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锦》 楔子 承志末年冬,大雪三日,天降甘霖。 东霖国一年连日干旱,百姓民不聊生。 百姓愚昧无知,当真以为那新立的皇后,当今国相府里的嫡生二小姐是天女,为他们带来了好运。 皇城之内,危机四伏。可皇城之外,却张灯结彩,为农历新年做准备。 可这些热闹的声音,皇宫是感受不到的,更别提冷宫了。 高大的树木遮住砖瓦,让本就阴森的宫殿更加潮湿阴冷,有时可见蜈蚣,黏虫这等喜欢湿冷环境的虫子,有时偶传一股股怪味和一些女人的呻吟。 这里地处东霖国的冷宫,虽不至于太破旧,但和其他的宫殿是万万不能比的。 因为很少有人过来,才更显得这个地方的阴冷。 身着素色宫女服,挽着简单发髻的两个小宫女并排走,提着食盒。 冷宫里就算再不济也是他们的主儿,一日三餐有人伺候着。 可俩小宫女面色凝重,入宫不求得皇帝青睐就算了,竟不能投一个得势的主儿,整日里照顾冷宫的主儿有什么用?大家对冷宫都趋之若鹜,没人愿意接这活儿的。 怎奈家中本就贫苦,入宫是也不懂贿赂掌事嬷嬷。 拐过两道弯儿,有间朱红色掉漆的木门上挂着铁锁,两个侍卫拿着刀,面无表情地守在木门前。 若是不晓得的,还以为里面关着什么不得了的重犯。可这里面关着的是三日前还宿在娇华殿的皇后,背负着朝野上下都知道的莫须有的罪名,将东霖国的干旱归结到当今皇后的身上,认为其为妖女。此言一出,四处响应,废皇后也就由此而出。 走近那两个侍卫,其中的一个宫女走上前去,从袖口掏出了手牌,两个侍卫瞧过一眼,并未言语,便开了锁,放两位宫女进了门。 大殿内十分简陋,并无其他侍女侍候。 推开门,乐林儿侧窝在榻上,昨日送来的糟糠之食还完完整整地摆放在桌案上。 听到来人,乐琳儿一动未动,她知道,就算死,还要保存最后一口气,迎接最后一场战斗。 小宫女默不啃声地将饭菜拿出,这种饭菜是他们宫女都不会吃的,可却送来给如今的废皇后,可自己也都是听人办事的,没人敢问一句。 将一块发黑的馒头和凉冰冰的青菜端出来后,又将昨日晚间送来的稀的只能看见几粒米并且发馊了的米汤端回食盒,“啪嗒”一声清脆地盖上食盒退出房间并关上房门。 走出老远,一个小宫女才小心翼翼地看向同伴,“你说,这皇后与废皇后同是国相府的嫡女,亲妹妹怎么着也不会为难姐姐吧?为何日日差我们送些发馊了的饭食?” “昔日皇后尚且如此,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主子们的事咱们还是不要瞎议论的为好。”忽然,小宫女变得谨慎起来,用胳膊肘提醒同伴“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两个小宫女退到边角,静待皇后走过。不远处,正是皇后的凤撵,左右跟着数十余名宫人,头顶带着硕大的凤冠足以彰显皇后尊贵的身份。 待凤撵过,两个小宫女弯腰行礼,可皇后闭目侧躺在凤撵上,压根就不曾注意这两个小宫女。 “皇后娘娘。”两个侍卫见到皇后,立马卑躬屈膝起来,像极了狗见到了主人。 乐珊儿缓缓地将玉指放在朱唇前,“嘘”了一声,依旧眯着眼。侍卫便乖乖地退到了边上。 乐珊儿轻轻将手搭到一旁,边上的宫女便半曲着身子去扶着乐珊儿下了凤撵。 “你终于来了!” 听着“吧嗒吧嗒”的脚步声,乐琳儿知道是乐珊儿来了,这整个东霖国,也只有乐珊儿的脚步声能有现在一般的轻狂与傲慢! 乐琳儿缓缓地睁开了眼,三天滴水未进,她早已虚弱不堪,乐琳儿撑着床角挣扎着准备做起,可因为体力不支,身体像一滩烂泥一样瘫了下去,额头也磕在了床角上,淤青一片。 “没看着本宫的姐姐如此虚弱,还不快去扶一把!”乐珊儿假意地呵斥宫女,随后便转了语调,声音如铜铃般,“怎么?姐姐如此想妹妹吗?迫不及待地想要给妹妹行礼?妹妹虽说是如今的皇后,却也不会不顾及你我的姐妹之情。” 说着,乐珊儿便坐在床边,一把捏住乐琳儿的脸,另一只手轻轻拂过,脸上如蛇蝎一般阴冷的笑容立马皱起了眉,“啧啧……姐姐花容月貌,如此憔悴,真是令人惋惜!” 乐琳儿瞪着双眼,红色的血丝布满了眼珠。 乐珊儿姣白的面容,玲珑的五官让乐琳儿恶心至极,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乐珊儿的手,恶狠狠地咬了下去,仿佛将自己前半生的仇恨都加注进去了,直到嘴里有了丝丝的血腥味都未松口,以前就是太过心软,太过宽容,不会对欺辱她的人睚眦必报,才会落得这个下场,如今,悔之晚矣! 乐珊儿痛的脸都扭曲,另一只手狠狠地甩在了乐琳儿的脸上。 乐琳儿半个头撞在了床沿的支杆上,“噗”地一口鲜血从嘴里吐出。 乐珊儿的玉手瞬间青了一大片,牙印周围血迹渗出,乐珊儿痛的手直发抖,脸上的笑容再也不见,“你个贱人,死到临头了还敢反抗?” “咳咳……”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天欲亡我……” 随机,乐琳儿开始惨笑,什么都没有了,眼睁睁地看着爱她的人一个个离去,还要降下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哈哈……你知道我等这一天我等了多久吗?乐琳儿?”乐珊儿拂袖一笑,“我算到了今年的大旱,也算到了天降甘霖,所以,老天都在帮我。是我的,永远是我的,皇后之位只能是我,而你,不过是走运而已,若没有先皇赐婚,你以为你能坐上皇后的位置吗?” “是吗?”乐琳儿已经快没有了力气,“咳咳……父亲大人觊觎皇位已久,当今的皇帝不过就是个傀儡,如今,父亲不过是缺了个篡位的理由,能堵住悠悠众口罢了!而你现在能够登上皇后的位置,不过是因为父亲他需要你母亲那边的势力罢了,待他日宫倾之时,你这个前朝皇后还打算继续住在娇华殿,做父亲的皇后是吗?” “你给我闭嘴!”乐珊儿像是被抓住尾巴的老鼠,一把拽住乐琳儿的衣襟,乐琳儿倒是笑得从容,墙倒众人推,如今倒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唯一令她后悔的便是将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对不起自己相国府嫡千金的身份,更对不起后来的皇后身份,如果能够重来,她定要扭转现在的局面。 “贱人,你和你那个贱人母亲一样,但是,最终还是败在了我母亲手上,你知道你母亲怎么死的吗?”说着,乐珊儿整理下发髻,从袖口掏出个小瓶子,忽而一笑,“你当真以为你母亲是投水而死吗?” “嘭”地一声,乐珊儿拔开了药瓶子,“投水不过是假象,父亲大人何等聪明,岂会不知?只不过是纵容我母亲这样做罢了!你母亲对于父亲而言,不过是个年老色衰无足轻重的人罢了,只有我母亲才能助父亲。” 乐珊儿将瓶中之物倒在手里,朱红色的小药丸和白皙的纤纤玉手相衬格外的醒目,转而,乐珊儿又看向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乐琳儿,“姐姐,咱们姐妹一场这么多年,妹妹送你与母亲团聚好了!” 说罢,乐珊儿拽着乐琳儿的头,将药丸塞进乐琳儿的嘴里,乐琳儿已经没有力气反抗,眼角的泪水使视觉愈渐模糊。 乐珊儿转头看向桌案上已经发凉的水,示意侍女端过来。 冰凉的茶水灌进口腔,顺着喉咙滑进腹中,因为挣扎,有些甚至倒灌进鼻腔。 “对了,忘记告诉你个好消息,你那老相好,估摸着也会去陪你了!”看着乐琳儿难受的模样,乐珊儿愈发兴奋。 片刻,乐琳儿就感觉毒药发作了,五脏内府都感觉在灼烧,一阵一阵的苦味往上翻涌,终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直至黑暗。 而跪在武门外,有着赫赫战功的右将军季凌尘,本求着当今皇帝免废后一死,却没想到等来了乐琳儿薨逝的消息,他一腔热血满腹衷肠,实在不愿意逼宫,但是自从五岁之后,他知道这辈子只为一个人而活,那就是乐琳儿,如果没有她,这一切将毫无意义。 眼眶通红,季凌尘闷声站起,可悲愤使他胸中的鲜血喷出,心里像是插了千把万把刀在剜他的心脏。他未能阻止乐琳儿嫁入皇室的使命,更没有做到护她一生平安的心愿。可这一次,他只想带出乐琳儿的尸体。 给我“杀!”,呵声气势磅礴,一声令下,只几百骁勇的士兵围城。 当今国相拉拢官员,他在威逼利诱之下也不服从,这样的人,不能收入麾下只能是敌人,国相知晓他的软肋便是自己的大女儿乐琳儿,想方设法地稀释他的权利。 季凌尘好歹带兵多年,总有愿意誓死追随的。这一次,他才终于大胆一回,虽然有些晚了。他知晓,这一声令下,他这辈子将会完结! 最终,当今右将军季凌尘因谋逆之罪定为死罪。 承志一年末东,废后薨逝,年十八。右将军谋逆处斩,年二十。 第1章 魂归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那妇人温婉贤淑,脸上细微的纹路被脂粉淡淡的盖住,挽着简单的发髻,宛若岁月的印记。 温暖的阳光打在她对面的孩童的脸上,小脸颊绯红绯红的,清晰可见有五个手指印。但眼里带着些许迷惑,嘟着嘴唇,又有些不情愿地避开了母亲的眼神,眼里泛着泪光,朝向昨日刚刚下过雨,蚯蚓翻腾的土地。 那妇人轻轻抚了抚那孩童的脸颊,“母亲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你作为相国府的大小姐,又有着与皇室指腹为婚的身份,你已经光芒太盛,若你不懂的掩藏自己的光芒,以后的日子必定不会好过!” “那女儿也不想自己受委屈,我只是在给自己讨公道!”女孩的眼睛里满是倔强,回过头来紧紧地盯着母亲的眼睛,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泪花充满了眼眶。 妇人一听,神色便陡然肃穆,一把松开小女孩,站了起来,“你今日是挨了打,但你却咬了乐珊儿一口,你可知她母亲的势力?母亲年老色衰,已然不能护你,若你再如此张扬,以后定要吃苦头的!”那妇人看她仍不知悔改,眼里也泛着泪花,可语气却坚硬着,对身边的丫鬟说:“将小姐关在别苑好生看着,若仍不知悔改,这辈子也别想见到我这个母亲了!” “母亲,母亲……”小女孩极力挣脱,胳膊也在挣脱时撕扯地生疼,哭天喊地也没叫回母亲,只看着那一身素衣越走越远。 …… …… “母亲……” 榻上的少女微微颤动了睫毛,她能真切地感知到自己的存在,甚至能听到水落铜盆的声音,可不知怎的眼皮极重,像是梦魇一样无法睁开眼睛亦无法动弹。 “小姐……” 感受到床上的人的动静,梦蝶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毛巾。 “小姐,小姐……” 这声音是梦蝶?可是她不是在自己嫁入皇宫第二天就死了吗?难道,这是死后重聚了? 身体好像经受万千毒虫啃噬,又好像黑暗里有万千只手在撕扯自己的身体。 忽而觉得自己掉入冰窖,又忽而觉得自己在经受烈火灼烧。 “噗……”一口黑红的血涌上胸腔,喷溅地到处都是。 随着耳边的叫声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急促,乐琳儿终于睁开了眼睛! 目光由模糊转而清晰起来,她终于看清了,原来真的是梦蝶! “梦……蝶?” 乐琳儿虽睁开了眼,但周身的疼痛感依旧清晰,胸腔连着鼻腔生生地疼痛感与那日被灌了毒药的疼痛感极其地相似。 “小姐,是奴婢,你可把奴婢吓死了!”梦蝶眼泪巴巴地看着乐琳儿,又抹了抹眼泪,“小姐,可是做噩梦了刚才?” 乐琳儿瞅了瞅自己的手,有些疑惑,“我这是……死了?” “呸呸呸……”梦蝶带着哭腔,立马捂住了乐琳儿的嘴,“小姐可莫要说如此胡话,小姐不在了让梦蝶怎么办?” 本来还以为自己死了,可是看着周围的环境这才发现,这不是自己未出阁之前所住的别苑吗? “梦蝶,现在是什么时候?”感觉到事情不简单,乐琳儿的心有些慌张了。 梦蝶嘟着嘴,只有在乐琳儿面前才会有如此的撒娇模样,转过头瞧着外面日上三竿,又转过头看着乐琳儿模样带着娇嗔道:“小姐,现在是巳时三刻。”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现在是什么年代?” “什么年代?”梦蝶听到乐琳儿如此问,不禁皱起了眉头,“小姐,你莫不是傻了吧,现在是承泽十七年啊!” 承泽十七年,也就是距承志年还有两年,也就是说,她,乐琳儿现在才十五! “小姐你怎么了?”看着乐琳儿怔住的样子,梦蝶越发迷惑。 “没事……”乐琳儿这才从震惊中抽回,转而隐匿了脸上的惊讶,用另一侧的胳膊肘撑着有些虚弱的身子慢慢坐起来,认真地看着梦蝶,“梦蝶,我可能有些事记不清了,你可以将之前发生的一切说与我听吗?” 许是刚才沉浸在小姐醒来的喜悦中,毕竟医者那皱眉离开的模样,梦蝶就是不敢追问也知道情况不容乐观。梦蝶这才想起乐琳儿才吐了一口血,这才摸摸乐琳儿的额头,“小姐,你莫不是发烧了?小姐才醒,梦蝶应当立即去请大夫。” “别着急,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乐琳儿问起,梦蝶表现的有些为难。 “无妨,将一切简述与我听即可!” “半月前,小姐……小姐失足落水。”梦蝶眼神疏离,她不知道接下来的噩耗让刚刚醒来的小姐是否能够接受。 哦,她明白了,乐琳儿一切都明白了。 那日,她亲眼看着一个人影落入水中,看着背影像极了母亲,她跑到水边,撕心裂肺地呼喊救命,可是巧的是,小池边竟空无一人,她顾不上其他,纵身一跃跳入水中,可处在深闺中的小姐,如何识得水性? “小姐?”梦蝶晃了晃乐琳儿的身子,看着小姐好像傻了一样,没点反应,梦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母亲她……怎么样?”乐琳儿紧紧地抓着被褥,手指关节都已泛白。 “小姐,你都想起来了吗?”梦蝶眼睛泛红,声音越发变轻。 “母亲她怎么样?”乐琳儿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只是语气与前一遍相比更加严肃,语气也更强。 “夫人她……”梦蝶说到这再也说不下去了,“噗通”一声跪在乐琳儿的面前,有些泣不成声道:“小姐,你能被救回来已是万幸,夫人她……小姐定要振作,夫人最大的希望一定是希望小姐平平安安的!” 乐琳儿闭上双眼,极力克制呼吸,尽管回到了三年前,可依旧没有改变母亲去世的结局。 既然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乐琳儿就不会让悲剧再次上演,以前就是太听母亲的话了,就算是自己愿意做一个温顺的小猫,可是别人还是会抽掉你尖利的爪子和尖锐的爪牙!这一次,她要笑着看那些人付出代价。 第2章 立威 青砖绿瓦在阳光的掩映下反射出不一样的光彩,此时正值清明前后,昨日刚刚下过雨,今日便放晴了,除了早晨的空气有些湿冷之外,晌午还是暖洋洋的。 这间别苑是天子赏赐给当今国相乐榭忠四十八岁的寿礼的,所以构造也相繁复极尽奢靡了,每条栏杆上都刻着精美的图案。 自从乐琳儿五岁那年,母亲为压制乐琳儿的光芒,便请求老爷母女俩搬进这间别苑,从此相依为命。 时光飞逝,身为相国府的大夫人带着女儿低调了十年,不知怎的,半月前竟毫无征兆地投水自尽了! 这里的侍从侍女也是看人办事的,知晓大夫人空有虚名罢了,做事自然也不紧着心。 如今,这院子里就住着一个半月昏迷未醒的小姐,他们也就更加懈怠了。 在侧房那边,靠在栏杆上睡觉的名唤茯苓,挽着和其他侍女别无二致的发髻,可头上带的发簪却多于其他侍女,茯苓算是这些侍女的头儿。 昨日落雨,打落了不少初绽的花朵,此时一小侍女正在院落内打扫,扫帚落地发出“沙沙”的声响。 虽是阳光移落在她的脸上,照的她眼睛恍惚,可茯苓偏看那打扫的侍女不顺眼,叫嚣道:“扫什么扫,没看见我在睡觉吗?” “是是是……”小侍女见状,立马点头哈腰,提着扫帚便跑掉了。 茯苓揉揉鼻子,换个方向继续打盹。 …… …… “外面是什么声音?”乐琳儿没有沉浸悲伤过久,对于她而言,母亲已经过世三年了,悲伤冲淡了许多。 梦蝶左右抹了抹眼泪,又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才答道:“听这声音,应该是茯苓。” 茯苓,这个名字太熟悉了,一个敢凌驾于主人之上的贱婢! “扶我出去!”乐琳儿声音并未有何起伏,只是眼神中有了一丝微弱的变化。 “可是小姐刚醒,出去吹风恐感风寒!”梦蝶岂不知晓茯苓是个什么样的人,梦蝶不想小姐被一个侍女欺凌,这整个院子里的人,除了自己,哪有真的对主子真心的人了? “扶我出去!” “这……” 梦蝶轻轻地低下了头,眼神左右飘忽。 “扶我出去!” 梦蝶极少见到小姐有如此坚硬的时候,有些错愕,抬头看着小姐,发现乐琳儿的眼睛里面满是坚定,看久了,觉得有些深邃。 梦蝶迟疑半晌,才道:“外面冷,我去给小姐拿披风。” 不一会儿,梦蝶拿出了一件披风,这件披风还是乐琳儿及笄时皇室所赠。毛茸茸的边,金丝镶就的蝴蝶栩栩如生,若是在有阳光的地方,必能折射出五彩的光的。 乐琳儿只穿着素色里衣,将披风披着,系好带子,梦蝶又帮着将头发抽出,五黑的长发垂在乐琳儿的身后,没有任何淡妆浓抹,可依旧楚楚动人,眉眼如黛。 梦蝶一手扶着乐琳儿一手推开了房门。 可茯苓似乎并未察觉,直到她感觉背后有了一阵凉意,蓦地睁开眼,便看到一双狭长的眼睛盯着自己。 “我当是谁呢?你怎么醒了啊?我还得跑腿去告知府上!”茯苓脸上的不以为意,似乎并没有把自己当做是奴婢! 乐琳儿没有说话,依旧脸上带着轻笑,直勾勾地看着她。 梦蝶皱着眉头,不知道小姐是不是被气坏了才有这样的反应。 半晌,梦蝶不知道怎么办,只好问道:“小姐的药今日为何还没送来?” 茯苓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以极其轻蔑的口气道:“真是不巧,厨房柴火不够了,每日里煎药药七八个时辰,没了柴火,我们这些个下人都无法填饱肚子了,还煎药呢,等着新柴送到再说吧!” “是吗?”乐琳儿笑着反问,又道:“那既如此,来人!将此奴婢的衣物代替柴火给我煎药!” “我看谁敢!” 听到乐琳儿这么说,茯苓像只炸了毛的公鸡,看着下面一排的侍女瞪着眼。 “如何不敢?”乐琳儿微微俯身,对着她的眼睛问道。 许是乐琳儿的气场震慑到了她,她的眼里没了轻狂,但嘴上却没有一丝服软的意思。 “你现在只不过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小姐,我们该听的是二夫人的话!” “茯苓对主子不敬,给我抓起来,掌掴五十!”乐琳儿站直了身子,扭过脸对着站成一排的侍女道。 底下的侍女低着头,面面相觑,可以听得见他们在窃窃私语。 “怎么?不听话了吗?你们别忘了,这里的主子姓乐!不听话的奴才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吗?”乐琳儿语气起伏很小,侍女们依旧不为所动。突然,乐琳儿语气变得凶狠,“怎么?你们真的想被治个大不敬之罪?轻则赶出相国府,重则杖毙!” 听到乐琳儿这么说,底下的侍女跪下了一片,全部都低着头畏畏缩缩的。 “那如果不想死还不过来抓住她!” “是是是……”侍女们立马行动,茯苓便被抓住,让她跪在乐琳儿的跟前。 “我看谁敢动手,我是二夫人亲挑过来的!”茯苓红着眼,像极了狗急跳墙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说,二姨娘唆使你这么做的?自己做错了事还往别人身上推,挑拨离家,再加五十掌!” “我我我……”茯苓看着左右的小侍女,平日里都是她欺凌别人,怎么能忍受自己被她们掌掴。 “给我打!” “啪”的一声,巴掌落在在了茯苓的脸上,立马五个指印显现在脸颊上。 左右两个侍女你一掌我一掌,打得极其带有节奏。 乐琳儿闭着双眼,听着巴掌声,“给我数数仔细了,少一巴掌我唯你们是问。” 不多时,一百掌便打完了。 “你……”茯苓一只手摸着发红发胀的脸,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都裂开了,另一只手颤抖地指着乐琳儿。 话没说出口,就嘴歪眼斜地倒了下去,估摸着这一百巴掌让她七荤八素了。 “小姐……这……”底下的侍女见状,吓傻了眼。 “把她抬回去,只给茶水喝,如果你们哪个再像她如此,下场就不是一百个巴掌那么简单了,听明白了吗?” 下面的侍女唯唯诺诺道:“是,奴婢听明白了!” 这些年,乐琳儿从没有见过侍女有如此听话的时候。 第3章 筹划 午时。 国相府内。 一年之计在于春,国相府各个主子和婢子们都用完午膳后,婢子们都被安排去相府的后院中除草,亭台轩榭,风光无限。 当初建造国相府的时候也耗费半年的工力,虽比不上皇宫的气势磅礴,但在整个皇城内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之相较的了。在这些房屋中,居中的是乐榭忠的办公之处,乐榭忠亲笔提名“聚星斋”,而后面则是那些个妻妾所居住的地方。 最靠近聚星斋的是夫人所住的地方,但自从乐琳儿母亲搬出国相府不久,最受宠的余氏也就是乐珊儿的母亲便鸠占鹊巢了。 而此刻,余氏母女对面而坐,雕饰着百花的香炉正熏着香,香烟一圈圈氲荡开,四处散去。 侍女提壶为余氏母女斟了两杯茶水,白玉做成的茶杯茶壶玲珑剔透,茶水与熏香的烟气袅袅。 余氏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另一只手微微动了动,侍女便心领神会,放下了帘子,便出去了。 “母亲今日的熏香和往日的大有不同,此香清新怡人,应当是不可多得之物。” 乐珊儿对面而坐,双手叠放放在胸前,柳叶眉,杏花眼,脸上堆满了笑容。 余氏小抿一口手中的茶水,又轻轻地放下,唇齿微启,“那是自然,这是西域上贡的上好的香料,皇宫里也只有当今最受宠的皇贵妃才有的享用。” “天下也只有母亲能有此殊荣了,就算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又如何?”乐珊儿傲娇的模样,仿佛此刻自己的母亲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听到这话,余氏自是高兴的,虽然嘴角的笑意很浅。 “此话在这里说说便好了,在外面说会惹出麻烦的。” 乐珊儿嘴角微扬,“女儿自是知晓轻重的。” 不多时,余氏从袖口拿出一红色封面的东西,余氏轻放在桌子上,推到了乐珊儿的面前。 红色的封面上镶着金边,“请帖”二字写在正中央。 “这是?”乐珊儿瞧了母亲一眼,余氏又端起刚才那栈未饮完的茶,举杯饮完。 “打开看看。” 乐珊儿带着未知的心情打开了,“诚王殿下于四月十五举办宴会,诚请各亲王权贵到此一聚……” 诚王是有着响当当的“诗王”的称号的,这是大家都知晓的事情。 “珊儿你也大了,自然也不能整日里处在深闺中,虽说你爹是国相,但他的子女并非你一个人,虽说别苑的那个……但她毕竟有嫡女的身份。” “乐琳儿?”提到这个名字乐珊儿脸色就变了,她自命清高,但自小就受着嫡女庶女的名号压制着,自是对乐林儿深恶痛绝。 “乐琳儿只是运气好而已,如今她母亲死了,母亲你成为这国相府的大夫人只是指日可待而已!” 余氏轻笑,她等这一天已经良久了,只是那乐琳儿的母亲一直不死,她只好用些手段了。 “珊儿,此次宴会,大多皇城名媛亲贵都会到场,你一定要好好表现,这皇城第一才女的名号只能有珊儿你来撷取。” “女儿定不负母亲厚望。”说完,乐珊儿轻笑,执起茶壶又给余氏斟了杯茶水。 “这离宴会还有些时日,这些天你就好好准备即可。”说罢,便端起茶水饮了一口。 茶水还没下肚,便听见芝月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 余氏倒是从容,青灰色的帘外能依稀看得见芝月大喘气的模样。 余氏将茶水咽下,杯栈放在了手边,才缓缓道:“何事如此惊慌?” “别苑,别苑……”可见此事应当是令芝兰十分震惊,说话都吞吞吐吐的。 “别苑?难道是那小贱人的女儿死了?”余氏说话特别的冷漠,感觉还带着期待。 “死了才好呢,这样爹爹就不会责怪母亲了。”乐珊儿倒是十分高兴。 这些年,乐琳儿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全亏了自己身上的那条“使命”,没有乐榭忠的首肯,这两个母女也不敢把乐琳儿置于死地,毕竟这个嫡女,还有点用处。 “派人盯着别苑的人说,乐琳儿将二夫人派去的侍女茯苓掌掴了一百掌,以儆效尤。” “什么?”余氏下意思地拍了下桌子,杯子便也被震倒,剩下的半杯茶水流在了桌案上,余氏有些不敢相信,那平日里可怜巴巴的小崽子能做出这么大的动作。 听到余氏的震怒,芝兰吓得一惊,下意识地跪了下来,“奴婢,奴婢也不敢相信,可悄悄盯着的人回来确实是这么告诉奴婢的。” “母亲。”乐珊儿朝余氏近了近,有道:“是不是那乐琳儿听闻母亲去世的噩耗,癫狂了?” 半晌,余氏都没有作响,忽而,嘴角挂了一丝微笑,道:“癫狂不癫狂我倒是不知晓,但是无中生有我还是知道的。” 说罢,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母亲的意思是……”乐珊儿好像瞬间领会了余氏话里的意思,眼角带笑地看着母亲。 “若真的疯癫了,怕是与皇室的姻缘都得就此作罢,到时候便再也没有与我们母女俩争的人了。” 余氏母女说话极轻,跪在外面的芝兰并不知道余氏母女在说些什么,入耳的尽是窃窃私语。 “你起来吧!”余氏整理了下坐姿,语气又恢复了平和,接着道:“明日你去别苑看看乐琳儿,告诉她,说相国府老爷和我体恤她丧母,要她回来宽慰几日。” “是。”芝兰听了应了声。 “去看看我的玉肤凝脂膏做的怎么样了。”余氏看看自己的手,有些暗沉了,这玉肤凝脂膏已经断了多日了,余氏之所以能保持青春永驻,肤白如脂,这玉肤凝脂膏功不可没,只是其做法相当繁复,得用百花反复提炼,耗时耗神。 “是。”芝兰站起身来,俯身离去。 “母亲,若是这乐琳儿不肯来怎么办?”乐珊儿似乎觉得这一切并不是很妥善,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管她来与不来,母亲自有法子对付她,珊儿放心,前路母亲为你铺好,你只管走便好。” 看着母亲如此笃定,乐珊儿笑了笑,仿佛前路真的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的了。 乐珊儿为母亲捏肩,而余氏只合着眼,嘴角带着胜利者的笑。 第4章 花样 今儿又是个大晴天,梦蝶一大早便起了床,惦着脚尖推开了点缝隙,发现小姐睡的正酣,乐琳儿刚刚苏醒,梦蝶也不敢打搅她,又轻轻地掩好门离去。 等到梦蝶再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在镂空制造的窗子前,梦蝶扭动着身体,像是在摆弄什么物件。 上下开合的窗扇被梦蝶支开,早晨的空气是极佳的,阳光透过窗棂打在梦蝶的身上,余下的落在地上。 “梦蝶,你在干什么?”乐琳儿动了动,坐起身来,一副睡眼朦胧状,乌黑秀发垂在身前,几缕垂在肩膀上,也不见凌乱,一侧的脸上还泛着红晕,应该是侧睡的姿势压的。自从“死”过一回后,乐琳儿发现身体复原速度极快,昨日还疼的像胸口被插了刀子,今日只偶感阵痛。 梦蝶转过身子,手里捧着几只刚采下来的海棠花,娇嫩的花朵就像少女娇羞的模样。 “小姐,你怎么醒了?”梦蝶将手上的花瓶顺手放在窗台上,大步走向乐琳儿,“可是梦蝶吵到小姐了?” 