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特工嫡妃》 第一章 穿越成囚(一) 阴暗的天空,惊雷乍现。雨水溅在贫瘠的沙土地上把沙子和泥搅成一团,一眼望去,周围几乎全是泥沼,只有些许骆驼刺孤零零的立在雨中。 一只长长的队伍在雨中蹒跚前行,他们衣着褴褛,有的人身上挂着镣铐,步伐沉重。他们是宋国江云城攻破后的俘虏,如今边塞防线被毁,说不定宋国就要亡国了。 一声鞭响,一骑一人冲向队伍前,马上的男人双手勒紧了马僵,一脸严肃。 “督管,今日又病死三个,还有十几人病得连行走的力气都没有了。” “直接丢掉。”督管说。 “可是……” “此地离华阳城尚有五十多里路,你想用你的粮食来喂他们吗?” 男人看了后面一眼,沉声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这时天上响起一道巨大的惊雷,轰隆一声,像是要把地都震得裂开希望。 “不要停,继续赶路!” 一声声鞭子抽动的声音破空传来,边上的人惶恐的往中间挤去。 队伍中间,七八个简陋的板车轮子咕噜咕噜转,板车的前端装在马鞍上,用绳子紧紧固定。 一个板车上都拉着好看的女人和漂亮的男孩女孩。可是这两天雨水不断,初春的风一吹病了大半。 其中有的人是江云城的官眷,有的从前是富家小姐,可是如今江河动荡,不过三月全都成了沦为玩物。 思及至此,板车上一些女孩抽抽啼啼的呜咽,旁边的一个男子眉头紧皱,一鞭子抽在哭泣的女人们身上。 那些女人尖叫一声,恐惧地望向他。 “小心点,打坏了脸卖相可就不好了。”有人拉了下他,这才作罢。 板车上一个女子的眸中猛然睁开,右臂上是红红的一条鞭痕。雨水落在她煞白的唇上,毫无血色,耳鬓的头发湿淋淋的搭在肩头。 这是……哪儿? 顾黎看着阴暗的天空,心中不禁诧异,她……还活着? 基地爆炸的瞬间,那种恐怖的程度,她不可能幸免吧。 可是偏偏事实就摆在眼前,她没死! 耳边有雨水的飞溅声,有女人孩子的哭泣声还有骂骂咧咧的吼叫声,各种声音参差不齐,混杂在一起。 她微微偏头,可是太久没吃饭,身子软绵无力。 坐在她旁边的那个男孩惊恐的看着她,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不敢相信她还活着。 顾黎的视线中,穿着落魄的人被束上铁链枷锁,周围一些身穿铠甲的官兵手中持剑,像围猪猡一样围着他们,时不时还要吆喝他们赶路。 “这是什么地方。”顾黎喃喃一声,却发觉自己的嗓子实在疼得可怕,竟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嘶……” 拉车的马儿嘶鸣一声,车轮碾过一个坑,险些把顾黎颠下板车,她手指用力扣住板车中间的缝隙,这才稳住身子。那几个女人缩成一团,没哭的时候就像个提线木偶。 顾黎眉心微微蹙起,这是什么地方? 贫瘠的泥泞一望无垠,在雨水的冲击下,任能泛起浅浅的紫红色。 她在熟悉不过了,这个地方被很多鲜血冲洗过,陈旧的淡淡的腥味弥漫在湿冷的空气中,令人作呕。 旁边的赶路的官兵小声的交谈,说离华阳城还有五十里路。 华阳城是哪儿? “不要乱看,会被打。”一道稚嫩的声音小声道,刚才那个小男孩畏缩的望着她。 他生得很精致,眸中有神,纵使头发湿淋淋的耷拉在耳边,脸上溅了不少泥垢也依然很漂亮。 顾黎看了他,很快收回视线。 看样子,她是穿越了。只是这处境未免太悲催了,睁开眼就像个奴隶一样被人盯着。 看来,首先就要先逃出去了,不过以她现在的体力,很有难度。 五十里路,以他们现在的行军速度恐怕的走两天,几个骑着马的男人围着队伍转悠。他们看见谁走拖拉就给上一鞭,如此一来,果然快多了。 第三天晚些的时候,借着夕阳最后一点光辉终于看到了华阳城巍峨的城墙,城头上红色的灯笼照得周围亮堂极了。 官兵的士气一下高涨起来,风餐露宿这么多天,别说肉了,馒头都没吃饱。如今总算看到希望了。 “姐姐。”莫宇下唇紧咬,他是昨天那个小男孩,一路上见顾黎不会说话,他对她也亲近些。 板车上,那些女子又抽泣起来。国破家亡的气氛甚是浓郁。 顾黎摸了摸莫宇的头发,尽可能的给他点安全感。 这两天,她总算弄清楚自己的大概身份了,大昭国的质子在宋国丧命。大昭国实力雄厚,沉淀了七八年可谓是兵强力壮,二话不说直接讨伐,短短三月竟然连破宋国三座城池。 而江云城自然首当其冲,百姓流离失所,只得一个惨字。 男丁要不充做俘虏带回来做苦力,要不杀掉。女的犒劳三军,只有些姿容出众的富家小姐和官眷千金被关押在一处,盘算着运到华阳城高价卖掉。 听闻宋国女子柔情似水,姿容婉美,可遇不可求。至于男童女童自不必说。 其他俘虏是进不了城的,安排在离城墙不远处的一堆堆帐篷里,官兵看守。明天一早就要被拉去修筑城墙。 板车上的美貌佳人通过这道关卡时就少了近一半,她们哭喊着被那些官兵拖进帐篷,结果显而易见。 顾黎用手捂住莫宇的眼睛。手还未松,便感觉到掌心温热。 “姐姐,我好恨啊!”莫宇哭腔甚重。 成王败寇,这本来就是天地间的法则,若是换做宋国,恐怕也相差无几。 剩下的女人孩子脸色惨白,在火把的照耀下被一群官兵赶下车。 她们有她们的命运。 顾黎袖子盖住手,偷偷的牵着莫宇走在二十几人中间,如此一看,她竟然比他高不了多少,估摸也就十三四岁。 城门打开的时候声音很大,两边的哨官目光肆意的打量她们,那眼神比货物还不如。之前货物还能讨价还价,而她们……想要生存的权利都那么奢侈。 一个,两个。三个…… 顾黎不着边际的数着周围的官兵人数,总共十四人。她心中暗叹,以她现在的实力,别说十四人了,恐怕四个人都够呛。 一路上风餐露宿不说,这具身体还感上了风寒,要不然她压着经脉没显露出来,恐怕刚才就要交代在那儿。 华阳城在充斥着困苦疾病,里面倒是安分得紧。 城主发过宵禁令,太阳下坡后,外城不得有闲人出来走动,一经发现,格杀勿论。 再加上两国交战,死两个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剑架到脖子上的时候恐怕连通敌卖国这样的罪名都懒得给你扣。 路上每隔一段距离都点着大灯笼,在官兵的吆喝下,一群人终于被赶进了一个宽阔的院子。一个身穿乌红色锦缎的女人手里捻着一把丝绸圆扇有气无力的扇着,脸上浓妆淡抹,扑面而来的一股子风尘气。 她围着顾黎她们转了两圈,口中道了声不错。 其中一个官兵道,别忘了把最好的三个留下来,说罢便走了。 那妈妈有些倦意,手指微卷的撑着额头,不知与谁说话。 “送姑娘们回房间休息吧。” 话音刚落,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出来,动作粗莽的把他们推进一间屋子里。十几床被子散落在地上,没有床铺,两盏油灯挂在墙上,勉强能看清周围的景象。 一众女子连忙冲进去一人抢一床被子裹在身上,有时能听见她们小声嘀咕说这里的环境好多了。 其中一个女子没有抢到被子,竟上前去拽顾黎手上的被子。顾黎拽着被子另一半,目光澄然地看着她。 “你个哑巴,你知道我是谁吗?还不快把被子给我!”她口气冲冲的,俨然一幅蛮狠小姐的模样。 都沦落到如此地步了,还在这儿耀武扬威,不知道说她可怜还是可悲了。 顾黎步子猛的超前挪了半步,那女子一个踉跄,紧接着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扣住了喉咙。呼吸不畅,脸色瞬间紫了起来。 周围的女子有的就是温婉的,平时娇蛮任性的也没见过这么直接冰冷的场面,霎时间都不敢动了。 眼看着那女子要升天了,顾黎才松开手。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捂着喉咙使劲的咳着,誓要把肺咳出来才甘心似的。 缓过来的时候,顾黎已经拉着被子把她和莫宇盖得严严实实了。 “你……”那女子呆了一下,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不知羞耻!” “梦娇姐姐,算了,我们俩睡吧。” “滚开!” 莫宇躺在顾黎怀里,泥土气息中和着少女的清香。不知道怎么了,光是看着她就让人觉得心神安定。 第二章 穿越成囚(二) 次日,天色刚刚有些曦光,又粗又燥的敲门声就传进房内。 “起来干活了!!”男人的声音粗莽,语气中带着些许冷意。 屋内的女人们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拉着被子缩在一边。自从江云城半月前被攻破,她们已经没有睡过一天安稳的觉了。 昨晚还神气的尹梦娇也战战兢兢的躲在一边,顾黎心中冷战,原来是江云成城主的女儿,怪不得如此跋扈。 顾黎转头看向睡在身边的莫宇,他已经醒了,精致的脸上还透着点少年独有的稚气,只可惜……落在这种地方。 想到昨晚她和他盖一床被子的时候他还红着脸百般躲藏,真是可爱。前世她二十五岁有余,十岁的娃儿在她看来就是个小屁孩儿。 念在自己刚穿越过来的那两天这个小家伙帮过她几分,争取带他离开这个火坑。 四目相对,莫宇的脸上立马红了,结结巴巴的开口:“我…!会负责的。” 嗯?顾黎莫名地看着他。 “你等我长大。”他信誓旦旦。 顾黎这下明白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反而转头看向门口。 哐当一声门被撞开,两个阴柔的小厮站在门口,侧边站着一个彪形大汉。 “睡什么睡,滚出来干活了!还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呢。”那彪形大汉吼完,立马一脸奴性地对着那两个阴柔小厮摆尾似的讨好,“两位大人,您看让她们做点什么好?” 那两人阴鸷的眼神朝里面扫视着,如同毒蛇般挑选自己的猎物。 顾黎不着声色地把莫宇挡在身后,头微微低着。 像他们这种人,很可能有些不太体面的嗜好,以她现在的身手很难带着一个孩子全身而退。 一群女人孩子畏畏缩缩站起来。 忽然,其中一个小厮眼神一亮,手指遥遥一指,“他,其余的老规矩。” 顾黎微微松了口气,那个彪形大汉连忙讨好的笑。 “徐哥哥,放心,我这就让人洗干净了送到你们屋子里去,这个月的差事……”他意有所指。 徐松眉眼一挑,很是轻蔑的斜瞟他,不阴不阳的开口:“处理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是是是,徐哥哥说话自是算数的。” “你,跟我过来,其余的去后院挑水做饭。”他指向一个模样俊俏,年龄约莫十岁的少年。少年的的脸上还有些泥垢,被点名后恐惧瞬间攀上了心头。 莫宇抓着顾黎衣角的手攥得死紧。国破家亡,百姓流离失所,眼看着别人落入火坑却无能为力。他却无能为力。 正在这时,尹梦娇忽然微微转头看过来,顾黎抬头,两人视线交错间,她看到她眼中一抹幸灾乐祸的眸色一闪而过。 这个女人! “徐哥哥。”安静的环境中,女子的声音犹如一声惊雷。 “嗯?”门口正准备转身的三人一顿,笑声阴气,“稀奇了,竟然还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尹梦娇身子一抖,勉强稳住身形,脸上堆上笑,道:“徐哥哥,当然有人故意把好的货色挡起来,不让您看。” 顾黎眸中微冷,微微偏头,她本来也比莫宇高不了多少。 “不要出声。”她声音很低,语气很平静声音却是出奇的沙哑。 你会说话?! 莫宇一脸惊讶,两天时间,他从来没听到过她说话,甚至连闷哼都没有。 顾黎右手扣着指甲,随后头也未回,尖利的指甲精准的袭上他的脸…… 在这种封建制度的古代王朝,她想贞洁应该比面容更加重要些,之前从昨天莫宇的表现来看十分明显。 衣服没有更换,上面还有很多干泥,勉强可以利用。只可惜这孩子的眼睛太明亮,自带一股灵气,五官又极其精致,难掩风华,所以只好如此了。 尹梦娇添油加醋的说了几句,中间的女人往两边退开,留出一条通道。 “让开。”三人站在顾黎面前。 顾黎眸光下垂,朝旁边退开一步。 “的确是个极品。”那人阴里阴气地开口,却兴致缺缺,“只可惜脸毁成这样,啧啧……” 尹梦娇瞳孔一缩,“不,不是的,昨天明明还好好的。” 她眼神透过三人的缝隙看过去,正巧看见莫宇脸上的几道沟壑,看样子一点也不像新伤。 “这……”她一时愣住了。 “让她去倒恭桶吧,影响老子兴致。”两人甩袖离去。 “是是是。”那大汉连忙应到。 尹梦娇脸色惨白,忽然转头恶狠狠地看向顾黎,“你个哑巴害我!我掐死你!” “疯婆子。”那大汉一巴掌把她打在地上,“怒斥一声,愣着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天空微亮,夜色的寒气还未褪尽,空气中透着一股湿冷。 院子里的人还未动身,大街上忽然闹了起来,一众马蹄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来人嗓音都快喊破音了,“有刺客!关城门!!” 是了,宋国边塞被破,大昭攻陷都城广京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大昭大军压境,宋国只有任人宰割,只是没想到,以交换质子,公主联姻换来安定这么快就打破了。 只是宋国东边与发大周国接壤,不知道能不能求得支援,若是不能,只怕也只有乘着大昭援军未到,拼死一搏了。 “宋国。”院子里几乎都是宋国的女人和孩子,一听这消息忍不住雀跃起来。 “真的是宋国吗?”莫宇眸底喜悦,可是脸上却有几分怀疑。 顾黎没说话,乘着一群女人欢呼雀跃的时候拉着莫宇悄悄地朝着边上的假山藏去,他们身材娇小一片藏在假山的缝隙中,别人很不容易发现。可是他们透过一些小小的缝隙却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安静。”顾黎声音沙哑,眸中波澜不惊,可是却有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 他们头天刚到华阳城,第二天一早就传出有刺客,还勒令封锁城门,看来华阳城出大事了! 院子里的女人还高兴得很,一心盼着宋国来救她们,她们可是江云城有名的官家小姐公子和富家千金,宋国自然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她们这样想着。 “别吵了,宋国已经要亡国了,谁有空管你们,还不快滚去干活!”院子里七八个看管她们的男人都走出来,一边吆喝一边辱骂。 “要是妈妈过来的时候你们还没干完,有你们好看的!” “你……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宋国来救我们了,就你们这几个狗头都不够砍的!”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其余的女子也把当初傲然的态度拿了出来。 真是愚蠢。顾黎默默的看着,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有一骑铁骑朝这边来了,步伐整齐,怎么可能是宋国的援军。 院子里的女人们,没有等到宋国的救援,终于一骑铁骑撞开了大门,身上的铠甲冷冽森然,眼神像是从死人堆看过来。 “杀。”简单的一个字就决定了她们的命运。 “官……官爷,你们会不会弄错了,这儿可是督管的人。” “错杀一千,不放一个。督管……呵呵,他的命都保不住。” 莫宇身体有些发抖,顾黎用手捂住他的眼睛。 “……为什么会这样?”他低低的抽泣。 院子里刀光剑影,屠杀。尖叫声,哭泣声,刀剑插入身体在抽出的声音,此刻骤然放大。 真是血腥,她虽然杀人,但是不喜欢这种毫无反抗实力的屠杀。 尹梦娇躲在最后面,见到这种情形转身就跑,跑到假山的时候一柄长剑从她身后破空而来,她应声倒地。口中鲜血溢出,倒下瞬间,她的余光正好透过一个假山的缝隙看到阴暗里隐隐有一片的衣角。 “救……救我。”她气若游丝,顾黎眸色一凝,快速捻住一块石头,从缝隙弹出,击中她的要害。 一切快若闪电,一个官兵过来拔剑的时候她已经咽了气。 几个大汉面如死灰,这就死完了。 “一共多少人?”一把剑指向这几个大汉。 “二……二十三个。” 那人眉头一蹙,又数了数地上的尸体,冷声说:“少了两个,搜!” 顾黎和莫宇都不敢出声,尽力又往暗处缩了缩,呼吸都是轻轻的。好几把剑忽然从各个缝隙中刺进来,左右挥砍,险些被砍中。 “没人,可能跑了。”外面的人说。 “到外面搜。”男人声音冰冷。 顾黎和莫宇假山里一直躲到傍晚,外面哭喊过,喧闹过。 地上的尸体被人抬走了,血滴被处理得干干净净,要不然血腥味,简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怪不得屠尽宋国人呢,竟然敢刺杀城主。” “城主受伤了吗?” “那是肯定的,只是多严重就不知道了,外面都这样说。” 天色渐渐暗下来,顾黎从外面收回视线,“在这里等我。” “姐姐。”莫宇看着她,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凭感觉看向她。 “如今兵荒马乱,若是危险来临,不要管我。自己逃吧。” 顾黎微微一愣,道:“我还从来没有被一个小屁孩看不起。” 说罢,她身子灵巧地从假山里出去。 第三章 穿越成囚(三) 华阳城的风向是变了,夜幕降临,外城的街上还灯火通明。一座高高的城墙把漆黑隔绝在外,一条街上空空荡荡的,只有每隔几米的红灯笼在微风中摇曳,颇显苍凉。 顾黎贴在一个店铺禁闭的大门的小隔间的缝隙中,隐藏在那片小小的黑暗中。身材娇小是她现在唯一的优势了。 身上单薄的衣衫贴着身体,此刻又冷又饿,倒是颇为应景。 顾黎心中默默叹息,上辈子真是缺了大德了。 “你们到那边去搜!” 寂静的大街上,一众马蹄声飞驰而来,到岔路的时候几人一勒缰绳,马儿大声嘶鸣,步子在青石板上踏步,哒哒的声音十分清脆。 “发现那些人的踪迹,立刻汇报,情况紧急,先斩后奏。”男人说话的声音异常冷冽,语气又狂又燥。 “是!”其余人齐声答应,勒着缰绳朝着另一边去了。 顾黎的身子又朝黑暗处挤了挤,直到这一众马蹄声消失好远她才松口气。 “竟然这么重视,看来这不是普通的刺客啊。”顾黎喃喃一声,身形敏捷的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去了。 华阳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是一众达官贵族和富家大族居住的地方,繁华丽景,夜夜笙歌。外城是一些寻常百姓居住的地方,当然,也有内城人开张的店铺,除了获得些收益,收集情报最为重要。特别是在两国交战的时间,华阳城又是边疆要塞,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顾黎不着声色的越过一处宅子的围墙,落地的时候连周边的树叶都未颤动。 宅子不大,只有几处房屋。十盏盏明灯照在高处,可是夜晚树叶摇动,阴影遮蔽,身形很容易遮蔽。 刚一落地她便发觉不对了,鼻尖细嗅,空气中竟然有股淡淡的硫磺味道。一般人或许察觉不到,但她前世和枪支弹药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对这种硫磺的气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她眸中掠过一丝疑色,身子似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不对,周围还有好多人埋伏在周围,这似乎是个陷阱。 月影婆娑,淡淡的月光照在院中缓缓流动的水中,印出一抹倒影。她定眼一看,从水中的倒影中竟然看到一个人。抬头望去,那人一袭黑色站在主屋房顶,手中一把长剑还未出鞘。 顾黎大吃一惊,她竟不知道这人在屋顶站了多久了。 她正诧异,那间主屋内忽然传来一声布谷鸟的叫声,窗上一道光一闪而过。 房上那人动了,长剑出鞘竟直接将房顶霍开一个口子,身子直直下坠从顶上滑进屋内。 “保护大人!”一声响起,那房子周边竟然同时冒出十几个人来,他们迅速冲进房屋,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一看就是高手。 “流水剑,你果然出现了。”屋内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传出,尖细有余,叫人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交出你手里的东西,饶你不死。” “呵呵……流水剑抽刀断水,我一人定是十分忌惮的,可是你以为我在这儿的消息是谁透露给你的,若没有万全的把握,我怎么会带着这么重要的东西留在华阳城。” 门被撞开,屋内的红烛光洒在屋外,火焰跳跃,连带着地上的人影也开始摇曳。 持剑人的手指修长,一道黑色的斗篷袍他整个人罩在其中。 “就凭他们?”流水剑语气波澜不惊,只淡淡地开口。 “阁老!”之前那人又开口了。 这次,流水剑诧异了,“竟连你也加入了这狗朝廷的麾下?!” 对面那人身体弓着,明显不想多语,一道拐杖顺着他的手臂挥出直直砸向流水剑。流水剑提剑格挡,相撞的时候竟然发出一声金属碰撞的清脆的声音,他退后半步,身子依然挺立,袖口和衣摆在风中吹动。 “布阵,拿下人头赏金千两。” 之前埋伏在房屋周围的人动了,两两成群一张大网从一角抛出,几人一拥而上迅速抓住大网的其他角快速拉开。 这边,流水剑和那弓背的人已经过了数十招,那人就像牛皮糖一样黏在他身旁,一时间竟不好脱身。 好不容易抽出空隙,他一剑朝着大网划过去,火光四溢,那网竟无半点损伤。 流水剑一道流水落花迅速收剑挡在身前,拐杖横扫过来击在剑身上,他顺势后退,借着这力道朝后一仰直接翻出屋外。 顾黎这下看清了。 “追出去!”发号施令的声音又冷又寒。 一剑一拐一网在院中舞得眼花缭乱,且不说那弓背的人,那拉网的八人配合十分默契,异常难缠。 顾黎沉眸冷观,她这具身体以前从不练武,体力不足。要是打起来,估计也就只能对付拉网人中的两个,更莫提那个弓背的家伙了。 更何况,她没打算动手。 院子本来不大,除了中央那几个人其他的人都插不上手,只能围在之前出来的那个锦帽长衫的那个人身边,他眉眼细佻,瘦削的脸不阴不阳,唇上还点了朱红。 这就是刚才说话的那个人? 顾黎微微一思索,正巧有类人的形象同他对得上,太监。 两面夹击,流水剑身上也挂了彩,黑色的斗篷被划了好几道口子,只是看不清里面的伤情。 空气中血腥味逐渐浓郁起来。 “宋国竟将亡在尔等奸邪之人的手上。”流水剑悲叹一声,一剑挑开一个拉网的黑衣人,那人胸口一抹血色闪过,闷哼一声连忙退下,马上又有人来接替他的位置。 顾黎静静的藏在一边,除非有人拨开那个灌木丛,否则不能被人发现。 可是……宋国。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纤细的手掌,泥土沾染,本来青葱般细长秀嫩的指尖半分干净也无。 “罢了,既然占了你的身体,我便还你一个宋国吧。” 顾黎悄然离开,奔着硫磺味最浓郁的地方去了。 味道最浓的地方在院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房间里,门窗紧闭。门口站着两个持刀的官兵,听到院那边的声音,他们有些好奇的张望。 顾黎的身形一闪而过,手指精准狠地扣住两人的喉咙,一点声响也未发出就了结了他们。她没有停留,闪身进屋。 院子这边,流水剑身上的伤痕更多了,他喘着粗气。可是数十号人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招式狠烈极了。 忽然一阵惊天的声音响起,热浪从后院爆发出来,气流熏得人脸疼。后院的房屋霹雳啪啦地燃烧起来,火光冲天。 众人脸色微变。 “你还有同伙?!”阴阳人咬牙切齿道。他不清楚来人的实力如何,只不过能和流水剑在一块儿,只怕也不是二流货色。 他们本来可以以那东西为诱饵,击杀流水剑,可是现在正是因为有这东西在倒是有些畏手畏脚了。 后面火光熊熊,相比很快就有大批的人来这里,拿着那东西实在不方面。 阴阳人很不甘心地看向流水剑,终究从牙缝里迸出一声撤。 一群人撤退,流水剑连忙跑到后院,四周除了燃烧的火焰什么都没有。 究竟是何人? 顾黎迅速回程,路上到民宅里顺了两件衣裳,取了些吃食。 外面动静太大,外城里,有些人家听到了响动也不敢出去查探,兵荒马乱,能活着就不错了。 顾黎回到之前的假山,莫宇乖乖地待在那儿。 两人吃了些东西,将衣裳套在身上,整理一下之后终于没有那么显眼了。莫宇脸上还有两条红色的被刮伤的痕迹,他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华阳城戒备很严,短时间之内出不了城。”顾黎道。 莫宇嗯了一声,终于开口:“姐姐,真的是宋国人来了吗?” 顾黎转眸看他,应了一声。 莫宇面色缓和了一些。 第四章 穿越成囚(四) 华阳城内的戒备比以前更加严了,连寻常百姓都能嗅到剑拔弩张的情势。东南西北四大城门如今只有一道东城门可以进出。来往人群,不得以巾遮面,携带东西者,物品全都挨个检查。 白天,大街上随处可见把岗占哨的官兵。夜晚,就连外城也是灯火通明,巡视的骑兵半个时辰便是一波。 街上来往的人比以往少了很多,街上的商贩似乎也没了招呼的力气,各自收着自己那片商铺。 大昭国实力雄厚,这几年厉兵秣马,远不是宋国可比的。可是远征宋国,占其疆土,光是粮草供给便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华阳城作为边塞要道,百姓的生活与战时息息相关,即使现在连破宋军也不好过。 “战事急报,闲人避让!”远处,三人快马加鞭从街上飞驰而过。周边的人连忙退开,偶有几个孩童动作不快的也被打人拉到一边。 马蹄踏过,灰尘扬起,偶尔传来几声老人的轻咳。 三五成群的人里,一个年轻的姑娘头上包着一块土青色的长巾,衣裳不太合身,多余布料的被她挽起。在她身旁,一个比她小半个头的男孩子牵着她的手,脸上偶有土渍泥渍,他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色。 “姐姐。”莫宇小声道,抬头看她。 顾黎望着那骑绝尘而去的骑兵,若有所思,淡淡道:“没事,回去吧。” 他们已经在城中待了一个多月了,住在城南洛行坡上的破庙里,虽然那里十分简陋,但是好歹是个安身的地方。与他们同住的还有一些无家可归的落魄人和孩童,顾黎数过,第一天到的时候总共二十三人。但有时候一两个人没有回来也正常,有时候第二天回来,有时候就再也没回来。 这时候人命还抵不过一顿饱饭。 破庙残败,案台上积灰很多,一些干茅草零碎的堆在破庙各处,有些填在破损的墙壁缝里挡风。 几尊大佛立在破庙中间,表情不怒而威,似乎是在抗衡这世间的不公。 顾黎和莫宇走进破庙,几个人懒洋洋的躺在里面,身上的衣裳又破又脏,他们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进来的人,随后姿势也没变一下继续睡觉。 顾黎眉心微微蹙了一下,拉着莫宇走到佛像后面,那里有个地方有很多干净的茅草堆积成的一个片小地方,靠着墙角,正好挡风。 顾黎看着茅草上躺着的一个女人,眸光微寒,“滚。” 那女人听到声音,连忙慌乱的爬出茅草外,脸上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顾黎蹲下身子,把她趟过的地方的茅草扔到一边,声音平静而冷冽,“下一次,手碰断手,脚碰断脚,懂了吗?” 那女人猛点头,连滚带爬地出去。 莫宇也蹲下身子,帮忙整理凌乱的茅草。 这些人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怜悯的。当初他和姐姐刚来的时候,姐姐感染风寒得严重,这些本来也可怜的人非但没有提供帮助,反而抢了她们身上仅有的财物和吃食。那些男人看顾黎长得美,竟然想要…… 莫宇心中叹息一口气,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悲天悯人的想法是有多可笑。 “休息吧,宋国有大周国的援兵,半月之后大昭国就会退兵,到时候我们回宋国。”顾黎低声说。 莫宇眼中划过一丝光彩,虽然不知道顾黎怎么知道的,但是她身上不知为何总有令人信服的力量。 约莫过了两三天,破庙外忽然传来很大的动静,一群人吵吵嚷嚷的。 顾黎从破庙里猛地坐起身来,手往旁边一摸,摸了个空,才想起刚才莫宇扭扭捏捏地说要出去。 她心里咯噔一声,连忙绕过佛像快步走出去,左袖中一把短而尖细的短刃划出袖口,刀身半截被她的食指和中指轻轻捏住,刀剑泛着森然寒光。 破庙外面吵吵嚷嚷,一群官兵把破庙团团围住,好几个之前住在破庙中的男人被他们压到一边,其中一个官兵一手拉住莫宇的手臂,按着他跪在地上,他力气小,被压得完全动弹不得。 眼看着顾黎出来,他稚嫩的脸上都要喷出火来,“姐姐,不要管我,你快跑!” “一个都跑不了!”那官兵抽刀压在莫宇脖子上,正义凌然地大吼,“身为大昭国的子民,战死沙场才是光荣,今天破庙里的人,男女都充军,谁敢逃跑,格杀勿论。” 洛行坡上哭喊声不绝于耳,地上尘土飞扬。三两个逃跑的人才跑了十几步就被官兵追上,血溅当场。杀鸡儆猴果然有效果,剩下的人身子忍不住蹲在一边,谁也不敢跑了。 顾黎手中捏住短刃的手有些发紧,二十二个官兵,以她现在羸弱的身体恐怕很难打。但是和莫宇这么久的相处,她没办法单身而退,却让他身陷险境。 其它人的死活于她毫不相干,但是他……不行。 “抓起来!”那官兵大吼一声。本来围在一起的官兵连忙四散来抓人。 好机会! 顾黎身子微侧,躲开了向她抓来的那个官兵,紧接着快速闪到他身后,袖口翻飞,刀尖从他喉咙处划过。 随后,顾黎没得停留,直接奔着莫宇而去。她只有足够快…… 所有的人都没有料到这种变故,压着莫宇的那个官兵反应过来的时候顾黎离他只有一步之遥,身后一人栽地的声音掷地有声,她从最开始刘没有回头看一眼,仿佛预先知道了他人绝不可能生还一样。 那官兵大惊,当即知道了顾黎的意图,架在莫宇脖子上的刀正准备动手,却不想被一柄短刃把刀锋隔开,他想退,可是顾黎却欺身而上。 论近战,她可是行家。 喉咙要害,用几分力,划几公分,她了然于胸。所以,只要被她近身,想官兵这种功夫平常的就只能见阎王。 刀尖在她手中快速翻飞,几个呼吸便又要了一人性命。 “走!”顾黎拉起莫宇,连忙朝着坡山下跑。 这具身体体力太弱,出其不意可以,但是持久战就吃亏了,更何况带着一个孩子。 莫宇被她拉得一个踉跄,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跟着她飞奔。 耳边传来身后的官兵的声音,“敢杀官兵,肯定是宋国余孽,杀了领赏。” 他们不管不顾的追了上去,连后面压着了那些成年也不顾了。 一个普通宋国人人头就值五吊钱,可是一旦牵扯上刺客余孽之类的,那可得翻倍了。 “杀了他们,别让她们跑了。”后面的声音气急败坏。 “你快跑。”顾黎一手把他甩开,只身折回后方。孩子跑不快,一起跑迟早要被追上的,只是如果她跑累之后再对上这群官兵胜算会小很多。 身体羸弱,她能依仗的东西不多。 莫宇惊慌地看她折回去,想帮忙也素手无策,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顾黎险些没气死,一边对敌一边朝他喊,“再不跑我们两个都得死在这儿,我可不想连个给我收尸的人都没有!” “姐姐……”莫宇眼中蓄泪。 “跑!”顾黎大喊一声,解决掉一个去追他的官兵,后面又有刀砍过来,她堪堪避过。 莫宇的唇都被咬出血了,转身快速朝着洛行坡下跑去,路上坎坷不平,他摔了好几个跟头,跌跌撞撞地朝前跑,孤立无援竟然是这样的感觉。 心里空唠唠的感觉少了什么东西,不知是什么堵在心里闷得喘不过气来,恍惚到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脑中天旋地转随时都有可能倒在地上。 恍惚中,好像有人接住了他,轻轻地在他耳边道了一声公子。 “快快……救……” ************ 庭院里,翠竹满庭,佳木葱茏,一突清水从假山的石缝里冒出,潺流而下。石头砌成的边案旁几个端着餐食的丫鬟步态优美,倒映在那片小小的湖中。 “公子好像醒了。” “是呢,从江云城回来病得挺严重的,连宫里的御医都惊动了。” “现下总算是有些起色了。” 房间里,古香古色,雕花暗格上香炉中的青烟袅袅升起。一个侍女轻轻将窗户推开,一股清冷的风吹进来,冲散了屋内好几日积累的闷气。 床上的人面容稚嫩,脸色还有些发白,他勉强支起身子,束发垂在肩上,透着一股病容。那丫鬟惊了一下,连忙快步走过去把一个垫子垫在他身后, 他本人却不甚在意,眉心隆皱,急道:“水伯呢?” 风呛进他的喉咙里,他问罢又猛咳几声,脸色更加白了。 那丫鬟吓得不轻,口中应了一句在外庭便急冲冲出去找医师了。 不多时,门外进来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中年男人,他身材修长,一袭白衣飘飘,面容俊逸。他身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也跟着进了屋。 “公子,你不要起身了,先叫徐御医看看。”他说话声音磁性而圆润。后面那个老头走上前坐在床边的板凳上,右手搭上他的脉搏。 莫宇本来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哽在喉咙里,等这徐御医号脉。 “公子风寒体湿,先下又经历大悲,元气大伤,时候定要安心调理,不然很容易烙下病根的。不过……现在公子既然醒了,那病就好了大半,之后安心在院子里休养便能好了。”徐御医说了一大推,对着那中年男人拱拱手,那人还礼后他就出去了。 第五章 结盟(一) 等到御医出了屋子,莫宇才面露焦急之色,“水伯,我昏迷几日了?” “五日有余。”逍宁水坐到床边,看着莫宇深色煞白的脸,担忧极了,“公子,您怎么了?” 莫宇喉间干涩,“我记得给你说过救人。” “是了。”逍宁水点头,面上有些为难,“公子,您当时危在旦夕,我定是以您的安危为先,实在无力再就其他人。” 莫宇唇角发白,愠怒:“就连一个人都救不了吗?!” “一个?”逍宁水一愣,“公子,您说的是洛行坡上哪一个人?” “穿青布麻衣的,在和官兵打斗的女子。” 逍宁水思索片刻,道:“我见到一处有很多官兵的尸体,却没有看见任何打斗的女子,嗯……也没有尸体。我以为公子说的是洛行坡破庙那儿的那些人,我当时肯定是顾不上他们的,只为他们指了一条明路,让他们奔着大昭国宣门方向去了。” “那姐姐没死。”莫宇喃喃自语,他后面说的那些话听也不听,眼中快速掠过一丝光彩,“水伯,你带我去洛行坡吧,姐姐肯定没死,她肯定没死!” “公子。”逍宁水轻叹一口气,无奈道:“宋国即将要和大昭国议和,现在华阳城和江云城正是众矢之的,您此刻前去,只怕沾染是非,若是那女子没死,你把画像给我,我派人偷偷去寻。” 莫宇终是没有拗过他,天黑之前,一行十五人拿着顾黎的画像朝着华阳城去了,可惜画纸上有字无名。 天下大势,如同顾黎先前说的一样。半月的时间,大昭国先是因为粮草不足殚精竭虑,边境将领意见不合,战况岌岌可危。更不巧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大昭国的皇帝竟然驾崩了,这下子朝中的英雄歹雄一股脑全出来了,如今内忧外患,更没有这个精力整顿边疆战事。 大周国和宋国怎能放过如此好时机,两军并作一军,三天时间一举收复江云城。 大昭国兴师动众一回,竟吃了这么大个亏,不过此刻也没有那个闲情功夫来悲天悯人了。且暂由丞相大人拟了一份和议书,快马加鞭送到宋国,此外还公布了国丧的消息。 宋国国君拿着和议书左右揣思,最终还是收下了。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此次战事宋国本就大耗元气,若是再继续征战的话恐怕有损根本,何况旁边还有个保存了实力的大周国,万一自己损耗过多,保不准就被大周国一举吞并了。 思量再三,宋国国君还假惺惺地对大昭国表示了自己哀悼的心情,派了两名少卿一共赴往大昭国参加国丧礼。 再说逍宁水派出的人已去华阳城七八日,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自然是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人。他们现是在洛行坡那处转了半日有余,没有发现踪迹,便朝着华阳城外城去了。战事刚完,流民甚多,混在其中倒不惹人显眼。内城的主要是官市互通繁华商铺,其中不乏他国的交易互通商铺,可惜现在这类的倒是尽数关闭了。不过这依然不影响华阳城内城的繁华。 内城,街道宽敞得可容纳下三辆马车并排而行,街道两边店铺林立,烫金的招牌高高悬挂,有卖珠宝的首饰的吗,有制定锦衣玉器的,点灯高悬的酒楼。 可是现在正值国丧,消息散出来的时候举国皆哀,禁止歌舞奏乐三月。 一辆马车瞻檐两侧挂着两串琉璃铃,车夫一脚搭在马车上,一脚耷拉在车板上,从宽敞的大街上匆匆而过。约莫行了半刻钟,他便跳下车拉着马缰。 然后朝马车里说话,语气恭敬:“姑娘,整个华阳城最大的奴役市场到了,不管您要什么样的奴才,都能在这里找到,华阳城里几乎所有的大户人家都是在这里找的奴才。” 马车上的帘子被一只玉手轻挑而开,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从马车内跳下,看样子十三四岁,面容俏美清冷。 她眸光朝周围扫视一周,神色波澜不惊,可是一双眸子却晶亮有神,透着丝丝锐利。 那车夫最会察言观色,见她下来,连忙脸色堆笑,“姑娘,您若不忙可稍待我置放了马车,这儿地我可熟,您想要那种奴才我领您过去。” 顾黎避而不答,容色清冷,问:“奴才交易的案册在哪里?” “奴役市场西北有处义乌阁,凡是要卖的奴役和已经卖出的奴役在哪儿皆有记载。”车夫连忙答道,他刚说完,一带碎银子便朝他扔过来,正好抛在他的怀中,他连忙用手护住。 前方,顾黎大步走进奴役市场,朝着西北方向走去。 “不必跟来,在外面茶铺等我。” 车夫愣了一下,手中握了握银子连忙喜笑颜开,一脸奴相的连连点头,“姑娘尽管挑选,小人在外面等着便是。” 奴役市场的大门修砌得高大端庄,里面却是十分热闹。一个个女人小孩,还有些削瘦的男子被关在笼子里供人挑选,有的商贩索性用的铁链锁住,让他们跪在外面。 挑选奴才嘛,自然要那种长相标志,身体健康的。若是选中了谁,便一同到义乌阁登记造册,把奴役的身契迁到买家名下,为奴为俾,若不是一辈子刻上贱奴标志的人,都有机会领月俸,到时候用银子把自己从主人家手里赎出来。 不过,这时候的他们已经给别人做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奴才了,赎了身又能到哪里去。 顾黎没看周围招揽生意的那些商贩,径直朝着西北处走去,最后停在一座高高的阁楼前。 门口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立在两侧,衣着一丝不苟。义乌阁大门敞开,光是从门外一撇便觉得里面装饰奢华。 顾黎刚进门,案台后便有个模样俊俏的小厮快步走过来,一脸笑意,问道:“姑娘可是要买奴才?” “找人。” “不知姑娘说的是哪家贵户?” “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脸上有道长长的浅痕。”顾黎道。 那小厮一听竟然笑了,“姑娘可真会说话,我们义乌阁每日来往的人员不说上千也有几百,只是今日来登记的就有两百来位,您要找一个孩子,这……” “找近半月的交易记录,若是找得到人,报酬不会少给。” “这……”小厮面露难色,一时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怎么?”柜台后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走出来,头上戴着襄金丝的圆礼帽,一身微胖的锦袍,加上他的神情乍一看颇有地主风范。 小厮惊觉后退,恭恭敬敬的把刚才的事说给他听了。 听罢,那男人点点头,一脸圆滑地道:“姑娘,您这不是在为难我们嘛,您一来不知出处,二来不知名字,三来不知时间。我们短时间之内哪能查清楚啊?” 顾黎也不多说,直接掏出一袋银子掂在手里。 “两天之内把他找出来,报酬自然少不了,这些只是定金。” 一袋银子抛向那个男人,他连忙接住,此刻肥胖的身体忽然灵活起来了,他贪婪的瞅了银子一眼,缓慢道:“是是可以,只是两天时间恐怕……” “最迟三天,倒是我会前来。那孩子是在外城南洛行坡丢的,半月时间。”顾黎淡淡开口道,眸中依然淡然。 “姑娘三日之后来寻便可。”男人连忙应到。 有钱能使鬼推磨,可况这些钱还只是定金。 第六章 结盟(二) 两个国家交战停息之后,边境的县市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可是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两国互通的商铺依旧大门紧闭。 闲散的马蹄声在华阳城内城的街道响起,街道四周悬挂的白布条在风中缓缓摇曳,一向的街道竟然有几分萧瑟。 “闲人闪开!”街道远处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几辆四马并骑的马车匆匆而过,阵势宏大。每辆马车两边都有守卫骑着高头大马。 他们路过的速度很快,阵型也整齐划一。 