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只余梦中见》 一 入梦 (修) 听!湖面上又响起了琴声,铮铮作响,仿若雨后青竹。听得清清的心,也是一片静谧,那些伤心的事感觉,都可以放一放了,她在水中合着节拍游动着自己的身体,鱼尾像轻纱一般划过。 真好听,她想。弹着这样好听的乐曲的,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人,心里定也是琴音般干净。 这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如果是个少年,一定是个干净,像雨花石那样的少年郎;如果是个青年,那也是个拥有岸上青草味道的郎君;如果是个大叔, 唔!清清皱眉想了想,这个大叔也该是个拥有美髯须的美大叔,不然哪会有这般好的意境,应该不会是那等糟老头吧? 若果真是的话,呀,糟老头?那可真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糟老头,才能弹出这样的琴音呢?那他在年轻时,也该是自己之前想的那样吧! 清清用尾巴拨弄湖底的水草,身体在水里微微摇晃。水草被拨的一团一团漂浮在水里,导致这一片的水色格外的绿和混浊,游在她身边的鱼虾,早就不胜其扰,跑到别处了,经常跟在清清后面的那条大呆鱼也不在。 ‘我虽然呆,但也是个识时务的鱼’躲在青石堆里,一条金鲤鱼暗暗的想。 ‘游兄,该走啦!今日郡守府中有宴会,你得早些回去准备献乐啊’ 坐在竹筏上一名穿着黑色短打的,面相粗犷的男子说到。 ‘好,容我收拾一下’穿着蓝衣,卷云纹理的男子,仔细擦拭着腿上的七弦琴。 此琴乃是上好的桐木制成,虽比不上焦尾这等名琴的材料好,但看那琴面,清漆明亮,琴弦在太阳光下泛着白光,就知其,被主人养护的极好,也算得上是一把好琴。 ‘最近郡守府里很是热闹,听说是从咸阳来的大官要给皇上寻找稀世珍宝,一路来到咱们这。 就这个地方,不环山也不靠海,到哪里给他寻宝贝?虽说五十年前,曾在曲水里捕得一只鲛人还算得上外,还有什么? 再说,这湖年年都有人想来寻找,又有几人找到?这湖里,鱼都没几只啦! 你看,我在这里半天了,一尾鱼都没被我钓到,那大官,别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找理由享乐来的’ 李子雄收着手中的鱼竿鱼线,咂嘴说。 ‘你坐好,小心掉下去,我可救不了你’游竹心撑着竹篙,慢慢划着水,清冷的脸庞看不出表情。 眼睛澄净如水,慈眉善目的带有几分宝象的瑰丽,眼尾略细,一抹浅红轻覆其上,让人不仅想要知道他激动时会有怎样的轻绝。 ‘掉下去又怎样,你兄弟我会划水,怕啥’李子雄在筏子上扑腾,时不时还用鱼竿击打水面,使得湖面水花四溅。 ‘你再这般,我让你游着回去’ 游竹心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水,看了看身上衣服,被溅落的水花留下的暗点,思考,要不就这样让他在水里自由,坐船太过小看他了。 ‘唉,别别,现在正值春日,湖水冰凉彻骨,我若掉下去,焉能活命,你快些划水,我还有事呢’ 李子雄把自己肥厚的屁股往筏子中间挪挪,筏子被抖的不停晃动,差点将站着的游竹心晃到湖里。 游竹心稳了稳身子,脸上若有所思的,将竹竿在手心握了握,身子往筏子里面挪了两寸,跟随那晃动的节奏,起身轻轻跳了跳,只听扑通一声,溅起好大水花。 ‘喂,啊,救命啊,’ 李子雄在水里呼救,一时不慎个,喝了好几口湖水,这湖水腥臭,又夹杂着水草泥沙,味道绝了!李子雄感觉,自己前天的饭都要呕出来了。 ‘都说叫你不要那么大意了,现在成了只落汤鸡,我看你一会怎么去见你的娇娇’, 竹心将手中的竿子,往水中人递去,眉眼略弯,像染上了烟火气息的神佛, ‘你抓住竿,我拉你上来’。 李子雄拉住竹竿,缓慢向前扑了会水,才慢慢爬上了竹筏,粗犷的脸比以往略黄了一度,大胡子结在了一起,还带上湖里的些许水草,他身体壮硕,这动作间,又让竹筏抖了抖,差点把整个筏子带翻。 ‘这水真凉,我衣服都湿了,咋整?娇娇还要让我去跟她去县里买东西那!’‘ ’无事,我家就在这边,到我家去,换上我的衣服就好,湿衣服,就放在院子里晾晒,不会耽误你赴约的’ 竹心重新站好在筏上,用竿子慢慢划着水,身姿挺拔俊秀,像是画中人一般,湖中波纹荡漾,船慢慢驶向岸边。 春日正好,湖水的凉意也遮挡不住风景烂漫,岸边花朵繁盛,被风一吹,飘落在湖面,碧绿的湖水映衬着粉红的花瓣,飘飘荡荡的一路,格外好看。 ‘好看的人就是格外有意思,明明是他把那人弄下水的,却还能让人反过来感谢他,这人啊!真是高深莫测的物种!’ 芦苇丛中藏着的清清想,蚊虫把她白嫩的肌肤咬的疼痛不已,不时用手指挠一下,使得咬的那几块肌肤更红了,碰一下就又疼又痒。 虽然心里还是很害怕,但为了知道弹琴人怎样的好奇,盖过了恐惧。 ‘弹琴的叫竹心,蛮好看的,长的就像翠竹那般清俊,不是大叔和糟老头嗳’ ‘竹心,竹心,真是一个好名字’ 她自言自语到, ‘只是不知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一头扎入水中,慢慢的像湖底深处游去,那里有她的家。 掩在杂乱水草中出现一个洞口,转进去便是多条长长的隧道,四通八达,这是为了迷惑敌人,找不到她的真正所在。 洞壁上光滑,没有水草附着,越往里面越是幽暗,这是她和好朋友涟涟寻找的藏身之处。 鲛人身体柔弱,没什么攻击力,这通道,是她们偷拿的湖面渔夫的鱼叉等铁器,一点点做的,那些渔夫还以为遇见鬼了呢! 花费了好几百年时间,慢慢雕琢成。可是现在,只有自己一人还在这里,曲水湖里唯一的一只鲛人! 她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她的同类,如果有的话,很想见一面。很久,都没有同类和她说话了,真的,寂寞了好久。 每当清清游过这里的道路时,都会心情低落,胸口沉闷闷的。想起以前,都会有涟涟的陪伴,可现在只有她一个,在这里生活,重复着同样的日子。 涟涟和清清差不多大,长得就像曲水湖中的荷花一样好看,性情温和,喜欢人间的热闹。每次凡人过节来这里游船,她都会躲在船底偷听,再回来讲给清清。 ‘清清,那些人生活的真好,日子过得很是多彩,天天都不同,不像我们这湖底,只有水草,石头,还有鱼。多没有意思啊……’, 涟涟的平时温柔,说话也是不紧不慢,这会碰到喜欢的事物,是激动的两眼发光,话语带着几分激动,就连平时苍白的脸,也多了几分血色。 ‘嗯,等我们成年就可以化去尾巴,上岸去了,到时候我们就把好玩的通通都来一遍’ 看着说的兴奋的涟涟,手舞足蹈的样子,让清清对那些热闹的事情,也升起了一丝向往。 虽然平淡,曲水湖里的她们每天生活的还是很开心,还遇上了阿呆这个笨鱼。 笨的都被卡在石头里,一动不动,鱼身上落满灰尘和苔藓,和旁边的石堆结合在一起,不知道被困了多久。若不是碰到她们,不是饿死就是被吃掉啦,到时剩个骨架在那,给水草的生长贡献地方。 若果没有那些人,她们现在,是不是还是会很快乐,等待成年的时候,一起去看那些美好。可是,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涟涟被抓了! 他们在船上发现了她!‘那是什么,怀兄’一穿褐色锦缎的公子指着水面反光的地方,湖面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却而湖心却有好大片白光。 ‘是鱼吧?’ “嘶,这鱼和平时好像不一样啊?’ ‘我看看’ 绿色衣服的男子顺着被叫名字男子指的地方看去, ‘唉,真是哎,这鱼起码有一人大吧,这被光照到的尾巴都有两尺啊’ 他指着被月光照到,涟涟水下的尾巴。 ‘这么大的鱼,实属罕见,小郡爷,您看,要不把其打捞上来’ ‘嗯,动手吧,今日得遇此大鱼,真是老天对我的厚爱啊’ ‘李也,去,带人把那鱼给本小爷捉来,下酒’,郡守公子对一旁的管家命令。 ‘是,少爷,小人这就去’。 李也到船舱找了几个身手好会水的士兵,上了准备好的小船,向着湖心划去。 此时,涟涟还在水下慢慢的游动,‘这些船上的人,比前些年来的都多,但也甚是可恶,把那什么酒倒进湖里,搞得我现在晕头转向的’。 涟涟白皙的肌肤,泛着粉色的光,眼睛迷离有水光,她醉了!可是一直居住在湖里的她,哪里知道酒的存在,只道是那些人,放的迷鱼之类的药物。 她贪看热闹,没太注意船上人的动静,等反应过来,已经是现在这副样子,身子软的像湖里的水草,漂浮在水面上,随流飘荡。 ‘你去那边,你,去那边,慢慢划船,别弄出太大声音,用网先把它罩住’ 李也让跟随的人在四周缓缓动作,向亮光出划来,将渔网放进水里慢慢向地涟涟靠近。 ‘起网,拉!’ 李也大喊一声,士兵立马用劲,飞快往船里拉网。涟涟听到哗哗水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困住,她立马清醒了 ‘清清,清清’‘清清,你在哪里,快来救我’。 涟涟在网里乱撞,只见网飞速合拢,不大一会,她便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湖底的清清听到涟涟的心声,身子立马从湖底升上。她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快过,像飞箭一般往湖面冲去。 那网太过结实,任是清清的手被勒出鲜血,也无法动其分毫。 ‘涟涟,涟涟’ 她用心语大喊,焦急的在网四周游动,看可不可以找到漏洞。 她第一次恨自己这副柔弱的身躯,除了好看没有一点用处,撕不开这该死的渔网。那些人好凶恶,他们将钢叉刺入涟涟的鱼尾,鲜血染红了那一片水。 ‘啊!啊!’ 涟涟在渔网中痛苦挣扎,脸色一片惨白。 ‘你快走,别被他们发现你’ 虽然痛到极致,可涟涟还没忘记让清清快逃,两个人,能走一个也是好的。 ‘涟涟,呜呜呜’ 清清的心好痛,可她哭不出来,鲛人在水里无法流泪,她感到眼眶酸疼,可这一点都无法减轻心里的苦。 ‘快走,答应我,别回头,以后就只有你一个啦’ 涟涟被网越拉越远,她想要追赶,却被涟涟阻止 ‘涟涟!’,鲜血萦绕在清清全身’, “能活一个是一个,我不能见的,你都帮我去看吧’她用心语告诉了清清,就被拉出了湖面。 一个月来,她每天都会到湖面悄悄去看,好几次都差点被湖上那群人发现,他们还在搜索湖里,想再找到一只鲛人。 她偷听到,涟涟是被郡守的儿子抓到,后献给了秦皇。那位统一了六国的人皇,他快要死了,到处搜寻宝物填满他的陵寝。 像人一样的陶俑代替军队守卫着他,水银做成的银河,明珠组成的星空。 而涟涟,想到这,清清的心里便像刀割一般,涟涟的眼珠被剜出做了星河最美的一处,她们鲛人眼泪成珠,而眼珠更是世上最美的明珠。 就连身体里的油脂也被蒸出来做了墓里的灯油,千年长燃不灭,涟涟的灵魂也被困在了陵墓里,得不到安息。这是多大的残忍,生前被利用干净,死后也无法长眠,灵魂不入轮回。 清清觉得后悔极了,悔她的懦弱,悔她没有跟随涟涟一同被抓去,落到现在的孤单一人。 守着这偌大的湖泊,看着每天日出日落,度过五十个春日,岸上的人看了一波又一波。不在乎过去,也不想要未来。 可能,如果没有遇见他,她不会想要出这里,也不会见识到人间,那些真正热闹。让那热烈的感情,滚烫的,烫伤了自己。可惜一切开始时,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题外话------ 各位的评论比打赏更令作者开心ヽ(○^?^)??。批评使人进步,好话使人前进 (修改两次) 入梦(二) 修 来到南边的里巷,拿出身份牌给门口的里监查看,罗里监瞟了一眼,就又把牌子还给游竹心 ‘进去吧,最近禁严,戌时之前早点回来。’ ‘多谢大人’竹心和李子雄对其供供手。 往前走了一会,左拐就来到了一户门前有粗大桑树的院子。桑树上零星几片绿叶,被风吹得乱晃。 黑色的院门和三人高的土墙,环抱着里面的房屋,推开门,院子里还有一口石头砌的水井,中间一间主屋和左右各两件偏房,用来待客和休息做饭,茅房在离房子远一点的一颗榆树下。小院虽没用啥好材料,但也算得上整齐干净。 游竹心推开房门,让李子雄去隔间脱下他的衣服,而自己去衣柜那里,找出一身棉布做的白色长袍,递给李子雄, ‘长袍?这可不太适合兄弟这个粗人,绕来绕去的一点都不方便,这棉布细腻的,我都怕给你弄坏啰,到时,别找兄弟我要赔偿!’ ‘我这里能给你穿的,便只有这一身了,虽是长袍,袖子却是短的,行动还算方便,也不算逾越。’ 游竹心又拿出一身青色绸缎衣服穿在身上,把头上的白色布巾去下,将头发全部束起,戴上了一顶小冠,别上一枚竹子样的青簪。 ‘那也不能是白色啊,这,这,也太娘兮兮的!’ 李子雄扯扯下摆的裙子,衣服的衣带被他乱绕在身上,他和游竹心差不多高,只是身材要更宽厚,此时活像个套棉布的水桶一样。 ‘我能给你找别的衣服,但你也无法穿,穿错了,当心被抓起来。’ ‘快些穿上,别让人家小姑娘等急了’‘ “好的,我这就去。’ 李子雄边开门边整理衣衫,捋了捋头发,确定没有乱毛,胡子早就被风干了,随风飘扬着。 ’‘我走啦,你也赶快去宴会’ ‘嗯,你先走,我整理一下就去’ 李子雄打开门,就跑了出去,壮实的身体带起一股浓烟。 游竹心在后面细细整理身上的衣衫,确保没有什么失礼之处,才将琴背在背后,关好门带上锁,向郡守府走去。 ‘阿雄,这边’ 一位身着粉色衣裳的姑娘在城门口叫到,面色粉嫩如杏花一般,很是娇俏可爱。 ‘娇娇,等太久了吧?’ ‘没事,也没有多久,你来的还挺快的,哎,阿雄你的衣服怎么换了,和你平时穿的不一样啊’,刘娇娇杏眼闪过几丝疑惑。 ‘这个啊,我来时衣服湿了,找游兄又借了一身,还好吧’, 李子雄笑着对刘娇娇说,不时扯扯身上的料子,这衣服有些宽大,不似他的贴身自在,走路有些漏风。 ’还行,我们快进城门吧,我今天有好多东西要置办呢!” ‘好,今天我就在你身边给你拿东西,你尽管买,钱不够了我给’ 刘娇娇高兴的应了声,眉眼含笑,像艳阳一般。急急拉着子雄到城门士兵那里过明了牌子,就赶紧进了城门。 官府规定,市的开放有时间限制,为巳时到申时,期间会有官差巡视,还会对商户收取一定的摊位费用,虽然商人的地位低,对税收还是有很大作用的。 市里还是有很多小商贩在贩卖东西,菜贩那里卖着葵菜(冬苋菜)、藿菜(豆苗叶)、薤(藠头)、韭菜、小葱几样。 胭脂铺子开了好几家,买时下流行的铅粉,口脂之类的。各式铺子都开在街头两边。期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叫卖声响成一片。 现在太阳偏向西面,到未时了,还有两个时辰歇市。 ‘阿雄,我爹这次五十大寿,我得给他买坛好酒,我娘平时对我爹喝酒,看的可紧,怕他喝坏身体,趁这次过生日买点,让他开心开心。我盘算着,再花二三十个大钱买几斤羊肉回去,开开荤,你到时别忘了过来我家啊’ 刘娇娇拉拉李子雄的衣服,面含期盼的看着他, ‘好,到时我买点好礼,给你爹送去’李子雄拍着胸脯道。 刘娇娇在一个杀羊的铺前停留了一会,找到一块不错的羊肉,但是羊肉块头有点大,有两斤多,估计店家不单卖,但是这羊肉看着不新鲜,杀了恐怕有两天了,没怎么卖出去的样子。 思及此,刘娇娇就想和铺主杀杀价。‘大叔,你看你这个肉,放了这么久了,越放下去越不好卖出去’,你看要不这样,你便宜我三个大钱,这一大块我都要了’,边说边指着羊肉。 杀羊贩子想了下,吃羊肉的除了有钱人和身份显贵一点的,基本没有了,但他们却不会经常买,嫌弃羊肉膻味大,百姓也是很少花钱买羊吃,反正在这里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能趁有人要赶紧出手,但又不想这般便宜。 便道‘我这羊肉哪里不好?,这可是黄羊,肉就是这样发黄,小姑娘不懂别乱说’。 ‘你这贩子,肉不好就不好嘛,你还推说品种问题,你卖吧,不卖我可走了,我看你这肉啥时卖出去’。说着,便假装拉着李子雄要走。 ‘哎,行吧‘, 店家赶忙拦住要走的二人。 ’我就让你三个大钱,十七个大钱一斤‘能卖多少是多少,不然全砸手里,到时可没地哭。 杀羊铺主用刀,在肉上打了个洞,再将草绳穿在肉上。 ‘给’’谢谢老板’刘娇娇高兴的从荷包里拿出二十四个大钱数给老板。 ‘阿雄,走,我们去买酒’李子雄带刘娇娇去往云中郡最大的酒铺,柏记酒铺,那里的红高粱和烧刀子酒远近闻名。 ’娇娇啊,你真厉害,少了那么多钱’ ‘那是,我刘娇娇是谁。我讲价就没有输过’,‘这肉只是有点不新鲜啦,还是块好肉,这年头,买的起羊肉的可不多,那老板是怕卖不出去’‘ 将羊肉放进筐子里,李子雄将其背在背上,听着刘娇娇讲她的厉害,脸色憨厚的笑着。两人慢慢的走着繁华的大道上,阳光洒在女孩的脸上,笑容明艳,让人不禁看呆了眼。 竹心在后面慢慢走着,偶尔碰到熟人就点头招呼一下。今天的郡守府格外气派,门口摆着两排翠绿花木,石狮子被擦的在日光下泛着光泽,看门小斯也穿的整齐干净,看起来很精神。 走在府里的长廊上,看到都是忙碌的丫鬟仆人,在洒扫,修剪树木,每个人都是是一脸严肃,决不能因为自己,而坏了今天的喜事。 厅堂里,管家李也忙的团团转,给排好的仆从发放事物,时不时想起什么,用笔在纸上写着。 ‘哎,游先生’,‘你可算来了,老爷吩咐,今天的曲子想让你弹点清雅的,咸阳来的那位重身份,极崇拜那些高洁之士,望先生好好准备啊’。 ‘好的,在下晓得了,定不负所望’游竹心向着管家供了供手,应了下来。 既崇尚高洁之士,就弹一首渔樵问答吧,此曲悠然飘逸,通过渔樵在青山绿水间自得其乐的情趣,表达出对追逐名利者的鄙弃。 深意乃是‘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与‘千载得失是非,尽付渔樵一话而已’两处。兴亡得失这一千载厚重话题,被渔父、樵子的一席对话解构于无形,是乐曲的主旨所在。 想到这,游竹心不禁轻嗤一声,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嘲讽,划破了他的佛性,沾染了黑暗一般‘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这是多洒脱,心胸宽广的人才能说的出的话。 而他今生早已注定,像个人偶一样,被家族命运所牵绊,为了所谓的家族荣辱,在这个地方忍辱偷生。潇洒,随性,那真是遥远的词。 过了几刻钟,便见管家身边的河石来耳室喊,说贵客已到,让游竹心快些去前厅。 ‘先生,快请吧,贵客在前厅等着了’ ‘我这就来’竹心将琴抱在怀里,跟在河石的身后。 走到前厅门口,就听见里面一片欢声笑语,很是热闹,郡守和其妻子都在里面坐陪。 ‘大人能来到云中,真是令下官感到,荣幸万分啊’ ‘哪里,哪里,此地人杰地灵,单某一路走来,看到郡外良田美池,郡里繁荣景象,大人真是勤勉,治理有功啊’ 一身穿褐色锦缎的男子坐在厅上左边说到,中年男子特有的发福在他身上展露无疑,脸庞肥厚,一脸油腻,大腹便便。 ‘游先生到’ 门口掀帘子的丫鬟喊。游竹心抱着琴走进厅堂,微微弯腰, ‘学生拜见两位大人,夫人,恕学生怀中有物,无法行礼’游竹心抱着琴,弯腰以表礼数, ‘无妨,无妨’郡守摆摆手。 ‘这位先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学生乃咸阳人士,可能大人在咸阳偶见过在下吧’ 单奉常摸着自己只有寸许的胡子,眯眼看着堂中站着的人。 游竹心抱琴的手紧了紧,面部表情些许僵硬,过了这么久,尽然还有人记得他,可他却不能回应,只能小心对答。 ‘哦,咸阳人士,也难怪’,单奉常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游先生极善音律,尤其是雅乐,今特命他来为大人弹奏一曲,以解大人舟车劳累之苦,’郡守在一旁陪笑,挥手让游竹心去一旁准备。 ‘那单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单奉常也不想过多纠结,他是来享乐的,记那么多人干嘛?轻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耳边听着二人的官腔,游竹心来到一旁的琴岸前,缓缓屈膝坐下,背脊挺直,一派大家风范。将案上香炉中的沉水香点着,青烟袅袅从炉中升起,带起几分超然之意。 游竹心微凝神,眼色幽深看着手中的琴,徐徐弹起了想好的渔樵问答。只听琴弦铮铮,伴着沉水香的气息,恍如置身与另一个世界, 去领略那场绝妙的对话,什么浮华名利,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在旁边说话的人也渐渐息了声响,来聆听这一美妙乐曲。 ------题外话------ 各位的评论比打赏更令作者开心ヽ(○^?^)??。批评使人进步,好话使人前进 入梦(三)四修 一曲结束,许久,众人才缓过神来。 ‘游先生的琴艺果真是高超,老夫恍然,置身于那江畔之上啊’单奉常满意的拍手,身上的肉被带的抖了抖。 ‘多谢大人夸赞,在下这只是下里巴乐,难得大人不弃’。 单奉常对游竹心的琴音甚是满意,他久在高堂,听到的大多是奢靡之音,已是厌倦。虽说也有弹奏雅乐的,但都沾染上了几分俗气,不堪久听。 今日在这云中郡听到这般妙乐,真是如沐春风,感觉一路舟车劳顿的疲惫,都消减了许多, 现看此人谈吐不凡,身着彩衣,不是那等白衫,定是出身不凡,又见其面对他竟也是不卑不亢,应答如流,更是对其好感倍增。 ‘看来还是郡守大人有运,有这等人才,留于此地,真令本官羡慕。’单奉常偏头对旁边的郡守说到,三角眼里满是戏谑, 这等人愿意留在这郡里,不去更近一步,定是有其中原因,单奉常也不想过于探究,但若能帮其一把,也是有诸多益处的。 ‘郡守大人可要好生对待啊’ ‘哪敢怠慢,游先生是我重金聘于府上的,除了大人这般人物来临,等闲之辈都是见不到的’ 郡守赶忙对单奉常解释,面上惶恐,生怕其认为自己是个不识人才的,对自己的印象不好。此人来自咸阳,还能接下给皇上寻宝这份美差,定有过人之处,自己可得好生应付,不然恐对自己升迁不利。 ‘那便好’单奉常点头, ‘郡守应知晓本官来此是为何事,听说郡守的父亲,在五十年前先皇在位时,献上了一条鲛人,此事可属实?’ ‘千真万确’郡守回到。 ‘那条鲛人是父亲年轻时,在本郡的曲水中捕得,下官也是在那次才知道,这鲛人并非传说。’ ‘那现在可还能有?’单奉常闻言有些激动,身体向前倾了几分,身上的衣服勾勒出身上的肥肉痕迹。 若他此趟能再得一条鲛人,献给赵丞相,还怕堵不上朝中那些人的嘴,谁还敢说说自己此回是贪图享乐之举。 ‘下官不知,家父当年也再次去寻过,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这么多年也一直有人去寻,都是无功而返’ 单奉常听此,脸色已有不快,郡守见此忙说 ‘大人莫气,鲛人寻不到,这美人可是有的,下官为大人在府里略备薄酒,还有一个小小的礼物,望大人笑纳’ 郡守忙起身给单奉常亲自引路,一旁的丫鬟预上前,也被郡守挥到身后, ‘去去去,那能让你这等下人来,得我亲自才好’对单奉常半躬着身子。‘大人,请,请’ 单奉常嗯了一声,将手背在身后,神色倨傲大步走在前面,单奉常在后追赶。 演奏完毕,游竹心在一旁听着二人的交谈,眼中闪过思绪万千。提及鲛人,想自己到有幸见识过,不过那是在十年前,在游氏主家,自己跟随父亲进宫。 郡守父亲所捕获的那条鲛人,在宴会上被献给先秦皇,先秦皇大悦,特许郡守的官职可以再袭呈上一代, 现任郡守就是那一代,为了保住富贵给他儿子,才会如此讨好单奉常,毕竟权势拥有了,谁还舍得回到以前的平凡日子。 鲛人眼珠被放进了先皇陵墓,皮被制成纸张,交给当时最好的画师作画,画的正是那条鲛人在池中游戏的场景。画在那次宫宴上拿出,展示给官眷贵族们。 果真非凡间女子,皮肤白皙通透,样貌瑰丽,眉眼风情又带有少女的娇憨,像极了粉嫩的荷花,娇艳欲滴。可惜她出现的不是时候,碰到先皇暮年,不然也不会死那样早。 这单奉常还想再寻一条,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如果真那般好找,怎会到现在才捕到那一条。 收拾好东西,游竹心往厅门走去。‘游先生留步’李管家在一旁叫到。 游竹心转过身来,只见李管家手捧一个荷包,快几步走上前来,将其递到游竹心跟前。 ‘先生,这是我家老爷吩咐的,请您一定要收下,” 都对他用上您这个词了,这管家平时趾高气昂的,对他这种不入流的门客也就比仆从好一点点的脸色态度,但也是眼睛朝上,鼻孔看人。 ‘那就多谢大人啦’接过荷包,从里面拿出两个小银锭,塞到管家手里 ‘以后也要多蒙管家照顾。’ 摸着手心的银锭子,李管家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清晰可见,像极了秋日开放的菊花。 郡守府给的俸禄丰厚,李管家也不在乎那几个小钱,可是游竹心被那等高官夸赞过,管家也不敢再像从前那般。 就是少,也得高兴接着,指不定人家以后怎样呢。‘那小人就先走了,府里还有好多事在等着小人呢’ ‘请’。 游竹心目送管家离开,转身向着门口走去。时候不早了,郡守府到南巷口还是有一段距离,他得在未时快些回去,不然巷口关闭,他在外面游荡会被当做歹徒,被巡逻的卫兵抓走。 那些人可不讲理,个个都是杀红眼的家伙,那管你是几品官,照抓不误。 游竹心出了郡守府,却想起家里没有新的书籍和琴谱可供阅览,琴谱都看了好几遍。就想去书店再看看有没有新的琴谱,带一本回去打发时间。 百书阁是郡里的一个老店,里面的书算不上丰富,却总是按时上新货。不像其他书店大都卖的是那些老内容,没什么新意。 ‘游先生来啦,里边请’ 童子书香一见到游竹心就上前招呼,游竹心是店里的常客,书香早就摸清他的喜好 ‘先生,我们店里新到了一本琴谱,您要不要看看?’ ‘好,带我去’游竹心微微点头。 书香带竹心去到百书阁的二楼,木制的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二楼上都是排列整齐的书柜,不同价值的书简装在不同颜色的书柜中。 红色和黑色的书柜里的,大多是独本,用上好的木料盒子装着。普通的书简就摆在没有上色的书柜里,一层一层按内容排好。 这里每个书柜都是用榆木制成涂上了清漆,保护木材,确保百年不腐。为了防止虫蛀,书柜的小格子还放了晒干的艾草和香茅,保护里面的书简。 童子让游竹心在一旁的窗边等候,自己去书柜那边寻找,他在红色书柜那片停下,根据索引,在第二个大红柜子的第三层取下来一个木盒子,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薄灰。 ‘先生,您请看’ 童子将手中的盒子递给游竹心。盒子约两个成人手掌长,打开盒子,一抹悠悠的木香就飘到鼻尖。 里面书简是用长的最好的竹子烤制而成,成色墨绿,触手生温,仿若翠玉一般。 ‘这琴谱是我们老板从一个孝子手中得到,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那孝子家清贫,没钱办丧事,我家老板又答应不卖只供客人阅览,这才肯出手’ ‘这书不卖吗?那是有借阅费了。’小心把竹简拿在手上,不敢有一丝抖动,竹条碰在一起也只是发出轻轻的泠泠声。 ‘是的,两个大钱一阅’, 游竹心从腰封拿出两个大钱递给童子。书香接过去在手里拿好, ‘先生就坐在窗边那里吧,光线好,不伤眼,我去给先生拿壶茶来’ ‘嗯’。游竹心小心捧着书,用胳膊夹着盒子来到窗边。桌子挨着窗子,坐下微微抬头,便能看见窗外的人来人往。 期间童子将茶水续了两遍,游竹心依然是一个姿势在看书,只期间交换下左右手。太阳慢慢下落,天空越来越暗,游竹心对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没了感觉,只一心沉浸在琴谱中,不时用手指在桌子上打着拍子。 ‘先生,我们要打烊啦,城门也快要关啦,在看下去,您要被关在城里了,您赶快啊,这书我给你留着’ 书香提着灯,上来提醒到,游竹心慢慢抬起头来,看看童子,又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是该走了。 他把书简合好,放进盒子里,递给书香,‘那我下次再来,有劳’ ‘没事,先生,您快点回吧,小心巷口进不去啦’,童子把书盒放回了柜子上,又小跑过来给游竹心引路。 他把灯照在前面,天色暗沉使得楼梯也不怎么看得清。‘先生小心脚下,这楼黑着’两人慢慢的下了楼。 砰!砰!砰! ‘出城的赶快,禁止入城’。 有士兵在门口敲锣呐喊。城门口百姓加快了脚步,远一点的已经跑起来了,还撞翻了几个摆在路边的铺子, 可此时也顾不了许多,要是被关在城里,到了夜里没有地方呆,是要被当成歹人被巡逻的卫兵抓起来的。 游竹心也赶在城门关的前夕出了城门,呼,他微微喘了口气,拍了拍衣服上沾的泥土,站起身体向南巷走去。 ------题外话------ 各位的评论比打赏更令作者开心ヽ(○^?^)??。批评使人进步,好话使人前进 入梦(四)修 果然,还是晚了,尽管游竹心加快了脚步,却还是没能赶在未时之前赶到。 现在被关在了南巷外,只能望着门口长叹了口气,荷花瓣一般的眼睛微皱起,瓣尾的红更深几分。现在也只能找个地方先避一避! 他在南巷外面转了转,看见了一个平日放置水缸的地方,这里的水缸都装满了水,是南巷为火灾和大旱的发生而准备的,现在游竹心想它发挥另外的作用。 缸与缸只间留有空隙,人弯下身子勉强可以进去。游竹心看了看空隙,又比了比自己,跃跃欲试,尝试钻了进去,可是没爬多久,他就发现,自己被卡住了! 肩膀被夹在两个水缸间,无法动弹,只怪这水缸里面太黑,看不清前面情形,才没注意空隙变窄了。 被卡住还好,但是被卡住的这个地方离出口太近,如果有人经过,一眼就能看见一个屁股在水缸之间晃动。 ‘该死’ 游竹心低语,清冷的眼中一丝懊恼,剑眉轻皱。卡的太紧,退出去有点难,他慢慢的挪动肩膀,身子向后使力,想从里面出去。 算算时辰,巡逻的士兵差不多快到这了,他得赶紧再找个地方藏身。 手扶在两边水缸上,把身子向后拔,肩膀也用力在缸上摩擦。呲!呲!磨了近一刻钟。 身上的衣服也都脏了,全是水缸上的灰和土,人也全然没有白天时的清俊挺拔,活像个在土灰里去打滚的。 游竹心看了看身上,蓝色的衣衫上蹭的都是灰尘和泥点,嘴巴抿成细长的柳叶,此时顾不得擦拭,就急忙站起,他要快点找到一个新的地方。 走走停停,碰到了很多遮挡物,可是不是太小就是太容易被发现,一刻钟后,看到一个破烂窝棚。 那是乞丐的乞讨之地,他们大多不住在这,歇脚在南巷不远处的破庙里,可是那里的乞丐也是上了官府的编册的,他去,也会很快被卫兵查出。 看了看窝棚,是用竹席子和竹子搭建,用以遮挡风雨,挨窝棚口还有几张一人高的席子,到处是石头和泥浆。 ‘也罢。’ 游竹心长叹一声,紧皱的眉眼稍稍松开,迈步走进窝棚,将袖子卷了两卷,方便干活,准备将那几张竹席子挡在身前以做遮蔽物。 ‘窝棚里面什么人,出来’’ 听到这一声,游竹心捡席子的手顿了顿,身子保持半弯,捡东西的状态,半僵着。 ‘什么人,转过头来。’ 声音越来越近,游竹心赶忙丢下东西,紧张抬头四处张望,有哪处现在还可以去? 情急之下,突然想起自己放在曲水上的竹筏,只要躲到水上,挨到天亮就好。 踩着一地的泥水,游竹心利落的从窝棚一旁的栏杆翻了出去,宽大的衣摆划出弧度,大步奔跑在路上。脚步跑的太急,还滑了一跤,索性稳住了。 身后卫兵见他逃跑,立马就追在其后。律法规定,夜暮不归者,以盗贼论处。现在不打仗了,军功也不好挣,想要更上一层,只能在别处多下功夫。 所以这巡逻的差事虽辛苦,但卫兵们还是卯足了劲想要去干,毕竟多抓一人,离升迁就近了一步。 见了犯了事的人的他们,就像好久不吃肉的狼,贪婪的追在游竹心身后。 可是奇怪,前面的人明明是一袭文弱书生打扮,应当不怎么大活动过,一跑三喘气的那种,可是直到跑到曲水畔,他还是一直跑在卫兵的前头,把他们甩了好远。 难道现在的书生都厉害了,跑的过他们这群当兵的?只能在后面大声喊叫,想要那个书生感到人多,能吓得腿软停住,可没想到越跑越快。 ‘站住,前面的,再跑罪加一等!’ ‘大哥,前面什么人啊,这么能跑’一同追在后面的小李,喘着粗气问一旁的连长。 ‘老子哪知道啊,这龟儿子,等老子抓到他,一定狠狠教训一顿’ 连长刘海看着跑在前面的人,凶狠的说到,不就是跑嘛,老子奉陪。 ‘快点,今天一定要抓到这龟孙,呸’刘连长命令小队加快速度。 听着后面的声音,游竹心是越跑越快,哪敢真听话停下,谁知道停下,会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只会更惨!不过吓唬他罢了。 路上奔跑着一大群人,带起尘土飞扬,在路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很是震人,但都没有人敢出来看。 ‘秀娘,外面什么声音啊?’一旁屋里睡在床上的农夫张大参问道。 ‘准又是巡逻兵抓人了,你快睡,别管,小心被听到’ 秀娘在油灯下缝补衣物,因油灯有些昏暗,不时停下来揉揉酸涩的眼睛。 最近正是农忙,地里事多,不打理好,来年哪有收成?这衣服上全是破损的地方,尤其是肩膀上。 不赶快补好,穿着磨身子,会耽误明天干活的进程,所以就算知道这样夜晚熬着,费眼睛,也没有办法。 秀娘放下手中的活,来到床边,给张大参掖了掖被子。‘咱们自己的事还没完呢,你哪里还管得了别人,明天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你呢’ ‘哦哦,娘子你也早点睡,明天再补吧,小心伤了眼睛’, ‘马上就好’ 听着张大参的话,秀娘心里暖暖的,感觉自己再累都是值得的。 张大参拍了拍秀娘的手,又继续躺下睡了。他艰难的翻过了身,感觉骨头都要散架,腿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真累啊!全身酸疼,恍若被大锤砸碎关节再重组一样。可不干又不行,官府的赋税又重了,不多开田多种点,交了税就又没有多少口粮剩下,家里人又得挨饿了。 唉,想到这,张大参长长叹了口气,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筏子渐渐能看到一点影子在湖边,虽然游竹心要坚持不住了,他感觉肺里被东西堵着,嗓子在冒火,可是他不能停! 听到背后的追赶声,他感觉感觉又有了动力,喘着粗气,不成功便成仁,拼了!到了竹筏那里,因为跑的太快,差点没收住跌进湖里。 手忙脚乱的爬上竹筏,游竹心咬牙一用力,把竹竿一撑就漂离了岸边。 ‘快点,那人要跑走了’ 刘海看见游竹心上了竹筏,急的在后面跑的越快了,但最终还是没有追上,他们到时,竹筏已经离岸一丈远了。 ‘该死!’刘海骂了一句, ‘连长,现在怎么办啊?’旁边脸上有道刀疤的卫兵摸摸头上的汗,看着刘海到。 ‘老子怎么知道怎么办啊,追了这么久,白费功夫,他奶奶的’ ‘头,那就让他这么走吗?’ ‘那不然你去追啊,蠢货’刘海对着小李大吼,唾沫星子喷了小李一脸, 湖风吹的他因奔跑而散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急躁的把一缕头发拨开,另一缕就又来了,娘的! 这湖宽阔无边,逃到湖里一躲,基本查找困难,再说这天黑的,在陆地看东西都困难,何况还是湖里,这人现在到湖上躲,万一碰到什么,回不回得了来还另说。 只是费了好大劲还让人跑了,不知道那些龟孙子要怎么笑他。刘海凶厉的眼睛,看了看飘远的筏子,吐了口唾沫,恨恨的走了。 游竹心看着停在岸上的那群人,松了口气,神色放松了几分。他只要去芦苇丛里躲到天亮,到时再好去子雄家把这身衣服换了,以防走在路上被查到,最近还是要少出门,保平安。 把筏子向芦苇丛划去,竹竿与水相碰发出哗哗声。虽然光线不好,看不清,但在月光照耀下,还是可以依稀辨认周遭的事物,一路上也是无事。 突然,感觉竹筏在剧烈晃动,竹竿被一股劲卷到水里,脱离了游竹心的手掌,筏子下水流湍急,向着中心旋转,他遇上了漩涡! 游竹心不禁脸色发白,面色紧张,他立马蹲下抓紧竹筏,以求稳住自己的身体,可是越到中心水流越急,他渐渐的要抓不住了。 又一个弯转过,游竹心被迫松了手,滑入水中,一片冰冷凉意。 身体在水中慢慢下落,水密不透风的包裹着他,有一瞬间他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那样的温暖 ‘母亲’他喃喃到。 失去意识前,他感觉有人抱住了他,奋力向上游去, ‘仙女吗?’还没想完,就没了知觉。 ------题外话------ 各位的评论比打赏更令作者开心ヽ(○^?^)??。批评使人进步,好话使人前进 梦境 (一)修 回到栖息的洞穴中,洞中亮如白昼,但是光线柔和,恍然与外面的成为两个世界。 四周墙壁上错落不一镶嵌了大大小小的贝壳,里面是一颗颗的明珠,散发着光芒。任何一颗拿出去,都能令世人争抢。 清清游过洞里的摆件,这些大多都是石头雕刻的,像梳妆台,桌子等。 和真正的桌椅板凳差的还远,但是也有着七八分神似,和地面连成一片,恍若一体。 洞中靠墙有着一个巨大的贝壳,两面犹如半个房顶的大小,靠地的那一面,铺着柔软的水草和宽大的叶子。 清清准备休息一下,今天在外面玩的很好,虽然还是不大敢明着见人,但已经比起从前,有很大进步了! 用手撑着贝壳翻身到了上面,鱼尾在水中划出一道飘逸的弧线。她将头枕在手肘上侧翻身子,自己全身蜷缩在一起,像回归母亲怀抱的婴儿一样,这个姿势才能让她自己睡得着。 她和涟涟发现这个洞时,洞中就有这个大贝壳了,周围墙上还嵌入了一面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但是在周围一圈夜明珠的照耀下,能在里面清楚看到她们自己的样子,感觉很是新奇。 涟涟和清清还是第一次看清楚自己的长相,虽然对方都知道对方长得什么样,但自己却并不很熟悉,言语的描述,怎能抵得过亲眼所见呢? 她们都拥有雪白肌肤,如墨的长发在水中,轻轻飘荡。 涟涟的桃花眼水汪汪的,内眼角尖而深邃,眼尾细而微弯,带有一抹似醉微醉的朦胧感微微泛光,笑起来似月牙弯弯,分外勾人。只是因不谙世事,所以眼神清明,带着少女的娇憨。 银白色的尾巴在水中轻轻晃动,尾鳍带有微微的红色,在光线的照耀下晶莹剔透。 而清清的眼睛,瞳孔黝黑,但仔细看有着一抹蓝光,像是烟蓝色的墨玉,眼型圆圆,眼睛干净清澈, 只眼尾带着斜钩,透着淡淡妩媚。唇瓣饱满,上唇比下唇略厚,微张时带着微微的娇憨,笑起来眼神清纯水灵,如同新月一样。尾巴是天青色,尾鳍带着淡淡的蓝色。 ‘你看你的眼睛多好看,像宝石一样,我以前对你说你还不信呢’ 涟涟指着这面东西里照出的清清,理直气壮的说。 清清摸摸自己眼睛,小声嘀咕道 ‘是挺好看的,和咱们平时偷看的那些人的眼睛,都不一样’, 看着一旁照出的涟涟,也指着说‘涟涟也是啊,你看岸上的人有几个比得过的?’。 这话却不是虚言,涟涟若是荷花,绝对是荷花里面最妖艳的那朵,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眼睛细长妩媚,笑起来朦胧醉人,眼波流转间尽是风华。 ‘贫嘴’ 涟涟害羞的转头呲了清清一口,魅而娇俏着,又接着转身照着,看看后面,又转个身,不停变换着姿势。 她们在湖里长大,到记事起都一起住在另一个洞里,里面也有个很大的石头放置在里面,她俩在上面休息。 多余的就没有了,哪有这里好玩好看,有很多她们没有,也没有见过的东西,虽然看着荒废了很久,到处都是水草和水垢,但收拾一下还是很好的。 ‘清清,我们住这里吧!’涟涟对那面可以照人的东西爱不释手,都不想从前面移开。 ‘看这里荒成这样,估计有很久没人住啦,刚好便宜我们’ ‘嗯,这里比我们那里好多了’清清也很喜欢这里,到处都是可以发光的明珠,亮堂堂的。 她们也有明珠,但那都是眼泪变成,好看但不能用。她们出去找到一种叶片肥厚的水草摘下来,拿它来擦拭那些在墙上发光的东西, 上面积了好厚的水垢,清清和涟涟把手都搓红了,叶片也烂了一大堆,才勉强把它们擦的亮了一点,不过积少成多嘛! 这个洞里明珠零零星星散落在四周,聚在一起把山洞照的很亮,摆设也照的清清楚楚。拔掉疯长的水草,弄掉摆设上黑漆漆的污垢。 涟涟又去找来湖底最柔软的草叶把它铺在大贝壳里,清清也早就把她们原来洞里的东西都拿过来,一一摆好。 刀之类的铁器就放在一旁的石柜里,首饰之类的放在那个照人的地方,这些都是她们平时捡的,游湖人掉的东西,这么多年也攒了好多。看着焕然一新的洞,清清和涟涟相视一笑。 ‘啊!这个白白的东西比我们的大石头舒服多了’ ‘嗯’躺在铺好的水草上,清清和涟涟都舒服的呼了口气。 慢慢的闭上眼,嗯,真的很好呢。二人睡着嘴角都是挂着微笑。 真好呢,清清抹去眼角的泪珠,睁开眼望着贝壳上方,眼神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感觉身边的水流在晃动,转头便看见阿呆这个胖头鱼在床边来回游着。 现在应该是晚上,她让胖头鱼夜晚都来找她,以防她在洞里呆的不知时间。白天太显眼,只有夜晚在她才敢肆意放纵,放松自己。 ‘阿呆,你来找我了’ 清清从贝壳里利落的翻起,胖头鱼上下游了游。嗯,肚子有点饿了, ‘阿呆,我们去找点东西吃吧,最近银鱼繁衍,最是肥美’ 听到吃的,阿呆呆滞的眼神都有了几丝光亮,尾巴也摆动的越发频繁。 ‘你也想啊,那走啊’ 清清的尾巴一甩,就先冲了出去,银鱼大多在湖的中间,漩涡那边,她现在是湖底,得再往上面游。见此,阿呆的尾巴有一瞬停止了摆动,随后立马追了上去。 清清向后看了一眼,看见阿呆跟了上来,也没有要停的意思,继续向前游去。 快到漩涡的时候,清清感觉和平时不大一样,漩涡里有团巨大的东西夹杂着,如果是鱼,那这条鱼也太大了,一小个银鱼群才能比的上! 再近一点,看的清楚些了,水心里是个人,看到人在漩涡里挣扎的越来越少了,清清意识到不对,人类不能游泳,他快要不行了! 救,还是,不救呢?清清在一旁思考,这时阿呆也游过来啦,用前嘴顶了顶清清的后腰,干嘛呢,吃东西啊,看鱼看傻啦。虽然阿呆不会说话,但从它眼里清清就是能看出这些意思。 ‘阿呆,你看!水中心有个人,快不行了’‘ 你说我要不要救呢?’清清指着水心那一大坨东西问阿呆。 阿呆的鱼身子左右摆了摆,不救,吃饭。 ‘也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清清想起那群恶人,准备转身向一旁的银鱼群游去。 这时水流却将人脸的那一边转了过来,脸庞清冷却不寡淡,慈眉善目带着抹瑰丽,彷如落入烟火之地的神佛。 清清瞳孔一缩,‘是他,那个弹琴的游竹心’看到人在水里没了挣扎,清清立马向漩涡里游去。 不!他不能死!虽他并不认识清清,甚至可能都不知道清清的存在,可清清就是不想让他死,谁都可以,就他不行。越想,清清就游的越快,她一头扎进漩涡里。 饶是她在水里生长,面对这么大的漩涡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的。她用力摆动鱼尾在水里逆行, 感觉自己就像见过的渔人的麻绳一样,拧成一团,难受极了。近了,更近了,她不断在水里缩短彼此的距离。 靠近的一瞬间,清清立马把人抱在怀里,她利索的从一侧的水面冲了出去。 怀中人还有一丝意识,她听见那人说了声‘仙女吗?’不禁笑出了声, 仙女,此刻的她对他而言可不就是仙女吗?救他与危难中。清清抱着他努力向水面游去,把手放在游竹心的胸膛,起伏很微弱。 顿感不好,清清想也没想就嘴凑了上去。没错!嘴对嘴的。这么好看的人,不多占点便宜,不,呸,救一下,感觉都不好意思。 哗,出了水面,清清把游竹心的头立马抬高让其可以呼吸顺畅。再把耳朵凑近鼻尖听了听,有气了。 还好!没事。把游竹心的头用手肘勾着,把人向芦苇丛带去。那边草地柔软点,也能挡挡风,这大晚上别把人冻坏了。 拨开芦草,把人靠在湖边低地边,一点一点往上推。嘿,这人在水里没啥感觉,这会儿咋这么重,推的费劲。 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把人推上去了一半,清清的鱼尾只能在水里,无法上岸。 看了看昏迷的游竹心,再看看他泡在水中的身体,清清很想就这样丢着不管,可是花了那么多力气,要是人死了,那多不划算啊! ‘记住啊,你欠我大着呢,要好好还’ 咬牙切齿的说完话,清清开始脱游竹心的衣服,尾巴太碍事,变成人身方便点,也好向人解释。 ‘你醒来可不要多想,我可没有对你咋咋啊!’清清把游竹心的外衣脱了两件,给他留了件中衣和夹袄。 ------题外话------ 各位的评论比打赏更令作者开心ヽ(○^?^)??。批评使人进步,好话使人前进 梦境 (二)修 清清将扒下的衣服放在干地上,把手撑在芦苇地上用力向上爬,鱼尾也在水里用力的摆动,哼哧!哼哧! 因为连磨带蹭地,白皙的皮肤被泥地的芦苇杆,石头磨的生疼,还划破了几道口子,清清疼的嘶嘶的倒吸着冷气。 屁股蹭上了岸里边,清清拿起一旁的衣服,身子像后仰,让尾巴从水里出来,然后高高抬高,用衣服去擦拭尾巴和身上的水。 青色的鱼尾在月光的照耀下泛出莹莹蓝光,青色的鳞片仿若上好的青玉,尾鳍像是淡蓝色的轻纱,美不胜收。 湿衣服也只能勉强将水擦的七七八八,尾巴还是湿湿的,清清索性躺在地上,在半空将鱼尾甩了起来,希望可以干的快一点。 鲛人变身成人,想要将鱼尾变成人腿,只要下身干燥没有水就好,双腿感受到空气,就会从鱼尾化成腿,但要等到成年,这是血脉的禁锢,每个鲛人自记事起就知道。 清清在五年前就可以变了,她在芦苇丛中等待尾巴变干是没有东西拿来擦的,就只能在空中甩着,时间等待漫长,还容易出事! 那是前五年的事啦,清清刚成年,很是兴奋,可是白天人太多,就在湖底急不可耐的等到晚上游,到芦苇丛那里准备去试一试。 她艰难的的挪上岸,躺在地上等,等了好久还没变,她想是不是尾巴还在水里的缘故,就把泡在水里的尾巴也挪到了陆地上,又等,这一等等了好久,清清都感觉自己要睡着了,无聊的揪着地面的青草。 尾巴完全变的干燥时,清清感觉下身怪怪的,又热又疼,像用利器割一样,从腰中间到鱼尾一路滑下去,疼得清清在芦苇丛里打滚。 芦花雪白漂亮,芦苇杆却又硬又扎,清清的皮肤长年在水里,柔弱敏感,被芦柑的尖锐划出一道又一道的长口。 可这点痛完全比不上腿上的剧烈,清清在芦花从里来回翻滚,汗珠不断从清清额上留下,打湿了那拢如墨的长发,冷汗布满清清的上半身,在翻滚中冷汗裹满了灰尘和芦花,芦杆。 她大声的喊叫,犹如疯妇一般,声音由最开始的大吼到撕心裂肺,仿佛这样才能减轻身上的痛。 ‘大哥,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哪有,这黑灯瞎火的,’马维和钱二是附近破庙的小乞丐,二人是被人贩子拐来云中郡的,官府抓走了人贩子,而他们又不知道父母是谁,家在何方,官府也不想管他们,就把他们编到乞丐册上了。 今天没有要到钱和食物,两小孩饿的不行,肚中如同火在烧一般,在茅草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就想来曲水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抓点水鸟和鱼来充饥。 他俩一个十岁,一个八岁,身量小,又在破庙里饥一顿饱一顿的,个头都像是小两岁的孩子,所以才能在夜色里躲藏不被巡逻的卫兵发现。 一路猫到曲水畔,‘哥,我好饿啊’‘别急,马上就有吃的了,我们去前些天看到的野鸭子那边看看,能不能捡点蛋,最好能抓只鸭子,到时啊,好好美一顿’ 钱二安慰小一点的马维,让他耐住性子,二人一前一后的进了芦苇丛,走的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要确定踩实了,芦苇丛边的水还是蛮深的,掉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马维害怕的在后面抓着钱二的衣裳,‘大,大哥,这芦苇丛里不会有啥东西吧’,芦苇丛里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声不知什么水鸟的叫声,风吹动芦苇杆发出沙沙声。 就是因为太安静了,马维反而更害怕了,‘怕啥,你大哥我,我有天神保护’虽然钱二也很害怕,但是他是大哥,一定会保护好小弟的, 他紧张的看着四周的黑暗,硬着头皮又往前面探着,马维定了定心,也接着跟在后面,只是发抖的手和惊慌的面孔暴露了他的内心。 啊!啊!啊!远处传来一阵又一阵嘶喊,听的钱二和马维里立马停住了脚步,头上开始冒出冷汗,牙齿也害怕的在打颤,空气中飘着莫名的味道, ‘弟啊,你是不是……’‘哈,哈’马维打着哈哈。啊!啊!啊!芦苇丛又传来一阵怪声,此时吹来一阵大风,芦苇杆都剧烈的晃动着,像有怪物在向这边跑着。 钱二此时也已经吓傻了,呆立在原地,除了一双眼珠还在动,都看不出呼气的起伏。 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尿裤子的马维,他一把拉起钱二的胳膊就向来的地方跑,钱二被拉的一个趔趄,回过神来了也大步往回冲。 ‘啊!鬼啊,救命啊!’‘娘!’一路鬼哭狼嚎,只恨自己那记不得的爹娘少给自己生了几条腿,跑的还不够快。 疼痛感渐渐褪去,清清也稍稍清醒了一点,挣扎着撑起身子,借着月光看清了自己此刻的样子。鱼尾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条光滑细腻的腿,小巧的足微微弓着。 清清高兴的摸着自己的腿,是真的!她不由的笑出了声,还咳嗽了几声,叫的太猛烈,有点伤了嗓子。 刚刚的喊叫,清清也听见了,顾不得完成变身还虚弱的身体,就从陆地上翻进水里。 像是变戏法一样,这次清清看的真真的,双腿一碰到水就长出了鳞片,完全沉入水中后,双腿不由自主的并到了一起,从腰身以下覆盖成一条鱼尾。 虽然身体还是有几分疲软,但在水里,这是她的主场,水可以给她力量,开心的在水中甩了甩尾巴,清清立马就像湖底游去,她怕一会来人发现她,这岸上的人,都太过恐怖! 之后的一年,来曲水的船只比以往少了很多,她听水面钓鱼的人说,曲水附近有女鬼,把两个小乞丐吓得,都到别的地方乞讨去了。 她躲在船底随船游动,身子和船底贴的很紧,这样有人下来了,也可以及时察觉,早点跑路。也好,人越少,她就越安全。 之后的几次变身,虽都有疼痛,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越来越小,到现在都已经可以在清清承受的范围了。 清清还发现,尾巴干的越快,变身的时间就越短,所以她每次都是大力抖动尾巴,加速水分的挥发。 ------题外话------ 各位的评论比打赏更令作者开心ヽ(○^?^)??。批评使人进步,好话使人前进 梦境 (三) 修 就这样甩着尾巴,尾鳍拍打在鳞片上发出哒哒声,清清越摇越起劲,还随着风吹动芦苇杆晃动的幅度,跟着来回晃动着, 风吹的大了,芦苇晃动的大,她就跟着大,;晃动的小了,她也就跟着慢慢晃。 摸摸游竹心的心口,还在动,摸一下鼻息,还有气,再等等,马上。下半身传来熟悉的痛感,清清停止晃动尾巴,迅速把尾巴放在地上,一阵又麻又痒的感觉传来。 清清用力抓住一旁的芦苇紧紧攥在手心里,另一只手在身后支撑身体,不觉间指甲插入泥土中, 头向后稍稍仰着,脖颈绷成一条优美的弧线,细细喘着气。她看到鱼尾快速分开成两半,鱼鳞褪去露出洁白的皮肤,再是腿,足。 变身完后清清立马把地上的衣服拿来遮盖住自己光裸的身体,以往她一个人在时也没感觉什么,到时这会儿多了个人,还是个男人,就感觉有一丝的不自在。 清清红着脸,不自然的看了看还昏迷的游竹心,感觉脸上的温度都要把她这条鱼烧熟了,虽然知道他是昏迷的看不见,还是有点含羞! 衣服只盖住了前面的风光,后背裸露在风里,虽然鲛人体凉,感受四季变化没有人类那么强烈,但还是感觉身上被风吹起一阵阵凉意。 清清摸了摸光滑的后背,看看游竹心身上的衣服,她扒拉了下形状,又把怀中的衣服拉出来比划,研究了半天。 感觉那两个洞洞,应该是伸胳膊的地方,就把手臂尝试伸了进去,嗯,畅通无阻!穿好了,她感觉和游竹心的不大一样,他的衣服前面是交在一起的,没有像她这样围着脖子。 原来她把衣服翻错了,把背面那一面放在前面穿了,又把两边在背后交叠起来,但没有东西系住总是掉,所以只能先用手拉着。 她又把另外一件外衣缠在身上,绕了几圈别进衣服里!哎呦,真聪明,她激动的哆嗦了下身子。 感觉脚上被芦苇杆咯的生疼,眼睛朝游竹心身上一打量,看到他脚上穿着的鞋。 清清把游竹心的鞋脱下来穿在了脚上,踩地上试了试,不疼,就是大了点,她以前上岸都是待不了多久,因为岸上的沙子,草杆会扎脚。 ‘我救了你,拿你点东西当报酬总不过分吧!’ 拍了拍游竹心俊朗的脸,嗯,皮肤不错,手指又掐掐肉多的地方,松开时那块地方红红的,衬着游竹心雪白的皮肤格外可人。 真好看啊,救了这么好看人的我更好看,清清看着游竹心嘿嘿的笑着。 一眼瞥到游竹心还泡在水里的身体,用手拍了拍脑袋, ‘真是,都看忘了正事’ 连忙跑到游竹心头前,抬起胳肢窝把人忘后拖, ‘真不知平时吃的什么,死沉死沉的’ 边拖,清清边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完全把人拖出水里,清清也是拿出了吃奶的劲,不过,谁知道吃奶的劲是多大,反正就是很大很大。 一翻折腾,晃醒了昏迷的游竹心,他迷迷糊糊忆起自己被漩涡卷进水里,快要死了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仙女,将自己抱起, ‘仙女’ 想到这游竹心喃喃叫了一声。 坐到地上听到声音的清清立马凑了上来 ‘你醒啦’。 游竹心被这一声叫惊醒了过来,神智回笼,眼睛也看清了眼前的人,穿的古怪,衣服胡乱裹在身上,衣摆下露出了雪白的大腿,长发湿湿的披在身后,一张清秀的面孔,异于常人的眼睛让她的姿色又上了几分。 眼睛触及到雪白时,游竹心像是被烫到一样,赶忙把脑袋移到别处,不过这个动作的幅度太大,让他虚弱的身体有几分支撑不住,忍不住咳嗽几下,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你没事吧’ 清清屁股往前一缩,一把把游竹心的脑袋搂到怀里,让他可以靠在她怀里舒服点。 ‘多,多谢姑娘’, 游竹心微喘着气。因为头抬高的缘故,游竹心看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不见了,又一想到清清身上穿的,瞬间了然于胸,怕说出来尴尬,就索性装作不知道。 ‘是姑娘救了在下,不知何以为报’ ‘小事一桩,没事没事’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清清道谢,这种感觉就像春日的暖阳照进心间,又像吃饱了食物让人充满力气的同时又感觉满满的幸福,清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嘴巴笑到咧到了耳后,救人的感觉真好,当好人真容易。 ‘姑娘就是不要,在下也是要报答的,晚上宵禁时姑娘能冒险下湖救人,已经不容易,在下不能让姑娘白救人。’ ‘不用,不用,我没什么想要的’ 看他一脸的真挚的想要报恩,清清连忙转移话题。 ‘这夜深了,你为什么回到湖边啊,还掉下去啦’ 游竹心微微撑起身子,让自己靠的舒服点,虽然男女有别,但这时也顾不上许多了 ‘在下是因为躲避巡逻的卫兵才被迫躲到曲水上,谁知不巧碰上了漩涡,还好有姑娘在,在下一定会回报姑娘的,姑娘可以相信在下,在下不是坏人,在下家……’ 看他越说越起劲,清清也知道要尊重人,不要打断在说话的人,而且他都这么虚弱了,还这么能说。 可他还是要报恩,这怎么可能会有?以后都不可能再见面,报恩,他报给鬼哦。急急将其又打断 ‘啊哈,那个,你叫啥’ ‘在下姓游’ ‘游,游兄弟,别那么执着嘛,报恩报恩,这恩人都不要了,你就看开吧’ 见他嘴巴张张还要说,清清一把捂住他 ‘嘘,哥,我心领了,我真的不是为你回报我,才救你,你再说这话,我就把你又丢回去’ 瞪大了眼睛看着游竹心,仿佛这样才能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威严。 看清清这样,游竹心也不好再坚持自己, ‘那姑娘可否告知姓名,总该让在下知道恩人的名字吧?’ ‘清清’只要不上赶报恩都行, ‘清清姑娘家住哪里啊,这晚上姑娘一人也不安全,在下现在虽体弱但好歹是个男子,也能一路保护姑娘回家’ 游竹心感动于清清的洒脱,清清不想要他回报,自己只能退而求其次做点别的了。 嗯,家,她有,在湖里,这又没法说,总不能告诉他自己不是人吧,不是人啊,眼睛一转,有了!清清计上心头,想起曲水的女鬼传说,自己可不还有个女鬼身份嘛,拿这个吓一吓他,以后少来这边。 ------题外话------ 各位的评论比打赏更令作者开心ヽ(○^?^)??。批评使人进步,好话使人前进 梦境 (四)修 装鬼!嗯,凡人的鬼是啥样的,清清低下头想了想,阴森,苍白,恐怖。再抬头时故意斜眼看着游竹心,声音也压的低低的,身体往游竹心身上倾 ‘你觉得我家在哪里呢?嗯……’。故意拖长了尾音,一本正经的扮着她以为的鬼。 ‘在,在下不知,还望姑娘告知一二’ 游竹心窝在清清怀里已经避无可避,看到清清越来越近的脸,只好把手伸出放在眼前阻挡。 ‘姑娘不愿说便罢,不必如此’,白皙的脸上带着抹红,眼睛里满是紧张的看着清清。 ‘这夜幕时分,确实没人敢来这边,更别说是姑娘,而我……’ 清清说着,把眼睛挤在一起,眼皮不时往上翻,想让自己看起来可怕点 ‘却不是个普通的姑娘’。 看着变得奇怪的清清,游竹心并没有像清清想的那样,惊慌失措露出害怕的表情,低低一笑,声音磁性带着几分沙哑 ‘不是普通的姑娘,难不成真是湖中仙女不成?’。 ‘仙女,那可太高看我了,这人间可没有那么多的仙女,你就没听过鬼吗?’清清一把拉开游竹心的手,凑近看着他。 两人的的距离只有一拳之隔,她故意把两个眼睛向上翻着,因为不熟练,就像是眼睛抽筋了一样,边说还向着游竹心的脸上吹气。 游竹心用手心挡着清清的脸,不让她再向前靠近 ‘鬼?姑娘是指自己吗?’ ‘难道不像吗?’清清翻着眼说,虽然很别扭,但为了吓跑他,做这些都是值得的! ‘如果是鬼,姑娘可真是一位漂亮的鬼,身体也不是冰凉的,鼻息还有热气’ ‘咋,身体冰凉的,那,那都是小鬼,像我这样的大鬼,当然可以保持这样温热的身体’ ‘真的?’看她说的这样有板有眼的,游竹心也不禁信了几分,毕竟夜晚确实没有姑娘敢在这个时候出门,况且还有宵禁。 若她不是女鬼,又怎么解释她的出现和那样好的水性把他从漩涡里救出来,寻常女子哪有那般的胆量。 纵然她是女鬼,游竹心却也不怕她,看着清清为了吓唬他而辛苦做着奇怪动作只感觉好笑,这世道乱成一锅粥,人心难测,鬼又如何? 人心的可恶早就胜过鬼的可怕!拥有这般澄澈眼神的鬼,又会可怕到哪里去呢?他认真看着清清的脸,说到 ‘纵使姑娘是鬼,救命之恩也是要报的,这世道,人还比不上鬼,好鬼抵过千百恶人,不知姑娘是什么鬼呢?’。 见他相信了,却并未怕她,还说出这样一番话,清清觉得心里酥酥的,眼睛酸痛,这人果真是个君子,好人,和那些叶公好龙的人不是一处的。她也不好再编瞎话骗他,鲛人的身份不能说,女鬼倒是个不错的借口, ‘水鬼’她随嘴说出。 ‘那死了几年了?可有人来祭拜姑娘?’ ‘我父母早就去世了,十年前就断了香火’ 清清这么多年的船底不是白扒的,知道了很多,不懂的,猜猜,大致也能明白,也不怕在游竹心面前露馅。 虽然涟涟就是被在水里发现的,清清也害怕被人看到,但一人的感觉真的太孤寂了,她这些年在船底听热闹都是小心翼翼,一有动静就跑,到也相安无事过了这许多年。 ‘那在下就买来香火纸钱来给姑娘上香吧,也算是让姑娘能吃上饱饭’ 游竹心寻思鬼都是吃香火的,清清姑娘这么多年没人祭拜应该饿坏了。上香,让我吃饱?我又不是真正的鬼。 虽这样想着,清清面上确是一丝都没有显现出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双手捧着游竹心的脸,激动的说 ‘真的吗?你会来给我烧祭品?’ ‘是的,等在下天亮回到家就去为姑娘置办,最多两日,我一定会回到这里的’ 看着激动的清清,游竹心也很高兴,面上露出一抹清浅的笑,虽然不太适应被清清捧着脸,但看到这样开心的清清,游竹心也没有拒绝。 ‘好啊,我等你’ 虽然知道这是假的,是她找来骗游竹心的借口,但有人可以陪她,她就很开心,又捏了捏手里的肉,嗯,手感真的很不错。游竹心忍耐着,脸不自觉的变红,发烫。 ‘哎呦,你脸好烫哦’清清惊奇的叫了出来,然后感觉越来越烫。 喔喔喔,远处一声鸡叫传来,清清猛然抬头一看,发现天已经蒙蒙转亮,这曲水湖白天都是打鱼的人和游玩的船只,打鱼的那些都是天擦亮就来了,想到这些,清清也顾不上游竹心了,立马从地上跳起往一旁的芦苇丛跑去,她要赶紧回到水里! ‘姑娘,姑娘,清清姑娘,你不要忘记两天后来啊,在下在这里等你’ 看到清清如此急切的样子,再看看天,游竹心想起鬼怕光,不能再白天示人,他也不好阻拦,只在清清后面大声喊叫让他不要忘记。 清清在芦苇丛中跑的飞快,遇到障碍就一跃而过,听到游竹心的喊叫忙把手臂大力挥舞几下 ‘知道啦’。 几个跳跃就消失在远处。看不见清清的身影了,游竹心才收回目光,抱着身子坐回芦苇丛里。 他的衣服在风里早就被吹干了,但是只有两件完全不能抵挡春日的寒冷,现在天也不够亮,各巷口还没开放,他还不能去李子雄村里去找他,只能在这里再等等。 在芦苇丛里缩成一团,用手不断摩擦着身体来产生一点热量,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一样,嘴里轻轻发出嘶嘶的声音,这天气真是要死人啦! 清清跑到一处游竹心看不到的水边,又四处查看确保没人在,立马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来放在地上,衣服也大力的从身上扯了下来团成一团,从地上捡起鞋子把它们都藏进了一旁的芦苇丛里,怕人发现还在上面盖了一些芦苇杆和青草。 做完这些,立马向湖里跑去,噗通,溅起一摊水花,这边的水位深,清清一下来,水就没过了头,看着变成鱼尾的下半身,在水里转了转身子就朝漩涡那边游去。 折腾了一晚上肚子都饿死了,不知阿呆还好吗?有没有好好藏起来,可不要被抓啊!几个摆尾,清清就消失在水下。 ------题外话------ 各位的评论比打赏更令作者开心ヽ(○^?^)??。批评使人进步,好话使人前进 梦境 (五)修 扣扣扣!听见有人敲门,李子雄放下手中的弓箭和匕首,向院门走去 ‘谁啊?’。 ‘是我,子雄’游竹心在门口喊到,风吹过带有丝丝凉意,他抱紧自己,腾出一只手来扣门。 ‘哎呀,游兄,你可少来我这边啊’李子雄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去打开了院门。 看清游竹心此刻的模样,不由的眼睛划过一丝惊诧,上前忙把游竹心拉进院里,向自己的卧房走去。 ‘游兄啊,你这是掉水里了吗,这般狼狈,你衣服呢?咋就穿了件夹袄和里衣啊,可得冻坏啰!’ ‘唉,此种原因,容我慢慢细说’,‘行,行,要紧是把你身上湿衣服先换下来,弟弟我再去厨房,给哥哥弄点吃食和姜汤’ ‘真是麻烦子雄了’ ‘不麻烦,咱兄弟二人哪有那么客气’ 说着到了卧房,李子雄忙上前一把推开门,再把游竹心拉进去把房门关上不让风吹进来。 ‘哥哥借我的衣服我没来的急给哥哥还去,正好此时派上了用处’ 李子雄从床旁的一个大柜子里,取出那套衣服将其放在床上,又拿起一方帕子递给游竹心 ‘多谢’,接过帕子擦拭自己的脸和湿发。 ‘哥哥在此收拾,弟去厨房准备’ 李子雄说着就出了房门去到厨房,利落的升起两个土灶的火,左边锅里烧上水,再往里放入姜片,大葱和家里不多的红糖烧了一锅姜汤,给游竹心驱寒,右边的锅里倒入早就搅拌好的面疙瘩,葱段,盐巴,和煎炸好的猪油渣做了一锅面疙瘩汤。 又从腌菜缸里拿出几颗腌葵菜,切吧切吧放到盘子里,再捞出酱缸里的大酱放到小碗里,都端到厨房中间的小桌上放好。疙瘩汤在锅里咕嘟咕嘟的煮着,李子雄试了试,咸淡感觉正合适,把煮好的姜汤盛到一个黑土碗里端到桌上。 看到都弄的差不多了,才走到厨房门口向着卧房喊到 ‘游兄,都好啦,你那边收拾的咋样啦’‘ ‘我也好了’’ 游竹心推开房门走出来,白色的长衫穿在他身上,更衬得他面冠如玉,身如翠竹,发如泼墨。 ‘游兄快来,弟弟我这没啥好饭你简单吃一顿,改明我去山上打点野味来,我再请你’ ‘子雄这是哪里话,愚兄我这般落魄,承蒙不弃,那还敢有嫌弃二字,给碗热汤便好。’,游竹心掸了掸衣服,对李子雄拱手到。 ‘热汤有,还有疙瘩汤和咸菜,管够!’ 李子雄把游竹心迎进屋内,让他坐在桌上先喝姜汤,自己转身去灶台盛了两碗疙瘩汤,一碗放在游竹心面前,一碗放在自己跟前。 ‘吃,别客气,哈哈’招呼游竹心用饭。 ‘好’ 看着游竹心吃了,李子雄才夹起口咸菜往嘴里送,用筷子大口扒拉碗里的疙瘩汤。 ‘子雄的手艺委实好,这简单的疙瘩汤也做得有滋有味的’ 游竹心看着碗中的青白,本以为不过面和盐的味道而已,没想到入口醇厚,葱香混合着猪油渣的香味混在面汤里,只加了一点点盐,在没加其它调味料,但把几种食材很好的运用,充分发挥出他们本来的味道,让人回味无穷。 游竹心喝了口汤,又夹起腌菜吃了口,腌制的有点咸,但把葵菜独有的口感保留了下来,配着汤吃刚刚好。 ‘游兄吃着好就行,别看兄弟我一届粗人,但是这做饭的手艺我可是咱这曲水一绝’ 李子雄听见游竹心的夸赞,笑得都看不见眼睛了,红色的面庞更黑几分。 只因游竹心素日并不怎么夸人,他只说自己认为好的,不然也不会因为不肯迎合赵高而被迫到这里来。 二人吃罢了饭,李子雄收拾完碗筷,游竹心也把自己昨晚的境遇告诉了李子雄,只是省去了清清的事,直说自己跑到芦苇丛里躲过一劫,不甚掉入水里,最后这才来李子雄这边。 ‘那,游兄,不是不会水吗?’ ‘哦,我被一位姑娘所救’游竹心略一思索就脱口而出, ‘姑娘’ 李子雄激动的一锤桌子,游竹心平日不是弹琴就是看书,身边都没点其它事出现,现下难得有个姑娘出现,真是了不得的大事! 李子雄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过激动,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搓搓手又坐下了 ‘那,既然是个姑娘,为啥不带回来,咱们好表示谢意啊!’ ‘我说过了要道谢,只是那位姑娘不喜欢,救下我就走了,如果下次见到,我一定会好好去道谢的’ 游竹心眨了眨眼,说谎说的越来越顺,这只是善意的谎言,面上一片坦然。 ‘那就好,看来那位姑娘也是位高风亮节之人’ ‘嗯,我也是这般觉得的’虽然是个鬼,但却是个好鬼,游竹心想着。 ‘那游兄就在我这里好好休息吧,中午再回家吧,这样也好和那群巡逻兵避开,时间一长也就没事了’李子雄对游竹心说到。 ‘那就叨扰啦’游竹心拱拱手。 从李子雄那边走出来,游竹心迎着夕阳走回巷口,途中经过曲水时看了一眼,那位女鬼姑娘还在吗?他一点会再来的。 ‘游先生,今天咋回来这么晚啊,昨天也没有回巷口’ 巷口处,罗里监拿着册子盘游竹心,秦律严格,出入都要登记造册,出了事不仅处罚犯错的人,管事的人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一定要好好盘问。 ‘在下昨晚一直在朋友李子雄家,今早才回来’ ‘嗯,好,进去吧’罗里监在册子上仔细记下,挥挥手让游竹心进去, ‘多谢’。 推开院门,游竹心感觉身体疲惫不堪,一步深一步浅的走到床前,用力一跃就蹦到了床上,全身都埋在被褥里,哎呦,真是要命的一天! 过后两天,游竹心又进城了一次,除了给郡守府弹琴外,还去香烛店购置了上好的香火纸钱。走在街上,看到一旁的成衣铺子,想起那天清清的打扮,觉得她应该需要一件,毕竟女孩子都爱美。 进入铺子,小厮立马迎了上来‘客官要买点什么衣服啊,是给谁买啊?’ ‘我,我是第一次来’ 看出游竹心的不自然,小厮估计他不是很少自己来买衣服,就是给姑娘买才不好意思。 梦境 (六)修 铺子一进门,门口设了一个大柜台,上面摆设着算盘,笔洗,鸡毛掸子等在上面。衣服料子摆在一旁的三个长桌上,从右到左依次是麻料,棉料,丝绸。 大户人家的主人都有自己的好料子去做衣服,不需到店铺子再买,所以最左边的丝绸料子摆放的只有一层,颜色也只有白色,褐色,青色,越级的颜色也不敢摆出来。 旁边的麻料和面料因为都是老百姓在买,因为薄利多销,所以满当当的摆了三层。做好的衣服都放在二楼,一是怕被对家学去,二是防止人来人往的人群给弄坏了,毕竟一件成衣的价格抵得上同等价格的布匹了。 ‘我猜先生是给女客买的吧?’ ‘是的,可有什么好的成衣呢?’游竹心略微定定神,询问可以给清清穿的衣服,一派从容。 ‘客官这你可就来对地方啦!咱们家成衣也是做的极好,女客们来买都没有不满意的’ 小二听见游竹心的话,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他卖得越多,说不定老板到月末还会多给他发月钱啦。 小二在前面引路‘先生,这边请,成衣都摆设在二楼’,游竹心点点头跟在小二的身后。 ‘先生,是给哪位女客买的呢?小的在这卖了几年的衣服了,知晓女客的喜好,先生若有需要,尽管说。’ ‘那就多谢了’游竹心对小二微微点头。 ‘哪里话啊,这是小的的荣幸’ ‘到了,先生往里边看’ 上了二楼,小二将游竹心带到放置成衣的地方。只见这里陈列着一排排木架子,用来悬挂衣服,男客和女客的衣服分开两边,又按照年龄和身份挂好,使购买人可以很快找到合适自己的。 来到女客区,小二挥手为游竹心示意‘先生,这里就是了,不知先生要的是?’ ‘哦,我是为一位姑娘选的’ ‘姑娘?年芳几何’ ‘大概,十六七岁吧。’游竹心思索着清清的样貌,猜测她的真实年龄。 ‘那先生看看我们这边’ 带游竹心到了悬挂着少女襦裙的架子旁,‘先生看这件粉色襦裙,多适合姑娘家啊?’ 看着小二手拿的粉色襦裙,白色里衣,外衣是粉色夹杂着黄色和一些碎花,只在衣襟和袖口有圈红边,好看像是春日的桃花一样,只是不太适合清清, 他摇摇头‘可还有别的?’。 ‘那这条,最近女客都爱买这样的’ 小二又拿下一件紫色的,外衣是淡淡的紫色并无别的参杂,同样衣襟和袖口有深紫的一圈,很素雅的一套,游竹心还是摇头,这套太过沉静,清清姑娘有些活泼。 如此这般换了三四套,蓝的,绿的,白的,游竹心不是嫌太老气就是不好看。 ‘客官,你要不把那个姑娘的气质说一下,小的去给你看看本店有没有合适的,也好过这样没头脑的一件件看啊’ 小二累的靠在一旁,连手上的衣服都顾不上挂,直接瘫在衣柜子边,用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看到此,游竹心也觉得自己有点太过了,他从来都没有这样,除了看书弹琴外专注其它的事,所以很没有章法。小二说的也是正理,这样一件件的看,这里衣服这样多,不知看到什么时候去。 ‘那个姑娘,长相清秀,性子活泼但又有着一丝静雅’ ‘那,有什么东西或者植物可以形容吗?’小二感觉懂了,又感觉没懂,就多问了一句, 游竹心回想清清的样子,‘像是,春天充满生机的竹子一般’。 ‘这样啊’小二摸了摸脑袋,头上的发带都有些乱,略一思索 ‘嘶!唉,有了’ 只见他跑到另外一排衣架那里翻找,从里面拿出一套青碧色的长裙,里衬是淡绿色的棉布,外衣是用青碧色的丝绸,干净明快,下裙也是用略深一点的绸布,腰封用深绿,整套衣服的感觉真就像那春天的嫩竹子一样。 游竹心也是眼前一亮,他已经可以预见这套衣服穿在清清身上有多出彩! ‘就是这件,就是这件,多少?’ 脸上满是笑意,不停的点着头,手往腰封掏去,准备付钱。 ‘就知道大官人会喜欢这套,这套衣服是从咸阳那边来的新料子和款式做的,也是我们店里好货之一,价钱自然也不甚便宜,十个大钱。’ 这套衣服委实是贵,刚才那些衣服一套四个大钱都是那些紧俏的才行,而这一套确是两套的价格。而游竹心一个月在郡守府的俸禄才五十个大钱,但游竹心眼睛眨都没眨就掏出来了。 小二用油纸严实的包好衣服,再用草绳捆好交到游竹心手里‘大官人拿好好啊,下次再来’ ‘嗯’掂了掂手中的份量,拿起一旁篮子里的香火纸钱,走出了店门。 一眨眼就到了第二天晚上,游竹心早早乘船来到了那天的地方,因他下午就早早出发,到也没有碰到那群巡逻兵。他将准备好的土盆子放在背风的地方,但又离芦苇丛有段距离,怕等下点火烧到那边,那可不得了! 把香烛放在盆子前摆好,又从篮子里拿出点野果子,一碗饭,果子是游竹心跟随李子雄上山采的,现在是春天,植物都没长好,能找到这么一点也是不易。 爬了好几个山头,在一个温泉旁还长着颗果树,上面零星挂着几个青果子,游竹心不会爬树,还是李子雄上去摘的,为此他又被李子雄好好笑了一通。 饭是家里的白米,都是他攒着过节吃的,平时想吃就煮点,这样可以省点米,云中郡土地贫瘠,种点玉米之类的粗粮还可以,种稻米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只能从南方运,到这里也是价格高的离谱,这次拿出一碗做了碗干饭。 他虽然现在,没有以前那样阔绰,出手就是金豆子,金叶子之类的,但也想给恩人自己最好的。摆好这一切,游竹心又生了一堆火来应付夜晚的寒冷。他又从篮子里掏出几个洋芋埋进灰里,削了两根木棍来烤带来的窝头和玉米。 出门的急没来的及做饭,就只拿了前天隔壁柳大叔给的两个窝头和玉米,过来用火烤了垫垫肚子。手转动着两根木棍,防止食物被烤焦,夕阳的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温柔一片。 梦境 (七)修 却说,那郡守设宴款待单奉常,本来寻到的两位美人,准备只送一个和一些珠宝金银,但看单奉常谈话结束后的脸色不对, 他知晓是怎么回事,可也是无可奈何,鲛人要是那么好抓,也就不会五十年来只抓到过那一条。 只能赔着笑脸,吩咐管家把两位美人都带来饭厅里,自己并一家子在席上坐陪。这云中郡郡守虽然对百姓来说不是个好官,可对家人来说却一定是个好父亲,好丈夫。 多年来与结发妻子相敬如宾,生有一儿一女,儿子已到弱冠之年,女儿也是豆蔻之华; 妾室也就明氏和李氏两位,明氏是一个儿子,才两岁,李氏是两个女儿,今年也是十五六岁,长的婷婷玉立,一个活泼艳丽的像桃花,一个娴静的似梨花一般。 郡守早早就打听好这单奉常的喜好,不仅喜爱附庸风雅,还是个好色之徒。他家里正好有三个闺女,都到了待嫁的年纪,可不能让这人祸害了。 早早就从别处寻来两个美人,这两个因为从小被妈妈培养,早就练就一身撩拨男人的本事,样貌也及其出色,一个叫柳月,一个叫鸿雁。 因为花费了不少,郡守都感觉肉痛,还被夫人冷落了好几天,说明了缘由才从书房搬回卧房。本打算送一个,另一个养着以后用,让这单奉常少打他女儿们的主意,这么大年纪的亲家他可不想要,现下看情形不对,只能忍痛把两个都送,好安抚单奉常。 走进饭厅,一片请安声,郡守把单奉常引入上座,自己坐到了他的右手手边的席案,之后坐陪的是他长子,郡守夫人坐在了左手边,之后是他的长女。 果然,单奉常一直把眼睛盯在他女儿燕如身上,郡守不好说破,只好劝其进饭,静观其变。案上摆放着炙烤鹿肉,淞菜蒸银鱼,猪肉羹,水煮葵菜,果盘里是新鲜的黄梨,大枣,柑橘,荔枝。 云中郡不靠海环山,地势低平,没什么珍贵食材可用,只能在野味上打打主意,郡守月前就让管家去猎户那里购买野味,最好是活的,都养在笼子里,这才好保持到单奉常来时还是新鲜的。 水果也是除了云中郡有的黄梨,枣,还花了大价钱从南方运来荔枝,柑橘,都放在冰窖里保鲜。 ‘大人见谅,云中郡地势平缓,没什么珍贵食材来招待大人,都是些山珍野货,大人就当是尝个鲜’ ‘真是难为郡守啊,这个时节还有新鲜的鹿肉和瓜果,比我这几天路上吃的那些好很多啊’,单奉常看着桌上的菜色,脸色好了几分,知这郡守是用了心思。 ‘大人喜欢就好,请’看单奉常没再露出不满意,郡守松了口气,手在身后晃动,示意管家按照计划去做。 单奉常夹了口鹿肉入口,鹿是现杀的,肉质新鲜,在炭火上慢烤,便翻烤边用刀子在上面划出一道道口子,方便肉里面也烤熟,调料只用了茱萸粉和盐巴,能最大化吃出肉原本的味道,又不会被调料喧宾夺主。 入口表皮焦香,里肉香嫩,好吃!在喝口猪肉羹,猪油的咸香加上爽口的蔬菜碎,让人欲罢不能,一勺接一勺往嘴里送。葵菜用水煮过,只加了盐巴调味,味道清淡,简单吃出了葵菜本来的味道,吃腻了前两道,来口葵菜解腻。 银鱼是云中郡的特产,鱼身雪白,肉质细腻入口即化。新鲜的鱼杀好,将姜片和葱段码在盘子里,再用筷子在盘子上摆成井字,鱼放在筷子上,这样做是为了使蒸鱼出的腥水不沾染鱼肉。 把盘子放入锅中蒸半刻拿出,再将鱼放到另外一个铺满淞菜淋满高汤的大盘子里,上火蒸两分钟,这样做的银鱼,肉质鲜美,连下面的淞菜也因吸满汤汁,也是一咬多汁。 ‘郡守啊,你这厨子可是不错,菜都各有滋味,做法看似简单,却正提现食材的本味,让人吃不腻啊’单奉常对这顿宴席很是满意,脸色也一扫刚刚的不快。 ‘大人喜欢,下官也就放心啦,大人一路车马劳顿,就多用些吧’ ‘好’单奉常继续品尝着桌上的美味,一时宾主尽欢。待吃的差不多,桌上的残羹就已经被撤下去,下人们摆上茶饮,果盘。 铃!铃!只听一阵铃铛声传来,两名身着红色舞裙的妙龄女子从门口跳跃进来,随着欢快的音乐舞动着身姿,脚踝上都戴着银环,上坠有一些银铃铛,跟着舞步发出铃铃声。 媚眼如丝,红衣雪肤,钩的单奉常目不转睛的盯着二女,脸上露出痴迷的表情,早忘了看郡守女儿。他指着跳舞的二人问 ‘这就是你的礼物?’。 ‘是的,大人,这二人是我花重金为大人寻来的,都是那些妈妈手里的上好货,特来献给大人!’ ‘好好好,哈哈哈’单奉常不住用手摸着胡子,抬手让二女坐到他身边,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你这事办的,甚和我心啊’ ‘大人喜欢就好!’郡守对单奉常拱拱手,看到场面越发有些不堪,郡守赶忙出言 ‘大人,在下在后院为大人布置好了厢房,不如让二位姑娘陪大人过去,也好为大人谈心解闷。’ 单奉常用手指指着郡守,眯眼睛看着他。他也知道自己有些猴急,但是又有谁敢说什么,虽不满郡守打断他,但确实回房更好办事,他的美人可不能被其他狗男人看到。 ‘那,带路,带路’‘嘿嘿’把两边的美人挨个亲一遍。 ‘大人,前边走,我给大人安排了府里景色最好的院子,保证让大人满意’ 单奉常从座上慢慢起来,两位美人在身后扶着他,在郡守的带领下去院子,期间也不断乱摸,直把美人弄的娇声抱怨,单奉常更是高兴,直恨这路程太远! 听着背后的混乱,郡守淡定的让管家关了院门门,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老爷,这……’管家指指院内, ‘无事,你让下人们都打起精神,伺候好里面的贵客’,郡守抬了抬手,又回到前院去打点单奉常的人马,总不能扔着不管吧! 梦境 (八)修 清清自那天晚上后,一直期待着两天后和游竹心的见面的事情,虽然她内心很是忐忑不安,游竹心是否会和那群人一样呢? 这些年在湖上,她也见识了不少人面兽心的事,面上和你称兄道弟,转眼就把你丢到湖里,看到那些在水里挣扎的人,她也很想救,但是不可以! 与那样的人在一起的,有几人能好?所以除了掉进水的孩子她救过外,但也是失去意识下才救的。所以这些年,曲水湖里除了女鬼的传闻没有别的。 不是她太过谨慎,只是人类中留有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这个异类,若被人知晓她的存在,又有几人想她活着?她的心随着水纹起起伏伏,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 最后用手拳一锤贝壳,嘿,赌一把!那个游竹心只知道她是个鬼,并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她到时候上岸谨慎点,碰见不对就赶紧往湖里跳, 这湖里就是她的天地,再回洞里躲几天再出去,又是太平日子,谅他们也不敢下这么深的水里找她。 ‘嗯,就这么办,嘿嘿’ 想通了一切,清清感觉浑身轻松了好多,和阿呆在湖里到处招摇。一会去螃蟹堆里,把人家一个个翻过来又翻过去,看螃蟹在水里乱晃的八只脚哈哈大笑; 一会又蹲在洄游鱼群必经的路上添乱,也不吃,就把人家的道堵了,急得那些鱼直往清清身上撞,清清几个摆尾就把鱼甩了好远,只留那些鱼在身后四处张望,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追哪里。 这时,清清又出现在那群鱼前面,引得又是一阵你追我赶,如此反复来回。清清不行了,鱼也累瘫了才罢休。把这曲水里都翻了个遍,还是没到约定的时候。 清清觉得时间真是慢极了,就像那个黑乌龟一样,不拨它就不动,吃东西也懒得移动就在原地窝着,甲背上长满了水草,和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唉!没劲极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约定的时间,清清正午就在那边等着了,找了个看的到清游竹心身影,但他看不到的地方藏了起来。 还是那天的打扮,她也没有没有别的衣饰,只能将就将就,也幸好这几天天气好,太阳高照。 芦苇丛里又有微风刮过,衣服和鞋子早就干透了,穿在身上清爽,一点都没有那天湿湿的粘人身上的难受,清清很是开心,不时用手摸摸。 在丛里待到夕阳西下时,才看见芦苇丛里走出个人来,白色的衣裳衬的他更加面似冠玉,剑眉星目的,手里提着篮子和一个盆,一般人拿,可能会显得土气,可他就像神佛,莫明多了几分烟火气息,是他!游竹心! 清清在丛里躲着看人,不时啧啧赞叹一下,长的真的太好看啦!就他一人前来,在清清观察的期间,没有看到别人和他中途接头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清清觉得很满意,现在还是白天,她不能露脸,只能在芦苇丛里继续窝着,蚊虫不时在清清四周飞着,嗡嗡嗡的甚是烦人, 为了不被发现,清清只能小心驱赶,不敢发出大的声音,或许是没有起到震慑作用,蚊虫不仅没走还越来越多了,哎呦,烦死啦,不砍其扰的清清眼里都是眼泪花。 她看到游竹心摆好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生了一团火,用火烤东西吃,不知道是什么,但感觉很好吃的样子,和清清平时吃的差别很大。 曲水湖里都有是鱼啊虾啊的,偶尔换季时会有平时吃不到的海鱼可以打打牙祭,可是哪有岸上的东西多,吃的花样也多! 偶尔从船上掉下的食物,瓜果的,完好的清清都尝过,真的是美味,连她平时吃腻的鱼,换了人类来处理竟然是那样奇特的味道。 改变了食材本来的味道,变成另外的感觉,可是不禁没有变的奇怪,反而口感更好了。 所以清清对人类的食物比对人类的好感大,如果有机会,她真的想把人类的所有的美味都尝一尝,那真的是神仙都不换的日子啊! 看着游竹心吃的那样香,清清在一旁看的咽口水,她来的急还没怎么吃东西,摸摸肚子,饿的都打鼓啦!啊啊啊!好香,好想吃啊!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空染黑,布满星子,月光撒下温柔的光,照的湖面像是落下了宝石一样,波光粼粼的。看差不多了,也一直没看到游竹心那边有不好的举动,清清放心的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 刚走几步,就感觉脚酥酥麻麻,软的抬不起来,她用一个姿势蹲着太久,脚给蹲麻了。她只好在原地用手拔着脚往前面走,甚是煎熬,走了一会,活动开了才好些。 靠近火光,清清没见过火,感觉到热量向后退了几步,站到了一个觉得安全的地方才出声叫醒围着火睡着的游竹心。 ‘哎,兄弟,兄弟,醒醒’‘别睡了’ 叫了一会,才见游竹心悠悠转醒,把头从胳膊里抬起来,脸上带着朦胧的睡意,眼睛微眯,四处找寻声音的源头。 见他看了半天还没看到她,清清估计他睡的有些蒙,觉得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只是脸上还挂着淡淡笑意,又喊了一声 ‘这,这里,我在这’。 听见了声音,游竹心抬眼看过来,就看到站在一旁的清清 ‘清清姑娘,你来了!’他立马从地上坐起,连身上的杂草都来不及抖落。 ‘你在这里多久啦,我竟睡着,真是失礼’游竹心连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草杆,不时投以歉意的笑容。 虽然她也很早就来了,不过该有的话还得说,不能露馅嘛! ‘也,也没有多久,这天一会就黑了’,清清装作不在意,拜拜手,眼睛澄澈的看着游竹心。 不晓得清清把他失态的样子看了多少,游竹心不免脸颊有些发红,不过在火光的照耀下也不怎么能看清。 ‘我来啦,你说的祭品呢?有准备吗?’ ‘有,有,当然有,姑娘请看’游竹心忙走向放置东西的地方,把东西展示给清清看。 之见地上摆着大盆,香烛,野果,白饭,篮子里有两个纸包在里面放着。这就是人类的祭礼?她可得好好记下,改明给涟涟也弄一场,不知道收不收的到。 梦境 (九)修 ‘不知道姑娘喜欢什么,那天也没来的急问清楚,在下就做主乱买了一点’游竹心把地下的东西指给清清看。 清清蹲在地下看着游竹心摆放的物什,开心的用手扒拉这些,对于人世的东西,清清是听过但没有见过,现在见到真的出现在眼前,感觉样样都新鲜。 清清指着土盆‘这是什么啊?’ ‘土盆’ ‘干什么啊?’ ‘拿来给你烧纸钱的’ 清清摇了摇头,装作听懂的样子。 ‘那这两个长长的是什么啊?’ ‘香烛,也是要给你的烧过去的’ ‘哦哦’ ‘那这几个圆圆的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那是我给你准备的供饭和果子’游竹心耐心回答这清清的问题,眼睛弯成半月型,像打破清冷外表的仙人一样,带着几分暖意。 ‘供饭,果子?能吃吗’ ‘能吃’听到可以吃,清清看着供饭和果子的眼睛都在发光。游竹心心里疑惑,清清姑娘不是鬼吗?鬼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吗?还是另有内情? 清清察觉到游竹心的脸色不对,多了几分凝重,她恍然察觉自己问的太多了,怕露馅被游竹心察觉到什么,连忙放松笑着说 ‘你看我,这么多年没人看我,都快忘了人世间还有这些玩意啦!’ 听到此语,游竹心中的疑惑淡了几分,再听到这么多年没有人看她,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怜惜之情,怕自己牵扯到清清的伤心事,安慰的说道 ‘现在不是有我来给你祭奠,你看看我给你带的东西,可觉得还差点什么吗?’关切的看着清清。 ‘不不不,都很好了,能有人来看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清清笑着对游竹心摆摆手, ‘那我可以吃了吗?’看着供饭雪白的米粒和泛着光泽的青色果子,口里的唾液不自觉分泌的越来越多,咕噜,清清咽唾沫的声音太大了,她尴尬的看着一旁的游竹心。 ‘哈,哈哈,我就是太饿了’ ‘可以,可以,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游竹心赶忙将供饭放到清清手里,又转身到篮子里去找筷子,找到后转身发现,清清已经不需要了,她直接用手抓着米饭,吃的狼吞虎咽。 ‘嗯,嗯,这白白的,一粒粒的,好好吃,这是什么啊’白米饭入口一粒粒的,但是很软,不用牙齿怎么咬就烂了,越嚼感觉越甜。 这种食物的感觉,清清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很是喜欢,本来只是试探着抓了几颗吃吃,没想到入口这么好,到最后用手大把大把往嘴里扒拉,脸都要埋到碗里去了。 看她吃的急促,游竹心四下看也没有水给她喝,就把野果子那个碗往前递了递 ‘吃点果子,别噎着’ ‘这是大米饭,用稻米蒸制的,入口绵软’ ‘嗯嗯,这个好吃’清清指指吃完的碗,向游竹心又展示了下自己弄的光洁的碗壁。 ‘你呀,这是多久没吃饱了呢,吃果子’,游竹心指着篮子里的果子,笑着看着清清,像是安抚贪吃的孩子一样。 清清从那碗里拿起个野果子,用鼻子闻了闻,这是和湖水味,水草味之类不同的淡淡香味,很是清爽,尝试着咬了一口, 清清感觉牙齿都要被酸掉了,眼睛鼻子挤在一起,嘴巴左右咧着,这果子还没有熟透,果肉青涩,与唇齿相磨恍若沙粒一般。 见她吃了口果子被酸成这样,游竹心忙将她手里的果子拿过来 ‘很酸吗?那就别吃了吧,我改天给你带别的好吃的。’ ‘哦,也好,只是这春初你到哪里去找的果子啊?这个时节花都没有开几朵’ 游竹心把手里的果子扔进湖里,其余的收到篮子里。 ‘和我一个朋友到山上转了转,看到一颗果树就摘了下来,谁成想还没熟。’ 游竹心闭口不谈自己在山上转了好久的事,轻松的对清清说着。虽然这个果子并不怎么好吃,但难为游竹心惦记着她,给她带来,她如果不吃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片心。 便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咬了一口‘酸就酸了,我好久没吃这些了,正好你带的有,我就多吃点,不然我在这里没办法去别的地方,吃这个可费劲了’ 清清边说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大口吃着野果子,向游竹心说着自己的喜欢,背后的肉却被指甲都要掐红了,不时偷偷转身变个脸,哎妈,咋这酸! 游竹心在清清拿果子时就想阻止的,奈何清清动作太快,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塞进了嘴里。在听到清清的话,罢了,下回带好的果子给清清姑娘就行,这次让她先将就将就一下吧! ‘清清姑娘,其实除了这些,在下还准备有别东西给你’ ‘给我’清清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除了吃的,烧的,还有东西给她,不由大喜 ‘什么啊?’惊喜的看着他,嘴里也忘了咀嚼。 游竹心从篮子里拿出两个油纸包,将其递到清清面前 ‘姑娘自行打开便是。’ ‘哦,还搞神秘,我喜欢’嘿嘿的憨笑着,清清把手里的果子赶忙放在碗里,用衣服的布料擦了擦手,才接过油纸包。 打开大一点的纸包,拆开麻绳,拨开一层层的油纸,青色的衣裙就展现眼前。 ‘哎呀,衣服,给我的?’清清开心的从地上跳起,把衣裙在自己的身上比划,她摸摸布料 ‘这衣服的料子真软!’。 ‘别顾着看裙子,还有个纸包呢?’ 清清听到游竹心的提醒,朝游竹心重重的点了几个头,把衣裙小心放回油纸里,包好。又拆开另外一个纸包,是一双和鞋子搭配的鞋子,绣花缎面,千层底。 清清抚摸着上面的绣花,还把其展示给游竹心看‘你看,你看,上面的草和花就像真的一样’ ‘你喜欢这些吗?’ ‘嗯嗯,喜欢,都很喜欢’清清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眼睛亮亮的,笑容灿烂像八月的太阳一样,明亮清澈。游竹心看着清清这边开心,嘴角也不知觉向上翘,面色柔和。 ‘别光摸啊,去试试看!’ ‘这么好的衣服?我试?我怕弄脏了’ ‘衣服买来了就是要穿的,不然放那里就是积灰,到时候不能穿了,岂不是白买一场’面对清清的迟疑,游竹心对其鼓励到。 看到游竹心眼里露出的眼光,清清也觉得自己太过小心了‘好,那我到芦苇丛里边去试穿。’ ‘嗯,我等你’游竹心一直在原地看着清清的身影消失在芦苇丛里,眼睛一直没有转到其他地方,他要让清清一出来,就看到一直等待的他! 梦境 (十)修 抱着衣服走进芦苇里,火光还能依稀照亮这边,虽然不怎么明亮,但是摸索着穿衣服还是可以的,只是,这咋穿啊,一片片的。 清清把衣服拿高一点,就着火光仔细观察,在脑海里回想刚刚游竹心身上衣服的样子,嗯,这个浅色点的应该是里面穿的, 那个青一点的应该是套在这个的外面,那个颜色再深一点的应该是外面的外面吧,清清又皱眉想想游竹心,好像是的。 又拿起白色的绸裤瞅瞅,比了比自己的下身,这个 ‘这个好像是穿在这里的,遮腿的吧?’ ‘可是这是个什么’其它的衣物半猜半蒙也能大概知道是穿在哪里,可是为什么会单有一块布呢? 清清拿着最外面的裙子不知道咋穿,一时感觉有点愁人,但又感觉不能在这里呆太久,游竹心还在外面等着呢,长时间不出去,会以为自己在里面出啥事了,那就不好了。 ‘算了,看着穿吧,错了就错了,一会儿出去让游竹心帮忙’ 思索好一切,清清就开始穿戴起来,只是这想的好,但是做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哎呦,这衣服咋这么多绳子,绑完一对还有一对’ ‘这咋没绳子,衣服都压不住了’。手忙脚乱中,把所以衣物都穿好了, ‘哎呦,真是累死了’ 清清站直身子,左右动了动,感觉不自在极了!擦擦头上和脸上的汗珠,清清感觉干了一件大事。 这衣服看起来好看,但她穿上就像被水草缠住的那些鱼一样,满是束缚,因为她把几件上衣又像上回那样把背面穿在前面,就这样裹了好几层,衣绳也是乱绑一气。 觉得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用手在身上扯扯,希望能把那些被绳子缠太紧的地方松一点,是成功了,可也更丑了,活像湖里游动的癞蛤蟆。 游竹心在火堆旁等着清清换衣,也不好一直把眼睛一直盯在清清换衣的方向,若被人家姑娘察觉,还以为他是那等登徒子呢。 就把目光移向了燃烧的正旺的火堆,只是不时把目光扫过去,耳朵却是一直听着那边的动静,清清一有什么需要就马上过去,不过事没有,到是听见清清对衣服的抱怨, 不由得笑着摇摇头,回想第一次见清清的样子,把他衣服穿的奇奇怪怪的,估计是做鬼太久,也没人祭奠,自己身上的可能早就不能穿了,只能在救他的时候穿他的。 清清姑娘都这么落魄了,还没去伤害过往的船只和附近的人家,足可见是个心底善良的好鬼! 清清还在想一会怎么给游竹心解释自己不会穿衣服的事,要是她知道游竹心已经完美帮她脑补好了,一定会感叹不亏是读书人,就是比一般人想象力丰富。 对于这件衣服穿成这样,清清已经自暴自弃了,谁叫这人类的衣服设计的这么繁琐!只能忐忑不安的走了出去,一步一步向着坐在火光边的游竹心靠近。 听到一旁传来声音,游竹心抬眼看了过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容就像雪白的昙花绽放一般,清冷又透着惊艳,眼尾的红更加妖艳。 他很想忍耐的,毕竟笑话一位姑娘并不是君子该干的事,可是清清姑娘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无法控制。 看到游竹心满脸的笑意,清清的脸不自觉有些发烫,哎呀,真像打他啊!哼! ‘我好久都没有这样正儿八经的穿过衣服了,早就忘了该怎么穿了,你能帮我一下吗?’游竹心努力控制着脸上的情绪,慢慢恢复到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这在下刚刚就想到了,只是男女有别,还以为姑娘至少还留有一丝印象,就没有多说什么,是在下疏忽了,毕竟过了这么久,记不得也是常理’ 清清有些惊讶,这么容易就过关啦,不应该再多问点吗? 枉她在里面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不过游竹心这么上道,她也只好顺杆往上爬了。脸上露出惊喜和不可思议的表情,装作不好意思的说 ‘没想到你这都猜到了,确是如此,说来也是惭愧’ ‘不妨事,我来给姑娘讲解就好’游竹心还在为刚刚笑清清的事有几分抱歉,赶忙上前说到。 他不好直指着清清身上的衣服来说怎么穿,只能指着自己穿的再结合清清身上的来解释该怎样穿,为了解释的更清楚,游竹心还一件件解开给清清看衣服的构造和绳子的用法。 清清看他对着自己的衣服来回扒拉,就为了她能听的仔细,看在他这么认真的份上,他刚刚笑她的事姑且就这么揭过吧! 听着游竹心的讲解,清清也配合着把手伸过去摸,毕竟百闻不如一见嘛! ‘姑娘你看,衣服上的绳子每一根都是有用的,你看,最里面的衣服没有绳子绑住,就要用上一件里衣去叠在其上面,要动作快一点,不然里衣会散开,第一根绳子在左边,系好了左边在进行右边的,两边都是一样的打结。’ 游竹心细致说着两件里衣的穿法,手上的动作缓缓的,势必要让清清看清。 ‘嗯嗯’ 清清的眼睛睁大大,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时不时还用手去碰那些绳子,看看游竹心是怎么打结的,打了怎么好弄开,她一打就是个死结,一会恐怕得解好一会儿。 那些被清清不小心碰到的身体部分,都会不知觉传来酥麻,热热的感觉,游竹心感觉自己的脸被火光照的越来越烫了。 他也知道自己这般行为有些孟浪,但是清清姑娘是鬼,应该不在意这些吧,他看着清清仔细看他衣服的样子,感觉旁边火燃的越来越大了,把他身体烤的发烫! ‘这,这个,外衣也是和里衣一样压好,在用右边腰上的绳子束好,看’他把腰边的绳结指给清清看,打好结,又把拿在手里的束腰展示给清清。 ‘这个就是上衣的总的一个固定,绑上它,上衣就不容易敞开了’ ‘嗯嗯’游竹心给清清讲完上衣,要讲到下身时顿住了,男女有别,这如何使得! 梦境 (十一)三修 清清看见游竹心不说话了,心下不免有些奇怪,说话留一半,下衣怎么不继续不讲了? ‘嗯,有什么问题吗?’清清疑惑的看着游竹心。 ‘没事’‘在下只是觉得男女有别,这下衣如何讲才好’ 游竹心眼神几分躲闪,不敢正面看清清的脸,透着几分宝相的面庞,泛起一层薄红,像是雪上的胭脂一般,清冷的热烈! 清清眼睛扫过他的下半身,游竹心察觉到了,用衣袖不直觉向下遮掩几分,步子后退,一派拘谨的样子。 这样视自己为猛兽的样子,让清清看的几分可乐,笑着说‘你干什么这样啊,既然不好说,那你就大致用手,比划一下吧!’。 ‘好,好的’ 游竹心咽了咽唾沫,尽力让自己站成一条直线,拿出自己平日的做派,不继续在清清面前出丑,摸了下额角不存在的汗渍,拱拱手 ‘那在下就继续了,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姑娘多包涵!’。 ‘嗯嗯,包涵,包涵’清清重重的点头,生怕被觉得不够真诚,一双杏眼,眼珠瞪的大大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掉出来一样。 ‘这下衣只一件里裤和裙衫,里裤用来遮住腿部,裙衫是围在里裤外面的,这两件上面都有绳子,紧紧的用绳子围住腰间,使两件衣服掉不下来就好’ 游竹心边说边用手撩起自己的下裙,没太用力,够给清清看清,里裤的位置就好,又起身在腰间,比划了扎绳子的地方。 清清半蹲着身子,手撑在膝盖上,眼睛随着游竹心的手移动,生怕漏下什么,一会穿衣服又穿错。 她大致清楚该怎么穿了,但对于打结还有点疑问,在游竹心比划腰间绳子时,立马抓住机会发问 ‘那你这个结怎么打啊,我在那边换衣服时,尝试了很久,但都没有你打的这些好看整齐’。 头微抬起,向着游竹心的方向看去,眼睛圆圆的,满是不解,像极了寻求保护的幼犬。 ‘是吗?那我拿你换下来的衣服,再示范给你看看吧!’, 看见她这幅可爱的样子,游竹心不忍拒绝,虽然他自己讲了很多,但清清姑娘理解的缓慢,只能更详细点了,他无奈的摇摇头。 ‘好’ 本以为他会拿自己身上衣服的绳子,再来做示范呢,真想再看看他脸红的样子,清清心里一串可惜的声音,但还是麻利的将下裙交到游竹心手里。 接过下裙,游竹心用手一边将其张开,一边在半空中抖了抖,让下裙更好的展开在眼前,寻找系绳的位置。 在火光中,看到了系绳,利索的拉出,将有系绳的那一面,放在衣服最上面,其余部分,全部用左手手臂托着。再小心蹲下来,将下裙的摆放在腿上,用衣衫兜着,防止落在地上沾灰。 看游竹心蹲下,清清也敢忙放低身子,蹲在他前面,好更清楚看到游竹心手上的动作。 只见修长白皙的手指,捻起两根绳子,在青白色交叉穿梭间,一个好看的绳结就打好了 ‘看好了吗?’游竹心抬起头,将手里的绳结递到清清跟前,让她仔细看。 俊逸的脸庞突然靠近,清清的心跳都感觉停止,时间仿佛静谧,只能看见眼前人,白玉的脸庞,荷花瓣一般的眼眸,眉骨高而挺拔,竹的清冷气质。 ‘姑娘,清清姑娘’看到清清呆愣的样子,游竹心以为自己动作太快,对方没看懂,才会这般懵懂的看着他。 ‘啊,哈哈,没事’ 回过神来的清清,看见游竹心关切的眼神,忙用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这辈子第一次看男的愣神,清啊!挺住! ‘你这个结打太快了,我没怎么看懂,能再速度慢一点吗?’ 清清脸上露出焦急无措,小心翼翼的,偷眼看着游竹心,手上摆弄着,他打好的那个绳结,仿佛研究为何与她的不一样的关键。 看到清清这样,游竹心有几分怀疑,是否是自己太急切,动作太快了。 压下心里的挫败感,扯出一个笑,目光柔和的看着清清,‘无事,我再动作慢一点,让你看的更清楚一点’。 ‘嗯嗯,我一定努力看清楚’ 清清看着游竹心的眼睛,郑重的说,脸上满是严肃,就像要去干一件,了不起的大事,而去努力一般。 游竹心看清清这如临大敌的模样,眼底泛出几分笑意,怕被清清看见,微微低下头,装作在着手里的衣服,眼底的笑一直没能藏住。 ‘你看,两根绳子要在手指上交叉,再往下穿过相交在一起,在拉紧,这就是第一个结,是用来固定位置’, 游竹心把绳结拿的再高一点,清清放眼就能看清。 ‘嗯嗯’ 清清的眼睛,还是随着游竹心的手指在跑,这次看的格外认真,一旁烤肉的香气,都没有吸引让她的思绪跑路,见这个结,这么简单,兴奋的应和着话,眼睛亮晶晶的,跃跃越试。 清清回应的高兴,游竹心也觉得,自己这样的讲解是对的,就接着下一步讲起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的一步,如何打出一个好看的双边结,手指拉起两边的绳子,在手上交叠一下,拉住交叠的绳子,像打第一个结一样交叉,一拉就成了’, 这最关键,对清清也是最难的一步,她的手仿佛要在去改造一番才好,一点都不灵活。 ‘等等,你这个交叠的这几步我不怎么懂’ 这绳子就像挑人一样,在游竹心的手上就灵活无比,想成什么样就成什么样,到了清清这里,心里想的,和手上的动作,不是一致的。 心对手上转达命令,你得这样做啊;手上听到了,可它就想那样做。啊!这哪是自己的手啊! 清清努力挽着手指上的绳子,想让它们像游竹心的那样听话,可挽来挽去,绳子绕成了一团,一松手就散开了。 试了好几次,都是败在了这一步。讨厌!烦人!清清懊恼,心里咆哮着扯了几下,丢掉手里的绳子,用手还拍了一下衣服,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莫急,这一步的确比较复杂,我再给你多演示几次就好’游竹心又再拆掉绳结,打成第一步的样子。 ‘你把手里的绳子,也弄成我这样吧!’游竹心把手里的衣服拿起,示意给清清看。 清清几分急躁的动作起来,劲道有点大,像是要把衣服上的绳子,给扯下来一样。 她第一个结绑的太死,解的清清心里越来越急。呲啦,布料传出撕裂的声音,绳子根部有点被扯开的痕迹。 听到这声音,游竹心赶忙按住清清的手 ‘别急,慢点,衣服再扯,就坏了’,温柔带点磁性的嗓音,钩扯着清清的心。 脸颊热了起来,她的动作慢慢放松下来,被游竹心按住的部分,通过衣服传着热量,清清的手不自觉,在衣服下握在一起。 游竹心看清清没有再动作了,拿过她手里的衣服,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慢慢的抠着,没有清清的急躁,一点点给收紧的结松绑,再一扯,就开了。把衣服重新递到清清手里 ‘拿好’。 清清接过衣服放在自己腿上,把上面绳子翻出,都拿在手里准备好。游竹心耐心的,给清清再一次示范讲解着,语气平和,没有一丝的不耐烦。火堆的火燃小了,游竹心又给添了把柴火,光亮些,看东西才不费事。 ‘哈哈,我成功啦!’ 清清有些嚣张的举起手中的结。虽然没有游竹心的那个整齐好看,但她是第一次嘛,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嗯,不错’游竹心看着清清那个畸形的双面结,眼角微微抽动,称赞着。 ‘我也觉得’ 清清看着游竹心的笑着,神情得意的说,从地上兴奋的弹起,‘那我现在去把衣服穿好’ ‘嗯,我等你’游竹心把衣服递给清清,又帮助清清在怀里抱好,不让其掉落。 清清像是骄傲的公鸡一般,雄赳赳,气昂昂走进刚才换衣服的芦苇丛,把身上的衣服脱下,照游竹心教学的那样一件件的穿好,结也慢慢打着,感觉一点不对,立马拆了重来。 捋一捋身上的褶皱,确定穿的是游竹心那样,才忐忑的踏出芦苇丛。 青色的衣服衬着雪白的肌肤,清清的清秀灵动完全展现了出来。她像是湖中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莲,缓缓苏展着自己的花瓣,清纯水灵,像泉水流淌一般。 看着走近的清清,游竹心仿佛被定住一样,说不出话来,眼睛透出几分凝滞。 他未曾想过未来的爱人是怎样的,可是此刻,他仿佛有了答案,虽然这个答案,太过于荒缪。 ‘怎么样?’ 清清在距离他三步的地方停住,清丽的脸上有着几分期盼,眼神闪烁,脸颊微红,不好意思的揪着手中的衣角。 ‘嗯,好看,这身衣服,很配你’ ‘真的吗?’清清开心的叫到,双手抓住裙子甩动了几下,头发也跟着,摆动出一个弯弯小弧度。 ‘真的,我从不骗人’ 游竹心点了点头,眼睛明亮,看着清清眼睛认真的说。看着游竹心这样正经的样子,面色清冷中带有几分硬朗,清清感觉脸上的温度,又更高了! 游竹心借火,点燃了一个火把,拉住清清的手腕‘你和我来’。 ‘干嘛?’清清愣神间,已经游竹心拉到了湖边。 ‘你看湖里’游竹心把手里的火把举在湖面上,火光把他们那一片湖面照亮,如同清清洞里那个可以照人的东西一样,可以照物,只是没有那般清楚,看着蒙蒙胧胧的。 ‘呀,湖面照出了我们’清清惊讶的看着,映照出的她和游竹心的样子。 ‘此处并无铜镜,只能用火光和湖面充当来照人,姑娘莫嫌弃!’ ‘不怪,不怪,这已经很好了’看着湖里的自己,清清很是开心,她这是第一次看到穿着人类衣衫的自己,兴奋不已。青色的衣服果然很适合她,她尾巴也是青色的,青色好看! 只是不知,游竹心是如何得知自己喜欢青色的,转头看着站在她身旁的男子 ‘那个,游竹心,你是如何得知我喜欢青色的?’ ‘哦,这纯属巧合,在下看见这件衣服就觉得很适合姑娘,就买了下来,姑娘以为这件衣服怎样呢?’游竹心笑着回应清清,玉面上染着温度,很是吸引人。 ‘不错,我很喜欢’ 清清看着湖里自己的样子,欢喜的摆着好几个姿势,毕竟现在不看个够,下次看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毕竟水里又没法穿衣服。 游竹心静静的看着面前活泼的清清,自己也觉得,这一刻的时光很是美好的。黑色的夜,再多的恐惧,当有了在乎的事时,也就不再惧怕了。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早点入睡,黑色的笼罩,只会让自己觉得难受。但是现在,因为一个人的出现,好像,有些改变了! 梦境(十二)二修 那日湖边分别前,清清就和游竹心约定,如果想要找她,就在这边的烧火的地方,找一块空地,插六根带芦花的芦苇杆,若她能来见他,就会拔掉芦苇杆,约定地点是这里,如果不能来,就会只拔掉三根。 此后几日,游竹心去见了清清几次,给她带去好吃的,讲故事和见闻,清清很喜欢听人世间的叹息感伤,常常抱怨,为何天会亮,这样她就不用走了,可以一直听游竹心把故事讲完,等待的时间,都是令人难耐的。 白天的时候,游竹心在家中补眠,幸好最近没有事情做,郡守跟随单奉常,巡视郡外的地方去了,郡守府就没人听乐,他也就闲下来了,不然,真的吃不消! 游竹心收到了一封家信,是父亲游松写的,家仆还带来了好几个包裹,都是游母和妹妹给他准备的。里面包含有四季衣服,腊肉和家里收拾好的菜干之类的吃食。 送东西的家仆也给他带来了一些银两,这次比以往都多了很多,是一盒金锭子。游竹心疑惑,眉目微凝,眼色幽深,应当是有事发生。 便问在屋里喝水歇息的家仆白石,‘为何这次的银两这般多,可是出了什么事’。 白石用衣袖擦擦嘴边的水渍,他赶路匆忙,这路上不安全,跟着车队一路上担惊受怕,生怕出现歹徒劫匪,是吃没吃好,睡也没睡好,到了公子这边,才算是松了口气。 公子给他备了饭和水,让他充饥解渴。他捧着碗吃的狼吞虎咽,噎着了,急急的灌口水,再接着吃,他真的饿坏了! 听到公子问他,忙回到,只是口中含饭,有些口齿不清, ‘公子,老爷说最近叛贼起义的多,让公子多带些银两傍身,多买些粮食屯在地窖里,这仗一旦打起来,什么都缺,粮食更是紧迫。还有就是买几把铁器防身,老爷身在咸阳,不好给公子准备,怕被抓把柄,就让公子再这边看着买,不要担心银子的事’。 路上乱?那就不好急着回去,出事可不好,游竹心把钱盒拿在手上,看着白石,不紧不慢的说 ‘那你这次在这边,多呆几天,待寻到稳妥的车队,我再送你走,你就住我旁边的偏房吧’。 ‘好的,公子” 看公子安排的这般妥当,白石吃完饭,利索的把碗筷洗刷好,在游竹心的安排下,抱着棉被去了隔壁,整理让自己这几天睡的偏房。 白石起初,也想帮游竹心收拾东西,但被游竹心拒绝了。这几年,一人在这偏远的地方,他早已褪去,君子远袌厨的坚守,学会了做饭洗衣,种菜浇花这些,以前在府里绝对不会碰的事物。 他呀,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恃才傲物的清冷贵公子了,俗世磨去了他的棱角,变得圆滑,学会隐藏自己的心思,做一个,长的好看的傻人。 这要是被以前的他知道,绝对是会被轻视。他游竹心何时,变成现在这样了? 按照自己的习惯归置东西,别人放的,他怕不好找。把衣服放进衣柜里好,银子藏进杂物间的瓦罐里,又在里面放满了引火的木头屑。 腊肉用油纸包好,外面裹了好几层草皮,放在篮子里,用绳子系了,吊在卧房的房梁上,这样可以防止老鼠偷吃。菜干放进了橱柜里,做饭的时候,取用方便。 点心之类的吃食,就放在卧房里的高橱柜里。他经常看书弹琴直到深夜,腹中饥饿难耐,却因夜色深沉,生火困难,这才只能睡觉忍耐,这些点心,正好可以留在晚上用。 做好这一切,确定没有遗漏后,游竹心坐在书桌前拆开了信件。游父信内说到,近来时局动荡,民怨四起,虽多方镇压,仍旧于事无补。让他万事小心,不要被祸乱波及。 先皇在时,虽多有叛贼出现,但都是蚍蜉撼树,不成气候。现宦官当道,斩杀忠义之士,到危难之时竟无一人可用,那些阿谀奉承的小人,关键时刻,都只会相互推脱。 