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微光》 第一章 奇怪的女人 轰隆的惊雷声之后，一道闪电劈下来。 天空黑压压的，街上人不多，已经入了深秋，两边的绿植稀疏了不少。 一栋很普通的居民楼，估摸着最高也就十层楼，顶楼天台边缘依稀可见几盆花木，许是有几天没下雨，叶片有些干燥。 又是一声惊雷，天仿佛都要沉下来一样。 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还穿着睡衣，灰白色的睡裙套在她清瘦的身上，显得她更加削瘦。 她微微仰着头，看着天空，面容憔悴，眼神迷离。 坐在阳台边，两条腿虚晃在半空中，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楼底下传来喧闹的人声，警笛的高鸣。 女孩低头看了一眼还在看戏的人们，瞧向那些高举起来的手机，嘴角扯起一抹苦笑。 女孩在风中摇摇欲坠。 “到底跳不跳啊？” “真是浪费时间！” 人们冷漠的言语冲进她的大脑，往下一看，手机的闪光灯是那样醒目。 她咬着唇，眼中是无限的绝望。 女孩冷笑一声。 随后，在人们的冷嘲热讽中，女孩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从楼上直直地摔了下来。 “嘭”！ 只听见一声巨响，女孩砸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灰白色的睡裙。 深夜。 中央321号街道上，大多数店铺已经关门打烊了，唯独一家挂着雪白狐狸脑袋标志的奶茶店，还亮着灯。 店铺里身穿黑白色制服的女服务员斜靠着前台，过分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看着门外黝黑的街道，若有所思。 “楚离，怎么还不关门？” 楼梯上传来清冷的声音，楚离回过头，只看见一身雪白色连衣裙，纤尘不染的女人慵懒地靠着楼梯扶手，琉璃一般的眸子里没有什么情绪。 她摇了摇头，嘴角一扬，“阿柠还是这般不体谅呢，阿柠的老公还没有回来呢。” 楚离并不知道，在她收回目光的一瞬间，街道上赫然出现一个灰白色睡裙，鲜血淋漓的女孩，汽车驶过，却完全穿过了她的身体。 她站在路中央，阴冷的眼睛里是彻骨的冰冷，却只有楼梯上的苏柠看见了她。 苏柠微微蹙眉，没有在意楚离的调侃，径直走下楼梯，目光一直锁定在店外的街道。 当楚离看过去的时候，那女孩却已经消失了。 “阿柠？怎么了吗？” 苏柠眯了眯眼，摇头，“无事。” “啊呀啊呀，阿柠还是这样，不愿意跟阿离谈谈心呢……”楚离好像十分难过似的。 苏柠早就习惯这家伙的演技，根本不想搭理她，只是说道：“楚林言今天不会回来了，可以关门了，这个时间，只有鬼会来买奶茶。” 苏柠转身上楼。 楚离听到她这么说，神色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她继续看向店外，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楚离阖眼轻笑，“罢了，阿柠都没说什么呢，能有什么事。” 她转过身一挥手，店门嘭一声关上了，门帘和窗帘全部落了下来，店里的灯也熄灭了。 黑暗的环境中，楚离一步一步走上楼，却没有发现，她刚才站的位置，一个满脸鲜血的女孩，幽幽地望着她…… 此刻，市中心医院，心理咨询办公室。 正在看着文件的男人，鼻梁高挺，眉若刀削，他随意地靠着椅背，修长的两条腿搁在办公桌上，整个人懒散得紧。 也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他瞥了一眼桌上的时钟…… 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 楚林言放下文件，黑眸中带着浅淡的笑意，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响了一会儿，他没有听见对面接听的声音。 也是……都这么晚了…… 现在都已经十二点了，正是午夜呢。 午夜时分，阴阳交替…… 昏暗的房间里，苏柠的手机搁在床头柜上，微微振动，苏柠躺在大床上，隐约听见声响，同时又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液体滴在了她的脸上，她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迷糊着睁开了眼。 “！” 眼前是一个鲜血横流的女人，倒挂在天花板上，黑发垂下来，罩在苏柠脸上。 苏柠瞳孔微缩。 女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眼睛里充斥着黑血，嘴角也溢出来几滴鲜血，落在苏柠白皙的脸上。 “有什么事？”苏柠丝毫不慌，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可以救我。”女人声音嘶哑，似乎还咽着一口血在喉咙里，听着十分难受。 苏柠冷嗤一声，“你觉得我凭什么要帮你？” 女人突然阴了脸，狠狠道：“如果你不帮我，我就杀了你……” “杀了我？”她好像听见什么大笑话一样，勾了勾唇，懒洋洋地抬手抹掉脸上的血。 女人拧着眉，直盯着她。 黑暗中，苏柠眼中红光一闪。 紧接着只听见一声巨响。 正在房间里休息的楚离听见动静立刻睁开了眼。 客厅里趴在沙发上的黑色猫咪也睁开了眼，眼瞳中闪着金光。 一人一猫走进苏柠的房间，只看见苏柠裹着睡衣站在窗户边，窗户大开，冷风灌进来，吹起了床上还带着鲜血的床单…… “这是怎么了？”黑猫声音听起来也就是个少年，语气里都是疑惑。 楚离缓过神连忙跑到苏柠身边，抬起她的手仔细查看，满脸担忧，“没事吧？你受伤了？” 苏柠挥开她的手，无奈道：“你闻闻这个味儿是我的血吗？” 楚离皱着眉，“怎么回事啊？” 苏柠摇头，瞧了一眼已经跳上床仔细闻气味的黑猫，“看来你也什么都没感觉到。” 黑猫喵了一声，“好奇怪，不过是个女鬼，我竟然完全没感觉到。” 苏柠轻轻一笑，“别说你了，我都没有感觉到呢。” 苏柠看向窗外，瞳孔幽深。 黑夜下，这个城市里究竟掩藏着什么呢？ 白天，市中心医院。 正趴在桌上睡觉的楚林言听见一声熟悉的猫叫，十分敏锐地睁开了眼。 楚林言单手撑着脑袋，瞧着直盯着自己的黑猫，一脸无奈，“你怎么又跑过来了？不是让你好好跟着我老婆？” 黑猫喵呜了一声，似乎有些生气。 楚林言叹了口气，摸了摸黑猫的脑袋，似乎是在顺毛。 黑猫侧头躲过他的恶魔之手，冷冷道：“你老婆睡觉的时候被袭击了。” 第二章 高傲的狐狸 楚林言闻言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具体我不是很清楚，苏柠没什么事。” “你没感觉到？” “是个女鬼，我和苏柠都没有任何感觉。” “女鬼？”楚林言双手交夹，撑在办公桌上，疑惑道：“什么样的女鬼这么厉害……” “我哪里知道，你老婆动手很快，我赶进去的时候已经被你老婆打跑了。” 楚林言哦了一声，尾音长扬，颇有几分得意似的，“不愧是我老婆。” “……那女鬼应该是冲着苏柠九尾狐的血脉来的。”黑猫懒得跟他插科打诨，严肃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楚林言神色也凝重了不少，他轻轻敲着桌面，思索着这件事。 苏柠就是九尾狐白柠的事情，除了奶茶店的几个人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那又是谁不仅知道苏柠是九尾狐，更清楚她就在奶茶店呢…… 这百年的安逸生活，让他们自己都快忘记了，自己是非人类呢……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来，楚林言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黑猫。 黑猫喵呜一声，就消失不见了。 楚林言这才对门外说道：“进来。” 女护士抱着几份分析资料走进来，“楚医生，这是今天预约的几位病人的资料。” 奶茶店里，苏柠靠在前台，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思绪逐渐飘远…… 昨天那个女鬼，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是谁在帮助她呢…… 真奇怪…… 楚离去给客人端了奶茶以后走回来发现苏柠还在发呆，敲了敲桌面，扬眉轻笑，“阿柠，这是被吓到了吗？” 苏柠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楚离仍旧笑着，在苏柠面前，她永远都保持着亲切的笑容。 有客人走进了奶茶店，楚离连忙走过去，恭敬弯腰，“欢迎光临，请问想要些什么？” 苏柠看着楚离脸上的笑，默默移开目光。 店里客人不少，苏柠扫了一圈，猛地停在角落里的女人身上。 她戴着黑色的大帽子，帽檐下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里，似乎只有苏柠一个人。 苏柠皱着眉向她走过去。 楚离本来对此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当苏柠和那个黑衣女人面对面坐下来，楚离有些不放心地准备走过去。 刚迈出腿，听见苏柠的传声：“别过来，做你的事，我能解决。” 楚离咬着唇盯着苏柠的后背，又看了一眼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只看着苏柠，旁若无人。 她到底还是没有走过去，苏柠已经下了命令…… 她只能服从。 楚离自己安慰了几句，苏柠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苏柠纤细的手指放在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哒哒哒的声音并不明显，却让黑衣女人有些不悦地蹙起了眉。 