乐琳儿轻笑着摇摇头,又看了眼窗台上的海棠花,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梦蝶顺着小姐的目光看了一眼,脸上带着孩子般的笑容,“这海棠花开得极佳,就想着小姐刚醒,不能到处走动,便采来几多想让小姐瞧瞧。” 乐琳儿刮刮梦蝶的鼻子,想起以前,在这偌大的府中能真真正正为自己着想的也就只有母亲和梦蝶了。 乐琳儿掀开被子,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眉眼如黛,可是眼中的深邃是一个十五岁少女所没有的。 “梦蝶,替我梳妆。”乐琳儿顺手拿着一把木梳,又取一缕头发梳了梳。 “小姐,你今日可是要去什么地方还是要去见什么人呢?”梦蝶接过乐琳儿手中的木梳,千万丝缕在木梳齿中过。 “不知道将见谁也不知道将干什么,虽然是被动的,但必须扭转乾坤。”乐琳儿盯着镜子,不知道是对梦蝶说还是对自己说。 梦蝶虽然听不太明白乐琳儿在说什么,也没有追问,只是“哦”了一声,便继续为乐琳儿挽发髻。 正当梦蝶问小姐想别个什么样的发饰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敲门声极其轻,婉转和卑微。 “让她进来。” 得了乐琳儿的许可,梦蝶才清清嗓子,喊了声“进!” 进来的是苑里的丫头,端着个黑色的药壶,见了乐琳儿不知如何自处,双手颤颤巍巍,端着的药壶也跟着发抖。 小丫头欠了欠身,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更不敢直视乐琳儿,欠了欠身问安道:“小姐,这是您今日的药膳,厨房吩咐我给您送过来。” 昨日里哪是没有柴火,分明是偷懒,没把这个乐家的主子放在眼里。 冤有头债有主,乐琳儿也不会为难这个跑腿的小丫头,轻轻说了一声,“放在边上吧。” 小丫头端着药壶小心放在了乐琳儿的梳妆台边,那小丫头不知,乐琳儿指的是那边的桌案上,因为她至始至终都没敢抬起头来。 “我家主子说的是那边的桌案,你放这边干什么?”梦蝶指责道。 小丫头一听,吓得跪在了地上,“小姐饶命,对了,那……那茯苓,奴婢们照着吩咐没敢给一口吃的……奴婢……” “好了,知道了,你出去吧!”乐琳儿对这个丫头并不眼熟,并不想吓了她。 听到乐琳儿如此说,小丫头起身,连告退都未曾说,就离开了。 …… …… 不多时,房门再次敲响。 是苑里的管家。 “小姐,府里差人想见小姐一面。” 看来,有相国府的人坐镇,说话的底气也足了许多,那管家的话音里似乎带着笑。 还未等房内的人应答,又一个女声在门外响起,“大小姐,奴婢是受二夫人所托,来看看小姐的。” 听这声音,是芝兰没错了,乐琳儿停下吃药膳的手,眼神中有了些戾气。 梦蝶知道这芝兰可不像茯苓那般好对付,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 梦蝶担忧地看了看乐琳儿一眼,这二夫人不知道又想干什么,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小姐,您先在屋里别出声,梦蝶先出去瞧瞧去。”梦蝶瞧着主子,小声地说。 没有应允也没有反对,乐琳儿继续用勺子舀起药膳,往嘴里送。 梦蝶开了个极小的缝,从缝中挤了出去,生怕外面的人瞧见了小姐。 梦蝶对芝兰欠了欠身。 “芝兰姑娘有什么话对梦蝶说便好,我家小姐落水至今身体还很虚弱,不便与人谈话。” 芝兰讽刺一笑,根本不把梦蝶放在眼里,“是吗?可奴婢今日必须见到大小姐,” “你想干什么?”梦蝶紧张,伸开双臂拦在门前。 “没梦蝶妹妹这是干什么?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奉二夫人之命,看望二小姐并且将二夫人的话带到而已。”芝兰的架势看上去就像“我在同你说最后一遍废话,不要逼我”的架势。 乐琳儿嘴角一勾,随即又快速舀了两勺放入嘴里。 没想到,国相府的那位这么快就坐不住了?我倒要看看,又想耍什么花样。 “让她进来!” 听到里面的人的声音,芝兰一把推开梦蝶,推门而入。 “小姐。”芝兰问了声安,以极快的速度欠了欠身,脸上满是不屑和傲慢,后面的梦蝶紧随而入,看着乐琳儿,脸上满是担忧。看了一眼芝兰,又慢慢地站到乐琳儿身侧。 “芝兰姑娘今日来小苑是?”乐琳儿“吧嗒”一声,将勺子放在碗中,又顺手将碗置于桌案之上,整理了一下裙裳,又用手扶了扶发髻,脸上堆满笑容,只是笑容堆的极为刻意。 “芝兰知晓打扰了大小姐清静,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是吗?那我洗耳恭听。” “二夫人担心小姐身体,这不,小姐刚刚丧母,所以想请小姐回府上小住几日。” 乐琳儿的眼神忽变,可不多时,又笑了一声,只不过笑声极为深沉,“二姨娘待我极好,如此盛情,我岂能拒绝?” “大小姐能这样想,那真是极好的。” “那就麻烦芝兰姑娘回去告知二姨娘,明日……女儿便回去!” 第5章 少年 天还没亮,外面马车就已候着了。 乐琳儿在床上翻了个身,眼睛睁都没睁一下,打了个哈切,才缓缓道:“让他们候着!” 直到梦蝶来催了七八遍,乐琳儿才坐在梳妆台前洗漱。 “小姐,要不要弄快一点?他们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梦蝶比平日里给小姐挽发髻的手快了许多。 梦蝶是催了七八遍,可外面的人在这一个时辰里催了梦蝶不下七八十遍。 乐琳儿慵懒道:“平日里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 “噢,对了!”乐琳儿补充道:“待会吩咐小厨房弄点莲子羹送过来,我得用了早膳,这个点去相国府,怕是错过了早膳!” “可……”梦蝶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外面那些个都是二夫人派来接小姐的,小姐这么做,不是明摆着和二夫人对着干吗? “我昨儿个是说今日回府上,并未拖延,有何不妥?”乐琳儿看了看檀香木制成的匣子里放着的首饰,挑选了一支平日里很少戴的金色发簪,将其递给了梦蝶,并未言他。 梦蝶看了看簪子,簪子前面镶了许多宝石,通体渡了层金子。 “小姐平日里不是不喜这些,喜欢素净吗?” “是个人都会变的。”乐琳儿“啪嗒”一声合上了匣子,又道:“毕竟是相国府的嫡长女,今日的发髻挽得精致些!” 梦蝶一脸迷惑,自从乐琳儿醒了之后,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这几日干出的事,虽然感觉有些冒失,但梦蝶心里感觉特别爽快! 待乐琳儿用完早膳,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那一行人在外面大抵等了两个时辰。 乐琳儿走出苑门,便看到轿子停在正门前,车夫慵懒地坐在轿子边上的地面上,两个侍女也躲在阴凉处候着。 看到乐琳儿的现身,车夫和两个侍女立马提了精神,一个年长一点的侍女道:“我等已经等候小姐多时了,尔等倒是无所谓,只怕是二夫人有所不悦。” 这婢子说话倒是直白,一言不合就把二夫人拿出来压制她乐琳儿。 乐琳儿看了眼两个婢子,心中不觉好笑,还特意派两个婢子跟随,难道是怕她半路跑了不成? “是吗?那我回到府上定会向二姨娘赔不是了!”乐琳儿轻笑,大家闺秀模样做的十足。 那婢子只是欠了欠身,道:“那快请大小姐上轿吧!” “有劳。”乐琳儿回敬了一个微笑,车夫见状将小板凳取了下来。 掀开车帘,乐琳儿顿了顿,回过头来莞尔一笑,“这马车空间极大,我一个人实在是闷得慌,梦蝶你上来陪着我吧!” “这……”两个侍女面面相觑,可又不好说什么。 “是!”梦蝶听了像是撒欢的马儿,紧随其后上了轿子。 一路上,乐琳儿半掀着轿子的帘子,看车外的景,看着那些粗衣布衫的行人,乐琳儿心生艳羡,自己虽有着千金之躯,可到死也未曾体验过一天不受约束的日子,就连每年的上元节灯节,母亲都将自己看得死死的,不让乐琳儿出门。 此时的街市上已不算热闹,热闹的时候应该是早晨和晚间,早晨时妇人都忙着出来采购一天的食材,晚间的天气舒爽,也是出来觅食的好时候。 此时,集市上的人都快散去,只有几个摊子还在摆着,叫卖声也停了,许是累了。偶见几个顽皮的孩童你追我赶的场景,甚是欢愉。 马车不快不慢地走着,阳光透过车帘洒进来,乐琳儿看得出神。 忽的,马儿惊叫一声,好像是受了惊吓,马车也随之颠簸起来。仔细听,前面有两匹马在街市上横行。 “都让开都让开!” 入耳的是一个男性的声音,听这声音判断,应当是个少年。 街市上的腐儒老少瞬间劈出个道来,马车也往边上去了些。 乐琳儿将帘子开得大些,看到了那少年,一身红衣,这如此张狂的颜色穿在他的身上,竟然还别有韵味,只见他发髻随意,随着马儿的颠簸,发丝也一上一下随意浮动,马儿的速度并不慢,乐琳儿瞧不仔细他的五官,只晓得他脸上的笑容和他一身红衣一样的张狂,他身后还有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身着暗色锦缎的人,看穿着打扮,应当是前面那个少年的小厮。 那小厮紧跟着,道:“公子,您可慢些,这街上可都是人啊!” 那公子头都没回一下,笑容瞥到了嘴角,仿佛怕大家听不见一样,“我可以慢些,可采月阁的姑娘可不等人啊!” 接着,便大声喊一声“驾!”快马加鞭而过。 所过之处,扬起了一层灰土。 看着那鲜衣怒马的少年渐行渐远,乐琳儿却在搜索记忆,在思考那个少年是谁,可怎么想也想不起自己的记忆力有过这号人物。 根据乐琳儿的经验来看,此人骑的是上好的马匹,应当是富贵人家的公子,皇城内玩物尚志的富家公子那么多,乐琳儿也没有接触过除了那以后的皇上和现在还在将军手底下做事的季凌尘,也不认识其他的男子了。 乐琳儿看向梦蝶,道:“你可认识刚才马上的少年?” 梦蝶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也是,梦蝶也是深闺中的女眷,她哪里晓得。 这时,两边的侍女过来,将帘子放下,道:“此处是集市,小姐还未出阁,还是……” 乐琳儿陪笑,“多谢姑娘提醒!”随即便放下了帘子。 马车正了正方位,继续朝前走着。 可能感觉离国相府越来越近了,梦蝶有些紧张。 她攥着乐琳儿的手,道:“小姐,相国府的那位怕是没那么好对付的,你为什么答应回来啊?本来身子就没休养好,大可找个理由谢绝了去!” 乐琳儿摸摸梦蝶的头表示安慰,“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见招拆招就是了,你不必害怕,我定会护你周全。” “哎呀不是啊,奴婢是怕小姐……” “你就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乐琳儿坚定的模样,也想是一颗定心丸,让梦蝶紧张的心得到了缓解。 第6章 回府 马车在相国府门前停了下来,一个婢子先去敲了敲门,另一个婢子则上前掀起车帘,道:“小姐,相国府已到。” 乐琳儿轻笑,颔首,将手伸过去,示意道:“扶我下去!” 乐琳儿下了马车,车夫便离开了,乐琳儿俯首看着正门牌匾上的大字,“相国府”三个字隶书刚劲有力,此刻心里不由哂笑,想起最近一次回相国府还是除夕的时候,这明明就是自己的家,可现在却反主为客,真是可笑! “小姐,我们快点进去吧!”小侍女欠欠身,提醒道。 乐琳儿走到正门,正要敲门,却被侍女喊住,乐琳儿敲门的手停在半空。 乐琳儿回过头,轻笑,“我这样可是有什么不妥?得有你们敲门?还是,我这个嫡长女不配走正门?” 那侍女回敬了一个笑,到了相国府,仿佛腰背停的更直了,“那倒也不是,大小姐是自家人,回家弄的人尽皆知,吵吵闹闹的也不是太好,况且……府里人刚才传话说,老爷正在会客,影响到自家人倒也罢了,影响到客人恐怕就有些不妥了吧?” 乐琳儿回头看了看,确实有辆马车在相国府门前停着,心中不由得夸了夸二夫人余氏,才到相国府,就要给她个下马威。若是执意要走正门,那便是显得她小气做作不懂事! 沉思一会儿,乐琳儿才道:“府里思虑真是周全,那烦请姑娘带路吧,毕竟这侧门的路,我也是极不熟悉的。” “是。”那侍女欠了欠身,又道:“请大小姐随我前来!” 两个婢子一路随行,现在带路的就她一个,想必是去二夫人那里说悄悄话去了。 在余氏那里,侍女将乐琳儿的一言一行都告诉了余氏。 余氏怀里抱着个雪白的,肉乎乎的猫在把玩,一边逗着猫,一边在给猫咪顺毛。 “她果真晾了你们那么久?”余氏语调忽变,给猫咪顺毛的手忽然停下来,又摸摸猫咪的爪子上的肉垫,忽的,那猫像是被人碰了“逆鳞”一样,“喵~”地一声表示警告,身上的毛也炸立。 余氏看了看那猫咪伸出来的爪牙,轻轻地笑了声,“温顺的猫儿发怒了!” 余氏将猫儿递给旁边站着的芝兰,道:“这猫儿的爪牙锋利了,带过去修剪修剪!” “是。”芝兰接过猫儿,带了下去。 余氏扶额,眯着眼,慵懒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能晾你们两个时辰,我便晾她四个时辰!” 那婢子还在站着,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做才好。 “你去,将乐琳儿带到我院里来,带到之后告诉她,说我近日偶感风寒,刚刚睡下,让她在外面等着!” “是。”婢子听完欠了欠身,便离开了。 侧门的路虽然不比正门的路平坦,却也不算崎岖,就是鹅卵石铺就的路面有些硌脚,这小径通幽,花草倒是极多,也不见什么仆人从此处路过,废话便也少了许多。 “小姐,您慢些走,身子才刚刚痊愈,就让您如此颠簸!”没梦蝶搀扶着乐琳儿,为小姐打抱不平。 “无妨!” 乐琳儿知道,想要复仇,现在这点只是皮毛,以后要面对的困难多着呢,现在就叫苦,那以后可怎么办? “小姐!”一侍女迎面而来,仔细一看,便是刚才的那个侍女。 “何事?”乐琳儿知晓她刚从余氏那出来,却也没拆穿她。 “许久未见,二夫人甚是想念,想与小姐叙叙旧,顺便讨论一下小姐今晚的宿处。” “那是极好!”乐琳儿并未推诿,答应地直接了当。 走到余氏住处,房门紧闭,不多时,芝兰轻轻推门,从房里走出来,芝兰又如那日一样,欠了欠身,但眉眼中满是不屑,道:“大小姐来的真是不巧,二夫人前些日子染上风寒,这些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刚才困意来袭歇下了,小姐你还是在此处等着吧!” “那果真是不巧。”乐琳儿端庄的笑容始终如一。 乐琳儿瞧了瞧一旁的梦蝶道:“正好,我也许久没回到相国府了,你陪我四处逛逛吧,其他的陌生人陪我我也不喜欢,等到二姨娘醒来后我再来拜访也是可以的。” 听到乐琳儿如此说,芝兰慌了神,立马阻挠道:“那可不妥,小姐答应了二夫人,怎能离开呢?你这是目无尊长,言而无信吧?” “芝兰姑娘,这罪名我可不承认!二姨娘自己睡着了,可不是我出尔反尔。况且……”乐琳儿拿起手帕放在嘴边,轻笑了一下,又道:“我在这等倒是无所谓,只是……只是二姨娘好生生的,我大老远从别苑跑来守在二姨娘门前,旁人还以为二姨娘得了什么重疾,又或者,觉得我这是在守孝呢,我这么做,不是在诅咒二姨娘吗?这才是目无尊长的体现呢!芝兰姑娘,我倒是觉得这样更为不妥,你觉得呢?” 芝兰被怼的说不出话,支支吾吾地道:“我……我……” 看见乐琳儿转身要走,慌不择机的芝兰拦在乐琳儿的面前,挡住了乐琳儿的去路,模样有些强横,道:“二夫人没让小姐离开,你不能走!” “芝兰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相国府的犯人,旁人不认识我是嫡长女,你还能不知道吗?”说到这儿,乐琳儿突然放低了声音,低下半个头的高度,在芝兰耳边耳语,道:“二夫人现在在睡觉,这么吵闹,吵醒了二夫人多不好?还是,二夫人根本没睡呢?” “你……”芝兰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乐琳儿,之前她印象里的乐琳儿唯唯诺诺,极少言语,如今怎的如此口腹蜜剑? 乐琳儿瞧瞧给梦蝶使了个眼色,梦蝶便一把推开拦着路的芝兰。 走出几步,乐琳儿停下脚步,并未回头,道:“二姨娘醒了,女儿自会来看望的!”由于背着脸,芝兰并不晓得说这句话时,乐琳儿眼中的厉色和嘴角的微笑,陪着乐琳儿的梦蝶不由得浑身一颤,自家小姐,何时变得如此“可怕”? 第7章 父亲 “小姐,你刚才真是太厉害了!!”梦蝶一边趾高气扬地重演刚才的情景,一边模仿芝兰气的说不出话的样子。 “好了。”乐琳儿只一边轻笑着看着梦蝶手舞足蹈的样子,受惯了别人的气,某一天终于得以释放,高兴是正常的。 梦蝶看到路过的侍女投来鄙夷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国相府,说话做事必须更加谨慎才是,这才敛了敛动作,可依然在偷笑。 梦蝶搀扶着乐琳儿,撇开“过界”的枝桠,道:“这鹅卵石的小径着实不好走,且日头越来越毒,小姐我们还是到那边坐会吧。”梦蝶指着那小溪旁边的假山,那里树林阴翳,应当是十分舒适的。 “去聚星斋。” “聚星斋?小姐这是要去见老爷吗?” “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定是要去见爹爹的。” 若是没听见乐琳儿的语气,大家势必以为乐琳儿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可乐琳儿的语气里带着冷漠且坚硬的成分,听了让人不由得背后一凉。 不久,主仆二人便到了聚星斋。 聚星斋大门紧闭,只有几个小厮在门前候着。 看到乐琳儿的到来,一个小厮小跑着来到乐琳儿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乐琳儿穿着像是大家里的小姐,那小厮才恭敬道:“请问这位姑娘有何要事?” 乐琳儿轻笑,自五岁之后,自己同母亲便搬离了国相府,一年也难回相国府几次,这小厮不认得自己也是正常。 “爹爹他可是在会客?”乐琳儿瞄了一眼聚星斋的门,问道。 “哦,原来是大小姐啊!”听到乐琳儿这么说,那小厮更加恭敬地弯了弯腰,脸上的笑意更浓,道:“客人呀,刚才已经走了。大小姐您先在这候着,我去禀报老爷!” 不久,小厮便小跑着跑了出来。 “老爷请您进去呢!”那小厮欠了欠身,模样谦恭。 “有劳。”乐琳儿对那小厮回敬了一个微笑,又转身对旁边的梦蝶说:“你先在外面候着,我去和爹爹说些话。” 梦蝶点了点头,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乐琳儿推开门,又转过身轻轻合上。 坐在正中央的书案前,正是当今国相府的主人,乐榭忠。 他身着黑色锦缎的常服,两鬓的头发已经发白,虽然年过半百,可野心依然没有褪去半分。乐琳儿知道,悲剧虽然不是乐榭忠直接造成的,可他是纵容者,本质上和操作者并无二致。 从乐琳儿进门到乐琳儿盯了他半晌,乐榭忠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书案。 乐琳儿敛了敛眼中的厉色,微微欠了欠身,道:“琳儿给爹爹请安。” “你怎么回来了?”乐榭忠这才瞟了一眼,又极快地收回目光,语气极为冷漠。 连寒暄都懒得说,亏得自己还有些作用,若是连那点作用都没有了,怕是自己也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乐琳儿心底冷笑,唇齿微启,道:“自是二姨娘体会女儿刚刚丧母,让女儿回来住一段时间。” 乐榭忠了解自己的枕边人,她让乐琳儿回来,不过是想给她个下马威。 乐榭忠对于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自是不会多言,她愿意做就做好了。 “请安也请了,我这手边还有许多公文要看,无事便下去吧!”乐榭忠执笔在写写画画。 乐琳儿没有做声,半晌,乐榭忠才道:“有事?” “爹爹许久没见女儿,难道不想叙叙旧吗?就算是不想叙旧,那母亲的事,女儿也想和父亲谈谈,毕竟女儿的母亲也是从爹爹一无所有就跟着爹爹的,爹爹就算与母亲的情分断了,但这些年的陪伴,爹爹也不能忘记吧。” 乐榭忠执笔的手突然一顿,半晌,乐榭忠才放下笔,目光炙热地看着乐琳儿。 当初,乐榭忠还是个穷秀才的时候,遇到了正值风华正茂的乐琳儿的母亲洛氏,虽比父亲小了近十岁,洛氏依旧被乐榭忠的才华所吸引,不顾家人的反对也要追随父亲,可洛氏终是追随错了人。乐榭忠的官职越升越高,对待洛氏也越来越冷淡,随着洛氏的年老色衰,乐榭忠的妾室也越添越多,在乐榭忠仕途最重要的一年,遇到了左将军家的嫡女余氏,乐榭忠惯会蒙骗女子,不知使了什么招数将余氏迷的神魂颠倒,即使是妾室,也硬要入乐府。 后来,左将军连同乐榭忠诬陷前国相叛国通敌,因乐榭忠检举有功,官拜国相。 “坐!”半晌,乐榭忠才收回目光。 乐琳儿笑着,坐在一旁。 “你母亲的死,我也很难过,但逝者已矣。”乐榭忠面无表情地说这些话,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伤心之处,乐榭忠可真够虚伪的,乐琳儿心里如是想着。 “那父亲既如此伤心,为何女儿听苑里的下人议论,母亲投河后便被草草地入土,连相国府都未曾回过?” “毕竟死者为大,到处颠簸岂不是不太好?” “是吗?母亲生前最重视自己的声名,如今走了却也不配回到府上吗?”乐琳儿轻笑一声,可这笑声里分明是讽刺,“母亲忠于爹爹一辈子,从未对不起爹爹半分。” “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乐榭忠是个聪明人,他虽奇怪于乐琳儿突然的强硬,却也明白乐琳儿此话有所求。 “如同爹爹所说,逝者已矣,但活着的人却要顾及生前名。免得爹爹落得个抛弃糟糠之妻的骂名。” 本来皇城内认识国相府大夫人的人极少,如此做也没什么,可如今看来,乐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 “哦,是吗?那你想怎样呢?”乐榭忠顺着乐琳儿的话,这个女儿何事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女儿是想在国相府设母亲的灵堂,让众人参拜,最重要的一点是,必须让母亲入乐府祠堂!” 乐琳儿这是想让大家都知晓洛氏,弄得人尽皆知,面上是让乐榭忠得了个重情重义的名声,可实际上却让他无法立马让余氏坐上大夫人的位置。 “琳儿真是事事为父亲考虑啊!”乐榭忠笑着看着乐琳儿,一派“父慈子孝”的场面。 “为父分忧那是琳儿该做的!” “对了,今晚住在哪?可有让下人收拾房间吗?” “未曾。”乐琳儿十分有礼节地笑了笑,还未等乐榭忠再次发话,乐琳儿便道:“二姨娘体恤女儿,待会儿便会和二姨娘好好商量商量。” 第8章 交锋 从聚星斋里出来,乐琳儿又在相国府溜达了许久,到了酉时,暮色渐浓,乐琳儿估摸着也快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也是时候拜访一下二姨娘了。 到了余氏的院里,出来迎接的仍是芝兰,有了之前的交锋,芝兰连请安都没有请,脸上的神色恨不得将乐琳儿吃了,仔细一看,芝兰的右脸比左脸红些。 “二夫人已经等了小姐良久了。”芝兰的模样就像我治不了你,二夫人定能治得了你的模样。 “嗯。”乐琳儿并未言他,脸上的笑容极其从容。 芝兰领着乐琳儿进了屋,梦蝶却被拦在门外。 进了屋,余氏正坐在正中央,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形象,怀里抱着“雪团子”。 乐琳儿进了屋,余氏抬头瞧了她一眼,眼里带着的神色却不是善意,刚才乐琳儿在屋外的一言一行,她可是听的一清二楚,可却无法露面,紧接着芝兰又重复一遍,心中的怒火难压,一巴掌甩在芝兰的脸上,怒呵一声“闭嘴!”,打断了芝兰的表演。 乐琳儿站在距离余氏五步的距离停了脚步,欠了欠身,道:“琳儿见过二姨娘。” 许久,余氏并未言语,一时间屋子里寂静极了,侍女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空气里弥散的都是火药味。 紧接着,乐琳儿轻笑一声,道:“看来二姨娘睡得极深,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 余氏抬眸,眼里的神色转换的极快,冲下人吩咐道:“给小姐搬凳子。” “谢二姨娘。” 待乐琳儿坐定后,余氏才道:“本以为大小姐懂得长幼尊卑的道理,看来是我想多了,在外野惯了的孩子没有饱读诗书自然是无法与府中的孩子相比的。” “未曾饱读诗书是琳儿惭愧,可说起不懂得长幼尊卑,琳儿可不认!”乐琳儿笑了笑,接着道:“本来二姨娘想先见我,我也没想太多就来了,可来了之后却被芝兰姑娘告知二姨娘已经睡下了,无奈之下便去见了爹爹,论长幼尊卑,琳儿先去见爹爹没什么问题吧?” “可二夫人早就醒了,小姐却现在才来,眼里可曾有过二夫人?”芝兰接到了余氏使得眼色继续道。 “是吗?我正在同二姨娘说话,你插什么嘴?你眼里可曾有过我这个相国府大小姐?”乐琳儿脸色一变,没了笑容。 转而,乐琳儿又看向余氏,笑容又重新挂起,道:“本以为二姨娘会昏睡良久,可没想到二姨娘睡眠竟如此之差,二姨娘为人良善,应当没做过什么亏心事,睡眠如此之差还得寻良医好好看看才是!” “那这么说,我还得好好谢谢你才是!”余氏虽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要被气的吐血,这乐琳儿竟如此明目张胆与自己作对! “谢就不必了,只不过二姨娘都如此说,更加证明了琳儿并没有长幼不尊,您是长辈,琳儿就不与您计较了。” 好一个巧舌如簧,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反将一军,但余氏并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 “一码归一码,但有些事情我还是要问责的!”余氏虽说是个老狐狸的,可被一个小丫头用口舌玩弄,脸上的笑意再也不见。 “二姨娘但说无妨!”乐琳儿微微颔首,明枪暗箭,来者就挡就是了! “茯苓是我亲自挑选送去照看你的,而你却如此折磨她,难道你是对我有何不满吗?”余氏想来给下马威怕是不成了,这就想起来翻旧账,想扳回一局。 “且不论二姨娘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琳儿就当二姨娘是关心琳儿了!”乐琳儿顿了顿,继续道:“正是因为茯苓是二姨娘亲自挑过来的,琳儿才得更加照顾不是?” “什么意思?” “琳儿没什么意思,茯苓作为下人,待主人不尊,琳儿得罚;其次,茯苓话语里似乎说明她这么做,是受二姨娘的指使,琳儿更得罚,琳儿怎么能让一个下人抹黑二姨娘呢?” 听了这话,余氏的手一紧,似乎弄疼了怀里的“雪团子”。 乐琳儿看了看余氏的猫,笑道:“琳儿虽然没养过猫,但是觉得二姨娘将它的爪牙减掉是不对的,二姨娘养了良久,它岂会伤害人?” 余氏陪笑,道:“它自是不敢伤害人的,只是有爪牙在,就算是无意,那也是会勾到人的,你既没养过,养一个试试不就知道了?” “哦,对了,我今日见到了爹爹,我与爹爹说我娘亲的事情呢!”见余氏没有追问,乐琳儿主动提起。 “哦?”余氏心想,人都死了,却还要来污自己的耳朵吗? “爹爹也觉得得让娘亲体面些,毕竟是相国府的主母,二姨娘觉得呢?” 余氏假笑,许久,才道:“那琳儿想怎么做呢?” “我和爹爹决定在相国府为母亲置灵堂吊唁,本来琳儿想在这间房里办的,有二姨娘陪着也不会孤单,但想到母亲生前喜欢清静,又主动搬到了别苑,自是对此房间极为不喜,所以,在哪里办,明日琳儿还得去找父亲商量。” 