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庶女之逆天三小姐》 第1章 楔子 “轰隆——” 惊雷滚滚,乌云盖顶。 天边闪电“噌噌噌”地发亮,拦腰劈断一座座山峰。 谷底的花开得正艳,一朵朵地血红招展,借着雨势,无数珠子顺着茎叶落入泥沼。 女子一袭白衣泄地,脸色惨白地瘫坐在地上,唇上的血色以极快速度退去,眼底溢满悲凉、痛苦、绝望。 狂飞的雨在她周身旋转,吹得发丝凌乱,狼狈不堪。 而对面,红衣男子半跪在地,嘴边溢出的血衬着绝美容颜越发凄厉,妖冶眼眸里,爱意荡然无存,仅剩绝情、痛恨。 他的胸前,被一把冷剑穿透,鲜血如洪般地往外流,浸透血红衣衫。 “——凤、倾、音!” 红衣男子紧咬牙,抓住她的衣襟,手无法抑制地颤抖,狂怒嘶吼,“为什么是你!为什么!” “我没有……” 女子哑着声音,虚弱地解释。 “本座亲眼所见,你还想怎样狡辩!” 男子忍着剧痛,流泪大笑,“好啊,凤倾音,你这一手,真是好得很,都怪本座心甘情愿,哈哈哈哈……” “我……” 看他疯狂模样,毫不顾忌命门,染了一地的血,女子几近崩溃。 “本座今日栽在女人手里,是本座有眼无珠,识人不清!凤倾音!若有来日,本座定要你百倍偿还!” 他瞳孔里迸出狠厉,“既然你要护这些人,你想要这世间太平,那本座,偏不让你如愿,本座……要让他们一起陪葬!” “不要——” 风雨骤变。 天色越发暗沉,越来越多的黑气环绕在男子身边,将他包裹,快有融为一体的趋势。 “不……” 女子哭喊,抬手却被黑气灼伤,依旧不肯停止,一遍又一遍伸向那些黑气,想要抓住他半片衣襟。 却是徒劳。 红衣男子看向她,眼底只剩狠厉绝情,他慢慢闭上眼,眉间那点朱砂透出红光,似从他身体穿裂而过。 眼见整个天快被黑色笼罩。 “我求你……不要……” 女子忍着从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撑着最后一口气,以血作符,从体内凝聚出几缕白气将自己包裹。 白气连带着她,一下子,狠狠撞入那抹黑气。 从远处看,天边突发一声爆炸般的巨响,黑白碰撞的瞬间,从相接的缝隙里迸出巨大的光亮,似要灼了人的眼。 女子被黑气淹没,嘴角才慢慢释出一抹浅笑,缓缓闭上了眼。 “凤倾音!” 似乎有什么声音撕心裂肺地急切朝她冲过来,想要抓住她,可是,她身子和灵魂已沉重得像是坠入了无尽深暗…… ------题外话------ 甜宠,爽文,1v1,别被开头吓到~ 新书求支持~ ps:涉及部分玄幻,以及一丁点权谋,以言情为主~误踩雷哈~ 第3章 长得丑的,受些折磨死 而眼前这个青衣女子,就是叶府庶出二小姐,叶宛姝,由受宠姨娘所生。 自小娇生惯养,刁蛮跋扈,嫉妒心重。 从前叶倾衣立于云端时,面上是各种讨好亲近,心里早就对她生下恨意和不满。可碍于她的修为,也只能在背地里搞些不入流的花样。 如今叶倾衣痴傻了,她自是无所顾忌,要多肆无忌惮就有肆无忌惮。 不仅夺稀罕宝贝占为己有是常事,还看上叶倾衣的未婚夫,将军府少将军萧景逸,一心想要嫁给他。 前些日子在其他闺门秀女那儿受了气,又听下人说叶倾衣脑子坏了,跑到大街上冲撞了萧景逸,还胡言乱语,逼迫他娶了她。 叶宛姝自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未回府就来盛家找人算账。 “叶倾衣,别给脸不要脸,以前你那么厉害,逸哥哥也不见得看上你,现在连容貌都毁了,更别奢望他会娶你这个丑八怪!” “废物?丑八怪?”叶倾衣用手轻碰了碰脸,上面深浅不一的疤痕摸着都磕碜。 她眯了眯眼,一股锋芒闪过。 不得不说,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具身子的过往,她都觉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杀了那些欺辱她的人泄恨。 更别说之前的叶倾衣有多绝望了。 那么聪颖绝色的女子,最后却落得个如此下场。既是用了这具身体,那叶倾衣的仇,就由她来报了。 帝千痕、纳兰卿歌…… 你们最好是活着,总有一天,她会一步步,哪怕是用爬的,她也要从低谷重新爬回去,回到那片大陆,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呵,真是不好意思,你说的那个什么少将军,我还真是看不上,从前看不上,现在更是看不上。” 叶倾衣起身,用破掉的手指擦着嘴唇,唇上那片血色殷红得妖冶,“听清楚了吗?是我、看不上他……” 叶宛姝看着对面的女子,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没一处是好的,跟大街上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可给她的感觉,却是莫名不同了,莫名地刺眼。 叶宛姝怒瞪,“找死!” 看她不给点颜色瞧瞧。 手中用力,想要收回鞭子,可手里那条鞭像是被死死固定住,纹丝不动。 叶宛姝正要大骂,身子却‘咚’地往前扑,被叶倾衣借鞭力掀倒在地。 “啊……” 猝不及防吃了一口沙子,叶宛姝脸皱成一团,“呸呸呸……” 叶倾衣眯眼,“向来只有别人找死的份儿,就算他们找死,我也是要挑人的。” “长得好的,死得痛快些,长得丑的,唔……我都是闭着眼让他们受些折磨再死的。” 她笑得邪魅横生,一字一顿。 脸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疤痕非但不影响她的气势,更是为她添了一股霸气。 她不要的人,还好意思拿当宝贝一样眉飞色舞地在她面前提。殊不知,她何时稀罕过? “你!叶倾衣!你竟然……”叶宛姝趴在地上,面色难看,气得直咬牙,可又惊于方才的力量,“你、你不傻了?” 不仅不傻,就连武功也…… “只有在傻子眼里,看别人才是傻子。” 叶倾衣将鞭子缠在手腕,“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你是哪只手不想要了?” “你、你什么意思?”叶宛姝瞪大了眼,还没想过叶倾衣敢对她怎样,“你要是伤了我,爹爹和大姐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得就好像我不伤你,那些人就会放过我一样。”叶倾衣撕掉破碎衣角,做成面纱,利落地在后脑打了个结,遮住容貌。 只露出一双眼睛,明亮清冷、狡黠邪妄,墨色瞳孔里,藏着深深的狠厉。 “我于你们叶府,不过一粒棋子而已,用则留,不用则弃。在我这里,你们可是连棋子……也算不上呢……” 话落,她踩住叶宛姝的手,慢慢地碾。 “啊啊啊啊——” “我的手……叶倾衣,你这个贱人……”叶宛姝哭喊,痛得眼泪直流,“贱人……我、我求你,你你你快拿开……” 她的手快要断了。 “叶倾衣!” “你干什么!” 后背传来几声厉喝,随即扫来一道罡风,凌厉冷锐,直劈她的肩头,叶倾衣忙闪身躲开。 “噗——” 一口血喷涌而出。 叶宛姝趴在地上,面色惨白。 “二小姐!” “二妹?你怎么样?”为首的白衣女子当先把人扶起,差人去请大夫。 “啧,子棠姐姐,这力道挺大啊,一招下去,不留情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姐姐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呢。” “你……”子棠百口莫辩,失手伤错了人,又恨又怕。 这叶宛姝也是个心眼儿小的,绕是大小姐护着,她恐怕也免不了受点罚。 叶倾衣瞥了眼被一掌拍得差点没命的人,笑得云淡风轻,“二姐姐也真是,身子骨不行,还要替小妹挡这一遭,小妹在你心里的位置就这么重要?” 叶宛姝被子棠那掌伤得连话都说不出,张嘴就全是血,只能拿一双怒火冲天的眼睛瞪向那满口胡言歪曲事实的女子。 重要个屁!分明就是这个贱人趁着掌风袭来,故意把她扔出去做了挡箭牌!可是,现在却有苦说不出。 那狗奴才也是瞎了眼,连她也敢伤! 叶宛姝骂不了,一股火憋在体内,活活气晕了过去。 “三妹妹,宛姝到底哪里得罪了你?竟让你下得了如此狠手。纵然你受了刺激,脑子糊涂,但自家人好歹也该认清。”白衣女子面有愠怒。 叶倾衣抱臂靠在树下,知晓这就是叶府嫡出大小姐,叶芙兰。 众人都言她不仅灵力高强,还聪慧秀敏,落落大方,有望成为天极宗弟子。 自打她陨落过后,这叶芙兰倒是风头无两,成为皇都贵子争相联姻的对象。 不过嘛…… 装得倒是好,私下不知利用了多少次叶宛姝,将她弄得身败名裂,名誉尽毁。 “大姐姐说笑了,我都是疯癫之人了,脑子糊涂起来,又岂会分得清畜牲禽兽?” 叶倾衣笑得玩味,“大姐姐明知故问,莫不是,你的脑子也坏了?” 第4章 吃了死耗子的眼神 “三妹妹你……” “叶倾衣,既然没疯,那就向芙兰道歉。”萧景逸目光冰冷,不由分说地护着身后女子。 叶倾衣眼里闪过一抹讥诮。 她怎么会忘了,传言萧景逸在外行军,遭遇大难之时,叶芙兰曾无意间救过他以及他部下的性命。 此后,这萧景逸便对叶芙兰倾慕不已,只要他在的地方,就没人敢对叶芙兰不敬。 哪怕与他有婚约的叶倾衣,也丝毫不被他放在眼里。 只是,他真以为,就凭区区叶芙兰的力量,能救得了被敌军围困的苍邛将士? 未免太可笑了点…… “少将军,什么叫没疯就得给她道歉?那我没死,岂不是还要对你们感恩戴德?” “尔等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是我的错,真是好没道理。”叶倾衣讽笑,对上男子铁青的脸,她也毫不畏惧地直视过去。 这人比她高出一个头,冷意连同阴影一并罩在她脸上。 黑衣束发,眉骨生寒,紧抿唇线上,一双漆黑眸子犀利桀骜,直直盯住她,眼里露出几分厌恶。 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但看她的眼神……就跟吃了死耗子似的。 萧景逸冷眸微烁,也将眼前女子瞧了个仔细。 破衣乱发,狼狈不堪,衣角遮住了毁去的半张容貌。 可独独那双眼睛,明亮清澈、布满灵气,给人的感觉像是被蒙了一层尘垢的明珠。 就是嘴巴太狠毒,条理列得一清二楚,顺带踩了他一把。这哪像是一个疯子能说出来的话,不是好了,就是装的。 换作以往,她痴傻过后,但凡见了他,早就躲得远远的,何会像今日这般,顶嘴冲撞还针锋相对。 似乎是…… 变了。 “三表妹的性子真是越发爽落了,让本皇一如既往地欣赏。” 旁边,另一人笑着开口,“不过,再直爽,也得审时度势,分清场合利弊。对错,可不是你说了算。” 叶倾衣勾唇,“那谁说了算?是叶大小姐,少将军,还是二皇子你?若要论起,在场恐怕没人能做得了我的主吧?” 这人身着紫衣华服,发束玉冠,笑容温润平和,可就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若是没有记错,他便是苍邛国二皇子墨云鄞,是当今贵妃,也就是叶府家主的姐姐,叶琼芝的儿子。 叶芙兰倾心于太子,想做太子妃,可叶府一心扶持贵妃所生的二皇子,想永葆家族昌盛。 这可很难办啊…… 她只想隔岸观火,看他们以后来个窝里斗。 “三妹妹,即便宛姝得罪你在先,可你也不该如此残忍,将她手骨踩断。于情于理,这件事,都是你处理不当。” 叶芙兰婉劝,“若想息事宁人,从轻处罚,那你自随我去爹爹和姨娘跟前请罪。若你不肯听劝,那就别怪我不念姊妹之情,将你交给刑审司判决了。” 叶倾衣:“我要是……不肯呢?” 前有狼后有虎,她会傻到去送死?只要她入了叶府,怕是半条命都会交待在这些人手里。 与其这样,那还不如拼了。 叶芙兰面色顿沉,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废物,竟然还能从她眼里看到猖狂。 这比从前的叶倾衣,还要让人忌惮畏惧。让她想…… 彻底毁掉。 “三妹妹非要这样不知好歹,那我,也只好亲自动手了。” 言罢,不给人反悔机会,叶芙兰凝聚灵力在手,飞身向叶倾衣抓来。 身为灵者,除了不能巩固灵气,灵根薄弱外,速度和力量都比一般人强了不知多少倍,更何况是灵者三阶的叶芙兰了。 放眼整个苍邛国,能在她这个年龄步入三阶的人,屈指可数。 灵力、武力,甚至连凝聚力都没有的叶倾衣与她硬碰上,非残即伤。 叶倾衣眸光沉冷,看着飞来的浅光,迅速往旁边的大树闪去。 可她毕竟还是一介普通人,哪里比得过灵者的速度。即便用尽全力闪避,还是被灵力攻击擦破了皮,手背上,火辣辣地疼。 该死。 这破什子大陆,非要搞什么药修灵修,让她这种外来者太特么吃亏了。 但是…… “啊——” 对面传来一声惊叫。 叶倾衣皱眉看去,只见方才还气势凌人的叶芙兰吓得花容失色,捂住自个儿手臂,连连后退。 混像是见了鬼。 “芙兰,你的手?”萧景逸连忙上前,眉头锁死,“快去请灵医。” 叶芙兰手臂此刻已是乌青一片,手腕处,还有被咬伤的痕迹,隐隐发黑,“好疼……” “这伤……”墨云鄞看了片刻,很明显,是中毒的迹象。 萧景逸看向对面女子,眼神冷得像是要杀人,可不得不硬逼着自己平复下怒火,“交出解药,我可放你一命,如若不然,休怪我不留情面。” 本以为她性子冷淡刻薄,经历大变过后,改了不少,没想到,是他眼盲,竟被她这坦然自若的表象骗了。 叶倾衣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萧景逸是被叶芙兰惑住了双眼还是怎样?那个女人自己要找死,倒还赖在她头上了?要脸不要脸? 她摸着手臂,扬唇。 这毒,确实是她身上的,但可不是她故意的。没想到,这乖宝贝儿也跟着她过来了…… 叶倾衣摊手,“少将军,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下毒了?大姐姐的武功比我高强太多,我勉勉强强避开她都困难,少将军觉着,以我的能力,能暗算得了她?” 萧景逸握紧拳头,“休要狡辩。” “景逸,芙兰手臂上的伤口有两个齿印,像是蛇虫之物所咬,三表妹应当养不了这些东西。”墨云鄞充当和事佬。 但也保不齐她会用别的毒物。 “三表妹,此事若真是你所为,交出解药,我们既往不咎,今日之事,也不会有人传扬出去。” “是我做的又如何?不交,又怎样?”叶倾衣看着受伤的叶芙兰,显然被咬得不轻。 要不及时解毒,那只手恐怕很快就废了,但……关她何事? 墨云鄞心下微讽。 这三表妹的性子,变了不止一点半点,与萧景逸对上,也不落下风。 可惜了,也只是不自量力罢了。 “最后一次机会,我没耐心。” 萧景逸冷冷盯住她。 ------题外话------ 今天起正式更新啦~ 我:她好冷漠,好无情,好狠毒,好会装……(瑟瑟发抖) 倾倾:我辣么乖,辣么弱,莫挨老子(鄙视) 第5章 倾倾:狗东西,你给我等着…… 一旁,叶芙兰手臂已经痛得动不了,额头也冒出细汗,“景逸,你别动怒,这是叶府的事,你不要平白无故掺和进来,惹人嫌话。” “这毒,可能……没什么大碍,是我太心急了,三妹妹不愿,我还非要逼迫她,她应该没有恶意的……” 字面上是为叶倾衣开脱,实际上早已把她后路堵死,心里骂了叶倾衣百遍不止。 这废物的速度何时变得这么灵活了?连她的攻击竟也能躲得过,还偷偷习了邪门毒术,将她害成现在这样。 叶芙兰咬牙,眼里闪过一抹毒辣。 绝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萧景逸:“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何来平白无故之说?芙兰,我知你心地善良,不爱计较,但你也不必替她辩解,她本性如何,并非你三言两语能改变的。” “你交,还是不交?”他眸光又转向对面女子,眉眼充斥着不耐。 叶倾衣不为所动,平静眸子里露出淡淡不屑,丝毫不为眼前逼迫而慌乱。 没错过叶芙兰眼中的得意,她步步走近,明眸轻弯,“我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逼迫。景逸哥哥,你确定,要这么对我?” 一声‘景逸哥哥’,喊得温柔娇嗔,轻飘飘地,让萧景逸身子像电流淌过一般,僵怔住。 若摒弃那些传言观念,说不定,他一定会仔细认真地将她好好审视一遍。 但,他已经应了爷爷的要求,同她解除了婚约,往后再无瓜葛。可是,脑海里回响着‘再无瓜葛’几字,心底突然有些滞闷…… “景逸,小心!” 耳边传来女子提醒声。 萧景逸顿时回神,出于防卫本能,想也未想,便以凌厉掌风扫向眼前人。 他已是灵者五阶,比叶芙兰又强了几个档次,若他用尽全力,根本没有低阶者能从他手里逃过。 出掌过后,眼前抛出一道残影,等他看清,才发现女子身体重重地砸在墙上,又被反弹到地上。 “噗——” 叶倾衣眉头死死皱着,鲜血喷在面纱上,头发上还飘着一片无人注意,形同枯叶的舍子花,那叫一个惨。 “……萧景逸,你个王八羔子、混账东西、烂狗、人.渣,你他.妈下手……要不要……咳咳咳咳……这么重!” 肺都快咳出来了。 叶倾衣骂得上气不接下气,冷艳形象也装不下去,嘴唇迅速变得煞白。 她就差把老血给咳出来了。 要不是乖宝贝儿只醒了一次就陷入沉睡,她决计不会让这个王八蛋这么轻易就得逞。 “萧景逸,这一掌,我叶倾衣记住了。今日之事,我迟早会还回来。狗东西,你给我等着……” 萧景逸:“……” 他心头一紧,本要过去查看她的伤势,就听到女子不顾形象的谩骂放狠话,头上不由划过几条黑线。 这些都是哪儿学来的词?王八、混账……狗东西? “景逸,我……是我看错了……”叶芙兰面色虚弱,“我以为三妹妹想趁你不注意,要偷袭……我只是,只是担心你。若你不信,可以问表哥,他方才也看见了……” 墨云鄞点了点头,“嗯。” 想必是算准了墨云鄞会毫不犹豫地帮她遮掩,抑或是相信萧景逸不会责怪她,叶芙兰才敢这么撒谎。 “好一个看错啊……原来我在少将军这里,竟是半点信誉也无……”叶倾衣咳了两声,模样更是虚弱无力,“大姐姐,你为了陷害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可怜人,无所不用其极,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叶芙兰被呛得出不了声。 本想借萧景逸之手狠狠教训她一顿,没想到,她这张嘴还能叨个不停。 萧景逸眸光微烁,心里十分复杂,却又难搁下面子,他是最清楚这一掌下去的力道有多重的。 可是,触及到她冷淡的目光,到嘴边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他刚靠近几步,便见人趴在地上,微微颤抖,像是怕极了他一般。 