他早就不作为了,在殿上当个摆设,冷眼旁观那些人的丑态。现今几伙叛贼气焰嚣张,朝里那位赵丞相早已焦头烂额,也算是解气。 家里一切安好,若听到什么风声,也不要担心,他们家并不是什么朝中重臣,不会惹来是非,只要安分守己就好。 倒是游竹心在外一定要小心,保重好自己,多多屯粮和药材,多事之秋,万事都要备好。 本来要给你准备铁器,用来防身的,可是最近那赵丞相在城中搜捕叛贼,他不好在这时买,怕被疑心,让游竹心在云中郡买几把锋利的铁器藏在家中,以备不时之需。 不要回咸阳,如有必要,游父会来找他,远离咸阳的地方要更安全。游竹心看信件时,眉头一直紧皱着,信纸快被他的手指捏皱了。他知道现在虽然看似太平,可却只是表面而已。 严刑峻法,苛捐杂税,能好几时?只有周围几个郡和咸阳还稍显平静,底下的小县城早就暴动不断。 那个陈胜和吴广,就是个例子,在押送的路上因为没有按时到达反了,拿下了好几座城,虽后来被镇压,但那股风气却怎么都不能压下去,现在这个局面,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游竹心把信纸对折两下,折好后放回信封里,转身从身后的书柜里拿出个木盒子,将信放在了,以往信件的上方。 自他来到这里,一直都以书信和家里联系,以此获取朝堂的信息,他不能因为一时的落寞,就放弃一切,只有掌握消息,才能以不变应万变,在必要时做出合适的选择。 他年少成名,一曲琴音令咸阳大家们称赞,家里也心喜他的才情,盼望他能够封侯拜相,振兴游氏满门。 可他不喜朝堂针斗,正值始皇病危,赵高渐渐掌握朝政。他不屑与这类人为伍,但也并不想因为自己这样给家中带来灾祸,所以一直三缄其口。 自当上宫中乐官,除了弹琴和看书外,其它的事并不多问。大丈夫,谁不想建功立业,拥有一番作为,但在这扭曲的朝堂,保全自己尚且困难,何况庇护他人?赵高用计杀害了公子扶苏,忠义之士也几乎斩杀殆尽。 他家虽是中立,但也盼着公子扶苏登位,仁义治理天下,却无奈公子中了赵高的计谋,含恨死去。赵高和李斯,自然也容不下他们这些心怀不轨之人,用各种方式把他们驱赶出长安。 他被赵高手下,在朝堂上参了一本,说他不满,与人通信诋毁赵高,仅凭一面之词,就把他贬出咸阳,到边关做个亭长,以此来羞辱他。 游父在朝堂上大呼冤枉,然,此事毫无转环余地。最后游父拿出了大笔银子买通了关系,把他从名单上换成另一个犯了事的官员。 而他出了咸阳后,换了好几个地方居住,隐瞒身份,做一个流浪的琴师,最后才来到云中郡。 这里四面环山,仿若圆盆,算得上时朝堂伸不了手的地方,每年只派人来看看,郡守就相当于这里的土皇帝。 所以他才会在这里住下,并在郡守府当个乐师。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在郡守府里,能听到一些时讯,不至于是远离朝堂,就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步。 枉他家,世代为秦王效力,最后竟是如此惨淡,不知此生,还能否再回到咸阳,一展胸中抱负。思及此,游竹心不禁心中惆怅,面上一片阴郁,谈何容易啊! 梦境 (十三)二修 摇了摇头,想要把这些事散一散,心情沉重,脑子里一团浆糊,快要搅在一起了,想着要去做些什么,身体却动不了,呆立在书柜前好久,两眼发虚的,看着书柜。 白石正好敲门来找他,‘公子,我把房间收拾好了,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不了,我这边没什么事,你回房间歇息吧,赶了几天的路,明天再说’。 听到敲门声和青石的声音,游竹心才仿若从梦中惊醒,只是脑袋还是木木的,看白石时,脸上也是没有太多表情,眼波平静,语气淡淡的说道。 ‘是的,公子,那小人就去歇息了,你有什么事,尽管叫小人’ ‘嗯’ 游竹心乱应了声,没看桌前的白石。游竹心的面色不若刚才那般和颜悦色,白石知道,肯定是老爷在信里说了什么,公子才会这样,所以,也不敢多说什么。 再加上几天的舟车劳顿,确实辛苦,就对游竹心拱了供手,准备歇息去了,走时,顺手将房门掩上,这云中傍晚的风是真的大,风裹住砂石,吹得人脸生疼。 青石掩上门后,游竹心才终于找回自己的身体和思绪,慢慢跺着步子,向着床边走去,他也感觉好累,,心神具疲,此时就想好好歇息一下,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夜幕降临,月华如水,月色落在大地上,万事万物,都恍若披上一层银色的轻纱,显得绵和又温柔。 ‘哈哈哈,哈哈’ 曲水湖里不时传来笑声,太远了,听不清楚,不过传到岸上时,夹杂着风声,水声,配着夜色,格外能引起人,内心的恐惧。 一个巡逻的卫兵到曲水湖边想洗个手,刚蹲下,挽起袖子,把手伸进水里,就听见了隐隐的笑声。 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壮着胆子接着洗,没想到,又传来了一声,立刻抬头四处张望,没人啊?想起曲水湖女鬼的传说,他不由的头皮发麻,身体开始发冷,汗渍直冒。 ‘嘿嘿嘿’ 又来了!这次巡逻兵听得真真的,吓得一屁股坐在湿地上,屁股墩那块,很快就被脏水沁湿,留下深色的印记。 ‘嘿嘿,你又慢了’ 听到这一声,士兵百分百确定是人的声音,但这大晚上的,哪个女的敢出门,还是在这曲水湖上,不是鬼是啥? 他用牙齿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太害怕喊出声,怕引来女鬼。只能屁股蹭在地上往后磨,腿在前面蹬着,手在后面扒,就这样蹭出了曲水湖边,等到了安全地方,立马爬起来,朝来时的路狂奔。 前面就是他兄弟们,都是大男人,阳气重,女鬼不敢靠近的!叫不出来,只能把力气全用在腿上,一路狂奔,屁股墩上沾的泥,被大力甩在半空中,屁股上湿透的那一块往边缘蔓延,越来越大,就像尿裤子似的。 娘啊,见鬼啦,‘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知道不能叫,但奔跑中牙齿松开,这种欲望再也压不住了,巡逻兵边跑边大叫着,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恐惧。 这声音太大,曲水湖畔又空旷,声音传的老远,还伴随着回声,阵阵回响在湖面上。 ‘阿呆,你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在水里正和阿呆比谁游的快,游的正酣时,清清突然听到一阵大喊。 她浮在水面上的头四出张望着,脑袋有头发遮挡,一片漆黑,漂浮在水面上,夜色深沉,不大看的清湖面,所以那个巡逻兵才什么都没看到。 可是清清只看到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在,她只好把头埋进水里,问问后面追来的阿呆。 阿呆在后面拼命追赶着清清,金色的身体抖动的,像风中飘落的落叶,呆滞的眼睛都比平时多了几分神采, 瞅见前方的清清突然停下,它感觉来了机会,身体抖动的更快,啾一声,就划过清清的身边,带过一片的小水花。 清清感觉脸上飘过一串水泡,阿呆这条呆鱼就跑到她前面了,这怎么可以,她可一直都是第一名! 清清也顾不上再关心声音,是从哪里传过来的,连忙摆动身子追了上去,鱼尾划出水面,溅起一串水珠,随后湖面归于平静,月色静静的照下来,一片祥和宁静。而清清的女鬼名头,现在更是坐实了! ‘什么,女鬼?你这都哪里听来的’? 游竹心听到白石的话,惊的把手中的看了一半的书丢回书架上,清冷的面庞浮现出激动和焦急,眼尾的红色深了几分,从书桌前出来,到坐在房门口摘菜的白石面前,紧张的问道。清清姑娘被发现了不成? 白石坐在院子里,摘着今天要吃的菜,一些是从地里拔来的,一些是他从郡里买来的,还割了点猪肉回来做肉羹。白石这人机灵,到一个地方就愿意到处逛,打听消息,什么都可以,有趣和诡异的故事更喜欢。 他去买菜的时候,和买菜的大妈大爷们闲聊了下,就得知了这么个惊人的消息,这云中郡的曲水湖闹鬼!心里藏不住事,回来趁着摘菜和屋里的公子聊天的当,就说了出来。 没想到游竹心的反映这么大,平常温和的人,脸上满是严肃,语气略有几分急切,冲过来的时候,把白石吓了一跳,手里的菜掉在了地上。 ‘买,买菜的时候,听那些卖菜的说的’白石被吓到说话磕磕巴巴,看着游竹心的眼神都有几分呆滞,透着几分傻气。 ‘可否属实?’游竹心又问了一句,语气严肃,带有几分审问的感觉。 ‘应该是真的吧,说是一个巡逻的大兵看到了,听说都吓坏了,回来就换到巡逻的另一队去啦’。 白石在游竹心的话语中,稍稍找回了点思绪,眼神也聚焦了,肯定的说着,虽然他觉得公子好凶。 ‘曲水湖,巡逻的,女鬼’ 游竹心喃喃自语,他明白白石口中的那个女鬼八成是清清,这么久曲水湖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女鬼。 现在云中郡传的沸沸扬扬,恐怕对清清姑娘会不利,万一他们找个抓鬼的去抓清清姑娘,可怎么办? 他在院子里踱来踱去,步子急切,脸上满是忧色,嘴里说着什么但又听不清,白石以为游竹心害怕,连忙从凳子上直起身子。 ‘公子莫怕,这事官府已经去管了,他们最近,便会去曲水畔一探究竟,现在也没啥人敢去那边了,如果真有那什么女鬼,到时就准备再请个法师过去,降妖除魔’, 白石在游竹心旁边说的激情昂扬,让游竹心更是心惊。 他跑进屋里翻找打火石,又在篮子里装了些吃食。白石跟在游竹心身后,看见游竹心如此急切的样子,很是纳闷,不由出声问道, ‘公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装东西啊?,要出门吗?’。 ‘对,只是突然想起前几日答应子雄,要到他家去,算算日子就是今日了,这才这么急切’游竹心一边找东西,一边回答白石的话。 他不敢告诉白石,有关清清的事,只能哄骗他,自己要去赴约。白石闻言往前几步, ‘那公子多带点吧,这点吃的,那够你和那位公子吃的,我再去厨房拿块今天买的肉,你带过去,上人家家里,空着手多不好’, 说完就往厨房走去,给游竹心割肉。 ‘再带点调料’游竹心在屋里喊了声,转身继续收拾。 ‘好’青石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去准备了。 游竹心准备到湖边去,赶快告诉清清这件事,让她这几日小心躲好,不要再出来。太急了,就随便装了点东西。 既然白石信了他的说词,让他带肉给友人,也好,就当是给清清姑娘加餐了,所以他让白石再带点调料,到时烤出的肉更好吃。 梦境 (十四)二修 游竹心出门后,就一路疾走,向着曲水湖而去,最后干脆小跑起来。 用手死死围住怀中的篮子,不让里面的东西,因为跑的太急而掉出来。 他平时很少这样,大幅度运动,身体有些吃不消。喘气如牛,玉色的两颊染上抹胭脂色,斜长的眼眸在眼尾勾出一条红线,沁出的汗水打湿了他的鬓角,路过的行人见到他这般急切,都纷纷让出一条道。 尽管很是难受,不知觉用手,紧抓自己胸膛位置的衣服,用力让舌头抵住牙床,使自己提起精神。 他要早点去看到曲水湖的现有情况,清清姑娘是个好鬼,生命没有过完就早逝,很是可怜了,若是被那些人发现,不定会因为清清姑娘是鬼,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如果清清姑娘可以离开曲水,去别的湖避一避,过段时间再回来,应该就没人再记得了;不想去的话,就在湖里藏好,湖水幽深,寻常人也无法去探查。 游竹心边跑边想着应对之法,脑中思绪万千,但一直都有个的念头在,没有变过。想要告诉清清,他会保护她,会保护好她的,不要害怕! 靠近曲水湖时,游竹心看到湖边没什么人在转悠,不放心,就又到湖周围巡了好几遍,犄角旮旯都没放过,确定真没人在, 又去芦苇丛那边,来回穿梭了几次,才放心到和清清约定的地方,插上芦苇杆,自己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等着夜幕的来临。 清清很闲,但现在比起以前的日子,也算是过得充裕,只是多了一件事。 每天游到芦苇丛去,看有没有芦苇杆插在地上!只有她一个人去,也觉得很开心,有个人在遵守着和她的诺言。 日子再也不像过去那样,一滩死水的寂静了,有人陪着她,愿意和她分享自己的事,不害怕她,虽然她并没有完全说出自己的身份,但也是很近了,他也没有过嫌恶和害怕。 每一天,都很期待夜晚的到来,有所盼望的日子,总是美好的。 ‘阿呆,你觉得今天会有芦苇杆在吗?他,会来吗?’清清在水里静静飘着,随着水流的方向微微挪动身子。 如墨的长发像海草一般,轻柔的漂浮着,墨蓝的眼眸半阖,泄出的眼光满是慵懒,轻纱似的鱼尾懒懒的摆动着水花。时不时,和游在自己头上面的金鲤鱼,用心语交流着。 不知道,金鲤鱼大力摆动了几下身子,一些灰尘在水里落了下来。 ‘哼哼,我好无聊啊’ 清清在水里微微翻了个身,把本来朝上的身体翻下,语气哼哼唧唧,像少女委屈的撒娇一般,声音娇娇的,带有几分沙哑的哭音。 去追逐啊,金鲤鱼晃到清清眼前,用身体搅动着湖水,水波荡到清清脸上,让她不自觉闭了闭眼,身子向下沉了沉,离金鲤鱼远了些。 ‘不要,我这些天,都在和你玩这个,都玩腻了’清清瘪了瘪嘴,眉眼蹙成一团,满眼的抗拒,因动作大了,满头长发在水里晃动的厉害了。 去嘛!金鲤鱼大力的向清清游来。不想被阿呆的水波荡到,吃一嘴浮灰,清清又向后沉了沉。 金鲤鱼随即追了过来,是不达到目的不罢休,清清沉多少,它追下来多少,就这样追追停停,一人一鱼又开始了她们的追逐游戏。 ‘笨阿呆,你加油,晚上我还要去岸上呢!’ 清清照例把阿呆甩在了后面一大截,她真不明白这条鱼,回回都游不过她,还要和她比,可能这就是游竹心他们的越挫越勇吧! 马上,急啥,只要我努力,总有一天会超过你的,金鲤鱼在后面奋力追赶,鳞片在水光的映衬下,熠熠发光,像是掉在湖里的金子一般。 ‘是吗?那我预先祝你好运啊’ 清清听到阿呆的壮语,笑着鼓励它,虽然她不觉得阿呆能成功,但这份勇气可嘉,值得鼓励。 看着快要靠近的阿呆,清清又对它说了些加油鼓励的话,几个摆尾就又冲了出去‘加油啊,我前面等你’。 看着清清在前面大力摆动的尾巴,阿呆气得鱼鳃快速的扇动着,无神的鱼眼变得光亮许多。 哼,总有一天,我阿呆会是这个湖里游的最快的!清清游的快看不见了,阿呆赶忙跟上去。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会是这个湖里最帅的鱼! 清清到地方时,已经是傍晚了,夕阳落山,天色转为暗色,但依稀有几丝金色的阳光划破天际,使得天水相接的地方,格外绚烂多彩。 她穿着碧色的衣裙从苇丛中走出,婷婷袅袅,像是含苞待放的青莲,清甜水灵,霞光照在她身上,让她仿若落入凡尘的仙女一般。 微风吹起她的发丝和衣裙,眼神明亮,笑容清纯朴实,周围苇花在其后轻轻飘荡。这一刻落在游竹心的眼里,他仿佛知道了,什么叫做,刹那即永恒! 他看的出神,眼睛变得狭长,眼角的红也深了几分,看着走来的清清,竟不知说什么话语才好,露出几分呆愣。 ‘嘿,嘿,怎么了你?’清清半蹲在游竹心身前,用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游竹心的眼睛慢慢有了焦点,‘嗯?’尾音拖长,声音充满磁力一样,像是岸边的芦花飘进了耳朵里,勾着清清的痒痒的,不自觉用手摸摸发烫的耳朵。 ‘醒神啊?你没事吧?’清清看到他这久不见的傻样,还有几分想笑,但游竹心一直都呆愣的样子,不似往日的谦谦君子范。 她有几分心慌,怕他出了什么事,忙又在他眼前急挥了几下,急切的问道。 游竹心缓过神来,看着清清这般焦急的样子,知道是自己与平日的不同吓坏了她,扯起抹微笑,安慰说着 ‘没事,我只是走神了而已。’。 ‘走神?你想到什么了,我这样喊你,都没什么反应’清清疑惑的看着游竹心。 不敢让清清知道,自己是看她入了神,只得推说,是看后面的夕阳太美,一时入了迷。 清清转头看看还剩一点光的天边,好看?还行吧,看了这么多年都是一个样,游竹心看的少,所以才觉得美吧。 看不懂游竹心说的美,清清也不想他知道自己看不懂,就想问点别的,转移下话题, ‘往日不是插了芦苇杆,第二天晚上见吗?今日怎么这般早?’ 见清清相信了他说到话,没再追问,游竹心提起的心,落了下去,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差点忘了! ‘在下是来告诉姑娘,最近几个月找个地方避避,没有紧急的事就不要在曲水上出现’, 游竹心敛去脸上的羞意,看着清清的眼睛,面上满是忧愁。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清清紧张的看着这样的游竹心,他轻蹙着眉,莲瓣一般的眼中,尽是浓浓忧愁,像神佛对众生生出的怜悯一般。 ‘姑娘的声音被一个巡逻的卫兵听到了,传遍了云中郡,说是曲水湖里有鬼,现在,正准备人手来这边一探究竟,在下一听见这件事就来找姑娘了,想姑娘早点知道,也好早做打算。’ 清清听着游竹心的话,脸色苍白,有人要来抓她了,是那批人吗?她要死了?本来半蹲的身子不知觉坐在了地上,神情木木的,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落在地上,立马变成一颗颗莹白的珍珠。 天色渐暗,游竹心一直注意着清清脸上的情绪,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地上的异变,就算看到,夜色的遮掩下,也只会当成湖边的小石子之类的,哪会想到是珍珠,他面前的不是只鬼,是一条鱼! 看见清清这个样子,游竹心赶忙抓住她的手,给予她一丝温暖。 ‘姑娘莫怕,还有在下呢,在下会保护好姑娘的’被手上传来的温度稍稍找回了点理智,她神色惶恐的看着游竹心。 杏眼里满是泪水,脸色惊恐,像受惊的幼兽一般,瑟瑟发抖,最后终是忍不住,扑到了游竹心怀里 ‘游竹心啊,我好怕啊,我不想死啊!’紧紧抱着怀中的清清,骨骼分明的手掌,慢慢抚摸着清清的头发,来安抚她。 过了良久,感到怀中的人不再那么颤抖,哭泣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低低的抽泣。 ‘别怕,我在呢’这句话就像定心咒一般,一遍遍在清清耳边述说,让她心中的恐惧消散了许多。 梦境 (十五)修 ‘没事,还未到那样糟糕的地步’ 待到清清情绪安稳多了,游竹心把头轻轻,放在她头顶的上方,用下巴摩擦着她的发顶,手臂一下一下的,有节奏的拍打着后背。 清清感觉心里舒服极了,拍打像是将温暖也拍进心里,整个人像雨后重见了阳光的叶子,重新舒展了开来。 ‘真的吗’ 清清从游竹心怀里直起身子,身体因为刚刚哭的太狠而一直在微微抖动,莹白的脸上挂着泪珠,眼眶边一片胭脂的红,让她显得更加娇俏可人,还带有几分雨后梨花的味道。 看着清清惊疑的眼神,游竹心用手托住她的头,让她可以更清楚的看着自己,再把上身往前凑近,看着清清漂亮的眼睛坚定的说 ‘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你!’ 清清的心被游竹心的话语稳住了,他的坚定透过眼神看过来时,清清感觉,如果他一直在自己身边,那再多的可怕她都能勇敢去面对。 ‘对的,姑娘可知道好的藏身之地,如果一直呆在曲水湖上,极易被他们找到’ ‘没有,我一直都呆在这里,从未去过别的地方’清清抽抽噎噎的答到。 泪水被风吹干后沾在脸上痒痒的,她不自觉用衣袖去擦拭,力气用的太大,脸颊上被擦过的肌肤微微泛红,带有几分炽痛。 天色暗淡,游竹心并没有看出,知道清清没有好的藏身之所,微微皱眉思索, ‘嗯,那姑娘,平时是在曲水湖上的哪里躲藏呢?’ 既然没有好的去处,那不妨在本地着手,毕竟曲水湖畔这般大,总能有常人无法去到地方,清清姑娘又是鬼,只要藏的好让那些人找不到,就好了。 ‘在湖里’ ‘湖里?’游竹心有几分惊讶,‘莫非姑娘是入水而死吗?’ ‘对’因为撒谎清清不知觉回答的更大声,眼睛也直直的看着游竹心的脸庞,生怕他不相信自己。 ‘水鬼啊,怪不得姑娘能从水里将我救起,而且每次与姑娘见面时,姑娘的头发和身上都有几分潮湿’游竹心指着清清的头发和衣裙上一些未干的水渍说到。 衣服上被水打湿的地方会更暗一点,在碧色的绸缎料子上格外显眼,天色虽暗但也能依稀看出。 ‘哈,哈哈,你观察的好细啊’ 清清尴尬的打着马虎眼,敷衍的夸奖眼前人的心细。被这一打岔冲散了伤心和害怕,感觉好了很多,她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活力。 她是鲛人,当然住水里,不过水鬼也是个好借口,反正都是水里的,不过在这湖里她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真想看看。 嘶,越想,清清的思绪就越抛锚,眼神飘忽不定,牙齿咬着嘴唇满脸沉思,不时用左手扣扣脸颊的酒窝的位置,嗯,软的。 ‘清清姑娘,你在,想什么呢’ 看着清清这副不在状态的样子,游竹心不免有几分想笑,刚刚还哭的伤心,这会就全忘了,还真是,心大呢! ‘嗯,啊?’ 听见游竹心的声音,打破了清清的遐想,把她的思绪拉回了正轨,迅速把目光放在游竹心身上,自己在地上坐正身体,刚刚吓得身子直往后移。 没移好,猛的坐在了地上,现在屁股还疼着,趁游竹心注意力在别处时,清清赶紧伸手偷偷揉一揉,不敢力气太大,怕他看到会笑话她。 ‘嗯,啊哈,那个,我不是水鬼嘛,刚刚说的,我到时往湖深处躲好,只要不把这湖水弄干,就决计找不到我’ 清清连说带比划的,神情很是自得,说到找不到她时还拍了拍胸脯,砰砰作响,也不知她用了多大力气。 ‘那就好,在下来时还担心姑娘只能在湖上躲藏,所以很是担心,湖上虽多树木花草掩盖,但难保不被察觉,湖里就好很多,这云中郡的人熟水性的并没有几人,就算有,也不敢去湖深处啊 ’游竹心笑着说到,看着清清这傻乎乎的举动,他不由摇了摇头。 ‘嗯,就是这样,我在湖底躲好,等这阵子过了再出来找你,外面要是觉得安全了,就还是到这里来吧,也是这样插芦苇, 我到时悄悄找机会溜上来看,看到芦苇就知道安全了,第二天咱们还是在这里,你记得来啊’ 清清抓住游竹心的手臂,生怕他不来,神色紧张的看着他。 ‘嗯,我一定会来的,我不来,谁来给你讲这世间百态呢?’ 游竹心把手覆盖在清清放在手臂的手背上,紧盯清清的眼睛,缓缓说出这一番话语,一字一字都缓慢而清晰的,随着声音落入清清的心尖。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游竹心温柔又不失坚定的眼神,感觉眼眶又有了几分湿意,酸酸的,她吸吸鼻子,努力控制自己不流泪,但说话的声音还是有几分沙哑,带有几分鼻音 ‘嗯,我等你’。 听见清清声音的不对劲,他知道清清又想要哭了,为了安慰她,游竹心指着篮子 ‘我今天带了好东西哦,你要不要看看?’ ‘什么啊?’清清用手指压了压眼眶,把泪意憋回去了一点。 惊喜的看着游竹心,他每回来都会带好东西给她,这次这样神秘,肯定也很好,所以她的注意力立马转移了,关心起游竹心带来的东西。 梦境 (十六)修 看着游竹心用力摩擦着手中的火石,不消几下就看见有火花冒出,落入地上团好的一团芦苇穗里,几缕青烟升起,火花出来。 游竹心稳妥快速把它放入堆放好的柴火中空的位置,小火燃烧着,把周围易燃的柴火先点燃,火势渐渐变大,然后是那些粗壮的木块。 清清捡完柴火就蹲在一旁看游竹心生火,之前也试过帮忙,但都是只见柴火冒烟,不见有火,灰烟把清清熏的眼睛发疼,只想流泪,吸一口气,还呛喉咙,真是难受极了。 从那以后都是游竹心来了,她很喜欢这些人世间才有的东西,不管什么,都能看很多遍。就像这生火的事,看着火石的火星变成熊熊大火,很容易使清清着迷,看的目不转睛,深怕漏了什么。 游竹心也发现她老是爱看他做事,什么都看,看了一遍就罢了,回回都来,问她,不会腻吗?她回他,对于感兴趣的事,看再多遍都不会。 见她这么喜欢看这些,游竹心疑惑过后,就大方让她看了,还会给她讲解这些东西来历,做法,价格等等的,像听故事似的,清清就这样又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 升好了火,从篮子里拿起那块猪肉,用手掂了掂,觉得太大了,上火烤不仅熟太慢还容易烤焦。游竹心往身上摸了摸,从里衣里面掏出一把青铜匕首,这是他离开咸阳时带的唯一一件念想。 是父亲送给他的及冠礼,游父希望他成为那个拿匕首的人,而不是这把匕首。古来权谋者,成功者少有,失败者多数,皆是用刀不甚,反攻自己。 今送儿匕首,希望吾儿能在今后的历练中,能游刃有余的用着手中的刀,扛起我族复兴大业。游竹心用手指摩擦着刀鞘上的花纹,眼中闪过思绪万千,呆立在原地。 清清看着燃烧的火堆,再一次感叹人类的聪明才智,却发现游竹心好久都没有过来,疑惑的转过身子。 看到游竹心背对着她,呆立在原地的模样,不由开口小心翼翼地叫到 ‘游竹心,你,怎么了?’ 叫了几声,都没见游竹心有反应,清清便起身走过去,走到他手边,看到游竹心手里拿着肉和一个不知道什么的奇怪形状的东西,呆立着。 清清又小小的叫了几声游竹心的名字,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脸,不自觉的吞了几下口水。 拿着肉和匕首的手微微动了几下,游竹心从往事中拉了回来,看着一旁清清担忧的眼神,不自在的露出抱歉的眼神 ‘我是不是,走神了’。 ‘没关系,偶尔放空一下也是好事’ 为了不让游竹心觉得尴尬,清清顺口说出放空的话,虽然她也不知道走神和放空是不是一回事,反正都是脑子没东西,都可以啦,心中的小人摆摆手,吃东西最重要! ‘不是要烤肉给我吃吗?走啊’清清拍拍游竹心的肩膀,冲他俏皮的眨眨眼,小跑着又坐回到火堆旁, ‘快啊’坐在又继续着催促游竹心。 看着清清这般可爱,游竹心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单纯的可爱啊!勾起嘴角笑了起来,这么一闹,再难过的回忆都感觉被冲淡了很多。 拿着手中的东西走去湖边,把匕首放在身后,自己蹲在湖边洗着手中的猪肉,这是一块上好的五花,肥瘦纹理相间,一层一层的,很是好看。 弄好回到火堆那里,把肉放在准备好的一片大叶子上,用匕首切成厚薄均匀的片。 清清在一旁也没有闲着,按照游竹心的吩咐,拿着洗干净削尖的树枝,把肉片五个一串的穿好,整齐码在另一片大叶子上,期间手上也被树枝的尖头扎到手,还划破了几个小口子。 清清不在意的用手指抹去上面的血,就继续干活,这点痛没啥,等下多吃点补回来,反正都是肉嘛,差不了多少的。 弄好后,游竹心让清清去湖边用水把手洗一下,自己则把树枝都插在火堆边,这样不仅烤得多,自己还能得闲,期间就注意转动就好。 听到游竹心让自己去湖边洗手,清清的身子不由一顿,脸上的笑意也立马消失了,不过她很快反应回来, 装作愉悦的应了一声,起身背对着游竹心时脸色立马垮下来,苦着一张脸想着湖边走去,哎呦,一碰到水就现形,这可怎么办啊? 她故意往游竹心看不到的湖边地方走去,游竹心看到后还在身后嘱咐她小心,虽然是鬼,掉进去也不怎么好,衣服湿了可不好。 她假装镇定的回答着。蹲在湖边,清清闻了闻自己的手,血腥味有点,但不大,就是滑滑的,不怎么舒服。 她把手指并在一起搓了搓了,也觉得不洗不行,但她又碰不了水,她看看周围,全是苇杆和枯枝,只有湖边靠近水的地方长着的草还算看上去软一点。 跪在地上,手支撑着身子,另一只手小心的去摘草,手一直在抖,生怕碰到水。胆战心惊的摘了好多,清清的额头上也全是汗珠 ‘呼,呼’重重的吸几口气,缓解自己快要跳出的心。 赶紧拿起草在手里搓着揉碎,用青草的汁液来掩盖猪肉的味道,草的纤维也搓去手上的油腻 虽然这样磨着手疼,还刮到了刚刚树枝弄出的小伤口,但这些伤清清都还能忍,比起另外的被知道所带来的后果,这点伤算什么? 把青草都搓的差不多,清清闻了闻自己手上的味道,除了青草的清香,就没有别的了,油腻的感觉也被青草汁液的粗厉而取代,嗯,不错。清清满意的感受着手上的一切。 ‘清清姑娘,你好了吗?’听到游竹心的声音, 清清赶忙回应一声‘我马上就好’,站起来,连跑带跳着向回火堆那里奔过去。 游竹心照看着烤肉,不时转动一下树枝,让它们均匀受热,五花肉在火焰的炙烤下冒出吱吱油花,看有的肉被烤的有点焦黄了,游竹心就撒上调料面,再在火上稍微烤一会就放到大叶子上。 他烤了大半的肉串,忽然感觉清清去洗手去了好长时间,怕出什么事,冲着草丛里叫了一声,听到回答才放下心来,专心烤剩下的肉串。 可能女孩子都是这样吧,面对整理自己就要很久时间,他家的母亲和妹妹就是这样,等着吧。 看着清清从草丛中蹦哒出来,游竹心摇摇手中的肉串‘快点过来,烤好了’ ‘来啦’清清看到肉串,眼睛都在放光,向着游竹心开心的叫着跑了过来。 游竹心指指烤好的肉串,用眼神示意清清快尝尝。看着碧绿的叶子上摆着的肉串,和生的时候完全不同的样子,黄色的肉片泛着油光,上面还有像灰尘的东西。 嗯,清清的眉毛一皱,指着肉串问‘为什么肉上面还有灰啊?,掉地上了吗?要去湖里涮?’ 顺着清清的手指看清肉上的东西,游竹心真的笑出了声,仿若雪花绽放一般的面容和声音,让夜色也染上一抹雪色。 ‘什么?灰尘?哪有,那是我带的调料啊,我洒在肉上了’清清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哦’只怪这肉上的水太多,把调料都浸染没了,剩下看的出来的就像灰尘,也不怪没见识清看走了眼,把五花肉烤出的油看成水。 清清拿起一串,吹了吹热度,小心的送到嘴边,牙齿和舌尖碰到的一瞬,清清的眼睛都瞪大了,动作飞快的吃掉了一串,又拿起一串吃着。边吃边对着游竹心点头。 ‘嗯,嗯,这个好吃,这个猪肉啊,没想到弄熟后是这样的味道,吃着弹牙又有嚼劲,和它生肉时软乎乎的样子,一点都不同’ ‘喜欢啊,那你就多吃点,不要太急,这些啊,都是给你的’看她吃的开心,游竹心就觉得自己带的没错。 他这么多年下来,虽然没有子雄那样的好手艺,但是糊弄糊弄还是可以的,像清清姑娘就很满意,看来自己的手艺是进步了。 边烤肉,游竹心边在心里自得自己做饭的技术又好了,面上却还是一片云淡风轻,仿佛好吃是应该的一样。 梦境 (十七)修 清清吃肉串吃的开心,看游竹心在一旁忙着烤肉,没有余闲来吃,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从叶子上拿起一串烤的亮晶晶的猪肉,把它递到游竹心嘴边。 ‘你也来个吧!’游竹心专心照看着手上的肉,听见声音,便转过头来,肉串擦过他的脸庞,留下一抹痕迹。 看到游竹心脸上的油渍,清清惊的瞪大眼睛,赶忙把手上的肉串放回叶子上,用袖子去擦游竹心的脸。 ‘对不起啊!我挨太近了’游竹心手上腾不出来,都被肉串占据,只好任由清清用她的袖子来擦拭,只是可惜了这好料子。 他微微偏着头,迎合着清清的动作,方便她擦拭眼睑下垂,睫毛如同蝶翼一般,在火光的映照下微微颤动着,鼻梁挺如雪山,薄唇微张,时不时因清清的大力擦拭而皱眉。 清清努力的擦着,怕不够干净,还用一只手固定住游竹心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托住袖子,整个覆盖住游竹心的脸,来回揉搓。 等她把袖子拿下来的时候,游竹心的脸已经覆上一层薄红,耳朵更是红的发烫, 他从未被那个女子这般亲密对待,就连他的母亲,妹妹也没有这般的,平常的问候都隔着一段距离,毕竟男女有别。 现下被清清打破,不禁有几分羞涩和无措,所以清清那样大力的揉搓,他才没来的及阻止。 看着清清眼睛里的真诚和纯净,知她也是一片好意,游竹心不忍说什么大道理,但是男女毕竟有别,他这次便罢了,以后遇到别的男子可不能这般。 游竹心觉得,清清可能是多年未与活人相处,所以才会这般忘礼,有心提点她几句,但又怕说话太重,伤了人家姑娘的心,斟酌一下,小心的开口 ‘姑娘这般对男子,似,有几分,不妥’。 ‘不妥?这是什么意思?’ 清清虽从游竹心那里知道了不少事情,但也仅仅是沧海一粟,很多人世的话语,人情,她都是不懂的。 就像现在,游竹心说的话里出现没听过的词语,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尽管她的直觉认为,那可能不是个好词。 ‘就是,不好’ 游竹心尽量把自己的语调放的缓慢柔和,紧紧盯着清清的表情,看她如果皱眉,眼神有一丝不开心,就转移话题,不提了,反正清清姑娘也该不会再碰到别的男子了。 ‘这样啊,那会怎样呢?被人讨厌吗?’清清向着游竹心移动几分,因为是蹲着的姿势,动作间裙摆拖在地上,带走一地的灰尘和石子。 看着清清睁大的眼睛,游竹心觉得可能自己,是不是真的说的还不够小心,但为了让清清注意,提高警惕,还是决定夸大言辞。 他眉眼严肃,微微点头‘嗯,不仅是讨厌,还会遭人唾弃,会在人世过的很艰难,这世道,名声比人命还要重要。’ 没了名声的人,活着,还不如死去,家族容不下这样的人,而被家族驱逐的人,都是比奴隶还不如的。‘ 名声?唾弃?你们人活着真累。’清清看着游竹心的认真,对他的话仍然是一知半解,但觉得问太多会觉得露馅,只好把一切疑惑埋在心里,反正岁月漫长,她总会弄懂的,只是感叹于人类的艰难。 生存已是不易,还要注意许多虚无缥缈的东西,束缚住自己。不知是食物还不够美味,还是吃的太饱,才会有空做这些。 想着这些,清清不禁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游竹心,唉,活着这么大真的很不容易,长的还那么好看。 ‘嗯,确是如此’虽然觉得清清看他的眼光有几分怪异,但她的话语确是事实,游竹心只好装作没看到,若无其事的回答。 ‘哦,好的’清清拿起肉串,把肉片当做那些烦恼事,狠狠的吃着,做人就是难,不怪叫他们凡人,可不就是烦很多嘛! 嘴里塞满食物,腮帮子鼓起来,像极了湖底的胖头鱼。清清挥舞着手里的木棍,眼神坚定看着游竹心说 ‘我一定,安分守己,呆在这湖里,那些男的一来,我就藏好,绝不多接触,让我这湖中女鬼的名声,对,就是这个,好点’ ‘嗯,倒也不必太过严厉’清清这般故作凶狠的样子,让游竹心不仅觉得几分可爱和娇憨。 虽然明知清清姑娘是个鬼,与他这个活人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想法,与她夜间相会。 沉迷于这样的岁月静好,他早已流浪于人世,却想要停在这里,他从来都不是拘泥于俗礼之人,鬼有何妨? ‘就是刚刚的举动,和男子太过亲密的,都不能做,特别是,有外人的时候’ ‘那,竹心可以吗?’ 清清眼神纯洁,不带一丝情欲,虽然明知是自己单独喜欢的,这一刻却还是有几分失落,但那又怎样,总归清清姑娘以后的日子,陪她最多的,也只会是他,不会有别人。 ‘可以,我是那个例外’看着清清的脸,游竹心眼神幽深,像此时夜色下的曲水湖一般,想要把人吸进去。 ‘好,我以后只对竹心这样’这样的游竹心,带有几分黑暗的诱惑,明明是冰雪一般的俊美脸庞,却让清清的心有一瞬间的停住。 她像是被蛊惑一样,说出了那般誓言的话语,除了你,别的人,都不想。 ‘其实,人也不是那样的难,生活总是苦乐交织在一起,才是完美的一生’为了扭转清清对人的的看法,游竹心解释想用好的话语来解释。 ‘你觉得,这些食物好吃吗?’清清点头 ‘故事好听吗?’清清接着点头 ‘这些都是人在苦里发现,进而发明的,所以人虽然难,但总是会苦中取乐。’清清很是赞同,人类真的很是聪明。 他们有有很多好东西,除了喜欢给原本自由的自己套枷锁这点很不好之外,基本可以说是六界最懂享受的啦! ‘就像两个月后的花节,就是人表现乐的方式’游竹心把手里烤好的肉串放在大叶子上,用腰间的手帕擦拭着手上的油渍,漫不经心的说着。 ‘花节,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听到游竹心提起新事物,清清东西不吃了,游竹心刚烤好的肉串丝毫没有在她眼中掀起波澜,注意都在花节上面。 ------题外话------ 要改名字啦,《竹叶青青》,改了记得找回来啊 梦境 (十八)修 ‘嗯,姑娘们游春野步,贵族也会郊游雅宴,届时在云中郡的白水山半腰上,会有花会举行,很是热闹,只是可惜姑娘去不了,看不到这番热闹了’游竹心语带惋惜。 却还是微笑着,怕牵出清清的伤心事,姑娘不在人世这许多年,花节怕是很多年都没看过了。 ‘去啊,我去啊!’ 清清没有见识过人世的热闹,这些年没了涟涟在身旁,自己只能在这曲水湖,很是无聊了,年年都一样,偶尔能听来往船只上人的交谈,但她在水里藏的,也只听到一星半点,很是不过瘾。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摆在眼前,不去多可惜,所以清清很是激动,在游竹心旁边猛点头。 ‘可是,姑娘不是鬼吗?怎能在白日现身呢?’ 听到清清的话语,他不由有几分疑惑,笑容也有几分凝滞。察觉到游竹心话语的变化,清清的热情像是被浇了一桶冷水,熄灭了。 对啊,我是个鬼,鬼不能在白天露面啊,自己和游竹心的约定怎么能忘了呢?清清懊恼于自己的得意忘形,果然游竹心之前讲的对,谎言不是那么好编的。 一个谎言说出,后续必然要有另外的谎言去圆它,简直后患无穷。敲敲自己的头,思索该找一个怎样的借口,游竹心的眼睛很是干净,自己这样虽然是善意的谎言,但毕竟是谎言,说多了也总是不好的。 ‘我是,鬼’清清小心开口,语速缓慢,斟酌着想着下一句, ‘但我嘛,最近……’ 最近咋啦,你快想啊,清清,心里有个小人在疯狂呐喊,面上却要镇定自若,手指扣着脸颊,因为紧张而越发用力,脸颊有些刺痛,手指上有丝红色,扣破了! 算了,清清决定破罐子破摔,‘我也不知道,但是就是对阳光不怎么惧怕了’ 这样藏一半留一半,该是对的吧?清清摸摸耳朵,眼睛往左边飘忽,装作一副苦恼的样子,实际注意,留一点在游竹心那边。 ‘姑娘可以照阳光了?是怎样的情况?’ 清清姑娘能见阳光,真是一件好事,这是不是预示着姑娘不用在被困于此地了,可以自由在百日下了,游竹心不禁神色有几分激动,眼睛变得明亮,像是落满了星辰的夜景。 ‘可以白日出现很长时间,不怕烈日’清清继续自己的扯谎大路,经过前几次的精心动魄,她觉得自己好像对说谎这方面有点经验了。 ‘那姑娘知道自己怕什么吗?或者说不能碰什么东西?’ 嗯,清清想想,自己是个鲛人,不是鬼,况且鬼是什么样她也根本不知道,倒不如趁此机会透露一二,也好为自己遮掩。 ‘我是死于水中,所以怕碰到水,会让我在短时间无法保持人的形态’ ‘嗯,那两个月后的花节,我来约姑娘一起去看,有什么事,在下也会挡在姑娘前面’ ‘好,我等你来’听到游竹心的许诺,清清知道自己圆过去了,虽然感到有几分歉意。 但想到两个月后的花节,那些新奇的事物,不禁开心的想在湖里畅游三百回,她也想着一会回了湖里先不忙着去歇息,要去散散自己的激动,不然她怕被阿呆那条笨鱼看见自己这副傻样,笑话她。 ‘在此之前,望姑娘保重自己,才能心想事成’看清清开心的在那边痴痴傻笑,他拉过她放在耳边的手,摊开,把肉串放在手里,让她不要忘了吃东西,一边说出自己心里的嘱托。 ‘嗯,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等你来曲水接我。’嘴里嚼着肉片,清清像发誓一样,大声的说出来,眼神很是坚定,但前提是忽略吃的发亮的嘴巴和鼓动的腮帮子。 ‘嗯,等我来接你’游竹心的声音磁性又带着温暖,他看着清清的时候,仿若看着自己心爱的宝贝一样,喜欢又带着耐心,包容她的一切不完美,喜欢她最真实的性格。 ‘你的帕子掉了’因为嘴里含着东西,清清说话含糊不清的,但她浑然不知,依然用棍子指着事物。 游竹心没听清,但还是伸手去拿,触到是帕子,却感觉自己的手指还触摸到了个圆圆的东西,小小的,像是个珠子。 他拿帕子时,顺带把珠子夹在帕子上,带了上来。在火光下展开那一团,露出了一颗米粒大的珍珠,游竹心的瞳孔不由的睁大,把珍珠拿近一点想要看的更清楚。 他仔细在火光下看着,手中来回翻转,感受着上面的触感和光泽,确定手中的事物不是普通的石珠,而是一颗真真正正的珍珠,不由的有几分惊讶。 看游竹心捡帕子,不知从帕子里拿出了什么,看了好久,把清清的好奇心也勾了起来,嘴巴一撸,串上的肉就没有了,只是手上的油渍和调料面混成了一片黄色,清清把手指捻起来摩擦了几下,确定不好弄。 四下看了看,只有芦苇,没有草叶在,就跑到一边摘了好多芦苇花,团吧团吧,团成一颗小球,放在手心里像揉水草一样,大力揉搓,来去除油渍。 搓完把芦苇团扔到黑暗里,在把手指再捻起来摩擦感受着,嗯,还是有点滑滑的感觉。她看看自己的衣服,想着是不是可以用身前的衣料擦拭会好点,但转头想,不是两个月后还要去花节吗? 现在就把衣服弄脏了,是不是不太好啊?确实不好看,清清嘴巴一抿,眼睛往裙摆看去,眼睛转动,这里好像不错,反正行走间也会弄脏,擦手也不会有太多脏东西。 觉得可行,身体微微向后弯曲,用手一把捞起身后的衣摆,拿来擦手,用布把感觉滑的地方稍微擦拭,不敢太用力,毕竟这是她第一件衣服,太糟蹋了不好。擦完再感受下手,嗯,好了。 把衣摆轻轻往后一甩,感觉自己潇洒又自在,才大步往游竹心走去,微风吹起发丝,清清觉得这一刻的自己,气势恢宏! 梦境 (十九)修 ‘竹心,你干嘛呢?看你不知看到什么好玩意,看了这么,久’清清在游竹心的后背就开始说话了。 但看清他手中的东西时,本来很大的声音,在久这个字的时候,突然收声,几乎微不可闻,珍珠!为什么游竹心手里是珍珠! 游竹心转过身子,把手里的东西举高,问‘姑娘可知这是哪里来的?还有这边’ 游竹心坐着的身子往旁边移动一下,露出被他的影子所遮挡的东西,让火光可以清楚的照过来。 应该热的火,却让清清觉得后背直冒冷汗,身体像被点了穴一般动弹不得,天啊!那被游竹心露出的地方,竟然又是珍珠,还是一小片的! ‘这,这不是珍珠嘛?还这么多’清清说出的话语带有几分颤抖,身体缓慢向湖边那边移动,一会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她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跳进湖里,那里是她的地盘, 躲好,谁都找不到,最坏不过是到别处避祸,反正老娘早就想出去看看了,也好张张见识。思索间,清清已经站在了火堆的左边,紧盯,看着那团珍珠。 ‘这可是姑娘带来的?’游竹心把手里的珍珠举向清清那边,清清也跟随他的动作,身子向后弯曲 ‘是,是啊,怎么了?’清清硬着头皮回答,一只脚也悄悄往湖那边移动。 ‘那姑娘就收好吧,这么多,也不知道姑娘是怎样带过来,不会是衣服哪里破了,才会掉落出来?’ 嗯?清清本来微偏的头立马看向游竹心,他没察觉什么?只是以为是她衣服破了掉落,而没怀疑从其它的地方出来? 感觉紧绷的身体突然一松,但还是有点不放心,站在原地,扯出一抹牵强的笑,看着游竹心‘对啊,我不是在湖里带了很久嘛,就在湖里找到了很多这些’ ‘可是这些珍珠光泽饱满,触手温润,不像是河蚌可以产出的’面对游竹心的疑问,清清心里的小人都要跳起来了。 干嘛这样刨根问底,珍珠还不能使你转移注意力吗?心里山崩地裂,面上却还要故作云淡风轻,继续脸上挂着牵强的笑 ‘啊哈,这不是湖上这些年游玩的,也也很多嘛,自然就有人遗落东西,珠宝更在其中’ 想起洞中自己和涟涟收集到那些东西,清清觉得自己找到了好的借口,真是,棒! ‘那就难怪了,这些珍珠的成色很好,在咸阳也是属于上品,值很高的价钱’ 秦金银多,但珍珠却少,上等的更是凤毛麟角,皆因要想取得,就要去湖泊中找寻珠蚌,想要更好的,就要去海里,如此困难,所以秦的珍珠价格很高,也只有显贵才能拥有,寻常百姓家,有几颗湖珠就是富贵了。 值钱,那不是可以买很多好东西,清清从游竹心那里得知,这钱是好东西,能换来很多,她感觉钱就像是万事可用一般,人干什么都需要 ‘那可以换多少呢?’清清希翼的看着游竹心。 ‘怎么也得’游竹心用手捻起珍珠,思索着市面上银钱的价值‘一颗换五十个大钱吧!’ ‘很多吗?’清清握着手,向游竹心那边跳了一步 ‘嗯,很多,你吃的这块肉,可以买十块’秦的牲畜养殖的少,肉价高昂。 清清不清楚数的概念,但不妨碍她听懂很多二字。 ‘那,那,你都拿去,买东西,我都吃了你这么多东西了,也要对你有所馈赠,那些珍珠,你要不嫌弃,就都拿走吧’眼泪而已,她多的是,吃食却不可辜负。 而且这么多天来,游竹心给她带了好多吃的,还给她买衣服,自己要是这样一直白吃白喝下去,等他厌倦了,可能就不会来了,朋友嘛,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姑娘要给在下馈赠,在下很是开心,只是这似乎太多了,这些珍珠加起来,都可以把云中郡最好的食铺买来了’ 将地面散落的珍珠一颗颗捡起,小心包在帕子里,怕自己太大意弄坏了珠面,听见清清这番话里话外都不离吃的意思,不由说话打趣清清的小心思。 ‘嗯,买,你想要就去买,买啥都行,买’用眼泪换东西,值啦!清清一扫之前的阴霾,被新事物占据了思绪,心里的开心被眼眶盛的满满的。 游竹心并不缺这些,只是喜欢看着因为碰到喜欢事物,清清开心的小动作和小表情,那样的生动,活泼,能感染她身边的人与事,仿佛快乐很简单,这样的快乐是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的,所以他贪恋于这样感觉。 ‘可是,我并不需要,清清姑娘莫不是担心,在下倦了便不会再来陪姑娘?’ 游竹心含笑的眼睛,带着仿若能洞悉一切的清冷。唉,他猜到啦!清清的面色带有几分惊讶,嘴巴微张。 ‘可,可是,你都给我买了那么多东西了,我却给不了你什么,多不好啊’ ‘无事,在下并不介意,在下虽然钱不多,但带给清清姑娘的,还是够的。’游竹心神色淡然,说出的话语却像是誓言一般,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他。 ‘嗯,虽然你有钱但我给的不一样,我的是,伙食费’清清一只手拧成拳头打在手心, ‘对,伙食费,你不是讲过吗?亲兄弟还明算账,咋两不是兄弟,是朋友,就更要执行了’ 清清摇头晃脑的说着游竹心给她讲的故事里面的话,企图让游竹心改变想法。 ‘姑娘一番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堂堂男儿,怎能这般,姑娘还是拿去吧’游竹心向着清清走来,要把手里包着的珍珠给她。 恰在此时,丛远处传来一声鸡叫,清清精神一震,有啦!转身往芦苇丛里跑去,还向后摆手 ‘天要亮了,我走了,花节见’ 游竹被清清突然奔跑起来的动作惊的身形一顿,反应过来想要追上去,清清的的动作让他继续停在原地,只能看着那抹奔跑的绿色,高声问道 ‘姑娘不是能在日光下存在了吗?’ 清清听到游竹心的话,差点因为分神被一旁的树桩绊倒,这傻子,就不能少点聪明吗? 把身体站好,回身看着远处的游竹心,用手做喇叭状大喊 ‘我,怕,生,人’ 赶忙转头跑走,这次跑的更快,怕游竹心又说出其它的问题,哎呦有个聪明的朋友真的很苦恼! 小梦.碎(一)修 话说,郡守跟随单奉常巡查郡里,查看云中郡的中治理和民生,来时单奉常其实已经大致了解了,只是还想了解别的事。 所以这面上堂皇,其实只是个幌子罢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些天来,郡守恭维完郡守,回到自己的房里,外面就能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响,不知里面摔坏了多少器具。 虽然知道自己这般,与疯妇无疑,但郡守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让自己心中的怒火熄灭。 这个单奉常,真的太不是个东西!巡查这一路上,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事,就没有断过。 他们家族,在这云中郡盘踞已有百年,是这郡里有名的大地主,对于佃户和下面的人,一直是宽厚以待,那些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举动,他们一家不做,也不去掺和。 到他爹这里,侥幸做了云中郡守,对上虽然阿谀奉承,也是迫于形势,对下不算多如沐春风,但也还算在百姓那里有点好名声,托这单奉常的福,这一次全都败了个干净! 每到一个县城和乡里,单奉常就派出自己的手下,去打听美貌的女子和哪家藏有宝贝。顺从的还好,反抗的那些都遭了毒手。树村,抢了薛大家的女儿。 那姑娘叫铃铛,整个人就如铃铛一般悦耳清灵,长的面如春桃,眼若秋水,一抹樱唇红润可人,及礼过后,求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 千挑万选,选中了隔壁村张裁缝家的儿子,只等秋季就要完婚了。他们到时,并未通知村长来迎接,只是便衣进入,单奉常说要看看村里的风貌,太过正经装扮会吓坏村民的,他们便穿着便服,只是料子上乘,不似寻常百姓的粗布麻衣。 现在想想,他当初为什么就信了,这贼人哪里会是那等清廉为民的好官! 因正值农忙之时,村里的男人大多在地里干活,女人在屋里浆洗缝补,操持家务,各负其责。 村子人口有百家,坐落于半腰之上,民风淳朴。每户人家的院子和门口都栽有树木,这是村子的传统,树是一家兴旺的象征,树木长的越是茁壮茂盛,这家人的运道就越好。 所以村里不论贫富,只要出门立家,就要去山上挑选一颗自己认为好的树苗带下来,栽在门前,他们以自家树长的好而自豪。 郡守跟着单奉常在村里转悠,去看每家树的长势,不时点评两句,两人一人说话,一人在旁边附和,旁边的仆从也不时迎合几句。 ‘贤弟你看,这颗榆树主体粗壮,枝杈茂盛,虽无多少新叶,但却透出勃勃生机,真是好啊!’ 单奉常站在房屋还算齐整的人家前,看着人门前的大榆树,说着自己的见解,不时用手捋着山羊胡,做出一副高洁之士的样子。 郡守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一片和乐,在一旁上前一步,认真的看着面前这颗榆树,树体确实粗壮,怕是要一个成年男子合臂,才能堪堪抱个满怀。 现今正值春日,万物复苏,这颗榆树也在发新叶,嫩绿点缀着黑乌的树干,像极了一位正焕发活力的老人,走过世间几十载,虽白发苍苍,可是精神面貌依然不输年轻小伙。 ‘单兄所言极是,这树却是生机勃发,长势这样好的榆树,还真是难得’ 郡守恭维到,虽然单奉常称他为贤弟,他也以兄来称呼单奉常,但还是小心奉承着。 不敢因为单奉常对他语气亲切,就自得,膨胀起来,他们这些大官的乐子,下面的人接着就好,真把自己当回事,那才是个真笑话! ‘咱们看了那么多家的树,你们觉得,那一家更好呢?’ 单奉常双手背在身后,眼睛微斜看着跟着的仆从,话中问着树,实际问着这些人家中可有好的姑娘,他的人都不是白养的,该要用的时候就要发挥作用。 一身量矮小,眼睛细小闪着精光,脸色蜡黄穿着褐色短打的男子从队伍里出来,拱手道 ‘老爷,小的去村长那里询问,这树村有几位姑娘在村里颇有美名,分别是刘海家的姑娘,石闯家的,麻城家的,还有薛大家的,尤其是那薛大家的姑娘,在云中郡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是吗?’单奉常的眼中划过几丝兴味,看着郡守。郡守连忙诺诺应到, ‘这姑娘叫铃铛,在郡礼却是有佳名,半年前已和邻村的裁缝家下了婚书,今年秋日就要出嫁了。’ 这位铃铛姑娘长的确实水灵,前不久听说订婚了,他那不成器的儿子还惋惜过没早日娶进门, 他故意说出订婚的消息,就是想要单奉常打消念头,毕竟官员强抢民女,还是要成亲的,秦律的处罚还是很严的。 朝廷为人口增长,始皇下令,每户人家只能有一个男丁当户主,多余的男丁要出门立家,这样才能增加劳动力和征税的来源,官员不得干涉,违反者处于鞭刑。 ‘订婚了啊?’ 单奉常的阴沉了下来,眼光略略扫了一眼郡守。郡守察觉到,身子佝偻了下,脸上的笑越显谄媚,脸皮皱成秋天开的饱满的菊花,让单奉常感受到自己的讨好。 轻哼一声,看着一旁恭敬的郡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自己的心思被这样拆穿,不由有几分恼羞成怒。 单奉常转身,大力挥动衣袖,向往另一边道路走去,正在这时,榆树这家的门,开了! 小梦.碎 (二) 修 从门里面走出一位身着素白娟衣的姑娘,头发用同色布条绑了个发髻,身后留有一束发丝,也用发带绑了,垂在身后,柳眉弯弯,一双丹凤眼,像是雨后的白梨花,让人看了就心里干净。 单奉常正好从门前过,与那姑娘对了一眼。 “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我家门口徘徊?”铃铛挎着篮子,里面装了饭食和三个大竹筒的水,要去给她爹和哥哥送饭。 打开门就看见这一行奇怪的人,看着不像附近的地痞流氓,他们个个穿着都不错,尤其是门前这个和榆树那边的那位,都是绸缎做的,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平凡人。 铃铛只好试探的问,声音轻轻柔柔的,完全不似以往的大嗓门,铃铛这个名和她本人的长相是不差多少的,就是嗓门大,举止不像个十几的姑娘,到像村口平地汇集的聊八卦的大娘, 言辞动作很是彪悍,最爱和那些大娘一起聊八卦,她是姑娘,不好插嘴,但是就是听,她也很满足,只是样貌长得好,外人不怎么看的出来,也就被糊弄过去了。 单奉常的身体,被铃铛的声音钉在了门前,只微微转了个头看过去,眼睛微闪,嘿嘿一笑,抖抖肩膀,把自己的身体摆正,做出看树时的大儒样子,慢慢的摸着胡须。 “啊,我们,是来参观村子的” 郡守看着单奉常的装模做样,和门前的铃铛,抬头看了看大榆树,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你若真有灵,就显现神通吧,不然……哎! “嗯?” 铃铛疑惑的蹙了蹙眉,杏眼里满是疑惑,她将门在身后关好,带上锁。走到单奉常面前, “我们村,还有什么可以看吗?” 铃铛没有用敬语称他,可能山野乡村间就是如此,也罢,看着铃铛清丽的面庞,单奉常决定原谅这点无理之处,眯眼爽朗笑到 “姑娘有所不知,这树村虽然与其他村寨一样,但却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单奉常故作神秘,想要引起铃铛的注意,与铃铛多说话。 果然,铃铛的好奇心被勾起,独特之处?她在村里住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知道自己村里和别处的不同,八卦心燃气,急急问到“什么独特之处啊?” 看着铃铛上钩,单奉常心头暗喜,面上还是一片云淡风轻。 他退后几步,指着门前的榆树“正是,此物”“树?”铃铛不由双眼瞪大,吃惊的看着她家门前的榆树,偏头看看,再三确认,没变化啊?和普通的树,也没有太多差别啊! 铃铛回头看着单奉常,穿着这般好的人,看不出,也是个喜欢开玩笑的呢? “这位老爷,看你穿的料子上乘,气度不凡,为何管拿小女子开玩笑呢?” 铃铛有几分生气,她不怎么喜欢别人拿她开玩笑,感觉就像吞了只虫子一样,恶心极了。 看着铃铛眼中的怒气,单奉常方后知后觉自己的举止欠妥当,像极了咸阳那些纨绔公子,但他不在意,他这把年纪了,还能碰到这般合眼缘的人,这就是天意啊! 不能放过,生气又怎么样?只不过逗弄几句,等把这姑娘弄到手,自己成了她的夫君,管叫她温柔小意,那还会有现在这般无礼的样子。 想到这,单奉常眼底的笑意更深几分,脸上褶子又多了几条 “姑娘先别生气,带待我把话说完,你再看,我是否在打趣你,可好?” 语音拖的宠溺感,让铃铛不由身子微微打了个哆嗦,像是看到她最讨厌的荀癞子的感觉,每次见到她都一脸讪笑,眼光浑浊,看的她恶心不已,每次都要狠骂一顿,方才解气。 要不是为着,这单奉常看起来不好惹的样子,她早就像对待荀癞子那样,冷哼一声,转头就走了。 现下只能忍耐,铃铛极力绷住自己的身体和面部表情,不漏出任何不快的情绪,脸上挂起抹假笑,眼睛挤在一起,丹凤眼眼硬生生挤成眯眯眼,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好,老爷你说” 郡守在一旁也在竭力克制自己,不笑出声,双手交叠于身前,身体略微向下弯曲,使手掌能碰到自己的大腿肉,用力掐着,想用疼痛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能笑,不能,要丢官的! 单奉常觉得铃铛已经认可自己的话语,更是努力摆好大儒姿势,让自己看起来潇洒一点,但前提要忽略他满身横肉才好。 单奉常拍拍肚子,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看着铃铛 “姑娘村中的树,虽大多是普通品种,但却很多”单奉常慢慢跺着步子, “家家都有,而且每一颗都有不小的岁数,长得粗壮高大,这在别的村子是没有的” 铃铛点头认同,确实,她们村的树长的极好,高大葱浓,确是别的村别不上。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信仰!”单奉常猛的回头,看向铃铛,面上严肃,眼里满是神秘,成功的唬住了点头的铃铛。 铃铛愣愣看着这样的单奉常,迟缓的开口“信仰?这树” “对,你们村里的人,期望树的神明来保佑你们,所以每家每户都有栽植,这世间东西很多,但是,只有被附上意义,才是独一无二的”单奉常边说话,边跺步过来。 眼神一直盯在铃铛身上,让她感觉毛毛的,像是被饿狼盯上了一般,浑身不自在。 不自觉向后微微退了几步,和走过来的单奉常一直隔开一段,不让他离她太近,铃铛警惕的看着人,面上却不显。 “原来是这样啊!这树确是是我们村的守护者,老爷说的很对,刚刚是小女子想差了” 边说话边动作着,让自己的不那么突兀显得,也让对面的人看见了,就懂得分寸,不要再得寸进尺了。 单奉常看到了铃铛的动作,心下有几分不快,脸上也有几分阴沉。看着对面的人变了脸色,铃铛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也不想再待在这里,看看手里的篮子,眼睛一转,跑遁吧! “哎呀,那个,老爷,我爹和哥哥还在等我送饭,你看”铃铛把手里的篮子晃了晃,装作突然想起,很焦急的样子看着单奉常。 “好,耽误姑娘了”单奉常阴着脸,慢慢开口。 “不耽误,不耽误”铃铛听到这句话,就像听到特赦令一样,眼里开心抑制不住了,连连摆手,蹦跳着,赶忙转身就走, 开始是压着步子慢慢走,拐过小巷子口,回头看着那些人看不到她了,手扶住土墙,深吸一口气,缓解自己心里的不适。 几刻种后,感觉紧张和恐惧好了一点,立马朝着田里飞奔而去,她要去找家人寻求安慰,她再大胆,也是个姑娘家,碰到这般奇怪的事,自己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去找亲人! 小梦.碎(三)修 至那天后,不知怎的,铃铛的心总是闷闷的,团着一口闷气,像有什么事发生一样! 村口的热闹她不想去,聊热闹已经盖不住她心里的慌乱了,在家里做事也无精打采的,蒙头干事,不时磕磕碰碰,摔碟子,碰掉碗。 那天的事,她和家人说了,也说了自己的担心和忐忑,爹和哥哥都让她放宽心,有什么事他们顶在前头, 娘也说让她安心绣嫁衣,过了秋,就出门了,没那个不长脑子的会冒着违反秦法的风险,强抢民女,还是即将立家的待嫁女。 话是这样说的,可是……。那不好的想法一直都盘桓在脑袋里,使得她整个人混混沉沉的,只要静下来,就会想到那一行奇怪的人,和她说话的那位老爷,他拿着令人恶心的眼神看着她。 就连睡觉,都会浮现这幅面孔,惊的她吓出一身冷汗,真的,太可怕了!没事,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嫁给张平哥了,到时候就没事了!她会和他共度一生,白头偕老的。 靠在床头的墙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双腿屈起,用被子包裹住自己,铃铛呆呆的看着从窗户里透过的那抹月光,眼泪无知觉的落下,她一定会的! 铃铛的哥哥薛猛看妹妹最近一直都是失魂落魄的,担心她会闷出病来,可他只会干活,哪懂的安慰人,所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哐当!铃铛又打碎了一个碗,整个人木木的看着地上,恍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想了想,才蹲在地上捡碎瓷片,尖锐处划破了手指也感觉不到,用手抓捧着,将东西扔进娄框里,血滴落了一地。 听见声音进来看的薛猛,看到地上的血,赶忙过来,抓着铃铛查看,哪里受了伤。 只看到是手上划了个口子,松了口气,不是什么致命伤,就是看着可怕,血流的多,用草药敷敷就好了。 拉着铃铛到水缸那里,舀水清洗伤口 “铃铛你的手帕呢?快拿出来用,你看你这伤口大的,干事怎么不小心呢?” 薛猛说话粗声粗气,手上动作却很轻柔,用水冲手的速度,也是慢慢的一点点的倒下,生怕动作太大,铃铛会感到更痛。 混沌的脑子被哥哥的声音唤醒,铃铛的神智被拉了回来,看着薛猛小心翼翼的动作,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看到薛猛和平时的黑壮不一样的小意,像是拿了绣花针的别扭样子,铃铛不由的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很是可人。 看着妹妹这幅缺心眼的样子,薛猛又是生气,又是安慰,会笑,证明还没大碍,心里的事可以解决,生气是他这个妹妹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流了这么多血不上心。 去房间拿了备的草药揉碎了敷在伤口上,再用帕子包好,用力把铃铛的手甩在一边 “干嘛啊,哥,好痛啊”被大动作牵动手上伤口,疼的铃铛眼泪花都出来了,轻抹着受伤的手,生气的看着哥哥。 “痛吗?”薛猛老神在在的看着铃铛,指着她受伤的手, “痛就对了,痛才会长记性”听着薛猛嘴欠的话,铃铛气的拿另外一只手打他, “干嘛?女孩子家家的,一点都不文雅”薛猛灵活的躲开铃铛的手,几步跑出门外,拿起锄头。 “妹妹,我去地里啦!你在家里好好的” 摆了摆手,就跨出了门,追来的铃铛在后面气的大喊“薛猛,你个讨厌鬼,我今天做水煮萝卜给你吃,好,好,享,受!” 远处薛猛跑的太快,绊了个腿,锄头尖戳了下后背,哎呦,疼死了! 他把锄头扔在地上,反手摸背后的痛处,嘶!轻吸口气,回头看看门边的铃铛,摸起家伙又接着跑了,水煮萝卜就水煮萝卜吧,妹妹好就行! 看着薛猛绊了一跤,还弄痛了后背,铃铛在门口大声的笑着,觉得找回自己的场子了,哼!跟我斗!我可是村里最好看的小铃铛! 心情好了许多,虽然转身笑容渐渐消失,但心里却没有那么压抑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需挨到秋季,一切又是不同的时候。 不好的嘛,都会过去的,何必自己吓自己,到时候被自己吓自己吓得人不好看了,脸黄肌瘦的,怎么去见张平哥?好好养着,待嫁才是正理。 梳理完心思,铃铛就一路小跑到自己房间去了,嫁衣还没绣完,自己可得加把劲,一定要让这十里八村的姑娘媳妇都羡慕她的好手艺! 厄运降临的那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门口的榆树已经是绿叶成荫了,看着很是喜人。一群黑色短打的男人,凶神恶煞的闯入她的家里。 “你们是什么人,干嘛来我家?” 母亲虽然害怕,却还是把她护在身后,装作生气的大声吼着那些人,她躲在母亲身后,恐惧的抓着母亲的衣服,脸色惨白,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下,果然……。 王五一把拉开薛母,把她推到一边“干嘛,送你女儿去享福”。 “娘!”看着母亲被推到在地,铃铛连忙要去扶起她,却被王五一把捏住手腕,把她强制扣在他身边。 “放开我,放开啊”铃铛大力扭打着王五,专挑脸和身上软肉下手,抓挠敲打,通通用上,想让王五放了她。 王五一只手扣住铃铛,一只手抓住铃铛逞凶的手,脸上被抓出一道道的血痕,头发被扯成鸡窝。见手不能动,铃铛就用腿,使劲踢着王五的下身,若不是王五躲避的好,就要断子绝孙了。 见自己控不住,还被折腾成这幅鬼样子,要不是大人喜欢,交代不能伤害到本人,他早就动手了,敲晕带走最省事,哪有现在的麻烦,不由恼怒的看着一旁的手下 “看什么,还不快过来把人治住,耽误了事,你们负责啊?”。 几个平时捧着王五的手下赶忙过来,接过王五的班,两人抓手,两人抓脚,还有一人看了看还是挣扎的厉害的铃铛,想要环腰抱住她。 “哎,哎,你干嘛?”王五一把拍开那人伸出的手, “老子是让你这样治住人吗?”朝着那个蠢货手下大吼,口水喷发到那人的脸上。 “那怎么办啊?,大哥,这姑娘挣扎的厉害,把我们的弟兄也打的不轻”苏勾略带委屈的看着王五,声音弱弱的。 “你他娘还委屈上了?”看着苏勾这娘们兮兮的样子,王五心里的火又升了上来,抡起巴掌打了他一巴掌 “蠢货”。 回头一看,自己的那几个拿人的手下,也没比自己好多少,抓手的被铃铛挣扎的抓破了相,按腿的给蹬的,黑色的短打上满是褐色的尘土。 这乡下妞就是力气大,也不知大人为何这次看上这款小辣椒,这弄回去,可且有的折腾! 既然如此,也只能得罪了,不然这人还没带回去呢?他们到是是个个皮红挂绿的。 “你们几个”王五指着另外几个手下,“拿绳子出来,把这小女子的手绑起来,记住!贴着衣服绑,别勒太狠!” 王五凶狠的瞪着剩下的几个,不凶一点,个个都像刚刚那蠢货一样,他也就不用带小弟了。 “是”另外几个齐声应答着,一个手下把手中的绳子松开,准备捆人。 几个治住铃铛的手下见状,立马使大劲按住,把铃铛的手腕掰在一起,拿绳子那个快速隔着衣服绑好,留出一截绳子,好拿在手里方便带人走。 动作间,薛母已经缓过了劲儿了,从地上爬起,头发散乱的向着铃铛冲去, “啊!啊!你们放开我女儿!”用尽全身力气打着抓住铃铛的那几个人。 薛母已经四十多岁了,将近三十时得来这个女儿,一直如珠如宝的养着,生女儿时伤了身子,这些年一直不怎么好,一直吃药养着, 这次遭遇这样的事,即使被气的身困力乏,打人下手绵软,使不上劲儿,也一直在努力,不让这些人带走她的女儿。 “这疯婆娘,快来人拉走呀!”王五指挥着人把薛母拉到一边去,别在这碍事。 “娘!啊!啊!”铃铛用尽力气想要挣脱,却还是无法摆脱,看到她母亲为她受尽委屈,不禁哭喊出声,泪如雨下,叫声凄厉,说不出的绝望! 见都弄好了,王五也不想再在这里耽搁,这地坐牛车可把他颠簸死了,早点回去交差,也好领赏。 “把这疯婆娘捆在那边门柱上,我在车上等你们”交代完,拉着捆铃铛的绳子往门口走去。 铃铛想要挣脱,可是她这样被人牵着走,很是无奈,反抗就会被王五往前拉绳狠拽,只好步履蹒跚的跟着走。 “铃铛啊,我的儿!” “娘!” 薛母不停的抓挠挣扎的,撕打着身边的人,想要冲到她女儿那去, “老实点,少吃点苦”那两个捆人的也不想要真的为难她。 毕竟他们做的是损阴德的事,好人家的女儿碰到这种事谁能干?说话所以也没有太过凶狠,语气绵软,夹杂着无奈 “我怎么能不拼命啊!这是我的女儿!被你们就这样带走了,我却无能为力” 挣扎到最后,失了力气,薛母面如死灰的任那两人把自己绑在柱子上,嘴里不停呼喊她的女儿,宛如杜鹃泣血,声声凄厉! 小梦.碎(四)修 薛大父子正在地里撒种,薛猛一手拿着种袋,一手小心翼翼的往坑里撒种子,生怕浪费一粒,这人吃的都不够,哪有多余的粮食来浪费的! 薛父在前面赶着耕牛来犁地,耕地的牛,皮黑角亮,眼神炯炯,身体壮实,一看就是被主人照料的很细心,三餐吃的很细,不像其他户的牛,有肉,但是臃肿,肚皮掉好大一块。 薛父手中的藤条就是个摆设,不舍的下手去打,怕力道掌握不好,驱牛用的都是手掌拍打。 “哎,哎,走哟!”薛大用手掌在牛脖子上有节奏的拍打着,像是多年的老友一样,有命令要停还是动,就稍微大力一点,但也是在牛不疼的范围内。 他们家的牛是家里的前一头母牛和隔壁村的优秀的公牛配种出的,壮实,有力,干活时很是得力,把村里一干老小看的眼热,都来说他们牛配种时让和他们搭一下。 薛父才不愿意,面上应承着,他们家的壮实的媳妇他要擦亮眼睛,找个最好的! 所以边在田里走着,边心里盘算着哪家的母牛够格,才配得上他家的壮实,心里一家家的筛选,不时嘴里嘀咕几句,摇头晃脑的。 “爹,你快点拉啊!我在后面都等你半天了!” 薛猛播完后面的地,直起腰活动着身子骨,他一直弯着腰,所以背脊那一块很是酸痛,得空就要活动一下才好。 一边等着他爹和家里的壮实把前面开完,可他都活动完半天了,那牛就动了两步宽,他爹还慢悠悠的甩着藤条不知想着什么,真是急死个人! 他急着回去吃饭呢,都折腾一早上了,吃的那点早就消化了,日头眼看就要到中间,这活干的没影,他爹还搁着拖后腿,气的他在后面大吼一声,想要震回他老爹的魂。 “阿,啊!”薛父被吼的一激灵,心肝直颤动,一口气上不来的呆立着,反应过来后转身怒瞪着薛猛 “干啥啦你?叫啥?”,生气处,还想拿手中的藤条挥过去打薛猛。 薛猛看他爹手一举起,赶忙往边跳了几步,避开脚下才弄好的地,不高兴叫到“爹你干嘛?咋乱打人?” “我打你!谁让你叫那么大声,吓得你爹我一激灵,不知道你爹我老骨头了”薛父见打不到人,把藤条咴咴的在空中甩的作响,指着薛猛。 “那哪是我要这样?是爹你不好好干活,在那边开小差,我在后面都等你好久了” 被儿子揭了短,薛父有些窘迫,脸色些微发红,但为了保住面子,还是把身子挺直,头稍抬高,倔强的说“我那是有事!” “就是在偷懒!”薛猛叉腰吼着,他才不信呢?啥鬼事能有播种重要! 见糊弄不过去,薛父只好转移话题,硬邦邦开口“还不快干活,都什么时候了,不想吃饭吗?” “那还不是,爹……” 薛猛本想顶回去,看他爹的眼神太凶悍了,怕真被揍,只好不情不愿的闭上嘴,低下头摆弄着种袋,脚尖踢着地上的土,哼!就会吓唬! 看着薛猛不情愿的样子,薛父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和傲气,他儿子,不听他这个爹的,听谁的?爹说的话还敢反驳? 薛父藐视的看了一眼薛猛,姜,还是老的辣!转身摸摸壮实,大力拍了下牛脖子,壮实转头看了看薛父,嘴里嚼着草,不紧不慢的迈开了步子,把犁车带的晃晃悠悠的。 听见犁地声,薛猛稍抬头,看见他爹老神在在的走在前面,心里嘀咕两句,就跑到他爹身后接着撒种,干完才好回去嘛,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在乎这一日之痛。 “薛大,薛猛啊!” “薛大家啊!” 听到这急切的喊叫声,薛家父子赶忙看向出处,只见邻居尤季和金大娘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脸焦急。 意识到不对,薛猛把种袋紧攥在手里,几步大跨到田埂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薛父反应慢,呆看着奔跑的二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了,见儿子跑过去,自己也赶忙跟在身后上了田埂“怎么了?怎么了?” 尤季最先跑过来,喘气如牛,脸色酱红,抓着薛猛的衣服“你妹妹,被抓了” “什么?”尤季说话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的,薛猛没怎么听清,但听到他妹妹二字,立马心提起来,声音激动起来。 尤季大力喘了几口气,感觉好一点了,为了话语清楚,语速缓慢“你妹妹,被,抓,了!”后面三个字刻意大声说出,突出重点。 这时,金大娘也跑来了,接着尤季的话“是啊!,是啊!一群男的闯进你们家,带走了你妹妹,还把你娘绑在了柱子上” 她也是因为奔跑太急,所以气力不足,但又比尤季好一点,说话条理清楚 “啥,铃铛被抓走啦?”薛大急急的看着金大娘,话音有几分颤抖,铃铛啊,他急得都不知道要问什么了,只能无措的看着金大娘。 “是啊,现在那伙人估计都快走了,我来时,为首的带你妹妹上了牛车,你们现在赶去村口,还来的及救人”金大娘激动的说,不停用手比划着现场发生的事原样。 薛猛一听,转头去另一边拿起地上放着的铁叉和锄头,把锄头给他爹,回头对金大娘和尤季说 “我和我爹去村口救铃铛,劳烦两位帮我回去照看下我娘”,就风一般的朝着村口跑去。 他爹跑不快,被他带的摔了个踉跄。尤季赶忙跑上前,扶起薛父,然后拿过薛父手里的锄头,看着薛猛,坚定道“兄弟有难,做哥哥的怎么能不去帮忙呢?” “可是,此事与尤兄无关,万一波及到你,这可如何是好?” 薛猛感动与兄弟的仗义,可这次的人一定是有权有势的人派来的,不然谁敢这般胆大,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这是他们自家的事,结果如何他都不后悔,如果牵连到别人,才是天大的罪孽。所以他话语强硬,眼神严肃的看着尤季,要去夺他手里的锄头。 尤季一把挥开薛猛的胳膊,握紧东西就跑着往村口而去“走啊,救人啊!”, 看着尤季的身影,薛猛喉头滚动有几分疼痛,眼眶湿润,跟着跑了上去。 “保护好自己,小心啊!” 薛父懊恼自己的不中用,竟然还摔跤?关键时刻如此不堪用,哎!幸而尤家儿郎仗义,希望可以救出铃铛,若是不能……,薛父不禁悲从心起。 “我们快回吧,婶子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是偷溜过来报信的,不知放下来了没有?”金大娘担心的提起薛母。 想到妻子病弱的身子,薛父急得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到家去,跟着金大娘快步也往回跑。 ------题外话------ 蟹蟹看书,特别是回看的,我会努力的,放假我天天更 小梦.碎(五)修 王五这次过来,和手下坐的是辆牛车,后边跟着一辆马车并两个婆子,马车是给铃铛坐的。 大人说要好好的把人请来,反抗的话,让王五看着处理,只不要让人受伤就好,不要太粗暴,美人会生气。 他王五不兴那三拜六请的,忒埋汰人,脑袋一想都知道,人家不可能这样跟你走,还是去做妾,给一个快五十的老男人,换他也知道不行啊! 那还请啥?既然都知道过程是什么样子了,就甭废话了,直接带走,简单明了! 他把人牵到马车前,绳子交到马婆子手里,指着马车和人,眼神倨傲, “弄上马车,我们,这就走了” “老婆子知道” 马婆子略一弯腰,起身后牵起绳子,与旁边一个高瘦的童婆子对了个眼色,那婆子放好脚凳,就转到铃铛身后,把她往上推。 铃铛哪能甘愿?一脚踹翻凳子,挣脱滑掉马婆子手里的绳子,想从两个婆子的中间跑走,一旁的童婆子见了,立刻抱住她的身子,不让她往前在挪动。 铃铛头朝前,身子往后,用屁股去顶着童婆子的肚子,后双腿发力,纵身用力一跳,落下,踩中了她的脚,把那婆子痛的嗷嗷叫! 稍松开了紧抱铃铛的双手,只还一只手环着她,另一只手腾出去揉肚子,真!顶住的地方,疼的感觉,肾脏都是难受的,有几分想吐。 趁铃铛被抱着的空挡,马婆子利索的,拉起地上掉的绳子,两手抓住,用劲往她那边一拉,把铃铛就从童婆子怀里扯了出来,整个人摔在了地上,童婆子没注意,也一把给掀翻在地上,一边摔了一个。 看着这混乱,王五在旁边黑着张脸,感觉头大,这丫头也太能折腾了! 不耐烦的皱眉,眉心成川字型,脸黑成锅底,转头冲一旁坐上牛车的手下说道“你俩,过去”, 嘴巴朝那边的混乱努了努,就去旁边的牛车上坐着去了,女人多的地方,就是麻烦! 明的和小刘下了车,对王五拱手后,就上前去帮忙了,只是傻眼于眼前的混战。 两人滚在一起,都是女子,其中一人还是大人要的,他们不知如何行事,只好呆立在一旁看着。 马婆子大呼一声“老姐姐!” 她与童婆子共事多年,早已亲如一家姐妹,平时自己家有什么好东西,都惦记着对方,感情一直都很好,少有吵架红脸的时候,更别说动手了。 这次因为自己的大意,让老姐妹遭这样的罪,很是过意不去,紧张的看着地上的童婆子,不知情况怎样了?有没有事?。 她没办法动作,这丫头性子太烈,绳子又在她手上,为了再出什么意外,她只能远远的站在马车旁,紧紧牵着绳子,不敢有一刻的放松, 就算人要跑,绳子在她手里,只要拽紧了,你还能往哪里跑!不能上前将童婆子扶起,在一旁看的上火,只能高声呼喊,盼望童婆子给个应答。 童婆子摔倒在地,因为身体瘦削的缘故,是全身的骨头和地面碰撞在一起,她只觉眼前青光一闪,脑袋发黑,身体在地上嘭的一声,疼痛就自全身,向大脑涌来,哎呦!我滴个天啊! 旁边的铃铛一同摔在了地上,也是疼的眼睛半眯着,全身的四肢蜷在一起,却乘机在地下滚了一圈,想顺势滚离这两个婆子身边,被捆住的双手,成拳状,抵在地上支撑自己起来。 童婆子见状,不顾身上的疼痛,从一旁扑了过来,整个人扒在铃铛身上,使得她起了一半的上半身,又趴回了地上,裸露的肌肤被地上的沙砾土堆,磨得生疼,有些地方凉凉的,又带有刺痛的感觉。 眼眶不觉酸涩,想要落泪,她再是有力勇猛,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而已,遭遇这样的事,孤立无援,挣扎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不想这样认命,去到那个恶心的男人身边。 但是,她又能怎么办呢?这么久,四周邻里没一人出来阻止。村长这时也不出来,这里动静这么大,她不信,平时把村子当所有物的人,会没人给他通风报信。 铃铛脑中闪过思绪万千,从激烈到沉入死水,想了那么多,都没有去死的勇气,她还这样年轻! 她的父兄,呵,民不与官斗,这些人敢这样做,足可见主人有权有势,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家,怎能斗得过? 被童婆子重压在身上,身体上的疼痛,根本抵不过心里的的万分之一,她忽然不想挣扎了,在多,都是徒劳无功而已。 所以童婆子感觉压在铃铛身上越来越轻松,省力,身下人的挣扎没了! 她知道,这人是认命了,压住铃铛的身体,也往旁边卸了半分力,这样用力的压着,也是很费力的。 用手拍拍铃铛的头,漏出了抹笑,声音也是透露着几分得意,带着几分疼的抽气声 “哎,唉,这就对了嘛!我们老爷又不会对你不好”。 感觉手下的铃铛是半分动静都没了,她怕这人,怕不是要咬舌自尽,身体赶忙往前挪了一段,抓起铃铛的头发,让她的头朝她看来,捏开她的下颚,凑近一看,嗯,好的,没事。 铃铛用力一甩头,把童婆子的手甩到一边,头发有几根被她的肌肤扯住,拽的她头皮生疼,眼眶霎时红成一圈。 被迫看着童婆子,眼含恨意,眉眼皆是冷意,让童婆子心里有几分发毛,她也不想在这,多做纠缠,这人要死,也是死在大人那里,在她们这里出事了,个个都讨不了好。 一手继续把人在颈部按着,另一只手摸着疼痛的腰背,哎呦,差一点就断了! 对一旁等着的小柳和明的说“你们过来,把她抬到马车里”,软的不要,只能来硬的啦,自己不去,就找人帮你上。 马婆子见有人过来帮忙了,赶忙拉着绳子跑过来,查看童婆子摔得怎样,拍拍她身上的尘土“大童啊,你没事吧?可把我担心坏了,我刚刚要拉住那小丫头,没及时来拉你”。 童婆子摆摆手,接着揉腰上的疼痛,一边揉,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没事,我都晓得,事办好才是,我这点伤算啥啊!”语气里满是了然于心的样子,没有一丝不快。 看着老姐妹这样说,马婆子就放心了,只是回想刚刚的摔倒,还是觉得童婆子这会有些严重,毕竟不时年轻人了,老胳膊老腿的,还是小心点好,面色担忧的,掺着童婆子一步一步向马车走去。 人已经被那俩手下,弄进了马车里,怕她又出幺蛾子,小柳拉着绳子坐在铃铛旁边,明的在马车门口坐着,堵住门口。 他看见两位婆子过来,明的赶忙跳下马车,也招呼小刘出来,二人站在马车下,护送着两位婆子上车,才又坐回马车上赶马。 王五在牛车上半卧着,看着这边的动静,不时摸摸自己的身上,看有没有乡下的灰啊,草根落下的,可不能带回去! 这点小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看着人弄上了马车,他这边手下也都上了牛车,一拍车轱辘,歪着身子靠在车头那里,舒服的嘘了口气,才发号施令 “走,回府”。 车辆缓缓跑起,轱辘呼噜呼噜的响着,留下身后一地的荒凉,尘土飞扬的,门口的榆树都仿佛不再生机蓬勃,失去了绿意。 马车里,铃铛和马童两位婆子呈现对峙的状态,互相不想搭理对方。铃铛坐在马车的的左边,侧坐着身子,面对着门口,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马童两位婆子坐在马车的右边,两人切切思语着,不时相互用言语安慰着对方,气愤处,还拿眼刀子飞铃铛,这死丫头片子,要不是她,我们能这样吗? 突然,马车停了!从窗外传来的声音让,铃铛死水一般的眼睛,升起了光芒,是哥哥! 虽然心里都知道可能无用,但还是让她心里的冰原解冻,纵然是飞蛾扑火,也想试一试,扑了,才知,是不是值得的! 她激动的从马车里蹦起,吓得对面的婆子一个激灵,吃惊的看着突然奋起的铃铛,想要从马车门里出去,反应过来的马婆子和童婆子,一个抱身子,一个拖住大腿,不让铃铛再继续动作。 “哥哥,哥哥!”铃铛挣扎着大喊,头发因挣扎的剧烈而凌乱,几捋发丝落下,贴在她脸上。 她彷若未觉,拼命想要从马车帘子后探出身子,像是溺水中的人,最后的挣扎与疯狂。 小梦.碎(六)修 薛猛和尤季拿着家伙,一路飞奔的跑到村口,就怕错过那群人,现在两人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支着村口的木桩,靠着歇口气。 等了一会,就见一辆马车,并一辆牛车带着许多生人,摇摇晃晃的来了。 这一定就是那群恶人了,薛猛和尤季紧张的看着,口里不直觉的吞咽着唾沫,紧张的浑身都冒着热气,快要烤熟他们一样的温度。 毕竟,他们从来没有打过人,一直老实本分的种田,第一次有,就是这么多人,两人心里发虚的厉害。 “兄弟,你现在走还来的及”,看着对方那么多人,薛猛觉得这次,恐怕不会有好结果,折他一人就好,没必要再搭进来一人。 尤季虽然是害怕,脑袋紧张的一片空白,眼神都少了几分聚焦。但听到薛猛这话,不觉心中的紧张少了几分,绷紧的神经松了松, “少废话,说了一起,哪能临阵脱逃?”他拿锄头的手出了汗,木棍一直在手心里璇着,往下滑动。 锄头一直往下掉,尤季只好单手拿着家伙,另一只手,在身上的衣服布料快速擦拭。就这样,双手来回交换着擦着汗,他耸耸鼻子,给自己加油打气,不成功,则成仁! 一旁的薛猛也很是紧张,眼睛直勾勾盯着车队,留出眼光看了眼旁边的尤季,看到他一直都在不断变换着拿锄头的姿势,鬓角还沁出了很多汗珠,不停用舌头舔着嘴唇。 薛猛不禁有几分好笑,心中更是涌起浓浓的感激之情,这次如果能安全回去,这个好兄弟,他一定和他一辈子好! 马车距他们还有两尺的距离时,薛猛鼓起勇气,往村门口正中一站,手中的铁叉用力向前一挥,高声喊着 “停下,放了我妹妹”。 薛猛身高有八尺,体格健壮如同猛虎一般,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眉毛浓黑,嘴唇嫣红,和铃铛有七八分相像,只比她多了分阳刚之气,面色因为长期在地里风吹日晒,呈现酱红色。 此时他往那一杵,眼神凝重,面上凶狠的看着来的一行人,倒也真有几分吓到了他们,不自觉停下了车辆,看着站立的薛猛二人。 “来人可是薛家儿郎?”王五来时,就把要来抓的这家人,了解清楚了。 薛大家,立户后育有一子一女,女名铃铛,生的清丽可人,儿号猛字,人如其名,体格健壮。 眼前的这位少年,身形比另一名同行的要结实很多,对他们一行人抱有很大的敌意,应该是薛猛没错,方出声叫到。 “是有怎样?快放了我妹妹,不然,我今日就是和你们拼了,也不会让你们这样,堂而皇之的带走人”。 薛猛声音故作凶狠,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和无畏,铁叉往地上使劲一放,木棍头接触的地面上,咚出了一个小坑,带起些许灰尘。 王五是谁?单奉常手下得力的打手头子之一,多少这样的场面他没见识过?怎样凶狠的人他都应对过。更何况这面前,只是两个少年郎,简直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但他无意与这两人多计较,万一双方打起来伤到哪里,可就不好了,所以他在那屋里,就没有真动手,顶多就是把薛母绑起来,免得伤及无辜。 这马车上坐着的,可是要成为大人枕边人的女子,万一她去了得宠,在大人耳边说点关于他的“好话”,那可真是要命! 思及此,觉得还是言语劝退比较稳妥,他看着薛猛的眼神少了几分狠厉,面上带着抹和蔼的假笑, “别这么打打杀杀的,万一真的伤到什么地方,那可就失了和气”。 薛猛看着王五这虚假的样子,就心中恶心,还伤和气,真是脸大呢?瞪圆了眼睛,身体往前微倾,冷哼道 “和气,谁跟你们这些强盗一般的家伙讲和气”。 这小子,给脸不要脸,王五的眼睛微眯了眯,闪过丝精光,看着薛猛,假笑道 “我们这哪是抢,这是请啊!我们大人,倾慕于你们铃铛姑娘,想与姑娘结一段缘”。 “缘?哪有你们这般强抢的缘分!也忒不知羞” 尤季也颇为厌恶王五这虚假的样子,还有那话里的不真不实,他语气带着厌恶,眼睛看着半卧着的王五,胃里泛着酸水,口水直冒,想吐,这是自己最不喜欢的事物恶心到了。 被两个个毛头小子这般堵话,还敢险恶他,王五觉得自己仅有的耐心,都要告罄了,脸上本来勉强挂起的假笑,也不想再维持下去,阴沉着脸。 “哼,还别说,这还真是你们铃铛的福气”,王五身体半靠着车,往上又蹭高了点,方便于他们对视。 眼神轻蔑的看着薛猛二人,看着尤季拉住因为听到他这句话,想要冲上来打他的薛猛。 冷哼一声,“我们大人,是穿红衣的奉常,在圣上那里,也是排的上名号的,你们姑娘”王五指着一边挣扎的要探出身子的铃铛。 “在你们这里,一辈子就只能是个村姑;而跟了我们大人,虽说是妾,那也是比这云中郡郡守的夫人,还要尊贵的啊”。 语气一转,带着几分暴戾之气,眼神在薛猛二人和铃铛身上来回飘动, “我告诉你薛猛,和你旁边这个小子,哦,还有铃铛姑娘,放弃挣扎和无畏的抵抗吧”, 语气带着几分缥缈,像要把这些话,飞进他们心里。 野兽锁定猎物一样的眼神,看着铃铛吓的不敢动作,维持趴着马车车面的姿势,呆看着王五。满意的看着被自己震慑住的,大人的小辣椒,斜眼看着薛猛, “我们此行,只为你妹妹而已,并无意伤人,绑你母亲也是无奈之举。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我们大人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薛猛双目似要喷火,脸色被胸口的怒气憋成酱红色,像下一刻就要血管爆裂而亡一样。看着王五在那边说着屁话,还一副施舍的样子,去他妈的! 尤季也放下拉着薛猛的手,这为首说的真的很欠揍了,这样都不上去干一架,真的枉为人了,拿起手里的家伙,向王五冲去,啊!啊!啊!拼啦! 王五赶忙挥手,让后面早就准备好的兄弟,下车,给他们点厉害瞧瞧,这两个乡巴佬,给他们长长见识! 几下功夫,薛猛和尤季就被反剪着手,跪在地上,一旁的铃铛在薛猛冲上来时,就在马车上又开始挣扎,想要摆脱束缚。 看到两位哥哥,上来就被按在地上,担心他们受伤,赶忙在车上大声喊到“别伤了他们”,王五恍若未闻,继续向他们缓慢走去。 铃铛咬着嘴唇,感觉嘴里充满铁锈的味道,哭喊着“我跟你走,你不要伤害他们”。 王五停下脚步,半转过身子,掏掏耳朵,把头往铃铛那边伸过去“什么啊?大点声?” ------题外话------ 最开心的时刻:阅读量在增长。 感谢每一位看文的你。 我,一定努力更,认真写! 小梦.碎(七)修 “不要!你别说啊!”薛猛怒目圆睁,赤红着一双眼睛,看着马车上的铃铛。 全身用力,本就通红的脸,胀成了酱色,青筋暴起,想要挣扎着起来,按他的那三个人被他带的东倒西歪,快要按不住了! 在一旁候着的打手,见到如此情况,又过来了两个,半蹲在薛猛身后和身前,加大力度,按着薛猛的胳膊和身体。 一旁的尤季也想要起来,但他气力不足,被早已警觉的打手连手按下,疼的他脑门直冒金光,咬牙忍着疼痛,失声力竭的喊 “铃铛妹妹,你别做傻事啊!我们会救你回去的,你爹娘还等着你呢!” 看着两位哥哥被大力按住,狼狈不堪,身上都满是尘土,铃铛心如刀绞,出声阻止,她一人引起的祸事,不能再让旁人因自己而受伤,不然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哥哥挣扎是为了她,那些打手还在更用力,哥哥的脸上虽强忍着没有露出难受的神情,但一旁的尤季哥都已经疼的龇牙咧嘴的了,铃铛知道,他也一定很痛! 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打湿了她的衣襟,泪眼婆娑的转头看着王五,对上他那阴鸷的面色,再想到自己今后的日子,只觉喉头哽咽,像被异物堵住一样,刺痛的厉害。 她几次张开嘴,都被喉中疼痛顶的,闭了回去。最后,使劲睁大自己哭的酸痛的眼睛,梗着脖子,面上装出坚强的样子,只是眼泪止不住的流,心里盛满了哀伤与无助,包裹的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只能字,一字的,让话,从嘴里脱出,声音坚定清脆,带着分决绝 “我,说,我,愿,意”, 最后一个字说完后,终是忍不住,趴在马车车面,咆哮般的哭喊了出来,像是要把心里的苦都发泄,声音越发尖锐,凄苦。 “这就对了嘛!要学会认命!也别想着死,你死了,你的家人,都活不了” 满意于铃铛的识时务,王五脸带着讥笑,说出让铃铛更崩溃的话。 她是寻了死意的,也算是全了最后的清白。可王五拿亲人的命要挟她,她如何敢去冒险?可是……心下越发难过,悲咽的不能自已。 薛猛听不得妹妹的哭声,胸膛像被火灼烧一般,越发急切,可是他被按着动弹不得,只能怒视着王五, “你别在那里吓唬我妹妹,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你这般羞辱人”。 听着这番幼稚的话语,王五瞥了眼薛猛,嗤笑一声,歪颈看着车上哭的快要背过气的铃铛,俯身,捻起地上掉落的一根草,在手中缓慢掰扯着,碎屑零落下来,掉在下摆上。 抖抖衣服,不紧不慢的的说到,“铃铛姑娘,下来吧,给你的兄弟们好好说说,别有啥误会,到时候徒生事端”。 哀哭过后,铃铛缓慢起身,半身倚在车框上,身子一直在颤动着,抽搭着。王五仿若恶鬼的低语传来,铃铛的身子抖得更厉害,她竭力压制着眼眶,仰头让泪水圈在里里面,不让它再流下,哪能为畜生哭,不是吗? 她侧着身子,慢慢从马车上跳下,确定在地上落实后,使劲吸了吸鼻子,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也掩盖掉自己的伤心,如果一定要这样,那这个开始,就让她自己来吧,以后,也是一个人了。 轻舒一口气,慢步跺向薛猛的方向,脸上扯出一抹笑,刚刚哭的太用力,这时突然露出笑容,一点都没有平日的清丽娇俏,惨兮兮的样子。 如果换做平时,铃铛这幅傻样,薛猛一定会取笑她,再换来铃铛的一顿打。可眼下,只让薛猛心里发凉,发暗,胸口透不了气,充满仿佛窒息一般的感觉。 “不要啊,铃铛” 看着踟蹰过来的铃铛,薛猛一个半大的小子,泫然不已,眼泪盈满了眼眶,涨红了周围的眼皮,他知道自己救不了妹妹,已经很是没用了。现下还要铃铛来救他,给那些人求饶,他的心就像被割一样,尖锐的疼。 不管这段路多长,最后还是到了,铃铛来到哥哥身前,蹲下与他平视,笑起来,嘴角发涩,肌肉扯动不起来,真的是比哭还难看, “哥哥”。 半跪着的薛猛全身往前使劲,又带动了后面,按着他的人,都往前挪了两步,几个手下的身体相互碰撞着,抓着薛猛的身子,才勉强稳住,一个个心里都憋着气,下了更大的力按薛猛,让他头颈向下弯着,但薛猛还是努力支起脖子看铃铛。 看着哥哥这样艰难,铃铛抬头对着那几个打手,眼神冰冷“这是我父兄,你们能否松开,让我与他说些告别的话” 按着薛猛的打手没有一个动,笑话,这人这般力大,松开了,在按住可不容易! 见没人动作,铃铛的眼圈逼红了一圈,“那,力气小点可以吗?你们按的他难受”, 几个打手还是不动作,铃铛感觉心里一股火气冒了出来,冲着这一帮人吼起来 “怎么?松开点都不行吗?我可是要去伺候你们大人的,不怕我说点什么啊” 水灵的眼睛里满是怒火,眼眶红红,显示她刚才的哭泣和刚刚在车上哭的柔弱女子,仿佛成了两个人,惹得那些打手都愣住了,王五也没想到,这小女子转换的如此快,会变脸似的! “啊!干嘛!松开点啊!” 铃铛平日泼辣的性格显露无疑,她本来就不是个小鸟依人的样子,那都是给外人看的,那个大人不是喜欢她吗?带毒的辣椒,我看他受不受的住。 看着那几个打手松了力气,虽然不能放开,但对哥哥来说,束缚着才安全,铃铛也怕他一旦自由,就又和那些人拼命! 和妹妹靠的近了,薛猛注视着铃铛的眼睛,希望她看见自己的担心和忧虑,不要做傻事。 “妹妹,你要傻,有什么事,我们一家人担着,我们去别处,去哪里都好,我们一家在一起,好过送你进那狼窟。” 太过焦急,薛猛说话都带着哭腔,泪水一道道的划过脸颊。 “还有那个,张平啊!他该怎么办啊” 看着妹妹笑着,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一直流泪没有说话,薛猛急得把能想到的人,都说了出来。 “哥哥,我们能去哪里呢?”铃铛悲戚的看着哥哥,戳穿薛猛不可能实现的想法。 “张平哥啊” 铃铛偏偏头,泪珠滑落面颊,回头正视着薛猛的脸,仔细的看,一寸寸,刻在心上,声音淡淡说出 “来世吧”,心里却已经是天崩地裂,再没有幽谷。 “我们,没有办法”,她心中的酸楚喷涌而出,化作泪水,滴滴落下。 薛猛也知道,一切都挣扎都是无济于事,民不与官斗没有办法,可他怎能为了活,就牺牲妹妹来换取,他恨,恨这些人,恨狗官,可是他更恨自己,若他有点本事,今日便不会眼睁睁看着亲人被带走。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是徒劳,理在强权面前,都不如一张纸厚。铃铛认真看着自己的亲人,她不知此一去,还有没有团聚的那天,心中悲痛更是,不可收拾,只能透过皮肤肌理,作最后告别。 “照顾好爹娘” 说完,踉跄的转身,掩面向马车跑去,打手赶忙放下马凳,让铃铛踏脚。 无论薛猛和尤季在身后如何失声力竭的呐喊,说什么话,铃铛始终没有回头,她怕一旦转头,就不想走了。 她是个小心眼的姑娘,只能容下自己喜欢在乎的人,因自己而起的祸,不该连累到他们他们,若有来生,她还愿做薛家女! 王五在旁,冷眼这场感人的别离,等的不耐烦的时候,两人终于分开了。 大腿在地上晃动着,活动脚脖子,招呼人上牛车,准备出发。对那几个按人的打手,指挥到 “拿绳子捆起来,捆到……” 把周围扫了一圈,看见村门口支着根粗木桩,指着说 “那,就那” 收到命令,两边腾出一人,掏出身上携带的绳子,就往薛尤二人身上捆,一圈圈的缠绕,最后绕到背后,在手上又缠了几圈。 缠好了,两人身后的打手提领子,把两人从地上揪起,其他打手从旁帮忙,要把二人绑去木桩那里。 看着妹妹上了马车,薛猛就似发了狂要冲过去,尤季也在一旁,对着按他的打手用身体撞,再不动就来不及了! 可他们到底势单力薄,抵不住对方的人多势众,被一一压了下来,强硬的绑在了桩子上,如不是看在马车里那位姑娘的面上,打手们都想一人给他们来两下了,忒不老实! 听着马车外的嘶吼声越来越远,铃铛眼里的泪水,终是止不住的落下,心里也愈发平静。老娘不会就此认命,那个狗东西,咱们,来日方长! ------题外话------ 先交稿,第二天再改。(改好了) 其实各位看过的,可以把我有修字的和它之前的在看看,不一样哦,添了很多。因为当时写的好多没想到,就会再次回看,添加或删减,只大意不变。还是蟹蟹每个来看文的读者们 小梦.碎 (八)修 像这般,从云中郡各地强抢的姑娘们,再加上闻讯赶来送礼的各地官员,总共有七八个,全都安置在他们这个驿站里,两个安排一间房,派有小厮和婆子看着她们。 本来郡守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接受她们的鬼哭狼嚎,寻死觅活,可是真正来临,还是觉得,他需要再缓缓! 这些被抓来的姑娘,变着法去死,不求死最好,只求死最早!摔碎瓷器,用瓷片割手腕放血;把床上的床罩和被单,撕下来上吊;绝食,以明志的……。 千奇百怪的自杀招数,没收了利器,照样能找死,郡守可算是见识到了,这女子闹起来,果真没了半点好看的地方,那一副好看皮囊也掩盖不了她们哭的丑恶,又难看又难搞,真是令人头疼! 每逢驿站里,有姑娘闹起来,他都借口有事,出门躲避,全权交给李管家去处理,这和女人打交道的事,自己哪懂?李管家手下那么多丫鬟婆子,想必很明白,怎样让她们听话! 李管家觉得头大不已,他虽然管了很多人,但那都是小厮和打手啊!女眷,都是夫人拿捏在手里的,他们外院,哪敢插手内院的事,想管也管不了! 但是老爷吩咐了,也不能不办,思来想去,还是找人来帮忙才好。这些带回来的姑娘,就一个王五带回来的,很是安静,没有闹事的。整天该吃吃,该喝喝的,一点都看不出是被胁迫来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听说那个姑娘叫铃铛,听说很是认命,伺候什么的虽然没上赶着去,但也还算听话,没多让她那边的丫鬟婆子伤脑筋。 她的家人又来了几次,堵在驿站口,命都不要了,只想要她回去,那架势,李管家都准备好,让打手把他们打走呢,没想到她自己就解决了,说了些狠话,她的家人,好似越来越心灰意冷了,几次三番后,便再未来过。 瞥了一眼站在桌前的王五,李管家低头啜了口,碗里淡黄的茶水,被涩的努了努嘴巴,难喝!面上还要装的淡然,把黑陶碗轻放回桌面,捋着自己的八字胡“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过来吗?” “小人不知,很是惶恐!”王五来之前,还在心里暗琢磨,最近有什么差事办的不行,还是他手下的兄弟又惹出了什么祸事? 毕竟不年不节的,单独把人叫来,大多不会有啥好事!可是他对引路的仆人旁敲侧击,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心中还能很是忐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要罚,就认!多说无益,不就是惩罚嘛,两棍的事!做好心里建设,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两腿有些发软,感觉自己今天的衣服都穿的有点紧,松了松裤带,紧张的推开了门。 开门就看见,正对门口在桌后跪坐着的李管家,对手下吩咐着事宜,也不好打断,就站在临窗,离桌子半尺的位置,静静侯着,低眉颔首,大气不敢出! 听到李管家问话,他不知是要回答怎样的,才能让对方满意,只斟酌的说了些虚话,窥看了一眼桌后的人,立马把眼睛低下,看着地面,深怕被斥责,不够恭敬。 李管家一直跪坐着,腿部有几分酸痛,稍微挪动下关节,让自己舒服点。 坐好身子,注视着眼前这个身穿褐色短打,弓着腰,俯首的青年男子,头发糟乱的在脑后束起,眼如铜铃,络腮胡下一口樱桃小嘴,让本来粗犷的面相多了分女气。 他敲了敲杯子的沿壁,轻吐口气“你带过来的那个姑娘,很是听话,没怎么闹事” “是,是啊,没给管家惹麻烦就好”王五连连点头,猫着腰,脸上讪笑着,黝黑憨厚的脸多着份掐媚。 “不麻烦,只我现在手上有一件事,只能麻烦你了”李管家转着手中的杯盏,低头看了眼溅出的水渍,斜眼,笑看着王五。 “哪是麻烦事啊,只要管家您说一声,小的和手下的那帮兄弟,甘愿去冲锋陷阵”王五躬着身越发低,又抬头窥了一眼,李管家的神色,,确认他是认真的,忙供手表着衷心,这种时候,就是机遇,抓一个少一个! “不用你们那么多人,我只要你一个就行”漂亮话谁都会说,所以李管家很希望,他的能力如他的话一般动听。 “我啊!”王五很是惊讶,都忘了要懂规矩这回事了,直起身子,伸脖子看着李管家,他这般粗人,有什么能做的呢? “对”李管家微微颔首,端视着王五,让他看清自己的眼神,自己没有在故意糊弄他。 “可小人,除了一身蛮力,其他也并无所长啊?”铜铃一般的眼睛瞪得老大,嗓音如雷,震的李管家的耳朵几分疼痛。 用小指抠了抠耳蜗,感觉舒服了,弹去手指上附着的物质,“不,兄弟不必自谦,单说你这次拿人做的就很不错,值得我把这件事交给你”李管家撑着手臂在桌面,支撑自己从席子上起来,蹒跚的来到王五面前,拍拍他的肩膀。 对于管家这次如此看重自己,王五有些喜不自胜,但又惶恐自己不能胜任,心头天人交战着,最后欲望占了上风,没有人愿意一辈子都在一个小位置干到老。 他眼神明灭闪烁着,再抬头时,满是坚毅“管家您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竭尽全力”。 “嗯,很好!”满意于王五的回答,点点头,“奉常大人在驿站安置了很多姑娘,可她们不够明白,自己的处境,我想让你去,教她们,认命”凝视着王五的眼睛,李管家缓缓说出自己的目的。 如此简单!王五倍感惊喜,这般容易的事,只要做好,就能在管家面前得脸,以后有什么好差事,也就能想到他,所以,他定不会让管家是失望。退后两步,躬身行礼,“小的一定,不辱使命。” “去吧”李管家转身后,背着手在身后,踟蹰的又去桌前坐下,看着手头的事情和账本。 他一芝麻绿豆大的官都比不上的管家,忙的却是饭食忘尽。哎,想歇息也没有机会,不赶快弄完交代下去,下人之间的秩序便会乱套,真是一刻都离不开他!李管家埋头于桌岸之间,丝毫不知王五何时离去的。 王五首先,找到送姑娘来的那些人,了解这些闹事姑娘的背景和相关事情,逐一明白她们在乎和期盼的事,捏在手里,以此来要挟她们,老实伺候奉常。 里面几个倔的,让她们眼前见了点真章,也不伤她们,只伤别人,这心底的伤,才是刻骨铭心!一个个也都沉静下来了,死心呆在驿站,单等着自己的宿命安排!他觉得自己这事做的,很是漂亮,看李管家对他的赞许,和郡守最近的笑脸就知道! 郡守的确很是满意,最近的驿站氛围,再也没有噪音和鬼一样的女子跑过他身边,空气清新了许多,人都明朗了,结结实实在驿站睡了个好觉。 ------题外话------ 其实,书写完之前要改名字,但不知《梦中见》,《竹叶青青》 你们觉得那个好呢? 如果你们有好的名字,也可以评论让我看见哦 梦境 (二十)修 可转眼一想到那狗屁奉常的破事,郡守又觉得,要让李管家,给自己多备点补药,要上好的药材,一天喝三次,把被气的减少的寿命,补回来! 除了这个些烂摊子,他还折腾了些别的!单奉常把这郡里大大小小的地方,逐个排查,但凡有钱有势的人家,都调查了个干净。 财富多的,过了他心里的那条基本线的,加上家中有异宝的,一一记在张纸上,还不时根据打探的准确消息,勾勾画画,确保没有遗漏和错误消息。 出去“巡查”的剩余时间,和这他那帮狗腿子,照着纸上的列出名单,和距离路程的远近,亲自登门拜访。 每户人家都按照门户情况,准备有不同的说辞来搪塞。说参观人家的居所,仰慕家风淳朴,邻里和睦,德高望重,医术好…… 想到他做的那些不要脸的事情,郡守就觉得丢人。还奉常呢,和那些上门打秋风的地痞流氓,又有何异?郡守不禁撇嘴,望着房梁翻个了白眼。 软磨硬泡,棍棒夹击,使出各种各样的手段,一定要那些人家交出宝贝。顺从的还好,没有受到太多的刁难,他们听懂了奉常话里的意思,都忍痛献上了,双方都没有费太大功夫。 那些反抗不交的,可就遭了秧,给自己和家里,惹了祸事。硬气是对的,人要有骨气,可这也得分时宜啊!遇上这等豺狼虎豹,你能用真情道理感化不?不能啊! 郡守没那个脸,作为一地的父母官,亲眼看着自己郡下的人被单奉常为难。就推辞,没有跟着一起去,已经知道一切劝说是徒劳,还是不去瞎操心了,累人累心! 听他派去,跟着的人回述,北门县的郭丹青家,不肯交传家宝琉璃梳,是把手砍了拿过来的! 他拿在手上高举着,说是要毁了宝贝,也不能被单奉常这等无耻之徒抢走。被单奉常一个眼神,让手下趁其不察,用剑砍断了双手,从接住的断手里,生生扣了出来。 宝石和那琉璃梳面,都被鲜血浸染透了,擦拭干净后,梳子的缝隙里还残留着血渍,破坏了琉璃梳本来的剔透之美,多了分血腥气。 单奉常气急,破口大骂郭丹青混账!令人把那,本就因断手疼的几欲昏厥的郭丹青,又暴打一顿。 把人家本就只剩半条命的身子,再抽出了一半命,现在就剩这一口气,吊着没死,心里积郁深重,迟迟不能咽气。家人已经准备好棺椁,礼仪祭品一应俱全,只等最后时刻了! 郡守听的唏嘘,郭丹青画的一手好的妙笔丹青,画中之物仿若有生命一般,下一刻便要破纸而出一样。见过的无不赞叹,许诺千金来买,人家都不肯卖。 郭丹青对他的那双手,也是极为看重。养了头产奶的牛,用牛乳每日浸泡双手,拿油脂润泽肌肤,还四处打听保养秘方,一点都不顾及旁人的笑语,还说作画的手都粗了,那作的画,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那双执笔的手,本就五指修长且骨骼分明,再加上保养的还比女子,更加细腻白皙。令周遭的妇人姑娘,都上门请教保养之法,很是令人艳羡,这也让他一跃成为云中郡里,最受欢迎的男子。 但那天杀的单奉常,却给弄断了,不知郭丹青那些红粉知己,会不会黯然神伤呢?真的是不解风情,老东西还抱美人呢?牛嚼牡丹花而已! 砍手,如同把人家的命去了半条;抢了人家祖传的琉璃梳,更是去了郭丹青另外半条命。 要他说,给就给了,死物哪有人命重要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这些文人的骨真是硬,令人咂舌,要让他们,从心里就明白,这过刚宜折的道理啊! 摇了摇头,接着听手下的回报,嘴里直泛嘀咕,这单奉常真是心狠手辣,为了自身利益,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西路县的百里大夫,交了家中的宝物铜奔马,那可是是西周皇室的贡品。马昂首嘶鸣,躯干壮实而四肢修长,腿蹄轻捷,三足腾空、飞驰向前,一足踏飞燕,很是绝妙! 但单奉常早就知道他还藏有更好的,殷墟甲骨片。乃是商王室遗物,记载了巫蛊占卜之术,传说能知过去未来之事,很是独特。有如此珠玉在前,后面的只要差了一点,他都看不上眼。 单奉常以他家人的性命逼迫,还杀了他一个孙子,来表示,自己为了宝贝,什么都可以做的出来,不要企图挑战耐性! 百里夫人哭喊着让她丈夫交出去,屋里的子女跪了一地,百里大夫气的都咳出血了。最后,赤红着眼睛,交了出去,只是此后闭馆,再不问诊! 何必呢,何必呢?平添一条无辜的生命,郡守很是可惜的想到。百里大夫的医术很是不错,为人也是厚道,富人怎么看病,对穷苦人也是一视同仁的看病! 这般闭馆后,多少人是摇头惋惜,痛恨他们这群当官的跋扈无礼。郡守抬头看看一旁的药包,以后巡视郡里,看病,还是自己带着大夫吧! 东莞县的公顺地主的蓝柚灯,北方县长孙善人的丘山暮色图……。 郡守也是这一次才知道,他这看着不如别郡的干瘪之地,竟然还能套出这么多宝贝!怪不得说这单奉常是个人才,咸阳来的就是会来事! 长叹口气,郡守按了按自己突突的太阳穴,挥手让来人退下。在屋里咒骂着这一切的祸首,嗓子喊到冒烟了,还觉得不够解气,仰头大口灌着茶水,双手叉腰,身子往后仰,眼睛睁的像要爆开,很是渗人。 放下杯子,扫视着屋里的现状。打砸的小件,都已经粉碎了,只剩那些大件,质地坚硬动不了。 但看着帘子下的的铜瓶,郡守眼睛还是冒着火气,大步走过去,一挥手,将之推到地上,用脚踢着,在地上滚动,像蹴鞠一样,屋里来回跑动着。 以此发泄心中的火气,脸上被气闷带起的红色,让面色看着,像极了猪肝的酱红,在屋内灯光的照耀下,颇有几分狰狞之色。 ------题外话------ 水滴们,阿晕准备好去签约啦???? 所以,十二月的最后,就不发文啦。一月开始,一天一更。三月多估计就能写完,嘿嘿????。一起加油吧 梦境 (二十一) “老爷,奉常大人请你过去”,门外的小厮赵文,躬身立在门口,高声叫到。 怕被屋里噼里啪啦的打砸声盖过,还特意提高了音量,听着浑厚而又有力,一声接着一声,丝毫不见其有破音的迹象。 小厮的声音突然传来,像鞭子一般打在郡守心上,没有准备好收回踢出去的腿,他身子被吓的左右颤了颤,扯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动,踢出的脚向前拉扯了一段,踩到了铜瓶的瓶身上。 瓶身圆滑,且正往前滚动,带动着郡守整个身子,也往前扑去,如同猛虎扑食一般,姿势完美,结局凄惨,饿虎变病猫! 哐当!一声巨响,感觉地都震的颤动了,旁边的桌子往旁边移了两寸,排放的东西撒的四处都是,窗户也扑灵直响。 郡守整个人扑到了地上,人摔得都懵了,喘不过气,仿若泡在了湖水里,浮浮沉沉的,半晌都没有动静。 骨骼感觉都被铜瓶摁碎了,幸亏肚皮还包着他的内脏,不然只怕是早就撒了一地,脑袋发昏,眼眶一圈一圈的冒金星,眼前一片发黑,看不清周围的光亮。 肚子下顶着铜瓶的圆身,身上盖满了震落的零碎物件,把郡守埋在最底下,几乎都看不见还有个人。 缓了会,感觉没有那么晕了,脑袋清醒点,便嘶哑着嗓子,开口想喊人来,他自己怕是,动不了了,如烂泥一般瘫在地上。 门口的赵文喊完,侧身把耳朵贴在门缝上,暗暗听着屋里的动静。感觉是动静小了,听不仔细,又往前挪几步,身体与门贴的更紧几分,整个人都趴在了门上,如同壁虎爬墙一般。 但一直没见老爷出来,心中疑惑,与旁边几个老爷的贴身小厮钱就和孙小,大眼对小眼的彼此对望,渴望得知答案,看他们也是一脸无奈的摇头。 屋里一声巨响传来,伴随着铜质物的清响,听的赵文是一惊,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突突突的,他们三个看着门,这怕不是出是什么事了吧? 想要打开门看看,是什么情况,确是心下犹豫,老爷刚砸东西,火气大着呢!贸然闯进去,如果没什么事发生,定会被责骂,严重的,还会来顿板子,那可是不好。 可不进去看看,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谁担得起责任?左右为难着,还是趴着门缝,赵文慢慢开一条缝,窥看里面的情况,见没有动静,再慢慢的越开越大。 后面两个小厮趴在他背后,从他上面往里面看,门全打开了,三个小厮彼此看了看对方,由孙的和钱就走在前,赵文在后,小心翼翼的进入房间,一路脚步轻轻,试探着往内室而去。 边走边喊着“老爷” “老爷,你没事吧?”,打着为主的名义,唐突了也有借口应对,不至于太过被动。 