顾黎坐在茶楼二楼靠窗的位置,眼神不经意的瞟向窗外,眸光清冷。 四月,天气渐渐由寒转暖,马车上的窗阁的帘子已经换成轻便的葛沙,风吹拂,葛沙一角被掀起。 顾黎看到第一个马车里的一袭华贵的锦衣,仅仅一个瞬间,那葛沙又重新盖了回去。 看来是哪家的贵公子吧,顾黎心想。 茶楼的小儿端着茶壶上楼,恭敬的给她倒茶。见她盯着外面路过的马车,便笑道:“姑娘,马车里的可是宋国的贵人,要到大昭国王都去的。” 宋国。 顾黎心中微微诧异,她对宋国仅有的情感是这个原身以往的羁绊,这半月,她脑中时不时会闪过一些陌生的画面。应该是原身的生平记忆,不过画面断断续续的,实在让她提不起兴趣揣度。 “姑娘,他们在宋国是贵人,可是到了大昭国王都,那可就让人看不上了,区区宋国……”那小二低声笑了句。 顾黎眉头微微一蹙,心中涌现出一丝异样,她将茶水一饮而尽,扔了几个碎钱到店小二怀里,大步离开。 身后,那个店小二眉开眼笑,“姑娘慢走。” 顾黎在街道上转了半刻钟,最后走到义乌阁。 门口那个小厮看到她,连忙迎上去,“姑娘来啦。我们小管已经再等您了。” 小厮在前面引路,绕过一个梁阁,之前那个中年男人坐在里面。 “查到了吗?”顾黎说话开门见山,做到他对面。 “姑娘,我也是尽力把这半月内能查到孩子查了个便,没有发现您说的那个孩子,只不过……城南洛行坡那边有人说看见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十岁一般大的孩子上了一辆马车,抱孩子那人身材高大,看样子是个练武的。” 顾黎微微蹙眉,问道:“看得可清楚?” 小管道:“这样短短的时间内,哪里能看到十分清楚啊,只不过那孩童身上穿着的衣着布料同姑娘说的相仿。” 顾黎嗯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袋银两放在桌上。 “谢了。” ”哎哟,姑娘客气。“他虽是这么说,动作却不拖沓,直接将桌上的银两揣进怀里,面上一脸笑意。 近春时节,天气渐渐转暖了。行在街上,吹拂的风也少了些刃气。 最近,华阳城的人都在传宋国的一个皇子携同大臣住进了华阳城主府,稍整些时日就会一共到王都哀悼皇帝驾崩之事。这次战事,宋国损兵折将,虽说江云城始而复返,可是为了说动大周国相救肯定下了很多血本,大昭国如今也是一番劳民伤财的景象,折损了不少大将不说,如今皇帝驾崩,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听说国丧礼定在次月初六,只希望不要再起战事就好。”不知是谁小声叹气。 “听说现在由太子殿下掌管大局,众臣皆安,想必国丧礼过后太子殿下就会即位。”另一人道。 “可是我听说……”那人还想说什么,却听到一老者低声轻斥,“尔等匹夫竟然妄议朝政,不想活命啦?” 那两人面面相觑,噤口不言,快步走开了。 顾黎听了一半,只觉得前面两位这个伏笔埋得甚妙,这半月以来,华阳城的城主府不大体面地资助了她不少银两,现在来了大宋国的客人,加上听了那半吊子的故事。顾黎觉得自己去宋国的行程可以先放一下,先去把这个故事听圆满了。 城主府位于华阳城内城,里面守卫森严,一刻钟的时间都有好几拨巡视的官兵。顾黎第一次晚间造访的时候也惊了一跳,城主府里的大树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枝枝叶叶竟然被砍掉了大半,只余下些残枝败叶。围墙边上的小草丛也被洗劫一空,只有些凸凸的枝干,总之,有种一眼望穿的光景。 后来得知前些日子大宋国刺客就是藏在这些草丛树枝上,枝叶繁茂,很难让人发现,所以才一举得手,所是那刀再向前进半分,估计现在的华阳城城主就得换人。 城主养伤半月,是要报仇雪恨,结果两国和解了。他还必须对宋国来的贵人礼遇有加。 唉,真是作孽。 顾黎潜入城主府后,径直朝着城主府后院的宾客住处而去。 月影婆娑,屋内的烛光映在窗纸上,轻轻摇曳。侍女拉下窗边的帷幔,将褶皱的地方细细展开。 “殿下,奴婢告退了。”她小声说道,朝着床恭敬施礼。 “嗯。”床上的人轻声应道。 侍女吹熄了烛灯,正准备退下,床上的人忽然开口道:“温卿,下次还是叫我公子吧。” 温卿眸眼低垂,动作微微一顿,沉吟半刻回道:“殿下,您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同于往日了。” 说罢,她便退了出去,悄悄掩上房门。 顾黎没敢离得太近,那间屋子外面好像有个很厉害的人守着,她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冒这种险。 换了具羸弱的身子,果然用得不舒畅。 她停留片刻,朝着东厢房城主的屋子去了。 城主果然在大发脾气,本来就被宋国的人袭击大伤了身体,这还没想好对付的策略呢,两国竟然就和好了,如今来的这个‘贵人’眼睛长在天上,态度不咸不淡的,真真把他气死了。 “大人,为了别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值当。”一个妖媚的女人附在他的肩膀上,眉眼中难掩的一股风尘气,语气轻慢,在他耳边呵气如兰,道:“您怎么糊涂了,这个时候来大昭的皇子能有多贵气,依妾身看,不过是新一个樱云赋,入王都当质子而已,大人心里不痛快,等他们到了王都,另找关系对付他们,到时候还不简单?” 城主听得心中荡漾,销魂地吸了一大口身边人儿的香气,一把把她搂在怀里。 “果然还是兰儿心思灵巧,最得我心意。” 房间里,女人轻笑的声音渐渐转为呻吟。 顾黎别开眼,身子灵巧的朝旁边闪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第七章 结盟(三) 一个垂垂暮年的人和一个美姬的床戏,实在没什么看头。 次日一早,城主府外的马车整整齐齐地列了两排,宋国的将领骑着高头大马排在两边等候。 今天是出发去王都的日子。 城主府外,不少百姓围着,都想见一见这宋国来的贵人。 不过半刻,城主府的大门敞开,城主身着紫色锦衣,在他身后是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人,旁边很多侍从侍女跟着。 那人不过十二岁的孩子的身高,可是斗篷的帽子盖着,瞻沿压得极低。再加上人群重重,根本看不清脸。 马车旁边,一个小侍从连忙伏在上马车的地方,侍女恭敬地扶着他踏进马车,马车的帘子放下,就再也看不到了。 城主脸色微沉,硬撑着脸面立在门口。 马车旁边一人翻身下马,朝着城主拱手,道:“城主,住在贵处多有讨扰。” “无妨。”他神色不变,回道。 那人又翻身上马,身上的铠甲在清晨的微光中粼粼泛光。 “启程。”他大喊一声,为首的马车开始行动起来,沿途的百姓朝着街道两边退去,中间留出一条路来。 为首的那辆马车窗格的帘子掀开一角,白皙的手指修长,一双明眸星目透过窗格看向外面。 “殿下有什么吩咐?”一侍女连忙上前,恭敬地问。 那只好看的手收了回去,帘子重新掩住,半晌之后里面才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无事。” 他此去大昭王都,恐怕这辈子也见不到她了。 顾黎站在人群中,所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辆马车,周围人群嘈杂,除了他们议论的声音啥也听不到。 不过这么小就成了两个帝国之间的牺牲品,实在可惜。 这几天,她在梦中梦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从最初一闪而过的片段到一整个事件,如同她推测的一样是原身的生平事迹。 原来这个原身是宋国都城广京的一个世家小族的三小姐,巧了名字和她分毫不差,这样顾黎一度怀疑是阎罗殿搞错了阴阳簿。 原身他爹名为顾焱之,祖宅位于江云城,这户人家在广京虽然没什么名声,可是在江云城里,家底确是十分殷实。到了顾焱之这辈,可能是祖上烧了高香,二十三岁中了举人,即将上任侍郎一职。 全家人喜上眉梢,顾焱之携妻儿老小,家丁侍从全部搬到都城广京去了,余下些老奴守在祖宅。 嫡妻是江云城大户小姐,性格有些刁蛮,如今育下一儿一女,颇受宠爱。顾黎是由一个小妾所生,这本来也没什么,可是出生那年正撞上顾焱之出事将职。 府中传出此女克父的传闻,小妾势单力薄,原身还是被送回了江云城老家。好在老奴们都尽心服侍,长到这么大都没吃过半分苦。顾黎穿越的时候正好碰上战事,原身被俘虏,途中得了疾病一命呜呼。她一直想进京去看自己的母亲,可是这么多年始终没能实现这个愿望。 现代特工顾黎正好捡了个现成的身体。 她坐在茶馆二楼靠窗的桌上,眸光望向外面,右手食指有节奏地轻敲桌面。小二地弓腰过来掺茶,这个姑娘这几日常在这里,成了常客。 “姑娘似乎宋国人吧,来大昭……找人?”店小二掺茶的时候开口问道,眼咕噜往她身上一转又很快撇开,满脸堆笑。 “与你何干。”顾黎淡淡地应了一声,眼光始终停留在窗外。 “姑娘误会了。”那店小二脸上挂笑,低声道,“您出手阔绰,解了小人的燃眉之急,只是如今宋国贵人已走,我们城主大人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您要找那人说不定已经回宋国了。” 顾黎回头看他,只见他身子微微弓着,手里拿着茶壶慢慢掺茶。 “姑娘不必生疑,我们这种摸爬滚打的下等人,最会看主人脸色,见风使舵。” “你倒是坦诚,多谢。”顾黎站起身,手中一锭银锭不着声色地放在他的手中。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她那晚偷听,已知这华阳城城主心胸狭窄,宋国皇子前往大昭国王都,千里之遥都想派人暗算,何况是华阳城内的宋国人。 离华阳城城门不远处,一行人正在加紧时间把货物绑在马车上,他们的身材大多高大,身强力壮,少有一两个稍稍娇小的。 刚听到顾黎的话,其中一个彪头大汉直接愣了一下,又问一遍:“你确定要跟着我们去宋国?我们的车队这可不是你们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子能同路的,我们走荒漠,沿途艰苦不说,要是遇上强盗,像你这样的指不定会怎样呢。” 他大笑两声,意有所指。周围的人听到这话都跟着大笑起来。 顾黎身披一袭黑色的斗篷,瞻沿盖了半张脸,故意压低了声音,语气像个男子。 “你们这是最快去宋国的途径,我的实力足以自保,而且会支付你们足够多的酬金。” “小兄弟,这可不是酬金的问题。”另一个男人开口道,他身材高大头发由纱布头绳绑着,这天还有些寒意,他两只膀子却露在外面,好像一点也不怕冷似的。 “我们的车队快是快,只是一路走荒漠,槐岗地带,前些时候战事不断,不少人直接落草为寇,我们这货要不然半年前就定了,我们也不愿意搭这一趟。” “大哥,何必跟他多说,细皮嫩肉,手无缚鸡之力。指不定又是哪家的贵公子偷溜出来,拿我们消遣的。” 顾黎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异域衣服的男人坐在一车货物上,手里用力把绳子从旁边拉过来,绑在马车的木桩上。 他见顾黎看他,鼻子轻哼一声,转头不看她。 所有的人都以为她不可能跟着车队了,谁知,她慢慢开口,声音低沉,一字一顿。 “这么说,只要打败你就可以和你们同路了是吧?” “??” 车队十几人都愣住了,包括坐在货物上的瓦雷,“你说什么?打败我?” 他语气失笑,只要耳聪目明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好啊,让你死心。” 他从车上一跃而下,身高接近一米九,快顶上一个半的顾黎了。 “瓦雷,注意分寸。”吴呈一脸严肃地看向他。 “大哥放心,小弟晓得。”他点点头,转头看着顾黎,“小奶娃,你出招吧。” “恭敬不如从命。”她轻声回道,话音未落人已经几米开外,朝着瓦雷欺身而上。 众人大吃一惊,这人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瓦雷心中也是一颤,看着她直冲过来直接一掌推出,可是这掌风却推了个空。顾黎迅速绕到他身后,手肘往他背上穴位一顶,好硬! 瓦雷心中不屑,想转身抓她,腿部却忽的一下软绵无力,重心一失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顾黎挺挺直立,抱拳开口:“承让了。” “你……”绕是瓦雷这样的彪形大汉,也忍不住老脸一红,“你耍诈!” “瓦雷,愿赌服输。”吴呈上前一把把他拉起来。 “既然阁下有实力,跟着我们也无妨,只是如果遇到匪寇,我们肯定以货物为重。” “当然。” 第八章 结盟(四) 出了华阳城三里的地方地势渐渐荒凉起来,草木稀疏,到最后只有骆驼刺才能存活。地势忽高忽低,一阵风吹过,卷起的沙容易迷眼睛。 加上顾黎,他们一行十八人。其中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那个男人身高不高,体型在这一众人里边可谓娇小,可是下巴微尖,有点狭隘的俊俏。 他手里拿着一个铁质的罗盘,里面一根铜针指来指去。据说由他引路去任何地方都不会迷路。 顾黎心下明白,这东西大约像指南针一般,可便南北。 他们的货物一部分是衣物和粮食,另外两辆马车上的东西是兵器器皿。 顾黎躺在其中一辆马车上,眼眸轻合。 “小兄弟,吃些东西。”吴呈从队伍前边走过来,手中递过去一块烧饼,他看了看天色道:“照着这个速度,我们天黑之前就能到达江云城,今晚不必在外宿营了。” 他明显松了口气。 顾黎拿过烧饼,道了声谢。 江云城,宋国的边境,她也想去看看。 “大家加紧赶路,到了江云城交了货物,我请大家上酒楼听曲儿。”吴呈大喊一声,语气激扬,车队十几人应声道好。 队伍行进了约莫半刻钟,只听前面一声道了,“坏了,乔康跑了!” 顾黎躺着马板车,她的位置在队伍后方,抬眼一看,只见吴呈站在队伍最前方,一手拉着马僵,脸色很不好看。 瓦雷怒气冲天,强忍着怒火道:“刚才乔康那孙子说要去方便,谁知道去了一刻钟了还没回来,我和兄弟去寻他,却看见他的脚印朝着东南方那边去了,这孙子!” 顾黎内心一蹙,那个叫乔康的可不就是之前拿着罗盘引路的那个人吗,可是这荒郊野外的他能往哪儿跑,除非…… 顾黎瞳孔微缩,不好! 吴呈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了,说:“乔康多半和这一带的匪寇勾结上了,咱们赶快走,这一带我有点印象,咱们接着超前走,快!!” 众人都听懂了他语气中的凝重,各个面色都不太好,连忙拉着马匹快步离开。 还没走多远,只听得后方一阵马蹄声响,大老远一看,只见黄沙翻滚,竟是一骑人骑马追了上来,长长的大刀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果然。”众人脸色凝重,在吴呈的指挥下从拉兵器的马车里抽出十几把大刀,一面快速赶路。 吴呈塞了一把大刀到顾黎手中,道:“小兄弟,形势紧急,你拿着刀快些逃命去吧,从这里一直往前走,天黑之前可到江云城。” 顾黎接过刀,在手上颠了颠,道:“这刀太轻了。” “……”逃命的时候竟然还对刀挑肥拣瘦,可是在这种危机关头,他笑不出来,只直勾勾地看着她。 “刀有没有重一点的,这把太不称手了。”她把刀放在马板车上。 吴呈心中叹了口气,从腰间取下一把剑递给她,“拿着,走吧。” “一个人离开恐有些寂寞,我不是很喜欢。” 吴呈苦笑,这种表情出现在一个高头大汉身上实在违和,“小兄弟,这不是开玩笑的,我都不敢保证我自己全身而退。” 顾黎点了下头,眸光投向身后,那群人骑着马,吆喝着甩动明晃晃的大刀,一路而过,身后黄沙冲天。 众人围着货物背靠背靠着,眼神谨慎而凝重。 乔康应该是被人扔在马背上趴着,马儿一路奔驰过来把他颠了个七荤八素,叫喊根本不管用,只有死死拽住脚踏保证自己不会掉下去。 他身体本就有些柔弱。如此一来,简直去了半条命。 那群人骑着马围着车队转圈,饶有兴趣。 瓦雷首先看见被夹在马背上的乔康,一气之下直接破口大骂,“乔康,你这个孙子,竟然出卖我们,投靠给这群匪寇,操蛋的狗孙!” 乔康脸色惨白,听到有人骂他,堪堪抬起头,“什么我们,就应为我个子小,你们就对我吆五喝六,老子也是有血性的,出卖你们怎么了,我还要你的命。” 说完,他支撑着身子给骑马的男人指了指顾黎的方向,口中低声说着什么。 那匪寇眼前一亮。 “狗孙子,你是不是男人!”瓦雷显然明白他们在嘟囔啥,大跨步上前现在顾黎身前。 乔康冷笑,“放心,我首先就要你的命。” 骑马的男人大手一挥,“那个细皮的留下,其他人就地杀了!” 他话音未落,先动手的不是他那群匪寇,反而是人群中那一抹娇小的身影,她手中提着一把薄刃长剑,白皙纤细地手指持着剑鞘。一袭斗篷把她遮得严实,只看得见那双犀利冷冽的眸中。 她脚尖从瓦雷的肩上一踏而过,身子犹如灵猫般轻盈,可是她手中的剑却像是活了一般,直取离她最近的那人的头颅。 剑的寒光掠过,那人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这边众人也反应过来,连忙提刀上去帮忙,他们没有多少武功功底,大都是胡乱挥砍,不像顾黎那样有章法,可攻可防。 匪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高手。方寸一乱,一众匪寇很快就败下阵来,片刻的时间,尽数被斩于马下。 乔康脸色惨白,瘫软在地上,他知道他们为什么留他到最后。 “大……大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一时糊涂,是他们,是他们威胁我的,大哥,我可以继续为大家引路,我一分报酬都不取,大哥,你饶我一命,我一定会好好替你卖命的……”他哭喊着,抱着吴呈的大腿一直求饶。 吴呈冷着脸,瓦雷啐了他一口,“此等小人,留之何用?” 话罢,瓦雷提刀待砍,乔康连忙滚向一边,半点气节也不要了,大叫道,“大哥,大哥,你留我一命,我还有个秘密,非常值钱的,我可以……可以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大哥,别听这个奸人胡说,他为了他那条狗命什么都说得出来,这里风沙大,等我砍了他,谁能找得到。” “别别别,江云城那个大户,就是那个顾家,我知道他们那个小姐怎么没的,拿这个消息去威胁他们,你们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他急忙道。 “叛变的老狗,待我砍了你!”瓦雷持刀要砍,只听得一声脆响,他的刀砍了个空,一个碎银子躺在他身旁不远处。 “别急,这人……我有用。”车队里,一道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 第九章 逃亡之路(一) 解决了匪寇,车队在吴呈的带领下继续朝着江云城出发,乔康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手中托着罗盘,可是瓦雷怕他又跑了索性在他腰上绑上铁锁,后面连着绳子。 顾黎仍旧躺在装着布匹的马板车上面,闭目养神,可是自从她显露身手,队伍里任何一个人都不敢怠慢她了。毫不客气了说,这个小个子男人是救了他们命的人。 瓦雷先前还觉得愤愤不平,觉得顾黎完全是凭借着运气,因为自己轻敌才会胜了他。为此,他一路上没少宣扬,偶尔故意想要激怒顾黎让她与自己再战一次,找回之前的面子。 可是现在……幸好顾黎一路上对他的挑衅不屑一顾,要不然他的面子可真就扫地了。 日落西山,天边绚丽的红霞将那半边天印得通红,远处的城郭在夕阳下绵长延伸,透着沉重之色。 江云城。 一进城门,众人的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们得先去东家交货,那个脚程快的已经先抄小道去通知了。 因为之前那件事,吴呈到底没收顾黎的酬金,众人能够安全到达江云城已经是万幸了,他们怎么能收恩人的钱。 “这是你们应得的,还有这个乔康,之后还要劳请大家帮忙。”顾黎坦言道。 见她都这么说了,吴呈也不好再推迟了,道了一声义不容辞,告知了车队在江云城落脚的位置便匆匆去东家那边了。 顾府在江云城是大户人家,虽然他们已经举家搬迁,但是老宅也留有老奴看管,前些日子,又从京中派了年轻的管事,那说话做事气派都不同, 众人心中了然,这顾家在都城广京发达了。 如此大的宅子,随便寻人问问便知地址。 只是顾府外面现在拉着白布,显然正在做丧事。 要说现在的顾家老宅啊,正经主子就顾黎一个,虽然不得老爷的恩宠,却是名副其实的顾家三千金,身体里流淌着的是顾家的血。谁好大的胆子,胆敢在府中办起丧事来了。 顾府门口此刻站了个身材娇小的人,一袭黑色的斗篷把她罩得严严实实的,风把她斗篷的衣角吹得掀起一角,恰好看到她白而修长的手指。 “什么人?”门口的家丁瞧见她,摁着腰间的兵器快速跑下来。 “让陆管家出来迎接。”顾黎淡淡地开口,语气中有些冷意。 “顾府的陆管家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吗?还不快……三小……小姐……”顾黎直接掀开斗篷,一张清丽脱俗的脸露出来,那家丁喧嚣的声音嘎然而止,那神情不是惊喜,倒像是惊恐。 果然……不负众望。 “鬼……有鬼啊!!三小姐诈尸啦!!” “……”顾黎。 那家丁跌跌撞撞朝着门内跑去,脚绊在门槛上哐当一声撞开大门摔在地上。不过这时候他到没时间去关心这个,面色惊恐极了,“诈尸了,诈尸了,三小姐回来了!!” “大声嚷嚷,成何体统!”一个挽着流云簪的中年女人从里屋内大步走出来,她看上去约莫三十几岁,妆容精致,唇上点着一抹朱红。穿着华贵,像个贵妇一般。 “秦……秦嬷嬷,三……三小姐的鬼魂回来……” “胡说八道,当心撕烂你的嘴!” “真的,三……小姐就在门外!”那人急忙道。 “没出息的东西。”秦嬷嬷冷眼扫了他一眼,朝着门外走去。 门外的少女英姿独立,她的头发随意地由一根玉簪挽着,小小年纪容貌上已然清丽绝伦,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长大之后定是个美人胚子。 秦嬷嬷脸色一沉,心里已经转了千百个弯儿,忽的她侧身一脚踹飞刚才守门的那个家丁,厉声骂道:“不长眼的狗东西,这哪里是三小姐,分明就是个恶意冒充三小姐的骗子,来人,把她关起来,我要亲自审问。” “这……”奴才们面面相觑,这长相分明就是三小姐无疑啊,可是先前三小姐被大昭国军人杀死可是有奴才亲眼看见的,这怎么正办丧事又冒出来一个。 “还不快动手!”秦嬷嬷大喊道。 “谁敢!”一个老者拄着拐杖慢慢从内院走出来,年纪已然六十有余,可是眼睛却很清明。 “陆管家。”秦嬷嬷道了声,“奴才可是奉了夫人的命令来接三小姐的,可是现在三小姐遇害不过一月,竟然有人冒充三小姐到顾府,不严惩此等人以儆效尤,那顾府可就成了笑料了。” “三小姐从小在我的照顾下长大,难道我认不出来?” “陆管家人老眼昏花,等我回禀之后,夫人定不会为难你的,来人……”秦嬷嬷正欲开口,门口那人却冷冷出声。 “如果被外人知道我顾家被一个奴才吆五喝六,那可就真的要变成笑柄了。没想到京城的奴才这么的不守规矩。”顾黎冷笑一声,一步一步走上前去,“陆管家已经为我表明身份,你这奴才既是夫人的爱奴,便更应该知道上下尊卑,连主子的去向都不知道,就贸然给我作丧,呵呵……” 顾黎走上台阶,语气冷得骇人。 “就这一条罪,我就能要了你这狗奴才的命,看你的夫人有没有那个胆子来保你。” 她的声音很冷,眸中更是半分暖色也无,看样子真是想要杀她。 “你……你……”秦嬷嬷的话再喉咙里噎了半晌,愣是没有再蹦出一个字,脸色拉得极其难看。 “不过念你初来江云城,不识我也不怪,再则夫人一片好心,我也本不该责罚她的下人。可是你这奴才行事实在鲁莽,对主子……大不敬!此事若轻轻揭过,恐外人笑话,罚仗三十,以儆效尤,其余推波助澜者,同罪!”顾黎的语气不急不缓,说话却铿锵有力让人不得不信服。 顾家老宅,顾黎还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时就一直生活在里面,她的样貌哪个仆人认不得。现在出来观看的家丁渐渐多了起来,秦嬷嬷纵使想造次也错过了最好时机,不过一听要挨板子,众人的脸色也很精彩。 主人还在就给办了丧礼,三小姐没有把他们当众逐出府去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大伙都高兴起来。 可是秦嬷嬷可是京城来的老嬷嬷,地位比一般的大丫头不知要高多少,若是在一个不受宠的小姐身上挨了板子那免面子可就丢大了,可是事已至此,若她再继续编排只怕这个欺主的名声她就坐实了。 思及至此,她强忍着压下怒气,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哎呀,原来真是三小姐,怪老奴眼拙了,老奴此次来接三小姐回京城,可是一到江云城便听到您的……唉,老奴也是心绪难平,今日还以为有人故意冒充,望三小姐念在夫人的面上宽恕奴才。” 注意打的可真好,顾黎冷笑一声。 “主未死却办丧,若是一点惩戒也无,旁人如何议论,相比之下,三十杖已经格外开恩。我想即使是夫人在这儿,也不会偏袒吧。” 秦嬷嬷死死咬住嘴唇,这丫头说的有理有据,竟连她也无法辩驳。 第十章 逃亡之路(二) 当晚,顾府匆匆把丧葬用的东西收拾干净,先前那个指认说看见顾黎被大昭国官兵杀死的奴才被连夜提来问审,一看到顾黎好好的坐在主厅里一下子就慌了神。 他的确看到顾黎被宋国官兵抓了,本来打算说老实话的,可是有人拿钱封他的嘴,让他改口说被杀死了,谁还能见到这三小姐福大命大竟能从大昭国人手中逃出来。 顾黎没心思温柔地去掰他的口,几板子扎扎实实地打下去什么都招供了。 可是他也不认识给他封口费的是谁。 顾黎何等聪明,稍稍一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只是原身一直在江云城活着,怎会忽然召来杀身之祸? 后院的厢房內,秦嬷嬷才挨了板子,一张脸疼得狰狞,身子趴在床上,一个女大夫正在给她上药。 她们来江云城一行四人,在广京这种遍地贵人多地方自然不值一提,但是在江云城也是有头有脸的,旁人看她们的眼神不知多羡慕,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当众责罚,颜面扫地。 秦嬷嬷的拳头攥的死紧,屁股上痛意更甚,这一顿好打,恐怕皮开肉绽了吧。 正想着,屋外传来一声短促的鸟叫声,秦嬷嬷脸色一变,连忙合好衣衫,让女大夫离开。 那边有人来了。 一个黑衣人在女大夫走后,悄悄进入秦嬷嬷的房间。 一晚上的时间,顾府的院子里一直传来断断续续的惨叫声,路过顾府的人都透过门缝往里面看,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翌日一早,后庭的小丫头过来请安,说秦嬷嬷一行四个人一顿板子下去早上疼得爬不起来,不能亲自过来请安了。 顾黎摆摆手,“这倒无妨。倘若嬷嬷他们一直如此行事,那日后挨板子的时间还长,今日让她们好生歇息吧。” 那小丫头愣了半晌,揣着心事回去复命去了。 “小姐。” 陆管家从门外进来,很是恭敬的行礼。 “陆伯,我们之间就不必客气了,坐。”顾黎起身相迎。 这些日子,她的记忆回复了个七七八八,这个陆管家是顾府的老人她还是个婴孩的时候就是由他照顾长大,在他心里,顾黎就是他心中唯一的小姐。所以前身很尊敬他。 陆管家笑容有些苦涩,他将拐杖倚在一边,坐在案下的椅子上,轻声道:“小姐,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这次老爷派人来接小姐去广京恐怕意图不善,小姐可否不去广京。” 他一字一顿,说得极为认真。 顾黎抿了一口茶便放在桌上,神情很淡然,道:“陆伯,我如今远在江云城照样有人暗算,他们可不会因为路途远就收手,安分了这么久,现在忽然对我动手实在可疑,恐怕是广京那边出了什么事,我若不去,牵连了我姨娘可如何是好。” 其余的话她没有细说,她决定去广京也不过是圆了原身的一个心愿。 陆管家叹了口气,“小姐真的是长大了,前两个月还在顾府嬉闹,如今竟能说出这番话。”不知道是吃了多少苦,他后面半句没有说出口,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心疼。 两人正说着,外面忽然喧闹起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外面大声喊:“顾家三小姐,您说的心悦于我杜子涵不知可是真啊,三小姐……” 门外吵吵嚷嚷的,一个秀才模样的男子站在门外,身着一身修长的素衫,头戴羽冠,乍一看倒有几分俊俏。周围一大群人围着,如今顾府可真是热闹,从广京风风火火过来四个有见识的女子,如今竟然又热闹起来了。 “你是什么人,来我顾府所为何事?” 顾黎和陆管家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那男子见有人理他,斯文中带走几分傲慢,回道:“小生原是小姐的教书……” “秦嬷嬷好大的颜面,我还未到竟然敢做主问事了。”顾黎语气不急不缓,一身淡蓝色的绣花长锦衬得她清丽绝人,说话声音淡淡的却不自觉地让人有股压迫感。 “上午请安的时候不到,如今腿脚倒是麻利了,怎么,故意糊弄我?” 秦嬷嬷由一个丫头掺着,脸上扑了不少粉才把苍白盖住。为了作妖,那可是疼得咬着牙帮子在这儿胡说八道,没想到竟然这丫头拿来说事。 那头的人不是说这丫头心思单纯,一群奴才带大,所以有头无脑吗? 不过现在她也来不及想这么多了,而且现在是在江云城,她们一行才四个人,如今三个都在床上,口舌怎么斗得赢。不过这个秀才既然敢来,不争这片刻的输赢也罢。 “三小姐,奴婢怎敢,只是一大早听见外面有人败坏您的名节,奴婢正欲呵斥他呢。” “这么说嬷嬷我觉得这个秀才胡说八道?”顾黎微笑道。 “这……自是的,三小姐是我顾家的千金,不知道这个秀才……” “行了。来人!把这个满口胡言的登徒子好打一番,再送去见官!”顾黎当即招了几个家丁拿着棍棒过去招呼了。 那秀才一看来真的,七魂直接丢了三魂,那点傲慢也不要了,破口大叫道:“你们……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就他这身板子,倘若真挨几下,估计等不到见官就得咽气。 秦嬷嬷好歹是混过大宅子的人,很快冷静下来,心中大骂这个秀才没见识,只好开口道:“三小姐,此人若没有信物那自然是胡说八道,可是他现在连话都没说完,若是我们贸然打他,恐怕别人说我们仗势欺人。” 她这话倒像是提醒这什么。 那秀才似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把怀疑的丝帕掏出来,“我有信物的!是……是三小姐亲自送给我的。” 他松了口气,慢条斯文地说:“我原是顾府三小姐的教书先生,三小姐仰慕我的文采,送我丝帕说要与我相好,我不从,便被她怀恨在心赶出府去,时候还大肆宣扬我教书有问题,如今都没有人招我教书,我今日来不过是气不过,想要讨个公道罢了,你们顾府仗势欺人,就是到了官府,我也是如此说!” 这情节倒像是恶霸抢占良家妇女,逼得人走投无路,令人扼腕。 “天呐,这顾家小姐,竟然是这样的人。” “对啊平时她不出府,我等还没看出来。” “是啊是啊。” 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陆管家气得头疼,大喊:“你这登徒子,怎么能如此胡说!分明是你……” “我怎样?”那人不怕了,“如今丝帕为证,难道你们顾府就可以颠倒黑白吗?” 第十一章 逃亡之路(三) 这样的朝代,一个女子的清白何其重要,稍有污渍,这辈子便会万劫不复。 顾黎的脸色沉冷起来。 “的确,让你一个禽兽来我顾府教书却是我顾府的错。” 一语即出,全场哗然。 如今整个大陆,哪个国家不推崇读书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就算读书人家里家徒四壁,可是只要手里捧着两本书那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 “你……你……有辱斯文。”那秀才气的身子发抖,想要骂人却愣是崩不出一个字,在原地直跺脚。 “你们顾府仗势欺人,辱我读书人,我王文才定要到官府那里去告你们一状!” 秦嬷嬷心中大喜,面上却强装震惊。这可不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这个三小姐果然有头无脑,光是当众辱骂读书人这一条就能让她背上刁蛮恶毒的罪名。 陆管家眉头紧促。厉声警告:“王文才你要多少钱财就直说,不必在这里瞎闹腾,我顾府既然被你讹上,不叫你空手而归便是。” “什么叫我讹你们,你们三小姐刚才直言我是禽兽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我手上有丝帕为证,难道我还能信口胡诌不是?!”王文才大声地叫嚣起来。 “呵呵,可笑。”顾黎慢慢走下台阶,眸光寒意乍现,“就凭你那上不得台面的文采还敢说我倾慕你?” 这个王文才两年前的确在顾府当过教书先生,可是他手脚不干净,教的尽是些无病呻吟的句子,后来被顾府赶出去。两年都不出现的人,如今在顾黎即将去广京的时候出现,不得不让人深思。 顾黎看了一眼秦嬷嬷,她正做出一脸悲痛的模样,好似是悲痛自己家的三小姐竟然是这样的人。看得旁人深信不疑。 “王文才,你说我顾府仗势欺负你一个博学多才的读书人。那我们就公平起见,比赛对对子,输者听凭发落。”顾黎忽然轻笑起来,说道。 “小姐……”陆管家脸色一变,三小姐从小不喜识字,这王文才虽然才学鄙陋,但好歹读过几年书。这样的比试如何能赢。 “好!”王文才心中大喜,连忙答应,生怕她反悔似的。 “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我王文才一诺千金,绝对不会出太难的对子欺负你,为表诚意,三小姐先出。” 陆管家想要说什么,顾黎一摆手阻止了他的话。 “既然王秀才这么大方,我也不客气了。上联为: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请王秀才对下联。” “……” 众人虽然听不太懂对联的意思,但是看到王秀才的脸色从刚才的胸有成竹慢慢变得震惊变得惶恐,最后脸色都紫了的时候就觉得不对了这对联应该不简单。 王文才脸色难看,心中还带着一丝侥幸,如此对联谁对的出来,如果她自己也对不出来,那…… “我对不出来,请三小姐赐教。”他开口道。 “下联是: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这……这怎么可能?”她不光是对出来了,而且字句工整,妙笔绝伦。 王文才脸色更加好看了,五花八门。 陆管家和秦嬷嬷众人都异常惊讶,心思各异。 “该你了。”顾黎道。 王文才看了她一眼,心里一横,开口道:“我俄人,骑奇马,张长弓,单戈成战,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 王文才说完脸色才缓和一些,这一副对联并非他所写,而是直接把几年前尚书院的拿出来,据说无人对得出来。虽说自己先前说了大话,但是只要她对不出来,好歹是平手。到时候自己再另行编排…… 他思踱至此,心中终于放下心来。一抬头正好和顾黎的眼神相撞,她眸中除了那抹清冷,没有别的神情,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王文才慌忙别开眼去,心中没来由地有些慌乱。 “听好了。”顾黎开口道,语气不急不缓,“尔人你,伪为人,裘求衣,合手即拿,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在边。” 对联一出,王文才先是震惊,细细斟酌之下,心中竟越是震惊,片刻之后竟然仰头大笑起来,似疯似魔,半点读书人的文雅也不要了。 “我以为自己才华横溢,只是朝中皆饭袋,不识我文采。堂考时,考官说我文词荒唐,不切实际,我还傲气不知。就荒唐给他们看,可是如今还比不上一个女子,原来他们说的都不假,哈哈哈,真真活成了一个笑话。” 他瘫坐在地上,忽然冷笑一声,“三小姐才华出众,王某自是不如,甘愿受罚。只是想知道你既知如此,何故辱我。” “你妄想毁我清白的时候想过这些吗?”顾黎冷笑,袖子一挥,道:“严审此人,问清楚了送去见官!” 这时候再也没有人怀疑她说的话,因为所谓的倾慕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这一系列的事情陆管家看在眼里,自然知道这一切是谁搞的鬼。可是顾黎却罚得不痛不痒,他很是奇怪。 “陆伯,我只是个从小养在老宅的小姐,而那个秦嬷嬷却是夫人的心腹,我还未入京就贸然打杀奴才,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恐怕正中某些人的心腹。”顾黎对他十分信任,所以这话到也没瞒着他。 “就算出了事,也应该在广京的侍郎府,让众人来个见证。”顾黎笑了笑,可眼神却始终波澜不惊,像是并不在意。 陆管家哑然,眼眶中有些东西在打转,“小姐,终于还是长大了,只是广京与江云城不同,小姐……您要保重。” “陆伯,您放心吧,日后我还会回来看您呢。” 夜晚,丫鬟伺候顾黎就寝,熄灯之后轻轻把门掩上。 “睡了吗?”门外一个丫鬟将声音压得极低。 “嗯,已经睡了。”另一个丫鬟答道。 两个小丫头低声嘟囔了几声,朝着外院去了。 就在刚刚熄灯的屋子,顾黎慢慢睁开眼睛,她穿好衣服,然后熟练地从柜子里取出斗篷罩上。 今晚,她还需要去办一些事情。 第十二章 逃亡之路(四) 江云城的一个酒楼中,一群老爷们正在喝酒划拳。店小二拿着酒壶匆匆跑过来掺酒,黑色的方桌上洒满了酒水。 一群人玩得正欢,一个穿着斗篷的娇小的身影走进酒楼。 瓦雷首先看见她,激动地道:“你…喔,斗篷兄弟,快过来喝酒吃肉,今天我们老大招待,不醉不归!” 他想了半天,没想起顾黎叫啥名字,却对她的斗篷记忆犹新,自己是江湖人,索性就这么称呼。 他这一嗓子吼出来,大家转头都看见了,十分热心得招待顾黎。 顾黎也不矫情,走过去拿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她前世执行任务,条件各异,出生入死。酒量早已练得十分不错,别说是一碗酒,五碗都不成问题。 众人呼声叫好。 顾黎道了声客气,转头看向吴呈,道:“吴大哥,有事相求。” 吴呈心思灵巧,见他这样说心里想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便回道:“阁下请跟我来。” 两人上了酒楼,进到一间厢房。顾黎把门掩上也不多说,直接把斗篷掀下来。 一张俏丽的面容露出来,眉眼如画,容貌倾城。 “你……”饶是吴呈知道她有很重要的话要说也惊了一跳,“你竟是女子!” 他刻意把惊讶的声音压低了,实在想不到之前那个杀伐果断的人掀开斗篷后竟是女子,想想自己先前想要与他拜把子的念想,一时间五味繁杂。 “我其实是江云城顾府的三小姐顾黎,先前被人陷害,才流落到大昭国。”顾黎道。 “三小姐是救我们车队的人,不管是以前还是今天发生的事我都不会说出,刚刚您说有事相求是说的什么事儿?”吴呈问道,在他看来,一个女子把自己的清白放在一边,冒死前来相求的事情定是极为重要了。 顾黎道:“举手之劳,不必挂怀。先前那个乔康,你处置没有?” “兄弟们气不过,所以揍了他一顿,性命无碍。” “甚好。”顾黎点点头,说:“我三日之后之后会去广京,还需要这个人跟随我。” “三小姐,这个人心术不正,留在你身边只怕是个祸害。”吴呈说得诚恳。 “多谢,他既然是小人,那就有对付小人的办法,只是此人务必要给我。” “好,我明天派人给您送到府中。”吴呈说。 顾黎摇摇头,说:“明天把他送到奴役市场去吧,我既然要留下他,肯定要给他一个正经的来路。” “好。” 次日全府上下都没想到在一众随行的奴才中,他们家的三小姐竟然会选一个满头是包的家伙,此刻的乔康被修理得很是狼狈,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儿,身上的衣衫也破破烂烂的。 他本就身材娇小,如此一来,更是像营养不良一样。 秦嬷嬷看了一眼,心中颇为不屑。这世上什么都缺,就是苦难的人不缺,你救得过来吗? 她心中如此想,可是嘴上却说的好听,“三小姐如今奴才已经选好了,咱们就赶着明天出发吧。广京的下人比江云城的更有规矩。夫人说了,到了广京,定会给你安排最玲珑的丫头,这府中的就不必带了。” 陆管家急道:“这可不行,有些丫头可是三小姐从小用惯了的人,怎么能说换就换?!” “陆管家。”顾黎打断他说的话,“我倒觉得秦嬷嬷说得有道理,再说我们轻装简行,不喜人多。” 她听说之前的顾三小姐温柔胆小,喜欢刺绣却不爱读诗文,这样的人与她现在的言行举止实在相背太多。只是这两天,她感觉到陆管家心中已经有疑惑了,如果再带上从小熟识的人,但凡出了纰漏,她岂不是自己砸自己的脚? 秦嬷嬷心中大喜,她先前还以为收到的消息有误,这丫头一点也不像传闻中的胆小怕事,懦弱无能。可是小丫头终究还是小丫头,终究还是贪图广京的繁华。 这些府中的奴才都是见了她落魄江云城的人,这么丢脸的事儿,带外人也不带她们,啧啧……可怜。 顾黎不想多说,“收拾一下,提早日程,就定在明日出发吧。” “是。”众人齐声应道。 