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云萤》 幕起:为爱成殇,与你不悔 “轰!” 一块烧得发黑的火球夹着浓烟从暗红的空中疾驰射下,地上的人纷纷躲闪,一时间,无数火球从天而降,落到地面砸出深数米的大坑,卷起一米高的熔浆,摧毁四周一切。 暗红的岩浆在滚滚冲天的黑烟中喷涌而出,空中热浪扭曲变形,地狱烈焰烤着人们异常难耐。 九龍山上,一众修真界的人被重黎大帝打得身受重伤,伏地不起。 “哈哈哈哈!” 狂野的大笑,回荡在空中。 “这天下很快就是我的了!我要摧毁一切,一切人,一切灵,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万物都将在我重黎大帝的统治下开始新生。作为这世间的主宰,我允许你们乞求!我允许你们哭喊!我允许你们为我献出鲜血!哈哈哈哈!” 重黎大帝悬在空中俯瞰人间火海,时不时手掌打出火焰袭击地上的一切,此刻,已无人再是他的对手,他,将会是这世间的主宰! 地上,荆芥抓紧辛夷的手,柔情脉脉地看着辛夷,彼此都没有道话,却是此处无声胜有声,多少的情感,多少的思念,都在这无声中相互靠近,紧紧握住彼此的手,同时也将彼此的心紧紧相连。 红空之下,火球如星陨倾泻而下。 “或大道青天,或无处安在,或白骨蔓草,或黄泉轮回,你愿意陪我走么?”荆芥望向辛夷。 辛夷点了点头。 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也许有很多种选择,但我的选择,就是能陪在喜欢的人身边,喜悦一人,须是真心喜悦,什么世俗偏见?什么是非对错?统统不要。 能与荆芥哥哥共同面对死亡,辛儿——一点儿都不害怕。 站在旁边的花易落一脸苦笑,挥动胸前的扇子道:“如今火烧遍野,这世上怕是再无咱们容身之地了!” 浮栖川道:“圣女,我们还是走吧!栖川就算是死也会保护圣女安全!” 辛夷趴在荆芥怀里,不想思考,只想着最后几秒,能陪在他身边。 但这次,请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想你好好的,原谅我要失言了,答应你的恐怕做不到了!荆芥一笑,趁别人未注意的,掌中偷偷催动灵力,硬生生突破了酆都大帝所下的封印。 当初荆芥以自身云之力作为代价,和酆都大帝交换辛夷前世灵魂,这才使得在这一世中能够守护辛夷,诉之爱恋。倘若冲破这云之力的封印,正如当初酆都大帝所言,便会灰飞烟灭,永生永世不得轮回。他如今强行冲破,只怕实时间不多了! 他要做什么? 花易落察觉不对,看着荆芥周身灵气外散,波动异常,忙大步上前阻止,哄道:“你不要命了么?那样做的话,你千年修为毁于一旦,会灰飞烟灭的!” 还没碰到荆芥的身体,便被他设下的防护罩给弹了出去。 辛夷趴在荆芥怀里,感觉他的身体不停颤抖,抬头见他面色发白,嘴边溢出鲜血,眉头紧锁,像在隐忍着什么。 “荆芥哥哥?”辛夷喃喃道。 顿时头顶的黑云幻化成巨龙的模样,在云海里翻滚,若隐若现,阴云密布,狂风席卷,沙石漫天,凉爽的风席卷地上的火。 花易落被吹得左摇右晃,慌忙抓住一旁石碑,嘴里乱窜着风,他闭紧眼睛冲荆芥大喊道:“住——手!你这样——会没命的!快住手!” 然而此时的荆芥已进无我状态,闭着眼,周身散发着遥不可及的如地狱般的恐怖力量。 这时,闷雷响起,一道道明亮的闪电在空中闪着,打亮了世界,犹如世纪末日,黑暗,惧怕仿佛要将这片大地吞没。 大雨倾盆而下,温度骤降,冷风冷雨席卷天地,天空不再红得晃眼,大地也不再烈火焚烧,火被熄灭,但到处是汪洋。 一条水龙从阴云中冲出,径直向天上的重黎大帝撞去,重黎大帝火势出击反抗,火团直接将水龙身上打出一个缺口。 重黎得意大笑,但转眼间表情惊恐起来,喊道:“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原来此时天降大雨给水龙很好的补给环境,水克火,那水龙正好吸收周身的雨水修补身体,待龙身恢复正常,又绕着重黎大帝盘旋几圈,惊天怒哄,天地为之一颤,重黎大惊预要反身逃走,那水龙怎会就此放过他,忽的,凑近一口将他吞掉。 辛夷处在荆芥所建的屏护障内,挺直身看这周围漫天大雨,犹如天降帘洞,地上波涛滚滚,一个大浪接着一个席卷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再看向荆芥,一身白衫染红已不复当初的纯净光彩,长发散乱随风狂飞,眉头微皱,眼睛紧闭,眼球在里面四处乱窜,仿佛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豆大的汗珠贴在额头上,眼角,嘴角都渗出血来。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伤害自己。”辛夷抱着荆芥啜泣着。 不!这不是她认识的荆芥哥哥!绝对不是!那么温柔那么体贴的他去哪里了?快回来!辛儿好害怕这样的你!快回来! 荆芥眼睛动了动,似乎是听到了辛夷的呼唤。 空中的大雨渐渐停了下来,汇聚盘旋的积水也倾然之间四分五裂,散落下来,向低洼处流去,留下山崖,形成了直下飞流,被冲在水里的人们也随着水流的褪去,纷纷无力趴在地上,没有动弹,一切都四分五裂,一片狼藉。 半晌,荆芥微起双眼,看见身前的人儿,正抱着自己哭泣着,他心笑着,丫头,怎么又哭起来了?然后轻轻抚上辛夷的后背,紧紧抱住她,将她的头埋在自己脖间,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辛夷感受到他的怀抱,笑着,也紧紧抱着他。 就在辛夷享受着重归后的拥抱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荆芥的身体一点点化作蓝色星点,飘散到空中,再也抱不住了,摸起来空荡荡的。 她抬起头无助地望着荆芥,眼中满是不舍的泪花。 荆芥苦涩地笑着,抬起逐渐透明的手抚摸辛夷的脸,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温柔道:“丫头,对不起,我恐怕......要失约了!” 辛夷忍着泪水,望着荆芥,他的身体在一点一点消散,辛夷知道,他要走了,他要离开了,如果这是最后一次相见,我请求时间变得慢些,慢一些就好! “我啊!我想再听见一次丫头你叫我的名字!”荆芥虚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辛夷摸着荆芥的脸,抿着嘴强装微笑,希望荆芥能看到最美的自己,轻轻唤了一声:“啊荆!” 荆芥逐渐透明的身体浮在空中,缓慢上升,他淡白色的唇轻轻闭合,没有发出声音,像是张口说着什么。 辛夷眼眶红晕,抽了抽鼻子,收回泪水,弯眼一笑,哽咽着:“辛儿......不哭......” 可是时间就是这样无情,荆芥的身体一点点消散没了影子,辛夷伸手去抓,什么都抓不到。 不!不要丢下我!辛夷一下扑上前,抱了个空,怀中只剩下一片蓝色的星点,伸手去抓,那蓝色星点却从指缝中逃脱。 辛夷低头咬牙哽咽着,泪水却止不住地从脸上滑落,打湿了红色衣裙,绽开一朵深红色的花朵,她独自默默地跪地抽泣,半晌,抬头冲空中喊着:“啊荆!——我一定会等你!” 无奈荆芥此时已经消失,化作云,化作灵气,化作虚无,随风飘荡,遥遥相隔,生死各一方,这孤独的世间,竟只剩下辛夷一人了! 她独自呆呆望着空中,大雨过后,乌云散去,阳光打在她脸上,眼角仍挂着泪痕,她淡淡一笑,心中笃定主意。 这一次,换我来找你! 第一章 缘起 黄昏的红色朝霞将她笼罩,金气逼人。 她身后就是万丈深渊,脚下石子掉落,听不见滚落到底的声音。 她没有害怕,没有伤心,她此刻,已心坚如石,冷眼看着面前逼近的人,瞧他们的一副副嘴脸真让人厌恶!不禁嘴角一挑,独自落寞苦笑着。 “死,亦是死,活,却不如死。若活必辱坚贞志,那么一死又何妨?宁为泉下鬼,莫生夺我志!”白芨仰头望天叹道。 随后苦涩地闭上双眼,流下了一滴泪,待再次睁开眼睛时,迅速后仰身体,如羽毛般坠落悬崖,融入了云层之中。 ...... 从前有一位美丽的姑娘,她住在一高山上,那里被称作浮生去如梦。 这里云雾缭绕,峻山从蜿蜒的河中拔地而出,探入云间。 屋前便是万丈深渊,向下看去,竟是云深不知处。 院子中有一棵桃树,现在正是开花的时候,个个枝头艳丽夺目,粉红粉红的,远处一看,白中一抹粉,梦幻极了。 姑娘名叫白芨,独自一人居住在此,常常在院中的桃树下抚琴。 她纤细而白皙的手指拨弄着七根琴弦,弹出一阵清婉流畅的琴声,仿佛汨汨流水。清风拂过,桃花的香气氤氲缭绕,优美的琴声连绵回响在山涧,久久不绝。 起手落手间,飘浮于山顶的那朵白云已然被深深吸引。 这朵云,与其它云朵相比并不特殊,但几乎每日都相伴于姑娘。 它知道夜晚姑娘屋内的烛光什么时候熄灭,他见到过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姑娘门口的石径上,它会因闻到厨房传来的美味香气而感到满足。 闲暇时,桃花树下,姑娘轻扶琴,白云乐听琴。日子就这么过着,美好和惬意! 经历了多少个风雨?多少个春秋?多少个白昼?在这种默默无声的相伴下,白云心中某个地方在慢慢发芽,他多么渴望,自己是个人,可以拥抱她,亲吻她,被她看见,让她知道自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该多好啊! 所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开始了自己的修炼之路...... ----------------------------------------------- 可是这样悠然的日子很快被打断了。 有人窥视白芨的美貌与优美琴音,便回去告诉城主,说那浮生去如梦之巅,有一美人善抚琴。这城主听后心中大悦,迫不及待带着一众士卫乘步撵缓缓上山,寻那美人去了。 山上一切都如往日一般和谐,白芨抚琴,白云听琴。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打破了这宁静。 白芨寻声音看去,只见一群人黑压压的挡住了栅栏院门,为首的人盘腿坐在多个人抬着的步撵上,他兔头麞脑,贼眉鼠眼,正色眯眯的看着自己,肥硕的身躯恐怕随时都要将步撵压塌。 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他不屑地窝着身子说:“美人!美!美!美!本城主听说你琴弹得不错,没想到这模样也生得天仙,藏于这深山之中,这样姿色也没人欣赏,啧啧!实为可惜了!” “本城主是个惜才之人,你琴技如此高超,莫要浪费,不如随我回宫,我让你当我城一流的琴师,让我的子民也效仿你的琴技,只要你表现得好......”说完抓起堆放在腿上的珠宝玉石,把玩起来,“......荣华富贵,吃穿用度包你享之不尽,如何?” 那肥油之人身后的士兵也都起哄嬉笑起来。 “是啊,是啊,我们城主最爱惜美人,是不会亏待你的!” “对,我们城主亲自来迎你,足可证明我们城主对你的重视!” “美人!还等什么呢?有什么好考虑的!” 白云在天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道,不能答应他!此人一看就奸险狡诈,算计颇深,不怀好意,此去只怕凶多吉少啊!于是焦急地看向白芨。 白芨微眯眼,心中已猜到,这人说是惜才,不过是借口罢了!目标是在自己身上,看那猥琐的样子真令人厌恶,来者不善,只是他们人多,自己一人,不可硬拼。 思虑许久后,藏起紧张的神情,从容起身靠着古琴右侧,双手摆在腰前,微微俯首行礼,说道:“小女感谢城主的赏识,只是小女身处这山中多年,早已习惯了安静的生活,只求余生能清闲度日,山外的生活只怕无法习惯,怕是不能遵了城主的好意。” “放肆!竟敢拒绝我们城主的要求!我们城主跋山涉水来这偏僻之地,请你当琴师,那是你天大的荣幸!现在还推脱再三,我看你是不知好歹!来人!将她拿下!”其中一小卒站出来插着腰喊着。 “真是不知好歹!兄弟们,上!” 一群士兵得令迅速将白芨包围。 步撵上的城主一脸笑意,靠着步撵,低着头悠然地玩弄着佛珠,仿佛在等着看戏一般。 不好! 士兵要将白芨包围,姑娘有难!此时的白云心中多么希望自己不是一朵云,而是人,可以下去替白芨抵挡这一切,在她最危难的时候,身边可以有一个人,那就是他! 可是现在,尚无法力,也未化人,不能传音,孤身无助,只能浮空中,焦急地看着将要发生的一切,他却是无能为力了! -------------------------------------------------------------- 士兵上前一步,白芨后退一步,士兵再上前一步,白芨再退后一步......在他们的步步逼近下,白芨慌乱地已来到悬崖边。 无路可逃,紧握的裙摆已被手中汗浸湿。 一步,两步,三步,数十个恶魔笑着上前,饥饿地伸出早已不耐烦的手掌,等着蹂躏马上到手的美味! 白芨眉头微皱,心生嫌弃,又不知如何是好,后方即是悬崖,深不见底,这可怎么办? ...... 是要落到他们手中? 还是自己孤身搏一搏? 忽的,白芨想通了,眉头舒展,红唇轻起,轻笑一声。 呵!生有何难,死又有何惧! 黄昏的朝霞如红绸缎将天染成了红色,就如少女的勇敢刚烈,宣告她此刻内心的决定,那火一般的红,火一般的热烈的颜色,或许,那就是传说彼岸花的颜色,神秘又魅惑人心,将大地铺上金红的霞光。 霞光照在白芨的身上,将其一身白衣涂抹成了金红色,整个人被金光笼罩,高贵不可侵犯。 天上的白云也看呆了,此刻的她是那么的美好,神圣而不可欺。 那肥油的城主被士兵抬到白芨面前,大笑道:“嘻嘻嘻嘻!美人,你看!你已经无路可退了,这身后的悬崖挺深的吧!要是摔下去......啧啧!这美貌还不得......美人,快跟我回去!只要你好好地服侍我,你想要的我这都有......” 随后侧着头又窝在步撵里,命令道:“来人!快将她带回来!别怕,你这要是掉下去我可是会心疼的呦!” 白芨已站在悬崖边上,身后就是万丈深渊,脚下石子掉落,听不见落底的声音。 此刻,她已心坚如石,冷眼看着面前逼近的人,他们的一副副嘴脸让人厌恶,不禁苦笑着。 “死,亦是死,活,却不如死。若活必辱坚贞志,那么一死又何妨?宁为泉下鬼,莫生夺我志!”白芨仰头望天叹道。 随后苦涩地闭上双眼,流下了一滴泪,待再次睁开眼睛时,迅速后仰身体,如羽毛般坠落悬崖,融入了云层之中。 刚刚落下的泪珠,仿佛也为白芨之死而伤心,瞬间风化成为晶莹蓝玉,滚入一旁的草丛中。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般废物!什么都不能做!没有任何法力,竟连自己喜爱之人也保护不了!谁!谁来!只要能救她,我愿意做任何事!” 白云既自责自己的无能为力,又对白芨的逝去感到痛彻心扉。 可是,没有任何反应。 天渐渐沉了下来,乌云聚集,像墨汁被打翻,浸湿了天这块布。 等到那群人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已看不见美人的半块衣襟了,风在无情嘲弄着野草,面前空空如也。 “叫你们抓住她,怎么跳下悬崖了!一群废物!要你们有什么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群废物!”那大王火冒三丈,大骂士兵们。 “对对对,一群废物!还不快想城主认错!之前命令士兵围堵白芨的人也紧忙指着这群人骂道,走上前偷偷眨几下眼。 一群士兵看到他的眼色,齐齐跪拜在城主面前,说:“是是是,是小的们办事不足!求城主开恩啊!”一个个涕泗流涟。 “城主,事已如此,责罚他们也没有用处了,待我再寻一美人,好让城主消消气!”大臣上前弓着腰笑着对城主说。 那城主原是一脸丧气,听了大臣的话,倒真是说到心里去了,转眼就转怒为喜。瞥向跪在地上的士卫们说:“哼!一群蠢材,这次给张大人面子,就放过你们!”思及美人,却又不禁叹息:“还是个烈女子!可惜了!可惜了!” 大臣只觉光线变暗,抬头见乌云密集,已暗了天,知此地不宜久留,俯身不安地说:“城主,快看!这天说变就变,看样子要下大雨,咱们赶快走吧!” 于是,他们一拨人又像原来一样浩浩荡荡地下山去了....... 浮生去如梦之巅,只剩下...... 留在地上的略显苍凉的泪石, 极度伤心仍沉尽在悲悯情绪中痛哭的白云。 没过多久,轰隆隆雷声响起,几道闪电接连切断天际,雷光电闪,狂风暴雨如约而至,刮得桃树摇坠,一种地动山摇的气势袭来。 听!那声音仿佛像是人在哭,绝望的哭,自责的哭,失心的哭! 曾经,有个笑容出现在我生命中,可是最后还是如雾般飘散,还没来得及去触摸,还没来得及去问候,还没来得及去站到她面前倾诉心中情意,便已经失去了爱她的机会….. 为何自己这般无用! 如果更强大些,是不是结局就会变? 她,就会回来? 后来, 有人说,这座浮生去如梦真奇怪!就山顶那块地突然连续下了7天大雨,说是山里妖怪作祟,搞得渔民们都不敢靠近那山捕鱼了!更奇怪的是,7天后雨停了,山上不知哪来的浓雾,经久不散,将那山顶包围起来,进去的人辨不得方位,从来没有人活着出来过! 又有人说,那城主在某个深夜被雷电击中身亡,奇怪的是,那晚并未下雨,唯独打了个响雷! 那山顶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依旧是白雾中一抹红。 白云闭关,专心修炼,不休不睡。 山上茅屋依在,桃树依在,但是唯独少了那个抚琴的姑娘! 第二章 化人 五百年后…… 浮生去如梦之巅,一位身穿粉衣的男人,看模样在二十岁左右,腰间别着葫芦形酒壶,头发被桃树枝挽起,整个人更显得洒脱自由,超凡物外。 他来回地踱步,甩着长袖,一会儿望向天空,一会儿又急促地叹着气,不知在等待着谁? 山涧浮云缭绕,突然间,天上五彩霞光乍现,仿佛女娲补天时光彩夺目,神秘变幻,五彩的霞光洒在层叠的云层上,光芒随着云的流动忽隐忽现。 一时间天地五彩祥光四射,金黄色的云气如浪涛翻滚,激荡出薄薄白雾如烟弥漫。 忽的,一股强大的灵力向外扩散,伴着一阵利风,冲击着一切,让世间万灵都心头一颤,院中桃树被刮得扭动腰肢。 众灵纷纷放下手头事,仰天惊叹道,一位灵力强大的大人物出现了! 粉衣男子两眼发光,惊喜地扬脖向天上看去。 只见从云层中伸出一双健壮修长的腿,如牛奶般白皙的肤色,再往上看,肌肉线条有力分明,皮肤弹力十足,足以凸显此人的荷尔蒙气息。 此时,周围的云气缓缓聚集,绕着此人腰间变幻出一套白色轻纱长袍,包裹住那挺立的身条,衣袖随风轻盈飘动,腰间玉坠也晶莹剔透。 他缓缓走出,两侧的云层自动为他腾开一条路来。他踏步向正前方走去,立于空中,终于露出了绝世英俊的面容。 五官分明带着冷俊,乌黑的眉毛如剑般向上扬起,额间有蓝色菱状印记,长长的睫毛下,深邃幽暗的眼眸,透着清冷高贵,高挺的鼻梁,淡粉色的嘴唇,乌黑柔滑的长发自然地用白玉簪挽起,放于身后,一身白衣轻盈随风。有语,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形容的,便是此人。 粉衣男子也被这美颜惊得合不拢嘴。 白衣男子飞身落地,哪知这粉衣男子是个急性子,还不待他站稳,便展开手臂狂奔过去,却被白衣男子侧面一闪,扑了个空。 粉衣男子跺着脚撒娇道:“小白!你知道么,我刚刚多么着急啊!你这修炼百年终于化成人型,难道不给我个开心的抱抱么?我这可是在外面不离不弃陪伴了你百年呀!怎么着也让我抱一下。” “我不喜欢这名字,改。”他冷漠回答。 粉衣男子随即大笑缓解尴尬:“哈哈哈哈!你这脾气还是没变啊!” 原来白衣男子即为修炼成人形的白云。 白云看了一眼粉衣男子,走到桃树旁的石桌前,席地而坐,拿起一盏玉杯,倒满桃花酿,浅品一口,说:“你这桃树,平日经常与我吹嘘这酒的美味,如今我尝了,却也并未觉得如何与众不同。” “什么桃树桃树的,我可是有名字的,花易落!易落!这么多年,都记不住我的名字!哼!把酒拿来!”粉衣男子嘟着嘴,将白云手中的余下半杯酒抢过来,一仰而尽。 粉衣男子即是桃花树修炼而成,名叫花易落,岁数比白云大,修炼也比他早,又善医理,因此世人多称他为花先生。 自从他化成人形后,一直守护着白云,几百年来了,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山上等待,幸好近些年山上也出现一些灵,时常过来讨要酒喝,要不然花易落自己就太孤独了! “花易落?” 白云想到这名字不禁淡淡一声。 “易落,你倒是起名随便,易落易落,可寓意你这头发有易落之症状?” “小白,不要开我玩笑。你可不知道啊!起名这事太麻烦了,想了多日感觉自己头发都少了许多,干脆叫易落得了,我这人洒脱逍遥,一个名字还能限制住我吗?名字只是个称呼,就连这繁琐衣服也是个遮羞之物,要是换成之前,我有什么可怕的!……” “哦?那你现在怕什么?”白云问。 “怕,怕,呵呵!我现在最怕的就是……”说着懒散地靠在桌边,胳膊肘撑着桌子,拿起一壶酒,高举倒入嘴中,擦了擦嘴角,嬉皮笑脸道:“我最在意的,就是这桃花酿…..当然还有你啦!” 白云听了抿口酒,不去理他。 “啊!谁?谁打我?” 花易落捂着头,气愤地左顾右看,就在刚刚自己后脑勺被人打了一下。 谁?是谁? 环顾四周无一人影,等他看到一旁安静表情没有波澜的白云,心中顿时明了,尴尬笑了几声,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乖乖坐好,嘟囔着:“下次打之前跟我说一声嘛!” “小白,你这刚化成人,得空可得跟我下山去看看。你可不知啊!这山下云梦泽的姑娘个个俊俏靓美,市集热闹非凡,还有那味居阁的桂花糕简直美味……呵呵!”想此花易落不禁吧唧嘴傻笑,“现在,我就带你下山看看如何?” “不去,我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她。”白云攥紧酒杯,眼神阴郁,呆呆地看向崖边。 花易落听了,笑脸散去,神情凝重起来,问:“你,还是没放下她,对吗?” “哼!怎么放得下?因为她,我才开始修练。哼!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白云轻笑道。 “不要自责,这也是无可奈何,命中注定罢了!”花易落安慰他道。 白云猛喝一口酒。 “我不信命!” “命道不公,为何遵之?我偏要搏一搏!” 花易落看着他因爱郁郁寡欢,内心自责,痛不欲生,心里也十分担忧。这样的白云,花易落看了百年,他每日如此,化恨已为动力去修炼,以思念为毅力去活着,也许,没人能撼动他寻她的心了! 花易落放下酒杯,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白云。 白云余光一看,花易落递过来的是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头,泛着蓝色光泽,不知是什么来历?遂抬头疑惑地看花易落。 花易落解释:“这不是石头,不是玉,而是眼泪。” 眼泪? 白云盯着花易落,继续听他说。 “这……是白芨姑娘的眼泪。那日,她……只留下这一物掉于草丛中,我发现后用枝杈给收拾起来,保存到现在,只为亲自交到你的手里。” 花易落将泪石递向白云,神情严谨而庄重。 白云从当时的情景中回过神来,望着泪石,静静注视,片刻,缓缓伸出手,小心将其接过,看着手掌上的眼泪,白云紧紧握住。 花易落呼出一口气,打破安静的气氛,率真说:“恭喜你化成人形,你不是不喜欢我叫你小白吗?想好给自己取什么名字了吗?” 半晌,白云站起来走到崖边,望向远方,眼中充满希望与坚定,空中传来一道有力的声音。 “从今日起,我……便叫望芨荆芥。” 我来了! 等我! 第三章 忘川河上的交易 荆芥飞身而降,来到忘川河。 这忘川河是世间生灵死后都会来到的地方,万物逝去回归本基,转为灵体来到这忘川河。 这河中央有座奈何殿,住在这殿宇中的便是最高主宰-酆都大帝,掌管冥司,手握众生去来,为人狂傲不羁,若是与他做起生意,必要以等价甚至更贵重之物换之。 世人都猜测这忘川河恐怖惊险,河中血液翻滚,虫蛇满布,往外翻着白沫,腥风扑面。恶灵堕入河中,时常将来往的灵体抓下河吞进去。 事实上,就连荆芥也是如此想的,毕竟他也是第一次来。 荆芥来到忘川河岸,周围雾气茫茫,朦胧一片,远处一片漆黑,那种纯净无杂质的黑,让人恍惚间让要坠入其中,慢慢沉轮,就此沉睡。 这里看不到远处的尽头,也分不清头顶上空的高度。 岸边树木紧密,枝杈张扬,只看得清模糊的轮廓,其余全被雾气笼罩。 河面上浮着白雾,雾中有许多蓝色小点闪烁光芒,犹如萤火虫扑闪着翅膀,悠哉地飞在水面上,给这黑暗增添了些许梦幻,他们便是逝去生灵,被称为灵体。 荆芥走在河中曲折的廊道上,绕了几个圈,也未见出口,仿佛怎么走都是在兜圈子。 不禁心中疑惑,四下查看,想,这应该是个迷雾阵,随即闭上眼,清心静思,再睁眼时,便看见四周雾气渐渐散到远处,正前方有一雄伟辉宏的亭阁,浮在河中。 亭阁被四个粗大的雕花圆柱支撑,没有墙壁,与室外相通,高百余丈,亭阁直直地探入高空雾气中,不见其顶,像是被黑暗吞噬成半截,此亭阁名为奈何殿。 距离亭阁三米远,便有一浑厚声音传来,“进,则报上名来!” 荆芥停下脚步,沉静说道:“听闻酆都大帝掌管逝去之灵,在下望芨荆芥,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等了片刻,亭内传来充满磁性的声音“进!”。 说完四周忽的亮起了蓝色火焰,浮在半空中,从荆芥身边一直延伸到亭阁内,在其周围亮起一圈蓝光。 继续前行,走进阁内,阁内有一长榻,榻上有一黑衣男子背对着自己侧卧。 那人身材伟岸,古铜肤色,一双收束的黑色翅膀,茂密长发如火焰般火红,发中有一对牛角状的角。 荆芥径直上前,直视着座上侧躺的霸道男子,俯身行礼:“酆都大帝,希望您能帮在下一忙,寻故人之踪迹。” “哼!当我这是什么地方?凭什么让我帮你?”酆都大帝洪亮的声音在亭阁内回响,将湖中水面荡起层层波纹。 荆芥不畏他释放的威压,直视前方。 “不论任何代价,酆都大帝,只要你能帮我找到她。” 任何代价!有意思! 酆都大帝被此话吸引,摊开宽大的衣袖,将身子翻转过来躺,手拄着头,面向荆芥,审视着他。 见堂下之人仪表堂堂,一身白衣,颇具仙气,眼神坚定且决绝,酆都大帝微勾唇角,妖冶的眸子中化过一丝玩味。 他一脸肃容缓缓走下高台,站到荆芥的面前,那双角高过荆芥一个头,酆都大帝嘴角微微一撇,眼睛紧盯着荆芥,笑道:“哼!任何代价?你可知和本帝做交易,要有两个本事,第一是视生死于度外的胆量,第二个就是这交易的代价!” 荆芥这才见他真貌,浓密的眉毛狂野张扬,眼神鹰般深邃忧郁,像是在沉思什么,暗紫色的嘴唇,更显高贵王者之风,全身充满杀气。 但荆芥没有半分退缩,回答道:“哪怕这代价是我的性命!我也心甘情愿。” 酆都大帝听了他的回答,心有一惊,眯了下眼。 “哼!我现在倒是好奇,到底是何人让你连性命都可以舍弃?” 空气中静了片刻。 “她?”荆芥眼神迷离道,“她是我的心悦之人,我心悦于她,是我的选择;我寻她,也是我的选择。这世间,我忍受着百年孤独寂寞,专心修炼,化为人形,所支撑我的力量,只是想见她而已!” 酆都大帝不禁大笑道:“哈哈哈!你可知,多情之人易受伤,到头来只是徒增烦恼罢了!我这忘川河来过数人,来时孽债缠身,心有牵挂,但离开时都不记得前尘往事。若是最后还逃不掉空虚落寂一场,倒不如无爱无欲,不用受这些麻烦,不做出你所谓的选择!你觉得呢?” 荆芥回答:“情已生根,无不被扰;情至深处,自是甘愿。若心悦之人安好,则我安好;若心悦之人心伤,则我心如刀割。” 酆都大帝一脸惊讶,他虽然在这忘川河千年,冷冷清清,来去无数,却都不曾留下,他不懂何为情,何为爱,却仍被荆芥的决心震惊到了,说:“既如此,你要知道,寻一人不难,但这代价可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也许,就是你的性命!哼!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说着背过身去。 “绝不后悔!”荆芥再次回答,说:“错过她,才是我最后悔的事。” 空气突然静了下来,一人坚持不懈,一心思未知。 “哼!如果,我要你身上的云之力呢?”酆都大帝转过身来看向荆芥。 云之力是白云化人后,若自身灵力强大,意念坚定,便会获得的力量。这力量不仅能让自己立于万灵之巅,受万灵膜拜,亦能毁天灭地。但若是失去这力量,实力不光如普通妖灵一般,而且还要忍受失去它被剥离之痛。 “好。”荆芥肯定地说。 酆都大帝眼中有光一闪而过,仿佛眼前这人不可不帮,内心矛盾愁楚,不禁望向亭阁外,无耐说:“哼!这是你的选择,记住你的承诺,与本帝的交易,若是违背,我定会要你付出代价!我会将你的云之力封印,从此,你便不可再使用此法力没了云之力,你将不再有上神雄厚的灵力,而是同一般妖灵……生死自灭,不光如此,你还会饱受锥心之痛,若你强行冲破封印,只会……魂飞魄散。” 侧眼瞟到荆芥,酆都大帝问:“寻一人,名字?” “白芨。” 说着完酆都大帝伸手对向虚空黑暗处,不一会儿,一只蓝色的小萤火虫扇动着发光的翅膀缓缓飞来,蓝点从小变大,落入酆都大帝手中,他说:“这便是白芨的魂魄,受了伤损,需好生滋养,到时,自可重生。” “多谢。”荆芥小心接过,放于掌中,看着其小巧的身形,一闪一闪的萤光,欢喜敲打着内心,整个人呆愣原处。 作为交换,酆都大帝封印了荆芥的云之力,而云之力被剥离出原体之后,便会每到月圆,心绞如虫蚀,灵力外散,身体虚弱。 离开忘川河之时,周围原本的黑暗的上空,划过青绿色的霞光,像一条丝绸,在上方摇曳,渐渐地,忘川河消失,周围大片的白光代替了黑暗,最后,如梦一般,世界都是纯净的白色,分不清方向,令人又想沉浸其中。 从忘川河出去的,都会接受这等洗礼仪式,以示对新生的祝福。 第四章 再见时的约定 荆芥心情愉悦地回到浮生去如梦,将白芨的魂魄注入泪石中,日夜以灵气滋养着泪石。白芨崖边自尽,她的魂魄受到冲击,已是四分五裂,想要投胎重生非常艰难,这泪石本是她本体之物,与魂魄相容,并无排斥,若是能将白芨的魂魄滋养修复,将会有投胎的可能。 浮云缭绕,星辰交替,荆芥将泪石用灵力包裹置于面前,一直坐在崖边修炼。 花易落则悠闲地靠在树下喝酒,脸蛋喝得红润,眼神迷离,醉醺醺地看着修炼的荆芥,又看了看他前面的泪石,叹道:“荆芥!整日修炼也累了吧!不如陪我喝一杯如何?” 荆芥没有回答,仍是专心修炼,不受外界干扰。 易落先生见他没反应觉得无趣,“兄弟,这等好酒,可别说我没叫你啊!” 花易落一直陪伴在荆芥左右,自是知道荆芥此刻最在意什么,他从始至终都念着一人,这深情男子世间少有啊!荆芥日夜不休不息,花易落担忧他身体吃不消,但以荆芥的决心,自己劝了也不无用,唉!不管他了!想着拿起酒瓶自己喝了起来。 真是喝醉了,颤颤抖抖地举着杯却对不准口,一边喝,一边洒,酒从嘴角溢出,延着脖颈,流进内衫,并嘟囔着:“兄弟啊!你整日修炼,不陪我说话,我都发霉了!但是看在你是救白芨姑娘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第二天...... “荆芥!我跟你说啊!这山下的李家姑娘生了小宝宝,哎呦!那模样真是可爱!刚生出来就能走路了,我跟泽兰,希仙还一起去看望了这新出生的小马驹。唉!这两个人,别说,她们一个狐狸,一个百灵鸟,天性活泼好动,聚在一起,真是要了我的老命啊!……” 第三天...... 花易落也不说了,看着专注修补泪石的荆芥,有缓缓将头对着树上的鸟儿,眼光迷离,举起杯笑道:“呵呵!你也来陪我喝么?来!干!”随后一仰而尽。 三个月后...... 白芨魂魄已经修复完毕,夜里,荆芥站在崖边注视着手中的泪石许久,手握着泪石犹豫不决,眼神看向远方,那在夜空下仍亮着灯火的云梦泽。 虽然不舍,但你该过你自己的人生! 荆芥轻轻挥手,一只扇动着晶莹翅膀的蓝色萤火虫从泪石中飞出,在荆芥面前盘旋,依依不舍。 荆芥抬头望着说:“去吧!我们会再见的。” 萤火虫仍是不肯离开。 荆芥见她点头像是听懂似的,嘴角上扬,向她挥手:"快去吧!记住我的名字,叫望芨荆芥,我会再来找你的。" 萤火虫绕着荆芥转了几圈,闪着萤光,飞向了远方。 当初酆都大帝曾说过,城北辛家,梦泽风华…… 这辛家是一个书香世家,这辛夫子在当地颇有有声望,他的学生遍布各地,一些门客都敬仰其学识,纷纷投靠过来。辛夫子授业于各城,去过的地方很多,北至雪山,南至沙漠。他的妻子姓蓝,外称蓝夫人,同辛夫子乃是青梅竹马。 清凉的夜风吹着,空中点点星光。 荆芥趁着夜色来到城北辛家,站在一处屋顶上,坐了下来,等待白芨的新生,既激动又喜悦又担忧,手中不知觉地握出了汗。 院中几个丫鬟在急匆匆地奔走,一会儿端着清澈的水盆进去,一会儿又抱着红色的水盆出来,不时从屋里传来痛苦的叫喊声。 辛夫子站在门外,焦急地踱步,时不时询问里面的情况。 “夫子,不好啦!夫人没力气了!恐怕是要,是要……”一丫鬟出来抽涕地说。 辛夫子惊慌失措,踉跄后退,险些没摔着,好在被学生搀扶住。 “想尽办法!一定要救夫人!救夫人!”辛夫子对丫鬟说,随后又对屋里喊道,“蓝儿!一定要加油啊!不要放弃啊!我们说好的要带着孩子一起环游看这片大地的。” 同他一样不安的,还有荆芥,他的心也跟着一颤一动的,全神贯注盯着那紧闭的房门。左思右想,荆芥焦虑不安,从虚空中拿出一把忘怀琴,抱着它,站在屋顶上弹了起来,一支清心润神之曲传到院中,悠扬悦耳,众人皆惊奇是何处传来佳音?四处去看,却寻不到人。 曲子透过门窗,传到产妇的耳中,原迷迷糊糊虚弱不堪的她,顿时,身体轻松,又恢复力气,趁势用力,咬紧牙关继续生。 “哇哇哇哇!”随着响亮的啼哭声,一个女婴出生了,小家伙的哭声让院中每个人的心都放下来,发自内心地笑着,欢呼着。 辛老爷终于放下心来,心想,这曲子莫非有人相助?环看四周,毫无发现,对着夜空向那神秘人感激说道:“多谢!”遂急忙走进屋,去看妻子和孩子。 屋顶上的荆芥也释然轻松,因为设了屏障,他们自然看不见。 也许,曾经狠狠的痛过,深深的思念过,也默默的祈祷过,但如今,痴痴的等待终于不相负。 白芨!你终于回来了!知不知道,我等了好久,好久,好久啊! 等得我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睡觉,忘记了,自己还活着…… 看到女婴被照顾妥当,荆芥露出会心一笑,心中暗暗下誓,这一世,我不会再放手了!待至天已渐白,不舍而去。 三年后...... 小女孩长到三岁了,已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她牛奶般的肌肤,弯月似的眉毛,灵动的双眸,微挺的鼻梁,粉嘟嘟的嘴唇,泛着桃红的婴儿肥的小脸,一双可爱俏皮的发髻,随着走路头上的红色流苏也欢快地摇摆起来,可爱极了,真让人期待长大后是多么倾国倾城! 荆芥已在暗处默默守护了她三年,看着她每一天的成长,多么希望她快些长大! 一日在院中玩耍,随同的丫鬟小芸因为太累了靠在凉庭里的石桌上睡着了,没人看管的女孩这回可是放纵了,她追着空中的蝴蝶,小跑进了院中的花圃中,来回穿梭,那些优美的紫色蒲公英在空中飞舞,俏皮又轻盈地跟这女孩玩捉迷藏,犹如梦境,女孩惊喜地说:“雪!是紫色的雪!” 女孩抬眸间,一抹白进入眼底,一男子轻倚在树干上,衣衫搭在几个枝杈上,飘扬于空中。 女孩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府外之人,好奇地张望。 被女孩注视得不自然,树上的荆芥尴尬一笑落到她的面前,高大的身躯顿时挡住了女孩头顶的阳光。 女孩也不惧地站起来,抖落身上的蒲公英,好奇地张大眼睛看向面前的魁梧大山。 “你,叫什么名字?”荆芥温柔地弯下腰,尽量可以平视女孩,隐藏内心的激动,轻轻地问。 女孩不语,睁着大大的黑宝石般的眼睛斜着头看他,一双眼睛不灵不灵的。 荆芥尴尬地笑了笑:“给!”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糖果递到女孩面前。 女孩迟疑了一下,看着荆芥清澈且十分真挚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充满诱惑的糖果,放下戒心,缓缓从大手上将糖果握在自己的小手中。 “我,我叫辛夷。”甜甜的声音传来。 荆芥仍是笑着,这笑容仿佛能融化冰河,让这空气都充满甜蜜的味道。 看着正在一心一意吃糖的辛夷,荆芥心跳极快,呼出口气,然后蹲下,握住辛夷的肩膀,轻抚着,心中感叹,那感觉好真实!好柔软! 看向辛夷的眼睛,稍带羞涩地问:“嗯!……那么……辛夷丫头,长大后,做我的妻……可好?” 女孩瞪着大大的眼睛无害地望着荆芥,不知道此刻有多么奇怪! 荆芥也知此举不妥,可还是禁不住内心的冲动与急切,等待了百年,忍受思念与孤独,终于可以亲口跟他说,靠近她,心中迫不及待想要寻个答案。 风拂过,花圃上扬起一片飞舞的紫色蒲公英,荆芥如墨的长发与轻衫也不甘落后,随之轻盈摇曳,此刻的画面宛如梦幻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 “大哥哥,妻是什么?有糖吃么?”辛夷睁大眼睛用糯糯的声音问。 “什么?”荆芥不知其意。 “大哥哥,如果做你的妻,会有糖吃么?” 荆芥为这天真的提问惹笑了:“丫头,做我的妻子,糖果管够哦!你想吃什么,我都会给你!”。 “是吗?是吗?你让我做什么都行!”这是多么天大的好消息!糖果管够,呵呵!真是太开心了!辛夷急忙点头答应,拉着荆芥的衣袖,生怕大哥哥反悔。 “大哥哥,要说话算数哦!不能反悔的哦!” “从不反悔。” “那我们要拉钩钩!”说着用自己胖嘟嘟的小手握住了荆芥的手,小手指交叉勾住,“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会变。”荆芥回答,“记住,丫头,我叫望芨荆芥。收好这条泪石项链,这是我们约定的见证,一定要随时带在身边哦!”从怀里拿出一条项链,那石头如泪水般晶莹,有着天空般的颜色,并亲自系在辛夷脖子上。 好美啊!为什么会有种熟悉感呢? 辛夷感觉特别亲切,好奇地问:“荆芥哥哥,这,是给我的吗?” “对,它原本就是你的” “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有我在,不需要记得那些,你开心就好” “嗯”辛夷应声笑道。 第五章 嗜血的忘怀琴 十三年后…… 转眼间,辛夷已经十六岁了。 已然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身材也越发出众迷人,纤细修长的身材,性感的锁骨,秀丽的长发,宛如黑洞要把人吸进去的深邃眼瞳,桃红色的嘴唇,褪去了儿时的稚嫩青涩,处处散发着迷人与诱惑。 在辛夷十二岁的时候,荆芥下山到云梦泽,以一名琴师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入辛府。而长大后的辛夷也一直为一个问题疑惑,却不敢当面去问,那就是为何这么多年,荆芥哥哥容颜未曾发生变化? 辛夷去找荆芥哥哥的路上,缕缕琴音传来,悠悠扬扬,婉转连绵,犹如一股清泉在林间流淌。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辛夷叹道。 辛夷已见惯不怪,每次来找他,不用猜都知道他在哪!听着琴声,便可寻到他。 山上迷雾萦绕,深不见影,外人擅自进来只会失去方向困入其中不得出路,常常因因精疲力尽情绪低落昏迷,等到他们醒来之后,便会发现自己已身在山下,出了这浮生去如梦的迷幻之地。 但对辛夷来说,这都不成问题,因为辛夷脖子上系着当初荆芥给的泪石,带着这泪石便可辨别方向。 走至山巅,见荆芥一人独坐在桃树下抚琴,侧脸俊朗,轮廓分明,似静非静,似动非动,一缕光辉从桃花簇中投到荆芥的身上,顿时充满阳光的味道,一身素衣轻衫随风飘扬,宛如从画中逃脱出来的的仙人。 辛夷悄悄走到他背后,双手遮住他的眼睛,挑了下眼眉,特意变了声音问道:“猜猜我是谁?” 荆芥莞尔一笑,停下抚琴的手:“除了我的丫头,谁还能上得了这山?近得了我的身?” “哼!没意思,怎么每次都能猜到是我?”辛夷嘟着嘴坐在一旁,猛地激起地上一片花瓣。 “丫头,你可知这浮生去如梦外人进不来,唯独对你开放!” “啊!还好我经常来陪你,要不然你可得寂寞死!你该好好谢谢我!”辛夷挺着胸膛得意地扬眉。 “荆芥哥哥,为什么每次来你都弹这把琴,都旧了。我跟爹爹说,给你换把新琴吧!”辛夷盯着琴说道。 荆芥听后不言,轻轻抚摸着琴弦,沉思着,辛夷见他这样也不敢说话,他说:“这山名为浮生去如梦,这里,有我的回忆;而这把琴,是故人之琴,名为忘怀琴,故人已逝,独留此琴,我又怎能不爱惜它呢?” “啊!对不起啊!荆芥哥哥!我不知道这把琴的来历。”辛夷歉疚地挪到荆芥身边,握住他的手,大眼汪汪的乞求原谅。 “无碍。” “说到底,这把琴与你倒颇有渊源,丫头,想不想试一试?”荆芥对着辛夷浅笑。 辛夷脖子伸后,张大眼睛瞧着荆芥,给他一身巡查,试探地问:“荆芥哥哥,你莫不是想考验我的琴技如何?我是不会上当的,我这般拙劣的琴技怎么能用你的琴?万一弄坏了呢!” 荆芥不语,单单用他温柔的眼睛注视着辛夷,便令辛夷脸红拘束,最终无奈地放弃自己的防守,叹道:“好啦!好啦!试试就试试,我就弹一下哦!” 辛夷坐到荆芥身前,伸出藏在袖子中的玉手,颤颤停在空中,不敢伸指。 荆芥忽的将辛夷的手抓住,用自己的大手带动她的小手落在琴弦上,轻轻弹出几个音。顿时辛夷觉得面红耳赤,心中如火焰燃烧,但又有些高兴,于是低眉含笑。 小手随着大手在琴弦中游走,几个音跳出,辛夷越加羞涩慌乱,一口呼出憋在胸口的热气,小奶音喃喃道:“好啦!荆芥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啦!相信我吧!” 荆芥向辛夷投向质疑的眼光,看她烂漫笑容,心也软了下来,于是抽回手。 掌中的温热也随之倾散,感觉心里什么空空的,他知道,自己舍不得这触感,失落地靠着桃树,眯上眼,随她弄去。 辛夷平稳心绪,伸手轻轻抚上琴弦感觉它的幽韵厚重,片刻,只觉弦上传来阵阵余温,莫名的生出亲切之感,好似很久以前就认识它,并且与它日夜相伴。 心中不禁生疑,这琴是荆芥哥哥的,自己怎么会与它有这样的情绪和记忆,于是打算抬手离开这古怪的琴,任凭她怎样抽手,都摆脱不掉这琴弦,有什么力量在往回吸!辛夷心慌,头冒虚汗,使劲力气一抽,那琴弦又好像放开束缚,不与她相拉扯,这才脱困。 辛夷不敢多想,也不敢声张,也不敢问这原因,只知道这是荆芥哥哥的琴,若是琴有灵不喜自己可如何是好!于是心里嘀咕着“琴大仙!忘怀大仙!我可没说你坏话呀!干嘛这样对我!你要是不喜我……我……我以后我就不碰你了!” 这须臾间发生的事情辛夷没跟荆芥说,起身装着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背对着荆芥,将刚刚那只遇险的手缩紧袖中,眼神游离,左顾右盼,问道:“花……花易落那个家伙呢?不会……又喝醉了吧!” 浑然不知自己手指尖有块针孔大小的血孔正缓缓愈合,而置身事外的那把忘怀琴的琴弦早把刚才拉扯时辛夷滴落的血吸收地一干二净了。 荆芥睁开眼,伸手指向脖颈后的桃树。 辛夷侧眼一撇,绕到树后,只见酣然大睡的花易落躺在树根坳里,酒杯滚落一旁,桃花漫飞,一席花毯铺在他的身上,和地面融为一色,粉红粉红的,难怪没发现他。 “这个家伙,每次喝醉都这样。”辛夷用手指点了下他的脸,不见他醒来,看他面颊红润的模样,心中打起一个主意,不禁笑出声来。 “来,花易落,让你试试本小姐的手艺。今日,本小姐亲自给你妆容,多大荣幸啊!”边说边从斜挎的小包里拿出胭脂,往易落脸上涂去。 一会儿工夫…… “哈哈哈!啊哈哈哈!荆芥哥哥!快来看啊!”辛夷笑弯了腰,跑去拉着荆芥过来看自己的成果。 当荆芥走到花易落面前,看到他的容貌时,也被惊到了。 花易落熟睡的脸上,被点缀得十分粉嫩,红色的眼影,红色的腮红,红色的嘴唇,额头还有个红色的乌龟,别说,虽然搞笑,但却是与他气质相符,十分妖媚,除了那只乌龟! 荆芥无奈点了下辛夷被沾染红色胭脂的鼻头,说:“你这丫头!怎么就不怕他醒来教训你呢?” “不怕。因为荆芥哥哥全程都没有阻止我,所以也算是帮凶啦!”看着荆芥渐变严肃的表情,赶紧又改口,拉着他的手说:“当然不是了,我知道如果他要是凶我,荆芥哥哥肯定会站到我这边,第一时间来保护我的!嘻嘻!” “你这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荆芥无奈地摇头。 “我带你去个地方,闭上眼睛。”荆芥说。 辛夷好奇地问:“去哪啊?” 但见荆芥哥哥不回答,只好听话的闭上眼睛。突然感觉自己被荆芥抱着,脚尖离地,她晃动了下脚,底下空空如也,迎面的风吹来,非常快,好像自己在移动。问:“荆芥哥哥,发生了什么?我们不在地上?” “对。” “啊!”辛夷大叫,紧紧抱住荆芥,“那,那我们……在那?” 说着想睁开眼睛,一看究竟,却被荆芥先一步,他将辛夷的头轻轻按在自己怀里,宽大的衣袖挡着了辛夷的视线。 怀中的辛夷触及到荆芥的皮肤,僵硬了身体,他的身上有种阳光的味道,很好闻,好想再闻下,再闻下…… “到了,丫头,可以睁开眼睛了。” 足尖碰到地面,辛夷才回过神来,脸已是羞红,心中为自己刚才所想懊恼不已,便飞快地离开荆芥,转身一看,这番美景另辛夷欣喜若狂。 “好美!”辛夷面向大海,闭上眼睛,展开双臂,享受此刻的微风。 转念一想,辛夷才回过神来,小心地问:“荆芥哥哥,我们,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飞过来的。” “飞?飞过来?荆芥哥哥,真的吗?”但又一想,这么远的距离,这么高的上空,这失去重力的下坠感,辛夷越发相信荆芥哥哥不是平常人。 辛夷有些害怕,缩着下颚,睁大眼睛问:“那?” 荆芥似看透了辛夷的心思,问:“丫头,你莫不是怕了?若哥哥是妖灵,不是人,你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这?”辛夷也犹豫,面对一个异类,任何人都会害怕的,即便自己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与常人不同,但看荆芥哥哥的眼睛,充满炽烈的期待与忧伤,心有不忍。 辛夷想,记得爹爹常说:悟自己的道,修自己的路,遵自己的心。辛夷这下才感觉到,自己无法忘记荆芥哥哥,更割舍不掉这段情谊,终于,她下定决心,这一次,跟着自己的心。 “不怕,荆芥哥哥,不管你是人,还是其它灵,你都是我的荆芥哥哥,当你决定向我坦白的时候,你就已经猜到,我会做出哪种决定,对吗?你能相信我,我也愿意相信你。” 荆芥由衷而笑。 辛夷也笑着看向他。 再说浮生去如梦的易落,百灵鸟希仙落到他旁边,瞧见了他的模样,不禁大笑,“哈哈哈哈!花先生,你这是怎么了?这是被谁欺负了?啊哈哈哈哈!” 嬉笑声吵醒了熟睡的易落,他伸个懒腰,迷糊之间被希仙递来一面镜子,这一看,顿时清醒了。 镜中之人是谁? 深谷中传来一声撕裂的喊叫,“啊!辛夷,你这个臭丫头!下次再来,看我怎么修理你!”惊飞了一众的鸟儿。 希仙撑着肚子大笑。 “哈哈哈!……” 第六章 鱼梁浅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中秋节,每到这时,街道处处张灯结彩,手工制作的巨大精美的灯树,鱼灯摆在街道边,精致的灯车每次都要游遍全城。 头顶的灯蛇将街道照得通亮,年轻的情侣在这里相约,可爱的孩童互相追逐,蜿蜒的河道里映着数不尽的模糊圆月;街边小贩们守在自己的摊位上向客人出售糕点,熟食,面具,首饰等;开阔一点的地方,还开设了杂技表演,十分热闹。 再往北走,穿过集市,就来到了人群不那么拥挤的河道,这条河名叫鱼梁浅,水汽扑鼻,清新甘甜,河中的荷花相互簇在一起娇羞地低着头。鱼梁浅穿过城墙,一直汇聚到浮生去如梦脚下。 鱼梁浅中常有画舫,顶上漆着黄漆,船柱雕梁精美,水墨画门帘之后,一群才子书生在坊中题词作诗品酒会友,有时瞧见了岸边的美妙小姐,便站在船尾对着那姑娘拱手行礼,邀请其上船闲聊。 鱼梁浅上的河灯随水逐流,飘逸雅丽,与河面上皎洁月光的倒影,还有岸边的灯笼,统统映在水中,随着微波荡漾开来,此刻恬静而美好,再趁着水面渐升雾气,犹如身如朦胧之境,恍恍惚惚,灯火斑驳,好似梦境一般。 辛夷带着贴身丫鬟小芸绕着河边廊道溜达,她穿着一身白色薄衫,外罩鹅黄色披肩,头发梳成两条麻花辫,摆在胸前,十分清纯活泼。 她一边往嘴里投着味居阁的月饼,一边蹦蹦跳跳穿梭于街边首饰铺,就像在逛自家后花园,十分惬意! “小姐,这簪子好漂亮啊!”身旁的丫头小芸停在一家首饰摊铺前。 辛夷闻声看去,那簪子不大不小,上面镶着白玉兰,那玉圆润通透,小巧玲珑,成色不错,于是点头肯定小芸的眼光,歪头瞟向小芸,见她眼里闪着光,心里不禁笑道,傻丫头! “你喜欢?”辛夷问。 首饰铺老店笑呵呵说:“呵!辛姑娘来啦!眼光真好,这可是我们店刚从那浮生去如梦进的白玉兰啊!” 因为爹爹是这云梦泽德高望重的夫子,所以乡里乡亲的都认识辛夫子的女儿,辛夷。 小芸乖乖地点头,随后反应过来看向辛夷,使劲摇头说:“小姐,带出来的银子不够了,还是再看些其它的吧!我们还要去买河灯呢!” 每逢中秋,辛夷都会来到鱼梁浅放河灯来祭奠先逝的母亲,辛夷的母亲常被称作蓝夫人,在辛夷三岁之时,便在外地因故去世了,那时拿回来的就只是蓝夫人的骨灰了,辛夷连母亲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过。 “我的好小芸!喜欢的话跟我说就行,不用替我省着银子,小姐再穷也不能苦着你啊!”辛夷叹口气说道,随后一手拿着味居阁的零食,另一只手手心朝上对着小芸,眼睛叭嗒叭嗒眨了好几下,提醒小芸交钱。 小芸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辛夷,好似在说“不要买了吧!小姐。” 这小小的请求还未传到辛夷那里,就被辛夷犀利且坚定的眼神给反击了,似说“买!听小姐我的!”。 见小芸还是犹犹豫豫捂着腰包不放,那老板到先说了话:“辛姑娘,你要是喜欢,我这簪子就送给你,我家孩子没钱上学,是夫子开设免费学堂,这些穷苦的孩子才有机会上学,夫子行的是义事,今日啊!我把这簪子送给你就当作答谢吧!” 辛夷摇头拒绝道:“这位老板,这簪子我不能要,我爹爹传授学术时可从没计较这些啊!你本分做生意,我辛家洁身自好不拿一米,我辛夷也决不能够占你的便宜。” 辛夷转头直接上手拿出她护着的钱包,豪气地递给老板银子,说:“老板,这簪子我要了,给我包起来吧!” 那老板当下愣一会儿,直到看见银子,才摇头无奈一笑,想着自己还是低估了辛家的家教。 小芸见银子没了,小嘴蠕动抽搐,顿时欲哭出来。 “给!” 听到小姐说话,小芸缓缓抬头,见心仪的簪子终于买到了,顿时又转哭为笑,小嘴嘻嘻咧着。 “小姐,这簪子?” 辛夷白了一眼,有些事情只需要一个动手的人就可以解决问题,说:“给你的礼物,不许弄丢啊!” “……嗯。”小芸眼睛湿润了,将簪子护在怀里感激涕零,一副要哭的可怜模样。辛夷瞧见了,赶忙说:“别!别!小姑奶奶,可把眼泪收好!我脆弱不堪的小心肝可是承受不了你的眼泪!” 小芸不禁噗的一声笑了,说:“小姐真讨厌!” 一阵小孩的嘻笑声传来,辛夷看去,几个孩子提着灯笼,在争相追逐,其中一个撞到了架着灯笼的木柱,这么磕了一下也没哭,继续跟着其他伙伴跑。 “现在的孩子都不知道疼么?”辛夷问。 “小姐,他们玩的高兴,自然会忘了疼的。小姐你小时候也是这般顽皮呢?”小芸回答。 辛夷一听插着腰凶道:“你……说什么?” 这一句话光是威压就让小芸眼神抖了抖,心中好笑,但又假装害怕说:“小姐,你肯定听错了。小姐花容月貌,咱这云梦泽数一数二的一枝花,小时候肯定也很乖的,要不然望芨君怎么可能在小姐十二岁之时,就主动来跟夫子说要教小姐琴技呢!一定是冲着小姐来的!” 辛夷囧红了脸,摸着胸前的辫子,说:“哼!那是我爹爹预卜先知,小时候就料道我现在会喜欢琴!” “这望芨君也真是的,小姐每次中秋节都会邀请望芨君,为何他都推脱不曾来过?这分明是不把小姐放在眼里!” “胡说,荆芥哥哥定是有苦衷的!他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小姐!你莫不是喜欢望芨君吧?”小芸歪着头停在辛夷面前问道。 “喜欢啊!” 小芸一时大惊,赶紧环顾四周,靠近小声说:“嘘!小姐,这种事怎么能乱说呢?” 辛夷纳了闷,睁着大眼睛水灵灵问道:“嗯?我没有乱说啊!荆芥哥哥对我这么好,像哥哥一样,除了爹爹和兄长,也就只有他对我最好了,我当然喜欢他了!” 想到他,想起和他在一起的种种,心中喜悦难掩,跳到前面,一个转身,眼睛眯成弯月,轻起红唇露出白齿,回头一笑,对小芸说:“我喜欢荆芥哥哥,从小就喜欢,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 小芸赶紧拉着她躲到一边,全身紧绷,神情严肃,说:“小姐,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是那种喜欢!” “那种?喜欢不就是喜欢吗?不都是一种喜欢么?”辛夷不解问。 “那种!那种!嘿!就是小姐日后对自己夫君的那种喜欢!”小芸焦急地解释道。 “如果能和荆芥哥哥一直这样在一起,那就是喜欢,干嘛非要成亲啊!难道成亲后喜欢就会变么?” “啊!小姐,女子嫁人是天经地义,这是身为女子一生中最大的事,一定要选个小姐真正爱的人才可以嫁,绝对不能因为喜欢就嫁掉。如果小姐出嫁后不幸福,那小芸也不幸福!”说着就抽泣起来,“小姐以后嫁人选夫君,一定要经过公子的参谋,就小姐现在这个样子,小芸真是好担心啊!小姐,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小芸口中的公子是辛夷的兄长,名叫蓝水滨,蓝夫人死的早,辛夫子为纪念夫人,因将蓝水滨取母姓。蓝水滨比辛夷大三岁,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相貌堂堂,对待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十分宠爱,任何要求都满足她。 自辛夷三岁起,才见到蓝水滨,说是从小便住在乡村,因为身体孱弱,体质不佳,才在他出生后便寄养在乡下的一门徒家中,在他六岁时便给接回到辛家,那时,整个人虽说瘦弱,但精神抖擞,气宇轩昂,见不到半分病秧之态。 辛夷和蓝水滨初次见面,是在院中的花园里,那时紫色蒲公英漫天纷飞,而辛夷这小肉球就在花丛中穿梭,蓝水滨原抱着戒心一身抗拒,很快就被辛夷的可爱给打垮了,样样皆允,成了个宠妹霸主,甚至还让辛夷骑在脖颈上。 但也是这一年,在蓝水滨到来之后,蓝夫人离世了。 辛夷被小芸哭得疑惑,心想:小芸啊!我这到底是哪错了?忙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继续走。 第七章 中秋被劫 俩人买了河灯,便来到岸边,找了个石阶席地而坐,将手中的河灯小心翼翼放入河中,看着它们随波飘流,俩人闭上眼,双手合十。 辛夷心里想着:娘亲,辛儿一直都挂念着您,爹爹的书房里一直挂着你的画像,我知道哥哥是您不放心找来照顾我的,我现在很开心,娘亲,希望来世我可以有机会抱一抱您! 河灯放完,主仆二人一直沿着鱼梁浅向前走着,忽闻后方一阵喧哗,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辛夷回头望去,只见一群人争先恐后地迎面跑来,像是被魔鬼追赶着! “怎么了?你们跑什么呀?”慌乱中辛夷拉住一位公子问道,那人脸上惊慌失措,全然没了书生公子的气度优雅,一身狼藉。 “快跑啊!贼寇从水路偷袭进城,马上就要杀过来了!城中无人镇守,咱们哪里打的过他们!落到他们手上,准没命!看你一介女流,也赶快逃命吧!”他气不带喘一口的,一句话说完马上就跑。 透过人群,辛夷探头张望,只见前面的鱼梁浅中水波荡漾,激起一层一层涟漪,从水中霍然冒出一个个体型蛮壮的大汉。 水珠顺着他们的头发,鼻梁向下滴落,他们站在水中,黑漆漆的身躯,挂着细长墨绿的海藻,甩着手臂,抽出腰间的大刀,张牙舞爪地跨步狂奔上岸,大刀一挥将鱼梁浅中的荷花皆连根铲倒,野狮似的扑向岸边惊慌失措的人们,发出得意大笑。 岸上的人纷纷逃窜,撞落路边的摊位和灯笼,也撞得辛夷左摇右晃,肩膀生疼。 小芸面色焦急,一把抓住辛夷的肩膀,吓了辛夷一跳,她回过头来,见小芸哆哆嗦嗦说:“小姐,咱们也跑吧!” “不行,府中还有好多人在呢!不能不管他们!”辛夷心中不安,眉头紧锁,转身就向敌寇的方向走。 但被小芸一把拉住,她抱着辛夷的手说:“小姐,夫子早料到现在不安定,早就在家中修建了密室,府中上下应该都会躲进去,敌人肯定找不到的。现在,我们得绕道回府,这里不安全。”说着拉着辛夷的手就像贼寇反方向跑去。 那群贼寇皮肤黝黑,头顶编着麻花辫,满脸胡渣,深凹发黑的眼圈上,是一双失去光彩麻木的眼睛,杀人时都不眨一下,溅出的的血喷到眼睛里,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身形不算健壮,有的瘦成杆,穿着已不再光鲜的深色铠甲,身上湿漉漉的,他们手拿大刀,见人就砍,就连那些体弱的老人也毫不留情,只留下年轻且不健壮的女人男人。 辛夷正跑着,见前面有一小孩站在原地无助地哭喊,正是之前那撞到木桩的小孩,辛夷急忙跑过去,蹲下身子替他挡住拥挤的人群,问道:“你的家人呢?” 男孩哭的说不出话,眼泪纵横,不适抽搐着。 小芸说:“小姐,人这么乱,肯定是挤丢了!” 辛夷赶紧抓住男孩的手,拉着他向前跑。 “孩子!我的孩子!”一妇人在人群中大喊,辛夷望去人太多只见到她的半张脸。 “在这!我们在这!”辛夷大喊。 “娘亲!呜呜!娘亲!”男孩见到那妇人也哭着呼喊。 那妇人听到声音,从人群中挤过来,见到自己的孩子安然无恙,一把抱住,脸贴着脸哭着感激着。 “快带着孩子走!走!赶快走!”辛夷催促着。 那妇人道了三声“谢谢”,抱着孩子转身就向前跑去。 那些贼寇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路,挥着大刀砍断了挂着灯笼的木柱,木柱从半腰折断,连带着挂在上面的几个灯笼一齐倒下,“咣当”一声砸在商铺顶上,最后滑落到地面。 火也变得暴躁,吞噬纸灯,吞噬附近的一切,很快街道就被火焰包裹,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犹如白昼,生起浓烟,不时从巨大的火焰中掉落木块,砸到逃命的人,传来一阵**。 此时的云梦泽与几个时辰之前,真是天堂与地狱的差距,顷刻之间,热闹平和烟消云散,伴着大火剧烈燃烧,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令人憎恨的狂笑。 辛夷和小芸拼命的跑着,离开逃命人群的队伍,冲进一条狭窄偏僻的小路,打算绕道回府。与刚才的斯叫哭闹相比,这条街简直异常寂静。 周围的院墙上几个灯笼孤独的被风刮着,朦胧的黄色灯光混着烟气,显得异常诡异。街角的竹篓被风吹倒,滚了几圈,倚在墙上的竹竿也哗啦啦倒下,发出焦躁的声音。 辛夷她们手拉着手气喘吁吁地跑着,突然发现前方拐角的地上有个黑影。 俩人都神经绷紧,紧忙停下脚步,心扑通扑通地跳,气喘吁吁,吞了吞口水,睁大眼睛警惕地向后面挪动着。 听着铿锵的脚步声,辛夷的脖子像被人掐住一样无力,不敢动弹。 这时周边燃烧的火焰雄起,空中突然一下光亮,随即又暗了下去。在这几秒光亮下,辛夷见了那人着装。 不好!是一个贼寇! 怎么办?怎么办?辛夷抓紧小芸的手已经出汗。 “呵!想逃?”那粗犷大汉手拿大刀奸笑着走近。 “小姐,你快走!” “小芸,你说什么?要走一起走!” “你们逃不掉的!”贼寇狰狞着脸笑道。 “小姐,小芸本是孤儿,多谢夫子收留,才能有饭吃,有家住。小芸命贱,这是我该做的。夫子一生传道授业,鞠躬尽瘁,忧民忧患,小姐是夫子唯一的女儿,决不能落入这等凶恶之徒手里,快走!一定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快走!”说完使劲推了一把辛夷,迅速弯腰拿起地上的竹竿,冲向贼寇,大喊着:“啊!贼寇!休想伤害我家小姐!” 辛夷被推倒在地,看着远去的小芸,满眼震惊,内心抗拒。 “小芸!不要!不要啊!不要!” 那贼寇一脸轻笑,无视眼前发狂的女人,抬起手臂,一刀挥下,竹竿断成两半,“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紧接着小芸口吐鲜血,眼睛含泪,身体僵硬,像木头一样重重摔在地。 “小芸!”辛夷双膝跪在地上,眼眶红润,咬着牙大喊,移动着腿艰难地挪向小芸,明明几步远,却仿佛相隔了几个年头。 泪水以让自己看不清视线,数不尽的过去与小芸相处,嬉闹,玩耍的情景冲进大脑,胀得让辛夷忘记了疼痛。小芸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虽然是个丫鬟,但她一直视小芸为自己的妹妹,她们一起上课,一起逛街,一起在夜间闲谈,可是,现在却只剩下回忆了。 “小芸!”辛夷抱着小云的尸体哽咽着喊,伸手压住她满是血的伤口,努力唤起她的意识。 怀中小芸无力睁着眼皮,脸是煞白,仍用尽全省气力推着辛夷,含在口中说着:“小姐,跑!快跑!快......” 话还没说完,小芸便断了气,辛夷犹如被抽干魂魄,抱着小芸无力地哭着。 “呵!真实感人啊!不过,现在,可不是时候!” 那人走到辛夷跟前,辛夷怒目抬头,眼框通红,声嘶力竭大喊:“贼寇!偿命!”还未来得及站起身来,被贼寇一掌拍下,还在悲痛之中的辛夷就晕了过去。 荆芥此刻还在浮生去如梦的茅庐中修炼,他面带汗珠,脸色苍白,唇色无血,好像与什么作斗争,一直皱着眉。 每到月圆之时便会心口如虫噬般疼痛,灵力涣散,甚是虚弱,月圆之后,便会恢复如初。 花易落则在房外守着。 而这次闭关修炼,荆芥却不知心心念念的丫头发生了这样的事! 第八章 要做奴隶吗? 临近正午,阳光甚是焦热,一队贼寇顶着烈日浩浩荡荡走在广阔的草地上。 他们个个面色疲惫,皮肤粗糙黝黑,手攥着鞭子,腰别着刀,骑在马上摇摇晃晃地向东驶去,身上潮湿的衣服经过一夜杀戮早已经干了。 队伍前面一群被绳子束缚住的男人,车队中间有两辆囚车,车上栅栏里面尽是年轻的姑娘,路上都由沙石组成,这群女人的心如同囚车一样上下颠簸。 囚车的震荡让辛夷感觉不适,她缓缓睁开眼睛,金色的阳光进入眼中,不禁皱着眉头,手挡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陌生女子的怀里。 那女子大概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正在惊喜地看着自己,虽然凌乱的头发挡住了半张脸,但仍能看见她灿烂的笑容,与眉宇间不俗的英气。 辛夷赶紧拘束地从她腿上爬起来,说了声:“不好意思”。 撑起身子,看得更广,这才发现自己和一群女人都被困在了囚车里,这里面最大的不超过二十五岁,最小的十三岁。她们头发凌乱,衣衫脏破,血和土混在脸上,衣服上,鞋上。 对面的女人倚着栏杆发呆,眼神绝望,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渍。一旁的小姑娘,圆圆的脸,齐刘海,很是可爱,却害怕得缩在姐姐的怀里,躲避着车外那投过来的不怀好意地目光,浑身发抖。另一旁一个女人嘴唇干裂,她小声的哼着歌,缓解无止境的未知等待。 囚车前面,一群年轻的少年们被一条长绳困住手脚,像蛇一样依次按序行走。队伍周围都是贼寇,不下数十人。 辛夷心生疑惑,问:“这是哪?我们都被抓了?” 身旁的女孩回答:“唉!城中大火,贼寇偷袭,除了年轻女孩和少年都被抓到这里来,其他人都被杀了……唉!真希望还有人能逃出来,能够活下去!” 辛夷愣了下,想到为救自己死去的丫鬟小芸,心痛不已,但仍安慰她说:“一定会有人活下来的,他们一定都在等我们回去呢!” 说着心中想起了爹爹,还好爹爹在外授业,所以现在还是安全的。转念又想到荆芥哥哥,他知不知道我被劫了?会不会在担心我?在到处找我呢?越想越怨恨起引起这场灾难的贼寇。 “这些贼寇,为什么要抓我们?”辛夷问。 “他们都是之前战场逃下的贼寇……哼!这年代,活不下去,贼寇也会落草为寇!到底哪个城池的贼寇?又谁会知道呢?谁又会在意呢?终究还是违背了军规,走上不归路,真该脱下他们身上的铠甲!呸!不配这身衣服!”女孩激动说道。 “小时就听老人说,有些国家将战败国的百姓抓来当奴隶,女人被送到战场当军妓,去给征战数月不开荤的贼寇讨乐子,男人就被卖给权势之人做苦力,年龄小就算违抗也起不了什么大浪,**一些时日身上锐气就没了,一些被安排在自家田庄做苦力,另一些被送去战场当前锋,这种的还不知有没有命回来!” 辛夷听了大惊,心中一颤,自己竟是被爹爹呵护惯了,家外如此得残暴冷血,压迫与不平等,让辛夷不敢接受这种现实,也不愿去看清,问那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英琼瑶,看样子我应该比你大,你可以叫我琼瑶姐。” “嗯,琼瑶姐,我叫辛夷。” “那我叫你辛儿吧!……辛夷?你该不会是辛夫子的女儿吧?” 辛夷点头。 “太巧了!我曾是夫子的学生,得到夫子的教诲,受益颇多,自是对你有耳闻,如今遇到你,我一定会护你平安的,还好现在安然无恙,不然我可怎么跟夫子交代啊!” 辛夷心想,自记事起,爹爹便是周边小有名气的夫子,说话也颇有分量,一生奉献于教书育人,每年都会带着弟子去他城传道授业,一去便是数月。他将学识见解教授给他人,而他唯一的女儿却丢至家中,由普通先生教课。 一次,自己问他为什么不亲自教导女儿,反而让他人代替,他常笑着不回答,抱起自己,摸着头说,“常规,常识,常律,并不是去记忆,去理解,而是去打破与更新,真正需要参悟的是自己的心。悟自己的道,修自己的路,遵自己的心,这些可从来不是学学就会的。不急!不急!爹爹会陪你的……” 辛夷看着面前爹爹的学生,不禁有些好奇和羡慕,要是自己也是他的学生该多好啊!这样一来,和他在一起时间就多了! 正说着,车前传来响亮的鞭声,辛夷看去,一个瘦弱的衣衫破裂的小男孩缩着身子,跪在地上,身旁站着一个贼寇,他手拿着鞭子狠狠打下去。 男孩缩着脖子,颤了颤肩,后背溢出几道血痕,手被束缚住,只能生生忍着后背的痛,脚被铁链绑着,不能逃,无处躲。 贼寇一边喊一边挥着鞭子打,骂道:“快起来!没用的东西!站起来!走!走!” 男孩瘦弱不堪,明明已是筋疲力尽,没有半分起来的力气了。贼寇视若无睹,继续挥下皮鞭,打在他背上,力道没控制好,将男孩脸上挂出了一道红色血痕,男孩疼痛,眼中含泪,强忍着。 “住手!还有没有人性啊?没看见他已经没力气走了吗?” 身旁的英琼瑶大喝一声,手抓着栏杆,头伸向外面。车上的人都惊讶地看着她,又颤颤地看向贼寇,往后靠着。 “呸!哪来的小娘们,敢跟老子这样说话!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不然,我不介意给你身上添几道疤!” “我说,没看见大家都累得没力气了吗?停车休息,停车休息!”英琼瑶边说边用力晃着囚车上的栏杆。 “不过就是一个奴隶,连乞丐都不如,有什么资格命令我!都给我安静!继续走!” 此话一出,车上的女人都羞红了脸,不是对自己的羞愧,而是对他当众指名是奴隶的耻辱感,本来各位都是生活富足的家中宠儿,哪想有一日成了低人一等的奴隶,突然的生活落差让她们皱着眉,上挑的眼神冒着愤怒,握紧拳头。 