待看见室内的混乱,三人一瞬间的脸色怔楞,看着地上全是碎的物件,还有扑在铜瓶上的郡守,整个人埋了进去,没有下脚的地方,一片狼藉。 反应过来后,三人赶忙扑上前,清理着东西,把郡守从堆里扒拉出来。翻转人的时候,怕太大力弄的更痛,三人是小心再小心的去动作,没有干什么重活,确是都累的满头大汗。 这时的郡守,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只还喃喃的叫着“来人啊”“来人啊”, 听的三个小厮,面上皆是一片揶揄,眼底满含笑意,但全都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笑出来站着。这时候,谁敢笑,谁玩命! “快,快去找大夫” 钱就和孙的一边一个架着郡守往床上去躺着,钱就招呼赵文快去找大夫。慌乱的赵文,在一旁看帮不上忙,局促的看着他们两人抬老爷。 听到钱就的话,像是有了中心一般,眼睛立马有了光亮,整个人恍然明朗过来一样,昂着脖子,竖起右手食指 “是,是,我去找大夫”。 赵文转身踉跄的向门口跑去,因跑的太急,头磕到了门框,咚的一声脆响,惊的孙的以为又有什么东西摔了,转头来看,只见赵文摸着额头,跑走了。 到楼梯口时,碰到了上来的李管家,见他一脸急切,走路都是三步并作两步的疾行,便开口问到“赵文,怎么了,如此急切?” 看到李管家,赵文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般,焦急的心都稳了几分,忙跑到李管家面前 “李管家,老爷出事了,现在被抬到床上躺着呢,钱的让我去找大夫” 听到老爷出事了,李管家一贯稳重的脸上多了分焦虑,手臂彷如铁器一般箍的赵文的胳膊生疼,他还不能甩开,眉眼疼的都挤到了一起。 龇牙咧嘴的,嘴里倒抽凉气,嘶嘶作响,声音颤抖的回话“啊哈,嘶,老爷在屋里摔了一跤,啊,啊” 李管家的手劲越来越大,疼的赵文身子扭成麻花,企图缓解疼痛。 “怎么啊?快说啊?”看赵文说话吞吞吐吐的,急得李管家心里直冒火,又使大了劲,赵文觉得他被抓的那一块肯定是青了。 眼含着热泪,强迫自己的眼神聚焦在李管家脸上 “摔在了倒的铜瓶上,其他小东西砸了一身,现在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啦”越说到最后,赵文越是难受,受不了疼痛,哭着说完了话。 看着李管家满是欣慰,这般在意老爷的伤,都哭了,赵文这小子不错嘛!以后多照看着点。语气和缓,眼带着欣慰,拍拍赵文的胳膊,给他腾出地方下楼 “去吧,快去找西街口的白里大夫,他医术好”。 抹着眼泪,强忍着疼痛,本来就痛的胳膊,被李管家的拍打,更是加重了伤势,一会要去药铺一并买点活血化瘀的膏药,回来涂抹 “好,那我这就去了,您快去看看郡守大人吧” 与李管家客套完,赵文转头就冲下了喽,一阵风一样,转眼就消失在了眼前。感叹了一下年轻人的活力和自在,赶忙上楼,去看老爷伤成什么样了,这可了不得啊! ------题外话------ 再见2019 你好,签约的2020 1月1号你看到它,就一起和阿晕努力吧 阿晕要努力,让书上架,加油! 你们也是哦,新的一年,为想要的,奋斗吧! 梦境 (二十二) 单奉常在房间里,左拥右抱的,欣赏屋里摆放的珍宝玉器,好不快活!抓起左边,倚靠在他身上的丽娘的手,得意的看着那芊芊玉手的饰物。 上面的珊瑚镯,用夕阳一般颜色的珊瑚制成,器物表浅浮雕双龙穿飞于云间作抢珠之状,云气与翻腾之间双龙满饰全器,细致丰富,热烈与莹白相印,令人爱不释手! 右侧的清丽女子童夏,从银制酒壶中倒出一杯酒来,整个胸脯紧贴着单奉常的手臂,将杯子高举,送到其口中,声音娇媚,烟波如水 “大人,来”。 单奉常歪颈靠在童夏的肩上,三角眼里满是迷醉,冬瓜样的脑袋上满是潮红,嘴巴张大,露出满口的黄牙,颗颗都有黑斑,像极了虫蛀的腐烂洞穴。 童夏将杯子凑近,看着酒水流进单奉常的黑红里,颌骨合起看不见里面情况,她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厌恶,只余水光荡漾,眼尾拉长,更显风情。 外面一片骚动,走廊和楼梯上都是人奔跑和交谈发出的声音,很是吵闹,把单奉常好好的心情,都弄的有几分焦躁了。 他不耐烦的皱起眉毛,因眉型淡,浅浅几根毛发,邹起的眉毛,像是一条虫子趴在眼睛上面,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 “鲍工,你进来” 听见屋内自家老爷的叫喊,鲍工本在门口与人说话,立马推开门,躬身立在门口 “老爷,你叫我?” 单奉常把头抬起来,因喝的太多,神智有几分恍惚,看人带着几分重影,伸出手在空中抓了两下,见门口的人没动静,生气的大吼 “乱晃啥!走近点”。 看着老爷无厘头的动作,鲍工也知他是喝大了,要小心伺候,便往前踏了几步,离单奉常只有两尺而已,依旧躬身,眼睛看着脚下,面前两位夫人都衣衫不整的,他可不敢多看! 还是觉得人影晃荡,郡守身子往前倾,抓住鲍工的发髻,把头拉过来,让自己的嘴巴贴在鲍工的耳畔,嘴里含糊不清,满是酒气 “外面……怎么了?” 忍住被酒气熏的几欲作呕的感觉,咽了咽口水,感觉胃里反酸的感觉下去了点,鲍工才缓缓开口,只说话时,还感觉嘴里的唾液分泌迅速 “郡守大人摔倒受伤了,外面吵扰是为这事” “嗯?……他……为何……啊?” 酒劲越来越大,单奉常的眼睛都瘪成了斗鸡眼,睡意朦胧,使劲眨眼几下,强撑着不让眼皮合上,盯着眼前人。 “是身子摔到了屋内的铜瓶上,听说伤的不轻,现在人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鲍工把身子压低了一寸,不让酒气和异味钻进自己鼻子,要是在这里吐出来,老爷肯定会扒了他的皮! 听见郡守摔得不清,单奉常摇摇头,惋惜道“邀他过来看宝贝,不料,出了这等事……嗝”,“本官……现在这般……嗝,也去不了……你帮我……去看看吧” 单奉常一直打着酒嗝,说话断断续续,到最后,几乎微不可查了。久不闻声音,鲍工稍稍抬头看了眼,老爷他,睡着了! 丽娘和童夏轻柔从软榻上下来,姿态优美,娉婷袅娜。两人用手环着单奉常的肩膀,不让其倒下。 后丽娘拖住单奉常的头和颈部,缓缓往软榻上放。童夏在一旁给单奉常脱鞋,鲍工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把单奉常下身移到也床榻上,再给其盖上被子。 弄妥后,三人步履轻柔的退出房间,站在门口,童夏对鲍工道 “你过去探望的时候,就说咋们老爷喝的起不来床,已经睡了,明日酒醒,一定亲自过去探望” “嗯,也只能如此了” 鲍工略一思索,老爷此刻不省人事,郡守大人出事不去看望,与情理上说不过去,其他多余的,等明日老爷醒了再做打算!对着童夏和丽娘两位夫人拱了供手,鲍工就往郡守的房间而去。 郡守伤的着实很重,半边身子砸在了铜瓶上,断了一根肋骨,又因为小厮抬人的时候,姿势没用对,伤势加大了,身体稍一动弹,就全身疼痛。也不敢咳嗽,胸腔的震动会牵扯到一旁受伤的地方,更是疼痛。 更为难的是,这附近最好的大夫,百里大夫,刚刚闭馆,家也搬了,这会连人,都不知道在哪里?赵文只好跑回去问李管家,这附近可还有别的大夫。 李管家略一拧眉思索,“大夫有是有,只是不知道医术怎样?”, 听到有人,赵文赶忙把身子往前凑,“是谁啊?” 手往前虚指,李管家有些犹豫“东巷口的季老大夫,他行医多年,颇有口碑,只是如今岁数大了,有些老眼昏花,时常断错脉” 听是这样,赵文也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此行时日虽长,但郡守不喜带大夫同行,觉得晦气,就只带了些应急药和伤药,有小情况可以自己对付了。 毕竟他们这一行人都是体格健壮,在自己的地盘上也没有不安定的出来搅乱,一路也算得上无事。所以,郡守突然其来的重伤,才会吓坏了他们,到处寻找大夫。 “李管家”赵文突然兴奋的叫起来,一把拉住李管家的胳膊,“奉常大人那里有大夫,奉常大人有” 赵文突然的一声吼,惊的李管家回头看了看床上的躺着的郡守,确认没有吵到,才松了口气,怒视着赵文,压低声音 “声音小点,别吵到老爷” 赵文反应过来自己太过于激动,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圆,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嗯,嗯” 看他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是为了老爷,李管家就不追究他的过失了。瞥了他一眼,看着床上疼的都开始说胡话的郡守,长叹一口气, “我当然知道,只是老爷是因为气愤单奉常才成这样,若被单奉常知晓原因,恐会对老爷不满” 赵文面上满是担忧,也知是这样,可是现在又往哪里寻医?如果还在府里就好了,断不会如此被动。他退后两步,躬身行礼 “那小的去请那位大夫了”,转身就往门外而去。 梦境 (二十三) 正在这时,鲍工走了进来,代他家奉常来问候郡守的伤势。眯着眼睛,脸上挂着抹笑,躬身,走到李管家身前,行了一礼,起身,半压着身子,看着李管家说话 “我家大人惊闻郡守受伤,本想亲自前来探望的,无奈吃多了酒,无法起身,特命我先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我们大人定倾力相助” 看着单奉常身边的亲信,鲍工,过来问候,赵文不由停在了门口,他觉得,或许事情,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复杂。 果然,听完鲍工的话,赵文眼露欣喜,用眼神示意李管家,机会来了! 领会到赵文眼里的意思,李管家左眉微挑,感激的对鲍工回了一礼, “谢大人关怀,我家老爷现在无法起身,只能由小人来回敬谢意了”,声音沙哑带着些许哽咽,眼眶发红的看了一眼床铺,摸了把眼泪。 回身,略带歉意的看了眼立在身前的鲍工,用力吸口鼻涕,眼睛湿润的拱手, “实在对不住啊!小人这个样子,让兄弟,见笑了” 鲍工立马钳住抬下来的臂膀,面色紧张,声音急促,“这哪里使得,快快请起!管家放心,郡守大人的事,我们老爷很是上心,有什么难处只管说,定会帮的” 赵文惊叹的看着李管家的变脸,转瞬在面无表情和泪如雨下中,无缝切换,不知他什么时候,可以到这样的境界,不禁在心里暗暗嘀咕。 李管家顺势起身,脸上是无奈和自责的神情,说话断断续续的,几近是泣不成声, “也是出行前没做好准备,随行的人里没有医者,这附近好点的大夫,早已走了,现下无人看诊,很让老爷受着罪,小人心下,着实难安啊” 四十好几的人哭成这样,吓的鲍工扶住李管家的身子,怕他哭的背过气去,拍拍李管家的背,舒缓他的身子,安慰的说到 “别担心,没事,还有我们老爷在呢!” 李管家卖力的哭泣,将自己的浑身绝学都使了出来,不敢明着提百里大夫的名头,怕对方误会,以为他们怨怪,只暗暗提点,不会横生枝节,万无一失的完美表演,引得对方自动上钩,棒极啦!他自己都为自己鼓掌。 鲍工对于自家老爷做的事,也是略知一二的。这附近只有个百里大夫,医术还好一些,其他的,不过是粗懂,看不了大病。可那百里大夫,被老爷弄害怕了,搬到了别的郡,现下郡守无人问诊,也是他们老爷的锅。 思绪在心里转了半圈,明了利害,既然有老爷一半事,更要处理好,莫要让对方寒了心。 想起他们一行随身的东陵太医,觉得可以让他来看看。老爷还昏睡着,没法说话,少不得他先做主,后上报。 想明白后,一拍李管家的背,笑着说,“,没事,没什么大问题,我们随行便有一位太医,医术高明,待我请来他,为大人医治” “当真” 李管家抬头看着着鲍工,眼中满是激动,像是瞬间活力的年轻人,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把鲍工带的身子偏往一边。 随后,身体佝偻下去,摇摇头,眼神闪烁,声音干涩低沉 “可是……那是奉常大人的随行大夫,我家老爷用了,恐又不妥吧” 鲍工拍拍李管家的肩头,“无事,郡守有难,我们大人在这,也一样会这样做” 李管家眼含泪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弯腰行了一个大礼,“那就,多谢大人了” 鲍工半环着李管家,让他在一旁的桌子上坐好,抬起他的手,拍拍手背, “我这就去请东陵先生,管家莫担心”,起身往门口走去,到三楼去请那位东陵太医。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鲍工带着一青年男子,从走廊的一边信步过来。 半边头发用银色发带束起,再别一玉簪,其余整齐的铺在脑后。身着绢布制成的素衣,只衣领和袖口用银线绣有团花暗纹。 远看面色极其寡淡,好像随意泼就的山水画一般,走近才知,眉若墨羽,眼神淡然却冰冷,唇瓣似二月柳叶,好一个俊秀贵公子! 候在门口的李管家等人,见人来了,将人赶忙迎进屋里。 东陵大夫接好了断的那条肋骨,期间让人按住郡守,防止接骨时人乱动接错。 李管家找了几个精壮小厮按着郡守,按吩咐准备了一块厚棉布,用棉线裹好,让郡守衔齿咬住。 避免接骨时人太过疼痛时,不注意咬到舌头。看着东陵大夫再用棉布,把患处和药膏包起,缠了四五圈。 李管家一直在床边不远不近的站着,东陵大夫只要有吩咐,远的指挥下人去办,近的自己就上手做了,就怕耽误医治他们老爷。 绑好最后的结,双手高举着,不让衣袖沾到上面的药膏,赵文很有眼色端起放置在几案上的铜盆,带着两个小厮拿着胰子,毛巾,走到东陵大夫面前,让他净手。 东陵常微微颔首,拿起胰子,蘸水打湿后,在手掌揉搓出泡沫,仔仔细细的搓洗着手上的每一寸地方,指甲缝里也要扣干净。 给疼的睡过去的郡守掖好被角,放下床两边的纱帐。李管家来到洗手的东陵大夫旁,拱手道谢 “多谢大人圣手,救我家老爷” 来回翻着手面,确认是否还有残留,听到李管家的话语,东陵常淡然一笑,“无事,举手之劳而已”, 拿起巾帕擦净手上的水珠,将其扔进水盆里,寡淡的眉眼看着李管家“可否帮我个忙?” 上前几步,李管家讪笑的看着东陵常的脸,手贴着裙缝,一脸认真,“小的愿为效劳” 歪头看了眼自己的药箱,东陵常举着手“把我药箱第二层里的一个墨绿的陶瓶拿出,再在旁取一个竹片” 李管家弯下腰,按着东陵常的话,拿出了东西,恭敬的递到人面前,“大人请用” 在李管家眼前晃了晃自己那双白净修长的手,自然的伸出,“我刚刚才净了手,此刻不方便,你帮我涂吧” 呆滞的眼神如同石化般,看着眼前伸过来的这双仿若,羊脂玉雕琢一般的手。 李管家发誓,这双手,绝对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手,那啥郭丹青的,和这双一比,一个天,一个地!羞红了一张老脸,李管家颤抖着嗓音, “我,我吗?” 东陵常点点头,眼神略带有几分责备,示意他快点,手都干的不行了! 哆哆嗦嗦的拿起竹片,瞅了眼人,看到眼里的不耐烦,李管家心里一横,挖了一抹药膏,涂在东陵常手背上。 梦境 (二十四) 膏体虽雪白,却比不上肌肤莹润,这白玉附上膏脂,稍稍揉搓,便更显指腹粉嫩,指甲晶莹。满意的看着自己这双手,在空中左右摆弄着,虚眼看着一旁脸红的李管家,粲然一笑,眼神狡黠,问 “好看吗?” 赵文在一旁,看着眼前的诡异场景,觉得今天真是热,擦了擦额角落下的豆大汗珠,这李管家,真是不容易啊!看到钱就觉得心里奇怪,转头看了看窗外,这春日晚上,温度高吗? 李管家呵呵的笑了两下,大手搓了下自己发红的老脸,定了定神,看着眼前这个俊秀又透着分妖的男人,语气带着几分别扭和生硬 “好,好看” 举着自己的手,东陵常对着烛光细细的品看,微微挑眉,眼睛微眯着,神情略带得意,“我也是这么觉得” 好看是好看,但一个大男人像女子一般爱美,还到达这般痴狂的地步,到处问:美吗?让人不由觉得心里几分不自在和别扭! 但对方是单奉常身边的人,还是宫中太医,刚又救了老爷,人家怎么做,旁人只有看着的份,哪有哪个资格去置喙? 李管家认为,忍耐才是解救自己内心之法!勉强在脸上扯起一抹笑容,努力把眼睛睁大,不让眼皮阻挡自己的真诚,压细着嗓音,躬着身子,抬脸看着东陵常 “大人辛苦了,小的已备好酒菜,大人要不要用点?” 折腾到现在,腹中确是饥饿,将双手交叠于胸前,不让污秽沾染。东陵常歪颈看着着李管家,微点头 “好,正好我也饿了” 李管家躬着身子,左手伸出引路“大人,请这边” “嗯” 颔首后,东陵常将李管家手里的药瓶收回箱子里,拉起箱绳背在身后,旁边小厮想要帮忙,都被他回绝了。 笑话,这里面都是他的宝贝,碰坏了,可怎么办?还是自己背着,最为稳妥! 看着东陵常要踏出房门,李管家拿起手中的竹片,追在人后面,问道“大人,这竹片还留吗?” 听见身后呼喊,东陵常回过头,寡淡的脸庞生出几分妖冶之感,眼眸迷离,看着李管家心里一惊,这男人!只听他语气淡淡 “扔了吧,无用之物” 李管家呆滞的点头,看着东陵常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还是赵文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才缓过神来,转头看着一旁的赵文,吞了口唾沫 “这是男人吗?” 赵文点头,注视着李管家的眼睛,认真的说“是男人” 他看着东陵常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的说“不是一般的男人,简直妖孽!” 两天后,醉酒的单奉常终于清醒了,在隔壁郡守哎哎戚戚的,喝着寡淡无味的小米粥的时候,边用着丰富的饭食,边听着鲍工说着这几日发生的事。 这乡下驿站简陋,药品不足,纵然东陵常是太医,医术高超,也只能勉强让技术掩盖物品缺失带来的遗憾,好的慢,郡守头次觉得,活着真难! 本来骨裂已经是极刑苦楚,还要忍受生活上的折磨,这骨伤的忌讳多,不让碰荤腥重口就是其中一条,顿顿小米粥下肚,郡守感觉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不吃肉的日子,怎么活啊? 李管家强令身边人不得给他吃肉,谁给收拾谁,饿的他眼发绿,躺在床上,看周围的什么,都像在看肉! 最后气的不行,把被饿的怨气当成怒气,发泄出来,在床上大喊说要杀了李管家! 谁知那厮一点都不害怕,竟然跪在地下声音哽咽,说只要他能好,他李某人受再多苦,都是值得的,边说边哭,鼻涕眼泪一大把,一点都没有他郡守府管家的形象! 这般说法后,还是定了吃小米粥的决定,不得更改。为了骨头长的好,大夫不让轻易乱移动,郡守维持平躺的姿势两天,筋骨都是瘙痒的,肌肉酸痛,浑身都不得劲! 他一个大男人,在这样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下,几近崩溃的边缘,又无人可以诉说,只能在晚上寂静时,看着窗外的明月,独自流着泪,委屈! 听着鲍工和探子描述郡守的悲惨,单奉常的少有恻隐之心,动了!吃着桌上的烤鸡和肉羹,他感觉很是可口,今天的厨子发挥的好极了,得去让人打赏一番,下次做的更好! 郡守一个大男人,就因为吃不了好东西,躺着动不了,晚上就躲在房里悄咪咪的哭。 嘿嘿!单奉常的胖脸集成一团,把眼睛都挤成一条缝里,藏在赘肉团里。 他就是觉的很可乐,想到郡守那张委屈的老脸,笑的直拍桌子,差点被饭呛到。 接过鲍工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把喉头的饭使劲咽了下去,回想刚刚窒息的感觉,他不敢再笑,摸摸自己的胸膛,平复自己后怕的心情,佯装镇定,转头对一旁的手下公明道 “去,传下话去,郡守有疾,明日启程回郡里” “诺”公明弯腰拱手后,躬着身子慢慢后退,到门口才直起身子,退出房间,去往郡守处传话。 听到可以回去的消息,郡守很是激动,一脸的憨笑,想要从床上扑起,腰只起了一下,还未有什么大动作,就牵动伤口,疼的郡守直抽冷气,稳不住身子,又掉了回床榻上,这是一次重击,疼的本就脆弱的郡守,更是眼泪花直冒! 李管家连忙过去看人怎样了,他也不是大夫,不敢轻易上手,只能在床边无措的,看着痛苦的呻吟的郡守,焦急的询问 “您还好吗?我再去给您叫东陵大夫过来”,急切的挥着手臂,指挥一旁的鲍工去请人 郡守连忙拉住李管家的袖子,牵连着伤口,脸都疼的发青了,说话听着没有气力,看着下边站着的公明,虚弱的扯出抹笑, “劳烦回去告诉大人,多谢大人体恤,待下官伤好后,一定亲自感谢” “是,小的一定回复,既然话已传到,那小的就退下了”公明躬身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看着人走,郡守才又睡回枕头上,长舒口气,歪着脖子说话,真的很难受!李管家看着自家老爷,对于他刚刚的举动,很是疑惑? “老爷为何不让我去请大夫呢?” 瞥了一眼自己这管家,平时看账管人很是精明,这种紧要关头掉链子!叹了口气,闭眼安稳下自己想要骂人的心情,瘪了瘪嘴,抬眼注视着他 “因为听说要走了,高兴的把伤口又牵动了,还请了太医,你觉得,那小心气的奉常会怎么想?” 李管家琢磨着自己老爷说的话,会怎么想?忽然,他眼珠瞪大,一副恍然大悟,手在空中挥动着,想要说出心中的想法, 明白他这管家反应过来了,郡守微一挑眉,脸上挂着看傻子的表情,伸手想要止住李管家说话,牵动伤势,疼痛上了头,脸色发白。 看郡守又牵动了伤口,李管家忙抓住他停在半空的手,慢慢的放回了郡守的身边,宽慰的拍拍手背 “大人别激动,小的都明白,这就去收拾” 李管家给郡守整理好被角,放下两边纱罩,让郡守好好休息。自己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面上是一片喜意,终于可以回去了,虽然几多波折,他心中含着几分忧虑,但还是欢喜的去安排一应回去的事情。 ------题外话------ 开心,快乐,3号早上看还是800多阅读,晚上看飙到了1600多。嘿嘿嘿,做梦的感觉。一下午完成一月的量,600。! 哈哈哈,忍不住大声笑,希望编编早日让我上架,加油! 梦境 (二十五) 白石一时半会也回不去,就跟在游竹心身边,当他的贴身小厮,处理游竹心的一应杂事。 他这人入乡随俗,是个人来熟,在郡守府呆的这几天,就有了可以聊天说话的小子,聚在一起扯东扯西,也算是一种消遣。 今日一早,白石就去郡守府的大厨房,领取饭食,看到府里像过节一般的浆洗撒扫,张登结彩,布置的很是热闹! 一问认识的小子,才知郡守们要回来了,府里提前在准备,以防匆匆忙忙的,出岔子。 刚踏进门,白石就迫不及待的,和游竹心说起府里的热闹。 “公子可知,郡守和奉常要回府里了” 将食盒放在桌案上,打开漆盒盖子,从里面拿出一盆麦饭,一碟小米糕,两盘熟菜,烤五花肉和用芝麻油和茱萸粉凉拌的藿菜,并一盆肉羹,又从底部暗格里,掏出碗碟和筷子,一一在桌案上摆放好。 游竹心用手停住琴弦,不让其再震动响音。拿过一旁的青色,绣有鱼戏落叶的绢帕,仔细盖在琴面上面,防止惹灰。再取自己的茶盏,将里面的残水浇入香炉里,熄灭里面的香味。 双臂撑着上半身,从琴案后缓缓立起,挥手弹弹两袖和身上的褶皱。确认整理好后,往饭桌而来。 “那府里可有其他安排,或者人数调动” 游竹心接过白石递过来的筷子,看着饭桌上忙碌的白石,等待期间,随口问了句话,就去看今日的菜色如何,实则注意力全在白石身上。 白石仰头抠抠他那油头,转着眼睛想着最近府里发生的事,还有和兄弟们闲聊知道的事,这安排和调度很多啊!把盛着麦饭的碗递给游竹心,眼中满是疑惑 “最近的事挺多的,不知公子问的是那一方面?” “那闹鬼之事?” 接过碗,夹了筷烤猪五花送进嘴里,莲瓣眼微闭,缝隙中闪着柔光,满足的咀嚼着美食,这郡守府厨子的烤肉,做的真是极好,烤肉多汁又入味,肥而不腻,越嚼越香,与那咸阳的名厨相比,也不遑多让! 伺候完公子,白石捧着碗,坐在游竹心的旁边,准备吃饭。看着公子只吃肉食,担心火气大,拿起放置在空白碟子上的公筷,给游竹心夹了些凉拌藿菜放入碗中 “公子快吃,这可是绿菜,等再过两日,春分过去,我上山去,给公子弄些好吃的野菜,比这可美多了!” 看着碗里的碧绿,游竹心叹了口气,莲瓣眼中闪过丝难过,似有水光,嘴巴抿着,成一条直线,像是杜若的花瓣,静默的看着白石 “你拿银子和厨房换的?” “嗯,我拿了五个大钱去换的,公子放心,老爷给了我好多呢,我走之前,一定让公子吃好” 白石看着有几分沉默的游竹心,担心他怪自己乱花钱,乱做主意,小心的说着自己的想法,就算公子不高兴,他还是会这样做,只要公子能过的好点。 知道白石想错了,他自己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难过而已,什么时候他到了这个地步了? 游竹心抬头望着面色忐忑的他,眼神柔和,淡淡一笑,恍如冰雪处融 “很好,我很喜欢” 拿起公筷,给白石也夹了筷烤肉“你也吃,今天的肉不错” 公子没有怪他,白石捧着碗筷,憨憨的笑起来,游竹心给他夹了烤肉,更是开心的不知道说什么。 举著,埋头吃着自己的饭。再抬头时,嘴巴鼓成一团,腮帮子一动一动的,活像鼓嘴的青蛙,呱,呱,呱! 慢慢咽下嘴里的饭,都咽尽了,才转头看着一旁,慢条斯理吃饭的游竹心, “那闹鬼的事,府里多是下人在议论,这么多天,也没见有什么组织,但是曲水湖那边却没有少去人” “都是些什么人?” 游竹心眼神闪烁,瞥了眼说话的白石,因心里藏着事,吃饭的速度与以往相比,慢了很多,白石把饭吃了半碗,又喝了两碗肉羹,现在吃着小米糕,他的饭才去了个尖! 嚼着嘴里的小米糕,回想这几日和人聊天得到的信息,歪着头,慢慢的回忆着 “嗯~,前几日,郡里的左行地主在迎客楼摆了几桌,邀请有名望的人前来,商量对策” “那他们,可有应对之法了?” 游竹心嚼着嘴里的饭菜,觉得有几分干渴,拿起陶碗,给自己盛了碗肉羹,用勺子慢慢的搅着,散去热气。 “有!” 白石一拍桌子,兴奋的用筷子敲着碗沿,眼睛里满是狡黠。他身子挨近游竹心,故作高深的看着游竹心, “公子猜猜,他们要做什么?” 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和担忧,游竹心顺着白石的话说,“是……,请人抓鬼?” “就是这样,他们请来了郡里有名的大法师,巫马葛” 显摆完,回到原位,白石坐好,继续埋头吃着碗里的饭。 突然,放下碗筷,直起身子歪着头,面上不好意思,语气几分忸怩,踢着桌下的地面的凸起,眼睛亮亮的看着游竹心 “小的~,小的~,想告个假” 看他小仆的这份姿态,莫不是有其他不方说的缘由,难不成是姑娘? 游竹心看着有几分好笑,愤怒的情绪平复了很多,起了逗弄之心,面无表情的看着白石,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告假?为何?” 悄咪咪转头,看到这般神情望着他的游竹心,白石更是紧张,在桌下用手心摩擦着大腿肉,心里直泛嘀咕,公子不会生气了吧?可是他真的很想去看看嘛?抓鬼哎? “小的,和几个熟系的小子约好,去看那抓鬼!” “哦~,抓鬼啊~”游竹心语气还是淡淡的,只莲瓣眼有几分斜长,透着分危险。觉得热度可以了,游竹心用勺子舀了勺肉羹,送入嘴里,细细品着里面的肉末和蔬菜碎混合的清爽味道。 “可以去” 汤羹的味道很好,游竹心用完一碗,又顺手盛了一碗,继续喝着汤,瞥了一眼旁边一脸紧张的白石 “公子!” 白石被以为这事没影了,没想到是转过村寨就看见光明的那种,不由眼睛放光,满脸激动的看着游竹心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用绢布擦拭着嘴边的汤渍,游竹心心中盘算,白石或许可以帮他 “公子请说,只要可以去,什么都可以!”搓搓掌心的汗,白石飞快的转过身子,正襟危坐的看着游竹心 “你把他们抓鬼的过程,回来原原本本的讲给我听就好了” “公子也想看抓鬼啊?为何不自己亲自去看呢?”白石本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公子也有这般好奇,但这种事,不是亲眼见到才过瘾吗? “公子我,不想熬夜” 说完,游竹心做出专心吃饭,不想旁人打扰的样子,不再理会白石的问题,他怕再聊下去,会不小心说出什么,索性就少说,直奔主题,也就省了麻烦! 既然公子不想说了,白石也不好再问什么,不然公子改变主意不让他去了,那可没地哭去 “好,那公子就在家里等我,我回来给你讲” “嗯” 游竹心相信清清姑娘的聪明,可以藏好,但又怕横生枝节,出现意外,本想偷偷过去守着,但又怕被怀疑。 白石这次的告假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避免他的暴露,毕竟他如果去看了抓鬼,万一清清姑娘被抓,看到他在,喊出他的名字,那岂不是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没了!还是隐蔽点好,出事也好暗中谋划! 梦境 (二十六) 到了驱鬼那天,把手头的事做完,白石早早就和巴中去曲水湖边,在草丛里找了个观望的好地方,准备看抓鬼。 郡里有权有势的都来了,他们这些看热闹的,不想惹事,就不要太显眼,不然热闹没看好,反惹来麻烦,得不偿失啊! 周围也陆陆续续来了好些人,都猫在草丛里,等着看抓鬼,毕竟这可是难得遇见的啊。 毕竟许多人一辈子可能都只听说过鬼,没有亲眼见到过,现在有个这么好的机会在,一定要抓住,长长见识,以后也好显摆! 傍晚时,来了很多穿短打的人,抬着很多做法会的东西。四个壮力抬着张二尺长,一尺宽,半人高的,用铁木制成的桌子还有一些牲畜和贡品,洋洋洒洒的抬了好多 白石仔细瞧了瞧,这桌子不知漆了什么,乌黑发亮,照人影清晰可见,上面还刻了些诡谲的符号。 白石细看了一会,只觉符号越来越晃眼,感觉头晕脑胀,很是难受,连忙撇过头去,不敢再看。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杂草,缓解眩晕的感觉,用胳膊肘顶了顶巴中的腰, “喂,巴中,你有没有觉得那张桌子很邪啊?” “他们抬的那张桌子?” 巴中顺着白石举起的手,直起身子,抬头仔细去看,不一会,他也扶着脑袋,摸着心口,几欲作呕。 白石赶忙拍拍他的后背,给他顺顺气。巴中张嘴呕吐了半天,也没见吐出什么,只是嘴里不停的冒着唾液,他吐了口唾沫,往嘴里塞了口带的梅干,转头眼睛发红的看着白石 “白石,这桌子真的邪门,看着人头晕的厉害” “嗯,别细看就行,细看难受” 白石也往嘴里塞了口吃的,眼睛乱看着,一旁的巴中虽然难受,却还是眼含钦佩,神情激动的说 “这不亏是大巫师,带的东西都与别个不同” 队伍里又过来人抬着东西,巴中萎靡的情绪瞬间又高涨起来,指着那队人,使劲拍着白石的后背 “哎,白石你看,又来东西了!” 白石被巴中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回眼惊恐的看着他,“嘘,小点声,当心被赶走” 被白石这般眼神一看,巴中涨红了脸,用手捂住嘴巴,只留一双眼睛在外,愣愣的摇头 “哦哦,我小心!” 桌子放在距离曲水湖边三尺的平整之地,上面摆了个铜鼎,装满了各色米麦,并插了三根半人高,婴儿手臂粗的祭香。 牲口被整齐的码在神案的两边,用麻绳捆的结实,防止乱动,扰乱会场。湖边停了很多的竹筏,四边用竿子挂满了写满符文的麻布,随风轻轻左右摆动。 天彻底黑了,湖边点起了丛丛篝火,左行地主等人在自家下人的陪同下,站在离神案三尺外的地方,静静的等待法会的开始。 白石等人也在草丛里静静的等待,谁都不敢发出声音,怕冲撞了什么。 叮铃,叮铃!一串铃铛的声音响起,人群划开了一道口,进来了一行人,穿着古怪,个个身穿用不同兽皮制成的衣服,露出四肢,站在前排,看着地位越高的人,衣服的兽皮颜色种类越多。 看着巫马葛到来,左行地主连忙迎上去,笑容满面,拱手道,“哎呀,巫马法师,你可算来了” 周围人也都聚拢而来,将巫马葛一行人包在中间。 明很不适应这么多人围着他,脸色很是阴沉,不善的看着这些人,眼神透露着杀气,吓得围向他的人不由后退了几步,引起后面人的摔倒,惊叫声,摔倒声,场面有些混乱。 巫马葛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徒弟,和混乱的人群,对着明使了个眼神,让他收敛一下,这些人不能随便杀! 明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心中的火气压下,面色好了几分,只眼睛看着还有几分桀骜。 巫马葛抱歉的看着左行地主,双手交叉在胸前,行了一礼,“我的徒弟不懂事,希望地主不要见怪” 虽然不快于法师带来的人这般不懂礼数,但法师求情了,也不好太过抓住不放,还是网开一面吧! 左行地主大度的一挥手,爽朗一笑“无事,小事而已,法师还是开始法事吧,不要误了时辰!” “是,请左行地主和其余人在旁站好,法事这就开始” 巫马葛再一行礼,看着左行地主带领人在刚刚来时的位置站好,就带着自己的徒弟,去到神案的位置,开始准备。 明将背上的包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件褐色巫袍和法冠,叠放整齐摆在神案正中间。 巫马葛让他其余弟子分成两对行事,一队将曲水湖,从岸边到湖面两丈围成个大圈。一对在岸上拿出锣鼓等一应事物,准备演奏。 准备好一切后,巫马葛站在神案前,浑身肃穆,明站在神案左边,静静等待时辰的到来 在一阵激烈的锣鼓声中,巫马葛换好褐色巫袍,手拿法冠,巫袍是用《万物志》中所记载的百种体型如狸的生物的皮毛,活剥下来,用鵌的羽毛捻成的线,织缝而来,使人不厌,可避凶邪之气,是他族的宝物,非族长不可佩戴! 神案上刻着诡谲的符号,以示万鬼莫傾,铜鼎上三根长长的祭香燃烧,烟气冉冉升起,向上天祈祷,望神明知晓今日之事。 巫马葛,向神坛敬拜之后,戴上“法冠”,随后手拿用阴榴的骨血造的骨牌做驱赶状,绕着湖的沿线走,边走边跟随锣鼓声抖动着身体。 锣鼓声停止,巫马葛手握灾星撞击大地所生的凶兽,祸祸做的刀,刀背圆环向下,左右摇晃着脑袋呐呐念着“巫语”。 讨问神灵此地是否有鬼怪,每问一神灵掷喾一次,如是顺答便摇晃祸祸刀一次,如是阴阳各半,则继续念诵,再次掷答。 拖出准备好的牺牲,肥猪一头,山羊一只,将它们拉到神案前,巫马葛手摇祸祸刀,口中诵唱告知神明所献牺牲。随后猪、羊被地主的人拖近曲水边宰杀。 被杀牺牲用准备好的祸祸匕首先割断咽喉,将血慢慢放进湖里,一个人仔细看着血,务必让血全部流入,不可溅在土地上,徒生不祥。 将放干血的牺牲,献于神案之上,巫马葛徒手站在神案前,高声呼唤各位神明前来,不使用法器及其他响器。 见香灭,立刻赶往曲水的竹筏上,手持祸祸刀边摇晃边唱驱鬼符文,共四段,唱时摇晃祸祸刀和骨牌,每段结束后击打刀牌。 唱罢,锣鼓齐鸣,巫马葛面朝东方念咒,随后手执刀牌跪拜于神案前。 巫马葛的弟子明,左手提鸡绕走神案,锣鼓声奏的越快,明就转的多快,口中大声呼叫湖中水鬼,三声过后,随即转向湖面,用嘴将鸡脖子咬断,并把鸡脑袋在神案上敲三下,扔进湖里,并高声呼叫,求神保佑,最后取下腰间的牛角,吹了三通。 其余童子接着往四周散尽,分别向曲水湖湖边,东西南北中五方结下渔网,以示将水鬼困于此地,不得去往他处害人! 此时巫马葛依旧手拿祸祸刀,但用左手中指扣住祸祸刀刀背与刀尖的连接处,画半圈旋转摇晃。 明大声诵念咒语,羊皮鼓始终伴随诵念敲动。直至明向五方依次念完,羊皮鼓才停止打击,明在神案边旋转两圈,吹角三声,此节仪式结束。 巫马葛上岸来,拿一凳子坐于神案前,面向湖面,将骨牌面朝上平放于双腿之上,用祸祸刀轻轻敲击,以一字一敲的方式,安慰各处神明。 将各方神明安慰一遍后,停止敲击骨牌,但念诵继续,并手拿五谷作为兵马粮草洒向五方,随后敲击骨牌起身面向神案,带领弟子鞠躬敬拜各神。 ------题外话------ 其实我很好奇,各位读者是从那里直接看到我的文的。我自己要从潇湘书院的网页和app上搜才可以。你们呢????? 梦境 (二十七) 白石和巴中看的兴奋不已,本以为只是单纯的使术抓鬼,没想到是这般气势宏大的法会,那想必是抓的十恶不赦的恶鬼吧! 那巫师带来的人,都紧密的进行着法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有条不紊,毫不慌乱。 他俩看见,跟着大法师身边,身穿的衣袍的颜色,仅比大法师少几种的少年人,一口咬掉鸡脖子,鸡还没来得及叫,就送了命! 嘴巴上沾满了鲜血,眼睛黝黑,似弥漫着邪气,在夜色和火光的照耀下,原本秀气的脸庞,突生出几分恶鬼般的可怖。 白石和巴中看到这里,已经是瑟缩的两人抱在一起,紧紧相拥,彼此给予安全感。 但人就是这般奇特的生物,越是害怕,越是想要看,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从来就不是虚言! 两人已经这般害怕,却还是两彼此支撑着身子起来,伸着脖子往那边去看,眼睛里是害怕和激动混在一起,在月光的照耀下,像两盏燃烧的油灯,炯炯有神。 离得近的左行地主一行人,年轻一点的在这般场景下,已有几分绷不住了,惊恐的抓着身边人,压抑着心里的尖叫,更有甚者,已经躲在别人身后,小声的哭泣! 几个带头的,包括左行地主在内,都还算沉稳,耐着性子,全程肃穆,目不转睛的看着法会的进行,途中法会需要什么,也都镇定自若的指挥着下人去行事。 看着法师带领弟子朝着东方朝拜,众人知晓,法会结束了。 左行劉在仆人的搀扶下,脚步虚浮,脸色几分发青,蹒跚的向巫马葛走去。 “法师,这便好了吗?那鬼不会出来害人吧?” “该是不会,你们此后让人少来这边就是,免得招惹湖中的鬼,一切就好说” 巫马葛将骨牌和祸祸刀,别再腰间的环扣上,脱下来的巫袍和法冠交于一旁的明,让他放进包袱里,小心收好。 “那照法师的意思是,那女鬼还会出来?”左行劉颤巍巍的指着漆黑的湖面,害怕的询问 “对,不过只要少沾染人气,她就不能成气候,出来作祟” 巫马葛耐着性子,一一解答着问题,旁边的明已有几分面色不耐,被巫马葛看到,打发到一边做事去了 “好,那在下回去,一定让人广为流传,让人不要来这里,以免将其又惹出来” “嗯,这样最好” 巫马葛点点头,回头查看徒弟们收拾的怎么样了,明带领着人已经过来了,他躬身,双臂交叠于胸前行礼 “巫人,都已弄完了” “好,你带着弟子,先去一旁侯着吧!” “是,巫人”明转身利落的带着人就走了,不留一丝眼光给旁人,这些愚蠢的人,还怕鬼!丢人! 看着这少年带着人,整齐有序的去往一旁,左行地主不由有几分羡慕,去了几分之前的芥蒂 “法师的徒弟,很是不凡啊” “哪里哪里,左行地主过誉了,小孩子而已” 巫马葛摸着腰间的骨牌,话里谦虚,面上却满是骄傲的神色,明眼人一看就知这是反话。 “看法师这般面色,就知这弟子很合法师心意了” 巫马葛看着左行劉的眼睛,爽朗一笑,点头称是。 这时有小厮过来,挤开人群,说酒席备好了,不知何时去用。 左行指着小厮,笑着问“酒席已备好,法师劳累了许久,不如去吃两杯,去去疲累” “多谢地主美意啊,请” “请” 两人并对而行,身后跟着各自的人,只留下些仆人收拾,整理。 先前邀请巫马葛前来商量抓鬼之策的时候,众人都想将女鬼处之而后快,以免后患无穷! 可是却被巫马葛阻止了,说“鬼乃人之死气所化,本就阴怨之气重,万不可贸然除之,得徐徐图之才好” 众人很是疑惑,这鬼,不是除了便罢了吗?怎如此多事?一绿袍锦缎的青年男子问了出来。 巫马葛爱惜的抚摸着手中的骨牌,笑的慈悲,却多了丝讽刺,声音莫测,想要蛊惑人心一般 “这鬼好除,阴怨之气难化。这鬼在,气在;鬼若去了,这气飘散出来,怕会扰乱云中郡一些气运” “哪些气运?”有人急切的问道。 “比如,每个人少财。或者,少权……” 巫马葛的声音低缓沉稳,慢慢的说出,每个字都似钉子一般,钉进人们的心里,勾出他们害怕的事。 气运这东西,虚无缥缈,抓不住,摸不着,虽不知是否拥有,但一点也不想丢失,还是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 所以一番商讨下来,都赞成以镇压代替斩杀,才会有今日的这般,把抓鬼变成了法会。 此事只有左行等几个德高望重年长者知晓,其他年轻一辈还都当是抓鬼,静静的看着,虽觉不对,但也没人敢出声问明。 看到法会结束,白石和巴中也没明白,是怎么抓的鬼?只觉的黑夜,气氛很是阴森恐怖,抓牲口放血,咬口鸡脖子,一群人在那里跑来跑去,忙的不行。 过程都很紧张,但渐入佳境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结束了,让人满头雾水,看的两人心里是空落落的,很是荒凉。 白石和巴中看着巫马葛等人和左行地主等人相会寒暄后,互相恭维了一会,就相行走了,留下丫鬟仆人在收拾,整理东西。 两人坐在草丛里,面面相觑,巴中不可置信的指着远去的人群 “这便结束啦?” “嗯” 白石也呆呆的看着那行人,点点头,整理自己的思绪,怎么回去给公子讲。 回去的路上,两人垂头丧气的,虽然法会也很精彩,可他们要看的是抓鬼啊,是那种在老辈嘴里,黑气弥漫,怨气冲天的恶鬼啊!法师和恶鬼缠斗,各自使出自己的本领,一决高下的场面啊! 看了这么个鬼玩意,还没比过大街上杂耍的。这还没有人家那精彩呢?胸口碎大石也是好看的啊! 在分别的路口,两人各自叹了口气,带着无尽的惆怅和悔意,回家睡觉去了,在梦里,看他们的人鬼大战,那绝对比今晚看的精彩多了! 梦境 (二十八) 银色的月光傾泄而下,致使世间斑驳陆离,幽深的湖面在光华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像是银鱼的鳞片一般,层层叠叠的散发着稀碎的光亮。 离湖岸不近不远的地方,有块拳头大的亮光,和周围的碎光一比,很是显眼,四处变换着位置,只因忽明忽暗的,在水面看不清楚,才没有被注意到。 一尾金色的鲤鱼,隐蔽在湖水之下,时不时探出脑袋来,像是水中动物在雨前的出水露气一般,一下接一下的探着脑袋。 法会结束,岸上的人都纷纷散去,喧嚣归于平静之中,金鲤鱼一摆尾巴,划破水面,从湖里高高跃起,穿透了月空和繁星,再矫健的落入水里,溅起一片水珠,在月光的照耀下,灵动而又美丽,晶莹剔透,充满了生命的魅力! 阿呆觉得,今天这一件事,是对它鱼生的一项大考验! 要注意躲避岸上人对它的察觉,它鳞片颜色太过于明亮,在月光下更是显眼,不得不探头看一会,再沉入水里换个位置接着看,真是累死鱼了! 忍耐着湖里的腥臭之气,岸上人杀的牲畜,将血放进湖里,致使近岸这一片沾染了浓浓的血腥气息。 这一块湖水,本就掺杂着泥土的腥气和岸边死去植物的腐烂味道,阿呆和清清平时都不怎么过来,现在再合上血气,更是令鱼作呕。 阿呆憋肿了脸,粉嫩的鱼鳃不敢大力开合,鱼嘴也是微张,就怕吸入太多气息,让自己窒息! 它在湖里浮浮沉沉,上上下下的动着,一会游去深一点的湖水处,交换一下身上的气息,给自己换点新鲜味道,一会又拼着命,游回浅处,鼓着呆呆的鱼眼睛,看着岸上的动静。 确定岸上的人都退去了,阿呆知道使命完成了,高兴的跃出水面,在半空来了个翻转,照耀的熠熠生辉的水珠,给它作陪衬。 完美!自我感觉很好的的落入水面,兴奋的在水里游了两个小来回,才慢悠悠的,向着湖底深处潜去。 游过长长的迷宫隧道,凭着自己的感觉,在黑暗中不停的穿梭着,来到处泛着亮光的洞口,阿呆的死鱼眼也像是点燃了希望,透出几分光,摇摇摆摆的游了进去。 清清拿着一块半臂长的蓝绿色石头,用铜匕首在上面雕刻着,平时爱笑的眉眼都拧在一起,满是认真和严肃! 因为用劲太大,石头上的粗糙磨红了她的手,她的脸色也没有变化,全部的认真都集中在手上。 刻乏了,将石头和铜匕首小心的放在石桌上,双手相互揉搓,又向后抡起胳膊,活动自己的肘关节。 感觉身后的水流隐隐似有波动,转身向洞口看去,果然,是阿呆! “阿呆,你回来啦!” 停下身上的动作,清清眉眼弯弯,唇边含笑的,向着阿呆扑来。 清清的表情和平时一样,但这次莫明游的这么快,阿呆心下怪异,有些不详的预感,看着快速的游来的清清,摆动着胖胖的鱼身,想要游离危险的范围。 只觉鱼身多了份桎梏,无法往前游动分毫,木木的鱼眼看着前方,无奈的转动着黑黑的眼珠,哼!它就知道是这样! 清清伸出手圈住,阿呆想要逃走的鱼身,小心的控制着手上的力度和劲道,只用虎口合起,夹住鱼头和脊背连接的地方,不让指甲伤到阿呆。 掌心轻柔的附在鱼身上,手腕一转,将阿呆的胖鱼头对着自己,杏眼对呆眼,两两相望! 放开我!放开我!尔等凡人怎能碰我!阿呆被限制着上半身,只能晃晃鱼鳍,摇摆鱼尾来反抗,四周的光辉照射在它身上,更显几分剔透美丽。 看着阿呆因为生气,而鼓起的圆眼睛和更加胖乎乎的鱼头,清清莫名觉得有几分可爱。 嘴巴微嘟,眼睛闭紧,清清缓缓靠近阿呆,啾,粉嫩落到了阿呆脑门一块红色的色彩上。 像是会传染一样,阿呆的红从那块开始,向鱼全身蔓延,金色的身子,比以往多了分红,像是落日余晖的色彩,好看极了! 清清给了阿呆一个香香,亲完后,感觉有几分害羞,墨蓝色的眸子微微闪着水光,面颊透着粉色,嘴巴微抿,不自在的看向他处。 等待手中阿呆的反应,可是等了片刻,也没有波澜,只觉从亲吻过后,手上一直很安静! 觉得奇怪,本来心慌数着一旁墙上的夜明珠,赶忙将视线移回阿呆,轻轻环握着双手,晃了晃鱼身 嗯?没有反应,心下着急,又使劲晃了晃,阿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宛若死去一般,落在清清手心里。 不会是自己握的太紧,让阿呆不适,才成这样的局面吧?可不能出事啊? 手臂举高,把阿呆捧到额头边,慢慢松开,从上到下慢慢在水里落下。 一只手作托举状,护在阿呆身下,另一只手放在它身子上面,都跟随阿呆的落下,慢慢的移动着。 “阿呆,阿呆,你怎么了?”“阿呆,阿呆,别有事啊!” 看着阿呆如同湖里的死物一般慢慢下落,想到那些生物的离去,想到涟涟,清清不由的眼泪大颗大颗流出,脱离眼眶,变为珍珠在水里缓缓落下,悲恸的呜咽着,身子随着阿呆的落下慢慢蜷缩在一起,凝视着慢慢落下的金鲤鱼,声声哀叫着阿呆的名字 看自己玩的太过了,惹清清哭的这般伤心,阿呆连忙煽动鱼鳍,向下触碰清清的手掌,尾巴大力在水中扇动着水纹,让清清察觉到它。 感觉到手中的异样和水中熟悉的波动,清清恍惚的聚焦起眼神,眼眶的泪珠滑落脸庞,如同带着露珠的花,娇艳欲滴。 “阿呆,你没事啊” 双手虚捧在阿呆的身下,神情激动的看着手中的胖鱼,不敢像之前那样圈住,带着丝小心翼翼。 嗯,我没事,和你玩呢!阿呆冲清清猛烈的扇着自己的鳍,小蒲扇一般在水里滑动,身子摇动,展示着自己的活力。 泪眼婆娑的看着活泼的阿呆,清清破涕为笑,转而,微皱眉眼,眼睛冒火, “你以后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说着凶狠的话,却因为哭过的嗓音绵绵,带着几分娇憨的语调,没有太多的威胁,反倒像是娇嗔一般。 嗯呐嗯呐,胖鱼头用力的晃动,身子大力摆动,眼睛泛着精光,用全身的努力来显示自己的决心。 “知道错了吗?”清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很生气的样子,大声在阿呆眼前喊着 嗯呐嗯呐,阿呆再次猛烈的晃动全身,水纹四散开来,荡到了清清的脸上,使他不由自主的低下头,闭上眼睛和嘴巴来躲避。 待到水纹平静了很多,清清抬起头,看着阿呆比平时亮了很多的眼睛,知它精神的很 用手指点点胖鱼头,眉眼柔和了几分, “这次就原谅你了,没有下次了” 嗯呐嗯呐,鱼头摇的要掉了,阿呆还是努力在晃动身子,一定要让清清原谅它! “嗯,好啦,别摇了” 伸出手拍在阿呆的鱼头上,制止它上了发条一般的举动, “不是出去帮我看事情吗?是个怎样的情况” 梦境 (二十九) 看着手里活泼的金鲤鱼,清清感觉心头的伤心都随着它艳丽的颜色,渐渐散去。 清晰了思维,原本堵在心间的问题立马出现在脑海,眼神雀跃闪着希翼的光彩,问出了等待了好久的事情 看着清清这样急切,想要知道的神情,阿呆那在生死线上蹦跶的勇气,又回来了! 它在水里矫健的甩尾,翻转了一圈,再落回清清手里,鱼嘴撅的更尖锐,圆眼睁成猫瞳,略带几分倨傲神情,看着清清。想知道啊?有条件哦! 杏眼微挑,里有蓝色的幽光闪过,眼钩划起带着分魅意,笑容清甜的看着手中的鱼, “哦,是什么呢?” 看清清没有发怒,阿呆绷直的鱼背稍稍软和下来,向清清游近了一点,还是带着那分倨傲的神情。我要你的那个水晶手钏。 清清眼底的蓝色更是幽深,嘴角的笑容拉扯更大,声音里满是甜蜜, “那水晶手钏是戴手上的,你没有手,如何佩戴啊?” 划水侧着身子,小蒲扇似的鱼鳍悠悠的摆动着,阿呆半张胖鱼脸对着清清,眼白露的很是欠揍。没手,我不会戴头上啊! 忍住自己想要拍扁鱼的心,深吸一口气,双掌平齐,由上至下来回划过胸口,平息自己的怒火。 强扯出一抹笑,脸肉牵动的有些怪异,眯着眼睛看着阿呆,声音一字一句,似从牙缝中而来, “你想的,可真好呢!” 哪是!扑棱着水纹,阿呆木然的眼睛中光光亮亮,这一室的明珠的光辉都遮不过它的亮堂。 看着阿呆少有的活泼,便知它是很喜欢这件东西了,只是清清心中有几分疑惑,它是如何知道自己有这件饰物的, “你是如何得知,我有这件手钏啊,我很少戴给你看的!” 她平素很少戴东西,这件是用一整块蓝水晶雕琢镂空而成,在光辉的照耀下更显玲珑色彩。 清清怕磕碰到,平时除了把玩的时候拿出来戴上欣赏外,都是把它用柔软的水草包裹好,小心的放在梳妆台的一排石盒里,和她的众多宝贝睡在一起。 这你就别管啦,快给我!鱼眼的光芒兴奋的吓人,完全失掉平时的木然,很是机灵的样子,像平时扑食一般的眼光,紧紧的盯着她。 清清叹口气,很是无奈,气息奄奄的开口“这可是我最喜欢的饰物哎!” 晃晃被光芒照的剔透的身子,胖鱼头蹭蹭清清在水中飘摇的墨发。人家也是你最喜欢的小鱼鱼! 清清被阿呆磨蹭的脖颈处痒痒的,触电一般的酸痒意瞬时传遍全身,不住的往旁边躲闪着,咯咯的笑意在洞里回荡着。 清清往那边躲,阿呆的鱼头就磨蹭到那边,紧紧跟随着。她最受不得挠痒痒,一点点的感觉,全身都会剧烈反应到。招架不住阿呆的黏人,清清反手挡住阿呆的进攻,求饶到, “别别,我给你,我给你” 听到清清的肯定回答,阿呆停住了追赶,激动的在水里翻转着身体。早答应就好啦嘛! 开心的活动完身子,赶忙游到清清的眼前,让她看到自己的存在。走啊!走啊! 清清叉腰看着面前翻转的阿呆,天青色的鱼尾缓慢而有力的摇摆出巨大的水纹,将阿呆冲向一边的墙面上,得亏清清眼疾手快拽着住鱼尾,才避免了惨剧的发生! 待阿呆稳住身子,清清学着阿呆刚才的赖皮样子,怒睁着眼睛,牙齿咬住下唇,下巴鼓起,冲阿呆示威样的做鬼脸。 果然,阿呆激动凑过来的鱼身子瑟缩一下,尾巴摆动着往后退了一点,只那双明亮的鱼眼还执着看着自己。 无奈,清清低怂着肩膀,垂头丧气的看着自己尾巴尖,轻纱一般的划过水纹,嘘嘘的叹口气,抬眼嗔怪的看着阿呆,嘴巴嘟着 “跟我来吧”, 本想自己走前,阿呆在后的游到梳妆台那里。没想到,它听完自己的话,摆过鱼身,就朝着冲了过去,平时抢食,也就这个速度了! 心里一片荒芜的跟在阿呆的身后,机械的游动着身体。看着阿呆这厮,轻车熟路的把她的盒子一一推开,露出她放着水晶手钏的盒子。 清清感觉自己后槽牙不直觉又磨在了一起,咯咯作响,脑门的青筋暴鼓。 游到地方,木然又带着份憋屈的睁大眼睛,看着她的石头盒子被打开,看着她的水晶手钏被鱼嘴拖咬出来,看着手钏被拖到高处。 阿呆咬着手钏的鱼嘴松开,身子快速从上面冲下来,停在手钏下一段距离等着。 借着水纹的冲击,手钏在水里落的缓慢,看准时机,利落的把自己的胖鱼头塞了进去,不大不小,刚刚好把鱼脊背那块和胖肚子圈住,还没有勒出赘肉,完美! 看着阿呆得意的带着前一秒还属于她的手钏钏,在台前照着自己,清清的心酸楚又复杂,她的宝贝没了!宝贝被她另一个宝贝带去了! 嗯,都是她的宝贝,但还是好难过!清清吸吸鼻子,将眼底的湿意退回,带着分委屈的看着显摆的阿呆。 哎呀,别伤心嘛!你最爱的小鱼鱼带着你最爱的小圈圈,多好啊!耀目金色混着柔和的莹蓝色,一刚一柔,互相配合着。 阿呆照完自满意的鱼身,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安慰安慰,没有宝物的人。 缓慢的游动着身子,鱼头有节奏的动着,像条妖娆的水草,骚气的过来了。 木然的看着这条鱼,听着它欠揍的话,清清此刻的心情,是波澜不惊的。已经没有事还能打击到她了,她已经,刀枪不入了。 “哼哈,我谢谢你哦!”牙缝混着鼻腔挤出声音,听着很是阴郁 没事!阿呆又骚气的扭了个转,木木的眼睛给她传递了个媚眼,看着清清一阵恶寒,浑身哆嗦的抖动了下,扭过头转换了好几个表情,哀悼了下逝去的美好。 缓慢的回头,挑了挑眉,面色平静如水,眼神波澜不惊,看着还在显摆扭动的阿呆,僵硬的裂开嘴角,哼着笑意, “鱼大爷,您可满意啦?” 满意,满意。胖鱼头点点 “那,可否将事情讲给我听了?” 可以,可以。胖鱼头接着晃荡着脑袋。 “快说吧,东西都到手了,该干活了!”清清腰肢一扭,甩动着尾巴,鱼鳍轻柔的划过水纹,坐在了梳妆台旁的石凳上,用手支着头,侧着身子看着阿呆,等候它的精彩讲解。不然……,哼哼! 梦境 (三十) 鱼嘴中飘出几粒透明小泡泡,散落到四周。阿呆停在原处,激灵的抖动着全身,脑袋里酝酿话语,整理着思绪。 清清静默的看着呆鱼的疯狂,用手撑脑袋,百无聊赖的偏头看着梳妆台上被弄乱的盒子。 伸出手去,把阿呆弄乱的盒子一一摆好,归置到原位,弄好后,又支着头,看着眼前狂暴的呆鱼,语调慵懒, “喂,你好了没?再不开始,东西我收回来啦~” 好了!急啥子! 木木的鱼眼嗔怪的瞥了过来,咋这么急,都不会等鱼想完。 火气感觉又来了,闭着眼睛,清清的后槽牙又开始扭动了! 虚着眼睛,看着阿呆扭一扭,就停住一下,过了半刻钟,等的有些急眼,想要开口催鱼,稍稍开口 “你……”, 只见阿呆停了一会,波浪从鱼头到鱼尾,有力的摆过,无神的鱼眼霎时精光大作,把清清等待的困意,都去了大半。 只剩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像被换了灵魂一般的鱼,和平日的懒散样,大相径庭! 愣愣的伸出手,咽了口唾沫,指着阿呆, “你没事吧?” 鱼头往左侧移动,一摆波浪。无事! 清清呆呆的点点头,接着问 “那你是,没吃吧?” 鱼头往右侧移动,一摆波浪。没有!但一会再说! 只见鱼头又动了一下,转头正对着清清的手指。身子从头至尾,前后摆动出着波浪。紧盯着清清的脸,木木的眼睛中,光芒微闪 待鱼慢慢,为你道来! 奇了!忍俊不禁的收回手指,点点头,手心在自己有力的尾巴上一拍,爽朗的说 “嗯,开始!” 岸上,一群人在湖里湖边来来回回的动作着,不清楚在干嘛呢?甩着鱼尾,阿呆黑黑的眼珠在眼眶快速转动着,回想着过程。 “那,其他人呢?”, 听着阿呆的心语,清清的手指划到唇瓣,一下一下的按动着饱满的地方,挑眉问 杀鸡放血,一群色彩斑斓的人奇怪的在动作,其他的在看他们 小蒲扇似的鱼鳍激灵的晃动着,眼睛睁的浑圆,认真的说着看到的事情! “还有呢?”鼓鼓嘴巴,回应阿呆的努力的动作,点点头,接着问 走了,都回家了! 阿呆说完,似觉的自己描述的不够清晰,但它也不知道岸上的人的举动是什么,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感觉也没表达清楚。 黑眼珠快速在眼眶里转动着,胖鱼身子激灵的在原地甩动着,似是有些不安。 “我觉得,我的宝贝,换来这点话,有点亏啊……” 眼睛虚斜的看着晃动的胖鱼,清清压着嗓子,冷笑一声 不亏,哪亏了?这不是知道,你安全嘛!何况,我可是冒着生命安全去的啊,你闻我身上,全是血味,可难闻了! 本来是觉理亏,看了半天,回来说话就这两句,还得了个手钏,阿呆也觉得不好意思。但是想到它这般卖力,也该得啊。这事少,又不是鱼的错,哪个让他们不整多点! 鱼,鱼也很委屈! 身子晃动的幅度越来越慢,小蒲扇也扇的不快了,鱼头耷拉的,回话的声音也是委委屈屈,带着丝丝小可怜! 只是想逗逗它,毕竟拿走了她最喜欢的东西,就是过过嘴瘾,清清也没真想拿回来。 现听阿呆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失了刚刚的活力。也是心里一紧,连忙从座上弹起,身子在水中弧出一道水纹。 直起上半身,伸出小臂,将阿呆捧在心口,手掌抚慰着它的身子,来哄鱼, “嗯,阿呆可棒了,做的很好,都怪那些人” 就是,就是!鱼可努力了! 鱼身在清清手掌里扑腾两下,鼓着鱼嘴附和着,眼睛一下下闪着光。 “对,都是他们的错”, 将呆鱼捧到眼前,啾,又给了一个小亲亲。清清可爱的眯着杏眼,语气含笑,声音故作凶狠的唾弃着岸上的人。 哎呀,你又弄鱼! 阿呆在清清的手里剧烈摆动的身子,金色的身体透着红,配着剔透的蓝色,很是好看。胖身子挣扎着,从清清手掌里脱出,翻滚在水里,又奶又凶的控诉。 看着因为被亲了,就反应这般大的阿呆,害羞呢! 清清好笑的看着呆鱼别扭又害羞的样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维持在讨饶的样子,而不是想要嘲笑,不然,被看出,又是一阵嘤嘤嘤和哼哼哼,她可想再哄一次鱼! 阿呆在水里来回翻滚折腾着,金色的光球带着柔和的蓝光,清清看着眼晕,想说点什么,让它平静下来,不然一直这样,伤了怎么办? 伸出手,缓缓向动作的阿呆靠近,眼睛死死盯着它晃动的幅度。寻找时机,一会说话,只要它有一点慢了,立刻逮住。精神全在手上,脑袋的思索就慢了,磕磕巴巴的 “阿呆啊……,你把这手钏带了,在白天……,注意啊……,这东西照光严重,以后少在白天露面于湖上,免得……,免得……被发现……” 阿呆晃动还是那样猛烈,丝毫没有停下了的迹象。嗯……,没反应,清清皱眉思索,偏着头想,随口而出 “阿呆啊,饿吗?” 饿!翻转的鱼立马停住了,鱼肚白朝上,说完话后,一挺背,翻了过来,激灵的冲到清清跟前,木木的眼睛冒着光。 本来以为还要言语磨蹭好久,没想到它这快就反应过来,冲到眼前。 清清无奈的捏住眉心,果然,吃的的魅力还是很大的!叹了一口气。她觉得,养孩子真的门道好多! “想吃什么啊?” 清清眉眼柔和,唇边带笑的看着阿呆,其实心里满是荒凉,声声的叹着气,还年轻,就老了! 螃蟹,螃蟹!鱼身在水里甩动两下,嘴里突出一个大泡泡,开心的扇动着小蒲扇。 “那东西壳那么硬,你吃的了吗?” 你剥!你剥! 这小东西,又指使人啦!清清的火气感觉又冒出来了,周身似是有火焰缭绕一般,通身气息将水的温度,热了好几度! 可是,再闹下去,不知何时结束了,好不容易看到了平静的希望,难道就这样过吗? “罢了,罢了” 清清侧头喃喃到,手臂在半空中摆动,平复着内心。 转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都挤出了一条缝,嘴巴龅着,若影若现,露出门牙的白色。 “好,我们走吧!” 好誒!清清真好! 阿呆开心的冲清清啵啵嘴。鱼身在在水里一转,就翻到了胖鱼头对着洞口的方向。尾巴大力一摆,往前冲去。 冲啊!吃螃蟹啦! 听着阿呆这高兴的音调,清清也不由在身后露出了笑容,游到石桌旁,拿起上面的铜匕首。又去堆放工具的地方,找出把剪子,拿在手里。追赶上前面在隧道里,急切大叫的呆鱼。 哎呦,急啥!又不是没螃蟹了! 梦境 (三十一) 郡守略一歪头,拒绝的看向一旁挂着的床帐,这布真难看,改明换块花哨点的! 明氏收回准备再喂的手,将瓷勺放回汤盅里,合上盖子,放到床头的矮木柜上。 拿起一旁放置的布巾,纤指微动,仔细的折叠成豆腐块大小,给郡守小心擦去嘴角的汤渍,再端来盛有温水的小碗,喂了两勺,清去补汤味道。 郡守眼皮耷拉着,眼神迷离而无光,因病痛的连日折磨,面色白中带着几分青色,嘴皮干裂,看着很是憔悴。 “大人可要保重身体啊!我等,都仰仗大人的庇护啊!” 左行劉在院内就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药味,进了室内更甚,便知郡守这伤恐是比听到的还要严重,期间混合着些许肌理腐烂的味道,令人闻着有几分难受,却不敢有所动作。 进入内室,看郡守躺在床榻上,头部略枕高,由一身穿湖蓝色衣衫的婉约女子喂着汤水。 左行劉不敢惊扰,就一直在床下静默等候着。看郡守用完汤水,周围人再没其他动作,才躬身往前一步行礼,堪堪小心开口 听见声音,郡守头从枕上略起,微偏着头,看见站在榻下三尺的左行劉,虚虚一笑,虚着声音 “左行来了!” 看左行劉离的太远,他躺在床上掰头看很是费劲,向左行劉示意,微招手 “来,过来些” 左行劉躬身一行礼,向前走近几步,离床沿离有几步。郡守还是觉得远,再一抬手,拍拍床沿,嫌弃这人太懂礼了,瞥眼看着人,粗着嗓子 “过来,坐这” 抬眼看着郡守的床边,又看看一旁站着的明氏,左行劉面色尴尬,为难道,“这……,恐有不妥吧?大人有伤在身,万一冲撞了……” “左行兄弟快些坐,陪我家大人说说话,我家老爷闷了很久了,难得你来” 明氏大方对左行劉到,柔柔一笑,眼波似水,示意他不要过于拘谨,引着左行劉去往床边。 看着左行劉拘谨的坐稳在了床沿,明氏转身望着躺着的郡守,弯着身子附在郡守眼前,声音软绵, “那妾去厨房看看药,门口有人守着,老爷和左行兄弟慢聊” “嗯,你去吧”郡守颔首 明氏起身,对左行劉示意告退,指挥丫鬟小厮拿好东西,带上门缓缓的退去了。 “我不在郡里的这些时日,辛苦左行帮我料理琐事了”。 左行劉忙起身拱手行礼,眼神焦急,面色惶恐 “哪里的话,能为大人分忧,是我等的本分”。 郡守扯出抹笑,头在枕上左右晃动两下,调笑着 “左行过谦了,这次的法会,没有坚持除鬼,而是镇压,考虑的很好,不能让邪气侵扰郡中运道”。 左行劉身子再压低一分,毕恭毕敬的在床边应答 “大人不怪在下越俎代庖就是”。 “郡中事物诸多,仅靠我留下的副手做事,总会有顾不到的地方,有左行在小事处帮忙,也就无忧了” 郡守见左行劉又起身回着话,连忙招呼他过来。躺了这么多天,终于能有个人来和他说外面的事,可是憋坏了! “左行怎又站起来了,快快坐下,我身子不便,别难我一再招呼啊?” 左行劉点头,与郡守打着哈哈,拘谨着坐在了郡守的脚边。 他说来时打听了一下,说郡守伤到了腰部,是骨伤。因此,屁股只堪堪碰到床沿三寸,和木头相碰,很是膈应人! “湖中可有异动?”郡守抬眼,面色青白,却多了分严肃 “大人是指……,那鲛人?”唯恐被他人听见,左行劉身子伏向郡守,故意压低了嗓音 “正是”郡守眯了眯眼,眼神炯炯,虚弱像只是表象,精神才是内里。 “大人所思之事,我亦是考虑过的,所以才在众人都提议抓鬼之时,和那位法师私下相商,改为法会” 斜眼瞟着室外的动静,左行劉小心翼翼,唯恐被人听见,知晓此事,坏他名声!毕竟借公办私终是不妥。 “好,好,你做的很好。鲛人之事只是猜测,不确定之前,还是不要横生枝节!” “大人所言极是!”左行劉悄声附和着,眼睛注意着外面,也注意着郡守的神情,两边忙碌,眼睛都歪的生疼。 “虽说会是一场空,一无所获。但不试试,又怎能甘心啊!这权势一旦掌握手中,人便会想的更多,想要的更多。有机会,就一定要去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郡守眼睛看着床顶,悠悠的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或许是病弱的缘故吧,他的心神比以往都更加感性。 在自己稍有信任的面前,就会不由自主的说出心中的想法,好赖不是什么要紧的,说了便说了,所以他才会如此从容。 “大人放心,在下一定会竭尽全力协助大人,助大人更进一步” 听完郡守的豪言壮语,左行劉赶忙上表着衷心。他家几代依附于郡守这系,跟随郡守一门从地主到官身,捞了不少好处,此时听见其更进一步的想法,自然是乐见其成。 “只恨我如今病卧在床,无法亲身相助于你,只能这般和你口头商议着,唯靠你一人秘密行事。但请左行放心,我郡里的人手之类的,你尽可以调动取用。” 郡守点头,欣慰于左行的诚意和衷心。考虑此番行事隐秘,而他无法起身相助,故而给左行劉放了些权,让他更为方便,不受钳制。 “最近一段时间,先不要派人过去查看,以免打草惊蛇,让她警觉逃走。等过一月天气温和些,法事的热闹淡一段时间再去,出其不意,定有收获!” “大人思虑周全,在下一定办好此事,不让大人失望。” 一直和人说话,还要思考,停下来,郡守就觉的眼神发晕,意识有几分不清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看左行劉的眼神也没有方才的精神,很是蒙蒙。 话说到这里,该交代和嘱咐的都只是一知半解,并未具体,看郡守是这番昏沉的样子。左行劉觉得讨论不出什么了,索性先行告辞,其余事宜回去再琢磨,不解之处下次再问也行 梦境 (三十二) “大人好生休息养伤,再下回去自行琢磨此事,若有不解之处,下次再来,与大人一同商议!”上身往前伏动几分,依旧压低着嗓音,贴近郡守,让越发昏沉的他听的清楚。 “嗯……,好……”郡守从喉间呼噜出声音,眼睛慢慢合上,身子放松陷入床套里,沉沉睡去。 “大人,我去啦……” 郡守已是不回应。左行劉压着嗓子说完道别的话,他知道没结果,可还是要把问候说完。毕竟郡守听不听是郡守的事,他讲不讲是他的事。 眼睛盯着郡守睡去,手撑在床框上,躬着身子缓慢从床上起来,一步一步的小心往后退着,到了外室,才立定身子,捋平身上的褶皱,开门出去了。 左行劉脚步急促的走在长廊上,偶遇人便只点头示意,不多说话。待转到拐弯之处,四处张望着没人,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倚着墙根,拍着自己的胸膛,他的个亲娘嘞! 郡守那里的味道真是杀人啊,并不是那种浓烈的气味上头,而是勾勾缠缠的钻入鼻子,一会有,一会无的挤占新鲜空气的位置! 肌理腐烂的味道,布料腌渍味道汗熏味,各种药的味道混在一起,这股过了,那股来,真是折磨死人了! 而他为了防备外人发觉,得往郡守那边靠,小声说话,气味全在喉头穿涌,闭不能闭更是觉得煎熬,那味道大的时候还熏眼睛。 用手揉揉自己想要落泪,发红的眼圈,和遭罪的鼻子。左行劉看着面前的高墙,长叹口气,抖落抖落身子,想要换下身上的恶臭,甩了甩袖子,将手背在身后,洒脱而去,臭就臭吧,回家洗澡去! 弧光点点,倾洒落在碧湖之上,周边的芦苇随风悠悠飘荡,光芒映照着芦苇周围,更显的芦苇花轻盈雪色,盈盈动人。 芦苇丛中,不时有几处簇簇的动着,而后归于平静,将事物隐在事物之下。 湖水里隐约可见一抹金色带着抹蓝光划过,像是阳光的另类一般,速度飞快,转瞬即逝,让人以为是自己花了眼睛,看阳光晃眼了! 阿呆自上次舍命偷看法会之后,就经常被清清诱惑着,许诺好处,让其在曲水湖面到处转悠,查看周围是否有特殊情况。 以往有什么,都是清清自己来探看的,毕竟事情,要自己看才有趣嘛! 她很怕死,但更怕寂寞。死与热烈和死与落寞,她更愿意是前一种。至少,有人记得她的存在,所以即便是危险,她也愿意去看看。 往日的岁月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所以便格外珍惜事情,什么都可以,来了就去看看,在保证自己活着的前提下! 但自从有人陪着她了,她便格外惜命了!一切事情开始的前提,是活着。只有活着,才能陪在他身边;只有活着,才能听他谈天说地;只有活着,才能与他度过漫漫长夜的寂寞。 每日阿呆都被清清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再豪情万丈的去湖面转悠,察看四周的动静,清清说了,这是要防患于未然! 果然,这一防就防出事了!阿呆离着岸,不近不远的游动着,就碰见芦苇丛中出现大动静。它躲入水深处等着,便见有人从芦苇丛中钻出,取了点水,又钻入芦苇丛中了! 它本以为只是路人而已,没想到转悠完,阿呆发现,曲水湖边多了很多这样取水的人,还有人在岸边来回转悠着,用竿子试探水中的动静,还有筏子在湖面慢慢漂动着。 法会到现在,一直都是如此,阿呆现在看他们出来的时间和事情,都看出经验了! 只要芦苇丛大肆晃动,立马把身子往水下沉几分;取水的来了了,往远处游点再回来;拿杆的要伸水里了,就游到远处去,不能误伤了自己! 可是今天,和往常很是不一样,格外的寂静! 它像往常一样在岸周围转悠,在一个个熟悉的地方蹲守,可从早上等到下午,都没有看到那些熟系的脑袋出来晃悠,做事。 转了四五圈,都没有等到想看的人,很是丧气,死鱼一般在水里飘荡着,不知该干嘛? 哎呀~,有了!木木的眼睛瞬时一激灵,闪亮的如同日光。 晃晃身子,它游到一个蹲守地前,头探出湖面,对着芦苇丛,鼓着腮帮子,瞪大木鱼眼,含了满口的水向前一伸脖颈,目标射击而去。 哔!哔!哔!射一泡,就身姿矫健的往水里沉,紧张的等着脑袋们出来,哎呀……!哎呀……! 心情从激动,高兴到无聊,疑惑,它等了好久,出发前清清投喂的银鱼肉,都消化完了,都不见人出来!怎么了?今天没来吗? 怀着低落的心情,游到下一个地点,腮帮鼓鼓,两眼圆睁,喷射出水花。哔!哔!哔!喷完赶紧沉下身子,紧紧盯着芦苇丛,等……,等…… 许久……,也不见人出现。咋啦?难道这个也有事?还是都没有在? 怀着这样的心思,阿呆低落着情绪,游动着胖胖的身躯,照着以往的路线,不气馁的一一去试探,都没有人回应它的热情。 低落的心情已经转为失落了,讨厌,没一个人理鱼,都不在!鱼好生气╰_╯! 偷看这些人的行动和生活,已经成了它最近活力的一部分了,成功替代了它最爱的追逐,变为它游戏的最爱了! 一天不去瞅瞅,就很惦念,老是在嘴里念叨着“他们今天怎么了?”“他们还好吗?” 清清笑话它,说它被怕的感觉反弹过了,现在很是勇猛!好奇心会蛊惑鱼心。现在他们突然消失了,还真的怪不习惯的! 惋惜的绕岸边的湖水游了一圈又一圈,缅怀着最近快乐的时光,心碎又失落! 待到日光西斜,天空和山峦的交合处变成阿呆头顶颜色,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瘪着腮帮,含着委屈,向湖底潜去。 鱼今天真伤心,以后没人陪鱼了,鱼特别特别特别不开心……。哼唧~,哼唧~。鱼需要清清的抱抱才能安慰! 美梦 (一) 噗!噗!清清嘴里吹着股股气流,对着手上的雕像发射着,誓要将上面的扣不出来的石渣弄出来。 眼睛瞪的老大,腮帮子鼓鼓,使劲憋着胸膛的水汽,和阿呆生气时的样子,是十成十的像,就像是阿呆的人形一般。 吹掉了刻缝里的渣滓,拿起一旁的铁锥子,用尖锐处将石像上细微的地方再磨清晰点,面部,身体,衣服……,都仔细的打磨着。再拿起一根铁棍,把石像上带毛边的地方,慢慢打磨平滑。 因清清力小,石像粗糙,器具不合手,所以只能慢慢的做,慢慢的来,很是费心费力。 她本就耐心不足,对一件事的热度是半刻钟不到就消陨了,往日刻东西,都是只求神似,不求多好,过个手瘾罢了。 但是现在,她白日不能随意到湖里去,怕被岸上的人发现,只能夜晚的时候,出去吃东西,还用水草打包些带回来,白日饥饿时就可以用些。 阿呆帮她盯着岸上那些人的动静它身量小,速度快只要机灵点,那些眼睛无神的人,才看不见呢! 她一个人在洞里呆着,穷极无聊,就去湖底刨了些石料,带回来刻东西消磨时光。 要做什么呢……,她思考了很久,就先刻了几个石头来打发时间,激发她创作的灵感! 她刻了吃的银鱼,刻了吃的螃蟹,刻了吃的螺壳……最后她刻了一个阿呆! 特意从石块堆里挑出一个黄色掺着灰白色的,手掌大小的椭圆形石料。 这石料细腻,只要戳破外面的一层硬壳,里面就很好刮磨了,石片层层叠叠的挤堆着,使劲一碰就掉石渣。 清清只好拿着铁锥子一点点的刻,铁棍子一点点的磨,花了三天时间,除了吃饭,就是磨石头,她以前的耐心和毅力恐怕都是在这个时候体现了。 最后的成品,是个除了外形有几分扭曲的歪着尾巴和身子,神态和样子都和阿呆有八分相似的胖鱼石,呆眼睛,鼓鼓的腮帮子,胖胖的身子。 满意的看着手中的胖鱼像,放在夜明珠的光芒下细细看着。嗯,刻的不错,简直就是她刻东西的巅峰啊! “阿呆,你快来看啊,我给你刻了个什么?” 眼睛长在石像上,清清向背后激动的招手,想让阿呆也过来欣赏欣赏,可爱的它。 许久都不见有鱼的水波荡漾过来,疑惑的摇动着大尾巴转身过来,什么都没有! 哦~~,后知后觉的想起,阿呆又去帮它盯人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真无聊!惆怅的将手中的东西抛上抛下的扔着玩,翻身游回桌边,将其放在那堆石像里,想着等阿呆回来了再给它。 拿起一旁的一臂长的石料,见其修长,色彩清润,不忍将其分成几节。用手指抠着石料的凸起处,想想可以拿它来做什么。 看着上面的天青颜色,清透的直沁入心扉,让她不由想起一个人,游竹心! 那个如同雨后新竹的男子,竹般的气质,挺立的站在微风里,转过身来,莲瓣一般的眼睛,眼尾带着抹红色,看着她,看进了她的心里,至此……,难忘……! 就刻他吧!清清好久都没有见过竹心了,真的好想他。想他的故事,想他的吃的,想……,见见他!做什么都可以,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快乐的! 直到现在,清清小小的吸口气,看着刻了七成的人像,眉眼弯弯,开心的用手摸着。 虽然和真人还差了点意思,只看得出大概是个人,一拢长发用簪子别着,身量修长,衣衫飘逸。 但只要神似,她都很开心。刻好了,再将其放在显眼的位置,日日看着,就当是游竹心陪着她了! 嘿嘿!嘿嘿!看着手中的石像,想着游竹心好看的样子,他清冷的笑容……,讲故事的认真…… 清清情不自禁憨憨的笑了起来,嘴巴越裂越大,露出洁白的牙齿,越想越是开心。 哎~,清清。哎~,清清。阿呆游在隧道里,远远的就开始戚戚艾艾的呼唤着清清。 摇摇摆摆的顺着光亮进洞中,耷拉着脑袋,边动作着,边等待着清清的关爱。 却发现,她一个人在桌子前,拿着个石像,痴痴傻傻的笑着!嗯……?吃错东西了? 担心的游过去,在她身边转着圈圈,木木的眼睛散发着渴望的光芒,希望她能早日回神,怜惜身边可怜的鱼鱼! 感觉身边熟悉的水纹波动,清清连忙抬眼看向四周,收起刚刚的傻笑,露出一本正经的面色。待看到游在半空望着她的阿呆,眉眼上挑,露出抹甜蜜的笑容, “怎么啦,可爱的小鱼鱼” 找人帮忙,就要拿出姿态,这点,清清心里很是清楚。所以她很自觉,以前叫阿呆,现在是小鱼鱼,切换自如,没有一点不适应的地方! 哼~,哼╯^╰,不开心!他们今天都没来,可怜鱼在那里等了好久,都饿死啦! 稳住阿呆冲进怀里的胖身子,抚摸着它的脊背,清清嗓音温柔 “没事,没事,你明天再去看看。说不准他们今天都有事呢?” 是吗?会来吗? 阿呆含着委屈的眼睛,从清清的怀里抬起,撒娇般的抖动自己的胖身子。 “是的,是的。明天就可以看到了。” 那要是明天……,不来呢……? “不来啊……?”清清抬眼思索着,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要发生?什么呢? 花节!哎呀,就是这个! 激动的一把捞起怀里期期艾艾的,在她怀里寻温暖的阿呆, “过段时间,我带你去岸上看花节去,好不好?可好了,有好多人,比你现在看到的还要多!” 真哒?带我……,带我去吗? 阿呆一激灵的从清清怀里弹跳出来,眼睛发光的看着清清,不是糊弄鱼吧?它可以上岸看看了! “对,到时我把你装在器皿里,带你去岸上看热闹!到时你可是这个湖里,最厉害的鱼啦!” 嗯~,嗯~,带我去,带我去!清清好厉害啊! 阿呆的小奶音满是激动,开心的又在清清的眼前翻滚着身子,转圈圈。 “现在开心啦!” 清清戳戳不时翻滚露出的白肚皮,扑闪着杏眼,俏皮的看着阿呆的可爱。 开心啦!不过,我明天还是再去看看,一天不看看,都觉得无聊! “好啊,接着去看看,反正没事。那现在,要去吃东西不?都饿一天了” 吃!走! 清清抱着阿呆,尾巴一甩,就往前推动大段距离,消失在了洞里 “吃什么?” 螃蟹,螃蟹 “为什么还吃这个啊?这个季节不好吃” 不,就要吃! “吃,吃,两个够不够?” 不够…… 美梦 (二) 第二天清晨,天上的星空与朝晖相会的时候,阿呆就急急的从藏身地游到了湖面上,隐蔽在水里飘荡的一片大叶子下,等着那些人来。 这一次,它要清楚的看到他们的全过程,牢牢的记住,记在鱼的最心里。 这样,如果他们以后真的不来了,它一个鱼在湖里,还有个寄托,时不时从脑海中,回想出来看看,也是开心的! 头顶托着碧绿的大叶子,无聊的等待着,金灿灿的身子躲在其下面,方便了阿呆将脑袋探出湖面四处张望,又不会被发现! 今天的脑袋们,来了吗? 鱼眼紧盯着芦苇丛里的摇摆,芦苇花摇到西边,眼珠就转到西边;芦苇花摇到东边,眼珠就转到东边……。 慢慢的,两颗眼珠对到了一起,再分开,再对到一起 最后,停在眼眶正中间,不动了!惟有小蒲扇似的鱼鳍,不时的晃动两下,带动着尾巴,在碧水里划出一道道浅浅的波纹,它睡着了…… “公子,公子,我把月钱领回来了,好多呢!你看……” 游竹心在房间里安静的看着书简,隔着房门,就听见白石急促的脚步声。 迈过门槛,白石提溜着手中的绣青鱼的钱袋,弯腰兴奋的展示给游竹心看。 “嗯,钱数够吗?” 翻看着手中的书简,游竹心时不时用刀笔在上面做着标记,留下自己的感悟,以待日后回溯。 “够的,公子。我来这段时间,银钱不仅没少,还多了很多” 白石扯开钱袋,将里面的大钱倒在桌子上,自己跪坐在侧面,一,二,三,四……开始数钱。 将数出的五十大钱归拢,堆成一堆。其余的堆一堆,分量足有五十个大钱的一半! “公子你看,多了这么多!”白石兴奋的指着那多出来的钱,眼睛晶亮的,抬眼看着游竹心 游竹心从书简里缓慢抬起头,看着桌上的两堆钱,和开心的白石。细长的花瓣唇勾起花尖,清浅一笑, “既然给了,那便收好吧” “可是公子,不会有什么吧,那抠门管家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公子的钱,十份,能拿回八份就是顶好了。现在不仅给全了,还总是多出来很多。让小的这心里,很是不安啊” 白石面色不安的拨弄着,多出来的那小堆钱币,担心的看着游竹心。 “花钱的感觉,好吗?”游竹心眼光淡淡,语调悠悠的说 “爽!”白石眼冒亮光,激动的一点头,花钱哪有不开心的! 阅览完毕,确认该记录的都刻上了。游竹心将手中书简仔细卷起,一根竹片,要覆盖到上一根上,不能脱节! 将书简的侧面横起,放在桌面上向前推送,将小堆的钱币划到白石面前, “那就拿着吧!” “这……,公子,不好吧” 看着游竹心推过来的钱币,白石的眼睛全是它们的身影,再也装不下别的了。 可是,想到公子的艰辛和不易,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要! 虽然他的钱少,但是足够用了,公子用钱的地方多,更应该多带点钱在身上。 使劲的把可爱的钱币们,看了又看,记在心里。闭上眼睛,心里默念,我有钱,我有钱,我有钱! 心里建设了一番,让自己暂时对金钱如粪土一般。睁开眼,舔着自己的嘴巴,把面前的钱堆,坚定的又推了回去, “公子,我有钱,这些您还是拿回去吧,去买些书备着看” “你公子我,真的很穷,就大方这么一回,这次不要,下次啊,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看着白石面色的风云变幻,便知他内心是怎样的挣扎,想要,却又顾及着他。 莲瓣似的眼眸带着慈悲的笑,勾起眼尾的一抹薄红,显露几分风流, “要吗?不要的话……,我可就收回来了……” 钱币堆真的怎么看,怎么好看,可是……。白石瘪着嘴巴,眼睛似有水光,溢满了哀伤。不能要! “嗯~~,公子拿走吧,小的,小的不需要!” 为了阻止自己的贪心,白石索性用臀部当中心,腰部一扭,转过身去,面向桌子的另一面,眼不看,心不烦! 看着白石这别扭样子,游竹心面上的笑,都快要抑制不住了,压抑着喉间的难受,努力让自己一本正经着。 他爹这是给他找的什么宝贝啊,这般会为他找想!真是,想不让自己对他好,都难啊! 用书简轻敲白石背对他的肩膀,看他歪头看着自己。温和一笑,将钱币堆又往他面前挪了几分 “拿着吧,你公子我现在,手中还是有些余钱的。况且……” 游竹心指着那五十个大钱堆,眼睛似有几分狡黠,淡淡的说着, “这些就足够了” 白石还是心有踌躇,不想去拿,可是公子都说的这样明白了,不拿,公子会不会不高兴? 慢慢转身,额头抵在桌面,双手放在桌上,趴着,看着公子给他的大钱,这一小堆,得有三十个吧?能买好多东西了。 抬眼看着旁边收拾桌案东西的游竹心,别扭渐渐爬上了脸颊,泛起了点薄红。 白石看着这么多钱,眉眼止不住的露出了笑容,嘴角越咧越大。双臂半抱,将桌案上的钱币,圈进自己的范围内。嘿嘿!发财啦! 东西归置好,游竹心从桌案后直起慢慢的起来。骨节分明的手,三指夹握起桌案上的杯盏,啜饮着里面的茶水。 “把钱币收好,我们出去一趟!” 他举着杯子,眉眼细索着,买点什么给清清姑娘才好呢? 虚抱着桌案的钱堆,白石正做着好多钱的白日幻想。嘿嘿!我有钱啦!好多! 听到公子的吩咐,立马缓过神来,利落的将圈着的钱扒拉进自己怀里,起身还摸了摸胸膛,是否放实在了! “还有呢!”游竹心拿着杯盖的手,指向另外一堆钱。 “哦哦,好,差点忘了!”白石赶忙将落下的五十大钱,装进钱袋里,将绳子系好。 “给,公子” “嗯,走吧” 将钱袋拿在手掌里,游竹心颠了颠,钱币清脆的响声传来。迈步踏出了房门。 美梦 (三) 抱着怀里这一堆,女娇娥用的东西,瓶瓶罐罐一大堆,随便哪一瓶,都够吃顿茶饭了。 白石不好意思的跟在公子身后,远远的,瞅见几个熟人迎面而来,连忙把脸低下,或用东西挡住,不让他们认出他来。 反正他们也没怎么看清过公子的面貌,只看见过他的身形,以后碰见了,也可以耍赖说没有! 想他白石堂堂小男儿,姑娘都没见过几个,就拿着这么多女儿家的东西,在大街上招摇过市,让那些小子看见了,回头可不得埋汰他。 可公子要买,这做下人的,也只能是鼎力支持了,出不了钱,就出力吧,他就一把好力气。公子给啥他拿啥! 白石这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家公子,这么懂女儿家的门道,和隔壁郭老哥买东西给他娘子,就不一样! 姑娘用的脂粉钗环,衣服配饰,他家公子选的是头头是道,看起来很是别致,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没有直接选贵的,也没有找店家问意见,而是自己拿着物品,一个一个的上手去试,定要自己满意才行。 他敢保证,公子选的这些东西,任是哪家女儿见了也都只有喜欢。 胭脂铺子里,全是姑娘和媳妇在挑选着物品,三五成群的围着货架和桌案,和身边人说着自己的想法,涂抹着各色妆品与自己。 他们俩冷不丁的进去,吓了她们一跳,纷纷停下手中事物,转过身,眼睛如同炉灯一般亮堂,炯炯的看着他们。 被这么多女儿看着,白石的脸皮,霎时胀成了红色,盖住了脸上原本的黄褐,红黄各半,就像秋天树枝上发肿的青枣一般。 反观游竹心,气定神闲的走在最前面,主动和有几分呆愣的老板娘说话 “玉人日安” “哦……,啊……,公子日安” 连茹呆愣的看着,出现在她店里的这两位男子,有几分恍惚,好像做梦一般。 秦人尚武,对于弱者之事,向来不放与身上,女子为弱,依附于男子。 所以男子对于女子的红粉之物,向来是嗤之以鼻,不屑潘侃。 就是再喜家中有娇妻美妾,也是关上门来与之话聊,不会摆在明面上,折损自己男儿体面。 所以今日看见男子入此室内,众人才会一片哗然,齐齐对对他们行注目礼。 竭力抑制着自己内心的尴尬,游竹心掩于宽大绣袍手,成拳后又松开,如此反复来回着。 面庞仍是慈眉善目的模样,莲瓣目炯炯有神,卧蚕饱满而圆润,端的是一派谦谦君子。 仔细看来,白玉似的耳旁和脖颈,染上了嫣红的血色,清冷中多了份暖色,神佛再一次入了凡尘。 “可否予我看看,店里的货……” “好……,好……。公子这边请”连茹半侧着身子,给主仆二人让出路来。 “多谢玉人!” 游竹心向连茹点头施礼,白石也在后边弯腰示意。 “二位客气了” 游竹心走前,连茹跟随其后。白石本想在门口等候,可是店里来往的姑娘媳妇,看到他,都跟看新鲜一般,嬉嬉笑笑的,索性进了屋内,跟在公子和老板娘身后挑东西! 笑靥如花是云中郡一家脂粉铺子,虽不是郡里最好的,确是货物最全的! 只要你想要的,秦朝有的,都能在这里找得到。没有的货物,顾客说个大概,过两天就摆在店里了。 这也是笑靥如花在云中郡,屹立多年不倒的原因。内行知道,总想打听她们这货物全的来源,却都是一无所获。 “公子,可是为家中女眷而来” “是的,舍妹不日就要到郡里了,做哥哥的,总要提前准备一番才好” 不能说出清清姑娘的名讳,妹妹的,就先借一下吧,哥回去真的给你买! “那不知,公子的妹妹,喜欢怎样的呢?我铺子里货物很是齐全,公子要什么,都可以买到” 连茹一挑柳眉,眼波流转,摸着耳上的红玉坠,自信的说到 “老板娘这里的货物,可能试用?” “可以,货架上的物品前的陶盘,里面装的,就是试用妆品” 顺着连茹的眼光看过去,漆红的三层矮柜靠墙,立与屋内三方。每一层木柜里,都按一定距离摆有一样妆品。 “好,那就不劳烦老板娘了,我自己去看就好。” 游竹心还记得,前几次背着白石,偷偷前往其他小的胭脂铺子,想要了解女儿家的物品的真样子,书本毕竟给不了实物的感觉。 一进门,就被里面的老板拉着介绍,红的发黑的胭脂,打开盖子一股猪毛味的面脂……真当他是冤大头! 转头他想走,一胖婶娘拉住他袖子,嚷嚷不让走,整条街的过路人,都看向铺子的动静,抢劫了? 逼得他,使劲扯着身上的衣服,那位一直拽着他,脱不开身,还被撕坏了一只袖子,翻身艰难的从后院的高墙逃走,让阿呆追着他问,是何缘由,要给他报仇! 这次真正的购买,特意带上了白石,有什么事发生,也可以帮着挡挡,总好过自己一人,孤立无援。 心里的叹息一波一波,都止于平静的面下。委婉拒绝连茹老板娘的相助,游竹心来到木柜前,弯下身子,一一拿起妆品看着,为了确认质感和颜色,还将其在手背上涂抹细分。 富贵公子,谦谦儿郎,在脂粉铺里认真做着选择,半边脸庞线条分明,润泽如玉。 店里的女客都不敢在他身边看货,怕惊扰了仙人,再不下凡了。 姑娘媳妇看一眼,就羞的看往别处,或和同伴说着什么,眉眼笑意浓浓,不时歪头看一眼,又装作在看东西,说话 自家公子这么受喜欢,做下人的也是有容与焉。白石吃着从兜里摸出的炒豆子,高兴的看着眼前的好景。我家公子就是棒! 游竹心捧着挑选好的货物来结账,连茹看着桌前堆放的东西,越看,笑意越是浓厚 “公子真厉害,挑的,都是好用的物品,怎样的女儿家,都不会不喜欢的” 连茹指着盒用罗汉竹节,装着的胭脂 “粉质细腻,用花汁和丝帛做成”, 拿起用陶瓶装的妆粉 “上等精米碾磨而成,上脸匀净”…… 每说一件,白石吃豆子的声音就越发清脆,“嘎嘣”,眼神满是骄傲,公子就是厉害! 美梦 (四) 连茹细细计算着,桌案上东西的价格,一眼看去,便知其价值几何,嘴上报着价格。 白石在一边盯着桌上的东西,算一样,连忙接过来,放进老板娘给的小竹篮里,拒绝了一旁小丫鬟的帮忙。 看那丫鬟羞红的小脸,眼眸泛着水光,欲语还羞的样子,悄眼偷看他家公子,真是……腮帮子痛! 白石觉得,还是自己上手为好,都是精贵东西,这丫头上手一激灵,碰坏一样都是心痛的。 利索的将桌案上的东西,放在送的篮子里。易碎瓶罐的放在底面,其余码在上面一层。 老板娘送的粉扑之类的小玩意,左右篮子再塞不进东西,白石便用帕子包了,团吧团吧,放进了怀里。 将篮子提在手里,想了想,还是抱在怀里比较妥当!白石将篮子拿高,环抱在了怀里。 “公子,都弄好了” “嗯,走吧!”游竹心对连茹微一颔首,转身出了铺门,白石拿着东西紧紧跟在后边。 “公子下次再来啊,我们这儿的东西,鼎鼎好啊。你们在来的话,我还送东西~~” 看游竹心主仆到了门口,连茹忙在柜台后追喊了几句,以求笼络客人。 长相和身姿,皆是不俗,出手又这般阔绰大方,还肯给女子花心思的好儿郎,可是不多见了! 他说是妹妹,可那细心挑选,耐心上手试用的样子,她连茹才不信呢,一定啊~,是个女娇娥。 她要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还怎么探寻女客的心思,怎样让她的脂粉铺子在云中郡,屹立不倒啊! 哼~~!连茹看着远去的主仆二人,红唇轻轻娇哼了一声,媚眼如丝,甩着玉手,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护着怀中的这些个宝贝,白石看着走在前方的游竹心,朗声问 “公子,我们这就回家吗?” “不,还没买完,走” “公子啊~~~” 听闻公子还要逛,白石顿时有几分,心如死水。但是看着前面兴致勃勃的公子,难得是这般好兴致,只能艾艾的叫着公子。 穿过整齐划列的街道,来到了上次买衣服的衣裳铺子前,游竹心仔细看清铺子上的牌匾,掀衣进入内里。 “您拿好,慢走啊” 小二班同将手中的货物仔细包好,递给面前顾客,站在柜台后目送其离开,一晃眼,便看到了进来的游竹心二人。 “哎呀,公子来了” 看到大主顾来了,班同忙从后出来,迎上前,与二人施礼。 “你们铺中,可又来了时兴成衣” 掩不住心中的羞涩,在班同的目光中,游竹心轻咬嘴角,莲目似有水光乍现,隐于长睫之下 “可是,那位姑娘适合的?” 班同看着这位上次来的公子,想到他买的那件女子成衣,心中隐约知道什么,眼眸含笑的看着他。 努力把面部涌上来的热度,从心底压下去,游竹心的手抵在花瓣唇上,轻咳一声,剑眉微挑,背手于身后, “是的” “公子来的很是时机,花节将至,店里的绣娘们,缝制了很多时兴成衣来迎节” 班同笑着回话,侧着身子,抬手让他们上楼。 “好” 对其一颔首,游竹心转过身,看着满怀在抱的白石,清朗一笑 “白石,你去旁边的桌椅歇息吧,等我下来就好” “嗯,我等公子下来” 白石欣喜的望着大度的公子,往上搂着怀中东西,微行一礼,向一旁的座椅而去,他真的,不行了! 这逛街花钱,可比买菜花钱,累多了! 他往日买菜,都是买足几天的分量,并带着其他杂物,加起来压在身上,也只是微微发汗而已。 而这一路下来,怀中只是小小篮子,却是有千金重,拎的他腰腿酸软,心间疲累。 现下挨着位子,四肢便似化了水一般,瘫在上面,再也动不了了。 看在烂泥一般,在座椅上的白石,游竹心唇角微钩,转身,随着班同上了楼梯。 二楼的木柜和木挂上,已经换了新的货品摆上,和前些日子的相比,更显轻薄和鲜艳,迎合花节大肆采买的女客。 “公子看,这些货架上的货品都是最新的,很受女客喜欢,都补了好几次货了” 班同一边引着游竹心往里走,一边给其展示着周围货架的东西。 到了一排女衣前,班同抬手给游竹心引看, “公子上次买的衣服,店里补上了这批类似新货,这段时间,都特意展示在了外面” 看着这些美丽的衣裙,想象它们穿在清清身上的样子,每一件,都定是出色好看的。 修长的指节,摸在鲜艳的衣服上,更显肌肤玉色。不时两节并拢,将看中的衣服拉来眼前,细细瞧看着。 班同在一架木挂上,取出一件天青色衣裙,捧到游竹心面前 “公子你看这件,和上次的那件相比,都很雅致” 看着班同拿的这件,和清清那件看着相似,只是外衫是轻纱做成,花色也更清淡,仿若画上去一般。 接过这件衣服,游竹心莲瓣目里满是温柔,笑容清浅,仿若雪化一般。 很适合姑娘她呢,可是想到银钱不多,带来的钱,已经不足再支付一套衣裙了。 摸着衣料的花色,不舍的将其放回班同手中,眼神真挚 “可否帮我留着,我下次再来买” “好,公子放心”班同接过衣服,小心的将其挂回架子上。 “可否有艳丽点的,不俗,姑娘在花节穿的那种” “有,公子看这件” 班同思索着上次游竹心的选择,从衣挂上,选出了一件粉色的。 大体看是粉色的,但是从脖颈到裙边,颜色渐变,由白到红。 只领口和袖口是蓝紫色浸染,腰际用红色的丝绳缠绕,并一些铜饰。既显出少女的娇俏,又多了份妩媚。 “这件,就是这件”游竹心清冷的面色,破冰一般,多了分激动 这件衣服,它像极了梦中,清清姑娘穿的那件,像一朵春日的桃花,开在他心间的枝头上。 醒来,便觉腿间异样,摸黑换了条裤子,才又躺回床上,只是久久不能入睡,只能啃咬着自己的指节,发泄着心中的火气,细细喘着气息,清清啊! 异梦 (一) “公子喜欢这件”,班同将衣服拉高,让腰肌托在手中,恭敬的递给游竹心。 “多谢” 借着一旁木窗里透出的暖阳,面色严肃,细细的看着手中的这件柔美的衣裙。 天气微带凉意,里衬衣服是用棉布并丝绢,外衣纯用丝绢,以求美观大方的同时,还可以抵御寒冷,不至于让姑娘们为了美,而伤了自己的身体。 “嗯,很好,就这件吧” 反复在光中检查,是否有瑕疵之处,确定无误,满意的将其递给班同,让他包起来。 楼梯处传来木头的吱呀声,二人转过身去,便见一泼墨公子,扶梯而上,面色寡淡却俊秀,眼神沉稳如冰,肌肤透亮如月。 “哟,我说楼下怎么没人,原来,在这呢” 看着这位老熟人,游竹心眼光不自觉闪烁,花瓣唇抿成一条直线,周身的暖意消失,整个人仿若剑芒一般戒备。 “是你” “是我”柳叶唇轻抿,东陵常冷哼一声,倚靠在木栏上,眼光如刺的盯了过来。 看着这两位上佳公子,在他这简陋小店里,对峙一般的站立着,谁也不肯先服软,看的旁人怪心累的。 恍如那,王八对绿豆! “呸” 班同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唾弃自己一口,真是要死了,说的这什么话。 应该是针尖对麦芒!他一个区区小二,还是避着点好,免得无辜遭殃! “这位公子,怠慢了,待小人将手中衣物包好,再来好生接待公子” 班同走到东陵常面前,提留着衣服,弯腰行了一礼,笑的谄媚,打着官腔。 “嗯,下去吧” 东陵常微挑墨眉,歪头对班同略示意,眼睛一直盯着游竹心,似有几分幽暗。 听着人下木梯的声音越来越远,游竹心周身寒意渐浓,眼如寒星,一字一句 “你怎么会来这里” “当然是,身负使命啊” 看着这般戒备的人,东陵常姿态放松,笑意渐浓,抬起了自己的宝贝手,眼神迷醉的看了起来 “你看,它们还是那么美” 游竹心冷着一张宝相,眼眸含冰,面色带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这厮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爱手如痴,宛若女子。不仅喜欢看自己的手,还喜欢和别人比较,谁的手,更甚一筹! “无事,我就先走了” 见其不说正事,还一副欠揍样,游竹心掸掸衣服上的灰尘,作势要走。 经过楼梯口,东陵常眼光微闪,一把抓起游竹心在身侧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揉搓了几下,语气嘲弄 “这手糙的,可惜了” “你干什么!” 大力将自己的手抽回,游竹心恼怒的看着东陵常,莲瓣目中似有火在燃烧,周身气息烧了起来 “这么大反应做什么,不就摸一下嘛” 看着如此羞脑的谦谦公子,东陵常挑眉,得意的笑了起来,仿若泼墨染了色彩,生动了起来 “同是男子,如此成何体统!” 还是那般不知礼仪,看着这人的泼皮无赖,游竹心生气的双臂一抖,将长袖挥到身后,挽在手上,遮的严严实实的 “又不是没摸过,你哪里我没看过!” 嗤笑一声,东陵常戏谑的看着游竹心,翻了个白眼,还是这么容易害羞,摸摸手都不行。 “你……” 几年不见,此人的嘴皮子功夫,越发深厚。当年在宫中,他深居简出,除了避事,更是避人!这人,便是眼前之人,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再见到此人。 这人儿郎时,便是个混不吝的。不爱权势美人,更不爱书籍珠宝,把他拿双手,看的比命还重要。 为此,遍集天下美容秘方,各色齐珍异物,给他的手做保养,养的是粉白剔透,让洛阳女子艳羡啊。 他不光自己欣赏,还要让别人也看到,美,要人都知道,才是最终目的。 奉承东陵常的,是好话一箩筐,什么都肯给他说;鄙夷他的,给他起了个女儿郎的诨名,以耻辱他不堪为男子。 他听到后,越发是轻狂,不止要看手了,还要比! 像秦人决斗一般,只要听说到谁的手美,甭管男女,定要上门一斗,很是惹来不满,成了洛阳城里,人人回避的混子。 偏巧此人深得赵高欢心,这般耀武扬威,也无人敢拒,只能忍耐。 不知他那里听的,自己的双手,可比美玉,派人与他下拜贴,两日后,在望江楼一聚。 游竹心不想前去,但又怕此人缠上自己,惹来麻烦。思虑再三,与游父在书房商量后,有所决断。 此人自负自己的手,相斗多人,均是上风,他这次前去,就是走个形式,不必太过担忧。 因此,游竹心这次过去,准备速战速决,一刻都不停留。 进入房间内,便见一素衣男子,倚靠在木窗旁,一头黑发用系带束了一半,其余散于肩背。 在日光下翻看着自己的双手手,眼神缠绵,彷如是那绝世美人一般。 听见门扉打开,木头相击发出的啪嗒声,窗边人转过身来,面色寡淡却俊郎,肌肤如雪,紧紧盯着进来的游竹心,许久,唇角才含笑 “你来啦,坐” “不必了,只是看手而已,快些吧” 东陵常与人比手之事,早已传成洛阳一桩奇谈,散播到大街小巷,每一场比比试,都是百姓的乐趣。 他来的这一路上,旁人看着他手的眼神,都是火热的,酒楼大堂的客人也都纷纷议论,他和东陵常这次,谁是头筹! 游竹心习琴艺,善音律,在洛阳极有声誉,才会进宫做官。 这琴弦矜贵,不可粗待,为使手可以更好的掌控琴音,游竹心平日里,也是会涂抹一些香膏与上,润泽肌肤,维持手上皮肤细腻,其余再无其它。 缓慢走到东陵常面前,他将衣袖挽起,伸出手呈现在日光里,方便东陵常看个清楚。 “你平时,用的什么润手” 东陵常皱眉看着眼前这双手,暗道传闻不虚,明明是男子的骨节分明,但是十指却有着女子都没有的秀美。 皮肤润泽通透,在阳光下,透着玉一般的光泽,青色的血管在皮下若隐若现,更显朦胧之美,仿若浮上了一层轻纱一般。 真是令人令人,嫉妒啊! 异梦 (二) 不该是他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比对,他赢了,言语与游竹心挖苦一番,就结束了。但为何是现在这番不展眉头,言语奇怪,不与他这个人说话,却紧盯他的手 不解东陵常这副样子是为何,游竹心剑眉微皱,莲瓣目含冰,心中轻叹口气,冷硬的回答 “有” “可否予我一看” 眼眸一亮,东陵常抬头望向游竹心,露齿一笑,坚毅的眉目间,透出几分傻气。 看这人眉眼透漏的憨痴的样子,与传闻中的奸佞模样,相差甚远。 游竹心眼光微闪,一时竟不知,该信哪一方的话语,去判断此人。解开随身荷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瓷瓶,递给他 “就是这个” 东陵常俊朗的面上,满是激动,一把从游竹心的手中将瓷瓶抢在手上,小心的旋看着,打开盖子,放到鼻尖,细细的闻着里面的药材。 良久,歪头看着游竹心,将手中物品拿到他眼前,冷声道 “你一直,都用的润手之物,是这个?” “嗯,再无其他” 不明东陵常为何要再问,冷脸看向窗外的风景,外面的人流络绎不绝,热闹不已。 配着这嘈杂声响,游竹心思绪渐远,想着昨日寻到的一本曲谱,参悟其中妙处,以求这时辰能快些过去,他好离开。 这人的独特爱好,替自己招来了不少非议,却仍旧不改其性,游竹心很也是佩服他这一点。 但却不敢随其一道,执着于自己的喜好,枷锁越多,责任越重,他的一切,不允许他任性! “比完了是吗?那在下告辞了” 游竹心谦谦施行了一礼,转身准备出去,却听旁边的东陵常冷言哼一声,站起身来,与游竹心身量平齐 “你是否是,认真来赴会?” “没有” 游竹心正对着门口,不耐的回应着 背后传来衣料磨蹭的声音,步履沉重,仿若踏在心间上,令人战栗不已。 东陵常来到游竹心面前,眼神如冰,眸底的颜色越发幽深,如鹰一般,刺向眼前人。 游竹心奇怪于气氛突变,但也不便打破僵局,索性如青松一般,挺立在原地,看此人还要做些什么,以不变去应万变。 真是恼人! 东陵常阴鸷的看着眼前人,柳叶唇细细的喘着气息,喉头哽咽。 骗了他,却还是气定神闲,波澜不惊的站在他面前。 他瞄着这人的手,掩藏于衣袖之下,光亮透过青色的丝绢,照射过去,暗处骨骼分明,亮处晶莹剔透,青白分开,更显得肌肤透白,不染纤尘,上有浮纱笼罩一般,让人不自觉的一直看着,挪不开眼。 再抬起自己的宝贝手,在光亮下转动细看着,也是粉白剔透,如雪掩梅花一般,骨骼分明,指节修长 好看!却更像是女子中的第一,少了男子的硬朗。断不会如游竹心那般,无论男女之韵都兼备,超一分就阴柔,少一分就刚毅。 嫉妒的火苗在心里熊熊燃烧,真想这手染上其它颜色呢,一定也很是好看。 面上却还要维持一副从容模样,嘴角勾起,嗤笑一声,眼波中光芒流转,印上丝危险的妖娆。 一把抓过游竹心放在身侧的手腕,凌厉的眼神,浮冰的面容 “认真回答我的问题,用的什么膏脂?” 突然被人碰触,还是一个男子,这在游竹心现有的年岁里,简直是不可置信,惊惧看着抓着他的这只手。 一把甩开触碰东陵常的触碰,抬手与心口,另一手携衣袖掩住,他向后退了几步,腰际抵在桌子上,眼冒怒火,几欲哧裂, “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要你说实话啊” 东陵常快乐的看着眼前人的愤怒,满眼的幸灾乐祸。果然,这样才生动好看嘛,美好的事物,要动起来才鲜活,死气沉沉可没有意思 “公子怕是发癔症了吧,这男人怎能与女子一般,说美” 怒火烧心,游竹心的胸膛剧烈的动着,双拳紧握,竭力克制着自己,不要被眼前人乱了心神,后槽牙相摩,咯咯作响,话语一字一句,都从牙缝里挤出 “你手保养的这般上佳,却骗我说,是这瓶,普通的香膏所致,你觉的,我很好骗,会信你这话?” 游竹心刚才的大力,使他的手背磨的通红一片,肌肤轻透,划出几条细微痕迹,便肿了起来,看起来可怖极了。 东陵常心疼的将自己的手举到唇边,小心的吹着,眼眶湿润,几欲落泪! 一旁的小厮阿珂见了,赶忙从随身的木箱中,取了一个玉瓶递与他。 虚捧着小瓶,他将里面的膏脂倾倒与玉塞之上,细心涂抹在手上发红处,两手相交慢慢的揉搓着, “我从不撒谎” 游竹心多年的涵养,让他做不出翻白眼的举动,只能冷着一张脸,脖颈歪向一边,不去看这混人。 “真的?” 手上的动作不停,东陵常半阖着眼皮,狐疑的眼神看了过来,一脸的不相信。 见他满脸都透着他说谎,没说实话的模样,游竹心使劲一挥衣袖,双手背后,作势要走。 东陵常立马将玉瓶扔给一旁小厮,要去拉住游竹心的衣袖,被其闪躲到一旁,戒备看着他,厉声到 “做什么?” “既然不是香膏,那我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 看他气成这样,估计真没有骗他。可他手那样美,总得有个缘由吧,不是香膏,难道是别的…… “你平日,吃的什么?” “不挑” “那,睡的?” “蚕丝的被褥” …… 问了一大推,都没有什么发现,这人的生活起居,和洛阳的其他公子一样,没什么不同,还简朴许多,三点一线的生活,皇宫,家,书苑。 他是不是不愿告诉,才会回答的这般敷衍,瞟眼看着游竹心面色的不耐,东陵常觉得还是不能把人逼急了,不妨放一放,待他细细查来。 “行了,你,走吧” 听罢言语,游竹心立马打开房屋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我输了,所以,再会” 东陵常看着游竹心的背影,嗤笑一声,又低头看着手上的红痕,心疼的自己都要掉眼泪了,不美了!哎呦呦! ------题外话------ 迷惑,我这章写了啥情色,给枪了。 男女写成了男男? 改了还不过,重发了。这要是再枪了???????? 异梦 (三) 哐!哐!铮!铮! 嘈杂,毫无章法的琴音,于一锦簇的院落里,不绝的传来,震飞了一干鸟儿,飞往了别处,经过的小厮丫鬟全都低头避让,不敢在此多作停留。 正院厢房里,东陵夫人博奚身着轻纱丝绢,倚靠在榻上,不轻不重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以疏解连日以来的头痛。 眼眸半睁,细眉微挑,歪头看向一旁伺候的丫鬟平期, “少爷这琴,弹了有多少日了” 有条不紊的调制好花茶,平期将其递到东陵夫人手上,还在杯底放了一张帕子,怕水温太高,伤到了夫人的肌肤 “回夫人,已经半月有余了” “都这么久了啊,我看常儿这回,是真着魔了。为了把那个游家儿郎比下去,折腾了这么久,弄得我现在,是心神俱疲” 清冽的枝叶露水,熨烫着各色花瓣,香气袅袅,萦绕于鼻尖,让博奚顿觉心头舒畅。 低头啜饮着茶水,温水缓缓流入喉中,舒适感传向四肢百骸,缓解身体上的困乏。 “牝牡肉炖好了吗?” 用杯盖撩拨着茶上的漂浮花瓣,红唇轻轻吹动着水面,泛起圈圈的波纹,博奚的面色越渐柔和下来 ”那就端去给常儿吧,嘱咐他多用些,消一消心里,那疯涨的妒嫉” 想起东陵常最近的疯狂事情,博奚就不得劲,凤眸里露着火光 “夫人快别这样说,公子听了,又要生气了” 平期在一旁劝慰到,递去帕子给东陵夫人用 “生什么气?他还好意思生气?我们猎遗一脉,怎会有这么一个孽障,不好好修习万物志,反而沉迷于女儿之物。如今好了,整个洛阳都在笑话我们家” 越想,心里就越是恼火,博奚生气的将茶盏搁到桌案上,杯盘相碰出刺耳的声音,水渍溅了满桌,平期连忙拿起自己的手帕擦拭着。 挥一挥手上的水珠,东陵夫人用帕子慢慢拭去湿润,想着她那不省心的儿子,就心火直冒 “我让他多吃点牝牡,又不害他,这牝牡能消人心嫉妒,是好东西,也就咱家多,不缺这个。他这争强好胜之心,一天不消,就多吃一天” “夫人消消气,夫人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可不得好好护着” “去吧,端去给他” 博奚说完,感觉身子更是疲惫,太阳穴旁的血管突突跳动,摇摇晃晃的从榻上起身,差点把头磕在榻架上。 “得了,我累了” 平期连忙扶住东陵夫人的后背,让她上半身倚靠在她身上,两边的小丫鬟也来帮忙,将人撑去往床边 “夫人好生休息,婢女去去就来” 平期服侍东陵夫人躺好,睡去了,便去了小厨房,将炖好的牝牡肉盛到一只陶碗里,放进食盒里,提起,向着柔宇院而去。 一路过来,都是琴音,踏过院门,琴的纷杂错乱声越发响大,沿路的丫鬟小厮都面色阴郁,眉头紧蹙,急切的做着自己手头的事。 看着这剪坏的花枝,地面杂乱乱的水渍,就知道,这些下人最近的精神面貌如何 长中呆坐在廊檐下,看着树上的鸟窝,这段时间,都不知哪里去了,鸟叫声一点都听不见! 听见脚步声,机械的转过脖颈,看到是平期。从上一跃而下,小跑迎了上来, “平期姐姐,又来给少爷送肉了” “嗯,少爷近日,可还好?” 平期点头,提起食盒与他示意,问起东陵常的近况,回去,也好和夫人禀报 “还是老样子,弹琴” 长中领着平期,时不时用脚踢走地上的残枝落叶,不让平期的衣裙染上污垢。 “这帮小子,扫地都不干净,我一会收拾他们” 长中黑着脸,看着地上的杂乱,小声嘀咕着,怕平期听见了,歪头过去,秒变笑脸 “你脚下小心着点,别摔着!” “嗯” 咣当!屋内穿出一声巨响,吓的周围的人皆心神动荡,纷纷望向书房,长中护在平期面前,怕有什么东西扔出来,砸到人 “长中,你给我进来” “来了,少爷!” 长中面色无奈的看了眼平期,转身大步跑向书房 一把漆面清亮的七弦琴,被扔到了门口,木屑飞溅,琴弦断裂,在阳光下四散。 到门口的长中身子立马向后躲闪,停在了原地,还好,不是平期在! “怎么还不来,想死吗?” “我来了,少爷” 猴一般的窜上了台阶,长中闪进了室内, “公子,有什么吩咐?” “把这琴给我弄走,看着就碍眼” 抚摸着自己的宝贝手,看着被琴弦磨的红肿指尖,还有被划破的细小伤口。 东陵常心中的心痛和愤恨,溢满了眼眶,犬齿抵着下唇,浸出了鲜血 “该死的游竹心,我和你没完” 为了知道他手美的真正秘密,东陵常用尽自己的手段,把游竹心的事情,大到生平,小到日常,都调查了个底朝天。 最终的结果,也和游竹心告诉他的一样,并没有多余的事情。 饮食清淡,贴身自理,喜好藏书,没有洛阳富家公子的骄奢习气,就像个食肉的和尚,没劲!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一手好琴艺,誉满城都,赵丞相都在他面前夸赞。东陵常寻思,是否是他习琴的缘故? 他找来府中乐师郜林,得到习琴是会使骨节修长,但需得自小练起,方可见效。 但他东陵常是谁,就没有他克服不了的美手秘方,一切都是为了最美! 当即就命人去,花两千金从珍宝阁购得一张名琴,兮雅。 琴身用三百年的梧桐树,取自树心制成,琴弦,传言是用冰蚕的丝捻成,在阳光下仿若冰雕一般。 摸着剔透的琴弦,东陵常仿佛可以预见自己的手,如同这弦一般美丽,阳光下,莹润剔透。 陶醉的用指尖钩起弦,随心的胡乱拨弄着,停下后,便觉整个手火辣辣的挂刺,碰一下,就是灼烧感。 嘴里直吸冷气,鼻尖冒出汗珠,东陵常背过身去,不忍看到捧在长中手里红肿的手。 但看不见,手上的触感更加清晰,密密的刻在了心里,像是爪子在挠一样,很是难忍。 脚尖踢着桌脚,东陵常眼圈发红,柳叶唇克制着呻吟,每疼一次就告诉自己,手一定会更美,一切痛苦都可以忍受。 异梦 (四) 此后数日,东陵常推掉了聚会宴饮,吩咐长中,除非重大事情发生,否则不要来打扰他。 郜林教他琴技,东陵常让他不要顾及他的身份,放开去做! 郜琴师应下了,家去后,就去往隔壁邻居家,借来人家的三岁幼儿,许诺,分文不取的教授一年,引其入门。 除了东陵府的琴师一职,郜琴师平时也教授普通人家的孩子琴艺,来贴补家用 最小学生的有六岁,心性稍稳定,听的进大人的话,少会任性。 像公子这般,从未习的任何乐器,养的身娇肉贵,未吃过任何苦楚,恐怕比着六岁小儿还不如呢! 为了保住他的主饭碗,只能找来这稍懂事的幼儿,来寻经验。 这洛阳城东陵府,深得赵丞相的信任,东陵常更是被赵丞相当儿子一般看待。 所以他说让郜琴师,像教学生一般教他。面上应了,私下却要换教法,真像那般,东陵常那双宝贝手,必定是废了! 怎样能使这三岁幼儿听懂,还保持心情愉快,成了郜琴师的专注点。 请了三天假期,在家教授了三天孩子,幼儿每听懂一点,就用笔墨记下方法,遇到瓶颈处,就抓紧琢磨方法,以求三天后能顺利教导东陵常。 “我这样,对吗?” 东陵常按着郜林的样子,指尖挑起琴弦,又猛的放下,嘣!再挑起另一根,铮! 衣袖擦拭去额上的汗珠,郜林谄笑着, “对,就是这样?” 郜林坐在桌案后,看着东陵常的认真陶醉,面上笑着,眼底满是无奈。 教了一天了,还是这般生硬的挑动,他说的柔,一点都没有体现出来。 东陵常的琴声,只感动了他自己,这般遭乱没有章法,屋里伺候的丫鬟,都悄悄的退到角落里,捂住耳朵。 一个教,一个学,就这样混了七日,东陵常指节肿成萝卜,精神尚可,郜林脸色惨白,眼神恍惚。 当东陵常弹完一段琴后,郜琴师看准时机,虚弱出声 “公,公子……” “嗯?” 东陵常抚平琴弦,眼带疑惑的看着一旁的人,今日好像面色浮白,没什么精神 “你怎么了?” 掩住唇,咳嗽两声,郜琴师唇色更白了三分,更显虚弱之态 “在下患了风寒,恐怕接下来两日,无法再来给公子上课了” “你昨日不是还很好吗?” 将手递给长中,让其在上面涂抹厚厚的香膏,用丝绢一圈圈的缠绕着手, “昨日,昨日已是不适,今日起床更是严重……,感到头晕眼花,很是无力” 躬身行礼,郜林小心的揣摩着对方的面色,见没有异样,便继续 “所以,公子可否,准我回家……” “行吧,你回家歇两天吧,早日过来给小爷上课” 将包着严实的双手,伸进暖套里,让药膏更好的融进皮肤里,减轻手上的伤痛,无论什么情况下,肌理都不能松了。 东陵常也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他嫌弹琴难听,受不了嘛。 也好,小爷自己独自练习一段时间,两天后,必定会脱胎换骨的。 