同年,大昭国太子继位,之前宋国来的贵客成了新一个质子,两国之间达成了短暂的和平条约。边境之间互不侵犯,渐渐的往来通商渐多,暗暗舔舐战争后的伤口。 时间一过就是三年…… “小姐小姐。”安静的庭院里,一个身着浅黄色衣衫的小丫头急匆匆地跑进院子,奔跑得十分欢愉。 “锦璃,你又变成老样子了,当心让夫人看见又罚你。”一个拿着水壶浇花的婢女故作生气,她身材高挑,眉眼中自带一股英气。 他们口中的夫人其实是顾黎的娘亲,也就是顾府中的姨娘,只不过,私下里都是称为夫人。 “锦玉,夫人要打我,小姐可舍不得。”锦璃嬉笑一声,对她做了个鬼脸,匆匆朝着院子里面去了。 顾黎正在房中习字,丹青素卷放置在一旁,宣纸上,正想是在写诗文。 “小姐。”锦璃站在门口这下小声了。 “出什么事儿了?”顾黎笔未停,练字三年,也算小有成就。 “您一直要找的那味药材,如今有眉目了。” 顾黎笔尖一顿,一点滴在宣纸上,瞬间污了。 “在哪儿?” “就在大昭国王都,这药材极为稀有,作为稀世珍宝收藏在丞相府的密室之中。大昭国没我们多少人,丞相府戒备又森严,不敢夜探,以免打草惊蛇。”锦璃恭敬地回答。 “甚好。”顾黎喜上眉梢,我明天亲自去大昭国,让小五过来替我。 “这……”锦璃面带难色,“我怕小五稳不住,我刚得的消息,侍中郎的那个独生公子又准备拿着彩礼来提亲了,嗯……来势汹汹。老爷那边恐怕又要拿父母之命来压您了,要不……我再派人去张公子打压打压。” 顾黎有些头疼,以手扶额,道,“罢了,怪我之前太过张扬,他也未做什么坏事,我亲自去说。你替我梳头更衣。” 第十三章 逃亡之路(五) 顾府的主屋里,一众顾府的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齐了,一箱箱聘礼从顾府的大门口排进来,整整齐齐地快要占了一个院子。 顾家老爷顾焱之坐在主位,在他旁边坐着现在的当家主母孙明韵,下方的位置分别是顾焱之的三个姨娘,苏柳婕,江眉,以及顾黎的生母戚千浅。待客右座是侍中郎的夫人余氏及其子张聪。 这侍中郎随是比顾焱之低两级的官员,但是这个张聪却很争气,竟然与雍亲王的二儿子私交盛好,恐怕以后的识途也不在别人之下。这样的人看上他们家那个疯丫头?? 顾焱之只觉得脑袋都要短路了。 一面很是诧异地看向下方端坐的翩翩少年郎,“张公子,莫不是我听错了,你要求哪位小女?” 张聪拱拱手,道:“顾大人,在下求娶的是顾府的三小姐为妻,虽然小生现在没有官位,可是之后定会考取功名,不会亏待了三小姐。” 沉默。 顾家主母孙明韵见状,面上故作为难,道:“张公子,实不相瞒,我们府中的三小姐行为有异不同旁人,时而疯癫,像是得了痴魔之症,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到现在已经两年多没出过府了,你怕是一时不慎认错人了吧。” “不不不,我就是两年前有幸在观景画廊上见到三小姐,一见倾心。本该早早来提亲的,可是前两年家里事情实在太多,硬是拖了两年。至于这两年顾府发生的变故小生也有所耳闻,可是定不会嫌弃她。” 这说辞的确让人感动。 顾焱之眉头微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回话了,如果这张聪求娶的是顾家其他的小姐,那自然好说。可是他这个从老宅中接回来的三小姐却疯疯癫癫的,接来光京之前,她的情况没有打探清楚,当下把自己白白弄出个笑话。 “老爷,这自然是不妥的。”孙明韵见他态度摇摆,身子微微朝他那边靠靠,倚着那案桌低声道:“咱们府中庶出的小姐虽与他相配,但是这个顾黎整天疯疯癫癫的,如果加到别家,到时候闯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来,名誉受损的还不是我们顾府么,老爷!”更何况,这个张聪日后的仕途定会不错,如果让戚千浅那两母女攀上,岂不是又要东山再起了。 后头两句自是孙明韵的心里话。 顾焱之顿了顿,转头看向下方的戚千浅,问道:“千浅,黎儿也是你的骨肉,你同意这桩亲事吗?” 戚千浅欠身,低声回道:“女儿的婚事自是又老爷和夫人做主,只是黎儿现在还喜胡闹,作为人妻恐怕……” 她眉眼低垂着,总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身为一个妾室,她怎么可能有权利去插手黎儿的婚事呢,这个张公子看着确是个好人,但是如果顾家的当家主不让嫁,她若坚持反而会悲伤贪图荣华富贵的罪名,其母如此,黎儿又怎会好? “大家如此说自然是担心三小姐在我家过得不好,小生可以对天起誓,此生若娶了三小姐就绝不纳妾,此生钟爱三小姐一人。”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 顾焱之口中想推脱的话都给堵死了,如果他再不同意,恐怕传到外面不光是故意为难,在朝堂上也要与侍中郎不睦了,而这些都不是顾焱之想要看到的。 起初,侍中郎的夫人只字片语也未说,她本身也是很不满意这此婚姻的,可是她这个儿子性子实在执拗,也憋着气过来提亲了。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了,张聪又说出这样的话,现在顾府要是再不嫁女儿的话就是在啪啪打侍中郎府的耳光子了。 “顾老爷,你们顾府所担忧的那些都是小事,顾三小姐入我家门我们自然会当自己的女儿宠着,顾老爷与我家老爷同朝为官四年有余,皆为亲家也没有不妥的地方吧。” 戚千浅的脸色缓和起来,看来这侍中郎的真心求娶黎儿了,如此也好,早日摆脱顾府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 她正欲说话,门外却忽然吵闹起来。 “好好,黎儿要出嫁了,黎儿要嫁人了,黎儿要当新娘子!” “三小姐,三小姐,你不能进去!” “狗奴才,你拉我作甚,我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除了戚千浅,夫人和其他想要绞尽脑汁的姨娘们都欢喜起来,太好了,正巧撞见这个小疯子发疯的时间,这状亲事怕是毁了一半,全不费工夫。 大厅里,首先闯进来的是一个身穿粉红色衣裙的少女,她头上歪歪斜斜地扎着两个麻团,半根碧玉簪子插在头上,一张脸红一块儿灰一块儿,不是到在哪个泥团里去打了滚儿。 在她身后,一众着急得奴才婢女跟进来,瞬间吵成一片,“三小姐,老爷正在待客议事,您切莫进去啊。” 那声三小姐被那个身穿浅黄色衣裙的丫鬟咬得极重,硬是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一群奴才在大厅里忙着去啦顾黎,可是她浑身上下却好像一根泥鳅,折腾了半天也没有逮到她。 侍中郎的夫人嘴巴都惊讶成了喔型,这个失了神智的女人就是聪儿口中那个天仙般纯洁的女人? 顾焱之脸色铁亲,气的在那儿拍桌子,“混账东西,还不快带三小姐到别处去玩儿!” 好半晌,大厅来安静下来,门外的泥土在大厅里搅合了个遍,实在没有心情品茶议事了。 侍中郎夫人脸色沉沉,如果没有这一出,他们侍中郎府岂不是成了光惊下一个娶疯子的笑话,还是嫡妻,还没有妾室! 张聪也没料到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只道这神仙姐儿够狠,这样一折腾,别说他了,估计这广京城内,只要有父母的公子哥儿都没想打娶她的主意了。 “娘……”他脸露苦涩,“这是一个误会,其实她……” “没错,这是个误会!”侍中郎夫人猛地站起身来,恨不得脚下抹油,“顾老爷,我们家聪儿认错了人,他见到的人定不是顾府的三小姐,还望见谅,我们此次带过来的聘礼愿留一半到顾府,赠给三小姐本人,权作我儿唐突的赔偿。” “不是,娘……” “聪儿,你父亲还在家等你一时,咱们得走了。”她一把拉住他,脸无表情,“顾老爷,顾夫人,今天打扰了。” “额……喔,夫人慢走……” 顾焱之连忙站起身来,起身相送,奈何对方走得实在太快,他一路追到门口都没再说上一句话。 第十四章 传送阵法(一) 顾府。 刚才到大厅的一众奴才婢女在内院的青石铸造的石板上整整齐齐地跪了一排,对面的凉亭里,顾焱之,孙明韵和一众姨娘到了个遍。 石阶上,一个面容好看可是眼神稚嫩的少女毫无形象地坐着,手中抱着一个玉米啃得正欢,她头发乱乱的,发丝垂在地上,那身衣裙也只有胳肢窝那块霍霍不到的地方干净些。换句话说就是活生生糟蹋了这张好面皮。 府中的小姐公子哥,甚至是奴才都不待见他,嘴巴上三小姐叫着,心里只是疯子两字。 “可知错哪儿了?”顾焱之心头郁结,一巴掌拍在他面前的石桌上,脸色瞬间扭曲起来,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 “知……知道。”那一排排跪在地上的奴才低着头答道。 “没问你们,我问这个小畜生!” 顾黎抱着玉米吃得正香,恍若未闻。 戚千浅望了她一眼,噗通一声在顾焱之面前跪下,瞬间哭得梨花带雨,“老爷,黎儿心智不全,现在连四岁的孩童都不如,您就是说她,她也不知道啊。今日的事情都是妾身教导无方,才让顾家颜面尽失,老爷要责罚就责罚妾身吧。” 顾焱之气得瞪眼,“你也该受罚,好端端的怎的不把她锁在院子里,你看看她现在捣腾些什么祸事儿?!都不用等到明个儿,广京的茶馆里都是咱们顾府的笑话,唉,你瞅瞅她那个样子,也不好生打扮打扮,自己嫁不出去,在家还拖累同胞姐妹,简直毫无指望!” “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还请老爷责罚于我,放过黎儿。”戚千浅哭成个泪人。 一旁的江姨娘眼看机会,连忙开始煽风点火,“老爷,这次咱们顾家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就算三小姐是个孩童智力也必须让她知道自己做错事情了,否则日后再犯可如何是好?苏姨娘,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当然了,这个家有家规,别说奴才的过错要责罚,主子犯错,也不能轻轻揭过!” 这个关头,两个私底下互相攀比,相比打压的姨娘倒是达成了统一战线,誓要把戚千浅剩余的恩宠给消磨殆尽。 好一个江姨娘和苏姨娘。顾黎冷笑一声,眸光精光闪过。 几人正说得热闹,顾黎忽然抬起小脸,一张脸上尽是委屈,可怜巴巴地:“媚儿亲亲,找你……亲亲。” 她声音挺大的,刚才正在大声说话的几人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顾焱之如遭雷劈,脸色都瘫了。 江眉的小名就叫媚儿,他私下和她相好的时候也是这样叫她的,可是不晓得什么时候竟然被这个崽子给听到了,现在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岂不是丢尽了他的老脸。 “你……孽子,还不快住嘴,来人赶快把三小姐带下去。”顾焱之连忙指挥,几个丫鬟赶紧上前,脸色好看得紧。 “老爷不在,死鬼……呼哧呼哧,少元啊……呼呼……” ?? 顾焱之眉头一蹙,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短短几个字,江眉的脸色突变,瞬间惊恐起来。大声喝道:“你这疯子胡说些什么?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带下去!” “等会儿。”孙明韵也听出了些里面的门道,“她走不了了。”不过好歹她这个夫人还算冷静,连忙指使身边的大嬷嬷把一些闲杂人等清理了,大大的凉亭里,只有这个府里算得上主子的人。 戚千浅跪在地上,一脸不可思议,黎儿究竟知道些什么啊,为何她从来没有跟自己说? 江眉再也不敢坐在凳子上了,噗通一声和戚千浅跪了个整齐,委屈地落泪,“老爷,妾身没有,妾身没有啊!” 顾焱之头痛得紧,一脚踢开她抓着自己衣衫的手,大跨步朝着顾黎那边走去。而顾黎说了两句之后又像是被玉米吸引了,不说话了。 他本想大声呵斥,问清楚她刚才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转念一想到刚才戚千浅说的四岁的智商,怕自己语气一强硬,直接把她吓哭了,到时候什么也问不出来,只得轻声询问:“黎儿乖,老爷不在是什么意思啊?你说出来,爹给你买糖吃。” 顾黎一听,立刻把玉米甩了,开心地鼓起了巴掌,眉毛笑起来弯弯的,“爹爹,爹爹……十五,十五,月亮圆圆……媚儿和少元在房间,打架!坏人!” 说着,她还信誓旦旦地指了指江眉院落的地方,脚尖一颠一颠的。 “你,你胡说。”江眉脸色青一块儿紫一块儿,也不顾形象了,直接从台阶上扑了下来。 “看我撕烂你的嘴。” 戚千浅连忙拦她,可惜她力道太大,两个人一下子摔得扑在地上,两个人叫嚷起来。 “江姨娘这是做什么,黎儿只是个孩子。” “孩子就能污蔑我吗?!”江眉也气疯了,就算戚千浅在后面拖着也一直在前边挣扎。 “是不是污蔑,找人查一下就知道了。”顾焱之语气森冷,僵硬得似乎没有人气。 “老爷。”江眉眼睛瞪得极大,连哭泣都忘了,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天塌了。 顾黎愣愣地坐在地上,眼睛有些无神。 她说的这些事情自然都是真的,今天倘若不抖出些货真价实的大事儿,只怕顾焱之那一腔怒火撒在她和戚千浅身上会把她们吃的渣都不剩。 她低下头,又进入了倘若未闻的模样,揪了根草在地上玩泥巴。 “老爷,且莫气坏了身子啊。”孙明韵忙慌慌下来扶住他,假惺惺地安慰道:“三小姐是个……唉,说不定信口胡诌也未可知。” 顾焱之闭口不言,重新坐回凉亭里。 一个傻子说的话自然是没有什么可信度的,但是她连那人的字都说得出来,那可就是指名道姓了,这也能胡诌? 管家带着一群人去库房里查事例去了,顾焱之瞪得心烦,没过多久直接甩袖离开。心烦意乱之余,谁也没那个心情来理会今天顾黎的糟心事儿了。 孙明韵见事不妥,赶紧把一众听到这事儿的奴才的嘴封了,若这事儿成真,那顾府可就接连出了两件丑闻,如果透漏出去被别人茶余饭点打趣儿,那人丢得就大发了。 第十五章 传送阵法(二) 回到自家的院子,戚千浅眉稍的倦意才终于散下去一些,锦玉见状连忙上前搀扶,让她坐在院中的长榻上。沏了一杯茶水恭敬的端给她。 顾黎这才慢悠悠的晃进院子,她头上还是一副麻雀造反的样子,可是眼神却淡淡的,她看人的时候总有股神奇的力量好像能洞穿人的心魄。 “黎儿,快来,坐。”戚千浅见她进来,脸上的疲倦一扫而空,身子连忙朝旁边挪了一些,留出一个很大的位置。 顾黎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她连忙拉住顾黎的手,很是心酸。 “黎儿,若是寻到好人家,你便嫁了吧,你比娘有本事……今天,那个张聪公子求娶你当作嫡妻,功名利禄都是过往云烟,他待你好才是最重要的。至少……也不必如此装疯卖傻了,我……” “娘,他并不是我的良人。”顾黎道,“而且,我装疯卖傻不过是不想自己的婚姻被顾焱之当成获得利益的筹码,并没有什么委屈的。” 戚千浅如鲠在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当是她为了让自己宽心才故意这么说的。 确实,自己只是个京中的小门小户的官员的庶女,如今父亲母亲病逝得早,家中由哥哥嫂嫂把持着,自己现在处境尴尬,也回去探望不得。留下个女儿徒遭罪。 “娘,女儿没事的,婚姻只想自己做主。”她一面温柔的说着,一面把手搭上戚千浅的脉搏,不着声色地细细诊断。 她身体里的毒最忌讳大喜大悲,如今怕是更加严重了。 顾黎心中细细斟酌,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 “娘,那我先去练字了。”顾黎起身微笑道。 戚千浅带你点头,欣慰地道:“黎儿练字如此勤勉,再过半年,怕会大成了。” 锦璃也笑,“是勒,小姐练字十分用功,夫人,那我去笔墨伺候了。” “去吧去吧,锦玉陪着我就好了。” 两人连连称是,转身之际,顾黎低声在锦璃耳边道了句,“寻绍吉来见我。” “是,小姐。” 古香古色的房间里,顾黎安静地坐在房中喝茶,半刻钟不到,房门就隙开了一条缝,一个相貌俊美的年轻男子蹑手蹑脚的从外面一步一挪进来。 顾黎捏住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来了这么多次,本该熟门熟路,为何畏手畏脚。” 绍吉神色紧张,“女子的闺房,实在私密,着实害怕被别人看见。” 她被他弄笑了,“就算是坏名声,那也是坏我的名声,你怕什么?” 绍吉信誓旦旦,“你的名声若是被我坏了,那还不是逼我娶你,那我可亏的长了。” 顾黎大笑,丝毫没有小女子家被调侃的羞涩,她站起身来走到床头,纤细的手指在竹木台阁上轻敲几个位置。一个紫金色的盒子从里面弹出来,她取了放在桌子上。 “你先前教我的把脉诊断我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今天我观我娘脉象,平缓之后有些急猛的跳动,如此反复。是不是非要那药不行了?” 绍吉见她这么快就谈正事了,眼中有一丝失望快速闪过,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走到桌边坐下。 紫金色的盒子里面是戚千浅前段时间的脉象和气血记录,其中连每天的饮食,心情也记录在册,十分周详。 绍吉快速翻阅一边,沉声道:“的确有了爆发的迹象,稳妥起见,需要拿药入引子。” “知道了,我一月便回。” “你亲自去?”绍吉有些吃惊。 “嗯,你刚才说的,稳妥起见。” 绍吉没话说了。 “让小五过来顶我一月吧。” “上次你娘看了小五练的字,惊奇道是不是你的手受伤了,怎么写得如此丑?她毕竟只通易容之术,会不会露馅。” “不会,我这个娘亲其实很傻,她只会琢磨是不是饮食亏待了我,或是心情不好等等吗,很好糊弄。” “……”这样说自己的娘真的好吗? 当天下午,顾黎乔装一番出门去了。三年的时间,她的身高已经窜了好高一个个儿,清丽绝伦的脸上再也不见当年的稚嫩。自从她到了光京,就开始筹谋建立自己的势力,之前江云城中的乔康如今在影阁里地位举足轻重,说起当年的事情,他还很是感慨。心想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到江云城亲自感谢吴呈他们给自己谋得好生路。 广京城的东面,山势险象环生,可是有的山之间又预留出了一片平地,山丘纵横交错,十分隐蔽,隐晦的势力本部建在这里面,从外面看一点痕迹也不露,十分隐秘。 断魂崖,谓之曰隐阁。 “阁主,您回来了。”她刚刚在崖上现身,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就恭敬对她抱拳。 顾黎轻点了下头,问:“孩子们呢?” “根据阁主您的指导,现在由导师们带着在山崖上联系,若真进步神速。” “他们都是好苗子,训练的时候切记张弛有度。” “是。” 顾黎转过身来,神色如常,说:“我这段时间会到大昭国办点事情,阁内要是有事儿,去找乔康先生,他知道该怎么做。” “阁主需要几人跟随,属下好去安排。” “不必,我只身前往,速去速回。人太多反而不便。” 那人抱拳应了一声,很快消失在陡峭的山崖缝隙中。 夏季白昼长,黑夜短。 顾黎骑了自己的爱驹,准备连夜赶路,为了掩人耳目,她的装扮皆是按照男子的衣着来的,手脚处都用束步束着,行动方便,一顶乌纱毡帽戴在头上,遮挡飞沙。她腰间内侧的衣服里,两柄短刀藏于其中,刀尖薄如蝉翼,如果不仔细搜索,定是发现不了。 一路飞驰,风呼呼地从她耳畔刮过。 晨光熹微,柔和地光线撒向大地,顾黎牵着马儿到河边休息片刻。自己抓紧时间小憩一下,这样赶路,还需要大约四天时间。 顾黎把毡帽盖在脸上,依靠着河边的大树休息。马儿在旁边吃草,这马儿她喂了三年,已经通了人性一般,看着主人休息了也不走远。 第十六章 沙漠之旅(一) 刚休息没一会儿,远处就传来一阵急促车马奔波的声音,圆圆的车轮滚动摩擦的声音吱嘎吱嘎地响。紧接着就是刀出刀鞘的声音。 “奶奶的,站住!这儿荒郊野外的,我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一众混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男人粗犷的骂骂咧咧的声音响个不停。 “你这娘们一样的马车能跑得有我的马快吗?!” 很快,似是追上了。一群人勒着马缰围了那几辆马车打转,口中骂骂咧咧的。 顾黎听得心中烦躁,索性再侧个身。 这天下太不太平,这等恃强凌弱的事情多了去了,她可没有那个心情去多管闲事儿。 三辆马车停在原地,车夫颤颤巍巍地站在一边,哪里想到这么个地方会有山匪。 