他的脚顿时被钉住,难以迈动。 叶倾衣眼底划过一抹冷光。 她的伤看起来很重,又吐了血,但其实,她也感觉不到有多疼。 方才萧景逸那一掌确实让她猝不及防,但凭她的速度,也能避开部分要害。 可那一瞬,仿佛她的身体被什么东西保护住,掌风就跟棉花拍过来似的,让她完全脱离威胁。 但她还是将计就计,提着口气逼自己吐出一口血。 现在就是,不能让他们接近她,否则她的戏白演了。 “景逸,灵医这时候还没来,怕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我们先带芙兰和宛姝离开吧,救人要紧。”若是她们有个好歹,只怕他们也难逃罪责。 叶倾衣已被驱逐出叶府,落魄至此,于他而言,没有半分用处 墨云鄞自认为做了很明智的选择。 “你们先……”萧景逸正要拒绝。 “景逸,我不要紧的,带宛姝和三妹妹先走吧……”叶芙兰手臂已经肿了一圈,说话也有气无力,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很是惹人怜爱。 她深知只要自己做出退步,扮一扮柔弱,凭她在萧景逸心里的重要程度,他绝对会站在她这边。 不论过了多少次,也不论面临着怎样抉择,只要她想,他永远都会如此。 果不其然,萧景逸顿了一下。 不知怎的,就想起曾经受万人围困时,叶芙兰打马而过的场景,肆意张扬的眼眸从他眼前掠过,那一瞬,就已紧紧抓住他的心,从此再无法逃离…… 收回思绪,他竟也没再迟疑,“先带芙兰回去吧。” 他发过誓,叶芙兰是他这辈子用命都要守护着的人。就算自己对伤了叶倾衣而有所愧疚,那也仅限于愧疚而已。 远没有叶芙兰在他心里的位置重要。 等将人送回去,再遣灵医过来吧。毕竟孰轻孰重,已无须掂量。 叶倾衣岂会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怎么可能让他们现在就走人。 她的债可还没讨回来呢…… 正要开口,就听门外有人拉长了细嗓子喊—— “太子殿下、容公子驾到——” ------题外话------ 倾倾:你个王八羔子、混账东西、烂狗、人渣! 卑微小萧:…… 第6章 无相公子:丑不拉几的小丫头 随着声音落下,几道身影步入院中。 叶倾衣视线被前面的人挡住,看不到来者相貌。 但对这太子殿下,她是有所耳闻的。若说曾经的叶倾衣是苍穹国数一数二的天才,那这墨云轻便是能与她并肩匹敌之人。 只是,他的身份要比她高贵不少。 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在原主没落过后,盛家面临被诛九族之罪时,唯有墨云轻冒着被废贬的危险,顶着满朝压力,力保下盛家老幼。 若不是他,只怕盛家早已满门抄斩,连一只猫猫狗狗都不会留下。她心里对这位太子殿下还是很有好感的。 “臣,见过太子殿下。” “皇兄。” “殿下……” 几人都毕恭毕敬地行礼。 无论从身份还是实力上讲,在场没有人敢不服他们苍邛国的太子殿下,那可是被天极宗点名要收入门的弟子。 即便是灵者五阶,为人冷傲的萧景逸,也是打心底里对他俯首称臣。 墨云轻点头,温和拂袖,“毋须多礼。本宫在路上被人拦下,说是有人来盛府闹事,还请了灵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袭浅色锦服,袍角缀了几瓣徐徐盛开的清莲,衬着面容清贵,姿兰玉树。 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风度盛华,谦和温良。可仔细看去,会发现他骨子里其实是冷淡浅漠,无意间的气势不怒自威。 绕是叶芙兰心仪他,也不敢做出任何逾越之举。 院内下人全都被盘问一遍,墨云轻才将事情来龙去脉了解清楚。 …… 叶倾衣隔着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隐约听到自己名字。 直到面前出现一双绣得十分精致的白色布鞋,一股淡淡的香味散入心头。 “太子殿下!请您救救臣女!” 叶倾衣没有多想,一把抱住鞋的主人,掩住眼底冷光,又咳又喘,柔弱至极,“殿下,请您……咳咳咳咳……请您一定、一定要为臣女主持公道……” 这里只有墨云轻肯帮她,倘若不抱紧他的大腿,那也没人会向着她。 就希望这位殿下可以公正一点,哪怕不会帮她,也不要偏袒那些恃强凌弱之人。 叶倾衣心中暗咬牙,只恨现在不够强大,沦落到要人庇护的地步,千万别给她翻身的机会,否则…… “姑娘——” 耳畔落下一道细细柔柔的凉淡嗓音,磁性里溢满了九月秋风般的沉缓,一点点地勾人的心弦,煞是好听,“你是否……” “抱错腿了。” 似乎还带了笑意。 叶倾衣怔住,不受控制地抬起头,就看到一张俏生生的脸。月色云纹袍,淡色薄樱唇,里外都透着慵懒散漫之意。 分明很普通的一张脸,却格外耐看。特别是那双星眸深处,仿佛铎了无尽寒霜,只要触碰他的底线,刹那间,绝对灰飞烟灭。 叶倾衣看呆,忽视掉他眸中闪过的杀意,没松手,直到有人扑过来,惊急叫喊,“叶姐姐!” “叶姐姐,你怎么样?你怎么吐了这么多血?还伤得这么严重,是谁做的……” 叶倾衣被摇晃得头晕眼花,被迫放开那人的腿,按住额头,“絮儿,你、你别摇了……” 裴絮儿赶紧放开,一把鼻涕一把泪,“对不起,呜呜呜呜……叶姐姐,是我来晚了,这时候才把太子殿下请过来……” 要是再晚点,说不定她只有对着尸体哭的份儿了。 “倾衣?” 墨云轻看到地上女子浑身是伤,眉头不由一皱。 若不是他行至中途,恰好被赶来的裴絮儿拦住,说不定他此刻已经进了皇宫。 事情经过他已经清楚,眼下还是她的伤势重要,他扭头,语带恳求,“先生,可否劳烦您给倾衣看看?” 墨云鄞把目光转向旁边的男子。 此人名为容无相,精通医药之术,却来历不明,实力也深不可测。一月前,突然就降临在了苍邛国,被父皇亲自接见。 他以容公子自称,被父皇和墨云轻奉为座上宾,享受最高级别礼遇,见了任何人都无须行礼。 这样的人,他自然也不会得罪。 容无相没接话,从袖子里取出一块薄绢,轻飘飘地覆在叶倾衣手腕,给她把脉。 他的手冰凉,骨指白皙、修长,轻轻按在她手上,让她好似被寒气入体一般,打了个寒颤。 这手……怎么冷得跟死人差不多。 叶倾衣抖抖眼皮,生怕他会看出什么,一直垂着脑袋不吭声,就盯着他的手瞧。 她只感觉有股凉凉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扫得她头皮发麻。 该不会,真看出了什么吧? “先生,她怎么样?”墨云轻温和的眸子里闪现着担忧。 时间静止了几秒。 容无相沉默不语。 就在叶倾衣以为他要揭发她时,手腕上的轻微力量突然消失,耳边传来低缓凉漠声音,“伤势过重,需好好调理。” “这半个月,药不可断,最好静养。” 叶倾衣终于松口气。 还好没揭穿她,这先生还挺上道。 “那就好,多谢先生了。”墨云轻也放下心,吩咐下属,“朔方,这半个月,府里上好的补药全部停用,你亲自送到盛府。” 身后男子点头应是。 容无相勾唇一笑,将少女的侥幸尽收眼底,凉漠懒散的话飘下:“不客气,是这位丑……” 他嘴角微扯,“是她运气好。” 身子已经废成这样,她的体内竟然还能容纳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维持着功力的运转平衡,这看起来丑不拉几的小丫头,没想到气运还不错。 也得亏是…… 碰上了他。 * 不远处,见墨云轻这么在意叶倾衣,还亲自恳求容无相诊治,叶芙兰心里那叫一个妒火中烧。 算来算去,到头来,竟被废物捡了便宜。太子殿下为什么总是关心这个废物?她到底哪里好,哪里值得他费半点心思? 她才是叶府嫡出大小姐,是叶府的骄傲,受万人崇敬瞩目的存在,只有她才配得上墨云轻。 叶芙兰紧咬住唇,掩面轻咳。 “殿下,既然您在此,可否为我家小姐讨要解药?”子棠接受到眼色,立马站出来,“若是再不解毒,小姐万一有个好歹,奴婢只怕老爷和夫人……” 她也是个聪明的,晓得摆出利害关系。 墨云轻确认叶倾衣没有大碍了,叮嘱好一切事宜,这才转身,目光温凉,“这件事,本宫自会处理,用不着你来提醒本宫该怎么做。” 子棠忙住口。 这里可没人敢忤逆这位太子。看似温和清雅,谦谦如玉,若真动怒,谁也拦不住。 他面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似乎并未生气,“少将军,是你动手,伤了倾衣?” 萧景逸面色一僵,点头承认,“是微臣失手,误伤了三小姐,愿请殿下责罚。” “本宫听说,这二小姐可是为了少将军你,才跑到盛府大闹一场。不然,倾衣也不会对她动手。”墨云轻面色平静。 叶倾衣却听出了点道道,颇为讶异。 太子殿下,真的肯为她做主? ------题外话------ 现在~ 倾倾:我后台硬着呢! 容容:丑不拉几的小丫头… —— 以后~ 倾倾:我不要后台~ 容容:不!你、必、须、要! 第7章 你们把本宫的话当耳旁风了 “这……微臣不知。” 萧景逸眉头紧皱,显然没想到还有这层缘由。这么讲,整件事,皆是因他而起了? 他握紧拳头,冷漠的面上有几分羞愧,若真是他引起的祸端,那他还好意思,理直气壮地来找叶倾衣的不是? 这完完全全就是一场笑话…… “芙兰小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被点到名字,叶芙兰头皮一紧。 即便墨云轻温声细语,可她隐隐感到几分威压,头也不敢抬。 “殿下,臣女也是为三妹妹好,她被逐出了叶府,日子过得并不顺遂,臣女和只是想来看看她,哪想到二妹会被她……”叶芙兰柔弱辩解。 分明她也有理,可是,到了墨云轻面前,再多的理好似也不管用。 “倾衣。”墨云轻将她的话打断,扭头看向叶倾衣,眼底不自觉染了一层柔和,“解药给我。” 叶倾衣搞不懂他的脑回路,不过也相信墨云轻不会害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黑乎乎的小圆粒。 就像一颗老鼠屎。 叶倾衣怕被看出异样,赶紧低头。她才不会说,这解药其实是乖宝贝儿的……咳咳,排泄物。 但它的药用价值可是万里挑一,十分罕见的。平生第一次喂这东西,还是给一群被驱逐到边界的帮派大佬,她记得,那时候他们吃了这个,瞬间就…… 容无相离得近,淡淡瞥了一眼那颗药丸,又若无其事地收了目光。 丑东西这解药…… 呵,有点意思。 叶芙兰面上转忧为喜。 原来,太子殿下还是在意她的。或许是顾及她爹爹在朝中的权位,和她在皇都的名声。 墨云轻手里拿着那颗药,仔细看了看,随即走向叶芙兰,“这解药,是倾衣不计前嫌,答应给你的。” 他面容清隽,态度温和,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光,难掩盛华。那独属于继位者的从容不迫气度,在众人眼中好感度节节攀升。 太子殿下心慈宽仁,果然不假。 叶芙兰喜色渐退,哪会不晓得墨云轻这是提醒她,她得感谢叶倾衣宽宏大量才是。 可叶倾衣那卑贱身份,怎么能受得起她的道歉?她可是叶府嫡出大小姐,三阶灵者,叶倾衣她…… 如何配得上? 即便不愿,可手臂上那股疼肿的感觉快要蔓延至她脖颈,她只好压下不甘,低头道歉,“谢三妹妹大度,肯原谅姐姐的不是。” 说完,她才伸手,去接墨云轻手中的药丸。只是,还未碰到他的手,那粒黑色的药就被捏在二指之间,刹那粉碎。 叶芙兰的手顿在空中,“殿下您这是……” “殿下……”萧景逸也不解。 “她答应了,本宫可没准许。”墨云轻捻着碎为粉末的药,笑得温浅,“看来,你们是把本宫的话当耳旁风了。” 什么话? 叶倾衣自己都想不起来。 其他人却是心脏咯噔一下。 墨云轻没开口,他的侍卫朔方则面无表情,“殿下离开之前就说过,任何人,未经盛家同意,不得擅自闯入盛府,不得冒犯、侮辱盛家之人。违者,必受严惩。” “而你们,非但未经三小姐同意,擅自入府,还准备抓她请罪,将她打伤。现在自讨苦吃,还有脸喊冤?” “这……”叶芙兰等人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他们自然没忘记,可是,谁会想得到墨云轻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况且,近日他还在处理边境事宜,又要闭关修炼,怎会有暇顾及叶倾衣的事? 盛府已没落至此,墨云轻竟然还如此重视…… “来人。”墨云轻直接说,“把叶二小姐拖出去,扔到皇街,没本宫命令,任何人也不许抬她回府。” 当先惩治的,是昏迷不醒的叶宛姝,她是最先挑事的人,晕了也没躲过一劫。 很快,叶宛姝被人抬着出去。 “少将军,念你有战功在身,一年后还要代表苍邛国,参与天极宗入门考核,本宫就罚你半年俸禄,取消灵者供品,自去刑审司领三十灵鞭。” 旁人听来却是倒吸一口气。 前面的不算什么,后面这三十灵鞭,那是专门用来惩戒灵武以下,犯有大错之人的刑法。 普通人受一鞭,半条命也得丢了,何况是三十鞭。就算是五阶灵者,受完还不得躺半个月? 萧景逸眉心一跳,“……是。”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对面被人搀扶着的女子,垂下眸。 “至于叶大小姐,你的冒犯之罪……”墨云轻温声说,“本宫暂且不追究了。这解药,你愿意捡起来,那就捡,不愿意,那就拿些药末回去,自己配吧。” “我……” “殿下……”叶倾衣伸手拽了拽墨云轻的衣袖,悄悄解释,“那个……解药每次只有一颗啊,并且这药方……世上绝无仅有,他们配不了的……” 意思便是,她们只能捡。 墨云轻低头,就见她一脸做贼心虚的模样,不禁好笑地摸她脑袋,“配不了就算了,不怪你。” 叶芙兰气得眼眶发红,泪直打转。恨不得将叶倾衣碎尸万段。 没有药方,仅此一颗,要么捡,要么等着中毒身亡,还能怎么办?没人能救得了她。 她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低三下四过,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受这么大的屈辱。这一切,都是叶倾衣这个贱人害的。 子棠忙跪下,将地上的药末一点点地弄起来,放在手心,胆战心惊地递到她面前,“小、小姐……这还是干净的,您先、先把毒解了吧……” 叶芙兰怒不可遏,手指都掐进了皮肉,哪里肯吃这样受辱得来的东西。 “芙兰,吃了吧,没有什么比你的性命来得重要。”萧景逸虽然也不满此举,但别无他法,只能相劝。 “景逸……”叶芙兰眼眶红了几圈,委屈得不行。 可还是没办法,在子棠遮挡下,叶芙兰逼着自己吞那些又臭又恶心的粉末。 她觉得此刻满嘴恶臭,胃里翻滚,却又不能吐。 叶倾衣忍不住想笑,心里默数着…… 三、 二、 一…… “————噗” 长长的怪声划过安静的院落。 紧接着,又是一道“噗噗噗”的连贯声。 众人捂住鼻子,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叶芙兰脸上青白交加,红了一片。 “哦,忘了说,这解药功效很强的,吃了会让人忍不住想……放屁。” 叶倾衣扬唇浅笑,“大姐姐回去千万要好生休息,这个把月内,切不可动怒,否则,这样的情况……可能会更加严重。” 叶芙兰气得没法接话,眼里冒着火。 这该死的贱人,她一定要杀了她! 她堂堂嫡女,竟然被这么多人围观……放屁!她的脸都已经丢光了! 她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这一气,叶芙兰怒火攻心,两眼一翻,给晕了过去。 ------题外话------ 早安~ 第8章 如厮恐怖,她自闭了 接连两位贵女被晕着抬出旧宅,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也齐齐出动,守卫在盛府。一时间,皇都百姓都对其议论纷纷。 碍于消息被封锁不少,高门府邸外,也没人能想出个所以然。 府门外,墨云轻仍是不放心,“朔方,你将三月以来,盛府发生的大小事,一字不漏,全都呈报上来。” 为了不让盛府再次卷入朝政漩涡,这些年,他明面上几乎不曾对盛府中人多加照拂与来往。 以为这样,就可以让他们免于成为众矢之的,没想到,却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 朔方点头,欲言又止,“那殿下,天极宗那里……” 每隔三年,天极宗都会派人去各国,给极少数有潜力的人颁发通行令,让他们免了入门考核。 这些人皆是十六岁以下少男少女,被选定后,经过几轮考核,大多都能成为内门弟子,被重点栽培。 “着手准备吧。”墨云轻目光落在院门上,久久未挪开。 “是。” 朔方随他看去,也颇为惋惜。 一说到天极宗,就想到里面那位叶三小姐。 要知道,十岁以前的叶倾衣那可是苍邛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天才人物。 就连如今的灵力天才墨云轻,与她匹敌之说也有些勉强,远没有她那般惊人恐怖。 叶倾衣自打出生起,就天赋异禀,灵力充沛,在没有任何修炼基础上,三岁起便被测出灵者九阶。 也曾在三月之内,进步神速,跨过灵武,直接从灵者晋阶为灵士七阶,在十国比试中,一举拔得头筹,名扬天圣。 甚至在她成为废柴之前,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达到了哪个级别。 而天圣大陆内,灵者向往,人人尊崇的大宗门派,天极宗内的一位长老,就曾亲自试探过她的灵力。 只是,试探过后,招呼都没打就连夜赶回了宗门,说好听点是赶,其实是…… 逃。 至于为什么逃,没人清楚。 * 等人陆续离开盛府,看着墨云轻叮嘱完,最后迈出府门的背影,叶倾衣才彻底松口气。 拖墨云轻的福,她暂时可以清静了。 盛府里里外外有人暗中护着,最近应该没有人会吃饱了撑的来找她麻烦。 “叶姐姐,我先扶你去歇着吧。”裴絮儿赶紧搀着她进屋。 叶倾衣扭了扭胳膊,这才想起来,盛府大难过后,仆人遣的遣,族人散的散。 偌大的旧宅,就只剩下她和老太爷,以及一个八岁的小表弟。她还是被叶府赶出来,凑数的那一个。 至于裴絮儿,她是当年盛明烨只身奔赴十里城救下的小难民,因无家可归,手脚利索,就被留在了盛府。 与现在的叶倾衣情同姐妹。 进屋沐浴后,换了身干净衣裳,叶倾衣拿出随身小铜镜照了照,这一看,吓得她手抖。 ……不是吧? 她那么绝色,冷艳帅痞,又攻气十足的一张小脸蛋,眨眼就成了皮不是皮,肉不是肉的丑八怪? 脸上的疤痕纵横交错,毛骨悚然,有的虽然已经淡去,可仍然不能见人。 妈蛋,竟然把她毁成这副鬼样子! 