。对不住。”他虽然是笑嘻嘻的,但叶蔺一眼就看出这笑容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 叶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耸耸肩:“哦,我早就忘了。”他一脸盛如蓝大惊小怪的样子,让盛如蓝以为除了幻觉:“你不是很在意你的手臂吗?” “还行吧。”叶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突然想起来白清欢的话,便有了信念:“以前是觉得过不去,毕竟我还想当个将军。后来就不这样想了,当个武士挺好的。就算右手废了,那还有左手。”叶蔺放开了一些,愿意和盛如蓝多说几句:“你不知道,我左手持剑更熟练。” 盛如蓝听到叶蔺头一次说这么多话,心情有些激动,把门打开:“要不,你进来我们具体聊一聊以后的打算。”看叶蔺一脸戒备,他便又补充道:“你别多想,我只是想问问你接下来的计划。还有你的右手,也不是无药可救的。”盛如蓝一直克制自己的目光不要刻意地在叶蔺的右手臂上停留,说话的语气也是小心翼翼的。 叶蔺皱了皱眉,没拒绝,进去了。 盛如蓝作为一只妖鹏,他最大的操守就是爱干净。他是无比的爱干净,房间也是自己在打扫,装扮也是十分素净。 叶蔺进了门,头一回仔细看了看他的居室。坐下后,盛如蓝的茶就递了过来:“尝尝吧,阿臾山的荷叶茶。” “荷叶茶?”叶蔺挑挑眉,低头探手将茶杯拿过来研究。 茶杯是青绿色的杯盏,配着鹅黄色的嫩叶散发着浅浅的清香。叶蔺低头抿了一口,闭上眼仔细地品着,突然感受些凉意,猛地睁开眼惊讶道:“这茶为何如此冰凉?我记得阿臾山的池塘是温水,荷叶自然是暖性的才对。你不会是在,在里面放东西了吧?” 叶蔺眉毛慢慢地拧在了一块,然后左手又送往了腰间。盛如蓝看了,叹口气按住了他的手,叶蔺一惊,差点坐起来:“妖鹏,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盛如蓝自己拿起茶杯喝了,脸上是享受的表情:“真好喝。家乡的味道。” 叶蔺见他自己也喝了,便也放下了心。可没再多喝一口,而是质问对面的妖物:“盛如蓝,我还没问过你。你不是妖物吗?怎么也是阿臾的?” “嗯。”盛如蓝点点头,站起来说:“我没去过魔界。” 叶蔺满心疑问,但问出来的问题总是很克制:“哦。” “哦。?”盛如蓝没想到叶蔺是这个反应,脑袋大了:“你不好奇吗?啊?一个妖物竟然没去过魔界。” “那你想说吗?”叶蔺总算是问了一句,不过好像依旧没什么诚意。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想知道嘛! 盛如蓝从来没见过这么傲娇的烦热,在内心中抓狂了无数次后,他还是说:“好吧,我就赏脸将本帅的传奇人生告诉你吧!” 他也不顾叶蔺想不想知道,随便从旁边拉了个椅子挨着叶蔺坐下:“我盛如蓝原本是一只妖鹏,但是能化为人形。你肯定觉得我是法力高深才能幻化人形吧。”他笑着看叶蔺:“可你没用灵力都能把我打败,我并不算厉害。” “这倒是真的。”叶蔺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他的内心却是真的这么想的。一般妖物是幻化不了人形的,除非灵力特别高深。而这个盛如蓝虽然不差,但也没有到能够幻化人形的程度。 “哎。我从小就被抛弃,根本没有爹娘,也没回过魔界。我就在阿臾山长大,像普通人一样。直到六岁,我突然在夜里发了狂,变成了火鸟。然后.........将收养我的山民重伤。之后我便藏了起来,只能当乞丐在山里游荡。”盛如蓝已经被叶蔺怼习惯了,现在很是大度。他不在意叶蔺说什么,只想让叶蔺多了解一下自己。有时候盛如蓝觉得,只有叶蔺才能理解自己。因为他们的命运都一样悲惨。 “那你,你的师父又是怎么回事?”叶蔺听到这些,内心对盛如蓝的刻板印象改观许多。之前叶蔺以为这个盛如蓝就是普通的魔族妖物,十恶不赦,吃人饮血。可听到他现在所说的话,语气诚恳看起来并不是在撒谎。 盛如蓝的眼睛湿润了,可依旧仰着头笑着:“之后我便遇见了我的师父,她对我很好。教我如何克制体内的邪气,教我如何生存、修炼。不过师父喜欢云游九州,不经常回阿臾。就这样过了三年,一群官兵冲道阿臾山将山民尽数杀死。而我,我也曾想帮助山民逃难,但他们不信我。 不仅如此,一些山民还将我交给了官兵。那群官兵将我绑在木头上,然后点燃了我脚下的草。他们要活活的把我烧死!而那几个山民还在笑我!可是,我还没被烧死,那些官兵便又杀了那些山民!” 盛如蓝声音颤抖着,已经哽咽:“好在师父及时赶回来从一群人手里救了我的命。我以为我终于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但是师父却将我封印了。” “盛如蓝,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悲惨的命运。”叶蔺有些动容,可他还能保持理智,从盛如蓝的谈话中找到重点:“所以说你师父就是将这一半原石封印在你的体内?” “是啊。她可是很厉害的人物。”盛如蓝无奈地笑笑,然后看着叶蔺突然开了个玩笑:“说起来叶蔺,咱们还是老乡呢。你不也是阿臾的吗?” 叶蔺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时慢慢道:“是啊。说起来是这样。阿臾山,怨气横生,倒是生出了我们两个带火的男人。”叶蔺斜着眼看着盛如蓝,两人相视一笑:“来,以茶代酒!” 翠绿色的茶杯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就如同这两个男人之间的误会,片刻之间便消失不见了。有时候,一笑泯恩仇也未尝不洒脱。 盛如蓝笑了笑,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知道神君有没有妻子?” 听到盛如蓝提起了白清欢,叶蔺愣了一下,然后道:“未曾。他不是没有嘛?” “谁说的!”盛如蓝一脸八卦的样子,笑得没个正型:“我听闻白神君以前在九野可是非常受欢迎的!毕竟他长得那么帅,爱慕他的仙子肯定不会少啊。”盛如蓝喝着茶,说话也开始飘了。他以为方才叶蔺听了自己的遭遇已经与自己的心意相通,两人已经变成好兄弟了。 可是叶蔺好像并不这么想。只见他“噌”地站起来,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出门走了。任由盛如蓝追出去如何挽留,叶蔺都没再回头。 等到叶蔺回到房间坐下,脑海里还一直在想盛如蓝刚才的问题,心里不免也猜忌起来:师父是上古水神,掌管着钧天海河,又是玉龙。活了十几万年总不能一个动心的女人也没有吧。 “我在想什么?就算有,那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叶蔺,你不过是他徒弟!”叶蔺满脸愁容,一会又改变了:“不对,我不还是他的侄儿嘛!关心自己有没有婶婶总没错吧!对,应该有,而且还很漂亮!”叶蔺哈哈大笑起来,一会笑容就凝固了,转个身往榻上一躺,将被子蒙在自己的脸上:“睡觉!” 接下来两日叶蔺都在晚膳前回到府中,三人的话也多了起来。在第四日的时候,司徒元吉回来了。他带了些东西回来,首先差了仆人去找盛如蓝。 盛如蓝当时在和二夫人学习书法,听到这个消息他立马脸色就变了。看着二夫人,盛如蓝有些不好意思:“姐姐,我们还是先学习书法吧。” 二夫人很是豁达开朗,将盛如蓝推了推:“去吧,如蓝。元吉找你肯定是有事啊,别让他等久了。” “可是我更想和姐姐玩。”盛如蓝被丫鬟连推带赶地“送”出门,还依依不舍地看着里面。直到得了二夫人的一句:“如蓝快去快回,姐姐等你。” “好!”盛如蓝脚底抹油似的就走了,一溜烟便钻进了司徒元吉的书房。有几个箱子压在地上,桌子上也放着一些文卷。而司徒元吉身着一声白绿色的绒衣,背对着他站着。 “哼哼。”盛如蓝跳着过去,走到司徒元吉的背后拍了一下:“二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啊?” 司徒元吉转身过,低头看着盛如蓝笑了:“如蓝,你怎么叫起二公子了?多见外。”他将盛如蓝拉到一边,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一件黑色的绒毛披风递给他:“快试试。” “礼物?” 司徒元吉点头道:“就是在梁州的时候,看到有这么好的料子。要知道战乱开始后,猎户的生意可都没有人做了。” “谁说的?听说叶蔺的一朋友,好像叫姬羿吧。他就在做猎户啊。”盛如蓝挑挑眉,接过来在手里感受着,然后自己披上转了一圈:“还不错。谢了。” 礼貌的收下礼物后,盛如蓝便想走。 “如蓝,等一下。”司徒元吉不再笑了,他听说盛如蓝认了二夫人做姐姐。看他现在的态度,自然也能想到是为了什么。 “二公子,可还有什么贵干?哦对了,你别忘了去看看二夫人,她身体最近需要人照顾。”盛如蓝回来叨叨唠唠地说着,满脸的颓废。 司徒元吉没应声,一直在找着什么东西。最后竟然直接拎出了一个小箱子,拖到了盛如蓝的面前。 第一一八章 平息九州之乱 7(补一章) 盛如蓝垂眼看了一眼箱子,实在开心不起来:“你不会又要送给我吧?” “那倒不是。”司徒元吉酝酿许久,才苦涩地说出来:“这些,如蓝你帮我,给二夫人。” “真的?!”盛如蓝眼睛亮了起来,立马精神许多:“这么大箱子!看来元吉哥哥还是想着姐姐的嘛!”盛如蓝一边掂量着箱子的重量,一边朝着司徒元吉挤眉弄眼。 盛如蓝抱起箱子,站着调侃面前的人:“元吉哥哥你自己怎么不去送?害羞吗?不是我说,关心人家就直说!都是夫妻了怕什么?!” “你,,你快去吧。”说完这些话,司徒元吉便背过身去。 “哼。口是心非。”盛如蓝抱着箱子踏出了门。 二夫人房中。 随身丫鬟与二夫人说盛如蓝与二公子亲密无间,抢了二夫人的风头。二夫人笑了笑,取笑她:“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如蓝是阿蔺的朋友,又没个半点亲人,元吉自然要多照顾他。” 虽说二夫人喜欢,但丫鬟本就是不待见盛如蓝。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开始与二公子身世亲密,这段日子每日又都来找二夫人,丝毫不避讳。其实,丫鬟早就忍无可忍了,她不敢高声但说出的话还是带着气的:“那盛如蓝,就是小白脸!先前找二公子,现在找上了夫人。” 二夫人皱了皱眉,知道丫鬟在想什么。她觉得这小丫头想太多了,还是没将提醒当回事:“你别瞎想。如蓝不过长得像我弟弟,而元吉与他都是男人,更不要担心了。” 丫鬟小声嘟囔着:“可他长得,,太会勾引人了。” 二夫人被她这句话逗乐了,笑着看她:“谁不想生的好看?要是我生成那样也不错啊。可惜我也不够漂亮。” 丫鬟急了,刚想说话,门口就挤进来一个人,箱子往屋里一放就听见:“谁说姐姐不够漂亮?我觉得姐姐是最美的女子了,惠若兰心,内外慧中。一等一的美女!” 二夫人抬头望过去,盛如蓝正咧开嘴朝她笑着:“嘿嘿,姐姐。” “原来是如蓝。你嘴可真甜。”二夫人走到箱子前,指了指:“你带着箱子来干什么?给我的?” 盛如蓝点点头:“是啊。是元吉哥让我搬来的,哼!他自己太懒了,就会差遣别人!”话虽那么说,但心里还是很高兴:元吉这个大傻瓜也有开窍的时候! 二夫人又惊又喜,不过很快就将心情平复下来,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他送了你什么?” 盛如蓝愣了愣,甩甩披风:“这件披风。”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叶蔺与我将要走了,所以元吉哥送我披风好御寒。也是看在姐姐的面儿上,现在他也知道我是你的弟弟啦!” 屋外的雪又零落地飘下来,不是很大,不过也够冷了。盛如蓝看见二夫人冻得通红的脸,有些心疼,立马出门要走:“姐姐,你赶紧休息吧,把炉子点上,天气很冷。” “哦,你等一下如蓝。”二夫人笑了笑,从屋中取出来两双刚织好的手套递给盛如蓝:“你与阿蔺一人一双。你代我给他吧,也不知道你们是么时候就走了。” “真是谢谢姐姐啦!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人给我织手套!”盛如蓝接过手套,便回到房间去休息。 盛如蓝一走,丫鬟就乐开了花:“夫人,二公子是惦记着你的!快来看看二公子带了什么来!”二夫人脸上也浮现出笑容来,丫鬟得了应允赶忙打开了箱子。 打开一看,里面无非是一些金银珠宝,手绢布匹。 丫鬟有些尴尬,她还以为是什么有心的礼物呢。将箱子翻了底,也没有什么能够体现出是二公子送来的特别礼物。 “夫人,其实这也不错对吧。就是有点俗了,哎,这个链子挺好看的。”丫鬟找到一串手链,一串金珠间加了一颗透明的黑色珠子,用麻绳编成的。 二夫人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也是一愣,不过她的惊讶和丫鬟不一样。她将丫鬟手中的手链接过来仔细看着,那金珠倒是不小,不像是司徒元吉的清廉风格。再多看一会,二夫人才知道,这金珠是为了配中间那颗透明的黑色珠子的。她心中有些开心,便让丫鬟给她戴上:“这是辟邪用的,最近九州不是有很多魔族之辈吗?” 丫鬟恍然大悟,赶紧将手链给二夫人戴好,不停地夸奖着:“二公子真是有心。我想二公子送夫人这箱子礼物应该破费了吧。” 司徒元吉一想都视金钱如粪土,也没有很多家产。想来这些是他用那微薄的俸禄换来的,二夫人就更加开心了:“他不了解我,所以害怕礼物送轻了。其他的珠宝明日都送回去吧,卖给金铺换点钱。现在正值混乱,全府上下得节俭开支。” 听到二夫人说的话,丫鬟不由得堵着嘴:“夫人,你总是不争不抢,太善良了可是抓不住男人的心。”她抱着箱子很舍不得,毕竟二公子是第一次送夫人礼物。 所以二夫人要将这礼物送回去,让丫鬟实在是不能理解:“这箱子就别送回去了,卖了也没多少钱。何况这府上又二公子打点着,不会很困难的。就算二公子清廉,那扬州王府家大业大也不差这点儿。” 二夫人看着和小丫头抱着箱子有些心疼,知道这小丫头是为了她不受委屈。但是想起以前的家训不允许她贪图享乐,所以她还是要对自己狠心。 “好啦。”二夫人盈盈地笑着,拉过丫鬟的手:“你啊,就从小在我身边长大,见过多少男人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很了解男女之事呢。” “不了解也没关系啊。”丫鬟笑笑:“可我没杀过猪,还没见过猪跑嘛。” 丫鬟笑笑自觉地将箱子拿到一边:“二夫人我明日再去送回。早点休息吧,我给您点炉子。” “嗯。”二夫人躺下后,丫鬟便将蜡烛熄灭了。 次日,丫鬟抬着箱子一步一步地崴到了司徒元吉的书房。和书童说了来意后,丫鬟都没进门,司徒元吉就将她赶回去了。怕丫鬟不好交差,还特意给了一句话:“送出去的东西就是你的了,如何处置全部在于你。” 听到丫鬟转达的话,二夫人只好将箱子收下。 接下来几日,盛如蓝受邀到叶蔺的军营去训军。几日下来被叶蔺折磨的消瘦不少,终于有一天他不想再去了。用过晚膳后,便去找叶蔺。 “叶蔺,我有事想和你说。”盛如蓝收回了想推门的手,改成敲门:“你现在方便吗?” 隔着门,叶蔺也不让他进来。半天才回他一句:“不方便。” “。。。。。。。” 盛如蓝唯一的对手就是叶蔺!他忍住不与叶蔺计较,直接说事:“这几日你让我随你去训兵,我也乖乖的去了。不过你总是天天在那些武士面前侮辱我,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说重点。”里面的人气息有些急躁,听起来像是在练武。 盛如蓝硬着头皮一口气说出来:“我要走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留下来了!就这样!山高水长,后会无期。再见!” 说完,他转头就要走。 “等一下。”这一声更加急促了,盛如蓝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回去了:“怎么?你有话快说!” “吱呀——”门开了一条缝,盛如蓝往里面瞥了一眼:一片漆黑。 “叶蔺?”盛如蓝推开了门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着,房间里一片漆黑,什么人都看不见。盛如蓝伸手打了响指,指尖上便燃起了火苗。而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张脸,那张脸木然地盯着他,最后将下巴靠在了盛如蓝的肩膀上。 “啊啊啊啊!”盛如蓝浑身发虚,差点跳起来。就听见身后的人低声说了句:“盛如蓝,是我。” 声音冷冰,没有丝毫温热。根本不像是体内火气旺盛的叶蔺,可盛如蓝还是听出来是他了。 “叶蔺?”盛如蓝感受到贴近的身体冰凉,有些担心。赶紧找了蜡烛点上,将叶蔺放到了*******。叶蔺整个人呈蓝色,像结冰了一样,已经意识不清。 “先生火。”盛如蓝赶紧拿了火炉,生柴,喷了点邪火,烧旺了。他给叶蔺也裹了厚厚的棉被,然后给叶蔺灌输点自己的灵气,才喘口气。 叶蔺虽然没有什么危险,意识也恢复清醒,可身体被冻僵了,只能瞪着眼。盛如蓝看着他有些想笑,问他:“你怎么回事?明明与我一样体内也是火气旺盛,怎么能冻成这样?你都差点死了知不知道!” 叶蔺紧闭着口,不想提起方才的事。 “怎么不说话?”盛如蓝研究他的表情,便猜到这人刚才在做奇怪的事情。环视房间一周,终于在窗户前发现了奇怪之处。冬日里大冷天,就算再不嫌冷也不会傻到将窗户大开着。而且这窗口还有一些厚厚的冰块,根本就不像是扬州的天气所致。 “哟。你这儿可比别的房间冷了不少啊。这么厚的冰得是北方三州也没有,说说吧,你干什么亏心事呢?”盛如蓝坏坏地笑着,终于逮住了叶蔺的把柄,这下肯定要好好戏弄他一番。 “你不用知道。”叶蔺终于张口了,不过还是被体内剩余的寒气冻得嘴唇颤抖,师父可怜。 盛如蓝挑挑眉:“哦?为何我不用知道?我救了你,你的救命恩人想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蠢事,难道不可以吗?”他故意坐到叶蔺的身边,知道叶蔺不爱与旁人接触所以挨得特别近:“阿蔺啊,说来听听嘛。” 叶蔺瞥他一眼,动了动嘴:“练武罢了。” “练武?你这是法术吧,都结冰了!”盛如蓝就要拆穿叶蔺:“让我猜猜。你是不是修炼灵力呢?我看你丹田之气紊乱,应该是动用了灵气。不过你的灵气很奇怪,明明是至阴的邪气站上风,可偏偏被纯净的灵气给压制住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臾山人氏。”叶蔺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盛如蓝点点头,撇着嘴:“这倒是,咱两是同乡人啊。”他再看叶蔺一眼,眼睛笑地像月牙:“那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也是魔族呢?嗯?”说话间,盛如蓝便将手搭在了叶蔺的肩上。 叶蔺听到这话,xiong口剧烈地起伏,根本接受不了:“滚开!谁和你一样是魔族!我可是战神之子!”他手脚同时发力,也挣脱不了盛如蓝的控制。 听到叶蔺这句话,盛如蓝惊讶片刻。 “战神之子。”然后他坐远了些,满意地点着头:“我就说嘛,白清欢怎么会收你做徒弟,原来不是无名氏。不过你这名头也太多了点,天命之子、战神之子。结果你就........”盛如蓝的眼神又落到了叶蔺的右手上,没有再接着说。 “没事。”叶蔺被盛如蓝一直侮辱,心情很是不好:“只是噱头。” 盛如蓝也不是没有良心,他记得叶蔺当初留他一命。只是总是好心说错话,盛如蓝也暗自责怪自己。于是,他又清清嗓子认真道:“你别误会。我不是要取笑你。” 叶蔺已经把头扭了过去,根本不想再听。盛如蓝心中大喊不妙,这个矫情的少年不会又陷入了自卑之中吧!可是,自己明明答应过白清欢要保护好这个冷面王的! 盛如蓝花了些时间说服自己,然后准备关心眼前这个冷漠无情的人。 “叶蔺啊,你千万别误会。我是说真的,刚刚我没有想要取笑你的意思。”盛如蓝换了种语气,变得十分温和:“我听说这种病是可以治好的。难是难了点,不过还是有希望的。” “哼。”叶蔺根本不相信,依旧没有搭他话。 “看来你见识还没我多呢。”盛如蓝只好继续说着:“魔祖有一个秘方,叫四方散。无论人,即使你没了身体,灵识还在,就还能造出一副出来。” “瞎扯。你连魔界都没有去过,怎么知道什么魔族秘方?”叶蔺懒得吐槽,他感觉身体暖和起来了,手脚开始能动。 “我当然知道啦!我师父很厉害的,她是魔族的长老,知道的多了去了。”盛如蓝皱着眉,有些不高兴:“你难不成还怀疑我师父?” 第一一九章 平息九州之乱 8 叶蔺裹在被子里,斜眼看他一眼:“以前还说你师父封印你,现在倒是维护起来了。” 盛如蓝努着嘴为自己辩解:“那也不能说我师父,她只不过对我严厉。” “哎呀,总之,那四方散的配料是雪莲、木荣、洱水、赤红。还有一样我忘了。”盛如蓝兴致勃勃地说着。 叶蔺挑挑眉,听出了端倪:“雪莲?” “嗯。”盛如蓝摇摇头,觉得可惜:“阿臾山池塘那里以前有很多,现在倒是一株都没有了。” 叶蔺想起了怀里的玉瓶,于是艰难地掏出来,递给盛如蓝:“这里面有一株。” 盛如蓝一惊:玉瓶!他接过来从玉瓶中果然取出了一株上好的雪莲。 “这是谁给你的?”盛如蓝一脸紧张。 叶蔺含糊着:“一位前辈。” 是师父。。盛如蓝将雪莲又放回瓶中,然后呆呆地看着玉瓶低声嘀咕着:“看来您早就预料到后面发生的事了。” “什么?”叶蔺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可盛如蓝只说:“既然你有了雪莲,那其余的药材也留意一下。说不定就凑齐了,把你右手治好了呢。” 叶蔺无奈地笑笑,比以往都要轻松自在:“不用费心了,我不在乎了。” 等到叶蔺完全复苏后,盛如蓝才放心准备离开。可还没踏出门,后面的人就叫住了他:“今晚你来这里是要说什么?我好像听到了,你要......” “没什么。我暂且跟着你吧。”盛如蓝摆摆手走了。 没过几天,叶蔺便与盛如蓝一同出发。他们只带了三千精兵,剩下的留给姬羿带领,已经商量好了汇兵时再见。 因为马匹数量有限,大部分武士还是步行。叶蔺也有意地掌控着速度,紧张却不过急。于是到了汉水边他就让武士们停下休息,等等后面的步兵跟上来再一起走。 此时再往北度过汉水便是豫州了。因为有水的缘故,这边的雪刚落在地上就化成了水,空气很潮shi。不过汉水是九州唯一一条不结冰的河流,所以武士们还能用船渡过过去。可惜现在世道混乱,汉水边的渔民都不出河,更没见着一个船家的踪影。 一行人刚进客栈歇息,叶蔺就托人去找了一家船家。一顿周旋,终于用粮食换了他开航。一切安排好,三千武士全都在汉水边集结完毕。船家便开航,一上午没停下才渡过一半。 晌午已过,叶蔺才得空回到客栈。 盛如蓝在大厅里点好了酒菜,眼看到叶蔺进门,便向他招手:“叶蔺!这儿。”他从碟子里拿出几颗花生米,装作吃到一半的样子。 叶蔺走过来坐下,紧绷着脸也没拿筷子。 “你怎么不吃啊?吃饱好渡河。”盛如蓝将手中的花生米塞进嘴里,然后把筷子递给了叶蔺:“快吃点,你这身体不吃能受得了?” 叶蔺满是心事,接过筷子在盘里转来转去。盛如蓝看他心不在焉,眼也不看盘中的菜肴。他突然没了胃口,索性也将筷子放下问道:“好了。现在还有多少人过汉水?” “大约还有一千武士没过。”叶蔺也放下筷子,看着盛如蓝。他果然是想找这个“副统领”说一说军队的事情。盛如蓝看到他这样便明白,也就将就他陪他说一说:“这事急不得,叶蔺。既然要过河,肯定是要花费时间的。而且我们分批过去岂不更好?也不惹人瞩目。”他又开始拿起了花生米,满身轻松地仰着头吃着。 叶蔺点点头:“我知道。不过你,你可能过不了这汉水。” “哦?为什么?”盛如蓝挑挑眉,又吃了一颗花生米。吃进嘴里的花生米确实坏的,盛如蓝“唾”了一口:“真晦气!”便将那坏的给吐出出来了。 “汉水,浩然正气。克邪气。”叶蔺垂着眼看着他,丝毫不避讳。 不过还好,盛如蓝也不在意,更没惊奇。他只是淡淡一笑,然后拿起了一个鸡腿塞进嘴里:“你别担心。我浑身都是浩然正气,邪不压正。” “哼。真自信。”叶蔺又瞥了那盘花生米一眼,盛如蓝已经彻底放弃了它。与是叶蔺便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初秋的花生能留到现在就不错了。味道是有些不好,你应该要些应景的。”说着便用手挑了挑其他几个盘子,里面都是些鸡腿、肉蛋之类的,看起来很是奢侈。 看着盛如蓝就没停下过吃,叶蔺摇摇头,不免吐槽道:“武士们还都没吃上,作为统领的我们却在吃鸡腿米饭。” “那不是要养足精神吗?我又不像你那么身材魁梧,你看看我作为武士统领,也太瘦弱了吧。所以我要多吃一点,好强身健体,打到敌军。”盛如蓝摸了一把嘴,都是油。叶蔺看不下去,犹豫片刻还是从怀里掏出来自己的手绢:“别弄到衣服上。好歹是我二哥送你的礼物。” “谢谢啊。”盛如蓝拿过手绢胡乱抹了两把,便扔到了桌子上,继续地吃着菜。 叶蔺嘴角上扬,也拿起了筷子吃。 等到黄昏后,三千武士大都已经渡完,由各个军长在汉水北岸集结等候叶蔺与盛如蓝带领余下的武士过来。 叶蔺特意与盛如蓝同坐一船,害怕出现什么变数。还好船在汉水上一路顺风,风平浪静。很快,他们便到达了汉水北岸。 盛如蓝骄傲地说:“看到了吧,我可不是一般妖物。” “哦。”叶蔺给了他面儿,回了一个字。 上了岸,叶蔺踏上豫州的土地,感受到一丝的凄凉。他们又行半日,便在城外的一处村庄里潜伏着。而叶蔺与盛如蓝便只身前往豫州城内去探探情况。 盛如蓝没少说过话,可叶蔺突然又变得极其安静。只带着他一同去了茶馆听戏。碰巧遇到有位说书的先生在讲着最近发生在城内的大事。 前一个月,九州的腹地豫州的女统领刘之尘拒绝了皇帝的赐婚命令,被冷落。不过因为是特殊时期,刘之尘还是一直严守在前线。谁都知道,姬渊仰慕刘之尘,而拓跋文不过是想用刘之尘去做人质,换取和平。 “可是姬渊真的能遵守诺言,平息战乱吗?”说书先生发出了疑问,就停止了讲述,转而看向台下:“各位亲朋好友,你们怎么看?” “姬渊狡诈无常,现在九州护卫队一直与他僵持不下,他肯定叫这股劲呢。”一个文人模样的人说出了心中所想。 “哼。那姬渊不过是被我们豫王给逮住过了,觉得心有不甘。也不知道是爱还是恨呢。我觉得我们豫王就应该拒绝!” “没错,那姬渊也没说豫王嫁给他,他就不打了。”说话的竟然是个孩子,他刚说完就被身旁一个妇人给捂住了嘴,责怪他说错了话。 叶蔺与盛如蓝一边喝着茶,一边竖着耳朵听着。 没想到还有更大胆的。 “总之这场战争可不是一个女人嫁不嫁就能解决的。那拓跋文连援兵都不派给大将军,导致青州失守,腹背受敌。还想用一个女将军的婚姻换来九州安宁不成? 我看,不管这场战役谁输谁赢,这豊朝啊,都得玩完!” 此话一出,四下寂静无声。茶馆里的茶客都被刚才那人的一席话震惊了,隔一会才爆发出阵阵惊叹。 “天啊,这人怕不是疯了吧!”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要是平常早就被官兵抓起来了!” “肯定是喝醉了酒,逞一时之快,殊不知马上就要失去项上人头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真是家门不幸。” 经过方才的一席话,茶客的注意力都转到了一个角落里。那儿坐着一个男人,脸上是络腮胡子,面色微红,手里还抓着酒瓶,显然是喝醉了酒。 “啧啧。真是个勇士。”盛如蓝瞥那人一眼,压低了声音对叶蔺说:“这人看起来倒不寻常,身材也是魁梧高大。怎么着也是个武士吧,看来是生活不如意出来买醉去了。” 武士?叶蔺皱了皱眉,他此时背对着那个口出狂言的男人。不过若是那人真如盛如蓝所说是武士,现在九州内乱,到处缺兵少将,怎么会有武士被驱逐? 因为好奇,叶蔺便也转过身去看。看到那个男人的脸时,叶蔺觉得似曾相识。多看几眼,仔细分辨,他才看清楚:“原来是他。” “是他?谁?你认识?”盛如蓝对那人很感兴趣,眼睛好不容易收了回来,赶紧问个清楚。 叶蔺压低了声音,缓缓道:“豫王的侍卫:焘之。” “哦?我倒是听闻九州有三大侍卫武功高强,各为其主,根部不屑于去做总将统领。安叛徒算一个,这个就是那最忠心的快刀焘之?” 叶蔺点点头,将茶盏放下。 茶馆的老板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便赶紧清了场。看得出来,他是认识焘之的,所以马上清场关门。 “两位客人,实在不好意思。本店要提前打烊了,这茶水就当是我请二位的。今日给您们带来的不便,我在这里也赔个不是。”店老板满脸诚恳,看样子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年纪不小了,倒没那么古板。 叶蔺笑笑,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仔细品着,然后道:“真是好茶。” 茶馆老板一脸茫然,不知道叶蔺要干什么,只好顺着他答应:“是好茶。若是客官喜欢,我可以送你一些。” 盛如蓝一脸坏笑地看着叶蔺演戏,慢条斯理地多喝几口。 “不用。”叶蔺轻轻放下茶盏,看向茶馆老板:“我想与焘之聊聊。” 听到“焘之”二字,茶馆老板目瞪口呆,放低了声音:“少侠认识焘大人?” “当然。”叶蔺转过身去,对着角落昂了昂头:“那个不就是。” 茶馆老板站着不动,还在犹豫着。叶蔺看他,又加了一句:“我是来帮忙的,老板放心。” “那好吧。”茶馆老板点点头:“一会我让小二来叫你。” “嗯。” 等茶馆老板一走,盛如蓝就忍不住了:“叶蔺你年纪轻轻,心思倒不浅。说一说,怎么认识焘之的?” 叶蔺有些无辜:“谁说我认识他?” “那你套近乎!” “在梁州的时候有过数面之缘罢了。”叶蔺面色红润,比以往几个月的气色都好。可能是打开了心结,也不在乎被废的右手了,现在的叶蔺都让盛如蓝感到不适应了。 “哎,对了。你说罗刹去找松子游也拿不到魔界原石,那他会不会再来找我们?”盛如蓝突然想起这茬事,便想问问叶蔺的看法。 “不会。”叶蔺早就考虑到了,也问过了白清欢。但白清欢说了,此后叶蔺的任务是平息九州之乱。那么,身后就不需要操心。 盛如蓝撇着嘴笑了笑:“你怎么那么确定呢?” 叶蔺动了动嘴,然后出几个字来:“师父说的。” “…………” 两人没等多久,一个小二就将他们叫上楼去。茶馆老板站在房间门口叮嘱叶蔺:“少侠,我看你面相不熟,所以有些话要提前告诉你。最近豫州发生了很多事。焘大人也已经被革职驱逐了。” “革职?”盛如蓝瞪大眼睛重复一遍,刚想问:“为什么啊?”就被叶蔺抢先了:“新的统领是?” 茶馆老板皱眉思考一会,才道:“还像是叫十六。我也不不清楚这其中的事情。你问问焘大人吧。” 叮嘱完这些,叶蔺便与盛如蓝推开了房间的门。里面的那个男人一身酒味,头发蓬松地散落着,还在不停地喝着酒,十分颓废。 叶蔺走近了,唤他一声:“焘大人。” “哪里有焘大人?我是无名氏。”焘之醉的不轻,眼睛里都冒星星,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他腾出一只手来面对着两人开始瞎比划。 盛如蓝被他指着很是无奈,把他手拨开了,指了指叶蔺:“是他在说话,不是我。” “你。你是谁?”焘之醉着酒,含糊不清地问话。 “叶蔺。”叶蔺漠然凝视着眼前的人,不多说一句话。 “叶蔺………”焘之敲了敲脑门儿,想了一通也不没想到:“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然后他就彻底放飞了,笑的不行,指着叶蔺:“你不会是十六吧?叶蔺是你新编的名字吗?也就只能唬唬之尘了。” 叶蔺默默地听着,已经在心中有了自己的分析。这时焘之突然趴到他身上,呕吐不止。叶蔺吓得跳到一边,脸色苍白。 “哈哈哈。”盛如蓝看到这场面忍不住了,就赶紧去和叶蔺私语:“叶蔺,咱们非要在他醉的时候问话吗?要不改日再来。” 叶蔺眉头紧缩,摇头道:“不行,他这人只有在醉酒的时候才会说实话。” 第一二零章 平息九州之乱 9 豫州腹地地势平坦,处在汉水与济水的交界地带,是九州的中心。若是说九野的中心是钧天,那么九州的中心便是这豫州。尽管这几个月九州一直饱受战乱,可豫州城内的百姓依旧安居乐业,不为外界纷扰。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豫州城城主刘之尘的功劳。可照常理来说,刘之尘是焘之一手扶持长大的,两人青梅竹马,虽没有血缘关系,可焘之也算是刘之尘的哥哥。现如今焘之能落到如此下场,定是少不了小人的暗中挑唆。 盛如蓝端来一盆清水,将地上的呕吐物清洗干净。然后小二送来了解酒汤,盛如蓝给焘之灌了下去。而叶蔺就在一边站着,也不知是在思考事情,还是单纯袖手旁观。 “你这个统领当的好,什么都不亲自动手。事事让我来!”盛如蓝虽有脾气,但毕竟是第一次出阿臾山,人生地不熟,他还是得依靠叶蔺,自然还是要做。 “你都做了,我也只好让你。”叶蔺耸耸肩,一脸无辜。接着也不顾盛如蓝的白眼,又坐道焘之身边去,问他问题:“焘大人,你怎么会说豊朝要亡呢?” 焘之迷迷糊糊地看他一眼,然后哼哼唧唧着:“什么?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嘻嘻,豊朝不亡才怪。” 也不知道焘之是不是清醒着,但他说的话没有丝毫逻辑,前后不搭调。盛如蓝急了,也坐到他跟前竖着耳朵仔细听。 叶蔺慢条斯理地问他:“哦?现在虽说战况僵持,姬渊也不可能赢。既然敌人赢不了,那豊朝为何会亡呢?” “对啊,为何会亡?说来听听!”盛如蓝也在一边重复着问题,一脸好奇。 焘之的脸离开了桌子,艰难地昂起了头,缓缓地靠近叶蔺的耳边小声道:“又不止一个敌人,不是还有十六你嘛!哈哈哈!”叶蔺一惊,赶紧离得远了一些,辩解道:“焘之,我不是十六!” 焘之摇头晃脑,朝着叶蔺频频点头:“我知道知道,你不是十六。你可比那十六冷漠多了,不过你应该多学学他。先讨人欢心,再暗中使诈,那可真是不折手断的阴谋家。”他说着说着,眼神便凶狠起来,充满对口中人的怨恨。 看到这一幕,不明所以的盛如蓝也看出了端倪,凑过去小声问叶蔺:“他这是被什么十六给使了跘子吧,话里有话啊。叶蔺,他口中的这个小人你可认识?” 叶蔺看着盛如蓝带着些许期盼的眼神,点了点头道:“认识。” 盛如蓝表情变化更是夸张,用胳膊肘捣他一下:“不是吧,你以前是有名还是交际花啊。谁都认识。” “前者。”叶蔺低头睨他一眼,冷冷道:“交际花,你看我像吗?” “我看你是辣手摧花。”盛如蓝缩了缩脖子,感到一阵凉意。 叶蔺清清嗓子,再问焘之:“是十六让你落得如此下场?” 焘之面色微变,带着怒气道:“他?还不够格!一个小人,不足为尔!”说到气愤时又下意识地去抓酒壶,不过抓了个空。 “看来是他了。不然你也不会借酒消愁,愁更愁。”叶蔺摇摇手中的酒壶,对上焘之嗔怒的脸:“你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将酒给你。” 焘之不屑地冷哼一声,然后站起来往门口走去。还没到门口,就被盛如蓝给拦住了去路。焘之推了盛如蓝一下,没推动,就悻悻地走回去老实坐下。 “问吧。”焘之果然还是识大局。 叶蔺笑笑,坐在他的对面:“第一个问题:你是如何被十六赶出豫州王府的?” 焘之动了动嘴唇,有些窘迫。他根本没想到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武士竟一口就咬定自己是被十六给祸害的,然而这也是事实。 于是他咳嗽一声,掠上袖子开始认真了:“十六是奸细。” 这第一句话就给叶蔺和盛如蓝一个劲爆的秘密。叶蔺不动声色地追问道:“详细说说。”他看见焘之不信任的眼光,于是加了一句:“我不是姬军和九州护卫队其中任何一方。我们是来帮你的,不会泄露秘密,你大可放心。” 焘之思索片刻,觉得眼前的武士看起来不坏,比一般的熟人还要能够信任。然后他继续说:“自从十六被豫王救下,我就调查过他的底细。终于,我发现他与豫军内一些武士交往过密。那些武士是雍州人,于是顺藤摸瓜,调查出来他的身份。雍州的二公子,姬笪。” 听到这么狗血的戏剧,盛如蓝满脸震惊。不过身边的叶蔺一脸漠然,然后更加镇定地说:“这,我知道。” “你知道?!”盛如蓝惊呼出来,叶蔺的反应也着实吓了焘之一跳,在心中想着:此人还真是不一般。 他便接着说:“原本我想告诉豫王,但是,他们竟然,成婚了。。” “成婚?”叶蔺挑挑眉,回想起来在梁州的日子。那时候倒是看出来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可再怎么说十六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堂堂豫王殿下怎么会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呢? “对。你也觉得不可思议,我更是震惊。”焘之自嘲式地笑着,语气里满是苦涩:“原以为豫王不过是为了她的剑法,所以找一个涉世不深的人陪练。却没想到这个十六心思缜密,竟然欺骗豫王殿下的感情。” 焘之越说越生气,砸了一下桌子,将盛如蓝吓一跳:“你.........没什么,开心就好。” “所以,并不是豫王殿下利用他,而是他以此为契机反过来利用豫王殿下。”叶蔺点点头,接着问焘之:“那你为何不将这些事情告知豫王呢?世人皆知,你焘之可是如同她亲哥哥一般啊!” “呵。亲哥哥。”焘之冷笑着:“说什么亲哥哥,还是抵不过才相识数月的新欢。” 盛如蓝看了一眼叶蔺,用嘴型说着:他喜欢豫王! 叶蔺道:“你的意思是你说了,可豫王不信。” 焘之失落地点了一下头。 叶蔺继续问道:“是不是十六提前说了什么呢,才离间了你与豫王?” “你都猜得到。”焘之苦涩地笑着,满腹苦水:“他告诉豫王说我有二心,勾结雍州武士。于殿下便来调查我,果真就让她看到了我与豫军内的雍州武士在一起。那其实是我要去找十六对质的,却被他抢先泼了脏水。” 叶蔺听完这些,有些感悟:“看来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不过也不是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牢固,而是被小人离间而已。焘之,你也不必太过伤心。” 焘之摇头:“我不伤心,只是担心。我担心豫王受伤。但是现在我已经被革职流放,什么也干不了了。” 盛如蓝得了叶蔺一个颜色,赶紧过来游说:“焘,,焘之!我们就是来给你提供这样的机会!这位是叶蔺,是天命之子,以九州苍生为己任。我们是正义的一边,不为王权富贵,只为心中道义!现在九州内乱,已经到了...........” “pong!” 盛如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焘之嫌他不耐烦,重重地将桌子都砸碎了。 叶蔺叹了口气:就不该让这家伙劝人,听了我都想打人! 可单纯的盛如蓝还是一脸无辜:“怎么了?” 焘之有些不耐烦,盯着他道:“你能不能说重点?”他原本看叶蔺还算睿智,对这个队伍有些信心。结果这个愣头青一样的人物彻底将他的信心给粉碎了…… “一句话就是:来叶家军,当副统领。”盛如蓝一口气将话说完,眼睛左右看着生怕焘之再往桌子上来一下。 还好焘之已经酒醒,用手托着下巴,思索片刻,然后道:“叶家军。副统领。” 盛如蓝心揪着,还在想着:三大侍卫,各为其主,不屑当统领的传言。安侍卫那个呆子已经将这个传言给证实了,也不知道这个焘之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蔺还是面无表情,既没有期盼,也没有骄傲,就是静静地在等答案。 焘之观察了一会叶蔺,觉得他器宇不凡,沉得住气,也不争不抢,确实与一般的武士有所不同。于是便问了一个问题:“叶少侠,焘某就问你一个问题。” “请说。”叶蔺语气低沉,也温和有礼貌。 “你难道不想当将军?”焘之怀疑地看着他:“只要你站个队,到时候豊朝没了,新朝定有你的位置。” “不想。”叶蔺毫不犹豫地回答:“其实在战乱之前,我以当九州大将军为理想。可是,现在我觉得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我去做。何况我当武士的初衷,并不是为了一个名声。” 焘之有些感兴趣:“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我的身世,为了修炼武道。”叶蔺淡淡地笑了,想起了师父,心中很是安慰。 “那你可弄清楚你的身世?”焘之对叶蔺刮目相看:“也是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会想修炼武道。” “身世弄清了一半。”叶蔺如实回答:“修炼武道是因为我从小就坚信末日预言为真。” 焘之挑了挑眉,他是知道末日预言的,心中也信之八九。不过还是对叶蔺前一句话更感兴趣:“末日预言我倒是略知一二。不过,你这身世之迷,为何只弄清一半?那是查清了还是没查清楚呢?” 盛如蓝觉得奇怪,也凑过来听:“你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吗?神君,哦不,道长亲自认证了不是吗?” 叶蔺眉头紧锁,艰难地开口道:“总之,我只信一半。” “切。我倒是想与你换换,做道长的侄儿。”盛如蓝撇着嘴,以为叶蔺是不知好歹。 焘之问叶蔺:“哦,对了,你们叶家军是为了什么?可有明确在手的任务?” 叶蔺笑了笑,心中已有把握:“眼下的任务是平息九州之乱。” “之后?” “化解末世预言,拯救天下苍生!” 焘之看着叶蔺,又看了盛如蓝,便哈哈大笑起来:“好吧。你们的抱负远大,后生可畏啊!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去担任什么拯救末世的英雄。不过平息九州之乱,算上我!” 盛如蓝开心地看了一眼叶蔺,然后叶蔺便将手中的酒壶一开,倒满了三只大碗:“一起平息九州之乱!” 焘之大笑道:“叶家军!” 三只酒碗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这一声犹如一道惊雷,划破了黑暗,穿过寒冬。 春天来了。 在焘之入伍叶家军的第三天,九州立春,豫州的天气开始回暖。 幸运的是,焘之作为侍卫,在谋虑上经验颇丰。仅用三天便很好地适应了叶家军的氛围。他也给叶家军带来了重要的情报:“半月后,豫王刘之尘和姬笪将带兵攻打兖州,援助冀州轩辕舸与司徒沢。而姬笪会安排雍州武士趁机攻下豫州。” 焘之首先将豫州的地形图给了叶蔺,在战术的布局上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三千武士为了不引人瞩目,平常便化作布衣百姓,熟悉城内外环境,布置攻线。叶家军足足准备了半个月,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焘之在茶馆设了临时站点,在宫里也有不少线人。很快,就有了新的消息:“今晚豫王宫内,豫军内的雍州侍卫要叛变!” 到了晚上,春风送暖,让人沉醉其中。因为豫州王宫免费给百姓举行烟花表演,所以整个街道上的人熙熙攘攘,没人注意到豫王宫内发生的事情。 叶蔺的叶家军散在各个城门,街上行走的也有布衣武士。早在傍晚,盛如蓝、焘之与叶蔺三人带了一支队伍从偏门进了王宫。 里面接应的人将几人安排到各个地方,混插在宫内的侍卫之中。叶蔺比较特别,他主动请缨去厨房为宫内的武士们做晚膳。 盛如蓝以为他在胡闹,便没有管他,认真地在找脖子上有8印记的武士。可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一个。 “武士放饭!” 焘之循声过来,见到盛如蓝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快步走过去问他:“你怎么了?这副样子。” “没找到一个雍州武士,你是不是消息有误啊?”盛如蓝满脸不开心,自己好不容易认真一回结果这么不给面儿。 “准确无误。来了,你看那里。” 第一二零一章 平息九州之乱 10 焘之给他一个眼神,盛如蓝便顺着视线看过去:院门里突然进来好几支高大武士,大约有五六百人,都是没见过的面孔。 “刚才他们都在别的地方躲着呢。”焘之不动声色地排着队,跟在盛如蓝的身后:“宫内的出口都被我们的人占了,这下他们插翅难逃。” 盛如蓝看见了叶蔺站在打饭的地方,一个一个地扫视着走过的武士。心中不免吐槽:这叶蔺可真是聪明,自己不费力,敌人自己找上门。 轮到盛如蓝时,他便不客气地拿了鸭腿鸡翅:“伙食真好!”可他一抬头就看见叶蔺瞪着眼看他,用口型说着:千万别吃这些。 盛如蓝看懂了,莞尔一笑回他道:“我就吃!” 叶蔺无奈地耸耸肩,只好随他去。而焘之听从了叶蔺的话,没吃饭菜。 等到戊时,武士们用完晚膳后都各自散去。在宫殿偏僻的一处,叶蔺与盛如蓝、焘之聚在了一起。几人都面对着墙,为了躲避宫人的视线。叶蔺低着声音:“焘之,宫内各个院门都加派我们的人了?” 焘之点点头:“内外院门口、四面宫门和城内外都是叶家军。放心吧,宫内的侍卫也都打点好了。现在就等这些武士显出原形了!” “这招是不是叫瓮中捉鳖!”盛如蓝真激动地说着话,肚子突然咕噜咕噜的叫了几声。引起了其余两人的注意。 焘之看他一眼,有些不屑:“你还真是能吃,也不怕闹肚子!” 叶蔺面色微变,拽过盛如蓝质问道:“那饭,你吃了?” “干什么?不能吃吗?虽然你的厨艺没有姐姐的好,不过也算是凑合吧。”盛如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顾着回忆着方才晚饭吃的东西。 焘之已经发现了不对劲,果然叶蔺就来问他:“焘之,你吃了那饭么?” 焘之见叶蔺一脸焦急的模样便知道有问题,他摇摇头回道:“没有。你不是说不让我吃吗?我还以为你怕我们吃太多没心思干大事了呢。” “哎呦。” 盛如蓝捂着肚子,眉头紧锁,满脸愁容地对面前二人道:“我肚子疼。” “肚子疼?就说你不要吃那么多。你可不要........”焘之还没说完,盛如蓝就捂着肚子弯着腰跑开了,嘴里还喊着:“茅厕在哪儿,快让开!” 看着盛如蓝的背影,焘之叹了口气,有些生气地从嘴里挤出来几个字:“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然后便落到叶蔺身上,客气道:“得了,叶少侠,还得靠我们俩。” 叶蔺在旁边也偷偷笑了一下,正巧被焘之见了便问他:“你笑什么?难不成,那饭菜被你下了毒?” 焘之不过是猜忌,可还是觉得很可怕:“不会吧,那宫里的人岂不是都……?” “没那么严重,泻药而已。” 叶蔺摆摆手,约摸到了时间便向外面走去:“走吧。时间差不多了,烟花都放了,表演还不开始?” “厉害。”焘之看着前面的人,心中不停赞叹:“果然统领是要靠脑子的。” 等到亥时,盛如蓝还是不见踪影。 叶蔺与焘之各自带了一支队伍,一出门就看到前面的一个院子里起了火。 此时,这条原本偏僻的巷道里出现了不少宫人来回吆喝、提水灭火。人多眼杂,宫人侍卫乱做一团,场面突然乱了起来。 “前面是什么地方?”叶蔺抬起头一看,院子里的火光冲天,看样子是故意有人放火。 “是军器库,那些人不会是将军器库给洗劫一空了吧?”焘之有些着急,作势就要往前冲。 叶蔺连忙叫住了他:“别急,若他们真是上来就烧军器库,那可真是猖狂至极。不过我们的叶家军在门口守着,他们跑不了。” 叶蔺镇定自若地从身后队伍里叫来一个叶家军,窃窃私语几句便让他去了军器库。 虽说听到他的分析,焘之也冷静下来,可依旧紧锁着眉头,有些担忧:“豫州的军器库你该是知道它是何种地位吧。” 叶蔺看他一眼,点点头往回走了:“知道。所以军器库就交给你了。” 焘之对叶蔺突如其来的行为很是不解,不过一会就明白了:这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清楚之后,焘之便放心地往军器库走了。 叶蔺带兵去的另一边是内务府。 这才是敌军最想去的地方,不过平时唯一的 路是整个王宫的主干道,行人络绎不绝,非常不好下手。而经过军器库起火这一事件,内务府这边的路就冷清许多了。 叶蔺带领着不到一百的精英武士,远远才见到内务府门口躺着几具尸体。叶蔺心想不妙,脚步不由得加快,三步两步便到了内务府。 门口的侍卫已经被人杀死,鲜血满地。叶蔺摸了摸倒下的武士,尚有温热。说明这几个武士遇害的时间不长,也就是说雍州奸细刚进内务府没多久。 他赶紧进了院子,迎面便上来几个拿刀的高大武士,见人就砍。 叶蔺闪过身,几招就将几人制服。然后留了一半武士将内务府整个包围起来,便推开了内务院的门。 大门一开,里面的蜡烛亮着,里面都是木头书架,上面放着整齐的文书。而门口就有一片血迹,顺着血迹去看——竟然满地都是紫衣武士的尸体。 叶蔺皱着眉往前走,看见案上有一盏香薰。 “不好!这里的香薰可能有毒!”叶蔺赶紧捂住口鼻,身后的武士也都用袖子堵上了口鼻。不过有几个武士吸入太多毒气接连栽倒在地。 可他在小小的内务院走了几圈,除了书架一个人也没看见。叶蔺皱着眉,心里思索着:难道他们已经拿到了豫王的王印?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前面书架处露出一段血迹,往书架里面延伸,就在书架前血迹戛然而止,消失不见了。 叶蔺盯着那奇怪的血迹,恍然大悟:原来是有密室! “推开这个书架!”叶蔺捂着口鼻,说话不清楚,指手画脚地加上肢体动作才让几个聪慧的武士明白。他们合力将书架推开,果然这是一个机关,书架后面是一个狭长的通道。一路沿着到底,越来越黑,不过还好璧上有蜡烛。 叶蔺带了几个进去,走过很长一段密道,才进到一个小军器库里。里面的兵器都是世间罕有的宝物,叶蔺这个武器迷来不及看,就差点被人暗算。 一只飞镖猛地飞过来,擦过叶蔺的脸刺到了他身后的一个武士。那个武士瞬间你便没了性命。叶蔺将那飞镖ba出来,箭头呈黑色,是毒镖! 如此心狠手辣!叶蔺左手一提,玉龙剑便合在他手里。左右四下看着暗处,不知道敌人躲在哪里。 “哼。你们应该还没拿到王印吧?”叶蔺见敌人迟迟不肯出来,便开始宫心计。 暗处的敌人果然不动了,叶蔺看谈话卓有成效,便开始继续劝说:“你们不要挣扎了,外面都已经被包围了。就算你杀了我们这几个,也逃不出去。” 这时暗处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那我倒要看看你们又是何方神圣!” 说话者声音年轻,竟是个女子! 叶蔺在惊讶之余,没防备,从暗处发射的几只飞镖便又折损几名武士。叶蔺在明而敌人在暗,很快进入密室的叶家军都被飞镖结果了性命。 飞镖不断地从暗处反射过来,叶蔺只好一边躲着,一边搜寻着王印的踪迹。终于在最高的武器上看到一个奇怪的盒子。 与此同时,暗处的敌军也发现了那个盒子。一个黑衣武士冲了出来,将叶蔺束缚住。叶蔺反手一剑,将那武士废了手脚。还没有去拿那个盒子,又被从暗处冲出来的三四个武士给阻挠了。 叶蔺一边与这几个武士周旋,一边用余光扫着周围。心中计算了一下暗角的面积,确定大概密室里大概就只有这几个武士。他便放开了打,左手一剑刺中两个,用腿挡住了另外一个武士的进攻。 没用片刻,敌军的武士只剩下一个难缠的还在托着叶蔺。无论叶蔺怎么出招,这武士打不过就躲。见叶蔺去拿王印,便又回来将他拖住。 几个回合下来,叶蔺才意识到:糟糕!他在拖延时间!想到这一点,赶紧抬头一看:一个粉衣女子一把将盒子拿走,往外跑了。 “糟了!”叶蔺急了,那武士还想来拉扯,就被叶蔺一剑刺中腿部,倒地不起。 叶蔺赶紧往外追过去,一路追寻到前院。才发现外面又来了一批黑衣武士与叶家军正在打斗。而那粉衣女子已经趁乱出了内务府的院子。 叶蔺循着那缕粉色影子,一路追寻到城门。而那粉色身影已经越过了城门,不见了。 他心中烦闷,赶紧带领叶家军将其余的雍州武士制服。宫内各个院子都乱作一团,不过叶家军与宫内侍卫还没打多久,那些黑衣武士与紫衣侍卫便捂着肚子在地上嚎叫。 不到子时,豫王宫内的叛乱就被叶家军平息。叶蔺独自坐在一处院子里,看着烟花。 焘之从外面进来,他已经将叛乱的雍州武士收押进牢,各个院子也都恢复了原状。 “军器库怎么样?”叶蔺第一个问的便是焘之关心的地方。 焘之愣了一下,笑了:“没什么大碍。他们只烧了外院,军器完好无损。就如你所说的是调虎离山之计,不过他们肯定没想到半路会有一个叶家军杀出来!” 叶蔺摇摇头:“还好王宫没受控制。不过,可惜我没能保住王印。” 焘之大惊失色:“什么?你说王印丢了?不对,你又不知道王印在哪儿。你说给我听一下,被拿走的是什么?” 叶蔺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内务院密室里的一个盒子。” “内务院密室的盒子。”焘之跌坐下来,喃喃道:“没错,之尘确实把王印放到了那里。” 两个武士自尊心都很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啊!面面相觑后,都垂下了头。 “哎呀,这烟花可真好看!”盛如蓝蹦蹦跳跳地走过来,往地上一坐:“你们怎么在这里,找你们半天了。对了,叶蔺你果然在饭里放泻药了!害得我拉了四次肚子,到街上医馆买了药才回来。” 叶蔺不理他,不过盛如蓝还是很激动,话停不下来:“这烟花应该是那个什么十六花钱放的吧?可真傻,白放了!” 他一个人说了半天,却没有人理一句。叶蔺与焘之依旧沉默不语。 盛如蓝安静下来,冲着旁边的两个人喊着:“怎么着,这不是大获全胜了吗?还愁眉苦脸的!” “没有成功。”焘之顿了顿,满是失望地看过来:“我们失败了。” 叶蔺没有吭声,扭头去看月亮。 盛如蓝很是疑惑,反问道:“哪有失败?不是很成功吗,该抓的都抓了。” “最重要的东西丢了。”焘之摇摇头,语气低沉:“他们是冲着王印来的。” “王印?”盛如蓝挠挠头,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盒子送到叶蔺与焘之的面前:“是这个吗?” 叶蔺低头看了一眼,立马拿过来看了看:“是这个盒子没错。你抓住那女子了?” “那倒没有,正好宫门口见到了她,我追过去了。结果她在大街上说我非礼她,所以……”盛如蓝脸有些红,娇羞道:“其实她还挺好看的。” “打住。”叶蔺将盒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三角形烙铁。 盛如蓝嘴巴张得大大大的,不敢相信:“这是,王印?”他撇了撇嘴,原以为是个金银珠宝呢。 叶蔺只看过扬王司徒沢的王印,就是个玉石印章。但这个盒子中的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印章。虽说如此,他还是清清了嗓子维护了一下盛如蓝地面子:“也许豫王的王印很特别呢。” “不是。我们被骗了。”焘之一语中的地指出了事情的真相。 “不可能!”盛如蓝摆着手解释道:“我可是从那个女人手里抢过来就直接拿过来给你们看了哦。” “不是说你。”叶蔺很想翻白眼,还是克制住了:“我们被豫王骗了。” “刘之尘骗了我们?!” 这么说,刘之尘早就知道雍州武士的计划? 第一二零二章 平息九州之乱 11 盛如蓝想了半天,很是不满地嘟着嘴:“可恶!一个个城府都不简单!她把我们耍的团团转,原来王印早就不在了。” 盛如蓝说着便要将那块黑铁给扔掉,焘之赶紧去抢回来:“哎哎,你可不要将这个扔掉了。” “为何不能扔?”盛如蓝气不过,还要将那黑铁夺过来。不过焘之转手就交给了叶蔺,盛如蓝对上叶蔺那双冰冷的眸子立马乖巧许多。 叶蔺见焘之如此看重这块黑铁,也仔细研究了一番:“焘之,这到底是什么?” 焘之看着叶蔺与盛如蓝,一会才说出口:“是比王印还重要的东西。” “啊?”盛如蓝的表情快要来不及转换,不过听到突如其来的转变又让他开心许多:“所以说,这还是个好东西咯?” 盛如蓝与叶蔺都充满着希望看向焘之。但是此时焘之的眼神又黯淡下来,像是有什么烦心事一样。其余的两人也不敢多说,只能静静地等待他先开口。 春风要比半月前暖和许多,烟花在最后一刻戛然而止,消失在美丽的夜空中。此时已经到了子时,豫州城内的大街小巷的百姓也都已经归家。 霎时间,整座城都安静了下来。 沉默片刻,焘之微微开口道:“这块黑铁是锻造「无爱」(刘之尘的武器)的最后一块材料。是豫王的父亲给她留下的。” 叶蔺惊讶了一下,拦住了想讲话的盛如蓝。 其实,要说对魔界的仇恨,刘之尘比尔朱御白只多不少。一切都源于十年前的“血洗王室”一事。在那场事故中,她也失去了父母。 可想而知,这块黑铁对刘之尘的意义不同凡响。 焘之怅然地看着天空,慢慢说着:“以前老豫王对之尘很严厉,两个人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可是之尘一直都很努力,想要得到他父王的认可。 后来,这场屠杀让她的亲人都死了。整个豫王宫就剩下一个她,是刘家的最后的希望。而之尘亲眼目睹了那场屠杀后,受了刺激,失去了以前的记忆。” 焘之拿着那块黑色的烙铁,在手里摩挲着:“他就只剩下了这块烙铁,是老豫王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原来如此。”叶蔺点点头,表示理解。 空气有些微凉,但是已经不再冰冷。整个九州的情况正在转向好的局面。一日前,豫王刘之尘北上联合轩辕舸、司徒沢夹击兖州,剿灭了兖州剩余的姬军势力,将兖州收复。轩辕舸留守兖州,镇守冀州、兖州。现在刘之尘正在与司徒沢共同商量对抗青州。 他们三人知道目前的战况后,也定了军心。叶蔺也没那么着急赶到前线,决定暂留豫州城解决姬笪的事情。 夜深人静。盛如蓝挠挠头,打着哈欠:“我先找个地方睡一觉,今天不走了吧?” 辛亏他脚步还没踏出去,叶蔺拽了他一下衣角:“在这里太麻烦了,我们若不退军岂不是就如那些雍州武士一样占领了豫州王宫?” 叶蔺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袖就要往外面走。盛如蓝十分不情愿地跟了过去:“考虑这么周全。睡一晚又不会怎么样?” 叶蔺回过头来耐心地跟他说明:“现在走,我们叶家军是帮助豫王平息这场风波的友军。但若是你今晚在这睡一觉,那就成了与雍州武士一样的敌军了。哼,走吧。” 叶蔺瞥了一眼身后的盛如蓝,他摇啊摇晃晃看来是真的困了。 “好,走。我们可是正人君子,不要让我辱没了叶家军的名声。”盛如蓝走在了前面,留给叶蔺一个后脑勺。 在走出院门之前,叶蔺回头看了一眼焘之。焘之还在院子里坐着,看着他。 “焘之,我们在城外的村庄等你。最近…就不进城了。”叶蔺便礼貌地点点头,便离开了。 焘之一直注视着叶蔺走出这个别院。直到方才,他其实是还在试探叶蔺。毕竟是不熟悉的陌生人,焘之还是不能完全信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叶家军”统领。 今日的军器库失火事件也看得出叶蔺的谋虑过人。但这么有能力的武士却不去谋职,实在令人费解。 原本焘之已经做好了准备,三百侍卫已经将整个宫门包围得水泄不通。若是叶蔺今夜趁机占了豫州城,那焘之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格杀勿论。 但是,叶蔺显然不是他所担心的那样。这个少年确实不同于常人,不仅不想留下,还将叶家军撤到城外。 拿普通人的心思去度量他的大义,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哈哈!”焘之突然笑了,自己手中的烙铁叶蔺也没有拿走,就交给了他。 这时,焘之才完全信任了叶蔺。 在九州中能找到一个如此深明大义、淡泊名利的年轻武士,实在太难了。这个叶蔺,焘之绝对要助他一臂之力! 盛如蓝与叶蔺带走了所有的叶家军,丝毫没有留恋地大步走出了豫王宫。 一出宫门,盛如蓝就不停地在叶蔺耳边吹风,倾诉自己的不满:“我说叶蔺,你怎么那么傻啊!现在可是我们的好机会,何不将豫王宫一举拿下呢?” 叶蔺目不斜视地走在队列前面,声音低沉:“照你说,平息九州之乱,就是将九州都给攻打下来?” “那也不是不行。不过就是比较困难罢了!”盛如蓝摇着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主要是这个刘之尘他是女人啊!你要知道女人心,海底针!这女将军的心,那简直是在九州里找根针!不拿一个好的筹码你怎么和她谈判?” “够了。”叶蔺停下来,木然地看着他:“首先,我们平息九州之乱,不是制造混乱。其次,豫王虽是女子,却也是个深明大义的睿智统领。豫州城的情况你也看了,她一芥女子能让百姓在战乱时还能过得如此,实在不简单! 第二,你可能不知道只要战争爆发,那么九州的百姓便会民不聊生,现在的难民你是不知道有多少,还在各州流浪!” 说到难民,叶蔺的语气不由得严厉许多,也显得更加激动。盛如蓝赶紧认怂打断他:“好了好了,叶蔺。当我没说行了吧。你考虑的真多,我怎么没有看见其他的武士统领想到民生的,一个二个、不管敌军友军,我看都挺喜欢战争的嘛。” “我不喜欢。”叶蔺的眼睛中有些怒火,转瞬即逝,他稍微冷静了下来:“这场战争之所以持续如此之久。是因为敌军想要推翻豊朝,而所谓的友军,有多少是想挤破头脑想要立功。 皇帝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将九州百姓之于水深火热之中!归根结底,不过名利二字。人世间俗物,多为这些所累。” 盛如蓝看着他,盯了好一会,总觉得那里奇怪终于想起来了:“叶蔺,你知道吗?你说话的时候和一个人很像。” “像谁?”叶蔺说的如此认真,没想到盛如蓝突然话锋一转,便觉得这个妖物太过马虎:“不对,你可真会听重点!” 盛如蓝看他变了脸色,快步追过去:“真的,很像,很像神君。” 叶蔺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眼神中有些亮晶晶的东西,然后便又加快了脚步,将盛如蓝甩在了身后。 叶家军的队伍整齐划一地行走在春夜里的豫州城内,发出“铿铿锵锵”的跺地的声音。他们威严而又认真地朝着前方。每个武士的脸上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坚毅。就像叶蔺一样,他们眼里都有信念,那是对自己的认同。在这种层面上,叶家军确实超越了世俗的武士习武之道。 而叶蔺也是盛如蓝见过的最不一样的武士,有时候听他说话,盛如蓝觉得他更像是个道士,游于九州之外。可他却又心系九州,积极入世,为天下解忧分难。在无为与有为之间,叶蔺很好地找到了一个平衡点。 盛如蓝个子没有叶蔺高,很快就完全落下队伍。看着队伍前面那个身着铠甲的高大武士,那个年轻的统领的背影,在夜色中明明身后有那么多武士跟随,可依旧像独自一人走在夜色中一般,他的身姿挺拔,昂首阔步,坚定地一步一步朝着更远的地方走去。 他的身后是千军万马的叶家军,是九州的百姓。那一刻,盛如蓝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神君,他们明明个性大不相同,却在互相影响,给彼此信念。 盛如蓝抬头看了看月亮,月明星稀,突然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此后几日里,焘之派人传信给在兖州军营的刘之尘,将豫王宫内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知了她。而叶蔺一直派人在豫州城内全城搜索粉衣女子,等待着刘之尘的回信。 自从那晚从豫州王宫出来后,盛如蓝就有所改变。他每日再也不是日上三竿才起来,也不每日溜进城中贪吃好玩了。叶蔺每日寅时起床之后,不用多久,盛如蓝便也过来看武士们拉练习武。每次放饭之前,盛如蓝也主动去帮忙跳水做饭。 中午用饭,盛如蓝还亲自给武士们盛饭。叶蔺也是和武士一样,排着队吃粗茶淡饭,见着盛如蓝有模有样地给武士们盛饭菜。 “哟,叶统领!辛苦了啊,多吃点!”盛如蓝伸手就给叶蔺多盛了几勺饭,变得很客气,话也好听了起来。 叶蔺愣住了,皱着眉毛看着他。 “怎么了?叶统领还不够?”盛如蓝又加了一勺,然后看叶蔺还不走,便就撵人了:“叶统领你确实确实应该多吃一点,毕竟你还要保持身体的力气嘛。不过军营里的饭菜有数有量,我不能太过偏袒某一个武士,不然别的武士就要少吃一口了。” 盛如蓝眨了眨眼睛,示意叶蔺走开。 叶蔺顿了一下,便走进了他们身后草屋里。透过门口的布帘,还能看见盛如蓝开心地给武士们打着饭菜。 其实这几天,叶蔺将这些看在眼里,欣慰之余也很想不明白。所以也不免猜测起来:这盛如蓝一反常态,可以说是性情大变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 突然一个念头闯入了叶蔺的脑中,他心中一惊:难不成这只妖鹏要——偷跑?! 叶蔺放下了筷子,透着门口的布帘看着盛如蓝。只见他满脸笑容,还与武士们有说有笑。 不不不!这肯定不是盛如蓝!这只妖鹏怎么会对普通武士们施与笑脸。叶蔺摇了摇头,饭却吃不下几口。 等到盛如蓝打完饭菜,便就端着剩余的饭菜进了屋子。自然地坐在了叶蔺的对面,拿起筷子便要开始吃。 叶蔺瞥了一眼他的碗里:一小团米饭泡着野菜根,为了省事还直接将汤给盛在碗里。真正的粗茶淡饭,没点儿腥。 “好吃吗?”叶蔺试探地问了他一句。 盛如蓝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野菜,一边抬起头看过来,回答的理所当然:“还不错。你不知道剩下的还有很多呢,果然打饭菜还是有好处的。” 叶蔺好奇地看着他:“汤泡饭有什么好吃的。你这几日怎么不去城内饭馆了?你不是喜欢吃鸡腿吗?” 盛如蓝摇摇头,笑的天真无邪:“我啊,最近改吃素了。” 听到这话,叶蔺眉头紧锁很不高兴:“盛如蓝,你又想骗谁啊?我哥哥嫂子可真是被你的外表蒙骗了。明明就是一只饮毛茹血的大妖怪,现在还要学道士吃素。怎么,想成仙?” 要不是叶蔺见过盛如蓝的原形,肯定也会被他单纯无邪的外表所蒙骗。但是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重了。 “不是。我没想过成仙,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盛如蓝的眼睛黯淡了下来:“我只是想.......融入你们。” 只是想融入叶家军,做一个真正的副统领。做回一个正常的普通人,仅此而已。 叶蔺动了动嘴唇,一时说不出话来。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样,透不过气。他承认自己是在与盛如蓝的相处中对他改观,可心里对魔族妖魔的痛恨还是没有消除。 其实严格来说,盛如蓝也算半个人。 被人们排斥,却又没有被魔族接纳。 第一二零三章 平息九州之乱 12 “所以——你不是想逃跑?”叶蔺半天才说出这一句,眼睛也不看对面的人。 盛如蓝觉得好笑:“没那么夸张吧,我做点改变就是想跑啊?你别忘了,神君可是与我约定了,让我保护你。我要跑了,神君还能饶的了我?” 说起这话,盛如蓝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虽然叶蔺依旧一脸不屑,不过他此时也不计较了:“就算没有你师父的嘱托,我可是和别人有契约的——协助你才能获得自由。逃跑?我能跑哪去?” 叶蔺沉默着,突然将自己碗中的饭拨了一大半到盛如蓝的碗里。 “你……”盛如蓝一脸惊讶,还没说话,叶蔺便就起身跑远了。 “真是傲娇!”盛如蓝看着碗中的饭,有所感触:“真是,从未有过这样的朋友。” 从小被抛弃,化成妖物被嫌弃被火烧,没人愿意和他做朋友。盛如蓝早就想做一只十恶不赦的妖鹏,不高兴就滥杀无辜,将“恶心的”“至恶的”魔头的传言名号坐实。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会遇到如此严厉的师父。然后被选派去镇守半块魔界原石,他也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又不曾想叶蔺竟没有杀他。 之后,出了阿臾山。遇到的每个人,都与之前的见过的不同。 “好吃。”盛如蓝不停地扒拉着碗中的饭,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即使他并不知道,从眼里流出的那种东西是什么。 又等了几日,刘之尘援助北军对青州进攻,已有所突破。而她也回到豫州城内,得以传信让叶蔺等人进宫谈话。 与焘之在宫门汇合后,叶蔺与盛如蓝他们三人一起堂堂正正地进了豫王宫。还是由宫人一路指引过去,给足了“叶家军”体面。 刘之尘已经在别院的亭子里等着几人。原本叶蔺以为就她一个人,却不曾想姬笪也在身边。可见两人的关系已经亲密到一定的程度。 见到几人过来,刘之尘不慌不忙地喝着茶,姬笪在她身边为她挡着太阳,茶杯空了就倒满。他就好似一个体贴的夫君一般,落在刘之尘身上的眼神十分温柔。 即便姬笪在刘之尘身边做这些事无巨细的杂活,可她并没有把他当做宫人手下一样对待。因为叶蔺清清楚楚地听到姬笪还在叫刘之尘“姐姐”。 是的,叶蔺记得。他们一直以“姐弟”相称。而叶蔺如果没想错,这也是姬笪的苦情戏之一。失忆,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这些理由,足以让刘之尘合情合理地将自己留下。 叶蔺走在前面,盛如蓝与焘之跟在他的身后。见了豫王,叶蔺恭敬作揖:“见过豫王殿下。” 刘之尘扫了一眼面前的叶蔺,然后又落到他身后的焘之身上。喝了一口茶,才请几人坐下。说话很是客气,她看着叶蔺道:“想必这位便是叶家军的统领了吧。” “没错。”叶蔺微微点头,有意无意地瞥着姬笪。再补充一句:“在下叶蔺,是叶家军的统领。” 姬笪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他没想起来叶蔺。 叶蔺只能先介绍两位副统领:“这两位是叶家军的副统领。一位叫盛如蓝,一位叫焘之。” 刘之尘也沉得住气,看到老熟人也依旧面无表情:“好。听闻你们在危急时刻拯救了豫王宫。不过可否仔细将情况讲给本王听呢?本王不曾记得九州还有个如此厉害的叶家军。” 不愧是九州第一女将军,说话干净利落,直接要害,丝毫不拖泥带水。常人第一时间会给予感谢,而她假借了解情况的缘由怀疑起了叶蔺。 叶蔺不傻,听出她话中有话。于是,礼貌性一笑:“自然。我们叶家军不过是一支志同道合者。自行聚集在一起,为了维护九州。人数不多,名声不大。豫王不用关心我们这些平民武士。 至于那晚的情况。我相信宫中的侍卫统领也知道来龙去脉。而当晚作祟的雍州奸细也都交由侍卫统领押进了地牢。 而我们只是凑巧行军只此地郊外,因为听闻城内有烟火表演才斗胆进城来观望。结果我们的人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在此作祟。一路寻到了宫墙外,听到里面的呼救声,才逾越规矩进到宫中。这才碰巧将那些乱贼捉住。不过,还请豫王原谅我们擅闯豫王宫。” 说完,叶蔺带着盛如蓝、焘之又作揖一次,表达歉意。 “你让豫王宫免遭血洗,豫州城不被敌军颠覆。这些功劳,本王自然心中有数。只不过——”刘之尘大部分时间是冷着脸,说话也很是谨慎。 “欲望只管说。”叶蔺听到刘之尘话锋一转,便知道接下来的麻烦。 果然,刘之尘淡淡地开口,质问几人:“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些雍州武士的来历?据我所知,他们并不是姬军的人。难道雍州还有一股势力在暗中作势,等着做渔翁之利?” 姬笪听到刘之尘的话,虽然能看出来他在极力地保持镇定,但是还是露出了慌张的神色。正在为刘之尘斟茶的手一抖,茶水就洒了出来。 滚烫的开水洒到了刘之尘的手面上,立马就红了一片。 “对不起,姐姐,你没事吧?”姬笪反应过来,满脸愧疚与焦急。不顾外人在场,直接就抓住了刘之尘的手,想要查看。 不过刘之尘还是有分寸的,立马收回了手,倒也没责备他:“没事,你怎么走神了?身体不好、还是没消息好?” 姬笪默然无语,然后低着头。刘之尘叹了口气,让他坐下:“十六,你坐下休息吧,不用给我倒茶。这些有人来做。” 姬笪点点头,还是一脸愧疚的神色。 盛如蓝整场看戏地表情,看了一眼姬笪与刘之尘,便又看焘之。焘之的脸色不用说,已经气得铁青,强压着怒火。还好,今日并没有发泄出来。 只是将茶当做酒,一直喝个不停。 刘之尘对着众人笑了笑,有些歉意:“让你们见笑了。” 叶蔺也笑笑:“豫王殿下从前线才回来,舟车劳顿,想必都劳累。不过,这位是?”他终于将注意力转到了姬笪身上。 这次刘之尘也并没有一带而过,而是笑着给大家解释:“这是我的朋友。也将成为新的侍卫统领,他叫十六。因为一些缘故所以跟随与我。” “十六见过叶家军统领与两位副统领。”姬笪尴尬地笑了一下,眼神还在看着刘之尘特意放到桌子下的手。那手被茶水烫的红的厉害,不过刘之尘并没有将此事放大。 姬笪当然知道,这是刘之尘对他的保护。 叶蔺见他一直没有注意自己,便清清嗓子道:“所以说,这位十六大人是失忆了吗?” 刘之尘满脸惊讶:“你如何看出来的?” “我不是看出来的。”叶蔺话只说到一半,而姬笪果然紧张了起来。他看过来,仔细分辨着叶蔺的面容,不过此时的叶蔺已经历经沧桑,与先前的稚气未脱的司徒蔺截然不同。 不仅是刘之尘没有想起来,姬笪也急不得曾经见过叶蔺的全貌。 “只是。”叶蔺笑笑,心中已有十足的把握:“十六大人,我貌似在哪儿见过。不过我也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的武士们太多,早就想不起来了。” 姬笪心口紧绷着,脑海中一直在回忆着“叶蔺”这个人名,将最近的一年里遇到过的所有高手武士回想一遍,终于找出来了。 “你叫叶蔺?”姬笪一时着急,便问出了口。 “确实叫叶蔺,原来是个散游武士。十六大人可见过我?我好像有点印象,曾见过你。”叶蔺嘴角一扬:上钩了。 刘之尘转过了,有些奇怪地看向他:“怎么,你认识吗?” 姬笪立马摇摇头:“不认识。我想不起来了。” 叶蔺立马收了话:“大概是我认错人了罢。只是看起来十六大人对豫王忠心耿耿,想必豫王殿下也想让你找回记忆吧。” 刘之尘奇怪地看着叶蔺,瞥着身边的“十六”,发现他的神情也很不对。很快,刘之尘便看出了端倪。最起码,眼前这个叶蔺对于“十六”是认识的,还有可能为他找回记忆。 “没错。我是想为十六找回记忆。”刘之尘充满着爱意的眼神,丝毫不避讳地落在身边这个不起眼的少年身上。 姬笪显然是慌了,他并不想露馅。于是拼命地转移豫王的注意力:“姐姐你倒不用每次都为我着想。我不想,不想找回以前了。” 曾经两人选择在一起的时候,姬笪就对刘之尘说过:不找以前的记忆,重头开始,在豫王身边做个十六。 刘之尘并没有忘记。她正是发觉与十六的感情甚笃,才会又想起来此事。 然后,她突然向众人宣布了一个消息:“这次我回来,一是战争已快结束。二是,我回到豫州城有件事要做。” 叶蔺问道:“在如此情况回到豫州城,豫王想必是要做很重要的事情了。” “是很重要。”刘之尘点了一下头,然后看向身旁的“十六”:“本王打算成亲了。” 成亲?! 在场的男人们都惊讶万分,包括姬笪。他的表情是最惊讶的一个,显然对此决定不知情。 “姐姐,你要和谁成亲?姬渊的婚约已经不作数了。你不必要.........”姬笪语气很是焦急,乱了阵脚,说话也激烈起来:“不必以身相许!” 刘之尘看着十六笑着,这个笑容让几人都懵圈了。过了一会,他才道:“我要和十六成亲。” “什么?!”这一声喝的大家都齐刷刷地往角落里看去,那个武士沉默了半响终于忍不住了。 成为叶家军副统领的焘之才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可他并不是为了来听刘之尘与十六成亲的消息的。 叶蔺赶紧去拉他,不过已经来不及了。焘之直接站了起来,走到刘之尘的面前严厉地质问着:“之尘,你在搞什么?!我已经说过,你不能和他成婚!他一直和那些雍州武士扯不清关系!你引狼入室之后,还要引火zi焚吗?” 焘之满脸通红,叶蔺也不再阻挠了。这个焘之原本就是一个意气用事的武士,何况是暗自爱慕了这么多年的女人被敌人给骗走了呢。 焘之的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咬着牙压制自己不对“十六”动手。 听到这些话,刘之尘笑了。看不清楚是怒还是喜,叶蔺心里没底,便喝了一声:“焘之!放肆!” “没事。”刘之尘一直笑着说:“我们是老相识了。叶统领可能不知道,这位是我之前的侍卫统领。不过就是因为与十六不和,竟然诬赖同僚,才被革职的。不过他人还是忠勇双全,是个好统领。” 焘之咬着牙,听到这话,彻底死了心:“你要是执迷不悟,那我也只能放手了。以后你自己知道了真相,那便是你自己的果!” “那就放手!焘统领与本王本就无亲无故,本王之所以纵容你胡闹,那是念在你以前帮助过本王操持豫州城的大小事。有功劳。现在你再如此,那本王也不会客气!”刘之尘根本不看焘之一眼,只是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像是与他做了个了结。 焘之看了刘之尘一会,只狠狠地对旁边的“十六”说道:“我不管你是谁,有什么目的。如果你敢伤害豫王殿下,那么我焘之就算是赌上这条命,我也会将你千刀万剐!!!” “放肆!!!”刘之尘推开了焘之,将姬笪拉了过来。她很怨恨地看着焘之,丝毫不顾情面:“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去质问本王的人?十六对本王情比金坚,多次在战争中舍命相救,这些难道还会有假?你怕是连叶家军的副统领也不想当了吧?” 焘之背对着众人,最后说了一句:“反正我已经是个亡命徒了,还会怕死吗?这条命本就是豫王殿下的,若是需要尽管来取。”他声音颤抖着将这些说完后,便心灰意冷地离开了。 “真是对不住,豫王殿下,我实在没想到焘统领竟与豫王是老相识。”叶蔺赶忙打圆场,故意说着狠话:“我回去便清算此人,他对豫王实在是大不敬!” 第一二零四章 平息九州之乱 13 刘之尘面色微变,然后道:“其实,清算倒不至于。毕竟这么多年他也是做了很多事,也是出于对本王的关心。只是,本王绝对不能让他诋毁十六。” “好。”叶蔺眼神一动,已经知晓了刘之尘的态度。看来她对焘之也并非没有情义,只不过是被姬笪从中挑拨才坏了关系。 “那我回去便与他谈谈,以此为戒。” 刘之尘笑笑,喝了口茶:“总之本王十天后要举行婚礼,叶统领可一定要来啊。” “十天后?!没问题,那我就在此留十天吧。豫王殿下的大喜之日,我又岂能错过。”叶蔺回一杯酒。 经过这次谈话,刘之尘对叶蔺的印象不错,将他与盛如蓝留在了宫中。一是感谢叶蔺帮助豫王宫;二是控制住这支叶家军,叶蔺作为统领在豫州王宫里也算是个“质子”。这点,叶蔺心里也是明镜似的。 刘之尘让宫人为他们准备的房间都是上等的寝殿,比郊外村庄的居住环境好太多。盛如蓝迫不及待地选了间好房子,就在叶蔺旁边。 这不,刚住下。盛如蓝就来找叶蔺“谈公事”了。 盛如蓝推开门,就看着叶蔺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着九州地图。见了他来,也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又接着研究徐州与青州的地势。 “哟,咱们的叶统领还真是用功。一点时间都不放过。”盛如蓝走到桌子边,刚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就发现茶水是凉的。 “你这茶水都凉了,宫人也不知道换一壶来。”盛如蓝为叶蔺打抱不平起来,不过很快就被正主证实:“不是他们不来。是我不让他们进屋。” “我还错怪了他们。”盛如蓝挑挑眉:“不过这还真是你的风格。”说着,他便去讨了一壶热水回来,给叶蔺沏了一杯端过去。 叶蔺自然地接了过去,还说了声:“谢谢”,这句话把盛如蓝乐开了花。就像是终于得到了认可一般,盛如蓝又开始献殷勤,将茶水倒满了递过去。 叶蔺又接了过去,几口喝完了。他便还在看那地图,盛如蓝反反复复地倒了五六杯茶。 终于叶蔺的目光从地图上移过去,落在盛如蓝又递过来的茶杯上:“你不喝?” “哦。我喝。”盛如蓝愣了一下,赶紧将手中的这杯自己饮下,然后将茶壶送了回去,再过来站在叶蔺旁边看着地图。 “你有什么事?”叶蔺看他一直不走,便也无心研究战况。索性先解决盛如蓝的问题,将他送走后再专心研究日后的战术。 盛如蓝笑笑,其实他是来聊闲话的。不过看见叶蔺正在做正事,这话到嗓子眼,又说不出来了。 叶蔺看得出来他对什么事情好奇,于是给他点信心:“是不是对豫王与那新的侍卫统领感兴趣?” “是是是!还是叶蔺你最了解我!”盛如蓝一下就被叶蔺猜中了心思,看叶蔺的面色也不是很严厉,信心也就多了:“这豫王还真是狠角色,不过那个十六到底是不是卧底?” “还没确定。但是——”叶蔺摇摇头:“总之不简单。我曾在北山遭到一群雍州武士的伏击,当时姬渊的姬军已经撤离北山,接收北山的便是豫王殿下。而这位十六统领,便跟随豫王同在北山。你觉得他与这些雍州武士有没有关系?” 叶蔺认真的回答着盛如蓝,让他自己去判断。 盛如蓝听到这些,一拍大腿,惊喜道:“那不就是卧底吗?焘之不是说了这个十六是雍州王室的二公子。那他身边出现的雍州武士肯定与他脱不了关系。不过也不排除是姬渊为了暗中保护他,所以才……” 这时,盛如蓝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既然雍州王室有两位公子,那么会不会是他们联合起来———颠覆九州?! 见他突然瞪着眼,满脸震惊地看过来,叶蔺真是哭笑不得:“不会的,他们之间可是有杀母的不共戴天之仇。” 当初在十里风沙见到姬笪时,叶蔺就对此人比较上心。那时候的姬笪并不是多有心计,只是一个单纯想报仇的少年。叶蔺出了十里风沙后,就派人暗中调查过姬笪,从而牵扯到姬笪与姬渊的仇怨。 如今世事难料,风云变幻,当初的少年现在的想法也变得难以捉摸。尤其是,杀母之仇未报。 盛如蓝显然是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一层,只是连连惊叹着:“这人间事可真是说不清。明明是亲兄弟,如今却各自谋事。也不知道这个十六统领是什么想法,到底站在哪头。” “亦敌亦友。”叶蔺想了想,然后分析起来:“目前为止,他应该还属于没有立场的那一派。现在的行为能看出他一直在见机行事,依附着各方势力壮大,然后等着我们鹬蚌相争渔人获利。” 盛如蓝摇摇头:“这个姬笪还真是厉害。不过他在报仇前也许是我们的朋友,若是大仇得报,那可就说不准了。” 叶蔺有些复杂地看着盛如蓝,然后想起来在北山之时遇袭:显然姬笪也在暗中寻找各界原石。而这远远超出了他先前想复仇的心思。 “总之,你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盛如蓝一脸不解,他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还想逗他玩玩呢。他很危险吗?装的跟个小白兔一样,一脸纯真无邪。” 目前在盛如蓝的印象里,姬笪就是一个小白脸儿…… 看着他不以为然的样子,叶蔺的声音突然认真严厉了起来:“不是开玩笑。不管是敌是友,他也觊觎魔界原石呢,你还不小心?” “啊?!”盛如蓝立马怂了:“那我还是不好惹他了。” 叶蔺笑了笑,被盛如蓝看到了,就指着他道:“叶蔺,你刚才笑了吧?笑了吧?” “才没有。”叶蔺转了一下,侧面朝着他。 “什么没有,我都看见了。你就是笑了嘛。”盛如蓝追着叶蔺转了几个圈,也没见到他的笑容。 “好了,不过我们到底要怎么办?在这等着他们大婚?”盛如蓝才高兴一会,便又忧愁起来:“好无聊啊。” 叶蔺挑挑眉毛,有些奇怪:“怎么,天天大鱼大肉的还不好?房间比扬王府的还要好很多呢。” “不是不好。这场大婚焘之肯定不好受,我们作为同僚,又怎么能如此淡定无事地参加呢?”盛如蓝很少有那么关心别人,但这次他竟为了认识几天的人而打抱不平,也着实让叶蔺惊讶。 “你什么时候与焘之这么要好了?”叶蔺问他。 盛如蓝连忙否认:“不是我们关心好。是我看不下去这个姬笪装模作样,而豫王嫁给一个不爱他的人。实在是,受不了。” “很好。”叶蔺刚夸完他一下,便又故意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真心相爱呢?” “呵呵——你懂什么是爱?”盛如蓝有些激动,他十分肯定地说道:“我告诉你,姬笪与刘之尘是逢场作戏!咱们走着瞧,要不要赌个什么?” 叶蔺觉得赌约什么的是最无聊的东西,还没拒绝他。可这盛如蓝打定了主意要与叶蔺赌,便又说:“若是他们是逢场作戏,那么你就要给我自由。” 听到前半句,叶蔺并没有感觉。毕竟这自由不自由的事情,也不是他说了算,更没有损害他的利益。 于是叶蔺拿过来茶壶,给盛如蓝倒了一杯茶:“若是你输了呢?” 盛如蓝盯着叶蔺突然递过来的茶杯,愣住了。接过来,便说:“我输了,那我就永远做你的奴隶!” 说完他便将茶一饮而尽,把空茶杯放到桌子上,看着叶蔺:“敢不敢赌?” 叶蔺心里很想笑,可还是作出为难的样子。“认真”思考片刻后,他“很不情愿”地说:“既然你这么想跟随我,我也不好意思拒绝。赌就赌!” 一仰头,便也将茶喝完,把茶杯定在桌子上。 “你先研究吧,以后什么计划再和我说。我困了,睡觉去。”盛如蓝打着哈欠往外走去。 夜深人静,院中的角落里还有几个武士在暗中观察。 此后的两三天里,姬笪一直想找机会与刘之尘说说成亲的事情。但是刘之尘故意躲避着他一样,一直避而不见。但是成亲用的东西却源源不断地送进宫来,整天在姬笪眼下看着。 姬笪心中一直惴惴不安,这半年来自己确实与刘之尘的感情发展得更进一步。起初他也知道刘之尘选中他是为了练习剑法,所以自己便抓紧了这次的机会,也利用了她,为自己掩藏身份。 最近几个月里的战争中刘之尘有几次都险些受伤,姬笪不得已才出手相救。可慢慢的刘之尘对姬笪的态度也变了,似乎,动了真情。 “不行啊!”姬笪将自己关在屋里一天,实在不能接受自己突然要成亲的事情。他心中还有很多顾虑,却无法和刘之尘开口。 “十六大人,货到了。”门外的宫人敲了敲门。 “好。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门又响了。 姬笪垂着头,缓缓地向门口走过去:“我不是说了吗?我这就去清点。” 门一开,姬笪看到门口的粉衣女子,眼神一亮:“珠珠。” 颜珠珠一身粉色蝴蝶长裙,绑着未出阁女子的发髻,素雅淡妆地出现在姬笪的眼前。这幅样子与先前落入风尘的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现在看起来,她就如同哪家的大小姐,温婉典雅。 见了姬笪,颜珠珠立马卸下了防备,扑倒了他的怀里,低声地哭泣:“姬笪……我……太想你了。” 姬笪被她一抱,愣住了。虽然以前颜珠珠也对自己很亲密,他不觉得什么。可是这次,他有点不舒服。 姬笪快速地扫了一眼院子里,确定没人便赶紧将颜珠珠拉到屋中去:“珠珠进来再说。” 他关好门,再走过去坐到颜珠珠的对面。距离上次北山见面,已经是三个月了。自从北山一别后,颜珠珠便跟随姬羿去了梁州,也趁机将雍州武士渗透到梁州侍卫中去。任务完成后,颜珠珠便离开了姬羿。 一个月前颜珠珠来到豫州,没见到姬笪的面,却正好接了他下达的占领豫王宫的命令。可那夜,她还是失手了。 颜珠珠从见到姬笪的那一刻,便不停地哭泣,满腹的委屈想对心爱的人诉说。可是一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哭的梨花带雨的。 姬笪有些尴尬,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很陌生。他重新打量着颜珠珠,才注意到她今日是特意穿了自己送给她的蝴蝶衣裙。 姬笪想了半天,才开口说:“珠珠,你先别哭。有话,好好说。” 颜珠珠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抬头去看他。不过姬笪的眼神一直游离着,不敢与她对视。 “我,没能完成任务……我失手了。”颜珠珠抽泣着说:“不然现在豫州就是我们的了,还有刘之尘什么事!可是………我却没有成功,还损失了一批武士。” 她话越说着声音越低,最后便化为低低的抽泣声。美丽的脸庞上残留着泪珠,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姬笪这才有些动容,坐到了颜珠珠身边去安慰她:“珠珠,你不要哭了。我没有怪你。何况,你在梁州立了功。到时候我一声令下,梁州变是我们的了。这个豫州,迟早也是我们的。” 姬笪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颜珠珠搂在怀里,轻轻地fumo着她的后背安慰道:“现在姬渊就要输了,我们要让别人也赢不了!” 姬笪温柔地将颜珠珠安慰了一番,才让她止住了哭泣:“嗯。” 可是一会,颜珠珠便又吃醋起来:“姬笪,听说刘之尘要成婚了?和谁啊?”她靠在姬笪的肩上,懒洋洋地说着话:“不会她答应了拓跋文要嫁给姬渊吧?” 姬笪默不作声,身体僵直着。 颜珠珠觉察到他的不对劲,便仰起头有些在意:“她到底和谁成亲?” 姬笪叹了口气,诚实地告诉了她:“和我成亲。” “什么?!”颜珠珠立马站起来,一脸不解与怒气,她质问着姬笪:“你怎么会和她成亲?你不就是个无名小卒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姬笪赶紧劝她小声说话,解释道:“你听我说,这虽然不是计划的一部分。但我要是与她成亲,那以后便能掌握豫军了。何况她只是利用我修习剑法,成亲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搪塞皇帝的谎言。是假的。” “假的?你对她真的都是假的吗?”颜珠珠还是不能容忍自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成婚,她变的不理智起来:“你不能与她成亲!” 姬笪沉默一会,坚定不移地看向她:“我偏要。” 第一零二五章 平息九州之乱 14 颜珠珠已经等了太长的时间,看着希望越来越渺茫。现在,就连姬笪给出的承诺,也都遥远到快要忘记。 才三个月没见,却好像比以往的三年还要陌生。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从此陌生过,而她唯一能想到的原因是:刘之尘。 自从姬笪认识刘之尘之后,对她的态度就大不如前。甚至,现在都不愿意碰她了。这让颜珠珠忍无可忍,今日来见姬笪,为了复仇大计才假装不在乎。可是,就在刚刚,姬笪告诉她:他要娶别的女人。 颜珠珠眼睛通红,终于将感情宣泄了出来:“好一个你偏要娶她。真是有情有义,可是我呢?!” “你别误会。”姬笪去拉她的手,但是被颜珠珠避开了。 姬笪慌忙向她解释:“这不是我计划的。这是刘之尘突然在众人面前宣布的消息,我事先也不知道此事。” “不知道?那你怎么还你们开心。偏娶不可?”颜珠珠已经不想再假装成善解人意模样,她直接挑明:“要是你不知情,那你就拒绝她!我看你是自己想娶她吧?” 姬笪还想与颜珠珠解释清楚:“并不是。我对她只有利用,没有感情。这一次你占领豫王宫失败了,我只能利用这次成亲的机会将豫州收复囊中。到时候我定会与她划清界限。” “你以为刘之尘真的那么傻?”颜珠珠有些阴阳怪气,带着些许嘲弄地说着:“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所以就为了你不切实际的计划,而违背你先前的诺言吗?” 颜珠珠站在姬笪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她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是必须要一个说法了。 而姬笪也清楚颜珠珠口中的“诺言”是什么。事成之后,姬笪娶颜珠珠为妻。但是此时,姬笪清楚自己已经不能再兑现这个承诺。 沉默一会,姬笪咬牙坚持道:“恕我无法拒绝。” “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颜珠珠心灰意冷地走了。 其实,她早就不想等了。原本自己的年龄就比姬笪大几岁,等了几年,当初的“诺言”依旧遥遥无期。颜珠珠已经等够了,她不想真的变成歌舞汀里那些人老珠黄的老bao们。付出真心,最后还是被男人抛弃。一瞬间,她对姬笪的一切情谊都化为乌有。这些年,与父母决裂,在徐州歌舞汀委身当一个艺伎,对不少男人笑脸相迎。颜珠珠本就是大家闺秀,读了不少书,却受到如此屈辱。 现在,这些悔恨与怨恨都化成了对姬笪的仇恨。既然爱而不得,她就在心里做好了不让姬笪得到幸福的准备。 颜珠珠离开一会后,姬笪还端坐在桌子上。他回想着与颜珠珠初遇的时候。 那是一场官员宴会,为了庆祝颜珠珠与王室姬羿定亲。彼时,颜珠珠还是清秀单纯的未出阁的少女,而姬羿一家还未被贬谪。一个是雍州城第一才女,一个是王室的“神箭手”。人人都说,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趁着有头有脸的官员们在宴会上应酬,小小年纪的姬笪贪玩跑到后院。就在那片桃花下,姬笪第一次见到了颜珠珠。那时的颜珠珠正在桃树下起舞,舞姿优美,步伐轻盈。 这个身姿绰约的美丽女子立马就吸引了姬笪的注意力,他就在角落里痴痴地看着。直到颜珠珠发现了他,瞪着眼睛有些嗔怪道:“你是谁啊?为什么要跑到内院里看我跳舞?” 颜珠珠向他走了过来,姬笪吓得连忙摇摇头,解释道:“不是啊,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不过你跳舞的样子真的很美,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人跳的这样美。” 颜珠珠愣了一下,随即朝他莞尔一笑:“是吗?可是只有舞女才会跳这些不入流的舞吧。我只是偷偷跳罢了,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 姬笪懵懂地点着头:“好。我不和别人说,但你能不能多跳一些舞啊?” 虽然眼前这个小男孩比颜珠珠小了几岁,但他一开口就是“你”,将颜珠珠当成小辈来看,这让颜珠珠哭笑不得。 “你是谁啊?不是谁都能有如此福分看我跳舞的。”她低着头看着姬笪的脸,笑着拍了拍他的头:“我可是雍州城第一才女颜珠珠!我才不要跳给你个小鬼头看呢。” 姬笪垂着头,有些失落:“好吧。” “姬笪!”另一个少年循声找到这个院子,他刚踏进来就看到了颜珠珠,便又立马回过身:“对不起,我不知道有人在这里。” 这位少年长得又高又壮,看起来呆呆笨笨的,一点没有王室贵族的样子。他身上穿着也是奇怪,像猎户一样背上还背着一把弓。 “原来是你,算了。”颜珠珠叹了口气,便匆匆回了屋里去。 “哎,你怎么不跳了?”姬笪看着颜珠珠走进去,有些可惜。这时一边的少年走了过来,从背后的背篓掏出来一只兔子递到姬笪的眼前:“阿笪,给你的!” “兔子!”小姬笪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他转过身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少年,惊喜道:“是羿哥哥!” 姬笪开心地抱着姬羿,他们两人许久没见了。原本姬笪就喜欢这个“不太一样的堂哥哥”,而姬羿每次见面也总是会带来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好久不见,阿笪你长高了不少。”两人也不去宴会,就躲在院子外的墙角小声聊着天。对于两个王室的少年来讲,聊一些天下东南西北奇闻轶事要比在宴会上假笑、阿谀奉承好得多。 “当然啦!羿哥哥我们有一年多没见了。我常常去找你,可惜你也不经常在雍州城。”姬笪有些责怪地对姬羿抱怨着,脸上去掩饰不住喜悦之色。 姬羿摸了摸他的头:“我厌倦这王室子弟的生活,整天学习礼法文章实在是压抑极了。我呢,就喜欢射箭,喜欢练武。在山野里、河流边,自由自在地游历。多好!” 姬笪认真地听着姬羿说的话,觉得新奇极了,但他并没有离开过雍州城,甚至连出宫的自由都被限制了。想起自身的遭遇,与姬羿天壤之别,姬笪便又自卑地低下了头:“羿哥哥见识是最广的,也是王室子弟里最讲义气的!” “哈哈!”姬羿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又看着姬笪语重心长道:“听闻你这次在王室子弟里的考试中是甲等,想要什么奖励啊?哥哥若能给你,尽管开口。” “我要像羿哥哥一样练习射箭!”姬笪伸着双臂,拳头攥紧了,兴致勃勃地看着姬羿。 姬羿看着他笑,连声答应着:“好,不过今天不行。今天可是我的大日子呢,明天吧。” “好吧。”姬笪有些失落,不过马上就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他也关心姬羿的人身大事:“对了,羿哥哥,这次宴会是为了商量你的婚事啊!” 姬羿挠了挠头,但脸上的表情并不开心:“是啊。这可是人生大事,很重要呢。” 姬笪注意到了姬羿脸上的失意,赶紧问:“怎么了羿哥哥?订婚你不开心吗?我听说县令家的女儿是雍州城第一才女,才貌双全,是多少公子哥的梦中情人呢。” 姬羿被他的溢美之词说的笑出来,他摇摇头:“阿笪啊,你小小年纪就懂这些了吗?” “我听别人说的嘛。”姬笪辩解道:“不过我觉得那位女子应该不错吧。配上你羿哥哥真是天作之合!” 姬羿摇摇头:“别人都说我配不上她。我不过是个没落王室,不思进取。要不是雍王赐婚,我又怎么会娶到这样的女子。” “嘻嘻。”姬笪笑地眼睛眯成了眯成了一条缝:“羿哥哥,你见过她吗?” “没有啊。”姬羿木木的摇着头,他的脑海里对待“女子”没有丝毫概念。更别提这位大名鼎鼎的未婚妻了。 姬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换种问法:“方才那位女子,羿哥哥觉得如何?” 姬羿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喜欢。” “不喜欢?”姬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就是你的未婚妻——颜珠珠!” “啊——哈哈哈,羿哥哥你也太搞笑了吧!这一眼就不喜欢,以后该怎么办?”姬笪推着一脸茫然地姬羿,他还没反应过来。 一会,姬羿才略显尴尬地回:“额,不喜欢没关系,常言道,没有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成婚后就会喜欢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姬羿的脸色是真的难看,一脸不情愿。 姬笪突然不笑了,严肃地问他:“羿哥哥,你是真的不喜欢颜珠珠吗?” 姬羿这次也是很认真地回答道:“没错。我不喜欢她,但也没办法拒绝。何况颜珠珠也不想嫁给我这样的平庸之辈吧。也是委屈她了。” 姬笪动了动嘴唇,不再说话了。 “你们两个为何在这里躲着,赶紧去宴会!” 姬笪与姬羿齐齐抬头看过去,竟然是雍王! “快跑啊!” 两个少年撒丫子地跑开了。 后来这场宴会确定了姬羿与颜珠珠的婚约,原本是等到姬羿十六岁的时候就成亲。姬羿还是经常在外游历,很快凭借高超的射箭技术在北山与荒漠建立了自己的猎户寨子。 王室子弟再不济,竟然跑去做猎户。这真是天下的笑话,县令对此颇有怨言,在雍王面前说了几次。 姬笪倒是天天跑到颜珠珠后院里看她跳舞,也讲讲姬羿的好话,想让她改变对姬羿的看法。 但天有不测风云,等到姬渊任雍王,姬羿一家突然被废,姬笪也被驱逐。 雍州人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颜珠珠与父母断绝关系,悔婚了。 更没想到,颜珠珠是与姬笪私奔。 雍州王室都以此为耻,闭口不提雍州的二公子。后来雍州城内再也无人了解这其中的缘由,大家都以为姬笪早已客死他乡。 往事如烟,不知不觉过了这么多年。许多记忆里熟悉的面孔变得模糊了,许多新面孔走进了生活中。不是喜新厌旧,而是时光如梭,世事难料。 “十六。”门外低沉女声低低地唤了一句,将姬笪从回忆中拽了出来。他赶紧应了她一声,快步走过去开了门。 “姐姐,你怎么有空来?”姬笪此时一扫之前的阴霾,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但是每次姬笪看向刘之尘的目光都无比真挚、无比深情。 就连刘之尘有时候也分不清自己的心,她感觉自己的xiong口空了一下,然后鼻子微微酸了:“只是抽空来看看你。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说着话的空隙,姬笪已经请刘之尘坐下,给她倒了杯茶:“不辛苦。姐姐喝茶。” 刘之尘轻轻地接过茶杯,仔细地看了一下,然后换了一边再一饮而尽。动作粗鲁,丝毫不像是个女人。 姬笪还是一脸笑容地看着她,丝毫不在乎这些细节。这些异于常人的小动作,姬笪早就习惯了。 等到刘之尘喝完这杯茶,就看见姬笪还在盯着她的脸,她立马便不好意思起来:“你盯着我看什么?” “没什么啊。”姬笪没有收回眼神,还半真半假地对刘之尘说着:“只是觉得姐姐好看,想多看几眼罢了。” 刘之尘刚从地牢审问那些雍州武士,原本心中有事,但是听到姬笪的声音,她的忧愁疑虑就被打消了:“你可真是喜欢说这些话。你失忆之前怕不是个情种,到处拈花惹草吧?” 亦是半真半假,问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疑问。 “不是。十六从来不是什么情,种。”姬笪被这样怀疑,有些不高兴:“这些话我只想对一个人说而已。那个人便是姐姐。” 刘之尘差点绷不住,她强忍着情绪,问他:“听说你这几天一直来找我?是不想成亲吗?” 姬笪被她直白的问题问愣了。但这就是刘之尘的性格,直爽却有分寸。姬笪立马便知道了:原来刘之尘看出来自己前几天的不情愿,故意拖延不见面。 姬笪想着便有些自责,前几天,他确实这样想过。 刘之尘见他沉默,便自己抛出了话:“如果你不想的话,那就算了。我也知道,你是把我当姐姐。我只是不想让你在我身边,别人问起来,你却……” 第一二零六章 平息九州之乱 15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游离,有些紧张。这幅不自信的样子,姬笪从未见过。他有些心疼起刘之尘,赶忙接着话:“不是,我没有这样想。” 刘之尘自言自语地继续说下去,她在倾诉自己的内心:“我想让你名正言顺地站在我的身边。” “做我的夫君。” 随着刘之尘说出这句,姬笪的心一空。 见姬笪半晌没有反应,刘之尘有些尴尬,起身便要离开:“我走了,你若不若不想,姐姐不会勉强。” “我愿意。” 刘之尘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去,对上姬笪的柔情的眼眸。 “嫁给我吧,十七。”姬笪看着刘之尘的眼睛温柔地说。 刘之尘吸了口气,给他一个温暖的微笑:“好。” 姬笪笑了起来,走过来将她的手攥的紧紧的,然后抱了一下刘之尘。虽然刘之尘是个女武士,身材比一般女子要矫健的多,不过在姬笪怀里依旧显得格外娇小。 此时,他的心情很是复杂。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就等于与颜珠珠断绝了关系。这其中的利害程度,姬笪也是知道的:毕竟颜珠珠手上有一支雍州士兵,不多,百来十号人。 可若是她诚心想作对,那必然会第一个对刘之尘不利。姬笪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不知道自己对怀里的女人,是利用多一点,还是真的有了感情。 可他,是真的不想伤害刘之尘。 大婚之日前几天,姬笪每日都去寻刘之尘,与她黏在一起。尽管他多半时间只是站在一边,不言不语,直愣愣地盯着刘之尘训兵、处理政事。 这些在周围的宫人眼中,却是这少年爱惨了他们尊贵的豫王殿下。 大婚前一日,刘之尘终于空闲半日,约了姬笪去郊外寺庙祈福。 两人在宫中见了面,莫名有些羞涩。不敢对视,或者不小心对上眼睛,便各自回头低笑。然后他们便上了同一辆马车,出了宫门,向郊外驰骋而去。 “哎,你们快看!”盛如蓝正好拽着叶蔺在宫中到处溜达,就看见刘之尘带着姬笪出了宫门。 “豫王殿下不会有危险吧?”盛如蓝一脸看戏的表情,刚好今日焘之值守不在,也不过这场热闹的场面。 叶蔺自然也看到了,他微微想了一下,便也往马厩方向走去:“我们也走。” “干什么?跟上他们一起……”盛如蓝脚步迟迟不动,直到叶蔺回头看了他一眼。 “去接应姬羿。”在叶蔺眼神地催促下,盛如蓝才往前走:“他不是到扬州接剩下的叶家军了吗?来这儿干什么?你让他来的?” “别问那么多了,快走。”叶蔺利索地解了缰绳,翻身上马:“走!” 马鞭一扬,叶蔺就随马扬尘而去,不见了踪影。 “等等我!”盛如蓝手忙脚乱地解着缰绳,奈何他选中的这根缰绳缠成一团,解了半天,他索性用法术将缰绳切断,嘴里骂骂咧咧地上了马:“什么玩意?!做个人真难!” 原本他还想客气,现在倒是觉得自己的妖法有些用处。 马车走捷径,第一个到了郊外的树林里。到了一片狭窄的山路,马车停了下来。 “下面的路要自己走了。”马车里的刘之尘提醒着姬笪。 “姐姐你别带佩剑了,今天穿的衣裙太美了。”是姬笪的声音。 立马沉默一会,然后便听见刘之尘回答:“好吧。” 不一会,姬笪就掀开帘子跳下马车。然后等着刘之尘出来,她正要往下跳,就被姬笪一下接住,抱了下来。 “不用。”刘之尘还没来及拒绝,姬笪就已经将她轻轻抱了下来。她只能笑笑,然后说了句:“谢谢。” 姬笪盯着她的脸,故意说道:“姐姐你不要和我说谢谢。” “嗯?”刘之尘惊诧地看着他,现在她还不习惯接受一个男人理所应当的帮助与关心。 “这里。”姬笪盯着她坏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道:“亲我一下。” 他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身后几个宫人恰好能听到。一下就让没有经验的刘之尘羞红了脸,带着些许恼怒道:“别闹,那么多人。” “好好好,那我们回去再说。”刘之尘开心地笑了笑,然后跟随在刘之尘身边,寸步不离。遇到大块石头,姬笪都会先跳过去,再伸手过来扶着刘之尘。 刘之尘对他一路的照顾很是感激,她将这些埋在心里也不说。其实,作为一个女武士,过这些山洼石头根本不在话下。但是,姬笪却将她当做一个女人看待。即使刘之尘说了很多次“不用如此”,但每次姬笪还是会做。 姬笪也对她说了,自己以后成了她的夫君,便是要照顾她一辈子的人。照顾她,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一番曲折,两个人赶在午时的最后一刻抵达了山中道观。观中道长认识刘之尘,她以前迷惘的时候都会来此观找道长解惑。 这次,道长接待了刘之尘与姬笪。其余的宫人都不能进去。 刘之尘与姬笪分别抽签。道长将两人分开,单独解签。 等到刘之尘与道长请教签中含义后,姬笪也找到道长,把自己的签恭敬地递给了他:“住持,请您帮我解惑。” 道长接过姬笪的签,豁达地笑开了:“原来施主是算姻缘。” 姬笪罕见地害羞到语无伦次,他不知所措地挠挠头:“嗯。我想知道,我目前的姻缘。” 道长将这签看了以后,便问道:“成功或不成功,对施主来说很重要?” 姬笪被这个问题问愣在那里,过一会才反应过来,回答地有些犹豫:“也不是……只是我不想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 道长将他的表情的尽收眼底,然后说了一句:“你在赶一场通往黑暗的路程。” 姬笪如同被闪电劈中一般,重新审视了面前的道长:“道长,你这话是何意?我想算的是姻缘啊?” 道长面上依旧是深不可测的笑容,他慈祥地看着姬笪,依旧说着自己那些的话:“可是你会忽略沿途的风景和重要的人。万事皆有因缘果报。凡事,有因必有果。” 姬笪满头雾水,打断道:“不是啊,道长。我现在只想知道自己的姻缘。明日我便要与豫王殿下成婚了……” “我知道。”道长朝姬笪笑笑:“切不可因为一个因,引出多个果。姻缘不也是如此吗?若是有好因你便会有好果。” 道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将签推了过去:“你现在就是在种最好的因。” “我明白了。”姬笪沉默了一会,将签收回去:“多谢道长。” 姬笪还没有走出门,道长在后面说:“一个时辰之后再走。” “为何?”姬笪茫然地回过头看着道长,道长自己是笑笑,便转到内屋去了。 姬笪打开门一看,原来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不远处的湖蓝色那抹背影让姬笪失了神。 刘之尘正在望着远处山林,想着心事。她在想刚才的签,结果不算好。 “姐姐。” 身后传来一声温暖的声音,然后刘之尘的腰间便多了一只手。 “你来了。” “嗯。”姬笪搂过刘之尘的腰,另一只手将油纸伞接了过来:“外面下雨了,你怎么不进去。” 刘之尘摇了摇头,情绪低落:“我想在外面想一想。” 想一想?姬笪察觉到刘之尘的心情,便将自己的头抵在她的肩上,撒娇道:“姐姐,等到这次战乱被平息,我们便可以常出去走走。九州之内,有很多美景我们没一起看过呢。” “好。”刘之尘下意识地扬了扬嘴角,可是一想到方才的签运,垂下眼皮:“但是不知道怎么了,我很害怕。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姬笪捏了一下她的脸,温柔的看着她的眼睛道:“有我在,你害怕什么?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 刘之尘躲避他的直视,只是点了点头。 等到两人进了屋后,道观外便聚集了几十个黑衣武士。他们迅速翻墙进来,直冲刘之尘与姬笪所在的厢房。 黑衣武士手中的长刀,一排排锋利地放在身体右边。这次他们便是要来取刘之尘的性命! 此时屋中两人早已换好了道服,因为刚才雨水打湿了两人的衣物。原本姬笪打算去像道长借用一件给刘之尘,道长像是早就知道一样,提前一步送来了干衣服。 “姐姐,快看我,如何?”姬笪生龙活虎地跳着奇怪的舞,还穿着怪异的道袍内衬,样子十分滑稽可笑。 刘之尘方才的烦恼一扫而空,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笑着:“你啊,像个顽童一样!要是被道长看到,定会将衣服收回!” “姐姐穿这个也别有一番气质!果然十七穿什么都好看。”姬笪抵不住的兴致,他开心地走到刘之尘身边,自然地从她手中拿过棉巾。 一下一下地,轻柔地给刘之尘擦着头发。 外面的武士透过小孔看到了里面的画面,手不由得攥紧了,眼神犀利起来:“杀了她!” “咻———” 姬笪瞪着眼睛,看到一支箭从外面飞了进来:“快离开!” 姬笪还没来及做些什么,刘之尘便已经移到了柱子后,那支箭同时从他身边飞了过去,钉在了另一边的墙上。 姬笪咽了口口水,赶紧从桌子上拿过自己佩剑,移到刘之尘身边:“有人偷袭。” “不止一个。”刘之尘十分淡定,她立马判断出了屋子最安全的地方。这根柱子是死角,无论外面的人从哪里看,都是看不到这里的。 若想再袭击,那只能进屋里直击他们。 “姐姐,小心飞箭与飞镖。”姬笪动了动手,小心地将刘之尘护在身后。 话正说着,便又从屋外射进来数支箭。不过都擦身而过,没有伤到两人分毫。 这时,刘之尘看了看姬笪,发现他紧紧地将自己护在怀里,头上紧张的都是汗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咧开嘴一笑:“十六,小心点儿!” “啊?”姬笪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下一秒才知道她要做什么。刘之尘生生地将他推了出去。 瞬间屋外射进来数支箭,姬笪连忙用刀去挡,躲到了另一边。 奇怪的是,箭只是she进来十来支,便停止了。姬笪面色苍白,看向刘之尘,不敢相信:“姐姐,你推我作甚!你那边一会便危险了。” 语气虽然责怪,但还是充满着对刘之尘的关心。 “看来———”刘之尘严厉地看着他,突然一笑:“他们是冲我来的!” 正说着,刘之尘就从柱子后跑了出来,踢开桌子挡在门上,瞬间那桌子上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箭。刘之尘趁机将姬笪拉了过去,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便道:“一会儿我引开他们,你先走!” 姬笪拉住她的衣角,紧张道:“姐姐,我不走。” “走啊!”刘之尘无法冷静下来,她大声道:“虽然他们是冲我来的,但我不想让你被误伤。” 姬笪的心一痛,不再多说。外面的武士企图冲进来,刘之尘环视四周,最终盯上了屋顶。她一把将姬笪拽过来,从旁边拽出一根绳子吊到房梁上:“走!” 屋外的黑衣武士也撞破了门,闯了进来。“别让他们走了!”打头的武士蒙着面,甩了一个飞镖,刺伤了刘之尘,却还是让他们逃走了。 “追!一定要杀了她!” 刘之尘与姬笪从后院偏门跑了出去,没跑多久便遇到黑衣武士的袭击。 不一会后面的人也追了上来,刘之尘徒手打倒一个武士,将他的佩剑抢了过来继续战斗。而姬笪挡在前面誓死拼命,不过他们人多势众,很快两人也就体力不支。 “救出豫王殿下!”突然黑衣人的外围出现一大批褐衣武士,成批地涌了上来,与黑衣人打斗。 不一会儿,一个魁梧的男人便出现在刘之尘与姬笪的视线里。他一路英勇奋战上来,以一敌十,很快就冲到两人跟前将他们带了出来。 刘之尘好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他正背对着她与姬笪。而姬笪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在刘之尘的前面,一脸戒备地盯着男人的背影。 “你是谁?为何要帮我们?”姬笪试探性地问着,不过那人并没有回答。 姬笪提着剑慢慢地向他走去,就要到男人的面前时,那男人突然回了头。 姬笪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姬羿?! 第一二零七章 平息九州之乱 16 这时候,雨已经完全停了,林间的空气清新许多。姬羿带领的五百武士都涌上了山来。黑衣人看情况不对,都迅速撤退。 “你认识他吗?”刘之尘看到姬笪出神地看着那个神秘的男人,便觉得有些奇怪。 姬笪愣愣道:“不,不认识。” 刘之尘看着男人的背影发问:“你是——” “我是姬羿。”高大的男人回了头,看着面前的两人,礼貌地行礼:“叶家军的副统领,见过豫王殿下。” “叶家军的副统领?”刘之尘显然有些惊讶,她还不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叶建军”竟然卧虎藏龙,有这么多能人异士。看刚才这人的身手,也是不一般。 尤其是方才在混乱中,一只飞镖从远处she过来。飞镖的方向直冲刘之尘,而情况危急之刻,身在十米之外的姬羿射过来一支箭,打歪了飞镖,才救下刘之尘。 这只飞镖极其隐蔽,常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姬笪也不知道方才刘之尘差点被飞镖射中,更不知道有这支箭。 刘之尘有些好奇:“你认识本王?” “豫王乃是九州第一女将军——在下想不认识都难。我是叶家军的副统领,骑兵,弓箭手。”姬羿走近两步,向着刘之尘说着。 不卑不亢,不慌不忙,十分自信:“我原本是受命而来,在豫州郊外与叶统领汇合,再准备去战场支援。可却在此地发现了来历不明的武士,没想到竟是刺客。” 刘之尘点着头,心中对叶蔺刮目相看:看来这个年轻的统领,胸怀格局真是不小。她笑了笑,表示自己的谢意:“多亏姬统领,不然今日本王就要葬身于此了。” “自然不会。豫王吉人自有天相。我便下山去与叶统领汇合,想必这时候他也到了。”姬羿很是客气地离开了。 “别胡说,我不会让你死的!”等姬羿走后,姬笪缓了神,从一边走过来。他对刘之尘方才说的话很不高兴,抓紧了她的手,盯着她:“姐姐,你怎么说这样的话。还让我先走?” 刘之尘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拉开一些距离,眼神有些疏远和怀疑。她轻轻开口道:“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十六,你待在我身边很危险,我想成婚之事还是稍后再议吧。” 十六不太高兴,他心中好不容易做了要与刘之尘成婚的决定,去又被今日这些刺客所扰。这下,倒不是姬笪想拒绝。他知道,刘之尘最忍受不了的便是:让自己身边的人置身于危险之中。 即便如此,姬笪还是想挽回她的心意。他便蓦地走近她,攥紧了她的手央求着:“姐姐,你不要害怕。我根本不在乎危险不危险,我既然爱你,就不会让你一个人身在危险之中。” 听到十六真挚的话语,刘之尘还是很动容,她内心有些动摇。可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转过身去:“不要。你原本就是单纯的人,根本不用掺杂进我复杂的人生。是我太私心了,想把你留下来。” 听到刘之尘的话,姬笪抿了抿嘴沉默着。他盯着她的脸心中很是难过,一直乱想着:十七啊十七,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单纯的少年。我和你一样,也拥有着复杂的人生。 姬笪突然注意到刘之尘的脸色苍白,他的视线停留在刘之尘的腿上,心口一紧:“姐姐,你的腿怎么了?” 刘之尘低头看一眼,镇定地回答:“哦。是刚才从屋中出来的时候,中了一记飞镖。不碍事.......”正说着,她就感到头一阵眩晕。 姬笪赶忙去扶住她,然后皱着眉挽起了她的裙角。刘之尘白皙的腿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鲜血不断地留下来。那只飞镖还扎在里面,姬笪看清之后一顿心疼,然后便是懊悔与生气。 这飞镖,他认识的。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没事的,回去找个大夫包扎一下就好了。”刘之尘嘴唇发白,微弱地颤抖着。她头上的汗珠因为痛疼而增多,看得姬笪心如刀割。 姬笪将飞镖取了下来,顿时伤口鲜血喷涌上来,顺着刘之尘的腿流到了他的手上。姬笪的心一直揪着,刘之尘并不知道这是一只毒镖。 镖上的毒他一眼便看出来了。西域沁草,剧毒无比。 姬笪毫不犹豫地附身用kou将她伤口的毒吸了出来。赶紧将刘之尘抱起来,往山下走去。正巧叶蔺与姬羿交接完毕,上山遇到他们。叶蔺与下山的姬笪互看一眼,别有深意。不过此时姬笪很是焦急,他皱着眉喊道:“叶蔺,快帮我!豫王殿下中毒了!” 叶蔺愣了一下,以为姬笪是要自己帮忙抱着刘之尘,便伸出手赶紧想接过来。姬笪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路过他下了山:“我需要一匹快马!” “哦。有,赶紧下山。”叶蔺还没看到上面的情况,便又下去。姬羿在山下等着,见到姬笪抱着刘之尘下来,便知道不妙。他迎接上去,关切地问道:“阿笪,她怎么了?” 阿笪。 这个称呼让姬笪瞬间出了神,不过姬羿立马就改了口道:“十六大人,上这匹马,我跟你一起去。” 姬笪本想说不用,但是一想到刘之尘所中的毒,便是雍州极秘的草药药师才能了解。姬羿常年在山上,除了打猎射箭,对于西域草药也是颇有研究。 “好,随我来!”姬笪将昏迷不醒的刘之尘放上马,随后自己上了马,向城内驰骋而去。 他们走后,盛如蓝才到。他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从豫州城内骑马至此。来的时候,还是满头大汗。叶蔺并不想问他事,一心只想着袭击的刺客。 看方才姬笪的表现,貌似这些黑衣刺客与他并不相关。 “哎呦,累死我了。”盛如蓝下了马,踉跄几步走到叶蔺身边抱怨着:“你不知道这路有多难找,我在城内绕了好几圈,终于问到了路。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多叶家武士?你说的那个姬羿呢?” “早就结束了。”叶蔺无奈地瞥他一眼,耸耸肩道:“你没遇到姬笪他们?” 盛如蓝茫然地摇着头,一脸无辜:“难不成——姬笪这个小子在此刺杀了豫王??” 他的表情很夸张,看来是把自己说信了。 叶蔺淡然道:“那倒不是,只是遇到了刺客。” “哦?难道不是姬笪那个小子派来的?”盛如蓝句句不离姬笪,他的心里对这个假装单纯的男人可一点也没有好感。 叶蔺不再搭理他,径直地往山上走去。盛如蓝后脚便跟了上去,他不想错过任何趣事。 叶蔺是想查一下道观,防止黑衣人的头目躲藏在此。不过他才刚到道观门口,就发现道长站在门口。像是等着他来一样,叶蔺恭敬地行礼:“道长好。我想进观。” 道长摇摇头:“今日不可再进观。道观清净之地,不能被满手鲜血的武士玷污,施主请回吧。” 盛如蓝在后面躲着,他还是害怕这些神神秘秘的道长。不过他却忍不住,还是说了一句:“道长,请问里面有没有黑衣武士?我们害怕他们对道观不利,万一黑衣人的头目还藏匿在此,那道长岂不是也危险了?” 道长摸着胡须慈祥一笑:“什么是危险?我从来不知。万事皆有定数,何必要穷尽所有真相,到头来其实也不过是一场虚妄。” “道长,你在说什么啊?我可听不懂什么道,我们就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刺客了。”盛如蓝根本就不再乎道长那一套说辞,也是听不懂。 道长看着沉默思考的叶蔺,又落了一眼在他身后的盛如蓝身上。他定睛一看,随即无奈的笑笑,转身回道观去了。 盛如蓝见道长一走,壮着胆从叶蔺身后出来了。他脚步是想往前踏,叶蔺伸手拦住他:“别去了。这次,就算了。看来豫王是被人盯上了,我们还不能走。” 盛如蓝叹口气,老实地跟着叶蔺回去。 待到叶蔺回到豫王宫里,才知道姬羿和姬笪在一起。而刘之尘并没有召见药师,她受伤的消息被姬笪封锁起来了。叶蔺觉得有些奇怪,盛如蓝去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这次刺杀肯定与这小子有关。你想想,他接近刘之尘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还是为了豫州,为了豫军吗?我看,他就是敌人!” 叶蔺还在思考,他回想着姬笪的表情。当时姬笪从山上抱刘之尘下来,满脸焦急神色,根本不像是伪装。那种关切的眼神,更像是真情流露。 叶蔺动摇了,他摇摇头:“我没和那群刺客交手,若是交手了,我到还能猜测出来这些武士的身份。算了,等姬羿回来再听听他怎么说吧。” 盛如蓝撇着嘴,趁着叶蔺不注意便溜出了房间。避过所有人的视线,他一溜烟跑到刘之尘的寝房房顶,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块瓦片。 顺着瓦片露出来的一隅,可以清楚地看到姬羿正在榻边站着,正在研究手中的飞镖。一旁的姬笪将刘之尘的伤口给清洗后,一脸焦急地过去问:“这毒怎么解?” 这毒怎么解?装的可真像!盛如蓝趴在屋顶上听着,忍不住吐槽姬笪的演技。明明是你下的毒,还在这里装深情!恶心! 姬羿深深地看了姬笪一眼,然后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吗?” 姬笪沉默片刻,先摇头装作不知道,却没有伪装。他缓缓答道:“是沁草。” 姬羿笑了一下,又问他:“将毒吸出来了吗?” 吸出来?难道是——用嘴吸毒?盛如蓝被这句话震惊了,可他马上就不屑:这姬笪是个奸诈小人,巴不得刘之尘早点死呢。怎么会帮刘之尘吸毒?姬羿啊姬羿,你可真傻! 然而,姬羿是最了解姬笪的人。 姬笪垂下了头,诚实地回答:“在道观的时候就吸出来了。” “嗯。”姬羿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他淡淡道:“那就好了。你可以找个好一点的大夫,开点药排毒。不过——” “不过什么?”姬笪立马追问。 姬羿看出他的紧张,故意不紧不慢道:“腿是废了一只。” “什么?!”姬笪瞳孔扩大,心口一痛。因为不知所措,他的呼吸便急促起来:“不行,不行,姐姐的腿不能废。一定还有办法的,哥哥你帮帮我!” 哥哥???!!!盛如蓝惊得一个踉跄,差点没从屋顶掉下来。但他的动静被巡逻的侍卫发现了,他只能赶紧逃走。错过了姬羿与姬笪接下来的谈话。 姬笪也不再假装,因为他知道姬羿早就认出了自己。也看出了自己并没有失忆,只是在等。 姬羿,是在等姬笪主动向他坦白。 “哥哥?十六大人,你可不要乱攀亲戚啊。我是一个普通猎户,而你是豫州侍卫统领,我们俩好像没什么关系吧?”姬羿斜眼看他一眼,姬笪还是老样子,对一个人喜爱与关心全写在脸上了。 为了救刘之尘,姬笪决定向姬羿坦白:“羿哥哥,我是阿笪啊。你一定早就认出我了是不是?我是阿笪,我没死!” 姬羿假装仔细辨认,上下打量着姬笪一番,恍然大悟道:“原来真是阿笪啊。多年不见了。不过姬渊也真是的,对外总说你死了。还有啊,我前几月在北山遇到了颜珠珠。哎,你说你们还真是..........” 姬羿滔滔不绝的叙旧,转移着话题。但是姬笪是真的着急了,他走到姬羿身边,恳求着:“羿哥哥,帮我救救她吧。求你了!” 姬羿确认了,这个姬笪不管是在密谋什么计划,但是对这榻上的女人的感情是真的。于是他淡淡道:“可是,山上的刺客难道不是雍州武士吗?” 今日与刺客交手,姬羿就认出了刺客的身份。他们都是姬笪手下的雍州武士。起初,姬羿还以为这些刺客是姬笪专门派去刺杀刘之尘的。但没想到后来,这个小子竟然对受伤的刘之尘如此关心。姬羿才觉得这些刺客,可能不是姬笪派去的。 姬笪不敢耽误时间,立马说道:“那些刺客与我无关。” 姬羿将手中的飞镖递过来,挑挑眉道:“是她吧?” 姬笪将飞镖接过来,对上了姬羿的眼神:“是。” “好吧。我也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对你的计划也不感兴趣。既然你这么在乎这个女人,那我就全力医治她吧。”姬羿耸耸肩,走到刘之尘的床榻边。幸好他早有准备,收到叶蔺的信后,他就知道自己要多备些草药。现在还真是派上用场了。 姬羿将伤口检查一遍,然后从旁边撕下一片布条让姬笪将刘之尘的腿系紧。他又将解毒的草药捣碎,让姬笪再去药房拿几味草药,将之混合。最后,便又交给了姬笪,让他为刘之尘上药。 整个过程,耗费一个时辰。但姬羿从来没有碰过刘之尘,全都由姬笪代劳。 第一二零八章 平息九州之乱 17 看到姬笪将刘之尘的伤口处理好后,姬羿便拿起自己的佩剑朝外走去。但还没走两步,姬笪便叫住了他:“哥,你去哪儿?” 姬羿回过头看他一眼:“去找叶蔺。” “哦。”姬笪欲言又止。 姬羿好笑地说着:“你这是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 姬笪犹豫片刻,还是问了:“哥哥最近可好?”问完这话,他便不敢去看姬羿。毕竟当初与姬羿颜珠珠的婚事作废,他有很大的原因。 “哈哈。”姬羿以为姬笪憋了半天劲要说什么大事情,没想到还是老样子,用来寒暄的永远都是这种关切的话。 姬羿点着头回来了,把佩剑往桌子上一放,坐下了:“不能再好了。虽然前段时间受战乱影响,生意不好。现在又好了,很多人争着买野味。” 姬羿故意说得轻松,就是怕姬笪有负担。 “真的?”姬笪多疑,心中还是有所顾虑。 “当然!”姬羿还是爽朗地笑着,显得有些呆呆的:“哥哥还会骗你!” “如此便再好不过!”姬笪的脸色才好起来,可立马又阴郁下来:“那你为何,为何与叶蔺在一起?”姬羿终于引到自己想问的问题上,他好奇地问着:“哥哥与那叶蔺何时认识的?” 姬羿嘻嘻哈哈地笑着,刚要说出其中渊源,突然就顿了一下。他看着姬笪若有所思,最后还是淡淡敷衍过去:“我们也认识没多久。这个叶蔺是个英勇武士,人不坏。” 姬笪低着眉眼,重复着:“人不坏。人自然是不坏的,不然哥哥也不会跟随他。” “那倒是。”姬羿很满意。 姬笪不再说话,他还是不停地瞥着榻上的刘之尘。姬羿看了,心中有些纳闷,就直接问了出来:“说实话,阿笪。你与颜珠珠是不是因为她才闹成这样的局面?” 姬笪沉默着,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姬羿也不傻,便不想再逼问:“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是的。还是哥哥了解。”姬笪突然说了实话,然后朝着姬羿苦涩的笑了笑。 “你还真是——”姬羿前一秒还在严肃,后一秒就绷不住了:“和你哥哥一样,就喜欢厉害的女人。” 姬笪立马反驳:“才不是。姐姐………..明明很漂亮啊。”他温柔地看着榻上熟睡的人,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来。 “啧啧。”姬羿直接拆穿了他的秘密:“你啊你,明明比人家年纪长,不好好当哥哥,竟还厚着脸皮叫人家姑娘姐姐。真是不害臊!” 姬笪只有被姬羿如此挖苦不觉得生气,他看了姬羿一眼,两人便一同笑了起来。 最后姬羿问了他一个问题:“当年你带走颜珠珠是不是为了我?” 姬笪没有回答,姬羿便出了门。 其实,姬羿已经知道了答案。当年,姬羿对于这门婚事并不赞同。在大婚之前,他屡次想逃走,却都被侍卫抓了回来。不久就听见颜珠珠与姬笪私奔的消息,姬羿才获得自由。 若不是姬笪帮他,姬羿便会娶一个不爱他,他也不爱的人。 ?? “哎哎呀呀——” 叶蔺还在屋中想休息片刻,就被门外的一阵叫声给吵得不能安宁。他翻身下榻,刚好才披上外衣,门就被打开了。伴随的是盛如蓝的一阵惊叹:“哎呀——我有个惊天大秘密!” 叶蔺穿好衣服,淡定地走到桌子边坐下:“说。” 盛如蓝欣喜的表情被冷冰冰的叶蔺给冻凝固了,他摇摇头,三两步坐到叶蔺边,赶紧小声八卦:“你知道吗?你让人通知那个姬羿去救刘之尘,可真是英明的决定!” “嗯。”叶蔺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的决定一向如此。” “呵呵。说正事,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什么了吗?”盛如蓝滔滔不绝,太过激动所以脸都涨红可。他见叶蔺情绪不够,便去晃晃“冷面王”的胳膊:“你给点反应。真的是超级大秘密!” “哦。”叶蔺还是一脸淡定,根本不在乎盛如蓝口中那个“惊天大秘密”。他这副不以为然的态度彻底惹恼了盛如蓝。 盛如蓝也不笑了,有些生气道:“亏我还去屋顶给你偷听,你就这副态度??” 叶蔺终于无奈转过头看向了他,有些不能理解:“你,跑去屋顶上偷听去了?还说是为了我?” “可不。”盛如蓝还是忍不住:“不过我真是听到了重点!嘻嘻。” “好吧,你这个叶家军副统领可真行,都爬到人家屋顶上了!”叶蔺说完之后便又不吭声了,过一会发现盛如蓝安静下来了。叶蔺便瞥他一眼,那只妖鹏正瞪着自己生气呢。 叶蔺无奈,只好问了一句:“所以你发现什么秘密了?” “我就知道你感兴趣。”盛如蓝立马变了笑脸:“姬羿与姬笪是——”他一个大喘气还没喘完,叶蔺便接了下半句:“是兄弟。” 盛如蓝嘴巴张大,被叶蔺震惊了。显然这次,他故弄玄虚又失败了。 “你怎么怎么会知道?”比起知道这个秘密,盛如蓝更加惊讶与叶蔺的淡定。没想到,叶蔺是知情人。 “正确来说,他们是堂兄弟。”叶蔺淡定如常,又友情补充一句。 盛如蓝觉得眼前的人太过可怕,赶紧坐远了一些。他才想起来:“原来你是故意将姬羿叫来的?姬笪——姬羿,两个人都是雍州王室??我的天,我到现在才知道!” 叶蔺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这怎么能一样?”盛如蓝还想责怪叶蔺瞒着自己,就听见门口的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来。 接着便是重重的敲门声“咚咚咚!!”,急促且厚重。 “好啦,来啦来啦!”盛如蓝皱了皱眉,一边往门口走去开门,一边不高兴地自言自语道:“这是砸门不是敲门。” 叶蔺淡定地坐着,想笑又忍住了。 马上,盛如蓝的吵闹声便停止了。因为在他眼前的男人,魁梧的不像是个武士。简直是巨人!直接把盛如蓝笼罩在身影之下,他立马就感到一阵窒息。 姬羿低着眼瞅着盛如蓝,眉毛拧着,心里思索:这是——男人还是女人?怎么这么精致?不对,身材比女人可壮多了! “你………….叶蔺在里面。”盛如蓝头一回这么乖巧,没有废话地让开了路。 姬羿看到坐在桌前的人,咧开嘴一笑,大跨步往前走去。 “兄弟。”姬羿拍了一下叶蔺的右边肩膀,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他面色惊恐道:“你的右手?” “姬羿,你先坐下说。”叶蔺请他坐下,然后给他倒了杯热茶。这一过程中姬羿都避着不去看叶蔺的右手,他大概意识到了什么情况。 叶蔺笑了笑:“不必如此。只是废了一只手而已。” “废了?”姬羿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他实在想不到以前嗜武如命的叶蔺会如此轻松地说出这样的事情。 叶蔺点点头,没有过多悲伤与抱怨。相反是乐观与希望,他的眼神充满着光芒:“不过还好我在师父的指点下,学习了左手执剑。练了新的剑法口诀,改天我们切磋一下。” 不得不说,叶蔺北山落崖之后,真是成长了许多。 姬羿心疼地看着他,忍着难过的情绪回答道:“好。” 盛如蓝也坐过来,缓解气氛:“大家聊点开心的吧。叶蔺,你快介绍介绍啊。”盛如蓝一个劲地使眼色,叶蔺看了,也就简单地向姬羿介绍了:“哦,是要介绍。这位是叶家军副统领,盛如蓝。” 姬羿还是一脸奇怪地看着盛如蓝,把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不过,姬羿倒是没持续盯着他多久,收了视线正式道:“我叫姬羿,和如蓝兄弟一样,是这叶家军的副统领。不过我哪天不高兴了,就回山里做猎户去。可比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要清净自在多了。”他自然地搭过手,与盛如蓝拥抱一下,算是亲近客气。 面对眼前这“大壮汉”突如其来的玩笑话,盛如蓝感觉有些尴尬,被他用力一抱差点没有窒息。他哆嗦着:“如蓝有幸认识羿兄,真是太好啦………” 叶蔺在一边笑盛如蓝:“好好,看看这次羿兄能坚持多久。我定多备上几壶好酒! ” 几个人在这屋中待了一个时辰,因为话聊得投机,所以氛围很是融洽。 直到最后,叶蔺才问姬羿:“见到姬笪了吧?” 姬羿根本不避讳,他一脸轻松镇定:“见到了啊。你传信和我说时我还不信,没想到真是阿笪那小子。不过,这小子在这豫王宫里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叶蔺沉思着,语气肯定道:“那这道观突袭的刺客是其他人了?” 姬羿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确实不是阿笪。不过也和他脱不了干系,是另一个人。” “是不是第一美人?”叶蔺说话很有学问,盛如蓝在一边愣着半天也插不上话。 然后,盛如蓝怀疑人生了。因为姬羿这个“愣木头”竟然听懂了,还有模有样地回答:“就是她。” 叶蔺摇摇头,有些不高兴:“她真忙。伤了徐王出现在北山,然后又到这里刺杀豫王。这样看来,她与姬笪是分道扬镳了?” 姬羿艰难地点了一下头:“不愧是叶兄弟,什么都知道。” 盛如蓝听得满头雾水,他现在是完全被这两人排除在外。于是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们:“等等,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他他她?到底是他还是她?” 叶蔺与姬羿愣了一下,然后相视一笑,都闭口不言。 “都不告诉我是吧?”盛如蓝将要气昏,他还是问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事情:“好!我现在只想知道,明天他们到底成不成婚了?” 姬羿和叶蔺终于给他回应了:不过,姬羿摇摇头。而叶蔺点头。 “算了,当我没问。”盛如蓝彻底放弃加入聊天,也不打算将这些弄明白。他垂头丧气地走了,此时最能宽慰他内心的便是美食了。 等到夜色降临,姬笪还没有踏出刘之尘的寝房半步。不仅如此,他连饭都没吃一口。就坐在刘之尘的身边,寸步不离。眼睛也没离开刘之尘半步,仅仅半天而已,姬笪就变得十分憔悴了。 “阿笪,你在吗?”姬羿敲了敲门,他问过宫人,知道姬笪一直没有出过门。 姬笪缓过神,起来去开门。见到是姬羿,便四下看了一圈,才小声说:“哥,你来干什么?来,进来说。” 姬笪刚想推开门,就被姬羿制止了:“我就不进去了。”他摇了摇手中的东西,是他新配的草药。知道姬笪救人心切,所以才赶着时间配了药。 姬笪见到药瓶眼神一亮,如获至宝,感激地看着姬羿:“谢谢哥!” “好了,你快去给豫王换药吧。这剂量,她今夜毒就能清。”姬羿温和有耐心地说着,眼神也是怜爱无比。他看着姬笪憔悴的面庞,哭笑不得:“你记得吃饭。也不知道你在搞什么名堂,不要最后把自己搭进去了。” 姬笪沉默一会,慎重地点头:“好。我记住哥的话了。” “嗯。”姬羿并不久留,又赶去与武士一同住宿。 今夜的月亮很圆,春天的气息也带着人的心情好了起来。月亮下,一只兔子在草地上蹦来蹦去。这里的月亮永远是最大最圆的,也是最清冷的。 兔子打了个喷嚏,变成了一个窈窕女子。这女子身穿鹅黄衣裙,不开心地抖着衣裙站起来:“谁想我了?” 一边还有一个更加秀美的女子,听到她的话,“噗呲”便笑了:“玉兔,你少自作多情了。这世上,除了叔父能想到我们,还有谁认识我们呢?” 玉兔托着裙子走过来,很不高兴地嘟着嘴:“娇娥,你不要小瞧我。我可是去过人间的,还有,我也有一个男人喜欢呢。” 娇娥笑着看她:“那个人姓甚名谁?” 玉兔陷入了回忆,脸上挂着甜甜的微笑:“我不告诉你咯。他是我见过射箭最好的人!” “那他是告诉你,他喜欢你吗?”娇娥忍不住打破玉兔的幻想。 玉兔果然就失落许多,她淡淡道:“没有。”她不停地摆弄着裙摆,显然是很在意:“我觉得他是喜欢我的。” 娇娥看见玉兔的样子,有些心疼,最后只说道:“别想了。不管他喜不喜欢你,你都不可能与一个凡人在一起的。” 第一二零九章 平息九州之乱 18 刘之尘与姬笪原来订的大婚之日,因为刘之尘的身体状况而延后。但具体刘之尘要不要继续与姬笪成亲,外人都不清楚。但刘之尘对姬笪的态度急转直下,变得极为疏远。 三天后,刘之尘终于能下榻行走。因为天气好,她便一个人想去花园里走走。 现在,青州战况还在胶着,因为兵力不够,也给刘之尘寄来了援助信。但前几日的道观遇袭一事,让她忧心忡忡。 “你们先下去吧。”听到刘之尘命令后,随身的宫人与侍卫便都退下了,她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她下意识地摸了腰间的武器,因为那日在道观没带佩剑她差点丧命。之后,她便手不离剑。 刘之尘忍着痛地向前颤颤巍巍地走着,不一会便到了一片寂静无人之地。她叹了口气,向远处眺望一会,便转身要往回走。 可她一转头,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这张脸无比熟悉,此刻却又无比陌生。是焘之,几天不见,他憔悴很多,胡茬长了一圈,不像以前那个清秀的大哥哥了。现在的焘之,眼神很深沉,脸上也添了几许忧伤。 焘之看向她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他故作镇定,深吸一口气道:“你,还好吧?” 刘之尘脸色柔和许多,身体自然地放松了下来。她朝他点点头,深深地答了一句:“快好了。”她鼻子一酸,有些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在焘之面前,刘之尘才会将心底最柔软的一面展现出来。 焘之看到她这副样子,心情立马低沉了下来。他习惯性地将手放在刘之尘的头上,最后叹了口气收回来了:“你总是如此。”看似像刺猬一样,实际上是个脆弱的孩子。 “是吗?”刘之尘笑笑,没有再说话。 焘之眼睛发红,看着刘之尘的侧脸。她清瘦很多,也许是真的动了真情。他想了想,问了一句:“你那剑法练得如何了?” 刘之尘顿了一会,缓缓道:“还差最后一式。” 焘之一愣,心里慌乱起来,他抿了抿嘴,咬着牙问道:“那你,还要与他成婚吗?” 他知道,这最后一式意味着什么。 刘之尘低下头,小声地说着:“我不知道。” 焘之心中愤愤不平,起初是因为刘之尘年纪小,所以才没将内心的爱慕告诉她。现在终于等到她十八岁,到了将军也能成婚的年纪。但和她成婚的,另有其人。焘之越想越不解,有些激动:“非要是他吗?为什么,为什么。” 他叹了口气,没有将那句说出来:为什么我不可以? “因为你就像我的哥哥一样。”刘之尘知道他的心思,她早就清楚了。但越是亲近,她就越不能利用他。她看着焘之:“我不想伤害你。” 焘之咬咬牙,知道刘之尘确实对自己无意。他只能将那些心思放下,可还是有所疑虑:“这次刺客是十六安排的吧?” 刘之尘心中一痛,面色却淡定:“我开始也怀疑。但是到现在我也没有找到他与雍州武士有来往的证据。”她还是为十六说话:“而且,如果他要害我。那怎么会舍命救我?” 焘之一听,十分气愤:“这是他的苦肉计!他根本不简单,你想想他一个雍王府的公子,怎么会没人来寻?” “不要再说了。”刘之尘闭上眼,还是没办法抹去对姬笪的感情。 焘之动了动嘴,看她身体还虚弱,意识到自己不该刺激她:“好。你先养好身体。我就,先走了。” 刘之尘回头望了一眼他离去的背影,终于说了句:“辛苦了。” 姬笪的身体一颤,然后便快速地从侧门离开。 没多久,姬笪就找过来了。他远远看见刘之尘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赶紧跑过去扶着她:“姐姐,你怎么出来了?还一个人在走。” 刘之尘挣扎地站起身,不动声色移开了姬笪的手。就又颤颤巍巍地往前走,姬笪便又过去搀扶她。他用的力气大了些,刘之尘挣不开他的手,最后竟喊了出来:“滚开!!” 姬笪愣了一下,松了手。他从来没有看过刘之尘如此失态过,他很不理解,心里又难过,又心疼刘之尘,还有些委屈。 刘之尘倔强地往前走,走了很远,姬笪也没追上来。她心中又纠结,又厌恶。思绪混乱,一不小心便摔倒了。她的腿部被石头划裂开一道更大的口子,加上旧伤一起,血哗哗地止不住地往下流,看起来很是吓人。 刘之尘这一跌,腿上是彻底没了力气,站也站不起来。不一会,她的眼眶就有点红了。 突然,她的身体就被人整个抱起来,双腿腾空着。为了不使她的伤口恶化,还用手托着她的小腿,动作十分温柔。刚刚看见刘之尘跌倒,他便立马从后面追上来。 “放我下来!”刘之尘锤了一下姬笪,力道不小。 姬笪忍着痛没有出声,任由刘之尘闹一会。一路上,他观察着刘之尘的伤口,心就不由得痛着。他也意识到了,刘之尘可能知道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突然对自己冷漠。 姬笪抱着刘之尘径直走向偏房一处,刘之尘怒瞪着眼:“你要做什么?送我回寝房!”姬笪没有理会她的叫喊,一路抱着她到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门,将她放到榻上,不等刘之尘反应,便直接给她绑上了手。 见到突然如此冷漠暴力的十六,刘之尘很是恐惧,她瞪着眼怒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将我在此杀人灭口?” 姬笪愣住了,果然,姐姐在怀疑自己。 他现在却无心解释,只能翻箱倒柜找出纱布草药,给刘之尘小心地包扎好了。然后在坐到她身边,慢慢地说:“那些刺客不是我。” 刘之尘虽然惊讶,但心中的石头好歹放下来了。她心中还是有所介怀:“那为何,那些刺客只冲着我来,故意绕过你?” 姬笪叹口气,他早该知道,以刘之尘的智慧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己与这些刺客认识?他淡淡道:“可能那些人认识我吧。” 听到这样的话,刘之尘有点难过:“所以,你真的认识那些武士?” “不是。”姬笪摇了摇头,然后说:“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人,但不确定。” 刘之尘鼻子一酸,眼泪流下来了:“我不要和你成亲了。”说完,她立马就转身过去,害怕姬笪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 姬笪看见她哭了,他轻轻地转过身面对着刘之尘,温柔地抚慰着眼前的小姑娘:“我说了,那些伤害你的人与我无关。我既然说了要保护你,就不会让别人伤害你。不论是谁。” 这时候的姬笪不像平常温顺的弟弟,他现在的语气宛如一个大哥哥在对妹妹说话。 刘之尘心中还是不能释怀:“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敌人?” 姬笪愣了片刻,抱紧了她:“我不是你的敌人,永远不是。”说着,他便将刘之尘的手给松了,还自责万分:“对不起,我只想和你说话。你不理我,我都快疯了。” “你要是真的疯了才好呢。”刘之尘破涕为笑:“那样我就不用听他们怀疑你的身份了。” 姬笪皱着眉,问:“原来是有人怀疑我的身份。”他顺手落下手刮了一下刘之尘的鼻子:“我不管自己以前是什么身份,你记住了。我在你身边,就永远是你的十六。” “哦。”刘之尘终于将疑虑放下来,她坦诚道:“其实那天在道观,我求的签不好。” “我算的是我的战事,马上我就要上战场了。” 姬笪很认真地听着,然后刘之尘耸耸肩:“说我可能会死在战场上。” “那道长胡说!”姬笪立马就不开心了:“你好好的,还要和我一起长命百岁呢。” 刘之尘被他逗得咯咯笑。经由她的口中说出自己即将要都来的命运,还是如此淡定。 听到这个消息后,姬笪震惊万分,同时也知道了刘之尘为何对自己抗拒成这样了:她不想拖累姬笪。他心中一酸,有些难过:“所以你才不想与我成亲了?” 刘之尘乖乖地躺在姬笪的怀里,默认了他的猜想。 姬笪笑了笑:“那可不行,你还是得和我成亲。我们一起上战场,一起去赴死。时日无多,还不在一起多亏啊!” “呸呸呸!你要活很久很久。”刘之尘推了推他,笑他胡闹:“难道你想当鳏夫?” “我要当你的丈夫。”姬笪点点头,却若无其事道:“但我不会当鳏夫。”他深情地看着刘之尘,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刘之尘想反驳:“那我要是真的死了呢?” 姬笪早就想好了答案:“那我也不会当鳏夫。” “你要再娶一个?”刘之尘没想明白,她堵着嘴不开心:“你怎么这样啊,幸好我还没和你成亲!” 姬笪见她的心情变好,终于放下心了。他摇摇头:“那不行,你马上就上战场了。我必须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两人嬉嬉闹闹一会,总算和好了。不过刘之尘又一事不明白,自己说要成亲只不是一时兴起。为了应对皇帝的赐婚,也为了自己的私心,修炼剑法最后一式。但是,十六起初并不情愿。现如今倒是铁定了心要与自己成婚,刘之尘问他:“可你怎么改了主意,一定要与我成婚呢?你知道我起初提出成亲是为了什么吧?” 姬笪不假思索道:“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愿意呢?”刘之尘更加好奇了。 姬笪看着她却不回答,故意提起她的好奇心。刘之尘果然受不了他欲言又止,她扯了扯他的衣角:“你不要说话只说一半,快说。” 姬笪深深地看着她的脸,最后盯着她的眼睛,极其认真地对她说:“因为我爱你。” 爱我?!刘之尘大脑一片空白,用了好大一会才明白他说的意思。她转了身,迅速捂着脸偷笑。心里甜滋滋的,马上就雀跃地跳下去了。姬笪还没反应,她一溜烟便出了门。 “你又想去哪儿?”姬笪三两步追上去,两手一抄,又将刘之尘抱起来。过往的宫人见了,害羞地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也不是。 “我回寝房休息。”刘之尘害羞了:“哎呀,你快把我放下来,我长那么大还没有人这样抱着我呢。” “是吗?那就好。”姬笪挑挑眉,抱得更紧了。他可不管刘之尘怎么央求,只管大步地往寝房走去。 “完了,我的一世英名要毁了。”刘之尘有点生无可恋。 姬笪温柔地将刘之尘放到床上后,把她被子盖好,然后对她说:“明日我们成亲吧。” “这么突然的吗?”刘之尘茫然不知所措:“可是我马上要去前线了。” “那就明天了。”姬笪温柔极了,说话也不像之前稚嫩,他很有主见:“你不用担心,一切我都会安排好。” 刘之尘想了想,最后点点头:“好。” 晚上用过晚膳没多久,叶蔺就收到了请柬。他拆开看一眼,半分惊讶,便整齐地放在了桌子上。 他今日练习了玉龙诀的第十式,已经是很大的突破。可能是因为修炼仙术剑法,所以纯净的灵力也倾斜许多,提高了一些御风的能力。 “哎呀,今天的风也太大了!”盛如蓝又不敲门直接闯了进来。他浑身都是树叶,进来的手还不停地抖落着叶子。叶蔺淡定地瞥了他一眼,收了剑谱走过去,还不忘提醒他道:“敲门,是礼貌。” “你我之间,还需要谈这个?” 叶蔺面无表情道:“你是你,我是我。” “嘿嘿,你还认真了。”盛如蓝嘻嘻哈哈地坐下,顺手拿起了桌子上了请柬,然后开始了今日的八卦:“你知道吗?刚才我看到那个小子抱着豫王殿下进屋里去了,啧啧。不过,豫王殿下经过道观遇袭一事,成亲的事情都不提了。——这是!”他将请柬拆开一开,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盛如蓝将请柬贴在叶蔺的面上:“我没看错吧,他们明日成亲??” 叶蔺微微一笑:“正是。” “你不惊讶?”盛如蓝不可思议地向他求证:“那刺客不是十六那小子派去的吗?” 叶蔺摇摇头,不再多说。 写在末尾:我在坚持。不知不觉已经四个月了,我还是佩服自己的。第一次写,没有字数概念,时间紧迫,写的也不好。万一有读者,还请包涵。我会一直努力坚持,改善进步,谢谢大家! 第一三零章 平息九州之乱 19 次日,叶蔺起得很早。天还只是蒙蒙亮,他绕过了侍卫的巡查,拐了几道弯到了豫王宫门口。他对门口的侍卫交代了几句,那些侍卫看了后便收了枪戟。他手里拿的一份文书,上面是姬笪亲笔签的调令。不一会,就从旁边走过来两个高大武士。虽然也是身着豫军武士服,但叶蔺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耳后隐约遮住的标记。 “属下见过叶统领。”两位雍州武士行了军礼,便接替了刚才的士兵守在门口。 叶蔺朝他们点点头,退到门边等着人。 等到天空边际吐了白,门外才出现一个身影。那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背着光芒看不清脸。叶蔺朝远处望了一眼,心中有所感触,快步迎接了上去。 姬羿走到门口,还没要进去,刚才上岗的侍卫就要来拦着。叶蔺伸了伸手,让他进来了:“十六大人让我在此等你,你果然来得早。” “早知道是叶统领来接我,我还不如自己去呢。”姬羿笑了笑,但他脸上的疲倦很明显,尤其是眼睛有些红血丝。 叶蔺与他并排往宫里走,谈论着:“这好歹是你堂弟的大婚之日,怎么就穿成这样就来了。你不会又是训了叶家武士一夜吧?” “瞧你什么话。我这是义工,能对你的武士们如此上心吗?”姬羿瞥他一眼,什么话都敢和叶蔺说:“要不是你传信来,我才知道你没死。不然我现在还在北山荒漠一带做我的猎户呢,生意刚好起来!” “那怎么办?”叶蔺看着他有些抱歉:“不如以后我报答你好了!你想要什么?!” “钱财珠宝万两如何?”姬羿一边说,一边又摇头,有些嫌弃道:“想来你现在的身份也是个穷人,算了算了。” 叶蔺想了一会,然后道:“要不我介绍一个女人给你?”叶蔺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生动,而姬羿更是惊诧万分:竟然能从叶蔺口中听到“女人”二字。 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叶蔺,一会才道:“你怎么回事,我没听错吧。叶统领刚才是说了女人?” “嗯。”叶蔺不以为然:“怎么样?” 姬羿好奇地盯着叶蔺看了一圈,差点被石头绊倒。他下意识地要去抓叶蔺的手,下手的时候才想到他的右手已废,心里大喊糟糕。不过叶蔺反应更快,直接闪到一边去了。 姬羿踉跄几下,还好没那么瘦弱一推就倒,他最后站住了。“都怪你闲的没事,说什么女人?!”姬羿有些不高兴,但很快就转而问道:“不过你能认识什么女人?不会是骗我的吧。”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叶蔺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转到廷院里去。这里的宫人们早就忙活开了,满地堆的都是红色的箱子,内院被红色的绸缎布置满了。每个宫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整个豫王宫显得非常喜庆。这样一布置,就立马有了成亲喜日的感觉。 姬羿左右看着,不断地发出惊叹:“这小子够大方的啊。”不过他马上就改口了,低声与叶蔺说着:“若这些都是阿笪拿过来的,那他是告诉豫王自己的身份啦?” 叶蔺笑了一下,走过去看着宫人忙活:“谁说这些是你堂弟的聘礼?豫王可比你堂弟有钱多了。” 姬羿在他身后跟着,听完恍然大悟:“哈哈,你说阿笪他什么都没聘礼啊?这小子!” 这时,姬笪也从内院出来了,他还穿着侍卫服,看起来已经忙活许久了。他一出来就正好看到了叶蔺与姬羿,便走了过来。 “叶统领,姬统领。你们起的真早。”姬笪今日与往日不同,脸上洋溢着喜悦之色,眼神也干静了许多。他尤其对姬羿很亲近,还过去嘲笑:“姬统领,你需要休息一会。然后,最好换个便服来。” 姬羿皱了皱眉,呆呆地望着姬笪,很快就妥协了:“好吧。一会我去找叶统领借一件,过会见吧。阿,,哈哈——十六大人,祝贺你。”他吐了吐舌头,差点说错话。 “好。”姬笪向叶蔺点点头,然后便去准备婚礼事宜。 姬羿便跟着叶蔺来到房间,讨要了一件便衣。叶蔺的身型也挺魁梧,但是与姬羿相比,还是不敌。毕竟姬羿这些年就没干别的,就长身体了。所以,他穿上叶蔺的便服后,还是稍微有些紧绷。 “都是黑的,还真是沉闷呢。”姬羿将衣服穿好出来,然后有些尴尬地说着:“你这衣服,还是小了点。还有没有大的?嘻嘻。” 叶蔺看他一眼,耸耸肩,无奈道:“这是我最宽松的一件了。你该是知道的,我们两的身型在九州武士中都是罕有的了吧。不过你也太夸张了。”叶蔺瞅了他一眼,有些无语:“还非得是个猎户,天天吃rou。” 姬羿被叶蔺说的哑口无言,他口才本来就不好,现在被叶蔺说了一堆话,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但也知道好的比坏的多,这下姬羿终于要反击来了。在言语上,他憋了半天,终于说了:“你闭嘴!!!” 叶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然后悠悠地说了句:“这是事实。”还没等姬羿发狂,叶蔺便快速地离开,走到另一个院子去了。 马上,寅时一过,有人才起chuang。 当盛如蓝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出现在姬羿面前的时候,又把姬羿吓一跳。他看着清秀的盛如蓝,心中总是有些怀疑:到底是我太魁梧了,还是这小子太营养不良呢?同为男人,这差别也太大了。想着这些,姬羿便默默地站在了盛如蓝的身边,比了比身高。 等到盛如蓝睁开眼,抬头看到姬羿时,他也吓一跳,直接跳开几步:“你——怎么会在这儿?”他没有来及惊呼,但是也差不多了。刺耳的叫声传出去,很快叶蔺就探个头进来:“怎么了?” 姬羿挠挠头,迷茫地耸耸肩表示不知道。而盛如蓝则尴尬地笑着解释:“早上开开嗓。” 叶蔺三两步进来,他的眼神落在了盛如蓝的脸上,片刻后转过去对姬羿道:“我们过去吃饭,然后就要开始准备今日的大事了。” 盛如蓝在傍边竖着耳朵听着,赶紧发问:“什么意思?什么大事?” 虽然盛如蓝是朝着叶蔺问的这个问题,但是回答他的人却是姬羿。叶蔺已经走了,只有姬羿愿意给他一点面子,回答了:“豫王成亲大事,你竟然不知道?” 盛如蓝气势立马就弱了下来,他弱弱地说着:“我以为是开玩笑呢。”他的身材在姬羿面前,就跟个发育不良的小鸡仔一样。 姬羿摇摇头,也走了出去:“太痩了,真该让你到北山去吃个半个月。” 盛如蓝也跟着出去,与他们一同用了早膳。之后,就一起去了内院。 没过多久,姬笪便穿好了喜服,就站在内院门口迎接宾客。他将婚堂设计的非常华丽,但又不显庸俗。叶家军这三个统领一边帮忙布置,一边引导宾客。算不上是个合格的外宾,倒也不是普通宫人。毕竟也是在受邀之列,忙了一个多时辰,就得闲坐下休息片刻。 盛如蓝累的满头大汗,瘫坐在座位上。身旁的叶蔺与姬羿依旧是面不改色,静静地端坐着,一边喝茶,一边谈论着叶家军武士的训练。 顺着院子一直往外看去,姬笪还站在门口。此时却已经没有什么宾客了,屋里的也是零落的坐着。盛如蓝扫视一眼,算了一下人数不超过五十人。堂堂的豫王殿下和雍州的二公子成亲,这场面,也未必太惨了点。 盛如蓝看着姬笪,虽然一直很厌恶这个小子,但是今天见着却不那么讨厌了。姬笪穿着婚服显得比平常更加挺拔,英姿飒爽,看起来比初次见面的年纪要大一些。他脸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不过他还守在门口。 “十六大人,很重视今天这个大日子。”叶蔺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他看起来无心,其实也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姬笪的一举一动。就叶蔺看到的,姬笪今日确实与往日不同,非常认真。 盛如蓝早就一肚子话要说了,可还没开口,就又被姬羿给抢了过去。 “他是真的重视了。”姬羿看着门口的姬笪,有些动容道:“也是真的喜欢豫王殿下。我从来没有看到他会为一个姑娘如此用心。” 叶蔺想了想道:“虽然现在问这个问题,有些不合时宜。但是,羿兄可知那叫颜珠珠的女子?”他看着姬羿有些惊诧的脸,有些歉意:“羿兄别误会,她只是与我在徐州有过一面之缘。” 姬羿点头,诚实地说道:“我与她,可以说是孽缘吧。” 他的眼神立马沉了下去,像是陷入遥远的愧疚与自责之中一样。叶蔺见他低下了头,认真起来便想结束这个话题:“算了,都怪我多嘴。不该提的,不说了。” “没事儿。”姬羿又昂起头来,眼神亮了许多:“是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阿笪。” 叶蔺愣一下,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他提颜珠珠,是因为在北山那次撞见了她与姬笪的秘密谈话。而且豫王宫被雍州武士突袭的那日,他也看到了一位粉衣女子。 叶蔺第一个想的就是颜珠珠。身形像,没看清脸。唯一不能确定就是,那个粉衣刺客使用过飞镖,且技术一流。前几日豫王在道观遇袭,伤她的也是一只毒镖。如此巧合,叶蔺不得不猜测了。 盛如蓝看看叶蔺,又看看姬羿,发现他们都是一脸严肃。尤其是在周围人都喜庆的情况下,他们的表情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盛如蓝忍不住了,不由得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姬羿叹了口气:“我与她从小就有婚约。但是我们都不想要这门婚约,于是各自用各自的方法拒绝这门婚事。我去当了猎户,而她去当了舞女。” “你不是王室吗?那女子又是谁?”盛如蓝还没见过有哪个王贵,甘愿放弃荣华富贵去当劳力的。这个姬羿还真是奇葩! 关于这些往事,叶蔺只是知道一些:“那女子是雍州城第一才女。后来便是徐州城第一舞女,也是徐王的未婚妻。” “等等!!”盛如蓝一瞬间听到了的消息超出了自己理解的范围,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那颜珠珠是才女,然后变成了舞女?还是徐王的未婚妻——又与你、姬笪不清不楚??”盛如蓝的表情可谓是变化丰富,他找不到任何词语能够形容此刻的心情。 姬羿笑了笑:“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场大戏。哈哈,基本是这样吧。但对于她在徐州的那些事情,我是丝毫不了解。只不过,她竟然还是徐王的未婚妻?”姬羿看向叶蔺,这是他所不知道的讯息。 “是的。我曾在徐州执行任务,在那里见到了颜珠珠。”叶蔺有些沉重地提起了徐州的往日,他想起了自己的兄长,一瞬间有些伤感。很快他便调整了心情,简单解释:“徐王看起来很喜欢那位女子,虽说是舞女,但也是知书达理的才女。后来我回到扬州,才从我二哥那里知道这些事情。” 叶蔺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颜珠珠在成婚之前,逃走了。” “果然如此。”姬羿听到后便没有太过惊讶,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情。他笑了笑:“倒是她的作风。逃婚,她的心从来没变过。” 姬羿没说是谁,但是从他的眼神看去。叶蔺便明白了,颜珠珠的心在姬笪那里。 如此一来,这豫州的事情,叶蔺算是了然于心了。 豫王宫一事,也许是姬笪与颜珠珠一同谋划的。但是自从刘之尘放出与姬笪成亲的消息后,颜珠珠便与姬笪决裂。所以,在道观袭击刘之尘的人,也是颜珠珠。 知道这些后,叶蔺不动声色喝了一口茶。然后大厅内开始了礼乐表演,宾客的注意力便都转移到表演上了。 盛如蓝看了一眼门口,姬笪却不见了踪影。他皱着眉对身旁的两人说道:“十六不见了。” 姬羿与叶蔺也都纷纷望过去,一会就要迎亲拜堂,姬笪此时不见踪影可不是什么好事。姬羿尤其紧张,他站了起来有些紧张:“这小子!!我要去找他!”说完,他马上出了门。 盛如蓝与叶蔺面面相觑,一会叶蔺也想到什么,面色一变,站了起来:“难道她也来了?” 第一三零一章 平息九州之乱 20 看着叶蔺与姬羿相继离开,盛如蓝站起来刚想要走,就被一位宾客叫住:“哎,这位少侠是豫王宫中的侍卫?” 盛如蓝本想直接走开,但却被那人拉住了衣袖。他回过头不屑地看着那个男人,大约得到一些信息:大约三十多岁,身材微胖,满脸油腻,镶了几颗金牙,笑起来一股贼眉鼠眼的味道。这个老男人刚才进门他就注意到了,明明带着夫人来的,眼睛却总是直勾勾地盯着舞女。现在又来纠缠自己,重点时依然是看舞女的眼神。 盛如蓝顿时感到一阵恶寒,他皱着眉冷声道:“放开!”他一甩手,挣脱了那只油腻的咸猪手。这个油腻的中年男人还是一脸谄笑,一边眼神上下地打量着盛如蓝,一边不停地搓着手,tian着嘴:“哎,你这侍卫的脾气还真不小。不过你倒是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豫州最大的商行的老板,这豫州的军队也少不了我的金银税。”令人更恶心的是,他不仅不走开,甚至是跟在盛如蓝走了出去。就在盛如蓝的身边,男人还在炫耀着自己:“说到底,你们这些武士侍卫不都是我们这些商户养着的嘛?你还不感谢我?啊呀呀呀——疼!” 盛如蓝一把钳住了男人伸出来的手,丝毫不心软,直接给拧着脱了臼。“咔嚓”一声清脆的骨头错位的声音,立即把男人吓得面色发白。 他虽害怕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一直叫嚣着:“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让你!!嗷嗷嗷——放手!”还没放完狠话,盛如蓝就有狠狠地扭住了他另一只手,直接转个圈,那个男人就已经跪下求饶了:“大侠,求你饶了我。是我不该出言不逊,求你>……..” 盛如蓝非常想狠狠地揍他一顿,但是他还有事,就此算了。他不屑地看着男人,心里一阵厌恶,嘲讽着:“你这副样子,还招惹别的姑娘?恶不恶心!还有,本大爷可不是什么豫王宫的侍卫。我是叶家军的副统领,杀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是是是。”男人委屈地双手合十,不停地向他求饶:“是我浅薄无知,我定会悔改。武士是保卫我们豫州乃至九州的英雄,没有武士,我们商人就不能做生意。”他一脸怂样,盛如蓝知道他只不过是惧怕自己的武力。 “那你就要记住了。”盛如蓝邪魅一笑,脚用力碾压着地上的东西,然后便扬长而去。 随之而来的便是男人撕心裂肺的叫声,他抬起自己的手,已经被人踩的红肿,现在是一只名副其实的“猪爪”了。 男人的妻子也从厅内出来,她找了半天丈夫,叉着腰就出来了:“你是不是又在看别的女人?你——”她拧着男人的耳朵,就看见男人红肿的手。男人转过来看是自己的妻子,说话也没好气:“你瞎说什么,快回去。”他伸出另一只手,想让妻子扶他回去。不过他妻子半天也没搭手。 男人老婆愣了一下,随即站远了些,嗤笑道:“呵呵!你花了多少钱才来这里?果然麻雀就是麻雀,行为不端,真是可笑!”男人气得吹鼻子瞪眼,奈何自己的妻子真的不管就走了。 “哼。”盛如蓝在内院门外看了这一过程,不屑地抬腿往外走,脚底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看了一眼,蹲下来将脚底的东西拿起来。 是一块粉红色的布料,摸着像是纱布质衣裙。女人?!盛如蓝的脑海中闪过两个字,随即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姬笪不可能会在大婚之日还见别的女人吧。”他看着粉色的布料,若有所思。显然这块粉衣布料,绝对不可能是豫王刘之尘的衣服。 盛如蓝攥着这块布料,匆匆地去找叶蔺。他不知道叶蔺去哪儿找姬笪,不过他脚底去往的方向是内院刘之尘的寝房。 内院的侍卫正常巡视,红色的绸缎布满了刘之尘寝房,看起来没什么可疑人物。盛如蓝一头就要扎进内院,还没跨进去一步,就被侍卫拦住:“大胆,你怎敢擅闯内院?!” 盛如蓝吃了瘪,再闯,侍卫这次举起了佩剑逼他走开。 “好,我不与你们一般见识!”盛如蓝拍拍手走掉了,过一会,便又跑到了内院的后墙角。他左右看着,四下确实无人。便笑了一下,轻轻张开手,飞了上去,平稳地落到内院的草地:“想困住我?没门!” 趁着没人注意,盛如蓝直接飞上了房顶,踩着瓦片顺着屋脊,一路来到了刘之尘的寝房。他爬到屋檐上,拿开一片瓦片,露出空隙,偷看着屋内的情况。 刘之尘的寝房里传来一阵阵笑声,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情况。盛如蓝看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到刘之尘的身上。还有一个时辰拜堂之礼,但她还没穿喜服。 不仅没穿红色的喜服,刘之尘还穿上了自己的玄衣铠甲,佩剑不离手,头发竖的很高,只扎了一条马尾发。而她身边站着一个侍卫,正是与刘之尘的谈笑的人。 盛如蓝皱着眉,使劲瞅着屋里的情况,想看清楚侍卫的脸。不过侍卫的脸低着,双手抱着胸不羁地岔开腿站着,看起来他并不是普通的侍卫。而且应该与刘之尘的关系匪浅,尤其是刘之尘看向那侍卫的眼神,有点。。。。尊敬。 “你………..想好了?”那高大侍卫说起了跟婚礼有关的问题,盛如蓝趴在屋顶竖着耳朵,高度紧张地听着。 刘之尘的表情顿时变得忧郁起来,但不是因为不开心,更多的是愧疚与自责。她最终还是说了:“想好了。” 侍卫身体颤抖一下,站直了,又问:“不只为了武功吗?” “不止是。”刘之尘有点动容,却最后还是说出来自己的心声:“我确实喜欢他。” 那侍卫沉默着,盛如蓝觉得周围的气温都冷了许多。他站到另一边,恰好能被盛如蓝看到。 焘之?盛如蓝睁大了眼睛,他还没再看几眼。焘之就又站到原位,踌躇着。他的样子很是焦虑,也很难过。 盛如蓝都觉得尴尬:这焘之应该是来祝贺刘之尘大婚的吧。虽然上次被刘之尘赶走,但毕竟还是君臣一场,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不过,这焘之对刘之尘的心思还没收,啧啧,不是醋坛翻了,而是醋坛子泡枣——又酸又涩。 可怜! 焘之动了动嘴,最后说道:“祝你,新婚快乐。殿下。” 刘之尘的眼睛红了,她别过头不再去看焘之。焘之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眼神复杂,他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过了一会,焘之便独自离开了。 刘之尘回头望了门口一眼,眼里有点不舍,却又像是做了决绝地离别一样。她便回到梳妆台坐下,自己拿了梳子为自己梳了一个发髻,又拿出胭脂水粉来。 盛如蓝知道刘之尘接下来要干什么了,他还是有些惊奇的:没想到刘之尘会没穿喜服。没想到刘之尘自己化妆。这真是和普通女子成婚大有不同呢。刘之尘在画着眉毛,盛如蓝就一直看着,心里不由惊叹:没想到这么看,这个女将军确实很美。有些英气的美,真是少见。这样想,盛如蓝就觉得便宜了姬笪那小子。不想了,直直地看着刘之尘坐在梳妆台前为自己上妆,盛如蓝也觉得是一场享受。 “咚咚咚!”几声敲门声,刘之尘收了情绪,问门外:“谁?” 门外一阵沉默。 “谁?” 门外,才有一低声答:“今晚记得看月亮。” 月亮?盛如蓝趴在屋顶听得不清不楚,便以为是自己误听。他觉得现在应该不需要自己,索性就坐在屋顶上想事情,全然不顾屋里的人。 “等会再进来。”刘之尘抬头看了看屋顶,正好就对准了盛如蓝刚才偷看的那个小洞口。透过那个小洞口,还能看见一个人的身影在屋顶上,还来会摇晃。 刘之尘盯着那个人露出的衣角,从梳妆台上随便拿出一只钗子,顺手往上刺过去。 “嗷嗷嗷!!疼死我啦!”盛如蓝被发钗刺中了大腿,吃痛尖叫,直接掉下了屋顶。他挣扎地起身,然后就发现自己被侍卫包围了。 “哎,大哥们。”盛如蓝尴尬地朝着刚才那几个侍卫,强颜欢笑着:“你们听我解释啊。我可不是小偷强盗,我是是,来保护豫王殿下的。” “别再瞎说了,你就是对豫王殿下来说很危险的人!”侍卫们不由分说,直接就押着盛如蓝,要往牢里送。 “等等。”寝房里传来一声女声,低沉却很有魄力。 “豫王救我!”盛如蓝听到是刘之尘,赶忙就求救。 侍卫们看他用力挣扎,就勒紧了绳子,不客气地呵斥道:“老实点!” 屋内又传来一声:“放了他。他是叶家军副统领,也是今日的座上宾。” “看吧!放开!”得了刘之尘的保护,盛如蓝很是傲娇。侍卫们立马转换态度,给他松了绑,笑脸相迎:“请盛大人原谅,我们也是为了保护豫王殿下。” “呵呵,。” 盛如蓝昂首阔步地走到了刘之尘的寝房前,敲了敲门小声道:“豫王殿下,你可不要误会,我在屋顶不是为了要偷听,而是要保护你。” 屋内没有回应。盛如蓝有些着急:“我怕有人阻碍你们成婚啊,豫王殿下我真的没有撒谎啊!!”他语气有些着急,反正现在刘之尘也发现了他在屋顶偷听,那只能先招认自己的“罪行”,这样才能有更大的后路。 果然,刘之尘说了:“进来吧,盛大人。” “好嘞。”盛如蓝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了刘之尘的寝房。这一会的功夫,她已经化好了妆,虽然涂了些胭脂水粉在脸上,但还是与其他女子不同。好像这个刘之尘身上的英气,是怎么也盖不住的。经过妆容点缀,刘之尘显得更加英姿飒爽了。 盛如蓝看呆了,知道刘之尘咳嗽两声,他才反应过来:“哦哦。豫王殿下,我有个东西给你看。” 他伸过手,恭敬地微微弯腰将捡到的粉色衣裙布料交给了刘之尘。刘之尘皱着眉接了过去,一眼就看出了这布料来源:纱布质料,粉色衣裙,浓重香氛。 “舞女。”刘之尘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两个字。然后看着一脸茫然地盛如蓝,好笑道:“你怎么这副表情?我还以为你是来保护我的呢,怎么你连这布料是谁的都不知道?” 盛如蓝挠了挠头:“不知道。我只是在外院门口捡到此物,但是这个人穿的衣服好像是那日夜袭豫王宫的一员。” “是吗?”刘之尘若有所思地在窗前踱步,停了下来,告诉盛如蓝:“算了,你回去吧。” “那怎么行,万一又有刺客怎么办?”盛如蓝一脸认真,让刘之尘忍俊不禁:“难道非要本王将你抓到牢里去惩罚几天,你才愿意走?” 盛如蓝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刘之尘走过来,看他几眼:“你应该从刚才就来了吧。大约一刻钟之前。”她估算一下,是这个时间来的。当时屋顶的细微瓦片抖落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盛如蓝一脸惶恐,刘之尘的话也就是说:她早就知道你来了!!!你一来,她就知道了。 我的天,这也太可怕了吧!盛如蓝觉得这几天自己为她感到愤愤不平,完全是多余。这个女将军可不止英勇善战,更是心思细腻,善于观察。比男人武士,强太多。 盛如蓝突然又觉得,会不会姬笪的身份,刘之尘也是知道的?他摇摇头,认为是自己多虑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刘之尘应该不会与姬笪成亲了。 刘之尘看着那粉衣布料,然后重复道:“你怎么还不走?” 盛如蓝壮着胆着问她:“看来豫王殿下还是不知道当今的情况。我要告诉殿下,这个衣服的主人可能都见过十六大人了。” “见过十六大人?”刘之尘果然对于这句话有些兴趣,她问盛如蓝道:“这是什么意思?” 盛如蓝双手背到后面,故弄玄虚道:“这是我在外院门口捡到的,而且,十六大人不见了。” “好了。”刘之尘只听到一半,就失去了兴趣。她淡淡地看了一眼门外:“回去,到殿堂内等着就行。” “吉时马上到。” 第一三零二章 平息九州之乱 21 ?? 叶蔺从豫州西宫门回来,确认过宫内已经被豫军侍卫严守,宫内也没有奇怪的人出没。他放下心来,绕着远路慢悠悠地走着。 不知为何,在刘之尘与姬笪的大喜之日,他总是心中有些空虚落寞。而叶蔺想到自己的师父,然后又想到了唐瑶。