马车内,一个老妇人一手掀开车帘子,她手指枯黄,好歹身边的一个小丫头搀扶着这才能走下车来。 看马车上的车夫都挺尊重她的,应该是个能说得上话儿的人。 “几位匪徒大侠,老身我是这里的主子,这次也不过是想回乡下去生活,身边没带几个人,都是些粗鄙的奴才,大概入不了大侠们的眼。我这些年存了些银两,愿意孝敬给几位,还请大侠们高抬贵手切莫再伤了我手下的人了。” 那几人勒马在原地打转,一双贼眼围着马车直转悠,最后落在老妇人旁边的小丫头身上,说话一股痞气。 “哟,谁说我们看不上啊,老太太你身边的那个丫头我们哥几个就很喜欢,是不是啊?”他说着,大声笑了起来。 “今天,我们是财也要人也要!这个荒郊野岭,谁还能赶来就你们不成?”周围几个匪徒都狂笑起来。 “你们简直没有王法!”中间的马车里,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气急,手里拿着一根皮鞭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天下之大莫为王土,你们这群刁奴如此蛮横,就不怕官兵过来抓你们吗?!” 老妇人脸色大变,“小姐,快些回到马车里去!” 也是却来不及了,那几人笑得淫荡,挥舞着手里的大刀。 “哟,竟然还有这么好看的妞儿,哥几个,看来咱们这次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真是令人作呕!”那妙龄女子手中的长鞭一挥竟然直接朝着马背上的匪徒的脸招呼上去。 一个匪徒一时不慎,竟然着了她的道儿,哎哟一声,脸上出现一条血痕。 “这娘们够泼辣,很狠!我喜欢!兄弟们,老的男的直接杀,年轻貌美的娶回寨子中间去当新娘子!” 一群人驱马而上,场面极其混乱,一时间砍杀声尖叫声混作一团。 得,休息不好了。 那个手中拿着鞭子的妙龄女子显然是练过几年的,刚开始还能击退两个匪徒,可是终究有些花拳绣腿,几个回合之后体力渐渐不支,那个匪徒也不杀她,就在她身边揩油。 她又羞又恼,“你们这些混蛋,我爹爹是丞相,待我回去,定要了你们这**人的命。” 此话一出,那几个匪徒显然愣了一下。 那女子以为他们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语气傲慢起来,“你们若是给我们磕几个响头,再乖乖把我们送出去,我也可以考虑饶了你们的狗命。” “呵呵,在这个地方别说丞相,天王老子都管不到我们。你们既然报了家门,那就不用回去了。你们丞相府再大的能耐,还能救活一个死人不成。” “你……你们。”那女子到底单纯,一见自己竟然真的将这群歹徒惹恼了,脚下一软倒退了几布。 “小姐快走!”先前那个老妇人把她往自己身后一拉,厉声道:“我老妇人跟你们拼了!” “救命啊!救命啊!”那女子吓得大叫起来。 匪徒阴挚地盯着她,“荒郊野外,哪里有人来救你!” 一个匪徒大叫一声,一柄长刀就朝着那老妇人的颈项砍去。却不想叮地一声脆响,他的刀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打了,刀折腰飞了出去,震得他虎口发麻。 众人一惊,连忙四处看。正看见一个身着黑色服饰的人坐在他们身后的大树的树梢上,头上戴着斗笠,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下方。 “真巧,昨天晚上追我那么久没追上,清晨又来打扰我休息,看来我们很是有缘啊。”他说话声音低沉,一开口颇有调侃之意,让人不禁憋笑。 老妇人本来升起的希望在看到他修长的胳膊腿儿的时候,渐渐暗淡下去,看他这模样,多半是浪荡在外的公子哥儿,哪能真刀真枪得同这些个土匪砍杀。 底下的土匪啐了一口,很是不忿,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到是谁,原来昨天晚上那个放火烧我寨子的人是你啊,老子追了半天没追上,今天你竟然自动现身了,今天我就把你的命留在这里!” 树上那人轻笑,似乎没将他放在眼里,说话仍旧漫不经心,“昨夜天太黑寻不着路,我点个土匪寨子亮堂亮堂又有何错?” “你……”那人气得冒火。 “大哥,何必同他争口舌,直接宰了出气!” “是啊,大哥,何必同他理论,咱们是土匪啊!” “对对对,宰了这王八羔子!” 几人登时上前,几个飞身就跃上了树,显然是练家子。 树上那人脚步轻盈,轻飘飘地从树上飘落下来,像一片飘絮。 几人不甘示弱,持刀围堵她。 顾黎抽出短刀,几个回合,全是兵器碰撞的尖锐短促的声音,刀光剑影之中,竟然没有伤到她的衣襟分毫。 顾黎不想多逗留,短刃在他手上犹如阎罗的贴子,几个呼吸间那群土匪已然全部毙命。 就连平日里心高气傲的那名妙龄少女也不禁叫了声好身手。 收拾完这群杂碎,顾黎转身准备离开,身后那老妇人急忙开口,“少侠留步,今日多亏了少侠相救,要不然我们凶多吉少,实不相瞒,我们正是王都的丞相府中的奴才,我家小姐喜吃江南的桂鱼,我们乔装打扮微服前往,没想到这儿竟然有个土匪窝子,劳烦少侠搭救,不甚感激,还请与我们一同前往丞相府,定有重谢。”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若不是你们自保家门,她恐怕没没有那个经历多管闲事儿呢。 心里虽是这样想的,顾黎面上却故作为难,道:“顾某有事在身,只怕不便叨扰。” “怎会叨扰呢,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爹爹定会谢你的。” 顾黎推脱不过,便应了下来。 真是天助她也。 第十七章 沙漠之旅(二) 不过这一路跟着他们,也成了她们这群人的保镖了,再出上个什么事儿,顾黎定要冲在前面了。 那个小姐倒是积极,看着顾黎只吹了口哨子,马儿便自行从林子里跑出来停在顾黎旁边。那小姐羡慕不已,再加上顾黎头上罩着个乌纱毡帽,面容看着模模糊糊地,武功又高。简直是百分之百切合了她心中江湖大侠的风范。 因此格外殷勤,老实撩开车窗的帘子偷看。 那个老妇人低声说了她几声,她不高兴了,索性跑到外面骑马,和顾黎不近不远的。 “少侠,怎么称呼你啊。”不多时,她勒马往顾黎的马儿身边靠。 “巫刃。”顾黎低沉的声音从毡帽里传出来。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啊?”那边传来低低的女子呢喃的声音。 “爹娘取的,用了半辈子,也习惯了。” “扑哧,听你的声音也不大,怎么就说过了半辈子呢,哈哈……” “江湖草芥,指不定明日就命丧黄泉了。” “……我母亲说了,不能随便诅咒自己的,会减寿。” “你母亲还说些什么?” “我母亲说啊……”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晚间,一行人找了一间客栈住下,顾黎耳边的那道声音才消停一些。不过经过白天聊的天,她已经把王都一些重要的信息给了解清楚了。 就拿这个遇到匪徒的小女子来说,她名唤怡宁,随了自己丞相老爹的赵姓,她的娘亲是皇上的亲姑姑,身份显赫。到头来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她便是最小的那一个,可是性子也最为跳脱。 前些日子听说江南的桂鱼味道美味,愣是要亲自到江南去,偷偷雇佣了几个奴才准备出发,可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准备好就被府中的老嬷嬷看见了,就是马车上的那个老妇人,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拉着那老嬷嬷做了个伴儿。 他们丞相府中的那些个姨娘庶女的事情暂且不提,顾黎还未到王都,王都里有哪些趣事儿她就从她口中知道了大半。 不过她也不问密室的事情,因为问了等于白问,还容易打草惊蛇,这个小女子一看不十分关心自家的财务。 只有作罢。 四天的路程,一行人愣是拖了约莫七八天才到达王都。 城门有很多哨兵在把守,他们拿出了一块儿令牌在哨兵的眼前晃了一晃,那些人就十分恭敬地放行了。 顾黎眼尖地瞧见了一个字,赵。 大昭国是这个大陆实力鼎盛三国中的最大的国家,实力雄厚,之前没有战事的十几年中,大昭国一直在厉兵秣马,深知国库充盈的重要性,因此,大昭国的商人的地位远远高于商人在其他国家的地位。 宋国的读书人还抱着自视清高的态度,明明家里穷的都开不了锅了,还是十分鄙视商人,认为他们只会追逐金钱,思想污浊。可是大昭国却不一样,相比于文学,大昭国更加注重武力和财力。 马车在王都宽阔的街道上咕噜噜的拉行,赵怡宁拗不过马车内老妇人口中的女子的德行,不得不弃了马匹回到马车里。 赵怡宁消失的这些日子,丞相府里大到丞相大人,小到家丁仆人都急疯了。因为赵怡宁走的时候只留下一封轻飘飘的书信,表示自己要去游山玩水,需得出游一个月,具体玩耍的地点也不告知。赵丞相和她那身份高贵的娘亲急得圈圈转,派出去查找小姐下落的暗卫一波又一波。可是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马车还没有到王都,他们的行踪就被暗卫发现了,及时回禀了赵丞相和主母。 因此,一群奴才早早地就在丞相府的大门前候着。 三辆普普通通的马车终于到达了丞相府地大门口。 赵怡宁一声欢呼,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却也不急着进府门,而是转身兴奋地望向顾黎,道:“巫刃大哥,这就是我家了,我父亲和母亲都是很好的人喔。” 顾黎翻身下马。 大门边上的一众奴才赶忙围了上来,看到赵怡宁四肢健全瞬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夫人都快急疯了,您赶紧去看看吧。” 赵怡宁努努嘴,道:“这便去了,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 说罢,她又忙着给顾黎引路,“巫刃大哥,这边请。” “哎,小姐,这个带毡帽的男人您……”一个奴才很是为难。 “闭上你的嘴,滚到一边去,本小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插嘴了。” “……”那人终于不出声了。 丞相府的格局很大,踏进大门,里面便是一个宽阔的空地,四周清水池鱼环绕颇为雅静,三两丫鬟端着新鲜的瓜果往后庭那边去。绕过几道极为精美的屏风,便是庄重的大堂。再往后是丞相府中东南西北四大后院,古香古色,雅静非常。 赵怡宁的母亲身份很高贵,已经四十将近的年纪,可是穿着雍容华贵,头上带着珠玉,加上保养得当,实在和她现在的年龄不符。 她请了顾黎落座,挽了怡宁坐在主位。 “我已经听说了,少侠武功高强,与危难之中救我宁儿性命,如今又护送来到王都,按理说当是应该留少侠在丞相府中多住些时日,可是少侠是方士,住在内院多有不妥。” 赵怡宁最开始听得还连连点头,可是听到后面就蒙了,反驳道:“母亲,您说什么呢,巫刃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好不容易才把他请到丞相府来的,何况,咱们又不是只有内院住人,侧亭那边的厢房不也能做待客只用。” “宁儿。”她语气微沉,“你可知道你私自出府,你父亲又多生气。他既救了你的姓名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他,我已经命了府中的管事备了黄金千两,他后半辈子都够用了。” “母亲……” “你出门带一个男子回来,于你的清白已经有损了,怎么能留人留宿。” 顾黎很无语,真的很无语。她为什么要救这个小丫头,自然是因为她的身份,计划了这么多天竟然被莫须有的清白问题给打死了,除了混个背景熟,丝毫没有什么作用。 第十八章 沙漠之旅(三) 顾黎心中如此想,面上却没有什么动作,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母亲,父亲一向教我们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您怎么能随便用银钱就打发了我的救命恩人呢,太过分了!巫刃大哥,咱们走,我父亲可不会像母亲这样,定会分是非的!” 赵怡宁气呼呼地从她的旁边站起身来,跑到顾黎旁边,拽着她就往外边走。 “宁儿,宁儿,成何体统!”陆瑶静在后面气得咬牙,“这丫头实在是太惯着了,简直不像话!” 近四十年的时光,因为平时保养得当,岁月的刀并没有在她脸上刻下多少痕迹。她地位颇高,从出生开始便比大多数人的起点都高。可是面对自己生下的这个最小的孩子,打不得骂不得,陆瑶静觉得这几年自己生生老了好几岁。 她叹了口气,重新坐在靠椅上,神色暗淡。 “夫人,三小姐出生高贵,骄纵些,胡闹些都是正常的,就算做出些什么,旁人也是不敢随意议论的。”旁边一个老嬷嬷弓着身子,十分恭敬地立在一边。 陆瑶静道:“旁的我倒是不担心,只是这种江湖人士不通礼法,说话狂悖,你看他,拜见我这个当家主母都不露正面视人,我是怕宁儿被他给带坏了!” “夫人,三小姐向往那种书本里的那种侠客生活,安排一个合她心意的外人在她身边不是正好让她收心么。”老嬷嬷开口道,她说话缓慢低沉,却很让人安心。 “可是……”陆瑶静心中还有些疑虑,不过想到赵怡宁那不管不顾的模样只觉得头疼,便道:“罢了,差人去查那个巫刃的底,如果是清白的,便安在宁儿身边做个暗卫吧。谢嬷说得对,这样的话,说不定能让她收心。” “老奴陪伴夫人三十载,深知夫人睿智。”谢嬷嬷俯身道,她两手合着放在身前,慢慢退出房间。 赵丞相科举出生,高中那年,大昭国的老皇帝还在中年。尚未婚配的公主陆瑶静在御书房内的帘子后面偷偷看到年轻的赵远,那会儿他还不是丞相,只是刚刚到京的士子,在京中毫无根基,一个贫寒子弟。可是他面容生得极为漂亮,一双眸子如同天生的星辰,皓眸星目,薄唇微红。 陆瑶静在帘子后面一眼就看到了一众士子中的他,光是瞧上一眼,便觉得心中砰砰直跳。之后直接就去找了自己的皇帝哥哥,表明心意。 有的人说赵远之所以仕途如此顺畅,不过是生了张好面皮,借机高攀了公主殿下。有的人说是因为赵远文采出众,这才节节攀登。 不管外人怎么说,两人最终奉旨成婚,婚后育有两儿一女。赵怡宁便是最小的女儿,可以说是抱着金钥匙出生的,降生之日起便备受宠溺。 这么多年,为了保全陆瑶静的名声,赵丞相也纳了三门侍妾。不过都是小门小户的,家里背景都不大。地位低,人自然也福薄,除了三姨娘孕有一女外,其他的姨娘都没有子嗣。 近夏时节,府中娇艳的花儿开得正旺,闲凉亭,微风吹来一阵娇嫩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闲凉亭坐落于一片小湖上,东南两面各自延申出两道精致的走廊,走廊上刻花精致,扑面而来的一股古风,大气恢弘。小湖面上波光粼粼,阳光透过云层撒在湖面,泛着粼粼的耀眼波光。 闲凉亭瞻沿四角皆悬挂着一个铜色的风铃,风铃响声清脆悦耳,像是少女的美妙旋律在风中轻吟。 亭中的淡黄色流云衣少女侧身坐在栏杆之上,她一只腿搭在栏杆上,一只腿顺在身侧,典型的话本中的女侠姿态。 少女眸中带喜,一脸羡慕地望着不远处依着木竹站着的黑衣人,他双手十分随意地环胸而抱,头上的毡帽未摘,黑色的乌纱在风中微微摆动,最终垂在肩膀两侧。 真是怎么看怎么潇洒! 赵怡宁盯得移不开眼,自她记事以来,就一直十分向往这种云游四海,行侠仗义的生活,一把长剑,一只玉箫,自由自在地在这天地间游荡,那是多么的恣意潇洒。 可是生为丞相府的小姐,纵使她心中向往也不得不遵循着人们口中的礼教贤风。她的两个哥哥倒是十分疼爱她,前几年还找了两三个看似闲云野鹤的方外人士在府中,满足她的侠客心思。可是过不了多少日子,那些所谓的侠客便露出真实面目出来,贪图她们相府中的钱财。 刚才她见顾黎听到一大笔银钱的时候丝毫不为所动,想来她是遇见真侠客了,故而十分欣喜。 她神色欢愉,开口道:“巫刃大哥,行侠仗义的生活是不是特别自在。” 说到这儿,她还用手在身前学着在话本中看到的姿势利落地比划两下。 “我以前经常想着,如果自己不是丞相府中的小姐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像你一样穿梭在人世间,逍遥客那般行走不留痕,过处有余风。” 顾黎眼光看向湖面,脸上一片平静。 “世上哪有真逍遥,若没出生于豪门大户,便要为每日的吃食奔波。江湖中,刀光剑影,人龙混杂,初衷想做逍遥客,最后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也做上了杀人越货的买卖……” 这些事情要说出来只怕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前世种种,她见了太多太多,最终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她原本随意一说,谁知赵怡宁却眉头紧锁,看着她固执地反驳。 “凡事为了钱财而出力的都不是真正的逍遥客,真正的逍遥客是遨游天地间,无拘无束,惩奸除恶,名流万古的!” 她信誓旦旦地说道,这段话她不知在心中想了多长时间,才能这样流利地答出来。 顾黎看了她一眼,转头继续看向刚才望的地方,眸中还是方才的平淡无波。 赵怡宁说罢,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打断了顾黎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其实……其实,除你之外,我还未见过别的……” “嘘……有人来了。”顾黎淡淡开口,偏头看向一侧。面前的乌纱贴近她的脸侧,在湖面波光映衬下,感觉得出好看的侧脸轮廓,带着半分柔和。 赵怡宁不禁看得呆了。 “黑衣黑面,持剑飞驰。是你们丞相府的门客吗?”顾黎每次说话都刻意压低,像极了男子。 “啊?喔……不是!”赵怡宁愣了一下连忙别开脸去,低声回了句。 “若不是的话恐怕是刺客了。”顾黎语气平静,不急不缓,像一波不动的清潭。 “刺……刺客?”赵怡宁错愕。 第十九章 精灵领地(一) 顾黎抬眸看向那边,依着木栏的身子微动,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顷刻间眸中那抹异样又荡然无存,只淡声道:“来了,你躲好。” 赵怡宁顿时紧张起来,朝着岸边大叫了两声有刺客就熟练地掏出腰间别着的一条精致的长鞭。脸上的表情既紧张又激动。 顾黎望了望亭中的方寸之地,的确没啥地方可躲的,一条鞭子当武器,反而会被亭中的几根柱子挡住发挥的空间。而且……顾黎回想了一下初见她时她生涩地挥长鞭的模样,空有姿态,力道不足。心下也知道了这个赵小姐靠不住。 “一会儿你只管靠边。” “少侠,你瞧不起谁呢?!”听到顾黎的语气,赵怡宁反倒很不服气地反驳。 反观岸边不远处,四个黑衣蒙面人手持长剑飞跃而来,脚步轻盈,足尖在湖面上轻轻一点就腾飞几丈之远,速度之快。百米的距离,他们只几个呼吸就欺上身来。 顾黎透过轻薄的乌纱丝面看着来人轻车熟路的动作,嘴角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几个破绽。 其一,几人自远处而来,动作划一,配合度较高,且对周边环境十分熟悉。 其二,就算赵丞相府的守卫再弱,也不可能现在还没有人出来防卫,所以府中的守卫定然事先知晓。 其三,来人虽然持剑,可是浑身并未透露出半分杀意,既然目的并非取人性命,那便是试探了。 而在这亭中,唯一值得人试探的就是自己! 这是赵丞相府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码。 赵怡宁显然不清楚,秀手捏着鞭子死紧。自从上次路遇匪徒之后,她才知道自己以前引以为傲的鞭术原来不值一提,府中练习的时候护卫让她,才导致她心高气傲。 所以,自那之后,她都多了一分谨慎。 远处四人很快飞掠过来,配合十分默契,一至闲凉亭,手中的长剑就直挺挺地刺来,两人剑意嚣张,横冲直撞,一人防守,一人则从旁侧击,剑尖挑向顾黎的毡帽。不过他们门面上的功夫却做得到位,前两名持剑的竟然冲着赵怡宁去,似是暗杀。 顾黎心中有的判断,袖中短剑祭出,铛铛铛几声短促而快速的兵刃交接地脆响声后,她身子一晃,极速后退,闪至赵怡宁身前。短剑快速隔开其中一人刺来的长剑,右手扶着身后木柱,一个接力,看似轻飘飘的腾龙而起,右腿踢向另一人剑身。 那人剑身硬硬接下,相触之际,虎口竟被震得一颤,那一击暗中有股暗劲。他被震得稍稍后退,须臾之间将剑一横,旁边一人飞跃而上,脚尖蹬上剑身,那力道一转,朝着顾黎和赵怡宁的方向直充而来。 “猖狂!”赵怡宁脸上泛起一抹潮红,心知方才被他二人摆了一道。