自闭了一刻钟…… 叶倾衣吸了吸鼻子,扔掉镜子,忍住暴走的冲动,逼着自己平复下来,戴上面纱。 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 若不看面纱下的脸,她的姿色也是顶好的,当务之急,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恢复她的容貌。 可……她灵根都被挖了,连最基本的汇聚灵气都做不到,怎么修? 她挽上衣袖,看着手臂上的刺青。 那是一个类似黑猫的图案,食指大小,闭着眼睛懒懒地蜷着身子,浑身黑漆漆的缩着爪子,头上两只耳朵耸拉着,逼真又乖巧无害。 这是她自出生起就带来的,原本她以为只是一个特别的胎记。没想到,在她遇到特大危险的时候,它会自动醒来,变幻出实体攻击伤害她的人。 也是多亏这只乖宝贝儿,才让叶芙兰自食恶果。 但这些年,它也只醒了两三次,如今随她一起出现在这具身体上,没被地雷炸成渣渣,难道和它有关系? 她摸着刺青,细细琢磨。 * 皇宫,御书房。 老皇帝一身明黄色龙袍,端坐在龙椅上,精明眼里压抑着稍许怒意,“轻儿,你贵为太子,理应知道,你的言行举止代表天家,无论对错,皆被人看在眼里。” “当年朕已经容忍你留下乱臣贼子族亲,任他们自生自灭。而今,你又插手盛府的事,意欲何为?” 叶盛两家的纠纷他不想过问,盛府自然不是叶家的对手。 距那次叛乱已过五年,期间墨云轻不是闭关修炼就是布局机关图,不曾过问盛家之事。 而如今这一出,着实让他不满。 “父皇,当年盛将军之死,委实蹊跷,时隔五年,儿臣不闻不问,为的便是让幕后之人放松警惕。” 墨云轻垂眸,“当年那些证据,看似天衣无缝,实则经不起推敲。您不信自己的臣子,儿臣信。” “以前儿臣不插手,是儿臣的能力不足以应对那些宗派高手,不代表,现在没这个能力。” “你……”老皇帝正要发怒,可想到什么,一拂衣袖,“罢了,随你。” 墨云轻是他众儿子中,最出色的那一个,也是最有可能拜入天极宗长老门下的一个,实力才华皆远胜于其他皇子。 在墨云轻身上,他倾注了最多心血。往往被他几句话气得要砍人,他也不会真的把人怎么样。 “衡阳殿那位,可还有什么要求?他想要什么,务必满足。若你能在他离开之前,得到他指点,必定获益匪浅。” 老皇帝提起那人,眉毛胡子都不禁一颤,既恐惧又无可奈何。 “一切安排妥当。儿臣已经吩咐下去,不让任何人前去打扰。” 墨云轻:“他应当在苍邛待不了多久,寻到他想要的东西后可能就会离开。” “那就好,那就好……”老皇帝松了口气。 毕竟,他很有可能是那个地方的人,随便动动手指,整个苍邛都要跟着山崩地裂。 不把人当菩萨供着,除非是活腻了。 ------题外话------ 数据不太好,可能是我写得太糟糕…… 自我反省中…… 我也自闭了…… 第9章 兔死狗烹 月上柳梢,窗外的光洒落屋内。 叶倾衣闭目,扣着十指,按照前世修炼的功法,调养内息。 她学的武种精杂,古武为主,内功为辅。这具身子虚弱残破,整个一大窟窿,难以发挥她全部实力。 若想达到以前的巅峰,还得辅以内功慢慢弥补这些漏洞。 院外漆黑一片,寂静无声。房内,一股淡薄的气体悄然无声地环绕在周身。 叶倾衣皱眉,感觉体温在渐渐升高,小腹里似乎聚起了一股火,吸收着外边的薄气,一点点地引入体内,流通七经八脉。 一开始,她觉得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刮着她的骨头,驱赶她的血液,连功法都差点维持不住。 可等到这种感觉慢慢下去,她便不再觉得疼,随之而来的却是越来越舒服。 仿佛沐浴在一个暖和的药汤里,洗髓易经,遍体通畅,甚至将她的内功都往上提了一个高度。 然,还是无法满足。 她的身体告诉她,她急需要引入这些气体,来修复这个无底坑,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这股迫切使她迅速睁眼。 入目而来的是一团稀薄淡蓝色雾气,从四面八方腾进,似实似虚,肉眼几不可见,都在朝她这边靠近。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叶倾衣已是满头大汗,却也不觉得累。 这些比烟儿还薄的淡蓝色东西,印象里,貌似是大陆最低级普通的灵气,有形有态。 奇怪的是,它们竟然能进入她的身体? 不对,应该是,她的身体在主动吸收这些灵气。 可据她所知,灵者修习灵力,都是借助灵气来孕育自身的灵根,再间接强化自己的灵力。 从没有一个修灵者是可以直接将天地灵气吸收在体内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倾衣静下心来,感应了一会儿。 须臾,她眸子微闪。 食指上,一枚戒指正闪闪发亮, 她慢慢抬起手,掌心竟有了一丝从体内发散的灵气。 * 叶二小姐被扔大街的事飞满街头小巷,只能躲在府中整整半月不敢出门,更不敢再来盛府造次。 一个月后。 叶倾衣落得个清闲,每日除了锻炼就是揣着一包瓜子去坐茶馆,病殃殃的身子养得半好,顺便也将皇都近年来发生的事了解了个大概。 “外公和兰钧呢?” 叶倾衣抹了汗,朝内院走。 “老爷子在房里收拾笔墨,小少爷在外边玩儿呢。”裴絮儿递帕子给她擦脸。 太阳底下,金黄的光将叶倾衣的侧脸映发亮,这样看着,那些疤痕也浅了几分。 裴絮儿感叹,叶姐姐浑身的气劲儿,简直不同以往,可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一样。 叶倾衣哪知道她在想什么,跨到内院,就见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蹲在墙角戳蚂蚁。房门没关,她直接进去,“外公。” 老爷子满头白发,负手立在桌前,正盯着一幅画出神。 “外公?你在看什么呢?”叶倾衣走到近前,学着他的样子,伸出脖子看。 “咳咳咳……”盛明鸿收回思绪,神采恹恹地看她一眼,叹气,“你来了?” 前阵子他带兰钧去会老友,回来才知道府里发生的事。只能说世态炎凉,盛府没个撑腰做主的人,什么猫狗都能欺负到头上了。 “外公,你身体怎么样?”叶倾衣皱眉。 印象里,盛明鸿年岁已高,但好歹也是兵家出身,身子骨一直都挺硬朗。但近几年,却越发不行了。 盛明鸿摇头,指着那幅画,目带怀念,“这是你舅舅当年北关大捷时,先皇亲自作的《将士北归图》。那一战,敌军三十万,我军只有三万人,敌我兵力悬殊。” 叶倾衣却是眸光一暗,她自然记得这件事。 可惜,时至今日,这些安居乐业高枕无忧之人,早就忘了,当年边境那一战,因朝廷误下命令,差点毁了苍邛半壁江山,埋了苦守边关的数万将士。 “烨儿带头立下军令状,三万将士,保家卫国,不除敌虫,誓死不休。他们是没看到那场面啊……黄沙飞漠,旌旗蔽日,北关围困,漫天血雨……” “烨儿就是在那一战,落下了腿疾,在后来的战场上,这个腿疾,都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区区三万人,灭了敌军三十万。他国只惊叹,苍邛有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盛家军。 子民也只欢呼,北关告捷,苍邛胜利,吾皇万岁,我军威武。 但,那一夜的北关,他人不知,那是何等的…… 凶险惨烈。 “唉……”盛明鸿捋了捋胡子,笑了笑,“都过去喽,我们盛家,再也上不了战场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歇着了。” 如今盛府人丁稀少,被皇室打压,朝廷排挤,想要再回过往辉煌,怕是……不可能了。 “外公,事无定法,世事无常,以后会发生什么,谁又料得到?”叶倾衣开玩笑,“这个家,不是还有我和兰钧嘛。” 她琢磨了一会,握着毛笔,很随便在画上添了几笔,随后扔到一边。 “你……”盛明鸿哪里会信她随口说说的话,本想阻止,让她别毁了这副墨宝。 可一看她添的那几笔,捋着胡子的手突然顿住,给气笑了,一爪子拍开她,“这个死丫头,江山也敢乱改,病怕是还没好……” 叶倾衣无所谓地耸肩,心底却暗暗想明白。 她前世无父无母,从流浪大街到被人贩子拐卖,从暗无天日的地下仓库到日复一日的生死战场,再到国际联盟组织杀手、掘墓人。 刀口舔血的日子里,唯有手底下一群小弟被她坑得团团转的乐趣,以及生死攸关头交的姐妹情外,其余的亲情、温情,从来没感受过。 对于现在的亲人,不能说完全没感情,至少他们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这个家,也该由她来撑。 * 叶倾衣走出房门,眼底的笑意不复存在,转而冰冷。 外公不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 舅舅虽然没了,但让皇室忌惮的盛家军还在,盛家的人,对于盛家军就来说是主心骨,核心的存在。 为了控制盛家军,当今皇室不惜偷偷地给老爷子盛明鸿和唯一的嫡系小少爷盛兰钧下慢性毒药。 这也是为什么老爷子身体明明无病无痛,就已经日渐瘦削,兰钧身为将门之后,却连稳固灵根都成问题。 而她,只是因为废得不能再废,又有半身叶家的血,这才躲过一劫。 好一招兔死狗烹、卸磨杀驴。 外公为了不让她担心,这才没说。但不代表,她不会记这笔账。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提升实力,拿到解药。 好在,她最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叶姐姐,给,要我陪你去吗?”裴絮儿把烘好的一包瓜籽塞给她,知道她又要去坐茶馆了。 第10章 徒手废灵根 “不用,你继续烘籽儿吧。记得把我晚上要的东西准备好,别让我外公知道。”叶倾衣摆手。 “哦。” 裴絮儿很乖地点头。 叶倾衣捏了一把小表弟的脸蛋,随后又大摇大摆地朝外面走。她戴着面纱,来到热闹的东街上。 花街柳巷,熙熙攘攘,只不过,往常三两步就能跨到的对面小茶馆,今日围满了人。 “大哥,这儿干啥呢?”叶倾衣随手抓住从里面挤出来的男子后领。 那人瞪她一眼,“问就问,你揪我.干嘛?” 叶倾衣连忙缩回手,从兜里摸出一把籽儿塞给他,“对不住啊大哥,请你吃瓜籽儿,我看这儿围着这么多人,以为有什么热闹事儿呢。” “是有事儿,不过也轮不到我们头上。” 那人道了谢,嗑起瓜子,指了指前面一堆人,“无涯山庄知道吧?无涯庄主祈玉珩,五日后生辰,他的夫人亲自拟了请帖,邀请名士前去山庄做客。” “一部分请帖,早就快马加鞭送到了人府中,这剩下的只不过是庄主夫人恩赐,让一些不入流的小名士去见见世面。” “祈玉珩可是从天极宗出来的弟子,这帖子随随便便一发,怕是山庄门槛也得踏破喽。” 叶倾衣吐掉瓜子皮,“天极宗的人,那应该挺厉害的吧。” “那可不,外面随便一颗十万两的上品洗髓丹,在他那儿却是堆满了一柜子。” “洗髓丹?” “就是给灵者稳固灵根用的。” 叶倾衣眼睛一亮。 这个好。 “不止如此,那里还有上乘的雪肌膏,能淡除疤痕,保养容貌……” “让开!都让开!” “小姐,您小心……” 人群里有人大声呼喊。 叶倾衣偏头,一辆马车正从街道另一侧冲过来,马儿横冲直撞,赶马的人勒也勒不住。 街中央,一个女人趴在地上急切地像在找什么,很快,她摸到了一粒珠子,放到心口,她喃喃,“找到了,找到了……” “快滚开!” 马上的人怒吼,长鞭一挥,马儿前蹄一扬,正要从那女人身上踏过。 “啊——” 有人惊呼,闭上眼不敢看。 突然间,耳边一声巨响,那飞驰而来的马车自空中翻了一圈,还未落地,顿时就……四分五裂,碎屑飞扬。 而方才地上的女人,早已被人救起,拉到一旁。 “姑娘你没事……”叶倾衣扶住人,到嘴的话刹住,这个女子竟然是个……瞎子。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谢谢姑娘,谢谢姑娘救我家小姐一命……”丫鬟从人群里挤出来,感激涕零。 “少爷,少爷您怎么样?” “你、你站住!” 从马车里摔出的人爬起来,摸了摸屁股上的包,怒不可遏。 叶倾衣转头,“你是……” “竟然是你!叶倾衣!你连本少爷也不认识?你竟敢踹翻本少爷的马车!”那人指着她。 叶倾衣抱臂,“不认识。” “你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少爷这张脸,你确定不认得?” 哼,他可都听说了,这叶倾衣已经不痴傻了,被叶宛姝那么一顿教训,什么都好了。 不可能不认识他。 叶倾衣皱眉,从上至下,从下到上扫了一眼,恍然大悟,“哦……” 那人哼了一声,高傲地抬起脖子,一副‘量你也不敢不知道的’模样。 “贼眉鼠眼、歪瓜裂枣,不就是平阳候府大门前的那只……癞皮狗嘛。认得了,认得了。” “你!” “人话不说,学什么狗叫?”叶倾衣笑讽。 她想起来,这人乃是当今惠妃的亲弟弟,萧景逸的表兄弟,宋平章,败类纨绔一个。 仗着有点权力就嚣张跋扈,作恶多端。可笑的是,他竟然还是个一阶灵者,比平常人能力高了不少。 “臭女人,来人!”宋平章直接叫人,把她给围住,“给我打,往死里打!” 叶倾衣却看向他身后,突然大喊,“太子殿下!” 宋平章一惊,忙回头,“殿下……” 可是,哪有什么殿上殿下,“丑八怪!你骗……” “啊!” 一转头,脸上就挨了一拳,还不等他喊疼,紧接着又呼了几拳。 “你住手……哎哟我的脸……姑奶奶饶命……” 揍得痛快了,叶倾衣才收手,看着眼前那颗‘猪头’,啧了一声。 “知道疼就好,以后见了姑奶奶我,记得绕道走,听见没?” “知道了知道了……”宋平章捂着脸,连连点头,眼里却闪过一抹阴狠。 趁叶倾衣松手之际,掌中凝聚灵力,击向她的天灵盖。这个废物没有灵力,根本就躲不过他这一击。 “姑娘小心啊……”那丫鬟提醒。 “丑八怪,去死吧——” 叶倾衣勾唇,身形一闪,反手擒住偷袭的人,那些攻击在她身上的灵力瞬间消散。 一拧,后踢,转眼间,宋平章惨叫一声,捂住命根子飞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只闻“咔嚓”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碾碎。 众人唏嘘。 不是吧?宋平章好歹是个灵者,虽然是一阶,但也入了灵修的门。 叶倾衣,叶家那个已经不成器的三小姐,就这样把一阶灵者给一脚踢飞了? 那可是当今受宠的惠妃娘娘的亲弟弟,尊贵的皇亲国戚,这下可把人得罪透了。 大家颇为同情地看向那个女子,直摇头,死定了,死定了…… “啊啊啊啊……我、我的灵根,我的灵根呢……我的灵根呢……”被摔得半死不活的宋平章惨咯咯直叫,万分恐惧又痛苦地喊,“我的灵根……不——” 什么情况! 灵、灵根没了? 众人满脸惊恐。 就因为偷袭了一掌,连灵根都没了?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事! 大白天的,见鬼了哇! 即便是灵力非常强大的修灵者,顶多也只能把低阶者打死,绝不可能直接就废了人的灵根。 何况,废他的人还是叶、倾、衣!叶家那个又丑又废的叶倾衣! 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叶倾衣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须臾,睨向众人,“偷袭我的下场,可不是那么好玩儿的哦。” 惊骇之中,灵医匆匆赶来,脱口而出的四个字,才彻彻底底地惊呆了众人:“灵根……没了……” 灵根没了…… 根没了…… 没了…… 一个两个瞪大了眼,拿看妖怪的眼神看着那个戴着面纱,目含微笑的女子,哪还有方才出手时的狠辣刻薄。 分明就写着一脸的‘不关我事’。 叶倾衣徒手废了人灵根!这可是皇都前所未有、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但还是没人敢轻举妄动,很快,一些探子将消息迅速禀报了回去。 ------题外话------ 早安吖~ 第11章 一日千里,空间灵戒 酒楼三层,靠在榻上的人正好览尽街边风景,女子出手那一瞬,他慵懒的眸子才微抬了抬,低笑,“天灵根啊……” 如此低等劣质的大陆,竟然会有天灵根存在,分明还只在未觉醒阶段,就能瞬息之间,直接化掉别人的灵根。 虽然只是区区一阶灵者,蝼蚁之躯,但也是化掉了。 他红衣灼灼,面容妖冶,转着手边杯子把玩,看着下面的一举一动,气场异常的强大。 习天灵根者,一日千里,从前万人鄙弃,人心不古;他日修得神皇,尸河遍地;血海腥风,万人为祭,谁敢不服? 他薄唇微扬,那可有意思了…… 似是觉得姿势不对,他又慢悠悠下了榻,轻飘飘地靠近窗边,拿着玉杯蹲下来,抱着膝,托着脸仔细瞧。 半响,缥缈的声音从屋顶飘过,回味里偏有些嫌弃:“啧,好丑的丫头……” * “秋璃,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女子虽然看不见,但还是施了一礼。 “没事,秋璃姑娘下回注意着点,别一个人到处乱走,不然,下次可没人救得了你。”叶倾衣干脆摆手,“扶你们小姐回去吧。” 有点可惜,多好看的人啊,眼睛却看不见。 “多谢姑娘……”丫鬟扶着人,“小姐,我们回去吧,刚刚前面……什么也没有……” “嗯。” 叶倾衣没拆穿丫鬟,看两人走远,发现掉了一地的瓜籽儿。 她也懒得捡,转身就走。 大街上的人见她靠近,都避她避得远远儿的,生怕刚刚那一个跟头摔在自己身上。 叶倾衣扬眉,没作声。摩挲着手上的戒指,高视阔步地往前走。 她还得感谢那日叶芙兰两姐妹来找茬,以及萧景逸那一掌,不然,她怎么会发现这个好东西? 这枚戒指,是在原主的储物袋里发现的,忘了从哪儿得到的,从来没被用过。她那日吐的血,恰好被吸了进去,掉在这枚戒指上。 然后,它就自动套在了她手上。每到夜晚她练功之时,这枚戒指就会帮着她吸收天地灵气,替她省了不少力。 最让她觉得怪异的是,这个戒指,和她前世挖墓时,那个美人雕像手上戴的指环简直一模一样。 要不是她还没摸到美人雕像的手就被一股气流狠狠撞了出来,她早就拿了那枚戒指。 “主人,你终于回来了——” 突然,一个声音在脑海响起。古老而深沉,带着几分神秘,破空而出,“恭喜主人,再一次开启空间灵戒。” “谁?” 叶倾衣走到寂静无人的小巷,环视一圈,警惕一喝,“出来。” 半响没人应。 突然,白光一闪,人影凭空消失。 巷子里,空无一物。 叶倾衣被一股力量卷入黑暗,落地时,差点没站稳。 “主人——” 叶倾衣抬头,就被一团雾蒙住双眼,只听到这个声音来自前方,却什么也看不见。 “我是灵戒兽,空间戒的看守者。主人以低等蝼蚁灵根为祭,唤醒了我等觉醒。” 看守者? “主人看完就明白了。” 雾里飞过来一道光,注入眉心。叶倾衣凝神,被迫接收所有的信息。 这枚戒指,竟如此神奇? “灵戒空间,会随你的灵力增强而扩大。这里面,有各阶古籍和几只兽王等你解封。不同等级的灵力,可以解封不同的辅助功法以及空间神秘区域。” 叶倾衣四目一扫,空间里黑暗一片,压根儿就看不见有哪些东西,但直觉,这个灵戒,很大…… “时间不多了,这块药地和赤焰白虎的真正觉醒就当送给主人的见面礼吧,主人可随时进来查看。” 随后,“咚”地一声,被一脚踹了出来。 叶倾衣摸着屁股:“……” 妈蛋,能不能轻点儿! 她站起身,拍了拍灰尘,凝神一看,脑海里,竟出现一方空间,最右边,是一块光线充足的田地,目前仅有两个房子那么大。 哪有什么赤焰白虎? 仅有草里边躺着一只晒肚皮的肥黑猫。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又继续打瞌睡。 这肥猫不是她手臂上的刺青没变身前的样子吗?怎么就不声不响成空间里的东西了? 还是说,它本来就是属于这里,这一切,不过都是巧合而已…… 叶倾衣盯着手腕瞧。 就算她不清楚自己体内似灵根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但她至少敢肯定,她目前吸收绝佳灵力的速度是别人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现在这个阶段,她能吸收比自己低阶或者平阶人的灵根,净化成上等品质灵根为己所用,或者,给空间戒里的灵兽打牙祭。 可惜,那只灵戒兽功法的维持时间不够,将她踢了出来,要不她就问个清楚了。 叶倾衣暗叹口气,正要绕出巷子,可看着前方出现的人,立刻顿住了脚。 * 西街。 清云馆。 纱帘内,莺歌燕舞,曲如黄鹂。 有人掀了帘,附耳于躺椅之人,将方才东街发生的事一一禀报。 “无稽之谈。” 墨云鄞闭目养神,“我这三表妹,如今性子异于常人,她的灵根凭空消失,也不知是人为还是天劫。” “可她既没了修为,还能废掉别人灵根,不是无稽之谈还是什么?这一切,若是有人在暗中帮她,或许我还能信上一二。” “此事二皇子可要插手?”对面之人问,“眼线来报,说她现在正在西街小巷,和那容无相在一起。” 墨云鄞睁眼,“他也在?” 那人点头,比了个抹脖子手势,“叶倾衣若是碍您的眼,不如我们派人将她……” “不了,我那皇兄有心偏袒她,宋平章九年过去,还只停留在一阶,只不过一个空有灵根的蠢材而已。” “轻点儿。”墨云鄞肩膀被人捏疼,没忍住轻呵,又继续说,“惠妃那没脑子的女人,她也没那个胆子和墨云轻对上。” “这些都不重要,对了……” 他抬手摒退下人,“天极宗宗主这些年,似乎在寻人,你们可知,他寻的是何人?” * 一盏茶后。 西街巷。 叶倾衣目光凶狠,“还不快滚?” “是是是……”几个混混被揍得鼻青脸肿,连滚带爬地逃出小巷,生怕被逮住。 今日出门,铁定没看黄历,怎么净遇到这些不长眼的狗东西。 叶倾衣掸了掸衣袖,这才朝墙角看去。 第12章 妖孽淫贼 那人约莫二十来岁,正弯身拾捡地上的药丸,一张俏生生的普通脸蛋,还是和一月前一样,怎么看怎么耐看。 “容公子,给。”她替他捡起最后一颗药,顺便拉他起身,“你不会武功,出门怎么也不带个护卫?” 刚才若不是见到他被几个人恶意围着,无路可退,她早就扭头走人了。 “谢了,丑丫头。”容无相眉梢轻挑,不客气地接了药丸,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腕,又很快收回。 丑丫头! 还真是一点儿不客气。 叶倾衣冷笑,“丑是丑了点,但我好歹也救了容公子一命,容公子就不能换个称呼?” 这人近距离看,皮肤细腻得连毛孔也瞧不见。不愧是药师,保养得这么好。 就是……手太凉,跟冷血动物似的。怪不得,救了他,还说她丑。 “丑丫头,你想我怎么称呼?”容无相怕她没听到,故意又提一嘴。 他懒散地抬抬眼皮,很欠揍,“身手还不错,也够狠。但,我何时说过……需要你来救了?” “容公子的意思,是我自作多情,多此一举了?” 呵,这小白脸,还翻脸不认账。 “不敢。”容无相勾唇,依她所言,佯装起正经,“叶姑娘身体可好些了?” “劳公子挂心。我之所以能恢复得这么快,还要多亏容公子给的药呢。公子年纪轻轻,医术就这么好,倾衣佩服。” 当然,脸皮也够厚。 “叶姑娘谬赞。”容无相勾唇,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这丑丫头没有那日狼狈之态,遮了容貌,倒还能入眼。 只是,她的身体较之月前,明显变化不少,特别是……体内伴生的那股无形力量。 “容公子,既然您医术精湛,识遍百药,不知您可否知道一味名为傀儡散的毒?”叶倾衣试探问,“它的解药,是叫……” “五生香。”容无相淡淡接过话,“宫内南药房应有。傀儡散毒性不强,做驱虫之用,一般不予人食。人若长久服它,性命堪忧。” “叶姑娘问起,可是有人误食?” 叶倾衣捏紧衣摆,笑得勉强,“没有。” 果真如此,好一个…… 不予人食。 “容公子,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没做,就先告辞了。”不跟他多扯,叶倾衣转身离开。 “好。” 容无相摸着手里的药瓶,看着远去的背影,唇角笑意敛去,若有所思。 * 夜黑风高,乌云避月。 灯火阑珊处,树影婆娑,人影幢幢。 叶倾衣一身夜行衣,揣着皇宫地图,朝屹立在皇都中央的那座巍峨宫殿奔去。 南药房。 皇宫存放药品最齐全之地,只有经过皇上准许的人才可随意进出。其余人等,都不得随便进入。 此刻,药房里亮着灯火,门外还立着两个守卫,一个宫女打着灯笼等在房外。 “太医可否快些?我家娘娘吃坏了肚子,腹痛难忍。都催了两遍,药还没拿到,娘娘若是怪罪下来,看你们怎么兜着。” “就快了快了,惠妃娘娘的药都还没配好,你家主子慌什么?” “……” 叶倾衣趴在屋顶,将几人的话听了真切,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药房的人才催促着离开。 此时,守卫已经换了一波人。 叶倾衣倒勾着脚从屋顶而下,左勾拳,右旋踢,迅速打晕两人,取下钥匙,开门。 南药房存储药品之多,光一个药架子上就摆了不下百种毒药。叶倾衣挨个翻找,也没看到半个与五生香有关的瓶瓶罐罐。 难道不在这儿? 不对,按理说,这种药只是普通解药而已,不会存放难拿之处。 可是,偏偏傀儡散用在了重要之人身上,五生香这种解药的地位自然随之上升。应该与鸩毒、七日癫这类剧毒的解药放在一块。 叶倾衣在另一侧药架上翻找,果不其然,在第三层从左往右数,第九个格子里,看到了一个白色小玉瓶。 “原来在这儿……”上面贴着五生香的标识,很好认。叶倾衣毫不犹豫,将它扔进空间戒,顺便捞了没见过几瓶毒药和解药带走。 这些毒,可都是好东西! ‘哐当’一声,一瓶药落在脚边,转了好几个圈。 “谁?” 外边几声大喝,火光朝房边聚集。 特么的,巡视的人怎么绕到这儿了? 叶倾衣暗骂一句,没时间想那么多,翻窗就逃。 “来人啊!抓刺客!” 夜色朦胧,人影闪烁,惊动了越来越多人,大内侍卫带着手下,挨个搜查。 叶倾衣只顾着逃,忘了方向,也找不到出去的路,只好在禁军包围前,落入一处地方躲避。 这是一座很安静的院落,竹香阵阵,干净、清雅,没有守卫。 冷宫? 叶倾衣轻手轻脚地转了一会儿,很快,看到前方一间屋子亮着淡淡火光。牌匾上,飞舞着三个大字:衡阳殿。 怎么听也不像是冷宫啊,住的会是什么人? 脚步声由远及近,头顶夜空被火光照亮一片,叶倾衣果断闪身入房。 屋内,光线柔和,轻纱罗幔,紫红柱,白玉板,四周泛着幽幽檀香。 叶倾衣放轻脚步,耳边传来阵阵水声,似乎就在山水玉扇屏风后。上方缭绕着淡白色雾气,丝丝缕缕飘入房梁,不见。 得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 叶倾衣蹲下身,往对面衣柜走,却一不小心,绊到屏风脚,她随手扯了样柔软东西稳住身形。 哪知,那些柔软东西一骨碌地全掉下来,盖在她脸上。视线被遮挡,叶倾衣一把抓住准备扔掉。 突然—— “刷”地一下,耳边一声巨响,屏风破裂。强大的冲击力向她袭来,将她身子凌空一掀,又猛地摔在地。 “嘶……” 叶倾衣趴在地上,面纱落下,衣服被撕碎了一块,后背发凉,就连五脏六腑都跟着震了一下。 好狠! 耳边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叶倾衣咬牙抬头,便见水池里,莹莹雾气中,走出来一人。 自下往上看,身材修长,银发湿垂,可看到那张脸,叶倾衣没忍住,心尖儿一颤。 天!好美的人! 他眼角的水珠还未滴落,衬着面容晶莹剔透,仿若出水芙蓉。没遮挡住的肌肤,细如凝脂,白若冰雪。 简直就是光风霁月,天人之姿!活脱脱的神仙妖孽! 特别是那双眼睛,冰蓝凉寒。 竟是异瞳! “淫贼?”他眸光往下扫,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浴后不经意的沙哑慵懒。 ------题外话------ 早安~ 倾倾:神特么淫贼! 第13章 未来夫君那方面不行 “淫贼?”他眸光往下扫,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浴后不经意的沙哑慵懒。 生气也这么好看,越看越好看。好看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叶倾衣看呆,一时忘了疼,反应也慢了半拍,直到一块薄纱缠住她的脖子,看似缱绻柔和,却杀意浓重。 “淫……淫贼?”叶倾衣皱眉,想要爬起来,那薄纱却倏地缠紧,“妖……那个神……不,美人你、你是不是误会……” 这人的灵力,好强。就轻轻一块薄纱,便让她动弹不易。不能和他硬碰硬,得想个法子,快点逃出这个地方。 “误会?”他美眸一眯,目光危险地在她身上流连一圈,最后定格在她手上。 叶倾衣顺着他的目光一看,眼睛顿时瞪大,脸上滚烫,恨不得立即扔了手里的东西。 就说这东西这么柔软不说,还稳不住她身形,全掉在了她脸上。 这是人家的衣物!人家的褒裤啊喂! 怪不得被人骂……贼! 现在扔也不是,拿也不是,简直比山芋还烫手。 “神仙大哥……你听我解释,你先把这个松开好不好?”叶倾衣呼吸有些困难。 “本座平生最讨厌神仙二字。” “你是想死得痛快些,还是想等本座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让你慢慢地煎熬至死?”他指尖微动,又加了几分力。 都说最美的东西最毒!果然不假!这人长得美貌妖孽,心却跟蛇蝎似的,快要勒死她了。 她哪样都不想选! 心里默念了十几遍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能惹恼了这个妖孽,叶倾衣一张脸憋得通红,“您听我解释!我刚刚是在逃命,这才……不小心闯入了您老人家的地盘,冒犯了您……” 要知道里面是个她打不过还要吃人的妖怪,她才不会乱入,有多远跑多远。 “老人家?”他眸子微眯,重复,“我看起来,很老?” 有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我那是尊敬,对!我是尊敬您!”叶倾衣脑子转得飞快,“美人哥哥,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就帮帮我吧!那些人就快进来了,被您抓住,总比落在他们手里强……” “你要是帮我这次,我就欠你一个人情,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反悔。” 叶倾衣眼珠子快速转动,怕他不信,连忙举起三根指头,豁出去一般,“我要是违誓,必遭五雷轰顶、天打雷劈、暴尸荒野、吃饭没筷子、睡觉塌屋顶、沐浴没洗澡水、未来夫君那方面不、行……” “咔啦——” 天边一声巨响,炸雷翻卷而过。 叶倾衣指头僵住,最后一句话差点咬了自己舌头。她只想先把他忽悠过去,等她脱身,便什么都不作数。 况且,信口胡驺的这些怎么可能会成真。 但……有你这么不配合的雷吗? “行了。”他听得眉心直跳,目光一下子却被她后背那块胎记吸引。 那是一朵火红色的曼珠沙华,有花有叶,花瓣细细密密,印在背上,呈徐徐绽开之态。 彼岸花开开无间,忘川生缘缘生灭…… “公……公子……” 她真的快要被、勒、死、了!叶倾衣微动手指,指尖灵光已藏了无尽杀意。 他眸光幽深,很快挑起薄纱,覆住她的眼。 叶倾衣脖子上被松,便喘了很大一口气。差一点,她就要动手了,算他幸运。 等眼前遮挡物落下,那人已换好一身衣物。 他的银发不知何时已被烘干,变为黑色,冰蓝色的瞳眸也已漆黑如墨。 入目而来的,是红衣似火,魅惑万千,衣冠楚楚,绝代芳华,一颦一笑间,何止妖孽! 他两只脚踏着玉石地板慢慢走近,俯下身,薄唇轻勾,“本座向来痛恨言而无信之人。丑东西,记住你说过的话。” 记住个屁。 叶倾衣摸着指尖的灵戒,眼底冷光忽明忽暗。 “砰砰砰——” 门外传来敲门声,她立刻缩回了手,外面火光浮现,没人敢推门而入,“公子,宫里出现了刺客,我们想……” 搜查二字还未出口,房里就传来一道低缓沉冷声音:“滚——” 随后,只见红光一现,门外一阵惊叫闷哼,数十人齐齐飞了出去。 “公子……”为首之人按住心口爬起来,赶紧解释,“我等只是关心公子安危,别无他意,没想到扰了公子清静,既然公子无事,那我等立刻告退。” “我们走。” 叶倾衣坐在地上,听到外面没动静了,这才放心。 她揉了揉被摔疼的腿,心想,这人什么来头?刚刚搜查的那些人,似乎很怕他,被凶了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倏尔,她头皮一凉,被一股灼热视线紧紧盯上。抬头,那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至少,他眼里已没了杀气。 “那个……多谢公子出手相救,还不知公子大名?”叶倾衣起身,浑身骨头散得厉害。 他邪魅一笑,“你这戒指不错,从哪儿得来的?” 轻轻一瞥,上面有五只兽头。 “哦……这个啊,这个是别人送给我的。”叶倾衣捂住手指,她是真忘了它怎么来的了。 他该不会觊觎她这枚宝贝吧? “本座不屑夺他人之好。”似是看穿她心中所想,他讽笑一声,很是不屑。 “公子,本来呢,我忍痛割爱,将它给你也是无妨的,可是啊,它已经认主了。你想要,它也是不愿意离开我的,我不能强迫它。”叶倾衣一本正经挺直了腰。 “是么?”他扬眉,“杀了你,它不就会重新认主了?” 叶倾衣:“……” 这还真是最可行的办法。 蛇蝎美人,妖孽魔头,真是嘴边一句都不离行凶杀人。 “天色已晚,公子您金贵之躯,细皮嫩肉的,你看,熬了这么一会儿夜,您都有黑眼圈了。” 叶倾衣恭敬地作揖,退到门后,“公子您早点歇着吧,我就先——” “慢着。” 叶倾衣停住,抬头,一抹红衣已来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嗓音清缓,“姬溟月。” “……” 叶倾衣一脸懵。 那人深深地看她一眼,似在同情她的智商,本来伸向她下巴的手指也转了个弯,弹她额头,满脸嫌弃,“本座的名字。” ------题外话------ 倾倾:看吧,我多狠,连自己都坑了 某人:连本座也坑了…… 第14章 美人雕像 叶倾衣捂住额头,谁要他牛头不对马嘴来这么一句。不过,她跟他不熟,这动作,会不会有点暧昧? “鸡……溟月公子,那我就先告退了。” “嗯。” 叶倾衣如蒙大赦,开门闪身,融入夜色。 “尊主。” 等人离去,房内出现两个黑衣人,单膝跪地,颔首朝向那抹红衣。 姬溟月慢慢转身,淡淡道:“都听到了?” 听到……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怎么会没听到,刚刚那个小丫头如此冒犯尊主,他都并未生气,眼下也猜不透他是何意。 “本座有黑眼圈了?”姬溟月淡淡扫向两人。 “没……额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两人摇头,一口否定。尊主怎么会把那小丫头的话放在心上? 何况,任谁见了尊主不是发呆就是着迷,刚刚那小丫头不也是没能逃过尊主的美貌吗? 姬溟月似会读心术一般,眼神剜过去,“她那是装的,怕本座杀了她,那丑丫头想方设法地保命,满嘴胡诌,狡猾得很。” 现在来抱怨了。 那刚才是谁准许的?她一口一个神仙大哥,美人哥哥,您老人家不还是放过她了吗? 两人诽腹,把头压低,却不敢说出口。 姬溟月摊开掌心,一股绿色的火在手上跳跃,火中漂浮着一枚虚体戒指,戒指四周雕刻着很小的沉睡古兽头。 若是叶倾衣在此,一定很好奇,这枚虚戒,竟和她手上戴的那个别无二致。 “尊主,这是……”两人目瞪口呆。 脑海里,不由想起他们那里流传的一句话:五兽灵戒神女现,弹指地狱风云变,彼岸花开开无间,忘川生缘缘生灭…… “出现了……” 姬溟月盯着手中那簇火,眉头轻拧,含着深思,“竟然在低等大陆么?” * 翌日天明,天边露鱼肚白。 叶倾衣起得很晚,昨夜发生的那些事,弄得她腰酸背痛,脚到这会儿还时不时地抽筋。 该死! 那个鸡什么玩意儿……长得那么好看,下手却如此狠辣,亏她还叫他美人。美个头! 可是,他那张脸确实是无可挑剔,想骂也没词儿骂。 衡阳殿…… 她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那里住着这么厉害的一号人物?一招未使出全力,便差一点让她脖子落地。 叶倾衣吐气,经过一夜休息,体内灵力又浓厚不少。而丹田处,那像灵根的东西还在运转。 之所以是像,是因为它又和别的灵根有所不同,似而非似。 她撑着下巴,摸着戒指,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就说,为什么第一眼见到那姬什么月会那么眼熟了。 他神人之姿的模样,和她挖墓时看到的那座美人雕像,简直就有八分相似啊。 可…… “叶姐姐,叶姐姐!”裴絮儿大力敲门,震得她脑门儿疼。 叶倾衣三两下穿好衣服下床,坐到桌边倒了一壶茶,“进。” “叶姐姐!出大事了!”裴絮儿一屁股坐下。 不管桌边的人有多淡定,她很激动,“叶姐姐,我刚才上街,听人说,昨晚宫里无缘无故起了大火,把南药房和惠妃娘娘的寝宫给烧了。” 起火? 