毕竟,他也不想被人看笑话,这段时间,是他这辈子最黑的时候,但也必定是他的飞跃时刻。 “多谢公子” 郜林告辞的这两天,东陵常自己弹过来了。本以为没人在旁,自己练会更好,谁知越发烦躁! 到了第二天下午,已经是接近疯狂,面色冷峻盯着琴弦,仿佛是仇人一般 羊脂玉般指节挑动着琴弦,不顾手上传来的刺痛,努力又认真的弹着。 不对! 不对!就是不对! 谱子是对的,断断续续的弹下来,却总不会好听,不说郜林的三分,二分都是多的! 怎样弹都没有用,这琴分明就是和他在作对,只累的他一双宝贝手,伤痕累累,斑驳不堪。 兮雅,兮雅,光之优雅。冰雕一般的琴弦,凤栖梧桐的心,给予了其不菲的身价,多少琴师梦寐的。 在他这里,半分未能发挥作用,还伤了他的宝贝手,再好,也是废物! 看着这把名琴,东陵常丹凤眼眸越发冰冷深邃,周身气息沉静下来,红肿的手指拂过冰冷的琴弦。 其中一根上,还残留着他的血液,沁透了丝捻琴弦,光芒照透后,显出红宝石的光泽,清冷中带着分妖娆 这一块下方的琴面也是,渗入一点深块,显得些许脏污。 将琴身慢慢举起,起身走至宽敞处,再看了看这兮雅,冰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寒芒。 伤了他的东西,怎么能够留存于这世间! 嘭!嗒! 木屑迸裂于房门前,琴身断裂开来,珍贵的琴弦脱落,四散而去。 撞击声,击打在长中的心里,看着地上的破碎,仿佛听见了钱飞了的声音。哎呦,这败家啊! “还不进来,想死吗?” “少,少爷” 长中闪进室内,紧张的看着面前,阴郁的东陵常,微行一礼,喉头吞咽着唾沫 “为什么来的这么慢” 阴鸷的看着长中,东陵常的眼底越发深邃。 “平期姐姐来,来给少爷,送肉”长中害怕的回答着,低着头,双手紧张的抓着衣衫 “又是牝牡肉啊,让她端走”转身过去,不愿在看地上的那堆东西。感受着手上的钝痛,每痛一次,东陵常心里的怨恨就多一分! 都怪你,不说实话! “可是少爷,这是夫人的吩咐”硬着头皮回答,长中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了 “你是谁的人?”游竹心低头看着长中,语气狠厉,带着威胁 “是,少爷” 腿软的跪了下去,磕了个头,长中行了一礼,转身出门去 “告诉她,以后都不比了” 冷声说出,东陵常看着自己的宝贝手,指节红肿,皮肤粗粝,伤痕遍布,再不复往昔美好。 若被他斗败的那些人看见,定会耻笑于他。而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既然调查的人废物,连这点小事都查不出来,那,就只能小爷亲自上。 贴身观察,总能看出一二,他就不信了。一个人的手,天生就可以哪样美。一定,有原因! ------题外话------ 哎,最近老是出事,不是忘记发,就是被锁文。 啊,我太难了 异梦 (五) 自此,东陵常就走上了条欠打之路,时时刻刻在挑战,游家人的耐性。 买通了游府管家,在游父的默许下,乔装混进了游竹心的院子。 翻看物品,研究游竹心的生活习惯。送来院里的饭食,挨个吃一遍,猜测游竹心的口味…… 书房里,游竹心看着桌案后的游父,眉头紧蹙,面色严肃,躬身行礼 “父亲,为何要容忍那东陵混儿?” “因为,我们弱。弱者,合该忍让于强者,静待时机”游松刻着一副竹简,不时用刻刀刮去写错的字。 看父亲慢条斯理的做着自己的事,并不在意的样子,游竹心便很心中气馁,果然,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索性慢慢踱步到琴案边,坐下,抚琴静心。 “滚” 浴房传出声怒吼,伴随着水声与撞击声,一个身穿褐色短打的清秀少年,被双秀美的手推了出来,衣衫上满是水渍,发丝股股贴在一起,狼狈极了。 拨开挡住眼睛的额前湿发,抹去脸上的水珠,眼睛聚焦于眼前人,东陵常生气的说, “少爷我伺候你洗澡,赔礼道歉不行吗?”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狼狈,状似委屈,喃喃低语, “干嘛这么凶,还被泼了这一身水” 游竹心扶着门框,衣衫整齐,只一头墨发披散在肩头,长脚踝,周身冷气溢出,莲瓣目溢满了冰渣,像要把周遭活物冻结一般 “桶里还有水,要不,你再来点?” “谁要你那洗澡水,脏死了,说了是来道歉的!” 梗着脖子,东陵常死扛着,这一个理由,绝不让人觉得他无礼取闹。 “道歉?翻人物品,偷吃东西,窥人私密,东陵少爷就是这般与人歉意的?” 游竹心看着眼前这人,想着他的最近几天作为,只觉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跳动,额头肿痛,不由想要抛却一切,冷言与此人。 “少爷我就是这般做法,你应不应,喜不喜欢,跟我有什么关系?” 耍着无赖,东陵常背着手,伸出一只腿,吊耳郎当的 “我的道歉,就是这般!” “你……” 五指收紧,捏着门框越发大力,这处往里凹陷下去三分,游竹心看着的眼神里,燃烧着火焰 东陵常不由向后退了几步,保持自己的安全范围,等会他要是动手了,自己也能跑的快些 “你不是想知道,我手美的原因吗” 愤怒已是到达极点,游竹心的脸上反而绽放出笑容,仿若月下昙花绽开一般,美的清冷,唇色浅淡,只山谷和山峰处略带红润。 “你肯告诉我?”身子前倾半分,东陵常激动的看着游竹心,眼眸明亮非常 “对,告诉你” 语气平缓,声音很是悦耳动听,可东陵常听了,便觉得有几分古怪,但要知道秘密的兴奋,盖住了心底的异样感,只道是知道后的一点失落。 “你说,我记着” “那就是……”看着这混子的紧张,莲瓣目底越发深邃,钩起眼尾的薄红,美丽的危险。 “什么” 紧张的盯着游竹心,东陵常的眼睛再看不下别的,生怕露掉了一个字 “天生如此” “什么?,你再说一遍?” 不可置信的抬眼看着这人的大言不惭,东陵常声量拔高,仿佛他说的是笑话一般 “你没听错,就是,天生丽质” 一字一句的说出,看着东陵常惨白的面容,游竹心的心里莫名多了分愉悦感,浮现在他的伦理道德中,不可恶语伤人。 可这段日子的隐忍,仿佛就是一种纵容,早知这混子这般胡来,当初就应该见面就说这话,死了他的心。 “不可能,我不信,再好的手,没有细心保养,都会差点意思。你何来的天生丽质” 东陵常非常生气,愤怒的指着游竹心 “这么多天的探访,你该是知道我的一切是怎样的,又怎会如你一般,爱手如命。” 每说一句,东陵常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死命的盯着游竹心的样子,想看出他说谎的破绽。 “若不是为了弹琴,我连那等香膏,都是不愿抹的” 虽不忍心伤人,还是比自己年岁小的。但为了以后的安宁,游竹心觉得自己必须把话说狠一点,以绝后患! 眼睛看向游竹心的手,骨节修长分明,五指匀称,皮肤润泽,在阳光下泛着柔光,每一片指盖,都仿佛水晶一般。 东陵常眼眶泛红,握紧拳头,牙关咬的紧紧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前去,与游竹心对打。 最后,利索的转身走了,未说一句话,像只斗败的小兽,虽然不利,但依然挺直着脊背。 东陵常再没来过游竹心的这里了,更没有派人来,游竹心松了口气,接着自己的三点一线,过着自己的日子。 只感觉更容易遇见东陵常,无论上朝,还是宫中,每次见面,都要嘲讽挖苦一般。 游竹心隐忍着,躲避此人,后见此人越发过分,也开始回怼回去,说话简短,句中要害,经常让东陵常暴跳如雷。 说完话,游竹心等着此人的刁难,他做什么,接着便好,绝不能让其牵连到家人。 见其有什么大动作,甩身而去,第二天照常来嘲讽,天天如此,一直到游竹心蒙冤入狱。 看着眼前这人,在这简陋的房间里,依旧是气定神闲,傲骨风存,好像什么,都折断不了他的脊梁一般。 很是狼狈,东陵常也是不忍,但嘲讽成了习惯,出口便是这样 “真好,你死了,我的宝贝手就是最美的了” “那真是恭喜了” 游竹心坐在牢房里,唯一一块干净的地方,眼神波澜不惊 “再见” 倨傲的看着游竹心,期望他能够向他服软,说不准他会帮忙 “嗯” 说完,游竹心便眼神转往一边,不再看其 东陵常过来,本来是想挖苦他一番的,像以往一样,获得赢的快感。 可真看到游竹心狼狈的样子,竟有丝兔死狐悲的感觉。沉默的走出天牢,看着灿烂的阳光,照在手上一点都不暖和,像冰一般。 听闻游父花费重金替游竹心周旋,东陵常看着自己的手,莹润如玉。对一旁的长中说 “给下面人说一声,别为难游父” “可是,少爷不是不喜欢这人吗?”长中疑惑的看着主子,将补品递与他。 “这世间,好人太难活了,能活着,就活着吧。你去做吧,一切我担着” “是,少爷” 站在酒楼上,看着街道飞驰而过的马车,东陵常忽然有了丝羡慕。丢下一切,自由的过活,是怎样的感觉呢? 异梦 (六) 这么快便与其碰见,东陵常也是未曾想到的。他是知道游竹心在郡守府做了琴师,但行程太过匆忙,便没去寻他逗趣。 单奉常巡视郡里这一行,他的衣物掉下来马车,散落于一地,沾染上了尘土,虽还是完好无损的,但也不想再要,便想来成衣店看看。 一家家看过来,都没有卖银丝掺就的衣服,便没有看到上眼的。一路走来,权当是消遣了,走走停停,看看云中郡的风土人情。 顺便了解,这个地方有怎样的魅力,让这般眼高的人,甘愿在这里呆上几年! 他走进这家店内,便看到游府的下人白石,坐在一旁的桌椅上歇息,桌上摆满了女儿家用的东西 白石好像不认识他了,但他还没忘记,去游府打探的时候,还是这人告诉他,许多关于游竹心的小事情。 见他在,便知游竹心也在这里。而这些红粉之物,告诉东陵常,游竹心身边,发生了有趣的事! 店铺里除了白石,便没有任何人在,二楼似有响动,隐约有说话的声音,和东西的轻敲之感。 一路上来,便看见游竹心和一位穿短打的小二,站在女子成衣处,仔细挑选着衣服。 看游竹心看衣服的模样,和他看书时认真,实是一模一样。 东陵常心里暗笑,这沉闷之人,也会有喜欢的姑娘啊!不知是怎样的姑娘,才会被这书呆子看上眼? 必定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有着非凡的魅力,才能啃动这根硬竹竿! 一定不能是太过难看,不然,游竹心那好看的手,可就少了继承了,以后,可得哭死。 扶梯而上,刻意在拐角处看了一会,淡漠的眼中笑容满溢。看他们挑好了,便故意加重力量,使脚下步履声音变大,引得他们的注意力而来。 果然,游竹心一看见他,立马转换幅冷漠样子,看的人心火烧起,不由的想让他更生动点,脸上出现另外的表情! 毕竟,老熟人见面,激动一点才好! “怎么,现在穷的,连普通香膏都买不起了?” 见其不做声,东陵常走进几步,紧盯着他的脸,淡漠的眼眸里显露出笑意,语言嘲讽 “在下能留下一条命,就已经是感恩戴德了,怎还能奢望其他” 瞥眼看着这混子,还是以前的吊儿郎当,游竹心不住一声叹息,他到这里了,还要碰到这人! 东陵常蹙着眉头,面色丧了下来,看着他宝贝手的美丽,状似为难的说, “那我只好,勉为其难的,当这个第一了!” “请便!” 立在原地,将手在衣袖中掩好,游竹心眼神冷漠,不为对方的语言所动,始终波澜不惊 “所以,你为什来这里?总不会,是刻意来找我” 看着这人和以前一样的做派,丝毫未改分毫。游竹心便知道,他来这是为了什么。过去这么几年,他总不会还惦念和自己比手 “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东陵常,习的是救人之道” “有人敢找你医病吗?” 游竹心很是奇怪,猎遗族的人,怎会允许他不修习万物志,而修习旁门,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他生性淡漠,遇事随意,不拘束与礼节。但只要碰到此人,却总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冲动,想要回怼一二。 过后也总是恼怒于自己,为何不多忍一刻,只能抚琴以静心。 “怎么没有!那些妃嫔们,个个,都求我去看她们呢!” 抚摸着自己的宝贝手,真是好看!东陵常柳叶唇勾起抹笑,神色得意不已 爱手如痴,寻遍了这世上珍奇异物,医书古籍,以求能在养护上探寻一二,便也渐渐懂得医理。 他不喜猎遗族的本事,太过血腥暴力,靠屠戮凶兽而立世,每代家主继位时,都要亲自率人去狩猎异兽,用异兽的珍贵程度,来捍卫自己的家族地位。 但族中长老算得,因天下归一,万物齐心,异兽受上天神明感召,纷纷与山川中匿迹,不在现世与人间,带来灾祸。 往后猎遗族,将会越来越难打得异兽,需尽快折出生路,以存世间。 猎遗族一脉,自传承之日起,便是以猎杀异兽在世间立足。突然不能再继续,要另辟新路,族中人惶惶不可终日,都道是天神对猎遗一族的惩罚。竟还流出,是现任族长不德之过 东陵常知道后,顺势禀明族长,他的父亲。他愿身先士卒,以自己为刀刃,换一种方式,为皇室效力,去最先开拓,为后辈的选择做基础。 在一众族老的欣慰下,走上学医之路,拜入名医堂馆的门下,后进入宫中任御医一职。 因无法捕获异兽,东陵家上贡的异兽品相越来越差,招致秦王胡亥的不满。 探听到单奉常为秦王胡亥寻珍宝的另外想法,他立马将他自己弄入队伍中,做了一名随行医官,以便借助单奉常的力量,探查这云中郡鲛人之事的真假。 若真存在,一定要赶在单奉常之前,将其捕获,献给陛下,以求的他家族的生息。 眼中冷芒越发明亮,东陵常抚摸着宝贝手上的骨节,硬朗分明。 想着此行的目的,心中越发惆怅。毕竟,谁能保证,想要的,就一定回到手中呢? “没想到,你也有为情所困的这一天” “是舍妹的物件” 瞳孔紧缩,游竹心背对着东陵常,尽量让自己身体不动,背脊挺直,让对方看出异样。 “我真是第一次知道,你对妹妹,这般关照的仔细” 勾唇嗤笑一声,东陵常拍了拍手心,眼神钉子一般订在游竹心的后背。眼眸越发深邃冰冷,敢骗我,有意思! 蹙着眉头,游竹心心中烦躁,若此人还如过去那般,那他就不能去见清清姑娘了。不能因为自己,而给她带来灾祸 “东陵公子还有何问题,若没有,在下,就先告辞了” 怕多待下去,会露出更多破绽,徒生事端,游竹心便想要离去。 “嗯” 东陵常微微颔首,跳动眉眼。 “帮我叫来小二,我要买衣衫” 转过身来,看此人果真是副郎当模样,调笑的看着他。当他是小厮吗?游竹心眼神冷漠的盯着东陵常,大力一甩袖子,将手交握与身前,下楼而去。 ------题外话------ 加油,加加油!码字路漫漫,结果早知,穿起真难 因果梦(一) “公子你没事吧,小的在下面都要担心死了,听见公子好像生气了,因不知情况,就等在这楼梯口,只要公子大吼一声,白石必定冲上去帮公子” 白石眼瞅着游竹心出现在楼梯拐角处,立马迎了上去,面色忧虑,焦急的询问情况,他家公子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吃亏。 只要公子说一声,他立马冲上去,把上面那人模狗样的东西,逮到就狠揍一顿,给他家公子出气。 “无事,去拿上东西,我们走” 摇摇头,以示自己没有受伤,游竹心步履急促的向店门走去,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了! 看公子这般匆忙,白石连忙去桌案旁提东西,手忙脚乱的,拿上这个,忘了那个,只能急得在后面大喊 “哎,哎,公子你等等我啊” 听见白石的叫喊声,游竹心立在门口,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太过于急躁了!等着白石赶上来。 柜台后的班同见状,也追了出来,提着包好的衣服 “这位公子,你买的衣服忘拿了” “多谢” 晃神的转过身去,看见身后拿着衣服的班同,游竹心连忙伸出手,用食指钩过绳结,手腕上用力,将衣服提在手中。 此时白石也收拾好过来了,见公子在拿衣服,便等在一旁。 “慢走啊,下次再来” 班同在店里挥手,开心的目送他这个大顾客离开,又能涨工钱啦,嘿嘿! 想着这位谦谦公子,在这花节将至时,买了一套女子的衣裙。 思索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买点什么,看花节的时候,送给明秀,她一定会很开心。 “人呐,还不快上来,公子我看衣服” 久等都不见人来,就知游竹心这小子,又拿他的话当耳旁风,东陵常便站在二楼上,叫着小二,上来干活! “公子,咱们现在就回家吧” 抱着东西,白石兴奋的问着,满脸都是激动,终于可以走了,回去吃上口汤饭,真的要美死啊! 这逛街买东西,太累人了! “不,还有件事” 摩挲着绳索的粗粝,游竹心转向另一条街道而去,丝毫没有要回家的意思,给清清姑娘买点首饰去! “不……,公子~~,没钱了啊~~” 白石在其后哀嚎着,抱着满怀的东西,垂头丧气的踱着步,不知今夕是何年,要回是那年? 走在街上,东陵常远远就望见,自己的小厮长中等在郡守门口,来回踱着步子,很是焦急。 看见在街头出现的自己,很是激动,一路小跑着就过来了 “少爷,少爷,你可算回来了,出事了!” “怎么了?郡守伤又加重了?”东陵常被长中抓住手臂,推着后背往前跑着 “不是,是奉常,肚子拉了一早上,疼的厉害。就等着公子去看呢!” “他完全可以请来别的医师,为什么一定要等我来” “奉常说信不过,一定要公子。这不,小的才一直等在门口啊” 长中边走边与东陵常说着情况,跨过门槛。利索的转身去了大门后边,取来放在那里的药箱,提在手上 “公子,咱们快走吧!” 冷脸接过长中手中的药箱,看着上面的薄灰,将其朝向长中,眼神警告 “嗯?~~” 看到药箱的污迹,立马谄媚的笑了起来,皮肤皱成朵菊花,长中连忙将药箱捧在怀里,用衣袖磨蹭去灰,再转向东陵常 “少爷,看!干净了” “提着走吧” 看着箱子恢复了漆黑油亮,东陵常满意了,才转身向单奉常住的院子而去。 转进院门,便看见里面的喧哗。下人们乱做一团,站在院子里,嚷嚷着,很是混乱每个人脸上都是焦急担心的样子。 新得脸的姨娘铃铛,不安的坐在房内的椅子上,眼神焦急的望向室内,不时询问身边鲍工,东陵大夫何时来 “姨娘莫急,长中去门口等了,东陵大夫一进门,立马就到这来。” 鲍工站在一边,轻声宽慰着铃铛姨娘,一边等候侧门里的单奉常吩咐 “鲍工啊,你进来~” 虚弱的喊声从帘子后传来,单奉常无力的坐在恭桶上,倚靠着后面的木板,虚弱的摊着,面色蜡黄。 他不知道自己拉的这是多少次了,身子已经是软起不来了,没有力气,这裤子恐也得让下人帮忙了! “来了吗?” “来了,来了。”鲍工对铃铛一点头,往前一步绷长着脸,深吸一口气,就冲了出去 “快去,快去,别让老爷等急了!” 铃铛急得跳了起来,挥着手让人快进去,眼圈红了一边,眼眶里溢满了泪水,带着抹雨后梨花的味道。 看着人都掩盖在布帘之下,看不见了。泪眼婆娑中,绽放出点点笑意,嘴角不直觉的越勾越大。 怕被院外人看见,铃铛故意将头偏向另一面,用手帕掩住自己的半张俏脸,笑了起来,越想越开心。这混蛋活该啊,欺负老娘我,整不死他! 笑的越开心,身体抖动的幅度就越大,从门口望过来,就像是太过伤心,哭的太狠导致的! “公子你看,铃铛姨娘哭的多伤心啊,都急成这样了,咱快进去” 长中一进门就看见背对着他们的铃铛,见其肩背耸动的厉害,只当是太过担心单奉常的缘故,心里只感叹这么混蛋的人,竟然抢了个好姑娘。 “哦~~” 是吗?东陵常凝视着铃铛,眼神越发淡漠,散去了暖意。他可不觉的此女是伤心的样子,身子抖动的如此夸张,反而更像是,笑! 白石连忙开口,“铃铛姨娘,我们家公子来了” “哎呀,终于来了,可苦了我们老爷了,东陵大夫快去看看啊” 听见声音,铃铛连忙装作背对在擦拭泪痕的样子,捂去脸上的笑意,面色哀戚下去,悲痛欲绝。 想着当年,张平哥送她的小鸟死了是怎样的感觉,心中的感伤浮现出来。 泪意越涌越多,后呈山崩之势,流淌而下。慢慢的转过身子,巾帕轻掩住口鼻,泣不成声 “东陵大夫,你终于来了,快看看我家老爷吧” 因果梦 (二) 看这女子哭的这般伤心,似有几分真心的样子,东陵常心间的疑惑消去几分,或许,真的是他多疑了! “鲍工,快扶老爷出来,东陵大夫来了,快呀” 靠扶手撑起身子,铃铛喜极而泣的对内室喊到,用巾帕擦去俏脸上的眼泪,激动的引着二人进入室内 “东陵大夫稍等一下,我家老爷马上出来” 东陵常与长中站在一起,静观布帘后的动静,不说话,等待单奉常出来 布帘晃动了几下,被人掀动起来,窸窸窣窣的,鲍工搀扶着单奉常从里面出来,一步步的碎步移出,转向床铺的位置。 感觉人在跟前,单奉常抬头瞟眼看过来,又缓缓低下头去,眼神虚散开来,虚弱下去 “东陵来了啊!” “在下回来晚了,让奉常受罪了,实是失职啊” 东陵常躬身行礼,眼色示意长中,上去帮忙。长中领会,小跑上前,一人托着上半身,一人轻抬双腿,二人一起服侍单奉常躺下,鲍工动作小心的给单奉常盖上了被子。 二人退往一边,东陵常提着药箱上前,坐在长中搬来的脚凳上,给单奉常把脉。 屏息凝神,二指搭在单奉常手腕上,耐心的探脉,暗暗辨析着脉象。 片刻后,拨开单奉常的眼皮,辩看眼色,眼光明亮,虚有些无神。 手往下探,停在肚皮上,左右转圈的按压单奉常的肚子,检查内里情况,腔骨不硬,没有硬物存在,只有些许空软,应是胃水满溢。 刚按前两下,奉常就面色难看,喉头吞咽下,再按两下,更觉胃里翻腾,钝痛不已,一把抓住游竹心的手,不让其在继续 “奉常且是忍一忍,在下得细看,知道病因缘由,才好对症开药” 虽知东陵常说的是对的,看病才能治病,忍一时方为海阔天空。 可是腹部传来的钝痛,让奉常实是难以忍受,虚虚的抓着东陵常的手,握紧又松开,眼睛似是怒气,似是哀求, “放心,很快就好” 不理会,抓开奉常的手,将其放在床边上,东陵常又往肚子硬的地方按了两下,单奉常难受的皱紧眉头,胃里翻滚,翻趴在床沿上,几欲想吐。 装是在取药,灵敏的退后几步,避开危险范围内,这种温馨时刻,该交给病患的亲人,才能体现出人间真情。 看着铃铛和鲍工上前去虚寒问暖,东陵常冷眼旁观了会,才拉开药箱的第二格,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陶瓶,递给铃铛 “大人这是吃错了东西,用这个瓶子里的药,和温水服下,准备好痰盂,吐出来就好” 手指捻着瓶子,转动着,像是辨别是什么材质,铃铛面上残留着泪意,泫然泣诉的,在光亮中泛着丝诡谲的光 “要吐出来啊,那老爷,岂不是要再遭回罪啊” 听了东陵大夫的话,铃铛歪头看着床上的单奉常,语带哭音,眼神越发担忧,飞扑到床边,压住了单奉常伸出的手, “老爷,怎么受的了” “嘶溜,没,没事!” 脱出自己的手,手骨被压的都有几分难受,本想发火,但眼睛碰到铃铛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心就软了半截。 单奉常忍着难受的,抬起手,抚摸着铃铛的乌发,哄小孩一般 “没事,吐出来,好的快。这好看的脸,哭花了就不美了” “都这时候了,老爷还说笑”铃铛泪眼婆娑,娇嗔到。泪眼带笑,仿若梨花又开放。单奉常的绿豆眼,有一次看直了 “姨娘,来”鲍工端来碗温水,捧在手上。小心的过来,将其递给铃铛,让她给奉常和了药喂下 半阖着眼皮,眼神淡漠,东陵常盯着远处的一盆兰叶,细数上面的纹理,摒弃呼气,只留有听觉还在 空气里弥漫着酸腐的味道,背后传来的东西劈裂屁咧落水的声音,眉头紧蹙,嘴唇紧抿成细长柳叶。 长中在一旁也是憋着气,脸皮涨成了红色,直翻白眼,到了憋不住的时候,用手卡住脖子,放置干呕,太臭了!熏死个活人! 单奉常吐完,用清水仔细漱了两遍嘴里的气息,铃铛又喂了几勺温水,鲍工托着后背,让人慢慢落下在床上 “这样便好了吧?”擦擦单奉常额上冒出的虚汗,铃铛偏头询问着东陵常 “是的,奉常这病,是由吃东西不当导致的,积和在胃里,越是积,就会越难受。所以只要吐出来,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铃铛点点头,看着虚弱的单奉常,眉眼弯弯,笑的温柔。 “奉常肠胃虚弱,近日就不要用荤腥了,多喝点汤水就好。” 东陵常声音轻缓,在一旁嘱咐着,弓腰行礼对着床的方向,以此掩盖,自己眼中的不耐和厌恶。 在看不见的阴影里,他嘴角轻勾起,带着些许揶揄与恶意 “最好是,小米粥!” 恍若雷劈,单奉常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来,盯着东陵常的头顶。什么?小米粥!郡守那厮的伙食! 开心,作弄人的时候!平复激动的内心,东陵常缓缓的起身,面上重现一副严肃的面貌,眼神认真 “嗯,最好顿顿都吃,三天即可” “好,我一定好好的,给我家老爷熬煮” 铃铛快速回答,堵住单奉常眼里的拒绝,满心都是幸灾乐祸。 清淡,常人一天都受不了,何况三天!这胖货平时养尊处优的,必定没有过过他们穷人,吃糠咽菜的生活,才答的这么快。 还有那想吃却不能吃,说一句,身旁人以十句好话回你的感觉,可是憋屈的很! 不!我不要,小米粥!单奉常努力的想要抬起手,被铃铛瞧见了,温柔的宽慰着,拍着他的胸口,又给塞回去了。 想使劲说句话,被铃铛喂下几勺水,急了,险些呛进气管里。 单奉常也怀疑铃铛是不是故意的,可看她满脸的担忧,焦急的给他擦拭,脸颊还残留着泪痕。 也许就是关心则乱吧!罢了,小米粥就小米粥吧,熬过了过了三天就好 看着对面的混乱,抑扬顿挫的,明为夫妻,实则仇人的场面。 东陵常不禁觉的些许讽刺,这人心底的仇恨,真会因一点情谊,就抛诸脑后吗? 因果梦 (三) 从院里出来后,已是天色渐暗之时,落日和星辉相互交融,各执一边,半是热烈半是清冷的拓满天际。 东陵常和长中一前一后的,背着光与暗,踱步在回去的廊路上,听着脚下鞋履摩擦出的不同声音,一路均是沉默无言。 想着那躺在床上哀嚎虚弱的单奉常,要步他前日嘲笑的郡守后尘,喝着那寡淡无味的小米粥,东陵常心里就很是可乐, 这就像让凶猛的老虎去啃三天萝卜一样,生生饿成只病猫,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开心的不行! 自单奉常巡郡抢人夺宝回来,就一直大事小事不断,接连倒霉,他似乎,都能从蛛丝马迹中,窥见这位铃铛姨娘的踪迹! 在驿站里,下楼梯时,单奉常脚底一滑,胖硕的身子撞开两边拉他的人,自楼梯上,卷成车轱辘形状,顺溜而下,自楼梯中滑到了楼梯尾。 且幸他体格肿胖,肥肉包裹着周身的骨头,一点都没有没伤到骨根,只是皮肉撞在楼梯上。 印刻着皮肉青紫,看上去很是可怖,但用药膏大力璇揉,将淤青消下去,就好了。 只是璇揉的过程中,要大力使在伤口处,揉开血肉里的淤血。很是疼痛,单奉常那天把嗓子都喊伤了,不好因这点小伤来找人请他,只派人到他那里取了点润嗓子的药茶。 他却是想到此事之前,长中从外面回来,碰到铃铛坐在阶梯上,脚扭伤了,坐在楼梯上揉脚踝,看着很是难受。 铃铛身份特殊,长中不想生出什么,给他家公子添麻烦,就想当没看见,只从她身边路过就好。 他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脚底踏在木板上,鞋底像是抹了桐油一般,滑腻腻的,放不稳脚掌。 两只脚交叉着,不停打滑,身子不由的向后落,差点后仰翻下去,长中吓得脑子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等待着疼痛砸来四肢百骸。 还是那姑娘反应快,拉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向前拉拽,趴跪在楼梯上一节,后怕的想着刚才的惊险! 东陵常下楼时,长中还特意嘱咐他,在楼梯中上节走路时,要手紧抓住栏杆,防止摔跤! 后单奉常滑脚出事的地方,长中也说过,那和他滑跤的地方,虽不知是否是一节楼梯,但很是相似! 铃铛成为姨娘的第一天,奉常吃饭食的时候,从麦饭里吃出了细小沙砾,差点崩掉了牙齿。 一路追查下去,结果说这饭呈进去屋里前,中途没有任何可疑人物,和事情的出现。 查不出原因,那相关的所有人都要罚,屋里跪倒了一片下人,哭叫求饶着,很是可怜! 只见这位新妇,柔弱的缓缓跪在地上,用巾帕虚掩住俏脸,声如银铃一般,哭的令人心碎,给下人们求饶。 说,此事都是她的错,要罚也是罚她就好,误害了别人,心里满是愧疚感,把她赶走以消大人怒火。 这般美人,哭的这样泪眼朦胧,惹人怜爱的,是什么错都能一笔勾销,没有存在了! 单奉常满心满眼的,都是只有心疼,将人从地上轻柔拽起,搂在怀里,小声安慰着,叫着亲亲和宝贝,这事,就雷声大雨点小的,揭过了! 长中和他说起过,这位姨娘是所有强抢过来的姑娘里,最独特的一位! 来之前抵死不从,干翻一票人的壮举,让人震惊。来之后,仿若传言是假一般,善良美丽,温顺恭敬,且满心满眼都是单奉常。 极大的满足了那胖子的大男子虚荣心,对待她比其她同来姑娘,好太多! 其他姑娘都是呆在分配的房间里,安分守己的活着,那里都不许去,更不许乱跑,违抗者,后果很是严重! 但只有铃铛姨娘,不仅拥有自己的独立小院落,还可以随意出入单奉常的院落,单奉常出门大多也都会带上她 单奉常“公事”忙完回来后,就找时间,带着他的莺莺燕燕,出门踏青了。 本以为是要到傍晚才回来,东陵常出门在云中郡里转转,看看这里的烟火。 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被长中慌忙寻回,说单奉常坠马了。 赶回去,诊看只是受到了有些收到了惊吓,没有大碍。单奉常慌乱跌下马匹,索性马速慢,跌下来时,有下人在下面接着,倒也没有伤害。 只是那两个接住他的下人,手臂都有几分脱臼,单奉常特意让东陵常去给诊病,算是给他们的奖赏 在府里,走在鹅卵石上滑跤,摔痛了屁股,伤到了尾骨,那两天睡觉都是趴着睡。 走在府里,会有突然的菜刀扔来,收缴了好几天的利器。花园里散步,会有不该存在这个时节的蜜蜂袭来,郡守府里的花草,已经被单奉常的人铲除干净 ……………… 不知是偶然还是碰巧,这些事情的前后,都会有铃铛姨娘的踪迹,隐秘在祸事的边边角角里,像一个旁观者。 她都有在,却总是让人最先,将她排除与事物之外。没人会怀疑,一个对男人这般温柔小意的女人,是在温柔里藏着把刀! 一有机会,必定出鞘,见血后,再团回绵软里去,不留一点踪迹。 都说她是被单奉常的执着,给感动了!毕竟是个女人,金银首饰,绫罗绸缎,流水般送入她的房间,怎会不心动呢? 最初的冷漠更像是一种手段,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会不让人珍惜。 果然,铃铛成为姨娘后,就像是掀开了美人的面纱一般,温柔小意起来。 每隔几天,都会见这位姨娘给单奉常送各色各样的吃食,清炖鹅汤,甲鱼炖乌鸡,绿豆汤…… 凑巧不巧的是,单奉常那里,也总会有几样食物里,是与她当日带去的食物,是相克的,发作的时间或快或慢。 隔了两餐,或是傍晚或第二天早上,弄的单奉常以为自己是后来的水土不服喝药,禁了几天的荤腥。 每一次,这位聪明的姨娘,都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不能把人弄死,把人弄疯,也是种不错的方法呢! 哈啊!柳叶唇角勾起一个弯弯,东陵常眼眸里思绪万千,像是极光变换。 踩着脚下的黑石粒路,时痛时痒的感觉自脚底传来,分散着心绪。强求的感情,会有结果吗? 美梦 (五) “游先生,你真的想好学这个吗?” 局促的拿着乌木梳子,拿在手掌中摩擦,王大婶手臂搭在自己九岁女儿素芳的肩上,转头看着一旁长身玉立的游竹心,再次询问到,游先生他说的,是否是真的? 这样一个七尺男儿,一人独居,远庖厨可以理解。但现在居然要学习怎女子的私密事情,这放在秦朝哪个地方,都是闻所未闻,让人惊掉下巴的事。 这位游先生,在他们这左邻右舍间,一直颇具美名,少有乱言,多少大姑娘青睐于他。 最相见时,是画中下来的君子一般,面庞是慈眉善,宝相庄严里,带有一丝昳丽, 孤身一人来在这穷乡僻壤,立在他们这粗墙瓦舍间,仿若失了烟火的神佛一般,与周遭的灰败陈旧,格格不入。 一身的气度不凡,不似普通人的模样,让他们纷纷猜测,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偷偷从家里出来,等待人来找上门劝回家。 他们这些真正的普通人,还是不要多招惹才好,谁知对方是个怎样的人,免得惹上麻烦! 所以游先生刚来这里定居时,这边的人都不敢与他交谈,更何况是眼神交谈。 迎面而来,早就远远的避开,实在是要碰上,只略略点个头,错身后,便大步跑开,生怕对方叫住自己。 可没人想到,他带着东西一个个的扣开人家的门户,温柔又不失强硬的,送给他们。 每一户人家,送的都是两个鸡蛋,并一把藿菜。 礼物虽轻,却掀开了双方隔离的紗幕,一方不再高大,一方也不再惧怕,双方再见面时,便自然了许多,时间一长,便熟络了起来。 游先生一点都没有那些富贵公子的习气,除了那通身的气度外,他似乎,就是一个普通人,自己做饭,自己收拾院落…… 与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同!与她们这些一邻之隔的人,也相处的很是融洽。 所以这次游先生带礼上门,来请教女子贴身私密之事,虽觉奇怪,但王大婶立马便是答应了,挺着胸脯说她可行。 一切都准备好,只是在快开始时,王大婶又担忧的,多问了句话,毕竟男子学习女子的事物,被人知晓了,传出去,与男子面子有碍。 “无事,大婶你开始吧,在下都准备好了” 嘴唇的直线勾起弧度,面色温柔一笑,游竹心轻轻摇头,眼神坚定的说。 点点头,知道对方是下定心意了,王大婶轻叹口气,抚摸着手中粗黑的发丝,动作了起来。 先教的是缠鬓髻,是一种常见的发髻,年轻娘子和农家姑娘们最是爱梳这种,前者简单插根簪子或发带,后者佩戴些亮丽珠饰于其上。 看着整洁大方,托高女子的发顶,更显面庞俏丽,还不会在背后拖着长长的头发,耽误平时的身体动作。 素芳的头发黄黑黄黑的,但是发量很多,王大婶一手握住,还多出很多散落两边。 将素芳的头发拨到两边,取上半边头发,再将其分成三部分,先用左右两部分,手腕用劲合拢逐步拉近发根,用细布条扎起成马尾。 “哎呦,娘你轻点,头皮都拽痛了!” 素芳两只手反拨拉住王大婶的手,不让她在继续动作,不住的拍打着王大婶的手臂,让她力气轻点。 头皮扯的太紧,素芳的眼睛从圆圆的,扯成了眼角化尖,眼眶里泪水打转,看着很是难受 “好,好,娘轻点” 王大婶将发绳周围的头发,用手一一扯松,又揉了揉些微发红的地方,柔声问 “好些了吗?” “嗯”小姑娘大力点着头,扯的王大婶的手也不得不向前,铜镜中也倒映出一个晃动的怪异人影 安抚好女儿,对一旁的游竹心歉意一笑,又继续未完成的动作了。 从两边马尾中掏一个洞,将下面头发翻转上去,穿进洞里,再把两个翻转马尾绑在一起,发丝在脑后捋平。 将上半边头发留出来的第三部分和马尾的留发,把在手心中,扎起冲天辫,留手指长的距离,其余头发缠绕一圈一圈自根部扎起,用铜夹子夹紧实。 “啊!娘,你又弄痛我了!”素芳撅起嘴,眼泪汪汪的仰看着王大婶,满脸都是生气 “乱动啥,都快弄好了,头转回去” 大声训斥着,王大婶满脸的不耐烦,不顾小脸眼眶里的热泪,一把将小脑袋掰正,冷漠的继续着手里的活计。 不过还是在稳定发髻的基础上,取出了几根夹紧的铜夹子。 游竹心被王大婶的吼声吓的一激灵,止不住的肩膀在原地抖动两下,转脸惊恐的望着王大婶的另一面目。原来,大婶不仅温柔,还会如此暴躁! 见大婶手上又开始了,且很是迅速,顾不得心中的惊惧,凝神看着 看她将下半部的头发分为左右两部分,自上交叉缠绕在发髻上,再用铜夹子夹好。 只见王大婶手腕翻转,十指在黑发中穿梭着,除开刚刚的小插曲,几乎完美的完成了这个发髻,还在发髻上插了点珠花,来做装点。 半侧过身子,让游竹心可以更清楚的看清完成的发髻。确定他来回都看完了,大力拆卸着头上的东西。 在游竹心没反应过来前,发髻已经扯成了鸡窝。王大婶笑呵呵的说 “我还有个更简单的,先生看了,再说想学那个” “好,好” 呆滞的看着王大婶的动作,游竹心只觉的,不用这么热情细致,真的! 用梳子将头发梳顺,素芳的脑袋被王大婶大力,拉的来回摇晃,却只是眼含泪水,嘟着小嘴,什么都不敢说 “这一个是垂鬟髻” 只见大婶手腕翻绕,将上半头发分成两股,结环于顶,不用拖柱,束结肖尾,也就是分成燕环的样子,未分结的头发缠绕在燕环上,用铜夹子固定,就好了。 眼睛晶亮,王大婶自豪的看着游竹心,再次侧身让他过来看。 “嗯,简单又好看,王大婶的手艺,果真是不错” 游竹心专注的看着完成的发髻,脑中回想着刚才的王大婶的制作,分析这发髻的缠绕顺序,和铜夹子的使用。 仔仔细细的看完,游竹心回身,看着王大婶,莲瓣目中满是亮光,面上温柔,双手背在身后,无奈的说 “大婶,你要不,再给在下都示范一次!” 美梦 (六) 因自豪翘起的嘴角,微有几分凝滞,大婶觉得自己刚有的骄傲,破碎了满地! 她做发髻的时候,照顾游先生是位男子,简单的束发可以,但遇上女子的盘发,还是要颇费功夫的。 所以过程中都特意放慢了动作,让他可以看清楚。展示的发髻,没有挑那些繁琐,上手难的,都是简单易学的样式。 游先生这般歉意的表情,让她再来一次,不禁想让人知道,他学会了多少?若是一点都不会,她在这巷的巧手名,可就砸在地上,捡不起了! 王大婶点点头,拆掉做好的发髻,认真的盯着游竹心的眼光,想要从里面看到一点自信的光。 奈何,游竹心的眼睫过长,遮盖住他低垂的莲瓣目。面冠如玉,眉骨挺立,眼如星子,唇如涂丹。不知怎样的姑娘,才会让这般人才的儿郎,倾心至此? 收回心中的羡慕,轻吸口气,准备再一次开始。这次,王大婶让游竹心站到了,一个更容易看到,她手上动作的位置。 这次,让他看自己是怎样拆卸的,从发髻上,一步一步的褪下饰物和铜夹子,一切都回原到最初的长发披肩。 “先生,瞧仔细喽!” 一定要钉牢自己的地位,王大婶面色冷静,眼神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瞟了眼旁边的游竹心,这读书人咋还学不会?平常不给自己扎吗? 手上动作更慢,重复做着刚教的发髻,每做一步,都让游竹心看,给他说怎么样,和为什么?才继续下一步。 “看懂了吗?” “嗯,在下来试一试” 又看了遍,确定步骤都记在心里,心中有了数,游竹心决定上手一试,毕竟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 游先生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没有多少信心的样子,王大婶也不确定他学的是好是坏。心中一横,罢了,大不了再教就是了,游先生这么好的徒弟,打着灯笼都难找啊,自己合该偷着乐才是!想通了,王大婶也不再执着她那一块无形招牌了,拍着游竹心的肩膀,敞亮的说 “没事,游先生,不会了我又教你!” 但是手上练习还是很重要,看不懂的地方,边练习边琢磨,学的才快! 主要是这手上的活,手上过一遍,比眼睛看千遍都管用!王大婶将梳子递给游竹心,示意他大胆去试试。 纤长硬朗的指节叩击着梳子面,感受到自皮肉上,传来表面雕刻花朵的凹凸不平之感。 游竹心克制住心中的紧张,舔了下嘴唇,将双手伸向了,面前的这颗头。 缓慢而有力量的通过手,改变眼前头发的形状。梳子梳平头发毛糙,按照心中的回想,将它梳成一个样子。 游竹心如临大敌一般,面色严肃的对待着手上的事物,心神都在手和发间,没有发现一旁王大婶的脸色变化! 本以为游先生会的只是皮毛,能大致绾成形状,不掉落发丝,就已经是极好了,王大婶都想好一些新学盘发会出现的状况和应对方法,结合游先生的情况,一一说明。没想到,那个极好只是最低,眼前这盘的发丝整齐,形状优美的缠鬓髻,可算得上是完美了,把极好踩在了下头! 看着游先生别好最后一根铜夹子,用梳子又梳了梳素芳额前的碎发,未带饰物,让她来瞧。左右都没有找出错误,王大婶欣喜的说 “游先生这手巧的,才第一次,就弄的比我这个师傅还好,厉害啊!” “不敢当,主要是大婶教的好”拿着梳子在双手间传送,游竹心在一旁不好意思应答到 拨拉着手中的发髻,王大婶大手一挥,兴奋的说 “还有个,快来梳出来看看” “嗯,好”游竹心走过去,轻柔的拆下东西,遇到缠绕太紧的发丝,动作就更为和缓,不紧不慢的动作着。将头发再次梳平,将其梳成了垂鬟髻,也是很好看。 素芳开心的摸着头上平整的发髻,照铜镜看着很是兴奋。转过身来,挺着胸膛,大声的说 “游先生哥哥真厉害,比我娘梳的好的,多的多的多的多” 说完,又跳回铜镜前,欣赏自己的漂亮模样。 刚要与游竹心说点什么,被女儿这么一吼,吓的一激灵。呆愣后,立时怒气上头,凶狠张脸,走过去,揪了把小丫头的脸肉,暴吼着 “老娘哪扎的你不满意啦?昨天还喜欢的不行,今天看了别人,就这般埋汰你娘我” “再吼,再吼,你都没有游先生哥哥扎的好看,略略略”扯着眼皮做着鬼脸,见王大婶脸色越加不好,眼眶珠子一转,从王大婶的腋下溜走了 “娘你先生着气,我一会就回来”连蹦带跳的跑出院门,在远处对着追出来的王大婶招招手,一溜烟又跑走了。 “这死丫头,不听话,看回来我不收拾她!”将手中的扫帚扔到一边,王大婶气喘吁吁的看着远处的黄烟 “大婶,大婶”游竹心在后面小心翼翼的唤着, “大婶,大婶” “嗯?不好意思啊,游先生,都怪素芳太调皮了”王大婶一生气,就会忘记周遭事物,听见有人叫她,一回头才发现,游竹心就站在他身后。双手磨去手上的灰,不好意思的笑看着游竹心 “无事,令爱很是活泼可爱”终于看他了,谢天谢地,不枉他从屋里追到屋外。此地不宜久留,不如告辞 “还要多谢大婶的详细讲解,在下不甚感激” “好说,好说啊,下次还有这类事。找我,找我啊”这么好看公子对她行礼,王大婶心里笑开了花,直接放话,下次还找他 “多谢,那再下告辞了” “好,游先生您慢走啊” 美梦 (七) 本还想再请教下其它事物,但看现下王大婶这般生气,家中出现危机问题,游竹心也不好再留下来打扰,索性行礼告辞,回家自己去琢磨。 索性最难的盘发已经学会了,剩下的面妆,应该是也不会那么难。 他买胭脂时,连茹老板娘送了卷书简,记载了一些简单妆面,先看书自己琢磨吧,遇到困惑之处,再来请教,也更方便快速一点! 走回自己的院落,放好门栓,便看到白石从厨房中出来,看到他,欣喜的叫到 “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饭已经煮好了,白石刚要去隔壁叫公子吃饭呢!” “好,我这便来!” 游竹心微颔首,走进厨房里,去一旁的盆架前净了手,才坐到了饭桌前,扫了眼菜色,眼眸含笑 “今天菜色不错,有四盘绿菜” 白石将碗麦饭放到游竹心面前,又递来双筷子于他 “白石前些日子不是对公子说过,过些时候,让公子天天都有绿菜吃嘛,这不,今天就来兑现诺言了!” 看着眼前的这四盘绿菜,地耳拌鸭脚板,白灼水芹菜,油过香椿,凉拌刺龙苞,鲜嫩碧绿,还保存着好颜色,未见焉巴,一看就是今日才摘的,还未过夜。 陶盆里盛着肉糜羹,也放了些野葱在上面装点,旁边并一盘切片熏肉,切了点黄瓜条码在上边。 知他是用了心了,游竹心举著夹了筷水芹菜,在嘴里咀嚼会,感到菜的清香与汁水,溢满唇齿间,只放了一点点盐巴,更沁出水芹菜的翠嫩和新鲜。 “做的不错” 抬手一口水于喉间咽下,清去唇齿的味道后,游竹心才开始吃下一道,每一道都认真的在品尝,在心里猜测,是怎样做的,用了什么佐料 见公子吃的好,眉目间没有一丝勉强,白石的心里的大石才算是放下了。 他是来照顾公子的,公子喜欢,他做的才有意义,公子不喜欢,就算是一点,都是他的不称职! 乐呵的吃一大口麦饭,也不夹菜,白石就看着游竹心吃,傻笑着,心里为今天的自己而自豪! 发现白石的异状,游竹心眼神略微诧异,知他是为何,说了很多次不必如此,但白石还是这般规矩,莲瓣目带着无奈,低头轻笑一声。 伸出手去,用夹了筷子刺龙苞,放进白石碗里,又加了块熏肉给他 “快吃吧” “谢公子” 看着麦饭上的菜,白石觉得,今天可以再多吃一碗饭,以前是五碗,今天吃六碗! 吃罢了饭,告诉白石他要在房中看书思考,轻易不要叫他,晚饭之时,再来寻他便是。 掩上门扉,放下栓子,再去到窗户旁,一一将上面木支撑拿下,放在一旁。 最后一扇时,游竹心特意向外看了眼,白石在厨房里忙碌,门外也没有脚步声过或敲门声,才放心把窗户封严实了。 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微弯下腰去,打开桌子下方的柜门,提出里面的小竹篮,将其放在桌面上, 里头的胭脂水粉,全都小心翼翼,一个一个的放在桌面上,怕瓶声撞击太大,被白石听见。 毕竟谎言这种事,还是少说为妙! 再拉开另一个抽屉,扒开上面的书,拿出一面磨得亮堂的铜镜,放在桌子上。 看着桌上左右摆放的东西,游竹心摸着眉骨,想着是否还差些什么? 莲瓣目在室内转了一圈,眼神淡漠又清冷,看到门后边摆放的盆架,眸中精光一闪 对了!怎么能忘记一会擦脸呢? 忙去到盆架旁,拿起搭在上面的巾帕,在水中充分浸湿,再用手大力攥干上面的水分,将其也叠整齐放在桌面上。 这下真算是齐全了,游竹心满意的点点头,指节轻敲着桌面,发出滴答声。 将最贵的那一些瓶罐,小心的扒拉到自己面前,但还余有三尺的距离,一一举起瓶罐,看着上面的标签,来确认自己买了什么! 胭脂,唇脂,面脂,妆粉,眉笔,还有老板娘送的小工具之类的玩意。 确认无误后,游竹心转过身,从书架上取出一卷书简,解开上面的绳结,将其在铺开,倚靠在笔架上,方便自己等会学习上面的内容。 只见篇幅中记载着: 匀面需整洁,仔细去除面上污垢,不至上妆粘腻, 拿过巾帕,仔细的在脸上擦拭着,为怕盲擦露了什么地方,游竹心特意举着镜子,边看边擦着, 务必让脸上每一块皮肤,都要擦干净,不能给下一步添堵。擦拭完后,接着凑过去看书 取妆粉适量与面部,扑匀开来,以皙白为最佳 捻着粉扑的头,点了点瓶身后,猛的戳进罐子里,带起空中飞粉一片。 游竹心前额发丝发白,鼻中也吸入少许,瘙痒难耐,玉面染上薄红,眉目愈呲,眼尾拖成细长很是难受。 想要打喷嚏出来,但确很是艰难,游竹心一直深呼吸,在胸膛酝酿着,憋的莲瓣目中水光一片,眼睑满是红色。 抚摸着鼻梁两边软肉,终是将其压下,不再难受。 不敢再放肆乱来,他直直的伸出粉扑向罐子,微有些抖动,为防止粉末再一次带来伤害,身子略微向后倾着,缓慢的将粉扑从陶罐里拿起。 看着上面的粉,加上手臂的颤动,白色扑棱棱的往下掉,就觉钱在燃烧! 游竹心赶忙举起镜子,把粉扑碰触在面颊上,使劲一按,就是一个圆团。 “这,也太白了吧?” 心中存有疑虑,游竹心复看了眼书简,确定是上面写的是,白皙最佳! 看着铜镜里,对比明显的两块肤色,剑眉轻皱起,唇瓣抿成条直线,不知该如何是好? 肩头垮下,游竹心轻叹了口气,罢了,弄完再看吧! 牙齿咬下口唇瓣,留过一道白印,眼神一派坚定,将粉扑在脸上大肆扑洒,势必要皙白! 不匀称的地方,用粉扑沾点粉,扑上去,再团一团,务必面色要达到一样白! 铜镜中是模糊的一团白,游竹心轻托住自己的面部下一点,不让手指碰花刚扑好的妆面,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么白,真的会好看吗? 美梦 (八) 只是落粉无悔,看镜中他这皙白的面色,模样未变,只惨白不似活人,现下若出门,怕这白日也能吓坏小儿! 所幸这房中没有他人在,只自己一人,才能避免着多余的尴尬。 面庞扑上妆粉,端看确是皙白之感,只觉已经上升惨白了,心中怪异先抛却在一旁,游竹心紧接着看下一句 手指留清水少许,化开胭脂,涂抹两颊红润,唇瓣嫣红为妙 要清水!他环看桌面上的东西,除了墨砚里盛着少许,被墨锭染色一半,并没有其余器皿中装有清水。 莲瓣目又转到木架上的水盆,看到里面泛光的水面,虽觉用它来匀胭脂,太过于多了,但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 起身到水盆边,骨骼修长的指节并拢,弓成碗状,掬盛了点水,一路小心翼翼的往桌案而去。 将水都留在左手掌中,右手飞快的旋开胭脂盖,抹了点膏子,胭脂的殷红惹的指节越发莹润似玉。 游竹心迟疑的看着指尖这摸红色,复看着铜镜中的白色,心间不禁有几分胆颤 妆容这一物,果是难与简单并存,与盘发一样,练习重要,但非师傅入门不可!现下这样似鬼,也只能当是习琴一般,练手感了! 将指腹浸润于清水之中,红丝在透明里四散漫延开来,圈圈缠缠 后蜷缩按在掌肉上,微微用力,将水与膏脂融合一体,红团留与手上,指尖红晕探向面颊。食指在脸庞左右两侧各按下,留了几处红点。 因不确定颜色程度,莲瓣目又看向书简上,红润为主!中指将面上的红点晕开,膏脂量少,只得晕成淡淡粉色,离书简上的红润还远, 虽觉得这样顺眼,但即是练习,游竹心认为,还是按书简上来吧。 瞥回右手掌肉上的红色,眼眸微闭,尾角拉长显出几分危险,狠了狠心,把掌肉在面颊上两旋,覆盖住原本的淡粉,留下两抹更大的红晕。 掌肉大力在面颊两侧涂抹,使红晕遍布更广,眼眸下方和下颔上方都是 展不到的地方,特意用中指将周围的红色旋过去,力求匀称 最后在镜中呈现出来,便是模糊的面积白上,浮着一层厚红, 游竹心的慈眉善目,已然掩盖于膏粉之下,只余一面的憨呆痴傻,再不复前刻的清冷俊郎。 看着铜镜中的蠢笨,因扑粉而淡色的唇瓣微抿,曲变直,直变曲的来来回几次,忍住心中的无奈, 放下镜子,游竹心伸出手去拿放置于一旁的眉笔。 两处弯弯,眉如翠羽,齐整美丽。 将镜子凑到额头前,端看着自己的眉毛,妆粉掩于其上,斑白中夹杂着些许黑色毛发,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用指节刮弄两下,去掉覆盖的厚粉,露出刀裁一般的眉毛,与下方的莲瓣目一起看时,心中恍然有剑眉星目四字。 他的眉毛太过硬挺,没有一丝女子的柔软弧度,在镜中探看许久,希望能出现一点的灵感,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两眉弯弯,他用眉笔一头的竹质管身,在眉上划找着弯曲的地方,想着平时看到的女子的眉毛,虽形状各异,但都是弯弯的眉毛, 女子天生体毛柔软,眉型浅淡,容易变化,而男子则是相反。存世二十载,只知道落笔的曲折深浅,却从未有人教过他换一种笔,又该如何? 不由的想到清清姑娘,她的眉毛,两弯淡淡,形如远山却带小弯,没有多余的乱毛,好像,不需要过多修饰,刻意了反而不美。 算了!下一个! 拿起一个陶罐,打开,是莹润的白色膏体,勾抹点于指尖,在鼻尖嗅闻着。 里有淡淡油脂的腻味,但更多的,是股花香的浓郁,这是……面脂! 怎么会没有涂抹?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赶忙在书简中找寻面脂的字样,手指一一过去,并未曾找到什么!才知不是自己的失误,是书简中就没有记载 将莹白涂抹于手腕上,膏体细滑,极易推开,气味好闻不刺鼻,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游竹心思索,此物应该是在妆粉之前使用,以确保粉末在脸上保持长久, 不会像他现在这般,面颊和脖颈微有动作,白粉就往下掉落着,很是看不得! 最初,他还会时不时抖动衣服,弹落下去。但妆粉掉落太快,次数又多,他就不费工夫了,等弄完了一切,一起收拾就好。 打开一个更小的木盒子,装的是桃红色的油脂,阳光下闪着碎光。他想着,这剩下的最后一样,应该是唇脂。 唇脂和胭脂都可以涂抹唇瓣,使其红润,但不确定哪个更好用,游竹心便想先试试看 沾抹点胭脂于指尖,快速在清水中沾过,点在唇上涂抹开来。 胭脂化水很快就晕抹开来,大红的颜色涂满整个荷花样的唇瓣,配着眼尾压不下去的薄红,让游竹心眉眼间,多了分女子的媚意。 色彩过于艳丽,唇瓣干的太快,斑驳与上,感觉很是难受 用巾帕拭去胭脂,等唇瓣上水渍感过去,便将唇脂涂抹其上。 滑腻感甚之,浓郁的鲜花味道,到不见多少桃红颜色,最显出本来的唇色。 眉头紧蹙,游竹心眼神游离于这两瓶膏脂,都不甚满意,胭脂太干还可以涂抹面颊,唇脂太腻,日常护唇还可,不能期望其他 他思索着,若是二者可以混和一下,倒还可以用,色彩和滋润都有。 端详着镜中的油亮嘴唇,从盒中沾了米粒大的胭脂,轻敷在其上,将胭脂和油脂混合,呈现一种水亮的红润 满意的看着铜镜照映出的唇色,期待清清姑娘涂抹上的模样,但抬眼看到脸上的其他地方,便觉一阵心头梗塞,不忍多看! 走到水盆前,双手扶住木架,将面庞沉浸入水里,让水先溶解一部分脸上的妆粉,才用手大力的揉搓。 水渍扑棱扑棱的从盆中溅出,从无色逐渐浊白,再到浑黄一片。 擦拭干净脸上的水珠游竹心,才觉面庞重新呼吸,自己又恢复了正常。 愣愣的盯着盆中污水,片刻,以手掩面,低声笑了起来 ,还是等人教吧! 美梦 (九) 此后几日时间里,游竹心又去了次王大婶家,请教妆面之事。 旁观了几场大婶的直面教课,游竹心才算是明白,妆容这一物事,并没有大概定义,千人千般面孔,不可一概而论, 大婶并没有像他那样,面色扑粉致惨白,两颊狠抹胭脂,而是有自己的特点。 她用面脂润泽肌肤后,轻敷妆粉于面上薄薄一层,遮盖住肌肤上的暗黄和瑕疵,面容透亮了很多 晕开胭脂,轻抹于腮边,以求羞似桃花。手中还剩下的一点点,点于眼眸上,多了份艳美,却不俗气。 抬手了了几笔,描画自己的眉毛,达到眉似翠羽的地步。 放下妆品,王大婶自铜镜前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的家人和游竹心,微低着头。半晌,抬眼看着站立于一旁的中年男性,语气生硬带着份羞涩道 “好看吗?” “嗯,好看” 看着自己的妻子,穿着以往的粗布衣衫,面容却俏丽如二八少女,王宗的眼圈有些发红,这么多年跟着自己,苦了釉娘啊! “娘好看,娘今天顶顶美!” 素芳开心的在一旁拍手,兴奋的看着变温柔的娘亲。若娘天天都这么好看,再打我,我也…… 小脸微皱,嗯……,就跑快点,不让娘看见更生气! 王大婶的面容仿若新生一般,年轻了好几岁。以往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现在更是好看,仿若青春回来了一般,明媚动人 游竹心觉得自己真不会叫人,叫人家大婶,得亏人家不计较,没有生气,但以后要改口,叫王娘子 看着王娘子这般大的改变,游竹心似乎知道,为何女子都忠爱妆品? 岁月从不败美人,但没有那个美人希望自己容颜苍老,能有种方法可以存留,或者回溯,哪怕只得片刻,也是种快乐! 各人以自己的样子,在不脱离脸白,眉黑,唇红之上,求得自己的完美好看 至于那些书简上说的那些,也并没有错,只是太过于简略,刚入门的人,往往会钻了牛角尖,不得其法,多加练习便会得窍门,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入门后的情况怎样,端看个人喜好如何,自然最好,厚重也可,只看个人的习惯,过于刻板反而落了下乘。 游竹心感叹妆容之物的神奇,一个人,竟然能有前后两种不同神态,一面苍老,一面青春 明白了化妆的妙义,就在于锦上添花,而不是他那样的按板就部,生搬硬套的,反而失了最初的心意,美也成了丑! 疏通窍门后,恍若打通了仁通二脉,思绪明朗起来,之前不懂的地方,也都一一清晰起来 回家后,游竹心的白日时间,都在房中练习度过的。 忍过了最初的色惨如鬼,每一天都比前一日更为明白自己,琢磨这样或哪样的动作,那一种,会让妆容更轻薄,自然。 白石见公子突然这般用功,刻苦钻研学问,而自己在这些上帮不上忙, 就每日厨房和菜市上跑着,买来新鲜的绿菜和肉食,时不时跟人跑进山里,去寻回可口的野菜和野果,换着花样给游竹心张罗饭食,务必让公子补充精气,不能把身体垮掉。 游竹心温书完毕,出来吃饭的空挡,白石就进去房间打扫, 公子的房间物品摆放很是齐整,他只需擦去桌几上的薄灰,扫走地上的杂物就好,只最近几日,加上了倒去盆里的污水一事。 不知公子洗了什么东西,水色很是混黄,一点都不清明。 白石询问着,游竹心推说是洗手所致,最近换了新的颜料,粉质很是稀疏,容易沉淀于底,作画急切时就用手指去搅开 既是如此,白石便懂了,每日倒水之后,还会好好用活水和皂荚清洗盆子,必定不让不让残损的颜料伤了公子的肌肤 掩住了白石的疑问,游竹心更为自在在房间里做着自己的谋划,除了研究妆容外,不时给自己梳好学会的盘发,以防时间太长忘记。 离花节开始,还有三天了,此时的游竹心对妆面已经小有心得,经历了难看,便知如何好看。经常和王娘子交流心得,两人的友谊在此中突飞猛进 在练习化妆,盘发的空隙里,游竹心真的作了一幅画,清清神态俏皮,穿着粉衣,轻盈的在风中舞动着,仿若一条美丽的青鱼 用作画的方式,来确定最后给清清姑娘的样子,是如何?为了一切的万无一失,他依照清清的姿态,和自己的想象,作出了这幅画。 以初见她穿衣衫的灵动为姿态,粉衣是这次准备的粉橘新衣,发型思来想去,以垂鬟髻最好,双燕环于顶上,行走雀跃间,更显清清的娇俏灵动。 面如新月,色若桃李,眼似春水,肤若凝脂,佳人盈盈于纸卷之上。 指腹摩擦着画卷上的笑颜,美好的仿若湖水上的青莲,盛开在美丽的时节。 本是美丽的见证,莲瓣目中却越见见悲痛,伤心现于面庞。游竹心细细端详着画中美人,心中叹然,可惜,相逢无缘! 她活着,没有他;他活着,没有她! 恍若日与月,明明是一片天际下,却不得相见。但好歹,在傍晚时分,能贴紧边际,交融在一起 他希望,清清和他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开心快乐的!为此,他可以倾尽自己的所有,只为她如画中这般明媚。 生前,他可以与她相处百年;但等他身灭后,便可抛却一切,长久与她一起。至此以后,上至九霄,下往碧落,永不分离! 又看着铜镜中显现出的艳丽容颜,秀美弯弯;眸若秋水,眼尾一抹薄红,眼波流转间,尽是迤逦;唇瓣红润而丰满,好似初荷一般。 铜镜略往上移,看到型如燕尾的发髻,乌黑,白皙,嫣红,给人以视觉上的冲击, 转动铜镜看着这般的自己,艳丽中夹杂着英气,柔美带着分硬朗。一改他平日的淡漠俊朗,成了位美娇娘,若熟悉他的人在,一定会惊叹,他多了位容貌相似的妹妹。 妖艳的莲瓣目审视着镜中陌生的自己,眼中妖冶越发浓郁,往日的佛性全然压抑在热烈之下,唇角渐渐勾起抹笑 花节!真是个美丽的日子! ------题外话------ 闲吗? 闲 越闲 就越闲 我 新鲜出炉的闲鱼 美梦 (十) 单手高举过耳畔,猛烈在水中晃荡着,把石像中匿藏的杂质抖落下来,清清的眼前水花里,尽是飞屑飘散,浑花了这处水域。 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将石像拿近到眼前细看,是否还有哪处的没有弄出来的。 眼前这块石像,一眼可看见飘逸的衣衫和束挽的发髻,衣衫线条宽大而流畅,没有断联处,发髻上的发丝细节根根分明, 弥补了面部和手际只粗略带过的瑕疵,依稀可认出上面的五官和指节。这两处面积小,被大面积的身体遮掩住了,两相比较下,却是瑕不掩瑜! 转看着手中石像,认真的看着其上的细节,做出了她想要的一切,大致看去,身形真颇有几分游竹心的风骨! 越看,清清眼底的笑意越是浓郁,面色不禁,粉唇忍不住的向上翘起。 确认没有遗漏的修刻地方,杂质也都抖落干净,整个石很是整洁,没有脏乱之处。 清清开心的将其一把搂在怀中,前后轻轻晃动着身子,像游竹心怀抱她那般,用下颔磨蹭着石像的头顶,贝齿咬着下唇,喃喃道 “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这个呢?我很努力了” 无聊的日子中,捡来石料来打发时间,想刻的东西太多太多,刻着刻着,便刻了个游竹心出来。 虽然她也知道,这个石像和他一点都不相像之处,就连半分神韵都没有。 只因是她亲手所做,刻的时候,满心满眼想的都是他,所以刻出来,便觉的有几分样子。 其实,唯一和他像的,估计就只有衣服和头发了。一样的宽大衣袍,行走间飘逸随性;束挽好的发髻,整齐干净 她技艺不精,刻不来太细致的东西,就只能在大部分上下功夫了,细细琢磨着上面的细节和花色。 除了面部和手些许敷衍之外,其余都是认真在做,上面的花纹和细节,她白日闲着思索,想着什么,便急急刻上,生怕遗忘了,想来大多都刻上了。 这件石像,一定是她几百年的刻物中,最好的一个,发挥了她十成十的精力,耗费了她所有的时间,除了吃饭修习外,都在琢磨刻石像。 石料脆弱,需更得心思集中。雕刻前,清清又找了几块相似的练手,确保了手感,才开始着手去做。她几百年来的经验,都在这个石像上展现出来了 她和阿呆一样,都执着着自己的心里,它天天去湖面等着它的那些脑袋们,什么都不干,静静的泡在湖面上,一呆就是一天。 它总期望着,今天一睁眼,它游上湖面,就看见湖边的脑袋们回来了,还带来了更多的脑袋们,来陪它玩。那个时候,它一定是世界上,最快乐的鱼鱼 想着还有两日的工夫,便到了那个约定好的日子,游竹心会带着她,去到人类世界,去看花节,感受人的热闹! 清清的开心就越发抑制不住,在心口堵着,再多一点,就满溢出来了。 抱着石像,坐在阿呆洞口的大石板上,前后摇晃着身子,望着湖面投下来的碎光,斑驳陆离的好似一块碧玉,映进了清清杏眼中,满满都是憧憬和希望。 人世会不会特别特别热闹啊?花节能好看成什么样子呢?游竹心,他还好吗?他后天什么时候来见我呢?早上?中午?傍晚? 石像的粗糙磨红了娇嫩的肌肤,传来阵阵刺痛,一片皙白上满是红肿。 清清却是毫不在意,眉眼都未曾皱一下,依然继续着动作,身体晃动越来越大,青丝飘逸在水中,惹的旁边的虾米欢快的游来游去 好无聊啊!她在湖里这许多的时日,紧记着游竹心的话语,从未出现在湖面上,躲藏好自己的身形,等他来找她,等他来见她! “清清啊~~~” 幽幽的奶音自身后飘飘传来,带着丝丝幽怨之感,有气无力的,仿若斗败的小犬,充满了丧气。 感受着水中传来的熟悉波动,清清不回头,就知道来的鱼是谁,保持着怀中动作未变,抱紧怀中的石像,淡淡的说 “回来啦,过来歇歇,一会去吃饭” 对于这般幽怨的阿呆,清清已经从最初的无微不至,进化到现在的无动于衷,眼中波澜不惊。 阿呆每次从湖面巡游回来,都是这幅模样,焉不拉几的,耷拉着自己的身子,全身无精打采的,平时金灿灿的鳞片,都掉了光泽,仿若久病之人一样。 最初之时,清清还细细安慰着,定要哄着它开心才罢了,计算着每日的时间,给它准备事物逗它开心 可阿呆一直都这样,她焦急自责了好久,觉的当初提议让阿呆帮她就是个错误,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情形了! 安不安慰是一回事,只要吃了饭,吃饱喝足了,就又满血复活了,时间长了到现在,清清也就知道了,便只说吃饭,其余一概不提。 缓慢的晃动着胖身子,一摇三挺着肚皮上的肉,朝着清清的大石块处游来,一路摇摇晃晃的,仿若下一刻就要掉落下去。 鱼鳍碰到石块的硬朗,便似失了活力,化作一摊水,瘫在了上面,一动不动,仿若条死鱼一般,只有鱼眼微微转动,以示自己的存活。 清清用胳膊肘碰碰一旁的阿呆,胖身子不由向前移动半分 “今天也没有吗?” 没~~~ 奶音传来,没有一丝气力,很是疲乏的样子 “哦,那明天又去” 好~~~ 平瘫在石板上,阿呆全身的力气像是被什么吸走一样,越瘫越不想动,越是懒。回答清清的话语也是能省则省,多说一个字都觉的又累了一分 “花节就好啦!” 嗯~~~ 最开始听见这件事的时候,高兴的能在湖中游个三百回。但热情,早已随着等待的时间,愈渐消弭。到了现在,已经是不起任何波澜了 听着身边的声音越发削弱,到最后是气若游丝。清清也不好再问什么,抱着石像,也慢慢仰躺下来,看着日光穿透下,仿若琉璃世界一般,好像他衣服的颜色,他的眉眼 他是不是,也在像我这般,想着他呢? 梦境 (十一) 帘子掀开,鲍工自外室小跑着进来,走到单奉常前,躬行一礼,朗声道, “老爷,郡守大人来了,在门外等候” “哦,他这么快便能下床,还能走动了?快些请进来,让我见见” 身着宽大衣袍,未露出骨节处,让本就体胖的单奉常,更像个颗裹了棉布的蹴鞠,在内室弹跳着,没有劲道,软绵绵的。 单奉常撑着座椅慢慢走动着,不时抖动胳膊和腿,仔细舒缓着筋骨,也不敢动作太大,只虚虚的举起,就又放下了 他身体虚胖,微有病痛,便更甚常人许多倍的难受,前些时日的吃错东西,别人至多是腹泻,并腹痛一阵。好了之后,干什么都可以的样子 而他,几近虚脱,浑身酸软无力,只恨自己当时神智还是清明,不能昏死过去,每一刻的痛苦,都比上一刻更难受,煎熬着他的内心。 用了东陵常的药后,吐出来是舒服了很多,却更像消耗掉最后的精气一般,瘫在了床上,四肢软的仿若豆腐一般,没有气力,动都不想动一下 晚上更是发起了高热,满嘴的胡话。鲍工急急将东陵常又叫了过来,院子嘈杂了一晚上,彻夜灯火通明 东陵常向他告罪,因不熟悉他的体质,用药过猛以致他这般,希望自己重罚与他 单奉常真的想惩治与他,什么破御医,宫里来的,这就是个庸医分明! 治他治的这么难受,若不重罚,让他长记性,怕又会再犯。但又怕真罚狠了,起不来床,到时找谁来给他看病? 云中郡这小地方,好一点的大夫都没几个,这最好的就在他身边备着,要是出事了,遭罪的还是他自己。 罢了!以后再与他算账!最后单奉常选择,轻拿轻放了此事,恼怒的挥手让其退下了,眼不见心不烦。 他在床上将养了两三天,饮食清淡,喝着小米粥,嚼着白馒头,每次都是誓死如归的咽下喉咙,再在心里默念,这口是肉,这口是肉 以前忙的时候,脚不沾地,也想过猪的生活,吃了睡,睡了吃,还有厚厚的俸禄拿,人生何其美哉啊! 真如像猪般的日子过起来,才知,猪也是不容易!闲的是抓耳挠腮,心若燎原,火星四溅的。 就想折腾点什么,或者像干点啥,让自己有所存在,而不是一直在床上挺尸等人来送饭,吃了赶紧睡! 现下身子刚好一点,有点力气能动了,虽然腿脚还有些许发软无力,便已经是迫不及待的从床上起身,拉住床沿而动,加上倚靠其他事物,慢慢在屋里踱着步。 只觉地面自脚底些微颤动,门外传来喧闹嘈杂之声,有人的声音,还有搬动大件的声音 单奉常握紧椅背,转头看向室外,绿豆眼中满是凶厉,谁人敢在他门前撒野,闲命太长了,让他来收割 郡守还在外面,别是冲撞了,鲍工是干什么吃的,这么久还没把人弄走 正要喊人进来问问,就见李管家背对着他移步进来了,双手来回挥舞,吆喝着 “轻点,稳点,轻点,稳点!别晃着老爷” 一架小型的黑檀木卧榻被四名壮汉抬了进来,在室外的宽阔处停下,稳稳的放了下去。见弄好,李管家急忙转身行礼 “大人有礼了” 单奉常定睛一看,上面赫然就是受伤的郡守!怪不得他现在就能来看他,原来是被人这样抬着活动的。 他才想起前些日子鲍工与他说,这郡守就是个妙人!病痛根本就困不住他,只要嘴巴还利索着,就能让自己过的有滋有味的! 这郡守受伤多日,一直只能躺在床上将养着,哪也不能去,听说人闷的都不行了! 实在受不了,请教了大夫,说只要不移动伤部,挪动其余位置都无碍。便让李管家找来人,特制了张卧榻,令四个壮汉每日抬他到府里闲逛。 所到之处,人声鼎沸,丫鬟小厮婆子,只要没差事的,都过来瞧他。这郡守看见了,还以为人家是尊敬崇拜他,乐呵呵的给人家挥手。 殊不知,人家只是来看热闹罢了。堂堂的一郡的首领,沦落到如今这样被人抬的地步,活像是老虎被剪了爪子,成了可爱的大猫咪。 回去后,把房门掩紧,各人说各人今天看到的郡守,有多好笑!以此来娱乐。 单奉常看郡守很是乐意现在这样,一脸享受的趴在软榻上,身体埋在厚厚软被中,手肘撑着身子,努力仰面看向他,笑容可掬,就像秋日盛开的波斯菊 “因病缘故,许久未来看望大人,还望见谅” “无碍,无碍。郡守能来,本官就很是欣慰了!哪有什么见谅” 虽觉心中发笑,但人家是来看望自己,也不好失礼,单奉常状似感动不已,颤颤巍巍的就要过来, 郡守见他如此,连忙制止,动作间牵动背后伤势,脸色大变,反手向后轻轻抚着痛处,声音几分颤动的说 “大人身子虚,还是下官过去吧” 一旁的李管家接受到信息,立马指挥旁边人,将榻子前移到与单奉常的床约有四尺的位置。 单奉常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波操作,站立在榻旁的四个壮汉,出手很快,动作利索的将郡守并榻抬过来,几人默契十足,一看便知已经很是熟练了。 哐当!木料与地面相碰,发出清脆响声。 立身俯视着郡守,看着他的脸,比以往的面色白了许多,下巴还圆润了不少。 若不是知他伙食怎样,单奉常恐怕真的会认为,他必定是鱼肉满席,顿顿都油水足够,才会发面馒头一样涨起来。 既然郡守这般诚心,伤成这样严重了,还抬着要来看自己。姑且就装作,不知道这是,被抬的第三天才来他这里 单奉常也不好一直这般姿势上下看着,便借力摆放的家具,摇摇晃晃的往床榻而去,他也要躺在床上与其会面,才不失礼与对方。 期间几次晃荡的要摔倒,单奉常都双手握紧抓住的东西,坚强的站立,拒绝了一旁下人的帮忙。 本老爷要自己来,好不容易得来的放松,岂能假手于人,老我爷也是很强的! 美梦 (十二) 滚圆的屁股落在床沿上,床架吱呀的响动了声,让单奉常本就涨红的脸,更是红透了。虚眼瞄了下旁边,见都没人注意自己,才放下心来 肉背倚靠在床框上,单奉常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膛剧烈的起伏。 耳畔听着这声音,郡守和旁边人都忍的辛苦,不让自己发笑,个个都很忙。壮汉检查床榻的部件,李管家慰问郡守 脊骨用力顶着木头,双手拽紧床沿和被子,努力将自己的腿挪到床上去, 腿平放在床上,拿过被子盖住下半身时,已经是满头大汗,眼神虚散了。 缓了一阵,单奉常觉得胸口呼吸好些了,才缓缓转头,肿胀的脸带着些许惨白,眼睛移到下方的郡守,虚弱的笑了下 “没吓到你吧” “哪里是吓,这分明是坚强啊!大人身子都这样了,还拒绝下人帮忙,独自一人上了床榻。若是大人的那些姨娘们知晓,定会更加痴心于大人啊!就连下官看了,也是对大人敬佩不已” 忍着牙齿的酸痛,和心中的丑恶。郡守说出了更标新自己的话,狠狠的拍着对方的马屁。 他说的每一个夸奖他的字,在心里都有相印的反话存在,以此作为内心调和,不让自己被恶心死。 死蹴鞠,老子这样了都没敢夸自己!你就点点小伤,就这般要死要活的,大惊小怪! “哪里,哪里” 单奉常绿豆眼微挑,眉眼间溢满了得意,舒展了脸上的褶皱,话语谦虚着。 看着他这幅造作姿态,郡守心中直骂他不要脸。敢和老子比伤重,你是缺了胳膊,还是少了节腿啊! 低下脑袋看着被褥上的花纹,郡守眼中满是鄙夷和不屑。再抬头时,眼里无甚波澜,只有笑意 “下官来此,是有重要之事,来诚邀奉常的” “何事找本官?” 这郡守眼里满是笑意,想来定是有好事,单奉常眼里的神采多了几分,只还端着自己的架子,语气淡淡的回应 死胖子!看出对方在给自己摆谱,郡守眼中已有不耐,只能笑容加深,遮掩住眼底情绪 “三日后,便是本郡一年一度的花节了。每逢花节之时,郡府就会在白水山半腰设宴,宴请郡里有声望的人来。届时还望大人能来,为宴会添光啊!” “即是此等美事,本官岂有不去之理,到时也好领略一下,云中郡的热闹啊!” 眯着眼睛就以为他看不见眼神里的东西了?笑话!看着郡守对他不惯,却又不得不捧着的样子,单奉常就心生欢喜。 他费劲心思向高位攀爬,不惜一切手段,去得来这些,若不在这些人面前找回存在,那可真是白费心思了。 看着对方的被褥有一块猛然鼓起,单奉常绿豆眼中闪过道精光,一抹讥笑转瞬即逝。还是不要把人勒太紧,力道过了可就不好了! 他身子慢慢下缩,让自己的上半身逐渐下移,离郡守的床榻近一点。像朋友叙话一般,抛出问题 “听闻,你们云中郡过节,与别处不同。无论过什么节,都派遣当地乡官召集村民,每人泼洒符水,以求平安。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确有其事” 郡守笑看着单奉常,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还得装的不动声色。回话简短而快速,避免说太多,露马脚 “我还听说,这是从郡守父亲那一辈开始的,不知是何缘故啊?” 绿豆眼紧盯着对方面色,不放过任何痕迹,瞧出郡守的眼中微有异样,单奉常就知道,他调查的是真的。 对方说是放弃了,其实一直都没有死心,还在秘密寻找鲛人,无论是水里的,还是岸上的! 本以为单奉常只是好奇这突然兴起的传统,但听话中意思,像是知道此行为的原因,他在心里准备好了的应付便无法说出,恐惹怒对方。 郡守脸上的笑意凝固住,出现了几丝裂痕,但还是飞快的反应了过来,又重新露出真诚的笑容。假话不要,那就试试“真”话吧! “不瞒大人说,这正是为了抓捕鲛人而设。” “是吗?不是说没有鲛人了吗?为何还要保留啊?”虚着眼睛,佯装几分生气,单奉常低沉的说着话语 “是没有了,但此习俗已经继续了五十年。百姓们不知详情,都很感恩于郡府恩赐符水护佑平安,每年都积极响应,若是贸然撤回,恐会引来猜疑” 用官威来吓他,可不顶用。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在老子这,再嚣张,也得听老子的! 拽紧被子,以此暗中发泄自己的火气。暗处的手多用力,明处的笑容便有多诚意。郡守看着单奉常显露出的失落,心里就抑不住的快意 “是这个理,当官,必要体察民情!你这一处做的很好,待我回朝,必定会如实告诉圣上的” “那就多谢大人,下官不甚感激” 看着郡守这般恭敬,不顾腰上的伤势,还坚持上半身躬身行礼,面色疼的是惨白一片。 单奉常心里的得意,更是膨胀一圈。这人也就斗大的胆,怎样也都翻不开他去。 他调查的和郡守说的八九不离十,只心中还有怪异,所以特借此机会当面询问,现今疑惑解开,也就不抓着不放了。 抛出个小小许诺,看到意料之中的欣喜和叩谢,他面上的嘲弄之意越发深厚,说是这样,但做,可就不一定了! 目送对方又被人像抬祭品一般,平摊在榻上,被壮汉高抬出去,身后单奉常的嘴角,确是止不住的越裂越大。 待人都退出,下人们传来一旁恭送声,伴随着院门关闭的声音,他积攒了许久的笑意,像瀑布一样,倾泻而出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祭品似的” “嘿嘿,祭品” 震耳欲聋的笑声回响在院里,下人们只作充耳不闻,做着自己的事。实在受不了,便悄悄捂住耳朵,不让鲍工看见 李管家听着身后的笑声,双手打着两边的花草,很是生气,看着院子的方向,飞了几个眼刀子过去。 随后仰看回床榻,愤愤不平的说 “老爷你听,这咸阳大官,太欺负人了” “无碍,让他们走快点” 感受着床榻的颠簸,想是他们跑了起来,带着腰后的伤是阵阵的痛。 郡守看着床褥上的花纹,繁复美丽,眼神越发阴狠,仿若萃了毒一般 胖蹴鞠,不要落到老子脚下,不然,老子我玩死你! ------题外话------ 单搜我的书名在网页上,它出现了 名字,简介,标题不变 那个内容咋是霸道总裁文之类的? 难道是我的书太卑微,不配拥有内容? 咋?选还不选个好的!我最讨厌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妈咪带球跑之类的. 每一章还都是不同书的内容,为啥你不放完整啊,还广撒网 种田文,系统文,女配文……这些好看 我喜欢 美梦 (十三) 倚靠在大石块上,清清拖着满身的水珠和乌黑的湿发,仰望着夜空的美丽。 纵然苍穹中星光璀璨,美不胜收,碰到她心中的色彩,也是黯然失色,不堪比较。 “奇怪,明明以前很喜欢看的,每晚看都有新发现!为什么今晚觉得这些星星格外碍眼,都晃了一晚上了,还在上头” 转头看着石块上面,被她叠放整齐的衣衫和巾帕,心中激动不已,开心的抚摸上去,感受着手下丝绵带来的柔软,杏眼里溢满了光华 感受完了,下巴枕着双臂上让身子仰趴着,石块粗糙膈应着皮肤,印上了道道红痕,在心中甜蜜的裹挟中,竟成了另类的舒适。 清清,清清,确定是今天吗?你不会记错了吧?一个脑袋都没来找你啊? 蜷缩在一只瓦罐里,阿呆不自在在里面扑腾着身子,想要让自己在罐子里找个好姿势,可以待在里面舒服点 清清找的这个罐子委实太小了,横放着鱼鱼,罐子不够宽太短,只能装下它半个身子, 竖放鱼鱼也太短,不够长,帅脸和龙尾,总有一个是露在外面的。这怎么可以?一点都配不上它这么帅气的鱼! 可是翻遍她俩的石洞和湖底,都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了,不是罐身扁了,就是体型太大,清清根本就抬不动。 无奈,在现实的压迫下,帅鱼鱼只能屈就自己了,用那个小破罐了! 鱼身整个环绕在罐里,勉强装下了,还余一点空间在头尾之间,阿呆时不时就要把鱼头搁在罐口,让自己的身子伸展下, 不能事情还没开始进行,就先把自己给挤死了!传回湖里,该被那群傻鱼嘲笑了,老大怎么可以是这个死法? 等到天色最暗的时候,它和清清吃饱喝足后,就悄悄游到了岸上,动静很是小,岸边的飞鸟都没有惊醒 此时正是动物们最困倦的时候,就连对岸大树上的猫头鹰,它也是要歇一下的,选择此时行动,月黑风高,漆黑一片,最不容易被人发现。 它蜷缩在罐子里,想眯会儿,神思一静,却不知不觉的睡过去了, 醒来时,脑袋还很是浑浊,不清醒。努力睁大自己的木鱼眼,看着天空的颜色,来辨认时间 星星已经没有最初的明亮了,少了很多大点点,夜幕也开始转亮,不再是黑沉一片,天快亮了,它们却还没见清清说的那个脑袋过来找她。 感受着脊骨传来的刺麻感,知是僵硬太久引起的,时间这么长了,都没人过来,别是错了吧? 脑袋碰在瓦罐口,鱼身在水里大力摆动舒缓着,溅起水花一片 阿呆望着石块上的清清,忍不住出声询问,她一向记性差,都是让它帮忙记东西,这回别又是记错,它们两鱼在这里白等一场! “别急,再等等!他是人类,规矩什么的很多,定是要天彻底大亮之后才能来寻我,这段时间,我也正好准备下自己” 知道阿呆又怀疑她的记忆了,自己一向粗心不记事,但那是事情不够重要,所以不在意,才会时常想不起。 但这次花节,是她期盼已久的事情,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堵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去做的事情 涟涟说的对,活着,就该去享受,做一切想做的事情。不管后果,只要想就够了。 如果在死的一刻,回溯一生,遗憾的事情太多太多,哪多难受啊! 她的机会出现,就一定好好抓住!每一天的日子都是数着过来的,所以一定不会错。 瘫在石块上,即使不看阿呆的眼睛坚定真诚,清清的话语也是铿锵有力的,充满了自信 好吧,那我再睡会。 木鱼眼瞅着清清的方向,听着她话语里的自信。既然这样,那帅鱼我姑且相信吧! 心里将信将疑的,露出来的胖鱼头点点,又沉没在了水里,身子隐藏在罐口之下,若影若现中,可见淡金的鱼鳍,微微扇动着,波纹阵阵 “嗯,你睡吧,我一会叫你” 用巾帕细细的擦拭着身体上的水珠,每一处肌肤都没有放过,不留一点水渍。 擦干后,用衣衫掩盖住身体的大部分裸露,清清快速的仰躺在石块上,双手攥紧布料,眼睛闪烁变化着,等待身体的异样传来 当微风吹走最后一抹湿意,火热的灼烧感便包裹住下身,每一片鳞片,都有火在燃烧 刀子每到一处,血肉便分开一点,露出肌肤的莹润。虽只有半刻钟的工夫,却像是过了一个春秋一般,令清清煎熬不已。 距离上一次变身时间,已经有两月了,身体的适应感明显减弱不少,明明和上次一样的痛楚,这次却更难过几分,让鱼险些无法忍受。 压住胸口的衣衫不让其滑落,清清起身看向下面,露在衣衫外的身体部分,已经由天青色的鱼尾,变成莹白的人腿了。 感受着双脚磨蹭带来的痒意,清清不禁开心的笑出了声。虽然身体疼痛残存着,却遮盖不住自心底蔓延出的欢喜。 拖着疲软的身子,挣扎着从石块上坐起,钩来搁置一旁的衣服,清清熟练的穿了起来。 赤脚站立起来,慢慢的系着腰间的绳结,一圈一圈的勒紧着。再穿上鞋子,直起身子弹落几下衣衫上的褶皱,复弯腰,压住下身的裙子,又坐回了大石块上。 此时天色已近灰色,山峦上显见金光,是和阿呆鳞片一样的颜色,耀眼又明亮。 往旁边挪动几分身子,看到了石块旁的瓦罐,水面凸起一个个小水泡自阿呆嘴里,它睡的很深,不时轻轻晃动鱼身,带起圈圈的涟漪。 “啊哈,不知它都睡第几觉了?” 看着天边的光芒越来越多,卷云团团带着红色,像极了她贝壳上的圈圈 每一团,都越来越卷,最后成了一个小点,映入清清眼眸里,让她的眼皮不自觉的合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也睡一会,不好没精神的!竹心来了一定会叫我。” 手臂枕着脑袋,衣袖蒙住眼睛的光亮,身子蜷缩在石块上,她只觉得周身越来越温暖,眼前黑暗袭来,清清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美梦 (十四) 金色的光芒铺洒在大地上,带着温暖与热烈,唤醒了沉睡中的万物,开始了今天的生命旅程。 青衫穿过丛丛芦苇,带起片片雪白的涟漪,游竹心自其中分花拨柳而来,身形遮挡住其后的耀眼光华,神佛落入了烟火中的尘世中。 来到相约的地方,看到大石块上熟睡的清清姑娘,莲瓣目中一抹惊讶闪过,很快便被温柔所掩盖住。 原来,你和我一样期盼着今天的到来! 手上提着东西,游竹心缓缓走了过去,脚步声越发的轻柔,只留衣料的磨蹭声音,生怕不留言,就惊醒了梦中人。 站立在石块前,游竹心凝视着熟睡中的清清,阳光透过她墨色的发丝,将其染成了秋栗的颜色 她蜷缩的仿若初生的婴儿一般,不谙周遭的善恶,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睡着的小脸粉扑扑的,很是可爱,身体随呼吸间轻轻起伏着 莲瓣目轻抬起,便可以看见天边一轮红日,花节开始有一会了,再不醒来,恐会错过午时的盛会了,清清姑娘这般期待,到时一定会很懊悔的。 可凝望着清清的样子,睡着的她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灵动的杏眼阖上,少了活泼娇俏,多了分恬静可爱。 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他伸出手去,轻轻拍着清清的肩膀,嘴唇靠近耳朵,小声的叫着 “清清,清清,醒一醒” 珍珠,珍珠,数不清的珍珠自她的眼睛中掉落。她心中恐惧,害怕,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动作! 就像被操控了一般,她只能感觉眼泪从眼眶中流出,却无法阻止一切都发生,她的眼眶变成了血色,像是恶鬼的眼睛,很是可怖。 珍珠越堆越多,堆满了整个空间,也淹没了她周遭所有的地方,把她也埋在了里面,看不到一点的光亮, 很是沉闷,几乎透不出一丝气息,很是难受。 突然,空间一阵剧烈的响动,恍如山崩一般,四周出现千把利刃,将空间划出道道黑色的缝隙。 霎时,空间里昏黄变色,不辨日月,坍塌成万千白色碎片,珍珠裹带着里面的清清,一同掉入无尽深渊之中。 “啊!啊!啊!涟涟!” 清清猛然挣起身子,像弹簧一般,闭着眼睛大喊大叫的,双手不住在空中挥舞,像是中邪一般,吓了游竹心一跳! 这般魔怔了的样子,应是做梦梦到可怕的事,才会吓成这样。 游竹心看着心惊不已,慌忙上前将清清紧紧抱在怀里,大力抚顺她的后背,想以此来平复她激烈的情绪 “没事的,那是个梦,别怕” 像以前一样,声声话语的安慰着她,想要听进她的心里,为她驱赶阴霾。手掌有节奏的拍打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的 “我在呢!我在梦外等你,别怕!” 噩梦窒息的感觉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像硬物堵在喉间,难受至极,清清浑身更是冰冷像寒冰一般,但游竹心依然没有松开,反而搂的更紧了。 他怀抱的温暖,和身上好闻的冷竹气息,环绕在她鼻息间,直通心脏,抚慰她的恐惧,带她从阴霾走出来。 埋首在温暖中,双手不知何时环绕住了游竹心腰际,紧紧扒着衣带,不想要松开! 清清露在外面的耳朵尖,都染上了薄红,心中有千万话语想要冲破屏障。 哎呀啊!虽然还是有几分硬,但是好开心,好开心啊! 低头看见清清的脑袋在怀里来回磨蹭,以为她还是心有余悸。游竹心便用手掌,温柔而有力抚摸着她的发顶,面色温柔的喃语到 “无碍的,别害怕,都只是梦而已” “嗯,嗯,我好多了” 温暖够了自己,清清自游竹心怀中抬起头来,眼睛明亮如星子,面庞两颊一层薄红,心间充满了羞涩和欢喜 “真的吗?” 看着她与平常不同的神态,游竹心担心她是为了安慰自己,所以故作的坚强,面色担忧的又问了一遍 “是真的,真的!我就是被梦吓着了,缓一缓,现在就好多了” 清清脸上满是认真,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真诚, 一并上下大力揉搓着他的臂膀,让对方相信自己真的满是活力了,没有哪里不好 转眼透过游竹心的发髻,她看到了一抹亮点,再定睛仔细一看,是太阳!清清瞳孔猛然缩紧,心里满是震惊,这都快到午时啦! 将游竹心推开,自己撑着身子从大石块上跳下,急匆匆的要去抱装着阿呆的瓦罐,声音满是急切 “哎呀,都这么晚了,不会赶不上了吧。真是,我不该睡觉的!” 猛然被推到一边,游竹心有几分诧异和无措。看着清清这番慌乱动作,知她是急了。伸手轻揪住清清的衣衫,将她带到身前,面带笑意的询问 “你干什么呢?” 环抱阿呆于怀中,上下颠了颠重量,嗯,抱的动!疑惑的看着一旁的游竹心,努了努嘴唇,眼神示意一旁 “走啊,参加花节啊!别误了时辰!” “那你怀中抱的为何物?” 指着她怀中的瓦罐,满是晃荡的清水,游竹心有几分不解, “阿呆,我的好朋友,这次也带它去见识见识!” 话音未落,一个闪光的事物破水而出,带起水珠落入四周。阿呆的胖鱼脸与游竹心的面庞,对了个正着。 清清带来的东西,定不会是害人之物,所以阿呆突然的出现,游竹心身形动都未动,一直是朝着瓦罐 阿呆这番举动,清清也是吓了一跳,身前被溅了不少水珠,湿了一片 她没有理会,急切心语相通后,才知是为了她来试探游竹心,是否是个胆小鬼。 这番幼稚的话语,却让清清心里有几分小感动,不枉费她平时好好对它,也就不好为此责怪阿呆。 面色歉意的低下头,看着发丝和面庞满是水的游竹心,清清赶忙团起衣袖,给他擦拭 “对不起,对不起,阿呆不是故意的,它只是,想给你个惊喜” “无碍” 虽然内心羞涩于清清的触碰,但游竹心忍住想要躲闪的冲动,享受着清清的擦拭,莲瓣目里水光一片。 “它很可爱” 对方禁受住了本鱼的考验,合格!还夸奖了鱼,颇有眼光。阿呆在瓦罐里点点头,鱼身不由的上下沉浮着,水声清泠泠的 美梦 (十五) 嘿嘿,点进来都是憨憨哦!可爱 金色的光芒铺洒在大地上,带着温暖与热烈,唤醒了沉睡中的万物,开始了今天的生命旅程。 青衫穿过丛丛芦苇,带起片片雪白的涟漪,游竹心自其中分花拨柳而来,身形遮挡住其后的耀眼光华,神佛落入了烟火中的尘世中。 来到相约的地方,看到大石块上熟睡的清清姑娘,莲瓣目中一抹惊讶闪过,很快便被温柔所掩盖住。 原来,你和我一样期盼着今天的到来! 手上提着东西,游竹心缓缓走了过去,脚步声越发的轻柔,只留衣料的磨蹭声音,生怕不留言,就惊醒了梦中人。 站立在石块前,游竹心凝视着熟睡中的清清,阳光透过她墨色的发丝,将其染成了秋栗的颜色 她蜷缩的仿若初生的婴儿一般,不谙周遭的善恶,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睡着的小脸粉扑扑的,很是可爱,身体随呼吸间轻轻起伏着 莲瓣目轻抬起,便可以看见天边一轮红日,花节开始有一会了,再不醒来,恐会错过午时的盛会了,清清姑娘这般期待,到时一定会很懊悔的。 可凝望着清清的样子,睡着的她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灵动的杏眼阖上,少了活泼娇俏,多了分恬静可爱。 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他伸出手去,轻轻拍着清清的肩膀,嘴唇靠近耳朵,小声的叫着 “清清,清清,醒一醒” 珍珠,珍珠,数不清的珍珠自她的眼睛中掉落。她心中恐惧,害怕,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动作! 就像被操控了一般,她只能感觉眼泪从眼眶中流出,却无法阻止一切都发生,她的眼眶变成了血色,像是恶鬼的眼睛,很是可怖。 珍珠越堆越多,堆满了整个空间,也淹没了她周遭所有的地方,把她也埋在了里面,看不到一点的光亮, 很是沉闷,几乎透不出一丝气息,很是难受。 突然,空间一阵剧烈的响动,恍如山崩一般,四周出现千把利刃,将空间划出道道黑色的缝隙。 霎时,空间里昏黄变色,不辨日月,坍塌成万千白色碎片,珍珠裹带着里面的清清,一同掉入无尽深渊之中。 “啊!啊!啊!涟涟!” 清清猛然挣起身子,像弹簧一般,闭着眼睛大喊大叫的,双手不住在空中挥舞,像是中邪一般,吓了游竹心一跳! 这般魔怔了的样子,应是做梦梦到可怕的事,才会吓成这样。 游竹心看着心惊不已,慌忙上前将清清紧紧抱在怀里,大力抚顺她的后背,想以此来平复她激烈的情绪 “没事的,那是个梦,别怕” 像以前一样,声声话语的安慰着她,想要听进她的心里,为她驱赶阴霾。手掌有节奏的拍打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的 “我在呢!我在梦外等你,别怕!” 噩梦窒息的感觉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像硬物堵在喉间,难受至极,清清浑身更是冰冷像寒冰一般,但游竹心依然没有松开,反而搂的更紧了。 他怀抱的温暖,和身上好闻的冷竹气息,环绕在她鼻息间,直通心脏,抚慰她的恐惧,带她从阴霾走出来。 埋首在温暖中,双手不知何时环绕住了游竹心腰际,紧紧扒着衣带,不想要松开! 清清露在外面的耳朵尖,都染上了薄红,心中有千万话语想要冲破屏障。 哎呀啊!虽然还是有几分硬,但是好开心,好开心啊! 低头看见清清的脑袋在怀里来回磨蹭,以为她还是心有余悸。游竹心便用手掌,温柔而有力抚摸着她的发顶,面色温柔的喃语到 “无碍的,别害怕,都只是梦而已” “嗯,嗯,我好多了” 温暖够了自己,清清自游竹心怀中抬起头来,眼睛明亮如星子,面庞两颊一层薄红,心间充满了羞涩和欢喜 “真的吗?” 看着她与平常不同的神态,游竹心担心她是为了安慰自己,所以故作的坚强,面色担忧的又问了一遍 “是真的,真的!我就是被梦吓着了,缓一缓,现在就好多了” 清清脸上满是认真,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真诚, 一并上下大力揉搓着他的臂膀,让对方相信自己真的满是活力了,没有哪里不好 转眼透过游竹心的发髻,她看到了一抹亮点,再定睛仔细一看,是太阳!清清瞳孔猛然缩紧,心里满是震惊,这都快到午时啦! 将游竹心推开,自己撑着身子从大石块上跳下,急匆匆的要去抱装着阿呆的瓦罐,声音满是急切 “哎呀,都这么晚了,不会赶不上了吧。真是,我不该睡觉的!” 猛然被推到一边,游竹心有几分诧异和无措。看着清清这番慌乱动作,知她是急了。伸手轻揪住清清的衣衫,将她带到身前,面带笑意的询问 “你干什么呢?” 环抱阿呆于怀中,上下颠了颠重量,嗯,抱的动!疑惑的看着一旁的游竹心,努了努嘴唇,眼神示意一旁 “走啊,参加花节啊!别误了时辰!” “那你怀中抱的为何物?” 指着她怀中的瓦罐,满是晃荡的清水,游竹心有几分不解, “阿呆,我的好朋友,这次也带它去见识见识!” 话音未落,一个闪光的事物破水而出,带起水珠落入四周。阿呆的胖鱼脸与游竹心的面庞,对了个正着。 清清带来的东西,定不会是害人之物,所以阿呆突然的出现,游竹心身形动都未动,一直是朝着瓦罐 阿呆这番举动,清清也是吓了一跳,身前被溅了不少水珠,湿了一片 她没有理会,急切心语相通后,才知是为了她来试探游竹心,是否是个胆小鬼。 这番幼稚的话语,却让清清心里有几分小感动,不枉费她平时好好对它,也就不好为此责怪阿呆。 面色歉意的低下头,看着发丝和面庞满是水的游竹心,清清赶忙团起衣袖,给他擦拭 “对不起,对不起,阿呆不是故意的,它只是,想给你个惊喜” “无碍” 虽然内心羞涩于清清的触碰,但游竹心忍住想要躲闪的冲动,享受着清清的擦拭,莲瓣目里水光一片。 “它很可爱” 对方禁受住了本鱼的考验,合格!还夸奖了鱼,颇有眼光。阿呆在瓦罐里点点头,鱼身不由的上下沉浮着,水声清泠泠的 美梦 (十六) 一抹艳色的自芦苇丛中钻出,带起白色的苇花漫天飞舞,拎着衣服前面的长摆,越过地上的障碍,清清一路小跑了过来,热烈似天边映像的片片霞光。 不同于青衣的简洁便利,这身却是更加繁琐,外看轻薄袅袅,内里层层叠叠的衣缎,其外还坠有配饰,穿着间稍不注意,便会弄坏衣物。 行走间衣衫飘逸大气,丝缎自上而下的垂顺着,配饰也随动作叮叮当当的响动。全身来看,清丽的妆发与彩衣,配合很是相得益彰 清清很是喜欢这套衣服上的配饰,和着头上的饰物的叮叮铛铛,是不同于她以往听过的其他事物的声音,很是悦耳动听,让人心生欢喜。 她在芦苇丛里小心的穿上身,怕周围枯枝乱草太多,按耐住心中的想法,迫不及待的找到处平坦的地方,就欢呼雀跃起来。 晃动着身子,感受丝帛自肌肤带来的凉意,和配饰相碰传来的叮铃铃声音,它们好像种子一样,种进心里,便开出了大片大片的绚烂花朵,流连其中不愿醒来。 要不是顾及游竹心和时间,她估计还能跳更久,一直到用光身上所有的力气,汗珠沁透衣衫! 霞光印在莲瓣目里,如同初见青衫一样,篆刻在心上,难以忘怀的模样。 如果母亲当初,给他物色的世家小姐,是清清这般模样,静时是一幅画,动时是一团火,灼烧人心间 恐怕他早就成家,儿女成群,而不是现在这般的孤身一人,与书简古琴为伴。 原以为清清姑娘是活泼灵动的,轻灵脱俗似湖中青莲绽放。 换上了这粉橘色衣衫,真就如庭院里盛开的月季花一般,富丽优雅,只是多了分俏皮,若真说是大户的小姐,恐也不会有人识破! “好好看啊,游竹心” 清清兴高采烈的冲过来,在他眼前立定,慢慢旋转起身体,发丝在风中轻盈,衣袂缥缈似蝴蝶纷飞,恍若天上仙子起舞,下一刻便要随风而去! “嗯,很好看” 莲瓣目中星辉点点,痴迷的看着眼前佳人,面色温柔沉醉的喃喃低语,不知是说衣服,还是人? “过个花节就要穿的这么好看,你们有那么多的节日要过,那岂不是有穿不完的衣服啊,你们人类过节真好!” 清清真的越发喜欢人类的生活和日子了,虽然生命短暂,却真是如夏花一般的绚烂,有痕迹的燃烧着自己,每天都是精彩的过活。 不似她,虽然生命横长,却连自己都不知道哪天会是尽头,无聊又寂寞的过着日子,不知春夏秋冬几何, 感觉就是自己下一刻死掉了,除了阿呆,都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自己,只能静静的消失在湖水里,无声无息的,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现在的日子每一天,她都是数着过,每分每秒都是珍贵的。与喜欢的人度过的时刻,都是飞逝而过,她要牢牢的记在心里,以后的日子拿出来回味,都足以在寂寞中聊以慰藉 这么好看的样子,阿呆也要看看才好,清清眼光闪过,小跑到瓦罐跟前,蹲下开心的敲击罐身 “阿呆,阿呆,有好东西给你看,快出来” 水面飘出几粒小水泡泡,透明中金色光华闪过,胖鱼脸悠悠的出现在瓦罐上,懒懒的晃动着鱼鳍,没有精神的样子,像是酣睡被打断 干嘛啦,不走就不要叫鱼,鱼好困!哈……,清清! 木鱼眼瞬间白亮如昼,满是惊讶,鱼身慢慢停止了游动,仿若定格一般,渐渐沉了下去。 随后,立马见瓦罐里水花翻滚,金鲤鱼又大力晃动着身子,从下面游了上来 哎呀,你还是笨清清吗?你咋这样了? 激动的在瓦罐里扑闪着鱼鳍,胖身子在水中有节奏的晃动着,小奶音兴奋不已,它少见清清这幅模样,就像春日吹落下的桃花一样,娇俏美丽 “好看吧?” 为了让阿呆看的更清楚,清清直立起身子,慢慢转了一圈,衣袂随风而起,宛如画上美人一般 嗯,和平时真是大不一样哎!好看哦!鱼也想,鱼也想,给鱼也整一个! 阿呆在瓦罐里翻滚着胖身子,扑腾起水花无数,小奶音绵绵柔柔,吃了好多小银鱼一般的甜蜜,要让清清弄给它 “不行哦,你是鱼,和我不一样,哪里有地方带这些东西,等回湖里给你其它的东西” 不嘛,不嘛!清清坏,讨厌!鱼就要整一个这个! 听见清清拒绝的话语,阿呆在水里翻滚的更起劲,再这样下去,瓦罐里的水就被它晃荡完了。清清也赶忙起身站到一边,免得被水花波及到 “我哪里坏了,这真弄不了你,耍无赖也不行啊!” 头疼的看着这般的阿呆,又给她使这一招,清清额头的青筋又开始突突跳动,忍耐自己心中的冲动,若不是她今天穿的好看,怕糟蹋了,这呆鱼早就被她另类消停了! “怎么了?还生气了?” 游竹心看清清在瓦罐旁和她“朋友”交谈,就在旁边等待着。只觉清清的姿态变化,隐见怒火,还慢慢捏起了拳头。便走过问问,有什么要帮忙的 “阿呆非要和我这身一样,不行还闹脾气,” “无碍,小事一桩罢了。鱼是确是不能成这样,但花节上应该有事物可以,我们可以去看看” 无奈的摇摇头,清清姑娘的“朋友”真是有几分可爱啊,这般异想,他第一次听说,却并不感到诧异,事到如此,发生什么好像都不会奇怪! 游竹心记得,花节上会有买小玩意的铺子,也应该会有适合小鱼的物品在,游玩中可以选逛一二 “真的!那快走吧” 清清开心的弯腰对着瓦罐大喊, “听见了没,花节有适合你的呢!别闹了,我们要走了” 嗯,嗯!鱼听见啦,清清真好! 阿呆在瓦罐摆弄着尾巴转圈圈,撅起鱼嘴对着清清,小奶音撒娇到 “知道就好!我们走” 拒绝了游竹心的帮忙,清清将瓦罐抱在怀里,庆幸自己选的这个罐子小巧,刚刚可以轻易抱起在怀里,还留着丝力气,不然她可得累惨了 “那就走吧” 将自己带来的东西,和清清的衣物在芦苇里藏好,用芦苇草仔细掩盖住,两人一鱼,才开始动身前往白水山而去 美梦 (十七) 最近忙碌,更新不及时,正文之后送上,蟹蟹 一抹艳色的自芦苇丛中钻出,带起白色的苇花漫天飞舞,拎着衣服前面的长摆,越过地上的障碍,清清一路小跑了过来,热烈似天边映像的片片霞光。 不同于青衣的简洁便利,这身却是更加繁琐,外看轻薄袅袅,内里层层叠叠的衣缎,其外还坠有配饰,穿着间稍不注意,便会弄坏衣物。 行走间衣衫飘逸大气,丝缎自上而下的垂顺着,配饰也随动作叮叮当当的响动。全身来看,清丽的妆发与彩衣,配合很是相得益彰 清清很是喜欢这套衣服上的配饰,和着头上的饰物的叮叮铛铛,是不同于她以往听过的其他事物的声音,很是悦耳动听,让人心生欢喜。 她在芦苇丛里小心的穿上身,怕周围枯枝乱草太多,按耐住心中的想法,迫不及待的找到处平坦的地方,就欢呼雀跃起来。 晃动着身子,感受丝帛自肌肤带来的凉意,和配饰相碰传来的叮铃铃声音,它们好像种子一样,种进心里,便开出了大片大片的绚烂花朵,流连其中不愿醒来。 要不是顾及游竹心和时间,她估计还能跳更久,一直到用光身上所有的力气,汗珠沁透衣衫! 霞光印在莲瓣目里,如同初见青衫一样,篆刻在心上,难以忘怀的模样。 如果母亲当初,给他物色的世家小姐,是清清这般模样,静时是一幅画,动时是一团火,灼烧人心间 恐怕他早就成家,儿女成群,而不是现在这般的孤身一人,与书简古琴为伴。 原以为清清姑娘是活泼灵动的,轻灵脱俗似湖中青莲绽放。 换上了这粉橘色衣衫,真就如庭院里盛开的月季花一般,富丽优雅,只是多了分俏皮,若真说是大户的小姐,恐也不会有人识破! “好好看啊,游竹心” 清清兴高采烈的冲过来,在他眼前立定,慢慢旋转起身体,发丝在风中轻盈,衣袂缥缈似蝴蝶纷飞,恍若天上仙子起舞,下一刻便要随风而去! “嗯,很好看” 莲瓣目中星辉点点,痴迷的看着眼前佳人,面色温柔沉醉的喃喃低语,不知是说衣服,还是人? “过个花节就要穿的这么好看,你们有那么多的节日要过,那岂不是有穿不完的衣服啊,你们人类过节真好!” 清清真的越发喜欢人类的生活和日子了,虽然生命短暂,却真是如夏花一般的绚烂,有痕迹的燃烧着自己,每天都是精彩的过活。 不似她,虽然生命横长,却连自己都不知道哪天会是尽头,无聊又寂寞的过着日子,不知春夏秋冬几何, 感觉就是自己下一刻死掉了,除了阿呆,都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自己,只能静静的消失在湖水里,无声无息的,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现在的日子每一天,她都是数着过,每分每秒都是珍贵的。与喜欢的人度过的时刻,都是飞逝而过,她要牢牢的记在心里,以后的日子拿出来回味,都足以在寂寞中聊以慰藉 这么好看的样子,阿呆也要看看才好,清清眼光闪过,小跑到瓦罐跟前,蹲下开心的敲击罐身 “阿呆,阿呆,有好东西给你看,快出来” 水面飘出几粒小水泡泡,透明中金色光华闪过,胖鱼脸悠悠的出现在瓦罐上,懒懒的晃动着鱼鳍,没有精神的样子,像是酣睡被打断 干嘛啦,不走就不要叫鱼,鱼好困!哈……,清清! 木鱼眼瞬间白亮如昼,满是惊讶,鱼身慢慢停止了游动,仿若定格一般,渐渐沉了下去。 随后,立马见瓦罐里水花翻滚,金鲤鱼又大力晃动着身子,从下面游了上来 哎呀,你还是笨清清吗?你咋这样了? 激动的在瓦罐里扑闪着鱼鳍,胖身子在水中有节奏的晃动着,小奶音兴奋不已,它少见清清这幅模样,就像春日吹落下的桃花一样,娇俏美丽 “好看吧?” 为了让阿呆看的更清楚,清清直立起身子,慢慢转了一圈,衣袂随风而起,宛如画上美人一般 嗯,和平时真是大不一样哎!好看哦!鱼也想,鱼也想,给鱼也整一个! 阿呆在瓦罐里翻滚着胖身子,扑腾起水花无数,小奶音绵绵柔柔,吃了好多小银鱼一般的甜蜜,要让清清弄给它 “不行哦,你是鱼,和我不一样,哪里有地方带这些东西,等回湖里给你其它的东西” 不嘛,不嘛!清清坏,讨厌!鱼就要整一个这个! 听见清清拒绝的话语,阿呆在水里翻滚的更起劲,再这样下去,瓦罐里的水就被它晃荡完了。清清也赶忙起身站到一边,免得被水花波及到 “我哪里坏了,这真弄不了你,耍无赖也不行啊!” 头疼的看着这般的阿呆,又给她使这一招,清清额头的青筋又开始突突跳动,忍耐自己心中的冲动,若不是她今天穿的好看,怕糟蹋了,这呆鱼早就被她另类消停了! “怎么了?还生气了?” 游竹心看清清在瓦罐旁和她“朋友”交谈,就在旁边等待着。只觉清清的姿态变化,隐见怒火,还慢慢捏起了拳头。便走过问问,有什么要帮忙的 “阿呆非要和我这身一样,不行还闹脾气,” “无碍,小事一桩罢了。鱼是确是不能成这样,但花节上应该有事物可以,我们可以去看看” 无奈的摇摇头,清清姑娘的“朋友”真是有几分可爱啊,这般异想,他第一次听说,却并不感到诧异,事到如此,发生什么好像都不会奇怪! 游竹心记得,花节上会有买小玩意的铺子,也应该会有适合小鱼的物品在,游玩中可以选逛一二 “真的!那快走吧” 清清开心的弯腰对着瓦罐大喊, “听见了没,花节有适合你的呢!别闹了,我们要走了” 嗯,嗯!鱼听见啦,清清真好! 阿呆在瓦罐摆弄着尾巴转圈圈,撅起鱼嘴对着清清,小奶音撒娇到 “知道就好!我们走” 拒绝了游竹心的帮忙,清清将瓦罐抱在怀里,庆幸自己选的这个罐子小巧,刚刚可以轻易抱起在怀里,还留着丝力气,不然她可得累惨了 “那就走吧” 将自己带来的东西,和清清的衣物在芦苇里藏好,用芦苇草仔细掩盖住,两人一鱼,才开始动身前往白水山而去 美梦 (十八) 一路走来,清清恍若是进入了另外的神秘世界,不再是曲水湖畔的碧水晴空,寂静的时候,就放佛时间静止了一样。 人类的世界处处都是热闹,人越多的地方,越是充满着烟火的气息,让她感到新奇与好玩。 若不是身边有游竹心拉着她前行,可能她和阿呆这一路上,都不会走的多快! 每出现一件新奇的事物,眼睛刚看到,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凑了过去,挤在人堆研究半天,看够了,才会挪动一段路。 这真的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啊!与她的小破湖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若不是亲眼所见,但凭游竹心的讲述,加上清清自己的想象,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事物的真正样子 这里的地域广袤无垠,似看不见边际一样,山峦各有各的样子,各色的房屋错落其上,烟火气息浓郁。 好多人类在路上行走着,身形姿态各异,三两结对,有说有笑的,手持各色花枝草条,应了今日花节的感觉 但是这一路看来,在清清和阿呆的交流畅谈中,都一致认为,游竹心是她们迄今看到的,最好看的那个人类! 温润如玉,却不羸弱,谦谦君子,仪态端庄。慈眉善目中有稠艳,宝相庄严中有瑰丽。 唯一和他们一样的感觉,便是神佛落入凡尘世界,满身的烟火气息,才感觉他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飘飘忽忽,不似真人。 本以为人类应是在各有特点上,样貌一致的好看,就如同她和涟涟,各有千秋,姿态不同 而今仔细看了才明白,像游竹心这等好看的,在这个地方,怕都找不到第二个,乡巴佬清和乡巴佬呆,虽是看傻了眼,看花了心。但心里的坚持,却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清清,有好多人哦,真的好热闹啊 小心的把胖鱼头探出瓦罐口,一遇人过来,阿呆立马躲进去,人声渐远后才慢慢探出来,如此反复,就渐渐习惯身边有人经过过。只是还是怕人,不敢伸出头太多,小心翼翼的看着 “是啊,好多啊!” 清清一手抱着瓦罐,一手揪着游竹心的衣袖,面色紧张又兴奋,杏眼中扑闪扑闪着光亮 “还好吗?” 另一只手覆盖住清清揪住他衣衫的地方,游竹心转头轻柔的询问她,莲瓣目里隐有担忧 “没,没事,很好。接着走!” 兴奋的看着来往行人,和周遭事物,听见游竹心的询问,清清抬头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摇摇头, “害怕就同我说,一切都有我在” 凝视着她的眼睛,游竹心一字一句的说出心中的话语,想让她感到安心 “嗯~!” 看着游竹心眼中的坚毅和稳定,令她莫名的很是安心,清清敲鼓一样的点头,带着身体的饰物叮叮铛铛的,很是悦耳 站在白水山下,清清抱着瓦罐和阿呆一起仰望着。山上边彩色环山,人流如织,每一处都是不一样的情景,热闹的让她俩都不知道该看哪里 “到了,清清” 双手放在身后,游竹心侧身看着一旁的人儿,微风吹起青衫,他面庞温柔如水,莲瓣目满含笑意 缓慢的转动脖颈过来,面庞一片僵硬,清清的杏眼却是亮如星子,满是光华,眼眸眨也不眨的看着山上的景象,痴痴的说 “年年都是这样的情景,过节真好,这么多人,好生热闹啊!” “你若喜欢,每一年的花节,我都带你来看” 看着她羡慕的眼神,游竹心便揪着胸口,莲瓣目里很是难过。她究竟是错过了多少的灿烂年华,才会对这些火花欣喜不已? “真的吗?每一年你都会陪我吗?” 抱着瓦罐,清清侧身跳跃过来,对着游竹心的面庞,面上满是惊讶和兴奋。真的吗?还会陪我这么久吗? “对,不仅是花节,人间的每一个节日,我都陪你。” 无论是阳间,还是阴界。只要我魂魄不灭,便会伴你左右,看尽世间万事。莲瓣目的慈悲,渐渐染上了丝阴郁,那是心中执念的生出 虽然不知此话是真是假,能够留存多久,但是此刻的温暖,却是真实留存在心间,让清清开心的想要落泪。 有人陪伴的日子真的很是美好,像罂粟一般,沾上了便很难戒掉! 但是就算以后你走了,我也还是会过的很好!数着这些回忆,走完自己的生命。只盼你还能等着我? 憋红了眼圈,忍住眼泪不掉下来。清清撅起嘴角,不自在的挑起眉眼,看着游竹心,装的很是凶狠 “你要记得哦,不然我会很生气的!” “我若是食言,你就躲着不见,让我着急,连梦里都不要来见我” 面色温柔如旧,莲瓣目却是真诚和强硬,说的话语也是像誓言一般,让人不由想要记在心里 “嗯,就这样办。你若做不到,那我就躲起来,连梦里都不去看你” 清清抬起脸庞,俏丽的脸上满是挑衅和认真, “嗯” 两人说着情话,瓦罐里的阿呆却听的是不得劲,很是无聊!这是出来玩,还是看你俩表演? 瘪着鱼嘴,木鱼眼呆望着两人的你来我往。实是受不了了,看着这两人还有要继续的样子。 连忙在瓦罐里扑腾起来,带起的水花落在二人的脸上,胶在一起的眼神才是分离开来, 两人不自在的各立一边,面色微红,眼神扑闪着光亮,眼神一碰上就似被烫了一样,赶忙转向一边 哎,清清,啥时候上去啊?天都要黑了 瞥眼伸着胖鱼头,仰望着清清,小奶音里都是无奈和不满 “好,走,这就走!” 阿呆的话语找回清清的理智,哄着不耐烦的锦鲤鱼。羞眼看着游竹心 “我们,上去吧?” “好” 背在身后的双手成拳又展开,莲瓣目里慌乱不已,看着清清姑娘也是一样的羞涩。心里便有几分耻笑自己,何时连个姑娘都不如?努力勾起抹清浅的笑,面上恢复成云淡风轻,伸出手示意 “走吧,上去看看” 清清微点点头,给瓦罐里兴奋的阿呆使了个眼色,让它安静点,别再溅水出来了。跟在游竹心身旁,兴奋的上了山 美梦 (十九) 也不是啦,我有认真写哦,只不过老是错了一天。今天写昨天的。期望早点到三月,多一天,早点调整回来 一路走来,清清恍若是进入了另外的神秘世界,不再是曲水湖畔的碧水晴空,寂静的时候,就放佛时间静止了一样。 人类的世界处处都是热闹,人越多的地方,越是充满着烟火的气息,让她感到新奇与好玩。 若不是身边有游竹心拉着她前行,可能她和阿呆这一路上,都不会走的多快! 每出现一件新奇的事物,眼睛刚看到,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凑了过去,挤在人堆研究半天,看够了,才会挪动一段路。 这真的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啊!与她的小破湖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若不是亲眼所见,但凭游竹心的讲述,加上清清自己的想象,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事物的真正样子 这里的地域广袤无垠,似看不见边际一样,山峦各有各的样子,各色的房屋错落其上,烟火气息浓郁。 好多人类在路上行走着,身形姿态各异,三两结对,有说有笑的,手持各色花枝草条,应了今日花节的感觉 但是这一路看来,在清清和阿呆的交流畅谈中,都一致认为,游竹心是她们迄今看到的,最好看的那个人类! 温润如玉,却不羸弱,谦谦君子,仪态端庄。慈眉善目中有稠艳,宝相庄严中有瑰丽。 唯一和他们一样的感觉,便是神佛落入凡尘世界,满身的烟火气息,才感觉他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飘飘忽忽,不似真人。 本以为人类应是在各有特点上,样貌一致的好看,就如同她和涟涟,各有千秋,姿态不同 而今仔细看了才明白,像游竹心这等好看的,在这个地方,怕都找不到第二个,乡巴佬清和乡巴佬呆,虽是看傻了眼,看花了心。但心里的坚持,却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清清,有好多人哦,真的好热闹啊 小心的把胖鱼头探出瓦罐口,一遇人过来,阿呆立马躲进去,人声渐远后才慢慢探出来,如此反复,就渐渐习惯身边有人经过过。只是还是怕人,不敢伸出头太多,小心翼翼的看着 “是啊,好多啊!” 清清一手抱着瓦罐,一手揪着游竹心的衣袖,面色紧张又兴奋,杏眼中扑闪扑闪着光亮 “还好吗?” 