苏柠观察着她的神色，轻声一笑，收回了手。 “这么敏感？” 黑衣女人莞尔一笑，“苏柠小姐，我觉得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嗯哼？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交易？你配吗？” 女人眯了眯眼，语气里都是嘲讽，“还真是高傲的……狐狸精……” 苏柠勾了勾唇，眸子里冷光一闪，“谢谢夸奖。” 黑衣女人冷笑一声，“苏柠小姐如果不配合的话，也不能怪我硬来了。” 苏柠无所谓一笑，对女人的威胁一点儿惧意也没有，“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人能让你掩盖住气息，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但我觉得有些事你可能还不清楚。” 女人皱了皱眉，神色略显紧张。 苏柠抚了抚自己的长发，黑眸逐渐变成狐狸瞳，精光一闪，“还没有谁能随随便便对我出手呢……” 楚离再次端着一杯奶茶走过来时，已经没有看见苏柠和那个黑衣女人的身影了，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有人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楚离连忙换上笑脸，却在看清楚人以后，一下子脸色就垮了下来。 “一大早就不见人影，现在知道回来了？” 同样的黑白色制服，梁渠看上去也就是十八九岁的少年，眉目俊秀，却有一股子沉稳气。 他冲着楚离歪头一笑，“我不是去找楚林言了吗，苏柠出了事我得告诉他。” “得了吧，偷懒还找理由。”楚离冷嗤一声，转过身留给梁渠一个冷漠的背影。 梁渠也不在意，反正楚离这家伙心里眼里只有苏柠。 附近一间高楼楼顶，冷风吹过，苏柠坐在天台边上，黑发后扬，飘散在空中。 她的身后就是数十层高楼楼底，摔下去必死无疑，她却不以为然，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瞧了一眼跪倒在地上，满头冷汗的黑衣女人，勾起一抹冷笑。 “怎么？不愿回忆？” 她冰冷的声音砸在女人身上，女人想起自己血肉横飞的模样，打了个寒噤，颤抖着抬起头看上她。 “苏柠……你是真的狠。” 苏柠咂咂嘴，有些委屈似的，“怎么会呢？我再狠也没有你狠啊，我可做不出来自杀这种事儿……我不过是帮你回忆一下你自己做的事而已……这样就受不了了？还妄想借助我的力量复活？” 苏柠从天台边的石墙上跳下来，一步一步靠近女人。 “温暖小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女人恶狠狠地盯着苏柠，“为什么不帮我！你不是一直在帮助非人类做事吗？为什么！” 苏柠停在女人身前，蹲下身子，冰冷的手指捏起女人的下巴，“我的确是在帮助一些非人类，但我出不出手，是我的事，在人类世界，你这就是道德绑架。” “你！” 苏柠嗤笑一声，一把松开女人，眼底划过一抹厌恶的色彩，“自己放弃生命的家伙，没资格跟我谈合作，我劝你乖乖去黄泉投胎吧。” 苏柠朝着楼梯口走，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她又补充道：“对了，自杀的人类，在黄泉投胎……可是很痛苦的。” 女人垂着头，紧握着拳，指甲陷入肉里。 可恶！ 她只是想……她想报仇！ 高跟鞋的哒哒声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清晰，头顶的灯闪了闪…… 苏柠走出大楼，明媚的阳光下，车来人往，朝气蓬勃。 阳光之下，必有阴暗。 又有谁真正关心那些生活在暗处，挣扎不已的可怜人呢…… 苏柠轻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第三章 挣扎的温暖 嘟一声过后，对面的人就接听了电话。 “怎么了？想我了？” 楚林言略带调笑的声音传过来。 苏柠知道他一般挺忙的，也就言简意赅了，“梁渠应该都告诉你了，这个女鬼有些奇怪。” 楚林言嗯了一声，语气也严肃了起来，“说说看，哪里奇怪？” “有人在帮她。” “你又碰见她了？” 听着楚林言话里的担忧她固然是开心的，“嗯，我查了一下，昨天有一个叫温暖的女大学生跳楼自杀了，应该就是她，那么她应该是昨天亡魂出体，今天就能不惧阳光出现在我面前……” “她想复活？” “嗯，没错……”苏柠还想说什么，听见对面传来女人的声音叫他，就只好说了个“好好工作”，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楚林言听见一阵忙音，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的老婆每次挂电话都是单方面决定…… 他叹了口气，看向推门而入的女护士，弯唇一笑，“有什么事？” 乔乐乐被他这一笑弄得有些脸红，慌乱地垂下脑袋，“楚医生，林医生说这些病人都是已经准备归档的，让我先给你看看。” 楚林言把手机放到桌上，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乔乐乐把资料递给楚林言，然后飞快松了手，跑了出去。 楚林言歪了歪头，颇有几分无奈。 现在的人类女孩都这么害羞？ 他想起苏柠…… 算了，苏柠怎么会害羞。 他收了收心思，翻开资料，却看见姓名栏的两个字，瞳孔一缩。 温暖！ 奶茶店。 苏柠回来以后就坐在窗边，拿着笔记本不知道在看什么。 楚离和梁渠犹豫着要不要去问问，但看上去苏柠心情并不好。 梁渠推了推楚离，“去问问啊，你不是最关心她了吗？” 楚离冷睨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死猫！别碰我！” 梁渠咋舌无语。 女人真是惹不得。 楚离正了正神，朝着苏柠走过去。 “阿柠？” 苏柠也没看她，只是问：“什么事？” “你是不是有啥事啊？那个女人……” “我在看她的一些资料。” 楚离一愣，“啊？” 梁渠快步过来，俯在苏柠身边看电脑屏幕，全部都是温暖的资料。 “天啊，苏柠你不会入侵公安系统了吧？” 苏柠搁在键盘上的手指微微一顿，她瞥了一眼梁渠，冷声道：“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啧，你这话也就骗骗别人，我会信吗？” 苏柠拧着眉瞪他，“你再说？” 楚离揪着梁渠的耳朵把他提过来。 “哎哟哟……我的耳朵……” “死猫，猫嘴吐不出象牙！” 楚离松开手，冷哼一声，“不知死活。” 梁渠摸着自己红红的耳朵，怨愤地看了一眼楚离，“死女人，以后谁娶你谁倒了八辈子血霉！” “嘿！我！” “好了。”苏柠继续看向电脑，打断了他们，“这都是温暖的社交平台上的资料。” 楚离笑嘻嘻地看向苏柠，“阿柠想做什么呢？” 梁渠瞧着变脸这么快的楚离，扯了扯嘴角。 苏柠勾了勾唇，“我想看看是什么人，对一个二十岁的女大学生，如此狠心……” 入夜，奶茶店里已经没了客人…… 苏柠斜靠在前台，喝着一杯奶茶。 叮叮当当的铃铛声传进来，苏柠把奶茶搁下，看向店门。 灯光闪了闪，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一股白烟顿起，苏柠轻轻一笑，“七爷八爷，许久不见。” 白烟中隐隐出现两个人影，烟雾散去，两个熟悉的人出现在苏柠面前。 两人都穿着考究的西装，只是一黑一白，外搭着一件黑色长款大衣，胸前别着一枚扎眼的金色胸针，隐隐约约有几个鲜红色的字体，仔细一看又消失不见了，好像都是错觉。 八爷黑无常冲着苏柠笑了笑，偏暗的皮肤，沉稳的声线，“确实许久不见。” 苏柠回之一笑，又看向七爷白无常，阴柔的面容下一双冷魅的眼睛直盯着她，“七爷，有什么问题吗？” 白无常收回目光，“温暖的亡魂是否来找过你？” 苏柠点头，“没错，她来找过我。” 黑无常闻言松了一口气，“还能找到就好，那她现在在哪里？” 苏柠摇了摇头，“我让她赶快去找你们投胎的，看来她没有去。” “没有，我们是随着她留下的气息找到你的。”白无常神色更加凝重，“她是不是想借用你复活？” “没错，她是有这个意思。” 黑无常看了看四周，“其他人呢？怎么都不在？” “楚林言应该还在医院，楚离和梁渠我让他们去跟温暖的家人了。” “你是觉得温暖会回去找她父母？” “大概吧，她很奇怪，明明是自杀，却又来找我，想要复活，真是奇怪。” 黑无常不以为意，“大概是后悔了。” 白无常提醒道：“苏柠，不要胡来。” 苏柠听着白无常严肃的语气，笑了笑，“我知道。” 人类与非人类共存确实是个难事，非人类擅自干涉人类社会是受到严令禁止的，苏柠他们在人类社会生存百年，一直保持着和常人一样的生活，就是为了不破坏平衡。 偶尔的小胡闹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有些时候，关系到阴阳平衡，六界规律，他们是完全不能碰的。 还真是令人头疼呢。 毕竟擅自干涉的后果，苏柠和楚林言都不想再经历了…… 温暖家里。 楚离和梁渠变成两只小猫咪躲在窗台上，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夜已深，温暖的父母还没有入睡，老两口抱着温暖的遗物坐在沙发上…… 楚离和梁渠已经守了很久，眼看着就要睡着了，突然一个黑影在客厅里一闪而过。 两只猫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老两口面前的黑衣女人…… 是温暖！ 温暖微微侧头，冷箭似的目光落在窗外的他们身上。 只感觉一股冷风，两只猫从窗户上被吹了下去。 “喵呜！” 