唐瑶应该算是自己的未婚妻吧?叶蔺这么想着,却没有多开心。去年因为自己落崖后世人便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而这婚约,早前听司徒元吉说,唐端已经在拓跋文的允许下解除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叶蔺又是个自由身。但除了唐瑶,他没有一个能在如此时刻可以惦记的女子。 随即,叶蔺就走到一个弯处,在拐角时不注意地笑了笑。然后,他的心便雀跃起来。是白清欢的信号,他能感受到,现在师父的心情是极其舒适的。虽然不知那老狐狸在做什么,但叶蔺能够透过生死盟体会到白清欢的感受,也知道是师父故意传达给他,让他安心。 再往前走几步,就到最后的一个别苑。这里人迹罕至,早已荒废,自然没有侍卫在此巡查。叶蔺想了想,就径直走了过去。透过一大片院子边上的树木摇曳的影子,能看到有人站在院子里面谈话。 他们就站在树边,靠着院子边,说话声音很小,所以就算有侍卫路过此地,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看清楚那两人的面孔后,叶蔺脚步停下,往后靠到树木之后,隐蔽地斜瞥那边的情况。在这里鬼鬼祟祟的是一男一女,男人穿的红色喜服,仪表堂堂,而女人身穿粉色衣裙,肤如凝脂,长相极美。 姬笪,还有——颜珠珠。叶蔺竖着耳朵仔细听着两人的话。因为终于在光天化日下,看到这两人在此交接私语,叶蔺还是高兴的。当初与白清欢在北山之时,那是夜晚,看不见人脸,自然有所怀疑,若是任他们狡辩,也无话可说。 这次让叶蔺抓了个正着!不过似乎他们谈话的内容并没有如叶蔺所愿,甚至两人的语气都很不好,像是在吵架。 颜珠珠一直梨花带雨地向姬笪说着话,而姬笪则是一脸冷漠地站在一旁看着她。虽然眼神中带着些许难过与愧疚,但更多的是想摆脱。颜珠珠作为舞女,看人脸色多年,姬笪脸上的表情她一眼就看出来是什么意思。 “你不爱我了?”颜珠珠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姬笪,她的眼睛通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若是在歌舞汀,又不知道有多少公子哥要为了她出头。但是姬笪依旧是不为所动,顶多是对她的愧疚。他甚至没有犹豫很久,语气有些焦急:“珠珠,你不要闹了。我和她只是》》》》” “只是互相利用?” 还没说完,颜珠珠就打断了他。她对姬笪的借口一脸不屑,接着冷笑一声:“别骗我了。” “我不会喜欢她的。你该是知道我为了什么才接近她的。”姬笪很不开心,更有些不耐烦。他一直眼神往院门口看,眉头只见焦急想走。 颜珠珠似乎立马没那么伤心了,她眼睛中多了些狠劲:“好!既然如此,我就帮你一把。”她看着姬笪笑了,脸上的泪流下落到地上:“既然你不爱我,那我们就复仇吧!我还像以前一样帮你,不过——我可不受你摆布了!” 姬笪听她的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忧虑,他很紧张地问着颜珠珠:“你到底想做什么?” 颜珠珠冷笑一下,然后轻轻道:“二公子莫要担心。既然你接近她是为了复仇,那我帮你直接实现岂不是更好?” 姬笪压低了声音,听得出在极力克制自己,可声音还是有些怒火:“你不要胡来!上次道观一事,我姑且原谅你!” 颜珠珠脸上的泪已经干涸,留下两行泪痕。她鼻头微红,因为刚才太过伤心,现在笑起来显得有些怪异:“原谅我?不需要。” 她不想再与姬笪多说,看起来要去准备做自己的事情。扭头就要走,姬笪在后面拉住了她,低吼道:“你不要胡来!今日,我一定不会允许你扰乱我的计划!” 颜珠珠猛地甩开了姬笪手,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变得不屑:“你的计划?我也有我的计划。那我就要看看,二公子是否能阻拦地了我了!” 叶蔺往旁边夺了一下,然后颜珠珠就从院子里气冲冲地走了出来。一会,姬笪也出来了,他脚步很着急地寻找谁。叶蔺跟了上去,结果就看见姬笪碰到了姬羿。 姬羿还是心情都写在脸上,他很不开心,甚至有些怒火要向自己的堂弟宣泄。他迎面就抓住了姬笪,刚要骂他,就看见姬笪的眼神真切且着急。姬羿一愣,就听见姬笪说:“哥哥,你帮帮我。” 姬羿松开了他,焦急地问着:“怎么了,阿笪?马上吉时就到!也不见你去接亲》。。。。。。” 听着姬羿的长篇大论,姬笪立马出口打住:“回来再和哥哥解释这些。我现在要赶去接十七,哥哥帮我挡一下珠珠。” “珠珠?”姬羿愣着,然后不敢相信地说出了自己内心中的推测:“难道——她要扰乱王宫?” 姬笪点点头,拍了一下姬羿:“摆脱哥哥了,我已经在宫门四周布置了雍州侍卫,就交由哥哥号令。”还没等姬羿回答,手里就被塞进了一块令牌。 姬笪已经匆匆地往殿堂走去,他心跳的很快,现在很想去见刘之尘。无比想念。 等姬笪过去,叶蔺看了看太阳,差不多还有半个时辰就要行成亲之礼。此时,他也不管姬羿,就交由他一个人去镇守豫王宫。他稍微绕了近路,跟上了姬笪。虽说刚才在与颜珠珠说话的时候,叶蔺听见他说,和刘之尘成亲只是他的计划,并非是真正的爱情。 叶蔺看着姬笪的背影,很是迷惑:这人既然只是做戏,如此不在乎刘之尘的话,那为何要如此着急?按照一般的速度,姬笪也是赶得上的。 叶蔺自己得出了结论:姬笪是个忍辱负重的人,愿意演好每一个细节。与刘之尘成婚,也不不过只是他的复仇计划的一部分。不然,姬笪就如颜珠珠所说:是真正的爱上了刘之尘了。 叶蔺不懂这些儿女情长,但也不想以后会把爱情中掺杂着这些复杂的东西。不纯粹的爱情,不如没有。 很快,姬笪一路狂奔,眼看就要抵达殿堂。 叶蔺的心才要放下来,往前再走几步,姬笪在前面突然停下了。叶蔺往前看了看,以为姬笪要后悔,却马上看见他被四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武士给包围住了。 皆是黑衣军,倒是不知道是不是颜珠珠派来的。听她刚才对姬笪放的狠话,叶蔺觉得不是没有可能。他轻轻地提出了腰间的玉龙,准备见机行事。 “你们是谁?”姬笪小心地俯着腰,他马步一开,喜服下的腰垮边挂着佩剑。果然是谨慎,叶蔺挑了挑眉:谁还会在自己的大婚之日,身穿喜服,还要拿着佩剑呢? 可见这个姬笪居心叵测,不怀好心。 叶蔺稍微往剑鞘里推了推玉龙,然后直至全部推了回去。他看了一眼玉龙,十分爱抚地便摸着剑便说:“咱们就不躺着浑水了,看一会热闹吧。” 这边再抬头,那边就已经打起来了。姬笪还是心有余悸,怕是自己的武士,便一边防御一边劝服着:“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可知今日是我大喜之日?有什么恩怨冲我一个人来便可,何必挑在今日呢?”他一边往后退,一边想引导黑衣武士去侍卫巡查的地方。 不过这些黑衣武士倒是很了解似的,一直在这个偏僻的院子里与姬笪周旋,就是不让他出这个门。对于姬笪的问话,黑衣武士也是充耳不闻,只顾专心想要取他性命。 让了几招,姬笪才知道这些黑衣武士的招数可跟雍州武士们的大有不同。虽说雍州武士个个身强体壮,但是招数简答明了,直来直去,伤害力大却也难伤害到武功高强的人。可眼前这些武士,一共六个,个个身形瘦削,像是女子一般。但出招极快,有准又狠,招招致命,每个人都想要姬笪的性命一般。 不是颜珠珠。 叶蔺突然站起来,在刚才的闲看之间,他已将几个武士的招数尽收眼底。就与雍州武士极少的交手中,叶蔺也从中分辨出了不同。当然,最觉得奇怪的还是他们的身型。虽然黑衣武士的武功个个不低,身形却与之不符,瘦弱地像女子。此时距离接刘之尘,行成婚之礼还有一刻钟。照此情况发展下去,姬笪很可能深陷于此,并且被这些武士取了项上人头。 姬笪的武功不算多好,十里风沙之时,早就摸清了他武功的高低程度。这也是叶蔺决定要出手的原因。 “玉龙!”叶蔺俯身从地面迅速移到姬笪身边,左手的剑锋芒毕露,他顺便将剑在姬笪身边转了几圈,黑衣武士马上便后退几步。 姬笪抬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诧:“叶蔺?哦不,叶统领,你为何来?” “小心!”叶蔺出手一剑将偷袭姬笪的武士给砍伤了手,姬笪才脱险。 “好险,多谢叶统领。”姬笪吓了一跳,喘着气还在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叶蔺与他相背而立,各自看着周围的情况,手中的剑握得紧紧的,做好了要战斗的准备。他脚底已经要飞起,随着一句话:“一刻后,便是你的良辰吉日。”他纵身跃起,直接将其中两个武士给刺伤了手臂。 另外一边的姬笪也信心大增,武力也增长了很多。没一会便杀死了其中两个,虽然自己的手臂也被人给刺伤,腿脚还在流血。 叶蔺瞥了他一眼,心里不免叹息:这个小子好像真的扮演十六上瘾了,武功怎么这么差! 甚至比十里风沙时还要不好,也不知道刘之尘是怎么看上他,选中他当侍卫统领的。 叶蔺一边吐槽,姬笪同时结果了最后一个黑衣武士。 好吧,突然变厉害了。叶蔺撇撇嘴,看见姬笪要去揭开黑衣武士的面纱。 他咳嗽一声,提醒姬笪:“十六大人,你的良辰吉日就要到了。可不要让豫王久等了才好。” 姬笪的手停在半空中,听到叶蔺的话便马上又收了回来。他看了叶蔺一眼,有些复杂,不过还是没有将叶蔺化成敌军阵营,至少现在还是有事要求的。 姬笪匆匆要走,只留下一句话:“多谢叶统领将这些武士押送道地牢!”话还没说完,姬笪就没了踪影。 叶蔺欲言又止,看到周围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他才终于笑了:“未免也太现实了吧。”他伸出手将黑衣武士的面纱解开,一个个都是面色苍白的年轻武士。但是他们并没有面须,长得很白净。研究了这六个武士的长相一番后,叶蔺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是不 男不女。”他将一手拽两个,将四个武士连拖带拉地往外院侍卫那里走去。 没走多远,姬羿便带人过来了。看到是叶蔺,很惊讶,再看到叶蔺手里的尸体,面色变得蜡黄。他将身边的侍卫赶走,然后再问叶蔺:“叶兄弟,你这不是拿他们练手呢吧?” 叶蔺看姬羿一脸认真的模样,就想笑,他没好气地回答道:“想什么呢,羿兄怎么找弟弟,找到现在。从宾客变成巡逻侍卫来了?”叶蔺故意说着话,气他。 不过姬羿没有那么多心眼,也自然不在乎这些细节。他大大咧咧,直接将真相说出来了:“还不是有人想要来捣乱吗?也不知道那小子顺利去了没有。” 叶蔺见他虽然憨厚迟钝,但对自己这个心机很深的弟弟姬笪还是很关心。也就不逗他了,叶蔺将手中的尸体交给他:“放心吧,已经去了。我要说的是,那边还有两个。” 姬羿木呆呆地拖着尸体跟上去,他还问了一句:“什么意思?你这次练武杀了六个?” 叶蔺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要不要做第七个?” 姬羿面部扭曲,立马回绝道:“那还是不要了。” 第一三零三章 平息九州之乱 22 ?? 盛如蓝回到殿堂的时候,宾客还在看歌舞表演。不过从这些人的表情来看,多半的人已经厌倦了。他们都频频回头望着门口,盼望着新人赶快到来。 很快,负责迎接的宫人已经按时来到了殿堂门外。只要吉时一到,那么宫人们便会立即鸣笛,新郎便会将新娘接进殿堂,行新婚之礼。 此时距离吉时还有一刻钟,殿堂门外几十米之内,都没有喜轿的踪影。 “怎么还不来?”盛如蓝来回踱步,不知道为什么别人成亲,他却紧张了起来。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参与人间的婚事。关于这些奇妙的事情,他还是很感兴趣的。 盛如蓝随便抓了个宫人,小声问道:“你从豫王殿下的寝房过来的?” 宫人怯怯地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看见十六大人过去?”盛如蓝有些心急,宫人像是被他吓住了一样,连忙摇了摇头:“没有看见………..” “好,你去吧。”盛如蓝放了他,然后皱着眉想了一下,还是往外走去。 不一会,他就到了刘之尘的寝房外,而内院静静悄悄,跟没人似的。盛如蓝觉得不对劲:“怎么回事?刚刚刘之尘才让我去殿堂等着,这怎么一会的功夫就没人了。” 他进去一看,内院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莫非是遇到了危险?”盛如蓝想起自己捡起来的那片布料,一拍脑袋:“坏了,这肯定是那个女人在暗中捣乱,破坏姬笪与刘之尘的大婚!”他脚步有些慌乱,直接推开门进了刘之尘寝房的门。 寝房内的榻上坐着一个人,在他进来之前立马将衣服拉上遮住了身体。然后她朝着盛如蓝怒瞪着,很是生气道:“你怎可闯进本王的寝房?” 盛如蓝连忙退出来,捂住了眼,隔着门有些歉意道:“对不住,我不知道豫王殿下还在屋内。我看,我是看外面一个宫人也没有了,以为殿下遭遇了什么不测,所以,就……….” 门外的男人一紧张,语无伦次,说话结结巴巴,听他说话十分滑稽。最后,竟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屋内,刘之尘脸上抖动了一下,额头上都是汗,她重新穿好喜服,将汗擦掉。然后,深吸一口气,才调整好语气和门外的人说:“那你也应该出声问一句。我发现你很没有礼节,这都是第几次了?” 刘之尘的话中带着一些责怪,不过这个叶家军的副统领对自己还算是关心,她心中明了,自然也会觉得欣慰。 她一边用手处理着伤口,一边将武器重新挂在腰间。走到镜子前时看见自己脸色苍白,便又涂抹了胭脂腮红在脸上。 “实在对不住,我不知道会这样。对不住,豫王殿下你惩罚我吧!”盛如蓝贴着门赶紧道歉,不过马上又想到正事,更加着急了:“不过还是等明日之后再惩罚我吧,今天是殿下的大喜之日,现在吉时已经到了。” “豫王殿下,请快些出来吧。”盛如蓝态度诚恳,也不知为何会对这位人间的女将军如此上心。也许是自己对姬笪欺骗刘之尘感到厌恶,才会注意到豫王殿下。但由心而论,他确实觉得刘之尘是个好姑娘。 屋内沉默了一会,盛如蓝担心,贴着门又叫了一声:“豫王殿下,你没事吧?” 刘之尘冷冷地回答:“没事。”她说话极其冷淡,而且听起来有气无力。 盛如蓝只当是她的脾气如此,也就没多想。说话还是好声好气:“殿下,可要帮忙?” “不用。”虚弱无力,冷淡如常。 接着,刘之尘又问了一句:“十六大人还没来?”语气还是一样。 盛如蓝有一刻觉得屋内的人有些奇怪,不过马上就急着回答:“好,我替十六大人来接豫王殿下过去。那边有些事情要招待,十六大人还未脱身………..” 他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也许是撒谎心虚。说完这些之后,刘之尘没有回答,他的心就一直悬着。 “吱呀——”门突然被打开了。盛如蓝一抬头就看见了身穿喜服的刘之尘,然而她的礼服是非常与众不同的,瞬间让盛如蓝眼前一亮。 在此之前,盛如蓝都以为女子穿的喜服都是红色衣裙,配上华丽的头饰,看起来应该是雍容华贵。可是刘之尘太不一样了,她不仅没有穿红色的衣裙当做喜服,还没有盘发髻。 她的喜服是一件玄色底色,红色相间的武士服改造,加上黑色的腰带束腰,显得十分精神。而且她的头发也是梳着高高的单辫,仅用了一支发簪给固定住了。独独地将整张脸庞显露出来,显得有些清瘦,却十分美丽,让人移不开眼。 盛如蓝觉得刘之尘的面容虽是清冷,但也清秀姣好,是一种英气之美。这种美丽,他从未在别的女子身上见到过。一不小心,他就盯着刘之尘走了神。 “怎么了?”刘之尘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发愣,眉头轻蹙,有些奇怪:“你当真是十六派来接我的?” 盛如蓝对上刘之尘尖锐的目光,很快就弱了下去:“是……十六大人好像遇到了麻烦。总之,他还没有过来。” “谁说的?” 盛如蓝正说着,门外就一阵脚步声,接着刘之尘的眼神一亮。 “我这不是来了?”说话的人语调轻快,带着欢喜的心情走了进来。 盛如蓝回头一看,原来是姬笪。仔细一看,他身上的喜服有些凌乱,看起来是刚与人打斗过。 不过姬笪没有废话,他直直地朝刘之尘走过去,然后伸出手过去:“十七,你愿意与我走吗?” 盛如蓝吸了一口气,从寝房到院门口这段路是需要新郎背着过去的。而他这是要,抱着刘之尘。 刘之尘虽然刚抹了胭脂,但是脸色有些苍白。在和盛如蓝说话间,她一直都是紧绷着脸的。看到姬笪的时候,她的脸才放松下来。 “我愿意。”刘之尘轻轻地将手伸了过去,姬笪立马接过来抓紧了,然后弯腰一下将她整个抱在怀中,往外走去。 他们的喜服与常人的不同,而他们的婚礼形式也很特殊。盛如蓝睁大了眼睛看他们走出门,但是马上就在两人的身后发现了端倪。 姬笪与刘之尘的背后都有些被刀剑划破的痕迹,而血迹也都渗透了出来。盛如蓝心口一紧,然后绕到后院去看,刚拐进去就被震惊了。 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遍地都是宫人的尸体,中间还掺杂几个黑衣武士的尸体。这些——如果盛如蓝没有猜错的话,在片刻前,刘之尘的寝院里遭了刺客。这些宫人都是被黑衣武士杀死的,而他们——都是由刘之尘一人之力抵抗。 “这些武士身上的刀口不多,都很浅,却都是致命的。” 盛如蓝还蹲在地上研究着黑衣武士的尸体,叶蔺就来到他的身边说着话,吓了他一条。 “我也知道,这些刀口谁不会看?”盛如蓝连忙站起来,看着突然出现的叶蔺有些慌乱。为了不让叶蔺怀疑,他赶紧抢先开口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蔺打量他两眼,在尸体间走着步观察着情况:“你都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好像姬笪让我们叶家军帮忙维护今日的秩序吧。” “出现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叶蔺又看他两眼。盛如蓝立马心虚地转移了视线,奈何叶蔺已经开口了:“对了,盛如蓝。” 盛如蓝转过身来,朝他笑了笑,很是戒备:“怎么了?” “你为何对豫王殿下如此上心了?”叶蔺走了过来,质问着他:“天天跑人家屋顶上偷听,现在还找到门口了。” 盛如蓝一脸惊恐道:“你刚才就在这里了?” 叶蔺理所当然地点了头,然后说:“当然。” 盛如蓝一下瘫倒坐在地上,失落地喃喃自语着:“完了。”突然一道礼炮响起来,两人都循着声音看过去,是殿堂那边传来的。 “吉时已到。”叶蔺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交代盛如蓝:“我要去殿堂守着,要不你在此看守这些武士的尸体?” “不要!再见!”盛如蓝摇了摇头,赶紧出了院门,向殿堂方向跑去了。 叶蔺摇摇头,无奈地也跟了上去。 吉时已到,礼炮按时响了三声,不过却不见新人。殿堂上的客人都聚在了门口,翘首以盼新人的到来。很快,姬羿也解决了刺客的尸体,匆匆来到了殿堂门口。见他们还没来,便逮住一个宾客就问:“现在过了多长时间了?” “一刻钟吧。。。”宾客被眼前这个魁梧大汉突然捉住问问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过姬羿很是和气,还苦笑着道谢:“多谢了。” 他心里真是担忧,为自己的堂弟。方才叶蔺解决的那几个武士,根本就不是雍州武士。也就说明,对付姬笪的另有其人。也不知道这次姬笪能不能脱险。 很快,叶蔺与盛如蓝也赶到了殿堂。他们与姬羿汇合,见新人还没来,便耐不住发问:“怎么回事,他们刚才就过来了,怎么现在还没到?” “不知道。”姬羿眉头紧锁,宽大的身体却配着焦急的脸,他很是担忧:“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了吧?” 此话一出,叶蔺与盛如蓝相视一眼。然后各自诉姬羿:“姬笪那边遇到刺客,但看起来不是雍州武士。” “这我知道。”姬羿愣愣地点头,然后看向盛如蓝。 盛如蓝被他看得发怵,也诚实道:“豫王那边,也遇到了刺客。是那个女人派来的?”他说着便去看叶蔺,想要他给自己确定。 叶蔺点着头:“没错,袭击豫王殿下的刺客,和道观的那批应该是同一伙的。” 姬羿皱着眉,不悦道:“那就应该是颜珠珠派来的了。” 他踌躇一会,然后又捉住了刚才的那位宾客,没好气地问他:“现在过去了多久?” 宾客没有跑掉,还是被拉住了衣领。他依旧怯怯地小声回答着:“已经过去了两刻钟。若是,一刻钟之内不行新婚之礼,那么——” 宾客面色蜡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闭上嘴不再说下去。 “立马什么?”姬羿把握不好程度,这一捏肩膀,宾客立马尖叫了一下。叶蔺快步走了过去,将姬羿的手打开:“文雅一点。” “哦。”姬羿收了手,变得“客气”,他瞪着眼问宾客道:“你刚才说过了三刻钟就会怎么样啊?” 宾客怯弱地说道:“会,会夫妻不和,反目成仇,会是悲剧收场。” “你想死吧?”姬羿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直接就抓住宾客的衣领把他给提了起来。宾客立马就被吊在半空中 ,双脚乱蹬,大口地喘气,翻着白眼。 “好了吧,姬统领,你脾气也是火爆!”盛如蓝撞开了姬羿,宾客才摔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跑了。 盛如蓝没好气地挖苦姬羿:“姬统领,看不出来你这么担心十六大人。这些人间习俗,也不算真的。只要你能保证十六大人对豫王殿下好,就不会说有什么夫妻不和、反目成仇一说。你不要太紧张嘛。” 他故意说给姬羿听,还冲着叶蔺挤眉弄眼。 ?? 叶蔺无视了他的眼神,只去劝姬羿:“不要着急,他们应该马上就来了。” 姬羿站在门口来回踱步,心神不宁。最后一拍手,急道:“不行,我得去找他!” 叶蔺与盛如蓝还没有说话,人群就议论开了。所有人都看着远处几十米外的地方,讨论地沸沸扬扬。 “哇!快看那里!” 一些宾客指着远处,叶蔺等人也都看了过去。 距离殿堂的几十米之外,有道影子正在靠近,渐渐地走到了十几米外才被人们看清楚。原来是豫王刘之尘与十六大人,他们竟然没有乘轿子来。 姬笪骑着一匹黑马,刘之尘是与他同坐在马背上。身边没有任何宫人伴随,只有两个人独自而来。而且他们腰间都有佩剑,十分晃眼。 原来他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刺客。叶蔺看到两人一眼,就知道了是什么情况。因为叶蔺记得刘之尘走之前的喜服比现在更要复杂精细。现在却是化繁为简,直接撕下了不少布料。 刘之尘带着一个黑色的头纱,明显是为了遮住后背的伤。看来两个人都受伤不浅,叶蔺有些佩服。他认为两个人的感情真正有意义且与众不同的是:他们是并肩作战而来,在吉时的最后一刻行新婚之礼。 “天哪,豫王殿下不愧是我们豫州的英雄!”宾客对待豫王与姬笪别样的出场方式不觉得奇怪,倒是认为很新颖。这也和刘之尘深得民心有关,当他们在行新婚之礼的时候,每个到场的宾客无不一脸雀跃高兴,为他们祝福。 叶蔺看着这一幕,有些想念某个人。 “真好。” 第一三零四章 刘之尘与姬笪成婚的第二日,就带领豫军去前线支援。新婚燕尔,刘之尘却坚持让姬笪留下留守豫州。最终,姬笪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妻子,留在了豫王宫。 这才两人刚成婚,豫王与侍卫统领结为夫妻的消息就传到了扬州。拓跋文也只能发了文书祝贺,打消了让刘之尘去和姬渊和亲的念头。 这几日徐州的叛军有所行动,有想侵扰南方扬州的迹象。叶蔺派遣姬羿去了扬州镇守,自己与盛如蓝也打算去青州去支援。 临行前,叶蔺还是与盛如蓝一同来到了茶馆。 茶馆楼上,曾经那个房间里的醉酒武士已经变得成熟深沉许多。这边叶蔺与盛如蓝一进茶馆,那边焘之就站在柜台边要了壶酒,把两人带上了楼上的包房。 几人相对坐好了位置,却都没有开口说话。男人的话语往往只在一杯酒之间,三个男人先喝了一杯酒,然后才放松身体。 几人相视一笑后,叶蔺才慢慢开口问他道:“你怎么那天没有来?” 焘之笑笑,然后用手指撺掇着酒杯。一会,便将手指的动作停下了。他抬头望着两人,似笑非笑道:“谁说我没有来。” “哦。哈哈哈。我懂了,原来你也去捣乱了?”盛如蓝想起来豫王与姬笪大婚之日时,有不少刺客,分别冲着刘之尘与姬笪而来的。若说刘之尘院里的刺客是颜珠珠派去的,那么姬笪所遇到的岂不是——他的情敌——刘之尘的青梅竹马——焘之嘛!! 盛如蓝说完这句话后,叶蔺与焘之都低头笑了一下。盛如蓝愈发地觉得奇怪了,连忙问着两人:“你们笑什么?我说错了?到底什么情况?” 焘之举起酒杯喝起了酒,遮住了脸,只能看见他的笑眼。叶蔺也默契地小嘬一口,表示已经理解。 “到底什么情况?”盛如蓝的酒杯早空了,焘之见了,将他的酒杯拉过来,倒满,推过去:“如蓝兄弟,喝酒。” “哦。”盛如蓝双手接过来,举起来一饮而尽。然后又看向焘之与叶蔺,想得到答案。 一会,小厮上了些酒菜,特意给焘之的客人备的。无言地吃了一会后,焘之才笑道:“我虽然不待见这个十六。但我好歹也是九州三大武士之一,不会做出如此不齿下流之事。” 盛如蓝有些尴尬,觉得自己把焘之想成了与颜珠珠一样的人。于是他连忙给焘之倒酒,然后赔罪道:“也是,焘大人肯定是品行高洁,自然没有十六那般心计。喝酒喝酒。” 焘之笑了笑,比起之前几天的痛苦,现在的他已经豁然开朗了。接过盛如蓝倒的酒,然后笑着说:“既然他已经是豫王殿下的夫君,日后他们两个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尘就如同时我的妹妹一般,我又怎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呢?” 叶蔺笑笑,跟着补充道:“那他们两人在赶来殿堂之前遇到的那些刺客,也是焘兄解决的吧。”那日两人虽然在最后一刻感到点堂哥,行了新婚之礼。但是他们在宫中却是骑马而来,想必遇到的刺客根本不是他们两人能应付得来的。 可是,当时他们还能全身而退,骑着宫外的骏马驰骋而来。 想必是得了高手的帮助。 叶蔺看着焘之,焘之爽朗大笑:“哈哈!真不愧是叶家军统领,料事如神!” 叶蔺笑了一下,然后疑问道:“那你说,你当时怎么带兵进去的?”当时姬羿完全封锁了豫王宫,任由焘之在宫内有多少线人熟人,也不可能带大量的士兵进去。 焘之吃了口菜,继续说道:“呵,那几个刺客,何须带兵进去?”他说着话,又吃菜又喝酒,根本没有将那天的帮忙当成大事。 盛如蓝在一边,听懂了一半,猜中了一半。然后插话:“焘统领,你是说豫王成亲那日你独自溜进了宫?” 焘之皱了下眉,有些不悦地看他一眼:“瞎说什么呢?!”他脸色一沉,清了清嗓子,为自己正声:“我明明是受邀的宾客,说什么是偷溜进去。” “那你怎么不去殿堂?”盛如蓝又在合适的时机补了一刀:“难道怕难过吗?” 焘之不淡定了,眉毛都飞了起来:“谁说的?!我难过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过不去的?!” “那你还救了自己的情敌。”盛如蓝嘟嘴吐槽他,故意说着风凉话:“要不是你救了他们,他们可就错了时机没法成亲了。你还挺大方,救了豫王殿下顺便还成全了自己。” 盛如蓝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焘之的脸色,见他满脸通红,就笑了:“开玩笑嘛,哈哈哈。” “哈哈哈。”焘之突然笑了笑,几个人都笑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叶蔺问焘之:“焘兄,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焘之摇摇头:“没有。不过你们是不是离开了?来这里耽搁不少天了吧。” 叶蔺点点头:“没错,我与盛统领今日就离开了。” “今日?”焘之有些惊讶,他赶紧喝了一口酒,思绪有些混乱:“我还以为你明日才会走。那你,那你是不是需要人?” “不用。”叶蔺看着他慌张的样子,有些想笑,于是便拍了他一下,给他一颗定心丸:“你就别跟我们一起了。” “那我就不做叶家军的统领了,总觉得我也没做过什么。”焘之憨憨地笑着,他是真不想走。因为他在豫州还有一些事情没做,不能离开此地。 叶蔺早就知晓他的难处,也知道他现在的处境。于是,便缓缓道:“焘兄带着我们叶家军保卫了豫王宫,给我们树立了大功劳。你不仅要当我们叶家军的副统领,我还有留给你一千武士任你调遣。” 叶蔺毫不含糊,不紧不慢地说出去来自己的计划。盛如蓝在他身边暗中戳他,小声提醒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们就带了三千士兵。给了他一千,我们就剩下了两千。况且他也不和我们一起去战场。你……….” “那不行。”焘之虽然欣喜,但很快就拒绝了叶蔺的提议。对于叶蔺对自己的信任他很开心,但也正是因为这信任,他才更不能要这士兵:“我留在豫州还有事情要做,守卫着豫州百姓。虽然手里没有入编的士兵,但是还是有不少民众愿意听我调遣的。你给我一千武士,你就剩多少了?还要去青州支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他坚决地拒绝了叶蔺,心中很是感激:;不过多谢叶兄弟的信赖,如果有什么用得上我焘之的,以后尽管说!” 焘之拍着胸脯,跟叶蔺保证着。然后又看到了盛如蓝,笑笑:“如蓝兄弟也一样!” 盛如蓝还在一脸嫌弃,被焘之突如其来的话语给感动了。所以,也就笑脸相迎,说了些好话:“多谢焘兄,不过你倒说的很对。我们这次去战场,肯定需要士兵。但我们没有带够………..”盛如蓝趁机多说两句,不料脚面一痛,才老实的闭上了嘴。 原来是叶蔺在桌子底下踩他,让他闭嘴。 “好了。”叶蔺敬了焘之一杯酒,言简意赅地劝服着:“焘兄在豫州守卫着,也是对九州极大的贡献。我做为叶家军的统领,又怎么会不来帮个忙呢?九州皆战场,豫州现在可是虎视眈眈。” 叶蔺越说,焘之的脸色就越难看,他确实被说动了。现在虽然自己有心留下来保卫豫州,但是十六掌握着豫王宫的侍卫,若是叛乱,他手上没有士兵,也只能是干瞪眼,瞎着急。到时候,焘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豫州被人夺走。然后,刘之尘伤心欲绝。。 “收下吧。焘统领。”叶蔺适时地来了一句,再递过去一杯酒给焘之,彻底地将他打动了。 焘之仰头将就饮下,然后爽快回道:“好。” 盛如蓝在心中暗暗地叹息了一声,有些怨恨地看着叶蔺,怨恨地想打他。 与焘之告别之后,出了茶馆,盛如蓝便开始吐槽起来:“我说叶蔺,你到底在做什么?我们一共就一万士兵,带了三千来豫州,现在你又给了焘之一千。我们就两千士兵,拿不出手啊。怎么去援助青州,怎么能够在九州名声鹊起?” 大街上,叶蔺淡定地走在一边。盛如蓝追着他手足舞蹈地吐槽着自己的心声,因为实在是生气,话便没完没了:“你啊,我到底跟了一个什么样的武士统领啊?听说以前还是个将军,就这样的将军。”他蹲在地上,不走了,开始放声大哭。 叶蔺走了几步,发现盛如蓝没有追上来。后面的行人却嘈杂起来。他回头一看,呦呵,盛如蓝正在大街中央蹲着吵闹呢。 这就叫耍赖?叶蔺走回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你这个大男人还真是不知羞啊。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你这样的美男子当街哭闹,小心女人纠缠啊。”叶蔺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然后扭头就走。 盛如蓝想不到叶蔺能够如此淡定,重点是他是心里不舒服啊。两千武士就去青州前线和雍州凶猛的姬军作战,这分明是送死! 对不起了,师父!这个任务太过艰难,我不能辅佐叶蔺成功,也不能让他集齐三界原石了!啊啊啊啊!“来人啊,这人是个负心汉啊。骗了别人的心,现在赖账不认了!”盛如蓝坐在了地上,一边哭,一边睁一只眼瞄着前面的人。 那道黑色身影径直地朝前面走着,丝毫不为所动。 盛如蓝决定加大力度,于是咳嗽了一声,继续:“啊嗷嗷——大家评评理,叶家军的统领——叶蔺!他竟然将我抛弃了,看看。明明是一个英雄,却对我视而不见。我们同甘共苦,怎么现在发达了就不要我了呢?这个人就是——” “大家不好意思,这是我家弟弟,脑子不太好。”叶蔺回来将盛如蓝拽着衣领给拖走了,走到无人之处,才质问他:“你在搞什么?在大街上当无赖?” “无赖就无赖。”盛如蓝双手抱胸,开始自暴自弃:“反正我不和你去青州。”他嘟着嘴,又在赌气。 叶蔺摇了摇头,然后道:“不稀罕。” “你!!!”盛如蓝还没等到叶蔺的解释,他人就走了。而且是毫不留情地不对自己多加挽留,盛如蓝要气死了。不理他! 等了片刻后,眼看着叶蔺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还是追了上去,打了叶蔺一拳:“你这人怎么这么无情无义?刚刚还说我是你弟弟呢。” “呵呵。”叶蔺目不斜视,只顾往前走:“我说的明明是脑子有病的弟弟。” 盛如蓝翻了个白眼,将一口气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我不和你计较,快点说吧。你到底什么打算?这些士兵能打得过那些雍州的姬军吗?我听说,姬军可都个个凶猛无比,很难对付啊!” 果然单纯。叶蔺嘴角不经意间往上扬了扬,马上严肃地说着:“这些我自然知道,我与那些姬军也是交过手的。要想正面进攻,我们的武士在体型上与姬军相差太多,不可能取胜。” 盛如蓝听到叶蔺都明白,也愿意解释。所以自己的心也没那么慌乱了,他现在要听听叶蔺的计谋:“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何还只留下这么少的武士?还是说你有什么计划不成?” 叶蔺叫了姬羿来此帮忙,实则是为了听令。姬羿来到豫州,除了见证了姬笪与豫王殿下的大婚之外,也没少与叶蔺一同研究今后的战术。他原本给叶蔺带了三千增兵,没想到叶蔺却让他先行回扬州。带着七千叶家军在扬州训练,等候命令。 所以,叶蔺在心中早有了打算。不然也不会将武士都分散,还给了焘之一千士兵守卫豫州。 “凡事不能只看眼下,要未雨绸缪,先做准备才好。” 一听到叶蔺说这些话,盛如蓝就觉得虚头巴脑的,像他师父白清欢一样。就赶紧打断了他:“好好好,就是说你都想到以后了是不是?那你的计划是?” 叶蔺终于看了他一眼。 然后缓缓道:“你猜。” 呵。。。 第一三零五章 平息九州之乱 24 一路上,盛如蓝又缠了不少次叶蔺。不过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所以他也只能暂且跟随他一同去郊外收兵。不过从豫州城内到郊外的村庄只不过五六里的路程,叶蔺却在前面绕着无人偏僻的小巷行走,像是绕着什么人似的。 “等等我!” “为什么阳关大道你不走,偏要走这偏僻小路。真是怪人!”盛如蓝在后面追赶,已经累到气喘吁吁。 叶蔺却根本不理睬他,只顾在前面走自己的路。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大显身手啦!” 盛如蓝刚想化为鹏鸟展翅飞翔,前面的那高冷武士便就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你,突然停下看我做什么?”盛如蓝吓一跳,连忙收了法术。 叶蔺已经嗅到他身上的魔灵气息,眼神犀利地落在他身上,提醒道:“我好像闻到了什么不干净的味道?” “什么?你在说什么,什么不干净的味道。。。你是嗅觉失灵了是吧!”盛如蓝反应很强烈,连忙地否认着。 “那就好。”叶蔺淡淡说着,便又转过身去,继续快步绕到另一处偏僻的地方行走。 还好,豫王殿下并不知道叶蔺带领到豫州的叶家军在何处驻扎。在豫州,叶蔺还是处处谨慎,怕被敌人发现。 盛如蓝在身后看着前面那个高大的黑衣武士的背影,一边踢着石头往前走。两人一会便又落下十来米的距离,他就开始自言自语,对于叶蔺能够感受到魔灵气息这件事,他始终不明白。 “到底是为什么呢?他的师父明明是天界的主神,那这叶蔺好歹是个有天资的。怎么会与我们魔灵那么相近呢?” 对叶蔺一好奇,盛如蓝马上就头痛起来。胃也开始翻腾,腿脚不稳,瘫在旁边。他强忍住疼痛,好不容易才用自己的法术将丹田稳住。可疼痛感却越来越强烈。 盛如蓝双手抱着头,满脸愁容,向着天空乞求着:“求求你,我不再想知道他的事情了。请饶了我吧。” “永远不要对叶蔺好奇。”一道清冷的女声传入盛如蓝的耳朵,他的疼痛感又剧烈了一下,才逐渐消失。 “你怎么了?” 盛如蓝一抬头,发现叶蔺正在他眼前,眉毛皱着,有一丝担心。 “没事,就是。。。。有些头痛。”盛如蓝艰难地起了身,叶蔺垂眼道:“那就好。走吧。” “好。”盛如蓝往前面走了两步,发现叶蔺还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愣了一下,猜想着往前再走两步,叶蔺才动了动身体,跟在他身后,匀速往前行着。 “呵,真有意思。”盛如蓝笑了笑,脚步轻快了许多。 他们一路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根据叶蔺的指示专捡偏僻小路行走。 终于,前面的树林前出现了一道城门。盛如蓝前脚才刚出城门,就从四面的草丛中上来了一群武士,包围了他与叶蔺。 叶蔺迅速走到盛如蓝身边,与他并排站着,将玉龙ba出:“来者何人?” 盛如蓝骂骂咧咧,指着周围的武士骂着:“喂喂喂,你们这是做什么?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是雍州武士,一个个长得跟个熊样。” 不过武士自然是没有任何反应。盛如蓝更急了,更加绷不住了,马上就要冲上去:“你们是不是那个十六大人派来的?好大的胆子,豫王殿下这才奔赴前线,你竟然这么快就露出马脚来了。” “盛如蓝。”叶蔺将玉龙一横,拦在了盛如蓝的面前,将他吓一跳。 “叶蔺?!你干嘛拦着我?”盛如蓝吵吵嚷嚷的,让叶蔺的耳朵都疼。他皱了皱眉,冷声道:“别冲动。” “哼!”盛如蓝想了想,还是退下去,站在叶蔺的身边了。 叶蔺朝着前面说:“好久不见了,姬笪公子。” 盛如蓝愣着,只见叶蔺一直盯着前面。看过去,果然从前面的树后走出来一个人。这个人穿着奇怪的衣服,既有豫军的玄色内袍,外面衣袖却是红色。也就是,雍州武士服的样子。 “好久不见,叶蔺。”姬笪朝着他们走过来,挥手让武士们收了武器。 叶蔺反手将玉龙收回了剑鞘,肃容道:“好久不见。”说话间,他又暗暗地打量着姬笪的武士服,内心有些感叹:看来这个姬笪还真是与刘之尘的感情深厚,武士服都是结合了豫、雍两州武士服的特点而制成的新样式。 “没想到十六大人穿上这武士服还真是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叶蔺突然这样说,话中的意思自然是以退为进,要让姬笪说出自己的身份与来意。 他是再问:你到底是十六还是姬笪? 姬笪笑了笑,指着周围武士:“看看我都带来了自己的武士,你我之间就不必伪装了。”然后他便又命令武士道:“下去你们,我与老友聊聊天。” “遵命!”几十个武士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盛如蓝目瞪口呆地看着,嘟囔着:“什么玩意,这个姬笪还是十六的,也真能放心自己与我们这两个绝世高手单独聊天。” 想着,盛如蓝不免又在心中想着如何挖苦姬笪。可是,这还没张口,叶蔺就对他说:“好了,你也去前面等我吧。” “我?”盛如蓝满脸不情愿,但又害怕头疼便只能趋步到前面去了。 叶蔺与姬笪两个人在破旧的城门口,相对而立,每个人的武器都合在剑鞘中,没有要将剑拔出的意思。 姬笪首先开口:“你怎么,会少了一条手臂?”他的眼神毫不掩饰地落在了叶蔺的右臂上,带着赤luoluo的好胜心,又问道:“难道是十里风沙那次?” “不是……….”叶蔺刚想回答,却又改了口:“十里风沙很是危险,我险些丧生在那里。不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 “哦。”姬笪没有太多惊讶,既然叶蔺以前见过自己一面,所以也不打算再伪装起来。于是,他看着叶蔺说着:“我也是大难不死,顺着济水漂过来,所幸豫王殿下救下了我。我才得以芶活下来。”他淡然地说着,一点也没有什么难过的表情。 叶蔺点头,问他:“那为何你要......装失忆?” “哈哈。因为好玩啊。”姬笪语气轻松,看起来没有什么别的心机。 他这么回答,确实让叶蔺意想不到。不过他也很快就接受了:“除此之外呢?” “哪有什么复杂的东西。我虽然以前功课好,但也不会假装演戏。这点我从来不会,所以不讨别人欢心。”姬笪突然不笑了,他背对叶蔺,看着远处怅然道:“不然也不会流落在外,从实力风沙消失后,姬渊就对外宣称我已经死了。但他却在暗地里派遣姬军来...暗杀我!好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虽然姬笪笑得很张狂,脸上的表情却很苦涩。 叶蔺摇了摇头,拍了他一下:“所以你就只能在豫王殿下身边做个默默无名的十六,躲避姬军的追杀。” 姬笪低下了头,有些伤心,却还是笑着:“没错。” 叶蔺拍了拍他算是安慰,没想到姬笪会对自己那么诚实。可是也担心起来,他将这些话告诉了自己,会不会要就地扫除自己与盛如蓝?毕竟,知晓他的秘密,对一个身负复仇任务的人来说,便是留不得的。 “那你——”叶蔺还想再问一句,姬笪却突然恢复了冷静,表情如常地对上了他的眼睛:“对了,你从十里风沙那里出去,有没有找到人界原石?” 叶蔺的眼神闪动了一下,然后笑道:“姬笪兄真会开玩笑,你看我都这样了,还能拿到人界原石吗?” 姬笪看着叶蔺的右臂,恍然大悟:“对了,我都忘了。那里面实在是太过可怕,你失了一条手臂。哦......抱歉。”姬笪有些抱歉,但表情却是一脸冷漠与不屑。 “没事。那次我只是想从济水渡过去,去往青州的。你忘了?”叶蔺侧着身子,将自己的右臂隐藏在后面,继续说着:“我这条手臂失去了,也干不成什么事了。” “干不成什么事了。”姬笪重复着这句话,若有所思。他一边踱步,一边时不时将自己的手指放在腰间,摩挲着佩剑。 此时他们头顶的大树动了动,树叶掉了下来,落在了姬笪的头上。 “这也没有风,树叶怎么会落下来呢。”姬笪捡起树叶,刚要抬头看树上。 一旁的叶蔺突然拍了一下他:“对了,我们要回扬州老家了,也不知道这战乱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哎,以后再见你可就难了吧。” “你要回老家?”姬笪满是怀疑地看着他,试探着:“听说你要去前线支援。怎么不去了?” “哦,你说这事儿。”叶蔺笑了笑,然后耸耸肩装作轻松的样子撒了个谎:“因为我只有几百个士兵,还都是管我哥哥要的。为了要到这些士兵,我只好撒了个谎罢了。” 姬笪不可思议地看着叶蔺,严肃地思考了一会,然后问叶蔺:“所以你这些士兵是为了保护你到处游历?” “嗯哼。也不只是去游历,现在战乱,所到之处皆有傷患。我呀,也是能帮的就帮了。” 原来是个草包?亏我以为你是个多厉害的人物,还自诩叶家军统领。姬笪面色一变,嘴角上扬,赞扬他:“那叶兄弟可真是看的开啊。” 叶蔺点点头,漫不经心道:“你倒是不知道,我去过多少地方了。但是危险的地方,我也不会去的。青州这么乱,我会不顾性命吗?” “哈哈哈。叶兄弟也是个明白人。”姬笪大笑着,手终于离开了腰间。他走到叶蔺面前,拍了拍:“那我这次来这里送别,还真是有意义。没白等,真的就等到了叶兄弟。”说着,便又别有深意地看过去。 叶蔺眼神动了动,继续说着:“我那日从这里走的时候藏了一个东西,是我在扬州带来的一颗宝石。刚才找到了,送给姬兄。当做新婚之礼了。 说着,叶蔺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颗闪亮亮的宝石,递给姬笪:“祝姬兄弟与欲望豫王殿下夫妻同心,百年好合。” 姬笪收下了,然后笑道:“那就多谢叶兄弟的好意了。此行,多加小心。等我完成了复仇大业,一定要找你游历九州。” “一定。”叶蔺招了招手,送别了姬笪。 等姬笪带着武士回到城中后,叶蔺便叹了口气:“真是小看他了。” “盛如蓝,还不赶紧走了?”叶蔺往前面走去,还有不到一里的路程就到了叶家军驻守的村庄。还好姬笪在此停下来。没到前面巡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叶蔺的身后的大树突然“轰动”一声,一个绿油油的东西掉在了地上。随即就听见盛如蓝的惨叫声:“哎呀!” “疼死我啦!”他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叶蔺,发表着刚才的感慨:“哎呀,叶蔺,我都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么会演戏啊,刚才那可不像你。” “闭嘴。”叶蔺话不多说,刚才已经够废口舌了。不过盛如蓝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机会怼他,自然不愿意放过。 “你还真是认识那个姬笪,他倒是诚实的很,一点儿也不瞒着你。不过你还真有钱!”盛如蓝还在说着,想到宝石还是有点心疼:“可惜了那块宝石。” 叶蔺回头瞪他一眼:“你要是不躲在树上,我也能少废些口舌。” 盛如蓝立马闭嘴,刚才确实惊险。还好叶蔺机灵,早就发现了他躲在树上,没让姬笪往树上看。 很快,他们便在村落里整合了军队。加上带着身边的几十个,一共才两千人。但聚集起来还是很壮观的,信心不足的盛如蓝稍微有了些信心。 接着,他就笑嘻嘻地朝着叶蔺说:“哈哈,你说这两千武士虽然不多,但聚在一起成为军队,还是很壮观的呢!” “是吗?”叶蔺回头看着他,突然给了个笑脸。然后马上命令着武士:“武士分为两队,各一千人。一同过了洛河,一队跟随我,一队跟随盛统领。” “是!”武士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盛如蓝不知道叶蔺突如其来的动作的含义,着急地问着:“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叶蔺瞥了他一眼,淡淡命令着:“到了洛河,我带一千士兵逆流而上到青州。而你率另外一千士兵顺流而下,回到扬州与姬羿汇合。” “什么?你!”盛如蓝急了,他没想到叶蔺会只带一千武士奔赴前线。 “好了,你不用上战场。”叶蔺看他一眼,又转过头去看着天空:“我要去见个人。” 第一三零六章 平息九州之乱 25 正值阳春三月好时节。与刚到豫州的情景大不相同,这次叶蔺在豫州前后待了一个月。当他带着叶家军离开之时已经回暖许多,九州各地都已经进入春天。洛河的水流开始回涨,也有少数渔民出河捕捞。 叶蔺率着浩浩汤汤的两千武士从西而来时,洛河的渔民远远见了纷纷弃网而逃。不过,离洛河岸边还有数十米,叶蔺就纵身一跃,将还未来及划船离开的渔民给提溜上了岸。 那渔民被叶蔺拽着衣领提上来的,到了岸边叶蔺就撒了手,可怜小子一口气在地上滚出去很远。 叶蔺平稳落地后,盛如蓝才率领后面的叶家军缓缓而来。盛如蓝就在马背上看着底下的黑衣武士,打趣道:“叶统领还真是一点也不温柔,问个渔家,行为还那么粗鲁。” “嗯?”叶蔺没有意识到,四下寻找着刚才拽上暗的渔民,脚边却没有人影。他以为在洛河打渔的渔民怎么着也会个三脚猫功夫,自己落地不成问题。所以,是大意了。 “别找了,人都被你甩出去十来米了。”盛如蓝朝着一个方向扬了扬头,也不下马来,就在马上指挥叶蔺:“喏,你拽下来的渔民在那儿。” 叶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将视线放的一远再远,终于在远处十几米处的草丛中发现一道纤细的身影。刚长出的嫩草根本就遮盖不住一个人的躯体,但那个渔民就趴在草上一动不动。 “晕了?死了…?”叶蔺吓坏了,赶紧跑过去。到了草丛边一看,才发现原来这个人是躲在草丛里。以为他们没有发现。。。。 就在这时,那人怯怯地抬起了头,正好与叶蔺对上了视线。十分尴尬的瞬间,而这人竟有装作没看见,转过去继续面对着草丛。 叶蔺抚了抚额头,抱着xiong站在他旁边:“这位小兄弟,可否起来谈谈呢?” 小兄弟还是趴在草丛中不起来,许久发现叶蔺还是没走,只得动了动身子,起来了。他轻轻地捶着腰背,一脸不高兴地看着眼前的人:“你做什么啊?将我从船上甩到岸边来,痛死了。” 这小兄弟说话的声音比盛如蓝还扭扭捏捏,跟个女人似的。叶蔺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发怵,再看到他还嘟着嘴,浑身发冷了。便赶紧站远了点,有些戒备道:“把你甩上岸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不是。但是,小兄弟你说话这么跟个女人似的。” 看叶蔺奇怪地站在草丛边,许久未归。盛如蓝终于也从马上跳下来,走近来打量着那个小兄弟。看见他虽然身穿男人的灰色麻布衣服,但是很显然身材苗条瘦弱。再看看脸,唇红齿白,面目清秀,温婉可人。 有趣。盛如蓝一笑:原来是个女人。 他看叶蔺还在跟个木头似的质问着这位女子,就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将她扶了起来,还温柔地问着:“你怎么了小兄弟?有没有受伤啊?” 叶蔺皱着眉看着盛如蓝装模作样,说话端着腔调,一阵恶心,便转过头走回去了。 “小兄弟”一看就不乐意了,指着他的背影跳起来吼着:“你这人怎么这样!将人甩到岸边就不管不顾了?” 盛如蓝微微笑了一下,温柔地拍了拍“小兄弟”的肩膀,她果然一愣。 “你干什么?是不是和他一伙的?”“小兄弟”很是恼怒,脸上的表情顿时凶狠起来。不过这只是她装作厉害的样子罢了,表情并不到位。 盛如蓝低头看着她,只觉得好笑。 “你可真可爱!”说着,便提溜着她的领子把她拉到身边。这女子还没说话,就听见盛如蓝低声对她说道:“小姑娘,你这样可是很危险的哦。” 果然听到这句话,“小兄弟”的身体就颤抖了一下,不再挣扎了。 盛如蓝笑笑,拉着她走到军队前。还在叶蔺面前炫耀了一番,不过叶蔺只是冷冷地提醒他正事:“快点,后面可是有雍州武士在看着我们。” “赶紧渡河。”叶蔺催促着。 “滚开,放开我!你们这群禽兽!”一听叶蔺的话,这位渔女便知道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了。她已经开始对盛如蓝拳打脚踢了,不过盛如蓝还是很有耐心地没还手,依旧是小声地提醒道:“你想清楚了。既然你觉得我们都是坏人,那么若是这两千多坏蛋武士都讲知道你是女人了。你可怎么办?” 盛如蓝邪魅一笑,然后眼神锁定了背对着他们的叶蔺,对女子道:“尤其是这位,可是有名的采花大盗。” “什么?”女子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害怕噤了声。 这时,叶蔺刚好回头冷着脸对盛如蓝道:“快点。” 语气冰冷,眼神冷漠。加上盛如蓝的描绘,女子浑身一颤,不敢再胡闹了。 “好好好,遵命。叶统领。”盛如蓝漫不经心地点着头,然后将那女子往身前一拉,语气带些威胁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乖巧地回答:“我叫。。。。洛枳。” 盛如蓝看着自己怀中的女子几眼,重复着她的名字:“洛枳?好名字。那么我想请你带我们去渡口如何?我们并不是坏人,只是想要渡河去战场支援。” 洛枳已经被他说的精神恍惚,眼睛直直地盯着盛如蓝,出神地回答着:“好。。不过,现在春日里码头也并未全部开航。你们这么多人,恐怕不好渡河。” 盛如蓝很是为难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期盼:“那可怎么办?前线战事吃紧,九州的百姓这下是不能太平了。” “没关系,我可以带你去码头。”洛枳连忙解释着,生怕盛如蓝转头就走。 果然,盛如蓝很感激地握了握他的手:“那有劳洛枳姑娘了。” “嗯。”洛枳抬头看了他一眼,马上又害羞地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盛如蓝笑笑,按着她的手松了:“我叫盛如蓝。”说罢,他便走到前面去和叶蔺禀报。 “盛如蓝。君子如兰。”洛枳嘴角上扬,心情有些雀跃。原本她今日是逃出来游玩,为了不被认出,还特意女扮男装。没想到就遇到了这档子事,被人生生地从船上拽了下来,还摔倒地上。她差点以为自己小命不保,但看起来。。。。前面这个叫盛如蓝的青衣男子,还是很温文尔雅的。 倒不像旁边那个——洛枳看着盛如蓝身旁地那个黑衣武士,就生气地跺脚:“真是讨厌,粗鲁!” 叶蔺回头刚好看了一眼,洛枳赶紧尴尬地笑着。他马上回过头来,责问盛如蓝:“你怎么还跟个男人举止如此亲密?这让武士们看到多不好。” 盛如蓝笑着将手臂搭上了叶蔺的肩膀,作死地嬉笑着:“这样他们又会作何感想呢?是不是会觉得叶家军的两位统领…………” “滚开。”叶蔺无比严肃地眼神杀了过去,盛如蓝感到背后一阵恶寒,连忙收回手道歉道:“好了,我开玩笑的。我可是喜欢美女的,而你,呵呵——” 叶蔺冷脸看他一眼,然后朝洛枳走过去。没有多余的废话,表情倒是缓和许多:“听盛统领说你可以带我渡河?” 洛枳斜着眼看着叶蔺,回答的也是不太高兴:“是啊。不是我瞎说,我爹可是洛河最大的水运总码头的老板。” 叶蔺眼神一亮,态度更加诚恳了:“那就有劳小兄弟了。” “等等!”洛枳撇了撇嘴,还是不打算与他和解:“本姑。。。。。本公子何时说要帮你了?” 听到这句话,叶蔺稍微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好声好气地与她商量着:“放心,我们只要得到帮助,报酬不会少了你。” “嚯。”洛枳傲娇地站在他面前,觉得这个粗鲁武士态度还算可以。想着,便又戏弄他:“你看我像是缺钱的吗?” 叶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即认真道:“像缺很多钱的。” 。。。。。。洛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的衣服,破麻衣裳,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活像一个小乞丐。她刚想说出自己的身份,但看到他身后的千军万马,黑压压一片武士,血气方刚,年轻气盛。 最后,洛枳动了动嘴,将话咽了回去。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叶蔺见她说不出话来,于是,他很贴心地打着圆场:“即使是乞丐,也是伟大的。想必小兄弟就是洛河附近最有名的乞丐头目吧?” 说着,叶蔺还向他行了个礼。 洛枳马上就要石化了,这人当真是采花大盗吗?堂堂洛枳大小姐,竟然成为了他眼中的——伟大的乞丐头目? 呵呵呵呵。 “洛枳一定会带我们过去的。”盛如蓝过来朝洛枳眨了眨眼睛,然后又对叶蔺说:“都分好队了,我们跟着这位小兄弟一起去码头吧。” “嗯。”叶蔺点点头,就带领着叶家军跟随洛枳一同去了码头。 因为码头尚未开航,所以运船不多。洛枳和运船老板商谈许久,最后竟然调到了二十艘大运船。也就是说,一次就能将两千武士运送完毕。 盛如蓝很是感激,开航前专程来感谢洛枳:“真是有劳洛枳姑娘了,如蓝感激不尽。” “不用客气,你们要奔赴前线支援护卫队的勇士。我爹也很高兴能够帮助你们,不用谢我。”洛枳刚刚挨了自己爹的教训,还未脱下衣物,就又转念一想,有个大胆的念头在心中酝酿开了。 她看着盛如蓝,小心翼翼地问道:“战事如何了?何时护卫队才会赢?” 盛如蓝被她逗乐了,笑笑拍了一下头:“小姑娘,你可不要对这件事情好奇啊。战场,是属于男人的。” 洛枳天真地看着他,反驳道:“不是啊。还有我们九州第一女将军——豫王殿下啊。她在战场上可是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不比男人差一分一毫。” “是呢。”盛如蓝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可是豫王殿下也是十六大人的妻子。” 洛枳不笑了,很严肃地更正他:“在我们豫州人眼中,十六大人是豫王殿下的丈夫。” “哈哈哈!”盛如蓝摆了摆手,扬长而去:“后会有期了,小姑娘!” 叶蔺与盛如蓝在码头汇合,各自上了船,往洛河中央行驶而去。 运船载着数百上千的武士,行驶半个时辰后,叶蔺出来问舵手:“后面的船还跟着吗?” 舵手望了望,海面上除了这二十艘运船,什么也看不见。他才确定地回答道:“后面的船只在行驶一刻钟多时就掉头回去了。现在的河面上,就只有我们从码头驶出的运船了。” “好。按原计划进行。”叶蔺传达了命令,便就站在甲板上望着河面。四面都是水,水天相接,实在是与陆地上的景色不同。很美,很安静。他吹着风,感受到一股力量让自己顿时心旷神怡。 “清欢。” 叶蔺突然想起白清欢,竟将他的名字说出了口。这个称谓他从来不敢在师父面前叫,毕竟是师徒,或是叔侄。总归是两辈人,身份悬殊。 他不知道白清欢在做什么,这么算来已经与师父分别一个多月了。思念之情突然涌上心头,赶紧将眼中的美景尽收眼底,然后将愉悦的心情传达给白清欢。 就像上次那样,无论在何时何地,看到何种美景。只要想到你,就以这种方式分享给你。生死盟,不仅生死,更是情谊。 过了大约一刻钟,刚行驶到洛河中央。二十艘船只突然兵分两路,一路向北,一路向南分别驶去。 最大运船的底层船舱空间很大,里面足够藏着一个人。所以,当洛枳突然从甲板下走上来时,叶蔺刚巧回头撞见了她。 洛枳看到叶蔺后也是惊讶,来回在他身边绕了几圈。 “你怎么跟来了?”叶蔺好奇地看着她,不过洛枳也不搭理,到处寻找着什么东西。 “盛如蓝呢?”洛枳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盛如蓝的身影,只好到甲板上找到叶蔺询问。 叶蔺也是特意地站在甲板上等他过来,没想到这个“小兄弟”是跟随盛如蓝才上了船的。叶蔺微微耸耸肩,有些遗憾:“他在另一艘船上。” “哪艘?”洛枳皱着眉,有些着急。 叶蔺指了指他们身后的那艘背向行驶的船,淡淡道:“他在那儿。” 洛枳跑到甲板边,趴到船边揉着眼睛,确定那艘船是向南开的。又跑回来质问叶蔺:“你们怎么不是一个方向?不是说要去战场支援吗?” 叶蔺点点头:“没错。我去前线。他回家。” “什么?!”洛枳一脸震惊,她想去战场只不是一时兴起。更是因为盛如蓝这个人看起来很是神秘与特殊,洛枳才想跟随他一同去战场。 但是现在,盛如蓝在另一艘船上,而洛枳却上错了船,也就意味着——要跟眼前这个讨厌鬼一同前往前线?! 洛枳瘫坐在地上,而叶蔺就束手站在旁边,一脸莫名其妙。 “呵呵。”洛枳觉得,和这个黑衣武士去战场,危急时刻十有八九得被他抛弃。(求一下推荐票吧~谢谢^_^) 第一三零七章 平息九州之路 26 过了济水没多远,武士们便靠岸下了运船。叶蔺带着仅剩余的一千叶家军,刚刚整顿完毕。马匹不多,除了少数骑兵可以乘马,其余士兵都是步行。 有些马匹因为晕船,上吐下泻已经病倒,就只能有几个步兵拉着木车驮着它们前进。毕竟是生命,武士们也都不忍心将病马杀死。只想等到了栈道,找个大夫医治它们。 “走吧。”叶蔺收了剑,上了黑马。还没走几步,听到后面好像有人喊着他。 “喂!那个冷面王!别走!??” 叶蔺回头一看,哟,是那个乞丐头目。哦不,是那个运船老板的儿子。看样子,是有话要说。可惜那个小子还没跑到叶蔺身边,就被后面的武士给拦住了。 洛枳当然气不打一处来,骂着拦他的武士:“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刚刚才帮你们,怎么下了运船就不认人了呢?” 武士依旧不放手,看样子是要保护他们身后的那位叶统领。洛枳撇了撇嘴,只好朝叶蔺方向看出,大喊着:“喂喂喂!你,快过来!” 毕竟刚借完人家的运船一用,叶蔺见他过来还是很客气的,下了马走过去问他:“何事?” “带我一程。”洛枳叉着腰,自然地站到了叶蔺旁边。 “这话是何意?”叶蔺挑挑眉:“你不是还要运送运船回去吗?” “那些船员很靠谱,用不着我!”洛枳故意大摇大摆地走着,想装的像一个男人一样。她时刻注意着叶蔺的表情变化,小心谨慎地试探着:“既然我帮了你们,躲避了后面的追击。那你们也得报答我吧。” 叶蔺看了看她,有些惊讶:这小乞丐还真是观察仔细,竟然发现了姬笪派来跟踪叶家军的雍州武士。 “我竟然给忘了,这件事自然要谢谢小兄弟。”叶蔺朝她笑了笑,然后就要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给她。 洛枳知道他要拿钱打发自己,赶紧制止了:“算了,我可不要钱。” 叶蔺收了手,瞧他一眼:“那你想要什么?” “带我一起去啊。”洛枳轻松地晃着脑袋,很是理所当然的样子:“反正你们也缺人,不是吗?” “不行。”叶蔺立马拒绝了她,他往回走去:“你不是想跟着盛如蓝才上的船吗?他在扬州,你可以去找他。” 洛枳赶忙跑到他面前,一脸着急地解释着:“我想跟他一起去是因为我以为他会去战场呢。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上了你的船。总之,也没什么。我只是想去战场,去前线看看罢了。拜托你了,叶统领?” “拜托。”洛枳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看着叶蔺。 看起来,倒是有些楚楚可怜。 叶蔺有些动容,不过很快就摇了摇头:“不可以。” 洛枳心中郁闷,骂着他冥顽不灵,不开窍。但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她灵机一闪,又接着说:“叶统领………..” 叶蔺听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了起来,很是不对劲。一看,这小子竟然眼眶红了,马上就要流下泪来。 叶蔺吓了一跳,心中多了份戒备:“你怎么了?” 洛枳看他的表情,觉得有效。趁机拉住了叶蔺的左手,她早就看出来这人是个残废,所以没有踩雷,手的力度也恰到好处。 天气突然阴了下来,在岸边风还是比较大的,吹到人身上有些凉。 时机正好,洛枳便开始哭泣:“我自小是个乞丐,但心中怀揣着成为武士的梦想。有朝一日,我也想像个武士一样,惩奸除恶,为民造福。但是我却没有办法…………”说着,她还真就挤出来几滴泪来。 用余光再看一眼叶蔺,没想到这个武士还是满脸冷漠地看着她。 洛枳觉得,她可能真要滚回家了。 叶蔺一言不发,许久才叹口气道:“可是战场太过危险了,你不要觉得那里好玩才去。” “我知道的,战场从来不是儿戏。我只是想成为武士那样。”洛枳看着叶蔺皱眉思索好大一会,一脸纠结。她有些等不及了,便赶紧添了一句:“叶统领,你不要我去也不行了。除非你现在把我送回去!运船已经先走了!” 叶蔺瞪大了眼睛,还没说话,就看着这个小个子翻身上了他的马上,扬鞭就跑没影了。 “喂!你!!”叶蔺生气地站在原地,奈何已经追不上了。 后面过来几个骑兵,想要为叶统领分忧:“统领,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有个骑兵已经跃跃欲试,看着前方洛枳的背影,眼睛都发着光:“统领,他没跑远,我一会就能追上。” 叶蔺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下来。” “啊?”骑兵愣了一下,叶蔺还在看着他。吓得这骑兵赶紧跳下来,将马匹让给他:“统领,你骑这匹,我走得也快。哈哈哈!” “你带着其他的士兵到前面的栈道与我汇合。”叶蔺翻身上了马,扬起鞭子:“骑兵跟我走,追上那个小子!” “是!” 后面的几十个骑兵一同往前冲去,他们都想第一个追到目标。一溜烟就没了人。只剩下唯一的骑兵还愣在原地,傻傻地朝大家笑着:“好勒,没想到我还能率兵。走吧,我们去栈道与统领汇合。” 洛枳在前面没跑多远,就发现自己偏离方向,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进了一片林子,小路错杂缠绕,马上就把这个没出过远门的水边女孩给绕晕了。但她也不敢下马,只能趴在马背上等着叶蔺来找她。 一路上他不时地回头看,却丝毫不见叶蔺的踪影,不仅如此,这片树林连个人影都没有。仔细观察看看,好像也没什么鸟兽。 天色一直阴暗,树林间的风也起了,整个树林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马上就要天黑了,她还是没有绕出去。 “怎么办。”洛枳趴在马背上,欲哭无泪:“这下完蛋了。那个什么冷面王肯定是不会来救我了。看他那个样子,就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说着说着,天色真的就暗了下来。洛枳吓得不轻,赶紧牵着在林间小心翼翼地摸索着道路。走了许久,才终于看到一处光亮。 “有人家!” 林间里这处火光太过难得,洛枳才高兴一会,就害怕起来:“深山老林,夜深人静。这不会是,是妖魔鬼怪住的地方吧?”毕竟九州已经有魔族人入侵的传闻,洛枳更是对此是深信不疑。 她在外面徘徊许久,刚想推开门进去,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你说这次战役我们能赢吗?”说话的人是一个女子,声音很轻盈,却带着一股娇气。听起来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子,洛枳停下来,躲在门口仔细听着。 女子问话后,便听见一个男人回答:“我觉得能赢。虽说徐州也被姬军占领了,但姬渊在青州这边已经孤立无援,除非从徐州那里去调兵增援。前几日,豫王已经带领豫军去前线支援大将军。我们也无需担心。” 听到男人的分析,女子似乎缓解了刚才的紧张与恐惧,也变得自信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明亮了许多,她还笑了笑:“那就好。我们就去徐州打探情况,倒时候夹击姬渊,他必败无疑。” “那当然。”男人笑了笑,然后他们便陷入了沉默。 洛枳听见屋内就两个人说话,而且听刚才的话语好像他们也都是正义人士。她稍稍放了心,便又听见屋内的男子问道:“我上次说的那件事,你可有……….考虑?” “阿舸,现在我不想说这些。”女子很是决绝地打断了男子,虽然没有回答,可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洛枳隐约猜到男子与女子的关系,他们并不是情人。 “可他已经死了不是吗?”男人压抑着声音,语气中也很难过:“你要接受这个事实。” “没有!只要没找到他的尸体,我就不相信他死了!”女子的声音有些激动,看起来她口中的这个人对她很重要。 “啧啧。”洛枳在外面撇着嘴,小声地自言自语道:“看来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人。可惜了,这男人再怎么厉害,也比不过一个死人啊。” 洛枳觉得屋内的情况很是尴尬,所以并不打算进去。借着屋内的光亮,她看了看四周想找一个能凑合睡觉的地方。 谁知还没找到,自己手中的马突然发出了“哼哼——”的声音。 “哎,你别叫啊!”洛枳赶紧牵着马往暗处走,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吱呀—— 门被打开,里面的两人都看到了她。 “你是谁?” 洛枳只好转过身,朝着面前的两人假笑着:“我是迷路的人。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就走!”说着,她便立即拉着马要走。 “慢着。”男人的声音很是沙哑,也许是常年习武的原因,手指上的茧子也很厚。虽然天色很暗,可不知道为什么,洛枳一回头就看见了这些。 完了完了,洛枳立马紧张起来。她变得很是听话:“怎么了?有何贵干?” 虽然面上还是镇定的模样,不过内心已经慌乱无比了:这个人看起来也是个武士。他要打我一拳,岂不是立马要死透了?怎么办啊。 “给我!” 洛枳正在胡思乱想,那男人就直接从她手中拽过了缰绳,粗鲁地牵走了马。 “我没想要听你们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洛枳赶紧求饶,害怕这两人对她做什么。 “你说什么呢?”男人很是纳闷,将马牵到一边拴上。 女子也温和地对着洛枳说道:“天这么黑,你还要跑哪儿去?” 洛枳愣了愣,挠着头不好意思道:“我去找找其他地方,凑合一宿就行。” 此时男人从旁边过来,直接将他拽着进了屋:“说什么废话。这林子里路难找,草屋也就只此一间。你还想跑哪儿去?” 洛枳被男子的豪放吓住了,然后又想到:对了。他肯定以为我是男人。 正想着,果然男子就开口了:“小兄弟是哪儿的乞丐?在林子里迷路了?” 又是乞丐!!洛枳有些后悔自己找的这件衣服了。无奈之下,还是点头承认:“算是吧。” “林子里的路错综复杂,我便迷了路。” “难怪。确实不好走出去,不过遇到我们,你就别担心了。”男人笑了笑,便没了话。 “那就太好了。” 洛枳觉得有些无聊,尤其是自己进来之后,他们两人都不说话了。那女子还坐到另一边去,为了和两位“男人”保持距离。 于是,洛枳小心翼翼地问着男人:“敢问兄弟姓甚名谁?为何也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男人见洛枳没什么心思,看起来也是个人畜无害的,索性也就畅所欲言:“我啊,姓轩辕,名舸。是个武士,那位是青州郡主——唐瑶。” 轩辕舸说着,还指了指一边的唐瑶。 唐瑶也对着洛枳笑了笑,说着:“没错,我是唐瑶。” “轩辕舸?唐瑶———我没听错吧?”洛枳目瞪口呆,难道眼前的这两位就是:冀王轩辕舸和文相千金唐瑶!!! 唐瑶在一边笑声盈盈道:“你当然没听错。普天之下,也只要我们一个轩辕舸与唐瑶了吧。” 洛枳看了看着唐瑶,传闻这个青州郡主是个嚣张跋扈的女子。当初,自己还讨厌过唐瑶。不过如今面对面见着真正的唐瑶了,竟然觉得她很温婉大方,还很平易近人。 洛枳觉得自己很是羞愧:道听途说,全是虚妄啊。再看旁边这个男子,身材魁梧,跟这两天刚见过的那位叶家军统领一般。而且这气势实在是威风极了,很有将军的风范。没错,这位就是北方军总将——冀王轩辕舸! “哎,你别发愣了。”轩辕舸见这个小乞丐一直盯着他们二人,就提醒道:“你呢?战乱时刻,怎么你还到处乱跑?还有,刚才那匹马是战马吧。” 轩辕舸漫不经心地说着,但说出的话都是对洛枳的质问。而且他的眼神也很犀利,虽然没那么严肃,但也让人倍感压力。 “啊,我是……”洛枳支吾着,脑海中终于想出说辞来:“我是刚入军队的士兵,结果这马不受控制,跑到林子里来了。我和大家走散了。” 听到洛枳说的话,轩辕舸和唐瑶对视一眼,有些意料之外。不过很快他们交换了眼神,确定这个小乞丐没什么危险性。 第一三零八章 平息九州之乱 27 轩辕舸觉得小乞丐很有趣,便想与她多聊几句:“啊。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参的是哪家军?统领又是何人?” 洛枳刚想说出叶家军,但突然想到这支队伍有些古怪之处。说起来,她自己也没听过叶家军的名号,而且,那位冷漠统领的名字她竟然给忘了。 “额,是个小军队吧。我也不清楚。”洛枳思考半天,最后回答一句:“我们的统领叫盛如蓝。” “盛如蓝?”轩辕舸皱眉思索着,却没有此人的信息。于是又问:“他是谁?我怎么都没听过此人。” “好了,阿舸你就别多问了。”唐瑶笑了笑,从旁边走过来缓解气氛。她看了一眼洛枳,有些奇怪,问了一句:“有人说你像女子吗?” “女子?!”洛枳吓了一跳,脸都白了,连忙否认道:“没有没有,哪有人会这么说。” 轩辕舸也愣了愣,过来凑热闹:“哈哈,瑶瑶。除了身材,他哪点像女人了?” “好了,是我冒犯了。”唐瑶对洛枳说:“明日你跟随我们就能出去。” “好。” 夜色笼罩着岸边的树林,一行武士从林间路过,在路口停了下来。 从路口往森林里看去,一片漆黑,安静地连风声都没有。领头的人在马背上凝视树林片刻,心想道:荒山野岭,那个小乞丐应该不会这么傻吧。他应该没进去?真是让人担心。 见到统领停下,后面的武士便询问:“叶统领,我们要进去看看吗?” “这片树林竟没有鸟兽,如此安静。想来进去就出不来了,现在夜已经深了……….”叶蔺想着自己身后的几十个骑兵武士,还是作罢:“算了,我们先去栈道与其余的弟兄汇合。” 说完,一行人便调转了方向,向另一边绝尘而去。 树林深处还微微亮着,屋内的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一会,最后的柴火熄灭,火光暗了下去。小屋里也都只能听见呼吸的声音,他们都熟睡了。 次日,洛枳是被唐瑶叫醒的。因为睡得太过香甜,被唐瑶晃了很久胳膊,她才从梦乡中依依不舍地清醒过来。 “干什么啊,我要吃糯米团子呢。”洛枳慢慢地睁开眼,就看见面前的唐瑶正在冲着自己微笑。 “你在梦里吃好的呢?” 洛枳赶紧擦了擦口水站起来,挠着头望着唐瑶:“我,抱歉。你们要走了吗?” “没关系。”唐瑶开朗地笑着,然后提醒她:“快起来吧,我们要出发了。这边的路很不好找。” 洛枳乖巧地回答:“好。” 还好唐瑶与轩辕舸也骑了马来,于是洛枳就骑马跟随在他们身后,出了这片树林。 再走几步,便是分为两条路:一条向北,一条向西。 轩辕舸回过头叫着洛枳:“小兄弟,你是要向哪儿走?” 洛枳看了看前面,回答他:“我去北边。” “这样的话,我们就要再次分别了。”轩辕舸摇了摇头,还有些不舍得:“本来想带你入我的北方军的。可惜你已经进了别人的队伍,不过,如果有机会见到你的统领,我定要向他把你讨要过来!” 唐瑶在一旁严肃地朝他道:“好了,阿舸不要为难人家。我们还有正经事要办,事不宜迟。” “哦。是了。”果然唐瑶一说他,他就老实多了。话也正经严肃起来,朝洛枳点了点头:“那就此别过了!” “嗯。路上小心!”洛枳朝着二人摆了摆手,便在此分别。 栈道,是各方军队武士临时歇脚的地方。洛河岸边到青州地界的路途中,就有一家很大的栈道。叶蔺以前常年行军,九州各地也算熟悉。这边的栈道却是很少来,便叮嘱叶家军的武士们要低调行事,切不可引人注目。 因为这洛河栈道,是九州武士最混杂的地方。不仅各州武士在此歇脚,还有一些修道、巫族甚至魔族的人混迹其中。 叶蔺知道自己的叶家军势力尚弱,在洛河栈道必须小心谨慎,避免节外生枝。 昨夜步兵先行一步,抵达洛河栈道。叶蔺没有找到洛枳的踪影,便先带着骑兵赶来。到栈道时,已经是子时了。但这洛河栈道里依旧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几个叶家军在角落里窃窃私语,昨天带领步兵来此的那位骑兵,已经是队伍里有威信的武士了。他叫叶良元,是叶蔺在一场战役下救出的孩子。因为家破人亡,被叶蔺收留,之前一直在扬州的九州护卫队中训练。为了铭记叶蔺的恩德,所以干脆就改了跟自己救命恩人姓叶,名字也是叶蔺给他取的。 虽然被叶蔺救了几年,他都在扬州训练,也没怎么和叶蔺见面。可这次见面,叶良元对叶蔺的感激之情非常浓烈。彼时,他已经成为了扬州的侍卫,也是上了官阶的“大人”。不过他听到叶蔺回来的消息,还是请求加入叶家军,成为一名骑兵。 叶良元瞧着大厅内的一圈武士,体型悬殊很明显。若是要李渡稍微一看,就能分辨出武士们的身份。不过,大家几乎都不会这么做,更不会去找事。因为,这里的规矩就是提供给武士歇脚。不论军队、州级,也就是说,这里没有敌友之分。 一位武士小心问着叶良元:“良元哥,昨夜我们找了很久,可是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乞丐的踪迹。你说,他会不会已经死了?” “谁知道呢?不过,叶统领昨夜送骑兵回来后,就又出门了。估计又去找那小子了。”提到洛枳,欢蔺便一脸不耐烦。明明叶蔺可以顺利地与他一同抵达栈道,但现在却又多了一个累赘。想必叶蔺是一宿都在找那个小子,才没法休息好。 “李侍卫来了。”几个说话的武士慌忙离开了,叶良元看着来人,笑了笑:“李渡,你怎么舍得出来?” “你看看,这栈道这么危险。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李渡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地在大厅内扫视着,一会就将看到的人都分了类。 “看那个,徐州武士,落荒而逃出来的。徐州的武士体质在九州武士中最弱,看他的体型就能看出来。而且,武士能生的这样眉清目秀。也只会是那个徐王手下的了。” 欢蔺看过去,果然如此。于是便很佩服地夸奖说话的武士:“李渡,你可真行。只当个步兵太可惜了,真是百事通啊。” “好了,别说我了。你不也是一样。”李渡转而去看前面走过的几人,和叶良元说: “这几个是雍州武士。但他们并不是姬军,因为他们身穿的是黑色武士服,虽然一般人分辨不出来身份。不过,自然瞒不住我。” 李渡眯着眼睛和叶良元低声说着:“是姬笪的雍州武士,估计也是来此探测消息的。” 叶良元看过去,虽然他们的颈部已经被头上戴的黑纱隐去,但也是能看出耳后隐隐约约的“8”印记。他不由得更加佩服了:“厉害!” 叶良元转了转眼珠,笑道:“李渡,你既然这么会算。那么我们便去前面打探一下?说不定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呢。” “你又想趁着叶统领不在做些什么?我可不和你胡闹!”李渡听闻这个要求,马上就要转身走。但是叶良元还在后面说着:“你想想,我们就一千武士。这样上战场硬拼,还不是去送死?李渡,你聪明,能帮叶统领大忙。为何要怕规矩呢?” 李渡的脚步停住了,他也是受到叶蔺的帮助。和叶良元一样,因为战争家破人亡。虽然来到扬州没有叶良元时间长,但对于叶蔺的恩德也是没齿难忘。 “好吧。”李渡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地看着他:“出了事你负责,可不管我的事。” 听到李渡答应,叶良元大声地笑着,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那自然。你和我,谁跟谁啊!” “别套近乎!”李渡骂骂咧咧,推开了他。 洛河栈道往南十里,便是那片寂静树林。 叶蔺昨夜从此路过,便一直在意这里。除了这片树林,从岸边通往栈道的道路都是一条大路,非常容易找到栈道。 叶蔺昨夜抵达栈道,躺在床上,心里却装着那个丢了的小乞丐。于是,丑时将过的时候,他便又起身驾马往回一路寻找过去。 顺着大陆向南,很快到了树林。叶蔺想也没想,就进去寻找小乞丐。可是天还蒙蒙亮,小路又错综复杂,等到叶蔺找到草屋的时候。里面的火堆已经熄灭,脚下的草垫还有些温热。也就是说,里面的人才走没多久。 “难道他已经找到了出路?”叶蔺赶紧出门,上马寻找树林的出口。还好天已经亮了起来,根据多年在林间作战的经验,叶蔺很容易就找到了出口。 果然,就在岸边看到了马蹄印。叶蔺立马就认出自己的马,但是旁边还有另外几串痕迹。 “屋里果然还有两个人,他们是在此分别的。难道那小子已经去栈道了?还是说——”叶蔺顿感不妙,快马加鞭向北赶去。 走了一会,前面便出现了一道身影。一个身形瘦弱的麻衣小子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大概是因为怕掉下去,所以那小子一直是趴在马背上,姿势十分滑稽。 “真是!”叶蔺无奈地笑了一下,驱马到了洛枳的身边。 洛枳趴在马背上,手里的缰绳死死地拽着,所以马才紧张,跑的飞快。她的心都到了嗓子眼,不停地嚷嚷着:“快放我下来!你这头蠢马!” “你竟敢说我的马是蠢马?”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在洛枳的耳边响起,她一回头,就被叶蔺给拽到了另一匹马上。几乎是一瞬间,叶蔺便从跳到自己的桀马上去了。 看到是叶蔺,洛枳有些惊喜:“哎,你来了!”但马上就换了态度,依旧是不客气道:“你昨天我都失踪了,你根本没找我吧!” 叶蔺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扬长而去:“没错。我才没有闲工夫去找你!” “你!”洛枳还未反驳,叶蔺就已经甩开了她,只留下一个背影。 洛枳嘴角上扬,抓紧了缰绳:“呵呵,看我怎么追上你?” 一路上,两人不停地追赶。在洛枳看不到叶蔺的身影的时候,叶蔺便故意放慢速度等他一会。但是就不给她机会让她超过。到栈道的时候,洛枳累的气喘吁吁也晚于叶蔺片刻。 “你在逗我玩吗?”洛枳感觉出来叶蔺故意在途中放水,一会快的无影无踪,一会慢地堪比老人走路。 “算是吧。”叶蔺想了想,低头看着气愤的洛枳:“不然你是追不上我的。” 洛枳连话都说不出来,这叶蔺倒是个实诚人。 “进来。”叶蔺淡淡说了一句,便先行进了屋。 洛枳跟紧他,顺着楼梯一路上去,路过的武士都奇怪地看着她。洛枳很是紧张,怕自己的身份被拆穿。不得不说,这个洛河栈道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可怕许多。真是各种人都有,而且看起来都不是善茬。 进了屋,洛枳才放松地坐下,喘口气感叹着:“真可怕。” “可怕什么?”不是叶蔺的声音。 洛枳抬了抬头,正好对上一个武士的眼睛。这个武士她见过,是昨天一个骑兵。因为长得可爱,所以她多看了几眼。 “你谁啊?”洛枳歪着头看过去,叶蔺在书桌边与另外一个武士在说话。 原来这屋里竟然有这么多人。洛枳眼神又落到面前的武士身上,看他一脸厌恶的表情,洛枳有些哭笑不得:“你为何这种眼神看我?” 叶良元冷眼瞥着她:“哼!”他顺势坐在了洛枳的对面,刚好背对着叶蔺。正好,这时候叶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发现没什么异常就又和李渡商量着战事。 “你一个大男人,为何处处惹麻烦?”叶良元一边笑着,一边抱怨她。 洛枳有些不开心,立马反驳他:“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就惹麻烦了?” 叶良元看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立马来了气:“叶统领为了找你,昨夜一宿没睡。你说你有没有惹麻烦?我们还有那么多士兵在栈道,统领不在,要是遇到事了,你能担待的了吗?” 听到他说的话,洛枳愣住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她很是困惑:“等等,你说他出去是为了找我?还因此一宿没睡?” 叶良元很是不高兴:“对,你愧疚了吧?” 洛枳不理他,心思全在叶蔺身上了:这人明明说不是来找我的,没想到是个口是心非的!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她还是很开心。 “喂喂喂!你笑什么?”叶良元看着洛枳不停地傻笑,还盯着叶蔺看,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他推了一把洛枳,警告道:“你给我老实点!别找叶统领麻烦!” 第一三零九章 平息九州之乱 28 最近前线战事吃紧,自从前几日豫王刘之尘带援兵去了青州地界。她从那边进攻,与北边轩辕舸共同攻打青州。姬军尤显吃力,现在已经有萎靡之迹象。雍州地处偏僻,路程久远。虽然姬渊已经留下兵力守护,又得到了荆州的帮忙,防御全面牢固。所以,这两大州并不在将领们的考虑之内。不少将领也都猜测,姬渊将会从徐州调来增兵。 洛河栈道近些天的住客突然增多,客房都住不下了。叶蔺只带了几个亲信住在栈道,剩余的武士们都就近在隐蔽安营扎寨。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多要了几间房。 那天,叶蔺找到洛枳,将她带到栈道。因为听了叶良元的一席话,洛枳心里对叶蔺的影响有所改观,不过只是暂时的。马上,这个“冷面王”就让她无法再念及刚才的感激之情。 叶蔺让她跟叶良元一起住?! 洛枳转了几个弯,终于到一间房门口。盯了这扇门,她没有进去。在外面徘徊许久,洛枳也不知道怎么和一个男人同住一屋。 这个叶蔺实在是让人无话可说,他看到洛枳与叶良元“交谈甚欢”,便特意叮嘱叶良元照顾她。洛枳自然不愿意,当时就跳起来了:“我不要和他一个房间!这么多房间,我要自己住一间。” “虽然我不想和你住一间,但我劝你还是不要单独去住宿。”叶良元看着她,脸上写满的嫌弃:“你该是知道,这个栈道水可都深着呢。这里没有单独的人,都是帮派或者军队一起。” 洛枳不懂:“那又如何?我有钱自己住一间上等的房间。” “呵呵,再有钱的人在这里,也只能住着同样的厢房。有钱——你有命吗?” 洛枳一愣。 叶良元若有所思地望着洛枳,看她还是似懂非懂。无奈之下,只好把话说得明明白白给她听:“你要是一个人住,估计活不到明天早上。” “啊??这么吓人。。。”洛枳想起来刚进来时看到那些武士,他们都虎视眈眈地看着她。若是一个人在栈道进出,还真是挺危险的。 叶蔺与李渡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两人斗嘴。洛枳发现了,便又去纠缠他们:“你们倒好,还在旁边看戏。对了,你们怎么住?一人一间?还是两人一间?” 叶蔺不回答,洛枳便又转过头去看他身旁的李渡:“嗯?” “啊?”李渡刚刚与叶蔺汇报了自己所打探到的消息,现在还在想着方才的谈话,根本就没注意到洛枳说什么。 洛枳假笑着:“我想请问这位大哥,你是一人住一间吗?”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叶良元也凑了过来,也想要听答案。 李渡愣了愣,茫然回答道:“是啊。” “为什么?”叶良元先问出了口。 “为什么?”洛枳也瞪着李渡,没想到这住房还是差别对待。 李渡回答的理所当然:“我不习惯,与别人睡一间。” 见状,叶蔺摇了摇头,对着叶良元道:“良元,你带她回房间吧。一会你再过来,我们有事商量。” “是,叶统领。”听到叶蔺和他讲话,叶良元立马变得严肃,换了个人似的。昂头挺胸地走到门口,然后又回来把洛枳给拽了出去:“你跟我来。” 出了门,洛枳就摆脱了叶良元的魔爪:“你干什么啊?为什么我要和你一间房?我不干,我要找他说——”她作势就要推开门进去找叶蔺说理,叶良元赶紧拦着他:“你干什么?你不干,我还想不干呢!瞧瞧你这个样子,几天没洗澡了?” 说着叶良元就捏着鼻子,皱着眉:“身上都馊了!” “真的吗?”洛枳赶紧低头闻了闻自己,她好歹也是富贾人家的小姐,面子还是要的。可紧张的闻一会,也没什么味道。洛枳才意识到,这个叶良元是在戏弄他。她立马就暴跳如雷,一回头,人就不见了。 洛枳试着推了推门,果然,,叶蔺将门在里面给插上了。 “切——我不稀罕!”洛枳气得跺着脚离开。磨叽半天,才缓缓移到房间门口。犹豫半晌,洛枳咬咬牙,推开门进去了。 “啊——你在做什么?”洛枳赶紧捂住了眼睛。叶良元已经在屋里了,而且他还光着上身,在换衣服!看到洛枳进来,叶良元面不改色道:“哟,你怎么来了。” 洛枳露出一个指缝,看到他旁若无人地脱下了裤子………. “啊,你太流氓了!”洛枳捂住了眼,背过身去。心跳加速,呼吸变得紧促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撞见男人换衣服。而且这个男人还旁若无人,丝毫不在乎的看着她笑。 “怎么了?都是男人怕什么!”叶良元走过来,仔细看着捂着眼睛的洛枳。这个“小乞丐”比他矮了许多,样子到也是很秀气。 “嘻嘻。”叶良元慢腾腾地穿上袍子,系好了,嘴角带笑:“你虽然是个乞丐,不过我发现你还挺好看的。” “…….流氓不要说话!”洛枳转过身,她感觉到叶良元就在他身边,便又闭着眼走到了另一边。 叶良元在后面跟着她,想看看她在搞什么鬼:“哎,你睁开眼不行吗。都是男人,比比肌肉?” 洛枳:。。。。 “滚!”洛枳闭着眼慌忙往门口跑去,马上就要撞到头。 “呲——”叶良元闷哼一声,收回了手。撞到门框上,还是有点痛。 洛枳睁开眼,看到眼前的叶良元正在甩着手,她有些抱歉:“你,对不…….没事你扶着我做什么?谁让你耍流氓,撞到手了吧,活该!” 看到叶良元已经穿好了衣裳,洛枳便也不走了,自然地往榻上一躺:“终于能睡到chuang了。真舒服。” 叶良元站在榻边看着洛枳,非常嫌弃:“你能不能不要穿这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在*******躺着?还有,这chuang是我的。而你——”他指了指地板:“睡这里。” 洛枳根本不想看他,翻了个身:“呵呵,我才不要睡地板。这chuang多舒服。” 叶良元和洛枳说不通,也从未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乞丐”。 洛枳心中还在想:这个武士倒是和那个统领一样,是个不近人情的。也不知道我不下去,他会不会把我拽下来?哎,那我得抓紧点。 想着,洛枳抓着chuang边的手便使了使劲。她已经做好了被踹下去的准备:“看你本事了。” “你……”叶良元很是头痛,话也不想多说。盯着洛枳看了一会,便走开了。 “走了?”洛枳睁开眼,没看到人。她便开心地将被子展开,在榻上舒舒服服地翻了一圈。正幸福着呢,就听到了脚步声。洛枳赶紧闭上眼,一动不动装作睡觉。 一会脚步就在榻边停下来,洛枳被人丢了一个东西在身上。她正想发怒,还是憋住了。屏气凝神:我不生气,反正这床榻是我的! “穿上!” “啊?”洛枳被这一声吼吓得眼睛猛地睁开,还未来及合上就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东西:是一件衣裳。 是一件白色武士便服。 “给我的?”洛枳坐起来,拿过衣裳认真翻着,刚雀跃的心马上就黯淡了下来:“你这是穿过的吧?” 叶良元睁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个“乞丐”这么挑。他作势就要把衣服抢回来:“还给我!不穿就算了!” “哎,我穿,我穿。嘻嘻。”洛枳傻傻地笑着,把衣裳拿到了里面躲避着叶良元。 叶良元与她在原地僵持一会,洛枳也不开口提醒,最后还是叶良元自己走了:“快点换上,你这破麻衣真是脏死了!” 洛枳嘟了嘟嘴,并没有反驳。她拿着这白色武士服,发现虽然衣裳已经很旧了,看大小也不像是现在他穿的。也就是说,叶良辰穿过的衣裳,他都还留着,并且洗的很干净。 “还不赖嘛。”洛枳觉得这衣裳虽然不够完美,但总比破麻衣要强。也就勉强感激一下那个不近人情的武士了:“谢谢啊!” 叶良元从刚才洛枳换衣服就走开了,到现在也都呆在另一边。洛枳在榻上躺了一会,发现屋内安静的出奇。下去一看:屋里早没了人。 “什么时候走的?”洛枳突然想起来叶蔺曾说过要找叶良元去议事,便悄悄地出了门。穿过长长的廊道,还要经过大厅就能到叶蔺的房间。不过大厅鱼龙混杂,各式各样的人物都有。洛枳还是有些害怕,想了想还是先回去。只不过一转头,就碰到先前看到那几个壮汉。 洛枳低着头,怯怯地往回走。奈何壮汉已经注意到了她,三两个人往他面前一站,就把路堵死了。 洛枳心都到了嗓子眼,她哪见过这种场面。立马脚底抹油往另一面走,另一个壮汉一步便迈到她面前:“去哪儿小兄弟?” 洛枳吓得颜色发白,却依旧装作镇定,问他们:“我去找统领,几位哥哥都在上面等我呢?有何贵干?” “找哥哥?”其中一位笑起来,连带着其余几位也大笑着:“找我们吗?” 壮汉们都肆无忌惮地笑着:“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小兄弟是走错道了吧,一个人还敢在这洛河栈道里转悠?胆子可不小。”说话的壮汉面目狰狞,脸上还有几道明显的大刀疤,十分骇人。 洛枳站在这几人当中,就像是巨人面前的小矮人,显得特别孤立无援。她咽了咽口水,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我,我,几位大哥,我的统领武功很高的。他们着急找我,所以我还是先走了。” 说完,洛枳便想趁机从空隙中溜走。可是并没有如愿,壮汉一手便捞到了她的腰,直接给她撂到肩膀上扛着:“哈哈,就让哥哥带你去找统领吧。一定让你找到!” “哈哈哈哈哈!”壮汉们都奸笑起来,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走在廊道里,往栈道深处走去。旁边路过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都选择了袖手旁观。现在这个情景,在栈道,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惹祸上身。 “真惨。”还有些经过的人小声说着,看了好几眼洛枳。洛枳连忙求救:“救救我!救救我!!” “哈哈哈!”壮汉笑容扭曲,打了洛枳一巴掌:“给我老实点,哥哥们带你找统领!” 突然起来的一巴掌,把洛枳扇懵了。耳朵里嗡嗡叫,有些恍惚。恍惚之间,好像又听到了叶良元的声音。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梦。 周围很嘈杂,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一会便是激烈的打斗声,洛枳感觉自己重重地跌落了下来,不过并没有落地。她又看见了那个叶良元的脸,还是一样的皱着眉。洛枳很想笑,迷糊一句:“你真好看。” 说着,她还真就在“梦”里摸了一把叶良元的脸,还掐了一下:“皮肤真好。” 然后洛枳就好像真的听见了叶良元的声音。 “真麻烦。” 。。。。 不知过了多久,洛枳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榻上躺着,被子也盖的好好的。一瞬间,她有些恍惚:“难道,刚才那些只是做梦?我根本就没有出去过?”她挠了挠头,眼神落到自己武士服上,突然看到了袖子上的点点血迹。 洛枳吓了一跳:“这是——血?谁的血在我身上。”她正要想,眼前就出现了叶良元那张阴郁的脸庞,他此时的眼神非常冰冷,感觉是想要发火。 洛枳马上白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那一切并不是梦。那这么说来,我还捏了他的脸?还说了他很好看? 洛枳有些害羞地看着叶良元:“难道是你听到了我的呼救,赶到那里救了我?嗯哼?” “哼哼。”叶良元一脸冷漠,像是听到了个笑话一般:“我为何要救你?让你不要乱跑,非要自己出门!” 叶良元有些生气,刚才一个打四个,手已经酸疼,还不小心受了伤——一个壮汉拿着匕首划伤了他的手心。而让他付出这么多的,竟然不是个美女,是个长得还不如他的乞丐! “多谢多谢!没想到良元哥这么仗义,洛枳感激不尽啊!”洛枳开始说好话,只不过这个叶良元并不买账。 “好了。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要睡榻。”叶良元淡淡地说完,便掀开了被子,躺到了榻上。 洛枳没办法,只好准备下去。 “我又没让你走。”叶良元闭着眼说了一句。 洛枳抱歉地笑着说:“没事,我在地上,你好好休息。” 她正要下榻,就被人拉住了:“你就在我身边躺着。” “啊?”洛枳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语震惊了,心跳加快,有些害羞。 叶良元闭着眼将她拉过去:“你可不要想出去再给我找麻烦!” 第一四零章 平息九州之乱29(上) 经过昨天的事件,虽然洛枳已经脱险,但是叶良元将那几个壮汉打得鼻青眼肿,算是狠狠地得罪了那几个壮汉。叶蔺与李渡谈论过增援计划后,次日早上便去找叶良元准备退房离开。 “有人。”还没走到叶良元的门口,两人就听见屋内无比嘈杂。叶蔺觉得有些奇怪,便去看李渡。毕竟叶良元与他的关系最好。 李渡一拍脑袋,有些着急:“莫不是出事了?” 叶蔺并不知道昨日的事情,不知道他在指什么:“良元在栈道规规矩矩的,能出什么事?” 李渡一脸尴尬,叶良元只要有事第一时间就会来告诉他。 昨天也是这样的情况: 昨天夜里,李渡刚想睡下,叶良元就来敲他的门。 李渡忍着困意,不免嘴上多了几句抱怨:“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何事?” 语气虽然不耐烦,但还是迅速下榻披了件衣服跑过来给他开了门。 叶良元一脸郁闷,进了屋就往椅子上一坐:“累死我了。” 看他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李渡笑了笑,嘲弄道:“怎么了,那小子给你找麻烦了?” 听到李渡提洛枳,叶良元闭上了眼睛,有些烦躁:“还是你最了解我。” 李渡笑着坐在他身边:“说说吧,给你找什么麻烦了?” “我分明已经让他不要乱走动,他就是不听。在栈道里乱逛,就被几个色鬼给盯上了。”叶良元抱怨着,他正愁没人诉苦呢。不过,也只有李渡愿意听他废话。 “然后呢?” “然后,我就以一敌四,从那些人手里救下他。”叶良元说起来这句还是很骄傲的,毕竟昨日自己打架的时候也是帅气非凡的! “果然是良元,哈哈!”李渡仔细地听他说完,对有些惊讶道:“不过——色鬼??还好几个?也是,那个洛枳长的很清秀,倒是有点像女子。” “清秀?就他那样还清秀呢?”叶良元堵着嘴很是不满李渡对洛枳的夸奖,他坐起来开始认真地说着:“我倒是觉得他还没有我长得好看呢,就是身材像个女人罢了。” 见李渡没有吭声,叶良元有些在意:“你说,那洛枳有我好看吗?” “呃,男人之间为何还要比美?”李渡眼神移到别处,心不在焉地搪塞过去:“要比,就该比武术才是。” “哈好,武力,根本不用比!众人皆知,叶良元可是叶家军武士里最厉害的那个。”叶良元嘻嘻哈哈地笑着,有些嚣张。 不过李渡已经习惯了,看他这副大大咧咧地样子也放松下来:“是,你是最厉害的。” “哦,对了。”他想到了些事情,便问叶良元:“你觉得我们要去增援哪边?” 李渡突然说起战事起来,叶良元立马就正襟危坐,严肃地分析起来:“我觉得,我们援兵不多,可以去大将军那里。虽然现在咱们叶家军的武士里有很多不知道统领身份的新武士,但是你我二人都知道,司徒将军可是我们叶统领的哥哥啊。” “没错,我们想的一样。”李渡点头道:“大将军那里却是缺少兵力,而且又紧靠着兖州边界。兖州刚被收复,人心不齐,根本就不愿出兵支援。所以,我觉得应该要去大将军那里。不过,叶统领并不是这样想的。” “啊?”叶良元有些不理解,不过自然是不会质疑叶蔺的决定:“算了,你也不要多想。统领自然有他的想法。” “我也相信统领。”李渡紧皱着眉,对这件事情很是上心。今日叶蔺与他说的计划,并不想去找大将军。不过,就白日里李渡在栈道里打听到消息,也知道叶蔺的顾虑。 “好了,你还不回去,那洛枳可能又要跑出来了。”李渡觉得天色已晚,便想催促叶良元回去。 叶良元突然把身体舒展,站起来朝李渡的床榻走去。看他的姿势,李渡便猜到他要做些什么了。赶紧抢先一步在他前面,拦着他睡到榻上。 李渡一伸手正好就捞到他的腰,叶良元就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悬空了。 叶良元惊诧万分地盯着他:“你……” “哦。”李渡一松手。 “哎呀!”叶良元重重地摔在了榻上,木头硌了一下他的手,正好撞到受伤的手掌心。叶良元吃痛,皱了一下眉,闷哼一声:“呲——” 李渡朝他的手掌看过去,发现了他的伤口。那伤口是叶良元自己包扎的,用来包扎的布条是从自己旧衣服上撕下来的。 通过衣服的布料,李渡甚至都能看出来他是从哪件衣服上撕下来的。 看到叶良元受伤,李渡还是很关心,抓过他的手看了一会,严肃地问着他:“是不是在你以一敌四的时候受的伤?” 叶良元点了点头,本来还有些低落和失意。但是看到李渡还在看着他的伤口一脸严肃,他便立马故意大声笑着:“李渡,这点小伤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自己还没觉得疼呢。” 李渡剜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你瞧瞧你自己包扎的样子,也太丑了吧。” 叶良元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布条,一圈一圈瞎缠绕在手掌上,毫无章法,像是手掌心鼓起一个超级大的包,十分滑稽。他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傻傻地笑着:“嘻嘻嘻。” 李渡拿来自己的包扎工具,他和叶良元不一样。叶良元大大咧咧,而他心思沉稳。这些外伤创伤草药还是随身会携带一些的。 他将叶良元手上的布条小心翼翼地解开,然后看到了在他手掌上的伤口。并不是一个小创伤,而是一道常常地匕首印,伤口很深,斜着划了整个手掌。因为伤口没有处理干净,包扎的方式也不对,所以现在已经有些发炎zhong胀。 李渡心疼看着叶良元,那个傻子还在乐呵呵地笑着:“小伤,小伤。” “你能握的紧剑吗?”李渡给他擦药的力度重了一些,把叶良元疼的哇哇直叫。 可他一看李渡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被戏弄了,刚好李渡也仔细给他包扎好了。叶良元便用另一只手往李渡身上打过去:“李渡,你故意的吧?” 李渡很容易地躲过了他的拳头,收了药材。走回来时,嘴角还略带着笑意:“我给你处理伤口,你却说我是故意的?不识好人心!” 叶良元看他并没有笑出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哎呀,我开玩笑罢了。还是李渡你对我最好不是吗?肯定不是故意的。”他一口气地说服了自己。 夜色已深,李渡叮嘱几句便要把他送走。在门口的时候,叶良元刚转头走,就听见后面的声音:“我就是故意的。” “砰。”然后便是一声闷哼的关门声。 第一四零一章 平息九州之乱29(下) 叶良元回头看了一下,门早就关上了。他气的直跺脚,不过也奈何不了李渡。两人认识这么久,被李渡戏弄可不是一回两回了。 次日的上午,叶蔺与李渡听见声响便赶忙跑到了他的门口。虽然叶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见李渡一脸紧张的样子便也谨慎起来。 “住手!”两人武器都握在手中了,结果一开门,地板上躺着齐齐一排武士。而叶良元却坐在桌边翘着二郎腿,吃东西呢。 看到叶蔺与李渡进来,叶良元赶紧放下腿,惊慌失措道:“你们,怎么怎么来了?” 叶蔺收了剑,略有些欣慰地看着叶良元:这小子成长速度还真是快啊。 “叶良元!!!”李渡满腔怒火地冲到叶良元身旁,叶良元看他怒发冲冠的样子,一脸茫然:“李渡,你怎么了?” 叶蔺耸耸肩,便到一边去找洛枳的身影。而另一边,自然是由李渡与叶良元收拾干净。 “你可真会找麻烦。”李渡一边将武士绑起来,一边说着叶良元。 叶良元哪会愿意被他训斥,立马就反驳道:“你瞎说什么,明明是洛枳那小子!他才是个麻烦精!!!” “你也是!”李渡也不淡定了,直接和叶良元争吵了起来。 “我怎么就麻烦了?这些人不都是我一个人搞定的吗?”叶良元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他狠狠地瞪着李渡:“李渡,你是不是就想找我麻烦?你就是看我不顺眼吧?” 李渡系绳子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愣了片刻,便继续系着。一直到他们把闹事的武士们都绑上,李渡也没和叶良元说一句话。 叶良元更觉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李渡是抽什么风,今天竟如此不沉稳。 既然是互相置气,那就更不能认输。叶良元与他站的远远的,而李渡也独自过去请叶蔺过来审问这些武士。 叶蔺顺便将躲在角落的洛枳带了过来,无奈地问叶良元:“良元,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叶良元立马乖巧:“我来说。统领,我什么都说。” 洛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脱离危险。她看到叶良元立马忍不住激动起来:“你!!怎么保护的我?” 叶良元转过头看她一眼,恍然大悟道:“哦,对了。我给忘了,你还在屋里呢。” 洛枳无力吐槽,刚才她正在收拾行李,就突然冲进来一群武士。而这个叶良元只顾着自己威风,竟然把她塞进了床底。还把她给忘了,打完后就自己吃起了东西。 “好了。”叶蔺淡淡地开口,上下扫视着叶良元:“说吧。” 叶良元便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叶蔺听到后果然一脸担忧。今日找上门来的这群武士,也不是小事。昨天四个,今天就来了十个。这也是个有帮派的,要想息事宁人是不太可能了。 叶蔺思索一会,看了一圈被绑着的武士:“你们是那州军队的武士?” 十个武士们被一个叶良元揍的鼻青眼肿,现在都很害怕,一个二个都抢着说:“我们不是武士,没有帮派。。” “对,我们就是普通的难民。” “难民?”叶蔺扫了一眼说话的人,随即问道:“难民还佩戴着价值不菲的玉佩?你怕不是强盗吧。” 说话的人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玉佩,立马就闭上了嘴。 叶蔺一直冷面,眼神也甚是可怕。洛枳在一边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再看旁边的叶良元与李渡,更是两脸严肃。 大家似乎都对叶蔺很是害怕。即使他也没拔刀相向,还是个残废………洛枳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危险。 “乱世,又在栈道。”叶蔺一字一顿地说着:“强盗也很喜欢在此作恶吧?那——我替天行道,杀几个强盗应该也不过分。” 听到叶蔺的话,十个武士腿立马软了。马上就有人说出了实话:“我们是武士、是武士!” “哦?”叶蔺看向说话的人:“那你们属何处?” 武士犹豫着,声音小如蚂蚁:“……..姬军军队。” 叶蔺听到这个答案,便看了一眼李渡。二人相视点头,然后叶蔺便继续问着:“你们不在战场,还在此调戏良家,妇,呃,男子。还真闲啊。” 有一个武士说了实话,其他武士自然也想多说点好活命。又有几位武士开了口。 “我们是从青州战场上,回来的。”武士说着便低下了头。 叶良元冷哼一声,很是看不起地对着那武士说道:“回来什么?直接说自己是逃兵不就行了。” 他撇着嘴,十分不屑地看着地上的武士:“姬渊有你们这样的士兵,果然会输。” 听到叶良元的话,武士们都沉默了。片刻后,那些武士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这人不是为了反驳叶良元,而是讨伐姬渊的:“没错,少侠说得有道理!姬渊必输,姬军军心涣散。现在他们竟妄想从雍州调兵,这不是瞎胡闹吗?” “就是!徐州的驻守士兵有吃有喝,而我们在青州战场的武士既要镇压青州百姓的反抗,又要撑着抵御九州护卫队与豫军的外来进攻。吃不饱睡不暖,现在兵力不足,还要从雍州调来,我是真的跟错了人!” “就是!!”其他武士也应和着。起初跟随姬渊一同反抗拓跋文,是因为他们知晓了十年前血洗王室的真相,也为老雍王的死感到愤慨。 不过久而久之,战争持续将近一年,还是没有平定下来。不只是他们这几个,不少姬军都想要放弃。 “我们也是许久没见到自己的家人了。他们连我们死活都不知道。”武士们说得很是感伤。 叶蔺听到这些逃兵的话,在心中想着:这姬渊倒是不傻。知道大家都盯着徐州,所以想绕道从远处调兵。估计除了我在扬州与徐州边界布了兵,还有其他人想从徐州突破。 只可惜军心不固,一盘散沙。 这时,楼下突然响起来一阵脚步声。是武士们的同伴赶来了。 李渡察觉到脚步声在逼近,立马走到叶蔺身边问:“好像是他们的同伴来了,怎么办?” “走,此地不宜久留。”叶蔺站了起来,走到叶良元身边:“你带着洛枳下去,我在前门引开他们。” 叶良元睁大了眼睛,他知道叶蔺是要他们在那群人赶来之前从窗子跳下去。可他的手受伤,抱不了洛枳。 叶蔺已经打开了门,那些武士果然已经到了门口。看到一下有那么多武士出现,洛枳有些着急,催促着叶良元:“你行不行?不行,我就只跳了。” “哎。你等一下。”叶良元看了看自己的手,试着握紧走到洛枳身边:“我来………” 他话还未说完,洛枳就被李渡抱起来了。 只见李渡一言不发,抱着洛枳走到窗子前,利利索索地跳了下去。 叶良元也慌忙跟着跳下去。 几人抵达叶家军的驻扎地点时,发现叶家军武士已经自行整顿,列队完毕。叶蔺已经在马上了:“上马,从林子里走!” 几人慌乱之间上了马,跟着队伍浩浩汤汤地往北继续走着。 叶家军所朝的方向是:徐州。 第一四零二章 平息九州之乱 30(上) 东边不远处,便是一片城池。这座城池的东边,城门紧闭,十米之外还驾了一排十来米高的木栅栏。整个城池都被层层包围在栅栏与冰冷的城墙内。 虽然已经到了春天,但是这座城还是一片灰暗,毫无生气。令人意外的是,这便是来九州中风气最开放、夜市最豪华的徐州。 城门外几十米外,一对男女骑着马慢悠悠地过来。看着前面城门的守卫,女子开了口:“徐州竟然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真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说话的人正是青州郡主唐瑶,而在她身边的便是北方军总将——冀王轩辕舸。 轩辕舸远远望过去,感叹不已:“当年的徐王也是一起风发,没想到竟病死了。真是令人唏嘘。” 提起徐王萧书云,唐瑶心中微微有些感伤,缓缓道:“最伤心的人还是大将军。” 轩辕舸安慰道:“没事瑶瑶,我们马上就会将徐州收回了。也算能够慰藉徐王的愿望了。” 唐瑶收了感伤的情绪,严肃地回到正事上:“是啊。阿舸,我们马上就能把徐州收回来了。”她将头发撩到耳后,露出秀丽的脖子,然后又戴上了头纱。 轩辕舸观察了一会城门的情况,便低声道:“文书如果不管用的话,那就危险了。”他看向唐瑶的眼神很是担忧:“瑶瑶,要不然你不要跟随我进去了?等我进去,弄清情况。我发信号,你就带着北军攻进来,如何?” 唐瑶盯着轩辕舸片刻,心有些凉。她的脸笼罩在黑色的头纱之下,失落之意渐显。即使自己早就落魄,可到现在轩辕舸还是对自己如此珍重。甚至,唐瑶觉得他比以前对自己还要好。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与轩辕舸朝夕相处,心中很是感激。可这份感激,是有分寸的。 于是,她说:“好。” 语调平淡,好像在证明两人是着不远不近的、显得疏离的关系。 想了想,唐瑶接着又多说一句:“行事小心,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我马上,我和北军马上会攻进去。” “好。你不用担心我,也不许乱跑。前面是姬军的巡查范围了,你不准过去。” 他看不见唐瑶的脸,只能看见她点了下头回应道:“好。” “那我走了。” 唐瑶点了一下头,依旧是:“好。” 轩辕舸笑了笑,便带上了头纱驱马往城门口过去。 待到他走远,唐瑶撩开头纱才看他的背影,脸上有些担忧。她心中默念:希望阿舸此行一切顺利。 此时徐州地界东面也有一支队伍往此地行进。领头的黑衣武士正是叶蔺,他率着叶家军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程,才终于到了徐州地界。 不过徐州东北边姬军防御薄弱,叶蔺又在洛河栈道得到了一些情报,轻松地将徐州的东北地界突破。叶家军便正大光明地进了徐州的地界,要想收复徐州,还必须要到徐州城里。 距离东北地界最近的城门,是东城门。 叶蔺带领叶家军往东南行进着,地界又派了几名自己的武士在营地假扮“姬军”,防止其他军队来此作乱。 叶良元与李渡在叶蔺两边驾马而行,二人皆一脸严肃。自从前天在洛河栈道那次争吵,两人始终没有说话。 自从李渡在栈道果断抱着自己跳下窗子后,洛枳便认为李渡更加靠谱。至少是比那边那个叶良元的要沉稳多了。 因为出发时很紧急,她就跳上了李渡的马。一路上,洛枳明显感觉到李渡一直想找机会驱赶自己。但他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所以现在两人还是同乘而行。 路途上,李渡的身体因为紧张所以很僵硬。洛枳觉得这武士很有趣,便想找个机会戏弄他。 叶良元一边驾马,一边在想心事:这个李渡到底是要干什么?平常我们闹别扭,不到一天就和好了。这次都快两天,他竟是都不看我一眼。真是气人! “啊!”洛枳暗搓搓地踢了一脚马腿,战马立马奔腾而去,她一闪,差点掉下去。李渡立马伸手将她抱住,拉进了缰绳,才使速度降下来。 叶良元斜着眼看着这一切,歪着嘴角冷哼一声:“哼!” 李渡很是迅速地将手撒开,然后往后面坐了坐,保持着距离。 洛枳吓了一跳,不过惊险之余也再次看出了这个李渡还真是靠谱的男人。她假装被吓到,满是崇拜地夸奖着李渡:“李兄真是厉害!多谢!” 李渡木讷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要回答:“是….” 叶良元又瞥了两人一眼,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呵呵。两个大男人在一匹战马上,还有说有笑。竟然一点都不害臊。” 他的话音不高不低,李渡与洛枳搞好能够听到。不过李渡依然假装没有听见,保持着自己的“君子”姿势,淡定地驾着马。 洛枳听到叶良元的话,立马反驳:“要你管?!阴阳怪气!我和李渡可是好兄弟,他可不像你。人家沉稳武功又好,你酸什么?” 洛枳心直口快,一股脑说出的话让叶良元气得不轻。 “你…….!” 叶良元看着李渡,发现他依旧假装事外,还是不肯看自己一眼。于是,叶良元邪魅一笑,想到了什么。偷偷地驾马过去,靠近李渡的同时,猛地一捞,便将洛枳给抢了回去。 洛枳被吓得不轻,还没叫出口就被叶良元用手捂住了嘴。他看着在前面领头的叶蔺的背影,还好叶蔺没有回头,他才松了手。 马匹踉跄一下,李渡拉着缰绳有些恼怒地看了过来。叶良元一脸得意,还未来及与他炫耀一番,李渡便又转过头去,脸色更加低沉了。 “到底生什么气呢?”叶良元很是在在意李渡的态度,自己都如此挑衅他了,他还是一句话不说。真是,奇怪。 “叶良元,你到底要干什么?”洛枳摇晃着身体很是恼火,她可不想与他待在一起:“你会不会看眼色?” “眼色?”叶良元回过神来,一脸莫名其妙:“我看谁的眼色?李渡?” “什么李渡?”洛枳低吼着:“你和李渡闹别扭,能不能不要扯上我?要是被前面那个冷面王看见,你和我就要糟了!” 叶良元生气道:“好,不提那个神经病李渡。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谁先说话,谁是小狗!” “。。。。。。。”洛枳翻了无数个白眼。 第一四零三章 平息九州之乱 30(下) 不明觉厉,就是突然觉得叶蔺很厉害。 洛枳对叶良元道:“你应该像那个冷面王学一学。虽然你们都不怜香惜玉,哦,不是,应该是都不近人情。不过他比你沉稳多了,领导整个叶家军军队,管这么多武士可真是厉害!” 不知不觉中,洛枳竟然发现叶蔺的优点很多。除了第一面见到时的冷漠之外,她发现这个人武功很高,做事认真,心怀天下。 “你一直说的冷面王,是统领吗?”叶良元恍然大悟,不过听洛枳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也觉得很是惊奇:“难得从你口中听到畏惧咱们统领的话。不过你怕就对了,我们统领可不仅是将军级别的。他还有个道长师父,修炼道法。你知道吧,道法是常人能修炼的吗?” 叶良元有些骄傲:“总之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比的。你不觉得他身上也有一股仙气吗?” “呵。”洛枳一听便知:叶良元盲目崇拜叶蔺。 “到了。”叶蔺突然说话,正在和洛枳窃窃私语的叶良元还没反应过来,竟然直接问:“到哪儿啦?” 他这一句的声音很大,引得叶蔺与李渡都回过头看着他。 叶良元尴尬地摆着手,笑道:“终于到徐州城了,哈哈。我们赶紧攻进城去吧!” 此时,和他乘同一匹战马的洛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叶蔺微微皱眉,看着叶良元:“良元啊,你没睡醒?” “醒了醒了。”叶良元尴尬地笑着。 叶蔺看了他几眼,很是无奈。接着便转身问李渡:“你打探到消息可知城门防御的情况?” “差不多了解情况。”李渡将马驱近了些,禀报着自己收集来的情报:“根据情报,前方便是徐州城东城门。姬军在此布兵严防,虽然姬渊对外宣称四个城门各有五千姬军驻守。其实姬渊前段时间从东城门调走大部分姬军。现在只有有五百姬军驻守在此。” 叶蔺点点头:“我们身后就派了几十个士兵,他们好歹有五百个。我倒要看看谁的空城计更管用。” 李渡随即建议道:“统领,我们人比较多,可以直接攻进去。” 叶蔺正想说话,突然发现旁边百米处有一个纤细的身影。“等一下。”叶蔺看着那位女子的背影,很是疑惑:“寻常女子现在不会在徐州城外走动。” 叶蔺这一发问,李渡几人便都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那边有一个头戴黑色面纱的女子,正骑着马往一边的小路走去。骑马的时候,她拉着缰绳的样子很是熟练,看起来像是习武的女子。 如今这样的人出现在徐州地界,还是只身一人,实在不能不让怀疑。 果然这女子被叶良元与李渡看了,也很是在意。 “我去看看!”叶良元很是积极,兴趣高涨地举起了自己的手:“统领,此人必有蹊跷。” “确实有蹊跷。怕不是别的军队也想从此突破?”叶蔺思索一会,然后看向李渡:“就交给你了。” “是。”李渡点点头,便往那女子的方向去了。 “统领,那位女子看起来就是绝世高手,不然也不会独自一人在姬军的地盘晃悠。李渡他没我武功高,您应该派我去的。”叶良元不高兴,总是被李渡那个小子抢任务,满身绝技无处施展啊! 叶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好好照顾你身后那小子就行。” 提到洛枳,叶良元不好意思起来。叶蔺把洛枳交给他照顾,结果惹了这么多事情出来。这下子心里也不想争抢功劳了:“统领说的是,我一定将他照顾好。” “休息一下吧。”叶蔺扫视了一眼身后的武士,决定在此观望情况再做打算。 洛枳与叶良元几乎是同时跳下了马,互相嫌弃地看着:“终于解脱了。” 李渡去了很久,叶家军在这片隐蔽的地方得以多了些休息时间。 洛枳一会便凑到了叶良元的身边。叶良元瞥了一眼她,不露痕迹地挪开点距离。 “好了。你别挪了,躲什么?”洛枳不开心地看着他,随即就挨着他坐下:“我问点事。” “你又想知道什么?”叶良元一脸戒备地看着洛枳,抗拒地对她说:“不会又是那个什么盛如蓝吧。” 洛枳和叶良元打听过盛如蓝,不过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一下就被叶良元猜到心思,洛枳含糊其辞:“我就是问问嘛。毕竟现在我也算是叶家军中的一员了,了解一下统领。” 叶良元怀疑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你该不会是卧底吧?” “你才是卧底!”洛枳狠狠地打了他一下,然后继续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盛如蓝的事情?” 叶良元很是困惑:“你到底想知道他什么?” 洛枳微笑着:“多大年纪,可有婚配,家世如何。” 叶良元一脸惊恐,上下仔细打量着她:“你不会是那个什么……嗯?” “嗯?哪个是指什么?”洛枳摇摇头,瞪着他:“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不知道。” ………. 洛枳很想打他:“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叶良元点着头,然后看着前面那道孤单的背影,对洛枳说:“那位副统领是凭空出现的,你要真那什么他,就问问统领吧。” 洛枳赶紧摇了摇头:“我才不问那个冷面王呢。” 她的眼神落在叶蔺的身上,突然感觉他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息。说不出感觉,但又漂浮于九州之外。而洛枳到现在,也没看见叶蔺对什么人不一样。 洛枳对叶蔺也都是疑惑,便想着:既然问不到盛如蓝,那就问叶蔺吧。反正他们是朋友,多了解了解也就能知道盛如蓝。 “我很好奇,叶统领没有——”洛枳拖长音调问着。 叶良元:“没有什么?” “妻子?没有妻子的话,总会有婚约吧?”洛枳一脸好奇地问着:“他年少得志,总会有些姑娘爱慕吧。” “以前有婚约。爱慕他的姑娘倒是很多,不过他爱慕的姑娘从未听说过。”叶良元有些感慨,他也为叶蔺觉得难过。 “那他没有家人或者很难亲近的人?”看着叶蔺的背影,洛枳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感:“总感觉你们的这位统领,太、太孤独了。没有一个人陪伴在身边,他也不让靠近。” “家人、朋友、恋人。这些他以前都有。可是——”叶良元眼神闪动,情绪低落继续说着:“现在的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随后他又摇摇头道:“他还有师父。” “那他一定很想念自己的师父。” “嗯。” 另一边,叶蔺正靠在树桩上出神地望着远处,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悲凉。平常一直在想着如何带领叶家军,如何尽快地平息九州之乱。根本没有空想自己的事情,甚至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现在他感受得到的是:孤独。叶蔺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没意思。他找不到理由去做眼下正在做的事情了。好像没什么必须要完成的,身边也没有亲近的人陪伴。 在世界中,到底要以什么样的身份活着?到底要争取什么?他陷入了沉思。 第一四零四章 平息九州之乱 31(上) “师父。” 看着手中的玉龙剑,叶蔺下意识地叫出了口。 “统领,统领。” 是叶良元再叫他。 “啊。”叶蔺茫然的看着叶良元:“怎么了良元?” 叶良元提醒着他:“统领,你叫了很多次师父了……” “啊。是吗?也许吧。” 等到叶良元提醒,叶蔺才知道自己出神很长时间了。 他回过神后,眼神深远,望着远处的城门问叶良元道:“良元,你觉得我们攻下徐州后,该如何对外宣称?” 突然被叶蔺这样提问,叶良元受宠若惊,立即就答道:“嗯!攻下徐州过后,我们就可以将叶家军的名号发扬光大了。那样的话,九州就会知道叶统领的名号,真是再好不过了。” 一旁的洛枳打瞌睡才醒,听到两人的谈话便也插嘴问着:“这还没进攻,你们就在想攻打下徐州后的事情了。未免太早了点。” “这有何惊讶的?我们叶家军出征,只能成功,不会失败。”叶良元不爱听这话。他朝她皱眉斥责道:“你小子知道什么。我们叶统领以前率兵不知道打过多少胜仗呢………” “良元。”叶蔺皱了皱眉,有些不悦:“言多必失。” 叶良元立马悻悻闭上嘴,他差点忘了:以前的那是司徒蔺,而非叶蔺。 洛枳在一旁听了,看二人表现,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她自然是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是不能过问过多的事情的。 可惜前几日在叶良元那里打听到的都是些没什么用的消息。但洛枳隐隐觉得:这叶蔺不可能是个普通武士。他看起来与自己年纪相仿,不会超过十八岁。可他如此年轻就失去了一条手臂,却又能带领军队,活脱脱一个少年统领。 洛枳心中已经发现了叶蔺的与众不同,这些天看他与身边这两个亲信的谈话和态度,她也能感觉到:对于过去,叶蔺并不想多谈。而这一切似乎就与他失去的那条胳膊有关。 到底是为何呢?对于这样一个带着秘密的叶蔺,洛枳在心中暗暗留意起来。 没多久,李渡便匆匆驾马回来。 见到他回来,叶良元猛地站起来,刚想说话,就想起来两人还在生气。就又坐下了。这一幕被洛枳看到眼中,引得她咯咯直笑。 李渡下了马,神色匆匆地朝叶蔺过去。 “如何?”叶蔺站起来迎接他。 “统领,我想单独与你说。” 洛枳与叶良元都有些惊讶,尤其是叶良元,他瞬间觉得自己被排除在外了,自然很不乐意,就朝着李渡质问:“你什么意思?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把我当外人是吧?” 不过,李渡根本就不想看他,叶良元更生气。 看着叶良元与李渡,叶蔺微微颔首笑道:“是啊。阿渡你尽管说就好。良元不是外人。” “不是,只是这件事是您的私事,我看见……..哎!统领,我还是单独和你说吧。”李渡站在叶蔺面前,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看来是有难言之隐。 叶蔺恍然大悟,心中已有了猜想。便与李渡走到一边,才问:“现在你可以说了。” 李渡的表情有些窘迫,他还不太确定自己所看到的。在叶蔺的再三催促下,李渡终于开了口:“我好像,看见,看见青州郡主了。” 话音一落,叶蔺的心便惊了一下:是唐瑶啊。随即思绪便飘零散落开来,从幼时初识,到年少重逢,再到订立婚约。好像,这是叶蔺生命中唯一的一位算的上是“情人”的女子。在分别的一年里,他时常想到她、担心她。 但是,现在离她这么近,叶蔺却又害怕了起来。原本的情感,也蒙上了一层痛楚。 李渡见叶蔺一直愣着一句话不说,便以为是自己犯了错。他立马请罪:“对不起叶统领,我不该多嘴提青州郡主的。” 叶蔺遭遇了什么,李渡虽不知道,可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便也猜到大概:那定是极其痛苦的经历。而且当时传出司徒蔺护国而死的消息后,青王唐端已经将二人的婚约作废。 现在的唐瑶与叶蔺,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叶蔺喃喃道:“竟然真是唐瑶。”他的笑容有些苦涩,眼神瞥了一下自己的右臂,冷哼一声:“没关系,她与我早就没有瓜葛了。你只管说罢,我想,她应该不是一个人在这吧?” “嗯。叶统领猜对了。青州郡主并非只身前来,而是,和……..”李渡的神情有些紧张,他刚才跟随那带着头纱的女子,一直到了一处驿站。看到唐瑶在与一些武士秘密交谈,才知道:原来唐瑶也是在此集兵,准备攻打徐州。 唐瑶身旁的那些武士一看服装就知道是冀王率领的北军。那她与谁同行,便是一目了然的事儿。 “她可是与冀王同行?”叶蔺假装不在意地问了一句,尽管他尽量地去理解了,可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大概是。”李渡点了点头,有些心疼自己的统领:“虽然没看见冀王,但是郡主确实与冀王的手下在一起。” 随后李渡便将自己看到的一切,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叶蔺。 叶蔺听完,思绪已经平定下来。相对常人的嫉妒,他对轩辕舸的想法却很是赞赏:“我就知道阿舸也想到从徐州突破,看来我们俩想到一块去了!哈哈!” 叶蔺听到唐瑶与轩辕舸同行并不惊讶,他早就听说青州陷落时,是轩辕舸率兵救下了青王一家。而且青王唐端很喜欢轩辕舸,以前也有将自己女儿许配给他的想法。要不是轩辕舸不领情,也不会轮到叶蔺了。对于这些,叶蔺早就看清。他也知道,现在最能保护唐瑶的男人,是轩辕舸,不是他。 “统领,你没事吧?”李渡看着叶蔺洒脱的样子,心中却无比担忧。 叶蔺一脸轻松:“没事儿。唐瑶与轩辕舸在一起,我才放心呢。” 李渡担心叶蔺是藏在心里不说出口,毕竟谁的未婚妻被截胡不生气呢。想到这些,李渡便又觉得自己的统领可怜,极力安慰道:“统领,要是心中难受,李渡的肩膀无时无刻都在这里。千万不要忍着。” “哈哈~”叶蔺奇怪地看着李渡,忍不住笑了起来:“李渡啊李渡,你小子平常话不多,没想到都藏在心里呢。好了,你对哥哥的情意,我记心里了。咱们也算是兄弟对不对,我是真没事,你不要太担心了。” 第一四零五章 平息九州之乱 31(下) 见叶蔺如此解释,李渡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说道:“那好吧。” “既然如此,我们该怎么办?”李渡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轩辕的北军既然在此,那岂不是与叶家军的目的一样,都要拿下徐州? 叶蔺反问道:“阿渡,此事你是怎么想的?我想听听。” “统领,我们叶家军在北军前面赶到。所以,若是我们攻下了徐州,那么,冀王会不会再与我们开战?”李渡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忧虑。 叶蔺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李渡有些放心:“不会攻打?毕竟你们是朋友。” 叶蔺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为何?” “因为我们不是为了占领徐州才而战争。”叶蔺淡淡回答他,别有深意地看着李渡:“你觉得我们交战,对平息九州之乱有什么影响?” 李渡恍然大悟:原来叶蔺早已经打算好不公布身份,所以若叶家军真的占领了徐州,那么也只能成为他们新的敌人。 到时候与北军作战,不仅没有平息战乱,反倒加重了战乱。 “我懂了统领。李渡受教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渡回到军营,立马将步兵整顿好。洛枳戳了一下正在睡觉的叶良元:“哎哎,李渡要走了。” “什么?!”叶良元立马睁开眼,完全清醒。一看,果然这个李渡悄无声息地整顿好了军队,就要上马离开了。 叶良元三两步走到他跟前,用剑拦着他:“你什么意思?怎么要走也不告诉我,就算在怎么生气也不用不顾军队吧。我们骑兵的兄弟们还在休息呢,你们就走了。” 李渡听他一口气说完,然后才无言地从怀中掏出一片手帕递给他。 看到突如其来的“礼物”,叶良元皱着眉有些嫌弃地抱怨道:“唉咦,你的手帕为何要给我?” 李渡看着不上道的叶良元,恨不得要被他按到地上狂揍一顿。但还是忍住了,直接将手帕塞进了叶良元的怀中。叶良元一面嫌弃拒绝,一面窃喜:“你这是向我道歉吗?男人之间还送什么手帕!真是矫情死了。” 李渡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实在没忍住送他一个白眼,便上马离开了。 叶良元只顾和他在讨论手帕的事情,忘了正事,可再看人家已经走得没影了。洛枳走过来,敲他一下脑袋:“叶良元,你搞什么。人家李渡都整好兵带走了,你骑兵呢?” “哦,对了。他还没告诉我,我要做什么呢!”叶良元反应过来,正要上马去追李渡,就被回来的叶蔺给叫住了:“良元,你带着骑兵和我走。” 叶良元愣了愣,才回道:“哦。” 叶蔺带着骑兵往与城门相反的方向走去,这让叶良元很不解:“统领,徐州城门在那边。我们是不是走反了额?” 叶蔺平视前方,淡然回答着他:“没有。” “计划有变?” 叶蔺觉得纳闷:“对。李渡没告诉你吗?” “没有啊………”叶良元这才反应过来:李渡这小子又去执行别的任务了,并且这任务肯定不简单。真是可恶!叶良元在心里将李渡又给骂了几遍,才过瘾。 洛枳终于向叶蔺要了匹马,自己驾着,心里舒畅极了。反正也不用看叶良元的脸色,说话更加自由了:“你看看你,叶良元。怎么就不如李渡呢?亏我还以为你的武功很高呢,不过,这战术还是得靠脑子。” 叶良元被洛枳一羞辱,更加生气了:“你不会说话就被说!我好歹也是会武功,你会什么?”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最会的不是——找麻烦吗?呵呵!” “你!”洛枳瞪着眼睛,斗不过叶良元,只好愤愤道:“你给我等着!我会的多着呢,你武功再高,我一出手,你也会没命!” “哈哈哈哈哈!”叶良元仰天大笑,肚子都疼了。他想看怪物一样看着洛枳,你别说,竟然还真有些佩服她吹牛的本事:“你把说大话的本事用来和哥哥学几招,也少些麻烦。” “呵呵,动手动脚,我不屑于此。”洛枳利索地说完,便趁机驾马靠近他,朝着他的马pi股上狠踹一脚:“要来就直接来!” “洛枳!我要杀了你!”叶良元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下马去,但是马受了惊,跑的飞快。洛枳在后面大笑,正笑着,便往旁边的叶蔺身上看去。 “叶统领,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洛枳终于有机会单独靠近叶蔺,心中无比兴奋。她可以借此问很多问题了。 “不可以。” ……….好吧,很多问题是不可能了。洛枳撇嘴,很不开心地嘀咕着:“小气鬼。” 她的声音很小,可也躲不过叶蔺的耳朵。他听见了,而且并不同意这种看法:“我不小气。只是,我不想回答无聊的问题。” “我还没问,你怎么就知道是无聊的问题?”洛枳气鼓鼓地看着他。 叶蔺斜眼看她一眼:“你问的,应该都是无聊的问题吧。” 。。。。。洛枳心中万马奔腾:你这个残废!怎么能这么对待女人?!可 “呵呵,叶统领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女人喜欢吗?”洛枳凶狠地看向他,气得眼睛都瞪地鼓了起来。见他依旧不回答,洛枳只好自问自答:“因为,你是个不近人情的人!粗鲁,不怜香惜玉,刻薄无礼!” 被她这么一骂,叶蔺终于回头看她了。而且不是只扫一眼,是看了很久,直勾勾地盯着洛枳的脸。 被一个男人这么赤luoluo地盯着,洛枳脸马上就红了,慌乱地说着:“你、你——盯着我做什么?” 叶蔺移开了视线,依旧是冰冷冷的语气:“你说的好像你是弱女子一般。” “我才不是。”洛枳立马辩解。 叶蔺依旧语气平淡:“那就好。不然我还真以为你是那个呢。” “什么啊?”洛枳被说晕了,这个叶蔺还真是难交流!一会,她整理好了心情,便又重新问他:“我想知道盛如蓝什么时候来?” 叶蔺笑了一下,转过身来回答她:“你早问这句不就行了。” 洛枳头疼:“他什么时候来?” “看来良元说的是真的,你真是那个什么。只是没想到你竟会看上盛如蓝。” “那个……什么?”洛枳懵了。 叶蔺用一种“原来如此”的表情看着她,然后悠悠地答道:“虽然我与他关系不算好,但出于道义,我不能告诉你有关他的事情。” “。。。。。”洛枳好难:谁能告诉我,我到底哪个了嘛! 第一四零六章 平息九州之乱32(上) “你是谁?” 叶蔺将门开了一条缝,门外有个老人递给了他一封信。 “这是给你的信。”老人的声音很苍老憔悴,送完信,他便佝偻着身子离开。 “等一下!”叶蔺开了门,叫住他。这前脚才到这家客栈,后脚就有人送信,不得不让人怀疑。 叶蔺小心地询问着:“老人家,送信人是?” “我等你很久了。这封信早就在这儿了,一个月之前吧。”老人自说自话,也没有逻辑可言:“哎呦,什么送信人。只有信,没有人。” 说罢,老人家便颤颤巍巍地走了。 叶蔺进屋将门掩好,打开信后看到内容,心情立马好了。 信上说:“蔺儿,我马上与你见面。” 他笑了笑,将信收了,放在怀里:“是师父。” 午时。 叶蔺带着洛枳进了这家客栈后,他就戴上了面纱也不出门。洛枳虽然很是奇怪,但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便乖乖闭嘴。 叶蔺还交给洛枳一个任务,让她在楼下等着叶良元。所以现在她一个女子就坐在客栈的楼下,点一壶茶,吃着点心,看着人来人往。 过了午时,叶良元才抵达客栈。 按理说,这客栈离刚才的营地并不远,与徐州东城门相距不过十里路,常人走上半天就能到了。而这位叶少侠,竟然足足骑着马摸索了两个时辰才找到这儿。 他一进来,洛枳就看出了他的面色不好。这份怒气不用说,就是冲着她洛枳的。 尽管如此,洛枳还是伸手打了招呼,拦下了他:“哎!叶良元!!” 叶良元路过了她,听到声音便又折回来,看到是洛枳,果然就发怒了:“洛枳!你还敢和我说话!!我要——”他举起了手,却没落下来。 洛枳一脸得意地笑着:“怎么?想打我?” “你!”叶良元说不好自己的心情,每次被眼前这个小子捉弄后,都狠不下心与她认真。他只好坐下,怒气还未消,便又听见洛枳嘲弄他。 “你亏得是骑兵兵长,结果呢,连匹马都控制不好。”洛枳一面悠闲地吃着点心,一面斜眼看他:“在御马上,你还不如李渡技术高呢。” 说完,洛枳就暗中观察着叶良元的脸色变化。毕竟这两天只要在他面前提“李渡”二字,他就不能淡定。 但是奇怪的是,这次叶良元并没有什么厌恶的表现。只是一笔带过,还顺势将李渡夸奖了一下:“你别说人家!李渡的马术再好那也是我一手交出来的,自然不用说。不过你——” 叶良元狠狠地瞪着洛枳,盯了一会,便将她面前的点心糕点都抢到自己的面前来。他心情还算好点,斥责起洛枳也没那么严厉了:“我骑的马可是第二大烈马,可与叶统领所乘的那匹马媲美。本来就不好控制,你这样贸然的玩笑会置人于死地的知道吗?” 虽然是皱着眉说着,也没有怎么骂洛枳。但洛枳却从中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毕竟玩笑归玩笑,她也不想叶良元有生命危险。 这下,她神色立马就愧疚起来,放下刚送到嘴边的糕点,话中带着些许关心地问着:“我又不知道........这一路上,你没事吧?” 叶良元是属于说完就过类型,刚才的一番抱怨已经将自己的心中的怒气发泄完。现在心情又好了:“我有事的话,你还会正在这里见着我吗?” 洛枳得了叶良元的一个白眼也没话反驳,她怪自己太胡闹:“对不住,,叶良元,这次是我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赔偿给你。” 叶良元上下打量他一会,心中很是纳闷:这人虽然见面时穿着破烂不堪,可这样一看倒是生的白净,皮肤细腻,根本就不像一个乞丐。而且,在洛河时也是多亏她,叶家军才能顺利渡河。现在还动不动说要赔偿,她肯定不是什么乞丐。 他咳嗽了一声,蓄势地问着:“这些糕点是你自己买的?” “是啊。”洛枳点点头,他早就想吐槽了:“你们的叶大统领让我在此迎接你,也不给我点银子。不过,我也不需要。”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自信。 叶良元心中窃喜:这家伙还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难怪要跟着叶家军苦行。看来这个小子是没受过苦,想来体验一把!也罢,就让我良元大哥教你怎么做人吧! “咳咳。”叶良元清了清嗓子,严肃地看着洛枳道:“洛枳,你知道吗?我在这路上遇到打劫的了,他们人多势众,将我身上的东西都掳走了.......” 说着说着,叶良元竟然还装模作样地红了眼眶。这下洛枳愣了,她也没时间想这人说的话是否真实。 愧疚此时已经冲昏了她的头脑,便赶紧问道:“你,没被那群强盗怎么样吧?” 洛枳一脸关心,还有一丝丝尴尬。叶良元有些恼怒,赶紧打断他的想法:“你想什么呢?只是抢了财物罢了。” “哦,那就好。”洛枳这才放松下来,刚才的愁容也舒展开了:“只有些财物?是什么,价值几何?” 上勾了。叶良元嘴角一扬,马上就开始装惨:“是一块玉佩,我家祖传之宝。我家被灭亡之后,我就只剩下这块玉佩了。无论多艰难的时候,我都没有舍得将它变卖。。” 洛枳一听,事情闹大了。她连忙安慰道:“叶良元,你先别急,我们可以再去找他赎回来。” “那倒是可以。”叶良元立马回答她,犹豫着说:“那群强盗也这么说了,可是赎金太贵了.......我只不过是个普通武士,一年的俸禄就那么点儿。” 他满脸愁容,眼皮耷拉着。 洛枳犹豫着开口:“多少钱啊?一百两?” 叶良元心中一惊:这洛枳随便一说就是一百两,听他的语气好像一百两也不算什么。 他摇了摇头。 洛枳皱了皱眉,没有犹豫:“一千两?” 叶良元觉得洛枳可能真是个富贾人家,所以想借机看看这家伙到底能承受多少钱。 于是,他还是摇摇头。 洛枳满脸不可置信,惊呼了起来:“不会是一万两吧?!!” 叶良元内心十分想笑,可还是忍住了。他委屈道:“是。” 洛枳本想说他几句,怎么一个武功高强的武士就被几个强盗给抢劫了呢。以前在洛河栈道的时候,一个打十个。但现在,这一切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你她洛枳的一个玩笑。 再归根结底,便是她踢了一下马pi股! “算了..... “我赔你。”洛枳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将这艰难的决定说出了口。 叶良元看着洛枳表情纠结,真是认真起来了,还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他本想告诉洛枳只是一个玩笑,没想到这小子竟傻到要赔偿。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第一四零七章 平息九州之乱 32(下) “一万两?你一个小乞丐怎么赔偿?”叶良元有些惊讶,还不忘挖苦几句:“你平常这么喜欢戏弄别人,没想到在是非问题上这么清楚。真是让我意外。” “以后让你意外的多着呢。”洛枳苦笑着,还主动给他倒了杯茶:“你不用担心了,只不过我现在没有钱,一会给你立凭据。” 叶良元惊诧:“真的?” “嗯。我洛枳说话什么时候有假?”洛枳自豪地说着,她想了想还加了一个条件:“不过要等到九州之乱平息之后才行,以后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你就凭句立据去洛河找我。”洛枳笑了笑:“我定会将一万两给你,让你赎回传家之宝。” 叶良元无奈地笑了:“好吧。那你可要说话算话,你欠我一万两。” “好。” 诓骗了洛枳后,叶良元便喜滋滋地去向叶蔺汇报。叶蔺正在屋中摆弄着自己的剑谱,他就来了。 “良元,你这些怎么这么慢?”叶蔺打开门让他进来,一边问着他路上的情况:“可是路上遇上了什么麻烦吗?” “没错。”叶良元面色严肃,将他在路上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叙述给叶蔺听。 原来,在马匹失控加速后,叶良元很快就控制住了速度。刚想回头追上他们,就看见了前面有一批武士正在行进,方向竟然是徐州城东门。所以叶良元便跟了上去。 那群武士一批接着一批,估摸着全部到的话要近五千人。而根据服装特点和武器,叶良元认出这批武士便是:姬军。 也就是说姬渊得到了消息,已经派兵增援徐州。 叶蔺听完后皱了皱眉,在屋中踱步一会后,才道:“看来这些姬军已经抢先在北军之前来了。那么便说明我们留在徐州东边地界营地的叶家武士已经被失守。” “没错。”叶良元也很是担忧:“我刚才才发现李渡给我留了信,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可是——我觉得我们等不了北军抵达了。所以属下擅作主张,在那些骑兵的必经之路做了埋伏了。” “现在有多少增兵与徐州东门的姬军汇合?” 叶良元微微颔首道:“现在抵达的增兵大概,,三千人。” “三千。”叶蔺思索着,喃喃道:“那就是一共有三千五百名姬军在此守卫。目前的状况也还算在叶家军的承受范围之内。不能再多了。” “本来想将这份功劳让给阿舸,看来是老天不允许了。”叶蔺有些纠结,但还是很快就做了决定:“也罢,李渡已经在城门周围埋伏,有什么情况便会派人来通报。我们先去阻断姬渊的援兵,不能让他们都到徐州。不然我们就麻烦了。” “是!”叶良元正色应声,马上就去准备。 彼时,李渡已经将步兵在城门周围做了埋伏。也发现了姬军增兵到来的事情,便也发去了通报。 叶蔺让他静待消息。 洛枳在客栈坐了一天,累的腰酸背痛,终于等到了有用的消息。 不到傍晚时分,她在客栈看见了白日里见到的那位骑马的蒙面女子。 是她?洛枳的感觉很是灵敏,立马就反应过来叶蔺为何要带着他们到这家客栈:原来真是有渊源。 但是她盯着那蒙面的女子看一会,便发现了奇怪的地方。这女子的声音与身材竟有些熟悉,倒是自己曾经见过的人。 蒙面女子便是唐瑶。她今日早上已经在客栈见了几名北军武士,剩下的北军武士将会在明日就会全数赶来。 虽然轩辕舸顺利通过伪造的通关文书进了徐州,但她现在还是放心不下他的安全。这一下午待在屋中闲着,她一刻也没闲着,惴惴不安。 到了傍晚,唐瑶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一日没有吃饭。便下了楼来,坐在角落点了菜。 洛枳觉得好奇,她走到唐瑶身边晃悠几圈观察着,发现这位女子没有带武器。 不是高手?洛枳不由得纳闷起来:这人竟然连把刀剑都没有,还在徐州周边晃悠,真是胆大。 上了菜,唐瑶依旧没有将面纱取下。隔着面纱吃饭,难免有些不便,所以她也没吃多少,就觉得饱了。 唐瑶将钱放到桌子上,便要上去。她一个转身便和后面走过来的人撞了一下。 唐瑶被那男子撞地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站稳,手就被人钳住了。 “你没长眼吧!” 那人看起来面目狰狞,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果然他立马就将唐瑶的手紧紧地束缚住了,看起来就要找麻烦:“你竟敢撞本大爷!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男子猛地抬手,重重地就要落到唐瑶的身上。 动静太大,洛枳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看到这一幕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这女子要真不会武术就糟了! 洛枳已经坐不住了,正要起来,就又坐下了。 原来唐瑶躲过了男子的手掌,并且将迅速将他绊倒在地,挣脱了束缚。 这下男人找事没成,却摔了个四脚朝天。客栈里的人都拍手叫好。瞬间男子就觉得丢了面子,脸色阴郁极了。 洛枳正想笑,就看见男子爬起来的时候从腰间暗暗地掏出了一把刀。他气冲冲地朝着蒙面女子过去,嘴里还不干不净:“你个丑女人!我倒要看看你长得是多丑!大白天带着面纱!” 他一边拿刀向唐瑶的脸颊上刺过去,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揭她的面纱:“我再给你添几笔!” 唐瑶正在上楼,还没来及躲避就被他给拽了面纱。一瞬间她的面容便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客栈里几个零散的人都看呆了:“真是绝世之姿!” 男子的刀已经收不住,直直地朝唐瑶的脸上划去。她心口一惊,现在已经来不及完全躲开,生怕是要留一道疤痕了。 唐瑶??!洛枳看到唐瑶被掀开了面纱,心也一惊,立马站起来从香囊中取出一些东西,朝着持刀男子丢过去。 几乎是同时,刀尖将抵到唐瑶脸颊的时候,男子的手腕一折,刀便落在了地上。 唐瑶立马趁空从腰间抽出了鞭子,几下扬鞭,便将男子打到在地,彻底伏地不起。 洛枳赶忙上前,与唐瑶合力将男子制服。 唐瑶抬眼见是她,很是惊奇:“是你!!” 洛枳欣喜地笑了笑:“唐瑶姐姐!” 唐瑶将手放在嘴边:“嘘。我不能暴露身份。”她迅速将面纱戴好,然后将闹事的男子交给了店家。 因为刚才的惊险,洛枳便有机会与唐瑶聊上几句。 “多亏你出手相助,不然我的脸就被刮花了。只是我没想到你竟会暗术。”唐瑶赞叹着洛枳,不忘感谢:“多谢了。” “没事儿。为了保全自己,我也就学了些旁门左道罢了。”对于刚才的情形洛枳觉得有些奇怪,她明明打的是那人的太阳穴,可击中的却是他的手腕。 洛枳挠挠头:“没想到竟被唐瑶姐姐发现了。嘿嘿。” “不过你为何在此?”唐瑶与洛枳很快就找到了话题,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楼上一处角落,叶蔺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他将手中剩余的一块瓷片扔了,默默地回头离开。 第一四零八章 平息九州之乱 33(上) 徐州城内没了往日的喧嚣闹市,取而代之的满目的萧瑟悲凉:街道上不再有出来摆摊的小贩,也没有几家开门的酒馆茶楼。就连最繁盛的歌舞汀也在颜珠珠走后关了门。徐州曾经最著名的街市皆是一片人走茶凉,萎靡不振之景。 轩辕舸稍微装扮成姬军武士的模样,凭借通关文书进城。但是被姬军侍卫的严加看搜身检查,才得以进城办事。他在城内滞留期限为两日。 轩辕舸一进城就打算找家客栈,但是现在想找到投宿的店家已经很困难。找了半个时辰,才见到一家营业的。就坐落在最偏僻的街道里面。不过它也是半掩着门,看样子是随机斟酌情况接客。 轩辕舸敲了敲门,里面连应声的人都没有。因为门是虚掩,门口又挂了营业的招牌,所以他便轻轻打开门走了进去。到柜台一看,原来掌柜正在打瞌睡。 “咚咚咚。”轩辕舸用食指点了三下柜台。 掌柜猛地惊醒,抬头慌张地看了一眼他。发现轩辕舸身型魁梧,便以为他是姬军。这掌柜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皱着眉赶着轩辕舸:“走走走,这店中没有一个客人,来看什么?” 轩辕舸被掌柜推到门口,他两只手撑在门框边上,抵在了门口不动了:“掌柜的,你别误会。我只是来住宿的。” “住宿?你不是姬军吗?这徐州最好的酒楼茶馆都被你们占了,来我这破店做什么?别来烦扰我,我可不怕你们。”掌柜推不动他,只好站在他面前教训着,一副不向恶势力低头的模样。 轩辕舸心想着:看来这家客栈的老板很是痛恨姬军,他定是觉得我与那些姬军是一伙的。 轩辕舸想了想,便对掌柜好说:“我可不是什么姬军,我就是一名投宿的过路人。我看见你这店门口的招牌还挂着,便进来了。既然你们还营业,为何不开门营业呢?” 轩辕舸指了指门口的牌子,上面赫然写着:白日营业。 掌柜的眉头一皱,顺手就把牌子一翻,变成了:本店休憩打烊。 “现在我关门了,总可以了吧?走走走!”掌柜得意地看着轩辕舸。 这店家还真难缠!轩辕舸无奈地耸耸肩,反正自己抵在门口掌柜也推不动他。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退让一步。 最终,掌柜双手一放,甩袖离去:“哎!真是难缠!” “你自己玩儿吧!”他拿轩辕舸没有办法,便回到柜台继续打着呼噜睡觉去了。 轩辕舸小心翼翼地进到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便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家客栈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营业了,房顶上布满了蜘蛛网,桌子椅子上都是灰尘,不过好处是:这客栈地点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 而且轩辕舸发现刚才跟着自己的姬军侍卫已经离开,不过街道各处都是守卫的姬军武士。要想出门行动都很受制,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进来没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听起来十分嘈杂,应该是街道上出事了。 这声响一出,掌柜就从柜台里慌慌张张得跑了出来,一路颠颠撞撞往门口去。 他看见轩辕舸还在店里没走,气得脸都红了:“哎?你怎么还在这儿?快走快走!”掌柜又折了回来,生拉硬拽着轩辕舸,想把他丢出去。 轩辕舸就是不动,他理直气壮道:“外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现在把我赶走,岂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掌柜一愣,撒了手:“算了,就算我倒霉!”他骂骂咧咧地将店门关了,把窗子也都拉的严严实实的。 轩辕舸站过去,不解地问:“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姬军开始戒严了?” 掌柜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发现他确实是个不懂的,便说了:“戒严?你太天真了。夜市被封那倒还好。你没有发现吗?这白日里都很少有人出街。姬军禁止商贩出市,说是要满街逮叛徒、给人通风报信的奸细。” 掌柜打开了一扇靠街道的窗子,只开了一条缝,刚好能看到街道上的情形。果然是一堆姬军围着一个百姓在拳打脚踢,场面很是吓人。 “逮到你了,可就没命回来了。” “刚才也是?”轩辕皱了皱眉,贴着缝隙瞅着外面。看到门外的情形,他马上怒火中烧:“这群杂sui!还是人吗?对普通百姓下手!”说罢他便抽出了段碧刀,准备出门教训那群武士。 “哎,你给我站住!”掌柜看到他的动作,立马拽住了他:“你上哪去?” “自然是出去教训这群笑小崽子了!”轩辕舸的眼神冒火,生气得脸通红。他作为一个武士,深知武士的职责,保卫边疆,给百姓以和平安定的生活。可不是对百姓们拳打脚踢,压制他们! 掌柜的将他拉住,满脸愁容地说着:“你可不要强出头!那么武士你一个人又打不过,何况现在是姬军的天下。整个徐州都在姬军手里,你要是强出头,不仅救不了他,你也会死!还会连累我一家老小!” 掌柜急坏了:“你可千万别给我惹祸啊。” 轩辕舸看着掌柜,最终还是忍住火气坐回去了:“可恶!” 掌柜见他如此正义,与那些姬军确实不是一伙。便放下心来,但依旧是撵他走:“我看你也不是普通人,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武士。但不管你是哪家的,对于我来说都是危险的。等一会姬军戒严检查之后,你还是快些走吧。” “那可不行,掌柜!我说了,我是过路人。只能住客栈,所以你还是收留我吧。”轩辕舸与他商量着,态度立马变好了:“就住两天,不会惹事的。” 掌柜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他还是艰难地点了头:“那好吧。不过你住两天就得走。” 轩辕舸点了点头。 “得了,你想吃什么?”掌柜看轩辕舸一脸疲惫,风尘仆仆,便料想到此人必定是赶很远的路而来,但是很可惜。 这么好的武士竟然进了徐州里来,啧啧。掌柜心中有些难过,因为他知道:这徐州,你进来容易,出去便只能是死尸。 “来点黄酒。”轩辕舸眼神落寞,他将段碧刀重新背到背后:“有牛肉吗?” “牛肉没有。现在牛可杀不得了,山鸡的肉倒是有些。从北山荒漠那片运来的,都是新鲜野味。”掌柜津津乐道地介绍着:“原本是我自己从私上贩那里买了点,不过你既然赶上了,也给你尝尝吧。” 第一四零九章 平息九州之乱 33(下) “好。”轩辕舸爽快答应,微微一想,觉得很是惊奇:“北山荒漠那家猎户竟然还能将货运送进徐州城?” “那是自然。”提起北山猎户,掌柜啧啧称奇:“不得不说,那家猎户还真是有背景。总之战乱也没有打击多长时间的野味供应,很快就恢复了。毕竟比起权利争夺,九州老百姓们还是关心自己的吃食。哈哈!” 轩辕舸摇摇头,感叹着:“掌柜说的极是!看来这家猎户也是坚守自己的本分,没有参与到这场战争来。” 掌柜刚要去做野味,听他感叹便笑了:“你又错了。昨天我还去问那私贩,结果你才怎么着?那猎户竟然自己跑去参军去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掌柜不再多说,一头扎进厨房去做菜去了。 轩辕舸内心很是感叹:“真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猎户都比这姬渊的觉悟高。” 吃了野味,喝过黄酒。掌柜与轩辕舸说了徐州现在的一些情况,感慨很多。到了夜里,轩辕舸便进屋休息。 掌柜一直在门外看着,直到轩辕舸屋里的蜡烛熄灭才放心离去。 夜色正浓,轩辕舸轻巧地跳下窗户,往徐州城东城门军营地过去。 而此时的东城门外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都是深夜抵达到此的姬军援兵。他们傍晚在刚进徐州地界的地方遭到了伏击,损伤严重。 原来五千增兵,只有到达东城门外的三千姬军。剩下两千姬军被突然冒出来的武士给从中截断,困在了地界与城门之间。而截断他们路的那些武士,正是叶蔺率领的叶家军骑兵。 徐州地界东面,又有一大批武士气势汹汹地赶来。这便是轩辕舸甄选的三千北军精兵,他们正在日以继夜地跋涉,马上就要与在城门外驿站的唐瑶郡主汇合。 驿站内,洛枳与唐瑶聊天消磨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唐瑶打着哈欠,看似有些乏了。洛枳赶忙就告辞,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她的房间就紧挨着叶良元与叶蔺的房间,三间房并排在二楼角落。不过今日夜里,洛枳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原因。 周围太安静了,没人一样。 次日一早,洛枳就去敲叶良元的门。她手里提着字据,送来了“一万两”。 本来她就有些痛失钱财的伤感呢,这下倒好,敲了半天们也没人应。 “你再不开门,我可就进去了啊。”洛枳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叶良元还是没有答话。 洛枳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径直走到床榻边,还未想发火,便看见床榻都没人睡过,被子还是整整齐齐的,拆都没拆。 “这家伙——昨夜没回来?”洛枳觉得奇怪,她转了一圈发现他的屋里确实没有住过的痕迹。洛枳觉得不对劲,便转去敲旁边的门:“叶统领?你在吗?” 里面依旧是没人应。 洛枳更觉奇怪了:难怪昨天夜里那么安静,原来只剩下我一个人!这两人怎么走了也不说一声,真是太过分! “叶统领?你在吗?我能进来吗?”她正要推开门,就从里面传出了一些声响。 好像是撞到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她没有听真切,只好停了手站在门口再问一遍:“叶统领,你在吗?” 没一会,里面的人便沙哑着嗓子应了她:“何事?” 是叶蔺的声音,不过跟原先的有些不同。比之前更加低沉沙哑。 洛枳摇摇头:“没事儿。我就是没看见叶良元,找他有些事情。” “嗯……” 叶蔺的声音还是嘶哑,有气无力的:“……良元他执行任务去了,今天下午才会回来。” “哦。那叶统领你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洛枳觉得他的嗓音奇怪,正转身要走就停了下来。 叶蔺刚好也叫住她。 “等一下。” “怎么了?”洛枳愣了一下,心想着:难不成叶蔺要派任务给我了? “今日起,你便是叶家军的武士了。”叶蔺的声音很细很小,感觉有些痛苦。 “真的?”洛枳听到这则消息很是开心,她想了想立马道:“那统领可有什么任务要交给洛枳?我保证完成!” 叶蔺很是疲累:“没有。不过你不要在外面提起叶家军的一切,尤其是我这个人。” 洛枳愣了一下:还好昨天晚上唐瑶问起时候,自己回答含糊,只说了盛如蓝的名字,没提叶统领,不然就糟了。 “没问题!还有其他任务吗?比如说有些难度的?”洛枳有些兴奋,她终于能够当个名副其实的武士了,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 “没有了。”叶蔺说完这句,便彻底没了声响。 洛枳再问就无人答复。她只好离开。 屋内。 叶蔺扶着椅子坐下,武士服上血迹斑斑,伤口跟着痛了一下,他皱了一下眉闷哼一声:“呲———” 在夜里伏击姬军援兵的时候,叶蔺的右臂被剑刺伤。他又坚持战斗了数个时辰,导致失血过多。 因为挂念驿站中的人,一早叶蔺便坚持骑马赶回来,刚从窗子翻上来就碰到洛枳来找他。 叶蔺现在嘴唇发白,只感觉头晕脑胀,浑身无力,站都站不住。他踉跄地走到床边,将自己的衣服脱下,露出了受伤的臂膀。伤口不浅,所幸正好错过胸口,才没有性命之忧。 因为右臂没有知觉,所以受伤后他一直没有发现,才加重了伤情。这下失血过多,看来是要补点药了。 叶蔺从玉瓶中取出一些红丸,这是白清欢赠与他的药材:滋补血气,强身健体。 当时他还不以为然,这下总归是派上了用场。 叶蔺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好,吃了药丸,又饮了些玉瓶中的水,才累瘫到榻上躺着。实在是丝毫力气都没有了。 两千武士,叶蔺硬是与叶良元两个冲锋陷阵,带着五百武士截断了姬军的援兵。 “哈哈哈!”叶蔺瘫倒在榻上,脸色发白地笑着。还好,来的及。 自从收到那封信后,他作战时心中便一直想着:师父就要回来了,可不能让他失望。 到了下午,洛枳还在屋中无聊地坐着,吃着糕点打发时间。从早上到现在,她已经去敲叶良元的房间门三次,他还是没回来。 等到傍晚时分,洛枳再去敲门,里面终于传来了叶良元那熟悉又令她讨厌的声音:“谁啊??” 叶良元的声音还算正常,依旧活力满满。虽然能听出来他的疲惫,但没有病痛之感。 洛枳喘了一口气:“谁能来找你呢?当然是我洛枳了!” “进来……!”叶良元动也不想动,只说两句让洛枳自己开门。 第一四五零章 平息九州之乱 34(上) 洛枳打开门,探头看了一眼:叶良元正在床榻上趴着呢,看起来是真累坏了。 “你还真是累啊!”洛枳轻轻地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夜未归,立功去了?” “你说呢?难道像你一样清闲地瞎逛吗?”叶良元闭着眼,说起洛枳却是毫不客气。 看到他如此疲倦的份上,洛枳也不恼怒:“好了、好了。字据写好了,给!” “什么字据?”叶良元已经两天一夜未休息过了,此时已经是半睡半醒的状态。他也没把“一万两”当回事,一个笑话罢了。 “我欠你的一万两。你忘了?忘了就算了。”洛枳收了字据,转头就要走。 叶良元反应过来,立马清醒地跳下榻将字据抢过来。在手中仔细看了,喜笑颜开:“洛枳,我的好兄弟!你还真是说话算话啊!” “那是当然!”洛枳自豪的说着,叶良元的胳膊很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洛枳愣了一下,有些在意地动了动身子。 叶良元察觉到了,搂的更紧了:“好兄弟,别不好意思啊!咱们可都是同床共枕过的啦!” 洛枳挣开了,眼睛瞪得很大,又羞又怒:“你别乱说!” “这不是事实......吗?跑什么?”叶良元还没反应过来,她便跑出去了。 “奇怪。” ~ 叶蔺刚刚告诉了叶良元一则消息:叶家军的援兵将从扬州直接北上与他们汇合。这极大地增强了他们的信心。 两人没休息多久便又前去作战。很快,叶家军便将截断的两千姬军援兵招安,最终留下近一半。 没多久,姬军东城门守卫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到达徐州城门的援兵总共只有三千人,他派出一千姬军折回去探查情况。 这一去便是快一天,整整一千的姬军军队也杳无音信,彻底没了消息。 轩辕舸在徐州的第二日,已经将徐州城内的情况了解了大概。确定现在在四大城门中,东城门是防守最弱的一关。 若是此时北军进攻,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到了晚上,轩辕舸用同样的方法骗过了客栈的掌柜。 等到掌柜的房间也灭了灯,轩辕舸才蹑手蹑脚地出了门。他跳上在屋顶躲避着街道上巡查的武士,一路摸索到东城门边。 徐州守卫还在等着派遣前去查看情况的武士归来,整整一日,连个人影都没有。 轩辕舸轻轻地城门的瞭望阁楼,几个姬军正在喝酒,谈天说地。不过是一些占领徐州后得到的好处,还有对九州未来的畅想。 “现在青州那边情况不容乐观啊。”一个武士突然开口,让正在喝酒的武士们扫了兴。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另一个武士说道,他满脸的不可一世,看姿态便是徐州的守卫了。 这守卫淡然道:“青州之战打了这么久,司徒沢与轩辕舸哪个将青州打下来了?” “可是我听说前段时间,豫王也去了。”这个武士还真是考虑颇多,对前线关心倒比徐州守卫还多。 徐州守卫笑了笑:“怎么,你小子还真是关心青州战况呢!既然你那么想亲眼看看,不如明日你就去青州吧!” 武士赶紧摇摇头:“不是的,大人。我还是跟随大人,大人带着我们在徐州守着,吃香喝辣,可别提有多快活了!” “呵呵!”守卫喝了口酒,嘲讽道:“司徒沢与轩辕舸都攻打不下青州,足以证明咱们雍王的实力。豫王不过区区一个弱女子,也能把你吓成这样?” “就是就是!”另外几个武士也都跟着守卫一同嘲笑着他。 夜明星稀,若不是这严肃的风气笼罩了徐州,那该是多好的景色。轩辕舸听完这些个姬军的谈话,不由得嗤之以鼻道:“呵呵!不过是痴心妄想!都是些不自量力的无耻之徒罢了!” 正想着,一个武士从城墙边走过来。对着守卫耳语几句,那守卫的神情随之一变,猛地站了起来:“什么??!” 其余几个武士见状便都放下了酒杯,站在他身边不敢说话。 来通报的武士有些胆怯,不敢去看守卫,重复着:“刚才派的探子被杀了。” “被杀了?什么意思?那今日派去的那些姬军呢?” “全军覆没.........只留了这个。”武士颤颤巍巍递过来一块帛书。 守卫看了,心一颤:“这........是战书?” 帛书被另外几个武士传阅后,他们的脸色都惊讶万分。搞得暗处的轩辕舸都好奇这帛书上写的是什么了。 “轩辕舸要收复徐州???”那群武士中话最多的依旧堵不住嘴:“所以截断我们援兵的也是北军,他足足杀了我们三千援兵!!” 守卫多了些愁容,他心中更加慌乱:“没想到轩辕舸竟会转而进攻徐州,还下了战书说是三日后攻城。看来这下我们要好好准备了!” 轩辕舸心中一惊:这战书是我下的?接着他便会心一笑:看来是唐瑶做的了。他以为是唐瑶带领北军截断援兵,并将三千士兵一举歼灭。 “瑶瑶为何不发信号给我呢?也罢,到了就好。”轩辕舸心中惊讶之余,更是开心。 姬军守卫随即命令旁边的武士:“明日通知南城门、北城门的姬军武士到此汇合。不得有误!” “是!”姬军武士得了命令,立马离开。 “既然我的北军来了,那我可不能等你调兵增援!今晚就收复青州!”轩辕舸笑着跳上了最高的楼台,将信号灯一放。 “砰!”天空瞬间就被一道光芒给照亮了。他又立马拉下剩下两个,连着两朵烟花绚烂多彩,盛开在徐州城上空。 正在阁楼上议事的守卫和武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烟花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是谁在放烟花?!!!”守卫反应过来,其余几个武士也都拿起武器到处寻找着放烟花的人。 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影。守卫忧心忡忡地坐在楼台上,酒醒了,眼睛盯着东边,一刻也不敢怠慢。 他身边的姬军还在安慰:“刚才那可能是徐州百姓不小心放的??” 守卫一言不发,沉默许久,猛地一惊坐了起来:“快!!!从南城门调兵过来!!!快!!” “啊?......是!!!”武士被守卫瞪了一眼,没话了赶紧骑马去通知南城门。 “是信号!是信号!城内有奸细!”守卫一面自言自语,一面下了阁楼,赶紧集结了东城门附近的所有姬军。 不远处,叶蔺见徐州东城门的瞭望台突然烟火一片,他在青铜鬼面具下一笑:“良元好戏开始了。” 旁边的叶良元精神抖擞,得了他的信号爽朗笑道:“得嘞!!今夜,拿下徐州城!” 身后的千军万马如同雨后春笋,在夜色中,不断地向那道亮着火光的小小城门。 第一四五一章 平息九州之乱 34(下) 客栈内。 唐瑶还是没有接到北军到来的消息。按理说,三千北军应该在今天上午就到了。但是到了晚上,依旧没有北军的踪影。不过期间,她却听说姬军援兵的事情,刚才又听到姬军援兵被灭了一半的消息。 “到底是谁呢?”唐瑶摇摇头,起初她以为是北军截断的姬军。可是北军截断姬军援兵后,第一时间应该会与自己汇合才对。 难道是有别人也想要徐州?唐瑶正坐在屋里发愣,就被外面的巨响给惊吓到了。 “咻————”窗外突然一声巨响,虽然听不到很大的声音,可这声音离客栈挺远。 唐瑶愣了愣,马上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不会是阿舸。我还没有发信号,北军还未到达。这时候贸然发出信号,是很危险的事情。 她心神不宁:应该是姬军的演练吧? “哇!好漂亮的烟花!” 唐瑶听到房间外的声音,变得逐渐嘈杂起来。她心中一惊,立马开了门到外面看着。果真是烟花,不过在她开门的那刻,最后一朵烟花便消失了。 洛枳正看得起劲,没想到烟花短暂,一会就没了。她撇了撇嘴,正想回房间,就听到身旁有人问她:“洛枳,刚才这烟花有几朵?” “三朵啊。。。。哎?唐小姐!”洛枳还未惊呼就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过唐瑶神色匆匆,问过她这个奇怪的问题后就走了。 洛枳跟过去一看,唐瑶又戴上了头纱,从驿站后牵出马,利索地策马往东城门过去了。 “奇怪?为什么大家都要去城门那里呢。”洛枳很是疑惑,不过她也上马跟随着唐瑶一同去往东城门。 今日叶蔺出门之前给洛枳一个特殊的任务:保护唐瑶。 虽然不知道叶蔺是何居心,但是洛枳还是爽快地答应了。毕竟,洛枳对唐瑶还是挺喜欢的。因为唐瑶郡主真正的、完全活出了她洛枳想活出的样子:既知理,又坚强。待人随和,却偶尔泼辣。尤其是挥鞭子的样子,完全让洛枳心动! 叶蔺不用说,洛枳也会保护如此美丽的唐瑶。她还想与郡主做朋友呢。 唐瑶快马加鞭地往徐州东城赶去,她不知道为何轩辕舸会现在就发信号。现在她的心里满是疑虑。可隐约间,她觉得在除了北军之外,存在另一支军队想攻打徐州。 那会是哪家的军队呢? 不得不说,洛枳承认唐瑶的御马技术是女中数一数二的。她能保持看见唐瑶的背影就很吃力,追上她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唐瑶郡主这太厉害了吧!”洛枳使劲了全力,不停地挥动着鞭子,马儿的脚步已经达到极限。还好,唐瑶在前面停下了。 洛枳追赶一会,才算是赶到了唐瑶的身后。 此时,唐瑶就在马上看着前方的战况:黑压压的一片武士正在攻打着徐州的东城门。看样子这批武士不属于现在存在的任何一家麾下,武士服、战术统统都是唐瑶没见见过的。 没见过是没见过,她倒是在一些人的招式中找到了熟悉的影子。 黑衣武士军队的最前方,有两个骑兵冲锋陷阵,是领头人。杀敌最勇猛的是个用左手执剑的武士,虽然看不清楚,唐瑶还是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了某个人。 “小心!!” 一声刮擦的声音,唐瑶就被人拉倒地上趴着,躲过了远处射来的一箭。 “天啊,好险!”洛枳抖落掉自己身上的灰尘,还未站起来,就又看见一支箭朝她们射过来。洛枳一个转身,就带着唐瑶躲在了一棵树后。 唐瑶见是洛枳,很是疑惑:“你怎么在这儿?” 洛枳吐了吐舌头,坦白道:“当然是跟郡主你一起来的啦!” “哦。”唐瑶有些感动,这洛枳虽然与自己是萍水相逢,可也算是救了自己两回了。她看着洛枳,眼神中满是感激,却无法用话语表达出来。 “你不必如此。”唐瑶最终说了这句,声音很小洛枳没有听见。 洛枳看了一眼前面的战况,马上就知道是叶家军在攻城。不知道为何,看到前方如此激烈的交战情形,洛枳却有一股莫名地自信。 “郡主,你为何突然到这儿来啊?”洛枳挠挠头,她心里自然是清楚:肯定与那烟花有关。何况这几天洛枳一直都没见过上次在深林小屋中与唐瑶同行的轩辕舸。稍微想想就知道他们定是有什么计划才会来此地。 唐瑶眼神一动,含糊地说着:“我以为这边有什么动静,便来看看。” 洛枳心直口快,将自己猜到的都说了:“北军还没到来吗?” “你怎么知道?”唐瑶一愣。 洛枳憨憨地笑着:“我猜的啊。上次你与冀王在一起,也是往徐州这边来。遇到你之后,我就猜到了。不过我没看着冀王,也没见着北军来。所以觉得奇怪。” 唐瑶见她还挺聪明,便点头说了实话:“我是探敌情的,不过没想到有人抢在我们前面。” 洛枳不以为然,无心地说着:“没关系。反正前面的武士若是能攻下徐州,那姬军也就败了。是好事啊!” “你怎么能确定他们不想占据徐州,与姬渊分庭抗礼呢?”唐瑶奇怪地看向洛枳,接着脸色就变了:“洛枳,你不会也是前面那支军队的武士吧?” 洛枳尴尬地点了点头:“是啊.......” “你……”唐瑶的表情复杂,虽然事情出乎意料,可毕竟这洛枳看起来也是个不错的人。想必这“叶家军”也算是正义的一方。只不过若是被轩辕舸知道的话........算了,走一步算一步。 何况现在北军还没抵达,轩辕舸在城内一定是发现重要的事情才会发信号。现在情况危急,只能依靠这突然冒出来的“叶家军”了。 “我姑且信你。”唐瑶看着不远处的战况,身边不断有箭穿过,声音如风,有些吓人。 “嗯嗯!这场面太震撼啦!晚上也看不清,稍不注意就是人命啊!”洛枳第一次见这种场面,高兴没多久,就有些害怕了。 “咱们走吧,回驿站去。”她想回驿站,却拉不动唐瑶。唐瑶对双方交战很是感兴趣,一直站着盯着前方,根本没有回去的意思。 洛枳很是着急:“郡主,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先回去吧!” “不行。”唐瑶坚决地拒绝。 洛枳纳闷:“为什么?” 