只听刷的一声,长鞭在划过一到残痕,与借力飞来的那人撞去,那人动作敏锐,斜斜与她的长鞭贴身而过,一剑刺过来。 顾黎左边接过旁边偷袭那人的剑招,一看这边情况,伸手又快又准得揪住赵怡宁的胳膊,一下子拽过来,她的长鞭扑了个空。被顾黎这么一带,长鞭也徒然换了方向,机缘巧合竟然抽到刚刚被顾黎击退的一个黑衣人的脸上。 只听得一声闷哼,那人退出三步之远,愣了半晌,似乎很受打击。 此时,岸边的声音也大了起来,知是府中守卫姗姗来迟。 “任务失败,快退。”低沉的声音从一个黑衣人口中吐出,周围几人没有停顿,连忙飞身掠出闲凉亭,也不过几个呼吸便消失不见。 府中的一行侍卫,瞧着他们逃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赵怡宁呼出一口气,心下还未平复,语气气冲冲的,“这是哪里来的歹人,青天白日竟然敢来丞相府撒野,待抓住他们,看我怎么惩治他们。” 她刚刚才愤然地开口,话毕,然后马上跑到顾黎身边,忽然又开心起来。 “巫刃大哥,你果然厉害啊,四个黑衣人在你手上都没讨到什么好处!” “……”不过是试探她的,又并非以命相搏,她自然也稍微装得狼狈些,免得之后丞相府丢了东西就怀疑到她头上。 不过面对赵怡宁真挚地赞扬,顾黎道:“小小刺客,不足为惧。” 不得不说,这句话很大程度地满足了赵怡宁对侠客的向往。 相府的管家匆匆赶来,小跑地上了闲凉亭与岸边连接的走廊,他身后跟着两名侍女,很快跑到凉亭里来。 “三小姐,刚刚府中竟然有刺客,您没事儿吧。”他急道。 “有我巫刃大哥在,小小刺客,何足道哉?”赵怡宁依样画葫芦,学得有模有样。 “哎呀,看来四处都不安全,三小姐,老奴身后的两个奴婢都是有些身手的人,您好歹收在身边防身。”那管家说话圈滑,笑得轻柔。 “哎呀,不要不要,你们给我的人管东管西的,我才不想留在身边,再说了,我刚刚已经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就要拜入巫刃大哥的剑派门下,这段时间想在自家后院竹林练习神功,哪儿有空带着这两个累赘!” “什……什么?”管家愣神,顾黎也惊了一下,这个丞相府的小姐,做事果然凭心情,一会儿一个想法,刚才还在说着,不想当丞相府的小姐,想要出去巡游天下,怎么如今又想起拜师来了,还想拜入自己门下?? “这……这可使不得啊,三小姐,江湖险恶,您身份尊贵,不能与他们为伍啊,再说了,咱们连巫刃少侠的门派都不知,贸贸然拜师,若是被朝中的人知道了,说我们相府与江湖中人勾结,构造莫须有的罪名可怎么办……” “停停停,周管家。这事儿你就甭费心了,有事儿我自然会和爹爹说明,你快离开,吵的我头疼,对了,把这两个侍女也领走,我不喜她们。”赵怡宁说话直接了当,脸上眉头紧锁,看样子很了解这个管家,“凡事你只管到我爹爹面前去告状,但凡我听了半句,都算我输!” 第二十章 精灵领地(二) 管家身上深蓝色的衣袍颜色深得偏黑,他脸上挂着的笑意不减,即使听到赵怡宁这样说,不见怒气。道:“三小姐不喜那便罢了,之后我再去挑几个,一直到三小姐满意为止。” 他面容生得宽厚,在府中随时都是笑眯眯的。 “哎呀,我不会喜欢的,她们看得我烦!最讨厌这些奴才。”赵怡宁眉心紧蹙,说起话来,一股子娇蛮之气。 “原来是奴才的过失,该罚!”管家应道。 赵怡宁不想同他说这些,把鞭子收到腰间,道:“你到东厢房那边打扫出一间最好的房间出来,我的贵客要住进去。对了,爹爹回来了吗?” “是。”管家答道,接着说:“老爷刚从朝上回来,这会儿才到前厅,官服还未脱。适才说中午准备丰盛宴席款待巫刃阁下,小姐和贵客一会儿到大堂参加宴席,只是这时间匆忙,还望巫刃阁下不要见怪才是。” 赵怡宁心喜,“果然还是父亲懂礼数。” “三小姐不可如此说啊。”管家连忙说,上午这位巫刃见过夫人的事情,他是知晓的。 赵怡宁瘪瘪嘴,“你不说,没人知道。” 管家做样苦笑一声。 丞相府占地面积颇大,一方面是这府中的夫人是当朝皇帝的姑姑,地位尊崇,一方面是赵丞相的确颇有才干,又是两朝老臣,自然受尽恩宠。 光是府中后院到吃饭的大堂就需要走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途中亭台楼阁造型优美,除却适才的小湖,竟然还有一道两丈宽的活水从府中的西侧贯穿进来,沿水的地方有一面小山,呈现山环水抱之相。 路上来往的丫鬟奴才见到三人都恭敬地行礼,然后退到一边让路。 走廊小道地面整洁。虽说是初夏,可是地上竟没有半点叶子,就连鹅暖石铺就的地面缝隙都干净极了。 赵丞相此刻已经换了朝服,穿上了便衣。四十上下的年纪却丝毫不显老气,反而有股被年岁酝酿之后的温雅,加上长相十分俊美,只此一看,很难想象他穿官服的模样。 赵远坐在饭堂的主位,侧方坐着陆瑶静。一众奴婢恭敬地立在旁边,手上端着净手水铂,和方巾,另有伺候碗筷夹菜的奴婢立在另一边,吃个饭,竟如此兴师动众。 漆木镶金边的饭桌上,此刻仅放了几道青葱小菜,卖相极佳。 见顾黎和赵怡宁进来,赵远并未离座。而是对着她们微微一笑,谦和有礼,令人如沐春风。顾黎蒙面,他似乎也未曾在意。 “巫刃公子请上座,小女路遇匪徒,烦劳公子搭救,实难表达谢意,公子所有所需大可告知,相府必不推迟。” 客套的官面话。 顾黎微微拱手,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事而已。” “于公子是小事,可是对我相府来说确是大事,不如公子告知我你家里住处,我令人备上重礼亲自到公子家表示感谢。”赵远温和一笑,左手微微拉住右手的长袖,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入座。 赵怡宁欢喜问,“爹爹说得极是,巫刃大哥就我性命的确是应该好好感谢,不光是此次,往后巫刃大哥家里的人可以经常到相府来玩耍。” 顾黎心中明镜似的,面上却苦笑一声,说:“孤身一人,居无定所,哪里来的家人。” “喔?我听下人说公子一路过了塞通八道赶来王都,还以为公子是广平那边的人呢。”赵远似笑非笑,说话的声音十分柔和。 顾黎嗯了一声,说:“老家确实是广平的,只是家道中落,家中亲属分崩离析,早已断了联系了。” 话毕,她还轻轻叹息了口气。这个赵远话里话外都想打听自己的事情,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连自己从那边过来都知道了,看样子能坐稳这个丞相府位置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 不过广平家道中落的家族多了,这么多年,任他找去吧。 见顾黎一副惋惜的模样,赵远倒不好在外这件事情上开话题了,道了声可以帮忙找家眷。 顾黎推迟,这么多年,少有的几个亲戚只怕早已经成家立业,而且他不喜管束,且不说难度,就是找到了本尊,只怕也没了以前的情分。 两人在饭桌上寒暄,旁边的婢女脚步轻柔,动作谨慎而细致。在旁侧很快把吃食端过来。 “为了款待公子,我特意邀了醉香居有名的厨子到府里来置办的,看合不合公子味口。” “相爷客气,巫某不过一介乡野村夫,吃口饭把命混走而已,岂敢挑剔。” “公子救我女儿性命。实在感激。” “巫刃大哥很是厉害,刚刚闯进来四个刺客,他一人便对付了。”赵怡宁笑得开怀。 “嗯?”陆瑶静望了她一眼,宠溺中带着一丝苛责,“宁儿,客人在场,懂些规矩。” “是。”赵怡宁瘪瘪嘴,小声地嘀咕,“两点个哥哥都可以在桌前如此说。” 她头顶两个哥哥,一个驻守边疆,一个在礼部做文书,都已经在外自立门户,可是最这个小妹确实耐心极佳,疼爱非常。 侧边伺候的奴才精心伺候用膳食,不多言语。 “爹爹,巫刃大哥武功高强,我想拜他为师。”用餐之际,赵怡宁忽然抬头说道。 “不可。”赵远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话语间流露出的确是语重心长,他开口说:“宁儿,江湖纷争,又是另一个朝堂,刀光剑影,不是女儿家该学东西。” 赵怡宁终究没有拜成师,一方面是赵远压制,一方面顾黎并未变态,不多时,她便有些兴致缺缺。 晚间,管家果然为他准备了不错的房间,顾黎进门的时候刻意留意,门外阴暗处藏着三人,不过不是级别很高的人,原地有轻柔的呼吸声,不过对于顾黎这样厉害的人,这已经足够了。 随着武道境界提高,呼吸逐渐趋于平稳,等到武道大成,呼吸的气息被隐藏得最好,那会儿才真的是高手。 第二十一章 精灵领地(三) 几个时辰的时间,黑夜如同猛兽般扑向世间,大昭国的王都内,点点烛火居于灯笼内,烛光透过灯笼照向四周,在黑夜中于那黑暗的猛兽分庭抗拒。可是灯火没有照到的地方,黑暗依旧存在。就像这世间的黑与白,哪能分得清楚。 相府内,书房禁地,平时除了打扰房间的婢女,经过守门的暗卫排查之后可以进去之外,其余人等,皆不能入内。 这是个禁地。 不过,此刻书房却灯火通明,烛光在房子柔和地跳动,透过窗户的窗纸上,光亮少许映衬到外面,驱赶黑暗。 守在书房外的人不会远离,窗户由内锁死,房门是唯一的入口。 “如何?”赵远身着常服,一声洁白的月牙儿锦衣显得他的容颜格外俊俏。 此刻,他坐在书房内的黑沉色案桌旁边,纤细而骨节分明的右手手指搭在桌面上,轻柔而有节奏地敲击着。 在他面前,一个黑衣暗卫单膝跪在他面前,听到他平淡的语气瞬间汗流浃背。 “属下……没有看到他的脸。” “喔?” “当时属下四人明显上是冲着闲凉亭中的三小姐去的。可是一直找机会挑开他的毡帽,那人武功虽然平平,可是人却十分滑溜,一个劲的围着三小姐身边,看似替她解围一般,属下几人投鼠忌器,都……都怕伤了三小姐,主人,属下失职,甘愿领罚!” 暗卫单膝跪在地上,头上一滴冷汗冒出,被他的面罩把汗水吸收。 “无妨,只是一次小小的试探。”赵远停下右手缓缓敲击的动作,神色如常,“他想要留下来的话,日后有的是时间试探他。我已经派人到那边去查他的底细了,这段时间你都监视他,平日里说什么做什么。” “是。”跪下的那人心中轻轻松了一口气,他不干去擦额头上的汗水,仍旧直挺挺地跪着听命。 “但凡……他与贤王那边的人扯上半点关系不必回禀我,暗地里处理了便是。今日……我还要吩咐一件事情需要你做……”赵远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出。 书房外,一小处黑暗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慢慢隐于黑暗。 顾黎观察过,这里监视的一共有三波人,两人守在门口,视野有效,她自然不惧。可是每隔半炷香段时间,就有两列持着灯笼的巡逻侍卫走过。 到时候这仅有的一处黑暗角落被照亮,她的行踪就不能被隐藏了。 怎么说,到相府第一天就穿着夜行服围着书房乱转,就算她救过赵怡宁估计也不好使了。 此刻书房有人,她去不了,那边去库房吧。 短短瞬息,顾黎就打定了注意,改变方向,利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处隐藏身影。她可是隐藏身形的祖宗,虽然这个世界与她之前的世界不同,但是最终都大同小异。 王都中,天子不允许近臣培养侍卫超过一百人,所以王都的官员们暗地里都有结交江湖侠士成为门客的习惯,可是江湖中人的高手大都桀骜不驯,少有为钱所困的才会投入官员麾下,历朝历代,朝廷和江湖人士的矛盾始终存在。 除非官员中的人结交了江湖中的大门派,其他的小人物上边都不太管。 所以赵远差人试探他,可是没有查清楚顾黎的底细之前又不想得罪他,一方面不清楚他的势力,二来此人确是救了自家女儿的人,如果身份干净,留下来做个门客也颇为不错。 相府中灯影婆娑,在夜色朦胧中,顾黎熟练地翻墙而过,她的身子灵活地像一只灵猫,黑夜中的精灵。 几列巡逻的侍卫提着灯笼巡视过,顾黎隐藏在黑暗中,减缓自己的呼吸,立马与黑暗融为一体,一天的时间,她已经把她走过的地方的路线记得相当清楚。 从赵怡宁对相府的寥寥几句的介绍,顾黎推断,库房的位置应该在西南方。 在西南方来回绕了两圈,顾黎终于锁定了库房的位置。不过很奇怪的是外面守卫十分松散,两个抱着剑的守卫竟然倚在门口的柱子边上呼呼大睡。 这……实在有违常理。 顾黎立马警惕起来,视线在库房外面来回扫动,半柱香的时间,就算一个隐藏高手也不可能毫无破绽,可是周围就是安安静静的,除了风吹草动的声音没有任何可疑的声响。 她这才信了,这个赵远竟然对他们这种盗贼如此宽容,这等豪气真是让人钦佩,整地她都不好意思只偷一件东西了。 她轻声从树上飘落而下,悄无声息地靠近库房大门。定眼一看,这赵丞相果真豪爽,竟然连锁都没有。 门口那两个家伙睡得极香,路过的时候,还传出轻微的鼾声。 那她就不客气了。 顾黎进去之后,把房门重新掩上,只见房内除了布匹衣料的物件,尽是府上需用的物件,东西虽然是零散物件,可是却十分整齐放在屋内的十方格子上,样式数量一目了然。 她并未停留,而是直接朝着库房里面走去,官宦世家的库房她前两年也光顾了很多,明面上的东西自然没什么稀奇的,贵重的东西都在暗室之中。 只是,这暗室的开关有可能在墙壁上,有可能在桌下,也有可能在…… 顾黎心中思揣着,正想着朝哪儿下手,却瞧见存放打扫器具的一侧墙壁从中侧开,留出一道仅供一人通行的通道,看样子直通地下。 很显然,有人捷足先登了! 难怪她说外面的防卫怎么如此松散,指不定那些原本看守的守卫在哪里躺着呢。 她只盼望着那人并未把自己要的东西一并偷走,若是没有,她可上哪儿去找人? 思及至此,她连忙闪身进去。 甬道深邃,墙面镶嵌着几颗夜明珠,微弱的光芒散发着,勉强能将两米内的环境看清楚,狭窄的通道地上,不少飞镖和毒针散落。这里的机关看来已经尽数被那人破解了,而且没有一丝血腥味,那么对方明显是个高手! 没有了机关的阻扰,顾黎很快就进入了暗室底层。 第二十二章 城中变故(一) 同样的,暗室的光亮也是由夜明珠点缀,不过这里的夜明珠可比甬道中的夜明珠多许多,整齐地镶嵌在周边的墙壁上,几乎五掌之间便点缀了一颗,光亮交相辉映,在这毫无自然光的偌大的空间中竟不暗淡。 由此一看,别说这里珍藏着的奇珍异宝了,就是把它这里的夜明珠全部挖出来盗卖也是一比价值不菲的金钱了。 一眼望去,暗室中陈列着五排三层柜台,周遭的石头墙壁上密密麻麻排列着暗格,粗略扫一眼,便几乎能够掌握每处所存放的物品类别。 不多此刻顾黎却来不及仔细去看,不过略微扫视了一眼,视线便很快抓住了四米开外的一个同样黑衣黑面的家伙,身材高挑,应是个男子! 好家伙,偷了东西还未走! 那人自然也看到了她,视线相撞,那人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丞相府的暗室竟然如此受欢迎。 顾黎眼尖地发现他手中的小匣子里,小半截晒干的植物根须。与她之前看了千百遍的图纸上的药引子一模一样。 呵……多巧,连谈判的机会都没有。 那人则很快缓过神来,十分迅速又精准地将小匣子塞入胸前,衣服内瞬间鼓起一个小包,异常扎眼。 顾黎眉心一跳,表情有些怪异。 不料那人却十分有礼似的,声音低沉温润,很是好听,“未想到此处也有同道中人,我便不打搅你了。” “慢,我要的就是你怀里那东西。”顾黎冷冷道。 “这便不巧了,这东西我也要定了。”他轻声一笑,下一瞬,他忽然闪向顾黎身前,一手袭出,语气徒然凌厉起来,“看招!” 顾黎心中早又防备,身子快速朝着旁边一躲,如此大的距离,就算那人使出的是暗器她也有足够的时间反应。 顾黎向侧边滑出一米开外,定眼一眼,那人使出的竟是虚晃的招式,根本没管有没有打中,反而乘着她闪躲的瞬间轻飘飘地朝着甬道去了。 顾黎面上愣了瞬间,这才反应过来被他给耍了,心中大怒,以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可是前方那人的速度也是不低。 抱歉各位,我明天实在写不完了,水几百字,明天就更改过来。 几个时辰的时间,黑夜如同猛兽般扑向世间,大昭国的王都内,点点烛火居于灯笼内,烛光透过灯笼照向四周,在黑夜中于那黑暗的猛兽分庭抗拒。可是灯火没有照到的地方,黑暗依旧存在。就像这世间的黑与白,哪能分得清楚。 相府内,书房禁地,平时除了打扰房间的婢女,经过守门的暗卫排查之后可以进去之外,其余人等,皆不能入内。 这是个禁地。 不过,此刻书房却灯火通明,烛光在房子柔和地跳动,透过窗户的窗纸上,光亮少许映衬到外面,驱赶黑暗。 守在书房外的人不会远离,窗户由内锁死,房门是唯一的入口。 “如何?”赵远身着常服,一声洁白的月牙儿锦衣显得他的容颜格外俊俏。 此刻,他坐在书房内的黑沉色案桌旁边,纤细而骨节分明的右手手指搭在桌面上,轻柔而有节奏地敲击着。 在他面前,一个黑衣暗卫单膝跪在他面前,听到他平淡的语气瞬间汗流浃背。 “属下……没有看到他的脸。” “喔?” “当时属下四人明显上是冲着闲凉亭中的三小姐去的。可是一直找机会挑开他的毡帽,那人武功虽然平平,可是人却十分滑溜,一个劲的围着三小姐身边,看似替她解围一般,属下几人投鼠忌器,都……都怕伤了三小姐,主人,属下失职,甘愿领罚!” 暗卫单膝跪在地上,头上一滴冷汗冒出,被他的面罩把汗水吸收。 “无妨,只是一次小小的试探。”赵远停下右手缓缓敲击的动作,神色如常,“他想要留下来的话,日后有的是时间试探他。我已经派人到那边去查他的底细了,这段时间你都监视他,平日里说什么做什么。” “是。”跪下的那人心中轻轻松了一口气,他不干去擦额头上的汗水,仍旧直挺挺地跪着听命。 “但凡……他与贤王那边的人扯上半点关系不必回禀我,暗地里处理了便是。今日……我还要吩咐一件事情需要你做……”赵远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出。 书房外,一小处黑暗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慢慢隐于黑暗。 顾黎观察过,这里监视的一共有三波人,两人守在门口,视野有效,她自然不惧。可是每隔半炷香段时间,就有两列持着灯笼的巡逻侍卫走过。 到时候这仅有的一处黑暗角落被照亮,她的行踪就不能被隐藏了。 怎么说,到相府第一天就穿着夜行服围着书房乱转,就算她救过赵怡宁估计也不好使了。 此刻书房有人,她去不了,那边去库房吧。 短短瞬息,顾黎就打定了注意,改变方向,利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处隐藏身影。她可是隐藏身形的祖宗,虽然这个世界与她之前的世界不同,但是最终都大同小异。 王都中,天子不允许近臣培养 于黑暗。 顾黎观察过,这里监视的一共有三波人,两人守在门口,视野有效,她自然不惧。可是每隔半炷香段时间,就有两列持着灯笼的巡逻侍卫走过。 到时候这仅有的一处黑暗角落被照亮,她的行踪就不能被隐藏了。 怎么说,到相府第一天就穿着夜行服围着书房乱转,就算她救过赵怡宁估计也不好使了。 此刻书房有人,她去不了,那边去库房吧。 短短瞬息,顾黎就打定了注意,改变方向,利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处隐藏身影。她可是隐藏身形的祖宗,虽然这个世界与她之前的世界不同,但是最终都大同小异。 王都中,天子不允许近臣培养 利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处隐藏身影。她可是隐藏身形的祖宗,虽然这个世界与她之前的世界不同,但是最终都大同小异。 王都中,天子不允许近臣培养 第二十三章 城中变故(二) 顾黎气极反笑,语气冷如冰霜,“这么坦诚,倒不怕我先把你丢出去。” “哎,兄台,蚂蚱何必杀蚂蚱呢,后面追兵这么凶猛,咱俩的事秋后在议不是更好。” 顾黎没吭声,忽然转了个方向加快速度,被这赖皮跟上,是才选好的那条路肯定用不上了。 身后那人脚步未停,见她换了方向也迅速跟了上去。 闲凉亭中悬挂了几盏灯笼,烛光在黑夜的侵蚀下散发着微渺的光,火苗微微跳动,映衬着周围的湖水也清亮了几分。 这个时间周围已经没人了,万簌寂静。 忽然间湖面上传来一声低沉地扑通的声响,紧接着又是一声。 片刻之后湖岸边上密密麻麻的来了许多暗卫,他们神色阴沉地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湖面,为首的暗卫手指已经拽得死紧。 他语气冰冷,像是出自冰窖,“马上安排人周围点灯,但凡发现上岸者直接拿下。” “是。”手下人齐声应道,正准备去提灯笼,却听他道了声停下,眸中一丝异样的神色一闪而过,马上吩咐道:“先去巫刃的房中查看是否有人。” “是。” ******************** “哐当。”门被撞动,两个暗卫撞开一道房门,大步走向房间里室。 “谁?” 你是一道嘶哑低沉的声音传出,像是在睡梦中被这响动惊醒,不过不难听出声音中蕴含的怒气。 那两人停下脚步,从他们现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里面的景象。