她偷药的时候,南药房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被一把火给烧了?不过……这样也好,有人帮她毁尸灭迹了。 “然后呢,惠妃那儿又是怎么一回事?”叶倾衣十分平静地啜了口茶。 “……那个惠妃娘娘,被那场大火给烧毁了容,圣上龙颜大怒,正派人严加追查呢。”裴絮儿得意地笑。 “又不是你做的?你这么高兴做什么?”叶倾衣瞥见她幸灾乐祸,拆穿她。 只怕皇帝怒的不是惠妃毁容,而是存了上百种稀罕名贵之药的南药房,无缘无故被烧毁,不肉疼才怪。 “我当然要高兴了。” 裴絮儿一脸认真:“这样他们哪有时间找叶姐姐你算账啊?昨个儿的事,全皇都都知道了,那个宋平章本就是个无耻混蛋,叶姐姐教训得好!” “这下可好,连给他撑腰做主的人也没了,看他找谁哭去。” 叶倾衣嘴角一抽。 这丫头…… 也有道理,惠妃在后宫的地位,必定不胜以往。都自顾不暇了,还怎么过问亲弟弟的事? “不过,叶姐姐,那应该不是真的吧。你都已经弱得不能再弱了,怎么可能废了那猪头的灵根呢?我看,一定是有人联合起来冤枉你。” 裴絮儿义愤填膺:“那些人,太卑鄙了!” 叶倾衣:“……”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想象力这么丰富呢?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弱? “不过,有太子殿下的人守着呢,量那些人也没胆子找叶姐姐的麻烦。” “……” * 叶倾衣将裴絮儿敷衍过去,拿了药去老爷子房间。 老爷子盯着那瓶药看了许久,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也猜到了些事。 他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人,很多事,只需一点苗头,便能窥探全貌。 那日叶倾衣的话,他没放在心上,可如今来看,似乎,正在应验。 为了让他放心,叶倾衣也没多做解释,当着他的面,自体内分出了几丝灵力。 老爷子一看,顿时愣得无话可说,激动之余,还有点老泪纵横的意味,“这、这这是……” 这灵力瞧着虽然不同,但是,它确确实实是灵力,甚至,比他过往所见的灵力都要纯正许多。 他不禁伸手,按住她腕子,这一探,竟是让他内心激动万分,像是沉闷已久的暗牢破开了天光,刺穿人的眼。 久久难以平复。 他竟然真的在她体内探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一种比灵根还要强大的东西。 似乎是一团火,又似是一团寒冰,现在是火包裹着冰,成为主系,两两抗衡又融合。 甚至,他还感觉到好几种,藏匿得极其隐蔽的属性。 这丫头,难道…… 可谁料少女指尖一点,灵力便长了眼睛似的,往他身上蹿,把他一把胡子烧了个精光光。 “外公,没了胡子好精神啊!”偏偏那始作俑者还得意忘形。 气得他吹眉瞪眼,又好愣又好笑,直骂没大没小的黑心肝儿,将人赶了出去。 “天不亡我,天不亡盛家……” “哈哈哈哈……” 屋内,笑如洪钟,经久不绝,盖过了枝头叽喳的鸟。 * 四日后,无涯山庄。 第15章 怀孕中毒 今日是庄主祈玉珩的生辰,但凡有点势力的江湖人士,小门小派都来了。 没来的,有事耽搁不能来的,也早早派人捎了礼和信,提前祝贺。 叶倾衣递了请帖,便被人请进山庄。 “凌师兄,宴会要晚上才开始呢,我想去四处转转,看看祈庄主这里到底有多气派。” “我们先去见师兄,叙一叙旧,之后我再陪你出来转。小师叔,你以为如何?”男子扭头问。 言语中含着恭敬。 旁边黑衣男子气场深沉,右耳耳钉闪闪发亮,轻嗯了一声,率先走在前头。 叶倾衣与几人错身而过,将他们的话全收入耳中。 听说这次天极宗也来了人,原来,来的就是这几个人。想必也是与祈玉珩交情匪浅,不然也不会特意离开宗门来这儿一趟。 不过那黑衣少年,瞧着挺厉害的样子,也不晓得是宗门哪位长老或是门主座下的弟子。 叶倾衣绕过大堂,那里宾客如云,热闹非凡,不管认识不认识,几乎都在交谈。 看来天极宗的名头不是一般的响。 只是,她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给人祝贺的。那日的小哥说,无涯山庄有上品洗髓丹和雪肌膏,一个稳固灵力,正好可以给兰钧用。 另一个雪肌膏…… 叶倾衣摸了摸脸,希望真的有用吧。 只是,这两样东西会放哪儿呢? 过了大堂,绕了几座拱门,便是种满竹桃的石子路,人也渐渐变少。 她翻过长廊,辗转来到一处内院。没见着看守的人,叶倾衣走路都大胆了起来,还随手折了一支花撺在手里。 跳上走廊,正要过个拐角,却冷不防地,一下子撞上个人。 “啊……” 那人似乎也没料到会突然从拐弯处蹦出个人来,在她撞上他胸口的同时,伸出手半实半虚地揽住她的腰。 叶倾衣尽力刹住脚,还是不可避免用鼻子戳到了他心口,鼻头有点酸。 但他身上的味道幽淡好闻,恍若竹兰,又似檀香,好像在哪儿闻到过…… 一时晃了神。 “丑丫头,撞了人……不道歉?” 慵懒散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她心跳陡然慢了半拍。 道……道歉? 不对,前面几个字是……丑丫头! 叶倾衣立马抬头,果然对上那张白嫩又欠揍的脸,此刻挂着欠揍的笑,让她想一拳头挥过去。 她是没名字还是怎样?丑又怎么了?又不是天生的?有种你给我天生一个啊? 叶倾衣懒得同他计较,反正他又没武功,又打不过她,所以很干脆、粗鲁地将他推开,礼貌微笑,“容公子,不好意思啊,让让。” 任谁惹她不高兴了,于她有恩,她也不会认的。 容无相也没恼,在少女错开身后,抬手抓住她肩头随风飘起的细带,夺过她手里的花,凉漠勾唇,“丑丫头,你这么不见外地进我院子是想……干什么?” 他还没追究,她倒是理直气壮起来了。 叶倾衣回头,就见他抓住她的细带把玩,问得散漫随意,毫不正经,“你的院子?” 她笑,“容公子,这里是无涯山庄,什么时候成你的地盘了?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就松手啊乖,我现在没空陪你玩儿。” “不然,我拳头不认人,打不过我可别哭。” 她拍开那只爪子,扯回细带,一副哄小孩儿的语气。 容无相嘴角轻抽,好嚣张啊…… “容先生,我正要过来请你,这位是……” 前脚落地,后脚就被一个声音截住。叶倾衣退回去,正巧对上进来那人的探究目光。 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白袍玉带,棱角分明,身上的贵雅硬朗气派不言而喻。 “祈庄主。”容无相恢复凉漠神色,微颔首,淡扫了一眼旁边的少女,十分客气,“这位是叶三小姐,她对医术兴趣浓厚,特地跟了过来,拜我为师,继续习医问药。” “哦,原来容先生还有这么小的徒弟。”一听是他的人,祈玉珩面色和缓不少,看到叶倾衣戴面纱的脸,就又信了七分。 他点头,算是和她打招呼。 然后又略带担忧地看向他,“容先生,下人方才来报,说秋锦突然晕倒,醒过来又说不碍事,可我还是想请您过去看看。” “夫人为重,庄主请。”容无相很是淡定,让叶倾衣跟上,自己又与祈玉珩并肩而行。 叶倾衣本想拆穿他,可脑子一转,突然想借他的手,讨个人情了…… 于是乖乖跟过去,目光斜斜瞥向前方,那人皮肤细白,微微扬唇,脸不红心不跳,哪像是撒谎的样子。 她有点怀疑,这人是不是戴了面具。这皮囊,跟他的黑心完全不符,骗了人还能如此镇定。 外面客人众多,这祈庄主也没去接待,反而亲自过来请了容无相去给他夫人看病。 看来,祈庄主也是个情深义重的人,长相出众,名权两得,对他夫人还这么好。 半刻钟过去…… 叶倾衣立在容无相身后,看到他指尖从红线上移开,“恭喜庄主,锦夫人这是有喜脉了。” “先……先生,您说什么?”那年轻夫人激动地抓紧手帕,不敢置信地问,“我、我……怀孕了?我和玉珩……我真有玉珩的孩子了?” 她眼泛泪花,快要喜极而泣。 容无相:“嗯,两月有余。” “太好了,玉珩……”她笑着落泪,紧紧握住祈玉珩的手,“我们有孩子了……” 祈玉珩反握住她的手。 “不过……” 三双眼睛齐齐转向他。 容无相抬眸,轻轻瞥了眼女子,又若无其事移开,“祈庄主,锦夫人有喜脉虽乃好事,但她内息紊乱,唇舌泛紫,心跳也极其缓慢。初步判断,这应该是中毒征兆。” “中毒?” “怎么会中毒?”祈玉珩担忧,“秋锦一直好好的,无缘无故,何会中毒?” 容无相:“锦夫人体内的毒,是慢性毒药,前期不易察觉,可慢慢堆积一定程度,毒性显现,久之必会要人性命。” “它已存在锦夫人体内近两年。锦夫人之前的晕倒,应当和它有关。” 叶倾衣在几人间来回扫,容无相的医术,应当不会错。但堂堂庄主夫人,无缘无故,竟会被人下毒。 她不禁想起老爷子和兰钧的事。 第16章 怀疑在下医术? “那先生可知这是何毒?有无解药?” “据我所知,它应当是前些年,一个小宗门派为控制奴仆而研制的黑玉紫霜丸,它的解药血灵蛊,须得宗主嫡系至亲亲自炼制。” “若是没有这个至亲,那锦夫人的毒,也无药可解了。” “先生您确定,秋锦所中之毒,真是黑玉紫霜丸?”祈玉珩面色微凝。 容无相眸光凉凉地扫向他,“祈庄主是怀疑在下的医术?” “不,在下绝无此意。”祈玉珩赶紧诚恳致歉,“是在下着急了,还望先生见谅。秋瑾怀有身孕,我担心……” 容无相勾唇,姿态懒散,“无妨,庄主对锦夫人情深意切,在下自当体谅。为今之计,便是尽快找到无忧宗嫡系传人,替锦夫人解毒了。” “我先替锦夫人开几副药,暂时压制一下她体内的毒性,庄主待会儿派人来取便是。” 叶倾衣看不到容无相的表情,倒是将祈玉珩对他的客气看在眼里。 虽说天圣大陆药修罕有,受人尊敬,但,又不是非他不可,庄主的态度,未免也太忌惮了点。 祈玉珩点头,“有劳先生了。为方便叶小姐习医问药,我已将叶小姐住处安排在先生院中。先生和叶小姐先下去歇息吧,晚宴自会有人过来请二位前去。” 安排住处?和这个小白脸住一起?她和他根本就没啥关系。 “祈庄主,多谢您的美意,我……”叶倾衣想要拒绝。 “嗯,庄主费心了。”容无相起身,打断她的话,拢了拢袖摆,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丑丫头,走了。” 叶倾衣:“……” 这破小白脸,把她后路给堵得死死的。但眼下祈玉珩的夫人喜事刚至,厄运又来,不是探听的好时候。 借容无相的手拿到药,暂时还不太可能。 算了,她自己行动。 * 无涯山庄,占地之广,整座无涯山都是祈玉珩的地盘。 厅堂宽阔,客房厢房上百许,足以容纳几百人歇息走动。 西北后院。 “容公子,真看不出来,你不仅医术得了,连这心,也是笼纱罩雾一般,裹了一层又一层,让人看不清啊。”叶倾衣坐在桌上,转着茶杯,支起脚,晃来晃去。 空着的手里边儿,还不忘吊着一个鸟笼,逗着笼里的鸟儿慌乱地拍着翅膀,上蹿下跳。 容无相手里拿着花,斜倚在门边。 这里是他的房间,他的桌,他的茶杯。而她却毫不避讳地进他的房,坐他的桌,喝他的茶,还逗他的鸟…… 是想故意气他。 “丑丫头,没人告诉你,未经允许,别人的房间,是不可以乱进的么?”他眸色微烁。 叶倾衣干脆放下手里的东西,掏了掏耳朵,佯装无辜,“容公子,你在说什么啊?难道没人告诉你,女孩子的花,是不能乱拿的吗?” 她何止是想破坏他的东西,就连这间屋子,要不是不完全属于他所有,她也想给他掀了。 容无相轻笑不说话,捏着花茎,走到桌边,重新给她倒了一杯茶,“叶姑娘闲来无事,跑到无涯山庄是做什么?你一不会医术,二非名士,是想偷东西还是想打架?” “公子很想知道?”叶倾衣弯下身,目光与他平视,将他眼睛里倒映的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说实话,不太想。”容无相支着下巴,她的突然靠近,让他微微靠后了点身子,“不过,我可以勉为其难猜一下。” 他对上叶倾衣的眼,眸中似有波光流转,“无涯山庄的库房乃苍邛第一宝库,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名贵物什,凡是俗物宝物,应有尽有。” “你来这儿,该不会就为它吧?” “为什么就不可以是权财呢?” “权财二字,若不论出身,那还得靠实力和脑子说话,就你目前而言,显然还差太远。”容无相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他不疾不徐,“所以,丑丫头,你想要的东西,是库房里的什么宝贝?” 叶倾衣也不恼,晃了晃脚,“你这么厉害,有本事继续猜啊。” “你堂堂一个大医师,来这里怕也不止是为了给人治治病诊诊脉什么的吧。我不想知道也不会干涉。所以,我想要什么宝贝,又关你何事呢?” 容无相揪下一片花瓣,扔进茶杯。看着里面漾起的波纹,他眼尾轻挑,瞧着很是赏心悦目。 叶倾衣却抬手,一下子扣住他的下巴,轻轻摩挲,“啧,容公子的皮肤,雪白透红,光滑似玉,真是一丁点儿瑕疵也瞧不见。要是被人一不小心给拧歪了,那可就真是罪过了。” 容无相也不乱动,任她扣住,双眸轻弯,散漫语气里含着几分警告,“丑丫头,灵力可不是这么用的,捏坏了,你可得赔啊。” 捏坏?听着怪怪的。 “那公子不如教教我该怎么用?”叶倾衣眯眼,笑不达眼底,一个不会武的人,还敢笑她,“哦,公子刚刚可说错了一句话。实力,我目前确实不够,但卸了你的骨头,还是能勉强做到的。” “至于脑子,要比一比,谁差更远吗?” 容无相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流转,来了兴致,“好啊,怎么比?” “谁先给那个夫人解毒,谁就赢,怎么样?”叶倾衣挑眉,“输的那个人,就……先欠另赢的那人一个条件。具体是什么,等想好再说,不可反悔。” 容无相略一思怵,倒也干脆,“好。” 他抬眸,似笑非笑,“不过,丑丫头,你这张脸,可不可以离我远点儿,我胆子小,我怕我晚上睡觉会……做噩梦。” “这样啊。”叶倾衣两眼弯弯,非但不远离,反倒又凑近一尺,望进他漆黑的眸,“那我帮容公子练练胆,多瞧几遍,就不怕了。” 竟敢嫌弃她,那她偏要恶心他。 叶倾衣捏着他的下巴,手下加力,毫不留情。 ‘咔——’的声响,骨头被生生捏错了位。叶倾衣看着被她虐得沉默不语的人,“容公子,滋味如何?有没有很销.魂荡魄?” “嘎——”的一下,容无相抬手,轻轻将下巴归位。眉头丝毫未皱,凉凉的眸光里反倒淌着兴奋,“丑丫头,我说过,灵力可不是这么用的。” 趁她松手之际,他二指轻夹住她的腕子,拉向身前轻轻一扭,同样是“咔——”地脆响一声,她的手腕便松松垮垮地吊住。 第17章 你故意的 叶倾衣听到自己的骨头错位,一股疼意蔓入手臂、心口,她眼也未眨,目光顿时冷了几分,“小白脸,你会武功!” 想到那天她出手相救之事,她眼眸微眯,“你故意的?” 容无相抓住她腕子,重重一推,将她骨头复回原位,目光轻瞥,发现她额头已经渗出丝丝冷汗。 不用想,给疼的。 丑丫头倒是有几分骨气,他的手法与她的截然不同,被他这么对待过的人,早就死命求饶了,她却一声不吭。 “我何时说过,我不会武功了?习医之人,学几招保命防身之术,不是很正常?” 在她腕上轻按了一下,随即又很嫌弃地扔开,“丑丫头,我早说过让你离我远点,你自己不长记性,偏要凑近,现在知道吃亏了?” 叶倾衣跳下桌,转了转接好的手腕,眼神凌厉,“有种,我们比比?” “唔……以强欺弱,不太好。” 容无相看着眼前快要跳脚的小姑娘,支着手肘,勾唇凉笑,“这样吧,等你什么时候强大到能接我三招了,我再考虑考虑。” “毕竟……” 他上上下下扫她一遍,毫不掩饰地鄙视,“灵者三阶,太弱。” “你……”叶倾衣握拳,本要狠狠挥过去,却又放下,这么不要脸的人,真的很欠收拾。 但,他竟然一眼就看出她现在的品阶,而她却窥探不出他身上的任何灵力波动。差距,已然不用多说。 “那好,你就先留命给我等着吧,本姑娘迟早会让你哭着求饶的。”叶倾衣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容无相拧着粉嫩的花瓣,任它们浮在水中,少女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他有些好笑,这丑丫头,够狂妄啊…… 谁让谁哭,还不一定呢。 * 酉时末,距生辰宴正式开始还有两刻钟,便有人过来敲门提醒。 叶倾衣早在人来叫她之前,就提前了几盏茶时间独自出了屋。隔壁容无相的房门紧闭,灯火已熄,想必早就出去了。 她不识路,也不知道转悠到了哪处。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残败之身,还想到庄主面前丢人现眼?” 叶倾衣路过小门,就撞见几个侍女威风凛凛地训斥人,夜色昏暗,她只隐约瞧清一个白衣女子被围住。 “你别以为装柔弱扮可怜,就能博取我们庄主同情,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庄主心里,只有我们夫人一人,走路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夫人有了身孕,那更是被庄主捧在了心尖儿。” “而你,又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只落水的狗,掉了毛的鸡而已。你那失势的爹,还在给别人当牛做狗呢。” 白衣女子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任几个侍女如何说,她只捧着一个木匣子,也不反驳。 唯有听到夫人怀有身孕,指尖才略微收紧。 “小莹姐,你和她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我们还要去给夫人送安胎药呢,耽搁了时辰,庄主怪罪下来可有你好受的。” “是啊,还是夫人身子要紧。”那唤小莹的侍女直接抢过白衣女子手中的匣子,砸到地上,“庄主金贵之躯,岂会看得上这种破玩意儿,你可别拿它玷污了庄主和夫人的眼。” 随后趾高气昂地带着几个侍女离开,每人一脚,从那摔破的木匣子上踩过,里面的东西也被践得七零八碎。 等脚步声远了,白衣女子才慢慢蹲下身,却只摸到一个不齐全的圆木头。 “小姐,您在找什么呢?快快起来,地上凉。”一个丫鬟端着食盒小跑过来,扶起地上的女子,“是不是她们又欺负你了?是小兰没用,不该离开您的。” “锦夫人她怎么能这样,任这些狗奴才欺负您,她再怎么说也是……” “好了小兰,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女子打住,双手在地上摸索,找剩下的东西。 “小姐,别捡了吧,它都已经坏了。你看,你的手都流血了。” 那小丫鬟心疼阻止,偏偏,白衣女子抱着那残缺不全的小木头人不肯松手,“不,这是我的心血。” “就算坏了,我也不能不要它。小兰,你现在还不懂。”她无奈一笑,“你看,它做得怎么样?” 白衣女子期待地握住她的手,让她摸着木人儿的轮廓,仔细辨认。 丫鬟一阵心酸,忍住哽咽,笑着说:“小姐,您的手艺,当然是最好的了,谁比得过你呀,做什么像什么。” 女子笑了,声音落寞,“可是,我这辈子已经……” “算了。” “小姐,大夫说,你要好好休息,切不可再受凉,忧心琐事。我们先回去吧……”丫鬟轻声劝。 一个黑衣身影从树后出现,盯着那抹身影,看了许久。 月影风凉,飒飒落叶被吹进池塘,一片片地旋转,昏昏暗暗,最后沉入池底。 * 叶倾衣见人走远,这才往厅堂去。 那小白脸说,锦夫人所中之毒乃是无忧宗专为控制奴仆而研制的。 也就是说,锦夫人出身于无忧宗奴籍,但怎么和堂堂无涯山庄的庄主祈玉珩扯上关系的? 白日里,她也见到过那个锦夫人,温婉秀气,小家碧玉,说话也娇羞细柔,风一吹就能倒的女子。 那几个傲慢无礼、目无尊卑的侍女,真会是她养出来的人? 还有刚刚那个白衣女子,背影倒挺眼熟,一时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宴会已经开始了一刻钟,叶倾衣才终于找到入口。为了不引人注意,她偷偷从后门进去,挑了容无相后面的空位坐下。 祈玉珩和他夫人已经换了身衣服,敬了下方的人数杯酒水,送礼的人也一个接一个地呈上。 个个面带喜色。 为了不让人起疑,那锦夫人也施了点胭脂,遮住了病态。看样子,祈玉珩没把他夫人中毒的事公之于众啊。 叶倾衣将厅堂里坐的人迅速扫了一遍,发现除了为首的天极宗弟子和眼前这个小白脸外,其余的一个也不认识。 可是,等她再细瞧,竟然在对面看到了谁?那个给了她一掌,又被墨云轻重重惩罚过的萧景逸! 第18章 妻妾变 他怎么来这儿了?为什么不是太子殿下那朵小清莲,白月光,她的大粗腿呢! 不是冤家不聚头,晦气! 她只好又将头压低几分,让容无相的身形将她挡住,减少存在感。 “祈师兄,这是我们三人经过大沼林时,从一只圣兽那里夺来的东西,不是什么稀罕物。但礼轻情意重,还望师兄笑纳。” 那人手里躺着一块巴掌大的盒子,银光闪闪,一看就非凡品,更别提里面装的东西。 大家纷纷放下食筷,紧紧盯住那只普通盒子。 祈玉珩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被人一唤,反应过来,这才礼貌看过去,“莫师弟有心了。” 那玄铁盒子慢慢打开,两道光迸射而出,一颗拳头那么大的黑银色珠子映入眼帘。 “九品阴阳珠!” 底下一阵惊呼,羡慕不已。 哪里不是什么稀罕物啊! “居然是九品阴阳珠啊,我滴个乖乖。”旁边一个年轻青衫公子摇开折扇,“不愧是天极宗的弟子,圣龟兽的宝贝也敢抢。” “喂,九品阴阳珠?那是什么?”叶倾衣扯了扯座前的衣摆,问得小声。 容无相没把心思放在堂上,也懒得与人结交关系,却也知道她偷偷坐在了身后,这会儿还悄摸摸地拽他。 他扭头,任她揪住衣摆,身子微微后倾,“一只鳖拿来暖床的小珠子罢了,没什么用。” “小珠子?没见识!” 青衫公子啪地合拢扇子,坐直了身子,狠狠鄙视了他一番,“那可不是什么鳖,它可是大沼怪林的千年圣龟,那珠子是它肚子里,聚天地灵气,吸日月精华,酝酿千年才结成的一颗九品圣珠。” “没什么用?呵,若是被人炼化,灵修者吸收灵气的速度至少是别人的两倍,修炼时能减少走火入魔的几率。 “到了一定程度,还可以在稳固灵根的基础上,分化出异系灵根。” 他白了人一眼,这年头,见识不多,口气却不小的人还真不少,“你说,它现在作用还大不大?” 原来,这珠子还有这么大作用,那小白脸还将它贬低得一无是处? 圣龟在他眼里只是鳖,九品阴阳珠只能暖床,能加倍吸收灵气的作用被他说成没什么用。 叶倾衣不禁多看了那颗珠子几眼,挺大一颗。既然是圣兽之物,那它固灵的效用是不是比洗髓丹更好? 容无相与那公子来回争论了数遍,大多都是那公子在天花乱坠,口若悬河,面红耳赤。 可任凭他怎么说,容无相回答还是不变,“没用。” “没用就是没用。” 最后一句,“又不是我的,再有作用也跟我没关系。” 气得那青衫公子牙痒痒。 这种珠子,可不是想有就能有的,就连拥有无数上等宝物的无涯山庄,也没有珍藏这类宝贝。 祈玉珩也被这珠子惊了一下,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有过多表现,只让人将它放到了宝库。 “庄主,夫人,秋姨娘来了。” 宴会过半,气氛正浓,下人悄声禀报。 祈玉珩面色微沉,“她不好好在院子里待着,来这儿做什么?” “这……”下人惶恐。 “夫君,今日是你生辰,姐姐怎会忘了呢?想必她是来给你送生辰之礼的,快些让她进来吧。” 祈玉珩面色不怎么好。 洛秋锦见他握着酒杯的骨指都在用力,忙挽住他手臂,很是大度,“姐姐身子骨不好,夫君就别让她在外等久了,好不好?不然,锦儿会很过意不去的。” 祈玉珩这才松口,搁下酒杯,沉声吩咐,“让她进来。” 很快,一抹白衣出现。女子由丫鬟搀扶着,步伐不快,但又稳又轻盈。 就像一只五色斑斓的灵鸟,大雅大方,清冷高贵的气质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若上面没坐着另一个女子,若她不是眼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庄主夫人。 众宾客的目光被她吸引,探究中带了几分疑惑,这女子是…… 还未走至座下,洛秋锦就已起身过来迎接,“锦儿见过小姐。” 小姐? 白衣女子脚步停住,虽然眼睛已经看不见,但只凭声音也清楚眼前人的身份,几分讽刺,几分淡然,“原来是锦夫人,秋璃不敢当。” 秋璃?洛秋璃? 叶倾衣早就认出,这女子正是她大街上救下的眼瞎女,也是方才被几个侍女欺辱之人。 竟然是祈玉珩的妾室? 而其他人想的,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洛秋璃?那个作恶多端的小宗门,无忧宗,宗主洛鹤山之女?” “可不是。”青衫男子折扇一扬,“无忧宗早在两年前就被祈庄主带人给灭了,没想到,如今竟纳了恶门之女为妾。啧啧啧,好一桩风流趣事啊。” “可惜啊,好好一美人儿竟然是个瞎子。” “瞎子怎么了?人家貌美身段好,你看那腰,纤细有致,握起来就跟柳条似的,还有那声音,是不是可柔可软,可冷可娇?” “反正她看不见,那个起来,随便怎么弄,岂不是很带劲……” 咚! 一根筷子直插在手指间,稍有不慎,便会将他的手来个对穿。 “妈的,哪个不要命……”这人怒拍桌子,寻着筷子飞过来的方向,拔刀便要砍,可是,一看到是谁,气势瞬间消失殆尽,脸色惨白,“胜、胜公子,是、是你啊……”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不小注意。 叶倾衣也将目光投了过去,便见白日里那个右耳戴着玄色耳钉的黑衣男子面冷如冰,霜寒料峭,“再多嘴,死!” “是是是……” 那人吓得两腿一软,不敢再动。 天极宗的人,谁敢惹啊。 何况这人还是宗门暴脾气且护短的四长老玄玉的小弟子,修为不论,这辈分上,就连祈玉珩也还得尊他一声小师叔。 这方。 “小姐严重了,锦儿虽是夫君娶进来的人,位份上比姐姐高,但锦儿自小在您身侧为奴为婢,您依旧是锦儿的主子。” 洛秋锦把膝弯得更低,“锦儿不敢逾矩。” 是了,有人想起来这事儿,还悄声谈论起来。 这洛秋锦和洛秋璃以前可是主仆关系,在无忧宗覆灭一年之后,祈玉珩在一天内娶妻纳妾同时进行。 妻从正门进,受百人祝贺,妾从小门进,没几人知道。当时,洛秋璃还跑到大堂大闹过一场,不知怎的,风波被压了下去。 第19章 天极宗弟子 她大笑着祝他们白头偕老。 有参加婚礼的人也觉得,是不是祈玉珩搞错了,堂堂宗门大小姐,竟然由妻变妾,而她的贴身奴婢,却成为庄主明媒正娶的妻子。 但祈玉珩却口口声声承认,洛秋锦才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其余女人,只能为姬妾。 洛秋锦摇身一变成主母,备受祈玉珩宠爱,二人的故事还成了间坊茶馆流传的一段佳话。 叶倾衣皱眉,还有这档子事儿? 突然间,她对这无涯庄主便没了丝毫敬佩,只想一下子偷完他库房里的所有宝贝。 “你是主母,是我无涯山庄的女主人,只需照顾我关心我,怎可对旁人低三下四?”祈玉珩托起她手臂,言辞不悦。 转而看那眼盲女子,眉间划过烦躁,“你来这儿干什么?要是没事,就回房待着。” “庄主,今日是你生辰,我特意做了样东西,想要亲手送给你。”洛秋璃不卑不亢,笑容冷淡,自丫鬟手里接过木盒,把里面的东西拿出,递过去。 祈玉珩却是看也未看,“不必了。别又是那些想要克死我的物件,我就吃斋念佛了。” “小兰,大夫是怎么说的?还不快扶你家主子下去?” “祈哥哥……” “来人,把秋姨娘带下去。” 祈玉珩不耐地吩咐,似是厌极了眼前的女子,“以后但凡这些场合,秋姨娘就在后院好好待着,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白衣女子脸上挂的笑意渐渐凝滞,直到消失。紧紧握着想要亲手送给他的礼物,没松开。 “夫君,姐姐一片真心实意,比锦儿对您还要好百倍不止,夫君千万别辜负了姐姐的一番心意。” 洛秋锦阻止,让开自己座位,要将洛秋璃请上去,“姐姐请上座。” “不用了。”洛秋璃打开她的手,“庄主和锦夫人大可放宽心,我只是来送个礼而已,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 “既然二位不要,那我也省了心思。以后,我会好好待在房里,不会碍了庄主的眼。” “锦儿,还要我再重复一遍?”祈玉珩见她这副冷淡不领情的样子,心头一闷,火气上来。 “你已经不是她的奴婢,用不着再对她恭敬客气,你是主子,她是奴婢,你为尊,她为卑。记住了吗?” “锦、锦儿知道了……”他语气有些凶,洛秋锦身子抖了抖。 洛秋璃自嘲一笑,几次想再开口,终是没说什么,由人搀着离开。 后面的宴会,众人也没了什么兴致,直到结束后,告辞的告辞,休息的休息。 * 后院。 叶倾衣准备回房,收拾一番再去盗库房,反正山庄大喜,那些守夜的估计也醉得一颠儿一颠儿的了。 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却不料,刚到半路,就碰见了一个不想见的人。 “……叶倾衣?” 一股淡淡的桂香夹杂着酒味扑面而来。 月色清朗,容若冷星。 来人正是萧景逸。 叶倾衣极不愿待见他,脸色瞬间垮下去,“少将军,一个月不见就出来蹦跶了,看样子,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有事儿?” 左躲右避,还是没避掉。 晦大发了。 萧景逸没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她,把人叫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每次相见,不是她遥不可及,便是他冷漠拒之,从没好好说过话。 她这一句,显然是夹枪带棒,故意提醒他一月前受的那三十灵鞭。 “我一直想找你,跟你好好道个歉,上次的事情,起因由我……” 萧景逸也没计较,还是搁下面子,斟酌话语,“我去过你府中送药,但都被人拦下,他们不肯传话。” “我也……” “嗯,明白,说完了?”叶倾衣暗暗吐槽,还好没进来,不然她一定拿刀赶出去,“歉意我收到了。天色太晚,我也困了,得回房歇息,少将军自便吧。” “那你……”萧景逸眉头紧锁,趁着浅浅酒劲,仗着胆子问,“可有原谅我?” 叶倾衣不想跟他废话,“少将军,你耳朵不聋吧?我那日的话,你没听见?我这个人心眼儿小,心思歹毒,向来喜欢瑕疵必报。” “你给我一掌,我往后加倍要回来就是,所以呢,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我想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少将军你……可以让道了吗?” 一个两个都喜欢挡道,什么德性。让她原谅,做梦吧。 萧景逸面色僵滞,显然没想到她这么固执,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不肯收回。 他已经放下了面子,诚心同她道歉,这辈子,还没有几个人能让他做到如此,放低姿态,言语温和。 被扫了面子,心底有些不舒服,偏偏又没辙。 烦躁间,正对上那双仿佛缀满了明月星子的眼眸,眉间的明显不耐,肆意张狂,竟有几分似曾相识。 似乎在哪儿见过。 淡淡的桂香中缭绕着酒气,逼上心头,那股被压抑的不满和热劲上来,他往前欲抓她手腕,“我们是不是……” 叶倾衣连忙闪避后退,反手抽出利刃,一划,任他反应迅速,脸上仍被生生割出一条口子来。 那是一把普通弯刀,藏于袖间,最是趁人不备,来个偷袭反击的好利器。 萧景逸摸着脸,微怔,不是生气,而是惊讶于她此刻的身手。 分明一月前,她连躲开他的攻击都成问题。现在,她竟然可以趁他不备,出手伤到他。 关于西街上的传闻,他不是没听人提起过,叶倾衣废了宋平章灵根,弄得皇都震了一震。 可那件事背后有太子殿下替她摆平,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是以,也没掀起太大风浪。 她灵根凭空消失,不仅失去了修灵的能力,整整九年都没再恢复,身体甚至比常人都更加虚弱。 如今灵力终于出现,可听到和亲眼目睹是两回事…… “再动手,下次伤的,就不仅仅是少将军的脸了。”叶倾衣握住弯刀,眼神极冷。 她现在没功夫和他打架。 但若是要动手,她也奉陪到底。 “我倒要瞧瞧,是谁这么放肆。” 一道娇俏女声从背后传来。 人未到,声先到。 “堂堂镇国少将军,已经够给你面子了,却还不识趣。这位姑娘,架子未免也太高了。” 暗色里,走出两人,为首之人乃是一青衣女子,姿容俏丽,身段窈窕。身后跟着个年轻男子,身形俊瘦,容貌尚佳。 这两人,正是天极宗其中两位弟子。 第20章 不要脑子 “少将军,好久不见啊。”那女子向萧景逸打招呼,轻笑,“我看少将军灵力纯正,短短两年便进步不小,希望以后,我们能成为同门师兄弟。” 身后莫凌渊也点头,“师妹说得不错,但愿我们能师承同脉。” 萧景逸回应,“寒霜郡主,莫公子。” 这两人,都是青云国之人,比他大上三岁,是上一届天极宗收入门的弟子。几年前同父亲前去边境平定叛乱时,和他们联手过。 都是青云国数一数二的人才。 “呵,这位姑娘小小年纪就如此不知轻重,难道你家人没教过你,实力不行,就不要狂妄吗?”傅寒霜这才扭头,将人瞧了个仔细,眼中划过了然,却假装不识。 叶倾衣白她一眼,天极宗的人,看来也不怎么样,“难道你父母没教过你,做人不要只长两只眼睛,还要长脑子吗?哦,不对,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还要脑子做什么?” “这么喜欢多管闲事,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吧?” “你!” 傅寒霜面色一沉,她堂堂天极宗内门弟子,青云国郡主,岂容得这等人在她面前没规矩。 莫凌渊也站出来相护,“这位姑娘,寒霜师妹是见你口出狂言,伤了少将军,这才出来阻止。姑娘为何非但不听劝,还要说话如此难听?” “两位误会了。这位是叶相家的三小姐,月余前,我未了解清楚事情始末便伤了她,此次是来向她道歉的。” 萧景逸眉头一皱,有点烦闷。 他和这两人交情不深,也没打算有过多交集,可如今他们多管闲事,叶倾衣怕是更不会轻易原谅他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心中却是一惊。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又为何要担心叶倾衣原不原谅他? “三小姐……”傅寒霜脸上慢慢聚起嘲讽和冷意,“呵,我当是谁呢,不就是苍邛国的那个废物,叶倾衣吗?” “我就说怎么戴着面纱呢,原来,是不敢见人啊!” 傅寒霜眼中对她的敌意掩饰不住,叶倾衣更是莫名其妙,这人怕是早就认出了她,故意借方才的事来找她麻烦的。 叶倾衣转着手中弯刀,银光在她指间飞跃,看得人莫名一冷,“寒霜郡主,久仰大名,我见过嘴欠的,但没见过你这么嘴贱的。” “我自问不曾得罪过你,而你却句句针对,出言不逊,找我不痛快。郡主是大粪吃多了,才这么嘴臭吧?” 这女人,她以前连面都没见到过,搞得像是欠了她二五八万似的。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她对这女人是真没印象。 一见面就故意挑衅,怕不是之前被她重重打击过? “一个废物,呵,嘴上厉害有什么用?有种,我们比试一场?” 傅寒霜眼底划过一抹狠光,“我就想单纯地试试,叶三小姐的能耐到底有多大,连本郡主也不放在眼里。” “郡主灵力高强,三小姐自是比不过。若郡主想较量,萧某愿意比试。” 言下之意,便是她的怒火,只管朝他来。 萧景逸也明白过来,傅寒霜方才并非真心替他不平,出头只是假象。 她只是想找叶倾衣的不痛快。 “寒霜师妹?”莫凌渊表情微讶,也有些不赞同。 她的实力,本就不错,经过师傅指导,三年训练,已经从入门的灵者四阶步入灵士五阶,功法也早就炉火纯青。 叶倾衣不是她的对手。 况且…… “师兄若是担心宗门规矩,大可没必要。寒霜只是想友好比试而已,不是生死决斗,我又不会要了她性命。” 傅寒霜不罢休,“大不了,比试时,我灵力封印到与她同等级别就是,也不算倚强凌弱了吧?怎样?你敢应不敢应?” 叶倾衣把玩着弯刀,“应,这么好玩儿的事,怎么不应?” “这样吧,我们三招定胜负,如何?” “叶倾衣,你……”萧景逸眉头紧皱,,“这不是你逞强好胜的时候,你知不知道……” 就算傅寒霜封印到灵者三阶,可她的实力经验和功法,都远远不止这个水平。叶倾衣与她硬碰硬,必输无疑。 “知道了,少将军你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烦不烦?”叶倾衣捂住耳朵,白眼都懒得给他。 “说你狂妄,还真是抬举你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好,三招就三招,今晚,本郡主就教你好好做人。” “师妹,若是小师叔知道……”莫凌渊还想阻拦。 “莫师兄,此事你就别管了。我俩自愿比试,师叔又凭什么会帮着一个外人?”傅寒霜不满。 自知劝不了,莫凌渊只好退到一边。萧景逸担心,却又纠结,他们已经退婚了,没关系了,他为何还要…… 心头过于烦闷,他只好将转移目光。 冷风瑟瑟,风掀起裙摆,灵力浮动,傅寒霜披帛飞出,柔软的绸带在她手中变得比铁还坚硬。 叶倾衣脚下一劈,偏头,出击,手中弯刀一旋,头顶撕拉,披帛瞬间被划为两半。 “还有两招。” 傅寒霜面色难看,她方才用了五分力,却没想到叶倾衣的速度这么快。要知道,她本身可是灵武五阶…… 第一招她没用灵力,只是试探,看来,不能掉以轻心了。 “霜风。”她唤出武器,一把青色的剑握于手中,光芒点点,冷锐无边。 这是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驯服的一把上品灵剑,威力无穷。 “呵——” 一声轻斥,强大的罡风护剑劈来。 叶倾衣神收起弯刀,迅速使出结界抵挡。经过一月修炼,她已经摸索出如何自如运用灵力。 甚至是…… 她嘴角微勾。 傅寒霜控制着剑,全身运力,势必要破开那层薄弱的结界,等着里面的人血溅三尺。 萧景逸和莫凌渊二人见此,神情微讶。 叶倾衣竟然能对抗这么久。 砰! 结界破裂,强烈的风波及四周之人,树叶唰地摆动。 傅寒霜闷哼一声,被逼得后退几步,要不是有剑撑着,差点趴地上。 刚刚,似乎有一股外力,在汲取她的灵力,不断往外流,她越是用力,灵力反倒流失得越快,且收不回来那种。 她抬头,叶倾衣平静地立在对面,没半分狼狈。 霜风剑,竟然对她没用? 不可能! “最后一招。”叶倾衣神色清冷。 第21章 剑灵体 傅寒霜实力确实强,但招式太偏,心性不正。既然是她要自找麻烦的,就别怪她拿人开刀了。 “那你,给我看好了!”傅寒霜岂会甘心,身子前倾,霎地灵光冲天。 一柄变大了数十倍的霜风剑立于头上空,青光覆顶,强烈的压迫感朝叶倾衣涌来。 “剑灵体!” 两人惊呼。 傅寒霜的灵体,竟然是霜风剑的本体,她居然将灵剑与自身融合了! 不敢置信。 灵体可以是任何东西,但能与本命武器合二为一的灵体,最为强大。 傅寒霜凶狠一喊,“给我,吞了她——” 她要这柄剑,将叶倾衣刺个对穿,永远只能匍匐在她脚下! 后院动静不小,引来了不少人,不乏有认得天极宗弟子之人。 “哇!寒霜小姐的剑灵好厉害!竟然是本体!” “我看啊,不出半炷香,寒霜小姐必能……” 轰—— “啊!” 一道恐惧凄厉的声音划破长空,青光以千军万马之势,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最后在夜色深空。 哗! 碎散! 方才亮出灵体的傅寒霜,此刻已凄惨地倒在地上,衣摆裂成两半,嘴角溢出鲜血。 同时,她的剑灵瞬间反噬,以数倍速度冲击回本体,又是‘——哇’的一口血。 天色重归黯淡。 一个字,惨! 两个字,好惨! 四个字,太特么惨! “寒霜师妹!”莫凌渊赶紧探脉,这一探,心头霎时凉了一半,难以置信,“师妹,你……” 他猛地抬头,叶倾衣毫发未伤,正在对他浅笑,那笑容很淡,淡得让他仿佛一下子被毒针扎了一样。 “你……”他手都在抖。 ------题外话------ 啊……要考试了,忙着复习,最近一个月内,都会更得很少…… 第22章 封口 石桌旁,一盏火光,茶香四溢。 “丑丫头,大半夜不睡觉,翻我墙头做什么?”容无相拨开茶叶,“莫不是,企图对我不轨?” 不轨个屁哇! 叶倾衣直翻白眼,她院外有丫鬟和守卫,从他这里翻过去,刚好是一片竹景,没人看守,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 她明明已经看到隔壁熄了灯,哪想到他半夜还有闲情逸致喝茶。 不过,她才不信他坐在这儿就只是来看月亮喝温茶的,怕是早就在这儿等她的吧。 “怎么哪儿都遇得到你。”叶倾衣嘀咕,跳下墙,捞过他的茶就就是咕噜一口,“容公子,有没有兴趣做比交易?” “想封口?”他挑眉。 “怎么能是封口呢?好东西你有我有,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儿吗?”叶倾衣拍拍他肩。 顶多是杀人灭口。 “初级吸灵之法,挺厉害的。”容无相目光落在肩头,“在你没强大之前,以后还是别轻易在人前用了。不仅欠火候,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叶倾衣指尖加了几分力,危险地笑,“那容公子有何指教呢?” 他竟然看到了,并且,还知道她用了什么功法,在哪个阶段。不管这人是谁,有何来头…… 绝不能留。 “不敢。” “那你去不去呢?” 容无相眼底暗光流转,又若无其事地从她黑色戒指上移开,似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遭,淡淡道:“那些东西,太低级,你也看得上?” 叶倾衣:“……” 谁给你的勇气? 管他如何嫌弃,半刻钟后。 西院后方。 人被她不管不管地扯到了一座假山后,两人猫着身子,伸出两只脑袋向外探。 第23章 墟鼎玉 直到走进二楼内室,有一股气息浮动,她才渐渐放慢脚步。单间案台,一个铺了软垫的盒子上,摆着一块发亮的红玉。 一闪一闪,像心脏,却比心脏还要大上两倍,正扑通扑通着,有节奏地呼吸。 “西疆圣物,墟鼎玉。”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叶倾衣连忙看向后面,不知何时,容无相来到了身后,瞥了眼那红玉上,兴趣缺缺。 叶倾衣散去冷意,挑眉轻笑,“来得真快啊,继续。” 她不提还好,一提方才的事,他就牙痒痒,想一口咬断她细白娇嫩的小脖子。 容无相走近,懒得看她,“这可不单单是一块玉,它其实是一根鞭子。” 叶倾衣怀疑他在睁眼说瞎话,好好的一块玉,左看右看也不像是根鞭子。 他动了动下巴,“不信?你看,那玉上面不是有符咒?就是为了拿来封印里边儿的极品灵鞭。” 灵鞭? 这个她知道。 上次萧景逸被惩罚所受的那三十灵鞭,就是专为灵武以下的人准备的。那这极品灵鞭,听起来岂不是更牛掰? “之所以被封印在这里,就是因为它是用上万惨死的修灵者怨气淬炼而成的,怨气太重,能驾驭它的人也太少。” 容无相:“试试?” 总觉得他这话不怀好意,叶倾衣问:“那曾经驾驭过它的人哪儿去了?” “死了。”容无相回答得毫不犹豫,又补充,“都是被它反噬的。每反噬一人,它就会把那人的血肉魂魄吞得干干净净,威力也会随之增强,直至无敌。” “同样,若是使用者足够强大,那被鞭之人,魂魄亦会惨不忍睹。所以,这极品灵鞭又叫……” 第24章 分我一半 灭魂鞭! 极品灵鞭!彻底解除封印! 结界晃动了一下,随后恢复平静。那像心脏的红玉迅速缩小,化为一串金色铃铛,缠在红鞭之上。 这威力,好大啊! 叶倾衣两眼放光。 她以前的鞭子被叶宛姝抢了过去,正好缺一件称手的武器,这灭魂鞭再合适不过。 “如何?”容无相绕有兴致地问。 叶倾衣扬手,收鞭,对它爱不释手,“甚好。” 这次他帮了她大忙,她就姑且先留他小命一会儿吧。 “天地之大,无奇不有。这只不过是小小的一件极品灵鞭而已,就值得你如此高兴。往后你若见了极品之上的,岂不得忘乎所以?” 意思便是,他还看不上这些武器。 要知道,极品灵器在整个天圣大陆都寥寥无几,圣品更是没有。 更好的她不是没见过,只是重新从下面爬上来,这些防身之物,能让她看得到一点光明罢了。 叶倾衣额头划过一抹黑线,擦掉汗水,“那容公子不是天圣的人了?” “累了,我要去睡觉了。”容无相垂下眼皮,一时兴起,说漏了嘴,“丑丫头,戒指里的宝贝,记得分我一半啊。” “等等,你不是清楚我体内的灵根是什么吗?说来听听啊。”叶倾衣跟上去。 “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何要告诉你?”容无相停下步子,扭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患难之交?”叶倾衣不确定。 “是你有难。” “救命之恩?” “是我救你。”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离开阁楼,最后她实在想出不来,才作罢。 第25章今非昔比 半盏茶后…… 两个人影抱膝,并排蹲在窗根下。 屋内,柔和光线映过头顶,属于女子的淡淡香味溢满整间屋子。 她正摸索着物件,凭着感觉挪到桌边,给自己倒茶。可终究是个看不见的,拿到了壶,却不能准确地倒入杯里。 茶水洒了一桌。 一双手接了过去,替她斟满茶水,放到她手中。 “小兰,你回来了?” 洛秋璃捧着温热的茶,动作缓慢地移到嘴边,呡了一口。 “是谁又惹你生气了?”见人不说话,她动了动唇,安慰:“夜凉没关系,我床褥总归是暖和的,穿厚点,熬过这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屋内的人还是不说话,洛秋璃无奈,“小兰,她们不给炭火,不过小事而已。更多的,你又不是没见过,犯不着为不相干的生气,好吗?” “我的床也足够大,你要是觉得冷,便与我睡一处。” 她伸手,想要抱一抱她,却被人反握住手,一把甩开。洛秋璃皱眉,“小……你不是小兰,你是……” “无忧宗的大小姐,享受惯了锦衣玉食,前呼后拥,如今一点小冷小冻就受不了了?” 祈玉珩冷讽,可略带温柔的目光一刻也没从她脸上移开过,“想当年,我在无忧宗之时,常年过的就是这样的夜晚。不,是要比现在惨得多。” “祈玉珩?”洛秋璃苦笑,“你来这里干什么?这次又是向我讨什么的?眼睛吗?” “可惜,它已经被你给了其他人,没有第二双了,真是抱歉,爱莫能助啊……” 祈玉珩负在身后的手收紧,面不改色,“今非昔比。你当初那么做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一日。” 第26章 救人 “若永生不背叛,那这辈子都不会毒发。” “祈玉珩要娶的人,本是无忧宗宗主之女,他们两情相悦,也有过许诺。” “洛秋锦区区一个丫鬟,怎得了堂堂天极宗弟子青睐,爱慕有加?她进门整整两年,毒性都未发作,为何偏偏在今日宴请名士时发作?” “难道她进门这两年一直都忠心耿耿?要是忠心,下人克扣炭火她岂会不知,又不阻止?若无二心,又岂会夺了主子的心上人,鸠占鹊巢?” 叶倾衣不作声,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圈圈,“你分析得不无道理。” 宅斗,很会啊。 “那解毒,会不会很麻烦?”方才听洛秋璃话里有话…… 咚! 屋内传来声响。 二人立刻起身,掀窗而进。 洛秋璃已晕倒在地。 “扶她到床上。” 很快,人被平躺。分明娇美俏丽的一张脸,此刻瘦削苍白,轻盈得如同一片纸,一吹就走。 叶倾衣看着都忍不住心疼。 “她这是什么情况?” 容无相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根红线,缠在洛秋璃手上,坐在床边,诊断一番。 叶倾衣嘴角一抽,这人是厉害呢还是有洁癖呢?相比这次,上回他直接扔块手帕盖她手上是不是好很多了? “她……”容无相皱眉,显然有点棘手。 “她怎么了?” “……有身孕了。” “什么?”叶倾衣惊讶,“你没诊错吧?” 洛秋璃看起来如此柔弱,祈玉珩也对她冷淡至极,该不会他想那个,她又不愿意,所以强迫人家的吧? 畜牲! 人.渣! 狗东西! 第27章 追月 叶倾衣才出门不过短短一日,便又惹了一身麻烦,而且这事儿还很棘手。 众所周知,这傅寒霜身为青云国郡主,个性强势骄纵,又拜入天极宗门下,非但没有收敛反倒变本加厉。 被她记恨的人,下场往往都很惨。 墨云轻往后肯定是要拜入天极宗的,要是袒护叶倾衣,那入门后势必会被傅寒霜针对。 就算要护着,可傅寒霜好歹也是青云国郡主,身份尊贵,圣上绝不会允许殿下为了叛臣嫡而将苍邛国安危置于不顾。 “天极宗来了何人?” “青云国莫凌渊,天星国胜南岳。” “胜南岳?”墨云轻斟酌,随后一笑,“那此事不必管了,有人自会处理好的。” “殿下,为何?” “你可记得当年天星国太子曾修书于本宫,只为寻一人?”墨云轻搁下奏折。 “殿下是说,千里星云难追月?” “没错。”墨云轻笑意更深。 月,在天星国,代表女子、美人。当年胜南岳追人出千里,成了天星国一段佳话。 虽然最后下场不怎么好看,后来也不允许有人再提这事,但那些说书的,早就编了好几册版本,说这美人如何让胜南岳难堪等等。 “傅寒霜心悦胜南岳,若胜南岳不追究,她会听他的。” “那殿下的意思,那月便是……” “下去吧。” 墨云轻盖上瑞龙香,挥手。 * 夜色荼蘼。 两人齐齐落到一处屋顶,叶倾衣抓住旁边的人稳住身形。 准确地说,是她的灵识进入了洛秋璃的记忆,化作了虚体,所看到的东西,都是洛秋璃经历过的事。 第28章 两情相悦 一个红衣女子从后堂跑出来,气喘吁吁,脸蛋红扑扑的,一身大红色喜服,妆容精致,贵气华丽,生生把堂内另一位新娘比了下去。 堂下客人也是一惊。 “玉珩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不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吗?你要娶的人不是……”洛秋璃眼若秋水,根本不明白现在的状况,此刻拽着红色喜服质问,却在看到新娘脸的那一瞬僵住。 “芸锦?” “杜芸锦?” 洛秋璃不敢置信,“你不是……” “小姐。”洛秋锦看到她一身红色新服,同样惊讶,连忙过来给她行礼,却在屈膝前,被人双手截住。 “玉……玉珩?”洛秋锦抬头,双手已被人撺住,祈玉珩那张俊朗的脸近在咫尺,看得她面红耳赤,娇羞不已,赶紧低了头。 祈玉珩牵着她的手,目光落在洛秋璃身上,那娇艳欲滴的容色,看得他心神微晃,又很快镇定,“今日确实是我大喜的日子,但我要娶的人,是秋锦。” “玉珩哥哥,你说什么?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洛秋璃急得快哭了,不肯相信,拿出腰间的玉佩,“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你三月前亲自上门,向我父亲求娶我的,难道你忘了吗?” 一年前,他从天极宗回来,建立了无涯山庄,威胁父亲将她许配给他。无忧宗早已不同以往,在江湖上,人人喊打喊杀,比不得无涯山庄。 父亲也欣然答应,不再像从前那样看不起他的身份,以为借此便可稳固宗门地位。 第29章 过往 她如何不难受。 是惊喜,真是好大的一个惊喜! “锦儿!”祈玉珩连忙将人抱在怀里,心疼地去看她的伤。 “玉珩,我没事,是我不对,小姐这么做是应该的。” 洛秋锦捂住脸,委屈地将头埋在他怀里,啜泣起来,“玉珩,只要能嫁给你,我为奴为婢都无所谓。今日本来就是你和小姐成亲的日子,是我抢了属于小姐的东西……” “要不,你和小姐继续拜堂吧,我没关系,只要你心里有半点在意我,我就知足了,锦儿这辈子都会一心一意照顾你的。” 祈玉珩听不下去,将她稍稍推开,不悦反驳,“够了,锦儿,以后你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我们三拜拜过,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不用再听任何人使唤。以后,你就是我无涯山庄的女主人,换她们来听你的。” 随后转身,反手—— “啪!” 又是一耳光。 这一巴掌,比先前那掌重得多。 这回却是洛秋璃捂着脸,狠狠地摔在地上,嘴角还挂着几丝血。 “以下犯上,欺辱主母,这只是给你的一点教训。”祈玉珩面色难看,“若敢再犯,休怪我不念旧情。” 洛秋璃捂住脸,怔了好久,目光定定地看向他,似是不信曾经对她那样好的人,竟然会在今日为了另外一个女人,给她一耳光! …… “璃儿,你看,这是连理玉,你一只,我一只。只要我们佩在身上,就代表我们俩会一辈子在一起。” 男人从背后环住她,温声细语,却逗得她脸红,两眼明亮望着他。 第30章 挖眼 屋顶,叶倾衣摸出灭魂鞭,仔细摸索着上面的纹路,把铃铛弄得清脆作响。 这个时候,洛秋璃的眼睛分明还是好的,很美很亮的一双眼。可是,才两年而已,为何她的双眼就被…… 要不是她现在只是一抹灵识,动手根本没用,不然,她早就杀下去把洛秋璃给抢走了。 容无相瞥了眼她握紧鞭子的手,不由按住了额角跳动的青筋。 这丫头,倒是很有同情之心,但,倘若她动手,那他怕是稳不住回音之术,他们都得被扔出去了。 “先莫动怒,看完再说。” 话未完,两人面前的场景又被换了一次又一次,将二人的过往全都如卷轴一般,飞过一遍。 从祈玉珩与洛秋璃的相识,到方才的成亲,再到庄主与夫人如何恩爱,西院有多凄凉,下人看见风使舵,祈玉珩不闻不问等等。 很快,记忆里的一年后。 叶倾衣眼前一黑,“这是……” 她刚要问这是哪儿,旁边容无相就给她指了指方向。 阴暗的地牢里,潮湿阴冷,一卷草席,地上还有几只耗子叽叽声。 一个满是伤痕的女子趴在草席上,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脸。 “她怎么了?”这人不是洛秋璃是谁,才短短一年,怎么就被关到了地牢?成了这副样子? 第31章 秋璃求他 大雪纷飞,冬日的雪盖了整座无涯山庄,银光闪闪。 叶倾衣二人立在廊下,看着花园里休息的女子。 这个时间点,已是洛秋璃休养半年后,身子一直用药养着,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心早已是千疮百孔。 “小兰,你说,倘若一个人变了心,那就是真的变了,再也回不去了吗?”洛秋璃仰头,虽然看不见雪,却能感受到每一片落在她额头上的冷花。 “小姐,小兰也不知道。既然人的心都变了,那还要回到过去干嘛?就算回去了,那也不是过去的那个人了啊。”小兰在一旁扇炉子熬药,被烟熏了一脸。 “……是这样吗……”洛秋璃微微一笑,嗅着旁边的梅花,心渐渐地凉。 “夫人,您小心一点,这大雪天的,地滑。您要是摔着了,奴婢们可就惨了。” 不远处,有人在赏景。 一听声音便知道是谁的。 “小莹,这雪光太刺眼了,帮我把伞撑上吧,我的眼睛一时半会还适应不了。” “好,夫人。” 洛秋璃听见,伸向梅枝的手顿在空中,樱唇微抿,心情瞬间暗下去。 “夫人,奴婢听说,无忧宗已经被庄主收了,重新整顿。