乐琳儿知晓复仇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切不可把余氏逼的狗急跳墙,但威慑和挑衅还是需要的。 “可你母亲已经安葬了,如此做,岂不是打扰了你母亲的清静?”余氏自是不想把此事弄的人尽皆知,这对她坐上主母的位置没什么好处。 “琳儿也不想这么做,可母亲竟没有入乐家祠堂,此事有违礼法,乐家是当朝国相,岂能不顾礼法?” “琳儿真是考虑周全呢!”余氏虽被起得脸发青,可表面功夫依然装着,好一个“母慈子孝”的场景! “对了!”乐琳儿瞧了瞧天色,又回头道:“今日也与二姨娘说了良久了,二姨娘还没给我安排住处呢!” 还没等余氏开口吩咐下人,乐琳儿又道:“我是乐府的嫡长女,让我住客房是不是颇为不妥,珊儿现在住的那间房原本也是我住的,现在这么晚了,让妹妹给我腾地儿也是极为不妥的,不如我就和妹妹住一起怎么样?如二姨娘所说的,相府里的孩子自是懂得长幼尊卑的,妹妹应该是没什么怨言的吧?” 第9章 物归 余氏也是处在深闺的妇人,这么些年和那些小妾斗智斗勇也颇具经验,也不是个沉不住气的主儿。 不过乐琳儿回府后的举动还是让余氏吃惊,没想到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乐琳儿口舌居然如此玲珑,倚着相国府嫡长女的身份来相国府打压自己和乐珊儿来了。 不过,凡事都讲求个来日方长,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余氏有的是法子整她。 “那既如此,希望你们姐妹二人今晚好好相处就是了!”余氏召唤芝兰过来将雪团子带到后院喂食,又吩咐其他的婢子掌灯带路。 待乐琳儿前脚刚走,余氏后脚就安排其他婢子抄小道将乐琳儿要与她同处一室的消息告诉了乐珊儿,并嘱咐她不要与乐琳儿起冲突,现在起冲突,她是没有优势的。 乐珊儿骄纵惯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才是高贵的血统,而乐琳儿是父亲在外的私生女,与其同处一室,怕是污了自己的身子。乐琳儿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心思自然是没有余氏缜密,一听到乐琳儿要来,立马炸了毛。 乐珊儿住的这个院子名唤“碧落庭”,名字颇具仙气,乐琳儿已经十年没回到这个院子了,院落的那颗海棠树是母亲亲手种的,母亲生前最爱海棠,大抵也没人告知这颗树的由来,否则也不会存活至今了,如今这棵海棠树已经高过房子了。 “晚间天气寒凉,妹妹不必出门迎接。”乐琳儿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 婢子掌灯走到前面,刚进院子便看到乐珊儿披着蓝色的披风站在院子门口,头发上的发钗已经去下了,想必是准备歇下了。 话音刚落,乐珊儿便道:“好你个乐琳儿,我今日没去找你的麻烦都算便宜你了,你还想欺负到我的头上来啊!” 乐琳儿并未应答,含着笑走近乐珊儿,目光炙热地对视。 乐珊儿左右两个侍女,她们也极为懂得形式,看到主子这般模样,也并未向乐琳儿请安。 乐珊儿眼里的火团越来越旺,整个相府,还没有人敢这么瞪她的。 乐珊儿扬起巴掌,还没落在乐琳儿的脸上时,一把被乐琳儿抓住,狠狠地攥着,直到乐琳儿的手臂红红的,乐珊儿痛的嗷嗷直叫。 “这种疼痛还未及我的千分之一,怎么,你就忍不了了吗?” 乐琳儿的话,旁人猜测是指刚刚失去了母亲,没了靠山?可没了靠山不应该更加低调的吗? 梦蝶瞪大了眼睛看着乐琳儿,主子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的,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过不多时,乐琳儿还是松了手,乐珊儿摸着疼痛的手臂,锦衣玉食的她自是皮薄如纸,从小就极少磕着碰着的,今日却被乐琳儿给抓红了。 乐琳儿轻笑一声,看着乐珊儿颇为狼狈的模样,道:“妹妹最近是吃了什么吗?火气如此之大?必须得讨点药方消消火气才是啊!” “你个贱人,你母亲都死了,你应该和你母亲一起去死才好!”被抓痛的乐珊儿根本不顾教养一说,当着所有人的面冲乐琳儿叫嚣。 “妹妹,这就是你的教养吗?如果是,那姐姐也不与你计较。”乐琳儿听到乐珊儿这么侮辱母亲,心里虽想把乐珊儿千刀万剐了去,但面上未展露一分。 乐琳儿顿了顿,继续道:“我是来睡觉的又不是与你争辩的,天气寒凉,如此耗着,岂不是都要受寒了?” 乐珊儿看了看左右的侍女,吩咐道:“给我拦着,今日放这贱人进去了,我拿你们是问。” “是吗?”乐琳儿笑了笑,道:“你真的想弄出这么大动静把爹爹都引来吗?到时候国相来了,看见你们两个婢子都敢对相国府嫡长女不敬,你们觉得爹爹会容得下你们吗?” 两个婢子对视了一眼,虽然不知道乐琳儿所说是真是假,但还是威慑到她们了,左右为难之中,乐琳儿便闯了进去。 “十年了,这里的变化倒是挺大了!”乐琳儿环视一周,发现连东西的布局都改变了。 “这里早就不属于你了,识时务的话,就赶紧滚!”乐珊儿气的脸都青了,除了爹爹和娘亲,从来都是她给别人气受,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窝囊气,一上来就要与她争抢“老窝”的? “这个滚难度系数极大,姐姐实在愚钝,要不然妹妹师范一下,让姐姐见识见识?”乐珊儿如此,乐琳儿也没想过要客气。 “你……” “我?这里本就是嫡长女的院子,如今没让你物归原主都算便宜你了!怎么,妹妹还觉得吃亏了?” 乐琳儿突然不笑了,这些年,空有嫡长女的身份,却屈居别苑,本该属于乐琳儿的全都被乐珊儿占去,这么多年,想要物归原主也不是个简单的活,况且,她想要的,并不是物归原主这么简单的东西! “对了,当年搬去别苑时,离开的匆匆,一辆马车也带不走那些个东西,姐姐都有些想念儿时的玩物了呢!我那些个纸鸢和布娃娃呢?”乐琳儿话锋一转,有在房间里转了转。 “你那些个破玩意儿,我早就让人给烧掉了!”乐珊儿的眼神随着乐琳儿的脚步在动,语气狠狠地说。 “哦?妹妹做得真棒!”乐琳儿突然放声大笑。 如此行径让乐珊儿摸不着头脑,乐琳儿莫不是疯了? 还未等乐珊儿反映过来,乐琳儿突然停下了脚步,兀自叹气,道:“离开十年,这里都不是原有的模样了,本来想着委屈一点和妹妹同住也没什么,可是,我还是念旧,没办法!” “什么意思?”乐珊儿越来越不懂乐琳儿说的什么意思,也越来越不懂这个乐琳儿想干什么了。 乐琳儿瞧了一眼穿着里衣披着披风的乐珊儿,笑道:“今日我便不住这里了。” 本以为胜利的乐珊儿正要窃喜乐琳儿知难而退,谁料乐琳儿又道:“我今日是念及妹妹都要歇下了,不忍心妹妹颠簸受了风寒,但是明日,烦请妹妹将碧落庭打扫干净,物品归置成以前的模样,物归原主!不过,姐姐也不会久住,过些时日回到别苑,想必妹妹还是会回来的。” 第10章 人偶 那晚,乐琳儿就在离“碧落庭”不远的地方,临时让婢子将院中的房间打扫出来一间,因为为时已晚,乐琳儿就让梦蝶同自己住一处。梦蝶除了受宠若惊之外,更多的是推拒,虽然自己认小姐为自己的性命,可在自己心里,婢子就是婢子,不可失了规矩。 但是乐琳儿“威逼利诱”,梦蝶还是乖乖在梦蝶身侧躺下了,在乐琳儿眼里,只有敌人和亲人,她已经将梦蝶视为亲人了,整个相国府,除了梦蝶,怕是没有第二个人待她是真心的了。 翌日,婢子送来一碗鲜虾瘦肉粥和一个白馒头还有一碟小菜。 “昨日小姐吩咐早膳吃的清淡些,婢子又去问了二夫人的意见,便让小厨房给小姐做了这些个早饭,小姐可有不满意的地方?” 乐琳儿动了动筷子,鲜虾瘦肉粥熬的极有光泽,虾肉粉红,肉沫细小,再加之萝卜丁和葱花粉饰,成色极佳。 乐琳儿舀了一勺放入口中,虾肉的清香味已经和粥融入一起了。 “相国府的饭菜自是比别苑的饭菜好多了,对了,你去替我谢谢二姨娘,为女儿的膳食费心了。”乐琳儿咽下那口,又用帕子轻拭嘴唇。 那婢子欠了欠身,便离开了。 梦蝶看了乐琳儿良久,似是有话要说。 乐琳儿轻笑一声,看着梦蝶的模样,轻笑道:“我只顾着自己吃了,竟把你忘了,等会儿你替我把婢子叫过来,就说我没吃饱,再让他们送一份过来。” 梦蝶作为婢子,早饭应该是同相国府的婢子一起吃的,待主子们都吃完后,才轮得到他们吃。 听了这话,梦蝶立马脸皮就红了,嗔怪的语气道:“梦蝶哪有那么馋嘴啊!” 乐琳儿最轻松的时候就是和梦蝶在一起,像个孩子一样,她见梦蝶这么说,依旧逗她道:“那你看着我吃,又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不是馋嘴是什么?” “哎呀不是啊,我在怕……小姐你这几天在相国府,而二夫人却待小姐那么好,不合情理啊!”换位思考一下,梦蝶觉得乐琳儿确实是太张扬了,是个人都会生气,可二夫人却偏偏表现得那么反常。 “你怕她给我下毒啊?”乐琳儿一脸轻松地笑着,又咬了一口白馍轻轻地咀嚼着。 “小姐,你还笑!”被乐琳儿一下说穿了心里的担忧,可看到乐琳儿一脸不在乎的模样,梦蝶都为她捏一把汗! “好了,你放心吧,她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害我的!这里是相国府不说,再说了,正是因为她负责的我的早膳,若出了问题,她第一个难辞其咎。别担心了!”看梦蝶急眼了,乐琳儿才宽慰道。 乐琳儿正在吃着早膳,便又有婢子来了,仔细一看,好像是昨日“碧落庭”的两个婢子中的一个。 今日那婢子倒是十分有礼,见了乐琳儿立马欠了欠身,道:“大小姐,小姐已将碧落庭腾出来了,请大小姐移步碧落庭吧!” 商量的还挺快!看来,余氏确实是有魄力的! 战争这才真正地开始了,但梦蝶反而高兴地手舞足蹈,一边恭喜小姐,一边收拾衣物。 来到碧落庭,婢子欠了欠身,道:“大小姐,我们小姐说了,当初小姐是怎么归置碧落庭的她已经记不得了,让您自己挪动。” “知道了。”乐琳儿微笑着点点头,并示意这婢子可以退下了。 刚一脚迈进碧落庭,梦蝶一把将衣物扔到了床上,这碧落庭可比别苑的房间大多了,器物也更为精美。 梦蝶先是兀自走了一圈,接着便开始“指点江山”。 乐琳儿看着她的样子真是忍不住想笑,小姑娘心思单纯得很! “好了好了,歇会儿吧,昨日我只是随口一说,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更重要的事情?小姐是指夫人的?” “嗯。”乐琳儿微微颔首,面上虽认同,但心里知道更重要的事情却不止这个!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乐琳儿便去请求乐榭忠,母亲的一切将由她打理,无论是乐府嫡长女还是亲生母亲,都再合适不过了。乐榭忠本来也就对这个所谓的大夫人情义已断,本想草草了事,可乐琳儿弄得这一出分明是想把事情闹大,为了相国府的面子,他只能服软。 母亲苦了一辈子,乐琳儿虽然知道仇人是谁,但报仇是个长久之计,如今,让母亲走得体面些,也是她乐琳儿当下能做的。 布置灵堂就弄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回到碧落庭,主仆二人已经累的精疲力尽,本想让乐琳儿早点休息,可乐琳儿却悄悄寻来了针线。 梦蝶不解,乐琳儿也不是个喜欢做女红的主儿,“小姐,你这大晚上的是要做女红?” 乐琳儿笑而不语。 夜静静的,偶见外面提灯笼巡视的侍从,除此之外,便无其他声响。 乐琳儿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点了一盏小小的烛火,梦蝶则趴在案边沉沉地睡去了。 待梦蝶再次睁开眼,估摸着也是未时了。 迷迷糊糊中,看见乐琳儿绣了个小人出来。 乐琳儿? 梦蝶以为自己看走了眼,揉揉眼睛,还是乐琳儿? “小姐,你干嘛绣自己的小人啊?” 乐琳儿知道余氏母女不会善罢甘休,也不知道她们会找什么由头,只是做些防备以备不时之需也是好的。 “嘘!”乐琳儿做了一个小点声的动作,继续道:“这些个巫蛊之术,我也是不相信的,我娘亲生前做善事,还是……” “那也不可这样诅咒自己呀!”梦蝶一把夺过那小人,仔细一看,那布人有些许骇人,目眦尽裂的模样,身穿一袭红衣…… “给我!” 看着乐琳儿语气骤变的样子,背到后面的手还是缓缓伸了出来。 乐琳儿拿过那小人,将一根根银针扎了进去,眼角泛泪,可语气依然坚硬,道:“梦蝶,你只需要记得你什么都不知道即可,余下的事情我会处理的。而且,这是是一个防备,不一定能用的上,所以,你懂了吗?” 梦蝶根本不知道乐琳儿怎么了,也不明白乐琳儿在说些什么,早上的小姐和晚上的小姐好像被人调包了一样,完全不是一个人的感觉,但梦蝶还是微微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乐琳儿的话。 第11章 妾室 皇城内的权贵都是攀权附贵的主儿,相国府置灵堂这么大一件事,各处的眼睛可都尖锐的很,就算乐榭忠没有宣布,也大都会在下朝之后询问。可乐榭忠便在朝堂上,待议论完朝政后,便宣布亡妻将会置灵堂,望各位大人的女眷前来悼念。 各位大人纷纷表示哀悼,但都趋炎附势罢了,实际上,这些哀悼的话语中,没有让人感到一丝的悲伤。 乐琳儿将灵堂设置在离余氏没多远的庭院里,她这么做就是要让余氏心有不安。 可是乐琳儿却这么告知婢女,把灵堂设置在余氏住处的旁边,自是为了方便,虽说余氏不是当家主母,可现在唯一行使主母权利的人还是余氏。悼念那日必会有许多权贵的内眷前来,到时候还得余氏前来把控场面。 余氏听了这话,也二话没说,让婢子转告乐琳儿,灵堂吊唁,她一定会亲自坐镇的。 灵堂内到处都是白布,前面的案上置有燃着的香,一个外壳黑漆喷成的棺材置于正中央,但棺材里面是空的,母亲被他们草草地安置了,乐琳儿也不能去打扰母亲清休,唯一能为母亲争取的,就是争一个身后名。 棺材正中央,乐琳儿身披孝服,跪在正中央的垫子上,余氏则在一旁站着。今日,乐珊儿倒是没有现身,这个场合,还是不要出现的为好,余氏知晓乐珊儿的脾气的,余氏怕乐琳儿一激,她便不控制场合地与其发生碰撞,这个场合,大家对于乐珊儿的印象肯定就不佳了。 那些女眷也悄悄的,并不发出什么声响,只静静地上了注香,然后朝一旁的余氏弯腰颔首,余氏便也回敬一个颔首。 待大家都差不多上完了香,乐琳儿缓缓站起,拖着长长的白布,站到一旁去。 听着前堂倒是很吵闹,这后院是女眷前来悼念,前院的吵闹声应该就是各个大人前来悼念,这红白事都是交际的好场合,一定程度上,乐琳儿还是帮了父亲的一点小忙的。 乐琳儿站定,目光与余氏对峙,可那些妇人似乎并没有发现空气中的火药味。 乐琳儿微微弯腰,道:“请二姨娘也给母亲磕个头吧!” 余氏愣了一会神,她余氏虽然是妾室身份,但这十几年在相国府的存在却像是当家主母,她还没向谁跪下过! “我母亲是大夫人,二姨娘作为妾室,给我娘亲磕个头也是理所应当的吧?”乐琳儿微微颔首,在外人看来十分谦恭,可她看着余氏的眼神却相当炙热。 余氏眼神中的怒火一闪而过,喜怒不显于色,也是她这些年的生存之道。余氏敛了敛眼神,道:“那自是应当的,我和姐姐生前也是极好的,就算我不是妾室,给姐姐磕个头也是应该的!” 说罢,便拂拂衣袖,跪在垫子上磕了个头。 然后便起了个身,委身退到一旁,道:“如此,女儿觉得可好?” 乐琳儿微微颔首,道:“二姨娘给母亲分担相国府的那么多事物,这些年的锻炼,二姨娘自是知礼懂礼的!” 旁边的人看这两个人对峙好不热闹,聪明的妇人都看得出这俩人是皮笑肉不笑的主儿,这深宅内院的,哪有那么简单的。 可偏有那不知好歹的,闻不出这浓重的火药味。 站在人堆里,那有些微胖,身着锦色但头上还簪着许多发钗的妇人,便是安国公的内眷曹氏。 曹氏素来有悍妻的名号,安国公有些惧内,便只有这一房。所以,少了深宅内斗,说话做事自然也就大大咧咧的,所以即使是这种严肃的场合,她的穿着打扮依旧是那么耀眼。 “奴家一直以为余二夫人就是相国府的主儿,今日过来,看到余二夫人好好地站着,吓了奴家一大跳,奴家还在想棺材里躺着的倒底是谁呢!”曹氏果然是快言快语,如此得罪人的话,她说起来毫不费劲。这么些年,相国府有什么事都是余氏出面,而且排场都是夫人的排场,大家不记得大夫人也很正常。 侯府夫人素来与曹氏交好,侯府的夫人陈氏见状,立马用胳膊肘戳了戳曹氏,曹氏还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呢,居然反问道:“你戳我干嘛?” 其他的人被曹氏蠢的想笑,但只是掩面轻笑。 看了一眼曹氏,余氏假意一笑,轻声道:“逝者为大,本来就该是大夫人的吊唁,我本不该喧宾夺主的,可看到大家这么疑惑的话,我还是来解释一下。” 余氏本想低调着办完这吊唁便好,可乐琳儿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但余氏内心却在窃喜,现在就让你得意一会,马上就会有好戏上演了,到时候,她也不会手软的! 余氏慢慢走到乐琳儿身侧,拉起乐琳儿的手,乐琳儿也极为配合。 余氏用慈母的眼神看着乐琳儿,又轻抚她的手背,才缓缓道:“这位,便是大夫人的女儿。虽没了母亲,但我会待她像是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大家之所以不认识大夫人,是因为大夫人喜好清静,早年就搬到别苑居住了!姐姐此番去了,我这个做妹妹的也很是心痛,姐姐走得突然,妹妹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礼部尚书的内眷张氏看得懂形式,自家老爷那么攀附相国府,自己也可出把力,这所谓的嫡长女不过是有空壳罢了,真正掌权的还是余氏! 张氏恭维地笑了笑,奉承道:“早就听说余夫人有善心,今日得见果真如此。而且,二夫人不仅有善心,视小姐为亲生女儿,还很能干,想必是二夫人怕大夫人太过劳累,才事事亲力亲为,二夫人如此,可真是你我的楷模啊!” 好一个拍马屁,乐琳儿看了一眼张氏,这灵堂之上如此巧舌如簧,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这张氏的解围恰到好处,许多妇人见状也是纷纷地附和。 乐琳儿也并不觉得自己吃了亏,起码自己还能让余氏担着这妾室的名号三年! 乐榭忠装的一身重情重义的模样,如此,乐榭忠也不会那么快地让余氏改变名号。 第12章 道士 高墙外,路人匆匆而过,世间万象,不过过眼云烟,他们担心的,是一家人的衣食住行和生老病死。 这座高墙,不知道多少人想要逾越,殊不知,高处不胜寒,有时候一个善终的结局都很难得到。 风尘仆仆的人群中,一个身着蓝灰色道袍,束冠,持一旗帜,上有二字“道士”。 他捋了捋胡子,站在很远处的人群里,抬眼看了看“相国府”的门匾,眼尾一丝笑意。 他靠近了相国府,一只手放在胸前,行了个礼。 小厮问道:“你是相国府的客人?” 今日来相国府的人多又杂,小厮必须盘问清楚。 “并不是。”那道士微微颔首一笑,接着又反问道:“今日府上可是办丧事。” 那小厮听这意思便知晓这道士不像是府上请来的,便不耐烦地想要关上大门。 那道士见状,立马拿着手中的旗帜顶住大门。 “如何?你再不走我喊人了!”那小厮叫嚣道。 “小施主,这京城多少人请我去超度我都不去,我看这府上的大夫人命相不凡,特来超度!若你去禀报二夫人,府上的人高兴,自当奖励你。”道士一本正经地同那小厮说道。 小厮听的一脸懵,转念一想,去禀报一下也不费什么事,万一真的是大功一件,岂不是好事,小厮转过神来看着道士说:“先生真是厉害,如何知晓大夫人和二夫人的?” 小厮惊讶极了,自己在国相府当值都记不得大夫人,可见这位先生真是个神人。 “哈哈,天机不可泄露!”那道士又捋捋胡子,笑的更加放肆。 “先生在这候着,我这就去禀报!”小厮恭敬地弯了弯腰,神人是不可亵渎的,说完,便快快地跑走了。 灵堂内,一侍女悄悄在余氏耳边说了些什么,余氏很淡然,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乐琳儿,轻声慢语道:“琳儿,刚才外面有小厮来报,说是有个神人道士来给大夫人超度。” 听到神人二字,堂内的那些个妇人都按捺不住了,果然是目光短浅,她乐琳儿从不信这些。 “神人?”乐琳儿轻笑一身,反问道。 “据小厮是这么说的,琳儿你怎么看?” “我听二姨娘的,毕竟您是长辈,定是见多识广的!”乐琳儿很谦卑地说道。 乐琳儿知晓就算是说不同意,这里面的那些个妇人也会起哄让那道士进来的,更何况,乐琳儿还想看看是什么把戏呢! “既然是神人,自然是快请他进来!”余氏又对那侍女道:“你快去禀报,让小厮放他进来!” 那道士被带了进来,妇人都张大了眼睛看着这所谓的神人。 “我瞧着他与其他的道士也并无差别呀?”一夫人压低了声音和旁边的人质疑道。 “慎言!若真是神人,你这样会亵渎神人的!” “是啊,我还想找这神人给我算算我能不能生儿子呢,我都一连生了三个女儿了,再这样下去,那些个小妾都爬到我头上来了!”另一妇人附议道。 七嘴八舌中,只有余氏和乐琳儿在对视,目光并未放到那道士身上。 “二夫人,小姐。”那道士微微弯腰,算是行了个礼。 乐琳儿这才收回眼神,看着眼前的这个道士,道:“方才有侍女来说,您是神人?” “神人倒是不敢自居,不过,我超度的本领,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哦,是吗?那我替娘亲谢谢你!” “那倒不必,夫人命格不错,我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不远千里来替夫人超度。” 说完,那道士取了一注香,上了一注香后,又神秘地绕着棺材绕了三圈。 然后似有为难的神情,看着乐琳儿,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乐琳儿有意无意地看了余氏一眼,而余氏的眼角带笑。 “如此,那我便直言了!”那道士装模作样地捋捋胡子,看着众人道:“夫人是大富大贵之命,才从一个小妇人一跃而成了相国府大夫人,本命不该绝,可一切都因为大小姐啊!” “因为我?”乐琳儿冷笑一声,“此话怎讲?” “大小姐天生克家人,这才是第一个,何人与之接近都没好下场!” 其他的妇人听了只吓得往余氏那边靠,一时间议论声四起。 看着这道士如此武断,乐琳儿只想笑。 “那有何解法?”余氏的话语打断了大家的议论。 “大小姐天煞孤星,这是已经注定的事情。”那道士叹了一口气,又道:“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远离家人。” “怪不得大夫人莫名其妙地死了呢!” “对呀,毫无征兆的!” “原来是克母啊!” …… …… 妇人们又开始七嘴八舌起来了。 “那大小姐还与皇室有婚约呢!如此看来,那若是嫁入皇室?”安国公家的夫人突然冒出来一句。 “也是一样的!”道士道。 “那可怎么办?” “对呀,这种人怎么能嫁入皇室呢?” “相国府的女儿又不是大小姐一个人,若真是要联姻,换个小姐也无妨。”不知道是谁冒出一句,大家都跟着附议。 余氏看着混乱的场面,还是发话了,“此事兹事体大,况且牵涉皇室,断不可议论!” 余氏打断了大家的议论,又看着道士问道:“当真无法子可解吗?大小姐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无解!”那道士摇摇头,顿了顿又道:“纵使有婚约在身,这天煞孤星的命格也无人能改。” 看着一度混乱的场面,乐琳儿笑了笑,余氏好一个欲说还休! 乐琳儿走到道士身边,笑道:“师父若真是那么厉害,既能算出我天煞孤星的命格,可否为我解一个疑惑呢?” “哦?什么疑惑?”道士神情有些慌乱,这不在计划范围内啊! 乐琳儿看了看余氏,道:“此事我本不想声张,念及是一家人,可珊儿妹妹似乎不拿我当一家人,我也想通了,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什么事?”余氏一脸的莫名其妙,在想乐珊儿是不是背着自己做了什么,可不是交代过她不要有所行动,以免被抓住把柄吗? “你妹妹都把闺房腾出来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二姨娘别着急啊,等会儿就知道了!” 乐琳儿让人叫来了梦蝶,对梦蝶说:“将屋里床角的东西拿过来!” 第13章 反咬 众妇人看着乐琳儿,指指点点地说道。 可乐琳儿似是没听见,这份淡然不是一个十五岁少女遇事该有的样子。 “大小姐这是想解什么疑惑?”乐琳儿的这个反转让余氏琢磨不透。 “这边上不是站着个神人吗?”乐琳儿瞟了一眼道士,又看着余氏的眼睛道:“二姨娘不妨问问他,看我倒底是什么疑惑?” 道士瞪大了眼睛,道:“这……我……,莫不是小姐想砸我饭碗?若我说出来,小姐突然又改了注意,小姐,我原以为小姐是大富人家的,知书达礼,没想到竟如此险恶?” “险恶?哈哈哈……”乐琳儿突然觉得很好笑,其后又收敛了一下,才道:“既然这道士不敢猜,那二姨娘就等等吧,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 不多时,梦蝶便过来了,手里拿着那个人偶。不过和之前不一样的是,上面的银针都取了下去,这也是刚才乐琳儿悄悄交代梦蝶这么做的。 大家看了那布偶,都吓了一大跳。 “这是什么?”余氏警觉地看着乐琳儿。 “这是什么?”乐琳儿冷笑一声,继续道:“还得问问我那个好妹妹乐珊儿啊!” “你妹妹待你不薄,你回来之后便将屋子腾出来给你,你怎么能如此恶毒,陷害你妹妹呢?”余氏好能装模作样,一副柔弱的样子摆在众人面前。 “二姨娘以为这东西我是从哪里找到的?正是妹妹的床头,想必是妹妹搬的匆匆,并未想起这东西来!”乐琳儿走得离余氏近了些,又道:“我自认为没有哪里对不起妹妹的地方,谁知妹妹竟如此厌恶我!就连今日我母亲的吊唁都不肯现身!” “那是因为你妹妹感了风寒,今日来客众多,怕传染给众人,我便让她在房内呆着,且你妹妹年龄还小,什么都不懂,来了也顶不了什么用,没想到大小姐如此小心眼,这点事都介怀吗?”好一个年龄小,余氏真会寻可怜! 乐琳儿顿了顿,又继续道:“就算真如二姨娘所说,那妹妹如此小就如此恶毒,长大了那还了得?我本不想把此事闹大,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且东霖国向来禁绝巫蛊之术,这样将此事抖搂出来,想必妹妹亦要受世人指点。” “这只是一个人偶,上面并未插满银针,你怎知这是巫蛊之术?又怎知这是出自珊儿之手?”余氏反问道。 下面的妇人们也不敢发话了,毕竟巫蛊之术兹事体大,并不想卷入其中,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他们三个人的戏。 “自是女儿将银针取了下来,看见这东西的时候,女儿的心都碎了,之所以今天说了出来,是因为今日遇到了这个神人,想着这位神人能为女儿解惑。想知道知道妹妹倒底为何如此痛恨女儿呢?”随即,乐琳儿便把目光转向了道士。 “这……我……”那道士有些慌乱了,本以为演一场戏便好了,哪知道还有这个插曲? 那道士瞧了余氏一眼,才道:“大小姐怎么那么肯定是二小姐做的呢?这府里人那么多,讨厌小姐的未必是二小姐!” “那你的意思是二姨娘?”乐琳儿走到道士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二姨娘德高望重,想必不会如此。” “府里的姨娘也很多,嫁祸这种事也未尝不会发生,小姐为什么说是二姨娘呢?”道士佯装镇定,事实上内心十分慌乱。 “因为我只认识二姨娘啊!”乐琳儿笑了笑,又道:“不过先生您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今日便是向先生请教,到底是谁这么做呢?” “我只是一个道士,又不是算命的,根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这种事我哪里知道?”道士被追问的急了眼了,似有些不耐烦。 “先生既然不会算命,那刚才灵堂的那一出是何意?先生是怎么算出我是天煞孤星的?” “这……我……” “哈哈哈……”乐琳儿突然爆笑,弄的大家莫名其妙。 “好了,不为难你了,其实这人偶出自我手,你个假道士,你在相国府大夫人的灵堂上装神弄鬼,又诬陷我天煞孤星,你可知罪?我如此做,就是为了让你露出狐狸尾巴!”乐琳儿突然凶狠地看着那道士。 “你说出自你手就出自你手?你干嘛要诅咒自己,而且这人偶准备地恰如其分,难道你能未卜先知,知道今天有人诬陷你吗?”那道士言之凿凿,这弄不好就是掉脑袋的大罪,道士是真有点慌了。 “如果不信,我可以当场绣一个,来对比一下如何?”乐琳儿拿过梦蝶手里的人偶,对大家说道。 “刚才大小姐还要指认二小姐的罪过,如何?自己使用巫蛊之术难道就没事了吗?”余氏抢过来说,不能让乐琳儿夺了先机。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这样,我自然无话可说,可刚才二姨娘也说这并不是巫蛊之术,上面并没有银针。”乐琳儿笑了笑,又道:“让各位夫人见笑了,琳儿的女红一直不好,本想做着玩的,没想到竟如此骇人!如此这样,东霖国也不会因为女子不擅长做女红而受罚吧?” “那你刚才冤枉乐珊儿怎么说?”余氏质问道。 “女儿这也是无奈之举,为了揭穿这道士的真面目,让妹妹受了委屈,等会儿吊唁结束,琳儿自会去赔罪的!二姨娘大人雅量,自是不会同晚辈计较的吧?” 说完,乐琳儿看了看道士,怒斥道:“你可知罪?构陷当朝国相府的嫡女!不过呢,若你是受人指使,你说出来我或许不会追究了!” “二夫人,救命啊!”听到这话的道士立马下跪拽着余氏。 “我看这道士信口雌黄,说不好会乱指人,兹事体大,还是交给官府处理吧!”余氏悄悄向道士传递了个眼神,又道:“你这个道士如果再敢乱说,神仙都救不了你的命了!” 如此,那道士便也不做声了。 “看来,还是二姨娘想得周到,那琳儿便听二姨娘的。”乐琳儿朝着余氏欠了欠身。 “来人,将着道士压下去!”余氏呵斥着喊来了侍卫,几个侍卫便把道士给压了下去。 第14章 告知 这一出闹剧,各家的妇人看得好不热闹,悠悠众口,这事怕是要在京城权贵的嘴里嚼烂了。 余氏看着一群不嫌事大的妇人们,又目送那道士被几个侍卫架着走了,回眸看着乐琳儿正讪讪地朝自己笑着,余氏也看着乐琳儿,道:“今日是灵堂之上,弄出这出闹剧,二姨娘实在自责。” “二姨娘又不能未卜先知,琳儿怎敢责怪二姨娘呢?” 余氏瞧了眼那人偶,乐琳儿又将其递给了梦蝶。 “那人偶琳儿还是扔了吧,样子骇人,不怕晚上做噩梦吗?或者,这上面有琳儿的名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余氏的话似有所指。 “女儿应该是不会做噩梦,别人就未可知了。不过女儿觉得二姨娘说得有道理,听闻二姨娘绣工极佳,还望二姨娘不吝赐教!”乐琳儿微微颔首。 “那是自然!且二姨娘觉得琳儿还小,需要教的东西还很多呢!”余氏回应道。 乐琳儿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好了,今日这出闹剧打搅了亡人的清静,实在是罪过!大家还是先散了吧,马上就到午膳时间了,请大家还是先去聚客厅等候,我会吩咐厨房送过去的。”余氏安抚了妇人们,妇人们便都安静下来,接着便被芝兰引去了聚客厅。 此时此刻,灵堂里便只留下了余氏,乐琳儿和梦蝶三人。 余氏似是有意地向乐琳儿近了两步,道:“现在也快到了午膳时间,二姨娘得去招呼客人了,这里就要靠琳儿一人了。” 乐琳儿微微颔首,并未言他。 说罢,余氏便转身离去,才到门口,余氏又停了下来,转头又道:“大小姐虽丧母心痛,但也别忘了吃午膳啊!” “二姨娘放心,女儿不会忘记的!” 待余氏走后,梦蝶便道:“小姐,我看那道士来历不简单!” 乐琳儿没有作答,只跪在垫子上,双手合十,为母亲祈祷。 梦蝶给乐琳儿整理下披在身后长长的白布。 许久,乐琳儿才道:“本就不简单,没有人撑腰,怎敢自称神人?又怎敢在国相府的灵堂之上胡说八道?” “如此,小姐怎么能将道士交给二夫人?这不是纵容她销毁证据吗?”梦蝶有些着急了。 “不然呢?”乐琳儿睁开了眼睛,从垫子上站了起来,又接着道:“你看,这相国府有一个人会帮我吗?包括那些来相国府吊唁的人!就算我去报官了,余氏想弄死一个道士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与其这样,我倒不如不脏我自己的手。” “小姐说得也是。”梦蝶忿忿不平地说道,那余氏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想毁了乐琳儿的前程,梦蝶想了想,又道:“那道士也是死有余辜,谁让他在灵堂之上污蔑小姐的!” 梦蝶瞧着乐琳儿眼里的光忽然黯淡下去,又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夫人泉下有知,也会希望小姐开心的!” “嗯。” “小姐,快到午膳时间了,小姐去吃点吧!” “好。” …… …… 果然不出乐琳儿所料,才走到半道上,就听见有下人口口相传着道:“那道士畏罪自杀了!” 乐琳儿轻笑一声,猜想那道士就是财迷心窍,不管事办不办成,他的结局只有一个字。 不远处,有个清瘦的背影站着,乐琳儿认识他,就是前世她寄予过希望的人。 今日季凌尘穿了一件全黑的袍子,站在枝干掩映的丛中特别显眼。 乐琳儿走近了他,还未等乐琳儿去拍他肩膀,他便转过身来。 是季凌尘,现在长开了,眉眼也更加挺立了,但还是有小时候的影子。 乐琳儿便抽回了伸出去的手。 显然,季凌尘见到乐琳儿是很激动的,但这激动的心绪似乎很不合今日的场景,季凌尘便收了收心绪,又极为委婉地问:“你……还好吧?我们有很久没见了吧?还记得我吧?我是季凌尘!” 乐琳儿和季凌尘相识在五岁的一场宴席上,那时候,乐榭忠官拜国相,许多人前来祝贺。 而小季凌尘在宴席的边角落遇见了乐琳儿。 后来,乐琳儿母女去了别苑,他就天天翻人家的墙,后来,被其父亲发现,这种败坏门风的事,他父亲毒打了他一顿,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嗯。”乐琳儿脑海里还在回忆死之前乐珊儿的那句,“你的老相好很快就会去陪你了!”,于是,便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 看来,前世季凌尘也是为自己而死了。 季凌尘看得出乐琳儿的漫不经心,又道:“逝者已矣……” “那你记不记得你死过一次?”乐琳儿突然问道。 “啊?”猝不及防的一问问的季凌尘一脸懵。 “没什么!”乐琳儿笑了笑,看来,只有她一个人有以前的记忆。 “那诚王的宴会你会去吗?对了,我现在在将军手底下做事,那天我也会陪着将军去的。”季凌尘激动地问道,虽然季凌尘的父亲只是个当朝文书小官,但季凌尘知晓只有自己努力,才有机会接近乐琳儿。 梦蝶自然也认识季凌尘,当时翻墙的小痞子,当初他们三个差点就拜把子当兄弟了。 可是当初是小孩子心性,现在梦蝶也看得懂形式,便找个理由默默地走开了。 “什么宴会?”乐琳儿显然没有听说过。 “就是诚王的宴会啊,皇城的权贵和女眷都会参加的,你不知道吗?” 好一个二夫人,此事想来也正常,如此好事,她定想让自己的女儿出风头,怎么会告诉她乐琳儿呢? 现在想来也是,乐珊儿后来的才女名声可是成了她不少事,包括设计废后。 “什么时候?” “十日后。”季凌尘满怀期待地看着乐琳儿,又道:“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参加啊!” “嗯。”乐琳儿微微颔首,“这里是相国府,来客众多,我不便在此逗留,先告辞了!” 说完,乐琳儿便转身离开。 “琳儿,你比小时候更好看了!” 乐琳儿走出了四五步,季凌尘才道。 “谢谢。”乐琳儿停下了脚步,顿了顿,又道:“公子还是喊我乐琳儿吧,我们已经不是小时候了!” 第15章 三出 如今,大夫人的吊唁也办完了,牌位也入了祠堂。 可乐琳儿却差人告诉余氏,称自己身体未愈,不便奔波,还想着在相国府呆上一阵。 虽然看到乐琳儿挺让余氏添堵的,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总是好的。 只要她乐琳儿不去宴会,乐珊儿才有可能成为皇城第一才女,国相府女儿就会为她渡一层金边。而若乐琳儿去了,大家便只会关注嫡女,乐琳儿又有着皇室姻亲,又在之前的吊唁上大出风头,谁还能关注相国府庶女有才与否? 坐在院落里,光晕打在乐琳儿的侧脸上,乐琳儿正在抄录古籍,平日里,她向来不喜琴棋书画,前世的她,还曾经想着为夫君做出点改变,可最终还是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她今生算是明白了,女人的武器向来不是这些,而是脑中的智慧,而男人,没有几个靠得住的! 乐琳儿抄的正认真,春日里的微风轻轻卷起纸的边角,边角也被黑色的墨水所污。梦蝶趴在案边,为乐琳儿压着边角,可等到乐琳儿写完了一页,准备翻篇的时候,梦蝶还在呆呆地瞪着那纸张,丝毫没有发觉。 乐琳儿悄悄放下笔,勾起手指,蓄势,“啪”地一声弹在了梦蝶的脑门上。 梦蝶这才反应过来,捂着脑门,嗔怪道:“小姐,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乐琳儿嘴角带笑,眼神瞄了瞄梦蝶手下压着的纸张。 “哦。”梦蝶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将纸张翻了过去。 “小脑袋瓜子想什么呢?”乐琳儿笑得明朗。 “没,没有啊!”梦蝶把头埋得更深了,想转移话题,便道:“小姐,你墨水快没了,我替你研墨。” “哎,女大不中留了!”乐琳儿假意长叹一口气,又道:“咱们梦蝶有意中人了!” “小姐你说什么呢!”梦蝶的脸“唰”地一下绯红,就像晚霞一样,“小姐,梦蝶是要陪小姐一辈子的!” “那你的脸怎么红了?”乐琳儿笑着挑逗梦蝶,越说梦蝶的脸就越红了! “小姐!”梦蝶摸了摸脸,果然很烫。 乐琳儿笑笑,不再挑逗,继续拿起笔认真抄录。 “小姐,那日季凌尘同小姐说了什么呀?”梦蝶似是无意地问道。 乐琳儿似是突然了然于心,前世,自己怎么就那么愚笨,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呢? 乐琳儿眼角含笑,道:“那日你不是也在吗?” 梦蝶扣着书的边角,道:“那日说得什么我忘记了,而且我不是中途离开了吗?” 是忘记了还是根本没在意说话的内容,当时的心境和场景也无法还原了。梦蝶只是感觉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带着脸颊的红晕,纵是有千言万语,梦蝶也只能藏在心里,身份有别,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她只感觉头嗡嗡的,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是吗?”乐琳儿再次放下笔,故作深沉,道:“他说啊,梦蝶出落得越发美丽了!” “别闹,小姐!”听到这种话,小姑娘露出妙龄少女的羞容。 乐琳儿这才敛了敛。 “他说啊,在过几日就是诚王的宴会了,希望我能去!” “宴会?为何二夫人没有告诉小姐呢?” “那自然是余氏不想我去!去了,她女儿如何显风头?”乐琳儿眼神看向远方,又道:“所以,这些日子乐珊儿才突然这么安分,定是躲在什么地方偷练呢!” “那小姐,你怎么不练?”梦蝶颇为担心,女工做成那样,这样的宴会小姐去参加不是自取其辱吗? “我又不想出风头。” “那小姐当日是拒绝了季凌尘了?”梦蝶突然有些失落。 “并没有,我当然要去!只是余氏不会那我去得那么顺利的!” “那小姐还留下来作甚?”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留在这放松余氏的警惕,别苑才不好出去呢!” “那小姐打算怎么做?” 乐琳儿趴在梦蝶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耳语。 梦蝶瞪大了眼睛,拍手叫好道:“果然刺激!这简直像是越狱。” “可是,为什么要三出?”梦蝶皱眉,“那样的话,我们不就暴露了吗?” “暴露是早晚的事,而且她的目的只是想阻止我一人而已!而且,难得季凌尘也在,你就不想去吗?”乐琳儿拍了拍梦蝶的脑袋,安抚道:“放心,到时候我自有应对之策!” …… …… 很快,宴会之日就到了,乐榭忠和乐珊儿应该是先行出了门。 余氏的婢女一早来报,说乐琳儿大门紧闭,想是并不知晓有此事。 估摸着宴会已经开始了,乐琳儿才起床,压轴的总是在后面,相必乐珊儿还候着呢! 梦蝶提着包袱先行出了府,将小姐的衣物存放在了不远的客栈里。 待梦蝶回来后,乐琳儿已经穿着打扮好了,打扮与梦蝶无异,侍卫并未见过几次乐琳儿,低着头出去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就这样,乐琳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待到一刻钟后,梦蝶估摸着小姐应该是出发了。 才慌慌张张地跑到府前,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小厮叫住了。 小厮傻了眼,上下打量,又拍了拍脑袋,十分不解。 “这到底有几个你?” “什么几个我?我家小姐出了门,我得去寻她!” “等会儿,让我捋捋,你们小姐什么时候出的门?不对呀,刚才你不是出去了吗?今早你是第二次出门,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没回来吧?”小厮有些混乱,要不是大白天的,真以为自己见了鬼。 “是这样的,第一次是我出去采办东西,我回来后,我家小姐趁我睡着了,将我的衣服穿上出去了,现在不知道在哪呢!我家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还不放我出去!”梦蝶言辞激烈,这两天也和主子学到了点东西,狐假虎威还是用得极秒。 “那快些去!”小厮也不敢多说其他,立马放行。主子了什么事,他是承担不起的。 第16章 赴宴 很快,梦蝶便寻到了乐琳儿,此时乐琳儿已经换好了客栈里放着的衣服。 大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乐琳儿身着华贵而不显眼的衣裳,簪着简单大气的发簪,淡淡的妆容,眉眼如黛,淡雅中不失气度,彰显名门贵女身份。 “小姐,你怎么还没去?”梦蝶长这么大第一次干这么刺激的事,激动的心到现在都没有平复。 “我要是先走了,那你怎么办?”看来,乐琳儿是特意等着梦蝶的。 “对哦!”没买梦蝶傻傻一笑,注意力都放在怎么蒙混过关了,却没想到其他地方,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熟练了。 “但是,小姐你可以在客栈留下纸条,我寻着地图就寻去了啊!”梦蝶突然想到,这样贸然在外面站着多少有点不太好,万一遇到劫匪该怎么办?小姐细皮嫩肉毫无反手之力。 “因为我也不知道诚王府该怎么走!长这么大我也没去过啊!”乐琳儿一脸轻松地说出这些话。 “什么?小姐你也不知道?那我们?我们……”梦蝶急的汗都要往外冒,原地打转。 可乐琳儿还在笑,“瞧把你急的,放心,今天一定让你见到季凌尘!” “喏!”乐琳儿带着梦蝶的眼睛瞟向路边,唇齿微启,道:“我早有准备了,相国府的那马儿我在它蹄子上沾了特殊的颜料,顺着马蹄便能找到了!” “小姐你什么时候做的?”梦蝶瞪大了眼睛,好奇乐琳儿怎么那么神通广大了。 “自然是你们都不知道的时候!”乐琳儿卖关子道。 “可我都不知道小姐离开过院子?而且梦蝶一直和小姐呆在一起的啊!” “那可能是我梦游的时候去的吧!”乐琳儿一挑眉,乐呵呵地说道。 “小姐惯是喜欢都梦蝶玩儿!”梦蝶娇嗔道。 也就是昨日晚间,乐琳儿等到相国府的人都睡下了,乐琳儿用迷药迷晕了余氏的眼线。看到梦蝶在睡着,也就没吱声,况且两个人反而手忙脚乱的颇为不便,所以才自己偷偷摸摸跑到马圈,马圈自是没什么人关注的,乐琳儿很轻巧地就做到了。 诚王府门前一派安静,车马也很多,梦蝶随着乐琳儿来到小厮面前。 “小姐,您可有邀函啊?”小厮欠着身盘问道,虽然看着身份不凡,但也不能随便放进去。 乐琳儿悄悄将国相府的令牌掏出来,笑着道:“我是相国府嫡女,身体不适故来晚了些,至于邀函应该是爹爹带进去了。” “刚才乐国相带着一小姐进去了,这……”小厮半信半疑。 “那是我二姨娘的女儿,本来因为我身体不适才让妹妹代我参加宴会,不过,我想了又想还是得来,不能失了相国府嫡女的面子。” “如此,待小的禀报诚王殿下。” “有劳!” 诚王乐于接纳天下有才之人,不会将任何一个人拒之于门外,喜好谈风月并不喜欢裹在朝政里。 醉意醺醺听到小厮来报,诚王便醉呼呼地点头应允了。 乐琳儿和梦蝶很快被引着进来了,越走近大殿,声音越清晰,应当是一女子弹唱,乐琳儿很低调的坐在乐榭忠的旁边。 “你怎么来了?”乐榭忠有些吃惊,按着余氏的心性,她是不可能把乐琳儿放出来的,如今,她如何一丝不乱地坐在了自己身边。 “这宴会可还好看?”乐琳儿轻轻一笑,又道:“自然是好看的,要不然琳儿也不会来了。爹爹,女儿陪您一起看不好吗?嫡女坐在爹爹身边也不会让爹爹失了面子不是?” 看着红锦缎铺就的台子,高于半个人身,一妙龄女子握筝弹唱,优雅婉转,酒气和熏香齐上,多么没好的场景啊。 寻遍左右都不见乐珊儿,想必下一场便是乐珊儿了。 在一片掌声之间,那女子踏着曼妙的脚步缓缓走下台来。 沉寂了一会,乐声突然响起。 七个舞女着白衣出来,出场的姿态像极了含苞待放的花朵。 忽的,一舞女一甩衣袖,其他六个舞女也纷纷甩开。 一个红衣上绣着白鹤的女子含羞展现在大家面前,曼妙的舞姿可以看得出基本功是非常不错的。 可是,哪有能怎么样? 乐声渐停,惊奇四座,这一舞怕是皇城女子都无人能及。 乐珊儿欠了欠身,享受大家的称赞声中,接着乐珊儿莞尔一笑,道:“今日感谢诚王殿下的邀请,今日珊儿献上一舞《悦倾城》,望大家不弃!” 在一片称赞声中,乐琳儿站起,拍了拍手,才道:“家妹自是才华横溢,这一舞《悦倾城》果然动人!” 看到乐琳儿的出现,乐珊儿眼珠子都要瞪掉了。 “大家还不认识我吧?”乐琳儿看着一众不明所以的人。 “我知道,这位不就是国相府嫡大小姐吗?”安国公夫人不管在哪都是心直口快的。 乐琳儿颔首一笑,道:“正是!” “嫡大小姐?正此佳宴,怎能不展示一下呢?”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底下的人便开始起哄起来。 “恕琳儿实难从命,琳儿娘亲尸骨未寒,琳儿怎么能……”乐琳儿一脸悲伤的模样,乐琳儿知道,所有的话都是瞎说的,只有这悲伤是真实存在的。 乐琳儿很快地转换了情绪,又道:“但相国府也不能失了规矩,所以家妹代我展示了,还望大家宽恕。” “如此,嫡大小姐可真是孝顺呐!” “是啊是啊,相国府二女都如此有才华,嫡大小姐肯定不差!” “是啊是啊,嫡大小姐果然有魄力。” “没错,你们都不知道那日那个道士啊……” …… 底下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全然忘记了台上还站着的乐珊儿。 乐珊儿的怒火都要把乐琳儿吞没了,可乐琳儿只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乐琳儿分明是强风头,而她乐珊儿竟白白为乐琳儿做了嫁衣。 “今日妹妹帮了相国府的忙,妹妹就算不是相国府的恩人,也是姐姐的恩人,姐姐日后定会好好感谢妹妹的!”乐琳儿笑着看着台上的人说道。 第17章 霁辞 庭前花榭,鼓瑟吹笙,好不热闹。 醉意朦胧的诚王斜靠在座椅上,鼻头红红的,酒气绕梁,爱才之人亦爱饮酒,饮酒之人大多放荡不羁,诚王着一简单常服,小肚子随着呼吸一上一下。 乐琳儿的这个小插曲并未影响诚王的注意力,诚王醉醺醺地道:“才子佳人,人间佳话。如今有幸得以见识,感谢各位的参加,大家都饿了吧?” 诚王大手一挥,道:“上菜!” 不多时,各色美味佳肴便端了上来。 “众口难调,本王命膳房做的菜肴分别包含了酸甜苦辣咸各色佳肴。” 诚王看着侍女们端着的各色佳肴,色泽诱人,香味扑鼻。 有色泽诱人的烧鸡,酸味扑鼻的酸菜鱼,颇具营养的小鸡炖蘑菇……除了主菜食之外,还上了许多轻食,五香饼之类的。 乐琳儿夹了一些清淡的菜品了两口,一抬眸看见乐珊儿坐在乐榭忠的另一侧,恶狠狠地瞪着乐琳儿。 乐琳儿放下筷子,用帕子轻拭嘴角,笑了笑,道:“妹妹,恕姐姐不能饮酒,不然,姐姐真想敬你一杯。” “乐琳儿,你今日就是来搅场子的!” “妹妹此言差矣,按身份和地位,妹妹能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够有面子了,而且,姐姐并没有说妹妹你一句不是,何来搅场子之说呢?” “你……”乐珊儿气得涨红了脸,却无处发泄。 “好了,这里是什么场合,别失了相国府的颜面!”乐榭忠将筷子打在放在碗上,发出清脆的“嘭”声。 乐琳儿见状站起身来,轻轻俯身,微笑着道:“这里的菜没有几个琳儿能吃的,酒气扑鼻,琳儿想出去溜溜。而且,琳儿在这怕是妹妹吃不好了!” “去吧!”乐榭忠冷冷一声道。 …… …… 乐琳儿缓缓离席,并未引起谁的注意,只有角落的季凌尘在默默地观察着。 “小姐,您吃饱了吗?没必要因为乐珊儿就离席呀!”梦蝶扶着乐琳儿走在小池边。 小池水碧绿,波光凌凌,鱼儿浅跃。 “谁说我是为了她?我还不是因为你!”乐琳儿笑了笑,没等梦蝶说出心里的疑惑,乐琳儿又道:“我不出来,怎么给你创造机会呀!” 梦蝶一下子羞红了脸,微低着头。 “今日有什么话想说或想问的,大胆说出来就好了!”乐琳儿笑道,摸了摸梦蝶的头。 “嗯。”梦蝶的小少女心难掩,只轻轻地嗯声回应。 忽的,一个少年印入眼帘,小池的尽头是一个怪石嶙峋的假山,假山上躺着一个红衣少年,拿着酒壶,仰躺着喝酒。 乐琳儿驻足,这个少年颇为眼熟啊! 梦蝶看了看小姐,轻声问道:“这个人是谁啊?” 那少年睡姿颇为张扬,头枕着左臂,右脚翘在假石上。 醉意朦胧中,那少年用慵懒地声音道:“小朱子,你怎么那么快找到我了?” “你骂谁小猪子呢!我们家小姐可是相国府嫡女,怎是你这个粗鄙之徒所能侮辱的!”梦蝶着急的回怼道。 那少年听到了女声,这才坐了起来,拍拍昏沉沉的脑门。 这下,乐琳儿终于看清了那少年的模样,白皙的皮肤,眉眼弯弯,想必笑起来一定很好看,一个少年竟生的如此美丽,想必其生母也是个绝世美人。 那少年转换了一个姿势,左臂撑着脸颊,又将喝完了酒的酒瓶子随处一丢。少年道:“初次见面,真是唐突!不过,小姐生的真是花容月貌!” “你这登徒子,竟还敢轻薄我们小姐!”梦蝶上前两步,冲着那少年道。 “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乐琳儿忽觉得这个少年很有意思,微笑着作答。 少年微眯双眼,笑道:“小姐不去展示才艺,来这里作甚?” “我琴棋书画样样不会,为何要自取其辱呢?”乐琳儿笑的明媚。 “像你这么诚实而又有点愚笨的女子真是世间少寻呐!不过生的倒是美丽,我喜欢!” 不晓得他这句话是夸她呢还是骂她呢! 乐琳儿只是笑着,而梦蝶则气得想要抽他两耳瓜子。 不多时,季凌尘果然寻来了。 季凌尘先是看了一眼乐琳儿,又向着那红衣少年欠了欠身,恭敬道:“七皇子。” 七皇子,如此散漫无度的男子竟是七皇子? 乐琳儿想想也是,前世自己处在深宫,这个七皇子也并不出名,只是偶尔听闻他荒淫无度。 “何事?”七皇子问道。 “这位是相国府的嫡小姐,不认识殿下,恐冲撞了殿下,念在不知者无罪,殿下饶过她们吧!”季凌尘指了指旁边的乐琳儿。 “无妨!”七皇子打了个哈切,继续道:“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凶残不讲理的人吗?” “不不不……”季凌尘微欠着身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哈哈哈……走吧走吧,别打搅我的清静!”说着,便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了。 乐琳儿轻笑颔首,便离开了,走时故意抖落了一样东西,梦蝶和季凌尘走得匆匆,并未发觉。 走出老远,季凌尘才停下来,梦蝶看着季凌尘,有些羞涩地低着头,憋了好久终于问道:“公子,这些年可还好吗?” “嗯。”季凌尘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梦蝶,又继续看着乐琳儿道:“你怎么会冲撞了七皇子殿下?” “七皇子?”乐琳儿低着头沉思,又问道:“这个七皇子叫什么名字?” 皇室里其他几个野心勃勃的皇子乐琳儿都认识,唯独这个七皇子,她没什么印象。 “这个是七皇子顾霁辞,整日里荒淫无度,你还是不要靠近这个人比较好。”季凌尘紧紧地抓着乐琳儿的肩膀道。 乐琳儿忙挣脱季凌尘,道:“这里是诚王府,请公子注意些,我们已经不是小时候了!” “公子?”听到这个称呼,季凌尘有些黯然神伤,接着又道:“你怎么和我那么生分了?” “并非生分,男女有别,身份有别,自是保持距离的好!” 乐琳儿的话字字诛心,一别数年未见,再次见到乐琳儿,季凌尘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而乐琳儿面无表情,甚是冷漠,不由得让人寒心。 第18章 问责 微风拂过,将乐琳儿的一缕发丝吹到了嘴角,乐琳儿轻抚发丝,梦蝶则站在乐琳儿的身侧并不言语,季凌尘皱眉立于对面。 乐琳儿也说不清楚,或许前世是对他有些感情的,可是他的犹豫和胆怯彻底失去了她,这一世,乐琳儿活得通透了许多,乐琳儿选择的路是更加艰难的,乐琳儿不想季凌尘又为自己白白送了一条命。 乐琳儿唇齿微启,道:“公子,我身上有皇室联姻之责,私下和公子接触对我们没什么好处的。” “我知道,可是……” “儿时童言无忌,公子权当回忆就好!”乐琳儿顿了顿,又道:“有什么话对梦蝶说便好,我先回去看看宴会结束了没有。” 说罢,又摸着梦蝶的手说道:“一刻钟后再来找我!” “哎,小姐!”梦蝶有些为难地想要抓住乐琳儿的手,可是乐琳儿头也不回地便离开了。 …… …… 没多久,梦蝶和季凌尘便归席了,季凌尘始终往乐琳儿这里投来目光,而梦蝶的情志似乎有些低落。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乐琳儿悄声问道。 “嗯。”梦蝶低着头,感觉明白了什么似的。 在宴席上,乐琳儿也不便说什么,也不说什么了,但是看形势,这么做似乎不太妥当。 宴席于半小时后结束,各个名贵相互拜别后准备上马车打道回府。 “爹爹,相国府并未为琳儿准备车马,若是众目睽睽之下让我步行回府怕是不太妥当吧!”乐琳儿轻声道。 