唐瑶看着城门,城内此时还不知道什么状况。但是,她必须要进城去找轩辕舸。 “这里太危险,洛枳你先回去吧。”唐瑶回过神,朝洛枳说着:“阿舸还在城里,我得进城找他。” 第一五二章 平息九州之乱 35(上) “我们的统领会救冀王的,他不会有事的。郡主,我们再不走,这箭可不长眼啊。” 洛枳缩在树后,动也不敢动。刚才几只箭还能应付,现在箭如雨来,稍有不慎就会死在这儿。 唐瑶却十分坚持:“不行,我还不能走。” 洛枳算是见识到了战场的可怕,一想到叶蔺与叶良元还在前方冲锋陷阵,心里总算担忧了起那个人来:“拜托那个叶良元与冷面王不要有事啊!!!” “对了。”唐瑶看了一眼洛枳,见她如此的怂样便猜到为何不让她上战场了。 唐瑶轻轻笑着问:“我还没有问你,你们统领不是叫盛如蓝吗?为何军队的名字叫叶家军呢?” 洛枳顿了一下,有些慌乱:坏了,我差点和她说漏嘴。 见洛枳不回答她,唐瑶自己想了想,想到一种最难开口的。不过对于她唐瑶来说,没有什么事不能说: “莫非你说的那个盛如蓝就是冷面王,而那个叶良元就是另一个统领?是不是那两个——” 唐瑶指了指前方最遥远的地方,两位黑甲武士正在浴血奋战,非常英勇。 洛枳一看便知那两人是叶蔺与叶良元。 “对对对!就是他们!”洛枳连忙点头,顺着唐瑶说:“他们关系特别好,所以我们盛统领才会将军队命名为叶家军,哈哈哈!” 唐瑶表情不对劲了,她似笑非笑道:“那盛统领与这个叫叶良元的武士感情不错啊,他竟以兄弟的姓名去为军队赋名。” “是啊.....哈哈哈!”洛枳尴尬地笑着,心中一直向盛如蓝表达着歉意:为了保护叶蔺的身份,对不起了。 “攻进去了!!”唐瑶盯着那大开的城门,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竟然这么些人就攻进去了!” 周围的箭越来越少,最后都没有箭再射向两人。姬军的弓箭手被叶家军灭的差不多了。 “什么?”洛枳站起来,从树后面探着头看,马上站了出去大声喊着:“太厉害了!!叶良元!” 武士们的呐喊声离她们两个越来越远,很快,叶家军全部进到了城中。 “那我也走了!”唐瑶翻身上马,直接奔着城门过去。 洛枳在后面赶着:“等一下,郡主!” 此时,徐州城内一片混乱。 “守卫,南城门的援兵在路上了。”刚才去通报的姬军武士回来看到如此混乱的景象,吓得不轻。 而他们的守卫正躲在瞭望台层层防守之后,他一边看着外面的战况,一边思索着如何应对。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这边攻势太猛,已经拦不住了.......快点再去通知其他的姬军,速速赶来抵御!!”守卫胆怯地躲在高处,低眼垂看着下面乱作一团的厮杀。 “是!” 双方武士实力悬殊,毕竟姬军在徐州休憩太久,战斗力大不如前。但叶家军来势凶猛,出招迅速,还是姬军没有看到过的军法,实在是难以对付。 双方本来人数差不多,可叶家军攻入城后,信心大增,势头更加迅猛,马上姬军的数量就明显减少。 “天啊,这些黑衣武士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换岗上来的武士不敢下去作战,就跟在守卫身后张望。 方才他一到这儿被这突然攻进来的黑衣武士们的势头给震惊了,完全没有见过又如此实力强盛的武士军队。 守卫凶狠道:“昨日进城那人绝对有古怪!我已经派人去抓他了!这些肯定是轩辕舸的北军!” 姬军武士愁眉苦脸地感叹道:“大人,我与轩辕舸的北军交战过,但北军何时这么厉害了?” 守卫聚精会神地看着黑衣武士们的招数,他也发现了端倪:“确实不是轩辕舸的北军。他们的招数我多少有些熟悉。这些黑衣武士们都是没见过的招数,而且出招很迅速,利索,不拖泥带水的招式。在九州之内突然出现这样的军队,真的是令人震惊。” “九州之中如果存在这样的军队,那么就真的是雍王要担心的了。”守卫喃喃道,他眼神一转,笑了:“但是还不知道这些黑衣武士是给谁做事?看起来与拓跋文那伙的武士们都不太一样啊。” 黑夜下,城池失火。除了东城门失守,叶家军在此冲锋陷阱,已经攻进徐州。而城内却寂静无声,每家每户都紧闭大门,就算外面再喧嚣也不曾有人起身出来探望。 就像是两个世界一般。尤其是在徐州城角落的客栈,这里更加昏暗,寂静无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来,掌柜在床上翻了个身,旁边熟睡的掌柜夫人也惊醒:“怎么了?” 掌柜翻个身继续睡去,声音含糊着:“没事儿,估计又是那群强盗们在巡查排练,睡觉吧。” “这种时候,睡个好觉可真不容易呢。”掌柜的妻子迷迷糊糊地说着,她声音有些难过道:“可惜,徐王这么年轻竟然就........” “别瞎想了。”掌柜轻轻安慰着她:“那只是谣传。你看着徐王长大,自然是知道他会找到办法化解诅咒。” “嗯。但愿如此吧。”掌柜夫人慢慢地睡沉了。 隔了一会,门外的脚步声音越来越大,很快就在客栈门口停下了。 掌柜披一件衣服,轻轻地出了门。正想下楼去查看,就看见了轩辕舸的背影。 深夜还不睡觉,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掌柜在楼梯处停下,躲避了一下,在角落里看着他要做什么。 “咚咚咚!!!” 姬军果然找到了这里。随着这几声的敲门声,掌柜的心也惊了几下。他正要下楼,就看见轩辕舸镇定地去开了门。 门口的姬军二话不说就即将剑对准了轩辕舸,冷声道:“冀王,随我们走一趟吧!!” 冀王?掌柜一惊。 轩辕舸别有深意地看了身后一眼,在暗处的掌柜躲避了一下。 “好。”轩辕舸意外的配合。 他转身出门的时候,突然朝着后面说了一句:“可惜我房间还没收拾,那可是有我心爱的女子送我的手绢。” 轩辕舸又笑着对姬军武士说:“可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呢。” “走吧,冀王,现在什么情况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守卫要和你谈谈!”姬军二话不说,直接上来将他押走。 掌柜马上反应过来,便快速地跑到轩辕舸的客房去。 点灯一看,果然有一封信在桌子上。 将信拆开,掌柜看到第一句就已经是一脸错愕——上面只写着寥寥数语。 “桂大人,轩辕舸无心于你添些麻烦。十分内疚,还请你与夫人一同去此地躲避时日。假以时日,你们心中思念的人会与你们重逢。” 第一五三章 平息九州之乱 35(下) 掌柜颤抖着手,他看到最后一行后是无比的震惊。原来轩辕舸早已知道他曾是徐王的亲信桂明才,所以特地寻到此处探望。还特意告诉他徐王的消息。 “书云…徐王竟然还活着!” 桂明才热泪盈眶,回身穿过走廊回了屋。他将这件事请告诉了自己的夫人。听到徐王还活着的消息,两人皆是热泪盈眶。当即就收拾行李去了信上的地址。 子时已过,南城门外。 “大人,现在南城门的姬军已经去增援东城门了。”南城门脚下不远处,又是一队黑衣武士。一个探子走到领头武士身边报告着消息。 李渡眼神微变,问道:“现在南城门还有多少姬军?” “不足两千。不过,刚才又派去了几百姬军,看来是东城门那边战况很好。” 李渡微微点头:“再等等,东城门失守,肯定还要更多援兵去。” 李渡带领的这队武士只有五百个,都是步兵。虽然战斗不成问题,但是为了保险,他还是处处谨慎,以减少武士伤残。 徐州城门的各个城门都开始调遣援兵到东城门去援助。只不过增援还未到,徐州城西门便先陷落了。 “再等等。”李渡望着南城门,姬军守卫只剩下几百个留守在此。 直到从西城门那里传来胜利的消息,他才将武器拿在手:“今夜之战,夺下南城门。” “杀!” 身后的五百个步兵迅速地冲到南城门,搭建了人梯上了瞭望台。姬军守卫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冲上来的叶家军给吓得慌了神。死的死,伤的伤,还有逃跑者。 李渡率领的步兵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攻势凶猛,战斗力强劲。他毫不犹豫地斩杀着敌军,完全不顾叶蔺“保留降兵”的命令。 西城门守卫赶去营救东边之时,盛如蓝率领武士趁机从西门攻入,不会吹灰之力便进了城。不出一个时辰,徐州的东门、南门、西门全部都被叶家军占领,姬军节节退败,退到了徐州的北部。 进城第一件事,叶蔺就下令在徐州北部设立了防护地带,防止姬军南袭。因为地势问题,叶家军要想攻打北部彻底收回徐州还有些难度。于是,叶蔺打算计划好战术明日再战。 叶蔺、盛如蓝、李渡与叶良元在徐州城中央汇合。此时,加上盛如蓝今日带过来的援军,一共有五千名叶家军。五千武士都身着统一的黑衣铠甲,黑色内袍,从徐州城东西南三个额城门排成列队站着,一直占据了大半个徐州的道路。场面十分壮观。 盛如蓝一打眼就看见对面来的叶蔺,不过奇怪他为何黑夜里还要戴个面具。打了这么激烈,结果没有什么难度,盛如蓝觉得轻松极了。他就站在街道中央等着叶蔺走过来,心里变得愉悦起来。 叶蔺看到盛如蓝得意洋洋地站在不远处,李渡也已经到了。他与叶良元昂头挺胸地走过去,各自和两人打了招呼。 “阿渡做的好!太厉害啦!”叶良元沉不住气,看到李渡就是些溢美之词。前几日的别扭,早就忘了个干净。他没想到,自己这几天好歹再累也住在驿站,但李渡却在野外露宿,还能够忍耐这么久。 听了夸奖,李渡却没有笑。 “谢谢你的手绢……”叶良元又想到李渡给他的手绢计划,心中更是感激:“对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原先那句,李渡没有理他。后来叶良元再问,李渡没办法刻意回避,只好咳嗽着回应一句:“嗯。” “你搞什么啊,还在生我气?”叶良元想像往常那样去去勾他脖子,结果被躲开了。这下叶良元也认真了,有些生气,也有些委屈:“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漠?可是我哪里得罪过你?” 李渡走到一旁,一言不发,也不看他。 叶良元跟在他身后,缠着:“阿渡,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要是我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告诉我。我向你道歉!” 面对叶良元诚恳的话语,李渡终于转过身来看他一眼。这一眼是非常深远,而且包含着情感的。像是有什么要爆发出来一样,却又被这个隐忍的家伙给压住了。 叶良元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便咳嗽一声提议道:“我们先去找住宿吧,好久没给你聊一聊啦。” 李渡听了这话,脸上不乐意,但还是乖乖地跟在了叶良元身后。 等这两人走后,盛如蓝才与叶蔺说上话。这一刻,他还挺激动。 看见叶蔺带着可怖的鬼面具朝他走过来,盛如蓝没忍住,“扑哧”一笑:“叶蔺,你在做什么啊?大夜里戴着个面具,是想给我惊喜吗?” 叶蔺一把将面具扯下来,脸上有些愠色:“无聊。”他将面具拿在手上,双手背在身后往前走着。对于盛如蓝的从西城门冲进来,叶蔺也很是意外:“我不是说,让你等我号令吗?” “起初,我是想要等你号令。”盛如蓝和他并排走在徐州的街道上,夜色很浓,所以周围变得非常安静。就连盛如蓝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了:“但是我在想——我不是副统领吗?我也能发号施令吧。” 叶蔺被他反驳得哑口无言,他是没想到这妖鹏竟然还便聪明了。 盛如蓝不时地瞥着身旁的叶蔺,眼神间歇地停留些时刻,然后等叶蔺要看他的时候,又马上移开。 “你好像瘦了。”盛如蓝突然开口道,这句话把叶蔺吓得一愣。默默地离盛如蓝远了些,他是突然想起来洛枳那个小子了。 要是告诉这妖鹏,有个小乞丐喜欢他,他会不会崩溃?!叶蔺在心中琢磨着这件事,没有听见盛如蓝说话。 “叶蔺!!”盛如蓝站住了,大声喝了一声。 叶蔺反应过来:“怎么了?” “我说,你二嫂不见了。”盛如蓝的眼神有些闪躲,本来是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叶蔺的。可是,盛如蓝很焦急,毕竟那姐姐还怀有身孕啊!一着急,想想这扬州王府上下,还只剩下叶蔺一个正常人了。 当然,是在看待别人的感情问题上,叶蔺还是很明了的。。。盛如蓝还是没忍住,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他。 “什么?!?”叶蔺没想到这才攻进徐州,胜利一半后听到的却是这样的消息。 “何时走的?我二哥派人找了吗?找到了吗?”叶蔺终于不淡定了,因为盛如蓝,二嫂有身孕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盛如蓝看叶蔺反应激烈,吓得赶紧解释道:“比别担心。姐姐虽然走了,但是留下了书信,好像是出去游玩了。” “游玩?怀有身孕的人怎么能独自外出!”叶蔺很是愤慨,他马上就讨骂自己的兄长来了:“二哥也真是.......” 第一五四章 平息九州之乱 36(上) 盛如蓝在旁边看着叶蔺,盯了好大一会,觉得很是稀奇:这叶蔺平时没见到有什么表情,没想到现在却因为别人的事情那么气愤。还真是和之前想的不一样呢。 “对了,姬羿呢?”叶蔺终于关心起另一位副统领了。不过很显然,对于姬羿这个人,盛如蓝依旧是很难喜欢。 倒也不是讨厌,只是莫名地觉得此人很危险。明明是人,却让盛如蓝这个上古妖兽十分畏惧。像是宿敌一般,盛如蓝早就在心中认为两人上辈子结了仇。 “说是让我先行一步,他要在扬州等人。”盛如蓝寥寥数语就敷衍过去。 “等人?”叶蔺微微在意。 “嗯。对了,他等的人很是奇怪。说是叫什么.。。——”盛如蓝绞尽脑汁地想着,终于回想起来来了:“玉兔!!哈哈哈!没想到姬羿那个大块头还会开玩笑,难道他要在扬州等着吃自己的野味吗?还玉兔!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兔子......” 叶蔺翻了个白眼,冷声道:“那不是兔子,是名字。还是位女子的名字。” “啊?”盛如蓝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打了自己几嘴巴:“呸呸呸!对不住玉兔小姐,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还会有人叫玉兔啊,不过真的很好笑哎!” 叶蔺无奈:“有什么好笑的?” “你不觉得,姬羿和这玉兔莫名的相配吗?”盛如蓝两眼放光,立马来了兴趣:“猎户,专门抓小兔子!” 。。。。。。 尴尬的沉默。 盛如蓝早就习惯了,和叶蔺同行难免要忍受这时不时的沉默氛围。 盛如蓝以为叶蔺不会再开口说话时,却突然听到了他的问题:“你方才说,姬羿等的人叫玉兔?” “确定?” 叶蔺看过去,很在意的样子。 盛如蓝紧张地咽了口水,才敢回答:“是,,是啊。我是这么偷听到的。” 叶蔺的脚步突然停下来,他沉思片刻,再次抬起头时突然面露喜色,嘴角上扬。 盛如蓝吓了一跳。更吓人的是,叶蔺脚步轻盈,不是一步一步地昂首挺胸,而是像跳跃一般地走到前面去了。 太吓人了。“你这是什么可怕的表情?”盛如蓝追上去,猜测着:“这玉兔来,你们都这么开心?” 叶蔺耸耸肩,没有否认。心中却一直想着另外的事:玉兔来了,那说明师父也到了啊!哈哈哈!马上就能见到师父啦! 此时的东城门已经被叶将军看守,所以洛枳与唐瑶很容易就进来了。 刚到门口,洛枳便向守城的武士了解城中的情况。 “现在只剩下北城门还未攻破。”洛枳有些得意,她很自豪地向着唐瑶说着:“不过也就明日的事情。郡主你要等等吗?” 唐瑶内心更加复杂了,叶家军强劲的实力让她又喜又忧。她已经猜到:轩辕舸是以为北军抵达才发了信号。 但他发信号到现在却没了踪迹,这不得不让唐瑶往坏处想。轩辕舸很有可能被姬军控制,现在应该已经撤走了。 “洛枳,我有事要走!你就别跟着我了!以免引起麻烦。”唐瑶快马加鞭,往徐州北部扬长而去,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洛枳没来及跟上,只好垂头丧气地去找叶蔺他们会合。 叶良元终于到了一处心仪的地方,往门口一站:“我看这儿不错。” 李渡没答话,看到牌匾后他扬了扬眉毛。 这“客栈”花红酒绿,大大的牌匾上写着的是:歌舞汀。 叶良元一看李渡纠结的表情就知道他担心什么,马上便劝说着:“哎呀,这里本就是姬军休憩的地方,里面肯定没有你想的那些啦!” 叶良元觉得歌舞汀的氛围应该不错,正好合适与李渡化解心结,好好喝酒畅饮一番。 “进去吧,我有话要对你说呢。”叶良元朝李渡眨眨眼,先进去了。 李渡无奈地跟着他进去,进到雅阁里看了一眼就傻了——这是什么! 雅阁内好几个涂脂抹粉的女子,她们刚被吵醒,见到李渡与叶良元也不躲避。该换衣裳的换衣裳,该梳妆的梳妆。 俨然一副要接客的模样。 叶良元显然也惊呆了,愣在屋里全身都僵住了。 “哼!”李渡见状连门都没进就甩头走了。 这时一位娇羞的女子过来挽住了叶良元的手,贴近了些:“大人,你这么晚才过来,我们姐妹都睡下了。” “就是就是,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另外几位女子也都妩媚地着朝他笑着,皆是眉目含情。 叶良元被这场面吓坏了。他可是从小到大都没有拉过女人的手啊!就在刚刚,被一个陌生的女子给轻薄了!呜呜呜…… 但他动弹不得,将要窒息。见其他的女子都梳洗打扮好了,一起朝他走过来,叶良元心里害怕极了,不停地在心里呐喊着:完了完了完了...... 想到最后竟喊出来一句:“李渡救我!” 门突然被跺开,一道黑色的身影立马冲进来,直接走到叶良元身边将他拽走了。 “哎,哎哎!你走什么啊?”后面的女子都十分不满。 最后,还是李渡将叶良元救了出来。 李渡吩咐手下将舞女们遣散后,便找了楼下的位置和叶良元聊聊。 叶良元被刚才那一幕吓得不轻,好大一会才回过神。他猛地喘气呼吸着,看着眼前是李渡,才放心下来:“还好有你在。” 李渡的眼神闪了一下,有些不自然。 “太吓人了,我真没想到这歌舞汀里面竟还有那么多舞女,可见这些姬军都是什么样的人.....”叶良元看李渡的表情不太好,便立马转移话题道:“对了李渡,你为何生我气啊?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啊?” 李渡叹了口气,动了几次嘴,才说:“没有。” “那为何不理我?”叶良元焦急地看着他,想知道原因。毕竟被李渡冷落,他心中是非常非常难受! “那是因为......”李渡欲言又止,被叶良元质问的眼神一直逼着,才鼓起勇气想摊牌:“我.......” “叶良元!!!”门口突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声音,叶良元立马浑身发麻。 李渡停下来,往门口看去,是洛枳来了。 洛枳直接冲到叶良元身边去,拽着他的耳朵:“好你个叶良元!出来作战不告诉我,打完了也不来找我!” “嗷嗷嗷——疼疼疼!”叶良元被她揪着耳朵,手不停地拍打,直到洛枳满意放手了。 叶良元看是她,当然得客气:一万两来了!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我应该告诉你的!”叶良元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李渡稍微有些在意。 这两人何时关系这么好了?李渡闷了一口酒,觉得心口有些堵。 洛枳自然地坐在了叶良元与李渡的中间,脸却是朝着叶良元的。她看了一周歌舞汀的装饰,不由得吐槽:“啧啧,叶良元你还真会选地方。这种地方也能当做武士们的住处吗?” 第一五五章 平息九州之乱 36(下) 叶良元有些尴尬。 “我选的。” 洛枳愣了一下,看向另一边。 李渡突然出声为叶良元说话,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不过毕竟这种行为想也不可能是李渡所为。于是,叶良元立即坦白道:“哎呀,不是李渡,是我执意要住这里的。” 洛枳脸色才算好些:“我就说嘛,也只有你喜欢这种地方了。谁会喜欢你想住的地方?可别委屈了李大人才好。” 叶良元尴尬地顺着她说:“是啊,要不还是换一家?”他这话问的是李渡。 李渡没什么表情:“不换。我喜欢。”说完便自己走了。 留下的两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叶良元,他以为李渡还在与他生气。 “他这样到底是为何啊?”叶良元挠挠脑袋,心情变得低沉起来。 洛枳看笑话地看着他:“你们两的关系还真是针尖对麦芒,尖锐的很呢!真是一刻不能闲。” 正聊着,叶蔺与盛如蓝便也来了。 洛枳一眼就看到身穿青衣的盛如蓝,他艳丽的面容实在是引人注目。洛枳一紧张,竟站了起来。 叶蔺过来问叶良元:“这就是你选的地方?” 叶良元微笑着解释:“这原本就是姬军休息的住所,里面很宽敞。” 下一秒,就听见叶蔺叹了口气,叶良元的心都到了嗓子眼。 “统领,这已是深夜......”叶良元想解释,不料叶蔺却打断了他:“算了,这地方挺好。” 叶蔺没多说,便过去找洛枳去了。脚步轻盈,比平常低沉严肃的样子要活泼许多。 他身后的叶良元,见统领这样反常,不免喃喃自语:“统领这是怎么啦?今天这么高兴。” 叶蔺走到洛枳面前时,这丫头还在发愣。 “唐瑶呢?”叶蔺见洛枳只身前来,心中立马就担忧起来:“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呢?” 洛枳抬眼一看,竟然是“冷面王”。她被吓得支支吾吾道:“郡主……她去救冀王了,冀王好像被姬军关押起来了。” “阿舸会被姬军关押?”叶蔺并不相信,但马上就又想到一种可能:若是轩辕舸要保护其他人或者故意被姬军抓住的话,那也有可能。 叶蔺便去问叶良元:“对了,北军到哪儿了?” 叶良元回:“过了徐州地界,不过被我们叶家军用陷阱防御,暂时过不来。一两天之内,我们也不会与之对垒。统领大可放心。” “好。” 由于自己没有完成任务,洛枳很是难过。她想弥补,便对叶蔺道:“不如我现在去.....” “不用!”叶蔺心中忧虑焦急,一不小心语气就重了。他看着眼前的洛枳,这小丫头还真要哭了。 于是他添上一句,语气稍微温和些:“那里太危险了。今天辛苦你了,洛枳。早点休息吧。”洛枳这才乖巧地点点头,心中还是愧疚。 叶蔺二话不说,直接出门消失在了夜色中。 盛如蓝以为他一会就回来,所以并没有没当回事。环视一圈,眼神才落到面前这个“小矮子”身上。 洛枳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却有没有丝毫的阴柔之气。她咽了口口水,刚好看到盛如蓝向她笑了一下。 他应该不记得我了吧?洛枳有些难过地低下头,内心无比忐忑:他过来了! “洛枳?”盛如蓝看她一会,睁大了眼睛,认出她来了。 洛枳猛地抬起头,又惊又喜:“你竟然记得我?” 盛如蓝轻笑一声,然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帮了叶家军的大忙,我怎么会忘了呢?” “嗯嗯。”洛枳害羞地不敢与他对视,脸颊也羞红了:“不过现在我也是叶家军武士啦,所以那该算是本分不算帮忙。” “你也成为叶家军武士啦?”盛如蓝倒没什么太惊讶,只道:“叶蔺还没看出来。” 提起叶蔺,他转而又问洛枳:“对了,刚才你和叶蔺说什么了?这么晚怎么还出去办事?” 洛枳觉得愧疚:“是唐瑶郡主,统领让我保护她。但是她却只身前往徐州北部了......也怪洛枳没有跟住郡主。” 洛枳在盛如蓝面前小心翼翼,既不敢抬眼直视,也不敢一直看别处。眼神波动,闪躲,有几分害羞,有几分歉意。俨然一副可爱少女的模样。 “唐瑶....郡主?好像听过——是那个人吧。”盛如蓝回过神来,看着小女孩羞红的脸颊,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掐了一把。他明媚地笑着:“你可真可爱啊。” 一边的叶良元看了,心中很是不悦,皱着眉喝了几口茶,还是忍不住,起身站到两人的中间去。 “盛统领,今天辛苦了。楼上有上好的房间,请早点休息吧。” 叶良元书说完便拉起洛枳的手上了楼。 “哈?哈哈。有趣。”盛如蓝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没一会便会心的笑了:这叶良元还真是单纯。 “也罢,今日就早点休息吧。”盛如蓝将手背在身后,慢慢悠悠地上了楼。 次日,唐瑶终于打听到冀王被关押的地方。冒充姬军进营,费了很大劲才接近关押营地。虽然姬军内部守卫森严不好蒙混过关,但昨夜的打击让在徐州的姬军武士都心不在焉。 就连姬军的守卫也失了魂一般,他坐在厅内出神地想着黑衣武士的事情。 唐瑶混道姬军中,就在门外听着。 厅内,一姬军神色匆匆前来报告。 守卫见他进来,第一句问的就是:“轩辕舸抓住了没有?” “抓住了。”武士皱着眉,觉得有些奇怪:“昨夜我们很顺利地就找到了他,而且他也没有抵抗。” “没有抵抗?”守卫也迷惑,他叹口气道:“算了!我一会便去审问他,这些黑衣武士如今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的手下。” 守卫本来以为这批黑衣武士是轩辕舸的北军,但经过昨夜之战后,他又动摇了。轩辕舸作为冀王,北军总将,年轻有为,是个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的作战风格十分的鲜明。重阵法,军纪严明。 可是昨夜的黑衣武士们却有着明显的战术,他们不仅武功高超,而且富有技巧。既能防御城内的弓箭手,又能够迅速给城内的姬军以重击。 这样的作战风格,绝对不是北军。 守卫看了武士一眼,问道:“对了,昨夜其他城门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攻陷了呢?难道他们这次派了大批的武士来徐州?” “守卫,昨夜南攻陷城门、西城门的也是黑衣武士!但是书目远远没有徐州城内的姬军人数多,尤其是南门,只有几百个人。” “什么?几百个人?” 第一五六章 平息九州之乱 37(上) 听到这个数字,守卫的下巴都要惊掉了。用五百名武士去进攻一座城门,还真是没有听过这样的荒唐事情。 不过也无法嘲笑这群愣头青武士,昨夜胜利的是他们。这五百名武士,真的就神奇地攻进了徐州城南门。若是传出去,以后姬军就会沦为他人的笑柄。 想到这,守卫咳嗽几下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看来这群武士的头目早已料到我们东城门守卫薄弱,所以才会提前将我们的援兵切断,又料到我会从最近的南城门调兵。等援兵在路上的时候,南城门与西城门防御能力便也变得薄弱起来。” 站在他跟前的姬军武士也是捧场,接着话就说:“而他们就趁机攻进城来!!好一个连环计,每一步都算计的滴水不漏、分毫不差啊。” 那武士感叹连连,像是在夸奖那群黑衣武士一般。守卫觉得刺耳,心烦意乱的。突然表情狰狞,将一边的茶盏摔在地上:“真是可恶!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据幸存的武士说,有好几个领头人。都是不曾见过的,想来是无名之辈。其中,还有一个带着鬼面具的武士,不知道来头。” 武士颤颤地诉说着,他见守卫的脸色越来越阴郁,声音也随着低了下去:“西城门还有一个招摇的。” “戴面具的我也看了,武功果真不差。但看起来他应该是个残废,竟是左手执剑!”守卫回想着昨夜的情形,想起来带着鬼面具的黑衣武士他便觉得有一股阴风瑟瑟的感觉。 “这个残废应该不是什么统领吧。”守卫想着便摇摇头,转而问武士道:“你说那个招摇的是什么情况?” 这招摇之人自然指的就是盛如蓝了。昨夜西城门,盛如蓝衣着华丽,加上原本就出色的姿色,也在战争中吸引了不少姬军的注意。 “就是.........” 姬军守卫不耐烦道:“是什么?到底是块头大,还是面目狰狞?再怎么吓人也不会比姬军更让人闻风丧胆了吧。” 武士轻声道:“他倒没有面目狰狞,相反,这位有着绝色之姿。” “绝色之姿?女人?不会是——刘之尘?”守卫推理一通,马上又觉得不可能:“她不是刚和一个无名之辈成了亲,现在应该在青州战场吗?” “不是豫王,是没见过的面容。”武士看着守卫的眼色,犹豫地说出口:“而且。也不是女人,是个男人。” “男人就男人,说什么绝色之姿!!”守卫顿时觉得一阵恶心,他看着武士嫌弃道:“你怕不是出现幻觉了,以后离我远点!” “是。。”武士马上退下。 唐瑶低着头迅速地跟着那名姬军走,一路跟随找到了地牢所在。 她用迷魂散将门口的侍卫迷晕,进了地牢。途中遇到几个姬军武士,皆被她的鞭子抽晕了过去。 往里面一直走,直到被黑暗淹没。最角落的牢里,唐瑶感受到了轩辕舸的气息。 是他的呼吸声。 不是平稳的呼吸声,而是重重的喘息。姬军早已经对他用过刑,鞭打、烙铁都用过了。他什么都没说,姬军只好将他关押在此等待守卫来审问。 现在轩辕舸满身伤痕,已经痛的晕厥。 越靠近,唐瑶就越紧张,痛苦与压抑让她喘不过气来。站在黑暗中,就挨着关押轩辕舸的牢房。她停下来了。 听到动静,轩辕舸意识清醒了些。他艰难地望着牢房外面,奈何没有任何光亮,他只能依稀地辨认出一道影子。 “不用来问了。我不会说的。”轩辕舸低沉干哑的声音传到唐瑶耳中,她便潸然泪下。 “叱——” 一道火光突然在牢中亮起来,火黄色的火焰光芒瞬间照亮了轩辕舸的周围。 他疑惑着回头看了一眼,在火光的照耀下看见了唐瑶那张娇俏美丽的脸。只是此时因为担心他,所以唐瑶面色有些发白,眼角还有泪痕。 “是瑶瑶啊.........”轩辕舸苦涩地笑着说了这句话,便昏倒了。 “这是怎么回事?!有敌人!快去!”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走到轩辕舸的牢房。 守卫带着几个姬军侍卫一到地牢便看见躺在地上的姬军武士,意识到有人来救轩辕舸。 “抓住他们,一个也不能让他跑了。”守卫与姬军武士跑向牢房。 唐瑶紧张起来,她赶紧去拉轩辕舸的手臂。却怎么也拽不动,往他的脚边一看:原来是给轩辕舸上了脚镣! “这群畜生!”唐瑶歇斯底里地骂着人,她一着急就失了分寸。不停拉拽着轩辕舸,就听见他闷哼一声。 原来是脚腕磨出了血。 唐瑶心疼地看他,已是衣衫褴褛。浑身都是伤,上身的袍子已经破碎,都能看见他后背和胸膛上的鞭痕。若是再把他留在这里,这些伤痕只会越来越多。 “果然有人来救轩辕舸了!”好几个火把照着轩辕舸的牢房,唐瑶还没有来及离开就被抓个正着。 “抓住他!”守卫笑着对地上昏倒的轩辕舸说着:“看来你同伙不少。” “砰!”守卫被甩到了牢房的柱子上,摔在地上了。他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的轩辕舸突然睁开眼,起身用链条裹住了姬军武士,几下转动,便将他们都摔在一边。 “你..........你不是昏迷了吗?”守卫不断地往后退缩着,生怕被轩辕舸给抓住。 太吓人了。在体型魁梧的姬军武士面前,轩辕舸竟然更胜一筹,把一众雍州壮汉都比下去了。 轩辕舸一步一步地向守卫逼近,把他吓得脸色铁青。最后竟然紧紧地抱住了守卫,脸朝着外面对着唐瑶道:“快跑!” 唐瑶在牢房外犹豫不定,随后轩辕舸身后的姬军便又扑过来。轩辕舸挡了回去,眼神坚决地对唐瑶道:“快走!!!” 最终,她还是咬了咬牙,走了。 “走……”轩辕舸抱着守卫堵着门,觉得唐瑶走的足够远了才松开守卫。几乎是同时,轩辕舸便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大人!”姬军武士齐呼,吓得不轻。 原来是守卫被轩辕舸束缚地太紧缺氧,也昏过去了。姬军武士们连忙将守卫给送回休息。 留下的几个正要将轩辕舸带上手镣,抬眼一看吓住了——正站在姬军武士面前的是一个带着鬼面具的人! 即使没见过,但也听过,昨夜东城门有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人,那人无名无姓,甚至都没有听他说过一句话。 一个戴着鬼面具,身穿黑色的武士服的男人——此时就在他们面前。 姬军面面相觑,都认出了这位黑衣鬼面人。 第一五七章 平息九州之乱 38(下) 叶蔺瞪着眼睛看这眼前的十几个武士,他丝毫不慌张地站在他们面前。看不出表情,只看眼神,却也是必胜的样子。这样未知的对手,无论是谁都会在心理上畏惧的。 一个姬军武士冲上去,还没走到叶蔺身边,便被玉龙剑给冲撞到外面去了。 。见状,剩下的姬军武士更加害怕了。几次眼神交流后,他们便一窝蜂地全涌上来。 叶蔺依旧面无表情,因为心中波澜不惊。只用几式玉龙诀,便将姬军武士都打到在地。 轩辕舸躺在草地上,满身伤痕。叶蔺看了一眼,有些心疼,他将轩辕舸架起来逃出了地牢。 “阿舸,你撑住!”叶蔺意念一动,玉龙瞬间变大,他背着轩辕舸踏上了玉龙剑。御剑飞行,往徐州城西南飞去。 一路上不少拦路的姬军,此时叶蔺把开路的任务交给了玉龙剑。前段时间,叶蔺修完了玉龙诀的第八式,玉龙剑便有了灵气。 如今,玉龙可以自主的发挥叶蔺掌握的招式,与主人作战时合二为一,功力突增。叶蔺的御剑飞行能力也提高了不少,但他并没有在外人面前使用过此术。 这次,是破例。 唐瑶逃出姬军北部营地后,便忧心忡忡地去找她的马。想来如今北军应该也抵达了,她决定回去率领北军来营救轩辕舸。 事不宜迟,唐瑶的脚步飞起来一样,直奔着自己的马匹过去。过了这条偏僻的巷道,再拐个弯便是她拴马的地方了........那是—— 一个人躺在唐瑶的马背上,看身材衣服,唐瑶立马认出来:是阿舸!! 她赶快将轩辕舸扶到马背上检查,发现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人擦了草药。 视线落在轩辕舸的胸膛处,一角帛布从他的怀中露了出来。 唐瑶抽出一看,原来是书信。 “郡主,请与冀王殿下到歌舞汀来。洛枳。” 唐瑶皱了皱眉,看着帛布上的字:“是洛枳救了阿舸?”虽然有疑虑,但她还是将帛布收起来,赶紧向徐州南部赶去。 轩辕舸在路上清醒了些,唐瑶趁机找机会将叶家军的事情告诉了他。唐瑶隐约觉得他心情不好,也不敢不说什么。 带着轩辕舸赶到歌舞汀时,洛枳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郡主!!冀王....”见到两人,洛枳两眼发光。赶紧过来搀扶轩辕舸。 轩辕舸看是他,一脸疑惑地问:“你们为何要救我?到底有何居心?” 洛枳哑然,想了一会才吞吞吐吐道:“冀王曾经帮过我嘛。你们放心,我们虽然是不同军队,但是我们不是敌人。” 唐瑶也在一旁说着好话:“阿舸,我觉得这次多亏了洛枳。要不是他们……” “要不是他们北军早就将徐州拿下了。”轩辕舸冷不丁地说了这句,然后一瘸一拐地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轩辕舸一直注重战功战绩,尤其是自己能做到的,就不会求别人。这次徐州也是,唐瑶知道他已经准备很久了。若是顺利,北军拿下徐州是迟早的事情。 “洛枳,你不要在意他。他就是这个脾气,而且,以前我们也从未听过叶家军,作为北军总将,对这些事情还是很敏感的。”唐瑶向洛枳表示歉意,她在是非上非常分明。因为看过轩辕舸彻夜练兵演习,自然也能理解轩辕舸的心情。 洛枳连忙摆手道:“没事儿郡主。我理解冀王殿下,我也成为叶家军不久。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啊,我们统领绝对是个好人。虽然这只是民众自发军队,但是每个武士都是为了九州天下,为九州百姓而战。” 唐瑶看着洛枳极力地为自己统领辩解,她想起自己以前为司徒蔺辩解的样子。便笑了一下,对洛枳道:“洛枳,这也是你们盛统领说的吗?” 洛枳愣了,她揉了下鼻子:“嗯......我们统领说的。” 唐瑶摇摇头,进了轩辕舸的房间。 洛枳正要回房,一回头就撞见了盛如蓝。 “你刚才说什么是我说的?”盛如蓝眨着眼睛,他一听唐瑶郡主驾到就想上来看看,正好听见这个小丫头提到自己。 洛枳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叶统领说了,不要在外面提到他。” 盛如蓝听了,回想起昨夜见他的时候,哈哈大笑起来:“难怪昨天还带着鬼面具。” 说着便又指着轩辕舸的房间,问洛枳道:“昨夜叶蔺就是去救那个叫轩辕舸的人去啦?” “是冀王啊!”洛枳捂住他的嘴,让他小声点:“九州百姓不能直呼州王名讳的。” “不能直呼名讳?”盛如蓝一笑。心中又想到叶蔺那个小子,好歹以前也是个州王家的公子,怎么就甘愿隐姓埋名,做个无名之辈了呢? 不过这样也好,叶蔺叶蔺,自己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好了。我知道了。”盛如蓝邪魅一笑地走开:“有人要躲起来伤心了哟!” 上午,叶蔺与叶良元又将姬军击退十里。现在姬军只剩下北城门附近的领地,若是北城门失守,在往北就是青州了。 当然因为横亘在青州与徐州之间的十里风沙,青州无法派兵来徐州支援。守不住北城门,姬军便彻底失去徐州。 届时,姬渊在青州将会孤立无援。 傍晚,叶蔺才回来。不过他并没上楼休息,而是独自在楼下喝茶。 盛如蓝闻声便寻来,坐在他对面研究他的表情。也看不出叶蔺有什么表情变化。 被盛如蓝盯了这么久,叶蔺有些无奈地看着他道:“你看我做什么?” “研究你的脸色啊。”盛如蓝开玩笑道:“不过你一直戴着鬼面具,我都无法知晓你是伤心还是高兴了。” “伤心?”叶蔺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我为何要伤心?” “那你为何一直要盯着楼上那个房间看呢?又不上楼。”盛如蓝漫不经心地说着,叶蔺的神色却是变了。不过在面具下,他也看不见。 叶蔺没有再说话,只是多喝了几杯茶。 盛如蓝夺过他的杯子,打趣道:“你当这茶水是酒吗?一杯一杯喝这么多!” “给我!”叶蔺夺不回来,盛如蓝将茶换了酒才递给他:“这才尽兴啊!” “我不能喝酒。”叶蔺连看都不看一眼,便将杯子推了过去:“一点也不喝。” “不喝酒?难道最近你在修道吗?”盛如蓝开玩笑,他又推了过去:“喝吧。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贪恋这一朵!兄弟陪你解闷。” 叶蔺看他一眼,又变得严肃了:“盛如蓝,我不难过,一点也不难过。” “还有,我确实在修道。” 叶蔺坦白地说着,将酒倒了,又添了茶水:“师父应该快要回来了。” 第一五八章 “白道长?”盛如蓝愣了一下,欣喜之余有些别扭。他并不想提这个让叶蔺一直放在心上的白道长,所以很快就转移话题:“好了。这件事上你就不要提什么白道长了。他虽是你的师父,也不能送你一个媳妇吧。” 叶蔺脸瞬间黑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盛如蓝作死地重复一遍:“我说,白道长虽然是你的师父,但是他也不能送你一个媳妇吧?有什么不对的吗?” “砰!”叶蔺将茶杯一放,“噔噔蹬”地“砸”上了楼。 “我说错了什么?”盛如蓝无语,闷着口气自己喝酒。他一边自言自语道:“难不成神君当了你的师父,还要给你当媳妇不成?” 一喝酒,盛如蓝的脑海里便出现了危险的想法。“哎哎哎?罪过罪过!神君原谅我!我不是有意要说这些,都是叶蔺太过贪心。他肯定是这么想的。”盛如蓝打着自己的嘴巴:“呸!瞎说!” “喝酒!喝酒!马上收复了徐州。青州再平定,那么离我自由也就不远啦!”盛如蓝想着自己马上就能获得自由,开心地都要飘起来了。 喝了一半,李渡从外面进来了。不过这家伙总是一言不发,盛如蓝也没有和他说上几句话。也不知道今日是哪根经搭错了,盛如蓝竟然多嘴说了句:“李渡!快过来来喝酒!” “哦,我竟然忘了,你不喝酒的。”盛如蓝一脸可惜,自己倒满一杯,喜滋滋地喝了:“畅快。” 李渡突然停下,转过去,走到盛如蓝面前抢了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再把酒杯立在桌子上:“没什么味道。” 盛如蓝又给他倒满,李渡又喝完了。不仅如此,李渡还坐下了,看样子是真要与他喝个痛快。 “好,看来你有烦心事啊。来吧,让我陪你喝个够!”盛如蓝郑重其事地将酒杯递过去,自己也斟满。 盛如蓝再抬头,就看不见李渡了。视线往下,才看见,这李渡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才是第三杯。。。 “原来你是真的不能喝,还逞强。”盛如蓝无奈地叹口气,就听见李渡说着梦话。含含糊糊的,口齿不清,听不真切。 盛如蓝凑近了去听,终于听到李渡说的是什么了。 “喜欢........李渡喜欢,很喜欢......”李渡红着脸,迷迷糊糊地说着。 盛如蓝立马来了精神:“谁?李渡你喜欢谁啊?” “喜欢....叶...” 盛如蓝心口一惊,惊呼出来:“叶蔺?你喜欢叶蔺?” “你在做什么?!” 盛如蓝猛地站起来,回头一看,原来是叶良元那个小子过来了。 不过叶良元是怒气冲冲地冲过来的,他站在李渡的前面,将李渡整个护住,严正地告诫着盛如蓝:“统领,你在做什么?” “我??”盛如蓝奇怪地看着叶良元,不知道为何,昨日自己和洛枳说话时,这个小子好像也是这样的表情。 “吃醋?”盛如蓝无意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盛统领你不要开玩笑!”叶良元反应很激烈,似乎是不能接受盛如蓝的言辞。 “哦。”盛如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也严肃起来:“不过他喝醉了,我正想把他抱回房间罢了。” “「抱」回房间?”叶良元对这个字眼很敏感,他皱着眉,弯腰直接抱起了李渡,一脸正色对着盛如蓝道:“盛统领身子弱。这种小事,就不劳烦了。” 叶良元抱着李渡,又噔噔蹬地上了楼。 目送着他们离开,盛如蓝内心很凌乱:“我又怎么了……”突然间,他对自己的地位有些怀疑。 打好了前面一仗,叶家军几位统领计划着手进攻徐州北部。因为徐州北部被十里风沙堵着,所以叶蔺认为收拾剩下的残局,三天足够。 今日已经是第二日,叶家军依旧是迂回进攻,只探一探敌营情况,就迅速撤回。于此反复一日,姬军守卫已经被迷惑地晕头转向。比起这种试探,他更愿意来个痛快一战。 叶蔺就是不给他痛快,吊着他,让他时刻不能放松。这边姬军刚要布置陷阱,那边叶家军武士便袭击。等到集中了兵力防御,黑衣武士又消失不见了。如此来回,守卫已经觉得自己被戏弄,他也没少骂这群黑衣武士:“真是狡猾!” 虽然这群黑衣武士招式干净利索,进攻直接迅速,但是在战术方面更是将敌人耍得团团转。这让姬军的信心在战前都消耗得很多,等到正式一战时,不出所料便已士气低迷。 而这,也是叶蔺的计划。消磨姬军的耐心,使他们放松警惕,再一网打尽! 一早天还没亮,叶蔺就带着盛如蓝、李渡和叶良元一同率兵去“骚扰”北部姬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才打一个时辰,守卫都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了,这群黑衣武士竟又退回去了。 几人骑马回歌舞汀的路上,由叶蔺领头,盛如蓝就在他身边,而李渡与叶良元北边在两人身后慢慢悠悠地骑着马。 天在这时候才亮起来。他们打了一战后,现在也才刚刚过寅时。 盛如蓝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地对叶蔺说:“叶蔺,你这招可够阴的啊!” “不过是普通的作战战术,何来阴损一说?”叶蔺也没有看他,但是最近反驳盛如蓝的话似乎变多了许多。 盛如蓝嗤笑一声:“没想到叶统领在作战的计谋上,也领先于别人呢,你们说是不是?” 他突然转过身去问身后的叶良元与李渡,结果一看,两人互相之间一句话一步说,都冷着脸,像是闹别扭一样。 “嗯?你们这氛围怎么和昨天晚上不一样呢?尤其是你叶良元——”盛如蓝饶有意味地看着叶良元,马上就要将他昨夜从自己手里“抢走”李渡的事情描述一番了。 盛如蓝邪魅一笑,对李渡道:“李渡,你不知道昨夜……” 叶良元变得紧张起来,他咽着口水打断了盛如蓝:“我们叶统领的战术可是九州第一!你就是没有见过而已,大惊小怪!” “哈哈,良元你这么紧张做什么?”盛如蓝在旁边晃晃悠悠,还哼着小曲。被叶良元的慌张样子逗乐了,心情大好:“我又没想说什么。” “叶统领带兵能力强是有目共睹的…。”李渡在旁边突然开口,恰好帮叶良元转移了话题:“良元…说的没错。” 盛如蓝纳闷这两人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算了,他也不想多想别人的事情。这面前的人就很不好对付。 “对了,你听说姬羿要来了吗?”盛如蓝提起来这件事,若是姬羿明日来此,那么徐州就一定会被攻下。 第一五九章 叶蔺语气轻松:“我知道。明日来。” 这次,他的声音听着有些开心,语调明显提高了。 盛如蓝以为叶蔺是想马上见到那位“玉兔”小姐,便转而挖苦道:“你是喜欢那位玉兔小姐吗?听说他们要来这么开心。” “算是吧。”叶蔺意外地坦诚,回答地丝毫没有犹豫半刻。 盛如蓝惊讶地看着他,果然这人一点点开心都十分的显著,脸上浮现着淡淡的微笑。 要放在平常,叶蔺早就隐藏起自己的心思了。毕竟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显露自己的内心了。 很反常。 “你真的喜欢玉兔?”盛如蓝又惊讶又害怕,他惶恐提醒道:“歌舞汀的那位怎么办?” 提到唐瑶,叶蔺的马儿突然停下了。他微微停顿片刻,又马上继续前进,还笑了:“只是我的好友。” “那也不行。”盛如蓝很是坚决,他一想到姬羿这个大块头就害怕,何况当时姬羿提到玉兔的时候,脸上都是喜色,还有些害羞。谁都能看出来,姬羿对玉兔小姐是什么心思。 若是叶蔺去抢玉兔,那岂不是...........兄弟反目成仇?!天啊,盛如蓝实在想不起来这两人打架是怎样壮观的场景。 “为什么不行?”叶蔺挑了一下眉,看向盛如蓝。其实他也就是随便说说,没想到这傻鸟还相信了。 盛如蓝很是关切的样子,看来是真的为叶蔺考虑,说话也是苦口婆心地劝服:“那玉兔貌似是那大块头的心上人,你要是喜欢…岂不是抢了兄弟的女人?” 叶蔺被他说得愣了片刻,然后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想到你还挺为我着想,不过——没有那回事。” 盛如蓝见他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更加着急了:“你别不当回事,这种事情我听多了。兄弟因为女人反目成仇的事一抓一大把。” “因为女人反目成仇?”叶蔺依旧是一脸轻松,还是没上心:“那不是真的兄弟。” “哎呀,你别说这些。”盛如蓝皱着眉,他其实是想骂叶蔺喜欢兄弟的女人。原本自己还担心叶蔺见到旧人会伤心。没想到他自己到先去救了情敌轩辕舸,还有促进他与唐瑶的意思。 这么一一想。盛如蓝好像懂了。 “原来你移情别恋了啊!”盛如蓝恍然大悟地看向叶蔺。 叶蔺蒙了,不过他马上就知道这个傻鸟在想些什么。无语,可又不想他真的误会,只好解释:“我不喜欢玉兔,我只是高兴她能来。” 盛如蓝停顿一会,喘了口气:“别人的心上人来,你高兴什么啊?奇怪!” 叶蔺被盛如蓝盯了半天,才勉强开口回应道:“就是开心。”这个闷葫芦语气竟飘起来了。 盛如蓝哑口无言:“你…” 这两人说不到一块去,终于安静下来。 后面的叶良元与李渡还是沉默的气氛,不仅如此,两人的眼神到处游移,就是不肯对视。 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叶良元开口道:“你到底怎么了?!”他满心的怒火,这些天受的委屈似乎都在这会爆发了出来。 李渡愣住,他还没看过叶良元对自己这么大声的吼。以致于他们前面的盛如蓝都回头朝两人看过来,还是一脸坏笑:“别激动呢,昨天不是对人家李渡那么关心,今天怎么又开始装不熟了?” 李渡本来被叶良元的吼声给整蒙圈了,听到盛如蓝的话才反应过来,他终于肯开口和旁边的人说话了:“昨晚.........难道是你送我回房间的?” 李渡的声音没有以往的低沉严肃,反倒是有些温柔。这让刚才失态的叶良元很不好意思,他也平复了心情,换了种语气:“是啊。” 但还是有些傲娇:“除了本大爷,谁还能抱动你?” 李渡听到这个答案,脸色立马就变了。昨夜,他似乎记得自己在说梦话........不会是把自己心中的秘密说出来了吧?想到这,他又不敢与叶良元说话。 叶良元有些烦躁:“怎么了?感谢就算了,和解吧。” 李渡一会低着头,一会又仰着头看前方。眼神一直漂浮不定,十分慌张。还时不时扫着叶良元。每次李渡瞟他的时候,都发现这家伙正在盯着自己。 李渡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尝试转过身来,僵硬地抬起头,问:“那你,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 听到这话,叶良元马上就回想起了昨夜的情形。他的脸色也有些尴尬,不过并没有很阴沉。 一会,叶良元清清嗓子故作轻松地笑道:“你紧张什么?我是听到了,是你的醉话吧。” 李渡的脸“唰”地一下红到脖子,他赶忙转过头去,说话都变得结巴了:“只是…醉话,你不要当真。” 叶良元见他如此慌张,嘴角上扬着,向他靠近了去:“阿渡,你就不要害羞了嘛。不过就是有了心上人,这有什么好害羞呢?” 李渡一边别着头,一边驾着马往一边去:“你听到都不作数,我没有心上人。” 叶良元头一回见闷李渡有这么丰富的表情,平时对一切都是宠辱不惊的样子。没想到被人发现了秘密后的反应这么——可爱? 有趣,有趣!叶良元不会让他逃掉,走一步跟一步,继续打趣道:“你不就是说''我喜欢你…很喜欢''吗?有什么好害羞的!” 李渡停下了,回头望过去:“我只说了这些?” “不然呢?还有什么喜欢很久的话,哎?你———”叶良元一脸坏笑:“难不成你已经与那位姑娘心心相印、两厢情愿了?你何时认识的姑娘,还认识很久了,真是可以啊!” 李渡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来话。 叶良元疑惑地望着李渡,有些不开心:“怎么这样啊,所以你最近对我很冷淡。原来是有了心上人,所以忘了我是吧.........” “才不是!”李渡突然开口,还瞪了一眼叶良元。叶良元更难过了:“你干嘛要吼那么大声?统领还在前面呢。” “不过你喜欢就喜欢呗。我可是你的兄弟,都懂的!”叶良元一脸八卦,很是兴奋。 李渡听他的话,一字一句都向刀子扎在心上一般。他面色一冷,直接快马加鞭自己先走了。 几人一同从军营回来,但是抵达歌舞汀的时间却是分四个时间到的。 叶蔺第一,盛如蓝第二,李渡第四,叶良元最后才慢慢悠悠地回到歌舞汀。 叶良元刚到歌舞汀门口,就看见洛枳在门口。以为是来迎接自己的,心中很是开心。脸上倒是严肃,不显现出来。他一本正经地走到洛枳身边,居高临下地问道:“你在门口等着我?不需要!” 第一六零章 果然如此。 洛枳嘴角僵硬,早就料到叶良元会是这种反应。她无奈道:“我想和你说,叶统领让你去一趟徐州东城门的地界。明日酉时,再将北军放进来。” “什么?”叶良元被这突如其来的安排给怔住了,向洛枳反复地确认:“那岂不是意味着——明日收复徐州我参与不了?” 洛枳耸耸肩,她也不能理解叶统领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你去控制北军,等我们收复徐州后,立马就将管辖权交给冀王了。参与不参与剿灭姬军余党,没意义。” 但是她觉得这也恰好印证了这个沉默少语的叶统领真的只为九州百姓,而非是为了名誉、战功。 “我们叶家军打下来的州城,为何非要让冀王渔翁得利?”叶良元在一点上永远会和叶蔺有分歧,他能理解为九州百姓,可是将自己打下来的地方无条件拱手相送他人,作为一个武士,他很难会像叶蔺这样做。 “我不干!”叶良元立马就双手抱着胸,向洛枳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好了。盛统领都将这件事告知了冀王,这说出去的话,我们叶家军肯定是要遵守的。你的任务也至关重要,若是北军突然闯进来,那就乱了套了。所以啊,你的任务——功劳大着呢。” 洛枳了解他的脾性,知道叶良元只是在嘴上抱怨几句,但还是会去执行任务的。所以也就没想以前那样挖苦他,而选择动之以情地安慰他。 他们说话间,李渡从楼上走下来了。 叶良元着眼就看见了他,急着问道:“李渡,你要做什么去?” 李渡眼神躲闪了一下,语气又是平常那样低沉:“去前线部署,明日就要开战了。” “那你今晚不回来了?”叶良元心里平衡了些,现在更加同情李渡了。 “嗯。”李渡又看了一眼叶良元与洛枳,语气变得更加冷冰冰,甚至还有些许不耐烦:“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他俨然一副说完就想立马离开这里,一刻也不想多呆的模样。 叶良元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 洛枳在一旁小心地打圆场:“哎呀,那你可真是辛苦。良元还和我说你的事迹呢。” 这句话也不知触碰到李渡哪个点了,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和你说我的事?” “对啊……” 她这一说,叶良元的脸色也变了。李渡最忌讳别人谈论他的私事,进入叶蔺麾下这么久,他也只和叶良元一个人说过而已。 洛枳皱着眉看着他们两人,有些在意。虽然这话是自己瞎扯的,叶良元从未与她议论过李渡的私事。她暗暗地给叶良元使眼色让他和李渡多说两句,但叶良元宛如一个木头。杵在她旁边,不动了。 “哼。”李渡气匆匆地走了。叶良元一路追随着他的背影,在他出门前突然开口道:“我送你一程。” “不……” 不等李渡拒绝,叶良元就已经抓住李渡的手:“走吧!” 他没有笑。这个嬉皮笑脸的少年,竟然没有笑。面对叶良元突如其来的行动,李渡很意外,想拒绝,看到叶良元那双认真严肃的眼睛时,还是将违心的话咽回肚子里去。 两人一同出门,消失在了往北的街道。 洛枳木然地看着这一切,等到两人都不见了,她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这两人和好了?” “对了,我还要去拿冀王的药!”她摇摇头,想着要给轩辕舸送药,便马上出了门。 唐瑶与轩辕舸在歌舞汀住了两日,其中都是洛枳去帮忙抓药,也帮忙照顾他们。可是轩辕舸还是不能完全信任突然冒出来的“叶家军”。而且,他一直为北军未抵达之事忧愁。 甚至他还猜测北军没有到来,是因为受到了叶家军的袭击或者被困。总之,对于叶家军的每个人,他都很是戒备。 唐瑶让他好生养伤,不要想那么多。她对于叶家军的来头也很是怀疑,只不过轩辕舸受了伤,还是要仰仗叶家军几日,疑虑也就忍了。 虽然没有向轩辕舸诉说,但是唐瑶两日来一直在观察叶家军的情况。也基本掌握了现有的统领和武士,记住了叶良元与李渡,也听洛枳叫一位青衣男子“盛统领”。 不过,还有一个人很是神秘。他不仅不经常出房门,而且一直戴着鬼面具。从来不说话,也不和别人有多余的交流。 难道是哑巴?唐瑶出门的时候还在想这件事,结果一抬头就窒息了——一张恐怖的鬼面就在自己的眼前——是那鬼面人! 这时候鬼面人卸去了铠甲,只着一身黑色武士服。显得他身姿有型,挺拔修行。这个子很像一个人。 唐瑶抬起头,也只能勉强从面具里看见他的一双眼睛。 一双微红,有些伤感的眼睛。 不知为何,唐瑶觉得很美.....甚至很熟悉。 “你...有什么事吗?” 这鬼面人就站在楼梯处,像是专门在等他一样。却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用那双悲伤的眼睛。 唐瑶迟疑地开口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叶蔺通过鬼面具看着唐瑶,心中五味杂陈。她好像没变,又好像变得陌生。叶蔺将一张纸递过去,转身就走了。 唐瑶展开纸,上面是潦草的字迹:“今夜徐州开夜市,一起看灯火表演吧。” 唐瑶突然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不免探头去楼下找鬼面人的背影:他到底是谁? 与此同时。 在叶蔺、盛如蓝等人的攻打下,姬军如今只不过奄奄一息,抱守残局,已成死灰。姬军在徐州失利的消息便传到了青州战场。司徒沢与刘之尘也成功地打开了青州的东城门。离收复青州又近了一步。 叶家军胜利在望,将姬军此前立下的一切规矩都废除。他们允许夜市开到子时,这两日出街的徐州百姓也逐渐多了起来。 其实这段时间本是徐州的灯火节,但是由于战乱姬军禁止夜市开放所以才没有举办。经过两日的重新开市,徐州夜晚的街道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今夜,徐州百姓为了感谢叶家军,街坊的商贩准备夜里开市,重开灯火节。对叶家军,徐州百姓从开始不信任到主动邀请他们去夜市观赏。叶家军能这么快就得人心,就是因为叶蔺向徐州百姓承诺:收复徐州后便撤军,交由北军接管,直到徐王殿下归来。 到了夜里,徐州的街道果然亮了起来。商贩摆好了新奇小玩意,花灯穿满了整条夜市。无论是公子哥们用的扇子笔墨、还是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这条夜市街道应有尽有。 第一六零一章 叶良元送完李渡到徐州北部军营,自己去了东城门控制北军。所以这两人完美的错过了灯火节,因为找不到同伴,洛枳也呆在歌舞汀内发呆。 唐瑶从楼上下来,见她一人便开口问道:“洛枳,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坐着?还无精打采的样子。” “原来是郡主啊。”洛枳朝她招手,又趴到桌子上嘟着嘴:“叶良元李渡他们都不在,没人和我玩啊。”她又坐起来,好奇地看着唐瑶:“郡主,你去做什么啊?” 与往日干练的武士服不同,唐瑶今日穿着十分淑女,像是精心打扮过的一样,显得异常光彩照人。 “啊。今夜不是有灯火节吗?我本来叫阿舸一起,他还是不想出门。我想去看看。” “好啊!好啊!”洛枳想和她一起去:“我能和你一起吗?做个伴也好。” 唐瑶有些犹豫,还是说:“恐怕不行.........是那个鬼面人邀请我去观赏灯火,我也不知道他在你们叶家军是什么样角色。不过,你可以和我说说。” “鬼面人?”洛枳嘴角抽了下:这说的是“冷面王”吧?本来不想说,可是一抬头就看见唐瑶坐在了自己对面,好奇地望着她。看来这郡主对带着鬼面具的叶蔺很感兴趣。 唐瑶见洛枳不说话,便隐约猜到鬼面人的身份特殊。到底是什么呢?她小心地问了句:“洛枳,那鬼面人叫什么?” 洛枳心里“咯噔”一下,都怪自己前面一直胡说,现在该怎么说?还是给叶统领再编一个名字? “鬼面人.........就是鬼面人。”洛枳慌忙移开眼神,悻悻道:“我背地叫他「冷面王」,总之就是个没什么感情的人。” 洛枳顿了一下,又道:“也许是真的没什么感情,也许他都藏在心里罢了。” 唐瑶听着洛枳的话,有些心疼起来这个鬼面人。可又说不出为何会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如此关心,这不像她的风格。 不知道为何,她心中却总是对这个带着面具的人很是在意。 “对了。他——”唐瑶也没多犹豫,手臂残疾嘛,也能理解。话就问出口:“右手是不是.......” “嘘——”洛枳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提醒道:“一会郡主可不要在那冷面王面前提起此事。听说这是他的心结,以前他不这样的。” 唐瑶点点头,不过还是觉得那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嗯?洛枳不理解这郡主的思维,对于一个武士来讲,若是右手没了,那岂不是如同废人吗? “为何?”洛枳不解。 唐瑶眼神闪烁了一下,变得暗淡起来:“我之前的未婚夫,也是右手有疾。” 想起司徒蔺,唐瑶还是很难过。她永远不能忘记司徒蔺坠崖而亡消息传来的时候,那种悲痛欲绝的感觉。 “郡主....节哀顺变。”洛枳也变得很难过,因为她看得出来唐瑶对死去的未婚夫感情很深。 “听说还是将军,真是年轻有为。”唐瑶与洛枳正处于悲伤的气氛,盛如蓝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他们身后了。 刚才的事情不知道他听了多少去,不过能够肯定的是,关于唐瑶的未婚夫的事情,盛如蓝是听到了。所以才会夸赞一句“年轻有为”。 “盛统领?”洛枳吓得赶紧站起来,又变得不自然,紧张地不停咽口水:“「冷面王」是不是已经先去夜市了?他约了郡主去灯火。” 盛如蓝就将“叶蔺那个臭小子......”说出口,就看见洛枳在朝自己眨眼,马上会意改口道:“那家伙早就去了,我说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原来是约了郡主去看灯火。” 盛如蓝一边笑着,一边打量着坐着唐瑶。这小丫头确实长得不错,难怪会被那个叶蔺喜欢。 唐瑶看着盛如蓝的眼神很是客气,可是对他的语气却不怎么好:“盛统领是哪里人?怎么突然建立一支如此骁勇的叶家军,还真是厉害!就是不知道是为了谁做事呢?” 她的眼神如刀子一样看向盛如蓝,让身旁的洛枳一惊。这突然间的语气转换实在让人措不及防。 盛如蓝心道:这丫头还挺泼赖,说话这么不客气。那个闷葫芦竟喜欢这样的?! 不过及既然是叶蔺的女人,还是不能太凶残。盛如蓝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笑了一下:“我是荆州人。” “荆州?!”洛枳惊呼了出来:“原来你是皇城的人啊?” 唐瑶也惊讶了一下,若是这盛如蓝是荆州当地人,那么这些叶家军武士都是天子脚下的——不是九州护卫队吗? “所以,你是为皇帝做事吗?”唐瑶的眼神很是犀利,她泼辣的性格跟她身着的暖色衣裙很是不符。 “那倒不是。虽然我是荆州人,但不是皇城人。”盛如蓝看着两个满是疑惑的女人,故作玄虚道:“你们刚才不是在讨论那个闷葫芦吗?” “是。不过你还是先告诉我们,你是哪里人吧?我看洛枳很想知道。”唐瑶突然提到洛枳,洛枳的脸立马红了,连忙否认道:“没有没有,盛统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洛枳都听着。” “呵。”盛如蓝邪魅一笑,突然对唐瑶很感兴趣:“郡主别急,我就是在说我的事情。我们是同乡人。” “同乡人?”唐瑶愣了愣,眉头紧锁片刻,突然放松开了:“原来他是荆州人啊。” “郡主你以为他是哪里人?扬州?”盛如蓝看出她心中所想,便故意试探。 唐瑶心中一顿,惊诧地看向他:“你们到底是荆州哪里人?他又叫什么名字?” 盛如蓝沉默一会,突然变得很严肃,表情阴冷:“阿臾人氏。我叫盛如蓝。而他——” “白柳穆孟阳,关山盛如蓝。” 唐瑶的脑海中突然闪出这句诗词,她的心坠入湖底一般,深深地陷进去了。为什么感觉,好像.......在哪儿听过? “白柳。” 盛如蓝说出来的时候,唐瑶也跟着动了动嘴。她心真的沉了下去…… 盛如蓝如是说:“白柳,是他的名字。” 洛枳实在不知道了,天天听叶良元与李渡叫那冷面王叫“叶统领”,她还以为是姓叶呢。 她问盛如蓝:“怎么是白柳啊,好奇怪的名字。” 唐瑶也一直追问他:“你们是哪家的?荆州还有姓盛与白的人家?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不过我小时候曾在那里生活许多年,也是没有听过。” “无父无母。”盛如蓝皮笑肉不笑,又像是坏笑一般,扯了嘴角补上一句:“白柳也是。” “失陪.........”唐瑶突然站起来,脸色变得有些奇怪。还没说完,她便匆匆地出了门。 第一六零二章 “真有趣。” 盛如蓝望着唐瑶的背影,皱了一下眉。心中由不得感叹一句:这唐瑶郡主的脾气,还真让人意外! “原来统领们的命运竟是如此凄惨。” 洛枳胆怯地看他,听了刚才的话,虽然对这个貌美的男人有了些了解。但她洛枳实在是没想过有人会这么惨啊!而且还是长得这么帅的人? 盛如蓝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她:“凄惨?有何凄惨?” 洛枳似乎马上就跟盛如蓝、叶蔺这两人拉开了距离,还是不可逾越的鸿沟。自己的经历似乎没什么好说的,出身在洛河最大的富贾人家,含着金汤匙的大小姐。重点是洛家就只有她一个孩子。 洛枳从小到大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好在上天也给了她一副清秀的面容,总不至于美中不足留有遗憾。所以总的来说,她洛枳确实没有什么烦恼。 见洛枳答不上来,盛如蓝叹了口气放松语气道:“这世上不是什么都能一帆风顺、顺顺利利的。只是你过的太安逸了,才会觉得我们经历凄惨。像我们这样的人,天底下多了去了。别可怜我。” “不是的。盛统领,我只是没想到这么乐观开朗的你…过去竟是这样。没有其它意思。”洛枳急忙向他解释。因为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心情也变得低落。 盛如蓝盯着她的脸,觉得这个丫头说话总是莫名其妙。总是那么——小心翼翼? 不过他马上就释然了,拍拍洛枳的脑袋:“小丫头,我们也去看灯火表演吧。这么美的夜市,总不能让那个叶蔺和郡主独自观赏啊!” 洛枳点头答应,两人对视一笑。洛枳又想起刚才盛如蓝对唐瑶的话,觉得不对劲:“哎?冷面王到底是叫叶蔺还是白柳啊?” “随便啦。反正都是个闷葫芦!叫他名字作甚!哈哈哈——走吧!”盛如蓝拽着她的衣袖,走了出去。 夜市,华灯初上,灯火通明。整个徐州城除了北城门以外,基本都有灯火亮着。 而街道上的人也熙熙攘攘,和先前几日的冷清孤寂既然不同。闷了这么多天,今夜好像徐州城的百姓都来逛夜市了。商人小贩们聚在一起,排列在大路两边。花灯挂满了整条街道,还有艺伎街头表演。真是好不热闹! 叶蔺早已在夜市入口等待着唐瑶。他有些紧张以至于手心出了汗,大脑空白也不知道一会该说什么。虽然已经忘了当初怎么与唐瑶相处的了,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她还能不能认出来自己。 叶蔺就这么出神地想着,身后就被人突然拍了一下。 转过去一看,是唐瑶。 叶蔺的嗓子就像被堵了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比先前预想的激动和开心还要糟糕的是,他现在很不自在,不知道改做何种姿势。 唐瑶看他有些紧张,不免又多了份好奇:“”“你紧张什么?哦——这是给我的?” 唐瑶自己过去拿走了叶蔺藏在身后的花灯。花灯上面有一图: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在放风筝。唐瑶看的有些失神,她又想起了叶蔺。 “你等很久了吗?”唐瑶和叶蔺并排走进夜市。她提着花灯,心情舒畅。 叶蔺摇头,还是很拘人谨。 唐瑶皱眉:“你真不会说话?” 叶蔺摇摇头,尝试着和她说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便又点头,索性承认。 “唔…”唐瑶抿了抿嘴,没说话。她之所以来赴约,是这个鬼面人很像一个人。 一个这些天唐瑶不停地在想的人,一年以来思念的人。可是,她也知道,这个鬼面人绝对不是他。 虽然鬼面人无法和她说话,但也给了唐瑶一个倾诉的机会。她边走边说:“白柳,你是荆州人?” 叶蔺愣了片刻,最后犹豫着地点点头,心中已经猜想到盛如蓝那个大嘴巴肯定说了什么。他马上就反应过来:白柳不是之子吗?!盛如蓝还真会给我起名字......... 两人默默地前行,逛着夜市。不得不说,徐州的夜市是天下最繁华的。如今也算是不错,但还是抵不上上回来时的感觉。 叶蔺回想起来,是了,那时候是刚认识师父。第一次逛夜市也是为了寻找师父,就在河灯那里见到了师父的身影。 “那里有卖河灯的!”唐瑶惊喜地抓住叶蔺的衣袖,指给他看:“听说徐州的河灯很有名。只要你在河灯上写了愿望,那么就会实现的。” 叶蔺温柔地垂眼看着唐瑶,认真地听她说完。还好不管怎么样,唐瑶都对他不像别人一样带着刺。 在叶蔺身边,唐瑶似乎都很小心翼翼。 在叶蔺眼中,看见的也是和别人印象中不一样的唐瑶。 “我们去吧。”唐瑶笑了笑,叶蔺便和她一起去了。他们走近河边时,突然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前面一闪而过。 那个是! 叶蔺四处追寻着白色身影的踪影,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唐瑶惊讶道:“怎么了?” 叶蔺失落的摇头否认。可对于那道白色身影,心里还是很是在意。 唐瑶在河灯写着字,叶蔺在一旁站着温柔地看着她,沉默无言。以他的个子,很容易就能看到背对着自己的唐瑶写了什么内容。不过叶蔺是真的不想故意去偷看,只是恰好瞥到而已。 这一瞥,让叶蔺的心狠不是滋味。 因为唐瑶写的是:保佑叶蔺平安归来。 原来唐瑶心里还惦记着自己。叶蔺有些苦涩,他的情感瞬间涌上来,恨不得马上就将所有的事情与眼前的女人分享。 毕竟在九州,能够心系自己的女人,也只有唐瑶了。叶蔺很想开口与他说明一切,可是他又看见了自己的右臂,便有些退缩。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来吗?”唐瑶放了河灯,站在河边看着河灯飘远,自言自语道:“因为你很像我的一位朋友。” “他右手有疾,也是武士。”唐瑶笑笑,坦白道:“我根本不在意什么残废不残废。我只是爱的人是他,所以只能是他。你懂吗?” 唐瑶的眼神从未如此认真而又深情。 叶蔺顿时头脑一热,鼓起勇气就要向他说明:“唐.......” “瑶瑶!” 唐瑶回过头,脸色慌张,赶忙去搀扶轩辕舸,有些不高兴:“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想想吗?” 原来是轩辕舸担心唐瑶,所以带病出来寻找来了。 叶蔺站在他们几步开外,仿佛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很奇怪,只是一瞬间,心中的积累的感情好像都消散了一般。他动了动嘴唇,没发出声。 轩辕舸的身体基本已经痊愈,可看起来还是没有恢复完全的体力。在唐瑶的搀扶下,他走到了叶蔺面前停下。 “你———” 第一六零三章 轩辕舸的眼睛如鹰般地在叶蔺身上扫视着,他的眉毛一直拧着,看起来很不喜欢眼前这位戴着面具的人。 最终他只说了一句:“原来是个残废。” 声音不大不小,却能让叶蔺听见。 叶蔺睁大了眼睛,心痛了一下。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当这样的话从轩辕舸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受不了。 唐瑶在身旁小声提醒轩辕舸道:“阿舸,少说两句。” 叶蔺侧了侧身子,把右臂藏了起来。 “别误会。我以前最好的兄弟也是个残废,虽然死了,但他可是个将军。当然,你的武功也不错。” 轩辕舸有意无意地笑着,他貌似不再是叶蔺之前的好兄弟。现在的轩辕舸变得更加成熟老练,也更加地多疑。 “阿舸!”唐瑶停下来,松开搀扶着他的手,和他拉开了距离:“你在说什么?叶蔺可是你的好兄弟!” “我的兄弟是司徒蔺,可不是你口中的叶蔺。”轩辕舸丝毫不在乎,也没将戴着面具的武士当事。 他依旧肆无忌惮地对叶蔺说着:“那小子竟然坠崖而死!你说可笑不可笑!他平常这么厉害,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你说———哈…” 叶蔺本是生气的,但看轩辕舸红着的眼眶,才明白他原来是在为自己伤心。 轩辕舸还在说:“以前那小子总和我说徐州的夜市有多好看,有机会我们三个一块看。现在倒好,好不容易来一次,我看到花灯还会想到他!” “阿舸………”他的眼眶红着,连唐瑶也看出了他的内心。刀子嘴,豆腐心。内心深处不愿意承认自己好兄弟已经死去的事实,所以才会讲狠话安慰自己罢了。 氛围突然变得沉寂尴尬。叶蔺自觉地走在两人的身后。一路上,也无心赏灯。看着两人亲密的搀在一起,他的心苦涩无比。 但他决定放手,让他们彻底忘了自己。 叶蔺强迫自己去看别的地方,整个街道都挤满了人。快到子时,人们似乎还没有尽兴。 灯火间,他仿佛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转过头仔细看,在卖胭脂的地方站着的是——玉兔! 竟然是玉兔! “那师父岂不是........”叶蔺心跳很快,朝着两人跑过去。 叶蔺拽住了玉兔的手:“玉兔!” 娇娥茫然地抬头看他:“你是.........谁?” 叶蔺放开了她的手,觉得眼前的这个“玉兔”有些陌生:“玉兔你,忘记了我…?” 娇娥瞪大了眼睛,看着可怖的鬼面人叶蔺。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这次是白清欢将玉兔禁足了,所以娇娥才有机会代玉兔出来办事。 第一次到人间九州来,娇娥觉得自己还是处处谨慎,少惹麻烦才好。 “我不认识你。”娇娥冷漠地抽回了手,戒备地往后站了一步。叶蔺戴着鬼面具,看起来十分吓人。娇娥本来就厌恶魔族恶鬼的形象,加上叶蔺的唐突行为。 娇娥很讨厌眼前的这个人。 “怪人。”娇娥从嘴里挤出来这几个字,便赶紧走远了。 叶蔺在后面看着,等走远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她不是玉兔吗?为何不记得我了。” 虽然很费解,他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可刚才好像也看到了姬羿,如果姬羿在的话,就不会认错了。 叶蔺便开始在人来人往中寻找着姬羿的身影,转了几圈,还是停在了买花灯的地方。刚才就是在这儿,叶蔺看到了姬羿。可惜他转眼间就没了,叶蔺便回到原处守株待兔。 等了一会,果然姬羿就过来了。他们同时看到了对方,还是姬羿先开口的。毕竟眼前的叶蔺还戴着恐怖的鬼面具,任谁也不敢随便认。 “你....”姬羿一路走过来,一直观察着这奇怪的人。 叶蔺等他开口解释为何今夜就到了,还不说一声,自己看灯火来了。 “你看到有个姑娘在这儿吗?”姬羿看他两眼。 叶蔺怔住,想起来自己还戴着面具。好吧,这人果然就认不出来。 “有,刚才往那个方向走了。”叶蔺清清嗓子说道,对姬羿还是抱着些期盼,希望他能通过声音认出自己。 “好,谢谢。”盛如蓝扭头就走,根本就没有注意道叶蔺的声音。 叶蔺很是无奈,心中不快:这人到底是重色亲友,一心想着自己的心上人,所以才连我的声音竟也听不出来吗? “对了。” 叶蔺抬起头,原来是姬羿回来了。这下叶蔺才喘口气:终于认出我了? 姬羿好奇地看叶蔺,开口道:“小兄弟,你为何要在灯火节带如此令人恐惧的面具呢?” ......... 好吧,不该抱有希望的。 叶蔺开口道:“姬统领不是说明日才能到吗?怎么今夜就出来玩了。” 姬羿惊恐地看着他,满脸写着不可置信。想了想,终于猜测道:“你是……叶蔺?” 虽然盛如蓝说出了叶蔺的名字,可他自己都不信。叶蔺貌似不会再灯火节戴着面具玩吧,不过很快眼前的鬼面人就点了点头。 这样一看,姬羿才发觉这鬼面人的姿势、身材确实和叶蔺一样。回想起来,他们说话的声音貌似也相似。 “真的是你啊?不过,你戴着鬼面具干什么?”姬羿憨憨地笑他,越笑越想笑,也不在乎叶蔺作何感想,干脆直接言语嘲笑:“不会是来骗良家妇女吧?” “哼。”叶蔺轻笑一声,头稍微昂了昂:“前面那人倒是更像你所说的那样吧。衣着华丽,花枝招展。” 姬羿回头望过去,嗨!这不是——盛如蓝吗?他身边还有一个人,衣着打扮像个武士。不过看身形,貌似是个女人。 “盛如蓝怎么还和女人在一块?”姬羿站到叶蔺的身边,两人一同朝盛如蓝与洛枳方向望着。很快那边两人也发现了这边的目光。 “那不是女人,是叶家军的武士。”叶蔺自信地对姬羿解释道:“你别看他身形娇小,但她很厉害。” 厉害?难道会暗术?”姬羿无心猜中答案。他语气很不在意,因为这天下人习得暗术的人太过稀少了。眼前的这位,怎么看也不想是多厉害的角色。 叶蔺知道他说了内心最不信的答案,马上就回答:“你这次猜的很对。” “呵呵。”姬羿以为是开玩笑,结果还没几秒就不笑了。周围弥漫着一种危险的气氛,原来是盛如蓝带着洛枳过来了。 看到姬羿,盛如蓝很不情愿地打了招呼:“姬统领来的真早。” 姬羿答道:“嗯,倒也没那么早。就是早到了,赶上灯火大会,凑个热闹。” “那你惦记的那位玉兔小姐呢?也来了吗?”盛如蓝自觉地站到了叶蔺的身边,顺便将洛枳也拽过来。 这样就形成了三个人站在一边,与姬羿一人对立的局面。 第一六零四章 “啊,你说玉兔啊。是啊,她呀……不过,你怎么知道她....我好像没和你提过这件事吧。”姬羿丝毫没注意,只是在认真地回答问题。说了一半才发觉到不对劲,他盯着盛如蓝问到:“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就是……”盛如蓝耸耸肩,心虚了。总不能说自己是爬房顶偷听来的吧,“就是你告诉我的!” 姬羿认真回想着:“我没有告诉过你吧。” “所以玉兔此次与你一起来了徐州?”叶蔺将话题一转,问起来姬羿有关的玉兔的事情。一是刚才玉兔的反应还是让他有些介怀,二是为了救一把盛如蓝。 姬羿木然地点头,又笑了:“当然了,你刚才不是说已经见过她了吗?我临行前收到她的信,让我等她些时候。我觉得你也想见她,所以才——没耽误事吧?” 看着姬羿脸上浮现的羞涩,叶蔺嫌弃地皱眉,动了下嘴唇:“没事。” 姬羿怕玉兔找不到路,便动员几人同行。他希望大家在看灯火时帮忙留意一下玉兔的身影:“头上戴着小兔子的头环,很灵气的少女。大家一定要帮我找啊。” 盛如蓝撇着嘴,心里吐槽他的品味:还戴着小兔子头环?可爱,天哪,受不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一转头,便见叶蔺也在仔细地找。盛如蓝贴近去窃窃私语,问他:“你还真是听伤心呢。不过这玉兔到底找啥样啊?又不止她一个戴着兔耳朵的少女,这满大街不都是吗?怎么找啊!” 叶蔺没理他,他只好知趣地去帮忙寻找。 可还没找一会,盛如蓝就已经厌烦的不行,打着哈欠要放弃了。 而且,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位“玉兔”小姐肯定是位奇人,不然怎么会得到另一奇葩——姬羿的垂青呢? 谁知姬羿虽愣,可耳朵很好使。盛如蓝说的,他一个字不落的听着了。转身替叶蔺回答了:“玉兔小姐很可爱,人美还善良。总之,非常惹人喜欢啦!”眼睛扑闪扑闪,竟像是在害羞撒娇。 呃——呕。。 盛如蓝表面笑嘻嘻,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了:这个大块头在说什么虎狼之词,还在撒什么猛男娇! 果然,当男人爱上女人时,再铁的树也会浑身开满花。不论是牵牛花,还是食人花,都让人想践踏。盛如蓝不屑地从鼻子里发出冷笑:“你们眼中可爱的女人多了去了。不过她定没有我美。有什么好看的!” 剩下的几人沉默了片刻,气氛马上就要到达冰点。这时,叶蔺笑了一下:“哼~” 然后姬羿也笑了,洛枳才敢跟着笑。 “盛如蓝,这次你可能要失望了。因为玉兔——”叶蔺开口道:“就算没见过,但是你会一眼从人群中发现她。” 盛如蓝双手摆弄着空气,一荡一荡地,也不看周围。他才不帮大块头找什么“兔子”,语气里也不高兴:“笑话。” “玉兔姐姐真的很漂亮吗?”一旁的洛枳突然怯生生地问了一句。几个男人讨论了这么久,难免会引起同性的嫉妒。尤其是盛如蓝对玉兔表现了极大的兴趣。 姬羿这才重新注意到洛枳,温和地答:“你一看便知。” 几人一路上看了不少花灯,却始终没见到玉兔的踪影。路过一处花灯,叶蔺停顿了下来。他拿起摆在摊上的灯纸,左右看着:“老板,你这里是自己做花灯再放吗?” 花灯老板见是叶家军武士,非常热情:“是啊,不少客人都在我这里题写心愿,然后点一盏独一无二的花灯。” 同行四人只有盛如蓝停下来了,剩下两人还在前面找呢。盛如蓝瞥了那花灯几眼,不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公子,你别觉得好不好看。你看上面——”花灯老板很是得意地指了指上面挂着的花灯,足足两排二十个,都是客人们自己题写留下的。 “这可都是客人自己写的。有的带走了,有的没有可送的人,便留在这里了。我也不收钱,若真是题写者的有缘人看到这盏灯,那我便免费送。” 叶蔺无意识地抬头,一眼扫过去,视线停在了角落里一盏白纸灯笼上。 那盏白纸灯笼,上面题画着一只龙,还有一只青鸟。两者交相缠绕,盘旋在一起。旁边还有两把剑,仔细看起来却与玉龙剑、清风戟有些相似。 “老板,那盏我可否买下?”叶蔺眼睛盯着那白纸灯笼不放松,很痴迷与上面的图画。 “你说这盏?”花灯老板笑笑,摇了摇头:“那可不行,这位很特殊。他给了钱,不让卖。除非你是他想送的人。我才能这盏给你。” 盛如蓝有些不耐烦:“给钱都不卖,老板你不会是嫌钱少吧?放心!这人不缺钱!”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暗戳戳地笑着叶蔺:你能奈我何? 花灯老板很是为难:“不是我不卖给你,你们叶家军将徐州从姬军的魔爪中拯救出来,我自然是感激的。若是没有他的嘱咐,我就送给你了。只是....” 花灯老板满脸愁容,他回想起来:这花灯是一位白衣道长写的。因为那道长有着出尘之姿所以才留意此灯,不过因为那道长还未寻到自己想找的人,才将花灯寄存在此。 为了保存住花灯,那位道长已经提前付过钱了。 “算了。”叶蔺耸耸肩,无奈地走了。 盛如蓝与叶蔺追上了姬羿与洛枳,两人离开没一会,这边的两人就陷入了尴尬与沉默之中。 洛枳看到盛如蓝回来,眼睛才亮起来。 姬羿也喘口气,无端地对叶蔺感叹道:“你终于回来了。” 叶蔺瞥他一眼,笑了:“哎。” 几人找的都累了,还是不知道玉兔跑哪里去了。叶蔺总觉得奇怪,明明是一样的脸,为何会给人的感觉如此不同。 那人到底是不是玉兔? 叶蔺出神地跟着姬羿与洛枳,只有这两人还在奋力地寻找。他们都没注意到,盛如蓝没有跟上来。 灯火通明的夜市,炫彩照人的花灯下。熙熙攘攘的人流仿佛都模糊了,盛如蓝此时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到街道最中心的那个人身上。 那位女子,身着淡蓝色的纱织裙。裙子上像闪着闪闪星光一样,映照着这女子全身。脸也是没见过的面孔,像是不属于九州之内的美貌。 但拥有这如此美貌的女子却有着淡漠如水的气质,浑身都是清冷的,感觉并不平易近人。 那女子四处看着周围,仿佛在找着什么人。直到她往盛如蓝的方向看过来,视线终于停下了。就这样,两人站着对视了好一会。 第一六零五章 那一瞬间,盛如蓝的心就被击中了。他感到窒息,是愉悦的开心。 说不明的感觉。 “玉兔到底跑哪儿去了?这里她也没来过,又是晚上。怎么办啊叶蔺!”姬渊与叶蔺又找回来了。他们刚才顺着夜市街道一路回到歌舞汀,都没见到玉兔的踪影。叶蔺便让洛枳先在歌舞汀内休息,他与姬羿出来寻找。 叶蔺见盛如蓝还在发愣,就歪着头看他:“你在看谁啊?前面就到歌舞汀了,我让洛枳先回去了。” 盛如蓝还在出神,那位女子已经被他看的害羞地回过了身。 “你也回去吧,马上子时了。”叶蔺拍拍他,然后便要与姬羿走。 “找到了。” 盛如蓝突然开口说话,眼神还在出神地望着前面。 姬羿赶紧回过身,抓着他的两臂紧张地问:“在哪儿?玉兔在哪儿?” “呲——”盛如蓝终于回过身来,低头看着姬羿抓着自己的手:“拿开!疼........” 姬羿赶紧放开:“哦,对不住了。玉兔在哪?” 盛如蓝很不高兴,但是为了快些回去,随便往刚才那位女子的方向指了一下:“那儿!” 姬羿与叶蔺都看过去,瞳孔睁大了些——确实是玉兔。 姬羿已经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但叶蔺还在愣着:她身上为何会散发出这种清冷气质呢? “非要说可爱。”盛如蓝不满地看着姬羿与那女子讲话,心里有些嫉妒:“明明是清冷的美女,和可爱搭不上边。” 叶蔺听到此言,回头来:“你也这样觉得?” “是啊。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清冷美人。”盛如蓝的视线就是没离开过那位女子。 叶蔺默不作声,心里犹疑着她的身份。 娇娥本想去找姬羿,但是迷路了。她也不敢动,就站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 姬羿快吓坏了,赶忙过来关切地问道:“玉兔,你还好吧?是不是迷路了?” 娇娥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和她说话。点了点头,艰难地吐出个字:“嗯。” 听得出来,她有些害怕,说话的声音都微微颤抖。 “你冷了吧。来——”姬羿便把自己的披风取下来,给她披上。 娇娥闪躲了一下,姬羿没有注意到硬是给她系上了。 姬羿原本想去拉她的胳膊,往下一看,发现娇娥离他很远,像是刻意地躲避他一样。所以他还是放了手,只是傻傻地笑着:“嘿嘿!走吧!” 盛如蓝看着两人朝他走来,心都到了嗓子眼。眼睛也不敢再看那女子了,只能看地上。 “你先回去吧。休息一会,我们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叶蔺贴近了盛如蓝,附耳几句。刚才就观察到盛如蓝很别扭,以为他不喜欢玉兔。所以让早些他回去也好。 盛如蓝突然抬起头,摇摇头:“你不回去?” 叶蔺回道:“我还有些事情要与他们说。” 盛如蓝一听是这样,便知趣地离开了。走很远的时候,才敢回头再看一眼“玉兔”小姐。仿佛是第一次见到异性一样,今夜的心漂浮在空中了。就像数不清的花灯一样,在黑夜中不停地闪烁着。 姬羿走在中间,将叶蔺与娇娥隔开。其中的心思,叶蔺心知肚明也成全他。他只不过是想问娇娥几个问题:“你是玉兔?” 娇娥愣了一下,回答:“没错。” “我是叶蔺啊。你不记得我了?”叶蔺将还是没有将面具摘下来。 娇娥恍然大悟,原来此人便是叔父与妹妹口中的叶蔺啊。虽然听过无数次他的名字,但是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可你为什么戴着面具?”娇娥有些心虚:“我当然记得你了,叔父常提起你。” “师父会在你面前提起我。真的?”叶蔺雀跃起来,脸上浮现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他转而问道:“师父为何没和你一起来?” 娇娥吞吞吐吐,最后小声道:“师父早就去办事了,我们不是一起来的。” 看她心虚的表情,貌似有些隐忍。要是放在之前,玉兔肯定会叫嚣吐槽才对,今日是怎么了。叶蔺奇怪地看着娇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哦,原来是这样。”叶蔺眨了眨眼睛,兴致立马下去了。 师父没来。叶蔺这两天心情变好,完全是因为他以为师父马上就会来找他了。听到玉兔到的消息,他更是开心的一个晚上没睡着。 空欢喜一场。 叶蔺突然沉默了,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姬羿先带着娇娥回到了歌舞汀。而叶蔺还在外面漫无目的得闲逛。 其实,明日之战已经是胜券在握。叶蔺并没有丝毫担心,反倒是看了徐州的夜市美景此刻多想着的是师父。 “第一次来徐州夜市,就是在那儿看到师父的。”叶蔺刚走到灯火表演的地方,还没来及回忆过去。就听见表演的人惊呼起来,随即观看表演的游客也都慌乱地站起来,四处逃散去。 叶蔺定睛一看,灯火表演的地方正冒着浓烟,原来着火了! 徐州多日没有降水,天气干热,叶蔺有先见之明,让叶家军备了水。叶蔺一声令下,守卫在夜市的武士们便开始泼水灭火。 好不容易扑灭了这处大火,另一边又传来了嘈杂的喧闹声。叶蔺回头一看,竟然在另一边也冒起了浓烟。 “着火啦!” “这边也着火了!快来救火。” 霎时间,像是约好时间一般,整个夜市有七八处都起火了。这下叶家军准备的水是万万不够了。 叶蔺眼睁睁地看着浓烟将要演化成为熊熊大火,他的心很焦急,自责起来:“都怪我!没有想到姬军会在灯火表演的时候动手。” 他参与到灭火的队列里。 突然,徐州天空突然下起了雨。这雨没有声音,也没有预兆地就降落下来。天空依旧是繁星点缀,昭示着今夜晴朗。 这场及时雨越下越大,不出一会就将徐州夜市灭了火。刚刚灭火,那边雨就停了。 有人操控一般。 徐州百姓有人说:“是水神!肯定是水神保佑我们!” 叶蔺站在雨中,浑身已经shi透。他好像想明白了,脚步飞快,跑到灯火老板那里。 经过那场大火,灯火老板已经要收摊回家了见到叶蔺又来了,就问:“你是想写灯笼吗?” 叶蔺摇摇头,笑着道:“老板,我要那个白纸灯笼!” 灯火老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样子刚才下雨的时候没躲雨,浑身shi透了。而且这少年怎么还戴着如此奇怪的面具,真是不正常....... “这可是有谜语的。”老板怀疑地看着他。 叶蔺:“谜语是什么?” 第一六零六章 花灯老板看他一眼:“你能猜出来?” “我试试。” 花灯老板见夜色已晚,眼前的人又不固执不走。只好叹口气,对叶蔺道:“你可真固执!” 无奈之下,还是将谜语说了:“什么东西最柔软也最锋利?什么东西是福也是祸?” 叶蔺愣了一下,重复着谜面:“什么东西最柔软也最锋利?是福也是祸......”思索片刻,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哼。”叶蔺嘴角轻轻上扬,会心一笑:没想到老狐狸还会出这样的题。 花灯老板将白纸花灯挑下来,在他眼前晃了两圈。觉得这人也定是猜不出来,就说:“少侠认输吧,这谜语你肯定猜不到。” “其实今夜有不少徐州才子想要这盏花灯,但没一个能将这个谜语猜出来。”说着,花灯老板便要将花灯收回。 “哦?老板——”叶蔺出手挡住他,说,“你说,这谜底会不会只有一个字?” “你.......”花灯老板转过身惊讶地看着他。花灯他还没来及熄灭,就在手上提着,显然是被这话给怔住了。 叶蔺看他这般模样,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轻松地耸了耸肩,信心满满地问他:“我说的对不对?” “你,你猜对了又能怎么样?你还是不可能知道这谜底的!”花灯老板眯着眼笑着,很有把握地说道:“有多少徐州才子都没猜出来,你一个武士还妄想猜出谜底来?别说笑了,赶紧回家睡下吧。” “哦?”叶蔺嗤笑一声,问他,“那他们猜的都是些什么?” 花灯老板笑了笑,说:“你可别来套我话。你先说谜底,我再告诉你。” 此时,叶蔺已经确定了这花灯的主人。心情大好,藏在面具下的嘴角轻轻上扬。 “看来你是觉得这谜语越难,谜底就越简单。所以你就瞎猜,蒙对个字数罢了。哎,真是扫兴.........”花灯老板看他一直不回答,便作势要将白纸花灯给收回去,“回去吧..........” “水。”叶蔺轻轻道,重复着,“答案是水。”接着就分析:“只有柔软的水流才能通过最小的缝隙。即使再坚硬的巨石也会被水滴日积月累的努力消磨殆尽。所以水是最柔软也最锋利之物。” 叶蔺继续道:“久旱逢甘霖,雨水对于百姓而言是福泽。或如方才的火灾,水便是百姓的福。但是,在阴雨连绵雨季,暴雨成灾,九州水流河川决堤,淹了百姓的庄稼,让百姓们流离失所。水,就变成了祸端。” “所以,水既是最柔软的,也是最锋利的。它是百姓的福,也是百姓的祸。”叶蔺缓缓地说着,突然明白了其中的深层寓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上善若水,宇宙万物都具有两面性。”原来师父是想告诉我这个道理! 听到答案后的花灯老板怔住了,惊诧地看着他“莫非你就是这花灯主人想赠予的——佳人?!” 花灯老板咽了咽了口水,平复下来:“我还以为他是写给心上人的呢。” 他又上下打量起叶蔺来,发现眼前的武士身材魁梧,和自己所幻想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严重不符,“咳,哪知道这么难的谜语竟能被个武士给猜出来了。” “那你可能猜错了,他应该没有心上人。”叶蔺笑了一下,将白纸花灯从他手中拿过来,“多谢老板。”放上一两银子,满足地离开了。 花灯老板惊诧地看着叶蔺留下的银子,拿在手里若有所思。他抬头望向叶蔺那道模糊的背影,不由得感慨道:“收礼人比送礼人花的钱还多。啧啧,这位武士还真是位奇人。” 说着,他自己便笑了:“也是,白衣道长与奇怪武士谁说不能成为挚友呢。这谜语,也只有他们才懂得其中的奥妙了吧。”花灯老板收了花灯,拉着车渐渐消失在街道上。 刚才的火灾没有引起太大的后果,但一想便知,是姬军派人来放的。还好一场及时雨打破了姬军最后的挣扎,救了徐州的夜市。 徐州百姓不禁感叹道:“到底是叶家军武士们给徐州带来了福泽。” 诸如此类的话深深地烙印在了徐州百姓的心里,而经常出面提供帮助的“鬼面人”叶蔺,也成为了徐州百姓心中最大的英雄。 火灾发生的时间短,没有引起太大的躁动。当时歌舞汀内的大部分人都已睡下了,此起彼伏的鼾声回荡在这栋楼里。 “吵死了。”盛如蓝捂了耳朵,对这鼾声表示不满。现在歌舞汀内,就他一个人还没睡下。本来寻找“玉兔”的归来时已经精疲力尽。可他倒在床上没睡多久,就又清醒了。 而且是非常清醒,精神旺盛。半夜三更,睡不着的盛如蓝想找叶蔺喝酒解乏,却发现他不在屋里。所以盛如蓝只好跑到楼下坐着,发呆地望着外面。 一动不动地望了一个多时辰,活活一座石像,摆着一副要望断黑夜的姿势。 等到街道上的商贩与游客都归家散去后,整条街上只有零星未收回的花灯还亮着光。雨滴滴答答地又飘下来,和微弱的光芒相呼映衬,倒是别有一番风情夜色。 叶蔺还在街道上往歌舞汀的方向走,怕雨淋了白纸花灯,就用衣裳护着。 没一会,对面也出现一隅白色身影。叶蔺与他都低着头,默默地相向而行。越走越近,直至最后擦肩而过。 “————”与那人擦肩的瞬间,叶蔺心一动,停住了。 身后的那道白影并未发觉他,依旧赶着路,最后到一处花灯铺子边停下了。那人停在了叶蔺刚才赢得花灯的摊子边。他四处看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叶蔺晃了一下神,痴痴地望着那白色身影。下意识地转了方向,朝他走去。 站在白衣人的身后,叶蔺哽咽道:“莫非……你在找这盏花灯?” 白清欢回过头,探下眼睑。看见他手中的花灯,欣慰地笑了:“没错。这是我的。” “哼~”叶蔺的笑容隐藏在面具之下,见白清欢要伸手来拿花灯,就故意躲开,将花灯藏到背后去了。 见状,白清欢轻轻蹙眉,姣好的面容上多了丝不悦。他还未抬头,就质问叶蔺道:“这可是我做的花灯,怎么会在你手上。” 叶蔺反问道:“这花灯做了就是要送人的。” 白清欢眼神追寻着花灯,很是在乎:“那可不是送你的。” “为什么?就是送我的。”叶蔺将花灯护的死死的,语气却明朗起来:“我猜出谜底了。”他一直盯着白清欢,希望他能看自己一眼。 可是这个老狐狸就是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花灯,连个眼神都不肯多给。 第一六零七章 师父回来了! “你说你猜出了——花灯的谜语?”白清欢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就让他愣住了:戴着鬼面具的黑衣武士。 “很简单。”鬼面人说,“答案就是——”虽然声音低沉,却没有丝毫冷漠。他稍稍低眉看着白清欢,才一字一句道:“水。” “祸福相倚,上善若水,清静无为。”叶蔺缓缓说着,“水是最柔软也是最锋利的,对百姓而言是福也可能是祸。万物生长,相互转化,冥冥之中焉知非福?” 白清欢听到熟悉的低沉嗓音,后面的语句早已听不清了。瞬间,他的心脏就无法控制地跳动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心脏一样,又痛又痒。可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受,该如何形容。最后只能将这些感觉归咎于“生死盟”。 因为生死盟——盟约者双方重逢时,心灵感应就会加强。 难道是他?白清欢屏住呼吸,说不出一句话。 叶蔺将面具取了下来,露出真容。他冲着白清欢粲然一笑:“好久不见,师父。” 真的是蔺儿。白清欢注视着叶蔺,心中百感交集。最终还是将他一把搂过来,给了叶蔺一个惊喜和惊讶的拥抱。 叶蔺愣了片刻,才放松了自己习惯性紧绷着的身体。嗅着师父发间淡淡的清香,他的脸上早已是掩饰不住的开心。可为了保持面子,他还是故作深沉:“师父,你这次回来的这么快?” 两人相对而立,叶蔺又补上一句,“我们才两个月零三天半没见面而已。” “两个月零三天半。嗯......看来我回来的确实有些早了。”白清欢轻笑着重复他说的话,叶蔺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白清欢并没有多说,就指了指花灯问他:“这盏花灯,可好看?” “好看。”叶蔺又戴上了面具,“满街的花灯就属师父画的这盏,是最好看的。”说着,低着头在偷笑。 白清欢问他:“你怎么知道是我?” 叶蔺不以为然:“这突如其来的及时雨,还有这笔迹,我想不猜出来都难。” “哈,走吧。看来今夜你得收留我一晚了。”白清欢背着手,走到了前面去。这时候,雨也停了。 叶蔺在后面看着白清欢,突然觉得这才两个月不见,这老狐狸似乎又变了模样,“师父,你怎么——” 白清欢茫然地回过头来,“怎么了?” “怎么会在这里?”叶蔺接上这句,问他,“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不知不觉,“冷面王”的话竟多了起来。叶蔺没意识到,还想再问。 白清欢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哦,我还没来及告诉你。”白清欢对着他微笑,还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说,“就是去九墟办点事情。” “魔界九墟?”叶蔺停住了脚步,一脸吃惊地看着他:“师父,你为何不告诉我。魔界这么危险,你怎可孤身一人前去呢!”他皱着眉,比起生气,更加担心师父的安全。 “蔺儿,你师父是谁?”白清欢早就看出他的担心,依旧装作轻松的样子。语气也是轻描淡写,“我可是上古神君,水神白清欢。魔界谁敢动我?” 叶蔺在一旁小声地嘀咕着:“明明是一条鱼.....”白清欢闻之色变,盯着他:“嗯?你说师父是什么——只是一条鱼?” “难道不是吗?”叶蔺不假思索地回答,丝毫不畏惧这位“上古神君”。 白清欢正想反驳他,突然释然了,一笑而过,“你呀。”此次相见,他觉察到了叶蔺的变化。现在的叶蔺,终于又回到了以前那个单纯缠人的少年时代。 对于白清欢而言,这种感觉久违又熟悉。心里涌入了一股暖意,就放缓了语气:“也对,我应该早就将此事告知你。下次不会了。” 叶蔺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可这却是他内心对师父的期盼。因为白清欢说这样的话,让叶蔺觉得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君,而是他叶蔺的师父和挚友。 “嗯。”叶蔺稍微放了心,但还是责怪他独自行动:“那你独自去魔界九墟做什么?不会是因为魔界原石吧?” “还是说........魔王找你讨要原石?”叶蔺低下头,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师父走后,魔界的魔灵们都没来找过我,想必是师父在保护我吧。” 白清欢看着他,欣慰地笑了笑,“只是和他们做交易罢了。不过,魔界之徒不会再来烦扰你了。” 他背着手继续往前走,说着,“我把那一半魔界原石给了克障,顺便见了那位新的魔王。” “嗯?你说——”叶蔺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把那一半魔界原石给了新魔王?”叶蔺琢磨着,觉得师父的行为也情有可原,就叹口气道:“也是,毕竟魔界原石本来就是属于九墟。说起来,我们才是侵占他们原石。” 叶蔺索性将自己心中所想都告知了师父,“不过师父,我本想以此作为条件,和魔界谈一谈另一半天族密笺的事情。” 这话硬着头皮说完后,他便不敢看白清欢。谁料他的师父也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呢。 “蔺儿,你说的有道理。”虽然白清欢的语气还是平平淡淡,语调却高了许多:“你想到的,我自然也想到了。你可别忘了,咱们师徒二人可是心有灵犀。” 他看着叶蔺,认真道:“我这次前去,就是去和他们商谈此事的。” 叶蔺听完,满足地点头。立马就赞扬师父起来了:“果然是我叶蔺的师父,原来早就做好准备了。” “叶蔺的师父?也对,我只有你这一个徒弟。”白清欢浅浅地笑着,问他明日的打算:“对了,明日你们就要打北城门了吗?” 叶蔺看了一眼天,回答道:“准确地说,是今天。”原来子时已过,已经是次日了,“还有一个时辰,我要先做准备。” “啊,到了。”走到歌舞汀的后面,叶蔺停下了脚步。 白清欢向上看了一眼,楼上那个唯一亮着的一间,想来就是叶蔺的房间了:“你不会是想让我——飞上去?” 叶蔺摇摇头,有些兴奋:“其实,我可以带你上去。我现在已经将玉龙诀练至八式,御剑能力也有所长进。” 原来是显摆自己的御剑术来了,白清欢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算了,你先上去吧。我还是一会自己上去。” 不相信我?叶蔺没办法只好先拿出玉龙剑:“玉龙!”手中的剑应声瞬间变大,漂浮在半空中,又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白清欢的脚下。 “这........”白清欢愣了一下,还是踏了上去。叶蔺这才满意地上去,御剑从窗子飞进屋里。 白清欢不由得笑他几句:“就这么高的楼,轻功好的武士也能飞上来,要御剑做什么?”不过他马上就想起了叶蔺的右臂,意识到了问题,“你是不是……不能使用轻功了?” 第一六零八章 白清欢这才知道,原来他是不得不学习御剑术。在危急时刻无法使用轻功,无异于刀俎鱼肉,任人宰割。 叶蔺垂眼低沉地说:“没错。擅长轻功者,身轻如燕,身体协调是根本。”他微微一笑,没有忌讳地对师父坦言:“因为右手有疾,本来我的轻功就不好。右臂完全废了以后,我就彻底不能用轻功了。” “真的是这个原因,我竟不知道。”白清欢叹了口气,“虽然可惜。不过,你的武功进步很快。左手执剑,再加上这御剑术,对你也是祸中有福了。” 白清欢是不会嘲笑叶蔺,但也不会过多安慰。 “嗯。”叶蔺有些失落,还是摇了摇手中的玉龙剑:“好在师父教了我御剑术。现在的我,可是轻功了得。”他何尝不知道,在师父的观念里,就是物尽其用,任性逍遥。就如他没了右臂,却被玉龙代替。在师父眼中,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白清欢摇头叹息:“御剑术也得益于你的天资。不过叶蔺,你要抓紧修道。末世预言,已经临近。” 叶蔺郑重其事将剑收回剑鞘,回答他:“嗯。” “师父,你早些休息吧。我要去北部了。”叶蔺微微颔首,转身便要走。 白清欢想叫住他,叮嘱两句。他自己就先掉头回来了,“师父。” 叶蔺轻轻地叫了一声白清欢,眼神复杂。似乎想说的话有很多,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嗯。”白清欢看着他,去找了一件披风递过去:“徐州北方受巫族十里风沙影响,想必风沙大。这衣裳,你还是带着吧。” 叶蔺缓缓地接过去,白清欢才问他,“你刚才想说什么?” 叶蔺披上了衣裳,深深地望了一眼他,“等我回来。” “哦........”白清欢愣愣地点了点头,叶蔺才从窗子跳下去。 有门不走,非要从窗户走。真的是......幼稚。 白清欢观察着屋中的环境,突然看到木床旁边放置着一个木桶。走近一看,木桶里面已经盛满了清水水。 这是叶蔺专门为白清欢准备的。他以为白清欢和玉兔会一起来,所以两天前就将这木桶备好了。每日清晨换水,都是叶蔺自己一桶一桶提上楼去的。 这其中的期盼,白清欢瞬间已有所感受。 “蔺儿,还是和以前一样。”白清欢摸着木桶边缘,有些感慨:“此次见面竟觉得他懂事了许多,也开朗了。”他扫视房间一圈,目光停到角落某处时,突然严肃起来,“那是玉龙的——” “残留的灵气。”白清欢不敢相信,想起方才叶蔺召唤玉龙时的情景。更加惊叹了:“难道叶蔺真的能够使用玉龙,让玉龙化为灵体吗?” 若是白清欢的侄子,那自然是可以。只是这叶蔺的身份——目前,白清欢还在怀疑。 “才两个月,这孩子下了多少功夫啊?”白清欢喃喃着。其实他这次去了趟魔界,干成了不少事。既以半块魔界原石和魔界达成了密笺共享一事,又让他们保证不伤害叶蔺。 不过在此之前,百里奚云传信来说出现新的战神之子预言。 这让白清欢惊讶万分,他急忙赶到巫族胜地。百里奚云如实将新预言告知他:“还有一位天命之子。他与叶蔺,其中之一是战神真正的后裔。” 思绪飘零,白清欢望着夜空,自言自语着:“叶蔺啊,你到底是谁?” 到了次日,洛枳下楼来的时候,盛如蓝还在楼下。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却朝着外面一动不动地望着。 “盛统领,你怎么今日起来这么早?”洛枳转到他面前,看了一眼马上改口,“原来是一夜没睡啊。”她坐下来,试探地问道:“难道,你是在等叶统领吗?” “对啊。”盛如蓝呆呆地转过身子来,眼皮打颤:“洛枳,你说这小子怎么回事,一夜未归。” “叶统领一夜未归吗?”洛枳皱了皱眉,说着,“但是姬统领早就已经出发去北部了啊。你没看见他?” “什么?”盛如蓝艰难地扶着椅子站起来,回想起来: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姬羿和自己说话,但自己没理他……盛如蓝叹了口气,往楼上走了,“算了,这时候他应该早去战场了。这个冷面王,竟然让我守城!不行,我要睡一会去。” 走到楼梯尽头,他又回头告诫洛枳:“别叫我盛统领,我叫盛如蓝。” “哦,如蓝,那不如我叫你如蓝哥哥吧?”洛枳有些慌乱,不过盛如蓝听到这个称呼,立马满意地笑了:“还是这样好听。”他朝着洛枳摆摆手,便上去了。 洛枳坐在刚才盛如蓝的位置,出神地想着事情。昨夜她分明是听到了叶蔺房中的声响,听起来像水声。所以她以为叶蔺早就回来了。 可这叶蔺若回来了,为何盛如蓝不知道?如果叶蔺没回来,那水声又是什么? 洛枳觉得不对劲,赶紧往叶蔺门口跑过去。站在门口酝酿片刻,终于鼓足勇气敲了门:“叶统领,你在吗?” 白清欢正在屋内修炼,就听到这陌生的女声。他蹙了蹙眉头,径直走过去开了门:“何事?” 来人是个小丫头,还穿着男人的武士服。白清欢只低头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直接问她道:“你是女人?” 洛枳看到“冷面王”的房间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而且这个陌生人第一眼就看出自己是女人。这不免让她有些慌张,立马反驳道:“你说谁是女人?你才是女人呢!” 白清欢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说废话:“你既然是女人,为何身着异服?”他并不看洛枳,只是瞥着别处,“这是叶家军的武士服吧。” “你到底是谁?在怎么会在叶统领的屋内?”方才被白清欢强大的气势所震撼,洛枳一直陷入被动局面,根本就说不上话。这下她一口气问完几个问题,才有了信心。 说话间,还不时偷看白衣男子几眼。 不过洛枳仔细才看几眼,就被这个白衣男子给吸引了注意力。眼睛竟移不开了:这男人真可谓出尘之姿,一副仙风傲骨的气质。这样的眉眼面孔,这样的身段气质,实属九州罕有! 洛枳咽了咽口水:“说啊!” 白清欢还是不习惯陌生人在身边,尤其是女人。他缓了一会,才道:“我是叶蔺的师父。” “师父?”洛枳惊呆了:怎么叶统领会有如此好看又年轻的师父?那自己方才那般质问——实在是太失态了! “您是叶统领的师父啊,洛枳方才冒犯了。”洛枳马上转变态度,恭恭敬敬地笑脸相迎,“昨夜叶统领也没说,不然我就去多备一间房了。” 第一六零九章 “无须再备一间。”白清欢不紧不慢地说着。 洛枳惊诧着,内心波涛汹涌: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们师徒感情好到同住一间吗? 白清欢终于看她一眼,打消了她此时的想法:“昨夜,叶蔺没回来。” “哦,原来如此。哈哈,我还以为,呃,没什么。”洛枳笑了笑,正想离开就被叫住了。 “你等一下。”白清欢看着她,将门打开了:“请进。” “啊?”洛枳紧张地搓了搓手,心想着:如此仙气飘飘的男子请我一叙,我还能拒绝? “好。”她马上就进了屋。 白清欢听完洛枳的叙述,大致弄清楚了现在的形势。受人帮助,所以他对待这小女孩的态度也变得和蔼友善:“你说,青州郡主与冀王殿下也在这里?” “是啊。”洛枳乖巧地点点头,睁大眼睛盯着白清欢的脸,还是没能从他的容颜中回过神来。 直到白清欢咳嗽两声提醒,她才动了身子,移开了视线:“嘿嘿,敢问叶统领的师父如何称呼呢?我叫洛枳!” 洛枳咧开嘴笑着,还有些羡慕起叶蔺的人缘来:都是些长相出众、富有才能之人! 白清欢回过头,“哦,我姓白。”顿了一下,还轻轻加一句:“是修道之人。” “那洛枳可以叫你,白道长吗?”洛枳天真无邪的笑容,让白清欢有些动容,放松了戒备,“自然可以。不过洛枳姑娘,你为何身着男人的武士服?” 洛枳就知道白清欢要问,可没想到自己没有承认,他就已经直接将她当做女子了。“我.......”洛枳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洛枳心中思索着:白道长一眼就看出自己是女人了,再想想叶良元与冷面王……呵呵,叶良元现在还在和她称兄道弟。 “你不说也没关系。”白清欢觉着她也单纯,不像是个危险人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想说给别人听。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多谢道长。”洛枳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白道长,你有吗?秘密?”她尴尬地笑笑,觉得自己有些冒犯,“我觉得叶统领与道长关系很好才问的,无意冒犯。”说着,她便低下了头,有些露怯。 “啊。无碍。”白清欢终于笑了:“当然有。每个人都有秘密,即使是朋友之间也有不能说的。” 洛枳还是少不经事,对着亲密关系有着美好的憧憬:“啊?朋友之间不都是无话不说的吗?那恋人之间呢?” 对待白清欢所说的话,洛枳有些不解,“恋人之间……”她嘟着嘴,小心翼翼地反驳:“总不能在互相之间藏着秘密了吧。” 白清欢认真地想了想,无法理解地摇摇头,“恋人之间........这,我确实不了解。” “难道白道长你从没有过——心上人吗?”洛枳一时口快,竟将自己心中所想直接问出来了。这下她顿觉大事不妙:这白衣男子都已经修道了,还问他什么儿女情长之事呢? 白清欢愣了一下,随即答,“心上人.......确是不曾有过。” “啊,也是。白道长是修道之人,定是清心寡欲,一心向道。”洛枳脸色略微有些惊讶,不过想来也是正常。在心中有叹息起这样美的人儿竟没有体会过爱情,实属可惜。 “不过我想就算是九州之内的夫妻,他们也不能完全坦诚相见吧。”白清欢淡淡道,他认真地思索了这个问题:“毕竟总有些不想让对方知道的事情。就算他们再爱对方,但有些秘密不说出来——” 白清欢停顿一下,看着洛枳的眼睛:“不是为了伤害,而是为了保护。” 洛枳怔住:没错,每个人都有秘密。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想私心护住的东西。贪财好色者的秘密是用谎言替代了真相,是伤害。但生性善良者的秘密是为了避免伤害而善意隐瞒,是保护。 “洛枳听了道长所言,顿觉开朗。实在是佩服!”洛枳傻傻地笑了笑,便起身告辞,“那洛枳先去打理,叶统领他们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了。” 白清欢点点头:“好,你去吧。” 洛枳出了门,浑身轻松。她觉得和白清欢的聊天让她醍醐灌顶,原本不确定的目标也明晰了起来。 午时未到,叶蔺就赶回来了。 不过他只身前来,叶家军大半军马已经由姬羿与李渡绕路北上去了青州。这次归来是为了交接,轩辕舸的伤势初愈,一切都在叶蔺的计划之内。将北部姬军完全击溃后,也给叶良元发了信号。等到叶良元给北军放行,轩辕舸也就能代领徐州。那时候,叶家军已经离开徐州。 白清欢从洛枳那里了解到唐瑶、轩辕舸也在歌舞汀,便有意避过他们。一上午他都没有出门,多亏洛枳那个小丫头倒是很机灵,给他送来了早点。 白清欢吃的不多,便又翻阅文卷查找线索。 如今,魔界原石已经送走半块,如今还有半块就在叶蔺身边——盛如蓝的身体里。这么说,天命之子叶蔺如今有人界原石、一半魔界原石。也算是三界之内拥有原石最多的人了。 不过第一条天族密笺上说要天命之子集齐三界原石才行。如今人界原石、魔界原石早已显示,就剩下传说中第三块——天界原石还没有任何下落。 “司幽虽然尚且不成熟,但身边有罗刹与克障那两个魔头帮他,实力也不可小觑。”白清欢坐在案前仔细地看着文卷,眉头紧锁,有件烦心事在心上,“厌火马上就要受刑结束。魔界已经着手准备回归大典,想必时日不远便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窗子外的风声突然大了些,吹着窗子摇动几下,惊动了白清欢。他往窗边看过去,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一回头——“啊!” 叶蔺站在他面前慢慢地取下了面具,面具下的脸明朗地朝他笑着,“师父,你怎么吓成这样?不会是怕这个面具吧?”说着便把手中的鬼面具送到白清欢眼前晃着,“吓人吗?哈哈!” “好了,不要胡闹。”白清欢轻轻地将他面具打开,然后问他,“赢了?” 叶蔺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坐下了:“是啊,大获全胜!等叶良元来就走。哦,他是我一个副手。” 白清欢好奇地看着他:“你率领叶家军打下了这座城,就拱手相让给轩辕舸了?”左右看着叶蔺,总觉得他有些变化,“既然军队都建了,你为何不握一些筹码在手?” 叶蔺撇撇嘴,依旧瞎说:“师父啊,我觉得在北山坠崖后,我这脑子啊,好像就不太好使了。” 看着白清欢不可置信的表情,叶蔺莞尔一笑道:“开个玩笑罢了。” 第一七零章 “嗯…” 白清欢抿着嘴,对突然“表情丰富”的叶蔺很是不习惯。于是他试探地问叶蔺:“你…莫不是想起以前的记忆了吧?你现在简直和我第一次见你一模一样。” “嗯哼。”叶蔺干脆承认了:“早就想起来了。”又耸耸肩,装作不在意瞥了白清欢两眼,小心着问他:“很烦?” 白清欢摇摇头:“那倒不是。” 听到他的回答,叶蔺才放下心继续和他说:“我觉得太闷了,但还是不能如以前一样说给别人听。” 说完叶蔺便抬头看一眼白清欢,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想说给师父一人听。”不知道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他干涩的眼睛竟有些水雾,心中竟难过起来。 自打有记忆以来,叶蔺就从未和别人说过心事。 以前遇到困难的时候,明明是可以告诉自己的兄长,明明可以告诉唐瑶,也可以告诉别的兄弟。但叶蔺每每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想关心的人,过着自己的生活。而叶蔺自己像一隅羽毛,没有任何依靠。他觉得自己不该给任何人添麻烦了,尤其是在拓跋文将追封自己为“将军”的时候。 一个那么恨自己的虚伪皇帝,在自己死后,为了表示喜悦,还给了自己一个不错的封号。这“将军”的称号却像道疤,别人永远都看不见,却一直存在于他的心上。 叶蔺的心痛,白清欢的心脏也立马有所感受。原本他的情绪变化本来就不多,也不够强烈。所以当叶蔺有什么感受时,白清欢便会有很强的感受。甚至是加倍放大,去体会“人”的七情六欲。他很难过,便会知道叶蔺心中的伤感。 “蔺儿……”白清欢也哽咽了,他看着伤心的叶蔺更是心痛。 叶蔺面对着白清欢,眼泪硬是没让流下来。只是哽咽,觉得抱歉:“对不起,我不该因为这种小事烦扰师父。” 小心翼翼,甚至在看眼色。 这便是叶蔺的内心?白清欢感觉心头猛地被压住,窒息了。喘不过气的感觉,他也分不清是叶蔺的感觉还是自己感觉。总之很不好受,尤其是看见叶蔺伤心。 “蔺儿。”白清欢轻轻唤他,极力抑制自己的感情。说话也变得有些低沉,“你的事情对我来说,不是小事。更不是麻烦。” 叶蔺眼睛盯着他,脸微微扭曲,泪止不住地留下来了。他背过身去,却忍不住颤抖。 总归是个孩子啊,就算是将军、十七岁的他又能有多成熟。没人心疼罢了。 白清欢轻轻地走到叶蔺身边,将他脸颊上的泪拭去。眼神温柔,语气关切:“蔺儿,你要相信师父。我愿意听你说任何事情。”他用细长的食指刮了一下叶蔺的鼻子,严肃地说:“不对,应该是必须告诉我知道没有?” “好。”叶蔺笑着点着头,眼睛还红红的:“师父,以后我不会瞒着你任何事情。此生,叶蔺都不会骗你。” 没有秘密?白清欢惊讶了一下,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好,你想说就说。我都在这儿听着。你记住了,天大的事都有师父呢。” “嗯......”叶蔺卸下了武装,终于在白清欢面前又显现出一年前那位单纯的少年模样。 “叶蔺———”一声尖锐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盛如蓝一把推开门,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怔住了。 “哎呀,白道长。” 看到白清欢在屋内,盛如蓝虽然惊讶但立马变得乖巧,走到他面前行个礼:“好久不见。白道长真是容光焕发啊!” “原来是盛如蓝。”白清欢微微一笑,依旧让盛如蓝看不出任何东西。这次回来,白清欢灵力大增。盛如蓝感觉到他的气场强了许多,甚至…感觉有些危险? “是啊,我现在是叶蔺的手下,要任他差遣。”盛如蓝胆子大,上来就与白清欢开着玩笑话:“我说叶蔺怎么一回来就进屋不出门呢——原来是心爱的师父来了。咳咳。” “盛如蓝!”叶蔺瞪了他几眼,他才打量叶蔺:“啊呀,师父回来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盛如蓝凑到叶蔺身边,依旧不嫌烦地去叨扰:“开心就开心,不要绷着脸嘛....总是一本正经,洛枳都叫你冷面王啦!”正说着,就看见了叶蔺脸上的泪痕,盛如蓝惊讶地问他:“你,哭了?” “走开!”叶蔺连忙把面具戴上,推开贴上来的盛如蓝。没想到轻轻一推,盛如蓝就被他推到了地上。 “哎呀,痛死了!这人怎么动手?”盛如蓝躺在地上不起来,拽着叶蔺胡闹起来了:“叶蔺,你可要对我负责。” “放开!”叶蔺急忙地挣脱他的手,不时地回头想向白清欢求救:“你放开我!师父在此,你为何放肆耍赖?”无论怎么甩,盛如蓝都紧紧地抱着他的腿:“我就不!白道长会给我做主的。你先把我推倒在地,为何还要我放开?” “哼~真是胡闹。”白清欢摇摇头笑了,没理他们。独自走到另一边去收拾东西去了。 没等多久,洛枳便与叶良元一同来找他们。几人汇合,军马行礼都整顿完毕。由盛如蓝出面,去告知轩辕舸、唐瑶徐州交接之事。 去传达这个消息,盛如蓝去了半个时辰才回来。几人都等急了,叶良元见他出来就问:“你告诉一个消息要半个时辰?我们都等半天了!” 盛如蓝看他一眼,怼了回去:“你怎么不去?我要能说两句话就出来,早就出来了。”他踹口气,表情忧郁地对叶蔺道:“哎,这个轩辕舸真的是麻烦。硬是一口咬定是我们阻止了北军,问的我哑口无言。” 听到此言,叶蔺与白清欢都没有惊讶。反倒是几个小辈倒是议论开了。先是关心盛如蓝的洛枳:“冀王确实是谨慎,不过郡主应该好商量。”她小心地望着盛如蓝:“她应该帮你说话了吧?” “别提那个刁蛮郡主了!”提到唐瑶,盛如蓝更生气,脸都气红了:“那丫头逮着我就一顿羞辱。说什么我区区统领不如鬼面人——对对,说我不如你啊!”他走到叶蔺面前,瞪着眼指着他问:“你说说,我哪点不如你了?我看她就是知道你的身份........” “盛如蓝,你别不服!”叶良元走了过来,他自然是不能看见有人对叶蔺无礼。尤其还是这个讨人厌的盛如蓝。 “良元,冷静。”李渡拽了叶良元一下,他才改了口,笑着对盛如蓝道:“盛副统领,我们叶家军在叶统领的带领下,三日攻下了徐州。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们统领的军事才能吗?” 叶良元虽然笑着说话,实为嘲讽他:“我倒是觉得青州郡主慧眼识珠,知道哪位才是真正的统领。” 第一七零一章 “你!”盛如蓝被他气得说不出来话,追过去就要与叶良元打一架。李渡又不动声色地站出来,堵在他们两人之间,抬头看着盛如蓝:“盛统领,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与良元计较了。” 盛如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李渡,气得甩袖离开:“哼!狼狈为奸!” 一旁的洛枳惊讶万分:刚才盛如蓝是说了个成语吗?不过,狼狈为奸好像不准确吧。最起码李渡算不上,不过叶良元倒真是很形象。 叶良元觉得自己不该和一个傻子计较。一行人好在顺利地上路了。 不过走到一半,叶良元突然发现叶蔺不见了:“咱们统领呢?” 李渡说了句:“统领好像和道长说要回去拿点东西,一会跟上来。” 不约而同,所有人都朝着白清欢看去。白清欢耸耸肩,表示不知情。 其实方才出发之时,白清欢注意到唐瑶在门口张望。接着,叶蔺便和他说要回房间去取些东西。他猜到两人应该是要告别,所以才没告诉大家。 “这小子!”盛如蓝一边骂着,一边就要掉头回去找他。白清欢拦住了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又对众人说:“不用担心,我想他现在应该是有些私事要处理。” “私事?”盛如蓝睁大了眼睛,突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哦。”立马掉过头,出了城门。 如今,徐州街道在白日里也变得热闹起来。叶蔺牵着马与唐瑶慢慢地走在街道上,两人都没说话,仿佛是陪伴着最后这段路程。 过了一会,叶蔺算着时间。觉着北军应该已经快到东城门,便开口叫道:“郡主。” 听到叶蔺的声音,唐瑶心一紧。可听起来却又不像她日日夜夜思念之人,她有些失落:“原来你会说话啊。” 叶蔺点头,故意低沉着声音,听起来很嘶哑:“郡主为何要出来送我?”他低头看了一眼唐瑶,有些期盼道:“是因为我像已故的那位司徒蔺将军吗?” “对不起。”唐瑶苦涩地点点头,对他坦白:“我不愿相信他已经死了。起初,我真的以为你是他。”她哽咽了,“因为我总是从你的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郡主。” 唐瑶应了声,眼中有些希望:“嗯?” 叶蔺眼睛一酸,想要搂过她,抬眼就发现了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的轩辕舸。想来,他估计是不信任叶家军,担心唐瑶才跟来的。 叶蔺收回刚想要伸出的手,对唐瑶做最后的告别:“若司徒蔺还活着,我想他肯定是想让你珍惜眼前人吧。” 说完,他昂了昂头,给唐瑶指了个方向。 唐瑶回头在人群中看到了轩辕舸,这下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再回首,叶蔺已经上马,朝她挥手告别:“郡主要好生保重!再见!” “你…”唐瑶还没来及说告别的话,叶蔺就驾马离开了。 轩辕舸走过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瑶瑶。”唐瑶回过头,眼神有些落寞,朝他苦涩地笑了一下:“阿舸。” “他确实挺像阿蔺的。” 听到这句话,唐瑶更加难过。眼睛酸了,还是没能忍住落泪:“有几个瞬间,在他身上我真的看见了阿蔺。” “瑶瑶.......可他终究不是阿蔺。”轩辕舸很心疼,便搂过了她:“忘了吧,他已经不在了。” 轩辕舸把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眼睛放空地望着远方,认真地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白清欢、盛如蓝这批叶家军到达青州西南,只用了一日。等叶蔺赶上来,白清欢等人已经在郊外安营扎寨,休息半日之久了。姬羿依旧在别处待命,做最后的规划。 到营地好几个时辰后。 叶良元站在帐篷前看着远处树下的白清欢。因为白清欢,他一直没法专心做事,走过总想看两眼。 洛枳也在暗暗留意叶良元,见他又站在帐外看白清欢,便走过去:“哟,叶良元。我看你走来过去,一直看着咱们统领的师父。这是为何?” 叶良元见她来,赶紧转身要走。洛枳抢先一步,堵在他面前伸开双手:“走什么?你倒是说说,这白道长不会也让你觉得嫉妒吧?统领好像只信任他。” 洛枳故意说这样的话,就是想气一气他。自从叶良元放北军进徐州后,竟然没主动找自己说过话。这种冷漠,她可受不了。 果然,叶良元很不耐烦地站住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拿自己的下巴看她:“管你什么事?洛枳,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嗯——后勤总管?” 说话时,叶良元的眉毛一直挑着,一副看不起洛枳的样子。这着实让洛枳气得不轻,双手叉腰怒瞪着叶良元,“你!”说不出话来。 叶良元嬉笑着走开,还是没敢去白清欢身边。 到营地后,李渡只顾在帐篷中埋头谋划战术,要不就是出来训兵。只有白清欢一人待在外面,拿着文卷在念着什么,还不停地用手比划。 洛枳也留意许久,不解为何这道长要在离营地几十米的地方观看文卷。后来觉得可能是和道术有关,要吸收天地灵气,也就作罢,进了帐中。 终于到了晌午,军营到了吃饭的时间。李渡准时出帐,叫洛枳与叶良元去吃饭。 当李渡要回帐时,便瞥见了还在远处站着的白清欢。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去。 “道长。” 轻轻一声呼喊,怕吵着白清欢。 白清欢回过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原来是李渡。” 李渡愣了一下,慌忙地看着眼前人:“道长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倒是早就听闻叶蔺有个师父,但是这师父记性不好,而且极为清高。也许是修道有关,并不在乎人情世故。 李渡本以为像自己这样的小角色是肯定入不了白道长的眼。没想到白道长直接唤出了他的名字,实在让他受宠若惊。 白清欢理所当然道:“你是叶蔺身边的人,我自自然要记住。”然后他便问:“你叫我何事,可是叶蔺到了?” “哦,不是。”李渡惶恐地微弯着腰,赶忙答道:“只是要到了晌午,武士们都开始吃饭了。我来叫道长用午膳。哦,您放心,我会在帐中给您备好饭菜的。” 白清欢向来吃不惯军中饭菜,本想拒绝他。可看在他这份心意,还是点点头答应:“好吧。”便合上了文卷,与李渡一同回了军营。 洛枳正在排队盛饭,就被人给打了一下头。 “哎呦!”她回头见是叶良元,更是生气,吼他:“你干什么?欺负弱小?” 第一七零二章 叶良元“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弱小?你当自己是女人呢!”说着便将一份饭菜递给她:“喏,吃饭磨磨唧唧,脑子有毛病。” 看到洛枳接过饭菜,叶良元却还是一副讨人厌的语气:“回帐里吃!” “为何?大家都在外面吃。”洛枳不解。 “哪么多废话。” 洛枳的表情变得很难看,叶良元怕她叛逆不进去,只好小声地附耳道:“外面尽是些豺狼虎豹!小心点!” 叶良元玩笑的语气混合着他的气息,洛枳的耳垂有些痒,她站远了点,剜他一眼道:“我看你才是豺狼虎豹!” 叶良元站在一边“咯咯”的笑着,突然又被远处的景象给吸引了注意。他看见李渡正与白清欢一同往这边来。 “有趣。”叶良元不经意地扬了扬嘴角,转身对洛枳说:“好了,你就吃吧。” 洛枳看着他递过来的饭菜,有些感动:“那你呢?” “我?你哥我再去排队就行了。”叶良元撇撇嘴,故意说着:“反正这份太少了,我也吃不饱。”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洛枳翻了白眼,叶良元开心地便要走,她便多说了句:“谢谢。” “吃你的吧!”叶良元头也不回,朝着后面摆了摆手。 白清欢与李渡还刚走到帐篷边上,叶良元就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朝着两人笑着:“白道长,我也想去请你的。可不曾想这李渡抢了先,真是让我意外。” 他这话虽然是对白清欢说的,可眼神还是在李渡身上:“平时李渡可不爱说话了,不过现在我看他倒是很愿意和道长说话呢。你们聊什么呢?这么有趣。” 方才李渡与白清欢回来时,叶良元看见了李渡脸上的微笑。虽然憨憨傻傻,可却是叶良元第一次见到那样的笑。 尤其是在一个常年只会绷着脸,面无表情的李渡脸上。这样的表情是不可能出现的。叶良元心里很是在意,他不能明白,为何最在乎的两个人都会如此敬仰这位神神秘秘的白道长。 “道长,我早就看见你在树下了。但是我也不敢打扰啊。”叶良元不喜欢道士,也不相信修道一说。自然对白清欢这个“道士”身份更加鄙夷,只因为他是叶蔺的师父,才不好多说。 白清欢淡淡开口:“为何?” 叶良元嘻笑着,说:“我怕道长在修炼法术,吸取什么树木灵气。所以才不敢叨扰,还请你见谅。”叶良元说话时依旧保持微笑,可谁都能看出来他一脸不屑。 这话是这在骂白清欢:什么道长?分明就是街上坑蒙拐骗的骗子。 “叶良元!不可无礼!”李渡了解他,自然是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刚想出手推开走到白清欢面前的叶良元,就听见白清欢说道:“无碍。” 李渡收回了手,叶良元见了,皱了下眉:“呵。” 白清欢走到他面前,看他的眼神深不可测:“叶良元。” 叶良元怔了一下,然后笑了笑:“道长很神啊,都算出我的名字了?”他又去看李渡:“是不是也给你算了算?” 李渡脸色很难看,提醒着让他闭嘴。叶良元得意地笑着:“原来道长的绝技是算人姓名啊,实在厉害!” 面对叶良元的嘲讽,白清欢没什么表情,也不与他计较:“那你猜错了。我可不会算命。” “你不会算命,那你怎么骗的我们叶统领?”叶良元直接将心中郁闷说了出来,他听闻叶蔺很重视这位师父。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道长这种糊弄人的也能蒙骗了叶蔺? 自从白清欢来了,叶蔺每日对他可谓极其上心。叶良元一直都在暗中看着,心中早就对白清欢颇有怨言。 “谁都知道咱们统领内敛,从不对别人亲近。我看统领对道长很着迷,也不知道道长用了什么好方法!” 看着叶良元一脸认真又想要发怒的表情,“哎。”白清欢突然摇摇头笑了,这下两个少年都愣住了。 叶良元慌了,问他:“你笑.........什么?” “你们的名字,是洛枳告诉我的。”白清欢如实说,依旧是淡淡的语气,没有丝毫怒气。 叶良元面色有些尴尬,李渡用眼神瞪他。谁知他还要说:“我听闻道长记性不好,忘性也大。怎么你提前还问了我们的名字?不会有什么居心吧?” “你说的没错。”白清欢浅浅地笑着:“你的消息不假。我确实记性不好。因为你们是叶蔺身边重要的人,我才会记住。” 他看着两人,继续淡淡地叙述着:“忘性大,记住名字确实很费心。不过你放心,我的「居心」就是要保护叶蔺。” 白清欢和蔼地望着叶良元,真诚道:“我是他师父,仅此而已。” “干嘛用这种眼神……”叶良元浑身不自在,白清欢看他的眼神就像爷爷看……!总之,让人很不爽。 李渡在一边小声地提醒叶良元:“白道长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给我放尊重点!!” “知道了、知道了。”叶良元内心复杂,尤其是听了白清欢的回答后,更加尴尬了。他转换了一种态度,对白清欢道歉:“对不住了,白道长。是我冒犯了。” “无碍。”白清欢拍了拍他,又转头看向李渡,对两人说:“叶良元,李渡。你们二人对蔺儿忠心耿耿,虽然只见一面,我也能感受到。蔺儿有你们在身边,我也算是放心了。” 听到白清欢的褒奖,叶良元害羞的挠了挠头。一旁的李渡听到后却皱了皱眉,注意到他说的话:“放心”?这是什么意思,又要走吗? “白道长经常游历九州吗?”李渡今日话很多,对白清欢也很好奇:“因为我看统领回来之后这么久,你才出现。” “可以这样说吧。”白清欢想了想,说道:“总之,很多时候我们之间距离很远。” 叶良元单纯地笑着:“九州不就这么大吗?能有多远啊?下次白道长要见统领,只管传信给我。我马儿快,去接你!” “哈哈。那地方真的很远,你可能找不到路。”白清欢被他逗乐了,看出叶良元只是个单纯的孩子。 “放心吧。我定会接你回来,到我们统领身边。”叶良元挺着胸脯保证道:“我马术可是九州第二。” 白清欢疑惑看他:“那第一呢?” 李渡在旁边补充道:“是叶统领。” 白清欢不敢相信,当初叶蔺骑马带他的时候,那可是一路没少颠簸。这也是天下第一?真是有趣,白清欢突然觉得这群孩子越来越讨他欢心了。 第一七零三章 白清欢无奈地摇摇头,刚想进帐,抬头便愣住了:“叶蔺?” 叶蔺已经取下了面具,这些天的军营生活似乎又让他长得健壮许多。浑身散发着男人独特的气息,站在哪里都令人感觉到压力。 “师父。”叶蔺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他望着白清欢,问:“吃饭了吗?” 白清欢回他:“正要吃。”打算进去,“你刚好赶上——”可还没撩开帘子,就被叶蔺给抓住了手腕。他惊诧地回过头看着叶蔺:“你........” 叶蔺笑容明朗,将他拉到身边:“我们去那边吃吧。” “哎,你!”白清欢刚刚修炼灵气,有些乏累,被叶蔺这个精力旺盛的武士给拉着跑一圈,实在累得不行。 “到了。”叶蔺停下来,面色几乎就没变过。这点路对他而言,大气都不需要喘一口。 白清欢半天没有回话,叶蔺回过头看他时,想笑——这白衣道士竟然满脸通红,弯着腰喘着粗气。实在是与平时的清冷形象不同,看到师父这样,叶蔺便暗中偷乐。 “师父,你可还好?”叶蔺弱弱地问了一句,就被白清欢似怒非怒地眼神给瞪了回去:“你说呢?” 叶蔺笑的很单纯:“我以为师父武功这么高强,体力也不错呢。” 白清欢休息一会,总算能够说出话来。他看着叶蔺,又责骂不出口。只好认栽,坐在草地上感叹道:“神仙讲究的是法术高深。可不像人类追求体力武力。我可是上古神龙,只是法力高。” 叶蔺坐下来,静静地听着他说。 “你知道吧?上古神龙天天做什么吗?”白清欢转头问他:“你不是说很崇拜我吗?你来说说。” 叶蔺一本正经道:“可能就是为九州降雨?还要练武?” 白清欢摇摇头:“为九州降雨?我是水神,只是掌管着水源。平常的晴雨变化是天道所致,不用我来降雨。” “哦。”叶蔺若有所思,一会便恍然大悟:“那你岂不是什么不用做?” “不是啊。”白清欢笑了:“天族未亡之前,我掌管的是钧天河海,那里有通往三界的通道。平时很麻烦的,因为总有些烦人的家伙想要擅闯九天。” 慢慢地回忆着遥远的以前,白清欢的语气也变得慢了下来:“我天天就在河海里游泳,每日消遣也是游泳。在海里泡澡,沐浴。若是有哥哥来抓我去学习武术音律,我便藏在水里。” 他开玩笑似的对叶蔺说:“我水性好,你要是掉海里了,我定能救出你。” “你已经救过我一次了。” “对啊…哈哈。”白清欢说得很入迷,叶蔺看着他的侧脸有些感触:“传说中你有八个兄弟,分别掌管九天一隅。” “没错。”白清欢笑了笑,然后有些在意地说着:“人们还是能够从传说中了解一些我们天族的历史。可能是巫族记载的吧,这些孩子真是嘴不严!” “哈哈。”叶蔺看着白清欢像训晚辈地将整个巫族都骂了,觉得很好笑:“对了师父。你今年多少岁了?” “我吗?”白清欢皱眉,算了算:“不记得了。活太长时间了,就不记了。” 叶蔺突然来了句:“可惜我才十七岁。” “十七岁怎么了?”白清欢接上一句。 叶蔺动了动嘴,没说。 远处的营地里,武士们吃晚饭后便又开始驻扎帐篷。一个个黑衣武士都精神饱满,忙的不亦乐乎。 白清欢的肚子很合事宜地叫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叶蔺,尴尬地说:“不吃饭,来这地上坐着干什么?”他想站起来,叶蔺就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包裹,拆了:“等一下。我给师父带了点心。” 白清欢眼神亮了:“你在徐州买的?” 叶蔺点点头,然后又道:“不是,百姓们送的。” 白清欢拿了一块尝了尝,表情立马就兴奋了起来,又拿了一块。 叶蔺在一旁看着他吃完,然后递过去一张手帕:“好吃吗?” 白清欢从没这样在九州吃过东西,可刚才那点心实在是太好吃了。他接过手帕擦了擦嘴巴,感叹道:“徐州的点心这么好吃?我竟然都不知道。” “那你肯定是不知道。”叶蔺嘲笑他:“你一直待在扶桑,哪有机会来九州玩。” “也对,多亏我的徒弟。”白清欢突然觉得很抱歉:“你没吃,都让我吃了?” “我不爱吃。”叶蔺低沉道:“军营的野菜吃惯了,不能吃这些软糯的点心。” 白清欢看着叶蔺,见他旁若无人地拿出了自己的干粮,两块看起来硬巴巴的饼,就着水壶里的水咽了下去。 那饼没发霉吗?白清欢有些疑惑,抬眼看着的时候,叶蔺对上了他的眼睛问:“怎么了师父?” “好吃吗?”白清欢指了指他手中的饼,早就被风干了。也不知道何时的干粮,他还不舍得忍。 “…”叶蔺吞咽的动作很费劲,没有他说的那么容易。果然,习惯和难吃是并存的。他只能多两口水,帮助吞咽。 “不好吃,都干了。”叶蔺坦白地给白清欢说了实话,可能是怕他突然想尝试一口。 白清欢已经盯着他的饼很久了,眼神里确实有些好奇。叶蔺摇了摇头,又说一遍:“真的不好吃。可惜我昨日在营地没有吃完,不然今日我就可以去吃军营里的野菜汤了。” 说着他便羡慕地望着远处的营地,那边的武士已经吃完了饭,都开始忙活起来了。 白清欢舔了舔嘴唇,突然道:“给我一点吧。” “嗯?”叶蔺睁大了眼睛,有些意料之中的惊讶。他摆摆手,将饼拿远了些:“你还是不要好奇这饼的滋味了。你不常吃,肯定是吃不惯的。” 他又拍拍自己的胸膛,有些自豪:“不像我,自从十三岁正式上战场的时候,已经吃的习惯了。树皮都啃过,好在不会饿着肚子。” 白清欢虽然眼神认真地盯着他,可心还在那块饼子上。既然讨要不来,就抢一点也好。他果真就趁着叶蔺在说话的空间,拽了一块。 不过这一拽就拽下来很大一块,白清欢欲哭无泪,还得尴尬地笑着:“我觉得这饼看起来也不错,你都能吃,我也要尝尝。” “你…”叶蔺欲言又止,白清欢已经将饼放到了口中。看着他嚼了半天也不见咽下去,叶蔺不免想笑。 可白清欢非要证明似的,嚼不碎,直接吞了下去。一下就把嗓子堵住,咽不下去,噎住了! “叶蔺....水。”白清欢被那块干饼堵得将要窒息,叶蔺脸色吓得变白,将水壶递过来:“师父,快喝水!” 水壶里的水全都倒进了白清欢的肚子里。加上叶蔺一直给他拍背的功劳,他才总算是活了过来,喘着气笑道:“你说的不错,真是不好吃。” 第一零七四章 叶蔺将手中饼子扬了扬,故意逗他:“还要吗?” 白清欢无奈地笑了笑,虽然他内心是不爱吃这饼子的,但还是伸手与叶蔺分了一半过来:“要。” 叶蔺很是惊讶,白清欢接过饼子的表情真是为难中带着苦涩,像谁逼他吃一样。 “你这是何苦?非要吃这么难吃的东西。不过我可没有水了啊。师父你要是再噎着,可就大事不妙了。” “大不了我降场雨,总行了吧?”白清欢开了个玩笑,果然将叶蔺逗笑了:“看来师父是真的要吃这块饼子了。” 白清欢看着远处的军营,将饼子撕成很小的一块放进口中细细地嚼着:“军营都来了,还不得让我尝尝你经常吃的餐食?” 听到这句话,叶蔺很开心。大口咬了一口干饼,不忘提醒师父:“慢点吃。” 午饭时间,这奇怪的两人就坐在军营几十米外的草地上吃着快发霉的饼子。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但两人互相分享着,还真就将那风干的饼子给吃的一点不剩。 吃完这饼后,白清欢嚼得慢没噎着,不过已经口干舌燥。叶蔺见他嘴唇都起皮了,只能摇头带他回去。到了帐篷中,让他喝了几壶水才缓过劲。 “啊,真解渴!”白清欢将喝完的水壶放在桌子上,叶蔺瞥他一眼笑道:“这青州地界南边有十里风沙隔着济水,水可是很珍贵的。师父你一下喝了这么多,怎么赔?” “啊?军营里的水也如此珍贵?”白清欢有些内疚,不过既然喝了也不能吐出来,“我说,你要多少水只管和我说!” 对啊!我是什么身份?水神!有我在,你叶蔺的军营当然不缺水! “嗯。”叶蔺歪着头看他:“师父,你好像有些骄傲啊?”他嘴角扬着,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嘲弄,很阴森的表情。 这个笑容仿佛是冷着脸的人的嘴角被人扯了一下,总之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好像有些不太合适。 “实力罢了。”白清欢耸耸肩表示无奈,不过显然一副得意的表情。 叶蔺尽收眼底,走过来对他道:“师父的实力确实强大,不过还是不要过多在外人面前显露为好。” “为何?”白清欢疑惑不解:“虽然我已经很低调了,对你身边的人都说自己是个道士。真是头疼。” “哼哼~”叶蔺轻轻地发出笑声,将要说些什么,便被前来报告的李渡给打断了去。 李渡并不是贸然闯入,因为他负责掌握情报,任务紧急,每次来找叶蔺禀报消息都是便报告便走进来。这次也是一样,刚听到声音他就进来了:“统领,我们发现———” 李渡一脚踏进来,第一眼先看到了白清欢然后再看到他身边的叶蔺。“我,我等会再来吧。”不知为何,李渡下意识地甩头就要走。 叶蔺叫住了他:“走什么?师父不是外人,你只管说罢。”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李渡回过身,有些难为情地看了二人一眼:“我怕打扰你们。” 叶蔺与白清欢面面相觑。白清欢更是一脸茫然,想了想便道:“李渡,不要怕打扰我们。你们军中的事情紧急,倒是不要因为我误了你们的事情才好。” “哦。”李渡尴尬得扯了扯嘴角,还是觉得难为情。 这时,叶蔺表情微变,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李渡,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一般。果然,李渡就不敢再多看他一眼。有鬼,莫非李渡误会自己与师父........? 叶蔺顿时清醒,震惊地看着李渡:“你,你赶紧说!” “好、好。....''暗影''行动了。”李渡马上表情就严肃起来。事态严重,连叶蔺听到“暗影”的名字时,也微微皱了皱眉:“什么行动?” 白清欢在一边听着,琢磨起来这名字:“暗影”?听起来很是耳熟,莫非是个刺客团体的称号??不会吧,白清欢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这九州最近几百年发生的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呢?再听听吧。 “暗影跟踪姬统领,在青州地界围堵。不过没有成功。但暗影的目标应该不是他,好像是…将他认成了你。”李渡小心翼翼地说出来,这消息也足够让他惊讶的了。更别提都是叶蔺与白清惊讶的事情,他一说完,这边两人面色各异,眉毛皱的倒十分同步。 叶蔺问:“多少人?” 李渡不打顿,马上如实禀告:“来了十个左右吧,抓住了两个。” “那两个刺客的身份呢,调查到了吗?”叶蔺低着声音问李渡,接着就听到他的回答:“只知道是女子,但是没有任何消息。” “难道…?” “没错。”李渡抬眼看着叶蔺,坐实了他心中疑问:“在姬统领审问之前,都自尽了。” 白清欢突然想起来,在北山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伙刺客。当时听到叶蔺说过,就叫什么“暗影”。而那时“暗影”是在白清欢与叶蔺拿到魔界原石之后袭击了他们.........现在也是。 白清欢心中一冷:她们到底是为了原石而来?还是——为了叶蔺而来呢? “都没有户牌吗?”叶蔺继续问着李渡,果不其然这“暗影”是不会留下任何踪迹的。 “没有户牌,和前几次一样。”李渡摇摇头:“贴了告示,也没人认识她们。” 叶蔺点点头,让李渡下去了。这个消息显然对他很有影响,他在帐篷中来回踱步,分析着情况:“无亲无故,也没有亲朋好友。” “都是女人,年龄也是老少都有。”白清欢在一旁补充着,看到叶蔺惊讶的表情,他便补上一句:“北山那次,那个小姑娘你为何没有盘问?” 叶蔺瞳孔震了下,没想到白清欢竟将这样的细节也记得如此清楚。没错,若是那次将那小姑娘抓住,定是能审问一番。可是十有八九结果会与他们期盼的相悖——也就是说——害了她一条命。 “你是觉得就算我们抓了她——”白清欢心中也明白:“她也会像这些刺客一样,咬舌自尽?”他看透了叶蔺的心思:“你想放她一条生路?” 叶蔺缓缓地点了头:“我不知道她们到底是为了谁做事。看起来与拓跋文有很大联系,但是还是有些不确定。” 一直盘旋在他心中一个问题便是:若是这“暗影”是受拓跋文的命令,那么北山那次或者阿臾山的袭击,“暗影”的刺客早就知道自己没死。但是拓跋文却给了他封号,对外宣扬“司徒蔺”的牺牲。若是知道他没死,拓跋文定不会放过叶蔺。 “尚有忧虑。”叶蔺喃喃道:“我认为她们是为了原石而来。但是既然看到了我,为何没有禀告给拓跋文?” 第一零七五章 白清欢听到这句,也否定了之前的猜测。叶蔺与他同时开口道:“‘暗影’的背后有其他人!”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叶蔺皱着眉思索着,但是认识自己的人很多。因为十年前“血洗王室”一事的真相还未昭告天下,他们基本上还都是为了拓跋文做事,并且忠心耿耿。 若真是认识“司徒蔺”的人命令“暗影”来夺原石,那么就不可能不找自己麻烦。 事情越来越复杂,白清欢反而觉得更加有趣了:“看来这位幕后人,不是我们的敌人。” 叶蔺想了想:“暂且不是。” ~ 叶蔺、叶良元与李渡在青州西南扎营,而盛如蓝与姬羿则被派到另一边。一攻一守,声东击西,在合适的时机便一举攻入青州。 西北九州护卫队营地里。 司徒沢得到西南有援兵的消息,听说是刚刚打下“徐州”的新军队。名号是:“叶家军”,统领是个戴面具的残废、这个消息一传来,司徒沢就坐不住了。 “你说那叶家军的统领是个残废?”司徒沢询问着报信人,这已经是问的第五遍了。 报信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遍遍都重复道:“是的!右手废了,左手执剑。” 司徒沢想了想,再问道:“用的是什么剑?” “不知道,有人看过他用的是一把黑戟。” 司徒沢不怎么高兴:“还有人用这样的武器?” “也有人说是用……”报信人突然不敢说了,这个消息他还没和司徒沢透露过。 “快说!”司徒沢脾气火爆,哪会等他磨叽半天。报信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直接揪着领子呵斥道:“这么磨磨唧唧的,还想不想活着回去了?” 报信人吓得脸色苍白,不管消息真假,硬着头皮说了:“说像是二公子生前用的玉龙剑!” 司徒沢愣住了,缓了好一会,突然笑了:“玉龙剑?” “是…属下先退下了。”报信人赶紧退下。接着帐中马上就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一会,帐又被拉开。进来了一位蒙面的女子,她抱着一把琴坐下了。“晓淑。”司徒沢回过神看她一眼,急忙想将喜讯分享给她:“这小子没死!这小子没死?!” 女子蹙了蹙眉,很惊讶:“二公子?” 司徒沢还在笑,激动地抱住了他:“没错,他还活着!那叶家军将士肯定是他!他用回了原名。” 女子摇头感叹:“我也觉得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这么容易就........记得你们来徐州的时候,因为二公子洛水,我也是急得不行。” 司徒沢看着她,满眼温柔:“那时候我可是第一次见你,就如现在这样。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 女子也感叹:“没错,那时候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别瞎说!我不会让你死!”司徒沢坐到对面,盯着她的眼睛道:“我会保护你的,怕什么。” “嗯。多谢阿沢。”女子淡淡点头,为他抚琴一曲,再离去。 门外的士兵见了她都低头避过去,尊称一句:“夫人。” 女子顿了一下脚步,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待士兵离开,她还在原地。想着,便笑了起来,“我现在是司徒沢的夫人了。” 西南叶家军营地里。叶家军已经在此驻扎完毕,同时姬渊收到了消息。他增派一万姬军在西南防护,还是没有丝毫畏惧。毕竟,青州地势易守难攻。武士只能集中在西面,尚且能攻进来。 南边有十里风沙屏障的阻隔,东、北又是荒漠之地更是无人。这也是姬渊为何要选择青州做最后的营地的原因。不过姬军现在处于弱势,姬渊的心中也很清楚。 “找到了吗?”姬渊总是一脸严肃,问着手下。他问的是姬笪的下落,自从姬笪失踪,姬渊从未放弃过找他。 “找到了。”姬军武士不负众望,终于打听到了消息。 姬渊神色微变,赶紧问他:“阿笪在哪儿?身体如何?” 姬军武士颔首回答:“公子在豫王那里,十分安全。” “那就好。”姬渊喘了一口气,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而且.........” “而且?快说!”姬渊眉头紧锁,瞪着那武士,像是要把他剜出一块肉。 姬军武士声音颤抖着回答:“公子与豫王成了亲........”说完便跪倒在地,不敢起身。 “什么???”姬渊果然站起来了,他满脸的不可置信。半晌才能平复心情,释然地笑了:“这小子莫不会是因为我与拓跋文的那句玩笑话才去招惹刘之尘的吧。” 姬渊觉得又好笑,又无奈。可是静下来后,他便感到深深的忧虑,自言自语了一句:“不管是什么。刘之尘那女人,可不好对付呢。” 叶家军的动作很快,这边安营扎寨,那边就整军就要扬言与姬军交战。好在姬渊有准备,送去西南战场一万精兵。 李渡与叶良元与叶蔺一同前往西南战场。原本他们的步兵与骑兵共五千精兵,加上吸纳的徐州百姓与雍州武士,叶家军的队伍也逐渐的壮大起来。这次又加上新兵,叶蔺手下的叶家军武士有八千名左右。 在与姬渊交战前,叶蔺已经在心中构想许久。他们算得上是敌人,说起来叶蔺的右臂落残也有姬渊一份功劳。 这笔仇叶蔺是要报的。只是敌人不可小觑。 姬渊野心大,可他的军事才能不容小觑。他算是司徒沢的前辈,因为年长他两岁,久经战场,也算是经验最丰富的将领了。在他未叛乱之前,还是许多武士心中最强武士的人选。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姬渊很受雍州百姓的爱戴。虽然他军事上采取的手段极其残忍,但自从他坐上了雍王的位置后,也算是体恤百姓。在他的带领下,姬军也成为了九州数一数二的武士军队。 重要的是此次战争,雍州百姓竟然都是支持他的。叶蔺对此再清楚不过了,在雍州过的那些天也算是了解了当地百姓的心情。他们很信任姬渊,也多多少少知道拓跋文的阴谋。实际上,姬渊对雍州城的百姓们很是关心。出来打仗,以青州为据点,却给雍州城留下了足够的兵力。就像是雍州的一道屏障,坚不可摧。 去年年底,刘之尘本想打开雍州城门,但还是没有成功。雍州百姓们众志成城,一致对外。后来刘之尘也只能作罢,毕竟也不能强硬打杀百姓,将雍州的百姓至于水深火热之中。 梁州倒还是个两面派,尤其是在尔朱御白堕魔之后,尔朱香雅虽然代为执政,可还都是哥哥的意思。不仅如此,尔朱御白竟然还与罗刹那魔女同入同出。现在他是彻底与九州割裂,投到自己心上的“林苏”麾下去了。 第一七六章 话说这个消息还是白清欢去魔界时知道的。当时他看见:在尔朱御白身边的便是安侍卫,看来是忠心护主,与他一起成了魔。 尔朱御白本为降魔师,堕魔后实力更强。安侍卫有了妖丹加持修炼魔道更是灵力大增。两人皆都变了副模样,与魔族生的无异。虽然他们也见到了白清欢,可没说一句话。看他们的表情倒还真是看不出来什么。 是真的堕入魔道?还是受罗刹所骗呢?白清欢起初怀疑的这些,似乎马上就被罗刹一句话给打破了,她说:“尔朱御白知道我不是林苏,但他还是选择追随我。他的侍卫忠心耿耿,自然也就等于听我的话。” 魔界的事情让白清欢很头疼,罗刹身边有多两个得力的帮手,日后若烛龙回来,定是少不了一场大战。 如今他只希望叶蔺能顺利帮助护卫队和豫军收回青州,那时魔族密笺也差不多解开,他们便能去执行末日预言的任务。 “布置好了吗?”叶蔺问走上来的李渡,见他点了头,便又叫来叶良元:“良元,骑兵在前,护住步兵,记住拿着盾。到时候分散开,我北边,元吉中路,阿渡南侧突破。放心,我们斜前方有弓箭手。” “哦对了。”叶蔺想起来了:“只能走到中间那块地方,将他们困在里面,我们就撤。” “是!”叶良元迅速将骑兵掉到方阵前面,李渡也做好了队形变化,在方队中间。后面依旧是骑兵加持。 前方不出十里,逐渐显露出黑点来。不一会便能看见那片黑压压的人群,看起来得有一万姬军武士。骑兵占了一半! 在离叶家军三四路的时候,姬军军队突然停了下来。这意思是,他们在等叶蔺过去。 见此状况,叶良元回头问道:“统领怎么办?他们好像是想让我们先攻过去!” “不行。”叶蔺自然不傻:“等他们过来。” “他们肯定是已经设好了陷阱,也布置弓箭手。等我们过去就陷入了他们的阵中了。”叶良元微微蹙眉,对眼前的状况很是担忧。 不过叶蔺一脸轻松,没有丝毫担忧。原来统领已经想好的方法,叶良元心中松了口气,问道:“统领,我们不过去的话,他们怎么过来啊?” 叶蔺笑了下:“他们会过来的。” 叶良元虽然不解,但看到叶蔺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也就没那么担心了。放宽心,看着远方得意道:“我倒要看看雍王手下的姬军到底是什么水平!” 与叶良元轻松的样子不同,在方阵中间的李渡紧闭双唇,眼神紧盯着前方,全神贯注地在开战前的紧张氛围之中。 此时姬羿已经率领弓箭手就位,就等叶蔺的信号了。这种分头行动,声东击西,还真是叶蔺的风格。姬羿将一切都安排好,拿起弓箭试了试:“这弓箭还是我制的好用。” 他拉了几下,觉得不怎么顺手,便将弓箭扔给了旁边的武士,“以后我们多制作一点弓箭,卖给叶蔺。” 那武士原本是他身边的猎户,就是做弓箭的好手:“大哥,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做一把出来!虽然没什么好材料,但是手边这几块木头也够了,打磨打磨,比这几个烧火棍有弹性。” “我那把还能用,别的还真不习惯。”姬羿摇摇头,他背上挂着的那把弓箭已经有些年头了。看不出原本是什么木材,黝黑发亮的,竟还有些美感。 “你们在谈论什么?”娇娥突然出现在姬羿眼前,把他吓了一跳。 姬羿看是她,愣了:“玉兔,你怎么在这儿?” 几日前在徐州城的时候,姬羿率兵去攻打北部时已经知晓自己的任务。他便将玉兔托付给了洛枳照看,毕竟弓箭手在此埋伏定要吃不少苦头。姬羿还是怕玉兔受苦,所以才不辞而别。 “还好意思说?”娇娥看了姬羿两眼,一副将他看透了的表情。不过在她看来,姬羿的做法并不值得感激。虽然娇娥不太喜欢这个呆头呆脑的男人,但她现在在九州也只认识他。 娇娥知道姬羿走的消息时,他已经离开了一个时辰。她本想着跟着叶蔺再与那呆子汇合,结果就偶然看到自己的叔父出现在歌舞汀。所以这才不假思索地就追上了姬羿。 “你把我扔了!”娇娥语气寡淡,脸上更是看不出喜怒。 这样的“玉兔”让姬羿很不自在。原本的开朗爱笑的女孩,怎么能是现在这副清冷的表情呢?姬羿想不明白,还是愣愣地要哄她:“玉兔,我没有把你扔了。只是我这边都是弓箭手,到时候突击敌人,非常危险。我不想,不想让你置身于危险之中.......” 娇娥轻蹙一下眉,看不出是否理解了他的意思。总之怪怪的,和姬羿说话也很怪。保持距离,又要表示在意。 “算了,真是不知道你们人类到底怎么想的。”娇娥无奈地道了一句:“自以为是。” 姬羿一愣,呆呆地看着娇娥。把她看的心虚,语气才缓和下来:“你看我.....做什么?” “哦,没有。”姬羿笑笑,然后想起来便问:“对了,玉兔你是怎么来的?叶蔺送你的吗?” 还叶蔺送我?他不告诉师父我在这里就谢天谢地了。娇娥只想翻白眼,无法吐槽这群头脑简单的人类。可是想起来妹妹的嘱托,好像自己在九州还是需要仰仗到面前这个人。 算了,谁让自己的妹妹喜欢呢。娇娥换了种语气,脸色也稍微缓和下来:“我自然是有办法追踪你了。因为我早就在你身上标记了。” 姬羿以为她在开玩笑,虽然玉兔很是机灵,也听过叶蔺说她是师父的侄女。想来那位道长的侄女也是有些仙缘的,也不足为奇。 姬羿也就跟着半真半假地搪塞了过去:“你这点还是没变。总喜欢瞎说,标记我?用什么东西?” 不顾娇娥暗沉的脸色,姬羿还在笑:“我是问你是骑马来的,还是叶蔺找人送你来的。竟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飞来的啊。”娇娥很直接,说出的都是实话。 姬羿点了点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那你还真是厉害!” 娇娥瞪了他一眼,觉得此人真是蠢到家了。厉害什么,是个神仙都会。基本功而已,也不知道玉兔怎么就看上这个土鳖了! 气氛尴尬了起来,姬羿无奈道:“玉兔,我先带你去住的地方吧。这里都是男人,你一个女子出入军营总归不好的。” 娇娥觉得有理便点点头,跟他去了。 第一七七章 走了不远的路,娇娥便跟着姬羿到了一处竹屋。原来这林子里有人家,还真是稀奇。娇娥在外面等着,看了周围环境还和扶桑挺像的:都是树林,虽然没有扶桑的美,但也算合她心意。 姬羿进去和那老妪说了些什么,然后他很快就招手让娇娥进去。娇娥乖乖到他身边站住,就听他嘱咐:“玉兔。你就住在这儿吧。等我打完这场仗之后,再来找你。” 娇娥看着他利索地要走,便主动开口叫住了他:“对了,你刚才与那武士说什么弓箭。”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姬羿,问道:“可是需要新的弓箭?” “哦。”姬羿笑道:“没事,就是我的弓箭有些破了。”他将背上的弓箭取下来,摩挲着弓的纹路。确实已经很破旧,裂痕布满了整张弓身。 “你该换一个了。”娇娥有些别扭,眸子里有些羞涩:“听说你是神箭手?哪有神箭手用这样的弓箭的?” 姬羿看着突然变得温柔的娇娥,不太适应,但仔细看来,仿佛现在才是真正的她。 于是,老实的姬羿便认为她前几日的那些都是伪装。并且暗自在心中下定决心:玉兔定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我一定要让她开心才行。 “我是神箭手,那当然是什么样的弓箭都能得心应手啦!”姬羿像往常那样摸了摸“玉兔”的头,这两下不得了,娇娥直接傻了。 “走了。”姬羿爽朗一笑,将弓箭重新背上,留下几个武士,便离开了。 他走了好大一会,直到老妪前来告诉娇娥:“姑娘房间备好了。” 娇娥才回过神,应了一声:“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婆婆。” “不用客气的姑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和我说。”说完,老妪颤颤巍巍地走了回去。娇娥还在看姬羿那放荡不羁的背影,心情突然没有刚来时的阴郁了:连走路都是那么粗鲁,还是没落贵族呢。 娇娥的视线落在他的那把弓箭上,眼神亮了亮。她看了看自己手,然后会心一笑:“书上教的这标记的方法还真好用。”她一勾手指,姬羿的手上就隐约出现了一条红线,闪了两下,便消失了。 娇娥回了竹屋,准备着自己的计划。 此时在西南战场,突然出现的叶家军被姬军给堵在了地界外。这个消息马上就传到了司徒沢与刘之尘的耳中,不过两人皆是按兵不动,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姬羿正在全力与西北战场的司徒沢周旋,西南战场交给了手下去防御。他已经连续几日没有睡好觉了,今天白日里就困得不行。 几个姬军统领都觉得奇怪,以前的姬渊斗志昂扬,非要揭露拓跋文的阴谋,重新构建九州。而失了徐州后,姬渊就变得萎靡不振。他似乎对于青州战场没什么兴趣了,只是在这里占领着。每日吃吃喝喝,还让武士休憩。 唯一的大事情,好像就是挂在嘴边的:“必须找到姬笪!” 姬笪,姬笪,这种情况下找弟弟做什么?即使遭到三军围攻,姬军几位统领也都效忠与姬渊。但看到如今这样,便也将要失掉信心。“不如回家看望家人了。”“就是!我跟错了人!” 此类的怨言已经在军营中酝酿开来,姬渊却没有意识到。他绝对想不到,这也便是他以后的悲剧的祸源。 今日。姬渊倒也不在屋中睡觉,就在大厅里坐着。前线马上就传来消息:“报——西南战场正在僵持。已经半个时辰了,叶家军按兵不动,不肯向前挪动半步。” 姬渊耷拉着眼皮,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从哪来的毛头小子,竟然不上钩。继续去等着,不要动!” 姬军武士愣了下,回:“是.....”便退下了。 在西南守城的统领一直在等姬渊的命令,却等到了“敌不动我不动。” 这下是完全没有理智了。“什么?还要等!这还不先下手为强吗?”姬军统领已经不怎么相信雍王了:“这几天倒是一直找自己死了的弟弟。真是搞笑,明明就是自己杀的。现在还找起来了?” “那我们怎么办?继续等,还是......” 姬军统领看了一眼前方的叶家军,约摸着一共也不过就五千来人。立马就放松了,很不屑地看了周边的武士一眼:“呵呵,区区五千武士而已。也没经过专业训练,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他们攻下了徐州。”旁边的武士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立马姬军统领瞪了一眼:“呵!胆小如鼠!那些罪人怎么和我们正统的姬军相比?” “前面攻上去,后面弓箭手准备。前御后攻,杀他个片甲不留!” 大批的雍州武士开始蠕动起来,马上密密麻麻的黑点就向着叶家军的方向移动着。 叶良元都要打瞌睡了,一晃眼便见到姬军正往这边过来:“上钩了!统领,我们该怎么办?” 叶蔺眯着眼睛看着攻上来的姬军,嘴角一扬:“时候还未到,急什么。” “还没到?”叶良元是在不知道统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静静地等待着,服从命令。 李渡已经专心致志地保持站立姿势一个时辰了,一动不动,就等着叶蔺下命令才敢动。对于叶家军而言,听统领指挥是绝对命令。因为叶蔺从未输过,在打仗上。无论是谋虑还是武力,叶蔺都是合格的武士。也是当之无愧的将军,不仅仅是司徒蔺而已。 “李渡,现在该你表演了。”叶蔺回头望着李渡,两人穿过人群对视一眼。 李渡便将信号立马放了出去,朝着武士挥旗呐喊道:“骑兵冲前,步兵后盾。防御弓箭手!” “杀!”叶蔺一声呼喊,千军万马便齐齐地往姬军奔去。 “那边怎么样了?”姬羿时时刻刻地注视着信号,生怕错过最佳时机。不过还好,这时候往北望过去还没有一个姬军。 武士回:“刚刚消息来报,说是姬军统领耐不住,先攻了过来。叶统领说让您去注意信号。” 姬羿忍不住笑了:“果然姬渊最怕的就是这些统领,自以为是,还不知天高地厚。”他不用想就知道,姬渊是有计策的。所以才会按兵不动,想让叶家军先入他的圈套。不过显然这一切,都被他们自己的统领给打破了。 第一七八章 “那边怎么样了?” 姬羿时时刻刻地注视着信号,生怕错过最佳时机。这时候往北望过去还没有一个姬军。 但算算时间,也就这个时候。姬军该来了。 “姬统领。”武士回姬羿:“刚刚消息来报,说是姬军统领耐不住,先攻了过来。叶统领说让您多注意信号,一会就来。” 姬羿忍不住笑了:“果然姬渊最怕的就是这些统领,自以为是,还不知天高地厚。” 今日一战,他不用想就已经知道:姬渊是有计策的。所以起初姬军才会按兵不动,因为他是想让叶家军先入他的圈套。不过显然这一切,都被他们自己那愚笨的统领给打破了。 “姬渊估计要被气死了。哎。”姬羿叹口气,竟有些为姬渊觉得可惜起来:也不知道这姬渊的心思是不是还在阿笪身上,竟在如此紧要关头懈怠了———这一场比赛,看来姬渊是输定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叶蔺的叶家军。姬羿不是帮理不帮亲的人,早年的恩恩怨怨也没有结成深仇大恨。他气的是姬渊的心高气傲,什么都不说,还做出此种叛乱之事。 “呲嘭!” 信号突然在天空划过,姬羿同时扬起手。身后的弓箭手齐刷刷地举起了弓箭,朝着前方奔走而过的姬军。 “放!” 姬羿一声令下,数千只箭一同发射,瞬间姬军的队伍就倒下去不少武士。 很显然,姬军统领根本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弓箭是从哪个方向射过来的。他们还未来得及回头寻找弓箭手的方位,叶蔺等人就已经从正面攻上了来。 叶良元冲锋陷阵,骑兵护卫;叶蔺开北方而上,浴血厮杀;最后是李渡,从姬军方队南侧包围,步兵攻陷。加上身后的姬羿“神箭手”的袭击,整个姬军队伍就像是蚂蚁滚火球,死伤惨重。 叶家军的势头很猛,姬军反而萎靡恐惧。没出三个时辰,这场战争的胜负已定。 只差个收尾。 “哼。真是不堪一击。” 盛如蓝从树上跳下来,他也不知道为何要自己做袭兵。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最终带了几十个士兵在两军交战的地方布置了陷阱。 放在陷阱里面的东西是盛如蓝让手下随手捡的干柴,根本就没有多费心。又叫武士提前算好了距离,便将点火装置布置上了。现在只要姬军武士往那里面一冲,火一放,全军覆没———姬军就玩完了! 一武士前来询问:“盛统领,我们现在要不要开始?” 盛如蓝摇摇头:“莫急。”他突然灵机一动,又叫回那个武士:“一刻钟后就点燃。分秒不错才行,能做到吗?” 武士点头:“能!” “去吧,我也要走了!”盛如蓝摆摆手,便大摇大摆地上马走了。他也不知道去哪里,就漫无目的地瞎逛。最后摸到了姬羿的营地旁边,发现里面没个人影,便扬长而去。 娇娥在小竹屋里待着,并没什么事情要做。一上午帮老妪喂鸡烧饭,得空的时候还顺便和老妪学了回刺绣。她绣的很认真,虽然是第一次学,可也算是有模有样。 老妪轻轻探头过去看几眼,眼中有些惊讶,更多的是开心:“姑娘,你真是第一次绣么?” 娇娥点头回应,老妪笑了:“那姑娘的手可真是巧呢,比我这个老婆婆绣的好看多了!” 娇娥开心地笑了,还是谦虚地回答:“哪里,我看婆婆绣的好看。我啊,就是学个皮毛罢了。” 老妪着了两眼娇娥手中的手绢,看到上面的图案很纳闷:“姑娘,你这绣的是什么啊?牡丹还是兰花?公子们最喜欢这几样了。” “都不是。” 老妪不信:“那你绣的什么?” 娇娥羞涩地低下头,笑道:“月亮。” “月亮?”老妪听到答案很意外,不过再看她手绢上的图案的话,这月亮还真是栩栩如生。 老妪笑道:“姑娘可是要送给那位统领?他看着很是英姿飒爽,也不知道是哪里人。和你是同乡吗?” “不是。我不是要送给他的。” 老妪依旧不信,还是问她:“那他是哪里人?” 娇娥想了想,记得玉兔说过姬羿的家乡:“嗯........他是雍州人。” “雍州?”老妪的手顿了一下,不笑了。表情严肃起来,看着娇娥道:“那他,可也是那些雍州来的的姬军吗?” “不是!不是!”娇娥突然看见慈祥的老妪的脸色变得十分阴郁,便猜到她定是与姬军有什么过节。吓得她慌忙就改了口:“婆婆,你别误会。他是猎户,是叶家军统领。此次是来讨伐姬军,帮助九州护卫队收复青州的。” 娇娥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为了那呆子和一个老妪解释这么多。不过还真是不想让别人误会那个姬羿,人是呆头呆脑不聪明,可品行没得说。重要的是,那呆子对她也很好....... 老妪听了,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由质问转为感叹:“看来雍州的武士也不全是姬军那样残暴无人性。那姬渊还真是可恶!” 娇娥看出来老妪的不对劲,提到姬军,老妪的眼睛发红,说话也哽咽了。 娇娥清清嗓子,故意使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这样听起来也会伤感许多,再与老妪渲染起姬羿的身世来:“婆婆,他也是从小就被雍王赶了出来。无家可归便在荒漠那里资料自力更生,成为猎户,养活自己一家人。” 娇娥拉住了老妪的手,眼神真挚地问她:“婆婆,您可也知道那姬军的暴行?” 她这一引,老妪果然就将实话说了出来:“姬军的暴行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我的两个儿子也是武士,可惜都在保卫青州的战争中被姬军杀死了。连尸体都没找到!” 丧子之痛过去了三个月,老妪提起时还是无法释怀,竟伤心地哭了起来。 这下娇娥可真是傻眼了,这些事情都该是玉兔能应付来的,但娇娥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安慰人都只能在一旁看着,憋了半天也才说一句:“婆婆,不要哭了。” 看到老妪哭的伤心,娇娥似乎也感觉到有些奇怪,那种气氛是低沉的,压抑的。这可能就是“伤心”了。 最后还是老妪自己止住了哭泣,她擦了擦眼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婆婆总是会比年轻人更能藏得住感情。这样的失态让一个小姑娘看到了,还真是心中有负担。 “没事儿。” 老妪平复了心情后,又拿起了针线。还主动与娇娥说起姬羿:“那武士看起来不错。人忠厚老实,这第一次见面就送我这老婆婆那么多粮食,还有野味。” 第一七九章 那图案是金灿灿的,用黄花浸泡过的棉线一针一线绣出来,十分的鲜艳明亮。倒不是一个圆形,周围有些火焰一样的东西。这个圆圆的太阳,就像是某个人的笑脸。 看见这太阳就想起来姬羿那个大傻瓜,娇娥不由得笑了出来。 “真是好看。姑娘的手太巧了!” 老妪满眼都是慈爱,像是看自己的闺女一样。娇娥虽然清冷,但能看出来这个姑娘心善单纯。也不知道怎么了,老妪问她:“你这绣的太阳是要送给谁啊?还不是那位统领吗?” 娇娥连忙摇摇头:“真的不是他。其实,我还没有想送的人呢。” 老妪明白了:“原来是还没有心上人啊。没关系,以后会遇到的。不过那统领人还真是不错。” “哈哈,但愿吧。”娇娥笑了笑,有些害羞地将手绢收了起来。她不敢奢求这样的东西,作为天界神女,她怎敢与玉兔一样对凡人动情? 老妪拍拍她,然后起了身:“我晚上做好粥,让他来喝一碗。” 娇娥缓缓点头:“哦。” “这会应该打仗了吧,我刚才见到那边尘土飞扬的,好多人。”老妪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出了门。那一瞬间,娇娥竟然在想:如果我是凡人的话,是不是也会变得这么苍老? 皮肤都是褶皱,头发发白,牙齿掉光。 可怕。 她又想起来与老妪刚才说的那番话来。确实,对于人类的感情,她还需要慢慢学习。就像没有感情的叔父白清欢一样:和凡人待在一起才一年时间,似乎就大不一样了。 “我应该也要很久吧。”娇娥不知道怎么了,竟觉得有些伤感。她不打算在九州待很长的时间。可她却突然有些羡慕玉兔。以前,她认为自己是鄙夷玉兔喜欢与人类待在一起的毛病。 因为那样有失自己神女的身份。而且那些无端的人族“情感”也是没有半点好处。明明在紧要关头可以跑掉,却非要为了“爱情”、“友情”去送死。 娇娥陷入了沉思,这是她第一次产生疑问:“原来玉兔是怎么想的呢?”很快她摇了摇头,叹口气:“可是天道常在,恢复神族正统是首要任务。我不能和她一样再胡闹,不然叔父便要伤心了。” 娇娥将手绢精细地绣好,最终宝贵的收了起来。休息了会,起来突发奇想,想动手做些东西。 “对了,婆婆,请问知道这附近可有杨华木?”娇娥推开门,正好看到老妪在院子里浇花。 老妪直了直身子,告诉她:“哎呦…现在杨华木很少有了,姑娘你要那木头做什么?” 娇娥摇摇头,说:“算了,只是突然想到这个可以做弓箭。” 老妪似乎明白了,她按着围裙擦了擦手,和蔼地说道:“我大儿子就是樵人,我去后院给你看看。也许能找到一块半块的。” 娇娥眼睛亮了起来,喜笑颜开:“好,有劳婆婆了。” 老妪刚转到后院,娇娥便接过她的活,浇起花来了。 一会,娇娥就发觉不对劲。总觉得有什么在自己头顶上似的,她抬了抬头,吓得将水泼了。 “你……!是谁?”娇娥戒备地拿起了旁边的扫帚,作势要打面前的人。 这人更是可怜,被泼了满身的水,却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大声说。他弱弱的开口:“玉兔姑娘……” “你站着干什么呢?可是想伤害我!”娇娥没听清,依旧把他看作是“坏人”。 这时,老妪也从后院出来了。她还真是找到一块杨华木。一看院子里站着一个男子,老妪便将木头放了下来。 “慢着!你别动!”