英琼瑶姐瞬间冷下脸,隐忍地从牙齿缝冒出一句:“停车休息!你聋么?人话听不懂么?就算此刻我们身份低微,可也是个人,难道你与我们有何不同么?” 辛夷看着琼瑶姐,不禁心生敬佩之情,身为一个女子,在对自己不利的场合下,依旧敢于捍卫心中道义,敢言敢做,凭自己微薄之力去抵抗恶,即使结局可想而知,也还是发出声音,她,做到了! 周围的贼寇全都被吸引过来,停下了车,歪嘴一笑,抱胸看着好戏。 第九章 他是谁? 那贼寇嘴里喷出热气,眉毛上挑,眼神凶神恶煞,说:“嘿!臭娘们!得寸进尺是不是?我看你是皮痒!”说着将鞭子收起别到腰间,从另一侧的剑鞘中抽出一把泛着银光的刀,愤怒地大步地走向囚车。 车上的人见了,都惊慌地后退,乱作一团,挤到车后方,弓着肩膀,缩着脖子,将头藏到里面打颤。 辛夷一看不好,心中思虑,眼珠左右游动,突然挺直身板,直视那贼寇,急促地说:“若是我们死了,难道不怕回去交不了差吗?” 看他脚步犹豫下,辛夷继续说:“能有勇气从水路闯城池肆意抢人,必然有人出谋划策;抢过来的尽是年轻体力尚好的男女且能活到现在,必然留至他用。一切筹备,精心谋划,背后之人难道会允许我们发生意外?我想……我们的命!和你的命!……那人更看中的可不是你的吧!” 那贼寇眼睛中一束光一闪而过,呆呆地看向辛夷,随后笑道:“哼!猜的太多可不好!死人丢掉就行了,这年头一日不杀几个都心痒痒!你以为你们自己很重要么?” “人命在你看来,就这么低贱么?可以随意烂杀?哼!对!也对!不然我们也不会被劫来!你们也不会从战场上逃下来,丢下自己的伙伴!现在又为自己活命,干出这等违心之事!有愧于心!” 一众贼寇都被激怒,手悄悄扶上刀柄,眼神似深渊漆黑。 “辛儿,不要跟他废话,他们早已经被军籍除名了!”英琼瑶把辛夷拉到身后,一个人挡在前面对那贼寇喊道:“呸!贼寇,要冲冲我一个人来,她们都是无辜的。” 辛夷看着琼瑶姐的背影,皱着眉间,从嗓子缝中发出嘶哑的一声:“琼瑶姐!”再抬头看向前面,那贼寇大步走进,作势将刀刺向英琼瑶。 辛夷赶紧从侧面扑向英琼瑶,挡在她身前,将自己的背对向那把刀。 英琼瑶惊讶地睁大眼睛,想要拉辛夷躲到后面,但为时已晚,刀风已击乱自己的刘海。但是,那刀却并未刺在她们身上,“咣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英琼瑶急得呼出一口气,脸上挂着密集的汗珠,赶紧拉起身前的辛夷,生气地喊:“有没有受伤?这种事,下次不能再做了,知道刚才有多么危险吗?”看着辛夷纯洁无辜的眼瞳,心中满是无奈。 辛夷嘟着嘴,半爱玩笑的说:“即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相同选择,琼瑶姐连一群素不相识之人都愿倾身相救,这等胆气,辛儿也不逊色。” 贼寇手被震得生疼,微微颤抖着,他看掉地上的刀和一旁的小石子,满脸红紫。 这时从一黑衣男子从马上跳下,落于地面。他柳叶弯眉,面容白皙,五官立体,墨发高束,身材纤细,有女子般的娇柔美好。身着黑羽金丝编织的外袍,宽大的衣袍更衬得皮肤的白皙,内着紫色修身劲装,仿佛如黑夜中的王者。 贼寇看到他,皱着眉,胸脯剧烈起伏,脖子上的青筋立起,脸涨得通红,鼻孔撑得好大,鼻翼一张一翕,呼出来的气,就像打气筒放出来似的,呼呼有声。 “你……敢坏我好事?”那贼寇指着黑衣人咆哮道。 一众贼寇也围上前来,将那惹事的兄弟拉到身后,其中一人向黑衣男子俯身抱拳,恭敬地说:“风乾大人,此来有何指教?” 那黑衣人名叫晓风乾,使他们的头目之一。他没有回答,转头看向辛夷,面无表情的说:“顺了她的意,给他们水喝。” 贼寇一头雾水,相互瞠目结舌。 “这……不太好吧!重岚大人可是没说过这话啊?” 重岚大人才是他们背后真正的主子,这晓风乾同重岚一同来,毕竟是重岚身边的人,贼寇们还是有些顾虑的。 晓风乾视线扫到说话那人,走近他,手握住腰侧的剑,满眼雪霜,低眼看他,释放威压。 贼寇顿感一惊,额头冒汗,心虚大笑,说:“呵呵呵!风乾大人的要求一定满足,一定满足,呵呵呵!”侧身站到一旁,对身后人打眼神,“还等什么?还不快去!” 身后贼寇无奈地甩着手离开,将水袋依次分给劫来的人。 辛夷好奇地看着晓风乾,心想,这是何人?他们的头目怎么还有这样神秘之人?没想到晓风乾也在看自己,他扫了一眼,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就转身离开了。 贼寇遵从晓风乾的命令,停队休息,车队一侧是陡峭的石壁,而贼寇们就坐在外围发着牢骚。队前的男孩们都解开了整体的长绳,可以单独休息,但是手脚还是被铁链束缚着。刚刚那个瘦弱男孩走到车前,对辛夷和英琼瑶说:“谢谢各位姐姐相救,谢谢!” 英琼瑶大笑:“没事,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更应该团结,找机会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英琼瑶问。 男孩诚恳地回答:“我叫二牛。” “你爹娘怎么给你取这样一个名字?” “嘿嘿!可能我太瘦了吧!想让我借名字的光,长得壮一点。” “嗯!是该壮一点,以后跟着姐姐,这样才不会被别人欺负。”说完,英琼瑶一掌拍在二牛身上。二牛还真是体弱,被突然来击压得弯着腰,低下了肩。 辛夷不禁发出笑声。 “来,让姐姐看看你的伤!”辛夷柔声呼唤道。 二牛有点不知所措,但相信她们既然能救了他,自然对自己没恶意,犹豫之后径走进囚车,背着身对向辛夷。 “辛儿,要干什么?”英琼瑶问。 辛夷从怀中掏出一小个瓶子,将里面药面倒在手中,说:“荆芥哥哥嫌我东跑西跑,不是撞上就是刮伤,特意让花易落给我配了一瓶药,平时被树枝刮伤就用这个药,想来这鞭伤也可以治。” “这回这药到派上用场了!二牛,遇到你辛儿姐姐,你这运气可真好啊!” 二牛听了英琼瑶的话憨憨地傻笑着。 说完,辛夷扒开二牛肩头衣服,轻手将药涂在二牛的肩膀上,已经血痂的伤口遇到这药,疼得二牛抖了抖肩,辛夷察觉放慢手速,涂完后又有些抱歉道:“男女不便,这后背的伤我就不方便涂了,给你!” “谢谢姐姐!”二牛抽着鼻子感激道。 “二牛,这药就让那些男生给你涂啊!”英琼瑶指着车前的盘坐在地上的少年们,抬手喝了一口水,然后将水囊扔到辛夷怀中,“要我说,刚刚那人还算有点良心,知道给我们水喝!”英琼瑶抱手说。 “嗯!未必掉进墨里的都是黑色。”辛夷说。 二牛眨着两只大眼睛,问:“不都是黑色的么?” 辛夷笑着:“呵呵!以后你就知道了!” 修整完毕,队伍又开始前行,在平原上穿梭,绕过光滑的石壁,最终进入一个在开阔地带。 第十章 落为女奴 进入夷蛮地界,到了贼寇营地,那是小的部落,清一色黄土房,原始民风,略显简陋,贫穷破败。 街道上有人摆摊叫卖,铁匠在火炉前敲砸半成品兵器,“乒乒哐哐”呲出火花,来往一些骆驼商队和背着兵器的修士冷眼淡漠,披风遮脸,包裹紧实,径直走过车队。 这落魄的杂房部落与往来频繁的人形成奇怪对比。 他们像是看惯了这样的车队,每隔些日子便带着奴隶回来,个个无视,竟没有想伸手救助我们的,难道都跟贼寇是一伙人!辛夷心想。 这里表面看得多种多样,尽显生活姿态,实质上每个人背后都暗藏杀机,各自谨慎防范,互相保持距离。 车队开到一个土墙后院。 “呦!杨兄弟,你们又带奴隶回来啦!这次可别像上次那样,都见不得人,没人买啊!” 听到一声尖嗓叫喊,辛夷寻声望去,一个矮胖的***在后门向贼寇招手,其身后有五六名侍仆。 这时,车队也停了下来。 贼寇头杨坚黑脸往下一耷拉,轻笑道:“呵呵呵!朱老板,我们这帮兄弟在外辛苦带来的人,你还挑三拣四的,那几个我可没朝你要银子啊!” 身后几个贼寇也聚上前来。 朱老板一看人多势众,嘴角余笑僵住,眼珠呲溜一转,眯眼讨好地说:“杨兄弟是够义气,只是她们卖不出去,还要出粮养着,小店也亏啊!” “嗯,亏本买卖咱不能做,兄弟们,问问朱老板是哪几个女人惹她烦心了,帮忙处理了,这处理费就不麻烦朱老板,权当我们交情好啊!” 朱老板僵着脸继续捧笑,手心早已冒着冷汗。 “来,朱老板,瞧瞧这次的,保准可用,车上有几个好看的,兄弟们念在朱老板的面上,才留了下来,不然早死在我们刀下了,这银子得涨些不是?” 这杨坚不就是一个贼寇吗,仗着自己会武,这心思都打到我身上来了!朱老板心里白了个眼,甚是不悦。 缓缓走到囚车前,探头望去,眼里顿时放了光。 还真有几个美人,天然的脸蛋,娇美的面容,身材也不错,啧啧!不错!朱老板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辛夷被他看得不适,偏头躲着他的视线,其余女人也都垂头背对过去,英琼歌却怒瞪着他。 正瞧着,便见一双冷眼睁得老大瞪着自己,惊得他一身冷汗,随后摸着胸口安慰自己,笑道:“不错,这些得****。” “那银子?” 朱老板心里满意,钱自然不是问题,这可以高价卖出挣回来,于是豪爽十足,笑道:“好说,好说。” 看到他被这些女人哄得开心,贼寇杨坚心中鄙视,嘴角冷冽一笑,命令道:“卸货。” 一群贼寇上手,将囚车门锁解开,反手绑着里面的女人,送进朱老板住宅。 “放开我!放开我!” 有几个想趁机挣脱的,还是被他们拽了回去。 女人被卸下车,男人则被继续绑着,进入到下一个目的地。 女人们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孤独无助,相互拥抱一团,互相安慰。 这里环境恶劣,气候潮湿,地上只有薄薄一层草席,下面盖着的,是几天前被雨水浸过的潮湿黄土地,空气中充满着黄土的天然气味。 墙壁角落还有一摊不知是谁的血迹。迫于无奈,即便嫌弃,也只能席地而坐,“吱吱”叫的老鼠声常惹得人们发慌惊叫。 辛夷和英琼瑶靠着墙并排坐着。 在这陌生无助的境地,辛夷不禁握住脖颈上的泪石项链,慢慢抚摸,这泪石是荆芥哥哥给的,现在,他在哪? 一阵哭声将辛夷勾回现实。 “呜呜!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没停刚才那胖子说么,进到这里,肯定会被卖掉的,卖给那些臭男人当女妓!” 一旁有女人手指放到嘴边,做出禁声的手势,小声说:“嘘!想死吗?想死的话别带我们一起死,你说他胖子,被他听到的话可是……”说着手掌横到脖子前,做了个死的手势。 那女人张大眼,一副无所谓表情,想必已经堕落绝望发疯了,反驳道:“怎么了?来都来这了,又出不去,就不行我抱怨几句,你不让我说,我偏说,胖子,胖子,你们谁敢跟我一样骂他!” 屋里的人不说话,没人敢吱声,皆抬头望着她。 “我看你们没人敢!” 忽的,大门一开,昏暗的屋子里射出刺眼的光。 走进一个矮胖的男人,是朱老板! 惊得一群女人后退蜷着身子抱在一起,“嘤嘤”发着害怕声。 “谁说的?” 他大哄一声,看是气到顶点,脸上肥肉拧到一团,大气急喘,肚子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环视屋内,无人敢说话,倒见于光影下站着一人,就是刚才说他胖子的那个。 “是你?” 不等回答遂命令道:“拉出去,打!” 从门口冲进一众侍仆,朝她走去,屋子外的侍仆手中拉着的狗在狂吠,“汪汪汪……汪汪汪!”。 站着的女人此刻也怂了起来,双腿抖擞,软弱无力,吓得僵在原处,忘记躲避,硬生生被拖了出去。 英琼歌憋着怒火,一个助人为乐的心又火热起来,欲起身救她,胳膊却被人拉住,打眼一看,辛儿! “琼歌,他身后侍仆众多,若是冲突起来,可没人像之前一样救我们,这里这么多柔弱女子,不好动手。” 辛夷眼神真挚渴求,英琼歌也想一会儿,便按下身子,忍回冲动,但见那女子像小鸡仔被人拉出去,心中还是有些自责。 辛夷也是如此,身在险地,又如何不小心。 “在我这里不听话,可比你们做女妓痛苦多了!”朱老板扫视一圈威胁道,随后鼻气一出,气闷闷地离开了。屋内人心不定,只留下绝望和害怕。 半晌,大门又打开了。 射进的白灿灿的日光中,甩进一个人,趴在地上。 女人们都涌上前去看那是什么。 “啊!” 有人大喊,随后后退几米,将头埋到双腿间。 辛夷和英琼歌上前看,心中皆是一颤。 血淋淋的一个人瘫躺在那,如一只死猫一般,辛夷仔细一瞧,是刚才那个受罚的女人。她后背全是鞭打的血痕,外溢着血,有些早已结成血痂,呼吸极慢。 英琼歌手指探到那女人鼻下,呼出一气,看向辛夷,道:“还有呼吸。” “救……救我。” 那女人闭着眼用仅剩的体力发出微弱的求救声,随后便晕了过去。 辛夷心中承诺:我一定会救你的,于是低头轻手掀开她破乱的衣服有的与血痂凝结成一块,只好动手撕掉,即便如此,有些衣物丝线还嵌在伤口中。 没了衣物,那女人背上的伤一眼可见,原本白皙柔滑的皮肤,现在全是红道,大大小小几百个,像干裂的沟渠错乱无章,异常鲜红,外渗着血,惨不忍睹,空中充满血腥味,辛夷赶紧掏出那花易落给的药丸,服到女人嘴里。 死马当活马医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一命! 然后将剩余一些药丸碾碎,撒到她背部伤口处,一边拿出手绢擦拭周边的血。 尽管辛夷已经小心,紧张到额头滴汗,精神力高度集中,那女子还是颤动后背,疼得起伏不停。 辛夷更加小心的上药,上完药后,辛夷将自己的披肩脱下盖到女人身上,如释重负叹了口气,因为一直长时间跪在女人身边上药,双腿已经麻了。 第十一章 情乱玖夭 一处宽大的民院中,摆放着练武用的木桩,北面有一棵细小的杨柳,在贫瘠之地,艰难地抵抗着烈日。 这院子说大也不大,但在曲折狭小分布密集的土胚村落中,已算极好的。院墙经过雨水冲刷,岁月侵蚀,表面已经参差不平,坑坑洼洼,露出其中的麦秸。 这里全是不规则的土胚房,是用黄土和杂草混合搭起来的矮小房子,每个房子门口都有两名贼寇守着。 堂上,十余名贼寇等候在那,有的将身子搭在红木椅上,有的直接坐到桌子上,有的半只脚放在凳子上大口喝着酒,豪迈粗野。 晓风乾也在那,抱着剑倚靠着门口的木柱。 贼寇狭长的眼神投向晓风乾,又假装没看到,眨几下眼大口喝酒,个个怀揣着心思,对晓风乾不怀好意,但碍于他的身份,没人敢多说什么,气氛十分尴尬。 这时从内堂走出来一男子,后面跟随着一妖娆美女。 贼寇齐齐站起身,摆好姿势,行礼说:“重岚大人”语气洪亮,中气十足。 那男子一头红发编辫,一半被高高束起,剩余头底的几个辫子,顺到*前。他额前有红焰标记,五官分明,暗紫色的嘴唇,红色的眼瞳,十分媚人,耳朵带着宽大圆环,v字衣领,露着古铜色皮肤,散发着男性野蛮之气。 而那女子也是个貌美的,她一头秀发被金钗卷起,玉面粉腮,杏眼琼鼻,**小嘴,面带微笑,紧身的红衣将其身材勾勒地淋漓尽致,腰肢纤细,****,肩头的轻衫滑落,半遮半掩,裙衩半开,露出两侧光滑纤长的腿,牛奶色的肌肤。 与这群粗狂大汉形成强烈对比,就应证了那句一朵鲜花掉落到牛粪堆里。 重岚翘着二郎腿坐下,那玖夭也半坐在椅子扶手上,整个身体搭在重岚身上,胳膊肘拄着他的肩膀,手中玩弄他的头发。 重岚懒散地摆手说:“倒底有什么事?快快上报,别打扰我和玖夭二人的甜蜜时光!”说着,笑着勾了勾玖夭的下巴,玖夭也羞涩地主动将身子凑到重岚面前,环住他的头。 贼寇们站着尴尬一笑,谁也不敢言,其中一人打破这燥热的气氛,上前说:“重岚大人,这批奴隶已经都送到赤石山了,今晚月出便可开始,这人手一多,干活就快,这两日便能完成任务” “好极了,我等你好消息啊!”重岚大悦,低眉笑脸投向贼寇杨坚,“玖夭,我们回去。”说着将手递给玖夭起身。 “是,大人。”玖夭妖媚一笑,优雅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伸手搭起重岚的手。 贼寇杨坚见他们要离开,心头着急,急忙吞吞呜呜地说:“大人,还……还有一事。” 重岚刚起身便被他这话打断,明显不悦。 “大……大人,其实……其实这一路上也并非顺利,弄出了不少麻烦......”杨坚支支吾吾半天,终于说出口,心中发虚,低头抬眼窥向重岚。 玖夭见重岚*口含着怒火,眼光冷峻,周身气压低沉,她知道这情况下是要发脾气了,这杨坚不识好歹,竟惹得大人生气! 但这难不倒和重岚朝夕相伴的玖夭! 她嘴角轻扬,顺着他的手,又坐回重岚的怀里,娇羞叫唤:“大人,玖夭给你消消火!” 说完**红唇贴上重岚的嘴唇,清凉舒服,让重岚火气一下子全消,重岚被那红唇一上一下**的**,他也热烈地回应,一只手按住玖夭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玖夭的光滑后背,揉搓着。 “嗯……”玖夭不禁发出一阵宛若黄莺般的**声。 一旁的贼寇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僵硬地立在那,心剧烈地跳,身体哪个地方也被刺激地有些感觉。 半晌重岚空出嘴来,说:“继续......”然后又继续吸吮玖夭的唇。 玖夭脸蛋红润,眼神迷幻,一脸满足。 “啊!是!是是!”杨坚这一声从幻境中叫出来,躬身道,“这路上有几位女奴隶当众闹事,想打抱不平,正当我们决定严格处理之时......” 说着低头瞥向身后的晓风乾,“......风乾大人,风乾大人出面阻止,叫我们好生照看这群奴隶,我们只好将食物水分给他们,如今食物水紧缺,我们也是谨慎使用,这次倒白白分给奴隶,从前可从未发生过这种情况,因此,行程也是延误了许久......” 一众人等着重岚大人的回答,心想,如今晓风乾可算是惹到了,他们只剩下重岚这一根救命稻草,但是,这也没办法,谁让晓风乾看不明白时局,性格跟个婆娘似的,自以为聪明,处处跟我们作对,以为对奴隶们好点,就可以被原谅么? 好笑!只要身在此阵营,做与不做,世人都视你为恶,做多做少,还是为恶!重岚大人,你这可回个话啊? 贼寇心中焦急,低头盯向重岚。 “就这事?” 重岚淡淡地疑问便引得贼寇心慌出汗。 在与玖夭一阵热情激吻后,重岚整理衣衫,走下台来,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而道那头,就是仍面不改色靠着门的晓风乾。 谁也不敢说话,大气不敢出,只剩下重岚的脚步声。要说这群贼寇,在外肆意厮杀,无法无天,在重岚面前,却像个狗似的,不敢说错一句话。 “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楚鸟一族的皇子么?还以为自己可以号令千军么?”重岚走到他面前,手指用力戳着晓风乾的*口。 “不要忘了谁是主子!谁是仆!现在的你,我可以随时取你的性命,脆弱不堪。” 晓风乾看着他嚣张的笑,满眼雪霜。 “看什么看?不过是个失败者,若不是看在你还有些用处,难道,你认为自己还能活到现在么?不要以为背后有我父亲撑腰,你便可以有一日恢复楚鸟一族的势力,你做白日梦吧!区区一个棋子,妄想有翻身之日?以后我的命令,你想听也得听,不想听也得听!”重岚靠近晓风乾的脸说,袖下右手偷偷驱动灵力。 突然间,晓风乾眉头紧皱,冒出虚汗来,满眼血丝看着重岚,暗自咬牙,但*口实在疼痛难忍,跟重岚对话,晓风乾认为简直是浪费时间,为了不做无用之纠缠,晓风乾走出门口,从院墙飞出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重岚大笑,摊开手得意地问:“你们觉得该听谁的话呢?” 众人还处于重岚大人不出手已将晓风乾击退的惊愕之中,反应过来,紧忙附和。 “重岚大人,重岚大人......” “今后,我们只听重岚大人的话。” “呵呵呵!现在知道,早先干什么去了?”坐在椅子上的玖夭将衣衫上拉盖住光滑的肩头,轻笑一声。 随后翘起玉腿,红色衣衫扬起一圈,胳膊住着椅边扶手,歪头看向那群贼寇,红唇经过刚才那一阵略有些红肿,不过此时的她更加性感。 她低声柔媚说道:“一群废材,还不滚?在这真是扰了大人的眼,这点小事也来麻烦大人,真是无用!” 一众人又是尴尬,被驳得无语。 重岚往回走,无视他人,回到内室去了。 玖夭见重岚离开,起身紧随其后,扭着腰肢唤道:“大人,大人,等等玖夭嘛!” 第十二章 花晓相遇 再说浮生去如梦之巅。 待荆芥修炼出关之后,灵力恢复半成,心感烦闷,运法力洞察辛夷脖子上泪石的记忆,心叫不好,正急着出去。 被守了一夜的花易落拉住,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这么急慌慌的?” “丫头出事了!”荆芥急着说。 说完就飞入云海。 “什么!等等我,我也去!”花易落化成一缕烟雾紧跟荆芥飞走。 ------------------------------------------------- 夷蛮。 和重岚一番激烈争论之后,晓风乾受制于人,不得反抗,最后晓风乾捂着胸口,从夷蛮逃出,踉踉跄跄的来到一片树林,盘腿落座,运法调息,但终究抵不住那嗜血令的毒,急火攻心,静脉紊乱,口吐鲜血,晕倒在树旁。 花易落恰好飞到这树林上空,察觉下面有血腥之气,便于荆芥分离,自己落入到这树林中,寻伤患去了,而荆芥心念着丫头,跟着泪石指引的方向飞去。 一缕粉色烟雾飘来,花易落双足落地,便发现面前躺着一人,急忙上前查看,他面色苍白,嘴唇发黑,花易落伸手号了一下脉,神色凝重,又翻开那人的眼皮,没有瞳孔,满是血丝。 “兄弟,今日遇见我算你好运!” 遂将其放平,盘坐其旁,手放在他的胸口,闭眼凝神,运功为他疗伤。 一段时辰之后,花易落已是大汗淋漓,睁开双眼,看那人面色不再苍白,血气恢复,便放下心来。 花易落大喘几口气,坐到昏迷的晓风乾身旁,看着他,静静地看着他,见他仍然不醒,越看越觉得自己花费这么多精气与法力帮助他,总该有些回报吧!比方说上好的美酒。 但这必须得他醒来才能得到,心头顿生一计,偷笑着。 花易落将腰间的酒壶解下,拔下塞子,喝了一口,说:“嘿!兄弟,我这酒可是桃花酿造,不光如此,里面还有百余种草药,灵丹,再融入我的法力......”然后吧唧了一下嘴,“今日,算你运气好,我愿同你分享一口!嘻嘻!” 说完,含着一口酒,没咽下,鼓着腮帮子,慢慢挪到晓风乾身前,俯下身,低头看着晓风乾的脸,不禁得意一笑。 “噗!”一声,满口酒从花易落嘴中喷出,喷到晓风乾的脸上,顿时,晓风乾脸上满是水珠,充满酒香,甚是好闻。 晓风乾原本昏迷,却在被喷一脸酒之后,动了下眼珠,轻起淡唇,抿了抿嘴边的酒水,随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不睁还好,这一睁,便看见一张大脸压下来,几乎要挨着,生来高贵的晓风乾哪见过这阵仗,慌乱之中给了他一巴掌。 “啊......” 林中一群鸟被惊飞。 “你?你是何人?”晓风乾充满戒备地问。 花易落手护着自己的半张脸,躺在地上打滚,甚是痛苦,嘟囔着:“谁?我能是谁?你看看自己身上的毒!” 晓风乾运力走遍全身,发觉已不再疼痛,甚至轻松许多。他向来是非分明,有恩必报,刚才那一掌实在失礼,遂站起来,抱拳谢道:“......抱歉!刚才阁下靠自己这么近,风乾还以为贼徒,这才......实在是无意冒犯!还要多谢阁下相救之恩!” 花易落躺在地上仍未消气,又生一计,仰脖子说:“救命之恩,报还是不报?” “必报。” “嗯!我先救你一命,后又被你偷袭受伤,诶呦!这个疼啊!为了补偿,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晓风乾犹豫道:“在下有要事要办,并不能时刻跟随,阁下还是换其他条件吧!” “嗯?”花易落思虑一番,说:“看你这呆头呆脑的模样,我也不为难你,那便达成我三个条件吧!这总不难吧!” 花易落逍遥洒脱,四海游走,哪里需要别人帮他做什么!他自己也是无所求,除了美酒!说这话纯是为了戏弄他一番,却不曾想到,后来的一切都起于这句话。 谁呆头呆脑?晓风乾脸僵了一会儿,随后说:“不难。” “好!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在下晓风乾。” “我叫花易落。诶呀!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你所中之毒为嗜血令,身中此毒之人便会任人操纵,任多大能耐都没有反抗的机会。你,又是为何中此毒的?” 晓风乾不作回答,脸阴了下来。。 “不想说?我不强求,待你想说时再说吧!不过,你的毒,我能解!” 晓风乾大惊,盯着他。 花易落见他不作声,心想,这人简直是荆芥的翻版,都是个木头。“嗯......这个就包在我身上了,不过所需药材要耗费些时日。” “你?为何救我?” “看心情!” “你知道我的身份么?” “不知道。” “你?若你发现自己救错了人,难道,不怕?” “你?会让这种事发生么?”花易落严肃地问。 空气突然安静了,俩人面面相觑,眼如泉水,仿佛能看透各自的心事。 “哈哈哈!谁让我与你这么投缘呢!如果救人还要考虑这么多的话,你还有机会在这跟我说话么?你的毒我解定了!”晓风乾大惊,仿佛心头某样东西似被融化。 “那么,第一个条件便是跟我去夷蛮。”花易落又恢复不羁的笑样。 “夷蛮?”晓风乾生疑,问:“你去哪里做什么?” “我们家丫头在那出事了,具体什么情况我还真不知道,快走吧!”说完便拉着晓风乾的手跑出树林。 晓风乾止步,花易落回头看,只见他背后生出一双黑色翅膀,翅膀宽大长有三米,上面是光滑发亮的黑色羽毛,正有力地扇动着,周围地上的尘土也被荡到五米开外。 花易落眼睛发亮,上前摸了摸羽毛,手感极好,顿生征服欲。 “你......是灵?”花易落欣喜地问。 晓风乾静静看着他,眼神清澈纯洁,呆头问:“这......会让你失望么?” “啊?不会不会,我高兴还来不及,走,等我爬到你背上就走啊!这翅膀,真是太棒了?”说着马上动身,想绕到他身后。 晓风乾一把将他抱住,说了一句让花易落特别无语的话。 “我抱着你飞,抓紧我!” 花易落只能身体紧紧靠着他,靠在他怀里。其实,花易落也想跟他坦白身份,说自己是个桃花灵,也可以飞,可是没来得及说,便被他扣在怀里飞起来了。 “放开我,男男授受不亲,我自己可以走!放开我!” “太慢!” 花易落只好白了他一眼。 第十三章 奴隶市场-二当家捣乱 夷蛮的小镇上,深色粗麻布搭建的简易棚帐前聚满了人,他们都在看热闹相互吹嘘,等着评价朱老板出售的的女奴好看不好看,这里即将进行奴隶售卖活动。 这棚帐下有个半个成人身高的台子,木栅栏将台子围住,里面三四米长的平台上站着那个矮胖的朱老板。 “各位客人,欢迎大家的到来,我朱老板早上新进了一批女奴,模样甚是好看,个个长得标致,保准各位看了离不开眼。”朱老板笑容可掬道。 底下商客议论纷纷,纷纷讥笑,其中喊道:“哼!别说大话了,上次弄来几个歪瓜裂枣就来诓骗我们,你朱老板我们可是不敢再信了!” 朱老板闷哼一声,尖着嗓子嚷道:“哎!瞧这话说得,不就是丑了点么,带回家去照样能干活下蛋,我朱老板向来是看人出价,人不好价就低,我可没高价出售占你们便宜啊!” 那台下人不屑一顾,双手环住胳膊肘,挺着着下巴道:“反正啊!我们是不信你朱老板能有什么好货源了!” 朱老板挑眉,胸有成竹,暗思:这次一定让你们闭上嘴,傻掉眼,听我使唤,掏光银子,于是道:“哼!今日,我朱老板倒叫你们开开眼!带人上来!” 一声呼唤,商贩们纷纷探头望去,看那门帘后到底会出现何人。 数十双眼睛紧盯那门帘,忽的,门帘一头掀开,商贩们憋足了气,眯眼瞧去。 从台后率先上来两位身材健硕,皮肤黝黑,裸露着上身的肌肉男,宽大的手臂一使劲,胸口的肌肉一颤一颤,抖了三下,这身材能拦下一头牛,谁敢惹她们,台下传来一阵“喔”惊愕声。 其后跟上来穿着单薄的侍女,她们脚上缠着铁链,看样子是朱老板家用奴隶,她们停在后台阶梯口,抬手掀开门帘,指引着新进的女奴顺着阶梯走上台来。 “来了!来了!”台下激动的喊道。 在被侍女驱赶下,伴随着“叮当”的声响,七位女奴们依次走上台来,初次来到夷蛮,她们对这里一些都感到陌生,眼珠上下前后四处打量,见到台下这么多陌生且笑得流口水的男人,女人们闪躲视线,纷纷低下头来。 她们穿着各色的异域服饰,手脚被扣着铁链,缩着瘦弱的身子,露出胆怯的眼神,站成一排,个个紧攥着手,心中已擂鼓千万次,难以平静。 英琼歌也在其中。 台上女子容貌皆属于中上等,但在这夷蛮偏远之地,女人甚少,已是顶级容颜。 “大家,可是满意?”朱老板走到台中心问。 台下的人都看呆了,傻呵呵回答:“满意,满意。” “看着可养眼?” “养眼,养眼。” “想不想现在马上就带回家尝一尝?” 商贩们立马精神起来,兴奋地说:“朱老板,开价吧!怎么着才能把这些女奴带回来?” “朱老板,这批货哪里取到的,货色很正啊!” “呵呵!这能告诉你们吗?那我这小店还开不开了!记住我朱老板,常来光顾,好货源多得是呢!” “多少钱?我要了!” 朱老板笑道:“各位不必急,这些只是第一批,总共四批,个个标志,每个人都有份!我们这可以等价换物,也可以直接收银子,只要各位客人出的起价,这台上的女奴马上就是你们的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价高者得!” “她,我用一只羊跟你换!”一人说。 “我,朱老板,我,我一只牛买她!”另一人不服,也看中同意女奴,撑着胸膛叫嚷着。 那台上被看中的女奴像受惊的猫咪,摇着头晃着身子,踱步后退,口中喃喃道:“不,不要,我不要当奴隶,我要回家……” 台上哭诉一片,被两个壮汉看管,谁也逃不掉,台下却是热闹非凡,讨价还价,相互争论相互叫价。 “左边第三个,那个女的,我用一辆拉车换!” “好嘞!客人,到这边交钱,回去拿钱的到这边先登记……”朱老板引导着吵闹的商客进行交易,到底是开门做生意的,面对混乱的买家还能控制住场面。 台下一人问旁边年轻的同伴:“你不想要?” “我……我没钱。” “你傻啊!钱是可以挣的!不然买女奴回来做什么用的!” 那同伴思虑半天想清楚了,犹犹豫豫举手叫道:“朱老板,我…..我给你打工,也卖给我一个!” 他那同伴白了一眼,无语转回身子。 “她!我要了!” 一声沉闷的男人声音越过商客飞到朱老板耳里,他望去,那不正是贼寇杨坚的兄弟李生吗! 朱老板放下手中正在进行的交易,瞬间脸蛋上拱笑道:“李兄弟,你可是看中哪一个啦!” “她!” 李生站在外围,伸手指着台上一人,正是英琼歌。 “哦!”朱老板发出一声长吟。 英琼瑶见台下李生,眉头紧锁,起伏胸口难平,想,又是那个贼寇!早上凶残无情,险些伤了辛儿和自己,现在,冤家路窄,又碰见了他!还指名要自己,真是不要脸! “只要李兄弟出的价位我满意,这女奴就是你的了!”朱老板向李生走去。 李生轻笑一声,低眼瞥向朱老板,道:“她这样的货色,也就值一文钱。”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文钱,夹在食指和中指间,递给朱老板。 什么!你做梦呢!一文钱能干什么!不交钱就想要走女奴,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 朱老板心中涌着愤怒,皮笑肉不笑,强压下怒火,道:“李兄弟该知道我这的规矩,价高者得,我看李兄弟出这价位可是得不到这女奴啊!” 半晌,李生握着腰间大刀,绕着朱老板走了一圈,抬头喊道:“谁?谁敢买我李生要的奴隶?站出来,看看是否同朱老板所说,你出价比我高!” 台下商客窃窃私语,不论此处居民,还是往来商贩,哪一个不是做着和夷蛮这帮贼寇相关的合作,多少都是这些贼寇的直系家属定居与此。 他们都知道,这李生是贼寇头杨坚的兄弟,贼寇帮的二把手,惹了他还能在这里生活了吗!或者说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商客们不吱声,没人敢回答,因为没有不怕死。 朱老板这下倒尴尬了,他知道碍于李生背后势力没人敢惹他,于是满脸肉拧到一起,嘿嘿笑道:“李兄弟,你看,这价位能不能再涨点?” 见李生冷着脸没回答,朱老板放弃尝试,重叹口气,晃了一下头,对手下人摆手道:“把人带来。” 台上壮汉得令,拖拽着英琼歌下台。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帮贼寇,一定没有好下场!” 英琼歌火爆脾气,见到冤家李生分外不冷静,奋力挣脱着,腿脚向前狂踢,什么也没踢到。 英琼歌被带到李生面前,瞪着大眼仰头挺胸对视着他,一股杀气从眼中射出,李生不由得眨了眨眼。 见这女奴这般无所顾忌,朱老板心想:看你捉弄我,也让着女奴折腾一下你,她,是这些女奴中最不老实的,于是笑道:“呵呵!这女奴原生脾气,拧得很!日后还要辛苦李兄弟多****了!” “我会让你尝尝惹到我李生的代价!” 李生龇牙咧嘴恐吓英琼歌,转身离去,朱老板派人压着英琼瑶随后也跟上去。 第十四章 奴隶市场-荆芥赶来 最后一批终于出来了,前面几批七成已被卖出,大部分商客们就等着最后一批,再来比较确定买哪个女奴。 出来几位分别裹着不同颜色纱裙的美人,依次站在台前,总共四人,和前面的一样,相貌中等。 但位于中心的一女奴全身裹着红色纱裙,灿烂如朝霞,那颗装饰在头顶正中间的宝石如鸡血般深红,红艳动人。她脖子和手臂挂着金色雕花铜环,更衬她高雅的气质,透过轻薄的红纱便能看见她的天鹅锁骨,极具诱惑,纤细的腰肢这些蛮汉们一把便能抓住,红色头纱半遮下脸,媚人的眼睛直击人心。 台下商客们一打眼就注意到了她,红衣妖娆美颜,绝对就是她了,于是开始各种吹哨眉目传情。 见她脸罩面纱,虽然轻纱薄薄一层,但对于挑剔的台下商客们,也着实有些扫兴,他们纷纷起哄抱怨。 “咦!朱老板,你这是做什么?怎么她戴着面纱?” “带着面纱,让我们怎么挑!朱老板,我看你这生意是不想做了!” “诶!各位客官不用着急,所有女奴我已派人检查过了,绝对没有伤疤面疮。” 这女奴便是辛夷,她皱着眉头,略显不耐烦,手脚被铁链紧紧拴住,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只能任由他们直勾勾地观赏。 英琼歌在第一批的时候便被送上来,接连上去几批,都未曾见到她下到后台来,看来,她是被人买走了,这可不好! 辛夷心中担忧琼歌的处境,只想找到方法逃出去,去救英琼歌,奈何台上多人看管,台下众多色眯眯的眼睛盯着,根本没有机会。 那边荆芥已经跟随泪石指引来到贼寇部落,正好经过朱老板摊位,看到面前一群人疯狂涌动喧哗,他本是急着寻辛夷,无心理会这里的事,但突然感觉那台上的身影有些熟悉和莫名的吸引。 荆芥在台前的人群后停下脚步,心中指引着自己,就是这! 他仔细向台上望去,那红衣女子只露出眼睛,别人不清楚,当相伴多年的荆芥可不会不知道,那女子不正是辛夷么! 丫头! 荆芥心中惊喜,暗叫道。 “各位客人,这位可是我辛苦挑出来的,数一数二的美人,能不能带她下台,就看各位的钱包了!”朱老板高声一问。 台下商客顿时沸腾起来,纷纷嚷着出价。 “我要她!” 一声清澈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如一股清泉浇灭纷乱嘈杂的言语。 这声音听在辛夷耳朵里,分外亲切,她蓦地抬起头向台下寻去。 众人瞬间安静,寻声望去,见距离棚账几米开外孤零零站着一男子,他背着手,一身淡蓝色修身长衫,如墨长发披在身后,衣衫轻盈飘动,面容白皙,唇色淡粉,虽站得笔直但仍能看出他的脸上透着焦虑虚弱之态,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个修士。 商客们看他是个外来人,未曾见过,小眼睛盯着他打量,充满敌意,他身上没有夷蛮的狂野之气,反倒像个世家第子。 朱老板心里也在嘀咕,这人,莫不是来砸场子的!刚走一个李生,又来一个外人,当我这是茶栈休息想来就来啊!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但他毕竟是从业多年,见过大风大浪,这个人还构不成威胁!于是眯着眼,笑嘻嘻道:“这位客人,敢问你以何物换之?” 辛夷见到荆芥心中难以平静,抿着唇,忍着眼中泪光,微微向荆芥一笑。 自己在云梦泽痛失小芸,在被劫路上的强装坚强,甚至成为奴隶孤独无助任人挑选,原以为自己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哥哥,失去了你......从此流落他乡,原本早计划好若是被人逼迫,便默默了结生命...... 现在,这种种复杂的情感都涌上辛夷心头,被荆芥的出现彻底柔化了,只剩下激动和眼泪。 荆芥含情脉脉地看着辛夷,她的眼泪自是看在眼中,心道:不怕!我来了!唇角淡淡上扬。 半晌,手中幻化出一把古琴,横抱于胸前,说道:“就用这把琴。” 众人都大吃一惊,伸长脖子愣了半天,竟是一把琴?随后哈哈大笑。 朱老板一脸鄙夷道:“就这把琴?” 荆芥对视朱老板,投之肯定目光。 一旁壮汉看不过去了,凑到朱老板跟前,悄声附耳道:“老板,这人是来捣乱的,,让我将他赶出去吧!” 朱老板摆手拒绝,示意退下,心道:我倒要看看他要做什么?然后对荆芥笑道:“那这把琴有何来头?” “这琴名为忘怀,其音有斗转星云之效,天地阴阳无不受其控。” 朱老板嘴角上扬,心里已看透他的算盘了,无非是个空说大话,招摇撞骗之人,只不过,不该骗到我朱老板头上,属算计诓骗,我朱老板在这夷蛮也是数一数二的,他,根本没看在眼里。 于是懒散轻蔑地说:“来人,将他轰出去!” 辛夷在台上一听心中担忧起来,向荆芥看去。 台下商客纷纷让出一条路来,一副看好戏的抱姿。 就在那两名壮汉下台之际,荆芥将琴平卧在一只手臂上,另一只手抚上琴弦,一副蓄势待发之势。 那两位壮汉不由得好奇地停下脚步。 “嗡”一弦音从掌中跳出,震得周围人的耳朵嗡嗡作响,全身麻酥一片。 这时,天地间便似充满一种苍凉肃杀之意,蓝白天空上,乌云涌动,遮蔽日光,忽的大地一片黑暗,众人均发出惊恐的叫喊,随后又很快恢复光亮,乌云散去,回复原来面貌。 这片刻的黑暗,让在场的人都睁大眼睛,露出惊惶表情。 朱老板的身体从上到下都被震惊了,全身僵直站立在台上,但内心早已激动起伏,心潮澎湃。 他心中谋划着:这真是绝世好琴,有了这把琴,呼天唤地,无所不能,决不能让它被别人得到,这把琴,是我的! 动了动身子,平稳下台走到荆芥面前,露出姨母般的笑容,道:“尊贵的客人,请宽恕我刚刚的失礼,从现在起,这台上的女奴便是您的了,请问您是否愿意屈身到寒舍休息一下?” 荆芥不理会朱老板,望着台上的辛夷。 “哦!”随后一脸笑容,对身后侍从道:“把这位女奴带到这来。” 一壮汉领着辛夷从台上走下来,铁链“叮当”作响,勒得那脆弱的皮肤惹人生怜,荆芥看着朱老板,眼中充满红丝。 “解开她!” “呵呵呵!一个女奴,还是锁上听话!” 荆芥厉声道:“解开!” “好好好,来人,开锁!”朱老板生怕惹毛了这位贵客,忙催促收下解开辛夷手上和脚上的铁链。 朱老板语罢,一个男性侍从手拿钥匙走上前来,荆芥哪里容忍其他男人碰辛夷,一把夺过那侍从手中的钥匙,上前一步解开辛夷身上的铁链。 辛夷皱着眉,眼泪汪汪望向荆芥,小声问:“荆芥哥哥,忘怀琴?你真要送出去吗?” 一听辛夷这话,朱老板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俩人认识啊!我抓了他的女人,他竟没取我的命,还用上等的好琴来换,这......打的是什么注意?不过,琴是我的,奈何你修为多么高深,都将不是我的对手!哼! “丫头,再贵重之物都抵不过你。” 辛夷心中感动,但他知道这琴是荆芥的故人遗物,仍试探着问:“可是那琴是......”话还没说出口,荆芥便回了一句让辛夷放弃追问。 “放心。” “这位客人,按照交易,现在这把琴就是我的了。”朱老板弯着眼看向荆芥,伸出双手欲接住琴。 荆芥皱眉,厉声道:“这琴高贵无比,”说着用充满锋芒的眼神瞪着朱老板,“你......想用这双脏手吗?” 那一记眼光令朱老板全身一下子寒颤起来,他后悔莫及,强装笑容,僵着脖子吞吐道:“快......快将我珍藏的红......红木盒子拿来!” 待取来红木盒,荆芥将琴稳稳放置其中,朱老板一个眼神,身后的侍从便悄悄拿着琴退了下去。辛夷视线眼巴巴地跟随那琴,直至没了踪迹,心想,一定要帮荆芥哥哥夺回了! “尊贵的客人,跟我下去休息休息吧!”朱老板笑道。 荆芥转身欲走,见身旁的辛夷站在远处,他停下脚步,问:“丫头!你有心事?跟我说说吧!” 荆芥了然,看着辛夷问朱老板:“她在哪?” 朱老板一头雾水,这今天卖出去的女奴可多着呢!谁知道是哪一个啊!心中翻个白眼,但仍笑脸问道:“今日交易的女奴太多了,我也不知道是哪一个啊!” “穿蓝色衣衫的,她第一批就上台了,你再好好想想!”辛夷一脸焦急地追问。 “这......第一批?哦!我想起来了,她早就被贼寇帮二把手李生给买走了,也不知道这李生怎么就挑中这野性的女人,点名要她,哼!也许他就好这一口!”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辛夷张着一双大眼睛,焦虑地抬头望着荆芥。 荆芥冲她一笑,拉起她的手转身就走。 朱老板看他无意留下,心中偷笑,嘴上说着:“尊贵的客人,下次再来啊!”回头冲剩余的商客摆手道,“散了吧!散了吧!今日的交易就到此为止,明日再进行!” 第十五章 红袖客栈 这夷蛮土地贫瘠,没有土地和河水,全年风沙,人们只靠着来往的行商车队带来的物资和人口贩卖进行营生,可以说,这里明着是邢朔山上那群贼寇帮在作恶,实际上这里的所有村民及外地人都暗地里进行着交易,这夷蛮已然成为名副其实的黑市。 奴隶市场在东,穿过分散建造的民房与一片集市街道,便来到了位于西面的红袖客栈。 客栈为二层小楼,样貌普通,不引人注意,它搭建在村外戈壁丘群之间,周围空荡荡只有这一个住宅,几匹马被拴在门口,风沙卷土,马槽里的枯草被吹得四处滚落,门口插立的旗帜被刮得“呼啦呼啦”作响。 荆芥在前,辛夷跟随其后,二人相视一眼,推开大门。 客栈门一打开,足以和屋外冷风抗衡的热气夹杂着浓烈的胭脂味扑面而来。 接着熙熙攘攘的声音代替呼啸风声充斥在耳中。 “来嘛,公子……” “喝!接着喝!” “哈哈哈哈……好!好!” 客栈内外真是天壤之别,名为客栈,实则是给周边来客提供人肉生意的青楼。 屋内有女子劝酒,衣衫已被卸去大半,倚靠在着客人身上,男人搂着她的腰肢,**的视线扫视着女子全身。其余酒桌上客人有说有笑,身旁都有一位或多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簇拥着。 五颜六色的布幔从二楼垂下,营造出一个世外桃源,灯光一打,屋内也被晕染着彩色光辉,叫人如何不能醉生梦死! 正对面便是通往二楼的阶梯,阶梯分两大节,处于中间的平台上有一群女子随着台下乐师奏乐跳舞,红袖轻轻一扬,引来众人高呼。 荆芥辛夷二人刚推门走进屋内,周围吃酒的粗汉警惕地抬起头,收回环着身旁女子腰肢的手,伸手抓住放在桌上或别在腰上的刀剑,紧盯着双眼打量着他们。 辛夷觉着周身有十余个目光盯着自己,个个不怀好意,心中顿时紧张起来,她缩到荆芥身后,伸出小手轻轻拉着他的衣袖。 “呵呵呵,呵呵呵呵——” 顺着声音瞧去,从远处走来一位老母,她头戴一只大红花,扭着粗臀,双乳滚圆下垂,走路一颠一颤,满脸浓重的水粉,尖声唤着:“二位客人,见你们是生面孔,这是第一次来?” “我们来这里找位姑娘。”荆芥冷冷道。 听了荆芥的回答,支起身子的粗汉又缓缓放下武器,继续埋头和身旁姑娘喝酒。 老母余光瞥到辛夷,眼角生出一丝笑意,很快看向荆芥,冲荆芥一笑,顿时肥而圆润的脸蛋反射出一道光投在荆芥眼中。 荆芥自然地将头微微偏了个角度避开那光束。 “呵呵,您是看中我们哪位姑娘了?我们这的姑娘能歌善舞,来自四面八方,什么样的姿色都有,不管是异域风还是小家碧玉型都有,您说的出我们就找得到!” 老母说着妖媚一笑,朝荆芥扬起手中的帕子,帕子轻轻一挥,一时间,空气中尽是浓重的胭脂水粉味,荆芥不适地皱了下眉。 敢在自己面前调戏荆芥哥哥,辛夷顿时一股醋意,她挺胸跨步挡在荆芥面前,插进他和老母中间狭小的缝隙,蹬了老母一眼问道:“娇娘子在吗?我们是来找她的。” 在烟花之地久经百战的老母自然不拿辛夷的怒目当回事,她伸手支着下颚打量着辛夷,然后用手帕捂嘴笑道,“我可不曾听过女子愿意来这烟花之地的,这位姑娘倒是独特得很!” 老母的话刚问完,辛夷旁边一桌的醉汉晃荡着身体站起身走向辛夷,他踏着扭曲不稳的步伐,连打几个响嗝,伸着手指冲辛夷走过来。 “嗝!哈哈哈哈!老……老母,你看你……这话说的,这美人姿色一点儿……都不输给你家的姑娘,她肯定是来给……哥几个尽兴的……小仙女,我说的对不对?快来到哥哥的怀抱里吧!嘻嘻嘻!嘻嘻嘻嘻!” 辛夷寻着那尖锐的声音转过身一瞧,只见突然有一人黑压压地朝自己扑来,辛夷睁着惊恐的眼睛,心中顿时发慌,愣在原地不知怎么办。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听见“噗通”一声,那醉汉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捂着胳膊左右打滚哀嚎。 “哎呦……疼死我了!” “敢窥视我的人,这次是胳膊,下次便是你的命。” 这声音冷冽如冰霜,但听在辛夷耳中却温暖如春风,拂乱了她的心,她抬头望去,眼前的男人他身躯是那么伟岸魁梧,每当自己有危险,都会出现为自己拦住一切风雨——荆芥哥哥。 其余吃酒的客人如旁观者似的睁着鹰一般的眼睛瞧见整个过程,却没有一人再吱声,个个又继续闷头喝酒,像无事发生。 音乐停了下来,台上的舞女也都停下舞动,或许是她们看的多了这样的暴力一点儿也没有被惊吓的慌乱,台上有条不紊,舞女们跟着领舞缓缓退了下去。 老母打量着荆芥,嘴角颤了颤,笑道:“呵呵,这人啊真是喝醉了,来人!快将他带回客房休息!别坏了客人们的兴致!” 几位小斯拽着那醉汉的胳膊,不顾断了胳膊的疼痛,硬生生将他拖到厨房便没了影子。 “两位客人,真是不好意思,这娇娘子已经有主了,她那男人实在得罪不起,您看,不如换个人吧!”老母讪笑着。 “朱老板介绍我们过来的。”荆芥淡淡说道。 老母愣了几秒,眼中大惊,随后又捧起一脸假笑,态度较之前更加有礼,“呵呵,好,二位客人,请随我来。” 跟着老母来到二楼的一间客房内,老母便让他们稍等片刻,然后出了门。 门外和往常一样,音乐声,嘈杂声如蚊子“嗡嗡”响起,屋内却安静颇多,犹如另外一个世界,安静的可以听到呼吸声。 辛夷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白色的轻纱挂在梁上,随着小风一刮扭动着轻盈的身姿,不提这红袖客栈,单看这屋内,便会觉得这屋主人清新脱俗。 回身看向荆芥,他早已落座客位。 辛夷深吸一口气,略有思索地点点头,也跪坐在荆芥身旁,身体略微朝他倾斜,“荆芥哥哥,你看这屋内简单整洁,连这熏香都清淡无味,这娇娘子和外面那些女子相比倒是与众不同,” 说着将胳膊拄在桌上,手心撑着下巴,一脸天真模样,“我倒是好奇了,这样一个烟花之地中的清雅女子是怎么和李生牵扯上关系的?” 荆芥默默地看向辛夷,嘴角含笑。 辛夷回过神来,见荆芥一脸笑模样盯着自己,顿时有些疑惑,她眼珠咕噜一转,俏皮地凑近荆芥,轻轻问道:“荆芥哥哥,你难道就一点儿都不好奇吗?” 荆芥淡淡一笑,“我对其他女人没有兴趣,不过眼前之人倒是想了解更多,甚至是全部。” 二人面面相隔不过一掌远,荆芥口中呼出的热气扑在辛夷脸上,有条不紊的呼吸声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让她小脸刹红,心中万马奔腾之热烈,僵住了身子。 “既然二位早已经情投意合,不知找娇娘来何事啊?难道只为听小曲的吗?” 随着一声温柔的声音传来,辛夷也缓过神来,离开荆芥掌控的令人心乱如麻的范围,捂着炽热的小脸,慌乱地正当身子坐好。 白账轻起,从一扇门后走出一位女子,她身着素色衣衫,走起路来轻盈似未沾地一步,长发披肩,头上只有一朵白莲花装饰,简单素雅,怀中抱着一把琵琶琴,可谓犹抱琵琶半遮面,未闻其人先闻其声。 娇娘子抱住琴跪坐在二人面前的桌前。 辛夷打量着她,面无浓妆,一身白衫,似出水碧玉般美好,辛夷心中不禁赞许她的脱俗,却又无名之中受到一股紧迫紧张感,这紧张是娇娘子带给她的,她侧眼瞧向荆芥,见荆芥正看向那娇娘子,心头有些不舒服。 正望着荆芥,似乎他发现了自己的目光,他转头看向自己并一脸无辜地问道:“丫头,你看了我许久,我脸上可是有脏东西?” “没……没有。”辛夷急忙收回视线,垂着头掩饰尴尬,手慌乱地摆弄着裙摆。 第十六章 求救的娇娘子 荆芥嘴角上扬,心情大好,随后看向娇娘子,问:“姑娘认识李生对吧!” 娇娘子一听微皱眉宇,瞳孔收缩,暗生厌恶之态,手中紧握手帕,很快她眼中恢复明色,稳重问道:“公子心中已有答案,不妨直说,不知二位找李公子所为何事?” “他抓了我的朋友。”辛夷迫不及待站起来回答。 “呵呵,那与我何关,又为什么来问我?” “你不是他的女人吗?怎么他在外风流快活,你却视若无睹,一点儿都不在乎?”辛夷不解,皱着眉问道。 “姑娘不是我,那都是外人编的胡话,我从来都不是他的人,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我不过是个风尘女子,每日要应对的客人这么多,若是我个个都当真了,那么坐在这里跟二位说话的人恐怕是要疯癫了!”娇娘子垂下眼帘,嘴角无奈一笑。 辛夷不禁有些纳闷,怎么她口中所述与获得的信息不一致,而且她并不像外面所说是一个红尘女子,遂看向荆芥。 荆芥看向娇娘子,她此刻举起身前低矮的桌子上的一杯茶壶,倾斜壶嘴倒了一杯茶水,这本是寻常不过的举动,但在荆芥看来,却也印证了他心中所思。 “我想当真的人不是他而已。” 娇娘子和辛夷一同抬头看向荆芥,辛夷有些疑惑,而娇娘子也是惊异。 荆芥继续说道:“姑娘盏茶用的是右手,而你面前这桌子上的的笔墨纸砚却放在左侧,这对姑娘而言行动实在不便。姑娘砚盘中虽有新墨,空气中飘着淡淡墨香,但桌上却无白纸留用,而那卷已被书写过的纸却被姑娘用手帕盖住。姑娘既有意书法,却又不曾书写,不知为何?” 娇娘子盯着荆芥,瞳孔扩张,紧握茶杯,她不禁好奇,他是谁?竟看透自己的心思。 辛夷也瞧那砚盘,确如荆芥哥哥所说,桌上摆放着一堆墨水写过的纸张,它们都藏在白色手帕下,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笔头崭新挺直,未有毛丝翘乱的样子。 吃惊片刻后娇娘子淡淡一笑:“我这简陋居室,公子今日才来,却这般下心,如公子所言,娇娘出身贫寒,不识一字。“ 辛夷听了荆芥哥哥的分析,也对那娇娘子生疑,打量着她问:“那你为什么摆放砚盘却不用?只是摆设吗?” 娇娘子没回答,她起身绕过书桌,走到荆芥面前,辛夷抬头望她,略有不解。 忽的,娇娘子跪在地上,低身伏在手背上,略有激愤地说道:“求公子救命!” 辛夷满脸惊异,唯独荆芥早有预料,神情淡然。 “你快起来!你跪着做什么?”辛夷有些着急,上前去扶她。 “公子若是不答应,娇娘就一直跪下去。娇娘知道公子实力不凡,娇娘愿意带二位去找李生,只求公子能救我郎君的性命!” “你郎君怎么了?” 娇娘子双腿跪地挪向辛夷,紧抓她的衣袖,仰头眼泪汪汪地乞求:“姑娘,娇娘孤苦无依,被卖到这红袖客栈,一入风尘,便没有归期,即便是进时是块白布,却仍摆脱不掉这染缸的魔咒,娇娘早不期望能获得哪个人的宠爱,但是他,他出现了,他不在乎我的身份,他接纳我,宠爱我,陪伴我,他愿意赎我离开红袖客栈,和我一起远世深居。不曾想却遭到那李生嫉妒,他……他……” 说到这时,娇娘子泣不成声,抽咽着。 话说到一半,辛夷自然焦急,她抓住娇娘子的肩膀问道:“怎么了?他对你做什么了吗?” “他把我的郎君抓走关了起来,娇娘百般求他放过,奈何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只得在他面前委屈求全顺从他的意愿才能留住郎君的命,娇娘虽是风尘女子,却是卖艺不卖身的,但是他却强迫我……若是自己的苦可以换回郎君的命,娇娘忍得了,但郎君若是死了,娇娘也会活不下去的!呜呜……求二位救他一命,娇娘愿做牛做马报答!” “好……好,我答应你,我们是不会见死不救的,你先起来……”辛夷经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哭,看着荆芥没有吱声便擅自做主答应了帮她。 娇娘子瞬间止住了泪水,泪眼朦胧地看向荆芥,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抿着嘴唇,朝辛夷一笑,“娇娘谢谢姑娘。” 偏头向荆芥也道了声谢:“谢谢公子。” 待娇娘子情绪稳定下来,辛夷开口询问,因为同情她的遭遇,声音也变柔和了许多,“你知道你那郎君被关在哪吗?” 娇娘子眸光变暗,垂着眼睑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怎么相信他还活着,宁愿被李生玩弄于股掌之中呢?难道没有反抗吗?” 娇娘子眼眶红润,她深吸一口气,仰着下颚,脖颈上青筋隆起,磨着牙艰难地回答:“娇娘曾四下打听,但寻不到他,不知道他的情况,他的情况都是听李生说来的,他要是去了我也不会苟活这么久,但是我不能……我不能因为我的反抗而亲手断掉他的性命,一点儿发生的可能都不行,我……我舍不得他!” 说完,娇娘子眼含泪光看向辛夷。 这眼光透着柔弱,无奈,以及满满的怨恨,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辛夷心也跟着一痛,鼻头一酸,同情地看着她,“我们一定会就他出来的,你放心。” “他酷爱书法,饱腹诗书,这些器具本是我命人为他寻来的,他离开后,我只得每日研墨来思念他。娇娘已不是清白之身,不想日后污了郎君的名声,不求与他暮暮朝朝,只求他能活着安好。” “倘若他知道这件事,说不定会弃你而去,你现在还要救他吗?”荆芥注视着娇娘子严肃问道。 辛夷也跟着附和:“对!要是他是薄情之人,看不见你为他所做的忍耐,只想着自己的声誉,到头来反而是厌恶你,这样的人你也不用再想着他!” “不!他不是那样的人!”娇娘子情绪激动,极力抵抗反驳,转瞬间又伤感起来,低着头没有底气地小声抽噎着,“……若是那样,也是我的错,我早已配不上他了……” 辛夷又想抱怨,但瞧着娇娘子一身疲倦之态,眼中尽是哀伤与失落感,自己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叹了口气道:“唉,算了吧,我们先帮你救回他,后面的事再说吧!” 荆芥看向辛夷,她给别人留了空间也是给自己心中留下一丝美好,不禁有些宽慰,他望向娇娘子,问:“那就麻烦姑娘带我们去找李生吧!” 娇娘子点点头说道:“那李生住在邢朔山上,之前……”娇娘神色恍惚,吸了一口气,视线缓缓看向荆芥,“之前去过几次,那山寨中的人都识得我,你们扮做我的随从,相信他们是不会生疑阻拦的。今晚正好是上山的日子,我带你们去。” 娇娘子受到李生屈辱的折磨,想来对那里已心生厌恶,如今为了我们要再次面对那个地方,着实不易,辛夷暗生怜悯。 荆芥回道:“有劳了!” 第十七章 乔装打扮进贼窟 邢朔山上的贼寇寨隐于丛林之中,山下有四位贼寇守着出山之路,个个手持兵器,站姿挺立。从远处驶来一辆马车停到他们面前,玉手探出,车帘微启,走下来一位女子,正是娇娘子。 贼寇自然地走上前,递给娇娘子一条黑带,道:“娇娘子,还是老规矩,戴上眼罩,自有人引你上山。” 按照往常,娇娘子此时已经接过黑带,而此刻却半天没动。紧接着娇娘子说道:“我这新来了一位姑娘要送给李公子瞧一瞧,能否通融带她一起上山?” 贼寇这才注意到娇娘子身后还有一女子,一身红衣,带着面纱,看这身材倒是不错。女子身旁有一高个侍从,手中牵着一红绳,红绳另一头绑在女子的手腕上。 这侍从便是荆芥装扮的,而即将贡献给李大人的姑娘则是辛夷。要问为什么他们二人这副模样,都是辛夷的主意,为了上山不被发现,才想得此计。 辛夷被贼寇盯着身体紧绷,有些不耐。 谁知贼寇心生歹意,走向辛夷围着她转了一圈,开口道:“把面纱摘下来我看看!” 娇娘子拦在辛夷身前,从容不迫说道:“二位小哥,这可是要送给李公子的,这姑娘的容貌自然要给李公子一人看的,难道二位连李公子的人都要查,这是信不过我娇娘子啊?还是想取代李公子的位置啊?娇娘可真是有些困惑了!” 贼寇愣了一会神,随后笑道:“呵呵,娇娘子说得哪里话,这可不能乱说,既然是娇娘子带来的人我们当然信得过,你们二位便上去吧!还望之后在李大人面前多美言几句!” “这是当然。”娇娘子淡淡地谢了贼寇,眼神示意辛夷和荆芥跟紧自己。 “来两个人,将娇娘子和这姑娘领上去!” 紧接着跑来两个贼寇,用黑带将两位女生的眼睛蒙住,“跟我走吧!”其中一位抓过荆芥手中的红绳,试图接替他牵着辛夷。 荆芥不悦,用力拽回红绳,皱眉说道:“我跟她们一起上去。” 那贼寇用力拉扯,仍抽不出那红绳,抬头轻蔑笑道:“那就不劳烦了,山上就不缺人手,你回去候着吧!” 娇娘子见荆芥不能同她们一起上去,此时还与人僵持许久,忙帮他解围,“你先回去吧,放心。” 辛夷这样的身份不方便说什么,僵硬着手腕摆动着手指关节,抽出荆芥手中的红绳,递给面前的贼寇。 贼寇满意大笑,“哈哈哈哈!还是这位姑娘识抬举,”然后转头对娇娘子说道,“娇娘子,你这手底下的人棱角太多,需要严加管教啊!别哪天给你惹来祸端啊!需不需要我们代劳啊?” 荆芥心有不满,预上前反抗,趁这时,辛夷朝荆芥的方向摇了摇头,荆芥会意,就此放他们离开,但仍是担忧。 “是,小哥说得对,”娇娘子无奈笑着,心跳如麻,生怕他们开罪于荆芥,坏了大事,转头冲荆芥道,“你还不回去!明日一早再来接我们!” 荆芥没有反驳,这是一场戏那便要演好,于是恭敬回答道:“是。” “二位小哥,我们走吧!” 随后,荆芥独自一人站于山下目送着娇娘子和辛夷消失在弯曲的盘山林径中。 离开两位兄弟为姑娘们领路去了,剩下的两位贼寇见荆芥还不走,正好他的主子也没在,于是狐假虎威道:“还不快走!” 一声大喝将荆芥唤回神来,他眼角微眯,怒目而视,周身散发冷冽之气。 两位贼寇心中大惊,怎么一会功夫,突然变了个人,个个惊在原地。 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打乱丫头的计划,于是荆芥收回怒气,牵着马车离开了。 离开!怎么会!丫头还在山上,荆芥怎么可能一个人离开呢!当然,是悄悄尾随辛夷身后,护着她的安危。 上了山,二人蒙着眼穿梭于寨中房屋。这山寨尽是黄泥土房,分布密集,巷深而盘绕,若没人领着,极易迷路。屋顶被杂草盖住,藏于树林之间,这样的外观,远处看去和秃山绿林融合,极不容易发现。 来到一座院内,二位贼寇解开辛夷和娇娘子的眼带,冲着屋内大喊:“二当家,娇娘子来看你了。”然后退了下去顺手将院门关上。 屋内的李生听到外面谈话,遂打开房门,见娇娘子竟出现在自己院内,甚是大喜,嘴角不禁向上一撇,笑道:“娇娘子,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上山,以往差人来接你都不见这般积极,还是你终于想通了,心甘情愿归顺我?” “李公子,娇娘是想通了,公子对我疼爱有加,我自当珍惜这份荣幸,娇娘不会再因不想干的人与大人心生嫌隙了。”随后将身边的红衣辛夷介绍给李生,“李公子,这位是红袖客栈新来的一位姑娘,不知这份礼物,公子觉得如何?” 李生走向辛夷,打量着她,忽觉这眼睛好似在哪见过但又想不起来,于是伸手预替她解开脸上的面纱。 辛夷愣在原地,听着李生走近的脚步声,瞳孔扩张,紧张万分,不能让他认出我来! 娇娘子知道李生见过辛夷的模样,若是面纱揭开,认出了辛夷,只怕之后就出不去这山寨了,急忙抓住李生的手阻拦道:“公子,不可!” 李生一脸疑惑看向娇娘子,一时心急,怕李生起疑,于是娇娘子故作生气,嘟囔着嘴抱怨道:“公子,急什么?听说公子今日得来一位女奴,且生得不错,娇娘这才急迫上山,想要看看那女奴有何独特竟得了公子的注意,公子你这可是有了新欢就忘了娇娘啊?” “呵呵呵呵!”李生听这话,笑着收回了手,环住娇娘子的肩膀,安慰她,“娇娘子这是吃醋了吗?娇娘子不用放在心上,那女奴算什么!只不过是惹怒到我正好我带回来好生教训一下。” “那女奴竟惹公子生气,娇娘绝对不能放过此人,公子还是放宽心,此事不如交给娇娘处理,定出了公子的怨气,您看如何?”娇娘子趴在李生身上,仰着头冲他魅惑一笑。 此话甚讨李生欢心,他满脸**地笑着,眼角皱纹渐增,“一个小人物,管她作甚?你还是留下来陪陪我吧!”说着李生弯腰将娇娘子凌空打横来了个公主抱。 衣衫飞起,脚尖离地,落在李生怀中,娇娘子也未料到李生是这个反应,一时间心有厌恶,眼中大惊,但又不能表现出来,继续装着羞涩的表情娇嗔说道:“公子,娇娘既已决定跟着你了,您的事就是娇娘的事,不如让这新来的姐妹代替我去看下那女奴,娇娘陪公子进屋休息,还是……”娇娘子看了眼身后的辛夷,又可怜巴巴预哭预泪地望向李生,“还是公子认为娇娘一直都是个外人,不配帮您分担?” 这娇娘今日竟这般主动,李生虽有疑惑,但这突如其来的喜悦让他不能细细考虑,急忙道:“来人,带这位姑娘去那女奴的关押地方看下,然后,”李生盯向辛夷,声音略有戏弄,“然后把她送到我房内。” 辛夷眯了下眼,本来对他没好印象,现在更加厌恶了,手中拳头紧紧握住。接着从房后走出来几个贼寇。 “这样你可满意?”李生油腻地冲娇娘子笑道。 娇娘子见计谋成功,强忍着不耐,道:“公子,娇娘就知道你待我是最好的,我们进屋吧,让娇娘好生伺候让您满意。” “呵呵,你这迷人的小妖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辛夷目视李生抱着娇娘子进了屋,心中暗自承诺,等我找到琼歌,一定回来救你出这魔爪,随后跟着贼寇前往琼歌的关押地点。 第十八章 识破计谋被侮辱 跟着贼寇小兵,辛夷来到了一间土胚房,像似柴房,和那贼寇淡淡相视一眼,辛夷推开房门,屋内昏暗无比。 院内的灯火照进柴房内,地上空空如也,屋内除了堆积的柴火,竟无一人,怎么回事?人呢? 辛夷奇怪,正预回头质问,便听得身后贼寇淫淫笑道:“小娘子,现在你可是我手上的蚂蚱,任我拿捏再也逃不出去了。” 什么?辛夷皱了下眉,道:“我可是李公子的人,你要怎样?不怕我回去告状吗?” “别装了,二当家早知道你的身份异常,那娇娘子自来不识得二当家的好,待二当家极为冷淡,这次竟然会亲自上山,态度三百六十度转变,还送来一女子,你说这事奇不奇怪?二当家早看透了你们的心思,不如将计就计,这才让我将你擒住。” 怎么办?计划失败,那娇娘子现在还在李生手上,处境更是糟糕!辛夷心急如焚,面对贼寇步步后退,脸上却从容淡定,毫无惧怕。 “呃——” 荆芥从房梁上飞身而下,一手砍向贼寇后颈,贼寇一声闷哼,倒地不起。 辛夷急忙跑向荆芥,抓住他的胳膊喊着,“荆芥哥哥,我们中计了!现在娇娘子一定是羊入虎口。” 荆芥看了眼屋内没人,心中了然,遂抱着辛夷返回那李生的住处。 而另一边,自李生带着娇娘子入了屋内,便露出真实可怕的面貌。 娇娘子被李生径直扔进内室的地上,如扔垃圾般不屑一顾,不留半分温柔。娇娘子揉着阵痛骨碎的屁股,满脸吃惊地抬头,“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把娇娘扔在地上?” 李生嘴角上扬,弯下身捏住娇娘子的下巴轻笑着,下巴的骨头要被他掐碎了,好痛!娇娘子皱紧眉头,咬着牙关,冷眼盯着李生。 “想骗我!你还嫩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自你的男人被我抓后,你表面从了我,实际上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骂着我呢!今日你这亲昵举动,倒是令我大吃一惊啊!为了他,你竟然做到这个份上,我是高兴呢?还是该心疼你呢?” “呃……公子,您这是冤枉娇娘了,娇娘是真的想通了,知道往日对您多有不敬,这才想弥补一下啊!……公子,您抓得我好疼啊!能不能松开手?”娇娘子被迫仰着头艰难解释道。 李生的脸本来就长,这下再拉出下巴,露出下齿,着实像那骆驼咀嚼时磨牙的样子,盯着娇娘子许久,眼角微眯,想看她说的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自己对她的一见钟情倒是有了回报,若是假的,那这个女人竟敢欺骗自己,真是当自己对她太好就无法无天了吗! “噗通——” 一道重物击打的声音吸引二人的注意,李生朝屏风看去,嘴角不屑,狠狠抓住娇娘子的下颚摔向地面,然后松开手站起身来。 娇娘子被李生这一甩,顿时趴在地上,猛喘几口气,眼中充满害怕,头顶的乳白色的珠钗也被震掉在地上,額前青丝滑落,备是可怜。 “噗通——” 那声音再一次响起,什么声音?娇娘子心生奇怪,抬头透过眼前的青丝见李生迈步走向屏风后面,莲花珠钗掉落在屏风附近,娇娘子预要伸手拿回,可是李生没有发现愣是一脚踩中,等他抬脚离开时,那个珠钗早已碎成两半,片片花瓣碎落,钗身折断,这个样子恐怕是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娇娘子睁大眼看那珠钗,震惊得失了神,脸上尽是绝望的痛苦,这珠钗是郎君送给她的,当时他说,从未见到过这样奇特的女子,这钗身上的莲花就像自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而如今珠钗被毁坏,就如自己一般,是否在预示着自己也没有资格再拥有他? 自己只卖艺不卖身,如今却因为李生这坨糟糠淤泥,溅脏了自己,再也洗不净了,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李生可没注意到这些,他站在屏风旁边冲娇娘子仰着下颚,道:“你不是要看我带回来的这女奴吗?好,我就让你看看!”说完从屏风后拖拽出一个蝉蛹。 如何是蝉蛹? 那可真是五花大绑!一女子红着眼盯着李生,视线自他身上从未离开,眼中燃烧着一股怒火,女子身上血淋淋一片,身上被鞭打尽是血痕,头发凌乱是被人撕扯过的,宽大的掌印显现在充血的脸上,嘴角一道血痕,口中含着布条,一直用嗓子发出闷闷的声音。 女子被李生无情地抛在地上,径直磕向地面,琼歌闭着眼,整个脸皱在一起,因为手脚都被绑住,被摔的时候全身的伤痕都被震得隐隐作痛,只好脸贴着地佝偻蠕动着来缓解疼痛。 娇娘子大惊,这人……这人莫不是辛姑娘要救的英琼歌! 她急忙扶琼歌起来,拿出她口中的布条,“英姑娘,你没事吧?” 英琼歌被支着身子,抬眼打量娇娘子,眼中充满谨慎。 “这就是你要见的人,现在见到了?打算做什么?”李生嘴角上扬,抱着胸俯视地上二人。 “英姑娘,你……这身上的伤……”娇娘子上下扫视英琼歌全身,皮开肉绽,没有一处好的地方,甚是心疼,随后抬头望向李生,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颤抖地喊道,“李生,你竟这般残忍!对一位姑娘下如此狠手,你还算是个人吗?” “娇娘子,你自身难保,你现在自身难保反倒护其别人来了,别忘了,你那郎君还在我手上呢!”说着李生大步跨到她面前,一手抓住英琼歌的头发,用力一拽,那英琼歌受痛,被拉扯得仰着脖子,呲着嘴艰难地弓着身子往李生的方向靠去。 娇娘子大惊,双手停在空中,等反应过来,怀中的人已经被李生控制住了。 “得罪我李生的人就是这个下场,你能拿我何?” 英琼歌被李生拉扯被迫扭曲自己的视线,她眼中通红,眼球侧瞥向李生,如地狱中的厉鬼,这眼中的恨意似要把李生碎尸万段,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这还不止,最好让他承受自己所受到屈辱的千倍万倍…… 正训斥着娇娘子,忽然觉得身子正前方一阵寒意袭来,李生心中瘆得慌,他不禁低头下看,正撞上那血红一片的双目,李生吓得一身虚汗,可仔细瞧好了心中怒气值陡然上升。 手中攥紧英琼歌的头发,俯低身子靠近她阴森一笑,“你看什么!再看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你不服气吗!