另一只手覆盖住清清揪住他衣衫的地方,游竹心转头轻柔的询问她,莲瓣目里隐有担忧 “没,没事,很好。接着走!” 兴奋的看着来往行人,和周遭事物,听见游竹心的询问,清清抬头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摇摇头, “害怕就同我说,一切都有我在” 凝视着她的眼睛,游竹心一字一句的说出心中的话语,想让她感到安心 “嗯~!” 看着游竹心眼中的坚毅和稳定,令她莫名的很是安心,清清敲鼓一样的点头,带着身体的饰物叮叮铛铛的,很是悦耳 站在白水山下,清清抱着瓦罐和阿呆一起仰望着。山上边彩色环山,人流如织,每一处都是不一样的情景,热闹的让她俩都不知道该看哪里 “到了,清清” 双手放在身后,游竹心侧身看着一旁的人儿,微风吹起青衫,他面庞温柔如水,莲瓣目满含笑意 缓慢的转动脖颈过来,面庞一片僵硬,清清的杏眼却是亮如星子,满是光华,眼眸眨也不眨的看着山上的景象,痴痴的说 “年年都是这样的情景,过节真好,这么多人,好生热闹啊!” “你若喜欢,每一年的花节,我都带你来看” 看着她羡慕的眼神,游竹心便揪着胸口,莲瓣目里很是难过。她究竟是错过了多少的灿烂年华,才会对这些火花欣喜不已? “真的吗?每一年你都会陪我吗?” 抱着瓦罐,清清侧身跳跃过来,对着游竹心的面庞,面上满是惊讶和兴奋。真的吗?还会陪我这么久吗? “对,不仅是花节,人间的每一个节日,我都陪你。” 无论是阳间,还是阴界。只要我魂魄不灭,便会伴你左右,看尽世间万事。莲瓣目的慈悲,渐渐染上了丝阴郁,那是心中执念的生出 虽然不知此话是真是假,能够留存多久,但是此刻的温暖,却是真实留存在心间,让清清开心的想要落泪。 有人陪伴的日子真的很是美好,像罂粟一般,沾上了便很难戒掉! 但是就算以后你走了,我也还是会过的很好!数着这些回忆,走完自己的生命。只盼你还能等着我? 憋红了眼圈,忍住眼泪不掉下来。清清撅起嘴角,不自在的挑起眉眼,看着游竹心,装的很是凶狠 “你要记得哦,不然我会很生气的!” “我若是食言,你就躲着不见,让我着急,连梦里都不要来见我” 面色温柔如旧,莲瓣目却是真诚和强硬,说的话语也是像誓言一般,让人不由想要记在心里 “嗯,就这样办。你若做不到,那我就躲起来,连梦里都不去看你” 清清抬起脸庞,俏丽的脸上满是挑衅和认真, “嗯” 两人说着情话,瓦罐里的阿呆却听的是不得劲,很是无聊!这是出来玩,还是看你俩表演? 瘪着鱼嘴,木鱼眼呆望着两人的你来我往。实是受不了了,看着这两人还有要继续的样子。 连忙在瓦罐里扑腾起来,带起的水花落在二人的脸上,胶在一起的眼神才是分离开来, 两人不自在的各立一边,面色微红,眼神扑闪着光亮,眼神一碰上就似被烫了一样,赶忙转向一边 哎,清清,啥时候上去啊?天都要黑了 瞥眼伸着胖鱼头,仰望着清清,小奶音里都是无奈和不满 “好,走,这就走!” 阿呆的话语找回清清的理智,哄着不耐烦的锦鲤鱼。羞眼看着游竹心 “我们,上去吧?” “好” 背在身后的双手成拳又展开,莲瓣目里慌乱不已,看着清清姑娘也是一样的羞涩。心里便有几分耻笑自己,何时连个姑娘都不如?努力勾起抹清浅的笑,面上恢复成云淡风轻,伸出手示意 “走吧,上去看看” 清清微点点头,给瓦罐里兴奋的阿呆使了个眼色,让它安静点,别再溅水出来了。跟在游竹心身旁,兴奋的上了山 美梦 (二十) 这章重复拖时间,二十明天奉上 拾阶而上,人石路上流川流不息,清清每一次与周遭的行人擦肩而过,都是心里的一次冲击,暗暗的打量着周遭的事物,兴奋而有隐秘的偷偷窃喜。不知为什么,就是很开心! 从鞋底传来石子硌应的感觉,鞋底厚实,所以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还有些舒服,一下又一下的,清清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落下,重重的施礼,想让这种感觉更强烈 杏眼睁大,好奇的看着两旁的花树,碧绿夹杂着大片粉紫,一棵又一棵的连在一起,像是串起的霞雾一般,朦朦胧胧的,让人心生怜爱 瓦罐里的阿呆也是愣愣的看着周遭的一切,忘了生人带来的可怕,仰着身子在瓦罐里,努力的看着头上的花 这些花树有多又大,很是繁盛,风一吹来,带起花瓣片片落下,洋洋洒洒的一片,落在行人的身上,石路上,土地里,颇是美妙。 有几片落进水面,小船一般悠悠的飘在上面,看着阿呆很是喜爱。 激灵的沉下身子,啊呜一口把花瓣吞进肚子里,木鱼眼来回转悠细品着嘴里味道。 突然,黑鱼眼珠并到一起,斗鸡眼似的很是怪异,两腮帮子咕噜咕噜的鼓起,喷射出团东西到瓦罐外 啊!呸,呸呸呸!好难吃啊!比曲水湖里的水草还难吃!又苦又涩! 鱼身大力在水里摆动会儿,鱼鳍小蒲扇一样的猛烈煽动着。扑通一声,金色又潜到瓦罐内壁里,看不见踪影了! 鱼感觉伤心了,要静静! 清清低头无奈的看着瓦罐里的水花动静,抬眼看着旁边的游竹心,杏眼里满是幸灾乐祸,嘻嘻一笑 “该,让它嘴馋,乱吃东西!” “这位小友和姑娘一样,都很是活泼可爱!” 修长的指节轻轻敲击着罐身,游竹心看着水里的光芒荡漾,转头露出抹清浅的笑容,身后的阳光都不及他的灿烂,看的清清的眼睛不禁又直了,呆愣愣盯着人家的面庞 天,真好看! “嘿嘿!谁说不是呢?”清清微有痴意的回答着 “马上就到第一条石路了,我们去看看那里的货品” “好” 顺着游竹心手指去的地方,清清看见行人在上来回川流着,一个个木头搭的架子上都摆满了货品,各式各样的任人挑选,好多人围在跟前在选看着东西 站在最后一节石路上,清清抱着瓦罐兴奋的在路边左看看,右看看。 最后,纵身一跃,兔子一般的跳了上去。看的一旁的游竹心急忙伸手扶住她的身子,挺在腰际,怕她摔倒了 清清不在意的抖动肩膀,眉眼微挑,得意的说 “看吧,没事!” “还是要小心点。” 抚摸着发丝的柔软,莲瓣目的温柔里满是担忧,慈悲多了丝凝重 “嗯!” 梗着脖子,清清求饶的咧嘴一笑,随即抱着瓦罐就小跑了出去,高声叫着 “游竹心,跟上我啊,快走!” “慢着点” 游竹心在后摇摇头,抬脚快步跟在其身后,紧张怕她被别人伤到 清清不敢和生人攀谈,心里感到丝丝的慌乱,可又不愿站着傻看,就往人堆里扎,人越多就越愿意去。 她抱着个瓦罐,上身体积比人家大很多,只要站在那里,没人可以比她抢站的地方多,还很宽敞! 霸道的挤在铺子前头,也不说自己要干什么,只眼睛发亮的盯着木架前的来客,人家说什么她就应什么,像是自己听的懂一样 “你看,这膏脂细腻晶莹,没有杂色,闻起来还没有异味,定是细心加工过的” 一穿浅红衣衫的姑娘,和自己的同伴挑选着胭脂木架上的东西,不时攀谈两句,挑挑捡捡的,倒也买了不少 每说一句话时,她的同伴还未反应过来说什么,清清就先应承下来,不住的答应着人家,眼眸晶亮像灯盏,不住的拨浪鼓似的点头。 二人起先很是诧异,但见她没有别的意思,还很是崇拜的样子,大抵是自己真的讲的不错,大大满足了女子的虚荣心! 也不买货了,就照着木架上的东西,一一取下说着其中的好坏和做法,也不看清清这边,二人大声说着自己的意思。 渐渐的,引来一堆的姑娘媳妇围过来旁听,觉得有理或赞同的东西,纷纷拿出自己的荷包,用银钱买下自己心仪的东西 一来二去间,到卖出了不少货品,比以往的花节买的都快的多!木架后的老板笑的是合不拢嘴,急急的补了好几次货, 虽然有些货被说不好,有些卖不动,但那些说好的卖出去的分量,完全就可以弥补了! 所以他在最先的黑脸,到现在的喜笑颜开,欣然接受,可谓是转变的很快。笑嘻嘻的站在木架后,听凭二人的评说 管着姑娘说成啥样,卖出去就是好样的! 浅红衣衫的姑娘说累了,她同伴又接着说,不时补充两句,众人都是受益匪浅,不停的点头。 清清更是其中最捧场的那位,人家每讲完一个,就兴高采烈的喝彩,拍打着瓦罐,把里面的阿呆弄得晕头转向的,几次在瓦罐里扑水抗议,都是徒劳一场,气的沉进罐里,睡觉去了 游竹心不好和姑娘家挤在一起,站在清清的后边不远处,假装在一旁等人的样子,备着手远眺着山下的风景。 实则耳朵听着这边动静,遇到认同的,也微颔首,状是不经意间的回头一看,记住瓶罐香膏的样子 嗯!下次碰到了买回来! 待木架上的东西都说完,两人还有些意犹未尽,周遭响起激烈的鼓掌和喝彩声,两位姑娘面庞都有些羞意。 浅红衣衫的同伴拉拉她的衣衫,伏耳贴近说 “燕如,我们走吧” “嗯” 点头对其示意,燕如转身看着一旁懵懂的清清,微微一笑,如海棠花开了一般,艳丽明媚,对她微微颔首后,就跟着同伴出了人群 清清,她好漂亮啊 不知何时醒来的阿呆,露出瓦罐的胖鱼头搁在口上,小奶音兴奋的说着 “对啊,好好看哦!” 清清感慨到,原来话不能说太早。这不,能比得上游竹心的来了。虽然,是个姑娘。但是好看这回事,是没有边界的! 美梦 (二十一) 人群一哄而散,只留下些还想要买货的女客,慢慢选看着木架上的东西,但无一人像那两位姑娘一般,清清等了好久,看的没意思,索性抱着瓦罐,去往别的展摊了。 一路向前,清清依旧这般行事,只盯着来客看,一律不谈买。期间,有人觉得她行事无礼,直视与人,心中很是不喜,但不愿与女子计较,生气拂袖而去, 大部分的百姓,都是喜欢这种被人期待的感觉,又正值节日期间,万事和为贵,都愿意讲解一二,以示自己的涵养。 清清依旧是最捧场的那个人,鼓掌喝彩一个不落,声音响亮,击打瓦罐的沉闷声,清脆的响在人群中,大过了其他人的拍掌声。 阿呆觉得,它现在已经是个死鱼了,昏昏沉沉的漂浮在水里,耳边隐约传来喧闹声,木鱼眼一暗,便晕过去了 清清,大坏人! 到后来,激动之处,渐渐还有人来辩解一二,指出对方的不对,与对方辩论一番,精彩之处,人群欢呼连连,鼓掌不断, 失败了便隐到人群里接着看,胜利者,就骄傲的迈步上前,自己去讲解一二。 人多,就是商机!木架后的摊主都望见了刚才的情形,不知道的也被知道的告知。心里都暗暗打着小算盘,这位姑娘一定要笼络好 以至于清清所到之处,颇受摊主的喜爱,都在木架其后对着她招手示意,笑意盈盈的让她过去。 清清起先友好的过去了,站在木架前赏看货品,也是招来了许多人,同样的情形,摊主乘机卖了很多货,看的其他人很是眼红 有的,大力呼喊来招揽清清,有的给她塞自己木架上的货品,小葫芦,好看的石头,小捆的花草…… 一路下来,清清的身上挂满了各种小东西,手指抚摸过这些,杏眼看着水里昏睡是阿呆,心中愧疚不已,觉得应该能哄的它开心。 游竹心一路跟随在其后,面色温柔的看着她的举动,不出声阻止,默默的在一旁等着。看着清清开心的样子,自己的心里也是高兴的 到后来,竟然还有摊主急切的,想要上手来拉扯清清的衣物,让她注意到自己。 幸得游竹心反应过来,一把将其拉在身后,自己在身前阻挡来人。越是阻挡,越是靠近。到最后,摊主们都不做生意了,都靠拢在两人周围, “姑娘,你看看我的花啊!这花可香了,今天新鲜摘的” “姑娘,你瞅瞅我这方墨,墨色纯正,没有异味” “姑娘,我这发带多好啊,上等绢丝制成!” ………… “她不需要了,各位请回吧”莲瓣目环顾周围,所到之处就像是冷风呼过,让人寒颤 可是,依旧收效甚微。众人只迟疑了一会,就又骚动起来,挤的如同过江之鲫一样,熙熙攘攘的,举着自己的货品要让清清看,神情几经疯狂游 “她不需要,各位请回吧!不要误了自己的正事!” 竹心拒绝的声音就像是迷药一般,让这些人更加疯狂,想要靠近过来。逼的游竹心带着清清只往后退 前面人在疯狂的拥挤,后面人不知在干什么,只觉有趣,也跟着堵在后面,人群越聚越多,堵塞了两边道路,没有地方可以走了 无奈,游竹心只好背对着山上,接着两旁高大的护栏,自己堵在露出的缺口上,将清清护在身后,面色冷凝的看着众人,莲瓣目里满是阴霾 此地与第二条石路只有群树之隔,穿过树林就到了上面女客聚集之处,三条石路严格区分,小贩,女客,男客,不容逾越,并派有官兵把守 游竹心扭头看了看后面的树林,又看看前面两边疯狂拥挤过来的人群,隐约听见有人呼痛求救的声音,夹杂在喧闹声里,他不由的眉头紧蹙,面色凝重 为防清清被碰到弄伤,身体像门一样死死抵在入口处,不让别人有一丝机会。 腰身后仰,让自己与清清脑袋靠近一点,悄声说 “清清,这些人越聚越多,你从后面树林跑到上面的石路去,在那里等我去找你” 惶恐的看着两边疯狂的人群,由一开始的和蔼,变成吃人的野兽一般,面露凶性,知道是自己贪玩所惹的祸,累的游竹心这样辛苦。 清清紧拽着游竹心的衣衫,杏眼满是愧疚和自责,脸上泪水涟涟,抽抽噎噎的说 “那,那你怎么办啊?” “他们的目标在你,你走了,我就好脱身了,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莲瓣目警惕的看着周遭的人,一有人伸手过来,眼神扫视过去,冷冽如寒冬,带着警告和狠意,让其见了很是害怕,就畏惧的缩了回去。 但还有不怕的动手动脚,奋力把自己的东西扔过来,擦着游竹心的脸庞而过,带过一片红痕,游竹心面色未变,仍旧牢牢的把防护做好 他知,万不能与之动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人群本就激动不已,只差有人点一把火,便燎燃原野,伤害他来触碰身后人。 他迅速转身,把清清往前一推,双手勾栏住两边的铁栅栏,大声喊到 “快走!不要害怕!” 被推的踉跄几步,清清还想说着什么,游竹心早已闭眼,努力用身躯去阻拦住来人。 看着他瘦弱的身躯挡在前面,面色露出的痛苦神情,清清也知不走不行,留下只会脱累,含泪抱着瓦罐,蹒跚的跑进树林,几息之间,就不见了踪迹! 越想心里越是伤心,清清只是一味向前冲去,连冲过了第二石路也没有发现,泪眼婆娑看不清周遭事物,蒙头跑在前面。 突然,只觉碰上了硬物一样,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仰,紧紧抱着怀里的阿呆,一鱼一人惊叫 “啊!” 清清啊~~! 一袭灰衣出现眼前,晃眼就消失在清清眼前,只觉腰身一紧,就觉的自己倒在了团温暖中。紧闭着双眼,清清死死的抱着瓦罐,等待着未知的疼痛而来 “姑娘,你得负责啊!” 美梦 (二十二) 没看错,这章就是混时间! 是说我吗? 没有预想的疼痛传来,清清紧张的闭着眼睛,惊慌失措中,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抱在了怀里。 但心里仍旧是惊魂未定,戚戚不已,依旧紧闭眼睛,瘫软着身子,将瓦罐搂在怀里,护着里面的阿呆, “姑娘,既然没事,就烦请从在下身上起来,我们好好说一说” 一冷漠声音自身前传来,打破了清清的龟壳,猛然睁开杏眼,眼雾散去,看清楚对方眼里的不耐。 她觉得再这样赖下去,对方可能真的会把她松开不管 针扎一般直挺起身子,清清怀抱东西,脚步虚踩着土地,如同醉酒一般摇摇晃晃的,东倒西歪在原地打转,努力不让自己倒下。 东陵常最是看不得笨人,当她身子面向自己的时候,双手伸出搭在清清肩膀上,帮助其稳住身子。 看她站稳了,淡漠的转过身,便从怀中掏出条巾帕,细细擦拭着根根指节。这时定有很多灰尘在上面了,一定要擦干净! 垂眸看着身上的水渍,隐约还能闻到丝丝鱼腥味和水垢味儿,让他不禁皱起眉头,用手捂住口鼻,嫌弃道 “罐中何水,为何如此腥臭?” 站定后,清清渐渐思绪回归,定眼便看见对方身前大片的水渍,杏眼里满是吃惊 低头又看见瓦罐里的水,果真是少了大半,阿呆的脊背都裸露在空气里,艰难的在水里找存在感。自己的胸前也湿了大片,肌肤隐约可感到湿意 “嘶~~!” 将那块抵在瓦罐上磨蹭,清清感觉到有鳞片生长出一二,胸口火火的刺痛。听的东陵常的话语,声音低沉,略有虚弱的回答 “是曲水湖的湖水” “湖水?游玩还带罐湖水?真是奇怪!” 举起双手在日光里探看,东陵常瞥眼看着黑色的头顶,听的对方声音的低沉,转过头眼中微有惊讶,但言语还是冷漠带着丝嘲讽 不管她是现在是什么感受,欠了他的,怎样都得还。在他面前哭起来也不行! 眼神淡漠的从清清身前扫过,从怀中掏出膏脂细细的涂抹在双手上,态度强硬 “说吧,我衣服上的水渍怎么办?” 自己闯了祸,清清知道是要负责的,不然对方不会放自己走的,若是处理不好,自己可能会有麻烦! 可是游竹心不在身边,没有人告诉她应该怎样做,心中很是无措。无奈,只能眼眶包着泪水,搂紧瓦罐躬着腰,声音诚恳到 “对不起,是我做错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就这……,没有别的了?” 双手重叠贴合在身前,东陵常眼神奇怪的看着弯腰的清清,眼中带着嘲讽的意味。 眼神如冰的射向清清,观察着她的面色,想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装作这幅懵懂的样子,以此来逃脱不赔银钱 清清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着东陵常,紧张的咬着下唇,听他声音不辩悲喜,以为是气狠了。 被他这边望着,心中更是慌乱,低头看着瓦罐里的阿呆,听它小声的安慰自己,心中越发委屈难过! 她是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游竹心不在,她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地方,犹如浮萍一般,没有安全感 只能寄希望对方可以告诉她,不要再这般神秘让她猜了,她听不懂啊! 忍住眼眶的泪眼,吸着鼻子,清清声音几分沙哑,带着哽咽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你说,我做!” “当然是,银钱啊!” 到了现在,看着对方委屈的样子,东陵常心里就越发烦躁,干嘛!哭成这样,像是自己欺负她一样! 神情略有些不耐烦,冷漠的看着清清。想要在她眼里看出一丝异样,神情很对,委委屈屈的,此番若是有人经过,一定会认为是他强势,一定会认为罪责都在他身上,她必定是可以逃脱过去。 不过小爷他不吃这一招,赔钱! “银钱,钱!” 又听的一个新词,清清心间几分迷惑,但是脑袋飞快转动,想着游竹心说过的话,在心里一一过滤 银钱就是钱,金,银,铜钱都是银钱。没有的话,其他事物也是可以充当银钱,比如你给的珍珠,也是可以当银钱的!价值还很高 杏眼中闪过光亮,如同灯盏一般,清清猛然抬头脑袋,满脸兴奋的看着东陵常,也忘了哭泣。 吓得东陵常以为她拿不出钱,精神异常了,慌忙往后退几步,身体挨着树木,警惕的看着清清,厉声道 “你想干什么?” “不就是银钱嘛,我有啊!” 见对方后退,清清也不由上前几步,但看到对方眼里的厉色,不知自己哪里又惹他不高兴了,只能讪讪的停住身子。小心却带着兴奋的说话 “我有,不会赖你的” “既然有,那就快拿来吧,公子我还有事” 伸手挡在身前,不让清清在过来分毫。银钱事小,伤身事大,不知这人疯狂起来会做什么 “嗯,你在这里等等啊,我马上给你拿,等我哦” 歪头左右看着两边的石路,见没人过来这边,悄有人影显现,只有树梢伴着风声摩擦的声音, 清清松了口气,人越少,她就越是安全。她抱着瓦罐,小跑进树林里,看见一颗高大的松树,树身两人合抱都不能,就在前停住,蹲下身子 清清跑开,东陵常还以为她要逃跑,面色惊讶到稍有阴霾。跑,只要人还在,他总能找到。却见她跑到一颗树前就不动了,东陵常备手在后,想看她有什么名堂出现 清清将阿呆放稳在地上,自己挨近树身,自己埋头下去,形成一个小空间,外人看不到她在干什么。摸着眼角的湿意,鼓起腮帮,想着游竹心,努力让自己哭出来,双手捧着脸庞,准备接珍珠 东陵常不耐的看着娇小的身躯在那里肩膀耸动,哭,也要赔钱! 清清用衣袖将眼眶和面上的水渍擦干,看着手心的几颗珍珠,选了颗米粒大小的,其余的塞进腰封里。起身跑到东陵常面前,摊手给他 “给,这个给你!” 美梦 (二十三) “珍珠!” 看清对方手中摊开的莹白之物,东陵常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姑娘竟是个富裕的,能拿的出珍珠来抵账。 两指轻轻捻起,借着日光里转着看,只见珠身圆润如蹴鞠,珠色莹润如玉,虽然小,但是品相不错,应不是普通湖珠。 东陵常眯眼躲避日光,头偏向一边,斜斜看着等他回复的清清 “你这是,海珠?” “嗯!” 清清头摇的像敲鼓一样,杏眼满是真诚和坚定,生怕对方不相信自己。游竹心说的,该是没错的,她的泪珠胜过湖珠,直逼海珠,说是海珠应该不为过。 “怪不得,虽说小一点,但是看着价格却不错,应是够我再买一套衣服了” 东陵常喃喃道,垂眸将小珍珠塞进荷包里,细心在上面的打了两个结,防止行走间跑出。 抬眼看着清清,面色稍破冰,只还带着些许倨傲 “行了,本公子我,也不为难你了,走吧” “真的吗?你不生气了!” 惊喜的看着东陵常,清清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这么简单就放她走了,不再说点什么,把她教化一二。 游竹心说过,像他那般穿着的人,都是身有学问,其中个别遇事爱说教,以显示自己的文墨,若遇此人,只顺着他就好,万不可忤逆,只会适得其反 那这么说来,这位公子也不是那等坏人,虽说脸色总是臭臭的,但人还很好。 清清瞧他的眼神,褪去几分害怕,带上几分真心和温暖,那她是不是可以拜托他,帮自己一个忙? “这位,公子……” 紧张的开口,语言微又磕碜,清清手心满是汗珠,希翼的看着东陵常 “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呢?” “帮忙?公子我?” 东陵常指着自己,眼里满是惊讶,面色已经是稳重,却多了分傻气。 他刚才那样对她,咄咄相逼的要钱,她现在事情过了还找他帮忙,这姑娘莫不是缺心眼吧 双手合掌成拳,举在胸前求告着,清清眼神宛若小鹿一般,清澈又诚恳,让人不忍拒绝的 “是的,就一点点小忙,绝对不会耽误公子的!” 眼眸中思索,双手来回磨蹭让上面的膏脂再化快一点。反正他也无事可做,在这里瞎转也是无聊,倒不如忙了她这个忙,也算是打发时间。 看这姑娘打扮的不似普通女子,衣衫在做工和选料上,在云中郡都可算是上乘,应是上面席位上哪位大人的千金,以后说不准在哪次宴会上碰见。 面色淡漠的对着清清,东陵常装作很勉强的样子,挥着袖子,将双手抱在胸前,脑袋后仰,用鼻孔对着清清, “行,快说,趁公子我现在心情好!” “多谢!你人真好!” 清清神情雀跃的看着东陵常,不禁在原地又蹦又跳的,杏眼中扑闪着光亮,很是水灵娇俏。 东陵常眼眸微闪,耳边响着清清的欢呼。这姑娘长得不赖嘛!不丑的边缘,勉强可以看,就是这爱好特别一点,出来逛还带个装满水的瓦罐,也不嫌累得慌 “说吧,是什么?” 轻轻咳嗽一声,止住清清的动作,让她看着自己。不然照她这般兴奋的样子,恐怕还要跳很久,公子他可等不起! “哪个,我和朋友走散了,他让我去第二石路等他,我初来此地,不认识路,你可否带我过去?” “走!跟在公子我身后” 撑手抖动袖子,东陵常转身走在前面,眼神示意清清跟上。 “好,谢谢你” 清清高兴的在后面应答着,转头跑回树下,抱起装有阿呆的瓦罐,兴奋的跟在其身后。 一路来往都是男子,眼神怪异的看着东陵常身后的清清,和同伴窃窃私语着,怎会有女子在这? 不懂他们的表情为何,但一定是和自己有关,清清看着周边而来的异样目光,很是不自在。 只能将头埋的低低的,靠近瓦罐,埋头向前,眼神只注意着前人和脚下,忐忑的一路过去。 过来一队官差,见到清清,个个怒目圆睁,急促的跑过来,为首的许多喝到 “为何有女子在此,不知规矩吗?” 东陵常这才想起,此是第三石路,女子不能在此。他瞥眼看着身后清清,杏眼里满是哀求。罢了,那颗珍珠能买不少东西呢! 转身勾起一抹笑意,面容淡漠,宛如泼墨画一般,面上的笑容就像是色彩一般,让整幅画活了起来。躬身行礼 “在下是单奉常身边的御医,东陵常,几位有礼了” 许多等人本以为顶多是郡里官员的公子,没想到竟是奉常的人,得罪不起。连忙躬身回礼 “大人有礼了,不知大人到此,所为何事?这姑娘……” 姑娘……,东陵常思索着对策,又想到单奉常最近的举动。眉眼微挑,闪过抹光芒,有了!对上许多的眼睛,意有所指道 “在下,是为了这位姑娘而来” “特意?” 许多还没反应为何,身后一虚胖的男子附在他脸庞,耳语一番,他眼睛渐是光芒大盛,点头看着二人,原是如此。挥手让身后人让开条道,谄媚的迎着 “请,您请过!” “多谢” 微是颔首,东陵常淡然走过,清清紧张的跟在身后,头都没有抬起过,一干人也没怎么看清模样如何,只知道不丑 望着远去的二人,刚刚的胖男子喃喃道 “当大官就是好,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下面人还赶着去送” “就是啊!” 许多羡慕到,招呼着兄弟,接着往前巡逻了 东陵常带着清清站在中石路上,抬手指着下面 “顺着这条路下去,碰到一条石路上满是女子,就是你要的第二石路了” 认真的记住东陵常的话,清清咽了咽口水,压下心里的害怕,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无恙,言语装是欢愉起来,抱着瓦罐弯腰艰难行了一礼 “多谢公子” “无事!” 目送东陵常去了第三石路的另一边,清清方耸着肩,耷拉着脑袋,带着阿呆亦步亦趋的去找第二石路。 又是一个人了,好难过! 美梦 (二十四) 清清你还好吗? 阿呆的小奶音,闷闷的从瓦罐中间传来,看的清清酸楚不已,感觉自己出来没有照顾好它! 瓦罐里只留有一半的水了,堪堪漫过阿呆的身体,为避免自己的身体在空气中暴露太久,皲裂难受,它只能尽量让自己多与水接触, 阿呆艰难的在水里游着,不时晃动几下身子,让水珠覆盖身体的其它地方,尽量保持湿润 “还好啊,就是心里慌乱的很!我先给你去找点水吧” 对于她们来说,水就是生命一般,离了便活不长久。难为一向调皮娇气的阿呆,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一直隐忍着。 清清看它露出的脊背一块,鳞片暗淡无光,微有晒痕,该是暴露了很久的缘故。 心下愧疚生起,不由的急躁起来,脚下生风,想要快点把这段路程走完。 她记得游竹心说过,第二,三石路为了方便进行曲水流觞,用竹节自他处引来条活泉的水,分流在各路一小亭处。 哎呀!怎么忘了这事了,刚刚那位公子在的时候,就应该一起问了,应当是可以的。 清清脸色懊恼的在石路上跺着脚,惹得闷在里面的阿呆,被晃荡的一阵又是眩晕,瘫软在罐底,小奶音虚虚弱弱的,带着几分委屈 清清啊,你干嘛又晃鱼啦? 听见阿呆的声音,清清赶忙停住身子,紧张的探着脑袋往罐子里看, 阿呆果然又是难受的瘫在水里,连脊背又裸露出许多,它也是浑然不觉。 讨好一笑,清清不好意思娇声道歉 “对不起啦,阿呆,我这次一定小心再小心” 哼!讨厌,这都多少次了,鱼不要理你啦! 小小的鱼心里,蕴满了大大的怒气,接着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阿呆用力摆动着鱼尾,带起的水珠落到了清清脸上,她也顾不到擦拭,接着讨好的朝着瓦罐说 “乖阿呆,别生气,我给你去找水,你再忍忍!” 清清抱着瓦罐小跑起来,也顾不得石路的颠簸,一心想找到泉水让阿呆开心。也不敢跑太快,怕瓦罐里晃动又大了,一直保持着匀速 小心的缓冲而下,远远便中石路岔向了两边,隐约可听见女子的娇俏声音,娇滴滴的,和男子的浑厚不同,像百灵鸟唱歌一样好听。 清清顿时来了劲,搂紧罐子,略微加速稳冲而下,穿过两岸树荫遮蔽的昏暗,就猛然照来一束光亮,第二石路出现在眼前,两旁花树摇曳,中间彩色飘摇, 到了这里,清清才感觉自在一点,没有第三石路上,来自四方的异样眼神,都是和她一样的姑娘,虽说她是个鲛人,但好歹算是年轻一类的 杏眼笑容渐浓,像是三月开放的桃花一样,灼灼艳丽。清清开心的在石路上小跑起来,感觉轻松又自在 忽见对面走来一对姑娘,清清瞧着和蔼可亲,等其走近,便鼓足勇气上去询问 “二位姑娘,可否容我片刻?” 孟芮和姜息谈论着趣事,忽闻身边有姑娘的声音,二人不由停下脚步,疑惑的看了过来。 只见一清秀水灵的姑娘,身着粉橘衣衫,怀中抱着个瓦罐,面容带笑的看着她们。 二人对视一眼,都觉清清尚可入眼,可以与之交谈。 孟芮转过身来,眼眸笑意盈盈,柔声道 “不知姑娘何事要问?” 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清清都准备好被拒绝了,对方的应答却是让她喜不自胜,欢喜的上去一步,微躬身行礼 “不知二位可知道,第二石路上,有活水的亭子在何处?” “要有活水的亭子的话,姑娘可是走错了。这是第二石路的右边,活水引在石路右边的亭子那边。姑娘不妨往回走,会更快一些” 顺着姜息和孟芮指的望去,喧闹声很大,再看看另一边,了了几声,想来热闹都是在那边,那曲水流觞也该是在那边无疑 清清向二人道谢后,抱着怀中瓦罐,急急往那边小跑去,风吹过,像一只粉橘蝴蝶般,扑扇着小翅膀去寻找花朵。 越近,清清越能感受到空气中传来的阵阵湿润的气息,想来是不远了。 面露喜色,灵活的穿梭在人群里,听着耳边传来的抱怨声,清清也是置若罔闻,嘴里说着对不起,脚下的步子却是一步都未停止,急切的向前靠近的。 用耳朵听辩着水声的远近,在加上瓦罐里阿呆的指点,清清不断变幻着位置在人群里,像条泥鳅一样,游动着划过。 脑袋从拥挤的人群里扎出,果真眼前见一潭清泉显现出来,一根破开的青竹向下流淌着水流,水潭碧绿,幽幽散出冷意,清澈可见底部碎石 清清眼露喜色,面色狰狞,晃荡着把身体也从人群里拔出来,双膝跪在清泉旁, 用衣袖包住双手,捧在罐边两耳上,小心翼翼的把瓦罐沉入水里,瓦罐在水里借浮力减轻了重量,渐渐清清只用一只手勾着耳,倾倒着瓦罐一边去装水 感受到活水的清新气息,不待清清把瓦罐全放入,阿呆就一使劲的,从瓦罐跃进了水里,惹的清清连忙用衣袖遮挡住渐来的水珠,用心语传道 “你轻点,水珠都落我身上了!” 没事吧? 本来在水里欢腾的阿呆赶忙游过来,木鱼眼里满是担忧,清清的身体见了水,可是有大麻烦的! “还好,我挡住了” 清清摇摇头,扬起抹笑意示意自己没事 那就好,等鱼一下下,鱼活动活动筋骨,那个小破罐快把鱼憋死了 阿呆在池边摆动着鱼身,小奶音撒娇到,它要玩一会, “行,只一会会哦。游竹心来了我们就走!” 清清也知道那个瓦罐有多憋,现在看阿呆在水里的活泼,也不忍它立马再回去,反正人还没来,就让它放纵会。 好唉!清清真好! 阿呆欢呼着,听罢清清的肯定,几个摆尾就潜入了水下,畅快的来回游着 只见罐里一道光芒划过,清泉里便有了条金色鲤鱼在里面游动,这样大而神气的金鲤鱼,可是不多见!不多会,池边便围满了女客,激动不已的看着潭里的阿呆 清清本来还紧张,她们会不会责怪自己霸占这汪泉水,她本来只是想取点水就走的,没想到阿呆想要留一会。 后感觉周围人群都是欢喜的,没人不满,才渐渐放下心来,将装满了水的瓦罐放在一边,自己靠坐在一旁的石块上,走了一路,她也很是疲累了 这会功夫,清清便与人攀谈起来,不时让阿呆在湖里来几个飞跃,吸引一下姑娘们的喜爱,她俩也好呆时间长点。 梦境 (二十五) 看着清清消失在树林深处,粉橘的身影看不见踪迹了,游竹心才放下心来,解决眼前的问题。 莲瓣目冷漠的扫过身后疯狂的人群,面色满是隐忍,他感觉身体的支撑已经到了极限,再这样下去,身体怕会受伤更重,后背怕已经被撞的青紫一片了! 耐心感受着身后的晃动频率,注意力都放在了背后那一块。因清清的离去,人群更加蜂拥,放佛是因药而发狂的野兽,横冲直撞,再没了顾及。。游竹心细数着 前……,后……,前……,后…… 在人群往后动作,身后出现的空隙变大的时候,游竹心猛然松开两边的手,蒙头奋力往前跑去,带的身后人差点扑倒在地,乱成一团糟 众人还在混乱里挣扎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了前头,跑出一丈以外了。稳定下来,反应过来的人欲追,被后面人急吼止住脚步 “别追,别追,上面有官差呀,去找死啊!” 正七嘴八舌的说着,只听一旁过来几声呵斥,声如洪钟一般,震醒了人们的神智 “都干什么呢?围在这里” 慌乱四起,前面的人赶忙往人堆里扎,里面的人想跑去外面,众人如鸟兽一般,混成一团。 巡逻兵也不知抓哪个来问罪,只好分成两小队,在路两旁疏散着人群,为首的黑着张脸大吼 “哪来的回哪呆着去,别再扰了今日的好气氛,不然,让你们挨个去牢房坐坐” 游竹心见一茂盛树丛,便灵活的窜了过去,心若擂鼓一般的瘫软在地。 白玉般的面庞满是潮红,额头和鼻尖汗珠直冒,用衣袖细细擦拭去,唇瓣细细的喘着气息,来缓解一路狂奔的难受 久不见人来,心中疑惑,就悄悄又摸过去蹲在树后瞧看着。 见缺口那块的人都散了,摊位上又有了主人,各自整理着自己的东西,东西相碰的嘈杂,无人言语的寂静,构成了幅诡异的场景。 不管怎么样,都对他来说是件好事,省了后续诸多麻烦。心中惦记着清清,游竹心便又猫腰往上而去, 不敢贸然直接进入第二石路,怕惊动上面的女客,引来官差,只能借着两旁树林的遮挡,在石路的边缘寻找着清清。 游竹心心里想着三条石路的布置,和应该会有热闹布置的地方,清清玩心重,该是会在这些地方等他, 一路也就没有多看路边的行人,只粗略扫过,在热闹处才认真探看,就这样一路瞧了过去。 途中有几位姑娘甚是机敏,游竹心好几次都差点被发现,好在距离较远,她们也不想随便走动位置,都被他假装小动物混了过去。 到了曲水流觞处,游竹心在大树后远远的瞧着,数完小亭里面对诗的女客们,心里略有失望,上下两层都没有! 秋千架,结彩带……等各处寻来,都不见清清姑娘的踪迹,莫不是她走错路了? 也是,她是第一次来,还遭遇了这般可怕的事,惊慌失措间走失也是有可能的。 莲瓣目里满是懊悔和忧心,游竹心一拳打在树上,树身震动,带下落叶无数。若他多想一些,事情就不会到这个地步了! 正想着还有哪处地方没寻思完,再仔细找找,若都没有,他怕是要去第三石路看看,希望一切安好! 正要去前面看看,游竹心耳边传来一阵欢呼 “哎,好呀!” “就是这样,就是这个,阿呆在来一个” “呆呆好棒呀!” …… 阿呆?这不是清清姑娘的那位独特的小朋友吗?莲瓣目里又升起希冀,游竹心顺着喧闹声找去, 便见一水潭旁围了不少姑娘,在激动的冲着潭里的事物挥手呐喊,如同潘安坐车过市,路人的反应 因人群太密,游竹心一时也看不清里面到底有没有她,只能焦急的在后面换了好几颗树,且距离越来越靠近路边 又是一阵响亮的欢呼,伴着清脆的鼓掌声。一条金色鲤鱼,从水里高高跃起,宛若跃过龙门一样,在半空中挥洒着自己的激情,金色带着水珠的彩色,绚烂又夺目。 周围的巾帕,花朵样纷纷拋落下来,洋洋洒洒的,像下雨似的,很是壮观 如果金色鲤鱼不能肯定的话,游竹心还是还微有犹豫,毕竟此物虽少,但也不是没有。 那传来的娇嫩女音,就是一把锤子,锤实了游竹心的猜测,让他知道里面的人就是清清 “多谢各位姑娘的喜爱,还给了这么多礼物,阿呆都很喜欢呢!是不是啊?” 清清的尾音拖长,杏眼含笑,俏皮的看着水潭里的金色。 像是回应她的话一样,阿呆又重冒出水面,接连在水上来几个小跳跃,惹得姑娘们又是一阵喜爱 “清清,清清” “清清,清清” 人声嘈杂,大家都兴奋的看着阿呆表演的水上节目,唯有清清早习惯了,在一旁好笑的看着阿呆的卖弄,听着它每一次小奶音的显摆。 无论怎样,不生气就好? 照着吩咐,把它喜欢的东西从地上捡起来,挂满了全身,以防被踩坏。 百无聊赖的看着周围姑娘的容貌和衣着,在心里状是品评一下,打发这难熬的时间,想着游竹心什么时候来找她。 对于突然出现的男声,才会格外敏感,清清观察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在阿呆身上,松了口气。 自己去往刚刚坐着的石头上,双脚站立在上面,伸着脖子往外圈瞄着,杏眼环绕一圈,终是在不远处的大树后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眼睛冒着光亮,清清开心的朝那边大力挥手,得到回应后,兴奋的跳下石,跑到谭边挡住众人的视线,面对众姑娘的疑问,大方的弯腰鞠躬 “感谢大家都厚爱,我们要走了,有缘再见!” 叹气和惋惜声响成一片,姑娘们娇声哀求清清再留一会。清清笑容满面,对她们再一鞠躬 “感谢大家,下次再会” 便转身蹲下身子,自顾自把瓦罐沉入水里,用心语让阿呆游进来。 见主人执意如此,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面含惋惜的慢慢散去,个个高声说让清清明年也来,清清都一一应答了。 这个嘛?看心情喽! 见阿呆慢悠悠的晃进瓦罐里,很是不情愿的样子。清清严肃用心语告诉它,不乖下次不带你出来玩了,然后耳边全是小奶音的哭泣声。 清清混装没听到,将瓦罐提上来用巾帕擦尽水渍,才抱在怀里,不顾胸前衣衫沾湿了一片,步履轻快的跑进树林里 梦境 (二十六) 粉橘身影欢欣的像只小鸟一样,雀跃的冲了过来,衣衫轻盈的在风中飘荡着,伴随着身上其他小物件,带来叮叮铛铛的声音,很是悦耳。 走近身前了,游竹心才看清楚,她身上挂着的零零碎碎的东西是什么。 清清像是卖货郎一样,身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如意结,小葫芦,香囊包……等,竟还夹杂些小金饰! 看的游竹心满是安慰和感慨,看来他不在的时候,她把自己照顾的很好,没有受欺负,还交到了朋友! 快步上前与清清相迎,接过她怀里的瓦罐抱在自己怀里,柔声道 “你都抱了一路了,接下来歇歇,换我来” “好,谢谢竹心” 清清开心的用衣袖扇着凉风,一手叉腰在后,仰着脖子活动自己的筋骨,抱着阿呆走了这一路,又卖力那么久,她骨头早就酸软的不成样子了! 清清脸上的薄汗,沾花了他画的胭脂,现下有些胡成一团,花猫似的。 游竹心摇摇头,含笑从衣襟里掏出抹丝绢,伸出手去要给清清擦汗 大力扇风缓解着身体的燥热,清清感觉有些许难受,自己怕是要熟了! 她在湖里的时候,身体都一直是冰凉的。可到了这岸上,时不时就要发次热,活像是把鱼搁在水里煮一样,像是游竹心的鱼汤一样,小火慢炖,渐渐升温 清清不敢说,怕是怪病惹游竹心嫌弃,但她后来发现,他也会这样以后,如玉的面庞敷上层薄红,另类的好看,才知道是正常现象。 一时不能快速把体热降下去,心里很是烦躁。清清只能边大力扇风,边无聊的看着周围的景象,与曲水湖边又有什么不同 感到脸颊被柔软的东西触碰,清清缓过神来,看清眼前一方淡色的帕子,才知是游竹心在给她擦汗。 瞅着这好看的俊脸,认真而又细致的触碰着自己,清清的心就像是吃多了螺肉一样,有几分中毒的眩晕,不住露出憨痴的笑意,呆呆傻傻 不忍离开,索性把头更往前凑,杏眼里是满是调皮的笑意,撒娇道 “这边,这边,都很需要,要照顾到啊~” 莲瓣目里映着清清的调皮,荡漾出水波,游竹心像包容小孩子一样,更加轻柔的擦拭清清,像是羽毛拂过一样 “这样的力道可以吗?” “嗯嗯,很舒服” 不能摇头,怕打扰了神仙赐福,清清只能言语乖巧的大声应答, 惹得远处的姑娘们笑声连连,远远传来树林里。刚才与清清碰面相熟的,给阿呆小金鱼的,淡紫色衣服的姑娘调侃到 “这么好看的郎君做的,我们也想感受一下啊!清清,帮个忙呗~~”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声,清清赶忙直起腰转过身来,面红耳赤的,几分撒娇,几分生气的说 “哎呀,如玉你讨厌啦。不给,我的!” “哦,我这就讨厌啦,我更多还没说呢?还不给~~,小气鬼” 如玉轻摇着小扇,笑盈盈的和周围的姑娘,自小阁上看过来。 以往不是没有儿郎在第二石路旁等过姑娘,但少见今日这般俊俏的,和那画像上的公子,真是一模一样! 又是与清清这边水灵可爱的姑娘一起,少不了要打趣一番,让自己乐呵乐呵,以解心中可怜。何事,她也可以这般与人话聊呢? 但瞧小姑娘面皮薄的样子,刚刚又一起聊的很合得来,她就不为难了! 如玉把扇子轻叩在栏杆上,自己也倚上去,自上娇声喊到 “那你告诉姐姐,他是你什么人,姐姐就不说了,放了你,怎样?” “对啊,对啊,一定要说?” “好好说啊,我们可都听着呢?” “说的不好,可不放你们走!” …… 各姑娘在旁边七嘴八舌的跟着起哄,越说越是激动,面色像是喝多了酒水,一般都酡红。这么好的热闹,怎么能只当背景呢? “哎呀,如玉姐姐真是!” 清清羞恼的在原地抖动身子,狠命跺踩着脚下的土地,发泄心中的情绪,只感觉脚底些许发麻,才感觉好一些。 悄悄转过身来,看了眼身后的人,赶忙回头用手捂住脸颊,杏眼满是羞涩 哎呦呦,感觉更烫了! 阁楼上的起哄声让人心乱,清清不知怎么想的,脑袋一耿,闭眼大声喊到 “喜欢的人,我可喜欢他了!” 阁楼上片刻的寂静后,哄笑声惊雷般传来,姑娘们笑的前仰后合,如玉更是捂着肚子坐在了椅子上。 这么实诚的姑娘,可真是不多见!她但凡走了不回答,或是假装个别的答案,她们都是会过的 萍水朋友,不过是聚在一起开开玩笑罢了,当不得真事的。 偏巧这姑娘,楞头楞脑的来一句,在众人面前示爱,还这么大声。怎么能不逗她们开怀,这简直是活宝一个 本以为回答她们就没什么了,认真的对待回答了问题,她们笑的反而更大声了,放肆的很! 清清在树林里听着,感觉自个的头顶都要被热度蒸的冒烟了,滚烫滚烫的,怎么扇风都降不下来的那种 杏眼里含着水光,转身想寻求游竹心的安慰,没想到看到他竟然也捂嘴偷笑着,莲瓣目微眯,里面满是笑意 清清气的大叫,像是生气的猫咪一样,又可爱又凶 “你也笑我,讨厌死啦” 生气的一跺脚,抱胸蹲在地上生起了闷气。这些人类真无聊,这样的事也能笑成这样,幼稚,比阿呆还幼稚! 游竹心本是想隐忍一点,憋住不笑,奈何清清这般告白又视死如归的样子,简直戳中了他的笑点,止不住。 怕她听见更生气,索性捂住嘴巴,在身后暗暗的,想等他笑完,清清该是不会发现 但,没想到…… 拍拍自己的面颊,快速的止住笑意,只嘴角还是微微勾起。游竹心在清清的身后站着,想着该如何去哄, 远处的笑声真是太嚣张,这么久了还没停下,游竹心觉得,还是先远离这个地方! 将怀中的罐子在怀里夹紧,确定奔跑中不会掉下来。游竹心悄声走到清清身旁,瞅准时机,一把拽起清清的手,跑了起来 梦境 (二十七) 楼上的姑娘远远的瞧见见了,更是疯狂不已,个个兴奋的在上面大声叫嚷着,菜市场一样 有的甚至都叫破了音,开水烧开般的尖锐声音夹杂在噪音里,更显刺耳。 下边的游人以为出了什么事,纷纷停滞不前,抬头观望着上面的动静,不时指指点点的,与身边人谈论一番,猜测上面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巡逻的卫兵远远的听见了,这声一听就是出事了,急急的从人群里挤到了阁楼下,魃厦高声喊到 “出什么事了?有歹徒出现吗?” “是什么情况,都还好吗?” 转看着四周,都没有异常的地方,魃厦环看人群也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在里面,但阁楼上声响这么急切,这么大,是为了什么呢? 魃厦凝神看了一会,双手环成喇叭,望着上面大声喊到 “楼上姑娘们,现在是何情形,快与我说来,迟了只怕歹人早已跑掉了” 楼上众人正闹腾着,游清二人早跑的看不见踪影了,可是不妨她们对彼此的打趣,一个个眼里闪着做坏事的精光,和同伴开着玩笑。 芳可轻锤着同伴的手臂,娇声呵斥她说谎,正笑闹着,就听见有道不同寻常的声音传来, 不同于姑娘的娇柔清脆,银铃一般,很是雄厚有力一听便是男子的声音。 她环顾四周并没见根源在哪,疑惑的走到栏杆旁,似瞟看到一片脑袋,心中大惊,赶忙挨着围栏,想要看的更清楚, 只见阁楼下空地上围满了人群,个个仰着脖子在看这边。 巡逻的卫兵在下面高声叫喊着,芳可一时吓的花容失色,忘了该如何是好,连忙把脑袋收回去,坐在椅子上拍着胸脯 哎呀,就一会功夫怎么成这样了? 魃厦在下面喊破了喉咙,都不见上面有人应答,仍旧是莺歌燕语的,热闹的很。 心中很是恼怒,但又不敢动作,上面都是本郡富贵大户的女儿,非富即贵,个个都不是他们这些小官惹得起的,谁敢上前惊扰? 只能在下面干巴巴的叫喊,期盼有人回应他一声,好尽早完成他们的本分。 好不容易等来个脑袋从里面探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又吓的缩回去了活像他是吃人的妖怪! 魃厦郁闷的问着身后的跟随,让他看自己的脸的样子,很难看吗?, “我丑吗?” 夏后小心的瞧着眼前这张面庞,古铜的皮肤,浓眉大眼,敦厚的鼻子下一口樱桃小嘴,粗狂中带点女子的秀气。 他一时组织不了语言,不知如何回答,眼睛微闭后张开,什么都好才是。抬头笑着答 “头儿俊着呢?” “我凶吗?” “头儿待我们,兄弟一般!” 魃厦盯着这颗漆黑的脑袋,生气转手指着楼上 “那为什么那个姑娘这么怕我?没看清人样就缩回去了?” 抬头瞥了眼楼上,彩绸飘逸,夏后语带笑容的回答 “估计是惧怕头儿的官威深厚,才会如此,头儿不必为此生气!” 听到这话,魃厦心里满是得意,一挑两弯浓眉,嘴巴一撇,双手扣在身后,左脚叉出一步,倨傲的说 “也是,就没又几人是不怕我魃厦的。她们不出来,我们就在这等,也省的一会到处瞎转悠!” 琴海揽住芳可的肩膀,见她神色不对,急急问道 “你怎么了,楼下有什么吓得你这样?” 芳可一把拉住同伴的手,面色焦急,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她看着还浑然不知的众人,大声喊到 “别玩了,出事了,出事了,你们快看楼下” 如玉等人连忙挤到栏杆旁,齐齐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都抬头看着她们,一时竟觉面庞火辣辣的烧疼,难为情死了! 见又有人出来,还是这么多,魃厦连忙招手喊到 “姑娘们,别怕,我们是来帮你们的,出了何事让你们这般喧闹” 众人推推搡搡的,没一人愿意出去露面应答,觉得不好意思。燕茹在一旁摇头,自小几上起来,探出头去,笑着说 “魃统领,日安啊” “小姐日安” 魃厦等人瞧清出来的人后,连忙躬身行礼,郡守千金也在这里啊 见人还算识趣,没有多问,燕茹接着柔声道 “不过是姐妹间的玩笑声罢了,竟惊动了巡逻兵,真是有愧了” “哪里,哪里,我们职责所在,职责所在” 魃厦和一干巡逻兵谄媚的看着上面,点头哈腰着,生怕惹上面有所不满 “魃统领等忠于职守,实是我云中郡之福,失礼之处,还望担待” 燕茹接着说 “那既然无事,我们就去别处巡查了,告辞” 既是无事,魃厦识趣的告了辞,尽职就好,多余的也就不是他该管的了,有时候形式远比行事要重要的多! 见队列整齐远去,众人才算是松了口气,如玉大松口气 “还好这里有燕茹在,不然我们都不知怎么收场呢!” 皆点头称是。燕茹俏脸扬起抹笑, “各位继续,不要因此坏了气氛,花节才开始了一半呢!” 众人方又笑闹起来,只是怎样都恢复不了之前的热闹,更有姑娘三三两两的离去了 一路跑到中石路上,二人皆是气喘吁吁的,清清单手撑着树干大口喘着气息。游竹心坐在草地上,将瓦罐放在两腿间,也微微喘着气息,笑着说 “怎样,还生气吗?” 清清摇头,杏眼明亮的看着游竹心。身上的疲累能带走心上的痛苦,若她之前是生气的,但与他奔跑的路上,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剩下满心的快乐 指着下面长长的中石路,莲瓣目满是戏谑 “敢走吗?” “敢,你陪我!” 望着石路的漫长,还有第一石路的害怕,清清心里还是不愿意走这里的。但是对上那双温柔的眸子时,就放佛有了无穷的勇气,只要有他在,做什么都可以! 二人相视一笑,眼眸中星光满布。游竹心复将瓦罐抱在怀里,清清挽住他的臂膀,从上一路小跑而下。 脸上止不住的笑容,欢欣的在中石路上奔跑着 真好,有你陪我! 梦境 (二十八) 对不起,我可能又要鸽了各位一天了, 在看一本小说,每天都在努力让丈夫破产 嘿嘿??,其实也没有多好看,只是它里面的比喻什么的,还有一些情景很搞笑,可以看下去 最后吐槽下名字,网文真的好无力哦,我的编辑也说过让我改个和这本差不多,我努力了两个月,想了好多名字,都被划了, 我就是个起名渣,编编啊,我真的做不到啊 楼上的姑娘远远的瞧见见了,更是疯狂不已,个个兴奋的在上面大声叫嚷着,菜市场一样 有的甚至都叫破了音,开水烧开般的尖锐声音夹杂在噪音里,更显刺耳。 下边的游人以为出了什么事,纷纷停滞不前,抬头观望着上面的动静,不时指指点点的,与身边人谈论一番,猜测上面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巡逻的卫兵远远的听见了,这声一听就是出事了,急急的从人群里挤到了阁楼下,魃厦高声喊到 “出什么事了?有歹徒出现吗?” “是什么情况,都还好吗?” 转看着四周,都没有异常的地方,魃厦环看人群也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在里面,但阁楼上声响这么急切,这么大,是为了什么呢? 魃厦凝神看了一会,双手环成喇叭,望着上面大声喊到 “楼上姑娘们,现在是何情形,快与我说来,迟了只怕歹人早已跑掉了” 楼上众人正闹腾着,游清二人早跑的看不见踪影了,可是不妨她们对彼此的打趣,一个个眼里闪着做坏事的精光,和同伴开着玩笑。 芳可轻锤着同伴的手臂,娇声呵斥她说谎,正笑闹着,就听见有道不同寻常的声音传来, 不同于姑娘的娇柔清脆,银铃一般,很是雄厚有力一听便是男子的声音。 她环顾四周并没见根源在哪,疑惑的走到栏杆旁,似瞟看到一片脑袋,心中大惊,赶忙挨着围栏,想要看的更清楚, 只见阁楼下空地上围满了人群,个个仰着脖子在看这边。 巡逻的卫兵在下面高声叫喊着,芳可一时吓的花容失色,忘了该如何是好,连忙把脑袋收回去,坐在椅子上拍着胸脯 哎呀,就一会功夫怎么成这样了? 魃厦在下面喊破了喉咙,都不见上面有人应答,仍旧是莺歌燕语的,热闹的很。 心中很是恼怒,但又不敢动作,上面都是本郡富贵大户的女儿,非富即贵,个个都不是他们这些小官惹得起的,谁敢上前惊扰? 只能在下面干巴巴的叫喊,期盼有人回应他一声,好尽早完成他们的本分。 好不容易等来个脑袋从里面探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又吓的缩回去了活像他是吃人的妖怪! 魃厦郁闷的问着身后的跟随,让他看自己的脸的样子,很难看吗?, “我丑吗?” 夏后小心的瞧着眼前这张面庞,古铜的皮肤,浓眉大眼,敦厚的鼻子下一口樱桃小嘴,粗狂中带点女子的秀气。 他一时组织不了语言,不知如何回答,眼睛微闭后张开,什么都好才是。抬头笑着答 “头儿俊着呢?” “我凶吗?” “头儿待我们,兄弟一般!” 魃厦盯着这颗漆黑的脑袋,生气转手指着楼上 “那为什么那个姑娘这么怕我?没看清人样就缩回去了?” 抬头瞥了眼楼上,彩绸飘逸,夏后语带笑容的回答 “估计是惧怕头儿的官威深厚,才会如此,头儿不必为此生气!” 听到这话,魃厦心里满是得意,一挑两弯浓眉,嘴巴一撇,双手扣在身后,左脚叉出一步,倨傲的说 “也是,就没又几人是不怕我魃厦的。她们不出来,我们就在这等,也省的一会到处瞎转悠!” 琴海揽住芳可的肩膀,见她神色不对,急急问道 “你怎么了,楼下有什么吓得你这样?” 芳可一把拉住同伴的手,面色焦急,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她看着还浑然不知的众人,大声喊到 “别玩了,出事了,出事了,你们快看楼下” 如玉等人连忙挤到栏杆旁,齐齐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都抬头看着她们,一时竟觉面庞火辣辣的烧疼,难为情死了! 见又有人出来,还是这么多,魃厦连忙招手喊到 “姑娘们,别怕,我们是来帮你们的,出了何事让你们这般喧闹” 众人推推搡搡的,没一人愿意出去露面应答,觉得不好意思。燕茹在一旁摇头,自小几上起来,探出头去,笑着说 “魃统领,日安啊” “小姐日安” 魃厦等人瞧清出来的人后,连忙躬身行礼,郡守千金也在这里啊 见人还算识趣,没有多问,燕茹接着柔声道 “不过是姐妹间的玩笑声罢了,竟惊动了巡逻兵,真是有愧了” “哪里,哪里,我们职责所在,职责所在” 魃厦和一干巡逻兵谄媚的看着上面,点头哈腰着,生怕惹上面有所不满 “魃统领等忠于职守,实是我云中郡之福,失礼之处,还望担待” 燕茹接着说 “那既然无事,我们就去别处巡查了,告辞” 既是无事,魃厦识趣的告了辞,尽职就好,多余的也就不是他该管的了,有时候形式远比行事要重要的多! 见队列整齐远去,众人才算是松了口气,如玉大松口气 “还好这里有燕茹在,不然我们都不知怎么收场呢!” 皆点头称是。燕茹俏脸扬起抹笑, “各位继续,不要因此坏了气氛,花节才开始了一半呢!” 众人方又笑闹起来,只是怎样都恢复不了之前的热闹,更有姑娘三三两两的离去了 一路跑到中石路上,二人皆是气喘吁吁的,清清单手撑着树干大口喘着气息。游竹心坐在草地上,将瓦罐放在两腿间,也微微喘着气息,笑着说 “怎样,还生气吗?” 清清摇头,杏眼明亮的看着游竹心。身上的疲累能带走心上的痛苦,若她之前是生气的,但与他奔跑的路上,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剩下满心的快乐 指着下面长长的中石路,莲瓣目满是戏谑 “敢走吗?” “敢,你陪我!” 望着石路的漫长,还有第一石路的害怕,清清心里还是不愿意走这里的。但是对上那双温柔的眸子时,就放佛有了无穷的勇气,只要有他在,做什么都可以! 二人相视一笑,眼眸中星光满布。游竹心复将瓦罐抱在怀里,清清挽住他的臂膀,从上一路小跑而下。 脸上止不住的笑容,欢欣的在中石路上奔跑着 真好,有你陪我! 远处传来掌声 梦境 (二十九) 嘿嘿??,懒惰也是快乐! “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清清顾不得脸上发丝的纷扰带来的丝丝痒意,和他一起享受这此刻的畅快,脸上止不住如花朵一般绽放着笑意 “带你去郡里逛逛!” 游竹心偏头看着清清,面色温柔,莲瓣目里溢满了快乐,山高水长,广阔而高远,心中自由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心有所感,动物对危险的觉察总是敏锐的,清清拽着游竹心的手,慢慢的停下了脚步,转身疑惑的看着身后。 只见道路两边花树摇晃的缤纷灿烂,抖落朵朵花瓣,中石路上的小石子,一颗颗整齐的排列着。杏眼环绕一圈,什么都没有看见,清清嘟囔着 “奇怪,明明感觉有东西在身后的啊?” “许是你看错了吧,这里树木茂盛,又多种植灌木,重重叠叠间很容易将树荫看成人影的” 莲瓣目也疑惑的跟着看过去,只见树林郁郁葱葱,低头笑说她是否看花眼了。 清清懵懂的点点头,又在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是自己看花眼了,回头对这游竹心一笑, “应该是花了眼,我们走吧!” “嗯” 二人正准备慢慢自中石路上走下去时,旁边传来的一声大喊,吓的清清惊恐的向旁边看去,只见三个清清那样体格的胖大婶,指着他们叫喊 “快看啊,是那位怀里抱大罐子的姑娘,她出现了!” 华路上半身从木架里探出,身下匍匐着各式的梳子,手臂撑在在木架两边,避免压坏东西,像是在木盒里放了馒头一样的臃肿 她直直的指了过来,面色很是惊讶,而后反应过来应该拦下二人,免得他们又不见了 只是她想要从里面出来,却不是容易的事。体格实在是太胖,两臂的肉卡在木架两边的支撑上,馒头边挤压在了木盒框子里, 让她很是为难,力气小了出不来,力气大了恐把木架弄坏,连带着她上面的货也得摔倒地上去,沾满尘土,不好卖出去把。 气的她扭头冲着隔壁摊位大喊 “死柴火棒,还不快来帮老娘我,和人聊粪呢你!” 墨砚铺子后和摊主正闲扯的王经赶忙跑过来,身体精瘦,面庞几分皮包骨头的样子,佝偻着身子,和那柴火棒,倒真有几分相似。 他跑到华路身后,双手托住她两腰上,急切的想把人从里面拽出来,但劲没用对,反扭到了自己的脚,前扑过去撞到胖肉上,被反弹到后面的树丛里,卡的动不了,挣扎着想要起来 华路听见声音扭头看过去,见自己男人烂泥一样的卡着不动,窝窝囊囊的样子,心里的心火不由就烧的旺起来,脸上横肉抖动,眼里充斥着火焰一边努力把自己弄出来,一边破口大骂 “死样,老娘怎么嫁了你这么个东西,干啥啥不行,吃饭的时候吃的多。干这点小事都能摔着,你还能活点啥让老娘乐呵乐呵……” 游竹心和清清,早在她被卡住的时候,就一激灵跑的看不见踪影了, 等其余摊主赶过来瞧看时,中石路上鬼影子都没有一个,返回去时纷纷埋怨华路眼睛花了,瞎乱说话,气的被卡的华路眼睛都气红了, 她这会要是能活动,早就上去把那几个瘪犊子玩意教训一顿,让他们知道,强,还得是她华路!敢质疑她? 摊主们个个又小跑着回摊位后,施展浑身解数,来安慰挽留刚刚被自己冷落下的客人 粗壮的花树后,慢慢走出一抹修长的身影,面色淡漠冰冷,泼墨山水画似的郎君,赫然就是刚刚离去的东陵常! 他眼神阴鸷的看着远去的二人,他们透露出的的开心快乐,就像是一根针一样,刺进了自己腐烂的血肉里,伤口不大,却疼痛难忍。 曾以为的可怜虫,却是活的最真的那一个,远离了是非的漩涡,却拥有了真正的自由。 而他,却要费劲心思才能得到一点自己想要的,当真是艰难不已 身边的至亲之人,也是利用之心存三分,他们这样的大家族里,怎会有真情存在,一丝一毫都是用代价换来的 若不是母亲伤了身子,只能拥有自己一个孩子,怕她早已放弃自己了! 每次看见她面上伪善的温柔,就觉得可笑至极,但他偏偏就爱看她那烦心自己,却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 眼眸越是黑暗,仿佛沁入了地域的黑暗,东陵常嗤笑一声,想要从他掌控东陵家,也得端看他愿不愿意呢 狠命拽下头顶上的一团花朵,保养上好的手划出了条血痕,东陵常依旧恍若未觉,用手指捻碎着花瓣,看着指尖沾满粉色的透明汁液,花瓣残破不堪,竟感觉美妙无比,心里的愉悦感顿生。 转头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中石路,眼中入魔一般的邪恶,面色温柔的冷笑,眼里似有寒芒一般 “残缺,才是美!真是迫不及待,想让你也感受到,我此刻的内心” 清清突感身上一阵寒冷,仿若冬天曲水湖的风吹到身上,冷的只打哆嗦,她不由挽紧游竹心的胳膊,和他靠的更近,以缓解自己的不适 “怎么了,没事吧?” 察觉到清清的怪异举动,游竹心减慢了奔跑的速度,低头看着紧挨自己的清清,莲瓣目里满是担忧 清清死命的边跑边跺着脚,以求这样可以驱赶心中的寒战。看清莲瓣目里倒映的自己,清清心里很是温暖,灿烂一笑,故作轻松说 “没有事情,只是有点累了,才想让你拖着我走” 无奈的摇摇头,莲瓣目里满是好笑 叮当!叮当! “郡守赐福,驱魔辟邪” 听着远处的声音,游竹心不由的面色一紧,将清清护在身后,看着远处的动静 李管家带着一众官差和仆人,在给村民们身上喷洒符水,赐予过的人,都会在额头用朱砂画三条杠,以示天神保佑 那阳光下剔透的水珠,让游竹心眉头紧蹙,莲瓣目满是思索。他面色严肃的看着清清,认真的说 “你想去郡里面吗?” “想啊” 不知为何这般严肃,但清清还是遵从本心说出了所想 杏眼里星光点点,满是希翼,该很是期待了。游竹心知她等这一天很久了,本就是为了让她开心,再多的困难,他都应该帮他解决! 他把清清安置到一处树木茂盛的地方,让她等自己,就径自像李管家走去 梦境 (三十) 村长数着自己村里的人都来完了,将手中竹简卷好,交给自己的儿子钱都,自己脸上带着谄媚的笑,褶子一丛一丛的叠起,对着李管家躬身行礼 “多谢郡守大人,对我们这些乡民的厚爱,每年都来赐福” “我们大人爱民如子啊,能多为你们做的,就一定不会推脱!” 两手背在身后,双脚分开随意站立,李管家半边脸对着钱酒,面上敷衍,状是翻看着手中的记事竹简,到了这儿,还有哪个村漏下的,一眼都不看过去 这般冷漠的态度,钱村长也不知是该说话,还是不该说话,只能恭敬的等在一旁,听凭吩咐,面上不敢有丝毫不满。 钱都看父亲笑的这般勉强,讨好的站在一边,那死管家一副人五人六的样子,就很是气愤,他爹好歹是一村之长,村里人人都敬畏着,在郡里也是拥有实权的,他一个小小的管家,竟敢这般行事! 少年的眼睛黑亮干净,心里的心思在瞳孔里显示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遗露,想要说点什么,以帮助父亲摆脱眼下的尴尬,刚想要开口。 钱村长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然抬头严厉的盯过去,眼里满是警告,安分呆着! 吓得钱都后退一步,后委委屈屈的低下了头,握着手中的竹简的劲越发大,指甲死命的刻在竹片上面,留下道道划痕,腮帮鼓的像只青蛙,干嘛,他又没错! 看儿子收了心思,钱村长才又转脸看着李管家,面上笑容依旧。 臭小子,就知道给老子我找事,多大的人了,还分不清场合,还以为是在村里呢,可以横着走,别人都会看在他的面子上,给予几分宽容,可是现在非常时机,可容不得胡来! “李管家,日安” 听的有人喊他称呼,李管家慢吞吞的卷起手中东西,眼神不耐烦的扫过去 “谁啊,没看到大爷我正忙着吗?” 待看清楚眼前人后,他赶忙将竹简扔给背后小厮,自己供起手,迎上前去,乐呵呵的说 “原是游先生在此,真是失敬失敬啊” “哪里的话,李管家今日如此繁忙,理应由在下过来相见才是” 游竹心回应一礼,起身面色温柔,挥袖指着周围,笑着说 “自远处便看见李管家赐福,不知在下可有这份荣幸,可以得到李管家的赐福” “游先生想要福气,说一声就是了,小的怎敢怠慢呢?现下这就为先生准备” “多谢” 在次拱道谢,游竹心看李管家,自下人手中端来碗灰色的水,面上漂浮着焚烧过后的零星纸灰,黑漆漆的,用成人手掌大的金碗盛装,多了份巫蛊的神秘感。 李管家双手捧金碗于胸,面色凝重的走过来,虚眯着眼睛,绕着游竹心晃悠悠的走了三圈。 在他身后站定,手指在水中轻沾,弹射到他的后背的衣衫上,在走回身前,洒水到游竹心身前,最后一下弹射到头顶上,以示通体护佑,各方妖孽不得近身。 洒水完毕后,李管家从随从手里接过呈有朱砂的漆木雕花盒子,指腹在里面轻沾,取了些许颜色,就要往游竹心额头上涂抹 手伸到半空,却被游竹心抓住手腕,不能再进一步,莲瓣目对上李管家眼里的疑惑,清浅一笑 “管家这东西沾的有些少,怕是一会就会掉没了,弄多点好!” 随意而又力量的把李管家的手带到朱砂盒上,将刚刚沾着颜色的指头,猛的插进去,猛烈的搅动几圈,使红色粉末更能依附在指节上,莲瓣目里幽深一片,游竹心不紧不慢的说 “要多,粉多颜色才不会掉失的太快” 看着已经瞧不出本来颜色的手指,满是艳丽的颜色,李管家震惊的看了眼手指,又吃惊的看着一旁的游竹心,几分犹豫的说 “可游先生弄得这也,也太多了吧,以往只一点点便可以画的很是清楚了” “这过节图的,就是个喜庆,红色才能辟邪,还有就是……” 游竹心说的面色几分犹豫,很是为难接着说 “竹心最近,很是遭祸,运气甚是不佳,想要借此冲冲邪气,也好时来运转” “哦,原是如此,那小的给公子再弄的颜色浓郁一点” 李管家点头到,此刻觉得手上的颜色还是太淡,不够去除游竹心身上的邪气,一定是又红又艳才好! 特意又把手往朱砂里搅,越是被水弄得结块湿润的粉团,就越是使劲的捏碎在手里,想要沾上更多朱砂, 两根手指再伸出手来,已经是两根红彤彤的朱砂棍了,在游竹心白皙的额头上,缓慢又细致的画了三条杠,涂抹了几次朱砂,务必要达到他心中的样子。 后退一步,李管家看着自己的杰作,三条杠一样粗细大小,朱砂红的滴血一般,比他这一路画过来的人,都精致, 他为了早点完成任务,一般只是随意拿手画几下,七歪八扭的,不是浓了,就是淡了,反正也没人敢说,要是有人问起来,就搪塞是人太多的缘故 游竹心这个,简直可以说是他这些年画的最好的三条杠了!李管家点头示意,笑着说 “好了,游先生” 现在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美还是丑,游竹心都不准备关心了,他迫切的想要赶回清清身边, 她一人呆着自己总是担心着,虽然她很坚强,老说着自己勇敢,殊不知,这只会让他更心疼,柔弱的姑娘,你此刻,只需躲在我身后就好了! 露出抹笑,游竹心躬身行礼 “那再下就先告辞了,李管家还望保重,不要过于操劳” “好,先生自去就好,咱们改日再见” 清清被游竹心塞在树丛后面,就认真的躲了起来,在不弄坏衣服前提下,把自己挤在灌木里,把瓦罐放在自己眼前,和阿呆大眼瞪小眼的,以求层层叠叠的叶子隐蔽自己的身躯 游竹心回来便看到,一抹粉橘在绿色里混着,颜色对比鲜明,想不注意到,都是困难的。他不由按按突跳的太阳穴,长叹一声 他这是喜欢了个什么笨蛋啊! 梦境 (三十一) 清清身体匍匐在地上,任由树木灌丛把自己埋在里面,小声的和瓦罐里的阿呆聊天, 不时给它展示下自己身上挂着的饰物,把阿呆心悦了,叫嚷着要的小金鱼扔进瓦罐里,饰物在水面冒了几个水泡,悠悠的沉下水里。 趁它还没有完全沉到底部,阿呆便撅起鱼嘴,把小金鱼上的吊绳点点捋开,在水里摊成圆形,鱼身灵活一摆,粗粗的鱼头上就挂了条小金鱼 闪亮亮的鱼身并上黄澄澄的小金鱼,水下在阳光的照耀下晃眼的不行。 晃动几下身子确认不会掉落,好好的卡在身上,阿呆喜气洋洋的冒出水面,脊背努力拱起满月样,靠在瓦罐上给清清展示它的漂亮物物 清清你看,我是不是湖里最好看的那条帅鱼鱼 “嗯,嗯,绝对是!” 黄金金的一片,在阳光下闪着光芒,阿呆仿佛和小金鱼融为一体,若不是中间有红绳隔着,怕早就分不清了。 清清看着这阿呆傻样,心里偷偷的笑,但面上确是一副很赞同的样子,毕竟这般独特的金鲤鱼,曲水湖里怕是找不出第二条了,说阿呆它最好看,也不为过。 嘿嘿,回去可以和我的水晶圈圈放在一起,阿呆的小金库又多了件好宝贝! 欢喜的借着光影和水面,阿呆转看着自己的新模样,一样的黄灿灿,一样的闪光光,好看的很! 扭了半天,忽然脑瓜里想到什么,呆鱼眼几分凶凶的,泛着尖锐的光,转过来盯着清清,小奶音威胁着大声说 “清清身上的东东,都是阿呆的!” “嗯嗯,都是你的” 杏眼里满是温柔,笑容越发灿烂,几乎可以和清清身后的阳光相提并论了 却让阿呆莫名有些发凉,大力摆动鱼鳍晃动掉心里的异样,又沉入水里埋着了,阳光晃眼照在裸露的鳞片上,真的是难受! 清清看着水里转圈游动的阿呆,杏眼里满是戏谑,小鱼鱼怎么能保管得好东西,还得是她这个大鱼来领导! 低头看着身上各色不同的挂饰,想着哪几件自己留下来挂在洞里,正想着,便听见熟悉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清清,该起来了!” 温柔又磁性的嗓音,声音清脆如泉水叮咚,流淌进自己的心里。清清猛然抬起头来,看到熟悉的身影蹲在面前,杏眼里满是欣喜,高兴的大喊 “你终于来接我了!” 说完,清清麻溜的倒爬出树丛里,期间也注意不让四周的枝丫钩到自己身上,坏了游竹心精心准备的事物。 站起身,清清拍打着身上的碎屑,仔仔细细的,务必不让衣衫上有一点多余的色彩,才抬头笑盈盈的看过去 等看清游竹心的模样,清清却心有不解,越过层层灌木,在游竹心的护卫下,来到他面前。清清指着他额上的三条红痕,疑惑的问 “这是什么?” “去郡里的凭据,郡守下令,云中郡各色节日,进城都需得洒符水,画宝印,赐福后才能进去” 指节轻轻触碰额头,下来时便见沾染几点颜色,更映衬着其上肤色莹润,指节修长。莲瓣目轻瞟过,抬起笑看着清清 “洒符水?” 清清几分害怕的小心问出,杏眼几分闪烁光芒,瘦弱的身子隐隐在发抖。 在陆地上,水就是一个禁忌,这是死穴,是命脉!只是听见,她就害怕的不得了,它会让自己显出原型,陷入困境之中 在人类中,她始终是属于异类的,纵然她和涟涟样貌和人类一般无二,可是她们的鱼尾,就是她们命陨的理由。 “别怕,一切有我!” 稳在清清肩膀上,莲瓣目里坚定和安慰,看着清清的眼睛,游竹心竭力想要稳定她的心绪。 手掌下传来的阵阵战栗,让她心疼不已,再多的言语在此刻都是苍白无力,他紧挨着清清的身体,想要让自己温暖融化她寒冷的身体 “嗯~~” 忍住想要眼眶落泪的感觉,清清使劲眨巴着眼睛,将泪水憋回去,重重的点着头,尾音稍有哽咽 拇指拭去杏眼边的泪水,游竹心双手虚捧在清清的腮帮,想要让她看清自己的心意,坚定的说 “一切我都准备好的,你只需等我来接你,就好了” “嗯,我知道你一定回来” 杏眼红红的,努力从模糊中看清人脸,清清压抑着内心的难受,说出心里的话语,无论这百年间如何,她都相信他 薄唇印上额头,一冰一暖相碰,似是觉得不够,又移下两寸到清清脸庞,印下了章, 游竹心离开后,清清捂着发热的脸庞,两眼发直,愣愣的指着游竹心,又指着自己 “你……,我……” 清清紧张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感觉自己的面庞越来越红,脑袋里发晕,像条呆鱼一样看着眼前人 看着清清的绯红面庞,莲瓣目里水光涟漪,游竹心轻咳一声,转头环顾四周一圈,心里做着,该如何打破现下僵局,心里可还是乱的像一团麻,理不清楚。 莲瓣目扫到指节上的嫣红,游竹心突然有了计量,他蹲下身子看着瓦罐,借着水面的影子,指腹在额头狠狠的搓过,水中照印着三条杠的形状没有变,只是颜色浅了 他起身走到清清跟前,一手扶在她肩膀上,另一只手到清清额前,用指腹在上面轻轻涂抹着, 红痕淡淡的印在白皙肌肤上,隐约可看到后面肌肤的痕迹和状态。 游竹心觉得有些淡,蹲下身又取了次粉,涂在清清额头上,几次三番后,清清额上的颜色终是艳红如血。 他又蹲下身,对着水面在自己额头上涂抹,将三条杠颜色匀好,最后是看着颜色不如清清的红,几分薄。 他却混不在意,将清清拽到瓦罐旁,轻轻压下她的背脊,指着水里倒影, “瞧,这便是我们进入郡里的凭证” “这样便可以吗?” 清清伸手想要触碰,被游竹心抓住双手并拢在自己胸前,严肃的说 “别动,花了就进不去了!” “好,好,我不动!” 清清几分懵懂的点点头,她不知道这样是为什么,但是竹心一定不会骗她 “走吧” 游竹心将瓦罐抱在胸前,对清清挑眉示意,把自己的臂弯递过去。 “好的,游先生!” 清清俏皮一笑,眼中水色未去,晶亮亮的一片,好看的像是阳光下水中飘逸的花朵,粉嫩水灵。她将手搭在臂弯上,两人一鱼又踏上去郡里的路程 至于伤痛,它藏在心里无法抹去,但只要有人愿意和你分担痛苦,分享快乐,无论以后如何,这一刻它是美妙的! 梦境 (三十二) 曲水湖畔,芦苇丛里的空地上,清清目送着游竹心远去,就激动的找了块空地蹲在地上,来验收着自己的战利品。 巴掌大的的青葫芦,铜制的小铃铛,一根坠玉珠的木簪,石珠串,粉色小花的吊坠,两朵绢花,三方绣有山水画的帕子………… 那些姑娘们给的,在郡里游竹心给她和阿呆买的,零零碎碎摆满了芦苇丛这边的空地 姑娘们给的东西太多了,在湖边堆成了小山般高,双手都用,也是拿不完的! 在幸亏她机灵,把一条扔来的大拇指粗的红绳拆掉,取下根根细绳,将姑娘们给的东西都用绳子系好,挂在了身上, 郡里游竹心买的都是些实物,没有吃食一类的,如果可以永久纪念,她还是更喜欢东西,吃的两口就没了,还容易变质,这些死物却可以长久存在,一直陪着她 鲜艳的颜色,可爱的样子,让乡巴佬清简直爱不释手,无论哪一件都好的不得了,让她丢不开手去 她活了这许多年,第一次同时见这么多好看的东西,齐齐摆在眼前,简直挑花了眼,哪一件都不舍得放下。 她在里面左扒扒,右拉拉,每一件东西都在手里团摸遍,玩够了才转换下一件,进展慢的很,看了半天,才看了一点,身前还堆了一堆。 阿呆下巴靠在瓦罐上,看的瞌睡不已,早就失去最初和清清一起赏看快乐的心,死寂不已,对清清拿出的任何东西都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懒懒的瞧着清清在那里,不知第多少遍摸这些东西了,呆鱼眼迷迷糊糊的,又想要睡了。 郡里街道上人稀疏的很,都去白水山了,剩下的小猫三两只在摆摊,它和清清都瞧着无聊的很,全都是第一石路上有的,做工什么的,还不如!v 就闲逛起郡里的房屋了,那个人类给清清细细讲解,它听不懂,就又在瓦罐里睡觉,水温正好,瓦罐不时的抖动,都促使它快点入梦 那人类送它们回来时,夕阳红艳,卷云朵朵,水鸟叫嚷着躲进芦苇里,一片清冷的热闹 到现在是日落西山,天将暮色,也不知道清清什么时候才带它回湖里,帅鱼鱼真的要累死了,人类的事物好看是好看,就是人类个个都凶神恶煞的, 害得它都没有看好,尽顾着掩藏自己了,一点曲水湖霸的勇气,真是太丢脸了,阿呆在水里懊恼着拍打着鱼尾,憋闷的看着清清 它在旁边催促了很多遍,清清都说是马上,过去了数不清的马上,它依旧还是呆在罐这个破罐子里! 不管了,睡觉!见对方一点都没感受到自己,阿呆的小鱼心又受到了波折,将身子入水下,接着睡觉了 昏昏沉沉间,阿呆听见清清欣喜尖叫的声音,本想将脑袋再往下沉点,摆脱魔音,接着睡,但清清的下一句话,就像根木锤一样,狠狠的敲醒了它 “嘿嘿,这件玉雕小砚台好看哎,拿走,挂回洞里去!” 阿呆胖鱼身挺的像蛇立一般,呆鱼眼瞬间有了聚焦,带几分杀气的盯着清清,小奶音一字一句,越发大声的说 “帅鱼鱼的好宝贝,不给,不给,谁都不给!” “哎,你醒啦!” 清清转头惊喜的看着醒来的阿呆,她在这里看了这么久,期间很少听见阿呆的声音,猛然一听,还有几分意外 她手里举着一块颜色斑驳的玉饰,乐颠颠的跑了过来,蹲在瓦罐前,给阿呆展示自己的东西 “你看这块玉饰,挂在我的洞里如何!” 嘿,抢帅鱼鱼的东西,还拿过来炫耀,真是气死鱼了。呆鱼眼瞪得如同清清的泪珠一样圆,两腮鼓得如同青蛙,小奶音生气大吼,几分破音 “清清大坏鱼,又拿又炫耀,气死鱼了!” 看东西的快乐像毒药一般,高兴起来便什么都不顾了,杏眼映出胖鱼头上的生气,又转眼看着手中的小玉砚,不自在的想将其藏在身后,后察觉这般更加惹鱼误会,干脆依旧拿在身前, 清清蹲在瓦罐前,低头和与阿呆对视 “说了是阿呆的东西,清清肯定是不动的,我只是保管而已啊” “才不是,你说要把它挂在你的洞里!” 呆鱼眼生气的看着小玉砚,阿呆两腮鼓的更大,几近是个圆,又回瞧着清清,眼里满是她骗人三个字 “哪有,哪有,我们阿呆可是曲水湖里的帅鱼鱼啊,那个敢骗你啊!” “哼!哼!哼!” 气愤的哼了三声,阿呆猛然沉到水里,只留鱼脑袋顶上的一块红在水面上,呆鱼眼死盯着清清,鱼鳃在水里大力的开合着,水波四荡 “你想啊,你的水晶圈圈为什么放在我洞穴里,不放在你那里” “有螃蟹,弄坏了!” 想到以前拾捡的好宝贝,不是被那些丑家伙剪烂,就是拖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阿呆就又生气的在瓦罐里摆动身子 “谁让湖里就你爱吃螃蟹,天天吃,人家可不得来找你寻仇啊” 杏眼微挑,清清好笑的看着水里,揭短,看着阿呆生气的样子,知道自己说对了,继续诱哄到 “你看我帮你保管,总得收点利息,才更有动力嘛!我就选几件挂在洞里看,其它的那么多,都是你的,你看……” 清清转头指着地下的那一堆,让阿呆去看,食指半空画了个圈把那些东西包在里面,回头笑着说 “这么多,还是你的,等你都玩腻了,再来问我这几件,多好。” “那,那行吧!原谅你” 阿呆看那边还有那么多给自己,就不计较清清拿一两件去玩,反正迟早得还给它,小奶音倨傲道 “不能弄坏哦!” “铁定完好无损!” 清清眼神坚定的像清清保证着,面上一派正气凛然。扭头看着别处,杏眼里闪过精光 傻阿呆,到了我手里,那还能轻易给你啊,啥时腻了,啥时给你 “走啦,我们回去啦!” “好好,马上!” 清清点头示意,转身去收拾东西。阿呆又听见这两个熟悉的字,无奈的看着夜幕出现的星星,与它对了下眼,就又沉入了水里 哎,清清慢死了! 梦境 (三十三)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一只狸猫懒洋洋的躺在平地上,不时懒散的翻动下胖乎乎的身子,让身上的其它地方也暖和起来 离它不远处的大块空地上,整齐的占满了四层木架,其上都放有竹席,在扑晒着各色药材,空气中隐隐约约飘荡着草木的酸味和涩味,夹杂着枯草的干燥 一俊秀公子穿梭在木架期间,不时用手抓看着药材的干湿和成色,如玉雕一般的手,在药材的暗色衬托下,更加的剔透白净,暖橘的阳光的照射下来,仿若水晶一般,穿透而过 “公子,小的回来了” 长中小心的在门口望看,是否有人经过,确认无误后,才缓缓的关上了院门,拉上门栓。 一路从长长的廊道下走过去,只见小厮三四个在分工洒扫浆洗,丫鬟婆子一个都没有看到,东西磨蹭带来的擦擦声,并无其他动静,安静的很 到了处木栏围就的小院前,透过栏杆的稀疏间,果然见他家公子在忙活着,长中赶忙推开门进去,并大声的对东陵常喊到 “哦,探到什么新鲜玩意,说来与我听听?” 东陵常声音悠悠的传来,并没有转身来看,面色无丝毫波澜,神情全专注在眼前的这些药材上。 偏远之地就是麻烦,吃穿用度差个一星半点便罢了,连这救命医人的药材,都炮制的不行, 年份很少有对的,最好的都差个几年,火候晾晒不到位,手指轻掐,还是能感觉到草木的潮润,让他都没有出去药店的脾气了 这些东西入药是吃不死人,却会在无形中拖累病人的身体,让病情好的慢,或恶化。 他宁愿不去行医看病,也不能容忍自己将就这些破烂,来到这里都是拒绝外出,用的说法就是药材太差,害怕累落名声, 自己等的了,那胖蹴鞠可是害怕啊!整个郡里就没有第二个人医术比他更厉害,自己不干了,他可怎么办? 在整个郡里寻来最好的药材送来他这里,品相和成色都是一等一的,却还是离他的标准差了一点,也不好说不对 干脆自己这边再炮制晾晒一番,不为他们,自己的宝贝手,可是一天都断不了金贵药材! “和公子猜的不差一二,那游竹心,果真是有了心仪的姑娘,说是叫清清” 细心挑拣着竹席中药材里面的杂草,碎石,长中细细的回着话 “当真?” 手中捻一枚云母,缓缓转头看着侧身的长中,东陵常面色越发淡漠,眼神也几近凝冰,闪着寒芒 “千真万确,小的是和那公子身边的小侍白石套的近乎,所以绝对是可靠!” 没有觉察到东陵常的异常,长中挑拣着药材中的杂物,语调轻快明朗。 弹走竹席里面的一颗大石子,长中挪步换了块木架,接着说 “按道理,白石应该是和那游竹心去参加郡守大人设的宴席的,就是因为和那位姑娘有约,才没有去赴会,让白石他和伙房的小哥们去过的花节” 觉得手下的这席白芷晒好了,长中将其从木架上取下来,向着室内而去 “公子,白芷好了,小的去里面收着了” “记得垫几层厚油纸,这样药材潮的慢,能用的久一些” 听着背后脚步声远离,东陵常目光涣散,不知想着什么,手里的一段小柴胡,也被他掰为几节,碎落散入竹席里 “真的,自由了吗?” 偏头看着地上,几根白芷落在上面,石砖青色明亮,药材灰暗,格外的醒目,想来是长中不小心扫落下的, 凝视这枯黄的草节,东陵常面色怔怔的,恍惚中感觉自己换了个地方,这里不是云中郡,而洛阳的酒楼,那里有年少的自己,和一个生气又隐忍的少年 “为什么,竟让你先逃离了呢?” 偏了偏头,东陵常神色懵懂,像是失去心爱之物的孩子,却又不知到该去那里寻找,迷茫又无助 转身踱步环看着院子的四周,这些他亲手置办的木架,这双保养的比游竹心更完美的双手,竟觉得可笑至极,荒唐无比 “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又凄凉的笑声响彻整个院子,到最后竟带了几分仓惶,让人听了便觉心酸可怖。 长中听着动静,连忙从屋里奔出来,看着自家公子惊狂的样子,眼里很是担忧和害怕,被吓的不知说什么,大声喊到 “公子!” 他什么都有,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一切的一切都是别人给他的,却从来都没人问过他想不想要,只有自己做的合不合他们的心意 在院里漫无目的的蹒跚着,东陵常宛若被困在了一个怪异的地方,灵魂看得到事情,身体却不由自己掌控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身体机械的动作着,眼神透着地狱的黑暗,让人胆寒 不,怎么可以不按他的来走呢? 东陵常淡漠俊朗的脸上,阴气满溢,再不是平日那个泼墨山水公子,染上了血的颜色,危险不已。 长中盯着心里毛毛的,不自觉轻轻往退后,用门扉掩住自己的身子,只留脑袋在外,仿佛这样可以让自己安心一些 “长中,你听着!” 眼眸中不停闪着冷光,东陵常转头直愣愣的盯着长中,仿若被捕食的野兽瞄准。长中控制住自己想要瘫倒在地的身子,战战兢兢的说 “公,公子,长中在” “继续打听游竹心的一举一动,那些特别的,更是每天都要说给我听” “是,是” 抠掐着门框上的木头,长中弹簧一样的点头, 就在这时,传来声剧烈的敲门声 “东陵大夫,你在吗?东陵大夫,我们家大人出事了,烦劳您跟小的去一趟” 是鲍工的声音,声音急促浑厚,震的耳朵都要聋了,在配上这样的敲门声,定是发生了大事。 长中仿若听到了救星来临一样,猛的站起身子,眼睛晶亮亮,边跑边喊 “公子,我去开门” 东陵常在后嗤笑一声,嘴角不屑的抽动。转身去往室内走去,不知这一回,是哪位姨娘有幸,让单奉常大人披红挂彩啊! 梦境 (三十四) “说吧,紧张什么,老爷我还不至于动手打你” 饮下口茶汤,郡守将杯盏放在一边,清脆的声音仿若扎心一般,李管家感觉胸口钝痛的很,揪紧衣衫缓解着。 郡守用巾帕擦去嘴角水渍,面无表情的看着堂下站立的人 “回老爷,今年,还是没有特殊情况出现” 李管家战战兢兢的立在下面,躬身行礼,不敢抬头看上,面色诚惶诚恐的,像他家老爷是猛兽,而他是只待死的弱兽。 若是往年这般回话,老爷只多是淡淡一句就揭过去了,不会有多大干系,这么多年没有音讯,他们谁都没有再对鲛人一事,继续抱有幻想了,每年都只是例行一问 可是单奉常的出现,就像是给螺丝上紧一般,扭紧了郡守的的危机感,这件事情瞬间急迫在眼前,非办不可! 李管家其实也早就不信云中郡还有鲛人的存在,从前那一条的出现,可能是先辈祖宗显灵,才撞在眼前的,现下还想要再找一条,真的是如同水中捞月一般。 但是主人发话了,他们做仆人的也只能照做,一丝一毫有关鲛人的事,都当做大事来对待,非得是盖板钉棺了,才肯罢休,忙忙碌碌一番,却仍旧是一无所获 下人们办事不利,主人怎么能开心的起来!惨的是,每次关于这件事,还都是让他来回话,真是心里诚惶诚恐的, 自家老爷就像是一座休眠火山般,外表死寂一片,盖满了白雪和绿色植被, 内里却全是岩浆,说不定他那句话不对,就触了眉头,喷潮而出,毁灭了他的存在 “嗯,下去吧!” 郡守扶着额头,心里突突的跳着,没有生病,却很是难受 他这是怎么了?仿若魔怔一般,揪着一件不可能的事,翻来覆去的去查,心里竟还等待着奇迹出现。 脑袋里一团乱麻,烦的看不得眼前有人,郡守挥手让他退下 “禀大人,小的还有一事禀报” 老爷面色的不耐,李管家都看在眼里,也知现在退下才是最好,自己定是平安脱险的。 可是单奉常那边出了事,下人们过来传来话,他们这边都知道了,却不表示什么的话,恐会惹来不快,虽然老爷和单奉常不合,但面子上的情意还是要维持的,因此他硬着头皮站在下面接着说 “一并都说完,不要墨迹耽误老爷我的时间” 紧闭眼睛,郡守言语越发冷漠,冻的李管家轻轻的抖了抖身子,弯腰躬身回话 “单奉常大人,这次又受伤了,老爷可要前去探望一下,还是送些东西” “这胖货又出事了,活该,美人恩可不是那么好消受的!” 嗤笑一声,郡守眼里全是嘲讽,难得听见件令自己愉快的事情,脸色好了许多,转头吩咐道 “你去库房挑一些补品替我送过去,再给单奉常院子里的下人加工钱,让好好伺候着。另外,问起我了,就说伤重不便起身” “是,老爷” “扶我去床上躺着吧,困了” 从椅子上站起来,单奉常示意一旁的李管家过来扶他过去。虽说后背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可到底是伤筋动骨的,还是稳重点好,只是这一没事干,就总爱犯困。 “哦,对了,再告诉左行,曲水湖那边的事情,可以又着手准备了,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 郡守打着哈欠,眼中泪眼朦胧的,喃语的说着突然想起的事情,困意使其神智几分不清,所以说话声音小,像蚊子嗡鸣一般, 李管家不得已俯身过去才能知道是什么,一边低低的应允着,不惊扰到郡守。 说完最后一个字,便没了动静,他转头一看,果然,老爷又睡过去了,盖好被子,他轻手轻脚的从卧房退下去退下去,准备一应事物去单奉常那里 单奉常院里,东陵常仔细诊断后,思索一番,给开了张方子,便嘱咐鲍工和长中下去抓药,外敷的药等他回去调配了再送来。 转头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胖蹴鞠,越发觉的顺眼,不干蠢事静静燃烧生命的时候,也是能入眼的。东陵勾起抹笑,状是关切的说 “大人可是要保重身体,您再这般受伤下去,还都在筋骨上,多了,恐会留下病根” 虚虚睁开眼睛,腰上的疼痛一阵一阵的袭来,一波未过,一波又来,疼的他睡不过去,也是醒着难受,无奈只能这般一直吊着精神 “哎呦,老爷我不知是否和此地相冲,接连受伤,现下提起出门这件事,心里都是害怕的!” 单奉常想着最近的遭遇,忍不住在心里哀嚎,他果真是碰不得美人吗? 今日才准备去美柚的院子里喝口茶谈心,以解他连日来心中的愁苦寂寞。 谁知连门都还没进去呢,就感到脚下一滑,身子扑倒在地上,疼的他顿感魂飞了一半。 腰上最严重,磕在了门槛上,几近感觉不到知觉,却又疼的厉害 恍惚中看了眼美柚的样子,哎呦呦喂!哭的那叫一个花容失色,可是心疼死人了,改明他好了,再过去看望一二,互诉衷肠。 看着单奉常脸上不知觉透出的微笑,就知他脑袋里没有想好事,都成这个烂样子了,还惦记他那帮子美人,朽木不可雕! 东陵常感受到太阳穴处突突跳着,悄悄转头按了按,闭眼深吸一口气,才又正色柔声道 “奉常好生休息,在下下去为您煎药配方去,就不在这扰叨扰了” “去,去吧” 傻笑着挥手让人退下,单奉常想着他那些莺莺燕燕的事,越想越高兴,忍不住身子扑腾下,却忘了自己的伤势,疼的面色如土,在床上小声的哀嚎着。 东陵常笑容面具一般挂在脸上,提起自己的木盒,出了院门,才卸了下去,眼中寒芒一片,犹如刀锋 “胖蹴鞠,活该让那些女人玩死” 慢慢的跺回自己的院子,百无聊赖的看着房屋布置,突然,一抹熟悉的青衣自身前走过 “游竹心” 东陵常喃喃道,想着自己看到的和长中说的,在原地思索会儿,跟在了那道身影后面 梦境 (三十五) 手中提着包饴糖和糕点,游竹心穿行在郡守府的长廊上,向着自己的琴室而去,他终于明白,在洛阳时,那些早在家人的操持下,有了妻妾的同僚们,为何总在朝后聚在一起,讨论自家女眷的败家程度,今天一个白玉簪,明天一个玛瑙串,这钱就如同流水一般的淌出去,收进的却少得可怜,还不够他们买把刀笔的! 个个说的激情昂扬,口干舌燥的,这眼睛里,却不见任何的烦躁和不满,喜笑颜开的,嘴巴都快要咧到脖子根了,。 美人乡,英雄冢,无论多硬性的男子,心中总会有一块柔软处,是为心爱之人留的。 自己到这里都是清简的过活,不在乎银钱的多寡,勉强够生活便好,也没有多大的欲望去做别的事情。书籍琴谱,只是打发时间的一种手段,闲人多寂寞,若不给自己找点事情,让自己忙碌起来,真不知该如何打发这朗朗晴日。 领郡守府的月俸,就这样,每个月还会留下一些,无处花销,游竹心便把它攒在罐子里,到现在零零散散的,也够普通百姓一年好的吃穿用度了。蹲在杂物房里,一一数着罐子里的碎银子和大钱,满满一罐的空间,都被银色和暗色占满了。双手捧在罐底,在半空中虚晃两下,眉眼微皱,莲瓣目里一丝压抑,还是有些许重量的。 可是,不够! 他要再养活一个人,这钱就明显不够花了。想着自己养的这条小鱼,喜欢吃,喜欢玩,喜欢一切新奇的事物,他必须都捧到她面前才行。清秀水灵的面庞,因为看见这些事物,杏眼便熠熠生辉,恍若星子入了眼眸,便觉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应该快乐的享有这世间的一切。 在与清清分别的这些时间里,游竹心一刻都没有闲着,托相熟之人接了点私活,去学堂里给那些学子教授琴艺,李管家那边回的是,去磨练自己的意志和琴技,好为郡守大人更好的效力。 清清给的那些珍珠,他一颗也没有用,都好好的放在家里藏着,并没有告诉白石,每晚睡前在灯光下赏看一番,再放回去。身为一个男子,他有自着己的坚守,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那些的,他要靠自己的能力养活两个,不,三个人! 跨过门槛,游竹心对擦拭花瓶的白石点头示意,把手中纸包放在桌上,自己倒来杯茶喝着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白石激动的甩着帕子,眼睛发亮的看着游竹心,终于有个人来陪着他了,一人呆在这偌大的屋子里,又憋又闷。出门又看见墙,像是个笼子一样把他困在里面,难受的不行,一点都没有公子的小院自由!无精打采的在屋里找事情干打发时间,一套茶具能擦一刻钟,还累的不行 “嗯” 游竹心低声回应着,抬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慢的啜饮下去,外出没有歇脚,直奔目的地而去,到这里感到些许疲乏了,便有些口干了 擦着手下的花盆,白石在空荡中,一直偷瞄着自家公子,时不时停下活瞧一会,面色欲语又止的,似想要说些什么,纠结半天,还是开不了口,索性使劲干着活,将心里的郁闷化为力量去,花盆里的花,都让他抖落了好几片叶子,凌乱的散落在四周,看着又些许可怜 如此反复着,虽说白石的动静小,但是次数多了,游竹心只要五感还在,就不可能察觉不到。轻轻晃动着手里面的茶水,水纹随力量的大小,微微抖动,化开阵阵涟漪,在杯中荡漾着,黑色的茶沫像是小鱼一样,在里面上下翻滚着。 游竹心状是欣赏着杯中的景象,嘴角微微上扬,勾起抹笑意,柔声道 “这般来回探看着我,白石的脖子,可还好生着?” “好,还好,好的很!” 激烈的大声喊着,被公子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白石一把从旁边跃起,直挺挺的站在地上,差点带翻面前的花盆,得亏他眼疾手快扶住,不然再重新打扫一次,真的是要了他的命啊!立好后,利索的转过身子,面色讪讪看着游竹心,手里害羞着揪着巾帕。 异声突起,游竹心差点抱手中的茶杯丢了出去,大手一番,将杯子扣在掌心里,茶水却从里面溅出来,沾湿了手和桌面。面色淡淡的抖去指节上的水渍,扭头看着白石 “不可冒失莽撞!” 莲瓣目里半是严厉,半是安慰,让白石慌乱无措的心定了下来,彻底从拘谨迷茫里走了出来。他将帕子搭好在盆架下,慢慢的踱步过来到桌子前,看着坐在眼前的公子,语气羞涩的说 “公子,小的有一件事想问你,憋在心里好久了” “说吧,错了我也不会怪你” 白石平日跳脱,但却是个极为刚强有主见的人,平日家中的大小事务,都是赶在他发觉之前,就已经做的妥妥贴贴了,宁愿自己想破脑袋,也不会主动来找他,现下他这番样子,定是真的心里藏了许久。游竹心看着站在眼前的白石,莲瓣目里都是鼓励 “公子,那位姑娘的事,咱们需不需要告诉老爷?” 这便是白石纠结了很久的事了,他是主家派来伺候公子的,临行前夫人特意嘱咐他,公子的大小事都要记好回去告知与他们,虽说是父母的关爱,却奇怪的很,事无巨细!爹告诉他不要想太多,照做就是,他一路来也是这样想的。 可到了这里,一切都不是预想的样子,公子人很好,对他也是像弟弟一般的照顾,若他真的照了做,自己便是真正的来监视公子,肯定会让他不喜的,他不想到那般田地!思来想去,唯有和盘托出才最为妥当。 “你是怎样想的?” 将杯子放回桌案上,手指摩擦着沿壁,莲瓣目里晦暗不明,气氛仿若进入了雨季前的隐忍 “小的听公子的,公子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原本的不安散去,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白石越发的轻松自在,每与自家公子多说一个字,身上的枷锁就去掉一根 “那我至亲那边,你当如何?” 时间静止一般,等待着想要的那句 梦境 (三十六) 抬眼偷偷看了下自家公子,白石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异样,也好给他指条明路,原谅他白石不聪明,碰到这种难题,脑袋都要从一个变成两个大了,更不要说有思绪想出答案,让双方都满意。 游竹心低下头,白石只能看到部分面庞,嫣红和雪白分明,线条清晰明朗,宛若雕像一般的刻画,公子他果然厉害这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好看,什么都好,就是看不到这双莲瓣目里的思绪,才让他不敢轻言。 公子平日最是敬爱长辈,和顺亲友的,在洛阳城里素有佳名。若不是游家没落了,到这一代,只有公子一个出息的,在家族强盛时候,什么大家小姐,公主贵人,他家公子都是能娶来的。 那对自己的父母,也定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白石想顺着话头说个是,又觉得不妥,若真是这般,那他也不会站在这里,早就把信息藏在心里,等回城的时候带回去了。 公子也不会是反问他这个问题。思索良久,白石心中也有了答案,眼神坚定的看着游竹心,肯定不已 “不说,我现在是公子的仆人,该为公子找想才是,之后才是游府的人” “现在保证的好,那就是回去还是会说,因为这边是有我在,你不敢?” 话语中半是嘲弄,半是温柔,唇边含笑却未到眼底,游竹心慢慢喝掉杯中的水,茶杯轻轻的放在桌面上,端的是世家公子的一派优雅从容。 与公子相处这些天,也知他是个随行从容的人,丝绸的袍子能随意坐在土块上,静静的走过浇满粪水的田地而不掩口鼻,这般,定是生气了 入画的举止,却看的白石心中冷寒,面色惶恐。若不是颜色正常,他会觉得公子喝的这杯子里的东西,不是茶水,而是血! 冷汗不住的冒出,沾湿了后背的衣衫,白石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本想好的表衷心,都像是来糊弄人的话一般,都成了一脑袋的浆糊。小心翼翼的开口 “难道,公子都知道,我要,干什么?” “你不是第一个,却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莲瓣目里映出少年脸上的惊慌失措和愧疚,淡淡的说着话语,面无表情,只静静的看着白石 “若,若小的说了呢?” 少年单纯的心思被冲击,心中有很多事情闪过,真相快要破出!每一年来看公子的仆从,都不一样,但回去的时候却有一个相同的特征,哑了嗓子。白石不愿想更多,眼眶红红的,执拗的看着游竹心,想知道真相 “只是不能说话而已,好歹命还在” 他与家族的使命,在他走的那一天就已经完结了。家族探清了皇帝的意图,是否得他合族效力,而他,得真正自由。父亲知他心中所想,为他谋划好一切。那些想拿他做跳板的人,岂能如他们所愿 “那公子,可以相信小的吗?” 擦去眼睛里的泪水,白石低头语气闷闷的说话。把身子一转,往旁边走了几步,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无论公子做了什么,一定都是有原因的,管他刀山火海,白石一定都跟在身边,其他的,白石一个字都不会信! “请公子相信白石,你所说的一切都不会有的,也不会发生,白石会把它烂在心里,想也想不起的地步” 以前来的那些人,不乏秉性纯善,敦厚之人。他们让自己放下了戒备,却暗中将自己的事情一字不拉的传进了府里,虽是小事,却也让他心里扎了一根刺。但当他从至亲的来信中,看出了提醒,虽是隐晦。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让他不要拘束自己,该做的不要等。 他便知,自己得做些什么了! 索性这次的送来的人,没有再让他失望。快步走过去,游竹心扶起白石,莲瓣目里染上些许温度,诚恳的说 “多谢” ,清清的事情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家族早对他做法有异议,再反弹恐会累及家人,有白石的帮助,他能省去很多麻烦 “这是白石该做的!” 虽不知老爷和夫人为何这般做,但白石不管,谁对他好,他就加倍换回去。 拍拍白石的肩膀,游竹心对他说 “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准备回去了” “好!” 白石高兴的应了声,去取自己和公子的木牌,过来时,发现公子手里又多了个大纸包,公子不是不好口欲的吗?白石疑惑的问 “公子这是?” 看着自己手中的纸包,游竹心面色温柔起来,莲瓣目里几丝羞涩 “她喜欢的,我就去买了!” “哦哦~,公子可真会哄女孩子开心!” 白石几分调笑,眼神戏谑的看着自家公子,能让他家公子看上的一定是位不得了的佳人 莲瓣目含笑,游竹心摇摇头,走在了前面 “那公子,什么时候把这位姑娘带回来啊?” “我得问问她的意愿” “那白石到时准备些拿手好菜,好好欢迎清清姑娘” “好” …… 声音越来越远去,听不到了,院子里静悄悄的。房顶上突然抛下根竹节,被利器划成了花瓣样,只根部还连在一起,滚落在地上,梆梆梆的响。 几片黑瓦碎裂下来,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四周,隐约有狗吠声传来,很是吓人 “死狗,改明公子我拿了你涮汤锅” 东陵常从屋顶上翻下来,拍拍身上沾染的尘土和碎屑,后背衣衫上几块青苔印,月华白和暗青色在一起,怎么看怎么碍眼,偏偏沾染在上面还抠弄不了。气愤的打了几下后摆,衣服在空中翻起,东陵常狠狠看着着飘荡的衣袂 “你就不等明天了,回去公子就给你换个地方呆!” 看着身后禁闭的房门,东陵常嗤笑声,面色几分嘲讽 “以为是个好竹子,没想到破开里面,竟也被虫蛀完了,全是黑心” 去走廊下找出自己藏着的木盒,提在手里,悠悠的往回走,看着天上飘过的一朵白云,喃喃道 “我以前,怎么就觉得你那么清白呢?” “这世上,还真是没有六根清净之人,我不拉你,你自己都在里面泡着了,” 梦境 (三十七) “这是?” 往日的一人,现在又多出了一人,不同于游竹心的修长清隽,是个身体结实的清秀少年,只面庞黝黑,多了分粗犷, 杏眼疑惑的看着游竹心,清清些许不解和犹豫 “这是我的小厮,白石。可以信赖的” 游竹心回答,对着杏眼里的迷惑,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姑娘好啊!” 不知该说什么,白石害羞的打了声招呼,想着要给公子的心上人有个好印象,见清清手里捧着个瓦罐,连忙上前去要接过来 “这些粗活重活,交来给给我白石吧” 这少年瞧着坦诚干净,还是竹心带来的,清清也便少了几分戒心。 但是阿呆不一样,它在这里只有自己一人,清清不把它放在自己眼前能看到的地方,总是很担心,若不能交给完全信赖的人,她宁愿辛苦点自己抱在怀里。 所以白石信步过来伸手要接的时候,清清利索的就退散到了一边,让他扑了个空,保持着双手伸出的姿势呆立着。 瞧着面前的空气,白石扭头不安的看向自家公子,面色几分委屈 “清清姑娘,莫不是嫌弃小的,才会这般” “不不不,没有的事,你千万不要这样想” 站定后,才后知后觉到自己的举动有些过激,应该会挫伤人类幼小的心灵,背对着两人,清清思考着要怎样去圆场,就听见那个少年委屈巴巴的声音。 赶忙转过身来,上前几步到白石跟前,见他弯着腰,自己这般看不到脸。索性抱着瓦罐拱着腰蹲下,清清扬起头,对上低下来的少年面庞。 清清诚恳的说 “真的,你很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将身前的瓦罐托到白石面前,指着里面清洌洌的水说 “你看,里面有条金鲤鱼,它是我的朋友” “朋友?” 眼神几分奇怪的看着清清,白石又转向自家公子重复一次,示意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看着游竹心缓缓的点头,莲瓣目里的肯定,白石觉得这姑娘真厉害,和鱼都能做朋友! “嗯,你看” 清清察觉到了游竹心和这位小兄弟的异样,戏谑的看了眼白石,小瞧阿呆,一会可不要被吓到啊。 用心语和阿呆交流了会,让他给对面的小兄弟表演个厉害的! 清清敲击了下罐身,当白石正低头找瓦罐里面的金鲤鱼,就见到一道光影,从瓦罐里喷射而出,直入到他的面前, 吓得他向后瘫坐在了地上,颤抖的指着把胖脑袋抵在瓦罐口的阿呆,后怕的几欲说不出话 “这条,可爱的金鲤鱼,就是清清姑娘的朋友” 握拳在后面轻咳声,游竹心憋笑着。指着瓦罐上乱晃着胖脑袋的阿呆,对白石示意 “对,来阿呆,给小兄弟表演个” 清清觉得对方该看到阿呆的可爱了,呆头呆脑的,最合他们人类小姑娘的眼缘了,为了缓和气氛,清清用心语让阿呆表演个真正精彩的,让白石开心下 只见阿呆悠悠的沉入瓦罐底,晃起水纹阵阵,木鱼眼闪过道精光,就没入了水里。 再出现时,也是哗的一下从水里冒出,不过腮帮子鼓的满满的,只听噗嗤一声,一道小水流喷射而出,溅到了白石的脸上 周围一片寂静,无人发声,片刻后,清清一阵大吼 “阿呆~~” 开心的在水面摆动身子的,阿呆摇头晃脑,庆祝自己这个水花喷的真好,有史以来最直的线条,准确无误的到达了目的地。 本以为会得到清清的夸奖,一声熟悉的怒吼传来,阿呆一个摆尾就沉进了水里,看不见身影了 杏眼死瞪着瓦罐,看着里面的水波圈圈荡开,若不是她今天要顾及形象,早就把这呆鱼一把捞起,握在手里和它谈天说地了 白石抹去脸上的水渍,怔愣过后,不由的开心笑了起来,这般活泼好动,真是一条好鱼!兴奋的拍了下大腿,挪步到清清身后,小声叫到 “姑娘,姑娘,清清姑娘” 本想蹲着装听不见,但连她名字都叫了,再装就过了,清清忐忑的慢慢转过身, “哎~~~” 少年的笑容灿烂,不见一丝的愤怒,让清清更加的不自在,这是,气到极点了?杏眼担忧的看着白石 “你没事吧?它只是条小鱼而已!” “没事!清清姑娘的朋友真好,我能帮你抱它吗?” 对着少年的祈求,真诚而坦诚,清清低头看着又冒出水面的阿呆,惊讶的指着问 “你真觉得,它很好?” 本来等着听对方对自己这条帅鱼鱼的赞美之词,但听清清话对它有拖后腿之意,不满的用尾巴扑腾起水珠 干嘛?帅鱼鱼我哪里不好 “好,好,那那都好” 哎呀,生气了!清清赶忙低头告饶,这么独特的鱼,再聪明点就更好了 这还差不多! 麻花样在水里翻滚一圈,阿呆继续趴在瓦罐上看白石,等着他的夸奖 “姑娘这鱼,可以听懂人话啊!” 本以为只是条有灵性的鱼,没想到还通晓人语,这更是让白石惊喜 “嗯,我们说的话,阿呆都知道是什么!” “姑娘,让我帮帮你吧,我一定把它照顾的很好的” 白石本就爱玩,今见了条这么好的鱼,少不得要好好看看,越发真诚的看着清清,想让她答应自己 “你就给他吧,我带他来本意就是来帮忙的” 游竹心站过来,轻声说着。 “好,我答应,但我说了不算,得阿呆愿意才行,我给你问问它” 清清也知游竹心的想法,他俩在街上走着,兴起之时就会忘记阿呆的存在,每回都是火急火燎的反头找着,很是心累,有人帮着也能轻松点 但它还是要问问阿呆,毕竟这是关于它的事情,自己不能擅自做主,若它不愿意,自己还是受累点吧,好歹安心! 清清低头,认真的问抬起脑袋的阿呆 “阿呆,你愿意让这位小兄弟来抱你吗?”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让白石紧张的鼻尖都冒了汗,眼神期待的看着金色的身影。愿意,一定要是愿意啊! 梦境 (三十八) 这般的万众期待,这样的在意它的想法,在来自周遭热烈眼神的注目下,阿呆的小鱼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这才是曲水湖霸的排场啊! 呆鱼眼慈爱的看看清清,清秀的脸上满是认真,扭头又瞧着少年,深情紧张又激动,白石不停的扮着鬼脸,还拿出怀里的栗子糕,说要给它吃。 阿呆瞧着水面漂浮的糕点块,啊呜一口吞下肚,好香啊!呆鱼眼猛的闪着亮光,盯着巾帕里包着的糕点,像磁铁一般移不开视线了。面对白石的不断引诱,单纯的小鱼鱼就要撑不住了! 但是鱼老大不能这么掉价,得矜持点,高昂起自己的胖鱼头,阿呆点了点头,小奶音老气横秋的 帅鱼鱼允许你碰啦! “噗嗤,嘿嘿~~” 清清的憋笑声让两人一鱼不解的看过来,这笑得是哪个?游竹心走过去弯腰拍拍清清的后背,低头柔声道 “可是发现了什么异样?” “没没,没事!” 别过脸去,纤手在脸上大力揉搓,来缓解自己面部不自觉就想要拉扯开来,展露与人前的笑意。清清另一只手在空中上下挥舞着,示意自己没事后,怪异着表情将瓦罐递给白石,自己站在游竹心身后,捂住嘴偷偷的笑,只是声音有些大,飘了过来,旁边两人一鱼听的清清楚楚。 气的阿呆在瓦罐里游过来,蛇般直挺起身子,对着游竹心那边鼓起腮帮,凶狠的看过去,两木鱼眼鼓鼓的,笑鱼还让鱼听见,过分! 本来就胖的鱼身子,现在更是浑圆成蹴鞠了,圆头圆脑的,可爱极了,白石像少女一样兴奋的叫了起来,看着自家公子,脸庞满是红晕 “公子你看,它这样对着你,肯定是也觉得公子好!” 好个屁啊,一堆一堆的大脑袋,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鱼这是在生气!阿呆晃动身体在瓦罐里大力摆动,惹得水花激荡,用尽全身的力气,想用行动告诉他们,自己是在生气。哎呀呀,遇见笨脑袋就是生气! 用胳膊上的衣料蹭去脸上的湿润,白石越发高兴,指着发愤抗议的阿呆说 “公子你看,它也很是认同呢。”” “嗯,很是欢快,与平常的姿态截然不同呢” 听着内容有几分奇怪,清清从身后探出来瞧看着瓦罐里面,阿呆静静飘在水里一动不动,任罐中水让自己浮上浮下的,呆鱼眼越发无神,死寂一般的沉默。 旁边二人仍然在围着阿呆说笑,不忍再看这两个笨脑袋,阿呆动动身子,又藏进了罐子里。清清看着直乐,少见呆鱼也搞不定的场面,故作正经的瞧着游竹心二人说 “嗯,我也觉得它是很开心,刚刚闹腾完累了,现在才是安静下来了” 鱼这是闭不上眼睛,才不要看这些笨脑袋,蠢蠢!阿呆听见清清的乱说,一生气,就感觉身躯里的力量回复,立刻满血复活,在水里翻滚起来,边棍边叫 啊啊啊!清清骗鱼,是大坏鱼! “哎,你看,你看,多开心啊!” 清清装没听见,接着看向里面让二人过来瞧, “确是,真的顽皮的紧” 游竹心看着清清说道,莲瓣目中意味不明,瞧的清清耳后发烫,不自在的别过脸去,看一旁的街市热闹! “小的也是这么觉得” 看着怀里翻滚的金鲤鱼,白石眼里满是笑意,一点都不介意胸前被水弄湿的大片衣衫,虽然感到凉意阵阵,但他年轻,火气大,不碍事的。就是这衣服,白石有些可惜,这件薄棉衣是他为了不给公子丢脸,特意换上的新衣服。 有些沮丧的喃喃到,反正回去也是要洗的,不碍事!看着瓦罐里神气的阿呆,金色在阳光下彩光片片,好看的很。拉回了白石的失落,他摇摇头,甩走心里的小忧愁,回去的事回去再说,现在重要的是现在的开心,傻气的撅起嘴,与阿呆逗弄起来 “天色不早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抬头看了下天,太阳已向头顶靠拢,想着出来匆忙,此刻应都是腹中饥饿,游竹心便提议道 “好啊!” 杏眼晶亮,清清期待的看着游竹心,不知这一次他会带自己去什么地方,吃什么好吃的,玩的会觉的腻味,可是好吃的,却是白吃不厌。 “汤锅如何?” “嗯!” 清清开心的使劲点头,晃动就像拨浪鼓样。白石也跟着在一旁使劲点头,下馆子啊,他也很喜欢,家里菜干净,但总没有外面的香! 三人一鱼接着浩浩荡荡走在街市上,引来不少的注目。只要不是指名道姓的,他们都当做不知道,没看到的横走在街上。 一位素衣公子自小巷里缓缓走出,衣料在阳光的照耀下,隐约闪着微光,映出上面的绣花。泼墨山水画一样,沉静了岁月。 清清停下脚步,伸头仔细的辩看着,这人影,好似有几分熟悉。察觉到身旁人的止步,游竹心转过身,疑惑道 “怎么了?” “我好像看见他了,那个帮助我的公子” 应不是很肯定,清清回答的几分犹豫 “好像?是有几分像?” 清清的总是会认错和记错事物,粗心马虎的很,有很有歪道理。摘错了野菜,拿着把杂草,说是不好吃的野菜,倒也是没错,只是偏离了正规。 “嗯,五分吧!” 清清不安的点头到,很熟悉的背影,但又怕认错,一半一半的,总是会有回旋余地 “那另外五分呢?” 接着耐心问着清清 “嗯……,我看不清他的正脸,不敢确定'''' “那好,我带你去看。” 拽住清清的手,游竹心带她向前跑去,只是奇怪,越接近那位公子,就感觉越熟悉,就好像似曾相识一般 “公子,前面那位好看的公子,你停下来等一等!” 她们跑的快,但那位公子也在走着,一直离他们一段距离,追的清清上气不接下气,急得在后面大喊 在清清觉得要断气的时候,前面人终于停下了脚步,立在原地不动了。乘胜追击,游竹心拉着清清加快脚步,跑到了那人面前,转身看清此人的模样,当即就想转身往前而去,一定是认错了,在找找。但被清清一把拉住,听她兴奋的喊, “是他,就是这位公子” 莲瓣目怔愣和无奈的看着眼前人 果真,东陵常! 梦境 (三十九) “好久不见,游竹心!” 淡漠的眼眸现出笑意,冷峻的面庞破去了冰壳,让不出彩的样貌立时生动起来, 这张俊逸坚韧的面庞,却让游竹心生出不喜,莫名的忌惮,仿佛冰柱杀人,血液包裹着彻骨寒冷,却反透出异样的美丽 “怎么,见了老朋友,连君子之礼都忘了” 东陵常出言嘲讽,缓慢移来的视线,是轻蔑和挑衅。本应是淡墨的气质,却有着凛冽摄人的气场, “东陵公子,日安” 无意争辩,游竹心面无表情的弯腰行了一礼,想要透过对方的举动,看清对方的内心想法,莲瓣目透着戒备和警惕 他可不会简单的以为,这个此时出现在这里,真是来逛街看热闹的,碰上自己一行人,也是巧合! 奇怪于两人言行举止,分明是认识,却又很是生疏,像曲水湖里的螃蟹打架,睁鼓着各自的小眼睛,举着钳子各据一方。 清清不知所措的被夹在中间,为难的看看左边的游竹心,又瞧瞧右边的东陵常,都挺好的,怎么会容不到一起去呢? 低头思索片刻,清清快步闪回到了游竹心的身后,双手背在后面,笑容灿烂的对着东陵常,杏眼里都是真诚 “好心的公子,日安,感谢你上回的相助于清清”” “是吗?好心?这般躲在别人背后的感谢,在下可不需要” 感受着宝贝手的滑腻,东陵常瞧看着有那些地方的香膏没润好,次了。听见声音,半眼都未回瞧清清,接着语气带刺 “这个……” 看着自己抓住后背衣衫的手,清清相信游竹心不会无缘无辜这般针对一个人,所以她站到了他身后 但这位公子又真的帮了她,自己这般确是是不好,好像嫌弃人家似的。竹心说过,道谢应该是站在对方面前,真诚的让对方听见的。 虽然无论怎样,清清肯定是会站在自己人这边的,但也不想被人落了话头,施恩却不懂报答 清清松开了手,细心将皱起的衣料抚平,杏眼安慰的对游竹心摇摇头,扬起抹不自在的笑,便向着东陵常走去 “公子说的是,我这便过来” 骨节修长的大手抠在了清清的手腕上,令其停在原地,清清低头看去,杏眼里满是惊讶 “竹心,你……” “无事,一切交给我就好!” 莲瓣目里誓在许诺,眼光波荡仿若春日阳光下的湖水,清亮又温柔,令清清莫名感动的很,轻而坚定的说 “嗯” “干嘛,我是贼人吗?你们这般谨慎又害怕!” 冷眼看着对面的动静,东陵常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大庭广众下,真是不知羞耻,眼波流转的给谁看啊? “失礼了,我大秦国力强势,怎会有贼人再此嚣张,不过是有客人而已” 转头看着东陵常,狭长的唇线扯出抹笑容,莲瓣目包容无比,似在责怪小孩的不懂事。