她赶过来将娇娥拉到身后,对着那“落汤鸡”说着:“你是谁?为何在此?” 老妪对面前的男人气势十足,还不忘回头安慰娇娥:“你别怕,姑娘我为你主持公道。” “你干什么了?!”老妪抄起了木棍,要想向他打来。 这“落汤鸡”才惨兮兮地开口:“我…什么都没干。” “哼哼!你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做了什么,不过我们可不怕你。这附近可是有叶家武士——”老妪这才觉得奇怪:“叶家武士呢?”四下看了一圈,竟然都不见了。 就听见“落汤鸡”说了:“我让他们去林子口守着了。” “你?” 老妪看清了他的武士服,更是惊讶:这不是和姬统领一样的武士服吗? “你也是叶家军?”老妪怀疑地看着他。 那人点了点头。 “我不信,你说说你叫什么?” “盛如蓝,叶家军副统领。”盛如蓝也没有愠气,反而看起来有些害羞。 老妪回头问娇娥:“姑娘,他真的对你做什么了吗?” 娇娥摇了摇头:“没有啊。” “那水是你泼的?”老妪试探地问着,姑娘还就真的点了点头,一脸茫然和天真:“他站在那里不出声……我也不知道他是好人坏人啊。” 盛如蓝听着两人的谈话,很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这下,老妪便理解了情况:原来是姑娘以为他是坏人,便用水泼了他。 盛如蓝弱弱地对娇娥说了句:“玉兔姑娘,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见过一面,徐州夜市。” 娇娥看了他几眼,好像是有些眼熟。 “原来你们认识啊。”见状,老妪扔了棍子,瞅他一眼:“进去吧,不要总是盯着人家女孩子看。看起来贼眉鼠眼,活该被泼水!” 娇娥觉得愧疚,也只好带他进了屋。问老妪借了她儿子的衣服,给盛如蓝穿。她就在外面等着,顺便也研究了一番杨华木。 盛如蓝换了衣服,有点不满意:“这是粗麻布料的,真的是太不符合我这美男的身份了。” 他叹了口气,便听见外面的娇娥传来声音:“你换好衣服了吗?” “好了。”盛如蓝慌忙打开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眼神慌乱中落在娇娥的身上。对视上了,立马移开:“玉兔姑娘,你进来吧。” 娇娥没怎么看他,拿着杨华木进了屋。她一心想着手中的杨华木呢,自然不会看其他人。 嗯,这木头有了,接下来就是麻线了。娇娥进了屋,坐下便开始研究杨槐木。盛如蓝在一旁看着,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咳嗽两声后,娇娥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也只是看他一眼:“你怎么还不走?” “我…”盛如蓝突然哑言,想着说了:“现在叶家军应该赢了,所以我任务算是完成了吧。” 他说话的时候,娇娥面上并没有表情,似乎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不得不说,这位女子真是直爽。不想和你说话,一眼便也不会多看你。 第一八零章 盛如蓝哪能受的了这种冷落,好歹他最引以为傲的还是自己的那张脸。谈不上倾国倾城,倒也是迷倒众生啊!怎么这位玉兔姑娘连一眼也不看呢。 “对了,玉兔姑娘,你怎么在这儿?”盛如蓝想着半天,总算是开口寻找话题:“我记得姬羿他说你没有和他同行呢。” 但娇娥似乎不想回答他,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这样来了。”然后就转头继续干自己的事去了。 ……… 虽然目前来看,这玉兔姑娘性格确实是有些孤傲。可盛如蓝内心不舍得吐槽她啊:这也太…清高了?亏那个姬后羿还吹嘘她可爱,到底说的是不是一个人… 盛如蓝就和玉兔在同一间房间,以这种沉默的方式共处了半个时辰。盛如蓝起初也不敢看她,后来才敢偷瞄两眼,发现娇娥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杨华木。才明白,她原来是在做弓箭。 盛如蓝有些失落:玉兔姑娘是想给姬羿做把新的弓箭吧?那家伙的弓箭确实也太破了。 娇娥已经将弓箭的形状构想的差不多了,她才站起来伸个懒腰:“真难,如果我用仙法就省事多了。” 盛如蓝在她身后,慢悠悠地来了一句:“原来你是仙女啊……” 娇娥怔住了,慢慢回过头来,满眼皆是寒色:“你怎么还没走?” 这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极具震慑力,把盛如蓝吓到噎住。慌乱中他看了一眼外面,喘口气才道:“我……外面下雨了。” 说话间,盛如蓝的心跳很快,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吊儿郎当。他面对女人,第一次感到紧张。 “嗯?”娇娥回过头看向外面,不知什么时候起,这雨就下起来了,下的很大。 不过这雨也有点莫名其妙,娇娥看着外面的大太阳,心中便有了数:这是她小叔叔在帮忙呢。她又庆幸自己没有留下,万一被叔父看见,她和玉兔就完了。 “嗯,下雨了。不过天还晴着。”娇娥看见盛如蓝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雨有什么好看的?” 盛如蓝脸色一变,想起自己的伏击,感到不妙:这雨岂不是浇灭了刚点燃的火? “玉兔姑娘,抱歉,我得先走了。”盛如蓝此刻也不敢多留,匆忙地走了,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扫了一眼她手中的木头,还说了句:“我有上好的金丝,如果姑娘需要尽管告诉我。” 说罢,穿着麻布衫的盛如蓝就匆匆出了门。 娇娥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想了一会说:“他叫……什么蓝来着。” 然后娇娥轻笑了一下:“他还不赖嘛。” 西南战场几乎已经收场,姬军被叶家军层层包围,最后只能蜷缩在一处。叶蔺估摸着还有一半武士,但都没有了志气,用不了一时便会投降。 就在他想让姬军主动投降的时候,姬军内部突然起了火,数名姬军被火烧伤。几乎是瞬间,一个接一个,火势就在姬军军队中蔓延了起来。 叶蔺看着蔓延的火势,心中惊诧万分:“这是——那妖鹏想的好点子!”他赶紧揪住一个叶家军武士,传令道:“快去告诉盛统领,让他停下!” 那武士慌忙离去,过了很大一会,火势未停息,反而更大了。所有姬军就在一起,被大火焚烧,叫声凄厉,死伤惨重。 而叶家军站在方队外面看着这一切,表情各异。木然冷漠或拍手叫好,三位统领却面色凝重。这火放的正是时候,能将姬军覆灭,叶家军便能大获全胜。 可说到底,这都是九州百姓。叶蔺也曾从司徒沢那里学到,没有什么敌人不敌人,只有所站的地方不一样。 最终,叶蔺下了令,让武士们救出降者。霎时便有不少响应的叶家军武士,投入到救火之中。但火势蔓延速度很快,姬军方队所处之地还埋有炸药。叶家军武士刚想上前救出降者,就炸药给震飞。 如此下来,这火药机关不仅损害姬军武士,就连叶家军武士也会有危险。 正当火势难以抑制之时,叶蔺却突然僵住不动了。那通报武士一直未归,他心中已经有了数。那火药机关是关不了了。 眼前的姬军武士们被火烧身,倒地打滚、也阻止不了被火活活烧死的下场。这些武士们的惨叫声持续地传到耳中,让他根本没法集中精力思考事情。 “统领!” 叶良元从一旁驾马过来,将他从迷离状态中拽出来:“统领,你到底怎么了?” 叶蔺茫然地回过头,眼里散发出举足无措:“不能杀降者,这是规矩。而且,我也和师父保证过……” 这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犹豫,叶良元急了:“统领,你不需要心软。胜败乃士兵家常事,姬军理应受到如此惩罚。” 叶良元虽然能够理解叶蔺心中的想法,但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毕竟在战场上,那有什么九州百姓一说。都是敌人罢了——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了你。 “统领,我们要彻底打败他们。” “可是……”叶蔺动摇了,以前他也没有过这样的犹豫。可能是以往遇到的敌人都是坚决的立场,伤害九州百姓,破坏九州秩序的人。那现在为何觉得对姬军残忍了呢?还是因为在阿臾山时,叶蔺知道了拓跋文十年前“血洗王室”一事的真相。也就是说,此时他明白了姬渊当初为何在北山劝服自己离开拓跋文。若是他真是为了讨伐拓跋文,叶蔺肯定会更犹豫。 “可是什么啊?虽然叶统领你和道长说过不杀降者,但是——”叶良元着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不是我们不救降者,而是那样的话,咱们的武士也会受伤的!” “我知道,让我再想想。”叶蔺站在心里一直想着,没有确切的判断,只有纠结:将姬军覆灭,会令姬渊元气大伤、士气低迷。这是好事;可是真的要做到那种地步吗?他们已经要投降与我,以后虽不能为我所用,但也算是保留这些人的性命。算是积德行善。 叶良元以为他只是因为白道长的缘故,才会犹豫。所以很生气地扳过他的身体,强制看着他的眼睛提醒道:“你可别忘了,这是战场!没有九州百姓,只有敌人。若是你同情这些姬军,那些因为他们而死的九州武士、叶家军武士们,怎么会安息呢?” “叶统领,你可不要因为道长那一套说辞而心软!”叶良元朝叶蔺喊着,让他瞬间清醒了。 他刚才让武士们去救火,叶家军武士有些人动了身,看着蔓延的火势最终也都停了下来。 现在,也就只有李渡还在执行叶蔺的命令。 看到这些,叶蔺终于转变想法:必须先保证我们叶家军的安全!这火药可能会伤及我们叶家军自身,不能救姬军降者。 叶蔺看着叶良元坚定地说道:“良元,快通知叶家军撤退。” 第一八一章 看着满地死伤的叶家军兄弟们,叶蔺心中一紧:对,不能心软。 虽然姬渊发动战争是因为是拓跋文血洗了王室,但他挑起内乱也是错误的。因为姬军,多少人流离失所。就在叶家军正在往回撤的时候,突然天降大雨。 这场大雨下的奇异,降雨的地方只在战场区域。西边太阳,东边雨。这是灵力催动而形成的雨,专门是为了灭姬军方队的火焰。 很快,这滂沱大雨便将这顽强的火势给浇灭。但姬军方队死伤惨重,整个方队弥漫着肉体烧焦的味道。他们彻底失去了战斗力,全都倒在地上,要么被烟雾熏得窒息,或者被大火烧伤。 叶蔺看到这触目惊心的景象,心里又动摇起来:这是对的吗? 正好白清欢就从后面飞跃而来,正好落在叶蔺的马背上。前面的人一怔,还没动手防御,就听见后面的人说了句:“叶蔺,你最好给我说一说这是怎么回事?!” 师父?叶蔺的心马上就陷下去,变得惶恐不安。白清欢拉着缰绳,驾马带着他扬长而去。 匆忙赶来的盛如蓝没看见这一幕,他站在姬军方队外看着眼前的情景。他很是满意自己的火势攻击:战场上几乎的姬军都已投降,这场火的确烧死了残余的一半姬军。 “我真是天才。”盛如蓝在战场上转悠,正好看见了叶良元与李渡正在指导武士处理战俘。 他就笑嘻嘻地靠了过去,说些骄傲的话来:“这不是叶良元与李渡吗?你们打了半天战,我放把火就把他们烧伤一半。我还真是有军事才能呢。” 虽然不排斥战场上的计谋,可叶良元还是有些受不了这火烧法子。刚才姬军的惨叫,实在让叶良元内心烦躁。还要克制住自己的心软,去提醒叶蔺不要动摇。 叶良元在心里正在怨着盛如蓝,看他还来炫耀,实在是恼怒:“你可真是厉害,这么条人命就被你一把火给烧没了。你没有人性吗??” “战场上交战的双方,讲什么人性?”盛如蓝一边嘲笑,一边不屑地看他:“你觉得自己很高尚吗?” “可他们要投降了!战场上不杀降者你不知道?”叶良元气不过,依旧在压抑着自己的气息,喘着粗气道:“你这样岂不是让叶统领难堪?他已经和白道长承诺过要接受投降的姬军——而且我们的武士也因你的机关受伤。” “白道长不是出手相助了吗?”盛如蓝看着叶良元迷惑的脸,挑了挑眉笑道:“这雨下的真不是时候。真是可惜,本来觉得能一网打尽的。” “你!!”说着,叶良元便要挥拳上去打盛如蓝。 “良元,不要冲动!”李渡拦了他,叶良元回头看了一眼,甩开李渡的手愤然离去。 李渡看着盛如蓝,内心复杂:“盛统领,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没想到盛如蓝竟然还在笑,死了这么条命不仅不觉得愧疚,竟还有些自豪地说着:“我的才能显然被低估了嘛。” 李渡的脸色阴郁下来,他虽然话不多,也不会反抗命令。但是非的判断还是在心里的,他揪住了盛如蓝的领子,狠狠地看着他:“你还真是没有人性。不怕下地狱吗?” 盛如蓝重新审视了一下李渡,没想到这个武士竟然还会揪住人衣领放狠话。不过即使李渡再怎么一反常态地对待他,他还是不在乎。 而且李渡的秘密,他也是知道一二的:“李渡,我怎么会下地狱呢?你要知道,你那可怕的心意才该下地狱。” 李渡脸惊讶地换了几个表情,还是没能掩饰住内心的慌乱。松开了盛如蓝的衣领,往后退了两步:“你,你胡说什么?我的心意怎么了?” “还真是贵人多忘事。”盛如蓝眯着眼睛,像只狐狸一样,往李渡面前走了两步:“徐州歌舞汀,那晚我们一起喝酒。你的醉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呢。” 李渡脸色煞白,嘴唇开开合合,说不出话来。若是自己的心意被他说出来,那自己将会被赶出叶家军,还会失去自己唯一的朋友。 盛如蓝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样子,和刚才那副帅气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此时的李渡惊慌失措的样子似乎更惹他喜欢。 “别紧张啊。”盛如蓝邪魅一笑:“我不会说的。”他爽朗大笑起来,往回走去:“地狱很可怕,你还是不要去了。” 盛如蓝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一个身影,他低声告诉自己:“那地方我已经习惯了,有什么可怕的。”这些姬军武士本来就该死,下个地狱受受苦便轮回了。能有什么罪?他正这么想着,脸上就遭了一拳。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将盛如蓝打倒在地,一时都爬不起来。他趴在地上斜着眼往上看,笑出来:“呵,原来是姬统领。” 他的嘴角渗出几滴血来,加上那万年不变的笑容,实在令人发怵。 见姬羿的第一面,盛如蓝就幻想过这大块头打自己的场景。也不知道为何,他是惧怕姬羿的体格,可是对于他的拳头,盛如蓝是不怕的。尤其是姬羿打了他一拳之后,盛如蓝对于姬羿的恐惧就少了一份。 不过这拳头还真的痛,盛如蓝脸都扭曲了。 姬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已经是满脸怒色:“你还在笑?杀人你觉得好玩吗?” “好玩。”盛如蓝站都站不起来,可还是没有变过笑容:“莫不是姬统领心疼了?我想起来了,这些敌人可都是你的同乡。” 冲着他的笑脸,姬羿又狠狠地跺了他几脚。盛如蓝身子本来就没有普通武士那般强壮,被壮士姬羿使上全力跺了几脚后,是彻底地站不起来了。 血液就顺着盛如蓝的嘴角流下来,汇聚成流。他疼的弓起身子,笑容已经变得狰狞:“你就只能这样?” “你可真是变态。”姬羿看着他,留下几个不屑的眼神走了,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原来是个活着没有意义的人。” 这句话终于让盛如蓝有了反应。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摸了嘴角的血。看着姬后羿的眼神透露出一丝不明的意味,他用力咬着牙齿,弄的咯咯作响。 “你怎么了?” 身后洛枳的声音传来,才让盛如蓝换下阴郁的表情。回头对着她粲然一笑:“洛枳,战场这么危险,你来做什么?” 洛枳惊恐地看见他的脸,被人打出了伤,嘴角还留着血渍。 “你怎么了?”洛枳问这句话的时候,盛如蓝便踉跄倒下,被她扶住了。 盛如蓝脸色苍白,他微笑着:“没事儿。” 又艰难地直起身来,脱了洛枳的手往前走着,没出两步,就倒了下去。 第一八二章 “如蓝哥哥!”洛枳失声尖叫,跑过去讲他搀扶起来。恰巧遇到叶良元与姬后羿带兵回去,洛枳便向两人求救:“快来救盛统领,他受伤了!” 叶良元与姬后羿连看都没看盛如蓝一眼,便带着武士离开了。洛枳急的自己背起盛如蓝,还没走两步就倒了下去。 “洛枳,你快走吧。这里我放置的火药机关,说不定又会爆炸。你快走吧。”盛如蓝不再将手交给洛枳,他已经不想再让这个小丫头无缘无故对自己这么好了。 洛枳:“不行,你不能在这儿。” “嘭!”不远处的地下的火药又爆炸了,尘土飞扬起来,石头砸过来,洛枳护住了盛如蓝:“啊…呲。” “走开啊!” 洛枳坚决地摇头,眼神真挚:“我要带你走。” 盛如蓝脸色苍白:“你没听清楚吗?我说这火药是我放的。你还要救我吗?” 洛枳愣了一会。 “啊!”身后的一处爆炸,窜出了火苗。洛枳被盛如蓝用身体护住,才没被火烧伤。洛枳赶紧去看他的背后,已经被烧伤了一大片。却还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脸上没有表情。 盛如蓝苦笑着:“走吧。” “不…” “嘭!” 战场的残余的炸药都被火星点燃,四处的地上都炸了起来,马上就又成了一片火海。 “洛枳,你快走!不用管我!” 洛枳坚决不留下盛如蓝一人,就是不肯挪动脚步:“我要走了,你就会死的……!” “我不会死!”盛如蓝用尽全力将洛枳推出了爆炸区,看着她的背影微笑着说:“谢谢你,洛枳。” 洛枳再回头的时候,战场上已经是一片火海,而盛如蓝已经淹没在火海中,看不见了。她试着要冲进去,可烟雾火势太大,根本就无法闯进去。 洛枳急得哭了,看着火海大声叫着:“盛如蓝!!” 战场上的叶家军已经撤去,姬军俘虏也已经清完。此时,火海战场上已经没有几个人,想求人帮忙也没有机会。洛枳的身影尤显可怜。 不过她只站了一会,还是闭了气想要闯进去。正当她要冲进去的时候,后面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拉了回来。 洛枳没能进到火海去。她一回头,就看见叶良元那张带有怒气的脸,还没说话就被他给训了一顿:“洛枳,你到底想干什么?就这么想送死吗?” 洛枳哭的梨花带雨,眼睛通红地看着他,吼了一句:“要你管!盛如蓝还在里面!我要进去救他!” 听到洛枳的话,叶良元更是生气。索性将手一放,冷脸问她道:“你为了那样的人去送死,值得吗?” 洛枳瞥他一眼,冷冷地回答:“值得。”她又补上一句:“只有他才理解我。”说着又要哭起来。 叶良元瞳孔睁大了些,很是不甘心:“凭什么是他。你又没和他待多长时间,根本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别说了。”洛枳没看他,知道已经没有和他多说的必要了,“你也不了解盛如蓝吧。”她一步一步地往火海里走去,像是下定了决心赴死,很快就走到了火海边缘。 叶良元冷眼看着这一幕,直到看见洛枳真的抬脚迈进火里,他才知道盛如蓝在洛枳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要。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一瞬间,叶良元抢步走到洛枳身后,朝着她的脖子处打了一下。洛枳便瘫倒在他的怀中,晕了过去。 “真是麻烦。”叶良元看着怀中的人,正想抬起她的身体,就碰到了洛枳胸前那处奇怪的地方。叶良元愣了一下,朝下看了一眼,脸立马变得通红。他换了个姿势,将洛枳轻轻地托起来,最终抱在怀里。 叶良元又回头看了一眼火海,才回头离开。 漫天的大火之中,盛如蓝就倒在了在碎土上。周围的尸体多半都被烧焦,散发着难闻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此时已经不能分清。 他艰难地想起身,想着就姬羿那几下应该不至于即将自己重伤至此。可是,盛如蓝确实是被姬羿伤成了这副模样:竟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隐隐约约中盛如蓝似乎猜到了,姬羿可能就是自己的宿敌。不然一个凡人的拳头,是不可能将一个妖打的爬不起来。 盛如蓝又试着站起来,还是全身乏力,手脚都麻木着。再次倒在地上后,他笑了。就在泥土四处飞扬的火场里,不知为何,他想笑:“真是太好玩了,这人间九州竟比炼狱要好玩。” 火场之外,最后一批叶家军已经整顿完毕,由李渡带领着回去。在路上的时候,李渡听到队伍里几个武士窃窃私语,问了才知道他们在谈论盛如蓝的事情。 李渡犹疑地多问了几句:“盛统领还在战场做什么?火不又起来了吗?” “他好像受了重伤,方才看到洛枳大人在那里。”武士小心翼翼地看着李渡的眼色,李渡点头让他继续。 “叶大人,不让我们出手相救。” 李渡的脚步没有停下,但在心中却稍有在意。到了军营交过兵,李渡果然就不见了。 火场外,李渡骑马赶来,看了一眼火势。在心里想着:盛如蓝如果没有受伤,那估计早就离开了。可若他真在里面受了伤,那么八成是活不了。 “姬羿打那两拳,怎么也不能致他如此。”李渡也不确定盛如蓝的状况,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进去救他。不过他还没进去,就被火场边的另一个人给吸引了视线——是一位女子。 那位女子身着淡蓝色的衣裙,撑着一把油纸伞,正在往火场边走。李渡奇怪地看着她,叫了几声没应就调转马头走到她面前去。 “姑娘,这前面可是战场,十分危险。难道你没看见这火势吗?”李渡认真地劝告着,虽然看那位女子面熟,好像在哪见过。可他一时半会还真是没想起来是谁。 不过这女子也是奇异,她只和李渡说了一句:“你回去吧。” 李渡愣了:“姑娘,我来救人的。你可不要耽误我的事情啊。” “那个人,我来救。” 女子淡淡开口,抬眼对上李渡的眼睛。姣好面容上的那双水灵澄净的眼睛,虽然美丽动人,却让李渡发怵。 “你…”和女子对视的瞬间,他似乎感到有一种魔力,让自己掉转了方向,往营地去了。 女子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火势,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移步走了进去。她那把油纸伞在火海中很是显眼,渐渐地被火势淹没,没了踪影。 第一八三章 大约走了百来十米,李渡才回过神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一刻还在火场要救盛如蓝,这一刻就突然在回营地的路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摇了摇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终于想起来奇怪之处,正想转身回到火场一探究竟,远远地就看见那女子竟只身走进了火海。 “那位女子———”李渡心一紧,看到下一秒就彻底怔住了。 更加让他惊奇地是:那火竟然对女子没有作用。 此时,盛如蓝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还在嘲笑自己:“师父说的真对。我的宿敌还真是不好对付,这只不过挨了他几拳就成这样了。呵呵.......” 在他意识逐渐被剥离之时,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唤他:“阿蓝。” “阿蓝。” “阿蓝。” ……“阿蓝!” 盛如蓝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躺在一个屋子里。他仔细看几眼,才发现是那间小竹屋。正想动一下,就感到浑身痛疼欲裂,烈火燃烧的感觉。 “你醒了。”娇娥推开门进来,端来一个碗。离多远就能闻到碗里浓重的草药味,是给盛如蓝的。 “怎么是你。”盛如蓝从未感到这样惊讶,回想起火场的记忆来,貌似最后听到的那几声呼喊还真是玉兔的声音。 “方才是不是你在叫我?”盛如蓝想坐起来,被娇娥制止了:“你躺好,浑身的筋骨都受伤了,还乱动。” “我方才叫你,是让你起来吃药。”她温柔地扶着盛如蓝的身体,在他后背垫了个枕头。身上的清香,指尖的触碰。 这不经意的举动立刻就让盛如蓝有了奇怪的反应:只感到头皮麻麻酥酥的,配上他此时的身体状态,实在是不好受。 不过,值得高兴的难道不是:玉兔姑娘对自己真的很温柔! “你救了我?”盛如蓝想多说些话,可嗓子干哑,有气无力,说出的话也口齿不清。他不确定玉兔姑娘是否能够听清楚自己说的话。 娇娥淡然地点头:“我看那场雨下的奇怪,所以便去看看。”她顿了一下,然后语气中带着丝丝地喜悦:“没想到战场都成火海了。” 娇娥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汤勺搅动着碗中的药。等到药不烫口了,才递过来。 “多谢。”盛如蓝想起身去接过来,但他突然伸不开手臂了。于是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娇娥:“玉兔姑娘.........” 娇娥没办法,只好喂他。盛如蓝趁机与她多聊几句,建立一下良好的“友谊”。 “我也没想到这火那么厉害。”盛如蓝笑笑,他的样子却没有丝毫歉意。娇娥看出来了,但她也不在乎这些,直接将话挑明了:“你的火种,还不厉害吗?” 盛如蓝的笑容凝固在嘴角,他慌乱道:“什么,什么意思?” 娇娥还是不紧不慢地说着:“你不是妖鹏吗?” “咳咳——”盛如蓝惊得将药都咳了出来,弄脏了娇娥的衣裙。他吓得赶紧又用手去擦她的裙摆,手就摸到了娇娥的身体。娇娥嗔怒地给了他一巴掌:“你做什么?!” 她站了起来,也不喂药了,将碗往桌子上一搁:“自生自灭吧。” “玉兔姑娘!”盛如蓝又开始咳嗽两声,可是玉兔已经摔门而去。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盛如蓝不禁开始在心中骂自己起来:“真是蠢货!竟然敢羞辱自己的救命恩人!!” 娇娥出了门,走到院子里。她停住了,刚才被那只妖鹏胡乱上手摸了几下,脸立马就红了。“这个魔族的妖怪,本神女就不该救他!” 因为盛如蓝犯的错误,娇娥也一下午都没进那屋。可是到了傍晚,老妪倒还是来送了药。 盛如蓝以为是娇娥推门进来,没看清就开始说:“对不起,玉兔姑娘我不是有意要碰你的,对不住,请你惩罚我!!” “呦呵,你这小子,碰了那姑娘是吗?”老妪端着药进来,把药放到桌子上,开始数落起床上的人来:“我看你一开始就对玉兔姑娘图谋不轨,果然如此。人家救了你,你倒好,还非礼人家!!” 盛如蓝看到是老妪,吓得赶紧缩到被子里去了。却依旧没忘反驳,证明自己:“我没有!” “那玉兔姑娘为什么不愿意来见你?”老妪丝毫不客气,将药端了过来,把被子一掀,顿时就将盛如蓝那小子给吓得瘫了:“你个老太婆,掀我的被子做什么?” “你的被子?这里有什么是你的东西?”老妪强制将他捞起来,然后便一个劲地往他嘴里灌着汤药。 “呜呜.........”盛如蓝不情愿地张口,牙关紧闭,想逃过一劫。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老妪见他不张嘴,便用力掐了他一把。 “嗷嗷——呜呜....”趁着盛如蓝吃痛张口的空当,老妪将碗直接倒进他嘴里。喝了药的盛如蓝的脸就像个苦瓜,竟闹了起来:“老太婆,你怎么能这样?” 老妪将药碗揣在手里,不屑地看着他:“我可是有两个儿子的母亲!你这样的崽子我可见多了,管不了你了?” 盛如蓝被说的哑口无言,最后还被老妪逼着道歉:“我再也不敢了!对不住玉兔姑娘,都是我的错!” “你这小子,对人家姑娘这样,还没有什么表示吗?” “什么意思.......” “看你长得眉清目秀的,不会就是那种沾花惹草的男人吧?” 盛如蓝躲在被子里,双手紧紧地拽住自己的被子,生怕再被人拽走。他露出半张脸,坚决地否认:“我盛如蓝一直都是玉树临风,我承认。可是沾花惹草?我可没空!” “最好是这样!” “。。。。” 娇娥在屋外听着两人的对话,被逗笑了。她没想到这盛如蓝竟那么有趣。 等老妪出来的时候,看见娇娥还在摆弄院子里的花,心里便明白了。 “玉兔姑娘,别弄那花儿了。”老妪过来,笑着给盛如蓝说好话:“那小子我狠狠地说了他一顿。他也不是有意的,而且啊,那小子还没心上人呢。我看你们,就挺配的!” 娇娥脸羞的红了,连忙否认道:“婆婆,不能这样说的。我们都不熟。” 老妪笑了:“不熟的人能找到这里来见你?不熟,你还能去舍命救他?”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便扭头走了。 娇娥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一眼亮着灯光的房间。门上映衬着那人的身影,他艰难地想从床榻上坐起来,可是用力地试了几回,最后还是不行。 娇娥看着盛如蓝的影子,有些感动。或许,自己心中那些规则是不够准确的。t突然,盛如蓝的影子一歪,就不见了。娇娥赶紧朝那房间跑过去,推开门就看见—— 盛如蓝在地上蠕动,像个毛毛虫一样。 第一八四章 “哈——” 娇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 盛如蓝看见她,马上就变得害羞起来。脸也红了,话也说不好了:“玉兔姑娘……”尤其自己还是一个这么奇怪的姿势,趴在地上蠕动?!? “额,方才。”盛如蓝想了想,不动了,老实地趴在地上对她说:“对不住,是我鲁莽了。但我绝对不是有意的。你千万不要误会!” “哦?”娇娥垂着眼看他,面上的冷色逐渐被融化了。最后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我知道了。不过,你自己能起来吗?” 盛如蓝真的就像只虫子一样蠕动着身体,可是起不来,就是只好无奈地回答:“好像不能。” “你别动了。”娇娥走上前,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看似娇弱的女子竟然能抱得动一个大男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盛如蓝对她刮目相看,惊得脸都变了色:“玉兔姑娘,你怎么能抱得动我?” 娇娥轻轻地将他放在了床榻上,将被子给他盖好,再理所当然地回答着:“当然能了。我有个妹妹,小时都是我背着她,抱着她。后来就习惯了。而且我要是没有力气,怎么能从火场上救你出来呢?” 娇娥心情愉悦,话说的也多了起来。盛如蓝注意到,她的表情似乎也没有初见时那么僵硬了。笑起来的娇娥似乎更加有魅力,盛如蓝第一眼是沉沦她的美色,第二眼就是她的笑容。 他决定了,要将姬羿当做自己的情敌! “玉兔姑娘,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娇娥挑挑眉。 盛如蓝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请求道:“我们能做朋友吗?” 娇娥很快便回答了他:“不能。” “那玉兔姑娘,你为什么要救我?”盛如蓝眼神在她周围游移着,不时看她两眼。 娇娥没懂他的意思:“没有为什么?我想救你就救你了,而且这次也是碰巧。我看那火放的奇怪,便想去一看究竟,才碰巧救下你。” 她看盛如蓝神色凝重,犹疑着说:“但我们可以不是敌人。” “唔…这样也挺好。”盛如蓝大概猜到她的难处,神与妖怎么做朋友呢?他自嘲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是怎么救我的?” 娇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认真地叙述着经过。原来盛如蓝离开之后,娇娥便发觉那雨水与火的奇异之处。她猜想是叔父来了,可后来火势又起来的时候,便还是决定来看看。 远处望去,战场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周围的叶家军武士也都集结完毕,由几个统领带回了军营。娇娥本想着叔父回来发现的话,便会将火灭掉了。她还没来及离开,正好就看到了不远处有个人不时地向火场回望着,最后还是走了。 娇娥朝他看的方向定睛一看,顿时被震惊——那火中有一只金闪闪的鸟,蜷缩在火场中央。 那是是灵体,常人是看不到的,可娇娥看的清楚。这火焰也是不同于人间之火,火焰中也含有灵力,而那灵力来源——便是那金鸟! “竟是只妖鹏。”娇娥眼睛亮了亮,打消了本想转身离去的想法。转过身,同时从背后拿出一把湖蓝色的伞,撑开,移步到了火场边。 “只是凑巧啊.......”盛如蓝有些失落,不过对于娇娥的救命之恩还是心存感激。他羞涩地笑了笑,半感叹着问她:“那你有没有被我的真火灼伤?” 娇娥摇了摇头:“既然我已经知道你是妖鹏,所以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 “你是神女?”盛如蓝嘴快,直接将实话说出来了。 娇娥还是有些惊讶,不过她摇摇头:“不仅如此。” “嗯?” “我.......”娇娥突然看到桌子上没完成的弓箭,语气沉了下去:“算了。以后你也会知道的。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应该没什么机会见面。” 话里的意思是:不必告诉你。 盛如蓝失落地吸了吸鼻子,展现出兴趣来:“玉兔姑娘,你是怎么破我那真火的呢?” 不费吹灰之力,娇娥就进了那火场。毕竟自己的身体早已经过百草百毒的浸洗,又加上手中宝物的保护,即使是妖鹏的真火,也不能伤害娇娥分毫。娇娥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收了重伤失去灵力,所以变成了原形。 不过,仔细辨认,娇娥便认出来了。 “没想到竟然是那个变态。”娇娥冷哼了一下,移开脚步向外走去。停在火场边缘犹豫片刻,还是回来给他疗伤,将他带回了竹屋。 娇娥回忆完了,也将大致情况告知了他。并且嘱咐道:“对了,听闻白道长也在你们军营。千万不要告诉他有关我的事情。” “为何?你来到九州有任务吗?”盛如蓝扯了扯嘴角,抿嘴道:“我是说,这末日预言下,没有人能置身事外。无论人,不是吗?” 娇娥审慎得看他片刻,没有回答问题,但对他突然来了点兴趣:“哦?那么说,你也有任务了?” “没错。”盛如蓝也是出人意料地诚实:“我也有任务。”他眼神模糊起来,说着:“只有那样做我才能获得自由。” 娇娥看着盛如蓝,突然觉得眼前这个“魔族”的异类有些不同。至少是和她想象中的不同,于是她便问他:“我没想到,魔族的魔灵——是这样的。” 盛如蓝看她:“你觉得是怎么样的?” “充满恶欲,好斗的,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娇娥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道:“我第一次来到九州,之前一直在扶桑。我一直以为九州的人、炼墟的魔,与我们是截然不同的。” “其实呢?” “也有相似之处吧。”娇娥想了想,她一直都很聪慧,善于学习也勤于反思。来到九州的这些日子里,也算是见过各色各样的人了。这些人,倒真的不能一概而论,说成是好是坏。 “复杂。”盛如蓝说出了娇娥的心声,立马就得到了她的回应:“没错,就是复杂。人是复杂的,我根本看不透。” 盛如蓝也认真地盯着娇娥,问了句:“那我呢?你觉得我这只妖鹏如何?是邪恶——还是阴险?”他笑了两下,有引起了咳嗽,为了掩饰尴尬。 娇娥严肃的脸上有了些表情变化,她答道:“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魔灵。不过,你和人很像。” 盛如蓝动容了,眼睛有些酸,他慌乱地问着话:“很复杂?” “嗯。”娇娥点了头,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人是可以选择自己成为圣人还是恶人。” 盛如蓝愣愣地听着她说的话。 “我觉得你也是如此。” 那一刻,盛如蓝心空了。 第一八五章 “玉兔姑娘!”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娇娥皱了皱眉,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便对着床上的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慌忙出了门。 盛如蓝躺在床榻上,心情愉悦,感觉自己要飘了起来。他的嘴角咧着,刚笑出声,就听见外面的谈话,表情就凝固了。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听那动静,应该是姬羿带着叶家军来了。接着便听到了他的声音,问娇娥:“玉兔姑娘,你今天在这里这么样?” 盛如蓝竖着耳朵听着,听到娇娥的清脆的声音:“不错。”她顿了一下,像是不知道说什么了,隔了一会,就又听见姬羿的声音:“我们打完仗了。” “哦。”娇娥应了一下,尝试着加了一句:“赢了?” 这是句废话,她已经知道答案了。盛如蓝越来越佩服娇娥这姑娘了,让她多说一句,都感觉强人所难。 “对。”姬羿想炫耀一样,“你不知道,那火——” “刚才又下雨了?”娇娥截断他的话,几乎是斩钉截铁地问出这句话的。她料想叔父应该回去将这烂摊子给收拾了。 ————还真是难为叔父这位老先生了,从来就没有人赶烦扰他做到如此地步。 “你竟然知道啊。不仅如此......”姬羿刚想与娇娥说一说战场事迹,就被从一边出来的老妪打断了:“哟,姬大人来了。” 姬羿回了一声:“是,有劳婆婆照看玉兔姑娘了。” “哪里。姬大人这么客气做什么?”老妪适时地将拉住了姬羿的胳膊,热情地请他去东面的屋子里:“大人今晚就在这吃吧,我这饭都快做好了。” 姬羿拗不过,被老妪请到了东屋。又让娇娥在屋内陪他说说话,毕竟刚打胜仗,男人还是要面子的。虽然娇娥满脸不乐意,可她想起自己的妹妹,还是咬咬牙留下来。 老妪朝着西屋,对着姬羿与娇娥叮嘱着:“西面的屋子里我关上几只鸡,锁上了,都别去啊。” “哦,好的。”姬羿回答地很慎重。 老妪笑着离开后,屋子里就剩下两人。姬羿正襟危坐在桌子旁,却也不敢看娇娥。 正在西屋里睡觉的盛如蓝,被这好玩的谈话逗笑了:“还真是有趣。” 盛如蓝在屋里躺着,耳朵却一直竖着,仔细听着东屋的动静。好大一会,都没有丁点声响。他都快睡着了,娇娥突然开门进来了。 “玉兔姑娘.......” “玉兔,你那里怎么了?”是姬羿的声音,他往西屋走过来了,好像是停在了门口:“我听到有声音…” “没什么,你千万不要进来。”娇娥捂着盛如蓝的嘴,听到姬羿的脚步远了,才低声道:“小声点,不要被他听到了。” “唔。”盛如蓝瞪大眼睛,看着娇娥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流出些口水,弄脏了她的手。 “咦?”娇娥条件反射地甩开了,看着手上的液体,嫌弃地蹙了蹙眉毛,拿出手帕擦干净。她将挂在墙上的弓箭摘了下来,然后也没看盛如蓝一样。 深深嫌弃。 盛如蓝此刻只想去炼墟受刑,以赎罪。 我刚刚做了什么?在玉兔姑娘的手上,吐了口水?完了,本来玉兔姑娘就不待见魔族,现在我还是在她手上吐口水的妖物。 他深刻地觉得自己要输了:虽然姬羿傻是傻了点,可人家最起码还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对待玉兔姑娘无微不至的照顾,可谓铁汉柔情。 “哎。”盛如蓝叹了口气,对自己未来表示深深的担忧:“看来我除了美貌,一无所有。” 姬羿晚上也没久留,吃了饭就走了。 娇娥自然没留他。这让盛如蓝很高兴。 战场上叶蔺被白清欢带走后,被他师父扔进了一个山洞里。尔后白清欢便只身去了战场,施法降雨将火熄灭了。 可那片土地变成了一片废墟。 叶蔺在山洞里,惶恐地等着自己的师父。说实话,他从未见过白清欢发过如此大的火,以前自己耍脾气装失忆,师父都没有生气。反而这次动了怒,叶蔺觉得自己真的是触及道师父的底线了。 山洞里比一般的地方黑,也不知道这里距离军营有多远。不过他的手脚还能动,所以就在黑夜里摸索着,顺着山壁往外走。 正走着,就受到一股力量将自己吸了回去。随后便是一双手钳住了他的腰,抱起他往一个地方砸了下去。 叶蔺吓得心一紧,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坐在了石头上。 “你还想跑?”声音冰冷低沉,听起来很熟悉,但也因此很陌生。 听到声音的叶蔺,不由得愣住:那个人生气时的声音竟是这样的吗? “呲。”火光亮了起来,叶蔺看着火把后的那张冷漠的脸,惊呼道:“师父!” 原来这种强势的力量来源,真的是白清欢。不过此时的他一反常态,不再是温文尔雅。眼神凛冽寒冷,面色阴冷。看起来是真的很生气,所以极力地在压抑着自己。 “师父.........”叶蔺没想到白清欢的力气竟然这么大,前两天还嘲笑过师父的力气:“你怎么了?” 白清欢的砸了一下石板,声音冰冷:“你说怎么了?” 叶蔺被他的吼声吓得愣了,他慌乱地解释道:“我错了,师父。” “当时的情况,我不能让叶家军的兄弟们受到伤害。那火失控了,我.......” “因为这些理由,那些降军就该死吗?”白清欢脸色阴冷的可怕,他盯着叶蔺,不给他丝毫喘气的机会,“你该知道的,我们神族是为了天道而存在。你这样的行为是违背天道,是恶行!” 叶蔺眼睛红了,他第一次看到白清欢对自己发火,竟然比以往任何时刻都难受,心就像被火烧了一样。他想解释,却说不出话来。以后在战场上,自己到底会不会失控,他不清楚,也无法再保证。 白清欢双手撑在叶蔺的身体两侧,贴近着看他。叶蔺惊讶的发现,白清欢的眼睛竟然也红了,像常人一样表达着愤怒。 “师父.....我。” “说!这火,到底是不是你的安排?!” 叶蔺动了动嘴,没有再辩驳,他明明很难受,却依旧硬着头皮将这一切责任扛了下来:“是我。” “你!” 叶蔺闭上了眼,想着:他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叔父,总归是能打我这一巴掌的。谁叫我言而无信,违背道义呢? 白清欢看着叶蔺自暴自弃的模样,恨铁不成钢。扬起手想打叶蔺,却最终放了下来。几乎是哀求地说了一句:“你能不能不要再当武士了。” 第一八六章 叶蔺睁开眼,坚定地摇了摇头。武士,他生来如此。执剑便是他的本能,无法割舍。不当武士的叶蔺,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他不知道为何白清欢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可是他做不到放弃武士的身份。 “对不起,师父.......我错了。” 白清欢看了他一眼,眼睛里的火光消失不见了。他的面色也暗沉下来,最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却能看出他已经心如死灰。松开叶蔺,往回走了。 叶蔺没有挽留他,因为他知道师父还在气头上,肯定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他想着,等段时间,等到师父气消了,自己再赔礼道歉。 可他没想到,自己没能等到那一天。师父就离他而去了,几乎是销声匿迹一般。 白清欢从他的世界中消失了。 因为盛如蓝的失误,战场变成了火场。叶家军赢了战争,却没有赢得好名声。盛如蓝也主动请罪受罚,回到了军营。西南战场取得胜利,接连而来的西北、西面战场也都频频传来捷报。 青州收复在望。 叶蔺在帐篷内看着地图,却失了神。这时便有个人悄悄地进了帐中,叶蔺抬眼望去,有些急躁地问道:“有消息了没有?” 武士如实地向他汇报消息:“没有,九州各地的线人都没有看见过白道长的身影。” 叶蔺无精打采地摆了摆手:“继续找,及时告诉我消息。” 算算日子,从上次那火场一事后。白清欢便离开了他,这些是彻底、决绝地离开。一点消息都没有,完全杳无音信。 叶蔺派遣武士去九州遍寻,依然没有找到他的踪影。他也想起来姬羿身边的“玉兔”,想找她问情况,还没有得到她的回音。 叶蔺越想越觉得后悔,毕竟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冷静下来,他便想着:师父那么生气绝对是有原因的,可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就不得而知了。 出神地望着地图,心思也早就飘到九州之外去了:“师父,你到底在哪?” 娇娥撩开帘子进来,身后跟着姬羿。他们刚带兵去勘探了战场地形,为最后的战争做准备。姬羿见他竟在发呆,惊讶道:“叶蔺,你这是在在看地图,还是在想姑娘啊?” 叶蔺转过头来,一眼就看见了“玉兔”,赶紧起身走到了她身边,语气很是焦急:“玉兔姑娘,你来了。” 从没看过叶蔺对一个姑娘这么热情,但这姑娘是玉兔,姬羿就没法开心。往两人中间一站,将叶蔺隔了出去:“哎哎哎,你干什么呢?想姑娘就想姑娘,对玉兔姑娘这么热情做什么?” 娇娥暗中打量着叶蔺,从头看到脚,视线落在他的每一处,叶蔺都能感受到她的目光。直觉告诉他,这样的眼神并非善意。她对于自己是戒备状态,但是———为何——毕竟叶蔺是白清欢的侄子,那也就算她的亲人。 上次没来及和她说上几句,这次叶蔺定要借机试探试探她的口风,问问关于师父的事情。 “你别捣乱,我有正事和玉兔姑娘说。”叶蔺破开姬后羿,依旧站在“玉兔”面前去了:“玉兔,我想问你……” “无可奉告。” 叶蔺与姬羿都愣了愣,二人都向着她望过去,异口同声地发问道:“为何?” 娇娥不紧不慢地坐下了,然后说话更是慢条斯理。这个过程看的两个大男人心痒痒,但是也不能催促。毕竟两个人都对她有所请求。 娇娥看着两人,不解他们为何站着,便指了指椅子,唤二人过来:“坐下。” 叶蔺与盛如蓝听话地坐下了,他们两人再迟钝,此时也感受到了眼前这位“玉兔”姑娘的不同,她是个主导全局的人。 娇娥挑挑眉,终于看向叶蔺,只瞟了一眼,心里便想起来白清欢与玉兔对他的描述。其实,单论容貌是没得说,可他竟然是个残废。 “你右臂怎么了?”娇娥问这话的时候也没有刻意看他的胳膊,像问一个普通问题,坦坦荡荡。没有遮遮掩掩,倒也不会让叶蔺感到被歧视。 叶蔺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看向她回道:“跌落北山,有幸捡回一条命罢了。” 姬羿虽然没问过具体的情况,可也猜到其中的经过。他皱了皱眉,对面前的“玉兔”产生了疑问:“玉兔姑娘,你忘了吗?我们之前一起在北山来着。”他小心翼翼地提醒着,看娇娥的眼色:“我以为你还记得呢。” 娇娥脸色青了,她掩饰内心的慌乱,搪塞过去:“我要……可能忘了。” “不过,你是我叔父的徒弟,那你要叫我姐姐。”娇娥丝毫不含糊,转移话题直接告知了叶蔺:“叶蔺弟弟?” “好…”叶蔺顿了一下,迅速看她一眼:“玉兔姐姐。” “我听说叔父离开了。”娇娥淡淡地重新开口,有些质问的意味。叶蔺与姬羿看到她不苟言笑的样子,也不由得跟着严肃起来。 叶蔺语气中带着歉意:“是的,因为那场火。”他低着头,脸色上有掩饰不住的难过:“都怪我,不然师父也不会这么生气。” “误会,玉兔姑娘。这是误会哈。”姬羿在一旁赶紧为叶蔺解释:“那场火和叶蔺无关,都是盛如蓝那小子.........” 叶蔺拉住了姬羿的手,用眼神阻止了他。娇娥在一边看着这两人,也知道到底事情的大概。不过,能够将叔父惹生气,这个叶蔺还是不能放过。 于是她又开始虚张声势道:“呵!叶蔺弟弟,你可不要再找说辞了。我叔父会生别人的气吗?你敢说——师父不是因为你才走的吗?” “没错,是我。”叶蔺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不过,白清欢负气离开确实因为他。 “是我惹他生气了,都怪我。”叶蔺垂着脑袋,失落地说着:“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心中总是担心。” 因为白清欢才去过魔界,要是他一人在外,被魔族盯上可就大事不秒了。叶蔺担心白清欢的安危,所以时间越久他越愧疚。 “好了。”娇娥制止他说下去,重新地看了眼前的少年,叹了口气:“你好歹是我叔父的弟子,能不能聪明一点?” 叶蔺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娇娥,没懂什么意思。 “真笨。”娇娥无奈地摇摇头,可又瞥到姬羿在身边,便什么也没说。叶蔺又开始念叨,低眉,苦瓜脸:“都怪我,师父......” “额,叶蔺啊。”姬羿突然开了口:“那个我先去看看武士们。他们箭术还有待加强,我再去盯盯。”与叶蔺说完,便转过去和玉兔道:“我在外面等你。” 姬羿觉得有些尴尬,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第一八七章 “嗯!” 看到娇娥朝自己点头微笑,姬羿便满意的离开了。而叶蔺依旧是一脸愁容,好像对战场的事情也不怎么上心。这时,娇娥还不敢相信面前的竟然是她的堂弟。 确定了周围没有外人之后,娇娥才赶紧换了语气开口问他:“叶蔺,你就是战神叔父的儿子?我的弟弟?” 这突然转换的态度让叶蔺措不及防,他抬眼疑惑地看着她:“嗯......师父是这样说的,我也不清楚。” “真的?我又多了位弟弟。”娇娥突然变得很激动,见到了又一位亲人,这种血缘关系让她马上就体会到家族的重要性。 在神族陨落的时代,如今世界上只剩下了几位神,血脉单薄。娇娥早就想与叶蔺相认,一直没找到机会。就一直隐忍着,到现在才放松了。 “真好,战神之后也找到了。”娇娥眼睛发亮盯着叶蔺使劲看,把叶蔺看的毛骨悚然,才敢问她:“娇娥,你怎么变得这么高兴啊。” “其实。”娇娥凑近了点,平静下来,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他:“我不是玉兔。” 听到这句话,叶蔺的眼睛瞪大,回望着身边的女子,仔细与记忆中的那位活泼的玉兔比较着:长相却是相同,可这性格倒是截然不同。 “你......到底是谁呢?”叶蔺终于还是相信了她,在脑海里飞速地回忆着。毕竟娇娥与玉兔的性格相差太多,他也不得不接受这件事情。娇娥还没有回答,叶蔺便想起来了:“玉兔——姐姐?!” 娇娥满意地点头,夸奖他:“不错,我就是娇娥。玉兔和你的姐姐——也是水神神君的侄女。” 叶蔺惊得站了起来,离远了几步,左右打量着眼前之人。因为娇娥的容貌,着实让他感到不可思议,感叹不绝:“你们真的是太像了。我竟然都没有认出来。” “哈哈。”娇娥微笑着,温文尔雅地样子,与先前见到那只古灵精怪的兔子也不相同。叶蔺恍了神,努力让自己清醒着:“你是娇娥,那位活泼的是玉兔。” 娇娥点头。 “还是挺好分辨的嘛。”叶蔺害羞地笑着,有些抱歉:“我竟然一直将你当做玉兔了,真是对不住娇娥姑娘。玉兔和我说过她有位姐姐,是我忘记了。” 娇娥看他态度诚恳,倒也没怎么在意就原谅了他:“没关系,我从未出过扶桑。这是我第一来九州,还是背着叔父来的。所以用玉兔的名号行事要方便些。” “为何要背着师父来呢?”叶蔺不明白,他推测道:“难道师父不让你来九州?为了保护你?” 娇娥摇摇头,许久之后叹口气,才将实话告知叶蔺:“我们神族陨落之后,就只剩下了叔父带着我与玉兔两位神女。 恢复神族的任务就隐藏在末日预言之中,可是我们必须要找到战神之子。不然,仅依靠我们的力量是无法将扶桑还原成九天。我们也不可能完全调动天界原石的灵力。” 叶蔺是第一次听到“天界原石”,不由得在心中有些在意:“你说那天界原石——难道不是传说?还是说一直都在扶桑保存。” 娇娥停下来,略有深意地看他:“这,你得去问你师父。” 她又突然严肃地对他说:“你最好不要问,时机成熟了,叔父便会将这一切都告诉你。我告诉你,只是希望你不要阻拦我。我是来——” 叶蔺听着这一切,仿佛自己神族的身份被唤醒了一样,有了共同感。可越是这样,和师父的感情就越只是亲情而已。他内心是无比煎熬与挣扎的,不知道是要高兴还是要伤心:“娇娥,你到底来九州有什么目的?” “带你回去。”娇娥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很显然是将叶蔺吓到了,可娇娥心中只有恢复神族的大业。她对于找到战神之子的唯一希冀就是可以尽快的恢复神族,维护天界法纲。多了个亲人是好事,但在理智的娇娥那里,不过是次要的。 叶蔺震惊地看着她,比白清欢在山洞中让他放弃当武士还惊讶。这太让他难以接受了,于是赶忙站起来:“不行,我不能回去。这九州内乱.......” “魔界的密笺若是出来了,末日预言不日将会应验。”娇娥也不急不恼,看起来很理智,近乎理性的神大概就是这样了——叶蔺可以确定的是这位娇娥神女没有玉兔感情丰富。 娇娥不管叶蔺如何看自己,她只想让他明白自己真正的任务:“叶蔺,叔父走之前与你说了些什么?” 叶蔺回想着,慢慢开口:“让我,不要做武士了。”这也是他不能理解的地方,白清欢与自己结了生死盟,武道对于叶蔺的重要性,他是知道的。 师父不可能无缘无说出这样的话,这个时候叶蔺再想,便很不安:“师父到底怎么了?你们为何一个不让我做武士,一个想要带我走呢?” 娇娥蹙了蹙眉,她没想到叶蔺竟然如此不开化。想来这人是孤儿,也受尽了人间百态的浸洗,所以她试着理解了他一些。将心中的不满压抑了进去,展现出来的却是淡淡的微笑:“看来你是真的没想明白。难怪叔父那么生气。” 她看着叶蔺的身体,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灵气。不过这股灵气是不稳定的,亦正亦邪,竟然不是纯净的灵气。她重新盯住了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在偷偷修炼武道?” 这话说的很唐突,可叶蔺知道她肯定看出了些什么。他眼神回避了一下,心虚撒谎了:“只是在师父的教导下学习了玉龙诀罢了。” “你动了灵气。”娇娥眼神犀利,丝毫没有任何犹疑,她似乎已经确定了:“加上你最近又大开杀戒,所以体内的混沌之气占了上风。” 叶蔺心口一缩,慌了:“这是什么意思?” 娇娥盯着他的眼睛,冷着脸:“就是说——” “你现在练的都是魔道。” 叶蔺的呼吸似乎窒息了,喘不过来气。片刻之后才听到心跳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胸膛,疼痛难忍。 难怪师父会对自己大开杀戒那么生气,原来是因为自己已经被混沌之气侵袭。师父是为了不让我走火入魔....... “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不会的。”叶蔺抱着头蹲下。他不能接受娇娥所说的话,可在心里已经多半相信了:最近自己确实变得很奇怪。易怒,好战........ 娇娥冷漠地看着他,等他稍微平静下来,才开口: “叶蔺,我送你一件见面礼吧。” 叶蔺没听见,含糊着回问她:“什么?” “瞧你怕的。不用担心,叔父不是因为你才走的。”娇娥轻笑道,给了他安慰:“他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才离开的。” 叶蔺听不进去这些话,现在唯一能安慰他的只有:“我现在只想知道师父在哪?他何时回来?” 娇娥觉得无趣,便不再回答他。过了很久才和他说了句话,这句话终于让叶蔺清醒过来。因为她说: “叶蔺,我送你一只手怎么样?” 第一八八章 叶蔺看着她,不知所云。不过内心却十分的压制不住的好奇与激动,他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问出来的:“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娇娥也没有用手指着,也没有任何视线落在他身上。只是平静地望着别处,不紧不慢地说着话:“就是说要把你的右臂医好。” 叶蔺激动地问:“难道你能做到吗?我的右臂是彻底坏了啊。” “不用问我这个问题。”娇娥淡淡地开口,视线也转向他,微微地有些让叶蔺在意的表情——很自信。她说:“只说你到底想不想。” 叶蔺纠结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位是娇娥,从目前的的状况来看,要是想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好处,那肯定就要付出些什么。但是娇娥提出的条件,对于叶蔺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不答应的。经历过一番内心的挣扎,他还是点了头:“想。” 娇娥满意地看着他,觉得这个人还挺诚实。与以前在树上看到那些人似乎有些不同。她在心中便又将他拉近了些,当做是自己的同族:“那就好。” “条件呢?”叶蔺直截了当地问她。 这倒是让娇娥很是惊讶,因为她正想说。叶蔺提前就猜中了自己的心思,只能说眼前这个男子是极其会察言观色的。 “真会察言观色,不愧是叶家军的大统领。看人的心思如此准确。”娇娥似笑非笑地夸奖了他一句,叶蔺不觉得有什么高兴,果然她接下来一句就是讨伐了:“那那你怎么就不了解我叔父的心思呢?” 这句话噎了叶蔺一下,他的眼睛有些慌乱,失了锋利,气场就弱了下来。 玉兔果然说的不错。娇娥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眼前的男子,他的一举一动,这才说了一会话,娇娥就发现了——只要提到白清欢,叶蔺就会阵脚大乱,失了方寸。 看来这小子还真是喜欢自己的叔父,那份感情甚至比玉兔与自己还要浓烈。娇娥在心里想着,这果真是血缘的力量,将几人的感情在无形中就树立地如此牢固。 “好了,不过这也是有条件的。” 叶蔺闻声看过去,问她:“什么条件?” “和我回扶桑。” “这我……”叶蔺刚想开口拒绝,就听见娇娥又开口对他道:“你那右臂什么情况不用我再说了吧?作为一个人你是无法再想要这条胳膊,我可以让你的胳膊重新生长。” “不是复原,是新生。要想医治好你的右臂,必须要扶桑的邛海之水。活水源,不可带来九州,只有你去。”娇娥饶有兴趣地将这些话都说与他听,说完便看他做什么选择:“你答应吗?” 说到底,叶蔺给她的感觉还是欠缺些神族的理性的。若他要是生长在扶桑,那么他就会明白,此时回去是最好的选择。不是为了私利,而是更高的追求和任务,说到底是为了更大的牺牲。因为神族不是守护九州,而是要维持三界的法纲,让整个世界运转正常。 除此之外,人的生老病死,还是九州之内的天灾人祸,都是顺应天道。神不该有同情,因为他们真是这些法纲的守护者。 娇娥是在试探叶蔺,想知道他到底是人性多一点,还是神性多一点。不过还是让她失望了,叶蔺打算拒绝:“我可以左手执剑,照样能打败敌人.......” 这是拒绝了。 娇娥重重地叹了口气,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再开口的时候似乎就有些焦躁了:“叔父怎么会收你这样的凡人之辈为徒?你不要觉得叔父对你好,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娇娥姑娘,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懂你说的意思,我确实想医治好我的右臂。在九州安之后。”叶蔺自认为自己已经看得比一般的凡人要多,无论是责任还是使命。现在正是考验自己的关键时刻,他决定舍小为大。 “我是天命之子,我知道自己的责任。可是我也是在九州长大,守护这片土地也是我的职责。末世之命与九州之乱没有轻重缓急之分。” “愚蠢!”娇娥打断了他,因为他说的这些话让她很不高兴:“难怪叔父会被你气走,你真是目光短浅。” 叶蔺觉得郁闷,同时也明白了:眼前的这位神女是真的与白清欢、玉兔截然不同,似乎她只为了恢复神族,维护三界的法纲。至于其他——九州百姓的人间一类,她并不在乎。 叶蔺有些不悦地说道:“虽然你是师父的侄女,可是你们却如此不同。” “什么意思?”娇娥没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过看他的神色应该不是什么夸奖的话。 叶蔺耸耸肩,不顾什么姐弟血缘,直言道:“娇娥姑娘不是九州之人,自然是不在乎老百姓的生死。” “你!可真是不开化。”娇娥有些生气,觉得此人冥顽不灵,无法交流,便不想再与他废话:“你以为我让你去扶桑,是为了我自己吗?” 叶蔺一愣,可心里知道——的确不是——甚至她的志向比自己还要更高。 “如果你拒绝了我,你就再见不到你是师父了。”娇娥毫不犹豫地将条件摆在明面上,为的就是告诉他:自愿选择,你要是主动和我到扶桑,那我便不逼你。若是你不愿意,那我便能将你拐回去。 叶蔺愣愣地看着她,实在没想到这位神女竟然如此强硬。但她提到师父,看来不去扶桑是不行了。 不过他还没被别人威胁过,想来气不过,还是不想答应:“我与师父有生死盟,若你敢阻拦我,那我就找到天涯海角也会将他要回来!” “呵。”娇娥看着他一脸理直气壮,觉得又好笑又无奈,提醒道:“叶蔺,你还真是幼稚。这和我没有关系,你见不到师父是你自己的事情。 扶桑你一个凡人之躯是去不了的,除非经过炼墟。再说,生死盟又能如何?同生共死?” 叶蔺被她说的愣住了,关于其中的细节他是一窍不通,都是师父在安排。他何时操过心?不想让师父将自己看做孩子,想来自己确实是没有为过白清欢分担丝毫忧愁。 “哪里有什么同生共死?”娇娥偏偏又在他心上插刀子:“不过是叔父会救你而死。” 叶蔺一愣,终于放下自己心中的执着。他深深地喘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道:“这叶家军有这么多优秀的武士,能当统领的人才很多。青州收复在望,确实也不差我一个。” “我却从来没有为师父做些什么。”叶蔺说这话的时候低下了头,他觉得娇娥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是不缺理。 “那你还能听下去吗?”娇娥站起来了,身体朝着外面。他们都知道两人聊天的氛围非常不好,几度尴尬到将结束话题。 可是,他们目标却是一致的。 “叶蔺愿洗耳恭听。” 第一八九章 叶蔺的眼睛亮了,似乎燃起了新的希望。他点了点头,对面前的娇娥也敬佩许多:“娇娥姑娘请说吧。” 娇娥心中终于松一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下来:“你的右臂失了,只能靠轻功,怎么能与魔族抗争。哼,这些你肯定不知道。” 叶蔺摇摇头:“这,为何与魔族抗争要用轻功?我在修炼御剑术,话说与魔族交手不是灵力高低的较量吗?” “不是。”娇娥叹了口气,起初,娇娥实在是不能忍受叶蔺狭隘的目光,他与玉兔某些角度上还是相似的。她大可不用对眼前的人客气,可还是由于他战神之子的身份而有所顾忌。 “因为我们在九墟之地灵力就会降低,处于劣势。所以与魔族的抗争不仅是要靠灵力,更是要靠本能,也就是不加修饰的武力。”娇娥看他,转而又道:“且不论魔族之地侵蚀我们神族的灵力,你一个天命之子怎么能是个残废呢?” 叶蔺抿着嘴,忍着她。 “——将你带回去,我要将你凡人之躯锻造成真正的神人之体。” 听下来这些话,他觉得娇娥说的也有道理,耳根子就变软了。冷静地听着,对娇娥的看法又改变了些:她的责任感很强—作为神女而言,她比玉兔思想更成熟。 “为什么是这时候?”叶蔺问了一句,他不排斥去扶桑,相反他很想去——只是不是时候罢了。 “来不及了。”娇娥严肃地看着他,说出了秘密:“也好为了即将带来的人魔之争做准备。” “人魔之争?”叶蔺彻底惊讶了,难怪娇娥一直说人魔之争的事情。可他对于这件事是毫不知情,急着问她:“这是怎么回事?魔族近日并未来九州祸乱。” 说起来,他还认为自己天命之子的身份已经明了。不过,确实是什么都不明白。 娇娥冷漠道:“巫族圣女卜卦测出,人魔必有战争。” “所以师父最近才去与魔族交涉…”叶蔺又担心起白清欢来,这样的消息彻底改变了他之前的想法。 九州一事暂且不论,对于人魔之战一事,叶蔺显然更感兴趣,毕竟师父很重要。 “那师父岂不是危险?”他“噌”地一下走过去,将玉龙拿在手中,坚定地下了决心:“我得去找师父,他可能有危险。” 叶蔺的眉毛用力拧着,手指抓着玉龙的力度很大,关节处发红,浑身都在用力。 他竟去请求娇娥:“娇娥姑娘,你可知师父会去哪儿?我找遍了九州都没有他的身影。” “你找遍了九州?”娇娥很惊讶,看着叶蔺真的严肃地点头承认,她内心不由得感叹着:难怪叔父会收一个凡人当徒弟,似乎他的感情会给叔父带来快乐。 毕竟叔父是孤独的。 “我猜想他会在魔界。”叶蔺眼神狠狠地望着远处,像是在盯着谁:“那些魔族之辈太过狡猾,言而无信,我不能让师父有危险。” 娇娥看着他认真且严肃的模样,有点想笑。她想告诉叶蔺,你师父不会有事的。可是也正是这份真挚,突然打动了她。 于是,她也认真地开口回答:“好。” 转而又道:“不过你要和我去扶桑。一是为了净化你身上的混沌之气,二是我会将末世之命以及恢复天族的任务详细地告诉你。” “还有,赋予你一副神人之体。”娇娥怕他突然反悔,所以不打算将他骗走。她缓缓道:“这样你才能够有实力去保护你师父。” “好,我答应你。”叶蔺听着她说的这些,心跳加速,有种强烈的感受,来源身份的认同。他是天命之子,也是战神之子。那么,就不仅仅要为九州而战,也是为了天族,为了三界法纲。 还有他自己的私心——为了师父。 “走吧。”叶蔺从来就很倔强,他从不喜欢听别人的话。所以强迫自己少犯错,但这次,娇娥却让自己明白了些道理。 所以将一切准备好,轻装上阵,他真诚地说:“现在,我要为了师父做一件事情。” “也是为了我自己。” 娇娥撩开帘子望了外面一眼,看到一抹青色的身影正朝着这边过来。她的眼睛不自觉地眨了一下,便赶紧回身叫上叶蔺:“快走。” “起开!”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帐外的声音越来越近,接着就听见一阵推搡声音。后来帘子还是被人撩开了,进来的是盛如蓝。 听到“玉兔姑娘”在这,他就从军营赶过来了。不过却遇到了姬羿的阻拦,这会还紧追不放。 “人呢??” 盛如蓝进帐中扫视了一圈,确定连个人影都没有。 抓着他衣角的姬羿也朝刚才两人的位置看了看,也没看见人。手一松,走到桌子边,拿起了一封信:“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会有一封信。” 盛如蓝坐下了,不怀好意地笑着说:“还能怎么了,自然是两人私奔了啊!” 姬羿皱着眉,认真了:“不会的,叶蔺那小子是个正派人。肯定不会这么做。” “呵呵,自古英雄爱美人。叶蔺为什么不能这么做?”盛如蓝不打算从言语上放过他,看见姬羿听见自己的话,果然脸色变得很难看。 可是盛如蓝心里高兴啊,接着胡言乱语道:“爱上师父的侄女,真是亲上加亲!不过看这情况,白道长是没答应他们啊。” 姬羿的脸色果然很难看,心中无比后悔。瘫倒在座位上后,小声地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就没想到,真是不该放两人在帐中说这么长时间的话。” 盛如蓝耳朵尖,他听见了,“姑娘就喜欢叶蔺这样不爱说话的。人长得玉树临风,武力又无人能敌。”他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趁机将信封从他手中抽出来了:“独孤求败——谁不爱呢。” 姬羿愣愣地回头看着他,觉得有些无法理解:“你这人有毛病吧?” 他明明记得自己打了他一顿,怎么眼前这人还像个没事人一样,丝毫看不出对自己的怨恨。 姬羿正想着从他手中拿回信,就听见盛如蓝惊叹道:“哇!叶蔺真厉害!” “什么意思?”姬羿从他手中抢过那封信,拿过去看一眼,无比震惊。 “叶蔺————!”姬羿气的差点昏过去。 “呵,有趣。”盛如蓝倒没有那么慌张,看了信后他便出去叫武士将叶良元、李渡与洛枳叫过来,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盛如蓝又撩开帘子进来,无所谓地说着:“又不是他们真的私奔了,不过就是........” “叶蔺那小子跑了!!”姬羿将信一甩,狠狠地瞪盛如蓝:“你觉得没有关系吗?你到底是来军营做什么的——只会找麻烦!” 盛如蓝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眼神阴冷,不紧不慢地说着:“我可没有原谅你。” 姬羿震惊地看着眼前人的表情,瞬息变化,盛如蓝竟又朝他笑了:“因为我们是宿敌。” 眼神冷的吓人。 第一九零章 叶良元与李渡默默地进来,就看到姬羿与盛如蓝正怒视着对方。他俩快速交换了眼神:这是什么情况?因为不知道姬羿与盛如蓝二人现在关系如何,可那日战场上姬羿可对盛如蓝不够客气。 叶良元他们也不好开口说话,就在一边站着,相看无言。今日接到消息后,叶良元很别扭,他不想见盛如蓝,也放了话就是不去。李渡知道他其实也内疚,还是把他拽来了。 其实对于前几日火场一事,来的两人也都了解盛如蓝死里逃生的惊险。虽然还是看不惯盛如蓝的行事风格,可碍于叶蔺的命令,也都只好对他恭恭敬敬。 李渡觉得那日自己冷眼旁观,等于自己也害了盛如蓝。李渡对他倒没有什么厌恶,只是不太喜欢他的风格。 还好盛如蓝与姬羿在两人进来后,便不再怒视对方。姬羿还背过身去,冷哼地走远了。 看着姬羿的背影,盛如蓝拿着信封故意对着叶、李二人笑着道:“怎么?姬羿你不拿着这信,我可要宣布了。” 叶良元就是不愿见他这副得意的嘴脸,就怒瞪着他,用严厉的口吻说着话:“盛统领,你突然叫我们来,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的脸色冷着,看来是对盛如蓝厌恶不浅。不过盛如蓝还是笑脸相迎,对叶良元说:“哟,这不是良元嘛。火场一事之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 叶良元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来。 盛如蓝又说:“不过还好我虽然身后重伤,可还是活了下来。不然你可就见不到我了。” 说完之后,就别有深意地朝叶良元笑了一下:“多亏你让我从火场逃生呢。” “你!” 叶良元知道盛如蓝分明就是在羞辱自己,因为那天叶没有救他,后来他又因此身受重伤。可想而知,盛如蓝该是如何怨恨他的。 “叶良元气得拿手指着他,一脸怒火,可又没有理由反驳。火场一事之后,他自己在那件事上也反思过了。 有一说一,叶良元自然也承认自己的做法不仁义。但是对于盛如蓝这副做派,他还真是不能认同。 于是便也挖苦盛如蓝道:“也对,盛统领你吉人自有天相,竟能从火场也逃脱。我看你也不像受伤的样子啊。就是自作自受。” 盛如蓝的眼神凌厉了些,嘴角的笑也寒冷。他也不想再与这个张扬的少年多说,就去与明事理的李渡说话:“李渡,多谢你能来。”他报以感谢的笑容,又说道:“也感谢你那日去火场救我。” “哦,小事。只是凑巧听说盛统领你在那里,不过还是没能救下你。”李渡也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这性子永远是他的保护伞,谁也窥探不了他的内心。 叶良元与姬羿都一惊,他们都不知道李渡去救盛如蓝这件事。只是听说盛如蓝死里逃生,便以为他自己逃出来,根本没有受什么重伤。 但是听两人的对话,貌似那日的情况很严重。叶良元与姬羿便都些严肃,看着盛如蓝要说什么。不过接下来说什么,也不过就是讨伐几人。 盛如蓝咳嗽几声,虽然一直吃娇娥送给他的药,筋骨也才好的差不多。内伤依旧未痊愈,表面倒是看不出。意外的是,他开口说起正事:“我叫你们来,是因为叶统领的密信。” “密信?”叶良元惊讶地看向他手中的信,走上前去急躁地问着:“这是什么意思?叶统领他去哪了?” 李渡也走上来,围在盛如蓝面前看着他。这是大家都想知道的:“叶统领他安全吗?” 盛如蓝看着两位少年对叶蔺如此上心,心里有些感触:“你们对叶蔺还真是关心,都不先问问这信上说了什么。我想,有你们这样的手下,他定会开心的吧。” “别废话。”叶良元瞪着他,没给他好脸色:“叶统领到底去哪儿了?” “别着急,良元。听盛统领怎么说。”李渡将叶良元给拽到身边,暗示他镇定下来。 “叶蔺那小子——”盛如蓝说着便笑了,然后瞥了一眼姬羿,继续对面前的两人拖长音调说:“他私奔去了!” 叶良元与李渡的表情皆是震惊无比,然后就听见姬羿重重的“哼”了一声,离开了帐篷。 反应片刻,叶良元就由不可置信转变为不信他的胡言乱语,接着就是维护起叶蔺:“你别瞎说!我还想说我去私奔呢,叶统领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盛如蓝笑得愈发张狂了:“为什么不可能,他都是男人了。也该为以后的人生大事考虑考虑了,这有什么?难道要一辈子呆在军营里吗?”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李渡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像是代表自己与叶良元两人一样,与盛如蓝开始交谈:“这个关键时刻,叶统领是不会弃我们而去的。何况......” 盛如蓝挑挑眉:“何况?” 李渡叹了口气:“他也没有可私奔的人。” “哈哈哈!!”盛如蓝狂笑不止,“笑什么,这又不丢人!”叶良元打断了他,这才问信上的内容:“叶统领到底说了什么?” “让你们听我的。”盛如蓝笑笑,还是那副得意的模样。这下不仅是叶良元惊讶地不知所措,就连李渡都不淡定,反复问着:“叶统领让你当叶家军的统领?” “怎么可能?”叶良元很生气,马上就要跳起来:“你肯定是在瞎说!” 叶良元正在与盛如蓝争论,洛枳便从外面进来了。 “洛枳!”叶良元见到她,立马变得老实,站姿也挺拔了。他有些不自然,这几天也没见到她。因为上次将她抱回了营,他觉得尴尬,正在有意回避她。 李渡观察到叶良元突然的变化,有些在意。他也朝着进来的洛枳点了点头。 进到帐中,洛枳第一眼就看见了几个人中间的那位青衣男子。他的笑容依旧明媚,但嘴唇倒不怎么鲜红,此时就盯着自己说:“洛枳,你终于来了。” 洛枳一眼就看出他身体的状况,眼睛就红了:“如蓝哥哥。”走过来直接就抱住了盛如蓝的腰,这让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 “你!”尤其是叶良元,原本还不想看她,这下眼都瞪直了。拳头也下意识地攥了起来,咬着牙脸都红了。 在她抱上来的时候,盛如蓝的身体僵硬住,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就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头,“你啊,见到我这么激动做什么?”把她推开后,便还是那副温柔的样子。 “洛枳,你来的是最晚的呢。”盛如蓝看着她,就像是对待妹妹一般,以一个哥哥的口吻教导着她。 “最近好吗?” 第一九零一章 盛如蓝一直在问话,而洛枳还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中,盯着他一动不动。 叶良元在一旁看着,实在是忍不住,就上来堵在洛枳的面前:“洛枳,你愣什么?”他气得不行,想要去拉她,洛枳却眼神阴冷地看着他:“放开。” 声音低沉严肃,不是开玩笑。叶良元放了手,悻悻地回到李渡的身边站着,有些愧疚地看向洛枳。可是他马上就知道洛枳是为什么和他置气,就辩解道:“你总不能怨恨,我没让你救他吧?” 小心翼翼地说着话,眼神也是试探地瞥着她,不敢直视。 洛枳还没说话,叶良元便又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反正他也没受伤,看起来也不严重。” 洛枳这下真的是生气了,她进来一眼就看出盛如蓝的伤势严重程度。因为自己练的是暗术,更是知道内在丹田、各个穴道通络。盛如蓝虽然表情上与常人无异,但从嘴唇的颜色、额头发汗的情况来看,他的内伤严重。 “你是怎么脱险的?”洛枳回避叶良元的问题,只顾和盛如蓝说起话来。这又让叶良元在心中增添了几分对盛如蓝的厌恶。 盛如蓝顿了一下,他并不想说这么仔细,就想着搪塞过去:“没什么大碍,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就是我自己爬出去了。” 哈哈,盛如蓝又笑了几声,怕洛枳难过。 不过听完他的话,洛枳更加难过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你骗人!这么严重,你都要死了知道吗?筋骨受伤......” “啊,你说的太严重了洛枳,你看看我真的没事。”盛如蓝赶忙打断她的话,拿自己的拳头狠狠地在胳膊上砸了几下,展示给她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洛枳真的落泪了,为盛如蓝。 “傻瓜。”盛如蓝内心有了些感触,说不上来,他摸着洛枳的头,感叹道:“没人为我这个人哭过。你真是......” 李渡与叶良元在一边看着两人,不敢说话。最后还是等到洛枳感情平静下来之后,盛如蓝才重新拿出那封信,告诉她:“叶统领因为一些任务需要离开,他留了信,我正好要将这内容说给你们一起听。” 叶良元与李渡已经被晾在一边好一会了,也没看见他想认真宣布。原来是等着洛枳来的时候一起宣布这则消息。 “叶家军各位兄弟,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不得不离开军营。因为接下来的任务繁重,不仅是涉及到九州的安定。 我思索再三,最终做出这个决定:现在任命盛如蓝与李渡为叶家军的两大统领。盛如蓝与叶良元一同负责前行,李渡与洛枳负责步兵后勤。青州收复在望,我定会在合适的时机回到九州。” 叶良元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你能做好吗?盛大人可不要在随便放火了,烧到别人不心疼,不要引火上身才好。” “哼。”盛如蓝并不怒,读完这封信后便将信给他:“你仔细看看,可不要说我骗你。” 叶良元一把将信拿过去,他内心对李渡当统领是没话好说,可是盛如蓝算什么东西?竟然插足到自己的前面来了。他仔细地看着信上的内容,脸色阴沉下来。原来这后面还有一句,盛如蓝没念:“良元好好历练,沉稳住心思,武功高强,定大有所为。” 这倒不是不高兴,相反,这是叶良元第一次听到叶蔺评价自己。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武功很高,可是叶蔺却总把重要的任务交给不如他的李渡。他从无怨言,只是心中有了隔阂,以为是叶蔺不喜欢自己。 越是这样,越想证明。没想到叶蔺对他是有希冀的,叶良元不是一个不听建议的人。他尤其想从叶蔺那里听到嘉奖的话语。 李渡看他的表情不好,便安慰起他:“良元,叶统领心里,你的武功是叶家军武士中最高的。他定是想让你更好,对你抱有期望。” 原本以为叶良元看了之后会接受不了,不过叶良元竟然将信还给了盛如蓝,严肃认真地回复了李渡:“我知道。我还有不足,不过等到哥哥回来时,我一定让他刮目相看。” “好。”李渡看了一眼叶良元,“我们一起努力,守护好叶家军。等他回来。”两人相视一笑,听见叶良元的斩钉截铁的回答:“好”。 记得小时候刚见到叶蔺的时候,他们都不愿意叫这么年轻的少年为“哥哥”。后来跟随叶蔺上了几次战场,他们才心服口服,内心尊叶蔺为哥哥。 李渡将信中的内容字字仔细地听完,然后在心中琢磨着:对于这封信的后面那句,回到九州。这句让李渡立马觉得叶蔺此次任务的特殊性,也就是说他现在离开不是离开军营,而是离开九州。 可是叶蔺一直不喜欢和他们交流这些,有什么困难也都自己扛着。这次的任务却让李渡暗暗担心起他来,总觉得与流传的“末世预言”有关——若是如此,收复青州与之相比就显得不怎么重要。 “你们怨恨叶蔺吗?他不辞而别,留下这么大的摊子给你们。”盛如蓝不知道他们到底会不会怨恨叶蔺的不辞而别,对于叶蔺的离去,盛如蓝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离不开白清欢。 “怎么会怨恨叶蔺哥哥?”叶良元不愧是叶蔺的头号粉丝,绝对不容许有人诋毁叶蔺。反击盛如蓝也是毫不客气:“你不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心中最敬佩的就是哥哥了!你怎么会知道?!” “那你呢?”盛如蓝眯着眼睛看向李渡,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就连盛如蓝也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李渡没有犹豫:“自然与良元一样。” “啧啧啧。这就叫什么——夫唱妇随?”盛如蓝嘴瓢了,话说出口就看见叶良元变了脸色,怒道:“瞎说什么呢?” 相反,李渡倒是不慌不忙,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有趣,盛如蓝笑道:“说错了,是兄弟情深。哈哈。我们以后要共事的,还是和和气气,不要互相为敌了。” 盛如蓝盯着叶良元,就看他一人。这话当然是说给他听的,这三人之中,也就他一个最讨厌盛如蓝了。 叶良元无奈,想起叶蔺对自己的希望,他还是忍了——做一个顾全大局的人。 还有李渡在一边不厌其烦地提醒着他:“叶家军得团结才行。” “知道、知道,你不说我也明白。”叶良元对李渡说着,有些不耐烦。然后便朝着盛如蓝伸出了手:“嗯?” 盛如蓝看着他的手,邪魅一笑,将手递过去:“和解了。” 叶良元难为的点点头,然后就听见盛如蓝又犯抽了:“叶良元,你不打算叫我哥吗?” 叶良元嫌弃地甩了甩手,走到李渡身边去。才回答一句:“休想。” 第一九二章 “呵呵,盛统领还真是会说笑。”叶良元将手搭在李渡肩膀上,戏谑地看着他:“我叶良元这辈子只有两位大哥,一个是叶蔺统领,一位便是我的挚友李渡。” 李渡看着叶良元的虚势,竟也笑了。 “你们可真肉麻。”洛枳这时也稍微从悲伤的情绪中出来,她终于看向了叶良元。叶良元对她的眼神有些闪躲,洛枳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处,觉得自要向他道谢:“多谢你了,良元。谢谢你救我。” 虽然起初被他阻挡,没救成盛如蓝,但她知道,她救不了盛如蓝,还可能让自己受伤。叶良元是在救她。 叶良元笑了一下,有些傲娇地说着:“不用谢,你也是叶家军的一员嘛。” 他不再说洛枳是兄弟,而是用叶家军这样笼统的称呼来证明他与洛枳之间的疏远。 洛枳低了低头,笑得不明意味。旁人都看出她是不高兴的。 “好了,你们就先回去吧。马上就收复青州了,我觉得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好好休息。”盛如蓝认真地对着众人说着,指着叶良元与李渡:“看看你们两个,眼睛通红,多久没睡觉了?” “还有你!”盛如蓝指着洛枳,看见她脸上尚有泪痕,心软就将手放下,语气也缓和多了:“别再哭了,你叶家军的作用比我重要的多了,不信你问问他们?” 洛枳朝着叶良元与李渡看过去,两个人皆是茫然无措的样子,反应迅速地点头认证这一事实。 叶良元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便与李渡要回去。盛如蓝叫他把洛枳送回去,原本的两人行就变成了三个人。 这次倒是不一样的心境,他知道洛枳的秘密。所以洛枳一再他身边,他就浑身不自在。而且三个人的位置也有趣的很:洛枳与李渡分别走在叶良元的两边,而叶良元就在两人的中间夹着。身边两位都是沉默不语,暗中较着劲一样。 叶良元实在是左右为难。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呢,也不知道要和谁说话。总之没走过久,他就紧绷着身体,一个劲地往前走,健步如飞,故意不等两个人。很快就自己冲出去,走到了前面。 后面就剩下洛枳与李渡并排而行,两人少了中间叶良元的阻隔,尴尬地互看了一眼,默契地转移了视线。 相较于李渡的淡定而言,洛枳就显得有些不自然。所以,还是她先开口:“李渡,叶良元怎么了?这两天也不见他来找我。” “不知道。”李渡没有看她,倒是回答的利索:“不过——他为什么要去找你?你们的关系好到那种地步了吗?” 洛枳转头快速看了他一眼,果然这李渡脸上的表情就比平时严峻。她突然很想笑,可还是忍住了:“那倒是没有。不过我看你们的关系挺好的,又是兄弟又是挚友的。” 李渡虽然没有看他,但还是仔细聆听。然后听见洛枳问他:“你们没有想过打完这场仗,回去成亲吗?” 李渡怔了一下,不过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回答的很快:“不会的。” “为什么?”洛枳虽然觉得李渡不好接近,但只要她问他话,那么就一定会得到回答。这一点还是很好的,至少现在洛枳就对着他说话了:“我看你们都挺不错的。” 李渡突然停下了,转过去盯着洛枳一会,问了句:“那你更喜欢哪个?” “嗯?”洛枳的心里“咯噔”一下,惊讶地愣住了。其实这句话更像是叶良元的风格,那洛枳肯定不假思索地打他一顿。 可这个问题从李渡嘴里说出来,竟让洛枳紧张。 趁着洛枳发愣的空隙,李渡也继续向前走,还留下句:“看来你更喜欢盛如蓝。” “不是.........”洛枳反应过来,口中的话还没说出来,身边的人就不见了踪影。 她再抬眼看着前方:李渡果然加快了脚步,赶上了叶良元。而叶良元看是他,脚步也慢下来两人并排走在了前面。他这就是躲着洛枳,分明不想与她同行。 洛枳跺了跺脚,瞪着前面的人。心里连李渡也一起骂了:“这李渡也真是——眼里只有叶良元那小子!别人倒是丝毫入不了他的眼了。” “说什么呢?” 她正自言自语,盛如蓝便从后面敲了敲她的脑袋,转到面前问她:“怎么一个人?” 洛枳失落地收了视线,移到盛如蓝的身上,撒娇似的:“那两个好兄弟走了。” 盛如蓝回头朝前看去-——叶良元与李渡勾肩搭背,那个话多的走着还说笑不断,逗得身旁的李渡有些窘迫。 “呵呵,真是好玩。”盛如蓝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在心中感叹一番,还是决定不想了。他转过身去对洛枳道:“那哥哥送你回去吧?” 洛枳的眼睛还在盯着前面的人,就脸上的表情来看,是在乎了——但也不知道是哪一个。 盛如蓝便站到她的面前,阻隔了她的视线,又问道:“洛枳,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去?” 洛枳茫然地回过头,才知道盛如蓝已经说了两遍了。她慌忙回答他:“是!当然!可是如蓝哥哥你需要休息,千万不要勉强.......” “没事。”盛如蓝抚了抚袖子,继续往前走:“送你一程怎么会勉强,我很愿意。” 盛如蓝将洛枳送到帐外,就在门口看着她,等她进去就回去了。他心中还是有事,因为叶蔺?或是其他,心中依旧是不够清楚。 不过他已经打算好了,等到叶蔺回来的时候,定要讨伐他——因为盛如蓝没有义务在没有他的叶家军里守着。这是义务劳动,他不想干,可是害怕再触犯师父,还是乖了许多,才留下。 绝对不是为了叶蔺那小子!盛如蓝一直这么告诉自己。放眼看着军营里外的粗糙大汉,他觉得自己鹤立鸡群。可他倒是乐意,没了叶蔺那小子,这叶家军也就没人能威胁到他“第一帅”的地位了。 盛如蓝想着便笑出了声,他收了收嘴角便哼着曲往里走:“这没有叶蔺,军中大小事就得听我的。” “听你的?” 身后传来一声戏虐的笑声,盛如蓝回头望过去,眼神变了:“喲,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姬羿。” 他故意朝着姬羿挑眉,惹他发怒:“你来做什么?叶蔺不是准许你回家了吗,怎么赖着不走了?” 姬羿原本一心想着他的三千猎户,所以打算打完仗就回去,重拾猎户生意。毕竟手下有三千户人家要养活,姬羿也将这事提早和叶蔺说了。 叶蔺考虑到战况——青州收复在即。就没为难,许诺他随时可以离开。 “怎么?”盛如蓝看着他,就像看呆子一样。尽管他并不是,可他总一副憨傻的样子,盛如蓝已经形成了这样的印象。 姬羿暗暗叹口气,他抓着盛如蓝的手,下定了决心:“我要行使顾问的权力,留在军营。” “你开玩笑呢吧?”盛如蓝可不高兴,还没享受够大统领的感觉,这姬羿来捣什么乱?他正想拒绝,努力试着挣脱自己的手,怎么也没成功。 “你不是不想留下吗?”盛如蓝无奈地看着他,心中无比烦躁。 姬羿没有回答,只是强制地抓着他的手。僵持一会,盛如蓝累了,他只想息事宁人。 于是便垂下了头:“好了,随你。” 第一九三章 滔天的水浪翻滚着,像是对岸边的人表达着愤怒一般。这汉水边,就站着叶蔺与娇娥。娇娥的脸色一直是没有变化,但是叶蔺的表情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这水被誉为九州的正气之河,想来也知道是因为什么而引发起滔天巨浪。叶蔺自己也猜出大概——自己体内的邪气。 “我以前听过,说什么汉水充满着浩然正气,恶人是度不得这河的。”叶蔺想起来以前度过汉水去徐州城的经历,那次他也掉进去过。 当时没多想,只是觉得这河与他相冲。但后来种种就不得不让他怀疑了,所以现在趁机问起娇娥:“这是真的吗?” 娇娥没有否认,她点点头,眼睛还在盯着涌起的波涛骇浪,仿佛是在寻找在什么。 片刻后,叶蔺才听到她的回答。也就是弱弱的哼唧了一下:“嗯。没错。” 叶蔺便在一边站着,也不敢离太远,就等着娇娥叫她。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也好帮忙解决。 不过娇娥就是娇娥,她很快就将汉水的情况掌握得差不多,就直接转过身朝着叶蔺走过去: “我听闻叔父就是在此救了你的。” 娇娥不紧不慢地向他说着,仿佛对于叶蔺与白清欢之间的事情,了如指掌的样子:“看来那时候你身上的混沌之气也是无法抑制。哼。” 她最后的语气词,也不知道是单纯觉得好笑还是有些嘲弄的意味。 总之她一开口,叶蔺就不免有些紧张。先点头承认,然后再问娇娥:“娇娥姑娘,那我们为何来这汉水?” 娇娥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汉水是人间通往扶桑的通道,你不竟不知道?” 是了。叶蔺回想到了那次掉落汉水之后,自己就梦游进到了一处仙境。那应该就是扶桑。 还好接下里娇娥并没有再挖苦他,反而是催促他站过来:“你先将自己体内的混沌之气压制一下,会吗?” 叶蔺试了试,感受到丹田内流动的灵气,却不是一股,是好几股,在体内流窜,顿时就感到身心一阵焦灼。 那股混沌之气突然从丹田往外扩散,将要冲出来,那一时刻叶蔺放弃了,半跪在地上,声音疲累:“…不行。” “呵。我就知道。”娇娥无奈地走过去,拍拍他的脸,往他口中放了一颗药丸。这药丸入口即化,叶蔺还没有反应,药丸就已经被身体吸收了进去。 接着他就感受到体内一阵灼热,有股真气在体内流窜,剧烈的疼痛感立马就游走五脏六腑。叶蔺完全的跪在地上,双手无力地垂着:“这……是什么东西?” 娇娥看了他一眼,着实是狼狈不堪。也听说他好面子,就转过身去不看他,才不紧不慢地回答:“静心丸。” 静心丸,是神族用来度化灵气的灵丹妙药。上古月神所创,娇娥传承。她是不可多得的医药人才,就连白清欢也夸奖过她:“妙手回春,犹月神在世。” 那药效极快,还没有一刻钟,疼痛感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全身由内而外、直达心灵的轻盈与愉快。 叶蔺吞咽了一下,站起来时就已经是对娇娥满怀敬佩:“娇娥姑娘果然厉害,我觉得体内澄净多了。” 娇娥回过头瞟了一眼他,然后轻轻道:“你体内的邪气已经净化的差不多了,走吧。” 叶蔺不明所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才能跟随神女一同前往扶桑。貌似今日来汉水之时,娇娥已经对他下了判断:因为他身体内的邪气,所以叶蔺是绝对无法与神族一同,从汉水回到扶桑的。 “那我该如何与娇娥姑娘一同前去扶桑?”叶蔺的脸上写着满满的求知欲,在这些修道问题他只是个门外汉。 “我这凡人之躯,应该去不了吧。” “怎么会?我自有办法。”说着,娇娥就猛地抽了他腰间的玉龙剑,很显然这把剑是认主人的,在她手中一直抖着,想要挣脱她的控制一般。 “呵呵!这分明就是我叔父的玉龙剑,怎么会不认我?”娇娥两只手拿着玉龙剑的剑柄,但玉龙剑就是不听他使唤,左右飞着,将她带得满地乱走。 叶蔺见到这一状况,首先是被她突然拿走玉龙感到惊讶,不过他还是出手,将剑唤回了:“玉龙回来!” 玉龙剑听到叶蔺的声音马上就飞回来,娇娥的手被甩开,剑就回到了叶蔺的手中。 娇娥不悦地看着叶蔺,知道玉龙只认得叔父与叶蔺。这还没发怒,玉龙剑就被叶蔺递了过来。 她犹疑地接过来,然后看了两眼叶蔺。 “娇娥姑娘,你要玉龙剑做什么?”叶蔺正笑着问她,下一刻,娇娥就将玉龙刺进了他的心脏。 “杀你啊。”娇娥终于露出了丝笑容来。 叶蔺呆滞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她脸上很快就又变得没什么表情。渐渐地,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叶蔺的意识也慢慢地被剥离,直到最后一刻,他心底呼喊了一个名字:白清欢。才彻底倒下去了。 娇娥缓缓走到他身边,将手指放到他鼻子下,确定没了呼吸,才叹出口气。接着就从手中丢出一把伞,那伞便悬在半空中,在娇娥的头顶。然后随手变出一只纸鹿,将叶蔺驮到一处树洞。叶蔺的尸体与小鹿同时湮没在大树里,不见了。 娇娥在远处看见这一幕后,便独自往汉水中央走去。一直到消失在汉水中,才能隐约看到一个透明体漂浮在她身边。 天已经黑了。 扶桑是有也夜晚的,因为月亮与太阳就在扶桑外的两边藏着,所以才有了日夜交替。扶桑之地虽没有什么神族,可是却又许多精灵,这些精灵多是动物得扶桑之地灵气而化。 娇娥回来的时候,还能听见森林与池田的精灵鸣叫声。配上悬挂在天空之上的硕大玉盘,浓浓的夜色照着她的身影更加的冷清孤独。 当她踏上扶桑之地的那一刻,在水底牢狱里关着的玉兔已经有所感应。 玉兔嗅了嗅气味,高兴地跳了起来:“是姐姐!”她本来就无聊,叔父给她扔的几本书散在一边,一页都没翻开。都快半个月了,娇娥才回来。 玉兔快等疯了。 没多久,门外就些窸窸窣窣的脚步传来。听着走路的频率,她都可以判断出是谁来。马上们也就被推开了,玉兔的眼睛亮亮的:“姐姐!” 等待那人出现的时候,玉兔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不自觉地往后连退几步,真的是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住了。 玉兔颤抖着嘴唇,问眼前的“东西”:“你是谁?” 那东西缩作一团,在黑暗中游荡着,没有回答她的话。玉兔又说了几句,才发现奇怪的“黑气”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玉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是这时候有魔族的人侵扰扶桑,那么自己被叔父软禁,就完了! 正这么想着,就看见那“黑体”往门外走了。 玉兔透过门看见远处,发现那儿站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自己姐姐娇娥的身影! 娇娥明显也看到了她,立马就隔空将门给关山了。 “砰!” 玉兔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回想起方才的“黑体”,浑身发麻。她不断地安慰着自己:“是姐姐,姐姐在。我不怕。” 可姐姐的眼神,让她觉得陌生。 第一九四章 书房的角落里,玉兔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她口中的话语有些含糊不清,不过仔细听着是:“......什么鬼东西?姐姐为什么要带那种可怕的东西回来呢?” 原来是在自言自语。 自从昨夜娇娥与那“黑体”离开后,玉兔就惴惴不安地蜷缩在墙角。因为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任何灵力——责令她反省的时候,白清欢就封住了她的灵穴。 玉兔自然也会感到害怕,毕竟现在自己与凡间女子无异。若是真要进来一个什么五大三粗的壮汉,或者满脸是刀疤的强盗,那手无寸铁的她就完了。 不过这只是她的瞎想,她总是喜欢幻想一些新奇惊险的场面来。这样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即使如此,玉兔对于那“黑体”也觉得新奇。怎么说呢——是姐姐带回来的东西。 这是最让玉兔在意的事情,尽管她觉得姐姐不会伤害她。可是,偶尔对于娇娥会有些莫名的恐惧。那个眼神也是,就在一瞬间,玉兔觉得娇娥很危险。 所幸的是,平日里这扶桑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这里早已经被白清欢布置了结界。若是有异族入侵,那么这层结界就会发挥作用。若不是今日这不明物的惊吓,玉兔在这里倒是十分安全的。 何况玉兔也不是第一次被白清欢这样惩罚了,本来也早就习惯。这次她也以为在这书房关上几天,等叔父老人家回来,自然就会放了她。可是谁知这白清欢一走就是一个多月,现在没了音信。 起初几天玉兔还装作乖巧,每次娇娥来看望她的时候,她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后来等着等着就急了,玉兔才恳求娇娥去九州。 娇娥自然会问她原因:“你为什么一定要去人间?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你非要现在去?” 玉兔眨了眨眼睛,含糊其辞的说着:“就是想去玩一玩嘛。” 娇娥随他叔父的性子,她自然是不能说自己回到扶桑之前,与姬羿约定过:要在春天见面。这个秘密一直藏在她心里,好不容易等到春天来临,玉兔想要再偷跑到人间的时候,白清欢突然回来了。 白清欢言令禁止玉兔去九州,为了防止她逃跑竟然还把她关在这书房里。以前玉兔偷偷去九州,她的叔父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一下变得这么认真,不仅是玉兔理解,就连娇娥不清楚叔父到底要做什么。 所以当玉兔恳求娇娥去九州的时候,娇娥心中也想答应。她心中考虑的是如今叔父已经找到了“战神之子”,她想把他带回来。 但这玉兔要去九州的原因,还是要问清楚的。娇娥不喜欢玉兔有秘密瞒着自己。 “妹妹,你有什么必须要去九州的理由吗?”娇娥的眼神锋利地看着玉兔,从外到内,想要把她看透一般:“你说实话,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 玉兔对上她的眼睛坚持没一会就败下阵来,叹口气就将事情坦白了。而且还夸张了些:“我总是会想着那个憨傻的猎户。你说,这是不是——爱情?” 说这话的时候,玉兔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对九州充满着莫大的希望。 娇娥脸上的神情却与她截然不同,是震惊的,恐慌的,甚至最后还有些愤怒。她站了起来,眉毛拧着,实在是无法认同自己的妹妹了。 “玉兔!你在胡说些什么?”娇娥的脸也气的通红,她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 玉兔立马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圆着自己的话说:“姐姐,我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千万不要认真才好!” 娇娥站到门口去了,玉兔见她拉开门,就知道自己没戏了。她难过地耷拉下头,却突然听见姐姐的声音:“好,我帮你赴约。” “真的吗?”玉兔的眼睛又亮了,跳了起来,站在结界边望着娇娥:“谢谢姐姐!要让他喜欢我最好啊!” 听到这句话的娇娥,脸色立马变得很阴郁,匆匆忙忙地关上门离开了。 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产生了感情——还是对一个凡人。 “你现在意识清醒了?”娇娥眯着眼,她正在自己的房中,眼前便是那团黑乎乎的“黑体”。 叶蔺睁开眼,有了些意识,看到娇娥后还没说话,就先被自己的形态震惊了:竟是透明的灵体! “我这是怎么了?”叶蔺轻轻地飘了起来,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极了。他不再害怕,反而有些兴奋,在屋里来回游荡着。 “真神奇。实在太神奇了,我竟能飞起来。还没有用御剑术。” “好了。”娇娥冷冰冰地打断了他,等到叶蔺停下来到她身边时,才说道:“你倒是一点不懂。御剑术是无灵力者想要掌握飞行才有的,我们神族并不需要。” 叶蔺似懂非懂,好奇地问着:“原来如此。因为我是神族,所以才能飞?” “才不是。你倒真的是什么都不懂。”娇娥无奈地叹口气,坐下慢慢给他解释:“你现在已经死了。” 娇娥斜着眸子看他:“不记得了吗?” 叶蔺仔细回想起来,昨日,汉水边,娇娥抽出了玉龙然后刺在了自己的心房........ “想起来了......”叶蔺的语气有些失落,他没想到自己已经死了。而且看眼前的神女娇娥,她似乎没有任何歉意。 “也对,我这副凡人之躯确实不能进入扶桑......”叶蔺抿了抿嘴唇,不再说话了。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死。只是灵体离开身体罢了。”娇娥看他这副样子,觉得很是滑稽。她扬了扬头,告诉他一件趣事:“对了,你知道吗?” “嗯?”叶蔺看过去,仔细地聆听着她说的一字一句。 回想起昨夜的情景来,娇娥脸上显出些惊讶之色。不过她说话还是不紧不慢,有自己特殊的韵味:“昨夜你那灵体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竟控制不了。你自己到了书房,把玉兔给吓住了,知道吗?” 娇娥说话的时候貌似有些不高兴,她还是护着自己妹妹的。若是别人伤害她妹妹,她定是不会饶了他。 叶蔺想不起来,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他肯定是无意识的。于是就理直气壮地回应道:“我不知道。” “那就是没意识。”娇娥松了口气,算是不与他计较:“还真是奇怪。灵体离身后竟然能够这么快就摆脱控制,实在是神奇。” 娇娥饶有兴趣地看着叶蔺,打量着他的全身上下。虽然她是没有冒犯的意思,可叶蔺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就下意识地双手抱紧了自己的身体,有些戒备地说:“娇娥姑娘,你为何这么看着我。我身上有什么吗?” 第一九五章 他左右看着自己的身体,两只手就在身体两边随着摇摆。 “嗤——”娇娥用手挡了一下,轻笑道:“你还没发觉吗?” 娇娥看他一脸茫然,便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晃了晃:“发现了吗?” 叶蔺往自己的右臂看去,无比震惊——右手竟然能够被自己控制! 叶蔺见右手放下,又用右手去握左手,最后将手掌合在一起。一连串的动作流畅无比,似乎比以前还要好控制。 “啊!我的右臂可以动了。”叶蔺激动地笑了起来,比他板着脸的时候显露出的成熟大不相同,此时只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娇娥也眼前一亮:叶蔺那明媚的笑容,才是他应有年龄该有的样子。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现在都是灵体了,自然能够控制你的右臂了。”娇娥无奈地笑了一下,继续给他讲明:“这也是我给你重新造一副身体的必要前提啊。” “哦,原来如此。”叶蔺用右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然后问娇娥道:“我该怎么办?要做些什么?” “那儿。”娇娥指了指书房:“你得去那里。” 叶蔺朝着娇娥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上面题着:“静心斋”。 “书房?” 见到娇娥点头,叶蔺便又再问:“我去那干什么?” 娇娥默默地起身,把门打开让叶蔺出去:“去给玉兔道歉。”看到叶蔺惊讶的脸色,又说道:“顺便将拿来天族史书。” 叶蔺还是一脸茫然。 娇娥发现自己与叶蔺说话的时候,真的是一句话都不该省略。于是只能咬着牙,坚持给他详细地解释说:“在我造完新的躯体之前,你要把天族史书全部看完。” 叶蔺这才点了点头:“哦。” 他踏出门去后,发现娇娥还在屋里,并没有要陪他一同前往的意思。 “你不去?”叶蔺这虚无缥缈的灵体总让他有些难以适应,轻轻飘飘的,马上要飞起来一样。 娇娥快速回了一句:“你自己去。”就关上了门。 叶蔺挠了挠头,然后放眼望去,感叹眼前的美景:“不愧是扶桑。” 映入眼帘的是满眼的青色翠绿的草丛,草丛里还生长着无数的繁花,相互点缀,真是一幅画卷!身后不远处就是一片森林,茂密的树木行行密密地交错生长着,几乎每一棵都是参天大树,笼罩着这竹屋。 这里的太阳也比人间的要明媚许多,而且草丛边际前的那是一片大海——一望无垠,广阔地没了边似的,海水也是好看的蓝。澄净如新,是九州所没有的景色。 叶蔺继续往东望去,那树木掩映着的,有些激荡的水声穿过森林传来。他定睛仔细看了看,认出那湖来。 同时他也回想起来:去年那时,自己梦游仙境时就是在那里看见了有人沐浴。这么回想着,现在的叶蔺便明白了,当时在湖中沐浴的人到底是谁——想起那一幕来,就羞红了脸。 “还愣着做什么?”娇娥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有些清冷,见正在欣赏美景的叶蔺吓了一跳。 叶蔺也不敢应声,直接转了身,快速地走了两步,后来索性就飘过去。 到了书房,叶蔺也没有打招呼,试着推下门,竟然就开了。他小心翼翼地踏进门,往里一看,被吓住了——玉兔也在瞪着他,两只手扬起几本书卷——这是要打他? 叶蔺很是尴尬,他清清嗓子,镇定地说着:“玉兔姑娘,是我。” 玉兔将书卷放下来,紧绷的神经才放下。她走过来,问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来的?” 还是那个玉兔,叶蔺在心中喘口气,放松下来:“是娇娥姑娘带我来的。” “嗯?姐姐带你来的?”玉兔一个激灵,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所以昨日那黑乎乎的一团,就是你?” 叶蔺点头:“应该是。” 还真是强烈的对比,叶蔺心里想着。他在娇娥面前就总是不自在,而在玉兔面前就放松自如许多,而且竟觉得自己是兄长。所以说话就回到了以往的冷静与淡漠,他还问玉兔:“你被师父关在这里?” “是啊。”玉兔心不在焉的回答他,心中还在想着娇娥带他回来的事情。考虑一番,她还是藏不住心事,问了叶蔺:“你可知道自己现在是灵体?” “知道。”叶蔺不知道为何,看着玉兔皱眉的样子,隐隐约约就觉得有些不安:“怎么了?” “那就代表你是神族。”玉兔正经地说着,她睁大了眼睛仔细将叶蔺的灵体瞧了瞧,啧啧称奇:“本来我们都有些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神族呢,看来如今是确定了。” 听到他们怀疑自己神族的身份,叶蔺的心一紧:师父也这样想? 可他还没问,玉兔就说了:“不过叔父倒是深信不疑。我与姐姐从未见过叔父如此笃定一件事,原来早就确信你是战神之子。” 玉兔兴致勃勃地对叶蔺说着,眉飞色舞的,与严肃清冷的娇娥大有不同。不过两姐妹对于叶蔺回归扶桑,一样的兴奋。或者说,玉兔更甚。她上来就要抱住叶蔺,可惜叶蔺躲开了。 “我是灵体,你碰不到的。”叶蔺慌忙地搪塞过去,眼神有些闪躲。 好在玉兔没有怀疑,她似乎很容易就相信别人了。还为叶蔺解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哈哈!不过突然多了一位堂弟,我心里可开心了!” 叶蔺此时已经确信了,以往不敢确信的事情—那就是他并不开心,作为“战神之子”。玉兔的声音就在耳边,不停地向他表达心中愉悦。 但叶蔺什么都听不到,仿佛这个身份的确认一下将自己推向了深渊。他还没燃起来的希望,竟在一瞬间破灭了。 “你怎么了?”玉兔说完之后,才发现叶蔺在出神的想事情。以为是他不舒服,就关心道:“你不用紧张,常人的灵体是不能通过汉水渡到扶桑来的。只有神族才可以。” 又是一个确信的证据。叶蔺的心不停地收紧,最后终于开口了:“昨夜我无意识的时候闯了进来,对不住了。” 玉兔嬉嬉笑笑看他:“没事儿,堂弟怎么做都无碍。姐姐我还真愁着无人来烦扰呢。” 这还真就以姐姐自居起来了。叶蔺适当地转移了话题,问她:“那玉兔姑娘,你知道天族史书在哪里吗?” 玉兔愣了一下,叶蔺补充一句:“娇娥姑娘让我来拿。” “好吧。”玉兔找来递给他,嘱咐道:“你是应该看看。”她指了指桌边散乱的书卷,笑道:“虽然这些书我都看不下去,可自己的族史还是要了解的。” 叶蔺没想到玉兔在提及神族大事上,态度如此认真。他也镇定地点点头:“好。” 多问一句:“你出不了这屋子?” “叔父的结界你是不知道有多厉害,你们能进来,我却出不去。”玉兔表情立马变衰了:“不然我早就去人间了啊。” 第一九六章 九州入夏,持续一年多的叛乱终于落下了帷幕。姬渊被刘之尘剿杀,司徒沢与刘之尘合力收复了青州。现在,轩辕舸也将徐州移交给了司徒沢,他也带着唐瑶回到了青州。 在双方交战时沉默的拓跋文,现在也终于有了音信。青州之战告捷,拓跋文先是对司徒沢、轩辕舸以及刘之尘进行封赏,又给了几人更多的军权。让他们在危险之时调动军队,进行保卫。 见到姬军被剿灭,梁州适时地又归于九州的怀抱。兖州因为在战争中投降,战后也没有表态。拓跋文已经下令革去公孙丽的王侯的封号,打入内牢,算是惩罚。 最后一场的青州之战里,叶家军虽然战功颇多,却没有得到任何功名。甚至因为这支强大的民众军队惹了九州的权势,还面临着随时可能被遣散的危险。 不过这一切,都不会是结束。梁州虽然现在掌事的是尔朱香雅,可她那魔族的哥哥总让人忌惮。雍州没了姬渊的统率,现在满城混乱。有些人已经开始寻找“死去”的少主姬笪。九州局势,依旧严峻。 ?? 荆州的客栈里终于有了说书人,围着老先生坐着的客人也多了起来。他们都才经过战争的洗礼,现在元气还未恢复,对待人间发生的战事都颇有微词。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说书人砸吧一下嘴,喝了口茶,继续说道:“雍王姬渊,叛乱九州,祸乱人间,整一年,被豫王诛。天下太平,暗藏杀机。 乱世有一民军突起,名为叶家军。收复徐州,拱手让人。好一个侠肝义胆,心怀天下!青州之战,战功赫赫,却没奖赏! 叶家军,怀赤心,撒热血、抛头颅,太平时,谁会记得他的名声!” 说书人说的口干舌燥,又停下来喝了口茶。然后说起来,有些想吊大家胃口的意思:“人人都说九州只有一个将军,那就是我们的武相司徒沢。可青州之战后,九州将军已有四:第一将军司徒沢、巾帼英雄刘之尘、再有北军教头轩辕舸。” 众人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还有好奇的忍不住开口问他:“这才三个啊?剩下一个是谁啊?” “对啊,对啊,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一个将军!”客人们也都是些读书的文人,乱世扰的他们无法考取功名,便都转到这打仗上来了。对待九州有名的武士,经由市井传唱,他们也都大体了解。 “你们还真是与那些人一样——有了安定的生活,就翻脸不认人了!” 说书人啧啧感叹,对着文人们嘲弄道:“你们当真忘了还有一位将军吗?还是由圣上亲自册封的呢!” 文人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终于想起来,这位确实不能忘记,虽然他年纪轻轻,可也早已经是战功显赫的将领,便是那位年少成名的:“司徒蔺!” 没错,这第四位将军便是“死后”才被拓跋文追封的司徒蔺——武相之弟。 提起司徒蔺,大家无一不觉得惋惜:“可惜如此有才能的武士,竟然命丧北山。” 其他文人也都附和道:“是啊。原本司徒蔺小将军是最能够与司徒沢匹敌的武士将领了。我还觉得他以后也会像他兄长一样,成为九州的武相,继续保卫我们呢!” ?? 自然也有人有自己的想法,对于司徒蔺死亡一事,尚且存疑。因为他的尸体现在还未找到,所以也有不少的人还抱有期望:“要我说,司徒将军肯定没死!你们想想看,这都过去多久了,也没人找到他的尸体不是吗?” 满堂的客人都被他说的话吸引了,就连说书人也觉得有道理,见他停下来便催促道:“继续说!” 那人便开始推测:“你们说说,这突然冒出来的叶家军,当真是民军?” 虽然不知道为何突然提到叶家军,但是在场的人思考片刻,还真发现了奇异之处。就有回答了:“那叶家军确实不像是民军,谁家的军队比九州护卫队、北军、豫军还厉害?我觉得有蹊跷。” “我也觉得奇怪,不过这叶家军肯定是正义的。你看他们收复了徐州不也拱手相让了吗?丝毫不贪恋权力,看他们的作风真的像只是为九州百姓着想。” 那人听的很满意,便开始继续引导着:“你们没有想到这叶家军的背后,到底是谁在操控吗?” “这倒是不知道,只知道他们的统领姓叶。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叶家,不对,你问这个做什么?” “自然也有。”那人神秘兮兮地弯着腰,然后招揽大家聚在一起,再低声说着:“我怀疑他们的统领就是司徒蔺。” 此话一出,热闹的客栈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面面相觑,寂静无声地相互看着,最后他们的视线都聚集在说话的人身上,接着就爆发一阵笑声:“哈哈哈!” “你傻了吧?你不知道那北山有多可怕吗?从那里掉下去,除非是神———否则是不可能活着的。” 几个自诩为“才子”的文人开始教育他:“再说,他都是将军了,为何还要做默默无名的军队首领?你还真会说笑话!”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满堂的人都哄笑着离开了。最后只剩下说书人一个还在桌子边坐着,他喝着茶,仔细想着方才那人的话语。 他越想越觉得有些道理,何况这姬渊打出的名号可是“平复逆贼。”呵,这分明就是将圣上拓跋文给归为逆贼了,说书人不由得沉思起来。他琢磨着一会,自言自语道:“这姬渊到底是知道什么秘密呢?” ?? 这时从楼上走下来一位女子,她身边带着一位武士,样子也很熟悉。那女子轻轻地迈步下来,搀着旁边的人,那应该就是她的手下了。 说书人听到动静,往上看了一眼,见那两人,连忙站起身来,十分惶恐地朝着他们行礼道:“草民见过公主、石大人。” 这两人不仅是荆州城的大人物,就在九州之内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位是当朝大公主拓跋胤离。另一位是公主身边的武士——九州三大武士之一——石头大人。 九州侍卫中,就属石头的官品最高。因为他是公主身边的人,手里掌握了不少资源与权力。就像是前几日石头大人突然带兵闯入客栈,与公主躲进了这客栈里。说书人也不觉得惊奇,这石头大人的权力,大家都心知肚明。 包括拓跋胤离与圣上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荆州城的百姓也都有所耳闻:拓跋胤离拒绝嫁给第一将军司徒沢,是因为她身边那位忠心耿耿的侍卫。 第一九七章 说书人斜眼偷偷瞥着面前的拓跋殷离,只见她面色有些惨白,像是大病初愈。她咳嗽两声,吓得说书人赶紧低下头去。 石头便给拖把殷离披了件衣服,还刻意挡住她的面容,背对着说书人,语气严厉:“不是说了你们要避开这个时候,为何还在这里走动?” 说书人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不敢出:“草民正想着上去呢。” “你违反我的命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石头说着便要拔剑,他身旁的拓跋胤离轻轻地抓住了他的手,“石头。” 石头惊讶地回过头,不解地看向她:“公主?” 拓跋胤离看着他,摇了摇头,虚弱地说着:“石头,你和一个说书人如此动气做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石头的眼睛闪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了剑。他有些自责,却改不掉冲动鲁莽的性格——明知道公主不喜欢杀戮,还在她面前拔剑。自己真是过分! “你就在这跪着,好好反省。一会再找你算帐!”石头有些恼羞成怒,他拿着剑柄戳着说书人的头。他这举动可把说书人吓得半死,抱着他的腿,几乎是趴在了地上求饶:“饶了我吧,石大人,草民再也不敢了。” 石头冷着脸不回应,甩开了说书人的手。同时,他也不好意思看拓跋胤离的眼睛。 拓跋胤离只需要瞧他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关系的石头,我………”她握住了石头的手,刚想说话,石头就将手从她的手心里抽了出来,他看着拓跋胤离声音弱了下去:“对不起,公主。” 他不敢看拓跋胤离的眼睛,看她坐好后,就独自去了后厨煎药。 ?? 石头走后,只留下几个侍卫守在客栈里外。 拓跋胤离出神地望着外面,有些羡慕的意味。收回视线时,正好看到地上跪着的说书人。她蹙了蹙眉,换了个方向。就这么坐着一会,还是转过身朝地上跪着的那人说:“你过来。” “是!”说书人连爬带滚地到了拓跋胤离的面前,更是惶恐地不敢抬头:“公主有何吩咐?” 拓跋胤离看着他的头顶,想了一会,才下定决心开口:“你们方才在议论什么?” 她听到了,虽然只是几隅,听得不清楚,但她貌似听到了“司徒蔺”三个字。拓跋胤离对于这个名字,还是有反应的。 即使如恍若隔世,七年已过,当初的小毛头早已经长成了魁梧的武士将领。但是她却连一面也没再见过,也不知道那个曾经唤自己为“姐姐”的可怜的孤儿如今如何。她想过问,却没有理由再问。 “什么第四位将军?”拓跋殷离放低了声音。 说书人以为自己犯了错,也不论问的是什么,就一个劲地朝着拓跋胤离道歉:“饶了我吧,我们都是瞎说的!” 拓跋胤离瞥了一眼后厨,有些慌张地:“别废话,快说!” “青州之战结束后,大家都觉得如今的太平都是圣上给予我们的福泽!” 拓跋殷离有些失控:“别说那冠冕堂皇的说辞!你们方才说的话,快些告诉我。” 说书人实在是不敢说实话,听到公主这么声嘶力竭的喊着,就更加害怕了。没沉默多久,说书人便说道:“我们说的那第四位将军,是是,司徒蔺。” 拓跋胤离眼睛一亮,赶紧问道:“为何提起他?” 说书人惶恐地伏在地上,声音颤抖着:“因为大家觉得他没死,尸体没找到——大家总是不希望司徒将军死的。” 拓跋胤离还想说些什么,就见着石头端了药出来。她立马就高声对说书人道:“滚开,别让我看见你!” 说书人对公主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住了,赶紧往后门跑了。 石头端着药走过来,他的眼神却落在那说书人的身上,直到没了影子,才缓缓将药放到拓跋胤离的面前,有些暖意:“公主,药来了。” 拓跋胤离看着那盏药碗,表情有些奇怪,最终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来:“有劳你了。” 石头客气地回应着:“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公主切莫说这些奇怪的话。” 拓跋胤离笑了一声,在石头的注视下拿起药碗一饮而尽。她身子已经不好几个月了,起初是风寒,却一直好不了。多亏石头在身边照料,不然拓跋文一定会趁机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司徒沢。 喝完药,拓跋胤离便有些乏了。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差点磕到了桌子角。还好石头伸手扶住了她:“胤离小心。” 这一声像是下意识说的,不过马上就改了口:“公主小心。我扶你上去休息吧。” 拓跋胤离已经很久没听到石头叫自己名字了,她心中很是高兴,没忍住多问了一句:“你方才叫我什么?” 石头神色变了一下,“没什么。属下叫的自然是——”回答的淡漠如水:“公主殿下。” “是这样么。”拓跋胤离的嘴角随之一冷,心里的希望完全被他这声“公主殿下”给熄灭了。“看来是我的幻想罢了。”她自嘲地笑着,跟着石头上了楼。 ??人人都道青州之战后,九州已太平。可谁又知道现在荆州的情况不容乐观,早救有几股势力在暗中分裂。拓跋文没有来及将自己的野心付诸实践,就已经被人摁住了咽喉。 回屋后,拓跋殷离就靠着窗子坐着,只能远远的看着外面。她不知何时也能自由,连期盼也没了。 不过,这才刚刚开始。 扶桑境内。 叶蔺一个人在阁楼内翻阅着天族史书。自从拿到这本书后,他就没离开过手。 起初是娇娥让他试着去邛海疗伤,他竟然通过邛海游到了一处秘境。原来邛海水下有一个新世界,与岸边的景色无异。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扶桑之景,倒转在了邛海水下。 娇娥没想过叶蔺能够进入到邛海,但已经阻止不了他的行动。叶蔺竟然就赖在了白清欢的倒转阁楼里。 这水下宫殿十分凉爽,正好适合避暑。叶蔺就在阁楼上看着史书,身边还没有娇娥和玉兔,他实在是惬意的不得了。 他将这倒转阁楼游览了一番后,发现这水底宫殿确实不小。心里不由得纳闷起来:这么大的宫殿,他是怎么独自住在这里的?如此孤僻,竟然连自己的侄女也没法进来。 “脾气古怪的老神仙。”叶蔺也不知白天黑夜,貌似这海底的时间与水面上的时间是相反的。他透着窗抬眼看了一下:黑了——那么外面就是白天。 他缩了缩身子,就在阁楼上的椅子上躺着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貌似有什么声响,不过只是轻轻的几下脚步声。后来就闻到了一股香气,很好闻,离叶蔺的鼻子很近。他就下意识地还凑近了些,那炽.热的呼吸喷.涌过去,换来的却是清冷的气息。 这股熟悉的味道,让叶蔺很是喜欢。平时想都不敢想,可因为是在梦里就大着胆子昂头凑了过去…… 第一九八章 倒转阁楼上的窗子透进来几缕阳光,屋里亮堂了起来。躺在床榻上的叶蔺皱了皱眉,梦呓着:“清欢......” “啊呀!”叶蔺滚到了地上,他弹了起来,看着床榻,很是费解:“这我都是灵体了,怎么还能感受到疼痛呢?” 叶蔺仔细回想起来,他在竹屋的时候,娇娥玉兔都不能触碰到他。可这在这水底世界,似乎一切规则都与水面上不同。 “真是神奇。”叶蔺嘟囔着,他仔细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大亮。现在算来扶桑上面便是深夜,他正好觉得有些饿,就收拾一下就出了门。 到水面之上的时候,月色照耀在邛海,波涛闪耀着光芒,十分好看。叶蔺从水面上来,他的衣服没有沾上水,却能够感受道到邛海的海水温度。是微微凉的,想来应该是白清欢喜欢的温度。 叶蔺蹑手蹑脚地进了竹屋,正想找点吃的东西,就看见里屋的灯还亮着,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娇娥姑娘这么晚了还不睡?”他也没有太过在意,只顾着先找食物。 找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只看到案上放着一片玉白色的东西,半透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他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忍着吃了下去。 一股凉意袭进叶蔺的喉咙,片刻的苦涩之后,便是清凉舒适之感。 解决完温饱问题,叶蔺便走近了竹屋边,听着里屋的人说着话:“姐姐,师父到底怎么说的?” 玉兔?叶蔺有些奇怪,她现在应该被关在竹屋里才对。怎么会在这屋里与娇娥说话,还是在深夜? 他微微地贴近了门,仔细听着里面的人说话。玉兔问过之后,就听见娇娥回答:“你到底能不能看住他?” 玉兔认真的点着头:“当然能!”她刚被白清欢解放,现在让她去做什么,她都愿意。毕竟有了灵力,做事情得心应手多了。也不用惧怕什么魔族恶人,果然,还是自己保护自己。 娇娥看着她有些担忧,慢慢地都是担忧。长时间没出声,叶蔺在门口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再听见有人说话。他皱着眉,正想离开,又听见了娇娥的声音。 “那我就速战速决,尽快回来。”娇娥有些忧虑,可她必须要去一趟九州。 叶蔺听到这句话,立马就不淡定了。这娇娥的意思是她要走?刚把自己带到扶桑,她就走了? 娇娥已经准备好要离开,正在与玉兔告别。么突然就被打开了,接着就是叶蔺慌张的脸:“不能走!” 娇娥与玉兔齐齐地朝他看过去。 叶蔺看了她们一眼,玉兔确实已经被放了出来,而娇娥也已经收拾好要离开。他咽了咽口水,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我这才两天没上来,就变成了这样?” 娇娥与玉兔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告诉了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到真相的叶蔺不禁有些难以接受,他惊讶地开口问道:“你们说——师父回来过?” 娇娥点点头,看向了玉兔:“自然是回来了一趟,不然玉兔也不能被放出来啊。”她有些怨玉兔没有将师父回来的消息告知她,不过这件事情,玉兔也是很冤。 她根本不知道白清欢什么时候回来过。于是一脸惶恐地为自己辩解:“不是这样的,姐姐。要是叔父回来了,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啊。” 娇娥有些生气了,她认为玉兔是故意瞒着她,现在还不承认。就说:“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出来的?难道叔父回来只是在门外给你解开结界,然后就又离开了?” 娇娥眼神很是犀利,对待自己的妹妹也是毫不客气。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质问着玉兔。 叶蔺在一边倒吸了一口凉气,也不知道白清欢到底回没回来。不过看玉兔的神色,确实不像撒谎还有一点,就是玉兔看起来就不像是能藏着话的人。 也不知道娇娥为何那么怀疑玉兔。 叶蔺决定w为玉兔说句话:“娇娥姑娘,若是师父回来肯定会让我们知道。但是我也不知道师父回来,所以,也许是这结界有时限——到了时间自然就解开了。” 听到叶蔺为玉兔说话,娇娥很是不屑,对叶蔺也不客气了:“你知道什么?天族史书看多少了?你有我了解我妹妹,和师父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叶蔺的话都噎在了嗓子眼。他无话可说,这些问题都是排外的,叶蔺在扶桑,就是个外人。 玉兔看到姐姐与叶蔺为自己争吵,觉得很愧疚,便试着缓和氛围:“姐姐,叶蔺,你们都不要生气嘛。总之我被叔父放了出来,总归是能帮上忙的。姐姐,你去人间寻找药材,正好有我守护扶桑——岂不是两全其美?” 玉兔还是会说话,三言两语就将娇娥哄的开心。 “好吧,就你会说话。”娇娥掐了她一把大腿,然后看向叶蔺,正要说话眼神就盯住了他的身上某处。叶蔺觉得奇怪,低头看了一眼,原来是自己的衣服没穿好。他慌忙地将衣服拉上,然后尴尬地看着娇娥:“嘿嘿。” 娇娥的眼神有些奇怪,她又重新审视了一眼叶蔺。然后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等到娇娥离开后,叶蔺便也想回到倒转阁楼继续看天族史书。正要走的时候,玉兔拉住了他:“等一下,叶蔺。” 叶蔺顿了一下,回过头望向他:“玉兔姑娘,怎么了?” 玉兔表情变得很严肃,与方才那副样子很不一样。叶蔺心口一紧,认真地看着她。 “其实.......”玉兔欲言又止,在叶蔺的注视下还是咬了咬牙说了实话:“其实叔父回来过。” 叶蔺一惊,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裳:“师父回来过?你为何方才不说呢?” 玉兔满脸的纠结,她缓缓道:“我不能确定。师父回来的时候,没进书房。我只是听到了动静。在院子里,然后我的结界就被解开了。” 玉兔也很疑惑,她不能理解叔父为何不见她们姐妹。“我追出去了,可是师父已经走了。” 叶蔺在心中思索着,他觉得自己惹师父生气,他肯定不会想见自己。正这么想着,玉兔就问他:叔父,没有趣倒转阁楼吗?” 玉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叶蔺,她知道,若是叔父回来定是要回到自己水底的宫殿。可这次叔父很奇怪,也没有见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就离开了。所以,玉兔要问问叶蔺。 叶蔺愣了一下,过一会才道:“没有。” 玉兔的表情更加复杂了,她皱着眉,想不明白自己叔父的心思。“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叔父从来不会悄悄地回来,也不会不和我与姐姐告别就走。他到底是怎么了?” 第一九九章 叶蔺见她如此困惑,多问了句:“对了玉兔,你的意思是,师父回扶桑就一定会回倒转阁楼?” 玉兔点点头:“那当然了,倒转阁楼是师父的水下宫殿。除了师父,没人能进去。” 叶蔺瞧着她茫然不知的模样,心中觉得奇怪:难道娇娥没有将自己能进水底宫殿的事情告诉自己的妹妹? 看来娇娥与玉兔这对姐妹也有不少秘密。若真是这样,叶蔺自然就不会多说了。他在倒转阁楼的时候也将水下宫殿想了大概,貌似了解自己为何能进师父这水底宫殿——大概是生死盟的缘故。 也就是说两人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不分彼此了吧。 叶蔺觉得很欣慰,看天色不早就和玉兔说道:“玉兔姑娘早些休息吧。我也还要去书房看书。” 听到他这时还要看书,玉兔赶紧摆摆手:“去吧去吧。” 玉兔一直看着他离开。叶蔺一动,就带起了周围的空气,传来一阵清香。玉兔嗅了嗅气味,不由得蹙起眉。 等到叶蔺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才喃喃地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叔父,为何只去看了他呢?” 回到倒转阁楼,叶蔺就将这水底宫殿搜寻了一遍。可到处都没有见着白清欢的踪影。他有些难过,漫无目的地踱步回到转到阁楼。 阁楼外有一处温泉,是邛海的水。白清欢和他说过,邛海的水可以治愈百病。叶蔺只放在心上记着,倒还没有怎么仔细看过这温泉。 今日不知怎么,他就往那温泉边上看了一眼。那一眼,就突然就看见了些东西。 叶蔺三两步走过去,靠近去盯着温泉边的东西仔细地瞧着。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后,他的心不禁颤抖起来。 蹲下去,用手抹了一下,在手指上捻着。 没错,是血。 叶蔺回到阁楼,在高处往楼下那温泉看去,他仿佛看到了昨天夜里那白色的身影。那儿有一个人,满身伤痕,在温泉里疗伤。 距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叶蔺竟然就这样与师父错过了。他感到无奈,只能在心中嘲笑自己:“难怪今日我起来的时候会在床榻上。” 原来昨日叶蔺看书看得累了,就在书桌前伏案睡去了。可今日早上他却是在床上醒来的,如今一想,到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师父就算生气,也还是会担心自己。怕自己着凉,将自己抱到床上睡....... 叶蔺似乎又回想起来那熟悉的气息,昨夜,就在自己的附近。而他还凑近了——叶蔺内心五味杂陈。现在两位神女已经认为自己就是师父的侄子,而自己还做出那种愚蠢的事情。 他一边心中想着这些复杂的事情,走到了温泉边,一边用右手挑开自己的衣带。袍子就此滑落下去,露出他那健美结实的胴体。 叶蔺发现,在白清欢的水底宫殿,即使是灵体,也与常人无异。想着去温泉泡一会确实也能解乏提神,也就去了。 他还找了件白清欢的衣裳。 很显然这件衣裳是白清欢放在阁楼上的。专门为叶蔺准备的,是一件蓝色与玉白色的袍子——还真有白清欢的风格。 泡完温泉,叶蔺满意地换上了师父的衣袍。他穿上衣裳的时候,露出的那片胸膛,有一处不太明显的红色印记。 正是娇娥看到的那一幕。能在灵体上留下印记的,三界之内不会有第二个人。 九州,荆州。 娇娥行事果断,离开扶桑到了人间汉水,先是检查了一下叶蔺的躯体,接着便去了荆州。 夜色下,娇娥抬眼看着面前的城墙。那黑压压的一片城墙,堵着想要进城的人们。虽说是九州的都城,可是一点也没有人情味。 似乎,这里的面的情况也和这让人感觉压抑的城门一样——暗波涌动。 “这九州之乱现在还没结束?” 娇娥冷漠地看着城楼上的士兵,那些士兵像个摆设,一动不动地站在城门门口。 娇娥也变成了一个士兵,很快就混进了荆州。然后又变回了原貌,直接就往城内某处走去。 是一家客栈,她也轻松地进去了。 门里有几个士兵,虽然没有穿武士服,但是无一例外都配了剑。娇娥只需要看一眼,就将里面的情况掌握的差不多了。 总之,在一楼大堂的那个表情严肃的侍卫,应该就是这里的头领了。 “哼。”娇娥没有直面进去,所以少了很多麻烦。 拓跋胤离看着眼前穿着奇怪的女子,她紧张地坐了起来,因为眼色苍白,又紧张,脸上便流下了凉汗。 真可怜。娇娥看着面前恐惧的女子,她病的不轻。 “你是谁?”拓跋胤离也不是一般人,只用了片刻她就平复了心情。一扫方才时的紧张,也不知是假装还是真的不怕了。此时的拓跋胤离似乎一点都不畏惧娇娥。 这突然的转换让娇娥觉得有些惊奇,她也不想吓这病恹恹的美人。于是就坐下了:“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总之,不会是害你的那些人。” 拓跋胤离的心“咯噔”一下,被娇娥戳中了心思,她有些口吃:“你,你说什么?谁会想害我?” 拓跋胤离双手握着匕首,她指着娇娥十分戒备:“我看你就不怀好意。” 娇娥无视了她手中的匕首,直接走过来。拓跋胤离一脸紧张,却没有将匕首真的刺过去。娇娥很是满意,收走了她手里的匕首。 “你知道谁想害你。”娇娥扔掉了匕首,匕首撞到地上发出响亮的“砰”的声响。立马就引起了外面士兵的注意。 “公主,你怎么了?”这声音是石头。 拓跋胤离看了一眼娇娥,娇娥也很自然地站在她身边丝毫不躲避,甚至还对她挑着眉,用口型道:“看我做什么?” 拓跋胤离觉得这个女人很奇怪,她想开口叫石头进来。却又听见身边女人附耳过来说:“原来是公主?你的身份还真是尊贵。不过,你体内的毒还真是严重呢。” 拓跋胤离浑身一颤,她看着娇娥。 石头在外面又问:“公主,我进去了?” “你不要进来!因为,我已经睡了!”拓跋胤离声音坚定,阻止石头闯进来。 听到外面的人沉默后,她又说:“好像有猫在外面,你去附近看看。” 门外的石头抿了抿嘴,收回了放在门把上的手。回答的有些不甘心:“好。公主你休息吧,我这就去把猫抓了。” 拓跋胤离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一会门外的脚步声都远去了。她才回过眼神,看着娇娥:“你到底为什么来找我?” “别急啊。”娇娥看着她,觉得虽然这公主虽然病得厉害,但并不慌张,还是有些出乎意料。她还挺喜欢这公主的性格的,就贴过去笑道:“我只不过想要你的心而已。” 拓跋胤离一惊。 第一百章 拓跋胤离目光如炬,她虽然脸色苍白,但是很精神地面对着娇娥。仿佛在说,你要做什么,我都不害怕。 娇娥也就开门见山:“我要你的药。” 拓跋胤离眼神闪了一下,她镇定地回答:“哦?你问一个病人要药材?” “没错。”娇娥轻轻地笑了,不过眼神还是不太友善,这让拓跋胤离十分不自在,她换了姿势,掩饰内心的慌乱。 “你可知道,我是谁?”拓跋胤离回忆着以往见过的那些人,确定自己从没见过娇娥。不过从娇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的寝房时,她便明白此人定非凡人。 娇娥点头:“方才知道了。”她往门口看了一眼,又说:“听那侍卫说,你是豊朝公主。” 拓跋胤离松了口气。看来这女子并不怎么了解她,就连这称呼也是方才听石头说的。所以拓跋殷离猜测她只是为了草药,并非有伤害自己的心思。她在心中思索片刻,才慢慢道:“可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没想到,娇娥很快就承认了:“因为你还没告诉我。” 拓跋胤离顿了一下,仔细看着娇娥的脸庞,最终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拓跋胤离。我叫拓跋胤离———你叫什么?” “娇娥。”娇娥也很快就回答了她,之后就补上了一句:“虽然我觉得你没有必要知道我的名字。但是出于礼节,我还是告诉你。拓跋胤离。” 不知公主的身份,还直呼名讳。 拓跋胤离在心中已经断定了娇娥不是九州人,不然不可能这么直呼其名。 “娇娥姑娘,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拓跋胤离看着她,也直接了当地说。 “你最珍藏的,便是我要的。” “我最珍藏的?”拓跋胤问她:“到底是什么?” “霰草。”娇娥满意地笑笑,她原本以为拓跋胤离也许不会有。这个消息还是从巫族圣女奚云那里听来的,她并不知道真假。 既然拓跋胤离这么快就证实了这药材的存在,娇娥也不再兜圈子,走过去坐在拓跋胤离身边,与她谈判了起来:“我不会白要你的,作为交换,我会将你的病医治好。如何?” 拓跋胤离快速地将她的话听进去,来不及分辨好坏,就已经下意识地拒绝了:“不行。” 娇娥眨眨眼睛,继续劝她: “好妹妹,听说你是人间的神医。我要那药草不过也是救人所需,你还是不要拒绝我为好。” 不知为何,明明是请求的话语,从娇娥的口中说出来就变得带着些许强制性的意味。 拓跋胤离戒备地离她坐的远了些,因为有些风从窗子涌进来,吹得她咳嗽了几声:“你不要说这些。那药草,我必须留着。” 娇娥见她如此坚决,便就不再客气。“若是你要将那药草留给谁用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治好他的病。你把药草给我,两全其美,不好吗?” 这个谈判听起来很诱人,毕竟药草做不到的,眼前的女子也许真的是能做到。 片刻后,拓跋胤离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 “你为何如此倔强?”娇娥很不理解,为了天族大业,她必须要加紧步伐为叶蔺重新造出一副身体来。若是在药草上就被劝退了,那娇娥就没有办法将自己内心的远大理想施展开。 想着这些,她就变得更加强硬了些:“说吧,你到底如何才能将那药草给我?只要我做得到的,尽管开口。” 拓跋胤离看着娇娥,发现这女子虽然不近人情,但似乎对自己的药草很是执着。倒也不知道是为了救谁,才莽撞地来找她。 拓跋殷离有些心软了,这药草是她留给叶蔺的。叶蔺的右手有疾,而这个霰草是能让躯体重新生长的一味独特草药。拓跋胤离遍寻九州,花了重金、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才将这味草药收回来。 只此一味,独一无二。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还没寻到其余几味草药,就传来叶蔺坠崖身亡的消息。 拓跋胤离是不愿相信这个事情的,也派人暗中打听尸体的下落。到目前为止,叶蔺的尸体还未有人发现。 “你到底......为何非要这味草药?”拓跋胤离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她现在已经开始心软了。毕竟自己想留给用的人已经死去,不如让给其他人,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娇娥见她语气软了下来,马上开始了说辞:“自然是为了救人。” “救什么人?” “拯救末世和天下苍生的人。” 拓跋胤离听到女子说的话,皱了下眉,看她:“你不是魔族........?” “我是神女。”娇娥很自然地就将自己的身份告知给眼前这位人间的公主。直觉告诉她:这位公主值得信赖。 拓跋胤离的眉心跳了几下,随即面色恢复了正常。因为心里有预期,所以没怎么表现出惊讶。 “唔。”她喘了口气,似笑非笑道:“神啊魔啊,以前我弟弟总是说。那时候我总是打击他,认为他在瞎想。” “现在你为何信了呢?”娇娥盯着她。 拓跋殷离颤抖了一下,搪塞过去:“末世预言都是真的了,所以神族有可能并没有亡。我弟弟告诉我很多神族传言,那时候不信,现在觉得或许是真的。” 回想起叶蔺的小时候,拓跋胤离不由得有些伤感。她将说了些小毛头的事情给娇娥听,最后道:“.......他心怀天下,总想着修炼武道,为民造福。其实,那草药是给他准备的。 长大后的他成了武士,但可惜右手有疾,执剑困难。我便想配一味药材,让他的臂膀恢复好。” “原来如此。”娇娥听得很认真,她有些疑问:“那你怎么没有给他配出这药方来?” 娇娥的思绪从回忆中慢慢地抽离,最后眼睛转到面前的娇娥身上,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他死了。” 娇娥顿了一下,她不该有波动的。生死由天,这是正常的事情。可兴许是方才听拓跋胤离那些故事,才让她没能立马从那真挚的姐弟情谊出来。娇娥竟会觉得有些难过,只是一瞬间。 她试着对公主说了句:“节哀。” 拓跋胤离收回了目光,她有些动容:“你若真是神女,可否知道他的下落?” 拓跋胤离有些卑微地乞求着娇娥:“我弟弟小时候最喜欢白清欢了,也不知道你可是那位神女?” 这么想来,从娇娥进来的时候拓跋胤离就瞧着她有些眼熟。好像是和那年久失修的庙宇里的雕像有些相似。 拓跋胤离听出了不对劲。难道人间都将自己的叔父当做“神女”来供奉?这公主的弟弟也真是厉害,竟敢对自己的叔父怀有这样的心思。也不知道那小子如果活着,知道这漂亮的“神女”是个男子,又该作何感想呢? “我与你口中所说的那位有些交情。”娇娥回答她:“不过你怀疑你弟弟没死?” 第一百零一章 “没错。”拓跋胤离看向娇娥的眼神很坚定,似乎是确信自己的判断一般。她补充道:“因为没有找到尸体。” 娇娥手指点着桌子,突然问了她一句:“你说的那位,叫什么名字?” 拓跋胤离呆呆地看向她,反应迟钝:“司徒蔺。以前的名字是,叶蔺。” 娇娥的嘴角开始浮现出笑意,果然。事情还真是巧合。不过她认为,叶蔺在人间已经不需要任何身份了。 听百里奚云说,叶蔺在九州还是很有名的。娇娥本来就觉得麻烦,现在想想——还不如就让大家以为他死了,以后自己再给他重新造一副身体,这样也好解决一系列的麻烦。 “原来是他。”娇娥慢悠悠地说话,对于眼前这位公主已经很有底气了。现在,娇娥已经知道什么才能打动她,将霰草药过来。 看娇娥的神色貌似知道些什么,拓跋胤离的表情随即紧张起来:“你知道叶蔺?” “知道。”娇娥叹口气,故作深沉地说着:“不过他确实已经死了,在北山的时候。” 拓跋胤离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泪顺着脸庞留了下来。这几乎是一瞬间的变化,虽然这位公主的表情没有表现出悲伤,可娇娥却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抑。 而这股压抑的来源,便是眼前的拓跋胤离。 娇娥没想到这随口说的一句话,就能让公主心碎。她慌忙地安慰着:“你不要哭。他只是身体死了,还有机会回来的。” 拓跋胤离眼神呆滞,完全没有听进去娇娥后面说的话。等到她不能那么难过的时候,才喃喃道:“娇娥姑娘,我给你那草药。请你把他的尸体还给我。” 娇娥想到自己藏尸体的地方,有些心虚。她留着尸体,是为了对照样子再造一副一模一样的身体。可公主现在开口要了,那自己以后再做出来的身体就会有些出入。 实际上,她对叶蔺并不熟悉,所以不知道叶蔺身体的特征。 “这个.......”虽说娇娥是想造出不一样的容貌,但想来叶蔺也不会答应。她还是纠结了一下:“只要我给你找到他的尸体,你就会将草药给我?” “没错。”拓跋胤离突然盯着她:“只要你能在三天之内,把叶蔺的尸体送回来。我就会将草药给你。” “好。”娇娥很乐意。用叶蔺的身体换来一味草药,再拿来给叶蔺造一副更好的躯体。认识他的人也会知道叶蔺已经死亡的消息,岂不两全其美? 拓跋胤离没有怎么为难她,说完这些,她就又咳嗽两声,对娇娥道:“你走吧。”她瞥了一眼门口,别有深意:“等我的侍卫来了,你就走不掉了。” 娇娥若有所思地看着桌子上的药碗:“这药是——?” 拓跋胤离抿了抿嘴道:“侍卫给我煎的药。” 娇娥耸耸肩,意味不明地对她笑:“这侍卫对你的照顾还真是无微不至。” 拓跋胤离看着她往窗子边走去,以为她要走了,没想到娇娥将窗子关上又回来了。 “我不想走。”娇娥朝她微笑,递过去一个白色的膏体,有些透明,还闪闪放着光。 拓跋胤离很是头疼,当她看到娇娥递过来的东西时,才怔了一下:“这是什么?” “送你的。”娇娥环顾四周,心不在焉地说话:“吃了。” 拓跋胤离看着手中奇怪的东西,看了一会,还是听了娇娥的话,吃了。 娇娥在一边瞥着她的动作,心里很开心:这公主还真是单纯。难怪会被骗,喝了这么多毒药呢。 吃了娇娥给她的药,拓跋胤离立马就感觉到了药效。她的脸色慢慢地恢复,嘴唇也有了些血色。 拓跋殷离也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了,连忙去找镜子看。娇娥见状便给她点了盏灯,手指一伸,火光就亮了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脸色红润,马上就见效了?”娇娥得意地炫耀着自己拿来的药,用来解毒的冰灵散。 无论多深的毒沉积在体内,用了冰灵散,消毒只在片刻。 拓跋胤离的脸色突然暗了下来,她是医师,如何不知道自己中毒一事?她眉头紧锁,已经意识到接下来的情况将会十分严峻。 “你不会是——”娇娥也看明白拓跋胤离的心思了,她惊讶道:“你故意喝的毒药?!” 见拓跋胤离沉默不答,娇娥更加生气:“你为何要这样做?你是医师,总该知道!就算是医术多高明,你一直喝毒药,身体迟早要坏。到时候你再喝解药,还有用吗?” 好歹这位公主算起来是自己堂弟在人间的姐姐,娇娥不能忍受她故意弄坏自己的身体。不知不觉中娇娥的语气就稍微重了些。 天底下,从没人敢这么对当朝公主。 拓跋胤离咬着牙,狠狠地瞪她:“够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对我指手画脚!” 她声音大了些,没压住。因为屋里的光亮,门外的士兵也闻声而来。 “公主?”是石头的声音。 娇娥听出这声音与方才来过的那人声音一样,立马就变了脸色,质问起拓跋胤离来:“这就是你的侍卫吧?” 拓跋胤离神色紧张,她站起来去追娇娥:“你想做什么!” “吱——” 门被拉开了。 石头抬起头望进去,正好就与眼前的人对上了视线。他立马反应过来,抽出剑指着娇娥:“你是谁!为何在公主的房间里?” 后面立即涌上来一批武士,将这房间围了个水泄不通。 娇娥蔑视他,连个正眼也不想瞧:“我是公主的朋友。” 拓跋胤离也走过来,就站在娇娥身边,往外看着,两面为难。 石头想拉过公主,却被娇娥阻止了:“这可当朝是公主,你一个侍卫还敢动手?” 拓跋殷离撇着娇娥,心中琢磨着:她知道身份地位,所以故意直呼其名? 娇娥伸手将拓跋胤离护在身后,丝毫不畏惧眼前这些武士:“就不怕逾矩吗?” 石头收回了手,对娇娥冷笑道:“我从小就在公主身边,从来没听过公主有你这号朋友。快说,你来此有何目的?” “是我请来的朋友。”拓跋胤离突然开了口,她略显疲惫地看着石头:“我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这位是父皇派来陪我的朋友。见过几次,你忘了吧。” 石头抖了一下手,然后重新看了一眼娇娥与拓跋胤离,“是属下大意了,公主早些休息。”他立马收兵离开。 关上门,拓跋胤离有些责怪娇娥:“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真的会杀你。” “我是神女,怕什么?”娇娥不以为然地说。 拓跋胤离无奈地说:“那你何时去将叶蔺的尸体带到荆州来?” “别担心。”娇娥耸耸肩:“自然会有人送来。” 天马上要亮,荆州城北一处,一只白色的鹿驰骋在林间。仔细看去,竟是一只纸片鹿。它欢快地跳跃着,往汉水边奔过去。 第一百零二章 娇娥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盛如蓝。 “呵,她身边还真是有很多女人。”娇娥站在窗边看着下面,有些不悦。 近几日,叶家军几位统领被拓跋文召到荆州来,跟着司徒沢、刘之尘以及轩辕舸等人。 盛如蓝原本是不想参加,怕麻烦也怕叶家军被困在荆州。谁也不知道拓跋文会对异军突起的叶家军作何感想。敌对打压,还是大礼封赏,都有可能。 他之所以做了来荆州面圣的决定,还是在于叶良元与李渡的劝说。主要还是洛枳说想来荆州玩一玩。自从打完了青州之战后,九州回归了太平。虽然暗波涌动,但至少在表面上还是一片祥和之景。 盛如蓝自然是随着叶家军回到了扬州——怎么说呢,扬州也算他半个家?不是因为叶蔺,还有那二夫人和二哥哥对他也不错。让他觉得庆幸的是,上次离别之后,二哥哥找到了二夫人,并且两人现在已经和好。 盛如蓝与叶良元、李渡和洛枳四个人进了荆州城,他就开始寻找各种好看的配饰挂件,或者美味糕点。 “哎,洛枳你快说说。这两个哪个更好看?”盛如蓝从旁边的铺子上拿来几串吊坠,在洛枳的眼前晃悠着让她选择。 这好几串琳琅满目的手串让洛枳看花了眼,她用手去拿其中的一串来仔细看看,问着盛如蓝:“如蓝哥哥,你到底想送给谁?拿这么多,不会是送给你那些姑娘们的吧!” 洛枳说的像是开玩笑,实际上不是。她很在意盛如蓝到底如何回答。 “哎呀。”盛如蓝感叹一声,看着她,已经知晓他心中所想。 洛枳有些紧张:“什么啊?到底是不是送给你的那些姑娘?” 盛如蓝故意笑着点点头:“洛枳弟弟还真了解。毕竟我盛某的容颜也是被不少女子所爱慕的,身边的姑娘自然少不了。” “哼!” 盛如蓝还没听见洛枳气愤的话语,反倒是先听到了叶良元的。他回过头去,正好就看见了身后的叶良元与李渡。 李渡的眼睛盯着别的地方,心思也压根没在几人身上。不过这叶良元就有趣多了。他怒视着盛如蓝,看起来已经盯了两人很久。不过现在又丝毫不给盛如蓝旁边的洛枳一点目光。 “怎么了?”盛如蓝笑容凝固在脸上,他与这叶良元才讲和,自己怎么又惹他了? “我哪儿不让你高兴了?”盛如蓝依旧选择吊儿郎当的说话语气:“女人么,我就喜欢,怎么样?” 他还故意摇晃了自己手中的手链,对着叶良元感叹着:“还真是难选,我有好多人要送呢!” 叶良元脸皱的像个老头,他是十分不高兴。尤其是看见洛枳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忍不住提醒道:“你是不知道别人的心思才故意这样说的吗?” 盛如蓝不太在乎,也知道他说的是洛枳。洛枳对自己的感情很真挚,这他如何不知道。但是对于一只妖而言,活的太久,总归不是好事。 少女怀春的心思,于他而言,不过是儿戏。 “我开玩笑而已。”盛如蓝拍了拍洛枳的头,很是宠溺地垂眼看着她:“我是给我几个兄弟选的。尤其是洛枳弟弟,你快看看喜欢哪个?” 洛枳也不知道他话的真假,不过总归听到这好话是会开心的。于是便咧开嘴重新笑了:“我要这条。”她从中拿了一条,然后自己戴上了,扬到也来叶良元的眼前,问:“好看吗,良元?” 叶良元不知换什么表情面对她,对上眼睛的时候,紧张的嘴巴紧闭着,两人就这么对视一会,他才猛地出了口气:“哎!”便转头拉走了李渡。 洛枳疑惑地回了头,她问盛如蓝:“良元最近很是奇怪啊。我怎么感觉他总是在躲我呢?” 盛如蓝慈祥地笑了:“洛枳妹妹啊,你竟然没察觉到吗?” 洛枳一脸疑惑:“嗯?” “算了。你还小,看不出来别人的心思。”盛如蓝耸耸肩,从手上拿出两串手链,付了钱,走了。 洛枳看着盛如蓝离去的背影,没懂他的意思。可是对于她的心思,她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 于是追了上去,在身后拽住了他的衣角:“如蓝哥哥,我有话对你说。” 附近楼上的窗子突然开了,里面探出一个熟悉的面孔。盛如蓝正好就瞥到了那个地方,两个人都愣了。 屋内的拓跋胤离见娇娥僵在窗前,有些纳闷:“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开个窗户,怎么站在那里不动了?” 娇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街道上的盛如蓝,和他身边的洛枳。她一眼就看出那位“少年”是女扮男装,不仅如此——他们的氛围也很暧昧不明。 “就是,好像看到了认识的人。” 拓跋胤离咳嗽两声,看着面前石头刚送上来的药,忍着喝了下去。喝完药,她忙将药碗给拿走了,为了不让娇娥看见。 毕竟昨夜那事,让拓跋胤离知道这娇娥可不同于常人,预料不到她知道此事后会做出什么。 “哦?你在人间还有认识的人?我还以为你们神仙都隐居起来了呢。”拓跋胤离并没有对别人的事情很感兴趣过,只是因为这娇娥是神女,神女认识的人,想来也不一般。于是就多问了一句:“所以,他是谁?” 娇娥没有回答,就盯着盛如蓝。他身边人来人往,变得模糊起来。盛如蓝也被那窗子边的人吸引了,他内心无比激动甚至是狂喜的——竟然能在此处遇到“玉兔”小姐! 洛枳的话在他耳边已经听不太清楚,他只想赶快去找玉兔。不过洛枳害羞地说着话,也没注意到他的三心二意。只是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自己内心所想:“盛如蓝,我喜欢你!我、我.......” 这句告白心思的话把盛如蓝的视线彻底拉了回来,他并没有太多喜悦的神色,甚至也没有生气。总之,洛枳想通过他的表情猜测他的内心,似乎很难。 “原来如此。” 盛如蓝多半是知道这小孩子的心思,因为太过明显了。不仅他知道,就连叶良元也看出来了。不然在洛枳和自己表示亲密的时候,他不会那么生气。 “原来如此?”洛枳没有想到眼前的大哥哥,反应的如此平淡。盛如蓝对自己说话的口吻就是对待妹妹一般,是宠溺的,但不是宠爱。 盛如蓝微笑着,温柔地搂过,语重心长道:“洛枳妹妹,你是不是觉得如蓝哥哥生的很好看啊?” 洛枳诚实地点了点头。 盛如蓝笑了:“那就是啊。因为好看所以喜欢。” 他又说道:“我觉得洛枳妹妹很可爱,所以我也喜欢。不过就像是对所以美好的事情一样的热爱,我还喜欢对我很好的二哥哥与姐姐,甚至连叶蔺那个不近人情的,我都喜欢的很。” “即便天差地别,我也喜欢。”盛如蓝抬头望了一眼窗边的娇娥,笑了。 第一百零三章 洛枳还是难过:“那如蓝哥哥的心可真大啊,喜欢这么多人。” “不。”盛如蓝严肃地看着她,语气中是他少有的认真:“我很自私,心眼还小。我就只能装下这几个人罢了。”他夸张地指着洛枳,质问道:“难道你还真以为我有身边有那么多姑娘啊?” 洛枳听到盛如蓝说的话,知道他的意思了。可她心里竟没有很难过,可能是盛如蓝的话说到她心里去了。她破涕为笑,点了点头:“知道了如蓝哥哥,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哥哥。” 盛如蓝摸了摸她的头,开心道:“好啊,等你找到能够托付一生的那个人。哥哥一定要先看看才行。” 洛枳笑了。 盛如蓝再抬头往那望去的时候,窗边已经没有人了。他失落地低了头,对洛枳道:“我们一起去找叶良元与李渡吧。我们在荆州还是不要分散了,凡事还是小心为妙。” “嗯。”洛枳点了点头,乖巧地跟着盛如蓝走。 楼上窗边,站在暗处的娇娥收回了视线。她看见盛如蓝对洛枳又抱又抚摸,心底泛起了怒意。她甩头走回来,看着桌子上已经空无一物,便冷声质问道:“胤离,你喝药了?” 拓跋胤离被她这样质问,就立马失了魂一般,无比紧张:“没,没有。我倒了。” 她撒谎。 因为怕娇娥继续说药的事情,所以拓跋胤离便转移了话题,问她方才奇怪的举动:“你既然看见了认识的人,为何没有邀请他们来这里?” 娇娥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不是被软禁了吗?我怎么邀请别人来这里。” 说实话,她根本不在乎拓跋胤离怎么看她,反正人间公主的名号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她对待拓跋胤离的方式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妹妹一般,没什么顾忌。 “我没有被软禁!你这是从哪听到的消息?”拓跋胤离毕竟是当朝公主,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只有这个娇娥,还将这种事情挑明了说。 何况她从来不认为石头是为了软禁她,反而她觉得石头实在保护她。听到娇娥直白的话语,拓跋胤离自然是不能接受了。 相比拓跋胤离的失控,娇娥反应很是平淡。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拓跋胤离,问道:“你能不能回宫?” 拓跋胤离摇摇头:“不能。”她不想回去,而且石头也不会让她回去。 娇娥叹口气,问道:“为何?你明知道回去才是安全的。” “听说司徒沢也来荆州了,父皇肯定要让他接受赏赐。宫里也派了人通知我回去。” 拓跋胤离突然说出这些事情来,娇娥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人们之间好像更加容易相互不信任。公主这才和她认识第二天,就将心事吐露。娇娥心里已经有了判断:拓跋胤离是孤立无援的。不然也不会对一位陌生的女子求救。 “你不用担心,我是神女,说不定可以帮你解决困难。”娇娥说出这一套,觉得自己像个街头算命的。浑身哆嗦:“那你不回去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拓跋胤离眼神落寞,缓缓道:“父皇让我嫁给司徒沢。” 司徒沢?娇娥仔细回想起来。这个名字很熟悉..........没错,这人不是叶蔺的哥哥嘛!娇娥虽然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但从百里奚云那里了解到,此人正义勇敢,是个好男人。 “你不想嫁给他?”娇娥有些纳闷。 拓跋胤离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听说他在军营里养了一位女子。” 娇娥眉头拧着:“他成亲了?” 拓跋胤离点了头,然后道:“父皇非不承认司徒沢娶的那位女子,还逼着他休了他的妻子。不然就是然她做小,我进门。” 娇娥听过人间诸如此类的事情,并不感觉惊奇,只是有些不能接受:“那司徒沢的态度是?” 拓跋胤离眼睛亮了一下,竟看出她对司徒沢的敬佩:“他比我还坚决。” 娇娥无奈地笑了:“有趣,你们还真是一心一意,情比金坚呢!” 拓跋胤离动了动嘴唇,听着娇娥继续说:“那你为何不借此机会,当面去与司徒沢联合起来,拒绝你父皇?” 拓跋胤离眼睛亮了,她看向娇娥:“真的可以吗?” 娇娥理直气壮地打了一下她的头:“总比你逃避好吧?”她无奈地看着拓跋胤离泛白的嘴唇,叹了口气:“女子得更加坚强,不要总是心软。” 拓跋胤离听了,低下了头。她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她只会对一个人心软。 “明日宴会,我们一起去吧。”拓跋胤离提议道。 娇娥淡淡道:“好啊。” “那时候,我弟弟的尸体可能运到荆州来?”拓跋胤离看着娇娥,满怀期望。 娇娥点点头:“今晚就会送来。”她顿了一下,看向门口,压低了声音:“不过,要避过你的侍卫。我不相信他。” 拓跋胤离正想反驳,就听见门口有人说话。 “公主,用膳了。” 听不到屋里的回应,石头下意识地握着剑,推开了门。正好就看见了一脸错愕的拓跋胤离,还有旁边那位傲气的女子。 “你进了做什么?”娇娥瞥门口的石头一眼,他有些慌张:“我来请公主下去用膳。” “哦?”娇娥冷笑一声:“公主身体虚弱,你不能端上来?” 石头面色严正:“公主身子不好,我才每日搀她下去用膳,走动走动,身子恢复的快。” 不得不说,这话还真是冠冕堂皇。娇娥仔细看着石头的脸,也看不出他的心思来。不过对付这样的人,娇娥自有办法:“以后送上来吃。公主与我一会要出门。” “你什么时候能代替公主说话了?”石头惊了一下,转而去看拓跋胤离:“公主这是真的吗?你们一会要,出门?” 拓跋胤离犹豫不定,下意识地看娇娥。娇娥给她回了个确定的眼神,于是拓跋胤离也就坚定地对门口的侍卫说道:“没错,我要出去。以后你们都将饭菜端上来,我要与娇娥姑娘一同用膳。” 石头的脸色骤然变暗,他盯着娇娥,眼神很是骇人。娇娥觉得石头的眼神想要把自己剜出来一般,回给他一个冷漠的眼神:“听到了没有?” 石头朝着拓跋胤离行礼,离开前又看了一眼:“公主切莫相信小人。” “小人?”娇娥还没发作,石头便退下了。 不一会便差人送来了饭菜。 拓跋胤离没什么胃口,但还是要吃的,这样石头就会觉得自己没有变化。她拿起筷子正要去夹菜,娇娥制止了她:“等等!”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银针,将每道菜都试了一遍。看到都没有变色,娇娥才道:“吃吧。” 第一百零四章 “你要带我去哪儿?” “跟我来便是。” 拓跋胤离戴着面纱,她跟着娇娥在街道上走着,因为心虚所以频频回头:“我们这样出来不告诉他们,要是引起慌乱该怎么办?” 娇娥转过身来,嫌她走得慢,去拉她衣袖拽到自己跟前才说道:“有什么好怕的,你才是公主。为何要惧怕侍卫?” 不过她的话并没有缓解拓跋胤离的不安。拓跋殷离还是一脸忧郁,看起来心事重重。娇娥也只好对她说:“你不要总是这样愁眉苦脸好不好。” “可是........”拓跋胤离低了头,生怕身边有人看到自己的容貌。 娇娥拉着她,为了让她放心便道出自己的准备:“出门之前,我已经写了信。告诉你那侍卫,我们今晚子时前就回去。” “哦。”拓跋胤离还没松口气,就有皱起眉毛来了,甚至是更惊讶地瞪大了眼:“子时?!为何这么晚——”她突然甩开了娇娥,并且离得很远站着,变得怀疑她:“你到底要带我去做什么?” “害怕什么。”娇娥叹口气,有些不理解她:“你连毒药都敢喝,现在还害怕我,会不会太矛盾了?” “就算是喝药,那也是我自愿的!”拓跋胤离瞪着娇娥,她并不喜欢这位神女对自己指手画脚的样子。看起来就很讨厌——即使多数的时候,娇娥是不怎么多说话的——除非在她喝药的事情上,总是不依不饶。 可不,今天下午竟又抓住她偷喝石头送来的汤药了,娇娥劈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顿。人间公主被骂,拓跋胤离觉得丢的不仅仅是自己的面子,更是九州的面子。总之,她应该拿出些傲气来。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可就回去了。”拓跋胤离说着话,肚子突然有些疼,想来应该是那毒药发作。她下意识地去抚摸自己的肚子,皱了下眉就要往回走。 娇娥上前拉住了她,“等一下。把这个吃了。”“什么?唔……”拓跋殷离还没来及看清,她就将那半透明的玉白色解药塞到她手上,又非要看着她咽下去才作罢:“以后,你最好还是不要喝那药了。” 娇娥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为她担忧,语气缓和了不少:“对身体不好。” 拓跋胤离心里触动,但她还是忍住,摇了摇头:“不行,我必须要喝那药。” 娇娥见她如此,也明白几分:这拓跋胤离是不想失去那个叫石头的侍卫的信任。可就是不知道是处于何种原因,能够让九州如此尊贵的公主为一个小小的侍卫人而做到如此地步。 是爱他,又或是有其他阴谋?娇娥看了几眼拓跋胤离,觉得是前者——毕竟九州人族最傻的一个特点就是:为了爱,放弃所有,即便是尊严。 但结果通常是,丢了所有的人,往往爱情是也留不住。 “你这是何苦。” 娇娥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而对拓跋胤离道:“我想去见我认识的那位朋友。明日的宴会,估计他也会在。若是你需要什么帮助,最好不要找你那侍卫,不然被你父皇知道了,少不了麻烦。” 娇娥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后,就若无其事地立即转身继续向前走了。只有拓跋胤离愣在原地沉思,她只道神女冷酷无情,没想到的是,娇娥是不懂人的七情六欲,可是心却是无比善良的。 这时候仔细想想,娇娥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都是关心自己。 拓跋殷离正这么想着,旁边的嘈杂声就引起了注意:几个皇宫侍卫和一群外来的武士们发生了冲突,她仔细看了看情况,便见到了领头的石头。 看来她们两人离开客栈,那边石头就有所察觉,现在已经开始在城中搜索她们的踪迹了。 于是,拓跋胤离低着头快步地从人群中穿过,追寻着神女的脚步。 近日里,荆州皇城中来了些外州人。街道上不时能看到些灰褐色的身影,城内客栈里还有些身穿紫色武士服的武士们。这些武士便是轩辕舸的北军与刘之尘的豫军,从中挑选的精兵带来荆州供拓跋文检阅。前几日他们就受召来到荆州,如今竟赶在一天到了。 大街小巷里因为有了各州的武士的出现而有些怪异,总感觉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或许,只是拓跋文照例在战争结束之时邀请各州王侯来皇城商讨战后的赏罚事宜。谁也不知道,这姬渊死后,雍州该何去何从。 如今,轩辕舸已经将徐州移交给司徒沢,因为他是武相,二是他与徐王萧书云曾是好友。至今徐王萧书云生死未卜,他生前又未婚娶,无人继承王位。徐州交给司徒沢来接管,目前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拓跋文也应允了此事。 这日,司徒沢带着军队姗姗来迟,听说他带着夫人从徐州走了一遭,所以直接就从战场带兵过来了。为了不使九州护卫队入皇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已经让兵马先行回到扬州。 不过司徒沢这才刚进城,就被侍卫拦了下来。他自然是不悦的,因为进城来没有骑马,他与夫人做的是轿子。被侍卫拦下来搜查的时候,轿子剧烈的颠簸了一下,轿内的两人同时倾斜了身体,他的夫人差点就因此磕到了头。 司徒沢本想出去一探究竟,夫人又拉住了他,劝道:“阿沢。切记要低调行事,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轻易出面。” “好。”既然夫人开口相劝,司徒沢只得乖乖地又坐下了。 轿子外,几个侍卫拦住了士兵。士兵们自然不乐意,他们好歹是九州护卫队的武士,被几个侍卫堵在街道上,算哪回事?何况轿子里的人这么金贵,得罪谁不好,得罪平息战乱的大功臣司徒沢呢? “你们做什么?!”士兵脾气不小,毕竟这次来就是为了奖赏,底气很足。 石头扫了一眼轿子,看出轿子的华贵便猜测里面的人定是权贵。本想放行,但又听见士兵说了一句:“你们不知道这轿子里是谁吗?可是武相司徒沢,也是你能拦的?!” 石头愣了一下:司徒沢? 公主要嫁的人。 “我们只是例行搜查,因为公主不见了。”石头淡淡地开口,眼神聚在他们身后的轿子上:“所以还请将军见谅,容下属搜查。” 轿子里的人一听,便掀开了帘子:“你是谁?我这才与我夫人进城,你就要拦我,岂有此理!” “阿沢。”夫人又去拉他的手,让他息怒:“有话好好说。” 第一百零五章 自从娶了夫人,司徒沢脾气已经收敛许多。这样被侍卫无端地拦下,他也忍了:“你看到了吧,这轿子中就我与夫人二人。并没有其他人。” 石头冷笑一下:“还请司徒夫人下来,揭下面纱。” “你!”司徒沢气得瞪着眼,身后的人没抓住他就一下窜了出来。面对着石头站着,因为个子比眼前的侍卫高出半个头,显得也很有气势:“你是公主的侍卫??” 石头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回答:“是。” 司徒沢瞅了他几眼,觉得面熟。想了一会,没想起来就放弃了。他很不开心地对石头说着:“你要找公主就好好找,我这轿子里就我与夫人两个人,你死抓着不放是何意?”石头不为所动:“属下只是秉公办事,何况——我看着司徒夫人好像也戴着面纱。” 司徒沢气得掐着腰,有些理解不了面前的人:“你不要太过分了!”他还要赶紧进宫面圣,就这样被侍卫耽搁,肯定又要引起拓跋文的猜忌。 “还请将军通融,让属下检查。”石头依旧面无表情,他方才瞥了一眼轿子里。确实是一位女子,不过看这打扮身材,远远不抵公主。 不知道这个将军到底有什么能耐,竟然还敢拒绝公主的提亲。如今,公主还要沦落到嫁给一个有妇之夫?石头心中忍着一股怒火,就是死守这道防线:“只要司徒夫人揭下面纱,让我检查一下便可。” 司徒沢盯着他,似乎看出了他的内心:“你是公主的侍卫,你与公主朝夕相处,对她肯定甚是熟悉。会不知道公主的体型?”说着,司徒沢就拦在了轿子前,整个身体将走上前来的侍卫堵住了:“你方才也看到了,我夫人的体型定是没有公主那般纤细柔弱。而且声音也不像,又怎么会是公主?” 司徒沢与这侍卫浪费太多口舌,早已经不耐烦了。他现如今就是要看看这侍卫到底要做什么。 果然,石头也不想与他客气。该报复的还是得报复才行,竟然直接就与眼前的将军说:“闻说司徒夫人与将军并未成亲,也未宴请亲朋好友。只是在军营中同吃同住,实在是令人费解。毕竟司徒夫人不过一介弱女子,怎么就会跟着将军一起征战沙场呢?那可是男人的地方。” 石头丝毫不畏惧眼前这位将军,要是放在以前,可能会。但是现在,局势已经不同了,石头有底气:“司徒夫人也从未在除了将军之外的人面前显露面容。传言都道,司徒夫人是个有缺陷之人。我们并不信,还是愿意相信司徒夫人是因为姿容绝世,才会一直戴着面纱。” 闻言,司徒沢气得青筋暴起,他马上就要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因为轿子里坐着的人,才忍眼前这无礼的侍卫最后一次:“说罢。你到底何意?你根本不是为了检查,不用如此阴阳怪气。” “爽快。”石头邪魅一笑:“将军做什么都很爽快。拒绝公主的婚约,也是这么爽快吧。” 司徒沢脸都扭曲了,他记得拓跋文提及此事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心思想这事。因为当时正在九州最混乱之际,他又刚救了夫人,有了妻子。所以没当回事,只是不知道为何拓跋文打定主意要将拓跋胤离嫁给自己。 说实话,这件事他也很费解。不过因为司徒沢并没有和拓跋文说清楚此事,所以若是拓跋胤离因为这件事而伤心,也情有可原。司徒沢这次到荆州也是为了与皇帝说明此事。 “我倒是明白了。”司徒沢来回走动,指着石头道:“你是因为我与公主婚约的事情,所以故意报复我?” 石头笑了:“怎么会呢。遇到可疑的人例行检查,是属下的职责。” 司徒沢眯着眼看他,本来想羞辱一番。但回头看了一眼轿子,想起夫人对自己的嘱托,便作罢。只好转而以劝服地口吻道:“我只能说,我已经有了妻子。公主的婚约并没有确定,我也没有答应。” “你是什么意思?”石头被他这一袭话说的怒不可遏,他以为司徒沢说这话是在羞辱公主。所以更加不乐意了:“你嫌弃公主?你可是一个有妇之夫!” 司徒沢听这话突然笑了,他转而回头对着轿子里的人说了句:“夫人,你听到了吗?他说我是有妇之夫。” 轿子里的人没回答,不过一会传来了低沉的笑声。 石头听到轿中传来的声音后,就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司徒沢。 司徒沢笑着朝石头挑挑眉:“不是你的公主吧?” 石头动了动嘴唇说不出来话,只好让了行。让他觉得惊奇的便是,这司徒夫人的声音貌似有些低沉.........到不像个女子? 再往下就不敢再想了。 司徒沢本来想坐进轿子,最后还是对石头留了句话:“我已经有了妻子,早已经配不上公主。我会与皇帝说明此事,你不必为此事担忧。” 石头看着他进了轿子,随即士兵们抬起了轿子往皇宫方向走了。轿子经过他的时候,似乎还能听见轿子里面传来的笑声。似乎是真的很开心,石头不由得眉头紧锁,率兵往别的地方走去了。 城内一家客栈,应该是生意做冷清的了。因为这里的地势隐蔽,所以没有几个人知道此处的。娇娥与拓跋胤离来到门口停下,先看了客栈外面的样子。破旧不堪,藏在一个巷道子里,招牌上的字都磨掉了。 拓跋胤离问娇娥:“这里?是你朋友住的地方?” “他不算是我的朋友。”娇娥立马就否认了,急着与盛如蓝划清了界限:“我与他绝对不能是朋友。” “好好好。”拓跋胤离不想听她解释,这人分明就对她不一般。 