你有什么资格抱怨!既然已成为我奴隶,我打你骂你甚至杀了你,你都得给我受着!你的命是我的,怎么折磨你你都得受着!怎么?不服气?” 第十九章 呸!千刀万剐都不泄恨 “呸!” 英琼歌瞪着她许久没眨眼,突然朝他吐了一口唾沫,自觉得意出了气于是咧嘴轻笑着,“李生,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我入我的眼!看你一眼,我都想吐!” 李生被她吐了一脸唾沫,脸变得狰狞起来,“你这个臭**,你是在找死!”随后一个半跪,身体下倾,忽的将英琼歌的头猛地按在地上,英琼歌的头重重磕在地面上,侧脸紧紧贴合于地面,脸蛋被挤变了形,顿时,破了个血口,脑门上的头发丝里染出暗红的血来,她脑仁嗡嗡作响,眼冒金星。 “二当家,求求你,放了这位姑娘吧!她已经挺不住了!”娇娘子见英琼歌有气进没气出,担忧起来,双腿跪着挪向李生,抱着他的裤脚可怜巴巴地乞求着。 “好啊,那你来接替她让我折磨吧!” 一席话说得娇娘子脑袋顿时清醒过来,她愣了一会儿,视线呆呆地平移到地上的英琼歌,眼中闪烁着害怕,眼眶也渐渐湿润,姑娘,娇娘也是无能为力啊!你要原谅娇娘,你要原谅娇娘啊!我不能死,我还要见他,不,我不能死,娇娘对不起你...... 一股酸苦感堵在嗓子中,令娇娘子内心无比煎熬着,她咬着唇边,手慢慢地从李生的腿上收回。 李生一脸轻蔑看向娇娘子,“呵呵,瞧你那样子!害怕了吧?退缩了?知不知道,你之所以能被我一遍又一遍的蹂躏,就是因为你的胆怯!我不过哄骗你几句,你竟然全都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对待英姑娘,我是退缩了,我不想和她一样,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对待郎君,我也退缩了,我为了那一点可能,委身他人,背弃了我们之间的承诺,但是,我这都是为了郎君,我都是……为了他啊!想着娇娘子心中越是委屈,她抬起泪眼,咬着牙抽泣,“你骗我?” “骗你又如何!他早就死了,他早该死了,他是不可能活着回来的!” 一道霹雳闪电直击她的心中,将她的心震的粉碎,将她仅有的一点期待全都摧毁,她再也没力气呼吸,娇娘子捂着胸口,拄着地面陷入无尽的充满绝望的黑暗中,再也出不去了。 “嘭——” 随着一声巨响,外室的门忽然被人踢开,传来清响的脚步声。 辛夷一身红衣气势冲冲地冲进来,看到被李生压在身下的英琼歌,虚弱无助,狼狈不堪,头破血流,身上尽是鞭痕,恐怕只剩下半条命了,不知之前受到怎样的折磨,她心中一痛,眼光愈加狠戾,喝道:“李生!你放开她!” 英琼歌被李生按着头,耳中隐约听见熟悉的声音,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地睁开厚重的眼皮,朦胧的视线内出现一个熟悉的人,英琼歌顿时眼眶湿润,泪水顺着眼角流至地面,口中苦涩哽咽着,“辛儿……” 辛夷急忙冲着李生扑去,趁李生没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接过受伤的英琼歌。 “抓了琼歌,又虐待娇娘子,坏事做尽,残绝人性,真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还不放开她们!” 这时,辛夷脸上的面纱已经被揭开,那李生一看,眼中充满惊异,这不就是早上和那女奴一起的人吗!自己没找她算账,她倒好自己找来了! 辛夷扑向英琼歌,俯身在她耳边焦急地唤着,“琼歌,琼歌,再坚持一下……”而英琼歌鼻息渐渐变得微弱。 “废物,连个女人都抓不住!”李生吐了一口唾沫,眼冒火星,口中磨牙作响,朝前迈步一把抓住辛夷的脖子,用力掐着。 李生眼珠凸出游走,抻着脖子低头朝着辛夷喝道,脸上因愤怒而变得狰狞不堪,“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 说着李生手中愈加用力,“放开我……放开我……”辛夷脸憋得通红,眼珠翻白,几乎要窒息了,奋力挣扎着锤打李生的手。 荆芥紧跟着进屋来,一见辛夷落入李生手上,皱紧双眉,周身扬起寒冽的风,挥手一个灵力波动,那李生朝后倒去,辛夷脱了掌控,荆芥跨步上前直接接住脱力的辛夷抱在怀里,久违的空气令辛夷痴迷,不禁捂着胸口侧着身子大口喘气。 荆芥掌心按住辛夷的后背,帮她舒缓,辛夷只觉体内有股暖流顿时气息顺畅,人也恢复生气,恍惚中听见头顶传来急切的声音,“丫头,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辛夷看向荆芥回答。 知道辛夷无事,荆芥担忧的心也放下来了,生气中带着严肃说道:“下次,不许再这么莽撞了!” “嘿嘿。”辛夷知道荆芥哥哥担心自己,也没反抗,像个犯了错的小兔子缩着脖子点头傻笑,以求他的原谅,看他没什么动作便转身解开英琼歌身上的绳索,担忧问道:“琼歌,还好吗?” “啧,谁?竟敢偷袭我!不想活啦!” 身后的李生从刚才重摔冲击下醒来,撑着地缓缓站起身来破口大骂。 荆芥眼眸顿时变暗,敢伤我的人,就要准备好付出代价!他回头冷冷地盯向李生,抬起手臂,隔空抓住李生的脖子。 李生被无形的灵力禁锢脚离地面悬浮吊在空中,他双手抠着脖子上的禁锢,甩着脚挣扎,但毫无作用,在空中如一只戏猴般滑稽,脸色逐渐变青,这真是罪有应得,给别人的都会同样报应在自己身上,不过半刻,那李生便气竭而亡。 不行!得给她治伤,她伤得实在太重,自己身上仅剩的药丸都给了之前那个姑娘,这可怎么办啊? 辛夷环看四周,娇娘子像失了神,从刚才进屋便没见她动过也没听她说过话,一直坐在地上垂着头,辛夷心中不安,上前询问,“娇娘子,你还好吗?” 叫了许久,娇娘子才抬起头,她的眼睛空洞无神,整个人沧桑了许多,干涩的嘴唇轻启,传来她沙哑的声音,“我……我没事。” 正愁眉不展英琼歌的伤势时,忽然抬头看见远处一条弧线从空中射来,那白色的弧线越来越近,如暗夜流星飞到李生院中,这时才发现,那不正是荆芥哥哥赠送的忘怀琴吗?它不是在朱老板手中吗?难道它自己回来了? 荆芥伸手去抓忘怀琴,想把它收回虚空中,不料它竟没搭理自己,径直地飞到辛夷身旁。 “荆芥哥哥,忘怀琴怎么自己回来了?” “它想回来时没人能拦得住。” 辛夷站起身将忘怀琴上上下下瞧了个遍,没发现它身上有什么损坏,这才放心,但见那琴一直摆在自己面前,有些不解,温柔说道:“好啦!既然回来了,就回到荆芥哥哥身边吧!” 忘怀琴晃了晃琴身,琴弦一震,发出“嗡”的沉闷声音。 正疑惑之时,紧跟着忘怀琴之后从远处又飘来一朵花瓣,忽上忽下,淡粉色的一小点,直愣愣地飘进辛夷的视线中,悠哉惬意。 空中传来一道声音,“辛丫头!” 谁? 这声音怎么这么像花易落呢? 辛夷顶着疑惑,试探地问道:“花易落?” “是我没错!” “你这花瓣竟能传声?”辛夷心中惊讶。 突然间,从远处一个方向飞来一团粉色烟絮,忽的一下,烟絮旋转,变幻出花易落来,花易落一身粉衣,松散地撑着懒腰,打了个重重的哈欠,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荆芥问。 “我正想去找你们,在空中突然发现忘怀琴的踪迹,这琴平时你就不离身,我一想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说不定跟着琴就能找到你们,没想到还就找到了,我聪明吧!”花易落得意说道。 “不过这琴怎么跟辛丫头你这么亲呢?而且我见它时怎么你不在它身边?”花易落瞥向荆芥,满脸疑惑。 “花易落,都怪我,我被人抓了,那人要求用忘怀琴来换我,荆芥哥哥为了救我这才将琴送给别人的,忘怀肯定是因为自己被丢弃所以生气了。”辛夷嘟着嘴自责道,说完抚摸着琴身,轻柔安慰,“荆芥哥哥他不是有意丢下你不管的,你不要生气,快回到他身边吧!” “这......”花易落有话说不出,眉毛轻扬,他慢慢移到荆芥身边,悄声说道,“虽然辛丫头是白芨姑娘的转世,但这琴也是白芨姑娘的琴,怎么能随意丢下呢?百年来,这琴早有灵性,你说说,如今该怎么办?你要怎么收服它?“ “这琴早已滴血认主,不再属于我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花易落一脸吃惊。 荆芥看向辛夷,此时她正温柔地抚摸着琴,而琴也异常乖顺,荆芥淡淡说道:“泪石有异动时,忘怀琴同样也出现异常,那时我便发现它已与丫头有了联系,它不是生气,而是在与自己的主人亲昵,能舍身救主又怎会抱怨!” 荆芥冲辛夷笑道:“看来是我惹怒了这琴,丫头,这琴与你亲近,便让它收在你身边吧!” “啊?” 辛夷吃惊道:“那......这......”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摸着琴身,“好吧!忘怀忘怀!你就跟着我吧!等你气消了,再回到荆芥哥哥身边哦!他可是个琴痴哦!怎么能离了琴呢!” ---------------------------忘怀琴经历了什么-------------------------- 自荆芥带着辛夷离开后,朱老板便愈加小心谨慎地回到房内。 木桌上摆放着侍从刚送进来的红木盒子,端正地卧在绣着红牡丹花的桌布上。 朱老板弓着身子搓着手绕着圆桌转了几圈,打量着桌上的红木盒子不禁笑出了声,“嘻嘻嘻!这举世无双的宝琴就是我的了!我的了!” 然后撑着腰对着紧闭的门骂道:“叫你狗仗人势,接连几次抢我身上的油水,两位大当家,你们都给我等着!” 激动之时,连嗓音都被提高变得尖细,肚子上肥肉也随着这激昂的叫骂上下抖了抖,真是身体越发富态,情绪一激动就累啊! 朱老板感慨随后坐到凳子上喘了几口气,平稳情绪,眼光被红木盒子吸引,这真是个宝贝啊!他冷笑一声:“自从那重公子来到夷蛮,你们兄弟俩越发不将我看在眼里,狗仗人势,欺人太甚!我如今的了这把琴,你们就都给我当奴隶做狗做猪取悦我吧!” 朱老板越看那盒子眼睛越发光,仿佛那盒子里的东西在召唤驱引着自己,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脸凑上去,伸手颤颤地抓住盒子。 双手上下一动,那盖子打开,显露在眼前的是那把绝世好琴安静地卧躺着。“呵呵呵呵!好琴啊!好琴啊!”朱老板口齿皆露,对权力的渴望使他面貌扭曲,极尽丑态。 “嗡”琴弦自己颤了一声。 “果然是一把好琴!” 还没等他将这赞赏说出口,脖子上便被琴弦震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切断一半的脖子,“哐当”一声朱老板大着眼睛一脸惊恐之态倒地不起。 忘怀琴冲破房顶没了踪迹。 因为他担心这宝琴被图谋不轨的人给抢了去,进屋的时候便锁好了门,这下,谁也不能发现朱老板已经死了...... 第二十章 门里门外两世界 辛夷急切朝他招手,忘怀琴早已在荆芥的帮助下收到自己的虚空中,她蹲到英琼歌身边说道:“花易落,快来,琼歌受伤了,你快来瞧瞧!” 花易落走上前来,瞧一眼英琼歌身上的鞭伤,从怀中掏出一个药丸,仰头向辛夷挑眼道:“我这药丸可贵着呢!服下之后内伤马上痊愈,外伤恢复如初,保证不留疤!想不想要!” 辛夷无奈,什么时候了,还是这个顽劣的脾性!于是抿着嘴鼓着腮帮子,给他一记白眼,趁其不注意一下抢走他手中的药丸,给英琼歌服了下去。 “哎!辛丫头!还我的药!” “别玩了!你想让这姑娘在地上受凉?”荆芥站在一旁无奈道。 花易落看向英琼歌,的确,地上寒气太重,侵入伤口不易痊愈,到时有人因此质疑我的医术那还得了!尤其是那辛丫头,要是他抓住我的把柄让她取笑了去,那我可无处哭诉了。 想着想着又觉得不对,谁抱她?怎么听起来让我抱!你荆芥好好的体力怎么不抱?刚想出口抱怨,视线扫向辛夷,便又将话憋可回去。 口中嘟囔着,“好你个荆芥,拿我当力工啊!罢了,你那温暖的幸福的独一无二的怀抱已经被人预订了,那可不是谁都能享用的!” 辛夷听花易落话听得一头雾水,一脸疑惑地望向这俩人,花易落抱着英琼歌走入内室继续疗伤,而辛夷将娇娘子扶起落座。 瞧了瞧气竭过去的李生,辛夷无奈叹道:“娇娘子,那李生被我们不小心给打死了,你那郎君的下落我们会继续打听的。” 娇娘子无神地应着,“嗯,那就有劳了各位了。” …… 院内,花易落在内室帮英琼歌疗伤,而辛夷和娇娘子则在一旁清理英琼歌身上的血污,一切都有条不絮地进行着。 李生院子门外,一位巡查贼寇走过,径直走向大门,抬手敲着。 “二当家,时辰到了,兄弟们都准备好了,是否出发?” 谁? 屋内众人神色惊慌,个个警惕地盯着门口的动向。 那李生和其他贼寇的的尸体已被丢入柴房,如今,竟还有贼寇来找他,要如何圆过去才能不被发现?此时身在贼寇窝里,万不可轻易暴露,辛夷心中不禁担忧。 “咚咚咚——咚咚咚——” 院门的敲门声接连响起,在这安静的夜中异常清晰。 “谁呀?打扰我病人休息,让我去收拾了他去!”花易落从内室出来嚷着,瞧着样子是被敲门声给吵到了,紧接着辛夷也放下手中的工作来到外室。 荆芥回头看花易落,他并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他刚来就接到了帮人疗伤的任务,如此莽撞地出去只会给这些伤患带来麻烦。 “站住,休得打草惊蛇!”荆芥伸手拦住他。 辛夷紧张地站在荆芥身边,仰着水汪汪的眼睛不知所措地望向荆芥,心中早已沸腾起来,怎么办?难道要将们抓紧来吗?难道要被人发现了吗? 荆芥轻声迈步靠近院门,如鹅毛般轻轻飘过,没有一点声音。 门外贼寇心生奇怪,怎么敲了半天门,里面都没个动静,不禁皱起眉将头贴着门,努力听着里面的情况。 辛夷站在外室不敢出声,紧握双手,屏着气息大气不敢出一下,一边为荆芥担忧,一边紧盯着门口的情况。 花易落则一脸看戏的模样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松垮地挂在椅子上,闭起了眼睛,开始小憩。 这时荆芥已经走到门口,相必连一门之隔的贼寇也没发现他的正对面站着一个人。 门外贼寇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不安的情绪愈加强烈,他抬起手,准备推门而进。 正在众人绷着神经准备出手解决这个麻烦的时候,又听得门外传来另一个说话声。 那声音略显急促,“住手!你咋这没眼力见呢!别妨碍二当家了,难道你想找骂?” 门外,贼寇看见从对面跑来一个兄弟,自然地缩回推门的手,离开院门朝他迈了几步。 “怎么说这话呢?无缘无故找什么骂?”贼寇甲不禁问。 忽的,那跑来的贼寇乙靠近他淫淫笑着,“唉!我跟你说啊,今天不光娇娘子来了,她还带来另一位姑娘,如此良宵佳夜,二当家怎么会跟我们一群臭汗男人混在一起,自是有美女入怀,一夜消魂啊!哎,你怎能打扰二当家呢?要是惹怒了他,你有几个头都不够砍的!” 院内辛夷不禁偷笑,你们想的倒好,可哪知道,你们口中的李生二当家要死翘翘了,想着不禁看了一眼荆芥。 “但是今夜是赤石炼化的重要时刻,二当家若是是不去,我怕大当家会……”贼寇甲犹豫着。 “有大当家在,出不了事,咱们是二当家院里的人,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要自找哭苦吃了!” “这么说……”贼寇甲忽的一笑,朝贼寇乙道谢,“多谢兄弟提醒,要不然,我可犯了大错了!”说完二人撘着肩膀离开。 听着这门外人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辛夷呼了一口气,整个人从紧绷中放松下来。 “好在那李生平时风流人人皆知,不然没了他的音信,那他的兄弟还不得将我们全全包围啊!”辛夷不禁叹道。 “这是他自作自受,刚才有人巡查所幸未发现什么,此地已不安全,我们需尽快离开。”荆芥转身离开院门,走向辛夷严肃地说道。 “这里还有伤者,经不起你们折腾,要我说,今夜就在这住下了,有什么问题找我就行!啊,我困了!走不动了!”花易落一副大爷模样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 “琼歌还在昏迷,荆芥哥哥,我们还是不要走的好,今夜就住下吧!好不好,荆芥哥哥?” “罢了,我今晚在院子里护着你们。” …… 自那二人走后,辛夷脑中一直有个疑问,他们说的时辰到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回身看着花易落和娇娘子都拄着桌子打盹,辛夷不敢打扰,小心翼翼地走出屋子,给立在门外的荆芥一个眼神。 夜幕已降,弯弯的月牙挂在空中,静谧而安谐。 荆芥正现在院中守夜,衣角轻轻飘扬,一头长发披肩如夜幕般浓黑,见辛夷出来,略有不解,轻柔地问道:“不去休息吗?” 辛夷假装无事背着手迈着大步,肩膀左摇右晃,淡淡回答道:“哦,我……我还不困,出来陪陪你哈!” “真的?这么贴心?难道是想着我睡不着?”荆芥嘴角上扬,一双能把人看透的眼睛紧紧盯着辛夷。 见自己的伪装被荆芥看透,辛夷脸上羞红,仰着头掩饰困窘,随后眼珠灵活一转,将身子挪向荆芥,伏在他耳旁神神秘秘道:“荆芥哥哥,刚才门外的人说今夜有什么大事,什么时辰什么石头的,我倒是听懵了,你说是什么大事呢?” 荆芥低头见她一副毫无睡意的样子,眼中闪烁着探寻真相的热情火焰,心中了然,微微一笑,“你感兴趣?” “嗯嗯,荆芥哥哥,想不想去看看?或许能有其它发现!”辛夷扑闪着明亮的大眼,一脸狡猾的打算。 “你想要的我都陪你做。” 第二十一章 劫个大夫来治病 荆芥带着辛夷跳跃在邢朔山上的贼寇窝的房顶上,这寨中略显安静,灯火通亮,但除了每隔半柱香巡查的贼寇,其余的贼寇都没见着几个,不禁令人质疑这里是否是个空寨子,还是贼寇他们人都去干那件大事去了,辛夷苦苦思虑。 此时天色已暗,而这邢朔山高高屹立在群山丘壑之中,露出一块山头,橙与红交错相融的颜色,在这昏暗的大地上实为明显。 忽然间,二人被一处院落中传来的叫骂声吸引,于是悄声藏身在这处院子房顶上,探头向下望去。 院中有两人,那叫骂的老者穿着白大褂内衫,长脸吊眼,头顶盘个发揪,发丝半黑半白交错相间,脸上皱皱巴巴,似是被人从睡梦中吵醒,眼皮还未全部睁开,一身起床气。 “滚!快滚!老夫忙着呢!怎么能随意被你唤来叫去的?” 这少年身体瘦削,年纪约十六七岁,长长的刘海挡着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凌乱的头发膨起来如鸟巢般,上面还挂着点点叶渣,衣领被扯裂得一直下滑,裤子上好几个补丁,鞋顶上钻出沾染污泥的脚趾,邋遢之样倒像是个乞丐。 “求求你了,我朋友真的病了,他现在还在发高烧,如果今晚身体好不了的话就要被活活烧死啊!求求你,跟我走去吧!大夫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男孩跪在地上,不知疼痛似的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赶快走!赶快走!没有银子看什么病!不过就是个奴隶,我是给大人们看病的,你有什么资格来求老夫给一个奴隶治病!赶快走!不然我喊人啦!要不是看在你可怜,老夫才不会搭理你!去去去!” 那大夫一脸嫌弃地摆手催赶道。 “求求你了,我是没钱,可只要大夫来治病救他,我愿意当牛当马偿还大恩啊!” 男孩双手合十,立在额头前乞求道。 “叫你走还不走是吧!好!你等着!”大夫黑着脸转身回屋,不一会儿,端着一个水盆从屋内走出,双臂一挥,“哗啦”的一声那盆中的水就朝男孩身上泼去。 “住手!”辛夷冒出身子大声阻止。 男孩躲之不及,紧紧抱住头跪在原地。 房顶上,荆芥手指对着泼出去的水手指一挥,这倾泻而出的水竟然回了个弯,满满一盆水径直浇在大夫身上,从上而下倾泻而落,全身湿漉漉的,似个落汤鸡。 水盆“哐当”一声从大夫手中脱落,掉到地上自已打了几个滚停住。 大夫惊愕地抹掉一脸水珠,吐出一口水,撑大眼睛愤怒地左右看去,龇牙喊道:“谁?谁啊?” “是我!”荆芥高声回答。 “你!你是谁?你凭什么浇我一身水?”大夫红眼睛哄道。 辛夷走到男孩身前,扶他起来,担忧地问:“没事吧!” 男孩眼睛偷偷瞟向突然出现的女孩,仍有些胆怯地缩着膀子摇头。 荆芥肃声道:“行医却不仁,做人不如禽,该打。” “你这个人简直冷血无情,不配当做医者,刚刚这一下算是便宜你了!”辛夷撑着腰骂道。 “你们这些人懂什么?举止粗鲁,满口胡言,竟然替一个低贱的奴隶说话!我看你们才不识时务!” “就因为没钱治病,你就将水倒在他身上,你的良心难道被狗吃了?” 被辛夷说得大夫面子上挂不住了,胸口被气得起伏不平,“这位姑娘,老夫与你素不相识,你怎么能出口侮辱?还将浇我一身的水?看你穿的像模像样实际上却如山野村妇野蛮无理,”接着他将袖子狠狠往下一摆,瞪向辛夷,“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敢欺负我的人,谁给你的胆子?丫头自小到大都与我一起,你这是在质疑我吗? 荆芥微眯双眼,沉声说道:“对你这样的人不必心慈手软,恶人就该用恶人的方法解决,你不安分我随时让你安静。”说着慢慢走向大夫。 冷冷地声音令人胸口似被冰霜冻结,寒气入侵,大夫不禁颤颤发抖,张着惊慌的眼睛,哆哆嗦嗦伸手指向荆芥,“你……你别过来,我是大当家请来的医师,这里的人都……都认得我,我喊一声,他们肯定会过来救我的,到时……你们几个人都逃不出去!” 荆芥冷眼注视着大夫,大夫心头一虚,眼神闪烁,颤颤地转过头指着男孩道:“你啊!要怪就怪他们俩,你要是把银子凑齐了,老夫还能委屈下去看你那朋友的病,但是这俩人惹得老夫不高兴,管你拿来再多银子,老夫都不会去了!让你那朋友等死好了!回去好好陪陪他吧!” 说完转身回屋,“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荆芥紧随其后,抬掌朝禁闭的木门一抓,忽然刮来一阵风,木门被风撞开,大夫被荆芥吸了出来。 大夫本身穿着白大褂,头发凌乱,这一飞倒像是暗夜中的幽灵,浮在空中,脚离地面,飘到荆芥面前,跪在地上的男孩顿时大惊失色,张大嘴巴,吓得脸色发青。 荆芥抓着大夫的后颈衣领,不顾他的挣扎,嘴角扬起邪魅一笑,“还要劳烦先生走一趟,替那孩子瞧下病情,先生应该没意见吧!” “什么……什么?老夫什么时候答应去的?你快放开老夫?不然我喊人啦!”大夫衣领被荆芥紧抓着,心中不禁抱怨,奈何今晚穿错了衣衫,这褂子是套头进去的,被后面的人抓得紧,前领勒着脖子着实动弹不得。 “先生不愿?” 身后传来冷冷一声,瞬间令大夫后背发麻,他僵着身子,迟缓地转头解释道:“不……不是不是,我是说……我……我去,我去。” 荆芥满意一笑,对身旁辛夷说道:“丫头,进屋去把他的药箱拿着!” “好咧!” 转头对坐在地上的男孩道:“我们走吧,你在前面带路。” 男孩懵懵地点头,半晌,缓过神来起身带着这荆芥,辛夷,大夫三人一起出发。 这贼寇寨位于邢朔山上,而这邢朔山实际上是个母子连体,所以确切地说寨子是在子山上。 而母山高出子山三倍,男孩正将他们朝上面的母山领去。 山上的树在黑夜的笼罩下,狰狞恐怖,虎视眈眈盯着猎物,蓄势待发,风呼啸过,林子中像是有人在哭。 在这片僻静宽阔的戈壁上,还孤零零的立着几座大山,呼啸的风声划过墚塬沟壑,将贫瘠的大地上卷起一阵沙土。 路上,在男孩的带领下,四人顺利地避开巡查贼寇。 “我叫辛夷,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白亦非。” “你的朋友他现在在哪里?” 白亦非耳朵动了动,没有回答,警惕地绷着身子扫视周围,半晌小声嘘着手势,“蹲下。” 辛夷不解,怎么走着走着就蹲下了?问:“怎么了?” “有人。”荆芥早已发现,但白亦非先开口说出来,这份警惕敏感令他不禁赞叹,然后按住大夫命令他蹲下。 “嘘!” 白亦非食指竖在嘴前,摆出一个禁声的手势,指着草丛外的三个人。 安静的夜中从远处晃晃悠悠飘来几个火团,如幽灵般轻盈飘来,辛夷大惊,心中发毛,不会是鬼火吧! 第二十二章 要被贼兵发现了 所幸的是,待火团靠近,周围显现出几个高大身影,所以这不是鬼火,辛夷放下心来。 四人躲在半米高的杂草丛仔细向外瞧去,还真有人,他们大踏步地踩着地上的石子,每一脚都发出摩擦挤压的声音,腰间挂着大刀,在月光照射下,他们身上服饰清晰暴露,贼寇! 他们怎么也在这?还真是阴魂不散! 队伍共十二三,前有二人,剩下的都跟在后面,想来,那为首二人身份不低。 这大夫看到熟人来,被布堵住的嘴里一直发出“呜呜”的挣扎声,他站起身子预要引起贼寇的注意,周围杂草因他而振动发出嘈杂声。 不好!怎么在这个时候弄出声音来呢! 辛夷和白亦非闻声转头查看声音来源,那不老实跳起来的大夫早已被荆芥一手压回原位。 “你想死?”荆芥咬牙切齿压着嗓子说道。 三人怒眼盯着大夫,纷纷埋怨他暴露了他们的藏身处。 大夫抬头发现有三记狠冽的目光投向自己,身子不禁颤抖,见自己计谋失策,担心有人来救自己之前反倒惹怒了这三人,不想他们被灭口,于是缩着脖子,老实呆着,生怕他们心情不顺有什么举动。 巡查的贼寇听到暗处草丛中的响声,止住脚步,警惕地眯眼望去,茂盛修长的杂草挡住了他们的视线,黑暗幽深的林子中又忽然安静下来。 他们看过来啦!要被发现了! 辛夷心中顿时不安起来,心脏不受控制得砰砰乱跳。 其中一个贼寇慢慢靠近,剩下的原地警戒。 草丛中的四人屏息不动,紧张备战,辛夷和荆芥相视一眼,心中早有打算,若是暴露,那就杀出去! 离这名贼寇不到两米,白亦非张开口发出鸟一般的声音,辛夷侧眼看去,眼神在白亦非和贼寇间摇摆不定,他,这是在帮我们掩饰?可行吗? 然而,贼寇们停下的脚步打消了她的顾虑,事实证明,他们安全了。 那几名贼寇听见草丛中传来的鸟鸣声,打量片刻,没发现任何异常,大笑着,“我说呢?谁会来这里?原来是乌鸦呀!” “嗨!谁说不是呢!害得我紧张个半天,这山上上下下都是我们的人,要是有人进来,早被山下的兄弟发现了!” 辛夷激动地看向白亦非,竖起大拇指给他点赞。 那些贼寇见没有异样,转身离开草丛附近继续绕着山壁巡查。 “也不知道老大怎么想的,非要哥几个在外面巡逻,这黑灯瞎火的,有谁会来?还不如回去睡个好觉呢!” “少说点话吧!老大这也是小心行事,今晚就是赤石计划的最后一步,不能有任何闪失。” “啧!就你这么想!就你傻吧!我们在外面辛苦干活,那李生却始终没见到影子,也不知道在哪鬼混去了,也没见着老大说他什么!” “二当家的名号可是随便叫的吗?小心被人听了去!” “这就我们兄弟二人,后面这些小兵没那个胆子说闲话!听说李生今日在朱老板那寻了一名女奴,那容貌在夷蛮也是数一数二的,想必是风流过后起不来了吧!” 辛夷听他们在议论英琼歌,心中不适,忍着怒火。 “哈哈哈!什么时候也给兄弟几个放放假消遣一下啊!” “干好活,自然想什么有什么,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快点巡逻吧!要是出了事,哪有心情消遣。” “乌鸦嘴。”贼寇们边说边走,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 白亦非谨慎四处看看,确认这些贼寇都离开了,于是站起来,走向对面的山底停住步伐,其余三人也跟着他走出来。 “到了。” “什么到了?这里就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大山。”辛夷问。 白亦非面朝辛夷,指向身后,他身后的山壁高耸挺立,山底石头缝中杂草丛生,远处传来乌鸦的凄零叫声,在朦胧月光的照映下,石壁上泛着阴森森的光芒。 他俯腰搬开面前的几块大石,摆弄开上面的杂草,山壁上俨然露出一个洞,约一米高,他指着洞说:“从这里进去。” “这?” 白亦非拿起埋在草丛里的两个火把,然后点燃它们,将其中一个递给荆芥,“洞里黑。” “好,你带路,我守后。” 辛夷环顾四周有些害怕,又看了看荆芥,见荆芥投以确定的眼神,于是弓着腰走进山洞,荆芥随后跟上,在辛夷身后守护。 这洞内只容一人进出,隧道高耸却狭窄,上方漆黑一片,薄薄的水汽浮在高处,朦胧中不见其顶,这宽度侧着身子才能勉强通过,应该是雨水冲刷出来的或是地壳变动产生的裂缝。 因洞内阴湿,火把只燃起一簇小小的火束,火苗顽强地跳跃着,一不小心就会被前面吹来的风刮灭。 每走一步需得注意周围的石壁,以防凸出来的石尖刮伤身体,火光幽幽,洞内深深,明与暗相互交融移动,越走辛夷心中越不踏实,小手紧紧地攥着荆芥的衣袖。 大夫朝辛夷仰着脖子打着眼神支吾着,辛夷看他有话要说,于是抬手将他口中的布条取出。 没想到一能说话,大夫就撑着眼睛一脸嫌弃地大声抱怨,“这是什么路啊?我是来给人治病的,怎么能让老夫吃这样的苦?” 正好他问的也是自己心中的疑问,辛夷便没有因他的不安分再次将布条塞进他口中,不禁也问白亦非:“怎么从这走啊?就没有其它的路了吗?” “我是奴隶,未经允许是不能擅自出来的,这个密道是别人发现的,他们本来想逃跑时从这里走,谁知贼寇得了消息,将密道的两头用石头封上,把逃跑的人活活闷死在里面,于是这密道没人敢再用了,要不是有人生病,没有办法,也不会再开启这条密道。”白亦非在前面冷冷说道。 “啊!这死过人!”辛夷大眼上下看,吞了口水,有些寒怕。 “放心,尸体我们已经搬出去了。” 啊!那也是死过人的啊!辛夷一脸无奈,充满戒备打量着周围,绷紧身子,尽量不碰到周围石壁。 “还死过人!诶呦我的老天啊!你这奴隶怎么把老夫领到这条路上来?我看你就是诚心报复老夫!”大夫一只手扶着紧贴胸脯的石壁,侧着身子叫骂着,另一只手指向前面的白亦非,这手指也因过度气愤而变得颤抖。 白亦非没回答,举着火把自顾地朝前走。 “我说二位,你们看这……何必在这里受这样的委屈,依老夫看咱们还是速速回去吧!这真是减老夫的寿命啊!” “可是怎么在我看来,你身为医者却不去救人反而因为路途艰难而退缩,这样无视人命才会减你的寿命吧!”辛夷反驳道。 “这......老夫这不是年纪大了吗!” 那大夫知道自己理亏,依仗自己为长辈尴尬地冲辛夷一笑。 “好了,住嘴吧!你来都来了还存着心思逃走?小心我荆芥哥哥再把你抓回来!要是惹怒了他,你知道的?”辛夷摆弄着辫子,狐假虎威地吓唬着大夫,看大夫被吓得发慌,不禁偷笑,回头冲身后的荆芥眨了眨眼。 “好好好,老夫知道了!二位大人不记小人过,老夫,不......不,小人一定好好瞧病。”那大夫这会儿才知道无路走,再不敢起逃跑的心思,一脸顺从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白亦非停在一面石壁面前,前方已经被堵住了,没有路可以走了,他弯身敲了敲墙壁。 墙壁上堆积的石头震动一下,投进微弱晕黄的火光,隐约能看到外面有个黑乎乎的身影在一点一点搬开石头,最终开拓出一个出口。 白亦非率先爬出去,大夫紧随其后,辛夷和荆芥也跟了出去。 “白亦非,你可是回来了!”那搬石头的男孩低头将手蹭向裤腿,擦掉手上的泥土,然后转身拿起刚刚插在石头缝中的火把,抬头一见这么多人,不禁有些发懵,“额,哪一个是大夫啊?” 他比白亦非高挑,像个木棍似的,瘦弱如柴,骨骼线条分明,一看就是个营养不良的。 “老夫就是你们找的大夫,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大夫挎着药箱满脸得意的挺胸走出。 见那瘦高的的孩子打量自己,大夫不耐烦道:“快点带我去,这地方我可不愿再多呆一刻!” “那这几位是?”瘦男孩问白亦非。 “多亏了他们,我才能带大夫回来。” “好吧!我叫曾顺子,三位,我先带你们去看看病人吧!” 白亦非和曾顺子打头,大夫,辛夷,荆芥跟后,穿过错纵复杂的内空洞窟,一路上仍低着腰,猫着头,最终找到光火通亮的洞口。 第二十三章 住在山壁上的奴隶 纯白的光亮一下子冲进视线,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辛夷揉了揉眼睛,站在洞口边缘,凉爽的风吹来,打在辛夷的脸上,呼吸比刚才在封闭狭窄的密道时舒服多了。 待眼睛缓过来,大片芒芒白色消失,映入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圆形鼎炉。 鼎炉呈墨黑色,宽一丈多,炉口衍生双耳。炉内烧着燥烈的火,炉身已经滚烫发红,若遇见冷气,炉身便“呲啦”一响冒出白色水汽来。 炉盖留一小口,正往外飞着火星和热气,炉盖被热气顶的得忽上忽下,好像只有温度达到一定高度,那炉内的热气便会将盖子泵飞出去。 炉身缠着铁链,铁链延伸到周围的石壁上,牢牢将鼎炉固定住。 这是个空壳山洞,约高十二丈,底部面积很大,足有一个大型操练场,几根单薄的石柱顶着头上的巨石。 洞顶有个缺口,皎洁的月光投下,形成一道梦幻的光柱,将洞内照得清晰许多,让架起来的火盆羞愧难当。 “哇!好大一个鼎炉!”辛夷不禁发出感慨。 白亦非淡淡看了那鼎炉一眼,然后继续低头,没有情绪地应和,“是啊!” “来,大家跟着我走!”曾顺子站在洞口左侧凸出的一块石块上指挥着,往上一跨,便没了踪影。 辛夷好奇,连忙跟上去,将头伸出洞外,朝上一探头。 映入视线的是一条由木板搭成的阶梯,木板插在石壁上,一头是石壁,另一头是无尽的空荡,整个板面悬在空中,一层一层绕着山壁蜿蜒向上而起。 “建在空中的阶梯?” 辛夷有些害怕,向下望去,此时,他们正站在距离地下约四丈高的山壁上,那木板若是建在地上倒还行,可这悬浮于空中,就危险了! 洞下面闪着萤萤火光,似是有人,“乒乒乓乓”的敲打声从下面传来。虽然辛夷此时对下面的情况也很好奇,但当务之急更令她烦心。 “这?”辛夷退后了几步。 “这是必经之路,你们必须快点上来跟着我走,要是被巡逻的贼寇发现了,那就糟了!”曾顺子已落步在木梯上,他站在木梯上低头望着他们。 木梯板面长而窄,约一掌宽,一臂长,半掌厚度,若是落脚不当,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板面已被他们走得光滑不再粗糙,小孩还好,但成年人的脚掌宽大,踩在上面还露出脚尖脚后跟,洞底的风向上吹来,脚下处却是凉飕飕的。 那木板纵下看每层间距一个尺,横着看每层间距一尺,这阶梯被人嵌在石壁缝里已是难事,之后又要被人来回的踩仍然坚固更是不可思议。 到底是谁造得这空中阶梯,不知道很危险吗!辛夷满心抗拒。 被眼景象吓着的大夫扶着洞内壁抱怨着,“这是要了老夫的命啊!老夫不去了!老夫不去了!” “大夫,我朋友还等着你呢?你可不能不去啊!这条路我们走了几个月了,都没出过办点事,您只要抬头看这前面不看地下,绝对是安全的!”曾顺子着急挽留大夫道。 “这......这下面就是深渊,摔下去是会死的!老夫要是死了,别说你朋友的病没人看,老夫就是做鬼也要缠着你们!这......这觉对不行!” 那大夫一脸坚决,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不上这个空中阶梯了,他若是不动脚,别人也不能将他抬上去,这太危险了! “这……这太高了,荆芥哥哥,我害怕!”辛夷委屈巴巴地望向荆芥。 荆芥温柔地看向辛夷,随后又望向背着身子置气的大夫,转头对曾顺子说道:“你们先上去,我们随后就到。” “那......好吧!我们在上面等你们,你跟着我们,千万别跟丢了!” 白亦非和曾顺子不放心地走上阶梯,走了已经一段距离了,但下面仍迟迟未动。 “丫头,我带着你上去。”荆芥环住辛夷的腰轻轻说道,那声音如旭阳般温暖似给人踏实的感觉,顿时让辛夷悬着的心放下。 “那......”辛夷挑眼瞧向大夫,“他怎么上去呢?” 那大夫似注意到辛夷的目光,身体紧紧趴在墙壁上,“不,不,老夫可上不去啊!这是要老夫的命啊!” 荆芥面向大夫朝他说道:“由我带你上去,你放心。” “什么?万一摔下去呢!” 荆芥没心思跟他浪费时间,径直走向他,伸出手指在大夫嘴面前划过一条弧线,“为保障你在空中的安全,我要你不动不说。” 什么?那大夫大惊,但为时已晚,身体已经动弹不了,嘴唇紧闭不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似个木头人站在地上,睁大眼睛惊恐着。 然后荆芥一手抓住大夫的胳膊,似搬起一个棉被般随意,另一手环住辛夷的腰,将她温柔地抱在怀中,轻抬脚尖,跳跃在空中阶梯之上。 辛夷紧紧抱住荆芥,感觉一路都很顺畅,闭上眼睛不往下看。黑暗之中一束飞快的闪影来到白亦非和曾顺子的住处。 曾顺子站在一个搭在石壁上的简易方块形木房子朝下面挥手道:“到了!” 荆芥也带着辛夷和大夫落地,待辛夷从怀里离开,荆芥帮大夫解开了身体的禁锢,却不想大夫一路上惊吓过度,背着药箱扶着墙壁,捂着胸脯呕吐,“哈——哈,呕——呕——害死老夫了!这一趟......真是遭罪啊!呕——呕——” 辛夷环视这个四五平米的木屋子,简单的说底部是一条条由绳扣扎紧的木板并排而成,交叉钉牢的木板组成了木棚的两壁,剩余的两壁一壁为石壁,一壁留用出入,棚顶则由麻布遮盖,简单粗陋,四壁漏风,房间很小,其它几个人都只能盘腿坐下,根本没有站的地方,因为都是孩子们住木棚也是以他们的身高搭建的。 屋内没有灯火,洞顶的月光照下,倒显得不那么黑暗,每个人的轮廓都是可以看清的。 辛夷低头一看,借着月光,木板上孤零零地躺着一个人。 大夫缓了口气,打量着木屋,抱怨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破?连个挡风的地方都没有,棚顶还这么低,怎么待啊!怎么容得下老夫这身子骨!” 这么大岁数了还娇气,娇气是病,得治!辛夷朝他一笑,掏出怀中的布条,“大夫你废话可真多,要不然我帮你把口堵住,也免得你大声说话引来麻烦。” “不,不用了,我这就看病,这就看病。” “他发高烧了,大夫您快看看吧!”曾顺子守在病人身旁着急道。 那孩子脸色煞白,眉头紧锁,呼吸艰难,肋骨随着呼吸一上一下,身上的衣服只能防羞罢了,到处皆是破损。 大夫伸手摸上他的额头,探探温度,心中一惊,好热!急忙掏出药箱中的银针扎在男孩身上,众人屏息凝神生怕有个万一。 半晌,大夫呼出一口浊气,收回银针,“好了!这几日让他多休息,切勿受了风寒。” “什么?真的吗?他真的好了吗?”曾顺子大惊,连忙到兄弟身边试了试他身上温度,见没事,并且呼吸顺畅,遂谢道:“病好了!谢谢大夫!白亦非,他没事了!” “太好了!” “这一路上着实吃了不少苦,浑身酸痛,既然他的病我看完了,这后面......” 曾顺子听着大夫话中有话,迟疑了半晌,吞吞呜呜说道:“大夫,您治好我兄弟的病我们都很感激,可是我们几个是奴隶,根本没银子来付医费,所以……” 辛夷不禁叹口气,这大夫怎的就不能不贪财吗?这几个孩子本就是奴隶,受人驱使,哪里有银子!于是打断他们的对话冲曾顺子笑道:“不要银子。” 大夫这倒是不乐意了,吃了这么多苦来到这里帮你们看病,辛苦钱总该有些吧!不过,眼神瞟到身后的荆芥,这家伙却是不好惹的,想来想去,人也怂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二十四章 洞底邪石 “啊?”曾顺子一脸惊讶,反应过来惊喜的笑容显现在脸上,“谢谢姑娘!” “我看你们跟我年纪也差不多,怎么都住在这个山洞里?” 曾顺子收起笑容,脸上渐增愁容,垂下眼,半晌,道:“我们都是被劫来的,****,无家可归了!” “起初我们只是被当做劳工干活,但自从有位叫重岚的人来到贼寇窝,便成了贼寇的主子,他令贼寇四处抢人,被抓来的男奴都会送到这个山洞,白天在各自的木屋里休息,一到晚上便出来挖赤石。” 重岚? 荆芥听到这个名字不禁眸光惊讶,随后眼光逐渐变得冰冷。 辛夷注意到了荆芥的变化,不由得奇怪,荆芥哥哥因何事这般表情沉重?好像心中有许多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他在想着什么?自己从未见过他这样。 “我们搭建的木屋只是其中一间,你再往旁边看,这一片山壁上的木屋里住着的都是像我们这样的奴隶。” 辛夷挪到木屋边缘,翘头望去,石壁上确实亮着几处火光,忽的,一束月光打在石壁上,那原本黑黝黝的上空,竟然密密麻麻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木屋,横七竖八叠加在一起,房屋和石壁垂直,加上木棍支架呈直三角共同支撑着这脆弱的房屋,顶部用绳索吊着,贴近墙壁的一侧敞空以便可以由空中阶梯出入上下山。 辛夷心中震惊,咽了下口水,收回头,往里面挪了挪,颤颤坐好。视线所及,屋外的赤红色鼎炉一直噗嗤噗嗤的顶着气,“为什么在山壁上建房子?难道下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倒是没有,只不过下面是贼寇们的地盘,不让我们用,他们将地面挖得大大小小,已没有可以久住的地方了。” “挖?难不成下面藏了什么宝藏?所以他们才将你们困在这里,就是为了这宝藏!” “宝藏?有的话倒是好了,我一定会偷藏些,这样给我兄弟治病也有钱了。“说着曾顺子瞧了瞧大夫,然后继续说道,”这下面藏着的东西我却再也不想碰。” “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赤石。”曾顺子答道。 “赤石?”这名字辛夷听着熟悉,是在李生院内听到门外贼寇提过,是关于什么赤石计划,难道这里就是计划所指? “这赤石平常和普通石头一般,只是一遇到月光便会发出红色光芒,这光芒幽深的如地狱恶魔的眼睛,而且石身清凉如冰块,拿着它就感觉自己被鬼上身,背后阵阵阴冷。” “不会吧!石有什么奇怪之处吗?”辛夷不禁一笑,还真有你说的这么奇怪?难不成是夸张些? “这大千世界,任何事物都有其存在的因果,这样诡异的石头恐怕不是天地灵气生成,而是个邪物。”荆芥在一旁说道。 邪物?辛夷看了看荆芥又望向曾顺子。 曾顺子点了点头,十分认同,“公子说的不错,赤石之所以发红光,皆是因为人血滋养。” “什么?人血?”辛夷大吃一惊。 “这还要从七年前那场战争说起……” 屋内五人都转头认真地听他说。 第二十五章 邢朔山往事 上 七年前,刑朔大将军抵御外敌,却不想他的主君听信小人谗言,认为其勾结外党,有叛城之举,便偷偷下令诛杀刑朔将军全家,及其朝政上的支持者。刑朔将军此时一心和敌军交战,仍蒙在鼓中。 战场上,硝烟四起,天是灰色的,火光连片…… 敌军将领嚣张道:“我军与刑将军交战近两年,我等都敬佩赏识将军,不如归顺于我城,将军也不愿看见战争再继续下去,百姓离散受苦吧!” 刑朔将军身穿铠甲,手持长枪,骑在战马上说:“要我归顺,做梦!我刑朔是魁星城的将军,生是魁星城的战士,死也要守护魁星城!” “……刑将军,真是愚钝啊!跟着这样昏庸的城主,将军的妻小皆被他残忍杀害,为何还愿继续效忠于他?” “一派胡言!我等忠义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城主派我等抗敌,自是对我信赖有加,你休要胡言乱语,污蔑城主,乱我军心!”刑朔喝道。 “将军……是当真不知?还是装傻逃避?” “战士不图口舌之快,你为今又是作何?待我与你打一战,刀枪下见分晓。”邢朔挥起长剑,似要进攻。 “报——” 刑朔军中一将士冲上前来,跪在刑将军马前,手抬至头顶,托着一信封,“将军,城内传来紧急军报!” 刑朔打开这沾了血褶皱的信封,将信拿出来一看,脸色紫青。 信中说明,魁星城城主识人不明,听信奸臣,残害忠良,下令将刑朔将军亲信杀害,未告知邢朔便偷偷灭门将军府,并且家中怀孕八月的妻子也被杀害,朝廷将妻子的肚子破开,取出其中未成型的血淋淋的婴儿丢进狗窝里。 信封里并附上信物,刑朔拿出一看,乃是妻子给将要出世的孩儿打造的银项环。 千真万确!即便信物在此,刑朔也不敢相信这件事。 刑朔攥紧信纸,握在手中,信纸竟被捻成碎末,从手指缝里滑落下去。 “送信人现在何处?”刑朔问。 “此人早已身亡,尸体挂在马上一路来到军营前,军中将士这才发现。” “哈哈哈,将军,我早说过你们魁星城主终究要给魁星城带来灭顶之灾,君主愚昧,将军还是归顺我城吧!” “你是否早已知晓此事?还是你设计陷害我?”邢朔咬着牙忍着满腔怒气哄道。 “将军何出此言,我等敬佩将军忠义之心,即便你我两方局势对立,也不会玩弄这些阴险诡计,此等小人所为,将军不该肆意污蔑我军!” 虽为敌对,但邢朔明白,对方将领是个铁血男儿,身为战士,自不屑使用背后手段赢取胜利。 “将军,你我双方今日休战一场可好,明日再来一战!” 他是留给自己时间回去调查确认,若非敌对,或许,自己与此人将会是至交!但,我们终究是敌人! 刑朔此刻心愤难平,急需当面确认,忠义与不义在心口纠结着,他拿起缰绳,调转马头,往回驾去。 “多谢!回营!”,一声令下全军撤退。 回到军营,刑朔将几千军师托付给副将,自己带着几个信赖的小兵往城都赶去。 紧赶慢赶,终于还差半日便可以到城都了。可是路过蛮夷的时候,必经之路上出现几百人,看那一方的旗帜,刑朔确认是魁星城的将士。 刑朔刚停在这队伍前,便听见为首的李内史尖着嗓子说:“刑朔大将军未经召唤,擅自脱队,离开前线,今撤销其大将军身份,割除其军籍身份,处以死刑!” 刑朔一脸委屈,不可置信,跨下马,仍坚持不懈地问:“我要见城主,我有急事要求见城主!” “刑朔,只怕你没机会见到城主了!城主现在对你失去信任,这道命令便是他下的,不管你现在是否还在前线抗战,城主都会治你一个违抗军纪,通敌叛国之罪。你如今,只怕再无机会!” “为什么?我刑家三代忠心耿耿,拥护城主,守护魁星城,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视生死于度外,从未有过叛城之心,从未生过欺君之意,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境地?”刑朔质问。 刑朔仍然想做最后的反抗,自小便被教育何为忠义?何为家国?是这信仰坚持他到现在,才能在一场又一场无情的刀剑下活下去,如今,这信仰被人摧毁,被人一刀砍断,叫他心如何不痛!如何甘心! “将通敌叛城的贼子拿下!”李内史挥手下令,其身后的士兵便蜂蛹朝邢朔走去。 “我看谁敢?”邢朔一声怒喝吓得对方不敢上前。 李内史见荆芥恐吓自己人,于是再接再厉,气势不服输地喊着,“来人!活禽刑朔者,赏银十两;重伤刑朔者,赏十袋白米;取刑朔项上人头者,封为将军!” 刑朔面前的士兵跃跃欲试,再也不顾刑朔曾是自己的长官,操起剑便冲向他。 刑朔带来的士兵也下马应战,两方交打激烈,但对方人数众多,刑朔那方已多人重伤,局面不利,刑朔果断上马,带着剩余的十余名士兵逃至这蛮夷的孤山,见一山有个洞口,刑朔一队进去躲避。 后面的人紧跟不舍,也跟着进了山洞,交战下,刑朔被暴乱的贼寇砍伤右肩,但他也杀死对方多人,死去的人堆积在这洞内,血流成河,惨不忍睹,鲜血渗入地面深处,涓涓流入,好似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吸收这血液,不一会功夫,地面上便没了血迹,只剩下横七竖八叠加起来的尸体。 最后,刑朔和仅剩下的一位部下站在死去的人堆上,背对背靠着,相互依存,紧张地盯着周围围上来的杀得红了眼的魁星城士兵。 此时他已体力不支,汗如雨下,不知是汗,还是贱在脸上的血。 箭已在弦上,随时一触即发。 刑朔突然闷哼一声,脸上布满惊愕与疑惑,嘴角渗出血,他强忍着伤痛低头看肚子上刺穿过来的剑,此刻滚动的带有温度的红色液体正顺着剑尖嗞嗞流下。 刑朔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去,瞪着眼看向身后自己最后一名士兵,眼中布满红丝,脸上青筋暴涨。 身后那士兵看见如暗夜鬼神的刑朔,慌乱无主,身体发抖,吓得“嗙”一声滚下死人堆,跪在尸体上哭叫求饶道:“将军!将军!我也是有苦衷的啊!我想活!我只想要活啊!我家中还有孩子,我得活着才能养活他啊!将军,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第二十六章 邢朔山往事 下 “迫不得已?哈哈哈!啊!哈哈哈!好一个迫不得已!有苦有衷?就可以将他人逼往绝境吗?可笑啊!可笑啊!可笑至极!”刑朔仰着头崩溃大笑,眼中渗出血泪,面相恐怖。 这是自己亲选的士兵,从他们走进军营,刑朔便精心训练培养他们,希望有朝一日能报效朝廷。 刑朔仰天叹道,还当真是自己错了?教了他们忠义报效国家,却没教他们如何分辨黑白! 刑朔回过神,看他仍在那磕头求饶,泪雨磅礴,难道是在为刺伤我自责吗?难道是在为背叛我忏悔吗? 呵呵! 你! 有什么资格乞求我的原谅! 刑朔慢慢握紧手中的剑,对准那士兵的头。 士兵眼珠盯着剑尖,一拳的距离,随时可以要了他的性命,他额头直冒冷汗,不断磕头道:“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 见刑朔眼中没半分怜悯之意,士兵不再装样求饶,抓紧衣角决定起身跑,跑到魁星城的阵营,就不用再害怕他了!哈哈哈哈! 没等他跑几步,刑朔的剑光便划过他的脖子,他僵硬倒地,滚落尸堆。 刑朔低着嗓子嘶哑道:“你的孩子,不配有你这样的父亲!那,就当他从来没有过你这位父亲吧!” 周围在一旁围观的魁星城士兵见他还能喘气,便一股脑的全都扑了上去,整四十余人如饥饿的野兽一般,吞噬了刑朔的身躯。 刑朔面对他们的扑进,毫不畏惧,仰天狂笑,渐渐地面容狰狞,甚至恐怖。 在一个个摇动拥挤的身躯中,一道白光闪过,刑朔的头从人堆上滚落。 众士兵贪心野性爆发,吞噬人性,纷纷争抢那头颅,因为谁拿到这个头颅,便能有个官位,吃穿不愁,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他们彼此之间相互砍杀,最后谁也没拿到这头颅,他们都互相砍成重伤,缺胳膊断腿的,没有人活着从山洞里出来,地上鲜红一片,令人惊悚,慢慢渗入石壁中,失去了踪迹。 白骨成堆,血浆成海,戾气成王,月色成窥...... “嘭!” 一声巨响,洞门口的石头突然坍塌,将门口封住。 洞内封闭,邪气之祟在偷偷地流动运转,自那些吞了血的石头中脱出,肆意在洞内浮动,时快时慢,传来**哀嚎,异常渗人,叫人头皮发麻,听着像是洞内有无数的活物。 外面的人都记得魁星城出了一个叛国的大将军,没人记得这位将军入伍以来所打下的胜仗。 从此这山便被成为刑朔山,无人敢入内。 ”因为邢朔将军这件事,一到月明之夜,那些石头就会发出红色光芒,如鲜血淋淋,光芒忽明忽暗,就像是温热滚动的有意识的血液。“白亦非道。 “既然是不祥之物,你们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我之前说到过来了一位名叫重岚的人,他命令贼寇开采赤石,为的就是投入到这鼎炉中进行炼化,但要炼化成什么样子,我们就不知道了,贼寇们也都不会和我们这些下等的人说的。”曾顺子道。 辛夷怒道,不禁试图矫正他们的这种观念,“什么下等?你们是人,你们是有血有肉的人,人人皆是平等,他们让你们做奴隶干苦力,是他们的不对,你自己怎么能因为现在的遭遇就这样轻贱自己呢?” 曾顺子和白亦非头抬起头来,神情中满是震惊,“姑娘,我是第一次听到的话。曾顺子自小流落街头受人冷眼,后来又被他们被抓来当了奴隶如牲口般的驱使,能听你这样说我觉得我之前的日子都是白活了。” “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让他们的谋划实现的。” “啪”一声巨响回荡在山洞中。 “都给我出来!还有谁没到齐?若是被我发现谁偷懒旷工,你们一个个的都休想吃饭!” 山底有人在喊? 曾顺子走到木屋边缘,向下探去,回身道;“要干活了!我们得下去了!不然被他们发现,都要挨鞭子了!我送你们出去。” “诶呦!太好了!”大夫喜悦之情尽展于脸,挎上药箱挪动位置预要出门。 辛夷原本是想着借此机会窥探敌情,于是眨着眼睛催促道:“不用了,有荆芥哥哥在,我们稍后自己下去就好,你们快去吧!”辛夷催促着。 “那......我们先走了。” “好吧!那一定要按原路回去,避开贼寇的视线,不然,你们会被抓住的!”曾顺子嘱咐道,遂和白亦非一起沿着阶梯下去。 “诶?别走啊!”大夫挥手挽留白亦非二人,但这二人瘦猴似的,转眼间就没影子里,没入山底的黑暗中。 “你们怎么让他们先走,没了他们谁给咱们带路啊!老夫要走,赶紧走,这个地方根本就不能待,你们二人快带老夫下去!” “那怎么能行呢!我们也没打算离开啊!”辛夷鼓着脸蛋,抬眸看向大夫一脸无辜地道。 “不走?那你们要干什么?这地方这么破烂,寒气森森的,有什么可待的?” 荆芥早猜到辛夷的打算,轻轻说道:“丫头,我们走吧!” 大夫一脸困惑,眼珠看向荆芥又看向辛夷,不知他们所云何意,“哎?你们去哪?不带我去吗?不离开这里吗?” “你呀!就在这呆着吧!我可不想等你出去的时候给贼寇通风报信!”谁让他嫌弃这嫌弃那的,不如此刻就让他好好体会一下平民的艰苦。然后转头窝进荆芥的怀中,抬头轻快地笑着,“荆芥哥哥,走吧!他在这里上不去下不来的,我也放心。” 荆芥目光柔情地看向辛夷仰起来的笑脸,嘴角溢满笑意,环住她的腰身,临近木屋边缘回头冲大夫嘱托,“你放心,留在这里好生照顾病者,稍后我们定会送你出去。”说完便抱着辛夷跳了下去。 “哎!——回来,快回来!”大夫扑到木板边缘,早已不见他们的身影,他环视周围,身体哆嗦,漆黑安静,凉风袭来,孤身一人,心不由得发慌。 不!不只他一人,身后还躺着一个呢! 第二十七章 初探敌情 兄妹相称 荆芥抱着辛夷飞身落到一个偏静的角落。 到了洞底,这才清晰发现,鼎炉的三足高于人头,稳稳地立在地上原先在石壁上看,炉内的火是赤红色的,而现在身在炉底之下,炉身透着红紫色的火焰。 炉顶呈圆筒状,高高竖起,其下则为炉身,炉身似个圆球,这里面火焰跃动,熊熊燃烧,里面传来鬼哭狼嚎的风,好似要冲破这炉身坚固的墙壁,好在炉身周围有锁链加强禁锢,铁链被震得发响,链身抖个不止,幽幽的清脆声荡在洞内,久久不停。 地面上坑坑洼洼,总计四五个大坑,坑外约十个贼寇站在一旁在监督干活,每个大坑中都站着一群奴隶低头敲砸着石头,取出来的石头递给坑外的人,由他们装进竹篓里,待装满后,他们将扁担扛在肩上,沿着石壁上的木质阶梯,一步一步地走上去。 奇怪的是,他们搬出了石头都发着红色光芒,石身成暗红色,这难道就是曾顺子所说的赤石? 辛夷抬头望去,这阶梯同曾顺子他们住处一样,也是**进石壁里的,层层向上叠起,阶梯绕着石壁向上延伸,阶梯顶处,有一凹型木槽,木槽一头被固定在石壁上,另一头耷拉下去,便在金鼎顶口的正上方。 此刻,有许多人肩扛弯曲的扁担走在这危险的阶梯上,他们到了阶梯头,将扁担上里装的的赤石整筐都撒到木凹槽里,赤石顺着凹槽,直接滑入金鼎顶口,被火焰吞噬,溅出一大片火星,然后他们再从另一侧走下来。 一个方向上,一个方向下,奴隶们的住所在东面,而运送赤石的阶梯健建在西侧。 辛夷不禁震惊,叹道:“真是叹为惊人啊!那就是要冶炼赤石的鼎炉?这么大个怎么搬到这的?” “山洞封闭,出口狭小,只靠人力是无法实现的,但是靠灵力的话,即使再大的物件,都可以进行收纳携带。”荆芥望着那炽热的鼎炉不禁叹道。 “荆芥哥哥,你是说把这鼎炉带到这里的并非人类,有可能是妖或灵,也就是说那个重岚不是个人。” “是的,重岚是个火灵。” “嗯?荆芥哥哥,你认识他?”辛夷仰着头问。 “不相识,只不过皆为灵,对他的一些作为倒是听说过,如今四处纷争动乱,邪魅作祟皆是重氏之人所为,他不过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这么坏!他们要毁了这世界啊!同样是灵,为何荆芥哥哥就这般良善温雅,他们却这么邪恶?” “丫头说我良善?”荆芥低头冲着辛夷微微一笑。 “对啊,荆芥哥哥你是云灵,不染世俗之污,与山水相映,与天地为伍,高雅而畏之。”辛夷一本正经解释道。 荆芥听到此等评价,一时愣了神,心中喜悦如吃了蜜饯,丫头,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形象!今日欢喜,为这一句,不知等了多久! 辛夷突然灵光一现,弯腰摸了一手地面泥土,往自己脸上胡乱地涂了涂,然后又踮起脚尖给荆芥涂了满脸。 “这样我们就跟他们一样啦!他们应该不会发现我们并对我们有戒心的。” “丫头日渐狡猾了!”荆芥眼中充满柔情,嘴角上扬。 “都是荆芥哥哥教得好!” 见身旁有几个青年在挖石头,又瞧了瞧远处的贼寇,没发现!好极了!然后拉着荆芥走了过去,问:“你们为什么要挖赤石啊?” 青年抬头打量了下辛夷,见她长得不错,两眼发光。 荆芥挺身将辛夷挡在身后,淡淡笑着,”我们兄妹本想着回老家看望亲人,不料半路被贼寇劫来,刚被送到这个地方,对这里都不熟悉,我看二位小哥是个实在的,能否给我们讲讲这里的情况。” 兄妹?听到这词辛夷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她马上反应过来,配合荆芥圆话,一副惹人疼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是啊!明明昨日还在路上,今日却被困在这陌生的山洞里,两位哥哥,自来到这我这心啊就惶恐不安,脑袋瓜还是蒙的,仍不敢相信现在发生的事,呜呜,我们兄妹怎么就这么不幸啊!呜呜——” 青年见他们可怜,心有不忍,之前的戒备也松懈下来,他叹了口气,无奈说道:“看你们也是可怜的,我就跟你们说吧!我们,这里的人都是被劫来的,都是离家背乡,亲人分别的,”说着他情绪激昂起来,“谁愿意干这苦力活啊!谁愿意挖石头!还不是那群人硬逼的,只命令我们把赤石挖出来,并运到上面的金鼎里,其余的不让多问,我看你们还是好好干活!免得一会儿被他们发现,少不了一顿打!” 说完又安静地低着身子铲着石头。 辛夷装模作样地拿起地上的工具,将面前挖出来的石头装进地上的竹筐里,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他说到金鼎,只是如何将石头运到鼎中呢? “对了!我来到这就看到石壁上建了许多木梯,等会儿我们还要运赤石送到鼎炉中吗?”辛夷故意问道。 “唉!你可是不知道啊!你是新来的吧!就光这条山壁之路,就耗费了两个月,中间掉下来的人有十余人,轻点的摔断骨折,重点的当场毙命,不论还有没有气,只要不能干活,他们都被投入进这鼎炉之中了!” “啊?”辛夷大吃一惊,看了眼荆芥惊叹道,“这简直丧心病狂!毫无人性!” “对啊!谁说不是呢!不光这个,就数这地上七七八八的大坑,都我们是日夜不停赶工挖出来的,手都磨出茧子来,腰都酸痛直不起来。好在我是被分配到挖赤石的队伍,不至于上空中阶梯,即便腰酸背痛,骨骼胀痛,那也比没命强啊!” 他身旁另一个工友也发着牢骚:“可不咋的!我们在这都几个月了!每隔一段时间就送进来新的奴隶,每天都会抬出去几人!这活,真不是人干的!”说完重重杵着铲子,发出“叮咣”声。 青年赶紧拍打他肩膀,压低声音喝道:“你不想活命啦!搞那么大声音,想把他们都引来?” 那工友牢骚完后才意识到自己问题,赶紧摆出求饶的尴尬笑:“抱歉!抱歉!” “你们也别想着怎么逃出,我看还是杀下心来干着活,还能活命!”青年又对辛夷说。 “为什么不能逃?难道你们就愿意一直待在这里?”辛夷不解问。 “不是我们不想逃,实在是他们人太多,手上还有兵器,我们手无寸铁,怎么斗?怎么反抗?” “他告诉你的,都是为你们好。几个月前有人想逃出去,偷偷挖了个密道,还未出洞,就被贼寇发现了,将密道两侧石头都封住了,那人被活生生憋死在里面!他之前还跟我们吹嘘,看他怎么逃出去!这下好了,他算是彻底解放了!再也不用受苦受累!幸好我们老实,没跟着他去,要不然,今天跟你们说话的可就不是我俩了!” 听了这话,辛夷脸上愁云密布,但仍振奋地说:“我们必须出去,必须得找到出路。” “小妹妹!你年纪小,千万别冲动啊!这山洞只有一条出路,沿着隧道能出来,但是隧道另一侧便是他们的驻扎地,这一路上全是人,千万别自讨苦吃啊!跟着你哥哥好好干活吧!” “对,听哥哥一句劝,在这洞中活一日算一日,千万别自己找不舒服!要不然,”说着手抬到眼前,指向鼎炉,“那鼎炉里,可就多了一份成员了!别觉得我俩窝囊,这也是我们尝试多次后的结论,都是为你好啊!” 辛夷冲他们一笑,结束了话题,转过身悄悄对荆芥说道:“荆芥哥哥,你可有办法?” “没有。” 一听这话辛夷情绪有些低落,荆芥看在眼里,安慰道:“丫头,总会有的,我们且先看看情况再说。” 第二十八章 晓风乾发现了什么? 李生住宅。 花易落四仰八叉坐在木椅上,口中喃喃道:“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要无聊死的啦!无聊死啦!” 他忽的坐起身,冲着空中骂道:“好你个荆芥,好你个辛丫头,就睡一会儿觉的功夫,咋就没影子了呢!都去哪去了?回浮生去如梦了吗?不应该啊!英姑娘还在这呢!辛丫头不会走的啊!那……那去哪去啦?啊……” 花易落甩着胳膊撒娇道:“我都要饿坏了,要吃烤鸡……烤鸡。” 突然一阵疾风,晓风乾一身黑衣现身于花易落面前。 花易落此时心中就想着烤鸡,饿得已经神魂颠倒了,眼冒金星,哪里注意到他来。 晓风乾拿出一个油纸包裹的烤鸡,香气扑鼻。 花易落鼻子动了动,嗅了嗅,头不自觉靠近烤鸡,又嗅了嗅,这……味道……如游在天堂中,令人醉生梦死,非它莫属,烤鸡! 他一把抓住烤鸡,打开油纸,凑到鼻前仔细闻下,赞道:“嗯,真香!” 花易落撕下一块口,“吧唧吧唧”吃着,满嘴油光,“晓风乾,你这家伙真不错!知道给我送烤鸡,哪像荆芥和辛丫头,临阵脱逃,丢下我和两位姑娘,真是好辛苦啊!” “你要找的人,他们去刑朔山了。” “哪?邢什么山?辛丫头去那干嘛?”花易落没有吃相,粘的嘴角都是油。 晓风乾无眼看他,转过身道:“重岚也在那。” “重岚?重黎的儿子?”花易落大惊道,放下手中的肉,慢慢咀嚼口里的食物说,“他在这干什么?该不会害我家辛丫头吧!” 晓风乾不语。 三年前,重黎自立为大帝,带领重氏火族四处作乱,作恶多端,召集各地邪灵,祸乱一方,公然与修真界为敌,修真界四大世家挺身而出与其对抗,分别为庐陵霄氏,当涂琴氏,那也浮氏,云梦蓝氏,还有其余旁支小族,一同参与到这场战斗中。 重黎本是千年火灵幻化,却因他一人高束主宰天下的旗帜,携恶灵邪祟危祸人间,使得世人将所有灵都视为敌人,开始围剿妖灵。 妖灵四处躲避,生怕世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将毁世怨念强加在他们身上。重黎手下的邪灵与修真界的修士持续斗争几年,战争不断,一直没有找到打败对方的办法。 现如今,重黎的儿子突然出现,活动在夷蛮地界,他们……又是在谋划着什么? “不行,我得去一趟。” “等下,你这屋里怎么有血腥味。” “啊,英姑娘受伤了,被这里的贼寇给打伤的。” “你来得正好,就帮我照看一下吧!我去邢朔山一趟。”花易落一脸奸笑道。 “不行。”晓风乾黑着脸道。 “怎么不行?” “不行。” “我说行就行!” “不行。” “......” 俩人死守阵地,坚决不相让,互相张着眼睛静静对视着,暗流涌动,实力相对,时空静止,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一阵咳嗽声从内室传来,花易落和晓风乾都纷纷侧眼撇向内室。 “花先生,娇娘绝非有意偷听,若是可以帮得到先生的,娇娘一定竭尽全力。”娇娘子缓缓从内室走出,当视线瞟到晓风乾的时候,嘴角的淡笑忽的变为惊愕。 “晓大人,你怎么在……”娇娘子害怕地后退几步,神情中充满不安。 几月前,听李生说这贼寇窝来了两位大人,一位是重岚,位于其下的则是晓风乾,这二人占山为王,不知因何能耐,竟让傲慢惯的贼寇全都乖乖的服从,连大当家和二当家都不例外。 这两位大人成了山里的热点人物,二人鲜少外出露面,见过他们的只有大当家二当家和他们的心腹,而自己也是在机缘巧合下,在邢朔山的寨子里远远地瞧见了晓风乾的模样,未有交集,匆匆一眼便离去了。 如今晓风乾出现在这,该不会发现李生早已被杀害了吧?那会不会惩治我们? 见娇娘子称呼自己为大人,晓风乾猜到她知自己的身份了,于是淡淡说道:“不用害怕,我是来找花易落的,其它的事我不会多言。” “这……花先生?”娇娘子一阵好奇,他怎么和花先生认识,这明明是两个不同的阵营啊?难道晓大人与花先生有私仇? “他是我的人,你在担心什么?他还能吃了你不成?再者说还有我在这呢!”花易落慵懒地开口道。 “是,是娇娘多心了。”如果他这样说,娇娘子即便好奇也知道分寸,便没在多问。 “正好,我要出去一趟,英姑娘就交给你照看吧。” “花先生可是要去寻辛姑娘?”娇我娘子笑着问。 “是啊!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这个人为什么总要为这二人担忧个不停?也真是个劳累的命啊!”花易落一脸无奈,仰天抬手叹着气说道,身旁晓风乾打量着他,不知所思。 “花先生可放心的去,娇娘会照顾好英姑娘的,劳烦花先生帮我给辛姑娘带句话。” “什么话?你说吧!” 娇娘子脸色哀愁,眼中满满失意,望着屋外的暗淡夜空,幽幽说道:“不论我那郎君是生是死,是去是留,都与我情缘已尽,劳烦花先生告诉辛姑娘,若他安在则我心安,若他离去我亦不挽留。” “你那郎君是谁?” “我......我,他不曾跟我说过。“娇娘子略显紧张,自己也曾问过可他就是不肯多说,如今这一问倒是难到自己了。 “什么?”花易落大惊,那辛丫头怎么知道呢。 娇娘子心虚地回答,“不过我知道郎君左眼尾有颗泪痣。“ 花易落起身,挥一挥衣袖,走至门口,“好,既是你与辛丫头的事,我也不多询问,你在此安心调养,我会帮你转达的。”然后转身对娇娘子嘱咐道:“我在这院内设下屏障,若是有异动我会及时赶回的。” “多谢花先生。”娇娘子弯腰作揖,青丝滑落肩头,语气中透着淡淡的伤感。 “走吧!”晓风乾催促一句,然后化作风消失了,随后花易落也变作淡粉色雾气飘至远方。 待娇娘子起身抬头,已不见了这二人的身影,只留她一人心事重重地望着夜空。 第二十九章 重岚现身便施压 辛夷和荆芥早已混入奴隶群中,身上也弄得脏兮兮的,一点都分辨不出是刚进来的人。她打量着一处,那里驻守了许多手拿兵器的贼寇,这就是这洞内现有的摆在明面上的出口,较之前跟着白亦非进来的的狭长隧道,这个出口才能允许大量的人们逃脱。 既然知道出口在哪里了,一定可以带他们出去的! “叫你偷懒!叫你偷懒!” 辛夷看见远处一角落有贼寇在鞭打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孩,男孩捂着头,没有反抗,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停地把赤石往竹筐里放,嘴里哭嚷求饶:“大人,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求您!我干活,我干活!” 看男孩的样貌,竟是白亦非! 那贼寇见男孩乖乖干活,停下手,踹了男孩一脚,便走了。 白亦非未有力相抗,被摔个脸贴地。 辛夷赶紧小跑过去,伸出手要扶起他,问:“白亦非,你没事吧!” 白亦非低着头,抽泣几下,努力想让出来的泪水回去。厚重的刘海挡住眼睛,但仍看出他此刻十分暗伤,他将头瞥向反方向,没理会辛夷,自顾地爬起来,弓着背继续装着赤石。 “你可有受伤?”辛夷空空的手放在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不是走了吗?不是叫你们离开吗?怎么还在这里?”白亦非理好情绪,转过身来面向辛夷问道。 “你们既然知道有出去的路,为什么还要在此受苦不逃脱求救呢?” 白亦非呆住身子,停下手里的活,半晌朝虚空中轻吐浊气,呆滞地问:“出去了,去哪啊?” “当然是回你自己的家啊!回你的家乡,找你的亲人。”辛夷激动地说。 白亦非默然,没有吱声。 “恐怕,他现在孤身一人,没有亲人了。”荆芥看破白亦非的安静,在一旁提醒辛夷。 辛夷愣神,他是孤儿,那岂不是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辛夷怕白亦非伤心,忙解释着,“四海之内,皆可为家,如今世上虽然动荡,但只要还没被攻陷的地方,你都可以过去,重新生活。” “你不懂。”白亦非淡淡说了句便堵得辛夷无话可说,他那神色似是有极深极深忧伤。 “你到底在想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或者你可以跟我们走!”辛夷不禁情绪激动起来。 白亦非抬起头来,怀疑地问:“你们?” “是啊,我的家乡在云梦泽,那里很美,很美,那里有山有水,邻里乡亲都很和善,不过这些贼寇却将那里破坏了,”说着辛夷伤感起来,语气也变得轻柔许多,“你若是无处可去,可以跟我们回去一起重建云梦泽。” 白亦非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辛夷,不只是感动还是迟疑,就在辛夷打算继续劝说他时,远处传来一声声呵斥与鞭打声。 “那边干什么呢?赶紧干活,别偷懒!今日重岚大人来视察,你们最好都给我老实点,在他面前犯了错,九条命都不够你们用的!” 一群贼寇挥着鞭子大声喊着,相互游走监督,坑里坑外的奴隶们也都更加卖力的干活,辛夷三人也蹲下身来凿赤石。 重岚要来,那个恶灵要来! 辛夷垂着头将赤石捡至筐内,心中暗喜,终于可以见一见他们口中令人害怕的重岚了! “咯咯咯——” 从那唯一的出口处跑进来许多贼寇,他们分散至两侧并排站立,随后一红衣红发男子从洞口走入,其后跟着一个黝黑大汉腰挎大刀,那大汉眼角有条深深的疤痕,甚是恐怖。 辛夷眼眸一低,想必那为首的就是重岚,而跟在他身后的便是贼寇帮大当家了,这重岚样貌也算出众,若是不记较他的身份,定会获得众多女子追求。 一贼寇走重岚面前抱拳行礼道:“重公子,大当家,鼎炉已经准备完毕,今夜便可炼成。” “好。二弟呢?”大当家问。 “二当家......二当家现在还......还在屋内......” “在屋内作甚?”大当家问。 “在......在......”大当家不好女色自是不知****的二当家,但这可苦了这位传话的小兄弟,今日通报二当家时,他还在院内行云雨之欢呢! 小贼兵头冒虚汗,说了得罪二当家,不说得罪大当家,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直叫他紧张发抖。 “说!什么时候你这般吞吞吐吐的了?” 小贼兵扑的跪地认错,抬头侧眼瞟向重岚,甚是犹豫。 “说!”大当家有些不耐烦,闷声呵斥。 终于小贼兵低头朝大当家颤颤地回答道:“二当家屋内有娇娘子相伴,一时......走不开......” “什么?混账东西!还不把他给我带来!”大当家怒目火大,心中积生不满,什么时候了,还痴迷女色,真是红颜误事啊!他积愤地上前迈出一步,吓得小贼兵顿时手软瘫倒在地。 周围贼寇尽是不敢吱声,提着脖子站在原地,左眼瞧瞧右眼看看,静观局势变动。 重岚伸手一把拦住大当家上前,侧眼歪头瞟向大当家,眼中满是看戏的悠然,他慵懒说道:“哎!别着急啊!大当家你不近女色,怎么知道这男欢女爱的乐趣呀!” 他,这时候怎么管起这等闲事了?大当家不禁疑惑地看向重岚,脸上仍带着愤愤的神情问道:“重公子,我是个粗汉,您说的这些我是不懂,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我这二弟也贼不懂事了,再怎么玩闹也要分个时候啊!” “这个我懂我懂。” 大当家不禁疑惑地看向他,心中好奇,难不成他要替二弟求情? 谁知重岚双手插怀笑吟吟地说道:“既然二当家有事耽搁了,那就不用麻烦他过来一趟了,这男欢女爱,我重岚是最懂不过,他被女色困住不出,那么以后......”说着声音变得狠厉,眼中仍含着笑意,“也不必再来了!” 这真是一阵晴朗一阵风雨,重岚虽然面上带着笑意,但这语气中处处见针,刺得人无声无息,犹如晴天霹雳,顿时吓得大当家后背冷汗直冒。 “噗通——” 大当家猛地跪地,双手抱拳,抬头乞求,沧桑的脸庞尽是说不出的辛酸,上扬的眉尖尽展他此刻的愁苦,他胸脯剧烈起伏,口中喘着粗气说道:“重公子,我就这一个兄弟,他是顽劣些,但罪不至死啊!请重公子饶过他的性命!” 外围的众人看在眼里,都没有动弹或试图为二当家求情,奴隶们也都胆战心惊悄声悄步地干活,生怕吸引他们注意拿自己当出气筒。 一时间,周围气压极低,众目围观,他们都是自己的弟兄们,却愣是冷眼看着自己一人跪地求饶,坐久了高位自会养成不可侵犯的高傲自尊心,此时,大当家脸上燥热无比,羞愤难耐,他咬紧牙齿,下颌骨被屈辱感顶着,脖颈绷直,等待重岚的回复。 人群中,辛夷眉毛上挑,看着远处的一众贼寇,有些纳闷,“怎么大当家好怕重岚的感觉?” “自然是要怕重公子,你看,大当家脸上的疤痕。“ 辛夷仔细远望,那边的大当家眼睛上还真有一道疤,那疤痕跨过眉毛和眼睛,足有一片细叶长。 “那道疤就是被重公子给划伤的。”白亦非在一旁提醒。 “他们不是一伙的吗?”想着想着辛夷不禁好笑,“难不成是因为分赃不公,自家人打自家人?” “这贼寇帮里早先只有大当家和二当家,重公子是后来加入的,他一来就宣主夺位,大当家不服,和他大战一场惨败而出,自此重大人不光占了这寨子,还开启了赤石冶炼的计划,这一做就是半年之久。” “哦?”见大当家双拳紧握,脖颈青筋暴起,胸脯一上一下,以他的表现,辛夷推测,“想来如今被人踩在脚底,大当家心里也应该是还有怨恨的。” 那重岚眼角含着笑意看了大当家许久,似在打量着他,试探他的真诚度,不,更像是在欣赏一个玩物现在所展现出的滑稽狼狈模样。 “这我可得考虑考虑。”他抬了下手,旁边的贼寇贴心的搬来一把木椅,重岚落座,慵懒地躺在椅子上,丝毫不顾及跪在面前的大当家的情绪,也没有为大当家在手下面前失了面子着想。他翘着二郎腿,忽视面前之人,指着那鼎炉问身后的贼寇小兵,“这样的火势还得等到什么时候?快给我加大火势!” “是。” 不一会儿,几个贼寇小兵绕着鼎炉,拿着宽大叶子,朝着炉身透视洞“噗嗤噗嗤”地扇起风来,炉内的火遇到风势,变得越来越猛烈,炉顶的盖子也透着烫人的蒸汽。 “哎,白亦非,你怎么会知道重岚是后来到这的呢?难道你一直在这?” “我......”白亦非犹豫着,半晌回答,“我四处流落街头,被贼寇绑到邢朔山做苦力,一直到现在已经七年了。” 七年?那不是在他八九岁的时候就被劫上山来,这些年都是他一个人!辛夷有些不知如何回答,看向白亦非的眼神不禁怜悯起来。 第三十章 突如其来的惊吓 干柴烈火尚可烤得人面红耳赤,更何况这炉内的火非寻常火种,而是重氏火灵所特有的红炎烈火,这红炎烈火只能由重氏血脉相传,生而有之,可随着修为升高火种也会升阶,目前世上最强的火乃是炎帝重黎的无央业火。 几位煽风点火的贼寇小兵渐渐地唇色发白,身体发干,整个人被烤得几乎脱水,身上滚烫,心中如烈焰在燃烧吞噬着内脏。 “这里太热了!” “对啊!” “洞里变得热起来了!” 不少奴隶头额冒着汗珠,停住手中的活弯着腰喘着粗气,连朝鼎炉里运赤石的奴隶都纷纷从山上下来,走到阴凉处休息。 同样遭受闷热之苦的不光山洞底下的人,呆在石壁上木屋里的大夫也感受到了阵阵热气,恰不巧,他所处之处正好是鼎炉喷着热气的方向。 “咳咳——” 大夫不禁捂着胸口咳嗽,对面的热气喷在脸上身上滚烫无比。身为大夫,他自然懂得这种情况是要出人命的,身后躺着的奴隶病人刚变脸色也热得绯红起来,体温也逐渐升高。 外面在搞什么?老夫就是个被掳来给人看病的,怎么接二连三地折腾老夫?老夫这命苦啊!这要烤死老夫了!大夫心中埋怨着。 他孤身一人,无处求助,炙热的温度冲进这个木棚内,他上不去下不来,只能用体迈软化的身子骨受着炙烤,万分紧急之刻,他扑到木屋边缘,一手用袖子挡脸,一手挥着朝洞底用沙哑的嗓音大喊,“有人在吗?我是大夫,咳咳,我是给你们看病的大夫,咳咳,我还在上面呢!快来救救我!咳咳!” 喊声回荡在山洞内,犹如天外及时雨,突然出现,没有预兆,没有事先说明,洞底的众人听到上方传来一喊声,皆为震惊,一头懵然,纷纷朝上望去,他们忘却了此时的闷热,相比之下,那上面呼喊的人更吸引他们的注意。 尤其是仍跪在重岚面前的大当家,表情顿时变紫,他心头惊愕,这洞内守卫森严,外人是如何进来的?而且还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爬到了石壁上?自己此时已被重岚抓了过错,如若再有这个麻烦出现,重岚如何能饶得过我?大当家脑中一片混沌,眼中闪烁着不安与慌乱,偷偷抬头瞥向重岚几眼。 辛夷听到那声也是后悔不已,她意识到这是留在上面的大夫在闹事,心中一顿懊悔,早知道走之前把他的嘴封上,这样他就不会发出动静,现在,只怕什么都暴露了! “快来救救老夫!老夫要被烧死了!咳咳,快救救老夫……” 石壁上的喊声仍在继续,且较之前更加有气无力了,辛夷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一帮贼寇,不敢动弹一下,眉间皱成一团,手掌攥着裙摆,汗水浸湿了轻衫。 荆芥将辛夷的紧张害怕看在眼里,又默默望向重岚,睫毛压低,心中已有打算。 人群的另一侧,曾顺子慌慌张张,艰难地吞着口水望着石壁上的住所,这大夫怎么还在这,不是让他走了吗?木屋里里还有自己的兄弟,若是被发现他因病旷工,只怕会受到惩罚!要是被知道他们偷偷进去密道,只怕我们兄弟三人都要被处死! 曾顺子环身四处眺望,终于在人群中发现辛夷和荆芥,他们都没走?白亦非也跟他们在一起!自己和他们相隔颇远,很难穿过人群去找他们。 此刻,唯有重岚一人嘴角露出看戏的冷笑,他看向面前的的大当家,森森笑道:“看,有只老鼠进来了,这叫声真是格外刺耳啊!大当家是觉得无聊特意与我开玩笑吗?” 大当家冷汗直冒,头皮发麻,羞愧地低头说道:“属下不敢。” “来人,将上面那只燥人的老鼠给我带下来,我倒要看看他是什么来头敢出现在我的地盘。”重岚轻轻说道,惬意地望着身前抖索的贼寇们。 那几个扇风的贼寇小兵见有了空隙,赶紧停下手中的扇叶,远离鼎炉,大口大口地喘气,热死了,热死了。 外围的一群奴隶也都停下手中的活,个个都想瞧一瞧是上面的何人,怎么进来的,于是纷纷探头望去。 不一会儿,大夫被几个贼寇拎着下了了山,一把被甩到重岚面前,贼寇们身上又背着另外一人,如扔麻袋般将那个身子软塌塌的人丢到了地上。 大夫被扔的晕头转向,但仍清楚地发现自己旁边跪着的大当家,一时惊喜,满腔酸楚扑面而来,大夫一把抓住大当家,哭诉着自己的凄惨遭遇,“大当家,大当家,你可来了,上面真是热死了,再晚些大当家您就见不到老夫了!呜呜!老夫不容易啊!” 大当家认出这人,但见他一脸鼻涕一把泪,一副老态满脸皱在一起,分外恶心,不免嫌弃地瞥了搭在身上的大夫一眼,又低眉查看着重岚的态度。 “公子,这个人一直嚷着说自己是个大夫,除了他之外,还有个昏迷的奴隶,看样子是病倒了。”一贼寇答复完情况后回到队伍。 曾顺子仔细一看,说什么来什么,这不就是自己那生病的兄弟吗? 这可咋办? 他左右遥望,尽是旁观的奴隶,未能找到任何可以求助的人,此时辛夷,荆芥和白亦非三人站在一起,而曾顺子落了单,只能一人干着急。 要不要救他?可是这么多贼寇怎么救? 重岚低头打量着大夫,笑着问道:“大当家,你可认识他?” 大夫仍扑在自己身上,大当家不得不抖了抖胳膊推开他,抱拳答复重岚道:“认得,这是从山下请来的大夫,给山里的兄弟看病的。” “哦?既然是个外人,那此刻应该在寨子里才是啊!”重岚一番思虑,看着大夫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大夫眼珠咕噜一转,他没见过重岚,但瞧着大当家对他的态度,应该位置不低,要是说自己是被迫劫来的,那大人应该不会怪罪自己,反而能惩治那两个人,这样自己也可以保住性命,大夫心中暗思,不是我不义,你们几位,这怨不得我啊! “我是个大夫,我……我是被劫来的,区区一个奴隶,我怎么会擅闯禁地为他们治病,小人是冤枉的啊!是有人带我来这的。” “哦?是谁呢?” 这一话让站在人群中的辛夷心中紧张起来,万一他说出来,那自己和荆芥哥哥就暴露了! “是……”大夫刚想说出荆芥和辛夷,却发现自己根本没问他们的名字,心中一阵感慨惋惜,便改口道,“我不认识……” 若是让他说出来,白亦非会没命的,与其这样,不如我一人顶着,曾顺子从人群中冲到重岚面前大喊,“是我,他是来给我的兄弟看病的!” 辛夷心头一惊,终于瞧见远处从人群中走出来的,竟是曾顺子!他,怎么出来了?他,要做什么? 白亦非也瞧见了曾顺子,不禁眉头紧皱,眼眶发红,目不转睛盯着他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你?这是你兄弟?”重岚看着曾顺子,伸出手指着地上的昏迷的人问。 大夫跪在地上回头一见出来的是曾顺子,顿时激动万分,他抬着因惊喜而颤抖地手指指着曾顺子说道:“对,就是他。” 曾顺子没理会大夫疯言疯语,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朝重岚答道:“没错,大人,他是我的朋友,这大夫是我找来的。” 重岚微眯下眼,瞧了瞧大当家,又低头问曾顺子,“那你又是怎么出去的呢?” “我……我……”曾顺子答不出,支支吾吾道,说着突然跪地磕头,大声求饶道,“大人,都是我一人犯的错,大人要惩治就惩治我一人吧!我兄弟他病了好几天了,再拖下去不看大夫的话他会死的,大人,请您开恩啊……” 曾顺子! 远处人群中的辛夷,荆芥,和白亦非三人皆已料到,曾顺子此时的举动分明是要一人承担出逃的罪责,他,这是不想活了吗? 辛夷紧皱眉宇瞧了荆芥一眼,荆芥微微点头,袖中手掌活动伸张,然后紧握成拳,准备随时出手救出曾顺子,就在他们神经紧张到如拉抻到极致的弹绳一动而全倾的时候,出口处传来一道声音。 “是我——” 第三十一章 晓风乾及时出现 在门口搭建的火盆的赤红色光焰下,晓风乾突然从幽暗的洞口缓缓走进来,他一声充满磁性的回答打断了曾顺子的求饶,同时也打断了辛夷和荆芥的下一步计划。 重岚的视线定到他的身上,跟着他的移动而移动,见他走到大夫旁边,面对着自己,眼神中丝毫没有畏惧,他那不屑一顾的眼神真是令人火大,凭什么装作这么清高的模样?凭什么处处与本座唱反调?凭什么已为他人手中鱼肉还如此傲视无物?重岚缓缓地站起身来,眸光灰暗,死死地盯着晓风乾,慢慢朝他走去。 二人之间的距离渐渐拉近,直至一臂远。彼此之间是无声的对抗,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单单一个冰冷审视的眼神,就已令周围的贼寇感觉到高处传来的动荡与威压,呼吸都因害怕而变得紧张,这二人若是出手,贼寇们是没有活路的。 跪在地上的大当家也见势站起身来,位于一侧。 “是我带他进来的,这个孩子病倒了,他需要大夫。”晓风乾面无表情说道。 大夫打量着晓风乾,心中不解,他是谁?为什么这么说?明明不是他带自己来的,劫走自己的分明是一男一女,他怎么说胡话?大夫刚想开口朝重岚解释不是他带自己进来的,忽然眼中惊异,身体变得僵硬,自己怎么不能动弹了?明明意识还在,怎么就说不了话了? 大当家也同样和重岚看着晓风乾,没有察觉地上大夫的异常,对于这些外族侵占自己地盘的人,大当家都看不顺眼,晓风乾和重岚都是一道来的,虽说他未曾出手邢朔山上的事,但仍然站在敌人的队伍中,那便是敌人。 如今晓风乾触犯了重岚的规矩,终于落下把柄,大当家心中不免有些幸灾乐祸,趁势嘲讽一番,“既然是乾公子,那弟兄们没发现他是怎么进来的也就说得过去了。只不过乾公子何必偷偷进来,只要告诉在下一声,在下也绝不会阻拦你的。” “我不喜欢麻烦,这样便好。” 大当家嘴角偷笑,侧眼瞥向晓风乾,“怎么能说麻烦呢?区区一个奴隶,本就不配乾公子您出手,不过既然乾公子喜欢,在下肯定将他送到您的住处。” “既然大当家开口了,那这两个孩子我就收下了。”晓风乾嘴角微微一笑。 “你!” 大当家被怼的愤愤难耐,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只能无奈的一人咬牙切齿。 重岚瞥了一眼大当家,心道,真是没用!随后又看向晓风乾,绕到他身后,双手环胸,背对着晓风乾冷笑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这就是你的目的?单单为了一个奴隶?带外人来我的禁地,不经我的同意就想要走这两个奴隶?你要想好,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还有,” 重岚挑眼看向晓风乾,眼角轻蔑一弯,如风般轻轻说道,“白日里的伤,你可好些了?” 晓风乾微眯下眼睛,眼中尽是冷意,他挺着身板,仰着头视若无物,用胸腔内的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不劳公子费心。公子如果再耗下去,只怕完不成炎帝交给你的任务。” 重岚做出势要盯死晓风乾的意思,眉宇压低,闷着嗓子说道:“晓风乾,你这是在挑战我?” 晓风乾毫不畏惧,重岚的威压在他面前丝毫没起到作用,或许只是在重黎炎帝身边做事,和重岚共事太久,早已摸透他的脾性了,只不过是一个总想向父亲证明自己的缺爱的公子爷罢了! 他面无表情看着重岚淡淡说道:“公子说笑了,我只是炎帝的部下,赤石这件事不归我管,我只是好心提醒,莫要到头来在炎帝面前不好说。” 他转头看了眼跪在地上正疑惑地望着自己的曾顺子,说道:“这两个孩子我就先带走了,不敢耽搁公子的时间,相信公子定会把魔器带回给炎帝。”晓风乾无视重岚的怨目,径直走向曾顺子,投给他一记眼神。 曾顺子不知所措,僵硬着身子看着他路过自己,朝还在因病昏迷的兄弟走去。 晓风乾半蹲将地上的病人往肩上一抛,然后起身走向曾顺子,俯视着他说道:“想留他的命,就跟我来。” 那黝黑的眼神似暗夜的乌鸦,眼眸中的闪亮的光芒吸引着曾顺子,令他不自主地伸开腿迈向他,跟在他身后离去。 辛夷等人皆是疑惑,晓风乾带走曾顺子,想要干什么?难道是在帮他?但现在看来,他对曾顺子并无杀意,还出面顶替自己和荆芥哥哥,他,是敌是友? “或许,这个人日后会到我们这边,至少目前看,曾顺子在他身边是安全的。”荆芥瞧着晓风乾的身影淡淡叹道。 人群外,看着渐行渐远的三人,大当家走到重岚身侧说道:“公子,要不要属下拦着他?” “你是他的对手吗?”重岚回头白了他一眼,神情中略显无奈,然后看向晓风乾的背影,低声轻笑着,“晓风乾,还没完呢!我与你之间的较量还没结束呢!今日就且放过你。” “公子,属下不解,那晓风乾处处顶撞大人,属下认为凭公子的身手,打压下他的傲气不成问题,公子您为什么白白放过他?” “不急,他逃不掉的。大当家,尽快加紧赤石的炼制,今晚,必须要见到魔石,否则,你便同那群奴隶一样永不见天日吧!” 大当家脸色顿时变白,咬着牙呼出一口怨气,“是,属下一定完成任务。”然后强装笑容将身子凑向重岚,轻声密言,“公子,那这些奴隶之后要带去哪?” 重岚转头瞥向大当家,注视他许久,嘴角邪魅上扬,似有新的计谋出现,他轻笑一声,,冲鼎炉挑眉,幽幽说道:“鼎炉里的火不是还有吗!也不必浪费,依我看就接着用吧!” 大当家心头一击大吃一惊,公子的意思是要将这群奴隶们都投掷鼎炉中?即便自己干着人口贩卖的行当,以随意驱使奴隶辱骂打杀他们为乐,但如今看来,自己所作所为抵不过重岚半分,他的狠厉常人所不及。 但重岚终究是异族,他不是人族,面对异族践踏残杀人族这个自己也为其中一员的种族时,大当家不免心中不适,难道身为异族就这么鄙视蔑视人族吗?他心头战栗,目光抖擞,如视恶魔般害怕地看向重岚,迟疑问道:“公子,您这是要……” 重岚背身离去,红衫起舞,留下虚影,绵长的声音传来,“希望大当家不要让我失望才好啊!” 待重岚走后,四处的贼寇加紧催促干活,监督监察,又恢复之前的工作状态。 待大当家环视四周一切正常,心中稍加踏实,也转身离开山洞。 这时,藏身在暗处的一朵桃花瓣飞来,飘到辛夷面前。 “那就是重岚吧!怎么这么久了还是那个样子,嚣张跋扈,冷血无情,残暴不仁,身上一点儿好都没沾!” 辛夷略微惊讶,他怎么来了?于是轻声试探道:“花易落?” “我可找到你们了!怎么都不说一声就离开呢?害我一番好找!你们没事吧!” “他是谁?你在跟谁说话?”白亦非望着空中的桃花瓣一脸惊异地问,似发现了什么厉害东西。 “他?他叫花易落,说起来他也是个大夫呢!”辛夷回答道。 “大夫岂配得上我!我可是个医圣!” “可以了,这里人多,你不怕被当成妖怪?还不快出来说话!”荆芥冲着花瓣说道。 话音刚落,花易落便出现在三人面前,白亦非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你刚才说到重岚,怎么,你也认识他吗?”辛夷问道。 花易落瞧了荆芥一眼,得他点头示意,他心中了然,嬉皮笑脸无影无踪,开口严肃地说道:“看来荆芥已经跟你说过了,重岚就是那样的人,辛丫头,你只需要记住,远离他,不要招惹他,我和你荆芥哥哥会保护您的!” 花易落突然严肃起来,一表正经,竟还有些好笑,辛夷一时语塞,瞪大眼睛,强忍着笑乖顺地点了点头。 花易落看见辛夷答应,放了心,忽的想起刚刚听到的大当家和重岚之间的密言,他们打算将这里的人都给烧死,自己身为医者,怎么能容忍他们这样罔顾人命呢!他看着荆芥愤愤说道:“得将这里的人都救走,重岚真是不给人留后路,这是要将无辜的人们置于死地啊!若是以往,他们哪还有胆子在你面前这么嚣张!” “过去的不要再提。”荆芥眸光变暗,淡淡说道。 辛夷看着他们二人心事重重的样子,心中渐生失落,因为她一点都帮不到他们,弱弱问道:“那荆芥哥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该告诉的都告诉你们了,我要休息一下,休息一下!”花易落走到幽暗的角落,靠着石壁无奈道。 辛夷看了看他又望向荆芥,期待他的回答。 “我们几人出去倒是轻松,只不过考虑到那些百姓,还需要慎重考虑,做出周密计划,并且赤石即将炼化,必须制止此事发生。”荆芥道。 “嗯,一定得好好想想。”辛夷也低头环胸思虑着。 白亦非认真地装着赤石,手脚利索,称得上最好最快的劳动者,他在花易落来到之后就忙自己的活去了。 辛夷蹲在一旁苦苦思索,荆芥则沿着周围的石壁走了几圈,时不时闭上眼耳朵靠近倾听石壁传来的声音。 花易落则窝在没人注意的阴暗角落休息。 “花易落,跟我走。” 谁? 花易落大惊,好像听见什么声音了呢? “跟我来。” 谁?是鬼吗?花易落睁大眼睛仔细打量着黑暗中的角落。 “是我,晓风乾。” 花易落呼出一口气,怒道:“你想吓死我吗?”遂皱眉捂胸嚷道,“哎呦!我的心肝疼啊!” “跟我来。” 不容花易落再牢骚一会儿,就被藏身在黑暗中的晓风乾给拉走了,没了踪影。 第三十二章 兄长来救 明月当空,暗夜笼罩,远处泛着白光,夷蛮地界外一片荒地上,有一队人马正趁着夜色急速赶来,声势浩大,地面都震得颤了颤,尘土飞扬,碎石滚荡,这个夜晚注定不再宁静。 为首之人正是辛夷的兄长,蓝水滨,辛夷取父姓,蓝水滨取母性,因此兄妹两人姓氏不同,常惹人猜忌。 他身穿一套深蓝色的长衫,腰间绑着一蓝皮虎纹腰带,并别着一把佩剑,剑柄上镶着润白玉石,此剑取名为殷正。 蓝水滨一头墨发半束起,半披在肩上,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五官分明,鼻梁高挺,犹如一美玉,浑然天成,独具天地雅正之气,不可侵犯,不可叨扰,令人尊之勿近。 而和他同行的气质不凡之人,便是霄愧云,他背挂佩刀,重百斤,此刀名为虹尊。 霄愧云墨发高高束起,一手指长的编辫摆在眉侧,位于眼尾后,辫尾套着紫色圆环,紫色圆环与黑色眼瞳相互映衬,更添男性之狂野。 他眉宇锋利,眼神清明,古铜色皮肤色,脖间挂着一盘龙玉坠,内穿黑色v领劲装,斜披紫色黑丝蟒袍,搭在一肩头,被金色绸缎系于腰间,整个人散发王者之气。 俩人带着一众家门弟子,他们统一黑白服装,训练有素,眼神坚定,正火急火燎架马奔驰。 突然间,前行的道路上出现一个人,正是花易落,蓝水滨他们急忙御马停下。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霄愧云牵着缰绳问。 “在下花易落。” “花先生?”蓝水滨叹道,没想到能在这偏僻之地遇见花易落。 “水滨,你认识他?”霄愧云问。 “是的,愧云兄。花先生是云梦泽有名的神医,医道高明,妙手回春,只是行踪不定,寻医者数人,都未找到其具体所在之处,听说花先生救人全凭性情。”接着蓝水滨看向花易落,说:“今日,没想到在这里遇见花先生您,实在幸事!” 花易落板着身子,笑着摇头,一副悬壶济世的庄重之态,自傲得意之情再怎么遮掩,还是逃不过远处晓风乾的眼睛。 此时,花易落身侧有一几米高的古木,晓风乾正背手立于树尖上,附视着树下的花易落和蓝水滨的队伍,高处不胜寒,衣衫轻扬,晓风乾一身玄衣融于暗夜,对下面的人来说,此时的他倒像是挺落在枯零枝丫上的乌鸦,正用他的那双炯炯之眼审视监察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霄愧云收起防备之心,恭敬地抱拳行礼,问:“花先生行医救人,在下霄愧云,庐陵霄氏人也,刚才霄某失礼了,请见谅!” 花易落手背在身后,眉间上挑,仰着脸得意地笑着回答:“无碍。” 以花易落的性格,在这种场合下,还这么多人,被人夸奖,被人称赞,这身份,这架子马上就被抬高了,晓风乾看着花易落这让人欠揍的笑脸,还是忍下气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霄愧云侧眼瞟到藏身暗夜的晓风乾,暮色太深,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只有个轮廓,于是盯着远处警惕地问道:“这位是?” “我跟班,晓风乾。”花易落淡淡瞟了一眼晓风乾回答说。 晓风乾无语。 “哦,花先生的这个跟班可真是不同寻常啊!只是不知为何要藏于暗处不出来会面?“霄愧云问道。 “霄公子不用管他,我们来说正事。” “那不知花先生拦下我们所为何事?又为何会出现在此?”霄愧云挺着身子问。 花易落低头琢么怎么回答好,“嗯……”接着抬头说,“你们应该也是为夷蛮贼寇而来吧!辛丫头也在他们那里。” “花先生,你是说我妹妹辛夷,也在被绑到那了是吗?”蓝水滨焦急地问。 “是的,不过水滨公子放心,我好友荆芥现在也和她在一起,辛丫头目前安好。” “望芨君也在那?” “那我们还等什么?现在就杀进他们的老巢,将人质都救出来!”霄愧云年轻力壮,气血方刚,一心救人,遂下令继续前行。 “愚蠢!”晓风乾当头喝了一声。 “你!这位兄台,如果不来帮忙的话便离远些,莫要挡我们的路,此行迫在眉睫,没有时间等待,你若是阻拦,我霄愧云不得不出手与你。”霄愧云沉声喝道。 “霄公子莫急,风乾所说自有道理。”花易落上前一步挡在晓风乾前面,向霄愧云解释道,“霄公子可知人质现在被关押在何处?” 霄愧云无话可说,因为他却是不知贼寇老巢的具体情况,遂沉下气来。 蓝水滨将手搭在霄愧云肩上,以示安慰,随后问:“花先生此话之意可是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 “好说,现在所有人质和贼寇都身在一密闭洞穴中,出口只有一条,若是我们突然出现,贼寇挟持无辜的人们,怕只怕到时我们处于被动,更何况......” “还有什么?”霄愧云问道。 “更何况重岚也在那。” “什么!”霄愧云惊愕片刻便大笑起来,“真是天助我也,我霄愧云正愁无处找他算账呢!他倒自己跑到我面前来,我与他之间的恩怨是该有了结果了,多谢花先生相告,我等这就去擒拿这恶灵。” “愧云兄,不急于一时,洞内还有其他百姓呢!”蓝水滨看了看霄愧云,心中焦虑,转问花先生道:“那花先生有何高见?” “待我通知我好友荆芥,再作商议,咱们来个里应外合,一举搅毁贼窟。” “好,我等静候先生佳音。还望先生告诉妹妹,哥哥来了,让她不要害怕。”蓝水滨抱拳致谢。 “好。”花易落说完就带着晓风乾离开了。 “继续前进!”霄愧云喊道。 山洞内,百姓仍有条不紊地被迫工作。 辛夷一等人处在贼寇视线盲点之处,无人注意,暂时可任意行动。他们假装拿着工具四处凿着石壁寻找赤石,其实是在勘测周围的情况,计算贼寇的数量和位置。 正当他们思索出路时,面前飞来一片桃花瓣,辛夷了然,是花易落传讯来了!刚才半天都没找到他,念及他本事高,不没继续找下去。 “丫头,蓝水滨来了!” “哥哥?你说的是真的么?”辛夷欣喜若狂,眼中泛泪,对着花瓣跳起来,“荆芥哥哥,这回咱们有救兵了!太好了!” 荆芥看着他兴奋地样子,也不禁笑起来,说:“若是与蓝水滨里应外合,想要把这些百姓都安然救下,不是难事!” “对,我来就是为这个事!蓝水滨一行人带了许多人手,在夷蛮边界外等候,只要这里情况明了,百姓安全,随时准备发动攻击。我先来这里打探虚实,荆芥,你有什么想法?”花易落问。 荆芥环顾四周,看着四周还在被迫埋头干活的人,贼寇在一旁监督,此时已过深夜,部分贼寇放下戒心,疲惫困倦,因此监督不严。 荆芥顿了顿说:“三刻后,攻山!” 花易落留下尾音“好”,随后那片花瓣就飞走了。 辛夷不禁问:“荆芥哥哥,你可是有什么计划?” 荆芥笑了笑说:“稍后你就会明白了!” 荆芥招手示意辛夷靠近,并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辛夷听后,眼珠灵动一转,点了点头,“交给我吧!” 第三十三章 略施小计引恐慌 “不好啦!不好啦!”辛夷在人群中乱窜大喊。 正干活的百姓都放下手中工具看着她。 一个贼寇被打扰休憩,皱着眉,心情不顺,睁开昏沉的眼皮,拦住她问:“不好好干活,到处大嚷乱跑什么?” “大哥,不好啦!出大事了!” “什么事?” “不见了!赤石,赤石突然间全都不见了!都不见了!” “什么?” 那贼寇突然都惊醒过来,发现前面已经围起了一群人,那贼寇穿过他们,走进中心处。“呲溜”一声,脚下一滑,他紧忙拉住身旁人的胳膊,才站稳些,低头一看脚边正是那被挖凹的大坑,黑秃秃一片,里面暗如浓墨,丝毫不见半点红光,幸好洞内本就点着火盆,才可看清这坑的大致轮廓。 “发生什么事了?赤石呢?”贼寇红了眼向周围的人大骂。 “不知道啊!” “我们也是刚发现的,刚才还好好的,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周围的人躲躲闪闪,一副委屈样子。 “兄弟们,快过来!”他不知为什么赤石会消失,自己也解不开谜题,于是召唤其他兄弟来看。 洞内的贼寇放下手中活闻声赶来,一同站在这赤石采集核心区边沿,探头向里望,绕着外围走了一圈,寻找赤石的踪迹,可是徒劳无功。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这坑内赤石都不见了!主要这坑是最大且赤石数量最集中的区域,赤石数量缺失,如何交差? “应该没事吧!现在不就这个坑石头消失了么?还有其它几个坑,赤石够用!”一贼寇自我安慰道。 “不好了!这里赤石也不见了!” “我这也是,赤石不见了!” “我这也是,我这也是!” 其它几个坑旁边的百姓大喊,说洞内赤石都不见了,聚在一起的贼寇顿时惊慌无助。 “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都不见了?”贼寇问。 但远处坑中并未发出红光,一片黑暗,贼寇不过去都知道真的是不见了! 辛夷悄悄走近贼寇们身旁,趁他们注意力都在消失的赤石上,突然间大喊,神情十分惊恐,手挡着脸,颤抖着说:“会不会,会不会,是,是刑朔将军的鬼魂在作祟,他受了冤屈,心中不平,现在,回来找人索命来了!”发疯乱嚷间,伸手指向上方,“看!月亮!外面还有月亮!” 众人皆抬头向上望去,洞口之处,仍透着微薄的白光,按道理来说,赤石受到月光照耀,自会发出红紫色的光,可是现在,为什么赤石却没亮? “是刑将军,是将军回来了!” “啊!救命啊!”周围的百姓纷纷向后躲去,慌乱无助,抱团痛哭。 白亦非躲在人群后面,听他们说刑朔回归,不禁嘴角轻扬。 一旁的贼寇也都慌了神,打不定注意,纷纷胡乱猜测。 “怎么办?今晚必须完工,否则,重公子那边谁去交代?” “现在赤石不见了,我们怎么开工?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问题呀?还是找老大吧!” “你说怎么办?完不成事我们都是死路一条,重公子能放过我们吗?老大也救不了我们!” “不然,我们现在逃吧!” “逃哪去?以重公子的实力,很快就将吞并整片大地,别忘了,他身后还有一个更厉害的父亲呢!” “那怎么办?” 其中一身强力壮,气场略有震慑力的贼寇站出来怒喝一声:“都给我住嘴!找个人下去,探个究竟!在这吵什么吵!” 其余贼寇听了,面面相觑,脸色羞红,但因面如黑炭,所以不易发现,都将注意打在身后一众百姓身上。 “出来个人,下去看看!” 没有人动弹。当然了,谁会动弹,这是鬼将军回来了,他生前已是驰骋沙场,令人闻风丧胆,现在变成恶灵,自是凶悍无比。 看没人出来,四周无人响应,静悄悄一片,辛夷挺腰走出。 “好!”贼寇见最终是一柔弱女子出来,不禁称赞叫好,对她刮目相看。 整个山洞中,除了金鼎里发出的呼呼声,唯有辛夷的脚步声在回荡。 贼寇目光炯炯,心情渐渐放松下来,终于有个替死鬼可以代替他们下去一探究竟,大家都失去戒备,盯着辛夷。 正当贼寇以为辛夷要过来的时候,她用荆芥告诉她的法子从虚空中唤出忘怀琴,她一手抱琴,一手抚弦,目光凌厉地盯着正前方的贼寇,指尖拨弦,一声悠久长音携着疾风扑向贼寇们。 她本以为自己过去三心二意,琴技会很烂,没有半点信心,但是此时的她却感觉全身细胞都充满灵气,整个人格外舒服自如,琴风振扬青丝,弦音幽幽,从没有一个时候,自己竟会这么得陶醉于忘怀琴。 贼寇们大吃一惊,但见迎面而来的攻击,快如疾风,凶如战凤,弦弦逼人,声声震颤,一个个的都瞳孔扩张,汗如雨下,心提到嗓子眼上,转身想跑,但身后只有一个深坑,最终被震飞出来,集体摔进深坑之中。 辛夷收回忘怀琴,抱于身侧,紧张的心终于放下,她转头冲着守护在自己身后的荆芥莞尔一笑,“荆芥哥哥,我成功了!这把琴好厉害啊!” “我本以为你还需要时间来熟悉,既如此,这把琴便交给你了。”荆芥欣慰一笑。 “那你呢?” “你陪在我身边就好。”荆芥柔情地看着辛夷,心中暗思,丫头,你有琴,我有你,你开心,我看着,这就足够了! 辛夷兴奋地跑到坑边,低身查看,那些人正在坑中打滚呢! “荆芥哥哥,他们都受伤了!这下没人拦着我们,我们也不用怕他们了!” 荆芥摸着辛夷的头宠溺一笑,“丫头,走吧!” 周围的奴隶试探上前,走进深坑,见贼寇都已落网,被打成重伤,卸下伪装服从的面具,脸上露出笑容,相互拥抱哭泣。 他们高兴地欢呼着,“哈哈哈哈,我们可以回家了!终于可以出去了!” “对,终于不用替他们干活了!这些人早该受到惩罚了!这是他们的报应!老天真是开眼啊!我们的苦和累终于感动老天爷了!” “终于能回家了!都别干活了,上面的都下来吧!我们解放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来到荆芥身边,行跪拜礼,趴在地上,感激涕零,领头的说:“这位姑娘,我们能够出去,全靠您相救,我们大家在此谢谢您了!”其余百姓相继跪下去,表示感谢。 辛夷有些拘束,不知如何处理,眼神救助荆芥,荆芥看着辛夷宠溺一笑,没有回应。 她心中叹着气,走上前将跪在前面的人拉起,说:“大家的心意,荆芥哥哥都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趁贼寇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应该赶紧出去。大家都起来吧!” “对!赶紧走!难道你们还想呆在这个鬼地方吗?我可是不敢了!邢朔将军已经回来报仇了,我们大家得赶快走!” “是啊!这些赤石莫名其妙的消失,肯定有麻烦将至,我们得赶快离开!这二位是我们的恩人,要感谢的话还是出去再感谢吧!” “万一那些贼寇爬上来就不好了,我们快走吧!” 说完,一众人相互看了看都起了身。 “二位恩人,能否带我们出去,我们这些人不管之前是什么样子,现在都被折磨得体弱虚弱伤痕累累,外面还会有贼寇,若是遇到,肯定没有还手之力啊!” “你放心,大家放心,我和荆芥哥哥肯定会护送大家安全出去的,你们就放心好了!” 随后由荆芥领头,身旁跟着辛夷,其后就是受了伤,相互搀扶既饥饿又疲惫的百姓。他们在荆芥的带领下缓慢地穿过深邃崎岖的隧道,路上打晕了几个贼寇,最终从洞口中出来。 第三十四章 望芨荆芥的过往 邢朔山子山上,贼寇寨中,屋内一米高的架子上,早已放着烧得旺盛的火盆,时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不好了,重公子!” 此时重岚正悠哉地品茶,突然一声惊得他杯中水溢了出来,他瞬间黑下脸,将风急火燎的刚跨进门槛的小兵踹倒在地,骂道:“重来!” 那小兵只好抖抖身上的土,缩着肩踉跄地走出去,在门外喊了声“报!”,得了重岚的允许后,才敢踏进来。 “什么事?” 贼寇小兵说:“重公子,刑朔洞暴乱了,那些奴隶都反抗起来了!” 重岚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茶,问:“嗯?晓风乾呢?” “他?小奴派人找遍附近,都没找到晓风乾大人,这才……” “废物!关键时刻掉链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当家呢?” “回公子,大当家已经赶过去了。” 重岚鼻子呼出一股热气,眼神阴暗,对那小厮说,“告诉大当家,违抗者,杀!” “是!” 荆芥他们带着百姓从那唯一的隧道出去,只见洞口外火光缭乱,刀光晃眼。 白色的烟气飘荡在空中,面前架着两排火盆,熊熊燃烧,恍恍惚惚的黑烟中站着数十个贼寇,他们手握着大刀,眼光犀利,浓眉大鼻,胡子糟乱,气势汹汹盯着荆芥他们看,意欲现在马上将他们抓起来。 荆芥停下脚步,将百姓挡在身后,上前几步,准备反击。 辛夷站到荆芥身边,也都戒备起来,捡起周边的木棍,护在身前。 幽暗的夜中凄冷的风,吹动着洞口的杂草,萧萧瑟瑟,衣衫呼呼,火光灿灿,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好大的胆子,你们这群奴隶,还敢反了天不成?出来作甚?不想死的赶紧回去!”杨坚手拿大刀站在贼寇前面,冲逃出来的奴隶喊。 “谁要听你的话!你觉得我们还会任你摆布吗?”辛夷插腰反驳道。 大当家杨坚眯着眼仔细打量一圈前面的奴隶,生疑起来,这群奴隶怎么混进来女人了,还是白日卖给朱老板的女奴,怎么出现在这里? 若是往常,此时朱老板已经用七寸不烂之舌将这些女奴出手卖掉了,莫非,出现了变故? 又见她们面前站着一男子,生面孔,想必,就是他坏了自己的好事! “你是谁?报上名来!”大当家问道。 “望芨荆芥。”荆芥淡然回答。 “好样的,我杨坚从不战无名之徒,就是你带着她们制造骚动的吧!今日敢坏我好事,那可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荆芥一笑,轻吐言语道:“我的路……可由不得你说了算。” “狂妄!进入我的地盘,可从没有人能活着出去!” 大当家话一落,身后的贼寇纷纷扑上来。 荆芥面不改色,抓住扑来贼寇的手臂,侧头偏过他高举的大刀,另一手出拳打在他的胸口,重击向前,贼寇顿时口吐胃水,踉踉跄跄后退几步。 接着锐眼侧撇,后抬脚将身后扑过来的人踹飞,一个凌空扫,周围一圈的人都翻滚在地。 “唰”一声飞来一把锋利大刀,荆芥定神眯眼,食指中指一挥,那大刀便半路改了方向,稳稳插在另一侧的地面,而这大刀一寸之距便是之前刚被打趴的贼寇,此刻他盯着那刀锋眼珠都要掉出来了,大腿瑟瑟发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大当家见兄弟们都抵不过他,大怒道:“没有的废物,看我的!” 大当家弹跳上前挥起大刀,朝荆芥凌空劈下,荆芥侧身一躲,低身一个上踢将其击飞几米远。 一番纠缠之下,地上全是痛得翻滚的人。 辛夷跑到荆芥身边,查看他是否受伤,唤道:“荆芥哥哥!” 人群中有人喊着,“打得好!真是太解恨了!” 突然,在双方松懈之时,一把黑色弯月状灵刃朝着荆芥面门袭来,刀身锋利,带着黑焰,黑焰无形无态,张扬肆意扭动。 荆芥余光一瞥,手中幻化出萤阑剑,反手挡在身前。 “嘭”的一声,黑焰灵刃打在剑身瞬间一分为二,随空消散。 “呵呵!望芨君,别来无恙啊!光顾我这简陋之地,真是……委屈你了!” 此话一出,贼寇纷纷从地上爬起,向两侧闪开,中间敞开一条路来,落魄唤道:“重岚公子!……” 重岚拍着手缓缓踏步走来,剑眉高挑,眼神邪魅,嘴带笑意。 身后跟着玖夭,一身红衣,身姿妖娆,扭动着臀部,手臂上系着一条细长手链,如赤蛇缠绕,名为七寸。 荆芥瞬间冷下脸,此人,便是祸乱世间的炎帝重黎之子——重岚。 听着来着之人的话外音,辛夷生疑,暗想,难道重岚认识荆芥哥哥? “对,对,对,唉!”重岚轻叹口气,眼中鄙视,嘴角邪魅上扬,带着妖冶的嗓音慵懒笑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你不是没了云之力么!修为还折损过半,只剩三成,如今也成不起什么风浪,我们重氏想要干什么你都管不了了,嗯?我说的对不对啊?望芨君!” 重岚余光瞥向他身后的奴隶,笑道:“望芨君……如今你竟然自甘堕落,自贱身位,怎么和我这群奴隶杂碎混在一起了?难道……望芨君想试试在我手底下被折磨的滋味?那我重岚到可以考虑看你的面子给你这个机会!” 此时,荆芥脸色更冷了,浑身外散寒冷灵气,这面前的人,得寸进尺,话中处处带针。 辛夷看了看荆芥变黑的脸色,又看向重岚,一股怒气在心中生起,仰头骂道:“重岚!你凭什么这么说荆芥哥哥?我不许你这么侮辱他!” “丫头,别插手!”荆芥将辛夷挡在身后,对重岚甚是防备,他那望向辛夷的色淫淫的眼神令荆芥很是不耐。 “荆芥哥哥!”看着面前荆芥的背影,虽然辛夷没继续反驳,但噘着嘴跺着脚以示委屈气闷。 “荆芥哥哥?哼!”重岚仔细盯着辛夷,不知怎的感觉她体内竟充盈着望芨荆芥的灵力,灵力纯正充沛,却从未使用过,心底早已明了。 于是一脸邪笑,歪头瞥向辛夷道:“望芨君,她身上的灵力可不简单啊!看来,我在忙着扩展疆土称霸天下的时候,错过了许多趣事啊!哈哈哈哈!” 荆芥眼光凌厉,压低声音,冷冷说道:“与你无关,我劝你最好不要动其它的心思。” 什么?自己身上有灵力?自己可从未开始修行啊!怎么会有?辛夷不禁纳闷,想着这重岚满嘴胡言,没有一句是真的! “哼!”重岚眼睛微眯,目光充满煞气盯着荆芥,随后他轻笑一声,眼神慢悠悠地扫视一圈又回到荆芥身上,道:“若不是你突然间云之力消逝,我和父亲也不会有机会将一直谋划的宏愿实施得这么好!这……还不是望芨君你的功劳!哈哈哈哈!” 荆芥先是在白芨的琴声熏陶下生成灵识,后才吸收百川广宇之气幻化成人,自化人那一刻,所散发的云之力的威压,通过灵气传递给万灵,世间之灵都被震慑,不敢轻举妄动。 但突然有一天,众灵发现,他们所膜拜的望芨上神没再释放那令人害怕的云之力,便纷纷猜测,日子久了,也就不再忌讳他,随心所欲。 有些灵甚至干起了其他险恶的勾当,而这为首之人便是重黎,擅长火术,掌管世间异火,也就是重岚的父亲。 “你满嘴胡言,休要将脏水泼到荆芥哥哥身上!你野心勃勃为非作恶与我们何关?”听到重岚污蔑荆芥,辛夷越听越生气,从荆芥身后冲出,和他并排站出口反驳道。 见面前这女奴容貌不输自己,玖夭本就对其无好感,现又多次顶撞重岚,更是厌烦这女奴,于是插手环胸,瞪着辛夷道:“你这女奴又是谁?这有你说话的份吗?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话锋一转,玖夭微靠在重岚身上,嗲嗲撒娇道:“公子,您看嘛!这女奴无法无天,竟敢公然顶撞您,真是碍眼啊!玖夭替您除了她,免得看了心烦!” 重岚嘴角浅笑,没吱声。 荆芥低声森森说道:“你若是敢上前一步,我定叫你挫骨扬灰。” “你!”玖夭有些被他的狂言吓到,她抬头看了看重岚,心中笃定万一有什么好歹,公子也会救自己的,自己是公子的人,他会为自己撑腰的,于是冲着荆芥骂道,“你看我敢不敢!你怂勇这群奴隶出逃,坏了公子的大事,谁都别想逃掉!现在我便要替公子惩治你们这群恶奴!” 重岚瞬间阴下脸,摸着美人的下颚说:“玖夭,何时轮到你来插手我的事?难道不知道你这个人最讨厌有人跑在我面前吗?” 玖夭仰着下颚,眼瞳紧缩,吓得一身冷汗,将头从重岚掌中抽出,低下头后退几步,颤抖地说:“玖夭只想帮公子分担,别无他想啊!公子——!”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没资格插手,退下,别再挑战我的权威!”重岚背手到身后,盯着荆芥没有感情地说道。 “是,公子……玖夭知道了!”于是咬着下唇,弓着身子退到重岚身后,不再出声。 周围的贼寇心也都提着,时刻小心重岚大人要是心情不顺,大发脾气轻松就要了自己的命。 “望芨君,我重岚这个人想要杀一个人,没人能拦得住,想要杀一群人,那都得给我死。现在,我心情不好,你若带着他们回去,我尚可留他们的狗命,你若执意带他们离开,别怪我狠心让这里血流成河!” “有我们在,一定不会让你的赤石计划得逞的,想要炼成至暗至邪的武器然后侵占天下,做梦!世间正义之士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辛夷理直气壮地回答。 荆芥嘴角淡淡一笑,他眉宇轻扬,“我知道,你说到做到,但是,我心情同样不好,你今日放了这些人,我便当做没看见你,就此放过,你若不放,我便叫你血流不竭。” 第三十五章 混战 “望芨君,你还真是固执,你难道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吗?空口说大话,你……凭什么阻拦我?用你那仅剩的几成灵力吗?真是天真!”重岚低头轻笑,红色的浓发遮住他的面容。 半晌,他抬起那双阴暗中发着红光的眼眸,眉毛轻浮,狰狞笑道,“我要征服这天下,这世间万灵都要听命于我,我是主宰,我是王权之上,归顺者,活,违抗者,死!”重岚皱紧眉盯着辛夷强势地说。 “好大的口气!我现在就告诉你不会有那么一天,因为在那之前,我们会将你打败,天下的正义会将你击退!你现在能狐假虎威只是因为我们在给你一个回头改过自新的机会!”辛夷豪不畏惧,上前一步说。 重岚歪着头轻笑一声,侧眼看着荆芥说:“好张伶牙俐齿的嘴!望芨君可真是好本事啊!有佳人如此,没了多少修为都值得吧!” 荆芥脸色瞬间变冷,他想要干什么?不能让辛夷知道自己为她做过什么!以她的敏感会承受不住的!他急忙打断重岚的话,沉声喝道:“多说无益,你我之间的事,便用你我的方式来解决,我想你该担心的是那鼎炉中的赤石吧!今晚就是最后一日,我相信你也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望芨君,不如你归顺我重氏,替我们瞻前马后,等到称霸之时你或许还能与佳人在地牢里仰望我们!”重岚笑道。 “哼!不可能!你的白日梦早该醒了!” 重岚大怒,自己给你机会你却不知好歹,那就被怪自己以强欺弱!重岚眯着眼,寒光外漏,沉下脸哄道:“那我便叫你相信,谁才是天下霸主!你为你今日的选择后悔吧!” 说着,重岚身后幻化出一黑色齿轮,浮在他背后飞速旋转,齿轮上诡异的图案变幻莫测,并向外散发着黑烟,他双手伸到后面,从齿轮中抽出一双弯刀,锋利的刀光,漆黑的刀身,刀柄向外散发着黑烟,那弯刀被称为刹神。 顿时重岚如嗜血的怪物,眼中布满血丝,舌头舔着嘴角,将唇印成鲜红色。 荆芥也不甘示弱,身子挺拔,直视前方,风尘轻起,手中握着萤阑剑。 剑面晶莹透亮,寒光闪闪,表面附着一层冰霜,从剑柄向剑尖扩散,以致荆芥附近的地面都铺上一层霜华,冒着寒气,剑风吹动荆芥的衣衫,高贵而不可侵,此剑取名为浮阑。 重岚首发冲击,手持刹神跑向荆芥,荆芥也飞快接招,刹神和萤阑交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刹神属火性,外表漆黑,内在温度却炙热无比,攻击时外喷着火焰,散发热气,萤阑属冰性,寒冰侵占刀身,热气融化冰霜,火与冰的攻击,导致俩人之间温度异常,空气在兵器间盘旋扭曲,外溢的灵力让周围的人站得不安稳。 辛夷心中担忧,眉头紧锁,目光一直没离开荆芥,心中祈祷,荆芥哥哥,你一定要小心啊! 这是个持久战,难见分晓,俩人穿过虚无,变幻位置,时而出现在人群中间,时而出现在空中,时而出现在树杈间,你避我追,你攻我守,底下的人们都忧心愁愁望着他们。 正在荆芥和重岚交锋时,被留下的玖夭投了个眼神给贼寇杨坚,杨坚授意,操起大刀嬉皮笑脸地靠近辛夷他们。 辛夷发现他们的小动作,将手中木棍挡在身前,大喝:“你们想干什么?” “呵呵呵呵!明知故问呢!自然是抓你们回去呀!”玖夭手遮掩嘴嗤笑一声。 身后的百姓都筋疲力尽,多日未进米水,虚弱不堪,辛夷心中忧虑,但不得不站出来,哪怕是自己一人,也要护住百姓。 “你为什么跟在重岚身边为非作恶?” “呵呵!你这个问题没有为什么!重公子英勇无畏,英俊潇洒,任何人都愿侍奉于他,也就只有你们这群蠢货,处处作对!”玖夭回答。 “你刚才明明是在害怕重岚,为什么还要伪装自己跟在他身边,你是被迫的吗?”辛夷回顾刚才重岚训斥玖夭的场景,疑惑地问。 玖夭冷下脸来,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很快,脸上又挂起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缝,目光朦胧迷茫。 她迈着纤细的腿,扭着屁股,走了几步停住,红唇浅露白齿道:“呵呵呵!这位妹妹真是聪慧啊!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你没看到的就不要自以为是的多管闲事!这世间多情自是苦,又有何不愿与自愿呢?所到之处,皆是一梦,只求,醒来的晚些罢了! 随后玖夭笑了笑,张大眼睛,目光犀利,道:“你眼光这般锐利,我,是不是该将你的眼睛挖下来好呢?一刀一刀的,让你再也看不见,这样……就不会再多说什么!真是叫人舍不得呢!呵呵呵呵!今日,你们是逃不出去了!” “玖夭姑娘说得对,敢得罪姑娘,就该把她的眼睛挖下来,此事就不用脏了姑娘的手了,杨坚愿为姑娘代劳!”玖夭身后的大当家走上前,怒目冲冲盯着辛夷。 辛夷看着她,皱着眉,不知为何心中一串疑问,不懂!实在不懂!为什么一个人受了委屈还不反抗?为什么要强化自己的心?为什么…… “哦?那就辛苦了!”玖夭斜着眼睛看旁边的贼寇,嘴角不禁上扬。 “大当家,你既然对重岚有怨,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反抗?来帮我们,这个寨子还是你的!” 玖夭笑了笑,转头温柔地问向大当家,“妹妹你的算盘打的好啊!那大当家你是否愿意呢?” 这女人分明是试探自己,重岚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这群奴隶再加这两个人如何能反抗成功?到头来还不是被擒拿折磨,大当家佯装微笑,回答,“姑娘是多心了,莫要听这女奴的挑拨离间,我杨坚对公子绝对忠心,怎么会因为只言片语就背叛公子呢?这女奴着实可恶,属下这就将她擒住交给姑娘处置。” “好,玖夭就在一旁看着大当家的忠心吧!” “不要在垂死挣扎了!你们的家园已经被我们烧尽了,现在连灰烬渣渣都找不到了,除了这还能去哪?乖乖回去干活,你们还能活命!否则,只有死!”大当家插着腰喝道。 身后的百姓听了这话,心中泛起绝望,个个垂着头,神情沮丧,气氛压抑。 辛夷回过神来,对已经低到深谷里的百姓鼓励道:“大家,请听我说,现在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只要我们凝聚在一起,处处都可为家,但是如果被这帮险恶之徒炼成邪恶魔器,那时才是真正的痛苦深渊,我们一群会被他们斩尽杀绝,痛不欲生,那时才是地狱!” 看着面前贼寇都作势上前,辛夷神情凝重看向身后躲闪的百姓,大声问:“喂!大家听我说,我们都一起经历过大灾大难,共生死过,现在只有这唯一的机会可以逃出去,回家去见自己的亲人,如果还有力气的,就跟我一起拿起武器对抗他们!” “大家振作起来,面前就是我们的仇人,他们杀我亲友夺我家园,此深仇大恨不可不报!我们一定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终于,百姓们眼中又充满斗志,纷纷抬起头。 其中一男子说:“对!她们说得对,都走到这一步了,只要齐心协力,相信大家一定可以出去的!如果真让他们称王称霸,我们肯定比现在还惨!” “对!就算没有家了,也要把这毁我家园的贼寇杀光,以泄我心头之恨!” “冲出去!我的爹娘还在等我回去呢!冲出去!” “冲出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要再被他们囚禁了!” 百姓们重振信心,情绪高昂,操起家伙,拿起手中的凿石工具,没有的就拿起地上的石子或木棍,女子拔下墨发中的簪子,崴了脚的摇摇晃晃地举着手中的拐杖,站在辛夷身后,准备最终对抗。 大当家看着他们骂道:“不识好歹,奴隶就是奴隶,翅膀再大也逃不过我们的手掌心!兄弟们!上!” 一声大喝,贼寇们猛地冲上前去,两队人混杂在一起,场面一度失控,相当混乱。 第三十六章 挑拨离间,夹缝赢生 辛夷没有修行,只能胡乱地拿着木棍在空中比划,在其他人的武器下,腋下躲闪。 看准一个漏网贼寇,一棍子敲下,打在贼寇的后脑勺上,那贼寇还迷迷糊糊转过身看了看,抬起刀想要对准辛夷,却晕了过去,倒在地上。 辛夷小心地迈过他的身体,寻找下一个目标,“嗖”的一声,一大刀横空从辛夷耳侧飞过,辛夷急忙躲闪,不留神失了重心摔倒在地,她抬头一看,便见到大当家拿着刀站在自己面前,高大的身影如大山般挡在自己面前。 大当家步步紧逼,辛夷迅速起身,身子向后移动,不知怎的,这样的场景记忆中好像见过,是在云梦泽被劫的那一天,也是同样的压迫感,恐惧感,无力感迫使自己无法思考。 辛夷微眯下眼,眼中闪着坚毅的光芒看向大当家,现在不一样了,自己再也不是当初的千金小姐了,这几日,看见的,听到的,都超乎自己的想象,也让自己变得更加坚强。 辛夷瞧着大当家,嘴角突然露出微笑,“大当家,难道你不想知道二当家李生的下落吗?” 什么?她又想耍什么花样?这个女人带头挑事,得小心!大当家微微皱眉,停下脚步,说道:“我劝你还是识时务,别再挣扎了,现在还是在意你自己的命能不能留住吧!” 辛夷低头轻笑,抬眼瞟向大当家,说道:“真的?你就不感兴趣?原来大当家和二当家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嘛?那他是生是死大当家也不会在乎喽!” “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二弟好好的在寨子里,你在这胡说什么?”大当家有些生气,匆匆迈步朝辛夷走去。 辛夷跟着他的频率后退,“这么重要的场合,作为您的二弟,再怎么风流也该有个分寸,难道您就没起疑?” 大当家顿时醒悟,怒着眉,停下步子,大声问道:“他怎么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在哪?” “大当家聪明!一猜就中了!” “快说,我二弟他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 面对大当家的逼问,辛夷直吞了口水,本来想拖延下时间,现在自己快不坚持不住了,再跟他说下去他肯定会杀了自己的,突然辛夷灵机一动,直视大当家说道:“他死了!” “什么?你杀的?”大当家当下暴怒,满脸狰狞,大步跨到辛夷面前,伸手掐着她的脖子,咬牙切齿问道。 要是真说是被我们杀的那还有命在吗?当我在护院里当大小姐当傻了吗?不过,现在真的好难受!辛夷脖子被掐出红印,脸色变青,眼角青筋暴起,快呼吸不过来了!呕呕!好难受!她挣扎着吐出几字,“不……是……我,是……重……岚……” “什么?重公子?你骗我?”大当家仍然掐着辛夷的脖子不松手,眼中充满狠劲,仿佛辛夷敢骗他瞬间就会被掐爆。 辛夷用尽力气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真挚地望向大当家,“你先……松开……我,我有……证据。” 大当家起疑,料她逃不出手掌心,遂松开手,问:“你说能证明真是重公子杀了我二弟,我便放过你。” “赤石计划即将完成,你们两个兄弟都会被他处理掉,现在他先将李生除去之后再来杀你,李生从山下抢了一个女子叫娇娘子,你知道吧!” “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之所以能上这邢朔山,是因为将自己藏身于娇娘子的丫鬟中被她带上山来的,却不想到李生是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继续说!” “当时我和娇娘子一起上山去看望李生,怎料娇娘子貌美如花竟被重岚一眼看中,李生本就是好色之徒,与娇娘子交好多时,他面对重岚的逼迫下对娇娘子多加维护,不料此行却惹恼了重岚,重岚一气之下将便将李生给掐死了,呜呜,呜呜,我虽与李生一面之缘,但却亲眼看见他被重岚杀死了!呜呜......”说着辛夷佯装动情抹泪。 “什么?你次话当真?我二弟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跟重公子起争执?” “大当家,还是你了解你的弟弟,看见您对李生这般在意,我这才终于明白,李生不是因为维护娇娘子,而是要维护你。” “与我有关?”杨坚更是诧异,拐了几条岔路怎的绕到我身上来了? “是,娇娘子只是个表象,大当家才是绝对因素,李生虽然生性风流,但心里最在意你这个兄长了,那日重岚借着夺取娇娘子为由头,曾多处诋毁侮辱大当家,李生气不过,这才与重岚起了争执,最后力所不及被残忍杀害,小柔弱无力,只能将他的尸首搬进房中的,夜深天冷也不至于在外受冻无人理睬不是......“辛夷又掩面,偷偷在袖口后面瞧着杨坚的神情。 辛夷抬眼见大当家的眼神从愤怒变得迷茫,心中欢喜,好极了!他相信了!于是再接再厉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大当家还是不信我?那大当家应该相信自己的心吧!重岚本就瞧不起二位当家,杀几个人不过随手之事,不然他今日怎么会跟你说不让李生过来了,那是因为是他杀了李生!他知道李生根本就过不来,他只是在欺骗你!拖延你的时间!” “重岚!”大当家看着地面咬牙切齿喊着,手中拳头握紧,一股怒火被仇恨点燃,正噼里啪啦在他胸脯里剧烈地烧着。 辛夷看他已然上当,继续激言奋语说道:“大当家重情重义,在重岚面前卑躬屈膝反不得他的看重,如今他还夺了您的寨子,又杀了您的弟弟,夺位之仇,弑亲之仇,人人都不能忍!” 大当家将大刀猛地往地面一插,刀离手,声如浪,土石飞溅,吓得辛夷一跳,看他如此愤怒如此怨恨,辛夷心中突然有些不忍,甚至认为自己是不是玩笑开的太大了,不过思来想去,大当家作恶多端,就算没有重岚插上一脚,他也会干着贩卖人口杀人越货的勾当,是他杀了小芸,是他毁了自己从小生活的云梦泽,是他摧毁了所有人的希望与幸福,他,不值得可怜! 想着辛夷心中不再自责,她眼神坚定,似准备与大当家背水一战。 大当家额头纹络挤压皱褶,怒发冲冠,眼框爆红,他下眼皮收紧,眯眼俯视着辛夷,嗓中攒着一股怒气,沙哑地问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以为我看不懂你的意图吗?” 辛夷淡淡一笑,弯眼注视着大当家,双手摊开一副无辜模样,“大当家自然可以看得出我的心思,我这么做的原因当然是想大当家可以弃暗投明,不再被重岚那个野兽掌控啊!不过我所说之言可全都属实啊!” “多谢姑娘相告,杀弟之仇我杨坚一定会报,不过,”说着大当家抓住刀把,往上一抽,那深深插在地中的大刀便被拔出,他抬眼打量着辛夷,没有感情地说着,“现在首要做的要解决你这个麻烦!“ ”我好心告诉你真相,为什么还要杀我?“这人怎么这样?不如找敌人报仇,偏偏欺负自己一个弱姑娘,辛夷不禁生气地撅着嘴。 ”怪只怪你我阵营不同,怨不得我!“说完大当家便抽刀一点点儿靠近辛夷。 辛夷在地面一人面对着大当家杨坚,空中荆芥和重岚也没闲着,二人比试不相上下。 重岚变幻身影,一会儿出现在荆芥身后偷袭,一会儿闪现在荆芥上方,刹神弯刀甩出,煞气缠绕刀身,刀刀凶残凌厉,处处暗藏杀意。 荆芥一点没放在心上,他凝神听风追影,很快捕捉重岚的位置,浮阑剑出,招招精准,冰霜漫天。 天上两人决逐,刀光剑影,忽暗忽明,地上一片混乱,黑压压一群人交错一起,相互撕扯,拳打脚踢。 地上的另一头。 “啊!” 眼见贼寇的大刀就要砍在身上,惊慌的百姓闭上眼大叫。 “嘭”的一声,兵器相撞,那百姓颤颤地坐在地上拿开遮住眼睛的手,只见面前一支竹笛硬生生挡住了刀锋。 真是奇个怪?那笛子竟未被砍断?哪有时间讨论这是为什么?得了生路的百姓急忙连滚带爬地逃离这危险区域。 此人便是花易落,他手拿竹笛挡住大刀,这竹笛翠绿透白,笛身雕着一桃花枝,润玉似滑,白皙无暇,栩栩如生,笛身外罩一层灵气之膜,可抵抗任何坚韧锋利的兵器,此笛取名为佑一。 花易落手腕用力,笛身一起,便将大刀弹开,贼寇也跟着踉跄后退,随后他竹笛一挥,那贼寇便被灵力击倒在地,随后花易落扫视四周,寻找辛夷的下落。 在花易落寻找辛夷的同时,人群之外,辛夷这边亦是紧张危险,她本想用假话愚弄下大当家来拖延时间,可是没想到他本性同样残暴,竟然想要杀自己。 贼寇杨坚拖着大刀,一脸嚣张拦在辛夷面前,大刀拖地,刮出一道火花。 大刀在上,恶人在后,辛夷背身逃跑,凌乱的发丝遮挡遮脸,无眼的石头将她拦截绊倒,真是可恶!眼见大刀挥下,她惊恐地坐在地上带着哭腔仰头朝空中大喊,“荆芥哥哥,快来救我啊!再晚一步就见不到我了!” 此时荆芥和重岚交战,虽然荆芥修为失去大半,但对付一个自傲轻敌的小子,重岚还不是荆芥的对手。 荆芥听到地面传来的辛夷的呼喊,他心中担忧,无心与重岚纠缠,迅速挥出浮阑剑,银光一现,重岚胸口被划出一个刀痕,从伤口处向外散发寒气,伤口周边也被冰霜覆盖,重岚脸庞极度扭曲,嘴唇变为暗红色,嘴里呼出的气都清晰可见。 重岚无力迎战,从空中落下摔到地上。 在大当家血淋淋的大刀砍下之际,荆芥一个闪身,瞬间身影移动到辛夷身旁,朝大当家一挥萤阑剑,一股剑气如冰冷涛浪席卷地面,寒风嗖嗖,火舞风动,将大当家一把掀翻过去,大刀“咣当”落地,“噗”,大当家躺在几米之外的地上侧身捂胸,口吐鲜血。 “丫头!” 辛夷见到荆芥出现在自己面前,急忙扑进他的怀里,哭嚷着,“荆芥哥哥,就差一点儿,你就要终身饱受思念辛儿的相思之痛了!” 荆芥护着她,心中满是愧疚,都怪自己贪战,忘了丫头一个人在下面,他软下声音安慰道:“我来晚了,丫头,你罚我吧!” 辛夷抬头吐舌做鬼脸,笑道:“这次就免了吧,还好你及时赶到,就原谅你了!” 花易落眯眼探头四处寻找,终于在人群中听见她的求救,本想赶过去帮忙,但荆芥先他一步救下辛夷,他停下前进的步子,悠闲地摇摆着玉笛,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二人,酸楚叹道:“好一个英雄救美啊!良辰美景,俊男靓女,就不打扰你们了!” 几米开外,一群身穿黑白衣的霄氏弟子杀进来,横扫一片,不留余孽,迅速将贼寇控制住,解救下抵抗贼寇的百姓们。 “辛儿!” “哥哥!”辛夷听到熟悉的声音,看见蓝水滨正跑来。 蓝水滨手持殷正剑,推开面前挡路的贼寇,径直扑倒辛夷面前,半跪着高大的身躯,放下手中的剑,眼中湿润,柔情地望着辛夷,手轻轻抚摸着辛夷的脸颊,声音沙哑地说:“不怕!不怕!哥哥来了!” “哥哥!哥哥!”辛夷也抽涕着,咬着下唇,眼睛压成一条缝,从里面流出泪珠。 “辛儿!” “哥哥!云梦泽!小芸!”云梦泽被毁,小芸为救自己而死,短短几日,家破人亡,此刻,唯有哥哥的一声声安慰才能让辛夷卸下坚强,她不禁趴在蓝水滨怀里哭出了声。 蓝水滨看见辛夷哭,心中心疼一把将其抱在怀中,摩擦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那样,辛夷哭的时候,都会趴在自己怀里,抚下她的背心情就会好多了。 很快,大当家杨坚自被荆芥击伤后,也被霄氏弟子擒住。 第三十七章 败局已定,落败而逃 玖夭看见重伤的重岚,慌忙地从一棵不起眼的树后跑出来,扑到重岚身边,将他靠在自己怀里,焦急地问:“公子,公子,你没事吧?”目光瞥到他胸部的伤,叫道,“啊!你受伤了!” 玖夭伸手捂住重岚胸口的剑伤,却被重岚一把拦住。 重岚脸部因胸口疼痛十分狰狞,嘴角溢血,咬着牙怒瞪着荆芥,无心理会玖夭的担心。 玖夭有些委屈,但很快隐藏起来,抬头看着四周担忧道,手下的贼寇都被他们控制住了,现在就剩他们两个人,公子还受了伤,这可怎么办啊? 霄愧云带着弟子从后面冲出来,抬起虹尊剑指向重岚,大喝道:“重岚!还不束手就擒,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哈哈哈哈!笑话!这天下都是我的,今日不过是大意了!现在谁输谁赢,还没定呢!”重岚拄着刹神弯刀,艰难地离开玖夭的怀抱,踉踉跄跄独自撑着身体站起来。 玖夭站在他身旁,因为了解他的脾气,自己不敢逾越,手留在空中许久,也不敢扶一下重岚,但怎奈心中担忧,只好将手护在重岚身体周围,围成半圈,防止他摔倒。 “勿说大话!如今你受了重伤,还怎的逃得出去!你作恶多端,连老天爷都不放过你,今日栽到我霄愧云手上,算你倒霉!”霄愧云执剑说道。 “这天下需要一个主宰,我只是挺身而出罢了!为什么就容不下我!由我掌控这世间生灵,难道有错吗?” “笑话!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罢了!你将这天下搅得乌黑瘴气,处处动乱不平,百姓苦不堪言,这主宰之人怎会像你这般视人命如草芥!你们重氏所作所为只会给这世间带来灾难!”霄愧云反骂道。 “哼!我若不是这主宰!难道你想当吗?”重岚笑道。 霄愧云一阵心虚,脸色铁青,怒喝:“一派胡言!休要胡说!若不是你挑乱这世间平和,我们又怎会与你相抗!今日,这天下正义便将你就地正法!” “哼哼!想将我止步于此,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好戏才开始,怎么……会结束呢!哼哼!再战几百回合我重岚都奉陪到底!”重岚将刹神弯刀对准霄愧云不服输地说,脖子青筋暴起,玖夭看在眼里忧在心中。 “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霄愧云喝道。 “重岚!你受死吧!还我二弟命来!”一声嘶哑的喊声从霄氏子弟兵中传出。 霄愧云纳闷,谁?这重岚仇家还真多?没看见自己正与他过招,是哪个没眼力见的家伙阻拦自己!他侧眼一瞧,只见大当家从人群中跑出,他眉眼有疤,手拿大刀朝重岚砍过去。 就在众人都瞧着大当家要做何事的时候,他挥下的刀尖被重岚周身散发的灵气于半空中挡下,大当家双手举着大刀使劲往下用力,试图砍破重岚的防护罩。 “杨坚,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是要叛变吗?”重岚身旁的玖夭焦急质问道。 “重岚,自你占领邢朔山,我与二弟始终不得你的善待,如今你将我二弟杀死,是你不义在先,休怪我与你反目成仇!”