客人?不请自来的客人! 暗讽我!眼神如刀一般的甩过去,东陵常似笑非笑的看着游竹心,话语一字一句道 “既然有客而来,你们还恩的,是在街市上来还吗?” “怎会?一定是用最好的东西来招待!” 面庞含笑的移步上前,游竹心一手将清清复拉到身后,一手放在身前,对上东陵常的阴阳怪气,从容淡定的来应对 “”既然在下的朋友受东陵公子恩惠,今日我便替她还了吧!” 把两人扣着的双手掩进袖子,游竹心凝视着对方,莲瓣目里笑容升起,直看着东陵常心里毛毛的, 黑心竹,竟然对他笑了,太阳从镜子里升起来了,这一看就是有事情啊! “要还的话,那就就快点吧,公子急,怕是没那么多闲工夫” 别扭的移开视线,东陵常心里暗搓搓的想,黑竹子笑这么好看,一看就是个花心的主,这姑娘指不定哪天就被抛弃的说。 转头一想又恨不得给自己来两下,多什么啊!看回去,一定要让对方也害怕! 该死,真的还是太弱了,被游竹心就看这么几眼,心里就发怵,没出息的很 “白石” “来了” 白石抱着瓦罐,慢慢悠悠的从后赶上来,公子和清清姑娘跑的真的太快了,他一个人在后面抱着阿呆,顾及的多,跑的自然就慢了 听见自家公子喊,应了声,紧跑几步到了跟前。将瓦罐小心的放在自己腿旁边,白石气喘嘘嘘的,用袖子擦去眼睛上的汗水,稍缓过劲来,脸红脖子粗的看着游竹心 “公子,什么事啊?” “来了位客人,不便他走我和清清身后,就由你来给这位公子带路吧” 给白石引看着东陵常,游竹心吩咐道 “好,东陵公子,您请!” 退后两步让开前方的道路,白石再大力抹了把脸上的汗,粗喘着气摆手出去,示意东陵常先走。 沉默的立在原地,瞧着白石的狼狈,东陵常的眼神在三人一瓦罐里环转一圈,面色倨傲又冷漠 “不是酒楼,可不去” “此处虽不是酒楼,但在下觉得,它比酒楼好的多,东陵公子不妨一试!” 游竹心面不改色的接着扯着谎,脸上一派从容 “是吗?” 看着对方的满意神情,应当是个不错的地方,游竹心该不会让自己随便将就的。这么一想,东陵常到也想去见识见识下,这云中郡的美食 “既然如此,那便带路吧” 双手并在身前,东陵常顺着白石的指引走在了前面。看了眼自家公子,得到点头后,深提口气在丹田,一把搂起瓦罐,跟在了古怪人的身后。 还是他家公子好,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从来都不摆架子,丑脸色。对他们这些下人,也是礼遇的很 那像这古怪人,跟洛阳那些世家子弟们一个德行,眼睛长在天上,嘴里塞了栗子壳,皮肤比大姑娘还光滑 “嘿嘿,半个小娘子!” 凑近瓦罐,白石小声的和对阿呆嘻嘻笑到。阿呆照着黑脑袋的话呆鱼眼认真的看过去,点点头,真的比清清还滑腻呢! “你也这样觉得啊,嘿嘿!” 得到大宝贝的回应,白石高兴的笑了起来。抬头瞄到前面有转过来的迹象,连忙装作一本正经的在走路 梦境 (四十) 狐疑的瞧着游竹心的这个小仆人,他刚刚隐约像是听见了嘲笑声。转头去找时,却没看见什么人很是怪异,只这个少年跟在他身后,行为到些许不正常 “公子,有事吩咐吗?” 硬着头皮,白石扯开脸笑着问,实际紧张的身体都在发抖,抱着瓦罐的手,力量也越发的大了许多,上面的碎屑都扑啦啦的掉了下来,弄脏了自己的衣袖。 紧张的看着这位公子的冷脸,白石咽了唾沫。他发现了是吗?我不会给公子惹麻烦了吧! “无事” 轻轻抖动袖子,转身又继续前行,没看到人,想来这小仆人该是还没有那么大胆子,应是自己听岔了,摇摇头,东陵常接着往前走。 “呼!” 危机解除,白石轻吐口气,低头尴尬的看了眼大宝贝,自己不敢再乱想,收敛好自己的心思,老实的跟在人后面,这公子刚刚就抖个袖子,他都觉得是要来打他,心虚的很! 阿呆也是吓得在瓦罐里动都不敢动,长时间不游动身体,就直挺挺的沉入了水里去了。这脑袋的眼神,也真的是太吓鱼了! 突然!前方人又停住脚步,缓缓的转过身来,白石紧张的心又提回到了嗓子眼,这不会是反应过来了吧!不紧不慢的抬起头,双手放在身前,东陵常问道 “要走那条路?” 啥?白石害怕的躲着身子,绕过东陵常走到一边瞧,原是出现了岔路! 欧呦,在这样下去,他的这条小命,怕真的是撑不到吃饭的时候了! 以后真是再也不在背后讲人坏话了,回家说。哭丧着脸,眼眶里包着泪水,白石喏喏的说 “左边” “多谢” 瞧着挺爷们的孩子,怎么就喜欢女娇娥的那一套事,哭唧唧的! 嫌弃的瞥了眼游竹心借他的这个小仆人,东陵常昂首挺胸的走去了右边的街道。 徒留白石一人呆立着,几分怔愣,不可置信的低声对阿呆说 “他,这是,对我道谢了?” 听见声响,阿呆又重新冲出了水面,扑打着水花四溅,木鱼眼疑惑的看着黑脑袋-,啥? 白石瞧它这小模样,直愣愣的,一副就是不知道的样子,笑着摇摇头 “没事,你在里面呆好,别甩出来” 嘴里吐出两个水泡泡,阿呆点点头,扭身就又去瓦罐口趴着了,有脑袋带着它走,就是轻松的很! 怀中抱着瓦罐向前走,白石思索到,这古怪人其实挺好的,就是脾气坏了点,长着副有点难讨老婆的面相。 撇撇嘴,白石眼神飘忽,无奈的叹气着。既然公子不喜欢你,那我们做仆人的,也只能是跟着不喜欢啦 想通了,白石凝神往左边路上一瞧,没人?向前几步仔细瞅看,也没有在拐角处见着素衣人影,茫然的看着四周 “奇怪,我指路该是指的对的啊” 灵光一闪,刚刚自己低头的时候,好像看见那位公子去了,右边! 恼怒的使劲一跺脚,人在自己面前都能给指没了影!使得瓦罐里水花荡漾,阿呆在里面飘飘悠悠的,似是酒醉一般,白石见了,连忙低头挨紧小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注意,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嗯~~~ 小奶音软软的应到,阿呆知道脑袋们听不到,特意大力摇晃尾巴,示意自己知道了 安抚好阿呆,白石小跑着向前拐向右边的道路。 路口处遇漫步过来的清竹二人,二人对视一眼,疑惑的看着一脸急切的白石,游竹心叫道 “白石,这般慌张是为何?” “公子啊,你让小的带的那位公子,他走错路了,白石正要将他找回来,你和清清姑娘,先去铺子上等着,小的找到了就来” 转头说完,白石就匆忙的拐去了另一边,瓦罐里的阿呆刚看到清清,激动的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顺着走了 “你这小郎君,气力是真的大啊!我抱阿呆,半刻钟就要你换我两刻钟,他却到现在的样子,也没有疲惫的感觉” 羡慕的看着白石远去的身影,清清转头对游竹心感叹。 莲瓣目含笑,回看眼白石跳脱的跑法,像是直立的大狗一甩一甩的前行着,调笑道 “怎么!难不成清清姑娘,也有做大力者的想法?” “嗯嗯!” 情绪全都显露在脸上,毫无掩饰的渴望,莲瓣目认真的看着,不好意思的摸摸发髻,清清有些害羞,但谈到喜欢的事物,又全身手舞足蹈 “嗯,我要是这么大力气,别人欺负我,我就能给他欺负回去。这样,就没人敢惹我了!” “若是疼了,可怎么办?” 游竹心温柔的面庞,突然几分严肃,认真的看着清清的眼睛。 “没事啊,别看我这皮肉娇嫩,受了伤,好的可快了” 撩起袖子将胳膊伸前,清清细腻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牛奶的光泽,晃的莲瓣目都失了神 眼睛聚焦后,游竹心反应过来,大手一把接来衣衫笼罩住肌肤,神色几分生气和无奈 “清清可是忘了我之前的嘱咐了吗?” “没有啊?” 愣愣的摇头,不知道他为何生气了。 “那现下这般又是为何?” 轻抬起自己,抓住的胳膊给清清看,游竹心耐心问道 “给竹心看啊!” 乖顺柔软的点头,清甜的嗓音,而且杏眼里全是信耐,这般可爱的清清,真的想这样把她变小,带回家去 两手捂着清清的左手,游竹心温柔的声音,像父亲嘱咐女儿一般的放不下 “嗯,给我看是对的,但是地方呢?就只在曲水湖那里,还有我的家” “竹心的家在哪里?” 从来都是竹心来找自己,曲水湖清清早就看够了,若能去他的洞府一探,也是开心的事 “城外不远处,有空我带你过去” “好啊!” “走吧,去吃汤锅” “这是什么啊?” “猪肉汤,烤肉,还有麦饭” “好,走啊!” 提起肉,清清的眼睛像星子一样散着光芒,明媚耀眼。拉拽着游竹心,就在街市上疾崩,开心的大喊 “吃肉喽!” 梦境(四十一) 狐疑的瞧着游竹心的这个小仆人,他刚刚隐约像是听见了嘲笑声。转头去找时,却没看见什么人很是怪异,只这个少年跟在他身后,行为到些许不正常 “公子,有事吩咐吗?” 硬着头皮,白石扯开脸笑着问,实际紧张的身体都在发抖,抱着瓦罐的手,力量也越发的大了许多,上面的碎屑都扑啦啦的掉了下来,弄脏了自己的衣袖。 紧张的看着这位公子的冷脸,白石咽了唾沫。他发现了是吗?我不会给公子惹麻烦了吧! “无事” 轻轻抖动袖子,转身又继续前行,没看到人,想来这小仆人该是还没有那么大胆子,应是自己听岔了,摇摇头,东陵常接着往前走。 “呼!” 危机解除,白石轻吐口气,低头尴尬的看了眼大宝贝,自己不敢再乱想,收敛好自己的心思,老实的跟在人后面,这公子刚刚就抖个袖子,他都觉得是要来打他,心虚的很! 阿呆也是吓得在瓦罐里动都不敢动,长时间不游动身体,就直挺挺的沉入了水里去了。这脑袋的眼神,也真的是太吓鱼了! 突然!前方人又停住脚步,缓缓的转过身来,白石紧张的心又提回到了嗓子眼,这不会是反应过来了吧!不紧不慢的抬起头,双手放在身前,东陵常问道 “要走那条路?” 啥?白石害怕的躲着身子,绕过东陵常走到一边瞧,原是出现了岔路! 欧呦,在这样下去,他的这条小命,怕真的是撑不到吃饭的时候了! 以后真是再也不在背后讲人坏话了,回家说。哭丧着脸,眼眶里包着泪水,白石喏喏的说 “左边” “多谢” 瞧着挺爷们的孩子,怎么就喜欢女娇娥的那一套事,哭唧唧的! 嫌弃的瞥了眼游竹心借他的这个小仆人,东陵常昂首挺胸的走去了右边的街道。 徒留白石一人呆立着,几分怔愣,不可置信的低声对阿呆说 “他,这是,对我道谢了?” 听见声响,阿呆又重新冲出了水面,扑打着水花四溅,木鱼眼疑惑的看着黑脑袋-,啥? 白石瞧它这小模样,直愣愣的,一副就是不知道的样子,笑着摇摇头 “没事,你在里面呆好,别甩出来” 嘴里吐出两个水泡泡,阿呆点点头,扭身就又去瓦罐口趴着了,有脑袋带着它走,就是轻松的很! 怀中抱着瓦罐向前走,白石思索到,这古怪人其实挺好的,就是脾气坏了点,长着副有点难讨老婆的面相。 撇撇嘴,白石眼神飘忽,无奈的叹气着。既然公子不喜欢你,那我们做仆人的,也只能是跟着不喜欢啦 想通了,白石凝神往左边路上一瞧,没人?向前几步仔细瞅看,也没有在拐角处见着素衣人影,茫然的看着四周 “奇怪,我指路该是指的对的啊” 灵光一闪,刚刚自己低头的时候,好像看见那位公子去了,右边! 恼怒的使劲一跺脚,人在自己面前都能给指没了影!使得瓦罐里水花荡漾,阿呆在里面飘飘悠悠的,似是酒醉一般,白石见了,连忙低头挨紧小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注意,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嗯~~~ 小奶音软软的应到,阿呆知道脑袋们听不到,特意大力摇晃尾巴,示意自己知道了 安抚好阿呆,白石小跑着向前拐向右边的道路。 路口处遇漫步过来的清竹二人,二人对视一眼,疑惑的看着一脸急切的白石,游竹心叫道 “白石,这般慌张是为何?” “公子啊,你让小的带的那位公子,他走错路了,白石正要将他找回来,你和清清姑娘,先去铺子上等着,小的找到了就来” 转头说完,白石就匆忙的拐去了另一边,瓦罐里的阿呆刚看到清清,激动的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顺着走了 “你这小郎君,气力是真的大啊!我抱阿呆,半刻钟就要你换我两刻钟,他却到现在的样子,也没有疲惫的感觉” 羡慕的看着白石远去的身影,清清转头对游竹心感叹。 莲瓣目含笑,回看眼白石跳脱的跑法,像是直立的大狗一甩一甩的前行着,调笑道 “怎么!难不成清清姑娘,也有做大力者的想法?” “嗯嗯!” 情绪全都显露在脸上,毫无掩饰的渴望,莲瓣目认真的看着,不好意思的摸摸发髻,清清有些害羞,但谈到喜欢的事物,又全身手舞足蹈 “嗯,我要是这么大力气,别人欺负我,我就能给他欺负回去。这样,就没人敢惹我了!” “若是疼了,可怎么办?” 游竹心温柔的面庞,突然几分严肃,认真的看着清清的眼睛。 “没事啊,别看我这皮肉娇嫩,受了伤,好的可快了” 撩起袖子将胳膊伸前,清清细腻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牛奶的光泽,晃的莲瓣目都失了神 眼睛聚焦后,游竹心反应过来,大手一把接来衣衫笼罩住肌肤,神色几分生气和无奈 “清清可是忘了我之前的嘱咐了吗?” “没有啊?” 愣愣的摇头,不知道他为何生气了。 “那现下这般又是为何?” 轻抬起自己,抓住的胳膊给清清看,游竹心耐心问道 “给竹心看啊!” 乖顺柔软的点头,清甜的嗓音,而且杏眼里全是信耐,这般可爱的清清,真的想这样把她变小,带回家去 两手捂着清清的左手,游竹心温柔的声音,像父亲嘱咐女儿一般的放不下 “嗯,给我看是对的,但是地方呢?就只在曲水湖那里,还有我的家” “竹心的家在哪里?” 从来都是竹心来找自己,曲水湖清清早就看够了,若能去他的洞府一探,也是开心的事 “城外不远处,有空我带你过去” “好啊!” “走吧,去吃汤锅” “这是什么啊?” “猪肉汤,烤肉,还有麦饭” “好,走啊!” 提起肉,清清的眼睛像星子一样散着光芒,明媚耀眼。拉拽着游竹心,就在街市上疾崩,开心的大喊 “吃肉喽!” 嘿嘿 ------题外话------ 对不起>人<,因为个人的一些原因不能更新,拿旧的凑天数。对不起>人<,明天我早早的起来更,蟹蟹大家的支持一直以来的 梦境 (四十二) 屋檐漏下滴滴水珠,落到沟渠里,水花四溅。一素衣身影,衣料斑驳着光影,挺拔的立在房前,看着时光流逝的痕迹。 “我怎么又不把身体和脑子合在一起用,蠢死了!” 烦躁的看着水珠子一串串的下坠,不紧不慢的滴着,看着人心里越发烦躁,他过于自信的向前走去,却没看清楚清楚方向,就这般走错了路! 也不知怎的七拐八扭的乱转想要走出去,就来到了这个地方。荒凉破败,又到处都是石洼坑地,硌脚的很 除了这些黑瓦矮屋,莫说是酒楼?一间饭铺子,他都看不到! 小仆人也不知跑的哪里去了?未跟在自己身后指点。走了这一路,东陵常茫然的不知去哪边,再走的话恐怕会更难绕回去,索性停在原地,等人来寻。 太空荡了,四周除了风吹过事物的沙沙声,便再无多余的活物。 自己身后除了黄土碎石外,连块巴掌大的石块都找不到,无处落脚。 东陵常不知看了多久的水珠滴落,两眼无神的瞧着,原来可以落出这么多的花样出来 神色一点都没有慌乱,老神在在的,他笃定,一定有人会来找他。游竹心这人,虽然与他有些过节,但还算是个情义之人,他提的话,就一定回去实现! “公子!那位公子!白石来寻你啦” 脸带喜意的转过身去,东陵常便见白石远远的过来了,怀中沉重却依旧健步如飞,像只欢快的大狗。 眼眸闪过笑意,游竹心身边的人,怎么尽是一群傻货!东陵常暗想 “这位公子啊,你怎么会跑到这边来啊?瞧这地荒的,可是云中郡城里的穷人住所” 弯腰放下瓦罐,白石用手给自己扇风解热,疑惑的问到。 那条路就是指错了,也不该走到这里啊?荒突突的,一点也没有烟火气,死沉沉的。 眼中光芒闪烁不已,东陵常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能是全了自己的颜面,缓缓道 “游竹心呢?为何只你一人” “公子他们先行一步去布置,小的来寻你过去。公子放心,这边,白石都摸清楚了,绝对能找到你” 不来,只派一个仆人?东陵常将周身暖息一敛,神色迅速冷漠下来,缓慢而淡漠的瞥了白石一眼, “既然寻来了,就走吧,莫再耽搁时间” “嗯,好~~” 这古怪人又咋啦?前一秒看见他都时候还好着呢?一句话的功夫,就变了脸色。难道是他又说错了什么? 走在前方为其引路,白石脑海中过滤着刚才的话语,想着是哪里出了错 用草杆和木头简易搭建的顶头棚,用来遮蔽风雨,四根粗壮的木桩支撑在地面上,三面宽敞,另一面对着院墙。 饭铺子里简易的摆放了几张桌椅,铺主在灶台处准备着菜品,匆忙的很 清清和游竹心挑了个背风的地,等着上菜 “会不会点的,有些多啊?” 清清担忧的问。往日的饭食,最多的也就一张桌子,每次还用不完让竹心带回去。 这次加上那个少年和那位公子,顶多是两桌子,这次这么宽大,让她都有些无措 她给的有珍珠,不怕没钱花,但也怕撑死啊! 这种吃饭她图个乐呵,竹心带她来长见识,游竹心一碗麦饭,她两碗就够,实际上两人的饭量都并不大,。 可这次,杏眼看着面前用四张桌子,拼接起的大桌子,惶恐的很,这次怕不是要撑死在这里。 “无碍,东陵常他,饭量绝非常人能比” 放下茶杯,游竹心解释道,面色几分忍俊不禁,憋笑的很 绝非常人能比?清清略有些吃惊,人家的私事不好大声,她靠去游竹心那边小声问,杏眼认真 “真的不会出事吗?” 吃那么多,小半个曲水湖都穷了! “未曾听闻。” 无奈的摇摇头,担心她饿了,游竹心指着桌上已经上来的几盆汤锅,问清清 “饿的话,就先用点,他们的自有分寸” 清清摇摇头,拒绝道 “一个人吃饭不好,还是人多吃饭香,还吃的多点” “好,依你的” 捻起根熟菜心,游竹心喂给了清清 “好吃吗?” “嗯!有肉香味的菜,都好吃的很!” 食物一靠近,她就不直觉张嘴,虽然不好意思,但是美味的东西,谁能拒绝? “喜欢就好” 该是饿了的,没有停下手,游竹心继续喂食着,不知不觉间,一盆杂菜炖猪排,就完了。用巾帕给清清擦去嘴角油渍,柔声道 “这下,就真的只等他们来了!” 让摊主顺带撤了残羹,顺带又加了份菜。忽听一杂乱声,甚是熟悉,游竹心凝神听去,挑眉摇摇头。 果然,东陵常还是没有放下自己的讲究 “你家公子说的,比酒楼还好的,就是这漏风地?” “这地方是风大了些,但是确实饭食不差,赛过那些贵死的精致菜” …… 二人相继低头走了进来,东陵常本就寡淡的脸庞,结了层厚厚的冰霜壳,白石在后边小心翼翼的赔笑着 看见了自家公子,白石赶忙跑过来,如释重负的站在游竹心身后。 不行了!再和这位公子呆下去,他就成了冰人啦,说话太噎人了 眼眸如刀芒一般刺了过来,东陵常面色阴沉的看着坐着那不紧不慢的人,胸膛很是恼火,有种自己被愚弄的感觉 “铺主,可以上菜了” 对着等在一旁铺主说完,游竹心面色从容,抬手示意其坐下 “未知全貌,岂可定论,还是……” 笑容越发温柔,似讥非讽的柔声道 “东陵常,也有不敢的事” “笑话” 轻蔑的冷笑声,大步流星过去,东陵常跨步坐在了长凳上,四平八稳的,正紧的很! 可是细瞧看,全身的肌肉绷的紧紧的。等回去了,洗澡!这身衣服,丢了! 莲瓣目里满是笑意,借喝茶掩饰自己。动机不纯的来客,可得是好好招待着。 面色如土,眼神嫌弃的看着桌子上的事物,越看这心里就越难受,恨不得自己上手给他弄了 油光光的桌面,颜色难辨的筷子,不知用了什么黑白混乱的陶锅 若不是不想被游竹心看轻,此刻他早就甩袖而去了。 手掌成拳,又松开,反复几次。东陵常臭着张脸,从腰封里掏出一颗银珠子,丢给白石 “小仆人,去那边的杂铺里,给公子我买副碗筷!” 梦境 (四十三) 假的,正文随后发奉上 屋檐漏下滴滴水珠,落到沟渠里,水花四溅。一素衣身影,衣料斑驳着光影,挺拔的立在房前,看着时光流逝的痕迹。 “我怎么又不把身体和脑子合在一起用,蠢死了!” 烦躁的看着水珠子一串串的下坠,不紧不慢的滴着,看着人心里越发烦躁,他过于自信的向前走去,却没看清楚清楚方向,就这般走错了路! 也不知怎的七拐八扭的乱转想要走出去,就来到了这个地方。荒凉破败,又到处都是石洼坑地,硌脚的很 除了这些黑瓦矮屋,莫说是酒楼?一间饭铺子,他都看不到! 小仆人也不知跑的哪里去了?未跟在自己身后指点。走了这一路,东陵常茫然的不知去哪边,再走的话恐怕会更难绕回去,索性停在原地,等人来寻。 太空荡了,四周除了风吹过事物的沙沙声,便再无多余的活物。 自己身后除了黄土碎石外,连块巴掌大的石块都找不到,无处落脚。 东陵常不知看了多久的水珠滴落,两眼无神的瞧着,原来可以落出这么多的花样出来 神色一点都没有慌乱,老神在在的,他笃定,一定有人会来找他。游竹心这人,虽然与他有些过节,但还算是个情义之人,他提的话,就一定回去实现! “公子!那位公子!白石来寻你啦” 脸带喜意的转过身去,东陵常便见白石远远的过来了,怀中沉重却依旧健步如飞,像只欢快的大狗。 眼眸闪过笑意,游竹心身边的人,怎么尽是一群傻货!东陵常暗想 “这位公子啊,你怎么会跑到这边来啊?瞧这地荒的,可是云中郡城里的穷人住所” 弯腰放下瓦罐,白石用手给自己扇风解热,疑惑的问到。 那条路就是指错了,也不该走到这里啊?荒突突的,一点也没有烟火气,死沉沉的。 眼中光芒闪烁不已,东陵常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能是全了自己的颜面,缓缓道 “游竹心呢?为何只你一人” “公子他们先行一步去布置,小的来寻你过去。公子放心,这边,白石都摸清楚了,绝对能找到你” 不来,只派一个仆人?东陵常将周身暖息一敛,神色迅速冷漠下来,缓慢而淡漠的瞥了白石一眼, “既然寻来了,就走吧,莫再耽搁时间” “嗯,好~~” 这古怪人又咋啦?前一秒看见他都时候还好着呢?一句话的功夫,就变了脸色。难道是他又说错了什么? 走在前方为其引路,白石脑海中过滤着刚才的话语,想着是哪里出了错 用草杆和木头简易搭建的顶头棚,用来遮蔽风雨,四根粗壮的木桩支撑在地面上,三面宽敞,另一面对着院墙。 饭铺子里简易的摆放了几张桌椅,铺主在灶台处准备着菜品,匆忙的很 清清和游竹心挑了个背风的地,等着上菜 “会不会点的,有些多啊?” 清清担忧的问。往日的饭食,最多的也就一张桌子,每次还用不完让竹心带回去。 这次加上那个少年和那位公子,顶多是两桌子,这次这么宽大,让她都有些无措 她给的有珍珠,不怕没钱花,但也怕撑死啊! 这种吃饭她图个乐呵,竹心带她来长见识,游竹心一碗麦饭,她两碗就够,实际上两人的饭量都并不大,。 可这次,杏眼看着面前用四张桌子,拼接起的大桌子,惶恐的很,这次怕不是要撑死在这里。 “无碍,东陵常他,饭量绝非常人能比” 放下茶杯,游竹心解释道,面色几分忍俊不禁,憋笑的很 绝非常人能比?清清略有些吃惊,人家的私事不好大声,她靠去游竹心那边小声问,杏眼认真 “真的不会出事吗?” 吃那么多,小半个曲水湖都穷了! “未曾听闻。” 无奈的摇摇头,担心她饿了,游竹心指着桌上已经上来的几盆汤锅,问清清 “饿的话,就先用点,他们的自有分寸” 清清摇摇头,拒绝道 “一个人吃饭不好,还是人多吃饭香,还吃的多点” “好,依你的” 捻起根熟菜心,游竹心喂给了清清 “好吃吗?” “嗯!有肉香味的菜,都好吃的很!” 食物一靠近,她就不直觉张嘴,虽然不好意思,但是美味的东西,谁能拒绝? “喜欢就好” 该是饿了的,没有停下手,游竹心继续喂食着,不知不觉间,一盆杂菜炖猪排,就完了。用巾帕给清清擦去嘴角油渍,柔声道 “这下,就真的只等他们来了!” 让摊主顺带撤了残羹,顺带又加了份菜。忽听一杂乱声,甚是熟悉,游竹心凝神听去,挑眉摇摇头。 果然,东陵常还是没有放下自己的讲究 “你家公子说的,比酒楼还好的,就是这漏风地?” “这地方是风大了些,但是确实饭食不差,赛过那些贵死的精致菜” …… 二人相继低头走了进来,东陵常本就寡淡的脸庞,结了层厚厚的冰霜壳,白石在后边小心翼翼的赔笑着 看见了自家公子,白石赶忙跑过来,如释重负的站在游竹心身后。 不行了!再和这位公子呆下去,他就成了冰人啦,说话太噎人了 眼眸如刀芒一般刺了过来,东陵常面色阴沉的看着坐着那不紧不慢的人,胸膛很是恼火,有种自己被愚弄的感觉 “铺主,可以上菜了” 对着等在一旁铺主说完,游竹心面色从容,抬手示意其坐下 “未知全貌,岂可定论,还是……” 笑容越发温柔,似讥非讽的柔声道 “东陵常,也有不敢的事” “笑话” 轻蔑的冷笑声,大步流星过去,东陵常跨步坐在了长凳上,四平八稳的,正紧的很! 可是细瞧看,全身的肌肉绷的紧紧的。等回去了,洗澡!这身衣服,丢了! 莲瓣目里满是笑意,借喝茶掩饰自己。动机不纯的来客,可得是好好招待着。 面色如土,眼神嫌弃的看着桌子上的事物,越看这心里就越难受,恨不得自己上手给他弄了 油光光的桌面,颜色难辨的筷子,不知用了什么黑白混乱的陶锅 若不是不想被游竹心看轻,此刻他早就甩袖而去了。 手掌成拳,又松开,反复几次。东陵常臭着张脸,从腰封里掏出一颗银珠子,丢给白石 “小仆人,去那边的杂铺里,给公子我买副碗筷!” 梦境 (四十四) 眼神扫过地方的简陋,无门无墙,四面通畅,坐在这里,内外行人遥相对望,东陵常自脖子以上泛起了薄红,淡漠的稠丽。 凝视着一个个锅子里的菜品,乱炖一样,除了肉不同,绿菜大多相似,被红红白白的汤汁浸泡着。 不就是吃这些东西吗?谁会害怕啊!吃不死,公子我照样横着走,绝不让你这黑心竹看扁。 大不了回去多吃点巴豆粉,去去腹中污秽。但是,拧眉瞧着碗筷上的亮光,不知洗净了没有?让他将就这些餐具用饭,可是万分做不到! “公子,这……” 白石拨弄着手中的碎银子,弯腰询问去看游竹心,想要问问他的意见 “去吧,买副最好的,不要怕给东陵公子省钱” 转动茶杯,看着里面昏黄的水纹波动,闻着清冽,喝着却发苦的很,游竹心抬手示意他去,自己给清清又倒了杯。白石躬身行礼后,便缓缓出了饭铺子 “为何只你二人喝茶,我桌面空空如也,是我不配吗?” “不是嫌弃这里的碗具吗?茶就先不给你倒了,这茶水也要一个半个大钱呢!” “你……” 虽说是自己先嫌弃的,但是这样把他晾在一边,也实在是过分,还说半个大钱一壶,公子我喝是它的福气,要知不过五十个大钱的茶,他向来是不喝的 又是这幅不紧不慢的样子对他,真是生气的狠!东陵常淡漠的眼眸里全是火焰,双手紧紧交握着。 一个气鼓鼓,一个无表情,坐在中间的清清也不知如何开口说话,来打破僵局,索性挪了位置,去游竹心右手边,瓦罐那边和阿呆说话 白石的回来,预示着这场饭局的开始,四人围着巨大的拼桌落座,各坐一边。 举起烫了好几遍的筷子,东陵常战战兢兢的,去夹一片绿菜。夹起来迅速放进嘴里,吃毒药一般的咽下喉咙,拍着胸脯助力。 没咬就吞下去,卡在了肠壁上,脸色憋的通红,急急的提起茶壶,给自己到了杯水,灌了下去.,还好,熟了,没异味! 感觉好一点,又战战兢兢的去夹第二筷子,既然都决定是折磨了,就挑个最有味道的吃,一片肥腻的五花肉片,在光亮下散着柔光 吃虫子一样的丟到嘴里,嘴巴闭紧,两眼一闭下了肚,睁眼回味一下,本以为会有满口的猪毛腥臭味和油腻味 又夹了片进嘴,细嚼慢咽下去,才知不是自己的错觉,是真的没有! 肉虽肥腻,却早已被水炖煮出油花,不知加了什么香料,去除了猪肉的腥臭味道,现在肉质细腻,肉皮弹牙,很是不错。 原来,游竹心说的是真的,并没有故意刁难他。这里虽地方简陋不比酒楼,菜品单一, 却有自己的独特,这点就胜过酒楼那些精致菜肴,看着样美,吃进嘴里,却没有几道出彩的, 上好的酒楼才会有几道拿手菜勉强吃,其它小菜也就是充数而已,所以他就只爱进酒楼,饭铺子是不会去的,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去,会被当成笑谈 酒楼都这般,想来那些会更差,没想到今天这顿,倒是让他开眼了。 指着面前的这些汤锅,东陵常有些怔愣问 “为何?明明这般简陋” “因为,人心” 给清清夹去筷绿菜,老是吃肉,火气会大,看她虽然不满的噘嘴,但还是乖乖吃下去。游竹心摇摇头,转头淡淡的回着 “开铺子,不就是为了赚钱吗?讲心,不就吃亏了吗?” 又吃了筷羊肉,同样是肉质细腻,膻味还很小,比自己府中的厨子,汤锅做的都要好上许多 “是为了赚钱,但一个是全心的利,只要酒楼摆设好,不愁没人来。一个是全心的菜品,不好吃没人来。二者从本质上就已经区分开来了!” “人心?有用吗?” 冷笑声,东陵常放下了筷子,眼神讽刺 “有心便会有用,无心也就无用” 不理睬对方的愤懑,游竹心和白石把陆续上来的菜品摆好在桌子,不放过任何点空隙。 “公子,为何这么多啊?我们吃不完的!” 汤锅一个就占了桌子的四分之一,菜品都上齐,就又从一旁拉了张桌子,才勉强全摆下,满满当当的,碗筷都要自己拿在手里 “有客而来,自当好生交代” 给他也夹筷菜,游竹心才开始自己用饭。 “多谢公子!” 开心的吃着公子给夹的菜,白石再一次幸福的都要飘起来了,神情陶醉。 为了客人?他偷瞄眼东陵常,又看看他的肚子,这么多真吃的下吗? 放在大腿上的手,成拳又松开,松开又成拳,来来回回几次。东陵常才平复了心情,凝视着桌上的满当,知是为了他,算这黑心竹聪明,吃不饱他一定闹他! 当这边三人都用好了时,看着东陵常吃的确是香,就又用了了点。 半刻钟后,他们撑了肚子,清清扶着后腰在铺子里走动,白石抱着阿呆消食 东陵常却还在吃,满桌子的汤锅,他们三人吃了两个,剩下的都给他包圆了,到现在还剩下两个。 清清站在一边看着,半晌,忐忑的开口 “好心公子,你的肚子,还好吧?” “无妨,才吃了六分” 扒干净锅底的菜,东陵常把最后两盆汤锅划到眼前,吃起来,一锅一锅吃真的累死,一起上吧,还能换换口味。 “这才,六,六分啊?” 杏眼震惊的看着桌上的空盆子,这哪是小半个曲水湖啊?这是大半个啊? 淡漠的眼神缓缓扫了清清一眼,看的她一个激灵,赶忙狗腿提起茶壶又给他倒满了杯子 “没事,你用,你用” 白石本也想开口问,但想到这一路上这位公子的言行,就被吓退了。清清姑娘问到这才六分,他也是如雷轰顶一般,不可思议的瞧着东陵常,这也真的,太能吃了! 吃完锅里的最后一口,东陵常将筷子扔在桌子上,巾帕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喝了口茶水去油腻,好吃的吃太多也是有点难受! “如何?可比的上酒楼?” 游竹心笑问到 “可以一比,多谢!” 也没什么要留在这里的理由了,东陵常起身告辞,看着三人躬行一礼 “多谢款待,再会!” 目送他远去的背影,白石疑惑的问游竹心 “这位公子,好生奇怪,看不透的性格” “不自由的人,如何不奇怪!” 素白的身影渐远,莲瓣目里复杂不已,若他没有筹划,也该是这般样子吧? ------题外话------ 伤心,生气╰_╯。为何我到现在都没有推荐?好懵我这写的也还行啊!都是第一本书,人家十万,二十万都上架啦,为啥我连个推荐都没有?我真的要等到三十万字吗?那都快完了,我也不要了。哭泣????,咋整,好懵,没盼头。但是,我还要写,考虑要不要在阅文里换个站子投,有推荐的吗? 梦境 (四十五) 日落西山,霞光铺满了天际,红云离人近的,仿佛伸手就可以够扯下来。 赶在城门关闭之前,三人出了郡里,慢悠悠的走在管路上,岔路口时,游竹心让白石先行一步,拒绝了他的跟随。 才交到的大宝贝,还没热乎够呢,就要分别了,白石很是不舍和难过,阿呆也有些不开心, 一人一鱼,仿若要分开的恋人一样,眼神交缠着,谁也不愿离开谁的架势, 清清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躲在游竹心身后偷笑,小声说他们两个就是那拆散有情人的坏人,游竹心在她的手心轻捏着软肉,莲瓣目里说着顽皮二字 依依不舍的把瓦罐还给清清,白石哭丧着脸,眼中满是泪花,声音哽咽 “清清姑娘下次出来的时候,一定要带上阿呆啊!” “好,我一定会的,放心” 郑重的接过阿呆在怀里,清清的神情也是严肃又庄重,杏眼中忽闪的笑意,暴露了她的内心 让阿呆摇摇尾巴来给白石告别,清清慈爱的接过白石给的零嘴,阿呆另外的口粮,把巾帕用绳子系好,提在了中指上 呆鱼眼虽看不出情绪的变化,但看它对着白石欢快摆动身子的样子,就知阿呆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新交的朋友了 黑脑袋,下次见! 清清心语轻唾口,又说人坏话,当心人家不喜欢你了。 要你管,帅鱼鱼哪个脑袋见了都得爱 无奈与阿呆的歪理,听着也倒有几分道理。清清抬眼看着白石,笑容灿烂 “下次再会!” 陪着清清往曲水湖而去,走二人走出去老远,回头向后一看, 便见白石还立在原地,痴痴的看着他们,见他们回头,立刻大力的摆动手臂,瞧着很兴奋,大声呼喊着阿呆的名字。 “他是真的很喜欢阿呆呢!” 清清挥手呼应过去,对方更是起劲了,连蹦带跳的,很是欢快 “嗯,白石心思单纯,是个好孩子。” “我们走吧” 挥手示意白石回去,游竹心柔声道 “好” 越是靠近曲水湖边,游竹心便越是觉得奇怪,平日少人来的地方,道路上为何会有那么多的脚印, 芦苇丛七拐八扭的,被硬是踩的开出好几条道路,芦苇杆混乱的倒在两边 用手挡住清清往前走,游竹心面色凝重,沉声道 “等等,情况有些不对!” “怎么了?” 清清不知何事,但听竹心话语的凝重,笑容消失,应当是有异常发生,眼神惊恐又害怕 “芦苇丛和地上,与早上我们走的时候的样子,大相径庭” 杏眼环望四周,杂乱的草丛,凌乱的脚印,确实是不一样,越看心里越是慌乱发懵,这是有人来过,还不少。 啊!该不会是……,清清吓得躲到游竹心身后,浑身颤抖的抵在游竹心背后,失声叫到 “定是他们那些人!” “不清楚,我得去看看” 将清清拉远曲水湖边,藏在官道一旁的小坡上,树丛灌木可以遮蔽好她, 怕她害怕的听不进去,清清的胆子,简直是和水里的鱼一样,一碰就逃走了。 游竹心拉着她的手,莲瓣目凝视着杏眼,一字一句道 “不要害怕,你现在是人,他们若是看见你,就说是在等哥哥,听见没?” “嗯~~,你早点回来!” 清清抱着瓦罐蜷缩在灌木里,惊恐的杏眼里满是泪水,虽然是为了自己,但是不想让他走, 又怕他不喜欢自己这边没用,帮不上忙只会哭的样子,清清忍着心里害怕,努力让自己坚强点说让他早点回来 环抱着人儿,这般的可怜巴巴,真是让人心疼的很。抚摸清清的头顶,想给予她一丝安慰,游竹心劝慰着 “不怕,没事,我在呢!” “嗯~~,我不哭,我等你” 说是不哭,可是眼泪颗颗滴落,小脸哭的通红,还要告诉他,自己会好好的,让他宽心 怎么看,游竹心都狠不下心让她一人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莲瓣目扫过地上,震惊的看着这奇异的一幕,颗颗圆润的珍珠,又想起相处时的怪异之处,心中仿佛知道了什么,一切牵强都好像说的通了。 扒乱草丛,趁清清沉浸自己没看到的时候,扯来一把的草叶掩盖住珍珠,以免多出事端 游竹心把身上的巾帕取下,给清清蒙住眼睛,不让眼泪继续滴落,调笑着 “眼睛哭的都不漂亮了,一定要等我回来” 拍拍她的让清清安心,游竹心找来树枝掩盖住这个坑洞,一层又一层,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景象如何,但里面透过缝隙,还是可以一窥全貌 退后两步,检查着是否有纰漏,还有哪里遮盖的不好?确定树枝灌木用的很好,外面不仔细瞧,是看不出来后面有个人,游竹心才转身离去, 无奈的叹口气,都已经接受是鬼了,没想到还换了个物种,但游竹心的想法却从未变过,他喜欢的,只是她而已,与其他事物无关! 一时竟不知是该笑还是别的,心中情绪复杂。喜的是,不用担心法术会害她,会被阳光照的没了影子。 忧的是,鲛人这个身份,更加的危险,不知自己能否护的住她! 无碍,莲瓣目里满是坚毅,无论多大困难,定要她笑容明媚,看尽世间繁华,哪怕是用他的一切去换! 掸去衣衫上的灰烬和杂草,整理好自己的着装,一切看上去自然后,游竹心缓缓踏进了芦苇丛。 一路而来,芦苇丛里不时传来的细索声,和人说话的声音,游竹心只当是没听见,径自一路向前 挺拔的身姿站着湖边,作欣赏风景一般,等待猎物到来。 果不多久,身后的细碎声更大,步履踏过草梗沙沙声,直奔他而来,莲瓣目划过笑意,面色依旧从容,悠闲的看着前方 “天快暮了,不知这位公子在此为何?” 谎作惊讶的转过身,便见左行劉手盘着两颗鸡蛋大的玉珠,歪头笑看着他 “原来是左行地主,是再下有礼了” 慌忙施行一礼,游竹心声音急促到 “在下家离此湖不远,所以常会来看景色,白日一碧万顷,傍晚波光潋滟,不知,是否打扰到……” “嗯,确是不错” 左行劉淡淡道,眯着眼睛,看不清其中情绪 “地主也是来看景的吗?” 游竹心眼神状似关切 “是,也不是。以后这地,可能有点事,游先生还是不来为好” “既然如此,再下也就客随主便了,告辞” 恭敬又客气再施行一礼,游竹心转身出去。左行劉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如蛇一般,喃喃道 “该是个聪明人” 环顾湖面一周,波澜不惊,没有任何新奇,不知他还要等多久呢? 梦境 (四十六) 药罐下火烧的过于猛烈,黑色的气泡咕嘟咕嘟的冒着,气味浓烈又刺鼻。东陵常用火棍撤去两个烧的发红的木块,再把罐子架回到火盆上,让药汤慢慢炖着收力,之后制成药丸子,才能用的长久些 “没有被发现吧?” “放心吧公子,肯定发现不了的。小的每次去大厨房偷拿点心,一次都没有被发现过……” 些许得意的说着自己的战果,长中像只骄傲的大公鸡,但对上东陵常淡漠内敛的眼眸,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后怕的捂住自己的嘴,往后退了两步,怕公子气急了伤到他自己 “哦,是吗?马蹄糕就这么让你喜欢,隔三岔五就去转转,到现在还没吃过瘾?” 眼神如常,未含半分责怪的意思,却让长中的面皮不自觉的就泛红了,一直蔓延到脖子根,他好像给公子丢人了。 东陵常转身去看今日送来药材的好坏,背对着白石穿梭在木架中。长中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像条尾巴似的,几分委屈的低声道 “这也不能怪小的我啊,谁让那做糕点的算高懒啊,这么好吃的吃食,一天就做那么几盘子,就挑梁子不干了。几家老爷夫人们分完了,传到咱们这儿,也就五六块,杏子大小,这哪吃的够嘛!” “这是嫌你家公子我没本事,给你弄不来糕点,惹得你这般激进,另学了手好本事!” “哪有,哪有,公子好着呢!多少洛阳小姐的心上郎君。是小的嘴馋,公子见天的忙的都吃不上饭,小的再为自己那芝麻大的事情来烦你,那不是不懂事嘛!小的也没多拿,就捎带一两块解解馋.......” 越说,长中就越觉得丢脸,最开始的精神气早就不见了,公鸡斗败了,窝着脑袋身子,不敢抬眼看东陵常 “去我房里取二十个大钱,地方你晓得。一会去大厨房交于那算高,你便日日都可以正大光明的吃了。下人们除了看人下菜碟,还见钱才出力,点心什么的,公子我还是养的起的” 在竹席上翻找着,是否有枯枝烂叶混进来了,影响药效,小虫子之内的也得尽快弄掉,会啃食污染药材。检查无误,东陵常才满意的放下手中事物,经过长中身边,见他还愣愣的看着自己,踌躇不知所措的样子。便立在他身前,手扶着肩膀用力一扭,让其面对自己房门,轻声道 “快去” 也怪自己太过于醉心研究药理和护养之法,对身边事只要看的过去,也就随它过去了。送来的饭菜只要卖相可以,就算味道差了点,有时吃在嘴里软烂无味,还是会用的。现下的他来说,吃饭不过就是活命的手段,却忽略了长中! 以前他是世家大族的公子身边的仆人,一应用度虽比不上自己,但走出去在洛阳街上晃一圈,都会认为是哪家地主的富贵儿子。穿的是锦缎衣衫,吃的吃白白胖胖。 跟他掩藏身份到了这里之后,连吃个普通点心,都混到了要去偷拿的地步,长中跟着他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没吃过,稀奇古怪的没有见过。现下这般行径,该实在是忍耐很久了 “公子,不用,不用的,长中才用过饭,现下倒没有那么想吃……” 东陵常的话一落,长中就像被吊了根萝卜在眼前的驴,眼前都是雪白的马蹄糕在飞舞,个个都漂亮的像是玉石一样,引的他不自觉的向前走了几步。可是公子都没这般享受,自己一个下人吃这么好,不合规矩! 生生停下自己的脚步,手成拳攥的紧紧的,咬牙又转了回来,压抑住心中的冲动,长中视死如归的看着东陵常,扭捏的回话 “这也算是给你的奖励,一个人去那边盯了这么多天,也该歇歇,再下去我都怕你累坏了” 东陵常含笑到, “那行,那小的就厚着脸皮去吃好东西啦,公子课要来盘什么吗?” 明明心里高兴的要想要大喊大叫,长中为了保持自己在公子心中的形象,恭敬的回话,眼睛却亮的像是灯盏一般,照亮白昼 “红枣小米糕吧,来就麦茶” 缓缓转身离去,白石的脚步却是越来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整个人喜气洋洋的,想要见姑娘的小伙一般,蹦跳着消失在屋里 真的是馋坏了!看着长中孩子般的欢欣快乐,东陵常劳累一天的心也仿佛跟着愉悦起来。看来,他以后再也不用去大厨房让多做糕点了。 掏出腰际的巾帕,他想要净一净手,却听见身后脚步乱响,长中的声音急响起 “哎呀!险些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公子,小的还没说完呢!” 惊讶的看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长中,东陵常道 “那就说吧,厨房快关门了” “那小的说快点啊,那位公子带着位姑娘一同进了那布帘山,一连几天天皆是如此,没有哪天不去的。本来是在家旁边守着的,小的怕被发现,索性就去了布帘山的路上蹲守着,人来了就远远的跟着后头,但是很奇怪,每次转到岔路口就会跟丢,找不见人。 那岔路口通向好几个地方,小的对路不熟,怕反被人撞上,就在山下等着。他们下山的时候,两手空空,衣衫上却都有或多或少的水渍,该是到湖泊之内是地方去了, 但小的后两天把布帘山的湖泊小溪都转遍了,挨个蹲守,都没有见到他们,公子可知缘故?” “跟在身后跟丢了?还蹲不到人?那便不是在显眼的地方了,布帘山可有什么隐蔽点的泉眼或带水的山洞?” 细细擦去灰尘,把巾帕双叠一下,再接着擦。听着长中的回答,东陵常思索着其中的节点 “有的,公子。几个山涧间,都有这种地方” “好,你歇息两天,我们再去” “为何不今天就去呢?万一他们换地方就不好找了!” 长中焦急道,手上的钱串也跟着抖了抖 “他们这般遮遮掩掩,一路上定是戒备着,我们缓几天去,定有收货!” “还是公子聪明!” 长中崇拜的看着东陵常,眼睛扫过天上的太阳,已经西斜了不少了。惊跳起,大叫着往院门冲去 “啊!我的马蹄糕” 梦境 (四十七) 脊背依靠在长廊的青墙上,阳光明媚刺眼,洋洋洒洒的照射下来,让人身子暖的像是浸泡在热水里一样,舒服的每个毛孔都战栗着。 咬口鲜甜软糯的马蹄糕,唇齿间留香,手掌轻抚摸着怀里娇俏可人的狸猫,长中瘫软着身子享受着现在一切。 这日子,是觉得神仙来换,长中都不同意,真是有钱难买爷高兴啊! 自己吃一块,再拿一块掰碎了给猫猫吃,看着粉红色的小舌头舔的起劲,小肉垫软软的踩着自己的手心肉,眼神清澈又懵懂的可爱。 哎呦!糙汉子的心都要化了! 满足的换个姿势卧闭眼靠着,长中觉得可以保持这个样子直到永远。老婆?热炕头?不需要了 “你上次说的,他们每日进山的时辰,是什么时候?” 东陵常从石阶上缓缓踱步下来,转身过来,俯望着眼前懒散成一堆泥,和墙长在一起的人。 听见声音,一激灵睁开眼睛,便见到公子在眼前,只因太阳晒久了脑袋几分发懵,长中瘫软在地上,起不来 挣扎的看看天上挂着的鸡蛋黄,还差几许就到正午了,扶额思索一阵,长中道 “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吧,不过还要再晚一个时辰,那姑娘走的慢,每次还要停下来歇歇脚,浪费的大半时间都是在路上” “那好,现下你自己收拾一下,去换身轻便衣服,再去借两匹马,我们这便过去看看” 待眼神清明些了,便看见公子身上的素色短打,发丝整齐的梳成了个发髻,清爽干净,比平日多了几分沉稳。大叫一声来应和 “好的,公子稍后,小的这就去办” 等了四天,终于要干大事了!都说事不过三,这要是过四的话就很急了,简直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马蹄糕好吃,但是吃多了也嘴里难受,初见时的惊为天糕,现在的甜糖渣子,多吃一口都觉得发腻,可是钱都给了,不吃又浪费, 现下有活干了,简直是给他这甜到掉牙的躯壳一桶水来稀释,解腻的很! 长中将猫赶下身,手里的糕点硬塞进嘴里嚼了下肚,胡乱用袖子搓去脸上的糕饼渍。 利索的将盘子扔进食盒里,一阵乒乒乓乓的响过,就急匆匆提着回房里换衣服 给了马倌十五个大钱,长中借来了两匹不错的马,毛色发亮,腿脚有力,眼光有神,牙口结实。 二人翻身上马,长中跑在前头引导方向,东陵常跟在身上,向着布帘山而去 布帘布帘,云雾绵绵。此山常年被白雾环绕,远不见山绿,近不见雾白,很是沉静阴郁,走在期间很容易就迷失了方向,陷入灰色的惊恐里。 山林里白日照不进日光,四周气息湿漉漉的,树木挺拔高耸入雾里,地上覆盖着乱石和青苔 二人将马匹寄养在三里处的一户茶棚里,之后便一路徒步过。进山后一直是提着心,小心翼翼的行走在路上,就怕误踩到青苔,跌伤自己 “白石,前面该就是那喜阳坡了吧?” 在这灰蒙蒙的林中走着,心情格外压抑,没有阳光的地方就容易滋生黑暗, 东陵常举目四望,除了树木的墨绿和暗褐色,就都是沉沉的白雾,没有尽头的路程。 此时一点光亮的出现,都像是流星划破暗夜,带来耀眼夺目光辉,他几分激动的指着前方让长中看 “就是就是,公子,快,我们再加把劲!” 长中顺着也一眼就看到了,招呼着自家公子快走! 这喜阳坡是这林子里唯一照的到阳光的地方,若是在林子里迷了路,只要看着光亮走过来,到这坡上去看路,一准就能出去 “好” 幸亏他出门换了身短打,虽有失身份,但很是耐用,不至于像长袍那般拖累自己。二人像是受到了鼓舞,勇猛的前进着,步履生风 “啊!火一样温暖,真是美丽的光啊” 长中陶醉的呼喊着,像是要把心底的压抑都发泄出来一样 “是啊,太美了” 整个人沐浴在光亮里,就像是接受神光普照一般,让人忍不住的痴迷向往,东陵常喃喃道 “公子,咱们还找吗?” 晒了会儿太阳,感觉骨子里的寒意渐渐褪去,长中转身看着一旁闭目的公子,阳光照透他的肌肤,飘渺的仿佛要出画而升天一般 “找,都找了这么多了,为什么不去!还有哪一个地方没去?” “幽洞” 穿梭在长长的黑暗里,长中就害怕的一直紧抓东陵常的衣袖,牙齿战栗的声音回响在洞里,很是清楚,口齿不清求饶道 “公,公子,你看这地这么暗,肯定不会有人来这的,我们走吧!” “肯定不会有人来这儿?那不更好,合了他们的心意,怕了就躲公子身后,出息” 燃起火折子在前引路,为了不被洞风吹灭,东陵常特意用手围挡住。 一路而来,只见潮湿的洞壁,光溜溜的连颗狗尾巴草都没有长出来,地上也是湿漉漉的。 幸好不见其他怪异东西出来吓人,不然东陵常也是挨不住,他本来就不是个胆大的人,硬撑罢了 “探星口是不是在前头?” “不知道啊!他们说有的,洞顶破开个大洞能看到星星和阳光,下方接了汪水潭,公子听见水声走就对了” 小心翼翼的伸头出来看路,黑漆漆的洞口,像是怪兽的血盆大口,下一刻就要吃了他。长中看了眼就又缩回去了,哭腔的回话 “哭啥?没出息的,尽丢公子人,抓好了!” 本来觉得没什么,大胆的就进来了,这一路被长中一闹,东陵常自己也是越发觉得毛毛的。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都到这一步了,如不看清楚,就这样灰溜溜的回了,他一辈子都会过不去心中的坎。深深的提着口气,二人缓缓前进着 哈哈,哈哈哈哈! “公子,鬼来啦!” 惊叫一声,,长中死死捂住嘴说话,声音沉闷又尖细,怕惹的鬼不快,不敢大声说话,眼珠要爆开的看着前方。东陵常也用力扶住一旁的石发慌的看着前面 梦境 (四十八) 这怪笑声持续一阵就消失了,接着又传来些微言语,窸窸窣窣,似近在耳畔,又似远在天边 “竹心,你要下来吗?很好玩的!” 游竹心! 瞳孔紧缩,神色一凝,东陵常流失的气力放佛瞬间又聚集回来,直挺挺的站立着 沉默过后,脚步急切的向前走去,大步流星的,想要几步就到目的地似的 长中急急想要拉住,却被他拽着硬往前带,面色越发害怕的小声喊道 “公子,公子,鬼,有鬼啊!” 前方光亮越来越大,从鸡蛋化成了个小湖,再近点,便出现了个洞口。 见此,东陵常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的带着长中过去,转过洞口,悄悄的往旁边瞄去,顿时,仿若石化一般堵在洞口,再不前进,急得长中在后面推嚷道 “公子,公子,怎么了?前方是何情形?” 等不到回应,长中急的是抓耳挠腮,苦恼的很!公子看到了什么,他也想见见啊。 奈何自己身高不够,直长到公子的后背,又不能跳起来,那样行事就太过于吵闹了,若是由他暴露了踪迹,以后这种事,公子都不会带他了! “长中,你转过身去,到洞口等着我” 眼眸微虚的看着眼前情景,划过丝冰冷,像似是压抑着黑暗和阴郁,下一刻就要喷涌而出,东陵常声音冰冷的命令到 “公子让长中看看吧,一眼就好,过后立马就去洞口蹲着……” 没听出异样,长中继续像往日那般的软绵哀求道,他知公子平素严格淡漠,对事对己要求很高,却最是受不得别人哀求的, 往日他犯了错误,只要使这招,一准就轻轻揭过了 “走,立刻!没有第三次!” 声音越发入寒三分,仿若进入了冰窖一般,周围的空气也冷凝了好几度,冻得长中原地晃了晃身子 “是的” 这是发怒的节奏啊!长中再有天大的好奇心,此刻都收回到了肚子里,他利索的应了声,不敢再多说一句。 公子是好说话,但也是分情况的,看这样子,分明是有大事,自己也是该打,舔着脸还继续问,找死呢! 转过身就急急往回跑,只需一步就要揭晓的秘密了,也不在乎了,有时候不好奇,才能活的更自在。 脚步轻起轻落,身体间避免了衣衫的大力磨蹭,就怕自己毛手毛脚的弄大声音,坏了公子的事 光亮从洞顶一泻而下,洒满了整个空间,所到之处,驱散了寂静黑暗,带来了希望与温暖。 潺潺的泉水自一旁石窝里流淌下来,弯弯延延的,汇聚到了下方的凹陷里,成了一个深潭。 白到几近透明的莲花盛开在湖面上,纹理和瓣尖带着血红,婷婷袅袅,几经妖冶的冰冷 一鱼尾人身的少女自水里沉沉浮浮,追逐着前方的红顶金鲤鱼,娇嗔道 “阿呆,你又耍赖!” 略略略,管你,能到终点才是好鱼,过程什么的,哪有那么重要! 激烈间回头看了眼落后自己一圈的清清,胖鱼脸鼓起来示威,又赶忙游走了,好不容易看见了赢的希望,怎能放弃? 虽然是自己糊弄着少游了半圈,但既然发现了,帅鱼鱼就不客气了,冲啊! “敢蒙我,还没赢呢就这么嘚瑟!” 吃惊的看着那鬼脸,清清笑着的用鱼尾拍打着水面,天青色的尾鳍带起串串晶莹剔透的水珠,杏眼里闪过丝狡黠。 向前一个跃身就整个扎进了水里,不见了踪迹,潭面镜子般将她封印在里面。 若是自上而下来印着光亮仔细分辨,还是可以看见一团极暗的影子,利箭一般向岸边的游竹心射去 奇怪?鱼呢? 阿呆在前面游着的兴起,越游,越是觉得力量无穷,身体里的力量多的就要喷薄而出了! 顺水而游,眼看离胜利只有半尺远的距离,阿呆停下往身后望去,想看看手下败将的惨样,来强壮自己的心灵,却见潭面上静悄悄的,只有自己 嗯?以往这样玩都好好的,今天为什么不见鱼了? 算了,不管了!即将获胜的喜悦已经冲昏了它的头脑。瞅了一会儿,都没看到熟悉的身影,阿呆也不想再找了,反正吃饭的时候总会出现的。 现在重要的,是那个花环! 真的是太好看了,编了好多漂亮花花,红的白的都有,配着绿色的叶子,简直就是为鱼量身做的啊! 想到自己身姿矫健的从半空划过,用力再来个完美动作,轻轻巧巧的穿过花环,阿呆就感觉幸福的要晕过去。 木鱼眼亮的惊人,它激动的抖抖身子,准备疾冲向前,脑袋们,让你们见识下帅鱼鱼的真正实力! 哗哗!有身影自水面破出,残影一晃过,花环就戴在了她的头上。 将湿发拨弄到脑后,任其散乱的披在肩上,却无损她的美丽,出水芙蓉,该是如此。 清清将头上的花环正好,双臂依靠在石壁上,笑颜如花,歪头看着游竹心, “我好看吗?” “嗯,仙鱼下凡,来度化在下这苦人” 摸摸清清因水温而冰凉的面颊,轻吻着她光洁的额头,游竹心温柔道 “苦?很甜啊!” 捧过他脸庞挨近自己,清清用力的回予一吻在唇瓣上,离开后,杏眼亮的如同星子一般 “真不冷吗?要不上来缓一缓!” 触摸肌肤,冰中带着残热,虽她们习惯了在水里呆着,但这潭水冰寒侧骨,干净,却还是会生病,毕竟她们也是和人类一样的生命,游竹心有些担忧 “是有点冷,但没事,我们都习惯了,是吧?阿呆” 双手揉搓着肩膀,缓解体内的冷意,清清不在意的摆手,这比起冬日的入骨成冰,这已经很好了。 扭身却看到一对凶狠的鱼眼睛,鼓成好大个,直勾勾盯着她的头上,才后知后觉过来,还有条鱼在自己身后。 赢了就是老大,得安慰好受伤的小弟,清清带着和蔼的笑容,缓缓游近阿呆,娇声道 “怎么啦,我的小帅鱼?” 那是鱼的花环 怨念的说出,阿呆急促的在水中抖着尾巴 “什么你的?我赢了就是我的啦” 骄傲的扶过头上的花环,清清神情几分得意 是鱼的!是鱼的!是鱼的!不管,啊,哇哇哇………… 一声比一声更气愤,最后干脆哭了起来,尖锐的小奶音刺入耳朵,身体激烈的拍打着水花,像是熊孩子要不到玩具的耍赖行为 梦境 (四十九) 魔音入耳,不堪其扰。清清捂住耳朵,面色不耐道 “比赛嘛!输就输了,下次再赢回来就是了啦” 哇!啊!啊! 听见这句话,阿呆哭喊的更大声了,委屈的尖声大喊 鱼就没赢过!你坏,你是大坏鱼,欺负鱼!呜啊啊…… 尴尬的听着阿呆的控诉,清清才激灵的反应过来,确是,每次都是她赢。无奈的思索,这也不怪自己啊,天生的优秀,没办法啊! 但看这呆鱼哭的这么伤心,声音都哑了,清清久违的怜悯之心稍稍回来了一点。 把花环从头上摘下来递给阿呆,求饶道 “好啦,好啦,是我的错,我这不一激动就控制不住自个儿嘛。给你,别生气了啦,再哭,就不好看了” 哼唧,哼唧,算你识相 阿呆打着哭嗝,晃悠悠,颤巍巍的游进花环里,努力扭动着身子不让其掉下去,除了眼圈还发红着,根本看不出它刚刚的衰败样 “呦呵,谁教你这话?我可从没说过?” 识相,这可不是好话!这呆鱼是从哪里听来的?清清还待要问,只听游竹心厉声一句,莲瓣目如刀子一般割了过去 “谁在哪里?” 身形利落的从便石壁上撑起,快步跑了过去,疾言厉色,吓得清清和阿呆惊恐的对视一眼后,就一骨碌钻进了水里,死命的往谭底游去 有人? 大步跑到洞道口,站着不动的看进去,黑漆漆的,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看不见有事物在,更别说是人! 侧过身子,让探星洞里的光亮照耀进来,依稀可见地上满是深色的水渍,印在粗糙的石面上,像是蟒蛇皮面上的花纹,恶心的紧。 能照出的范围有限,更远点的地方,依旧是与黑暗融为一体,也许他应该走进去看看,确保万无一失。 去洞内一旁找来火把拿在手里,再从一旁散落的树根里,找出一截一手长,手臂粗的树根,才慢慢摸进了洞里。 他走的缓慢细致,小心的打量着两边,不肯放过一丝细节,很快,还有一丈远就到出口了, 阳光清楚的洒落进来,前方空荡荡的藏不住人,游竹心疑惑的嘀咕道 “是我听错了吗?” 自从带清清到这里来之后,自己一直是处于紧绷的状态,像一把弓一样,崩到了极致,下一秒就要断掉了,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连夜晚安眠,都会从梦中惊醒,梦见清清被人带走,就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 茫然的看看前方,又回望身后的空荡,除了隐约传来的潺潺流水声,便再无其他,游竹心摇摇头,反身走进了黑暗中,自嘲道 “兴许,真是我听错了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又过了半刻钟,见一挺拔身影又重新出现在洞口,手持火把照了进来,迅速进来又细致的走动了一圈。 东陵常身体死死的贴近石壁,躲在洞壁里凹起处的夹缝里,里面石块蛇形曲折三下,像是扭曲的蚯蚓,前方突起的石块遮挡住他。 任凭背后污水沁透自己的衣衫,沾湿了里衣,他大气都不敢喘。 每当有暗色的衣衫晃过他的缝隙前,心都突突的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般。 手指扣挖着石壁,东陵常紧张的盯着那抹衣角,呼吸停滞住了,憋红的脸一时喘不过气来,手成拳状抵住胸膛,缓慢而用力的大力上下滑动着,想要缓解胸口的憋闷, 索性没有被发现,当这脚步声渐远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时,东陵常终于松了口气,如释重负的慢慢下落身子,靠坐在地上,将胸前的衣襟扒拉开点,让自己呼吸更畅快点 过了会儿,感觉恢复好些了,他悄悄的自缝隙里探出头,听着光亮处的动静 “无事,是我听错了,你们出来吧” “呼,吓死了,这种地方都有人来,也是胆大” “你们再游一会吧,不急” “我有些害怕了,竹心我们走吧?” “好” ………… 东陵常知道自己得快些出去,长中还在洞口等着他呢!估摸着里面的人还要一会,这段时间够自己行动的了。 又是生硬的把自己从石缝里挤出去,东陵常感到自己肩膀和后背上,都磨破了皮,和硬物挨碰着就生疼。 摸着洞道里的石壁,猫着腰脚步前进,小心翼翼走出了一段路程,回身见看不到光亮了,才大步狂奔起来, 越是靠近出口,东陵常的心就越是急促,脚步越发的快,像是乘风一般,两三下,再并一个大胯步,就从石路到了泥地上 顾不得适应突如其来的地上松软,想要站稳,却歪了下脚,他忍着疼痛踉跄的向长中跑去,急切道 “快,快找个地方藏起来!” 吃惊的看着自家公子,仿若乞丐一般,头发散乱如蓬草,浑身脏污着,褐色的污渍遍布全身,好好的一件素白衣衫,成了破口袋 本想迎上前问问缘由,但见公子心急的伤了自己,长中赶忙扶稳他的身子,又听见那洞中人要出来了,也是面上一惊。 急的发懵的在四周找寻藏身之处,见西面一小坡突起,草木茂盛,足有有半人高,想来遮蔽人该是没有问题的。 便抱着东陵常狂奔过去,长中几步跨过小坡,就立马躺卧下来,二人滚作了一团。 慌乱中,长中自下翻起坐到了东陵常崴脚的小腿上,犹如半只猪的力量压下来,东陵常疼的倒抽冷气,黑着脸想要出声让其移开,被长中一把捂住嘴 “别说话,公子,出来了” 从草木里依稀看出去,一男一女抱着个瓦罐,自洞里出来,慢慢走着。 男的眼神四下扫过,长中连忙把身子往下埋,藏进草丛里,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可是那眼神就跟刀子一样,吓人的慌! 再次颤巍巍探头时,地上已是空无一人,长中低低的对身后招招手 “哎,公子,他们走了!” “是吗?你今天可是报复够了!” 冷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转身便见东陵常眼神如刀般刺向他,而自己屁股好像下好像坐在什么软热的东西上, 他低头想去看,便被股大力推倒了一旁,撞到了泥地上,摔的浑身酸痛,不解的大喊 “公子!” 噩梦 (一) “糕点,别想了,月钱扣一半,抵药钱!” 东陵常瘸着条腿挣扎着从地上翻起来,踉跄着往前走。长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闯祸啦! 连忙赶着上前想要求得原谅的,双手去扶东陵常,却接到了几个眼刀子,来射杀他的愚蠢 讨好的笑了笑,长中依旧锲而不舍的伸手去够人,像哄孩子似的说 “是小的不是,公子怎么罚都行,千万可别气着自己” 回府后,暗线递来封信,东陵常就一人走进了药房,许久未出,还把门一并带上, 以往的信件,公子拆封,从未避讳过他,这次面色凝重,定是有大事发生 他一个随从也想不明白,反正有公子在,总不会吃亏!就径直往大厨房而去,折腾了这么半天,腹中早就空荡荡了 可没想到回来后,在门口等到天黑,也没见到公子从里面出来。他试探着贴着门扉叫了几声,也没有听到内里有声音传来。 犹豫许久,长中忐忑的开了条缝想要进去瞧看,才迈进去一只脚,就听见里面一声暴喝 “出去!” 呆坐在栏杆上,摸着食盒里冰凉的碗碟,长中也不知该怎么办?下巴枕在手臂上,茫然的看着天上星星,心中坚定着 公子不吃,他也不饿,公子不出来,他便等着就是了! 黑色的帘幕像鬼女一般飘飘荡荡,漆金描红的大殿内,一件大物陈设都没有,空旷的可怕。 金丝楠木打造的蟠龙床上,丝料光滑,被褥柔软,里面深深的陷着位少年,体格清瘦,鸦发长至脚踝,眉目清秀又有几分硬朗,和那天上的仙童一般无二。 此时却是面色惨白扭曲,眉头紧蹙上扬着,眼底发青,陷入了深深的梦魇里 “不,不是我,兄长,小弟怎么可能害你呢?你可是所有人都尊敬的公子啊!” “我没有,你看看小弟的模样,懦弱无能,猎只鸟都害怕,怎会做出如此悖逆之事?” ………… “不,我不是有意的,是先生,先生他逼我这么做的” ………… 声声苦苦的哀求,听着凄凉不已,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以明清白。 梦中鬼魅依旧不肯离去,被丝绢吊在房梁上,脑袋以诡异的姿势后仰挂在了脖颈上,被勒的陷出一道丑陋的疤痕,黑红的肉里,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耐心渐失,少年哭泣渐止,面色阴沉下来,眼神狠厉又尖锐,厉声道 “死都死了,还来纠缠寡人,不知所谓!” 鬼魅似是在劝说,又似在告诫,声音诡异又飘忽,丝绢带着身子往下坠了坠。少年面色惊惧的向后退了几步,呵斥道 “这天下,就该是能者居之!你个懦夫,被阉狗牵着玩,还慷慨赴死,你去当父皇的好儿子,就注定是寡人来当这个皇帝!” 少年仰头指着鬼魅,语气讽刺,勾起一边嘴角,眼神越发癫狂。 听此,鬼魅声音越发凄厉,奈何脖子已断,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的叫着,身子飘忽着想要靠近少年 “你滚,别拿你的脏手碰寡人,滚,滚啊!寡人不需要你的怜悯,滚啊!” 闭着眼睛嘶吼,眉头拧着,额上青筋暴鼓,胡亥在床上翻滚扭打着,一会捶打着被褥,一会又慌忙退到床脚,似是求饶 冲进来的宫人宦官见此状况,慌乱担忧的跪了一地,却没人敢上前一步,去叫醒他 半晌,殿外传来整齐的衣料磨蹭的声音,脚步声整齐的立在殿外,外人下跪大喊道 “赵相,安” 一着中书侍郎服,衣领间绣有雪白祥云图案的男子急切的走了进来,面容俊郎,身量高大,虎背熊腰 只眼睛像是老鼠的一般,太过于精明让人很难有好感,一跨过殿门便朗声道 “陛下莫慌,臣来也” 跪着的宫人纷纷膝行让开条道,让那人通行过去,间或是被踢碰到自己,也只敢轻轻皱眉,不敢出声。 赵高不紧不慢的站到床沿边,欣赏了会儿精彩的表演,才半躬着腰上前,轻拍着少年的肩膀 “醒醒,都是梦,陛下,醒醒” “梦都是假的,不做数的” ………… 手劲从轻柔缓慢,声音也是徐徐道来,到最后越来越大,声音也越发急促。 眼中暗芒一闪,赵高一掌大力的拍下去,嘴里大喝一句 “陛下,醒来!” “啊!” 嘶吼一声,胡亥从梦中惊醒,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落,面上惊魂未定,眼神飘忽,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看到赵高坐在自己跟前,面色大喜,挣扎着从凌乱的被子堆里出来,趴到赵高膝盖前,睡衣凌乱,惊恐的喊道 “老师,老师,卢生回来了吗?让他来见寡人,让他来见寡人,让他来!” 小指抠了抠显被震聋的耳朵,眯着眼睛,赵高笑的和蔼,劝慰着 “陛下稍安,卢生去了仙岛,还未有归期呢!” “未有归期,怎么办,那可怎么办?” 胡亥魔怔般重复话语,最后竟俯身在床榻上,哭了起来,哭喊着 “寡人受不住了,寡人实在是受不住了!那个恶鬼,夜夜来纠缠寡人,让寡人不得安生 他生前就让寡人难堪,死了也要来赶着害寡人。这日子,可怎生了的!” 样子憔悴又可怜,丝毫看不出身居高位的样子,像是孩子的发泄 大手拍着少年的后背,想让他安稳下来,赵高面色依旧安然,声音越发温柔, 男声尖细到最后,竟像是那女子的尖软,诡异非常,令人听着感到背后发凉 “都是梦而已,陛下天神护佑,怎会有邪气敢入侵,陛下只是为白日为朝事烦扰,夜晚才会如此夜不能寐” 宦官铭华手上端来漆盘,躬着身子快步而来,上面放着一个黑色小碗,并一个成人手掌大的木盒 掀开盒盖,露出里面十颗杏子大小,如棕树果实的荚果,赵高取出一颗来,递给胡亥 “陛下,该吃药了” 看着这红色的荚果,颜色艳红的发黑,像是血肉一样的颜色。一瞬间的,他像是看见了鲜血装满了盒子,颤抖着要从里面流淌出来 胡亥瞪大眼睛,惊恐的将那东西打翻在地,含泪的看着在地上弹跳着滚远的树明果,恨声大吼 “有什么用,治疗抑郁,不招梦鬼,就管用了两天,还一股腐烂的许久的尿骚味,这猎遗族献上的是什么鬼东西?想吃死寡人吗?” 噩梦 (二) 手掌被拍的火辣辣的疼,阵阵钝痛袭来,赵高眼里阴霾闪过,随即被云雾掩盖, 舒缓眉头,压抑住心中的不耐,他面上笑容越发浓郁,轻声道 “陛下莫急,这果子是凡物,哪有神兽肉吃来管用,臣来的时候,就已经命手下的人,让他们去那猎遗族催了。 陛下且先将就着吃,安稳心神,那好东西不日便可送到” 扭身又从里面拿出一枚果实,连着小碗一起,递到了胡亥面前 “就是那鱼头蛇身,六只眼睛的怪物冉明鱼,说是既可化凶险,也可解梦魇,当真有此奇效?” 虽是任性,但也不好再拂了先生的面子,面色不耐的接过果实,闻着鼻尖传来的刺鼻气息,浓烈令人几经作呕,胡亥闭眼往嘴里一扔,就着小碗里的温水囫囵吞下了去 赵高再紧着递上方丝帕,继续训训善诱道 “此物难寻,堪为稀世之物,定是有奇效的,到时候陛下,便可高枕无忧了” “那就好,东西到了,就把那些人放了吧,全都关着寡人的牢里,简直浪费粮食” 将碗丢给宫人,胡亥烦躁的说道。抬头看了眼殿外,黑压压的连个月光都没有,这夜还长啊! 经过这么一闹,早就没了睡意!但心里仍是戚戚,环看着空荡的宫殿,那一个个隐蔽处, 都像是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凉风吹起帘布,悠悠的晃着,瞧着渗人! 胡亥不敢一人再睡下去,宽大的衣袍披在瘦弱的身躯上,眼睛却睁的如猛兽一般,审视着自己领地上的一干宫人,指着两个姿色上乘的,调笑道 “就这俩了,其他的长的实在磕碜的慌” “诺” 面上掩藏不住着的喜意,梅香和寒雪不敢相信的对视一眼,抬头瞧了眼年少的帝王, 羞涩的低下了头,迈着碎步过去,站立到了胡亥面前,娇声道 “陛下” 见美人如此温良恭顺,胡亥心中那股躁意渐去,与死人计较什么?活着的是他,胜利的也是他! 放肆的将二人齐齐拉到床上,不顾周围人在,胡亥抬起梅香羞红的脸蛋,嘴角轻勾 “寡人就喜欢低着头的” 殿门在身后徐徐关闭,掩住一室的荒唐。赵高站在高台上,俯瞰着其下雄伟的建筑,对铭华淡淡道 “无用之人,处死” “诺,赵相,刚宫人来报,猎遗族族长前来求见,在您的殿里等着了” 铭华低声道 “来了又能做什么呢?砧板上的肉,又怎么斗得过刀!” 勾起一边嘴角,冷声嘲讽出声,将双手背在身后,向一旁悠闲走去,赵高朗声道 “夜色漫漫,来个人消遣时辰,也是好的” 一行人渐行渐远,哭泣声,叫喊声,被掩在了身后。微风吹干血渍,就又是新的一天 面色粗犷却硬朗,留着一脸络腮胡,身着绿色官袍的男子,沉默的立在室内,一旁矮几上的茶水早就失了热气, 他嘴皮干裂着,望着墙上的一张异兽皮,眼神无波澜,嘴角紧抿,面色紧绷,似在等候着命运 “贤弟来了,可是带来了那冉明,呈上来让我见见,过目后,才好呈给陛下急用啊!” 东陵玉转身看着走进来的男子,不说话,只眼睛不眨一下的盯着,像要看清楚,是怎样的人,才能不顾多年兄弟情谊,一定要置人于死地! “在下可是,有哪里不妥,引的贤弟这般注目与我” 假装没看见这人眼睛里的东西,赵高走到上位上,缓缓坐下,挥手示意对方也坐,笑着说 垂眸看着地上,拳头紧握,面上隐忍着怒气和悔恨,眼中凶光乍现,瞬间却又被他隐于层层浓雾之后 东陵玉抬眼看着赵高,屈膝,缓缓跪了下来,双手伏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起来时可见额头的红色,沉声道 “望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猎遗族一干老小,在下必定为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是干嘛啊?实在是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啊!你给我跪下了,那常儿可怎么办啊?淮易快快扶人起来” 赵高面上大惊失色,从椅子上半起身让宫人将其拉起,自己却又坐回位置,倒了杯茶水,喝着润润嗓子 东陵玉被两个阉人拉扯着,衣衫凌乱,发髻不正,不停的推搡着,但就是不从地上起来,他望着赵高,眼中越发死气沉沉,又重重的磕了一头,高声道 “请大人放过我猎遗族一干老小,东陵玉,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大人的恩德!” “贤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般威胁与哥哥我,实在是让人伤心呐!” 赵高假意难过,眼神间似有几分失望。过会儿,又将茶盏重重的放回桌上,敛去面上笑意,恨铁不成钢道 “做哥哥的怎么能不帮着弟弟呢?哥哥我早就说过了,只要献上冉明鱼,就万事莫愁了。 陛下一高兴,说不准还会嘉奖你们全族,这么好的事,哪来的推三阻四,你这是在违抗皇命啊!” “天下一统,异兽匿迹,猎遗族早就捕不来异兽了” 闭上眼睛,东陵玉忍着喉头的哽咽,一字一句说着不知道重复几十遍的话语,希望对方能念一点情谊,终止这盘棋局 “我可是向陛下保证过,你们一定能猎来的,还为你们宽限了不少时日,体谅猎捕不易,到头来,你们确是这点本分都做不好!” 茶盏碎裂一地,残渣废水惹了东陵玉一身,甚至溅到了他脸上,瓷片割破了面庞,恍若未闻,依旧向赵高恳求道 “还请大人饶命!” 东陵玉直直的跪在地上,任由宫人左右拉扯,也是丝毫不动。多年来的内家功夫,此刻都用在了这里,不由悲从心起 见差不多了,自己也有些乏累了,赵高起身,面带笑容的走到东陵玉身前,弯下腰,脸含歉意的说 “我哥哥也是给你想尽了办法的,不然你那被抓走的半族的人,早就去下面排队了。 你且先回去,一定要想尽办法,去抓到那神兽。不然,陛下那边,你是知道的,没人劝的住。来人啊,送客!” 劝诫着说完,见铭华又站立在一旁,赵高就扭身去了室内,任凭东陵玉在后面大声喊叫,也不再理会 “赵高,不,大人,大人,念在昔日结拜之情,帮帮小人吧!” ………… ------题外话------ 大兄弟,大妹砸! 点个收藏行不行! 收藏!收藏! 点点小黄星星行不行 亲一口,老鬼! 感谢阅读,感谢所以阅读! 噢耶???????????????????? 噩梦 (三) 东陵玉的喊叫响彻宫廷,凄厉犹如困兽,做着最后的斗争。 推攘间,东陵玉被一群阉人们用反束缚住,架着扔出了宫门 看着缓缓紧闭着厚重朱门,东陵玉惊恐的爬过去,大力拍门,嘶吼乞求着 “大人,大人,求求你放过猎遗族吧” “大人,要罚就罚我吧” “赵高,赵高,你开门,开门啊!” ………… 与此同时,还有一黑色绣蟠蟒袍的人被扔了出来,在硬地上滚了三圈,不顾衣衫脏污,发髻散乱,上前拍门嘶吼 “陛下,李斯我无心搅扰陛下行周公之礼,只是国事重大,不可不禀啊! 陛下,老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啊,陛下!” ………… 无论他怎样叫喊,都只有冰冷的厚门对着他,无一人来回应他。 城墙上,赵高听着下面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耳边的热闹喧哗,耻笑道 “真热闹!过节似的!” “恭贺赵相,如愿以偿!” 铭华在一旁谄媚的弯腰应话,身后宫人纷纷跪下行礼以示心意。赵高摆摆手,摸着自己的腰带,面色宽慰的说 “都起来吧,大人我今天高兴,统统有赏,每人金饼两块” “多谢赵相” 刚才是应付形式,现在就真的是真心实意了,宫人们整齐的回话,响彻天际。 惹得赵高更是开怀大笑,甩袖离去 “有因便有果,报应不爽,天道轮回啊!”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微擦亮,李斯被儿子抬上了马车离去。 唯有东陵玉一人,狼狈的从地上屈身爬起来,一路跌一路爬的回了府,过往百姓都指指点点的看着他,议论纷纷 最后倒在了自家门口石阶上,面上满是泪痕,神色恍惚的悲嚎, “天要亡我猎遗啊!” 自此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当太阳陡然照到脸上时,长中才悠悠醒转过来,松开怀中抱了一夜的围栏,揉了揉被刺的酸痛的眼睛,自言自语道 “已经是第二天了” 转头去看一旁,见房门依旧是紧闭着,他低低的叹了口气,伸开双臂,活动了下被弯的酸痛的脊背,才起身慢慢的下了台阶 吱呀一声,房门缓缓的自内打开,走出一泼墨公子,立在阳光里,神情恍惚。 用手掌遮住刺来眼睛的亮光,东陵常生出了恍若隔世之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准备好,要做坏事呢!” 枯坐到天明,将心彻底交付于恶魔,能用少量的牺牲,来换取自己的梦寐以求,和族人的安稳,也很是划算! 虽然,他是想让他们自生自灭的,但,养育之恩难报!过了这一茬,才算是真正的清净 “长中,等等” 东陵常面色依旧淡漠,只是眼神却像是蒙上了布帘,再看不到其中的清亮,叫住了走在前方的长中 “公子,你出来了!饿了吗?小的去给你取回饭来用” 耷拉着的脑袋瞬间提起,长中跑到台阶下,惊喜的看着自家公子,脸上都是激动 “不了,你去把药房收拾了,再取上药箱,我们去看看郡守大人” “是,公子” 虽然担心着公子的身体,几乎都一天的时间没有吃饭了,但是长中也不敢在此时多说什么,应了声进了屋里 室内摆设的整整齐齐,药柜,药架,炮制工具,桌椅板凳,都在自己的位置,并没有什么地方杂乱 长中正觉奇怪,便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灯盏里,薄布层上蜿蜿蜒蜒,或重或轻的黑色焚烧残迹,破坏了灯盏本来都美丽 里面烛火早已熄灭,长中向里面愁瞅了瞅,又往里面加倒了杯水,浇湿里面的灰尘,才将其从桌子上端起来去扔掉 随公子走在这路上,怀抱着沉重的药箱,见公子面色稍缓,长中犹豫的开口 “公子,郡守哪里,不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吗?现下我们已经很少过去了,都是让他们自己过来看病和取药,为什么这次反而我们还要过去呢?” “有需要了,就去跑一趟!治病也要分情况,才能好的快。这病人,哪敢真说自己利索的,每次都盼望着医师多给自己开些药,才能确保自己无误!” 这话弯弯绕绕的,说的是实话,又像是意有所指,长中看了眼东陵常,点点头。 瞧着自己随从这懵懵懂懂的样子,就知他没有听明白,东陵常叹口气,淡淡道 “无事,你只顾做好自己的事” 路过花园,便见一群熟悉的壮汉们,齐齐的抬着个担架,健步如飞的,看着个个干劲十足,不知要往何处去 东陵常侧身看了眼长中,对他示意。长中明白后上前几步,对着前面高声道 “前方可是郡守大人,我家公子正要去给您复诊,现下遇到了,就烦劳您停一下马上就好” 一群人抬轿子上下颠的起劲,热火朝天的往前走,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上,没听到后面传来的人声,又出去了一段路 长中无奈,只能大步向他们跑去,边跑边喊 “郡守大人,等一等,我家公子有请” “郡守大人,等一等啊,别再跑了!” “李管家啊!” ………… “停,停,停!” 李管家最先反应过来,看了眼身后,长中追的是上气不接下气,见他看过来,赶忙跳起来向他招手,用尽力气大喊 “李管家,停一停,来回诊啊!” 听完,李管家转身想对一旁的郡守说话,谁知道那群轿夫,已经带着人跑到了前方,眼瞅着要拐过院门,连忙追上去,怒吼道 “停下,停下,你们这群不长耳朵,快停下” 长中本以为可以歇歇了,正准备往旁边石头坐一下,听到李管家的这声怒吼, 才看清那群人又往前方跑去了,面上一惊,一跃而起,追着跑了过去,也跟着在后面大喊着 “停下,别跑了,快停下,郡守大人啊!” 等这一群人再回来,已经过了两刻钟的功夫了,东陵常吃完了凉亭里的一盘栗子糕,嫌腻的晃,倒了杯茶在手中慢慢喝着。 忽听得背后爽朗一笑 “东陵大夫,日安啊” 神色一紧,放下手中事物出了凉亭,对被放在石子路上的郡守行礼道 “大人,日安” 噩梦 (四) “嗯” 半抬手在空中,示意其起身,郡守仰头看着眼前人,笑着说 “今天,真是让东陵大夫见笑了” “哪里,原就是场不请自来的回诊,想看看大人恢复的如何,有没有好好用药之类的。没有提前告知大人,现下看,像是还耽误大人事情,这些,还望大人见谅!” 东陵常再次躬身行礼,面上满是歉疚之情 “什么事情不事情的!我这都要人抬才能出门,现下只有清闲,哪会有事可做,先生惯会取笑在下” 郡守笑着摆手,一派不以为然 “大人日理万机,看顾百姓,已是辛苦。这次病中偷闲,也是不为过的。 在下见大人这架势,怕是有盛会要去相赴,也就不多耽搁时间了。 反正只是给大人复诊而已,也不去再专门去屋内检查了,凉亭也可,不知大人是否会介意?” 觉得这般俯视看人,有失体统,且脖子低着酸痛,东陵常索性便蹲下,与郡守平视着 “无事,整个郡守府都是我的,在哪里都是无所谓的。 整好老爷我也没在花园这等地方看过病,今天是借东陵大夫之福,头一遭啊!” 郡守哈哈大笑到,抬手让轿夫把他抬上凉亭,神情激动的,几分猥琐,彷佛是敢着去调戏女子一般,东陵常和长中紧随其后而上。 李管家上前来帮郡守解衣服,两边的四个轿夫上前来,小心抬起郡守的身子,配合着李管家的动作, 露出副中年梨形的身子,看着几分臃肿,一捏确是松垮垮的皮 花园里不时走过几个婢女,见此情景,远远看到了,能避的就避开了,避不开的,都低着头,面红耳赤的飞快而过 本来因袭来的痛意嗷嗷叫的郡守,看到这些娇羞而过的小姑娘,虽心里无涟漪,但也是觉得有趣,面带戏谑的大笑着 一番检查后,伤口仍是青紫一片,但是淤黑消了下去,骨头愈合的不错,从药箱里重新取出棉布和药膏,将伤处涂抹好后再层层包好,才又写下新的药方。 东陵常才复坐在石凳上,望着被人抬着担架,安放在桌子上的郡守道,恭贺道 “大人恢复的不错,估摸着再有一月便可小坐片刻了” “是吗?那可是太好了,不过,片刻,不会太少了吧?而且,我一坐下就牵着后背伤口,不还如不坐呢!” 郡守先是面色大喜,后一想现在睡着翻身都疼的慌的感觉,扯筋又扯皮的,遂连连摇头道 “无妨,我教大人一个法子,虽不能彻底消除疼痛,但是缓解一二,还是可以的” “当真?快快说来!” 减轻,也是不错,总比等它慢慢痊愈干耗着强,郡守激动道 “琴音可静心凝神,入迷,更是可大减疼痛。如此,大人小坐片刻,也是无碍的。长此以往,直至痊愈” 东陵常点头道 “当真如此神奇?” 郡守神情几分疑惑,听个乐,还能治病的? “确是,始皇再世时,就常用此法,甚是有效” 只不过,该疼的还是疼。东陵常暗暗想到,强压下嘴角的勾起 “先皇陛下都用过的方法,想必确是有效,那老爷我也试试,天天这般躺着,骨头都要磨酥了” 郡守道 “可是,这需得高明的琴师才可,乐理入命,使人与之共情,才最能驱魔疗病” 东陵常继续扯着慌,时不时看着一旁开的娇艳的花儿,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没问题!待我将游竹心召回便是” 郡守接着点头 “那边好,既然是疗病,应是尽早开始为好” “好,李管家,差人去给游先生说一声,明日来给我抚琴,直待我伤愈合” 郡守扭头对李管家吩咐道 “诺,小人一会就去办” 想着游先生早已经告假一月时间,说是招待家中来客,他想着老爷和奉常大人都在病中,无人听琴,就允了。 不敢说与郡守听,他知道郡守早已抱怨多时,现下说只是触霉头而已。还是等会派人跑一趟,将人速速找回。 “在下的职责尽到,也该告辞了,三天后再来为大人复诊” 东陵常起身告辞道 郡守微微颔首,还没等人下台阶,就急急对着轿夫喊道 “麻利的,怡情阁要开门了,快带老爷我去抢好位置” 一行人如同之前那般,摇摇晃晃的远去了。长中才敢转身对自家公子小声道 “这郡守也是奇人,都这个样子了,还不完吃花酒” “无妨,反正到时疼的只会是他。回去将东西放下,咱们也出门逛一趟” 他转身走在前面,长中在后面面色急切的追问到 “公子,啥时用饭啊?” 提着自己的鱼篓,怀抱着瓦罐敲开门,白石对着院子大喊着 “公子,姑娘,我回来啦!” “回来啦!来,我帮你” 清清从屋里惊喜的跑出来,一溜烟就到了白石面前,帮他卸去身上的东西。 游竹心紧随其后从里面出来,走近后见他裤腿绑在大腿上,光裸着小腿在外,眉头轻皱, “天意还凉,你又刚下了水,身上定是寒意包裹,快进屋换身衣服,小心着凉” 腾开了手,白石弯腰搓了把露在外面的腿,确是是凉的好像石头,赶忙跑进自己屋里。 换了身细布棉衣,本是初春穿的,可是白石在屋里试来试去,只觉得这身穿着好,暖和又不憋闷。 还把自己裹的连脑袋都包在巾帕里,只留着眼睛,鼻子和嘴在外 哐哐!他用小石锤敲开一只螃蟹的脚,硬壳稍微裂开了条大缝,就立马停手,小心翼翼的用手从里面拨出雪白的肉来,丢到瓦罐里。 阿呆瞅准进入瓦罐里的事物,身子一摆就游了过去,啊呜一口,就下了肚 吃了,就又靠在瓦罐上,大张着嘴,等着投喂下一波 清清见了,在一旁笑着说 “白石啊,再喂半只就行了,你看阿呆都肚子圆成什么样了!” 没有,鱼还能吃! 听见不让它吃了,阿呆气的挺起身子,气鼓鼓的对着清清。 没想到,力度不够,停到了房檐上,一只橘色的狸猫过来,叼着就跑了。 噩梦 (五) 阿呆回身看到此番景象,模样愣愣的飘在瓦罐里,脑袋随着扔出的弧线滑动,一颗小鱼心也随着那在房檐上弹跳的半只螃蟹,一样上下起伏着,哎,落下了! 最后,亲眼目睹肉被一只臭喵喵叼走后,心中悲伤喷涌而起,无处疏解。 悲愤从鱼尾快速冲到脑袋,一下子到达了顶端。鱼嘴一瘪,木鱼眼中殷隐见光亮,阿呆对着白石,开嚎 哇!啊!啊!我的螃蟹! 哇啊啊!你们不给鱼吃饱,在虐待鱼!呜呜!鱼好饿啊! 难受!哭! 瞅着这平烂摊子,清清赶忙从躺椅上跃起,躲在了游竹心身后,哄孩子这事,她真的不行的! 阿呆在瓦罐里扑腾着身子,片片水花泼到了白石的脸上,湿了他的衣襟和袖子。若不是嫌瓦罐地方有限,它早已开始翻滚扭动身子,卷起一个水漩涡了。 看了眼落汤鸡样的白石,阿呆升起一丢丢小愧疚,但没了半块肉的难过,挤掉了一切,肉!肉!肉! 扭身瞧着罪魁祸首,木鱼眼鼓鼓的瞧着, 哼,鱼的小螃蟹!瞪你,瞪你! 手足无措的蹲在瓦罐旁,白石眼里满是愧疚,扭头望着游竹心和清清,眼神询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啊? 接受到信号,清清从游竹心身后将头完全探出,只身子还在后遮掩着,笑的一脸灿烂,神情还带着点幸灾乐祸的。 瞅见了背对着他们的阿呆,怕它不知什么时候回头看见,会更加的生气。 索性退回去半步,在游竹心身后半遮半掩的对着白石,小声道 “好看的,好玩的,新奇的。找这些小东西给它,一准就好了,不费事,很简单的!” 白石摸遍自己全身,都没有找出一件好玩意,又想着房中的物件摆设,有哪些是可以拿的出手的? 花盆,盆架,茶杯,水壶.......... 大大小小的想完,都没有符合姑娘说的那些小物件。他这人好玩,但不好这些耍货,唯一得来的一包磨得光滑的猪骨头,还给了宋大娘的女儿花花。神情沮丧道 “可小的没有啊!” “这么衰?你也太穷了吧?” 清清听闻大惊,难道又是她破财的时候?不要吧,她真的快穷死了,唯一的那点家底,被阿呆这厮弄去了三分,剩下的死命守好,藏在石桶里,上面压了块大石头,才幸免于难。 捂住耳朵都还能听见阿呆嘤嘤嘤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到伤心,纯干嚎,魔音入耳,真的是快要死鱼啦! 竹心他们听不到这激烈声音,自己确是清清楚楚,一字不差。大腿一拍,给! “行,你等等” 清清从腰封里掏出串水晶珠链,上有米粒大的紫色水晶珠,用牛筋绳串了一圈,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 将其小心的丢给了白石,见其完美的接住了,清清松了口气,又接着躲回身后捂住耳朵, “给你,快去哄阿呆” 果然,当那条水晶珠链往阿呆面前一扫过,莹润的光泽闪过,世界立马就安静了。木鱼眼一转不转的盯着,身体动作从最先的激烈摆动,慢慢柔和下来。 神情满意的很,阿呆挺起小胸脯,将脑袋从瓦罐里伸出,努努鱼嘴,示意白石给它带上 白石在空中比划了下,可以戴在脑袋和身子相接的地方,有块突起的脊骨,不容易掉落。 用手将水晶珠链扩松开来,从阿呆的头上套了进去,啪唧松手,金鲤鱼成了金葫芦,上短下长的哪种。 没松手之前,离脖子那块大一圈,松开了手,就刚好卡在阿呆的脖子上,稍稍往里勒进去许多。 望着那道圈勒出来的两边肉,白石担忧的看着阿呆,道 “呆啊!你这样,不会难受吧!” 是有一点,但是好看嘛!曲水湖里最好看的是哪条鱼?答案,帅鱼鱼! 阿呆臭屁的仰着头,对白石得意的挑着眼睛,在水面沿瓦罐口划行一圈,就又沉入瓦罐里了,累死了,得歇歇! “你不是很喜欢那条珠串吗?为何不去拿别的物件来哄?” 游竹心面色疑惑的看着身后之人 “这条我玩腻了,想要条新的,你给我买,好不好?” 从后钩住游竹心的脖子,脑袋倚靠在肩膀上,清清甜甜的撒娇道 “嗯,再给你买一条新的。那条黄色碧玺珠的如何?” 游竹心回想着在首饰铺子上看到的珠串,挑选着那条适合清清 “我要那个细看里面有碎花的” 清清进一步要求道 “好,蓝色的和田珠要吗?” “要!” 说话间,院口传来声急促的敲门声,一清秀小厮在门外喊到 “游先生,游先生在家吗?” “游先生,你在家吗?” 清清听的吓的一激灵,转身就想往屋里钻,跑了没两步,想起没有带阿呆,就又折身反回来,想大步跨过去,赶在人进来之前 游竹心在背后一把拉住她的手,笑着问 “为何如此急促?” “有人类啊!我得躲一躲” 清清急切的回应着,扒拉着游竹心的手想让他放开,轻轻的拍打几下,杏眼瞪着警告。 淡淡一笑,宛若冰雪消融,游竹心顺势一拉,就让清清落进了自己怀里,莲瓣目满是戏谑 “你现在也是人类,有什么可害怕的” “不,我就是莫名的害怕,一听见陌生的人声,就想要跑开” 清清委屈的说道 将她的头按进怀里,抚摸着顺滑的发丝,游竹心声音淡淡,却满是磁力与诱惑 “害怕的话,就藏在我怀里好了” “嗯” 闻着衣服上的清冽味道,清清莫名的就很是安心,将头埋进游竹心怀里,不再看其它,眼不见心为净! “日安” “日安” 两小子相互躬身行礼,白石问道 “不知哥哥到此,所谓何事?” “李管家差我前来告知下游先生,明日起,要回府里为郡守抚琴疗伤,直至伤愈” 弹琴和疗伤有什么关系?白石从腰封里掏出五个大钱,塞到这小子手里, “哥哥拿着喝酒。不知郡守为何这般?” 笑着将钱放进胸膛里,摸着从衣料上透出的铜制纹理,洪飞说 “是府里的东陵大夫说的,这琴音能减轻疼痛,所以才有此一遭” “那行,多谢兄弟了,我送你出去” 噩梦 (六) 白石让洪飞等等他,想去把背后开了小半的门关住,回身便看到团成一团的两个人, 惊的自己眼睛瞪圆了,而后迅速低下头,脸涨得通红,小声哀嚎道 “哎呦呦!又来了!” 怕被后面的洪飞看到,回去跟府里相熟的小子们乱说嘴, 他早就清楚,这人要是听上了热闹,八卦起来啊,可是不分性别的,越扯越远,说啥的都有, 白石觉得那内容精彩的,个个都能去写本书,保证红火赚大钱。 一边用身体遮挡住洪飞的视线,一边急急的将门带上。两眼呆望着前方,摸了把鼻尖上的汗珠。 低头看洪飞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想要问话,还没开口就被白石推着网前走,问啥?没有! “你明日起日日要去郡里见人,那我一个人去探星洞游水就好,反正我认识路,慢慢走就到了,没问题!” 就是,可能更慢一点,清清挑眉想到。每次在路上和洞里,若不是游竹心在一旁督促,恐怕她得在这件事上磨一天的功夫。 下巴抵在硬硬的胸膛上,硌的几分生疼,清清摸摸发红的下巴,抬头笑着说 “不可,你身边无人看顾,万一出了事,可怎生是好!” 游竹心直接一口拒绝,不带犹豫,面色也有几分冷凝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那里荒无人烟的,都没人去哪里,荒凉凉的。 一直都只有我们两人,这么多天都相安无事的,没事的” 清清安慰道,捧着小脸,眼巴巴的瞅着人 “不可,必须得有我在身旁,一丝的变故,我都不愿意让它发生! 我会把你平安送回曲水湖的,莫急,给我时间。清清,别让我担心” 眉头紧皱,莲瓣目里满是担忧,游竹心搂紧清清在怀里,不自主的加大力量,想要压抑住心中那一丝丝的恐惧 “好吧,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亲亲游竹心的下巴,清清柔声道。自己只是问问,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大力揉着游竹心俊朗的面容,像发面馒头一样,翻来覆去的,年纪这般轻就已经像个小老头了,自己得帮帮 “这段时间我不能去了,你在家中先将就着浴桶,我会每日为你准备干净的水的” 游竹心莲瓣目里满是愧疚,那郡守的伤势过重,就算过了这几个月,也应该还是不能翻身下床的样子, 他这一去,等郡守伤愈后,就不知过去几月了,他一定要尽快把清清平安的送回曲水湖。 他知活水的浸泡对清清很是重要,一日不在干净的活水里泡一泡,身体肌理便如刀丝割裂一般,炸裂开来,疼痛难忍。 如果缺水久了,身体上便会出现血一样的的纹理,道道刻印在身上,密密麻麻, 仿若蛛丝,一触碰便是肌肤皲裂严重的疼痛,伤口不大,却缠绵的烙印在心中 清清隐忍的很好,若不是她踮脚摘树上的果子,露出臂膀上的伤痕,真不知她还要向自己隐瞒多久。 叹息过后,游竹心便去脂粉铺子上买来全部的面脂,供她游水后涂抹身体,减缓身体水分的消失, 再配上每日两次的浴桶井水,才减缓了一点,不想初见时那样恐怖,但也是严重。 幸好,在李兄的帮助下,找到了探星洞这般地方,不然那段时间的自己真的是如处炼狱,心如刀绞 但此般郡守来请,不可不去,又无法可解,注定要失掉对她的承诺,游竹心很是沮丧 “无事,用浴桶一样的” 清清宽慰道,若是到时候真忍不住了,她自己去就好,不带上阿呆,快去快回,该是安全的! 第二天,回望了眼身后的巷口,白石担忧的问着自家公子 “公子,真不让小的在家,万一有贼人之类的,伤害姑娘和阿呆可怎么办?” “要相信我秦国律法” 紧绷着嘴角,看不出喜怒,游竹心淡淡道 “可是,我觉得公子很担心啊,一出来就不开心,完全就不是对清清姑娘时,那般的温柔” 一语道破,白石在后满脸写着不相信 “是有一些,但我得相信她,今日早点回来便是” 加快了脚步,游竹心几个大步就走在最前方,惹得白石也紧跟在后面。 公子走一步,他得连蹦带跳的走两三步才跟得上,气的想要抽自己一巴掌,就是话多! 穿梭在郡守府里,远远的见一蓝布衣衫的青年,恭顺的跟在李管家身后,在说着什么,想着他们这边来了 两相靠近,游竹心向李管家拱手道 “李管家,日安” “日安,游先生” 本来拿着账本在对,里有几处地方模糊,含糊不清,李管家对旁边的人正询问这,没认真在看路。 忽见地上一片阴影过来,就听见有人叫他,连忙抬头看,见是游竹心,便拱手道 “这位小哥,看着有些面生,可是新来的?” 游竹心看着他身后的青年,疑惑问道 “是啊,府里的账房先生年纪大了,被儿子接回乡去了。这位是新来的账房张银” 李管家引荐道 “游先生,日安” 蓝衫的青年,浓眉大眼,面容硬朗却多几分黝黑,张银弯腰拱手道 “这位先生,可是干过庄稼活吧,才这般黑面” 白石后边笑着说 “白石,不得无礼!” 面色一沉,游竹心低声呵斥。吓得白石萎缩的低下头,向后退了几步,再不想开口了,公子凶他,呜呜呜! “无碍,无碍” 张银笑的腼腆,本就土气的面容更显憨厚,摆手道 “小的祖辈都是庄稼人,到小的这一辈有幸去到学堂,念得几本书,才能来府上谋得这么好的差事” “小仆还是鲁莽唐突了,是先生大度” 游竹心再一礼,歉意道 “先生是来抚琴的吧,老爷现下正在用饭,先生不妨也吃了再去,也更尽心些” 李管家在一旁笑道 “好” 游竹心与二人施礼后,与白石缓缓离去 “公子,小的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白石在后面抱着琴,神情沮丧,脑袋上的几根乱毛,都没有出门的时候神气了 “无碍,小事” 游竹心往前上了一步台阶,淡淡道 “那就好,我就说公子不会责怪我” 见了太阳,葵花白石的天空有晴朗无云了,兴高采烈的在后面接着说 “那位张银先生,我之前就跟公子说过的,府里相熟的几个伙伴告诉我…………” 声音突然变小,白石谨慎环看了四周,走廊上下一个人都没有,才在游竹心身后小声道 “好像,和铃铛姨娘有关呢!” 噩梦 (七) “哦,是吗?” 知道白石的脾性,定还有下一句话,游竹心便接着问下去 “第一次铃铛姨娘见到这位时,本来笑意盈盈的脸,立马变了,泪眼朦胧,眼泪汪汪的,想要上前说话,最后还是走了。 我那个伙计在一旁看见,可是瞧的真真的。那张银的神色也是不好,想要上前追赶,被一旁的小厮拦下来。 这不光是他我那伙计一个人在那里,好多人都瞧见了” 白石面色神秘,两眼时刻注视两边的来人情况,神情机警。 这世间最糟糕的事之一,便是说人长短被当场抓包,哪怕不是本人,随意一个眼光扫来,都觉得很是尴尬! “单奉常呢?他知道这事吗?” 游竹心接着问道, “知道啊,怎么不知道啊!当时府里一阵风言风语的,穿到了那单奉常耳朵里,下午就派人去请人过来,众人都到这姨娘的好日子到头了,没想到啊!来了个大反转” 激动的一跺脚,白石拍着自己的大腿,那激动的眼神,仿若亲临现场一般。 游竹心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眼含几分警告,小声点。白石脸色讪讪,接着道 “前头阴沉着脸叫人进去,外人只听见里面传来隐隐哭声,期间还伴有猛烈的陶器物品碎裂的声音。 后来叫仆人们进去收拾东西,却见那铃铛姨娘正坐在奉常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人,直说自己被人污了名声,不敢苟活,要去寻死。 急的那奉常常红了眼睛,搂在怀里是好声好气的说着,又赏了好些金银珠宝,玉器古玩,这才把人哄好。 这之后啊,那张银进府里来,如同竹子出土,那是节节高升啊! 本来只是个管田地那一块帐目的,被铃铛姨娘这枕边风一助力,一跃而上就去了李管家的身边做事,现下因干事得力,代理着府里不少事,很受信任” 越讲越是兴奋,本来是说嘴玩笑的话语,被白石这做贼的姿态一烘托,更添喜感, 本来紧绷的脸色,也和缓许多,摇摇头,游竹心便推门而入 到了自己安心的地方,白石得了胆子,放声的把后面的事情讲完。末了,还感叹声,神情几分羡慕。 “所以,你刚才那般对人说话,是在嫉妒。莫非,你喜欢那小姨娘吗?” 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游竹心眼神打趣道 听此言,白石慌忙摆手,脸色涨的通红,像是秋天熟透了的柿子,急切道 “没有,没有!小的也是第一次见这张银账房,早就听闻说是堂兄妹关系, 就想着,这妹妹长的这般娇美可人,那这哥哥的样貌也该不会太赖。 今日一见才甚感惊讶,没想到这般憨厚老实,倒不像是出了位美人的,才会那般说出” 急急的解释,边说边围在游竹心身后转圈圈,期望对方可以看一眼自己, 眼中闪亮纯净的清白二字,他姑娘都没交一个呢,哪还敢喜欢别人的姨娘,找打啊! 一直都看不到正脸,白石索性坐下,在人对面,神色认真道,生怕游竹心认为他是那等无礼之人 “哦,是吗?” 语气仍旧带着打趣,游竹心一挑眉,莲瓣目并没有看向白石,仍是低头喝茶, “公子啊!” 白石急得在桌面下直跺脚, “不说了,小的去拿饭!” 越解释,越像是在遮掩,脑袋中冒出许多言论,最后都归于空白,说不出一字,实在是憋的慌,最后索性跑出门,做事去了, 白石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哎呀!可是羞死人嘞! 一连三天,都是白石和游竹心出门做事,清清和阿呆留在家里,本来还是担心的慌,但看这一人一鱼在家中适应的很好,吃食之类的是只少不多, 主仆二人也就放心出门了,每日傍晚回来,都会带着回一两份,补充在家里。毕竟,总不可能让她们去做饭吧?房子烧了可怎么办! “慢走,早点回来啊!” 照例兴高采烈的把两人送出门,清清仔细的放上门栓,就又回到摇椅上躺着,身子晃晃悠悠的,斜眼望着地上的光影斑斜, 一点,还差一点!瞅着树荫,离团成一个圆,就还差一点,清清神情紧张,杏眼一眨不眨的,脑袋依靠在扶手上 “快点快点!快啊!!!” 越是想让这时间它快点过去,就越是走的慢,清清急的在椅子上大吼, 双手在身前来回甩动,不小心牵动了肌肤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连忙缩回身子在躺椅上,不敢再乱动,只眼睛依旧是盯在树荫那块 一寸 两寸 ………… 重合!!! “哎呀呀!冲啊!” 清清怪叫一声,激动的跑回自己屋里,换了身窄袖子衣服,硬底鞋。 经过瓦罐时,对着里面可怜巴巴的望着她的阿呆,献上一个小亲亲,开心道 “乖乖等我回来,有坏人进家门,你就装死,像我们多次演习那样,他们都不会喜欢死鱼的,味怪!” 嗯~~ 阿呆委委屈屈的回应,憋着小奶音,瞥眼看着清清,可怜巴巴的小声道 真的不能带上鱼吗?鱼很乖很乖的 “不行哦,你太重了,影响我走路速度。本来已经是乌龟了,再带上你恐怕就只能成蜗牛了!听话啊!” 点点鱼脑袋上的红团,清清安慰道,去盆架上拿起条巾帕放进小篮子里。走到门口,回身又对阿呆摆手道 “等我回来哦” 嗯,你小心! 知道自己不能任性,清清已经很久没有在水里长时间泡了,怕被其它的脑袋察觉怪异,给游竹心惹来麻烦 强忍着疼痛,一天只泡两次水。还为了不让那两个脑袋们担心,面带笑容,以示自己很好,强忍过了这几天,让他们放了心,才敢实行心中的想法 虽然它也很担心清清,怕她被坏脑袋弄去,但它也最是明白离水太久的痛苦。 这世间,就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除非一起经历。 它不懂脑袋们的顾虑,但也知道很危险,但是比起清清,它更希望她开心。所以,虽然它也很是害怕,但还是鼓励她去, 笨清清,她应该一直都是开心的才好,才能在苦水里趟过去 委屈的盯着关闭的门板许久,又环视一周房里的事物,虽然还是新奇,但是一派死气沉沉的,它不喜欢 哼唧哼唧!清清,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小奶音再次爆发似的喊出,几近破音,虽然知道没人听, 喊完,木鱼眼里几分惆怅,摇摆下身体,就又转进水里去了 睡吧!睡一觉,清清就回来啦! 噩梦 (八) 惊吓的踢走脚下那些险些让他滑倒的碎石,长中扭头望着一旁的东陵常,不解道 “公子,这抓人不是应该到人家里去才好嘛?一击即中啊!小的都探查好了,这几天游竹心有事,只留那小女子一人,咱们直接去就好,为何还要来这荒山野岭的,真是难过死了!” “抓人抓到人家里?那你想告诉所有人,那件事,是你去干的,还是本公子去干的吗?” 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长中,枉跟着他这么多年,这些小事都注意不到,简直榆木疙瘩!东陵常接着在泥泞的山路上挣扎挪动着, “可是,公子,咱们往这边跑了三天,洞里次次都没人在,也无外人前来,那就肯定是不来了,一想里面有没有人,干嘛还要再往里面去啊?” 长中哀嚎着,揉了揉自己疼痛难忍的屁股,双腿别八字在路上走着,骑了这三天马了,他屁股都快要颠开花了! “我说过,事不过三,一件事只要有了四,他们就一定还会去,游竹心可以忍,但那位姑娘,可是忍不了的!“ 鲛人入水而生,离水难活。这便注定了他们一辈子都无法离水太远,哪怕是成了人身,也是如此! 离开的时间越久,就会越是痛苦。肤如刀切,骨若锥刺,心似斧捶,娇滴滴的姑娘如何能忍受? 这曲水湖被左行鎏的人看管的密不透风,游竹心定是将人送不回去,才会让她滞留在自己家里,用陆地井水什么的养着。 鲛人哪里是那些普通的河鱼,这般做,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只能延缓痛苦而已,若不早些回去,拖着拖着,就没了性命 看到那洁白如玉的肌肤上,因他的失误计算而出现的道道红痕,想必游竹心现在,也该是心急如焚了! 嘴角勾起,神色几分轻佻,东陵常眼前彷佛就出现了这般有趣的情景,看的自己心情越发愉悦。 情之一字,动人心魄,哪怕是名满洛阳,心如神佛的游竹心,恐也是无法逃脱 脑海中,也突然浮现那日自己见到的身影,笼罩在光明之中。阳光轻洒下来,环绕住她的身体,水面上显露的,是一位花为容,玉为骨,冰雪为肌肤的美人! 梦幻一般的天青色鳞片蔓延至胸口,后背光洁滑嫩,黑发如瀑,容貌清丽,清纯又带着几分妖异,真真是无双的美丽! 东陵常低头,眼帘遮住眸中的万千思绪,喃喃道 “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啊?公子” 听见东陵常突然莫名来了这一句,长中奇怪问道 “无事,快走吧!” 眼神慌乱的催促道,来掩饰住自己的心乱,东陵常几步大跨就走在了最前方。舍一人而救一族之人,该是正确的! 到了幽洞外,东陵常还是制止了长中的进入,将一个荷包递给他道 “我一人便足够应付了,你在外守着,给我做掩护。若是有生人前来就将他们糊弄走,实在不行便用银钱,切莫让他们走进来,保护好自己,等我出来即可” 说完,手中便拿着药瓶和衣衫走进了洞里。徒留长中哀怨的留在身后,痴痴的望着,小的真的很有用,不用事事都是主子亲力亲为啊! 踏!踏!踏! 走在黑暗的甬道里,东陵常紧抓着手中的药罐,脚下的声音,就如同他心脏狂跳的声音 一阵光亮刺痛他的双眼,白色的眩晕过后,自己便站在了探星洞里。眼睛环望着眼前的美景,清波荡漾,红纹莲花袅袅,阳光射下光辉,像是孕育妖精的洞府,美不胜收 手臂倾斜,白色的药粉便层层叠叠的浮在水面,几圈水纹推波之下,就翻滚在水面下,碧潭上是了无痕迹 脚尖蹭去身前石块上的残余白沫,东陵常便转身向一边而去,藏身在一处呈环抱之势的石窝之中,消匿了自己的声响 “呦吼!今天也是很开心的清清!” 清清自黑暗中一跃而出,脚步未稳便忙不迭的向水潭跑过去,东陵常从石块后悄悄的探出头来,便见一姑娘火急火燎的扒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面色狰狞 只看了一眼,浑身就像被针扎了一般,瑟缩的很,东陵常羞红了面庞和脖颈,随后捂住眼睛就又窝了石壁,非礼勿视! 站在石块上自由的伸展几下胳膊,清清往前一个助跑,便跃身冲进了水里, 扑通! 水面掀起巨大的水浪,包围住清清,她只感觉着周身快速往下沉去,自己便被水没过了头顶,熟悉的痛感袭来全身,忍过之后,就从人腿变为了鱼尾 “嘿嘿,真舒服!” 刚刚的疼痛被遗忘在了脑后,清清自由自在的在水里来回游窜着,清凉的活水包裹住她,为她抚慰所有的伤痛 身上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血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羊脂玉般滑嫩的肌肤,清清这一刻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人类会有思乡一说 还是活在水里好,自由又自在的,不像陆地上处处都是无形的束缚,喝口水都要在意他人的目光,真的太累了! 况且没有水的她,就像花朵失去养分,会慢慢的枯萎死去 游着游着,清清便感觉浑身绵软无力,蹴鞠一样跟随水的来回,在水里游着,。 尾巴一点一点被抽去了力量,摆动不起来,腰肢酸软脑袋昏昏沉沉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只能靠着水中生物的本能,来漂浮在水面上,而不至于在潭里沉溺下去 她这是怎么了?这么多天的适应,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的,为何现在会这般难受? 在水里晃动一会,清清认清楚了形式,放弃自己在水面上漂着,积蓄体内的力量,厚积薄发着。 随着水流的晃动数着频率,当水浪波动大的时候,便轻微摆动尾巴,顺势把自己向岸边送去 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生了病,游一会儿,就一定要歇一会儿,不到六尺的距离,她游了半个时辰。 等手掌碰上石头的粗粝,清清已是感觉眼前好多的阿呆在闪过,亮的辣眼睛。 眨巴眨巴,艰难用手往上爬,腰尾一齐用力,将自己放到了石块上,脑袋发涨的在眼前挥手 “阿呆,别闹!” 斜眼努力去看前方事物,想找出哪个是阿呆。奈何晃得太快,最后索性一摆手,无奈道 “算啦!” 看着身下还有半截尾巴尖的一角还在水里沾着 “诶呀呀!” 大喝一声,清清终于将其全部挪上了岸,眼白向上一翻,晕了过去 噩梦 (久) 仔细听着传来耳畔的阵阵水声,因为看不见,声音就在脑海中,自主构成了一幅又一幅的画面 她在游水,她很开心,她动作慢了,她在疑惑…… 水声由激烈到虚无,激烈的时候好像只是一瞬间,寂静的时间确是那样的漫长。 东陵常不断揣测事情进行到了哪一步,听着从喧哗到寂静无声,从热闹声响到只有耳朵里的轰鸣再回荡,勾唇一笑 “药效不错,不愧是神兽的血肉做成的一觉粉!” 岐菟,三头六尾,毛色黑亮,样似六脚珍珠鸡,去凶辟邪,触之晕倒。 用岐菟制成的一觉粉,人兽沾染即困,是猎遗族狩猎必备,无论多强悍的神兽,都只有昏睡任由族人处置的份。 他虽从未参加过此类事宜,且现下神兽难觅,但是此类神药的供给都不会少了他的,只是用的更加小心翼翼 鲛人虽然特殊,人身修成和人类一样,但毕竟也是万物志上的一种神兽,想不伤及活捉,东陵常觉得,还是用一觉粉来,这异兽还是需得异兽来克, 低着头,用衣袖遮住前方景象,只用眼下余光来确定方位来走路,确保自己不会摔进潭里,寒潭彻骨,焉有命活? 一路小心摸索,摸着石壁过来,虽然曲折,但好歹全了双方的颜面,赤身裸体的,终不合适! 来到清清跟前的石块前,屈膝在上一步一步的向前动作着,一边用衣袖遮盖眼睛,一边前进着,等靠近时,东陵常已然是汗水津津 不知这鲛人在什么时候便会再次变为人身,虽知应有鳞片遮盖,但东陵常还是小心翼翼的,怕唐突对方。 虽然是鲛人,但他们人身长的和常人一般无二,雄性鲛人漂亮,雌性鲛人美丽,像是吃够了山川湖海的精气。 仰着脑袋抬头看天,只虚着余光看前方,东陵常将带来的衣服放在身前,伸手向前摸索着,想要给清清穿上衣物 手指碰到一处冰凉,却比石块要软和很多,稍一用力指尖还会下陷进去,东陵常几分心惊,赶忙把手抽回在衣衫上磨蹭几下, 一低头就看见赤裸的肌肤,上面的光泽像是针一样刺痛他的眼睛,又赶忙抬起头,神情慌乱不知所措,双手在胸前颤抖着 半晌过去,狠狠心,东陵常偏着头,咬着牙往前伸出手去够,碰到了腰际的软肉还带着鳞片,脸颊瞬间爆炸,再往前一点,依旧是鳞片,再前一点去够 眉头紧蹙,感觉手上感觉不对劲!好像不是肩膀那块,却又没有鳞片,瘦骨嶙峋的,游竹心是不是不给她吃饱啊? 再要往别处去够,脑中火光一闪,好像知道了什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用手包在骨头两侧举起,伸高到自己的眼前,想要验证一番 冰雪覆盖的肌肤,羊脂玉刻就的骨头,水晶雕成的指甲,最好的胭脂都晕不出的淡红在关节,指腹上 面上表情越发破损,眼珠想要崩裂出一样,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美丽的手! 手掌紧攥着清清的手不让其滑落下去,东陵常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平放来与清清的比较 “怎会?明明那日所见,模样只比普通姑娘高几分,肌肤也不算的上好,为何现下变化如此之大?” 与这只手一对比,自己保养多年,细心呵护引以为傲的资本,就想是笑话似的,这双才是真正的的玉手,自己的就像一根鸡爪,看的东陵常面色阴沉,眼睑几欲充血 而且抚摸这只手的感觉,就像他第一次碰触游竹心的一样,最好的羊脂玉的感觉,却还要更甚几分。 若不是强压着心中的野兽,他真的想将人摇醒,询问保养之法。转而一想,这鲛人天生天养,他问这些,不是对牛弹琴吗? 劲大几分,看着冰雪上面越发显眼的红痕,明明是想要甩出去,看它破烂泥泞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忍心,美的事物,还是继续存在的好,失了生命便暗淡无光了 越看,眼神越发痴迷,东陵常无法将眼睛从上面移走,像是爱抚珍宝一样,摸着清清的手,将活人丢在了一旁,就这样背坐在大石块上,静静的瞧着, “嗯~~” 一句呻吟从背后响起,炸雷一般,惊醒了醉梦中的东陵常,脑袋清明了几分。 他转过头去,见清清眼睛虚睁,仿若就要醒来,只因是药效太过强劲,就只能是困在笼子里的鸟一样,努力用身体撞着围栏,想要出去 东陵常看着这张面容,与最初的相见不同,眉眼多了丝妖冶,神情却依旧纯洁无辜 伸出手去,食指在脸上游走着,痒意惹的清清眉眼挣扎的越发厉害,起伏大的好像下一刻就会睁眼一般 “小鲛人,这次就先放过你,我们,下次再会!” 看着眼前这幅美丽的身躯,虽是异兽,却是人类都无法拥有的美丽,真的不想,让她就这般枯萎,再多活两天也是不错的 扯来一旁的青色的衣裙,将它掩盖住清清的身躯,东陵常转身离开了 依旧是藏在小山坡上等候,听见洞里的动静越来越明显,脚步声越发清晰,长中眼中光芒越发的亮。 当一只素白长靴出现在阳光里,长中从草丛里一跃而起,兴奋的冲去,大吼道 “公子!” 身影完全裸露在阳关里,东陵常显露出来,只他一人,两手空空。长中脸上笑容乍失,跑的越来越慢,走到东陵常面前,看看他怀里,再看看身后的山洞,不可置信的道 “公子,你这……,我明明看见有姑娘进去的!” “下次再说” 不想说话,东陵常起身想要走,示意长中跟上,却发现对方一直没有反应,紧盯着洞口,疑惑道 “怎么了?” “公子,机会难得啊!” 长中猛然转过头来,神情激动 “我自有考虑,走!” 眼神冰冷,全是警告,本预还想说什么,被这样咽了下去,长中低下头走到了东陵常身后 东陵常走在前面,不管长中一步三回首,走走看看的,还有眼里慢是不甘。走在半路上,长中闷闷的开口 “老爷和夫人都在等公子!” “我知道!” “下次还有机会吗?” “我说有就有!” 噩梦 (十) 铮铮铛!铛铛铮! 悦耳的琴音自内房室里传出,绕的院子里的小厮丫鬟做事,越发轻手轻脚的,细碎的脚步声竟像是从远方传来一般。 