这可是十几层楼啊…… 月色中一个修长的身影一跃而起，抱住两只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两只猫吓得闭紧了眼，只感觉落入了温暖的怀抱，这才小心翼翼睁开眼。 楚林言把它们放到地上，他仰头看着那户公寓，犹如鹰眼一般的黑瞳里流露出一抹精光，“你们两个，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两只猫化回人形，都垂着头不语。 楚林言瞥了他们一眼，弯唇轻笑，“是阿柠让你们来的？” “苏柠说这事不对劲……” 楚离也点头，“阿柠让我们跟紧温暖的父母，说温暖可能会出现。” 第四章 九尾的能力 女人影影绰绰地出现，站在暗处看着楚林言三人。 楚林言抬手把楚离和梁渠揽到身后，眯着眼打量一身黑衣的温暖。 “既然已经死了，就该乖乖去投胎，温暖小姐。” 温暖冷笑一声，“我不会就这么死的。” “你以为我会看着你对苏柠动手？”楚林言微眯着眼，瞳孔中泛着红光。 温暖眼中的惊讶转瞬即逝，“难怪……不过也是，苏柠身边怎么会有正常人类……” “温暖小姐还是赶快去投胎比较好……”楚林言最后的警告从冷魅的唇齿间挤出来，带着不容违抗的冷漠。 温暖轻声笑了下，“我不会收手的，欠我的，我要加倍拿回来。” 话音一落，温暖化作一股黑烟，消失不见。 楚林言皱了皱眉，“看来确实有大人物在帮她。” “如果她背后的人真的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帮她，还要引着她找苏柠呢？”梁渠说出了几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楚林言叹了口气，眉宇间都是疲惫。 他已经连续值班三天了，一直也没时间回去看看苏柠，苏柠打电话也不说些夫妻间应该说的，都是一些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话题，弄得他现在浑身不自在。 温暖是医院的病人，她有严重的抑郁症，他想着事情实在蹊跷就来看看，没想到楚离和梁渠这两个家伙…… 头疼。 “你们先回去吧，温暖的父母没什么好跟的。” 梁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楚林言轻轻点头，“具体的事情等周末我回去会跟你们详谈，这两天让阿柠小心点。” 楚离点头，“好。” 楚林言注视着两人离开后，拿出手机拨通了苏柠的电话。 “喂？” 楚林言笑了下，“干嘛呢？” “在看新闻。” “温暖跳楼的新闻？” “嗯。” “不早了，老婆，早点休息。” “好。”她顿了下，“你也是。” 楚林言微微一愣，而后笑道：“知道了，晚安。” “晚安。” 房间里，苏柠穿着睡衣坐在书桌前，看着新闻下面的评论，眸色不由得暗了几分。 “要是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跳就跳呗，真会选地方，在我们学校跳，晦气。” “这是真的吗？该不会是胡乱编造的吧？” “又没有证据，我听说那老师挺好的，不像是那种人啊……” “依我看就是那女的自己私生活不检点，还找些理由。” ………… 苏柠“啪”一声按下了笔记本，站起身走向窗户。 漆黑的夜，静谧的城市，冷漠的人们…… 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捏紧了几分，她的身后浮现出巨大的白色尾巴，尾端的红色如同鲜血一般妖艳。 一天后，苏柠再次在奶茶店看见了温暖，依旧黑衣黑帽。 楚离和梁渠警惕地看着她。 苏柠挥了挥手，“还有客人呢。” 楚离和梁渠相视一眼，有些不放心。 苏柠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怎么，不信我？” “阿柠……” 梁渠还算是了解苏柠的性子，只好道：“小心点。” 苏柠嗯了一声，朝着温暖走过去，同样的靠窗位置，她坐了下来。 “看来你已经动手了。” 温暖神色不变，嘴角含着一抹笑，“苏柠，你很聪明。” “温暖小姐，你没有多少时间，黑白无常过期不候。”苏柠也笑着，只是这笑未达眼底，只剩下冰凉。 “那又如何，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复活。” “我帮不了你。”苏柠勾着唇，“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我能帮你复活，我只能说很抱歉，我虽然救过许多人类非人类，却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 “不！你可以！九尾的能力，可以做到一切！” 苏柠歪着头看她，“你太天真了，帮你的人只不过想让你来找我的麻烦而已，等到你的头七一过，你就再也没有机会转世投生，从此以后，你只能作为孤魂野鬼，在人类世界飘荡。” 温暖咬着唇不语。 苏柠继续道：“你会承受你现在无法想象的痛苦，你会很饿，很冷，越来越饿，越来越冷，但你不会消失，你只能承受着，挣扎着，无穷无尽的痛苦……” “你在骗我。”她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 “骗你？我看上去这么无聊吗？”苏柠伸出舌头抵了抵自己的尖牙，“温暖小姐，你已经报过仇了，不是吗？你还想做什么？” “不！不够！所有人！都该死！”温暖双眼通红，狠厉地瞪着苏柠，“他们不配活着！” 在温暖的紧盯下，苏柠突然凑近她，本是琉璃一样澄澈的眸子，却闪着血光，她勾了勾唇。 “死，太便宜他们了。” 温暖一怔。 苏柠粲然一笑，站起了身，“温暖小姐，今天晚上我会让黑白无常来这里带你走，如果你不来，后果自负。” “至于其他的……”苏柠阖眼轻笑，“我会让他们知道的，何为，生不如死……作为代价，你身上这本不属于你的力量，我就拿走了。” 温暖愣怔着低下了头，伸出手发现自己的双手越来越虚无，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身上，她感觉到炙热的灼烧感。 她脸色大变，化作黑烟消失不见了。 这一切除了苏柠，楚离和梁渠，没有任何人发现。 苏柠靠着前台喝了口水。 楚离凑过去笑道：“阿柠啊阿柠，还是这样口是心非……明明一开始不屑于帮助温暖小姐呢……” 苏柠笑而不语。 她不是在帮助温暖。 她只是想找个理由，惩罚一些人…… “楚林言什么时候回来？” 梁渠一听苏柠在询问楚林言，连忙蹦过去，“快了快了！周末就回来。” “嗯，那我等会儿去看看他。” “哎？阿柠要去看自家老公了吗？” 苏柠对他们的调侃不以为意，“只是想去碰碰运气。” “碰运气？” 苏柠点头，摇晃着玻璃杯中的白开水，幽幽道：“你们说，人类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第一反应是做什么？” “看心理医生？” “是啊……”苏柠勾了勾唇，“心理医生……” 第五章 他的女朋友 医院里，苏柠踩着高跟，裹着雪白色的大衣走进去，长发扎成马尾，干净利落。 苏柠拦住两位女护士，莞尔一笑，“你们好，我想找一下楚林言楚医生。” 两个女护士本来对突然出现的苏柠满是惊艳，却在听见她提到楚林言的时候，眼底流露出一股厌恶和不屑。 一个女护士没好气道：“找楚医生是要预约的。” 苏柠敏锐地感觉到这两个人的不愉快，也没有点破，顺着她们道：“抱歉，我是临时来的，没有预约。” 另一个女护士冷嗤一声，“没有预约见不了楚医生，您请回吧。” 竟然都直接下逐客令了？ 苏柠挑了挑眉，“那我自己给他打个电话吧。” “打什么电话打电话，楚医生很忙的。”她们以为苏柠要打楚林言的工作号，一个女护士连忙挡在了一边高挂的医生名单还有下面的联系工作号。 苏柠也没在意，自顾自地摸出手机打了过去。 两个女护士面面相觑。 “怎么了？”楚林言发现这两天苏柠给自己打电话比较频繁。 苏柠淡淡开口道：“我在你们医院，她们说见你要预约。” 楚林言轻轻一笑，明知故问，“所以呢？” “所以麻烦楚医生现在出来接我一下，我有事要说。” “嗯，好。”楚林言哭笑不得地挂了电话。 苏柠放下电话，“两位赶快去忙自己的工作吧，我在这等着。” “你！” “我们先走……” 两个女护士推推搡搡地走开了，却躲在了一边。 苏柠对此并不在意。 楚林言一身白大褂走出来，挺拔的身影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漆黑的眸子隐藏在金丝眼镜后面，散发着睿智的光芒，在看见苏柠的身影时，俊朗的眉目里染上几分温暖的笑意。 苏柠看过去，“挺快的。” 楚林言勾了勾唇，“接老婆怎么能不快？” 两个女护士听见楚林言的话，惊得捂住了嘴。 苏柠早就习惯楚林言这油嘴滑舌的腔调，只是说，“我们去你办公室谈。” “好。” 楚林言以医生的身份来中心医院也不过三年时间，因为他们身份特殊，百年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离开一个地方，去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医院的人只知道楚林言是很优秀的心理医生，对其他的事并不了解。 苏柠也是第一次直接来医院找他。 医院也是一个八卦圈，苏柠来找楚林言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 楚林言单手撑着脑袋打量着一本正经的苏柠，“所以你过来就是让我留意是否有和温暖有关的人来看心理医生？” “嗯。” “真是难过，阿柠都不想我吗？”楚林言起身凑近苏柠。 苏柠蹙着眉后退了两步，“楚林言。” “嗯？我在。” “你……” 楚林言欺身把苏柠紧紧搂在怀里，轻轻笑了下，低头凑近她的脸吻了下去。 他舔咬着她的唇瓣，极尽掠夺，仿佛要把这几天没有见面的思念全部发泄出来…… 苏柠尝试着推了几下，完全使不上力。 这时卡擦一声，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苏柠蓦的睁大了眼睛，用尽全力推楚林言。 楚林言也就松开了手，似笑非笑地看着脸上红扑扑的苏柠。 