乐榭忠并未言语,看样子今天的事让乐榭忠颇有不悦,这个国相不是那么好当的,在朝野得哄着皇帝拉拢百官,在府中还得顾及余氏,如今闹出了这种事,回到府中还得陪余氏演一出戏。 乐琳儿紧随其后,准备上马车,却被乐珊儿一把扯住衣袖,乐珊儿咬牙切齿道:“贱人,我才不要和你做一辆马车!” “妹妹这是什么话?这么大老远,我怎么能舍得妹妹步行回府呢?”乐琳儿轻盈地笑着。 “你……” “论身份论年纪妹妹都是弱势,妹妹这是确定要和姐姐理论吗?”乐琳儿根本不甘示弱。 “好了!”乐榭忠坐在车中怒斥一声,才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马车本来挺大的,坐了三人后,便显得有些狭小,马车内的空气都跟凝结了一样,乐榭忠坐在正中央,乐琳儿和乐珊儿对视而坐。乐珊儿怒视乐琳儿,乐榭忠闭目养神,而乐琳儿则轻笑着看着乐珊儿。 不多时,马车便到了府上,乐琳儿终于走了正门。 到院中乐琳儿还来不及喝口水,便有侍女来传乐琳儿。 这次并不是乐榭忠的书房,而是在余氏的院里。 乐榭忠和余氏坐在上堂,左右的侍女小心地照顾着。 乐琳儿走进,内心波澜不惊,这架势,摆明了就是要问责! 乐琳儿欠了欠身,道:“给爹爹二姨娘请安!” 抬眸,余氏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吃了,而乐榭忠则缓缓放下茶杯,怒呵道:“跪下!” 一时间,房中陷入了寂静。 不多时,乐琳儿唇角带笑道:“上拜天地,下跪父母本是天经地义,但是,孩儿既不远行,父母也无大病,为何要跪?况且,二姨娘恐怕没有这个资历,若女儿强行这么做,二姨娘折寿也未可知!” “好个伶牙俐齿,你可知罪?”余氏拍案而起,今日之事已完全惹恼了余氏。 “女儿不知,倒底是何事惹得爹爹和二姨娘如此生气呀?”乐琳儿左右看了看余氏和乐榭忠,佯装一脸不明所以。 “今日你逃离府中去破坏你妹妹,你就如此恨你妹妹吗?上次灵堂一事就算了,你就如此见不得你妹妹好吗?”余氏正襟危坐,气势汹汹。 “二姨娘此言差矣,此事还得怪二姨娘啊!”乐琳儿微微欠身,又抬起头来,看着余氏道。 “怪我?”余氏反问道。 “正是!”乐琳儿笑道:“而且,二姨娘这个“逃离”二字似乎用的不打妥当啊,女儿又非犯人!况且今日出府就是想随处溜溜,不想那么多人跟着,便偷偷出去,此事算女儿不懂事女儿就认了,可是,说到破坏妹妹的好事,女儿可不会承认。” “不是有意?那你怎么找到诚王府的?”余氏的眼里多了一丝杀意。 “这就要怪二姨娘未告知女儿了,女儿出府便听路人说了诚王府宴会,女儿好奇,便跟着人群而去,接下来便是发生的事情了!女儿倒是未说一句妹妹的不是,反倒是二姨娘对于宴会一事遮遮掩掩的,难不成是心有所图?” 余氏气已经敛了大半,许久才道:“二姨娘怎会有所图呢?对于相国府二姨娘也算是鞠躬尽瘁,若不是考虑到琳儿你身无长物,又怕伤了琳儿的心,二姨娘也不会遮遮掩掩的!” 所谓自损八百损敌一千,但乐琳儿丝毫没有被牵动情绪。 乐琳儿笑着道:“看来,二姨娘果真是鞠躬尽瘁,想得实在是周到极了!” “你可知错?”乐榭忠忽而又道。 “对于误会二姨娘这件事,琳儿是知错的!” “并不是这件事!”乐榭忠饮了一口茶水,继续道:“出了宴会后,你去了哪里,又见了什么人?” “偶遇了季凌尘。” “偶遇?”乐榭忠最善洞察人心,季凌尘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乐榭忠岂会无所察觉,“一个前脚走一个后脚走,一个前脚回一个后脚回,你跟我说这是偶遇?” “言尽于此,爹爹不信琳儿也没有办法。”乐琳儿态度有些坚硬。 “你和皇室有姻亲,若是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在朝堂上参我一本,到时候对你和相国府都没有好处的!” 其实说白了是乐榭忠看不上季凌尘,是个小跟班就算了,几次拉拢还表现得十分抗拒,这种刚正不阿的人,乐榭忠内心是有些畏惧的,亦是不会让他接近相国府的。 “女儿明白了,以后会注意的!”乐琳儿欠身道。 第19章 小妹 四月底,已经非常暖和了,而乐琳儿只带了两件换洗的衣裳。余氏表面上对乐琳儿和和睦睦的,但是府里赶制新衣裳却没人想到乐琳儿,这分明没把她当成府里的人,但乐琳儿并不在意,除了母亲,乐琳儿根本就不想和府里的人有任何联系。 “准备一下,今日午膳后回别苑。”乐琳儿立于窗檐下,看着庭前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在海棠树枝上闹腾,在府中闹出这几次动静,相当于和余氏正式开战了。 “好啊,呆在相国府太闷了,哪也不能去就算了规矩还多,还是在别苑舒服。”梦蝶一边抱怨,一边收拾东西。 乐琳儿回过神来,走到梳妆台前,那梳子理了理头发,又正了正发钗,起身,道:“我去余氏那里同她说我要离开的事,你且在此收拾着。” “小姐,我陪你吧!”梦蝶停下了手里忙活着的活。 “不用了,你陪我也进不去余氏的屋子啊!”乐琳儿又安慰道:“放心吧,余氏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梦蝶还是有些不放心,待乐琳儿走出门去,梦蝶又追到门口,道:“余氏咄咄逼人,小姐别和她废话那么多,早些回来!” 乐琳儿敲了敲梦蝶的脑门,微笑着点了点头。 府中与往日无异,经过了两桩事情后,府中的下人们也见识了乐琳儿,见到了乐琳儿,纷纷地俯身行礼,但依稀可以听见下人们道:“快走快走!” 下人们还是很明白现在的相国府倒底谁当家做主,但对于乐琳儿,他们也是不敢得罪的,所以最好躲着走。 乐琳儿没空也不想同他们置气,只当作没听见,继续走着。 在一处拐弯处,乐琳儿看见假石底下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好奇心趋势下,乐琳儿靠近了。 那里有些阴凉,地有些潮湿,常年见不到太阳。在假石处,一个小女孩身着粉色衣服,梳着简单的发髻。 听到脚步声,小女孩也并未抬起头,把头深深地迈进臂弯里。 乐琳儿蹲了下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问道:“你怎么了?” 小女孩抬起眸子,大大的眼睛,眸子里满是泪水,眼睛亦有些微微泛红,这个年级的小女孩,黑色的瞳仁中应该满是希望,可乐琳儿看到的确是恐惧和害怕。 “你怎么了?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里?”乐琳儿为她摘去了落在头发上的落叶,轻声问道。 “你是大姐姐吗?”小女孩揉了揉眼睛,好像把希望都投在了乐琳儿的身上。 听到小女孩这么问,乐琳儿好像明白了什么,“你也是爹爹的女儿吗?” 泪花还在脸颊上挂着,小女孩微微点了点头。 乐琳儿心里有数了,以前并不知晓除了乐珊儿和自己,乐榭忠还有其他的子嗣。 看来这个小女孩,是乐榭忠和其他妾室生的,只是余氏善妒,能让这个女孩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我是大姐姐,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乐琳儿安抚道。 小女孩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还是开口道:“我叫乐瑶儿,我今年十二了。” “瑶儿……”乐琳儿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接着又问:“瑶儿,你为什么在这坐着?是不是余氏欺负你了?” 乐瑶儿听见乐琳儿这么问,眼泪“唰”地又出来了,“我……我想我娘亲了!昨晚我梦见我娘亲了,就在这假石下,可我今天都等了两个时辰了,也没有见到我娘亲。下人们说,我快要和我娘亲见面了,大姐姐,你说他们说得是真的吗?” 乐琳儿听到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亦不知道怎么回答乐瑶儿。只好摸摸乐瑶儿的头,安慰道:“听话!” 随即又搂着乐瑶儿的头入了自己怀中,看来乐瑶儿同自己一样,都是苦命的孩子,忽觉有些惺惺相惜。 “你怎么知道我是大姐姐的?”乐琳儿松开了乐瑶儿,认真地看着她道。 “我听下人们议论过大姐姐。”乐瑶儿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乐琳儿虽然和乐瑶儿没差几岁,却比她高了一个头,乐琳儿扶起乐瑶儿,为她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道:“你先回自己的院里,这里有些阴凉,姐姐现在有事,待会儿会去找你的!” 乐瑶儿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才慢慢地跑开了。 看着乐瑶儿的背影,乐琳儿心中五味杂陈。 …… …… 余氏屋中,乐珊儿也在。 看到乐琳儿的到来,乐珊儿差点按捺不住想要扒了乐琳儿的皮抽了乐琳儿的筋,可余氏使了一个眼神,乐珊儿只好把怒火往肚子里吞。 乐琳儿欠了欠身,道:“给二姨娘请安。” “何事?”纵使心里有万千怒火,余氏面上还是一片平和。 “琳儿今日是来拜别二姨娘的,在相国府也住了数日,琳儿也准备回去了。”乐琳儿顿了顿,又道:“不过,在走之前,琳儿还有个不情之请。” “哦?说说看!” “琳儿常年住在别苑,甚是孤寂,刚才遇到了小妹乐瑶儿,甚是可爱,想要让她过来陪陪琳儿,况且,二姨娘为府里的大小事操劳,二姨娘怕是会对瑶儿照顾不周。” 听到这话,乐珊儿终于坐不住了,叫嚣道:“这里是相国府,你以为你是谁,想让谁走谁就走,这相国府还不得被你乐琳儿搬空了!” “珊儿!”余氏一面假意呵斥乐珊儿,一面有道:“琳儿说得甚是有理,瑶儿的母亲也才过世不久,思母心切,你俩作伴再合适不过了!” “那就谢过二姨娘了!”乐琳儿欠了欠身,便离开了。 看到乐琳儿离开的背影,乐珊儿再也按捺不住了,抱怨道:“母亲你为什么答应那小贱人的要求?” 余氏笑而不语,饮了一口茶,才道:“她乐琳儿以为自己能成为救世主,那我便让她做!” “可是那乐瑶儿,母亲不是最讨厌其他的孩子吗?” 余氏重重地甩开了茶杯,下人们吓得跪成了一排。 当年余氏在生下乐珊儿不久,就误食了大量的红花,从此不孕。下药的妾室没等到余氏问责,就上吊自杀了。余氏一直觉得那妾室是受人指使,这些年来,多疑善妒把她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余氏不能生育,自然也不会让其他的妾室生下孩子,这也是为什么相国府无男孩的原因。 而乐瑶儿的母亲,在怀了乐瑶儿后不敢声张,用布袋子裹住腹部,也不怎么接见其他人,自然也就得以隐瞒,直到生下了乐瑶儿,余氏才知道。对于乐瑶儿母亲这种欺瞒,余氏一直耿耿于怀。 第20章 中毒 乐琳儿突然带回来了一个半大的孩子,梦蝶自是惊讶不已,还没来得及问来路,回程的车马便在相国府门外候着了。 乐琳儿一路牵着乐瑶儿上了马车,马车内,乐琳儿和梦蝶对坐,乐瑶儿依偎着乐琳儿,十二岁的小女孩,还扎着两个发髻,一身粉红的衣衫和绯红的脸颊相衬,眼眶里嵌着两颗黑明珠般的眼睛,甚是灵动。 梦蝶歪着头,实在想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带回来个孩子,她带着警觉地盯着乐瑶儿看,乐瑶儿也带着疑问和畏惧回看着梦蝶。 “梦蝶,别把她吓坏了!”乐琳儿摸摸乐瑶儿的头,作保护的模样。 “小姐,你以前见过她,认识她吗?”梦蝶皱着眉头。 乐琳儿摇摇头。 “那小姐你是认识她母亲吗?” 乐琳儿又摇了摇头,道:“并不认识。” 梦蝶不解,既然没有交情,干嘛把她带回去。 也许是因为心心相惜,也许因为别的说不上来的原因。 乐琳儿俯首看了看乐瑶儿,乐瑶儿依然不作语,睫毛扑棱扑棱地随着眨眼一上一下地扇动着。 “因为我和她身上留着一样的血,虽然相国府的人无情,但稚子无辜,不应该让她去承担这些。”乐琳儿看了一眼梦蝶,又把眼睛放到乐瑶儿身上,看着她道:“瑶儿,以后你可以唤我阿姐,这样亲切。” 走上了复仇这条路,乐琳儿是孤单的,有乐瑶儿的陪伴,乐琳儿仿佛找到了心灵上的慰藉。 乐瑶儿似懂非懂的模样,还是微微点点头。 乐琳儿欣慰的笑了。 梦蝶看见乐琳儿难得舒心,便也不再说什么。 看着乐瑶儿,又看向乐琳儿,道:“以后,梦蝶会把她当做小小姐的,小姐放心吧!” 马车晃晃悠悠,乐瑶儿靠着乐琳儿沉沉地睡去了。 阳光正暖,乐琳儿也有些瞌睡,并没有多想。 不多时,便到了别苑,乐琳儿晃了晃乐瑶儿,可乐瑶儿还是没有醒。 梦蝶有些嗔怪的模样,“这也太不懂事了吧!” 虽是年纪不大,但也是半大的姑娘了,乐琳儿抱着她是有些吃力的,再要抱着她下车更不是容易的事。 “孩子都贪睡。无妨。”乐琳儿安抚梦蝶道,也不再拍乐瑶儿。 在车夫的协助下,乐瑶儿被抱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梦蝶就去唤来了小厮。 乐琳儿命小厮将乐瑶儿放在自己的卧房中。 直至吃晚饭,乐瑶儿还是没有醒过来。 乐琳儿坐在榻边,轻轻拍了拍乐瑶儿,在乐瑶儿耳边轻唤瑶儿,可是乐瑶儿似乎并没有反应。 乐瑶儿嘴唇有些发青,额头上雾似的汗,嘴边还在不停地呓语,但是却听不清字眼。 乐琳儿还算是比较镇定的,看样子,并不像是发烧,似是中毒的模样。 乐琳儿喊来了梦蝶,将情况告诉了梦蝶。 梦蝶也没有责怪乐琳儿不顾反对将这个烫手山芋带回来,也急的团团转,“中毒了?这可怎么办?是不是余氏做的?” “八九不离十,你现在就出门请大夫!”乐琳儿吩咐道。 还没等梦蝶迈开步子,乐琳儿又道:“别说是乐瑶儿中毒了,就说是我身体不适!” 乐瑶儿刚到自己手上就中毒了,余氏不借此大做文章才怪。 主仆二人也算是比较镇定的,并未引起苑里的人的注意。 很快,大夫便被带来了。 乐琳儿坐在榻边给乐瑶儿擦汗,见到大夫来了,立马起身。 大夫放下医药箱,又取出银针。 乐琳儿看着大夫,道:“快来看看我妹妹,从未时一直睡到了酉时,到现在还没有醒来,期间一直不停的冒汗,嘴唇发青,可是中毒了?” 大夫并没有作答,实则在思考倒底是什么病症。 大夫坐在榻上,一边把脉一边捋着胡子,似乎有些棘手的模样。 这时,乐瑶儿忽然发抖起来,似乎有点冷,乐琳儿刚给她加了一床被子,可她又像冒火了似的。 大夫又施了银针,乐瑶儿才缓和状况。 过了许久,大夫才走到案边,在纸上写下了什么。 乐琳儿追问,“我妹妹是得了什么病症?” 医者摇摇头,道:“小姐是中了毒,此毒老夫并未见识过,只是当年师从师父,听师父提起过。但是,老夫没见过的东西也不敢妄言。” “医者父母心,医者你但说无妨,现在也只有你能救我妹妹了!”乐琳儿谦卑地说道。 “既然小姐如此说,那老夫便说了。”大夫捋捋胡子,继续道:“当年师父也是提过几句,在东霖国也不曾有人用过这类毒药,这类毒是西域雪山上的一种药草,这类草药本是温补的良药材,只是熬制的器皿不同结果亦是不同,若用铁器或是铝器熬制,便会成了慢性毒药,看小小姐的样子,每日的剂量并不大,却服用了多年。今日突然断了这类药的摄取,毒性便开始反噬了。” “那该怎么办?”乐琳儿听到也不奇怪,手法如此老辣,像是余氏的手法,西域每年也会进贡贡品,相国府能得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收到一些私贿也是正常的,这样下毒,就算是东窗事发,余氏也能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更何况乐瑶儿只是一个低微的妾室所生的女儿,有谁会在意呢?只是就算这样,余氏还是对其下手,真是心狠手辣。 “东霖国未见此毒,也没有解药。不过,师父当年说,西域的白莲应该可以解毒。” “无论多少钱先救人再说!” “白莲也并不名贵,只是亦产自西域,恐怕除了皇宫,民间寻不到。” “我明白了。”乐琳儿顿了顿,又从匣子里拿出银子,放在桌案边的药箱旁。 “我看诊并不需要这么多!” “不仅仅是看诊的,还有保密,切记,今日在别苑的事不要说出去,还有,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偶感风寒。今晚一过,先出皇城暂躲避一段时间,这些银子够你生活一段时间的了!” “明白!”皇城贵族中的牵扯,他一个大夫也看了许多,自是懂得规矩的,临行时,还特别嘱咐道:“小小姐虽毒性不是特别严重,但最好三日之内就寻到白莲,否则以后可能落下后遗症。” 第21章 翻墙 那大夫只是施了银针,乐瑶儿的症状便缓和了许多,乐琳儿在旁边守着,眼看快要过了亥时,可主仆俩人守在床边。 乐琳儿守在旁边,不时地触摸乐瑶儿的额头,用布沾上冷水在乐瑶儿的头上敷了半天,可依然还是很烫。 “夜都深了,小姐您本来身体就不好,先合眼睡会吧,小小姐我来照看着。”梦蝶从衣橱里拿出一件披风披在乐琳儿的身上。 乐琳儿用手拢了拢披风,眼睛一点没离开乐瑶儿的身上,只浅声细语道:“不必!” “小姐,这毒肯定是余氏下的!所以相国府肯定有雪莲!”梦蝶宽慰道。 “即使这是心知肚明的事,但是我们手上没有证据证明这是余氏做的,况且知道这种毒的,东霖国少之又少,这样直接回去兴师问罪怕是要被反咬一口!”所有的结果都被乐琳儿想了一遍,可是她对皇宫不熟,唯一的办法也只有回相国府,但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回,如今乐瑶儿在病着。最好的办法便是,悄悄地拿到白莲。 “那可怎么办?小小姐不能不救啊!”梦蝶看着比自己小些年岁的乐瑶儿,虽然开始并不喜小姐将她带回别苑,可见到她这般模样,心里也是十分心痛的。 “偷!” “偷?” “如今的办法也只有这样了!” “怎么偷?” “翻墙!” “相国府戒备比别苑严多了,想翻墙而入怕是不简单!” “声东击西!” 还没等梦蝶问具体怎么做,房门便被推开了。 如眼的是一个着黑色长袍的男子,这样的颜色在黑夜里根本无法分辨,眼里的桀骜和这样闯别人闺房的行径还是很符合的。 顾霁辞…… “啊,刺客啊!”梦蝶吓得花容失色,定定地看了半天,才吼出声来。 乐琳儿见状立马捂住了梦蝶的嘴巴。 听到呼救,外边的侍卫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纷纷聚在门外。 “小姐,是刺客吗?我们可以进去吗?” “不是,小孩子贪玩,刚才我在和小小姐玩抓人的游戏呢!”乐琳儿依旧捂住梦蝶的嘴,一边安抚外边的人道:“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乐琳儿这才松开了梦蝶,大惊失色地梦蝶慌乱中搬起桌案上放着的花盆,威胁的样子看着那男子道:“你是谁?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顾霁辞四处瞟了瞟,作轻浮状,道:“自然是翻墙!” “你……你……你想干什么?”梦蝶拦在乐琳儿的前面。 顾霁辞轻笑不语。 乐琳儿轻触梦蝶衣角,道:“我认识这位公子,你先出去,我有话同他说!” 梦蝶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将信将疑地离开了房间。 “七皇子!”乐琳儿欠了欠身。 顾霁辞眼眸忽转,绕过乐琳儿的身侧,他走时带风,乐琳儿甚至能闻到参杂着的女人的脂粉的味道,想必是混迹女人堆。掠过乐琳儿,顾霁辞坐在了桌案边,语气轻浮,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乐琳儿转过身来,对着顾霁辞的背影,道:“什么是时候什么又不是时候?” “这个时候,小姐不应该已经睡下了,本来还想见识一下相国府嫡女的肤如凝脂,这下可惜了!” “深夜前来,七殿下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个吧?” “你不说我都忘了!”说着,顾霁辞从袖中拿出那块令牌,上面写着“相国府别苑”的字样。 “这应该是姑娘遗落的吧!” “想要归还东西大可从正门进入,或者交给小厮便好,何必……”乐琳儿没有将偷偷摸摸这个词说出口,毕竟面对的是七皇子。 “走正门哪有翻墙方便,再说了,我主要就想看看大小姐啊!” 那天,乐琳儿故意丢掉令牌,就是想验证一下顾霁辞,从小在皇宫里长大的孩子要么野心勃勃要么骄奢淫逸也正常。可是这个顾霁辞,乐琳儿总是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别的什么东西。 “七殿下真会说笑,七殿下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乐琳儿又近了两步。 感觉到乐琳儿的靠近,顾霁辞放下了手中正在把玩的茶杯,笑道:“没见过的都想看看!” “七殿下这么冒失,就不怕我说出去,让七殿下名声受污吗?” “还担心的是你,你若是说出去,大家都知道我是骄奢淫逸惯了的,但小姐不一样,半夜和一男的独处,传出去,小姐还要不要嫁人了呢?” “七殿下恐怕不知,我和皇室有婚约,若是被皇上知晓,殿下怕是要受罚啊!” “是吗?”顾霁辞冷笑一声,逼近了乐琳儿,顾霁辞比乐琳儿高了不少,乐琳儿能感觉到的是在自己的头顶是顾霁辞的鼻息,但是顾霁辞的表情,乐琳儿完全看不到。 “不过,七殿下若是能帮我办一件事,乐琳儿便当今晚的事没发生过!” 许久,乐琳儿听不到顾霁辞的回应。 忽的,顾霁辞一弯腰,黑色的眸子对上乐琳儿的眸子,乐琳儿忽觉直击心脏,心猛地一颤! 只见顾霁辞邪魅一笑,道:“我什么都好说,就是不喜欢别人威胁我办事!小姐若是这样,那便把事情说出去好了!” 接着,顾霁辞收回了目光,有站直了身体,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既如此,就当琳儿求七殿下了,只要殿下为我办成了这件事,我便答应殿下一个要求!”乐琳儿顿了顿,又道:“这床上躺着的是我的小妹,中毒了需要白莲,但是白莲应该只有宫里有,希望殿下拿些过来!殿下作为七皇子,这对于殿下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七殿下不考虑一下吗?” “什么要求都可以?”顾霁辞的重点没放在救人上,而是要求上,且笑的有些令人害怕。 乐琳儿看了顾霁辞一眼,道:“七殿下可以说说看!” “那我现在要小姐跪下,小姐愿意吗?” 乐琳儿迟疑了一会,笑道:“时间太仓促了,我觉得殿下还是好好想想,让我跪下对殿下好像并没有什么益处,殿下觉得呢?” “说得有些道理,那小姐等等?”顾霁辞一派风流的模样,但是乐琳儿看着顾霁辞在黑夜中消失的背影,却不觉得他简单! 第22章 假借 日上三竿,顾霁辞似乎忘记了昨日的事情了。 眼看着乐瑶儿冒着冷汗,瑟瑟发抖的模样,乐琳儿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还是很着急的,自己与七皇子顾霁辞不过三面之缘,并不了解顾霁辞的心性,如此做,是不是在拿乐瑶儿的性命做赌注呢? 可是如今不管是乐瑶儿的性命,还是梦蝶的依靠,都是倚仗乐琳儿的,即使内心不平,也不能表现出半分来。 乐琳儿心里很复杂,眼看着到了午膳时间了,府里不乏余氏的眼线,乐瑶儿从昨日回府到今日都没露面,余氏估计已经知道了乐瑶儿毒发,应该想着法儿来利用此事做文章。 此时的乐琳儿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等顾霁辞,可又不知晓顾霁辞的心性,并不能肯定他一定会守约,而乐瑶儿确实是耗不起,如果等不到顾霁辞,她只能偷入相国府,只是恐怕并不像乐琳儿同梦蝶说得那般简单,此刻的余氏也应当是守株待兔,加强了防守,诬陷了她加害妹妹之外,又可造谣其做偷鸡摸狗之事,何乐而不为? 乐琳儿心里明白,第二个法子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能做,这种送入虎口的事,乐琳儿并没有把握。 梦蝶急的直在房间中渡步,虽说与乐瑶儿不相熟,可毕竟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看着实在是心疼。 “小姐,我瞧着小小姐难受极了,要不……”梦蝶听着乐瑶儿时不时的呓语声,心脏也跟着起伏。 “我知道,再等等!”乐琳儿表情凝重,她并不后悔将乐瑶儿带回府中,也不认为乐瑶儿是烫手的山芋。劫后余生,这是她必定要经历的劫难。 乐琳儿的眼神并不离开乐瑶儿,昨日晚间大夫也清楚地告知,乐瑶儿的毒不可拖至三日之后,若耽搁了,便可能会是一生的遗憾。 “梦蝶,你去准备一下吊钩之类的东西,再准备两套夜行服!”看着梦蝶渡步声,乐琳儿也颇为心惊肉跳,于是便吩咐她去准备东西去了。 “是。”昨日乐琳儿已告知梦蝶的计划,梦蝶并没有质疑乐琳儿的企图,便乖乖地去准备了。 乐琳儿决定,若是顾霁辞晚上还没有过来,她便要行动了,府中有余氏的眼线,那离开的时候也定要悄无声息的。 …… 时间过得很快,梦蝶准备好物品又归来了,梦蝶悄悄接过的饭菜,将饭菜放在桌上,可饭菜都已经凉了,乐琳儿并没有吃一口。 估摸着时间已经到了未时,乐琳儿几乎已经下定决心准备晚上的行动了。 昨晚支开梦蝶,所以梦蝶并不知晓乐琳儿同顾霁辞之间的约定。 今日此情此景,梦蝶也没有机会追问。 不多时,前院侍女通报,七皇子顾霁辞来见,说是来归还东西的。 不知道这个顾霁辞又在耍什么花样,昨日不是已经归还了令牌,乐琳儿看向桌案上放置的令牌,此时还在桌案上安安静静地躺着。除此以外,似乎并没有丢什么东西。 “什么?”梦蝶惊诧,听到来者竟是昨日翻墙而入的七皇子顾霁辞,但是她没有过分声张,毕竟昨晚七皇子夜入别苑对于乐琳儿的名声也不是什么好的影响。 “请他进来!”乐琳儿吩咐道。 梦蝶悄悄掩上门,又踩着小碎步跑到乐琳儿身边,小声道:“真是倒霉事赶上一起了,本就有这么多烦心事了,这个登徒子还上门叨扰,借着归还东西的由头,恐怕没打什么好主意,而且既是来归还东西,小姐也大可不必让他进来,交给门口的小厮不就好了?” 乐琳儿并没有同他解释那么多,梦蝶话音刚落,人就被带到了。 乐琳儿出门迎接,欠身道:“民女见过七皇子!” 眼眸抬起对上顾霁辞的眼眸,只见顾霁辞的嘴角带笑,恐怕是笑她今日装模作样吧! 顾霁辞眼睛微合,眼角带笑,只微微点头,示意做到就可以了。 乐琳儿起身,顺承道:“听闻,七皇子是来归还物件的?” 顾霁辞眼角带笑,眸子很是清澈,但是清澈中往深了去,似乎又能瞧着深邃。 站在顾霁辞身后的侍女并不能瞧见顾霁辞的面部表情。 在此上演一出归还物件的戏码,不过是为了糊余氏的眼睛罢了。 顾霁辞不动声色,默默从袖中掏出一个斯帕,粉色的绸缎,上面绣着几株兰花草,针脚是有些歪歪扭扭的。 顾霁辞将手帕抖在半空中,问道:“这是乐小姐的吧?” 梦蝶瞪大了眼睛,又瞅了瞅乐琳儿,昨日这帕子梦蝶清清楚楚的记得,小姐拿来给乐瑶儿擦汗用的,今日居然出现在顾霁辞的手上,这个登徒子,居然顺手还顺走了小姐的丝帕,今日借着还东西的名义接近乐琳儿,恐怕目的不单纯。 “小姐的帕子怎么会在你那?”梦蝶忍不住问道。 顾霁辞收回手,低眉瞅了一眼手里的帕子,笑道:“这帕子,是我在诚王府的后院中捡到的,怕是小姐遗落的吧!”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我的呢?” 顾霁辞摊开帕子,“嘶……”了一声,似是惊叹,道:“那日我也只在后院里遇见了乐小姐一个女子,而且,看这兰花绣的如韭菜般美妙,这整个东霖国的贵女中,怕也只有乐小姐的手法能如此美妙!” 