郡守穿着随便的靠坐在椅子上,后腰上垫三个厚厚的软枕,从臀部一直叠放到肩头,使其靠坐时避免硬物碰上加重伤口。 耳边琴声绵绵,郡守的心就像一面镜子一样,平的不起任何波澜。内室温度越发和暖,靠在松软的枕头上,他觉得自己越发的困了,身子慢慢的向下陷去几欲团合在一起,手中的茶杯也飘在半空中颠三倒四的 慢慢的,眼睛不自主又合拢到一起,脑袋耷拉在脖子上,他这一次,是真的要睡啦...... 嘣嘣嘣!铮铮!嘣嘣! 琴音突然激烈起来,宛若将士上战场前的击鼓助威,浑厚而有力,瞬间叫回了郡守的神智,身子无力的抽搐几下,腿胡乱扑腾两下,险些向前一头栽下去,幸亏李管家眼疾手快,上前几步稳住了他 眼神恍惚茫然,感觉嘴角湿漉漉的,一抹全是口水,郡守用袖子胡乱擦去,喝了口茶水,抬眼对着游竹心的位置,摆手笑到 “弹得不错,挺好挺好,让我感觉是松快多了” “是大人自身恢复的好,在下只是助力而已” 捏捏因猛然发力而刺痛的指尖,游竹心淡笑看去,谦虚道 “照这个样子听下去,不吃药我就都好了,喝了这么久的苦水,总算能放下了,我这天天沐浴更衣,都还感觉身上一股子药味。哎呦,嘶!” 些许激动,郡守不自禁的身体前倾,忘了顾忌自己后背上的伤,起身过猛肌肉牵扯了过去 郡守顿时面色乍变,青黄张脸龇牙咧嘴的想要反手去揉,却是怎样动作都会牵扯到伤口,憋的脸发红 伤口疼过就是瘙痒难耐,碰不到很是难受,无法,郡守只能细索的在伤口那块的边缘磨蹭着,无法更进一步, 进来的李管家见了,连忙上前帮忙,一手扣住郡守胸膛,支撑他不倒下,一手在伤口处小心点揉着,蜻蜓点水般略过,怕手劲大了又伤及筋骨 这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人还在外室走着,声音却已经传了进来 “郡守大人,最近可是好些了啊?” 掀开帘子,单奉常就踏了进来,身边跟陪着铃铛姨娘,鲍工走在两人的身后,三人挤了进来,本来宽敞的地方一下子就有些狭小了 郡守直起上半身斜靠在躺椅上,旁边站着李管家在伺候,游竹心在躺椅前四尺处焚香弹琴,加上桌椅摆件刚刚好站完位置,还留有通风采光的地方 这三人进来,把空余地方挤去了,遮盖了大半的光亮,屋内顿时暗了几分,只留有碎光在他们身后照射进来 些许拥挤,单奉常便只能一人站在内室里,铃铛退后几步,与安顿好单奉常坐下的鲍工一起站在了帘子旁 偏巧刚坐稳,还未喝茶,一小厮碎步跑了进来,在内室外行礼后说到 “回禀老爷,管事张银在外等候,说是账册出了些许纰漏,想请李管家一趟” “张银来找我?可是大人这我走不开啊!你去回他,让明日再来。” 李管家想要去看看,毕竟能现在找他的事,一定都不小,可是老爷这里走不开人,旁人他不放心,还得是自己上手 瞧出他的顾虑,郡守颔首示意 “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 “可是,怎能把老爷交给这些下人,万一……” 面色忧虑,李管家仍是拒绝,老爷才最重要 “无事,现在有奉常与我作陪,你快去快回就是” “可是……” 还待说些什么,郡守伸手将他往前推,道 “快走快走,别浪费时间!” “那,小的就先过去了” 李管家示意郡守后便大步走了出去,铃铛在一旁站着,神色几分古怪,在李管家走出后,更是紧张的直揪手帕 听着脚步声远去,铃铛扬起抹笑,上前几步将手轻搭在单奉常肩上,柔声道 “本来是同老爷一起来探望郡守大人的,无奈这地方太小容不下人,铃铛在这里呆着有些憋闷,想出去走走,老爷可否匀我几刻时间?” “那可别憋坏喽,我让鲍工与你同去,也好保护你,外头风大,仔细吹着了” 拉下肩头的手轻拍着,单奉常扭头疼惜道,郡守在一旁看了直摇头,笑道 “奉常和姨娘果真是情深啊!” 铃铛涨红了张脸,眼波流转的瞪了单奉常一眼,瞧的他神色几分痴迷,伸手想要摸脸,被铃铛避开,娇嗔道 “这还有人在呢!老爷尽是做坏事,铃铛出去躲躲,一会儿回来,鲍工就跟着老爷吧,不然铃铛不放心” “好好,都听你的!” 见人转身出门走了,单奉常还一副恋恋不舍的看着。郡守见此笑的更加大声,道 “奉常现在,可是孤家寡人一个啊” “休要猖狂” 看着一脸怒气,却是嘴角含笑,奉常捧着鲍工端来的茶水,喝了口,道 “我家这小娘子是在爱惜我,一会就来接我了。你这地小的,可容不下我家美人!” 抿嘴时带着腮帮两处的团肉抖了三,单奉常得意的看了眼郡守,眼神挑衅 “大人说的是啊,我这屋惟实有些小,改明我搬个大地方去” 郡守面色打趣道,复又问 “不知奉常前来所为何事啊?” “哦,我病初愈有些闲不住,就出来走走,顺便来替我家美人道谢,多谢郡守给她家兄弟在府里安排了个好差事” “无事,举手之劳!能够帮到大人是在下的荣幸” 郡守摆手道 “哈哈,就喜欢郡守这爽快劲。听说东陵大夫给你寻了个新法子疗伤,现下可好些了?” 单奉常望着一旁从进来到现在一直都在弹琴的游竹心,疑惑问到 “这不愧是陛下用过的法子,就是管用,我才使了这几天,明显感到伤口不那么疼了,能稳着坐一会,就是……” 郡守打了口哈气,泪眼朦胧,缓缓道 “就是,困的很,这琴声听着听着,就闭上了眼睛,想要睡觉” “游先生这般仙乐,郡守都能听睡过去,这可真…………,哈哈哈哈!” 奉常笑的猖狂,把个郡守羞的从脸一直红到脖子根,最后喏喏道 “在下是真的不善音律,若不是这次伤重,断不会听这么多天的,实在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噩梦 (十一) “无事,只要郡守能好的快些,便是多使些法子又如何呢,我们这样的身份的人,声望财富都不缺,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再说,你快快好起来,与我也是有莫大好处的,再带我,去你这郡里逛逛啊!” 这话让郡守霎时变了脸色,阴沉了瞬间,单奉常拍他膝盖的手就像毒虫一样,扭着那肥硕的身子,恶心的紧。 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郡守又重新恢复了笑容,向前拱手道 “一定是不辜负大人的期待” “那就好,那就好” 单奉常用茶盖虚空点点郡守,眼神满是笑意,又低头喝了口。 而郡守听了这一早上琴音,脑袋有些涨鼓鼓的,看什么都聚不起眼光,越听越是疲乏的很,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道 “游先生,今日我看也够了,明日再来继续吧” “是,大人” 白石抱着琴,和游竹心漫步走在石子路上,一路弯弯绕绕的,寂静无言。 转头要来到山景园门口时,白石眼中光芒一闪,似是想起什么刚要说出口,便听里面传来女子的声声啜泣,身子立马靠近游竹心,小声道 “公子,公子,里面好像有姑娘在哭啊!” “哦?是吗?” 在往前几步走,主仆二人堵在园子口,向右看去,只见一娇俏女子用巾帕擦拭眼泪,憨厚男子面色沉沉站在她跟前,两人立在假山后似是在争执什么 “张平哥,我不能跟你走,若我走了,不仅会害了你,更会连累我们的家人” “可是总不能任由你受那狗官欺负啊?若我早些回来,你也不至于…………” 愤怒之余,男子回身一拳打在假山石上,鲜血淋漓。女子见了忙一把拉到身前,面色心疼不已,眼中含泪道 “事已至此,铃铛又能怎样呢?不过苟活罢了,若不是张平哥来传信给我,铃铛怕是早已不在这人世了” ………… 二人在里面一阵凄凄切切,游竹心和白石站在园口看着,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书本里才有的故事,今天真真的上演了! 白石拉拉游竹心的袖子,用手指指二人,小声道 “公子,这女的是单奉常的姨娘,那男的是张银管事,原来他真名叫张平啊!” “嗯,张平” 游竹心沉着张脸,莲瓣目满是凝重,半晌白石惊叫一声,颤抖的指着前方相拥在一起的男女,惊到 “他,他,他不是那个,铃铛姨娘的未婚夫” “正是他” 游竹心点头,白石听闻,面色更加惊恐,道 “他俩这般大胆,要是被单奉常知道了,那不得气晕过去啊?” 正说着,身后传来声笑声,惹得二人身子一僵,愣在了原地 “游先生为何不进去,在这园口站着是为何啊?” 游竹心木着长脸,转身过来,白石也是机械着身子,挂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二人弯腰行礼。 刚起了个头,莲瓣目瞟到远处不知情的二人,精光一闪,大幅度的作礼,声音也是浑厚敞亮,道 “奉常,日安啊!” 里头惊叫一声,不一会,凌乱脚步声便从身后传了过来,游竹心只听道一声娇滴滴的叫喊,一紫色身影就飞扑到了眼前,扑到单奉常身上挂着,哭的撕心裂肺 “老爷,这可让铃铛怎么活呀!” “怎么啦,我的美人?这一会会的工夫,可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啊?” 美人哭的这般伤心,惹得单奉常心都碎了,望着一同而来的张银,沉声道 “张管事,这,是怎么回事啊?我的美人为何哭的如此伤心?” “回老爷,姨娘的母亲前些日子病了,在床上躺了好些天,近日下床也是身子发虚难过的很。 小的不小心说漏了嘴,才惹得姨娘这般,都是小的的错,还请大人责罚” 张银在地上跪的直挺挺的,磕头的声响也是不小,单奉常瞧他额上的暗红,本来满是怒气的眼睛,渐渐压了下去,道 “罢了,念你是姨娘的兄弟,这次就算了,下次可就不这么容易了” “谢大人,谢姨娘” 张银起身恭敬的站在游竹心旁边,游竹心给他挪开点地方,低头看到跟前男人紧紧握成拳头的手,弯腰行礼道 “张管事,日安!” “游先生,日安!” 对两边再各行一礼,张银面色几分沉重,道 “姨娘身子不好,再哭就伤眼睛了,还望奉常好好开解一番” “好好好你们都下去吧!” 哄着跟前梨花带雨的美人,一抬头见一群生人还杵在自己跟前,不耐烦的抬手让他们走 三人刚准备走,却听单奉常急切道 “张银,去鲍工那儿取些补品,代大人我送去,一律都挑最好的!这铃铛的母亲生病,作为她的夫君,老爷我也得表示表示” “是,小的明白” 张银行礼,游竹心和白石免不了又行一礼,二人刚转身准备走,便听张银道 “姨娘最近赏了小的一把琴,可是小的粗陋,浅的还可,这深些的乐理知识,可就不懂了,久闻先生大名,不知为小的可否解答一二” “即如此,那便随我来吧” 游竹心颔首走在了最前面,白石跟着,张银紧随其后。 一路无言,待走到一拐弯口,张银停下步子,沉声道 “游先生,为何要帮小的?” “我还以为,你还得过段路才问,不怕有人经过吗?” 淡然转身,游竹心抬手示意着周围,笑着说 “他们就算听到了全部的事实,那狗官也不会信他们” 盯着两边的出口,张银嗤笑一声,面色嘲讽道 不在意的掸掸两边的长袖,游竹心将手慢慢背在身后,勾起嘴角,道 “看来,你们二人给那奉常,灌了不少迷魂汤,不然那时,你就不是那般反应了” “告诉我,为什么不说出去?那狗官,说不准还会奖赏你” 偏头看去,张银眼里满是恶意 “奖赏?送我主仆二人一顿责骂,还是?牢狱之灾?” 瞬间收拢笑容,游竹心面色冰冷的看着眼前人,莲瓣目里满是讽刺。白石生气的上前,指着张银,大声道 “你这人好生恶毒啊!” 噩梦 (十二) “恶毒?” 张银慢声道,一把攥住白石的手将其慢慢放下,硬声道 “你懂什么?我若不多考虑点,谁能护的铃铛周全!恶毒,像单奉常这样的狗,不……” 张银眉眼轻挑,眼神放肆,愤怒道 “说狗还是抬举他了,这样的无耻之徒,他懂什么?” “我无意参和你们之间的事,只是不愿见到有人在我面前受罚,仅此而已,今天的事,不会再有人提起” 游竹心淡淡道 “这只是嘴上说说可是不能保证,万一呢?” 张银向上前几步,被白石拦住,眼神凶狠 “随你,白石我们走” “是,公子” 弹晃身子,白石把肚子向前顶圆,一使劲就把张银弄离了自己,白石向他伸舌做了个鬼脸,便转头跟上了游竹心,任由张银在后大喊,也憋住不回头 走出老远,白石回望,见那张银还站在原地,看不清神情,只觉得自己像是猛兽盯上了,心肝突突直跳 吓得白石害怕的转过头,面色难看,后怕的拍着胸膛,颤声道 “公子,那人没走啊!一直都在后面瞧着咱们” “无事,他只是害怕而已,掀不起风浪” 游竹心将手背在身后,面色依旧未变,气定神闲的走在前方,好像是在花园里散步一般。 见公子这般从容,白石觉得自己也不能露了怯,紧搂怀里的琴,步伐稳重下来,也跟着不慌不忙的走在石路上,想吓人?叫这玩意吓鬼去吧! 走到院门口,白石正要掏钥匙开门,听的身后远远传来一声大喊 “竹心,白石!” 二人扭头看去,只见清清从巷口另一头匆匆跑了出来,跑的太急切了,发丝飘乱散在脑袋上,衣衫虽还穿在身上,但也是东扭西扣的,在鼓起好几个风包 摸了把脸上的痒意,将头发撩到身后,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形象几何,清清一路带烟的跑了过来,直直的冲到院门口才缓步停下 “游竹心,白石,你们,回来了啊?” 最近很少这般大力运动,身体几近吃不消的很,弯腰难受的用双手撑着膝盖,清清半晌都被胸口的闷气憋的说不出话来,最后开口,还是打着嗝,还喘气如牛。 间或咳嗽几声,正难受着,一只大手伸到她背后,给她拍着后背,力度轻柔又不失劲道,游竹心笑道 “这是去哪里了?弄着这般狼狈,还有,下次别跑这么快了,难受” “我,我去曲水湖那边瞧了瞧,见那边人还在就不敢过去,坐在后面山坡上瞧了一天,忘了时辰,怕你们担心,才着急回来的” 清清缓过了气,直起身子用手抠挠着脖颈上的嫩肉,揪着上面的碎发,杏眼飘忽不敢看人,神色几分不好意思 “曲水湖?你这身上还有水渍,湿漉漉的,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刚要收回手,游竹心却无意碰到了清清腰际的衣衫,不似他们衣衫的干爽温暖,冰冰凉,还潮潮的感觉 在手指间仔细捻摸后,又去往其他地方摸了转,游竹心确定,整个外衫基本上都是水 只因沁湿的面积过大大,料子上看不出来,加上清清一路都是跑着过来的,肯定又挥发了些,若不是他细心了,还真不容易被发现,游竹心紧张的望着清清,她可不能在外见水! 眼瞅着对方的关切,清清心里有些愧疚,笑的很不自在,拉下游竹心的手握住,清清笑道 “我这么机灵,怎么会有事呢?身上这些水啊,是…………,嗯…………,我…………” 直视着这样漂亮的眼睛撒谎,清清真的良心越来越受到谴责,说话磕磕巴巴的,脑袋飞速转动想着借口, 抿了抿嘴,假装无所谓的笑起来,清清感觉脸上的褶子拉的越来越大,面皮崩的难受,道 “我一路急着往回赶,沿途没注意一群孩子在湖边玩水,泼了我一身,好险今天衣服穿的多,我又用袖子挡住了,这才没出事,还好,无事” 清清的笑让游竹心觉得更像是在安慰他一样,明明她该是最害怕的,却要鼓起勇气来安慰他,真的,够傻的! 莲瓣目里满是愤怒,紧抓着清清的手,扭头就要往巷子口去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只是小孩子,更要好生教导一番,莫怕,你且说与我听,我给你去讨个说法!” “别别别,我这不没事嘛” 清清一听真的要去找,也急的没法,这假的事,她上哪里给他现变出几个小孩子,连忙拒绝,打着哈哈想糊弄过去 杏眼转的滴溜溜的,寻找着下一句该说的话,无奈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最后拉着游竹心的手就要往自己身上摁 “我真没事,那些孩子很可爱的,给我道歉了,再去上门找,多不好啊。不信你摸,我哪里都好好的!” 虽知她心里单纯,对于信赖的人不忌男女,游竹心也不免尴尬,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行事,面色涨的通红,忙拉着清清的手,急切的语调结巴 “没事,没事就好!既然清清没事,白石,快,把东西拿来” 想去找火,却没想到引到自己身上,游竹心赶忙请来救兵 “好嘞,公子!姑娘你瞧,这是什么?” 看出公子眼中的暗示,白石连忙上前来解围,将手中的两个包裹高高提起,在清清面前展示着。 还未到面前时,清清就已经闻到了气味,面露惊喜,一把将其提溜在自己手里,转看道 “这是,栗子糕和桃酥!” “今日出门前,便计算过你房中的零嘴还有多少,想着应是不多了,便又买了点给你” 游竹心忙说,长长的松了口气 “没啦,没啦!今天出门前就吃完了,谢谢竹心!” 闻着糕点的香味,清清已经可以想到桃酥入嘴的香味,还有栗子糕的粉糯感,喜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虽然房间柜子里还有半包枣糕,但不妨碍她得到吃食的开心,抱着包裹在原地又蹦又跳的 白石将门打开,转身道 “公子,门开了,咱们进去吧” “好,走” 游竹心给清清示意,清清跟着冲了进去,直奔自己房间,自己这一天不在家,它可还好? 噩梦 (十三) 巍峨雄伟的大殿上,文武百官齐齐站立于中道两旁,身着黑色蟒袍的中年男子跪伏于殿堂阶梯之下,据理力争,大喊道 “陛下!臣现在已近不惑之年,但所做一切,无一不是为了陛下,为了我大秦着想啊!” “着想?三坏寡人好事,你让寡人怎样容你?是不是觉得你扶持寡人上位,有拥护之功便可以不顾君臣之礼,就可以这般戏弄于寡人?” 狠命将手中的竹简扔出,落到他身边,胡亥气的面色发青,冕上的珠玉胡乱攒动,眼神毒辣的盯着李斯想要从他身上挖出一块肉来,看看是否是红色的 挺直起腰板,李斯仓皇膝行向前,往台阶处又靠近了几步,膝盖贴着台阶面,身子弯下重重的磕了个响头,起身拱手,凄声道 “陛下,此类误会种种,都是有小人陷害与臣呐!不然,臣何敢于陛下恣睢之时前往,这不是与臣的督责奏章相悖吗? 只如今前方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已不是臣之所能决断的,臣必须得找到陛下商议才是,只不知何时才合适,便找到赵高,让他指引着臣前去,臣实是不知情况何如,望陛下明鉴!” “你是说,是赵先生让你那段时间前往的?” 胡亥看了眼殿下左侧站立的高大男人,神色犹疑不定,赵先生为何这般行事?诘问道 “赵先生,李斯说的,可是属实?” 赵高眼神阴鸷与李斯对望一眼,转身上前面色为难的很,步履却是从容不迫的,不见一丝慌乱,道 “却有此事,不过,这李大人,他只说对了一半” “哦,只说了一半,那另一半是?” 胡亥接着问到 “李大人确是找到微臣,说要让臣引荐到陛下面前议事,但臣当时就说陛下繁忙,在无法面见他,谁知.....'''' 赵高言语哽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急得胡亥从位置上跑了下来到他跟前,厉声问道 “何如?先生快说” “这李大人对臣破口大骂,说臣在说谎,还说.....'''' “满口胡言,李斯从未说过任何污言秽语,你这阉人竟敢对陛下胡言!” 横眉冷竖,李斯站起身就要上前去赵高理论,却被胡亥一脚踹翻再在地上,腹部疼的几欲作呕,李斯摸着伤处,神情不可置信,嘶声喊道 “陛下!” 处置了凶险,胡亥紧张的看着赵高,道 “先生可好?没伤着吧!” “多谢陛下,臣无碍” 感激的拱手谢恩,赵高面上戚戚,委屈的对胡亥说道。见自己最信任的先生在自己面前都被如此对待,那在背后,这李斯指不定是如何恶语相向的,胡亥愤怒的盯着李斯,道 “先生莫怕,你且一一说来,有寡人在,这厮不敢乱来!” “谢陛下为臣做主。李斯说,他这般威望深重,劳苦功高,陛下不可能不见他,就冲了进去,微臣怕他冲撞陛下就派侍从跟着他,没想到……” 赵高越说,神情越是悲怆,似是愧对胡亥 “他当真不顾陛下颜面啊,是微臣之无用,还请陛下降罪” 赵高跪伏与地上哀嚎,一派羞于见人的样子,李斯气的直发抖,指着他,颤声道 “赵高竖子,休要胡说!我已位及人臣,陛下给我莫大权力在手,我李斯还有什么想要的!” “谁知道你心中想的什么?这人哪,最忌贪心” 赵高说话勾勾绕绕,语气似是意有所指 李斯心里一咯噔,自己太过于激动,上了别人的当!急忙转身对着胡亥,声音越发凄厉 “陛下,赵高此人奸猾狡诈,玩弄权术,万望陛下知晓,莫被奸佞小人蒙蔽了!” “那你说,寡人该如何去做?” 听此,李斯以为胡亥相信了自己,面色大喜,斩钉截铁道 “立即将此阉人下狱,连带他家中三族皆不可放过,听候审问,以昭陛下惠明” “好,就照李大人的这么办!来人呐!” 胡亥转身望着李斯在上喊到,两位禁军身着鱼鳞铠甲齐步走了进来,双双跪于殿下,抱拳道 “陛下圣安!” “将佞臣李斯,给寡人即刻押入大牢,等候审讯!同脉三族,悉数入狱!” “是,陛下!” 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李斯怔怔的望着胡亥,少年是那般陌生,他感觉自己从未摸透他一样,当自己被拖拽起来,才醒神过来,悲痛道 “陛下,老臣一片忠心为您,从来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就连儿子李由都为陛下而死,陛下怎能质疑老臣” “李由?李大人真是好谋算,为了自己的威望,可以拉上自己死去的儿子来提醒陛下,不要忘了当日的拥立之恩,大人此举,恐是不妥吧” 赵高在起左侧闲闲站定,厉声质问道 “全是歪理,我之功劳,岂能由你这小人随意分说,陛下万不可听其谗言啊” 怒视赵高,李斯直指与他,气的身体颤抖。不想再见此人在眼前,胡亥暴怒,呵斥道 “快点!把他给寡人关入大牢!” “陛下!” 随后胡亥拂袖气愤离去,徒留李斯一人,像条狗一样,被两名禁军拖了出去,凄厉的喊声响彻大殿,两边跪着的大臣却都噤如寒蝉,无一人敢发话 听着牢狱里审讯犯人时传来的凄厉喊声,李瞻面色惊恐,瑟缩的在角落里躲着,深怕对方想起就把他也拉出去。 每一下皮鞭的抽打声,凌厉渗人,都像是打在他自己身上,他扒拉着栏杆,哭喊道 “父亲,父亲,为何会是现在这幅境地啊!陛下,陛下当真偏信那赵高啊?” “都怪为父大意,小看了这阉人,才会遭此大祸。” 李斯看着一方小窗,悠悠道,依旧气定神闲,不见一丝慌乱。见此,李瞻顿时心里有了主,急切问到 “父亲这般,可是有了对策?” “嗯,去把这牢头喊来,我休书一封予陛下,万事可休” “好好,儿子这就去办,儿子这就去喊” 李瞻定了心,便再不面丧着,在牢里大喊,不一会便来了个狱卒,躬身问 “不知公子所为何事?” “算你小子跑的快,快拿丝帛与笔来,我父亲要上书陛下” 狱卒瞅了瞅眼前的落魄公子,进了大牢还笑的这般开心,又看了看身后的男人,也是凶狠的看着他,身上有种摄人的气魄,怕是哪位高官贵族,定是有后台的,忙低头哈腰道 “小的这便去做” 噩梦 (十四) 狱卒瞅了瞅眼前的落魄公子,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后牢房里的男人,面色平静,身上有种摄人的气魄,莫名的让他看了害怕 这些人怕是哪些个高官贵族,不小心犯了事情,但定是有后台,日后出去了依旧是人上人,他们这些小人物得罪不起。忙低头哈腰道 “请稍等,小的这便去做” 慢条斯理的拆开面前的劣质锦盒,里面放了条白色绢帕,赵高将其拿在手中,眼神温柔像在看心爱的美人一般,啧啧称赞道 “不愧是我大秦的丞相,李斯李大人,为始皇刻石记功的人,这小楷字写的就是我等凡夫俗子比不了的,也比不上的” 这丝帛上的数行小字,虽墨迹难闻,字形斑驳可见毛边,但依旧恢宏大气,字迹工整,一笔一划间皆像是山川沟壑在胸膛中注力与笔下而成。 铭华手捧杯茶,缓步而来,奉与赵高,嬉笑道 “大人的大篆也是不差此人分毫,如果不是李斯显能,非要将这文字统一,把这大篆硬生生拆解编成了小篆,这大秦第一的名号,合该是大人您的” “无妨,无妨,都是小事而已” 赵高摆手,不以为然。他审视着手上的这条意义重大的丝绢,就像在看随意的一件玩意一样,不放在心上,笑道 “李大人真是会说话,明着说自己有罪,条条罪大恶极,实则却是说自己功劳众多,大秦离不开他,简直有意思极了!” 他指着上面一处文字,示意铭华过来看 “你看这里,罪一,臣尽薄材,谨奉法令,阴行谋臣,资之金玉,使游说诸侯,阴修甲兵,饰政教,官斗士,尊功臣,盛其爵禄,故终以胁韩弱魏,破燕、赵,夷齐、楚,卒兼六国,虏其王,立秦为天子” 铭华面色大惊,叫道 “李斯何敢这般言语,始皇的无上功德,竟像是他一人所扶持一般,忒过于轻狂了!” “嗯~,还不止这些,你且先接着看下去” 铭华一字一句的读了出来,每说一句,赵高面上的笑容就深一分,只是终归只停留在表面上,不达眼底 “地非不广,又北逐胡貉,南定百越,以见秦之强,罪二矣” “尊大臣,盛其爵位,以固其亲,罪三矣” 看到下面这几句时,铭华手抖的几经要把手中的绢帕撕裂开来,他扭头小心翼翼的查看赵高的脸色,依旧是笑得温柔,却令他后背瑟瑟发毛,见没有制止的意思,吞了口唾沫,接着道 “立社稷,修宗庙,以明主之贤,罪四矣” “更克画,平斗斛度量文章,布之天下,以树秦之名,罪五矣” “治驰道,兴游观,以见主之得意,罪六矣” “缓刑罚,薄赋敛,以遂主得众之心,万民戴主,死而不忘,罪七矣” “若斯之为臣者,罪足以死固久矣。上幸尽其能力,乃得至今,愿陛下察之!” 颤抖着嗓音念完剩下的文字,铭华背后衣衫已是湿透三层,他将绢帕递还给赵高,面色很是不自在,眼神闪烁,小心道 “李斯此人死到临头了还不忘夸耀自己,看着满篇的罪过,其实句句都是在反说,大人,此信可是万万不能呈给陛下看啊!“ “所以啊,它落到了我的手里” 细细将丝绢上的褶皱平整,叠成了手掌大的方块,赵高用它轻打着桌沿,稀稀作响,笑看着身边的铭华,戏道 “确实,他功劳不少,称的上是千古名臣” “可是这功劳再大,那也是任由大人您处置了啊” 又取来叠糕点放在桌上,铭华低头在心里揣摩着赵高的想法与心思,恭维道 “嗯,谁说不是呢?千古名臣可不是谁都能当的起的,若他真像他所书字迹一般,恢宏大气,不拘于名利得失,不在意他曾经的穷困潦倒,这个名头,倒也是可以搏一搏的. 只是这人哪,就是贪心的很,不老实。手中的权力越大,心里的欲望也就越大,而今,可真就是成者称王,败者为寇了!” 嗤笑一声,眉头轻挑,眼底尽是不屑,赵高将丝绢随意扔给铭华,丝绢凌乱褶皱,不复之前的齐整,缓缓道 “而今乍暖还寒之时,这天气就这般时好时坏的令人不爽,殿内的潮湿之气实在是太过于浓郁,冷的大人我寒到了骨子里,需得高燃焰火,带来暖意,驱散这一室的冰冷才是” “诺,大人稍等,马上就好” 铭华将这方巾帕团攥在手里,命令宫人将置于大殿正中,半人高的沉重香鼎打开,显露出里面的火光,零星几点的火种埋藏在厚厚的香灰之中,用最后的生命来发出耀眼的橘色光芒。 使劲向里一扔,砸出一个小坑,灰尘四溅弥漫,素色的丝绢翻卷起了身子,冒出缕缕灰烟,与火星相接的地方,都闪烁起橘色的光芒,与火焰慢慢起舞 “哎,等等” 听见大人的阻止,铭华以为他突然改变心意,不烧了。可是此时,丝绢已经团烧在一起了,上面的墨迹,丝料已是面目全非,看不出当时的样子,已经烧了三分之一了! 情况危急,铭华顾不得叫宫人取来钳子等隔火事物,赶快上手去捞,在丝绢烧的正旺之际,徒手捻起上面还剩余的齐整地方,忍受住四周烈火对手指的灼烧疼痛,咬紧牙关将其拿了出来,一出鼎就飞快的扔到了地上,身体上下扑腾,急急用脚来踩灭火。 见他这般蠢样,赵高一脸嫌弃,面色阴沉下来,呵斥道 “谁让你拿出来的?扔进去,让它继续烧!” “是,大人” 忍住到嘴边的哀嚎声,铭华回应一声,又徒手将地上那团黑焦的事物,又重新推入了鼎里,剩下的部分遇着了火,便升起一股臭味,惹得他忍着手上的灼痛感,慌忙让宫人们麻利的将盖子盖上 闭上眼睛,赵高平息着胸口的怒火,不明白他身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蠢货存在?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沉声道 “你去安排人手下去,扮作陛下亲信,每日往牢里走一趟,问李斯,有何冤情,若说实话,便殴打羞辱与他” 噩梦(十五) “这?大人,假装陛下之人前去,万一东窗事发,查到大人身上,这该如何是好?” 铭华面色犹疑,感觉几分不妥,小心斟酌着开口 “无事,我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近日陛下的身边,我又让人选去了一批姿色上乘的女子。这没有个三五十天的时间,他还不会有闲,派人去牢里寻问李斯” “哪,是装装样吓唬两下子,还是?” 铭华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眼神瞬间由温顺到凶狠 “不,我要他活着,注意分寸不能把人给弄死了,给留口活气就成。也不怕下手重了,倘若人要是不行了就给我灌参汤吊命,大人我不缺这些。 一定要撑到陛下的人来,亲口让他承认,自己所犯的一切罪过。没有什么,比屈打成招和杀人诛心,更令我感到愉悦的了” 赵高扭头看着他,眼神狡黠明亮,眼底却是一点幽暗,看得久了就变成了深渊,像是要把铭华也一起拉入进去,万劫不复 “明白,还是大人计高一筹!” 铭华继续嘴溜拍着马匹,面上崇拜至极,掩在袖子之中的手却不住的在发抖,迎着头皮迎上去,忍住想要尿裤子跑路的冲动 “快去吧,大人我等着看结果,菜市场什么的也是个好去处,够他再荣耀一回了” “诺” 看着铭华快步离去的身影,仓皇的消失在殿门前,冷笑一声,赵高忽然感觉脑中困意袭来,疲倦不易。 脚步虚浮,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身体,赵高挥开宫人的手,慢步向内殿走去,他要赶快进入沉沉的梦里才行,将恨意和不甘灌满胸腔和脊骨,一路支撑意志走到现在的他,真的是太累了!此刻就像是浮在辽阔的苦海中,几欲想要靠岸。 第八日后,天空晴朗,万里无云,蓝天如玉块一样铺盖下来。 胡亥怀抱着怀中美人坐在殿内凉席上,饮了口玉手递来角杯中的美酒,如同饮水,了无滋味。 他神色怔怔的望着桌案上摆盘精美的糕点,个个花纹多样,一时有点看晕了眼。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忘却了件什么事,非常重要,必须要做的事 “陛下为何这般沉默,都不看妾身一眼的” 轻轻的用手将胡亥的面庞拨到自己眼前,玉姬面色很是委屈,凤眸几欲落泪。声音轻柔细语,恍若从梦中惊醒过来,胡亥眼神迷茫,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在干什么 低头看着怀里的清丽女子,是自己最近封的歌姬玉美人,见美人神色黯然,双眼含泪,胡亥忙将其搂在怀里,宽慰道 “美人怎能在此独自伤怀呢?是寡人的不是,寡人刚才走神了,冷落了美人,美人千万莫怪” 本来嬉笑怒骂就是男女之间的手段,女子是主,在男子面前要懂得欲拒还迎四字,普通男子适用此法,更何况面对一朝天子,只要说句软化,哪怕里面大半都是硬茬子,她都得接着。 玉姬慢慢绽露笑颜,像朵百合一样典雅,泪水洗过的眼眸朦朦胧胧,羞怯道 “妾身心眼太小,在陛下身边,只盼陛下眼里只有妾身一人,陛下若不看妾身,妾身就伤心的恨不得死去” “寡人就喜欢你这样心眼小的,哈哈哈,” 爽朗大笑,胡亥看着这样面如梨花带雨的女子,眼里心里都是自己的模样,心都快要成水融化到她身上去,身子伏低慢慢向其靠近。 两边宫人见此情形暧昧,神色都有些慌乱局促,内侍广丰见了,挥手让人都退下,他留到最后,慢慢向后退去 退出大殿,正要指挥宫人关门,胡亥却猛然从床上翻坐起,不顾身后美人的叫喊,衣衫凌乱的跑到殿口,大喊道 “广丰,快去牢里问问,李大人现在怎么样了?可有话对寡人说的,快去” “诺” 广丰沉默的等了这么多天,见陛下终于想起这件事,面露喜意的急忙应承了 安扶好胡亥让他重新进入大殿,殿门沉沉在身后关闭,亦如他终于落定的心。长叹口气,陛下身边已经无人可用了,这李斯大人可一定要保住啊! “大人,请,小心脚下!” 牢头杨湾低着腰笑意盈盈在前面带路,一边驱使着身后人进里边去把李斯带出来,把广丰迎到从外面抬来的崭新椅子上坐下,杨湾媚笑道 “大人稍等,人马上就到,最近出了点小事,得多派几个人手去,时间稍微长点,大人稍等片刻” “唔?” 广丰凝眉,琢磨着眼前人说的话语,还有那偶尔显露出不自在的神情,心里咯噔一下,似有不好的预感。 “大人,人带到了” 颤抖着身子从椅子上站起,广丰不可置信眼前的一幕是真的,脚步蹒跚的向前跑了过去。狱卒们见此情形,忙将用担架抬着的人放在地上,四散站立在周围,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大人,李斯大人” 看着面前的男人,蓬头垢面,面色青紫红肿,衣衫破烂,裸露出的身体上缠绕着道道丑陋的疤痕,若不是他与人相熟多年,也无法认出这就是大秦昔日的权臣宰相,李斯! 不敢伸手触摸,怕让人更痛几分,他只能轻轻的拍着他的面庞,希望人早日醒来。摸一摸鼻息,还是有气的,却是出气多近期少了。 胸膛的怒火熊熊燃烧,广丰神色恼怒,扭头对杨湾厉声道 “你们,你们这些渣子,何敢这般对待李大人,都是不要命了吗?” “大,大人!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啊” 一个腿软,神色惶恐不已,杨湾就跪在了地上,对着眼前的宦官磕头求饶,以求放过自己,一干狱卒也接连下跪,叫喊连连 “大人饶命!” “大人饶命啊!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大人,…………” 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的这些蝼蚁,广丰当然知道不是他们所为,若无人指示,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这些人只是为他人办事的傀儡。 但就算是傀儡,是动了不该动的人,也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眼中闪过抹厉色,广丰大声道 “来人啊” 噩梦 (十六) “大人!” 禁卫军头领晓勇上前,广丰审视着地下跪倒了的一片人,双目冲血,脸色阴沉,一字一句道 “传陛下口谕,天牢众狱卒,以下犯上,伤害朝廷命官,乱了尊卑法度,特施以髡刑,以示惩戒!” “大人,大人,不可啊!” 头可断,血可流,名节却是不能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削去鬓发,无意是奇耻大辱。杨湾等人本以为今日必有一死难逃,却没想是生不如死! “陛下命令,岂容尔等随意置喙,快快动手” 李大人布满全身的青紫伤痕,因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许多伤坑都开始化脓流水,散发着奇怪的气息。 看这些伤口的颜色好多都是黑紫的,就知道这帮人折磨了他多久,广丰鼻息似在喷火,脸上满是愤怒,若不是顾及到赵高的此人的阴险歹毒,怕报复与他,他死不要紧,陛下该托付给谁啊! 所以啊,这些人今日必得施以大秦的各色死刑,方能消他心头恨意,怒吼道 “快些拉走,修得多言!” 晓勇扯起杨湾的衣衫就要将其带走,却听得身后一声闷响,牢内了无动静,死沉沉的,随后就有哭喊声响起 “多少!多少!” 开大连滚带爬的到了跟前,眼睛猩红的看着地上的血红,是从多少的脑袋上涌出来的,像是瀑布不停流淌着,让人看了心惊,一个不必瓦罐大的脑袋,竟有这么多的血,那人也? 片刻后,小心翼翼的搂抱起多少的尸身,在怀里感受着由温暖到冰凉,就跟膝盖下的硬地一样,冷的刺骨,开大几近泣不成声,嘶哑着嗓音 “多少,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没头发就没头发了,兄弟我陪你一起长啊。你就这么心高气傲啊?你就这样受不得委屈啊?你留在家中的一双鬓白父母,他们,可怎么办啊?” 大脑一片嗡鸣,除了开大的声音,和多少的身躯,他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了!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杨湾挣扎开牵制住他行动的手,失魂落魄的跑了过去跪在地上, 看着前一日还一起喝酒玩笑的兄弟,活蹦乱跳的大小伙子,说坏人都进牢里了,天下也就太平了,打他还算轻的,那样的单纯和无畏 现在却躺在了这冰冷的地板上,和死物成了一个样子。他神色木讷着,眼泪不自禁的就从眼眶涌了出来,杨湾低低的喊了声 “多少!多少啊!” 多少的尸体,被当做破布杂物一样随意丢在了宫里的板车上,跟着上面的废弃物一起被拉走,去了,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杨湾一直怔愣的看着,眼皮眨都不眨一下,瞪大着双眼睛瞧着。禁军用蛮力拉扯他的头发,身子跟着东倒西歪,头皮扯出了血。 锋利结实的青铜剑在脑袋上飞舞,吹毛立断,要是一不留神,就只剩个碗大的疤了。 他依旧痴痴的望着前方,连头发丝掉落进眼里,也是丝毫不觉,砸吧下眼睛就随它去了 人命,当真是如草芥一般吗?这世道,哪有公平可言? 审视着桌子上放着的半手臂高,成人脑袋大的陶罐。这外表细腻光华,不见一点突起的斑点,画样纹理清晰,描了黑色蟠龙在天游戏的图画。 再往里看,陶罐内壁齐整顺滑,线条优美,制作工艺极好。根本不像是天牢这等地方的人可以享用得起的,必得是王宫贵族才行 命人将罐子高高举起,露出底部。果然,描有黑色巫文,被一条长长的蟠龙用身体圈在中间,广丰脸色难看,这可是陛下才能用的东西啊! 再掀起上面的盖子,一股浓浓的人参味道就涌了上来,用长木勺在汤水里面搅和几下,便浮上来不少的人参,最小的都有成人男子大拇指粗,皆是上佳之品, 广丰气的身体更是在发抖,哐当一声将勺子又扔了进去,手巴着罐子的两边想把它摔在地上,稀巴烂最好,欺上瞒下,巧言令色,不是东西! 可扭头看到躺在地上,不知如何的李大人,就慢慢软了力道下来,叹了口气,将陶罐重新放回到桌子上,李斯取了只碗,又在陶罐里搅和两下,想要把人参渣子和汤混在一起,效果更好些 让人小心点扛起李斯的上半身卧在怀里,勺子一送到嘴边就自觉的张开嘴人,广丰心里几分欣慰,这人虽是没了意识,好歹还能吞咽下东西,不然,他一准要把太医院所有御医都拉过来! 喂了足有大半碗,人也从最开始的身体紧绷,抗拒,到现在的松乏,想要幽幽转醒,广丰觉得是时候了,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轻轻拍着李斯的手背,不敢大力,小心翼翼的,怕突然出声吓到了人。广丰小声道 “李大人,李大人,快醒醒,陛下来看你了” 等了半晌,人终是睁开了眼睛,只是虚的很,没有光,灵魂出窍一般。最后喃喃出声,似在说着什么,广丰凑过去听,差点没有把眼泪掉下来 “别打了,李斯认错,李斯有罪” 翻来覆去的三句话,广丰看着这样的李大人,心下难过的不知道说什么,憋红了眼眶,转过头忍了会,感觉好了一点,才努力扯着嘴角,又转过来看着人,努力的笑着,轻声说 “陛下没有忘了你,你快些醒来啊,广丰来带你出去了” “大人,你快醒醒啊” “广丰,是你,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以为是赵高,眼中布满了凌厉和杀意,看是广丰,李斯就把头偏向一边,不去看他神色淡漠。广丰见状不妙,赶紧道 “陛下还未及冠,对朝政之事又一窍不通,不懂事!多亏大人坐镇,才护的这大秦江山几年安宁,不然,那可真的岌岌可危啊!” “江山?岌岌可危?这与我李斯又有何干?” 勾唇嗤笑一声,李斯冷眼瞧着广丰,眼神嘲讽。广丰看他这神情,还有说话的语气,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开口,带着宽慰的语气,道 “大人这是生陛下的气了,广丰知道。可是陛下他知道错了,不然也不会派我亲自前来接大人出去。大人莫怕哪些宵小之人,只要陛下还在位一日,就容不得他放肆!” 噩梦 (十七) “不需要了,一切,都不需要了!荣华富贵?无上的权势?都只是黄粱一梦罢了,心死之人,又有什么好去追逐的,到头来空空一场,不值得” 李斯语气淡淡,却似能从中听出他的绝望,他的不满 “可是大人,陛下可是你一手扶持起来的,您不能不管他啊!那赵高就是一条野狼,指不定哪天就反咬一口,此时此刻,陛下最需要的,是您呐!” 紧握着李斯的手,广丰言辞恳切,希翼望着对方的眼睛,希望对方可以改变想法,陛下真的不能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这是我此生最大的过错,我因一己私欲,置万千百姓与不顾,不惜与虎谋皮,将江山交与这蠢货手中,没想到最后,遭到了反噬,哈哈哈,这是我李斯的报应呐!报应!报应啊!” 声音波浪一般回荡在牢狱中,如同空谷回响,最后的声声嘶吼,在场者皆是感木伤怀,戚戚不已,不知道下一个,会是他们中的谁? 李斯回想自己这跌宕起伏的一生,放肆的大笑着,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他从泥泞中奋力向上,爬了出去,终将还是要落回到泥泞中去 一把甩开李斯的手,广丰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凄声道 “大人,休的糊涂啊,你怎么,怎能对陛下不满啊?” 笑够了,李斯抬头冷眼看向广丰,沉声道 “我清醒着呢,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广丰,看在我们相交多年的份上,听我一句劝,快走吧,离开这里这秦王宫,去哪里都好,你会活得更自由的。” “不可能,陛下还在这里,他需要我” 愤怒的甩袖,广丰扭过身去不看他。就知他会这样,胡亥是他从小看着大的,早已视为自己的儿子一般 李斯也不觉得自己这几句话能够改变他的想法,但还是想要说给他听,毕竟可能以后,都再也没有机会了。沉默了一会,继续道 “他更在意的,其实是他自己!面上是个柔弱千千的公子,内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你看着是离他亲近,却终究比不过赵高这个贼子,能带给他更多利益,我怕你会布我的后尘。 而且,赵高此贼,心思叵测。所以,寻个时机,就走吧!” 抿了抿嘴,他叹了口气,道 “如果可以,把他也带走,他不适合那个位置,蠢的可怜。在外面无论怎样,好歹还活着” 知道对方话里指的是谁,握紧着拳头,死命咬着腮帮子不让自己失态,广丰哽着脖子,厉声道 “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今日,走,还是不走?” 半刻不见身后有回应,广丰转过身去,只见一副佝偻身躯,身体不住的颤抖,忍着身上的剧痛,伏在地上磕头行礼,行的,是拜别的大礼。 广丰面色怔怔,被定格一般眼看着,痛心不已,跺着脚嘶吼出声 “你这又是何苦啊!” “这一拜,全了你我之义,李斯庆幸最后来送我的,是你” 李斯摇摇晃晃的跪直起身,却摇摇晃晃的几欲偏到地上去,身后的禁军连忙扶住他 “再一拜,全了这最后的,君臣之义,从此阴阳相隔,再不相见” “你起来,你赶紧给我起来,什么拜不拜的,都是气话,你这就是在生陛下的气,快起来” 广丰想要阻止他的动作,却被李斯扭身一把打开,他反而扑向一边的地上,摔的是头晕眼花。等再急急转过头来时,只看见李斯行了最后一个礼,起身缓缓开口 “最后一拜,是对大秦百姓的认错。我李斯,万斤铁链加身,千吨枷锁压体,都不能抵消我所犯下的错,唯有这一死,厚颜以谢天下” “哎呦呦” 广丰急得跺脚悲嚎,现下可该如何是好,转身想要跑出去请胡亥前来,李斯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拉住他飞起的衣摆,叩头俯身在地上,道 “李斯,愿伏法认罪” 一朝的宰相,就此低下了他的高扬起的头颅,卑微的跪在脏地上,但求一死 “李大人,你可是要想好,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你身后还有你的儿子,你的妻儿,你三族的人的命啊!” 闻此言,广丰上前几步,用亲人做说辞,希望可以有所转圜,不放过一丝希望 “此乃臣之真话,望陛下留臣与族人全尸,也不枉我李斯,为大秦奔劳多年” 一口回绝,李斯别过眼去不再看他,广丰失魂落魄的哭嚎着走了,宽阔的牢房里好像还在回响他的声音,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一个人这人能哭的这么厉害,山听山倒,水听水枯,难听死了! 让人将自己抬回去,与自己儿子关在一起,拉着李瞻同样伤痕累累的手,李斯含泪轻声道 ““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儿与父同去同归” 午时二刻,天上的太阳明晃晃的毒辣人的眼睛,灼伤人的肌肤。就算被晒得满头大汗,菜市场城门口立满了人,齐齐看着行刑台上,场内鸦雀无声。 水声滴滴答答的响着,突然,木棍持平了!士兵起身一瞧,午时三刻,叉腰大喊 “午时三刻,到!” “午时三刻已到,带犯人,行腰斩” 一身着红色朝服的官员将手中的木牌掷出,清脆的落地声,唤醒了沉寂的百姓,纷纷骚动了起来,却在看到犯人的头被按在木墩上,息了声响,宽阔的台子上前后错落的跪了十个人,还显得宽阔的很 噗!噗!噗! 刽子手往早就磨了很久的大刀上喷酒,白水横飞,仿若血肉横流。李斯等人的上衣皆被扒了个干净,白花花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芒 在刀落下的前一刻,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斯挣扎着直起身,吓得刽子手赶忙后退两步,大刀差点砍到自己身上,高喊道 “今反者已有天下之半矣,而心尚未寤也,而以赵高为佐,吾必见寇至咸阳,麋鹿游于朝也。” “以赵高为佐,吾必见寇至咸阳,麋鹿游于朝也” “吾必见寇至咸阳,麋鹿游于朝也,吾必见!啊哈哈哈!” “快上人去,给我按住他” 噩梦 (十八) “你们都是死人吗?立在原地不动?快上人去,给我按住他” 监斩官在上怒吼出声,接连掀翻了桌案上的竹简笔墨,乒乒乓乓的滚了一地,愣在台下的士兵才后知后觉的连忙往上面翻, 最先翻上去的几个士兵,顾不得喘气,三步并作两步的阔步跑了过去,一左一右的按住李斯的肩膀,还有一人站在木墩前手成钩爪状,钳制住他的后脖颈,三人分别往不同方向齐齐施力, 本以为上手定会扭打抵抗一番,没想到几人才一触碰上手,这人身子软的就像面团一样,顺着他们的力道跪伏了下去,规规矩矩的,面色毫无波浪,就像之前的发生的事情不存在一样 彼此交换了下眼神,点点头,怕再出意外,三人的手都没有松懈,依旧按着在斯的上半身,胸膛里的心脏响若擂鼓 噗叽! 鲜血如同红盖头一样,盖在了三人的头上,刽子手的身上,整个世界都弥漫在了铁锈的味道里,腥的令人作呕 来的时候是囚车,一车一车的犯人,李斯及其亲眷都是单独一辆,本族开外的按关系疏密放在一起。最多的一车里,圈了五个犯人,却还是留有空余的位置。 走的时候是板车,上面一层又一层的叠放着尸体,鲜血淌了稀溜溜一地,像水一样蔓延开来,顺着车子前进的轨迹沾染了这一路的街道, 百姓纷纷避让到两边,生怕自己沾染上了晦气。其中不乏有女眷害怕的小声哭泣着,怕被发现遮着面躲在家人身后,男子们都是惨白着张脸,胃里翻江倒海 人群拥挤,混乱不堪的嘈杂,有个人却是格外显眼。别人都是顺着囚车前进的方向走,唯有他一人逆流而上,跌跌撞撞的。这般艰难下也不忘时刻护着自己头上的草帽,生怕别人看到他的脸,遮遮掩掩着自己的容貌,显的有些畏畏缩缩 “这人,大人我感觉好生熟悉啊,好像见过一样” 本来在城楼上悠哉游哉的欣赏风景,看完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大戏,心里正失落呢,就有乐子找上门来了 眯着眼睛,赵高在上面仔细瞧着,从他这里刚好看到帽檐下的络腮胡子,身材高大魁梧,穿着粗布短打,很熟悉,莫名的就是认识一样,食指磨蹭着下巴上的软肉,赵高思索着,到底,是像谁呢? 扯着脖子顺着赵高看着的方向望去,刚好,那人向他们这边露出了正面,前方似有熟人在喊,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撞进了他们的视野,铭华面色大惊,喊道 “这不是猎遗族的东陵族长吗?他怎么来这了!” “我当是哪个刺客呢,原是他啊。不在家里好好呆着享受最后的时光,到这里来,是怕到时候死的不够好看,提前演练一遍吗?” 冷笑一声,眼底满是讥讽,赵高断过宫人手上的茶盏,低头吹了吹茶面上的浮沫,看着深色的渣子被吹的在水里乱摇晃,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的更加灿烂。 缓缓伸出手,将茶盏举在空中,温柔道 “急什么,一个个来。李斯他死了,下一个就是你了,东陵玉!” 眼神却突然狠辣起来,闪过丝精光,手一偏,蓝色的茶盏便掉了下去,四分五裂的声音从城楼下传来,赵高看着下方急匆匆而过的男人,一字一句道 “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宁我赵高负尽天下人,也休叫天下人负我!” 将手背在身后,赵高面色阴沉的转身向一边走去,铭华在后小跑追赶道 “大人,大人,咱们现下回宫吗?” “不,有日子没见到陛下了,我有些担心哪些不长眼的没有伺候好,让陛下不高兴!走,今天瞧瞧去” 不像是去见天子的尊敬,言语似是担忧着自己的养的动物让人没有照看好,铭华瞄了眼神色自命得意的男人,低头沉默的跟在了其后面 手里拿着封书信,长中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神色木讷,眼睛无神,仔细一看他的眼眶边缘,还能看见哭过的痕迹,眼睛红彤彤的 “长中,为何在此啊?” 东陵常跨出药房,见有人在,立马将手臂背在了身后,连同手里的东西也藏在了背后,虽然他手快,但长中还是窥探到了一角,是颗黄澄澄的梨 “公子,老爷来信了” 低着头将信件递了过去,长中一直都没有抬头看东陵常,眼神避让躲闪着,确认是给到了人手里,不发一言,转身就跑走了,几个跳跃带大跨步,人就消失在了院门口 “长中,你怎么了?长中?” 东陵常在后面叫了几声,仍是不见人回头,心中几分疑惑,喃喃道 “出什么事了,这个样子” 不知道跑了许久,几乎是跑遍了郡守府里的偏僻地方,人也从开始的顺风借力,到现在腿肚子软的打转。 看见前方有处假山石,长中提起口气,一股脑的往前冲,手臂一碰触过去,就像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身子自然而然的慢慢瘫软着往下坠 坐在了地上,手背磨蹭着眼睛,想要揉去灰尘,越揉,眼泪掉的越凶。从怀里又掏出来一封信,绢布质地明显比东陵常的那块差了许多,丝线在边上乱飞。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长中终于放声大哭,嚎啕道 “爹,娘,儿该如何是好啊?” “公子,公子被那鲛人,迷的是昏头转向的,整日在那山头上厮混着,连家族大业都不顾了儿不知道,儿不知,该如何救你们啊” 越发紧抱怀中的大石头,长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身子不住的抽抽,腿脚在泥地里乱蹬,带起不少尘扬 突然,他摸了把脸上的泪水,笑了起来,神色似有几分痴憨,惊喜道 “鲛人!鲛人!这单奉常,不就是来找它的吗?他是赵高的人,他肯定有办法让我的父母免于这场灾祸中 哈哈,单奉常,单奉常” 神情几近癫狂,踉跄着从地上爬起,带着满身都是泥土,长中踉踉跄跄的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逐字逐句的读完手中信件,东陵常面色愤怒,恨声道 “赵高此人,果真是毒辣” 在房里来回踱步,东陵常越走心里越是焦急,根本没有一点思绪,朝外大声喊道 “长中,长中,你在哪里?” “长中,长中” 许久都没人应,东陵常无法再继续等下去了,回屋翻捡些银钱细软,就急匆匆的出了院门 噩梦 (十九) 一阵快风从面前掠过,带起灰尘席卷沙砾,惊的人不自觉闭上了眼睛。白石挥了挥眼前,从嘴里呸出口泥灰渣子,愤怒的跳到路中间,大喊道 “前面这哪个龟儿子敢跑在小爷我前面?整的跟个灰口袋怪似的,特埋汰人!站住!站住!” 长长的吐了口浊气,游竹心偏头避过了浓烟,等消散些后,抬眼望去,灰烟源头处出现一个小子,蓬头垢面,衣衫上不知哪滚的泥土,脏兮兮的,狼狈的很!却像是背后有狼追赶他一样,狂奔在前,状似疯狂 半晌,白石拍拍游竹心的手腕,转头呆呆看着对方,道 “这好像是,长中啊?” “你认识他?东陵常身边的小厮长中” 游竹心偏头看着他,神色似有几分惊讶。白石看清楚了人,兴奋的指着前方的人影,激动的说 “对啊,就是那个长中!他那里的马蹄糕可好吃了,每次见了面,都会分给小的几块的,人不错” “你喜欢吃的话?那我们出去的时候也买上一份给你,带回去慢慢吃” 游竹心笑到,白石连连摆手,脸上满是拒绝 “不不不,我堂堂大男儿,哪能喜欢这娇客们的东西,一点都不气派,不买啊!公子!” “哪,我听说徐记糕点铺今日会出卖薄荷糕,你也不要吗?” “要!要!” 这天气日渐炎热,最适合吃一些凉凉的东西入口了。白石对口感冰凉刺激的吃食,从来都是抗拒不了,一询问就露了馅,不是不爱吃,是那些不是他爱吃的 游竹心笑看着脸上泛滥光彩的白石,摇摇头,起身接着往前走。走了有半刻钟时间,主仆二人听得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还越来越近,迅速聪明的一人闪向一边路旁,背对着背 果然,又是一阵烟雾灰尘跑过,弥漫了道路上的视野。掩住了口鼻还是吸进去了一些粉尘,两人皆是止不住的咳嗽开来,白石咳嗽的嗓子眼都要掉下来了,脸色涨的通红,看着前方,气急喊到 “谁啊?谁啊?这大白天的,当这是官道啊?可恶!可恶极了!” “这像是,东陵常?” 望着前方熟悉的身影,提着个小包袱,身量修长挺拔,穿一袭莹白素衣,游竹心眯眼分辨道 “啥?长中的主子?他们主仆今日是把药房的药吃错了吗?个个都跑成这样,赶着投胎呢!” 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白石瞧着前面的人,跑的不比前一位差,姿势只是没那么难看点,但也无法想象这是那前几日一起吃饭的好胃口公子! 不过转眼又想到他一顿吃那么多,跑这么快也就不怎么稀奇,不自禁的点点头,若有所思道 “这吃的多,就是有好处啊” “你说什么?白石” “没,没什么!” 对上游竹心询问的眼神,白石忙打着哈哈,上次就发誓,不在背后说人了,要记住!要记住!千万! “那我们快走吧,这会儿该是没什么人再像他们那样了,这个时辰,清清该在家等急了,阿呆也应该饿的给她发脾气了” “好好,快走,快走” 听见阿呆被饿的哇哇叫,白石忙急的往前要走,自己率先几步走在前面,转身招呼着游竹心 “公子,快走,快走” 二人一路走到桃园口,现在正是春末夏初之时,桃枝上大朵大朵的绽放着粉红,白色,簇簇拥拥的挤在一起,可爱的很 正要进去,白石抬起头看见眼前景象,欲哭无泪道 “公子,咋们今天什么好日子啊?咋什么事都挤在今天啊?” 丛丛的桃花树里,隐约可见一男一女相拥,亲密无间,水塘里的交颈鸳鸯一般难舍难分 “可不可以,不去啊?沙场无眼,刀兵相见,万一你,万一你…………” 女子语露担忧,说着说着低低哭了起来 “莫怕,今时不同往日了,秦军虽然强悍,但是领头的沉迷于享乐之中,早就是一盘散沙,现在起义军遍地开花,我去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我还是怕,那断胳膊短腿的,血糊糊一片,你,我,你怎么就能下得去心丢我一人在这里啊” 铃铛直锤张银的肩膀,哭的不能自已。用力回拥着怀中人,张银面色为难,自责道 “我若早一点去,恐怕那狗官敢动你一根头发丝,我都要他好看,都是我无用保护不了你” “不,铃铛更是害怕,现在时局都乱成这样,听说那些起义军打的也不容易,你要是去早点,铁定给别人填了命” 从怀里抬起头来,眼中含泪,铃铛怒瞪着他,像是浇上热油的辣椒面,看着红彤彤的,实际香的很 “填不填命,我都得去这一趟,不然,怎么来风光接你呐?等我回来,如果只混个小官就来娶你,铃铛到时,可莫嫌我寒酸” 铃铛轻轻挣脱开怀抱,跑到一颗桃树下,低头揪着手中的帕子,神情几分羞涩,道 “说,说什么呢?只要是张平哥,怎样都是可以的,铃铛一定等你” ……………… 此后一堆酸言酸语,听的白石直咋舌,面色复杂的扭头,撇撇嘴道 “公子,咱们要不要,换条路啊?我看他们这一时半会也完不了” “走吧,我们去后门吧” 点点头,二人又朝原路返回了,白石对天仰叹道 “天啊!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我好饿好饿啊” 刚进门,屋里就窜出抹桃红色的身影,风一样就跑了过来,左臂抱着个大罐子,右手拿着个黄梨,大喊道 “你们回来啦” 白石瞧着心惊,连忙上前将陶罐接过来,心疼的往里看 “哎呦呦,我的好呆呆,你今天过得好吗?” 金鲤鱼埋头在里面啜啜的用嘴吸着水里的碎梨,吃的正开心,见有人喊它,抬起尾巴敷衍的摆了摆,低头继续吃 嗯,好甜! “你回来啦?” 清清笑的开心,游竹心擦拭去她衣襟上沾的碎屑,温柔道 “怎么吃的到处都是” 抬头再看人,目光却不由被清清手中的黄梨吸引了,虽然啃了大半,但依稀可见梨皮,黄澄澄的,不像郡里面产的,他也从未买过梨。疑惑道 “清清手中的梨,是从哪里来的?我从未给你买过啊?” 噩梦(二十) “我捡的啊” 杏眼几分躲闪,清清低头啃梨,不敢与莲瓣目对视 “在哪里?” 语气几分急切,游竹心脑海中闪过许多不好的事情,面色很是担忧 “嗯,嗯,是在……” 思索着源头,都怪自己今日回来的太晚,在路上跑的太快,忘了把梨吃完再回来,这下好了,咋说啊? 清清支支吾吾的,又啃了口梨,看天思索,是哪里呢? “路上捡的” “哪条路上?” “就巷子口哪条大路啊!我逛一逛就看地上躺了个梨” 清清嘿嘿的笑着,一脸傻白无辜,举起手中的梨给游竹心示意 “我看没人要,就捡起来了,不吃白不吃嘛!” “万一有毒怎么办?你这贪吃,但不能乱吃啊” 这好吃的性子,只要是无毒的,知道能吃,她都想要来一口。游竹心摇摇头,无奈道 “管他呢?先吃了再说,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又咬了口梨,清清嘚瑟道,将梨递给游竹心,示意他要不要也吃点,这么清甜水润的果子,难得啊! “不了,你吃,我不爱吃这个” 游竹心摆手拒绝 “那行,你下次想吃了告诉我,我再去捡” 蒙混过关啦,清清兴高采烈的追着白石进了厨房,今天吃什么好吃的呢? 长中定定的跪在大庭里,身板挺得笔直,神色很是局促,不时偷瞄一眼堂上的单奉常和鲍工,眼睛犹疑不定 不知对方会不会答应他,他只是一个小厮而已,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豁出去了全部,将自己的主子卖了个干净, 若对方只是口头上应他,听了他的话,自己做事把他打发到一边去,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无可奈何 摆弄着手上刚得到的蓝玉雕石,不时高高举起让室内的光线穿射过,映照出里面的奇特景象。 蓝玉质地剔透如水晶一般,不知运用了怎样的巧思,将一幅美人春睡图刻在了玉石里面,美人慵懒的靠在花树下,落英缤纷,玉中赏画,别有一番滋味。 鸡蛋大小一个,刚好可以全覆盖在手掌里,单奉常看的目不转睛,已然是忘却室内还有人在等着,不时称赞一声 “妙啊,真是妙极啊!” “大,大人,小的说的句句属实,绝对不敢欺瞒大人,望大人明查” 实在是等不了了,长中又斟酌着开口,希望对方可以给他一个准信,是好是坏他都认了!鲍工将茶盏放在桌上,起身斜眼瞧着抬头望着他们,看似倔强隐忍,但颤动的身体出卖了他的内心,悠悠道 “你可是要知道,说谎的人在我们大人这儿,可都是没有好下场!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的,可是真的?” “不,不敢,实是不敢啊,小的一家人的性命都仰仗大人施以援手,定是会如实以告,小的知道的都已经全部告诉大人了,一点都没有剩下啊” 被对方这么一激,本就心里羞愧,害怕的长中,更是六神无主了,痛哭流涕的喊着,深怕对方真的不信任自己,要把自己赶走,他以后再也不敢了,这是最后一次 “那好,你且先回去等消息,需要你的时候,自会有人来找你的,记住!把嘴管好,如有第二个人知晓此事,别说救你家人了,你自身都难保” 上前几步,鲍工抓住长中的发髻,将他的脑袋提起来看着自己,警告到 “好好,小的回去,小的这就告退” 长中连忙双手撑着后面的地面,狼狈的倒爬着顺着往后退,忙不颠的答应下来,深怕对方反悔。 待人消失不见,单奉常立刻将那玉石随意扣在桌子上,声音清脆,听的鲍工心疼,定是磕出条裂缝了。他激动的在大厅里来回走动,神色兴奋不已,道 “哈哈,上天待我不薄啊,想什么就来什么,该是我单某人加官进爵的时候啊!”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只要抓到那鲛人,送给洛阳的那位大人,想要什么位置,都该是任大人您挑选!” 鲍工神色掐媚,跟在其后应承着 “哎,可不敢胡说,我这还是得听赵相的” 虽是呵斥,但是单奉常脸上笑的开怀,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更是被脸上的肥肉挤的没有地方,一条肉缝在脑袋上 “是,都是小人嘴误,大人莫怪,小人这也是为大人高兴啊,以后就再没有人敢轻易和大人作对,除了赵相,你就是这个” 鲍工佯装错误的打了自己几个耳光,从袖子里比出个大拇指,单奉常不仅没有阻止,反而乐的不行,鲍工眼里散过丝阴暗,继续乐颠颠的捧对方的场 “可是这游竹心就有些难办了,大人我刚才终于想起这茬,是在洛阳见过他” 单奉常突然停下脚步,皱着眉,面上几分阴沉。鲍工见此情况,忙收敛嘴角的笑容,不解道 “此人可是有来头?才让大人这般难办?” “对,他就是那个惹了赵相而被判流放的游竹心,游松的儿子!” “是他!那大人自可不比顾虑啊,一个囚犯而已,大人一句话的事,若是大人允许,小的愿意跑这一趟” 鲍工不以为然,施行一礼,表示自己愿意前往这一趟。单奉常摆摆手,一口拒绝,道 “不可如此,游家虽已没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能智取的就不要硬碰,大人我不想平白惹出个仇家,还是小心为好” “那,大人预备怎么做呢?” “去告知郡守,近日在山上遇见一位姑娘,甚的我心。大人我想要再纳一位小妾,所以想单独开个院子来给她,要大,而且要偏僻” 单奉常吩咐道 “那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抓这鲛人啊,要是这小子又找了别人,可就不妙了啊” 鲍工在一旁建议,神情几分急切。 “无妨,我只是调派些人手过去,院子里都换成自己人才最是万无一失,明天就能做完,后天去抓,你派人把这小子给我盯好了,如有异样,……” 单奉常看着鲍工,眼里闪过丝阴霾。鲍工点点头,继续弯腰行了一礼,恭贺道 “小的一定竭尽全力,为大人扫平一切障碍” “好,等到时,定少不了你的好处,哈哈哈” 单奉常大笑着往外走去,屁颠屁颠的,这美好的时刻,不与美人在怀相谈,可真是遗憾的很啊, “走,去看看铃铛姨娘最近怎么样了,一天不见,她该是想死大人我了” 噩梦 (二十一) “嗯?奇怪!这几天怎么什么都没有啊?上山的人都不丢东西啦?真是讨厌!” 清清在雾山上转悠了大半天,大大小小的山坡都让她给转了个遍。就连地上的草皮苔藓,坑洞立,乱石堆旁都没有放过,还把石头一一搬起,或是挪开到一边,仔细查看着,最后都是落得满脸的失望。 嘴巴高高的撅起,尖尖上可以挂一只油葫芦,清清杏眼里委屈得不得了,这几天天天都是早早都来了,没在路上歇脚的往这边而来,自己期望的都是空欢喜一场, 无奈的看着这山腰下灰蒙蒙的山头,清清憋足口气,站在向阳坡上大喊 “丢东西的人啊,你快来,快来,清清等你好久啦。我再也不贪心啦,什么梨花糕,东谷糖的我也不奢求了,你随便丢个啥东西都行啊,但吃的最好————,最好————,最好————” 声音久久地回荡在山峦间,像是二重奏一样的来回响着。清清喊完,感觉胸口连日淤积的烦闷好了不少,潇洒一转身,几步就消失在了灰色的浓雾里 走在这黑黑的甬道里,清清大踏步的往前走,裙摆攥成一团抓在手里,不让其沾湿弄得脏乱, 但不知为何,今日这眼皮总是突突的跳着,让人心里莫名的有几分不安,脑袋里也是木木的,只凭感觉任两条双腿支撑着自己走路,拍拍有些酡红的脸颊,清清喃喃道 “该不是昨晚没睡好吧,才会脑子不清楚,罢了,早点到潭水里泡一泡,补一补觉” 想到那浑身的轻松,清清不禁加快了脚步,到最后更是飞跑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在甬道里穿梭着, 牵头一抹抹亮光照进了人心里,清清大是振奋,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脚步一不留神没收住,踩在石头上光溜溜的青苔上,打滑了,人就这样扑了过去 噗!噗!哗哗哗! 清清在水里挣扎着,她得赶快上岸,下身衣服还穿戴齐整,撑坏了可怎么办? 可是来不及了! 刺啦!呲呲! 布条划裂开的声音在水潭里响起,几个瞬息之间,清清的下身就从人腿变为了鱼尾,因为裤子的阻隔,血肉从上划到下的过程加剧了疼痛,她像是回到了初次变身的那个夜晚,漫长而又痛苦 “啊!啊!好痛!啊啊!” 声音到最后几经变调,只剩沙哑的叫喊声,响彻整个洞府,最后清清没有承受住,晕了过去 见洞里没了声响,一群人细细簌簌的进了洞府,后面的几个人还抬了个两人用的大木桶,桶盖从中间分为两半,一半结实的固定在桶沿上,一半可以自由开合。 一行人站立在潭边,看着水潭上的景象,皆呈现是几分痴傻之相 “我的个老天爷呀,今天可算是让俺看见个鲛人咧,活的!” 一壮汉喃喃到,目瞪口呆的看着水潭。鲍工指着水上漂浮的清清,恼怒道 “你往里面放的什么鬼东西?怎么又叫又昏迷的?” “大人,小,小的也不知道啊?小的也是第一次用这个药粉,以前只见公子用过,但是这是猎遗族世代流传的宝贝啊,该是好的啊?” 被后面人推了出来,长中战战兢兢的上前解释道,神色慌张不已,脸憋得通红。鲍工瞅了眼情况不知是好是坏的清清,回头笑着问他,声音很是轻柔,道 “那你用了多少呢?” “一,一,一瓶” 笑得长中心里毛毛的,颤抖着伸出食指,比了个一。 “哦啊,是这样啊” 鲍工低头嗤笑一声,看不清眼里的神色。见对方笑了,以为他该是放过自己了,长中也放松身子跟着一块傻傻的笑。 突然,鲍工抬起头,面色阴冷,眼里满是寒冰,呵斥道 “蠢货,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要你好看!” 一巴掌被扇晕在地,脑袋懵的天旋地转的,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长中连忙扭身跪在地上,死命的磕头,求饶道 “是小的蠢,是小的笨,大人消消火,消消火啊。是小的的错,小的罪该万死,大人别生气” 深吸口气平复胸腔里的怒火,告诉自己正事要紧,鲍工对身后人道 “下去几个水性好的,把她给我带上来。记住,别磕着碰着,更别伤着一块地方,不然我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像被蛇盯住了命脉,随时准备击杀,全身都在战战兢兢的冒冷汗,三个光膀子的壮汉连忙扑腾扑腾的往水里跳,深怕慢了就来要命了。 小心翼翼的托举着清清,三人只敢顺水力将人往岸边送,根本不敢上手,真若是自己这边出了事,一顿打是跑不了的 “小心,小心,诶诶,就这样,轻轻的推过来,推过来,要轻!在轻一点!不要撞到石壁上啊” 鲍工在上面指挥着起劲,本来就紧张的三人更是又畏畏缩缩了三分,在水里束手又束脚的,都感觉自己快要不会游泳了,冰冷的寒潭里,硬生生起了一头的热汗 “快快,快上人,将她从水里拖上来,快” 一青年上前跪在石块上,托着清清的背脊将人拖出了水面,一边人正要上前帮忙抬尾巴,被鲍工一把手挥到了一边,呵斥道 “去去去,打水去,我怎么调了你这么给脏玩意!手脏成这样还敢碰这好宝贝?一边呆着去!” 天基无措的看了眼自己的手,不脏啊?就是黑了点,但也不敢反驳,悻悻的去给木桶里装水了 看着桶里的乌发雪肌的美人,破烂的青色的衣衫也掩盖不了秀色的姿容,美而不媚,纯而不妖,鲍工不由啧啧道 “这鲛人果真都是个个貌美啊,真是令人艳羡不已,若我也.....” 一瘦削脸的男子挤到前面来,谄媚的拱手道 “大人这般人物,定是见过不少的,以后也定有千千万万的鲛人赶着送上门来” “你当这是大白菜啊?你个纯玩意,多嘴,滚!” 鲍工突然变脸,厉声呵斥声。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男子悻悻退下去了。 “来,起身” 指挥人将木桶扛起,鲍工检查上面的盖子可有盖好,才阔步走在前面,嘴里哼着小曲,彷佛已经可以看到自己步步高升的那一刻呐,不禁喜上眉梢声,哼哼道 “哎呦呦,这春风得意的日子,钱不换,钱不换,钱不换呐啊啊啊呦呦~~~~~” 噩梦 (二十二) 五车并驾的宽敞官道上,一莹光素衣的公子,身骑着一匹黑色骏马飞驰而过,如乘风踏电一般,马蹄踢踏快的看不清本来样子,似是和周围景物融为了一体, 人影子一过吹带的路边花草胡乱摇晃着花叶,几朵残缺了花瓣,看着很是可怜 迎面摇摇晃晃的跑来一辆双匹骏马拉的马车,两边相对上来,若继续下去必定会相撞在一起,而自己现在不能失了脚力 东陵常吁的一声,手中拉扯着缰绳来减速,马跑的越来越慢,踱步一样在散步。对面毫不相让,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直直的过来了啊 只能扯偏马头,让自己避开障碍到一边去跑。一车一马相对而过,过后东陵常正要加速,只听身后有人高声叫喊,惊喜道 “少爷,少爷,我是马牙” “东陵少爷,你停一停,别跑了少爷,我是马牙” 转过身来,东陵常只见一花白老头从马车车窗里探出头来,颤巍巍的向他招手。瞳孔一震,连忙策马过来,跑到车前,急切道 “马牙,你为何在此,是父亲让你来找我的吗?” “公子啊,就是老爷让我前来的找寻你的啊,他让你不要回洛阳,自个找个地方好好藏好,别被赵高的人抓到,等这时局真的乱了,再寻报仇之事不晚” 马牙泪眼婆娑望着东陵常,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湿意,伤心道。听此,东陵常不由愤怒的大吼 “可是赵高这厮对东陵家下手了?” “我走的时候还没有,但看那局势也就三五天的事了,给你的那封信出的早,当时还没有这些。所有老爷才特地悄悄送我出城,让我赶忙去云中郡寻你,告诉公子,不要回去,快走!快走啊!”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赵高他知道我的去向,一直在云中郡对我有所监视,我此次是借购买药材为借口才没有被怀疑。 若我此刻出逃,多日未归云中郡的事定会有探子上报,让赵高有所戒备,对我乘胜追击,更会让他对东陵家加快下手的速度” 东陵常摇摇头,拒绝道 “公子当真是要回去?洛阳现在戒备极严,老爷这次是花了大代价才送我出来的,折损了十条人手迷惑赵高,来保我的顺利。公子再进去,恐怕更是不容易脱身了啊” 马牙急得想要从车窗里爬出来,揪住东陵常的衣衫,阻止他的危险想法,最后只钩住了马嘴上的绳子,眼睛里都是恳求 “我出云中郡的那一刻,只想要上来看看形势,但现在我知道,我回不去了!马牙,虽然我从未喜欢过他们,但也不能任由别人欺负他们,就算是动一根汗毛,我都要让对方付出代价。你懂吗?” 长叹口气,见公子这般有血性,做下人的也不能太怂包,马牙一拍车框,硬气道 “既然公子都不怕,我马牙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半截子入土的人了,公子既然要回,我马牙也跟着你一起。走,我们回!驾车!掉头!” “马牙,其实你不用......” 东陵常开口想拒绝,还没说完就听老年人说一句回,车夫利索的调转马头,朝来时相反的方向飞驰而去,马牙还是在车窗上喊道 “公子,走啊,咱们回洛阳!” 在路口处停下歇息一番,三人乔装了一番。马牙又老态了许多,穿着身锦袍,发髻凌乱,面色蜡黄,看着很没有精气神,时不时还伴着咳嗽几声,像极了位染病已久的老地主。 东陵常则换上了马夫的衣服,做他的打扮。用碳末和石黄将自己的肤色弄黑了几个度,又往脸上上抹了点猪油,整的脸上黑头油面的,太阳照下来还会花了看他人的眼睛,才满意的放下了镜子。 坐在车轴上,东陵常对车下站立的马夫华东道 “华东,你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时机到了就来寻我,若我遭遇不测,你也不要为我报仇,快快逃走,你我主仆关系就此了断” “公子,这如何使得!华东一日为东陵家的仆人,便一世都是,怎可以这般背信弃义,哪堪为大丈夫?” 华东抱拳跪地,很是倔强,满脸都是屈辱 “你我主仆至此,已是感激不尽,你能保全性命,我.....” “公子休说这话,华东定来寻你!” 话没说完,华东就甩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走了。东陵常在后面呆楞着,转头眼里疑惑的很,马牙笑道 “公子可不要小看了这华东,虽长相普通,这为人和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好,我这一路全靠他保护着,就是为人太过于耿直,容易得罪人,公子莫怪” “不,我只是有些奇怪,这等人物,为何屈居在我东陵府多年只当一个马夫,若是上阵杀敌,定是一员猛将” 东陵常望着前方扬尘漫天的官道,喃喃道 “华东最是听不得战场之类的话,他爹犯了点小错被征去修长城,半道上突遇一小伙敌军,肌疲交累的上阵死了, 他娘也随后被征去军里,使得他自小流落于街头,若没有咱家老爷把他带回来,恐怕都被死在外面了。秦人尚武好战,有人的地方就会讨论这些,所以他甘愿去马房做事,图个清净自在” 马牙说着说着,这眼眶又红了,年纪大了就是见不到这些可怜事,伤感道。 “原是如此,若我能安稳回来,定好好待他,公子我身边可没有什么尔虞我诈的。走吧,马老爷” “好嘞,今日就委屈公子给我驾马啦” 两人呵呵笑道,东陵常一拉缰绳,马车就颠颠的上了路 本以为进城必是严厉查问一遍,东陵常在路上就寻思这怎么说话才好。轮到了他们,马牙装病虚虚的掀“走走走,过过”士兵只看了眼木牌,像是确认上面的字没有刻错,就挥手让他们进了,东陵常松了口气,却感到奇怪,与马牙对视一眼,跳下马车,暗搓搓的递了块银子过去,抱拳问道 “这位小哥,今日为何查的如此松泛,是出了什么事吗?” 开车帘让查看,实则也是心提到了嗓子眼,盯着门口的卫兵的问话, 噩梦(二十三) “你是哪里来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聋子一样” 收了钱,面前的士兵还拿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瞅着东陵常,差点让他仍不住一掌过去打正他的脑袋,欠揍的很! 但事急从权,他现在是个马夫的身份,万不可为了一时之气,就坏了大事。东陵常不怒反笑,嘴角的笑容咧的更大,躬身行一礼,接着好声好气道 “我家老爷病重,特此从云中来洛阳求访名医的,想着这洛阳贵人多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所有吩咐小的对不明白的事早点问,望小哥可以说教一二,也好给我们个定个心” “莫非是得了痨病吧?那快走,快走!休得给小爷我惹上了,真是晦气!菜市场又在杀人了,还是大人物,你就有胆子就去看,吓不死你,快滚” 像打发恶心东西一样驱赶着他们,东陵常忍住胸口不停翻滚的怒意,压抑下眼底的杀气,再从容一拱手道 “多谢” 转身利索的上了马车,驾马经过那士兵的时候,故意拉偏缰绳,让马撞了过去,最后堪堪停住了,眉眼挑衅的看了眼趴在地上几欲喊娘的人,驾车扬长而去 要不了你整条命,也得给我东陵常留下半条来! 本来想直奔家里而去的,但是回去的路上也是要经过菜市场,东陵常就顺路想要去看看,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一齐和马牙将马车寄放好就去了菜市场。 这么快就有朝上面的大人物又被开刀了,赵高这铲除异己的手段也是真够快的啊!不知这一次,是谁呢? 越是靠近菜市场门口,人流就越是拥挤,东陵常和马牙的姿态由最开始的平淡看客,到后来的大惊失色,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二人急急的往前斩首台边挤着,像是鲑鱼不惜所有都要逆流而上,人群中不时传来埋怨的声音,可更多的是另外的话题 “没想到啊,短短不到两个月,就有两大家族落了马,那个是腰斩三族,这个就是两族斩首示众,比赛一样的。这若按量上算,李斯家肯定是赢了,他家是最多的!” “就是,上次和现在的时间相隔不远,菜市场地上结的血痂都还是厚厚一层,这人走在上面还滑脚,这东陵家究竟犯了什么事啊? 惹得陛下这般恼怒,还是赵相求了情,不然我看这九族的人都悬” “你们不知道还来看啊,看人血有啥意思?这陛下最近总是被梦鬼侵扰,无法安睡,这东陵家最擅长猎异兽,可到最后,硬是一头冉明鱼都没有给陛下抓到,陛下震怒不已,认为东陵家在戏耍与他,这不,就这样了” 一男子努努嘴,不屑的摊开手无所谓道,他同伴连忙扯住他的衣袖,厉声呵斥道 “不想活了是吗?你有几个脑袋,在这里议论陛下,快别说了” 男子指着周围议论纷纷的百姓,几分委屈,道 “这周围都在说啊,又不止我一个,不妨事的,现下人这么多又这么乱,哪能听得到啊?”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说,我可不想找死,你快给我安分看前面” 同伴摆手,凶狠的瞪着眼前人,让这男子还待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回身专心往前挤,想占位找个好位置看的清楚 蒙头从人群里压了出来,东陵常止不住的又往前跑了几步,趴在了斩首台边缘,两边的士兵赶忙过来将人架起往外走 “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违令者,斩!” 洪钟一般的声音向四周传来,无人敢违抗,都纷纷又往后退了几大步,东陵常直至被甩扔到角落里,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跪在台上的那些人, 为首的一排人中,赫然有他的父亲和母亲,穿着囚服跪在地上狼狈不堪,完全没有往日的高高在上和爱慕荣华的样子 正要开口呼喊,东陵玉不经意一个眼神过来,就堵住了他所有的话语,东陵常知道,那是,不要动!走! 咚咔!咚咔!咚咔! 每响一声,就有一个鲜血淋漓的头颅滚落下来,脱离身体。更有几个因刽子手的力气太大,弹落到了地上,蹴鞠一样翻滚向前,遇见人的脚才停了下来。 被碰到的青年往身下看去,就见一双血淋淋的眼睛,死不瞑目的望着他,胸膛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旁边人也当他瘟疫一般,纷纷避闪开来,分离出一个圆圈,一人一头光溜溜的躺在里面 怔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东陵常仿若失聪,失语一般,耳不能听,口不能言,只有眼睛还在看,让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所熟悉的人,正一个一个的离他而去,以这种屈辱惨烈的方式 他是不喜欢他们,可是他从来就没想过他们会死啊!就是死,也是堂堂正正的被抬进族地里,随先主们一起长眠于地下,受百世香火供奉 死死搂抱住东陵常,在他情绪失控的那一刻马牙快速上前,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胸膛上,像一位父亲一样,训斥自己不争气的儿子,道 “都二十几岁的大男人了,还这么见不到血腥,真没出息!还哭,哭啥?以后投军去都没哪个敢要你” 旁边人虽自己也是怕得不行,面色煞白,但也没也这么怂啊?还哭?简直是站在男人堆里都是瞧不起的那个,人群中不时传来几声嬉笑叫骂 “孬种,没用!” ........ “还投军呢?这弱鸡玩意想的到挺美,怕是连个做伙夫的资格都没有,火都烧不了” “二十好几的女娇娥,趁早回家去吧,让你娘给你再喂口糖吃,安慰安慰你那受伤的小心肝” 最后这句逗笑了在场所有人,都不看台上的行刑了,纷纷转头来投看这个爹护男。 马牙眼中闪过丝阴沉,随后面上满是歉意,陪笑道 “都是小老儿管教不周,让各位见笑了,我回去定让这祸小子挺起胸膛,好好做人,都是他娘把他管教坏了,我回去再教教” “一定要好好管教啊,没爹在的时候可怎么办啊?这哭鼻子可不好使啊,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一声调笑又起,聚拢围观的百姓笑的是前仰后合,更有甚者还捂着肚子,直叫唤笑岔了气。 噩梦 (二十四) 爹这个字像是触碰到了东陵常的心里,他挣扎着想要从马牙怀里抬起头,想要回头再看一眼身后的血泊。 马牙随意的扫了眼周围,正要顺势松开手,忽然,他盯见了对面的城楼上赫然立了一行人,一人着黑色袍服,其余宫女宦官打扮的人恭敬的立于两侧,也都从上面在远远的朝这边看来, 心里一紧,马牙神色几分慌乱,忙颤抖着手又把东陵常抬起的脑袋往下按,死死的扣住他的挣扎,衣袖往下抖抖遮盖住东陵常的面貌,让外人只看到隆起的背脊,利索的反手揪着对方的耳朵,厉声道 “你还敢跟我犟?能的你啊,你爹我今天的人让你给丢光了,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一天尽给别人找乐子当笑料 现在有人在看着咱们爷两个,你现在不走,你就走不了了!丢人玩意儿,我到时就把你扔这晦气处,看你尿不尿裤子!快给老子我往回走,回家!” 话中意有所指,东陵常听了进去,垂头丧气的埋头在马牙怀里,双手耷拉在两边看着软绵无力,任马牙揪着他的耳朵,出了人群。 其实,在人世间活这么久的自己,早就不应该在存在于这个世间了 虽然每一天都是小心翼翼的,思考为如何保全自己性命而努力着,毕竟她是两个生命的寄托,逝去的涟涟和现在的自己。除非是天命的注定的死亡,不然谁都无法否定她的生命,她从来都是为自己而活的 担心着,害怕着,死守着曲水湖的寂寞,不敢去往别处的害怕,让她任是看遍了这湖畔每一年的花开花落,四季轮转,每一天的阴晴圆缺,冷漠热烈 清清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你要活下去,你想活下去,你必须得活下去! 要活的灿烂热烈,比夏日挂在天幕上的太阳更炽热,比春日盛开的花朵更绚烂美丽。要认真的爱自己,爱这个世界,哪怕根本没有人记得她,也没有人知道她,都要活得很好很好,带着涟涟的一起,过好每一天属于自己的日子。 可真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清清觉得自己想了那么多的恐惧,心里竟一点也没有,空旷的木然,什么东西都没有搁在里面,反而平静如同一潭死水,撩不起多大的波澜, 她感觉自己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头脑也清醒了很多,不哭不闹,安安分分的呆在这片狭小的黑暗中 吱嘎!砰砰! 桶盖打开的瞬间阳光照了进来,像针一样从锐利刺进清清的眼睛,许久没有见光,眼睛很是受不了,泪水从眼眶顺畅里划出,落进了水里 噗通!噗通! 颗粒圆润莹白的珍珠在水面得不到支撑,缓缓的向水下沉去,飘飘飘荡荡的,清清眼里闪过一丝烦躁,挥手将其划弄到一边,把自己的身体埋进了水里,抵挡强光的侵蚀和外来怪异的目光 “哎呦呦,真是妙极了,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可算是让我给找着了!” 单奉常俯身趴在木桶上,像抚摸自己美人一样,双手一遍一遍的在边缘磨蹭着,态度虔诚似拜神,眼神痴迷不已 不敢贸然将手伸入水中,单奉常听说过这鲛人的性子都不怎么好,凶狠异常,能活吃生人。 脸色讷讷的将手伸回,单奉常不在意的用胸膛上的布料擦拭了下手上的水渍。扭头对着鲍工点头,笑道 “鲍工这事办的干净漂亮,很是不错,有赏!大大的赏!老爷我搜刮过来的那些奇珍异宝,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挑一两件拿去,不用顾忌老爷我” “多谢老爷,这都是小的奉内的事,哪还敢要什么赏赐,老爷随便打发小的几件破烂玩意就行了,毕竟能被老爷花大代价弄来的,一定都是好东西” 死蹴鞠,老子伺候你这么多年,就那三瓜两枣的就想把我打发了,没门!鲍工躬身低头行礼,正好掩饰住他的面无表情和眼中的狠辣 “说了要给你,选就对了还废话这么多!狗东西就是上不得台面,给骨头都不要” 听着这番话,内心突显几分烦躁,单奉常眼露不耐的冷讽出声,不再看他。 眼帘藏住厚厚的阴霾,鲍工再抬起头来,依旧是笑脸一张,他上前几步,赔笑道 “小的就是太小家子气了,怕真动了哪件老爷的心头好,会惹的老爷不高兴。既然老爷这么厚爱小的,那小的也就鼓着胆子去拿了,到时就算老爷拿板子打我,小的也肯定抱着宝贝不撒手” “这就对了嘛,要会捡骨头,才是条好狗呐!” 重重的拍了两下鲍工的脸庞,一边肌肤红红的,似有几分红肿,单奉常笑着讽刺道。交握在身前的双手在一起越来越紧,鲍工缓缓一字一句道 “是,鲍工一定会是大人最好,最忠诚的那条,狗!” “什么狗不狗的,我饿了,给点吃的东西,要我性命也不能让我饿死啊!” 声音乍然从背后响起,吓得两人纷纷汗毛倒竖,单奉常跑跳到鲍工身后躲着,扶住鲍工瘦弱的身体挡在肥胖臃肿的自己前面,当人形盾牌挡住危险。 他也是想躲的,但瞧着单奉常这副懦弱无能的样子,鲍工忍住想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一把拉开的冲动,强硬的壮壮胆子,转过了身去 只见清清上半身伏趴在桶沿上,定定的望着他们,面上毫无波澜,见长得是个人样,单奉常和鲍工也就放下了心, 单奉常想要找回自己的面子,放下挡在自己眼前的胳膊,面色阴沉的走上前,威胁道 “小鲛人,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还敢这么随便无礼,小心老爷我现在就杀了你”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现在饿了,只想吃饭!要杀我,能不能让我吃饱啊,看你们也不穷,这么抠门的吗?” “牙齿倒是嘴厉,老爷我现在拔了你的牙,看你还神不神气的起来。鲍工!” 似是被气急了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单奉常招手道 噩梦 (二十五) “在,老爷。小的这就喊人进来做事!” 将袖子撸起来在胳膊肘上,鲍工转身就要往外面走去,却听到 “去,出去给她哪饭去” “啊?老爷,不是要给她点颜色看看吗?” 吃惊的立在原地,鲍工不可置信这死蹴鞠说出这番话只单纯吓唬吓唬,平日都是说一不二的嚣张样子,委实让人恨得牙痒痒。 看着这下人在自己面前都开始走神犯蠢,单奉常一脚就踹过去了,打吼道 “啊什么啊?给老爷我滚出去拿饭,记住!要最好的,最好的,蔬菜水果糕点之类的,一个都别落下!” “是,是” 蜷缩的像只卷起身子的刺猬,捂住被踹的生痛的肚子,鲍工从地上爬起,喏诺的退了下去 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清清翻了个白眼,后仰着脑袋扑入了水中。人类除了游竹心和白石,还有巷子里的那些大叔大妈,就没有一个好心肠的,个个都是面上一套,转过身又是一套。 那个下人明明很讨厌这个胖子,还非要卑躬屈膝的笑着迎合,忍着欺负和委屈也要笑的开怀,但他露出的那个狠辣的眼神,可是惊了清清一跳,阿呆每次要去扑食银鱼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 管他呢!又不是自己的事情,看他们那样子估计这样相处惯了,才能在外人眼里展现的这么默契 她现在最大的事就是,吃饱!吃饱才是最重要的,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不然空着肚子就当了鬼,也真的是亏死了。 不知道现在家里的游竹心,阿呆,白石他都们怎么样了?她不见了,在家里找不见人,该是急坏了吧。 想着想着,眼泪又要流出来了,温热被水流一丝一丝的带走,牵扯出她眼里越掩饰越烈的悲伤。清清真的恨死自己了,若能重来一次,她恐怕再也不会这么任性了 捂着嘴巴躲在木桶阴暗里哭,她想了那么多无所谓的念头,但心头涌上的这一点点想念,就瞬间冲破了她所有的防线,真的,真的,一点都不想死! 竹心,阿呆,我在这里真的好害怕 霞光满天,夕阳西下,巷子口的梆子又开始被敲响了 梆梆梆! “酉时一刻,戌时关巷,不得有违” 嘣嘣! 紧接着是两下敲锣的声音传来,涌进了整条道路里,久久不能停息,里监的声音响彻在整条巷子道里,不断回响着。隐约中,耳畔不时有敲门的声在里面夹杂着,还有几声急切的询问 “戚大娘,清清姑娘今日可来过你家?” “没有” “谢老伯,清清今日可来过你们这里?” “没有” ........ 两人从南至北挨家挨户的问下来,每一户清清可能去过的地方都是细细的询问,生怕自己漏了,却都说没有见过清清, 郝娘子还告诉他们,清姑娘很少来两边邻居家串门的,但是隔三岔五的也来一次,但就送点东西,坐一会也就匆匆的走了,神情很拘谨,话也少的可怜, 和他们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也总是看的多,很少说话。性子一等一的温柔和顺,但也是很怕生的一个姑娘,问他们为什么非要让这样的姑娘出门不好好呆在家里,张的这么好看,出了事可怎么办啊? “公子,清清姑娘这么久一直以来说的哪些,什么和邻居家的开心事,说她又交了个好朋友,说自己去划伯那里吃了串麦芽糖的这些话,难道都是在骗我们吗?她图什么呢??” 丧气的坐在地上,用袖子擦去脸上的热汗,白石抬眼看着身旁站立如松,一直紧绷着身体的游竹心,疑惑不解的问道 “竹心,今天我去了谢大娘家,他们人很好给我晒干的黄豆,很好吃,越嚼越香,就是太硬了,膈应的我腮帮子难受的很” “竹心,郝娘子家的花花长得很是可爱,胖嘟嘟的就像阿呆吃滚了的白肚皮,我好喜欢她嫩嫩的肌肤和满身的奶香味,你小时候也是这么可爱吗?” “竹心,巷子尾处住着的窦相公我不大喜欢他,人长得也不怎么好看,也就是皮肤较其他人白了那么一点,就整天和人炫耀着,看的我都替他羞耻。 还是竹心最好,你这么白,还这么好看,还没有他们的坏习惯,所以我最喜欢你,他们怎样做都比不上的!” “竹心,.....” ........... 一幕一幕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清晰又明朗,清清就清楚的站在游竹心眼前,让他睁眼看着,一颦一笑,一嗔一闹,仿若就在眼前呈放一般,让他不禁想要触碰过去,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荡 “这都是我的错,我早该想到的” 她一个鲛人,如何能忍受的了长时间不浸泡在活水之中,她的无所谓和答应都是让他不担心,可是,他却自私的认为她真的可以再等等! 就连阿呆,白石都给它每天从山里寻来活水,以确保它不因水质的污浊而掉鳞片,她比阿呆打大那么多,该更是受不了才是!游竹心喃喃道,神情很是自责难安,眼神飘忽中似有水光 “什么你的错啊公子,你该想到什么?” 公子站着,下人也不好意思真就坐舒服不动,白石站起身拍拍身后的泥土,就听见了游竹心这句话,伸头过去好奇问道 梆梆梆! “酉时四刻,戌时关巷,不得有违” 嘣嘣! 清脆的敲锣声震会了游竹心的思绪,回魂一般的眼中光芒乍亮,他慌忙的将背上的琴囊卸下甩给白石,转身就跑了出去 “你回去照看好阿呆,在家里等我回来” 手忙脚乱的接过琴抱在怀里,白石心疼的摸了摸琴身,他知道公子是真的急了。看着前方远去的背影,白石也想随着一块去,互相也能有个照应帮助,但想到此时还在家里的阿呆,忍住想要追上去的冲动,捧着琴大喊着 “公子,要小心!早点回来啊!” 身后跑来一人,罗里监和他儿子老远就瞧见了挡在巷子口,一人敲锣做警示,一人高声喊道 “宵禁快到,只进不出,宵禁快到,只进不出” 疾风刮过在眼前,两人还未待伸出手去,人已经跑在了大路上,只剩父子俩在后头干瞪着眼,回神后,罗里监抢过儿子手中的锣鼓敲的震天,气急败坏道 “游竹心,违反律例,明日查办” “游竹心,违反律例,明日查办” 无论怎样的声响,都拉不回前方的人,心急如焚,腿如又助力一般跑的飞快,去自己心中所猜测的地方 你千万,不能有事! 噩梦 (二十六) 步履踉跄的跑走在山路上,一路都是疾跑过来未有半分休息,游竹心的身体已几近体力不支,只凭着心口哽着的一口气,和脑子里绷的紧紧的弦才没有倒下,他一定要找到她 往日要快走都要两刻钟的路程,被他生生的缩减为一刻钟之内赶到了山脚下,课他还觉得慢了,要快,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噗通! 山外天帘灰暗,只剩几缕霞光透了下来,雾山里面更是阴暗沉沉难辨事物,两尺之外便是摸不透的黑暗, 艰难的在泥路青苔里一步一步的跋涉着,游竹心已经记不清这是他滑倒的第几次了,伤痛一次叠加在一次上面,干扰着他的清明,神思疼的几乎麻木, 不知道双手碰到什么了植物,叶面沾染上肌肤就火辣辣,炽痛的厉害,叶边像锯子一样合着泥浆划进了肉里,伏趴在泥地上,游竹心用长长的衣袖卷包住受伤的手掌,咬牙撑着双臂从地上起来。 努力睁大泛晕的眼睛辨认着前方的路,竟觉得只有一条大路的前方,生生出现了好几条一摸一样的,在眼前左右晃悠着,在原地定定神大力摇晃着脑袋,想要清明一些,感觉眼睛稍微不散光了,又开始摸索着往前走 接着头上树杈中透进来的几缕光亮,游竹心在雾山里辨认方向,是摔倒了又爬起,爬起又摔倒,他终于到达了幽洞前,带着满身的伤,衣服上一拧都能出不少泥水渣子, 地上明显比之前多了很多脚印,有深有浅,长在上面的杂草也被踩的稀烂。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这些痕迹,游竹心的恐惧和害怕溢满了胸口,难受的下一刻就要从胸口爆出来了 疯狂的在洞里奔跑着,漆黑漫长的甬道也丝毫不能使他害怕,面上偏执倔强,带着崩溃前的坚强,只需轻轻一戳,就能将他外面的保护弄开,露出内里新鲜的血肉 最后的阳光从洞顶照进探星洞里,潭水波光粼粼,莲花摇曳生姿,一切都是那么宁静而又美丽。 可这些,都不能吸引站在石块上人的目光,水面上漂浮着的青白两色的布料,勾去了他所有的神思,再不能看见什么,听见什么 水流潺潺,一块青色的碎布被水流推的悠悠的在潭面上漂荡着,一直飘到游竹心脚下,被潭边的岩石阻挡了去路,只能沿着石壁打着圈圈,可怜的紧 男子蹲下身来,修长结实的手从水里捞起这片布料,轻轻的躺在手里,没有任何言语 滴!滴! 有水珠颗颗掉落在潭面上,溅起圈圈涟漪,向四周扩散开开来,带着远处的莲花也一起飘摇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是我没有信守承诺,是我让你陷入这般境地,是我让我朋友被人抓走,是我!是我!都是我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无力的跌坐在寒潭边,脏衣掉落在潭里污染了那一片的水,长发散落披在肩头,游竹心用手掩着面哭泣,泪水浸透了布料又顺着手指往下掉,声声泣下,不能自已 如不是自己硬要她来这烟火红尘中,她现在就该还是好好的待在曲水湖里,无论怎样,都该是好好的活着,而不是现在这般境地,死生不知 是他的错!都是他啊! “啊!啊!嗯啊啊!” 凄厉的哭喊声声回荡在洞里,激起潭水千层涟漪,花瓣抖落。游竹心低头看着手中的布料,泪水从脸庞划过,猩红的眼里满是偏执,一字一句道 “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竹心一定会的!你等我,无论是生是死我都要找到你,你只能在我身边” 晃神间,游竹心起身脚踩到了青苔上,半边身子重重的又跌了下去,左身与硬物相碰,听到骨头清脆的咔擦声,游竹心疼的几欲昏厥,冷汗布满额头和鼻尖,似是伤的严重,每动一下,胳膊疼的几欲撕裂开来。 忍着疼痛,小小的动了动手指,不知牵动了哪臂膀上的筋脉,疼的游竹心嘴里倒吸冷气,身子战栗不已。 无法,游竹心只能任它拖在左肩上,右手轻轻扶在胳膊上不让其乱动加重伤势,就这样别扭着身子出了洞 最后一丝光亮散去,雾山越发像是被装进了一个袋子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连一尺内的景物都分辨的困难 摸过了来时那段艰难的路,游竹心脚踩在洞外的平地上,真是恍若隔世。 ,来时在山路上滑了几次,游竹心按着记忆小心顾忌着,却还是又摔了几次,左臂已经彻底没了知觉,疼痛过后就是麻木的开始,脸上的冷汗成珠止不住的往下流,莲瓣目里一抹坚毅,游竹心不管不顾的快步的往前走着 清清还在等着他,不可以停下来! 所幸一路平安,在碰到巡逻兵过来之前他赶到了曲水湖,看着芦苇丛中的升起的缕缕灰烟,游竹心猫身潜了进去,按着记忆在芦苇丛里走着,每一步都精心算好不发出一点声音 橘色的篝火燃烧最旺盛的地方,一群人围着坐在地上,吵吵嚷嚷的在说着话 “老爷,咱们来这里这么多天了,到底是来等什么宝贝啊?这么久都没出现,该不是没有吧” 一穿着短打的仆人蹲在一身穿锦衣的儒雅男人身边,小心的问 “我也不知道,就算没有,那但也得等” 喝口热水,慢慢将嘴里的烤肉咽下,左行劉叹气道 “我们在这里等了快两个月啦,还是什么都没有!老爷,这郡守是不是故意在戏耍咱们啊” 听这话,这仆人顿时丧气起来,一屁股往后坐在了地上,眼里满是怨怼,愤怒道 “该是不会” 左行劉悠悠道,不辩神色 “万一呢?什么事情都是老爷你在干,这郡守就只会在后面捡便宜,依小的看,这就是在耍咱们” 小厮越说越是生气,恨不得把手里的陶碗扔到云中郡守脸上,砸个满脸开花。一下一下的撕扯着手中的干粮,左行劉儒雅的脸上显出几分狰狞,一字一句道 “他要是敢耍我左行劉,我会让他知道,狸奴再柔顺,也是会亮爪子伤人的” 不是郡守,哪还会是谁呢? 伏低身子蹲在芦苇丛里,任茂盛的芦苇淹没自己,游竹心想着自己听到的这一切 左行劉,郡守的人,还在,那就说明他们还没抓到清清,那除此之外的其他人还有 单奉常! 噩梦 (二十七) “哪里来的臭乞丐?脏不拉几的。快走走走,一大早就来坏爷今天的好心情,这郡县城门口哪里是你要饭的地!快些走!” 一股大力拉扯自己的劲道晃醒了黑暗里的游竹心,疲惫的睁开双眼,却被强光刺激的又闭上,用手背在眼前挡着, 自己身前站了位士兵打扮的壮汉,叉腰不耐烦的看着他,嘴巴一开一合似在说话,不时用手中的刀柄戳着他的身体,叫嚣道 “哎哎,醒来了就快走,说了不让你呆着就是不可以,麻利些” “好,我这就走,嘶” 想要撑身而起,无意间又习惯性用左手来,针扎一般的疼痛瞬间传进了脑袋里,身子一软,起了一半的身子又倒了回去撞在了城墙上,游竹心顿时面色煞白,额间直冒冷汗 不知是怎么了,昨晚离开曲水湖畔时哪里都没想起,满心满眼的都是要进到郡里去,也不知在路上走了多久,游竹心吊着口气赶到了,城门却紧闭着无法进去, 他也不想回去,四下张望一圈,蹒跚的步伐找了处城墙边的石像就靠了上去,想要守在这里等开门。 夜风凉意阵阵吹在身上,竟然不觉得冷反而越来越热,游竹心扯开点领口的衣衫让自己凉快点,身后的石像也是冷的,冷意s丝丝从背后进入自己的心口,靠在上面舒服的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见对方又要上手来揪他,伤重在身如何再让人用蛮力,游竹心赶忙伸出只手挡在身前,鼻息间细细的喘着气,低声道 “不劳烦官爷了,再下自己来就好,免得脏了你的手” “算你识相,还知道自己是个啥模样,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也不知是干什么去了,身上全是泥浆草根,上好布料做成的锦缎衣裳成了破口袋,快快回家梳洗一番再来吧,免得冲撞了里面的大人物,徒惹灾祸,回吧!” 伸出的手脏污不堪,士兵也不想弄脏自己,既然这人识相不胡搅蛮缠,自己也就放他一马。 现下虽是这般落魄不堪的样子,但这人谈吐举止皆是文雅,身上脏的看不清楚颜色的衣衫也不像是葛布麻料制成,该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公子或府上的先生,不知遭遇了什么成了现下这幅模样,士兵也不忍再多说,谁还没个困难的时候,劝慰着想让他回去 “多谢!” 不能躬身行礼,游竹心只能点头来致谢,扶着胳膊步履踉跄的转过身,莲瓣目里瞬间从清冷到满是阴暗,面色木然着一步一步的走在大路上,不顾来往人群的议论指点,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他本想刚才顺势进去,但这士兵的话点醒了他,如果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出现在郡守府,定会打草惊蛇,到时不仅救不出清清,反而会让单奉常将其转移地方,到时候要找就更困难了 这单奉常显然瞒着郡守这件事,所以左行鎏这人还死守在曲水湖畔。纳妾?这一定也是幌子! 游竹心想着白石前天告诉他这单奉常又要纳新人进府,只是奇怪的很,房间上糊窗户的白布统统都换成了黑布,还要在上面钉上木板,说是新姨娘见不得光 “哼!见不得光” 游竹心冷哼一声,面上满是不屑,这见不得光的究竟是这位姨娘?还是这单奉常的小心思?他现在伤在身,行动很是不方便,还是回去细想一番在做打算。要进去,也是堂堂正正的进,若他稍有冒失之处,自己可能就先被对方动了手 “公子,你怎么,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哪个孙子打你,白石这就找他去” 门被推开,白石赶忙放下抱在怀中的罐子抬头看去,却见一形如乞丐的男子木然的看着他,赶忙跑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才一个晚上的时间,一个大活人都快成木头了,擦着脸上的泪水,白石难过又委屈,生气道 怔怔的坐在躺椅上,游竹心呆滞的看着前方,面上不见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傻了一样。看见这样的公子,白石哭的更是厉害,蹲在游竹心身前,嚎啕道 “公子你不要吓白石啊!这究竟怎么了,你说啊,白石一定给你去出气,谁都不能欺负你” 不顾衣服的脏污,白石跪趴在游竹心腿上,哭的厉害,胸膛上下猛烈起伏着。许久,游竹心依旧是看着前方,开口沙哑道 “白石” “公子,你说” 赶忙擦擦眼泪,白石抬眼激动的看着自家公子,大声道。不看他,游竹心自顾自开口 “去烧来三桶水,我要沐浴更衣。另外,把马大夫喊来,我受伤了” “公子还受伤了?” 惊叫出声,白石慌忙站起身,不敢轻易上手,怕伤到公子,只无措的瞪大眼睛探照灯一般扫射着呆坐的游竹心,想看清是哪里受伤了,奈何衣物层层叠叠,除了污渍泥浆,在看不到别的 说完话后,不待白石在开口些什么,游竹心就转身进了屋子,任白石无论心焦成怎样,也只能咬着牙跺脚的去烧水 将热水送进了屋,想要进前去服侍,好看清伤口在哪,游竹心面无表情的看着要来脱他衣服白石,沉声道 “出去,请大夫来” 不敢违抗游竹心的话,隔着屏风见公子行动正常,有条不紊的和往常一样脱着衣服,一件件脏衣服被甩到了屏风上,白石也看不清究竟哪里有伤,赶忙转头出了房门,急急去请大夫,看病的时候他总该能瞧见了吧! 听见身后房门关闭的声音,游竹心看着左边红肿起来青紫一片的胳膊,叹了口气,修长挺拔的男子身体上,雪白的肌肤上也全是划痕和淤青,看不到一块好地,眼眸暗了暗,沉身将自己埋进了水里, 他不能慌乱,要镇定,这样,才能平安带回自己的姑娘 “还好只是伤到了皮肉没入骨头,只是拖了这么长时间,风寒带着体热发起的高烧,索性你年轻扛过了。经脉还有些堵塞,我刚才给你用药大力化开,虽是疼痛但是见效快,你再吃上几副药,也就好了” 马大夫摇摇头,这年轻人就是不爱惜自己,弄得身体一团糟,老了才有你好受的!在盆架上净手后,从药箱里拿出几包药递给了白石 “先用小火煎熬,再慢火炖三刻钟将药熬浓稠才好,活血化瘀,一日两次连服一个月即可,不够了再来找我拿药” 噩梦 (二十八) “多谢,白石送你出去吧” 在一旁哭的抽噎,白石红肿着双核桃样的眼睛要去送客。公子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老爷也更是一根手指都没碰过,现下全身看不到一块好地,才一看到伤他这眼泪就掉下来了,恨不得这样的是自己 “好” 斜眼瞅着这少年哭的这样厉害,马大夫也不劝了,根本就是劝不住!比他家的那几个孙女还能哭,看着人头大,他回去可得好好教导自己的小孙孙,可不能学这,动不动就哭,没出息 回来时,见游竹心坐起身在床上正自己小心的穿衣服,白石连忙上前阻止。急切道 “这种小事以后就都交给小的吧,公子只待安心养病就好” “多谢” 苍白着面色,游竹心低声道 “谢什么,这都是小的该做的” 给游竹心整理穿戴好衣服,白石看着衣料单薄又把柜子里一件披风拿来了出来给围在身上,裹成了个粽子才是满意,可不能再着凉了,正要出去煎药,游竹心在后道 “两个时辰后,我们赶去郡守府一趟” “为什么啊?公子,今日不用去弹琴,更何况公子这伤重的不易乱动,应在家里好好休息”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没事,你听我的,去就是了” 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游竹心竟觉的满眼都是灰色的,再看不到往昔的明亮,不能看到她安好,他的世界就是没了颜色的,此生所有的快乐都维系在她一人身上,再无其他 此番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去试一试! 不顾看门人异样的眼光和打量,游竹心镇静自若的跨进了门槛,一手放在身侧,一手背在身后,像往日一般信步穿梭在长廊上,与白石静静的走着 往日都顾着自己的活,不到傍晚少见到人的长廊上,竟然多了不少小厮和女婢在走廊上穿行着,各个行色匆匆 人虽然一群不多就两三个,却出现的很频繁,,每三拨人里,就有两个是上几波才来的人,想不记得都不可能 当又有一个熟悉面孔和自己接踵而过从自己身边,白石扭头满是疑惑,问道 “这郡守府是减人了还是又添人了?为什么这一趟下来,小的总能看见他们啊,这来来回回的走着干嘛呢?闲的还是忙的?” “不必理会,我们做好自己的就好,好生走路。不要撞到栏杆上” 游竹心淡淡道,面上淡漠和往日一样,只是眼睛里淬入了寒冰,看着就让人心惊,掩盖在袖子下的手慢慢收紧,指甲快要划破血肉 二人一路向郡守的院子而去,路上也都碰到很多的丫鬟小厮经过他们身旁,白石从最初的兴奋到现在的麻木,静静的跟在游竹心身后 当身边又过了一堆人,白石瞟一眼回神,淡淡道 “不是姑娘,差评!长得一个比一个难看,差评!” 立在院子前,游竹心回身对白石,笑道 “今日不抚琴,我一人进去便好,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新出的薄荷红豆小米糕,使了钱拿一些装在食盒里带回去,外面做的都没有这个味道好” “是,公子” 与游竹心对视一眼,白石轻轻一挑眉示意自己了然于胸,转身大步往一边而去, 看了会儿白石远去的背影,静了静心,以防何处不当露了破绽,游竹心才转身进了院内 “先生有事差人前来说一声便可,何必亲自跑这一趟,这还带着伤呢” 看着自己的琴师成了这个样子,郡守也有几分痛心,再想到在他的辖区内还有人敢这般行事,抢劫财物还打人,更是气的脑仁疼的慌 “大人对竹心多有照顾,因私不能再为大人再效劳本就心存愧疚,现下为了找寻亲人更是要离开此地,以后也不知何时可能再见,竹心若不亲自跑这一趟向大人告别,怕是心下难安” 艰难的躬身往下行了一礼,两手颤抖的交叠在一起,额上顿时出了层薄汗,郡守虽让人阻止说不用如此,游竹心依然坚持礼不可废,两手交在一起拱手道 “此去一别不知何日能够再见,望大人珍重,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似是心下触动,郡守坐在椅子上,两眼汪汪也拱手道 “还望先生一路顺风,早日寻回爱妻,我赠与先生银两也莫要再推了,算是我给二位的喜钱了” “多谢大人,告辞” 游竹心感激不已,再拱手行一礼,才慢步出了房门,待走到人少的小径上,眼中清明立马被乌云遮蔽住望不到底,像一把好刀正慢慢在开封。 游竹心回到琴室里慢慢收拾东西,房门大开,丝毫不在意过往人往里面看的目光, “公子,小的回来了” 提着一个食盒,白石从外面蹦跳了进来,向着游竹心快步跑了过来,正要开口说话,莲瓣目扫视过去针一样缝上了白石的口,让他不敢开口说话,只无措的的站立在一旁 游竹心看了眼门外,正好对上一人未来得转过去的脑袋和打量的眼神,沉声道 “拿上了就好,清清爱吃这个,待找到了再给她,你把我收拾的这个篮子提上,我们这就走” “好,公子” 白石一手挂起桌子上放着零碎东西的篮子,和游竹心一起出了门,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锁,将其挂了上去锁好,把钥匙拿在手中看着,感慨道 “公子走了,恐怕这户人再找三十年,都未必能招到一个像公子这般的琴师大家,真是没福气” “好了吗?好了我们就走吧” 走在回去的路上,游竹心察觉到异样的眼光自出城后就没有了,但依旧不敢大意,和白石一直沉默的走在路上,待到一树丛转角处,将后面人眼光都遮挡的看不过来,游竹心才急切到 “问清楚了吗?” “嗯!