苏柠瞪了他一眼，看向推门而入的人，眼神里多了几分感激。 进来的是一个女护士，手里紧紧捏着一个文件夹，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什么事？”楚林言也看向那女护士。 女护士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楚医生，林医生说……有个病人想让你一起去看看……” “嗯，我知道了。” 女护士连忙关上门离开了。 苏柠眼神不善地看着楚林言。 楚林言弯了弯唇，“老婆，这是夫妻义务。” “去看你的病人。” 楚林言嗯了声，“你等我，晚上一起回去。” “我为什么要等你？”苏柠现在心情并不美好。 楚林言每次都是突然就亲她，猝不及防。 她又挣脱不了。 楚林言闻言低头笑了下，朝着苏柠走过去。 苏柠连忙后退了几步，“你别过来。” “这么怕我？” “……” “好了，乖乖等我，我很快。” 苏柠冷嗤一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楚林言知道苏柠的性子，她这就是答应了，嘴硬而已。 楚林言理了理衣服就离开了办公室。 苏柠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泛红的脸。 楚林言从办公室出来以后就感觉一些护士总是看自己，虽然……以前也是，但是现在这个眼神完全不对劲呢。 想来和苏柠关系很大，楚林言也乐得自在。 林医生林若璇和他一样是心理科室的，林若璇进医院已经五年了，比他时间长。 林若璇正在跟几个护士交代什么，余光瞥见修长的身影走了过来，连忙带着笑迎上去，“阿言，你来了啊。” 楚林言轻轻点头，看了一眼林若璇身后的咨询室，“怎么了？” “有个病人，说他见鬼了什么的，现在神志不太清醒。” 楚林言闻言脸色微变，“什么病人？” 林若璇忙从一个护士手里把病人的资料拿过来，递给楚林言，“你看，就是这个。” 楚林言低眸瞧着上面的信息。 陈锋，男，三十九岁，十一中教师…… 楚林言眯了眯眼，把资料还给林若璇，对一个护士说：“你去我办公室把苏柠带过来。” “苏柠？” 众人都是一愣。 楚林言点头，“就在我办公室，说我吩咐的，她会跟你们来的。” 交代完以后楚林言也没管他们的错愕，直接走进了咨询室。 林若璇皱着眉，“是新来的医生还是护士？” 她刚才一直在跟陈锋交流，并不清楚医院里传的八卦。 一个护士凑过来低声道：“听说是楚医生的女朋友。” “女朋友？”林若璇一惊，“阿言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林若璇愣了一会儿缓过神，“我先进去帮着阿言看看，那个苏小姐……你们赶快带过来吧，阿言自然有他的目的。” 几个护士互相看了几眼，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第六章 她很喜欢你 苏柠在沙发上趴了也没一会儿，就被一个护士带着出来了。 苏柠看这护士一脸不开心，只觉得十分无奈。 她好像什么也没做吧？ 心理咨询室门口。 “你们说那个什么苏柠真的是楚医生的女朋友啊？” “我觉得不好说……” “哎那林医生怎么办啊？” 苏柠站到她们身后，带着她的女护士轻咳两声。 几个人脸色一变，连忙散开了。 苏柠挑眉不语。 那女护士指了指门，“苏小姐你自己进去吧。” “嗯，谢谢。” 苏柠推开门走进去，咨询师里的人齐齐看了过来。 苏柠的目光一眼落在那个坐在沙发上，脸色偏白，目光涣散的男人身上。 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气息。 那是温暖身上的。 苏柠带上房门走过去，十分娴熟地将手里的包扔给了楚林言。 楚林言也是十分熟稔地接过来，没有多说什么。 陈锋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苏柠，对上那双清冷的眸子，从心底涌上一股惧意。 “你们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楚林言点头，“好。” 从苏柠进门的那一刻，楚林言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 林若璇看得很清楚。 她很少在楚林言眼里看见这么温柔的暖意。 尽管楚林言似乎对所有人都很和善，却只是止步于友好…… 林若璇看了一眼苏柠的背影，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阿言，陈老师毕竟是我们的病人……就这样让这位……苏小姐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苏柠终于把目光移到了林若璇身上，她微眯着眼打量这个女医生，高束马尾，倒是干净利落，面容也很精致。 普通人罢了，如果不是她突然开口，苏柠根本都不会看她一眼。 也不是因为什么轻视，只是她没这个好奇心，去观察一些普通人类。 苏柠看了一会儿，没有开口，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楚林言。 楚林言轻咳一声，“林医生，没关系的，阿柠是自己人。” 林若璇微微皱眉，到底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楚林言见此微微松了一口气，苏柠的性子，实在是不好琢磨。 他也准备转身跟上，苏柠却突然开了口，“她很喜欢你。” 楚林言脚步一顿，回头一笑，“怎么？阿柠吃醋了？” “若你也喜欢她，我们就可以解除这种很奇怪的关系。” 楚林言脸上闪过一瞬的失望，不过还是痞痞一笑，打着哈哈道：“阿柠你又来了，好好做正事吧。” 苏柠轻声嗯了一下。 咔嚓一声，房门被关上。 苏柠绕到办公桌那边坐下，双手撑在桌面上。 “陈老师？” 陈锋现在神志还不是特别清醒，只能茫然地点头。 苏柠点点头，纤细的手指搁在桌面上。 哒哒哒的轻响回荡在寂静的咨询室里。 陈锋的眼睛突然清亮了几分，他看着眼前的女人，“你是？” 苏柠勾了勾唇，“你也可以把我当做是医生。” 陈锋微微蹙眉。 医院里不会这么随随便便，这个人…… 苏柠继续敲着桌面，清媚的声音落入陈锋的心里。 “陈老师，可还记得温暖小姐？”苏柠察觉到陈锋脸上表情的僵硬，不得不说陈锋的心理承受力还是很强，到了这一刻还能迅速镇定下来。 如果不是温暖的亡魂出手了，还真是不好想，有什么能让他露出马脚。 “记得。” 陈锋没有撒谎，他能感觉到自己面对的女人不简单，若是自己撒了谎，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他预约了心理医生，来到医院，也实在是因为他受不了了。 苏柠轻声一笑，“陈老师啊，还记得温暖小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或者说，她是怎样的学生？对你来说，是怎么样的女孩呢？” 陈锋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已经紧紧捏成了拳头，他紧抿着唇，不知如何开口。 很明显，眼前的女人已经知道不少事情了…… 苏柠歪了歪头，“嗯？陈老师？” 苏柠一声一声的老师在脑海中炸响，温暖……学生……女孩…… 当年的事情，一幕幕重现在他眼前。 他看见在黑暗的办公室里…… 他…… 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做出的事情…… …… 苏柠注意着陈锋的神色，他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已经冒出了细汗。 “看样子陈老师已经想起来了？”苏柠收回手，拢了拢自己的长发，眼底划过一丝阴冷。 陈锋眼睛已经泛了红，“你到底是谁……你知道什么……” “啊……我啊……”苏柠笑了笑，“我或许是温暖小姐的朋友。” “！？”陈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自顾自地否认摇头，“不！不可能！她根本就没有朋友！” 苏柠挑了挑眉，“陈老师怎么就知道呢？” “我……” 苏柠撑起身，凑近陈锋，直视着他的眼睛，“还是说陈老师就是因为知道，内向自闭的温暖小姐，没有朋友，没有人关心在意，所以才会如此胆大地一次一次伤害她？逼迫她？甚至，害死了她？” 陈锋腾一下站起了身，“不！我没有！” 苏柠面对着双眼赤红的陈锋，依旧淡淡笑着，“啊呀，陈老师不要这么激动。” 她走过来，按住陈锋的肩膀，让他坐下来。 随后，陈锋感觉自己就算是想动，也动不了了。 他惊愕地看着苏柠，“你！” “一份小礼物，不要在意。”苏柠背过身，“还有更大的礼物在等着呢，老师不要着急。” 苏柠又坐回去，打开了桌子上的录音笔。 她轻轻敲了敲桌面，再次响起的哒哒声，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 “陈老师，说一下吧，你和温暖小姐的故事。” 陈锋抬眸对上苏柠散发着幽幽红光的眼睛…… “温暖……是我三年前的一个学生……我是她的班主任……” “她……” 桌子上的录音笔，发出点点红光。 苏柠静静地听着，关于温暖的故事。 温暖家里是单亲家庭，她的母亲很早就离开了她和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或许就是因为这，并不喜欢这个女儿…… 因为家庭原因，温暖性子孤弱，不爱交朋友，久而久之，就成了同学们疏远的对象……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直到进入高中。 班主任陈锋对她表现出了不一般的关心和爱护…… 温暖本以为班主任是她的光，却没想到，这是噩梦的高潮…… 第七章 你总是这样 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来说…… 有些事实在太残忍。 