大当家红着眼咆哮着。 重岚低头邪魅一笑,嘴角带血,异常诡异,他挑眼看向大当家问道:“哦?二当家?他死了?” 大当家满目怒火,愤愤骂道:“重岚,你休要装傻,是你杀了他!” “哦?你说是我?我重岚杀的人可够埋海,不少他一个,不多他一个,大当家若这么认为?那便是吧!再说……我也早有意置他于死地!谁让他走得这么早!让我好生惋惜啊!哈哈哈哈!” “果真是你!还我二弟命来!呀!——”大当家怒火中烧,无法控制,他挥下大刀猛地朝重岚砍去,灵罩轻微晃动,却不见半分破裂。 “哼!以卵击石。” 重岚眼角收紧,目光可怖,他盯着大当家手掌一抓,那灵气防护罩外的大当家喝着一声凄厉惨叫便瞬间容貌扭曲,身体消散,化为灰烬随风飘落。 “重岚!你对自己人也这么残忍!”霄愧云喝道。 “叛徒该死!我的人他们的命都是我的,我想要的时候自然要归还。”重岚本就受伤,又杀了大当家,体力更是虚弱,他捂着胸口嘴角溢血说道。 “今日受死吧!” 就在霄愧云准备好上前擒拿重岚的时候,一个长有黑色翅膀的人从远处飞来,他扑闪着肩胛骨处的黑羽,身形飞速,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后落到重岚跟前,挡住了重岚和玖夭。 霄愧云眉头一皱,面色一暗,心想,这是又来了个帮手?碍事! 巨大黑羽一震,周围尘土飞滚,扬在空中,混沌一片,呼气不顺,站在最前面的霄愧云不禁用衣袖挡住眼睛,咳了几声。 霄愧云只听见重岚在风中骂道:“晓风乾!给老子滚开!”待视线清明了些,他拿开衣袖,竟发现面前重岚和玖夭两个活生生的人不见了,都被劫走了! 谁? 是谁? 霄愧云大怒,心想这重岚还有一帮手,自己竟未发觉,可气!真是大意! 霄愧云甩下手上的剑,插在地上。不过随后再一回想,霄愧云竟发现那长着黑色翅膀的人好像在哪见过!哪?是哪呢?想起来了! 而荆芥身旁的花易落自那黑羽之人一出现,也大吃一惊,暗自叹气,心想,他……怎么会出现? 看见霄愧云转过身来,低着眉头愤怒地看自己,花易落吞了吞口水,噘着嘴将头偏到一侧,避开他的视线,不语。 “花先生,这件事你需要来解释一下!”霄愧云严肃说道。 这时所有人都看向他,简直无处可躲,花易落眼珠转了转,真想找个地缝躲起来,但是那里有地方呢? 辛夷听着霄愧云话中有它指,转头看向身旁花易落疑惑不已,因为她知道,那长着黑色翅膀的人是晓风乾,同重岚是一伙的,当初被劫到夷蛮的路上,曾好心给他们吃食。但……这件事与花易落什么关系? 只见花易落露出一张欠揍的笑脸,眨着眼睛,一副无辜的模样,尴尬地说:“那个,我也不知道了!我是医者,救人一命胜道七级浮屠,难道你救人,还要先查他的来历吗?” 霄愧云眯着眼睛,深表怀疑,向花易落释放威压。 蓝水滨走出来,对霄愧云说:“愧云,花先生的为人水滨十分肯定,他不会做出背叛正义之事,花先生心怀仁爱,救人心切,不问来历,也是情有可原,无心之举啊!” 听罢,霄愧云也渐渐消下气来,甩开衣袖,说:“花先生好自为之!”然后对自家弟子命令道:“将百姓们安置妥当!” “是!”那些擒住贼寇的弟子回复,将百姓和贼寇一并带下去先行离开,只留下三四个弟子跟在霄愧云身边。 花易落终于呼出一口气,无奈置一下嘴。 他不禁回想,在通知完荆芥后,回去答复霄愧云的路程中…… -------------------------------------------------------- 花易落在前面走着,晓风乾突然停下脚步。 花易落回头,见晓风乾面无表情,甚是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甚是疑惑。 “第一个条件我已经按照约定遵守了,剩余两个条件我会等你的答复,昨晚的救命之恩风乾牢记在心。” “你?呵呵!还算你有自知之明!记在心上好啊!救命之恩一定要记一辈子!知道吗!呵呵!”花易落骄傲仰着头,看着晓风乾深感欣慰,孺子可教也! “风乾就此告辞!”晓风乾双手抱拳,欲要分别离开。 “嗯?什么?你要走?我说结束了吗?第一个条件还没结束呢!不行走!”花易落嚷道。 “现在已在夷蛮,风乾守约自然可走。” 花易落无话可说,的确,第一个条件自己是叫他跟自己来夷蛮的。嘿!怎么这么傻!下次想个难一点的条件好了! 正在花易落发呆想如何整治他的时候,晓风乾展开翅膀,扑闪着黑羽飞走了。 “嘿!喂!都不告别一下吗?走都不打声招呼吗?” 花易落撇着嘴,指着晓风乾渐远渐小的身影喊着。 想起刚才晓风乾突然出现在敌方的阵营,花易落也是满脸震惊,原来,晓风乾早已警告过自己他的身份,只是自己未注意到罢了!现在霄愧云对自己产生芥蒂,倒是次事,只是,这心啊!被晓风乾伤的…… 唉! 唉! 唉! 第三十八章 毁掉鼎炉 “望芨君,麻烦你带我们去那个山洞吧!”蓝水滨说道。 “跟我来。”荆芥带着辛夷走进山洞,其他人跟在后面。 和先前一样,荆芥带领他们穿过狭窄的隧道,进入洞穴中心。 山洞中心一大块平地上,直立着一巨大鼎炉,里面的火还在烧着,凌乱的脚印将地上的土搅得不成样子,竹篓和木铲散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山洞底部周围是些内凹的空间,相比金鼎之大,这些空间显得低矮些,约俩人高,这些地方被挖得坑坑洼洼,一个个深坑。 山洞周围的石壁光滑陡峭,月光透过洞顶照下,在石壁间反射,最终照到地上的赤石,赤石遇光发出红色光芒,有时根据月光强弱赤石的颜色也会变化。 霄愧云一行人进入洞中,见鼎炉旁有一人鬼鬼祟祟。 他大喝一声:“谁?”然后飞过去将他擒住,提着他的领口,像拎着小鸡仔一样。 辛夷也跑过去,瞧是何人? 此人内衫脏破,糟乱出油的头发挡着眼睛,战战兢兢低着头,不说话。 竟是白亦非! “愧云哥哥,这人我认识!他不是坏人!”辛夷急忙拦住霄愧云,向他解释。 “哦?我看这人鬼鬼祟祟,辛儿妹妹莫要识人不清啊!” 辛夷见霄愧云无心放人,望向蓝水滨。 蓝水滨知道自己妹妹的想法,于是上前袒护道:“愧云兄,先把他放了,他还是个孩子!听听他是怎么解释的吧!”蓝水滨走过去,将手搭在霄愧云肩上。 霄愧云无奈收回擒着白亦非衣领上的手,退到后面,甩下一句“我倒要听听他怎么为自己辩解!” 蓝水滨见他穿着单薄的内衫待在四处窜着冷风的洞内,于是将身上的外衫脱下罩在白亦非身上。 霄愧云见了心情更加不舒服,认为蓝水滨好心用在坏人身上,讨不到好处还易让自己着凉,遂甩开胳膊,叹口重气,站远些。 “洞内潮湿阴冷,莫要着凉!”蓝水滨对白亦非说。 “我……”白亦非垂着头抓了抓肩头的衣衫,感觉十分温暖。 “你叫什么名字?” “哥哥,他是白亦非!不要害怕,白亦非,我哥哥不会伤害你的!刚才没有跟我们一起出洞,是不是因为害怕才待在这里的?”辛夷站到蓝水滨身旁说。 辛夷自从见到白亦非第一眼,便是他楚楚可怜毫无尊严地乞求别人,受人冷落,遭人冷眼,所以此时害怕地打颤的白亦非,辛夷倒是能理解他为什么待在洞内。 “我,外面,我害怕……才躲在这里……我是不是做错了?”白亦非仍低着头害怕地呢喃细语。 蓝水滨轻笑了一声,手摸着他的头:“外面已经没有贼寇了,有我们在,不用害怕。” “你这头发都挡住眼睛了!”蓝水滨手指揉动白亦非粗糙的头发,见他垂下的头发挡住半张脸,看不清他的面貌,想他自己也可能觉得不方便,作势伸手帮他整理额前的头发。 白亦非偏头闪躲,将视线避开蓝水滨的疑惑目光。 辛夷瞧了,急忙拦住蓝水滨,拦住他的手。 蓝水滨纳闷地望向自己的妹妹。 辛夷愣了半天,尴尬一笑,说:“哥哥,他胆子小!这自小养成的习惯,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改变!” 蓝水滨看了一眼闪躲的白亦非,笑道:“呵呵!如此,倒是我冒犯了!好在辛儿提醒。” “愧云兄,只是个瘦弱的孩子罢了!”蓝水滨对霄愧云道,意为是他多想。 “哼!我看是不是真的都未知啊!”霄愧云心怀疑虑。 “愧云兄!”蓝水滨护在白亦非身前,叫霄愧云不敢再多说什么,随后让辛夷将白亦非带到一旁站好。 霄愧云无奈,将视线转向金鼎,问:“这金鼎中果真是炼化的赤石吗?” “若真是如此,今晚若是被重岚炼化成,只怕日后天下将大乱啊!”蓝水滨神情凝重叹道。 “怕什么!这不是没炼成吗!好在我们发现及时,今日便毁了这金鼎和这些赤石,叫重岚他再也没有机会炼成这魔器!”霄愧云说。 “只是……” “水滨兄弟,还有什么担心的吗?直说无妨!”霄愧云着急看向蓝水滨。 “愧云兄莫急,这金鼎如今看来内部火气旺盛,火势猛烈,金鼎之大,若是当众毁之,内焰贱出,只怕会殃及他人啊!” “啧!也是,这鼎内熔浆滚滚,溅到身上可就不好了!还是水滨想得周到。” “不光如此,这金鼎之重,之大都非人力所能搬动的。” “那水滨可有良策?” “惭愧,水滨也一筹莫展。” “难道就束手无策吗?”霄愧云叹道。 正当霄愧云和蓝水滨为怎么销毁这金鼎而愁眉不展时,蓝水滨看向荆芥,问:“望芨君,你与辛儿呆在这洞中,可有什么发现吗?” 荆芥倚靠着一个石柱许久,这石柱连贯着顶部的石壁,支撑着山洞,这一看,洞内有好几个这样的石柱。 荆芥淡淡说道:“这山洞内看似宽敞高大,实际近一半嵌入地下,一半露在地面,这石壁周围潮湿生苔,时常有凉风吹来,并夹杂着水汽,故有暗河之迹象。” “潮湿本就有水,这与毁金鼎碎赤石有何关联?”霄愧云问。 “望芨君的意思是,水克火,即可灭金鼎之火?”蓝水滨问。 荆芥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叫门下弟子来将这山洞挖个底朝天,还怕挖不出水!灭不了火!”霄愧云欢喜道。 “不用这么麻烦了,昨晚荆芥哥哥绕着石壁查看了一圈,已经找到暗河的位置了。”辛夷骄傲地说。 一听此话,霄愧云和蓝水滨都齐刷刷看向荆芥。 “确实。”荆芥道。 “那还等什么!快告诉我位置在哪!我叫人去凿!”霄愧云道。 “不可,石壁一经凿裂,水流便会喷涌而出,瞬间便会浸没整个山洞,不善水术之人难在短时间内出洞,所以行此事之前此处需无外人。”荆芥郑重严词。 “这?” “望芨君可是要独自留下,来处理此事?”蓝水滨小心寻问。 荆芥未语,微微点了下头。 众人大惊,替望芨君担忧起来。 但蓝水滨看到望芨君眼中充满自信和坚定,半晌,转头对大家说:“此时便交给望芨君,相信他!我们先撤出去吧!” “望芨君一人可否?”霄愧云睁着大眼睛质疑问。 荆芥未语,点头。 “荆芥哥哥,我跟你在一起,我不走!” “胡闹!对师长无半分尊敬,辛家的礼仪都哪去了!”蓝水滨轻声喝道。 辛夷一脸委屈,噘着嘴,心里反驳,明明叫了荆芥哥哥叫了这么久,为什么现在才说!哼!还叫得那么疏远!但仍乖乖听从哥哥的话,嘟囔着:“我要跟望芨君在一起嘛!” “丫头,出去等我!”荆芥低下头温柔劝辛夷道。 “不要!” “相信我!” 辛夷看着荆芥真挚的眼睛,以及他自信并安慰自己的笑,知道自己应该信他的,一番内心矛盾后,辛夷撇着嘴,慢慢松下拽着他衣袖的手,拉远距离,退回到蓝水滨身边。 “小心!”霄愧云道。 “望芨君,小心!”蓝水滨说。 说完他们三人再加上白亦非就转身离开,走到出洞口,辛夷被拉着手转头看向身后,挥着另一只手大喊:“荆芥哥哥,我在外面等你!” 蓝水滨一脸无可奈何。 -------------------------------------------------- 等到他们都离开后,洞内只剩下荆芥一人。 他走到预先查看好的暗河位置,幻化出萤阑剑,食指中指指挥,萤阑剑悬在空中,忽的,剑头颠倒,冲下面狠狠劈去,一声清脆石击声响起,石壁露出一条裂痕,裂痕向边缘延伸,碎石从空隙中脱落。 石壁四周震了震,里面传来“哄哄”的声响,突然从裂缝中冒出一条水柱,一个半环弧线,射向地面,又有几条水柱从裂缝中竞相喷出,水流汹涌,随后整条裂缝都被一巨大水柱冲翻。 转眼间,这面石壁慢慢出现其它裂缝,碎石脱落,最后墙壁全部塌陷,奔腾汹涌的冰水倾泻而出,速度之快像万匹烈马,挤出栅栏院墙,冲向广阔原野,瞬间横扫洞内一切。 荆芥见到金鼎被水流冲击,里面火焰熄灭,一番检查后这才放心走向洞口,进入隧道后,反身又一剑挥下,洞口石块掉落,将出口挡住,这下这山洞就被封死了,洞内的水就会被蓄积。 随着河水上涌,洞内震荡,洞顶石头纷纷掉落,犹如天降石雨,四处打击,摧毁一片,河水拍打金鼎,将其包裹,金鼎原热气沸腾,遇到冷水发出“嘶”的声音,里面冒出浓烟,石壁上的木梯也随着石头掉到水中,砸到金鼎上,一块石头砸不碎它,那千块石头呢?很快这金鼎就看不出原样,直至被水吞噬,被大石压塌。 辛夷站在山洞外等着荆芥,突然感觉脚下的地在左右摇晃,她看着远处的山头,一点一点的塌陷,冒出浓浓黑烟,焦急万分,搓紧出了汗的双手。 自己出来了半天,也不见洞口出来人,辛夷心中十分担忧,双手合掌,祈求上天。 如果上天有灵,请保佑荆芥哥哥安然出来吧!我可以把我所有的糖果都给你吃!我也不知道你在不在,就当你有灵吧!请一定保佑荆芥哥哥安全回来!一定啊! “丫头!” 正祈祷着,就听见洞口传来一声呼唤,转身看见荆芥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她面前,辛夷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跑过去给他大大的拥抱。 “嘤嘤!荆芥哥哥,你吓死我了!嘤嘤!”辛夷撒娇地哭嚷着。 “呵呵!丫头放心,我们之间还有约定呢?怎么会离开?” 第三十九章 羽苾殿-晓风乾过往 再说晓风乾这边,自他强制拖着重岚和玖夭离开,回到老巢羽苾殿,便径身面见炎皇重黎。 羽苾殿位于一座高山之上,探入黑雾中,深不见底。 周围的地面崩开出条条裂缝,蜿蜒曲折,沟深渠阴,里面翻动着过度热烈兴奋的熔浆,并向外冒着黑色含毒的热气,偶尔时不时喷出一束熔浆柱,溅外一片炽热的浆液,将迷路飞进来的鸟儿化为灰烬,又轰然坠落下去。 在这样极度恶劣的炎热环境中,周围的植被都烧死了,细长炭黑的枝杈恶魔的爪子似的向外张扬,在这里,分不清黑夜白昼,看不到时间流逝,因为,一切都是静止的,一切都如死般安寂。 这里的天被熔浆映得发红,地上的浆液你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刺眼的光亮,远处是黑色一片,没人想在这里生活,因为实在令人压抑得看不到希望,黑暗,无止尽的黑暗,让人怀疑自己是否被永生永世囚禁于此,再笑不出来。 羽苾殿顶部的梁柱上立着一只铁质鸟,一身浓墨,作势展示高飞,雕刻得栩栩如生,格外有神,眼珠圆润如铜珠,脚爪锋利如镰刀,一刀入骨,毙命血竭。 不知是否因热气涨得头晕,以至于那铁鸟身形恍惚,好似瞬间移动,眼珠转动盯着外来者,扑闪了一下翅膀,又随即恢复原状,好似刚刚所见皆是眼花,或是夜里梦游,是真是假,是实是虚,谁能分辨得了。 羽苾殿内阴暗无比,即便四周点着灯火,仍觉得昏暗。 在那大殿之中,俨然跪着三人。 中间跪着的是重岚,他垂着头,脸色青紫,眉头紧皱,额间冒汗,唇色煞白,是有隐忍。身旁的玖夭看他此刻的伤势,心中担忧,不安之情流露脸上,轻声呼唤:“公子!” 但重岚哪里顾得了这女人,不过愉悦时拿来消遣,烦闷时拿来撒气罢了,男人之间的事,一个女人懂什么,玖夭对自己来说,自是比不上自己的宏图大业和征服疆土的野心。 他眼睛血丝布满,眼珠似要冒出,脖子青筋暴起,手捂着胸部的伤口,仍不忘愤怒地瞪着旁边的晓风乾。 晓风乾不予理会,眼神灰暗,直面朝前看着殿上的空空如也的尊位,似在静静等候着什么。 “晓风乾,不要以为你得了父亲重视,就肆意妄为!我才是他的儿子,这天下是我要和他一起打下来的,你不过是我重氏手中的一颗棋子,不过是一个战败国的俘虏,一个卖主求荣之人,还当自己是羽族的皇子吗?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重岚沉声笑道,“我告诉你晓风乾,你就是一个落魄的丧家之犬!呵!哈哈哈哈!” 虽然身受重伤,但重岚骂人的力气可还是中气十足。 这晓风乾原是楚鸟一族的皇子,和族人们一同居住在羽苾殿中,各自谋生,以山中动物为食,以九竉瀑布为水,精注修习,日出而飞,日落而归,幸福和睦,犹如世外桃源。 五年前,重氏火族突然来此,抢夺了羽苾殿,并放出一把大火,将晓风乾的族人烧个精光,侥幸逃出来的人或是进入红尘化身平民,或是献媚卖主归顺重黎。 这大火不仅烧光了楚鸟一族,更将羽苾殿化为一座熔岩之地,九竉瀑布也因炙热火焰干涸枯竭,露出青苔石壁。 白骨累累,哀歌怒嚎,顷刻之间赤焰覆灭了一切,烈火遮天,犹如人间地狱。 身为楚鸟一族的皇子晓风乾自不甘遭此羞辱,家族被攻占,于是和重黎展开激烈交战,奈何晓风乾力薄年轻,重黎修为深厚,不出半日,便精疲力尽,被重氏火族抓了起来,并关进地牢。 重黎看他斗志似火,前途可期,本想说服他归顺于自己,奈何晓风乾是钢铁打造的,软硬不吃,任凭火烧炮烙,水牢沉石,就是不屈服。 最后连重黎也失去耐心,命重岚给他服下嗜血令,凡食此毒药者,皆听命于授令者,不可违备,若有他心,授令者自可夺其性命。 晓风乾就这样被迫归顺重黎,听从重氏命令,不出几年,便成了重黎身边的重将,深得信任,说是信任,也不是,只是凭着命悬他手的自大掌控感,任他本事再大也逃不出手心,非平等非自愿的胁迫罢了! 这是晓风乾心中一劫,听到重岚此话时不觉眼神微颤,胸部起伏,脖间青筋隆起,握紧拳头,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仍直视前方尊位。 “呵!我说,晓风乾,你在我父亲身边卧薪尝胆多年,到底图谋些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还是这么多年,你还真就相信自己是一颗棋子任人摆布?真的以为自己是重氏火族之人了吗?未免太天真了!”重岚见晓风乾不说话,更是大胆,真是说到他心里去了,凑近身子阴森笑道。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出手吗?”晓风乾终于出了声,沉声一喝重岚。重岚这还真是被吓了一跳,不是害怕,是他终于原形毕露了! 随即笑道:“我怕你吗!我手中攥着你的命,你敢吗?” 晓风乾怒目而视,说:“你的命难道不也是在别人手中?” 重岚被就因处处受制于父亲炎帝而不悦,因为有他在,自己要收敛着野心。如今还派晓风乾跟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受尽压迫,心中大不悦,强称着伤势站起身,这倒让玖夭担心死了,赶紧也站起身搀扶,紧张地说道:“公子,小心!” 重岚站起来踉踉跄跄,不留神重臂一挥将玖夭推到在地,摔个屁股疼,在这里,玖夭终究连个奴仆都不如,她不禁独自吐槽自己。重岚没注意到这些,仍对着晓风乾骂道:“晓风乾,你有什么资格插手我重氏家事?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晓风乾偏过头,豪不畏惧说道:“我没有,但炎帝有。我对你没兴趣,若非命令也不对几次跟你纠缠。” 重岚压低声音,欲抬起胳膊上前比划一番:“晓风乾!你这是在找死!” 第四十章 炎帝重黎 重岚的拳头刚要挥到晓风乾脸上,便听见尊位上传来一声修为深厚的声音“住手!”,紧接着一阵阴风袭来打在重岚手臂上。 他抬头看向突然出现在尊位上的炎帝,心道形势对自己不利,赶紧收回被打得麻木的手,跪下身挺直身板,恭敬地唤道:“父亲大人。” “炎帝。”晓风乾道。 “炎帝。”玖夭也从地上爬起来跪着说道。 重黎一身硕壮的身躯坐在尊位上,一头红发编辫盘在脑后,几根白骨插在上面,眼角皱纹层层,眼睛却炯炯有神,剑眉高挑,充满威压。脸上是岁月洗刷过的痕迹,粗糙又不失强硬,一道道红色的纹络刻在白皙的皮肤上,自两鬓向脖子延伸,和一身黑衣相衬,略显诡异。 重黎修炼完一出关,就听见赤石计划失败,甚是大怒,本要责问起重岚事情原委,却没想到他们竟在羽苾殿上无视自己公然内斗,随用浑厚的声音喝道:“在羽苾殿上出手,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炎帝?” “父亲大人,重岚不敢!” 见他俯身跪地赔罪,胸部的伤口溢着鲜血,血腥味混在空气中,飘入重黎的鼻孔,重黎也软下心来,不去追究,问道:“重岚!赤石之事为何会失败?” 重岚见到父亲虽有畏惧害怕,但觉得他可以为自己撑腰评理,于是大胆说道:“父亲大人,赤石计划本来昨晚便可顺利实施完成,可这中间突然冒出望芨荆芥,带着数十余霄氏弟子,劫了我的奴隶,搅了我的山洞,他们根本没把我重氏火族放在眼里啊!我本奋力与之相抗,还有一线希望可以挽救,晓风乾却半路出现将我强行带走,让赤石白白落到他们手里,实在可惜!如今,我倒真不知这晓风乾是何居心啊?”说完阴险地瞟了几眼晓风乾。 重黎听完也转头打量起晓风乾,眼光鹰般犀利注视着他,问:“晓风乾,你怎么说?” “炎帝,风乾一心为重氏着想,公子深陷敌人圈套,身受重伤,群兵围攻,撤退是唯一正确的选择。”晓风乾不慌不忙垂着眼皮说道。 重岚思道,在夷蛮的时候,晓风乾确实消失半日,而就是这半日,望芨荆芥在内与自己交战拖延,霄氏在外攻上来捣毁了这赤石之洞,这晓风乾到底做了什么?谁心里都应该看得很清楚! “呵!为什么撤退是唯一的选择?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重岚眼神瞟到晓风乾,质问他。 “荒唐!到这地步你还敢为自己辩解?”堂上重黎听重岚的话更是愤怒,训斥道,“此事当初你自信满满,信口开河,是怎样向我承诺的?现在赤石被毁,功业未成,你却在我面前为自己的失职开脱找借口!本帝对你很失望!”说着一掌拍向座椅一角,清脆的响声引起重岚的紧张。 重岚忙解释道:“父亲大人,我不是为自己开脱,是我的责任,我办事不利,我认,不是我的,我重岚坚决不认。”一段话气到重黎胸闷憋气,眼珠要冒出来。 重岚对炎帝已经失望,他根本不站在自己这边,转身问晓风乾:“呵!望芨荆芥闯进来之时,你在哪里?赤石计划失败之时,你又在哪里?恐怕霄家之所以能明目张胆攻上来,少不了你的出谋划策吧!”重岚轻笑一声,掌中暗自运力,道,“胆敢背着重氏偷偷和霄氏联手,倒真是不怕这嗜血令的威力啊!” 重岚掌心微微一使劲,晓风乾浑身便大汗淋漓,攥紧拳头,湿了一衫。 正想让他再痛苦几分,却听见重黎怒喝一声“住手!你还想搞什么花样?”一掌风袭来,断了重岚对晓风乾的操纵,晓风乾感觉身体不再疼痛。 本以为父亲是呵斥晓风乾,没想到却是对自己说的。重岚回过神,眼神抖擞,疑惑抬头看着重黎。 却见重黎眼光略带嫌弃盯着自己,他说道:“不知好歹!晓风乾救你还有错了吗!如果不是他救你,你还能出现在本帝面前?本帝告诉你,晓风乾是本帝派来协助你的,不需要听命于你!” 重岚眼光一沉,偷偷磨着齿,低头忍着怒气。 炎帝重黎坐在尊位厉声喝道:“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管,但他是我的人,若是因私怨延误我的大事,就算你是本帝的儿子也要重罚!还真以为自己是天吗?” 重岚听了顿时后背一身冷汗,满心鄙夷,面子上仍装着恭敬,跪拜在地辩解:“重岚不敢!重岚一心为重氏大业着想,为炎帝分忧,能征服这世间的王者必然非炎帝莫属,重岚绝无他心!炎帝明鉴!” 说着口是心非的话,重岚心中别提多别扭。他承认,自己的确是想当这天下的统治者,在外也豪不避讳。炎帝独尊至上,早就看清他的心思,自然不想与他人分羹这天下,即便这人是自己的儿子,所以派晓风乾这得力部下跟在重岚身边,说好听点是协助,难听点谁心里不知道是派他来监视自己。 好一个炎帝!好一个重黎!一个半身入黄土的老家伙,敢跟我争这天下,休想!待我羽翼丰满,那尊位上坐着的人,就该换了! 重岚目光一闪,嘴角浅露邪魅笑意,由于他低头伏地,无人察觉。 “好了!赶紧下去疗伤,难道还想将这羽苾殿弄脏吗?”重黎厌烦地扫了他一眼,催促他。 “是。”重岚侧头盯了一眼晓风乾,透着寒光,遂起身撤下。 “炎帝,玖夭先退下了!”玖夭半天不敢说话,站起身来跟重黎告辞后扶着重岚离开。 待这俩人离开,殿上就剩重黎和晓风乾俩人,谁也没说话,气氛极度安静,透着压抑。 重黎在座上神情凝重,施于威压,注视晓风乾沉声道:“晓风乾,本帝留你性命,精心栽培你,你能有今日,是本帝的造就!若是存有二心,你知道的,本帝的手段绝不会比重岚差!他让一人死,我能让一人生不如死!” “属下明白。” “重岚这小子野心比本帝还大,日后势必会压制于本帝,若不是因为他是本帝唯一的儿子,本帝绝不会让这种野心勃勃的人存在!该做什么,你要明白!” 晓风乾冷静地说:“属下明白。” “此赤石之事,本帝且不追究你擅自离开之举,自己去受罚吧!”说完重黎化作一阵黑烟,没了踪影。 晓风乾独自站在殿上,抬起头,眼睛一紧,外漏杀气。 重黎! 你欠我的! 该还了! 之后,晓风乾自己受了三日鞭挞之刑,重氏酷刑之一便是这鞭挞之刑,受刑者要三日不吃不睡,不断不续,日日接受鞭挞。曾有不少人半日便就晕了过去,一日便没了呼气,能活下来的只有少数修为极好之人,其中就数晓风乾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三日鞭挞一声不吭,硬生生地受了下来。 重岚得知此事后,大笑嘲讽,怎奈自己伤势颇重,未腾出时间当前耻笑于他。 第四十一章 白亦非下毒? 回到村落,霄愧云的弟子四处查看一遍,将夷蛮镇子上的恶势力都抓了起来,也包括贩卖奴隶的朱老板,确定无危险后才放心在此休息。百姓们已被暂时安置妥当,贼寇们被关进囚牢。 一间土房内,辛夷简单将头发收拾利索,好在哥哥蓝水滨带来一身干净的衣服,辛夷换上新衣,收拾好离开内室,来到堂屋,蓝水滨已经坐在桌旁等候多时。 “哥哥,你是怎么知道我被劫走了的?”辛夷一屁股坐下来问。 “辛儿,要是我还不知道,你现在还在贼寇手上呢!云梦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父亲心中担忧,日夜不得安稳,父亲虽然不常陪在你的身边,但他是真的很担心你啊!每次外出授业,父亲口中挂念最多的就是辛儿你啊!” 辛夷移开视线,望向门外,抿着嘴笑着,心里抑制不住的开心,小声嘟囔道:“我知道,父亲有他自己的事要做,我理解的!” 蓝水滨伸手将辛夷额前的头发别在耳后,叹道:“辛儿,长大了呢!你要知道,父亲和我虽身在外地,但是心却是都在你的身上,你若安康,我们就会放心!” “哥哥,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惹祸了!再也不乱跑了……”辛夷伸出手掌向天起誓。 “哥哥信你。”蓝水滨抓住辛夷的手,缓缓从空中放下。 “哥哥,那愧云哥哥可是庐陵霄氏的大公子啊?” “正是。父亲跟我到庐陵城中授业,霄愧云尊师重道,重视古籍文献,亲自邀请父亲到家中传道解惑,并开设学堂,广征有志之士,悉心受教,这庐陵城主霄天烨听闻云梦泽出事,便让霄愧云跟我一起来寻你,如今云梦泽受到重创,需要时间恢复,这次来,哥哥是接你去庐陵城的。”蓝水滨说。 “庐陵?这样我就可以见到爹爹了是吗?”辛夷欣喜地问。 “当然,父亲早在家中等你回去呢!” “这么说来,这霄愧云对爹爹尊敬有礼,倒不是个只会打杀的武夫嘛!” 蓝水滨皱着眉道:“辛儿,不得胡说!”看见蓝水滨有点生气了,辛夷知道自己说错话,紧闭着嘴。 “愧云兄刚正不阿,一身正气,他料到重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召集天下正义勇士一起来反抗。愧云兄遇见重岚有时可能会控制不住脾气,这也是因为他的儿时兄弟!” “儿时玩伴?哥哥,你快说说,怎么一回事?”辛夷被激起兴趣,好奇地问。 “辛儿,哥哥怎么不知道你好奇心这么重!”蓝水滨站起身来,缓缓踱步,沉重地叙述出来:“有一个叫银川的人,他是霄天烨手下的孩子,同愧云兄一起长大,交情很深,只是在他七岁的时候,一次外出到青珂镇,却不想遇到重氏之人,不幸被杀害。愧云兄守在银川的灵堂前三天三夜,滴水未进,自此后他视重氏火族为死仇,若是他们有任何异动,愧云兄必第一个冲在前面。” “少年时便失去自己的好兄弟,这霄愧云倒真是可怜!”辛夷哀伤地叹道。 “是啊!也许正是因为经历这一事,心性磨砺坚韧,才能成就今日的霄愧云吧!他才能由有此魄力去领导霄氏族内弟子,成为四方威望极高的战神。一个人倒底今后会是怎样?不由他人决定,而是看他自己的选择!” 辛夷半懂不懂,张大眼睛嘟着嘴向蓝水滨撒娇道:“哥哥,你又像爹爹一样,说些我理解不了的大道理!我还小呢!” “呵呵!是啊!我的辛儿可还是三岁时在花间奔跑的娃娃呢!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辛儿一直都是你三岁的辛儿!一直都没有变!”辛夷仰着头撒娇地说。 “我的傻辛儿!”蓝水滨无奈摇头,满脸宠溺轻手点着辛夷的鼻头笑道。 “哥哥,我这次被抓后遇到一位朋友,她为人直爽正义,在这一路上都帮了我许多呢!” “哦?新认识的?” “对,她叫英琼歌,只不过一路上我净给琼歌添麻烦,不想被仇人李生记挂伤,受了重伤,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辛夷垂下头,神情忧伤。 蓝水滨拍着辛夷的肩柔声细语道:“在这乱世之中,有此烈性女子实在难得。若是此人有恩与你,那就是有恩于我们辛家,一定要好好报答此人,辛家之教点滴之恩涌泉相报,我同你一起去看望她吧!” “好!” 辛夷和蓝水滨一同起身出门跑去看望英琼歌了。 ------------------------------------------------------------------- 一个偏僻的院角,白亦非孤身一人站在一口井旁,左手拿着舀子,右手拿着木桶,正向井里左右探头。 两个霄氏弟子路过,发现他在井边偷偷摸摸,停留不走,猜他图谋不轨,遂走上前去呵责道:“什么人?在这做什么呢?” 白亦非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慌张丢下木桶和舀子,低着头垂着肩转身就想走。 霄氏弟子上前拦住她,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下脚踢他的小腿肚,将他顺势撂倒在地。 “你是什么人?刚才在干什么呢?”霄氏弟子问。 白亦非跪在地上摸了下磕得生疼的膝盖,随后双手抱住头,缩着肩膀可怜地求道:“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干?” “当我们是傻瓜呢!什么都没干?谁信呐!”一弟子笑道。 “你是不是想在井中下毒,想要毒死我们!嗯?是不是?”另一弟子敲着他的头,脚踩着他的屁股问。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干!”白亦非将头藏在胳膊肘间说道。 “我看你分明就是重岚安插在这的细作,好小子!幸好被我们发现,要不然,等我们吃了这水,我们这些人的命都没了!” “我没有!我没有!……”霄氏弟子认为他还在狡辩,不知悔改,都被抓到现形了,还在狡辩,于是更加愤怒了。 “还再狡辩!我们看的清清楚楚!你这细作!重岚都被我们家公子打跑了!你倒是还敢留在这!当我们傻啊!还是你自己傻!当我们一群人好糊弄!嗯?”一弟子出脚将白亦非踹到在地。 “要我说,直接打到他承认,跟他废话多说什么!” 俩人一起上脚,白亦非抱成一团,被滚着打,被踢着打。 第四十二章 以身试毒! “住手!” 蓝水滨和辛夷正要去看英琼歌,却因这村落小道交错绕迷了路,碰巧路过此处却不想看到这一幕,煞是愤怒。 蓝水滨喝住他们住手,霄氏弟子认得他,转过身秒变恭敬。 “蓝公子!” “蓝公子!” 蓝水滨上前将白亦非扶起,质问道:“你们在干什么?竟然在这里欺负一个孩子,是在给愧云兄长脸面么?” 辛夷跑到井边将白亦非扶起,问道:“你没事吧?” 白亦非缩着脖子点了下头,蓝水滨看到这般柔弱的孩子,心生怜悯,随后转头冷脸对向霄氏弟子。 “蓝公子,您误会了!我们霄氏家规严明,怎么会公然欺负一个柔弱之辈!这不是笑话吗?我等见这人在井边鬼鬼祟祟,上前查看,没想到他竟在井里下毒,这才出手惩戒他!” “是啊!蓝公子!这人别看柔柔弱弱,人见犹怜,这都是装出来的!他!他欲图不轨啊!您可别被他骗了呀!”另一弟子也附和说。 “没……我没有!”白亦非小声抖着身子辩驳道。 “怎么没有!我们都看见了!” “蓝公子心善,你休想趁机欺骗于他!”一个弟子欲上前再教训白亦非。 辛夷站起身走到前面拦住他,仰着头,睁大眼睛瞪着他。 这弟子见势害怕,又悄悄退了回去。 “你有何证据指认他在井中下毒?没有证据,就向白亦非道歉!”辛夷道。 “这?”一弟子犹豫着看了另一个同伴道。 “我……我看见了!我这眼睛就是证据!而且他……他也看见了!我们亲眼看见他在井中下毒!”另一弟子壮着胆子挺着腰杆上前说。 辛夷见这二人一唱一和,心中愤懑,不知做什么。 “莫要怕!你可在井中下毒?”蓝水滨对怀中仍低着头的白亦非轻轻地问道。 “我……” “蓝公子,您这么问他,他怎么会承认!还是把他交给我们,我们一定会让他认罪的!”一弟子信心满满地说。 “住口!”蓝水滨视线停在白亦非身上,没看他一眼,喝道。 “你说,你在井边做什么?不要怕,若是受了冤屈,我会帮你的!”蓝水滨轻柔地对白亦非说。 “我……”白亦非将头对向蓝水滨,厚重的刘海仍挡住半张脸,“我……我的头发脏了,想来这打水洗一洗!” “没了?”一弟子对白亦非的回答甚是惊讶,抬头劝蓝水滨相信自己,“蓝公子!别相信他!他没说实话!”一弟子喊道。 “我哥哥在问话,你们别插嘴!”辛夷走进这俩弟子,插着腰威吓他们,果真他们都闭了嘴。 蓝水滨看着白亦非的头发,真是乱作一团,散发着酸臭味,问:“可真如他们所说,你可在井中下毒?” “我,我没有下毒!”白亦非怯怯回答。 “好——我信你!” 说完蓝水滨站起身来,走到井边,拿起木桶投放到井中,探着身子从井里舀出一桶水来,放到地上,然后拿起一旁的水舀,盛出一舀水,端在胸前。 辛夷吃惊,急忙问:“哥哥,你要做什么?” “我要证明这水中无毒。” “蓝公子,不可啊!这水中有毒,喝下去会没命的!”一弟子担忧道。 另一弟子喊道:“对啊!蓝公子,别玩弄我们了!您要是出了事,霄公子和辛夫子都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心中想,这白亦非下毒自己的确未亲眼看到,若是蓝公子喝下去证明无毒,只怕自己因这事会被霄愧云惩罚啊!不能让他喝! 于是他哽咽哭丧道:“蓝公子,不就是让我们给他道歉么!我们道歉,您就别吓唬我们俩了!我们承认,这一切都看错了!他是无辜的,没下毒,这下您可满意吗?” 蓝水滨黑着脸,表情严肃,说:“不,你理解错了!公理自在人心,你心中若是不认,他人强求都算不得数!” 说完蓝水滨抬起水舀放到嘴边,喝下肚中。 白亦非站在一旁,抬头看他喝下这水,心中如万鼓敲击,起伏难平,他全神贯注盯着蓝水滨的喉咙,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咽下去,眼中充满异样光芒。 蓝水滨!信他! 他!竟然信自己! 辛夷也仰着头担忧蓝水滨是否有异样。 蓝水滨喝完,放下舀子,整个人安然无恙。这俩霄氏弟子已经预料到自己接下来的结果,紧张不已,深深屏着气。 “哥哥,你没事吧?”辛夷问。 “一切正常。”随后走上前来对这俩弟子说,“水我喝了,水中无毒,你们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吧!” 俩弟子贼眉鼠眼,相互眼神交流,最后齐齐跪到白亦非身前,一弟子说:“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的确是我俩看错了,冤枉了你!您没在井中下毒,都怪我俩警戒心太强了,担心有人对我家公子不利,这才着急没经确认调查冤枉了您,让您受了这么大委屈,对不起!” “对,对不起!”另一弟子说。 白亦非没理他们,弓着脖子头撇到一边。 蓝水滨心善,看他们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也就不计较了,说:“退下吧!下次不可莽撞,若是再出现冤枉人的情况,愧云兄在此也不能替你们求情!” “是!是!是!小的记住了!”于是俩人赶快起身溜走。 “哥哥,干嘛放走他们?他们道歉根本不是诚心的!”辛夷埋怨道。 “重要的不是道歉,而是向他人证明,白亦非是清白的!” 蓝水滨将白亦非扶起,看着他的头发,笑道:“辛儿,看望英琼歌可能要下次了,我不能与你一同前去了!” “怎么啦?哥哥!你怎么不去了?” “看他这一身脏乱,我要帮他梳洗一番。” 辛夷仔细瞧了,抱着胸,手拄着下巴,认真地问白亦非:“的确挺乱的,怎么?你怎么不洗澡啊?” “傻辛儿,现在我们只是暂时安置在此处,哪里有人会替他清理!不然,他也不会一个人来井边打水!” “倒也是!那我也跟你一起去!”辛夷道。 蓝水滨又笑道:“如果辛儿不介意帮他清洗身体,那就一起吧!” 辛夷脸色僵住,又红又烫,支支吾吾说:“那个......我还要去看望琼歌姐,我先走了!”说完逃之夭夭,不见了踪影。 蓝水滨看辛夷身影消失,搀扶白亦非就走,谁知他不迈步子,站在原处,蓝水滨认为他害羞了,说:“你是该洗个澡了!我不帮你,谁帮你烧热水?跟我走吧!” 白亦非也动容了,红着脸,低着头,跟随蓝水滨迈开步子离开。 第四十三章 给这孩子洗澡 白亦非被带到一间荒废的柴房里,里面摆着一个浴桶,蓝水滨卷起长袖,站在旁边的土灶旁弯腰烧着水,烧完一桶一桶的往浴桶里倒。 白亦非站在角落里看着他,心情复杂。 一位翩翩公子,绝世才貌,现在却挽着袖子,坐在灶坑边烧着热水,丝毫没有富家子弟的娇气,而且还享受其中,除此之外,这个人还救了自己! “好了,水已经烧好了!”蓝水滨伸手到水中试了试水温,“温度刚刚好,这里虽然简陋,但是无人打扰,你可以放心地洗。那是草木灰,只找到这些,就放到旁边,你伸手就可以够到。”墙上低矮的窗户不到一个人高,和浴桶靠得及近,窗台上放着草木灰。 白亦非站在那不动。 “如果现在不洗,一会儿水可就凉了,天马上就要暗了,到时洗完受了凉,再感冒可就不好了!” 白亦非站在原处不动。 “一会儿你要是需要搓背,就喊我,我在门外守着!”说完蓝水滨将烧水时挽起的袖子放下,嘱咐白亦非后转身出门。 白亦非看他竟不留在此处,而是出去,急忙试探问道:“你不和我一起吗?” 蓝水滨愣住,停下脚步,随后转身看着他问道:“你——害怕?” 白亦非眼珠乱窜,视线躲闪,好在刘海挡住了蓝水滨才看不见,他小声嘟囔着:“没,没。” 蓝水滨转身出去关好门,背着手走到小院中,闭上眼,享受拂在脸上的微风,和空气中的大地气味。 白亦非一个人留在屋内,屋内很安静,也很温暖。 他四处看看,绕了一圈,走到窗前,看着草木灰,又走到门口,透过窗纸望向门外。 一阵心里准备之后终于缓缓脱下衣服,他先将身上蓝水滨的外套脱下来,这是之前在山洞中蓝水滨披在他身上的。 他把衣服放到浴桶中,仔细投了几遍,大眼贴着衣服,仔细寻找衣服上的污垢,再沾点草木灰用手搓,小心翼翼地洗,生怕给衣服搓坏了。 蓝水滨的外套洗得差不多了,他将衣服熟练地拧干,搭在灶台上,好像他经常动手洗衣服似的。 洗完衣服后,白亦非也脱下内衣,穿着一条底裤,踏进浴桶中,将水往身上淋。 “嗯!” 真是舒服!这水温刚刚好,白亦非不由得发出一声**,自己刚才净顾得洗衣服,都没发现这水温及佳。 屋内白蒙蒙的水汽萦绕,温暖舒服,原来挂着淤泥的白亦非身上,被水清洗过后,露出白皙的皮肤,到真如其名字一般,白净无暇,犹如美玉。水珠沿着他的脖颈流至胸口,顺着腰间又流回水中。 空中萦绕着热气,白亦非十分惬意。 身上洗的差不多,白亦非准备洗头,他从水中伸出手去够窗台上草木灰,洗澡水温热舒服,露在外面的身子遇到冷空气就会异常寒冷刺骨,所以他将整个身子缩在水中,只探出一个脖子,伸手去够,无奈距离太远。 白亦非继续伸手,五指伸展张扬去抓,于是整个身子搭在浴桶一边,重心倾斜,导致整个木桶向一边歪去,最后,在一声惊叫中,白亦非躺在翻倒的浴桶里,和洒在地上的洗澡水中。 院中的蓝水滨听到白亦非一声尖叫,急忙进屋去看,推开门,便见到他和浴桶一起倒在地上,急忙上前去扶。 可这一走近,便见到赤身裸露的白亦非此刻正抬着头惊异地看着自己。 他肌肤润滑,如牛奶般白皙,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正滴着水珠,像是雨淋的毛发耷拉下来的小绵羊,胸腔肋骨分明,瘦弱不堪。 蓝水滨尴尬站在一旁,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最后说服自己,将他从浴桶中捞出,拿起一块布巾,撇过头不去看他,轻轻擦拭他的身体。 白亦非还没回过神,这摔得够重,他红着脸愣愣地任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 此刻俩人都是尴尬无比,红着脸都不说话,因为谁都没有勇气说话。 最后,蓝水滨还是又烧了一盆水,之前的衣服已经脏了,蓝水滨只好将干布披在他身上,叫他躺在拼凑成一个简易床的凳子上,凳子一头的盆里盛放着刚烧好的温水。 白亦非听话地躺下。 “现在我要给你洗头,若是再叫你自己一个人折腾,我猜天黑了你也不能洗完!” 白亦非屏着呼吸,紧张得不说话。 蓝水滨则搬着凳子坐到白亦非头上,伸手便要将白亦非厚重的刘海往头上梳。 “不要!”白亦非闷哼一声,伸手捂住刘海,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异瞳。 “不怕!我会轻轻的!”蓝水滨耐心说道。 白亦非犹豫了一会儿,紧闭双眼,任蓝水滨将刘海翻上去,因为他不想让蓝水滨不开心。 白净的额头露出,蓝水滨见他眉骨挺拔,眉尾锋利,笑着说:“这厚重的刘海挡住你半张脸,你模样本是英俊的,为什么不将它梳上去?” 温热的水浇在头发上,舒服的手掌在头上抚摸,白亦非渐渐放下紧张,开始享受起来,眉间舒展,嘴角挂着浅笑。 “如果你不喜欢这刘海,我可以将它梳上去!”白亦非郑重地说。 蓝水滨惊到,手中的活没停,心想,一直都是唯唯诺诺,胆胆怯怯的孩子现在说出这么完整的话,且声音充满力量,他应该不再防备和害怕自己了! “好。”蓝水滨笑道。 “你有给过其他人洗头吗?”白亦非闭着眼问。 “没有,你倒是第一人!” 听了蓝水滨的回答后,白亦非心中不知怎的有些愉悦,就像房梁底下筑巢的燕子,此时“吱吱喳喳”在窝里欢叫个不停。 洗完头,蓝水滨将自己的衣服带来一套,让白亦非穿上。 白亦非回到屋内整理,蓝水滨在屋外等候。 他看到屋内的浴桶已经摆正,之前的狼藉也被收拾干净。 再看向灶台上的衣服,还在那里,白亦非快步走向灶台,将蓝水滨的衣服抱在手中,轻轻抚摸着,眼中空洞,思绪飞到几米之外去了。 蓝水滨在院中等候的时候,将凳子和水盆都收拾好,回归原处。 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出来,担心他在里面捯饬半天是因为不会弄,于是蓝水滨走进门口,叫到:“要我帮你吗?” 这时,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翩翩少年,他长发松松地被丝带绑在脖后,两簇青丝落分别搭在眼旁,素衣穿身,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就像夜空中的月,皎洁且孤独地发着光,照亮周围的黑暗。 一个无暇的不可侵染的白莲出现在蓝水滨心中,他想,这就是自己认为此时白亦非的样子。 “你?”蓝水滨吞吞呜呜地问 白亦非站在门口看着他。 “你为何用一白色纱带遮住双眼?”蓝水滨问,因为白亦非眼上系着一白色纱带,这显得他整个人更清尘脱俗。 “我眼睛有疾,受不得光。”白亦非说道,“不过,这纱带材质轻盈透气,我能看到一切,不妨碍我走路。” “如此便好。” 蓝水滨看着他焕然一新,整个人气质出众,甚至惊到了自己,甚是欣慰。 第四十四章 再见郎君已陌路 自辛夷与蓝水滨分开后,她便一人去了李生的住处,独自看望英琼歌。 “辛姑娘,你来了!” “娇娘子,琼歌怎么样了?” “刚刚花先生来看过英姑娘,他说不出一两日便可以醒来,姑娘可以放心。” “那就好。” 辛夷看了看娇娘子,眼神闪躲,四下打量着周围,这些小动作反倒被娇娘子发现,她淡淡一笑,道:“姑娘不必顾忌,有话就直说吧!” 自辛夷与娇娘子第一眼相见,便猜出她是个聪明人,只不过遇到情字就有些犯傻了,辛夷说道:“啊……是,此次邢朔山剿匪,山中被囚禁的百姓都被安置在这个寨子里,只是其中并未发现如你所述样貌的郎君,这之前每日里死伤无数,皆不会有人记得谁去谁来,恐怕他……” 辛夷如实所述,心中担心娇娘子承受不了郎君的死讯,担心她会崩溃泪下,轻声问道:“娇娘子?”只是没想到此时的娇娘子除了眼神中有些淡淡伤然和忧郁,除此之外竟表现得格外安静,不哭不闹,这与之前乞求我们来救她郎君时的急切态度截然相反。 “娇娘子?请节哀,我知道你为他付出了很多,但我哥哥说了,这些被劫来的人可自愿离去返乡寻亲,也可跟随我们回庐陵再建家园,等这里除匪的工作收尾,不然,你就跟我们一起离开吧!” “多谢辛姑娘,只是我已卖身于红袖客栈,签订终身奴契,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离开的,那里终归是我几年来生活的地方,也是我跟郎君相遇的地方,除了那里......娇娘这样的人还能去哪呢?” “放心,这夷蛮鱼龙混杂,霄哥哥已经下令重整,红袖客栈也是奴隶贩卖流入之地,现在那里已经被霄哥哥遣散了,所以,娇娘子你也自由了!” “真的吗?娇娘多谢辛姑娘。”娇娘子抬眼大喜,谢道。 “我陪你出去走走吧!现在外面都是霄哥哥的人,很安全。” “好。” 一处黄土泥巴院落中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辛夷好奇地带着娇娘子跟随这吵闹声走过去,站在低矮的篱笆院墙外向里探头打量里面的情况。 “给我!这是我的!” “是我先拿到的!这件衣服是我的!里面还有别的,你跟我抢这个干什么啊!” “哎哎哎,你快放手!小心点儿,别扯坏了!” “是你放手才对!是我先看到的!” 原来是两个衣衫破败的青年从贼寇房内搜出一件衣服,两人都在为这仅有的衣服争执不休。 旁边坐着一位青年,沉默寡言,头发凌乱,沾满泥土结成了疙瘩,他不被身边躁动所扰,正呆呆地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反倒与那大声喧哗的俩人成了鲜明对比,辛夷心中叹道,你们俩人怎么就不能像他这样安安静静呢! 辛夷无奈呼出一气,她瘪瘪嘴,朝院里面喊道:“你们争什么啊!大家一起从贼寇那里好不容易逃出来,现在又为一件衣服争来争去,像什么样子!” 听到被人发现,那俩青年紧张地缩回手看向院外,眼神闪躲,不知所措,似被人发现了羞耻之事般窘迫。 那名安静的青年也回头淡淡地看向辛夷,当他瞟到辛夷身旁的娇娘子的时候,突然间,眼中闪现惊愕,整个人瞠目结舌呆坐原地。 辛夷这才注意到,他的另一侧的脸尽是疤痕,又长又宽,时间久远伤口处已变为粉红色,新生成的肉扭曲层层叠盖像一条条蜈蚣,丑陋恐怖,那样子似被人活生生用尖刀划伤的。 那青年颤抖地站起身来,双手放空,朝娇娘子踉跄跑去,嘴里唤着:“娇娘!娇娘!” 这声音娇娘子再熟悉不过,她仔细瞧向走来的男人,顿时眼眶湿润,嗓中抽噎,她泣不成声,“郎君,是你吗?你还活着!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他们是如何折磨得你啊!郎君!” 那男人激动地问:“我可终于见到你了!你怎么样?李生那个混蛋没有折磨你吧?” "他就是你那郎君?“辛夷问。 ”是的,辛姑娘,娇娘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郎君了呢!没想到,没想到,他好好地站在我的面前,呜呜......“ ”别哭,娇娘,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郎君,娇娘是高兴啊!可是,你这脸上的伤?” “那恶贼把我抓走后,本来头几日对我严刑拷打,我心里念着你不曾向他屈服,这伤疤就是那时被李生一刀一刀刮出来的,后来不知怎么变了性,他将我送到这山洞里做苦力,也不再管我了。“ 辛夷心想,恐怕是娇娘子与李生达成协议,这才救了你一命吧! 那男人接着说道:“娇娘你一人在外我不放心啊!要是被李生那个混蛋折磨可如何得了!我本想着能偷偷出来与你相见,可这里守备森严,”说着这男人瞟向辛夷,握紧娇娘子的手激动地说道,“直至今日在这位姑娘帮助下,我才能逃出来!” “郎君,可是苦了你了!”娇娘子抹着眼泪抽泣着。 “为了你,这些伤都受得。” 二人久久未曾见面,相互拥抱在一起,嘘寒问暖,辛夷尴尬地站在旁边,也不好打扰,于是后退几步腾出空间给他们。 俩人正热泪盈眶间,刚好碰到一群霄氏子弟压着几名贼寇走过来,却从中传来一声叫骂。 “你这毒妇!我们二当家待你不薄,吃喝用度皆是上等,没想到你却联合外人弄垮我们寨子,大当家死了,二当家死了,我们被抓起来,都是你这毒妇的造成的!没想到你却借着和二当家行房内之事,竟带外人入侵寨子,如今二当家刚死,你便与他人恩恩爱爱,你这**!我就算是下地狱做鬼也要为二当家报仇!日夜在你枕旁叫你生不如死!" 好生眼熟!辛夷仔细一想,这不正是山下守门的贼寇吗?这会儿得了空被带上山来集中关押。 听到这话,娇娘子脸色瞬间煞白,她僵硬着身子,心中发虚,再也不敢抬头看向身前的男人。 然后那小贼兵弓着身子冲着辛夷骂道:“还有你!尽管当时你蒙了面,但你那双眼睛,凭我守门识人的本领我是不会忘的!没想到你竟是敌人的奸细!” 那辛夷是蓝公子的妹妹,这小贼竟出口侮辱,简直可恶!霄氏子弟朝贼寇小兵喝道:“住口!”然后用力将胳膊挥在他的后颈部,那贼寇小兵便昏了过去。 “辛姑娘,我等这就带他下去,刚刚多有得罪了!”霄氏子弟抱拳给辛夷请罪,然后便将那闹事的贼寇小兵拖了下去。 “好。” 辛夷看着它们远去的身影许久,心想霄哥哥将会怎么处置这些贼寇呢?思绪跟着他们的身影飘了好远直至看不见,半晌,她才反应过来,马上转头去看娇娘子,见这二人之间冰冷的氛围,她心道不好,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男人冷下脸,愤怒地盯着娇娘子,娇娘子则低头抽泣着,不说话。 “他说,李生待你不薄?他说,你与我在这里相见是在偷情?他说,你在我被抓去的时候生活得有滋有味甚是惬意?”男人歪着头,眼中溢满泪光,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娇娘子眼中泪花闪烁,扑向男人解释道:“不,我没有……”却被男人无情地推开。 男人哭泣着,泪水和鼻涕混杂,流入嘴中,脸似大雨浇落般布满道道水印,他口中含着泪水,抻着脖子问道:“他说,在我被李生鞭打折磨日子里,尖刀一刀一刀划在我脸上我满身鲜血淋淋伤痕累累,没有食物我就吃着杂草喝着尿液,每当我想要放弃生命的时候都会想到你而坚持下去,” “郎君!郎君!”娇娘子哭成泪花,心中乞求着,不要,不要说了! “即使被他羞辱得猪狗不如也想着要活下来见你!而你却与李生日日高歌,夜夜欢愉?你说,你想我?我们之间的感情就这么脆弱不堪吗?难道你就是这么虚伪吗?” “不,郎君!不是你想的这样的,你听我说!”娇娘子眼泪汪汪再次扑向男子,却被他一把推开。 男人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情绪激动得摇头晃脑,他手握成拳,弯着腰痛苦说道:“你说!我该怎么相信你?” 娇娘子深知自己有错,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她咬着下唇,缩着身子,泪珠颗颗掉落,低头在嗓中嘤嘤念着,“郎君!呜呜——” “我之所以喜欢你,是因为在这追欢卖笑烟花杯盏之间,唯有你一身雪白,你如一朵莲花,在这泥垢的池塘中孤独绽放,我相信你是独特的!你是唯一的!你是完美的!在那些日子里,黑暗,谩骂,惨叫,死亡,你知道我都承受了什么吗?我这脸上的伤是为了谁?为了你我忍下来,只盼着与你相聚,可你,不配!肮脏的女人!我真傻!我早该不对你抱有期望,我早该料到,你同她们一样,烟花贱质,也不过如此!这世间淤泥之中哪还有什么白莲!” “郎君!对不你,对不起!”娇娘子泣不成声,她咬着唇,抓紧手帕,低头颤抖着身子抽泣。 “够了!说完了吗!”辛夷当头一喝,打乱了男人咄咄逼人的气势,她大步走上前,直面男人,一抬手,“啪!” 响亮的拍打声回荡在空中,惊得娇娘子止住了哭泣,懵懂地抬头望向辛夷。 “虽说你救了我们,可凭什么打我?”男人捂着被打得通红的脸愤怒冲着辛夷大喊。 “你说谁不配?依我看,你这个负心汉才配不上娇娘子!” “姑娘不要觉得和娇娘相处多日,便了解她的品性出来替她说话!我与她相恋半载仍抵不过富贵权势!” 此时此刻,辛夷心中有气,还偏偏与这男人杠上了,她说道:“我与她几日便深知她的用苦良心,你看不懂她,那是你傻!得怪你自己!” 辛夷继续说着,不理睬男人的怒目,仰头质问道:“你既知她委身李生之下,那知她为何这么做?” 男人堵得哑口无言,不想落了气势,齿间吐出几字,“她……早有此意!” “愚蠢!当时你的性命掌控在李生手中,娇娘子这么做只是为了救你的命,不然李生怎么可能突然放过你?如今你倒活着回来了,却嫌弃这嫌弃那!你说你受尽痛苦,难道娇娘子就活得很舒服吗?” 看了看男人,娇娘子泪眼婆娑地劝阻辛夷说道:“姑娘,不用说了,娇娘早已不再是之前的娇娘了,这是娇娘的命,娇娘逃不掉!” 娇娘子走进男人仰头笑着,那一笑似解脱的轻松,“郎君,能再见到你娇娘已经很满足了,当初你曾对娇娘许诺,不嫌我花月之身,只求与我举案齐眉,白头相伴,如今,郎君你也不用再兑现了,娇娘不渴求与你天长地久,只愿你活着回来,说到底一切都因我而起,娇娘深知自己配不上你了,但......娇娘不恨你,只叹自己与你缘分已尽……” 男人呆愣在原地,半信半疑,心中心疼不已,预想挽留安慰娇娘子,可内心却厌恶她的身子肮脏再次缩回手去。 辛夷瞧着男人,甚是气愤,心中鄙视,自己的人为自己受了苦,却不敢说一句体己之话,这样无能的人还是活在自己完美的世界中才好吧!于是转身拉住娇娘子的手,说道:“娇娘子,我辛夷便替你做主了,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为他付出,随他是生是死,都再与你无关了!我们走!” 娇娘子被辛夷牵着手,走到栅栏院外,她回首一笑,擦干眼泪,说道:“郎君!今日一别,便是最后一见,相遇至今,娇娘不后悔。” 说完,便被辛夷拉走没了影子,男人在一旁独立院内,内心苦苦挣扎。 之前那两个抢衣服的青年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他们带着一肚子坏水,朝男人笑道:“你傻吗?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放着这位美女不要,真是白瞎了,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我说你怎么刚才跑那么快!原来是见你的相好啊,这一见到相好,连走路都顺当了!哈哈!打我们见你第一面,你面貌丑陋,腿还被打残了,残废加毁相,真惨真惨!不过,没想到你之前还有这等桃花运!真是......啧啧!” 男人低头不语,反身一瘸一拐地朝两位青年走去,一把抢过他们手中的从贼寇房中搜出的粗布衣衫,径自离开。 第四十五章 习灵之路开启 辛夷无聊地四处乱走,不知不觉走到了山顶。 一缕青纱从眼前荡过,抬眼一看,荆芥正躺在一棵古树上喝着一壶酒,想必这酒是从花易落那抢来的吧!衣衫从树上垂落,随风飘扬,别有一番美感。 “荆芥哥哥!” 荆芥歪头一笑:“丫头,瞧你的样子,可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了?”说着从树上翻个身飞落下地。 辛夷跑到荆芥跟前,双手环胸,嘟着嘴鼓着粉红的脸蛋说道:“荆芥哥哥,还真被你料到,娇娘子苦苦寻找的那个男人就是个负心汉,他竟然嫌弃娇娘子!” 荆芥笑了笑摸摸辛夷的额头,安慰道:“不论他是对娇娘子心生愧疚而离去,还是因为他自视清高嫌弃娇娘子,这二人也曾相识相知,如今分开或许不是一件坏事!丫头你莫要为此伤感!他人的事不是我们说管就能管的,是非对错,只有他们心中知道。” 辛夷更是不服气,嘴嘟得更厉害了,“荆芥哥哥,可我明明也看得清楚啊?” 微风吹来,辛夷额前的发丝飘曳起来,荆芥盯着辛夷的可爱脸庞,目光充满怜爱,他一只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将她的乱发顺到耳后,眼神真挚,轻柔地问道:“那你可看到我的内心在想什么?” 辛夷张着大眼滴溜一转,“啊?在想什么?荆芥哥哥在想怎么教训那男人?” “不是。” “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对。” “啊!都不是啊!那辛儿怎么猜的出来嘛!”辛夷叹了口气撒娇道。 荆芥微微一笑,将身子凑前靠近辛夷,低头俯视怀中的辛夷,轻启唇齿,吐纳温热的气息,说道:“在想你。” 近距离的温度让辛夷满脸通红,心也跟着扑通扑通地乱跳,一股羞红的紧张感从辛夷胸口升至嗓间,直至头颅,她头皮麻酥酥的,耳朵滚烫无比,她窘迫地脱离他的掌控范围,拉远与他的距离,强装镇定,仰头问道:“我就在你面前,还需要想吗?” “时时刻刻都在想。” “荆芥哥哥!”辛夷气鼓鼓地嘟囔着,然后将头撇向它处,心中怨道,荆芥哥哥,总爱戏耍我!不行!我也要趁势来个反击! “口说无凭,得表现出来,我有个条件荆芥哥哥你答不答应?” “只要是丫头说的,我都会做到。” 辛夷呲牙冲着荆芥笑道:“荆芥哥哥将忘怀琴赠与我,可我身无半点灵力,不如荆芥哥哥你就教我修炼吧!” 荆芥愣住,不解问:“就这样?为何想学?” 辛夷贴着荆芥的胳膊低头说道:“荆芥哥哥,我早就不是深闺里的千金小姐了,我想与你一起,一起对抗敌人,一起战斗!” “丫头,修炼之路异常艰苦,有你可想好?” “嗯,想好了。” 荆芥看着辛夷郑重肯定地点头,睫毛下垂,眼神忧郁,心中自责,都是自己,未能全力保护她让她受了苦,但转念一想,她若想强大,为何不可呢?她不需要一直躲在自己的羽翼下,她想飞,自己便跟他飞! 荆芥的眼神也逐渐恢复清明,温柔说道:“丫头,本该是我将你守护好的,这样你也不会受此之苦南,经过此事,你是该有个防身之法,如果你想学,我教你。”但我希望,你将不会以身试险!因为,我将一直在你身边! “太好了!荆芥哥哥,你答应啦!”辛夷蹦起身大跳,拍掌欢呼,“那我们就现在吧!” “现在?” “对,现在。” “好。”荆芥将酒壶别在腰上,走到古树前,抬手揪下一片叶子,递给辛夷。 辛夷张着疑惑的眼睛问:“一片叶子而已?” “再看看!” 辛夷瞪大眼睛将叶子贴在眼上仔细瞧着,半天没看出什么,抬头无助地望向荆芥。 荆芥笑道:“丫头,闭上眼睛,用心去看。” “闭上眼睛?看?那怎么能看呢?”辛夷更是疑惑不解,张着大嘴诧异着。 荆芥嘴角浅笑,走到辛夷身后,伸手捂住她的双眼,在辛夷耳边柔声说:“闭上眼睛,用心感悟周围,自然会看到的。” 辛夷被荆芥吹来的口气弄得耳朵瘙痒,长长软软的睫毛在荆芥掌中微微煽动。 荆芥继续淡淡地说:“丫头,静下心来。” 也正是这句话,如缓缓清风让辛夷的全身得到抚慰,她将注意力收回,紧张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呼气也平缓有序,焦躁的情绪也烟消云散。 荆芥感觉辛夷安静下来,渐渐入定,于是抽回手,站在她身后。 辛夷闭着眼,刚开始感觉眼中一片黑暗,随后黑暗中出现变化不断的彩色光芒,或为方形或为菱形,或为星点或为曜日,这些光芒在不断变换,仿佛有生命的在呼吸,以一种形态证明自己的存在。 一片黑暗,要看什么啊?正在黑暗中四处寻找时听见荆芥哥哥在说:“这世间有天地之气,日月之气,水谷之气,甚至一朵花,一片叶子,一块石头中都有灵气,气游于天地,超脱形体,无孔不入,无处不可达,穿梭于世间一切间,既可入体,又可出体。丫头,只要专注,就可以看到身边的灵气。” 辛夷跟着荆芥的指导,深吸一口气,又呼出,聚集精神,凝神静气。 不久,黑暗中彩色的光芒消失,出现了一个萤火虫般大小的亮点,这亮点发着蓝光,不灵不灵的,好似在自由地无拘无束地四处飘摇。 蓝色亮点越来越大,渐渐地其它亮点也出现了,它们一起出现在辛夷的眼中,照亮了黑暗,转眼间,黑暗消退,视线清明,面前的景象就是辛夷闭目定神外面的地方,一切都是真实的。 难道,我有透视眼?能透过眼睛看见外面? 正在辛夷惊喜这神奇现象时,那些蓝色光点飘浮在空中,游走于个个植物间,他们穿进面前的古树,又从一侧穿出,畅通无阻,好似没有任何障碍能拦住它们,树上的叶子,包括每个物体周围,都有这些蓝色光点在围绕。 这些,是什么? 难道我所在的世界里,到处都是这些蓝点吗? 难道,这就是灵气? 一大堆不解堵在辛夷心口,辛夷感觉差不多,便睁开眼睛,因为长久专注闭眼,外界日光还是会感觉有些刺激不适,辛夷一睁眼便马上又中皱紧眉头闭起眼。 忽感觉头顶有片阴影,辛夷尝试再次睁眼,已经没有上次那么难受了,这阴影倒是来得及时!当自己渐渐睁开眼,看清全貌时,才发现一个宽大手掌挡在自己的额头,是荆芥哥哥的手! 辛夷心里顿时觉得甜甜的!像涂了蜜一般! 荆芥见辛夷已经适应这光差,收回手问:“丫头,可是看到什么了?” 辛夷点头,眼带疑惑问:“荆芥哥哥,我看到了许多蓝色光点,这些就是灵气吗?” “对,它们就是灵气。生灵成型之时,身体像是一个容器,灵气便在这器皿之中聚集,游走于体内外之间,支撑着生灵的成长与进步。似感非感之气!似可抓非可抓,似可控非可控!飘逸灵动!” “啊!原来灵气一直都在我们身边,那我怎么可以操控它们呢?” “丫头,去感受它,吸纳它,转化它,释放它。” 辛夷听完,静思感受周身充满生命的灵气,仿佛感受到它们在呼吸,它们有温度,它们在向自己靠近,聚集身旁。 我要成长起来,我不想成为荆芥哥哥的负担! 辛夷平稳呼气,渐渐地周身的毛孔打开,吸收外面的灵气,灵气似有灵,慢慢穿过皮肤,汇入辛夷丹田之中,顺着经脉流动全身,顿时感觉暖洋洋的,胸腔生成一股温热之气。 辛夷伸出一根手指,聚精凝神,慢慢的指尖上形成一股馒头大小的气流,肆意旋转,外散风波,将辛夷的发丝刮得飞乱, 荆芥站在一旁看到,嘴角上挑,微微一笑。 第四十六章 霄腾!你说什么! 转眼间,已近正午。 霄氏弟子将救下的百姓送上马车,将贼寇关进囚车后,开始带着大家启程返回庐陵 日行半日,路途颠簸,终于在黄昏之前到达庐陵城。 一入城,霄愧云便命人给蓝水滨等人分配了住址,自己去回禀父亲霄云烨去了。 夜幕降临,一间安静的庭院里,屋内亮着灯。 英琼歌还未醒来,辛夷自安置下来后,便一直守在英琼歌身边,继续闭目盘坐开始感受周围的灵气。 只觉身体中充满灵气,精神饱满,力量充沛,原本夜里易伤寒的她,如今穿着单薄,也并未觉得寒冷。 经历这次夷蛮之变,辛夷终于明白,当初无忧无虑被爹爹,哥哥,荆芥哥哥守护起来的幸福,她很感谢他们的保护。但是,她不想站在后面了! 正修炼着,门外传来哥哥蓝水滨的声音:“辛儿,霄伯伯在堂上宴请各位,收拾一下便同哥哥一起去吧!” “好,哥哥等我一下。” 辛夷整理一下妆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甚感满意,又看向床上的英琼歌,走近床边,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盖了盖,然后放心转身,推开门跟在哥哥身后一起离开。 出了门,辛夷带着左右眺望一番,垂着脸,有点生气地问:“哥哥,怎么到庐陵这么久了,还是没见到爹爹啊?不是说他在这里等我们的吗?” 蓝水滨无奈一笑,摸着辛夷的头安慰道:“哥哥也是刚才得知,这庐陵城边青珂镇的村长邀请父亲去给镇中孩子教书几日,以父亲的性子,即便那里条件艰苦也会给孩子们上课的,父亲才刚走一日,咱们便回来了,再等几日,自会见到父亲的!” 辛夷无奈撇了撇嘴,爹爹就是爹爹,对自己的学生都比对亲生的多月未见的女儿好!怎奈还是爹爹,他是万人敬仰的夫子,偶尔未投进心力于家中,辛夷还是勉强接受的。 随哥哥绕着廊道转了几圈,所到之处皆是种满粉紫色的石菊,石菊争相斗艳,妖艳欲滴,花圃旁怪石嶙峋,石中河水潺潺,花香绵绵,庭院气质高雅,布局甚是讲究。 “这遍院的石菊都是愧云兄少时命人种下的,足以可见他对银川的思念!”蓝水滨向辛夷解释道。 辛夷心中感叹,之前听哥哥说,如今真见着了,还是有些震惊的。这一路上所见皆是石菊,可以想象当时霄愧云的思念与伤心。伴着这种沉重的心情,辛夷终于来到宴会大堂。 堂内建筑恢宏磅礴,灯火通明,金气外露,足可见霄氏财大气粗,这才是震慑一方的原因之一吧! 堂中已经入座多人,除了霄氏弟子,还有几位小家族的宗主,都是庐陵附近的小城池,察觉到世道不平,都投奔到霄宗主霄云烨的羽翼下,殿上交谈融洽,说笑寒暄,无不热闹。 一进门辛夷在人群中便四处寻找,见到了已经落座的荆芥哥哥,他也看着自己,旁边坐着花易落。辛夷嘴角浅笑,招手唤道“荆芥哥哥!”并投给荆芥一个调皮的鬼脸,不想被身前的蓝水滨发现,他瞟向堂上,又侧头低声喝道:“辛儿,不得胡闹!” 辛夷赶紧收回手,闭上嘴,撅着唇,缩着肩,低着头,一副乖乖白兔的模样,好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蓝水滨走到荆芥旁边的那一桌坐下,辛夷高兴,正合了自己的心意,能靠荆芥哥哥这么近。 接着霄愧云走进堂内,身后跟着几名辛夷不认识的人,这些人跟着霄愧云来到蓝水滨面前停住。 霄愧云抬臂拱手说:“水滨,刚才从弟子口中得知井中下毒之事,让那孩子受了委屈,愧云惭愧,未教导好弟子,霄氏家规若是冤枉污蔑他人一定严惩,我已经对他们二人进行严厉处罚了,这里向那位孩子道声歉,希望水滨可以传达。” “愧云兄不必愧疚,那孩子也本未记恨此事。愧云兄为人坦荡光明磊落,是非分明,水滨替那孩子感谢。”蓝水滨也起身回礼道。 “若是无碍,希望水滨找个机会让愧云可以当面向那孩道歉。” “一定。” “你就是辛儿妹妹吧!”霄愧云身后一男子探出头问。 被这一问,辛夷反射性回答:“我是,怎么啦!你是谁?” “呵!听闻蓝水滨有一妹妹,一直被藏在云梦泽中,今日一见,倒是个俊俏可爱的,以后啊,就跟哥哥我霄腾一起玩,我是霄家家主亲侄,有我在,没人敢对你怎么样?”那人嬉皮笑脸,露着一口白牙,眼中透着轻挑之意,甚是嚣张和自傲,辛夷心生厌恶。 “不要!我有荆芥哥哥,他会保护我,我不需要你!再说我也不认识你!”辛夷挺着脖向他宣告拒绝。 “辛儿,不可无礼。”蓝水滨说。 “谁?他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霄腾挤眉弄眼问。 霄愧云伸手指向旁边一桌的荆芥,介绍道:“霄腾,此人乃是望芨荆芥,人称望芨君,是云梦泽有名的琴师,不光是辛儿的琴技师傅,同时也是一位修行者。” 霄腾恍然大悟,叹道:“哦!一个弹琴的!”充满讥讽之意。 荆芥泰若安然坐着举杯品酒。这引得霄腾大气,这人也太无礼了吧!听见自己被人讨论,居然还无所表现。 他在嗓子里闷哼一声,坏坏一笑,走向他拱手说:“望芨君,在下霄腾,刚刚才听闻望芨君的大名,实在抱歉。霄氏机枢纽收集各地信息,范围之广,资讯之精确,非平庸之辈皆在名册上,今日回去,在下便叫人将您的名字补回这名册上。” “你什么意思啊?”辛夷几步挡在荆芥面前,含着怒气质问霄腾。 “辛儿妹妹,别急,想必望芨君出入神秘,连我这机枢纽也未发现此人名字,今日遇到补上去就是了!”