娇娥又道:“对了,在外面的时候,叫我玉兔。” “玉兔?”拓跋胤离还没表示惊讶,就被打断了。 “吱呀——”门被开了一个角,出来一个人。 那人看到门口站着的娇娥与拓跋胤离先是愣了一下,扫视两人一遍,视线停留在了娇娥身上。 “玉兔姑娘!”小少年很是开心,她不由得长大了嘴巴:“你怎么会在这儿?” 娇娥盯着这少年的面孔看了片刻,没有想起来是谁。拓跋胤离在暗中观察着她的表情,也猜到这位神女可能是记性不好。娇娥的反应是真的不记得眼前的人了,最怕的是她还诚实:“你到底是........” “你是谁?”拓跋胤离先行开了口,抢了娇娥的话:“认识我们吗?” “我叫洛枳。”洛枳甜甜的笑了。 娇娥立马就认出来:她是盛如蓝今日抱着的女子! 第一百零六章 一个约定 洛枳对娇娥还是有些忌惮的,尤其是娇娥听到她的名字后,表情就不太对劲了。 “玉兔姑娘,你还记得我吗?”洛枳被娇娥盯得有些不知所措,还好拓跋胤离给她回应了:“我是玉兔姑娘的朋友,专门来见你的统领的。” “统领?”洛枳以为她说的是叶蔺,转念一想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盛如蓝。 洛枳抬眼看了面前两位女子,虽然看不清戴着面纱的那位,洛枳觉得她们身姿曼妙,定是自己所不能比拟的美貌。她有些嫌弃自己松松垮垮的男人武士服了。话说,这套还是叶良元穿旧的,洛枳心底萌生了些醋意。 拓跋胤离提醒娇娥,她才回过神来,对洛枳道:“你是叶家军武士,我曾见过你。”她说话的时候是不确定的,但是还好只是试探。 洛枳显然变得开心了,她笑道:“对了,玉兔姑娘,你为何没有和姬大人一起啊?” “嗯?”娇娥与拓跋胤离就在客栈门外站着,;洛枳也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不过提起了姬羿,娇娥不禁就有些在意了,上回离开也没有来及与他说一声。也不知道那傻愣愣的武士是否还以为自己要回去找他。 “他也来荆州了吗?”娇娥问洛枳。 好在洛枳摇摇头:“没有。姬大人说了,要先回北山去。三千猎户等着他养家糊口呢。估计他要等段时间才能再回到军营了。” 娇娥听姬羿说过,他当初被叶蔺请来当统领,可是他只答应帮他训练武士。严格来说,姬羿只算时叶家军的教头之一。青州之战告捷,他就没有待在军营里的理由了。 “那我们现在能进去吗?”拓跋胤离奇怪地看着两人,不知所云。最后在洛枳的邀请下,两人便被带到了客栈内。 二楼最里面的屋子是他们的秘密之地,因为那里不是临靠着街道,所以聊些秘密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听到玉兔在客栈的消息后,盛如蓝便急匆匆地赶回来了。推开门一见到娇娥,他就发现已经管理不好自己的表情。 本来是开心的微笑,现在在娇娥面前就变成了娇羞,甚至不太自然。他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让这声听起来客气又疏远。 不过一不小心,盛如蓝便有些激动:“玉兔!玉兔小姐,你来了?”几乎是推开门一瞬间,他就叫了起来,着实把屋子里的人都吓的不轻。 娇娥一脸怪异地看着他,“怎么了?” 盛如蓝继续扫视屋中的人,才发现除了玉兔之外,还有洛枳以及一位不认识的女子在场。 盛如蓝极力地掩饰自己的慌乱,坐下来看着几人到:“我来迟了,还请几位不要见怪。” 洛枳奇怪地看着他,有些不解风情地拆穿了他:“你才从城外回来,我还以为你要半个时辰呢。没想到一刻钟就到了。” 盛如蓝的脸红彤彤的,娇娥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了:城内人多眼杂不好使用灵力。想来这妖物是火急火燎跑回来的吧。 “哦,盛如蓝那你速度还挺快。”娇娥从拓跋胤离身边走过来,对他道:“也不知道这次是飞回来的,还是走回来的?” 娇娥一靠近他,就心思慌了:“玉兔姑娘,你还真会开玩笑呢。” 娇娥看着盛如蓝红彤彤的脸蛋,觉得很可笑,就坐在他的对面盯着他:“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情拜托你。” 盛如蓝抬眼看着娇娥,只见娇娥使了个眼色。他立马就懂得了,咳嗽一声,转而对洛枳道:“洛枳,你先去做你的事情吧。我和这两位姑娘,有要事相商。” 洛枳乖乖地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虽然有些吃醋,但她好像也明白了:盛如蓝身边不缺任何美貌女子,但他们似乎也都不能打动他的心。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洛枳到觉得方才盛如蓝对玉兔姑娘有些不一样。 可她没有细想,毕竟玉兔姑娘是姬羿心爱的姑娘。盛如蓝与姬羿的关系本来就不好,像这样夺人所爱的事情,他应该不会做。 盛如蓝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任何声响了,才转而看着面前的两位女子:“两位姑娘,请说。” 娇娥将拓跋胤离带过来的时候,盛如蓝就直愣愣地盯着这位戴着面纱的女子,不明白她的身份,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直到那女子将面纱取下,盛如蓝看清了她的面容,心里不由得一惊:此女子真是人间不可多得,实在太美了。 但是再看几眼,盛如蓝就发现了异常——这女子的面色虽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实际上嘴唇泛白,眼睛有无神,正是体虚之兆。 “这位是?”盛如蓝看向娇娥。 娇娥没有回答他,倒是先给拓跋胤离介绍了盛如蓝:“这位是叶家军的盛如蓝,现在算是叶家军的统领。” “在下盛如蓝。”盛如蓝听着娇娥的话,便先对女子说了自己的姓名。之后再问女子:“请问姑娘是?” 拓跋胤离看他一眼道:“我是拓跋胤离。” “拓跋胤离?”盛如蓝皱着眉,觉得这名字听起来很是耳熟。不过他一个妖物,自然对九州之事也没有太多了解。于是想了片刻后,他便放弃了。又去看娇娥,希望得到答案。 娇娥看着他的眼睛,很是无奈地说:“这位是当朝公主。”盛如蓝有些惊讶,又看了看眼前的拓跋胤离,立马行礼:“原来是人间公主,真是有失远迎。” 娇娥看着他这副样子,觉得谄媚极了。心中想着:你一只妖,还对人间公主如此客气。莫不是对她起了什么心思,要哄骗她吧? 不过这只是娇娥心里的猜测,她是断不会将这些话说出口的。 盛如蓝感叹一番之后,便又看向了娇娥,他没有说话,但这个眼神的意思似乎是——你带公主来我这里做什么? 娇娥只对他道:“明日宴会。你去吗?” “去。”盛如蓝点点头。 “那就行了。”娇娥与拓跋胤离对视一眼后,她又道:“请你保护公主。” 盛如蓝满脸疑惑,娇娥又重复道:“请你保护公主,行吗?” 盛如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答应了:“好。” 没问理由。 外面有些嘈杂,娇娥皱了皱眉,被盛如蓝看见了:“这皇城的侍卫在巡查。” “哦?”娇娥回头看了一眼拓跋胤离,果然公主听到盛如蓝的话后就慌了。 “娇......哦,玉兔,我要回去了。”拓跋胤离还是坐不住。 第一百零七章 你杀死了叶蔺? 娇娥闪了一下眼神:“好。” 她这次答应地很爽快,也没有为难拓跋胤离,就将她先行送了回去。而且是赶在石头他们回到客栈之前,娇娥就又回到了盛如蓝这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听过事情的经过,盛如蓝也没怎么惊讶,还是爽快地答应了:“我会在宴会的时候保护公主。不过——你确定拓跋文会杀她?” 娇娥摇摇头:“那倒不是。只是会拿她当做诱饵罢了。不过性质差不多,总之拜托你了。” 娇娥和他说话客气起来,盛如蓝反而有些不适应了。他羞涩地不知看哪里,沉默了片刻才憋出来一句:“玉兔姑娘,你上次与叶蔺——去哪里了?” 娇娥回答他:“扶桑。” “扶桑?”盛如蓝喃喃自语:“我想来也是如此,不然我还真想不起来你们能去哪儿。不过,你们突然去扶桑,是为何?” 是有什么大事情吗?还是——盛如蓝不敢多问,他害怕让娇娥不高兴。 不过,娇娥还比较有兴趣和他聊下去。在拓跋胤离身边待了一天,她都要被感染了。所以这次她决定与盛如蓝多聊聊:“叶蔺死了。” “嗯?什么意思?”盛如蓝以为她在开玩笑,便道:“你不是与叶蔺一起离开?” 娇娥笑道:“我们一起离开的。” 盛如蓝突然慌张,坐了起来,严肃地问道:“这事可是真的?谁能杀得了他呢?” 娇娥看着盛如蓝满脸的焦急,想着他自己估计都不会想象到现在脸上的表情是多么担心。她耸耸肩,觉得告诉他也无所谓:“是我杀的,我还能不清楚吗?” 盛如蓝错愕的表情挂在脸上,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娇娥。却看见了娇娥脸上那淡淡、神秘的微笑,他更加紧张起来,不停地砸吧着嘴,想找话来说。 最后还是归于沉默。他知道这位神女的灵力有多高深,早在火场的那次他也就见识到了。 “怎么,怕了?”娇娥看着他,来了兴趣:“你不是妖物吗?为何还怕我,都说不出话来了。” “那,”盛如蓝抿了抿嘴:“玉兔,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竟然信了。 娇娥回他一个严肃的眼神:“你不用知道。” 盛如蓝被她的眼神震得一怵,声音低了下去:“那神君如何看待这件事?” “还能如何?”娇娥轻松地回到:“他尚且不知道吧。”她注意到了盛如蓝的不对劲:“怎么,你对叶蔺的感情很深?” 盛如蓝立马否认:“才没有,只是.........守护他是我的任务。若是他死了,我也活不了了。”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任务?你一个妖物的命运为何要与天命之子相连——是因为你是善良的妖吗?” 看着盛如蓝的煞白的脸,娇娥也不再故意让他误会,而是道:“好了。你可不要误会,我这是在帮他。” 盛如蓝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娇娥,等她解答。 娇娥松口气,缓缓道:“我只是想医好他的右臂,毕竟作为神族的一员——总不能是个四肢不全的吧。” 盛如蓝知道她说话的风格,这里也没有歧视叶蔺的意思,只不过是为了战神的职责,他需要更好的身体。经过娇娥这么解释,盛如蓝立马就明白了:“原来如此,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什么?”娇娥不去看他了,只是望着窗外。过了许久,才笑道:“今晚,你得陪我一起去接尸。” 盛如蓝眉心狠狠地扭在了一起。 到了晚上,盛如蓝乖乖地跟着娇娥去了城外。这两日荆州守查要紧,所以他们打算飞出城外。出发前,娇娥别有深意地看了盛如蓝一眼。 盛如蓝很快妥协,他与娇娥先到了一处无人之地,再化作一只鸟,驮着娇娥飞出了城去。 盛如蓝飞得很高,其实不用这么高——也不会引起守卫的注意。只是他觉得有必要在玉兔姑娘面前表演一下自己的技术罢了。 很快,他们便到了城外不远的地方。落下下来的时候,盛如蓝便先一步变回了人形,接住了娇娥。正是他所预先想象的画面:他抱着从天而降的玉兔姑娘,两人在黑夜里旋转,周围寂静无声,仿佛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转够了吗?”娇娥怒瞪着他,这个傻鸟竟然不等自己下来就变回了人形,差点害自己摔倒,她心里很是生气。 “哦。”盛如蓝很是尴尬,赶忙送了手退到一边站着。看着周围的环境,他又道:“这荒郊野岭的,怪吓人的呢。” 娇娥本想说他,却听见了不远处的声音。好像是是动物的声音,快速地朝着两个人冲了过来。 “有野兽……”盛如蓝下意识地躲在了娇娥的身后,那东西果然朝着他们过来了。黑暗中也看不清是什么野兽,总之它往娇娥身上扑了过来。 “猛兽”扑过来的一瞬间,娇娥突然被人拽到了一旁。她愣了会,才去看眼前: 没想到胆小鬼盛如蓝竟然冲了出来,挡在她身前,双手敞开将她护的严严实实。 “真是……”娇娥绕过他,瞥见他闭着眼咬紧牙关的样子,笑了:“好了。”就对着他们面前那东西点了一下,驮着叶蔺身体的纸片鹿就便软了。 然后,叶蔺的身体直直地倒在了盛如蓝的身上。 “哎呀!”盛如蓝叫了一声,站了一会,没有受到袭击,才敢睁眼。结果眼前就是叶蔺的身体,又把他吓了一跳,推开了叶蔺,在他要倒在地上的时候,又拉了回来。 娇娥已经走到前面去了:“你快点。” 盛如蓝只好背起叶蔺的身体,化为鸟形,驮着娇娥与叶蔺回到客栈。 “今晚,他怎么办?”盛如蓝尝试与叶蔺的身体说话,可是这只是一副没有意识与思想的躯干罢了。没人回应他。 这又让他有些害怕,生怕自己对不起叶蔺。 “叶蔺现在是不是就想当与一个死人啊?”盛如蓝将叶蔺的身体甩到了床上,就跑过来问娇娥:“我不想和他共处一室。” 娇娥回头看他一眼:“你不是他的守护者吗?祝你好运。” “可是…”盛如蓝还没说完,娇娥就离开了。 他只好又回到床榻边坐着,看着叶蔺的身体,总觉的浑身不得劲,头皮也发麻。 就这样与叶蔺同床共枕到半夜,盛如蓝还是点了灯火,坐起来对他忏悔道:“对不起,叶蔺啊。我与你可无冤无仇——上次火场一事也是我不小心,绝对不是故意挑拨你与神君!等神君归来,我定会赔罪。” 夜深人静,就只能听见盛如蓝屋中的低语。因为没人回应他,便索性蒙着头睡着了。 第一百零八章 搜查客栈 “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过——” 盛如蓝看着来人,不在意地抬了抬手继续让洛枳进了客栈去:“去,叫叶良元与李渡一同来。我们这就进宫去。” “哦,好。”洛枳惊慌失措地点了点头,然后回头望了眼里里外外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才上楼去。 目送着洛枳离开,盛如蓝这才又转过去看着来客栈的这些皇城侍卫们。 果然不一般的气派:动辄几十人,皆配着刀剑,显然来者不善。而领头的这个,盛如蓝转了转眼珠,想起昨日玉兔姑娘对他的警告:小心公主的侍卫。 “这位大人,我不知道你为何来找我。不过,”面对眼前这些侍卫们,盛如蓝显然并没有显露出丝毫恐惧之色,反而是极其镇定的。 甚至,石头都觉得此人有些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轻视之感。但他只能等着,等着叶家军的统领先说话——谁也摸不清这突然出现的势力头目到底是哪一边的。 盛如蓝看着石头,总觉得他不像个坏人,可能是因为长得比较正气,让他不敢相信这人会对公主下毒药。“你说我私藏了尸体?” 盛如蓝笑了,很显然没将他的威胁当回事:“可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石头冷冷地瞥着盛如蓝,对此人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丑时,巡城的士兵看到有人背着一具尸体往这客栈过来。而且同行的便是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玉兔小姐”,石头早就派人跟踪她。没想到昨日见了这玉兔进去客栈之后,就没再出来——直到丑时的时候又从外面回来,身边还多了一人一尸。 这么古怪的事情,石头不能不在意。但是娇娥在公主的庇护下,他也不好动她。只能从这个被尸体的人入手了,不过他也没有想到,此人还是新近大火的叶家军的统领。 “总之,我们巡城的士兵看到你背着一个人。”石头顿了顿,然后又道:“我们正好在搜查一个罪犯,所以便来客栈搜寻。” 罪犯?盛如蓝疑惑着,心里马上就开明起来——果然是借口,丑时那个时刻,谁能看到他们运回了尸体?多半是在客栈门口守着的,也就说明这公主的侍卫监视“玉兔姑娘”。 “若是耽误了我们捉拿罪犯,我想,你们也不想担责任。不如配合我们,查完自会离开。”石头并不想再跟他废话,便下令让侍卫进去搜查。 “你这罪犯难道与我有关?”盛如蓝双手一拦,将石头挡住了。后面的楼梯还没传来脚步声,盛如蓝稍微有些急躁,可还是得拖着,只得大声说道:“我并没有背什么尸体回来。昨日我一觉睡到天亮,你的哪个侍卫看到了我?让他出来跟我对质!” 盛如蓝死守着楼梯,就是不让石头上去。 石头不悦地低眉看着他,强制地拨开了他的手:“走开!” 盛如蓝猛地被甩开,差点摔倒。幸运的是他被人拉了一把,才站立住。本来还以为是哪个有良心的士兵,没想到一抬眼竟是“玉兔姑娘”。 “玉兔!”盛如蓝又惊又喜,靠着玉兔着急地低声道:“我还没有将叶蔺转移地方.........” “你怕什么。我不是来了嘛。”娇娥不动声色地抬了抬头,正好就看见叶良、李渡与洛枳一同下来了。 石头被堵在楼梯上,前后都是人,进退两难。 叶良元与李渡在房间听洛枳说了个大概,以为这侍卫们是来找茬的,自然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 都把自己的武器背上了,尤其是在楼梯上针锋相对的时候,叶良元的眼神就盯住了石头。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虽然能看出这侍卫比自己年长几岁,但是他似乎并没有任何人格一般——像个工具,这是石头给叶良元的第一感觉。 叶良元堵着楼梯,与石头杠上了:“这是做什么?” 字字都带着火气,眼神也是十分的敌意。石头无可奈何,再道一遍:“皇城侍卫头领,来此巡查罪犯。” 说完这句,石头已经很不耐烦。他将剑横着放在自己的胸口,抬了起了,正对着叶良元,意思是让他让路。 见状,叶良元就更不开心了:“哟,你说是来寻找罪犯的?这家客栈就我们叶家军几位武士住着,哪来什么罪犯?——你到底什么意思?” 叶良元也拔出了剑,就将剑撞到了石头的剑上,两剑碰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下面的士兵便都紧张起来,瞬间也把剑都拔了出来,对着客栈里的几位叶家军与娇娥。 “等等。” 叶良元没有回头,似乎有些不耐烦:“干什么,李渡?他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 李渡走下几个阶梯,到了两人的中间。先是拿着剑柄让叶良元收回了剑,然后再转过去面对石头。 “大人,既然你们是来搜查的——那请便。”李渡说完,便让开了一条路。 石头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便带兵上去了。 几人聚集在一起,娇娥便缓缓看着李渡道:“做好了吗?” 李渡点了点头。 盛如蓝不明所以,去看叶良元,发现他也是一脸迷惑。甚至叶良元还有些不高兴,去捣李渡的胳质问道:“李渡,你们做什么了?还有,你什么时候见的玉兔姑娘?”他压低了声音:“竟也不告诉我!” 李渡的嘴角抽搐着,无话可说。 面对盛如蓝的疑惑,娇娥便小声地跟他解释:“我早就发现他派人跟踪我。所以才将叶蔺留在你这里。” 盛如蓝恍然大悟,更觉的不可思议:“玉兔姑娘,那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无需担心,盛统领。”李渡突然开口说道。 这又让盛如蓝不解,他看了看李渡,又看了娇娥:“你们........?” 叶良元更是没放过李渡,眼睛瞪着他就要等他回答:“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李渡看了一眼娇娥,见她点了头,便娓娓道来:“昨天……” 昨天娇娥将拓跋胤离送回去后,再来找盛如蓝的时候。在客栈的走廊遇见了李渡,他稍微有些惊讶,但也只打算点头打个招呼便走。李渡也不会对这位“玉兔小姐”有什么好奇,更不会问她为何要来找盛如蓝。 不过在他将要走的时候,娇娥却叫住了他。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李渡还是答应了娇娥的请求。今早盛如蓝外出的时候,李渡已经到他的房间将那“东西”转移到了别处。 “原来是这样。”盛如蓝点点头,更加佩服这女子的心思。 “你说你要将盛统领房中的什么东西,转移了?”叶良元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侍卫还真是来找东西的——不过又与这“玉兔姑娘”、盛如蓝交缠在一起,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第一百零九章 欣然赴宴 如今不止是叶良元,就连洛枳也好奇:“对啊,如蓝哥哥,你到底将什么东西藏在屋里了?侍卫都找来了。” 李渡缓缓开口,欲言又止。说实话,娇娥拜托他转移东西的时候,他还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直到看见了叶蔺的尸体,李渡震惊万分!他试着与“叶蔺”说了很多话,也没得到回答,最后将手放在他鼻子下——竟然没有呼吸——难道他已是死人了? 虽然此情此景让李渡怒火中烧,可他还是觉得事有蹊跷。最终还是理智战胜感情,李渡帮助娇娥转移了叶蔺的尸体。 如今,他也要一个交代。 叶良元看见石头又带兵下来,故意扬着下巴问道:“石大人,有你要抓的人吗?” 石头没有吭声,他脸色铁青,很是不悦。又意味不明地看几眼那边站的几个人,才将士兵带走了。 “玉兔姑娘,你还是要说明一下情况。”等侍卫们都离开了,李渡便看向了娇娥,顺便也对盛如蓝发了难:“盛统领,这事情你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啊。” 莫不是你与这玉兔姑娘串通起来,将叶蔺杀了,再将叶家军收入囊中? 李渡不能不怎么想,因为他亲眼看见了叶蔺的尸体,已经没了呼吸的叶蔺。曾经救他,培育他的大哥,就这么成为了没有温度的尸体了。李渡一直在压抑着感情,可如今是再也忍不住了。 他的语气有些颤抖,眼神是稍有的狠毒。叶良元看着他的侧脸,观察到他的表情,心口一紧:李渡不对劲,他从来不会这样。 盛如蓝尴尬地看着娇娥,又看着李渡。两位其难,最后叹了口气:“玉兔姑娘,这些武士都是叶蔺的心腹,与他的感情很好。你还是将情况说明一下吧。” 娇娥皱了皱眉,这与他想的很有出入。明明是想借此机会,在人间将叶蔺死亡的消息昭告天下,让叶蔺以新的身体复活,成为真正的神族一员。 但情况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她没有想到的是:叶蔺竟然在人间有这么多兄弟好友——别看他平时木讷又沉默寡言,肯定是有些人格魅力的。 “好吧。”娇娥叹了口气,她觉得时候不早了,便想赶紧解释给众人听,他们明白了自然就会去赴宴。 “时间要来不及了。”娇娥加快了语速,看着几人道:“虽然现在九州已定,可是天下并不太平。相信你们对于末世预言也有所耳闻吧。” 此话一出,几人的脸上都有多多少少震惊。不过,其中的两位少年,叶良元也与李渡还是很快就接受了:“有所耳闻。因为叶大哥曾经对此深信不疑,所以我们也都多少听说过。” “你们信吗?”盛如蓝在旁边插了一句。 李渡看了一眼叶良元,两人默契地点了头一同回答:“信。” 原本是觉得末世预言诸如此类的,都是无稽之谈。但是因为在叶蔺的感染下,他们也发现了九州之外的奥秘——并不只是他们人族。 魔族蠢蠢欲动,在梁州的时候,亦或是争抢原石的时候。叶良元与李渡都有参与到叶蔺的任务中,对叶蔺的信任感增强,也就越来越相信此事了。 娇娥简单地说着:“那就好。叶蔺是天选之子,是末世预言的化解者。所以必须要重塑身体,修炼正统武道,才能对抗魔族势力。” 叶良元:“天选之子?” 李渡:“重塑身体?” 洛枳:“........魔族?” 盛如蓝抚了下额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显然这几个孩子对于此事的了解的程度深浅不一,要是想完全解释给他们听,再让他们消化接受——似乎娇娥也不会这么做的。 不出盛如蓝所料,娇娥无奈地看了一眼他们,便马上出了门:“赶紧进宫,失态紧急!” 盛如蓝看这几位武士愣了半天,只能提醒道:“走了走了,总之你们的叶大哥,叶统领会回来的,知道吗?” 李渡木然地点了点头,跟着盛如蓝出去了。洛枳虽然不明白,也走了。最后走的是叶良元,他觉得此事真的是让自己的观念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这叶大哥怎么就是天选之人啦?说起来还挺让叶良元高兴的,毕竟天选之人是自己的哥哥哎!所以等他反应过来,人都走光了。就连李渡都没等他,叶良元甩着衣袖出了门:“哼!李渡那个小子肯定早就知道了!不告诉我!” 盛如蓝带着小辈们进了宫,便与娇娥分开了。他们暗中观察着宫中的构造,知道了附近的路径,才去看参与宴会的人物。 整个大厅内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有当今权贵,也有不少年轻的面孔。总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盛如蓝是个例外。在别人都挤破脑袋想进大厅内结交名贵的时候,他竟然独自在院子里赏花。叶良元和洛枳是小辈,没法参与宴会。就只能站在众人之后,不过也是个好机会。洛枳与叶良元都开了眼界。 李渡倒是正襟危坐在门口的位置上,也不笑,也不与人交谈,就这么安静地坐着观察与会的人们。 “哎呀?”门口进来了几位更厉害的人物,立马就引起了骚动。李渡也跟着众人的惊讶的方向看去:只见到领头的是九州第一将军司徒沢,旁边有位带着面纱的,想来是他在战场上救下的妻子。在他们身后进来的是北军总将轩辕舸,身边那位是当朝丞相家的大女儿唐瑶。接着进来的是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刘之尘,身边跟着一位清秀且年轻的男子,听说是她近来极其宠爱的武士十六。 几人一进门,就已经赢得了宾客的瞩目。 好事的宾客不少,他们开始窃窃私语: “听说大将军的夫人陪他征战沙场,还真是男人堆里捡回来的女子。” “就那样来历不明的女人他也要?竟然因为这样的女人而不娶公主,也真是傻了!” 李渡并不能将耳朵堵住,这样的闲话总不会只说一个人的。尤其是在这三位赫赫有名的将军面前,他们既饱了眼福,也引发了嫉妒。 轩辕舸年轻有为,不仅是冀王,年纪轻轻地就当了北军的总教头。他年纪不算小了,除了幼时收的几个小妾,他竟没有娶过一位妻子。 这冀王妃的空位,总是少不了人觊觎。 “你说这冀王也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吧。怎么也不见他对哪家的姑娘上心呢?” “还不上心?当初连夜赶到青州去救丞相你以为是为了谁——不还是丞相的女儿唐瑶郡主吗!” “不会吧,唐瑶郡主不是已经许配给了司徒小将军........” “嘘——” 第一百一零章 琴师云晓淑 “他不是死了吗……” “别说了,将军还在这儿呢。” 有人小声地说着,全然不想刚才那番兴致勃勃地样子。似乎还真是流露出可惜来,是对司徒蔺这样英勇的武士感到悲哀。 “若是司徒小将军在,那么———轩辕舸与他就不能同时封为将军了。你要知道,大将军只有一个,他们现在只是各方总将。”其中有个懂行的人在和身边的人说着,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怕引起别人的注意:“要想当将军,还得圣上亲自封赏才作数呢。” “也是……不过,你们看到豫王身边那位年轻的武士了嘛?” 议论到现在,终于才将话题转移到女将军刘之尘身上。 “看到了,一进来打眼就卡见了。”有个人说着,那人群便又往那边看了几眼,才道:“竟然长得如此夺人眼目,他当真只是一名普通侍卫?不说的话,我还觉得他是哪家的富贵公子哥呢!” “谁说不是呢,我觉得这叫十六的少年要是没什么本事,也不能让豫王这万年铁树开了花啊!” “哈哈哈!不过豫王应该比较霸道吧,尤其是在房事上…?”几位说人闲话的人都凑在一起,站到院子里去议论了。 李渡捏了捏额头,觉得太多太多事情自己并不了解。现在,他只想知道是:叶蔺到底在哪,活着还是死了,还是说有叶蔺其他的任务,又去单打独斗了。 他正这么想着,突然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传进来,人群就控制不了。李渡抬起头打算看看到底是谁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 接着就看见一位女子移步进来,而她的身旁跟着的便是:“玉兔姑娘”? 李渡睁大了眼睛,确实没看错,就是刚才在外面就与他们分别的“玉兔”。现在竟又回来了。 他还不知道这来者何人,后面跟上来一批侍卫宫人,都簇拥着中间那位女子。知道她走到厅内,便听见了宫人的声音: “公主驾到!” 所有人都立马向公主行礼,然后目送着公主去往谁的身边。这可不是谁都有这样的幸运能与公主接触的。厅内的王功权贵无不瞪着眼睛看着她,留好了身边的位置,望眼欲穿地看着公主。 拓跋殷离没有丝毫犹豫,她很爽快且直接地去了几位将军旁边。最后停在了司徒沢与轩辕舸的中间,众人见此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置安排可谓是巧妙。司徒沢与夫人坐在西边上座,旁边是轩辕舸与唐尧。对面才是刘之尘与那无名的十六武士,听说现在已经成为了她的夫君。这三位将军,其中的两位,他们身边带来的人,似乎都与这高雅的宴会有些格格不入。 只有轩辕舸与唐尧,才是正统的贵族,门当户对。 不会吧?李渡看见厅内的人惊讶的表情,便已经知道了公主的选择。 她竟然慢慢悠悠地坐在了司徒沢与他夫人身边的位置上! 这下司徒夫人明显有了压力,他咳嗽几下,看向司徒沢。司徒沢暖心地在桌子下递过去了手,两手相握,司徒夫人才有些信心。 “公主殿下。”司徒沢现行开口,越过自己的夫人对公主说着:“公主身份尊贵,不应该坐在这儿。公主应该坐在上位。” “是吗?我的身份尊贵?”拓跋殷离轻轻一笑,优雅地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笑完了,她才看看身边的司徒夫人,再看看司徒沢,说:“本公主觉得,身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将军心里的位置。” 司徒沢一愣,司徒夫人也没想到公主会坐在他们身边说这些话。 “哈哈。”拓跋殷离看见他们的表情,觉得愉悦极了,再道:“显然,将军心里的位置留给了别人。” 话虽是像开玩笑一般地说了出来,可是谁也不是傻子。就连没有过与女子打交道的李渡也听懂了,这是故意挑事情,惹司徒夫人生气呢。 司徒沢这直肠子性格,听到拓跋殷离这样阴阳怪气的话语,他竟想回嘴。司徒夫人拦住了他,就在桌子下轻轻地掐了一下他的手。 司徒沢的表情里马温顺许多,眼神也温柔起来。他对拓跋殷离道:“公主所言极是,我心里的位置,早就有人了。” 拓跋殷离眉心蹙了一下,然后又笑了:“我就说司徒夫人该是很有福气。竟然能与大将军在战场相识。” 话锋一转,又说起来别的:“也不愧是能够陪着将军征战沙场的女子。就是不知,司徒夫人是妹妹还是姐姐啊?” 拓跋殷离附上司徒夫人的手,着实将他吓了一跳,连忙将手抽出来,向公主解释道:“公主殿下莫怪,我只是个无名小人,有幸能得到将军垂怜,实在是无比幸运。我不是妹妹…也不是姐……” “是妹妹!”司徒沢连忙说出这句,然后再下面暗戳戳地敲了一下司徒夫人的手。意思是,别在公主面前瞎说。 拓跋殷离奇怪地看着司徒夫人,觉得她方才分明是想与自己说些什么。但就这样被司徒沢给抢了话,她只好作罢。问司徒夫人下一个问题:“那妹妹的姓名是?你瞧瞧,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拓跋殷离对司徒夫人十分亲昵,这样的场面不由得让在场的人都唏嘘不已。同时也纳闷:公主这么一场的举动,是不是已经认定要嫁给大将军了?竟然还能与那女子有说有笑。 司徒夫人语气温和道:“我叫云晓淑。” “云晓淑!” “天呐,是那个云晓淑吗?琴师!” 宾客们已经坐在各自的席位上,等待着皇帝的到来。不过这整个厅里也不过十几个人,一点动静都能引发彼此的注意。尤其是拓跋殷离与司徒沢的这场大戏。 这些宾客他们要么闲来无事发呆、闲聊,要么观察着厅内的人们。耳朵都竖着,生怕错过什么消息。 所以当司徒夫人说出自己名字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听见了。 李渡疑惑不解,他并没有听过什么“云晓淑”。所以也不会知道,这位云晓淑的来头。 曾经是闻名天下的琴师,弹得一手好琴,修炼琴道,琴音袅袅,可振士气。起兵时,云晓淑弹奏一曲,士兵士气随琴曲而动,鼓舞全军。战胜时,依旧余音绕梁。 而传说中的这位琴师,竟然在六七年前销声匿迹了。 “云晓淑?”拓跋殷离挑了挑眉毛,隔着面纱看司徒夫人:“妹妹可是那位得道琴师!” 第一一一章 分管各州 司徒沢有些得意,他望着司徒夫人,满眼温柔。 司徒夫人点点头:“便是那位。但并不是得道高人,只是爱好弹琴罢了。” 众人正感叹着这一消息,殿堂后便进来了几排宫人侍卫,厅内立马安静下来。 有个王公子弟不明白这仗势,便问身边人:“怎么啦?大家怎么能变得那么安静了?” “嘘!…皇帝来了。” 话音刚落,皇帝便来到了厅内。众人行礼后,宫人就美酒佳肴摆在了各位宾客的面前。 为了犒劳各位在九州之乱中的功劳,皇帝还让人专门准备了歌舞宴会。 这宴会总算是开始了。 “各位爱卿,今日能够与孤一同饮酒,实属是天赐之乐!”拓跋文笑着举杯庆祝着九州之乱的平息,他眯着眼睛将厅内对的宾客扫了一眼。视线在门口的李渡停留了一下,然后又移到了司徒沢身上。 看到他们身边的拓跋殷离时,拓跋文的脸色就变了。他黑了脸,将酒一饮而尽。 拓跋文没怎么吃饭,提起了青州之战的事情:“这场战乱前前后后一年多,实在是劳心劳力。有多亏各位守护住了九州的安危,尤其是扬王、豫王与冀王三位将军,可谓是誓死守护了九州,为天下夺回了和平与安定!” 皇帝对这三位将军不乏溢美之词,而后又道:“现在九州已定,孤在想要赏赐你们什么。黄金万两还是官职?孤认为都配不上你们的一片忠心。” 李渡默默地喝着酒,他坐在门口最不显眼的角落里。方才皇帝提起青州战役的时候,叶家军与各方共同抗战的事情却一字未提。这样也便会明白:拓跋文让他们来,不过是客气。封商是没了,就不知道……会不会有惩罚。 李渡往门外看了一眼,只见到远处的盛如蓝正在花树下站着,身边还是刚才在厅里只露了一面的“玉兔姑娘。” 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不想让盛如蓝来坐到自己身边,也不知道这样爱胡作非为的人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你们选吧?”拓跋文对着几位将军道:“孤给你们这个机会,因为孤也想知道你们想要什么?” 拓跋文的表情总让人看不透,可这也让大家谨慎小心起来。变得谨言慎行,生怕做了或者说了什么错事。那可是要杀头的! 司徒沢首先开口:“殿下,属下对黄金职位都不敢兴趣。” “哦?”拓跋文看着司徒沢,对他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于是再问:“那扬王想要什么?” 司徒沢看了一眼身边的夫人,才缓缓开口道:“只要徐州的管辖权。” “嗯?” 拓跋文更惊讶了,他从未见过司徒沢要过什么领地。怎么突然对这无主之地这么感兴趣了?不过雍州、徐州现在都是无主之地,总还是要派些人管理的。 “扬王可有什么必须要徐州的原因呢?”拓跋文慢条斯理地说着:“各位也该知道,徐州萧王世家并未宣告无人继承着王侯之位。我们要是将这徐州抢夺过来,岂不是也造成了民怨?” “是啊是啊。”宾客们开始附和道。 拓跋文一番解释后,成功地让司徒沢陷入了不义之地。不过他倒是一点也不在乎:“我只要徐州的管辖权。同时,我会找到徐王,直到他回到徐州,我就会将徐州交与他。” 拓跋文这才知道他的意思,原来只是要暂未管理徐州而已。也是,听说徐王萧书云生前与他关系很好。这关键时刻才能让司徒沢冒险提出这样容易让人误会的要求。 “好!”拓跋文笑着说道:“我答应你!那么豫王、冀王呢?” 刘之尘正在低头喝酒,她今日看起来不怎么开心。面色也不够红润,看起来是操劳过度。反而身边的十六,意气风发,光彩照人,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我不知道。”刘之尘竟然分了神,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些什么。 “姐姐,别忘了咱们一定要要来雍州的管辖权。”十六在她身边小声提醒道。 “嗯?豫王竟没有任何想要的?”拓跋文不动声色地流转在刘之尘与她身边的十六身上。 刘之尘马上就改了口:“殿下,既然扬王管理徐州,那我也想为殿下分忧。不如将雍州交与我代管,如何?” “哦?”拓跋文重新看了看刘之尘,觉得这位女子一直都是心高气傲,也没有将她此举想的太复杂,只道是为了不输给司徒沢赌着气呢。 “你们一个个可真是奇怪。孤以为豫王会想管理兖州。”拓跋文又看着轩辕舸,赞许地目光:“孤本想将雍州交给冀王。毕竟雍州情况复杂,又在西北,沙漠广袤无际,气候变化无常。交给豫王,实在是太辛苦了。” 言外之意;不要想雍州了。 拓跋文又道:“豫王,你觉得兖州如何?” 刘之尘不服气,不愿意接管兖州。关于为何要代管雍州,她心里也没个底。纯粹是为了十六,他说喜欢雍州城的雪。 “殿下,豫王执意要管理雍州是有原因的。” 这样清澈明亮的声音,便是刘之尘身边那位十六大人的了。 “他怎么还插话?好大的胆子!” “就是,也不知道自己算什么,就在这里说话。” 嘲笑他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十六的表情却不怒反笑。这让拓跋文很是惊奇,便问了他:“你就是豫王殿下的夫君?” “没错。”十六堂堂正正地听着腰板,眼神坚定地告诉拓跋文:“我便是豫王的夫君,十六。” “好,你说说为何豫王非要管理雍州呢?”拓跋文还真是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给激发了兴趣。 十六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他分析起来,更是头头是道:“虽然雍州是个环境复杂的偏远地方。但他们民族可谓是异常的团结,而且雍州百姓都有自己独特的文化和信仰。对待姬氏十分虔诚,这次姬渊之所以能煽动这么多百姓投军,完全就是利用了雍州百姓这样的特点。所以,要想改变他们,就必须要正统。” 拓跋文听完他的话,也立马来了精神。这些问题都是他所考虑尚未解决的,若是将雍州交给轩辕舸,似乎结果也一样。雍州百姓会推翻他们。 “说来听听。” 第一一二章 雍州二公子 1 十六突然主动与皇帝交谈,这让刘之尘很难使忐忑不安。事先他们已经约定好:十六会在宴会上保持沉默。原本刘之尘是害怕那些贵族们说闲话。这下可倒好,好不容易皇帝没有问起她擅自拒绝姬渊的提亲与这无名之辈成婚,十六却自己先开口引人注目了。 即使他是为了刘之尘解围,可刘之尘并不觉得高兴。对于她顶多是搪塞几句话的事情,对于十六,就不知道别人怎么看了。 拓跋文听见方才十六的分析,觉得很在理。其实他也何尝不知道雍州的特殊情况呢?若是没有姬家正统继位人接管,雍州势必还会混乱割据。拓跋文虽然看不上刘之尘身边这无名之辈,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才华。就刚才这些话,也绝对不是哪个无名小卒能说出来的。 于是他笑了,饶有兴趣地看着藏在刘之尘身后的十六:“你就详细说来,也好让大家都听听。” 刘之尘慌忙说道:“殿下,十六尚且年少,不免有些心高气傲。以往他只是跟随我一起去战场,对于这其中谋略计策并没有过多了解。还请殿下让之尘代为作答。” “哎?”拓跋文不悦地拧了下眉,有些责怪她道:“孤倒是觉得十六说的很好,孤知道你也有你的打算。但是孤就是听听你这夫君如何看待这雍州接管一事,也好给你检验检验这位才俊的能力,不是更好吗?” “殿下......刘之尘还想继续请求拓跋文,暗中却发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她转过头愣愣地看身边的十六,看他温柔而有自信的笑容,轻轻地对她说着:“没事的,十七。我来说。”刘之尘这才作罢,可始终是放不下心来,生怕十六说了什么错话。 十六想了想,就继续对拓跋文说:“要想正统接管雍州,还得一位姬氏的后人才行。” “姬氏的后人?”拓跋文重复了一遍呢,带着疑问的语气。他本来还抱有希望,所以才听听这小子能说出什么来。没想到也不过尔尔,只能想到一般谋士都能考虑到的问题。 厅内的人也都议论开来,毕竟谁都知道这雍州王室的事情:长子姬渊本来还有一位弟弟,但被他逐出雍州,听说早就客死他乡了。现在叛贼姬渊已经死了,那姬氏便没有了直系后人。就连旁系的,也早在几年前被姬渊一个不留地清扫干净。 “可谁不知道这雍州王室已经没有后人了?”拓跋文不屑地冷笑一下,别有深意地看向了刘之尘,仿佛在嘲讽她的眼光,自己选的夫君也不过如此。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刘之尘只好硬着头皮准备开口为十六说话。这里还说出一个字,身边的人又将话抢了过去: “殿下,十六只是自己的看法。我以前是个浪荡子,倒也是游历遍九州,所以才知道一些。”十六面对拓跋文的质问依旧是不紧不慢,虽然年纪轻轻,倒散发着一种与年纪不符的成熟。可惜拓跋文早就看透了他要说什么,或者是能说些什么。 拓跋文也已经不再感兴趣了,便收了话尾:“这雍州王室正统之路,在姬氏后人这条路上注定是行不通。毕竟唯一的正统继承人——雍州城的二公子也早就被那叛贼给逐出了城。哼,那叛贼肯定也早就在外面杀了他。” “非也。” 众人一惊,纷纷扭头向十六的方向看过去。顿时,议论声与讨伐声便弥漫开:“他竟然敢当众反比圣上,真是活腻了!” “没错,也就仗着豫王,他才能这样目中无人!” 刘之尘听见不少的谩骂与讨伐声,对十六的,也对她的,她都一直忍受着。拓跋文没有说话,看他的脸色也没有动怒。反倒是像个局外人,看着厅内的热闹。 反正,总会有人打抱不平。拓跋文相信,大部分的贵族都不会待见这位目中无人的少年。 果然就有几位贵族子弟站起来讨伐十六了。先开始说话的那个,是个极其肥胖的公子,不过他出身名门望族,是世代的有钱有势的人间。他早就看不惯十六的作风,尤其是一副没钱没势还恃才自傲的模样。 “呵!你倒是厉害。别以为你成了豫王的夫君,就能在这宴会上放肆!也不看看这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胖子挺着肚子站着,那肥硕的赘肉都要将华丽的衣裳给撑破了一般。拓跋胤离在旁边笑了一下,觉得很是有趣。她到现在还未开口为谁讲话,就是因为内心堵着一口气。放在平日里,她定会觉得这十六敢于挑战自己父皇的威严,是个人物,她绝对第一赞同。但,当她知道刘之尘娶了这样一位无名小辈时,觉得很是惋惜——也很是气愤,就如身边这司徒沢与云晓淑一样令人心中不舒坦! “我倒是觉得,各位可以听听十六大人说完。”刘之尘终于开了口,不出所料是为了自己的夫君。维护之意不能再明显了,她根本不在乎是否能够接管雍州。 现在就争一口气,谁也不能欺负十六! 原本十六被厅内的人讨伐,心中尚有不快之感。但听到刘之尘的这番话了,也很是触动。就看着刘之尘的侧脸,下决心要对得起她才行。 十六就鼓足了勇气,开了口:“各位稍安勿躁。” 大厅内的人都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十六知道,他们是在看笑话。 那就让他们看个够!十六轻轻挪动了位置,身体前倾坐到与刘之尘平齐的地方。这样刚好就能与拓跋文对视:“皇帝殿下,我并非要反驳殿下所说的话。只是对于姬氏正统继承人,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殿下。” 拓跋文又被他的话弄得犹疑起来:“说。” 十六正襟危坐,不卑不亢,看来没被方才那贵族子弟的嘲笑惹怒。拓跋胤离不由得又扬起了头,仔细地审视他:“还真是个君子,被那般羞辱也不恼怒。” 云晓淑听见她的这句话微微地侧了身子,面纱下的表情有些伤感。 “豫王能够接管雍州,也只有她能接管。”十六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过显然刘之尘是不知情的。听到十六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表情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惊讶。 这些都被拓跋胤离观察在眼里,又笑了几声,体内的病症又发作起来,咳嗽几声,竟出了血。她用手帕捂住,害怕别人看见,一抬头就对上了身边云晓淑的眼神。这下,两人都愣住了。 第一一三章 雍州二公子2 拓跋文又来了兴趣:“为何?” “因为。”十六突然道出一个今天大秘密:“姬家的二公子没有死,豫王已经打探到了他的消息。只是因为搜寻的范围有些大,才不得已延后。” 此话一出,无论是以后能不能找到这姬家二公子,那也绝对算是个奇闻!这姬家竟然还有一个二公子活着,那么岂不是接管雍州便能正统化了? 拓跋文显然也和众宾客一样惊讶,他赶紧问了:“那能找到吗?” “自然是能的。”十六不顾身边十七的眼光,只顾自己说着:“豫王已经掌握了不少那二公子的特征,相信三月之内,便会找到。” “十六!”刘之尘有些恼怒,她偏过身子低声对十六道:“你再瞎说什么?我何时调查过那二公子的下落了?” 十六回过头,笑眼盈盈地望着她:“你会找到他的。相信我,这雍州对豫州的防御十分很重要,我们必须要拿下。” 刘之尘又愣住了,分明有些不对劲。现在坐在她身边的还是那个单纯的少年十六吗?他莫非是想起来什么了—— 拓跋文满意地点了点头,夸赞着刘之尘:“原来豫王已经知道这姬家二公子还没死。怪不得突然想要这雍州,是怕落入有心人之手?” 事到如今,刘之尘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是的殿下。之尘不过是近日偶然才发现这二公子尚且还在人世的消息。因为雍州情况复杂,地势偏远,但它与豫州临界,它的安定混乱,势必也会影响到豫州。之尘不才,为了豫州的百姓和雍州的百姓,所以请命接管雍州。还望殿下答应!” 这下好了,刘之尘最终还是替十六撒了谎。十六很满意,就等着拓跋文的任命了。 “豫王所言有理。只不过........” 果不其然,拓跋文尚有疑虑。他转而去询问司徒沢的意见:“大将军,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理呢?” 司徒沢本来心不在焉,突然被拓跋文问话,只能搪塞了:“我觉得很合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天下安定,九州太平。” “既然大将军都这么说了,那么——”拓跋文看向刘之尘与十六:“雍州就交由豫王与十六去接管。” 刘之尘惊喜地回头望向十六,两人共同接命:“是!” “不过,”拓跋文自然不能这么放手将雍州交给他们,还是要有条件的:“孤限你们三月之内,找到姬家二公子。你们可能做到?” 刘之尘不由得皱了皱眉,看向十六,没有信心说出这句话。好在十六反应迅速,立马给了拓跋文肯定的回答:“当然能!请陛下放心,十六一定辅佐豫王,将雍州管辖好。三个月内将姬家二公子找到。” “好。”拓跋文笑了,他又转而对轩辕舸道:“那冀王,现在两位将军都接管了无主之地,冀王可有什么想法?” “臣怎敢有想法?”轩辕舸诚实地回答:“臣只是觉得没能像两位将军那样为皇帝分忧,实在是可惜。” “哈哈!”拓跋文感慨道:“冀王还真是一片忠心。”他看了看轩辕舸身边的唐瑶,仿佛知道了些什么。便在心中盘算着一会该怎么拴住这位将军,先将这情况说与他听,但很有可能轩辕舸会拒绝。 谁都知道这轩辕舸年轻有为,可是没有野心。只会守着西北那片寒冷之地,为冀州的百姓们操心。许多人都说,冀王真是被埋没了。 “兖王因为叛乱,所以已经押解到荆州城的天牢。这眼下兖州就剩下她的女儿公孙丽,可是这女孩从来不问政事。兖州现在也就成了无主之地。”拓跋文又将兖州的情况说出来,话中之意很是明显。那就是,让轩辕舸去接管兖州。 轩辕舸听完这些,就理所当然地回答着:“既然兖州的郡主尚在,那也就必须要由她继承才行。虽然她不问政事,可毕竟由她接管兖州是最正统。” 这话里的意思也很明了:兖州应该由公孙丽接管。 拓跋文见轩辕舸依旧是这副脾气秉性,也就知道还是得将话挑明了说:“冀王所言极是。可是兖州毕竟在九州之乱时两次倒戈叛贼,这郡主还是得有人看管才行。” 拓跋文盯着轩辕舸,直接将命令下了:“冀王既然也想为孤分忧,那便将这兖州接管去。只需些时日,等到兖州郡主有能力管理兖州了,你再撤兵。如何?” 拓跋文命令臣子的时候有一个特点,便是看似是与你商量,但早已经将命令传达给你——难不成你还想拒绝皇帝? 轩辕舸满脸难色,知道自己拒绝不了这个任务了。加上身边还有唐瑶在劝他,也就点头答应了,不过也是有诉求:“陛下臣愿意接管兖州。但这兖州郡主毕竟还在兖州城,臣只能充其量当个监督,等她能够管理兖州了,臣便退出。这样也不会违反正统性。” “爱卿所言极是,就按照爱卿说的办。”拓跋文就知道轩辕舸会维护正统性,谁叫他曾是人族始皇拓跋氏的后代呢?虽然冀州已经没落,但是冀王拓跋氏代代相传,都将正统性视为最高法则。所以这么多朝代更迭,冀州是唯一一个没有叛乱的州界。 拓跋文也不担心轩辕舸会叛乱。 “爱卿,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拓跋文突然开口,将话题引到了唐瑶的身上去:“你身边的唐瑶郡主也到了婚嫁年纪了,怎么总看到你们在一起,却都不谈婚假呢?” 这下好了,是真正地将轩辕舸与唐瑶给联系在一起了。而且还是在这么多贵族面前,一下子便都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是啊。”轩辕舸害羞地瞥了一眼唐瑶。 相比之下,唐瑶的神色并不怎么开心。她满脸忧愁,生怕拓跋文要撮合她与轩辕舸。就在拓跋文要说这话的时候,她开了口:“回陛下,臣已有婚约。” “嗯?”拓跋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便笑道:“是和司徒蔺的婚约?哦,那可以不作数了。毕竟他已经死了......” “他没死!”唐瑶有些激动,胸口起伏着:“他的尸体还没找到!” 这让所有人都哑口无言。正当大家沉默着,拓跋胤离突然出了声:“他死了。” 众人便又看向她。 “他的尸体,在这儿。” 第一一四章 叶蔺的尸体在这儿! “不可能!”唐瑶突然喊了出来,不过大家理解——毕竟棺材里躺的是和她有过婚约的人。 司徒沢咽了口唾沫,心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是受到了拓跋胤离的方才那番话的刺激。他愣住了,然后听见拓跋胤离向外面叫来了人:“来人,将司徒蔺的将军的尸体抬上来。” 拓跋文瞪着眼,已经被拓跋胤离的气得发了怒:“胤离!” 奈何拓跋胤离根本就不听他的话,还真有一队身穿白衣的宫人,披麻戴孝的,声势浩大的将一口棺材抬进来,在大厅中央“扑通”一声便将棺材重重地放下了。 厅内的宾客倒吸一口凉气,默默无言地看着这一切。但谁也不敢说话,都只能看着皇帝接下来如何处理。 拓跋胤离笑了笑,走到了棺材边,手放在棺材边缘划了一圈:“父皇将这三位将军都赏赐了一遍,可就偏偏忘记了为了九州之乱而牺牲的司徒蔺小将军呢?”她看着坐在上座的拓跋文,果然父皇已经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了:“你怎么找到司徒将军的尸体的?这种事情应该提前给父皇报备,在这种欢乐的宴会上突然将棺材抬进来,实在太不妥了!” 拓跋文是个隐忍的人,作为他的女儿,拓跋胤离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也知道父皇是在压制怒火,不过他还要苦于在众人面前维持那伪善的好父亲、好皇帝的形象。真是苦了自己的父皇,过得如此不畅快。 “父皇,胤离觉得这是在这种情况下让司徒将军看着、听着,才是合适的。”拓跋胤离这种唐突的行为实在是惊讶了众宾客。这好好的才女,怎么变得这么针锋相对。现在还有些与皇帝还对抗的意思? 司徒沢终于反应过来,他跌跌撞撞地扑倒了棺材边,双手已经青筋暴起,一推便将棺材板给推下,露出里面的尸体——竟然真的是叶蔺! “怎么会这样........”司徒沢哆嗦地往后退着步,实在不敢相信棺材里的尸体是谁。前一段时间,他还觉得“叶家军”的作战风格颇有些叶蔺的影子。对于叶蔺活着的希望又燃起来了,而且在来荆州前时司徒沢特意去司徒元吉拿里求证此事。他二弟已经证实了这件事情,片刻前司徒沢还以为拓跋胤离是在撒谎。 司徒沢是明显失了魂,跌坐在位置上。云晓淑赶忙将他搀扶住,从他的比表现中已经知晓了事情的真伪——看来这棺材里的人便真的是叶蔺了。 “阿沢.....”云晓淑欲言又止,了解此时司徒沢的悲伤心情,就不再说话,扶住了他的肩膀,将手握住,算是给他点安慰。 拓跋胤离对于司徒沢的反应很是满意,甚至还嗤笑一声:“为了九州牺牲的将军竟然不能拥有赏赐,这不好吧?” “够了殷离。”拓跋文脸上挂不住,但还是先让大家安定下来:“公主说的也有道理。司徒蔺将军是个英雄,不过这件事还是需要孤与三位将军再商议。” 他一个眼色,旁边的宫人便对众宾客道:“大家都回府吧!今日辛苦了,不过宴会之事万不可对外人语说!” 众宾客见这种状况,也不敢多留。不一会这大厅内就剩下三位将军与拓跋胤离了。拓跋文内心的怒火压抑不住,便朝着拓跋胤离走了过去。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划过了大厅的寂静。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朝着拓跋胤离看过去。 “你到底为何要与孤作对?!”拓跋文显然是压抑了很深的怨气,他看着拓跋胤离就像看着敌人一般:“你先是离家出走,后又突然出现,带着这小子的棺材到宴会上扰乱大家的兴致?” 拓跋胤离的嘴角被掌掴出了血,溢出了嘴角,她的眼睛红了,可是眼神却没有软弱下来。她依旧对拓跋文嘶吼道:“父皇打我高兴的话,就使劲打吧。反正父皇也改变不了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啪!”一巴掌,力气大到直接让拓跋胤离摔在了地上。 “陛下,请切勿动怒啊!”刘之尘终于开口了,她与十六是在场的人里面最淡定的人。因为这司徒蔺与他们也算不上朋友,虽然对于他死这件事也没多大触动。只是她没想到拓跋文会对自己的女儿下那么大的狠手。 刘之尘虽然是位将军,可归根到底是个女人,她看不下去了:“陛下,公主找到司徒蔺的尸体是功劳。毕竟司徒蔺已经被追封为将军,也该厚葬一番。好对他的家人聊以慰藉,还请陛下原谅公主的唐突才好。” 拓跋文脸上的胡须都气得发抖,稍微冷静了,才恢复些理智:“来人,将公主带回去!任何人都不能放她出来!” 拓跋胤离苍白地笑着,嘴角的血越溢越多,在她被宫人“请”出门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站在外面的盛如蓝看到了这一幕,便也匆匆地跟随着他们身后去了。 此时厅内是这样一幅情景:唐瑶与轩辕舸也到棺材边探头看了一眼,他们皆是惊讶而又悲伤的神情。尤其是唐瑶,在看到叶蔺的那一眼她就已经崩溃了。 “阿蔺!”唐瑶差点昏过去,还好轩辕舸在她身后拦住了她的腰:“瑶瑶........”轩辕舸如鲠在喉,最终因为悲伤也没有说出话。 李渡在门口边坐着,默然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司徒沢看见了他,认出他的身份来了:“李渡!” “属下见过将军。”李渡对他行礼。 司徒沢盯着李渡,心乱如麻:“你为何会来这宴会?”司徒沢虽然悲伤,可是云晓淑方才在他身边说:“我觉得蔺弟弟是不会死的,他修炼武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司徒沢再看李渡淡定自若的神情,觉得更加奇怪了,便看着李渡等着答案。 其余人都看向门口的李渡,他们只沉浸在悲伤中竟没有注意到门口还坐着个人。 拓跋文看了一眼李渡,替他回答了:“哦,这便是在青州之战中立下战功的叶家军的统领,李渡。”他现在已经恢复了理智,又回到了那位仁慈德厚的皇帝的样子。 “对了,不还有一位统领吗?”拓跋文皱了皱眉,装作要紧的事情一般:“怎么没来?” 李渡慢慢道:“那位盛统领放荡不羁,怕是上不了台面。所以,才委托我一人来参加宴会。” “原来如此。这样也好,孤决定赏赐司徒氏阿谀山。”拓跋文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直接对身旁的侍卫道:“明日便去阿谀山将那孩子买了吧。”他叹了口气,没多看一眼便走了。 唐瑶还趴在棺材上,轩辕舸拉着她不让她再接近:“不要再去看了,他已经死了。” 第一一五章 你会是他坚实的后背 “实在没有想到这司徒蔺还真是受欢迎。” 十六突然站起来走到人群边,往棺材里看了一眼,便也惊住了:是他?? 十六内心也变得惶恐起来:这人不是前段时间才见过的叶家军的统领——叶蔺吗?现在怎么又成了司徒蔺了,而且若他真是北山坠崖而死,尸体早就面目模糊了。怎么能够保存的如此之好,就像睡着了一样。 刘之尘也整理了自己的衣服,走到十六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十六猛地一抖,回头看着她:“十七,你快看这人是司徒蔺?” 刘之尘连棺材边都不想过去,只是远远地扫了眼,然后便淡淡道:“是他,我以前见过。就是司徒蔺。” 十六更加纳闷了,难道他记错了?可看见刘之尘坚定的眼神,他就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走吧。”两人便不再管这些闲事情,利索地离开了。 方才唐瑶因为悲伤过度而晕了过去,轩辕舸便带着她回去了。领走的时候忍不住看了几眼叶蔺,满脸悲伤。这曾是他的兄弟,没想到梁州一别竟是永远也不能相见了。 最后整个厅内就只剩了李渡与司徒沢夫妇。司徒沢对着李渡的眼睛,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李渡,你快告诉我。你怎么是叶家军的统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徒沢怕他不说,便又加了一句:“你可别忘了,他是我弟弟!” 李渡本来还不想说,但是听到这句话也心软了:何况在扬州军营训练的时候,也深切地感受到了司徒沢对叶蔺的关心。 不过这是个不好说的事情,李渡眼神躲闪着他。终于说了:“将军,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司徒沢跟随李渡去了他们偏僻的客栈,自从上次石头带侍卫来搜查后就没人再来打扰过,所以还算安静。 “你可以说了吧?”司徒沢刚才顺道将云晓淑送回去了,只身一人跟随李渡到了这里。他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也想着叶蔺——会不会没死?可这始终是矛盾的,叶蔺自小就信修道天界之事,没少被自己训过。现在已经亲眼见了叶蔺的尸体,他也会怀疑这是不是真的。 李渡总有些为难,内心挣扎了一下,便说了:“其实,叶大哥是真的死了。” 司徒沢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他不敢相信,将自己内心无数的疑问道了出来:“那他是何时死的?尸体没腐烂,还有这叶家军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我都可以解释。”李渡不急不躁地回答着他的问题:“首先,叶大哥北山只时并没有死,这将军应该知道。后来组建了叶家军,二公子也知道这件事。” 李渡一个一个解释着司徒沢的问题,也一步一步将司徒沢的信念踩碎:“他是最近才死的。” 司徒沢不敢相信,但他确实已经看到了叶蔺那小子的尸体:“那小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他难过地喘着粗气,不让眼泪流下来。可是将军对于叶蔺的感情有多深,李渡也是知道的。所以就故意没去看他的脸:“是神杀的。” 咯噔一声,司徒沢的心跳了一下:“什么意思?” 李渡叹了口气,知道司徒沢不信这世界还有神。以前李渡与叶良元曾经因为支持叶蔺那套修道之说,被司徒沢罚了几顿晚饭。可现在也必须要说了:“将军,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便是.........” “末世预言?我想叶蔺应该告诉你与叶良元了吧。”司徒沢眯着眼睛,自己思索着:“还是三界传说?” “这些。”李渡愣住:“将军可信?” 司徒沢的神色变化极快,却一直纠结着,最后咬咬牙道:“信!” 就像信这些传说,叶蔺就不会死了一样。 司徒沢知道自己变得可笑,但还是想抓紧最后的希望:“你说说看,叶蔺是否与这些有关?神又怎么会杀死他呢?” 李渡平时是最能守住秘密的,可这次情况不一样。因为以前是效忠与叶蔺,而叶蔺死后便与盛如蓝这些人打交道。他是不相信盛如蓝的,就连那位神秘兮兮的娇娥也不信,“听说,叶大哥是天命之子。” 天命之子?司徒沢瞪着眼睛,听到了个不可思议的消息。但经过片刻的挣扎后,就顺利接受了这个事情:“那叶蔺岂不是破除末世预言的关键?” 李渡点点头:“没错,所以神选择了他。大概是这个意思,杀了他只是因为他需要修炼——脱离肉体。”李渡觉得自己说的不好,可他本来就不常开口说话,对自己不自信:“属下说的这些,将军可能听明白?” “能。”司徒沢费劲地将这些难懂的话语理解了,也逼着自己认同:“好吧,那他何时还能回来?还是说这小子就成神了?” 李渡咳嗽了一下:“这,属下不知。但是叶大哥现在九州之外修行。” 虽然司徒沢听说叶蔺是“天命之子”,但是他觉得叶蔺不管是谁,永远都是自己的弟弟。何况,这小子从小就不与众不同。想着这些,司徒沢就笑了:“既然这小子这么厉害,那就不要被这些凡事所累了。” 知道叶蔺还活着,司徒沢舒了口气站了起来:“好了,我就当我这个弟弟已经死了。以后就看叶蔺如何回来拯救末世。”他本来要转头离开,顿了下,回头对李渡道:“对了。李渡,好好干!你是个好苗子,叶蔺没有看错人。你年纪大些,照顾好叶良元那小子。这孩子一点也不稳重!带好叶家军,等他回来你便是他最坚实的后背。” 司徒沢拍了拍李渡的肩膀,鼓励了几句才离开。 李渡颇有感触地送司徒沢离开客栈,上楼的时候正好看见叶良元从外面跳跃着回来,脸上洋溢着笑容,看起来很开心。李渡收回了往上走的脚步,伫立在楼下等着他。 “哎,李渡!”叶良元习惯性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开心地对他说道:“你知道吗?我刚才在回来的路上见到了将军!!” 李渡抖了抖肩膀,将他的手给弄下去,然后不动声色地往上走:“知道,将军方才在这儿。” 叶良元追了上来:“原来你见过将军了啊。那他怎么说——夸你了吗?” 李渡慢慢道:“没有。” 叶良元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便安慰道:“哎呀,没关系。你已经够厉害了!” “不过,”李渡回头看着他,突然来了句:“将军夸你了。” 第一一六章 十六大人是姬二公子 拓跋胤离被皇帝囚禁在皇城中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石头的耳中,可他已经不能回宫——上次帮助拓跋胤离逃出来,拓跋文已经要判他罪。若是回去,那就要承认失职,受到拓跋文的惩罚。他并不怕这个,只是因为现在的局势不能贸然出头。 但很快就有人救出了公主,然后消失了。没人知道是谁这么大能耐,能将拓跋胤离从戒备森严的皇宫中救出来。 从宴会那次的闹剧后,司徒蔺的尸体被找到的消息就从皇宫内传了出去,先是一日之内荆州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了此事。后来又经由各地的脚夫商贩传到了其余各州。众人皆为此感到悲伤,梁州还为此关闭城门。听说代掌州王尔朱香雅郡主要来荆州,去为叶蔺送行。 最终,为叶蔺送行的日子就定在了十五日后。 那日,刘之尘与十六参加过宴会便回到了豫州,因为在十六的争取下她接管了雍州,可依旧是没什么把握。他们商议了一下,十六主动揽过这项任务,成为雍州代掌官大人。 十六出发的时候,刘之尘突然问了他一句:“你觉得,当初我该不该杀姬渊?” 姬笪怔住,心虚答道:“当时你说情况紧急,何况,在战场上斩首也是大功。” 一时间他竟找不到任何话来回答,不过刘之尘一直在等着,他只好又说了句:“他是个恶人。你杀的没错。” 刘之尘若有所思,然后就送他出了豫州城门:“好好打理雍州,莫要丢我的脸面。” 十六莞尔一笑,故意回答她:“知道了,娘子。” 之后他便上马离开了豫州。 十六行动迅速,做起事情来从不拖泥带水。他很快就赶到了雍州,并且在宴会结束后的七八天里,已经完全掌管了雍州城。他也从守城侍卫松子游手中名正言顺地拿回了雍州的管理权,之后还要证明自身的正统性,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雍州的王——一个与姬渊不同的新雍王! 说起来,姬笪并不喜欢这位守门侍卫。一是因为他曾效忠于姬渊,二是这松子游原本荒漠门主后人,近年来南岸荒漠的势力逐渐扩大,若不是与雍州还隔着一座北山,这荒漠的势力估计早就渗透到雍州城里来了。 重新踏进雍州城门的那一刻,姬笪就不打算心慈手软。现在自己的大仇得报,姬渊已经被刘之尘等人在战场上绞杀。如今也是时候做自己的一番事业了,将雍州城收回来,让百姓安居乐业,免于苛政便是他早年的希冀。 虽然十六顺利回到了雍州城,也接管了雍州。因为常年在外,十六早已经对家乡不怎么熟悉。所以刚开始的几日里,他都将去亲自了解这百姓的生活状况。很快便发现:这雍州百姓不仅不欢迎这位十六大人,而且对于先王姬渊尚且算是尊敬。 甚至还有百姓要聚集在一起,想为姬渊举行祭祀典礼,慰藉他的心灵。这让十六更加的惶恐了,他必须要打破姬渊在百姓中树立的威望,就要揭发他的真面目。可王印还在守门侍卫松子游的手中,十六到底还只是一位代掌大人。对于雍州百姓来说,他们现在唯一在等的便是正统继承人二公子姬笪的回归。十六必须要自证身份,拿到王印才能够赢得民心。 所以他先是派人去与守门侍卫松子游交涉。因为王印代表着继承实权,事关重大,松子游不愿意给十六。 十六只好传他来问话,告知了自己的身份。松子游这才将王印交给了姬笪。 松子游是听说有这么一位十六大人,却怎么也没想到是姬笪。见到姬笪的那一刻,松子游只觉得背后寒冷:“没想到这豫王的相公,名噪天下的十六大人,竟然是姬二公子。” “呵。”姬笪有些得意地看着他:“别叫我姬二公子。”他狠狠地瞪了松子游一眼:“你莫不是忘了吧?那些年,你受姬渊之命到处在九州寻我——就这么想要把我置于死地?!” 松子游微微颔首,回答道:“并非如二公子所言那般。事有隐情,不得已才将二公子送到城外。” 姬笪听到松子游的狡辩,心中更是冷漠,脸上自然显露着满满的不耐烦:“隐情?他那样的人能有什么隐情?”姬笪不屑地看着他,冷笑道:“你也不过就是维护你的主子罢了,不过,他都死了,你还这么维护他做什么?好一位荒漠门主的后人,竟然这样没骨气!” “雍王有恩于我,我还给他而已。我并不是是非不分,请二公子注意言辞。”松子游有些烦躁,也气这年轻的二公子不开窍。他最终还是提醒道:“雍王将你逐出雍州,是因为有人要杀你。” 姬笪怔了一下,眉眼闪烁,笑了:“简直一派胡言,是有人要杀我没错。这个人不就是你们?现在都这种情况乐,我不杀你算是仁慈了——也看在你守护住了雍州城的功劳上,我姑且放你一马。” “暗影。”松子游突然开口欧说出了这个名字,姬笪果然变得有些警觉,他还是满脸不相信:“暗影?那个刺客军团?他们要杀我?为何?” 虽然姬笪的语气一直是怀疑与不耐烦的,可松子游看在姬渊的份上,还是不想与他计较。而今二公子能接管雍州,那么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松子游打算先到荆州去,为叶蔺送行,然后再回到荒漠,打理好家族之事,与世隔绝。 “姬二公子,你还是听我说说吧。”松子游叹了口气,略有深意地看着他道:“我为何见到你,就将这王印交给你了?而这王印为何会在我一个守门侍卫手上,你想过吗?” 姬笪一愣,这确实让他不能理解。以自己兄长的那脾气,应该信不过这外人,更别提将雍州王印交给他来保管了。于是不再向松子游发泄愤懑,安静下来你听他说。 松子游娓娓道来:“这件事情要从你小时候说起——也就是姬羿与颜珠珠的婚约之宴。” 姬笪满脸茫然,他是在不明白为何要提起这么久远的事情。可他心中隐隐约约有种预感,总觉得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很重要。 松子游便将来龙去脉说与他听。姬渊这个人确实心狠手辣,松子游觉得他只是单纯野心。后来因为他在阿臾山的所见所闻,也让他更加理解了姬渊。原来这姬渊,竟知道如此大的秘密。 “这些都是雍王告诉我的。”松子游将雍王寄来书信、要求守住雍州王位一事也说了:“在发起这场战役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这种后果了。所以才会多派人手去寻找你,同时向外散发你已经死亡的消息。” “是为了保护你。” 第一一七章 雍王挚友关顾 松子游语气沉重地说着:“那时候雍王已经得到了消息,暗影已经将真个雍州王室列在了暗杀名单上。清除旁支势力,一方面如你所说为了保护他的王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你日后稳固的地位做准备。” 姬笪听到这些的消息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松子游这些话实在是颠覆了自己之前的认知。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也不愿意将姬渊与“兄长”二字联系在一起。 “你.......在撒谎!”姬笪有些崩溃地看着他,颤抖着手指着他道:“这姬渊是我亲手杀死的,因为他杀死了我的母亲!” 松子游摇摇头,心里压着石头一般。他知道真相,就在姬渊被俘之前,将所有的事情都写了密信告知了他。 松子游默默无言地将密信拿出来,递给了姬笪。姬笪木然地看着,还是接了过去。 他看到这些文字之后,表情由愤怒到怀疑再到生气,最后是悲哀。 直到他看到最后一句,是姬渊委托松子游的话:如果我这次输了,请你务必要守住这一切,让姬笪继承王位。千万不要再告诉他真相,让他做个励精图治的好雍王。 “可恶!”姬笪将这信揉作一团,扔到了角落。 松子游缓缓道:“雍王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包括你的母亲。” 姬笪心已经动摇了,这些年的恨意似乎还因为弑母之仇最后在挣扎,在维护着最后的冷漠:“他分明是杀了我的母亲!” “不。”松子游看着他可怜的样子,忍住了心软,咬咬牙道:“十年前血洗王室,先雍王妃也于此丧生。” 姬笪显然开始怀疑自己:“我分明问过他此事!他亲口说的是他杀的。” “因为他还不能将真相告诉你。雍王那时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记住了那群杀手所用武器。后来他便一直在调查此事,早已查明了凶案的真相。只是雍王实力不足,不敢与你说罢了。” 松子游总该要将这些事情对他说明白,一件不落地说出来。虽然残忍,可是必须要让姬笪知道真相。因为他以后是雍王,就要承担地起这样的伤痛。 “是拓跋文。”松子游不顾姬笪惊诧的目光,斩钉截铁地说道:“那些王室知道拓跋文是如何篡位的,也知道他的野心。所以十一年前,反对他的王室都被杀了。除了青王那个老迂腐。他根本不知道拓跋文做的那些坏事,才逃过一劫。” 姬笪震惊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松子游所说的话,但内心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他本来就觉得有些奇怪,这么多年来,姬渊虽然一直放狠话要杀他,可始终饶他一命。这么多疑点,他从未觉察到。 到底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所以才将这些漏洞视而不见。姬笪愣在地坐着,回想着以往种种。他的视线落在角落里的那团纸上,最后还是将它捡了起来,展开抚平,认真地再看几遍。 但姬笪一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对待姬渊的恨意没有消除。不过他看向松子游的眼神不再那么强势,反倒是转变成请求一般:“松大人可否留下来辅佐我?” “不了。我早已打算退隐,荒漠不会再参与九州之争。既然二公子已经回到了雍州,那我也要离去了。” 松子游转身要走的时候,还是对他说完了最后一句:“二公子,这些年雍王一直在积攒实力,除了世人常知的姬军。他还训练了另一支军队,雍州武士队。” 姬笪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他:“雍州武士队?我也手下的武士也以雍州武士作为称呼,难道.......?” “我想,雍州武士队的统领应该马上就会来见你了。”松子游推开门走了出去。 过了几天,知道真相的姬笪陷入了一种困惑。到底是将姬渊以往的书信都找了出来,仔细研读他对于政事、战事、农事、商事的笔记。可惜姬渊留下的东西甚少,所以姬笪只花了一天多的时间便看完了。现在,他才对自己恨了将近这么多年的兄长有了些了解。 这天下午,姬笪正在房间里看着书。就有人过来禀报,说是雍州武士队的人来了。 姬笪应许他进来。 一会便进来一个男人,个子很高,他甚至比姬渊的体格还要强壮。不愧是姬羿训练出来的士兵。 姬笪再看两眼,便觉得有些奇怪了:“你是.....关顾?” 那将领豪爽地笑道:“正是。没想到二公子长这么大了。” 姬笪心里翻江倒海的,见到关顾还真是有些尴尬。尤其是小时候撞见过那一幕......... 往事不可回首,如今记得清的不过是:这关顾是姬渊的竹马,少年时就天天在一起读书练剑。姬渊与他是书院里最出色的学生,不过姬渊读书写诗比他好点,而他在武功上要略胜姬渊一筹。 “你便是这雍州武士队的统领?”姬笪看他几眼觉得有些惊讶之外,更好奇的是别的事情。 “没错。阿渊让我辅佐你。”关顾笑了,还真的和他哥哥一样。 姬笪欲言又止:“我记得那件事情之后,你明明被我父亲流放了......” “流放了,到荒漠之地。”关山点头承认,接着耸耸肩:“不过阿渊去找我,又将我拐了回来。” 姬笪听他一口一个:“阿渊”,实在肉麻的不得了。赶紧问他:“那关顾,你可知姬渊的死,有我一份力?” 关顾怔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再清楚不过了。” “你怎么,怎么还要辅佐我?” “因为我答应了阿渊。”关顾知道姬笪疑惑,索性他对姬渊的心意也没有什么好掩藏的,便道:“阿渊一人承受了太多,只有我知道。” 姬笪心里一紧,不安稳:“你不恨我?” “恨。” 关顾咬咬牙,还是笑了,他摸了摸姬笪的头,递过去一个仁慈的眼神:“可阿渊让我保护你。既然答应了,我便不能反悔了。” 姬笪觉得震惊,他没想到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竟能如此信任自己的兄长。而自己....... “对不起。”姬笪终于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做错了。最起码对于姬渊,他所犯的真的是无法弥补的过错。 “行了。”关顾没有多言,便将一件帛书交给了他。 姬笪愣愣地接了过去:“这是....?” “阿渊亲笔帛书。”提到姬渊,关顾满眼都是星光,他抿了抿嘴:“能够证明你正统性的东西。” “阿渊没有做到的事情,你可以选择继续或者放弃。”关顾算是秘密军队,他队友姬笪的情况了解的并不少:“听说你在徐州还有一些手下潜伏在城里?” 姬笪愣愣地看着他,仿佛自己就像个傻子。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 “荆州也有。等你需要的时候,只需去找他便是。”关顾留下了这句,便走了。 第一一八章 营救公主 深夜,荆州看守微醺,今儿叶家军的叶良元突然看望他们,给他们带来了好酒,说是这晚上守门寂寞,得喝酒解乏。叶良元还说,这就就要早些时候喝才行,刚开了坛,今日之内饮完酒最好。 果不其然,子时过后,几个武士便开始喝起了酒。在他们喝的正在兴头上的时候,黑暗中隐约传来些脚步声。与在踩在厚重的地上发出的声音不同,这声音倒有些清脆,有着在踩在瓦片上才能发出来的轻盈。 屋顶上还真就有那么几个人,因为觉得打开城墙太费事,就想到了轻功在屋檐上疾走。这清一色的青色服饰是叶家军武士的常服,也是只有将领级别才能穿的。七个人中就有三个人穿了,还有两个,一男一女,都是淡淡的玄色衣服,比武士们看起来要华贵不少。 最后便是在他们中心的女子,那衣裳可真是精致非凡了,金丝镶边,绫罗绸缎,加上女子清冷的气质,实在犹如天外飞仙。 “天仙儿”看着前方那玄色衣裳的男子,他走得飞快,抱着紫衣女子在屋顶上穿行,没一会便成了领头。 “天仙儿”终于主动开了口,这是难得的。她会与盛如蓝说些别的话:“盛如蓝,你体力不错嘛。” 前面的玄色的脚步马上就慢了下来,回答她:“哎呀,玉兔我要是跑不快,双手便会受不住。万一将公主摔倒了地上该怎么办?”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大口地穿着粗气。 “原来你在憋着气啊!”洛枳在身后故意调侃,她乖乖地跟在叶良元与李渡的中间,两位武士都没有将她落下,所以三位青衣武士救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不紧不慢地赶着路。 盛如蓝艰难得抱着拓跋胤离,回头有些嗔怒道:“洛枳,你竟然也笑话我!哼,就会帮你玉兔姐姐说话。” 洛枳咯咯的笑着,她加快脚步往前去了几步追上玉兔:“玉兔姐姐,你穿这衣物可真好看。” “嗯?”娇娥愣了一下,严肃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笑容来:“可惜这不是我的衣裳。” 这衣裳是她与盛如蓝将拓跋胤离救出来的时候,两人互换的。也就是说,原本娇娥是穿的玄色衣裙给了公主。而公主的衣裳换给了她。 盛如蓝双手抱着拓跋胤离的姿势很怪异,有些心不在焉。今日盛如蓝与娇娥相约去解救公主的时候,特意穿的与她同色的衣裳,有种暗戳戳相配之感。没想到娇娥竟然与拓跋胤离换了装,这下盛如蓝就有些难为情了。 “盛统领.......”怀中的人突然开口,盛如蓝才愣愣地往下看去:“怎么了公主?” 拓跋胤离的表情不太好,眉毛拧着。她喘了口气道:“能否请你放下我?我觉得我可以自己走。” “啊?”盛如蓝觉得莫名其妙,还没答话公主就从他的怀里挣开了。 只是没有站到地上走几步,就又要摔倒。盛如蓝惶恐地跟着她,恳求道:“公主你这是做什么?你被关了这么多天,身子虚弱的很。还是让我来背你吧。” “不,不需要。”拓跋胤离皱了眉,无视盛如蓝自顾自地往前走。她掌握不好脚力与速度,在屋檐上踩着的脚步跟在地上走路时一样,瞬间就是一阵嘈杂的“咔嚓咔嚓”的声音。 “谁?!”底下突然有人吆喝,将这几人吓了一跳。娇娥连忙看向盛如蓝,两人会意地点了点头。 “公主,我们被发现了。还是赶紧走吧!”盛如蓝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背你。” 拓跋胤离被他玄空双手抱了一路,铬的后背身疼。她绝对不会让盛如蓝再“勉为其难”了。 “公主,你快让后面两人背你。”娇娥快速地说完这句话,便又转向一脸苦瓜相的盛如蓝:“我们......阿臾山汇合。” “玉兔....!”盛如蓝又没说出口,娇娥便跳了下去,接着底下一阵混乱。看来你都去追娇娥了。 叶良元看着漂亮的公主,又偷偷瞥了一眼李渡,还好这人面无表情。叶良元松了口气,“公主......”刚要蹲下来的时候,拓跋胤离已经走过了他。 叶良元惊奇地往后看着:拓跋胤离走到李渡的面前,对他道:“李统领,有劳了。” 李渡斜眼睨了一眼叶良元,看见他惊慌失措的脸,马上蹲了下去:“公主快上来吧。” 叶良元嘴角抽搐,十分看不惯这一幕。前面的屋顶已经到头了,要飞跃城墙需要很高的轻功。叶良元想着便一把拽过了身旁的洛枳。洛枳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抱在怀里了。 “叶良!.....元。你做什么?”洛枳心跳很快,叶良元偏偏不回答她,只是低着头望了一眼,然后起步跨了过去。 几人平稳落地的时候,叶良元就站在李渡的身旁。他们两一个抱着洛枳,一个背着公主。重点是叶良元还故意朝李渡挑衅,昂着头笑:“你也不过如此嘛。” 李渡看都不看他,大步地往前迈着。 等到他们全都走到了前面,洛枳赶紧顾扭着身体,责令叶良元:“放开我!” “啊!” 叶良元赶紧放了手,洛枳就摔在了地上。“对不住了。”叶良元小心翼翼地说完,便要蹑手蹑脚地要走。洛枳踉跄地站了起来,拧着他的耳朵:“叶良元,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何突然抱我——不会又在与李渡争风吃醋吧。” 叶良元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才不是!这么高的地方,你能平安无事地跳下来吗?我只是看在你是我同僚的份上,才帮帮你而已。不要不感恩。” “呵呵。”洛枳才不信他,快步追上:“青州之战的时候你与我就有了些隔阂,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躲着我。没想到现在都沦落为你的同僚了。” 洛枳在向他诉苦。虽然叶良元这家伙有些讨人厌,可毕竟这家伙也是他在叶家军中照顾她最多、也是最关心她的人。莫名其妙地被叶良元冷落,还真是有些失落。 叶良元想逃避过去,便拼了命地往前加速的走着。奈何洛枳这个小矮个也很厉害,与他不分上下。 “你我二人不是朋友吗?”洛枳费力地跟上他,已经大喘气了:“何时变回了同僚?” 第一一九章 戏弄石头 叶良元一时答不上来,只能装做没听见。他有些后悔唐突地抱起她,只为了与李渡较劲。不一会他便感受到氛围变得沉闷,扭过头瞥着洛枳。这丫头还想真的挺在乎自己的态度。 叶良元无奈,只好开口:“我,就是别扭嘛。” “别扭?”洛枳不理解他说的话,以为他与自己重归于好了,“有什么好别扭的。我们不是都同床共枕了吗?”她就将手往他肩膀上一搭,叶良元就身体颤抖了一下。 洛枳收回手,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我我.......还是不要这么亲密了。”叶良元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然后快速地看了洛枳一眼:“总觉得有些奇怪。”说完之后便急匆匆地往前走。 “那你与李渡为何就可以搂搂抱抱?李渡虽然也不怎么喜欢搭理你。”洛枳连疑问带挖苦都说了,叶良元还是坚持己见。 最后终于说了:“你们不一样。” 洛枳愣住了,她错了一步,心中很不是滋味。可又没有理由与他们之间深厚的情谊相比,也就只能自己结束了话题:“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你正常呢。早前对李渡也别扭,现在对我这样也不足为奇。” 洛枳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快步走到他的前面去了。 叶良元内心有些疑虑,听到洛枳的话后他也在思考:到底自己对洛枳与对李渡的在意有什么不同?是因为知道了洛枳是女人?所以才会觉得别扭吧。李渡就不会让他觉得有压力,只是偶尔会搞不清自己的心罢了。 “真难啊。”叶良元换了种心情,快步追上了洛枳。犹豫片刻还是将手轻轻搭在了洛枳的肩膀上,面对洛枳惊诧的回眸,叶良元仿佛又变回那个大大咧咧的少年:“怎么,你不喜欢?” “鬼才会喜欢呢。男人之间肉麻成这样做什么。”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都是兄弟。” “那你去把每个叶家军都搂一遍去!” “那可不行,他们身上不好闻。”叶良元离洛枳又近了些,故意戏弄她:“没有你香。” “滚开!”洛枳虽然嘴上这么说,低下头便笑了。 “怎么了?”拓跋胤离发现李渡的脚步慢了下来,便问了他。 “没事。” 李渡加快了脚步。可方才他因为后面两人轻轻蹙眉的样子,被拓跋胤离看在了眼里。 “后面有你在意的人?”拓跋胤离虚弱地开了口,她当初选李渡是以为这几人中没有他在意的人。现在看来,是她想错了。 李渡声音低沉,“没。” 他说此话的时候很犹豫,听起来像是在撒谎。 “因为他们都是男人你才不敢说自己在乎?” “不是。”李渡回答的很快,也很坚定:“和这个没关系。” 拓跋胤离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不在乎那小丫头呢,没想到你们两个都在乎她。”她想了想,又问李渡道:“你不要怕。那洛枳是个女人,你要是在乎她也没什么。” 李渡并不惊讶,只是不停地否认:“洛枳不是我在意的人。” “她是女人。”拓跋胤离有重复一遍,以为他没听清。 “我知道。” 拓跋胤离恍然大悟:“难怪你们都看不出来洛枳是个女子,原来都知道了。” 李渡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与身后的人拉开了距离。他淡淡道:“关于洛枳的身份,我们早就看出来了。”他咽了咽口水,补上一句:“除了那个憨傻的家伙。” “哈哈。”拓跋胤离对李渡的反应给逗笑了,她现在终于明白李渡更急在意的人是谁了。身后传来那爽朗笑声的时候,拓跋胤离看见李渡又皱了下眉。 荆州城内已经乱了套,因为公主失踪,大街小巷都被封锁了起来。喝酒的那几位武士一律被革职,全城上下都在寻找公主的下落。拓跋文先是以为是石头帮助公主逃跑,后来证实石头并未参与此事。并且石头还提供了一条线索,将敌人指向了最近才出现在荆州城内的“玉兔”。拓跋文不问他以往的罪过,让他找到公主戴罪立功。 石头受命。 “抓到玉兔了。” “押回来了吗?带我去看看!”石头收了刚从雍州寄来的密信,跟着侍卫去了天牢。 牢房里有位女子,穿着公主的衣服。可石头稍微看了一眼,就发现不是拓跋胤离。 石头将门打开,走到里面:“你把公主藏哪里去了?” 娇娥转过身,对他道:“公主?并不在我这儿。”娇娥径直地从他身边走过去,眼看就要出了牢门,手腕就被扼住了。 “你!”娇娥回头狠狠地瞪着他,一下甩开:“听不懂吗,公主并不在我这儿。” 周围的侍卫都在偷偷瞟着娇娥,不得不说,这位女子不仅是美的不可方物,身上还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在这群侍卫的眼里,娇娥甚至是比九州公主还要美上三分。 在石头的眼里,娇娥与公主简直是天差地别。他看见娇娥穿着拓跋胤离的衣裳,变得更加愤怒了:“你为何穿着公主的衣裳?” “哦。”娇娥低头望着自己身上的衣裳,理直气壮道:“公主赏赐的衣裳。” “公主赏赐?”石头听到这话后明显不对劲了,他注视着娇娥,冷笑道:“这衣裳是我送给公主的,她不会送给外人。” 娇娥终于笑了,故意在他面前走了几圈,接着在他面前停下:“这还真是公主赏赐与我的。不然,我能将公主的衣裳脱下来不成?” “放肆!!”石头怒不可遏,直接挥手朝着娇娥狠狠地掌掴而去。 娇娥早就预料他会出手,便提前躲开,走出了牢门。 “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娇娥看他,“你放心,公主不会有事的。”留下这一句后,便挥袖而去。身后的侍卫都要拦着她,不过根本没用。娇娥挥了几下袖子,就将扑上来的侍卫们全都震了出去。 “此女为妖孽!”石头大喝一声,从怀中拿出了什么东西往娇娥是身上撒过去,“都给我退下!” 一阵烟雾扑面而来,等到烟散后早已没了人。 石头追出去,可哪里还有“玉兔”的影子?“真是可恶!”他只觉得自己被戏弄了,而且也知道这女子不简单。不过他也无法全心去找公主,认定公主不会受到伤害后,也算是安心了些。 这几日还有大事要做。 第一二零章 阿谀1 “竟又下雨了!” 司徒沢率一支九州护卫队出了荆州城,正往阿臾山赶去。他们离阿臾山还有几里路,就看见了前面一片雾气。 司徒沢伫立在路口,看着前方,一脸忧愁。:“这身后是艳阳天,面前却阴雨连绵。真是奇怪!” 眼下明明是正午,眼前整座山都笼罩在一片烟雨蒙蒙之下。还好这天才刚入夏,加上这雨才没让人觉得燥热。 这闻名九州的“鬼山”现在还是像传闻中的那样,下着雨起着浓雾。他们这队士兵才靠近阿臾,就被前方的阴冷氛围吓得不寒而栗。 “将军那我们是不是要等天晴了再走啊?”副手上来问司徒沢,看他脸色显然是惧怕阿臾山的“名声”。 “怎么了?这就怕了。”司徒沢讥笑一声,哪知副手还不知死活地接了话:“有些怕……主要是前方太阴冷了。看起来阴气太重,不会真有什么妖魔鬼怪吧?” 听到这话,司徒沢马上脸色就阴沉下来,声音冰冷地对他说:“你现在打退堂鼓,耽误了我弟弟下葬,知道什么后果吧?” “属下不敢!”士兵们都被他的气势给震慑住,慌忙朝他跪下。 这士兵中还是有人是为了送别叶蔺才来的,所以马上就有人开口说着:“将军,我们都想尽快将三公子送到阿臾山,要是耽误了日子就不好了。” “对啊,到时候那么多人要来阿臾山送别三公子。不都要遭这雨?”马上士兵中既有不少人向司徒沢表示了决心。 司徒沢叹了口气,拓跋文那日思索再三后还是将叶蔺是尸身还给了他,不过只是定了个日子,请九州各位前来送行。 到阿臾山送行,真是不吉利。拓跋文选择此地,无形之中也是表示了对叶蔺牺牲的不在意。仿佛不是那个曾经叫司徒沢好好培养他的人了。 他看着这雨,对明日在阿臾的丧事感到担忧。多半只有他们几个,也不会有谁千里迢迢地往这“鬼山”里去参加这丧事了。 “走吧。不会死人的。”司徒沢最终收了收佩剑,对众多士兵说道:“听说这阿臾已经被除了邪,今日已经有不少樵夫去过了。他们也都相安无事的回来,想必并未有什么危险。今日下着雨,估计是老天也为我失去这兄弟而伤心。” 士兵们听着这些话,皆不敢抬头去看将军。不过司徒沢也没再说,便往前去了。士兵们马上抬起棺材,跟随将军进了雨雾之中。这群人慢慢地便都消失在去往阿臾山的路上。 阿臾山脚,往里走一些会看到一处茂密的竹林。那竹林后面便是一座破庙,以前叶蔺与盛如蓝出山的时候也在此歇过脚。所以盛如蓝很快就找到了这处庙宇,他与叶良元等人在此等候,与娇娥汇合。 庙宇里破破烂烂,正中供奉着一座金色的石像。看样子是位女子,却不说不出是哪位神仙。她的姿势也很怪异,双手被一段绳子束缚着,身后有一个怪物趴在她的身上。 “这是什么啊?”叶良元从进门起就被这石像给吸引了注意力,观察了好半天实在是没看出是啥。不过他本来就没什么文化,对这神鬼传说自然也一窍不通。 洛枳闻声走了过去,也跟着他一起看。二人又看了许久,还是没想起这是哪位神女。叶良元大胆推测道:“这不会是.........” “不会是什么?”洛枳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很好奇:“到底是什么?” “你说,这阿臾山是鬼山。那山脚下供奉的难道会是神吗?”叶良元满脸慎重,有些故弄玄虚。洛枳不高兴地瞅着他:“那这石像是哪尊厉害人物?” 叶良元笑笑:“是鬼吧。” “鬼?”洛枳吓了一跳,又看了一眼石像,觉得还真像。哪路神仙姿势会这么怪异?后面还有个怪物!洛枳刚想说赞同他的话,就听到盛如蓝开了口。 “别胡说。”盛如蓝对于叶良元的臆测显得有些生气,好像是冒犯了他一样。 叶良元自然是喜欢和他对着干的:“我怎么就在胡说了?你看看这石像,也太吓人了吧。哪路神仙会是这样的,身后还长出了一个怪物!” 盛如蓝瞪着他,冷冷道:“她不是怪物。”接着又咬牙切齿地说:“也不是鬼。” 叶良元觉得自己只是开个玩笑,也以为盛如蓝和他一样。不过现在看着他这么认真的神情,叶良元还是有些心虚:“那她是什么?” “非神非魔。”盛如蓝淡淡地说着话,神情严肃:“她很好。” “。。。”叶良元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缓解这尴尬的氛围。也在心中想着:不就是开个玩笑,这人平时笑嘻嘻的,怎么现在就突然严肃了呢?真是变化无常! 洛枳看着他们,还是来圆场:“对了,如蓝哥哥是这阿臾人,自然比我们知道的清楚。”她说着便又看向了石像,这次走得近了些:“这石像倒是真的是和普通庙宇中的不一样。而且我倒是觉得这女子背后的怪物不是生长出来的,倒像是趴在她身上的怪物。” 洛枳走到盛如蓝身边,声音柔和,笑着看他:“如蓝哥哥,我觉得这是阿臾山民众供奉的神灵。你说是不是?” 盛如蓝听到洛枳的话,才有些宽慰:“是.......” “她才不是什么神灵呢?”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女声,众人都朝门口看去:一位女子撑着油纸伞站在雨中,然后她将伞收了,露出面孔来。 “玉兔姑娘。”盛如蓝看着娇娥走了进来,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唾沫。他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所以有些担忧。 娇娥走了进来,还没有人注意,她就将伞收了,也不知道放在了哪里。不过这位本来就是个神秘的女子,几个人也不敢多问。生怕就惹这位高人生气,后果不堪设想。 “玉兔姑娘方才说这石像并非阿臾山所供奉的神灵?”洛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娇娥,她是在太美了,穿着那衣裳简直是不得不让人多看两眼。 盛如蓝早已经入了迷,那日是晚上所以没看清。这白日里再看,果真是不一样。简直是美到不可方物,就连拓跋胤离见她进来也眼前一亮。 娇娥对洛枳道:“这可是个穷凶极恶的魔头。” 盛如蓝心口一紧,惊诧地看着她。仿佛已经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了。毕竟两道向来有些水火不容,尤其是娇娥只看过史书。对魔界近几百年的事情都有所了解,与人类战争还是想争夺三界领主的位置。亦或是更早以前的传说,娇娥都是读过无数遍早已熟记于心的。她会对魔族的一切厌恶至极。 第一二零一章 阿谀2 “魔头就是魔头。哪位神女会像她这样?”娇娥连石像看都没看一眼,就已经做出了判断:“不过这阿臾山的百姓却错把她当做山神来祭拜。真是愚蠢。” “额。”洛枳有些尴尬,对于她说的也似懂非懂:“可这魔头怎么就被山民们错认为山神呢?总有些契机吧。” 娇娥满不在乎地说道:“这些山民被欺骗了。这世上不是早就不相信有神了吗?突然出现一位法力高深的,所以便觉得是神仙。” 叶良元也频频点头,赞同娇娥所说:“没错,我觉得也是。这分明就是个妖魔,也不知道这山民是怎么想的。”他突然惊讶地叫道:“啊,他们不会是信奉这妖魔,然后又被这妖魔给杀了吧?” “听说魔族是吃恶鬼的,人也吃。”叶良元说着便觉得浑身发抖,赶忙走到一边去找李渡。他一走,就躲过盛如蓝那凶狠的眼神。 盛如蓝又看娇娥,欲言又止。他清楚的知道娇娥与他的差别,就算自己辩解也无法改变她的看法。 洛枳也知趣地往另外几个人那边走去。娇娥这才看向盛如蓝,其实早就注意到他的表情了。方才那一半的话都是为了试探盛如蓝才说的,不过看起来这妖鹏倒还是能忍得住。 娇娥走到他面前,开口问他道:“生气了?” 盛如蓝噘着嘴有些赌气:“没有。” “呵。”娇娥面无表情,低声对他说道:“我方才说你同类,你心里肯定不好受的,毕竟你们都是魔族。” 盛如蓝面色果然变得非常不好,沉默不语。 不过,你们是不同的。娇娥刚想把这句话说出来,盛如蓝就先开了口:“她——” “嗯?”娇娥好奇地听他说。 “是我师父。” “你师父?”娇娥惊讶万分,她压低声音再问一遍:“这不是魔界苍梧魔君吗?” “是她。”盛如蓝松了口气。他抬眼看见娇娥惊诧的神情,就在想着:她肯定是不知道才这么说的,因为她不至于借此来专门挖苦我。 于是接着又说:“其实你说的也对,魔族大多都是不好的。可我的师父是修道之人,是好人。” 娇娥摇摇头,还是不能接受盛如蓝与那魔女联系在一起:“你竟然是她的徒弟。我真没想到,那苍梧可是生下之子的祸端!” 盛如蓝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当年的缘故。天族的毁灭起因便是因为苍梧与飞廉的结合,那....... 娇娥很愤怒,不过她似乎不懂得如何去宣泄情绪。她的脸涨红了,说话的声音却是平静如水:“我还以为那魔女死了呢,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也真是多亏了她,我们神族才落得如此下场!” 虽然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而且都是背对着其余几人,所以叶良元等人只是发觉他们动静变大了,多看了几眼。 盛如蓝小声道:“玉兔,你小点声。我们出去说!”他拉着娇娥就往门外走,没走几步娇娥就甩开了他的手,对他说话的时候有股狠劲:“我想我们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说完,娇娥便走到拓跋胤离旁边坐下。因为李渡、叶良元与洛枳都挨着公主坐在一起,看见她过来便都自觉地让了位。 “怎么了?”拓跋胤离虚弱地看着她,笑了:“又闹别扭了?” “闹别扭?我不会和别人闹别扭,太蠢了。”娇娥回答的干净利落,可眼神却一直闪躲着不去看她。 “还真是欢喜冤家。” 娇娥赶紧反驳:“是冤家路窄。” 拓跋胤离看着她,又远远地看向另一边,那玄色男子也在堵着气呢。不过相对于娇娥的理直气壮而言,这盛如蓝就有些心虚了,他不时地就往拓跋胤离这边看两眼,然后又收回视线生怕被发现。 “其实,我认为这盛统领是个好人。”拓跋胤离慢慢地说着,她说话很温柔。与她相比,娇娥就显得有些冷漠了:“是个好人有什么用。你相信魔族有好魔灵吗?” 拓跋胤离无奈笑笑:“这应该不是一回事吧。” “就是一回事。魔族没有好魔灵!” 拓跋胤离眼神变了,她想了想才回答娇娥:“倒也不一定。” “你.......”娇娥本想反驳她,却发现她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这副样子看起来是病很久了。 “你怎么了?”娇娥关切地上手去摸她额头,发现她正在发热。又赶紧去为把脉,还真是脉象紊乱。 真气紊乱之状! “你又喝石头的药了?”娇娥瞪着她,俨然一副质问的语气。 “不是他。”拓跋胤离摇摇头,“那药哪有这么毒啊。”接着便问娇娥:“对了,你去和石头说了吗?” 娇娥生气地看着她,冷冷道:“说了!说你安全无事,让他不要再来寻找。我真是不懂你,明明知道有毒还喝!”她又观察拓跋胤离的身体状况,发现此事不同寻常。 “到底是怎么回事?”娇娥仔细回想着拓跋胤离被拓跋文关押之后的情景,并未觉得有任何异常。 拓跋胤离看着她,沉默片刻后缓缓地从头发上取下一支发钗。娇娥接了过去,看了看,立马瞪大了眼睛:“这是剧毒!” “一月前,石头送我的。”娇娥苦涩地笑了笑,娇娥果然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她站了起来问道:“果真是那小子要害你!” 她的声音很大,马上就引来了叶良元等人的注意力。娇娥回头瞪了一眼,他们便都齐齐地将视线移到了别处。 “不是,你坐下再说。”拓跋胤离赶紧将她拽着坐下,娇娥很是愤怒:“到底是为何?他在发钗上下了毒?” “不是。”拓跋胤离是医师,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只要有毒的东西,她看一眼便能分辨,闻一闻就能知道是何种毒。 尽管是发钗上这种无色无味之毒,拓跋胤离也能察觉到。石头送的这支发钗是皇帝让他送给公主送来的,拓跋文说是以石头的名义赠与公主的。其中意思很明了,若是石头发现这发钗上有毒不给公主,那他便违抗了皇帝的命令。若是拓跋胤离真的发现这发钗有毒,便会将石头铲除。 一举两得的妙策。 可怕的是,拓跋胤离知道一切。她还是选择戴着这发钗,一是让石头免受惩罚,二是让父皇不起疑心。 “他怎么会想杀你呢?!”娇娥听了这些话瞬间就崩溃了:“他,他不是你父皇吗?” “可他也是皇帝啊。”拓跋胤离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最后没有成功。她的眼睛红了,对娇娥倾诉道:“因为我发现了他的秘密。” 第一二零二章 阿谀 3 盛如蓝等人在山脚下的破庙休息一日,等着次日为叶蔺送丧。阿臾山的雨真是没有停下过,整整下了一夜。 整夜这阿臾山都没停过脚步声,想来便是司徒沢带着士兵来此择地准备次日的丧礼。早起的盛如蓝想看看外面是否有人,正要往门口走过去,就瞥见了娇娥在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听闻水神养大的神女都是这样怕冷,盛如蓝笑了一下便走过去将自己外面的袍子脱了,披在了她的身上。这下娇娥确实不冷了,但她睡得不并不安稳。只见她皱着眉毛,嘴里还在低声说着些什么。 看起来像是在做噩梦一般,“不要!不要!”娇娥突然惊呼出来,她的表情十分惊恐。盛如蓝看她,还是没醒来。 “不要怕,你不要害怕。我是盛如蓝。”盛如蓝抓住了她伸在半空中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她轻轻搂过来安慰着:“你不要怕,我在你身边呢。” 娇娥不再梦呓了,眉毛也舒展来。不久便又睡去,比方才要安稳许多。盛如蓝这才准备要起身走,他轻轻地将娇娥扶好,在她剩下铺了个垫子。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一旁的拓跋胤离正在瞪着眼睛看他。盛如蓝愣了一下,看一眼外面的天,小声地对她说道:“公主,现在才寅时,你怎么就醒了?额,可是我吵醒你了?” 盛如蓝有些愧疚,他的行为做派到越来越像个凡人了。 “不是,只是从没在这样潮湿的庙宇中过夜过,所以有些难以适应罢了。”拓跋胤离有些内疚地笑笑,她往里缩了缩,自言自语道:“我还真是娇生惯养的大公主呢。哈哈,但叶蔺以前小时候经常在荆州城外水神庙里过夜。夜夜不归,像个乞丐。”拓跋胤离想着想着,眼睛就湿润了:“我方才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想来应该是司徒沢他带着人来安葬叶蔺,也只有他这个哥哥才会不畏惧这恐惧的‘鬼山’了。我倒是个不称职的姐姐。” “公主,你可不要手风寒了。你身子太弱,昨日玉兔给你重新下了药,还没完全痊愈好呢。”盛如蓝看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去解自己的衣扣:“我倒是忘了。” “等等,你不会要脱光吧?”拓跋胤离看见盛如蓝想要脱衣裳给他,赶紧制止了:“你可别在脱衣裳了。一共就剩一件在身上了,还想脱呢?” 盛如蓝停下了手,尴尬地笑笑:“好吧。” 拓跋胤离笑了笑,随意地夸赞了他一句:“盛统领,你还真是善良呢。” 盛如蓝听见公主的夸赞,尤其是“善良”二字用在了自己身上,实在是又惊又喜:“公主你莫不是在说笑被,我是个穷凶极恶的人,和善良不沾边的。” 虽说如此,他否认了。拓跋胤离还是能看的出来他心中的喜悦,谁不想被夸赞一番呢?拓跋胤离看着他,突然问了句:“你是不是很少听过别人的赞赏啊?反应这么大,我都以为我是第一个夸奖你善良的人呢。” 盛如蓝本来是笑着的,但听到公主的后半句时眼皮就耷拉下来了,有些失落地回答:“是啊,公主确实是第一个夸奖我善良的人。” 外面雨水没有停下过,盛如蓝与公主的谈话才过了一刻钟。这种氛围极好,盛如蓝这种不爱与女子交谈的人,也不由得被拓跋胤离吸引了。破庙中此起彼伏的鼾声与屋外的雨声,让整个庙宇都非常安静。一种独特的宁静,只属于阿臾山。 拓跋胤离看着盛如蓝,经过她这些天的观察,也从他平日里的表现看出了些内在性格来了。乍一看,盛如蓝确实并不算是个好人——贪婪、自私自利、任性娇纵。爱耍脾气,一点也不像是个军队的统领。 可是,拓跋胤离觉得他是善良的。 “你为何觉得我善良呢,我好像并没有为别人做过什么好事。”被拓跋胤离这么一说,盛如蓝受宠若惊,却还是不够自信。问了这句后,他连拓跋胤离的眼神都躲了过去。 “其实,你没有做什么坏事。” “啊?竟是这个原因。”盛如蓝失落地垂下了头,喃喃道:“那是因为公主不了解我罢了。我以前可是坏人,十恶不赦的那种。” “是吗?”拓跋胤离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很可笑:“还真是有点像呢,十恶不赦的坏人就长你这样,能吓得了别人吗?哈哈!” 盛如蓝也笑了,他往公主身旁的娇娥看过去。顷刻间又移开了,生怕拓跋胤离看见他的目光或者娇娥突然醒来。 “你喜欢娇,,哦不,玉兔姑娘吗?”拓跋胤离直接就问出了口,她的语气几乎是笃定的。盛如蓝慌乱地后退一步,连忙摆手否认:“不不,不,我何德何能,能喜欢玉兔姑娘呢?公主你是抬举我了!” “也是。听说这玉兔可是神女。怎么说呢,虽然我只见过她一位神女,但她确实姿色倾城,医术也精湛,为人仗义。只不过——” 盛如蓝听到拓跋胤离停顿了一下,做了转折,便赶紧问她:“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对你有些刻薄无情了?”拓跋胤离耸耸肩,觉得自己说了实话:“我不过才与你们认识不久,但也能看出来你对玉兔神女的心意。你太不自信了,她对你很特别啊。” 盛如蓝怀疑地说着:“不是。我配不上她。” “所以你心上的人就是玉兔姑娘咯?”拓跋胤离趁热打铁地追问。 盛如蓝沉默片刻,又去看正在熟睡的娇娥。她的脸庞确实很美,但不是单纯的美。对于他来说,是一种特殊的存在——来自扶桑的神女,代表着至善的神灵。 若是一般性格的神女,对盛如蓝而言是绝对没有吸引力的。只是他没想到这“玉兔”神女愤世嫉俗、明明与魔道势不两立,却依旧从火场救了他。虽然神女本性善良,也一直遵守着诸多原则。看似无情却是有情,为人处世隔着一层纱。 做事行云流水,不卑不亢。 盛如蓝从未见过此般女子,自然一下就被勾了魂去。只恨自己是个魔灵,又从师于她的仇人门下。 第一二零三章 阿谀4 盛如蓝看娇娥看的着迷,心里的答案脱口而出:“是的。我心里很仰慕她。” 拓跋胤离正想说话,盛如蓝便又说道:“不过,我也知道我与她的差距。所以不会再吃痴心妄想了。”经过昨日娇娥与他的争辩,盛如蓝是彻底知道了两人之间的鸿沟。 他们不仅是的差异,娇娥的仇人竟是盛如蓝的师父。这样的巧合,让两人以后只能是敌人,不会是朋友。盛如蓝很聪慧,他知道这些事情。 “算了,天还早着呢。公主你且多休息一会,我得出去一趟。” “外面可是下着雨啊。” “没事儿。”盛如蓝看了看窗外,“雨不大,我盛如蓝还真是没打过伞。”正好外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匆匆向公主告别:“公主不用怕,有玉兔姑娘果在此,这庙宇不会有恶人赶来侵扰。” “你......”拓跋胤离还没来及嘱咐,盛如蓝便推开门消失在了雨中。接着门便轻轻地合上了,在缝隙中留一下一缕玄色的影子,随即便消失不见。 “娇娥神女,想必你也听到了吧。”拓跋胤离突然对着娇娥说起了话,她还在闭着眼睛睡觉,看起来就是熟睡的样子。 娇娥听到拓跋胤离的声音,慢慢地睁开了眼,透过窗纸看见外面的光。“听见了。”她轻轻地张口说道,面上倒不是什么欣喜之色,倒也看不出生气。总之,拓跋胤离猜不透她的心思。 “那你怎么看待盛如蓝的?我觉得他并不坏。” “如他所说,我们不是同道中人。”娇娥缓缓地说着,低头看见身上披着的衣裳就稍微顿了一下,接着又说:“我们不能是朋友。” 她的语气很清冷,与盛如蓝方才的态度差不多。 拓跋胤离对他们的反应表示慨叹:“你们真怪啊。明明有倾慕之意,却因为外在缘故提前自己阻止了自己。真是太理智了,我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拓跋胤离摇摇头,不再说话了。她看着娇娥也有心事,只望着窗外沉默不语。拓跋胤离打了个哈欠,继续睡了:“神女你这衣裳还真是暖和,和我们凡间的不一样吧?” 娇娥慢慢地转过来,看了她一眼才回答道:“的确不一样。百草炼制,灵蚕所织。不仅有强身健体之用,还有养颜美容的功效。” “竟然这么厉害。”拓跋胤离突然来了兴趣,她想了想,鼓起勇气问道:“神女,我可否有个请求?” “什么?”娇娥声音发冷。拓跋胤离浑身一震,但看她表情正常便没想太多:“我想拜你为师。” “不可以。”娇娥拒绝地太快,觉得有些直白,便补上一句:“我不常来九州,你也去不了我那里。” 拓跋胤离没再坚持,她提这个要求也是用了很大的勇气。如今被拒绝后,自然是不敢再丢人了:“好吧。神女说的也有道理。” 娇娥问她道:“你都这么厉害了,为何还要与我学习医术?” “我自小学医,是为了一个梦想。”拓跋胤离慢慢地说出了口,神情莫落,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不过她还只是几句就寥寥带过:“我想医治好我弟弟的手。可是没有办法,我的医太差。如今叶蔺弟弟也死了,这草药没什么用了。” 说着,拓跋胤离从怀中拿出一个药囊递给了娇娥。 娇娥看看她,又看看药囊,接了过去:“这是?” “打开看看。” 娇娥打开一看,果然是那味草药!她开心地看着公主,很是惊喜:“你竟然真的有这位草药!” “我好歹也是这九州天下的大公主,这种事情还是能够做的到的。”拓跋胤离甜甜地笑了,牵动了气息,便又剧烈的咳嗽起来。竟带出了一口黑色的淤血,吐到了地上。 娇娥一边用灵力将她体内的真气稳住,一边为她诊断。 片刻后,娇娥才将公主的手放下,一脸严肃地对她道:“公主,你的体内五脏六腑已经开始腐烂了。” “是吗?”拓跋胤离只惊讶了一瞬,马上就恢复平常的神态。她早就知道了,以她高超的医术,还能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不到寅时就醒来是因为忍了一夜的疼痛,根本就没有熟睡过。 拓跋胤离早就做了准备,一个不怕死的女人。 “你果然早就知道了。”娇娥蹙了一下眉,有些为她担忧:“可我也没有带药,你这病不出十天便会死了。” “那可要抓紧了。”拓跋胤离苦涩地笑了笑,然后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我还有事情没做完呢。” 娇娥看着她,没有说话。她知道,拓跋胤离一定是很早之前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所以才会如此从容地面对自己将死的消息。她也不能贸然回去,作为一位神女,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毕竟天道有常,生死皆在其中。若她真的命数将尽,娇娥也救不得。 虽说这阿臾山中孤寂清冷,没有几个人。可司徒沢还是认真的准备了,将叶蔺葬在阿臾山,也算是回归故里。这阿臾山司徒沢打算将叶蔺下葬之后便将封上,禁止通行。他觉得叶蔺还会回来,若是给他留一个阿臾山这样清净的地方,也算是能让他躲过九州的纷纷扰扰。 今日寅时,盛如蓝将叶蔺带往到阿臾山的山腰处。选择了一处明亮的风水宝地,花了几个时辰在阿臾山布置了一下发丧的场地。将叶蔺 的尸体放在了那片地方,雨水便戛然而止。 “果真是为了我三弟而下的这场雨。”司徒沢一边感叹,一边往山脚下看去。他想从路上看到些人,哪怕是一个人也好。可是,等了很久,也没见个人影。 司徒沢与那些士兵便坐在路旁休息,此时浓雾已散,天色大亮。原本几个害怕的士兵也壮起了胆子,对司徒沢赔了罪。司徒沢也是有度量的人,自然不与他们计较,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将军,好像有人!”士兵突然指着路口对将军说着,手足舞蹈地:“那里!” 司徒沢猛地坐了起来,往下面一看,眼神就亮了:“还不止一个!” 叶良元与李渡带着洛枳、公主与娇娥往山腰走去,他们远远地望见了彼此,皆是兴奋至极。“嗨,是那些小子!”司徒沢笑了,他看见了叶良元与李渡。 再近些,司徒沢就看见了近日里消失的公主。 第一二零四章 阿谀5 “是公主。去,你们几个赶紧去迎接公主。” 司徒沢看清了来人,便马上低声对坐在旁边的几个武士传达了命令。 “是!”这几个武士听到后立马就站起来窜了出去。没多久,就将拓跋胤离与叶良元等人迎接了过来。叶良元等人就到了那片广阔的沃土地,见到了在路口等待着他们的司徒沢。 “公主,您怎么来了?”司徒沢稍微问候了他们几句后就赶紧于拓跋殷离交谈,他在荆州城中的时候也听到了些风声。拓跋殷离失踪,现在却在这儿看到了她。 司徒沢当然警惕:“我听说,皇上正在派人四处寻找你呢。”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拓跋胤离看了一眼司徒沢,礼貌性地点了头,“我想先看看叶蔺。” “哦。”司徒沢让了一条道,拓跋胤离从他身边走过去,然后跟在她身后也走到了棺材边。拓跋胤离回头看他一眼,他便走上前来用手一推,便将棺材盖给推开了,露出了叶蔺的面目。 “叶蔺.......”拓跋胤离双手搭在了棺材边上,看着棺材里面躺着的叶蔺。他面目安宁,像是睡着了一样。拓跋胤离用手轻轻地触碰着他的脸颊,与以往炽热的温度截然相反,这次叶蔺的身体是冰凉的。从未这么冰凉。 “你竟然长得这么大了。”拓跋胤离满眼恋爱地看着叶蔺,心中难过,眼泪就止不住地留下来了。司徒沢想安慰她,可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想搭在她背上的手:“公主,节哀啊。” 司徒沢从荆州出发的时候,城内已经被封锁。石头带着几十个侍卫在荆州城内搜寻,虽说皇帝没有将拓跋胤离失踪的消息告知天下,这还算是个秘密搜查。但是石头的作为看似很张扬,像是就想让别人知晓拓跋胤离失踪的消息。 司徒沢看着拓跋胤离伤心的背影,心中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将这些事情告诉她?他正在考虑,拓跋胤离就回过头来,从他身边走过去:“合上吧。” 司徒沢便棺材合上,转而看到了叶良元与李渡,就朝他们走了过去。 “你们怎么在这?”司徒沢抓着叶良元就问他,叶良元对司徒沢很是尊敬,不仅因为他是九州第一大将军。更重要的是,司徒沢是叶蔺的哥哥。从某种意义上,就算是他的哥哥。 “我们自然是要送阿蔺哥哥的。”叶良元也一改往日的风格,此时也变得严肃起来。面上的神情显然是难过着的,仔细看竟然还被司徒沢看出了两道泪痕,浅浅地挂在脸颊上。 “哎呀,你小子又哭了?”司徒沢凑近了些,仔细研究着叶良元的脸。 “才没有。”叶良元马上就否认,背过身体去:“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不是吗?阿蔺哥哥教我的,我一直牢记在心!” “行了,你就装吧。你和我三弟关系这么好,小时候还一直缠着他。现在哭了也正常。”司徒沢笑了笑,又往李渡那边走了两步,看了一眼:“李渡,你还是一样的面孔。没有任何表情,我也看不出你是伤心还是不伤心。” 李渡眉毛紧锁着,他上山来到现在都没有往棺材那边多看一眼。他不是不难过,而是太难过了。甚至内心里已经完全被打乱了思路,被司徒沢这么一问还没反应过来。 “李渡?你怎么了?”司徒沢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肩膀,李渡这才反应过来,失神地望向他,片刻后才道:“将军!” 司徒沢发愣地看着他,终于明白了他方才的状态。于是轻笑一声:“呵,李渡你小子又在走神!是不是在心里难过呢?还真是和叶蔺说的一样。” 李渡满脸茫然,抬起头:“什么一样?蔺大哥说我如何?” 司徒沢欣慰的笑了笑,朝他指了指手,李渡就朝他指过去的方向去了。两人站在路的一边,李渡还是很在意司徒沢方才的那番话。刚站定,李渡就迫不及待地问他了:“将军,你方才所说是什么意思?蔺大哥和你提过我?” “哎。”司徒沢叹了口气,也不顾忌草地上的露水就坐下了:“坐下吧。我和你说说。” 李渡往地上看了一眼,都是露水,沾着湿润的泥土,想来要是坐了下去便肯定会带着一屁股的泥。可将军坐的很坦荡,也很从容。他与叶蔺一样,在这种环境上从不拘小节。李渡也坐了下去,但因为他的速度慢了,还是被司徒沢挖苦了:“你还真是,磨磨唧唧的做什么?” “你什么都好,就是做事顾虑太多。”司徒沢打开了话匣子,他现在比宴会那日要轻松许多。显然是听了李渡的那番话,心中才释然:“你从小就这样,沉默寡言的。这点上,还真是和叶蔺有些像。” 李渡一愣,没想到将军竟然会注意到自己,记得自己姓名,甚至还对自己有印象。要知道,这九州第一大将军可是连自己的三弟司徒蔺都能狠狠鞭打惩罚的人啊!叶蔺都很难见到他这位大忙人哥哥,何况他与叶良元只是叶蔺从一次动乱中救下来的难民。无家可归,被叶蔺收留,小时候就长在二公子的府里,只是见过将军几面。 “怎么不说话?”司徒沢皱了皱眉,转头看他。 李渡有些惶恐,他摇摇头赶忙说着:“将军,只是我没想到你与蔺大哥竟然对我如此了解。” “也不算是我了解的,都是叶蔺告诉我的。你也知道,叶蔺以前在军营的时候有多刻苦。整日不说话,只知道埋头苦干,我都害怕他傻了。” “是啊,我对于蔺大哥的印象起初也是这样。那时候强盗杀戮了我们整个村子,就剩下我一个的时候,我已经不再抱有希望了。可蔺大哥突然出现了,几下就扫除了那些恶人。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以为他是神仙。” 李渡觉得自己一口气说了很多,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下去:“跟他到了军营后,我本以为他不苟言笑。可是他竟偷偷地给我加饭,塞了个鸡腿,还对我笑了。” “我记得,那时候我还罚了他去拉练,累到昏厥也不服输。最终一天一夜才回到军营,真是,哈哈哈!” “和蔺大哥熟悉了以后,我便发现他是个对待兄弟很热情的人。” 第一二零五章 阿谀 6 李渡想起来那些日子:自己与叶良元第一次见面,叶蔺带着两人一块去山谷里洗澡,然后在夜晚大家都睡着的时候,给他们偷偷到山上去逮野鸡,三个人就在山里烤了野鸡吃完才回来。在他与叶良元的记忆里,叶蔺是一个温柔、善良给人温暖的大哥哥。 “这次他回来的时候,性情大变。” 李渡回想起来叶蔺回到扬州的那天,便开了口。他还记得刚入春的时候,二公子府上有人说看到了三公子。当时正在巡查的叶良元与李渡头一次罢了工,跑回来一探究竟。 没想到还真就在院子里撞见了叶蔺,只不过他已经不再是当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当时站在李渡与叶良元面前的,是一个满脸胡茬、眼神沧桑的男人。 叶蔺似乎是遭受了重大的挫折,李渡还记得那时自己的诧异,以及叶蔺回过身子叫他们名字的时候,叶良元与他看见的那段丝毫没有遮掩的残肢。 “李渡,良元,好久不见。”李渡喃喃道,他似乎觉得那一幕还在眼前。叶蔺也不是躺在棺材里那副冷冰冰的身体。 “那时候他的声音嘶哑,虽然想对我与良元笑一笑,不想让我们担心。可他根本就笑不出来。 我不知道他遭遇过什么。一个人都遇到怎样的挫折,我都无从得知,但那刻我立马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那沉重的感觉。” “他是遭受太多了。大难不死,又成为了一个废人。皇帝虽然追封他为将军,但以他的脾气,他绝对觉得那是一种侮辱。” 李渡说这些话的时候,司徒沢也跟他一同回想着这一切,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从上一年的徐州分别到现在,已经是天人两隔了。 以往那些的记忆也都因为叶蔺的死亡而显得模糊而不真实,司徒沢在心中怀疑过很多次:这是不是真的?他在来阿臾山的路上也怀疑这个问题,甚至在半路上古还突然号令武士们停下。自己开棺验证,可看了这么多次,棺材里躺着的,那个人的面容就是叶蔺。 “会不会是这棺材里躺着的是假的?我宴会那日之后就一直这么想。就在来阿臾山的路上,我都觉得叶蔺会突然醒来,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希望他能活过来。”司徒沢从未和李渡这样说过话,他今日的话也尤其多。因为这场原本以为是无人的送别葬礼,有这几个人对叶蔺惦记、为他觉得难过的赶来,对司徒沢是莫大的安慰。 “将军,蔺大哥会回来的.....” “我知道。你说过那事,我愿意相信,可是我总觉得他要归来的日子太长了。况且也不确定那位神女会不会成功。”司徒沢摇摇头,:“等他再回来,我都不知道这九州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什么样子……将军为何这样说?现在九州已经回归了太平,天下相安无事。”李渡接过话茬,述说着眼前的现实情境,他没有想到为何在司徒沢脸上看到不是开心,而是忧虑。 李渡看着他,心中有些疑惑不解:“将军,你为何如此忧虑,为何忧虑呢?” “这天下不会太平,至少现在不会。”司徒沢想起自己掌握的线索,不由得就眉头紧锁忧虑起来:“这阿臾山皇帝已经赏给了叶蔺,因为他曾是这里的人。所以我现在就将阿臾山交给你。” “将军.......” 司徒沢用眼神制止了李渡,继续说道:“你与叶良元一道,必须要守好这阿臾山,为叶蔺归来人间做准备。叶蔺心系的早已不仅仅是九州天下了,他担忧的是整个宇宙,三界安生。” 说完这句后,司徒沢又觉得不够严谨,加上:“如果他真的能回来的话。” 李渡听到这些本该是很迷惑不解的,但似乎在这样的环境里他竟然能够理解了。他不仅一下就懂得了司徒沢的意思,自己内心也变得坚定起来,暗自发誓一定要追寻叶蔺。 最终他什么也没问,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马上就酉时了,还没来人的话就只能封棺下葬。”司徒沢看了看天空,阿臾山的太阳又不知道躲去哪里了,马上就到了起雾的时候。现在林间已经有些雾气了,李渡看了看周围,也觉得很不妙:“是的,我们还是赶紧封棺下葬吧。” 司徒沢看看天,还没完全暗下来,叹了口气说道:“再等等吧。” 拓跋胤离身体很弱,又在这样潮湿的环境里难免不会加重病情。雾气一起,她就止不住的咳嗽。好在她随身也携带这一些治疗风寒的药丸,吃了好几颗才稍微抑制住。 娇娥淡淡地睨她一眼,有些难以理解:“你父皇不让你来送别叶蔺,你为何非要来?”提到拓跋文,娇娥厌恶地皱了皱眉:“虽然你留在宫中也不是什么好事。可你在阿臾山这样潮湿多雨的环境里,只会加重你的病症。” 拓跋胤离咽了药丸,将嘴角的血轻轻地擦拭干净。她苦涩地笑着,还是那样冷静地回答:“我知道。这样的环境我早有所了解,我心甘情愿的。” 娇娥发觉自己不能听拓跋胤离说这种话,所以说这公主是什么都清楚,还是做出这么傻的行为?娇娥不仅不能理解,还想要责骂她:“看在你是叶蔺在人间的姐姐,我也只好不再袖手旁观了。” 拓跋胤离没明白他说的意思,可下一秒她就被娇娥给拽了起来,拓跋胤离十分慌乱,不知道娇娥要做什么:“娇娥,你干什么?” “下山去。”娇娥不由分说直接将拓跋胤离给带了下去,司徒沢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许久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便追上去拦住了他们的出路:“你要带公主去哪里?” 娇娥抬头望了一眼司徒沢,知道此人便是叶蔺那位将军哥哥,语气倒是和缓许多:“将军,我想带公主下山去,这里环境太过潮湿,公主的身子太弱了。” 司徒沢看了一眼拓跋胤离,这公主还是一脸无所谓:“司徒沢将军,你不要听她说。我要等到叶蔺下葬之后才走!” 拓跋胤离瞪着司徒沢,下了命令:“我命令你,赶紧让她放手。” 司徒沢看了看两人吵架的情形,觉得她们不过是闺蜜吵架,又发觉公主确实面色不好。于是他也不管公主的命令,就说道:“公主还是随她下山去吧。山里马上就要起雾了,公主还是身子要紧!” 拓跋胤离一听,立马生气了,她甩开了娇娥的手,自顾自地就要往回走。 “拓跋胤离!你给我站住!” 拓跋胤离头也不回,大跨步地往前走。周围的士兵们都远远地瞥向这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只能活十天了!为何要这么任性?”娇娥也不管其他事情了,直接将这惊人的秘密说了出来。 众人皆一愣。 司徒沢怔在原地,看着拓跋胤离的背影,无比愧疚。 第一二零六章 阿谀7 司徒沢与拓跋胤离和娇娥形成了一个奇怪的三角,他们站的不远,说的话几步之内都能听得清楚。此时,这三个人已经沉默许久。脸上的表情各异,但看得出来无一不各怀心事。 好在司徒沢带来的士兵们都在那片腰地搭建祭祀丧台,没有注意他们这边的情况。一个个士兵都在埋头苦干,争取能尽快搭建完丧台为叶蔺风光送行。 司徒沢回头瞥了一眼士兵们,见他们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丧台,才放了心,开口问眼前的两位女子道:“公主,还有这位姑娘,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娇娥所说的话。还以为娇娥是生气才说出的气话,便有些不高兴她:“这位姑娘你怎么能胡说呢?” 不过娇娥并不看他,也没有回话。她只是盯着公主,公主也没理司徒沢。这下好了,两个女人都对夹在中间的司徒沢视而不见。虽然委屈,可对于公主他还是心怀愧疚,无法任由她放任自流。所以就还在两个人中间隔着。 娇娥走过去,司徒沢就堵了路:“姑娘。” “走开!” 司徒沢像一堵墙,就堵在两位女子中间,不让娇娥过去。 娇娥被司徒沢拦的不耐烦了,就隔着司徒沢对拓跋殷离大声地说道:“你是想早点死吗?”她推了一下司徒沢,想要走过去:“走开啊!她都要死了!” “姑娘!”司徒沢挡在了拓跋胤离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娇娥,他皱起了眉,显然是对她方才说的话很是生气:“你怎么能这样对公主说话呢?还敢咒公主死?” “你根本就不知道公主的事情。” “我……” 娇娥听拓跋胤离说过她与司徒沢之间的故事,所以当司徒沢不明所以地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娇娥就不悦地睨了他一眼:“怎么,你以为你有多了解公主吗?那你为何看不出来公主的病症有多严重。” 司徒沢哑然失语,他确实不够了解公主。一直以来,在司徒沢心中:拓跋胤离也就是天下人眼中的那位妙手回春、医术高超的医女。虽然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她人美心善,所以在百姓心中是以为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但对于她的成长经历,以及其他的事情,司徒沢根本就不了解。 娇娥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声音有些大,便绕过司徒沢,压低声音对公主再说一句:“你既然有事情要做,那可就要多活几天才行。”拓跋胤离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娇娥。 “怎么?还是你想在这里待着,受了湿寒可能连几天都活不了。” 拓跋胤离怔住了,脚下的步伐也停下了。虽然她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可在临死之前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不是说我只能活十天吗?”拓跋胤离紧张了起来,她咽了咽口水:“难道还有医治的方法?” “我倒不是不想死,只是那件事情我必须要做。”拓跋胤离觉得自己必须要说清楚,她是为了完成最后那件事情才问娇娥活下去的方法,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娇娥内心堵着一口气,不太开心,听到她的回答后就说:“那你就和我走。” “嗯?我真的不能在这送叶蔺走吗?”拓跋胤离这次不再是强硬的语气,她是乞求的态度。 娇娥认真地对她摇摇头,回答道:“不行。” “为何不行?不过一个时辰罢了.......”拓跋胤离知道这山中的寒气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她毕竟是医师。算起来,如果自己真的得了什么风寒,也不过就是少活一两天的事情。对于她而言,这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而且证据在自己的手中,向天下揭露,让百姓们知道拓跋文的丑行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确实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尽管是这样,拓跋胤离也不想做这种冒险的事情。只有十天的时间,那么就是说,差了一两天都可能会造成致命的差错。这一点让拓跋胤离心惊胆战,何况她还知道另一个可怕的消息。 ———关于兖州那对母女的消息。 娇娥就站在她的一步之遥的地方,盯着她一动不动。司徒沢也看不出娇娥的神态是喜是忧,就看见她就是在那站着,等着公主的回复。 “好吧。”最终,拓跋胤离还是妥协了。 娇娥心下暗自松了口气,她放松得转过身子等到拓跋胤离与她并排往下走,便说着:“你还真是倔强。” 拓跋胤离也穿过了一脸目瞪口呆的司徒沢,回答娇娥道:“我一辈子长这么大从来没忤逆过我父皇。这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 娇娥与拓跋胤离一路往下走,仿佛刚才吵架的是旁人。司徒沢忍不住叫住她们:“你们?” 娇娥与拓跋胤离一同回头,看着司徒沢要听他说什么。司徒沢无奈地耸耸肩,对他们道:“好了你们赶紧去山脚下吧,这山里的雾气马上就要起来了。请姑娘务必照顾好公主。” 司徒沢刚才被娇娥责问几句,这时已经有些不敢直视她了。好在娇娥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便直爽地回答他:“公主的事情交给我了。你就要把叶蔺的事情做好就行了,今日一定要让叶蔺入土。” “拜托你了。”娇娥又加上这句,才与拓跋胤离下了山。 在山脚下,拓跋胤离看着娇娥问道:“娇娥神女,你到底为何要多管闲事?” 娇娥叹了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道:“谁知道我为何要这样管你的事情呢?也许是我在人间太久了,脑子都有些不好用了。所以才会犯傻,想到去关心别人。” 拓跋胤离一脸苦涩地听着这些话,然后两人相视一笑。拓跋胤离对娇娥道:“你知道么,有时候我真的想要一个姐妹。” “为何?我觉得还是自己更好,不受别人的影响,也不用给别人解决麻烦。”娇娥不理解地看着她,想着这公主是独女,在人间一人独揽大权不是很好吗?听说是很多人都追求的事情,但拓跋胤离从小孤独寂寞现在这样想的话也正常。 只是娇娥自己就有一个妹妹,所以了解那是怎样的感情:“不过有个妹妹也有别的好处,只是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啊。” 第一二零七章 阿谀8 拓跋胤离突然变了表情,她似乎对于“有妹妹”这件事极其厌恶。 “才不是这样,我根本就不想要什么妹妹!”拓跋胤离对“妹妹”二字尤其敏感,明显又动了气,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一直喘着粗气。娇娥被这一幕吓坏了,赶忙给她送了点灵力道体内,稳住了她的静脉:“胤离稳住气息,不要动气。” 将她气息稳住后,娇娥又淡淡道:“张嘴。” 拓跋殷离乖乖地听话张开了嘴,现在娇娥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样慌张一会后,拓跋胤离还是被娇娥给救下了。娇娥将最后一粒珍贵的药给了她,而且还告诉她:“吃了这个药,可以续命一个月。只不过,” 娇娥别有深意地看着她,有些难以张口:“你以后千万不要再乱吃毒药了,谁给你都不能吃,你的身体内部已经伤透,需要修复才行。” 拓跋胤离艰难地咽下了那药丸,锤了锤胸口出气顺畅才答道:“我知道了,谢谢娇娥神女。” 娇娥看着她,忽然觉得这公主是个可怜人,便心一软道:“我等明日就要离开九州了,所以你要还是喝毒药,随时可能病毒身亡,我相信你再清楚不过这些事了吧。” 拓跋胤离点点头。 “等我这次回来,我再来找你。”娇娥又突然说了句很奇怪的话,拓跋胤离有些受宠若惊:“为何?难道神女要为我专程回来一趟吗?” “才不是。”娇娥别扭地转过头去,然后碎碎念道:“当然是到这儿有事情要办了。我为何会为了你这个傻瓜回来,连别人给的毒药都要喝!” 拓跋胤离尴尬地笑了几声,然后便坐下了。 等了没多久,洛枳下山来。她进了破庙,看见两人就道:“皇帝派人来了,说是要延迟下葬。那些士兵拦着不让入土!” 娇娥一惊,马上对洛枳道:“你照顾公主,我上山去看看!” 洛枳慌忙点点头,娇娥便上了山去。 娇娥才走到了山头,远远就看见一群侍卫包围着上面站着的司徒沢、叶良元等人。这些侍卫看起来有三四百人,而拓跋文明明知道司徒沢只带了十来个人。 还真是会阻拦!娇娥心中有些急躁,这叶蔺的凡人之躯若要是不能入土为安,那就代表着给他再造一具神人身体就不可能实现。这娇娥哪能愿意,她决定用灵力教训这些来者不善的人。 很快,娇娥一步生莲,顺势将自己的伞打开,又用灵纸幻化出无数的猛兽,放到林间。一刹那,林中就传来了一阵阵地野兽嚎叫声,那些猛兽的嘶吼离那群侍卫们越来越近。 侍卫们都听到后,一个个眼神惊恐都往四处看着,找寻声音的来源。 娇娥就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若是这群侍卫被吓走,自己就弄一个结界,等到叶蔺的凡人之躯被安葬,才将结界收回。 但是,事情没能如愿。 这些野兽的叫声只吓了侍卫们片刻,因为一直野兽也没看到,所以他们更加的苍狂了:“将军!皇帝殿下可是说了,让你交出司徒蔺的尸体,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领头的那位耀武扬威,看着司徒沢的眼神也很不友善。他的手就拿着大砍刀对着司徒沢晃来晃去,活像一个强盗。 司徒沢冷哼一声:“怎么?你一个小小的士兵统卫也敢跟本王这么说话了?谁给你的胆子!” “将军息怒。”那侍卫头领不仅行为像强盗,歪眉斜眼一副小人做派。虽然话语上不再放肆,但从他口里说出的话并不好听:“属下只是秉公办事。要将司徒蔺的尸体带回去,皇帝殿下可是说了——这司徒蔺的尸体让属下必须拿到,将军还是大人有大量,放手给我就好。” 司徒沢听他说着话,又见到他那副样子,必然是无言以对。也不必要再与这样的小人说些什么,就朝他的脸上啐了一口:“我呸!就你这样的还敢跟老子要本王三弟的尸体?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 那侍卫明显是愣了神,他摸了摸脸上的液体,才反应过来:“司徒......扬王竟然敢违抗皇帝的命令吗?这可是皇帝要我来的!你这样做,怎么向皇帝交代? “切。”司徒沢丝毫不在乎他的威胁,就如他刚才那样地说着:“那又如何,本王这个将军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还没有你一个小喽啰重吗?这尸体已经到了下葬的日子,况且皇帝当时也说了要本王以家事处理,所以——今日必须要下葬,让本王的三弟安息。” 侍卫气得糊涂了,哪管什么将军不将军的。要是不将司徒蔺的尸体带回去,那么拓跋文会将他们给杀了。两头都是罪,不如就得罪这将军好了! “既然将军不愿意交出尸体,那么我也没有办法了。”侍卫朝着身后的百来个士兵们挥了挥手:“上,将司徒蔺的尸体抢过来!” 话音刚落,百来十个侍卫一下子涌上来,马上将守在叶蔺棺材旁边的人给围住了。 敌众我寡,司徒沢一人与十来个人过招,尚能不输。但再看其他的人,就有些吃力了。他现在只恨自己为何没有带多一点士兵来。 正当侍卫们取得上风的时候,突然从林间里窜出来一只大老虎。这只大老虎是白色的,两眼炯炯有神,体型要比一般的大老虎大个几倍。老虎出现后,一怒吼,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往这边看过来。 “老虎!有老虎!” “野兽!是……老虎啊!” 侍卫们一边着急往山上推进,想要拿到司徒沢身后的那口棺材,另一方面还要小心提防着老虎的攻击。 不过这老虎也是奇怪,上来的时候先是对着所有人都喊了一圈。没伤害任何一个人。 “原来是纸老虎!”侍卫笑道,“真是搞笑!”他飞起去正想去夺那口棺材,突然老虎一声巨吼,侍卫还没反应过来,老虎就将他咬住,将他拽出了人群。 “老虎……老虎、老虎吃人了!” 底下的小侍卫吓得不敢呼吸,这老虎竟在他们的面前将这侍卫的身体撕碎了! 碎片夹着鲜血从空中洒落,侍卫们瞬间面色苍白,惊恐地看着周围环境。马上,他们又就听见林间更多的野兽叫声。 侍卫们还没跑,几十只大型的老虎、熊、鹿就出现在了面前,开始对着侍卫便开始了攻击。一时,林间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娇娥在林中远远地看着那边的状况,聚精会神地使用着灵力。很快侍卫那边也损伤严重,不过他们人数众多,所以司徒沢他们还是不占优势。 “啾!”林间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惊到了娇娥。 第二二八章 阿谀9 (更正章数) 娇娥回过头去,就看见了从远处山下射上来的箭。那箭如雨点从山下密密麻麻地射上来,每一箭都精准地射在了敌人脚踝、手臂上,却又巧妙地避开了致命的地方,没有将他们置于死地的心思。 这样的箭术,娇娥只在一位凡人的身上看到过。 “难道真的是他?” 想起那人的面孔,娇娥…心跳加快,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看了看那边人群,因为突然出现的弓箭手的帮忙,侍卫们已经大多丧失了攻击力,现在司徒沢他们兴许会以少胜多。 “看来真的是他。”娇娥伸手将纸片收回,急匆匆地往林间小道走去,一会便不见了。 在她身后的一片树丛里有一个人站了很久,将这些都收在眼底。 这人便是盛如蓝。 他已经在她身后看了许久,心里不由得惊讶而彷徨:这真的是神女吗?她为何这么心狠手辣?那方才的犹如仙女散花般的尸体碎片,混合着鲜活的红水,将整片林间变成了屠场一般。可谁又知道这场屠杀的操纵者竟是一位神女呢? 盛如蓝也没有动手去帮司徒沢解围,因为他也无需动手。从山下射过来的那些箭已经足够能说明,有人来了。 关于这群人会是谁,盛如蓝并没有确切的想法。不过也能猜出个大概,肯定不是敌军,这箭无一射中司徒沢等人,显然是在帮司徒沢。 不过盛如蓝到觉得这是凑巧,多半这些人都是赶来给叶蔺送行的。不得不说,起初阿谀山中就这几个人的时候,盛如蓝还真以为是叶蔺那冷面王没有朋友。 但仔细想想,倒也不至于。盛如蓝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讨厌他,甚至想到他躺在那棺材里还有些难过。 盛如蓝想得正出神,旁边就有声音传进了耳朵:“这人就是你说的那位神女?” 是清冷的声音,也是盛如蓝熟悉的声音。 闻声,盛如蓝便转过身子去看旁边那绿衣女子,然后恭敬地回答她:“是的师父,她便是叶蔺的侄女玉兔。” “哦?就是那位杀了叶蔺的女子?”和盛如蓝说话的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父苍梧。 “不是,不是这样的师父。”盛如蓝有些心慌:“玉兔倒也不是杀了叶蔺,只是……为了救他。玉兔姑娘说,要给叶蔺造一幅神人的身体………” “好了,你这样说倒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喜欢她吗?” “不是的师父,我不喜欢她。”盛如蓝看着苍梧,还没撑过一秒就败下阵来,深深地埋下了头。 “你还是不会撒谎。只要你一撒谎就不敢看我的眼睛。也不知道你这上古妖兽是怎么变得如此呆傻。不过,你前尘过往已经过去,此生幻化成人形已是不易。”苍梧顿了一下,然后又补充道:“你不要真喜欢上她了,你们注定是无法在一起的。道理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盛如蓝嗓子就犹如堵了东西一般,感到窒息,他点点头声音极细小:“我知道了,师父。” 苍梧当初与飞廉的结合已经酿成了大祸,末世之端,便从违逆天道开始。而这也是为什么世人会将“之子”视为毁世的罪魁祸首。 “这个玉兔,有些奇怪。”苍梧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盛如蓝里马就一激灵。她耐人寻味的眼神,看来是对玉兔很感兴趣了。 “师父,她怎么了?可是有些不对劲……” “我想听听你的看法。”苍梧看向他,问道:“她的奇怪之处,何以见得?” “师父,你方才也看到了吧。”盛如蓝回想着方才那可怕的景象,便觉得脊背发凉:“这位神女竟然能够让野兽吃了这些侍卫们,还真是让徒儿惊讶万分。” “惊呀什么?她的灵力还是她的心狠手辣?” “都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是她的内心。我总觉得以为神女不会这么杀生才对,她方才那样像个魔族之士。” “哼,不过只是你误会她罢了。”苍梧也没有多说其他的话,对那嘈杂的争斗也并不感兴趣,所以便抖抖袖子走了。 就留下盛如蓝一人在原地愣着,他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着,集中地往混乱的山腰处冲去。 “师父为何要说我误会她了?她明明用法力将那些人杀了,手段残忍,和罗刹女有的一拼。”盛如蓝不知道师父为何这样说自己,方才娇娥操纵野兽杀人的场景师父就在他身旁,现在怎么又说是误会呢? 若是娇娥真的是如方才那样心狠手辣,盛如蓝还真的会怀疑起她的身份来。或者说,神也会有恶的一面吗? 盛如蓝对待娇娥的情感变得越来越复杂,见苍梧离开了,自己便也下了山。虽然今日一天他都没和娇娥等人在一起,可他知道今日之后,娇娥就要回扶桑了。 所以,盛如蓝思考再三还是选择往山下来找她。 箭雨停下没多久,从北山赶来的姬羿与从荒漠来此的松子游各自带着一批士兵上山来,解救了被包围的司徒沢等人。 此时雾气已经起来,整个林间都弥漫着浓重的白雾,天色完全暗下来了,加上雾气的混合,阿谀仿佛又成了以前的那“鬼山”的可怕氛围。 “北山姬羿见过将军。” “荒漠松子游见过将军。” “你们…是为了我三弟而来?”司徒沢看着来人,在脑海中快速地回想着这两个人的事情。很快便想起来了,虽然司徒沢对他们虽然很陌生,但也知道他们与叶蔺有过交情。 如今,他们能来也算对他们之间的交情印证。 姬羿与松子游都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 司徒沢有些激动地看着他们,又见他们身后跟着很多人,便问姬羿与松子游:“你们是一起来的吗?怎么带来这么多手下过来?” 姬羿为他介绍着:“我们是在来的路上遇到的。这些手下都是曾经受过司徒蔺将军教晦的,所以闻说司徒蔺将军出了事,便都要来送行。” 司徒沢频频点头,心中总算有些开心。赶忙叫人点了火把,周围十米以内变亮堂了许多。 “既然你们来了,那便可以将司徒蔺下葬了。”司徒沢刚要找士兵们去抬棺,松子游便伸出手拦了他一下。 “怎么了?” 第二二九章 阿谀10 “怎么了,松门主?”司徒沢奇怪地看向他,只见姬羿也是同样的表情望着自己。 “他……他是怎么死的?”姬羿心中有事便藏不住,加上这种凄凉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更加伤心了起来。 说到底,这叶蔺与他也算是交情颇深了。 松子游自然也不用说,从他出现在雍州开始,他便多了一个叫“叶蔺”的朋友。 “这……”司徒沢犹豫着,他并不清楚其中来龙去脉,只得说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饰:“北山坠崖,相信你们都听说过了。” 姬羿与松子游相视一眼,便马上一同对司徒沢道:“我们知道他那次没死,只是废了一只手而已。不然最近大名鼎鼎的叶家军可就不会出现了。” 松子游还补充道:“将军,我相信末世预言,也亲历梁王入魔。我们知道很多叶蔺的事情。” 司徒沢有些吃惊地看着面前这两人,有些警惕:这两人竟说出这些奇怪的话,还直呼“叶蔺”的名字。看来与叶蔺的关系不一般啊,竟然知道这些秘密。 话说回来,叶蔺这小子坠崖后都没有与自己的大哥见上一面,这样说还真是见外! “既然如此,那么你们就不要太伤心了。”司徒沢收低了声音,对这二人道:“你也知道叶蔺本就异于凡人,他修炼武道不少年了,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 “可他不是在棺材里躺着吗?又如何能’不死‘呢?”姬羿看一眼那黑暗中的棺木,就抽泣一下,最后没忍住还是留下了眼泪,一边摸着鼻涕,一边问着心中疑惑之事:“到底是谁杀的他!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姬羿是个暴脾气,气头一上来就不是那个憨憨傻傻的汉子了。此时的姬羿泪流满面,鼻涕都流到了嘴边。 “是一位女子所杀。” “什么?女子?”姬羿有些怀疑,上次叶蔺是与玉兔姑娘一同消失的。越想越不安宁,姬羿赶紧抹了抹鼻涕,将脸擦干净,试探一句:“不会是叫……玉兔吧?” 司徒沢回想着他从李渡那里所听到那位神女的名字,脑中突然一闪,对上了!他高兴地看着姬羿,笑道:“没错!就是叫玉兔。” 反正不是凡间的人,告诉姬羿也不会怎么样。司徒沢赶紧搪塞过去,这时一个士兵又过来找他通报,说是轩辕舸与唐瑶也来了。 司徒沢皱了皱眉,才去迎接他们。 “喳!”一声,姬羿就将这剑刺在了泥土中,嘴里念念有词:“怎么回事?为何是玉兔杀了叶蔺??为什么……” 松子游静静地看着他,眉毛抖了抖,心想着:还好姬渊没有将雍州交给这个憨货,不然可就真的完了。 “呃,姬大人真的是真性情!”松子游看不下去一个大汉跪在泥土中痛哭流涕,去拉他一把,没拽动。 姬羿还是趴在叶蔺的棺木边,赖在那里竟然还哭了起来:“都怪我,将玉兔带到你身边。若不是我执意要将玉兔带到军营,她也不会碰到你,你们也不会私奔………更不会让她有机会杀你!都怪我啊………” “你在胡说什么呢?!”唐瑶这才走近叶蔺的棺木,还没看到叶蔺的真容就听到了这般荒谬至极的话。唐瑶动起手来丝毫不含糊,她拽不动姬羿就只能甩出自己的鞭子来。 “你这憨人,竟然对司徒蔺将军出言不逊!看我怎么教训你!”唐瑶对着他就扬下了鞭子,那鞭子眼看就要落到姬羿的身上,就被旁人给拽住了。 “天呐!他竟然能够抓住唐瑶姐姐的鞭子!”洛枳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得对着身旁的叶良元感叹道:“不愧是冀王!” 叶良元与李渡齐刷刷地看了一眼轩辕舸,眼神皆是意味不明。 “唐瑶!不要在阿蔺丧礼上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有话好好说。”轩辕舸虽是劝阻的语气,但他那粗壮有力的胳膊握住了唐瑶的鞭子,让她完全动弹不得。 “你放开!”唐瑶朝他怒吼道,眼见抽不出鞭子来,便转而说服起轩辕舸来:“阿舸,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他与我订下婚约,他的品行你不清楚吗?这人竟然在阿蔺的丧礼上乱说,我是万万不可饶过他的!” 唐瑶又挣了挣鞭子,轩辕舸依旧不放手,两人直直地对视着,就这么陷入了僵局。 “放肆!”司徒沢这才将另一位客人迎过来,没到跟前就听见这边的喧闹。结果往这儿一看,都在这胡闹呢! “在本王弟弟的丧礼上,你们为何要这样做?”司徒沢走了过来,对着他们几人说道:“阿蔺死了,你们还不想让他安息是不是?!” 此话一出,谁还敢再闹事。姬羿被松子游拽到一边去,而轩辕舸也让唐瑶收了鞭子。 “将军息怒。”轩辕舸怕司徒沢怪罪唐瑶,便将她护在了身后:“唐瑶郡主只是气不过有人诋毁阿蔺而已。还请将军原谅。” 这样一来,司徒沢就更不开心了。他知道叶蔺与唐瑶订婚的事情,叶蔺曾在与他的通信中提过。这位唐瑶郡主是位可人儿,心地善良。不过今日一见,还真是过目不忘———简直是嚣张跋扈的泼妇! “你们还真的关系不错。她犯的错都让你说了,还这么冠冕堂皇地说是为了阿蔺。”司徒沢不高兴唐瑶,更不高兴与唐瑶这么“亲密”的轩辕舸。司徒沢不悦地看着轩辕舸,质问道:“在阿蔺葬礼上闹事的,本王一切人都不欢迎!你们关系这么好,就该知道分寸!” 轩辕舸没有生气,他今天是真心诚意来为叶蔺送行的。于是,尽管司徒沢态度不好,但他依旧好言好语道:“是,将军所言极是。来,阿瑶,向将军赔罪。” 唐瑶愣住了,轩辕舸却依旧面不改色地催促她:“快赔罪。” 唐瑶挣脱了他的手,走到司徒沢面前,语气诚恳地说道:“将军,方才确实是唐瑶考虑不周,还望将军原谅。” 司徒沢看着他们,冷笑一声:“看来传言是真的。算了,反正阿蔺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唐瑶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后面有一稚嫩声音说着:“奇怪,这儿刚刚躺的人怎么都没了?” 众人回头望去皆大吃一惊!那些侍卫明明已经被全数击败,而且其中一些已经被野兽撕咬而死,但现在他们却都突然消失了! 第二三零章 阿谀11 话说这雾中的侍卫们在一瞬间都消失了,众人也就都停下来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件奇怪的事情来。经过司徒沢等人的检查,发现周围所有的侍卫的尸体都不见了。而尔朱香雅也发现了端倪,虽然阿臾山起了浓雾,有种“鬼山”邪门的感觉。可她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将军,这山中并没有邪气。”尔朱香雅今日上山来的时候就已经暗中观察了阿臾的环境,给大家解惑雾气的来源:“这大雾不是邪气重,而是阿臾地势低洼,是个山谷,周围又有成片山林,水汽太大,尤其是夜间空气无法对流,便形成了浓雾。” 司徒沢听明白了一些,可是他还是好奇这些侍卫的去处:“这些侍卫怎么都不见了?刚才还在这儿呢,就算是受伤的侍卫能够逃跑,可那些尸体也不见了。” 众人都看着尔朱香雅,别看这个小丫头年纪小,但是她降妖除魔的能力是一流的。虽然说他的兄长已经与魔道同流合污,可她上任代管梁州以来,抓获了不少小魔灵们。大家也都对这位年少有为的郡主刮目相看。 尔朱香雅本来颠簸几天才长途跋涉到了荆州,几乎是一刻也不闲的就来了阿臾。总算是赶上了为叶蔺送丧。本来她还在伤心,但又遇到了这样奇特的事情,也就暂且将内心的难过先放下,分析起这件事来:“只能说有人设了结界。” “结界?”众人皆是目瞪口呆,他们貌似对这个词语并不熟悉,多是从书上听过。这“结界”那可真是神鬼之说,其中有不少人不会相信:“你要说这山中有恶鬼,我们姑且还可能相信,但是你说这山中有设了结界,那我不信。” 尔朱香雅站在众人中央,她也不说话,就看着叶蔺的棺木。最后司徒沢走过去问她,“香雅郡主,你说的这个结界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是何人所设呢?不过方才确实有些奇怪。” “那里奇怪?可是有人帮助你们?”尔朱香雅开始问司徒沢问题,她心中仿佛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司徒沢回想了一下,方才那些突然出现的野兽帮助了他们,但是当松子游与姬羿赶过来帮忙的时候,那些野兽又都不见了。 “方才有野兽,很多只野兽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司徒沢一边回想着当时的情况,一边对大家说着:“那时候敌不寡众,本王与几位武士陷入了困境。突然从林子窜出来很多只野兽,并不像平时我们见到的那样的野兽。样子很奇怪,也比一般的野兽更厉害。” “重点是,他们只攻击那些敌人,而不攻击你们。对不对?”尔朱香雅那时刚到阿臾山脚下,根本没有目睹这一情景,但她说的分毫不差。 司徒沢惊诧地看着她,问道:“小丫头,你怎么知道?” 这时候,尔朱香雅的侍卫从山下上来附耳对她通报了消息。尔朱香雅脸色随之一变,然后再确认一遍:“你看仔细了?” “是的。”侍卫点点头,回答的斩钉截铁。 尔朱香雅笑了笑,挥手让他走开,此时她对于这来龙去脉已经是了然于心了。 见状,司徒沢赶忙问她:“小丫头,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尔朱香雅点头承认,然后告诉大家:“这山中没有恶鬼,倒是有神仙。” “神仙??!” 此话一出,所有人惊奇地看向她。在神族殒没之后,在九州提到“神仙”都只是传说而已。没有神仙,但是有魔族。近几百年来由于人魔两族休战,所以人们也很少将魔族放在心上了。九州就是人族的九州,魔族有九墟,天族殒没之前占据的地方叫九野。 总之,在这阴森森的阿臾山中,一会又有鬼,一会又有神仙的,可真的是把大家d 逗乐了。轩辕舸与唐瑶也忍不住插话道,他们向来不信这一套:“神族殒没,怎么会有神仙在阿臾山呢?” 唐瑶说完,轩辕舸便又补充了一句,“唐瑶说的没错,我们都知道神仙就是上古时期的传说罢了。何况这阿臾山本身就是座邪门的山,就算有神仙,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冀王与青州郡主说话了,那剩下的人也几乎没有人信尔朱香雅的话了。 尔朱香雅命人带上来一个黑衣侍卫,让司徒沢仔细辨认。司徒沢看了那侍卫一眼,马上就想起来了。同时他就惊呼道:“你不是那些人的头领吗?” 侍卫佝偻着腰躺在地上,显然是没从野兽的撕咬恐惧下缓过来。方才他可是在一众人面前被那野兽撕咬成了碎片,血肉分离!大家都看到了! 经过叶良元、李渡等人的确认,他们也发现了这人就是那可恶的侍卫统领。 “你怎么还没死?”叶良元揪着他的领子,仔细地看了他的身体,发现这死在自己眼前的侍卫竟然毫发未损的活着。 “怎么会这样?” “结界。”尔朱香雅平时不只是对魔道有研究,就连神仙术法也有涉及。她在书本上曾经看过这种结界,“法术结界。你们看到的那些野兽是假的,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被野兽杀死的人,结界解除后都会平安无事。” “只不过,受到的是人的攻击,那就另当别论了。”尔朱香雅又摆了摆手,让手下将抬过来一个人,放到了众人中间。 那也是个黑衣侍卫,和这个侍卫统领是一样的衣裳。不过,这人就比较惨了:手脚各中了一箭,箭还插在他的四肢上,这人也因此疼地面色扭曲。 “这是我的箭。”姬羿从一旁过来,蹲在侍卫身边看着那些箭,确认是自己的箭后,便毫不犹豫地拔了出来。顿时鲜血就从箭孔中喷涌而出,侍卫惨叫一声就昏了过去。 “这人被姬大人的箭射中,所以不能被复原。”尔朱香雅面部改色地叫人把这碍眼的两人抬了下去,然后对司徒沢笑笑:“没想到竟会有神人相助。不愧是蔺哥哥,正气凛然,果然不同。” 尔朱香雅早先在叶蔺身上看到那些属于魔道邪气的时候,对他产生过怀疑,可是现在一看,叶蔺此人绝非是魔灵这么简单。就连这棺木里的尸体,尔朱香雅从方才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有人族残留的灵识。就是一具普通的躯体而已。 “那,那些人都在哪儿?”司徒沢觉得不可思议,但不得不相信。 尔朱香雅不紧不慢地回答:“都在山下,方才结界一散他们就跑了。” 第二三一章 阿谀12 司徒沢赶紧借着轩辕舸的士兵,将那些前来捣乱的侍卫们都抓了。在这段时间里,又来了不少仰慕叶蔺大名的有识之士到阿臾为他送行。 最后赶到阿臾给叶蔺送葬的人大约有几十个人,加上他们带来的士兵武士大约才有两百人。其中有头有脸的,能让司徒沢能够认出来的也就是唐瑶、轩辕舸、松子游、姬羿、尔朱香雅,还有叶良元、李渡、洛枳等人。 这次为叶蔺送行,司徒沢没有让云晓淑来,他二弟司徒元吉的娘子正在生产,所以也没让司徒元吉来这里。 到了时间,司徒沢便与众人共同为叶蔺做了丧事,就封住棺木下葬了。来送行的人脸上皆是沉重肃穆,女子中不乏有伤心落泪的。加上阿臾夜色里的气氛,实在令人觉得萧瑟。 阿臾山的夜里很冷,大家在目送叶蔺被葬后,都连夜带兵赶回去了。只有叶良元、李渡与洛枳是给叶蔺修葺了坟墓后才肯走。那火把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星星点点,从叶蔺之墓往山下一路闪烁。 “你看天上的有星星!”洛枳打破了寂静的气氛,他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叶良元与李渡的脸都要结成冰了,洛枳只好先开口讲话缓解气氛。 叶良元与李渡同步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奇怪的是,当众人离开阿臾山之后,这雾气也散了。此时月明星稀,天朗气清,隐约中还能听到蝉叫蛙叫,让人感受到一些神清气爽。 叶良元收了收悲伤的情绪,回她一句:“有星星,就是为了陪伴叶哥哥的。” “矫情。”李渡唐突地将这句心里话给说了出来,然后洛枳与叶良元就齐刷刷地望过来了,他们愣了一下,叶良元就拿手打了他一下:“什么啊?!李渡,你竟敢说我矫情?!” “叶哥哥都死了,你说我能不伤心吗?” 李渡打着火把,给身边两个人照着路。他问叶良元道:“你还记得叶大哥给你留的信吗?” 叶良元想了想,便道:“在军营的时候?” “没错。” “当然记得,我都能背下来。怎么了?” 李渡叹了口气,然后道:“那个时候,叶大哥已经离开我们了。” 李渡与洛枳都一愣,他们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李渡也不想再解释,就加快了脚步,往山下走了。 “什么意思啊?”叶良元在后面追赶着他,走了几步又想起来身后的洛枳,就回去拽着她的手一同往前跑去。 追上李渡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山下那处破庙。不过今日这破庙很是奇怪,公主与娇娥都不在里面。 “怎么回事,他们都走了吗?”叶良元一打开门,就只看到李渡一个人点着灯在那收拾干草,为大家铺一个睡觉的地方。叶良元走了过来,顺势躺在了李渡刚铺上的那草铺子上,惬意地翘起了二郎腿,还对李渡做了个鬼脸。 李渡没有理他,又去报了一堆干草,在他身边铺开了。叶良元拍拍身边的空位开玩笑地向洛枳招了招手:“快来,洛枳你睡这儿。” 洛枳高兴地跑了过去,但是看到李渡的时候就迟疑了。好在李渡先开口应允她:“洛枳,你就睡在这儿吧,我铺了两层干草。” “什么?你这么偏心的!”叶良元翻了个身,睡到了李渡新铺的草铺上。 李渡顿了一下,便又对洛枳道:“洛枳,我再重新给你铺一个。”他抱来一大堆干草,堆在了最里面。然后又拿了些保暖的棉布,铺在上面。 “睡吧。”李渡对洛枳说了一句后,自己就躺在了她身边的那最薄的一层干草上,挨着外面的叶良元。叶良元脸朝着他,有些不乐意道:“你为何要睡中间?” 李渡翻了个身,不想理他。但是翻过身去睡,又与睁着眼睛的洛枳对视了。两人尴尬地看了一秒,就默契地又转过身去。 “转过去睡。”李渡对叶良元说,他可不想看着叶良元睁着眼看他一宿。 叶良元是死都不会转身面朝外面睡,他马上闭上眼:“我睡觉了。” 李渡没有办法,只好看着他叹了口气。 这两人好不容易就睡着了,李渡才准备睡觉。可谁知道这时门外闪过了一道人影,李渡警觉起来,立马清醒地起了身。他披了件外衣就往外走了,火把的光太微弱,找了一圈也没见个人影。 李渡心中觉得奇怪,可是又没有发现什么。“可能是我太紧张了。”他无奈地摇摇头,准备回去。一回头,就差点被吓破了胆。不过李渡的惊诧还没在脸上显露一秒,就立马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他淡定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有些郁闷:“盛如蓝,你怎么在这儿?” 盛如蓝从早上就不见了,今日到最后也没有为叶蔺送行。现在却突然出现在这破庙之外,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这可是我家。”盛如蓝看着他一眼,突然笑了:“就剩你们三个了吧?” 李渡回他:“这是何意?你进来睡觉吗,我给你铺草垫。”他说着就要进去给盛如蓝铺草,不过盛如蓝并没有要进破庙的意思。 “不用了。”盛如蓝叫住了他,李渡回过头,不以为然:“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李渡刚想进去,就又被盛如蓝给叫住了:“等等李渡。” 李渡再次转过头来,本想质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可看到他一脸严肃的样子,也就不得不认真:“你,怎么了吗?” 盛如蓝愣了下,然后摇摇头:“我回家了,这是我的家。所以,明日你们几个回扬州吧。” 李渡惊诧地看着他,问道:“那你呢?” 盛如蓝耸耸肩,笑了:“自然是留在这儿了。”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黑夜中的微风异常地清醒人,又说道:“叶蔺不还在这儿吗?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李渡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虽说盛如蓝作为叶将军统领的时候做了不少不尽人意的事情,但是渐渐地他也成为了叶将军里能够信得过的人。这样突然说留下,还是让李渡不敢相信:“为何?” 第二三二章 穆旭1 司徒蔺将军的尸体被找到、被下葬,前后不过半个月时间,九州之人还没将这消息传遍,仿佛这热劲就过去了。 甚至还有当日去过阿谀的人,添油加醋地说了些鬼神之事,让司徒蔺的死变得扑朔迷离。有人说,皇帝害怕司徒蔺,也有人说这司徒蔺与皇帝的关系不一般。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对于“司徒蔺”的牺牲,又让九州百姓们在心中将他塑造成为一个神秘的人。一个英雄,超脱世俗之外的仙人。 叶蔺身边的几个亲近的好友兄弟,从娇娥那里知道了些事情。与其说相信,不如说还抱有希望。他们认为叶蔺没死,只是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罢了。 而作为当事人的叶蔺,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在九州之外的这段时间,没有俗事所累,他活得很快活。 叶蔺从邛海海底上来的时候,他已经闭关二十多天了。因为一直没有记着日子,他觉得饿了才上来觅食。 这一切都是今日——— 他没想到自己在会在倒转阁楼睡觉的时候,忍不住饥饿一直清醒着。可是这水下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叶蔺迫不得已才有了上岸的打算。 “这水下竟然连野菜都没有,还真是神奇。”叶蔺躺在椅子上吃完了最后半个果子,还是觉得肚子空空如也。这水下他算是转了几遍,各处都走过了,也只不过找到了一棵果树。而这果树也不过就长了九个果实,红彤彤的,像是才成熟。 叶蔺吃完才有些后悔,没有给白清欢留一个。万一有什么用呢?还是说这是什么神奇的果实?总之叶蔺吃完这九个果子后,感觉还真不一样了。比以前的感知更加清晰,对外界的反应更加敏感——比如他在夜里睡觉的时候就能听见窗外很远的某处滴水的声音。也因此吵得他睡不着! 叶蔺披了件衣裳,熟练地翻身从阁楼的窗子跳下来,坠入那清澈的温泉中。 “噗!” “啊——真舒服!”叶蔺在坠入温泉之前将袍子一甩,便光着身子泡在池子里了。不得不说,叶蔺在这扶桑二十多天里不仅把天族的史书看了个遍,甚至将白清欢藏在阁楼里的剑谱都拿出来修炼,已经会不少仙家剑术。 叶蔺虽然是灵体,可好似并没有什么影响。娇娥将他的唤醒之后,他逐渐地也能触碰到扶桑的事物了。吃东西似乎也没有什么影响,不然叶蔺作为灵体就不会感觉到肚子的饥饿感。 叶蔺在温泉中泡了一会,等待完全清醒,便披上了衣裳。回到阁楼去白清欢的房间中找了件衣裳,穿戴整齐,临走的时候他看见白清欢房间角落挂着一个小布包。 十分小的一个草包,与这扶桑格格不入。叶蔺皱了皱眉,将背包去了下来,研究片刻后便自己背上了。 叶蔺想着道厨房偷偷拿一些吃的食物,被自己的背包填满貌似能够让他再熬一段时间。可他没想到,这一上来,就看见了玉兔。 其实,玉兔就站在湖边等他。她是每天都在邛海边死守着,所以当叶蔺从水里冒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玉兔正在海边盘腿而坐。叶蔺呛了口水,还没说话便发现玉兔正闭目眼神呢。 叶蔺赶忙上了岸,蹑手蹑脚地从她身边走过。瞥了一眼,便看见玉兔旁边摆着一本书。原来这神女正刻苦修炼呢。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叶蔺有些惊讶,他偷偷上岸过两次,每次来的时候都赶着上面黑夜之时。而每次,不出意外,叶蔺都会在竹屋后面看到她。大晚上的,谁能想象到一位神女,竟然还是兔子的形态,跟一群森林中的精灵聊天呢。 叶蔺在竹屋的屋顶上听过一回,玉兔在和那些懵懂无知的精灵们说的是人间逸事。——多半是关于姬羿的,也不知道这姬羿到底是哪点吸引了玉兔,她竟然对这样一位粗心的猎户思之念之。 “叶蔺,你往哪里走啊?” 叶蔺还没有抬脚走几步,玉兔就看见了他。 叶蔺只好回头,看见玉兔已经站起来了,旁边放着的那本书也不见了。此时这位神女正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的脸,似乎无比期盼着与他见面的这一刻。 “我路过而已。”叶蔺吐出这几个字后,马上转身要走。奈何玉兔已经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子,将他掉转了个:“路过?你以为这是九州大地,你路过。你看清楚,这是在扶桑,这里都是我叔父的地盘。” 叶蔺站定,挣脱了她的手,淡定地将自己的衣衣裳给整理好。他低头看见衣裳上的那道印子,有些不开心:这可是师父的衣裳! “虽然这里是扶桑而非九州,那我就没有自由了吗?”叶蔺义正言辞地说着,对待娇娥有些力不从心,可对待单纯的玉兔,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可没有那么说,只是这扶桑一共就我叔父与我们姐妹两个,突然多了个你,还真是别扭。”玉兔被叶蔺这样反过来质问,立马就恍了神,语气也弱了下去,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但是你毕竟是才来扶桑,人生地不熟的,还总爱瞎闯地方。总该和主人说一声比较好吧。” 叶蔺看了看她,觉得她的士气已经弱了下去。所以自己的语气就更加的强硬了起来,他对玉兔说话的丝毫不客气:“哦?玉兔,我方才还听你说,这扶桑是你叔父的地方?” 玉兔被叶蔺问的哑口无言,此时的她已经深陷到叶蔺主导的对话中了。 见她不说话,叶蔺便放缓了语气,继续道:“你的叔父便是我的师父,等我见了师父,我自然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我在扶桑的行踪。虽然说我也算是你的弟弟,可是我认为我们还是不用那么亲切。你就当我是叔父的徒弟便好,不用管我。” 说完,叶蔺便傲气地扭头往竹屋走去。玉兔在原地愣了片刻,被叶蔺说懵了。她仔细想着叶蔺说的话,貌似没有什么不对。 “切!谁愿意管你!要不是…”其实她对这个叶蔺并没什么兴趣,只是姐姐非要她看管他,所以她才会死守在邛海的海边。 若是被娇娥知道,这小子自从她去了人间后就在水下的倒转阁楼待到现在,那还不得和玉兔生气?! 第二三三章 穆旭 2 可这期间叶蔺的行踪玉兔压根儿就不知道,不仅如此,叔父的这水下世界,可是天族秘密所在。就连娇娥也未曾去过几次,如今这一个灵体形态的叶蔺却能轻易地在倒转阁楼待上这么多天。若真的说实话,玉兔又无法对娇娥交代。 “怎么办才好…” 等玉兔回过神来,才发现叶蔺去的地方是竹屋的厨房。这下玉兔得到了理由,脚底抹油地跑过去,还撸了袖子喊道:“叶蔺,你给我放下!不准动那些东西!” 叶蔺打开厨房的那刹,并没有报什么希望。原本他只想说装点干粮到自己的小背包里就走,可是他打开门后变了:这也是太神奇了!玉兔竟然做了一桌子的菜?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叶蔺兴高采烈地拿了一个盘子,选着桌子上好吃的菜——反正这玉兔一人也吃不完。 正选着玉兔就冲了进来,她看到叶蔺正在破坏她的“杰作”,立马就怒了,大神地喝着:“叶蔺,你给我住手!不要再动那些饭菜了!”玉兔一边说着,见叶蔺没有停下的意思,便赶紧去阻止。奈何叶蔺已经装了一满包,系上口,背上了。 “你做了这么多饭菜,吃不完,我无偿帮你吃点。”叶蔺感受到自己背后包里的重量,心里很是满意: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回来,不过自己的干粮有了,便可以在倒转阁楼慢慢等着了。 玉兔吞吞吐吐道:“你.......这饭菜不是我一人吃的。”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看着叶蔺从方才的生气,到惊讶,又到有些恐惧,只不过在一瞬间。 叶蔺还不知道情况,他还面朝着玉兔问着:“那你是想和我一起吃饭?”说完,又觉得不妥,便立即摇头否决:“还是不要了,我习惯一个人吃饭。” “不是,因为今天比较特殊。” “特殊?难道你算好我上岸的日子了?” “不是.......今日扶桑不止我们两个在。” 叶蔺刚想笑,他突然愣住了,直觉告诉他身有人。叶蔺转过身的时候,玉兔此时已经形容不好自己的表情了,她只好紧闭着嘴默默地小心退到一边去了。 叶蔺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人,看了一眼还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后,他的眼睛慢慢地睁大,嘴巴也同步地长大,惊喜地唤着:“师父!” “嗯。”白清欢看他一眼,便从他身边走过了,没有多余的话。 叶蔺的心里一冷,有些不自然。他转过身,追着白清欢走,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师父,你今日回来?你从哪儿回来的啊?” 任由叶蔺怎么问,白清欢都没有回答他,只是顺着桌子转了一圈,看看菜品。叶蔺依旧不嫌烦,跟着白清欢走一步说一步。后来白清欢终于忍不住了,才回头冷漠地看他一眼:“你怎么会在这儿?” 师父这冷冰冰的语气,叶蔺怔住了。很像一开始见面时的白清欢,那个不问世事的、高高在上的神君。现在师父怎么会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难道还在生气? “师父.......”叶蔺觉得白清欢变得陌生了,可又不知道是哪里变得陌生。他觉得白清欢的眼神很是可怕,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太过冷漠了——这对于叶蔺而言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师父。”叶蔺不敢多说,只能简明地回答:“是娇娥带我来的,她说要给我重塑一幅身体。” 白清欢听了后,下意识地挑了下眉,并没有回话。他看见叶蔺身上穿的衣裳,正是自己最爱的那一件,又皱了眉。接着,看见叶蔺背上背着的那个破旧的小包,白清欢的脸色就更暗沉了。 “你去了倒转阁楼?”白清欢声音清冷,他是在质问叶蔺。 方才白清欢扫视他的眼神已经让他觉得背后发凉,现在又突然问了这些。叶蔺吓得不敢呼吸,他点点头:“是,是的。” “我以为师父知道。”叶蔺硬着头皮又说了一句。他心里无比纳闷与惶恐:难道那日,师父没有去到转阁楼?那日在半睡半醒中,与自己亲热的人,又是谁呢…… “你穿的可是我的衣裳?”白清欢的眼神又落在了他背后的那破旧的草包上,问他:“那包是不是你从我房间里拿的?” 叶蔺一脸的难为情,窘迫地说不出任何话来。