可惜，她不知该怎么办…… 没有父母家人的关爱，没有朋友的关心…… 苏柠最后敲了一下桌子，关上了录音笔。 她站起身，“陈老师，有缘，再见。” 苏柠径直离开了咨询室，没有再多看陈锋一眼。 陈锋瘫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眼睛里没有一丝光。 他迷迷糊糊又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长发飘散的女人缓缓转过身…… ！ 惨白的脸上只看见两只深陷的眼睛，鲜红色的液体从头顶流下来，挂在脸上……她狞笑着，整张脸都变了形…… “陈锋……” 男人的惊呼声从咨询室里传出来…… “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林若璇皱着眉想要推开门走进去，苏柠带上门，清冷的眸子正对上林若璇惊恐还有几分疑惑的眼睛。 林若璇咬着牙，不甘示弱地和苏柠对视着。 苏柠弯了弯唇，“我劝你现在别进去。” “他是我的病人。” “不，他现在是一个犯人。” 林若璇愣在原地，满脸惊愕。 苏柠绕过她走向楚林言，“接下来你处理吧。” “阿柠，你又……” “这是他活该，还有更大的礼物在等着他。”苏柠摇了摇手里的录音笔，“这是个好东西，你知道哪家新闻报社更正规吗？” 楚林言看着这样的苏柠，叹了一口气。 “阿柠，你啊，就该去做警察。” “……”苏柠咂咂嘴，轻轻一笑，“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或许我应该直接把录音笔交给警察。” 楚林言：“……” 林若璇终于缓过神来，她跑过来，情绪有些激动，“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们的病人。”她看向楚林言，“阿言，我们不能把病人的资料随便透露出去……” 苏柠转过身看林若璇，歪头一笑，“不啊，是我透露的，不是你们。” “你！”林若璇都急红了眼。 “请问这位医生，你知道我刚才在里面做了什么吗？” “……” “你又知道陈锋跟我说了什么吗？”录音笔在苏柠的手里转了几圈，“看吧，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就不算你们医生透露了吧？” “阿言……”林若璇向楚林言投去询问和哀求的目光。 楚林言搂过苏柠的肩膀，“好了，就这样吧，此事确实和我们无关。” “阿言！”林若璇看着楚林言搭在苏柠肩膀上的手，神色越来越暗。 苏柠挥开楚林言的手，凑近林若璇，“这位医生小姐，凡是该有个度，管得多了，男人会很讨厌的。” “！” 楚林言送苏柠到医院门口。 “阿柠。”楚林言犹豫再三，还是出声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苏柠。 苏柠背对着他，收回迈出去的脚步。 “阿柠，林若璇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不要在意太多。” “我没有。” “阿柠，我知道当年佳悦和君择的事情，你一直忘不掉，可是……已经过去了，一百年了……人类社会正在改变。”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瞳微微偏暗，他想起那年的一切，想起鲜血淋漓的苏柠…… 从那一刻开始，白柠死了。 和许佳悦，陆君择一起，死在了战火纷飞的土地里。 苏柠微微抬头，刺眼的阳光让她不得不眯起眼。 “楚林言，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很讨厌你。” “……” “直到现在，还是如此。”苏柠垂下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 “当年是，现在还是。” 两个人的谈话总是这样不欢而散。 楚林言看着苏柠的身影消失在街道上，他取下眼镜，揉了揉眉眼。 太累了。 他们都变了。 苏柠真的去了警察局，最近温暖跳楼自杀的事情警察局也一直在处理，苏柠直接施法把录音笔弄进去了。 如果她亲自交进去，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真是不好解释啊。 这样莫名而来，纵然惹人生疑，却很少有可能牵扯到自己，还有自己的身份。 苏柠转身准备离开警察局附近，却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她本来也就是多看了一眼就准备走，但瞧见他身后来了几个人…… 管点小事，应该没关系吧？ 苏柠施法瞬间出现在那个人身后，抬手拍上他的肩膀。 “！” “臭小子，干嘛呢？在警察局偷偷摸摸也不怕被抓起来。”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还有白色卫衣，整个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几岁。 这时几个警察说着话从两人身边直接走过。 江淮一愣，看看那几个警察，看看苏柠…… “他们都没问我们什么吗？” 苏柠冷嗤一声，脸不红心不跳撒谎：“人家忙死了，哪有时间管你这个一个臭小子。” 江淮：“……” 苏柠退开一步，“在这干嘛？” 江淮皱了皱眉，“你又是谁？你在这里干嘛？” 这个女人看上去和他也差不多大。 “我啊，路过。” “我也是！”江淮梗着脖子嘴硬。 苏柠弯了弯唇，“小子，你太干净了，好好活。” “啊？” 苏柠留下这么一句让江淮云里雾里的话就离开了。 江淮抓了抓后脑勺，“什么啊……” 入夜。 楚林言今天本来就是准备和苏柠一起回来，结果出了一档子事，苏柠提前走了，楚林言失去了和老婆回家的机会。 楚林言推开店门，看见楚离和梁渠都坐着，现在这个时间点，一个客人也没有。 “回来了？”梁渠掀起眼皮瞧向他。 “阿柠呢？”楚林言看向四周，又看向楼上，隐约有光透出来。 楚离把玩着一个玻璃杯，“阿柠回来以后就让我们闭门谢客，自己就去楼上了，一直也没下来。” 楚林言敛下眸，不语，直接朝着楼上走。 梁渠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猜啊，这两人今天肯定是闹不愉快了。” “用你说吗？这么明显。” 楼上。 苏柠靠在窗户边，凉风灌入，吹起窗帘。 书桌上的电脑还是那则热搜报道。 网友们的评论一条接着一条…… 楚林言敲了敲门。 “进来吧。” 楚林言推开房门走进来，一眼看见电脑上赫然醒目的标题…… 他神色一变，连忙走过去关上了电脑。 “阿柠，这些事我们不该管。” “我没管。” “你说这话你觉得我信吗？” 苏柠淡淡地看向他，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你凭什么不信？” “阿柠！”楚林言靠近她，按住她的肩膀，“你帮助非人类可以，可是这些事……” “温暖已经不是人了，我在帮她。” “可她曾经是人，和她有关的事都是人类社会的事。” “她现在不是，就够了。” “……” 第八章 你自己要信 近日关于某女大学生遭受性侵，跳楼自杀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 奶茶店里依旧人来人往，楚离和梁渠已经听见好多客人谈论温暖的事情了。 苏柠倒是表现得很平淡，似乎完全不感兴趣。 直到一个实习生模样的男生走进店里点了一杯奶茶…… “你……”江淮指着低头看书的苏柠，有些惊讶。 苏柠抬起头瞧了他一眼，挑眉道：“哦，是你。” “……”江淮突然有些后悔走进这家店了……可是现在后悔是不是不太好？ 他只好硬着头皮点了一杯奶茶，然后抱着自己的电脑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楚离给江淮弄好奶茶以后准备端过去，苏柠半路上劫走了。 “阿柠……” “去忙你的，那男孩儿我认识。” 楚离听苏柠这么说，皱了皱眉。 苏柠已经太久没有主动接触人类了。 但她现在这么说了，自己也不能多管。 楚离叹气道：“我知道了。” 苏柠嗯了一声，朝着江淮走过去。 她搁下奶茶，瞥了一眼电脑屏幕，“你是记者？” 江淮吓得猛的关了电脑界面…… 他急红了脸，“你怎么能随便看！” 苏柠嗤笑一声，坐到他对面，“明明选了角落，却不坐在背对墙壁的地方，我从那边一过来就看见你电脑屏了。” 江淮哦了声，垂下了头。 “谢谢提醒。” 苏柠勾唇轻笑，“不谢，举手之劳。” “而且我也没想提醒你，我只是真的想问问你是不是记者。” 江淮嘴角一抽。 这个女人…… “还没回答我呢，你是记者？” 江淮点头，“嗯……实习生而已。” “哦……”苏柠摸了摸下巴，继续问：“你想写关于那个女学生的新闻报道？” “嗯嗯！我想把所有真相全部写出来，可是……” “可是你所在的新闻社不追求真相，只追求热度。” “……”江淮咬牙不语。 “所以那天你去警察局只是为了这个案子啊？” “嗯，是的……可是……” 苏柠摆摆手，“别可是可是了，男孩子还是要更硬气一点。” “……” “既然想做，就努力去做吧，现在网上的帖子都是乱七八糟的，如果他们都能像你一样追求真相就好了。” 江淮似乎是想起什么，眸子暗了下来，叹气道：“别说我拿不到第一手证据，就算有……网友们也不会全信，依然会有人站在……”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苏柠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社会新闻媒体的飞速发展，很多东西，真假参半，网友们只能根据那些帖子报道知晓事件，却很难知晓全貌。 有心人隐瞒了，又有谁知道？ 真心人挑明了，又有谁全信？ “小子，不管别人信不信，你自己，要信，你明白吗？” 江淮一怔。 他抬眸正对上苏柠那双清亮的眼睛。 苏柠扬了扬眉，“你是个好孩子。” 说完这句话，苏柠站起了身。 江淮看着苏柠走远…… 许久他才缓过神…… 孩子？ 