霄腾对着辛夷讥笑着。 看他那笑里藏刀的表情,辛夷总觉得他在挑衅侮辱荆芥哥哥,便和他理论:“你分明是不怀好意!” 荆芥身旁的花易落也愤怒起身,插着腰瞪着眼说:“霄家侄子,当着我的面对我兄弟指手画脚,真是人小胆大啊!我这兜里毒药多的是,你想尝哪种?”说着低头在斜挎的布袋里翻弄着,“有吃了浑身瘙痒的,有吃了拉肚子的,有吃了全身生斑疮毁容的,有吃了马上就七窍流血毙命的,我这些药千金难买,给你个机会,你选一个吧!” “什么?你又是何人?在此风言风语说什么?来人!将这疯子拉出去!什么人都放进来,真当我霄氏庐陵是收容所啦!” 花易落听了大为惊讶,大眼叹一声“诶呦!”,撸起袖子走前一步。 “放肆!霄腾!你在胡闹些什么!这位花先生是我的朋友,是我邀请来的,你还想把他赶出去好大胆子啊!霄家就是这样教你待客之道的吗!”霄愧云皱紧眉,瞪着他大喝道。 花易落当即被霄愧云的斥责停住步伐。 这霄腾仗着年小,又受父亲宠爱,无法无天,自小养成了娇生惯养,蛮横无理,狂妄自大的性子。若不是姑姑的遗孤,霄愧云怎会纵容他到现在,若不一天自己手下没有霄氏弟子兵,他这胆子连自己都压不下了。 霄腾听到霄愧云斥责自己,无奈将胸口气焰压下,眼神阴暗,鼻里呼着热腾腾的气。 “荆芥,我们走!这霄家真是令人憋火气!”花易落伫立在荆芥身边低头对他说。 “花易落!荆芥哥哥!你们要走,也带上我!我也跟你们走!”辛夷也站到他们那边说。 堂内其他的众人与那还在交谈,被这边的喧闹吸引目光,纷纷起身举着喝到一半的酒杯探头看究竟发生什么。 “辛儿,不可胡闹!回来!”蓝水滨对这一场面十分意外,但不想丢了辛家礼仪,低喝辛夷。 霄腾火性大,现在被怒气冲昏了头,此时什么都想不清楚了。 见到霄腾一下子惹怒两位有功义士,霄愧云赶紧将霄腾拦在身后,骂道:“你还不给我消停!真要将我霄氏的脸面全丢掉吗?” 霄腾委屈大声嚷着:“大哥!” 霄愧云拱手请罪,深感歉意说道:“望芨君,花先生,家弟年小顽劣,刚才对各位多有冒犯,愧云在此向各位道歉。家宴马上就要开始了,父亲特意开设这晚宴来感谢各位夷蛮之战讨伐胜利,还请各位念及父亲的诚心留下继续享用晚宴吧!” 荆芥缓缓放下酒杯,站起身,平静说道:“霄兄多心了,令弟年小冲动任何人可以理解,只是,刚刚于堂中斯叫的野鸟还真是叫的令人心烦!” 霄愧云停住手,愣了几秒,脸瞬间红了,只好尴尬一笑。本就是自家做错了事,如今这样,霄愧云也是无话可说。 “望芨君,放心,这野鸟我自当命人好生驯化,**一番。”霄愧云道。 霄腾又不傻,一听明显针对自己,刚想继续回招。 这时,门外弟子高喊一嗓子“霄宗主,霄夫人到!” 霄腾一脸不屑,甩出大袖,回到自己的座位旁。 霄愧云见他颇为无奈,冲荆芥点头告辞,便也回到自己位置。 荆芥对辛夷一笑,让她也回去。 众人听到霄宗主来了,那还有心情管那几人的恩怨,急忙起身。 随后从门外进来俩人,仰头挺胸,径直走到堂上双人座椅。男的身着金衣华服,身材健硕,昂首阔步,面相威武,一股富贵之气自内散发,此人便是霄氏家主霄云烨,他手上牵着一富态女子,弯眉翘眼,樱桃红唇,仪态端庄,头戴金钗玉环,脖挂珠宝项链,绫罗绸缎,这边是霄夫人。 堂内客人纷纷拱手问好“霄宗主”“霄夫人”。 第四十七章 令人不愉悦的晚宴 见霄宗主霄夫人落座,众人也纷纷坐下。 霄夫人坐下整理完裙摆后,面带微笑,注意到蓝水滨身旁有一女孩,生得花容月貌,亭亭玉立,笑道:“这位就是蓝先生的妹妹,辛儿姑娘对吧!” 蓝水滨有礼回答:“霄夫人,正是家妹辛夷。” “果然,我道是何人让温文尔雅的蓝先生如此焦虑急迫,今日见了,没想到辛儿竟生得如此标志,出水芙蓉,天生丽质,好一个美人啊!早先传言蓝先生是个宠妹的,今日见了我倒是相信了!”霄夫人慈祥地说,视线一直没离开辛夷。 辛夷被夸得有些不自在,脸微红,仍自若镇定,俯身谢道:“霄夫人谬赞了。” “辛儿妹妹,不用谦虚,霄夫人这是喜爱你!这世上能得到霄夫人赞誉的人不多,辛儿妹妹就是其中一个!”坐在对面的霄腾抛着媚眼,露出邪魅笑容,扇着扇子插嘴道。 辛夷投他个白眼,没理他,这人倒真是的,之前对荆芥哥哥无礼,自己也跟他说得明白,他反倒无视自己的冷漠,硬是热脸贴上来,反正啊,自己对他无好感!又转过脸去对霄夫人投以礼貌微笑。 霄夫人一脸慈母微笑,眼睛眯成一线,眼角皱纹挤出几条,大红唇轻起,对霄愧云道:“呵呵呵!愧云,辛儿初来我们庐陵,对这里一切都很陌生,有时间带着辛儿四处逛逛,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免得辛儿一人无趣。” 蓝水滨跟随父亲在庐陵授业几月,与霄愧云交心,自对霄愧云的生活作息有所了解,每日不是同各地志士讨论应敌之策,就是抓紧时间训练霄家弟子兵,很是劳累。 每次私下会见霄愧云,不是在操练场上就是在庭院中,见他一人舞着虹尊剑,大汗淋漓,剑风凌厉,气场震慑周围,狠劲十足,无时不刻他都在精进剑道,修炼自身。 蓝水滨不想连这等小事都麻烦霄愧云,拱手说道:“霄夫人不必麻烦,水滨可以带家妹自行游赏,愧云兄每日兵中操练,以敌重氏动变,事务繁忙,不好麻烦愧云兄!” “不麻烦,不麻烦,霄家家规严明,作为东道主,这待客礼仪一定要做好,而且辛儿也不是外人,正好和愧云多多走进,增进彼此感情啊!”霄夫人略有些不耐,强硬回绝了蓝水滨的建议,转头对霄愧云笑道:“愧云,辛儿此次受了惊吓,你要好生照料她,正好带辛儿见识下霄家的风范。” 看样子霄夫是打好了主意不变了。 蓝水滨是晚辈,虽然父亲在庐陵是及受重视的夫子,但蓝水滨知道,这优越的礼贤下士的待遇是来自霄愧云那里的,霄宗主夫妇二人一直对古阅文学疏远疏近,没有作为。于是也不好再推脱。 霄愧云就是一个硬汉,只知打败重氏,横扫邪祟,对此无感,听从母命点头答应道:“是的,母亲。” “辛儿,有我们霄家在背后保护你,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了!”霄夫人对辛夷温柔说道。 辛夷无奈,只得依旧脸带笑意,谢道:“多谢霄夫人。” 荆芥坐在位置上,看着霄夫人强烈欲出的殷勤,面露寒意。 啧! 这霄夫人准没怀好意,恐怕是借着此机会撮合辛儿妹妹和霄愧云两人呢!什么好事都赶在他身上! 啧!霄腾心里抱怨道。 这霄腾少时双亲尽失,被霄云烨接到庐陵,养大在霄氏门下,因身份非嫡长的原因总会受到各弟子冷落嘲笑,说是寄人篱下吃白饭的废物,好在霄云烨出面,将霄氏的机枢纽交给他掌管,这才惊得一众弟子住了嘴。 这事当时还惹得霄夫人不满,为此大吵了一架,说他对自己的侄子比亲生儿子还亲。霄云烨表面看是个修为深厚的前辈,实际霄氏弟子内部都知道,他是个怕老婆的。 要说为什么,还要追述到他们二人成亲之前,霄云烨本是一普通修士,霄夫人母家财大气粗,是当时屈指可数的金户,若不是霄夫人看上霄云烨的才华,不顾爹娘反抗一定要与他成亲,霄云烨也不可能有今日成就,这霄氏家族的兴盛强大都源自霄夫人母家的金钱供着。 所以面对霄夫人的抱怨,霄云烨一脸笑褶,轻柔地劝她道:别让外人抓了口舌,说我霄云烨疏亲有别,待人不公,说我欺负排挤兄长遗子,目中无人,瞧不起这些平等小户。 霄夫人听了也无奈接受了。 也就靠着霄云烨霄大宗主的庇佑,养成了霄腾孤高自傲的性子和强烈的占有欲,什么事都想和霄愧云斗,什么东西都想和霄愧云抢,他就是要做好做大做到霄愧云的前头。 霄天烨似看懂霄腾的心事,低沉的嗓音笑几声,说:“霄腾也跟着一起去吧!你们年纪相近,正好培养下感情。” 这话惹得身旁的霄夫人扫了一白眼,胸腔一股热气,脸间冷下脸来,暗地里伸手使劲掐着霄云烨的大腿肉,令霄云烨皱紧眉,强撑笑脸,额头一层虚汗。 霄云烨反手握住霄夫人贴在腿上的手,好一会,霄夫人才暂时顾着面子忍下气来。 霄腾眉毛上挑,眼里发光,满脸献媚,喜悦之情显露脸上,说:“霄腾一定照顾好辛儿妹妹。” 辛夷低头吃食,没理会他,大口吃着盘中餐,含在嘴中咀嚼,侧头看向荆芥哥哥,见他也同样注视着自己,心中喜悦,食物撑大的脸蛋随着笑容扩张也渐渐翘起,眼珠一转,一个主意涌上心头。 辛夷将口中食物咽下肚,起身悄悄从蓝水滨身后溜走,弓着腰跑到荆芥那一桌,蓝水滨还没来得及询问她做什么,便听见辛夷对花易落悄声说:“我要坐在荆芥哥哥身边。” 花易落识趣,装作无所谓,将手中的酒一仰而尽,挑眉看了眼荆芥,吹着口哨,起身给辛夷腾位置,自己做到蓝水滨的身边。 蓝水滨有礼貌地对调位置过来的花易落点头打招呼,看到他落座在自己身边,又望向远处的辛夷,好似她逃脱了自己为她建造的守护圈,飞到外面,不可掌控,遥望两地,心头泛起孤独与丢失感。 花易落盘腿一座,随意地打招呼:“水滨兄弟,我过来陪你吃饭喽!别再寻你妹妹啦!现在你的心情,我之前不知体会了多少次,我懂的,我懂的!” 早前荆芥为修复辛夷前世的灵魂,不吃不睡不动,他在一边专心修炼,自己在另一边忍受孤独,其实即便荆芥就在眼前,自己还是无人说话解闷,熬了几年,终于这灵魂修复成功,荆芥才有了活气,花易落旁边这才有个说话的人。 蓝水滨不知花易落的过去,觉得他是在安慰自己,遂点头一笑。 辛夷得了座,不胜欢喜,蹭着屁股找到舒服的位置,整理了下衣服,随后手环着脸形成一个花型,胳膊肘拄着桌子,歪着头,一脸天真烂漫的笑投给荆芥。 荆芥从盘中夹起一小块豆子,递到辛夷嘴边,待她张开口,给她吃了下去,抬头望着辛夷柔声说道:“丫头,把你这笑收起来,我不想让别人看到。” 辛夷眼中有光一闪而过,放下手,收起天真的笑脸,低眼边咀嚼边糯糯说一声:“好,以后只给荆芥哥哥看!”吃完后,辛夷抬头盯着荆芥,目光期待,笑道:“所以你是觉得我好看?还是我的笑好看呢?” 荆芥被问得一愣,眼神瞟向别处,自己抬手倒杯酒,喝了起来。辛夷不罢休,一直在荆芥耳旁询问“荆芥哥哥,你怎么脸红啦?”“你说呀!说嘛!” 霄腾见了这人神共羡的画面,立即沉着脸,将酒杯“嗙”的一声砸在桌子上,大眼盯着他们,鼻孔吹着腾腾热气。 坐在附近的其它宗主不解他的怒气,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已心知肚明。 第四十八章 力排众议 为民请愿 霄云烨环视台下众人,见荆芥和他身旁的辛夷,觉得二人关系非同寻常,问道:“愧云,这位可就是你口中所说夷蛮之战中的义士?” 霄愧云起身,恭敬回答:“父亲,此次夷蛮之战大获全胜,望芨君与花先生功不可没,我与此二人里应外合,截获所有重氏贼寇,将重岚击败重伤,解救无辜受制的百姓。若无二人相助,我们这次的行动将会畏首畏尾!只怕现在还在与敌人周旋!” 霄愧云这一顿好夸,所说之功劳却是名副其实。 “我看未必吧!我们霄家没有他俩一样可以打败重岚!”霄腾窝在桌子上小声埋怨。但声音还是被霄云烨听了去,他表情淡定,没有指责霄腾。 “不错,不错,年少有为啊!”众人听后议论纷纷。 “我看啊!凭借霄氏的能力,没有这俩人未必不能取胜。” “这倒是,霄氏家底丰厚,强兵利器什么都有,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啧!霄氏在那奋力抵抗,死伤无数,到头来功劳却被这俩人给抢走了,有能耐单枪匹马自己去救啊!靠霄氏帮助取得的功名算什么?” “就是,哪里突然出现的人,我问问大家,谁认识他们,恐怕在座的都没听过吧!白脸净衣,体型瘦得跟杆似的,是个拿兵器耍兵器杀人的样子吗?” “嘘!别乱说,霄大公子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那是大公子为人正直,一心放在重氏恶灵身上,肯定不屑与他们争功名!” 听到众人对荆芥的议论,霄腾心里偷着嘲笑。 辛夷听到议论,觉得不可理喻,鼓着脸蛋生气。反倒荆芥淡然自若。 霄云烨一个眼神震得全场无人说话,没了声音,谁敢说话,那是霄氏家主,位高权重,手下众多霄家子弟兵,如今是这大陆兵力储备最多的家族了。 他大笑,浑厚的嗓音穿透石壁,回响堂内,说:“此次夷蛮之战大获全胜,不光有望芨君和花先生的功劳,还在场各位及我霄氏弟子的付出,我霄云烨在此敬大家一杯!”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衣衫挡脸喝下肚。 “父亲,这次解救的百姓超百余人,他们的家园遭到破坏,家人被屠杀,已经是无家可归了,若是他们自愿留下,在庐陵自食其力,安分守己,愧云提议,将庐陵城内一部份土地分割给他们,以解决日后生活吃住问题。”霄愧云起身说。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吃惊,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 虽然霄氏富足,但若出钱出力出粮养一些派不上用场的平民百姓,这可是不小的事情啊! 荆芥眼神似有光闪过,视线离不开霄愧云,叹道,好一个为天下着想的战神霄愧云! 蓝水滨笑道,愧云兄还是老样子! 坐在堂上的霄宗主和其夫人,个个惊得瞪大眼珠,脸气到说不出话来。 “大哥这一张口就要掉这么多,当真觉得自己什么都做的了主,这是早就谋划好了的吧!到这来堵别人口呢吧!”霄腾侧身坐着,鼻子呼出一气,仰着下颚讥讽说道。 见霄愧云的堂弟都说了话,其它宗主也壮着胆子,上前辩上一辫。 “霄公子,将救下来的百姓安置在城中,这每日的伙食可是要耗不少呢?纵然霄氏富裕,可抗敌招兵纳贤所需物资及土地更多,现在时局不同以往,霄公子可别依着性子擅自做主,好资源还是要花在刀刃上啊!” “霄公子,江某说上一说,我们在座宗主都知道霄氏实力雄厚,大家都是仰慕而来,可庐陵一下子涌来这么多人,万一混进来心怀歹意之徒,霄氏着了火族的算计,来个引狼入室,那可是讨不到好处的呀!” “对呀!再说这次营救而来的百姓年岁尚小,根本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要寄生在霄氏之下得多少年啊?霄氏得照看多少年啊!” “是啊!霄公子,这可不是小事情啊!可否再考虑一下?” 霄愧云侧耳听着周围的反对,心里打定主意,目光直直盯着堂上的父亲霄云烨。 “愧云,为父知道你怜惜这些百姓,在庐陵,你可以救得了他们,但其它地方受苦的百姓,又怎么去救?这是救不完的呀!这件事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没有时间可以考虑!”霄愧云抬头望向霄云烨,目光炯炯,语气不容置疑,“父亲!愧云知道,这的确令父亲为难,但现在天下正面对一个大危机,邪孽当道,四处作乱,百姓流离失,愧云一身武艺,不就是为乱世之时能有所作为么?今日,尚且家族犹存,如果连百姓都顾不得,它日,还能保护了谁?这一身武艺一腔守护正义之心又有何用处?父亲,这些无家可归的百姓他们没有时间可以去等啊!”霄愧云铿锵有力地说。 霄宗主眼神左右摆动,看这大堂无人反应,皆被霄愧云之话所震慑,袖子中的拳头牢牢攥紧,眼神扫到一旁的蓝水滨,问:“蓝先生,你怎么看此事?” 蓝水滨亦被霄愧云激昂之词说服,起身向霄宗主说道:“霄宗主,如今恶灵异动,四处作乱,庐陵霄氏首当其冲,居于各大世家之首,号召其余世家一起维护正道抵制恶灵。如今百姓有难,宗门世家就是他们最后的庇护伞,愧云兄能有此胸襟气魄,实为大义之举。” 蓝水滨身旁的花易落是个闲不住,不等询问,也说出自己意见:“对啊,霄宗主!霄氏这么富,分几块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让霄云烨听了顿时情绪不对劲,表面假装慎重思虑,心里骂着,赶这地不是你家的地,说得这么轻松。 辛夷靠近荆芥,手指缠着头发俏皮地扬着眉,悄声问:“荆芥哥哥,这霄愧云一番侠肝义胆,力排众议为百姓请愿,倒是条汉子!可这霄云烨都半天了还在那犹犹豫豫的,该不会是心疼了吧!” “哼!你这丫头倒看得明白!这可是霄家的家事,丫头,你想感兴趣?”荆芥低头温柔地看向辛夷。 “看对面霄腾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厌恶得很,再说他还对你不敬,我就是不想让他高兴,所以,这事我辛夷管了!” “所以,你是为了我?”荆芥端庄坐着,侧头笑着看向她,声音就如夏日的阳光,酷照着细细长流,渐渐沸腾的水流入辛夷的心,咕咚咕咚。 辛夷眨着眼皮,只好转移话题:“荆芥哥哥,你难道不怨恨他么?他可是当众嘲笑你啊!” 荆芥笑了一声,转头看向正在讥笑谋划什么的霄腾,淡淡说:“他,还没入我的眼。” 辛夷呆呆望向荆芥,眼中充满仰慕之情,自己与他相处多年,不知为何,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直没看懂他,除了知道他对自己好,剩下的一概不知,他来自哪里?他未遇见自己之前经历了什么?他为何看淡一切独居高寒,且唯独对自己如火炙热? 辛夷收回思绪,抬头望向霄云烨。 堂上霄云烨说道:“愧云,为父知道你出于好心。但若此次将外来百姓安置城内,并分割土地,粮食给他们,它日大量难民必定闻讯赶来,骚乱暴动随时发生,我问你,若因这些难民搅乱庐陵安宁,阻碍和重氏火族一战的计划,谁付这个责任?你么?听为父的,给他们发放些干粮,遣散了吧!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家乡,重建家园才是首要!” “父亲!”霄愧云不可置信唤一声。 “对啊!大哥还是听父亲的吧!你这份高尚无私的做派还是收起来的好,否则,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我们霄氏有多么小气,你有多么高尚呢!”霄腾附和霄云烨歪着嘴讥讽道。 “霄宗主,辛夷也想说说自己的看法。” 霄云烨原以为否定了霄愧云的荒唐想法,就把他送下去,辛夷又发出声音,霄云烨不由得眯着眼,瞧她这丫头想干什么。 见霄云烨没出声,就当默认了,辛夷问:“霄宗主是想赶辛夷离开么?” “什么?”霄云烨不解。 “辛儿。”蓝水滨也不解。 霄夫人第一次见辛夷就心生喜爱,还想留她多住几日,顺便和愧云亲近一些,哪瞧得她问出这话,急忙否定:“哪有的事!辛儿,你这可是多心了,你霄伯伯何时说要赶你走?” 辛夷眼中强挤出朦胧泪水,小声哭嚷着:“呜呜!霄夫人,不是辛儿多想,霄宗主刚才说了,将解救的百姓遣散回家,辛儿也在被解救的百姓名单之中,他们要是走,辛儿也会一并跟着离开。” 这女孩一哭,任在座的男人都心生怜惜,随着她的哭声一起揪着,更何况这女孩生得貌美。 辛夷抬起手,用衣袖挡脸,抽涕道:“辛儿才与哥哥刚见面,又刚认识了愧云哥哥,就要离开,辛儿好舍不得啊!霄夫人,辛儿也舍不得您!云梦泽遭毁,辛儿也不知道去哪?” 蓝水滨担忧地起身抱住辛夷,抚她的背安慰她道:“辛儿,怎么会离开哥哥呢?哥哥不会离开你的!你在哪,哥哥在哪!” “哥哥!呜呜!” 霄云烨长叹一口气,这才明白过来,是自己刚才说的话让人挑了刺出来,且这刺伤到了人,张口想解释,被霄夫人捷足先登。 “辛儿,别哭,没人会走!谁都不会走!” 辛夷抬头惊疑望着。 霄夫人向众人大声说道:“愧云自小就被四海之内赞誉为战神,身为战神,就是要守护这片土地,担得起这份世人给的责任,怎么会在紧急关头抛下百姓呢!”看向站在堂中的霄愧云,心中满是心疼,“这事为娘替你做主了!即刻,将城西的一片耕地分给百姓,霄氏门下众弟子协助百姓建房劳作,发放物资,重新开始生活。” 霄夫人对自己的亲儿子自是最心疼的,他提出的要求,不论是海里的的月亮,还是天上的星星,霄夫人做到的与做不到的,都会尽力去满足他。 本来这事自己也有些犹豫,但考虑到辛夷,考虑到霄氏在世上的地位声望,考虑到霄愧云的坚定,还是同意了。虽然霄宗主和霄腾都不赞同,但在这霄氏,霄夫人自诩,自己还是有些地位的,至少,没人敢在她面前称第一。 “谢母亲。”霄愧云大喜,激动地拱手谢道。 霄云烨和霄腾俩人倒是相互看看,摆着臭脸,颇为无奈。 众人低声议论,纷纷向霄愧云拱手祝贺。 辛夷俏皮地眨眼吐舌看向荆芥,荆芥仍端坐一笑。 第四十九章 爹爹出事了 次日,霄氏弟子带着流离失所的百姓来到城西,为他们安置生活。 城西有几十亩良田,都是霄氏已经种了几年的麦田,土质肥沃,如今正直收割时节,麦田里金黄一片,随风浮动,波纹荡漾。 一波弟子进入麦田开始收割,一波在附近盖起简单的木屋,以供百姓居住。 这边三个盖房子的弟子悄声细语着。 “要说这霄夫人真是阔气,自家种了几个月的麦子转眼间白白送给了外地百姓,且不知这些百姓今后能活成什么样,即便是当前,这些百姓也都毫无用处,不会武,没有修为,还不如用这些麦子多养几百名弟子值呢!” “谁说不是呢,这片地白白浪费了,霄夫人不心疼也就罢了,还派霄氏弟子来帮他们建房子!我们一身修为是用来当劳工的么?” “是啊!谁爱干这活!还不如在屋里修炼,这阳光暴晒,这要死人的啦!” “哎!听说当时,霄夫人是为了安慰辛夷姑娘才同意这霄公子的请求的。”一人闷着嗓子偷偷道。 “别说,这辛夷姑娘人如桃花,人谁见了都心疼,更何况当时还哭了。” “你见了?” “对啊,当时我就站在门边。” “快跟我们说说,美不美?” “快说,长什么样?我这些没进堂内的咋就没这眼福呢!”一人叹气道。 “说什么说,你们自己瞧去!”说完这人眼神示意前方,其他人都顺着望去。 霄愧云大步踏前,缓缓走来,气势满满,身旁跟着蓝水滨,温文尔雅。后面则跟着一女孩,仙女儿一般,不用说那一定是辛夷了。 那些盖房子的弟子相视龇牙咧嘴一笑,做白日梦去了。 “来,给我!”霄愧云走进一正盖着的木屋,伸手向干活的百姓 田地里百姓和霄氏弟子撸着袖子,弯着腰,手拿着镰刀,左手抓住一把麦穗,右手镰刀一挥,将砍下的麦穗扔到一旁,再弯腰继续砍,后面的人将麦穗收集到一个空地,上面铺着凉席,几个壮汉一起上,用全身力气摔打麦穗,将小麦打落至凉席上,再分配给各家各户使用。 麦田周边是霄氏弟子和百姓们在建房子,就近砍下木柱,房屋结构已大体搭建好,预期今晚百姓们便可入住,霄愧云想着。霄愧云走到一木屋前,几位百姓正给用稻草搭房顶。 地上的人抱着几捆稻草,脚跟离地,腰杆挺直,轻轻一跃,同时将怀中的稻草抛至房顶,伴着甩落下来的草屑,几捆稻草危险的挂在房顶边缘,这时,站在房顶上的人便要去接,一丝不苟地将稻草紧紧绑成一片草席铺盖在房顶上,以备雨水到来。 这时,站在倾斜房顶上的百姓脚底没踩稳,身子后倾,在一阵惊呼中摔下房顶。 霄愧云见了,飞身而起,在空中急忙抓住他的肩膀,将他安稳带下来。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一身哆嗦,犹如梦中未醒过来,附近的同伴都赶过来问候:“你怎么样啊?”“你没事吧?” “霄公子,谢谢您!您可是救了他一命啊!” 霄愧云不苟言笑,见那房顶的确既斜又高,又一次飞身上房,稳稳落至房顶上,冲下面喊道:“将稻草扔给我!” 底下的人见了,愣了半晌,都不敢相信,这位高高在上的战神霄愧云要来同我们这群脏兮兮的百姓干这苦活,不是在做梦吧! 霄愧云见底下的百姓还没反应,僵在原地,投个眼神给蓝水滨,蓝水滨了解他,马上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他今天穿了一套修身装,衣袖被布条缠紧,刚好方便干活,他径直上前一手抓起一捆稻草,一手背后,手掌一抬,那稻草便轻轻飞至霄愧云手中。 霄愧云接着将其系好铺在房顶上。 “大家不必拘束,在我们面前没有等级之分,我们彼此都是平等的。”蓝水滨转头对百姓笑道。 百姓们呼出一口气,由衷惊喜道:“是是是。” 有人号召,有人干活,大家气势团心聚在一起,辛夷也想出一份力,伸手去抱稻草,被蓝水滨制止。 “辛儿,别过来,免得受伤!”蓝水滨边干活边说。 辛夷不见好,转身去另一支建房队伍,那边据着木头,刚走刚拿起一块木柱,便被一百姓拦住:“姑娘家就不要干着脏活,一旁站着吧,免得弄脏衣服,这交给我们这群身强力壮的男人吧!” 辛夷噘着嘴,见他们坚定阻挠,自己背着手,晃着身子,跳着后退几步,离他们这些男人远点,无聊地捡起地上的狗尾巴草,拿在手中晃着。 要知道现在来这里这不让做,那不让做,自己还不如亲自去看琼歌姐呢,怎么叫花易落代替自己去看望她了呢! 这时从附近一片空地上,跑来一位少女,虽然身体瘦弱,面色蜡黄,但脸上挂着开心的笑,一脸天真无邪,她仰着头一字一句地说:“大哥哥,大姐姐,我们做了白粥,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辛夷望去她来的方向,正见一个栅栏院里,几位姑娘围着用湿泥搭起简易的灶台坐成一圈,伸手拨着刚摘的青葱,那灶台上面架着黑色大锅,锅里冒着滚滚白色热气。 辛夷生起一主意,拉住那小妹妹的手,说:“好啊!我猜你们做的白粥肯定很好吃,姐姐和你一起去看看!” 小女孩兴奋地带着辛夷离开,应该说辛夷拉着小女孩蹦蹦跳跳离开。 “公子,公子!不好啦!”跑过来一个人大喊着。 霄愧云正弯腰铺草席,听到声后停下手,撑直后背,附视下看。 蓝水滨顺声望去,那人他认得,是在庐陵时父亲的学生,也是霄氏弟子。霄愧云问:“出什么事情了?小薛。” 那薛某汗如雨下,上气不接下气说:“公子,机枢纽传来消息,青珂镇与外界失去联络,派去跟着夫子的人也没了消息,夫子现在生死未卜啊!” 蓝水滨一脸震惊,心如 辛夷正好端着一盘米粥走来,听到青珂镇出事,父亲生死不定,瞬间吓得手一松,盘子掉落,碎了一地。 第五十章 诡异的青珂镇 辛夷心中担忧爹爹,刻不容缓,和蓝水滨,霄愧云二人还未来得及收拾装备,就从麦田里直奔青珂镇去了。 青珂镇位于城外不远处,纵马一个时辰便到了。 辛夷他们下了马,拉着缰绳,走向村门口。 村口处有一宽敞的平地,是提供给村民做买卖营生,如今空当当的,半个人影都没见到。单薄的村牌坊孤零零地立在这片空地上,上面清晰可见三个大字“青柯镇”,白净的墙壁如今已破败不堪,上面混着黑色与红色的污秽。 地上是被丢弃的的竹篓,麻布和残缺的草席跟着风乱跑,腐烂的水果和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黑色液体泛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辛夷不禁捂住口鼻,屏住呼吸。 “据我所知,这青珂镇有百余位村民,前几年被征兵近一半,照理说村里还有剩下的人在啊!可现在为何这般破败不堪,无人居住的样子?”霄愧云不解。 “青柯镇里突然与外界失去联系,想来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你们看,这青柯镇上空红云聚集,灵气异常,而且近期机枢纽也断了消息,我担心里面有邪灵作祟。”蓝水滨谨慎看向四周,皱眉说道。 霄愧云拍拍蓝水滨的肩膀,眉毛上挑,眼中充满不屑,他张着口,舌尖上卷,一副吊儿郎当模样,歪嘴笑道:“水滨,有我霄愧云在,大着胆子进就是,什么事有我应付,我倒要看看是何人敢在我霄氏管辖的青柯镇捉神弄鬼!走!我们进去看看。” “愧云兄,万事小心。辛儿,跟紧在哥哥身边。”蓝水滨转头看向身侧的辛夷嘱咐道。 “嗯。”辛夷点头,向蓝水滨身边挪了挪。 霄愧云打头,蓝水滨,辛夷跟后,三人往前走,进了青珂镇,面前是一条狭窄的胡同巷子,风吹着地上的叶子,卷了一圈又一圈,荒无人烟,萧条冷淡,除了萧萧风声没有任何声音,四周安静得令人不安。 辛夷感觉手上牵的马在往后拉扯,不肯迈一步,怎么用力就是不走,辛夷拽紧缰绳,手心勒红,不解说道:“走啊!快走啊!”然后拖着它庞大身躯缓缓走着,比进村前更累了。 “嘶嘶嘶!——” 三匹马同时发出嘶叫声,挺着脖子,高抬前脚,半个身子腾在空中,发出高而拖长的鸣叫声,三匹马后倾着身子抻拉缰绳,趁着三人没反应过来之时,撤掉缰绳,冲出束缚,往村外扬长而逃,不带回头看一眼的。 “马儿,你们怎么跑了呀?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回去啊!”辛夷看向身后消失的马影,伸手想挽留,无奈两条腿的追不上四条腿的,只能空眼望穿秋水,无可奈何。 “辛儿,莫追,此处甚怪。”蓝水滨回身唤道,生怕她离开视线跑远。 辛儿上下皱眉,打量着四周,除了无人之外,也没觉得什么异常,但不该啊!这三匹马又为什么会逃走呢? 霄愧云上前一步,将蓝水滨,辛夷护在身后,形成三角形的阵型,以应对突发状况,警惕环顾四周,握紧背后的虹尊刀,轻知置一口气,“呵!现在连马匹都觉得此处怪异啊!大家小心。” 待走进一户人家,大门敞开着,三人警惕地进了院子,霄愧云呼喊:“有人在吗?请问有人在吗?”仍未见一个人影出现,三人相互看着,更觉蹊跷。 这里地势不平,房屋层层叠落,院子布局紧凑,高墙深院,青石暗苔,平路极少,多为简陋狭窄的台阶,往往去一个地方要拐好几个弯,拐着拐着便失去了方向感。巷子里阳光进不来,阴暗潮湿,一缕阴风在巷子里来回吹着,左撞东墙右撞西墙,愣是找不到出去的路,盘旋在三人脚底下。 虽是正午,但仍觉得从墙壁中,从地上的青苔里,渗出阵阵寒气,辛夷抱着手臂,来回搓着来生热取暖。 辛夷向四周探头问道:“请问有人吗?” 没人回答。 “哥哥,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个人没有?”辛夷他们绕了院子一圈,里里外外无不细查,桌上的盘子里还盛着水果,上面一只苍蝇在盘旋,后院里还有未劈好的木柴,斧子还插在木桩上,有人生活过,却单单少了这房子的主角。 蓝水滨摇摇头,说:“出去再说吧!” 三人走出院子,向巷子深处寻去,打算再问问其它人家,一经几户人家都大门紧锁,喊叫无回应,不好硬闯三人便一直走着,见前面闪过去一个人,辛夷大喜,逛了一个时辰了,终于见到人了。 那人还未见着面,瞧见辛夷他们撒腿就跑,霄愧云一马当先,一个飞身,急速追上去,将那人拦住。 辛夷和蓝水滨赶来,见是一妇人,约五十出头,样子及其害怕,身体颤颤抖抖,紧闭着眼,步步后退,双手合十,手上拿着一把尖刀,指向三人,臂上挎着一竹筐,竹筐被蜡黄的油布盖着,上面的编织缝隙中夹着几根草叶。她嘴里喊着:“走开,走开,你们这些鬼魅,不要靠近我!” 辛夷一听纳闷,喃喃自问:“我们是鬼魅吗?” 蓝水滨走上前轻声安慰道:“这位夫人,不要怕,我们不是鬼魅,我们三人都是从庐陵来的。” 那妇人稍许镇定,不再喊叫,睁眼仔细瞧着,见相貌堂堂,正气凛然,完全不像被邪气入侵后的鬼魅一般无生气。 既不是鬼魅,外人来这做甚?这妇人眼珠轱辘一圈,透过细小的眼缝打量着三人,满脸谨慎,缩着脖子,然后侧身背向他们,转身迈步要走。 霄愧云眼尖,一个跨步走到她身前拦住她的步伐,道:“大嫂这是要去哪?我们三人初入此地,人生地不熟,大嫂在此处偷偷摸摸,不言一语就走,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妇人抬眼打量霄愧云,一身战栗,眼神慌乱无主,这人高大凶悍,一副钢铁臂膀挡在面前,他若是出手,哪还留得人一**气!妇人心中不安,原地踌躇,瞟向身后二人,支支吾吾道:“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之下拦着我这妇道人家想要干甚?看你们衣冠楚楚,没想到竟把主意打在我身上了!告诉你们!我只身一人,可没什么顾忌的!” 那妇人抻脖高喝,大眼瞪圆,不知哪来的勇气誓要鱼死网破,蓝水滨心想,这夫人想必是把我们当成恶徒了,这可是误会大了,他急忙上前一步,恭敬有礼道:“夫人不必惊慌,我们几人是从庐陵来这里寻人的,但见这里冷冷清清,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夫人若是知情,可否相告?” 此人温文尔雅,淡淡的声音如沐清风,将妇人心底的戒备打消,她微微眨眼,打量着三人,又环视四周,似在防备什么,吞吞吐吐道:“什……什么事都没有,能有什么事?你们赶快走!” 这妇人不识好歹,急着催促我们离开,瞧她这样子,明显有所隐瞒,霄愧云不满地皱眉,哄道:“我乃庐陵霄氏少主,大嫂再要欺瞒下去不说实话,我霄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辛夷见霄愧云话中有怒气,急忙上前润场,生怕起了争执,悠悠说道:“这位夫人,您平白无故催着我们走,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再说这青柯镇就见你一人,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夫人可将心放下,如实相告,我们一定会帮您解决的!” 那妇人听这三人来头不小,吞了吞口水,正犹豫不决时,空气中出现一阵红色雾气,闻到后犹如被电击中精神恍惚,昏昏沉沉,耳朵出现幻听,似有蚊子嘤嘤乱叫。 那妇人急忙用袖口捂住口鼻,见几人都着了道,沉着脑袋愣在原处,她伸出脖环顾四周,摆出手势,悄声说道:“捂住口鼻,跟我走,快!” 霄愧云点住身上的穴道,使得毒气不至肺腑,然后大嗓门问道:“去哪?” 蓝水滨知道他心有戒备,道:“愧云兄,我们不如先去看看这里的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辛夷皱眉捂着口鼻道:“夫人,那就有劳您带路了!” 那妇人微微点头,保持戒备地缩着肩膀转身离去。 那妇人在前,领着他们穿过仅供一人行走的窄道,进入一普通民院,来到一厅堂,堂内布置整洁干净,四壁空荡,家具只有伶仃几个,两侧各有两个黄木椅,这是这个屋子里最好的家具了。 那妇人领这三人进了屋,便将厅堂房门的门闩插好,说道:“你们先坐会儿,这雾毒可得缓一下,但不至死,稍微休息下就可恢复过来。”说完将桌上的蜡烛点亮,随后便进了内室。 辛夷扶着木椅缓缓坐下,休息片刻,精神才清明,身体才恢复。抬头见这里是一个传统的厅堂,对门的墙上摆放着的不是山水画,而是一个灵牌位,牌位干净无灰,端正立于正中间,显然有人精心打理,昏黄的烛光忽明忽暗将牌位衬地更外神秘。 辛夷起身走近细瞧,那牌位上面镌刻着“故儿丁三郎”。 辛夷想,这妇人也是早年丧子的可怜人啊!不好深思,胡乱猜忌别人的家事,便又坐回去,偏头向那紧锁的木门望去,木门上红漆已经脱落,窗户上糊着一层白纸,良好的切断了屋内与屋外的视线。 “哥哥,你感觉好些了吗?”辛夷担心地问。 “没事,好在刚才吸入的不多。辛儿,你有没有感到头晕?” 辛夷捂着脑袋,全身泄气,无力说道:“是啊!的确好晕!” 蓝水滨顿时紧张,走到辛夷面前问道:“可是毒气还没排出?哪里不舒服?让哥哥看下!” “哥哥,我好饿啊!饿得头晕,四肢无力,嗯嗯!”辛夷扬起脸,大眼汪汪噘嘴撒娇道。 蓝水滨如释重负叹了一口气。 第五十一章 门外火影 这时,那妇人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盆馒头和一壶茶水,她将馒头放到辛夷旁边的桌上,又为这三人分别倒上茶,说:“我猜你们该饿了吧!赶快吃吧!等外面的东西离开了,你们也马上离开!”说完坐到主位上。 辛夷疑惑,问道:“夫人,这外面的东西?是指什么?” 那妇人正一胳膊肘拄在桌上握茶杯子,另一手斜举着茶壶,茶水倾泻入杯,听到辛夷的话后倒茶的手突然停住了,愣了一会,缓缓将茶杯从桌上拿起,端到胸前,神色慌张,生硬地说:“我是为你们好!”接着抿了一口,又将茶杯放至桌上,重重叹口气说,“这跟你们无关,都是我们自作自受啊!” 蓝水滨耐心询问道:“夫人,有话直说即可,也许我们可以帮助您。” “都是我们惹怒了神女,要不然也不会这样……” “神女?”辛夷诧异道。 “对,这后山啊有个神女庙,神女庙历年香火不断,庙中有个神女像,这神女像很久之前就存在了,没人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的,只有历代镇长对神女庙进行维护加固并组织祭祀活动。” 蓝水滨不解道:“镇上人为什么要信奉这神女,莫不是有什么特殊来历?” “公子不知,这神女乃是这镇上人的祖先,现在的青柯镇早被时间重塑了模样,很久之前这里只是个村寨,名叫盘龙寨。听老人说,当时有只毕方神鸟飞到寨中捣乱,那毕方鸟浑身带火,一身青羽,所到之处皆大火涂原,民不聊生,寨中的人齐心协力与恶鸟抵抗,也不能敌它半分,就在危难之际,老寨主的女儿挺身而出,她纤纤弱女,以己之力对抗恶鸟。” “这姑娘也是有胆量的,即便放到现在,也少有这样的女子!”霄愧云拄着双腿赞赏道。 辛夷接着问:“那她后来怎么样了?” 妇人盯着辛夷,满眼惋惜,激动说道:“你可知那秘术可是封存百年的禁术,禁术一启必有血祭,老寨主的女儿虽然最后将恶鸟打败,但也作为祭品英勇牺牲了,寨上的人为了纪念她这位女英雄,便修筑了神女庙。” “原来这里之前还有这样的奇事,不过这本是好事,夫人又为何说惹怒了神女呢?”蓝水滨低眉思虑半晌问道。 “唉!这也不能怪史家孩子!”妇人重叹一口气,再抬头时望了望门外,神情紧张,似在寻找着什么。 辛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没有什么发现,一脸困惑。 “史家?这又怎么说呢?” 霄愧云一声追问将妇人拉回神,她缓了缓说道:“这史家本有姐弟二人,姐姐有一次祭拜神女后没有再回来,村里人都说姐姐跟人私奔了,议论纷纷,她这弟弟本就爱姐心切,一直坚信姐姐是遭遇不测,他多次去神女庙寻姐姐都没个结果,直到最后,整个人都变得疯癫,竟然说起胡话来侮辱神女……唉……” “他说什么了?” 妇人看着霄愧云,神色沉重,视线又扫向蓝水滨,摇摇头叹道:“也不知这孩子是中了什么邪,竟然说神女是个杀人的恶魔,并在神女庙大闹一场,好在当时镇长在场,便命人将他抓住,这一闹没想到竟触怒了神女,神女本就是先祖,她一怒,连子孙都不太平,埋在后山的逝者尸骸便有了麻烦。” “这麻烦又怎么说?难道他们还从棺材里起来了?诈尸了?”霄愧云轻笑道。 “公子猜对了,但也猜对了一半。他们不是诈尸了。” “那是什么?” 妇人神色紧张,她靠着旁侧的木桌,坐在椅子上弓着背凑近堂内三人,用蚊蝇般细小的声音说道:“……是……魂起了!” 三人同声惊叹,“魂魄?” 那妇人点了点头,“嗯,那次变故之后,这镇上的天便被红色雾气笼罩,分不得白天黑夜。每当有雾气出现,便是那些逝者的魂魄出来游荡了……” 蓝水滨皱着眉,眼珠一转,瞟向妇人,神色凝重道:“所以刚刚的雾气是……” “我不信,有这么邪乎吗?死人死就死了,连尸骨都留不下来,哪里还会有魂魄出来害人?”霄愧云怒道。 “老妇孤家寡人,黄土埋了半个身子,怎会欺骗你一个晚生?”那妇人一下子撑直腰直面霄愧云怒道。 “大嫂的话是真是假有待确认,之前躲躲闪闪,随后又将我们带进屋里,大嫂举止如此大相径庭,莫不是编些故事还要赶我们走!” 妇人神色激动,胸脯上下起伏,她拍着桌板骂道:“你……你这劣子!你要是不信大可出去一看,看我老妇是真是假!” 蓝水滨见此急忙安抚妇人情绪,道:“夫人莫急,我这兄长没有恶意,只是为人谨慎了些。”然后转头对霄愧云说道,“愧云兄,这位夫人好生招待我们,哪有对主人不敬的道理!” 那妇人没有回答,想着也不至于跟一个晚辈生气大火,她无奈地叹口气,情绪稍加镇定后,也不去理会刚刚那事,她看向蓝水滨,轻声道:“记得早先听你们说是来这找人的?” 蓝水滨微笑着回道:“是啊!几日前家父受邀来此授学,但不知怎的派去的人却没有传回消息,我与家妹担心父亲安危,特意来此接应,没想到这里倒真出了事,不知夫人可知家父踪讯?” 妇人面露惊讶,眼神瞟向蓝水滨和辛夷,支着身子问道:“二位莫不是辛夫子的儿女?” “是啊!您认识我爹爹?他现在在哪?”辛夷一听爹爹有了消息,焦急问道。 半晌,在三人紧迫的注视下,那妇人重呼一气,说道:“自从惹怒了神女,镇上的人都寝食难安,有人指出这庐陵有位夫子,此人广阅奇闻,博学多识,不光上通天经,还可下解幽冥,若是夫子可以助我们过劫,让死灵安息,老妇便感恩涕零了,由此镇长才请夫子来此解难。” “这么说我爹爹就在这镇上,那爹爹他被安置在哪里了?”辛夷眼露喜色,激动问道。 “夫子地位尊贵,应是安置在镇长家的客房。” “按照夫人所说,家父此刻应在镇长家中,”说着蓝水滨看向辛夷,温柔一笑,“辛儿可放心,待我们去拜访那镇长,就可见到父亲了!” 辛夷点头,既然爹爹无事,那心里的石头也就落地了。 三人相视一看,蓝水滨拱手道:“多谢夫人相告,我等本就为家父而来,既然知道了家父的下落,我们也就不再叨扰夫人,多谢夫人款待,就此告辞。” “不可!” 本以礼相待,临走拜别,坐在堂上的妇人却高声一嗓子,惊得坐下三人奇奇望向她,这人,突然怎么了? 霄愧云虽为霄氏大公子,天真正义,但人彪体壮,性子直爽些,直接不爽说道:“大嫂,你这话说得未免太霸道了吧!我们三人要走,大嫂凭什么阻拦?再说之前大嫂不是急着赶我们走吗?” 这时屋外响起怪声,像是有人在**,尖细而悠远,听这声音,数量还不少,“咣咣咣”敲着院门,发出极大声响。 那妇人听得这声音紧紧抓住座椅扶手,眼神恍惚,抖着肩膀缩着身子,突然变了个人,极其害怕的样子。 三人探头向外,想看发生了什么,但因为窗纸太厚,遮住了一切。 霄愧云起身,走至门边,伸手就要去将门闩拿出,被这妇人又一声喝住,“住手!” 蓝水滨和辛夷齐齐回头看向她。 那妇人瞪大双眼,眼中充满怒气,从座位上踉跄站起,张扬着手慌乱走至霄愧云身边将他拦住,反手将其推回到座位旁,自己转身站到门口,侧耳贴门仔细听了听,感觉声音仍远,才稍感安心,但胸脯仍是紧张起伏。 霄愧云不解,双手抱胸一副困惑之态,站在木椅前问向转身从门口回来的妇人道:“大嫂刚刚为什么拦住我?难道这外面就是您说的魂魄?如果真是这样,那我霄愧云一定要出去看看了!” “不能去啊!不能去啊!”妇人拦在霄愧云面前摆手阻止,摇头哀嚎着。 辛夷见妇人情绪失控,急忙起身扶住她,柔声安慰道:“夫人,不要怕,有我的两位哥哥在,外面那些东西是不会进来的。” 老妇还是有些疯乱,嘴里嘟囔着什么,捂着耳朵,低头紧闭双眼,手握成拳,整个人透着紧张和恐慌。 辛夷见状,心中暗思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难道门外真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于是抬头焦虑地看向霄愧云和蓝水滨。 “辛儿,你快扶这位夫人坐好,其余的我们来解决。”蓝水滨说道。 “嗯。” 就在辛夷扶着那妇人走向堂上木椅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细微的呼唤,像小猫的叫声嗲嗲的,轻飘飘的没有重量,似一阵阴森的风将众人后背吹得清凉。 “娘亲~” 三人被那声音吸引,警惕地看向门口,辛夷也被迫停下步子,因为她怀中的妇人此刻浑身颤抖,手心冰凉,她紧紧握住夫人的手以供安慰,然后抬头看向妇人六神无主脱了魂的模样,又回头望向门口,不禁面露担忧,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娘亲~” 门外又传来一声,这会儿辛夷听得真切切的,的确有人在叫,娘亲!什么?外面有人? 只见门外出现一暗红色影子,由小及大,慢慢靠近,中心呈黑色,外围呈红色。即便门窗糊得紧实,窗纸略厚,仍看得见外面那物身带火焰,像日光刺穿窗纸,照亮屋内。 那影子身形变幻,没有具体轮廓,犹如烟雾般自由多样,但仍分得清是一个人,透过门窗,映着一上身。 霄愧云和蓝水滨也站起身来,惊讶道:“外面有人!” 门外那影子继续轻轻唤道:“娘亲~三郎回来了!娘亲~开门啊!” 妇人听到他说自己是三郎,猛地抬起头,转身看向门外的身影,渐渐地,眼中湿润,溢满血丝,瞳孔由黑色变为暗红,像着了魔症似的僵硬地迈开步子,脱离了辛夷的怀抱,手微微前倾,似要寻着些什么,她哽咽喊着,“三郎?可是三郎回来了?” “是啊!娘亲!三郎回来了!快开门吧!”门外影子道。 “夫人,您认识外面那人?”霄愧云问。 霄愧云看向那妇人:“门外之人是您的孩子?”看那妇人紧紧盯着门外,没作理会,室内的烛火逆向打开她的脸上,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霄愧云无奈作罢,欲走过去开门,说:“要是熟人,那放他进来,不是说外面现在不安全吗!” 辛夷低头紧锁眉角,思道,这妇人喊门外的叫三郎,三郎?三郎?辛夷侧头看向身后堂上的牌位,一个激灵,难道是丁三郎!那已经去世的儿子! 思罢辛夷赶紧叫住霄愧云,道:“愧云哥哥,此事古怪,你且看那牌位。”随后指向自己身后的牌位。 霄愧云顺着辛夷指的方向看了看,并未在意,纳闷地问:“辛儿妹妹,两者有何关联?” 蓝水滨走近牌位,一视了然,说道:“愧云兄,的确不对,这牌上刻着逝去者的名字,但这逝去之人的名字就叫作丁三郎,同这位夫人口中所唤应是同一人。” 三郎?三郎?霄愧云想这名字为何与门外之人的名字一模一样,越想脸色越发青,甚至感觉不可思议,难道死人还会说话不成?并且还会从坟地里蹦出来吗?这明显不可能,那离自己一门之距远的……又是何人?或者说……是什么东西?他偏头盯着门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难道真是那鬼魅? 第五十二章 魔怔的丁夫人 “阿娘快开门啊~” 门外的影子仍在唤着,就在三人皆是对门外之人惊异之际,那妇人已走到门口,欲伸手拉出门闩。 不知是不是出现了幻听,辛夷竟听见门外那人发出渗人的笑声,像在高兴地庆祝计谋得逞,令人毛骨悚然,于她大喊道:“愧云哥哥,拦住她!” 一声呼喊将霄愧云叫回神,正位于妇人身侧的他急忙一个大跨步拦住妇人,他抓住的妇人的胳膊,阻止她的行为,那妇人奋力挣扎,眼神空洞,龇牙咧嘴左右晃动摆脱,此时的力气竟比寻常大了三倍,霄愧云竟有些惊到了。 他粗着嗓子朝蓝水滨和辛夷抱怨道:“之前还叫我们不要出这个屋子,现在发疯似的自己开门想出去,这大嫂怕是着了魔怔了!” 蓝水滨紧步走来,点了妇人的穴道,才使得她镇静下来。 辛夷也走到门口,接过昏迷的妇人,道:“这门外真的是鬼魅吗?竟能让人失了心智!” “管它是什么!如今在青珂镇捉神弄鬼,吓我百姓,搅得鸡犬升天,我倒要去见识见识它的厉害!”霄愧云怒气冲冲拉出门闩,一脚踹门冲了出去。 门一开,才发觉屋外早已夜幕降临。只是这夜却怪得很,黑里透红,暗红色的天空笼罩整个青珂镇,较来时还深了几度,如滚动的血液时刻准备滴落下来,乌云柔纱般飘动,血腥味充溢在空中,令人压抑昏眩,若说这里是十八层地狱也不为过吧! 黑暗中一团暗红的火影浮在霄愧云的正对面,说浮着是因为那影子腾于空中,似人非人,全身着着火焰,没有肉体,就是一团火塑成一人型,约十二三岁模样,有鼻有眼有口,面无表情。 整个院子被它的火焰光芒照的通亮,空气也渐渐升温。 “这就是那鬼魅的样子?”辛夷吃惊地问。 蓝水滨沉思后说道:“嗯,这只是普通的鬼,由于执念而迟迟未转世为人,这才被邪气侵蚀重塑,他身上的火焰便是那怪异力量的显现,如若是魅,那应该不会有这些记忆,不会有情感,早已被魔化。” “管他是干什么的,这等邪物便不该出现在这世上。”霄愧云大喝道。 见出门来的不是自己的阿娘,小鬼眼眶变得细长,呈正八状,尽显哀愁,然后又凶起脸来,鬼哭狼嚎,凄厉地哭叫:“阿娘~我阿娘在哪?我阿娘呢?” “丁三郎,你回来做什么?你已经死了,便该入土为安,投胎转世,现在还缠着你娘做什么?”霄愧云执起虹尊剑站在门外喝道。 那鬼魅仰天长嚎一声,见人多势众,像个小绵羊似的朝屋内哭嚷着,“呜呜~阿娘~阿娘啊~三郎在这呢!三郎被人欺负了,阿娘快来救我啊!” 那鬼魅飘在空中绕着门口四处探头,没听见阿娘的声音,却只见屋内躺着一人,那人正是自己的娘亲,他猛地往屋里冲去。霄愧云正好站在门口,抬起虹尊,长剑一挡拦住它的去路。 那鬼魅低头愣愣地看着剑,似不知这是什么东西,还是自信这剑不足以伤它的身,直挺挺地迎上去,剑锋划过鬼魅的胸口,慢慢穿透过去,被它身体的火吞咽。 霄愧云大惊,这邪物竟不害怕自己的虹尊剑。 “放肆!” 霄愧云将灵气萦绕剑身,重新向前挥出,剑风盘旋,剑气击退鬼魅几米远,然后,他上前一步,一鼓作气飞至那鬼魅身边,利剑出击。 那鬼魅双臂展开,后仰身体,轻盈飘浮,躲掉霄愧云的攻击,一下子退后几米远。 霄愧云大怒,继续出击,那鬼魅也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便轻盈地飘出了院墙。 看着霄愧云预继续追击鬼魅,辛夷仰头喊道:“愧云哥哥,小心。” “放心。”霄愧云留下一句话也紧跟鬼魅越墙而出。 “辛儿,你留下照顾丁夫人,不要离开院子知道吗!” “知道了,哥哥你快去吧!”辛夷知道哥哥要去帮助霄愧云,不想成为他的负担,也催促他离开。 蓝水滨紧随其后也出了院子,一路向上,来到宽阔的巷子,见霄愧云站在前面,手拿虹尊,一动不动。 蓝水滨觉得诧异,环顾四周,向霄愧云走去。 这一看更是大吃一惊。这巷子一共十几户人家,几乎每家院前都站着几个鬼魅,它们似人行走,身体样貌都幻化得都如人一样。 见霄愧云蓝水滨二人,那些鬼魅都歪歪转过头来盯着他们瞧,这么多只眼睛盯着这二人,令他们眉宇皱起,真是恐怖! 有如年迈老者佝偻身子趴在门上偏头看的,有如身材壮硕的大汉手握拳头侧身看的,有如娇俏小娘子手放在下颚处低头看着的。 唯一与常人不同的是,它们面无表情,眼神呆滞,没有灵魂,全身上下通红,身上的火随风摇曳,它们,也就只有这副躯壳了。 那些鬼魅张开血盆大口轻移步子向他们走来。 蓝水滨心觉不好,道:“愧云兄,只怕事情不妙啊!” “哼!我霄愧云何时害怕过?”说着便抄起虹尊剑冲向前去。 蓝水滨也抽出殷正剑,紧随其后。 那些鬼魅普通刀剑砍不得,只有加上灵力的攻击才可将其击溃,一场打斗,鬼魅四方扑来,刀光剑影,令这二人消耗不少灵力。 待蓝水滨走后,辛夷将丁夫人放置在座椅上,然后守在她身边戒备四周异常动静,辛夷走到厅堂外的门框边,她瞧着院门不禁担心,还不知他们战况如何呢?可有受伤?院内安静平和,敞开的院门拦不住阵阵阴风,屋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突然从院门飞来一个红影,发着耀眼火光,辛夷定睛一瞧,那竟是之前逃走的丁三郎 他怎么又回来了? 难道是哥哥他们遇到危险才顾及不到它的吗? 那丁三郎垂着头似件没有支架的衣服一般晃晃悠悠地浮在空中朝辛夷飞去,边飞边轻轻唤着:“阿娘阿娘~” 辛夷心乱如麻,那家伙冲自己过来了!怎么办?她低头四下察看,见院边有一木棍,急忙捡去甩手就扔向丁三郎。那木棍触及到丁三郎,便被它身上的火焰给吞噬成灰烬了。 竟然没用?辛夷此时招架无力,她慌慌张张地转身跑进屋内,将门闩插上,挡着门阻止它进来。 丁三郎一个弧线飘到门边,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门。丁三郎在门外使劲拍打,门被震得摇晃作响,部分门框表面也被浓烟熏得漆黑,被火焰烧焦。 辛夷背着身挡在门上,伸长腿支撑着,也被震得时不时前倾。那丁三郎别看年纪小,但如今已变成鬼魅,力气更是超乎寻常的大,辛夷一个刚修炼不久的女孩子挺了这么长时间已是疲惫。 门外仍然凄厉地唤着:“阿娘阿娘~”,声声击打着心口,若是平时,这样的哀嚎一定会让辛夷心生同情,可现在这门外却是个鬼魅,他不是人,人鬼殊途,辛夷只能一边忍着莫名伤感一边咬唇阻挡。 辛夷喘着气,手脚用力过大很是酸痛,不由得想起荆芥哥哥,要是他现在在这里就好了,但是事与愿违,自己匆忙来到青柯镇都没有告诉他,他又如何会知道呢?辛夷情绪不禁沮丧,噘着嘴叹气,随后目光坚定,现在这时候一定要靠自己,荆芥哥哥不是教了自己如何控制灵力,现在何不来试一试! 辛夷一边用后背顶着门,一边摆动食指中指,聚集精神,进入灵海,催动灵力。 忽的,门外刮起一阵猛烈的风,飞沙走石,席卷丁三郎全身,将他拖离门口,他身上的火被刮得纷乱起舞,整个身子被极速旋转的风扭转变形,火焰也被生硬抽出,冒出几缕黑烟,犹如剥离它的肉骨筋皮,他不禁朝天长嚎。 丁三郎被这突然出现风激怒,再不是之前的循序渐进,情绪反而狂燥起来,怒喊冲出那风旋涡攻击,用全身撞向门。 丁三郎撞门发出巨大声响连同辛夷的身子也被迫前后振动,现在丁三郎处于暴怒状态充满危险性,任凭之后辛夷再怎样驱动灵力自卫,都被丁三郎挣脱,似乎灵力对他已经失效,怎么可能呢? 万般无奈之下,辛夷反过身面向门撑着手顶住,双手被震得生疼,不光是力量差距产生的疼痛,还有从外面透过来的高温也让辛夷手掌、背部备受煎熬,力气一点点流失。 看来这个门我要挡不住了,辛夷目光暗淡,眼框红润,抿了抿干裂唇,视线渐渐因虚弱无力变得迷茫,头脑也懵然一片,她哭诉着:“荆芥哥哥!辛儿无颜面对你了,辛儿连这鬼魅都打不过,愧对你的教导啊!看来马上就要……命丧于此了!荆芥哥哥!呜呜……来世再见了……” 第五十三章 阿娘!不哭! 暗红色的天空,黑色的乌云,身体带着火光的的鬼魅在街上晃着,蓝水滨与霄愧云正与他们奋力相搏,毫无空隙。屋内的丁夫人还在安稳地昏迷着,即便外面烈火朝天,她都不受干扰。 而此时,只有辛夷一人独自面对暴躁的丁三郎,没有人可以帮助她,在这安静的夜,不平静的夜,猛烈的击门声回荡在这小小的院子里。 那丁三郎又猛地一撞,门框传来巨大震动,门闩突然碎成一半掉落在地,门框上点点火星扑闪扑闪着,地上的碎木块里腾起一簇艳红的火,向外蹦溅火星,烧焦的碎渣升起一缕细长的黑烟。 辛夷也被这这股力量推倒趴在地上,她回头一看,那丁三郎此刻已看不出人样,火焰夹杂着黑烟使其面貌身形模糊一片,他身上冒着黑烟,滚滚浓烟覆盖全身,较之前此时的他倒像是个从深入地下的烈狱中爬出来的恶魔。 辛夷躺在地上,见它进来,预起身与他对抗,可这一起脚下一痛又坐在地上,原来是刚刚那一撞把脚崴了,疼痛肿胀感与孤立无援感让辛夷更是心慌害怕。 “坏人!坏人!……” 那丁三郎一边冷冷地阴森地嘟囔,一边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幽幽向辛夷走来,辛夷此时已经接近崩溃,拳头不由得握紧,时间似乎静止了,她忘了怎么呼吸,忘了如何反抗,耳中回响的是令人麻木酥软的死亡的召唤。 突然,正靠近辛夷的丁三郎停住脚步,他愣愣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那里插着一把剑,然后“嗖”的一声,那剑又被抽出。 “丫头!” “荆芥哥哥?”辛夷听到他的声音,睁开眼睛望去,只见荆芥从丁三郎的身后走出,辛夷大喜,撑着身子想跑过去,但还是忘了自己的脚伤踉跄坐在地上。 荆芥急忙扑过去,将她扶到怀里,微微怒道:“丫头,怎么擅自离开?知不知道我刚刚有多担心!你当我是什么?若是你出危险我又该如何?” 这丫头不告知自己离开庐陵反倒令她自己深处如此险境,若是刚刚自己来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后来打听才知道丫头是思父心切来这里寻找辛夫子,于是才急忙跟来。可荆芥不悦的不是她救父之事,而是在她心中,自己是否被她真正的信赖和依靠。 辛夷见了荆芥,顾不得他的担忧和怒气,只觉得挤压在胸口的无助和害怕都在此时得到释放,她眼前一片湿润,薄雾笼罩视线,不禁一把抱住荆芥的脖子,嘤嘤哭道:“荆芥哥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从没有觉得有任何人的臂膀像荆芥哥哥的这般温暖和安全,有他在,自己从来都不需要担心什么,辛夷紧紧抱着,欣喜于面,白齿微露,咧嘴笑着。 荆芥僵在原地,一腔怒火也被这丫头浇灭了,心道,也是苦了她了!他不禁淡淡一笑,伸手抚摸着扑到怀里的辛夷的后背,柔声说道:“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有任何事都请相信我,好吗?” “嗯。”辛夷笑着点头。 荆芥伸手探寻她的伤势,手掌放到她脚踝上方,柔光一闪,辛夷的伤处的红瘀顿时就好了。 辛夷动了动脚踝,一点儿都不疼了。 “三郎啊!我的三郎啊!” 身后传来丁夫人的呼唤,辛夷转过头去,见她已经苏醒,泪流满面,流着鼻涕皱着脸,站在原地,盯着一个地方看,顺着她的视线,辛夷发现那目标就是丁三郎。 那丁三郎低头站在原地,身上火焰也随着刚刚荆芥那一剑渐渐散去,听到丁夫人的声音,他突然眼中有光闪现,抬起头看着丁夫人。 “三郎啊~”丁夫人泣不成声,捂着嘴不敢相信这一切。 见丁夫人朝他走去,辛夷赶紧制止,道:“丁夫人,你醒醒他不是丁三郎,你的三郎早就已经去世了!” 不顾辛夷的劝说,丁夫人仍前行,荆芥似看出辛夷的担忧,安慰道:“丫头,让她去吧!” “荆芥哥哥,那是鬼魅会伤害她的,丁夫人肯定被它迷幻住了!” “放心丫头,他受了我一剑,邪气已逝,没有攻击性,现在的他只是一缕魂魄,”荆芥摸摸辛夷的额头,随后跟着丁夫人的身影,叹道,“也许,这一直是丁夫人想做的事。” 丁夫人踉踉跄跄走到丁三郎面前,原本还模糊吓人的火影现在却一下子面貌清晰,露出丁三郎的模样,身上黑烟散去,火光消失,变得透明,透着淡蓝色的荧光。丁三郎眉毛下耷,眼睛聚在中间,里面泪水滚滚,一副受委屈的模样。 “阿娘~三郎回来啦!” 丁夫人捂着嘴,不由得喜极而笑,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颤动,发出哽咽的声音,尽管满眼泪水,但那模糊视线外的分明就是我的三郎啊! 丁夫人忽的放下手,眼中泛泪,洋溢着笑容,伸手颤颤地摸向它的脸,手挨近丁三郎脸的时候,竟穿了过去,那面前的身影竟是空虚无物,日日夜夜的思念,此时明明那人已在面前,却无法靠近。 丁夫人眼眶收缩,手停在空中许久,既喜既悲的酸楚涌入脖间,眼中又冒出两股泪水,那泪水似乎怎么也流不尽。 她仔细打量着面前的魂魄,抿了抿无血的嘴唇,吞咽了混杂着眼泪的口水,然后一脸慈母笑收回手,用沙哑的声音轻轻唤道:“乖,我的好三郎!阿娘看见你好我就好,这么久了,你还是当初的模样,一点都没变!” 那丁三郎的魂魄歪着头,爪牙舞爪笑着,那模样但是个天真的孩童,他说道:“三郎一直在您身边,早上还见了呢!阿娘亲手喂我吃了我最爱吃的米糊糊,好吃极了!” 丁夫人一惊,回想到七年前三郎因病去世的那一天早上,自己亲手喂他吃了米糊糊,他说想念小时候的味道,自己便做给他吃了,没想到他却说是今天早上做的。 丁夫人继续笑着,呵!也好,在阿娘心中,你一直都没离开,一直都是七年前的三郎! 回来了,便好!能再见三郎一面,就已经是阿娘唯一的心愿了!再看看吧!请让我再看看吧!三郎的身体渐渐变淡,慢一些,让我再看得久一些吧…… 渐渐地,丁三郎全身都化作点点火星消散在空中,面前再无丁三郎,只剩下门外暗红的夜。 丁三郎的魂魄飞散了,到最后污浊之气消散,灵魂得到清洁,执念已经放下,才恢复原本样貌,似发现了丁夫人满脸眼泪,不知她为什么一直在哭,见到自己就一直在哭,临走留下一句“阿娘不哭~”,未来得及擦干阿娘的眼泪,便化为尘埃中的一点虚无,飘散于昊天之外了。 半晌,丁夫人缓过神来,她紧紧抓住裙摆,发疯似的冲出屋子,走到院子里望着天,一动不动,那孤独的纤弱的身影倒映成一道细细的枯枝,似乎是在挽留着什么?或是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祝福着什么? 清凉的夜风吹打在丁夫人身上,也拂干了脸上的泪水,那两道脸上的泪行也变得冰冷,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出现,什么也不会再出现,他也不会再来了! 辛夷站在丁夫人身后,看着她呆呆地望着天空,不由得感伤,荆芥则把她护在怀里。 问这世间什么最难舍弃,唯有骨肉亲情! 欢乐趣,离别苦,空白发,泪千行; 人已故,今非昨,任再见,亦断肠。 第五十四章 红夜下的密谈 街上,蓝水滨也与霄愧云将鬼魅击败,二人回到丁夫人家中,见院中站着丁夫人和辛夷,俩人神色皆是不大好,而屋内还站着望芨君,几人目目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哥哥,你们没事吧?”辛夷扶着丁夫人问道。 “无事,外面皆已安全。”蓝水滨说道。 “那就好。” 霄愧云眼尖,冲着屋内地荆芥喊道:“望芨君怎会来此处啊?” 荆芥走出屋内站于门旁,谦逊有礼道:“丫头于此处遇险,我不得不来。” 遇险?难道……蓝水滨眉宇微皱,急忙走向辛夷询问道:“辛儿,刚刚你可有事?哪受伤了吗?” “哥哥,我没事,哥哥放心吧!”说着低眼瞧了瞧丁夫人,瞧她仍是一片孤默,然后抬头冲蓝水滨笑道,“哥哥,丁夫人受了惊吓,我先扶她进屋吧!” “好,那你先去吧!” 蓝水滨看着辛夷与丁夫人的背影走入内室直至看不见,随后也走进厅堂,向荆芥微微点头,嘴角自然呈弧状,说道:“望芨君,我们坐下说吧。” 三人入座,厅堂内十分安静,蓝水滨最先开口,问道:“辛儿的性子我了解,刚刚丁夫人在场,她显然是顾忌丁夫人的情绪有话没说,望芨君来到此处想必也是担心辛儿,现在就我们三人,不放告知我们刚刚发生了什么?” 霄愧云眼珠一转,拍椅叫道:“莫不是那个丁三郎又回来了?之前追他追到外面就再没见他的影子,感情是玩弄我们二人,来个调虎离山之计啊!” 荆芥淡淡一笑,道:“那丁三郎心有执念,迟迟不入轮回,一心相见一眼自己的母亲,奈何阴阳两隔,人鬼殊途,才会这番波折,生得一些误会。” “刚刚我们二人被外面的鬼魅缠得脱不了身,竟没想到让辛儿独自一人面对,真是不该啊!”蓝水滨垂头叹道,语气中透着自责。 “哥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是荆芥哥哥及时到来救了我,哥哥你要相信,辛儿遇到什么大灾大难都会化险为夷的。”辛夷一人从内室走出,径直走向蓝水滨,低身蹲在蓝水斌面前,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安慰道。 “辛儿这是安慰哥哥吗?不过,这也是哥哥所希望的。”蓝水斌反手握住辛夷的手,满眼宠溺与怜爱地低头注视着辛夷。 “不,哥哥,辛儿说得是真的,辛儿一直都是这样坚信的,不管有什么危险,辛儿都会安然无恙。” 看着辛夷甚是郑重真挚的眼神,蓝水滨心中顿时感动,自己的妹妹是在安慰我吗?如果辛儿这样说是不想哥哥再自责,哥哥真的很高兴。 辛夷说完此话,转过头便看向坐在身后的荆芥,冲他灿烂笑道:“因为,我相信,他一定回来的……” 蓝水滨心头一击,顺着辛夷的视线看向对面的荆芥,他此时正低眼俯视着蹲在自己身前的辛儿,那满目的宠溺,那幸福的弯眼,那不用言语便可流露出的爱意明显是针对自己的妹妹。 本以为辛儿是安慰自己才说得那些话,可没想到竟是对望芨君如此信赖了吗?蓝水滨心头似被泼了一盆冰冷的清水,原本沉浸在自己以为的幸福中的大脑也被突如其来的嫉妒唤醒。 他抬起冰冷的眼睛盯向荆芥,像平时一样有礼说道:“那还要多谢望芨君保护小妹了,竟不知望芨君如此能耐让小妹辛儿这般依赖?” 荆芥抬头看向蓝水滨,感觉对面语气中透着排斥和距离感,他选择无视,回道:“丫头选择相信我是我的荣幸,有我在是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霄愧云坐在一旁,听这二人对话甚是尴尬,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竟被孤落遗弃,自水滨与望芨君对话起,那边就仿佛有个屏障把自己拦在外面,怎么着?他们二人都在为保护辛儿妹妹你争我抢,自己反倒孤零零的。 于是他大手猛地拍在位于旁边的蓝水滨的肩膀上,信誓旦旦开口道:“水滨,保护辛儿妹妹也算我一个,我这个哥哥也一定不会让她受伤的!” 本与荆芥相互较量的蓝水滨被这一掌打回了神,他愣愣转头看向旁边的霄愧云,脸上僵硬地挤出笑容,道:“多谢愧云兄了。” 蹲在地上的辛夷满脸困惑,怎么这三个人突然间这么热情?不解的自己回头望向荆芥,却见他一脸淡笑地悠哉地品着茶。 随后,因为这里的天呈怪异的红色,在丁夫人的厅堂简单休息了几个时辰,向丁夫人要来了镇长家的地址,四个人便拜别离开了。 镇长家。 这镇长家的厅堂可就比丁夫人家的大了许多,室内装潢也是气派富足。堂上坐着的便是镇长,这镇长耄耋之年,白发苍苍,一指长的胡须,满脸褶皱,脸上挂着褐斑。 四人相继入座后,堂上的老者缓缓开口道:“我是青珂镇的镇长,各位叫我黄老就行。” 镇长端坐在上面,虽白发年迈但颇有气势,让人不可小觑。 霄愧云拱手说道:“我乃庐陵霄氏少主霄愧云。” “在下蓝水滨,这位是家妹辛夷。” 黄老一听眼中发光,他急切问道:“你们二位便是辛夫子的儿女?” “是的,这次之行便是来接家父的。”蓝水滨从容回答。 “这……”黄老眼眉一抽,垂下视线,捋虎须的频率也变得多起来,他随意打量,视线瞟到仅剩的一位没作介绍的公子,紧张的情绪找到突破口,他慢悠悠问道:“那这位是?” 荆芥微微点头,道:“在下只是一名琴师,复姓望芨。” 呵呵!就一个琴师,这么低贱的身份怎么会跟霄氏少主在一起?黄老微微眯眼,目光中透露着轻蔑,口中轻轻发出啧啧声音。 辛夷看着黄老似乎对荆芥哥哥不怀好意,急忙打断他的注视,道:“黄老,我爹爹可在府上?为什么到现在也没见到他?您快叫他出来啊!” 黄老吞了吞口水,余光瞟到另一侧的辛夷,自己本意拖延过去,但这看来,辛夫子失踪的事实在是无法躲掉了,思虑半晌,黄老缓缓开口,沉重说道:“这……姑娘,我黄老对不住你们啊!” “黄老此话何意啊?” “蓝公子,夫子他……他得罪了天神,被……被神带走了!”黄老拉着长音哀叹道。 “胡闹!哪有什么天神?”霄愧云摆桌叫道。 “黄老您这说得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家父被神带走?”蓝水滨剑眉皱起,不满问道。 “就是……夫子他莫名地失踪了,蓝公子你说,这不是被神带走还能去哪?”黄老扯长脖子,屁股微微离座,抬手颤颤巍巍地指着蓝水滨,目光强烈,情绪激动,试图让他相信。 “怎么回事?辛夫子不是在您这住着吗?怎么会失踪了呢?” 没等蓝水滨回应,霄愧云便突然站起身质问自己,吓得自己一跳,黄老余光瞄着霄愧云几眼,吞了吞口水,支支吾吾道:“……我黄老对不住你们啊!自从神女庙出现问题,我等皆认为这是天神降灾,神女的惩罚,但夫子不听我等劝阻,毅然去神女庙查看……” “所以呢?我爹爹在神女庙失踪了?”辛夷满心不解,急切推测道。 “是……是啊!”黄老坐在红木椅上心中一虚,猫着腰,颤颤地用袖子拂去额头上的汗珠。 “你们为什么不派人同行?区区一个神女庙,就能让一个人凭空消失!黄老你可派人仔细去找了?”霄愧云叉着腰趾高气昂问道。 “我们都已经劝阻夫子了,夫子若是不同意我们也不能将夫子绑了呀?所以趁我离开,夫子一人去了那神女庙,没想到得罪了神女,就再也没回来,派去找的人将神女庙周围都搜遍了也没能找到夫子!我们这也没有办法了啊!” “家父失踪这么大的事,为什么黄老您没派人通知我们?”蓝水滨怒眉问道。 “的确,我霄家机枢纽已经与这里断了几日的联系,为何不事发后马上派人来庐陵求救,这总比固守门院不得出路好吧!青珂镇在庐陵的管辖之内,这里有难,我霄氏绝不会置之不理的!”霄愧云义愤填膺说道。 黄老瞳孔一张,目光左右流转,惊讶地问道:“什么?各位没收到消息吗?事情一发,我黄老早早就派人去庐陵报信去了!” “可我们根本就没收到消息,若不是亲自来这里一看,这里的情况我们根本无从得知!”霄愧云怒道。 “霄公子,你们来的一路上可有出现意外?”黄老轻声问道。 “自入镇后,怪事连连,这镇上有鬼魅出没,黄老您可知?” 黄老叹了一口气说道:“想必各位已经看到了,这些死灵都是逝者的魂魄,他们死不安息带着执念游走在镇子里,徘徊在自家门口,久久不散,现在大多数人都已搬了出去,只剩下少数体弱不愿搬走的老者死守在家,闭门不出,天色已变,暗红如血,终日不见阳光,不分昼夜,神女大怒,死灵不得安息啊!死气不消,生者不得安宁啊!” “黄老莫急,过来这里之前,我们曾去过丁夫人那里,她说这神女庙只是近期出现反常,这是因为什么事导致的?”蓝水滨道。 “丁妹子!