他的脾气也是外冷内热,对待白清欢的时候能撒娇,但是在外人面前这样示弱,还是很伤自尊的。 看到这一幕,玉兔不由地在旁边咽了口唾沫,她知道叔父最爱独来独往,这么多年他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动他东西、进他房间。就连这两个侄女也都不能被允许去倒转阁楼,可谁知道这凡人小子竟然可以轻易地去倒转阁楼。当时姐妹俩还羡慕,如今看来是祸不是福啊! “是的......对不起师父。”叶蔺小声地回答白清欢一句,到现在叶蔺在白清欢面前还是一副乖巧的样子,语气无比地可怜。玉兔都都觉得见了鬼了,方才那般的傲气仿佛不是他一样。现在又在叔父面前撒娇,哼! 叶蔺便要将背包脱下,又想将衣裳还给他:“师父,我将包还给你,还有这衣裳。” “不用了。”白清欢满不在乎地说着。 叶蔺迟疑了一下,便又将包又背在了背上。正想要与白清欢说话的时候,就发现他师父已经转过了身子,没再看他一眼。 玉兔也察觉到了白清欢的异常,也不敢问原因。看到了满桌子的饭菜,她还是小声地对自己的叔父说着:“我做好了饭菜,但是不如娇娥的手艺,叔父要不要尝尝?” “一会将饭菜端过去。”白清欢看了一眼饭菜,觉得还算满意,接着又对玉兔说道:“玉兔,今后扶桑多了位神仙。” “叔父说的是何意?”玉兔一脸单纯地看着白清欢,她头皮发麻,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有些慌乱地看向叶蔺,然后指着他问白清欢:“叔父,你说的是叶蔺吗?他不已经是神族了吗?” “师父为何要开玩笑……”玉兔以为白清欢说的是叶蔺,正想笑,就看见白清欢严肃的脸色。 “不是。”白清欢一笔带过,说了个惊人的大消息:“是一位修炼成仙的魔君。” !!! 玉兔与叶蔺皆是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魔族?!”叶蔺惊讶地感叹着,他实在是么听过哪位魔族还能修炼成仙。 玉兔也不敢相信,她脸色苍白,问白清欢:“是啊。叔父你在说笑吧。魔族怎么能.......” 她这种不祥的预感马上就验证了,白清欢见他们不信,就直接对着门口说道:“进来吧,穆旭。” 第二三四章 穆旭 3 门口应声便进来了一位满身乌黑素袍的女子。她的五官长得很奇怪,眉眼间有种魅惑的魔力——不愧是典型的魔族女子! 天啊!玉兔的心一紧,认出来这是谁了:“穆旭!” “没错,是穆旭。”白清欢对穆旭点点头,然后穆旭才缓缓开口道:“我是九墟魔君,穆旭。现已修炼成仙。” 叶蔺向来看不惯这魔道中人,便忿忿不平道:“荒唐!魔族之辈怎么能修炼成仙呢?” “放肆,叶蔺。不得无礼!别忘了,你现在还不是神族。”白清欢瞥了他一眼,马上又转过去看穆旭,眼神就变得很温柔了:“穆旭大人算起来是你们的前辈,你们都不可对她无礼。” “可是,她......”叶蔺不仅仅是惊讶,他还从女子看白清欢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暧昧。这种暧昧,以前叶蔺经常从唐瑶的眼里看到,所以再清楚不过这眼神意味着什么。 “清欢哥哥。没事,都是小孩子罢了。”穆旭是个深沉内敛的女子,她脸上很难看到有什么波动,也只有在与白清欢说的时候才能见到她嘴角浮现出的那一丝丝微笑。 可就算如此,叶蔺还是受不了——毕竟这位女子竟然叫白清欢为“清欢哥哥”!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唤白清欢一声清欢哥哥? 叶蔺不仅是没听过有哪位女子叫白清欢为“哥哥”,认识师父这么久,除了玉兔姐妹俩,他身边连个女人都不出现过。 听着他们的谈话,叶蔺猜想,这穆旭与白清欢认识很久了。至于多久,叶蔺不用想也知道——动辄几万年,多则十几万年。当他们生于世上的时候,对于叶蔺而言,他们不过是个“上古传说”。 “穆旭妹妹,你不用和他计较。”白清欢和这穆旭说话的时候,眼神深沉,不知道那眼神中包含着的是什么感情。总之叶蔺从来没有见过白清欢这样赤.裸.裸地看着哪位女子。 穆旭跟随白清欢去了竹屋,然后便在屋中谈论事情。关上门,被人也听不见。 他们走后,玉兔才松一口气,“天啊,没想到这个穆旭竟然真的修炼成神了?” 叶蔺听到玉兔说的话,觉得她的口吻确实很惊讶,但也是在意料之中。也就是说,玉兔也认识这魔族女子——能够被师父侄女也认识的魔族女子,到底与神族有什么样的渊源。 叶蔺此时并不好奇这些事情,他只想知道这穆旭到底与白清欢发生过什么。 “玉兔,你认识这魔女?”叶蔺冷不丁地问了一句。玉兔忘了身边有人,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这儿?” 叶蔺依旧问她问题:“你认识这魔女,那娇娥可认识呢?” “自然是认识她,谁不认识啊。”玉兔天真的眼神里透露出狡黠的笑意,她神神秘秘地对叶蔺说着:“你可能不知道,穆旭还是个大名人呢。” “从何说起?”叶蔺皱了皱眉,很不高兴地看着玉兔:“我看她与其他魔女并无差别!” 玉兔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不由得小声嘟囔着:“又吃醋了.....真是麻烦!” “你在说什么?” “哦,没什么。她很有名——因为她不是单纯的魔族。” “嗯?为何?” “她的父亲合虚原本是天界的神,在神族灭亡之前逃到了魔界九墟,遂堕魔。”玉兔想到叶蔺最近正在看着天族史书,就顺便揶揄他道:“你不知道吗?史书上没写?” “堕魔一事几笔带过,可是那穆旭的名字倒真是一次也没出现过。”叶蔺记忆力很好,凡事看过一遍就能熟记于心。但是这穆旭的名字他确实没有在天族史书中看到过,所以很陌生。 “嗯……这天族史书其实近万年来都是由人界的巫族编纂,也有记录不全的。”玉兔拍了拍叶蔺的肩膀,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衣裳,不由心地提了一句:“你还真是有眼光。这可是我叔父最爱的衣裳。” “嗯?”叶蔺惊讶地低头看着,素净淡雅的蓝色底色,衣裳上晕染着几朵水墨荷花,有一只细笔游龙徜徉在水花上。这件衣裳的工艺看起来就十分精湛,当初叶蔺也是因为这上面的图案才选中了这件。 “你也真是厉害,敢挑战叔父。”玉兔笑了笑,她没什么心思,便将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我活了万年之久,你是第一个进倒转阁楼的。” “穆旭没进去过?” “想什么呢?她是魔族,以前到来过一次,经过炼墟火海到了扶桑,但是根本就进不了倒转阁楼。” 叶蔺心一空,原本悲伤的心情似乎因为玉兔这句话而一扫而光。“原来如此。” 玉兔回头看着他:“高兴了?” “没有。” 尽管叶蔺一个劲地说自己并没有开心,但是玉兔却一口咬定他的情绪变化:“别装了,叶蔺你也就会死撑着,明明方才就伤心了。” 玉兔一面去拿着做好的饭菜,一面将对站在墙角边上的叶蔺说道:“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对我叔父打的是什么主义。” 叶蔺反应过来,马上摇头道:“你这是何意,可可不要乱说,他是我师父。” “就是你师父啊,可谁知道你想让我叔父当你的什么呢?”玉兔显然有了自己的主见,她在梁州跟着他去军营的那些日子,虽然没多长,可也是看出了他对自己叔父的感情至深。 这么被玉兔一说,叶蔺反而就不知所措了,他慌乱的眼神,想帮忙却又不肯搭手上来。玉兔大笑两声,看到叶蔺难得的稚气样子,实在是忍俊不禁。 “你不就是想和我抢叔父吗?”玉兔笑了笑,有些责怪他道:“别愣着了,把你包里的食物都拿出来。这些饭菜我都准备好几天了,可不想再费心做了。” 玉兔嘟着嘴,将几盘菜先送给白清欢与穆旭送了过去。叶蔺将草包里的食物都倒了出来,之后便看了看对面那居室,趁着玉兔开门的空隙,叶蔺看到了白清欢与那魔女在聊天,两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看起来是很开心。 一点也不像方才与自己说话时那样。 叶蔺叹了口气,准备过去。玉兔正好走回来了,她看着叶蔺低着头往南边走,有些好奇:“你往哪儿去?” 叶蔺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吃饭。” 玉兔笑了,她将叶蔺叫了回来:“别去!你还真有意思,他们在那儿聊天,我们去做什么?” 叶蔺不高兴,反问她道:“你做了这么多道菜,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吃呢?” “哎,你可别去捣乱了。那都是些难吃的菜,我的手艺比姐姐差远了。”玉兔收拾了一下桌子,然后从一边捞过来一个盖着的碗,打开给叶蔺看:“喏,给你留了。” 第二三五章 穆旭 4 叶蔺轻轻地瞟了一眼,马上就决绝地摇了摇头:“我不在这儿吃。我要和他们一起。” “你别去凑热闹了,这可是关键时期,叔父请她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何况,我们这些小辈们也插不上话啊........哎,叶蔺!”玉兔去给他拿了双筷子,回过身的时候叶蔺就不见了。 “你别去!”玉兔慌忙追上去,可惜来不及了,叶蔺一溜烟地跑到了白清欢与穆旭旁边,进屋去吃饭了。 玉兔不由得摇摇头停下脚步,实在是佩服起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堂弟来:“兴许是凡间生长的男子,所以做起事来毫不犹豫。哎,叔父真是被缠上了。” 原本白清欢正与穆旭说着话,两人脸上还洋溢着开心的笑。当叶蔺推门进来的那一刻,两人的表情同时凝固住了。 此时屋内的两人相对而坐,不大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饭菜。这屋中的地方很宽敞,可是这吃饭的地方却很拥挤。 “怎么了?”叶蔺一屁股在白清欢那边坐了下来,对穆旭笑着说:“不好意思前辈,我来晚了。” “坐,正等着你们呢。””穆旭朝他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依旧是若隐若现,仿佛瞬时就要消失一般。 叶蔺不由得在心里犯怵:这魔女能够修炼成仙,肯定是个人物。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心无旁骛的,又是如何能够抵抗住丹田内浑然天成的邪气,羽化飞仙。 这么想着,他就有对眼前的这位叫“穆旭”的魔女多了份戒备,不过——这玉兔为何非要准备这么小的桌子?与白清欢都挤到一起挨着了,眼看着师父又皱了下眉,叶蔺便觉得自己又让他心烦,自己也不安起来。 “我听玉兔说你们吃过了?”白清欢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加上他那铁面无私的脸面,一瞬间叶蔺的心情就要崩了。 接着,穆旭还突然冒出来一句:“这桌子确实有些小了,小蔺都挨不着桌子了。不过,清欢哥哥你倒是可以到我这边来。” “穆旭妹妹,不用麻烦。”白清欢面不改色,也没有挪动地方。他看了一眼叶蔺,叶蔺自然也在盯着他,不过师父没有向他传达什么特殊的意思,还说了让他很不高兴的话:“你要是吃过了,就先回去看书?” 白清欢喝了口茶,也没有看叶蔺。 叶蔺听了他这句话,心都碎了。不过,他显然不会那么容易让这两人顺心的:不就是想赶我走么?赶我走之后,好让你们这对佳人才子聊天! “我没吃呢,师父。”叶蔺朝着他笑了一下,然后又看着穆旭道:“穆旭前辈,我不怕挤。反正我和师父关系好,不过你要是怕师父嫌挤的话——” 说着,叶蔺便挪了挪位置。但他没往外动一点,反倒是挤到白清欢的身边去,与他身体紧挨着,然后像是在炫耀一般地对穆旭道:“好了。穆旭前辈,请用膳吧。” “好........”穆旭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她看着冷着脸的白清欢,很是关心得问着:“清欢哥哥,你那里拥挤的话就到我这儿来吧。” 白清欢淡淡地回复着:“就这样吧。” 听到白清欢的回答,叶蔺这才高兴地笑了笑。这小子适应了灵魂形态,身为灵体的他在扶桑和正常的凡人神仙都一样,能够感知甚至能触碰到一切。二十多天受扶桑滋养,他似乎又变回了原来的那样,那个对着白清欢耍赖的少年。 白清欢与叶蔺挨地很近,他们三人开始的时候都只顾低头吃饭,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可是挨得近,自然就避免不了叶蔺与白清欢之间的“筷子打架”了——叶蔺用的是左手,白清欢用的是右手。 穆旭一直在注意着叶蔺的举动,看到他吃饭的样子,有些意外:“小蔺用的是左手?” 叶蔺不停地伸出筷子,都没怎么搁下过:“是,我右手折了。” “哦,原来是这样.......”穆旭有些抱歉地朝着叶蔺笑笑,还给他夹了菜:“小蔺,你多吃点。” 白清欢不动神色地与叶蔺的伸筷子的频率错开,然后淡淡地瞥了一眼他:叶蔺也不知怎么了,就一个劲地埋头吃饭。 白清欢从没见过他吃那么多,而且那么针对一个女子。眼看着穆旭面前的菜已经空空如也,而叶蔺面前的盘子里还有大半没有动过。 显然,叶蔺是故意给穆旭难看的。 “叶蔺,前辈都没怎么吃。”白清欢提醒他。 经他一提醒,叶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脸上还充满着愧疚:“对不住了前辈,我都好多天没吃饭了。太饿了,所以就……” “无碍。”穆旭无奈地笑着:“吃吧。你就多吃点,我不怎么饿的。” 叶蔺不客气地夹着菜,将穆旭面前的盘子都端了过来,狼吞虎咽的吃着。仿佛真的是一匹饿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个乞丐呢。 终于,白清欢停下了筷子,冷冷地对他说着:“别吃了。” 叶蔺拿筷子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地往嘴里送:“我饿,师父,我太饿了。不吃的话,我难受。”他含糊不清的说着话,“师父,好吃……”也不知道为何就觉得委屈。 “你是饿死鬼吗?你今天怎么这样不成体统!”白清欢用力地扒下了他盖在脸上的大碗,瞬间就惊住了。 没想到,叶蔺的眼睛里竟然有泪。 白清欢愣在那儿,他的手悬在半空中有些不知所措。“哈哈。”叶蔺红着眼眶将他的手推开,一边笑着说:“师父,穆旭前辈,我实在太饿了,十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还有一例汤——”玉兔不合时宜地打开门,就撞到了这样令人尴尬的一幕。穆旭与白清欢都放下筷子,只有叶蔺在卖力地吃她做的饭菜。 在看到叶脸上的泪时,玉兔惊讶的表情转瞬间就变成了惋惜。片刻的沉默后,她带着愧疚给两位前辈赔不是:“啊呀,看来是我做饭太难吃。两位前辈都不动筷子呢。哎!不是我说叶蔺你也太给我面子了吧。” 她一边笑着,一边坐到了穆旭地身边:“看看,我十几天都没做过饭。这下好了,叶蔺感动坏了你看——眼泪都出来了!” 玉兔说完,便拿起了筷子准备尝一尝自己的手艺:“我倒要看看这饭菜如何,怎么这么对叶蔺的口味呢。” 玉兔刚放了一个东西在嘴里,嚼了几下刚想咽下去,马上就又吐了出来:“不会吧,这也太难吃了!” 穆旭在一旁说道:“没有很难吃,玉兔姑娘你过谦了。” 玉兔自然是不信这样抬举的话,她有自知之明。于是,便说道:“看来叶蔺确实是饿了太久,前辈们不要见怪。是玉兔照顾客人不周,穆旭前辈还要原谅我这粗鲁的堂弟才好。” 第二三六章 穆旭 5 穆旭尴尬地笑了笑,她是听说白清欢找到了他的侄子,也知道这叶蔺与白清欢一直以师徒相称。只是让她没想到是,这孩子竟然这么排斥自己——看起来一点也不想外人靠近他的师父,或许是受过什么伤,穆旭正想着,就看见了叶蔺放到身边的背包,那包是藤草编织而成,看上去有些破旧。 她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突然问叶蔺道:“你这包……?” 叶蔺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那背包,含糊着回答她:“哦,是我捡的。” “小蔺还真是饿了,不过看起来小蔺的身材魁梧,看起来很像是个武士。”看到那背包后,穆旭突然话多了起来,开始对叶蔺嘘寒问暖起来了:“你习武吗?” “没错,我是武士。”叶蔺放下筷子刚想用袖子抹嘴,白清欢就咳嗽了一声。 叶蔺乖乖地停下来,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着的正是师父最喜爱的衣裳。他正想收回手,一块手帕就递了过来。 叶蔺怔了一下,“谢谢师父。”然后从白清欢手中接过来,擦了擦嘴角。 “哦?那你的武功练的怎么样?”穆旭笑了笑,眼神又转移到白清欢的身上,又说:“可能比得上你的叔父呢?” 叔父?叶蔺每次听到这个词就浑身自在,但是他这次发现白清欢听到这个词后也皱了皱眉。 “师父我是肯定比不上。其实我的武功太过浅显,打不过谁的。”叶蔺自谦地说着,还不时地用眼瞟着身边人的表情。 “我看小蔺虽然在人间呆了这么多年,但貌似你们还挺亲近的啊。”穆旭的眼神一直在白清欢身上,即使提起叶蔺,看着的也是白清欢。 “那当然。我和师父的关系很好!”说着,叶蔺就看向了白清欢:“是吧师父。” “咳咳。”白清欢咳嗽了一声,没有回应。 “是啊,我们的关系都很好——清欢是我们最爱的叔父,自然是关系亲密了。”玉兔连忙又补上了一句,生怕穆旭误会。 好在穆旭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点点头,想了想便笑道:“神族复兴有望了。” 听到这句话,白清欢仿佛才回过神,认真地看着穆旭:“那拜托你了穆旭妹妹。” 这句话说的让在场的另外两人不知所措,白清欢要拜托穆旭做什么? 可显然是和魔族有关的事情——穆旭已经脱离魔道,但是没有离开魔族。这才是症结所在,穆旭绝对不简单。 没一会,白清欢就与穆旭出了门,他们刻意避过了叶蔺与玉兔,到北边的森林里去了。 玉兔猜测,穆旭很可能要入住扶桑。这让叶蔺更加的不开心,扶桑突然多了个陌生的魔女,还与白清欢相识已久。 叶蔺想喝酒,但是扶桑的酒味道很怪,他一口气喝了一杯,就差点呛到。玉兔忙着给他抚背:“叶蔺,你怎么回事。喝茶这么急做什么?” “这竟然是茶。”叶蔺有些厌恶地看着手中的茶杯,玉兔笑道:“当然,我们扶桑的酒根本不算酒。这是苦茶,都是有功效的。你现在不是在修炼吗?这个是入门级的药茶,对灵体很好啊。” 叶蔺看着那壶中剩的酒,有些郁闷,还是倒满了。一口气又喝完了,才缓缓地说着:“难怪师父喝不了人间的酒,原来你这扶桑的苦茶都比九州的烈酒要强上几倍。” “哈哈,是吧,我们神族本来就是与人族不一样的啊。这有什么奇怪的。”玉兔坐在他的对面,反正现在屋中就剩下了两个人。同辈人总是话多一些,玉兔一直盼着叶蔺到竹来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出于私心。 “不过叶蔺。”玉兔突然停下来,看着他,也不说话。 叶蔺有些不自然,他避过了她的眼神问道:“怎么了?” 玉兔先笑了一下,然后便收了收那天真的笑容。她想到了一些事情,便还是要问叶蔺的。虽说叶蔺的年纪小,可是他毕竟是叔父最疼爱的徒弟,若是以后........总之,那时若是有叶蔺陪在叔父身边,玉兔与姐姐都不会再有牵挂了。 “叶蔺,你知道吗?”玉兔也倒了杯苦茶,仰头喝了下去,然后面无表情地再倒了一杯。 “知道什么?”叶蔺看着她喝酒,皱了皱眉:“你怎么也喝这么多酒?” “是苦茶啦。”玉兔又喝完一杯,壮足了胆后把酒杯放下了。她盯着叶蔺的脸庞,愣了片刻,盯得叶蔺都不好意思了。 “你看我做什么?”叶蔺突然想起来,也不知道这新身体会不会和自己不一样。要是把自己塑造成身材矮小的男子,那可就完了!叶蔺心里慌张起来,这时候玉兔就说起话来。 “叶蔺,你心底最重要的人是谁?”玉兔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突然问起了这样严肃且有些唐突的问题,叶蔺也觉得奇怪:“你为何突然问这个?” 玉兔撇撇嘴:“就是想想问问。” 叶蔺坐在另一边,喝了一杯茶后淡淡答道:“那我不回答。” 玉兔立马就撒娇起来了:“叶蔺,你就告诉我吧。这对我很重要。”不知道为何,叶蔺竟然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凄凉与哀伤。 没有办法,叶蔺最怕女人撒娇,他只好回答玉兔道:“我在九州时,我的兄长、姐姐都是于我有恩的人,他们对我很重要。还有两个我救下来的孩子,现在成了我军营里的武士。他们对我而言,也很重要。除此之外,我便没有任何牵挂了。” “真的?” 叶蔺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还有师父。”说完便又低下头喝了口酒。 谁知玉兔又问他道:“那,这几人中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谁?只能选一个人的话。” “为何只能选一个?我不选。”叶蔺才不想入了玉兔的套,不过玉兔非要问个清楚:“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心里有无爱慕的人?” 叶蔺停了下来,放下了酒杯,直愣愣地看着玉兔。没想到玉兔竟然会问自己这种问题,叶蔺一时间想不出答案来。 此刻,他竟然才想起来唐瑶的脸,但这张脸也已经变的模糊起来了。叶蔺知道自己的心意已经与去年大有不同,但他害怕承认。 “我,我不知道。” 玉兔轻笑一声,抓住机会问下去:“那你喜欢师父吗?” 她在叶蔺惊诧的目光里看到了恐惧,玉兔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就故意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只想知道你是否能陪伴叔父而已。” 第二三七章 穆旭 6 “砰———!”叶蔺一不小心,就将手边的盘子碗给碰倒在地,摔碎了。 叶蔺慌乱地去收拾打翻的杯子盘子,他低着头不敢看玉兔:“你怎么胡说什么?师父可是神君,我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我怎敢对师父怀有这种心思?” “无碍。反正你也不是什么谦虚的人,就少在这时候妄自菲薄了。”玉兔现在不仅不在乎了,而且还希望叶蔺能够一直陪着叔父。她也是花了很多时间才接受的事情,自从恢复天族的任务开始,也算是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玉兔就是在逼他说出口自己的想法:“什么凡夫俗子,你可是战神之子,多威风!” “还没有确定,此话说的为之过早。”叶蔺还是搪塞过去,他没有想到玉兔会问的这么直白。但是,他对这莫名“战神之子”的身份很是怀疑。而且他也不希望这是真的——如果让他选,他甚至宁愿当个凡人。 玉兔又说道:“就算你不是神族,那你的天资又从哪来?若你不是神族,灵体离身,早就去魔界报道了。你就承认吧,天命之子乃是战神之子。” 玉兔看着叶蔺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便更高兴了,她继续道:“我就觉得我师父这么多年都一人在倒转阁楼,也从不见他身边有个伴侣。我觉得他实在太过寂寞了。” 叶蔺根本不会知道玉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还天真地回答:“不是还有你们吗?你和娇娥,你们会陪着师父很久吧。” 他叹了口气,又有些埋怨起自己的凡人的身份来:“我虽然是师父的徒弟,但是我不过是凡人,总有一死。” 玉兔已经在心中把他默认为战神之子了,根本就不理会他那敏感自卑的心理:“等到天界恢复,你就是新战神——” “玉兔,此话不可乱说!”叶蔺把她的嘴巴捂住了,然后便听到屋外的声音。原来是白清欢与穆旭从森林回来了。 叶蔺与玉兔都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等到适当的时机,我会去九墟找你的。”是白清欢的声音。叶蔺的心一冷,师父是在和穆旭说话。 “好啊清欢哥哥,那我就先回去了。”穆旭的声音有些甜,和方才低沉内敛的声音截然不同,一听就知道她现在很开心。 玉兔瞪大了眼睛,对着叶蔺挤眉弄眼:“看看,这喜欢的也太明显了!完完全全一副女子和心上人说话时的声音,啊呀,清欢哥哥——!” 叶蔺直视着玉兔,被她的表情逗乐了:“你这丫头就是去九州久了是吧,什么风气都了解。” “反正这世间有趣的事情这么多,喜欢就喜欢,还要在乎这个在乎那个,多累啊。”玉兔一边用手划拉着桌子,她漫不经心地说着话,仿佛心里有事。叶蔺看出了端倪,等到玉兔抬头,他才问道:“玉兔,你变了。” “啊?”玉兔笑笑,掩饰着自己的失落:“没有,只是突然多了些感悟。毕竟这世上的生灵都有一死,总要抓住些重要的东西,遇到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记住一些美好的记忆。” 叶蔺摇摇头:“你是神女,怎么会担心生死之事?” 玉兔笑了笑,隔了很久才说道:“谁说神女就不会死了?我们的父亲母亲,不都消逝了吗?” 叶蔺听完她的话,动了动嘴,不再多说了。他能体会到玉兔此时的心情,是孤寂的,是伤心的。 “吱呀——”正当着叶蔺与玉兔沉默的时候,白清欢就推开门进来了。他看了看里面的两人,玉兔连忙问道:“穆旭魔君走了?” “走了。”白清欢点点头,然后问玉兔道:“娇娥呢?她何时回来?” 白清欢终于问到了娇娥,“姐姐,姐姐.......她。”玉兔有些紧张,站起来回道:“她去九州给叶蔺找药了,因为姐姐要给他重塑一副身体。” 白清欢打断了她:“这我知道。”他依旧没看叶蔺,继续问玉兔道:“你姐姐,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好像就这两天吧。”玉兔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好在白清欢并没有为难她,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白清欢看天色已晚,便叫玉兔收拾完就早些休息。玉兔机灵地找借口去了厨房,便留下了叔父与叶蔺两个人,她认为这两人需要好好谈一谈。 玉兔走后,屋里便剩下了白清欢与叶蔺。 叶蔺便只顾着低头喝着苦茶。也不知道是苦茶太哭了,还是叶蔺心里不开心,他的脸色阴郁极了。想起今日里白清欢对他的态度,他就难过极了。 这段时间,在等待白清欢回来的日子里,叶蔺是无比期盼着的。他在书上看到不懂的,或者在扶桑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都写下了。他准备等白清欢回来,拿给他看,与他分享。哪知白清欢回来,看到自己不惊喜反而还有些厌恶。这让叶蔺十分伤心,他觉得师父可能是为上次战场的事情生自己的气。但是叶蔺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主动与师父道歉。他怕自己笑脸过去,换来的却是白清欢的冷漠。 “走吧。”白清欢轻轻地叹了口气,在叶蔺身后说了一句。 叶蔺没回头:“去哪儿?”他觉得白清欢在身后看着自己,正因如此,他就更不敢回头了。说完这句又害怕白清欢觉得自己冷漠,便赶着加了几句:“我还没吃完呢。” 白清欢打开了门,扭头对他道:“别吃了。和我回邛海。” 他的声音不冷不热,根本让叶蔺听不到喜怒。 叶蔺终于转过身子来看他,发现他皱着眉毛看着自己呢。脸上的表情并不像是厌恶,反而是压抑着什么。叶蔺有些惊诧,还没问,白清欢就出了门。叶蔺便也赶紧追了上去,跟上白清欢回了邛海。 一路上白清欢都没有管叶蔺的死活,只是自己先回到了海下的世界。叶蔺本想搞一处坠海的戏码,然而他忘了自己现在是灵体,加上修炼多日,进入海底轻而易举。于是这场戏还没有演成,叶蔺就发现白清欢已经不见了。 叶蔺只能哞着气独自回到海底。可是进到倒转阁楼里,也没见到白清欢的身影。叶蔺找了一圈,终于才发现他在楼下的房间关上了门。叶蔺站在门口试着叫了一声:“师父?你在里面吗?” 里面没有人应,叶蔺便又问了一句:“师父,你在吗?” 白清欢艰难地翻了个身,依旧没有接话。直到听到外面的人要推门而入时,才开口回了句:“我睡了。” 第二三八章 云游 1 “哦。”叶蔺放下手,踌躇一会,道了句晚安,便走了。 这时候还不到他睡觉的时候,岸上是黑夜,水下是白昼,这里的一切都是和上面世界相反的。叶蔺只能回到阁楼修炼,他褪下了衣裳,随手将小草包挂在了墙上。衣裳滑落,便露出了他结实的肌肉。 胸口处的一块红印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指尖滑过那个地方时,叶蔺就又想起那夜的感觉,立马变得面红耳赤。如今他倒不知道那到底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了——或者除了师父之外还有人能到这邛海水下的话,又凑巧对叶蔺有意思。 叶蔺不再瞎想,换了衣裳坐在榻上屏息修炼。从心经练起,他也由一开始的心烦意乱,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到达书上所说的“仙游”之境后,他便能够感受到自己所有的感官都扩张了百倍,周围的声音从细微到嘈杂来回切换。无数的记忆涌入,前面是叶蔺自己的记忆,他看见了阿臾的那一切。多半是已经了解和清楚了的往事,叶蔺屏息凝神,再凝神努力进入高一层。 突然就进入到一片模糊的境地,四面迷雾,没有任何可名状的事物存在。叶蔺纳闷地在这境中寻找着,突然这境就变换了起来。周围一切都很不真实,一些踩着云彩的神仙们,他们脸上笑容恣意,个个都是神采飞扬。叶蔺看着他们一个个从自己的身边穿过,抓了几下,才知道是空气。 “原来是回忆啊。”叶蔺想到这,不由地吓了一跳:“莫非,我又和师父相通了?”这生死盟虽在,可是最近两人相隔太远,无论是距离上还是心理上,都有了隔阂。白清欢与他也从不意念相通了。可是如今的情况,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看到了师父的回忆。 因为除了师父的梦境里有神仙,没有人会产生这样的梦境。 “你们快点啊!” 叶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回头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师.......师父!”他兴奋地去抓师父的衣袖:“师父,你怎么在这儿?”不过他只抓了个空。境中的人仿佛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自顾着驾云而去。 境中的白清欢将头发高高竖起,眉眼之间皆是少年的书生气。他身边还跟着两位神仙,一位男子,一位女子。这三位神仙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当时的九天,也是一片繁华。此时正值天界鼎盛之时。 叶蔺定睛一看,认出白清欢身边那女子来了:“是苍梧前辈!” 眼前这三人看起来关系如此要好,一定就是“天界三剑客”。所以那另一位器宇轩昂的武士模样的男子便是——风神飞廉! 天啊,叶蔺目瞪口呆,他竟能够看到往日神族的风采。这脚下之地,皆是九天玄云。想来,便是天之九野了。叶蔺明白这境地后,就开心地跟在他们身后。 今日里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些神仙,各式各样的造型,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看来整个天界神族都动员起来了。 “晶彩大会开始啦!” 晶彩大会?叶蔺皱了皱眉,没有听懂,他一路跟着“三剑客”来到了一处宫殿。 “一年一度的晶彩大会就要开始啦!”白清欢身着的永远是白玉色为主的衣裳,这境中的他穿的也是大差不差,甚至比现在还素净。不过他的模样倒是很年轻,眉眼间不是忧伤哀愁,而是肆意张扬。 少年白清欢驾着云彩领头飞在飞廉与苍梧之前,不停地回头望着他们俩催促着:“快点啊,你们都是总是这样慢。今年的花神设立的头奖可是她酿了许多年的晶彩酒!” “清欢,不要着急,慢点飞。”飞廉与苍梧一面对着他微笑,一面安静地听着他说话。对比下来,这三人中竟然就属白清欢最为活泼开朗。 白清欢眼看着后面这两位慢慢悠悠一点也不着急,他便急了,对着飞廉吹胡子瞪眼道:“飞廉,你怎么回事?昨日还说想尝尝晶彩酒的滋味呢,怎么今日却一点也不着急呢?” 飞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身旁的人看一眼,正巧就与苍梧对视了。两个人又都害羞地低下头去。白清欢在一边看着这两人奇怪的样子,看样子并没有理解:“哎呀,你们真的心有灵犀,都是不爱说话的主儿!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去啦!” “好,你先去吧。我与飞廉一会再去与你汇合吧。”苍梧笑着对白清欢说,白清欢点点头,“好!”便先行一步。 “师父……!”叶蔺在他们身边,没追上白清欢。此时的师父就像一道风一样,一下就没影了。 叶蔺只好慢下来,与飞廉、苍梧一道前行。这两位的速度叶蔺就不用了费心追赶了,他们没有像白清欢那么着急:他们俩一边欣赏着沿途美景,一边说着话。 想到方才白清欢的样子,叶蔺就不由得感叹道:“风神飞廉竟然是个慢性子,水神清欢倒是活泼的很!真是稀奇!”叶蔺没想到白清欢竟有如此开朗一面——与他现在稳重内敛的性子完全不同,这境中的白清欢不过是个天真活泼的少年而已。 当他的心思还在白清欢身上的时候,飞廉突然开口与苍梧交谈:“苍梧,你没忘记今日是什么日子吧?” 苍梧详装不知,看着他故意问道:“什么日子?我不知道啊。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苍梧故意说完,盯着飞廉的眼睛,想要看他会如何回答。 目前看来,这飞廉像是个严肃的神仙。他看向苍梧时,眼神中分明闪过了一丝失落。不过马上就将这失落用微微一笑掩盖了去,他语气很是温柔:“你可不能不记得,不然我们的清欢弟弟可会伤心的。” “为何会伤心?” “因为.....清欢喜欢你啊。今日是他的生辰。” “啊,他确实喜欢我,我也知道今日是他的生辰。”苍梧接住了飞廉的话,并且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谁让我们一起长大呢,感情自然好啦!” 苍梧停顿了片刻,她捕捉到飞廉脸上的不开心。于是转而说着:“不过这小子还是太孩子气了——什么都不懂。” 飞廉看过来:“那是他年纪小啊,他可是龙九子——天帝最珍贵的小儿子呢。” “是啊,他还是个孩子。不过我可不是了。” 飞廉怔住了,他木讷地看着苍梧,隔了好一会才道:“我也不是了。” 第二三九章 云游2 “你喜欢清欢吗?” “自然,他是我最要好的兄弟。苍梧.....你呢,你可喜欢清欢?” “当然喜欢啊。”苍梧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因为他是我喜欢的人最好的兄弟。” 飞廉心口一紧,紧张地快呼吸不过来:“苍梧,,你这,这是什么意思?” 苍梧看着他慌张的样子,笑了笑道:“飞廉,你喜欢我吗?” 飞廉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一直说不出口,只是不停地咽唾沫,紧张地眼睛瞟着别的地方:“我.........” 苍梧不加思索道:“我喜欢你。” 飞廉木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丰富的颜色,他傻傻地笑了:“我也是,很喜欢苍梧呢。” “喂飞廉,你不要误会我!我可要说明一下——我对你可不是对小孩子的喜欢哦。”苍梧眉眼弯弯,与飞廉一起笑起来:“哈哈,好。” “啧啧。”叶蔺在他们身边听到这些肉麻的话,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没想到这“三剑客”中,飞廉与苍梧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互生欢喜!而剩下的那位,可就真的比较惨了。白清欢从上古时期就是个在儿女情长之事上不开窍的傻憨憨,叶蔺这下总算懂了。看来,有些人是天生缺少爱情的启蒙。 到了晶彩大会,叶蔺就跟着飞廉与苍梧这对“有情人”很快就找到了在宴席角落的白清欢。 此时的白清欢已经落座很久,看到他们才来就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说道:“你们怎俩个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最近总是这么的慢,都赶上蜗牛了!” “急什么,闲时就要看风景。”飞廉淡定地坐在他身边,接过白清欢给他倒的酒喝了一口,便问道:“花神殿下的酒,你得了吗?” “你以为晶彩酒是这么好得的?”白清欢有些懊恼,飞廉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确实不好得,每百年就只有那么一坛酒。” 苍梧本来也想安慰白清欢的,可是她还没话,就看见白清欢脸上突然又浮现出笑容来了:“叮当——你们看这是什么?” 白清欢炫耀似得从背后拿出来一壶酒,小小的青瓶中装的便是花神酿的酒了。飞廉惊喜地看着那酒,不由得夸奖起他来:“你还真有本事,不过你是怎么得到的这酒?” 苍梧也有些疑惑:“这花神挑剔的很啊!就算你第一个到了,她也不会轻易给你的。” 白清欢将晶彩酒到了三杯,给飞廉与苍梧各分了一杯,“来,好酒一起喝!” 三个人先喝了一杯,才说起来事情的经过。这晶彩酒的味道叶蔺在一边闻着,那就一个烈啊。他想听白清欢说话,又不想闻酒味,就只好坐在白清欢的身后去。 而且叶蔺发现,白清欢说话时,脑袋喜欢晃着。说话的时候也总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脸上洋溢着爽朗的笑容。叶蔺心也跟着他的声音而不停地跳动着,每一句都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感触。 白清欢喝完一杯酒,他们道:“我本来不是第一个来的,前面还有我四哥哥呢。我趁他不注意,一下子就窜到了他前面去了。不过四哥哥也让着我,所以不会与我争抢。花神姐姐对我可好了,她也没为难我。这酒我就得了,不过她说要我和喜欢的人喝。” 飞廉有些微微惊讶:“花神说让你与喜欢的人一起喝,你为何要与我们两个一起喝?” 白清欢理所当然地点着头:“是啊,你们就是我喜欢的人啊!” 苍梧笑了笑,语重心长地说着:“花神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她说让你和心上人一起喝。” 白清欢还是没听懂:“我就是把你们放在心上。别说这些了,你们就说这酒如何? 飞廉淡淡道:“花神殿下酿的酒,味道自是不用说。” 苍梧也说:“确实清香爽口,不腻不浑。” 白清欢一脸开心,他看到了什么,又突然对飞廉与苍梧小声地嘀咕着:“对了,你们知道四哥哥和谁来的吗?” “时神殿下?”飞廉与苍梧对视一眼,两人摇摇头都表示不知道。 “和月神丽姬!”白清欢爽朗大笑起来,叶蔺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后脑勺一颤一颤的,想将他摇晃的身子给钳住:这也太不符合师父的人设了!师父是稳重的,是温文尔雅的,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小毛头呢? “月神?”苍梧表示了惊讶,然后白清欢就指了指宴席的另一边:“看那儿。我四哥哥身边的是不是月神姐姐?” 他话音一落,苍梧、飞廉与他身后藏着的叶蔺都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果然就见到时神蒲牢与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裳的仙女坐在一起。时神穿着朴素,身材魁梧,实在是与白清欢的“四哥哥”联系不到一块去。 叶蔺不由得感叹:白清欢长得肯定是龙九子里最好看的。他又多看了几眼月神,总觉得面熟。想了很久才发现,月神与娇娥、玉兔很是神似。再想到自己翻过的天族史书,这下恍然大悟:“月神是娇娥、玉兔的母亲啊!” “我敢打赌,四哥哥绝对是采完草药就过来了。”白清欢一边说着,一边咯咯地笑着。 飞廉也笑,不过他是克制且收敛的笑。而且他也有和白清欢并不相同的看法:“那也不一定,我觉得苍天神君是特意找了这件衣裳来参加宴会的。” 苍梧也笑着,应和道:“没错,苍天神君一直都是这样的作风,朴素老实。我想他也是打扮过了。” “好吧,你们两个总是一条心。赌什么?”白清欢看着两人:“一会四哥哥来了,我定要问问他。你们敢与我打赌吗?” “赌就赌。”飞廉应声答应了他:“男子汉顶天立地,打个赌有什么不敢的?” 叶蔺听到这话,便去看飞廉。其实在这境中,叶蔺常常会有一种幻觉,总是觉得师父更像飞廉。 也不知为何,这白清欢与飞廉说着就打赌了起来。他们拿了一些各自珍贵的东西做赌注。 最后宴会散去之时,白清欢就拦着了时神:“四哥哥,你别走我们有事请教。” “你这孩子,这么赢得了晶彩酒,却躲在角落里了?害我大哥好找,也没寻到你的人影。”蒲牢看到白清欢就忍不住一顿牢骚,他还调侃道:“是不是怕四哥哥喝你的晶彩酒啊?” “哪有,我只是想与飞廉、苍梧坐在一起。”白清欢拉住蒲牢不让他走,央求道:“我就问哥哥一个问题罢了。” 第二四零章 云游3 “哎。”蒲牢叹了口气,执拗不过弟弟。只能去看身边的丽姬,满怀愧疚道:“丽姬,还是改日再到你家看桂花吧。瞧瞧,这三剑客又有问题要问我,我看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听到这儿,叶蔺就干着急起来:这群小鬼头,不是再捣乱时神与月神的约会吗?啧啧,上古神仙都这么一根脑筋呢? “不,月神姐姐也留下来吧。”好在苍梧还是比两位少年有眼色,她拉着月神说道:“就一会,我们在打赌呢。” 丽姬看着他们三个,也笑了:“好。我也想听听你们到底要问他什么。” 白清欢便问蒲牢道:“四哥哥,你是不是来晶彩大会之前又去采药了?” 蒲牢愣了一下,然后看到白清欢的满怀希望的眼神,懂得什么意思了。 “是啊,我才采药回来。” “我就说吧,我赢了,你们愿赌服输!”白清欢高兴极了,他搂着蒲牢高兴地说着奇奇怪怪的话:“哥哥,我太爱你了。我就知道你最爱草药!” 这时,苍梧又问了句:“那时神殿下,可是精心打扮才穿了这件到宴会来?” 蒲牢被几个孩子问的茫然无措,他不知道自己的衣裳是好看还是不好看。无奈之下,只得吞吞吐吐道:“这不是我平日里的样子——只是因为我采药回来未来及换而已。” “怎么样苍梧,我说的对吧。”白清欢一脸高兴,苍梧垂头丧气:“好吧,还是你了解你的四哥哥。你赢了。” 飞廉也只好愿赌服输,恭恭敬敬地对蒲牢道:“果然,时神还是最爱药草。” 蒲牢面对几位少年,不知所云。所以只好去问丽姬:“怎么回事?”丽姬已经在一边忍不住笑了,她对蒲牢道:“好了,我们赏桂花的时候再告诉你。”两位神仙就这样走了,算是给白清欢赚了一笔。 待到他们走后,“三剑客”也从宴会出来了。 白清欢与飞廉还在讨价还价刚才的“筹码”,而苍梧还在琢磨着时神与月神的事情:“哎,你们说,时神和月神怎么会在一起呢?” 飞廉眨了眨眼睛:“当然是因为喜欢待在一起呗。” 苍梧会心一笑。 “你们又猜错了,四哥哥才不是喜欢与月神姐姐看桂花呢。”白清欢信心满满地说着:“他定是想要求月神姐姐的桂花做草药!我就知道四哥哥一心想的都是草药草药,没什么其他的了。” 飞廉与苍梧笑笑没有说话。 叶蔺听完,嘴角抽搐:这白清欢年轻时竟然是个憨货。现在总该知道你四哥哥与月神姐姐为何要一起看桂花了吧?娇娥与玉兔不就是你四哥哥与月神姐姐赏桂花赏出来的吗?现在竟然沦落到帮他们抚养两位神女。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三剑客”去了他们的秘密基地,因为飞廉与苍梧一直在后面磨磨蹭蹭,弄得白清欢很不高兴。 “你们到底怎么了?总是留我一个走在前面。”白清欢回头看着飞廉与苍梧,满脸的不高兴。叶蔺突然觉得师父这样还挺可爱的,呸!停止这可怕的思想! “没怎么,就是再想你刚才和你打赌输的东西。”苍梧与飞廉的脸色都黯淡了下去,看起来很是心疼自己输掉的东西。 白清欢愣了愣:“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没关系,我不要了。不就你的清风戟吗?你那清风剑才被战神哥哥刚开发成戟形态,我又怎么好意思拿来玩呢?”他嘴上丝毫不在乎,可是这语气谁都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 “苍梧你那蚕养了这么久,又到人间去讨要了蚕种。我又怎么能张口让你给我做件衣裳呢?”白清欢一边说着,一边还瞥着飞廉:“就算是飞廉,也不过只有你一块蚕丝手帕罢了。” “得了,你也别说的轻松。不然我可就收回我的礼物了。把玉龙拿出来!”飞廉才不信他那些鬼话,伸手便唤来了清风剑:“清风,认主!” 随着飞廉将清风剑与白清欢的玉龙剑交合,迸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接着重回平静,清风与玉龙都在白清欢的手上了。 “清欢,你试试唤清风。”飞廉对白清欢说道。 白清欢一脸开心,他激动着拿着清风剑:“清风!画戟!”顿时,清风剑便变化为一把长戟。白清欢拿在手中左右把玩,耍了几招,才心满意足地还给飞廉。 “你为何突然让清风对我认主?”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今日是你的生辰,也算是我早就准备的礼物。”飞廉认真地对白清欢说。身边的苍梧也捧出来一件轻薄的丝绸衣裳,是玉白青纱,底部绣着条龙,折的整整齐齐的交到了白清欢的手中。 “喏,生辰快乐。清欢弟弟。” 白清欢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你们怎么记得?我自己都忘了。” 苍梧将衣裳亲手交给他,然后便指了指天上的玄月:“看到了吗,听说你是上弦月最后一天生的,想不记得都难。” “谢谢你们.......”白清欢将衣裳展开,在他们面前披上转了两圈:“如何?这件衣裳真是轻薄,还有苍梧给我绣的龙,太像我了,真好看!” 叶蔺听到“龙”时疑惑了一下,然后便发现这件衣裳就是自己今日里穿的那件!难怪玉兔会说那是白清欢最喜爱的衣裳了! 真是失策.......叶蔺还想继续看一看他们之间的故事,却突然被拽回了现实中。 “啊!”叶蔺睁开眼,看着周围:“我回到了倒转阁楼了?”他连忙下了床,这才发现水底已经是黑夜。 “该睡觉了。”叶蔺正想上床继续躺着,就听到了下面的水声。 是从温泉传来的。 叶蔺站住了,心中想着:难道是师父? 叶蔺屏息聆听后楼山边温泉的声音,发现确实有动静。他马上下了榻,打开了窗户,露出一角。 月光皎洁,照耀着温泉的水光闪耀。温泉边的石头上放着一盏灯,那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微黄且柔和。叶蔺果然就看见池子中有一个洁白如玉的身影。 深夜时,师父在温泉中静坐。 叶蔺的困意一扫而光。凝神又往那温泉里看了两眼,确认那身影正是师父。他抓起了衣裳就跑,但就要跑出门的时候,他路过了白清欢的房间——— 第二四零一章 云游 4 房间虚掩着门,从门口的缝隙可以瞥见地上散落的布条。那些散落在地的布条上有些斑驳的红点,叶蔺看到了这幕,便收住脚停下了。他想着:要是在平日里,师父绝对不会吧房间弄得如此凌乱,今日里也不知怎么了,师父出门竟也不关好门。 “难道是出门太急才忘记关门?”带着诸多疑问的叶蔺没有直接往温泉边过去,而是推开了白清欢房间的门。他有些做贼心虚,因为他知道师父此时就在温泉里泡澡,随时都可能会上来。 当叶蔺推开门一看,便愣住了:地上散落的都是些沾染着血的布条。叶蔺拿起布条看了看,又抬头望见了桌子上胡乱摆放着的草药渣。 “难道师父又……”顿时他就明白了,此次师父又在外面受了伤。肯定又独自去了九墟,不然怎么还会带回来一位成仙的魔女呢?想来也真是搞笑,叶蔺捏着带血的布条难过的笑了几声。 此时他又生气又着急,快步下了楼往温泉边走去。原本叶蔺是想质问白清欢,可是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一幕,他的心便又被揪住,停在了离温泉几步远的地方。 此时叶蔺只想知道白清欢身体状况。 白清欢背对着叶蔺在温泉中静坐,他的背影看起来无比疲惫,就靠在温泉池子边的石头上。露出的那一块玉白的后背,上面有很多条血痕。有的是刚刚愈合,有的还是鲜血淋漓,看起来触目惊心。 叶蔺的心被狠狠地抓着,他看见白清欢这样,眼睛就红了:难怪走的这么急,连房间也没收拾! 叶蔺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叫白清欢,就见到有一壶酒放在灯旁边。叶蔺有些惊讶,更有些生气。他以为白清欢受伤这么严重还喝酒,所以就开口了:“师父!” 这一声让白清欢怔住了,叶蔺在他身后看着清清楚楚,他僵了一下。过了一会,白清欢像是谈了口气,才对叶蔺道:“你来了。” 也没有惊讶,就像是知道叶蔺要来找他一样。叶蔺随着他说话的时候走过去,到他面前盯着着他的眼睛。 叶蔺地眼神毫不收敛,往温泉下也看了一圈,直到白清欢用眼神制止了他:“叶蔺,这么晚。你为何不睡觉?” “明知顾问。”叶蔺坐在他身边的石头上,眼睛还是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体,“我睡不着。师父就是等着我睡着的时候才偷偷到这温泉来的不是吗?” 白清欢身心俱疲,加上伤势严重,和以往的气息大不相同。就连叶蔺都能听出他声音中的隐忍:“我,就是突然想泡个澡而已。” 又在撒谎!叶蔺气得瞥了一眼白清欢的后背,就是不肯饶了他:“师父,你可真不会说谎。你房间的门都没关,地上都是你受伤的证据,有什么好说的!” 白清欢想不出有什么措辞再搪塞,便有些气馁地低了低头,淡淡地说着:“是啊,受伤乃是常事。没有什么好隐藏的。” “常事?你没次都独自行动,然后回来就变得怪怪的。”叶蔺想起今日在岸上白清欢对他的态度,心里便又委屈:“对我如此冷淡。师父,你受伤为何不马上告诉我呢?还瞒着我,故意让我担心。” 白清欢眉心蹙了一下,他浅浅道:“事情复杂,所以没来及说。”他叹着气,不比在岸上玉兔、穆旭面前对叶蔺的冷漠,仿佛现在才是疼爱徒弟的那个师父。 “傻孩子,你也不用为我担心。”他缓和且温柔的语气让叶蔺瞬间想哭,可他忍住了,只是对白清欢道:“虽然娇娥不在扶桑,但你告诉我跟玉兔,我们也好帮忙给师父你处理伤口啊。我就知道,师父肯定还在为那火场的事情生我的气.........” 叶蔺一个没忍住,泪就落了下来。他的话也含糊不清,可是样子是真的可怜:“师父,可是......不想要我了?” 白清欢听到他的哭腔,心软了,转过头看着他:“叶蔺,别瞎说。” 叶蔺看他转过身,便忙的转到另一边,不想让他见到自己哭泣的样子,“师父就是嫌弃我了。叶蔺不过就是一个凡人。师父肯定也怀疑我不是战神之子吧?我也不信.......” “叶蔺....”白清欢看着他转过去的背影,在清冷的月色下显得尤为可怜。白清欢很是头疼,他往叶蔺身边去了一些,就又拉伤了伤口,“呲——” 白清欢痛苦地呻吟了一下,叶蔺慌忙转头过来钳住了他的肩膀,关心地问他道:“师父你怎么了?”往下看去,原来是他腰部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叶蔺有些着急,“怎么办?师父,你的伤口还在流血。” “我去给你拿些止血的草药来。”叶蔺急得手足无措,他最后站了起来,就要往回走。 “别去。”白清欢的声音微弱,拉住了叶蔺的衣角:“没用的。” 叶蔺回头望着他,俯下身来满眼的焦急:“可是师父,那你的伤怎么办?” “没事儿,温泉水可疗伤。” “可是……” “过来,叶蔺。”白清欢让叶蔺坐到他身边,然后又回到了池子中,让温泉中的水浸泡了一会身体后,他才恢复些元气。 白清欢再往石头那边看去的时候,发现叶蔺的眼睛就没离开自己。而叶蔺的眉毛也一直拧着,还是方才坐下来的姿势没变过。 白清欢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涌入了些回忆,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叶蔺,你回去吧。”最后他说出来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句话。 叶蔺十分不解,而且也不愿意走。他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出门时只是披了那件丝绸衣裳,也没系上,就袒露着胸膛,露出一片结实的肌肉。 说起来,这小孩就算是在扶桑是灵体,也没有将那生前的躯体给舍了去。现在在他面前的还是九州最年轻的将军司徒蔺,身材魁梧,正当少年。 白清欢看到这幕后马上就移开了视线,提醒他道:“叶蔺,快把衣裳穿好。” 叶蔺根本不听他的话,不仅没有穿好,反而还褪了去,“哼,我就不。” 白清欢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你怎么.......” “师父在这里养伤,徒儿怎敢一个人回去睡大觉?”叶蔺一步一步地走下了温泉,眼神十分冷酷,他反倒发觉白清欢的神色有些慌张。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有趣。也算是报复白清欢今日里在岸上对自己的冷漠态度。 “我也要泡温泉。” 第二四零二章 白清欢严肃地看着他,有些慌乱地说道:“叶蔺,别闹了。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 “那怎么行,师父万一在温泉晕倒了,可没人看见啊。”叶蔺走到他身边,狡黠地朝他眨眨眼,让白清欢坐在了石头上。 “师父,让我看看你的伤吧。” 叶蔺的语气马上就变得温柔起来。 “我带了药。哦,是玉瓶里的药,很管用的。”叶蔺不知道从哪里就拿着把玉瓶拿在了手里,他从中倒出了些绿色的液体,就要往白清欢的后背上抹去:“师父?” 白清欢犹豫片刻,默认了他的行为。叶蔺轻轻地将药抹在了他的后背,均匀地抹开来,期间白清欢闷哼了两声,叶蔺便减轻手的力度。上完药后,叶蔺看着他背后的道道伤痕,心里很难过。叶蔺用手指触摸着那些伤痕,问他道:“师父,你到底去魔界做什么了?” 白清欢沉默了片刻,还是告诉了他:“魔界解出天族密笺了。” “真的?”叶蔺有些惊讶,他又问道:“那为何师父你会受伤?是在拿他们的密笺时受的伤吗?” “不是。我没有拿到,只不过我请了穆旭帮忙。” 叶蔺愣了一下:“穆旭?” “对,她经修炼成仙,算不得是魔女了。”白清欢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继续说道:“所以我请她帮忙,也算是合情合理。” 叶蔺心里好过一些,可还是有所顾虑:“所以,师父你与那穆旭是什么关系?”说完,又觉得不妥,便补充道:“我看穆旭挺喜欢师父的,而且师父对那魔女也挺好的。其实,我还从未见过师父对哪位女子感兴趣呢。” 叶蔺转弯抹角,不停地重复着这几句话,想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他才没有讨厌穆旭那位魔女! “哦,穆旭确实曾经喜欢过我。” “不过,我那时还不知喜欢是何意,就拒绝了她。”白清欢缓缓地说着,“她当时不过是偶尔见了我几面,就穿越炼墟火海到扶桑来见我。这份心思实在吓人。” 白清欢殊不知自己的讲话,已经让叶蔺开心的不得了。他今日里一直为穆旭而在意,现在听到白清欢的话才高兴起来,心里又更加确认师父是个不解风情的男子。 叶蔺极力压制着自己脸上的笑,反问师父道:“吓人?我觉得非也。一位女子对师父一见倾心,竟然还能为师父忍受那炼墟火海之苦,实在厉害。” 白清欢也点点头:“确实厉害。”他想了想,又道:“其实那是她是魔女,我是神君,也不合适。不过现在她也修炼成仙,若是她还是这份心思的话.........” “师父还是以恢复天族的使命为重。”叶蔺打断了白清欢的话,他很认真地对白清欢道:“师父,我们这大局在望,可不能分心啊!” 白清欢好奇地看着他,盯了一会,笑了:“你说的也对。” “不过,你不能再叫穆旭为魔女了。” “嗯、是穆旭前辈,师父。”叶蔺暗自松了口气,然后发觉放在池子边的那壶酒。 “哎?这岂不是——!”叶蔺指着那酒,结巴半天也没说出话来。这瓶正是他在境中见到的那瓶晶彩酒啊! 白清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他指的是那瓶酒,便道:“怎么?你想喝酒吗?” 叶蔺又惊又喜,想着:师父这是何意,难道这酒我也能喝?想着他便赶紧点点头。然后白清欢毫不犹豫地允许了:“拿过来,我们一起喝。” “真的?好的师父!”叶蔺高兴地大跨步往池子边跑过去,溅的水花打了白清欢一脸。 “叶蔺......跑什么?”白清欢一边擦脸,一边详装气愤地看着叶蔺。叶蔺拿了酒回来,见到白清欢的样子,胆子大了:“哈哈,师父!” 白清欢笑了:“你真是.....没办法。” 师徒两个便在月光下,泡着温泉喝着酒,微风袭来,非常惬意。他们俩一边喝酒,时不时还聊几句。最后叶蔺问白清欢道:“对了,师父。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想问什么?” “就是.....十几天前,你回过倒转阁楼吗?” 白清欢咽了一下,然后答道:“没有。” 叶蔺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重重地垂下了头:“哦,我就说嘛。” “怎么了?” “没,没什么。” 白清欢奇怪地看着叶蔺,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他想到了什么,便问叶蔺道:“叶蔺,你现在在扶桑也不需要躯体,你可有修炼?” 叶蔺点点头:“当然啦师父!在扶桑根本不需要躯体吗?我已经练了好几套剑法了,玉龙倒也能跟着我到扶桑来。” “当然,玉龙可是我的配剑。他本身就是仙剑,而且他已经与你合二为一了。你在哪儿,他便在哪儿。”白清欢有些骄傲地说着,不知不觉中,他与叶蔺已经将晶彩酒倒完了。 两人的杯子中剩下的便是最后的晶彩酒了。 叶蔺发现后,立马就不喝了:“师父,这可是最后一杯晶彩酒了。” 白清欢不明所以:“所以呢?” 叶蔺小心翼翼地问着他:“我能喝吗?” 白清欢冲他笑了:“你要不想喝就留着给别人喝也行。” “不不不,我喝我喝。”叶蔺赶紧将最后一杯晶彩酒仰头饮尽,全都到了肚子里才放心。“这下没人能喝师父的晶彩酒了。” 白清欢皱了皱眉,看向他:“你怎么知道这酒的名字?” 叶蔺慌张地看向别处,“我没说啊,什么酒的名字?我怎么会知道呢?” 白清欢看了他一会,发觉他可能是有些紧张了,一直在咽唾沫。但是白清欢也没有想过叶蔺会知道这酒的寓意,就算是碰巧知道了酒的名字罢了。 白清欢一下便抽走了石头上的衣袍裹在了身上,“好了,你还不去睡?天都要亮了。” “哦,好的师父。” 叶蔺出神地看着白清欢,让他觉得惊讶的是:今天他穿的是黑色袍子。 “师父,你竟然还有黑色衣裳呢?我竟从来没有见过呢。” 叶蔺还不想从温泉里出去。但白清欢已经出去了,他身上有些湿.哒.哒的,所以就算穿的是黑色的衣裳,也被身上的水浸.湿.了。那件黑色的衣裳贴着身体,显露.出姣好的身体曲线。 白清欢回答道:“也是有那么一两件的。” “哦,师父穿黑色衣裳还真是大不一样。”叶蔺咽了口唾沫,就被白清欢看见了。 “是吗?”白清欢皱了皱眉,有些犹豫地问他道:“你,可是饿了?” 第二四零三章 清闲2 “啊?”叶蔺愣了一下,接着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就慌了:“没有,没有,我今日吃了这么多。在岸上的时候,都没让穆旭前辈吃。” “也是,今日玉兔做的饭菜都被你一人吃了。”白清欢冲着叶蔺笑了,他也没走,只是站在石头边把灯提了起来。站了一会,然后问叶蔺道:“上来吧,我给你做东西吃。” 叶蔺怔住,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有些兴奋地问他道:“什么?师父你要做饭给我吃?”叶蔺也不再水中呆着了,他快速地往白清欢走过去。 水底到了后半夜风起来之后,温泉的水就会变凉。叶蔺往水边走的时候,白清欢就将那丝绸白衣拿了起来。等到叶蔺走上去之前,他就将衣裳递了过来。 白清欢还低头瞥了一眼那衣裳上的花纹,对叶蔺道:“你还是真喜欢这件衣裳呢。” 叶蔺迟疑了一下,“嗯,很喜欢。因为是师父的衣裳,师父想必也很珍惜这件衣裳吧。”他接过去披在自己的身上,和白清欢说这些是因为他在境中看到了这丝绸白衣的来历。 那是天界“三剑客”最铁的时期,苍梧前辈送给师父的。当时师父惦记了很久,也算是师父的生辰礼物了。 对了,叶蔺突然想起了师父的生辰,不就是七月的上玄月那天吗?想到这,叶蔺便赶忙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发现这月亮已经开始上弦了。算起来便是———三日后就是师父的生日?! “怎么了叶蔺,你还不想回去睡觉?”白清欢见他穿好衣裳还站在温泉边上不肯走,便从他身边提着灯笼先走一步:“等过了寅时,我可就不做饭给你吃了。” “哎哎,来了师父。”叶蔺哪能错过如此良机,赶紧跟了上去,一步也不离开白清欢。 “师父,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叶蔺与白清欢并排走着,还不忘关心他的伤势。叶蔺与他师父能够相通,让白清欢觉得麻烦,所以他是特意关闭了自己的感觉不想被他察觉。可是,这小子似乎还是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疼痛。 白清欢索性也就不再伪装:“有些疼。但是能承受,不用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师父切勿不要说让我不用担心这种话了。” 叶蔺噘着嘴,有些孩子气地说道:“师父要想让我不能担心,那么每次你都要告诉我你去哪里,去做什么。要是有危险了,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这样我才能不担心。若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在等待你回来的日子里,心里没有一天能放的下来。” 叶蔺今日也不知道是风吹的傻了还是怎么了,说起话来竟然如此直白。他觉得自己说多了,这些话都已经在心底很久,如今借着机会都说出来,他打算说明白:“师父,你明白吗?” “唔…好像有些明白。不过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大可不必…” “师父不用相劝,叶蔺不过一介凡夫俗子,七情六欲缠身,想说什么就说了。自然无法做到师父那般澄明心境。” 叶蔺这种直白就算是心中并无人族情感的白清欢,也感受到他心中那份执着的强烈与炙热。 “呃,啊…”白清欢觉得心口有块地方悸动了一下,立马就疼痛起来。他捂住心口,不知道自己为何听了叶蔺说的话之后就突然心痛成这样。 但是这种感受可谓是撕心裂肺。 “师父,你怎么了?”叶蔺看到白清欢的不对劲,赶紧将灯笼接了过去,搀扶着他:“师父,可是伤口又痛了?” “没事。”白清欢眉头紧锁,手一直放在胸口上,叶蔺就在他的身边关心着他,可是悸痛却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剧烈了起来。 “师父!” 白清欢觉得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不是现在,而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这样了。他推开了叶蔺,将他推得远远的:“叶蔺,走开!” 叶蔺有些发愣,正要往前走近师父,就看见他痉挛的表情。“师父......”他停了下来,满脸都是担忧:“师父你怎么了?” “不要过来,叶蔺。你先回去,我一会再回去。”白清欢心悸后气息都不稳了,他只好将叶蔺先支开。 叶蔺有些担心他,却没有忤逆师父。“好吧。”最后他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白清欢,直到进了阁楼。 其实白清欢的心悸再这段时间里,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白清欢如今又想了想,才突然发觉:每次自己发生心悸的时候,都是每次与叶蔺这家伙说话的时候。当与叶蔺吵架时,或者是受到他关心时,自己的心就会悸痛,无比的钻心的那种痛。 叶蔺离开后没多久,白清欢的气息就逐渐平稳了下来。他也由此更加确认,自己是对叶蔺时才会心悸。 “看来只能经常吃点娇娥给我的定心丹了。”白清欢先回到房间,找到那盒定心丹。拿出一颗看了许久,“吃了这药丸便会压抑感情。到底吃还是不吃?” 虽然有些犹豫,但前一段时间他已经吃过一次,所以刚回到扶桑时他对叶蔺很冷漠。如今心悸说明药效已过,白清欢只得再吃下一颗,然后便穿好了衣裳到了楼下。 倒转阁楼修建之时,并没有厨房。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白清欢根本就不吃火与油烧出来的饭菜。九州的饭菜吃了后他总觉得浑身沉重,没有神族的佳肴那种轻盈之感。 若真是想在扶桑想吃饭了,便让娇娥做上一顿,自己再上岸上去吃。不过也是些素菜,从后面的森林中结出来的精华山菜。每一道都是包含着灵气,若是吃了也能够增加修为。 第二,白清欢根本就不会做饭! 可是这话已经说出去了,叶蔺估计为了等自己做的这顿饭,眼睛瞪圆着,这会儿准没睡觉。白清欢找到一本菜谱,还是以前从食神那里借来的。可是十几万年来一次也没看过,这次翻开,还是啥都不懂。 “叶蔺?”白清欢试着叫了一声叶蔺,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睡着。若是已经睡了,那就不用再重头学做菜了。可是,白清欢的话音几乎未落,阁楼上的叶蔺就回答道:“在呢,师父。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白清欢还没说完,就听见阁楼上“咚咚咚”的脚步声,叶蔺下楼来了。 “师父?”叶蔺到了楼下,一眼就看见那新建的“厨房”有些惊讶:“这是,新建的厨房?我说之前怎么没找到厨房呢。” 第二四四章 定心丸1 叶蔺看着白清欢站在那儿一只手里拿着一本书,另一只手拿着一根大蒜。因为见到叶蔺下来,白清欢还将那菜谱给收了,装作很懂的样子,在一本正经地研究那根大蒜。 叶蔺被他逗笑了,他耸耸肩,忍住了笑。“这厨房不错啊。”他好奇地白清欢刚施法变化出来的厨房,这厨房里面都有些什么呢? 嗯,一些食材,叶蔺看了看,几根大蒜,一个萝卜。不错,最起码还有一个案板,虽然看不出来那是什么材质的,像门外那漆黑的石头。 还有一把——“砍刀”?!! “噗。师父,你这是什么?”叶蔺忍不住了,他将砍刀提了起来,上手耍了几下,还挺顺手。 “这是........?”白清欢看着那长约一米的砍刀,陷入了深深的迷惑当中。 好勒,感情他也不知道自己变出了个什么玩意。叶蔺心知肚明,已经知道白清欢是什么水平了。这说给自己做饭估计也就是一时兴起,头脑一热。 叶蔺心底已经乐开了花,可是又不好揭穿他。毕竟,师父还是个死要面子的。他将砍刀提了起来,挑挑眉提醒道:“难道是——菜刀?” “对!就是菜刀。”白清欢顺手将“菜刀”拿了过来,装模作样地把大蒜放在了那块通体乌黑的“菜板”上,然后挥起了那“菜刀”砍了下去。应声,大蒜果然被切断成了两半。然后白清欢就将两半的大蒜给放到了一旁的盘子里,又是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盘子。 叶蔺靠在桌子边双手抱胸,看着白清欢做饭。师父做的很认真,他看的也很仔细。只不过,就这些食材,叶蔺不知道自己将会吃到什么。 “师父啊,你准备给我做什么菜啊?”叶蔺看着师父,眨了眨眼又是那副天真的样子。白清欢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说出个菜名。叶蔺只好先猜测一番了:“不会是——猪肉炒大蒜?” “哎,怎么能吃猪肉呢?”白清欢皱了皱眉,脸上抗拒的表情不能再明显了。叶蔺是故意逗他呢,“对,说错了。我们修炼之人,怎么能心口不一呢。吃肉太过荤欲,不好不好。” 叶蔺看着他,又问道:“那师父像做什么菜给我吃呢?我很期待。” 白清欢硬着头皮道:“大蒜汤?” “.........”叶蔺觉得他突然不饿了。 “师父,你这食材是从哪儿变的?能不能变多一点呢?” “哦,后面有片园子,自己长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这能不能吃.......”白清欢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内心真实的话,他都不敢抬头再去看叶蔺了。只能又开始拿砍刀剁大蒜。 “师父,我先出去一趟。”叶蔺想到了什么,便出去了。 等到白清欢做好了“大蒜汤”,叶蔺刚好回来了。“你做什么去了?”白清欢将大蒜汤端到了他面前,然后给了他一双筷子:“喏。” “我出去看看你说的那片园子。里面还真是只有大蒜。”叶蔺乖乖坐在座位上,接过筷子,满怀期待地看着面前的这碗汤。白清欢也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还是要给他一个惊喜,竟然还在碗上盖了个盖子。 “当。”白清欢认真地将盖子揭开,然后露出了里面一片绿色汪洋。叶蔺当场石化,他转过头想笑,却看见了白清欢满怀信心的眼睛看着自己,便只得硬着头皮吃了。 这一碗汤吃的那叫一个慢啊。整个碗中的蒜味已经扑鼻而来,叶蔺喝完汤后就没再张过嘴。 “怎么样?”白清欢还非要问一句。 也对,这是他老人家第一次做菜。要体谅,而且做徒儿的也不能那么地不知天高地厚不是吗?可是叶蔺是真的不想开口说话啊。他嘴里的味道算是能够毒死人了。 “怎么样?”要不是白清欢还是那种认真且真挚的眼神,叶蔺都会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让自己出糗的。可是,以叶蔺对自己师父的了解,他觉得师父可能是没有经验。他的心还是好的,他只是一个想为徒弟做饭菜的老师父而已。 “好吃。”叶蔺说完一句便马上将嘴紧紧闭了起来。 白清欢刚想开心,那股子蒜味就弥漫到空气中了。他闻到后,皱了皱眉,便上去了:“睡了吧。” 叶蔺无比懊恼,一边害怕白清欢嫌弃自己嘴里的大蒜味,一边又害怕他自责。 “师父,也太难哄他开心了!”叶蔺去漱了好几次口,才觉得大蒜味没有那么浓了。回到倒转阁楼的时候,已经快出寅时了。叶蔺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倒头就睡着了。 清晨,白清欢就起身修炼。邛海水底的清晨是九州大地的暗夜。那时是最安静的时刻,也是万物都在休息的时候。这时候,吸取天地精华就会觉得神清气爽。 昨日白清华在那温泉中疗伤,又吃了叶蔺给的那颗药丸,现在觉得比昨夜好多了。后背上的伤痕估计也都结痂了,白清欢将黑袍褪下,自己擦药。这样的日子已经不计其数了,每次受伤的时候,他都会回到水底世界,在倒转阁楼里修养一段时间。 纵使是比现在还要重的伤,白清欢也能独自扛过去。这点伤还真没什么,他想简单的上药,然后再去摘点果子,毕竟这倒转阁楼中突然多了一个人,氛围就有些不一样。 叶蔺为何能倒转阁楼里来?白清欢自己也不太清楚,想着应该是他灵体的缘故。要不就是他天命之子、战神之子的身份。但更加让他确定的原因,白清欢并不知道。 当初建这水底世界的时候,无论是魔界还是巫族,无不以为是白清欢为了防身而建的秘密基地。邛海原来是九天钧天海河,天族虽灭,但也算是留下了唯一能够与人族、魔族互通的通道。邛海的水底也在天族毁灭之时,整个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倒转了过来,就连白清欢以前建的水底宫殿也整个倒转了,也就成为了现在的“倒转阁楼”。 “师父,我进来了!” 是叶蔺的声音。 白清欢很是纳闷,这天亮没多久,叶蔺怎么就又起来了。 “等一下.....” 叶蔺总是不会等白清欢答应就进来,从昨日开始就这样放肆了。他不过只是通知了一下白清欢,好像并没有询问他师父同意的意见。 “现在不方便,你先出去。”白清欢将袍子又拉上了,叶蔺进来见他已经是穿戴整齐,有些失落:“师父,吃饭了。” 白清欢咳嗽了几声,淡淡地说他:“不才吃过饭吗?你睡了几个时辰,别胡闹。” 第二四五章 定心丸 2 叶蔺在他房间来回走着,通过屋中的草药味猜到了师父在做什么。那草药就在师父手边摆着呢,叶蔺就顺手将看到的草药拿在手上,对他道:“师父,我给你抹药吧。你这后背上也不好自己涂上去,我来帮你吧。”说着他便靠近了白清欢,欲将他的衣裳给脱下来。 “走开。” 叶蔺没听见。 “叶蔺!”白清欢侧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离叶蔺有一段距离。他浑身上下,以及那比表情都在说自己不愿意。 叶蔺以为师父只是不好意思,便还要坚持帮他涂药:“师父,你不要害羞嘛,我帮你涂药,涂完药之后,我们就吃饭了。” 白清欢昨日吃了那“定心丸”,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木讷“无情”的神君。所以自然不喜欢叶蔺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他很抗拒,就算叶蔺再三坚持,更多的只是反感。 昨夜那突如其来的心悸,白清欢已经决定不再重演。他态度坚决:“不要。” 虽然白清欢还是顾忌与叶蔺的师徒情,也只是止于师徒之间罢了。他觉得没有必要与叶蔺如此亲密,本来就是独自来往的神仙,不需要谁来帮忙。以往受伤时,白清欢都是一个神仙孤苦伶仃地在倒转阁楼修养。比这伤势重的情况多了去了,他才不要开叶蔺帮他涂药的先河。 “为什么不要?”叶蔺拿着草药愣在了那里,他实在不知道最近师父到底是怎么了。对自己忽冷忽热,好不适应!重点是,昨夜两人还那么亲近,甚至师父都给他做菜吃。今天睡醒一觉又换了个人一样,对自己冷若冰霜。 “师父,你总是对我忽冷忽热,我可不乐意了。”叶蔺将草药交给白清欢,然后便出门了。临走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回头,对白清欢说道:“师父。你别忘了下来吃饭。” 白清欢有些别扭,他一边拿着草药,心中还有些莫名的愧疚。可是理性告诉他不能对叶蔺心软:看看,这小子都把自己当什么了,这房间想进就进来,丝毫没有把上古神君放在眼里。想着这些,他就不想在理叶蔺。 不就是个人间长大的毛小子吗?就算你是战神之子,我也是你叔父。你也只能与玉兔娇娥那姐妹两一样,我只管你们长大。话虽这么说,白清欢还是忍不住回了他一句:“.........知道了。” 没办法,叶蔺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没有回应就不走。 等到叶蔺下了楼,白清欢才得以喘口气,将草药艰难地涂上了,包扎之后便又穿了件黑色的衣裳。 半个时辰之后,白清欢才换好衣裳下了楼。此时的叶蔺已经等得有些烦躁,他看起了随身携带的剑谱。正百无聊赖时,抬眼就看见从楼上下来的白清欢才又高兴起来。 “师父,你终于下来了。”叶蔺将剑谱揣在怀里,就拉开了椅子让白清欢坐好:“请吧。” “你在楼下等我,等到现在?”白清欢有些犹豫,站在叶蔺身边看着被拉开的椅子,最后还是坐了上去。 叶蔺一手端着一个盘子,放在了白清欢的面前,才回答:“是啊。不过,我又多做了一个菜。” 白清欢没有感动,甚至对于他的行为感到无语。 “神仙不吃九州饭菜,你不知道吗?” “知道,我当然知道。”叶蔺将菜都端上来之后,还是满脸欢喜地看着白清欢,说话也很温柔,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 白清欢还记得他坠崖之后就不怎么笑了,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单纯少年,一直傻兮兮地冲自己笑。但白清欢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那你做的这些都是什么?” “我啊,结合九州的饭菜的方法,再仿照玉兔的做法做了几道仙肴。都是后园子里新鲜的菜,在水底下长得可旺了。师父可要尝尝看啊,保证清爽不腻口。” 叶蔺这一番话跟街上那些商贩一样,油嘴滑舌的,白清欢听了虽然高兴,但终究是不喜欢他的做法。可既然徒弟给做了饭,他也只得给面子尝尝才行。 叶蔺又指着那盘子道:“师父看见了吗?这可是我新做的餐具,都是木质的。”说着他也拿了一套摆在自己面前,笑嘻嘻道:“不得不说,这后院的那杂树木质还挺好。” 白清欢听了有些不对劲,“后院哪棵树?” “就是那棵不开化也不结果子的树啊。”叶蔺满不在乎地说着,他丝毫没注意到对面坐着的师父已经黑了脸,还在说着:“那树我想着也没什么用,所以就砍了。你不知道我做了多少东西。菜板、木桶还有这盘子,还都有一股清香呢。” “够了。”白清欢的声音冷如冰,脸色也铁青。叶蔺被吓得不知所措,慌忙停下来:“师父,怎么了?我可是做错了什么?” 白清欢急促地呼吸着,他很生气,身体都颤抖着,还不停的喘着粗气。叶蔺心惊胆战,隔了好久,白清欢将筷子一扔,“砰!”地一声砸在了桌子上。叶蔺吓得不敢说话,只见白清欢一步一步地上了楼,头也不回。 “我又做错什么了?”叶蔺满心的郁闷,从昨日白清欢回来的时候就有些不同,不仅带回了一个成仙的魔女,还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冷漠。昨夜明明两人又变得亲近了些,可今日一早又打回了冰窖。 叶蔺觉得这其中一定有古怪,便打算上岸去找玉兔问个清楚。 上了岸,竹屋里又没有玉兔的身影,叶蔺便又去森林去寻找玉兔的踪影。果不其然,玉兔确实就在森林里,她一只手里拿着个篮子,另一只手拿着一本书。看一眼书,就摘下一株草药。 难道她是来采草药的?叶蔺看了一会,发现玉兔确实在采草药。这还真是稀奇,因为据他所知:娇娥才是继承时神药师的正统后裔,而玉兔对药材可谓是一窍不通。这突然没在逗精灵玩,又没有在修炼,反而是做采药的事情。叶蔺很是好奇,他走近过去看她,没想到玉兔还很认真,根本就没有发觉他在身后。 “你在做什么?”叶蔺轻轻地开口问她道,不过这次玉兔都没有回头看他,就回答了:“看不到吗?采药呢,娇娥让我采这几种药,给你用的。” 叶蔺没听明白,一脸迷茫:“娇娥回来过?” 第二四六章 定心丸 3 “嗯,昨天回来的。就在你与叔父回到邛海之后没多久,她就回来了。” 玉兔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草药图式,仔细对比着手中的草药与树上的有何不同。 “昨日回来的……”叶蔺很疑惑:“那她为何今日就离开了?” 叶蔺方才在竹屋也没见到娇娥,便料想娇娥应该离开了。若是娇娥在扶桑的话,定不会像玉兔一样逗精灵玩的。娇娥肯定会在竹屋里修炼。 “嗯……”玉兔终于找到一株与树上图式一模一样的,面露喜色,将它摘下放到篮子里。然后再和叶蔺说:“哦,娇娥说是在人间要救你那个姐姐。就是人族公主........” 叶蔺想了想,惊诧地喊出来:“是胤离姐姐吗?!她怎么了?” “对对,好像是这个名字。”玉兔站起来直了直腰,然后对他道:“好像是中毒?反正娇娥这么着急,肯定是将死之人吧。” “那.......”叶蔺满脸担心,还没询问具体情况,玉兔就打断了他:“哎,你打住!娇娥已经去九州了,你那人间姐姐就会没事。你就放心吧!别的呢,问我,我也不知道。所以就别问了。” “那,娇娥让你采草药做什么?”叶蔺不解,他跟在玉兔身后,一步不离,完全忘了自己上岸来做什么了。 “为了你......额,就是有用。等会你就知道了,现在你也帮我采药吧。娇娥给我写了这么多药草,我根本一个人找不全啊。你也知道我对于草药,没啥天赋。”玉兔将篮子递给叶蔺,然后自己拿着草药书,一页一页的翻着。 叶蔺接过篮子才想起来自己的事情,可是现在这情形他觉得那问题可以一会再问。他还是不明白娇娥为何突然让玉兔采草药,这是最让他好奇的事情。 突然,玉兔微微眯着眼看向他:“你怎么上来了?” 说起来,叶蔺跟着白清欢去水底世界去住,也着实让两姐妹有些嫉妒。所以和叶蔺说话的时候就有些酸溜溜的感觉。 “怎么,和你亲爱的师父度过的时间很开心吧?” “和师父在一起确实开心…..但是我......”叶蔺总觉得玉兔说话有些怪怪的,但又不知道那里奇怪。而且玉兔还总是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这就让叶蔺觉得好奇了:“玉兔,你为何总是这样说话?” 玉兔看着他,笑道:“我怎么说话了?” “就是,哎,算了。”叶蔺答不上来。 “不就是对你们关心一下嘛,瞧把你给吓的。一起快活怎么了,开心就好。管他什么末世,什么恢复天族的任务。”玉兔捧腹大笑,她似乎这才将内心不小心哪显露在叶蔺的面前:“叶蔺啊,做个逍遥自在的人要比操心的神仙要开心多了!” 也不知道玉兔以前是不是假装的,还是在白清欢与娇娥的压力下她才选择隐藏自己的内心。总之,玉兔越来越在叶蔺面前显露自己真实的一面来。 叶蔺觉得她的那面很接近一个凡人。 叶蔺虽然与玉兔的想法不一致,可是对于玉兔的坦言还是觉得敬佩。毕竟这世界上,所有生灵都有不同的追求。每个生灵内心都有对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东西,这些东西是不必相同,也不可能相同的。 如果可以选择,那么无关出身,每个生灵,三界内的人,都回到精灵的最初形态。那么再去看这个世界的本源,是否就能探求到世界的本意呢? 叶蔺时常这么想,可是他又觉得,自己活在人世,或者在扶桑,都是已经形成的界域。自己的想法往往就与他人格格不入。只是,他依然觉得每个生灵都有选择的权力,都有追求的自己所爱的权力。 而不是背负着某种族群的使命。 选择背负或者不背负,都是生灵个体的自觉选择罢了。 但,叶蔺是因为白清欢,才觉得自己更应该选择背负这些责任。虽然他年少时只不过有一个相当将军的梦,也有着为天下苍生忧患的心。可是真的觉得在整个三界,乃至宇宙洪荒中有意义,当叶蔺跟随着白清欢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应该与之一道,革新自己,坚定自我,然后去做别人都不愿意做的,也没有能力做的事情。 他在白清欢的言行举止中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你发什么愣呢?”玉兔将几株草药放到叶蔺手里的篮子里,抬眼扫了他一眼,问他道:“不会是又想起你师父了吧?” “没有。”叶蔺加快了脚步,走到前面,胡乱将一株草药拔了下来,放到了篮子里:“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的想法太不像一个神仙了。倒是个........” 叶蔺没说出口,可玉兔已经给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凡人?”玉兔看向叶蔺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可是她并不恼怒,甚至还觉得叶蔺是个能看透自己的人。 叶蔺没好再多言,玉兔却轻松地说着:“其实你想的我也知道。你比我更像神仙。” “当然,除了你的一些心思。在某些方面我们俩可是一样俗气呢。”玉兔又加了一句,笑嘻嘻的。 “这是何意?”叶蔺没懂,但玉兔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便走了:“走吧,叶蔺。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惊喜。”玉兔眨了眨眼,将篮子拿过来:“娇娥送你的惊喜,跟我来就知道了。” 叶蔺回想着,方才在竹屋的时候他并没有看见有什么奇怪之处。而且玉兔还说是娇娥给他的惊喜,这让他觉得更加疑惑了。“哎,你等等我。”叶蔺加快脚步,追随玉兔来到了竹屋。 玉兔不紧不慢地将草药研磨好,数种草药研磨好之后,就得到了一碗绿色浓稠的液体。叶蔺皱了皱眉,对眼前的这碗药有些抗拒:“这,这不会是给我的惊喜吧?” 玉兔被他的想法给震惊了,她索性就将药碗推了过去:“喏,你想喝它的话,也行。反正你现在在扶桑可是什么都能做了,也不需要身体了。” 叶蔺十分抗拒,将药碗又推了回去:“算了,我还是不喝了。虽然在扶桑我有无身体都无所谓,可是我总归要去九州,身体还是不能丢的。” “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玉兔笑了,她对叶蔺说了一个消息:“你在人间的身体已经下葬了。” 第二四七章 定心丸 4 “什么?!”叶蔺在扶桑不知不觉已经待了几十天,这世上发生的事情他完全无处得知。而且他对于人间那身体还有些眷恋,因为叶蔺对娇娥给他再造一副身体并没有很大信心。 虽说娇娥上次去九州是为了给他找到那再造身体的草药,但是,叶蔺从来没有真正地信任过娇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蔺满脸焦急的神色,可把玉兔逗乐了。她要的就是让叶蔺紧张,也算是她无聊之中的一点乐子。 “哈哈哈!果然如此,你根本就不信任娇娥会给你再造出一副新的身体来吧。” 面对玉兔的质问,叶蔺的眼神回避了。他心中确实对再造身体一事没抱多大希望。 “我就知道,你那身体虽然右手已经残废,可是左手还能用。而且你也练了左手执剑,想必那副身体还是能够凑合用的。”玉兔一边笑着,一边将药碗端着向另一个屋子走去。 说起来,叶蔺并没有注意过这间屋子。他曾经看过玉兔从里面拿出过锄头,便猜想是放杂物的房间。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想进去。 叶蔺还在发愣,而玉兔已经走到了那间“杂物”房的门口了。她没听到叶蔺跟上来的脚步,所以就回头叫了他一声:“快点儿,还不进来。” 还好玉兔脸色的笑容给了叶蔺一些希望。此时他的脸色已经不能再冰了,他是真的害怕。踌躇一会,还是跟着玉兔去了那间神秘的“杂物间”。 一推开门,里面果然不一样。 叶蔺愣住了。这哪是什么杂物间啊,整间房间都是绿色的,就像是天然的树木藤蔓一般,扩展了这见“杂物间”的地方。里面很大,仿佛置身于森林之中。“房间”的中间长着一棵树,树周有一个小池塘。小睡莲就开在那水面上,周围也是满眼的花草树木。 “这是..........”叶蔺惊讶地说不出来话,他四处看了一眼这间屋子。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说不上那是什么房间,简直就是扶桑森林的一角嘛。 “怎么样?”玉兔有些得意,她觉得叶蔺应该会喜欢这里。 叶蔺走了一圈回到她身边,眼睛还在出神地望着中间的那棵大树:“好,这里真是别有洞天。实在是没想到,这小小的房间里会是这样的风景。” 玉兔很满意叶蔺的反应,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拿着药碗走到了中间那池水边。叶蔺也跟了上来,就看见玉兔将药碗中的浓稠液体倒在了水中。 “玉兔,你这是在做什么?”叶蔺不解,探头去看那池水,并未看出有何端倪。 玉兔觉得时机已到,便将实情告诉了叶蔺:“这便是养你身体的地方。” “养我身体的地方?” 这一番荒唐的话语让叶蔺哭笑不得,他可是实在的肉长的人,怎么能够从水里生长出来呢?“我又不是荷花,怎么在水中生长呢?” 叶蔺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尤其要说的还是:“我又不和师父一样,是一只鱼。要在水里重生。” 玉兔愣了愣,鱼?这叶蔺刚才说的是不是,他的师父是一条鱼?玉兔哭笑不得,笑着问他道:“叶蔺,你刚刚说叔父是什么?鱼?” 叶蔺还未意识到有何不妥,依旧一本正经地回答玉兔道:“是啊,师父还是美人鱼。” 玉兔被他逗得捧腹大笑,弄得叶蔺一脸懵。“怎么了……?”突然叶蔺意识到了不妥,在师父面前随口说说就算了,反正师父也不会和自己计较。但是,在他人面前还是要有分寸的。 于是,叶蔺很快就改了口:“不是,我的意思是,师父是像鱼,但是不是鱼。师父可是龙,身上古神龙。”叶蔺说完也不敢抬头再看玉兔了,心虚。 “你可真有趣,敢说叔父是美人鱼。不过,也只有你能说了。要是我们姐妹两,都得被发罚抄经书千万遍。” 玉兔一边笑,一边又审视一遍叶蔺道:“叔父可真是疼你,这都不和你计较。” “是吗。”听到这句话,叶蔺心中有些感触,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对了。”玉兔又嘱咐了一句:“此话你可千万不要在娇娥面前说,不然她肯定要教训你一番。” 叶蔺点点头,接着问她:“那这身子到底在水中哪里?”他看了片刻,也未见到水中有“人形”一样的东西。 “等一下你就看见了。”说着,玉兔施法将设在水上的保护结界给破了,然后水底便显现出一只蛋。 “那是一只蛋?”叶蔺惊呆了,他可是娘胎里伸出来的吧?这怎么就变成了一只蛋了呢? “嗯。你没看错。”玉兔笑着向他点头,还故意说给他听:“这不仅是一只蛋,而且还是一只没有灵魂的蛋。” 这蛋的灵体就在她眼前。叶蔺不想理她,玉兔还真是个话痨。 “不好笑吗?”玉兔见他没有反应,便撇撇嘴不太高兴的样子:“没有情趣。” “这到底是什么蛋?” “什么蛋?我觉得可能是鸟、蛋吧。哈哈,你猜一猜是什么蛋?” “无聊。”叶蔺深深吸了口气,想了想再严肃地问玉兔:“那这蛋是不是破壳的时候,我就能重生?” “并非如此。”玉兔也不再开玩笑,即使她对于娇娥交给她的任务颇有微词。但是在叶蔺身体“孵化”的大事上,还是费了心思。 “其实,这是上古灵兽灵力化成的灵蛋。只是我也不清楚这蛋是什么来历,毕竟这个蛋是叔父给你选的。” 叶蔺听到了重点:“师父?” “嗯。你毕竟是第一个再造身体的凡人。因为你比较特殊咯,所以我觉得叔父给你选的这颗蛋绝对是个厉害的。” 叶蔺听的很认真,他的脑海里都是那句:师父给我选的。 “不过,我采来的这些扶桑的仙草只能够给这灵蛋一些养分罢了。至于这灵蛋长大之后,到了一定的时机才会破壳重生。能不能重新的破壳,那才是重点。” 玉兔说了这么一大段话,自己都忘了说了什么。可叶蔺已经听懂了,而且还推测出来这其中的重要时机所需要的东西。 这破壳之时的关键之处便是那几味草药。 “破壳之时,我们需要那几味草药。”叶蔺深深地思索之后得出了答案,他胸有成竹。 玉兔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叶蔺没有和她废话,只是继续说着推理:“我有雪山莲藕。它应该也是重生草药中的一味。” 第二四八章 定心丸 5 说着,他就看向了玉兔,问道:“娇娥去人间认识了我姐姐,是不是她去讨要草药?” 玉兔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心想着:这凡人小子果然不可小觑,头脑竟然如此聪明,自己只是说了一些,他就全部猜到了。 “没错。”玉兔没想着撒谎,她对叶蔺说了事情的原委:“你那姐姐其实也是知道有重生的药方,不过她只知道那人间的药方能够医治身体的一部分罢了。再造身体,她是万万不可能做的到的。只有我们神族才能……” “霰草。”叶蔺想了想,心底便出现了拓跋胤离的脸。当时她写信给自己,说是要寻找霰草来医治手臂。叶蔺无情地拒绝了她,认为她是多管闲事。 那时候叶蔺正是在军营历练,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所以急于要和拓跋氏撇清关系。因此,就怠慢了拓跋胤离。现在想来,叶蔺很是后悔。尤其是听到她即将死亡的消息之后,叶蔺的悲伤就没停下来过。 “没错。你知道的还真多。”玉兔继续对他说道:“除了霰草、雪山莲藕之外,还需要星星花,这是扶桑的仙花,所以不用费力去找。但要是想成功破壳,还有一味最难得的草药要寻找。” 叶蔺有些诧异:“什么?” “魔心果。”玉兔严肃地说完,门口就“砰”地一声关上了,把正在说话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原来是风。”玉兔与叶蔺去门口谨慎地察看一番,并没有什么异像。玉兔就将这“杂物间”给封下,叶蔺也看时候不早了,心里的问题也没有问出口。 从竹屋回来之后,叶蔺有些想回到九州,因为不知道人间是什么情况。他想加快修炼,早日回九州复命。 时过境迁。 叶蔺在邛海水底世界待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虽然与白清欢一同住在倒转阁楼,但是实际上叶蔺根本就看不见他师父的踪影。每每白清欢都是早出晚归,叶蔺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当叶蔺几乎以为白清欢离开倒转阁楼的时候,又发现了不对劲。那天夜里叶蔺想起九州过往,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快到凌晨寅时的时候,就听见了楼下的脚步声。 白清欢回来了。 叶蔺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楼下的动静,那脚步声支持续了片刻,又没了动静。叶蔺轻轻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下楼。他凑近到白清欢的房间去,发现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叶蔺便尝试着喊了一句:“师父,是你吗?” 屋里并未有任何回响。 叶蔺想了想,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应。于是他便推开门进去,绕过屏风,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师父在屋内看到自己闯入。 好在屋中空无一人,床榻上的被子整整齐齐的,动都没动一下。 这下,叶蔺更迷惑了。他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刚才那不是师父吗?还是我听错了呢?” 说来奇怪,自从叶蔺从岸上回来之后,就没再见过白清欢的身影。起初几天里,叶蔺尚且能够听到白清欢的动静。有时候就在清晨或者深夜的时候,会听到一阵脚步声。他便以为师父与自己的作息时间相反,同时也在怀疑师父并不想见到自己。 后来就连深夜里的脚步声也很难听到了。叶蔺已经郁闷很多天了,白清欢对自己的态度忽冷忽热,实在令他受不了。 于是,既然白清欢不在屋中,那么叶蔺就打算好好参观一下师父的房间。 这房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进门有一道屏风隔着,里面有一个大的木桶,旁边还放着一张床。叶蔺之前只看过屏风之前的装饰,因为白清欢把屏风之后的床榻用结界给隐藏了去。 现在仔细看看这屋子的环境,实在太过简单,就这些东西,还有许许多多的书籍。叶蔺一边走着,一边看着这屋中的东西的摆放,他始终对那张木床很是在意。最终他还是绕到床旁边,坐了下来。其实这床很硬,只有一个简单的被褥在上面,看起来像是还没有人用过。 “师父明明是在水桶中休憩,为何他的屋中会摆放着一张床呢?”叶蔺很不能理解,可是他也绝对不会想到其他方面去。这房间看起来就没进过外人,白清欢这么爱独来独往,肯定不会与其他人共用一间房。 说起来,叶蔺便有些羡慕起这张床的主人了。若是能够睡在这张床榻上,那真是死而无憾了。叶蔺躺在了床榻上,四处望着,突然就看见了旁边柜子露出的一角。那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叶蔺侧着身伸手去拿,发现里面是一个药瓶。好像还是药丸,叶蔺觉得很奇怪,师父应该不会吃这种药才对……… “你在做什么?”白清欢站在门口看着他,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 “呃!”叶蔺紧张地从床榻上弹了起来,走过去解释道:“师父,我.......听到有脚步声便下来看看。” 白清欢有些戒备地望向他,也扫了一眼那床榻,脸色就变了。 “出去。我要休憩了。”白清欢在赶叶蔺走。 叶蔺动了动嘴总想说些什么,可是最后在白清欢那冰冷的神情下只得乖乖地走了:“好,师父你好好休息。” 叶蔺没有问他在做什么,没有问他为何早出晚归。就算问了,现在的师父也不一定会回答他。 “哦,师父。”叶蔺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透过屏风望着那床榻的位置,对白清欢说道:“那张床榻有些硬,睡觉的时候会不舒服。” 白清欢就站在屏风与门之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他说完,然后才冷冷地回道:“为师知道了。” 叶蔺连忙退了出来,赶快跑上了阁楼。一路飞奔到了阁楼之上,他躺倒床榻上才敢喘口气:“差点就被发现了。” 方才叶蔺正在看那柜子中的东西,白清欢就推开门进来了,着实把叶蔺吓了一大跳。此时,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然后慢慢地舒展开自己的手掌。 叶蔺的手掌心里攥着一颗小小的药丸。这是他方才在白清欢屋中的柜子里找到的,他觉得这药丸很奇怪,便偷偷拿了一颗出来。 不知为何,他隐隐约约之中总觉得这药丸与白清欢的反常有些联系。 次日清晨一大早,叶蔺就下了楼。他生怕白清欢又消失了,可事实就是如此。当叶蔺路过白清欢的房间时,屋里还是没人。 叶蔺这次只敢在门外确认,敲了许多次门之后无人回应,就说明白清欢真的不在。若是他在,估计是早就受不了叶蔺这烦人的举动,出来教训了。 第二四九章 定心丸 6 叶蔺有些失落,他垂头丧气地走到了楼下,正想着出门,就看见了白清欢端坐在桌子旁。 “师父!”叶蔺见到白清欢的那刻两眼放光,实在是忍不住显露着脸上的欣喜之色。他拉开椅子在白清欢对面坐下,然后便看见面前放着一碗大蒜汤。 叶蔺这一瞬间是又惊喜,又觉得有些难为情。可是,白清欢又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是不是重新对自己亲近的意思? “这大蒜汤,是给我的吗?”叶蔺小心翼翼地问白清欢,他觉得师父的心意怎么也都不该拒绝,就算是大蒜汤。若真是给他的,那他还真是开心。 白清欢淡淡道:“是。” “谢谢师父!”叶蔺拿起筷子就囫囵喝下。 白清欢看着叶蔺津津有味地喝大蒜汤的模样,心底某根弦被深深地触动。可是仿佛又有更强的力量将他又拽回了现实之中。 最后等到叶蔺喝完,白清欢只是皱了皱眉,质问他道:“叶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师父尽管问。”叶蔺一直在看白清欢的脸色,生怕自己有哪一句话说错了。 “你真的觉得这汤,好喝吗?”白清欢咬咬牙终于问出了口,这汤他自己做来尝过,实在是难以下咽。但每次叶蔺都表现地那么喜欢,这就让白清欢觉得有些奇怪:这世间还有人喜欢如此刺鼻的味道吗?不算是美味,简直是吓人。 叶蔺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喜欢。”最后他还是肯定了自己内心的答案:“很喜欢。” 白清欢看着叶蔺眼中那股子坚韧,有些惊奇:“为何会喜欢这样的味道?为师还是真的不明白。” “师父,我不喜欢大蒜的味道。”叶蔺的声音也认真了起来,他根本不想再遮掩自己的内心。 白清欢觉得他的神色有些严肃了,便稍微注意了起来:“那你为何.......” “因为是师父做的。”叶蔺淡淡地答着,然后便抬起眼去看白清欢。两人眼神交汇之时,白清欢闪躲了。 “这是什么理由.....”白清欢又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跳动。他这几日几乎都在吃定心丸,可昨日定心丸没了,所以今早白清欢就察觉出自己有些不对劲。 他有预感,自己又会犯病。可是他并不想再叶蔺面前犯病,这真会有些遭人耻笑。一位上古神君,居然患上了心悸这一隐疾,传出去还不得被人抓住把柄? 叶蔺和以往不同,却又和以往一样。他此时在扶桑已经待了有五十多天,九州的事情他一概不知,仿佛脱离了人世之后就会回归到原石天性一样。叶蔺还是那个初次见面勇敢、直率不会拐弯抹角的少年。 他也不打算让白清欢一直对自己忽冷忽热,他很尊敬他的师父,也很爱护他的师父。他想陪伴师父,很久很久。这是他之前没有想过的,直到玉兔提到了这件事。叶蔺觉得,若真是有一副不死之身,那么和白清欢一同修炼,师徒二人便能互相陪伴左右,长长久久。这岂不是很好吗? “师父,我知道神君与九州的俗人不同。少了七情六欲,只有天道正义和天下苍生。”叶蔺轻轻地说起心里话,眉眼一动去瞧他师父。 白清欢竟紧张了,“噌”一下站了起来:“别说了,我要出门。” “师父!”叶蔺想拉住白清欢,可是他已经站起来走出门了。待到叶蔺追出去之时,白清欢早就没了身影。叶蔺只好回到倒转阁楼,收拾完桌子之后,又去漱口。 等到他坐定时,才瞥见自己手边多了一沓书籍。叶蔺拿起来看看,发现都是些仙法秘笈。原来这些书都是白清欢在早晨的时候放在他阁楼的。 叶蔺翻了翻,发现这些都是些简单入门的仙法。赫然映入眼帘的又去仙法有“无中生有”、“点石成金”、“移花接木”等。渐渐地,他看的出神,便先学习了这几个仙法口诀。 自从叶蔺来到这扶桑之后,体内的灵气愈发的澄净,就像神仙一样,倍感轻松。邪气再也不见,仿佛是被扶桑的天地精华所净化了,他现在修炼仙法的速度也很快,那三个仙法口诀他一天之内就学会了。 等到晚上,水底的太阳已经不见了,白清欢还是没有回来。叶蔺心心念念地将做了一桌子菜,坐在楼下等了一夜,都没有等到白清欢。 等到邛海水下的太阳又升起来的那刻,叶蔺突然像发疯了一样,上了楼,拿起了那灰暗的小包,往扶桑岸上去了。 通道是邛海水下的一处河流,叶蔺丝毫没有犹豫跳了下去。但每次在水中倒转的感觉并不好,叶蔺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呛了很多水。上了岸,才发现扶桑岸上已经是黑夜。 竹屋那边笼罩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屋内却没有烛光。叶蔺走向竹屋,心里纳闷:“难道玉兔这么早就睡下了?” 走到竹屋前,叶蔺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之处。他正想敲门的时候,九听见里面传来了细微的谈话声。叶蔺收回手,附耳去听里面的动静。 “你在干什么?”叶蔺身后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顿时他就僵了。 “我说,你在这儿干什么?”身后的人又问一遍。 叶蔺还没回答,屋内的人也察觉到门口的动静了。竹屋里有一女声喊道:“谁?”接着便是一阵脚步,是往门口走来的。 叶蔺想逃走,可是身后还有一个人看到了自己。他正想着如何摆脱这种窘况时,身后的那人突然将自己拽过去,躲到了墙边。 叶蔺一回头就瞪大了眼睛:“玉兔?你....”玉兔连忙将他的嘴给捂住,做了噤声的手势:“嘘.......” “门口有人?”是白清欢的声音,从竹屋里发出的来的。接着,便是一道女声回道:“没有,可能是精灵吧。” 另一位女子有些诧异地说道:“精灵?” 那女子便答:“是啊,总不会是那小子。我让玉兔看着他了,放心吧前辈。” “砰!”接着便是关门的声音。他们谨慎了许多,屋内的声音越来越小,外面几乎是听不见任何话。 叶蔺仔细分辨他们说话的声音,猜到这屋中有两个女人。其中有一位是娇娥,而另一位似乎也有些熟悉。 是她!叶蔺想起来了,那刚开始说话的女子是穆旭! “你为何要将我拉到这儿?”叶蔺和玉兔一同在竹屋的后面,他看见玉兔一脸神秘的样子:“难道我不能进去吗?” 玉兔耸耸肩,甩手向门口:“那你有本事就去呗。” 第二五零章 定心丸7 叶蔺走了两步,停下来了。他又回来,问玉兔道:“玉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穆旭会在这儿?” 玉兔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还拍了拍身边的那块对叶蔺说:“坐下,我慢慢和你说。” 叶蔺看见玉兔这副模样就觉得很不靠谱,可是眼下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坐下,转身看着玉兔:“可以说了吧。” “嗯。”玉兔笑了笑,然后问了叶蔺一个问题:“上次你匆匆离开,是不是还有问题没有问?我想上次你上岸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一直没有机会开口。” 叶蔺淡淡道:“的确有,只不过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该问。” “呵——”玉兔一脸嫌弃,鄙夷地看着他:“想问就问,当你好奇的时候就应该去问。不让藏在心里就会产生更多的麻烦,比如说嫌隙啊。你们九州不就喜欢这样的话本吗?” 叶蔺有些头疼,玉兔一开口说九州,那就绝对没完没了了。 “郎有情,妾有意。中间历经曲折,两人误会彼此,却没办法解开这误会。哎,真是可悲又好笑。”玉兔看过许多九州的话本,多是讲儿女情长的爱情。其中不乏有让她艳羡的爱情故事,自然也有让她捶胸顿足的故事。 “你说说,既然那么在乎彼此,为何非要让误会隔阂两人呢?” 叶蔺本来不想听,但是玉兔说的这些仿佛也告诉了自己一个道理。那便是不能够误会,有了误会却不去解开,就会产生嫌隙,最终酿成悲剧。 “误会自然要解开。”叶蔺如实说。 玉兔莞尔一笑,已经猜到大概:“你是想问我于叔父的事情吧。” 叶蔺瞪着眼睛看她,坦诚道:“没错,最近师父很奇怪。对我忽冷忽热,实在让我觉得苦恼。”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玉兔听了不仅没觉得奇怪,反而是在玩笑一样地说给叶蔺听:“也许你说的这个冷,他并不是不正常。相反的是,叔父对人对事热情那才是奇怪呢。” “不奇怪,不奇怪。”玉兔故意轻松地说着:“叔父若是对你冷漠,那是正常的事情。” 叶蔺哪能接受这般的变化,白清欢从一开始对自己存有戒备到坦白心扉,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师徒二人的关系早已经亲密无间,可白清欢突然又对叶蔺冷若冰霜,这种心情叶蔺根本就接受不了。 “不正常。一点也不正常。”叶蔺拿出那颗药丸,递给玉兔:“我怀疑师父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才会变得如此反复无常。玉兔,你看着药丸——” “什么药丸?”玉兔一边看那药丸,一边推诿:“我又不是娇娥,怎么会知道这药是什么。别给我看———”正说着,她就愣住了。这药丸如此熟悉! “这是定心丸!” “定心丸?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叶蔺心思还在竹屋里,想着此时屋中白清欢与两位女子待在一起就有些开心不起来。 他见玉兔看那个药丸许久,觉得有些希望了。莫非真的是这药丸才让师父对自己的态度转变的?? “玉兔,这药丸到底是什么功效?”叶蔺盯着那小小的药丸。玉兔此时还在反复确认,她皱起了眉毛,仿佛这药丸并不是简单的草药功效。 但玉兔始终只是一直看着,却没有说话。叶蔺有些着急,又问了她一遍:“你倒是说句话。” 玉兔反应过来,神色变得非常难看。不过只是一瞬,就又变回那副天真可爱的模样了。“没什么,这药就是管心悸的。”玉兔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敢看叶蔺,她此时已经意识到白清欢的心朝向何处了。 “心悸?”叶蔺听到这个病,立马就紧张了。“为何是心悸?师父还要这样的病症吗?” “不是,这个,哎,其实还有其他功效。”玉兔一边含糊其辞,一边四处张望着,那些话她此时已经不能轻易说出口了。这定心丸虽说是管心悸的药丸,但是这功效玉兔是知道的。娇娥用了绝情花制作而成,专门给玉兔掌管九州月事的药丸时所用。若是有负心汉抛弃女子,那么玉兔就会赠与那女子一颗定心丸。为的是让女子忘却伤痛,远离负心汉。 可是玉兔于心不忍,不经常使用这个药。所以,之后娇娥也就不采集这种草药了。如今,叔父突然吃起了定心丸,实在让玉兔吃惊。 更是让玉兔纳闷。因为这几件事情说明:叔父已经和娇娥说过自己心痛的症状,而娇娥开了定心丸的药方给叔父,也就代表着:娇娥早就知道了叔父的心之所向。 不过娇娥定是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单纯的叔父。叔父从来也不知道定心丸的绝情作用,肯定是以为只是普通的管心悸的药方罢了。 “到底是什么药方?师父这么会患上心悸的病症呢?”叶蔺不依不饶,依旧追寻着玉兔的眼睛,就是要让她看着自己。 “就是叔父会有些病痛在身,很正常,这心悸的药方有什么奇怪的。”玉兔一反常态,她内心很害怕娇娥会将叔父与叶蔺的关系挑拨,若果这两个男人的关系还是越来越亲密的话。 玉兔知道,娇娥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只要对整个神族有利的事情,娇娥就算是欺骗叔父她也不会心软。 “你不要问了。”玉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对他说道:“叶蔺,你以后与叔父的距离能不能远一点?” 叶蔺被她突如其来的转变给愣住了,他重复地问了一句:“玉兔,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兔又叹了口气,她很少这样悲观。叶蔺立马就意识到了,玉兔是真的有难言之隐。可是这件事情是事关他与白清欢的,那么叶蔺就不会口下留情。所以他必须知道,所以也严肃了起来:“玉兔,没多少天前,你还告诉我。让我陪伴师父左右,现在却让我离师父远一点?”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玉兔闻言,又深深叹了口气。她的表情告诉了叶蔺,她很纠结。 叶蔺语气又缓和下来,他料到玉兔是真的有事瞒着他,而且还是对自己不利的消息。这种消息是否要听呢?叶蔺必须要知道,要清楚,因为这也是关于师父的事情。 “玉兔,你告诉我吧。”叶蔺轻轻地说着,温柔地看着玉兔,动情地渲染气氛:“告诉我,玉兔。” 第二五一章 定心丸 8 “玉兔……我已经下定决心要伴师父左右。所以,请你不要让我远离师父。” 叶蔺语气诚恳:“师父这次从魔界回来,也是受了很重的伤。若是她身边一直无人照料,你与娇娥也不到不了倒转阁楼去。你可是真的能放心?” “这……”玉兔被叶蔺这番话给打动了,她又何尝不知道叔父经常受了伤在邛海水底独自疗伤的事情呢?但是叔父就是这样的性子,他不愿意说,谁不都不愿麻烦。就算自己的侄女是药神,他也从未麻烦过娇娥与玉兔帮自己处理伤口或者上药。 说起来,叶蔺还是白清欢最亲近的人了。 “不过,你可能误会了。”玉兔话锋一转,突然说出了真相:“我知道叔父经常受伤,可他也不愿意说。我与娇娥只能够定期将草药放到邛海岸边,叔父有时会看见。不过,他确实很孤独。” “我也曾想过让你以后能代替我们陪伴叔父,好让他不那么孤独.......”玉兔神情没落,又提到了“代替她们陪伴白清欢”的事情。 这第二次再说这样的话,叶蔺就不得不在意了:“等等,玉兔。你为何总是说我要代替你与娇娥陪伴师父呢?你们要去做什么——离开扶桑?” 玉兔怔住了,她那一刻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悲伤。转头望向叶蔺的一瞬间,就换了笑脸:“你在说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我与娇娥总有不在扶桑的时候。所以我当时知道你能重塑身体,回归神族之后,自然就有偷懒的心思了。你说,若是我与娇娥去九州玩去了,你也好能照顾叔父的起居生活不是吗?” 玉兔不再想议论此事,但她明显有些隐情没有告诉叶蔺。叶蔺看的出来,没有问她,只是顺着她的话答应着:“我确实能够照顾师父的起居。” “是吗?”玉兔没有笑,她转头直盯着叶蔺,严肃地问他:“叶蔺,上次我说你身体重塑的那几味草药你还记得吗?” “草药?”叶蔺惊讶与玉兔转变话题之快,不过她似乎也不是随口说说,她的表情比方才还严肃。叶蔺只好咽下想说的话,将那几味草药一一脱口而出: “霰草,雪莲,星星草和魔心果。” “没错。你可知道,这最难得的就是魔心果了吧?”玉兔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地看着竹屋的方向。她好像很害怕会被竹屋里的那几人听到自己的这番话。 叶蔺在一边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地有些纳闷:穆旭来到竹屋,原来是与这些事有关吗?那又是什么关系呢…… “知道,可是这魔心果到底是什么东西?”叶蔺皱起了眉头,心中似乎有些忧愁。 此时,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师父受伤的那画面:白清欢在温泉里,背后全部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叶蔺有些心疼,说起来,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师父身上的伤是如何得来。 难道魔界也有如此厉害的魔灵存在?能够将白清欢伤至如此? “魔界的宝物。”玉兔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然后道:“你知道我们与魔界的关系并不好。人魔大战的时候,神族是帮助了人族的。魔族一直怀恨在心。” 叶蔺忍不住说着:“那是因为魔族烛龙不顾天道,想要吞并九州,做三界共主!” 这些前尘往事都是叶蔺在天族史书上看到的,如今对于整个三界的历史也算是大致了解了。他以前在九州的时候就听到人魔大战的事情,可是因为事情久远,传着传着就变成了传说。世间人有人知道此事,却也都没把这事放在心里。当叶蔺看到那些往事时,对待魔族的印象又变坏了许多。天族陷落之后,魔族一直都心怀不轨,觊觎三界共主的位置。魔王烛龙原以为魔族的实力在九州之上,一定能够将九州吞并,获得人界原石,成为三界共主。但是没曾想,上古还遗落唯一的一位天神,白清欢,在人魔大战中帮助人族击退魔族。 很快。魔族上下都知道了天族还有一位神仙的事情。随之而来的不是收敛与恐惧,反而是摩拳擦掌,魔族又有了新的计划。那就是,他们要夺取天族原石。 玉兔看着叶蔺气愤的样子,觉得很是好玩:“你对魔族还真是颇多微词啊。也是,他们的确做了很多恶事。你说说,魔界九墟也真是环境不好。魔灵们虽然都在那九墟中安了家,可是那九墟中空气沉闷,暗无天日,实在不是个好去处。相比之下,九州的环境可就好多了。也适合魔灵们修炼,提高修为。” 叶蔺鄙夷地从鼻子里“哼”了两声,他想起魔界那些魔灵们就觉得恶心。尤其是那罗刹,阴险狡诈的本事他可是在阿臾山时领教过了。 叶蔺忿忿道:“提高修为?靠吃人罢了。” “言归正传。玉兔,这魔心果可需要我去拿?”叶蔺觉得与玉兔说这么多话,依旧没有说到点子上。他一直认为师父上次从魔界回来受了重伤,这次去魔界拿来魔心果的事情是万万不可再让他操劳。但是娇娥与玉兔这两位神女法力并不及白清欢,去魔族太过危险。所以,这次叶蔺要自己去拿魔心果。 “你自己去拿?”玉兔笑了笑,不假思索地说出口:“叔父去拿都没有拿到,你一个灵体真怎么去拿啊?难道要去九墟投胎去?” 叶蔺瞪着眼睛看着她,冰冷的眸子将玉兔吓了一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我就是打个比方,叔父去都不能拿回来,你怎么可以呢?” 叶蔺心情复杂,声音都颤抖了:“你是说,师父上次去魔界不是为了天族密笺,而是为了魔心果一事?” 玉兔被叶蔺的眼神吓住了,他的神色实在是黯淡的可怕。玉兔自责自己说漏了嘴,可此时已经圆不回来了。 叶蔺此时的脸色铁青,他不敢相信白清欢是为了自己受伤的。已经不止一次了,白清欢重伤,都是为了他叶蔺。一个凡人,何德何能! “玉兔,告诉我。”叶蔺语气冷漠,是真的动气了。 “好……那我就告诉你。” 玉兔实在是累了,她一面又想让叶蔺能够陪伴在叔父左右,一面又害怕娇娥的指责。但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坦白,从了自己的内心的声音。 “你真的要听?真相。” 叶蔺心情忐忑不安,他似乎有些猜到了:“叶蔺......洗耳恭听。” 第二五二章 定心丸9 玉兔叹了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叶蔺。整件事情还要从今年初开始说起.......... 白清欢在雍州找到了叶蔺之后,就一直觉得叶蔺的心结是他残疾的右手。眼见自己的徒弟被这飞来横祸打击,性情截然大变,白清欢心中一直有所思虑。所以他一直拜托娇娥寻找药方能够救叶蔺。 娇娥有些犹豫,她从未见过叔父会对一个凡人如此上心。让她下决心要帮助叶蔺的时候,是白清欢将叶蔺战神之子的身份告诉了他们姐妹两之时。那时候,娇娥就一直在寻找能够重生药房。功夫不负有心人,玉兔与娇娥整日翻阅药典,终于在父亲时神的手稿中找到了重生之法。 “神之所灵,若不灭,则可重生。”这条药方便说明了,若是神的灵体没有消失,那么便可以通过借灵的方法向上古有灵之物借一副身体来。娇娥发现这就是神灵重生的关键,便是灵蛋。上古灵兽,灵蛋是他们的精气所在。若是能够以灵蛋为体,那么便可以重塑成最强的躯体。娇娥自然知道灵蛋珍惜不好寻得,所以打算用普通精灵为体。白清欢知道后,拒绝了她的想法。过了一段时间,白清欢果然就带着灵蛋回来了。娇娥与玉兔也在扶桑寻得那药房中的其中一道草药——星星草。 时机成熟之后,白清欢便去魔界寻找魔心果。娇娥便去人间九州寻找叶蔺,将他带回扶桑。娇娥又去九州将霰草寻回,如今只剩下魔心果一味草药。可是,白清欢回来之时便没有带来魔心果,甚至还受了伤。其中的原因白清欢没有和玉兔、娇娥详细说明。可是他们都知道,最难的便是这魔心果了。 听完玉兔的话之后,叶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上岸之前,叶蔺还在怀疑自己在师父心中的地位,如今他算是清楚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师父的良苦用心。 叶蔺对白清欢的感情加深,而他不再动摇。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叶蔺真的很难过,他已经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形容此刻对白清欢的感情。这种感情至深,不是凡人情欲或者简单的师徒情。这是叶蔺从未感受到的一种感情,重要的,无条件,永远在你身后帮助你,保护你的那个朋友、尊师、还有另一种感情。 叶蔺想,他再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能够让自己离开师父。再也不会有人能够超越师父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这三界之中,像师父一样重要的人,不会再有了。 叶蔺突然站了起来,直冲着竹屋走过去。他不想再等一秒,只想去见到白清欢:“我有话要对师父说。” 玉兔一看大事不妙,慌忙站起来去阻止叶蔺。 “为何不让我去?” “娇娥在那,你还是不要去为妙。”玉兔心虚地说。 叶蔺觉得莫名其妙:“娇娥在那与我何干?我找的是师父。” 玉兔劝不住叶蔺,只好跟着他一同去往竹屋。叶蔺的脾气上来的时候还真是骇人,玉兔大气不敢出,只能加快脚步跑到他前面去叩开了竹屋的门。 “娇娥,快开门,叶蔺来了!”玉兔刚走到竹屋门口将消息报告给屋中的几位神仙,叶蔺就已经要破门而入了。 门就在这时突然开了。 “你想干什么?叶蔺。”出来的人是娇娥,许多日不见叶蔺,如今看到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同。看的出来,这些天叶蔺的灵体在扶桑生养的很好。从一开始沉重的灵气到现在是愈发的纯净了,马上就是一个合格的“战神之子”了。娇娥不动声色,堵在门口望着他:“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家中现在来了长辈,你不知道吗?” “嗯?还是玉兔你没告诉他?”娇娥又将矛头对准玉兔,满脸的不悦。 叶蔺见到娇娥马上就冷静了些,他淡淡地说道:“我要见师父,我有话和师父说。” 玉兔在一边看着他们,心里十分忐忑,慌忙帮叶蔺掩盖过去:“有话好好说,叶蔺,现在叔父正在屋中议事,还是回来再说吧........” “不用了。”娇娥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玉兔,然后对叶蔺说:“刚好叔父有事情要宣布。” 娇娥将门打开,让叶蔺与玉兔进去。玉兔心中很是忐忑,她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竹屋中白清欢与穆旭相对而坐,两人有说有笑地聊天。见到叶蔺与玉兔进来,也没有停下说话。还是穆旭问了一句:“小蔺,也来了。” 叶蔺略有醋意地朝着穆旭点头,回了句:“嗯,叶蔺见过前辈。”他自从听白清欢说了穆旭的事情之后,就对这从魔族上来的仙有些不屑。原本叶蔺就与魔族势不两立,就算是从升仙的魔灵,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本质。 叶蔺看着白清欢与穆旭旁若无人地说着话,尤其是在白清欢脸上还看见了那淡淡的微笑。终于,看见师父与女子交谈的时候,脸上会浮现这样的笑容了。 “师父。”叶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轻轻地唤了一句白清欢。这句“师父”中包含了太多太复杂的感情,白清欢若是与他心意相通,是绝对能够听得出来的。 可是,白清欢只是茫然地回过头,对他道:“叶蔺,你为何会在这?”他的眸子中只有些浅浅的惊讶,并没有注意到叶蔺的情绪变化。 叶蔺收回了殷切的眼神,淡淡一笑:“无事。只是突然想上岸透口气罢了。” “是水底太闷了?”娇娥突然插话,叶蔺回头望着她,“不是,只是我......” “其实你要是觉得水底世界太过沉闷,以后可以到竹屋里来。”娇娥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接着便道:“这竹屋后面有个山行院。你以后可以在那里修行。” 叶蔺奇怪地看着娇娥,他不知道为何娇娥会突然关心自己。竟然怕自己嫌沉闷,让他住在山行院。娇娥从来不会这样待他,叶蔺看向玉兔想问问她是否知道此事。 玉兔注意到他的眼神后,咽了咽唾沫,有些紧张。娇娥看了她一眼,她就做贼心虚低下了头。 “你们来的正好,叔父有件大事要宣布。”娇娥郑重其事地对叶蔺与玉兔说着。叶蔺与玉兔几乎是异口同声就问出了口:“什么大事?” 穆旭的表情有些变化,叶蔺注意到了。这是一个女人羞涩的表情,叶蔺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他有些害怕娇娥口中的“大事”。 第二五三章 定心丸 10 穆旭笑着说:“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前辈,瞧你说的。那怎么能不是什么大事呢?”娇娥似笑非笑地看着叶蔺,问他:“叶蔺,你就不像知道吗?” “娇娥,我觉得还是改日再说吧?”玉兔在一边打岔道,她慌张极了。 “肃静。” 白清欢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来说。” 竹屋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叶蔺尤其认真地听着白清欢的话,他盯着师父的脸看了好一会,听得到屋外的精灵的窃窃私语,也能听到自己胸腔里的跳动声。 “我与穆旭,将要成亲了。” 白清欢如是说。 玉兔的表情是惊讶之后的妥协,她对这件事情有所了解自然不会觉得太过难以接受。但是,叶蔺就不一样了。 “师父.......你说什么?你要与,要与穆旭成亲?”叶蔺满脸惊恐与错愕,实在是竹屋中最惊讶的人。白清欢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他:“没错。” 叶蔺心思顿时就乱了,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自己置身于电闪雷鸣之中。心与灵体若是可以抽离的话,那么叶蔺的心思估计早就漂到九霄云外了。 “师父,恢复天族在即。为何,为何突然想成亲?”叶蔺结结巴巴地,来话都说不好了。 娇娥说道:“虽然恢复天族在即,但是如今扶桑多了一位女神仙,又与叔父结为连理,对整个扶桑岂不是很好?” 白清欢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听完娇娥的话,叶蔺忍着心痛,将话说完,“祝福师父,,与穆旭前辈百年好合。”便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去。 “叶蔺.......”玉兔追了出去。 竹屋中就剩下白清欢、娇娥与穆旭。因为方才叶蔺的突然离去,他们之间也陷入了巨大的沉默。许久,穆旭才开口去安慰白清欢:“清欢哥哥,你为何非要这样做呢?” 白清欢默不作声。他的心思也不在竹屋,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说出口的。 娇娥也开了口,说的尽是叶蔺的不足:“前辈,我们天族恢复在此一举。叶蔺必须潜心修炼,这副仙体对他而言,对我们神族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这点小事就不能忍,他将来还这么承担起天族的重责?叶蔺那小子......” “够了娇娥,不必再说。”白清欢阻止娇娥继续说下去,他近日为了魔心果而操劳,神色疲倦。这扶桑夜色已深,屋中还有娇娥与穆旭这两位女子,他也不想久留。所以便起身告辞了:“娇娥,你送送穆旭前辈。我先回去歇息了。” 穆旭见白清欢要走,便也站了起来:“好,清欢哥哥你太过劳累了,赶紧回去睡下吧。我也要走了。” “嗯。” 等到娇娥将穆旭送走回到竹屋的时候,发现白清欢还在岸边等着她。娇娥便将药丸拿着,去找他。 “叔父,定心丸。”娇娥将一瓶药递给了白清欢,白清欢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最近师父可是还在心悸?”娇娥问他。 白清欢顿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娇娥放松了口气,便嘱咐叔父注意身体:“叔父,天族恢复大业在即,一定不要对叶蔺心软啊。” 白清欢嘲弄似的笑了笑:“我怎么会心软?你是不知道为了恢复天族我等了多少万年。”他紧紧地攥着药瓶,回到了倒转阁楼。 当白清欢泡完澡,准备睡觉的时候,才发现叶蔺并没有回到倒转阁楼来。这下,他可就睡不安稳。当时自己宣布要与穆旭成亲的时候,叶蔺那满脸震惊的样子深深镌刻在了他的脑海中。看到叶蔺伤心的模样,白清欢竟然会觉得有些愧疚。 想着叶蔺悲伤的神情,白清欢的心悸便又开始了。心脏一紧一紧地上下跳动着,他觉得自己要窒息了。这时便想起来娇娥送的药,赶忙去拿那药瓶。从药瓶中倒了一颗,在吃下的前一刻,他犹豫了。 白清欢发现,只要是他心悸吃了这定心丸。叶蔺就会莫名地因为自己而伤心。虽然说不上来这两件事情是否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可是白清欢却动了恻隐之心。 叶蔺今日若不回倒转阁楼,又会在哪儿? 此时岸上已经是月亮高挂,整个扶桑都安静了下来。娇娥打理完所有的事情,便照例去玉兔房间中询问你一番。可是玉兔并不在屋中,娇娥立马就知道了:这玉兔绝对是和叶蔺在一起呢。 虽然玉兔的脾气一直是这样,大部分时间都是娇娥在忍着,她倒像是个真正的姐姐一般照顾着玉兔。因为自己身上肩负着时神的天赋,对世间百草无所不知。可是玉兔除了喜欢看九州的爱情话本之外,作为一位神女,是万万不够格的。虽然说娇娥从没与将这件事情放到明面上来说,但是在扶桑他们三位神仙中都已经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没用,还总给我惹事!”娇娥气哄哄地绕着竹屋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玉兔的踪影。冷静下来后,便索性不管了。反正这两人也不会离开扶桑,娇娥决定先不管了。 玉兔追出去之后,便将叶蔺带上了山行院。那是扶桑靠近邛海水边的那座山中的一间竹屋。依山傍水而建,虽然样式简单,但是风景很好。与扶桑的其他地方几乎都是隔绝的,唯一一条路径非常之隐蔽,还需要御剑飞行加持才能上去。 玉兔将叶蔺带到山行院之后,便对他道:“叶蔺,你还是好生的冷静一下。在你恢复理智之前,不准回倒转阁楼。” 叶蔺自然是不愿意,他拦着玉兔质问道:“玉兔,你将我带到这里是为何?快将我送回去!” 玉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严肃道:“叶蔺,我还真是看错了你。区区小事,就能要死要活的。”刚才她追出去差一点就没拦住叶蔺溺水,所以就将他带到了山上来。 没想到玉兔一提这事,叶蔺便又是一脸心如死灰的样子。 “师父要成亲了.......”叶蔺重复着这句话,殊不知他的神情已经被玉兔无一遗漏地看在了眼里。她只好叹口气,告诉他:“你这样是没用的知道吗?” “是啊,师父对我已经很冷漠了。”叶蔺冷笑一下,就坐在石头上发呆。 玉兔见他这样,也不忍离去,便回去坐在他的身边去了。 “叶蔺,你那药,是定心丸。” 叶蔺含糊地听着,定心丸的事情玉兔说过了,所以他没有在意。 “你知道定心丸是什么功效吗?” 叶蔺无奈地说着:“心悸,师父有心悸。我不能惹他生气。” “不。”玉兔摇摇头,她见叶蔺转头望过来,便接着道:“其实,定心丸是绝情丹。” 第二五四章 定心丸 11(11.15补两章) “为何让我在这山行院?难道师父现在都不让我回邛海水下了吗?”叶蔺心如死灰,已经失去理智。他又突然看向玉兔,质问她道:“玉兔,莫非你早就知道师父与你那魔女的事情?” 玉兔急着摇头否认:“不知道,我可不知道这件事情。说实话,我听到这消息也有点惊讶呢。我怎么知道他们会这样.........” “你说什么?”叶蔺见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便知道她还有事情没告诉自己。“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定心丸又为何是绝情丹呢?” 玉兔叹了口气:“这一切都是由我而起。” 叶蔺十分不解地看着玉兔,但不想听她再讲故事,所以眉头一皱,提醒道:“玉兔,你可不要再讲故事了。” “好吧,既然你不想听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话,那我就长话短说了。”玉兔想了想,便言简意赅道:“其实就是我一直对九州之人的爱恨情仇比较感兴趣,所以掌管了月事咯。那这种爱情复杂的事情,也未免不会有像你们这般......额,就是很狗血的事情发生。总有些负心汉,或者女子花心咯,那么为了让这些人忘却痛苦,娇娥就帮我研制了这种药丸。” “绝情草为原料制成的绝情丹啊!”玉兔说完这句话赶忙去瞥一眼叶蔺,竟然惊奇地发现他并没有懂自己说的话。 “怎么?你不懂啊这些事情。男女情长,你不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吗?听说你还在九州有个未过门的妻子呢。”玉兔以为叶蔺是在装天真,可是叶蔺那脸上的无辜与不理解仿佛就是个对爱情一无所知的懵懂少年啊! 叶蔺点点头,十分犹豫地说着:“我貌似,有些理解。不过,那九州的郡主早已经与我没有关系了。你不是知道我在九州应该早就死了吗?他们怎么能记得住我啊!” “也对啊,你在那姑娘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记住你才更伤心。若是她忘不了你,我可以送你一颗绝情丹啊。”玉兔说完,就伸手递给叶蔺一颗药丸:“喏,还给你。” 这是叶蔺上次从师父那药瓶中偷偷拿的,他无奈地伸手接过来,失落万分:“看来,师父是真的有爱慕的女子了,竟然会吃这种药丸。” 玉兔看着叶蔺这个榆木,气不打一处来。敢情自己白费口舌说了这么多话,叶蔺是一个字也没听懂? “师父果然是喜欢独来独往,所以不想与人亲近。他爱上了穆旭,却害怕自己心动,所以才吃下这定心丸!但最终,师父还是坦白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了。”叶蔺那样子就像是丢了魂一般,他心里已经认定穆旭就是师父喜欢的那个女子了。 “这是他药瓶中的最后一颗。”叶蔺拿着那颗药,苦笑了一下:“你说,若是我不拿这颗药丸,师父会不会对穆旭绝情到底呢?” “不是,叶蔺,你到底有没有懂我说的话啊.......”玉兔实在搞不明白叶蔺是怎么就以为白清欢与那穆旭成亲是因为两情相悦。可是,他似乎已经陷入自己的幻想中深信不疑了。 “我说穆旭才不是......” “是啊,穆旭以前穿越炼墟火海来找师父,这份爱实在太过炽热。而且她还那么美丽,天下男人谁不动心?师父就算是再心如止水,冷若冰霜,也会穆旭这团妖火给捂化了的!” 玉兔插不上话,已经放弃要来安慰叶蔺的想法了。她笑了笑,然后挥手将山行院给设立一个结界。叶蔺紧张起来:“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玉兔微笑着,然后摆摆手道:“本来我想去人间,带你一起去玩的,可是你竟然能是这样的没出息,那就自己在山行院好好反省修炼吧。” “玉兔,我不能在这山行院。我那些功法秘籍还没带来......”叶蔺有些慌了,他虽然为师父与穆旭的打算成亲的消息感到无比伤心。但是,他叶蔺还是一心想要回到邛海水底待在师父的身边的啊! “你说这些?”玉兔一挥手,叶蔺面前就出现了几十本天书。叶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玉兔,你早就做好准备了?竟然将这些仙法秘笈都带来了,所以——难不成是师父的意思?他不想再见到我,还是,想要与那穆旭同居、这才让我来这时候深山老林中独居??” 玉兔翻了个白眼,心里想到:这可都是娇娥的吩咐,师父也是一概不知呢。 “瞎想什么呢,叶蔺,你听好了。”玉兔表情变得很严肃,她说道:“现在九州风起云涌,马上将要改朝换代。等到魔族将最后的天族密笺预言破解出来之时,便是你战神之子大显身手的时候了。若是你还是这副鬼样子,那么谁都救不了你!” 叶蔺被她的话警醒,可是他依旧不能放下:“如此重要的时期,师父与那魔女成亲也不可!” 玉兔无奈地看着他,嘱咐道:“放心吧,叔父与穆旭就算成亲也不会是现在。你不要把这件事情看的如此之重。” “我怎么能不当回事呢?师父都要与那魔女成亲了——难道他要步飞廉与苍梧的后尘吗?” “放肆!”玉兔眉头紧皱,略有些生气:“你还能不知道师父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反对吗?就连你当时也被叔父托付给了苍梧前辈。和况穆旭前辈早已脱魔化仙,你万万不可说出此话。” 叶蔺冷笑道:“我不知道这魔女给师父下了什么迷魂药。但是她本就是魔灵,就算是有些善良,最后也难免不被邪气再次侵袭内心。玉兔,这些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你为何要帮着那魔女去祸害师父呢?!” “够了,叶蔺!”玉兔听他说这些话是气不打一处来,虽然她自己听到叔父要与穆旭成亲的消息也是没想到。玉兔不是没想到白清欢会喜欢上穆旭,而是:她没想到,叔父竟然会为这不知好歹的小子做到如此地步! “叶蔺,你总说你与叔父关系最好,你还能陪伴师父长久。可是我今日才知道,你根本就不了解师父!”玉兔语气冰冷,说完这些话,便决绝地飞走了。 山行院中还停留着她最后的说的那句话的回音:“九州内乱并未平息,一年之后我便来接你去人间执行任务。若是你的仙术法力没有长进,那么你就永远待在这山行院之中吧!” 第二五五章 定心丸 12 (补) “玉兔,你怎么.....”白清欢见玉兔神色不对,有些担心:“你又要去人间?” “对。叔父还是答应我吧。”玉兔依旧在笑,可是这笑又与以往不同:“叔父也不要担心他,我已经送他去山行院修行了。这小子也太不能沉住气了。” “这样也好。”白清欢的眸子暗了一下,然后抬眼看向玉兔。他犹豫片刻问道:“那他,到底是为何反对我与穆旭成亲?” 玉兔作为月神,早就洞悉了他们的心意。但是见他们都不自知,又有娇娥威胁,所以还是选择不挑明了说:“叔父莫怪,他也就是小孩子脾气。你也知道的,他因为人间那未婚妻的事也有些不开心。” “哦。”白清欢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玉兔紧着又问他:“叔父,你可是吃了定心丸?” 白清欢一愣,错愕不已:“你怎么知道?” 玉兔笑了笑,没有再多说。她恭恭敬敬地作揖,与她叔父告别:“叔父,保重。” 白清欢点点头,目送她离去。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叶蔺经过了无数次醒来终于清醒了一些。他想着,这时候白清欢是否已经和穆旭成婚了吗?想来也真是搞笑,明明是高高在上的上古神君居然会爱上一个本是魔灵的女子。真是可气可恨!遥想当年,也是飞廉与苍梧的结合才让天族招致祸端。如今倒好,白清欢这上古神君竟然谁人不爱,非要去爱上一个这么危险的人物。 叶蔺自己心里很清楚,他之所以这么生气,完全不是因为师父对自己的冷落。而是因为师父竟会爱上一个本来是魔灵的女子,这件事才是让他在意的........ “可她已经成了仙。”玉兔说话的声音仿佛就在他的耳边。 叶蔺垂头丧气,就是不想承认是自己吃醋了。他恨死魔族了,这一切都是由魔族引起的。而且,看着自己的师父竟对魔族没有很深的恨意,这就让他更加生气。 “我要成为新的战神!”叶蔺突然从地上坐了起来,山行院的依旧被云雾包围着。如今,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现在叶蔺才想起来修炼。他在地上躺着的时候听到见旁边有水滴的声音,他四处寻找一番。发现原来是这山行院的院子里的大水缸上有一竹管,里面有源源不断的水流涌入缸内。再仔细顺着这竹管寻找水源的来头,叶蔺便又觉得惊讶——山上无有更高的山峰,这水流竟好像是从山下流上来。 那只要顺着这水流找到水源,岂不是就能出了这山? 叶蔺赶紧循着那水流往后院走,结果到了悬崖边这水流就断了。“怎么会这样呢?”叶蔺十分不能明白这山行院到底是什么原理。看了半天,他也没发现任何端倪,便叹了口气回到院子中。 叶蔺站在远处观望一眼,发现山行院似乎还不小。依旧是竹屋,傍山而建,后面的云雾之中隐隐约约传来水声。这山行院既然在扶桑的山里,那么........叶蔺突然想起来,扶桑的山与邛海相连,根本就没有这么高的山峰。那些山都是些低矮小山,叶蔺根本就没在意过。如今看到山行院的环境,周围云雾缭绕,实在是高处不胜寒。所以他觉得神奇,这山行院的水竟然是倒着流上来的。 “难不成这里是扶桑的云端?”叶蔺仔细思考着,他觉得并没有这么简单。若是邛海的水都能流上来的话,那么就说明这山行院也许不是在深山老林之中。他尝试往悬崖边探头看了一眼,下面只有云雾,伸下去下一只腿,果然是悬空的。叶蔺一个没站稳,差点栽了下去。他后退几步,有些后怕:“看来这山还真是不同寻常。” 叶蔺垂头丧气,没有办法逃出去,就只好回去继续修炼。经过他的观察,也找到了水缸与时间的联系。他发现,水缸每次都是间断滴水,十二次汇聚成一股水柱,流入水缸之中。因此,若是用这滴水计时的话,一日便是十二次水滴滴落。 按照水滴掉落的规律,经过了十多天,叶蔺也修炼完了基本的心法。若是说要好修炼法术,那么就要先修炼好心法。打好基础,以后修炼便能畅通无阻。这是白清欢就教授给他的知识。修仙和练武的那一套可是不同,修仙重在内修,而武功重在外修。这些道理都在叶蔺一个劲修炼仙法、仙剑而难以突破时得以验证了。后来他便听了白清欢的话回去重修心法。 那从山下流上来的水流到二十股的时候,叶蔺便将那些心法书全都看了一遍。这些心法内修,只费脑子,不废体力。所以这些天他也不怎么着急想出山行院了。反正孤独,也不是他一个人。白清欢之前也是独自在邛海水底待了几万年,无人与之促膝长谈,无人与之嬉笑解闷。甚至连个人都见不着,连个话也没人说。渐渐地,在第五十天的时候,叶蔺不再说话了。 他不想开口,也懒的开口。山行院就他一个人,有什么事情自己都是想想就过去了。他趁着这闲暇的时间,在自己最平静的时候,在山行院将玉龙决、清风决都练了一遍。最后还将两者串在一起,突破了双人玉龙清风决的阵法。他有些惊喜,这剑法可是当年师父与风神飞廉共创的双人阵法。风与水的相融,带来了强大的威力。就连当年的战神应付这这两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都觉得吃力。 看来,是时候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师父了。师父应该会很开心的吧?叶蔺修炼完最后一式,已经完全突破了最初的境界。他本来是凡人之躯的时候已经是武功高强的将军,深厚的内力给他修炼的事业打下了基础。加之叶蔺本就身份特殊,又持有极高的天赋,所以将这些都融入自己的修炼法则之后,多数的下仙法术他已经能够无师自通了。在扶桑又是灵力丰盈,叶蔺根本就不需要借助自己的灵力,他在每日晨时都在院中坐着修炼心法,便能够吸收扶桑的灵气为自己所用。渐渐地,叶蔺竟然能够与扶桑的精灵相通。 第二五六章 定心丸 13 宇宙生灵的最原始的形态,便是无一差别的精灵。叶蔺在天书上看到关于精灵的历史,也惊讶于扶桑之中还会存在最为古老的一种灵体。他每日修炼心法,心思澄净了许多,杂念也渐渐减少。所以,叶蔺已经能够与娇娥、玉兔一样能够与精灵聊天了。 只不过叶蔺所在的山行院他并不知道是在扶桑的何处,所以与精灵相通也只能靠修炼心法之时的那短暂时刻与它们短暂交流一番。简而言之,就是叶蔺用心法意念召集精灵与之相通,然后来问话。 按照水滴计时法,叶蔺已经在山行院待了半年之久,依旧是无人来接他。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莫非这扶桑被灭了?还是说他们都不在扶桑呢?半年来叶蔺都会在修炼心法之前尝试与师父相通。无一例外,叶蔺没有成功地与师父相通过一次。反而与精灵聊了几次天,也知道了些提升心法的诀窍。他甚至觉得,现在自己与师父的关系还不如那些经常来与自己闲聊的精灵呢。 这天早晨起来,叶蔺便将每日例行的心法、剑法、法力都练了一遍。这山行院不得不说还真是个好地方,他在此修炼了半年,越发觉得自己灵体精力充沛。他像往日一般,在水流滴进那大水缸十二次之后,便在石头上划了一条杠。 又一天将要过去了。叶蔺伸伸懒腰,脑子里还在想着如何去破解他自创的剑法的最新一式。因为不能召唤玉龙,所以这些天他也没好好加紧练习。叶蔺刚找到一根竹竿,心中突然有些不详之感,是那些精灵的呼唤。叶蔺赶紧坐定,入境将召唤来精灵。 “怎么就你一个来了?”叶蔺见到来应召的精灵只有一个小胖子。而且这小胖子显然也不是自愿的,一脸的布开心。 “娇娥与玉兔将所有精灵召回,所以就剩我一个了。因为我飞的慢,所以她们知道我去的晚。我这才有机会来和你说一声。神君都要与那魔女成亲了!”小胖子一边说着,一边就着急地闪动着翅膀,一亮一灭,让叶蔺更加控制不住内心的焦躁。 “什么?”叶蔺立马惊呼了出来,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瞪着那小胖子,“师父要成亲了??几天后?”因为他情绪不稳定,所以顿时心法就有些不稳。叶蔺觉得自己仿佛马上就要被股力量拉出了心境。他赶紧冷静下来,继续念着心法,让心境平静。 “你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胖子也很焦急:“不是几天后,是今天!” “今天!!!!!”叶蔺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心境瞬间破裂。他着急起来,心中冒出了一团火。这半年来的心法都白修了,这一刻叶蔺是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了自己的焦虑。不是愤怒,而是急躁,而是害怕,是恐惧。 原以为这半年的心法已经让叶蔺成长。甚至在今晚之前他也觉得自己无论遇到何事都能不慌不乱,保持镇静。可是,好像提到与白清欢有关的事情,叶蔺就没有淡定过。 叶蔺想要出去,他急得绕着山行院到处乱走。叶蔺仔细又将整个山行院看了一番,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能够出去的地方。四处都是云雾,往悬崖边一伸脚,就会悬空。 这下完了,叶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山行院的山头绕了几十圈。最后半天过去了,他还是毫无头绪。这半年来,叶蔺算是与世隔绝了,虽然没有再急切地想着从这里出去,可还是在意这山行院的构造的。 叶蔺走投无路,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小胖子说的日子。他回到山行院的屋中坐着,已经是明白了:白清欢与穆旭的成亲之礼是不会邀请他去的。 “哎呀,这个玉兔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叶蔺突然想起来玉兔,那个丫头明明说过段时间就会来接自己去九州执行任务的,现在最起码半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人影。 叶蔺觉得很生气,他从来没有这般不冷静过。可是,现在也无法改变什么。他只得潜心在修炼心法,今夜是无眠了。 “叶蔺,叶蔺!” 刚入境,叶蔺就发现小胖子还没有走。这下,叶蔺赶紧逮住他:“你怎么还在这?师父不是要和那魔女成亲了吗?” 小胖子嗡嗡片刻,叶蔺沉下心才能听清楚它在说什么。 “方才我从娇娥神女那处回来,得知我们要守护扶桑一段时间了。因为神君与穆旭仙子的大婚在梁州举行,娇娥也要赶往人间去,所以这扶桑就剩下我们这些精灵了。” 小胖子扑闪扑闪着翅膀,累的气喘吁吁的。“快到我手掌上来。”叶蔺伸手让他落下歇息一会。 “那岂不是只剩下我与你们这些精灵了?”叶蔺算是听明白了,师父与穆旭的大婚真的没打算让自己去。他很是生气,对小胖子道:“看来娇娥也不打算让我去了。” 小胖子躺在叶蔺的手掌心中,十分惬意地附和道:“可不是嘛。药神可是一直不喜欢你与神君太过亲密呢。你不去也好,省得麻烦。” “也是,这丫头一开始就看不惯师父对我这么好。”叶蔺点点头,转而又问道:“小胖子,那师父与那魔女的大婚为何要放在九州呢?” 小胖子说道:“因为穆旭在炼墟可是魔君,放在扶桑的话。你想想这魔界还能可就没有魔灵来了啊。” 叶蔺点点头,觉得有些道理。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若是这穆旭已经脱魔成仙,那么应该早就与魔界那些魔灵们斩断了关系才对。就算是穆旭不在意这身份的差别,魔族的那些魔君们也不会再与她来往,更不要提来参加她与白清欢的大婚之礼了。这其中莫非有些........ “穆旭既然已经成仙,又与神君相爱,魔界又怎么会来参加呢?”叶蔺小心翼翼地发问,他见小胖子听了自己这句话后果然就有些不自然。此时他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对小胖子道:“我要是去参加师父的大婚之礼,定是去祝贺的。娇娥肯定是觉得我去闹事,所以才不让我去吧?” 小胖子点头如捣蒜:“你自己心里明白不是吗?你去了,肯定就是闹事。娇娥与玉兔都认为你对神君心思过重,看不得他对女子亲密。所以啊,你还是乖乖地在此修炼吧。” 叶蔺笑了笑,想套小胖子的话:“那是她们冤枉我。我对师父可是心怀尊敬,怎敢妄想呢?你与精灵小伙伴们是知道我的吧?” 叶蔺问它:“快告诉我,娇娥什么时候去九州?” 第二五七章 定心丸 14 “呵呵。你说的对,我们都清楚你的心思。”小胖子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怀疑地看着叶蔺:“你不就是想与神君双宿.....” “闭嘴!”叶蔺一个激动,就将小胖子用手捂住了。马山又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松了手,但是小胖子已经被他捂得变了形。这下叶蔺慌了,他赶紧给小胖子使用新学的法术治疗,尝试了几次,小胖子终于苏醒了。 “你没事吧?”叶蔺小心翼翼地问小胖子。 小胖子晕头转向,差点被叶蔺给捏碎了灵体,现在又突然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灵力,已经膨胀成了一个球。 “我这是......怎么了啊?”小胖子晕乎乎地低头看去。 “叶蔺!!” 过了好大一会,小胖子才恢复原状。可是天色已经很晚了,小胖子也一直在打哈欠:“叶蔺,你今夜是不打算睡觉了是吗?太阳就要出来了。” 叶蔺犹疑了:这按照自己的水滴计时法来算,山行院的时间现在才是夜半而已。但扶桑水岸已经将是日出,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小胖子你快和我说,这里到底是扶桑的哪里?告诉我实话!”叶蔺严厉地看着小胖子。可是小胖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摇头:“我不知道,其他精灵也不知道。你就别问了,我要早知道早告诉你了。还天天来找你聊天吗?” “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叶蔺见小胖子也不像撒谎,自己问了精灵们很多次,它们都说不知道“山行院”的存在。这下叶蔺更加迷惑了,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山行院在扶桑。只有山行院在扶桑,自己才能够借这扶桑山水之灵修炼,与精灵相通修炼心法。 “你说你那里是快天亮了是吧?” “是啊......不好。”小胖子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可是说已经说出了口。叶蔺诡异地看着它:“看来,娇娥嘱咐你们的还真多。就连时间也不告诉我是吧!” “我们精灵也做不了主.....” “说,我是不是在这里待了一年之久了?” “嗯.......好像是两年了。” “什么?!!两年?!难道,这里是没有日夜之分的?” 小胖子并不懂山行院的时间是如何计算的,它只知道扶桑岸上现在太阳刚刚露出了头。 “是了,这里没有日夜之分,就不能按照一日一夜这么计算。那么,三滴水滴下一天就过去了,所以一股水流汇入那水缸就是四天。” 叶蔺突然彻底乱了阵脚,他原先以为就算这山行院与扶桑的时间不同,那也只能是慢一半。不曾想这一算就少算了这么长时间,两年啊,自己就这样在山行院待了两年。白清欢也就真的这么放任自己在山行院自己度过了两年,不管不问,甚至都没来看望过自己——叶蔺曾经还觉得白清欢会来看望自己一眼,所以他时时刻刻不在注意周围的环境。久而久之,他的警觉性提高不少。但凡是山行院有个风吹草动,他都能从睡梦中突然惊醒。可是这两年来,叶蔺都没有在山行院感受过他的气息。 “我竟然用两年的时间去修炼个心法。真是太过愚笨!”叶蔺突然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那些修炼成绩都不足挂齿,竟然两年才修炼完初仙的心法,练的仙剑剑法也只有五六套。仙术就自不用说,不如一个会法术的小魔灵。 小胖子安慰他道:“你现在已经算是不错了。看,你现在都能与精灵们交流了,还算是厉害的。心法对一个神仙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能力。心法练好,才能提升与突破嘛。” “我怎么会在此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呢?”叶蔺眼神里都是后悔与震惊,没有将小胖子的话放在心上。叶蔺向来对自己的要求高,所以他嫌弃自己修炼进度慢。 “要是被师父知道我在山行院两年才练成这样,那岂不是让他蒙羞了?”他心乱如麻,师父本来就不喜欢自己了,自己还这么不争气! “叶蔺。” 小胖子终于开口了,他一脸为难的神色。有些话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今日也就一并说了:“怎么大家想让你潜心修炼就这么难呢?看来你真的需要静心修炼一段时间才行。” 叶蔺一脸震惊的神色,看着小胖子道:“你也和他们一样?” “你还是太年轻了。”小胖子抖了抖翅膀,叹口气:“你这样还真不像是战神之子的模样,更别提什么天命之子了。” “哎。小胖子你别走!”叶蔺眼睁睁地看着小胖子离开了自己的心境。然后他便醒了。 时间仿佛紧迫了起来。叶蔺突然坐起来,又将心法书拿出来潜心修炼。练完心法后,叶蔺觉得自己的气畅通许多。果然灵力也就长进许多,他找到一根棍子照着各种剑法来练习。 若是说这些仙剑的招式有多复杂,叶蔺这个天才武士还真没放眼里。对于仙法与武术的结合,他总能够能做到完美。将心法练好之后,叶蔺发觉自己就算拿个破竹棍也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坐起,右转,手抓剑尾,撑起剑气!” 叶蔺以竹子为剑,就这么不眠不休地练了很多天。这下他干脆就不计算时间了,那小胖子的一番话这几天沉淀下来之后再想想,也不无道理。 扶桑的水岸,竹屋“杂物间”。 娇娥将最后的药物放到了那池塘中。灵蛋吸收了养分,立马就胀大一圈,竟有破裂之势。 一旁的白清欢问娇娥:“灵蛋可是快要破裂了?” 娇娥恭敬地回答着:“是的叔父,灵蛋马上就要破裂了。” 白清欢若有所思,许久才道:“我知道了。” “叔父。”娇娥见他那副表情还是有些担心,生怕他做什么傻事。 叶蔺停了下来,回头望她一眼:“怎么了?” “叔父,你可想好了?”娇娥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穆旭,穆旭仙子,您真的要与她成亲吗?” 娇娥试探地对白清欢说:“其实要得到那药材,我们大可不必这么做......” “娇娥。” 白清欢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你应该再清楚不过。这是最好的办法。” 娇娥动了动嘴唇,哑口无言。白清欢若有所思地看了娇娥一眼,没等她问,就说:“放心,这两年我都没有去见他。” 娇娥再问:“那叔父可还时常心悸?” 白清欢想起自己在倒转阁楼那些无眠而心痛的夜晚,他微微笑了一下,回答道:“未曾再心悸过。” “那就好。”娇娥心中松了口气,笑道:“叔父,定心丸应该吃完了吧?我这就给你再拿......” “不用。” 白清欢坚定地说着:“以后,我都不会再怕心悸了。” 第二五八章 魔心果 1 自从上次与小胖子闹得不欢而散之后,叶蔺在修心法通境之时无论怎么呼唤,它也没再出现过。 叶蔺现在的水平已经是个下仙最后一级,已经卡在心法、术法、剑法下仙的瓶颈期。叶蔺这些天一直都在原地徘徊,明明能感觉到灵力还在增长,却没有办法将灵力使用出来。这是最棘手的问题,若是没有师父的指点,叶蔺再在山行院修炼,也很难再突破。 于是,叶蔺又开始想着白清欢与穆旭即将要成亲的事宜。每每想到,还是久久不能平静,总觉得心法白练了。这次也一样,刚刚在头脑中幻想了一下白清欢与穆旭在梁州大婚的细节,心中就燥热无比。 两年了,两年了! 这么长时间,师父该不会早就把我忘了吧?叶蔺忍着头痛,从水缸里去了一瓢水喝。清凉的水流入经过嗓子流入腹中,就像是浇灭了腹中的那团火一般。叶蔺这才觉得好受一些,背靠着水缸坐着。 看着云端明亮的背后,叶蔺也不知道现在是几时。他就这么坐了许久,才像是有了意识,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来:“我竟有半年没有吃荤了?!” 的确,叶蔺自从被玉兔带到这山行院,他就没有再沾过任何的荤,就算他想,这山行院也没有。山行院所处之地就是个四面都是悬崖的山头,既没有太阳,也没有风雨。山行院四周生长着茂密的绿林,虽然叶蔺叫不上名字,可还是多亏了这些绿林,叶蔺才没被饿死。 这绿林每两日都会结一个红果子,叶蔺靠它维持,吃了几天才想起在邛海水底也有一棵这样的树。当时自己把那树上的红果子吃完之后就把那树给砍了,也难怪白清欢生气。 “叶蔺!” 叶蔺猛地睁眼,看见了在自己面前的小胖子。叶蔺以为自己回到了扶桑水岸,连忙站起来四处看一圈“我回来了?——” 小胖子无情地戳破他的幻想:“想多了,这还是你的心境。” 叶蔺立马就失望地坐回去了:“怎么还在这儿。” 小胖子看着他道:“叶蔺,你是不是已经将下仙的所有法术都修炼完了?” 叶蔺回它:“嗯......”又觉得不对,他看向小胖子,警觉起来:“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在监视我?” “额……”小胖子有些难为情,它想转移话题:“你不是想出去吗?我觉得你应该马上就能出去了。” 叶蔺没有细究上一句,他听到自己能出去了,高兴得不得了:“真的?我能出去了?什么时候——” “神君大婚之后。” 叶蔺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垂头丧气道:“那我还是不出去了。师父都成亲了,哪还有我的位置。出去做什么?” 小胖子急忙道:“你这家伙,就会说这些丧气话!你的心法都修炼到哪里去了?” “心法修炼是让我静心,可是我若不能斩断念想又有何用?” “那你为何不斩断无端的念想呢?” 叶蔺奇怪地看着小胖子:“你懂什么。若是我斩断了这念想,我还是人吗?这可是我仅存的温情了,我不想斩断。” 小胖子撇撇嘴道:“你还也好意思说,你既然已经修仙为何还要与凡人一样?还真是固执!不过,你还真是神君的徒弟,在某些方面你与神君很相似。” 叶蔺听到这句话,还挺高兴:“还用你说。”他依旧是得理不饶人,在师父的话题上从不让步,也不听别人劝。 “如今我这下仙的术法早就修炼完了,还不让我出去?” 叶蔺懒洋洋地看着小胖子,似笑非笑道:“若是你负责监视我,那么请告诉娇娥赶紧将我放了。我可不想在这里一直修炼下仙的术法。恢复天族的任务如此急迫,我怎么能够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小胖子听了他这番话,已经清楚叶蔺知道自己是来监视他的精灵了。“好吧。”小胖子也不想再伪装,干脆就坦白了:“叶蔺,你是个聪明人。我是受命来看你,监视谈不上。我可不是娇娥的手下精灵。” “不是娇娥?”叶蔺微微有些纳闷,接着恍然大悟:“那就是玉兔了!如果真是这个丫头派你来的话,就赶快将我放了。” “呵,你多虑了。”小胖子也端起了腔调,像个真正的精灵差使一样。它淡淡地说着:“玉兔仙子可不在扶桑。” “什么?”叶蔺差点没跳起来:“她不是说要带我去九州执行任务?自己先离开了?” “哎呀。不是,你还真是消息闭塞。”小胖子笑道:“玉兔她两年前几离开扶桑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是啊,我与世隔绝这么久,现在世上发生了什么我都一概不知。” 叶蔺这次倒是很平静,他沉思着,心中有些不妙之感。九州天下,到底是不是太平?这样的顾虑让叶蔺忧愁起来,他该担心的不是九州百姓的安危—— “小胖子,你若是等玉兔回来再放我出去可就来不及了。我想玉兔一定是在九州遇到了麻烦,所以才这么久未归。我作为天命之子,一定要去帮她的。还请你赶紧去找娇娥,让她来接我出去。” 小胖子沉思一会,皱起了眉头:“这.......你以为我会上当吗?你不就是想去九州,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 叶蔺无奈地摇摇头,就要收了心境。 “等一下,叶蔺。”小胖子想了想,硬着头皮道:“其实……你若想出去,只能自己出去。因为现在扶桑里,没有人想让你离开山行院。” 叶蔺愣了愣,应声道:“好。那还请你帮我带句话,不论是谁在监视我,都让他听好了——无论是两年还是两万年。我叶蔺的心就不会变,不要妄想改变我。叶蔺不过凡人而已。” 小胖子怔住了,它挠挠头,实在是不理解这位“天命之子”的行为风格。怎么就不爱遵守神族的规矩呢?还有,一会该如何说给那位神君听呢....... 白清欢认真地听完,心里有些微微的触动,“他当真这么说?” 小胖子点点头,十分惶恐道:“是啊,神君。叶蔺的原话就是这样,我一字不落的背给神君听了。” 小胖子很害怕神君听到这话后会突然发怒,毕竟叶蔺说的那些话都是与神族规矩相悖的妄言。换做是以前的白清欢,小胖子估计都得陪着叶蔺一起遭殃。抄个天族律法几万遍,也不足为奇。 第二五九章 魔心果 2 奇怪的是,这次白清欢竟然没有生气。只是他的表情有些复杂。那样子既不像是发怒,也不像是开心。小胖子暗中观察白清欢,小心翼翼地期望着从他的脸上分辨出喜怒,然而白清欢的表情只能看出来一件事情——此时的他很纠结。 “好了,你先回去吧。”白清欢说完这句,便结束了心法境地,送走了小胖子。 两年多,白清欢都没有去过山行院。这两年他成功地修炼回上古时期的龙身元神,灵力也比天族湮灭之前还有所提高。也就是说,叶蔺在山行院修行两年,白清欢也没有出过水底世界,他就在倒转阁楼里闭关两年。 白清欢这才刚刚出关,听闻灵蛋即将破壳,便马上着手与穆旭商量成婚的事宜。 因为魔族并不知道穆旭成仙的事情,而白清欢也是放出与魔族联姻的噱头才使得魔王点头。说起来这小魔王司幽,他脾气古怪,也不太在乎别的魔君长老的看法。就算是合虚、罗刹等魔君提醒他警惕上古结合所带来的可怕后果,他还是以收白清欢魔族所用为由,力排众议,应许了白清欢与穆旭的婚事。 穆旭作为魔君,白清欢是上古神君,他们的婚事既不能在扶桑举办也不能在炼墟举办。最后,两族商定,就定在人间的梁州。为了不使人族发现,百里奚云已经提前在梁州布下结界,掩去魔族气息,为这场大婚做准备。 离开扶桑前夕,白清欢在倒转阁楼思绪难以平静。他忍了许久,还是没能入睡。最后索性就直接起身,披了外衣出了门。 山行院的水缸永远不会漫过去,叶蔺虽然早就注意到此点,但如今又想到便又来查看一番。这水缸下确实是一个通道,一路流到悬崖边。往下流去,就不见了。 “御剑?!”叶蔺想起来,虽然没有玉龙,但是用柱子也可能成功御剑飞行!他欣喜地找了一根结实的竹竿,上脚踩了踩,没断。 “这根可以!”叶蔺踩在竹竿上,一边念念有词:“御剑飞行!” 竹竿晃动了几下,叶蔺聚精会神地继续集中灵力催动竹竿。竹竿晃晃悠悠地动着,最后飞了起来,飞了几丈高,突然他一个没站稳,竹竿就朝着悬崖边飞去。 “啊!”叶蔺一声惊叫,竹竿就掉下了悬崖。而他自己摔倒了悬崖下,好在拉住了悬崖边的一根歪木头,这才没掉下去。 叶蔺深吸一口气,此情此景,让他想起自己在北山坠崖时的那一幕。顿时,他的心就狂跳起来。虽然是灵体,但是在这扶桑,灵体也能感受到一切——他根本不敢看脚下,掉下去粉身碎骨的滋味,想想就可怕。 “心若空,空无物,物事缘,缘结神......” 叶蔺开始念起心法,他心底后悔地想打自己几巴掌:两年都没有勇气往悬崖边看一眼,怎么现在竟然还想着踩着竹子就飞出这山行院呢? 岸边突然吹来一股风。叶蔺挣扎一会睁开眼,四处扫视,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歪木头上缠绕着一根藤蔓。 叶蔺有些纳闷,因为他方才并没有见到过这根藤蔓。还没来及细想,他拽着的那歪木头已经腐朽,还没抓紧就又松动了。 “啊!” 叶蔺不敢再等待,艰难地去抓那根藤蔓。费劲千辛万苦,终于让他抓到了那根藤蔓。他拽着藤蔓往上爬,一口气翻身栽在悬崖边,还没来及喘气,就赶紧跑回山行院屋中。 直到往床榻上一躺,他才有空喘着气。 “真是吓死我了.....”叶蔺不敢回想刚才那一幕。冷静下来,他疑惑起来:“那藤蔓到底是从哪来的呢?” 山行院就这么大点地方,里面的花草树木的种类、多少他都一清二楚。两年来,他还真是没有见过藤蔓植物。 等缓过神,叶蔺才敢靠近悬崖边去查看。离悬崖边数十步叶蔺就停下了,他呆呆地望着前面的那歪木头——根本就是一截光秃秃的朽木,哪来的什么藤蔓! 叶蔺突然想起来那阵风,这山行院也没有风才对。莫非是——有人进到山行院了?这样想着叶蔺就更加警惕起来,玉兔如今不在九州,娇娥与白清欢又忙于大婚之事,定是不会来山行院。那么,只能是闯入山行院的——魔灵?精灵?好像他们也进不来。 “玉兔?你回来了吗?”叶蔺站在院子里,一边转着身体,一边朝着四面喊着:“玉兔,方才是你救了我吗?你快出来!” 喊了一会,没人回应。叶蔺觉得口干舌燥,便舀了一瓢水,喝完便回去睡觉去了。 此时,竹屋外面又起了一阵风。白清欢走到水缸边稍稍伫立,他瞥见了叶蔺可在水缸上的条纹。这两年间叶蔺就是这样靠“划日子”来过的。白清欢心中有些触动,便轻轻进了山行院屋中。 这山行院当时修建好之后,因为地处扶桑最高处,受扶桑灵气眷顾,原本是极佳的修炼之地。可是白清欢有自己的倒转阁楼,而娇娥与玉兔又要守着扶桑水岸的竹屋,所以这山行院就变成无人居住的野地。 现在叶蔺住在这两年,使这山行院的屋子增添了几分人情温暖。白清欢轻轻走进来,见到叶蔺正躺在榻上熟睡。那个曾经熟悉的少年,两年不见长高了。见到叶蔺的那一刻,白清欢的心便止不住的痛起来。 白清欢走到叶蔺的床榻边,看见叶蔺变得瘦削的脸庞有些心疼。想来是他在山行院终日吃素果,所以才会变得如此瘦削。 虽然说吃素对于每个神仙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但是叶蔺毕竟作为凡人,还是武士,早就吃惯了大鱼大肉。如此突然转变,定是让他的灵体适应不了。所以才会瘦成这样。 白清欢犹豫片刻,伸出了手,用食指轻轻在叶蔺的脸上摩挲。他心止不住的痛,两年来自己就这么放任他在山行院吃苦。如今已经瘦成了这般模样........情到深处,他竟然落下了一滴泪。 那滴泪落在了叶蔺的脸上,他的眉毛跟着皱了一下。白清欢急忙收回了手,转身要走的时候,叶蔺突然叫了一声:“师父。” 这一声“师父”感情复杂,白清欢怔了一下。最后忍不住回头望叶蔺一眼,原来他只是在呓语。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梦,叫过师父之后脸上竟出现了痴痴的笑。 白清欢咬咬牙,扭头走了。 一会,叶蔺便睁开眼来。他的眼角流下一行泪,用手轻轻抚着方才白清欢碰过的地方,有些难过道:“真的是师父。” 第二六零章 魔心果 3 梁州近几日还算太平。 九州天下,经过前几年姬渊叛变的风波,尔朱御白堕魔之后,梁州一度陷入了萧瑟落寞。经过两年的恢复整顿,梁州在尔朱香雅的手下已经走向了与她哥哥统治时完全不同的风格。 如今的梁州不仅有了一批降魔师,还在城内开设了降魔班,由年满九岁的男子考学。经过大掌事尔朱香雅的审核,才准许成为正式的降魔童子。 这两年来,梁州一直将酆都之门作为严加看守的重地。不仅重视降魔师的培养,而且还广开商市,让梁州百姓的生活更加充实。梁州现在已经呈现出一个崭新的面貌—焕然一新。广开大门,欢迎其他州的百姓前来游玩。并且允许开也夜市,亥时闭市、因为“鬼城”的噱头,文人墨客游览梁州的风气一时兴盛起来。 “你说什么?” 此时,王座上坐着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她刚才在批阅今日的议事时,一个侍卫就赶过来通报。说是他刚带了人去酆都门周围巡查,并无异常。 “回掌事,酆都门确实无异常。”侍卫再次禀报,但尔朱香雅依旧不能放心。近几日,她总是觉得心神不宁,而且总觉得有魔族的气息。 不过实际上,尔朱香雅早几日就已经命令许多降魔师在整个梁州城搜寻,也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好不容易安下心,就在昨夜修炼降魔术的时候,又闻到了魔灵的气息。 这缕气息十分清淡,若不是强大的降魔师,是无法察觉到的。尔朱香雅确认了几次,依旧闻到那缕魔灵的气息。可是魔灵司南并无反应。 “算了,你最近加紧酆都附近的巡查。最近一段时间,闭城。”尔朱香雅琢磨着,她的心中不能安稳。因为就算闭城,也其实解决不了问题。她预感:这次若不是自己的幻觉,那么将会有灵力强大的魔灵将到人间来。 “暗中注意城里的情况,若是有什么可疑人物,一定及时带回来。若是你们不行,就来找我。”尔朱香雅严历地嚷侍卫吩咐下去,将进出梁州城的人重新检查一遍通行证。无通行证者,逐出城外。 等到侍卫走了,尔朱香雅还在翻阅着书籍。 这下,该变天了吧。 “小兄弟,你们这城里哪里有客栈啊?” 一位碧衣男子站在梁州街头,他手中握着一把白玉剑,生的器宇轩昂,身姿挺拔。自从他出现在梁州的街道上,就引来不少人的瞩目。 被他突然问道的小兄弟有些失了神,不知道该看哪里了:“我我我,这前面就有一家!” “行,多谢。”男子回过身子,便对身边的女子说了些什么,那女子冲着小兄弟莞尔一笑:“小兄弟,你可否给我们带个路呢?我们是外乡人,不太熟悉这里。” 小兄弟看着这位女子,一袭淡黄花衣,生的也是绝世之姿。他紧张地咽着唾沫,眼前这两人都有股说不上来的超凡脱俗。 看打扮,两人像是修士。 “当然可以!”小兄弟直愣愣地盯着二人,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哦哦,这边。我带你们去!”遂将二人引到客栈。 到了客栈,那女子给了他一锭银子,奖励他。 小兄弟惶恐:“我不能收,这太多了。” 女子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对他道:“回去给你母亲治病。” 小兄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女子笑而不语,与那佩剑男子一同进去了。 两人只要了一间房。旁人都以为这两位是有情眷侣,所以也都只是羡慕的目光。 等他们进了屋,才敢放松下来。 “你怎么知道那小兄弟的家事?”男子坐下,开口就问了那女子。 女子回道:“你问路之前,我发现他在药房徘徊,可是他始终没进去。所以我知道他家里比必然有重病之人,而且缺钱。” “那,为何会是母亲?” “在你问路时,我看了他几眼。他身穿的那件衣裳最新的补丁也已经有些年头了。你想,除非是他的母亲卧病再床,否则谁家的娘亲会让自己的孩子穿得这样破破烂烂?”女子说完,有些傲娇地看着男子:“怎么,姐姐是不是很厉害?” “哼。”男子轻轻地吐出个字。 “切,嫉妒我的聪慧。”女子做了个鬼脸,也坐下稍微休息一会。 要等到晚上,两人才可启程。虽然还没发现白清欢与穆旭的大婚之地的位置,如今还是要掩人耳目为好。 “不过玉兔你对人间事还真是了解。”男子忍不住笑了笑,“比我还像个人。” “那当然。” 男子下意识地用左手拿茶杯。别扭了一下,才换了右手。 “怎么,新身体不适应吗?”玉兔笑了笑,跟眼前的男子开玩笑:“好歹你现在也算是下仙,虽然法力不高,可依旧是我们神族一员。对了,你在外面可要注意些行为才好。” 叶蔺微微点点头:“知道了。” 这次叶蔺能够到九州来,还真是多亏了玉兔。在他不抱希望的时候将他带到九州——叶蔺与小胖子聊天,得知白清欢与娇娥已经离开了扶桑。也就是意味着他是彻底要在山行院,不能去看师父大婚。 所以次日他索性就没起来修炼,就一直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睡觉。直到玉兔突然闯入,叶蔺才知道她竟然从九州回来了。而且她并没有与娇娥、白清欢一道,大婚之事玉兔也是不知情。 