他们不是都差不多大的样子吗？ 不过，她说的有道理。 不管怎么样，他自己必须信！ 他自己必须，坚持。 江淮灰着脸走进奶茶店，却是带着明媚的笑脸走了出去。 楚离看着江淮轻快的步伐，微微蹙眉，“阿柠，你可不是喜欢管这种闲事的人呢。” 苏柠单手撑着脑袋，靠在前台上面。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没有管闲事，我是在帮温暖。” “……阿柠，你还说呢，你让她来这里等七爷八爷，她都没有来，我看……” “那又如何呢，她自己做的选择，我没权利强迫她……嗯……不过……让七爷八爷白跑了一趟……有时间请他们吃个饭？” 楚离：“……” 吃饭？ 和黑白无常？ 苏柠一定是疯了。 之后的较长一段时间里，苏柠总是会离开奶茶店，楚离和梁渠大概能猜到，苏柠是偷偷跟着江淮，去帮忙了。 楚林言回到奶茶店总是见不到苏柠，脸色越来越差。 “什么臭小子？阿柠怎么整日陪着他？”楚林言坐在沙发上，阴沉着脸。 梁渠变成了黑色猫咪，窝在楚林言身边，轻轻叹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苏柠的性子，她打定主意要管温暖的事情了，现在事情还没结束，她不就那样了呗。” “啧。”楚林言不悦地咋舌。 自己的老婆一天到晚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待在一起，怎么想怎么不开心。 楚离端着一碟水果走过来，“阿柠想做，我们就由着她吧，反正我们不乐意，她也不在乎，还不如支持她。” 楚林言抬手捏捏眉心，仰头看着天花板。 “阿柠现在是越来越难懂了，阴晴不定的……” 楚离咬着水果，咔呲咔呲。 “哎呀，那又怎么样啊，她再怎么变，她也是你人类法律上承认的老婆。” 楚林言叹了一口气。 还不如不是呢。 总觉得苏柠很反感自己。 楚离看楚林言这个表情，调笑打趣道：“你就不要担心了，杞人忧天的，苏柠就是死鸭子嘴硬，其实她心里比谁都关心你，她就是倔。” “我不在意这些……”楚林言看着头顶上明晃晃的灯光，似乎又想起初次见面时，那个张牙舞爪的小狐狸…… “我只是希望她能做她自己，开开心心的。” 梁渠喵呜了一声，跳到楚离身边，“苏柠啊，宠着就完了，狐狸什么的最麻烦了，惹急了爪子一伸，我这小命都没了。” 楚离推推梁渠的身子，“去去去，不喜欢狐狸就离我远一点。” “你这个半吊子狐狸精我又不怕你。” “嘿！我哪里半吊子了！” “不是吗，要不是苏柠数万年养着你，你还能在这里跟我张牙舞爪？” “你！！” “哎哎哎，不要恼羞成怒！” “切！” 夜深人静，一栋老旧的公寓小区里，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靠近了一栋旧楼楼口。 他站在底下，回头看了看四周，十分谨慎，确保没有人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进了楼。 楼口昏黄的灯闪了闪…… 一抹纤细的丽影恍然出现。 她对着身后飘出来的黑影淡淡道：“他是来帮你的，你别吓他。” 温暖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苏柠没听见回应，回头看了看她，“怎么？已经撑不住了？” 温暖垂眸不语。 “早知如此让你离开你就该走，过些日子你会更痛苦。” “无边无尽的痛苦，你又不会死，你这是何必？” 温暖张了张嘴，艰难吐出几个字，“我……还有遗憾。” 第九章 晚上不安全 废旧的楼层，黄色的照明灯刺啦刺啦，江淮走两步就回头看看，总觉得背后阴风阵阵，觉得背后有人跟着自己。 回过头却只有一片黑暗。 江淮喘了几口气，安慰自己道：“别自己吓自己，勇敢点！”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而后朝着一个拐角走过去。 温暖跟着他飘上来，幽幽的目光落在江淮的背上。 见惯了人们的冷漠无情，眼前这个陌生人，这个实习生，却冒着风险独自来到这里…… 只为了真相吗？ 就算是如此，就算不是为了她。 她还是在这个冷情的社会，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或许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也有更多的人，其实是善良的。 苏柠说，人性，可以害人，也可以救人。 她不是很明白，却又似乎能理解了。 江淮已经停在了温暖父亲的公寓门口。 他看着这个黑漆漆的木门，歪歪扭扭的门牌号，犹犹豫豫半天，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来踢踢踏踏的声响，中年男人迈着沉重的步子过来打开了门。 温暖在看见那个男人的脸时，眼中闪过怨恨，更多的却是悲哀。 为她自己悲哀。 为她的父亲，悲哀。 屋子里昏暗的光线透出来，落在江淮白净稚嫩的小脸上。 中年男人眯着眼打量他，眼神十分不善，仿佛下一秒就会关门赶走江淮。 江淮却好像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恶意，扬起大大的笑容，“叔叔您好！” “什么事？”男人声音嘶哑。 江淮微微一怔，保持着笑容，回答道：“叔叔，我是……我是温暖的朋友，我来看看您。” 在江淮提到温暖的那一瞬间，男人的脸完全阴沉了下来，他伸手推了江淮一把。 江淮脚下一个踉跄，“哎！叔叔！” “滚！”男人吐出一个字，嘭一声关上了门。 江淮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看着禁闭的房门，江淮深吸了几口气。 他走近，继续敲门。 “叔叔！我真的是她的朋友！就是来看看你！” “呵！”男人冷笑一声，“那个贱女哪里有朋友，你不过是想来挖她的新闻。” 江淮没想到温暖的父亲会这么说，眼中神色复杂。 “叔叔！不是的！我真的是为了帮助温暖，帮助您！” “还不快滚！” “叔叔！”江淮还想继续喊，肩膀上突然出现了一只白皙纤细的手。 ！ 江淮吓得一个转身靠在了门上。 他双手捂住自己的嘴，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借着月光看清了脸，江淮微微松了一口气。 “苏……苏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柠摇了摇头，“走吧，白天再来，晚上，不安全。” “啊？”江淮不明所以地顺着苏柠侧头看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门走到了走廊上，幽深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这边。 黑暗中看不清脸，却让人不寒而栗。 江淮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那我们先走吧！” 苏柠弯了弯唇，目光移到一直看着江淮的温暖身上。 温暖感受到苏柠的目光，垂眸点头，“我明白，你放心。” 苏柠扬了扬眉，“小子，走吧。” “哦哦！好！” 苏柠带着江淮从温暖身边走过去。 江淮明显感觉到一股阴风，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怎么回事，好冷啊。” 苏柠淡笑不语。 二人离开以后，温暖飘到门前。 她抬手覆上门牌号。 眼角滑落一滴血泪。 这里，曾经是她的家。 也曾经是她，最不愿意回来的地方。 楼下，江淮回头看了一眼旧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 “温叔叔似乎不愿意见我，那我该怎么办……” 苏柠眉间微挑，“死皮赖脸，死缠烂打。” “啊？”江淮错愕地看向苏柠，“什么意思啊？” “让他看见你的真心不就好了。” “可是……温叔叔和温暖小姐关系并不好……” 苏柠沉声唤他，“江淮。” “啊？” “你会站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推翻那些帖子吗？” “我……” “纵然温暖和她父亲关系不好，血浓于水，有些东西是割舍不掉的。如果温儒陈对温暖真的完全不在意，他刚才就不会把你拒之门外了。毕竟，你是来送钱的。” 江淮嘴角微微抽搐，“我……怎么是来送钱的了……” “因为除了你，还有其他人来找过他，为了所谓的新闻热度，想要做采访。或许，他觉得，你也一样。” 江淮瞳孔微张，惊愕地看着苏柠，“你……都知道？” “我猜的。” “……” 苏柠拍拍江淮的肩膀，“小子，先回去休息吧，你总是晚上出来，这样不好。” “可是我白天要上班啊……”江淮颓丧地垂下头。 他突然又反应过来什么，抬头看着苏柠，“你怎么知道我都是晚上出来的！” “因为我一直跟着你啊。” “啊？！” 苏柠把江淮送回了他的小公寓，才慢慢回到奶茶店。 她一个人走在冷清的街道上，微微仰头，就是墨泼一般的黑夜。 口袋里的手机微微振动。 不用拿出来都知道是谁。 她没准备接，继续往前走着。 直到看见一个挺拔欣长的身影，她停下脚步，无奈地弯了弯唇，“怎么？出来接我？” 楚林言眯了眯眼，“怎么不接电话？” 苏柠走近他，“因为觉得快要到了，不接也没关系。” “阿柠……” “别说我不喜欢听的话，我不想好不容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们还闹得不愉快，你也是，对不对？” 苏柠直盯着楚林言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睛，扬唇道：“你黑眼圈又重了，医院最近事儿很多？” 楚林言轻叹一口气，握住苏柠的小手，紧紧抓在手里，他才安心。 “还不是因为我的老婆最近一段时间都出去陪着别的男人了，我忧愁啊，我都有白头发了。” 两个人肩并肩走着。 路灯投下二人的影子。 “楚林言，你这个年纪，有白头发很正常。” “怎么？