……她也是个可怜人,当初战乱不断,她带着年幼的孩子投奔到这里,这一住便到了现在,可能老天也不照顾她,年幼的儿子随后也因病去世了,唉!”黄老叹道,突然一个激灵,黄老抬头紧张地问道,“丁妹子家的孩子就葬在神女庙那座山上,各位可曾遇见那孩子?” “的确遇到了,不过丁三郎了了执念已经转世投胎去了。”辛夷沉重地回道。 黄老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第五十五章 见史家孩子 “镇长,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随着一声哀嚎,伴着阵阵脚步声,突然从院外冲进一批民众,似是青柯镇的住户,他们蜂拥而至,一下子就填满了这个原本宽敞现在却是拥挤的厅堂。 “镇长,我等来之不易啊,皆是避开恶鬼冒着性命危险悄悄来此,这回镇长您可得给我们个办法!不然我们就不走了!” 为首之人是一名略微年轻的老者,他带着数名民众集体来镇长这闹事。 “您们想要什么说法?”黄老怒着眉问道。 “我等都已商量好了,出现此等变故皆是因为史家孩子触犯了神女,神女这才降罪于我们啊!既然如此,冤有头债有主,史家孩子犯了错不能让我们这些无辜之人来还债啊!镇长,我等商议,把史家孩子献祭给神女,以求我青柯镇长久安稳!” “你……你们?……”黄老颤抖着伸出手指向众人,眼神抖擞,气得脸色煞青。 “镇长,你就同意了吧!”座下众人哀求,齐齐跪拜在黄老面前,似乎叫他没有退路不得不从。 “简直逼人太甚!您们这些愚民,竟想把活生生的人拿出来献祭?我霄愧云可从来不知道这世间竟还有吃人的神?”霄愧云摆桌怒起,冲着众人训斥。 众人一惊,见两侧座椅凭空出现四个外人,竟还出言不逊,不免有些不悦,为首之人指着霄愧云骂道:“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青柯镇的事?凭什么侮辱神女?” “在下庐陵霄氏少主霄愧云,这事我还真管得了!” 霄愧云亮出身份,那为首之人顿时大惊,心虚得偏头看向黄老,得他点头肯定,于是更加害怕了,这人身份地位皆是不可得罪啊! 思虑半晌,为首之人重重吐了一口浊气,叹道:“神女若是不解气,那她一定不会饶恕我们的,我们这……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你们口口声声说神女是神,但你们若是以活人为祭,以此侮辱神女高洁的身份,神有怜悯之心善恶之分,神女同样不会宽恕你们的罪行!” 辛夷说罢,转头看向黄老,问道:“黄老,那史家孩子可是被您看管着,我们能否去看看呢?我想不会因为一个孩子就产生这些变故的,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怪在这孩子身上。” “的确,现在世道邪祟作乱,若是他们从中作梗,那这孩子岂不是冤枉?”蓝水滨说道。 “镇长,您就真的相信他们的话?那史家人才是罪魁祸首啊!” “对啊!镇长!那孩子不能放过啊!”民众情绪激动地说道。 “放肆!难道还真要将那幼子送出去?”黄老怒道。 “他若不去负责偿还自己的孽债,神女继续发怒下去,受苦的可是我们,我们可怎么办?” “此事不可再提!” 黄老一声呵斥,那众人也没了反抗的声音,随后黄老面色严肃地对霄愧云四人说道:“各位,史家那幼子就在我府上看管,我这就带你们去!” 这黄老虽沉迷天神,但却能够保护一个孩子不至于让他活生生得充当祭品,看来,他还是个心中有爱的好镇长!辛夷偷偷抬眼打量着黄老,心中思虑着。 在黄老的带领下,四人走至一个僻静的庭院,正对着的一间房门被铁链锁着。黄老给随从侍从一个眼神,那侍从便上前开门,取下了门锁后退至一旁。 怎么这么安静?屋里都没有声音?辛夷起疑,盯着那紧闭房门的屋子皱了皱眉,同样的事情荆芥也注意到了,他走至辛夷身前停下,时刻戒备保护辛夷,辛夷抬头看着身前之人,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黄老走到门口,停住脚步,盯着木门犹豫半刻,才转身迟疑说道:“各位,这就是史家幼子关押的地方了,这孩子现在疯癫痴傻,随时都有可能伤人,我这才不得不把他锁起来,以往给他送饭食的仆人都被他伤过,所以各位进去时还是小心些!” “黄老放心,我等都是修炼之人,怎么会轻易被一个孩子伤到?我来!”说着,霄愧云一马当先跨到门前,伸手压在门框上,轻轻一推,伴着一阵古老而陈旧的摩擦声门开了。 “啊!——” 灯火的光亮从院外投进屋内,在一片昏黑之中突然冲出来一个十余岁的男孩,他双手合十,紧紧握着一根木棍,口中大喊着,朝霄愧云刺去,那露在外面的木棍已被磨得尖锐锋利,稍加用力便会刺入人的皮肤。 霄愧云眼疾手快,一个侧身躲过攻击,反手握住扑过来的男孩的手腕,另一只手猛地拍在男孩背上,男孩形单瘦弱,细杆似的背部受痛,重重地向前跪在地上。 “说!为什么袭击我?”霄愧云将男孩压在地上问道。 “我……要出去!放我出去!放开我!快放开我!”男孩不安分地挣扎嚎叫着。 黄盯着未受伤的霄愧云,抿着嘴挤眉埋怨,拳头握紧,似有失望之意,不过很快这种表情被紧张担忧替换,黄老快步走向霄愧云,关心道:“霄公子,你没伤到吧?” “我没事,好在眼快及时擒住这小子!” “放开我!放开我!……” “那好,我们进去说吧,愧云兄,你也别一直压着这孩子了,这样我们怎么问话?”蓝水滨拍着霄愧云肩膀说道。 “走,小子,你袭击我的账一会儿我再跟你算,现在跟我进去吧!”霄愧云一手抓住男孩双手,另一手压着男孩的肩膀,将他抬起身往屋内带去。 没想到要进屋里,男孩情绪更是激动,他拼命地探着腰往门外拱,并大声喊着,“我不进去,我不进去,里面……里面有妖怪!妖怪!呜呜……有妖怪……” “什么妖怪?我看你倒像着了魔,”霄愧云朝屋内看去,里面就是个卧室,门口有张圆桌,哪里有什么人?霄愧云没耐心威胁道,“快进去,里面什么都没有,你还想逃?嗯?” 辛夷在一旁看着有些不满,她走上前温柔问道:“小朋友,这屋里什么都没有,你不用害怕!” 那孩子极其害怕地回道:“有……有妖怪!” “姑娘,这孩子之前去神女庙闹事,神女大怒,这是被神女取走了慧根才变得如今痴傻,他说话不清不楚,答非所问,我看啊各位就不用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黄老从容站立,不慌不乱,似乎对这傻儿一点儿都不在意,他余光瞥向傻儿,没正看一眼,一副想赶快离开的样子。 辛夷挑眉心中不信,事出皆有因,一切都有可突破的口子,她走近男孩,轻声问道:“小朋友,你说里面有妖怪,姐姐相信了,那我们不进去好不好?” 柔声细语无名之中将男孩躁动不安的心给抚静下来,男孩情绪稍微平和,他摇着头抖着嘴唇喃喃道:“不进……不进去……” 众人皆是惊异,心中大喜,霄愧云激动道:“辛儿妹妹,您真有办法,这么癫狂的孩子你都能应付!” 辛夷环顾四周,决定再进一步,她轻轻抚摸男孩的头,像抚摸一直炸毛的小猫般安慰他,然后她轻轻抓住男孩的手,眼神示意霄愧云松开擒固。 霄愧云不悦,担忧道:“万一他又发狂伤了你怎么办?” “放心,相信我。”辛夷扑闪着坚定的大眼看向霄愧云,然后又依次看向蓝水滨和荆芥,他们个个担心的模样,难道以为自己看不出来吗?辛夷心中不禁欢喜,随后又在他们的注视下重重点了点头。 “霄公子,丫头这是想到办法了,不妨容她一试!”荆芥说道。 无奈辛夷决心已定,霄愧云不情愿地松开擒固男孩的手,冲他威胁道:“小子,你老实点,否则我会再把你带到那屋子里!” 男孩一听,身体颤抖,更是害怕了,“不……不要……我不要再进去了!” 辛夷按住男孩的手,轻轻摩擦,心中不禁有些可怜他,及其想给他安全感,辛夷温柔问道:“你说里面有妖怪,那妖怪是什么样的你还记得吗?” 男孩听到这个问题,突然冷静下来,他抬起头,不知看向哪里,眼神迷茫,目光涣散。喃喃道:“妖怪……一只大鸟,超级大……很大很大……” 大鸟?奇怪?怎么从来没听说这事,难道是他胡说的? 辛夷心中生疑,继续追问:“那你是在哪里看到这只大鸟的呢?” 男孩呆呆地回想,本来已经镇定的情绪突然暴动起来,他张牙舞爪,推开辛夷,冲出人群,跑到院中嘶哑喊着,“……大鸟……神女,不!不!她不是神女!是妖怪……妖怪!” 荆芥身处众人之后,他一个飞影闪到男孩身边,一掌点了男孩的穴道,将昏迷的男孩接在怀里。 紧接着他回头看向辛夷,见她已被蓝公子护在怀里,未被伤及,不禁心中庆幸,好在没伤到她。 “这孩子又说神女又说巨鸟的,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蓝水滨思虑半天开口道。 “哥哥,这孩子遭遇可怜,好好一个人突然变成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我相信他的话!”辛夷仰头回道。 “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我倒要看看这神女庙里究竟有什么邪祟作怪!”霄愧云说。 “各位,请等一下,后山已被鬼魅侵占,我等准备些物资,你们路上会用得到。”黄老说。 “有劳。”霄愧云谢道。 蓝水滨与霄愧云还在跟着黄老商议事情,男孩已被置于床上休息,辛夷觉得屋内闷热,走到院中透透气,辛夷站在红云之下望着天,孤独无助。 荆芥走过去站到她身边。 辛夷看着天问:“荆芥哥哥,你说我可以找到爹爹吗?” “当然。”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不弃。” “在我的记忆里,娘亲一直都是模糊的,我想,我再不愿失去任何一人,爹爹,哥哥,和你!”辛夷抬头看向荆芥,目光哀伤。 “荆芥哥哥,我们,会因为某些事情而分开吗?” “不会。” “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一种担心,会发生什么,你会离开我,也许冥冥之中注定,也许只是我的多想。” “你介意我的身份?” 辛夷急忙看向他,生怕他误会,说道:“不是的,我的荆芥哥哥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但是,这世上总有些不可控的因素,我怕你会因为我受到不公平待遇。” “他人想法与我何关我为你而来,也只在乎你一个人。” 辛夷呆呆望着他,神情动容。 荆芥视线从辛夷身上离开转到红色天空,淡淡地说:“放心,有我在,不会发生,即便到那时,我仍然在你身后。” 头上的天空仍是红色的,不知夜色,一行人收拾妥当,在与镇长等民众告别后,走向神女庙。 第五十六章 神女庙 后山树高草深,枝丫自由伸张,只不过更瘆人的是,这些植被皆被烧成黑炭模样,单薄漆黑的枯干犹如暗夜中的魔爪,稍不留神就会被其抓走,林子中迷雾笼罩,飘渺神秘,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这里发生过火灾吗?怎么烧成这个样子?”霄愧云折断挡路的树枝,埋怨道。 蓝水滨四下打量,慎重分析道:“之前所见鬼魅身上带着一种特殊的邪气,由此使得他们身有异火,周围皆有被火烧过的痕迹,想必这里也是鬼魅活动之地,大家小心!” “鬼魅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一群我打一群,大家不用怕,由我开路,定能铲平他们!”霄愧云走在队首,豪气说道,虽知他这是打气的话,但冥冥之中众人信心剧增。 “哎,你们说这神女庙到底什么样子?你们真的相信那小子说的话?”霄愧云环着胸停住脚步回首问道。 “愧云哥哥,难道你歧视一个痴傻的孩子吗?”辛夷停下来仰脖叉着腰说道,似乎告诉他们,那可怜的孩子是她罩着的人。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霄愧云慌乱地解释道,像是个傻憨憨的大熊。 蓝水滨看着这二人斗嘴,无奈摆头,他瞟到位于队末荆芥,见他一人从容自若,便问道:“望芨君,你怎么看?” “痴傻之人未必说得是假话,清醒之人未必说得是真话。” 霄愧云一听,脸上挂笑,“哦?望芨君,此话甚妙啊,不妨再仔细说说!” “那孩子出神女庙后便疯癫痴傻,想必那里一定有邪祟作怪,他口中大鸟未必是假,这镇长虽面面俱到,事无破绽,但我总觉得他话未说尽,有事欺瞒!” “的确,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以青柯镇和庐陵的距离,如果黄老多日未得到回音必回再次派人传信,可他却不知我们没收到消息,这明显可疑。”霄愧云说道。 不知何时,在这三人聊天的时候,辛夷已经跑到前面回头冲着三人挥手大喊,“你们看!前面就是神女庙了!”三人看去,在树灌之后已经能看到神女庙的砖红色房顶。 四人推开过膝的杂草从中走出,神女庙映入眼帘,房屋整体威严雄伟,宽大高耸,表面墙壁已被染成灰色,正面的红木门框都被燎烧成黑色,木皮脱落露出内部幸存的棕褐色。 门前的枯草已多日未经修剪,石阶上的砖块坑坑洼洼的,裂开了密密麻麻的纹路,神女庙周围萦绕着一股死气。 霄愧云首先推开一扇木门,伴着古老的吱呀声,一股浓烈的烟尘味扑面而来,霄愧云紧忙反身低腰一顿猛咳。 “噗!这么大灰尘!不是说这神女庙很神圣吗?怎么没人来打扫?”霄愧云怨道。 “看来鬼魅出现之后,镇上的人都没出来过,也不敢再去神女庙了,日子久了,这里也就变成如今这潦倒的模样。”蓝水滨从霄愧云身旁径直走过,迈步进了庙内。 蓝水滨率先进了屋,环视四周,正面一个石塑神女像端正地摆在高台上,神女像呈盘腿卧坐的姿势,一手自然垂于胸前,手中握着一掌的药草,药草叶茎雕刻细腻,瓣瓣呈莲花状,另一只手压着位于身侧的一只大鸟。 好在提早知道药女舍命打败毕方鸟的故事,否则任谁也看不出这神女像下的动物究竟是什么,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是只公鸡呢!这大鸟浑身上下被雕刻得粗糙随意,勉强有个头,两只爪子和一条半弧状的生硬的水泥尾巴,不过这其中大鸟的眼睛却圆滚凸出,显得有些滑稽。 神女像前供奉着瓜果已经溃烂,溢满香炉的烟灰散落于外,足以看出若是没有这场变故,这神女庙的香火是有多么旺。 四周的房梁上挂着破败的红布条,肆意地随风摇摆,一番凄凉之景映入眼帘。 “我看了一圈,这四周没有闲置物品,也没有发现异常之处,或许关键不在这神女庙内?”蓝水滨停步沉思道。 一番查找未果的霄愧云坐在神女像前的黄色毡垫上,一腿压平一腿弯起,泄着气说道:“依我看,莫不是那小子说胡话,昏睡之中将这石像毕方鸟看错了,这才吓得自己痴傻!还害得我们白跑一趟!” 凉风袭来,庙内的高处挂着的布条摇曳起来,辛夷不禁缩着脖子搓了搓手,随着阴风一起到达的还有拂来的浓雾,厚厚的雾层遮天,一下子天色变暗,光影斑驳无影无踪,庙内一片昏暗。 霄愧云见状,从外砍断一簇枯枝,抱在怀里拾进庙内,很快架起了火堆。 火光幽幽,照亮了昏暗的庙宇,也阻断了从墙缝中窜进来的寒意。 辛夷将背上的包裹取下摊开,里面露出几块充饥的大饼,并招呼道:“都走了这么久的路了,大家都累了吧!好在黄老准备了一些吃食,快来吃些充饥御寒吧!” “黄老准备得倒挺周全,还有吃的!”霄愧云激动说道。 四人吃着粗粮饼,倒影狭长模糊,摇摇晃晃。 辛夷望着门外,伤感叹道:“这次走得匆忙,谁也没有通知,不知道琼歌现在怎么样了,想来这时候,她应该已经醒了!” “辛儿妹妹,别担心,在我们庐陵,你的朋友就是客人,没有人会怠慢她的。” “嗯。” “愧云兄,霄氏是这四海为首的大宗族,待客之道自然不须怀疑。”蓝水滨对霄愧云说道,十分肯定他们霄氏的礼仪。 “哥哥,你只说了这四海,那是不是还有八荒啊?” “当然,我们所处的便是四海,这四海以庐陵霄氏为首,其次是当涂琴氏,云梦蓝氏,还有其余旁支小族,而八荒主要是游牧的蛮人,他们体型高大,凶悍善战,那也浮氏为各分支部落之首。这些哥哥会慢慢告诉你的!”蓝水滨答道。 “辛儿妹妹,你该听到了,有我这个最强后盾做兄长,这四海八荒任谁也不会欺负你!”霄愧云拍着胸膛信誓旦旦说道。 “嗯,有各位……哥哥在,我辛夷是最……幸福的人了!”辛夷挑眉微微点头,开着玩笑轻快说道。 余光瞟到身侧的荆芥,微黄的火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看起来很安静也很孤寂,辛夷心中发虚,鼓着腮帮子眯眼想着,难道荆芥哥哥是吃醋了?嗯,的确是冷落了他。 于是微微靠近荆芥,伏在他身侧仰头轻问:“荆芥哥哥,你没事吧?” 荆芥回过神,寻声侧头俯视,那紧贴手臂的小脸在火光的温暖下红润可爱,荆芥心中一软,眼神弯成一道逢,目光宠溺,半晌说道:“如果我说我现在很孤单,丫头,你该怎么办呢?” 辛夷本以为看透他的窘态,想要调戏他一番,不料他竟给自己出了个难题,辛夷水灵灵的大眼眨了眨,眼珠轱辘一圈,微低头仰视着他,“你这叫为师不尊,身为老师就该有老师的样子!” 荆芥挑眉,笑道:“这是你哥哥说的?我何时在你面前有老师的样子了?或者,我何时把你仅仅当成一名学生了?” 刷的辛夷的脸红成一个红苹果,许是这火堆太烤人了,将自己的身体也烤得炙热起来,辛夷是这样想的,她紧忙起身,远离荆芥,端正坐好。 半晌又不觉得舒服,冲着火堆嘟囔着,“这火烧得太烈了,庙里又不通气,你们就不觉得闷吗?” 荆芥看着辛夷这样无理取闹的样子,心中偷笑。 霄愧云一头雾水,这火堆早没了枯枝,自己还打算再去砍些回来呢!怎么这样小的火簇还热吗?但是妹妹有要求,他怎能不满足,于是他起身走至门口,推开一扇门。 从外面窜进一阵风,吹走了辛夷的局促和慌乱。 蓝水滨面色沉重,刚刚那一幕,他都看在眼里,不与自己和愧云兄对辛儿好一般,辛儿和望芨君之间的相处给人的感觉更为微妙。 想着,他心头一紧,眼眸垂下,只希望自己多想了。 凉风拂面,让霄愧云头脑清醒,想问题的思路更加清晰起来。庙外的丛林中漆黑一片,看不见暗处到底隐藏着什么,暗红色的空也变得模糊昏暗起来。 他背部依在门框上,缓缓说道:“对了,水滨,这庙里没有线索,有没有可能是躲在外面,在这看不见看不清的黑暗之中正有一双双大眼盯着我们呢?” “愧云兄的意思是……” “你说这天空也太怪了,自如青柯镇以来,这天一直是红色的,邪气作祟,是非之地啊!” 听了霄愧云的话,辛夷低头沉思,手中揪着碎渣,机械式地放入口中,然后慢慢咀嚼,突然她停下牙齿咬磨事物,黛眉渐渐聚拢,快速地吞咽,抬头说道:“哥哥,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一路来顺顺利利,都没有遇到鬼魅!” “的确。” “可是为什么镇长上的人闭不出户,难道只是躲避死灵吗?还是说有其他东西让他们更害怕,连活人献祭都想的出来?” “辛儿所说有理,这样看来的确有些古怪,或许哪些地方我们遗漏掉了。” “水滨,你跟我去外面看看吧!我敢肯定那黑暗之中定有什么东西!” “好。”蓝水滨应了霄愧云的请求,起身对辛夷嘱咐道,“辛儿,你就待在庙内,我们去去就回。” “那好吧,哥哥,你们要小心啊!”辛夷拉着蓝水滨的袖口,一脸担忧。 “望芨君,辛儿就拜托你照看了,有你在我也放心。”蓝水滨面朝荆芥说道,目光冷淡,极不情愿。 荆芥淡淡低眸,缓缓起身回道:“丫头要给我放心,两位一切小心。” 第五十七章 暗道和夜袭 霄愧云和蓝水滨离开后,辛夷也起身再次检查神女庙。 一番搜寻无果,辛夷站立神女像面前注视着它,像身隐藏在黑暗之中,火光之下,像身圆润白皙,透着颗粒的粗糙感。 “荆芥哥哥,你说这毕方鸟做工如此粗烂,怎么能和神女像匹配呢?” 荆芥火堆中取来火种,转移至另一根木棍上,举着火把走近辛夷,他绕着神女像走了一圈,忽的,停住脚步。 刚刚某个地方与自己的灵力产生波动,他回身查看,面前对着自己的正好是毕方鸟像。 “丫头,来这看看!” 辛夷听到呼唤,急忙小跑过去,问道:“这大鸟怎么了?” “相较之下,这个位置我感受到很充裕的死气,这附近可能有机关通着别处。” 辛夷绕着附近仔细查找,荆芥则于一侧举着火把照亮。 一番搜寻后仍是没有任何发现,辛夷丧着气倚靠在大鸟身上,有气无力地撒娇道:“到底在哪里呢?机关什么的一点儿发现都没有……” 荆芥垂头沉思是否自己推测有误,怎么没有任何进展呢?到底哪里还没发现? 说着话时,辛夷胳膊肘正好倚在毕方鸟像的眼珠上,她只顾着跟荆芥说话,完全没有戒备地往后一仰,那石像眼珠突然陷了下去,而此刻辛夷所处的脚下突然间地板朝两侧滑动,露出无底黑洞。 “荆芥哥哥,我们……” 此话还没说完,辛夷便坠入那黑洞之中。 荆芥急忙回过神,抬头看去,人不在了地面还有个洞,显然是丫头触碰了哪个机关掉了进去,来不得仔细思考,荆芥紧随其后一个虚影飞进黑洞之中。 这边辛夷荆芥两人掉入一黑漆漆的地道,那边蓝水滨和霄愧云还在外面迷茫的寻找那神秘且充满煞气的石头。 虹尊剑在枯草丛中扫荡,半晌,仍未有所发现,霄愧云皱着眉头,鼻孔冒着热气,停住脚步道:“水滨,这么找没个头,这半个山头都被我们寻遍了,一个石头块都没看见!” 蓝水滨停步思虑,半晌,道:“愧云兄,不如我们往回走,兴许望芨君那边有线索。” 霄愧云一脸笑意,倒是将之前无所获的烦燥感一扫而空,反手将虹尊剑收回背后的剑鞘里,道:“也好,你该不会担心辛儿了吧!有望芨君在她身边,不会有事情的。” 蓝水滨顿了顿,片刻,抬头道:“望芨君的实力我自是信得过,他对辛儿的疼爱不比我少,我与父亲外出传道,也多亏他倾心照顾辛儿!” “是啊!这么说来,对于辛儿而言,他不像是个老师,更像是位兄长,或是位……蓝颜知己。” 蓝水滨身子僵了下,垂下视线,嘴角上咧,似笑非笑道:“连愧云兄都看的明白,水滨也无话可说。” “水滨可是担忧辛儿?” 蓝水滨不语,撇头看向远处。 “只要对辛儿好的,我们做哥哥的都不该阻止,有时,抓得太紧,可不好啊!” 蓝水滨对辛夷的疼爱容不得她受到半点伤害,即便辛夷少女长成,已到待嫁年龄,仍是舍不得任何人靠近她。 望芨君自辛儿小时便与之相伴,相处时间之多甚至大于蓝水滨这个哥哥,日久生情也不无可能,但仍让蓝水滨心中升起一股醋意,罢了!辛儿总要长大,有我在他身旁,也绝不会给旁人任何伤害她的机会! 思罢,蓝水滨也不去再想,视线一偏,倒被远处树灌吸引了目光,他仔细端望,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那树灌中枝叶轻轻荡漾,不是发出相互摩擦的“沙沙”声。 不对!此时蓝水滨站在远处,四周并未起风,为何那里确有异响? 混沌的树灌深处的黑暗中,模糊地浮现一个红色光点,暗红色的圆点与周围黑暗格格不入,那红点成对出现,上下移动,似乎是在慢慢移动靠近着,倒像是一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边。 不经意间,深处的红眼数量变多起来。蓝水滨心惊,不禁眉间微微皱起,立在原地不动,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霄愧云整理完手臂上缠着的绳带,抬头看他木头似的愣在原地,以为他仍与心结战斗,遂迈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正要抽回手时,蓝水滨轻生说了句惊得霄愧云全身细胞都警惕起来。 “愧云兄,别动,树灌丛中有鬼魅!” 霄愧云脸色秒变严肃,手仍挂在蓝水滨肩上,悄声问:“多少?” “目测半百。” 霄愧云思虑片刻,视线从蓝水滨脖颈处绕开,扫到他前面的漆黑草丛中,亮着一对对暗红色的眼睛。 那眼睛不眨一下,发着红晕的光芒,直勾勾地望着霄愧云和蓝水滨,看眼睛后面模糊的轮廓,显然是个人形。 啧!凭自己深厚修为,竟然没有发现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霄愧云感到十分烦闷。 “之前黄老提到的石匠烧焦的尸体,全身漆黑如石炭裸露着血肉,便是他们这样的吧!”蓝水滨仔细打量他们,同样的,那些藏在草丛中不吱声的鬼魅也在窥视着他们两人。 霄愧云看着鬼魅嘴角上扬,轻笑一声:“哼!好胆量,还敢凑上前来!” “愧云兄,看这数量,不可强攻。”蓝水滨肃声道。 霄愧云视线环视,心中思虑应急之策,就在他们思虑该怎么杀出去之时,树灌中的鬼魅越集越多,数量也变多起来,密密麻麻的红眼令人眼花缭乱,细思恐密,犹如深处一个封闭山洞,周围都是红眼蝙蝠,只要一方先动,那些蝙蝠便会疯乱扑过来。 “不好,辛儿可能也被鬼魅围堵!”蓝水滨想到辛夷,瞬间心急,慌乱急促,脱口而出,完全没了之前沉着淡定的模样。 这声音其实不大,但对鬼魅灵敏的听力而言,足够吸引他们,很快那些窥视的鬼魅动了起来,他们纷纷起身,弓着背,缩着身子,垂着黑乎乎的脑袋,搭拉着细长的手臂,晃晃悠悠从草丛中迈步靠近。 霄愧云看鬼魅已被惊扰,也不用再小声行动,趁这功夫,他背身对着蓝水滨,俩人背对着背保持警惕对战状态。 “水滨,有望芨君在,辛儿无事,咱们还是先解决下这的困境吧!这些鬼魅可真是够人头痛的了!”随后抽出虹尊,指向面前的鬼魅。 蓝水滨得霄愧云的话,重新控制好情绪,集中精神面对眼前困境,再去考虑辛夷的安危,很快他抽出殷正剑,手持剑护在身前,进入防御状态。 鬼魅没有感情似的向中心靠近,忽的,密麻麻一片,藏在远处的鬼魅也都现出身来拥簇在蓝水滨和霄愧云面前,将俩人团团包裹挤压。 他们呲着一口黑牙,红眼深邃无底,痴呆无感,东倒西歪着脖子,探出细长手臂,黑色指甲和皮肤融为一体,叫人非细看不能发现。 身上挂着烧焦的衣渣,深深嵌入黑炭身躯,如液体般凝固地糊在身上,犹如刚从地下破土出来的死尸,散发潮湿的泥土味。 “愧云兄,小心。” “去死吧!”忽的,霄愧云举起虹尊剑,向鬼魅杀去。 蓝水滨也挥着剑冲出。 一番斩杀仍不见鬼魅的数量变少,反而越来越多。 “啧!怎么还有?”霄愧云暴怒骂道。 “擒贼先擒王,看来要除掉这些鬼魅,还要找到那魔石!”蓝水滨思虑后分析道。 见情况不妙,二人眼神示意,先行撤离,不再与这些渐渐增多的鬼魅纠缠,于是在虹尊剑和殷正剑的挥扫下,于鬼魅中杀出一条小缝隙,俩人前后防备抵抗,一挥击倒旁边的鬼魅,趁鬼魅拥簇绊倒之际闪身从这条缝隙中冲出。 飞身跨过起伏不平的石头道路,二人不敢松懈,因为身后仍跟着大批红眼血身的鬼魅,那些鬼魅争相扑上来。 第五十八章 神秘人相救 忽的,从侧面的草丛中腾空飞过来一个鬼魅,扑向霄愧云。 霄愧云抬起虹尊剑一挡,那鬼魅便双手抓住剑身,双脚攀上霄愧云的腰,竟轻而易举地挂在虹尊剑上,身轻如猿猴。 那鬼魅伸手一抓,他长长的黑色指甲划过霄愧云的胳膊,深深嵌在皮肤里,瞬间被抓伤的皮肉变成黑色,从伤口中冒着缥缈的黑气。 霄愧云受痛,嘴角一咧,侧头怒眼一瞪,抬起被抓伤的手臂往外一挥,硬是将那鬼魅甩了出去。 “愧云兄,你受伤了!”蓝水滨于他身侧惊道。 “这点痛不算什么!没什么大事!”霄愧云点了胳膊上的穴位,转身便怒目对向那仍要进攻的鬼魅。 蓝水滨看他伤口情况不妙,衣衫被染成一道黑血,心想不好,道:“愧云兄,伤口有毒,你还是先疗伤调理,我来对付他!” “哼!敢伤我霄愧云的人,我要亲自解决!你务需插手!” 霄愧云挺身对视那偷袭的鬼魅,鹰眼沉沉,周遭灵气全开,风萧萧瑟瑟地掠过枯草丛,自他为中心向外扬起一圈涟漪。 持虹尊剑于手中,霄愧云猛地一挥,剑气迸发,一阵灵力波浪汹涌朝鬼魅翻卷而来,剑气一遇鬼魅之身,瞬间鬼魅便四分五裂,随风消散。 教训了这鬼魅,霄愧云运作灵力时,毒气入侵,身体没了支撑力,忽的半跪于地,拄着虹尊支撑身体。 蓝水滨见不好,急忙去扶,一掌拍在他的后背,传输一些灵力。 正为霄愧云疗伤,身后的鬼魅也很快追了上来,黑压压一片,一步一步地靠近。 霄愧云反手握住蓝水滨的胳膊,将他的手拿离自己的身体,道:“不用给我,你自己用着,对抗这些鬼魅将是一场持久战。” 霄愧云撑着身体背对蓝水滨而立,准备反击。 那些没有感情的鬼魅像受人控制般乐此不疲,一直围攻霄愧云与蓝水滨两人。 忽的,从远处投来一道灵力,冲击如刃,直直劈在霄愧云与蓝水滨前面的地上,瞬间地面荡起一片灰沙,同时也将处于前位的鬼魅震倒在地。 霄愧云大惊,抬头一看,只见飞身下来一位身穿玄衣长袍的男子,額前两缕碎发垂落于脸侧,一头长发松垮地披在肩上,一根木簪于颈后将乌发结扎起来,手拿金色利剑倒置于身侧,剑把上有盘龙图雕。 那男子落于俩人身前,未言一句,未理会身后人的惊异,直接金剑一抛,悬于空中,双掌合十,口中喃喃一段道语,同时手指交替变动。 紧接着那些鬼魅全部都停住上前的身体,直立原处,一动不动? 瞬间,周围安静下来,只剩风呼啸而过的声音,没了鬼魅的嘶叫声。 霄愧云缓过神,心中赞叹此人能力,激动上前,“多谢这位公子相救,我是庐陵霄愧云,这位是云梦蓝水滨,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月泽寒。” 月泽寒转过身来,手握利剑,递给霄愧云一粒药丸。 霄愧云将药丸拿在手中琢磨,一头雾水问:“这是……?” “这鬼魅身有万年煞气,此药可解你身上的毒。” 霄愧云看了眼蓝水滨,心中犹豫,看这人只身一人出现在后山上,甚是可疑。 蓝水滨从霄愧云眼中读出他的顾虑,遂问:“月公子,不知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又怎么会了解鬼魅的事情?” 月泽寒仰起头,整个人透着雅致不可侵染的高冷孤独感,他深邃如墨的眼瞳映着蓝水滨的身影,开口道:“我云游四方,见这里天色暗红十分怪异,猜想是出了邪祟作怪,正好碰到你们二人与鬼魅对抗,便出手协助。” 蓝水滨轻轻一笑,道:“幸得月公子敢来,不然我们二人半天都脱不开身!” 霄愧云一口吞了丹药,视线之内偶然扫到月泽寒手上拿着的剑,正气凌然,金龙祥佑,真是把好剑!霄愧云眼露喜爱,问道:“这把剑?” 月泽寒看出他眼中的渴望,他一挥手,将剑收回虚空,以免惹人垂涎遭人妒忌,他淡淡说道:“这把剑叫狰,是家师赠予的。” 霄愧云四下打量,眯眼意味深长地问道:“不知道月公子用的是什么招式,竟能够控制住鬼魅?” 月泽寒瞟向霄愧云,感觉对方投来的敌意,不禁淡淡一笑,道:“只是雕虫小技罢了,个人学艺不精,不敢说出家师名号,以免拂了他的脸面。” 霄愧云冷冷笑着,心道,这人虚伪过头了吧!不知道这样让人很不爽吗?他意味深长地说:“月公子这是谦虚了,区区雕虫小技却能救得我们的命,那要使出全部实力的话我们的修为倒成了九牛一毛了,不知月公子师从何派?” “家师如闲云野鹤,喜好清静,远离纷扰,不入世俗,也不曾留下名号,也不曾建立门派。” “果真是云外仙人啊!那可真是可惜了!唉!”霄愧云垂着头,吧唧着嘴感叹道。 “月公子既是来调查这诡异之状,可愿与我们同行,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蓝水滨问道。 “也好。二位想必也是为此而来的吧?” 蓝水滨点了下头,神情凝重地说道:“的确,这附近有个神女庙,神女庙所在之地鬼魅暴动,虽然原因众说纷纭,夸大其词,但归根结底一切异常都围绕这神女庙,我等在神女庙内搜寻无果,这才出来查探。” 月泽寒沉思着,口中喃喃自语,“神女庙?” 蓝水滨瞧着月泽寒对神女庙很是好奇,于是提议道:“与我们同行的还有两人,他们就在神女庙内,不如我们先回到神女庙后再做打算?” “有劳了。” 三人回到神女庙,不见一人影,庙内空空荡荡,火堆早已熄灭,这明显有异常。此时这庙内较外面更加漆黑,模糊得只能看见朝正门的神女像的一大片黑压压的轮廓。 蓝水斌滨面色紧张,他跃身入门,环首四处,大声喊着,“辛儿?望芨君?辛儿?你在哪?” “辛儿妹妹?”霄愧云心中焦急也跟着喊,他重新点燃了火堆,在火光的映照下,庙内又恢复可见状态。 庙内只有空旷的回音响起,无人应答。 蓝水滨慌乱无神,找了半天没一个人影,他半跪在火堆旁,自责地捶拳于地,鼻息热气接连掷出,“他们去哪去了?难道出了什么事?都怪我,明知道这里有古怪,还留他们二人于此地,我真是太大意了!” “水滨,你放心,辛儿妹妹身旁还有望芨君,应该不会有事的!” 霄愧云正安慰着蓝水滨时,月泽寒沿着内墙查看,走至神女像时,突然感觉脚下有个凹陷,似乎是个坑,他当下生疑,冲另一侧的两人喊道:“快拿束火把来!” 那个地方位于视线的死角,不引人发现,二人举着火把走开,火光往下一照,一个深邃不知通往何处的暗道露于眼前。 这暗道内有一道石梯,弯弯折折地探入底部的暗黑之中,消失在上升的淡红色雾气中不见了影子。 “这个暗道之前还没有吧?”霄愧云迷糊问道。 “应该是后来发现的,你们看,这里雾气还未散尽,旁边有黑色的木炭。”月泽寒弯腰用手抹了一指灰渣分析道。 “这应该是火堆旁的,这么说他们二人是下了暗道里?” 蓝水滨眼中发亮,重新振作,说道:“下面什么意外都有可能,我们得快点儿找到他们!”然后迫不及待地举着火把进入地道。 霄愧云,月泽寒二人相视一看也跟着下去。 第五十九章 石窟里浮动的影子 掉入地道后,辛夷扭到了脚踝,虽然荆芥已为她疗伤,但还是不放心地将辛夷背在身后,二人发现此密道不寻常,决定再进一步去调查。 奇怪的是,这地下竟有一个宽敞的山洞,洞内隧道错综复杂,地貌及其像似,很容易迷路。洞内充盈着淡淡的红色雾体,好在这些红雾中没有毒素。 辛夷瞧着身边的奇怪红雾说道:“荆芥哥哥,你看,这些红色的雾并不是哪都有,它们有流动的姿态,像是从什么地方飘来的。” “的确,这地下红雾经久不散,恰巧我们开启了机关,雾气从暗道流出,这雾本就古怪,如果逆着这雾走,应该会找到它们的源头。” 红色絮状雾气从身边飘过,没有一点怀念,没有一点犹豫,决绝得飞过,似乎这出口更加吸引它们,以风为足,逍遥出逃。 地下石洞内,荆芥正背着辛夷找出路,本想根据那红色雾体寻找源头,走了一路,发现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并且这洞窟中的温度越来越高,头顶上滴落的水珠发出嘈杂的声响,石壁表面湿漉漉,光滑似镜面。 荆芥这才发现雾气的颜色在石壁间相互反射辉映,犹如无数个摆放不规则的镜子,根本确定不了红雾源头。 思至此,荆芥不禁停下脚步,辛夷好奇,侧头问道:“荆芥哥哥,怎么不走了?” “我们可能迷路了。” “啊!那怎么办啊?”辛夷举着火把扫视一圈,黛眉聚拢,不安涌上心头,“荆芥哥哥,不如你放我下来吧!我们一起找找出路!” “不用,丫头,你就放心趴在我的后背上。”说完荆芥抬头看着四周的石壁,试图发现些端倪。 辛夷担心他疲惫体力不支,低头对着他的英俊鼻骨高挺的侧脸说:“荆芥哥哥,我脚已经好了,可以下地走了。” “这地面湿滑,我背着你便好。” 辛夷鼓着脸腮,大眼一转,也不好再反驳,顺他的意咽下了还未说出口的话,见他端详着四周,将火把又往他的方向挪了挪,问:“荆芥哥哥,我们不是在找那源头吗?那我们现在在哪呢?” “这石洞内部错综复杂,常年经雨水冲刷,石壁光滑如镜,竟不想切断了线索,四周红雾萦绕,风口狭窄,并且这里灵气波动异常,我无法通过灵气来判断目标。看来,现在要重新找线索了。” 辛夷一听也皱紧眉头,抬头扫视,空当当的山洞并未有何特别,现在他们思绪被切断,停在路中,甚是苦恼。 突然感觉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那东西如鹅毛般轻盈地拂过辛夷的皮肤,她尖叫一声“啊!”。 “怎么了?丫头!”荆芥被这一喊搞得紧张,担忧地转头问身后人。 “我的脚,好像……好像有人碰了一下!”辛夷支支吾吾地回答,连现在她也不确定刚才是不是感觉错了。 荆芥遂蹲下转身将辛夷放到地上,抬起她的脚仔细瞧着,在火把的微光下,脚面无伤,只是裙摆下方蹭了些黑色的灰渍。 这是哪里粘来的污渍?即便之前掉落沾染的泥土,也与这个不同,之后丫头一直被自己背在身后,不曾碰到地面,这又是什么时候弄脏的呢?难道是刚才?荆芥心头疑惑,不禁眯了下眼。 他推测暗处还有他人藏着,遂抬头警惕地巡视四周。 微光摆动,摇摇曳曳,将荆芥和辛夷俩人的影子映在整个石洞内,缥缈而乌黑,影子时而拉长时而摇摆,但是,石壁上浮动着的不光是他们俩人的影子,还有其它黑乎乎的东西,犹如浮云般,从左到右飘过。 辛夷四处看了看,没有其他人的影子,遂安慰自己说道:“根本没有人嘛!是我自己敏感了,或许是飞来的小虫子不小心蹭到我身上了呢!荆芥哥哥,我们继续走吧!” 荆芥仔细瞧着那石壁上的暗影,越瞧越不对,于是低眉深思,他走进石壁,将火把朝高处一举,这一瞧,可瞧出了些令人惊奇的东西。 之前就觉得奇怪,这一路走来,并未听到人的呼吸声,也未听到人的脚步声,但凭自己的修为一直感觉有什么东西一路跟着自己和丫头过来,如今一看,不是自己多疑,的确有脏东西。 荆芥低声说道:“丫头,刚刚的确有东西在周围。” “啊?这这里空荡荡的,也没有人啊?” “并非是人,你看石壁上,这些影子一直跟着我们。” 心中好奇,辛夷转身看向后面的石壁,仔细一瞧,那些一团一团的黑影之前还以为是洞内的浮尘和气流映下的影子,现在那些影子倒似是呈人型,缕缕青烟般缥缈,在石壁上浮动,绕着荆芥和辛夷二人转圈,不是刻在石壁上的画,也不是地形地貌辉映出的影子,而是深深浸没在石壁里面却可以行动自如的幻影。 它们有的似无骨骼的绸缎般纤细柔软,有的如盘腿打坐的僧侣身体僵硬,有的修长的手臂如枝干挥手摇摆,嚣张胆大地从荆芥面前飘过。 这些影子无序地上下左右穿梭在石壁中,忽而消失踪迹,忽而现出黑影,它们仿佛没有重力,没有肉体,自由进出在石壁中,像泼上去的墨水,蒸发成薄雾,无形无声。 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荆芥垂下眼帘,目光冷俊,身体放出寒冰般的气压,挡在辛夷身前对阵鬼魅。 辛夷看着面前移动飞快的黑影,头皮发麻,僵着脖子,她自觉地朝荆芥靠去,双臂环住荆芥,紧紧抓住他的衣襟,躲在他的怀里,颤抖着声音说:“荆芥哥哥,那些……是……是什么啊?” 荆芥伸手抱住辛夷,用宽大的胸膛挡住她的视线,盯着黑影淡淡说:“那些恐怕是鬼魅。” 这漆黑的洞内只有火把这唯一的光源,在这唯一光源的周围还有不知道多少个黑影飘来飘去,好似个催眠阵,辛夷的视线慢慢地被它们吸引,大脑跟着它们一起转动,犹如漂浮云端,周身云朵绕着自己盘旋,旋转,旋转...... 眼皮一点一点地下垂,视线也慢慢变成一条缝,光与影在面前交错,感觉头特别沉重,像铅球一般下坠,一点儿精神也没有,辛夷靠在荆芥怀中,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多鬼魅啊!它们飘来飘去,荆芥哥哥,我好晕,好想睡觉......” 听见怀中渐渐变小的声音,荆芥低头查看怀中的人儿,丫头整个人已经昏昏沉沉的了,而自己却没有异常,他不禁担忧,再待在这里,丫头是否能醒过来!他手掌轻轻按住辛夷的头颅,给她传送灵力,希望这可以暂时护住她的神识,然后柔声说道:“不怕,闭上眼睛便好,剩下的交给我。” “嗯。”辛夷则听话地闭上眼,因为她知道,荆芥哥哥要出手了,他出手,一切都会结束,包括现在这困境也终会解决,她自己,只想好好睡一觉,醒来后,一切都正常了,天也会亮的。 说完荆芥怜惜地抚摸辛夷的额头,半晌,反手将辛夷稳稳抛至自己的后背上,抽出腰带,将辛夷缠了又缠,绑在自己的背上,在胸前系上最后一个解扣,确认她不会因自己的打斗而掉下,然后慢慢站起身,抽出浮阑剑,冷视四周。 这时,那些黑影从石壁上冒出来,宛如从瀑布里出来时的抽脱感,自与石壁硬生生地分离之后,全身赤红,亮着火光,燃着火焰,成为一个实体之物,浮在空中。 荆芥背着辛夷,手持浮阑剑,跳到高处凸起的石柱,打量着四面红艳艳的鬼魅,脸色一沉,利剑一挥,自脚边扩散寒冰,直向对面鬼魅冲去,银霜满地,犹如一条银蛇快速地攀上鬼魅之身,鬼魅一身火焰被冻成冰棍,封死在晶莹的冰壳中,片刻,那些冰壳“哄”的一声,碎成一片,随风散去,不留一片踪迹。 越来越多的鬼魅从石壁中抽出身,涌向荆芥…… 第六十章 女魃现身 荆芥一手背着辛夷,一手握着萤阑剑,傲视面前的鬼魅。 “尔等邪魅,胆敢来犯,简直是找死!”荆芥盯着他们厉声喝道。 但这些鬼魅像是没有意识,个个如傀儡般表情呆滞,满脸血肉模糊,眼眶里红光溢出,没有眼珠,他们伸出长有黑色长长指甲的手,朝着荆芥胡乱抓弄着。 荆芥见其无退意,萤阑一挥,那处于前面的鬼魅被击中后化作青烟散去,可转眼间,又从石壁中爬出一个,接连不断,斩杀一个,出来一个,斩杀一群,一群取而代之。 “嗷——” 鬼魅发出的**声在这狭小空间里听多了简直就像是乱飞的苍蝇,直叫辛夷心烦意乱,自己在他的背上也是颇有颠簸,遂睁开眼睛,眼前火红鬼影一片一片的,甚是惊人。 一时间,鬼魅杀不断,焦急之下,荆芥突然发现头顶五六米高的石壁上有一个泛着红光的暗道,里面发出的红光比之前浓郁许多,眼下没有别的路,只能试一试了,于是他眯眼看了下面前的鬼魅,对着身后说道:“丫头,上面有的暗道,我们去那,抱紧我。” 自闭眼之后,无力感也渐渐褪去,神识渐渐清明,辛夷环住荆芥的脖子应了一声,“嗯。” “丫头,抓好。”荆芥抬起萤阑剑挥向鬼魅,几下杀出一缺口,背着辛夷,轻身一跳,脚踩在凸起的石壁上,趁着鬼魅未爬上来时,在侧壁上连翻几个跳跃,来到高处的暗道里。 他回头一看,那些鬼魅也争相攀爬,一个踩着一个爬上来,辛夷看他们上来心里跟着一紧,“荆芥哥哥,他们要上来了!” 荆芥仔细瞧着,只见那些爬在顶端的鬼魅被暗道里发出的红光照到,当下变成胆小害怕的模样,神情慌乱,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纷纷顺着石壁滚下去,它们爬不上来,就站在底下低吟着,黑指甲挠着石壁,呲着獠牙,一脸求而不得的愤怒。 “他们上不来的。” “真的诶!看它们该怎么嚣张!这回上不来了吧!”高兴过后,辛夷意识到自己还趴在他的背上,于是窘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荆芥哥哥,放我下来吧!” 荆芥弯身放下辛夷,“可以吗?” “已经好了,我早就说了,你还担心!”说着解开缠在自己身上的腰带,偷偷抬眼看了下荆芥,见他神色有些低落,自己也不好意思,抿着嘴唇,张着滴溜转的大眼睛,将收拾好的腰带递给荆芥,“荆芥哥哥,我希望你知道,你的丫头绝对不会是个什么什么都不行的弱女子!我可以站在你身边帮你的。” 荆芥抬眼望着辛夷,眼中柔情似水,心中五味搅动着,她,确实长大了,自己或许不该再像小时候这样保护她了! 嗯,荆芥哥哥的眼神真是炙热,为何自己的心口这般滚烫,辛夷面上故作平静,避开他的眼神,低头瞧着下面的鬼魅,无邪说道:“荆芥哥哥,它们为什么不敢上来呀!” “看来,能让这些鬼魅惧怕的,这里面应该有比它们更厉害的邪祟,走,我们去看看,是时候探个究竟了。” “嗯。” 荆芥低头看向身侧并排走的辛夷,问道:“怕不怕?” “有荆芥哥哥在,辛儿不怕。”辛夷仰头一笑,如阳光般能驱散洞内黑暗。 “呵,丫头,或许里面的厉害之物连我也不是对手呢?”荆芥低头一笑看向辛夷,故意自嘲。 “那……辛儿也会陪在荆芥哥哥身边的,管它里面有多困难,辛儿和荆芥哥哥一起面对。”辛夷仰头冲荆芥咧嘴一笑,那可爱的模样,让荆芥心头一暖,叫他拿这个丫头该怎么办呢?该如何宠爱呢? “好啦!走吧!荆芥哥哥!” 辛夷铃铛般的声音唤回荆芥思绪,看着早就走在前面朝自己招手的辛夷,荆芥低声喃喃着,“我会保护好你的。” 顺着暗道,走至出口处,一团红如烈日的光束射进眼中,顿时视线一片茫然。 荆芥皱了皱眉,警惕着看着四周。 辛夷小心地睁开眼,只见暗道另一头竟是个宽敞的石洞,洞内充满着淡红色的雾气,伸手不见五指,而在那团雾气中间,一团耀眼的火红色吸引着她的目光。 荆芥一挥手,周围雾气自中向两侧散开,露出了那红点的真实面貌,雾气中心,一个水晶透明的棺材悬浮于地二三米,晶棺周围散发着红色光芒,那晶棺里竟然躺着一个人,从身材和装扮上可以看出是个女子。 那棺中女子正值妙龄,一身红衣似是喜服,白面朱唇,黛眉妙姿,头戴大红嵌玉发冠,流苏垂落耳侧,金色绢花绣于衣上栩栩如生,高贵脱俗,她平静地躺在棺内,与世隔绝,不知道躺了多久? 一身上下足见生前是个曼妙的美人,惹人垂怜,唯一不足的是,这女子满头银发,莫不是因病至此,还是返老还童? 辛夷虽惊艳于女子美貌,但毕竟是个尸体,仍心中一寒,瞪大眼睛颤颤问道:“那……那是一个晶棺?” 荆芥警惕地盯着那晶棺看,不禁眯了眯眼。 “这里怎么会葬着一个人?会是谁呢?” 荆芥看着晶棺说道:“这周围雾气围绕晶棺盘旋不敢靠近,看来,这里就是一切的源头了。” 二人并排走向棺木,但走至离晶棺五米的距离,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低吟声,那声音在耳边“嗡嗡”回响,时而伴杂着“哄哄”的山石塌陷的声音。 紧接着他们脚边出现一条红色纹络,自脚底出发延长至对面形成一个圆环,荆芥抬头一看,那奇怪的红色自带光芒的纹络自棺木为中心向外扩散至无穷尽,周围的石壁不见了踪影,头顶的山石也消失不见,最后晶棺也不见了。 自己和丫头二人正处于绝对黑暗的无限的空间之中,没有上顶,没有边界,脚下是大片的画有规律符文的红色圆形纹络,红光耀眼,照亮整片漆黑。 “荆芥哥哥,怎么一眨眼晶棺就不见了,这里是哪里?”辛夷警惕地问,眼前之景除了身边的荆芥哥哥,其它的都消失了,辛夷不禁生疑,难道,自己与荆芥哥哥瞬间移位了?那现在是哪呢? 荆芥脸色一沉,皱着眉宇打量四周,缓缓说道:“这是个锁魂阵,我们现在看到的都是幻象。按照我们现在所处境地,那个晶棺应该只是个阵眼,当我们靠近晶棺时,锁魂阵已经启动。” “呵呵呵呵!” 谁? 空中传来一女子的笑声,如雾般飘渺阴寒,令全身战栗。 “我这里好冷啊!好冷啊!千年来,都是我孤独一人,我好孤单啊!我好无聊啊!这些年来,我呆在这阴暗的洞内,昏天黑地,不知白昼与夜冥,不见春夏与秋冬,不曾有一人来过,只有我一人,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 这声音带着沙哑与哭泣,这是谁?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听起来自己也会被变得伤感?辛夷打量着四周,都未见一人踪影。 “是谁?何不出来相见。”荆芥环视四方,手中化出萤阑剑,执剑手中,踱步查探。 “不,有人来过,不过……他们都被我吃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二人,不如成为我的口中餐如何?” 什么?刚才还那么可怜,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恐怖? “阁下不必躲躲藏藏,出来一见。”荆芥厉声喝道。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阴森的笑声继续传来,可却寻不到声音的主人,辛夷心中发慌,转了一圈,绷着神经仔细查看。 就在荆芥的身后,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女人,直令辛夷惶恐万分,她尖叫一声,然后如受惊的小白兔藏在荆芥怀里,抓着他的衣袖,浑身哆嗦道:“荆芥哥哥,你身后……” 荆芥一回身,只见身后俨然悬浮着一个女人,不,严格的说是一个老者,她一身墨绿色长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长发留到脚踝,披头散发,她满脸皱纹,皮肤贴着骨头,脸色枯白如面粉,凹陷的双眼透着对猎物的疯狂渴望紧盯着荆芥和辛夷,浑身散发着死尸般的阴冷煞气。 这人有些古怪!荆芥警惕地问道:“请问阁下是谁?” “我?”那老者眼珠往上一骨碌,转了一圈又回到原位,她伸出藏在袖子中的无色如枯木的手,手骨节节分明地找不到一点皮肉。 她用长有黑色细长指甲的手指指向自己,阴森地笑道:“呵呵呵呵!我?我是谁?我是女魃,我是鬼魅魍魉之主。” “所以那些鬼魅都是你操控的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辛夷问。 “好笑,小姑娘你这问题问得着实愚蠢,我女魃从来都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需要原因吗?” “你!”辛夷被气得无语,这女魃简直不能沟通。 正说着,那女魃身体发生异变,全身生出青羽来,连体型也变得硕大起来,就在二人注视之下,直接从一个老者变成一只庞大的巨鸟。 毕方鸟头部呈青色,眼珠呈血红色泛着赤光,似能勾出人的魂魄,脖颈羽毛张狂竖起,顺着脖颈至两双翅膀青色加深,直至变为黑色,羽翼丰满,夹杂着紫色和蓝色的羽毛,双爪健硕,爪尖锋利,似乎一勾便可剔除人的筋骨。 这鸟怎的眼熟?神女庙?毕方鸟?辛夷恍然大悟,抬头指着那巨鸟颤抖地问道:“你……你就是那个毕方鸟?被神女打败的毕方鸟?” 讲到这,荆芥也恍然,看着前方巨鸟心中不解,是谁把毕方鸟压在神女庙下的?毕方鸟难道还活着? 那毕方鸟听了辛夷的话,突然间情绪暴躁起来,发疯发狂,似乎辛夷所说之话触及了毕方鸟的什么逆鳞? 毕方鸟暴走,为了保护辛夷,荆芥化出萤阑剑紧忙上前抵抗。 第六十一章 深陷锁魂阵,入幻境 在荆芥和辛夷掉入地道不久后,月泽寒,霄愧云,蓝水滨三人也相继跳下,寻找他们二人的踪迹。 深入洞穴,便迎面看见一只只鬼魅从地上冒出。 “啧!又是一番时间战!”霄愧云无奈地骂道,这群鬼魅,自己是已经见一次就想吐一次了,太纠缠了! “月公子,这里有我们在,你先去救辛儿和望芨君!”蓝水滨赶去相助霄愧云抵抗着鬼魅,一边背身朝月泽寒喊道。 “好,他们二人就交给我了!” 在荆芥和辛夷二人误入锁魂阵之后,月泽寒也进入到那个洞穴。 他查看洞内景象,洞穴中间有一晶棺,一切和荆芥辛夷来到时的状态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变化,那之前消失的晶棺已经原封不动地出现。 月泽寒走近晶棺,远远眺望棺中那名女子,不知为何心生一种熟悉感,难道,自己认识她? 跟着心的指引,月泽寒慢慢靠近晶棺,突然间,晶棺消失了,周围一切变为黑暗,月泽寒此时才恍然大悟,“不好,这是锁魂阵!” 他一顿自责,自己刚刚怎么了?怎么没有意识地靠近那晶棺?但为时已晚,一入锁魂阵,阵眼不破便会困于阵中永远出不去。 这锁魂阵之所以被称为锁魂阵,是能看到入阵之人的前世今生,挖掘他们心底已经忘记的不愿记起的往事,让这些被情所困之人苦苦挣扎,默默煎熬,最终献出自己的魂魄。 就在荆芥和女魃交手之刻,突然冲过来一名男子,他一剑刺中毕方鸟的翅膀,剑穿过浓厚的羽毛,深入皮肉,泵出血柱出来,接着他握着剑自高处向低处降落,翅膀瞬间被剑自上而下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皮肉绽裂,血浆四溅,美丽的羽毛也扭泞成团,滴答着血珠。 毕方鸟受痛,它仰脖朝天高鸣,震天动地,响彻山洞,凄惨无比。 男人刺伤毕方鸟,然后稳稳落于地面,荆芥也发现这人,心中不免惊奇,此人竟能伤了毕方神鸟,究竟是何来历?荆芥收回攻击,也退至辛夷身边。 毕方鸟此刻处于弱势,顾不得其他外来侵入者,因那男人的突然攻击而趴在地上,一只翅膀拍猛烈地拍打着,另一只翅膀则耷拉在地上,宽大而丰满的翅膀在毕方鸟的挣扎下与地面上下摩擦,将地面染成一片血。 身为一只鸟,翅膀就是它的武器,如今翅膀受损,像个硬板子挂在身上,起不到半点作用,反而成了它的累赘,它仰天长啸,痛苦挣扎,拖着断臂,趴在原地。 “在下望芨荆芥,请问阁下是?”这男人突然出手,帮助自己解开困境,荆芥拱手有礼问道。 “在下月泽寒,受人之托前来营救二位。”月泽寒走向荆芥回礼说道。 “月公子,我与这毕方鸟交战数回,体内灵力早已被它吸收大半,月公子要小心啊!” “如此看来,这毕方鸟就是锁魂阵的阵眼,这阵眼能夺取人灵力,这等孽畜,不得不除!” 未等月泽寒走到荆芥面前,本在原地扑腾的毕方鸟突然起身,它朝月泽寒张开嘴,一口喷出冲天火焰,那火焰犹如龙卷风,呈螺旋状扑向月泽寒,再近些,火焰中幻化出一只大鸟,这火鸟展翅高鸣,携着淘浪大火,覆天盖地地飞来。 “小心身后!”荆芥正巧看见月泽寒身后的危险,急忙大喊,握着萤阑剑,跨步冲到他身后一剑挡住火势攻击。 火浪自荆芥为界向两侧迸溅,险在三人都未有受伤。 月泽寒也是临危不乱,趁着荆芥拦住火势,他反身一跃冲进火焰中,从另一侧冲出,此时毕方鸟仍与荆芥较量,口中喷着火焰,并未注意身下快速闪过的月泽寒。 月泽寒弯腰踏步在空中,犹如流星飞过,看不清影子,利剑在手指尖挥动,快速得只留下光影,直至剑入皮肉,刺入心脏,毕方鸟才反应过来身下有人,只是为时已晚。 它仰天悲鸣,血溅四方,染红了这个锁魂阵内的空间。 渐渐地,在这凄沥悲惨的哀嚎下,地面上的红色符印化为烟雾,也消失不见,三人立在原地,心中叫好,此鸟一死,便可出阵,大战疲累,终于可以如释重负了。 如他们所期待的那样,这个空间渐渐崩塌,物是人非,就连那毕方鸟也随风飘散,但出现的不是原来所处的山洞,而是......一片空白..... 无尽的白色吞噬着空间,耀眼的光辉冲进眼中,刺得眼睛及其不适,未知的恐惧袭来,仿佛自己也要消失融入这白色般,从没有这么绝望,从没有这么无力!三人虽是惊异慌乱,运作灵力抵抗防御,但也没逃得掉被吞噬的命运...... 第六十二章 幻境-羞红的初见 青青河畔,冰波荡漾,一群渔夫们正在岸边收网捕鱼。 “哈哈!杜师傅!看看这重量!今天肯定大丰收了!”那渔夫弯腰拽起淹没在河中的渔网,手中的沉重感让他心情煞好,不禁和同伴分享喜讯。 “是啊!杜师傅!昨晚那场暴雨还真让你说中了!幸好咱们提前下了网,这回捞上来的鱼可够咱们给家里添置过冬新衣的了!” “呵呵!我可没做什么!这场丰收是上天的馈赠啊!”杜师傅憨笑道。 紧接着,他们又投身到收鱼的工作中,收完鱼,便各自回家去了。 “救我!请救救我!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鱼篓中的这只黑泥鳅跃动着身体喊着,好在这些渔农听不见它的语言,否则真会当成怪物直接就地烤熟。 这泥鳅本名叫应龙,是个鲛人,昨夜狂风骤雨,海上波涛汹涌,应龙虽然已经几百岁了,但对他们妖来说,这个岁数相当于人的十八九岁。 他修为尚浅被一场大雨刮至岸边搁浅了,随后又不幸被渔农捕获。 远在另一方向树林深处,有一处温泉,这里植被欣欣向荣,高大遮天,藤蔓野性地扩张自己的领域,粗大的青苔遍布古木石台之上,泉中水雾弥漫,温度适人。 在蒸汽缭绕的水雾中一女子牛奶般的肌肤露在水面,她扬手将水浇在完美无瑕的脖颈上,水珠顺着她的柔滑的发丝流至胸前的凹陷,溅落的水花声如灵动的音符令人痴迷沉醉。 姵姬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求救,遂抬起藏在水中纤细的玉臂,朝空中一挥,手指向内轻轻一勾,她嘴角上扬,红艳的嘴唇微微轻启,露出白皙的牙齿,若是只有魂断三生才能求得这一笑,那也甘愿,“小家伙,过来吧!” 百里开外,那正在归家的渔农背后的鱼篓动了动,只见那渔农身后的鱼篓盖子突然露出一条缝隙,从里面飞出一只黑色泥鳅,它滑溜溜的身体被无形力量牢固地抓住,顺着敞开的口飞向远处,离渔农背道而驰,越来越远…… 随后鱼篓的盖子又被悄悄扣了下去,渔农走在前面,丝毫没发现身后的异动。 没有人发现这鱼篓中何时丢了一只泥鳅! 这泥鳅飞到哪去了? “噗通”一声,这泥鳅径直掉进湖中,待他从水中冒出,一道惊悚的叫声划破天空。 “啊!——” “你喊什么?我可是救了你唉!难道我有这么吓人吗?”姵姬不免有些恼怒,甩手打在湖面上,激起一道水帘,问道。 面前的姵姬正一丝不挂地泡在湖中,她背靠在岸边的石壁上,露出胸以上的部分,柔滑的湿发四处垂落,遮住了两侧的凸起,更增添了她几分魅惑,红唇浅笑,玉眸轻抬,如女王般高贵妖艳地俯视应龙。 应龙慌乱地背过身去,但那未穿衣服的女人的身影仍在脑海中浮现,该死!怎么突然来到这样尴尬的场景!纯情的应龙脸烧得火热,僵硬地扭动着黝黑细长的身躯,支支吾吾道:“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哦?”姵姬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在外的肩膀,不解道:“我在洗澡啊!洗澡还要穿衣服吗?听见你的求救,才把你带到这来!怎么现在怪起我来,是你打扰了我悠闲的沐浴!” 应龙被这么一怼腮帮子鼓起羞涩难忍。 姵姬打量着他奇怪的举动,心想,原来还是个害羞的家伙!她微微笑道: “你这还未有性别的黑泥鳅!怎的还害羞起来了?” “我……我终有一天会有性别的!”应龙气鼓鼓地反驳道,他鼓起的脸蛋嫩嫩地想让人掐一下。 姵姬抬起碧玉般的眼眸,拄着下颚,目光在应龙身上流转,嘴角上扬,这笑容中充满威胁与恐吓,“哦?这样啊!……那么,你要是变成女人,和我一起泡澡又何妨!但……你若是选择成为男人,小心姐姐我……不留情面,剥了你的眼睛!” 看着黑泥鳅惊异的脸庞,姵姬不禁大笑起来。 她笑起来……真美!应龙不禁看呆了! 很快,应龙回过神来,一头扎进湖中,只留下水面一圈一圈涟漪,姵姬四处张望,心中奇怪,怎么不见了? 忽的,从水中窜出一只年幼的鲛人,他上身似人,肩上披着一头乌黑长发,墨发没入水中似绽放出一朵黑色玫瑰,蓝色深邃如宝石的眼睛,像是能吸人魂魄,分明的脸骨,高挺的鼻梁,耳部生出一对金色鱼鳃从墨发中探出。 脖颈上挂着金色项链,长长的墨发自然地搭在胸的两侧,挡住了胸口的两点,自胸口向下黑色纹身缠绕腰身,这充满张狂野性的纹路是鲛人一族特有的标记。 纹身越往下越密集,直至全部墨染,从腰部沿下是一条长有黑色鳞片的鱼尾,白皙的皮肤与黑色的鱼鳞,上下一衬,倒像是个水墨画中出来的人! “我不是泥鳅,我叫应龙,是个鲛人!” “嗯。”姵姬淡淡地点了下头。 应龙对这个女人平静的反应感到诧异,自己在她面前现出鲛人形状,她竟一眼不眨下,心情沮丧,但又想做点什么吸引她,于是抬头问道:“你……你叫什么?” “姵姬。” 说完姵姬继续抬手往身上浇水,水珠顺着她的脖颈慢慢向下流到她的胸脯,最终滑入水中,她闭眼享受着水的柔滑与抚摸,好一副悠然惬意的样子。 应龙有些羡慕,低下头看着这身下的大片湖水,却感觉异常冰冷,充满寒气,也许是大雨过后气温变低,在这个时候洗澡的确不是个明智之举。 但为什么那个女人却可以这么享受?遂呆萌地仰脖问道:“你不觉得冷吗?” “冷?”姵姬疑惑地看了眼应龙,笑道,“怎么会冷呢?” “不冷?” 应龙更加不解,试图靠近姵姬,他摆动鱼尾,越靠近姵姬越觉得她周围的水不再冰冷,而是温暖舒适,而且这冰冷的湖水竟会咕咕冒泡,生出雾蒙蒙的蒸汽,蒸汽后的纤细身姿,更加重剥开这雾纱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为什么你周围的水是热的?而我这里是凉的?” 姵姬被这一问引起兴趣,抬头对视应龙,歪头弯眼一笑,这一笑似冬日的朝阳般温暖,欢快说道:“既然我知道你是鲛人,那也不防告诉你姐姐的身份,姐姐本神可是毕方鸟,周身似火般炙热,春夏秋冬,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感觉,因为我的心是热的,所以我从未知道什么是冷?” 毕方鸟? 应龙心中思索,传言混沌创天,天地初明之后,出现了一种高贵神秘的物种,它们从火中而生,擅长火术,强大到可以摧毁一片大地,因此这个物种被称作火之儿女,它们居无定所,位于九重天之上,从未有人找到它们的踪迹。 应龙吃惊,抬头问道:“毕方鸟?那是火之女儿?” “你怕吗?”姵姬轻轻一笑,手中摆弄着青丝,歪头问他,意味深长。 应龙没有犹豫,摇摇头,天真地回答:“不怕,我不怕。” “哦?”姵姬听完,一阵轻笑。 因为她心中清楚,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不怕的!自己这力量多少人畏惧!又有多少人渴求!自己一时兴起,便救了这孩子,这孩子也许只是因为自己救了他,所以安慰自己罢了!又有多少人对他们说过的话负责? 姵姬的笑如同光辉下的红牡丹,美艳动人,一时间应龙看呆了。姵姬忽的抬起玉足,高抬腿往水中向下一打,水声清响,扬起一阵水花,溅进应龙的眼中,他不禁闭上眼,抬手擦拭脸上的水珠。 待应龙睁开眼睛,前方不见了姵姬的身影,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急,慌忙寻找,好在一转头便看见了姵姬,急切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姵姬早已穿好衣服,一身青衣,黄色内衬,绿色外袍,衣袖处绣有片片野雏菊,随风轻轻飘逸,头发也瞬间被烘干了,简单的玛瑙钗子将青丝挽起,垂落于肩膀两侧,橙红色的嘴唇如胡萝卜般清香诱人令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你!你要走吗?”应龙犹豫半天开口道。 “对啊!”姵姬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应龙红着脸,羞涩地支支吾吾道:“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姵姬回眸一笑,“什么?” 应龙下半身泡在水中,鱼尾在水下来回摆动,生出一个小小漩涡,在暗流中盘旋,水面上却安静和谐。 他紧张地搓着手,不敢直视姵姬,瞥向她的裙角支支吾吾道:“我……我是说三天后,我就要成年了,到时我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性别!我想……那个时候你在旁边,看看是不是……” 姵姬微笑着看着他,等他继续说完,见到他这般窘迫的姿态,姵姬心中竟还有些得意好笑。 “是不是……是不是同你预料到的一样!”纠结了半天,应龙终于说完心中话了,瞬间感觉卸下重担,但又莫名的心慌担忧,担忧她是否会同意自己的邀请。 “放心,姐姐会来……监督你的!呵呵呵呵!” 姵姬回蓦一笑,朝应龙微微点着玉指,似有警告意味,但这种是没有威胁的,说完化为一只硕大的青色毕方鸟携着疾风飞走了。 传说毕方鸟乃是天地孕育而生,万灵之上,有神创之力,高贵傲慢,眼中无物,而今日却让自己看到了,不禁对这传言心怀质疑,她,却是不一样的! 湖中的应龙心情煞好,不禁摆动鱼尾,敲打水面,一时间,入水出水的声音在林中回荡。 第六十三章 幻境-因为你我选择成为雄性 自那次见了姵姬之后,应龙便在这个湖中等她。 第一日…… 碧波荡漾,湖面静悄悄,岸上树林中的麻雀在叽叽喳喳乱叫,热闹非凡。 而应龙感受不到快乐,他一脸期待,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天空,双手攀上昨日姵姬倚靠的石壁。 鱼尾无聊地摆动,水面被搅动出一层一层的涟漪,但应龙他望着天空,无心身后。 第二日…… 姵姬还是没出现,应龙依旧在湖中落寞地等她。 第三日…… 还没来吗? 应龙呆呆地望着天。 一直等到晚上,明月当空,应龙突感不安,她,会不会不来了?不来的话,我该怎么办?她在干什么?她还记得我吗?她……会不会把我忘了? 各种疑问涌上心头,令应龙心不在焉,烦闷担忧。 “你……是在等我吗?” 熟悉的声音冲进应龙的耳中,他整个身一激灵,快速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站着美艳的姵姬,她正对自己笑。 应龙心中一暖,之前的阴霾全都一扫而空,他掩盖自己的慌乱与激动,道:“你……你来啦!” “当然,和你约定好了自然说到做到,若是我今日不来,你还要这般等下去?” “嗯。” 真的假的?姵姬眯了下眼,调戏道:“哪怕是错过了这唯一的一次选择性别的仪式?” 应龙眼中有光,没有犹豫,笃定回道:“不会错过的,我相信你会来。” 姵姬脸色僵住,心中欢喜,但又有些害怕,这孩子这样相信于我,我到底值不值得他去依赖呢? 随后姵姬盘腿落座,拂去慌张,拳头握紧摆了个加油的手势给应龙打气,轻快说道:“那我就在这里等妹妹出来喽!我在这护法,等你凯旋而归!” 应龙脸色一僵,很快恢复正常,心中有些忧伤又有些期待,心中早有计划但姵姬却不知道,你,会责怪我吗?不,不会的,你肯定会满意我做出的选择的! 什么选择让应龙这样不安? 不一会儿,湖中心的上空,由小变大,由无变有,周围气流旋转变幻,转速飞快,先聚集一点后自中心朝四周扩散,形成一个异时空的通道。 此通道悬浮上空,只有一张纸的宽度,里面深邃如墨,外面湖水被这股力量吸引,无数个水珠浮在空中,顺势盘旋在这通道周围。 应龙发丝被风浪打乱,他看了眼静静坐在岸边的姵姬,随后收回视线,双手摆于身侧,鱼尾一打,飞身一跃,跳进这黑漆漆的通道中,不见了踪影。 紧接着这漆黑通道也跟着消失,风即刻停止,水珠失去吸力,瞬间从空中如一道水帘哗啦摔进湖中,激起一圈浪花。 一切又恢复了起初的样貌,安静地气息荡在湖面,像是湖中从没出现过人,像是从未发生任何事。 姵姬也没有犹豫,闭上眼静下心,驱动灵力,查探四周动静,专心为应龙护法,保障他的安危。 夜色入幕,林中安静无声,空中星点闪耀,三个时辰过去了,姵姬睁开眼睛,站起身张望前方,心想,这个时间了,他应该出来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湖面上又出现之前的黑色通道,漩涡周边的风极速盘绕,吹乱了岸边姵姬的衣衫。 那通道一直悬浮空中,漆黑一片,静止不动,像是个死物一般。 姵姬踮起脚尖心急地探头瞧去,怎么还没出来? 忽然心中预感不妙,眉头一皱,心道,难道,难道他出事了吗? 姵姬心火缭乱,六神无主地径直走入湖中,衣衫被湖水浸湿,薄薄的裙摆浮在水面绽开一朵花,待她靠近那静止的通道前,仰头凝视,伸手感知,那个空间内没有任何动静。 不会真出事了吧?我要不要进去看看?不行!这样会破坏他原生空间的!我该怎么办呢?应龙,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忽的,就在姵姬左思右想之际,静止的通道内自中心出现一个亮点,那亮点越来越大,片刻在那白光的包裹下,从漆黑通道里滑出一个全身**的人,他长发披背,一身虚汗,径直扑向姵姬的怀里。 姵姬一个大意,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面目,便被那**男子的体重压垮,不巧的是,他的嘴唇正好贴着自己的嘴唇,姵姬大惊,奈何牙齿也被磕得生疼!喊不出话来! 紧接着在那个还也来得及见一面的陌生男子的重击下,姵姬整个身子后倾坠入湖中。 湖中,姵姬睁着惊恐的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闭着眼的男人,打量着他,他身上的气息怎么这么熟悉啊!而且自己也没有排斥! 紧接着在那个还也来得及见一面的陌生男子的重击下,姵姬整个身子后倾坠入湖中。 姵姬满目惊慌,脸颊通红,全身被这无力对抗甚至有些令人懊恼的羞耻感烧得炽热,她青色的玉瞳盯着近在咫尺的闭着眼的男人,这鼻息间的温热气息让姵姬大脑一顿恍惚,她绷着神经,光滑的锁骨不禁收紧,纤纤玉手攀上正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男人的胸膛,指尖带来的他的温度如电流一般流窜在姵姬全身,他的胸膛如此结实,硬挺挺地和自己的酥胸紧紧贴合,以至于自己想从中找出个空隙推开他完全没有可能。 他是谁?他身上的气息怎么这么熟悉啊!而且自己也没有排斥! 姵姬试图努力挣脱,但不知什么时候那男人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身,他双手死死扣住自己娇细的腰肢,怎么样也无法挣脱,在这样紧密且旖旎的氛围下,姵姬似乎感受到了那个男人腰部凸起的部分,虽然姵姬未经人事,但她也知道这顶着自己的是何物。 