这下叶蔺就抓住了这个事情,怂恿她带着自己出来。玉兔一气之下,就将叶蔺放了出来。然后就随便用一根灵树枝给叶蔺造了个零时的身体,带着他一同到了梁州。 “我们进来的时候,你见到那侍卫了吗?”叶蔺问道。 “看到了。”玉兔仔细回想着,虽然她也觉得奇怪,这天下已经太平,梁州也比以往开放许多。这大白日里突然那么多侍卫行动,还真是有些引人注目。 玉兔也觉得奇怪:“他们去哪儿?” “是去酆都门。” “怎么会?”玉兔不敢相信,她惊诧道:“最厉害的降魔师也只不过是凡人,他定是不可能察觉到那些魔君的气息的。” 叶蔺想了想,欣慰地说着:“看来是香雅那个小丫头也成为了修士。” 玉兔愣了一下,自顾自的说着:“你还别说,这两年来九州可谓是风云突变。原本人间都没几个供神的庙宇,现在便是修士的天下了。” “可不是嘛。”叶蔺眼中有些不甘,他在知道这九州的变化之后,也是用了很长时间才接受的。 两年前,叶蔺的尸体下葬。九州的司徒蔺便在大家的心中消亡了。接着便是石头的叛变,拓跋胤离地失踪。雍州的姬笪执掌政事,与石头联合将豫州吞并。 如今,九州的皇帝,是姬笪。 第二六一章 魔心果 4 叶蔺从玉兔那里听闻这些事情后,怎么也不敢相信姬笪会走到这样一步。两年前,姬笪首先是将拓跋文血洗王室一事的真相告知天下,拓跋文迅速失去民心,荆州便被石头占领。 那时司徒沢与他的夫人云淑晓依旧掌握扬州、徐州两个州县。轩辕舸掌管着冀州、兖州两个州县。他们都希望天下太平,不想再有战事。于是当姬笪招安所有州县时,其余八州都自愿纳入麾下。 姬笪建立辛朝,石头也成为大将军。而刘之尘这位巾帼英雄,誓死不屈,成为了豫州的傀儡州王。 天下之事,令人唏嘘。 如今又回到九州大地,叶蔺难免想着这些事情。这一想就入了神,没听见玉兔说的话。 “我告诉你,其实魔族掌握的天族密笺已经解开了。”玉兔见他发愣,拍了拍他:“哎,你听见了吗?” 叶蔺回过神来:“哦,你说什么——天族密笺解开了?”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两年都在人间当媒婆了?”玉兔接着说道:“但是魔界不愿意说。这些家伙还真是不守信用呢。当初叔父将那半块魔界原石许给他们,如今这些魔灵将密笺解出来就不提此事了。” 叶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腔。玉兔见他心不在焉,也就不说此事。她换了个话题,继续说:“对了叶蔺,你此行来九州是什么感觉啊?” 叶蔺苦涩地撇撇嘴:“没感觉。” “呵,看来你心法修的不错。”玉兔故意调侃他:“现在都和叔父一样了。事事无感。” “我可抵不上师父。”叶蔺打不起精神来,想想马上师父就要与穆旭成婚,心里就揪着,实在是郁闷:“师父都要成亲了,我还是个独侠客。” 玉兔笑笑:“要不要我这个月神给你牵牵姻缘线?” 叶蔺嫌弃地看着她,无情拒绝:“不了,你先把你和姬羿的姻缘牵好再说。” 提到姬羿,玉兔的表情马上就变了,她的笑容消失不见,淡淡道:“姻缘不能强求。” 叶蔺对她说的话感到不屑,但是因为担着她的情,所以就不放在明面上说了。在叶蔺的想法里,姻缘不是求来的,难道还真是天下掉下的?也不知道月神庙宇为何这么火热,九州人还真的是为自己的姻缘操心。殊不知,为你们指派姻缘的是一只兔子。 而且——还是一只自己单相思的兔子! “好了,等到天黑我们就出去吧。” 玉兔觉得无聊,她又待不住了。脚底痒痒,总想出去走两圈。叶蔺看出她的心思,挥挥手:“一个时辰。” 玉兔点点头,喜笑颜开:“一个时辰之后我就回来。”说完,她就没影了。 叶蔺无语,坐在桌子边继续喝着茶。这茶现如今是无比苦涩,完全就是他此刻的心情。想到马上就要亲眼看到师父与穆旭成婚,叶蔺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又什么,师父与穆旭成婚了。我岂不是就多了一个师娘?”叶蔺觉得自己应该往好的方面想想,反正白清欢总归是要有人陪伴的。自己作为徒弟,应该大方,应该体谅。对待师父未来的妻子,也应该尊重! 不!不!不!叶蔺觉得自己做不到心胸开阔,他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如果可以,他可以来一场大闹婚礼——想想,那就是一下将两族都得罪了——而且,闹完了该带谁走呢? 总不能是穆旭吧?难道可以带走师父? “哎,算了算了。”叶蔺想不明白,觉得有些累就往床榻上一躺,闭目养神。 一会,等到太阳快落山。玉兔依旧没有回来,而叶蔺也一直躺在床榻上睡着不起。 “咚咚咚!” 门响了,有人敲门。 屋里的叶蔺还在睡觉。 门外继续敲门。依旧没人应。 “群主,要不要开门?”侍卫小心地询问尔朱香雅,她在门口停留了一会,然后摇摇头:“这里面就是你说的可疑人物?” 侍卫愣了一下,然后道:“是,他们没有通行证,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而且他们都很奇怪,我怕他们是魔族妖孽……” 尔朱香雅犹豫了片刻,她没有嗅到任何魔灵之气。若是贸然进去打扰,对堂堂梁州掌事而言,不太得体。 “算了,你们进去把他们抓了。好好审问,也不要太为难。没什么事情便放了吧。”尔朱香雅最终还是没有推开那扇门。 一转头,她便愣在了那里。 不知何时,他们身后出现了一位女子。这位女子衣裳华丽,面容姣好,她的美貌及气质实在是令人心中震撼。 这女子见到尔朱香雅既不害怕,也不觉得慌张。反而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她的脸上竟还带着神秘的微笑。 可她却只是看着尔朱香雅及其侍卫也不说话。 “大胆!见了郡主还不......” “没事。”尔朱香雅阻止了侍卫,她审视了一番女子,觉得她气质不凡。 “你是......?” 玉兔笑了笑,指了指他们身后:“我住那间房。” “你们是?”玉兔反问道。 尔朱香雅怔住了,原来她并没有正面的回答自己。可是看一眼这女子,也没有魔灵之气。 “哦,无事。请进去吧。”尔朱香雅索性就不想多事,便与玉兔擦肩而过,准备离开。 侍卫还惦记着要将两人抓了去审问,就拦住玉兔不让她进去:“姑娘,还是请你们将通行证拿来看看吧。” 玉兔皱了皱眉,不太明白:“什么通行证?” 不远处的尔朱香雅闻声停下了脚步:她竟然不知道何谓通行证? 侍卫笑道:“别装了,你是不是偷跑到梁州来的?通行证,九州人都知道。现在天下这么不安稳。你到哪州都要在原州的官府开一纸证书,证明你的身份。” 玉兔恍然大悟,她敲敲了脑袋道:“哦,我知道了。你等一下。”她在身上翻找了许久,终于拿出两张纸。 “喏。”玉兔将找出来的白纸递过去,在侍卫拿过去的瞬间那白纸上就有了字。 “徐州王室人官游.......徐州王室?”侍卫目瞪口呆,他再次瞪大眼睛看那白纸,上面的字清清楚楚地写着那几行字。 “你是徐州王室?” “嗯。”玉兔笑着点头,她反正就是随便变得一张,写王室的话岂不好办事吗? 尔朱香雅不由回头望了望她。刚好门就打开了, “怎么这么吵啊——” 从房间里走出一位男子,他抬起眼来,穿过众人,与走廊尽头的尔朱香雅对视。 两人都一惊。 随即,叶蔺温和地朝尔朱香雅笑了笑。他看向玉兔,故作亲密道:“你怎么这么慢!快进来,等你好久了。” 第二六二章 魔心果 5 梁州地牢下的一处入口,连接着郊外的树林。从那个不起眼的入口进去,经过几十米的黑暗隧道,前面便是豁然开朗的出口。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这里的一切都与九州的山水不同,因为是娇娥从扶桑带来的美景。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都是世间无比美丽鲜艳的。这里是个结界,只有被邀请才能进来。 参天大树上有些闪闪发亮的东西,像是有些星星一样,非常好看。这里的环境美而不真实,外面布置的场景,昭示着今日要在此举办的大婚——上古神君白清欢与炼墟魔君穆旭的大婚。 “准备好了吗?”娇娥站在入口,一直注意着这结界里的动静。在她面前的是巫族圣女百里奚云,前几日就得到了白清欢的命令来梁州打点。经过几日的布置,已经准备的差不多齐全了。 百里奚云谨慎地将所有的事项核查一遍,然后才答复娇娥:“回神女,已经都准备好了。如今只要等到天黑时,魔族的宾客到来即可。” 娇娥微微点了个头,还是有些微微的担心。不知道怎么了,今日上午起自己的眼皮就一直在跳,终有些不祥之感。她又突然想起叶蔺,只要这个家伙不来捣乱的话,就没什么问题。 “神女,奚云有一问题想问。”百里奚云看了一圈,依旧是没有寻到自己像见的身影。 “问吧。有什么事吗?”娇娥皱着眉看她,心中还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百里奚云迟疑一下,然后开口道:“玉兔,,哦,为何不见玉兔神女的踪影?她今日没来吗?” “哦,她去办事情了。不过她来不来,也没什么关系。” 听到娇娥的话,百里奚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心中有疑惑:神君的大婚,玉兔怎么可能不来?还是说上次见她时执行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渐渐地,就连百里奚云也发现了这场结亲的不对劲。 百里奚云笑笑,转到其他地方去。她从昨日见到白清欢与穆旭时就有些纳闷了——他们说话的时候非常客气,根本就不像是将要成婚的情人。反而更像是有些不熟悉的朋友,尤其是白清欢,这位神君本就是不苟言笑。 百里奚云与他认识这些年是真的无法想象他能与一位女子亲密。这次对她说要成亲,还是与魔君穆旭。百里奚云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怀疑。 按照百里奚云对白清欢的了解,他应该不是想与穆旭成婚这么简单吧。 “对了——”方才娇娥听到百里奚云提到玉兔,这才想到她这调皮不守规矩的妹妹来。玉兔在外游历两年,修行的任务应该早就完成了。算算日子,竟然应该就是近两日回到扶桑。娇娥凝神用心法与精灵沟通片刻,神色立马就不对了。 “竟然把她给忘了!”娇娥心中大喊不妙,赶紧去找白清欢。 白清欢正在僻静之地修炼心法,最近龙身刚刚恢复,所以要想突破更高的法力界限,还是要从心法开始。定心,参悟,得道。 娇娥见他正在修炼,有点顾忌。可是眼看着太阳就要落下山了,时间紧迫,便硬着头皮说了:“叔父,我要事情要禀报。” 白清欢收了手,立马手中的水花就消失不见了。他微微张开眼,瞥着旁边的入口,淡淡道:“说。” 娇娥迫不及待地将玉兔的事情告诉他:“叔父,我竟然忘了。玉兔她前几日应该已经结束历练,如今应该已经回到扶桑了。” 白清欢并没有惊讶,他一脸自如:“哦。竟是这几日。你是什么意思?早知道也应该让她来?” 白清欢瞥了一眼娇娥,眼中的以为并不明确。娇娥慌忙地摇头,“不是啊叔父。我的意思是我方才与精灵们通了心境,现在她根本不在扶桑。” “哦,这又有何奇怪?玉兔本来就喜欢玩,估计还在九州没回去呢。”白清欢并不把这件事情看的很紧要,玉兔的脾气秉性他又不是不知道。刚说完,他便瞥见了穆旭朝着这边过来了。 于是,白清欢就换了副表情,扯了扯嘴角:“你不要担心,娇娥。注意等会来的魔君们,不要分神。” 娇娥见到白清欢的表情变化,便知道是穆旭来了。于是她也加快了语速,将最后一则坏消息告诉他:“叔父,我还是得告诉你。” 穆旭越走越近,她已经看到白清欢了。白清欢与她对视的时候,相互笑了一下。他已经做好要张口叫穆旭的准备了,可这时娇娥告诉他——“叶蔺,可能在九州。” 白清欢愣了一下,片刻后才恢复平常。他没有接话,只是笑着越过娇娥,朝着对面走来的穆旭说:“穆旭妹妹,你现在就出来了?” “嗯。”穆旭羞涩地笑了笑,她低下了头,一字一顿道:“里面有些闷。” 白清欢看了看天色,便对她道:“大约还有半个时辰才会日落。穆旭妹妹要不要赏脸去与我散心呢?” 穆旭很高兴,她点点头,又立马收了笑容:“好。” 白清欢便与穆旭一同去往无人的林中,错过了娇娥。娇娥焦急地看着这一切,心中还是不能放松。她得赶紧去找百里奚云,让她帮忙算算玉兔是否在九州。 百里奚云对娇娥突然的请求,觉得很诧异:“你是说,让我用水晶球帮你算一下玉兔在哪儿?” 娇娥点头,有些不耐烦:“是,快点奚云。马上魔族的魔君们都来了,我可不能让这次的计划搞砸了!” 百里奚云有些不自在,她还是听从了娇娥的话,将水晶球拿出来。这么施法一看,连百里奚云也觉得震惊:“玉兔神女确实在九州,而且就在这梁州。” 娇娥着急地看着那什么也没有显现的水晶球,问她:“你快看看,她身边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灵体之类的?” 百里奚云仔细看了看,并未发现异常。她对娇娥说道:“神女,这水晶球就是看灵体。除了玉兔神女这一位神仙之外,九州之外并无第二位了。” 娇娥的眉头慢慢舒缓了下来,她叹口气:“看来,玉兔还没有回到扶桑。”她想了想,可心里还是不明白——玉兔不是说九州之中最不喜欢逗留的就是梁州? 那她为何还在这儿?娇娥正想着,百里奚云却神色突变,对她道:“神女,魔族来了。” 第二六三章 魔心果6 娇娥愣了一下,然后去往入口去迎接。首先来的是一个火红色的年轻魔灵,趾高气昂的,进来时的神色非常的不屑。 “欢迎。”娇娥简单地说了句,看他这副神色也就没有了与魔族客气的兴趣。 “哼!”那年轻的魔灵也是个魔君,是叫荻游。他先前因为找寻原石在巫族的十里风沙与百里奚云有些过节,他这才进来,就看到了穿着黑衣裙的百里奚云。 “真是晦气!”荻游看了一眼百里奚云,骂骂咧咧地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百里奚云也看见了他,见到荻游这副憋屈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伙绝对是被逼着来的。 “呦——这不是。”百里奚云放下手中的水晶球,特意走到荻游面前,在他身边坐下了:“荻游魔君吗?” 荻游见她过来,侧过了身子,看向另一边:“真是冤家路窄。你怎么也在这儿?” “你都能在这,我为何不能?”百里奚云这两年也是潜心修炼,灵力自然是有所长进。上次也与这“前辈”交过手,也不过尔尔。所以这次她便不怕荻游了。 “切,也对,天族的确也没几个神仙。你们巫族是要出点人来撑场面。不过,我可不想来参与这荒唐的事情!”荻游看来是对穆旭与白清欢的结合非常反对,他满脸确实写着不情愿。 百里奚云觉得他这副样子很好笑,与上次见到他并无太大差别。 “你知道吗?荻游。” 荻游不屑看她:“知道什么?你这位婆婆能不能不要和我搭话?人魔殊途,不要招惹我!” 今天的荻游估计又在魔界受气了,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模样。 “婆婆?那你还真是好乖孙。”百里奚云早就听闻他人缘差,所以见到他这副样子,就故意想挑他的刺,惹怒他最好——“我要不和你搭话,谁愿意和你说话?” “你这个丫头!”荻游被她的话气得直瞪眼,百里奚云笑了笑,低声道:“你看看,你们魔界来了这么多魔灵,他们都是结伴而行。就你,怎么就这么特别,形单影只。” 荻游被她的一席话是彻底惹怒了,正要发怒,就看到入口处的一抹身影,他便压制住怒火悻悻道:“算了,今日是别人大婚的日子。我荻游就算再不喜欢这种繁杂的事情,可是该给面子的时候我还是要给的。” 说罢他就转过身来,又瞪了一眼百里奚云,狠狠地说:“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怒我!” “哎。”百里奚云摇摇头,笑着离开了。她往入口那儿瞥了一眼,便见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面孔。这张面孔,她才看了几眼,心中就为之一震。 “欢迎........”娇娥敷衍地说着这句话,然后就听到面前的魔灵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哼~” 娇娥怔住了,她诧异地抬起了头看过去。站在她面前的那位魔灵早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而这个背影,以及方才的气息都让娇娥觉得不可思议。 “那个男子也是魔灵吗?”娇娥心里充满了疑问,还没思考,接着又被迎面而来的那股沉重的灵气给填满了鼻子。娇娥不由地皱了皱眉,看着入口过来的几个魔灵。 一个极其妖艳的紫衣女子,身边跟着两位男子与她并肩而行。后面还跟着一位白衣侍卫,模样看起来倒像是个人。 “欢迎.......”娇娥笑容差点没凝固,这面前的女子应该就是那蛊惑人心的魔女罗刹了!看这妖艳的妆容,紫衣紧身地穿着,还大胆地露出玉白的大腿来——真是不知羞耻! “罗刹魔君,克障魔君。”娇娥一直在忍着,她客气地说完了欢迎的话:“欢迎。” 罗刹媚眼如丝,进来就盯着娇娥的脸看了半天。确认她没有自己美之后,便客气地夸奖了几句:“哟,你就是神君那侄女?长得不错嘛。” 娇娥不想多言,脸色一冷:“那边坐。” “哎,还真是位清高的神女呢。”罗刹笑笑,往身边另一位魔灵瞥了一眼,温柔道:“御白,我们到那边去坐。” 那位叫“御白”的魔灵,十分听话地跟着罗刹去了。他们身后跟着的那侍卫模样的魔灵也跟他们一起去了。 反倒是克障还算是客气,他朝着娇娥点点头,然后便扫视了一圈,找到了想找的人便径直地走了。 因为克障的灵力深厚,气场也是最强的,娇娥不由地多看他几眼。这就见到他竟然径直朝向地地方是——方才那位嗤笑的年轻魔灵身边。 难道他们认识?还是说这也是克障收的人做的手下?方才罗刹身边的那两个就是典型的人族堕魔,娇娥稍微看了一眼便发觉了。令她有些奇怪的另有他因,那两位堕魔的人貌似也有些奇怪。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娇娥第一次与魔族的魔灵们打交道。这扑鼻而来的沉钝之气,以及他们放荡不羁的作风之外,与娇娥先前预想的有之更甚。 “要不是为了叶蔺我怎么会与魔族打交道.....哎?”娇娥见克障竟然对那位年轻的魔灵行了礼。不仅如此,她仔细一看,便发觉所有的魔灵见到那男子都要行礼。 虽然娇娥只能看见他的背影,明明是魔族,却不穿褐色的衣裳,非要穿着一袭清水的碧蓝长袍,看起来倒像个修士。 “难不成,他也是个魔君之类的?”娇娥很是纳闷,百里奚云这时过来禀告她:“神女,该来的都来了。一共是四位魔君和一些普通魔灵。” “四位魔君?”娇娥还在盯着那男子的背影看,她算了算:罗刹、克障、荻游还有早早就到的魅婴,这正好是四位。那他是——? “奚云,那个人......” “玉兔你怎么来了?”百里奚云瞪大了眼睛,看着入口好大一会,揉了揉眼睛,才发觉真是玉兔。 “奚云!”玉兔见到百里奚云更是开心,直接就抱住了她:“奚云,你也在这儿啊!” “嗯,我在这儿。”百里奚云一脸惊喜,根本没有了方才那个巫族圣女一本正经的模样。 她们两位在九州经常打交道,关系很好。娇娥也是知道此事,所以站在一边等到两人寒暄完,才与玉兔说话:“怎么?两年还没够你玩?游历完了,为何不早早地回扶桑呢?” “姐姐。”玉兔害羞地低着头,她本想听一听娇娥的责骂,但是近日娇娥竟是说理派,温和地不像她了。 玉兔抬起头冲着娇娥笑道:“其实,我早就回去了。” 娇娥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她几乎要呐喊出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玉兔朝她吐了吐舌头。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入口将要关闭之时,又踏进来一个人。 娇娥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实在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虽然这个人是从未见过的面孔,可是她却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第二六四章 魔心果 7 “怎么会是你?”罗刹看着坐在她身旁的男子,眉毛就拧起来了。这身边刚空着,这个没眼色的男子就坐下了。 叶蔺回过头,一脸迷茫无知地问她:“怎么,你认识我?” 罗刹笑了一声,然后摇摇头:“不认识。” 说罢,她就看着叶蔺的脸庞。盯了片刻便收了目光,说出口的话依旧是放荡不拘:“人间的男子,我罗刹怎么会认识?或许你还是一个得道成仙的修士。不过,我好久没见过你这么帅气的男人了,还真是有些久违的新鲜感呢。” 叶蔺听着她说的这些话,虽然明面上是在勾搭,可他自己心里却能明显的感觉到,罗刹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无所谓。调戏男子仅仅是说几句,却连眼神都在找寻其他人的踪影。 一会,尔朱御白便回来了。他远远就见到罗刹身边坐着的男子,皱了一下眉,然后冲着罗刹笑着走来。 罗刹见到尔朱御白的那刻,眼神发亮,克制住自己的内心的惊喜:“御白,再不回来你的位置就被别的男人替代了哦。” 闻言,叶蔺嗤笑一声,“好了,我可不想打扰你们。”他只是稍微验证一下,看到罗刹没有认出自己便告辞离开。 尔朱御白走回罗刹身边那坐下,眼睛跟着叶蔺去了:“那人是谁?看起来是没见过的魔灵。” 罗刹瞥一眼叶蔺的背影,然后冷笑一声,漫不经心道:“废材罢了。” “既然各位宾客已经到了,那么新郎与新娘就要拜天地了。”百里奚云硬着头皮走到中间,对大家说了这么一句后,便匆匆地往南边看过去。 众人的眼神也都跟着过去,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看什么。百里奚云一直在等南方出现的那两人身影,可是片刻过去依旧没有任何人出现在那路口。 底下的人不仅议论纷纷,就连玉兔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了。她刚想问问娇娥,转头就看见娇娥阴郁的脸色。 玉兔见状就收回了疑问,但娇娥却问她起来了:“玉兔,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现在是什么情况?” 娇娥一直盯着叶蔺,发现这家伙不仅在这临时的身体中适应的不错,竟然还去罗刹身边聊天。 玉兔不敢吭声,正要逃跑就被娇娥给抓住了耳朵:“玉兔,你还想跑?赶紧给我说清楚——” “姐姐,我一开始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这在外游历两年多,回去竟然不见你们。叶蔺和我说叔父与穆旭的即将大婚,你怎么能不告诉我呢?” 娇娥忍不住道:“那是因为........”话到嘴边,她又突然不说了。那个不明身份的男子竟然站起来鼓掌。一众的魔灵们都看过去,原来是白清欢与穆旭出现了。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不明身份的男子一开口就将娇娥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玉兔也就趁机逃走了。 那男子看着想众人走过来的白清欢,温文尔雅地笑道:“不愧是上古神龙,上次在魔界受的伤竟然这么快就好了?” 此话一出,所有魔君们脸上都浮现出一种以为不明的笑容。叶蔺抬眼望着那不明身份的男子,气得牙痒痒。 “你怎么了?气成这样。”玉兔偷偷地跑到叶蔺身边坐下,然后问他。抬起头往那边嘈杂处望了一眼,心里便明了了。 “那位男子,到底是仙是魔?他又为何要说这样的话!”叶蔺在心中生了一会闷气,看到男子对师父说话时那副清高的样子就坐不住了。玉兔眼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在他即将要站起来的时候阻止了他:“叶蔺,冷静。” 叶蔺回头望了她一眼,刚想要说些什么,玉兔脸色一冷:“你别忘了,来之前答应了我什么事情。” 叶蔺只好忍气吞声地坐下。 白清欢看见这身份不明的男子并没有恼怒,也没有平日里他那种清冷之感,反倒是挺随和。 “原来是魔王,你竟然也能有空来。欢迎。” “魔王——”娇娥愣了一下,又重新地审视着那男子,即使是自己叔父刚才说的话,可她心中依旧是不敢相信。眼前这样的年轻的男子竟然是魔王! 叶蔺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转过头去向玉兔求证:“他是传闻那个魔王司幽吗?” “是的。”玉兔瞥了一眼司幽,然后便又低下头去:“可不就是他嘛。好像是和烛龙有些关系。罗刹这些魔君对他还真是上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和情人生的孩子。” 叶蔺听到后半句就不听了,玉兔又开始发挥她的本领胡乱猜测。只要确认他是魔王就行,叶蔺从那些书中看到过他。 司幽也算是横空出现的魔王。在烛龙受刑之后,魔界九墟群龙无首,这时候罗刹突然联名几名魔君一同推选司幽为新魔王。虽然魔界内有很多质疑的声音,可最后烛龙也放出话来了,司幽便是他选定的继承人。原本魔君们私下里有些怨言,但司幽却打破了他们的看法。 新魔王上任之后,不仅他自身的灵力修炼更进一步,而且对于九墟的管理方式也是滴水不漏。魔界如今还算是团结,这也让白清欢等神仙们有所忌惮。 司幽笑了笑,提高了声音:“神君,既然我来参加你与穆旭魔君的婚礼,那么我便要送你一样东西。” 白清欢看了穆旭一眼,两人害羞一笑。 底下的魔灵们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魔王不会真的要把什么宝贝给他吧?” “肯定是个贵重的东西。” “难道说穆旭魔君与魔王的关系好吗?好像不是,穆旭那丫头一直闭关不出,一点也没有一个魔君的样子!” ........ 听了这多话,叶蔺早已坐不住。他竟什么都听不懂,这些魔灵到底在说什么啊! “玉兔,你说.....”叶蔺正转头问玉兔,就发现身边早就没了人。 克障面带微笑,罗刹也是饶有趣味地模样,看起来他们丝毫不慌张。也就是说司幽想要送的宝贝,他们已经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叶蔺稍稍留意在场的每一个魔灵的表情,包括神女与圣女的动作,他如今也发觉这场大婚可能不是这么简单。总有些奇怪之处,那奇怪之处到底在哪呢,叶蔺还是想不明白。 “既然魔王要送我礼物,那我也只得收下了。”白清欢像是预料到一般,直接就接受了司幽的礼物。 司幽背对着大家,将那礼物递给了白清欢。没人看见他到底送了什么,可送了礼物之后,司幽便突然告辞了。 第二六五章 魔心果 8 “这小子又玩这一套!”罗刹见司幽不顾及白清欢的颜面就离开,心里实在是苦不堪言:好歹是上古神君,就送了一个礼物就走了? 克障笑笑,还是看着白清欢。 “克障老兄,你怎么也来了?”白清欢见到克障的时候还是稍微有些惊讶。毕竟这个魔君一直都把他当做对手,平日里两者也都是针锋相对,这大婚之日他能来,多半是罗刹与司幽的面子。 但事情还真不是这样。克障眼神犀利,他盯着白清欢,又扫了一眼穆旭,穆旭在他看自己的时候低下了头。 “我只是好奇你这么苦心孤诣到底是为了什么?”克障笑了笑:“难不成你也有弱点了?” 白清欢也礼貌地回应他,“弱点,已经没有了。若是你还想与我比武,随时都可以。” 克障一愣,他立即就明白了。这样的消息被他第一个得知,心情是无比地复杂:“你该不会已经......” 百里奚云正巧过来请白清欢与穆旭:“请到这边来吧,时辰到了,我们该对着天地做个婚事证。” 叶蔺原本的注意力还在司幽身上,结果听到“婚事证”这三个字,犹如晴天霹雳,愣住了。 就这样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悲伤的心情。等到白清欢与穆旭做完礼仪,那象征着穆旭心脏的“果子”就从天而降,落在了白清欢的眼前。 不知为何,白清欢的竟然有些愧疚。他看了看穆旭,穆旭点点头给他信心之后,才去摘那“果子”。 “等一下!” 白清欢收了手,众人都往说话者看去。 原来是荻游。他就独自坐在一边,不屑地看了这场婚礼许久,始终觉得不对劲。等看到象征着穆旭的那颗心脏“果子”出现之后,他才彻底明白。 “神君,我有问题想问你与穆旭魔君。虽然唐突,可事情很重要。”荻游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一脸了然地看着白清欢与穆旭。 “荻游,你有什么问题等会再问。这是我的心脏成熟之时,再不采摘就没机会了。”穆旭见到荻游捣乱立马就急了,这个关键时刻不容有失。 荻游却始终不愿退步,他竟然站起来走到众人前面,开始宣言道:“大家不觉得奇怪吗?我记得两年前神君到魔界,还意外受了伤。如今这就与穆旭魔君成婚了——我无意在说穆旭魔君的不好,只是觉得这事情挺唐突。莫非神君在魔界寻找什么东西?或者是想要魔君的什么东西呢?” 娇娥将要被这突然出头的荻游给气死了,她瞪着百里奚云道:“还不去阻止他,错过这个时间可就没机会了啊!” “哦,我去。”百里奚云反应过来,便要去阻止荻游。 白清欢面向大家,缓缓道:“两年前我是曾经为了天族密笺去过魔界,那时候因为人生地不熟所以才闯入禁地,触动了魔界的禁地机关深受重伤。而那次救了我的是穆旭。” 白清欢看着穆旭,一字一句道:“虽然穆旭是九墟的魔君,而我是天族的神君。本该势不两立,可是我却深深被她的行为感动。” 罗刹盯着荻游,间歇时还与克障交换了眼神。奇怪的是,他们都没有想阻止的意思。反而,这两位道行很深的魔君都是看热闹的心态。 荻游冷笑一声,然后问穆旭:“穆旭,你真的爱上了神君?” 穆旭毫不犹豫地回答:“没错。我爱神君。”说着她便指着那颗果实道:“若是不爱他,我的心脏又怎么会成熟?” 魔界的魔灵本是没有心脏,而魔君的心脏也很特别。他们的心脏只是一颗果实。只有在爱上一个人的时候,那颗果实心脏才能成熟。这样一来,魔君也就得到了心脏,成为了一个完整的魔君,灵力便会大幅度提高。 “你可要想好了,万一神君当初去魔界寻找的就是你的心脏呢?”荻游毫不客气地说着话,他从来没有想过遮掩自己的想法。原本这结合就很让人怀疑,而且那神仙还是万年不开花的铁树——白清欢! 穆旭紧张地吞咽着,她此时也乱了阵脚。于是便看着白清欢,小心翼翼地问道:“清欢哥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事情反转的太快,叶蔺的心情跌宕起伏。而越往后他越明白,白清欢这场大婚的目的到底何在。 罗刹与克障也起了身,聚集到一起面对着白清欢:“神君,你到底是不是想要穆旭的心脏?” 罗刹严肃地看着他们,心里已经很不安稳:“我们都知道,魔君的心脏必须要在成熟之时才能采摘,而且必须要有其他的魔君在场见证才算有效。所以,你才借由与穆旭成婚的幌子邀请我们来吧?” “我是想要魔心果,但是我并不会伤害穆旭。”虽然面对着众多的魔君,白清欢却丝毫不慌张。他很镇定,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你们只需要坐下,等待我们成婚即可。为何非要将这场婚事打破呢?” 罗刹气得不打一处来,她望向克障,克障却摇摇头:“我不想参与这样的事情,先行一步。罗刹你解决完了就赶紧回去。” 罗刹抽出鞭子来,对白清欢道:“你既然不爱穆旭,就不要娶她!天下的男子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荻游看到这种局面,止不住的狂笑起来。可他也是聪明的,知道不惹事为好,索性坐下欣赏这一幕。 “这场婚事,你们可是要把它毁了!”白清欢也有些不悦,他见到魔君们开始闹事,就知道麻烦来了。 罗刹刚用灵力想要挥动鞭子,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束缚着。魔灵们都慌了,他们都试着运用灵力,结果都是一样的结果。 在这里,根本就没办法使用灵力! 叶蔺惊喜道:“原来这里是结界!” 罗刹愤愤地甩了鞭子,对白清欢道:“就算你摘了魔心果,没有司幽结印你也没办法成功!” 白清欢不动声色地去摘穆旭的魔心果,穆旭眼睁睁地看着留下了眼泪。白清欢看见了,还是忍住将魔心果给摘了下来。 “怎么可能?”荻游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白清欢竟然能真的摘下了那颗魔心果!!! 罗刹回想一番,发现了端倪:“司幽给了你结印?” 白清欢还是平静如水:“没错。” 第二六六章 魔心果9 穆旭的眼睛红了,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魅婴作为她母亲一样的人,自然是看不下去。但是她从未想过的是,不善于旁人打交道的穆旭会对上古神君动心。而且,她在一旁看了穆旭许久,也发现她是真的伤心。就在她想上去为穆旭讨回公道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对劲。 魔心果成熟之时,只有穆旭才是最能够阻止白清欢采摘。但是,一向冷静的穆旭此时就像是丢了魂的女子。越是这样,魅婴就越觉得奇怪。 她再看几眼,豁然开朗,她微微皱了眉:“这丫头和这群神仙在搞什么鬼呢。” “你堂堂上古神君为何要这样对一个女子呢?”罗刹此时也不知道是动了真情还是只是爱出头,现在她似乎也不是在开玩笑。就连身旁的尔朱御白也觉得她认真了。 白清欢对于他们说的充耳不闻,直到将魔心果采摘之后,便与百里奚云交换了一个眼神。百里奚云便走过去与娇娥共同施法,将这结界里的魔君们都传送出去。 本来是想要留下穆旭的,可是魅婴早就预想到了结界传送,所以便将穆旭也带走了。 结界消失之后,便只剩下一片荒芜。 白清欢与娇娥、百里奚云汇合在一起,他将魔心果递过去:“娇娥。” 娇娥眼睛亮亮的,立马就将魔心果接了过去,仔细观察一圈,又闻一闻味道这期间白清欢与百里奚云都紧张的不得了。 而且,现在百里奚云才知道这场婚礼的真正的目的。 “是魔心果!”娇娥将魔心果举起来,给他们看那果实的成色:“快看这里,穆旭果然是成仙的魔灵,就来这魔心果也是最强大的。而且又被魔王印证过,是独一无二的魔心果。” 白清欢也立马开心起来,他喜道:“这样蔺儿的身体就能重塑了!” 这样激动的样子和刚才在一众魔灵面前的冷漠模样截然不同,身边的两位女子都看着他。尔后白清欢就觉得有些不妥,赶紧恢复原先的冷酷表情,尴尬地咳嗽了一下。 百里奚云收了所有的法术,然后对他们道:“你们还真是……..原来这场荒唐的婚礼是为了叶蔺啊。应该是灵蛋的最后一味药引了吧。” 娇娥心情不错,对她笑笑:“是最后一味药引。但是叔父与我做这些可不只是为了叶蔺,我们是为了天族。” “恢复神族,我明白。”百里奚云就怕听到娇娥这样严肃的神仙来教导她,她象征地假笑:“那么,我就告辞了。” 白清欢暗自笑笑,娇娥倒是很郁闷:“这丫头走的这么着急。” 她一回头,就发现不对劲:“玉兔与那小子怎么又不见了?!” 听到娇娥提到叶蔺,白清欢的表情霎时间就有些不自然。 娇娥却回头看他,又问一遍:“叔父,你刚才看到那小子了吗?他换了一副新身体,估计能够撑几天。” 白清欢莫言不语,娇娥觉得他是否认了,方才场面极其混乱,叔父又怎么能顾得上那小子呢!不过,她还是有些奇怪。对于玉兔的事情,喃喃道:“玉兔她何时会的这些法术呢?竟然借身体的法术都掌握了…….”她打算等回头有时间的时候就将玉兔好好的审问一番,这丫头在九州两年也不知道到底学了些什么。竟然与巫族的人也混得如此相熟,又学会了这些奇奇怪怪的法术。还真是有些令娇娥刮目相看,可同时,也让她觉得有些恐惧…… 白清欢一直在出神想着事情,他还在想方才宴上的两位男子。一位自然就是送他印证的魔王司幽,很显然司幽早就看破了他的计谋,知道他是为了魔心果而来。要不然也不会提前就送了那样一份大礼。而另一位被白清欢一眼就看到的是,叶蔺。 即使换了面容,但还是被他一眼看到。叶蔺坐在角落里,满脸的落寞,就注视着自己师父与穆旭的婚礼。白清欢无异中瞥了一眼他,他便立马低下了头,连对视都不敢了。 想想也知道叶蔺这孩子心里该是多么痛苦……. 娇娥转过头问他:“叔父,我要赶快回扶桑去将这最后一味草药给灵蛋喂了。你回去吗?” “咳。” 白清欢咳嗽一声,然后看向娇娥淡淡道:“我还有事情要做。” 娇娥奇怪地看着他,然后便看见一脸神秘的白清欢从她身边走过。 梁州,客栈内。 走廊里有些吵闹,因为玉兔还在与叶蔺议论今日发生的事情。 他们两个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看样子都对方才那场闹剧觉得过瘾。 玉兔走在前面,一路上蹦蹦跳跳:“今日可真是热闹非凡啊!我都没见过这么精彩的话本!” 叶蔺规规矩矩地走在后面,虽然没有玉兔表现出的开心,但他的脸上也洋溢着淡淡的微笑。今日能跟着玉兔参加师父婚礼,叶蔺觉得非常开心。因为这件事情,让他明白师父并非是要真正与穆旭成亲,而是为了魔心果。 “魔心果,你知道吧?”玉兔一脸八卦的表情,她现在也算是认定叶蔺与自己叔父之间是真的情比金坚。所以,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为了叔父着想。她决定帮叶蔺。 叶蔺微微摇头,故意说得轻:“略有了解。” 玉兔指着他,毫不留情地取笑:“叶蔺,你在我面前就别装了。你心里早就了开花了是不是?叔父是为了你的新身体,才策划了这场婚礼。” 叶蔺无语地看着她,还是保持不能笑的表情。他反问玉兔:“你又不是我。为何会知道我的想法?” “是是是是,我是不是你。”玉兔撇撇嘴,对他道:“但我是月老,以后可是要继承我母亲衣钵的人,我虽然法术不如娇娥,但是做媒的本事还是有的。你知道吗?” 玉兔眯着眼强势地看着叶蔺,仿佛是为要看出他内心所想。面对玉兔的攻势,本来叶蔺是面不改色的。但在玉兔一直盯着不放的坚持下,叶蔺还是卸下了些防备:“好,就暂且承认你有做媒的潜质。但是这也能成为一门仙学么?人间已经有那么多媒婆了,他们要想求姻缘,拜你还不如拜媒婆呢!” 第二六七章 魔心果10 玉兔被他这么一说,很没有面子。可她也觉得叶蔺说的很有道理,这姻缘之事毕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要是等着神赐你姻缘的话,还是得排队到下辈子。 “话虽然这么说…..”玉兔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想了想,脑子就迸发出一个想法来:“叶蔺,我不如和你说吧。如果你让我帮你,我倒是会帮你的。毕竟我这远水救不了近火,可是水势很大。你就不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让我帮帮你…..和……..” 叶蔺盯着她,但她就是不把话说完。直到叶蔺朝她使了一个眼色,玉兔才松口:“就不开口让我帮一帮你和师父吗?” 话还没说完,叶蔺就先上了楼。 “哎,你这小子总是这样!”玉兔赶紧更上去,但刚上楼去就已经嗅到他们房间里的气味了。 叶蔺将玉兔甩在身后,背对她嘴角微微上扬,很开心地往前走。没走几步,他的步伐也慢了下来。前面的房间里有人。 准确来说,是个法力强大的魔灵。 “叶蔺。”玉兔在他身后叫了一声,然后就看见叶蔺转过头来,对她点点头,意思是已经知道了前方的危险。 玉兔眼睛盯着叶蔺,瞪着眼睛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她也跟着一步一步地靠近,但是在走几步,玉兔就已经感受到了那房间里的魔灵的灵力,远远在他们之上。 “叶蔺,不能去!” 玉兔刚喊出这句话,她就被一道黑雾笼罩了。“是谁!!”接着,她便消失在客栈的走廊里。 “吱呀——”叶蔺推开门,里面反而比在屋外时的感觉要平静很多。他先是看了一眼屋子,最后眼神停留在窗边。那里站着一个男子,身穿清澈如水的衣袍,看起来像个修士。叶蔺再观察他几眼,确认那强大的灵力是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既是吃惊,又是不解。 这魔族的魔灵们也是千奇百怪,有穆旭那样能修炼成仙的,还有眼前这男子这般寡淡如水。这些完全不像魔灵那般混沌的,竟然都想超脱世俗的仙人。 叶蔺有些惊奇,可还是要壮起胆子不能怂。他清清嗓子,便开口问窗边那男子:“这位兄台可是走错了房间?” “切。”没想到这一句简单的开场就遭到了这男子的嘲笑。叶蔺愣了一下,然后便见到那男子转过头来。叶蔺浑身一震,这样的男子真的是…….魔灵? “我是这房间的住客,不知你为何会在这屋中呢?”叶蔺无视他的不屑,还是再问同样的问题。 那男子转过身来,走近了叶蔺,绕着他走了一圈,然后又上下打量了一下。 “真是无聊。” 听到这样的话,叶蔺虽然很不开心,但还是能够不在意的。直到男子又补上了一句:“真像那个没用的鱼仙。” 叶蔺怔住,他严厉地质问眼前的男子:“你,再说什么?” “怎么听不懂吗?”那男子又笑了一下,“实话罢了,你不会喜欢那老家伙的风格吧?真够老土的。” 叶蔺这下是听明白,也能确认了:“你为何要说我师父的坏话?” “哟,原来他只是你师父吗?”这男子邪魅地笑着,仿佛不像是在婚宴上看到的那个高冷魔王。他一直拿着看不起人的表情去看叶蔺,即使只能仰着头。 “你竟然不是他的侄子?”司幽贴近叶蔺,附耳小声道。他的气息混合着嗤笑一起,吹在叶蔺的耳边,叶蔺接着便低头看了他一眼。 在司幽脸上的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阴冷,但他的眼神还是表情都是让人莫名地不寒而栗。 叶蔺十分厌恶他此时的模样,加上他又侮辱师父了——所以,叶蔺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裳,将他拉近,狠狠地警告着:“司幽,你可给我放尊重一点!你怎么看我不重要,但不要看不起我师父!” 司幽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看着叶蔺发怒,笑而不语。 “你为何不还手?” 司幽冲他一笑,终于开口:“还不是因为你太弱。呵,真不愧是那老家伙教出来的老徒弟。” 叶蔺被他这副样子给惹的发怒了,直接拽着司幽的衣裳直接将他给提起来了。 叶蔺一字一句道:“我说,不要惹我师父!” 司幽依旧是笑着,似乎叶蔺越发怒,他就越开心。 最后,叶蔺冷静了些,便将松手放开了他。 司幽跌倒在地,他也不恼怒,很快便站了起来。叶蔺不知道这个魔王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心里已经很清楚这司幽的实力。若是他要想报复,那么叶蔺也没有还手的余地。 “动手吧。”叶蔺毫无畏惧地看着司幽,他为了维护师父的尊严,就算是死也不后悔。 司幽沉默了一会,然后狂笑不止,甚至不顾形象地捂着肚子笑。 叶蔺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魔王很可怜。叶蔺他清楚这样的笑,绝对不是开心的笑。他也经历过,因为在坠崖之后的夜里,他绝望到想赴死的时候,也像现在司幽这样狂笑不止。 “你到底为何来找我?”叶蔺小心翼翼地问出口,司幽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司幽脸色一冷,然后直直地盯着他:“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不然我还是会想要杀你的!” 叶蔺完全被这句话给震惊了:什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是来杀我的?!”叶蔺惊呼出声,但司幽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含义的眼神。就这么看着他,想着事情。 叶蔺被这魔王的行为给弄得迷惑不解,他们就这样僵持地面对面站着看着对方。渐渐地,叶蔺也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他瞪大了眼睛,仿佛是看到了一些奇异之处。 “你…….”叶蔺刚要开口,门后就传来一阵声音。 “叶蔺!”是玉兔的声音,叶蔺应声回头看一眼,就看见了玉兔进来了。 “你没事吧?”玉兔跑过来,有些焦急地望着他,上下都检查一番。 “没事。”叶蔺将她的手推开,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刚才是司幽。” “司幽?”玉兔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她不敢置信:“你说,是那魔王司幽吗?” 叶蔺慎重地点点头:“嗯。” “天啊,竟然是他。”玉兔陷入自己的幻想之中,刚刚还一脸惊恐,马上就是一脸痴相:“不过,魔王长得还挺帅的啊。” 叶蔺翻了个白眼,问起她来:“你怎么现在才来?” 第二六八章 无夜教1 玉兔趴到窗子上看着外面,她虽然已经看不到叶蔺口中所谓的“司幽”的身影,不过司幽留下的那股清香的气味还是让玉兔一个激灵。 “魔王司幽。。。。”玉兔走回去,与叶蔺说:“方才我在外面的时候突然被一团黑雾给袭击,然后就不知为何到了一处结界之中。” 叶蔺听她这么一说,立马紧张起来:“那你没事吧?” 玉兔摇摇头:“当然没事。不然我怎么站在你的面前。” 令她奇怪的是旁的事情:“那黑雾虽然是魔界的法术,可是却无伤人之意。” “司幽将你用结界困住,却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叶蔺又觉得奇怪,不过回想起刚才司幽的样子,他就说道:“其实,我觉得他可能不是想来伤害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玉兔想了想,然后突然说道:“我觉得他是为了避开我,所以才将我困住。你进去的就没事啊。”因为这件事情,玉兔还觉得有些生气,她撇了撇嘴,不开心道:“那魔王到底是是什么眼光,连美丑都不分吗?” 叶蔺无奈地叹口气,不想与她胡闹。他其实还是认同玉兔的话,他也是认为司幽是为了与自己单独说话。可回想起来,司幽也没有告诉自己什么重要的事情。 反而只是在他面前嘲笑了一番师父。司幽还毫不顾忌地说叶蔺是没有天资的凡人,最令叶蔺在意的是:他竟然怀疑自己与师父的关系。 “你不是那老家伙的侄子吗?还真是愚笨至极!”司幽的话语仿佛就在耳边,叶蔺觉得心烦意燥,气得跺了几下脚。 玉兔见了,十分不解,“怎么,你被他羞辱了?” 叶蔺瞪了她一眼,玉兔立马犯怵假装害怕:“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不然我会打你的。” “不好笑。”叶蔺冷冷道,因为司幽的那席话让他连笑容都没有了。又变成一个阴郁的男子,脸上愁云漫布。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而已。”玉兔认真地分析起来,她看了看叶蔺:“按理来说不应该啊,你这副身体完全是我按照九州少女的审美特点塑造的,应该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叔父见了也动心才对!” “玉兔。”叶蔺叫了她一声,但没有将她制止住,她此时在自言自语地分析着情况,根本不在乎身边还有个叶蔺:“哎呀,一定是魔灵们的审美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以美为荣,而他们是喜欢丑的!” 叶蔺无情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趁她不注意便离开了房间。 叶蔺刚走到梁州的街道,就发现前方有些骚动。靠近一看,原来又是那些侍卫不分青红皂白地在街上抓了人。 叶蔺路过的时候瞥了两眼,那些侍卫们又抓错了人。叶蔺想赶紧走开,被抓的那小子一直在嚎叫,十分可怜。 “不要抓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那小子一个劲地在地上磕头跪拜,声泪俱下地诉说着自己悲惨的命运。 “我只是来此求药的外乡人,家里还有老母亲等着我回去呢......求求你放了我!”那小子一直在嚎叫,撕破喉咙地对着来往众人哭诉。好像就是为了要引人注目一般。 侍卫们当然也不会胡乱抓人,他们也是有理有据:“你别说这么多,你根本就没有通行证。谁知道你是不是魔族一派,又或是哪里来的奸细?” “呵呵,我还真的不屑当奸细!”那小子突然冷笑,对着官兵瞬间转换了一副表情。一脸冷漠地站起来,看着他们道:“你们最好不要阻拦我,我根本不是什么魔族一派,也不是什么奸细!” “我只是来此地办事,不会做出妨碍你们的事情。所以,不要阻拦我!”他站起来便想一走了之,可是那些侍卫怎么会让他离开。 “站住!抓住他!”侍卫们一团地涌上去,那小子拔腿就跑。 叶蔺在旁边双手抱着胸看了半天热闹,不由得想笑:原来是个啥都不会的凡人。 可他再看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小子竟然能跑那么快!他是个有灵力之人! “哇!” 众人惊呼一声,叶蔺也循声看出。这小子竟然一跃而上,飞上了城墙!这可不是习武之人所练习的轻功能够做到的! “天啊!”一时间街道上的所有百姓都驻足观望,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一会才反应过来,满街乱窜大叫起来:“是魔灵!是魔灵来了!” 魔灵?叶蔺嘴角上扬,笑了笑。然后便按着那逃跑的少年的路线走了过去。 梁州郊外,那少年以为自己逃脱了侍卫的追查,一直回头望着城门处。看了一会,就哼起了小调,开心着自言自语:“哎,你们是赶不上我的!” “是吗?” 少年回头一望,被眼前的叶蔺吓得踉跄摔倒。 他爬起来就像往别地方向跑,叶蔺就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顺着这少年的衣领处看下去,他骨瘦嶙峋,身上破破烂烂,跟个乞丐一样。 “有兴趣和我谈谈?” 少年立马回绝:“没兴趣。” “哦.....随便。”叶蔺提起了他的衣领,猛地抓紧,少年差点窒息,立马就怂了。赶紧低头认错,加上求饶:“有兴趣,我非常有兴趣与大侠你聊一聊。” 叶蔺一把将他推开,拍了拍手:“那就好。” 少年一脸憋屈地站好,看着叶蔺:“大侠,你饶了我吧。我根本不是魔灵........” 叶蔺淡淡道:“我知道。” “饶了我.....哎?你知道我不是魔灵?”少年觉得奇怪,抬头看了看叶蔺:“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也是修士?” “修士?”叶蔺眉毛拧了一下,想起来这回事:“哦,对了,我当然是修士。现在武士都不时兴了,九州人人修道。” 少年见是同道中人,也就松了口气:“可奈何这修道的风气并不广泛,两年内只听其声,却不见其人。根本就没有几个修炼成功的,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 “那你这样的,在修士里算得什么品阶?”叶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第二六九章 无夜教2 少年憨厚一笑:“我这样的算什么修士。我只是一个小乞丐罢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马上就黯淡下去了。他苦涩地笑了笑,对叶蔺坦白道:“我根本就不是上有老下有下,我只是个无家可归的乞丐。因为在修道院附近偷学了几招,就想着来梁州骗点东西吃.......” 叶蔺突然笑了一声。 少年注意到后,更加自卑了:“好笑吧,我也觉得好笑。” “没有啊。”叶蔺打断了他,善意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只是你让我想到了我小时候罢了。” 少年不敢相信,再问一句:“为何你会想起来........”他看着叶蔺的穿着打扮,如此的整洁干净,衣裳也是上好的绸子所做,那是可不是他能想象的。 “你不要骗我了。” 叶蔺还是说:“我没骗你。我以前也是个小乞丐,还不如你呢。你还是有勇气的,不过,可不要骗百姓了。” 少年满怀希望地看着叶蔺,问他:“你以前真的是乞丐?那你为何会过得这么好?” 叶蔺笑了一下,然后弯下腰慢慢道:“后来我参军,成为了一名武士。然后潜心修炼武术,然后才走向了武道的门路。这个过程很漫长也很艰难,不是一帆风顺,倒也做成了不少事情。也收获了一些朋友........总之,修道与练武还有很多不同。” 那少年不解地看着他:“那修道到底要怎么入门呢?” 叶蔺淡淡道:“修道者要真正的明白自己的心。修道重在修心,修不好心就无法修道。” 少年豁然开朗,向叶蔺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叶蔺拍了拍他的头,然后就送他走了一段路,便与他告别了。 在回去的路途上,经过一片竹林,隐隐约约地从林中传来说话声音。叶蔺本来是要路过回城与玉兔汇合,但是一走近就听见了那两道声音。 “你为何去找他?” 男子的声音让叶蔺停下了脚步,震惊不已:“是师父!” 白清欢的声音从竹林深处传来,叶蔺就循声缓缓地往里面走着。然后还听见了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是个很年轻的男子,说话时带着低低地嗤笑。 “我想见见神君的侄子。也好好看看他的资质如何,不行吗?” 这个声音.......是魔王司幽! 叶蔺浑身发怵,没想到这魔王竟然找完了自己之后就又找到了师父!虽然在客栈的时候他与司幽没有交手,可他知道这司幽的法力深厚而无可琢磨。因为他不出手,所以叶蔺根本没办法弄清楚他的实力,就是最大的恐惧。 “你不要伤害叶蔺,否则的话......”白清欢还没说完,就被司幽打断了:“否则的话?你想杀了我不成?” 寂静一会,吃啊听到白清欢的呼吸声。 “如果你伤害叶蔺,我会杀了你。” 司幽一愣,他那一刹的表情是惊讶且无比失落的。叶蔺从竹子间看到了这一幕,觉得有些奇怪。这小魔王怎么会对自己的师父也如此执着呢? 司幽又开始狂笑,极其让白清欢觉得不舒服,“你到底在笑什么?” 等到白清欢说话,司幽便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说话也是绕着弯子:“就是觉得好笑。” “你可是因为叶蔺是你侄子,才会对他这么好?”司幽问的这个问题让叶蔺一惊,怎么这魔王为何会问这种问题?难道是..........他与师父之间也有些爱恨情仇不成?! 提到叶蔺,白清欢又开始心悸。他强忍着,连眉毛都不皱一下:“不.....全是。” 司幽的表情突然变得冷漠地可怕,他盯着白清欢看了片刻,然后突然一笑:“那就是了。不过,你确定他是战神之后?” “我已经确认了......不过我有问题问你。”白清欢有些不自信,他还是承认了叶蔺战神之子的身份。 对于他的回答,司幽有些不屑。不过可能是看在他是神君的份上,就挑着眼睛说:“哦?神君也对我感兴趣?” 叶蔺就是看不惯魔王司幽那副挑衅的样子,对堂堂神君竟然如此不尊重!要是以后我打败你,定会让你跪地求饶,请求师父原谅! 白清欢有些犹豫,一会还是说出了口:“你,可是苍梧的孩子?” 司幽一愣,显然是诧异的。他没想到白清欢会这么聪明,于是脸上多了份期待:“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这么猜测,但是据我所知,苍梧有两个孩子,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下落不明。哦不,听说你找到了,就是你那侄儿。” 叶蔺在暗中听着这一切,虽然觉得不好,可是外面的侍卫还在搜查,若是他一动,那么就不是只被师父与白清欢知道的事情了。 “难不成你也怀疑我是你......” “你是不是之子?” 司幽这次的表情比上次还要精彩,他似乎有些生气地失控了:“所以,神君怀疑我是之子?” 白清欢盯着他,司幽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同时后退一步:“也许,你猜的没错。” 白清欢正想再说些什么,司幽一挥袖子就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句话在竹林里游荡:“就算你要杀了我,我也会杀了叶蔺!不用末日之时,我便会动手!” 白清欢在原地伫立,也没有追上司幽。反而因为司幽的这句话而沉思,他陷入了迷惑之中。这司幽.......有点像一个人。 侍卫循声往这边树林走来,叶蔺观察到他们的动向,便突然奔了出去:“师父,快走!有侍卫来了!” 见到叶蔺,白清欢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叶蔺想到了自己换了一副身体,便解释道:“师父,我是你的徒弟叶蔺啊!” 白清欢还是不动声色,就在原地伫立,盯着他看。 侍卫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到他们跟前了。叶蔺急了,一溜烟地跑过去,对白清欢鞠了一躬,“对不住了。”白清欢正想看他要做什么,叶蔺就将他扛在肩上,一口气跑掉了。 等到了一处山谷之地,四下无人,叶蔺才将白清欢放下来。 第二七零章 无夜教 3 叶蔺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追来,才敢松了口气。 “师父,好险啊。差点就被发现了。”叶蔺对白清欢说着说着,便害羞起来,眼睛也不敢看白清欢:“师父.......还是不认识我吗?” 白清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里却早就暗波涌动。 叶蔺觉得愧疚,他低着头向师父道歉:“师父,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为了我才.....” 白清欢笑着看他,等叶蔺抬起头来的那刻便又收了笑容,装作不懂的样子看着他。 叶蔺有些着急,他语气很是妥协:“师父,你,为何不与我说话?果真是不认识我了吗?” 叶蔺是带着哭腔说这话的,白清欢当然怜惜了。可是两年没见,叶蔺还是这样念着自己,着实让白清欢觉得又惊又喜。 两年间,两人未开口交流过。甚至是连一次心意都没有通过,人间百态已变,叶蔺的心却如明月,依旧明亮。 “师父,你和我说话啊。”叶蔺看着白清欢,他对师父的思念,在师父的面前又崩溃了。叶蔺的眼泪竟然落了下来,眼睛红彤彤地看着白清欢,委屈的模样和被丈夫的抛弃小娘子一般。 白清欢又觉得疑惑,又觉得惊喜。 “你........怎么又哭了。”白清欢犹疑一下,还是伸出了手,抹去叶蔺脸颊上的泪。 手指触碰叶蔺脸的时候,他就别过了头,有些难为情。 白清欢看到叶蔺哭,就心疼了。方才在竹林的时候,白清欢也早就察觉到他在。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会被侍卫们吓得扛着自己逃跑,真是让白清欢哭笑不得。 等到叶蔺平静下来,还是感觉到白清欢身上有股陌生之感。 “师父,我去了你的婚宴。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就坐在角落.......” “我知道。” 叶蔺一愣。 白清欢转过来瞧他一眼,继续道:“我看见你了。” 叶蔺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傻了。他想着与师父继续寒暄:“师父,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他头皮发麻,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觉得丢脸:师父明明是认出了自己!自己还罗里吧嗦说了这么一大堆。 “师父,你与那司幽.......”叶蔺刚提到司幽,就发现白清欢的表情变了。 “没什么。”白清欢转过身去,有些不悦。 见状,叶蔺就在心里骂着自己:都怪我,提什么司幽!那个魔头这么羞辱师父,我还提他! 等到林中没有声响了,叶蔺便鼓足勇气再去找师父说话:“师父,我们走吧。侍卫们都走了。” 白清欢很是奇怪地看着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细长的缝:“你可是害怕他们?” 叶蔺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才不是!我只是,只是害怕他们以为我们是魔族,将我们抓起来,那就麻烦了。” 叶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就不说话了。如今天族不再,九州已经将又灵力者全部都视为魔族。这件事无疑是对白清欢的打击。 “天族未灭,我们是神仙。你还怕凡间几个侍卫吗?”白清欢果然十分严厉地批评了他,而他就心甘情愿地受着:“是啊,师父说的对。” 白清欢暗中看着叶蔺因为害怕惹自己生气而唯唯诺诺的样子,几度想笑出声,但还是忍住。站起身,抖落衣裳上沾着的尘土,双手背后地走出去。 叶蔺连忙跟上去,结果一出山谷就撞上了一大批侍卫。 叶蔺愣愣地看着白清欢:“师父,他们没走。” “那又如何?”白清欢也不看他,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叶蔺也伸出手做出要召唤玉龙的准备,问白清欢道:“师父,我怕麻烦。” 这是他最后的忍耐了,若不是怕麻烦的话,他早就动手了。 白清欢的话也放出来了:“动手才能解决麻烦!” “我明白了师父!” 侍卫们见这两人奇怪的对话,笑出声来:“这原来是两个疯掉的修行者啊,走吧,还以为是魔灵呢。” 其中一个侍卫对着师徒二人道:“你们还好是在郊外,若是在城里我就要把你们给抓起来。赶紧离开梁州,不要到这儿来。我们这里只有降魔师,可没有你这样的修行者!” 叶蔺的玉龙都握在手里了,侍卫们却都散去了。最后只留下一脸懵的师徒二人。叶蔺收了玉龙,问师父道:“他们为何就这样离开了?” 白清欢尴尬地咳嗽了一下,然后道:“因为你。” 叶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就追着白清欢往城中去了。 等他们再次进到梁州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的戒备变得更加森严了。街道上有检查的侍卫,抓到一个人就拦住不让走。叶蔺看着白清欢一脸无所谓地走在大街上,心惊胆战地跟在他身后走着。他小声地对白清欢道:“师父,不要从这边经过啊。” “师父,你这样太引人注目了!” “师父,我觉得你还是带着面纱比较好。以免,以免被别人看到你的尊.....容。” “师父.....” 白清欢忍不住回头对他说:“你再这样唠叨,我们马上就要被抓了。” “哦...”叶蔺拽着白清欢的衣角,生怕跟不上师父的脚步。 “叶蔺。”白清欢叫他:“你抬头看看周围。” 叶蔺抬起头一看—— 因为他路上唠唠叨叨,本来没什么人注意他们。这下倒好,所有人都朝他们这边看来。光天化日之下,两个绝世美男子走在梁州城的街道上。竟然还拉拉扯扯,真是令人......赏心悦目! 就在过往行人都看着他们的时候,侍卫们也注意到了这举止奇怪的两人。马上就将他们拦住,上下打量了一下:“通行证。” 叶蔺头皮发麻,想着不妙:怎么没将玉兔的那张假的带出来!这下又得麻烦了。 “通行证!”侍卫粗暴地就要上手去拽白清欢。那一刹,他的手就被另一只手给挡住了。 “滚!”叶蔺从白清欢的身后站了出来,一把将他拽到身后护住。面对这眼前这几个侍卫,他面色阴冷起来:“谁敢碰我师父一下,我便将他的手给捏碎!” “叶蔺!”白清欢听到这话,心里不快:“不能胡说!” 叶蔺却跟没听到他说话一样,凶狠地瞪着面前的侍卫。同时,他的身上便开始散发出一些不同寻常的气味,白清欢在他身后看着,眼睛慢慢睁大。 糟了!白清欢伸出双手,从叶蔺身后将他紧紧地钳住。 第二七一章 无夜教 4 叶蔺的身体跟着猛地一怔,他茫然地回过头,不解地看着白清欢:“师父?” 叶蔺以为白清欢在抱他,还觉得不好意思。白清欢在他背后点了几下,然后就松开了手。 叶蔺还在高兴中,他护在师父面前志气满满地说着:“不要靠近我师父!” 此时的叶蔺虽然还说这句话,可感觉与方才那般完全不同。白清欢拉了拉他,走到侍卫面前。 侍卫本来别叶蔺的架势给吓得退后好多步,见到白清欢这样气度不凡的,更是差点扭头就走。“你们这群魔灵,马上就要遭殃了!” “我要禀告禀告!!!!” 白清欢一步一步地移到那侍卫面前,直接把他吓得说不出话来。接着,白清欢便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围观的百姓们都跳远了去。 叶蔺也以为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嗯??通行证??”侍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清欢将一张通行证放在他的眼前,让他看仔细了。 侍卫一看,顿时就恭敬起来。对着白清欢作揖行礼:“白道长,有请。” 叶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方才还颐指气使的侍卫们如今完全转变了态度。对白清欢非常恭敬,连带对自己也好了起来。 “小道长,这边请。” 接着叶蔺便跟随着白清欢一起被侍卫请到一处地方。这处地方还真是隐蔽,常人是不好找。进了屋之后,白清欢就坐在桌子边喝茶了。叶蔺是后脚赶到,进去见到师父之后,一脸惊喜:“师父!” 白清欢头也不抬,叶蔺有些难过。但转念一想,肯定是因为师父服用了娇娥的那绝情定心丸才会对自己如此冷漠的,所以心里也就好过了些。 “师父,你是怎么有那通行证的?”叶蔺一说,白清欢就将那通行证拿出来递给他。 “徐州城王室派遣道使...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师父你这张通行证竟然和玉兔一样,都是假冒徐州王室。”叶蔺在白清欢对面坐下,将通行证放在桌子上。 白清欢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然后皱了皱眉,将茶吐了出来。 “我这张不是假的。” 叶蔺惊讶道:“啊?这张不是假的?那我们现在是要见.......” “白道长!”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一个身穿玉白衣裳的少女,虽然她看起来年龄不大,但看起来行为很老练,有些超出年龄的智慧。 当这女子进来的时候,叶蔺还感觉到她身上的一股灵气。自己脖子上的那块灵石也有所呼应,是人,但也是修行者。 少女进来就看到了叶蔺,她有些警惕地问白清欢道:“道长,这是谁?” 当少女转过身子看叶蔺的时候,他就愣住了。在客栈的时候早就见过,或者说,许多年前两人就认识了。 “我徒儿。”白清欢淡淡地对她说道。 尔朱香雅只看了一眼叶蔺,便转过头去与白清欢说起了话。这让叶蔺很是惊奇,若是说尔朱香雅认不出自己,那他们先前在客栈也见过一面。以叶蔺对这个丫头的了解,是知道她的记性的。 过目不忘,还不要说她曾经怀疑过叶蔺的身份。但现在她就像是装作不认识自己一样,这让叶蔺觉得很是奇怪。 “我叫叶蔺,你呢?” 尔朱香雅应该是不知道他的名字的,可叶蔺却看见她身体一怔。她转过身子来,客气地冲着叶蔺笑了笑:“我知道了,白道长先前和我说了。” 一句简短的话之后,尔朱香雅便又去与白清欢聊天去了。在叶蔺退到一边后,还听见她对白清欢说道:“白道长到底有几个徒弟?来来回回都看了好几个了呢。” 白清欢笑笑,没有回答。 叶蔺知道,白清欢只有自己一个徒弟。看来尔朱香雅目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认为是白清欢的另一个徒弟罢了。虽然有些失落,也放心了许多。若是被人轻易认出来,那还要重塑身体有什么用?娇娥也说,要让自己在凡间的一切都消失。那么,叶蔺才能更好地走上修道之路。 白清欢与尔朱香雅在说着话,而叶蔺就在一边百无聊赖地坐着。实在无聊,便练起了心法。感觉才一会,时间就过去了很久。 “叶蔺,你醒醒。” 叶蔺睁开眼,见到师父在自己面前。他赶紧坐起来,看着周围含糊不清道:“你们聊完了?” 白清欢指了指天:“聊完两个时辰了,天都黑了。” 叶蔺清醒过来,很是不好意思:“对不住,师父。我练着心法竟然就睡着了,就没注意时间。” “嗯。你今夜要在这睡也行。”白清欢对他说完,便作势要离开。叶蔺赶紧下了床,拦住了他:“师父,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呢?” 白清欢说:“我有事要离开。” “师父,你忘了怎么答应了我什么吗?”叶蔺挑挑眉,双手抱起了胸:“不要独自去冒险了。不然你要我这个徒弟有何用处啊?” 白清欢愣了一下,然后与叶蔺相视一笑:“好吧,那就和我一起去。” 叶蔺两眼放光:“嗯!” 两人在路上简短地说了一下情况。原来尔朱香雅请求徐州派遣巫族使者,是为了彻查最近的流窜在九州的“无夜教”。“无夜教”出现在半年前的梁州附近,很快便在九州中遍地开花。这些教徒不是简单的人族,就尔朱香雅暗中调查得知。“无夜教”的人,都是经过魔化的人。 “无夜教的人,都是即将要堕魔的人?”叶蔺听完之后,非常惊讶。因为人族主动堕魔,还真是不能理解。 “我听说九州之内出现了修道者,虽然比较神秘,但也是大家向善的表现。可这无夜教,那是修魔道的意思,有人还能想着从恶不成?”叶蔺百思不得其解。 白清欢给他解释:“善与恶虽然看似是对立的,但实则对于很多人而言是在一念之间。有人修善道,有人堕魔道。这本就是世间百态。” “不过,我奇怪的是。为何这人间会突然间有人修行魔道。”白清欢皱起了眉,他谨慎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怀疑无夜教的背后指使是魔族。” 叶蔺点头赞同:“我也这么觉得,不然九州之人哪懂什么魔道。” 两人正说着,就一同到了一处庙宇。再看几眼,才发现这哪是什么庙宇! 第二七二章 无夜教 5 这座类似庙宇一样的房屋却有着极其奇怪的装饰。大门房檐上并没有任何牌匾,所以也不知道这屋中到底是何人的宿处。仔细分辨才能看出来,这房屋风格不同于九州任何一州的样式设计。 虽然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可这院子却门户大开,一副迎接“客人”的样子。门口的两座石像面目可憎,除了屋檐下挂着的那盏灯笼,就在也看不见里面的光景了。这庙宇里面也是冷清,像是冒出冷气一般,叶蔺站在门外就觉得凉飕飕的。 “师父,我们真的要进去?这地方看起来好奇怪。”叶蔺瞧了那石像几眼,觉得可怕便转过去,又探头往里面看看,也没见到什么东西。 白清欢微微一震,侧过了身子,小声提醒叶蔺:“有人来了。” 叶蔺反应很快,马上就与白清欢一同避到旁边去了。没片刻,果然就有两个人往这边来了。那两人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走着路。快到这房屋门口时,两人便都噤声不语,快速走进去了。 叶蔺与白清欢也迅速跟上,往里面去才看清这院子中的情形。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些武器、箭靶等。在往里面走几步,那两人突然转个弯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哎,人呢?”叶蔺环视一周,却发现这院中又变得清冷起来,就像没人似的。 白清欢也觉得奇怪,他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正想说,叶蔺就小声地惊叫了一下:“啊,这是什么?” 白清欢往他脚下看过去,眼睛顿时瞪大了。叶蔺也蹲下仔细看了一番,看清楚后就更加地惊讶了,他克制了一下,生怕隔墙有耳,用嘴型对白清欢道:“……..白骨。” 没错。这地上的便是白骨。看体型就能推测出来白骨是属于人的,两人再顺着这白骨的印记往里面走几步,就到了一处别苑。 放眼望去,这院子中一地都是白骨! 叶蔺与白清欢互看一眼,两人交换了眼神,便拔起了剑做好准备。这时候,附近的屋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尖叫声音。短促,好几下叶蔺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于是,他便与白清欢一同往那屋子靠近。 “杀无赦!” 叶蔺在门上捣了一个洞,看见了里面的情形:里面有几个女子,那几个女子身边围坐着十几个男人。他们都一个接着一个与那些女子们谈话,每个人脸上都是虔诚的神色。叶蔺觉得奇怪,继续看下去,更加有趣的一幕便发生了。 那女子只不过与男子说了会话,接着男子就已经是飘飘欲仙,眼神迷离了。叶蔺皱了皱眉:“果然是妖术。” 白清欢在他身后笔直地站着,也往里面看。叶蔺直起腰来,让了个位置给他:“师父,我只顾自己看了,竟然忘了你。来,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吧。” 白清欢拒绝了:“我不用看。” 叶蔺没反应过来。 “你已经告诉我了。”白清欢轻轻地拔出了清风剑,然后就要冲进屋里去。 叶蔺恍然大悟,明白是生死盟的作用。他一回头就见白清欢要进去,吓了一跳,赶忙将师父给拉住了:“师父师父,你别急。我有办法。” “哦?”白清欢奇怪地看着他:“说来听听。”照着他的做法,就应该闯进去将那些不知是人是妖的东西三两下都给收拾掉。反正恶行不能姑息,和他们讲理更是行不通。不如先擒住她们,让她们输的心服口服。 叶蔺看着那些被蛊惑的男子,心中涌上一计:“师父,我有一个计划。不过,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白清欢觉得叶蔺此时看着自己的表情和以往不同,又是有些故意,又像是只是为难。白清欢问他:“你先说。” 叶蔺附耳过去道:“你与我扮成…….” “不行!”白清欢顿时往后退宿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叶蔺。他的脸颊通红,像是想到了什么画面一样。“堂堂一介神君,假扮成女子成何体统?要扮女子你就自己扮吧,我可不奉陪!” 第二七三章 无夜教 6 不一会,这处院落里就接连进来的许多人。他们大都是一样的装扮,穿着黑衣,戴着黑面纱,仿佛是怕被人认出来一样。他们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确认没人之后,这些人都进到方才那屋里去了。 此时,白清欢正站在院子的角落里,背对着墙角,时不时要看着前面来往的人。好在是这角落里阴暗,所有人都神色匆匆地往那房间里过去,所有没有人注意到他。 “叶蔺,你好了没有?” “等一下。”叶蔺应了一声,然后还是没出来。 白清欢有些不耐烦了,他又叫了一声:“你再等一会,可就天亮了。” “好啦!”叶蔺在白清欢的一再催促下,终于装扮好了自己。白清欢就回头看过去,愣了一下,满脸的不知所措。叶蔺这幅样子让他觉得荒唐,又觉得可笑。他没有多看,在叶蔺摆弄着自己发髻的时候就转过头去了。叶蔺便以为他没有看自己的样子,就叫他:“看看我师父!”叶蔺站到他面前去了,然后道:“如何?” 白清欢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有些敷衍道:“不好看。” 叶蔺脸上的开心一瞬间就消失了,他不高兴地说道:“师父,还是喜欢穆旭那样的?” 白清欢听到神色变得阴郁,没有理他。走到前面去,在进到屋中的时候,停下了。等叶蔺追上,便低声地问道:“我们,当真要这样做吗?” 叶蔺笑笑:“当然,我都已经装扮好了。可惜了,若是师父来,一定能迷倒一大片呢。” 白清欢皱了皱眉,压低声音严厉喝他道:“别胡说!” 叶蔺嘻嘻哈哈地笑着,后面又来了两位男子,看到叶蔺时都忍不住侧目。到目前为止,进到这里面的人,全部都是男子。 “怎么是个女人?”路过的男子小声嘟囔几句,便加快脚步准备离开。叶蔺自然是不愿意失去这两个傻瓜,赶紧一手一个抓来问问情况。 叶蔺穿着女装,抓起这两人毫不费力,“这位公子,可否打听一点事情?” 两个男子都被他给差点勒死,都要翻白眼了白清欢终于提醒道:“再不松开,他们就要断气了。” “哦,十分不好意思。”叶蔺想起自己现在的装扮,便赶紧换了种声音,但他嗓音本来就富有磁性,一股子阳刚之气,听起来总觉地怪。 两个男子莫名奇妙又带着些许地好奇看向他们:“你们是干什么的?” “你们来此地做什么,我们便做什么。”白清欢拦住刚想要开口说话的叶蔺,对他们冷冷道。顿时这两位男子就感受到了白清欢身上的清冷气场,变得惶恐起来。 “你们也是修道之人?”两位男子小声地问道,他们格外注意着门口,生怕再进来几个人。白清欢懂了,这些人虽然修的是魔道,可还是有所成效的,知道他与叶蔺是个有灵力者。 于是便顺了他们的话,答道:“是,我和...咳咳,我的夫人也想加入你们的教中。” 两位男子恍然大悟,却看着白清欢与叶蔺,一脸可惜的神情。 “啧啧,可惜无夜教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叶蔺捏着嗓子说话:“公子,此话何意?” 叶蔺一开口,剩下三个都皱了皱眉,他的声音可真是矫揉做作。 “抱歉,我夫人的嗓子有些干哑。”白清欢替他圆了场。 两位男子尴尬地笑笑,然后解释道:“你知道,这无夜教可是只收男子,不收女子的。所以,你参加可以,但你的夫人还是赶紧让她回家去吧!” 另一个男子也附和道:“对,赶紧回家去吧。若是被圣女们发现了,你们可都会遭殃的。” 白清欢心中有了底,又问:“这么可惜,其实......我与夫人来此只是看看。我们还不知道这无夜教到底是要求教徒们做些什么修行呢?” “修行?哼哼,这可就轻松了。无夜教的修行,靠的是纵欲。” “纵欲?”白清欢有些疑惑,他接着问道:“那,你们都为何来此地修教呢?” “能为了什么?”男子笑了笑,毫不避讳道:“为了长生不老呗。荣华富贵也能得,总之这无夜教的修行并不累人。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说完,他们笑了一下,然后进了屋里去了。 叶蔺说:“天哪,我就说为何没有女人。虽说他们只收男子学徒,可满屋子都是年少的男子,不见一个逾过而立的男人。真是奇怪,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要搞什么。” 叶蔺一边叉着腿,一边思考着问题。因为站姿太过豪放,惹得白清欢皱了眉,他扫了一眼叶蔺露出来的那截大腿,冷冷道:“站好!” 叶蔺发现了自己的大腿凉飕飕的,。低头看一眼后,就不动声色地盖住了:“师父,走吧。” 两人偷偷地进去,坐在地上排着队,这屋子里的人都是一个一个地与那些圣女交谈。要轮到他们两个,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就在后面猫着,生怕被发现。 “师父,我觉得我们可以把她们给抓住。”叶蔺锤了锤腿,不想再坐着了。 白清欢一动不动,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前面。隔了一会,才道:“那样你可就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何秘密了。” 叶蔺叹口气,继续等待着。 过了很长的时间,前面的男子一个接着一个地晕倒,然后被人给拖出去。叶蔺看的心惊胆战,一扭头却发现师父神色自若,根本就没有眨一下眼睛。叶蔺觉得奇怪,这些人若是死了,师父能够这么淡定吗?那就说明这些男子只是晕了过去,而他们又被送到哪里呢? “下一位!” 圣女喊着,指了一下白清欢:“你过来。”她们看到了白清欢,都是一脸的惊诧。更是一脸的兴奋,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金贵东西一般,叶蔺清楚地感觉,这些圣女不只是嫉妒师父的美貌,更是像.........把他当做食物一样。 圣女看着白清欢,象征性地点了点水在他的身上。白清欢眉头一皱,有些不悦。 “你,可是一个人前来?”圣女开始问问题了。 白清欢没有犹豫:“不是。” “啊?那与你同行的朋友在哪里?我可以将你们放在一起。”圣女淡淡说着。 下一秒,白清欢就让她不淡定了。因为白清欢指着躲在后面的叶蔺,说道:“我与我夫人一起来的。躲在后面柱子的那位便是。” 圣女的表情果然变了,她站起来,惊恐地看着白清欢道:“你夫人?你说有其他女子在这屋中?” 白清欢盯着她,“嗯,不知圣女可否让我和夫人一起修炼?” “不可以!荒唐!”圣女不跟他废话,一个眼神给了身边的护卫,便对着白清欢开始施法。 原来是吸收灵力的把戏!白清欢一笑,仿佛已经猜到了这无夜教是干什么的了。 圣女看到白清欢丝毫不受影响,惊慌了起来:“你怎么.......你到底是谁?!” “停下吧。” 第二七四章 无夜教7 白清欢站在“圣女们”的面前,已经开始运起灵力。周围瞬间被封上,其余在场的男子虽然都惊慌失措,有几个闯到门口的就被弹了回来。 “迷烟!”叶蔺眼看不妙,赶忙去捂住自己的口鼻,转眼一看,男子们都晕倒在地。 白清欢丝毫不受影响,他泰然自若地站着,头也没回,就对后面的叶蔺道:“别捂着鼻子了,你这身体还能受不了这小小的迷烟吗?” 叶蔺闻声就放下了手,对白清欢笑着解释道:“我就是想配合一下这些姐姐们罢了。” 他说话还是捏着嗓子,白清欢听了一顿皱眉,有些反感:“好了,你倒是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再说!” 叶蔺与白清欢旁若无人地说话,就把屋子里这些圣女晾在一边好一会。 “够了!你们这对夫妻今日都走不了了!” 白清欢面前的那圣女实在是忍无可忍,手往从背后一抽,便拔出来一把剑,明晃晃地就向叶蔺身上刺过去。 白清欢睨了一眼,将她拦住了。反手一把将她束缚住,圣女动弹不得,只能咬牙切齿瞪着他。 “放开我!” 白清欢不为所动,将剑放在女子脖子上作出挥舞的动作,可是却始终没有将剑抵到她脖子上。 屋内的其他圣女们都惊慌失措,看着他们紧张起来:“你快放了她!不然我们教主是不会饶过你们的!” 白清欢看了一眼叶蔺,叶蔺点点头,便问她道:“教主?我们正要找他。快告诉我她在哪儿?” 叶蔺此时已经不想再装扮女子了,将胳膊一捋,直接就露出了结实的手臂来。正当“圣女们”震惊之时,他就大跨步上前,将玉龙玉龙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要轻举妄动,快告诉我们,你们无夜教教主是谁?”叶蔺才不像他师父那样用法力将女子束缚,对付她们根本武功都用不着几成。 圣女们本来还只是还只是有些担心,结果见到叶蔺直接就制服了她们的侍卫,心里立马就慌了神。 “这两位修行者,为何不坐下来好好谈谈呢?”叶蔺抓住的侍卫一说话,他便与白清欢都愣了一下。 竟然是女子? “你们要能放客气些,我们就不会动手了。” 叶蔺没放,他围绕着屋子看了片刻,发现这屋中除了前来的修行客,其余的无一例外是男子。 在白清欢的交谈下,双方终于同意坐下谈谈。 那几位女子知道了白清欢的厉害之后,就没再假装“圣女”了。她们汇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讨论着什么事情,所以叶蔺与白清欢也没听清楚。 一会,他们便派过来个女子代表他们说话。 “我们本就是各州逃难的人,得到了帮助。帮助我们的人要求我们来这里吸收教徒。”圣女小心翼翼地说着,却也感觉到了体内有股力量在游走。 “那,你们可见过教主呢?”白清欢半信半疑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们,她们的眼睛红了,却欲哭无泪。 “你们可是害怕教主。”白清欢皱着眉问道。 第一七五章 无夜教 8 天刚蒙蒙亮,在一片荒漠之上有两个身影驾马驰骋而来。两马并驾齐驱,他们从梁州而来,去往的方向是雍州。 昨夜,盘踞在梁州外的无夜教秘密别院已经被捣毁。悉数的教徒多数被尔朱香雅派人押送回到梁州内,对他们进行管教。 根据那些“圣女”的话来说,她们都是被救之后就被一群蒙面人带到了一处地方训练,途中都是蒙着双眼,所以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地方。之后就有人就她们教授一些法术,派给她们任务。她们只学到的法术便是吸取成年男子的阳气,旁的事情也是一概不知。 年轻男子的阳气,虽说不能化为灵气,但在一些邪恶的法术中,男子阳气可增加人的修为。 在这处别院看守的蒙面女子见到这些“圣女”们都说出了实话,便催动了毒药,将她们毒死,连同自己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白清欢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因为这毒药她们早就服下,催动之后就无力回天。叶蔺与白清欢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尔朱香雅,并且将这些女子下葬。 原本白清欢是想回到扶桑去,但因为此事叶蔺一直不肯走,所以也就陪他一起。那些女子的话,让这“无夜教”算是有了点苗头。听一位“圣女”提到,她们在睡觉的时候听到了水流声,听起来是初春的冰雪相融的声音。这九州之内,只有东北冀州与雍州旁边的西河,在冬天结冰。又是因为,这初春冰雪就已经融化来推测,叶蔺很快便确定这地方是靠近雍州。 西河,雍州沿岸。是要经由梁州北,穿过荒漠,横贯北山之后,才能到达的地方。 叶蔺问尔朱香雅讨要了两匹马,便与师父一同启程往荒漠去了。 行进半天,前面便有一个村落。 突然在荒漠中出现村落,对九州不甚了解的白清欢有些疑惑。他知道叶蔺常年行军打仗,九州地形图也早已烂熟于心,所以就问:“叶蔺,前面。” 叶蔺望了一眼:“村落?” 不过等他停住看了几眼之后,马上就笑了。这处是荒漠领地,是不属于雍州和梁州的管辖。而这地方的主人,叶蔺与白清欢都认识。 “师父,我们正好歇歇脚。”叶蔺对白清欢说着,他便慢慢悠悠地骑着马往那村落过去。“哎,贸然前去怎可.......”白清欢有些担心,这村落看起来偏僻,地处荒漠早就与世隔绝了。若是叶蔺与自己骑着马过去,唐突不说,很可能就被当地人给误会成什么土匪强盗。 “没事儿,我认识这门主,放心吧。”叶蔺胸有成竹地说完,就跑到了前头去。见状,白清欢叹口气,也不得不跟去。 结果,还没走几步,事情就变了样。 也不知道哪里出来的村民,看上去二十多个。虽然都是瘦弱的女子,但她们手里都拿着武器,一起冲上来把叶蔺给团团围住。 叶蔺还没进去,就被这突然从四面八方窜出来的村民给吓一跳。又看到他们手中的武器,便赶紧解释道:“村民们,你们不要激动!我不是坏人,我是你们荒漠门主的朋友!” 任由叶蔺说什么,这群村民都不搭理他。就跟听不到叶蔺说话一样,所有人的眼中都惊恐中带着愤怒,拿着武器朝着叶蔺逼近。 “你们不要这样。”叶蔺眼看自己劝不了他们,便叹了口气,只好动了动灵气,无奈地喊了一句:“哎。来吧,玉龙。” 话音刚落,玉龙便出现在他的手中。这些村民看到叶蔺手中突然出现的剑这才有些惊恐,停在那里观望一会,叶蔺便又趁机解释道:“你们真不要误会。我与师父就是来..........” 听到叶蔺提到“师父”,这群村民便都往南边看去,果然就见到了白清欢正在坡上马背上看着他们。这下所有人都更加戒备起来,又将武器举了起来。 叶蔺叹了口气,心中说着:我可不打女人。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村民就先动起了手。一个飞来的镖,差点刺中叶蔺。叶蔺一闪身,吐两口气:“好险,这村子的女子也真是不讲理。” 这话一说,无数的飞镖就朝他射过来。叶蔺眼疾手快,上下左右闪避,又用玉龙挡去一大半,最后没被伤到。因为他的话,村民们都生气了,接二连三地从地上抓起了石头朝他砸过去。叶蔺用玉龙挡着,可终究是抵不过这群村民的努力,一会就有些吃不消了。 “师父救我!”叶蔺最终向白清欢开口寻求帮助。 本来叶蔺的呼救没有让白清欢想出手,可是这些村民听到后,便有几人转过身子去砸白清欢去了。这下,不得已也要出手了。 白清欢一伸手,便将石头抵挡在身体之外。他的面前就像是有个屏障一样,村民们丢过来的东西近不了他身。 村民有些害怕了,此时叶蔺也腾出手来喘了口气。白清欢看他那副窘迫的样子,好心提醒了句:“用法术啊,笨蛋。” 叶蔺犹如醍醐灌顶,他一拍脑袋喃喃道:“对了,我现在可是算半个仙。”说完,便看着面前的村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要是继续打我的话。就算是女人,我也不客气了。” 村民的怨气很重,根本就不在乎叶蔺说什么。看到她们都一副拼上性命也要保护村子的样子,让叶蔺都觉得自己是个坏蛋了。 “你们要不至于对我们这样吧,我说了我和你们的门主是好友。”叶蔺觉得事有蹊跷,所以还是心软了,便放下了已经聚满灵力的手。 人群中终于有人犹豫了,可是绝大多数的人都存有戒备。若是说荒漠地处偏僻,常年无人至此,他们与世隔绝,对外人抵触是能够理解的。可是,再抵触也不能像这样充满敌意。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间,白清欢也一直在观察着下面的村落。突然就看出了端倪。他发现,这村落中竟然没有其青壮年!也就是说——白清欢再看一眼,确实,这些村民无一例外都是女子。 不一会,因为动静其余村民也都出来了。除了女子,就是老弱病残的男子。这奇怪的现象似乎昭示着什么....... “你们的门主,是不是松子游?”叶蔺放下了剑,一边耐心地对村民们说。最后,还是一个长者站了出来,她先安抚了大家,然后村民便散去了。 长者看了看叶蔺与走过来的白清欢,依旧是皱着眉。她问两人道:“你们,当真是门主的朋友?” 叶蔺看了一眼白清欢,再回答她:“千真万确,婆婆。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 长者有些不相信叶蔺,便转过去看着白清欢:“你看起来可信。你们到底是怎么和门主认识的?” 白清欢愣了一下,想起来叶蔺刚才所说的名字:“松子游........”脑海里疯狂的运转着,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啊! 正当白清欢一筹不解的时候,便听见了叶蔺的暗语:师父,是松子游啊!我们去阿臾山去寻找魔界灵石的时候认识的那人!雍州的守卫!你忘了? 白清欢听到后,便淡淡地转述给长者听:“他曾是雍州的侍卫.......” 长者瞳孔一震,“很少有人知道门主曾受命与姬渊。好吧,就当你们是门主的朋友吧。” 叶蔺与白清欢听到长者的话,都一脸不解。 “婆婆,你们村子里为何只有你们这些女子,,怎么,不见青壮年?”叶蔺小心翼翼地问着,他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情况。 长者沉默一会,然后深深地叹口气。 “是无夜教,他们袭击了我们。不止我们这个村子,整个荒漠的青壮年都被抓走了。” 长者声音低沉,十分伤心地说出最后一句:“就连........门主也......” 第二七六章 无夜教 9 白清欢与叶蔺将整个村落都看了一圈,发现这里除了没有年轻的男子之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这也将事情指向了他们要追寻的目标上了:“无夜教”。 无夜教为何要广泛的收集男子?当真是像白清欢所想那样,为了吸取阳气增加修为?此时,他也有些犹豫不定。 长者将白清欢与叶蔺带到屋子里,还有几个女人在里面,见到他们进来都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长者环视一圈,目光最后停留在一位女子身上,伸手要她过来:“小谷,你来说。”那女子长的很是壮实,在她过来的时候长者又对白清欢与叶蔺道:“小谷是我们村长的妻子,那天的情况她最了解,让她说与你们听吧。” 说罢,小谷已经走到他们二人面前,清清嗓子开始回忆起来: “就在前几天,荒漠突然来了一批异域舞妓来表演。那天刚好赶上门主来村子里视察,歌姬们邀请村子里的男子们去看他们的表演。那些男人们就真的将我们女人们都留在家里,自己跑去看了。就算我们有几个女人想去的,都被那群妓生旁边的护卫给阻拦了。说是女子不能看这表演,实在是荒唐。” 小谷砸了砸嘴,有些生气,然后便继续说道:“原本她们的声音很大,歌舞不停的。吵得孩子们都睡不着,烦都烦死了!可谁知到了半夜,那远处的声响突然就没了。我此时早已是迷迷瞪瞪地差点睡过去,猛地惊醒过来,才发现我丈夫还没回来!我生气之余也纳闷,这声音没了,为何迟迟不见男人们回来呢?” “我赶紧带了几个女人去找她们,结果,早已经没了踪影。她们带走了所有的男人!”小谷是个暴脾气,说这话的时候早已经青筋暴起,拳头紧握着:“我……我定要让她们知道老娘我的厉害!敢拐我男人!” “咳…小谷别说了,够了。”长者见叶蔺与白清欢一脸尴尬,便赶紧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叶蔺听完小谷所说,便马上发现了蛛丝马迹:“那你是怎么知道她们是无夜教的呢?” “这还用说吗?荒漠里其他几个村子里也都传来了消息。她们都带走了年轻男子们,而且走哪儿都叫别人叫她们「圣女」,真够不要脸的!”小谷提起那些人就来气,说话也就不太理性。 长者敲了敲她的脑袋:“别说这些气话,莫让两位少侠看了笑话去。那东西还不拿来给两位少侠看看?” 长者一提醒,小谷才想起来:“哦,是了,竟然忘了这个。”她从身上搜寻一会,终于从怀里拿出一张手帕。她看了看白清欢与叶蔺,最后将手帕塞给了白清欢:“这便是她们遗落在荒漠里的唯一物件了。” 白清欢低头望那手帕:是白色的,上面只有一些云纹。叶蔺也反复看了几遍,都没有发现其他的标识。于是就有些气馁,对小谷和长者道:“这手帕就是普通样式,除了云纹什么都没有。九州这么大,上哪儿去找啊。” 小谷与长者默然不语,她们又何尝不知道呢?不过这手帕是那些女子留下的唯一物件了,也是唯一能够救村子里的男人的方法。 白清欢突然开口问小谷:“这手帕可是每人都有?” 小谷点点头:“好像不止一个人有。我看她们好像都有一块。” 白清欢盯着这手帕看了片刻,终于有些发现:“叶蔺,这手帕……梁州那些女子貌似并没有一个人有。” 第二七七第二七七章 无夜教 10 近日,九州之内开始盛行无夜教。不少消息在茶楼酒馆中传开,但都是些褒贬不一的话。有人说这无夜教可以供人修行,以致长生不老,也有人说,这无夜教是阴险邪教,专门拐卖男子。可这无夜教来无影去也无踪,谁也不能说自己真正的了解这其中的真相。 叶蔺与白清欢觉得事情蹊跷,便骑马继续北去。过了荒漠之后,就看到了北山山寨。叶蔺本想去北山山寨看一眼姬羿,但白清欢提醒他此时的身份特殊,不方便露面。 叶蔺只好作罢,两人便继续前行,到了雍州城内。多年不见,久别重逢。叶蔺抬起头看这雍州城的城门时,发现城门又高了几丈。 叶蔺待在扶桑的两年多里,九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是公主的侍卫石头叛变,与雍州的代掌议“十六”一同攻下了都城荆州、又掌握了九州要塞豫州。听说,因为豫王刘之尘觉得自己遭到丈夫的叛变,面对石头的兵临城下宁死不屈。最后狠心的“十六”便下达命令,让石头斩杀了这位巾帼英雄。 一代女将军落幕,拓跋文十年前屠杀王室等险恶之事系数被“十六”昭告天下。一夜之间,九州百姓竟然接受了这个“十六”统治的正统性,由他在雍州又建立起了新的王朝,其余各州皆愿臣服。 原来,这“十六”乃是雍州的二公子姬笪。他确立新朝之后,便封“石头”为将军,与司徒沢、轩辕舸共同成为九州三大将军。“石头”更名为刘元烈,现在是豫王。 叶蔺从荒漠长者那里听到这些,心中万千感慨。他早就知道拓跋文所做的事,但此时他的心中只牵挂一人,那便是前朝的公主,拓跋殷离。他从荒漠村子里出来之后就是一脸的愁苦,直到白清欢喊他:“前面便是雍州了。” 叶蔺楞楞地抬起头,看着这座复杂的城。一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的臂膀有些疼痛。当年北山坠崖之后,失了一条手臂,他差点没从雍州走出来。 多亏了来找自己的白清欢……叶蔺突然看向白清欢,白清欢不解地回望他,“怎么了?” 叶蔺扭过头,淡淡道:“没事。师父,我们进去吧。”此时雍州已经门户大开,作为九州都城也算是相当繁华了。叶蔺加快脚步,走进了城内。 站在门口往街道里上一望,果然与以前大有不同。街道上熙熙攘的人群,周围的商贾小贩都在卖力吆喝,整个雍州城内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好不热闹!叶蔺心里算是对姬笪夺权一事多了份宽慰。至少,在姬笪为皇帝的天下,九州两年便就恢复往日的面貌,甚至风气也焕然一新。 “这小子没想到这么厉害!”叶蔺感慨道,他转过头去望着白清欢,这才发现师父脸上的表情不妙。 “怎么了师父?”叶蔺有些担忧地问着,这一路上他都沉迷于自己的事情,无形之中冷落了师父。 不过,白清欢并未放在心上。他提点叶蔺:“这城中,妖气甚重。” “妖气?雍州就在梁州北,如何有妖气……”叶蔺一愣,经白清欢一说,便立马感觉到了城中的邪气。可是,尔朱香雅如今功力这么高深,梁州的降魔师也实力非凡。不至于放任雍州城内这么重的妖气不管……除非—— 有人主动成妖堕魔! “师父,这会不会和我们追寻的无夜教有关?”叶蔺问白清欢,定下心后他也发现雍州城有些诡异。 “不知道与是否与无夜教有关。”白清欢双眼看着前方某个地方,没多久便怔了一下,转而对叶蔺说:“但,或许与你有关。” 叶蔺一愣,诧异道:“与我与关?” 第二七八章 无夜教11 白清欢没有多说,就从怀中掏出一张通行证。叶蔺看到眼前的文书,纳闷道:“这是什么?” 白清欢交给他:“仔细看看。” 叶蔺接过去看了一会,感慨地笑了:“师父你考虑的真周到!” 原来这是尔朱香雅为他们准备的觐见书,有了这张文书,现在的叶蔺与白清欢便是梁州委任查事的使者了。要见姬笪寻求帮助,还是有希望的。 两人不敢耽搁,尤其想着荒漠的那些男子都在无夜教手里,便一同赶忙走到了雍州王城门口。 雍州侍卫上来拦着:“站住!你们是谁?有皇帝诏令吗?” 叶蔺将通关文书呈现在他眼前,冷冷淡淡地说话:“喏,你看看这个。” 趁着这侍卫看文书的空当,叶蔺便开始端着强调说起来:“我们是从梁州来的使者,为了追查一件密事特意赶到皇城内。因为兹事事关重大,道长与我奉梁王之意向皇帝殿下禀报。” “那你们随我进来吧。”侍卫看了一眼那文书,便请他们进去。走到宫殿外墙的巷道里,侍卫便压低了声音向叶蔺、白清欢两人抱怨道:“原来二位是梁州来的使者。哎,其实你们来我也就放心了。最近九州……并不太平,还望你们降魔师多加留意。”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叶蔺与白清欢面面相觑不知此人所云。看这白日里雍州城内一片祥和景象,怎么会不太平?难道,还有其他的隐情? 叶蔺眼睛转了转,对侍卫道:“没错,你们不用太担心。这九州的安危,有我们梁州降魔师一派守护。”他说完之后,顿了一下,刻意去看侍卫的表情。 侍卫果然一脸坦然:“可不是吗,这虽说神族陨落,不见神仙了。但这魔族不可小觑啊,哎,算了算了,不该说的。都是谣言,切不可以讹传讹。”他只说了一半,就赶紧收住了嘴。 叶蔺在旁边看着他,知道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不过碍于旁的事情而不能坦白。还好这侍卫将他与师父错认成了降魔师,这个身份估计之后也有用处,叶蔺索性就将计就计,套出侍卫的话来。 “咳咳,兄弟你说的是啊。别人不清楚,你我还能不清楚吗?”叶蔺开始蓄势,眼看着侍卫的表情变化,又开始说道:“这雍州城内的男子……可有失踪?” “哎,你可小声点!”侍卫一听到叶蔺的话立马就变了神色,吓得要死。白清欢与叶蔺都觉得奇怪,然后便听见这侍卫小声道:“跟我到这来。” 侍卫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僻静之地,然后深呼一口气,告诉他们一个事情:“这男子丢失之事,你们万万不可在皇城内乱说!” “为……”叶蔺一脸不解,正想问侍卫就被白清欢的暗语给阻拦了。 别问,让他说。 叶蔺眼睛瞪的大大的,疑惑:师父,这雍州城内也有男子丢失,姬笪怎么…… 还能怎么,他刚登基两年,根基不稳,若是皇城内有这种传闻对他只有坏处。白清欢暗语完,便淡淡向侍卫开口:“你莫怕。雍州城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一些。也知道这属于你们的秘密,不可外说。放心,我们就是奉梁王之命来帮助皇帝解忧的。” 侍卫一脸惆怅,看了一眼两人,最终还是将可怕的事情一一道来: “记得那天,是子夜时分……” 第二七九章 无夜教 12 原来,在数月前雍州出现了一批女子。她们原先是说自己游走九州的歌女,游历经过雍州,因此进城表演三天。因为她们个个都是绝色之姿,自然吸引了不少的年轻男子前去观看。又加上她们的表演在夜半,所以看客常常是一夜未归,直接看到第二日。当时侍卫们在巡城的时候,就发现了睡在地上的那群看客。这些看客因为看的入迷所以就没回家,直接躺在地上睡着了。 说来也奇怪,这群看客回家之后,便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情了。他们只记得自己兴冲冲地去观看表演,然后,就躺在了城角一处了。白日里,那些歌女偶尔会有几个在街上走动。不少的男子也都看直了眼,听说有表演,便都抢着去问歌女们询问。 “姑娘~你们今晚在哪儿表演啊?” “要不要我们去捧场?” 几位年轻男子聚在一起,笑眯眯地看着路过的几位蒙面歌女。那歌女虽然蒙着面,但身材非常好。他们记得歌女们一开始进城的时候都没有蒙面,所以她们美丽的面貌早就被雍州男子记在了心里。 “怎么不答话啊?”几个男子嬉笑着,挑逗起歌女。见到她们脸上的面纱,便道:“怎么白日里还带着面纱?是不是太美了?害怕我们见到……哈哈哈。” 歌女们不回他们的话,只是微微一笑,便移步往城中一处走去。男子便都跟着过去,然后就到了一个巷道口,女子身姿摇曳地钻进了一个破旧的门里。几个男子便都跟了进去,果然就没有再出来。 最后一日,能够看到她们表演的只有一些人,由她们发给邀请函才能去观看。之后,她们便消失在雍州城。接着就有很多人报案,说是家里的男人不见了。一共几十起失踪案,硬生生地被压了下去。 听到这儿,叶蔺与白清欢算是明白了一些状况。看来雍州城的这些始终的男子与荒漠村子失踪的男子情况一样。都是在半夜去观看她们的表演,然后便不知所踪了。不用猜,肯定就是这些女子带走了那些男子。为了吸取阳气,修炼武功。 白清欢看了一眼叶蔺,叶蔺便得到了指示,问侍卫:“那,你们又怎么知道失踪的男子与这些歌女有关呢?他们不都失踪了吗?” “这便是奇怪之处。本来明明有很多年纪不小的男子也去了,但是次日他们都出现在城中各处的街道上。被人发现之后叫醒,却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情。”侍卫说到这,像是说到了不能说的地方,所以就四处看了一圈,才敢小声道:“等了几天,有人想起来一些记忆了。听他们说,这些失踪的男子都去看了那些歌女的表演。是被她们带走的,说是要.......” “吸取阳气?”叶蔺接了一句话,可把侍卫吓了一跳:“小声点,这话只是在我们当时几个经办此事的侍卫中流传。上头已经下了命令,这消息是要封锁的。” 叶蔺皱了皱眉毛,然后冷哼道:“那你为何还要告诉我们这两个外人?不怕被皇帝知道你们泄露秘密,杀了你?” 侍卫一脸惊恐,将叶蔺的说笑当了真。不过他虽然为难,但说出此事也是别有所求。“少侠,你可不要说出去。我是见二位气度不凡,兴许是能解决此事,才将这些告诉你们。毕竟——我的妹妹的未婚夫,也失踪了。” 侍卫硬着头皮将这话说出口,显然是走投无路了:“我们已经找了很久,可是他就是杳无音信。” 叶蔺不理解,以为这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便愤愤而言:“那岂不是正好?已经是要娶亲的人了,竟然还在半夜去看歌女们表演。真是活该!” 侍卫急忙解释:“不是这样的,少侠!你错怪他了!当时是他的一个朋友与他一起同游,那位是他的挚友。不过却是个浪子,刚回到皇城。得知他要即将与我妹妹成婚,便提了要好好和他一起玩几天。这些都与我妹妹说了,所以我们也没想到他的朋友会带他去看歌女........” “原来如此.......”叶蔺有些尴尬地去看白清欢的时候,就见到有个宫人人从院门处探头看进来。 那宫人见到他们几人,便快步走向他们:“哎呀,你们怎么在这儿?皇帝陛下等你们一会了,快随我来。” 白清欢皱了皱眉,然后便与叶蔺一同随着那宫人去了内殿。 第二八零章 无夜教 13 雍州城内大殿里,坐在帝座上的那个男子,看样子没多大年纪。又因为是童颜,长的稚气,所以显着更小了。如果他要是走在大街上的话,估计每个人都会把他当作是刚刚成年的男子。 根本是不会将他与九州之主联系起来的。叶蔺一进去大殿便看到了坐在高座之上的姬笪。以前的“十六”,道现在的九州皇帝,叶蔺很难想象他在知道真相之后经历了什么样的心情起伏。 十里风沙下的那一次,叶蔺曾看过姬笪的血性。也知道他只是为了给母亲复仇,才忍辱负重潜伏在刘之尘身边。可最后的结果,与刘之尘成亲一事,叶蔺不知道他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九州传言,姬笪封石头为豫王后就下令将刘之尘处死,以绝后患。之后,九州之地再无巾帼女英雄的身影。 这是姬笪唯一的污点,也是他唯一的痛处。剿灭拓跋文及余党之后,姬笪顺理成章成为了九州的皇帝。登基之后,姬笪励精图治,发展商业农业,互通九州各地。仅仅用了两年,九州大地便恢复了生机。如今正是巩固统治之时,无夜教的出现确实让人不安…… “你们,就是梁州来的降魔师?”座位上的人开口说话,他扫了一眼下面的两人并未发现什么奇怪。不过,当他看到叶蔺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一下。 叶蔺从思绪中回到眼前,正想着回答便发觉了姬笪的眼神不对。 “正是,我与师父是为了些事情而来……不过,皇帝殿下为何…这么看我?” 姬笪收回了眼神,一笑而过:“或许,我们以前见过吧。” 叶蔺一愣,有些慌乱:难道他看出了我的身份?要不是叶蔺此时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容貌,还真的要被姬笪这一句给吓到了。 叶蔺镇定下来,客气地对姬笪说:“皇帝说笑了,我从小就随着师父云游四海,从来不到九州之城里。直到前段时间才出关,便受到了梁王的邀请,才出关至此。皇帝肯定是没见过我。” 姬笪笑道:“是吗?那可能是你与我之前一位好友比较像,我记错了。”话罢,他目光一转便看向了白清欢。 白清欢在一边站着,也不行礼也不说话。他对这个姬笪还真是有些印象,但是记忆里好像是个小男孩。没想到,那个天真的少年竟然成了九州皇帝。真是荒唐又可笑,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殿下,就如我徒弟虽说,其实我们并不是什么降魔师。” 姬笪故作惊讶:“哦?不是降魔师,那你们是……” “师父……”叶蔺惊诧地看着白清欢,低声提醒道:“千万别说。” 但他已经阻挡不了白清欢了,他开口便道:“我与徒弟二人是修道者。来此也是为了调查近日流传的无夜教一事。” 叶蔺无奈地耸耸肩膀,只好认命做最坏的打算。 “无夜教?”姬笪果然是一脸震惊的模样,叶蔺知道,就算他了解其中情况也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姬笪果断否认:“我并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不过,无夜教,这个名字还真是随便,想必教主一定是个没读过多少书的吧。” 叶蔺就知道姬笪不会多说,他也只好先探探口风:“其实……” 话还没说完,白清欢便已经开口了:“姬笪,你不用假装。” 叶蔺内心犹如电击,他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赶紧小声道:“师父,你今日为何说这么多话啊?” 白清欢没理他,继续问姬笪道:“关于末世预言,你应该知道不少吧?” 第二八一章 无夜教14 梁州派来的两位降魔师被皇帝召去喝茶,已经一下午未出宫了。皇宫内的几个侍卫也知道了此事,不过都不敢多加议论。对于无夜教的事情,皇帝可是下了死命令,不能提。虽说人们都以为现在的皇帝年少轻狂,而九州又恢复了生机,他该是意气风发的姿态。可是,私下里的姬笪却是孤独的、谨慎的,生怕一步走错,便又将九州的前程更迭葬送。无夜教他早已经知道,这个教派算是一年前突然出现的。起初只是在九州有所传闻,说是有个可以修行的教派,能够教人使用灵气。不过,在西北这几个州中倒没有人真正见过无夜教的真面目。直到半年前,无夜教出现在雍州城,带走了一批年轻男子,之后又席卷了荒漠。前段时间更是张狂,在梁州郊外建了一处地方,专门招收教徒。姬笪早已派人去查,不过那梁州的“无夜教”根本对刘之尘一无所知。于是,姬笪才想起来求助梁王。尔朱香雅又与他合计,想到了巫族与白清欢的关系匪浅,二人也早就猜到白清欢的身份尊贵。所以,便设下此计骗了白清欢来到雍州。 因为受了姬笪的骗,白清欢心情很是不好。叶蔺跟着他去了皇宫门,一直没停下过,到了一处酒庄。白清欢倒是像没见到牌匾上写的字一样,直接就进去了。叶蔺摇摇头,便拂袖跟了上去。这师父在九州,也是为了自己。不然,以他的性子,早就由他们自生自灭了! 叶蔺还得哄白清欢开心,他一进去就见到白清欢坐在了角落里。小二已经上了一壶酒,白清欢便熟练地倒了一杯。 “师父,你可知道你喝的是酒?”叶蔺赶忙跑过来,一把夺下了他手中的酒杯。 白清欢面色阴冷,见叶蔺夺了自己的酒杯很不高兴,伸手去夺,没能成功。叶蔺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做了个笑脸,可是白清欢并没有回他一个笑脸,反倒是有些气愤:“拿来!” 叶蔺愣了一下,然后便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样的东西放在了酒壶里。他晃了晃酒壶,重新倒了一杯酒,这才递给白清欢,慢慢地说着:“这里的水涩,酿出的酒质也不好。这是玉兔给我的琼浆丸,只要放进这酒中,这酒尝起来就像是扶桑的佳酿。师父还是慢些喝吧。” 白清欢有些迟疑地接过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叶蔺坐下,看着白清欢一杯一杯地喝着酒,有些动容,动了几次嘴唇也没说出话来。好不容易等他喝完了一壶酒,叶蔺刚想张口说话,白清欢就又伸手叫了小二:“再给我一壶酒。” “师父,你不可再喝了。这人间的酒可跟扶桑的不同,难道你忘了?”叶蔺一脸言辞正色地说着,突然间就愣住了。原来白清欢早已经红了脸,已经不太清醒了:“为何不能喝?你不是说,扶桑的酒比人间的烈上许多倍吗?我在扶桑就是喝烈酒养身,这酒算得了什么。” 小二拿来了酒,叶蔺伸手就将酒壶给截了。他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再假意给白清欢倒了一杯。不过用了点小法术,将白清欢酒杯里的酒变成了水。这样,白清欢还算是没继续醉下去。 “师父,你是不是因为大婚之事所以伤心.......?”叶蔺小心翼翼地看向了白清欢,不过白清欢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摇摇头回:“不是!” 叶蔺有些开心,喝了一杯酒,继续道:“那是因为,姬笪骗了你才生气的?” 白清欢依旧摇摇头,隔了一会才道:“他算什么,我会为他生气?” “扑哧——”叶蔺轻轻地笑了,一边喝着酒,一边开起了玩笑:“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多虑了。师父如此绝情,怎么会被一个凡人给气到?” 此话一出,叶蔺便听不到白清欢的回答了。不过他以为肯定是师父睡着了,所以才不回答。可当他放下酒杯时,那张熟悉的脸却就在他眼前,近在咫尺,贴着他的面。 “师父.......”叶蔺吓地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此时在他面前的白清欢,脸颊微红,眼睛却瞪得很大,就盯着叶蔺,像是有些愠气一样。 就这样维持了一会,白清欢突然说了句:“我才不是绝情之人。” 叶蔺心里“咯噔”一下,接着白清欢便坐了回去,喃喃道:“我可是神仙...有情有义呢。” 叶蔺还想说些话,就看见了白清欢趴在桌子上睡了去。之后,他便不再喝酒,看着睡着的白清欢笑了。 将白清欢给安顿好,叶蔺便如期地去往了皇宫。姬笪已经等候他多时了,见到他来,便对他笑道:“叶小道长来了,快坐。” 叶蔺坐下的时候瞥了一眼旁边,这里还有别人。 “皇帝殿下,我们话不多说。找叶某何事?若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师父与我便要离开了。”叶蔺一本正经地说着,眼睛却不时地瞥着旁边 姬笪赶紧回答:“当然是有关于无夜教的事情了。” “那便是说罢。我也好听听。不过,你肯定还有其他事情隐瞒吧?” “这.......”姬笪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叶蔺捕捉到这个瞬间,便一把掀开了帘子。随之的便是一位女子的尖叫:“啊!” 叶蔺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位女子正惊慌失措地遮着面。 “你是谁?为何在此偷听我们说话?”叶蔺故意这么说话,他仔细看着那女子的面容,不过女子一直遮遮掩掩让他无法看清。 姬笪有些尴尬,他解释道:“她没有偷听,她是我的一位妹妹。” “哦?”叶蔺心下无比纳闷:姬笪有过妹妹? 姬笪笑着将那女子叫过来,然后介绍给叶蔺:“不用怕,来,这是叶道长.......” “我可不是道长。”叶蔺皱了皱眉,他可不喜欢这个称呼。此时女子也放下了遮掩的衣袖,面向叶蔺作揖:“叶少侠好。” 女子一抬头,叶蔺便倒吸一口冷气:颜珠珠?! 姬笪继续向叶蔺介绍颜珠珠:“这是我妹妹,颜珠珠。” “哼。”叶蔺从鼻子里轻蔑地鄙夷他,心里已经是很不爽快:妹妹?我怎么记得你们是情人呢?北山那晚,他们两的合谋可是让叶蔺听得一清二楚。现在妻子失踪,就把以前的情人放到了身边,还对外人说是自己的妹妹。 真是恶心。叶蔺心里不由得看不起姬笪来。 第二八二章 无夜教 15 “实不相瞒,寡人的手下已经调查到无夜教的踪迹了。”姬笪没让颜珠珠退下,反而就让她坐在叶蔺的身边。此时叶蔺很是后悔,他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样貌,姬笪与颜珠珠早已经不认识他。看样子是把他当做是白清欢的新收的徒弟了——“那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不去追查?” 叶蔺本来还想念在旧情与姬笪好好说一说,可见到颜珠珠后,他已经有要离去的意思了。姬笪看出他要离去的意思,便先转头对颜珠珠说道:“珠珠,你先下去吧。” 颜珠珠点点头,向叶蔺作揖之后就退下了。 等她走后,姬笪才问叶蔺道:“是不是叶少侠,不爱美人?” 叶蔺皱了皱眉,并不想回答。姬笪只能自己尴尬地笑笑,说着:“我竟然给忘了,叶少侠师从白道长,想来修道者皆是不能动情。” 叶蔺的眉毛拧的更紧了,他冷漠地眼睛拉成了一条线,很不屑地看过去:“姬笪,你不要再耍心机了。我尊你为九州皇帝,但你也知道——”叶蔺顿了一下,他盯着姬笪一字一句道:“师父与我皆非凡人。” 姬笪眼睛瞪大了些,不过在意料之中便不惊讶。他还是装作吃惊:“哦?那真是.......” 叶蔺不耐烦地挥挥手,“算了,我想你早该知道了。还是说说你的计划吧。” 姬笪挥了挥手,几个宫人便抬上来一副九州山海舆图。 “叶少侠,我也不想瞒着你。”姬笪又开始自称“我”,叶蔺也注意到了他在白清欢与自己,面前时并不称自己为“寡人”。本来叶蔺还觉得奇怪,现在才知道原来姬笪是早就知道他们二人的身份了。就算是凡人君主,又怎么敢对天人不敬? 姬笪已经将所有宫人遣散,就只剩下叶蔺与他二人在湖心亭里。周围寂静无声,偶尔能听到荡漾的水声,静静地往湖中心流淌着。叶蔺也聚精会神了起来,似乎感到姬笪也是有什么秘密。 “既然不瞒我,那就全都告诉我罢。”叶蔺已经习惯没有表情,总是板着脸让姬笪觉得很有距离感,也真是因为如此,便对叶蔺多了几许的尊敬:“是。我其实已经得到了一些秘密。” “哦,天族密笺?”叶蔺想起来师父是这么说姬笪的,他到现在还在为此事纳闷:姬笪如何知道天族密笺?不过上次北山刺杀一事也给叶蔺提个醒——姬笪那时候就已经觊觎着灵石了。想到灵石,叶蔺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颈部。师父给他佩戴的乌石项链还完好地戴在他的项上。这上面的灵气早已经被隐去,加之叶蔺的修为大有精进,所以人界灵石此时在他脖子上也不过就是个稀奇的玩意儿。 寻常人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奇怪的,就算是有些谨慎的,多看几眼,也只会认为是个有意义的石头罢了。 姬笪缓缓道:“没错。不过,我不只是知道天族密笺。我还知道.......” 叶蔺有些惊讶:“你可是知道灵石的威力?” 姬笪笑着摇摇头:“哈哈,叶少侠,我知道的可不止如此。” 叶蔺心中疑惑:这灵石也只是解决末世预言的唯一法子。那魔族也不知道给没给师父另一道密笺的内容。不过,叶蔺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姬笪。姬笪的眼神总是让人猜不透,叶蔺不想费神:“你只管说罢,反正你也是知道了末世预言的一些事情。九州皇帝,是该知道。” 姬笪听到这句话,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一般,眼睛亮了起来:“没想到叶少侠竟是如此认可我。不过,我还是先说无夜教的事情吧。” 叶蔺尴尬地笑了一下,接着便听姬笪说出了他的故事。 原来,两年前姬笪接管了雍州之后,本想老老实实地做好雍王本分。可是,不曾想自己知道了真相——杀他父母的不是兄长姬渊,而是当朝皇帝拓跋文。不仅如此,他还从兄长的竹马那里得知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拓跋文十多年前杀死反对自己的王室,将罪责嫁祸给正在修生养息的魔族。因为魔族自从烛龙受罚之后便消停了许久,就算是将罪责推卸到他们头上,也不会有人怀疑。而拓跋文派遣司徒沢、司徒蔺兄弟二人去收集灵石也不是为了拯救九州,他真正的目的是:集齐三界原石,成为三界共主! 正当姬笪后悔之时,突然听闻前朝公主拓跋胤离主身患重症。将死之人的她却向众人揭开了这个真相。之后,这位前朝公主便销声匿迹。 爱慕公主的侍卫石头也与姬笪早就相识,公主消失之后,他也做好了想皇帝复仇的准备。两人便一起谋划,发动了战争。除了豫军反抗之外,其余的军队都按兵不动,似乎都已经知道了拓跋文的真面目。所以姬笪与石头两人里应外合,胜利就在眼前。突然,一支杀手队伍闯入荆州,对雍军、护卫军大肆屠杀。她们个个都是身手敏捷的杀手,所到之处纵使是身强力壮的男武士也未能幸免。所以当时姬笪与石头也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姬笪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 叶蔺默默地听着,然后问道:“那是谁救了你?” “是我妻子。”姬笪淡淡地说着,“当时世人只道是石头为了心爱的公主复仇,也不曾知道我一个雍州代掌议会参与其中。” “所以,将军也不曾知道你.......?” 姬笪摇摇头:“不知道。” “那她是,来保护皇帝的?”叶蔺小心地问着,他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事情。说起来,他对于姬笪也不甚了解。 姬笪笑了一下,语气中掩不住的失落与难过。“我以为是这样,可是不是。” “什么意思?” “她,也是来刺杀皇帝的。” 叶蔺一脸堂皇:“她,不是来保护皇帝的吗?不然为何发动豫军?” “你错了,她其实不是以豫王、将军的身份来的。”姬笪回忆着往事,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我当时见到她时,她穿了一身夜行衣。” 姬笪艰难地呼吸了一下:“与那些杀手一样。” 叶蔺倒吸一口凉气,他已然是不能体会姬笪的心情了。不过,他还是想安慰一下姬笪:“还好,你们并没有反目成仇。” “哈哈!你又错了。”姬笪笑地很张狂,也很难过。说着,他的眼泪竟然就流下来了,“她是暗影的少主。而我,也在她们此行刺杀的名单之上。” “什么?!”叶蔺猛地一震,他实在不敢相信:“豫王,竟然是暗影军团的少主??” 姬笪点着头,他的眼神落寞,却又想着遥远的地方。叶蔺总算知道,他们虽然各有秘密,也都经历曲折,但还是有情的。不然,姬笪也不会安然无恙,成为九州皇帝。 “看来,豫王还是念及与你的感情。她没杀你。” 叶蔺缓缓说道,同时他看见姬笪的脸色暗了下去,已经是心伤神伤了。 “但这都是要有代价的。” “豫王失踪便是代价。对吗?” “是。虽然之尘为暗影少主,但很显然是受人操控。我想,这背后之人一定是将之尘抓了去。而无夜教的出现,也说不定是暗影的阴谋。”姬笪说完这些,整理好情绪,又将剩下的事情也都一并告知。他指着图上的某处道:“无夜教这两年来一直在九州各处游走。如今,在这几个州出现过了。最近一次出现在雍州附近,按照她们移动的规律来看,九州必定又要走上一遍的。如此看来,接下最好走的便是这儿!” 姬笪指着图上一点,斩钉截铁道:“冀州。” 第二八三章 无夜教 16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雍州城却刚开始热闹起来。比起白日里的肃穆气氛,雍州晚上按照近日的规定封了城,可街道上还是熙熙攘攘。九州近两年来局势还算安定,各州的夜市已经开放。雍州虽然地处偏远荒漠腹地,但也别有异域风情。 街上有各种各样表演的优伶。这里的男男女女们都是战斗民族,尤其是女子,几乎成了两派。一种,不仅喜爱穿花衣马褂更是爱骑马射箭,勇猛善战,与男子无异。另一种,则是长相出众,眉眼深邃,与九州腹地汉族不同,她们的美是另一种风格。 此时,街角客栈的一个房间里。二楼的门口半掩着,屋里一片漆黑,隐隐约约地能看见床榻上躺着一个人。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床榻上的那人被夜市的动静吵醒了。 “醒了?”门口走来一个人去打开了窗,然后便随手一个响指,蜡烛便燃了,屋里亮堂起来。床榻上的男子还有些恍惚,他皱着眉仿佛是睡得不好。 叶蔺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瞧他样子觉得甚是喜欢:“怎么了师父?可是这床榻太硬了,所以你没睡好?” “嗯……” 叶蔺有些愧疚:“我方才出去前嘱咐了小二,让他准备木桶和清水。但是身上的银子不够了,那招「点石成金」的法术我还没练成,所以就……” “你在山行院两年,到底学了些什么法术?” 叶蔺吐了吐舌头,没有底气地往床榻方向看过去。好在白清欢迷迷糊糊地坐在床上,隔了一会才清醒过来。他整理好衣物下了床榻,背着手站在屋里。叶蔺不知道他在想做什么,正想开口说话,就见到他转了头。 叶蔺便立即闭口,瞪大了眼睛望着白清欢:“嗯,师父?” 白清欢盯着他,眼眸深处有些严厉。 “你刚才去哪儿了?” 声音很冷。 叶蔺紧张起来,但是还是实话实说:“我去见了姬笪。” 白清欢动了动嘴唇,思考片刻才缓缓道:“少和他来往。” “师父,我只是去询问无夜教的事情,没想到其中有这么多事情。这背后肯定有些什么!” “不管我们的事。” “师父……” “回家。”说罢,白清欢甩了下袖子就准备离开。叶蔺看他去意已决,知道他们这下可是真的要回扶桑了。 “哎,师父别走!”叶蔺赶紧追上去拦住了他,面对一脸疑惑不解的白清欢,犹豫半天道:“姬笪查到无夜教接下来的行踪了。” “哦?”白清欢显然是不知情的。虽然说他对这个姬笪没什么好感,但是无夜教似乎并不只是人间一个普通的魔教这么简单。越深入越觉得此事有古怪,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个邪教?其中原因或许与另一道天族密笺有关,还应去深究。 叶蔺看到白清欢有些松动,便赶紧撒娇耍赖:“师父,你不觉得奇怪吗?天族密笺将出,这无夜教此时出现也太奇怪了吧!” “这……” 叶蔺赶紧趁热打铁拉住了白清欢的衣袖:“虽说你老人家忙,但是查清楚这件事兴许能帮助我们集齐所有原石。我们还是留下吧,好不好师父?” 耐不过叶蔺的耍泼无赖般的纠缠,白清欢叹了口气,回:“好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叶蔺欢快地点着头,将见到姬笪后的二人所有的谈话都告知了白清欢。姬笪已经约了他要在今晚启程,就在城门处见面。 叶蔺与白清欢在去赴会的路上,遇见街头上表演节目。叶蔺以为白清欢不会感兴趣,所以一个劲地低头前行。走着走着就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身边哪还有什么人! 第二八四章 无夜教 17 风很清凉,皎洁的月光照耀着这片大地。雍州城的夜市没有开到子时,一些商贩游客就已经离去归家。叶蔺沿着回去的路上一个一个看着,生怕白清欢又突然消失。 奇怪。白清欢不见了,叶蔺便着急起来根本没想原因,只是心里不由得便紧张起来。说起来,就算是新身体,就算是独自一人在这所以他而言“噩梦一般”的雍州城,叶蔺也不曾害怕。他爱自由,如今却更是担心,担心那个人不在自己身边。 穿过许多人,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叶蔺终于松了口气,他见到白清欢就在前面。一个卖饰品的商贩堵了白清欢的路,正热心地给他介绍着最新的款式花样。 是发钗?叶蔺愣了一下,眼神停留在那商贩捧着的盒子,里面摆了很多制作精良的发钗耳环,琳琅满目,非常耀眼。 师父怎么会喜欢?叶蔺笑了一下,在心里正说着这个商贩没有眼色,抬眼就瞧见白清欢认真的表情。此时,白清欢竟然驻足在这买发钗的商贩边,饶有兴趣地看着盒子里摆着的饰品。时不时还微微笑一下,实在是让叶蔺联想起来:师父不会是———— 送给穆旭的? 叶蔺立马拉下脸来,只见到白清欢手指了一个,然后那商贩便拿起来包好递给了他。叶蔺心中嫉妒,赶紧走过去。 “师父,你怎么在这?”叶蔺本想跑快点去看看白清欢选了什么样式的发钗送给穆旭,到跟前时那商贩正好离开,发钗已被白清欢收了。 叶蔺看看那商贩,撇撇嘴:“师父莫不是再给心上人买发钗吧?” 白清欢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可瞬间就掩饰了过去:“走吧,不是说他还在等我们过去?莫要晚了。”说完,他便走在了前头。叶蔺不高兴,但也没有理由生气,只好乖乖地跟在师父身后。心里对方才师父买的那只发钗尤为在意。 “啊!”因为叶蔺走路一直走神,所以撞上了停下脚步的白清欢。 白清欢回头看他一眼,并没有责怪,反倒是说了句:“小心。” 叶蔺偏过头看向前面,原来已经到了约定地点。可是,这城门处却空无一人。 姬笪没来。 叶蔺四处看看,不敢相信:“他说是子时到此地等候,为何没有来呢?”他以为姬笪失约,所以自己倒是生气起来了。赶紧走到师父面前,生气地说道:“这个姬笪莫不是在耍我吧!师父,你说的对!我们就不该相信他的,走吧,我们回扶桑去。” 说着,叶蔺就要拉着白清欢走。 白清欢不为所动,等到叶蔺实在拉不动才敢回头看去:“师父……我怕再等下去就会有诈。谁知道姬笪今日说与我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呢?我身上还有人界原石,还是回扶桑吧。” 白清欢看着他,淡淡道:“现在你倒是知道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了?” 叶蔺愧疚地低下了头:“嗯……想来我没有分清主次。还是不考究这无夜教了吧。” 白清欢看叶蔺一会,突然目光聚在了远处。他冷冷道:“他们来了。” 叶蔺不解:“他……们?” 往南边看去,那黑夜里有一个人影正在走过来。慢慢地,叶蔺才看清,原来还有一人在他身后。 第二八五章 无夜教 16 走在前面的是姬笪,他穿着一身夜行衣,手里拿了把佩剑,连一个侍卫都没带。走到叶蔺与白清欢跟前,朝着他们点了头。几人都还未说话,就有一道女声响起: “你们来的可真早。” 叶蔺懒懒地抬眼看过去,只一眼便收回了眼神,同时暗语了一句:是颜珠珠。 白清欢皱了皱眉,仿佛自己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似的。不过自己的记性向来差,不记人,还是得求问自己的徒儿:是……? 叶蔺正想回复,颜珠珠便已经走到了跟前,手自然地搭在了姬笪的胳膊弯上,白清欢不由得冷哼一声,对叶蔺暗语:是北山刺杀我们的那些人。 叶蔺朝白清欢点点头,然后便转过身子去质问姬笪:“皇帝陛下为何要带她来?我们可是去办正事的!” 姬笪赶紧解释道:“是的,叶少侠别误会。我带珠珠妹妹来,自有用意。不会打扰到二位的,二位请放心。” 颜珠珠见叶蔺有些不待见自己,便又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叶少侠可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总觉得少侠待我有些冷漠。” 叶蔺自然地答道:“没有误会,但是对你是热情不起来。” 颜珠珠还没听过一个男人这么对她说话,已经委屈地眼泪快要掉下来了:“珠珠……珠珠到底做错了什么?” 姬笪被这样的局面弄的很尴尬,他看着双方,最后还是劝着颜珠珠:“别闹了,我们还有正事不是吗?” 颜珠珠并不想就此作罢,又盯上了白清欢。只不过从她出现到现在,这位道长也没看她一眼。颜珠珠看着白清欢,不知道在对谁说着:“早就听闻白道长高冷,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过,就连徒弟也这么放肆,难道礼节都不顾了吗?” “珠珠!”姬笪赶紧拦住颜珠珠,小声哄着她:“别闹了,这可是白道长。” “那又如何?”颜珠珠也不知道哪来的脾气,就是与这师徒二人过不去了。插着腰,盯着白清欢阴阳怪气道:“道长也是人族,难道还能反了不成?你们面前的,可是人族皇帝!” 听到这,叶蔺青筋暴起,上前一步。“你到底……”就在马上就要揪住她衣领的时候,白清欢开了口:“我自是知道他是人族皇帝。但又如何?” 叶蔺没想到白清欢会开口与颜珠珠对话,毕竟他向来讨厌与女子打交道。因为麻烦所以一直沉默不语,这样能省去想废话的时间。 颜珠珠显然是没想到白清欢是这种反应,立马久瞪着眼睛:“你们!” “好了,不要再说了。”姬笪严厉地制止了她说下去,接着便对叶蔺与白清欢道:“那地方人烟稀少,却有人暗中盯梢,所以我们人越少越好。我在前面带路。” 姬笪拽着颜珠珠,两人便走到了前面去。正好就留给了叶蔺与白清欢空间议论。 “哈哈!”叶蔺心情大好,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想着颜珠珠那张生气的脸,叶蔺就开心:“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白清欢其实心里也轻快。 “师父,你可真厉害!这颜珠珠曾是徐州第一美人。实则是姬笪的情人兼密探,你这么说她,他们的面子都挂不住的。” 白清欢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我见姬笪并不喜欢那女子。” “不喜欢?怎么会!他们好了这么久,现在夫人失踪出行寻找还要带上她,显而易见。”叶蔺见白清欢有些疑惑,只当他是不理解这人族情感。转念一想,又笑了:“师父,你怎么舍得与女子说话了?真是稀奇!” 白清欢想了想,然后道:“好像与女人说话也不是什么难事吧。”此时他的思绪还在颜珠珠身上,看了几眼前方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第二八五章 无夜教 18 走在前面的是姬笪,他穿着一身夜行衣,手里拿了把佩剑,连一个侍卫都没带。走到叶蔺与白清欢跟前,朝着他们点了头。几人都还未说话,就有一道女声响起: “你们来的可真早。” 叶蔺懒懒地抬眼看过去,只一眼便收回了眼神,同时暗语了一句:是颜珠珠。 白清欢皱了皱眉,仿佛自己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似的。不过自己的记性向来差,不记人,还是得求问自己的徒儿:是……? 叶蔺正想回复,颜珠珠便已经走到了跟前,手自然地搭在了姬笪的胳膊弯上,白清欢不由得冷哼一声,对叶蔺暗语:是北山刺杀我们的那些人。 叶蔺朝白清欢点点头,然后便转过身子去质问姬笪:“皇帝陛下为何要带她来?我们可是去办正事的!” 姬笪赶紧解释道:“是的,叶少侠别误会。我带珠珠妹妹来,自有用意。不会打扰到二位的,二位请放心。” 颜珠珠见叶蔺有些不待见自己,便又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叶少侠可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总觉得少侠待我有些冷漠。” 叶蔺自然地答道:“没有误会,但是对你是热情不起来。” 颜珠珠还没听过一个男人这么对她说话,已经委屈地眼泪快要掉下来了:“珠珠……珠珠到底做错了什么?” 姬笪被这样的局面弄的很尴尬,他看着双方,最后还是劝着颜珠珠:“别闹了,我们还有正事不是吗?” 颜珠珠并不想就此作罢,又盯上了白清欢。只不过从她出现到现在,这位道长也没看她一眼。颜珠珠看着白清欢,不知道在对谁说着:“早就听闻白道长高冷,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过,就连徒弟也这么放肆,难道礼节都不顾了吗?” “珠珠!”姬笪赶紧拦住颜珠珠,小声哄着她:“别闹了,这可是白道长。” “那又如何?”颜珠珠也不知道哪来的脾气,就是与这师徒二人过不去了。插着腰,盯着白清欢阴阳怪气道:“道长也是人族,难道还能反了不成?你们面前的,可是人族皇帝!” 听到这,叶蔺青筋暴起,上前一步。“你到底……”就在马上就要揪住她衣领的时候,白清欢开了口:“我自是知道他是人族皇帝。但又如何?” 叶蔺没想到白清欢会开口与颜珠珠对话,毕竟他向来讨厌与女子打交道。因为麻烦所以一直沉默不语,这样能省去想废话的时间。 颜珠珠显然是没想到白清欢是这种反应,立马久瞪着眼睛:“你们!” “好了,不要再说了。”姬笪严厉地制止了她说下去,接着便对叶蔺与白清欢道:“那地方人烟稀少,却有人暗中盯梢,所以我们人越少越好。我在前面带路。” 姬笪拽着颜珠珠,两人便走到了前面去。正好就留给了叶蔺与白清欢空间议论。 “哈哈!”叶蔺心情大好,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想着颜珠珠那张生气的脸,叶蔺就开心:“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白清欢其实心里也轻快。 “师父,你可真厉害!这颜珠珠曾是徐州第一美人。实则是姬笪的情人兼密探,你这么说她,他们的面子都挂不住的。” 白清欢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我见姬笪并不喜欢那女子。” “不喜欢?怎么会!他们好了这么久,现在夫人失踪出行寻找还要带上她,显而易见。”叶蔺见白清欢有些疑惑,只当他是不理解这人族情感。转念一想,又笑了:“师父,你怎么舍得与女子说话了?真是稀奇!” 白清欢想了想,然后道:“好像与女人说话也不是什么难事吧。”此时他的思绪还在颜珠珠身上,看了几眼前方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第二八六章 无夜教 19 夜色如深深的寒潭,黑色席卷了整个九州的西端,越往北的地方就越清冷起来。就连这风声的呼号,伴着这月色都显得阴森起来。 从南方不远处挑起了几盏灯,前后各一个人提着,各自身边都还有一人。四人就趁着月色来到了冀州境地,踏上这片土地时,便已然感到了一丝的不同。说不出是危险还是安全,但这冀州的灵气却是不一般。 据说,这些年去巫族寻找人界原石的不少。可几年前,因为百里奚云的公然放话,不仅是让九州百姓知道了巫族的存在,也让世人知道人界原石已经流失在九州之地的事情。缺乏了巫族的压制,人界原石的灵气便在九州大地上遍地生长。这也是为何九州会有“修灵者”的传说,一切的起源都在叶蔺项上的那个乌石项链。 “几位?”满城的店家都打了烊,也只有这一家客栈还有光亮着。方才那四人从城外轻松地便进了城,进了这家客栈。 小二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这些来客,这冀州的客栈向来清冷,白天都没什么人,今日突然在夜里来了这样的四个人,他不得不惊讶。自然,也有些紧张。 “客官,你们要几间房?”小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紧张,可是眼睛一瞥就见到他们中的三个人腰间都带着佩剑。这种太平天下,武士都不近郊,何况像他们这样的剑客。 “四间。”走在前面男子开口说了话,帽檐很低但看起来年纪不大,说话倒是很有魄力。小二一愣,随即脸上就充满歉意了:“哎呦,几位客官不好意思了。这客栈房间内本来就少,如今还是夜里,没那么多房间了。” 领头的人声音低沉:“还有几间?” 小二颔首抱歉道:“就一间了。要不,你们凑活一宿?” “你说什么呢?!”说话的是领头男子身边的那位,竟是一道细腻的女声。听起来有些嗔怒,不过她分明在笑着,忍着笑意:“我可是女子,怎么能与他们这些男人在一起呢?” 小二显然是惊讶的,他来回看了几眼这四个人。前面的两个,一男一女,男子的脸隐藏在帽檐之下,而女子已经抬高了脸让他看了清楚:“看到了没有?还不去再找一间房去?” 小二看着后面的二位,他们个头很高,虽然从进门来就没说话,可还是有很强的存在感。这两人看起来,比前面两个更厉害一点。小二两手一摊:“这可怎么办?要不你再找找其他的客栈?” 颜珠珠已经不耐烦了,帽子一压便想走了:“走就走,整个冀州还能没有一家客栈有空房了不成?” 姬笪已经抬脚想走,身后却有一道声音慢慢传来。 “太晚了,你们还是留在这家客栈吧。”说话的是一个身穿清白色武士服的男子,他个头很高,声音听起来是最年轻的,也同时是最有威慑力的。 “你没听见他说只有一间房吗?”颜珠珠听到男子开口便又去与他争辩,不过这位男子根本就不看他,反而是在领头的人说:“十七,冀州就这一家夜里还能投宿的客栈。你就与颜姑娘住下吧,我与师父自会看着办的。” 姬笪听到“十七”二字猛地一愣,知道男子是故意说与他听的。不过姬笪倒是不反驳,只是笑着想规劝他:“这怎么行?还是你与白道长住下..........” “不用。”最后一个男子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太过轻盈,有一种超脱之感。小二听到这声音浑身一震,看过去的时候那男子刚好抬起了头。 小二心头一震,不由得在心底惊呼:九州竟会有如此绝色! 男子不再多说,领头人也不再规劝。转身对小二道:“有劳了。” 小二便将姬笪与颜珠珠给引上了楼,没多久就听见小二下楼的声响。他的脚步原来是快速地飞奔,走下来的时候便顿住了。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第二八七章 无夜教 19 小二看这两人态度也好了不少,方才那住宿女子一直颇有微词让他心烦。下楼来见到这两位剑客还在,心中还是很开心的。虽然他们的的脸都隐藏在帽檐之下,可依稀从他们说话间扬起的部分脸也能看出,这两位男子的长相极其俊美,气度非凡。 其中一位先开口,对小二说话:“小二,请问贵店是否有木桶?” “木桶?”小二有些惊讶,忍着笑意道:“二位若是想要找地方凑合一宿的话,城头的官府倒是能够提供临时住宿。” “并非如此。”男子开口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瞥了一眼身旁的那位男子,然后浅笑一声道:“我们需要木桶与水,是为了沐浴一番罢了。” 说起来,他身旁的这位男子更是一副仙风道骨,小二多看两眼才发现两人所穿衣裳很是相像,又想到他们先前的称呼,想起来了:这男子是他的师父,看样子……莫非他们便是传闻中的修道者? 小二低了低头,赶紧道:“木桶的话,客栈后面的柴房里倒是有一个。可……这。”小二难为地看向两人,一脸愧疚:“柴房太过简陋,我见二位客官衣着打扮便知是讲究之人,还是算了,也罢,若是二位客官不嫌弃,可以睡我的房间。” 那男子顿了一下,然后问小二道:“那你睡哪儿?” 小二挠挠头:“在店里守着呗,到天亮就会有人来接替我。你们快随我来吧,舟车劳顿的也辛苦了。”说完小二就要带领二人前去房间,突然门外一阵轰隆隆的声响穿来。 “坏了,「他」来了!”小二来不及多说,一溜烟儿就跑到门口,将门关上又上了门闩。接着就将屋内的灯全都熄灭,霎时间屋子里就暗下来。 两位男子不知发生了什么,年轻男子正要打响指化出火焰,就被他师父给拦下了。同时还小声嘱咐了一句:“小心点,外面可能有情况。” 周围一片黑暗,却也能看到门外街道上人们走过的影子。一个接着一个,整齐划一的跺脚声,夹着叮叮当当的兵器声响,从城门一路往北跑过去了。这样的动静大约持续了一刻钟左右,才恢复正常。 客栈内寂静无声,像是无人一般。但其实在楼下还有三人站在黑暗之中,等到声响完全消失后,小二便点了一盏灯。 灯光幽暗,只能映照出一点点空间。但也足够两位男子看清楚小二脸上惊恐的表情。 “跟我来。”小二小声说着,小腿颤抖着往后面走去。二位游客便无声地跟着他到了后院。 “小二,方才那是怎么回事?”年轻男子低声问道,他是觉得有些东西让小二如此害怕太不寻常了。 小二哆嗦着,平静下来才道:“我劝二位客官不要久留此地,太危险了!我们整天提心吊胆,食不安、夜不寐,总害怕哪天就上路了!” 小二情绪越发地激动,他对面前的两位剑客道:“所以不管你们是来做什么的,都要早早收心离去的好!否则你们将再也无法离开此地。” “奇怪。”年轻男子没有丝毫惧色,反而感到有趣:“这冀州之地虽地处偏远,却是人族始祖的家乡。而且冀人聪慧,善于耕种,冀州的农业发展为九州最好,可谓是「九州大粮仓」!如今的冀王乃是九州将军之一,北军教头。百姓理应安居乐业、其乐融融。你又何出此言呢?” 小二深呼一口气,向二人道出了冀州可怕的传说。 第二八九章 无夜教 20 两年前,就在姬笪成为九州皇帝不久。雍州大地就笼罩着一片乌云。轩辕舸本来只想守住九州西北,让冀州百姓安居乐业、耕种丰收。可不曾想的是,「他」突然到来了。 谁也不知道「他」是谁,亦或是什么东西。但是,从那天起冀州就变得与众不同。起初,白日万里无云,一到黑夜里冀州便会被一团黑气笼罩。看似是云,但比黑夜的颜色还要重。不是天空中聚集的飞虫,反而像是黑色稠状物把冀州整个罩住。三天之后,城中人才发现不对劲。伴随着的奇怪现象还有家畜的无故消失。 百姓去报官,冀城县令立马就立案调查。可是,守了几天几夜也没见人偷家畜。百姓的家畜还是不停的丢失,渐渐地连轩辕舸都有所察觉。他本来就是位好侯王,听到这种传闻自然是重视。入夜就叫了宫中侍卫守城,保护百姓安危。 整整一夜,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次日,有百姓来报,自家的孩子不见了。就在屋里好好睡着,清晨起床时就不见了。这事一到轩辕舸耳中,他顿时大怒。当夜就闭了城禁止百姓外出,他亲自为百姓们守城。 那天夜中大约丑时,百姓们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然后便是马蹄声声与兵甲的声响。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冀王出宫。 有更夫夜里起身出门见外面看守才想起来不用外出报时。正想关门回屋,就看到街上有个大东西极速窜了过去。速度极快,没见到形状。更夫就见到一大批士兵往那边追过去,同时还听见有个侍卫喊着:“快救冀王!快点!跟着他,他带着冀王殿下去那边了!” 更夫将这事传了出来,加上百姓夜里听到的声响也都对此怀疑。轩辕舸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是几乎隔着三两天夜里便会有奇怪的声响。 “所以,我们都猜测是冀王殿下在保护我们。但是,这个他,据说是怪物。”小二一直在发抖,刚说完他手中的蜡烛就被风吹灭了。 “哎呀!”小二一哆嗦,赶紧对面前二人说:“快进屋,不能待在外面!” “师父,你说该如何?”年轻的男子转过去问他师父,听了这故事之后,他们二人的神情依然没有变化。 “小二,你去睡吧。”年长一些的男子开了口,他说话很是温和,但让人觉得莫名有些寒意。 他的徒弟立马,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从小二手中拿过蜡烛,打了个响指,小二还没看他如何点火,蜡烛就亮了。隐隐约约显露出面前二人帽檐下俊美的脸。 “给你,快回去吧。今夜我们帮你看店。”年轻男子又将点着的蜡烛递过去,微微一笑。 小二惶恐:“这怎么行……” “信不过我们?”年轻男子微微挑了个眉,小二赶紧摇头:“不是,客官你们是外城人。虽说不知你们怎么进的城,可冀州城现在并不太平。你们还是安稳去睡一觉,天一亮就回去吧。” “我们很厉害的,就算是个怪物也奈何不了我们。你只管去睡觉,其余交给我们。”年轻男子轻松地笑了笑:“不必。让了你那柴房给我与师父就行。” 第二九零章 无夜教 21 小二多说无益,只好转身回了房间。四周都安静下来,天空好像又更加黑暗了。没有丝毫风,黑云压城,城中士兵也都聚往北边去了,客栈边丝毫听不到声音。 年轻男子先开了口:“师父,柴房你能睡下吗?” “叶蔺,你觉得现在我还能睡下吗?”稍微年长的男子抬了头,眼睛对上年轻男子的时候,肃穆的气氛突然变得轻松起来。二人相视一笑,年轻男子说:“那,师父,我们去看看?” 二人默契地先后走出去,到了街道上也是空无一人,一处光亮都没有。小二此时在屋里睡不着,想着这两位剑客。他耳朵一直聆听着院中的声响,也知道两人出了门。虽然先前与他们不相识,可小二还是觉得可惜。 毕竟「他」是个谁也没见过的怪物。 不过,这二位不是简单的武士剑客。一位是上古老神仙白清欢,另一位就是他的徒弟叶蔺。虽说叶蔺与九州颇有渊源,但两位算不得是九州人士。有灵力在身,又修得法术。所以他们才对这不明怪物无所畏惧。 叶蔺与白清欢顺着街道上的痕迹,一路向北,最后到了一处戏台。依旧未见士兵们的踪迹,也未听到奇怪的声音。 叶蔺四下张望一圈,然后道:“他们往这个方向走,为何到这里就不见了?” 白清欢眉头紧锁,他仔细地看着地上的痕迹。这几天下过雨,所以地上的积水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脚印。所有的脚印朝向都是往北,到这戏台。然后便就在这处戏台断了。 “那奇怪的声音持续了多久?”白清欢问叶蔺,他现在也很疑惑。 叶蔺想了想,回答:“大约半刻钟,没持续多长时间就听见士兵们往北去了。估计是赶去捕杀那东西?” 叶蔺回答着问题,一边踱步观察附近的道路。 “没什么其余的路。”叶蔺越发地觉得奇怪,他回到白清欢身边说:“师父,这怪物不会是将这些士兵都吃了吧?” 白清欢淡淡看他一眼,没有多说,叶蔺就心虚了:“开个玩笑师父。这怪物不是只吃家畜吗?这些士兵们肯定不对他的胃口。” 叶蔺问:“师父,你说这是个什么怪物?这些士兵又怎能不见呢?好生奇怪!难不成每晚守城的士兵们真的会消失?” 白清欢盯着戏台良久,然后回答叶蔺:“明日看看他们还在不在,你不就知道了?” “明日?”叶蔺围绕着白清欢,见他回头走了便也立马赶上去:“师父,我们这就回去了?还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呢。” 白清欢已经不想再等,他知道今晚是没有办法再看到传说中的怪物了。所以,他对叶蔺道:“回去睡一觉,明日白天里我们去找你的朋友。” 叶蔺一愣,知道自己师父说的是谁。可是,他突然害怕起来。这种几年不见的陌生感,海伴随着莫名的担心。提到轩辕舸,叶蔺的心口就如堵了一块石头一样,变得窒息。 因为他想到还有一个名字。 唐瑶。 第二九一章 无夜教 22 那夜白清欢与叶蔺回到客栈,好在柴房虽不大,但也算干净。主要是白清欢没说什么,他到这个时候也累了。几日的操劳,让他体力不支。叶蔺深知自己的师父需要补水,所以赶紧几趟将水打好放到水桶中。倒完最后一桶,叶蔺伸手去试了试水温,“刚好。” 叶蔺提起了桶,转身对白清欢道:“师父,水打好了,你可以沐浴了。”说完,就要退出去。 白清欢脱了一半的衣服,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就冲着门口问了句:“你去,你去哪儿?” 叶蔺没有回头,只是一笑。温柔许多,回答他:“徒弟自然去门口守着。万一有哪个登徒子想来偷看师父洗澡,那我便会打他个满地找牙!” “行了,别胡闹。”白清欢看他背着身子便放心大胆地褪下了外衫,一边问叶蔺:“这外面也没地方供你睡觉,你当真要在门口守一夜?” “是啊,也好看看下半夜是否有动静。” 叶蔺没打个招呼,就转过了身子,丝毫不惧地看着白清欢的眼睛:“毕竟这怪物也没有现身,只是百姓传闻罢了。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很是好奇。” “咳。”白清欢咳嗽一声,背着手假装自然地去对上他的眼神:“你不必再去看守。天亮之前应是没有动静了。” “哦?”叶蔺看出师父微微有些不自然,故意退了回来:“我见师父从雍州来时就没说过什么。可好像又对这些事情有所了解。师父,你———” 叶蔺放下了木桶,逼近一步:“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白清欢下意识退了一步,眼神闪躲:“哪有!” 可他向来不会撒谎,叶蔺一眼便知。趁着他气弱不注意,叶蔺就又悄悄感知他此刻的心情。心跳很快,非常慌张。果然有事情瞒着我! “师父……!”叶蔺抬起头正要质问他,就愣住了。白清欢脸微红,白皙的肌肤上透着水珠。叶蔺咽了口口水,身体僵硬,两人就这么对视片刻。 白清欢微微皱眉,抬眼望着他:“你想做什么?” 叶蔺往后退了好几步,直接撞到了门口,又赶紧背过身去。 “师父,我还是去外面看守一晚。你,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门口。”叶蔺慌乱地开着门,折腾许久才成功开门出去。 片刻后白清欢才反应过来,双手拍了拍脸,有些热。他身子向来是冰的,所以推测是叶蔺的火气传给了他,导致他内火旺盛。 白清欢赶紧褪去了衣衫,泡在了水中。珠玉白色的龙尾睡着水波随性荡漾,在水中摆动。他心口那片缺失的彩鳞闪闪发光,代表着现在他的心跳动的很快。 此时在门外守着的叶蔺发现自己脖子上戴着的那块乌石也在发光。叶蔺低头看了一眼,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微风轻轻吹拂,渐渐地笼罩在冀州城上方的黑云也薄了些。睡到丑时,叶蔺被风吹醒。往南一看,发现客栈前厅里有烛光映入。他顿时清醒,握着玉龙剑便往前走去。 他轻轻地开了一角,往前厅瞥了一眼。只见屋里正中间桌子上有一盏蜡烛,周围无人。叶蔺小心翼翼地开了门走进去,四处看了看,没见到有人。这光不够亮,所以屋里还是显得幽暗。 “叶蔺。”后面一只手拍了一下叶蔺的肩膀,叶蔺一顿,缓缓地回过头去。 第二九二章 无夜教 23 “怎么会是你?” 叶蔺喝一口茶,心中还是愤懑不平。方才他见客栈前厅有光亮,进来却没看见人。叶蔺心中还在想着“他”是何种怪物,就被姬笪从后面猛地拍了一下。这一下可让叶蔺吓得不轻,不过他也不会表现出来。 叶蔺看着姬笪,他当了帝王之后确实比以往要成熟许多,见不到往日里豫王身边那个“十七”的丝毫身影。 倒是愈发的让人看不透了。 叶蔺开口问道:“你,怎么没睡觉?在这前厅里点着灯做什么?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姬笪微微笑一下,然后摇摇头道:“那就一间房,我怎么能够与颜姑娘同住呢?所以就出来在这儿坐着了。再说,这下半夜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愧是姬笪,这冀州的情况他来之前应该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叶蔺嗤笑一声,是为了笑他欲盖弥彰。 “是吗?我还以为你与那颜姑娘是情投意合。”叶蔺可不会拐弯抹角,他虽不爱参与别人的事情,可是毕竟与刘之尘也曾有些交情。他尊敬九州这唯一的女将军,也看不惯三心二意的男子辜负女子心意。 面对叶蔺的挑衅,姬笪依旧只是笑笑,“那叶少侠还真是误会了。我与颜姑娘真的只是要好的朋友,我待她如妹妹。”姬笪也喝了一口茶,然后颇为认真地对叶蔺说道:“叶少侠可能是修行者,所以不知道爱情为何物吧。我只有豫王一个妻子,这一生我也决定只爱她。” 叶蔺愣了,他倒是没有想到姬笪会对自己说这些。不过,以叶蔺对姬笪的了解来看,貌似他说话还算可信。叶蔺想想也算了,便对姬笪道:“那你可知这冀州的怪物传闻?” 姬笪点点头:“知道。” “了解多少?” “自然比你们多。” “哦?可见皇帝陛下对寻找刘将军一事还真是上心。” “叶少侠说笑了。”姬笪不恼不怒,只是回答:“我说了,她是唯一的皇后。” 叶蔺不再废话,低声询问道:“那这怪物与无夜教到底有无关系?” “自然是有。不然我也不会大老远地请你们与我来这偏僻之地。” 姬笪慢条斯理地说着,他看向叶蔺:“这无夜教其实就是隐藏在冀州。我派人跟踪那些无夜教的女子,发现他们都是在冀州附近就消失了。但是轩辕舸好像并不知道此事。毕竟无夜教一直默默地藏身在冀州,一直没有显露迹象。直到——” 叶蔺皱了皱眉:“直到什么?” 姬笪接着说:“巫族派人送来天族密笺,才告知九州天下末世预言的真相。之后,冀州就怪象频发。” 姬笪顿了一下,喝了口茶继续道:“可这些人早就知道灾难已经降临,他们个个想着长生不老,拥有法术。所以,早在多年前九州之地就暗中衍生了这样的一个门派。 叶蔺听到这,赶紧问了一句:“所以,这无夜教就是暗影所在的组织?” 姬笪沉重地点点头:“没错,不过暗影只不过是无夜教一个杀手组织。自从巫族的消息送达之后,我便派人在九州之内暗中调查此事,于是发现了这暗影组织的来源。这暗影是之尘的爷爷所建立,对外宣称是杀手组织,收钱卖命。实则是为了无夜教聚集灵气,为魔族做事来换取教徒堕魔。” “堕魔?”叶蔺一惊,不解地问:“九州之人多有欢乐,为何要去那混沌之地遭受苦难?” 姬笪叹口气:“叶少侠有所不知。末世预言使得九州束手无策,若是成了魔,还能受到强大魔君的庇护。听说这些年他们一直为魔族办事,换取成为魔灵的资格。不然,他们为何要抓那些强壮的男丁?他们又为何在冀州作乱?吃家畜,甚至.........这分明就是魔族怪物的做派。” 叶蔺听完他所说,半信半疑。总是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叶蔺突然想到什么,就盯着姬笪问道:“那三界的原石,你收集了多少?” “什么?”姬笪慌了,他强装镇定道:“我为何要收原石?我又不与拓跋文那狗贼一样,想要称霸三界!” “呵~随便问问。”叶蔺沉默地盯着他一会,然后笑了。姬笪果然还有事情瞒着他。 第二九三章 无夜教24 次日,姬笪带着几人一同进宫。他早已与轩辕舸通过气,所以文书一出,没多久便让几人进去了。叶蔺还以为轩辕舸被那个怪物重伤,可不曾想见到他的时候,他看见来非常健康。不竟如此,叶蔺发觉他的内里精进许多。 “皇帝陛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有失远迎。”轩辕舸见到姬笪带着几人走进来,便慢慢地起了身迎了迎他们。 姬笪虽然已经是九州的皇帝可还是忌惮轩辕舸的实力,对他也是客气:“寡人记得几月前已经通知过冀王殿下了。” 轩辕舸闻声,先是给几人安排了座位,接着便回答姬笪:“瞧我这记性,最近忙的很,竟然给忘了。不过陛下放心,我定会好好招待一番。”说话间,他已经环视了一圈见到了两个不太熟悉的面孔:“这两位是........?” 姬笪笑道,一一为他介绍:“这是寡人请来的游行侠客。这位是白道长,这位是叶少侠。还有........”姬笪正要介绍颜珠珠,轩辕舸却开口打断了他:“哦。原来是修道者。不过,这位叶少侠看起来有些眼熟。” 叶蔺心口咯噔一下,瞬间慌张不已。白清欢侧着身子挡在了叶蔺身前,抬眼对轩辕舸道:“是我的徒弟,从小在世外桃源修行,现在才出关。想必,冀王是不认识的。” 轩辕舸被这道长突然的阻挡的行为吓了一跳,看他一眼,觉得眼熟。这时姬笪就赶紧圆场:“想必是冀王征战沙场见的人多了,所以才会认错罢。” 轩辕舸被白清欢吸引了去,心思就一直在他身上。总是觉得白清欢很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见姬笪对这两位修道者态度不一般,便也就不再为难,只是说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想写旁门左道。” “你!”叶蔺条件反射一般地就要发飙维护自己的师父,可下一秒就被姬笪抢先:“冀王不要以貌取人,修道者怎可以外表分辨出年纪?说不定他们比你我大许多。” “哈哈。”轩辕舸自顾自地笑了几下,回到位置上才问姬笪:“陛下,不知来偏僻之地有何指教?” “还是........请爱卿同寡人进书房细谈。”姬笪在轩辕舸强大的气势下显得很是幼稚,毕竟轩辕舸的年纪比他大许多。再加上轩辕舸作为人皇后代,将军世家。两人相比,轩辕舸才是那个更有帝王之相的人。 叶蔺顺了口气,才想起来自己的面容已经变化。就鼓起勇气观察着轩辕舸,发现看起来他应该还有事情要做,因为他说话间一直看着门口。像是有人与他约了此时见面一般。 轩辕舸看了看他们各人,眼神稍微在叶蔺身上停留一会,然后才回答:“好。”他与姬笪往书房去之前,还特意吩咐宫人请他们去内院。 之后,他便对白清欢道:“白道长,叶少侠还有这位姑娘。本王就先去与陛下小叙片刻,请你们去内院。王妃自然会代替本王招待你们。”说完便与姬笪一同往书房去了。 “王妃?”叶蔺不知所措,这几年见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何轩辕舸还成了婚? “有是有,不过是先皇许配的。不然他那样的怎么会有好人间的姑娘看上?”颜珠珠在旁已经有些厌烦,这轩辕舸素来以直爽著称,但在颜珠珠的眼中就是一节莽夫,不懂礼数。如今,在殿上故意给自己难堪,更让颜珠珠对他感到厌恶。 叶蔺的心情跌宕起伏,他鼓起勇气开了口:“冀王妃是不是............唐瑶?” 颜珠珠听到这名字撇撇嘴,嘲笑地看着叶蔺:“冀王妃是兖王唯一的女儿公孙琴。” 叶蔺深吸一口气,心中微微有些痛。不算开心,“原来不是她。” “你说的那个唐瑶,可是出了名的难缠。”颜珠珠对唐瑶也没有好话,她笑道:“虽然是个郡主,可是却非要守活寡。早前还有王公贵族子弟见她姿色不错上门提亲,也爱她这匹烈马。可是,一个个儿都被这位郡主给打了回去。说自己的丈夫还没回来,你说说可笑不可笑?” 叶蔺喃喃道:“丈夫?” “还能是谁?”颜珠珠没好气地道:“不就是那位英年早逝的司徒蔺将军吗?他们不过只是一纸婚约,又被先皇给废了。所以世人都说唐瑶郡主是疯了,魔怔了。” “不要再说了。”白清欢一直沉默着,他见叶蔺心情不好就开口阻止颜珠珠继续说下去。颜珠珠也识趣,大概是姬笪与她说了什么,所以今天她对二人的态度变得好了些。 “不说就不说。”颜珠珠站在一边,正好宫人已经来请了:“请几位随我一同去内院,王妃已经在等你们了。”她便扭头先走了。 叶蔺心绪不宁,想着这九州的凡事总还是有些思念过去的。白清欢轻轻地拍了拍他,安慰道:“不要难过。” 叶蔺抬起头看白清欢,微微笑了:“师父你在说什么呢?我已经是半个仙,早就忘了这些前尘往事了。”他轻轻地抬起腿,快步向前走了。 白清欢望着他的背影,眼神忧愁。 第二九四章 无夜教 25 一进到内宫去,叶蔺就发现有种不同的氛围。周围的宫人们皆是面色凝重,说话也是轻声慢语。跟随宫人一路看到不少内宫里的装饰,还真是有和冀州不一样的风格。几年前兖州公孙琴在拓跋文在位时被处死,轩辕舸只得接管兖州于是娶了兖州的小郡主公孙丽,也由此成为了冀州、兖州的共主。因为轩辕舸的实力日益增强,姬笪也忌惮三分。 几人终于在一处别苑停了下来,宫人轻声禀报着:“冀王妃,客人们来了。” 屋内一直未见声响,过了许久,宫人才敢再禀报一次:“及王妃,客人们来了。冀王殿下说了,让王妃好生招待。” 还是没有回应。叶蔺与白清欢对看了一眼,一边的颜珠珠却早已不耐烦,对宫人道:“王妃莫不是还没起床呢吧?皇帝陛下身边的人也敢如此怠慢?真不愧是冀州、兖州的共主,君臣怕是都不分了!” 叶蔺没有阻止她,从颜珠珠的做派中他也注意到:这些年,她似乎变得更加嚣张了。以前的那个颜珠珠,虽然心机颇深但也是逼不得已,性子也算是温和。如今,还真是物是人非。 白清欢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叶蔺摇摇头:“没事。不如,我们现在那边亭子等王妃片刻如何?”叶蔺的提议马上得到了白清欢的附议,不过颜珠珠并不乐意:“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可不能耽搁了。” 叶蔺瞥她一眼,觉得奇怪:“怎么,皇帝陛下寻找皇后,你不该着急吧?” 颜珠珠脸色大变,气地甩袖离去。叶蔺越发地觉得颜珠珠的奇怪,原本以为她还是姬笪的情人,可昨夜一叙,姬笪也表明了自己的心意。那么姬笪又为何将颜珠珠留在身边呢?而这颜珠珠竟然甘愿将自己心爱之人拱手让人,还帮忙找人............ “走吧。”白清欢见叶蔺愣着不走,就提醒了一下。叶蔺回过神来笑着同他去了凉亭。三人等了一刻钟左右,宫人便请他们去了:“王妃说是要拿点心招待各位,所以耽搁了。” “原来是在宫外采购?”叶蔺敏锐地发现了宫人话里的话,不过很快就被宫人遮掩了过去:“不是,不是这样的。是我说错了话,王妃是在宫中做的糕点。她并未出宫。” 宫人神色慌张,见自己解释不清之后就弯腰不敢抬起头了:“各位还是快些过去吧,王妃在屋中等着了。” “好。”叶蔺与白清欢交换了个眼神,让颜珠珠走到前面。几人依次进了屋,坐下之后也没见到王妃的身影。倒是桌子上的糕点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无论是花式还是做法都与九州传统截然不同。 颜珠珠注意到糕点之后,也纳闷:“这糕点样式好生奇怪!从未见过,难道兖州的都是这般奇怪的做法?” “并不是。”叶蔺拿起一个仔细地瞧了瞧,然后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白清欢见他如此认真,便也谨慎起来,小声问他道:“可是,有毒?” 叶蔺一愣,阴森森地说:“有毒。此毒为七步散,七步之内必然七窍流血而死。” 闻言,白清欢脸色苍白,颇为认真道:“那对神应该没什么作用吧。” 。。。。。。。。 “师父,我只是开个玩笑。”叶蔺尴尬地摸着自己头,见白清欢一脸了然的表情才知道师父是在配合他玩呢。 叶蔺不再胡闹,小声对白清欢道:“师父,这些是青州宫廷糕点样式。” 第二九五章 无夜教 26 白清欢微微皱眉:“青州?” 叶蔺正要小声说话,冀王妃就从后院进来了。这还没看清楚脸,就听到一道轻盈动人的少女之音:“各位宾客,我来迟了。” 叶蔺几人站起来迎接她,又被她阻止了:“快坐下,不必行这些繁文缛节的。我的年纪可没有哥哥姐姐们大,这又来迟了。不要怪罪我才好。” 叶蔺坐下,抬头仔细地看着主位座位上的冀王妃。年纪确实不大,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样子也尚未完全张开,生着一幅好皮囊,只是略显稚嫩了些。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长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叶蔺突然觉得,她并不是个善于交际的女子。看她寝宫之内,人人皆是轻声细语,也不见有人疾走高呼。冀王妃虽然年纪不大,可除了这水灵的大眼睛之外,叫人看不出她任何活波可爱的模样。 这开朗倒也是装的?白清欢竟然也看出来了,他对叶蔺暗语求证。叶蔺回头给了个眼神:她并非开朗之人,不过这方才定是有什么让她开心之事。 冀王妃坐下没多久,就让人到了杯酒。宫人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冀王妃朝着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便下起了。 冀王妃这才终于举起对着叶蔺几人道:“我既然来迟了,还是自罚一杯。”说罢便一饮而尽。 “不敢不敢。冀王妃不要有负担,我们并未等多久。”叶蔺懂得这些来往礼数,便带着白清欢与颜珠珠回敬一杯酒。 颜珠珠虽然不情愿,可是她也是任务在身。在几人自报家门、小聊片刻之后,颜珠珠清清嗓子,开始说话:“王妃,昨夜我初次进城夜里就听到了些可怕的声响。不知道那是什么?” 冀王妃丝毫没有惊讶,反而笑了笑:“这些天冀州城天气不好,夜间常有风沙。颜姑娘会不会听的是风声?” “啊,起初我也觉得如此。”颜珠珠停顿了一下,她早就料到王妃这么说,所以又加上句:“不过,今日起来时我又问了这两位少侠。他们,也说听到了。” 冀王妃脸上还是微微的笑,她脸总是给人一种沉闷之感。与刚进门时的心情不同,叶蔺明显发觉她对应对冀王的客人一事兴致不高,这笑也多半是装出来的。 冀王妃说话有些僵硬,却又如同习以为常:“两位也听到那声音了?” 叶蔺与白清欢突然无辜被她提到,但由于他们也想知道这事情也就任由颜珠珠问下去。于是叶蔺就顺着她的意思朝着冀王妃点了头:“是的,王妃。” “我们昨夜也听到了。声音大概是子时起,我当时并未睡下,所以看了一眼窗外。我记得那时候,冀州城虽然乌云密布却丝毫无风。我想,那声音貌似不是风声。” 叶蔺这样周密地将昨夜详情说完,是不给冀王妃辩解的机会。就在大家都想听冀王妃如何解释时,就又进来一个人。 “公孙丽你……”推门而入之时,声音就戛然而止了。显然是见到了屋内的其他人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 屋内众人纷纷朝着门口望去,原来是位侍卫打扮的少年。看样子,他的年纪应该与冀王妃相当。只不过他一进门见到叶蔺几人后便就低下头再也没抬起过,冀王妃见到他进来时眼神有些变化。 冀王妃:“唐……侍卫为何这么急?还不下去!” 那少年眼神中有股硬劲,他动了动嘴唇像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一般。接着便以一种卑微的下人口吻说了句:“是属下鲁莽了。告退。” 冀王妃目送着少年离开才肯将眼神收回,她此时已经失去了耐心:“今日就到这儿吧。我身子不好,有些倦了。” 颜珠珠还想再问:“王妃可知………” “颜姑娘,走吧。”叶蔺示意颜珠珠不要再问。几人便都退了出去。 第二九六章 魔界的天族密笺1 王妃将叶蔺、白清欢与颜珠珠分别安排住在宫中别苑。叶蔺与白清欢相隔不远,但是与颜珠珠就离得远了。她被冀王妃安排在身边的房间里。从冀王妃那里回来之后,叶蔺就在屋中冥想。 近来发生的事情总让人觉得奇怪,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叶蔺觉得,近日来就连白清欢也有些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叶蔺坐在屋中苦思冥想,终于想起来:方才在冀王妃屋中见到那名侍卫,是青州小郡王唐不苦。 也是唐瑶唯一的弟弟。 怎么会是他?叶蔺突然想起来,青州目前在冀州的保护下,冀州、兖州、青州北方三洲早已经形成了同盟。 “哎,你不能进去!”宫女还未来及阻挡,叶蔺的门就被打开了。看见进来的人,叶蔺诧异了一下。只见宫女带着愧疚对他道:“叶公子,拦不住了。” 叶蔺点点头,对宫女道:“无碍。”然后便抬起头打量起进门的这个少年,方才自己才想到他,如今便送上门来了。 待到宫女将门掩上,叶蔺才与他说起话来:“你为何不坐下?” 可那少年只是站着,也不说话。 “怎么了?”叶蔺不动声色地拿过茶壶到了一杯,推到他面前,“坐下。” 少年这才坐下,双手握住茶杯眼神在叶蔺身上游离。叶蔺不再说话,只是等待着他开口。果然,见到叶蔺不说话了,他才慢慢开口道:“我说,你这人可真是奇怪。为何不问我姓名,官职?这么唐突来找你,你却一点儿也不惊讶?” 叶蔺嗤笑一声:“这有何奇怪?我是白道长的徒弟,就算是个凡人,那也是修道的。现在世上不太平,暗波涌动。应该有不少人想从我这里打听点消息吧。对了,听闻最近城中还有魔灵扰世的事情,不知真假?” “你倒是心里都有谱儿。”唐不苦终于坐下来,对着叶蔺自我介绍道:“我呢,叫唐天。是………王妃身边的侍卫。” “我知道。”叶蔺确定了心中所想,索性再看他两眼,故意说道:“多大年纪了?” “十四。”唐不苦回答之后才觉得不对劲,赶紧收口道:“你知道什么?我………” 叶蔺见他慌张的样子便觉好笑,抢过话来:“你去过白道长那里了?” 唐不苦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道长应该不会告诉你这种事情吧?”唐不苦顺势从头到脚看了一眼叶蔺,对于叶蔺的新身体,他似乎很嫌弃:“啧啧,你这人的样貌还真是夸张。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这张脸道长才给你的机会,不过我们都知道,白道长很厉害。” “白道长很厉害?你们为何能够确定?”叶蔺这次来到九州,不知不觉中总是能在身边人口中听到类似的话。白清欢的能耐他叶蔺自然是一清二楚,可是这些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唐不苦一脸看傻瓜一样地看着叶蔺,然后叹了口气:“哎,看来你还真是不了解你的师父。你真是走了狗屎运,才能碰到他。哎?莫非你要挟了他,让他收你为徒?” 叶蔺被唐不苦的脑洞弄得哭笑不得,赶紧制止他:“你别多想。我是凭我自己的实力。想必你在我师父那里吃了闭门羹,所以才来我这里的吧。想问我问题,那就先告诉我你对我师父的了解程度。我倒想看看,我师父是多厉害的人物。” “切,你还真是不称职的徒弟。”唐不苦虽不情愿,但还是说了:“万年前人魔两族大战,有一神秘人帮助人族打败了魔族。据我所知,此人与白道长联系匪浅。而且巫族已经现世,白道长又被巫族圣女如此尊崇,想必………….” 唐不苦说话说一半,故意停下喝茶。叶蔺哪有那耐性,自己现在一定要查出来无夜教的事情。他着急道:“想必什么?莫非我师父还能成仙了不成?” “对啊!我原本是这么猜测,但是直到看到你……….我想我是猜错了。”唐不苦怎么看叶蔺也不像是个能力多高的,若真说现在的叶蔺有哪点过人之处,就是那张夸张的脸了。 叶蔺不服气:“我怎么了?” 唐不苦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太夸张了。不过你知道吧?男人是靠实力说话,你这脸就是最大的缺陷。若你没有白道长徒弟的头衔,走在街上别人肯定以为你是哪家的花魁………” “你说什么?!”叶蔺生气地瞪着他,下一秒就已经勒住了他的脖子:“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唐不苦浑身一惊:什么时候过来的?此人不费气力就已经扼住了他的命门,若是叶蔺一用力他便会死。而且,此时的他在叶蔺的控制之下已经没有了力气,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正当他紧张之时,叶蔺便在他耳后低声笑了一声:“原来不是习武之人啊。”说着便将唐不苦给放了。 唐不苦喘着粗气,被吓得不轻。他的侍卫身份只是掩护,没想到就这样被叶蔺给识破了。 叶蔺没有抓住这件事不放,他马上便转到自己身上来了:“仔细想想,你说的不无道理。我的脸确实是夸张了一点”接着小声嘟囔了一句:“都怪玉兔,天天看什么美男图集。” 他的身体毕竟是小月神玉兔所制,玉兔早已将九州美男阅遍,随手一挥便是一张帅到惨绝人寰。何况这副身体还是她精心设计的呢? “哎。”叶蔺抚了抚额头,因为这张脸他在外经常要带着面纱。如今还是被嘲笑了,他心里也不高兴。堂堂的九州小将军,顶天立地男子汉,竟然因为一张俊美的脸被说成“花魁”。叶蔺一时没忍住,就上去吓唬了一下唐不苦。 “不过这样一来,我岂不是比师父还帅?”