嫌弃我老了？” “怎么会，谁比谁老，还不一定呢。” 第十章 是爸爸不好 之前苏柠交给警察局的录音笔也已经做好了核对，警察去找过陈锋，只不过…… 现在的陈锋神志不清，警察只好先把他送到医院治疗。 这些事在网络上传播得很快。 江淮第二天看见网络上的各种帖子都出来了，官方新闻也提到了一些真相。 江淮抱着笔记本去找苏柠的时候，苏柠正站在奶茶店门口浇花。 店门前的花坛里种了不少花，也算是苏柠唯一的乐趣了。 余光瞥见江淮靠近的局促身影，苏柠弯了弯唇，放下了水壶，“进来坐会儿吧。” 江淮抱着电脑点点头。 梁渠咬着巧克力直盯着江淮，那架势恨不得把他的脸看出一个洞来。 楚离拉了拉他的衣角，“哎哎，你干嘛呢。” “这小子和取名字走得太近了。” “所以呢？” “我要盯着他，万一他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就……”梁渠眼睛里红光一闪。 楚离无奈地撇了撇嘴，“大哥，就算他有非分之想，阿柠也不会好不好。” “那也不行，我得帮楚林言看着。” “……切。” 苏柠亲自做了一杯奶茶端过去递给江淮，“我请你，别客气。” “谢谢……”江淮垂下头。 苏柠歪着头打量他，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出声道：“想问什么，想说什么，直接点吧，不必畏手畏脚的。” 江淮咬了咬牙，抬眸对上苏柠清亮的眸子，“那些真相好像都已经……出来了。” 苏柠闻言笑了笑，喝了口奶茶，没有回答。 江淮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你也都知道了吧？” 苏柠点头，“嗯，我知道了。” “那我是不是……” “每个人眼里的真相都是不一样的。” 江淮一顿，神情有些错愕。 苏柠搁下奶茶，单手撑着脑袋，看向玻璃窗外的天空。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洒满街道。 江淮听见她说：“就好像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不同的人会看见不同的真相。” 苏柠把目光移到江淮的脸上，“难道你一直以来追求的真相，就这么廉价？” “我……”江淮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张着嘴愣了半晌，还是没说出来什么。 “既然你想做就去做，并不是别人做了你就不用做了，并不是别人做了，你再做就没有意义了。这种浅显的道理，还需要我跟你一次一次地说吗？” “你当初为什么要学你现在从事的工作？你问问你自己的心吧。” 苏柠站起身，经过江淮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轻轻一笑，拍了拍江淮的肩膀。 “你能来问我，我很开心。看来在你心里，我还是很值得信赖的。” “……嗯……谢谢你。” “不客气，年纪大了就喜欢多管闲事。” 江淮一听这话整个人就懵了。 他回头只看见苏柠越走越远的背影。 年纪大了？ “阿柠。”楚离带着笑脸迎上去。 “让梁渠留心一下温暖和她父亲。” “啊？” 苏柠没有多做解释，径直上了楼。 废旧的楼层里，破旧的公寓。 昏暗的房间里，身影佝偻的中年男人整理着一箱一箱的东西。 他抚摸着照片上的女孩儿，眼眶逐渐泛了红…… “小暖啊……”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低哑。 “是爸爸不好……爸爸不够关心你……是爸爸的错……” 他捏紧了一张学生照片。 “但是你放心，爸爸这辈子，还能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一阵风拂过，茶几上的最新日报翻飞了几下，又落了下去。 第一面上赫然醒目的新闻，正是刚刚立案的女大学生性侵事件…… 因为犯人神志不清，暂且关押在医院治疗。 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入了夜，天气越来越凉了。 苏柠裹着大衣站在马路上。 几只飞虫环绕在路灯下，她抬头瞧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她朝着马路对面走过去，走到路中间，却突然闻见隐隐约约飘出的血腥味。 她停下来，静静地站在那儿。 血腥味儿越来越重了。 直到听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混杂着滴水的声音。 苏柠扭头看过去，瞳孔微缩。 映入眼帘的是一对母子，两个人浑身是血，极其狼狈，甚至骇人。 苏柠皱起眉，“你们……” 小男孩眼神空洞，靠在母亲，一语不发。 母亲紧紧搂着儿子，眼睛里都是血泪，“求求你，帮帮我们……” “出了什么事？” “爸爸……”男孩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如果不仔细听，实在还听不清。 这时候一只黑猫窜了出来。 “喵呜！” 刺耳的叫声让苏柠有些不悦地眯了眯眼。 “梁渠？” 黑猫落在她脚边，沉着声道：“是温儒陈。” “温儒陈？”苏柠一惊，再次看向那对母子，已经没了身影。 “不见了……”苏柠走上前一步，街道上哪里还有什么母子。 “滴滴滴” 汽车的灯光一闪而过，苏柠抬手挡住眼睛。 汽车停下来。 苏柠放下手，听见开车门的声音。 “阿柠！”楚林言匆忙跑过来，拉住苏柠，上看下看，满眼担忧，“你怎么站在这儿，多危险！” 苏柠刚想说刚才看见的事，听见一个有些许熟悉的女人的声音。 “阿言！”林若璇推开车门走下来，精致的脸上带着几分柔美，眼里只有楚林言。 “没什么事吧？”她细声问着。 楚林言没有看她，依旧看着苏柠，但还是回答道：“没事。” 林若璇咬着下唇看向苏柠，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她扬起笑脸，“苏小姐，真巧。” 苏柠冷着眸看她，“不巧，我家在这边。” 林若璇脸上的笑顿时就僵住了。 苏柠收回目光看着楚林言，“我现在可能要出去。” 楚林言低头看向梁渠，似乎明白了。 “小心点。” 苏柠点头，“放心吧。” “嗯，去吧。” 苏柠转身就准备走，刚迈出一步，又停了下来。 梁渠跟在她脚边，有些不解。 随后只听见苏柠清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林小姐，我和楚林言是法律上承认的夫妻，这件事，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苏柠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林若璇一瞬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向楚林言。 楚林言低笑一声，眼底染上几分暖意。 阿柠啊阿柠，你啊…… 林若璇瞧着楚林言眼睛里的柔情，只觉得一股酸涩和苦痛。 原来他们不仅仅是男女朋友……都已经……结婚了吗？ 竟然是这样…… 她都不知道。 第十一章 我自己动手 苏柠跟着梁渠到了一栋高楼，为了节约时间，施法飞身进入了陈锋的家。 嘭一声巨响过后，苏柠从窗户跳进去。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苏柠继续往里走。 公寓里没有灯，幽幽的月光透进来，落在地上。 苏柠走了两步，脚步声不再清脆，反而…… 梁渠喵呜一声，变回了人形。 “苏柠，有人。” “不是有人，是，有鬼。”苏柠微微弯唇，看向卧室。 卧室的门大开着。 黑暗中，苏柠的眼睛散发出红光。 她看见从卧室里流出来的黏稠液体，一直延续到自己脚下。 “啧。”苏柠退后了两步，看着那间卧室，淡声道：“温儒陈，还真是够狠的。” 话音一落，一阵阴风吹来。 黑衣长发脸色苍白的女人离她只在咫尺间。 “苏柠！”梁渠想上前，却被温暖一个眼神制止了。 苏柠却脸色不变，静静地和温暖对视着。 温暖沉声道：“别怪他。” “我并不觉得你这是在求我。”苏柠抬手握住温暖举起的一把枪。 枪口直对着苏柠的腹部。 “苏柠，我不想对你动手，但是如果你……” “温暖，你太看得起我了。”苏柠歪头轻笑，一脸轻松，好像被温暖威胁着的人并不是她。 温暖直盯着她，不语。 “温儒陈是人类，他做的事我可管不着，而且……”苏柠垂眸低笑，“我还以为我们是伙伴呢……你这样我可真是有点失望啊……” 苏柠话一落，用劲拽住那把枪。 温暖脸色一变，连忙扣动扳机。 苏柠的速度更快，在这一瞬间，苏柠按住温暖的头，一个翻身跃到了温暖背后，那把枪朝着天花板开了一枪。 蓝色的灵气冲击着天花板，激起一阵一阵灵压。 温暖被苏柠握着手腕，举在头顶，一动不动。 好快…… 苏柠从温暖手里把枪拿下来，手指绕着手枪转了几圈。 “真是个好东西啊，不过……”苏柠凑近温暖的耳朵，扬唇继续道：“是谁呢？给了你这么厉害的东西？不如带我去见见？” 温暖全身僵着，她想动，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梁渠出声提醒道：“我劝你别白费心思了，苏柠的束缚术，除了楚林言，我还没见过谁能挣脱的。” 温暖紧蹙着眉，握紧了拳头。 “这就是，九尾一族的实力……” “嗯哼？不是哦，这只是狐狸的实力，你能来找我，也一定知道我现在只有一条尾巴了吧？”苏柠把玩着手枪走到梁渠身边，正面对着温暖。 “我呢，从一开始就想帮着你回头是岸，你偏偏如此……不识抬举……你以为那家伙……是在真心帮你？不过是想利用我试探我罢了。你怎么这么愚蠢？” “我……”温暖垂下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可是…… 她没有办法。 苏柠看了一眼梁渠，“把她带回去吧。” 梁渠点头，“好。” 梁渠带着温暖离开以后，苏柠还留在这里。 苏柠一步一步朝着卧室走过去。 