顾霁辞向来夸人不像夸人,损人亦不像损人,这般口舌,乐琳儿听了也只是微微一笑,“粗鄙针法,让殿下见笑了!” 顾霁辞伸手,将帕子递到乐琳儿面前,乐琳儿接过帕子,神色有异。 顾霁辞收手,挑眉,道:“今日特地为乐小姐送还帕子,连午膳都没吃,乐小姐连口水都不给吗?” 乐琳儿俯身,“琳儿颇有怠慢,请殿下移步室内。” 乐琳儿作请进的动作,全然不顾一脸不欢迎的梦蝶,又看向一旁的侍女,吩咐道:“命小厨房再做点吃的送过来!” 侍女听命,不得不离开了,虽然想继续跟着乐琳儿和顾霁辞,听他们的对话,可主仆之分,还是得遵守。 第23章 要求 待顾霁辞前脚走进,乐琳儿反身便关上了门,动作之快动作之轻并未引起顾霁辞的注意,也并未放松梦蝶对他的警惕。 随着“嘎吱”一声,两扇门渐渐地合上,外面的阳光也随之隔绝,屋中瞬时暗了下来。 顾霁辞不顾这主仆俩人,径直走向了桌案边,轻车熟路地坐下,并把左脚搭在一侧的凳子上。 梦蝶警觉,一步步跟着顾霁辞,眼神也始终不离顾霁辞,虽然担心这个登徒子会做出对乐琳儿不利的事,但始终碍于其有着七皇子的身份不敢言语,站在距离顾霁辞三步的地方紧紧地盯着他。 顾霁辞的手放在桌案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桌案,看见乐琳儿的午膳,既没有了温度,也么有了色泽。 一碟卷心菜上边有几颗红色的辣椒点缀,一碟红烧肉炒花生,还有一盆蛋花汤,乐琳儿喜清淡,尤可以看得见蛋花和肉沫,虽然已经沉到了盆底。荤素搭配,倒也不错,只是名门贵女就吃这些真是显得有些寒酸了。 顾霁辞转过身,胳膊肘抻着左膝,打趣道:“唐唐国相府嫡大小姐,午膳就这个未免太过节俭,而且,还一点没动……” 顾霁辞顿了顿,眼神瞟向不该瞟的地方,继续道:“虽说我东霖国向来以瘦为美,但是,大多数男子应该不喜欢……你说是吧乐小姐!” 看着顾霁辞竟如此荒淫,亵渎自家小姐,梦蝶气得紧紧攥着拳头,却不敢发作,直的暗暗骂骂咧咧,好歹也是皇室血脉,怎教养出如此登徒子? 乐琳儿也并不生气,眼下最重要的是,拿到解药为乐瑶儿解毒。 乐琳儿只微微一笑,并未回应顾霁辞的尴尬问题,向前走了几步,“七皇子今日怎么从大门而入?不是喜欢与众不同吗?” 顾霁辞哼笑一声,放下了脚,如此傲慢的模样与刚才在门外大相径庭,顾霁辞徒手捻起一片卷心菜放入口中,冰凉的菜还是有些刺激味蕾的,顾霁辞嚼了两口,又吐了出来,道:“乐小姐别苑的菜虽看起来简朴了些,但是味道还是不错的!” 随即顾霁辞站起了身,看乐琳儿并没有就菜系发表任何意见,才又道:“昨日已经试过了这别苑的墙了,今日便想着走正门,体验一下当别苑的客人的感觉!” 听到乐琳儿这么问,梦蝶才反应过来,原来七皇子的到来是小姐安排好了的,只是不明白乐琳儿为何要私会七皇子?不说男女有别了,关键是身份敏感啊! “小姐,你为何?”梦蝶皱着眉头,将目光移落在乐琳儿的身上。 乐琳儿瞟了一眼梦蝶,并没有解释,只对顾霁辞问道:“我要的东西呢?七殿下拿来了吗?” 顾霁辞看了一眼乐琳儿,又看了一眼梦蝶。 “没关系,梦蝶不是外人!”乐琳儿解释道。 说着,顾霁辞便从胸口处取出了雪莲,道:“自是不会忘记了与小姐的约定,只是昨日在醉仙楼饮了两坛女儿红,今日睡得有些沉,这不,一醒来便赶来了?” 昨日离开时应该已经颇晚了,也并没有闻到顾霁辞身上的酒味,难道从别苑离开,顾霁辞又去了酒楼?真不知晓顾霁辞的话有几句真几句假,顾霁辞这种骄奢的模样最难对付,余氏的心思乐琳儿还能猜测一二,至于顾霁辞,恐怕是遇到对手了。 乐琳儿接过雪莲,就交给了梦蝶,让她赶紧照大夫的方法去熬制。 梦蝶来不及好奇这俩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眼下救人要紧,便拿着雪莲匆匆离去了。 “东西既然已经带到,那小姐答应的交换条件,小姐应该不会抵赖吧?”顾霁辞堆着笑意道。 梦蝶在的时候,顾霁辞反而过分,梦蝶一离开,他倒是显得正常了许多。 “自是不会忘记!”乐琳儿俯身道,随即话锋一转,又道:“只不过,七皇子好像并未告知我,我能为殿下做些什么?” “这倒也是!” 顾霁辞做思忖的模样,在房中渡步,“小姐生的国色天香……不如……” 顾霁辞忽然靠近乐琳儿,贴得有些近,乐琳儿一动未动,始终能感受到顾霁辞的呼吸。 乐琳儿抬眸,能看得见顾霁辞白皙的脖颈,甚至于锁骨之处那颗朱砂痣。 忽的,顾霁辞抽离身子,笑道:“不如出去陪我逛逛东霖国夜市如何?乐小姐身份高贵且将来还是我的皇嫂,若是请皇嫂出别苑陪我玩玩,那我就是以后入了黄泉也能有个谈资不是?” “机会只有一次,殿下可考虑清楚了,不再细细考虑了?”乐琳儿不惊讶顾霁辞这么说,毕竟往来了几次,他的行为作风就是如此出其不意,已经习惯了! “怎么,乐小姐不满意这要求?” 乐琳儿欠了欠身子,笑道:“哪里,只要殿下开心就好!” “如此,那便今晚吧!”顾霁辞笑了笑,又瞅见了床角处藏着的夜行衣,笑意更甚,又道:“那些玩意别扔,你还能用得到!” 话音刚落,小厨房的吃的就送来了,顾霁辞看了看侍女们端着的各色佳肴,眉毛一挑,道:“我还有事,世间万物,唯揽月阁姑娘和美酒不能负!” 说完,顺走了一枚点心,放嘴里,大步走了。 走时,还打趣道:“乐小姐看起来极其清瘦,得多吃点啊!” 乐琳儿并未作答,只俯身道:“恭送殿下!” 看着顾霁辞的背影,乐琳儿思忖良久,她越发觉得,这个七皇子身上定藏有许多秘密,不管如何,既然选择靠近顾霁辞,她就没有回头路了。 不管是小了说为了复仇,为了扳倒余氏,还是大了说铲除乐府野心,以及更迭现在东宫的主子顾霁枫,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都是不容易的,绝处逢生的能力必须要有,借助他人的势力也必须发掘,这或许是她重生后悟出的道理,但更多的是她前一世一直不敢做的事情。 第24章 约定 很快,梦蝶便端着熬制好的雪莲过来了,雪莲看着晶莹剔透成色极佳,但经过熬制后,竟变得有些发暗,闻着还有些霉味似的。 “这……我就是照着大夫的方法熬制的,大火一刻钟,小火半个时辰,也并没有加入别的料啊?怎么会如此?”梦蝶瞧了瞧碗中之物,似是不太放心,可这的的确确是经过她的手熬制,中间也没有任何人来叨扰过,不会有错。 乐琳儿也看得出梦蝶的担忧之处,接过药碗,略带沉思地瞧了瞧碗中之物,乐琳儿真猜测不准,这阴晴不定的顾霁辞给的倒底是不是真的雪莲。 乐琳儿并未言他,舀起一勺就入了口中。 看着乐琳儿以身试药,梦蝶惊诧,道:“小姐,您这是干什么?” 苦味由舌尖滑入肠道,乐琳儿苦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半晌,除了苦,乐琳儿并未感受到其他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管不了那么多,乐琳儿舀起一勺吹吹,梦蝶则扶起乐瑶儿,试图弄开她的嘴。 废了好大的力气,梦蝶才将乐瑶儿的嘴弄开,如此苦的药,喂起来是多么不易,但折腾许久,乐琳儿还是将一碗药喂了下去。 为了防止乐瑶儿出现其他异样症状,乐琳儿一步都不敢离开。 不过,令乐琳儿欣慰的是,乐瑶儿的症状在服用了雪莲后好的多了,那种全身冒汗呓语的情况没有了。 不知何时,盯着的乐琳儿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房间内昏暗许多,也不见梦蝶的踪影,想必是煎另一付药了吧! 让乐琳儿惊喜的是,才吃了一次药,乐瑶儿就已醒来。 绯红的脸蛋,扑棱的睫毛,乌黑的瞳仁盯着屋角的一处。 “瑶儿,你终于醒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乐琳儿关切地问道,又用手摸了摸乐瑶儿的额头,体温已回归正常。 乐瑶儿没有回答乐琳儿的话,眼睛依旧定定地看着同一个方向,眼里满是好奇的神色。 顺着乐瑶儿的目光回头,乐琳儿转身看见了站在房中边角的顾霁辞。 乐琳儿惊诧归惊诧,还是连忙站起身来,向顾霁辞行礼道:“七皇子何时来的?” 顾霁辞抱着双臂,一把剑夹在怀中,今日身着一袭黑色长衫,显得比往日成熟了许多,明明长相如此英气,为何偏偏荒淫无度? 看着乐琳儿将目光多停留在了剑上面,顾霁辞打趣道:“孤男寡女的,自是要带把剑防身之用。” 没有追问这把剑到底如何防身,乐琳儿道:“既然殿下未曾失约,那我也并未忘记答应殿下的事。” “乐小姐这话说的,我难道还会给你假药不成?在乐小姐眼里,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顾霁辞眉毛一挑,笑道。 “殿下身份尊贵无比,在我眼里,殿下自然是让人尊敬的人!”乐琳儿低眉道。 顾霁辞瘪瘪嘴,似乎这种马屁他并不认可,这种话听多了让人简直想吐。 乐瑶儿倒是一副不认生的模样,眼睛一直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男子看。 “阿姐,这个人是谁啊,为什么阿姐的房间里会有男子?”乐瑶儿软软糯糯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乐琳儿没有料想到乐瑶儿能撞见顾霁辞,本着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谁知道让乐瑶儿撞个正着。 她本不想让乐瑶儿知晓自己被人下毒,不想让她小小年纪就生活的小心翼翼或者生活在仇恨之中。 乐琳儿思忖许久,才走到乐瑶儿身侧,坐在床边,抚了抚她的头发,这才道:“瑶儿,你最近应该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所以才昏睡良久。” 看着乐瑶儿眼睛里带着的迷惑,乐琳儿转头看了看顾霁辞,又以极快的速度转过身来,眼中神色复杂,道:“这位便是阿姐托他拿解药的人,是七殿下,也是他救了你!” “七殿下?”乐瑶儿眨眨眼,自言自语,也许是年纪小,并没有追问自己到底怎么了,也没有被这个陌生男子的身份吓到。 忽而,应当是煎药的梦蝶归来了,推门而入的梦蝶差点被眼前的一幕吓到昏厥。 梦蝶看见乐瑶儿醒了,而乐琳儿在其身侧照料,而距她们五六步站着个带刀的顾霁辞。 梦蝶一步一回首,颤颤巍巍得将药放置在桌案上。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梦蝶退到乐琳儿身侧,用手戳了戳乐琳儿,以极轻的声音问道:“他怎么又来了?” “我来,当然是赴你们家小姐的约!”虽然梦蝶说话的声音极轻,但还是被顾霁辞听了去。 “赴约?”梦蝶瞪大了双眼看自家小姐,赴什么约?发什了什么?这俩人现在什么情况? 几百个问题在梦蝶心里奔腾而过,这两天,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七殿下说笑了,不过是交换条件而已!”乐琳儿解释道。 “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搞的像和我出去玩很为难乐大小姐似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七殿下这么问就没意思了!” 眼看着对话陷入了死循环,乐瑶儿的一句话打破了僵局,“阿姐,你要去哪玩?能不能带我一起去?瑶儿也想同阿姐一道去玩!” 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一听到出去玩就表现的十分激动。 “瑶儿,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等你好了,阿姐再带你出去!”乐琳儿安慰道。 “说不定你阿姐是想同我一人出去也未可知啊!”一旁的顾霁辞还不忘煽风点火,眼角的笑从未散去。 乐琳儿瞥了顾霁辞一眼,荒淫无度就算了,为何还如此多嘴?随即又将视线放在了乐瑶儿的身上,道:“阿姐向你保证,等到今年的中秋节,阿姐定会带你出去玩如何?” 乐瑶儿从小生活在余氏母子的阴影之下,又失了母亲,所以性格就显得比十二岁的姑娘来的成熟些,听到乐琳儿这么说,她也没有表现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只是微微点头表示答应了。 第25章 夜游 夜色渐渐降临,乐琳儿安抚乐瑶儿睡下了。 “如此,乐小姐要耽搁到明早吗?”顾霁辞坐在案边喝茶,一壶茶都快喝完了。 “乐小姐,这茶水颇没有什么滋味,要是能上两坛美酒,我等着也不着急啊!” 乐琳儿安置好乐瑶儿,这才起身,道:“让七殿下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顾霁辞咂咂嘴,放下茶杯,道:“那,带上你的装备出发吧!” “小姐!”梦蝶拉住了乐琳儿的衣袖,看着这顾霁辞像极了虎狼之人,貌似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顾霁辞都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一而再再而三地翻人家的墙,哪里是君子作为?着实怕顾霁辞伤了自己小姐,实在是不放心! “放心吧!”乐琳儿拍了拍梦蝶的手,安慰道。 “小姐,我同你一起去!”梦蝶拽着乐琳儿的手,拽的更紧了,仿佛乐琳儿将入的是虎狼之穴! “我同你家小姐前去游玩,你去算什么?” 乐琳儿再次安慰道:“无妨,你要留在府中照看乐瑶儿,还要留意让府中的人不要发现我离开了,若你同我前去,这不全都被发现了吗?” “我……” 乐瑶儿拽开了梦蝶的手,拿上了那所谓的吊钩。 他们这是要悄悄离开别苑,至于翻墙,乐琳儿毫无经验。 夜色深了,乐琳儿带着顾霁辞来到后院一处花丛深处,此处极为隐秘,鲜少有人踏足此处,所以对于她这个没有武功的弱女子翻墙,才不会被发现! 顾霁辞毫不费力地翻上了墙,但是并不着急跳出去,而是顺势躺在了墙上一个胳膊作为支撑,带着笑意看着乐琳儿。 乐琳儿晃晃悠悠走路都不稳,碰到身侧的枝干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可又不敢发出声音,动作都不敢做得太大的幅度。 好不容易将吊钩扔在了墙头上,看着这一系列动作的顾霁辞摇摇头,咂咂嘴道:“都不会翻墙准备这些装备作甚?还想看看乐小姐的身手呢!” 乐琳儿只字不语,只觉得这个人如同苍蝇一般,几乎要耗尽了她所有的好感,只不过,乐琳儿的直觉觉得,顾霁辞,不像看上去这般简单! “乐小姐看上去心高气傲,若是肯低头,我也不好不帮乐小姐一把啊!” 乐琳儿依旧不作答。 乐琳儿毕竟只是个小姑娘,这着实不易,在要爬到墙头时,吊钩忽发异样,就在乐琳儿将要落下去的时候,顾霁辞瞬间起身,一把拉住了乐琳儿的手,还没等乐琳儿反应过来,乐琳儿只觉得自己像飞起了一般,略过墙头,顾霁辞 一手揽过乐琳儿腰际,另一只手拿剑柄支撑了一下,找到了平衡点,在空中翻腾了两下,随即跳下了墙头,顾霁辞先着地,而乐琳儿则摔在了顾霁辞的身上,脸颊贴着顾霁辞的胸膛,能感受的他的呼吸与温度。 乐琳儿一手撑地,一边从顾霁辞的身上离开,长这么大,乐琳儿是第一次和一个男子如此静距离接触,虽说前世也是已婚女子,可还是惊了好一下。 “琳儿唐突,还望七殿下恕罪!”乐琳儿起身赔罪道。 顾霁辞一手撑地起身,打趣道:“这就算唐突?乐小姐未免太过大惊小怪,不过,我又救了乐小姐一次,乐小姐怕是又欠我一次!” 看着乐琳儿不作语的模样,顾霁辞又道:“趁火打劫向来不是我的作风,我也不打算为难你,这次就算了!” 顾霁辞站起身来,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又走近乐琳儿。 乐琳儿抬眸,不明所以。 顾霁辞抬手,摘去了乐琳儿头上簪着的珠钗。 “手伸出来!”顾霁辞道。 乐琳儿也如是照做,乖乖地将手伸到顾霁辞面前。 顾霁辞将珠钗放入乐琳儿手中,道:“皇城的百姓都见我眼熟了,只是乐小姐不同,出门在外还是低调些好,扮作我身边的侍女便好!” 乐琳儿俯身,道:“本就是还七皇子人情,七皇子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会照做!” 顾霁辞嘴角抽出一抹笑,负手前进,而乐琳儿则亦步亦趋地跟随其后。 “乐小姐,你可知道,唯良辰美景不可负,倒底是何良辰美景?” 顾霁辞的问话打断了沉静。 “不知道!”乐琳儿的语气不带任何起伏。 “你怕什么?尽管说好了,就当是闲谈!”顾霁辞一笑,说的极其轻松。 “既如此,那琳儿便说说自己的拙见,我认为,所谓良辰美景,不过是心中所愿。”乐琳儿淡淡回答道。 “哦?心中所愿?”顾霁辞反问,似乎这个回答勾起了顾霁辞的兴趣。 “正是,平常布衣人家所见良辰美景,应是丰收的稻谷家庭和睦,官宦人家所见良辰美景应是拜官封侯家财万贯,而人间的有情人,心中的良辰美景应是与爱人长相厮守平安到老。” “乐小姐所言甚是,那,乐小姐可知,我心中的良辰美景是为何物?”顾霁辞故意放慢了脚步,这或许才是顾霁辞真正想问的,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 乐琳儿警觉,顿了顿,才回答道:“皇城子弟,琳儿本不该评价什么,只不过既然殿下问到了,那我便说了!” “哦?” 顾霁辞停下了脚步,他倒是想听听乐琳儿怎么说。 “琳儿若是记得没错,殿下应是说过的,这世间,唯美人与美酒不可负!”乐琳儿顿了顿,又道:“不过这都只是琳儿的猜测,还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是吗?”顾霁辞笑容更深,转过身继续前进,并没有展露什么别的情绪。 “琳儿向来不说假话!” 顾霁辞笑了笑,道:“这也快到街市了,肚子也有些饿了!走快些,我带你一品皇城民间美食。” 看似闲聊,乐琳儿知道,顾霁辞是想套话,自己的身份毕竟特殊,作为相国府嫡女,他要提防那是自然。只是明知身份特殊还是靠近,顾霁辞,他到底心里有什么秘密? 第26章 挑逗 街道熙熙攘攘,这所谓的夜市果然是另一番境界,久居别苑的乐琳儿也没想到所谓“人间烟火”竟是如此的绚烂。 街边小贩没有白日里的叫卖声,但是,尽管如此,街道两边的人还是有许多,乐琳儿在夹缝中跟随着顾霁辞,真是怕稍微不留神,便跟丢了。 顾霁辞也没有丝毫回头关照的意思,既然是扮着主仆的身份,那还是得认真些! “这既不逢年又不过节的,为何人竟如此之多?”无奈的乐琳儿被挤的喘不过气来,好歹也是国相府大小姐,平日里哪能让别人碰她? 顾霁辞不仅翻墙技术高超,耳朵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尽管人多嘴杂乐琳儿说话声音小,还是让顾霁辞听了去,“这不正如你说的,不同的人心中的良辰美景亦是不同的,你瞧瞧,这吃的喝的玩的,哪一个不是心之向往?” 顾霁辞回头瞅了一眼乐琳儿,本就清瘦的乐琳儿在人群中显得有些局促。 顾霁辞笑了,又道:“真是抱歉,这应该不是你的良辰美景。让你陪着前来,果真是难为你了!” “此话殿下不必反复的说,陪殿下出来玩是婢子的荣幸!” 装得倒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入戏倒是很快嘛! 顾霁辞拂袖,笑了笑。 终于到了一片开阔的地带,这个圆形地带是夜市的中心,逢年过节都有人在此表演,篝火花灯数不胜数,只是现在没了那些,但此处是皇家所建,故而也没人敢占据此处。 顾霁辞踏上那块圆形场地,场地是以青砖所造,高于平地半个人身。 乐琳儿只在旁边看着,顾霁辞环着手臂,在此地转了一圈,心胸仿佛能畅怀许多,乐琳儿倒是有些想笑,转了个圈,就当自己是小仙女了? 显然,顾霁辞没有看出乐琳儿的不屑,走近乐琳儿,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台下的人,道:“此处视野甚好,上来瞧瞧?” 随即,伸出手来示意她上去。 乐琳儿非但没有递出手,反而后退了半步,道:“恐怕不合礼数,恕难从命,这是皇家地接,而我只是个婢子!” “嗯。”顾霁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从台上一跃而下,这个动作倒是十分酷。 呵,这顾霁辞倒底想如何,自己偷溜出来已经是犯了大忌,他还要她如此明目张胆,难道是怕别人发现不了她是相国府嫡女吗? “行了,带你去尝尝民间美食?” 顾霁辞笑了笑。 而乐琳儿依旧半低着头,做婢子就要有婢子的样子不是? 晚间的风倒是很清爽的,不,应该是有些清凉,乐琳儿虽说穿的不是很单薄,但还是觉着有些冷飕飕的。 面馆的旗子在风中飘了停停了飘,热腾腾冒着烟气的锅里烧着沸腾的热水。 “两位,吃点什么?”店家围着白布围裙上来招呼,顺手揩了揩额头上的小汗珠。 还未等顾霁辞回答,店家便看清了来者,立马谦恭了起来,“噢,原来是七皇子殿下啊!” 听店家这口气,顾霁辞是经常光顾此地,并且亲民。 店家注意到与平日不同的是,今日身侧多了个女子,于是便恭恭敬敬道:“想必这位便是七皇妃了吧!” 乐琳儿听罢,忙站起身,道:“这位是我家主子!” “你怕什么?我又不能借此占你便宜!”顾霁辞眼睛定定地看着着急解释的乐琳儿。 乐琳儿颔首,似是解释:“殿下他待人亲厚,所以婢子才有机会和殿下坐在一起吃东西!” “要不,我还是站着吧!”乐琳儿瞧了一眼顾霁辞,继续道。 “坐下!”顾霁辞语气坚定,似乎不给任何反驳的机会。 店家也并没有为自己的鲁莽道歉,而是憨憨地笑着,“殿下,今儿想吃点什么?” “就来两碗牛肉面,再来坛好酒!”顾霁辞吩咐着,店家便小跑着回去准备了。 烟气缭绕,加之夜色沉沉,顾霁辞的面庞显得更加深邃,双目相对,空气中似乎有些尴尬。 “香味倒是挺甚的,只是皇宫里什么美食没有?” “你不懂,虽说市井不如皇宫干净,但是我就喜欢尘土味!” “看来,殿下倒是经常光顾啊。” “正是习以为常,所以我才能那么容易整天混在皇宫之外吃喝玩乐啊!” 不多时,两碗面外加一坛醉千红便端了上来。 顾霁辞“嘭”地一声拽开酒塞,并极为享受地闻了闻,随即,仰首,喉结上下一动,酒便入了肚中。 而乐琳儿正襟危坐,没有有动筷子。 虽说是牛肉面,可肉却没有看到几块,看来是今年东霖国的瘟疫所致,导致肉价上涨! “想喝?”看着乐琳儿没动筷子,问道。 “奴婢不会喝酒!”乐琳儿道。 “正是不会才要尝试啊,试试?”顾霁辞挑眉道。 顾霁辞将醉千红递到乐琳儿的面前,示意她喝一口尝尝。 见乐琳儿迟迟未接,顾霁辞道:“怎么?你嫌弃我?” “奴婢不敢!”乐琳儿不知道这算是挑逗还是趁人之危,乐琳儿只好乖乖接过酒坛子,喝了一口,东霖国好酒的女子也不少,比如她知晓的便有巾帼女将莫然,只是她从未沾过酒,就连前世新婚之夜的合欢酒都是以水代之。 酒的辣味浸染乐琳儿的整个口舌,轻轻用衣袖擦拭,将酒坛子归还到顾霁辞的手中。 “哈哈哈……”看到乐琳儿的窘迫样,顾霁辞笑了,紧接着又道:“像乐……像你这样张扬的婢子不会喝酒真是可惜了!” 才喝了一口,乐琳儿的脸就已红热了起来。 “殿下,再不吃,面就凉了!” 真是,简直是吃饭都堵不住顾霁辞的嘴。 “你为何不动筷子?” “主子不动哪有婢子先动的道理?” “那怎么没有?你给我试试有没有毒啊!” 顾霁辞一脸坏笑,而一边的店家听了差点没软了双腿,这七皇子,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说者无意听者流泪啊! 听罢,乐琳儿只好拿起筷子,夹起一撮面条送入口中。 第27章 男装 将一口面条咽下,乐琳儿认真道:“奴婢已经试过,无毒,殿下可以放心食用了。” “哈哈哈……你可真是傻的可爱!”顾霁辞笑道。 “何出此言?” “逗你的都看不出来?这里是皇城,天子脚下,想下毒简直是自寻死路!” 也不知道顾霁辞是真傻还是假傻,还是小看了皇城中争斗的可怕?或许,这个顾霁辞并不足以威胁任何人的存在。 听了这话,店家倒是舒心了很多,也就一街边买面的,何至于下毒啊真的是! 面倒是没吃几口,酒倒是快喝的差不多,顾霁辞的脸颊也是变得红红的。 乐琳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碗里的面条,看着有些醉意的顾霁辞,道:“殿下,再喝怕是要喝醉了!” “醉?开什么玩笑,今日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千杯不醉!” 作为婢子的身份,乐琳儿也不好阻拦,只好眼睁睁地看着。 忽而,不知道哪里来的醉汉,竟一屁股坐在乐琳儿的身侧! 瞧着模样,衣衫不整,是个满脸胡子的大叔,他酒坛子往边上一甩,随着“啪嗒”一声酒坛子便碎了,坛子里的酒全都洒在了地上。 那醉汉眼神迷离状,呼吸中还喷洒着酒气,黝黑的皮肤瞧不出脸红与否,只能瞧见大大的腮帮子和粗壮的四肢。 那醉汉将手搭在乐琳儿的肩膀上,挑逗乐琳儿道:“这小妞,长得倒是极为标志,不如和我回家做我的夫人如何?” 乐琳儿极为厌恶,也并不说话,瞧了一眼对面的顾霁辞,他仍在认真的喝酒,是真的没见到此情此景? 乐琳儿眉头一皱,放下筷子,拿起碗就往那醉汉的头上倒扣下去,半碗牛肉面就这么扣在了醉汉的头上,碗落了下去,可面条还挂在那醉汉的头上,与其有些微卷的毛发还挺相衬,头上还冒着热气,只是半碗牛肉面已不太热了,只是样子颇有些滑稽好笑。 要不是害怕把事情闹的太大,乐琳儿就会将筷子戳到这醉汉的眼睛里去。 店家怕着小店铺闹出人命,慌忙过来,看着那壮汉颇有些魁梧,有些怂怂的。 只站的老远,道:“这位可是七皇子殿下的婢子,你是哪里冒出来的?还是赶紧赔礼道歉的好!” “七皇子殿下?我还皇帝呢!”那壮汉显然被惹怒了,这娇小的小娘子,脾气倒还挺大! “这真是七皇子殿下的婢子!”那店家即使有些怂,还是解释了一句,心里却担心,今天怕不是要拆了他这小铺子! “废什么话,这小娘子,我要定了!”说着,便想往乐琳儿身上扑。 就在乐琳儿想出杀手锏,踢他命根子时,顾霁辞一下摔了手中的酒坛子,缓缓亮出手中的令牌。 那醉汉醉意朦胧的,只靠近了瞅,又睁大了眼睛瞅,这才看见渡了金子的令牌上赫然“七皇子”三个字。 那醉汉这才如大梦初醒一般,见令牌比什么都管用,慌忙跪在顾霁辞的脚边道:“饶命,七皇子饶命,草民不识七皇子殿下,无意冲撞了七皇子殿下!” “还不快滚!” “是是是……”那醉汉连滚带爬这才离开了,模样极其狼狈。 看着那醉汉的背影,顾霁辞叹息道:“好好地吃顿饭,却被搅了场子,真是可恶!” 乐琳儿不语,这一场闹剧,真的只是闹剧? “出门在外,女子身份确实不太方便!”顾霁辞收起令牌,笑意更甚。 “殿下此话何意?”乐琳儿反问。 顾霁辞并没有应答,悄悄摆手叫来了店家。 “殿下,您有何吩咐?” “结账!” 说着,顾霁辞掏出了十两银钱放置在了桌案上。 “这……两碗牛肉面和一坛酒要不了这么多的钱!”眼看着顾霁辞要喝醉了的模样,店家也不敢多收钱,毕竟对方是七皇子呀! “不不不……是让你再拿套男子的衣裳过来!” “男子的衣裳?殿下要男子的衣裳作甚?”店家不明所以。 “喏!”顾霁辞瞟了瞟旁边的乐琳儿,又道:“给她!” “这位姑娘体格清瘦,怕是寻不到合身的男装!” 说罢,店家瞅了瞅一旁忙活的小二,道:“过来!” 小二听了差遣,便小跑着过来了。 两人耳语了些什么,小二便跑走了。 顾霁辞看了看乐琳儿,笑道:“正是清瘦,胸小,才好装男装啊!” 这是嘲笑?是挑逗?乐琳儿不生气! 不多时,小二便赶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件深紫的衣裳。 “这件衣裳可是我们能拿得出最好的了,还是锦缎,也值了殿下那十两银钱了!”店家接过小二手里的衣裳,递给了顾霁辞。 