至于那个宗主洛鹤山,听说被别的仇家抓走,给洗茅厕吃猪食去了呢。” “你是说,洛宗主?” “是啊夫人,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谁叫他那么可恶,心思歹毒,还想害咱们庄主。他还当咱们庄主是以前那个落魄武夫?任他欺负摆布?” 第32章 喜欢谁 可刚一关紧,门又被撞开。 洛秋璃只能受着冷风,再去关门,她正要合上门缝,那里却突然伸出一只手,将门给卡住。 “谁……” 洛秋璃神经绷住,被一双冰冷的大掌紧紧握着,挣脱不了。 “……是我……” 那人满身酒气,用身子抵住门,让人无论如何也关不上。 “你出去。”洛秋璃面色顿时冷了,将门死死推住。 “璃儿……”祈玉珩喝醉了酒,但知道女子在赶他,也不肯走,“你开门,我、我进去……睡觉……” “祈庄主,您走错地方了,这里不是您的房间。”洛秋璃冷讽,“庄主又灭了一个门派,被人灌得烂醉如泥,还是快点回去歇着吧,不然,冻死在这儿了,我负不了责。” “这里……就是……我的房……”祈玉珩面色酡红,凭着力气大,抓住女子的手,将门推开。 随后—— 啪地一声,把门关上,“璃儿……” 洛秋璃听到动静,却是警惕后退,奈何看不见,被人从背后抱住。 “祈玉珩,你放开。” “璃儿……你为什么要那么做……”祈玉珩死死撺紧她,将下巴抵在她肩头,委屈控诉,“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洛秋璃闻言,轻笑着,“你说得对,我早就不喜欢了。你做的那些事,可有半分在意过我的感受?庄主身份尊贵,璃儿不配喜欢。” 不知道哪个字触碰到了他的神经,祈玉珩双手按住她的肩,面色阴沉下去,“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 第33章 太脏 “我会怕你?”洛秋璃死死抓住被子,冷笑一声,“我恨不得杀了你!我恨,为什么以前没让我爹杀了你?为什么要留你活到现在!” 为什么,她偏偏要遇上他! 为什么她还会想起过去的那些事?那些回忆就像毒药一般,一点点地侵蚀着她的骨血,把她吞噬得体无完肤。 本来还沉浸在片刻温馨里的祈玉珩闻言,想起过去的事,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可惜了,我没死,你和你爹怕是失望了。” 他扳过女子肩膀,盯着她那张憔悴苍白的脸,一字一顿,“洛秋璃,你那样恨我,我就当初就不该手下留情,不该对你还有半分在意!不该应允当初的承诺,娶了你!” 他当初一心一意爱着她,到头来,换来的却是她的背叛,她父亲的追杀!要不是秋锦,恐怕,他那日过后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现在,她竟然还能如此狠心,还想着要杀他! 洛秋璃却回答得毫无感情,麻木,“是吗?那还请祈庄主以后别再踏进幽兰院半步,别再进这道门,也别再碰我!因为……” “你,太脏!” 太脏! 她竟然嫌他脏! “好!很好!” “如你所愿!本庄主以后,绝不会再碰你半根手指!”被她一激,祈玉珩正在气头上,也分不清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面色铁青,拿了衣服,摔门而出。 自此,幽兰院又恢复冷清孤寂。 第34章 两全其美 叶倾衣满脸警惕,“你本事这么大,还有什么忙需要我来帮?” “不是帮我的忙,是帮我大哥。” 他大哥?谁啊? “我有一个兄长,美貌无双,以前在家时,每天都有一些女人用尽心机想睡他被窝,家里人都在催婚,他为此甚是苦恼。” “我就想着,有没有一劳永逸之法,能帮助他脱离苦海。” 叶倾衣半信半疑,“那你找到法子了吗?” “之前没有。”容无相捏了捏她手腕,像是抓住了猎物,绕有兴致地不肯松手,“直到遇见你,突然就有了。” 叶倾衣:“……” 又问:“那是什么?” “娶亲。” 娶亲? 叶倾衣狐疑地打量着他,那双眼满含笑意,倘若一眼望进,却如幽潭一般深不见底,“你的意思是……你要帮你大哥说亲……让我帮你大哥的忙……让我嫁给他?” “没错。” “为什么?” “因为……” “你够丑。” 叶倾衣:“……” 神特么丑!够狠! 她气得肺疼,头一回听说有人她帮忙,就是看中了她丑! “小白脸,你开什么玩笑。你想让我给你招蜂引蝶的大哥当挡箭牌?大晚上,你做哪门子白日梦呢。” 叶倾衣抽回手,毛骨悚然。他都老大不小了,那他大哥又该多少岁?他长得不怎么样,除了气质好,还是普普通通。 他大哥容貌再绝色,又能美到哪儿去? “该不会,是他长得惨绝人寰,太过寒碜,娶不了媳妇,你想骗我进去,祸害我的吧?” 容无相嘴角微抽,惨绝人寰? “他就是长得太美,所以才苦恼,谁跟你说他寒碜了?”他摸了摸指尖,残留着小姑娘身上的余热,轻笑,“你年纪小归小,可他不嫌弃。你,正好他也下不去口,又能挡住那些妄想他的女人,等他找到心上人了,自然就跟你和离。” “实在是两全其美之法。” 美个屁哇! 她惨好不好?嫁了人又和离,以后还嫁得出去? 第35章 考虑 他口中的那些人,自然不是天圣大陆的人,但实力却比天圣的人强十倍百倍不止。 她就算再聪明,嘴皮子敌得过别人拳头硬?所以,实力才是硬道理。 “嗯,条件是挺好,但我还是先考虑一阵子。我和你大哥面都没见过,也不知道你大哥为人怎样,改天你安排我俩见一面,我再决定吧。” “嗯,不急。”容无相状似无意道:“反正离入冬还有一个月,你慢慢考虑。”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正好可以试试雪肌膏的作用。 “既然我都松口了,你也要让我看到你的诚意吧?”叶倾衣提条件,“我们的赌约不算在里面。关于秋姨娘和她孩子的事,你得尽力保住她安然无恙。” 她不是个爱强求的人,虽然她在医药方面是个门外汉,但洛秋璃这身子,气息已经不稳,若再有什么三长两短,说不定…… 还有她的怀孕的事,也不知道她清不清楚,想不想告诉祈玉珩。 容无相往门内看了一眼,眼底划过一抹深思,“那我……尽力而为。” 回到房中,已近天亮。 叶倾衣毫无睡意,干脆就想打坐到天明。 手里的空间灵戒自那日过后便没有波动,但她吸收灵气的速度还是比常人快好几倍,没有丝毫不适。 一年后的天极宗考核,她一定要进去。 只要进了天极宗,成为内门弟子,拜入长老门下,那皇帝老儿和朝中大臣便不敢把盛府怎么样。 这件事,她还没想过要让容无相帮忙。 无涯山庄三面环山,灵气充裕,周围淡蓝色的雾气已经化为无形,流转在叶倾衣体内,朝着那被包裹住的灵根而去。 第36章 相见 洛秋璃向来喜欢刻琢东西,木头也好,玉石也罢,再拙劣的东西也能刻出一朵花来。 就算眼睛看不见,她也能摸着刀慢慢地磨。只是这会儿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拿玉石来弄了。 院外,一抹黑色身影出现,目光盯着院子里的人,看了许久。 叶倾衣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他,头皮一紧,转头就走,没想到那人似是察觉到,立马叫住她,“三小姐?” 她怎么来得这么不是时候?昨天她打伤了这人师侄,他现在要找她算账了? 叶倾衣当没听到,继续走,却不料胜南岳已快她一步,将人拦住。 “胜公子?”她道,“这是何意?” “三小姐是不是该给胜某一个解释?”胜南岳面冷,但让人感受不到半点杀意。 “解释?”叶倾衣摇头,“胜公子,您误会了,昨晚是您师侄主动要挑战我的,她输了,就该承担后果。” “我俩是公平比试,还有人做见证,胜公子想要替您的人讨回公道,未免也说不过去吧?” 叶倾衣理直气壮,倒让胜南岳无从问起,也不知她是装傻还是真不明白。 他过问的并非昨夜之事,这两年接到关于她的消息,都是说她如何无能废物,如何受欺负。 可昨天傅寒霜在与她交手过后,灵力突然从五阶生生掉到了四阶。 这件事太过诡异,若是传出去,势必会有人对她诸多探究,他也只好将此事压下,并未上报。 “胜某并非要找三小姐麻烦。”他此次之所以会主动向师父请求来苍邛,并非全是为了夺榜升星和参加生辰宴。 他其实还是私心。 可是,他自尊心向来不允许他说出口。毕竟,当年那些事也不光彩。 一听他不是找她麻烦的,叶倾衣便卸下防备,“哦,那胜公子是来探望秋姨娘的?” 方才见他在门外踌躇不进,还有那担忧的眼神,莫非,是对洛秋璃有意? “……嗯。”胜南岳想了想,点头,“我离开无忧宗已有八年。虽说宗门里有人做了许多不光彩之事,但并非世人眼中所见,全是恶人。” “胜公子之前是无忧宗弟子?”那个作恶多端,人人喊打喊杀的宗派竟然是胜南岳待过的地方。 叶倾衣惊讶:“看不出来。” 实在是,很难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胜南岳倒也不对她隐瞒,“我在无忧宗生活了七年,后来被人发现身份才回了天极。” “如今我已是天极宗弟子,对于前宗门的事,不好再插手。何况,它确实做了太多恶事,有人收服也是好的。” “只是,苦了秋璃师妹……”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跟着受连累。 “师兄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洛秋璃眼盲但并未失聪,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只是没有出声而已。 她虽然已经很久都没见过胜南岳,可他们之前也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她多多少少也听到下人在说他来了的事。如今只听声音,便能猜出七八分了。 可惜她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倒是狼狈得无颜面对了。 胜南岳进去:“秋璃师妹。” 目光复杂。 “师兄见笑了。”洛秋璃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说,“外面那位是师兄的朋友吧,来都来了,何不一起请进?” 叶倾衣被请进去,打声招呼,“洛姑娘啊,好久不见。” “你……认得我?”洛秋璃听声音有点耳熟,但她看不见。还是小兰在旁提醒,“小姐,这位姑娘就是前几日在大街上救我们的恩人。” “原来是恩人。”洛秋璃眉头舒展,俯首见礼,“是秋璃失礼了。” 叶倾衣立马扶住她,“夫人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三人坐下。 “师兄,你离开宗门许久,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尚可。”胜南岳目光落在她瘦削的脸庞上,几分惋惜与疑惑,“秋璃,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他还不知道祈玉珩为了洛秋锦挖了她的眼? 叶倾衣奇怪了。这件事,居然做得如此隐秘。不过看洛秋璃也没打算说的意思。 “没事。”洛秋璃摇头,“都过去了,不必再提。如今没了眼睛,我也习惯。” 胜南岳眉头轻皱,注意到她说的是没了,而不是‘失明’。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他必然要查个明白。 “师兄,我如今很好,你不必忧心。”洛秋璃不欲再提,“我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 得过且过。 她的身子也不知道能撑到几时了。 这世上,她没有留恋的了。若能早日解脱,必是……极好的。 胜南岳也不再问,叶倾衣看他心事重重,识趣没有开口,因他在此,她有话也不方便同洛秋璃讲。只是偶尔搭几句话,叮嘱了几句洛秋璃的身子骨,便先行告辞。 第37章 查找 “师兄?”来人掩上门,对屋里的胜南岳道,“您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去查秋……洛姨娘眼盲一事前因后果,不可惊扰旁人。”今日洛秋璃句句遮掩,胜南岳怎会轻易相信。 “好。”师弟没急着走,“师兄,寒霜师妹那里?” “已无大碍。是她先惹是非,回去我会亲自禀明宗主。”胜南岳交待,“昨晚的事,你叮嘱下面的人不要多嘴舌。” “师兄,这事叮嘱了也没用,寒霜师妹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啊。” “我已训诫过了。近日她不会再惹是非,你去吧。”胜南岳负手而立,眉心藏事。 此次出宗,他也不单是为了贺礼......脑中闪过今日某个女子的怕他找麻烦的样子,拇指渐渐按紧余下四指。 她,似乎已经忘记了。 * 叶倾衣回到房中,立刻就收到墨云轻送来的信,询问傅寒霜的事,说让她不必忧心。她便知道昨晚的事已经被山庄眼线报给他了。 怪不得,傅寒霜没敢把事情闹大,胜南岳见着她没找她麻烦。太子殿下坐宫门不出,知晓百事,还是挺有手段的。 在房中盘坐修炼了几个时辰,天色已晚,不过还没到饭点,叶倾衣去找点吃的垫肚子。 “贱婢!”摔盏声在安静的亭落里尤为刺耳。 “夫人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夫人饶过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一个小丫鬟不断跪地磕头,两眼红肿,侧脸巴掌印十分明显。 洛秋锦擦拭着手,一派优雅贵气,压根儿未给过小丫鬟半点眼神。 “夫人,她是庄里新买来的,不懂规矩,给您上错了茶,您消消气,万万不可因一个小婢子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小莹从旁替小丫鬟说话,把茶水倒掉,唤另一个丫鬟,“夫人不喜欢龙井,你去重沏一壶碧螺春。” 丫鬟得令将杯盏换下。 “你可记明白了?”小莹训小丫鬟,“记住了就下去,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夫人身边哪敢留你。”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饶过奴婢!”小丫鬟喜极而泣,赶忙退下。 洛秋锦手捧一壶新沏好的茶,轻吹着气,“贵客已看戏多时了,秋锦以叫人沏好了茶,贵客可否给秋锦一个面子?” 叶倾衣戏看够,“夫人训下有方,真是好耳力,病中也不输平日敏锐。” 洛秋锦表情微怔,很快恢复,“只是敏感罢了。”她仔细端详着叶倾衣,“你是昨日同容医师一道的叶小姐?秋锦这厢有礼了。” 山中之事瞒不过她的耳目。 应战傅寒霜一事,够山庄人议论纷纷了。只是,如今亲眼见到叶倾衣,倒是与传闻中有些出入。 “这里没有旁人,夫人不必恪守规矩,多累呢。”叶倾衣回想在洛秋璃记忆里看到的洛秋锦,品着茶,唇角噙笑,“我听人提起夫人以前甚喜龙井,而洛姨娘偏爱碧螺春,怎么如今换了口味?” 洛秋锦面色微妙,还是保持着端庄,“是么?我只晓得庄主喜爱碧螺春,这些年外出带回的茶总少不了它,我渐渐也就习惯了。” “原来是夫人才是独得庄主恩宠的那个,倒让人好生羡艳呢。”叶倾衣又品了口茶,惊讶看向她。 这话洛秋锦十分受用,“见笑了。” “不过,你们夫妇如此恩爱,我倒是奇怪了。”叶倾衣道。 “奇怪?”洛秋锦不明所以,被勾起好奇心,“有何奇怪?” 第38章 完 时隔五年。 叶倾衣已不是当年那个堕落在天圣大陆被人嘲笑没有灵根的废物!亦不是苍穹大陆那个被帝千痕和纳兰卿歌暗算,踩在脚底废尽灵根的凤倾音! 她是苍穹大陆纳兰王朝至高无上的圣女纳兰倾衣,亦是普天之下无人能及的神尊,神无音! “还有遗言么?”山巅之上,一如当年之景,叶倾衣一身煞血红衣,睥睨眼前伏地之人。 当年,他为纳兰王朝尊贵无双的圣子,欺她,杀她!让她亲手血刃心爱之人,最后以命作祭!胜之不武!胜者为寇! 而今,他连条狗也不如,生死在她一念之间! 他们,能力颠倒,身份颠倒。 帝千痕满身疮痍,圣洁俊美之貌荡然无存,谁还看得出他是风光无限万人敬仰的圣子,“咳……” 他目光紧紧盯着眼前风华万千的女子,五年前,她本该早有如此光景,日月不可同争辉。现在,她比之更耀眼,更遥不可及。更…… 冷血无情! 虽然他受人蒙蔽,也记忆受损,但是,那些事却确确实实是他所为!是他错过了那个眼里有他的女子,是他亲手酿成如此不可挽回的错! “倾音……” 叶倾衣:“那是谁?” “叶……叶……”帝千痕嘴唇反复张合,始终未能叫出她的名字,眸光微黯,藏住眼底的失魂,“对不起……” “算遗言么?” “……算吧。” 叶倾衣冷笑,抬手便想给他做个了断。 “不要!” 纳兰卿歌拖着残躯,进气多,出气少,“叶……纳兰倾衣!那些事都是我做的!和圣子无关!你、你有什么冲我来!算我、算我求你!!” 他如此尊贵的人,怎么可以忍受这样的折辱。他该反抗的,他还是那个手不染血,高坐明堂的圣子!在她眼里,他永远是那个纤尘不惹不可侵犯的帝千痕! “你有资格么?你们哪一个是无辜的?”叶倾衣红衣嗜血,眼神冷却,“此账,今日,了了。” 不再废话,拂手一挥,她未施舍半分目光,转身离去。 孰为尊,孰为卑,苍穹之上,定局已成。 来时万人唾弃,归时万人为祭! 仇怨大报,真是好不痛快。 * 云雾薄处,山峦重叠。 姬溟月看着远处而来的红衣女子,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这里景色不错,挺清寂的。” “看够了么?”叶倾衣脸上冷意退去,转为温和,打趣,“既然景色不错,那你留在这,慢慢看吧。” 姬溟月捉住她手腕,放掌心轻磨,半带撒娇投降意味,“鸳鸯还得成双呢,娘子忍心留为夫一人孤苦此生?” 他心知她的性子,不愿旁人插手,所以只在远处看着。 看她手刃帝千痕和纳兰卿歌,决绝利落,没有一丝怜悯动容,便知她已经放下了。 “忍心。”叶倾衣抽回手,“容医师这个身份能装这么久,你也是能耐啊。” 调侃他之前的事呢。 姬溟月抬手刮刮鼻尖,“夫人要同为夫算账么?”叶倾衣还没来得及恼,姬溟月便将人打横抱起,飞跃进叠嶂山脉,笑意不减,“那回去慢慢算喽。” “你放我下来!!” “不放。” 懒散宠溺的声音从极远的空谷传来,“当心身子,都有了怎么还这么倔呢?嗯?” “……” 鸟雀惊飞,倦不归林,似往四面八方去报喜。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