叶蔺果然是能够想到与常人不一样的事情来,唐不苦无奈的打破他的幻想:“你别多想,你这种美只是皮囊。白道长那种超凡脱俗的绝世气质,你可比不上。” “哼。你到底想问什么?”叶蔺没好气地问着唐不苦。 唐不苦低沉着声音道:“我想请你帮忙查清楚无夜教的事情。” “无夜教?请我帮忙?你消息那么灵通,说不定还是冀王妃身边的卧底,怎么会不知道冀王已经在彻查此事?而且,就连皇帝也下了命令。我与师父虽然只是受邀帮忙,可最后还是得看你们自己。求我做什么?” 叶蔺不明白,他见唐不苦提及无夜教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悲沉。于是便再问:“可有缘由?” 唐不苦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你不明白!他们是救不了那些人的!你以为皇帝真的在乎刘之尘将军?你也不想想,他欺骗了她,还将豫州给了公主的侍卫。刘之尘估计早就死了,都是皇帝做的一场戏罢了。你还真信了?” “你说这些话传出去可是要杀头的!” “那又如何!” 叶蔺看着唐不苦的样子,觉得他有些失控:“我觉得你可能对皇帝陛下有些误会,但是你消息那么灵通,我想你肯定是知道什么。不过实不相瞒,我这次出来游历是有期限的,过不了几天我和师父便会回去。无夜教的事情,冀王应该会帮你查………..” “没错,他会查。但是,他查不到。”唐不苦斩钉截铁地说着,他作为冀王妃身边的侍卫理应不该对此事操心。现在如此反常,连叶蔺也觉得他奇怪了:“唐天,你怎么对无夜教这么上心?难道你还想建功立业不成?” “家姐被抓走了。”唐不苦淡淡地这一句,却给了叶蔺莫大的冲击。 “你说什么?” 唐不苦已然是痛苦极了,他闭上了眼再说一遍:“我说,我的姐姐被抓走了。” “唐瑶怎么会被抓走?什么时候的事情?”叶蔺瞳孔放大,平静许久的心突然起了巨浪一般。他站起来,抓住唐不苦的衣领近乎怒吼道:“唐瑶真的被无夜教抓走了吗?” 唐不苦震惊地看着突然发怒的叶蔺,他只得先点点头:“是的,姐姐是最早被抓走的………” 叶蔺放下唐不苦,气愤道:“轩辕舸是怎么保护的唐瑶!我要找他算账!” 叶蔺还未踏出门,就被唐不苦给拽了回来:“你别去找冀王,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他作为北方三洲的共主,理应保护好青州郡主的安危。现在你姐姐下落不明,你还为他说话?” 唐不苦一脸难过地提起:“冀王早已经去找过,彻底地搜寻了九州。这才锁定了无夜教。不过也因此惹怒了他们。” “他们?”叶蔺冷静下来,认真地听着唐不苦述说。 “对,无夜教的人。因为不知道是人还是魔,所以便称为‘他’。”唐不苦心中对叶蔺还尚有疑虑未打消,但看到他对自己姐姐的态度也就说了实话:“你可能不了解这九州最近的风云变幻。自然,若你是个普通凡人也不会明白。无夜教本来是无影无踪的,他们的行动甚至都没有被人察觉。因为冀王的搜查,才将他们牵引出来。可是,这举动不仅没能找到姐姐,反而惹怒了无夜教。他们彻底与冀王为敌,甚至将巢穴迁移到了这荒凉偏僻之地。上来每夜必定会有人死亡,失踪,这些不是怪力乱神,而是无夜教给冀王的警告。” 听到这儿,叶蔺还算能够接受:“轩辕舸确实是这样的人,并没有变。” 唐不苦奇怪地看他一眼,继续道:“后来一次,‘他’现了身伤了冀王。之后,无夜教的事情冀王便绝口不提。” “若是像你说的那样,轩辕舸不可能因为受了伤就放弃。”叶蔺思考着,“轩辕舸受伤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我觉得,他可能是和无夜教做了什么约定。那之后,无夜教虽时不时会弄点动静但没有伤及无辜百姓。”唐不苦虽然理解轩辕舸,但还是有些生气:“所以,他放弃了我姐姐。” 叶蔺这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孩是在王宫内潜伏呢。不过轩辕舸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叶蔺试探地问道:“所以你想报仇?” 唐不苦目光如炬:“我能力不足,所以我想借刀杀人。” 叶蔺一惊,拍了一下唐不苦的头:“你借刀杀人?想借谁的刀杀哪个人?” “你打我做什么?”唐不苦捂着头后退,嘴里还不忘说着话:“只有我姐姐能打我,你是个男人,打我算什么好汉?” “小子?我不是花魁吗?长得好看就行,打你是你的福气!喂!你给我滚回家,不然我会将这些事情都告诉轩辕舸!”叶蔺一边打着一边将唐不苦给赶了出去。 唐不苦一溜烟跑出了院子。 叶蔺站在门口遥望着,冀州的黑夜是彻底的黑。若是抬头望望天,便只能看见一汪深深的潭水,充满黑暗。这大概就是唐不苦口中的,被“他”惩罚的地方吧。 “吱呀——”旁边的房门开了。 叶蔺下意识地扭过头去,便对上了白清欢的眼睛。 “师父。” “嗯。” 两人谁也没进屋,都坐到了院中的石凳上。叶蔺伸手点了火,才照着见两人的那一片地方的光亮。 “天太黑,本来想着月光就足够的。可惜今夜无月。”叶蔺搓搓手,哈口气对白清欢笑着。 白清欢淡淡看他一眼:“方才,你心思不安定。” “啊,师父你感应到了啊?我只是听到了个消息。”叶蔺急忙解释着,抬头看着白清欢的眼睛,便赶紧低头坦白:“唐瑶被无夜教抓了。” 对面许久没有动静。叶蔺也不敢抬头,就低着头等着。想了想,还是多解释一句:“无夜教可能有更大的阴谋。” 叶蔺听到白清欢叹了口气,然后便听到他说:“抬起头吧。何时你与我说话也要这样了?遮遮掩掩,太过奇怪。” 叶蔺闻声赶紧昂起来头:“没有师父,我只是………” “算了。”白清欢叹口气,告诉叶蔺:“他们可能是为了天族密笺。” “天族密笺?”叶蔺迅速反应过来:“是,魔族的那个?荻游已经破解了?” “没错。”白清欢点点头,然后看着叶蔺:“你这副身体只能撑到明日日出前,今夜就离去吧。” “师父!” “从汉水去,回到扶桑。娇娥应该已经将你的躯体炼成,回去复命。”白清欢隐忍着,他面不改色地继续对叶蔺道:“无夜教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唐瑶郡主是你的心上人,我也会将她救出。” 叶蔺想解释:“不是的,师父,我………” 白清欢已经不想再听他说话,站起来:“好了。适应身体是首要的任务,天命降临。回去之后听娇娥的话,不准擅自行动。”将这些话说完后,白清欢便回头走了。 叶蔺知道,白清欢现在是以师父的身份来命令自己。这是第一回,白清欢跟他这么认真。也这么疏远冷漠。 看着白清欢落寞背影,叶蔺没再跟上去。 第二九七章 魔界的天族密笺 2 天还未亮,汉水边就出现一人一马。那男子驾马从北方来,动作看似焦急,脸上却无任何表情。 只见他从容不迫地下了马,低声在马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那马便回头走了。 男子没有含糊,他伸出双手对着汉水,口中默念着师父教给他的口诀。只要稍稍用点灵力,汉水就瞬间破成两半来,海水往两边翻涌开出了一条水路。男子见了此景脸上有些许的惊喜,不过他不肯怠慢赶紧走了进去。 不一会,他便消失在汉水边。汉水又如往日般平静,慢慢地从水面上升出一轮太阳。日光倾泻,透过云雾将九州大地印上光亮。 几声鸡鸣后,冀州城的天也破了晓。颜珠珠就气势汹汹地来到叶蔺所住宫院内。 “咚咚咚!”颜珠珠下手可不轻,几下就把门给拍得颤抖。 “叶公子,你给我出来!我有事想问你!” 任由颜珠珠如何拍门,屋里根本没人应。正当颜珠珠要硬闯进去,旁边的门却突然开了。 开门的男子一袭黑衣,看似是套武士服。颜珠珠知晓叶蔺与他师父关系好,没看清楚是谁就对着他道:“我叫你这么久,你却在你师父那里……” “白道长?”颜珠珠看站在门的人后,满脸错愕:“怎么会道长?对不住,我来找叶蔺有急事不知可打扰到道长休息?” 颜珠珠还是对白清欢忌惮三分,语气也是毕恭毕敬。 白清欢慵懒的眸子眨动两下,终于开口回她:“的确吵到我了。” 颜珠珠脸色苍白,连忙道歉:“还请白道长原谅。不过,珠珠是有要事相商。原本想通过叶公子告知,但却不见叶公子踪影。不知叶公子……” 颜珠珠一边说着,一边探头想看看屋里。 白清欢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我徒儿回去复命,已经离开冀州。” “叶公子离开了?”颜珠珠显然更着急了,来回踱步:“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要被困在这里了。” 白清欢不慌不忙道:“颜姑娘为何这么说?” “陛下一夜未归,今早我去找他屋里也不见人。”颜珠珠眉头紧锁,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吓坏了。她哆嗦着:“我昨夜听见宫人议论,说是冀王与无夜教有关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联合起来准备夺下九州……陛下会不会已经……” “别多想。”白清欢打断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陛下昨日与冀王交谈之后便回了雍州。” “什么?”颜珠珠后退几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他已经回去了?为何我不知道?” “这白某就不知道了。”白清欢说完之后就关上了门,从她身边走过,出了院子。 没多久,唐不苦也匆匆赶来了。他见院中站着一个美艳女子独自惆怅,双眼迷离地出神,便绕了过去。走到叶蔺房门前,敲敲门:“叶大哥!” “咚咚咚!”依旧是无人回应。 唐不苦不会放弃,他今日是来找叶蔺问昨日的事情。昨夜里,两人交谈之后唐不苦回到房中便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躺着翻来覆去,突然坐起来:“那人是如何知道我姐姐是唐瑶的?那他岂不是也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唐不苦越想越不对劲,立即便披着衣服去了叶蔺住的院子,结果在院门口远远便望见了院中小酌的师徒二人。唐不苦虽然不怕叶蔺,因为此人身上有股烟火气味所以旁人还敢与之对话。白清欢就是那种只能远远望着不能近身的仙人了,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有人敢去与白清欢对视说话的。 当然,除了叶蔺之外。 唐不苦见到叶蔺与白清欢在院中聊天,也只好先回了屋。这不,一大早就找上门了。 “别敲了。”院中的女子突然开了口,唐不苦吓了一跳。他回过头,走到颜珠珠面前:“他不在屋中吗?” “嗯。”颜珠珠点了点头,眼神始终没有停留在他身上,就失望地走了。 唐不苦赶紧追了上去,跟在颜珠珠的身后问道:“哎!那个那个,颜,对了颜姑娘你也来找叶大哥吗?” 颜珠珠并不想回答他,此时她的内心已经五味杂陈。姬笪再一次抛弃了她,还是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自己。说实话,这种感觉让颜珠珠很是窝火。可心凉久了,也没有像以前那么悲伤了。自从前几年战乱之时被姬笪救下来后,姬笪就原谅了她之前的背叛。可她早已不是往日的美人,也不再是姬笪的心上人。姬笪于她只有往日的情分,并无感情。 甚至这次带她来冀州,也是因为颜珠珠所掌握的秘密。 “颜姑娘,叶大哥去哪儿啦?”唐不苦还再问颜珠珠。 颜珠珠从回忆中惊醒一般地回头看着少年,竟然笑了:“我也不知道。”说完,她便一步一步地再往前走。 唐不苦觉得她很奇怪,便跟着她了:“颜姑娘,你看起来好像有些难过。可否告诉我,你有什么烦心事?” 颜珠珠无奈地停下,望着脸上还带有些许稚气的侍卫:“你年纪看起来不大,不过却已经是冀王妃身边的红人了。想必你对付女子还是有一套的。不过,姐姐早年在风尘中摸爬滚打,看的男人多了。你这小孩,我倒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颜姑娘说笑了。”唐不苦微微一笑,冰冷的脸上终于有了点颜色:“我只是好奇,颜姑娘为何忧伤而已。若是颜姑娘不说,我也不会多问。至于王妃身边的红人,唐天没有那个本事。只是奉冀王的命令保护王妃,教她一些防身之术罢了。” 颜珠珠挑挑眉,有些好奇地看着唐不苦:“哦?我怎么看冀王妃很是喜欢你这个侍卫。看来,冀王还真是成人之美。” “颜姑娘可不要乱说。唐天没有别的心思。”唐不苦板着脸,显着有些不悦。颜珠珠只好赔笑:“算了,我也不逗你。只是我没有什么烦心事。忧人自扰罢了。” 唐不苦叹口气:“那便好。” 颜珠珠笑着看他:“叶公子离开了。你恐怕是找不到他了。” “叶大哥离开了?”唐不苦又惊讶又生气:“这人怎么言而无信!昨日还信誓旦旦地说要调查呢,结果今早就不见了。” “准确地来说,昨夜叶公子就离开了。”颜珠珠补充道:“你若是有什么事情要问,便去问白道长吧。不过,他一大早就出门了。” “还是连夜走的,算了。我本来也不指望他。”唐不苦摆摆手,准备离开。“哎,你别走。”颜珠珠打量着唐不苦,觉得他这个侍卫还有模有样的,便将他拉到一边。 唐不苦有些疑惑地看着颜珠珠:“怎么了?莫非颜姑娘还有事情要与唐天说?” “我有个秘密要与你说。” “秘密?” 第二九八章 魔界的天族密笺3 “没错。我见你也对无夜教很是关心。不过具体的原因我也不问你,毕竟有那么多人的亲人朋友失踪。唐侍卫或许是其中一个。所以这个秘密是有关无夜教的,你想不想知道?” 唐不苦自然想知道,可他早就听说颜珠珠感情用事所以还有戒备:“什么条件?” “唐侍卫很聪明。”颜珠珠提出了要求:“我要你护我周全,如何?” “保护你?就这么简单?”唐不苦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颜珠珠一脸肃穆根本不像开玩笑。 “行。我答应你。” 颜珠珠叹了口气示意唐不苦走近一点,唐不苦将信将疑地附耳过去,便听到她说:“秘密就是,我见过无夜教的头目。” “无夜教的头目?”唐不苦皱着眉不可置信地看着颜珠珠,他笑了:“无夜教的头目根本就是无影无踪,你怎么见过?又是在哪里见过的?” 颜珠珠摇摇头:“你果然不信我。我说见过,那便是见过。” “好,权当你见过。那头目是人是魔?是男是女?” 颜珠珠仔细回想了一番,表情狰狞,思索了好一会才道:“瞧你问的,把我绕进去了。那东西什么都不是,是妖怪。” “妖怪?”唐不苦蹙了蹙眉毛,心中有点触动。可他似乎也松了口气,问颜珠珠道:“那就是与魔界的魔灵有关。那妖怪长什么样子?” “我忘了。”颜珠珠见唐不苦一脸失望,赶紧说道:“那是因为我被抓的时候晕了过去,可是我记得那东西不是人形。因为是黑夜,我根本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但我记得那妖怪会飞。” 唐不苦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缓缓问道:“你被那妖怪抓了?” 颜珠珠苦涩地回道:“是的,我犯了个大错。所以,陛下才会离我而去吧。” 唐不苦道:“陛下?陛下应该已经放弃了吧。” 颜珠珠边笑边流泪:“他不会放弃。他心爱的女人在无夜教手里。他不会放弃,我了解他。” “哎,你……….”唐不苦见颜珠珠不再多说,便放她走了。其实唐不苦也打听到姬笪的事情,知道刘之尘被无夜教抓走姬笪一直在派人寻找。昨日姬笪与轩辕舸交谈之后,姬笪便决然离开了冀州城。唐不苦是觉得,这位皇帝估计是知道无夜教的势力庞大无法抵抗所以退缩了。可是听到颜珠珠被无夜教抓过,唐不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被无夜教抓走之后,无人能够生还。 这颜珠珠又是如何逃出生天的呢? “唐侍卫,王妃召见。” 唐不苦正在思索此事,宫人便急忙地来找他。唐不苦舒缓了下心情,恢复到冰冷肃穆的样子,对宫人道:“知道了,你下去吧。我马上就来。” 冀州王妃在后花园中赏荷花,吃着从南方运来的荔枝百无聊赖地等人。 “王妃找我。”唐不苦恭敬地站在幔纱下行了个礼,却不再向前一步。 见到唐不苦,冀王妃满脸欣喜。听到他冷冰的声音后,便也克制住自己:“到上面来唐天,我有事情不明白。” “是。”唐不苦上前一步,走到亭子里来。看了一眼面前的冀王妃,问道:“王妃何事不明白?不是有教书先生……….” “唐天,你不要这样。”冀王妃毕竟与他年纪相仿,两人在冀王妃还是兖州郡主的时候就见过面。因为轩辕舸与唐瑶关系亲密,所以在轩辕舸接管兖州之后,两家人不少聚会。唐不苦与冀王妃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惜,如今只有冀王妃一个人有这意思。 “王妃有何事不明白?”唐不苦又问了一遍。 冀王妃有些生气,可她始终是明白唐不苦的痛楚。于是她便站起来将唐不苦拉住,让他坐下才肯说话。 “唐天啊,我近些日子有新的发现。宫外来了一家新的戏班子,我很想去。你也知道我最爱玩了,既然你是我的侍卫,那明日便陪我一起去玩吧。”冀王妃古灵精怪地笑眼看着唐不苦,唐不苦闪躲了一下,站了起来:“王妃,最近城中危险。若是想看戏,属下去将戏班请到宫中来便是。” “不行,人家是在街头上表演的。若让他们来宫中就失去表演的趣味了,你必须陪本宫去。这是命令。” “王妃………”唐不苦还要推迟,却见到冀王妃的眼色不对。四下观察才发现有人在偷听他们的对话,于是唐不苦也不再拒绝:“既然是王妃的命令,那属下必定护卫王妃周全。” “不过,属下有一事请求。” 冀王妃奇怪地看着他:“何事?” “带上白道长与颜姑娘,他们似乎在宫中也甚是无聊。” 冀王妃点头:“好吧,本宫正有此意。” 白清欢出去整整一日不见人影,回来之后便接到出宫游玩的消息。白清欢没有拒绝,反而问了宫人一句:“颜姑娘可去?” 宫人回道:“颜姑娘也在受邀之列。此行是王妃与道长、颜姑娘一同出行。” 白清欢问道:“可有护卫?” 宫人回道:“唐侍卫会随行。不过王妃不喜欢人多,所以只有唐侍卫跟着。但道长放心,唐侍卫武功高强。” “我知道了,去吧。”白清欢不想再听下去,他劳累了一天,身子早就乏了。推门进了屋,屋中并非是漆黑一片。有人在屋里点了蜡烛,屋里不知何时运来一个大木桶。白清欢走近几步去看,桶中的水已经打好,水温适宜。 正当白清欢纳闷之时,又有宫人来敲门:“白道长在屋中吗?” 白清欢开了门,看见一宫人提着桶,往里一看,才见到那里面装着的不是清水。 “何事?” “回白道长的话,奴婢来送药。” “药?”白清欢再看一眼她手中的木桶,还真是一些药材。都是扶桑的药材,恢复元气,修养灵气的。 宫人将木桶里的药材都放进大木桶之中,然后便要离开。“等一下。” 宫人停住了脚步:“白道长可还有吩咐?” 白清欢缓缓地问他:“是不是叶蔺让你来的?” “是叶公子的嘱咐没错。”宫人笑了笑,然后便走乐。 白清欢这才发现桌子上有一封信,可能是宫人悄悄放在上面的。“这小子到底搞什么鬼。”满头雾水的白清欢拆开信一看,差点没气过头。 “师父,我回扶桑之后换了躯体就来找你。不要太辛苦哦,这几天都会有药浴侍候师父的。宫女都是我精心挑选过的美人儿,以供师父欣赏。 叶蔺留。” “啪!”白清欢将信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怒吼道:“叶蔺!” 第二九九章 魔界的天族密笺 4 今日一早,白清欢就着便服跟随冀王妃一行人去了城里看戏。一共就冀王妃、唐不苦、颜珠珠与白清欢四个人同行,都是便服也未引起注目。 不过白清欢深知事情并未这么简单,他已经发现身后跟着的几名侍卫。想必是冀王派来保护王妃安全的。 看戏中途,冀王妃借口说口渴,便去了一家餐馆。几人刚坐下没多久,白清欢便说要出去一趟。冀王妃应允之后,便只剩下了唐不苦与颜珠珠还在她身边。他们先是聊了聊方才看的戏,然后喝了会茶。 突然,冀王妃对唐不苦道:“唐侍卫,随本宫去一趟戏班子。” “怎么了?”唐不苦迷茫地看着冀王妃,就见冀王妃对他使了个眼色。 “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颜珠珠这时在一边热心道:“王妃,不如我也陪你去吧。” “不用,只是本宫的随身吊坠丢了。想必是方才看戏的时候落在了戏台。” 颜珠珠还想随同:“那还是我们一起去找吧。王妃的吊坠可是贵重的很。” 冀王妃端庄地拒绝她的好意:“不必声张。颜姑娘在此等候片刻即可。” 这下,颜珠珠没再坚持,便说:“那好吧,外面人多眼杂,还请唐侍卫保护好冀王妃才好。” 冀王妃与唐不苦就离开了餐馆。此时小二刚好将点好的饭菜上了桌,颜珠珠并无胃口,就托腮坐着发呆。 没过多久,就有几个人进了餐馆,坐在颜珠珠不远处的桌子边。几人一直暗中看着颜珠珠,看似是想与她说话。不过颜珠珠却丝毫没有察觉,她困得直打哈欠。 “王妃还请回去吧,戏班子的人马上就走了,属下脚力好,取了就来。”唐不苦面对着冀王妃说着话。他们两人走了没多远,唐不苦就停下了。冀王妃实在是走的太慢,看起来根本就不着急去找吊坠。 听他这么说,冀王妃有些不高兴,她甩甩袖子,对唐不苦道:“你当真以为我是来找坠子的?” 唐不苦不解:“那王妃是为了……..” 冀王妃很恼火,但谁让唐不苦就是这副样子,对自己永远都是如此疏离。冀王妃又知他失去了姐姐所以心情不好,所以多半时候也就忍了。 “当然是为了你姐姐的事情。” “我姐姐?王妃可知道什么消息?” 事关唐瑶,唐不苦果然变得紧张起来,但冀王妃还未开口,唐不苦便又换了姿态:“算了,属下怎么能问王妃这些呢。王妃还是少管属下的事情为好。” 说罢,唐不苦便要离开。 “我听说,你姐姐还活着。”冀王妃连忙说出实情,果然,唐不苦转过了头:“我姐姐还活着?你怎么知道的?” 冀王妃被他抓着肩膀,离他很近,看他的焦急的样子未免有些害羞。唐不苦发现她样子不对劲,便赶紧松开了她。重新问了她一句:“王妃是如何得知此事?” 冀王妃站好,怯弱道:“我,就是冀王身边的人听到冀王殿下亲口说的。” “你偷听?”唐不苦并不高兴,反而责怪起冀王妃起来:“你是冀王的妃子,竟然偷听殿下说话。这种离心行为,是最不可以发生在夫妻之间的。” “唐天,你知道的……..”冀王妃还未说完,巷口就出现了一道白色飘逸的身影。他们还没来及惊吓,就见是白清欢。 白清欢走到两人面前,故意高声说着:“冀王妃,唐侍卫,有劳了。让你们等候如此久,走吧。” 唐不苦与冀王妃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直到见到白清欢暗指身后的几个探子才明白。就都跟随白清欢出了巷口,往餐馆走去。还没走几步,唐不苦突然想到了什么。若是有探子跟随,那么必定不止这几个。 “颜姑娘有难!”唐不苦惊呼一声,便先跑向了餐馆。 到了餐馆一看,果然里面已经是狼藉一片。客人都已经逃散,唐不苦一看便隐约猜到:可能有人趁机来暗杀颜珠珠。 “别杀我………”角落里还有一个小二,蜷缩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唐不苦将他一把拽了出来,然后问道:“小二,这里发生了什么?” 小二哆嗦着:“几个人欺负一个女子,哦,就是与你同行的那位女子。他们好像要,要杀她!” “别杀我大爷!饶了小人吧!”小二被吓得不轻,捂着头不敢站起来。 唐不苦焦急地问:“那女子呢?” “那女子……哦,他们一路纠缠,到后院去了。有山路,可以出城……..我不知道。” 唐不苦放下小二,拿起剑就往后院走去。 没过多久,白清欢带着冀王妃才匆匆赶来。见到餐馆狼藉,冀王妃脸色苍白,愣愣地站在原地。 问完小二情况,白清欢就对冀王妃说:“王妃,看来颜姑娘遇到点麻烦,唐侍卫已经去追了。” “唐天去了?”冀王妃不可思议地看着白清欢,然后焦急道:“道长快去,他武功不高,肯定打不过那些杀手。” “不用担心王妃,唐侍卫会没事的。不过,王妃你………..” “我没有关系。那些跟踪我的人也好歹是冀王的手下,我叫他们来保护我便是。”冀王妃很洒脱地直接从街上拽出了那几个探子,“道长,一定要保护唐…他们安全。” “王妃放心。”白清欢点了点头,便追了出去。 唐不苦到后院没找到人,便顺着小二说的那条路去了。大概走了半里路,就听见了打斗声。唐不苦快步上前,就看见颜珠珠被几个人拉扯。杀手们将欲捆绑颜珠珠! “住手!”唐不苦抽出剑来,用剑指着那几人:“你们竟敢动冀王的客人,真是好大胆子!” 这几人却一点不畏惧,甚至还嘲笑了他:“冀王,你怎么不说是陛下的客人呢?我们拿钱办事,只管杀人!动手!” 唐不苦过去快速地打掉其中一人的手,杀手的匕首弹到了地上。 “你怎么这么笨!赶紧掐死她!” 唐不苦赶紧上脚跺了几人,却被他们缠住,没多久就败下阵来。于是,他与颜珠珠两人都被绑在了树上。 颜珠珠生无可恋地看着旁边的唐不苦:“你搞什么,来救我还是来自杀的?” 唐不苦愧疚道:“对不住了,颜姑娘。我武功不高,但我答应你要护你周全,我一定会做到。” 颜珠珠无奈地想翻白眼儿:“你怎么做到?自己都被绑在树上了。” “你们别废话了!”杀手听得不耐烦,他们没见过这么傻的人质。其中一个杀手拿出匕首,在颜珠珠脸上用刀背抹了几下。 “有话好好说啊!”颜珠珠最爱美,杀手作势要划花她的脸,她立马就妥协了:“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都给你们!” 第三零零章 魔界的天族密笺5 杀手生硬地放着狠话:“呵呵,还真是爱美如命。你这个臭女人!快说,你的秘密是什么?” “秘密?” “对,秘密!” 颜珠珠不解地看着杀手,想了想便开始装糊涂了:“你说什么秘密?我怎么知道你的秘密?你大还是小?你哪天来找我的?我早就忘了。” “别说废话!”杀手一直在放狠话,却没有动手去欺负颜珠珠。 他一脸狰狞地吼着颜珠珠:“你知道的,我指的是无夜教的秘密。” 这下,唐不苦有了反应,对着杀手道:“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知道无夜教的事情?何况,这无夜教是修仙还是修魔,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给我闭嘴!”杀手狠狠地踢了唐不苦一脚,让他闷哼一声然后便堵住了他的嘴:“让你说话了吗?” 然后便转头继续对颜珠珠道:“你快说!否则我真的要毁了你的容貌!” “我说!不就是无夜教是个邪教嘛!大家都知道。”颜珠珠闭着眼,感到刀锋在脸上划过,心中一片恐惧。 “够了。” 正当杀手还在拿刀威胁的时候,就听见了这样一声低沉而有震慑力的声音。几个杀手抬头一看,原来是个文文绉绉的道士。 “白道长,你来啦!快救我!”颜珠珠与唐侍卫都很欣喜。 杀手还没弄清楚状况,来回看了好久白清欢的打扮,然后对着两个人质道:“你们想指望一个道士来救你们吗?哼!他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软绵绵的,我一打就到!”说着,他便拿起了大砍刀朝着白清欢劈了下去! “轰动!”一声巨响,杀手栽倒在石头上,而白清欢毫发未损地站在一旁。 颜珠珠赶紧叫好:“你们这群山贼,也不知道这位道长是什么来头就敢这样叫嚣!巫族的道长,就连陛下也得让他三分。你们真是愚蠢!还不缴械投降?” “管他何方神圣!杀了他!”其余的杀手恼羞成怒,撸起袖子扛起大刀就朝白清欢一起劈过去。片刻之间,刀光剑影。 白清欢都未动手,就轻松地闪躲了他们的进攻。等到杀手再想回首继续围攻白清欢,就已经来不及了。藤蔓从树上生长而来,将几个杀手裹住,绑在了树上。 “这道长是妖怪!!是魔灵啊!”杀手被突然生出的藤蔓吓破了胆子,不敢再说话。 “我乃是修道之人,用点灵力并不足为奇。”白清欢淡淡说着,其实是抚慰唐不苦与颜珠珠。然后,便朝着二人伸了一下手。唐不苦与颜珠珠身上的绳子便松开了。 唐不苦与颜珠珠过来向白清欢道谢:“多谢道长相助。” 白清欢没有回声,便走向了那几个杀手:“你们是谁派来的?” 杀手都说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唐不苦拾起了剑,对着几个杀手凶狠地说道:“再不说实话,我就杀了你们!” “真的不知道啊,我们就是在街上喝酒。然后不知道为何就在这里了。” 白清欢突然问道:“那你们为何偏偏要杀她?” “我们………不知道。就是有个人说请我们喝酒,然后就这样了。”杀手突然像是失忆了一般,根本不知道此行的目的。 唐不苦与颜珠珠都迷惑不解,他们并不打算相信这几人的说辞。正要再逼问杀手时,白清欢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唐不苦赶紧询问白清欢的意见:“白道长,我们要抓他们回去审问吗?” “抓他们无用。”白清欢匆匆忙忙地走了,也没有解释。 唐不苦与颜珠珠还在商量是否要将几人押解回宫时,冀王妃就带着几个侍卫找过来了。冀王妃一见到唐不苦,便过来拉住他的衣袖上下左右查看一番:“唐天,你没事吧?让我看看………” 唐不苦很是抗拒,连着退后好几步。直到冀王妃不再关心,他才道:“属下无事。关键是颜姑娘也没事。” 冀王妃这才看向颜珠珠道:“颜姑娘,你可有受伤?” 颜珠珠笑笑:“没有。给王妃添麻烦了。不过白道长还真是厉害,这些贼寇根本不是道长的对手。不像某人,还未救人呢就被抓了。” 唐不苦在冀王妃面前就又恢复到那副冷漠的样子,连颜珠珠的玩笑都不接。只是公事公办地询问着冀王妃:“王妃,这些人可要带回宫去?” “当然要。这些人企图暗杀颜姑娘,一定要审问清楚!”冀王妃心里也不高兴,挥了挥手便让手下将绑在树上的几个杀手押解回宫。然后,才想起来白清欢:“对了,白道长呢?” 唐不苦如实回答:“白道长,他方才有事情离开了。看样子很是匆忙。” “哦?好吧。多亏道长帮忙,等他回宫再好好谢谢他。”冀王妃点点头,便带着一行人回了宫。 进宫后,冀王很快便知晓了此事。不过他也并未发火,只是任由此事过去。就连那些押解回宫的杀手也在审问无果之后,都放回了家。 这件事情颜珠珠一直觉得奇怪,因为自己的秘密只有姬笪知道,前几天还告诉了唐侍卫。这杀手到底是谁派来的?她觉得很奇怪,而且这件事情还存在疑点:几个杀手都说并不知道是谁指派,他们来暗杀颜珠珠的过程就像是被施了法。法术消失后,几人什么都记不得了。 “出来吧。” 冀州城郊,竹林里的破烂庙宇。白清欢一人驻足在门外,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话音刚落,果真就有一个身影从竹林里走出来。此人浑身黑气,却身穿白衣,实在突兀。明明是玉面小生,但他额头中间的朱花却显得有几分媚气。 “那几人可是你指派的?”白清欢毫不客气质问起了男子。 男子并未生气,反而对白清欢很尊敬:“神君无凭无据就冤枉我,不太好吧。” “司幽!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司幽听到自己的名字从白清欢口中说出,更加地高兴了,甚至有些急躁:“神君,我当然说实话了。我最讨厌撒谎。那些人确实与我无关。神君也不想想,我可是九墟魔王,想杀个人还用得着幻术吗?” 白清欢见不得司幽这幅样子,但是想起前不久的婚礼上他的帮助,还是说了句:“既然不是你就算了。还有上次,多谢你的印记。” “神君谢我作甚?我可不是心甘情愿的,因为当时你骗了我。” “你!” 司幽戏谑地看着白清欢,然后一脸不知死活地贴近了过去:“神君,你那徒弟的仙躯可炼好了?我听闻娇娥仙女是妙手回春的药神,让叶蔺起死回生不是难事吧。” “司幽,你到底想对叶蔺做什么?”白清欢一直不明白这个小魔王为何对叶蔺这么上心,但他知道小魔王绝对不怀好意。 司幽冷笑一声:“别紧张,神君。我只是在好奇而已。” 白清欢问他:“你好奇什么?” 司幽舔了舔嘴唇,笑了:“我和他,谁更强。” 第三零一章 魔界的天族密笺 6 司幽性格孤僻,从不与人亲近。九墟之中也只有罗刹能够近他身。三界之中也没有几个人见过他,所以白清欢总觉得这个来历不明的小魔王很神秘。就连巫族记载三界浩瀚过往的史书中也没有对这位突然接烛龙位置的魔灵是何方神圣。 上次无缘无故帮助白清欢得到魔心果,也着实让让人摸不到头脑。白清欢心底总有一种感觉,关于这个小魔王,他觉得并不应该堕入魔道。 “你不应该是魔界的魔王。”白清欢不在意他方才说的那句针对叶蔺的话,只是想多了解这位魔王。这个看起来不过是万岁的魔灵,任由他怎么修炼也不该能达到如此高的灵力。司幽现在散发出的灵力已经非九墟寻常魔君所能及的,这种短期提高灵力的魔灵万古难见。 司幽嘲弄似的笑了一下,然后看着白清欢道:“是吗?我还以为神君是多么铁面无私,只知道遵循天法呢。原来也会劝服我这样十恶不赦的魔头吗?真是可笑。” 白清欢不与他计较,只是在问着:“那无夜教是否与魔界有关?” “我怎么知道?”司幽并不想直接告诉白清欢无夜教的事情,他显然是知道什么的。白清欢有些劳累,最近几日一直设法在夜里追踪无夜教的踪迹,也有所发现。 “无夜教中有魔灵的气息。”白清欢直接将自己搜寻到魔界之物展现给司幽看。“这是魔灵在九州长久驻足所需要的介质,前夜我追寻一个人他身上落下的。” “我当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个魔界的尾纤草。这种东西只要是流亡的魔灵都会有,我可没下令在九州建立什么邪教。”司幽只是瞥了一眼,然后心中就有数了。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对白清欢道:“想必神君已经知道荻游将另一道天族密笺破解出来了吧。这无夜教的事情不足为患,反正也只是在九州,与我们魔界、神界无关。我看,神君还是讨好讨好我。我心情好就告诉你这密笺的内容,神君觉得如何啊?” 司幽走近几步,贴着白清欢说这几句话。因为距离太近,白清欢不由得皱了皱眉,厌恶地扭过头后退几步:“不用劳烦魔王了。本君已经猜到这密笺的内容了。寻找契灵,本君自然有计划。” “不愧是神君,竟然能猜到这密笺的内容。”司幽拍了拍手,捋了捋额头前那两缕头发。他的眼睛亮亮的,尤其是在面对白清欢的时候。 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说一些话故意惹白清欢生气一般。司幽咳嗽两声然后道:“不如神君与我合作,我给你解决无夜教的事情,你去寻找契灵如何?神君也知道,现在烛龙快要回归魔界,我也不能分心。” “怎能合作?道不同与为谋。” 司幽硬是要刺激白清欢,还提起了婚礼之事:“那神君为何还要娶穆旭?神君难道忘了正是结合才导致了天族的毁灭吗?” 白清欢脸色马上就变了:“够了,那事情是本君做的不对。可本君也是为了三界大业,本君自然会对穆旭道歉。” “算了。就当是神君欺骗了我,反正我们也不必为敌。”司幽没有像其他的魔君一样,他对白清欢的态度不冷不热,还总是爱开一些玩笑。 有时候白清欢也被这个小魔王弄得一头雾水。还没想着离开,司幽便又开口提议道:“神君,现在扶桑应该也需要你。这样吧,你将另一半魔界原石给我,我就帮你解决无夜教的麻烦。” “不必。” 司幽冷哼一声,根本没将拒绝放在心上。还是不走,就在那站着:“还是多想想吧。无夜教我也不能彻底地剿灭,不然真的就成魔族的责任了。若是救出几个人,我倒是乐意帮忙。” 白清欢思索了一番,现在正是要回扶桑安排计划的关键时期。叶蔺的身体还没有恢复,现在面对魔王的提议确实不能不考虑。 白清欢通过对无夜教的追踪与调查,看那魔灵的气息之中也无食人的迹象,便推测出无夜教抓走的人或许还都活着。 可是他也知道,以叶蔺的脾气是一定要将无夜教的秘密调查个水落石出。要是自己不救出这两人,叶蔺还是不会放心,就更不会为了恢复天族而专心修炼。 “唐瑶,青州郡主。刘之尘,豫王。还有一位,松子游,荒漠门主。请务必救出这几人。” “没想到神君很变通。”司幽笑了笑,“本王喜欢。” 司幽听到这几个人名字,对其中一位有些耳熟:“不过这唐瑶郡主,听我姑姑说曾是叶蔺的未婚妻。难道神君救她是为了叶蔺?” 白清欢有些不耐烦地答道:“你救还不救?” “救。不过神君对徒弟还真是好,连他的心上人也要劳心费神地救她一命。”司幽的眼睛清澈地像钧天湖水。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副少年得志的意气风发。 一时间,白清欢看他看得出神,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白清欢犹豫地问出口:“司幽你…….到底与烛龙是什么关系?” 司幽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料到白清欢会问这种问题。不过,他也还是回答了:“烛龙是我舅舅。” “你是罗刹的孩子?” 司幽顿了一下,假装惊讶道:“神君还真是厉害………” 白清欢松了口气,喃喃道:“没想到罗刹还有个孩子。” “这世上的事情又有谁能预料的完全呢?巫族圣女还是荻游,他们都有不知道的秘密。”司幽突然认真起来,自说自话一般地说着:“或许这秘密就是最后的关键,谁又说的准呢。” 白清欢露出了鲜有的笑容,他欣慰地看着司幽道:“若你不是生在魔界,我会以为你是个神族少年。” 司幽浑身一震,快速地走远了几步,面无表情道:“本王可不愿意做什么神族少年。本王嗜血成性,是个十恶不赦的魔王。神君还是好生培养你的好徒弟,天命之子叶蔺吧!” 司幽的话还回荡在竹林之中,他却已经飞走消失不见了。走的很潇洒,但白清欢知道他是故意在此等候自己。 至于这个司幽,也是个有秘密的魔灵。 这短暂的谈话之中,让白清欢找到往日与哥哥们斗嘴的欢乐。想当年,白清欢与自己的战神哥哥也是这般的相冲。这个司幽,倒是和他哥哥一般叛逆。 “心性善良,可惜他不是神族。”白清欢挽了挽袖子,也就离开了。 第三零二章 魔界的天族密笺7 冀王宫之中,轩辕舸还在书房桌前研究军法。近些日子他总是心神不安,回想起来那夜里见到怪物的情景,他现在还心有余悸。那怪物让他不要再靠近无夜教,更不要探测无夜教的秘密。 但是,但是——但是!但是! “砰!”突然一阵巨响,书桌上的东西全都摔在地上。轩辕舸将桌子上的花瓶墨砚一块摔碎,发出刺耳的响声。 “无夜教!”轩辕舸趴在桌子上,低声地嘶吼着:“瑶瑶还在那里!瑶瑶怎么办!” 几个宫人听闻动静想来查看都被轩辕舸身边的侍卫给拦住,这种状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此时,轩辕舸的内心已经几近疯狂,可还是在外人面前压抑自己。他其实并未放弃寻找无夜教入口。前夜,轩辕舸派出跟踪白清欢的侍卫回宫禀报。白清欢已经与无夜教交手,但还是让那人给逃跑了。同一个地点,那人是在城北郊的戏台处突然消失。 这半年,轩辕舸一直在抚慰百姓,装作与无夜教妥协。可他心中还是想念着唐瑶,时间一长,他的心就越发地难以忍受。 这天刚好赶上冀王妃前来问候,刚宣泄完情绪的轩辕舸不悦地看向她:“你怎么来了?” 冀王妃看到书房一片狼藉,心中便知晓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倒也是不畏惧,还是上前来抚慰轩辕舸:“轩辕哥哥,我在外面可是得到了好多消息。我相信无夜教马上就能浮出水面,瑶瑶姐姐也会被救出来的。你就放心吧。” 轩辕舸心神不宁,但是深知身边的丫头是无辜的,也只好冷静下来:“小丫头,听说你在外面又惹祸了?哼,本王派人去保护你,你竟对别人说是去监视。” “是我错了。轩辕哥哥每次都会暗中派人保护我,我都知道的。” “对了。”轩辕舸回过神来,回头望着她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无夜教的事情你与唐天都不要过问,听到了没有?” “知道了。不过刺杀之事有些蹊跷。”冀王妃小心翼翼地说着:“今日那刺客是来杀颜珠珠的。我怀疑她是知道无夜教的一些秘密。唐天身边的人说了,他们曾经交谈过。我想今日唐天对颜珠珠如此上心也是因为他们的秘密交易。” “所以呢?” “或许是,颜珠珠告诉了唐天什么秘密,然后唐天要保护她。” 冀王妃说起今日的事情时就很不开心,轩辕舸嘴角扬了扬:“好了,你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在吃醋。” “吃醋?我怎么会吃醋?我才没有。我只是生气,唐天那个小子就是见色忘友!”冀王妃脸红彤彤的,着急忙慌地向轩辕舸解释着。 不过轩辕舸并不在意他们少年之间的心思如何,他心中依旧还在思念唐瑶。还是转回正事上:“丽丽大小姐,你说颜珠珠有秘密?” “哦,对了。说正事。颜珠珠确实有秘密。”公孙丽一脸不可思议,她虽然对唐天有意思但也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这消息也是知道的很快,“颜姑娘被无夜教抓走过!” “就这?” 轩辕舸一脸了然的表情,公孙丽很是不开心:“轩辕哥哥,怎么叫就这?这不是个大秘密吗?” “这我知道。陛下已经说了。” “什么啊?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也是,轩辕哥哥对无夜教的了解肯定比我多。哥哥对无夜教那么关心,一心想救出瑶瑶姐姐……..” “好了,公孙丽。”轩辕舸脸色严肃,然后问她道:“听说白道长救了他们?” 公孙丽点头如捣蒜:“简直是神了。白道长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一个人对付那几个杀手都没有用剑。毫发无损!不过,我倒是没有亲眼所见。白道长救了他们就匆匆走了。” “走了?” “嗯,好像挺着急的。应该是去找人吧。不过,我觉得白道长肯定能够解决无夜教。他这么厉害……..” “是啊。本王也希望如此。” 轩辕舸眼神呆滞地望着远处,一会才转过去看公孙丽道:“丽丽大小姐只管回去睡觉,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再问。还要注意唐天的行动,密切关注他,有什么事情就向本王汇报。” “那怎么行?若是唐天做出什么傻事………” “放心吧,本王会不会让他有事。”轩辕舸坚定地对公孙丽说,他又加了一句:“他是瑶瑶的亲弟弟,便也是本王的亲弟弟。” 公孙丽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踌躇一会,还是决定离去:“那好吧,轩辕哥哥还是不要太难过。妹妹就先去休息了。“去吧。”轩辕舸点了点头,便送公孙丽出了门。 公孙丽与轩辕舸倒没有什么隔阂,只是看起来不像是夫妻更像是兄妹。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就是如此。当年轩辕舸并没有答应娶她,只是前朝皇帝拓跋文的命令。 赐婚,也只是个过场。公孙丽纪小,母亲又被拓跋文给关在了荆州。所以她从小就在轩辕舸的庇护下成长,与青州郡主唐瑶、郡王唐不苦一起生活。她心里也早就将轩辕舸当做哥哥,就算是嫁给轩辕舸她也认了。因为她不想让轩辕舸违抗皇命。 现在拓跋文已经被姬笪推翻,轩辕舸依旧没有废后的原因也是出于对她的保护。公孙丽与轩辕舸联姻,兖州就置于他冀王的保护之下。如今就连青州唯一的郡王唐不苦也投其门下,轩辕舸北方三州共主的位置才能坐稳。 近几年发生太多事情,轩辕舸已经来不及回头看。他已经不再后悔为何没有早些对唐瑶表白心意,为何要顾忌死去的兄弟司徒蔺而不敢坦白。直到,时至今日娶了人,丢了心爱的她。 “冀王殿下,白道长回宫了。”侍卫进来报告,还没来及说下一句话,轩辕舸就在门口见到了一道白色身影。 “白道长,你来找本王可有事情?”轩辕舸挥了挥手让侍卫下去,便站起身来走到白清欢面前。 白清欢的眼神淡漠如水,他脸上也不肯做出表情,就那么对着轩辕舸通知了一个消息:“冀王,我有事情要离开这里。无夜教的事情我无法再查。” 轩辕舸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不过他很快就掩盖过去。一如平常地说话:“哦?真是可惜。陛下说白道长能力很强,若是有道长相助一定能够救出那些无辜的人。” 白清欢并不喜爱听这些套话,他开门见山地说:“虽然不能查出无夜教的底细,但是冀王想救的人会回到冀王身边。” “什么?”轩辕舸果然还是没能掩饰自己的内心,他震惊地看着白清欢:“难道道长有方法?” “不是我。”白清欢回头往门外走,语气淡淡地说着:“有那么一个人会送她回来。” “是谁?” “一个坏小子。” “道长……”轩辕舸立马追出去,却不见白清欢的身影。 第三零三章 魔界的天族密笺 8 那天晚上轩辕舸一夜未眠,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总是觉得听见外面有动静,心中期盼着,兴许是受了白清欢临走时说的那话的影响。他在等,他以为那个人真的会回来。 但一夜平安地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人起初的期盼总是最热烈的,接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却始终没有见到唐瑶回来。轩辕舸的心凉了大半。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直到轩辕舸不抱有期待。可能是因为无夜教被轩辕舸给招引到冀州附近,而且也不再出来害人。可能是九州现在似乎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可能是皇帝陛下也没有那么爱他的皇后。这期间,姬笪好像忘却了无夜教的事情,也没再说过要寻找刘之尘。他开始养精蓄锐,守在雍州一心发展经济、积极练军。 此时的扶桑境内,娇娥正在与玉兔在竹林里采药。她们采药是为了叶蔺。现在叶蔺的身子还没能完全适应,不过已经初见成效。模样已经恢复到原来许多,虽然不能完全一样,可是照着他的灵体来刻画的,总是不会错。 玉兔也在这副新的仙躯中加上了自己的设计,加上娇娥的仙丹草药的加持,这新的仙躯比以前的肉体凡身强了百倍。模样也比以往是多了份灵气,也多了些成熟。 重生之后的叶蔺不再是个凡间少年,因为他的容颜几乎不会再变。现在他已经是个真正的神族男子。 而玉兔刚从凡间回来,白清欢一直交给她与巫族联络的任务,也正好给了她机会。这几年里,她几乎都往九州跑,与姬羿幽会也被百里奚云抓过包。虽然百里奚云不会多说此事,但是娇娥一直以来都聪慧过人,她从上次代替妹妹与那姬羿相处,也早就怀疑二人关系。 玉兔采了花问娇娥:“你看这花如何?” 娇娥一眼都不屑看,冷冷地回她道:“难看极了。” “多美啊,不懂欣赏。”玉兔随手摘了几朵,又抽了一根草捏成绳子做出了花束放在篮子里。 她以为娇娥只是如同往常一样,只是冷漠而已。就也没有当真,继续开玩笑道:“哼,姐姐你就总是这样。你拥有凡间女子想要的一切贤良淑德,可是却没有感情。” 玉兔不知道的是,她与姬羿之间的事情也早就被姐姐娇娥发现。前不久娇娥在凡间遇到姬羿,姬羿将她当成玉兔,对她举止亲密。娇娥吓得落荒而逃,撞破了妹妹的秘密。 娇娥虽然没有拆穿玉兔,但是心中却一直有怒火。神族的女子怎么可以与凡间男子相爱?违背法纲,更是没有把恢复天族的大任放在眼中。 于是,娇娥压着怒火道:“只有凡间女子才会喜欢花,才会想着让男人送她花。真是愚蠢无聊。” 玉兔刚想说话,但看着娇娥又闭上了嘴。她深刻的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娇娥都不会理解她。因为她不懂什么是感情,她的心中只有回复天族,拯救三界。 “好了,娇娥我先去山行院看叶蔺。他刚用这副身子没多久,就如此拼命修炼。也不怕炼坏了身子!”玉兔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她觉察到娇娥的情绪不对劲,此刻只想着逃跑。 “等一下。” 娇娥冷哼一声,说道:“我以前还觉得这小子是个废材。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用功,听说他早已经将玉龙诀招式熟记于心。上个月他的清风诀造诣也达到了至高的水平。也许是我给他这副身体素质太好,现在他都妄想练起清风御龙诀的招式了。只不过是单人去练,没有叔父的陪练他肯定不行。” “是啊。不过他已经算是天赋异禀的神族少年了。想当年我们姐妹两练习心法都要十年才勉强掌握,更是花费了千年的时间修炼其余的法术。叶蔺能够如此,也是很不错啦。”玉兔没注意到娇娥发青的脸色,还在那里感慨这叶蔺的进步。 “不过清风御龙诀没有叔父的帮忙,他肯定是练不出来。”玉兔继续向娇娥说着。 娇娥脸色铁青,心中五味杂陈,见到玉兔一眼就会想起来在凡间所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不耐烦,就将几个药瓶塞到了玉兔的竹篮里:“喏,交给那小子。” 玉兔一看,惊呼起来:“是元武散。习武仙人能借此快速打破限制,到达更高的境界。” 玉兔眨眼看了好几遍,确定无误后问娇娥:“姐姐,你怎么舍得拿出来这么贵重的仙药来?” “你只管拿给他便是,哪那么多废话!”娇娥咳嗽两声,急匆匆地走了。 玉兔看着娇娥的背影,得意地笑着。她记得上次去九州办事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一身玄色长袍的青年才俊。那青年姿色过人,皮肤生的雪白,眼神也很深邃。尤其是看向玉兔的眼神……那叫一个深情。 当时可把玉兔激动坏了。结果,那才俊下一句就是:“你不是她。” 玉兔与娇娥乃是神界双生子,除了白清欢这世界上再无第二个人能够分辨她们。就连姬羿,玉兔也确信,如此呆傻的他估计到死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那人原来爱着的是姐姐啊。”玉兔笑了笑,然后便向山行院走去。 岸上已经将近黑夜,不过山行院只有白日。叶蔺从来不遵守时间作息,他故意到山行院关闭自己,以便无时无刻地修炼剑法、心法、术法。 前段时间叶蔺突然独自从九州回来之后,起初他一直待在水底世界不肯上来。也不知是心情不好,还是怎么了,回来也不来找两位神女。要不是白清欢通知姐妹两,她们还不知道这小子已经回到扶桑了。最后,还是玉兔动用了精灵才能够与他对话,叶蔺才总算是给面子上了岸换了仙躯。 叶蔺回来已经有些时日了,也不知是不是换了身体的缘故,他倒是比以前成熟多了。从未问起过白清欢的下落,就连白清欢这个名字也不提,仿佛是不认识神君一般。一天到晚只顾修炼,刻苦的精神实在令人感动。 玉兔一踏进山行院,就觉得院中灵气冲天。但是前厅没有动静,院子里静的出奇。玉兔将竹篮放下,她先进屋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上次玉兔来,被叶蔺拦在了外面。现在才看到屋中的情景:乱七八糟! 玉兔一脸嫌弃地看向窗外,外面是繁花似锦,回头看看屋里,乱糟糟一团。顿时心情就不好了。 “你怎么来了?”叶蔺满身是汗地推门进来,手中还握着玉龙剑。他走到桌子旁先是想拿茶壶倒水,结果没水,他便又跑到门外。 玉兔跟出去,见叶蔺拿起水瓢就往那水缸中要了一瓢水,咕噜咕噜地仰头喝下。如此来回几次,才算解渴。 第三零四章 魔界的天族密笺 9 玉兔尴尬地站在门槛边,看了看屋里,还是出了门。走向叶蔺,毫不客气地说他:“粗鲁。” “你来找我所为何事?”叶蔺这从屋里到院子里,手中的玉龙就没放下来过。看样子是打算喝完水再回去练剑。 “你在后山练剑?” 叶蔺点点头,以为她没有事情要说就又转身往山后走去。 “站住!” 叶蔺回过头,不耐烦地看着她:“干什么?” 玉兔大摇大摆地走到叶蔺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起来你这副仙躯比你以前帅多了嘛。” “所以?”叶蔺心中还在想着那心法口诀,最近心法修炼的不错,浑身精力充沛,武功也提高了不少。他虽然眼睛在看着玉兔,但心思可不在。 玉兔一直在碎碎念些话,都是叶蔺不感兴趣的。玉兔也发觉叶蔺不想听这些闲话,也只好开门见山道:“给你送点东西来。现在你已经是仙躯,也是我们神族天人。九州食物算是不必要,但是还是需要些果实补充体力。这些仙草仙药都是娇娥与我方才采的,还有姐姐特意为你准备的元武散。” “多谢两位神女了。”叶蔺有些动容,回过神来瞧了玉兔两眼,突然问道:“你与姬羿还好吧?” “你!”玉兔生气的样子就是瞪大眼睛堵着嘴巴,叶蔺早就预想到的,他把这当成练武之余的乐趣罢了。 “这几个天神来说,我就觉得你这月老当得合格——先把自己给嫁出去。”叶蔺就是要笑话玉兔,其实是想堵住她那没完没了的询问与关心。 玉兔转移话题:“别乱说了。对了,叔父说过。你习武修炼切不可心急,不然会很危险。” 叶蔺听到玉兔说道“叔父”时明显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就像往常一样地回道:“知道了,我会好好享用两位神女给我的仙草仙药的。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就请回吧。” “哦,好吧。本来我还想和你说说上次婚礼的事情呢。”本来玉兔被叶蔺推着往回走,还没两步,叶蔺就把她拽回来了,冲她笑着:“月老大人,可要喝茶?” 玉兔稍微想了想那屋中的情景,便拒绝了他:“喝茶不用,闲聊两句我就走。” 最后,玉兔与叶蔺就近坐在后山的草地上。这里幽静,灵气聚集,叶蔺平常就爱在这里修炼。 “你有没有发现,那个魔王司幽………” 玉兔还未说完话,叶蔺就点头回答:“发现了,他对神族企图不轨。” “嗯?对神族企图不轨?”玉兔一头雾水,转头便见到叶蔺生气的表情。玉兔无奈地摇摇头:“我只是好奇他为何要帮助叔父呢?” 叶蔺皱着眉毛,认真想了很久。然后悠悠道:“莫非是——暗恋老狐狸?” “你叫叔父叫什么?”玉兔以为自己听错了,叶蔺赶忙改口道:“没什么,或许那个小子是个断袖,对师父图谋不轨。” 玉兔只想翻白眼,她没好气地对叶蔺说:“他与叔父只有见面之缘而已。而且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正常的魔族帅哥而已。” “什么普通的正常的帅哥?难道喜欢师父就不正常了?”叶蔺反问道,他可是莫名地讨厌司幽。从婚礼上到竹林里见到他与师父交谈,叶蔺就不喜欢这个魔王。 玉兔心平气和地说道:“现在我们可不能与魔族为敌。你下次见到魔王还是回避吧,不然你可能要导致两族开战。到时候我们神族就我们四个出战,还不够闹笑话的呢。” “哼,魔王又如何?”叶蔺摸了摸鼻子,不屑地说道:“我定比这个魔王要厉害!” “司幽可是个传奇人物。”玉兔耸耸肩,根本就没把叶蔺的狠话当真。不是她看不起叶蔺,只是他们之间实力悬殊,没有可比性。即使司幽年纪小,但他也是修炼了万年的魔灵。叶蔺不过人生几十年,就算再有天赋也比不过已经如此强大的司幽。 叶蔺对司幽也是极为关注,忍着怒火问:“如何称得上传奇?” “百年之内修炼就已经超越九墟之内大半高手,千年超越几墟魔君。万年之后,他的实力据说仅次于罗刹、烛龙之下了。”玉兔津津有味地说着,叶蔺撇着嘴却已然感到了压力。 玉兔喃喃道:“可是他对叔父也太过关心了。帮助叔父拿到魔心果,又给他天族密笺的线索…….还有,一开始叔父为了你去魔界的时候深陷危险,也是这个司幽出手化解。” 叶蔺眉头一皱,深觉此事蹊跷:“这么说,这个魔头是真的暗恋师父咯?” 玉兔恨不得打叶蔺一顿,“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啊!” 玉兔的话立马让叶蔺耳朵都红了,他开始装聋:“说完了赶紧走,我还要修炼剑法。” 玉兔猛地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对叶蔺笑道:“叶蔺,我得提醒你一下。心意这种东西是藏不住的。” 叶蔺眼睛瞪着看着玉兔,若有所思。她还没走多远,便又回头说道:“对了,就算你不在我们面前提。叔父,娇娥也知道你的心思。而且,你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叶蔺想说些什么,但喉咙总是像被卡住一般。他只好咽了下去,连同他的不开心。 冀州王宫,入夜。 “今日里冀王妃与唐天出门打猎,猎得不少好东西。” 侍卫在播报着今日的宫内外的消息,一条一条地说着:“无夜教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动静,也没有出现过………..” 轩辕舸伏在岸上已经无精打采,他打了个哈欠对宫人道:“下去吧,本王知道了。” 宫人退下,院中的大灯渐渐地熄灭。整个宫殿都陷入了宁静之中。轩辕舸批阅一些军事文件后,便走出门站在院子里望着天。 今夜的乌云似乎少了许多,轩辕舸以为是幻觉,揉了揉眼睛,竟然还看到一颗星星。一颗两颗的星星闪着,在天空中越来越清晰,轩辕舸望着天空,发现今夜是漫天星辰。 自从无夜教在冀州附近安顿之后,冀州城的天空就没有出现过星星。今夜的天空竟然如此清明,这让轩辕舸高兴不已。 “阿舸。” 轩辕舸的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是他思念已久的那个声音。他慢慢转过身来,终于见到了站在身后的那个身影 就像白清欢说的那样,轩辕舸梦寐以求的那个人,回来了,回到他身边来了。 第三零五章 修道者1 那天深夜里,唐瑶郡主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轩辕舸面前。 不仅唐瑶回来了,消失了几年的刘之尘也突然出现在雍州城。姬笪为了庆祝,举国欢庆,赦免刑罚轻的犯人,免除了各州一个月的赋税。 北方三州没有动静,唐瑶的归来尽管让轩辕舸很开心,但他清楚公孙丽是他的王妃,唐瑶只是青州郡主。这种里外之分九州人可是算的明白,轩辕舸是不能自己出面举办宴会。 不过怪的是,无论是唐瑶还是刘之尘,她们都失去了有关无夜教的记忆。唐瑶甚至还将司徒蔺这个人给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她倒是记得轩辕舸是谁。 在皇帝陛下举办完宴会之后,公孙丽出面也在冀州举办了宴会。对外宣称是为了庆祝青州郡主回归,请了不少的达官贵族。 宴会之上,唐瑶、唐不苦与轩辕舸、公孙丽坐的最近。与外面的宾客寒暄几句滞后,他们几人便到了后宫用膳。 到现在唐不苦都没来及与唐瑶说上几句话。因为这几日里轩辕舸一直缠着唐瑶,唐瑶甚至还没有回过青州探望父母。 几人刚坐下,唐不苦就转头看向唐瑶:“姐姐,你安然无恙的回来啦!真是太好啦!” 唐瑶木然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便低下头喝酒。没有搭理唐不苦,也没有回答他的话。 唐不苦疑惑地看着轩辕舸:“冀王殿下,这是………” 轩辕舸也很无奈,他叹了口气道:“你姐姐忘了很多事情,你莫要见怪。” “忘了很多事?不会把我也忘了吧?”唐不苦一脸震惊,赶紧拉着身旁唐瑶的衣袖着急地问道:“姐姐,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放开。”唐瑶微微蹙眉,冷着脸说完这句便挣脱了唐不苦的拉扯。她见轩辕舸也在看着自己,才回了唐不苦一句:“记得。” 唐不苦很是不解,期间几人也没有再询问唐瑶有关无夜教的事情。过后,公孙丽先与唐瑶回去休息了。就剩下轩辕舸与唐不苦相对酌酒,两人皆是无奈。 “轩辕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不苦着急地问着轩辕舸。不过轩辕舸也不像往日那般沉稳,他脸上闪过一丝的不解与难过,然后才道:“你姐姐好像是受了刺激,无夜教的事情她并不知道。而且她似乎变得冷漠了,对我也………” “怎么了?”唐不苦看着轩辕舸脸上愁苦的表情,心中也是郁闷。 轩辕舸耷拉着脸,叹气道:“瑶瑶竟然只记得我拒绝了她的提亲。” “拒绝提亲?”唐不苦怔住了,他稍微想了想才敢问:“你莫非说的是几年前的那场提亲?就是司徒蔺与姐姐订亲的那时候?” 轩辕舸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化,有些愧疚道:“没错。可是瑶瑶竟然连司徒蔺也忘了。” 唐不苦惊呼起来:“姐姐怎么能够忘了司徒蔺哥哥呢?他可是姐姐最爱的……..”唐不苦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去看轩辕舸的表情,好在轩辕舸已经释然。 “是啊,瑶瑶怎么能够忘了阿蔺呢?”轩辕舸平静地说着,他似乎早已经不在乎之前唐瑶与自己好兄弟相爱的事了。 唐不苦拍了拍轩辕舸,安慰道:“轩辕大哥,司徒蔺哥哥已经走了好几年了。姐姐也是时候放手了。” 轩辕舸喝了口酒,苦涩地冲着唐不苦笑了笑。 此后的九州大地,再没有人提及无夜教的传说。但是九州有了一位贤良淑惠的皇后,再也无九州女将军的美谈。刘之尘与唐瑶的情况类似,都忘却了不少前尘往事。唐瑶变得冷漠,而刘之尘却变成一个贤淑的女子丝毫不像是原来的巾帼英雄。她说她害怕黑,但是她也怕火。所以姬笪每夜都去陪她,用萤火虫照亮她的寝宫。刘之尘小鸟依人地依偎在姬笪的胸膛,才能安然入睡。 谁也不知道这两位女子在无夜教目睹了什么,消失的无夜教也成为了一个迷。 一晃又过了五年。 九州还算风平浪静。皇帝姬笪在巫族的帮助下,四处开始建立堤坝,修桥,储存粮食。他对巫族所言的末日预言深信不疑,所以一直在做准备以应对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毁灭。 这五年内白清欢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百里奚云没有在九州之内看见过他,他也没有回过扶桑。叶蔺呢,就在山行院不知疲惫地修炼,想要有朝一日能够与司幽对抗。玉兔依旧掌握着九州的姻缘之事,她就爱管这些。平日里不是到九州去办事偷偷与姬羿见面,就是待在扶桑修炼法术。 娇娥在叶蔺适应新躯体之后闭关,到现在还未出关。 扶桑境内,玉兔照例去采药给叶蔺送去。正挎着竹篮往回走,迎面就撞见了一个紫衣女子。玉兔抬眼一看,有些惊讶:“是穆旭前辈。” 穆旭身着一声紫衣,黑色的眼睛显得异常地妖媚。不过她常年修炼心法,法术澄净所以气质不同于魔灵混沌,反而像是位仙子。玉兔盯着穆旭看了一会,突然想起来,穆旭早在五年前已经羽化成仙,现在已经是神族一员才是。 可是自从那日大婚之后,穆旭就再也没有来过扶桑。玉兔有些紧张,她以为穆旭会生气。 玉兔有些发懵地说:“穆旭前辈,我叔父不在。” 哪知穆旭只是温柔地笑着,语气温和地问玉兔道:“我知道。” 玉兔不解地看着她:“那穆旭前辈来扶桑所为何事?” “你姐姐出关了吗?”穆旭问她。 “我姐姐?哦,她还未出关。”玉兔尴尬地笑了笑,穆旭有些失望,然后说道:“那就算了。现在魔族要商议大事,我要回九墟。她的那个徒弟,我就先让她去九州历练去了。” “徒弟?”玉兔皱着眉一脸疑惑道:“什么徒弟?” “你不知道吗?”穆旭淡淡笑着,玉兔趁机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竹屋方向带:“穆旭前辈还是先坐下聊吧。我一个在扶桑都快闷死了。” “哈哈,好。” 她们到了竹屋,玉兔像模像样地给穆旭倒了杯酒,请她喝:“姐姐闭关之后,这酿酒的担子就落在了我肩上。还请穆旭前辈不要嫌弃,尝一尝。” 穆旭欣慰地看着玉兔,在她的期待下喝了一口。还是没忍住,就吐了出来:“太苦了。” 玉兔关心地问着:“苦?我试试。”她也喝了一口,确实是苦涩无比。 “天啊,我上次喝的时候不是这样的。”玉兔自责将酒换成了水,递给穆旭:“穆旭前辈还是请喝水吧。” 穆旭无奈地笑笑,接过了水。 第三零六章 修道者2 “前辈你方才讲娇娥的徒弟,那是怎么回事?”玉兔小心翼翼的问着穆旭,她对于这件事是完全不知。若真是娇娥偷偷收了徒弟,自己还不知道,那她这姐妹当得可真不称职啊. 穆旭说道:“她曾经在九州救了一个人,就是前朝的公主。” “前朝公主?是那个………拓跋胤离?”玉兔立马就想起了这个人的身份,她激动道:“这不是叶蔺在凡间的姐姐吗?” “哦?这我不知情。”穆旭笑了笑,“难怪娇娥会救这个女孩。” 娇娥与白清欢最像的一点,就是他们都秉承着遵循天道,认为生死有命,不会出手扰乱人间秩序。能够出手救下一个凡间女子,还真不像是娇娥做出来的事情。 所以,她选择对玉兔隐瞒此事。因为娇娥不像和与玉兔一样,违背自己神族的原则,变得像个“人”一样多愁善感。 “所以说,叶蔺的姐姐还活着。”玉兔高兴地看着穆旭,又给她倒了杯水:“前辈喝水。” 穆旭接过去,但没喝。她淡淡道:“活着,那女子有灵根。娇娥收了她当弟子,用药之术可谓是仅次于你姐姐。” “她如何存活的?若是病死,她的灵体也会随着羸弱才对。娇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仙躯哪是这么好炼出来的啊。”穆旭慢慢地说着:“她是修道者。” “修道者?不是传说,是真的?九州凡人真的能够修炼成仙吗?”玉兔虽然常在九州,也有所耳闻有关修道者的事情。但是九州之人灵气中和,不可能显现,更不可能发挥作用。这突然出现一个修道者,又意味着什么呢? “是的。修道者并不是传说。我一个魔灵都能修炼成仙,何况是九州之人呢?只是凡人修道太过艰难罢了。” 玉兔继续追问道:“那,修道者现在有多少了?” 若是有一批羽化成仙的修道者,也许能够壮大神族。玉兔心中已经开心地不得了,但穆旭的回答瞬间把她打入冰窖:“属实稀有。目前只有拓跋胤离一个修道者。” “啊?只有一个?”玉兔希望落空,不开心地嘟起了嘴。 “好啦,以后也许会变多。对了,你就独自呆在扶桑吗?叶蔺呢?” 穆旭笑了笑,看向远处说:“还在刻苦修炼?” 玉兔点点头:“是啊。他可用功了。” “是要用功一点才行,毕竟那个小魔王可不能小觑。”穆旭提起了司幽,神情就有些变化。玉兔经常与人打交道,所以知道她对这司幽肯定是知道什么。 “前辈,司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魔灵啊?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穆旭愣了一会,然后答道:“我也不能确定。他是烛龙带回来的孩子。” “真是奇怪,我总觉得他与一般魔灵不同。”玉兔思索着,脑海中仅存的几幅有关司幽的画面竟然还挺帅气的。“总是觉得他不是个坏魔灵。” “你这是以貌取人。”穆旭摇摇头,说:“司幽的能力深不可测。”玉兔见穆旭如此忌惮司幽,也就不再多问。开始询问起来穆旭与白清欢的婚事起来,那场婚事穆旭分明是伤心落泪了。 “前辈,上次为了得到魔心果我们骗了你。”玉兔还没说完,穆旭的眼神就奇怪起来:“没有啊,这不是清欢的计策吗?” “你知道啊?” “当然。”穆旭耸耸肩,看似是丝毫不在意那件事。她语气轻松道:“那段时间我与神族相交甚密,早已经被司幽怀疑。所以通过那场婚事,上演了一出我与神族决裂的戏码。无人知道无羽化成仙的事情,所以我便回归魔族。清欢说,让我潜伏。” “所以前辈一直都没再来过扶桑?” “嗯,是这样。” 玉兔突然明白了好几件事情,脑袋开始混乱起来:“这这这…….” 穆旭笑着看她,然后道:“烛龙回来了,我得留在九墟。若是他们有什么动静,我也好提前告知你们。我走了。” 玉兔摆摆手送别了穆旭。她花了半天时间才将所有事情消化,还是觉得震惊不已。等她理清楚之后,就赶紧去找叶蔺。 “叶蔺!”玉兔进了山行院,把竹蓝往石桌上一放就往后山走去。可是并没有发现叶蔺的身影,隐约之中玉兔感受到了一股不一样的灵力。 她动了动耳朵,听到了屋中的声响。于是便推开门进去一探究竟。这次进门看到的却是与上次别样的风景:屋内整洁一新。 玉兔挑了挑眉毛:叶蔺为何突然打扫屋子了? 玉兔正纳闷叶蔺在哪的时候,就听见了里屋中窸窸窣窣的声响。她蹑手蹑脚地靠近,到了门口才听清是水声。 “这小子怎么突然大白天里洗澡?”玉兔越发觉得叶蔺今日很奇怪,便打算坐在外面等他出来问个清楚。 叶蔺足足在里面洗了半个时辰,玉兔趴在桌子上都睡着了。叶蔺才洗好出来,穿了件黑色的武士服,还剪短了头发,干净利索地束了起来。 “喂!”叶蔺见玉兔趴在桌子上,也不管她在睡觉就毫不客气地锤了一下桌子。整个桌子为之一颤,玉兔的耳朵被震的发懵。醒了,怒气来了,对着叶蔺吼起来:“叶蔺,你有毛病吗?” 叶蔺若无其事地做自己的事情,收拾洗澡用具。 玉兔极了:“你这样在九州可是找不到老婆的!” 叶蔺故意逗她道:“我才不在乎。” “哼,你就犟吧!”玉兔一边说着,一边拦着叶蔺:“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收拾房间了,还洗了澡。” 玉兔上下打量叶蔺几遍,然后质问他道:“说,你到底想去干什么?” 叶蔺突然变了一副态度,对玉兔笑着道:“你来的正好。今日我想要出去。” “你都在山行院五年多了,怎么今日想出去?”玉兔也不知道叶蔺到底想去哪儿,可是想到娇娥的嘱托还是赶紧摇头:“你不能去九州,娇娥说了,你现在没有允许不能离开扶桑。” “谁说我要离开扶桑?”叶蔺将玉兔推着坐下,然后拿来自己种的果子给她,“请你告诉我如何离开山行院。” “离开山行院?”玉兔果子还没吃,就笑了:“山行院属于你,你想让谁进来谁就进来,你要想出去就出去啊。” “什么意思?” “山行院可不是个密室,严格来说它是扶桑最神秘的地方。这里是扶桑初建之时遗落的地方,没有特定的空间,但又存在。以前我们都能来这里修炼心法。” 叶蔺立马就明白了:“所以,这山行院属于我之后——我只要进入心境便能自由出入了?那你为何总是蒙我眼睛带我出入………..你骗我!” “哈哈!我……叶蔺你!”玉兔哈哈大笑,下一秒就被叶蔺给赶出了山行院:“玉兔,以后你别进来了。” 第三零七章 修道者 3 叶蔺把玉兔给赶了出去,以后山行院便成为了他的私人领地。本来叶蔺还觉得自己能够在山行院刻苦修炼些时日,可近日里他总有些不好的预感。人界原石也总是闪烁,冥冥中给他启示一般。 所以叶蔺准备去见个人。 将玉兔赶走之后,叶蔺便将山行院封锁,试着用玉兔所说之法凝神心境,终于找到了山行院的入口。他试着走了出去,果然眼前的景象就发生了变化。脚下踩的变成了柔软的青草,周围的森林郁郁葱葱,玉兔种的花儿也开的正鲜艳。 成功地回到扶桑岸上,叶蔺还没来及高兴就看见了不远处玉兔阴郁的脸。在玉兔朝他走过来的时候,叶蔺先一步跳下了邛海。 “叶蔺!你这小子!”玉兔眼睁睁地看着叶蔺消失在自己眼前,她却毫无办法。虽然在她生长的扶桑,可还有一处地方她不能靠近。 便是她叔父白清欢所住的邛海水下宫殿。现在又添了一处,叶蔺所属的山行院。这地方是白清欢给叶蔺的礼物,没有明说,可玉兔与娇娥也知道。 现在只要叶蔺躲进去这两处地方,就算是在扶桑,玉兔与娇娥也拿他没办法。 拦不了叶蔺,玉兔只好先回去修炼。不过她也松了口气,还好叶蔺没有偷跑到九州去。不然……玉兔摇了摇头:后果不堪设想。 再一次来到水底宫殿,叶蔺心底有些感触。他看到宫殿里的装饰有了变化,不过似乎是很久之前就变了的。这宫殿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 叶蔺看到一楼不再是空荡荡,侧面多了个房间。叶蔺看着那间房门口的挂着的帘子觉得很奇怪,便慢慢靠近了去。掀开帘子,里面竟然是个小厨房。 虽然地方不大,但这个小厨房里什么都有。就像是九州哪个馆子的后厨,叶蔺惊喜地欣赏这着这小厨房的布局。只见有一块长长的木桌,上面放着一些罐子、叶蔺打开看了一眼,便笑了:“原来只是摆设,里面却什么都没有呢。” 各式各样的盘子碗筷整整齐齐地摆在橱柜上,有个窗子对着外面,有几缕阳光挤了进来。 上了二楼,见到白清欢的屋子还在开着。叶蔺轻轻推开,绕过屏风见到一个简易的木床。与上次见着的不同,叶蔺坐下用手触摸着木板,轻笑道:“这床倒是不软也不硬。” 叶蔺梳洗打扮一番,就是来见师父的。可今日显然师父并不在水底宫殿,据玉兔所说师父已经五年未归,叶蔺心中有些担忧。不过,他在山行院的时候偶尔会感应到白清欢也知道师父现在安全。 叶蔺正坐在榻上想着白清欢,突然听见身边有人说道:“你在我房间做什么?” 叶蔺探头一看,竟然是白清欢!“师父!”叶蔺一把就将白清欢抱住,正开心间却嗅到了白清欢身上奇异的气息。 “放开我。” 白清欢被叶蔺勒的喘不过来气,却依旧沉着声音。叶蔺不肯,五年没见师父的他早已思念成疾。 “快放开我,我要……喘不过气来了。”白清欢憋红了脸,艰难地说这几句话。 叶蔺这才肯放他,仔细观察起对面的师父,忽然皱起眉:“师父,你去哪儿了?” “在人间。”白清欢躲避过他的眼睛,坐下说道:“九州无夜教之事未能解决,因为他们消失了。不过你放心,唐瑶郡主他们已经回去了。” “哦?”叶蔺也坐下了,不过他看出白清欢有些许不对劲,便直接问了:“师父,你是不是去魔界了?” 白清欢看向他,见叶蔺盯着自己有些心虚:“去了。” “所谓何事?天族密笺?” “是去调查事情……” “调查事情?”叶蔺皱了皱眉,没想到就听见这个答案,“去魔界调查?” 白清欢便不再回答。过了许久,他才说道:“蔺儿,我要告诉你有关三界契灵之事。” 第三零八章 修道者4 上古时期,天族灭亡之前巫神留下的两条密笺: 人界巫族:“原石合一,则万物消退、生灵皆灭,重归混沌,须臾之间。” 魔界司命:“机缘至,契灵可从人界酆都至九墟,渡玄虚火海达钧天海河。” 化解末日预言的方法是:“原石归位,子死,神祗复天,三界浣新。” 契灵,魔界所掌握的天族密笺里提到的修道者。他们继承了天族神君的遗志,成为新的天神契灵。只有找到他们,集齐三界原石,杀死之子,末日预言才能消除。 白清欢这五年来一直在调查此事,当他得知之子未死的那日才真正明白,为何末日预言再现。 叶蔺听闻此事之后,久久不能平复。他想到许多事,脑海中却定格了一个女人的模样。是苍梧。他记起自己梦境中曾经看到过的影像:天族三剑客——白清欢、飞廉与苍梧三位仙人的往日时光。他们曾经那么欢乐,可谁知道飞廉与苍梧的相爱竟然会引发整个天族的灭亡。 然而,这个诅咒并未消除。因为之子尚且存活于世,且最近百年才被唤醒,所以末日依旧会来临。 听闻此事的叶蔺早已压不住心中怒火,拍案而起:“师父,那司幽是否与此事有关?” 白清欢不答。 叶蔺着急地站起来,对他说着:“司幽身份古怪,他根本不是罗刹之子。魔族对他继任魔王一位也颇有微词。” 听着叶蔺的话,白清欢脸色稍稍有些变化。因为他发现的秘密,是万不能告诉叶蔺。 “司幽他是不是那个之子——末日祸端?”叶蔺激动地问着白清欢,他握紧了手中的玉龙。 “他应该不是。”白清欢淡淡地说。 叶蔺不信,他以为是师父袒护这个魔王。说的话也就难听了些:“师父,我知道司幽救过你,也帮过你。可他始终是魔头,本性难移,作恶多端。师父你不要为他辩解!” 白清欢为难地看向叶蔺,眼神中写满了纠结复杂,他眉头紧锁,咬着嘴唇。许久之后,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叶蔺,你就这么讨厌魔灵吗?” 叶蔺几乎有些失控:“自然!我就是讨厌魔灵!师父你为何会问这样的问题?正邪怎可两立!” 白清欢知晓叶蔺一身正气,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地固执。白清欢心里更加复杂,他问叶蔺道:“那你……可讨厌穆旭与苍梧?” “没错,我厌恶她们。我从未正眼瞧过她们。”叶蔺决绝地说着,声音冷漠无情。 白清欢心中一震,继续道:“那你救的那个妖鹏,盛如蓝,你也恨他?” “他……算不得魔灵,因为他长在人间。”叶蔺一时语塞,想了想才斩钉截铁道:“若他做恶,或他日要回归魔界,我定杀了他。” 白清欢听了叶蔺的话,久久没有说话。他从未想过,叶蔺对于魔界竟有如此深仇大恨。但这份恨,白清欢并不知道是从何而来。 “我以为,我比你要冷漠些。我活了十几万年,也不过悟的世事无常,随缘而化的道理。人、神、魔早已不再是本质善恶美丑的标准,只是万物生灵成长环境的差异。” 白清欢真挚地看着叶蔺,带着劝服他的口吻:“穆旭尚可成仙,人也有恶有善。我想,魔灵也并不都是坏的。” “师父。我知道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对于三界世事早已看淡。因为你是真正的神。”叶蔺的眼底有火,他的血性永远在提醒自己:“弟子从小就被教导成为正义人士,早就知道魔界入侵人族时人族的伤亡有多惨重。” 叶蔺走近两步,就盯着白清欢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永远都忘不了,成为一名真正武士的时候,我的兄长曾告诉我的那句话。不必去理解恶,他们都是没有理由的为恶害人。不必去教导恶人从善,因为恶是他的本性,本性难移。” “所以,只管杀了他就好。” 叶蔺将玉龙来回抽了两下,看着白清欢错愕的眼神,邪魅一笑道:“师父,你也不教教徒弟剑法,徒弟还想和你比试比试呢。” 白清欢盯着叶蔺看了许久,忧心忡忡地说:“那我便教你。” 叶蔺顿时喜笑颜开,说道:“师父,你要教我什么法术?那个之子很厉害,我得抓紧练好剑法,提升灵力才行。” 白清欢轻轻站起来,还未走到叶蔺面前,叶蔺便不能动弹了。直到白清欢过来附耳说了句:“静心之法。你修炼过度,心法跟不上容易走火入魔。” “师父,你快放了我。我心法都修炼了,我现在是要提升灵力!我可是习武之人,我要练习剑法。”叶蔺眼珠子就跟随白清欢一直左转右转,嘴巴也只能小幅度地张开着说话,实在是难为情。 白清欢微微一笑:“你的剑法本身就不错,现在换了副仙躯加上灵力修为,剑术早已达到高超。” 叶蔺急的不可开交,他还是认为自己不行:“我虽然在人族是算身手不错,可在天族只是个小仙。那之子司幽已经修炼万年,我天命之子,战神之后又怎可放松警惕?” 白清欢苦涩地背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淡定从容地说:“山行院,此地乃是世间最纯正的灵气汇聚之地。你在那里修炼五年,可抵常人修炼五百年。而且,魔族灵气混沌,就算一般修炼了万年,也抵不过你这五年的修为。” 叶蔺点头如捣蒜,他抱着一丝期望道:“那师父说,我与司幽打一架谁能赢?” 白清欢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司幽。” 叶蔺无语,可身体不能动弹,他泄气地说着:“师父果然还是看好那之子。” “并非如此。只是那司幽不是一般魔灵罢了。”白清欢幽幽地说来,“如今魔界烛龙回归,他也已经派魔灵去人界寻找契灵。所以,你也要做好准备。天命之子是契灵之首,要想找到契灵,你…………还在发呆?” 白清欢见叶蔺沉不住气就狠狠地敲了敲他的头。这下叶蔺才老实多了,低着头问他师父:“那我什么时候开始练习静心之法?” “现在。”白清欢平静地看着他,然后扬长而去。 叶蔺在原地站着,一动也不能动。 “你这老狐狸……” “叶蔺。为师提醒你一下,修炼静心之法之时,生死盟能让我听见你的声音。” 白清欢的暗语马上就传过来了。 “哦?”叶蔺灵机一动,反正也站不住静不了心,就干脆在心中反复念叨:“师父,徒弟好喜欢你啊!” “你……!” 第三零九章 修道者 5 叶蔺仔细地感受着白清欢,却听不见任何暗语。生死盟明明在联通着二人,可他师父偏偏此时没了迹象。 重新感觉到白清欢的气息之后,叶蔺作死地试探:“师父,您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叶蔺还未说完,又发现白清欢的气息消失了。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 站了许久,叶蔺没感受到白清欢的气息,已经站的累了,就自言自语道:“师父,这么爱你的徒弟,你就忍心让他一直站着吗?” “站着。”那道熟悉的声音似乎有些生气,他冷冰冰地传来这两个字。然后加强了法术,顺便将叶蔺的嘴巴给封住了。 本来叶蔺听完白清欢所说契灵一事后,就一心想要去魔界找司幽算账。但被师父禁身,站着又闲来无事,也只好照着要求练起了心法来。 静心之法。叶蔺才刚想练习,就听见白清欢的暗语声音。 “静心下来。” 叶蔺静心下来,进入心境。眼前一片迷雾,什么都看不清。他一直往前走着,迷雾逐渐散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前方等着他。 原来白清欢早已做好准备,要在心境中指导叶蔺修炼静心之法。 “师父!”叶蔺惊喜地走到白清欢的面前,正要耍赖缠着师父放了他,白清欢就开了口:“跟我去个地方。” “哦?好!” 白清欢出现在叶蔺的心境中,叶蔺自然是觉得神奇,他跟在白清欢身后,好奇地问着:“师父,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心境之中?还是说,你也会魔族那幻术——这是幻境?” 白清欢步伐轻盈地往前走着,根本就不搭理叶蔺。 走了一会,白清欢便停下来了。他站在迷雾边,闭眼默念心法口诀。同时,在二人面前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画面。 是一汪湖水,很清澈的水。叶蔺惊喜地踏进去,走到湖边探头往着,见到一抹红色,迫不及待地转头告诉白清欢:“师父,这里竟然有一只红色的鱼。” 未等白清欢回答,他又问:“师父,这是我的心境吗?我虽然练了不少心法,可还没见过我心境中的这个地方。” “不是。” 叶蔺满脸写着不开心。白清欢见他的样子依旧与那个多年前见到的凡间少年无异,心中也算是欣慰。 白清欢决定与他坦诚相见,便也走到湖边,对他道:“这是我的心境一隅。” “这是师父的心境?” 白清欢点点头,回道:“此地名为静心湖。这里应该是世界上最平静的地方了。” “真好。您老人家的心境果然静如止水。那这条红色的小鱼是什么?” “他叫鸱吻。” “鸱吻?好奇怪的名字。” 白清欢笑而不答,只是很温柔地看着叶蔺。他的眼神很怪,语气也比平常要更加有人情味一点。像是,有什么事情未告诉叶蔺。 “哎。”叶蔺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地坐在白清欢身边:“我就说嘛,我的心境就是一片迷雾。” “蔺儿,你的心境确实奇怪。一般人的心境只会昭示他的心法如何。若是心境平静者,心法则高,那心境必然相应的显现出它的样子,不会像你这般看不清。” 白清欢像个教书先生一般,将重点知识都简洁地告诉了叶蔺。 叶蔺聪慧,马上就理解了白清欢的意思。 “师父,你的心境怎会与我相通?”叶蔺问完这问题后倒是立马想起来,“是生死盟的作用!” “没错,是生死盟。”白清欢点点头,继续道:“今日,这静心湖我便送与你了。” “师父当真要将此地送我?太贵重了!” “你的心境迷雾不清,若是日后修为太高,我怕…….” “怕什么?”叶蔺一脸高兴,觉得师父关心自己,就逼着白清欢说出内心所想:“师父,你到底害怕什么?” 白清欢还是不习惯吐露内心。沉默一会,他终于挣扎着说出来:“我怕你…….走火入魔。” “我不是已经有了仙躯,也能修炼法力。怎么说也算是个小仙人了吧。师父为何会担心我走火入魔呢?” 叶蔺自己分析着,然后他朝着白清欢笑着问道:“师父,难道神仙也会因为心法不足而走火入魔吗?” “那倒没有。”白清欢淡淡地回答,尔后便又道:“哦。看来你的天族史书看的不精。就算是神族仙人也有因为自己的贪婪怯弱而堕魔的例子。” “神仙堕魔?”叶蔺皱了皱眉,紧急调动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终于才想到:“额,是合虚!天族史书上记载,他在天族灭亡之前逃亡到魔界成为了魔君。” “没错。”白清欢顿了一下,说:“穆旭是她的女儿。” “穆旭是合虚的女儿?” “嗯。”白清欢眼眸低沉。 叶蔺还是坚定地摇摇头,“可他们都是魔灵。” “蔺儿何必………” “啊!”叶蔺赶忙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修炼心法啊?” 白清欢沉默地看着叶蔺,心中有万般感情想要诉说,可最后只是淡淡说:“现在。” “太好啦!”叶蔺一脸高兴,他与白清欢相对而坐。有白清欢陪着他,就算是修炼个七年八载,他也是乐意的。 两人静心湖中修炼许久时间。也许是静心湖环境的作用,或者是白清欢陪在他身边的缘故,总之,叶蔺从未感觉到心境如此平静。 白清欢轻轻地睁开眼,看着叶蔺安静地打坐在自己对面。看着叶蔺的脸庞,他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他曾经体会过。可是那时候并不开心,他甚至以为是一种病。 如今白清欢才明白,根本就不需要吃娇娥给他的那静心丹。静心湖中的平静的水面突然荡起了些细小的波纹。白清欢脸上发热,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往叶蔺的迷雾心境中走去。 这片迷雾似乎在消散,白清欢仔细回头看看身后,却又发现自己刚走过的地方又被迷雾遮掩,什么都看不清了。 “原来如此。”白清欢尝试用自己的手去触碰那迷雾,就发现迷雾向四处散去了。 他竟然能够驱散叶蔺心中的迷雾! 发现这一事情之后,白清欢竟然觉得无比开心。就轻快地走了出去,还想着:接下来,还要教授叶蔺功法。 第三一零章 修道者 6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叶蔺还在心境中未出来。这期间白清欢去了趟九州,今日才返回到水底宫殿。他进了自己的房间后,正准备换衣服,结果转身就看见叶蔺笔直地站在那儿。 “叶蔺!”白清欢赶紧拉下衣袍披在身上,有些惊慌地背过身去喝道:“你怎么还在这?” 听到白清欢的声音,叶蔺这才从心境中惊醒。他睁开眼淡定地从头到脚地看了白清欢一遍,忍不住地笑:“师父,你定住了我。让我在此修炼静心之法,你竟然忘了?” 感受到叶蔺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游走,白清欢脸红了。他也不责怪叶蔺,只是低声埋怨自己不小心。然后,才小声地对叶蔺道:“为师早就解了你的禁术,等你从心境出来便可离去。哪知道你………” “哎。”叶蔺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笑着对师父道:“我也不知道我能静心这么长时间。不好意思了,我也不是有意要看师父的……玉体。还请师父原谅。” 叶蔺一边说着话,一边还趁机地偷看白清欢几眼。 白清欢这才有些怒火,冲着叶蔺道:“还不出去!” “哦,是徒弟冒犯了。”叶蔺嬉皮笑脸地对白清欢说着话,眼睛却长在了白清欢身上似的。 等到叶蔺出了门,白清欢便赶紧关上了门。 过了许久,白清欢换好了衣服推门出去。一眼就见到叶蔺还在门外等着自己。 叶蔺听到开门的声音便转过身,眼中带着喜悦地看着白清欢:“师父,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去静心湖修炼?” 白清欢说:“不去静心湖了。” “那怎么行?我万一走火入魔了……..” “应该不会走火入魔。”白清欢无奈地走到了叶蔺的前面,往楼下走去。 叶蔺稍微歪了一下头,看见白清欢手中还拿着清风戟。他便也跟着下去,还在说:“师父,我总觉得我心法修炼不够。” 白清欢走在前面,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够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心境里待了多长时间了?” “我记着我们刚才还在静心湖中说话呢。”叶蔺只顾着说话却没见到白清欢已经停了下来,所以便迎面撞了上去。 两人身体接触时白清欢不由得皱了皱眉,倒没有反抗,甚至还扶了叶蔺一下。等叶蔺站好了,才严肃地问他:“叶蔺,我记得你说不喜欢修炼心法。怎么又喜欢了?” “徒弟只是觉得师父教导有方,心法修炼的卓有成效。若是师父愿意陪同,徒弟还是求之不得的。” 听到这话,白清欢气得眼睛睁大:“你已经修炼了三个月心法,中途也没醒过。下次再修炼可就不知道多长时间了,你当真要为师再陪你去一趟静心湖?” 叶蔺心虚地看着白清欢,呆滞了片刻吞吞吐吐地说着:“也不是不可以……..” “胡闹!”白清欢无奈地看着他,冷冷地说道:“去练剑。” “练剑?好啊!去哪儿?”提到练剑,叶蔺激动的不得了。尤其是跟白清欢练剑,那可真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白清欢冷冷地回他:“去山行院。” “好啊!正好没人打扰。” 白清欢说:“玉兔经常去找你,你可别那么高兴。” “玉兔?哦,她呀。”叶蔺提起玉兔就止不住的开心,他心中窃喜:幸好自己先把玉兔赶出去了。这下谁也不能进入山行院了,只有自己和师父两个……… “只有我们两个男人。” 叶蔺正在臆想,就听见了白清欢的暗语。着实把他吓得半死,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白清欢扯了扯嘴角,问叶蔺道:“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又想怎么样?你是想让为师多教你一些别的招式?” “是是是………没错,就是这样的!”叶蔺见白清欢转过身去,慌忙抹了一把汗。好险! 还好白清欢没有再问,他们两人从邛海水底上岸。正在不远处检修凡间姻缘谱的玉兔,偶尔一瞥就见到了白清欢。 “那是叔父!还有……..”叔父身边还跟着一个人,笑得花枝招展。玉兔看着来气:“跟怀春少女无异!真是贼心不死!” “哎……别走。”玉兔正要起身去找白清欢说话,就见到白清欢与叶蔺双双消失的无影无踪。 玉兔非常懊恼,就不该将山行院的秘密告知叶蔺。现在他又多一个地方与白清欢独处。比起叶蔺显而易见的心意,玉兔更担心的是叔父。 玉兔觉得,叔父对这个叶蔺太过关心了。何况叶蔺战神之子的身份还尚且存疑。 这么多年来,玉兔一直对叔父白清欢很是放心。因为白清欢是世上唯一的神,他的心法高是有原因的。十几万年的时间,白清欢都未曾喜欢过别人。这是玉兔觉得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是最敬佩自己叔父的地方。 白清欢曾经这么教导她们姐妹二人:“爱情是世界上最不需要的东西。它不只是给人带来痛苦,还可能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我曾经两个最好的朋友相爱,就导致了天族灭亡的悲剧。” 玉兔问过白清欢:“叔父,那我是不是也不能拥有爱情?” 白清欢却回答:“你可以拥有爱情,只是你要承担爱情带来的痛苦与不幸。” “那叔父呢?” 白清欢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乃上古神龙,本来就生于海中。心性冰凉,不会爱人。何况十几万年的时间让我看遍世间的纷繁复杂,深觉爱情此物没有最好。不能爱人这点,倒是给我省去了不少麻烦。” 那时起,玉兔就将这些话记在心中。可她终究达不到叔父的境界,遇到姬羿后她才觉得爱是多么美好的事。 不过,白清欢一直都对她们姐妹二人十分包容,只把苛刻的标准用来要求自己。他活的太明白了,他一直知道爱情或许对于凡人来说是个好东西。但于他而言从不是,也不会是。 “爱情会麻痹自己。会伤害别人。除了一时的欢愉,我想不到任何好处。” 玉兔记得白清欢说的话,她也曾经期望叔父能够遇到改变他对爱情看法的女子。可她同时也明白,若是她的叔父真的爱上了一个人,必定会痛苦纠结。 到了山行院,叶蔺便将白清欢领到了后山。这里地势广阔,很适合练习剑法。 叶蔺轻轻唤道:“玉龙!”玉龙剑便乖乖地出现在他的手中。 白清欢默然地看着这一切,手一伸,清风剑便出现了。 第三一一章 修道者 7 “清风剑有两种形态,一是剑,二是戟。”说着,白清欢手中的清风剑便变化成了清风戟。这样一把长戟握在手中,非常威风。 叶蔺虽然在心境中看过清风剑的两种形态变化,但亲眼目睹还是觉得震撼:“真是好神气!” “当然,飞廉当年可是战神最看重的弟子。他的清风戟是战神以前使用的武器,威力无穷。” 白清欢提起飞廉,话也变得多了。不过他知道已经是斯人已逝,无需追忆,便对叶蔺道:“今日你就用玉龙剑来与我来练练吧!” “清风诀还是玉龙诀?”叶蔺也跃跃欲试。 “对阵剑法。”白清欢一笑,脚步已经上前:“不要谦让。” “我当然不会!”叶蔺反应迅速,躲过了白清欢的一击。那清风剑劈到后山之后,那山体便裂了一道痕。叶蔺瞪大了眼睛看着,还未感叹,白清欢便又迅速回身一击! 没有喘息的机会,叶蔺很快地躲闪过去。白清欢的剑风更是厉害,不仅击中的石头粉身碎骨,就连旁边被剑风所伤也免不了被粉身碎骨的命运。 一个回合下来,叶蔺只顾着躲避,根本就使不出来任何剑法。 白清欢丝毫不费力,还欲继续追击叶蔺。 叶蔺赶忙转换了招式,连着出了几招清风御龙诀。这才让白清欢停止了进攻,挡了他几招。不过很快,白清欢的清风剑又逼了过来…….. “还来?”叶蔺累的气喘吁吁,身心都高度警觉,生怕白清欢一个不留神就将自己劈死了。 “不要分心!”白清欢二话不说,将清风剑在手中旋转几圈,剑就顺势地飞出,只听见“咻”的一声,清风剑就直直地朝着叶蔺过去。 叶蔺翻了个跟头及时躲避过致命一击,还是被清风剑割断了衣袍。 白清欢轻轻飞到树梢,接过清风剑。一段从叶蔺衣袍上的布条飘落下来,白清欢伸手接住,望着叶蔺的背影莞尔笑道:“蔺儿,你还算不错。清风剑只是断了一片衣物,并没有伤到你。” 叶蔺早已躲到几十米开外,抬眼看着树梢上站着的白清欢,不得不说他师父的脚步轻盈若无物,整个树枝都未颤过。叶蔺弯着腰累的不行,对白清欢道:“师父,你不会就这本事吧?我方才………可都一直在让你。” “哦,是吗?”白清欢看着叶蔺,眼神中有股杀气,手中的清风剑聚集了一股白气,瞬间便变换成了清风戟的形态。 “清风戟?!”叶蔺赶紧抬起左手,玉龙也开始聚气:“拜托了,玉龙!” 这次,叶蔺率先朝白清欢俯冲过去:“师父,这次我可不让你了!”就在叶蔺朝着白清欢冲过去的时候,玉龙剑片刻间像是化成了一条小玉龙,朝着白清欢快速地游去! 白清欢见到玉龙剑的形态十分惊奇,直到被玉龙剑抵到他才翻身避过。“蔺儿,你与玉龙竟然如此契合,是早已形成了剑灵吧。” 叶蔺得意地笑了笑:“师父,你猜猜。”说着,他便又将玉龙传到右手,直接跳到树上,朝白清欢步步逼近。 白清欢知道他已经进入了状态,便用足了力气,开始认真地与他对阵。两人几番对阵下来,叶蔺愈发的亢奋,白清欢也没有方才那么轻松了。虽然他的清风戟威力无穷,可叶蔺的玉龙剑早已经使用的得心应手,与他对抗也不能掉以轻心。 白清欢提高了剑法招式,开始试探叶蔺的真实实力。叶蔺显然没有退缩,他对于白清欢的剑法有着极大的好奇,因为他到现在也没有见到自己师父的真实实力。没想到的是,今日白清欢会显示出如此多新奇的剑法招式。叶蔺开始觉得吃力,可还是满腔热血地应对着白清欢的招法。 白清欢几个清风戟的招式接连发出,叶蔺用玉龙挡着。白清欢最后发出了一个大招,叶蔺实在挡不住,被清风戟的剑风给震了出去。叶蔺整个人都被弹出去,最后撞到一颗参天巨树后倒了下去。 “叶蔺!”白清欢下意识地喊出口,脚步欲动就看见叶蔺的身体动了动。白清欢忍住了,他站在你原地,低沉着声音道:“原来,你就这点能耐吗?若是不行,还是认输吧。” “师父,我可不会认输。”叶蔺用玉龙剑撑着地艰难地站起来,眼神坚定。他用大拇指抹去了嘴角渗出来的鲜血,然后冷声道:“看来我还是不如师父。那——我可就拼尽全力了!” 白清欢看着叶蔺朝他冲过来,同时手中的玉龙剑真的就化成了一条白色的玉龙,虽然很小,可那条玉龙无比清晰就像是真的龙一般。 “竟真的是玉龙。”白清欢心中有数,用清风戟划了个简单的阵法。 叶蔺眼神中如同有火,他俯冲过来,随着玉龙一起朝着白清欢过来! “小玉龙!!!”玉龙剑法一出,剑灵与人二合一,直接就炸出了漫天烟雾。随着巨响的消失,白清欢也没了影子。 叶蔺收了玉龙剑,四处寻找白清欢不到,心急如焚地喊着:“师父!师父!师父!” 叶蔺屏气凝神地用生死盟感受白清欢的气息,往一面走了几步就看见了地上躺着白清欢。 “师父!”叶蔺慌忙地跑过去将白清欢扶起来,看他脸色有些苍白。这下可把叶蔺吓傻了,他以为白清欢被自己伤重了:“师父,你没事吧?” 叶蔺叫了几声,白清欢没有反应。他认定是自己的剑法伤害到了白清欢,心中无比痛苦。 “师父——怎么办,你可不能有事啊。”叶蔺脸色也被吓得苍白,嘴唇都发抖了。“对了,对了,我们去岸上找娇娥。她一定知道该怎么救你………”他正要将白清欢抱起来,白清欢就睁开眼睛了。 “蔺儿?”白清欢抬眼看着叶蔺,发现叶蔺的脸色不对。 叶蔺见他醒了,惊喜地抱着他:“师父,你醒了!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被我伤了呢。那,你有没有事啊?让我看看。” 叶蔺硬要检查白清欢的身体状况,白清欢被他的认真给惹笑了。 “怎么可能……..”白清欢想笑,却见到叶蔺的委屈的眼神。心一软,也难过起来:“你——哭了?” “没有………”叶蔺慌忙地扭过头去,用袖子抹了两下脸,然后回头朝白清欢笑道:“师父,你方才不说话可真是吓死我了!” 白清欢淡淡道:“你的玉龙剑法练的还不错,剑灵的品级也算高。” 第三一二章 修道者 8 叶蔺嘟着嘴,拧着眉毛说:“好歹我本来就是个将军,九州之内也算的上是顶级的高手。这五年来我看书上的剑法,又用灵力提升。尔后便自创了这套小玉龙剑法,如今看来,成效也算是不错了吧。” “倒是没给我丢脸。”白清欢还是给他一句夸奖。 叶蔺高兴得不得了,马上就将白清欢抱起来:“师父太劳累了,还是多休息休息吧。” 白清欢惊讶地看着他,正欲反驳就又听见叶蔺道:“徒弟不习惯背人,还请师父见谅。”叶蔺低头看着怀中的白清欢,突然变得温柔:“让我抱你回房。” 白清欢不自觉地咽了口水,脸上又多了朵红晕。 叶蔺与白清欢二人便在山行院待了一段日子,他们在此地练剑、修炼心法提升修为。因为没有黑夜,他们练习累了便回到水底宫殿休息。两地来回,都很清净,也没有其他事情烦扰,师徒二人也算是活的快活自在。 甚至,叶蔺与白清欢还用上了水底宫殿里的那个小厨房。这厨房布局本来就是白清欢叫百里奚云搜罗来的样式,里面的所有东西也都是白清欢自己挑选。他觉得叶蔺毕竟是在凡间长大,所以离不开人族的饭菜。所以便在自己家中划出一片空间来布置了这样一间厨房。 或许偶尔,他们有时间还是可以做上一顿简单饭菜的。 很快他们就达成了这个成就,不仅一起做了饭菜,还在一同泡了药浴。这段日子叶蔺也异常的刻苦,常常是纠缠白清欢修炼心法到半夜。为了方便,他索性就赖在了白清欢的屋里。反正屋里有一张床,叶蔺就默认是为了他准备的。 白清欢也逐渐地接受叶蔺的亲近,回应他的玩笑话。在外人眼中看来他们的关系亦师亦友,可实际上他们二人心中早已经有了变化。 叶蔺知道终有一天,这样的日子会结束。他也清楚,白清欢之所以要倾尽全力教他,也是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近几日,白清欢与叶蔺的练习速度慢了不少。叶蔺也感觉到师父心中有事,但他不敢开口过问。似乎总觉得师父心情不好是与自己有关。 夜里,叶蔺在阁楼上修炼静心之法。这段时间在白清欢的指导下,他的剑法提升迅猛,所以需要时常修炼心法以达到平静如水的心境。他与白清欢朝夕相处这么久,自然是知道了师父的脾气秉性。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在叶蔺眼中,自己的师父白清欢就是那样事事通透的神仙,是当之无愧的水神。而反观自身,依旧带着些世间俗人的狭小视野,看问题总是不够全面。感情用事,叶蔺如今想为了师父改变。 为了靠近白清欢,叶蔺决定要多修炼心法,多感受白清欢的心情感觉。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消除三界六道之界限,悟得宇宙万物之真理。 扶桑岸上,玉兔百无聊赖地翻着书籍。她原先只是因为兴趣才研究起九州凡人的情事,但自从百里奚云帮她成为了小月老,每日办公处事,久了之后便会觉得乏。这不,她今日看了太多九州凡人的爱恨情仇,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所以当白清欢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她睡的正香呢。 “玉兔。”白清欢的声音不大,奈何玉兔对叔父的声音敏感,一下子就惊醒了。 “叔父?我可没有偷懒。我是在……修炼心法!”玉兔见到白清欢吓得赶紧站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才敢问:“您老人家来这里做什么啊?” 白清欢蹙眉道:“怎么,我来看看侄女在做什么,很奇怪吗?” “不奇怪不奇怪!我只是想说……叔父不应当抓紧训练叶蔺那个小子呢嘛!如今烛龙归来,契灵一事还未有着落,您老人家还抽空来看我,实在是太惊讶了!” “好了,坐下吧。”白清欢见玉兔惊慌不已,也只好安抚她情绪:“我又不会教训你。” 玉兔乖乖坐下,但还是害怕:“叔父,您是要找姐姐议事吗?她还未出关……” “我不找她。她正在全力闭关修炼,我也不会去打扰。只是趁着空上来看看你,顺便问你件事。” 玉兔好奇地看向他:“何事?” “就是……”白清欢犹豫片刻,就是说不出口。 玉兔以自己阅人无数的经验,立马就猜到他要问什么事情了。 “眼神漂浮不定,还咬着嘴唇,想说话却说不出……”玉兔说一句,白清欢就跟着瞪大眼睛:“别胡闹,你可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你倒是说说看。” 白清欢有些为难,但此事已经在心中郁结许久,今日还是问了:“以往的十几万年来,我都未出现过心悸的状况。” “心悸?叔父你病了?” “近些年来确实时常发生,尤其最近。心悸次数很多,几乎是每天都会出现。” “那你应该去找姐姐看看,她是神医啊!” “娇娥曾经给我开过一味药。” 玉兔恍然大悟,想起来了:“莫不是定心丸?” 白清欢点点头:“你知道。” “原来是这件事。”玉兔心里有了预算,便开始问白清欢道:“叔父,你可否给我形容一下你心悸的状况?” “前些年是心痛如绞,我十分恐慌,以为是患了什么重病。不过我并未死掉。”白清欢想了想,补充道:“娇娥说这是传染,所以让我与人族保持距离。” 玉兔撇撇嘴,继续问道:“那叔父近来感觉如何?” 白清欢顿了一下,道:“说来奇怪,我觉得心悸时并没有之前那般疼痛之感。倒是有种……” “开心?快乐?幸福?” “差不多。” 玉兔眨巴眨巴眼,笑着看向白清欢:“叔父,你恋爱了。” 白清欢愣了一下,然后便有些气愤道:“胡闹!” “是哪位女子啊?”玉兔看向白清欢,发现他脸色骤变,心里便害怕起来。只能祈祷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笑着开玩笑:“难不成叔父对穆旭前辈动了心?” “玉兔。”白清欢脸色暗沉,他冷声问:“若是我爱上一个人,会怎样?” 玉兔也不再笑,她认真道:“就算山崩地裂,也会至死不渝。” 白清欢自嘲地笑了,“你明明了解我,我没那么愚蠢。”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知道。您从未爱上过别人。或许你不知道自己会为爱做出什么来。”玉兔笃定地说。 第三一三章 修道者 9 夜深,水底宫殿。 叶蔺突然惊醒。他隐约觉得惶恐不安,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没等多久,他就从床榻上翻身下来,拿起墙上挂着的衣袍裹上,便匆匆下了楼。 白清欢不在屋中,叶蔺皱了皱眉,出了宫殿往后山去了。还没走到温泉跟前,叶蔺就见到白清欢洗浴完毕上了岸。看起来很疲惫,叶蔺赶紧走近了去,站在他跟前轻轻开口喊:“师父。” 白清欢心不在焉地背对着他坐着,竟然没有听到叶蔺在叫他。 警觉如此高的师父却没感受到自己的气息,实在太不合理。叶蔺索性直接在他身边坐下来,再叫大一点声:“师父。” 白清欢恍惚地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嗯。你来了。” “你为什么在这?”叶蔺见到白清欢,心里就安稳,也就开心。 他正想对白清欢说一说心中的话,就发现了白清欢不对劲。于是便收起了笑容,关切地问道:“师父看起来心情不好,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白清欢满脸的倦怠,提不起精神来。听到叶蔺的问话,心里更加烦躁。他默不作声,就在石头上坐着。 白清欢才沐浴上来,所以身上也是湿的,头发上还有水雾。月光照在他脸上,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叶蔺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玉兔说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叶蔺极力地想逗师父开心,用一种轻松高昂的语调说着:“师父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 白清欢停顿了许久,终于开口:“不是。” “那师父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开心。”叶蔺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白清欢,总觉得白清欢有心事。 白清欢想了许久,才转过身来面对叶蔺。 “师父?”叶蔺笑着看向白清欢,他其实也有话要对白清欢讲。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经考虑清楚了。他决定要告诉白清欢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不管以后发生什么,自己都打算坚定地站在白清欢身边,都要陪伴他。 “我………”叶蔺鼓起了勇气,不管世人如何看待,他也要坚定自己对师父的情感。这些话在嘴边马上要说出口,叶蔺心里很激动,也很期待。 他愿意为白清欢改变,修炼心法也好,宽容看待世间所有生灵也好………….. “叶蔺,我有话要对你说。”白清欢声音低沉,用一种极其冷漠又让人莫名觉得心疼的眼神看着他。 叶蔺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看着白清欢的脸色说:“师父,其实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哦?是吗。”白清欢放慢了语调,眼眸低垂:“有什么事,你说吧。” 叶蔺咽了咽口水,笑着对他道:“师父,你先说吧。我这些话,想一会再和你说。” “等会,可能就没机会说了罢。”白清欢喃喃地说着,他神色不太好,也不知道是在温泉里泡太久的原因还是身体虚弱,脸色苍白极了。 叶蔺很是心疼,将他的手握住,慢慢道:“师父,我们还是先进去再说吧。你身体很冷。” “不用进屋,就在这说。”白清欢咬咬牙,将手抽了回来。可抬眼便看见了叶蔺单纯的笑容,白清欢顿了一下。 最后白清欢还是语气冰冷道:“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你师父了。” 此话一出,空气就像凝固了一般。半响叶蔺都没有任何声音,白清欢扭过头看他。就见到叶蔺无比震惊的脸,而且眼中还有些晶莹。 “师父……….为什么?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叶蔺的声音颤抖,他早就发觉白清欢近日来的异常。但怎么也不会想到是要与自己断绝师徒关系。这突然的变数真是让叶蔺措手不及,他方才的幻想都破灭了。 “师父,你告诉我,我都能明白。” “没有苦衷。你也不必叫我师父了。我们同为神族,身份并无高低贵贱之分。”白清欢冷漠地说着,他亲眼见到叶蔺眼泪掉下来,心中已经是如刀割。 叶蔺质问他:“师父,我不信。” 可是,白清欢还是说违心之话,赶他走:“你身上凡人之气太重,我不想再与你有所瓜葛。你是天命之子,就该去做天命之子该做的事情。我是水神,也有自己的任务在身。师徒之情,已成往事。从今之后,你是你,我是我。” “你要赶我走吗?”叶蔺的眼泪掉下来,抽泣声音也抑制不住。 白清欢冷着脸,他注意到叶蔺的眼泪落下之处的花草全都枯萎。于是,心也铁了下来回答:“这扶桑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不会赶你。不过,你若是不去找那半块魔界原石,就会被司幽抢先。我知道你爱感情用事,做天命之子也是不乐意。那就随你乐意罢。” 叶蔺嗓子被重物堵塞一般,说不出来话。他只感觉眼睛模糊,这么多年来自己都没体会过的伤心难过,如今是感受到了。甚至比北山落崖失去右臂那次还要痛苦,叶蔺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他只能背过身去,不停地抹去眼泪,身子还在颤抖起伏。 白清欢在他背后看着,早已经动容。明明想安慰叶蔺,却说了这么多狠心话。 但是白清欢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若是日后叶蔺发现了自己的身世秘密,还不知是什么样的反应。 而白清欢十几万年来的经验也告诉他自己,要及时止损,不能再错下去。 因为他知道,自己与叶蔺之间的感情,不能再深了。 “哈。”叶蔺突然笑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转过身去。冲着白清欢笑了笑,然后行了跪拜之礼,三下,头就重重地磕在石头上,发出了浑重的响声。 每一声都重重地敲击在白清欢的心上。 他们感觉互通,知道谁也不比谁好过。一个比一个心痛如绞,痛不欲生之感早已席卷了二人全身。 “叶蔺,从此拜别师父。”叶蔺站起来,额头上已经是血肉模糊。 白清欢心口烦闷,只觉得喘不过气来。他眼前一片模糊,只听到叶蔺说了句:“保重。” 之后,等他再清醒点睁眼看,叶蔺已经消失不见了。 “叶蔺……….”白清欢失魂落魄地跌坐到石头上。 叶蔺走之前关闭了生死盟互相感知,就连同他的气息一起消失了。可方才自己所感受到的叶蔺,那种痛苦是白清欢十几万年来也未曾感受到的。 他的手还有叶蔺的温度。低头看过去,见到自己的手指上竟然套了一个指环。 第三一四章 修道者 10 白清欢将指环轻轻取下来,这是叶蔺握着他手时偷偷给他戴上的。是一个铁指环,看样子是叶蔺自己打造的,上面还歪歪扭扭刻着欢·蔺二字。 “蔺儿………”白清欢笑了笑,然而心中无比的苦涩。他曾经幻想着能够与叶蔺继续做师徒,等到化解了末日预言,恢复神族天法,就可以做他们逍遥仙人。所以这些时日白清欢与他朝夕相处,让他修炼心法,帮他提高修为。白清欢想要化解叶蔺对魔灵的怨恨。 三年前白清欢还在九州各地寻找修道者,那时候百里奚云就告诉过他:“叶蔺,终究会与你为敌。” 可最终,白清欢的愿景也只是幻想罢了。 当白清欢懂得心悸的原因之时,便与自己不能背叛神族的信念发生了冲突。 所以,他先选择与叶蔺决裂。 叶蔺走后,整个扶桑就变得有些清冷了。虽说叶蔺也不经常上岸与玉兔说话,可他不论是在山行院还是在水底宫殿,总是个玉兔一种烟火气息。所以玉兔总是爱去找他说话。 玉兔知道叶蔺离开是在好几个月后了。 白清欢再次出现在扶桑岸上的竹屋,是娇娥准备出关的时候。玉兔问到叶蔺,白清欢只言片语就带过去了。 等到娇娥出关那天,他们便在竹屋内商量契灵之事。白清欢开口便对姐妹俩说了个不好的消息:“魔族现在已经开始在人界寻找契灵。” “他们已经开始寻找契灵了?难道他们也是为了拯救末世?”玉兔天真地说着。 一旁的娇娥插话道:“魔族不可能这么好心。他们应该是为了原石。” 玉兔笑道:“所以他们是想寻找契灵与神族、人族对抗,逼我们交出原石?” “应该是这样。他们想要原石,称霸三界。”娇娥淡淡地说着,她胸有成竹道:“不过,除了那半块交换出去的魔界原石,其余的原石都在我们的手中。只要我们找到契灵,到时候不仅可以化解末日预言,天界也会焕然一新。” 玉兔满脸忧愁地看了一眼白清欢,然后再看向娇娥。 娇娥皱眉道:“你怎么了?” 玉兔吞吞吐吐地说着:“叶蔺,他离开扶桑了。” “哦。是叔父派他去执行任务了?也好,让他先去人间探探消息。”娇娥没将玉兔所说之言当回事。 玉兔头皮发紧:“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与叶蔺决裂了。”白清欢在一边突然说道。 娇娥看着身旁的两位神仙,已经不知道该作何表情:“这是什么意思?叔父,您与那小子决裂了?你们师徒关系………额,我是说,是为何要突然决裂呢?您知道的,那小子是天命之子,对我们恢复天族很有帮助。” 玉兔听到这句话就撇了撇嘴,却什么也没说。 白清欢缓缓道:“虽然是天命之子,可百里奚云预言了,叶蔺,将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敌人?”娇娥瞪大了眼睛,她拧着眉毛好大一会,才道:“那人界原石还在他手中,怎么办?” 玉兔在一边吐吐舌头:“他又不是坏人。我想着预言多半是假的,拯救末世叶蔺最近可积极了。还说要超过那个小魔王呢。” 娇娥不悦道:“不要废话。他是不是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阻碍我们。若真是如此,我不会客气。我要去找他,让他归还原石!” “娇娥,他再怎么说也是天命之子!拯救末世他便是那关键人物,原石自然也是由他保管为好。我们虽然为神族,但也不能违背巫神留下的预言。这可是天法!”玉兔严肃地对娇娥说着,不过娇娥根本就没将她的话听进去。 娇娥十分固执地说:“那又如何?我们要恢复天族,才能拯救三界。他一个天命之子,又能代表什么?”她闭关五年,玉兔以为她会有所改变,但娇娥并没有改变自己的野心。恢复天族,再拯救末世。 “我从来没将叶蔺放在眼里,给他炼成仙躯也是为了得到他的帮助。若是他以后会成为我们的敌人,我现在便将他当做敌人。”娇娥气冲冲地对玉兔说着。 玉兔被娇娥的气势吓得不敢多言,只得躲在白清欢身边:“叔父,你看看娇娥。叶蔺乃是天命之子,拿着原石不是应该的吗?” 白清欢默然不语,一会他去看娇娥:“娇娥,你说呢?若叶蔺只是可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你就要杀了他吗?” 玉兔在一边愤然道:“他还可能是战神之子!” “哼,我看他不像什么战神之子。”娇娥愤愤而言,然后熄火后才温柔一些回答白清欢:“叔父,我只是说叶蔺要是以后会与我们为敌,那我就会将原石拿回来。但他毕竟是天命之子,又是叔父的徒弟。娇娥不会杀他。” 白清欢沉默一会,然后对娇娥道:“若是如此,我不会拦你。” “谢谢叔父!娇娥正好要去九州办事,也顺便将原石拿回来。”说完,娇娥没有耽搁直接去了扶桑。 等到娇娥走后,玉兔就叫喊道:“叔父!” 白清欢坐下,玉兔也就坐在他对面:“叔父,您不觉得娇娥有些奇怪吗?她近些年变化太大了,原本我以为她只是想恢复神族心切,所以用功修炼。但叔父不觉得,娇娥她有点太过执着了吗?” 白清欢淡淡道:“娇娥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应该?哪里有什么应该与不应该啊!叔父您是最清楚的,我们天族恢复不了原样了。我们也看不到父王、母妃。这么执着,可不一定是好事。” 玉兔不停地说着话,她现在心中很害怕娇娥。或许是双生子,两人连心,玉兔感受到娇娥已经有所变化了。而这种变化是可怕的。 白清欢摇摇头,笑了一声:“玉兔,我们肩负着责任。有时候我们必须去做,不是吗?娇娥也说了不杀他,拿了原石回来也好。” 白清欢声音低了下去,“这样,他或许就不会与我们为敌。”他内心也何曾不是纠结呢? 一方面希望叶蔺能够是坚守正义,但另一方面又害怕叶蔺走入歧途。若是娇娥拿回原石,那么叶蔺也不会有足够的实力与神族对抗。这样,叶蔺就不会与自己兵戎相见。 玉兔愁容满面,她看着白清欢落寞的样子也很是心疼。她去抚了抚白清欢的后背,安慰道:“叔父,你的苦衷我相信他会知道的。” “他不必知晓。”白清欢看着远方的邛海,淡淡道:“我要他将我当成敌人来看待,永远不要靠近我。” 第三一五章 荆女1 创世二十九万年。九州天下,分为三股势力。姬笪废除先皇建立今朝,成为人族皇帝。但事实上只有雍州、豫州、梁州在他实际管辖范围之内。 轩辕舸趁着乱世确立了北方霸主的地位:兖州因为司徒沢与公孙丽之间的联姻,自然地投靠到冀州之下。而青州的两位少主唐瑶、唐天与轩辕舸私交甚密,青州顺理成章地成为冀州的盟友。 前朝将军司徒沢虽然对于江山热情不高,但他在九州之内威望最高。扬州、荆州与徐州在他的管辖下,三州的百姓也算是安乐无忧。 虽然轩辕舸、司徒沢明面上没有反对姬笪称帝,但实际上他们势力范围分明,论实力可谓三足鼎立。姬笪一直在寻求改变这一局势的方法,想要削减轩辕舸与司徒沢的势力。 另一方面,百里奚云作为巫族首领在九州之内有绝对的权威。数年前,她告诉天下之士:“末日将现,有识之士,修炼得道,羽化成仙。”此话一出,九州之内许许多多年少轻狂之人开启了修炼习武之路。 不过目前为止,还未有人得道。直到前不久,荆州出现一位神女,修炼药道,头戴面纱,悬壶济世,妙手回春,救人无数。世人不知其名,只称她为“荆女”。 荆女救人一命,便取一件他俗物化土。化土之处,结成荆条,佑人安康。因为她来无影去无踪,荆州百姓为了让此位神女听到内心呼唤,自发筹资建立“荆女庙”。荆女救人之事口口相传,没多久便传遍了九州。 九州之内开始兴建庙宇,以神龙庙宇为大宗神庙,还兴建了不少上古神仙的庙宇。普世之下,求愿祈福之人随之增多。香火旺盛,神灵庇护。扶桑境地,钟灵隽秀。 扶桑娇娥多年前去九州之内寻找天命之子,但多年来并未有音信。按照百里奚云的卜算,末日将在这最后十年之内来临。她将此象告知扶桑,几位神仙皆惊醒。 若想拯救三界,叶蔺拥有的那块人界原石,就成为了关键。如此一来,神族、巫族现在开始合力寻找叶蔺。 荆州城外。 一个身穿黑色武士服的男子跌跌撞撞地在林间走着。他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右手里拿着一个酒壶,左手拄着一根树枝。 一边走一边喝,是个疯疯癫癫的男人。任人看他,便觉得这人不知是被什么刺激傻了。走一段路摔几跤,最终拖住了过往的樵夫。 醉汉摇摇晃晃,看得人重影,“老头,我问你!这前面可有住处?” 樵夫瞧了瞧他,觉得自己遇上了个穷酸鬼,便欲急着摆脱:“前面有一庙宇,你走去便知!”说完,樵夫就匆匆地挑着柴离开,生怕被这醉汉给拖住。 醉汉喝着酒,顺着那条小路往前走去。天色渐暗,又阴沉沉的,看来今夜要下一场雨才作罢。 “吱———” 庙门被猛地撞开,进来一个醉汉。他四处找寻着,总算看见个地方,就在神像后猛地躺下,酒坛子还在胸口上就已经起了鼾声。 第三一六章 荆女2 荆州城外的庙宇不比城内,不过倒也有不少香火。直到下午日落之前,最后一个香客才姗姗来迟。 门口停了一把黄色油纸伞,也不知是哪家的大家闺秀,竟独自挎着篮子进来了。这庙宇她已然熟悉,将篮子放在门口的案上便开始取香祈福。 “荆女,民女洛枳,从洛河而来。来到此地,是想为家父祈福。”女子的声音听起来轻盈如风,扰醒了神像之后那睡着的醉汉。 醉汉翻身准备再睡一会,却又听见那女子说:“我愿意拿我心爱之物换取我爹十年的寿命。希望荆女成全。” 醉汉睁开眼,撇了撇嘴,从神像后往前偷看:是一位身穿黄丝绸的大家女子,看那脸庞也是清秀,不过发髻倒是盘上去了,醉汉便知道她已经嫁了人。 醉汉清清嗓子,变了声音道:“庙中何人?” 黄衣女子正虔诚地请愿,听到庙宇中的天外飞音,也是道女声,便以为是自己的诚心感动了荆女。她激动地左顾右盼,以为是荆女降临,便赶紧问道:“可是荆女在说话?” 醉汉变声道:“是。你又是谁?从哪里来?” 洛枳跪在地上,正要抬头回答,就听见神像厉声喝道:“别左顾右盼!低下头去。” “是,我叫洛枳,是洛河码头商贾洛家小姐。” “你方才说,是为自己的父亲祈福?”醉汉从神像侧面地看着那名女子,完全是看不出往昔的活泼俏皮,反而是越发地内敛安静了。想想便知,这女子是个孝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将缘由都细细道来。” 黄衣女子道:“是这样的,荆女。我爹原本在数年前失踪。可今年年初我爹突然归家,不过他却记不清很多事情。之后就卧床不起,也请了名医来看,都未能查到病症。” 黄衣女子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她将手中的篮子拿了过来,掀开布条便出现一个玉手镯。她将手镯拿出来,深情地看了一会便双手奉上道:“荆女,我知道您是修道者。救人性命不取费用,只要俗物化土以聚灵气提升修为。我也准备了一件俗物,是心爱之人所赠手镯。还请荆女能够救家父一命。” 醉汉斜着眼在神像后往她手中看了看,然后问道:“这心爱之物若是赠与我,你将会失去什么,你可清楚?” “清楚。”黄衣女子点点头,她脸上写满了痛苦。接着她便道:“这是我夫君兄弟的手镯,本来就不该留下的。” “你夫君兄弟的手镯?”醉汉惊讶之际声音差点没变成女声,就被谨慎的黄衣女子听出了端倪。 “荆女的声音,似乎有点奇怪啊……..”黄衣女子正要站起来,就听见神像又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的夫君是叶良元?” 黄衣女子刚想直起身子就愣住了,她的表情十分的伤感。等了片刻,还未回答。在醉汉都觉得有些无趣要偷跑的时候,黄衣女子才道:“是李渡。” “你的夫君是李渡?”醉汉失声喊道,然后便小声地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是那个榆木疙瘩?难道他也喜欢这丫头? “荆女也认识我夫君?”黄衣女子发问道,其实她更想问的是,“其实荆女知道叶家军的将领也不足为奇。” 黄衣女子纳闷道:“不过,荆女如何会知道叶良元这个人?——可叶良元原本只是李渡的副手,而且他早已在我与李渡大婚之后浪迹天涯,无所影踪了。” 醉汉喝了最后一口酒,他全然不知黄衣女子说些什么,只是开心地看着手中玉绿的瓶子,想着:没想到这玉瓶用来装酒倒也是够的,以后可以多讨些酒来装着。 “莫非荆女也曾是我夫君与叶良元的朋友?”黄衣女子对神像的好奇显然多了,她总想抬头看一看那神像。 不过醉汉不给她机会,在她刚要抬头的时候就沉声道:“叶良元将这珍贵的手镯给你,然后他便去游历九州了。而李渡成为了叶家军将领,娶你为妻。是这样吗?” “没错。荆女,洛枳知道心中不该还有别人。但洛枳从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何况李渡与我也没有夫妻之实。”黄衣女子低着头艰难地说着,这件事对于新婚妇人显然是很难开口的。 所爱之人不知去向,身边之人又从未有情于她,至亲卧病在床奄奄一息。这些厄运对于九州任何一位女子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黄衣女子也不例外。她一连磕了好几个头,虔诚地求他:“荆女,求你了!你救救家父,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求你了……….” 她越说,越难过,最后还哭了起来。 醉汉这才默默地收了酒瓶,神色变得有些许认真。他从神像后偷偷看着黄衣女子:她穿着富贵,仔细看看长得还很美。 醉汉本来只想戏弄这女子,没想到故事如此精彩。 醉汉动了心思。他想了想,于是摇身一变就穿上了一身白衫,戴着蒙面头纱从神像后走出来了。 “你站起来罢。”醉汉对自己变化的声音很满意。他在人间浪迹这么多年,听了不少声音的辱骂,其中也有不少好听的女子声音。这不,今儿还真就用上了。 黄衣女子抬起头来,果真看到一个身穿白衫,头戴面纱的女子。黄衣女子赶紧站起来,激动地看着眼前的人。 不过这女子和想象中的不同,看起来有点壮硕,仔细闻一闻,似乎还有股馊味。 醉汉有些在意她的眼神,赶紧问她:“怎么?不想救你爹了?” “想。对不住荆女。是洛枳失礼了。”黄衣女子礼貌地笑了笑,然后便对醉汉道:“荆女答应救我爹了?那我们走吧,轿子在城门口。” 醉汉伸了一下手,缓缓道:“哎,别急。我还要做些准备,你先回去吧。” 黄衣女子十分焦急,看样子是不相信他。醉汉只能装模作样地说着:“你爹的病症并非是特例,我早已经救过这样的病人。所以你放心即可。明日午时,城门外见。” 黄衣女子点点头,也不敢打扰,就打算告别:“全听荆女的。洛枳明日准时来。”说完,她便挎起了篮子往外走去。 “哎,等一下。”醉汉想起来一件事,他透过面纱看着黄衣女子,坏笑着。黄衣女子看不清他的表情,又见他没有回音便疑惑道:“荆女可有什么事要吩咐我?” “啊,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荆女只管说便是。这荆州城都是叶家军在守,什么事情都应该能解决。” 醉汉假装难为情道:“啊,就是我见这庙宇中时常会有些难民、流浪汉来此避雨……….” 黄衣女子以为了解了他所说之意,便道:“荆女是想多派些士兵看守庙宇吗?” 醉汉有些愤怒,心里在骂着:赶流浪汉?那让流浪汉往哪里去啊!真是不给我们活路! “我是想今晚你是否能够送点食物过来,以防万一嘛。”醉汉心平气和地说道,加上那略显娇羞的女音,非常怪异。 黄衣女子有些惊讶,不过也答应了他。走出几步,又突然折回来告知“荆女”道:“荆女,夫家早在城中开设专门收容客栈,专门招待这些流浪百姓。” 醉汉十分尴尬,只得回道:“哦,如此更好。去吧。” 黄衣女子觉得这“荆女”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求医心切占了上风。她没想太多,便回去了。 站在门边,看着黄衣女子远去的背影。醉汉又恢复原先破烂不堪的衣物,拿出酒坛摇了摇,满意地喝了口酒。往神像后走的时候,还哼着小曲儿,似乎末日来临也不会影响他的心情。 第三一七章 荆女 3 次日中午,洛枳在城外等了许久,也未见到荆女的身影。等到太阳落山,还是没把这位神女等来。于是,洛枳带了一伙人风风火火地冲到了荆女庙内。 洛枳进去将庙宇翻了个遍,也没再见到荆女。她又急又气,前几日早已差人去接父亲,今儿早父亲一行人才进荆州城。还没过两个时辰,父亲的病就加重了。 洛枳在庙里没有找到人,便站到荆女神像前呆呆地望着。她突然一跪,声泪俱下:“荆女,求求你!帮我救我爹,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洛枳哭的可怜,但庙中无人回应。 过了许久,洛枳的腿也麻了。她知道这次回去若是带不回荆女,她爹就得死。直到天色渐晚,有人才差人来报。说是洛枳的父亲醒了。 洛枳疯了一样地赶回家,一屋子的人正围在她爹的房间里。远远便见着一个挺拔的身影,就站在床塌边,他微微俯下身。 看样子应该是正在听床上人说话。 洛枳一出现,仆人们便都给她让了个道。她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扑倒床塌前,看一眼便哭了:“爹……!你醒了!”她趴在床上,喜极而泣。 李渡转过身来给下人们一个眼神,下人们便都退下了。一时,整间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三人。 等洛枳冷静下来,便急着与她爹说话:“爹,你终于醒了。你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她爹在床榻上躺着,只是睁着眼,却不说话。洛枳回过头,疑惑地看向李渡。 李渡慢慢道:“让岳父大人先睡下吧,具体情况我来和你说。”他说完便与走了,洛枳看到他还穿着铠甲,原来是刚从战场回来。 看着房间里布置的熏香,洛枳觉得有些感动。李渡让仆人来照料她爹,叫洛枳去府中的书房商议事情。 洛枳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她从没进过这屋子。这是第一次。 里面的人却早已察觉到她的气息,语气温和:“进来。” 不等洛枳推门,门已经开了。里面是换了便服的李渡。他垂眼看她,然后便转了身:“把门关上。” “哦。”洛枳将门关上,小心翼翼地走近。李渡书桌上摆着什么文书,应该是在她进门前正在看的。不过已经被其他的文卷盖住了,露出的一部分洛枳多看了两眼。 “你去哪儿请的名医?”李渡先开口问她,这下可把洛枳问傻了。她原以为是李渡请的大夫。 洛枳想了想,以为是荆女的帮忙,便道:“哦,我是去城外的荆女庙去求……” “荒唐!”洛枳还未说完,李渡就打断了她,很生气地说:“哪来的仙女医师?你也信这个?” “为何不能信?人间尚有巫族存在,说不定神族也有不少幸免于难的存活者。” 洛枳还不知道李渡在生气什么,她本来就伶牙俐齿,虽然一直和这个榆木疙瘩相敬如宾,但也只是疏远的客气。认真起来,洛枳的脾气可大着呢。 “更何况,现在九州之人也可修炼得道。有几个成仙也不足为奇……” “够了!”李渡脸色一变:“你明明知道当初叶将军……” “知道什么?”洛枳不听他说话,也开始沉不住气了:“你差人照顾我爹,这份恩情我会报答。但你总是不信道者,实在是不可理喻!若是三界只有人魔二族存在,那岂不是不成人便成魔?” 李渡听到洛枳说这些,也不再争论。他走到门口,停了一下,淡淡地说了一句:“救你爹的,是个男人。” 洛枳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不是荆女救了我爹吗……”她正想去问李渡,但他已经离开了。 冷静下来的洛枳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激,也有些愧疚。其实李渡不信神的原因洛枳也知道:叶蔺将军死的时候,李渡与叶良元因为一位女子的话,一直还抱着叶蔺能够回来的希望。但年复一年,叶蔺将军的尸骨依旧在阿谀山静静地躺着。他并没有生还。 李渡彻底失去了希望,从此便对卖弄鬼神的人特别反感。洛枳是知道的,可她从未注意过李渡的内心所想。若是叶良元,她或许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洛枳叹了口气,想着离开。她突然又折到书桌边。那上面堆了许多兵书,有好多是叶蔺将军的笔迹。洛枳往下面翻了翻,终于看见底下的那张文书。上面写着: 寻人: 叶良元。男,年方二六。扬州人士,曾在叶家军参军,任副统领。若有人见过此人,请往荆州叶家军送报。有重赏。 下面是一幅画像,是一个咧嘴大笑的男子。 “这是……”洛枳看到那熟悉的面孔,心头一震。这画是李渡画的。 他画的叶良元竟然是笑的如此开心。 洛枳明白了,这便是李渡心中的叶良元。虽然这些年李渡表面上从来不提叶良元,可他从未忘了他过命的兄弟。这些年间,这张文书的拓印版下发到九州各地军营边界。李渡无时无刻都在寻找着的叶良元。 这一瞬间洛枳突然觉得,她的爱于李渡而言太过渺小。她不配拥有叶良元的喜欢。 城外的荆女庙。 那醉汉就藏在神像后,席地而坐,啃着鸡腿喝着酒。庙内的香客却像看不见一样,来来往往地上着香。 原来设了个结界,正好将神像前后分开了,所以香客看不到醉汉也闻不到里面的味道。 等到日薄西山,香客全无。醉汉便想随便一躺,睡上一觉。但这个想法还没实现,就听见了异动。醉汉闭着眼睛像是没听见一般,哼着小曲继续睡觉。 “你这醉汉,顶着我的名号在外面做什么呢?”竟然是道女声,醉汉还觉得熟悉。他猛地睁眼,便见到眼前出现一位女子。身着白色衣裙,轻薄仿佛无物,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而成。 醉汉一时间看愣了,直到那女子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看什么?你认识我?” 醉汉连忙解释:“我怎么会认识仙女姐姐?想必你便是那传说中的荆女吧。长得可真好看,像我姐姐。” 荆女被他的话给逗笑了,然后道:“你可真是油嘴滑舌。我听说有人医好了荆州李统领夫人的爹,所以想来看看是何方神圣。没想到竟然是你。” 醉汉知道自己衣衫褴褛,以为荆女嫌弃,就吸了吸鼻子往里面缩了缩:“我只是个流浪汉,歪打正着而已。” 荆女看他这样,莞尔一笑:“你躲什么?我又不嫌你。我只是没想到,一个没学过医术的普通人也能医好这种怪病。” 醉汉开心地看着荆女,说道:“仙女姐姐,你是修道者吧?” 荆女奇怪:“你怎么知道?” 醉汉大笑道:“哈哈!我就是知道。你肯定是修道时错过了人间的大事,所以才觉得这是怪病。其实,这病可算不得奇怪。” 第三一八章 荆女4 荆女听到醉汉说起几年前无夜教的事情,心里十分气愤。原来这些人都是当年那无夜教掳走的那一批。 起初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后来便没了规律。有商贾也有权贵,就连青州郡主唐瑶与当朝皇后也被抓进去过。 荆女见醉汉不坏,便与他说道:“你资质不错,不如也去修道。等到末世,你还能大有作为。” 醉汉不醉,他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茬,只笑道:“仙女姐姐当这是什么世道,竟然劝一个乞丐去修道。实在是可笑至极!我自己什么样,心里还能没数吗?” 听了这醉汉的自嘲,荆女依旧温柔地劝服着:“你虽然表面放浪不羁,但心中一腔热血。明明心怀天下,又何必蜷缩在这狭窄一隅。” 醉汉不听,只顾喝他的酒。荆女在他身边,淡淡开口说:“莫非你被情所伤?” “胡说八道。”醉汉忍不住回了一句,他又继续喝酒。荆女见他提及往事便有些伤感,追问着:“莫非是被人抛弃了?” “才不是!是老子不要他了!”醉汉反应强烈,像是触到了底线一般。双眼变红,牙齿都用力地咬着,发出可怕的响声。 荆女见周围环境不对,对醉汉说了一句:“我要去城东,你要不要与我随行?” 醉汉满不在乎地说:“为何找我?我可什么都不会干,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荆女一笑:“我不怕。说实话,你倒是有些像我弟弟。” 醉汉一愣,眼睛闪着光:“仙女姐姐有弟弟?” “有啊。可惜我曾愧对于他。”荆女说起往事,心中依旧怀有感伤。 醉汉见她面色晦暗,试探地问:“那他现在身在何处?” “在阿谀山。”荆女声音轻盈,说完之后便扔过去一个袋子:“接住了!小兄弟。” 醉汉接过袋子,往里面看了看:原来是些稀奇古怪的药材。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荆女已经走了出去。 醉汉赶紧站起来追赶上去,不满地对荆女说:“仙女姐姐,虽然你生的美丽,可我也没说要给你当手下啊?你这袋子给我是为何?拿过去。” 醉汉正要给她,荆女便使了个戏法,离他几步远了。醉汉急着上前,快赶上她时,她便又在前方了。几番下来,醉汉已经有些懈怠,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干脆不追了。 荆女见他想要离开,便道:“若是你不随我一起,你欺骗李夫人的事情就会满城皆知,到时候这荆州还会有你的容身之处吗?” 醉汉退了回来,却是满脸不情愿。他算是知道了,荆女故意与他过不去,就是要收他为小弟呢! 没有法子,醉汉只得老实地跟着荆女一起走。他们到了城东,进了家客栈。荆女便戴上了头纱,将自己的脸面遮得严严实实。醉汉不怕别人看见,以他的样子也不会有人注意。满脸胡茬,许久未理过的的头发,杂草一样地顶在头上。整个样貌早就被掩盖的看不清楚,跟在荆女身后活脱像个乞丐。 次日一早,正在楼下吃早饭时。从门口进来了几人,身着黑紫色衣袍,打扮诡异,每人手里都拿着兵器。这一行人一进来就选了个隐秘的位置,靠着里面坐下,要了壶茶。 早时人不多,荆女还未下来,只有醉汉一人在这行人隔壁坐着,埋头吃饭。 席间便隐隐约约听到他们的谈话。首先是个女声:“御白,你确定我们能独自找到契灵?虽说荻游那家伙很是讨厌,可烛龙回归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我们找到所有的契灵。我怕……” 旁边儿坐的端庄的那位男子,面目清秀,倒是像个书生。可看起来并不简单。 听到那女子的话,他沉声回道:“娘子放心即可。九州我还算是了解,虽然以前是降魔世家,可对于契灵也比寻常人要灵敏一些。” 还有一个男子,看样子是两人的侍卫。他一直站着,没有说话。 那女子又和那书生模样的男人说了些话,两人便都笑了起来。之后又提到神道之事,就听到女子戏虐道:“都说这几年修道之气蔚然成风,可也没见到有一个凡人成功。哎,他们还真是一根筋。这道有神道,更有魔道。要是都能像你们两这样通透,选择魔道,那还真会有不少修道成功的人。” 那书生男子的脸色并不好看,旁边的侍卫也没有应和。没一会,他就说起别的话来:“对了,听说人间那个叶蔺将军。就是前朝皇帝的养子,他死了?” “为何没在九墟?”他转头问侍卫,不过侍卫表示不知道。 还是那位女子回答了他:“他啊,可不一般。是那老神仙白清欢的徒弟,也不知道为何就死了。后来听说清欢神君又收了一个,结果也跑了。” “是吗?我倒是听说过他的事迹。上次在阿谀山,也是勇猛善战。我倒是觉得此人若是能够存活,必定是契灵之一。”书生模样的人叹了口气,很快便转向了别的话上。 就在他们邻桌,醉汉一边喝着酒,一边想着如何逃跑。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等他醒来,荆女已经在他面前坐着了。正瞪着他,一动不动。 醉汉吓了一跳,赶紧直起身来:“仙女姐姐,你这是什么眼神?” 荆女盯着他,半晌来了一句:“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醉汉双手抱拳,很是戒备:“你可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不要和我套近乎,我生来便是乞丐,无父无母,也没朋友。” “你紧张什么,我只是说说罢了。”荆女还是温柔地说话,她想起来醉汉庙中说的话,有些不悦:“那你还说我像你姐姐!原来是在骗我!” “我没骗你。”醉汉撇嘴,小声道:“就是像。” “好了。很重要的消息。方才我在楼上都听到了,你身后那几人的谈话。”荆女小声道,醉汉往回看,里面已经没人了。 “他们早就走了。”荆女缓缓地说。 醉汉也变得神秘起来:“仙女姐姐原来你听到了啊?那你怎么不下来,我都怕死了。他们说的话可真奇怪,什么契灵神仙的。” 荆女淡定地说:“他们不是人,是魔灵。” “哦……什么?他们是魔族?”醉汉十分震惊,他张大嘴巴愣了好大一会,才带着哭腔道:“仙女姐姐我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想这么早死啊,酒还没喝完呢……不如你放我走,我离开荆州?” “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荆女一字一句地说:“去参加九州比武大会。” 醉汉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荆女。 荆女笑了笑,还是很温柔地说话:“拿到大会盟主,便是九州大将军。” 第三一九章 荆女 5 “我可不想去参加什么九州比武大会,那些都是虚名。”看得出来,醉汉一点都不开心。 不过荆女并不在意,只道:“虚名不假,可我想九州大将军让一个醉汉去当,也好过让给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吧。” 但醉汉还是不感兴趣:“心怀不轨的人?这就没办法了。修炼武道,自然是心怀善者,否则真的像那几个魔灵所说,要堕入魔道的人来参加。那这九州也只能听天由命罢。” 荆女只是笑了笑,突然说起另一件事来:“你知道吗?我时常觉得你像一个人。不过他已经不在了。虽然你们的性格看似截然相反,但内心却是一样的赤诚。” 听到这话,醉汉有些烦躁:“仙女姐姐,既然你说性格都截然不同了,内心所想又怎么会一样呢?真是稀奇。” “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好人。”见到醉汉依旧是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样子,荆女便说:“小酒鬼,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吧。” “我要去买酒……….”醉汉想拒绝,奈何回首便看见荆女那渴望的眼神。看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自己,醉汉将想说的话又给吞了回去:“好吧。仙女姐姐你只管说吧,我仔细听着呢。” 荆女便开始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很长,但又很古怪的故事。 “是有关于我那个弟弟的故事……….” 其实,他不是荆女的亲生弟弟,是她父亲收养的。不过她爹为何收养那个孩子,一直都是一个谜。荆女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只知道自己父亲时常站在樱花下发呆。 后来,荆女便知道了:原来父亲也曾经有过几段风流情史,不过最深爱的却是他的老师。 “等等,他的老师?”醉汉夸张地长大了嘴巴,他惊奇地高声说:“那岂不是老太婆了?” 荆女摇摇头,慢慢地说着:“我小时候是这么觉得的。那位女子不仅是我爹的老师,也是我爷爷的老师。直到我长大之后看到一幅画像,是我父亲画的。才知道,那女子并不会变老。” “她是神—应该不是神仙。那她是魔灵吗?”醉汉小心翼翼地问她。 荆女想了想,然后道:“我也不知道。” 醉汉似乎来了兴趣,他问道:“那仙女姐姐可知道那位前辈的姓名?” 荆女仔细回想着,然后迟疑地说:“我记得小时候看过我爹在樱花下舞剑,叫过她的名字。好像是……苍梧。” “苍梧前辈?”醉汉突然惊呼,将荆女吓了一大跳。 “怎么?你听说过她?” “没有。”醉汉摇摇头,低头沉思:“只是觉得这名字很好听。” “这位前辈非人非魔,我父亲便叫她仙女姐姐。其实,父亲很喜欢她。”荆女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道:“现在想想。我爹那么想寻到三界原石、称霸三界,估计也是想再见那位前辈一面吧。” 醉汉听了,嗓子梗塞了好久,说不出任何话来。前朝皇帝拓跋文,表面上是个温文尔雅、气度不凡的好帝君,实则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暗杀九州老臣,屠杀阿谀山百姓……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两面三刀的男人,也是一个痴情汉。 只是,可惜了。身为一介凡人,拓拔野最不应该的就是爱上了苍梧前辈。 荆女突然笑了笑,看着正在出神的醉汉,调侃道:“小酒鬼,你现在可知道叫人仙女姐姐是什么意思了?” “我不管。”醉汉固执道:“我就要叫你仙女姐姐。” 荆女用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醉汉的额头,无奈道:“你啊,还真是执拗。” 醉汉变得更加耍赖了,他抱着荆女的胳膊撒起了娇:“仙女姐姐。我想知道那个长生不老的前辈,后来怎么样了。” 荆女看着窗外,淡淡地说着:“那位前辈不知道从何而来,也没见过她身边有什么朋友,直到后来她托我爹寻找一个孩子。” 醉汉陷入了沉思。 “我爹起初很生气,不过生气之余也派我与侍卫寻找。”荆女脸上有些伤感,不过往事犹如过眼云烟,她修道尚有成果,对于人世间的往事也能平静说出。 “后来我便在阿臾山找到了他。可惜右手有疾……..” 后面的话语醉汉已经听不进去了,他重新抬头审视了一眼面前的女子。面纱被风吹起的时候,醉汉看清了她的面容,柳叶细眉,面若桃花,一如当年所见之时的惊艳。 醉汉被惊讶地说不出来话。荆女见他出神,便在他眼前摆了摆手:“喂,小酒鬼你在发什么呆啊?” 醉汉回过神来,眼中却已经含泪,他闪躲过荆女的眼神,低声道:“没什么,仙女姐姐继续说罢。” “后来………”荆女突然停顿了下一下,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过了一会,醉汉便又听到她说:“后来,我爹突然得知三界原石的事情。又知道我那弟弟身份不一般,便想利用他去寻找原石。可惜,在这过程中我那弟弟死了。” 醉汉望着远方,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碎片。他苦涩地笑着,呐呐自语:“真是可惜。” “他曾经想当个将军,所以很小的时候便投入军营…………” 醉汉突然打断道:“他投靠的人,是不是司徒沢大将军?” 荆女愣住了,她转过来盯着醉汉:“你怎么知道?” “你说了这么多,我想谁也能猜出来吧。”醉汉又趁着多喝了几口酒,不慌不忙道:“九州最年轻的将军,司徒蔺。没想到受封之时,已经牺牲了。实在可惜。” 荆女闻言便有些哽咽,稍稍平复心情后也悲叹道:“我没能阻拦他。那时候他满心是九州,惟命是从。我爹说让他去找原石,他便义无反顾地去了。没想到,就落崖而死……..” 醉汉扯了扯嘴角,似乎没什么悲伤之情。其实,比起司徒蔺的事情,他更关心荆女的身份:“我更是没想到,这九州第一位成功的修道者,竟然是前朝公主——拓跋胤离。” 醉汉盯着荆女,一字一句地说着:“我听说前朝公主被贴身侍卫背叛,后来中毒而死。可是,前朝公主又如何能够死而复生,摇身一变成为荆州人心中的神女呢?” “你说的没错,拓跋胤离确实已经死了。”荆女没有惊讶,她早已做好打算,不瞒着醉汉:“你是第一个知道我前世身份的人。我是荆女,不是前朝公主。” “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醉汉对荆女十分关心,他紧张地问:“仙女姐姐怎么会成为一个修道者?” “其中的事情可就说来话长了。”荆女想起往事,也是可叹:“是我那弟弟救了我。” “我救………你那弟弟不是死了?如何救的你?”醉汉差点说错话。 荆女笑了笑:“我那弟弟并非凡人,虽然肉身已死,但却已经脱胎换骨,成为仙人了。” “哦…….”醉汉有些心虚:原来姐姐已经知道了。 “那他是如何救了你?” “当时我遇到一个神女,名为娇娥。她乃是药神之女。她救了我之后,便收我为徒,之后我闭关修炼直至今日。” 神女娇娥?听到这些话后,醉汉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接着,他就傻笑着,一直盯着荆女。 “小酒鬼,你……”荆女正想问他为何这样看自己,醉汉就突然严肃起来。他直起身来,挡住自己的脸,小声地对荆女说:“仙女姐姐,那几个魔灵又来了。” 荆女抬头看去,果然见到三个身着黑紫色衣袍的魔灵从楼上下来。他们没有停留,径直地走出了门。 荆女眼神跟着到了门口,马上转过身朝醉汉说道:“走,小酒鬼。我们跟上去,看看他们此行意欲何为。” 醉汉往桌子上一趴,不乐意了:“仙女姐姐不要开玩笑好不好!你是修道者,我可是手无寸铁的凡人啊。若是我跟你一起去,那岂不是成了仙女姐姐的累赘?我看我不去,你也不要去了。看起来这几个魔灵还是很厉害的。” “小酒鬼,你这就怕了?我不管,你要是不走。你就等着被李将军抓到大牢里吧。”荆女说完之后,便扬长而去。 “哎,仙女姐姐。好吧,我跟你一起去。”醉汉十分不情愿,不过此时的他也别无选择,只好乖乖地跟着荆女走了。 荆女与醉汉跟着那几个魔灵朝南方行走数日,遇到一处村庄才停了下来。醉汉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地界,疑惑道:“原来,这几个魔灵是要去扬州。不过,他们去扬州做什么?” 荆女说:“或许是去找契灵的吧。契灵都是凡间精英人士,扬州不还有司徒沢吗?” “司徒沢大将军?”醉汉难得清醒,他比荆女走得还快。 荆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尔后便笑了:“这小酒鬼,真会演戏。” 荆扬两地路途不短,其中不乏舟车劳顿,实属让荆女与醉汉想不明白。若是使用轻功法术,他们从荆州去往扬州也不过是片刻之间。 所以说,这几个魔灵那么克制,应该是另有他因。 到了扬州后,魔灵们并没有停下,径直去了扬王府邸。荆女与醉汉看着他们进了府中,便也跟了进去。 这时候,九州三股势力正在争夺势力范围,司徒沢忙于征战,并不在府内。几个魔灵不知,贸然闯进了司徒府邸。他们踏进门一看:院子中有一个小女孩,就正坐在树下读书。 听到脚步声,小女孩突然抬头看到他们,吓地立马站了起来:“来者何人!” 女魔灵面带微笑,先走到小女孩面前问道:“小姑娘,你是司徒将军的女儿吗?” “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擅闯司徒府?”小女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一本正经地反问着几个魔灵。 “哈哈!你这个小姑娘倒是有骨气,估计是随了你爹的气魄。”那女魔头站起来哈哈大笑,然后严肃地喝小女孩道:“我是魔君罗刹,快叫你爹出来!” 小女孩脸色骤变,突然就哭了起来:“你们是坏人!” “是啊,我们可是十恶不赦的坏人。”罗刹邪魅一笑,然后便揪着小女孩的衣领将她拽了起来。她掐住小女孩的脖子,开始威胁:“小丫头,你知道坏人一般都会做什么吧?” 小女孩不停地蹬着腿,她被罗刹掐的快要背过气去。突然罗刹手上覆盖上一双大手,她惊讶地回头,“御白,你干什么?” 那男子从罗刹手中捞过了小女孩,走开几步,才将她轻轻地放了下来,又给她拍了拍衣服。 “尔朱御白!”罗刹在一边生气地看着这一幕,她咬牙切齿地看向身边的侍卫:“你们到底是不是魔族中人?为何非要阻拦我!” 侍卫也不理她。罗刹更加生气,独自走到另一边,索性不看他们。 “我们可不是坏人,我们只是魔族。” 小女孩被罗刹刚刚的举动给吓坏了,眼泪不停地往下掉。那男子便温柔地给她擦拭了掉眼泪,还不停地安慰。 不过他方才说的话让旁边的罗刹听不下去,她皱起了眉:“御白,魔族就是魔族。与人族,神族本来就不同。难道魔族不做恶事,要做去善事吗?” 可是那男子并不认同,反而反问道:“有何不可?” 罗刹嘲讽地笑了笑:“尔朱御白,你还以为你是梁王吗?你已经是魔族,世人会如何看你!” “御白,难道那人是尔朱御白?”醉汉与荆女趴在墙角看着这一切,他觉得那位男子虽然也是魔灵,气质却明显与那罗刹不同。 荆女小声道:“那两位男子应该是早些年堕魔的尔朱御白与他的侍卫。多年前,尔朱御白被罗刹蛊惑,然后堕魔。如今看来,他似乎还有些人性。” 正在二人议论时,从屋中出来一位女子。身着华服,看起来像是一位夫人。罗刹转过目光,走过去道:“你便是司徒夫人吧?” “是又如何?”那夫人看这眼前的人不是善茬,便一把将自己的女儿搂了过来,护在身后。她对旁边的仆人低声说了句:“快去请二公子来。” 尔朱御白抢先开了口:“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与你夫君商议一些事情。” “我夫君?”司徒夫人觉得奇怪,她疑惑道:“我夫君不过是个文人先生,只是在扬州处理些繁杂政事。你们是何人?又有什么事情与我夫君商量?” “你这女人问题可真多。本魔君好声好气与你说话,你却这副态度,看魔君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着,罗刹便抽出了自己的噬魂鞭,狠狠地在地上甩了甩:“吃我一鞭子再说!” 尔朱御白拉住了罗刹的手,对上她愤怒的眼睛,语气温和道:“娘子,不要冲动。” “你……哼!”罗刹还是收了鞭子,愤愤背过身去。 见到此番情景,躲在墙角的两人又开始议论开来。先是醉汉在笑:“没想到这个女魔头竟然那么听她夫君的话。我记得以前她可是看不起尔朱御白的……….” 荆女没听清:“以前怎么了?” “没什么……….”醉汉笑了笑,然后扭过头去看着庭院道:“仙女姐姐,我们还是继续看热闹吧。” “你们方才把我女儿弄哭了吧?”司徒夫人看似温和,但是眼神犀利。 尔朱御白也笑了一声:“可能是令嫒看到我们吓到了吧。司徒夫人,是我们唐突了,还请夫人见谅。” 司徒夫人没有好脸色对他,正在僵持间就听到屋中传来一道冷声:“何人在此喧哗?”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原来是扬州的二公子——司徒元吉。 司徒元吉信步走到司徒夫人身前,立住,先是扫视了一圈,然后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来此地闹事?” “阁下可是扬州二公子,司徒元吉?”尔朱御白惊讶道。 这一声也让司徒元吉多看了他一眼,一会便认出来了:“你是,尔朱御白?” 尔朱御白点点头:“没错,那这位便是你的夫人了吧。” 司徒元吉皱了皱眉,才道:“没错。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尔朱御白再问:“那请问,司徒沢将军呢?” “你们来找我兄长?”司徒元吉警惕起来,他看来人不善,也不客气:“我劝你们魔族异类最好不要来叨扰我们扬州百姓。你既然已经选择了魔道,那也不要打我兄长的主意。否则,我就算拼上一条命,也会让你血债血偿!” “二公子莫生气,我此行也只是例行公事。末世来临,就算是魔界众魔灵,也是非常惶恐。魔族也想拯救末世,还三界一个安宁,元吉兄!” “哼!你们魔族能有这么好心?”司徒元吉冷哼一声,心里并不信他,转身就请了侍卫来:“安福,快请他们出去!” 罗刹生气地甩出了鞭子,恶狠狠地冲着司徒元吉说:“你不要敬酒不吃罚酒!”“罗刹!”尔朱御白想上前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侍卫们还未到他们的面前,就被罗刹的噬魂鞭给震了出去。 只见那些侍卫们飞出了十几米,撞到墙后便晕了过去。司徒元吉见状不妙,便叫人先护送妻女离开。然后他带着数名侍卫,就站在庭院台上与尔朱元吉三人对抗。 看到方才罗刹打飞侍卫们的那一幕,司徒元吉已经深感事情的严重,可他并没有退缩。 一个手无寸铁的文人应对三个法力高强的魔灵,依旧面无惧色,只冷声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罗刹看着满院躺着的侍卫,得意地笑着说:“哈哈!司徒元吉,我看你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没想到却是和你兄长一样有骨气。不过,你定是挡不住本魔君的噬魂鞭.........”话音未落,她浑身魔气骤聚,手中的鞭子紫气萦绕。 司徒元吉瞪大了眼睛,大声道:“小心!” 安侍卫将尔朱御白护在身后,一起往后退了数十步。罗刹直接甩出了鞭子,几个士兵应声倒地。司徒元吉眼中有火一般,竟然也拿起了剑。 荆女与醉汉在墙角静默看了半天,看到这一幕便默契地对视一眼,用嘴型表示惊讶。 “元吉兄!”尔朱御白显然也是不相信,司徒元吉是个有才的文士,早年他们便相识,他从未见过司徒元吉执剑。司徒元吉不会武功,现在拿起剑也只是送死。 罗刹停下来,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司徒元吉,问他:“你这是打算送死?” 司徒元吉举起了剑,猛地朝罗刹刺过去:“是又如何!” 罗刹一闪身便轻易地躲过了这一剑,正当她想甩出自己鞭子时,突然传来一阵乐音。 “是琴音!”荆女敏锐地听出这乐音的来源,她指向外面阁楼的窗子:“弹琴的人在那。”醉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便看到那边阁楼开着窗子,窗子边坐着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 那女子是在抚琴,琴音也是悦耳动听,但是似乎有些不对劲。醉汉朝着庭院中看过去,那三个魔灵果然有了变化。他们听到这乐音后似乎很是不适,皆是脸色苍白,虚弱无力。 “难道这琴音也有灵力?”醉汉心中纳闷,他再次看向那女子。女子手中的那把琴材质极好,但形状怪异..........醉汉眯着眼仔细看着,突然瞳孔放大,内心惊呼道:“蝎尾琴!” 荆女眉毛皱了一下,也看清了那女子手中的琴,她也很惊讶:“那女子所持之琴竟是上古神器,蝎尾琴!” 蝎尾琴,天书记载,是天帝囚龙的神器。相传,上古九神君皆有其神器,那些神器在他们手中使用,个个威力无比。但上古神器早已随着当年的天族灭亡而消失了,就连白清欢也不知这些神器的去向。 现在蝎尾琴突然出现在一位凡人女子手中,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 司徒元吉朝着阁楼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到弹琴的女子后,心中安稳不少。伴随着乐音,罗刹痛苦地放下了手中的噬魂鞭,而尔朱御白与侍卫也是面色苍白,浑身无力地跪在地上。 尔朱御白将剑插回剑鞘,表情放松许多。他对庭院中的魔灵道:“尔朱公子,你我皆是文人,又相识甚早。明明你那时是最重律法之人,也最痛恨魔族。没想到你却堕了魔道。不过,今日你若重回正道,我必定待你如初。” 尔朱御白头痛欲裂,不过他并没有答应司徒元吉:“多谢二公子好意。但我堕入魔道是个人选择,并无苦衷。”说着,他便抽出腰间的“伏魔扇”,对着半空划了几下,尔后便有一阵异香散开。 众人皆被这股异香所吸引时,尔朱御白趁机拉着罗刹便逃:“快走!”异香散去之后,庭院中已经不见魔灵的踪迹。 醉汉摇摇头,想中道:“还真是神奇,凡人也能够使用天帝的神器。” 转眼间,方才那位弹琴之人已经进了庭院。司徒元吉对她很是客气,作揖唤她道:“阿嫂。” 醉汉眼睛猛然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蒙面女子,上下打量起来。还未打量好,醉汉就被荆女给拽走了。 二人出了庭院,走在街上便开始感慨。 荆女唏嘘道:“那抚琴女子竟是司徒沢将军的妻子。” 醉汉看她一眼,心中复杂:“仙女姐姐不要难过,虽然将军没有娶到你..........” “难过什么?”荆女反应过来,奇怪地看着他道:“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爹想让我嫁给司徒沢的?当年司徒沢故意带那女子上门来拒绝这婚事,让我很是难堪。所以这件事并未外传。你不可能知道此事。” 醉汉摇摇头,吐了下舌头:“道听途说。” “当真只是道听途说?”荆女怀疑地看着他,他赶忙道:“千真万确。” 荆女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并不想嫁给他。他先拒绝,倒是省去了我不少麻烦。我又岂会恨他?只是没想到他看上的女子竟然也是修道者。” 醉汉惊讶道:“仙女姐姐如何得知那女子与你一样是修道者?莫非是她使用的那琴?” “正是。”荆女笑道:“我师父告诉我,能够使用神器的修道者很可能是契灵。” “契灵是什么?难道是指修炼成仙的凡人吗?” 荆女想到其中复杂就不便多解释,便敷衍道:“算是吧。” “那她岂不是——不仅是修道者,还可能是契灵?!”醉汉一脸不可思议,他在脑海中快速回想,终于明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明白了。” 荆女奇怪地看着他,问:“你又明白什么了?” 醉汉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你也可能是契灵。” 荆女顿了一下,眼神有些迷离:“小酒鬼,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 醉汉与荆女先是找了家客栈歇息,次日下午便去司徒府邸登门拜访。他们二人还未到门口,远远就看见了一群人围在司徒府邸前。 醉汉与荆女快步上前,走到门口一看:司徒府邸大门紧闭,上面还贴了封条。周围一群官兵围着府邸,里面吵闹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突然里面冲出来一个家丁,脸上都是血,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他口中还喊着:“都死了!都死了!” 第三二零章 荆女6 醉汉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抓住一个侍卫,颤抖着声音问道:“府内……….到底发生什么了?” 侍卫正要进府里查案,只扫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着:“二公子一家都死了!” 犹如晴天霹雳,醉汉猛地倒在地上,嘴中还含糊着:“怎么可能………..二哥他………”话未说完,他便猛地将头埋在了腿上,身子微微颤抖着。 不远处的荆女见到他这样,脸色也有所变化。她踱步到醉汉身边,轻轻地抚慰道:“弟弟,节哀。” 醉汉扬起了头,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泪痕。他深深地看着荆女,说道:“仙女姐姐,我可没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荆女温柔地看着他,随即道:“二公子一家子都是善良的人,在扬州也是深得百姓喜欢。你伤心,也是正常的呀。” 醉汉点点头,忍住了泪。荆女见他用牙紧紧咬着嘴唇,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一时间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够安慰到他。 荆女正想着,一边沉默着的醉汉突然站起来就往府内冲。“站住!”还未到门口,侍卫就一把将他拦下,喝他道:“你是什么人?二公子府上发生命案,闲人不得入内!” “二公子一家福大命大,怎么可能突然死了?我不相信!”醉汉还想要冲过去,几个侍卫上来便将他堵住。这时府内出来一个侍卫,他对着其余侍卫小声说道:“二公子一家是自缢而亡,在外不可妄言。” “胡说!”醉汉听得真切,他笑道:“昨日府上遭遇魔灵突袭,今日二公子一家就死了。你竟然说是自缢而亡?我不信!” 此话一出,人群中便开始沸沸扬扬。多数人是惶恐不安,不知道该不该信他的话。 “你别胡说了!现在梁州戒备森严,香雅郡王伏魔技艺精湛,哪有什么魔灵会从酆都到扬州来!” “就是就是!” “大家看看这个人,衣着破烂,面相也与我们扬州人不同。谁知道是哪儿来的疯子?” 听到这话以后,百姓们就都开始指责起醉汉,“二公子一家如此善良,定会有神灵庇护,怎会被魔灵杀害?你这疯子可不要瞎说!” 正当醉汉被所有人指责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我倒是相信这位小兄弟所言!” 人们朝说话之人看过去,只见人群后方站着一位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这玄衣男子唇红齿白,皮肤甚至比女人还白皙细嫩。他脸上一直挂着笑容,那笑容像是从未从脸上消失过一般,只要他一笑,眉眼间就跟闪着星星一样。 玄衣男子直直地看着前面的醉汉,带着笑意重复道:“我相信他说的话。” 待醉汉看清玄衣男子后,心中一惊:怎会是他? 醉汉还未来及逃走,玄衣男子就快步就走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醉汉动弹不得,低声怒道:“快放开我!” 玄衣男子邪魅一笑,凑到醉汉耳边低语道:“主人,我找你这么久。你要走,也要带上我才行。” 玄衣男子可不管醉汉如何挣扎,就是不放手。他见醉汉挣扎几下,就使不上力气来了。 “别费力气了,主人。”玄衣男子得意忘形地笑: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放在平日里,眼前这人是不会给他近身的机会。不过今日他下了魔骨散,神仙也难逃。 一旁的侍卫首领拔剑,朝着怒吼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魔灵杀人?再胡说,可是要被杀头的!”说着,数个侍卫一同上前,上手就要将玄衣男子与那醉汉抓住。 “呵。”玄衣男子轻蔑地瞥了一眼后面,往前反身一退,便巧妙地躲过了侍卫的攻击。 侍卫们不信邪,左一剑右一剑。快剑与人影都看不清,引得围观者连连惊叹。奈何,无论侍卫如何夹击,玄衣男子左右退闪就是让他们无法近身。 侍卫首领累的气喘吁吁,只好停下,妥协了:“只要你们不要乱说,就放过你们。” 玄衣男子站在他们面前依旧是衣襟未乱,气息平稳。他轻笑道:“好。”待他说完,又低声骂了一句:“呵,一群傻子,你们能抓到我么?” “你……这妖物……”现在魔骨散已经起效,醉汉浑身无力,方才又被玄衣男子带着来回折腾,现在他已经是头晕眼花,说话也费劲。 玄衣男子看了看他,开心地笑了,把醉汉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手还紧紧搀扶着他:“主人,妖物多难听啊。您忘了?我可是有名字的呢。” 醉汉虽然很嫌弃,眼下却无他法,眉头一直皱着,声音也是冰冷:“你竟敢给我下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玄衣男子笑得夸张,他不回答醉汉,只对侍卫首领说道:“盛某绝非爱到处惹是生非的人。大人,你想想,二公子一家为何平白无故地自缢?这兄弟说是魔灵作祟,我看兴许不是乱说。” 侍卫首领皱了皱眉,看起来尚有疑惑:“那阁下有何高见?不如直说!” 玄衣男子就等着他这句话呢,马上便开始装腔作势地说起来了:“人间出现修道者,天界尚有神灵。魔界知道后,他们定不会坐视不管。大人,以前的人魔之战也是,因为魔界一直想要称霸三界啊!末日之下,他们来到人间寻找什么,又或是想要什么原石一类,也不足为奇吧。” “这………” 上头说是自缢而亡,侍卫首领也进去查了。虽未发现其他人刺杀的迹象,可他们死法确实离奇。听了玄衣男子的话,他也有所动摇,可心中依然不敢怀疑到魔灵身上。于是,侍卫首领只好问玄衣男子:“那你且说说,梁王又怎么会放魔灵进来呢?前几年无夜教的风波过去,她就已经加强了梁州戒备,一般魔灵是绝无可能从那儿逃到我们这里的。” 玄衣男子浅浅笑道:“一般魔灵是不太可能进来。但是——” “若是梁王的哥哥尔朱御白呢?”玄衣男子嗤笑一声,嘲讽道:“就算自己的兄长入了魔道,想要来人间办点事,她也不忍心阻拦吧。” “这……….” 百姓闻听此言,也开始怀疑起来:“他说的有些道理!” “是啊是啊………” 侍卫首领见情况不妙,便赶紧说道:“简直是妖言惑众!这两人一身酒气,说话也疯疯癫癫。大家都不要相信!” “酒气?”玄衣男子听了,便装模作样地俯下身去嗅了嗅自己,又闻了闻醉汉。果然在醉汉身上闻到一阵浓郁的酒气,玄衣男子一脸嫌弃地对他道:“看来你失恋之后,还变成酒鬼了。哼,真没出息~” “你!”醉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玄衣男子很知趣地转过了头。 侍卫首领命令手下:“把他们抓起来!” “等等,哥哥莫急。只要问问,昨日有没有人看见过府上出现魔灵,不就能证明这小兄弟说的是真是假吗?” “府上的人都死光了,你们找谁去作证………..” “大哥,暂且问问,也好为二公子洗刷冤屈嘛。”玄衣男子一边笑着,一边朝着侍卫眨眼撒娇。虽然是男人,但是这玄衣男子长相极美,一个眼神就让人欲罢不能。 扬州侍卫定力不浅,可面对玄衣男子的媚眼还是发怵。趁着侍卫们正在发愣,玄衣男子便急切地问着围观百姓们:“大哥大姐们,你们有谁昨日看见了魔灵出入?如果说了实话,我盛某必定重赏!” 一片沉寂后,玄衣男子脸色一拉,有些不悦地对身边的醉汉道:“主人,你昨日可是真的看到了魔灵?莫不是在骗我吧,我知道,你很痛恨魔灵………” “要是不信我,就别废话!”醉汉很生气,他停顿了一下,又喘着气说:“我什么时候,诬赖过别人?” 听到他的话,那玄衣男子马上便转换了姿态:“信信信。主人说的话,我不该怀疑。不过,这下我们要一起进大牢里了。” “把他们抓起来!”侍卫们一同上前去抓两人。 “来吧。”玄衣男子将醉汉推给了侍卫,自己也束手就擒。他的脸上挂着笑容,似乎根本没把这些当回事:“官大哥,把我和他关在一起啊。” 正当侍卫们要将两人押走时,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女音。 “我看见了。” 侍卫首领回头怒道:“又是谁在乱说?也想进去陪他们吃牢饭吗!” 荆女从人群中走出来,丝毫不畏惧地看着侍卫首领的眼睛。片刻后,只听见她冷声道:“我说,我昨日在府内看见了魔灵。” 第三二一章 姬笪坐在亭子里发呆,他是为了看月亮才出来的。可一场突如其来夜雨,打消了他的兴致。看着乌云漫布的天空,姬笪陷入了沉思:如今当了九州的皇帝,自己真的如愿了吗? 他心中的答案再明确不过了:不,并非如此。 起初不过是要报杀母之仇,后来才发现错怪了自己的哥哥。在这一切的背后竟然是末日预言。要是在以前,姬笪肯定愿意一试,大不了一死。但如今,铜墙铁壁的心似乎钻进去了一些柔软的东西。 “十七。”姬笪恍惚似的说了句。 “报告陛下!”侍卫匆匆忙忙跑过来,脸色惶恐。 “没看见寡人在.........”姬笪眉毛紧蹙了一下,正要发火,却有预感一般,神色端重起来:“快说!什么事情?” 侍卫左右观察了一眼,然后与姬笪附耳道:“有人说看见刘皇后了.........” 姬笪猛地站了起来,揪住了侍卫的衣裳:“在哪儿?快带我去!” “回陛下,说是荆州城,属下已经派人去寻了。”侍卫突然害怕地颤抖着:“还有,陛下!荆州那边出大事了,司徒元吉一家,都死了。有人,有人说看到了魔灵。” “魔灵?司徒沢回荆州了吗?” 侍卫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正在赶回去,他的夫人已经在荆州城了。” 姬笪眯着眼睛看着屋檐掉落的雨滴连成了线,也在心中默念着:“这雨天到底是不祥之兆。十七竟然与魔灵一同出现.......”他快步走向回廊:“传令!护卫队随寡人去一趟荆州。任何人不得走路风声!” “是!” 荆州城。 客栈。 昨日幸好有荆女解围,让几人免遭牢狱之灾。盛如蓝看着对面的人,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坐在他对面的人终于也坐不住了,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看够了吗?” 盛如蓝这才惊喜道:“这才像他嘛!”他立马攀上对面那人胳膊,几乎是同时便被甩开了。盛如蓝也不在意,干脆坐过去了,朝着那人挤眉弄眼道:“你怎么流落成流浪汉啦?还是个邋遢酒鬼——不过艳福倒是不浅嘞.........” “别胡说!”醉汉今日换上了盛如蓝送的衣裳,梳洗打扮一番后总算露出了真颜。他从扶桑出来后,换了一副面孔,本以为不会有人认识。谁知被这个大鹏鸟给一眼看出来了。 青衣人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是如何看出我来的?” “因为我对你很熟悉啊,气味,对,我记得你的气味。” “哼,说实话。我的身体都换了,气味自然不同了。” 盛如蓝轻松地说着:“额,那是因为你我乃是主仆关系,有一种纽带总是会将我带到你身边。” 青衣人摇摇头:“许久未见,你说的话还是不能信。” 盛如蓝笑笑:“不过总算让我找到你了,叶蔺——我的主人,嘿嘿。” 叶蔺浑身一颤,这个名字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换了身体,修炼武道,一切都如同小叶蔺所期盼的那般。但回首才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大逆不道的境地。 因为他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叶蔺道:“从今往后,我便是无名氏。你不用再叫那个名字了。” 盛如蓝本想耍嘴皮子,正巧瞥到了叶蔺脸上难过的神色,只得道:“好吧.....其实对我也没什么影响,我叫你主人。” “你不许在别人面前叫我主人。”叶蔺很是无奈,此次见面盛如蓝有些奇怪,比以往要热情百倍,一口一个“主人”。 “主人说了算。对了,这位姐姐到底是何许人也?看起来有几分面熟啊。”盛如蓝随意起来:“我方才是不该开玩笑的,毕竟据我了解,主人你不太喜欢美人。所以.......” “啪!”盛如蓝的嘴被一块大饼给糊住了,一时间发不出声音来。叶蔺冷哼一声,又立马转身冲着迎面来的荆女笑了:“仙女姐姐,你来了啊。” 荆女坐下笑道:“小毛头今日可真好看。” 叶蔺一愣。 荆女已经在盛如蓝身边坐下了,看着桌上的饭菜十分开心:“这些都是我以前最爱吃的。喏,这是你爱吃的。” 叶蔺看着荆女夹过来的菜,动容了:“姐姐你........” “姐姐会保护你的。”荆女笑了,她点点头:“我早就知道了。” “姐姐,我是......”叶蔺还没说完,荆女便转移了话题:“你打扮起来倒很俊朗。”尽管这些日子里的蛛丝马迹已经让她确认这个完全陌生的脸庞,其实就是她的弟弟叶蔺。 但成为荆女后,她的立场已经不能随心所欲了。 “咳咳,这位姑娘。在下盛如蓝,是这个酒鬼的仆.......朋友。”盛如蓝听见叶蔺咳嗽几声,就改口说道:“昨日之事,在此谢过姑娘了。若不是姑娘相助,我们便要到大牢里了。” 叶蔺也道:“多谢仙女姐姐相助,昨日是我太鲁莽了。” “小事罢了。”荆女看向盛如蓝,有些惊讶,转向叶蔺问道:“这是你的朋友?” “莫非你能看出我是——”盛如蓝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比这酒鬼还要俊美的美男子?” 叶蔺面色顿时松懈了,荆女笑得更开心了:“你这朋友也真是风趣。” 闲聊几句后,荆女便又发觉叶蔺的脸色暗沉。于是便安慰道:“小毛头,你莫要难过。待司徒沢大将军回来之后,惩治那些魔界之徒就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