一进门，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撞入眼中。 苏柠微微阖眼，叹了口气。 “命罢了。” 黑沉的夜空下飘落着凉凉的冰雨。 苏柠刚从公寓楼出来，就看见打着一把伞，身姿欣长的男人，朝着自己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送她回去了？” 楚林言自然清楚苏柠口中的“她”指的是谁，扬唇一笑，揶揄道：“我倒是不知道阿柠什么时候这么爱吃醋了。” “我没有。” “哈哈，是吗？” 苏柠撇了撇嘴，“既然来了就一起过去吧。” “自然。” 医院里。 夜色渐深，空荡荡的医院走廊里，隐约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苏柠和楚林言瞬身直接进入了陈锋的病房。 陈锋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额头上还冒出来不少的冷汗。 “阿柠你这次是不是下手太重了？我看他被吓得不轻。” 苏柠轻轻摇头，“不是我得原因，我只不过是让他困在自己的梦魇中，真正吓到他的，是，温暖。” “依你所言，帮助温暖的人，肯定是冲着你来的。” “不知道什么人，能随手丢给温暖那种枪……” 沉重的脚步声离病房越来越近，苏柠和楚林言相视一眼。 “来了。” “嗯。”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的人已经打开了病房门。 在看见苏柠和楚林言的时候，温儒陈一愣。 苏柠走上前一步，“温儒陈，我劝你，收手吧。” “冤冤相报何时了。” 温儒陈冷笑一声，“我不管这些，他欠温暖的，我必须让他，血债血偿！” “他的妻子和孩子是无辜的，温儒陈，你现在和陈锋有什么区别？” “那又如何！”陈锋双眼猩红，指着陈锋，狠狠道：“他害死了温暖！警察帮不了我们！我就自己动手！” “并没有什么帮不帮，警察只是按规定办事。”楚林言把苏柠拉到身后，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病房里，“温暖是自己放弃了生命，她本来有机会自己寻求到帮助，她可以将温儒陈绳之于法，但是她没有，她选择了逃避。” “从来没有想过通过正当途径保护自己，说到底，温暖变成这样，也和你这个做父亲的，脱不得干系。” “如果你能多关心她，多问问她，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她又怎么会一个人走到这一步？” 楚林言一字一句砸在温儒陈的心上，他愣在原地，紧紧握着手里的黑色口袋，一语不发。 楚林言微眯着眼，他闻到了温儒陈身上的血腥味。 “温儒陈，你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以恶治恶，也不过是你为了寻求心理安慰的借口。” “与其用这种办法报复陈锋，不如想想怎么维护你女儿最后的尊严。” 良久的沉默之后，温儒陈突然笑了起来。 嘶哑沉重的笑声，十分刺耳。 温儒陈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咬牙切齿道：“那又如何！我确实不是个合格的父亲！等我做完这些，我一定会亲自去找小暖！我会去认错！但是！在此之前！我一定要让陈锋！付出代价！” 温儒陈说完，从黑色口袋里拿出一把刀，冲着楚林言和苏柠冲过来。 苏柠脸色一变。 “让开！”苏柠一把拉开楚林言，一个飞踢，正中温儒陈的肚子。 嘭一声巨响，温儒陈砸在了地上。 第十二章 光更胜一筹 咣当一声响，温儒陈手里的刀掉落在地上。 苏柠一步一步走过去，弯腰捡起那把刀。 “温儒陈，执迷不悟，害人终害己。” “凭什么！”温儒陈怒吼一声，扶着墙，踉跄着站起身，他猩红着眼，瞪着病床上的陈锋，“陈锋！这个魔鬼！他是咎由自取！” “温儒陈，陈锋已经在接受惩罚了，你做的不过是多此一举。”苏柠冷着眸，把刀放在一边的桌上，“生不如死，是对他的惩罚，而你，现在做的一切，只不过是让你自己，还有温暖，背上更大的骂名。” 温儒陈垂下头，捏紧了拳头。 “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一瞬间，温儒陈猛的抬起头，从衣服里弹出来一把匕首。 苏柠冷笑一声，一个旋身，一脚踢掉温儒陈手里的匕首。 她抬手捏了个决，把温儒陈束缚在墙角。 温儒陈蓦的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柠，“你……你是什么……人……” “我不是人。”苏柠轻轻一笑，打了个响指，“温儒陈，你会为你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现在先好好睡一觉吧，或许你可以和你的女儿见见。” “在梦里。” …… 一天以后，午夜。 冷风吹过，奶茶店的玻璃门被推开，一白一黑的两个男人走进来，他们身后跟着一对母子。 苏柠喝着奶茶，淡淡地他们瞥了一眼。 “现在才来带他们走，七爷八爷的效率越来越低了。” 黑无常叹气道：“每天这么多亡魂，我们也没办法。” 苏柠摆摆手，“好了，不想听你们吐苦水，不过……你们特意过来找我，想干嘛？” 白无常看了看四周，没看见其他人，冷下脸，“温暖呢？” “嗯？按照你们的规矩，她已经错过投胎了吧？” 黑无常解释道：“话虽如此，温暖和非人类非法交易，违反规定，我们必须带她去受刑。” “你们都不能通融通融？”苏柠站起身，斜靠着墙，颇有几分无奈，“她也是冲我来的，我也没出什么事，跟你们大人商量商量，放过她吧，她已经够可怜了。” “苏柠，我们也是奉法行事，大人的性子你也知晓，不会同意我们徇私枉法的。” “好吧。”苏柠微叹了一口气，朝着楼上喊了一声，“梁渠。” 喵呜一声，一只黑猫跳下来。 “把温暖交给七爷八爷吧。” 黑猫摇了摇尾巴，眼睛里血光闪了闪，一阵黑气涌现出来。 温暖跪到黑白无常面前，“我知错，甘愿受罚。” 黑白无常没有多做回应，直接将温暖收走了。 苏柠站在门口看着黑白无常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眸色晦暗不明。 梁渠变回人形，叹气道：“你早猜到了，所以才让我养着温暖的魂魄。” “辛苦你了。” “怎么会，你吩咐的我肯定要照办，不过冥王会让温暖去投生吗？我怎么觉得……” “放心吧。”苏柠直接打断了梁渠，“冥王那家伙，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转世的亡魂，他可不喜欢自己的地盘，聚集越来越多的鬼怪。” “只是……”苏柠抬起头看向天空，“也不知道温暖受了刑以后，能不能淌过忘川河，别没上奈何桥，就魂飞魄散了……” 女大学生性侵的案子也终于尘埃落定，温儒陈谋杀陈锋妻子儿子的事情，也下了判决书。 陈锋依旧在医院里，终日在梦魇中挣扎。 温儒陈入狱那一天，苏柠和楚林言一起去看了他。 温儒陈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很多事想问，最后也只说了两句话。 “对不起。” “谢谢你们。” 从警局里出来，苏柠舒了一口气。 楚林言看她这表情，轻笑一声问：“怎么？” “心累。” “嗯？” 苏柠抬起手，指向天上的太阳，“楚林言，你说，阳光之下，还有多少，黑暗。” 楚林言顺着苏柠的手看过去，愣了半晌，才淡淡吐出几个字，“阳光之下必定会有黑暗，不过……还是阳光更胜一筹。” 楚林言示意苏柠看向马路对面。 只见江淮背着包冲着他们挥手，脸上扬着大大的笑容。 苏柠忍不住弯了弯唇，“这小子，有点意思。” 楚林言闻言轻轻叹气，“阿柠，如果不是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这话真容易引起误会。” 苏柠挑了挑眉，没有说话，朝着江淮走过去。 江淮跑过来，喘了几口气。 “苏小姐，真巧啊，你们也来看温叔叔吗？” 苏柠淡笑一声，调侃道：“你怎么一口一个温叔叔。” “这是尊敬嘛。”江淮嘿嘿一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录音笔。 苏柠看着躺在江淮手心的录音笔，微微一愣。 江淮笑道：“我猜这个东西一定是苏小姐你的吧。” “怎么会在你手里？”苏柠皱着眉接过录音笔。 警察不可能随随便便把这个东西交出来的。 江淮摸了摸后脑勺，“是温叔叔给我的。” “温儒陈？什么时候？” “就是我后来白天去找温叔叔的时候，他把这个给我，说这就是我要的真相。” 苏柠垂眸盯着录音笔，紧紧攥着。 怎么回事？ 是谁，把录音笔给了温儒陈？ 不可能是温暖。 那会是谁…… 苏柠想到一个可能性，心里一震。 江淮冲着楚林言打招呼。 楚林言轻轻一笑，目光落在苏柠手里的录音笔上。 “是有什么问题？” 苏柠摇摇头，“没什么。” “那苏小姐，我就先去看温叔叔了。” “嗯，去吧。” 苏柠和楚林言看着江淮走向警局的身影…… “想到什么了？” “看样子那家伙真是冲着我来的啊……用这种方式，想让我有什么感慨呢……” “你是指……” “是个麻烦的家伙。” 苏柠把录音笔揣回兜里，“不想了，最近这个事弄得我头疼，回去休息吧。” “嗯。” 楚林言拉开车门，苏柠刚进去。 这时，一辆白色汽车闪过。 楚林言原本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却在看见驾驶位的男人时，瞳孔微缩，整个人都顿住了。 苏柠看楚林言愣住了，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楚林言的目光一直追着那辆汽车。 苏柠从车里走出来，“你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楚林言缓过神，神色复杂地看着苏柠，“……我好像看见……陆君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