也没经顾霁辞的手,他便示意店家直接将衣服递给了乐琳儿。 乐琳儿接过衣服,缎子是锦缎不错,但是和贵族子弟相比,还是次了些。 不多时,店家便领着乐琳儿到后面换了衣衫,出来时,倒也像个白面小生,顶着个刚随手盘起的发髻,衣衫虽还是有些宽大,但总不至于被绊倒。 顾霁辞上下打量了一番,咂咂嘴,道:“有那么点意思,不过,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何会盘男子的发髻?” 乐琳儿笑笑,顾霁辞不知道的是,她前世可是嫁给了东宫太子也就是后来的皇帝顾霁枫,为夫君盘发也是她这个皇后理所应当的事。 乐琳儿当然不能说实话,只道:“奴婢自然是同人学的,好奇而已!” “是吗?那……我且信了!” 转而,顾霁辞打了个响指,继续道:“不过,这奴婢还是不要这么称呼自己了吧,就自称属下?” “那……属下遵命!”乐琳儿欠欠身,回应道。 顾霁辞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好,跟我走!” 真是平静了,这两尊大佛终于被送走了,店家也是长长地送了一口气。 见小二还在好奇地瞅着,店家告诫道:“看什么?今天的事还是不要瞎说,人家毕竟是七皇子殿下,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听明白了吗?” 第28章 青楼 第一次穿男装的乐琳儿还真不是特别习惯,总觉得衣领有些刺挠,甚至觉着衣服里夹杂着其他男子身上的味道。 顾霁辞没走大路,而是选择了一条小道。 小道狭窄,只有远处街边的光照过来,可还是看不清路,有几次乐琳儿险些被石子绊倒。 “你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不就知道了,带你去一个你从来没去过的人间圣地!”说着,顾霁辞将手中的剑伸了过去,道:“乐小姐固执,只是这月黑风高的,乐小姐还是抓着我的剑柄吧,免着磕着碰着的!” “七殿下好歹也是皇亲贵族,不至于去做偷鸡摸狗的事吧?”乐琳儿一边抓住了剑柄,一边试探性地问道。 “那可不好说,毕竟我可是喜欢刺激的人!” 拐过几个巷子,终于柳暗花明了,夜市里人也少了许多,估摸着也快散市了,正前面是一座小楼,牌匾是“揽月阁”字样,乐琳儿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青楼了。 两边的灯笼高挂,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嬉笑声。 “你这是干什么?”顾霁辞前脚刚准备往里迈,后脚就被乐琳儿的拉住。 “自然是去找乐子啊!”顾霁辞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找乐子?找什么乐子?”乐琳儿警觉。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也罢,带你去见识见识!”顾霁辞一挥手,笑道。 未待乐琳儿反应过来,顾霁辞就一把将乐琳儿拉了进去。 揽月阁是皇城第一大青楼,平日里那些达官贵人倒是不常见,只是他们的儿子经常光顾,此处地处夜市尽头,虽地势不占什么上分,可依旧掩不住它的名气,尽管是晚上,揽月阁内依旧是人声鼎沸。 揽月阁内修葺奢靡,红木筑成的舞台,也只有揽月阁内第一的花魁姑娘能够登台,而这每月一次的花魁竞争也是相当的激烈。 酒桌上的竟是些酒气熏熏的男人,怀里拥着的也都是俏丽的姑娘。 那老鸨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与别家青楼四五十岁还粗腰圆脸的老鸨自是不同,俏美的花钿与她今日的桃花妆相得益彰。 老鸨见着顾霁辞,摇着红色丝缕制成的扇子前来,一边行了个礼,一边道:“七皇子安!” “嗯。”顾霁辞只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不必多礼!” 看了一眼乐琳儿,老鸨又将实现转移到顾霁辞的身上,眼神里若有所思,道:“这位是?” 那老鸨的眼神过为锐利,乐琳儿觉得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甚至于一个青楼的老鸨来说,不该有如此锐利的眼神的。 “噢!”顾霁辞轻快一笑,转而敛了笑容,看了一眼身旁的乐琳儿,笑了笑,道:“这位,是我新来的小跟班,好奇这揽月阁倒底是什么样的,故而带他来看看!” “原来如此!”老鸨又俯身行了个礼,继续道:“今儿个我特意让花沁姑娘候着,推了好几个为花沁而来的达官贵人!” “是吗?”顾霁辞嘴角抹了笑,继续道:“那当真是要好好奖赏你一番喽!”说罢,顾霁辞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入老鸨手中。 老鸨满意地笑了笑,说着,就想将手放在乐琳儿的肩上,乐琳儿下意识往后一躲。 顾霁辞瞧了瞧乐琳儿,又向着那老鸨道:“他胆小,怕生!” 老鸨笑着收回了手,眼睛依旧看着乐琳儿,道:“这位公子看起来颇为清瘦,不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也好让我为他安排一位?” “不必!”顾霁辞做出不用了的手势,一边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是?” 听见这话,那老鸨不禁愣了一会儿,这七皇子,真的是越来越会玩了。 “不行?”看见老鸨愣住了,顾霁辞这才提醒道。 “不是不是!七皇子怎么高兴怎么来!”老鸨俯身,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随后,乐琳儿便跟着顾霁辞的脚步上了楼。 “这老鸨看着可不简单啊!”乐琳儿离顾霁辞不远,轻声道。 “那自然是,二十岁出头便做了这皇城第一大青楼的老鸨,能简单到哪里去?” 乐琳儿一边听着顾霁辞的回答,一边在好奇这把顾霁辞迷的一愣一愣的花沁姑娘是何芳容。 转过几个拐角,一个门前挂着红彩头的门立在面前,看来,这个月的花魁便是这个花沁姑娘了。 门虽然是纸糊的,却看不清里面的人。 顾霁辞也丝毫不管这些,一把推开了门。 可入眼的一幕却有些惊了乐琳儿,那花沁姑娘身着的虽是东霖国服饰,可她却一边吃着盘中的食物,一边将腿翘在凳子上,下裙拎得有些高,甚至可以看见她的膝盖,皮肤倒是极为白皙,目光上移,便瞧见这位美丽佳人挽着袖子,啃着手里的肘子,手上满是油腻,那一双动人的眸子见到来者也并不惊讶,只见她缓缓放下了下裙,脚“啪嗒”一身落在地上,又放下了手里的肘子。 乐琳儿这才注意到她的样貌,花沁挽着繁复的发髻,一对柳叶眉,一双杏眼,樱桃似的小嘴挂着油渍。 花沁见了顾霁辞也不惊奇,反而是看着乐琳儿出了神,上下打量着乐琳儿。 “啧啧……”花沁捏着下巴咂嘴道:“好一个粉面小生,这细腻的皮肤都赶上我了!” “嗯。”乐琳儿也不敢多说其他,只闷声嗯了一下,男子的样子她能扮,男子的声音她倒是不敢发。 “只不过……”花沁绕着乐琳儿的周身转了一圈,又道:“只不过这雄性特征不太明显啊!” 雄性特征?乐琳儿惊异却不敢张口询问这雄性特征事什么特征。 看出了乐琳儿的惊诧,顾霁辞笑了笑,道:“花沁姑娘不禁生的美丽,而且还屡出奇句。” 花沁摆摆手,又拍拍胸脯,笑道:“正所谓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正是形容我的!” 花沁说着这才注意到顾霁辞,打了个响指,恍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 第29章 花沁 顾霁辞笑了笑,道:“你这又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了?” 花沁左右看了各看了一眼顾霁辞和乐琳儿,道:“一个健壮一个柔弱,你俩也是蛮相配的嘛!” 顾霁辞弹了一下花沁的脑门,满眼宠溺,道:“我俩相配,那你怎么办?” “没关系啊!”花沁耸耸肩,笑道:“我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为了你高兴那也不成!”顾霁辞回首看了一眼乐琳儿,道:“我可没有断袖之癖!” “好吧!”花沁略带失望的瘪瘪嘴,随即又坐了回去。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向顾霁辞行过一个礼,可顾霁辞也丝毫不在意。 跟随着花沁的脚步,顾霁辞坐在了花沁身侧,远远望过去,还挺像一对璧人的,她乐琳儿倒想是一个外人的形象了。 花沁为顾霁辞斟了一杯酒,道:“这酒可是今日揽月阁新进的酒,七皇子尝尝?” 说罢,顾霁辞端起了酒杯,随着喉结上下一动,一杯酒就下了肚,“这酒好是好,不过就是太烈了点。” “七皇子不喜欢?”花沁佯装有些生气的模样。 “那怎么会,你斟的酒我都喜欢!”说罢,顾霁辞的手覆上了花沁的手。 这一切尽被乐琳儿看了去,这顾霁辞就是为了让她看一看闺房情趣?不过也是,想想前世,她和顾霁枫并无感情,嫁与他也是相敬如宾。 花沁又给顾霁辞续了杯酒,才放下酒壶,看向乐琳儿,道:“站在那干什么,坐过来啊!” 乐琳儿虽然不太想甚至想出去,但还是推脱不得,就这花沁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这位公子来点?”花沁指了指酒壶,但是再说“这位公子”的时候拖长了音调。 乐琳儿摇摇头,之前在街市上喝的那口酒还未完全消释,酒量本就不佳,再喝下去,恐怕是会醉的。 “那吃点?”花沁示意桌案上摆放的各色点心。 乐琳儿微笑着点点头,顺手拿起了一块点心,轻咬了一小块。 顾霁辞没喝两杯,便倒下了,之前街上就喝了不少,这又喝了这么烈的酒,顾霁辞自是招架不住。 看见顾霁辞倒下,乐琳儿有些惊慌,这场面她该如何应对? 乐琳儿瞪大了眼睛,忽地站起身来。 “没事,他就是喝多了,我没下药!”花沁乐呵呵地说道。 “嗯。”乐琳儿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不过……”花沁诡秘一笑,接着说:“我是故意让他醉的!” “嗯?”乐琳儿惊异,这是为何? “别哦嗯啊的了,从进门开始你就没说过别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不知道?那她又知道什么呢?乐琳儿想不明白。 “好了,你要怕见不得光,随我过来!”花沁掀了里屋的帘子,示意乐琳儿过去。 花沁一屁股坐于床上,左腿放在右腿上,两腿舒服地伸着,而胳膊则撑着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来,聊聊天!”花沁眨眨左眼,笑道。 “这不好吧!”乐琳儿使劲憋出男声道。 灌醉顾霁辞,私会乐琳儿,这不得不让乐琳儿瞎想,她可没有好女子之癖。 “别装了!”花沁摇着双腿,姿态颇为随意,这找遍东霖国也找不到能比花沁还随意的姑娘了吧! 装?乐琳儿心里犯嘀咕,这花沁该不是发现了她男扮女装?就算是发现了,大可告诉老鸨或者为了避免惹是生非而闭口不言,但她灌醉顾霁辞是为何意? “从你入门我就发现了你是个女的!”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这个。 既然发现了,乐琳儿也不再克制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乐琳儿好奇,一路走来都没暴露身份,而且自己也没说什么多余的字眼,怎么就被发现了? “你连喉结都没有,你告诉我你是男的?”花沁看则乐琳儿质疑的样子。 “喉结?” “那不是重点!”花沁一摆手,继续道:“重点是,我发现了你是女儿身。” “所以,你想怎么样?”乐琳儿猜测,她大抵是想拿这个把柄作威胁得到什么别的东西吧。 “我不过一个揽月阁的花魁,我能怎么样?”花沁笑道。 “好吧!”乐琳儿点点头,又道:“那换个说法,花沁姑娘想和我聊些什么?” “你……和顾霁辞什么关系?”花沁收回了脚,正了正坐姿,放低了声音探问道。 “请花沁姑娘放心,若是花沁姑娘顾虑的就是我与殿下的关系的话,那你放心,我和殿下没什么关系!”乐琳儿以为花沁这么问是在乎她和顾霁辞的关系。 “那你是她的婢女?和他熟吗?”花沁继续追问。 “并不熟!”乐琳儿摇摇头。 “不熟?”花沁眼眸一转,玩起了自己的一撮头发,看似悠闲,实则在试探乐琳儿,“既然不熟,你为何扮作男人的样子,同顾霁辞来逛这青楼,别告诉我是因为你好奇这青楼。” 花沁疑惑,绕道乐琳儿的面前,嘀咕道:“这里的女的不都装模作样,难不成会闲到逛窑子?” “所以花沁姑娘倒底想说什么?若是好奇七皇子,凭你和他的关系,直接问他不就好了?”乐琳儿亦是试探地问道。 “倒也不是好奇他,我就是有点小忙想请你帮一下!”说罢,若有所思地绕着乐琳儿转了一圈。 “喏!”花沁面容带着得意的笑。 她手里拿着的不正是乐琳儿的簪子?她明明藏在袖中藏的好好的,花沁是怎么拿到的? “你想威胁我?” “姑娘家家的,这么说不好,只是想让姑娘帮我办件事而已,只要你答应我,我就不会让这个簪子重见天日。”说罢,花沁将簪子塞进了自己的袖中。 “若我只是个婢子,你的威胁怕是没有什么用。”乐琳儿语气平淡地回应道。 “不不不。”花沁动了动手指,笑道:“若你只是个婢子传出去还是有辱顾霁辞的脸面,到时候难免不会做出什么保面子杀婢女的事情来。况且,你也不像个婢女!” “你想做什么?” “我要你帮我去七皇子那探得一样东西……”说罢,在乐琳儿耳边轻吐了几个字。 第30章 要挟 乐琳儿面色依旧从容,淡淡地问道:“以你和顾霁辞的关系,你想要那个东西自己怎么不去要?”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不到万不得已,本姑娘也不想要挟别人帮我办事啊!” “你要这个东西做什么?”乐琳儿不解,探问道。 “你不必管这么多,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你只管说愿不愿意干就完事了!”花沁双臂交叉放于胸前,耐心不太好了。 俗话?哪里的俗话?虽然疑惑,乐琳儿也没有追问。 “我可以试试。”乐琳儿知晓这个花沁并不是个简单的花魁,但这一时半会也撬不出实话了,只好先答应了。 红色的丝缕勾勒出二人俏丽的身姿,而顾霁辞醒了。 “人呢?”顾霁辞爬起来,左手支着脸庞,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案,眼睛依旧眯着。 听到声音,花沁立马做出了“嘘”的手势,继而又默默地从帷幔后走出来。 “怎样?这酒好喝吧?”花沁捧着脸坐在顾霁辞身边。 顾霁辞睁开眼,看着一脸坏笑的花沁,刮了刮她的鼻子,道:“灌醉我就是为了私会她?” 顾霁辞眼睛瞟了乐琳儿一眼,又回看花沁,道:“你俩在后面做什么勾当呢?” “什么叫勾当呀?说话那么难听?”花沁一脸嗔怪的模样。 “不是勾当那是什么?孤男寡女的!” “孤男寡女?”花沁瘪瘪嘴,继续道:“殿下还打算骗我多久?” “你都知道了?”顾霁辞坐直了身子,一副看戏的模样。 “那不然呢?”花沁反问。 “这样子比她聪明多了。”顾霁辞这个她当然是指乐琳儿,乐琳儿当然还是能看得懂指桑骂槐的。 “那你为何不声张?”顾霁辞又问。 “为何要声张?”花沁反问,“这么做只会惹得殿下不高兴讨厌我,我干嘛费这力气?” “你倒还挺诚实!”顾霁辞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继续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花沁耸耸肩,看了眼乐琳儿。 乐琳儿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道:“估摸着已经四更天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好吧,既然你归心似箭,那就走吧!”顾霁辞整理整理衣裳。 走时,顾霁辞还不忘连连回头道:“放心,我得空就会来看你的!” 出了门也没见到那老鸨在哪,也就并没有耽搁什么时间。出了揽月阁,乐琳儿依旧低调的走在顾霁辞的身后。 已经四更天了,夜市的铺子也尽数散去,街道又回归安静,灯火微弱,乐琳儿都有些看不清顾霁辞。 顾霁辞的步伐并不快,有好几次,乐琳儿都差点撞上顾霁辞。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顾霁辞道。 “殿下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即可,猜来猜去的着实累人。” “和花沁没处多长时间,性子倒与她越发相似了。”顾霁辞如是说,却也听不出此话是责怪还是褒奖。 “花沁姑娘之所以认出我是女儿身我也很意外!”这也是乐琳儿对于花沁认出她女儿身做出个解释。 “你怕什么?我不过随便问问。”顾霁辞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笑道:“两个女儿家同处一室,就没说点什么?” “自然是聊了女儿家聊的东西,怎么,殿下很感兴趣吗?” 顾霁辞笑的畅怀,道:“那倒不是,只是,你们就只聊了这些?没有说点别的什么东西?” “没有。”乐琳儿回答的既果断又干脆。 而后,很长的一段路程顾霁辞都未曾言语,乐琳儿亦未曾言语。 “好了,你到了!”走到一堵高墙边,顾霁辞停下了脚步。 “多谢!”乐琳儿微微弯了弯腰,又道:“那殿下慢走!” “慢走?”顾霁辞突然轻笑,“我若是走了,你该怎么进去?吊钩好像掉在里面了吧?” 乐琳儿若是记得没错的话,左拐处有个狗洞,虽然小了点,但她过去应该不会被卡住的! 顾霁辞似乎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似的,笑道:“乐小姐千金之躯,我怎么好让乐小姐钻狗洞呢?” 说罢,顾霁辞一把揽住乐琳儿的腰际,便腾空而起,轻而易举便上了高墙,又一跃而下,将乐琳儿放下。 站定的乐琳儿立马扒开顾霁辞的手,顺便欠了欠身,便要离开。 顾霁辞亦转身,随即又飞上了高墙。 “等等。”顾霁辞看着乐琳儿的背影,叫住了她。 乐琳儿愕然,还是转过了身。 顾霁辞斜躺在高墙之上,额前的一缕碎发乖乖地垂在肩膀上。 “嗯?”乐琳儿疑惑。 “我就是想知道以后还会见到乐小姐吗?”顾霁辞的脸上带着笑。 “不一定。”乐琳儿微微颔首,但是在乐琳儿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事未了结,见面是必然的。 顾霁辞勾唇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只见他一个转身,便消失在夜色中了。 看着顾霁辞的身影乐琳儿愣了许久,不过,想着自己此刻还穿着男装,便小心地向着自己的院里跑去了。 第31章 刺客 乐琳儿偷偷摸摸准备回到房中,似乎有些不巧的是,院角的动静似乎惊到一掌灯的小厮。 走到枝干掩映处,透过枝干乐琳儿竟然看到一个小厮掌灯过来,而院落刚好与一房子接合,若是向右边走,那小厮一定会发现,而后面又是一堵墙,进退两难的乐琳儿只好退居房角。 那光源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乐琳儿默默地蹲下身来,捡了一个土疙瘩,紧紧地握在手心里,直至掌心出了汗,乐琳儿虽说经历了一世处事不惊,可这种时候她依然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那小厮拐过角落,看见了蹲着的人影,小厮也是个胆大的人,拿着灯就去一探究竟。 他提着灯,只瞧着墙角像是蜷缩了一个什么东西。 “啊……刺……客……”小厮将光源凑近,这才看出来原来是个人。 乐琳儿还没起身将土疙瘩砸到他脑袋上,便看见那小厮像稀泥似的软了下去,声音也越来越小,“客”字几乎没发出声音,只是嘴唇动了动。 随着小厮倒了下去,梦蝶的身影也露了出来,只见梦蝶瑟瑟发抖的样子,捧着个大棒槌,这个棒槌也是浣衣用的。 “梦蝶?你怎么在这?”乐琳儿将手里的土疙瘩往旁边一扔,慢慢地站了起来。 “小?小姐?”梦蝶也是凑近了好一瞅,“你怎么穿成这样?”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说罢,便拉着梦蝶飞奔离去。 回到房中,乐琳儿来不及解释,便道:“梦蝶,给我打盆水!” 看着满脸是泥巴的小姐,梦蝶连连点头。 乐琳儿为保险起见不被小厮认出来,真是煞费苦心,墙角阴凉,时常见不到阳光,故而有些湿泥,乐琳儿想都没想,就扣了一大把糊在了自己的脸上。 趁着乐琳儿洗脸的间隙,梦蝶才道:“小姐一个人出去我本就不放心,哄睡了小小姐,我就躺下了,可是躺下了还是睡不着,就溜达到墙角处候着小姐,没想到还真是小姐。”梦蝶说完,还一脸得意的笑。 那看来不是自己弄出的动静惹来了小厮,看来是梦蝶大半夜瞎溜达引来的。 乐琳儿只想在心里大声说,我的傻姑娘呀!真是关心则乱呀! 洗完脸,乐琳儿又赶紧放下了发髻,顺便脱了身上的男装。 一骨碌爬上了床,乐瑶儿怕黑,故而点了根小小的蜡烛,所以乐琳儿也很顺利地上了床。 “梦蝶,快帮我将衣裳收起来。”乐琳儿指了指地上的男装。 梦蝶慌不择路,差点跌了个大跟头,梦蝶慌慌张张地将衣服收了起来,扔进了衣柜里。 “阿姐!”小孩子虽然贪睡,可这一系列动作也惊到了乐瑶儿。 “嘘!”乐琳儿比划一个不要说话的声音,又将乐瑶儿搂在怀里,乐瑶儿也就听话的不作声了。 不多时,便有下人过来拍门。 “小姐,小姐,小姐……”连续喊了多声,乐琳儿都未曾作答。 待寻到了良机,乐琳儿给梦蝶使了个眼色,梦蝶便会意。 打开门,佯装生气,道:“大半夜的,你们不睡,是要干什么?” “梦蝶姑娘,你怎么还在小姐房中?”这个点了,不应该乖乖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的吗?婢子疑惑的模样。 “小小姐不太适应别苑的生活,所以我在这守着,和衣而睡,有什么问题吗了?”梦蝶学着主子之前的强势模样对婢子说道。 “没有没有!”婢子连声摇头,“是奴婢多嘴了。” “有什么事吗?”乐琳儿佯装惊醒,微微揉了揉眼睛,看着那婢子问道。 “真是该死,你把大小姐和小小姐都吵醒了,”梦蝶听乐琳儿说话了,便转过头看了一眼乐琳儿,吓唬那小婢女道。 那小婢女不禁吓,两句话就把她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声道:“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好了,倒底有什么事?”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主仆俩配合的倒挺有条不紊的。 那婢子吓得带着哭腔道:“是……侍卫们来报,墙角处有人喊刺客,去了一看发现有人遇袭,这才来看看小姐是否安好。” “刺客?”乐琳儿佯装震惊,追问道:“哪里来的刺客?” “奴婢不知!”小婢女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受伤遇袭的人是谁?现在如何了?”乐琳儿问道。 “受伤的是府上的一个小厮,应该是被人砸晕的,具体是什么凶器也不曾得知,只是那小厮现在还没醒过来。”婢女吓得畏畏缩缩的。 “好了,知道了!”乐琳儿顿了顿,又道:“我没什么事,但是现在天还黑着,那个小厮好生照料着,等天亮了再处理此事吧!” 乐琳儿想着还有东西没有处理,就不与那小婢女继续攀谈了,本来也就做做样子顺便了解一下现在的具体情况。 乐琳儿两三句话便禀退了小婢女。 梦蝶看着小婢女走得很远了,才小心地关好门,又默默地跑到乐琳儿身侧,道:“这怎么办?那小厮要是醒了,怕会乱说,要不要?” 乐琳儿否了梦蝶的想法,若这么草菅人命,那她和前世的那些仇人有什么两样?平心而论,这个小厮并没有做错什么。 “快去,将衣服拿出来烧了!”乐琳儿吩咐道。 这事肯定会惊动国相府,这衣服必是不能留着了,若是被余氏拿了去,说不定会扯出她与别人有染的话来。 梦蝶很听话的将衣服拿出来,取来蜡烛,又拿来了盆子,那衣服一点了火,便大面积地烧开了,很快,一件完好的衣裳便烧成了灰烬。 “阿姐,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把这些衣服都烧掉啊?姐姐又为什么扮成男人的模样?”乐瑶儿扑闪着眼眸问道。 “没事!”乐琳儿摸摸乐瑶儿,又道:“瑶儿,今天看到的听到的若是有人问起,切记不可以说出去知道吗?” 乐瑶儿点点头,道:“知道了,阿姐!” 第32章 梦游 第二日,乐琳儿起了个大早,于是说起个大早,倒不如说她整夜都不曾入睡,但是看着乐瑶儿睡的如此安然,耳边听着乐瑶儿熟睡的甜甜的鼾声,乐琳儿瞬间还是觉得释然了许多。 一大早就有婢女过来通传,乐琳儿听说那小厮已经醒来,便决定去探望探望。 小厮虽然醒是醒了,可被袭击的是头部,后脑勺肿了一块,所以只能侧身躺在床上,看见乐琳儿的到来,小厮正欲起身迎接,乐琳儿便摆摆手示意他好好躺着就好,看他受伤,不必多礼。 “你怎样了?”乐琳儿止步于床榻边,看着被袭击的小厮,他这样子,一个魁梧正年少的男子能被击倒,看来昨天梦蝶使了不小的力气。 “回小姐的话,奴才好多了!”这一刻简直是这小厮的人生巅峰,平日里乐琳儿估计看都不会去看他一眼,可今日能如此关照他,他着实感动。 “那……昨晚?发生了什么?”乐琳儿看着小厮问道。 “昨晚……昨晚奴才看到墙角有个影子,便寻着去看看。结果,就遇袭了!” “就这样?”乐琳儿反问。 “就这样。” “那你可能看清她长什么样子?”乐琳儿探问道。 “黑漆漆的,只看得见一个人影,我就被击倒在地了,不过我敢肯定,那个人绝不是什么好人,我觉得应该是满身油腻的胡子拉碴的男人,说不好还是个采花大盗呢!”那小厮说得振振有词,脸上还透露出不屑和嫌弃的样子来。 听到小厮这么说,房间内的其他小厮一片哗然,若是就这么走了,府中会传出各种各样的传闻,乐琳儿笃定。 但乐琳儿听到小厮如是说,乐琳儿并不生气,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道:“除了他,还有别的人见到那人的模样了吗?” 乐琳儿从小厮的身上收回眼眸,又瞟向其他人。 其他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的样子。 乐琳儿又道:“若是有人看到了,就说出来我必定重重赏赐,不过,要是让我发现你们说了假话,后果你们也应该很清楚吧!” 小厮们左看右看,没有一个人敢站出去,昨天晚上听到动静后,就赶忙跑出去查看,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到了现场,也只看到了小厮晕倒在地。 小厮们沉声了许久,还是挨个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 “真的都不知道吗?也都没见到吗?”乐琳儿加重了语气。 依旧没人敢吭声。 “好吧。”乐琳儿微微一笑,又看向受伤的小厮道:“没有一个人看见所谓的刺客,所以我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看错了。” “那怎么可能呢?”