床旁,幔帐被手指挑开巴掌大的缝,白色的里衣,几缕青丝垂在肩上,倒是看不清脸,只瞧见一个下巴。 那两个暗卫对视一眼。心中当下了然,恭敬的回话。 “巫刃少侠打扰了,今日相府有刺客行刺,我等担心少侠的安全特来查探一番,如今见少侠安然无恙心中便放心了。” “可抓到了?”床上那人声音中带着倦意,语气生冷,颇有几分被人扰了清梦的不悦。 “还没有。”那人说道,“刺客狡猾,趁着夜色朦胧,一路逃窜。不过现在暗卫正在外面大肆搜捕,少侠不必忧心,想必明早便有结果。” “嗯。”那人低声回了个字。 立在里室和外室中间的两人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大半夜的被人吵醒,心情自然是极为不爽的。 二人连忙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远,顾黎一脚便踹向床上的另外一人,那人黑巾蒙面,浑身湿漉漉的,不过留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倒是明亮清澈,十分好看。唯一遗憾的就是生在这么讨厌的人身上。 顾黎冷笑一声,不顾被那人轻松接住的脚风,翻身而上,纤细的手迅速抓向对方肩上和手臂的要穴。 那人似乎早料到有这么一辙,身子朝后滚了半滚,见顾黎动作犀利。也怕自己吃亏,抽出自己剩下的被子就往前一递。 顾黎抓了个空,面色微沉,好看的眼睛斜愣着看他,眼神中警告之意甚浓。 “你若想全心全意的出去,就将你怀中的东西掏出来。” 那人躲在床里的角落,笑道:“兄台生的如此好看,怎么人却是不讲理的,我辛辛苦苦破了暗室的机关就为了这个东西,而后又被兄台摆了一道,总不能让我就这样空手回去吧。” 顾黎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威胁说:“你说我若是现在叫一声有刺客会怎样?” “那我若说我们两个是同盟不知他们信不信,你瞧,半夜还来关心你的安慰他们还真的挺关心你的安危,看来你地位不浅哪。”顾黎气极反笑,语气冷如冰霜,“这么坦诚,倒不怕我先把你丢出去。” “哎,兄台,蚂蚱何必杀蚂蚱呢,后面追兵这么凶猛,咱俩的事秋后在议不是更好。” 顾黎没吭声,忽然转了个方向加快速度,被这赖皮跟上,是才选好的那条路肯定用不上了。 身后那人脚步未停,见她换了方向也迅速跟了上去。 闲凉亭中悬挂了几盏灯笼,烛光在黑夜的侵蚀下散发着微渺的光,火苗微微跳动,映衬着周围的湖水也清亮了几分。 这个时间周围已经没人了,万簌寂静。 忽然间湖面上传来一声低沉地扑通的声响,紧接着又是一声。 片刻之后湖岸边上密密麻麻的来了许多暗卫,他们神色阴沉地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湖面,为首的暗卫手指已经拽得死紧。 他语气冰冷,像是出自冰窖,“马上安排人周围点灯,但凡发现上岸者直接拿下。” “是。”手下人齐声应道,正准备去提灯笼,却听他道了声停下,眸中一丝异样的神色一闪而过,马上吩咐道:“先去巫刃的房中查看是否有人。” “是。” ******************** “哐当。”门被撞动,两个暗卫撞开一道房门,大步走向房间里室。 “谁?” 你是一道嘶哑低沉的声音传出,像是在睡梦中被这响动惊醒,不过不难听出声音中蕴含的怒气。 那两人停下脚步,从他们现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里面的景象。床旁,幔帐被手指挑开巴掌大的缝,白色的里衣,几缕青丝垂在肩上,倒是看不清脸,只瞧见一个下巴。 那两个暗卫对视一眼。心中当下了然,恭敬的回话。 “巫刃少侠打扰了,今日相府有刺客行刺,我等担心少侠的安全特来查探一番,如今见少侠安然无恙心中便放心了。” “可抓到了?”床上那人声音中带着倦意,语气生冷,颇有几分被人扰了清梦的不悦。 “还没有。”那人说道,“刺客狡猾,趁着夜色朦胧,一路逃窜。不过现在暗卫正在外面大肆搜捕,少侠不必忧心,想必明早便有结果。” “嗯。”那人低声回了个字。 立在里室和外室中间的两人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大半夜的被人吵醒,心情自然是极为不爽的。 二人连忙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远,顾黎一脚便踹向床上的另外一人,那人黑巾蒙面,浑身湿漉漉的,不过留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倒是明亮清澈,十分好看。唯一遗憾的就是生在这么讨厌的人身上。 顾黎冷笑一声,不顾被那人轻松接住的脚风,翻身而上,纤细的手迅速抓向对方肩上和手臂的要穴。 那人似乎早料到有这么一辙,身子朝后滚了半滚,见顾黎动作犀利。也怕自己吃亏,抽出自己剩下的被子就往前一递。 顾黎抓了个空,面色微沉,好看的眼睛斜愣着看他,眼神中警告之意甚浓。 “你若想全心全意的出去,就将你怀中的东西掏出来。” 那人躲在床里的角落,笑道:“兄台生的如此好看,怎么人却是不讲理的,我辛辛苦苦破了暗室的机关就为了这个东西,而后又被兄台摆了一道,总不能让我就这样空手回去吧。” 顾黎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威胁说:“你说我若是现在叫一声有刺客会怎样?” “那我若说我们两个是同盟不知他们信不信,你瞧,半夜还来关心你的安慰他们还真的挺关心你的安危 第二十四章 顾黎气极反笑,语气冷如冰霜,“这么坦诚,倒不怕我先把你丢出去。” “哎,兄台,蚂蚱何必杀蚂蚱呢,后面追兵这么凶猛,咱俩的事秋后在议不是更好。” 顾黎没吭声,忽然转了个方向加快速度,被这赖皮跟上,是才选好的那条路肯定用不上了。 身后那人脚步未停,见她换了方向也迅速跟了上去。 闲凉亭中悬挂了几盏灯笼,烛光在黑夜的侵蚀下散发着微渺的光,火苗微微跳动,映衬着周围的湖水也清亮了几分。 这个时间周围已经没人了,万簌寂静。 忽然间湖面上传来一声低沉地扑通的声响,紧接着又是一声。 片刻之后湖岸边上密密麻麻的来了许多暗卫,他们神色阴沉地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湖面,为首的暗卫手指已经拽得死紧。 他语气冰冷,像是出自冰窖,“马上安排人周围点灯,但凡发现上岸者直接拿下。” “是。”手下人齐声应道,正准备去提灯笼,却听他道了声停下,眸中一丝异样的神色一闪而过,马上吩咐道:“先去巫刃的房中查看是否有人。” “是。” ******************** “哐当。”门被撞动,两个暗卫撞开一道房门,大步走向房间里室。 “谁?” 你是一道嘶哑低沉的声音传出,像是在睡梦中被这响动惊醒,不过不难听出声音中蕴含的怒气。 那两人停下脚步,从他们现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里面的景象。床旁,幔帐被手指挑开巴掌大的缝,白色的里衣,几缕青丝垂在肩上,倒是看不清脸,只瞧见一个下巴。 那两个暗卫对视一眼。心中当下了然,恭敬的回话。 “巫刃少侠打扰了,今日相府有刺客行刺,我等担心少侠的安全特来查探一番,如今见少侠安然无恙心中便放心了。” “可抓到了?”床上那人声音中带着倦意,语气生冷,颇有几分被人扰了清梦的不悦。 “还没有。”那人说道,“刺客狡猾,趁着夜色朦胧,一路逃窜。不过现在暗卫正在外面大肆搜捕,少侠不必忧心,想必明早便有结果。” “嗯。”那人低声回了个字。 立在里室和外室中间的两人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大半夜的被人吵醒,心情自然是极为不爽的。 二人连忙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远,顾黎一脚便踹向床上的另外一人,那人黑巾蒙面,浑身湿漉漉的,不过留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倒是明亮清澈,十分好看。唯一遗憾的就是生在这么讨厌的人身上。 顾黎冷笑一声,不顾被那人轻松接住的脚风,翻身而上,纤细的手迅速抓向对方肩上和手臂的要穴。 那人似乎早料到有这么一辙,身子朝后滚了半滚,见顾黎动作犀利。也怕自己吃亏,抽出自己剩下的被子就往前一递。 顾黎抓了个空,面色微沉,好看的眼睛斜愣着看他,眼神中警告之意甚浓。 “你若想全心全意的出去,就将你怀中的东西掏出来。” 那人躲在床里的角落,笑道:“兄台生的如此好看,怎么人却是不讲理的,我辛辛苦苦破了暗室的机关就为了这个东西,而后又被兄台摆了一道,总不能让我就这样空手回去吧。” 顾黎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威胁说:“你说我若是现在叫一声有刺客会怎样?” “那我若说我们两个是同盟不知他们信不信,你瞧,半夜还来关心你的安慰他们还真的挺关心你的安危,看来你地位不浅哪。”顾黎气极反笑,语气冷如冰霜,“这么坦诚,倒不怕我先把你丢出去。” “哎,兄台,蚂蚱何必杀蚂蚱呢,后面追兵这么凶猛,咱俩的事秋后在议不是更好。” 顾黎没吭声,忽然转了个方向加快速度,被这赖皮跟上,是才选好的那条路肯定用不上了。 身后那人脚步未停,见她换了方向也迅速跟了上去。 闲凉亭中悬挂了几盏灯笼,烛光在黑夜的侵蚀下散发着微渺的光,火苗微微顾黎气极反笑,语气冷如冰霜,“这么坦诚,倒不怕我先把你丢出去。” “哎,兄台,蚂蚱何必杀蚂蚱呢,后面追兵这么凶猛,咱俩的事秋后在议不是更好。” 顾黎没吭声,忽然转了个方向加快速度,被这赖皮跟上,是才选好的那条路肯定用不上了。 身后那人脚步未停,见她换了方向也迅速跟了上去。 闲凉亭中悬挂了几盏灯笼,烛光在黑夜的侵蚀下散发着微渺的光,火苗微微跳动,映衬着周围的湖水也清亮了几分。 这个时间周围已经没人了,万簌寂静。 忽然间湖面上传来一声低沉地扑通的声响,紧接着又是一声。 片刻之后湖岸边上密密麻麻的来了许多暗卫,他们神色阴沉地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湖面,为首的暗卫手指已经拽得死紧。 他语气冰冷,像是出自冰窖,“马上安排人周围点灯,但凡发现上岸者直接拿下。” “是。”手下人齐声应道,正准备去提灯笼,却听他道了声停下,眸中一丝异样的神色一闪而过,马上吩咐道:“先去巫刃的房中查看是否有人。” “是。” ******************** “哐当。”门被撞动,两个暗卫撞开一道房门,大步走向房间里室。 “谁?” 你是一道嘶哑低沉的声音传出,像是在睡梦中被这响动惊醒,不过不难听出声音中蕴含的怒气。 那两人停下脚步,从他们现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里面的景象。床旁,幔帐被手指挑开巴掌大的缝,白色的里衣,几缕青丝垂在肩上,倒是看不清脸,只瞧见一个下巴。 那两个暗卫对视一眼。心中当下了然,恭敬的回话。 “巫刃少侠打扰了,今日相府有刺客行刺,我等担心少侠的安全特来查探一番,如今见少侠安然无恙心中便放心了。” “可抓到了?”床上那人声音中带着倦意,语气生冷,颇有几分被人扰了清梦的不悦。 “还没有。”那人说道,“刺客狡猾,趁着夜色朦胧,一路逃窜。不过现在暗卫正在外面大肆搜捕,少侠不必忧心,想必明早便有结果。” “嗯。”那人低声回了个字。 立在里室和外室中间的两人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大半夜的被人吵醒,心情自然是极为不爽的。 二人连忙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远,顾黎一脚便踹向床上的另外一人,那人黑巾蒙面,浑身湿漉漉的,不过留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倒是明亮清澈,十分好看。唯一遗憾的就是生在这么讨厌的人身上。 顾黎冷笑一声,不顾被那人轻松接住的脚风,翻身而上,纤细的手迅速抓向对方肩上和手臂的要穴。 那人似乎早料到有这么一辙,身子朝后滚了半滚,见顾黎动作犀利。也怕自己吃亏,抽出自己剩下的被子就往前一递。 顾黎抓了个空,面色微沉,好看的眼睛斜愣着看他,眼神中警告之意甚浓。 “你若想全心全意的出去,就将你怀中的东西掏出来。” 那人躲在床里的角落,笑道:“兄台生的如此好看,怎么人却是不讲理的,我辛辛苦苦破了暗室的机关就为了这个东西,而后又被兄台摆了一道,总不能让我就这样空手回去吧。” 顾黎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威胁说:“你说我若是现在叫一声有刺客会怎样?” “那我若说我们两个是同盟不知他们信不信,你瞧,半夜还来关心你的安慰他们还真的挺关心你的安危,看来你地位不浅哪。”顾黎气极反笑,语气冷如冰霜,“这么坦诚,倒不怕我先把你丢出去。” “哎,兄台,蚂蚱何必杀蚂蚱呢,后面追兵这么凶猛,咱俩的事秋后在议不是更好。” 顾黎没吭声,忽然转了个方向加快速度,被这赖皮跟上,是才选好的那条路肯定用不上了。 身后那人脚步未停,见她换了方向也迅速跟了上去。 闲凉亭中悬挂了几盏灯笼,烛光在黑夜的侵蚀下散发着微渺的光,火苗微微 第二十五章 的暗卫手指已经拽得死紧。 他语气冰冷,像是出自冰窖,“马上安排人周围点灯,但凡发现上岸者直接拿下。” “是。”手下人齐声应道,正准备去提灯笼,却听他道了声停下,眸中一丝异样的神色一闪而过,马上吩咐道:“先去巫刃的房中查看是否有人。” “是。” ******************** “哐当。”门被撞动,两个暗卫撞开一道房门,大步走向房间里室。 “谁?” 你是一道嘶哑低沉的声音传出,像是在睡梦中被这响动惊醒,不过不难听出声音中蕴含的怒气。 那两人停下脚步,从他们现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里面的景象。床旁,幔帐被手指挑开巴掌大的缝,白色的里衣,几缕青丝垂在肩上,倒是看不清脸,只瞧见一个下巴。 那两个暗卫对视一眼。心中当下了然,恭敬的回话。 “巫刃少侠打扰了,今日相府有刺客行刺,我等担心少侠的安全特来查探一番,如今见少侠安然无恙心中便放心了。” “可抓到了?”床上那人声音中带着倦意,语气生冷,颇有几分被人扰了清梦的不悦。 “还没有。”那人说道,“刺客狡猾,趁着夜色朦胧,一路逃窜。不过现在暗卫正在外面大肆搜捕,少侠不必忧心,想必明早便有结果。” “嗯。”那人低声回了个字。 立在里室和外室中间的两人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大半夜的被人吵醒,心情自然是极为不爽的。 二人连忙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远,顾黎一脚便踹向床上的另外一人,那人黑巾蒙面,浑身湿漉漉的,不过留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倒是明亮清澈,十分好看。唯一遗憾的就是生在这么讨厌的人身上。 顾黎冷笑一声,不顾被那人轻松接住的脚风,翻身而上,纤细的手迅速抓向对方肩上和手臂的要穴。 那人似乎早料到有这么一辙,身子朝后滚了半滚,见顾黎动作犀利。也怕自己吃亏,抽出自己剩下的被子就往前一递。 顾黎抓了个空,面色微沉,好看的眼睛斜愣着看他,眼神中警告之意甚浓。 “你若想全心全意的出去,就将你怀中的东西掏出来。” 那人躲在床里的角落,笑道:“兄台生的如此好看,怎么人却是不讲理的,我辛辛苦苦破了暗室的机关就为了这个东西,而后又被兄台摆了一道,总不能让我就这样空手回去吧。” 顾黎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威胁说:“你说我若是现在叫一声有刺客会怎样?” “那我若说我们两个是同盟不知他们信不信,你瞧,半夜还来关心你的安慰他们还真的挺关心你的安危,看来你地位不浅哪。”顾黎气极反笑,语气冷如冰霜,“这么坦诚,倒不怕我先把你丢出去。” “哎,兄台,蚂蚱何必杀蚂蚱呢,后面追兵这么凶猛,咱俩的事秋后在议不是更好。” 顾黎没吭声,忽然转了个方向加快速度,被这赖皮跟上,是才选好的那条路肯定用不上了。 身后那人脚步未停,见她换了方向也迅速跟了上去。 闲凉亭中悬挂了几盏灯笼,烛光在黑夜的侵蚀下散发着微渺的光,火苗微微顾黎气极反笑,语气冷如冰霜,“这么坦诚,倒不怕我先把你丢出去。” “哎,兄台,蚂蚱何必杀蚂蚱呢,后面追兵这么凶猛,咱俩的事秋后在议不是更好。” 顾黎没吭声,忽然转了个方向加快速度,被这赖皮跟上,是才选好的那条路肯定用不上了。 身后那人脚步未停,见她换了方向也迅速跟了上去。 闲凉亭中悬挂了几盏灯笼,烛光在黑夜的侵蚀下散发着微渺的光,火苗微微跳动,映衬着周围的湖水也清亮了几分。 这个时间周围已经没人了,万簌寂静。 忽然间湖面上传来一声低沉地扑通的声响,紧接着又是一声。 片刻之后湖岸边上密密麻麻的来了许多暗卫,他们神色阴沉地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湖面,为首的暗卫手指已经拽得死紧。 他语气冰冷,像是出自冰窖,“马上安排人周围点灯,但凡发现上岸者直接拿下。” “是。”手下人齐声应道,正准备去提灯笼,却听他道了声停下,眸中一丝异样的神色一闪而过,马上吩咐道:“先去巫刃的房中查看是否有人。” “是。” ******************** “哐当。”门被撞动,两个暗卫撞开一道房门,大步走向房间里室。 “谁?” 你是一道嘶哑低沉的声音传出,像是在睡梦中被这响动惊醒,不过不难听出声音中蕴含的怒气。 那两人停下脚步,从他们现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里面的景象。床旁,幔帐被手指挑开巴掌大的缝,白色的里衣,几缕青丝垂在肩上,倒是看不清脸,只瞧见一个下巴。 那两个暗卫对视一眼。心中当下了然,恭敬的回话。 “巫刃少侠打扰了,今日相府有刺客行刺,我等担心少侠的安全特来查探一番,如今见少侠安然无恙心中便放心了。” “可抓到了?”床上那人声音中带着倦意,语气生冷,颇有几分被人扰了清梦的不悦。 “还没有。”那人说道,“刺客狡猾,趁着夜色朦胧,一路逃窜。不过现在暗卫正在外面大肆搜捕,少侠不必忧心,想必明早便有结果。” “嗯。”那人低声回了个字。 立在里室和外室中间的两人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大半夜的被人吵醒,心情自然是极为不爽的。 二人连忙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远,顾黎一脚便踹向床上的另外一人,那人黑巾蒙面,浑身湿漉漉的,不过留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倒是明亮清澈,十分好看。唯一遗憾的就是生在这么讨厌的人身上。 顾黎冷笑一声,不顾被那人轻松接住的脚风,翻身而上,纤细的手迅速抓向对方肩上和手臂的要穴。 那人似乎早料到有这么一辙,身子朝后滚了半滚,见顾黎动作犀利。也怕自己吃亏,抽出自己剩下的被子就往前一递。 顾黎抓了个空,面色微沉,好看的眼睛斜愣着看他,眼神中警告之意甚浓。 “你若想全心全意的出去,就将你怀中的东西掏出来。” 那人躲在床里的角落,笑道:“兄台生的如此好看,怎么人却是不讲理的,我辛辛苦苦破了暗室的机关就为了这个东西,而后又被兄台摆了一道,总不能让我就这样空手回去吧。” 顾黎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威胁说:“你说我若是现在叫一声有刺客会怎样?” “那我若说我们两个是同盟不知他们信不信,你瞧,半夜还来关心你的安慰他们还真的挺关心你的安危,看来你地位不浅哪。”顾黎气极反笑,语气冷如冰霜,“这么坦诚,倒不怕我先把你丢出去。” “哎,兄台,蚂蚱何必杀蚂蚱呢,后面追兵这么凶猛,咱俩的事秋后在议不是更好。” 顾黎没吭声,忽然转了个方向加快速度,被这赖皮跟上,是才选好的那条路肯定用不上了。 身后那人脚步未停,见她换了方向也迅速跟了上去。 闲凉亭中悬挂了几盏灯笼,烛光在黑夜的侵蚀下散发着微渺的光,火苗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