阿康他们说新来的姨娘就安置在偏院里,郡守府后墙翻进去走短路,看见的第一个院子就是,不过有不少人在纳里看着,但是三日后单奉常的生辰,到时候一片混乱,我们活=或可以混进去” 担心的看着后边,白石小声又快速的说着话 “好,回去我们准备远行” “好,公子去哪里,白石就跟在哪里” “你这....,多谢” “小的说了,一辈子都是公子的小厮” 看着白石眼里的坚定,游竹心忽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莞尔一笑如昙花绽放,配着眼角的薄红,清冷的艳,对其缓缓的施行一礼,面上一派庄重。 此生能得一人的全部信任,大幸! 噩梦 (二十九) 正午,太阳烈烈,阳光暴泄而下,刺的几近人睁不开眼睛,只能虚虚的眯着眼睛看路,街道上的行人都懒洋洋的,游魂一般的在街上飘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在路上 突然,城门的方向人群有些骚动,惹得街上的人纷纷停下脚步望了过去,想看清是什么人敢在洛阳城里这般放肆,不顾不可在街市上闹事这条律法 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张扬的在街上,走在城中的主道上也并未下马,依旧悠哉游哉的前进着 他们的身后跟着一车又一车的铁皮箱子,凶神恶煞的壮汉走在车队两旁,狠厉的像是下一刻就要抓人行凶,看着很是吓人,百姓皆是两股战战,不敢高声说话,沉默的盯着这一行人。 为首的青年身着红色袍衣,不知用的什么样的绣线绣出来的,衣服上的暗纹在被光一照耀,更显流光溢彩,上面绣的凶兽似要破衣而出一样,面目狰狞,炯炯有神 面色寡淡,人如山水泼墨,浓烈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并没有压下他的气质,反而更显矜贵,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眼如柳叶弯刀一般透着寒芒,如同一只桀骜的狼 “东陵常,是东陵常!” 有人认出了他,在人群里大惊道 “东陵家两族里面的的人?怎么会在这儿?不是全部都被处决干净了吗?” “谁晓得怎么回事,听说他是赵相的干儿子,估计他爹在里面使了力的” “干儿子!那就难怪了” ............ 人群议论纷纷,一扫刚刚的死气沉沉,个个眼睛明亮,神色激动,与旁边人争论的面红耳赤,最后狠不得上手双方来打一架。 无视两旁的人,车队自顾自的往前行进着,待要经过岔路口时,东陵常扯住缰绳把马停下,大声道 “先不急去见父亲,转去菜市场” 车队如同一条行动艰难的蛇,随着东陵常掉了个头,又开始晃晃悠悠的前进了 “菜市场?他去菜市场做什么?” “不知道,跟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对对,走” 人群中又是一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路人纷纷跟着车队走,怕被对方发现驱赶自己,都装作是在逛街的样子,每当车队里有人朝他们看过去,就假装是在跟身边人聊天,或是要进铺子买东西,等人转过来头又仔细的跟上,蛇身上拖了两块大石头,笨重的很,车队走的是越来越慢了。 见两边人群越来越多,从最开始的一小撮人,到不明所以的人也稀里糊涂的进来凑热闹,已经是拥挤到严重的阻碍车队的前行了。 华东往后转了眼,看见他们自己人被挤的七零八落的,车队已经脱了节,蛇被碎成一块一块的,混乱的很,回身请示道 “公子,要不让人把这些都驱赶开来,这样慢吞吞的耗下去,何时才能到皇宫啊?” “无妨,让他们看就是,我本来就是要让他们看的。最好看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举起手示意不必,东陵常淡淡道,拉紧手中的缰绳,防止自己被两边袭来如流水般川流不息的人拥挤的而摔下马。 蛇在石块坑里奋力前进着,不敢磕也不敢碰,被两旁激动的百姓裹挟夹带着,车队终于是到达了菜市场前。 望着宽大的斩首台和与脚下地面附着上的黑色污渍,东陵常彷佛还能看到鲜血从身体里喷出铺天盖地的样子,眼里似有水光闪烁,喉头哽咽的说不出话 见其神色不对,华东扫视了眼周围的人,策马小跑过去挡在东陵常面前,挡住身后人探究过来的目光,急切的呵斥一声 “公子!” 叫醒了陷入回忆里的人,现下不是自己伤怀的时候,东陵常低下头将眼里的泪意和情绪掩藏起来,再一抬头取而代之的又是副玩世不恭,回头朗声道 “快点,把酒都给我弄到前面来,仔细不要摔破了,公子今天我要办大事” 半人高的酒坛呈一字型环绕着斩首台在前摆好,壮汉们一人手里拿了个青铜锤站在坛子后边,等待着命令。 人们看了纷纷觉得奇怪 “这是来祭奠人吗?为什么在这里,不该去墓地吗?” “啥祖坟,罪人之身岂能葬入祖坟,那两族人的尸身早就被丢到荒郊野岭了,现在恐怕被野兽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不来这去哪儿啊?” “那为啥还带凶器,多不吉利啊” ........ 沉眼看着自己准备的这一切,两边都是乌泱泱的人等着看,东陵常眼中寒芒一闪,沉声喝道 “给我砸,用手里的锤子大力敲碎你们面前的酒坛,将里面的酒液给我流满菜市场整个地面” 哐当!哐当!哐当! 硬物和硬物之间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坛子被打破的瞬间,酒香飘满了整个菜市场,闻到的人都快要醉了,脸上浮现出抹酡红,一幅飘飘欲仙的样子 “好酒,辛而不辣,烈而不呛,这味道,绝了” “真是糟践啊,这酒得放了至少有百年之久吧?这次一次性全孝敬了死人” 随着越来越多的酒液流淌在地上,酒香味越发是浓烈醉人,合着地上泡发开来的血水渍,铁锈味和肌理腐烂的味道,飘散开来, 一时间,整个菜市场的气味冲的直辣眼睛,呛喉咙,可谁都没有走,哪怕用袖子包住口鼻也在一旁守着继续看 随着最后一个坛子被敲碎,地上黑红黑红的一片,宛如一片血池一样,东陵常瞧的脸上越是开心,眼里凌厉疯狂不已,面色几近扭曲,用马鞭指着台子上道 “三百年的女儿红,给尔等送别地下,前有父母洒泪送别出嫁女,后有我这儿子笑送尔等归西,也算是全了双方的情面,此后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这东陵常,莫不是疯了吧?这是他的亲人父母啊,竟然就轻飘飘的想这样了断关系” 有人反应了过来,抬头不可置信的遥指东陵常,痛心道,被旁边人一把打落,厉声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管着闲事,想引火烧身吗?要你多事,闭嘴” 其人也都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但都没有开口,只是眼睛里慢慢都是不屑和鄙视,更有人往地上大吐唾沫,以发泄心中不满。 噩梦(三十) 看着周围人的眼光有异,华东眼里一片猩红,紧握缰绳,只梗着脖子往前看,不去理会定。只听东陵常接着道 “还好你们是死在了我前头,若等我回来落在我手里,定不会让你们这么好过,区区斩首绕而已,实在是太过于便宜你们,要我说。必得千刀万剐,方消我心头之恨” 东陵常潇洒的转身策马离去,就连一眼也不肯再施舍给身后,从容的走在人群中,车队又开始缓缓拉动,有一人终于是按耐不住,在东陵常经过身边时,抬头指着愤怒道 “畜牲,汝之所为,简直禽兽不如,不配为人,该受尽这世间所有的苦楚” 像是导火索一样,这句话在人群中炸开了锅,百姓纷纷出言指责,个个义愤填膺 “就是,白眼狼一个,不是好东西” “这样的不孝子连自己的爹娘都不敬爱,迟早没有好下场” “与他同站在这里,我都羞于见人” ........ 前进的车队突然停下了,人们立马住口不再说话,向后退了一两步,面上惊恐不定的的看着为首的青年。 东陵常扫视了下周围的百姓无奈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坚定不已,斜斜的倚在马上淡淡道 “把第一个说话的人,给我从里面抓出来” “是,公子” 两壮汉出列,一阵纷乱中,就从人群里揪出一个文弱书生打扮的男子,押送过来,蛮力使其跪在马下,疼的脸色都扭曲了 看着身前的瘦弱青年,东陵常俯身在马头上,一字一句道 “是你,骂我?” 虽身体战战兢兢,但男子依然挺直胸膛,怒视着东陵常,道 “就是吾,汝该骂,汝等小人,不仅吾要骂,这千千万万的人也要骂,才是这世间正道” “听你这说话口气,儒生吧?竟然还有个漏网之鱼” 男子眼神闪烁,挣扎着急忙说道 “吾不是,现在怎会还有儒生存在,汝等贼人要杀便杀,何须诬陷与吾” “看来是了,这说话做事,我也不算冤枉了你。来人,带下去,杀了吧” 再看向两边,再无一人敢言语,纷纷向后躲闪,不敢抬头看他,街头一阵凄厉的叫喊声后,更是噤若寒蝉,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东陵常驾马,慢慢向前走着,神色莫测,向着自己铺下的那条枷锁而去 既然来了,他就没打算活着出这座城,陪葬的,合该是这座城里最高高在上的两人 赵高!胡亥! “哼哼,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在此间活了数十载,以为早就阅尽千帆,没想到竟然还能看到这么精彩的故事” 撑着上半身倚靠在城头上,赵高拍手称赞道,面上满是喜意。铭华在一旁见了,上前一步恭维道 “小的瞧大人这干儿子,果真是有几分不寻常呢,这胆子大得很!” “我瞧着也是,这说话做事到真颇有几分我的样子,睚眦必报,眼里揉不得沙子。幼时他父亲和族人把他赶到深山里独自过活七天的事,他竟然记到了现在,也是个能忍的” “那大人是要将他纳入麾下吗?” 铭华在一旁揣摩这赵高的心思,抬眼小心道。看着下方混乱的人群,赵高眼里思绪不明,嗤笑一声,道 “大人我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这,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与铭华对视一眼,赵高眼里满是狡黠,像只贪嘴的狐狸,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铭华立马明白,躬身倾佩道 “还是大人仁德宽厚,这般无耻之徒竟然也肯留用与身边” “走,看看去,我这干儿子那一车的箱子里装了什么好东西” 背着手,赵高手掌撑在铭华弯下的后背上,悠哉游哉,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铭华被拍打得脊梁骨生痛,也生生忍着,将身子再往下去点让其靠的更舒服,一手扶住赵高的身子不让其摔倒。 “孩儿东陵常拜见父亲,多谢父亲替孩儿报了大仇” 东陵常恭敬的跪在殿内,俯身行了个大礼。才刚一跨进门就来此一出,赵高等人皆被吓了一跳,而后醒神过来,面色都变了两变,赵高缓缓上前扶起人,笑道 “我儿不必行此大礼,小事一桩罢了。前些日子不是才听说你去别处给采购药材了吗?怎么反倒是回了洛阳?” 果是如此,东陵常眼光闪烁两下,跟着赵高去往一旁坐下,神情几分拘谨羞涩,听闻此言,忙拱手忏愧道 “如此好消息,儿怎能坐的住,所以半路就转道洛阳这边,未事先禀明父亲,还请宽恕” “无妨,我儿安全便好” 低头喝了口茶水,掩去面上的阴沉,赵高拂手爽朗道 “不知儿来为父这里,所为何事?” 慌忙放下茶盏,东陵常站起身走到殿中。对外大声道 “都抬进来” 一个一个的铁皮箱子被抬了进来,箱子很是沉重,需得四人前后合力方能抬动,虚晃着身子缓慢的移步进来,将其在大殿上整齐排列着,打开时,箱子里的珠光宝气冲了出来,晃花了殿内所有人的眼 “这,这.......” 纵使赵高阅历无数,看过无数奇珍异宝,看见眼前景象也都息了声响,如此多的各类宝物聚在一起,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都是要给他的? 婴儿拳头大的明珠,各式玉质的如意,古铜器物,各种色调的玉石和水晶,各类异兽皮毛.....五花八门的码放在箱子里,看的人眼花缭乱,仿若进了藏宝洞一样,看什么都是好的 东陵常得意道 “这只是沧海一粟,义父收缴东陵家时定然没有找到这些。皆是藏在东陵家时代积累的宝库里,今日常全部献给义父” “全部,给我,那你呢?” 太过于震惊,赵高把玩着这些器物,上手一一瞧看着,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回身颤抖道 “这些死物怎能抵挡的上义父,儿还嫌这礼太轻了。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全孝敬了义父,儿一身轻松,今后也就逍遥自在去了” 东陵常丝毫不在意道,一幅对钱财置之度外的样子,又将手中的地图和钥匙递上 “义父,给” 颤抖着手接过,赵高心里已经乱的是翻江倒海,他早就听说过东陵主家的私藏堪比一国之力,现下全到了自己手里,真正是有种美梦成真的干净,如此大喜,冲的他七荤八素的,脑里一片浆糊 “还有一物,请义父屏退下人,儿要单独说与父亲” 笑得无害,东陵常面露难色的看着两边的人。 ------题外话------ 幸好我有回头看了一眼,不然明天给你们看的就是后面的啦,突然跳了一节,嘿嘿????,日常马虎 噩梦 (三十一) 铭华总觉得有几分古怪,对眼前毕恭毕敬的东陵常很是狐疑,不相信他还有什么宝贝,该是别有用心,对着赵高说道 “小的觉得此人不可轻信,这万一出了点什么事....” “诶,无事,无事的。他我还不了解,再说了,我儿子怎么会害我呢?你们都退到殿外候着就好,快去” 示意下人们把箱子都抬到库房去,赵高制止了铭华的话,挥手道 “是” 应允一声,铭华不情不愿的退下,临了看了眼箱子里的宝物,眼神里是止不住的渴望和贪欲吗 当殿内宫人皆只是退尽散到殿外候着,而没有顺势将殿门关上,东陵常便知道他的戒心并没有消除,还是不相信自己。 眼神越发幽深的盯着这个男人的脖子,自己拳脚与他不相上下,若此时出手,未必不能得手,脑海里天人交战着 “怎么了?” “无事,义父请看” 压下心头的躁动,东陵常侧身避着人,面色小心,凝重衣袖从间取出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 神色不在意的接了过来,赵高慢慢的打开来看,只见一指甲盖大如同羊脂玉的珠子紧紧的躺在丝缎上面,阵阵异香扑鼻浓郁,仿若置身茂林之间,感受着万物的勃勃生气,自己瞬间神清气爽,大惊道 “这是何物?” 吧嗒一声,东陵常手疾眼快的将盒子盖上,看着赵高的眼睛嘱咐道 “义父小心,万不要让药力失了,此乃东陵家至宝,长寿丹药,这置于空气中不消半刻便会消散,需时刻放在这密盒内保存。” “这就是,万兽丹啊!不是早就失传了吗?况且,历代东陵家主也真没几人活得长久的,儿莫非在开玩笑?” “那是对外的说法,丹药一直都秘藏在宝库里,被妥帖报报管,儿此回顺道一起取了出来。此丹只此一颗,,东陵家非得有了不得的大作为才可享用,譬如当皇帝” 一字一句,东陵常话语里满是诱惑,神色变换间,都是对东陵家一切一切的不屑一顾 “所以直到如今,他们谁都没有吃下去这颗丹药,只能倚靠外力的维持,命不长是必然的” 打量这眼前的这个小小的盒子,赵高是又高兴又害怕,思绪摇摆,拿不定注意。喜的是若真是万兽丹,那他自己就真的可以再活个百年,或者千年也不成问题,若不是......。 眯着眼睛看了眼东陵常,见对方一脸殷切的看着自己,赵高眼里晦暗不明,罢了,以后总能知道是不是真的! 面上满是欣慰,拍着东陵常的肩膀夸赞道 “儿有如此心,为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看常也不要走了,就顺势留在洛阳,替为父做些时期如何?” “这?恐怕不妥” 东陵常言语吞吞吐吐的,面色扭捏着似有难处, “怎么?你竟然不肯吗?” 眼中怒气如卷云一般凝聚,手中盒子也被捏的是吱嘎作响,赵高眼神阴沉的看着他,想只要他现在说一个不字,就要杀了他一样。 东陵常依旧很是为难,再次拱手行礼道 “能呆在义父身边自是求之不得,只是此番陛下下旨,东陵家一脉的主家皆已经不在,现在徒留我一人,怕会给义父带来非议,若真是如此,常的罪过就大了!” “我之事,何人敢指手画脚?就是有,也都去了地下,再不能叫嚣!” 摆手指着殿外,赵高言词霸道,丝毫不掩饰他的野心,宫人吓得跪了一地,个个大气不敢出,唯恐出事迁怒到他们身上。 “如此,就多谢父亲了” 温顺一笑,东陵常再行一大礼,眼神汝慕的看着赵高,彷佛他真的就是自己的唯一依仗 “你随我去见完陛下后,一切难题自都迎刃而解” 大笑着牵着东陵常的手腕,赵高带着其向殿外走去,袖子在手间翻转,就将盒子掩盖了起来,外人无从得知里面是什么。 忍住心中翻涌的恶心感觉,东陵常面露笑容顺从的跟在赵高身边,听他行事吩咐。 无论现在对方心中想的是什么,都无所谓,这主动权,早晚都会掌握在他的手中,无论再多的刺,他总有一天会给他全部拔出,露出里面伤痕累累的肌肤! 站在东陵府前,东陵常看着眼前这副破败不堪的样子,竟一点也看不出来这是洛阳城昔日的显赫贵族,就是随便一个乡野地主家的小院,怕都比这还要好上许多 门上挂牌匾的地方不知用什么被砸出了个大窟窿,屋檐破破烂烂的,上面的琉璃瓦都不见了,放入女子没了头发,磕碜的很 特制的两扇金丝楠木的大门也被人卸了带走,连门框都给挖走了,只留下个大洞在房子正中,任由往里面灌风,门前的两尊黑石雕成的辟邪异兽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地上两个深坑。 东陵常一时沉默无语,表情木然,良久,沙哑着嗓音问 “为何,会是现在这样?” “公子,墙倒众人推啊,这些都是昔日看不惯东陵家的人做的,想要羞辱一番,百姓们再趁火打劫,小的们拦不住,就这样了” 一下人站在身前,青紫着嘴角回话,眼睛红肿着。抬头看天,东陵常长叹一口气,无奈道 “罢了,我早该想到了的” 突然,一团泥巴砸了过来,听的一孩童娇声道 “不敬爱父母,不是好孩子,打1打!打!” “打什么啊,我的小祖宗诶” 一长须男子过来,抱起小孩就慌忙跑路,速度快的,一溜烟就消失在了街头 愤怒的看着东陵常身上的污渍,华服上显的格外刺眼,华东眼里全是火,转身就要去把人抓回来打一顿,被东陵常抓住了手腕止住, “公子,他们太欺负人了” “无事,走吧” 摇摇头,东陵常率先进了府,华东狠狠的瞪了一眼,甩头跟了上去 “找人把这副里上上下下休整一番,公子我不住破地,还有,现在把各分支的族长给我叫过来,只要我东陵常还在一天,这东陵家就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 噩梦 (三十二) 郡守府前一片车水马龙,热闹景象,各色各样的雕花马车把这边街市上的路都堵得过不去,百姓只能绕道走 洛阳城来的大官今日要过生辰,云中郡里无论大小,但凡叫得上名字的人都来了送礼,唯恐慢了给自己惹来麻烦 “冯陈褚,冯老爷,蟠龙雕花玉如意一对” “秦尤许,秦老爷,翡翠珍珠盘一个” “吕施张,吕老爷,纯金雕花壶一对” “曹严华,曹老爷携夫人姜氏,芙蓉石双耳壶一个” ...... 两童子门口一边站着一个收礼,似在比赛邀宠一样,嗓门是一个比一个大,这一声喊得没有旁边人大,下一声肯定是要抢回来的,穿着红色缎子的短打衣服,二人像两只骄傲的大公鸡一样,谁都不服气谁 被念到名字的人都是一幅骄傲的姿态让下巴对着众人,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实力,但是下一刻如果自己的东西没有比过下一个,便如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奄巴的夹着尾巴去席上 前面人堂而皇之不费吹灰之力的走进郡守府,而后门墙根处,有人正要使出吃奶的劲想要进去 “公子,到了吗?” “还没有,再高点,还差一点” 白石狠咬着牙,撑起上半身又把人往上又顶了两顶,完了颤抖着嗓音问道 “好了吗?公子” “好了,白石你放开手吧” 感觉肩上力气一小,瞬间觉得自己身上松乏了不少,白石转过头来,便看见游竹心倚靠在墙头上的,身子摇晃的厉害,怕是下一刻就要从上面跌落下来,害怕的张开自己的双臂在下面接着,焦急到 “别急,别急啊公子,小心为上” 看着人从墙头上跳了下去,视线被墙壁隔着看不见情形,不清楚现在情况如何,白石仰着脖子急切喊道 “怎样了?公子你没事把?白石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有没有摔着啊?胳膊痛不痛啊?公子你吱嘎个声啊!” 半晌,墙那边幽幽的传来声音 “你再这样喊下去,这边的下人都要叫你给招过来了,公子我到时候真的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好好,小的不喊了。公子千万要完事小心啊,白石把马赶到后门口处等你,一定要平安啊!” 使劲的拍着墙壁,不能高声,白石只能压低音量喊叫着,面上却是掩藏不住的担心,心里慌乱的很。半响间,也没有等到对面再有声音传过来,只好亦步亦趋的去牵马去 公子,你和清清姑娘,可都得平安啊 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左手臂隐隐作痛,轻轻的揉捏两下,游竹心便作罢起身向着白石说的地方而去。 一直往前走着,中途也遇见了郡守府里的下人,游竹心一派镇定自若,有礼的跟对方颔首示意在施施然走过,不见一点惊慌失措的样子,这般下来,对方也只当他是来送礼的,也笑着走了过去 “游先生好” “游先生好” 点点头,游竹心中途硬是克制住自己慌乱的心没有拐弯,胸腔中哽着口气逼着自己往前走 果然,他在前方看到了一座院子,门前有四个打手守在,门口,个个体型健壮,身量彪悍 打是打不过,游竹心思索着。这时,旁边过了名小厮,手里提着两篮子酒,向着正厅的方向而去 “等等,前面送酒的小哥你等等” 听见有人叫自己,这小厮转过头来,见一清冷温润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后,笑看着自己,慌忙放下手中篮子,施行一礼,道 “公子叫小的,不知所为何事?” “你手上拿的,可是送上宴会的酒?” “是的,公子” 游竹心打量着篮子里的酒坛,用手指着,笑的开怀,朗声道 “再下受邀来参加郡守的宴会,本该在前院候着才是,奈何再下实在是不习惯人多的地方,就躲来此处,现下看你有酒,不知可否分我几坛?也好消遣消遣这寂寞” “这怕是不合规矩,叫管事的知道了,一准得责罚我” 小厮踟蹰着道,低头面色惶恐不敢应。不行?游竹心眼神一转,装作生气道 “这酒就是给客人的,你不给我,难道是不拿我当客人吗?” “小的没有,小的绝非是这个意思” 这番言语威胁,把这小厮吓得跪在地上,害怕的几乎要哭出来。糟了,过了!心中暗道不好,游竹心干嘛又恢复成之前的和颜悦色,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无奈道 “你莫要怕,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会为难你,这酒呢我是一定要的” “公子,你” 似是不可置信,这般谦谦公子也会耍人,小厮的面色几分羞恼,眼圈还红红的,瞧着几分可怜。 “再下没有存心要为难你,给” 解下腰间的荷包,游竹心从里面取出两锭银子递给了小厮,笑得温润,道 “这酒呢,就算我向贵府买的吧” “公子,这更不合规矩,客人怎能在主家买酒呢?” 游竹心将一锭银子塞到他怀里,小厮下意识就想要掏出来,被游竹心按住手,神情不容推拒,道 “不必,给你的你拿着便是” 又将另外一锭银子放到了小厮手里,郑重道 “你将事情原委告诉你们管事的,再将这个交给他,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不舍得将银子再交出去,这莫大的一锭银子,得他干好几年才能攒到,面上欣喜,激动的拱手道 “多谢公子” “那在下可以拿酒了吗?” 指着篮子中的酒坛,游竹心挑眉示意。 “拿拿,你尽管拿,几坛都可以” 将背后的篮子提到身前,小厮示意游竹心随便拿,见其伸手去拿那些品质不好的酒,连忙自出手从篮子里挑出四五坛来,递给他 “公子拿这些,这些才都是好东西,将近五六十年的陈酿,好东西!你刚才想要拿的不行,才十年,是给那些不得势力的人喝的” “多谢” 游竹心又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递给他 “这么好的酒定然值不少钱,我拿了这么多就只给你一锭银子不妥,你将这些拿着,自己留下两三个自己,其他的再给管事” “还是公子想的周到,多谢公子赠送,小的赶时间,就先走了” 窃喜的将银子塞进自己衣襟里,小厮拱手示意道 “好,你去吧” 拎着手上的这几坛酒,游竹心眼中明明暗暗,向着院子一步一步的走去 噩梦 (三十三) “站住,不准再往前靠近一步” “你是什么人?竟敢走到这里来?” “没人告诉你这地方不能来人靠近吗?” 才现身在路口,门前的壮汉就看到了他,警觉的很,纷纷举起手里的兵器,满脸凶横的盯着游竹心。 “不必如此,再下只是来给你们送东西的” “送东西?” 游竹心将手中的酒瓶和食盒往前一递,给他们证明,继续道 “再下是府里的琴师,大人让我来给你们送点酒菜,今日是好日子,也该让你们歇一歇” “你不是早就走了吗?” 一三角眼的似是不信,大声质问道,紧握着手中的铁叉,只待游竹心说错就将其拿下 “再下是要走,但也要等到奉常的生过完再走,这云中郡上下有谁是敢不来的?” 淡然一笑,游竹心坦然的看着他们。 “你们要不要,不要我可就拿走了” 晃晃手中的食盒,游竹心故意掀开盖子的一角,露出里面的烤鱼后立马盖上,转身就要走 “别,好兄弟,既然来了就一起喝一杯吧,走什么啊” 一壮汉拉住游竹心的胳膊,笑得憨厚,另外两个抢着把游竹心手中的东西接过,唯有那位呵斥的壮汉一直虎视眈眈的看着游竹心,眼睛都瞪成斗鸡眼了 “冯三,干嘛呢?喝酒去” 培五打了他一拳,将其裹挟进院子,行走间冯三也一直再看游竹心,他总觉得此人不简单,但又说不上来 “公子莫见怪啊,小的们也是怕出什么事,所以这么谨慎,里边请” “不敢,职责所在,再下晓得” 顺着台阶下,游竹心被马六迎了进去 酒菜在院子里的小桌上摆满,一掀开瓶盖,浓烈的酒香就飘了上来,瞬间在空气中四散开来 “哎呀,这得有四十年了吧” 黄八喜道,迫不及待的抢过瓶子就往碗里到,培五看他倒的粗鲁,生怕把酒洒了,上手在碗边上护着,埋怨道 “你小心着点,这可是好酒” “兄台见识不错,这确实是将近六十年的陈酿” 游竹心在一旁夸赞道,眼里满是佩服。培五不好意思的抠抠头发,面上几分羞涩,连连摆手,道 “见笑了,见笑了” 碗拿在手里,冯六高举着,喊道 “大喜的日子,奉常也没忘了咱们,也算是没白干,来,干!” “干” “干” 纵然心中再怎么狐疑,但见了这好酒,心也就被糊住了,一杯一杯的下肚,冯六早就忘了要干嘛来了,只畅快的跟着兄弟们一碗又一碗,平日这可是大人们才能喝的酒,今日他也能尝尝了,也算没白活! 冷眼看着一个个都倒在了酒桌上,痴人痴语,游竹心轻声道 “坛子中还有,各位再喝点?” 已经无一人回答了,七零八落的倒在了地上,睡在桌子上,鼾声震天。一个个过去检查,确认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游竹心赶忙向着主屋而去 啪嗒! 桶上的盖子又掀开了,清清烦躁的用手背遮住刺向眼睛的光,身子一动就要向阴暗处游去,坏东西想看我?老娘还不乐得见你 “清清,清清,是我” 看见水中显现的天青色鱼尾,纵然没有看见人,游竹心也一眼认出是清清,这么美丽的尾巴,除了她再没有第二个了,急切的朝着桶里喊道 哗啦! 有东西破水而出,带起水珠万千在空中洒落开来,游竹心一动不动,依旧定定的站在桶前,身前衣衫湿透的同时他感觉到有什么环在了自己脖颈上 “啊哈,竹心你终于来了,我都要怕死在这里啦。他们要把我送到洛阳去。哇啊啊~~” 哭嚎着嗓子,清清搂紧游竹心的脖子,是一刻都不想松开,眼泪颗颗化作珍珠掉在了地上,啪嗒啪嗒的零落四散 “害怕什么,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抱着怀里的姑娘,这一刻心中的空荡才终于是填满,游竹心眼里都是满足,一下一下的拍着清清的背,宽慰道 “嗯~~” 在抬起头来,清清含泪点头,面上满是委屈,这一动,泪珠又从眼眶里出来流在了两腮边。 “别再哭了,伤了眼睛可不好,我抱你出来吧” 环腰抱着清清,一使劲就将人从水里拔了出来,走动几步就将人放在了桌子上。纵有上衣掩盖着,清清还是有些局促不安,努力将衣摆往下扯扯想要盖住自己的尾巴。 从内室出来的游竹心看到这一幕,好笑道 “这么好看,清清为何要遮掩呢” 摆摆自己遮不住的鱼尾,衣摆只盖住了大腿那一侧,其它的都暴露在外头,清清神情有些沮丧,伤心道 “和你们,不一样” “看着我,那我是谁?” 游竹心认真的看着她的脸,莲瓣目里满是诱惑 “你是,竹心” 不知道它问的是哪个,清清有些忐忑,犹豫的回答 “所以,他们才是他们,而我是我,竹心永远都不会嫌弃你,我喜欢你,你就是最好看的那个姑娘” 握着清清的手,游竹心看着杏眼里的伤心和难过,一字一句道,誓要说进清清的心底, “竹心,你真好” 说着说着,清清的眼泪又绪在了眼眶,瘪着嘴巴似要哭泣,游竹心用手指刮了刮清清的眼眶,将里面泪水憋了回去,拍了两下她的脑袋,无奈道 “哭什么?我这就带你走了,来,把身上的水擦干” 还未开口,游竹心便掀起了清清的下摆,用巾帕细细的擦拭鱼尾,每过一片都是小心翼翼的,擦走水渍后鳞片就像是青玉一样,在光里熠熠生辉, 清清捂住自己发红的面颊,害羞的不敢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擦尾巴 去除了水汽,片刻间,下身的鳞片快速消失,取而代之是的是白皙的肌肤,似被电了一下,游竹心慌忙转过身去,,面颊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脖子和耳朵,眼里一片水光 “你转过去干什么?不就看个腿嘛,我不介意的” 晃了晃自己久违的人身,清清开心坏了,虽说她更喜欢鱼尾巴,但是在这陆地上,还是人身更方便一点,看着游竹心紧张的手抖,清清打趣道 “莫,莫要再玩笑,穿上衣服我赶紧带你走,此地不宜久留” 见到熟悉的人,一得意放松就容易忘事,清清连忙将游竹心放在一旁的衣裙拿来,自己赤脚跑到屏风后换上 “好了,我们走吧” “走” 噩梦 (三十四) 啪嗒!哐! 两扇木门被大力推砸到了墙两旁,撞的上面的木屑渣子乱溅,门外的光影中缓缓走出来一个人,赫然就是 单奉常! 他阴鸷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面色阴沉,宛如地狱里的恶鬼,冷冷一笑,道 “可真是情谊深厚啊,大人我在门外听的,感动的都要为你们流下眼泪了” 鲍工也从外面缓缓进来,站在了其背后,门口站着四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壮汉,相互搀扶着才避免倒下,冯六见了游竹心,激动的指着他,恨声道 “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的,骗我们喝醉,原来是来救人的” 看着与他们对持的这一群人,敌众我寡,游竹心将害怕的清清护在身后,望向单奉常,沉声道 “你是如何得知清清的?” “说起这个,就得提起那位御医东陵常,不仅医术了得,这运气也是绝佳的,若不是他的小厮出卖了他,大人我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找到这小鲛人” 阴阳怪气的说完,单奉常作势要移步过来,身后人也跟着往前走,清清见了慌忙躲向游竹心的另一边,哭喊道 “游竹心,我害怕” “无事,有我在” 温和的安慰完清清,再转过身来,游竹心宛若变了一个人,莲瓣目里的深渊诡谲又黑暗,眉目越发如画,眼角的薄红撕裂了面容的佛性,宛若地狱来的恶魔 被这样的人盯上,自己就像被妖风笼罩,背脊发凉,不禁打了个哆嗦,像是被催魂一般,单奉常前进的脚步不由就停了下来,痴痴的站着, 待反应过来,怒火立时冲上了头顶,像岩浆一般的翻涌着,单奉常大步向前走,衣袖间烈烈带风 “你们若是再往前一步,再下可就不客气了” “你干什么?放下她!” “该死的游竹心,谁让你伤这好宝贝的!” 情势完全反转了过来,上一刻游竹心是弱丹奉常为强,而现在,单奉常等人紧张的盯着游竹心拿着刀子的手,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手滑,或者太激动,让这银白上染了红色 “为,为什么?” 扣住眼前这双熟悉的手,指节修长有力,能挑起根根琴弦,而今才知道,它拿刀子,也是一样的利索 摸着架在脖子上的利刃,冰凉刺骨,冷入骨髓。手指轻轻一碰上,就被锋芒割开了个口子,血珠从里面沁出。 清清不知道是怎么了,脑袋里混乱的如同一锅浆糊,心里有些压抑的难受,为什么前一刻还脸红的人,这一刻却对她举起了刀子 “因为,这条鲛人注定只能是再下的!再下的东西,得不到,再下宁愿毁掉也不留给旁人!” 面色冷漠如冰,眼神桀骜,游竹心一字一句道 “少在哪里给大人我穷装蒜了,还毁掉?我看你是不是不敢下手?要不?换大人我来,保准干净利落” 单奉常看着这场笑话,不相信游竹心真的下得了狠手,言语挑衅着,又往前来走了几步,伸手似要接刀 “是吗?单奉常如此小看再下,可真是令人生气啊” 轻飘飘的说完,手上微一使劲,刀子就往肉里去了两分划破了皮肉,隐隐可见鲜血从刀边上溢出,白皙映着鲜红,分外刺眼, 单奉常没想到对方真的能下得去手,探子来报,此人对这个鲛人极好,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让他都奇怪这人是不是被下了蛊? 现在看来,传言几乎不可信,等这事情了了,他一定要让这个办事不得力的东西好看!慌忙停下脚,气急败坏道 “你不是喜欢她吗?你不是宝贝她吗?为什么要伤她,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再下说过,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掉!更何况还被别人觊觎,再下更是不高兴,不能保护好,那就索性谁都得不到!” 说话间,利刃又往肉里去了一分,划破了血管,鲜血泊泊的往外流着,像水一样,沁湿了清清身上蓝色的细纱。 感受着自脖颈上传来的疼痛,刀刀割肉,寸寸入心。恍惚间,清清又像是回到了与涟涟分别的那一天,火光,人声,白花花的刀子,粗粝的绳索 现在才划出这些少的伤口,她都疼的心口颤动,呼吸发凉。涟涟血染红了半个曲水湖的湖水,她是不是更痛? 眼泪大颗大颗的从脸庞上落下,遇风瞬间成为珍珠滚落在地上,看的冯六等人目瞪口呆,都忘了自己身上的伤,只愣愣的盯着地上的珍珠, 乖乖!若是他们得到这么个会哭珍珠的好宝贝,肯定也像单奉常一样看牢了,谁来抢跟谁拼命 几颗晶莹滴落到游竹心的手背,似被烫到了一样,握刀的手松了松,露出空隙似要滑落,随后刀柄在手中一旋,又稳稳的抓牢在手心里。 “你” 才一开口,脖子间的伤口就扯动周围的肌肤,带来阵阵尖锐的疼痛,连吞唾沫都是困难的,逼退了到达了嘴边的话, 感受刀子又往肉里去了一分,杏眼里满飙着泪花,清清忍着疼痛,面上满是倔强和孤注一掷,沙哑道 “当我,是什么?” “筹码,一个可以让再下回到朝堂的筹码!只要将你献给赵高,一切便有可能,再下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这般庸庸碌碌,颠沛流离的日子再下实在是过够了!” “还有吗?” 话语里的小心翼翼和哭泣后的沙哑嗓音,刺痛了游竹心的心,一切都进行的那么顺利,只要再给他一刻钟时间,他就可以平安带着她走,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继续生活。 可是,最不想发生的事,它真的发生了! 走到这一步,若对面的人一旦看出他是假的,那他的所有谋算就都落了空,他死无所谓,却是不能容忍他们带走清清,历来送进宫的鲛人,都没有好下场 让自己硬下心,隐藏起所有的懦弱,游竹心的眼神越发冰冷如寒潭一般,淡淡道 “没有,从来都是没有” “你给我买的那些东西?” “钓鱼,总得有鱼饵在钩上才行” “你说的那些话?” “喜欢吗?我还能再给你说一些,只要你爱听” “假的,都是假的” 清清恍若失了神,眼神无光,一直低头喃喃的重复着这句话,若是游竹心再多说几句,她可能就要崩溃了 噩梦 (三十五) 单奉常在对面等的不耐烦,他还是不相信这人真的下的了手,觉得两人这是在作秀,演苦情戏来诓骗与他, 此类的戏文又不是没看过,他才不会上当呢!袖子一挥就要过来抓人,游竹心带着人退后几步,将刀子又刺入几分 “看来是再下还不够狠,让单奉常以为再下只是在演戏,不会当真呢” “别别,您别动,别动,我不过来,不过来了,您千万别再往下划了” 当真是个心狠的,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这小鲛人与他同处一室,恐怕两人的日子加起来有好几辈子的恩了,竟然真的下得了手, 心中焦急不已,单奉常也不敢再试探了,再刺下去真的出了事,留下一具尸体给他,那还有什么好谋算的?全都是一场空了 “再下现在要带走她,让你的人都让开,别挡着路” 见其服了软,当真是害怕了,游竹心眼神微动,道 “做梦,老爷我辛辛苦苦抓回来的人,绝不可能这样轻易让你带走,不可能!” 见对方提出这般无礼要求,单奉常气的不行,两边的腮边肉被带的也上下起伏用着力,像是公鸡垂掉在两腮的肉冠,沉甸甸的 “哦,是吗?那奉常注定是要得到一摊血肉了” 莲瓣目中寒芒一闪,举起刀子,游竹心作势要往心口插去。眼睑哧裂的看着见对方真下来了狠手,单奉常吓得几近失声,真的崩溃不已,嘶声力竭道 “走,我让你们走,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然,她今天就是死在这里,我也不会让你们出这个门” “但说无妨”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游竹心平坦了下来,轻松的看着对方 “我要你在赵相面前说到我单奉常,这功劳的前几名得有我” “好” “大人我得是抓到她的第一个人” “不行,在下才是,此番你顶多是在旁协助而已,并没有真的下”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本想诈他一诈,没想到此人心思缜密,诓骗不了,单奉常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狠声道。听此言,游竹心作势又要把刀子架上去, “等等等,你说的办,就照你说的办,这总该行了吧” 在地上狠狠的跺了几脚,单奉常烦躁的摆手,语气很冲人 “这就对了,有商有量,这生意才能做的长久” 游竹心幽幽道,取出自己的巾帕包住清清脖颈上的伤口,手指轻抚着布料,莲瓣目中隐隐显露出难过,还好没有伤到要害,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回去擦点药愈合的快些,只是可能要留疤了。 钳住脖子的姿势换为环在上面,游竹心将清清搂抱在怀里,带着她向门口而去 “坏人,鲛人全身上下哪里最最珍贵和漂亮的?” 路过单奉常,清清突然抬起头,问了他一句 “眼睛,一定是眼睛,绝世难求的明珠,世间罕见呐” 虽然是个鲛人,但是也是姿色不错的美人,单奉常被清清一问,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我累了,让我回曲水湖好吗?” “好,定会带你回去的” 游竹心护着清清来到了院子里,见单奉常几个都在身后跟着,也就不敢放松了警惕,随口一说 “你去做官,我回曲水,多好!” 清清眼神恍惚的看着一边池塘里的游鱼,喃喃道。言语不见泣泪,却满是伤感,宛若迟暮的老人 “好,等此次风浪平息了我就真的再带你回去” 嘴唇贴在清清耳畔,小声的说着,仿若甜蜜的誓言,一直萦绕在心尖久久不散。 杏眼里噎着泪花,似笑非笑的,她就知道,自己的小竹子一直都是个顶好顶好的人,他以后,也会是个更好的人! 看着要出了门,游竹心将刀收到清清肩膀上,环在腰际就要带她出去。突然,手中一落空,自己手中的刀子便不在了,转而到了清清的手中 “清清你干什么,快放下” 莲瓣目里满是害怕,游竹心看着退到墙根的清清,声音颤抖道 赶来的单奉常站在一旁,见此大笑不已,道 “小鲛人,还是觉得跟着大人我好吧,好吃好喝的伺候你,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何必要在乎一个破琴师,吃顿肉恐怕都是难的” 上前几步,作势就要把清清拉过来 “你别过来” 挥舞着手中的刀子,清清似要把他捅出马蜂窝来,杏眼里满是疯狂。划破了单奉常胸前的衣衫,只差一点就要划到肉里去了,单奉常死命往后蹬腿,急得双腿抡成了圆圈,被身后人拖了回去,和清清相隔四尺的距离 “筹码,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筹码,你从来就没有真心对过我” 将刀对准一旁的游竹心,清清看着他,杏眼满是凄厉和悲凉,眼泪在腮边流成了河 “不,你不是筹码,那只是借口,只有这样我才能带你走” 害怕清清真的会做傻事,游竹心恐惧的手心都在冒汗,不敢贸然上前,怕更加刺激到她紧张的内心 “对,是借口,你看我都要放你们走了,快快放下刀来,别伤到自个” 一个又走,一个又来,这么鲜活的一个小鲛人,可不能出什么差错,单奉常连忙上前劝慰着 “你闭嘴” 听见着话,游竹心愤怒的吼着单奉常,转而惊恐的看着清清,生怕她信了自己与眼前这些人是一样的,慌忙道 “我说的那些都是假的,你不要相信,你把刀给我,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解释给你听” “我累了,想回曲水了”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清清想记清楚他最后的样子,越是想看清视线就越是模糊,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酸楚不已, 有人发现她了,就会有更多人知道她,来找她,只要有自己在竹心的身边,他就不会有安宁的那一天。而她,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拖累! 生命漫长的奇怪存在,现今终于找到了死的理由了,虽然害怕,但幸好自己不是一人在最后,她真的,很不喜欢孤独,杏眼深深的看向了游竹心 小竹子,你一定要活的好好的,向着阳光,过完每一天。 杏眼里闪过一抹坚定,清清举起刀,刺向了自己的眼睛 ------题外话------ 对不起,每周基本上都有一天没有按时更新,因为在赶作业,学生党,请谅解 噩梦 (三十六) “不!” 疯狂的跑上前去,游竹心接住清清落下的身子,身子害怕的止不住的颤抖,泪水浸润了眼角的薄红,凄美又妖异。伸出的手无措的伸在半空,面部喷涌的鲜血让他不敢再更进一步, 为什么?事情会到了这个地步? 怕弄痛受伤的姑娘,用着自己最轻柔的力气小心的抱紧这副纤细的身子,手中的温度怎样都传递不过去,清清本就凉的身体更是像冰一样寒冷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不能保护好你!” 莲瓣目里满是癫狂和悔恨,眼泪怔怔的从脸庞滑落,伤心却哽住了喉头出不了声,只能似野兽一般在鼻息间嘶吼, 而半空中,漂浮而起两颗明珠,在日光下璀璨夺目,熠熠生辉,夺去了其他人的目光,个个神色痴迷 “眼睛,这就是鲛人的眼睛变化而成的” 鲍工激动的大喊着,上前几步想要去取了来,却被单奉常推搡到一边,嫌弃道 “不长眼的东西,这是大人我的宝贝,岂容得了你一个下人来掺和?滚一边去” 训斥完人,单奉常转身换了个脸色,像是见了美人一样满脸都是陶醉,欢喜的扑了上去,踮起脚从半空将清清的眼睛小心的合拢在自己手中,小心的看着 两颗明珠一黑一白,玲珑剔透的闪闪发光。白的像是白昼,黑的宛若夜空,都闪耀着神秘的暗芒,世间无宝石可以比拟出它们的晶莹,无珠玉可以及的上它们的美丽 “哎呦呦,可真是好宝贝啊!现下总算是让大人我得到了”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护住自己半边撞的疼痛的臂膀,鲍工将眼里的阴暗掩藏,笑着上前恭贺到。培五等人也紧随其后,龇牙咧嘴的拱手行礼,高声道 “有此宝物,大人高升指日可待啊” “就是就是,大人以后肯定比天上的太阳挂的还高” “大人挂的比太阳厉害多了,一定高出宇宙了” “岂止宇宙啊,都超出宇宙外,就没什么能历害过我们大人,咱家大人最是厉害!” “还算是会说话,这次就不计较你们的失职了,下去养伤吧” 虽然夸人夸得傻里傻气的,但见他们这副讨好的憨痴样,也是觉得可乐。单奉常满意的看着手中的宝贝,本以为什么都没有,没想到还捞到了最珍贵的,喜的大手一挥原谅他们过错 “多谢大人” 扯着嘴角的疼痛,马三弯腰拱手道,其余三人也纷纷行礼 “糟了大人!那两个人他们不见了” 一转身,见身后空空如也,鲍工连忙大叫道,将目光都引了过来 “无妨无妨,反正也是活不了多久的,随他们去吧,大人我啊,要去前厅招待客人了” 无所谓的瞟了眼地上的血渍,单奉常宝贝的将珠子揣着手,晃晃悠悠的出了门 “你不要睡,再累也不要!坚持住,我马上就去带你去找大夫,他一定会治好你的!” 怀抱着清清穿梭在郡守府里,心乱如麻,她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可越是这般他就越是害怕。 路过的下人看见两人直直的过来,纷纷退到两边让出路来,一人神色若癫狂身上沾满了鲜血,一人血流不止脸上两个大窟窿,惊吓的都忘记了说话 后院的门被猛的踹开,蹲在墙边的白石立马警觉的跳了起来,攥紧手中的缰绳望着门开的方向戒备着,鼻尖满是汗珠。却见一人怀抱着一个女子从门里走了出来,两人宛若从地狱里走一遭一样,都血淋淋的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白石愣在了原地,吓得呆立在原地,过后赶忙迎上前去,游竹心错过他伸过来的手,沉声道 “快上马,我们赶快去医馆” “好好” 白石打马跟在游竹心身后,二人疾驰在街市上,所过之处皆是鸡飞狗跳,怨声载道,白日街市疾驰是不要命了吗? 在鸿合医馆处停了下来,游竹心小心翼翼的从马上把清清抱在了怀里大步向馆内跑去,白石安置好马也随之跟了上去。 “大夫,大夫在哪里?” 清净的医馆突然闯入横声,众人皆好奇的抬眼望去,但看清楚游竹心怀中的清清的模样时,个个叹息和不忍,所过之处皆是主动避让,人群中开出条道来 “这挺好看一姑娘,偏偏眼睛没了,看着血糊糊的一片可怜哦” “八成是与这个男的争执时,伤了自个,本来只是吓一吓,没想到成了真的了” “现在的姑,就是傻得很,这情啊爱啊,能当饭吃吗?” ........ “闭嘴,哪都有你们说嘴的,你们到底是来看病的还是说人闲话来了?” 怒吼出声,白石愤怒的瞪着在旁边闲言碎语的人,像是头发怒的公牛,只待对方再话不喜人,就要拿头上的角顶过去 游竹心径自入了内室,将卧榻上的木枕和被子踢到床脚,再将清清平平的放在上面,鲜血顺着脖颈处流下沁湿了被褥,也染花了游竹心手中的巾帕 赤红着眼睛,游竹心转身里疾走到大厅内,茫然的望着这各色人,却不知谁才是他要找的哪个 “大夫,大夫,大夫在哪里?快来救人啊!” “大夫,你快出来,大夫!” 两人的声音响彻馆室内,一声比一声急切 “来了,来了,我师傅来了” 一童子扶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者,从后院慢悠悠的进来了,老者腿脚似有不便,用拐杖拄着在他人的帮助下,也是一脚轻一脚重的,颠簸着向他们而来。 白石在一旁看的心急,这不紧不慢的过来得等到什么时候?快步走上前去,在旁人的惊讶中,一把将老者打横抱在了怀里,不顾老者的挣扎和身边童子的叫喊,火急火燎的向内室冲去 “竖子无礼,无礼至极” 脚踩到了地上,老者涨红了张脸,恼羞成怒的用拐杖在地上墩的咚咚响,气愤的用手指着白石,头发丝都在颤抖。 连忙合手告饶,白石软声哀求道 “是小的失礼了,只是实在是太急了,您别多见怪啊,救人要紧,快看看清清姑娘吧,等完了随您怎么处置” “师傅,这姑娘伤好重,眼睛上的血一直在流,您快些来看看啊” 童子叫的急切,老者向后瞟了一眼,回头示威的指着求饶不已的白石,气道 “等老朽忙完了事,再来与你这小儿分说” 噩梦 (三十七) “好好好,分说,分说。先生您要怎么惩罚小的都行,先救人吧” 苦着张脸求饶,白石期盼的招手请他往前移步。 鼻息冷哼一声,拐杖又在地上墩了下,力道大的似要在地上凿出个洞,老者转身挪步过去,速度慢的如同乌龟爬一样,身子颤巍巍的让人看的越发心焦 瘪着嘴,白石忍耐着心底的焦急,看着老大夫这样慢颠颠的走动,最后实在是忍得看不过去,视死如归的上前,又把老者打横抱在了怀里,一路小跑到了卧榻旁。 老者身子抖的如同秋天风里凌乱的叶子一样,眼睛冒火的指着白石,捂着自己伸过去安抚却反被打的发红的手背,白石讨好的示意他先救人 “哼!等会老夫定要好好说教你这小儿一番委实不成体统!” 气呼呼的坐下,老者抬眼看向卧榻,血糊糊的画面直冲眼前,面色大惊,急切的招手对童子道 “果子,快去把止血药粉拿来,再把伤药抓一副煎好端过来,这再流下去人就要没了” “是” 童子应一声,哒哒的跑走了 “你们两个过来,将她按住” 听着指挥,游竹心和白石一边一个将清清的胳膊按号,老者从一旁的木盒子里取出副银夹子,在火上燎一燎,就像清清伸了过去,白石不忍看,将头撇到了一边 “啊!啊啊啊!” 痛苦的嘶喊声声入耳,凄厉的回响在内室,外面抓药看诊的人都偷偷的猫着身子躲着看。手下的身躯挣扎的厉害起来,银夹子几次险些戳进肉里去,老大夫厉声道 “按住了,失手可就严重了” 闻此,白石和游竹心连忙加大了力气,但清清的力气不知为何越来越大,只靠手上力量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了,无奈,游竹心将腿横架在了清清的腿上,将自己身上的重量转移到腿上一半,以此来让稳住清清乱晃的身子 每一声嘶喊过后,银夹子就要去水里一次,血红水里隐约可见青铜碎末和细细的血肉。 老者强灌给清清碗汤药,而后又用上止血药粉,才算是让窟窿里的血流的少了,厚厚的绷带一圈圈缠在了清清的眼睛上, “奇怪,这姑娘的脉搏怎么这样强健有力,明明伤的这样重,还流了这么多血,此时该是身体孱弱才对的啊” 把着清清的脉,老者捋着自己的胡子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伤重姑娘的脉搏为何比那些强健小伙还要有力些? 莲瓣目中暗芒闪过,微抿嘴,游竹心淡淡道 “内子体质特殊,一直如此,先生只当伤重之人医治就好” “嗯,既然如此,老朽也就不纠结了,不然也不知该如何下结论了,我开个方子,你们拿回去服用,晚上必定会高热,你们在老朽这医馆待一晚上,等危险过了再走不迟,不然.......” 想不通,索性也就不想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老者叹口气,到一旁抓药去了 用巾帕细细的擦去清清头上的汗珠,看着眼睛上的白布沁出的红色,游竹心难受的心都是痛的,只恨这般的不是自己!眼泪滑落眼眶,在素色的被单上映出点点暗影 公子伤心,清清姑娘又是这般,饶是白石再是开朗,此刻也不由的低落着心情,双手抱头,蹲在墙角呆看前方,一言不发 此后几日,清清一直流连转换与各户医馆之中,坐堂的每一个大夫都是叹息的摇摇头,药方开了不少,但话都是一样的,物极必反,身体明明也是很虚了,脉搏这般强劲,怕不是回光返照之预药汁顿顿当水喝,清清的身子反倒是越治越虚弱,到现在仍然是病在床上不能起身,神智也是似醒非醒的 “公子,我们去哪里啊?” “天下之大,奇人众多,我们去找能治好清清的那个人” “哦,好” 抱着怀中的瓦罐,白石犹豫再三,终是说了出来 “那若是,找不到呢?” “不会的,一定会找到的。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找到的” 坚定的说着这番话,不知是说给白石听,还是给安慰自己。将清清的东西和药收拾好,游竹心去往床边,准备把她抱到外面去 “竹心,治不好就算了,没事的” 眼睛看不见了,身上的其他感觉反而更加敏锐,感受着抱着自己的臂膀传来的温度,和鼻息间若有似无的淡淡竹叶香,清清喃喃道 “不要说什么傻话,有我在,一定能治好的” 轻轻摸着清清的面庞以示安慰,游竹心笑道。突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将抱起一半的清清又放回了床上 “怎么了?” 知道自己又被放回了床上,清清疑惑道 “有些东西没拿,你等一会,我们马上就走” “好” 压抑再胸口的气息越发让自己喘不上气,清清不想让游竹心发现,忍着难受回应道。把清清的身子在床上舒服的放好,游竹心招呼着白石出门去了。 听见耳边的关门声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像是打开了枷锁,胸腔里的气息再也封闭不住了, “咳咳,咳咳咳” 蜷缩着身子在床上,清清声声咳嗽的几欲要断了气,胸膛想要撕裂开来,要把心咳出来一样。怕被门外听见,用被子堵住口鼻来降音,自己却更加难受, 清清,你没事吧? 阿呆从瓦罐里探出头,小奶音哭腔的喊道,木鱼眼越发黯淡无光,身上的鳞片也不复以往那般闪亮, “没,没事,一会就好了。咳咳,咳咳咳” 捂住嘴巴也掩饰不住的嘶声力竭,像是要把血都呕出来,清清脸涨的紫红,不断抓着身下的布料想要克制住 你骗鱼,你都成这个样子了,哪还是没事?呜呜呜,哇啊啊啊 魔音入耳,哭喊的像是要不到糖的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哽咽成功逗笑了痛苦的清清,一边咳嗽一边笑,将喉间的铁锈味咽下,正要开口说话 “你们是什么人?” “干什么你们?强盗吗?快放开我们家公子!” 白石气愤的声音传了进来,屋外乱哄哄的,像是来了很多人在外面闹事。 清清屏息听了一会,不顾眼睛阵阵的袭来疼痛,撑着身子想要下床去看。病中的身体虚弱不堪,只起了个头,身子便又重重的砸回了被子上,撞得是头晕目眩,只能无力在床上喘息着 噩梦 (三十八) 吱嘎!吱呀 门开了,从外缓缓走进来一个人,在桌子旁停留了一会儿,径直朝着着床榻边而来,阿呆瞅着眼前这个与当初见面时气质截然不同的人,怕的小鱼心都在颤抖, 初见是的骄傲,不羁与淡然,而今满身只剩的血腥和冰冷,再不复旧日模样 清清你快跑,快跑啊!有坏人!有坏人啊! 身子用力在水中拍打着水花,阿呆发出猛烈的哗哗水声来警示,气愤自己为何不能像清清那般可以长出双腿了,清清需要人去保护! 想要蜷缩的躲到角落去,奈何却是没有力气起不了身,清清努力让自己在疼痛中保持清醒,粗喘着气息厉声道 “你是来找我的,不要伤害阿呆” “这条鱼?它还有名字?” 嗓音微微沙哑,带着丝疲倦。声音很是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清清不由道 “我们是不是,见过?” “你还记得我?” 听起来似是有些激动和开心,这声音又柔和几分 “语气很是熟悉” 看不见就只能凭自己的感觉,不安的抓着手下的被单,清清紧张道 “就只是声音吗?” 一字一句像是在压抑着猛兽,带着几分愤怒和质问 “我是不是说错了话,你听起来很不高兴?” 努力用耳朵辨别着对方的话语的意思,清清克制住自己的害怕,努力的去回应 “没有,一个字也没有” “那为什么?” 感觉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向着外面走去,清清也不挣扎,就这样静静的躺在怀里问道,却再无声音回应她,只听见身边衣袂摩擦而过的沙沙声 “放开清清,滚开!别碰她!” 即使被人制住,游竹心依然守着自己的骄傲,大声呵斥。白石也在旁激动的大喊道,力气大的他身后的两个壮汉都快要止不住他了 “东陵常,你放开清清姑娘,她身上还有伤呢,你别伤害他” 沉默的看着被扣在一旁的两人,东陵常一步一步走到游竹心面前,迫人的气势扑面而来,眼神桀骜的盯着游竹心,一字一句道 “她的伤,我来治,她的人,我来护。你,就好好的在这里做你的琴师吧” 莲瓣目中满是地狱深渊中燃烧的火焰,游竹心警告的看着东陵常,沉声道 “若不是你,事情怎么会到这一步,是你害了她,而今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番话” “是我的错,我会尽力弥补。可你认为当真全是我的错吗?但凡有一点权势握在手里,就算事情发生了也能力挽狂澜。事实证明,你护不住她!那就换我来” “你敢” 游竹心气的浑身都在发抖,眼神凶狠像是守护领土的北极狼,宁死也不愿意屈从于对方 “我不是已经在做了吗?” 轻蔑一笑,东陵常抱着清清向门外走去 “不要,东陵常你放下她!放下!不要带她走!” 莲瓣目终是露出了害怕,眼底脆弱不堪,嘶吼声里带着乞求的望着对方 “哦,对了” 转过身来,东陵常随意的对身后一名侍从道 “去那个屋子里,把桌子上装着条锦鲤鱼的陶罐一并带上,公子我挺喜欢的” “不行,你不能带走阿呆!东陵常,你个狗娘养的,强盗!土匪” 不仅带走了清清姑娘,还要带走他的阿呆,白石简直是气的没了理智,踢脚扯腿的,被束缚着也仍然想要上前与其搏斗一番 冷漠的看了眼,就像再看一场小丑表演,东陵常嗤笑一声径直出了门。 “该死的,放下阿呆!放下清清姑娘,你回来,你回来啊” 解除了束缚,阿呆和游竹心一直追在车队后面,只是人力终究是比不上马力,最后只能力竭绝望的看着对方越来越远 游竹心腿一软膝盖直直的跪在了地上,清脆的能听见骨骼与硬物相撞的声音,白石更是翻滚了个跟头,最后趴在地上哭喊着 “你回来,你回来啊!阿呆!清清!这可怎么办啊!” 死死的盯着前方远去的车队,莲瓣目里满是疯狂和血腥,手在地上流出了血,合着泥沙和灰尘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会找到你,再带她回来!一定会! 马车内寂静无声,二人相对而坐皆不开口,马蹄的哒哒声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不停的传进来,带来丝喧哗的样子 “其实,倘若你刚才开口,我可能就不会带你走了” 低垂着眉眼,东陵常淡淡道 “早走晚走都是伤心,不若现在这样,正是好时机,谢谢你帮我” 倚靠在身后的木板上,清清面对着声音的方向,诚恳道 不自在的别开脸去,耳尖红了一点,眼中水光闪动着,东陵常回绝道 “不必,能给他添堵的事,我向来都是很乐意的” “带我走是添堵?那带我回曲水湖也算吗?” 似有几分愉悦,清清欢快应答道,刚刚绽放的笑容却是扯到了眼睛上的伤口,随即双手掩面,痛苦的低下头轻呼道 “好疼” “疼?我给你把眼睛上的药换了吧,会好受一点” 听见她呼痛。东陵常紧张的盯着她,手忙脚乱的在车厢的暗格里翻找着伤药,瓶瓶罐罐叮叮咚咚的响着。一只白皙到几近透明的手按住了他,淡淡道 “不用了,我现在不需要了” “可你的伤?” 素巾上渗出了点点鲜红,像是红梅开在了雪里,东陵常担心不已,道 “你刚才给我探脉搏的时候,应该已经察觉到我体内的异常了吧,如此,又何必浪费好药”不知道是不是心中平静安宁了,清清反而觉得自己精神越来越好了,像是回到了正常的时候,一身轻松 “浪费不浪费,是主人说了算的,客人听从就好” 从暗格中取出瓶葫芦样一手大的玉瓶和一条丝绢放置在桌上,小心的取下清清蒙着的素巾,露出两个血淋淋的窟窿,因刚才的动作又牵扯出血在流,饶是他见惯了伤口,看此也是觉得心惊, 清清不自在的别开头,颤声道 “别看,不好看” “我是大夫,又怎么会害怕” 将清清的面庞小心的带过来,东陵常笑道。 用准备在一旁的巾帕擦去眼边的血渍,东陵常将玉瓶里的膏药用玉片挖出来,小心的涂抹在伤口上,力道轻而缓,若不是眼睛上有疼痛传来,清清会觉得是羽毛在轻抚着她 噩梦 (三十九) 边涂抹着药,东陵常边陈述道 “你的脉搏时强时弱,异于常人,而现在.....” 握着东西的手顿了一顿,眼神伤痛的低头看着放在他手臂上的这只手,眼眶红了一圈,沙哑道 “已近,油尽灯枯了” 眼泪续在眼眶中将掉未掉,深吸口气将水汽逼回,东陵常继续着手上的事情 “其实,我一直都在等着你来,自出事以后” 从容的倚靠在车板上,清清抬头任由药膏涂抹在伤口处,带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依旧是嘴角勾起抹笑,姿态轻松的的彷佛她从来都没有受过伤,那些伤也都是假的一样 “等我来?不!你想等的人是游竹心,并不是我” 纵然此刻她在自己身边,可东陵常却清楚的知道清清喜欢的人不是自己,神情沮丧的应答道,双臂无力的垂在身体两边,晃动着手中的东西,像只失落的大狗一样 “不,自出事之后,我一直在等待的人就是你,我在等你把我带走。我觉得,如果陆地上有一个人一定会抓到我,我希望是你” 微微摇头,清清直直的望过去铿锵有力的回答 “是吗?你心里也是有几分喜欢我的吗?” 欣喜的抬起头,东陵常激动的牵起清清的手,笑得纯净而明媚,似有阳光照入一般驱散眼底的所有黑暗,聚集起点点碎光 “嗯,我知道你就是那个白水山日日给我送东西的人,你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压印着喉间涌上的血腥和身体上的难受,清清从容道,手掌轻拍落在自己膝盖上的大手浅浅一笑 “你知道,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什么当时不说出来呢?” 手上的温度烫的他几欲落泪,东陵常小心翼翼的望着清清,颤抖着嗓音,沙哑道 “说出来的话,我怕你就不会来了,我一直都想要告诉你,不用费劲的想地方挂丢这些东西的,够着很费劲” 细细的用手抚过眼前的这张脸,清清在脑海中勾勒着样子。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人类都有这些,却又都长相各异,有的好看的很,有的又难看的要命 好看如游竹心和眼前的他,难看如那些坏人,前者她一见就很喜欢,虽然可能会有危险,但还是想要去碰一碰,而后者,她希望以后再也不要碰到了,哪里都不要! “对不起,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眼里光芒暗淡,东陵常又垂下了头,愧疚的不敢看这样豁达开朗的阳光,他就像是阳光的影子,渴望着靠近,却又害怕真的触碰到灼伤自己的丑恶 “无事,都过去了,一切都将在今天结束,不是吗?那不好的回忆,又为何让它停留在心里?” 一遍又一遍的摸着这张脸,清清想要记清楚对方的样子,若是早知道结果来的这样早,当初就应该叫住他,清楚的看他一次! 真正对她好而不图利的人,真的不多,仅有的出现,都是自己一生中的惊喜,应该好好在乎着 “不,你该恨我的,若不是我的疏忽,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东陵常懊悔用手遮住眼睛,低低的啜泣着,眼泪从指缝中渗出。擦去自己指尖触碰到的温热,清清有些哭笑不得,明明受伤的是自己,反而要去安慰他这个健全的人,叹了口气,劝慰道 “我真的不恨你,也不恨任何人,一切皆是天意而已,又何来怨恨他人一说。我自曲水出来的那一天,就已经料到自己的结局,但我依然出来了,我从来就不怕死,只怕活得孤独寂寞” “所以你让我假装带走你,以免你死后他会难过。为什么,你们所有人要对他那么好?他不值得的” 眼中又闪现愤怒,带着泛红的眼角,东陵常低吼着,像受了委屈的孩子在问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啊。和喜欢不一样,喜欢是一瞬间所拥有的感觉,而爱是永恒都刻在心上。我爱他,所以想给他最好的一切,才希望他不要那么难过因为我的离去,等他真正知道时,应该就不会那么伤心了,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面上的疼痛折磨着她的五感,清清又挪动回车板上靠着,内里提着口气,来认真回答眼前人的话语,她突然觉得,自己利用他的好意来达成目的,这是自私的,而今成了自己的愧疚,她永远都无法还清了 “你,对我只有喜欢吗?” 反应过来,东陵常怔怔的看着她,虽是难受,却还是问了出来 “你一定会找到那个属于你的姑娘的” 听着这句刺心的话,东陵常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放在矮几上的手都在抖动,眼中压抑着绝望,泪水大颗大颗自脸庞滴落下,在一旁偷看阿呆吓的又躲回了水中, 坏人有毛病了 “其实你可以骗一骗我的,假装也行,我其实还是,很好哄的” 抓住清清的手,东陵常希冀道,仰头滑落的泪水沾湿了红色的衣袍,留下点点暗渍 “对不起,我不想骗你,那会更伤害你” 纵然不忍,清清还是说了出来,她一直觉得,欺骗才是对爱最大的亵渎,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只有谎言,那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一切发生 “可我不想当你的朋友,我向你像对他一样对我,我不止是喜欢你,我也,爱你啊” 眼里执拗,东陵常痴迷的望着清清露出的嘴唇,想要伸手触摸,最后却还是枕在了她的膝盖上,眼底满是哀伤,喃喃道 “对不起,但是真的很感谢你” 无法接受回应的真挚感情,最是让人为难和伤心,清清还是选择了拒绝 “因为我帮了你,而你却还不了,对吗?” “对,谢谢你” “你欠了我也不错,至少我是特别的那个,你死了后也不会忘了我” 抚摸着放在膝盖上的男子的头,感受着指尖发丝的根根顺滑,清清心尖几分惆怅着,欠了债却还不了,真的让人莫名堵得慌 “大人,曲水湖到了” 有士兵在马车外喊道 “好” 掀开帘子应答一声,东陵常看着乖巧的靠在一旁的清清,心中酸痛越发难忍,最后还是扯起抹笑,轻声道 “你家到了,我带你下去吧” “好” 将人抱在怀里下了马车,东陵常看着四周的随从,吩咐道 “尔等将这湖边围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进来” “是” 千人的齐声呐喊震响九天,惊飞了天上的鸟儿,也吓跑了湖中的游鱼。 噩梦 (四十) “你抱好罐子,我要带你进去了” “嗯” 紧紧搂抱着怀中的瓦罐,清清点点头。 二人一步步走进芦苇从里,芦苇飞絮一如往昔的飘渺着,在风中翩翩起舞惹人怜爱,残阳如血夹在水天相接处,湖水静静的流淌,亦如千年万年前都没有变的样子 呀!枭!枭! “它们还是这么有精神,好像一点都不会疲累似的” 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水鸟的叫喊和水流潺潺的声音,清清满足的笑了起来,唇边出现两个肉窝窝,齿白唇红,可爱又俏皮 “这里的景色很美,湖水碧绿清澈,两岸花树环绕,不枉你到最后也要惦念着回到这里来” 看着倒映在自己眼中的好山好水,东陵常划着竹筏,赞叹道 “嗯,我也觉得曲水湖很好,虽然出去见过和游玩过了很多地方,但还是这里最让我留恋” 侧躺着身子,清清用手撩拨起片片水花,忽略了脸上和身上鳞片带来的痛楚,感慨道 小小的竹筏停在湖中心,两边水波茫茫,看不到岸,一时竟觉的孤寂的很。小心的将清清的上半身抱起跪坐在竹筏上,东陵常突然不想放手,放下了,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万物皆有生死,不必太在意,我们死后,一定会在另外一个世界重逢的,放下吧” 清清轻声温柔道,面上带着丝欢喜,苍白的面颊红润起来,像是想起了一件令自己开心的事,笑得甜蜜又温柔。突然,唇上被柔软的东西触碰,令她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这是利息,我以后定然会再向你讨回来的” 心扑通扑通的似要从胸膛里跳出来,白玉的面庞染上了胭脂,东陵常不自在的偏过头去硬声道 “你.......,我........” 都快死了还被人轻薄,清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仰首不可置信的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再见” 湖水冰凉,柔软的衣衫在水中轻盈流动,东陵常再一次看见那让他痴迷不已的场景。 有着天青色鱼尾的美丽少女,乌黑的长发落在水里,散在肩后,在水里自由自在的随意摆动着身子,水波在她旁边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缠绕着晃乱了他的心境。 感受着久违的曲水湖,纵然此刻身上有千般伤痛都化为了乌有,清清用着最后的气力在水中游动着,她与水不可以分离。 将阿呆接过抱在怀里,清清趴在竹筏上仰起头笑得明朗,郑重对着东陵常缓慢而郑重道 “再见” “嗯,再见” 记住,要等着我! 湖面在清波几圈荡漾之后又恢复了来时的平静,东陵常凝视着湖水眼里满是偏执和危险,闭上眼睛,让自己的难受散去些 虽知道此一去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放手了,在人间她喜欢的是游竹心,而在别处,就只能是自己。若你注定要爱上哪个先遇到的人,这一次,换我好不好? 上了岸,东陵常对迎上来的华东道 “后车上的木桶可装满水了?” “装满了,公子” 华东拱手答道 “单奉常一行人出发了吗?” 背手在身后,东陵常看着对面的青山不知在想些什么,淡淡道 “出发了,只是他们人与东西太多,可能要晚几天” “再晚又能如何,该死的,我岂能让他活着” 嗤笑一声,东陵常眼里满是嘲讽,调笑的看了眼华东,上了马车,沉声道 “走吧,还有很多事在等着我们去做呢” 被水包裹的密不透风的感觉真好,鼻息间传来淡淡的水腥味,令她不舍又眷恋。 放任自己的身体在水里慢慢的落下,不摆动身子,只静静的下落,清清看着水面折射下的七彩光辉,美丽又令人心醉,像极了阿呆从她手中骗走的那个水晶镯子的光芒 “以后,你自己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嗯 “要变得聪明起来,这样才可以保护自己,不能再像我们初见时那样傻呆呆的,大鱼一定会啊呜一口把你吃了” 鱼不呆,鱼可聪明着呢,那些笨笨怎么可能追得上鱼 就算伤心也要为自己挽回尊严,阿呆从清清怀里伸起脑袋,小奶音沙哑着抗议道 “嗯,我知道阿呆很厉害。打不过了就往我们洞里躲着,别和那些大鱼硬碰硬,受伤了多不好” 从头到尾巴用手顺着一遍又一遍,清清笑着柔声道,若没有她在身旁,阿呆的牛脾气一准得遭殃,它身边的那些小弟鱼有那些个不是被她打服的, 清清,你不走好不好 静静的听着身下传来的心跳声,美妙的像是世间最好听的声音,阿呆闷闷道 “不好呦,涟涟已经等我很久了,再等下去,我怕她会生气” 清清坚定的一口回绝,绝不拖泥带水 可是,可是,可是鱼也很需要你啊,鱼这么弱,这么小,没你在身边保护可怎么活,肯定会有坏鱼来欺负鱼 越想越是难过,阿呆忍不住低低的抽泣起来,声音委委屈屈的。接着道 湖里的银鱼明年就又回来了,螃蟹也会长的更肥,螺丝们也会长得更胖更好吃....... 感受到靠近的心跳声越来越弱,阿呆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停,只是越来越小,细数着它和清清在一起遇到的那些好吃的,好玩的 噗通!噗通!噗通! 再一声后,就再也没有下一声噗通传来了,阿呆觉得身下的触摸到的衣物变得轻盈柔软起来,自己周围升腾起一层又一层的细密水泡,在紧密的包裹住它以后,一条线一样的向着湖面升腾而去 清清!清清!阿呆不止想和你吃明年的银鱼,以后的每一年鱼都想和你一起过,别丢下鱼一个啊,你别走,呜呜呜,啊啊呜呜呜 心底的难过挤满了心脏,纵然把自己埋在衣料里,也无法挥去, 不!不!不要这样对鱼! 奋力的摆动尾巴在会水利,阿呆用尽力气向上追赶着泡泡,却只能看着它们渐渐的消散在这一路上,陡然消失不见。 到了水面,便化作圈圈泡沫,在阳光的照射下破裂开来,除了点点白色在湖面出现,再看不到其他任何痕迹 啊呜呜呜!别留鱼一个啊!清清是坏鱼!坏鱼!啊呜呜呜,为什么把我一个留在这里,你回来,回来啊! 无助的看着这些泡沫的消失,阿呆终是忍不住积蓄在心底的伤心而嚎啕大哭,小小的金色漂浮在碧水中,浮浮沉沉,格外寂寥。 天地间,只能听见这声声的呼喊,句句的伤心。想找到那个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噩梦 (四十一) 沉重的宫门被缓缓推开,一身量修长挺拔的男子不紧不慢的的走在大殿内,红色的衣摆拖拽在黑色的石板上,更显艳丽非常,如玉的双手交叠的放在腹部,调笑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一老一少 “是先生!是先生!是他让你来找寡人的对不对?快让寡人出去,寡人不想呆在这里。外面说的一切都只是传言,对不对?先生不会这样对寡人的” 衣衫凌乱,脚步虚浮,胡亥蓬头垢面的自蟠龙床边起身急奔过来,上前一把揪住东陵常的前襟,眼神期盼的看着他能说出他所想的,神情几欲癫狂, “陛下看来是真的不中用该退位了,竟老是眼昏花道这种地步,看不到这往日热闹辉煌的宫殿只剩你与这个阉奴两人,当真是可叹啊!” 面无表情的用力将这双钳制住自己的手从胸前狠厉拉下来将其甩到一边,东陵常眼神嘲弄的看着他,讥讽道。 “陛下!陛下!您没事吧?陛下?地上凉,快些起来,有没有伤到哪里?让老奴给您揉揉” 赶忙上前拉起自己的小主子,广丰拍拍对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焦急的拉着人检查看有没有哪里受伤,见除了皮肉泛红并没有伤到筋骨,顿时松了口气, 他将胡亥散落在面上的头发拨弄到脑后,整理好袍服上的褶皱,一切妥当之后,转身缓缓的跪在了地下, “不要跪他,你起来,你起来广丰!你是寡人的贴身奴仆,跪也只能跪寡人,快些起来,起来!” 死命的用手拉扯着广丰肩膀上的衣物,胡亥气的面色铁青,只是无论怎样使力,都无法将这个平日里看起来瘦弱无力的老太监从地上拉起来,反而把自己弄的精疲力竭, 广丰朝对着东陵常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时容貌又苍老了几分,黑白参杂的头发凌乱在鬓角,哀声道 “事到如今,老奴知道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家主的怨恨和所遭受的痛苦,旁人无法体会得到,和您一样感同身受。 但是陛下,属实是无辜的,他除了吃喝玩乐,其余的样样都不管不问,是赵高蒙蔽了他,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还望东陵公子,不,东陵家主网开一面,留他一条性命,做个草头百姓,乞丐也是好的,只要让他活着就好。要杀要剐都无怨言,老奴愿意替代他,只盼望家主可以消气” 说完,俯首跪趴在地上,卑微的像是对方鞋上的一粒尘土一般 “你起来,凭什么跪他?你是寡人的奴仆,此身只能跪寡人!再不起来,寡人一定治你大罪” 实在是扯不起人来,胡亥干脆站在他背后,手环在他腰间想要把他从地上板起来, “呀啊!你起来” 用上了吃奶的劲,脸色涨的通红,也只让人向上提起了几寸距离,依旧姿势不动的在原地 “你起来!起来!别给寡人丢人,寡人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不允许你跪他,快起来” “陛下,您也跪下来求一求,让东陵家主,让他放你一条生路,只要陛下能好好的,老奴真是万死也不足惜,就是跪死在这个地方又何妨” 猛抬头像是想到什么,反身将手放在少年肩膀上,广丰急切的将少年揽过来,一把拉住他的衣服,一只手压在脖颈上想让他也磕头, 胡亥挣扎着,努力想让自己的脖颈脱离这双焊铁一般结实的手,气的脖子上的血管暴起,偏头愤怒道 “荒谬!向来只有他们跪寡人,哪有寡人跪他们的!广丰你岂敢这般对寡人!快些撒手,寡人就饶了你这大不敬的罪,松开!” 静静在一旁看着这一场在眼前上演的闹剧,落魄少年帝王和贴身老太监的殊死搏斗,也是场不错的细纹。低垂眉眼看着自己的宝贝手,感觉又糙了些,回去得再抹些膏药在上头才好 “陛下快磕头,磕了就能活命了” “寡人不,寡人绝不!放开!你放开!我看你真的是不要命了!” “不用争了,你们两个都得死,一个也别想活” 等的不耐烦了,对面的争斗还没有决出胜负,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东陵常又保持回双手交叠的姿势,对地上扭在一块的人不紧不慢的说出自己对他们的审判,面色冰冷,眼中没有一丝感情 “为何?我待他不够好吗?除了皇帝这个名号,只要是我有的,他基本上都得到了。为何现在要这般对我,为什么?你让赵高来见我,我要见他,我现在就要见他!” 胡亥猛然抬起头,停住手上的动作,愤怒的质问着东陵常,眼中隐见水光 “为何?我也挺想知道的。但是注定,你得到地下再去弄明白了” 眼中寒芒一闪,东陵常从袖间取出把青铜匕首,一步一步的朝二人走了过来 “陛下快走” 大力将胡亥提起,广丰将其向前推到了东陵常身后,因为太过急促人撞到了柱子上,纵使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出血了,看了广丰一眼,胡亥还是咬牙从地上爬起向着门口冲去。 见自己护着的人安全了,广丰也就放心了,而后站起身来摆好架势,视死如归向着东陵常跑了过去, 噗!嗤嗤! 匕首轻松的穿透了衣料和身体,鲜血泊泊的流了出来,广丰不可置信的低头,却见染血的匕首利索的又抽了出来,带起一股血柱从伤处喷涌而出,颤抖的指着道 “你,你竟然.......” 地上的人死不瞑目,东陵常也并不在意,淡定的用巾帕仔细的擦去手指和握把上的鲜血,而后从容的往门口而去, “大人,人我们制住了” 卫兵一左一右的把胡亥从门外拖了进来,跪立在东陵常面前 “嗯,做的很好” 少年眼中怒火燃烧熊熊,纵然此时已是穷途末路,也不肯低下自己的骄傲,狠声道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寡人做鬼也不会放过尔等奸佞小人” “那也得你先做了鬼再说” 又是干脆的一刀过去,白皙的脖颈上多了条红线,红色的鲜血喷涌出来,顺着黑色石板的缝隙渗透下去,也使得红色的衣服更是暗沉几分 “脏了,真是扫兴” 将外衣脱下随意丢在地上,盖住胡亥的面庞,东陵常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天边如血的残阳,彩霞满天,格外的美丽醉人 “又是绝美的一天,对吗?清清” 噩梦 (四十二) “都办好了吗?” “办妥了,一切都照义父的吩咐去做,将两人杀后丢到了宫外的万人坑,秃鹫野兽一顿过后,骨头渣子都没有剩,绝对是干净利落” 在堂下躬身行礼,东陵常应答道 “很好,待为父登上那至尊之位后,定给你这首功,让儿也万世流芳” 现在这最后一件事也了了,再没有人可以妨碍,和阻挡在他前面了。 心中的欢喜之情抑制不住,赵高在殿内兴奋的来回走动着,忽而神情激动,转头道 “供果可备好?” “回大人,备好了,很是齐全,都是各地进贡的上品,就连时日稀罕的荔枝,杨梅等也在其中” 被超高这突然的发问吓的身子战了战,铭华忙躬身应答道 “那香蜡祭品呢?可挑选的仔细?” “大人放心就好,香蜡都是选用上等药材,加以贵重香料炮制而成的,库中的珍藏取用六成。 殉葬的人都经过下面人严格筛选而来,不仅三代往上家室清白,且无论男女都容貌俊秀,下面去了保准老太太喜欢” 说起自己熟悉的事情,铭华就卸下几分怯懦,胆子大了起来,声情并茂讲述了起来,最后只恨不得把让对方亲眼看见有多好 “那就好,你办事我一贯放心。” 摆摆手,赵高便不予再多谈论,眉眼间微见几丝恍惚 “是,大人” 认真准备这么久,本以为会换来一句夸赞,却没想到敷衍自此,神色略显尴尬,铭华不自在的应答道 “我这么多年忍辱负重,让自己不去拜祭她,怕世人一想到赵高,就会想到他的母亲是有罪贱民,而忽略了这个人。 这个世道,一个清白的背景,远比一条命重要! 我不敢赌!我不敢碰!这么多年我连偷着都不敢去!她一定很生气,甚至可能会不愿意再见我。 此次一定要礼重,哄着她,让她高兴,原谅我的过错,死后我才能坦荡去见她。 娘很多年都没有看见我了,或许,她早就忘了我了” 赵高愣愣的点头,脸上似喜似哭,一时百感交集。过往一幕幕显现在眼前,沾染着肮脏和污秽 瘦弱的身子护着他们不被鞭打,每天还要拖着病弱的身体辛苦赶工,被折磨瘦的几近不成人形,骷髅一般, 却还要被.......,还要被...... 想到这里,赵高面上悲恸夹杂着恨意,像是陷入了自己的迷障中挣扎痛苦着,整个人一时阴暗的可怕 铭华心里隐见恐惧,默默向旁边退了两步,远离赵高身侧。东陵常也信步站到了柱子后,一幅看好戏的表情,轻哧声 “疯子!” 躲在破烂的砖墙后,麻木的往嘴里塞着母亲给他的馒头,身后的破屋里传来男人的调笑和女人痛苦的声音,小小的脸上泪水早已流遍 “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我想保护娘,那些坏人都该死” 赵成摸着眼泪,哭着对自己的哥哥道。赵高将手里的馒头塞到他嘴里,摸摸他的稀少的头发,红肿着双眼睛,哽咽道 “多吃点,吃饱了才能更快的长大,才能保护母亲” “嗯,嗯,我吃,我吃,我一定好好长大,” 点点头,赵成接过比他拳头还大两倍的馒头,死命的往嘴里塞,眼睛里满是狰狞,明明只是四岁的小孩,身上的煞气却重,手中的馒头像是那些人的血肉一样,口口都要咬到骨头上一样 摸着空空的肚子,七岁的赵高倚靠在墙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光辉皎洁,为何世人如此肮脏,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再后来,再后来,似是想到了更愤怒的事情,手下抓住的椅子一角碎裂开来,眼中布满红血丝,盯着殿内挂着的布帘,又陷入了沉思 一辆高贵的马车经过,崩塌了整个世界 “娘!娘!你醒醒啊,醒醒啊” 苦了一辈子的母亲闭上了她干涸而疲惫的双眼,无论他怎么叫她,摇晃她,都在也不会唤他一声 “有出息,吃饭了” 一枚玉佩放到了他的脚下,少年风度翩翩,温文有礼,和他满身的脏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一生下来就是王侯公子,一个一生下来就是劳役贱民 “实在是抱歉,我兄台驾车失了控,撞到了令尊,这是补偿,你拿回去当了给她下葬,还有养活你,都搓搓有余了” 蓝衣少年谦和有礼,面上满是愧疚之情,惹得周围本来不满的百姓纷纷赞叹道 “不愧是豪门公子,就是有礼恭顺” “这人看起来就是贱民一个,此番也是赚大了” “就是,就是” .......... “滚!” “什么?你知道他是谁吗?东陵家的少主,岂是你个小儿可比的,快道歉” 旁边一红衣少年听见此话很是不满,上来就要揪着人道歉,被蓝衣公子拉着道 “快些停手!本就是你惹出的乱子,莫要再胡来” “可是他骂你” “妈又怎么了?本就是我们的错” 瞪了眼不屑的李斯,东陵玉沉声道,面色很是不好。见此李斯忙道 “是是,少主教训的是,李斯受教了” “你呀” 无奈的摇摇头,待转过身去,却见人已经走远了,只留有玉佩还在地上,东陵玉捡起来追了上去,将其塞到赵高的衣襟里,柔声道 “你就算不要,也得为令尊考虑,寒酸下葬可是不好,会遭人笑话的” 赵高看了眼对方,没有动作,麻木的拖着尸体往前走,所过之处,一片血迹。 见其拖的吃力,东陵玉想上前帮忙,被赶来的李斯拉住了 “不可,我们此番是去参加宴会,弄脏了衣物可就是失礼了,反正补偿也给了,一个贱民而已,就不要管了,走走走” 还待说什么,李斯在旁推搡的将人弄上了马车,马鞭一打就扬长而去。 即使是胳膊拽的生疼,赵高也没有将人放下,继续拖拽着前进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真正的偿还,用我喜欢的方式 “死了,哈哈” 隐官处突起大火,烧死了所有的人,只留下两个小孩害怕的躲在墙角里 “都死了” 一个夷三族,一个夷两族,真是过瘾!魔怔一般,赵高在殿内大笑起来,似嘶吼,又是哭泣,最后袖子一卷,厉声道 “走,去拜祭母亲,让她知道,她的儿子如今多出息” ------题外话------ 实在是气不过,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其它奋斗的人添乱,五月最后一章,已经全部写完,其余从六月一号设置自动发布,直至完结。以上是想法,但我忘了给你们说了,对8起,忘了自己还发了星期六发的事。哎呦!管他说我水军啥,我写完这本再说 噩梦 (四十三) 巍峨的大殿上,百官临立于两旁,纷纷低眉垂首看着地上,皆是一言不发,愁云惨淡的模样。 大殿内两旁陈设着平日不会轻易拿出的青铜礼器,乐器摆放在两旁,并有乐人身着华服站立于其后 “新皇到!奏乐,起礼” 一时间编磬,鼓瑟,击瓮,叩瓶等乐器齐齐奏鸣,乐音大气祥和,磅礴浩然,填满了殿内的清冷 只是这份喜悦和欢乐似乎还不够热烈,百官依然是面无表情,苦丧着张脸,与这份热烈划分在了两个世界,一个歌舞升平,一个清冷如秋 赵高身着冕服,袍上用珍贵的各色丝线绣有12种图案,不同的图案有着不同的意思,寓意坐拥四海,万世太平。 日、月、星辰,取普照光辉之意;山,示持重之意;龙,示反应变化;华虫,示秀美端庄;宗彝,示忠义廉洁;藻,示纯洁无华;火,示热烈灿烂;粉米,养育生长;黼,示决断干练;黻,示意明辨是非。 脚穿赤舄亦步亦趋,腰系黄赤大佩,腰间左侧戴有白色五爪祥龙玉佩,并还佩戴一柄长剑于身侧,繁琐而又庄重 冕冠上的冕旒垂落下来,挡住前方眼睛的视线。在铭华的搀扶下,落座于那正中至高大位上,俯瞰文武百官 乐声此时停止,乐人悄无声息的消失于殿内,梯台上的宦官接着高声喊道 “先皇胡亥无德无能,暴虐成性,自登基以来,天灾不断,百姓受苦,天下一片混乱之相。 羞愧不已,自觉不堪当此大任,特留诏书在此,下无子嗣,特先让位于中书令赵高,待来日选定新皇再行封禅,钦此! 座下文武百官,今该换天地,尔等跪!迎新皇! 跪!” 声音停止,殿内却无一人动作,手持玉板,似屏蔽了五识六感,皆呆愣如木雕一般的站立在原地,无一人悖逆其中。 宦官见此,以为是自己喊得不够大声,下方无人听见,再次高喊道 “迎新皇,跪!” “迎新皇,跪!” 还是无一人响应,宦官不由的慌了手脚,上前几步站立在梯栏上,从上挥舞着双手,示意他们都跪下去,急切道 “跪啊!跪!” “这是新皇,是陛下!你们不跪,是在藐视皇权,不尊圣上,成何体统!快些跪下,陛下念在今日大喜,能揭过尔等的大不敬” 铭华上前一步,眼神凛冽的看着下方,厉声呵斥着,却只等来众人埋得更深的头和弓的更弯的腰,依旧无一人出列 “你们这些,不知所谓的家伙.....” 没有第一个人出来示范做表率,便一直都会僵持着,这可不行!时间宝贵不容错过,真要再拖下去,这大礼就算是完了,铭华一跺脚就要从上面下去,今天是跪得跪,不跪也得给他跪下去! “不急,待吾问问他们” 正坐在大位上赵高伸出手来拦住气急败坏的铭华 “可是他们这般定是藐视陛下您,今日都敢如此放肆,保不齐日后就要造反,行叛逆之事,必得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才好” 铭华在一旁焦急道,想推开面前的这只手臂冲下去却顾忌着它的主人,一时竟显的畏畏缩缩的 “吾说过了,退下!你今日将这所有人都杀完了,那满殿又有谁来跪我?无事,吾自有考量分寸” 警告的看了眼铭华,慢条斯理的收回手臂,赵高在上稳好身子,沉身道 “座下诸卿,可是对吾有所不满?所以不肯下跪拜吾?” 浑厚的声音透过四方墙壁又回转回来,不断的放大回响。殿内越发沉默,像是冰窖的感觉蔓延在整个殿内,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是巨大的 “吾只是暂代而已,待诸卿选出合适的君主,吾必当让位于他,吾一向说话算话。时辰不早了,大礼还长,诸卿快跪吧,跪” 依旧是无人应答 “怎么?想以此来威胁吾吗?如吾有哪点做的不够配得上这大位,说就是了,吾定会改正,诸卿在此重要时刻为难与吾,不觉得很是幼稚吗?显露一派小儿心性 吾早已掌握大秦的各方势力,手握重权,而且也是嬴姓,为何登不了这大位?” 愤怒起身指着龙椅,冕冠上的珠玉凌乱摇摆,击打着面部,赵高再上高声质问道,众人依旧是噤若寒蝉,一动不动 “来人,将这群忤逆乱臣给我拿下,强制下跪” 殿外声声向下传递,不一会从殿外跑来若干身穿短甲的士兵,进入殿内,两人一个站立在两边的架住位官员, 开始拳打脚踢的,使尽浑身蛮力想让其跪下,打了不跪,那是力道还不够!所以下手一下比一下重,恍若是在那生死战场之上 却无论怎样踢打他们,大臣们都是硬可挨打,也绝不把膝盖弯曲半分,一时间只听到声声痛呼的声音,却无一声是硬物相撞发出的 “尔等谁只要跪下,或者山呼万岁,吾就饶了你们,免去这皮肉之苦” 这维系万民安危的庙堂之所,变成了地痞流氓之地。阴鸷的看着台下的混乱局面,赵高一字一句道 “大人,人晕过去了” “大人,这个也快不行了” 有两个大臣撑不住昏死在地上,旁边士兵赶忙停下手上前来报告。 盯着地上不省人事的两个,再看看其他被揍的大臣,有些也快要不行了,到这步田地,这般地步依然还死守着,为那一个暴君? 赵高一时竟有些骑虎难下,原以为一切准备妥当,权利,金钱都皆掌握在手里,必将是万无一失的。 却没想到竟然栽在了他一向最看不起的文臣身上! 罢了,还是再缓缓,沉着脸,赵高大手一挥道 “罢了,既然你们如此坚决,吾也只好遵照你们的意思。这新皇不用择日再说,吾现在就给你们找一个。铭华,到殿外去,把子婴带来” “是,陛下” 不多时,一瘦高的青年跟着铭华进了来跪在了大殿上。赵高一步一步自台阶上下来,将子婴牵起展示在众人面前,道 “就是此人,先皇表叔,子婴。众卿以为如何?” 噩梦 (四十五)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丞相英明” ........ 这一声声的梦寐以求,竟都成就了他人,自己到头来竟然给别人做了嫁衣裳,赵高脸色一时难看到了极点 压下心中的狂怒,赵高将冕与冕服戴于子婴头上,牵着对方的手肘,沉着面生硬道 “秦本来就只是诸侯之一,蒙始皇之幸,得以统一天下,所以称帝。 而今六国各自独立,秦国地方更是狭小,如果再以圣名称帝,恐惹倾覆之祸,此时该有所变通才是。 故而子婴不该再称自己为皇帝,这不妥,应该像以前一样当王。 而后斋戒沐浴一番,到宗庙参拜祖先,焚香祷告先人,再接受传国玺。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一切听凭赵相吩咐” 子婴拢紧身上的衣服,率先到一边拱手道。见主如此,大臣也索性不纠结了,跟着高喊着 “一切听凭赵相吩咐!” “望陛下今后勤勉,莫要让臣下寒心” 脸黑的可以拧出墨汁来,阴沉着说完话,赵高便甩袖离去 “恭送赵相” “恭送赵相” 宗庙中,子婴跪坐在大殿内仰头看着上方的灵位供奉,神色若有所思,两个儿子申和晏一左一右懒散跪坐蒲团上,殿内空旷的可怕。 申转头看看外面空荡的长廊,除了呼啸而过的穿堂风便再无其他,几分犹疑道 “父亲,我们已经在这宗庙中让您以称病为借口,哄骗那边多日了,赵高贼子当真会信了那话并且过来吗?” 宦官韩谈也跟着在后面担忧的说 “是啊,公子,赵高狡猾多疑,又心狠手辣。这,真的能行吗?” 子婴一遍遍的数看着上方供奉的灵位,他的父亲,他的兄长,他的爷爷........,每个在位之时都是励精图治,为了秦的基业而穷尽毕生心血, 历尽艰险,尝尽酸楚,才把当初积贫积弱,不过弹丸之地的秦国,去掉了国字,而成了如今朝,放眼天下无人可比!而今,是要断送在这代的不肖子孙手中吗? 想到这,子婴不由憋红了眼睛,泪水含在眼眶里,抓住大腿上衣料的力道越来越大,抬头将眼中湿润憋回去,子婴不紧不慢道 “赵高在望夷宫诛杀了胡亥丢到了万人坑,害怕群臣会反过来以此把柄他,或者,杀了他” 麻木的双腿晃悠悠的站起身,韩谈在后忙扶着他,子婴走着活络筋骨, “百官正是知道了这一切,所以坚决不肯下跪与他,文官最是清高,为自己肚中的那点子坚持可以放弃一切,殴打便如同羞辱,怎可能会低头? 赵高他可以杀一儆百,却不可能都杀掉,便假装申张正义立我为王。我曾听闻,赵高此人和楚国早有约定,灭掉秦朝的宗族后便自己在关中称王。” 冷笑一声,看着眼前的青铜像,子婴眼露讥讽,继续道 “如今让我斋戒,朝见宗庙的列祖列宗,是想要用计在宗庙趁机杀掉我。 此番我装病不去,赵高必定亲自来请,只要他来,就一定有机会可以杀死他。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子婴面色冷漠而残忍 “若是,失手可怎么办?” 韩谈还是害怕的很,万一失手,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那赵高可是不好惹的 “此刻,已经是到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时候了” 回眼看看自己的两个儿子,老大申仁厚,老二宴机灵,虽都没有一技之长,却是这秦朝一脉最后的血肉了。何时竟变成这凄凉下场?子婴心中几分难过,不由哀恸的说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成者生,败,则死” “公子,这不妥,这万一真的……?” 待还要说话劝慰,却听门口传来宦官喊道 “赵相到” 闻此声,殿内人相互示意点头,便按照之前的准备部署藏了起来 赵高果然亲自前往了子婴所在的斋宫,一只蟠龙绣金的鞋履先一步踏了进来,厉声道 “朝见宗庙有关国事,君王为什么不去?虽是一国小王,也万不该如此不守礼法,薄待万民“ 身子跨进了殿内一半,眼角余光晃过一丝银亮,顿时面色大惊,赵高正待要转身跑出,却被一把长剑自身后穿腹而过,一声未喊,便血流喷涌倒在了地上。 铭华在后看见还未叫出声,便被宴快步上前拦住,青铜剑往上大力一挥便抹了他的脖子,面色还呈吃惊的样子,便断了呼吸 其余人等见赵高和他的侍从皆已死去,自知大势已去,纷纷跪在地上请求饶命 唯一人很是例外,一袭红衣鲜艳站立在跪拜的人群中,双手交叠在身前姿态桀骜的看着子婴一行人,笑的漫不经心, “恭喜陛下,诛灭叛贼,得以重掌大业” “此番多亏先生在一旁出谋划策,婴实在是感激不尽” 子婴上前几步,对其拱手行礼 “奉内而已,不必” 说完便扬长而去,似是一刻都不愿停留 韩谈在一旁等人走了,站到子婴身边,看着东陵常远去的背影,担忧的劝道 “此人危险的很,杀二世,诛赵高皆有他。公子可是要万万小心呐” “我何尝不知啊,只是现在纷乱四起,叛乱不断,又怎能再给自己树敌?一切从长计议才好” “还是父亲想的周到” 申敬佩道。子婴看了看地上的尸首,招手对下面人说 “将赵高及其同党挂在咸阳城内示众。赵高三族,诛” 秦王子婴元年,前207年十月,刘邦率大军攻破武关,攻下峣关,兵临咸阳,屯兵灞上时,派谋士前来劝子婴投降。 此时,群臣百官也都纷纷背叛秦朝转而投降刘邦以求保全性命。 子婴眼看大势已去,便让韩谈驾车,申和宴用绳子绑缚住自己,将自己放在由两匹白马拉着的车, 身着大秦死者葬礼时所穿的白色装束,并携带秦皇御用的传国玉玺、兵符等贵重宝物,从轵道亲自到刘邦军前投降, 自此秦朝终是宣告灭亡,大秦最后一位君王子婴共在位仅四十六天。 子婴投降后,樊哙曾经提议要杀死子婴以敬天下,刘邦认为不妥没有同意,并把他交给随行的吏员看管。 一个多月后,项羽率领大军进入咸阳后,立刻杀死子婴以泄刘刘邦不敬之愤,并纵火焚烧秦宫室,抢夺财物,并在咸阳城内开始进行大屠杀,秦的百世累积自此算是付之一炬,再无留存 噩梦 (四十六) 已近七月的夏季,屋外的热度晒的可怕,碎光还会刺进眼睛里,让人一时睁不开眼,身体也是止不住的冒汗,沁湿了鬓角 素宇殿内的温度也是高的可怕,每个角落里都是火盆高燃着,灼烫的气息炙烤着屋内的一切,两边的帘布也是干燥的边沿微微卷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油腻气味,令鼻腔莫名的难受和发痒。 恍若未闻,东陵常从容的跪坐在案桌上,对着青铜宝石镜梳理着自己,不时拿远点审视自己的发髻可有哪处散乱。 镜中男子黑发一半扎起用银制紫玉冠束起,其余柔软的披散在肩上,清朗却又风流不羁。 眉目淡然,清冷的眼光此时却如光照初雪一般的璨璨融化成春水,嘴角轻勾起笑容,红衣披肩在身,浓墨重彩的男子人奋力走出了画的钴制,只为了自己的朝思暮想 抬手动作间,两边手腕上带着的串珠红绳在衣衫里若隐若现,饰物上没有太多华美的珠宝串绕其上,只黑白宝珠一腕一个的用绳结织成的网罩将其包裹住,红绳色彩艳丽,更显肌肤如玉剔透 “你的算计步步为谋,无一错漏,想要除去的人无一不在你的考量中。那不知,你可否给自己谋划过,如何解了今日之困?” 声音自殿门处传来,东陵常神色不变,依旧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外面的呼喊求饶,烧杀抢掠蔓延在秦王宫的每个角落,素宇殿却和它们像是两个天地,外面的混乱丝毫不能影响这里的恬静 “告诉我清清在哪里?或可以我饶了你” 冷眼看着桌案后的人,游竹心手握在剑柄上,沉声威胁道 “你问,我就一定要告诉你吗?” 不满的看着一根拇指指甲根部出现了一根倒刺,东陵常用小剪刀小心的修剪去,往上面又涂了点膏药滋润着 “那你认为自己还有别的选择吗?” 一步一步向着上方而去,身上穿戴的战甲发出清脆的片器碰撞声,手中的青铜长剑插订在了桌子上,震荡间桌案上的瓶瓶罐罐散落,红红白白的一时狼藉的很。 “我一向不喜欢走别人的安排的路,我的一切,只能是自己做主才行” 面色丝毫未变,就连眼神也是平淡如水,挺直身板从桌案后站立起身,衣衫上碰巧接住的几个瓶罐又往下掉,叮叮当当的碎裂开来,东陵常嘴角带笑挑衅的看着对方 “你没有资格!我再问一遍,清清呢?” 手腕一沉,剑芒便入肉几寸,鲜血流淌进衣襟里,那处的衣料颜色更是深暗几分,一时破坏了整件华服的美丽 眼中阴暗一扫而过,随即低头淡淡一笑,两指夹着剑身想要将其拨弄到一边,奈何游竹心防备着他,不由的手中的力气又大了几分,锋芒划破了触碰的玉白指节 摇摇头,东陵常低头轻哧一声,无奈又觉好笑,任由对方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走出桌案往堂下走去 起初警惕着怕对方耍花样心思,但到了现在也没见对方有异,反而姿态轻松的很,好像架在他脖子上东西不能要了他的命似的。 将剑收回腰际,游竹心的目光随着对方而走动,此时他才发现这大殿内诡异的很,将近七月的天,外面热的让人蜕层皮,这里却燃烧着很多火盆, 跟着东陵常一路到达了门口,游竹心也不怕他逃走,白石早已带人包围了这里,无论他逃到哪里,最终都还是会被抓回来的 摸着木制的镂空窗棂,感受着自指尖传来的冰凉油腻,东陵常心中越发静谧和舒适,他好像正走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刻,身心都浸泡在幸福里 手扶在火盆的木架上,橘色的火苗跳跃着倒映在他眼里,每一下的炸动,都像是从他心脏里涌出来的力量 “你不是要从我这里知道她在哪里吗?可以,但你在我眼前不行,得你出了这个门,我才能说” “别耍花样” 手紧握在剑柄上,游竹心克制着心中的暴怒,警告道 “你的人将这整个宇殿包围的水泄不通,临却了还怕我这孤身弱男子耍花样?游竹心,你何时这么胆小了?” 转过头看着游竹心,东陵常眼里满是讥讽和嘲弄 “好” 不予多说,利索的转身出了门在外站好,游竹心回身紧盯着对方,厉声道 “说” “她在,地下啊!” 眼中寒芒一闪,话音未落火盆便被倒向了地上,火星刚触碰到地上的软毯,瞬间便呼啸出熊熊火焰,连片似的,快速在殿内蔓延吞噬着碰见的一切 “东陵常!你该死!” 突逢此变,游竹心怔愣反应后,怒吼着想要冲进去将人带出来,却被人从后抱住了身子直往后拖带着 “公子,别去!殿内浇满了火油,危险啊!” 白石死命在后拉着人往后,旁边士兵也赶忙上前来帮忙,合力将游竹心远离了一丈的距离 “不,不!东陵常,清清呢?你把清清藏哪里去了?” 恐惧的看着火焰吞噬燎烧着里面的一切,游竹心使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开,最后也只能无力的瘫软在地上,看着他的希望一把大火焚烧后,消失的一干二净 任由火焰烧着自己的身躯,传来阵阵的焦臭腐烂的味道,全身的疼痛过后,东陵常竟觉得自己越来越轻松,快乐,仿佛脱离了一切烦恼,融入进了天地间的畅快。 睁眼恍惚的看着已近崩溃状的游竹心,扯着几分变异的脸,眼里的笑是痛快和解脱使尽全力大喊道 “这一回,一定是我先遇到她。而你,就在这个乱世,带着你的枷锁,好好的活着吧” “不,不!清清呢?你将她藏在哪里了?说啊?你说啊?” 不愿相信对方的话语,游竹心依旧固执的问着对方这个问题,面庞执拗而又脆弱 “公子,清清姑娘她不在了,你清醒一点啊!” 白石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旦真的知道清清姑娘的噩耗,公子一直强撑的那口气,就会瞬间消散,陷入疯魔中 梦醒时分(一) 房梁变得脆弱不堪,轰隆一声从上方落了下来,将人砸在了下方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随即与火焰融为了一体, 不敢相信一切就在瞬息之间就发生了,偌大的宫殿不到一刻钟就烧毁的七七八八,只剩大梁骨架还在苦苦支撑,但很快也就分崩离析了, 游竹心嘶吼怒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脑海中回放着重重怪异,滚烫的空气,烧的发烫的火盆,鼻息间刺鼻的腻味…………一切切的出现,都是早就安排好的预谋,他早就不准备活了 天旋地转,脚步虚浮,游竹心承受不住脑里的嗡鸣杂乱,怒气,怨恨,哀伤……各种感觉一时涌上了心头,晕了过去 一个是灿若星河,一个是暗若黑夜。 如果没有先遇到那片星河,她或许会愿意化作一轮明月,陪伴这片无边孤寂的黑夜。 她爱上了星河,却也没有躲过黑夜的吞噬。命运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不讲道理的夺走了她的一切,也毫不留情的毁掉了他们的所有。 此后星河不再灿烂,漆黑的夜更加暗淡,她也窟窿万千,残破不堪。 单奉常府内,也是火光冲天,仆人们慌慌张张的在府里来去拿着包袱逃窜着,府里的主人们都像是消失了一样,哪里都没有他们的影子 铃铛看着瘫软在地上的男人,心中浮出几分不忍。到最后这一刻,他都尽力护着他身边人都去了安全地方,最后一个人留在这危险之地。 压下心头的那些难过缓缓道 “都知道一切都是我干,为何不抓住我处置了,你可能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惨然一笑,单奉常努力撑起自己的身子看着她 “因为我是男人,要保护好自己的女人”。 可笑!她们很多视你如仇敌一般,你对她们做的那些事情,你都忘了吗?” 铃铛冷笑一声,眼神讽刺的仿佛自己听到了笑话一样。 “无论如何,只要在我麾下,我总是要庇护的,谁让,我见不得你们,哭……” 话未说完,单奉常突然蹬了下腿,一瞬间面色狰狞诡异,身子直挺挺的瘫下去一动不动,停止了呼吸 人事如灯灭,过往如云烟。这一刻铃铛突然觉得,仇恨什么的,好像在一瞬间从心里消失不见了,她不恨了 这乱世,好人不一定是好人,而坏人,也不一定是坏人。 此后多年,南征北战,江南秋水,大漠孤烟,无论是怎样的舒适缱绻或是艰难疲倦,游竹心总再难睡过一场好觉, 他总是容易在午夜梦回中惊醒,为了那些逝去的人和事,活着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最痛苦的。 他想念着她,想到心口的血肉处处都是火烧过的灼痛。他想见她,一次也好,哪怕只是背影也是满足 世人皆是以为拥有了整个天下便是拥有了一切,权利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一切。殊不知他穷极半生,都只是想求一个人的一生长相厮守 他是爱她的吗?不知道,只是想起来就有最开心和最难过的情绪,不由自主的涌上了心头。 假装清清去了另一个地方在等着他,却总是在梦中寻找关于她的一切,镇静自若的骗过了所有人,却不能隐瞒自己的内心 公元前203年后,项羽兵败如山倒,自垓下一战后屡屡败退,在奔逃途中因判断失误而错失逃跑良机被刘邦包围,自觉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自刎与乌江河畔,随行将士皆随主而去,楚汉之争结束 “尔等虽为楚王麾下,但吾初等大位,不忍多造杀孽,特留尔等一条性命,到西北苦寒之地去,为你们的过错赎罪” 刘邦立在高台上,轻描淡写的就给下方的战败俘虏做了决定 西北?苦寒?慈悲?那蛮夷边境,历来是黄沙延绵,恶劣荒凉之地,去者生还从来不过二层的机会,让他们去了,焉有命在? 听着这句句假慈悲的话,游竹心止不住在心间翻滚着不屑和讽刺 一切都快的太过于突然,唾手可得的天下,拱手让给了他人。曾经最被人诟病耻辱的市景小人,而今站立在他们面前,将要坐拥天下,留名万世 游竹心一时不知心里是何滋味,只能木然的跪着,等待他选择的最后时刻来临 嘭!嘭! 有俘虏从一旁的栏杆上纵身跳了下去,顷刻便摔成了烂泥,血腥又凄凉。 其他俘虏的也都纷纷效仿,不断有人跳了下去,冲破重重阻碍,去决定自己的命运。不到片刻时间,平整的石地上溢满了鲜血 刘邦吓得躲在了张良的身后,张良挺身站在前面,将吓得有些腿软的刘邦护在了身后,厉声道 “快快上前制止住他们,就是死,也得按照大王的安排” “就是,快快将这些叛贼控制牢了,西北之地缺人,正适合他们去” 刘邦看了眼挡在身前的人,神色几分不自在,随后也大喊道。守在两旁的人得了讯息,像是得到了主心骨一样,有序的动作起来 无论周围多么混乱,游竹心一直是愣愣的低头看着地上,身子动也未动,哪怕被推搡在地上也是木然 她,会想要见自己吗? 梦醒时分(二) 跋涉的路上,游竹心始终在心口提着一口气让自己不倒下,逼着自己向着前方而去 他要,去一切开始的地方,结束自己的所有 紫烟染沫云端,袭霞弥漫湖畔,一弯新月姗姗自山边而来,沉静的身影赫然静坐于幽水边。 一遍一遍摸着膝盖上的古琴,虽然破旧普通,游竹心依然郑重的对待着它,心内如同擂鼓一样响的震耳欲聋,紧张的手心都在发汗 他本内敛,情爱再浓到最后也唯有堆积在心里,喜欢一个人未必要表示的那么明显,所以对于这么直白的表示,他还只真是第一次。 最后轻抚着琴弦,万籁俱寂时,于点点绕绕间,奏起了那首早就烂熟于心的曲子,滴脆的弦音,划破了夜的寂静和水的涟漪 铮!铮!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曲调肝肠欲断,本就思念甚深,求而不得的感情,更是成了断魂曲,令听者不由泛起心底掩藏最深的难过 像是想到了什么,游竹心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莲瓣目中落入了星子一般,碎亮而明媚,曲调也越来越欢快喜悦, 月揽星空,夜风习习带着冰冷的凉意,白皑皑的雪连绵不绝的掩盖着万物,男子用尽一生的柔情,弹奏一曲相思 将琴交与张平手里,游竹心由衷的感激道 “多谢!” “不用,只是不想平白欠别人人情,铃铛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看着对方由衷而来的善意和感谢,张银不自在的抖抖肩膀。 淡淡一笑,多日来的戾气,孤独,颓废俱都一消而散,眼前这个状似乞丐的人,依旧是当年那个名满洛阳的琴公子。微微颔首,游竹心柔声道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看着男子一步一步走进湖里,周围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张银问过对方,为什么一定要死,活着不好吗?游竹心道 “此生唯爱一人,若无牵绊,必当死生相随” 白茫茫的雪遮盖住两岸的颜色,夜晚也亮的如同白昼一般,湖水透着冰冷的绿,迎接着一个滚烫的生命。 看着如同初见时被卷在漩涡里那个男人,阿呆只觉恍若昨日重现,清清还在,一切都是那么平静,纵然寡淡如水,也有彼此的陪伴 它不救他,也不想救他!这世上的人,果然都可怕的令鱼害怕,如没有遇见他,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无可挽回的结局。 纵然过去了这许多年,四季轮转了一圈又一圈,阿呆依旧是没有放下心中的怨恨。 身子一摆就掉头向一边而去,木鱼眼死气沉沉中带着丝冰冷 最初的冰寒彻骨过会,像置身于温泉一般,自心脏到四肢百骸越发的温暖,游竹心任由自己往下落。 恍惚间,又见一青尾佳人,自水里窈窕而来,带走他这一生的爱恋。 此生遗憾,唯梦相见;余后相随,至死不离! ------题外话------ 第一本,完结撒花???????????????????????????????????????????????????? 再见,各位,再见,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