小厮急的都要从床上爬起来了,平时就是属于愣头青的那种类型,若不是因为收了伤,估计得从床上爬起来,给乐琳儿表演一个火眼金睛。 “少时在家时,我经常同爹爹下水插鱼,一插一个准,来了相国府别苑,眼神也是一等一的好,要不然也不能让我干夜巡的差事不是?”小厮最得意的地方就是眼神好了,她绝不允许别人侮辱他眼神不好。 “那你眼神再好,不也没看清吗?”梦蝶不喜欢他这种反驳主子的劲儿,反驳他道。 “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也并不是所有眼睛看到的都是真的,就比如海市蜃楼,看到的也未必是真实的。”乐琳儿浅浅一笑,淡淡地说道。 今天乐琳儿赶巧,碰上下人们的早饭时间,可主子在问话,他们也就没有开动了。 乐琳儿说罢从桌案上拿个空碗,又往碗中倒了碗水,而后又抽出一双筷子放入水中,才道:“喏,就如同这双筷子,落入水中看似折断了一样,但实际上完好无损。” 许多下人凑过来看,这种现象他们都是知晓的,或者说,这种现象他们小时候就研究过了。 “所以,可能不是你眼神不好,而是,这本就是一种幻象罢了。”乐琳儿的说法把小厮们忽悠地一愣一愣的。 “幻像?”躺着的小厮疑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这么历历在目,那么清晰的事情,乐琳儿居然说是幻象? “这不可能!”小厮打断了乐琳儿,“我记得一清二楚,根本不像幻象。” “如何不可能?”乐琳儿轻笑,又道:“夜巡本就是一项苦闷的差事,不排除你睡着了的可能,所以你所看到的只是个梦境。” “梦境?”小厮的脑袋瓜子嗡嗡的,隐隐的疼还在不断地向周身传递,小厮反驳,“这绝不能够是梦境,若是梦境,我这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或许是梦游?”乐琳儿顿了顿,又道:“这么危险的举动,受点伤也是正常的,至于你是怎么受的伤,你不知道我就更无从得知了。” “是吗?我还是不信!”小厮道。 乐琳儿笑笑,“我不过给了个假设,具体如何还有待查证。”继而,乐琳儿转过身去,话锋一转,道:“我看你也很疲惫了,这几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 虽然知道这么说能改变的很少,但也不会将矛头都指向别苑遭采花大盗光顾要好的多,乐琳儿心里清楚的。 “还有,你们几个要好好照顾他,休息的这段时间俸禄照发不误,我会去通知管家的,你放心好了!” 不管怎么样,乐琳儿还是连累的一无所知的小厮,于情于理都该补偿她的。 不管刚才乐琳儿说了什么,小厮听见乐琳儿这么说,还是极其感动的。 离开了小厮的住所,梦蝶一脸轻松地伴在乐琳儿身侧。 “小姐,此事是不是就此解决了?”梦蝶还特别高兴地一边走一边说。 解决?哪有那么容易,余氏巴不得别苑弄出点什么动静来,如此,正和了她的意,她怎么会轻易放手这个机会呢? “哪有那么容易解决?”乐琳儿心情有些凝重,她必须先想出万全之策才好,刚才做的那些不过是小灰,洒洒旁人的眼罢了。 第33章 反转 是我高估了自己,写了几次断断续续,这比我去年还凉,写个鸡儿,进宫去吧,网文这辈子是没精力碰了。呵呵哒~ ps:虽然我不写了,但是公公你不能放弃哟。 第34章 证供 “所以,琳儿就怀疑这是我做的?”余氏嘴角上勾,笑道。 “我这么说并不是空穴来风,若是不信,也可将那大夫叫来,来验一验琳儿所说是否属实。” “你怎么说?”乐榭忠瞟了一眼余氏,关键时候,乐榭忠还是偏向余氏的。 余氏笑笑,道:“既然琳儿说了,不满足她的话恐怕也不合情理,若是不见,怕是会失信于府中的众人,将来又怎么帮助相爷打理府中上下呢?” “城南妙手回春堂张大夫。”乐琳儿道。 “来人,去请妙手回春张大夫!”乐榭忠喝道。 不多时,张大夫便过来了。 “草民见过国相国相夫人。”张大夫微微行了个礼。 话不多说,乐榭忠就说话了,“听小女说,我的三女儿中了毒?” “确实如此。”张大夫缓缓答道。 张大夫顿了顿,又道:“三小姐中的是慢性毒,是经年积累所致,此毒是由名贵药草煎制器皿不对是,药草无毒。” “所以,琳儿倒底想说什么?欲盖弥彰吗?以此转移刺客事件?”余氏挑眉道。 “我就是想问问姨娘,此事是怎么回事?”乐琳儿顿了顿,又道:“关于此事,女儿本想息事宁人,毕竟不能因为怀疑姨娘就抹黑了姨娘不是,但是最近发生的刺客事件,不得不让女儿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若是因为姨娘发现我医好了三妹,而让姨娘内心惶惶不安,而唆使手下人进行灭口,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哦?”余氏突然放声大笑,随即收敛了去,道:“我先不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倒是很好奇,琳儿是怎么解的毒?就凭他?”余氏瞟了一眼站在正堂中央的张大夫,又笑道:“不过一介民间大夫,难道有这么大的本事?” “夫人此言差异,老夫行医多年,各种名贵的药草还是有所积累的!”张大夫道。 “好吧,那我就姑且信了你!”余氏道。 其实真正治病的大夫已经出城了,这个是一同出府,乐琳儿让梦蝶顺道找的。 乐琳儿知晓张大夫是出了名的仁者慈心,梦蝶就将三小姐中毒一事告知了他,并请求他帮忙。 关于陈堂证供,乐琳儿也想了两种发展。 一是乐琳儿言语相逼,致使余氏着急,情急之下问出乐琳儿是怎么找到西域的白莲救乐瑶儿的。下毒者必定知道如何解毒,若是问出这话,那就相当于余氏自投罗网,那一箩筐的罪名也就顺了,不管究竟刺客是谁,余氏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二是现在的这种状况,余氏也算是老辣的人,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乱了方寸。她选择了旁敲侧击问张大夫是如何解的毒,如此,张大夫也就只能这么说了。 “那姨娘是认了自己的罪名了?”乐琳儿道。 “既然琳儿如此坚持,认为是我有意下毒,就请膳房的刘妈过来!” 刘妈是膳房的总管,府中上下所有饮食都由刘妈所管。 不多时,刘妈便被叫了过来。 “你说说,三小姐的饮食情况!”余氏瞧着刘妈,刘妈也瞧着余氏。 二人眉眼似乎有所交流,乐琳儿看得明明白白的,这俩人本就一伙的,这是要上演一出戏给她看啊。 “回主母话,三小姐饮食与其他主子们无异。”刘妈答道。 “可琳儿指着我说,三小姐因为草药烹制不当所致。”余氏道。 刘妈闻言,便道:“是这样的,三小姐从小身体便弱些,而这些年相国府也有进贡的名贵药草,主母就让奴婢给三小姐服用!这些……都是名贵的草药,怎么会中毒呢?这是绝不可能的啊!” “草药无毒,可是用的器皿不对,就会有毒!”张大夫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刘妈也算是懂得眼色的,“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道:“是奴婢失职,奴婢也不知道这样做会让三小姐中毒!” “好了,你也是无心之失,况且三小姐已无大碍,你就罚三个月的银钱吧!”余氏圆场道。 闻言,乐琳儿站起了身,厉色道:“人命攸关的事,姨母就打算用三个月的银钱就草草了事吗?” 乐琳儿顿了顿,又道:“若不是琳儿及时送治,后果不堪设想!而她……”乐琳儿指着堂下跪着的刘妈道:“身在其位就要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做不好就得受罚,不能因为有心或无心就轻易放过!” “那你想怎样?”余氏道,又瞟了一眼跪着的刘妈,刘妈畏畏缩缩地瞄着余氏。 “应该罚五十板子然后赶出相国府,以警醒各位家丁,不要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余氏拍桌,站了起来,道:“刘妈年纪都这么大了,把她赶出府你于心何忍?传出去,我相国府不落得个虐待家丁的名声?” “若是这样不合理,不赶出府也可以,但是膳房总管的位置怕是该换人了,刘妈去后院洗洗衣服还是可以的吧?如果还不行,姨娘怕是要落个包庇之罪!”乐琳儿道,不管如何,她这一次过来都要让余氏损兵折将。 “就照琳儿说的办!”虽说余氏表面附和,但眼里已经露出了杀意。 刘妈在求饶声中被拖出了房中。 “琳儿也看到了,这事我是无辜的,刺客一事自然也是莫须有,所以就是另有他人!”余氏顿了顿,又道:“为了保证琳儿的安全,让你爹爹派些人保护你如何?” “你说呢?老爷?”余氏转头看着乐榭忠。 “此事就交由你办吧!”乐榭忠将此事全权交给了余氏。 “那琳儿多谢姨娘!”琳儿站起身来欠身答谢,随即放平身子,看着余氏,道:“虽然刺客一事与姨娘无关,但三妹的事姨娘也有责任,姨娘全权打理相国府,出现中毒之失,也说明姨娘失了职责。” “那姨娘就吃三月斋饭,为自己的失职赎罪如何?”余氏盯着乐琳儿的眼睛问道。 “那倒不必了,琳儿只是想提醒姨娘,以后这样的事最好不要再犯了!琳儿也不想看姨娘让贤不是?”乐琳儿道。 第35章 比试 刚回到别苑后,余氏就迫不及待让侍卫团团围住了别苑。 回到别苑后,梦蝶也没少向主子抱怨,“这明眼是保护小姐,可这分明是监视小姐!” 乐琳儿心里清楚,余氏不是刺客,乐琳儿知道,余氏就更清楚,她大抵是想让刺客自己露出什么马脚。 不过,没有什么突破口,就继续安分守己做人,余氏也不能无中生有。 大抵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过了十几日…… 乐琳儿也不觉得寂寞,毕竟别苑还有一个小孩子相陪,小孩子的那些把戏也让院子里多了些欢声笑语。 可是,偏就有那上门找事儿的。 门外,乐珊儿气冲冲地过来,可却被守门的俩侍卫拦住,“二小姐,您不能进!” 乐珊儿忿忿不平,道:“这院子是乐家的,她乐琳儿住得,我怎么就进不得了?” 俩侍卫依旧坚决的态度道:“我们是余夫人派来保护大小姐的,二小姐还是别让我们为难了!” “母亲只是让你保护她,又没说不让我进!快点让开!”说罢,乐珊儿便推推搡搡地打算进去。 俩侍卫也不敢面露凶相,亦不敢动手阻挠,只是定定地拦在那,任由乐珊儿无理取闹。 “乐琳儿你个缩头乌龟,整天躲到院子里,有种你出来!”乐珊儿急了眼,场面一度难以控制。 “叫什么!”乐琳儿循声敢来,看到乐珊儿气急败坏的模样,笑道:“我在别苑,你在相府,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是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乐珊儿仿佛一看到乐琳儿就气不打一处来,道:“乐琳儿,你简直是我的克星!” “所以,二小姐今天来,是准备灭了我吗?”乐琳儿一挑眉,不屑道。她就喜欢看乐珊儿气急败坏,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今天来,是要和你比试的!”乐珊儿叫嚣道。 看着乐珊儿这个样子,乐琳儿只想发笑,若不是有父亲和余氏的功劳,她一辈子也爬不到皇后的位置! “二妹妹,你如今几岁了,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不玩小孩子的把戏了!”乐琳儿道。 “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今天来找你比试!” 看乐珊儿不像是无理取闹,乐琳儿接话道:“无缘无故的,你干嘛要和我比试?” “这你就别管了,若是你输了,你就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那若是你输了呢?”乐琳儿觉得越发有意思了。 “输了,输了那便不作数!不对,本小姐绝对不可能输!”乐珊儿信誓旦旦的样子道。 玩赖的啊!乐琳儿暗自讥讽,这倒像是乐珊儿的风格,看今天这一出,当是没有余氏的参与了。 “那你要和我比什么?比摔跤还是打架?”乐琳儿打趣到,乐珊儿锦衣玉食惯了,打架怕也是打不过的。 “你先让我进去!” “让她进来!”乐琳儿吩咐道。 “这……”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做为难的样子。 “自家妹妹,让她进来无妨,若是有什么问题,我替你们担着!”乐琳儿道。 听见这话,侍卫便也放行了。 来到苑中,乐瑶儿和梦蝶定定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不明白乐琳儿为什么要把她放进来,扰大家的欢愉。 “比什么?”乐琳儿问 “你还记得上次的宴会吧,你胜之不武,抢我的风头!”乐珊儿一提到这事,就恨的牙痒痒。 “所以,你倒底是来比试的还是来寻仇的?” “今天就同你比试比试,倒底是谁更厉害,你若是输了,就乖乖答应我个条件,皇上迎娶南岳公主之宴,你得让给我,就当是对我的赔偿!”乐珊儿道。 皇上迎娶南岳公主,这事,乐琳儿倒是有些印象,东霖和南岳以及西域成三分天下的态势,而东霖和南岳实力相当,谁也不肯想让,经常因为边境领土有征战,两败俱伤谁也讨不到好果子,“和亲”也就成了动干戈为玉帛的转圜。 “好,我答应你,比什么?”乐琳儿问道。 “琴棋书画!”乐珊儿道,比试的东西自然要选择自己擅长的。 “二妹妹确定吗?这院里可都是我的人,你觉得你在这能讨得到好吗?”乐琳儿反问道。 “琴棋书画……大概也就棋一眼能定胜负了!” 说罢,便叫梦蝶拿出了久藏不用的象棋出来。 棋局对弈,比拼的不光是比的谋略,还有心态。 棋局前半盘,乐珊儿倒是占尽上风,可到了下半盘,乐珊儿倒是因为步步紧逼而自己出了差错。 “你输了!” 直到看到结果的那一刻,乐珊儿还是定定地看着棋盘,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二妹妹,下棋和做人是一样的道理,若是对他人步步紧逼,到头来一定会被反杀!” “不行,我们三局两胜定输赢!”乐珊儿叫道。 “二妹妹,若是这么玩下去,怕是到宫中宴会结束了,咱俩也没比试完。” 乐琳儿的声音还没落下,余氏的声音便响起来!这母女俩耍什么幺蛾子? “珊儿,你又胡闹什么?”余氏呵斥道,转而又转了一个态度,对乐琳儿道:“今天姨母来,是要告诉你个好消息,皇上的宴会,就有琳儿去参加!” “母亲!到底我才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乐珊儿埋怨道。 “珊儿,休的无理取闹!”余氏训诫道。 乐琳儿自从落水醒来后,整个人就性情大变,越发不好对付,所以,她便想着引些注意力到她身上,未来太子妃的身份能给她带来荣耀,相对之下,也能给她带来仇恨,宫里的那些女人也不是吃白饭的,乐琳儿未必是她们的对手。 可乐珊儿从来不会想的这么远,她只想出风头,被大家所认识,享受众星捧月的感觉。 “既然姨母决定要我参加我也不好推辞什么,愿赌服输,二妹妹本来也就输给了我,应该没有什么话说了吧!”乐琳儿道。 这被监视的日子也有十几日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或许,这也是个转机呢?乐琳儿如是想。 第36章 清清 自重生之后,东霖国大的格局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南岳一国建国之初实力还比较薄弱,而东霖国前期为了修生养息也为与南岳有什么纷争。可这些年,南岳国皇帝励精图治,实力可堪比东霖国,于是,两国多有摩擦,而处理摩擦最好的和谈便是联姻。 据说此次和亲过来的是南岳国的五公主,坊间传闻也是皇帝心尖上的宝贝,可见,在国事面前,是毫无血亲可言的。 前世乐琳儿并不关心这些事,她前世听到最多的话便是母亲教导她要学会现世安稳,好好成为太子妃,辅佐太子。 今生不一样了,她要靠自己改变命运。 所以,她不仅知道这是一场和亲宴,还会发生一些事情…… 乐琳儿也是晓得余氏一肚子坏水,此次能让她取而代之也是因为余氏想让乐琳儿在宫里树敌,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她身为太子妃人选,必定招人眼红。 五月初,天气已是比较热的了,乐琳儿盛装,就显得比较寸步难行,在梦蝶的搀扶下,乐琳儿朝宫内走去。 “小姐,这宫里就是不一样,可真气派!”梦蝶好奇的小眼睛看着这从未见到过的高墙内的情景。 可这宫内的一砖一瓦,乐琳儿是非常熟悉的。 “好了,这是在宫里,凡事举止要谨慎!”乐琳儿提醒道。 梦蝶听见此话,便也安静了许多。 今日宫中往来宾客也是众多,可在这些人中,也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乐琳儿看见,一群官家小姐围在一起,像是在看热闹似的。 本着“不招事不惹事”的想法的梦蝶本来不想让自家主子趟这趟浑水的,怎奈拉不住乐琳儿,也只好一并跟着去看看。 在各个官家小姐围着的地方,有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宫女跪在地上,手里还端着打翻了的颜料,看样子应该是尚衣宫的宫女,再一看,一个官家小姐身上染了大片的蓝,和身上的粉对比如此明显,乐琳儿便明白了一切。 这个小宫女应该是忙晕了头,再加上宫中来客众多,才忙昏了,撞在了一个官家小姐身上。 一绿衣女子掩面,像是讥讽的模样,道:“你们说,这将军家的小姐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魔力呀,怎么什么东西都往她身上撞呀?” “是呀姐姐,只是今日好像不是太妙呀!”一蓝衣女子附和道。 “对呀,这样子参加宴席,岂不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啊!”另一女子插话道。 原来她就是将军之女——许清清。 乐琳儿心里如是想,前世的她,在爹爹蒙冤入狱,全家流放后,竟做了南岳国的女将军,在她当上女将军之后,想尽千方百计,迫使因爹爹连累而被贬的季凌尘做东霖国的大将军,本想以此有机会惩治恶人,可季凌尘并不争气,还是让奸人得逞,自己丧命。 许清清略皱这眉头看着自己的衣裳,又带着厉色看着众人道:“若是你们羡慕,给你们也来点颜色可好?” 这帮人也是真爱火上浇油,坊间都说将军之女许清清的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偏偏有那爱往上凑的。 听着许清清没好气的语气,她们也就像过街老鼠似的散了,只是嘴里依旧嘀咕着什么不太服气的话。 将军之女可不是说着玩的,虽是女娃娃,可从小便在马背上长大,父亲也亲授她武艺,搞不好真要给她们点颜色瞧瞧! 待众人散去,乐琳儿还在原地站着。 许清清瞟了一眼乐琳儿道:“怎么,你想见点颜色?” “今日是皇上的和亲宴,许小姐今日这样怕也不合礼数!”乐琳儿轻笑道。 “若是给本小姐添堵的,就赶紧滚,我没空和你废话!”许清清不耐烦道,看了一眼低着头跪着的小宫女,没好气道:“你也滚!” 这毕竟是皇宫,宫女也都是皇帝的,就算再生气,她也不好惩罚这个小宫女。 听到这话,小宫女赶忙收拾洒落一地的东西,慌忙地跑了,连声道谢之话都没来得及说,好像是害怕晚走一步,许清清就会反悔一样。 “许小姐戾气何必如此之重?”乐琳儿顿了顿,像许清清走近了几步,梦蝶见状,真想给乐琳儿身上套个绳子往回拽,平时小姐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可以帮你!”乐琳儿微笑着看许清清道。 “你帮我?”许清清鄙夷道,从小到大她见的名家小姐多了去了,名媛望族家的小姐,各个都是美人,可是,心思一个比一个恶毒。 “嗯。”乐琳儿微笑着点点头,随机便把自己外面那一层纱织的衣裳脱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许清清和梦蝶同时震惊地看着乐琳儿。 “这件衣服本来就做的繁杂,去了这外边的一层纱衣也无妨,给许小姐穿上,便可遮去这一大片污渍。”乐琳儿道。 许清清将信将疑地结果衣裳,又满脸疑惑地看着乐琳儿,问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帮我?” “举手之劳罢了,许小姐也不必挂怀!”乐琳儿道。 转身,乐琳儿便准备离去。 “哎,你等会儿,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许清清冲着乐琳儿的背影喊道。 “乐琳儿,乐府长女!”乐琳儿转过身,带着笑容道,随即便转身离去。 梦蝶对乐琳儿的举动十分不解,和许清清无亲无故的,干嘛管人家的闲事? “小姐,那个许小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小姐干嘛和她有太多的接触呢?”梦蝶发问道。 “习武之人性格大多豪放不羁,表面看这种人不好相处,可一旦结交,便是生死之交!”乐琳儿道。 乐琳儿愿意帮许清清,不光是因为举手之劳,她也有私心的,许清清性格虽不好惹,但是以前世她所做出的事来看,她本性善良,这样的人,她才愿意交朋友。而且,将军和国相向来不对付,一个将军之女一个相国府之女,必定有些交集的。 “好吧。”说到这,梦蝶似乎也能理解乐琳儿的行为了。 第37章 皇后 这次和亲宴举办之地在宴请八方来宾的延宾殿,来客的席位也早已安排妥当,乐琳儿的席位被安排在众多女眷比较显眼的位置而女眷则排在男宾客的后面。 众多皇子中,乐琳儿一眼就看到了顾霁辞,和平日里的形象一样,放荡不羁,自顾自地饮酒。 而顾霁辞似乎也注意到了后面的目光,左手支着脑袋,举起酒杯,目光似水地朝乐琳儿笑了笑,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宫中人多口杂,乐琳儿以免落人口实,也敛了目光,不再看向顾霁辞。 在众多皇子中最显眼的位置便是当今太子——顾霁雲。 那个乐琳儿前世再熟悉不过的人,虽然他没有参与迫害自己,但是他的愚昧和不作为等同于帮凶!无德者就不该坐上高位! 顾霁雲今日身着一身黄色衣裳,倒也符合太子的身份。 只是开国皇帝是何等的精明,能将太子的重任委身于顾霁雲,可见,当今皇后是个什么样厉害的角色。 皇帝皇后东向坐,帝后一袭黄袍加身,皇后的皇冠直直的立在头上,如此盛装,若是不了解情况的,说是封后大典也无人怀疑。 皇后端庄,以袖掩面悄悄对皇帝说:“皇上,今日是您的婚典,让臣妾坐在这是否不合礼数啊?” “你是东霖国皇后,有何不合礼数?”皇帝缓缓道。 皇后心里也和明镜似的,皇帝如此做,不过就是不想让那群使者太傲慢了去,以至于以后更不把东霖国放在眼里。 典乐起,肃穆而又端庄。 在乐声中,一袭红衣女子慢慢踏入殿中,女子缓步而至,虽说乐琳儿见过许多美人,可直到看见了这位南岳国的公主,乐琳儿甚至都移不开眼睛了,自己在这位美人面前都逊色许多。 南岳国与东霖国女子长相差异还是巨大的,所以带有异域色彩的长相突然出现在人群中是多么吸引人的眼睛,一时间,大殿里没了人声,全部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位公主身上。 只见她一双蓝色的眸子,仿若会说话一般,鼻子挺立如山峰一般,小巧的嘴巴,连脸上的腮红都那么美好。 女子行至大殿中央,便学着东霖国的礼仪给皇帝行了个礼,道:“南岳国五公主洛澄澄叩见皇帝陛下!” “平身!”即使见美无数的老皇帝,看见这样的美人也实在是惊叹不已,怪不得这个公主会成为南越国皇帝心尖上的宝贝,真的是人间尤物,我见犹怜啊! 洛澄澄缓缓起身,就静静地站着,洛澄澄不仅脸蛋极美,身材亦是极好。 皇帝身边侍候的大太监结果皇帝手中的圣旨,尖声尖调地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南岳国五公主入东霖国皇室,朕愿结姻亲,封五公主为东霖国皇贵妃,钦此!” “恭贺陛下,愿陛下万寿无疆!”待太监宣读完毕,底下的文武百官便附和起来。 “上酒菜,奏歌舞!”皇帝吩咐道。 “等一下!” 侍女们端着盘子还没来得及上来,就被一个人大声呵斥住了! 说话的人正是贵宾席中的南岳国的使臣,只见他缓缓离席,站在大殿中央道:“如今,五公主也嫁到你们国家,那皇上是否快些解决边境之争?” “这些问题,朕不是已经命人同你们谈判了吗?” “我等奉命前来,只想听一句确切的话!”使者语气坚决地说。 “国家之土不可动一分一毫,使者想让朕宣布什么?是宣布南岳国拿皇室爱女作为交换,来和朕交换国土吗?若是这么传出去,朕落得个爱美色的下场,你们南岳国怕是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啊?”皇帝带着讥讽的意味说道。 听见皇帝如此说,使臣的脸都要气绿了,但是别国皇室之上,还是得注意仪态,使臣略笑笑道:“陛下这是哪里话,五公主天女之姿,若是做个皇后也是可以的!” “使臣这是哪里话?”皇后笑笑道:“使臣是看不起本宫,还是笑话我天朝无人了?和亲一事本就是南岳一国提出来的,陛下想着两国能够交好才答应了的,东霖国自然是要东霖国的人做皇后辅佐陛下!” 皇后顿了顿,又道:“况且,在东霖国向来不是看姿色如何选妃,东霖国女子向来是女子三从四德是为良人,使者不要告诉本宫,南岳国选妃,是看姿色选的?” “你……”皇后这一袭话,说的使者说不出一句话。 “是呀,母后说的不错。”本来皇后这些话足以挡住了使臣的嘴,可是太子偏偏要画蛇添足。 太子顿了顿,又道:“东霖国向来也不缺美人,只不过娶妻娶贤,所以本宫的良配也是从小就定好了的!” “太子这么说,你们东霖国皇室的婚姻都没有自由的吗?”使臣似乎找到了太子一席话的缺口,问道。 “胡说,东霖国皇室的事情岂有你说话的份?”太子怒呵道。 “使臣此言差矣!” 见到场面如此,乐琳儿缓缓离席,站到殿中央,跪下道:“臣女乐琳儿见过皇上皇后!” 然后又起身,定定地看着使者道:“我就是太子口中的那个女子!我想问问使者,你又是怎么就凭太子殿下的几句话就知道皇室婚姻都没有自由,你又是怎么知道臣女和太子殿下毫无感情的呢?” 乐琳儿顿了顿,又道:“噢,我明白了,使臣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迫切地想要无中生有,抹黑东霖国皇室!东霖国和南岳国想要交好,而使者却在这搬弄是非,其心可诛!” 本已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洛澄澄站了起来,道:“今天是臣妾的大喜之日,使者怕是喝了不少酒,才会失言,望陛下不要动怒!” 说完,洛澄澄看了一眼站着的乐琳儿,乐琳儿心下一紧,这个面上美丽的女人,眸子似乎很深沉,比千尺潭水还要深。 “今日大喜之日,朕不追究,爱妃不必担心!”随即,皇帝放声大笑,大喝道:“上菜!” 无题 这里都快变成我的秘密基地了哈哈哈 此处省略一万个哈哈哈 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呢?那是因为我心烦,不是不困,就是心烦!!! 具体为啥烦呢?那理由不要太多 对于那些个高考失败就要跳楼的孩子们,我只想呵呵。 这点就受不住了? 老娘这两年那件事不崩溃?嗯? 好了吧,再见吧!啥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