姵姬一顿焦躁,她扭动着身体挣扎,并用力拍打男人的背部,迫于泉下水流的阻力,男人并未受到怎样的疼痛感,手掌无意触摸到男人的腰部,他宽大的臂膀罩住了自己的娇小身躯,背部有一条长长的沟渠,自上而下,掌中的温度和触感令姵姬燥热得想要赶紧逃离。 湖底的风朝上吹来,男人一头青丝朝上扩散开来,似一朵盛开在水中的花,花瓣舒展,肆意摇摆。 青丝浮起,露出男人轮廓分明的脸庞,他身体具有的荷尔蒙的气息令人沉迷,他闭着眼,睫毛长长,很是安逸,但这男子的容貌更令姵姬吃惊,黛眉聚起,应龙!他选择成为一个雄性了!相比之前小孩的稚嫩,此时的他更为成熟健壮,他,已经是个男人! 自姵姬落入湖中,那悬在空中的通道化作黑色雾气,飘渺如烟,一同钻进湖里。 黑雾入湖便一直跟随应龙,很快追赶上应龙,将他**的身子包裹,缕缕黑雾化成一件乌衣,罩在应龙白皙的皮肤上。 姵姬看着那奇怪的黑雾化为一套玄衣,松垮地搭在应龙身上,说是松垮,是因为紧紧挨合在姵姬胸前的部分躯体,仍是**露在外面的。 在姵姬紧张惊异的注视下,应龙睫毛微微振动,他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见近在咫尺的姵姬,应龙眼中闪过一抹异光,他视线往下,嘴唇上的软棉让他意识到自己吻住了姵姬的唇,躁动的心让应龙脸上一红,他余光瞟向姵姬,她那羞红的脸颊是多么令人愉悦! 应龙嘴角上扬,心中欢喜,似是对这距离很是满意,他冲着姵姬魅惑弯眼,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刻,宽大的手掌顺着姵姬的后背抚上她慌乱颤抖的肩膀,然后加大环住姵姬的力度,嘴唇贴近,一手定住姵姬的后脑,撬开她的牙齿,一探而入,放肆地触探,舌尖纠缠不放,吸允起来。 姵姬有些震惊,应龙,你这是在干什么?她的心跳砰砰跳动,浑身神经战栗起来,想躲但全身酥软无力,视线也开始变得迷离起来,应龙掌心的摩擦令她不禁哼出声来,现在已经完全沉溺于这样的亲近,姵姬被他调动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竟不自主地接受了他,舌尖扭动,进行自己友好的回礼。 两人在水中下沉,融合,一同坠入爱意旖旎的漩涡中。 姵姬周身释放出香蜜的气味,令这一潭泉水温度上涨。 第六十四章 幻境-替我保管好我的心 应龙呼吸越来越重,将自己的舌头,深入,深入,搅动,交缠,舌尖温度的融合,直到姵姬无力地依靠在他怀里,有些窒息的晕咳,应龙才不舍地抽回舌头。 应龙低头看着迷糊的姵姬,深黑色的眸光充满宠爱,内心充满自责,自己真是太心急了!遂抱起姵姬摆动修长的双腿冲出湖面。 凌晨,天色昼亮,红日升起,金色的光辉映在两个人的身上,似手掌般轻轻抚摸着二人湿寒的身躯给予温暖,时光如此美好!安静而无纷扰! 姵姬躺在应龙的怀里,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头顶应龙温柔的目光,好似能把寒冬的冰雪融化。 他眼中含笑,嘴角邪魅上扬,满脸的喜悦似绽放出一朵花开。 但姵姬此刻只有愤怒,目光从恍惚恢复清明,她迅速撑起身子站起来,俯视着应龙,冷冷道:“你为什么擅自做主,选择一个雄性?” 应龙怀中失了温度,心中升起莫名的失落感,他淡淡一笑,仰头无辜地仰视着姵姬道:“我……想成为一个雄性。” “为什么?我记得我曾说过,你若是选择雌性,你会与你成为好姐妹!但你如今却选择成为雄性,难道不怕惹怒我剐了你的眼要了你的命吗?” 应龙没有很快回答,他站起身,这一站起来才知道应龙高出姵姬一个头。应龙上下扫视姵姬全身,视线瞟到姵姬红唇肿胀,他笑了笑,嘴角一撇,低头凑近姵姬,两人鼻尖碰着鼻尖,温热的鼻息扑向姵姬的脸,令她有些紧张,她尴尬地推后一步,不得不说,雄性应龙一副绝美的面庞。 只听得应龙笑道:“我看过你的身子,又夺了你的吻,你杀与不杀我,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姵姬皱眉,抬头问道:“什么事实?” “你是我的女人了!”应龙自信回答,似胸有成竹。 “什么?你好大的胆子!”姵姬大怒,有些无言可辩,手中幻化出一把剑,对准应龙的脖子。 “我要对你负责,唯有变成男人,才能够娶你,对你负责!” 一句话说到姵姬心里,令她不禁有些动容,竟莫名地被感动到了,看着应龙真挚的眼神,好似能从中读出他的心意,以及坚定的决心。 就在姵姬内心矛盾的时候,面前的应龙将整个身子凑近,脖子挨着剑尖,无所畏惧地对视姵姬的眼睛,邪魅一笑道:“姵姬,如果你杀了我,那么……你就成寡妇了!” 姵姬脸色一红,吞了口水,睁着大眼望着他,似要把他吞掉,心道,怎么凭空多了个求爱者!而且年龄这么小,还刚化为人,莫不是在这取我开心?他怎么变化这么大?哪里还有前几日初见时的可爱!如狐狸一般的狡猾! 此时的应龙早已不是之前的小孩子的,随着应龙成为雄性,他不再幼稚懦弱而是变得腹黑狡黠,他不仅会具备雄性的身体特质,还拥有雄性对雌性的爱恋,渴求,以及占有欲。 应龙看着姵姬游离不定的眼神,猜她似乎有所怀疑,急忙开口道:“我说的是真的!我虽然修为平平,但是鲛人命有一劫,可突破种级化身成龙,那时,我若成功化劫,我一定同你比翼齐飞,红妆十里,四海齐乐,堂堂正正娶你为妻!” 姵姬心中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心咚咚地跳动,忘记了思考,仿佛时间停止,只能呆呆地望着他。 她不禁心中呼喊天神,你将我降生于此,给我无人能敌的力量,可你从未告诉我,面对这样一个热情的求爱者,自己该怎么处理? “如果你还是不信!我……”应龙有些慌乱,不知用什么来表示自己的真诚与认真,突然,他灵光一现,手臂轻抬,置于胸口。 姵姬好奇,看了看他胸口的手,又望向他,似乎猜想他又要耍着什么手段。 血光一现,应龙竟直接将手伸进身体内,胸口被一团灵气护住,看不出在干什么,眨眼功夫,应龙将手从身体内收回,伤口顿时修复完好如初,然而,那手上竟拿着竟是血淋淋的心脏,还在不时鼓动,嘭……嘭……嘭…… 姵姬看呆了,一脸吃惊,看着应龙胸口浸红的衣衫,丢下剑仰头大声问:“你这是干什么?心是修炼之本,你竟将它拿出来?不要命了吗?” 应龙莞尔一笑,好似那心不是他的一样,他淡淡说道:“这么贵重之物,你……一定要替我好好保管!” 姵姬仰头惊愕问道:“我?” “对,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待我成龙之日,你将是我应龙唯一的妻子,这就是我的信物,请将我的心收好!” 姵姬坚守的心防完全被眼前这热乎乎还在跳动的心脏给融化了,她眼中泪珠滚动,嗓中酸涩,不知为什么,仿佛不可不接受,因为不接受的话,自己恐怕是要错过些什么而后悔莫及。 她活了万年,从未有任何雄性靠近她,因为她是火之女儿,她的强大令人避之不及,也正是因为这份强大,让她从未经历男女情爱,而今天,终于有一个不怕自己的雄性走近,他的真诚,他的热情,他的温柔,摧毁着姵姬最后一道防线。 这,是她的第一次,面对这份情谊,她不得不接受,因为,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一刻,姵姬愿意把自己的心门打开,他待我如此,情意如此,不如如此…… 姵姬轻轻抬手,接过应龙的心脏,瞬间,那血淋淋的心脏化为一块红色的圆珠,晶莹剔透,红润魅惑。 紧紧握紧手中的心脏,半晌,姵姬止住眼泪,嘴角上扬,抬头对应龙说道:“我,姵姬,火之女儿,我接受你的爱意,我记住你的名字,应龙,今后你将会是我的唯一伴侣,我记住你的承诺,我会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应龙也淡淡一笑,将姵姬紧紧拥在怀中。 只因不经意间的一眼,便愿献出永生,以我之爱,冠我之名,执我之手,兑我诺言。 你曾相信一见钟情吗? 为了所爱之人,我选择成为雄性,只因如此,可光明正大地陪在你的身边。 为了所爱之人,我愿意掘出心脏,只因如此,决绝之心日月可鉴不悔不弃。 为了所爱之人,我愿意受劫化龙,只因如此,我才与你比翼双飞共笑苍穹。 第六十五章 幻境-化龙入劫 一百年后,龙引山巅,应龙和佩姬两人站立在龙引瀑布之中的岩石上,此水飞流直下,自山崖边缘垂落下去,形成一条沉不见底的水帘,沉在蒙蒙白云雾气之中不见了踪影。 此时的应龙比当初更加成熟与稳重,姵姬还是原来那样高贵脱俗。 一人青衣,一人墨衣,并排站立在龙引山巅顺流而下的瀑布中,面前便是倾斜而下的流水。 这崖边周围无树无木,视野开阔,一望无际的汪洋,流水纵横在久经冲洗的凸出的光滑大石块之间,剥开尘封的历史痕迹,最终流向坠落的尽头。 山高水宽,地广天远,俯瞰,是飘渺的行云,行云之下,是一望无际的山川平原,大千世界如今皆可渺小虚无。龙引瀑布顺着山壁,从山顶带着汹涌涛浪窜进这渺小的平川大地中,便没了疯狂,安静的涓涓细流汇至各处。 “我等你回来。”姵姬深情注视着应龙,不舍地说道。 这百年来,姵姬与应龙共同双修,天地皆知。 应龙抱住姵姬,贴近她的耳畔,将头深深埋进她的脖颈,允着她身上的气味,半晌,他微启唇角,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闷在姵姬衣襟中十分留念地说道:“等我回来。” 热乎乎的鼻息在姵姬脖颈间萦绕,令她担忧的心踏实下来,她感受着应龙的拥抱带来的温度,心中无比期待,因为姵姬相信应龙,只要是他所做出的承诺皆会兑现,他一定可以成功化龙,姵姬轻轻答应道:“好。” 二人深情相视片刻后应龙背身仰头望向昊天。 此刻处于黄昏,红紫相间的朝霞如绸带般飘荡在天上,金红色的密云之中俨然屹立着一座高大的石门,石门发着金光,犹如古老的神袛般神圣,那石门距离龙引山巅足有九万里。 此门金碧辉煌,金龙盘绕在石柱上,栩栩如生,恢宏而肃静,这是飞升成龙的必经之路,只要越过此门,便可脱胎换骨,金骨替换白骨,灵阶升为至尊,鱼鳞生生剥离血肉,金麟慢慢从肉中长出,这鲛变龙的必经之痛,却是人人望之而不可得的,此门即称为龙门。 应龙身后的水面波光粼粼,像是个染缸,混杂着紫色、红色、粉色,金黄色、青色,蓝色。 他朝着崖壁缓缓走去,玄色衣衫轻轻飘拂,渐渐地衣衫化为一阵墨色青烟,褪去双腿化为鱼尾,应龙从青烟中冲出,他摆动着玄色鱼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云霄。 然而越门之路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上升之路本有强大阻力,就像肩上压着一座大山,飞至近半路程时,应龙的速度不得不降了下来,每上升千里便满头大汗。 龙门附近,电闪雷鸣,时有球般大小的冰雹从天而降,前仆后继,密密麻麻,不给人喘息躲闪的时间,若是凡人,被冰雹击中便可要了性命。 应龙聚集精神,既要保持原位不能掉落继续上升,又要时刻警惕侧身躲避冰雹雷击,一个又一个,已是筋疲力尽,面上略显艰难。 不!不可以放弃!应龙咬紧牙关,脑中浮现姵姬的身影,她的笑与自己的承诺重新燃起心中的希望。 应龙摆动鱼尾,跃动腰身,仰头飞升,加大速度。 姵姬在下面望着天上,此时她承受的巨大心里压力丝毫不弱于应龙,无止尽的担忧与不安令姵姬周身气焰暴乱,连她脚下的龙引河水都受到她散发出的热量,水温渐渐升高,不时的“咕咚咕咚”冒着起气泡,但她仍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变化,姵姬的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应龙身上。 离龙门近些时,龙门周边的天色忽的变暗,没了光源,而下层的天空仍是白昼。 “轰隆隆!”几道闪电从应龙身旁划过,点亮了漆黑的夜空。 不好! 姵姬脸色变暗,她瞧着应龙头上又紧接着劈下来一道紫电,紫电正朝着应龙劈去,姵姬胸口呼吸艰难,脑中一片空白,眼眶紧张得发红,未来得急仔细思考,她掌中凝聚一团火球,抬臂朝上一抛,火球朝那紫电攻去。 “砰”的一声,在离应龙不到一米的距离,迎面挡下紫电的攻势,炸开一阵烟雾,火星四溅。 应龙一心飞升,冲进那团烟雾中,继续上行,即便飞溅的火星落到身上,烧焦大片皮肤和鳞片,应龙也并未在意。 然而,飞升渡劫又怎可有旁人插手,一心担心应龙的姵姬到现在也未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不可弥补的大错! 不多时,那金云中伫立的龙门,周身渐渐变红,从石柱内部窜出深红色的火苗,迅速吞噬周围,火势扩散越来越大,最后整个龙门被大火包裹,那大火张扬身姿,展示自己的狂傲与嚣张,并不时从火焰中传出令人惊悚如龙吟般的哄声,似乎是在大声斥责应龙渡劫犯了规矩。 应龙抬头一看,那龙门此刻浓烟缭绕,火焰缠身,似乎顶不住这大火,微微摇晃,略有倾塌之险。 不好!怎么会这样!应龙心中一急,胸中憋着一股气,聚紧全身神经,摆动鱼尾,加快速度继续上升。 姵姬大惊失色,想上前又不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起火?自己……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焦急和自责让姵姬心头慌乱,眼框红润,泪水止不住地滑落脸颊。 她像是被人抽出灵骨,眼神迷茫涣散,呆呆地望着被烧得几乎覆灭的龙门,大脑一片空白,整个身子虚脱惊愕地瘫倒在水中,扬起一阵水花。 她自己预料到了,自己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严重错误!绝望在她心头升起。 应龙眉头皱了皱,脸色变青,他咬紧牙关,暗自发誓,不能错过这个机会,纵使前方大火漫漫,自己也要跃过去!不能放弃!她,还在等我!她还在等我! 应龙眯了下眼,心中打定主意,腰部给力,狠劲甩尾朝龙门冲去,周身云气震开,棉朵片片,紧跟他的鱼尾后方划出一条弧线,他穿过浓浓黑烟,已能感受得到龙门传来的炙热的温度,浓烟熏得他眼眶发红,晶莹泪花闪现在眼尾。 第六十六章 幻境-重伤坠落 他屏住气息,不去吸入那浓烟,身影逐渐靠近藏在黑烟后面的龙门,此时的龙门石柱断裂,暗红色的火焰盘在石柱上,火焰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宛如细龙嚣张地向应龙挑衅。 火焰灼伤了应龙的全身,他奋力一跃,在那龙门倾塌之际,金光四射,雷声阵阵,电闪雷鸣,惊天动地,乌云散去,龙门消失,从金云之中冲出一条带翼巨龙,他仰天长啸,这天地都为之一震。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了,龙引山上的龙引瀑布顿时河水逆流,涓涓细流顺着陡峭石壁向上而升,回归到山巅之上。 逆流的河水从姵姬脚边流过,如同她此刻的心情激动而感激,姵姬望着穿梭在云中的应龙,泪眼磅礴,不禁会心一笑。 ……他!成功了! 然而,就在姵姬为其高兴的时候,应龙在天上盘旋了几圈,忽的,仰天发出一声长啸,然后失去了意识,轰然从空中坠落,逆转的流水也恢复正常,“哗啦”一下恢复原初,朝低处摔落,激起千丈浪花。 坠落之快,以至于在空中划过一条金色的弧线,不能捕捉,投射进云层中不见踪影。 姵姬刷的一下起身,眼神空洞,全身颤抖,各个神经紧绷着,嗓音沙哑大喊:“应龙!应龙!……” 没有人回应……此时的山巅之上,只剩下姵姬孤零零一人,好似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为什么来到龙引山巅?她为什么眼角留有热泪?她为什么情绪波动如此之大?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消失了。 没有时间等待,姵姬现出青翼毕方鸟原身,扑闪着翅膀,荡起一阵风沙,起身朝应龙消失的方向飞去…… 她,一定要找到应龙! …… 远处,应龙失去意识从天而降,落入一片原始丛林中,此时他已恢复成人形,坠落在一条溪水边的碎石滩上。 他身上的衣物皆被烧毁,剩下的挂在身上只够遮羞,全身漆黑一片,皮肤烧焦凝结成厚厚的血痂,似是个木炭。 “小沫!等我一下,我去河边将草药洗一洗!”一个女子跟身旁的丫鬟说完,便背着竹篓向溪水边跑去。 这女子乃是附近盘龙寨中的大小姐,苾珺,喜好医药,与寨中的山野村妇简直是不能比的,正因她的独特优雅,引得寨中粗汉武夫疯乱追求,但都被苾珺拒之门外。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洗吧!现在已经入秋了,溪水太冰了,手泡进去会冻僵的!” “那怎么会一样!这溪水可是从龙引山上留下来的龙引水,据说是龙的眼泪,我可得将草药泡在水中,将药效发挥至最大!” “唉!好吧!小姐,你慢点!”她身后的丫鬟清沫摇摇头,小姐每日都来采药,回去就对这些草药进行分析和提炼,一心专研能治各病的药型,外称医痴,小姐对草药的痴爱,岂是旁人说几句就能罢休放弃的! 苾珺满怀期待来到河边,卸下竹篓,先蹲下身洗了下手,然后反身去拿竹篓,却发现远处有一黑乎乎的东西,她眨了眨眼,喃喃自语:“这是什么?有这么大的鱼吗?” 好奇心驱使着她,脚步向那黑团一点一点迈去,壮着胆子慢慢走近,探出头一看,才发现那躺着一个人,不知是生还是死? 医者父母心,她急忙凑到那人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才稍微放心,嗯,还有气! 清沫也从后面敢来,见到这这一黑团,惊叫一声,“小姐,这黑乎乎的是什么啊!好恶心啊!” “琢么着是受了伤,小沫,赶紧回盘龙寨把我的担架拿来,得把这人抬回去。” 清沫有些嫌弃地撅着嘴,道:“小姐,这人我们又不认识,他来历不明,万一是妖怎么办?再说盘龙寨是不许外人擅入的,不然寨主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的。” 苾珺轻声一笑,“放心,这个我有办法,不用担心,”说完抬头投给清沫委屈的眼神,“难道,小沫沫就忍心留他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吗?” 清沫被盯得脸颊微红,无奈道:“好啦,小姐,我这就回去拿。” 看着清沫远去的背影,苾珺放心低头看向躺着的黑人,不禁好奇。 你……是谁?又怎么会躺在这里?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回到盘龙寨中,于苾珺闺房中,灯火昏黄,火光摇摇晃晃,将苾珺的影子打在墙上。 “小姐,你把他抬到闺房中,会惹人说闲话的!”清沫站在床边抱怨着。 苾珺坐在床边,伸手将手帕放进旁边的水盆中浸湿,然后拧干,轻轻擦拭此刻躺在床上的应龙的脸。 一经大劫,跃龙飞升,雷火相击,此刻应龙的脸已是黑乎乎一片,脸颊处遍布血痂。 苾珺轻轻擦过,应龙脸上露出原本白皙的皮肤和被灼伤的疤痕,仔细打量着应龙,苾珺心中一惊,虽然他脸部皮肤遭毁,满面创伤,但从他的凸出的眉峰,挺拔的鼻骨,分明的五官中,仍能猜到他之前是个绝美的男子。 清沫站在一旁,站立难安,尤其是看到他脸上的伤疤,更是焦虑,道:“小姐,你看!他这脸都毁容了,也不知道之前是遭遇了什么?这伤可不是普通人禁受得住的,如果是身份复杂的人,要是把他的仇家引到盘龙寨,这可就不好啦!所以我说,小姐,要不还是明早就把他送出去吧!” “小沫,住口,这种话不许再说,丢下病人绝不是医者能干出来的事!” 见到小姐生气了,清沫只好将话憋到肚子里,这么多年她可是对小姐脾气摸的一清二楚了,自然不会站在气口上的。 “他这身上百余处伤口,皆是被火灼伤,火毒已侵五脏内府,真是惭愧,学术不精!想要治愈,我现在还没有法子!我能做的,只有帮助他缓解火毒带来的疼痛!”抬头看了看应龙,苾珺目光充满怜惜,温柔叹道,“但愿……你能好起来!” 第六十七章 幻境-失忆的应龙 夜深了,清沫在外室候着,想来这个时辰,这丫头已经入梦云游去了。 苾珺靠在床边打着盹,姿势极为不舒服,头时而滑下去,时而颠又颠,眉间现出淡淡的沟渠。 屋内只剩下灯火彻夜不眠,孤独地摇晃微弱的光晕,这个夜很静。 “嗯……” 应龙动了动手指,闷哼一声,接着缓缓睁开眼睛,眼睛无神,瞳孔不动,呆呆着望着上方。 苾珺睡得很浅,被这声音惊醒,她揉了揉眼睛,低头看向身旁的人。 “哈!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是谁?是谁在叫我?好温柔的声音!应龙眼珠慢慢转动,看向声音的来源,呆呆注视片刻,轻启淡白干涩的嘴唇,虚弱问道:“你……你是谁?” 他的眼睛很有吸引力,蓝色的眼瞳中透着金气,像要把人深深吸入其中,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高贵感,苾珺不禁呼吸一滞,紧张道:“我?我叫苾珺,是我救了你,当时你躺在溪水边受了很重的伤,对了,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 应龙将视线从苾珺身上离开投向房顶,片刻后,口里喃喃道:“我……” 看到他有些困惑犹豫,半天没回答,苾珺笑着缓解尴尬,“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叫苾珺,你叫什么?” “我……” 苾珺笑着耐心地等他的回答。 半晌,应龙紧闭双眼,使劲摇着头,咬唇挣扎着抗拒着,“我……我不知道,我忘记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好啦,好啦,那就不要想了,”苾珺控制住他挣扎的手,有条有理分析他的病情,“你可能是受了这么重的伤,一时间记忆失去,但这应该是暂时的,你不用担心,慢慢想,以后会想起来的!” 应龙迷茫地看向苾珺,轻声问道:“我……我失忆了?” “是的,有这种可能。” 听着她的话,应龙渐渐安静下来,不知怎的,在自己心烦的时候,她的话却能让自己感到安心,于是自然地抓住苾珺的手,握在手中紧紧不放。 苾珺再怎么无私救人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突然被人抓住,脸唰的一下红了,她有些不自在,赶紧抽回手,视线左右摇摆,心乱如麻,胡乱找个话题,支支吾吾道:“那……那这样吧,在你找回记忆之前,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嗯,就叫流昔吧!过去的一切都流走,在这里你可以重新开始。” 应龙迟疑了下,半晌开口,“好,流昔,苾珺。” 不知谁走露的消息,苾珺闺房藏了一个男人的消息被老寨主知道了,第二日大清早,便带着人气势汹汹朝苾珺住所走去。 “小姐不好啦!老寨主朝这边来了!”清沫喘着气推门而进。 “什么?这么快!” 苾珺已经预料到迟早被阿爹发现,可没想到回这么快,可真是毫无防备啊! “有麻烦吗?”流昔坐在床上问道,通过这对主仆之间的对话,他大概猜到麻烦是冲自己来的。 “没事,我会解决,你躺在床上安心修养便好。”苾珺嘱咐流昔后便走出内室。 “珺儿!珺儿!” 老寨主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随后卷着一阵风匆匆走进屋来。 “阿爹,阿爹这么大声别人还以为珺儿遭遇不测了呢!真是吓死珺儿了呢!” “呸!胡说什么呢?你是爹的宝贝女儿,阿爹怎么会让你出事呢?别转移话题,阿爹找你是有正事的!” 说完老寨主绕着外室转了一圈无发现,遂眯起眼将注意力放到内室。 苾珺心头一慌,急忙走到阿爹面前,挡住他的视线,强装镇定道:“不知,阿爹所说是何事啊?若是无事,珺儿还要去制药呢!” “听说你把外族男子带进来了,还藏起来了?难道不知道盘龙寨的规矩吗?外人想进盘龙寨的只有做仕仆或者入赘到这边来。” 苾珺一听也摆起脸色,嘟着嘴垂头说道:“阿爹真是冤枉珺儿了,珺儿还未出嫁,怎么会做出这等没有分寸的事呢?阿爹这是从哪听说的,有些人啊心怀不轨怕是有意为难珺儿啊!阿爹不会连这等流言蜚语也相信吧!”说完接过清沫端来的茶水递给老寨主。 “哪有,做父亲的怎么可能会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呢?”老寨主被说得尴尬,但仍不死心誓要找出那人,遂眨眨眼仰着头假装无事,说道,“……那为父早就想着把你这屋里翻新一遍,正好这次来了,顺便进里屋看看哪里还需修办的?” “阿爹……” 没来得及阻止,老寨主便闯入内室,苾珺心里发慌,紧步跟了上去。 “小姐,这下可不妙啊!”清沫站在原地跺脚轻声嘟囔着,她已经预料到老寨主大发雷霆的样子了,小姐这下可不好收场啊!现在只求老天保佑,想着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随后也跟了上去。 一进里屋,干干净净,未见一人,老寨主有些吃惊,这和自己得到讯息不一样啊?难道……真没人? 他走向床榻,被褥整齐叠好,奇怪?他又掀开落地门帘,帘子后面这没人,他低头思索一番,快步走向窗户,内室的窗户是开着的,他探头出去,窗外无人,窗边也没有踏出去的足印,不禁停在朝着窗外思虑着。 苾珺进到屋里,也是惊讶万分,左右探寻,一番好找,真是奇怪!流昔去哪了?他身上还有伤呢!怎么可以不打声招呼就一个人离开! 不知为何,也许想到他的离开,苾珺心情瞬间低落,也没了顾虑,看向老寨主不满开口道:“阿爹,您这是干什么?难道是不相信你珺儿的品性吗?” 老寨主搜寻未果,身后又有苾珺的质疑,一时间无地自容,双手从窗边拿开,带着一脸讨好的笑转身走向苾珺,“珺儿啊,阿爹只是心里担忧你啊!怕你被坏人所骗呐!” 随后,他眼珠一转,神情哀伤,抽泣起来,似是被人欺负的孩子,“珺儿啊!你是我辛苦养大的宝贝女儿啊!阿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快乐平安,找到一个贤惠夫君,能够照顾你宠着你,这样待我死之后,也能放心将这寨子几十余口人交给你管理啊!” “阿爹!”苾珺鼻子呼出一口气,长声无奈唤道,自己的阿爹自己最了解,这会儿只想找到一个下台的余地,怎的又把自己的亲事给搬出来了! “老寨主,小姐一定会找到贤良夫婿的,您就不用担心了!”清沫在一旁安慰道,随便解了苾珺的窘境。 “珺儿,你看这样,阿爹这就为你进行比武招亲,选取我寨之中最强健的人进行比武,谁是最后的胜者,阿爹做主,就让他入赘我苾家,怎么样?” “阿爹,我不嫁。”苾珺甩头背向老寨主,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我不要你不要,按我的来,这一次听我的,我没时间和耐心陪你耗着了,你必须娶回来一个男人!这样阿爹也可以放心离去啊!” “阿爹!” “此事没有反悔的余地,待胜者出现,你就嫁给他。”说完,老寨主潇洒离开。 清沫看了看老寨主消失的身影,转过头胆怯地走上前,试探性地小声问道:“小姐?” 见小姐一脸愁苦,清沫试图为她开导,于是侃侃而谈:“小姐,老寨主所说不无道理,小姐您都到了出嫁的年纪,再等下去外人会议论纷纷的,这样有毁小姐名誉,老寨主也是好心,放眼瞧去,咱这寨子里上上下下爱慕小姐您的多了去了,而且个个能文能武,绝对是居家好夫婿,小姐您还担心什么啊?” “小沫,连你也站在阿爹那一边了吗?”苾珺抬眼问道。 那双含着怒气的眼睛盯着清沫,直叫她强吞下口水,弱弱说道:“小姐……” “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别来烦我!”苾珺坐在圆桌旁,神情充满愤怒与委屈,撇开清沫的视线,冷冷地催她离开。 清沫只好颤颤退出内室,关好房门。 苾珺一个人坐在圆桌旁,心情复杂。 “嗯——” 流昔见危险离去,轻身从房梁上跳下来,不巧抻到了伤口,闷哼一声。 苾珺转头寻声看去,流昔!他没走! “你去哪了?害我担心半天!”苾珺快步朝流昔走去,扶他到床边坐好,查看他的伤口,身上所缠的纱带都被伤口染红。 “我没走,一直躲在房梁上。”流昔搭在苾珺身上借她的力使自己背靠着床栏,然后虚弱地说道。 想着他还带着伤,费力在梁上坚持这么久已是筋疲力尽,更填风寒,不禁担忧问:“你真的一直躲在梁上?为什么不趁机离开呢?” 说完,苾珺后悔了,万一他真的早走可怎么办?突然间竟发现自己早已不舍得他离开,苾珺眼神慌乱地看着流昔,忙解释道:“我不是要赶你走的意思!我只是……” “是你救了我命,还给我取了名字,自我睁眼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你,你答应过我要帮我找回记忆的,我怎么会走呢!”流昔淡淡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流昔身中火毒,已经容貌尽毁,但他的笑却让苾珺的心紧张起来,似乎一股温流淌过她的全身。 “抱歉,刚才我听到了你和你阿爹的谈话,都是我给你惹得麻烦,才会让你这般心烦,我会去你阿爹那请罪的。”流昔十分愧疚,心中认为是自己惹怒了她阿爹,才让他举办比武招亲来给苾珺选夫。 “不是你的错,是我阿爹非要给我选夫,他早就想这样做了,这次只是有个借口罢了,此事与你无关。再说,我若不想嫁,他再怎么操办都没用!” 流昔心怀疑虑,眼眉上挑,问道:“当真?这件事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放心好了!你呀就安心养病吧!其余的都不要想。” 苾珺这边安慰流昔,心中却复杂愁闷,她知道,怎么能逃得过阿爹的手掌心呢! 第六十八章 幻境-比武招亲,流昔夺首 几日下来,流昔和苾珺一起到林中采药,一起晾晒药材,一起练字,一起练武,相处下来,他们之间的距离近了许多,情愫已在无冥之中发芽。另一边,比武大赛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已经过去六日了。 第六日黄昏,苾珺靠着院子里的竹架,仔细提取摆在架子上的晒好的草药。 “小姐,不好啦!” 苾珺眉毛一皱,这丫头,怎么风风火火的?这是我**出来的吗? “什么事?”苾珺视线不离草药,手没停止筛选,淡淡问道。 “小姐,你还有心情弄草药!比武大赛快要结束了,已经选出最厉害的两名壮士,明日一早便是最后一场,待两人决出胜负,小姐你可就要嫁给他了!”清沫不喘一口气,倾泻而出。 什么? 苾珺吓得停下手,内心波涛汹涌,神情凝重地看向清沫。 “当真?阿爹他是什么意思?” “老寨主?老寨主一定会当众宣布胜者可娶小姐你的!老寨主最看重诚信,早就许下的的承诺,肯定不会食言!” 苾珺似被雷劈中,全身冰冷麻酥,脑袋嗡嗡作响,她垂着头,缓慢地转身,不说一句踱步走回房中,关上了门。 “小姐!小姐!你可别吓清沫啊!小姐……”清沫紧跟追上去,但仍是被堵在门外,锤了半天没反应,最后才落寞离开,走一步回头看一步,叹了口气出了院子。 待清沫离开后,流昔从院子中的古木后现身,意味深长地看向那紧闭的房门,眼皮微低,目光深邃而忧郁。 第二日早,比武场上已是人声鼎沸,水泄不通,几乎全寨子的人都到了,他们知道,这是最后一场比赛,之后,寨主便会宣布一个普天同庆的喜讯。 比擂台上已挂满红绸带,剩余两位壮士正站在台上眼露敌意,互不相让。 老寨主走上台来,他体型厚实,大肚福相,站在比武者中间,以浑厚丹田之气大声宣布:“我苾某今日当场宣布,谁是这次比武大赛的最后胜者,我便将小女苾珺嫁给他!主动退出或倒地不起或被打下擂台的都为输,这次比武不论生死,只论输赢,各位点到为止,切勿伤及性命!” 台下一片欢呼。 说完老寨主退下擂台,走向主观台坐好,他旁边站着一个白胡老者,此为老寨主的管家,人称黄先生,黄先生上前一步,高声喊道:“比武开始!” 大赛正式开始,台上两位壮汉皆做好戒备姿态,握拳于胸前,面对面踱步围着擂台绕圈,气氛压抑而紧张,每个观看者皆闭息紧盯。 台下几个男子高喊加油:“阿奎!加油!打败他!给兄弟们带回个大嫂啊!” 阿奎松懒地看向台下,嘴角轻蔑一笑,道:“瞧好吧!” 这阿奎乃是苾珺的青梅竹马,俩人相交虽不多,但身为老寨主最信赖的部下黄先生的儿子,也多次在远处看见苾珺,从小便对她心生爱慕,如今大好机会,一定要把她娶回家门。 一想到这,阿奎心中便充满力量,微抬眼睛,眯眼瞧着对面的人,充满征服的自信,忽的,朝他奔去。 一人出拳,一人躲避,交手数次,皆斗志满满,台下也跟着出招惊艳拍手叫好,半柱香功夫,一人体力不支,甘拜下风,主动退出,最后的台上仅剩阿奎一人。 老寨主满意地笑着,这孩子具备他父亲的英姿与自信,不错!侧眼瞟向黄先生。 黄先生走上台宣布:“本次比武招亲大赛,截止此刻台上仅剩一人,若无人上台挑战,那么本次获胜者便是阿奎了!是否还有人愿意上台挑战?” 台下虽然男性众多,但多半都是之前几轮落败的,彼此间议论纷纷,谁还敢再上台啊!现在赢的可是寨子里最强的人了!阿奎!既有武力又有背景,谁敢惹!即便可以娶到寨主的女儿,但他们更在乎的是自己的性命安危啊! 黄先生扫视台下,没人回应,开口道:“我宣布,比赛结束,获胜者是——” “慢着,还有我。” 没等黄先生说完,便有人先声夺人,插断讲话。 “谁?”黄先生有些不满,望向茫茫人群,低声问道。 “我,流昔,我要挑战你!”流昔从人群中飞到台上站好,面朝阿奎淡淡说道。 “哪来的小子!竟敢搅乱招亲大赛!” “就是,他知道阿奎是谁吗?阿奎可是黄先生的独子,是我们寨子里最强大的勇士,我看啊他这是自找苦吃!” 台上台下都抱怨起来,原本心情愉悦的老寨主也被他引起好奇心,审视着他。 是他! 阿奎上下打量着她,之前听到手下兄弟说,苾珺院内藏着一个男子,当时派人悄悄给老寨主密保,却没寻得到人,本想那人已经离去,如今又出现在这台上,分明是打自己的脸! “你是哪来的?我看你不是寨子里的吧?竟敢闯进来,真是找死!”台下人问道。 “没有规矩说这比武招亲大赛不许外人参加,并且……若是我赢了,我便成了老寨主的女婿,如此便算不得外人,便没有违背规矩这一说。”流昔泰然自若,毫无畏惧。 “你!好大口气!若是输了呢?”台下接着问道。 “没有这个可能。” 这话惹得台下人不满,个个怒视着流昔。 黄先生束手无策,看这阵仗不是自己能解决的,并且流昔说的不无道理,忙回身问老寨主的意见。 老寨主丝毫没被影响,静静地注视着流昔,的确,自己也想看看他的能耐,半晌笑出了声,“好,流昔是吗!我苾某记住你了,我到要看你是否有本事安然留下!”随后冲黄先生摆一摆手。 黄先生得令,冲擂台上两人说道:“有人挑战,比赛继续,双方是否同意对战?” 阿奎早就想教训他了,于是爽快答应:“无异议。” 流昔回答:“无异议。” 阿奎看向流昔,轻笑道:“你输定了!你会为你的嚣张付出代价的!” “你该担心自己接下来的伤势。”流昔同样自信地笑着。 这个人一身高傲,傲视无物,不错不错!但小子还是太年轻少不了吃些苦头!接着来要有一场好戏看喽!没想到我的珺儿这么抢手!嘿嘿!老寨主坐在一角偷笑着。 前场赛事热烈展开,后院倒冷冷清清。 “小姐,小姐,不好了!” 清沫着急忙慌地冲向苾珺,苾珺仍一心晾晒草药,当做没听见,手中活也没停下。 清沫一把握住苾珺的手,趁机把她从药架子上推开,喘着气焦急地问:“小姐,你还有心情弄药!流昔出事了!” 苾珺一听,惊慌之下打翻了正在整理的一席草药,草药散落在地,按照苾珺爱药如命的性子,此时她早已愧疚万分蹲下身拾起草药,可如今却无视地面的药渣,反握住清沫的胳膊,声音颤抖,急忙问道:“什么事?流昔他怎么了!” “小姐,那个流昔真能惹麻烦,他竟然跑到比武招亲的擂台上去了,还放下话来说自己一定会获胜娶小姐你,真是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这下一定会被赶出寨子的到时候,他把藏在这的事说出去,小姐您又要受责罚了!……” 清沫的话刚听进去开头,苾珺便已是心乱如麻,他竟然会为自己出头,他要娶自己,他,难道他心悦自己? 想着想着苾珺脸红发烫,嘴角流出一抹浅笑,转念一想,他身上的伤刚好,万一受了伤这可怎么办为好啊! 不等清沫说完,苾珺便放下手中活,解开围在身上防止药渣沾染衣衫的围裙,转身朝擂台不顾一切地跑去。 “小姐!等等我啊!” 一番紧赶慢赶,终于在最后一个回合赶上了,苾珺弯腰喘着气,目光紧盯着台上的流昔,担忧之情流露于面,手中的汗攥湿了裙襟。 台上流昔一个飞踢直接把对手甩到台下,惊得台下观众提着嗓子高喊一声往后躲去,以便给阿奎留出个抻开全身趴在地上的空间。 黄先生看着被踢落台下的儿子阿奎,心中担忧,但又不好表现,身侧传来一声叫好。 “好!” 老寨主不禁激动拍板,这少年武功颇深,器宇轩昂,出招果断决绝,作为自己的女婿倒也不错! 这时老寨主注意到出现在台下的苾珺,而她的视线紧盯着台上的流昔,目光似水,微光闪烁,他不禁心中起疑,难道珺儿早就认识他?什么时候?怎么认识的?自己怎么不知道? 台下缓过神来,随后欢呼一片。 黄先生得了老寨主的眼神示意,走上台来宣布:“我宣布,此次比武招亲大赛获胜者是流昔,按照规矩,他便是盘龙寨的准女婿!” 苾珺如释重负,对着流昔开怀一笑,恰好流昔也看见她了,不知怎的,苾珺心中小鹿乱撞,竟羞涩地避开他的视线,喜悦激动浮于表面,流昔,你赢了,真好,这是我期待已久的也是我不敢期待的,但你,却帮我实现了! 台下喊着“准女婿!准女婿!……” 阿奎则一人趴在地上咬牙切齿,谁也不会给失败者一个好脸色。 第六十九章 幻境-佩姬的到来 赛后,阿奎一个人来到河边散心。 从小到大,自己与苾珺朝夕相处,一直喜欢她已经很久了,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向苾珺表露心悸,向她证明自己值得她托付终身,没想到却失败了,还将苾珺拱手让出! 那个男人,到底凭什么和我抢珺儿! 不过是个外来人,我才是她的青梅竹马,我辛苦筹划十几年,我陪伴她十几年,我暗恋她十几年,我保护她十几年,凭什么仅认识几日的你就来抢走珺儿! 到底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取代我? 阿奎心中充斥着愤怒与不满,咬紧牙关,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越想越狂躁,忽然痛下拳头直接打在身旁的石头上,磨着牙骂道:“可恶!” 手指擦破了皮,红了一圈,但他未觉得疼痛,因为心中的愤怒让他全身发热,渐渐失去触感。 另一边姵姬将应龙可能掉落的位置,四方州镇都寻了个遍,仅剩这位于龙引山瀑布河流的下流区域。 姵姬心情骤紧,满怀期待,眼中满是急切,心道,应该就在这里了吧!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应龙,你等我! 她飞在空中,低头见身下树林中有一男子,心想,正好自己对此处不熟,不如下去问下他吧!于是,俯身飞落。 阿奎正沉浸在自己的悔恨情绪中,忽然觉得面前风波阵阵,抬头看去竟发现一女子突然站立在自己前面,顿时大惊,悔恨与愤怒也随这风吹散了。 自己在这许久,她什么时候出来的人?是人还是妖? “不要怕!我是来这里寻人的,你可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人从龙引山上摔下来的,或者身受重伤的?”姵姬带着风径直走向阿奎。 “你……你是谁?”阿奎抬起手臂做好防御,眼前这女人虽然一副天仙样貌,超脱世俗,但毕竟凭空出现的外人,什么背景都不清楚,阿奎可不是见色痴呆的人!他心中除了苾珺,谁都装不下。 姵姬微启红唇,笑道:“我?呵呵!想知道我的名字,难道不应该提前报上自己的姓名吗?” 这笑犹如丛中花魁斗艳,洗涤人心,如浴阳光,阿奎放下戒备,回答道:“我叫阿奎。” “嗯,我叫姵姬,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姵姬大眼盯着阿奎,眼神中充满期待。 “你……容我想想!”阿奎上下打量姵姬一番,心想,从龙引山上掉下来的,那还能活命吗?这么高的山怕是摔成白骨了吧! 受伤?等等!阿奎顿了顿,忽然想到那流昔当时不就是身受重伤,被苾珺安置在内室里救治的吗!自己偷偷给老寨主报信却被她们躲了去,难道……那流昔就是她所寻之人? 阿奎侧眼瞧了瞧姵姬,试探性地问:“我倒认识此人。” “真的吗!快告诉我他在哪?快说!”姵姬一脸兴奋,靠近阿奎激动地问道。 “不过,你得先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不然谁知道你有什么意图?”阿奎眼珠一转,盯着姵姬追问。 姵姬低眉笑着,这眼前之人倒是小心翼翼的,问出这等白痴的话来,不过,谨慎些倒是好的,随后说道:“意图?我怎么会伤害他呢!他是我的夫君,叫应龙,我是他的妻子,这回你可相信?” 他,成亲了!这真是个好消息啊!既然成亲了,他早有妻子,那就不能再娶珺儿了! 阿奎心中一阵打算,想到流昔不禁眼角微眯,原来你叫应龙啊!换了个名字就想抛妻觅新欢,想来珺儿仍被蒙在鼓中,这回看你能不能躲得过去,珺儿,是属于我的! 随后他抬头冲姵姬说道:“好,我带你去!” 佩姬满心欢喜,跟着阿奎朝盘龙寨走去。 寨中热闹非凡,寨中妇女缝制新婚喜服,男人们也置办婚房准备嫁妆,一同为三日后的大婚做准备。 “珺儿,阿爹舍不得你,只好让流昔入赘到咱们盘龙寨了,你看怎么样?”老寨主站在院子里说道。 苾珺脸色微红,眼神四处闪躲,随便找起活来做,她摆弄着早上晾晒的草药,娇羞地说:“阿爹,这得看流昔的意见啊!我怎么能做的了主呢?” “啊,这我早就问过了,他没意见,那珺儿的意思呢?” 苾珺呼吸一滞,满眼幸福与喜悦,咬着唇角低头说道:“珺儿听阿爹的。” 说完苾珺绕着竹架走一圈,慌乱地离开老寨主的身旁,继续做着手中的活,可这心却早已经飞去流昔那了。 “好。流昔之前是什么身份我就不予以追究了,我说话算话,他既然赢下了比赛那就是我苾家的女婿,我将他安置在客房,你无须担心,阿爹可都是为你好啊!这三日按照旧俗,你与流昔是不能见面的,记住切勿坏了规矩!” “嗯,多谢阿爹。”苾珺目送老寨主离开,心中火热的悸动仍在继续。 自从赢得了比赛,流昔便被单独安排在客房中,未曾见到苾珺,他在房中来回踱步,心中的担忧加速了步伐,自己擅自做主,也不知道苾珺有没有生气,她现在在干什么呢? 正在屋里神游,门外传来一道呼喊,“流昔兄弟!” 流昔听到外面有人呼喊,那声音似乎耳熟,便走到门口,开门一看,院子里站着一男一女,这男子应该是早上赛场上的阿奎,可这女子,一身青衣,如轻羽般飘扬,为什么明明初次见面,却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呢? 姵姬在阿奎喊流昔出来的时候,便觉奇怪,自己找的人叫应龙,怎么他却领自己来见流昔这个人,在流昔开门出来的时候,也验证了她的疑问。 流昔身穿暗色裘衣,长发高高竖起,要知道在姵姬记忆中的应龙本就是个充满野性追求自由自我的鲛人,他可不会将自己的头发束缚住,将自己身上的衣衫系得这么整齐。 而眼前这个人平平淡淡,衣冠整洁,不具备妖的自带高傲和野性张狂,再加上流昔脸上面带疤痕,盖住的英姿,确实看不出他原本的相貌。 “带我来这做什么?应龙在哪里?”姵姬脸色阴冷,低声质问身旁的阿奎。 阿奎瞟向流昔谋划着诡计,嘴角轻笑,眼眉上挑,瞥向姵姬道:“他就是啊!你难道连自己的夫君都看不出来吗?” 佩姬心生疑惑,忍着不耐转头看向流昔。 第七十章 幻境-情敌相见,两个女子的硝烟 “流昔兄弟,今早切磋我阿奎心服口服,流昔兄弟一身本事深藏不露,阿奎甘拜下风,听说你失忆了,不怕,看看我给你带谁过来了?这也是我四下打听才找到了你的故人,她可是你最亲密的人,虽然你失去了记忆,但你的故人可仍记得你呢!” 听着阿奎的话,流昔动了心,他看向姵姬,眼睛发光,难道她认识自己?但阿奎怎么会知道我的事,除了苾珺主仆二人,没有人问过我的过去,遂站在原地静静地打量院中的两个人。 “流昔兄弟,你怕什么呢?离你找回记忆仅几步之遥,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是谁?从哪来的吗?”阿奎挑衅地看向流昔,继续搅动他迫切寻求记忆的心。 如阿奎所料,流昔的探求真相的欲望被勾起,他盯着姵姬,神情严肃,径直走向她问道:“你认识我?” 自从流昔醒来后,没了记忆,却留下了一身武艺,此时流昔体内毫无灵力波动,况且他面容尽毁,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一身气质也不像应龙,姵姬心中认下了此人不是应龙,于是答道:“不认识。” 流昔满脸无奈地看向阿奎,什么情况?问道:“那他为什么带你来?你又是谁?” “我找的人叫应龙,你不是。”姵姬心里确认他不是自己认识的应龙,脱口而出,不料此时心口缩紧,骤然疼痛起来,姵姬皱眉,怎么回事? 早在之前,应龙便将他的心交由姵姬保管,而现在胸口作疼的源头,便是应龙的心,这是怎么了?难道应龙就在附近? 姵脑中一扫而过一个念头,刷地猛抬头看向应龙,此刻他脸色发白,紧闭双眼,整个脸皱在一起,额头布满汗珠,像是忍受极大痛苦。 姵姬轻轻试探问道:“你……是谁?你……是应龙吗?” 流昔浑身战栗,抱着头半蹲下来,口中喘着粗气,脸上的疤痕外翻血色,从暗褐色变为赤红,向外透出道道红色光芒,自疤痕向外青筋凸起,周身散发火热的温度,即便作为火之女儿的姵姬,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 “你是应龙!”这气息姵姬认得,是自己的火之灵力,其中裹夹着应龙微弱的水息之气,是他!姵姬激动地靠近他,喊道,“应龙!应龙!你这是怎么了?” “啊!——” 流昔抱头长嚎一声,好痛!好痛!浑身如火灼般疼痛难忍,焚烧着皮肉吸干灵气,胸口一股气像要炸掉,而这灼身之痛在姵姬每靠近一步便更加明显严重。 “滚开!滚开!” 流昔大喊,驱逐姵姬离开自己身边,此刻他已经无法正常思考,疼痛让他只想逃避摆脱。 “应龙!我是佩姬啊!你这是怎么了?”佩姬束手无策,睁大眼哀求着应龙,即像当日跃龙门龙门被毁一般,此时的佩姬也是慌乱疑惑的。 “流昔!流昔!” 苾珺从院外闯进,直奔流昔扑去。 她扶住崩溃的流昔,焦急地询问着,“流昔,你怎么样啊?哪里痛啊?” 她怎么会来?不是说不许他们见面吗?阿奎阴着脸,视线瞟到随后跟过来的清沫,顿时明白过来,呲嘴低喃,“啧!碍事的丫头!” 怀中的流昔抱头挣扎,浑身青筋溢涨,伤口恶化,体温升高,脉搏异动活跃,苾珺检查一番,这情况自己也有些举足无措,怎么会突然之间这么严重?之前还好好的呢! 此刻的流昔脆弱不堪,一个人凭着毅力和仅剩的意识忍耐抵抗,让人看了心疼不已,苾珺眼角湿润,声音也渐渐变得沙哑,将应龙抱在怀里,安慰着:“不要怕,我在这!我在这呢,不要怕!” 姵姬看到一个陌生女人与应龙如此亲密,忍无可忍,怒道:“你是谁?快松开他!” 苾珺闻声抬头望去,就是这个女人吧!不知道做了什么竟令流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对他做了什么?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你来了他就这么难受?” “我……”姵姬一时哑口无言,的确,应龙靠近自己的时候才突然难受的。 “走,带我走,带我离开这……” 苾珺正质问姵姬,耳边传来虚弱的声音,她低头看去,声音哽咽道:“好,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遂扶起流昔向院门口走去。 “站住!你想带我夫君去哪?”姵姬拦在他们面前。 什么?夫君?这声音犹如晴空霹雳直接劈在苾珺心上,她是谁?她和流昔什么关系?……一系列疑问涌现在苾珺脑中,大脑突然涨满以至于出现短暂的空白。 流昔咆哮道:“走!……离开她,离她越远越好!” 正处于空白惊愕之中的苾珺被流昔孱弱的声音勾了回神,她抬头看向姵姬,瞳孔收缩,冷冽说道:“这是他的选择,你的靠近会让他更加难受,难道你想看着他被折磨至死吗?” 姵姬慌了神,后退几步,不,怎么会?我怎么会让他死! “我们走。”没了姵姬的阻拦,苾珺扶着流昔缓缓离开,清沫也上去帮忙。 院子里只剩下阿奎和姵姬两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周身散发的火毒和满面的疤痕,难道,难道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在他化龙之际出手坏了他原有的气场,所以才……这都是报应啊!老天啊!如果非要惩罚一人,就惩罚给我吧,为什么我现在安然无恙,他却要承受如此痛苦啊?为什么? 姵姬低头跪地,青丝散乱,遮在脸上,眼神里透着自责与悔恨,泪水低落在地上,殷湿了一片,整个人落魄无助。 阿奎在他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竟发现和初次见面时的美丽高傲截然不同,简直判若两人,这孤零零瘦弱的背影让人想上去拥抱。 但对于阿奎,只觉得可气,真是没用!还想着你能成什么气候,让苾珺和流昔两个人一刀两断,却没想到你竟然自己先放手了!啧! 阿奎走到姵姬身旁,煽风点火,“他现在是流昔,不再是你的应龙了,难道你不想让他想起来吗?想起你们的过去?看着她和另一个女人如火如荼,却把你一个人晾在一边,难道你真的忍心将他拱手相让?你知道他是真的愿意待在这里吗?还是被迫?还有三日,他们便要大婚了,到时你是要一个人来又一人回去吗?” 说完便故作轻快地离开了,院子里只留下姵姬一人,她半跪在地上,握拳在胸,透过凌乱的发丝,青眼一启,暗自发誓:“应龙,我一定要带你离开!” 第七十一章 幻境-我与他已有肌肤之亲 一转眼,夜已入深,屋外的风萧萧瑟瑟地吹,屋内,昏黄的灯光照耀下,流昔躺在床上,他的状态已经得到控制,此刻虚弱地昏睡过去。 苾珺看着他脸上的疤痕,红肿溃烂,虽上了药,扎上了纱带,但是比之前更加严重了,眉头紧皱,眼神中充满担心。 清沫端来一盆水悄声走进,嘟着嘴道:“小姐,休息一下吧!你折腾了一个晚上了,洗洗脸睡下吧!” “不用,放到一边吧!” “小姐,你怎么还心系于他,他都做出了这么过分的事!” “住口,不得胡说,在他没醒来向我解释前,不是不会放弃他的,我与他已经有了婚约了。”苾珺深情地看向流昔,淡淡一笑。 “小姐,你……你怎么这么固执?今日那女子突然来到咱寨子,定是朝着流昔过来的,都是他留下的乱子现在却要小姐你一个人面对收场,这对你不公平,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苾珺回了回神,垂下睫毛,绷着紧张的心轻轻问道。 “而且现在外面都议论纷纷,说那女子曾与流昔定过亲,结过婚,历经千险万阻来这里寻夫,是个可怜的女子,还说小姐你是……”清沫看了看苾珺,倒吸一口气,止住了嘴。 “说。”苾珺收回视线,余光瞥向清沫,面无表情。 “说……他们说小姐你是破坏人家的姻缘。” 苾珺听后嘴角上扬,苦笑出了声,“我坏了别人的姻缘,可笑!”她抬头侧眼看向清沫,苾珺眼中透着狠劲,“谁又坏了我的姻缘?我又要谁来负责呢?” 清沫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小姐,昏黄的灯光下倒映出狰狞的脸来,一时之间慌了神,连发牢骚的话都咽了下去,轻声喃喃唤道,“小姐……” 正发呆着,清沫感觉门外火光摇晃,心生奇怪,于是退出内室,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十七八个壮汉,举着火把,为首之人便是老寨主身旁的黄先生。 一看这阵仗,清沫一时间束手无措,扶着门柱子,腿有些发软。 黄先生开口:“清沫,去请小姐出来,我们按照老寨主的意思来这带流昔走!” “……这?好,我去通报一声。” 一溜小跑清沫进了内室,还没站稳脚步,便听得苾珺说道:“谁也带不走流昔!让他们离开!” “小姐,这是老寨主的意思。”清沫弱弱地问。 “谁来也没用,让他们走!” 苾珺冷冷拒绝,清沫只好颤颤回到门口,内心纠结,该怎么解释好呢?两头都得罪不起啊! 夜风微微凉,清沫被冷风吹醒头脑,道:“黄先生,小姐已经休息下了,明日再来吧!” “小姐她什么意思,她是要违背老寨主的意愿吗?” “黄先生您是多心了,现在真的不方便。”清沫哆嗦着嘴角,说了个连自己都相信的借口,顿时后悔起来。 黄先生看了看屋内灯火,故意抬脖高声道:“那就休怪老奴无理了,一会儿到屋里擒住那流昔,还望小姐不要怪罪老奴,老奴也是奉命行事!” 说完黄先生便要上前,清沫见况不妙,上前阻止,“黄先生,这是小姐的闺房!你不能进!” 黄先生推开清沫的拦截,厉声训斥道:“让开!” 刚推开清沫,走上门口的台阶,便听见屋内传来清冷的声音,“黄伯伯,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的性格您应该了解,如今又为何苦苦相逼?” 黄先生停下脚步,丢下下暴躁的情绪,哀求道:“小姐,老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盘龙寨啊!如若不是那流昔行事太过分,丢了老寨主的脸面,老奴也不会不顾情谊为难小姐啊!为今之策,还是把流昔交出来,老寨主看在小姐您的面上,也绝不会为难他的!” 苾珺面朝黄先生,坚定说道:“流昔,我是不会交出的!” “这……命令难违,今晚老寨主势必要见到流昔。” 黄先生抬手握拳,垂头行了个礼,低声沉沉道:“老奴逾越了!”说完,抬腿迈过外室门槛。 “站住!你若再上前一步,你我十几年的情分便断了吧!你不再是我的黄伯伯!” 一席话惊得黄先生脚悬在半空,愣在原地,呆滞片刻,心似乎被器物划出了个口,片刻后皱眉咬牙无奈地甩出袖子放下了脚。 “黄伯伯,您若还是疼爱珺儿,便去我阿爹那里给他捎个话吧!”听着苾珺的声音也渐渐沙哑,并带着哭腔,黄先生的心瞬间软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小姐,您说!” “麻烦黄伯伯转告阿爹,流昔他不能被带走,我……”苾珺闭上眼睛,一股泪水从她眼中流出划过脸颊,她怀着坚定有力的声音,咬牙哽咽着,“……珺儿……早与他已有肌肤之亲,并且如今……已有了喜脉。” “什么?小姐您!……唉呀!”黄先生片刻惊异之后只剩下无奈叹息,狂甩袖子背过身去。 女子贞洁不保这最是要命的,也是人人不耻的! 晚风吹来,拂起苾珺眼角浸了泪的青丝,似乎是在鞭打她的脸颊,最终失望地离去。 接着苾珺睁开眼睛,泪水已盈满眼眶,她红着眼对着黄先生的背影顿了顿说道:“珺儿……从未求过他任何一件事,阿爹心中若还有我这女儿,这次便听我一次,三日后的大婚必须照常举办,不可取消。我心意已决,若不能嫁给他,我便带着腹中胎儿一起随他去了!” “小姐,您真是太傻了!为了那个外来人不值得啊!老寨主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黄先生摇头厉声指责道。 “麻烦黄伯伯原话送到,是否值得是我来判断的,我认为值得便值得……” 随后苾珺背过身去,闭上眼睛,半晌,含着坚定而决绝的颤音说道:“……这三日我不想阿爹来找我,珺儿有愧于他,……但是请黄伯伯不要忘了,我苾珺说得到便做得出!” 此话一出,院内静悄悄,无人敢吱声,半晌,黄先生重重地置一口气。 “唉!……小姐,老奴这就回去传话,您好自为之吧!”黄先生无奈甩袖,“走!”转头带着一行人离开了院子。 清沫看到他们跑到门口,看他们走了个干净,紧忙关上门插好门梭,跑回内室,不可置信地惊呼道:“小姐,你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那些明明都是没有的事?干嘛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啊?这样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名誉摔在地上,小姐你这是何苦啊?呜呜……”说着眼泪啪啪往下流,止不住得嘤嘤起来。 苾珺一脸苦笑,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本一心沉浸在草药中,是什么时候这么感情用事?是什么时候突反常态违抗阿爹的命令?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也许,就是流昔来了之后吧! 自己与流昔也从未有过夫妻之实,如今竟被逼无奈用一身的贞洁与名声做筹码来换取流昔的安全,来换取心中一直期待已久的婚姻?不过是为了心中的爱罢了,这一切都值得!即便因此变了一个人也是甘愿的! 苾珺看向昏迷的流昔,不禁落泪,她守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他,夜静悄悄,似在聆听自己的心事,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对他深爱至此,不想追究他的过去,不想让他被别人带走,只想他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 困在爱情中的女人向来自私愚笨,苾珺却一笑而过,她,心甘情愿,即便这相处时光可能是短暂的!这谎言有被打破的那一刻!但至少此刻,流昔是属于自己的。 第七十二章 幻境-险取圣莲,冰棺救命 为什么应龙一接近自己就那痛苦?犹如烈火焚身,火毒入骨,想了半天才知道,只怪自己当初在应龙飞升化龙之际贸然出手,这才给他留下了不可消除的痛苦。 姵姬酸楚一笑,自己的罪过终于反噬到自己身上了,不能靠近应龙果真会要了她的命! 以姵姬的速度,半日便到了云中圣山。 她,这是来弥补自己的错来了…… 云中山探入云层,从山腰处向上便以白雪皑皑,山顶处更是寒风暴起,白雪纷飞,周围一片雾蒙蒙的白色,看不着清远处。 这里常年积雪,若是有一刻雪停风止,便已是少有的幸运了! 姵姬踏步在没过小腿的雪中,顶着夹杂着冰雹的飓风,弯着腰迟缓地行走。 寒风凛冽,打在身上就如同尖锐的刀剑划过,刺痛着,麻木着。 即便姵姬身为火之女儿,也对这风雪充满畏惧且无力应对。但,为了救应龙,她,必须找到圣莲。 在这茫茫白色之中,远处的山头突然闪现盈盈蓝光,那光芒温柔而清澈,好似是在没有希望没有陪伴的枯燥无聊的不能忍受的且迫切想要摆脱的绝望中指引着迷途之人。姵姬仔细瞧着,心中欢喜,这就是圣莲了吧! 思罢,她抬起沉重如铅的脚,扬起冻红肿胀的双手,一边扒拉前方的雪一边艰难地爬行冲那荧光扑去。 “汝乃何人?胆敢来此盗取圣莲?” 天地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呵斥,紧接着地动山摇,周遭一切皆模糊起来,风雪四起,姵姬停下脚步,用袖子挡住脸庞,扎牢地盘让自己身体不至于摔倒,然后警惕地洞察周围动静。 剧烈的晃动停止,紧接着一阵一阵厚重的脚踏步的声音响起,从白皑皑的风雪中走出一个高大的巨人,他全身雪白,由白雪塑成,那巨人高如齐天,上半身探入云层不见其首,只能透过云层射下两束淡蓝色荧光,想必那两束光便是他的眼睛吧!位于地面,姵姬只能看见他的粗健的双腿,那双腿如同铁柱,只要脚底盘一抬便可轻易碾死自己。 姵姬眯着眼仰视着他,他的高大让人惧怕,问道:“你是谁?” 风带来一阵幽幽的笑声,“哈哈哈~吾乃圣莲守护之神,汝这小火鸟,纵然身有异火仍不能敌我,还不速速退去,否则汝一身修为将不复存已!” 那巨人傲视无物,那双目光自上投下,蓝光投射在自己身上令人不悦,姵姬此行势在必得,怎可因这守护神的出现而放弃?姵姬轻声一笑,道:“抱歉,这圣莲我姵姬要定了!” 说罢,姵姬一个闪身化作虚影冲向近在咫尺的圣莲,那巨人不过就是个莽夫,自己这般速度他定然看不清,姵姬心怀侥幸,绕过巨人身侧,直逼他身后的圣莲。 突然,一张大手从风雪中幻化而出,朝姵姬袭来,姵姬躲闪不及,被这一掌拍打出十几米远,滚了一圈趴在地上口吐鲜血。 这一掌倒是自己小瞧了他!噗!姵姬发丝凌乱,捂着胸又吐了一口鲜血,她抬眼凶狠地盯着巨人,思道,本以为这守护体型硕大,反应应当迟缓,没想到这般灵敏,得天地之优势,竟能跟得上我的速度!这可是要棘手了!不过,……这圣莲我一定要得到! “念汝修炼不易,只要不再有盗取圣莲的心思,吾可饶你一命!” 饶我一命?笑话!姵姬听着巨人这圣人宽仁之话,不禁一笑,转念一想,自己力不能敌,不敢强攻,只能智取,于是心生一计,瞳目上瞟,盯着守护神说道:“多谢守护神的宽恕,姵姬不该心生盗取圣莲的心思,姵姬这就下山,再不来此。” 守护神似乎相信了姵姬的话,没再攻击,站在原地,道:“汝现在可以下山了!” 姵姬艰难地站起身,转身面向山下的方向,缓慢地迈开步子,就在守护神注视着姵姬守诺下山之际,姵姬突然一个反身,化出毕方鸟原型,青色翅膀一挥,朝守护神喷出一口火焰,并绕其身几圈连续喷火。 大火与守护神交融之处化为雪水,守护神原身深受重创,他挥臂挣扎,扑散了朝自己击来的火焰,阻挡烈焰侵蚀自己,踱步转圈追击姵姬。 明明身体都被大火席卷,奈何这守护神一身冰雪之体,寒冰强于火簇,难于将他完全击败,一个晃神,姵姬便被守护神从高空中击落于地,好巧不巧,正好滚至圣莲所在位置的悬崖下,没了影子。 守护神走近崖边,低头探望,不见姵姬,没了生命力的征兆,以为她是落崖而死,圣莲仍在,消除偷窃者,没了危险,守护神的任务便已完成,于是那硕大的身体便很快融入风雪中,消散至满天白皑,随风而去。 风所到之处,重新掩盖了姵姬留下的痕迹,平滑的雪面正在消除一切。 一切又恢复平常,似是刚才就是一个梦,在这满天白色之中,梦与现实早已分不清了…… 崖底,姵姬从高处跌落,被突出的一块石壁接住,她躺在上面,身受重伤,不省人事。风雪吹过,覆盖了她的身体,睫毛,面庞,身体处皆结成冰霜,晶莹剔透,犹如一个雪人,一个被冰雪加工成的艺术品。 或许,就此,她便会沉睡至此,直至被厚厚的积雪淹没掩盖,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没有人会去看望她,或者日子更久些,幸运的被人挖出尸体,仍要孤独的承受这无止境的风雪的毒打…… 但她不是别人,她是姵姬,火之女儿,她不能死,她还有事情没完成…… 两日后,从上面坠落的大堆大堆的雪将姵姬的身体淹没埋葬,原来她的位置已然出现了一个雪堆。 然而她内有火热,自她体内散外的微微薄弱的灵力与冰寒相克形成冰雕,她整个人虽被深埋雪下,但周身被冰棺包裹,冰棺之中,温度适宜,虽然她的身体仍然冰冷,但比冰棺之外好太多了。 她的睫毛微微一动,黛眉微皱,突然,她睁开闭合几日的眼睛,目光有神,坚定而凌厉,紧接着,她动了动手指,随着一声冰棺破碎的声响,她破冰而出。 崖上的融于天地间的守护神察觉到新的生命力的出现,四周疾风寒雪聚拢,地动山摇,准备形成实体进行反击。 上次吃了一亏的姵姬怎会给他时间?她一个飞身,瞧准位于上面崖壁上散发蓝色光芒的圣莲,快手采摘。 自圣莲被摘下的那一刻,守护神还未化成实体,便中断了进程,“嘭”的一声,一声爆炸的巨响在悬崖之上响起。 突然间,地动山摇,但这次比以往更加剧烈,大批厚雪从山顶如涛涛恶浪席卷而下,顿时满天飞雪呈压倒之势向下扑来,似乎同洪水猛兽般冲破缰绳,倾盆大口吞噬低处万物。 不好!是雪崩! 姵姬小心将圣莲护在怀里,然后在雪崩到来的紧要关头化为毕方原型,惊险片刻,逃之夭夭。 第七十三章 幻境-那一夜余温缠绵犹在 自那日一别,苾珺再未见过姵姬,便放下心来,将精力投入到婚礼的筹备中了。 婚礼前一晚,姵姬来到了苾珺的院外,她不敢踏进来,生怕应龙再被自身的火之灵力激发全身伤痛。 “小姐。那个女人一直在院外站着不离开,都许久了!” 外面幽深寂静,屋内灯火通明,将苾珺的身影映在窗上,这一夜,注定不能像往常一样。 苾珺抬眼,缓缓看向屋外,半晌,决定起身走出房门。 “小姐,你不能去,她明显来者不善,万一心存记恨伤到了小姐……我这就出去把她赶走!”清沫拦住苾珺的去路。 “不必,我去和她谈谈,有些事必须有个了结。” “那......小姐我陪你去。” “不用,谁都不要跟来。” 因为明日即是大婚,双方新人按照规矩还是分开住的,这次不同的是流昔住在苾珺院内,而她应该是为流昔而来。 走出院子,没了灯火,昏暗之中,见到门口站着一个挺直的女子。 离她一米远,苾珺站好,问道:“姑娘可是流昔的故人?” 姵姬也看到了她,仰着头淡淡回道:“我叫姵姬,是应龙的妻子。” 两个女人,在这深夜中,相视而立,尽管谈吐从容,但目光充满敌意,彼此之间似有坚固的围墙,你拦住她,她拦住你,挡在二人之间,互不相让。 苾珺瞳孔一缩,心中冷笑一声,这一来便给我来个下马威,于是笑着回道:“是吗?我与流昔明日将要大婚,姑娘若是有空,不妨去当我们的见证人吧!” 姵姬冷眼一眯,瞧着苾珺看了半晌,之后朝她走近几步,沉下语气道:“苾珺姑娘就不要装傻充愣了,你不会不知道你所说的流昔便是我走散的夫君吧!当初他跃龙门遭到变故,这才受伤失忆来到这盘龙寨里,他是金龙之身,身份地位远高于你们这群人类,而我是火之女儿,我与他双修数载,我才是他所爱之人,区区凡人,也想攀附神灵?” 一席话惊得苾珺有口无言,头皮发着虚汗,张着不可置信的眼睛皱紧眉头,心中惊异,身子抖索,慌乱地后退一步,流昔他……是龙? 而眼前这人,是火之女儿姵姬!神人之间差距太大,能力过于悬殊,苾珺不禁心中发毛,盯紧姵姬的动作,小心防范。 一面是自己心仪的流昔,一面是夺走流昔的女人,尽管苾珺再怎么惊愕,为了流昔,面上都不能露怯,她站稳脚尖,胸中鼓着一股勇敢之气,仰头说道:“那神女想要怎么样?即便他是龙,但他是自愿与我成亲,我们两情相悦,又妨碍了谁?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 “自愿?你们相处多久?这么短暂的时间他怎么会爱上你,他不过是失忆了,我是他的妻子,我与他相处数载,他此刻不记得了但不代表从没发生过,你不要心怀歹念,妄想不可得的人,就想趁此机会抹杀他的过去!”姵姬眼神一眯,释放威压朝苾珺喝道。 “我……我没有,”苾珺被她气势吓得有些退缩,但转念一想,得护住流昔,于是直面回答,“是他选择的我,我并没有阻止他找回记忆!神女还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苾珺深爱着他,但是也不会因此欺骗他的感情,我会尊重他的选择的。” “如此更好,那么待他找回记忆之后,再让他选择我们中的哪一位才是他的挚爱!他不是傻子,他是尊贵的龙,龙有能力判断谁是自己的挚爱!龙不可被欺骗,不可被圈养,他是要飞向广袤天空的王者,渺小人类在我们眼中如蚂蚁般脆弱,他的到来不是给你们可乘之机而是你们几世修得的福祉,你敢不敢与我赌一赌,看他恢复记忆后的选择,是你,还是我!” 苾珺注视着姵姬,周身戒备起来,面露疑惑。 在苾珺紧张的注视下,姵姬从怀里掏出一块花型玉石和一个瓶子递给苾珺。 苾珺迟疑了一下接过,那玉石一身雪白,带有三片玉质花瓣,栩栩如生,向外张扬,成绽放时的美好状态,每片花瓣上有两半奇异纹案,在夜色中呈蓝色光泽,通透圆润,而那瓶子体型小巧,玄铁所制,拿在手中略显沉重。 “圣莲!”苾珺仔细瞧好那玉石后不禁惊呼,她从小学医,曾在古籍医书中看到过,云中山上长着圣莲之花,此花非普通花,乃是集天地之气孕育而生的圣花,周身如玉石般的坚硬,且具有解毒之效,尤其针对火毒其效最好。 此花生长在最恐怖最危险的峡谷之中,因所处之地险峻无比,且风雪交加大雪漫漫,根本睁不开眼睛,即便睁开眼睛眼前也是白茫茫一片,古人曾多次攀山寻找此花,但无一人归,要么是坠落山涧,要么遇见雪崩沉埋地下,要么被风雪迷乱方向最后冻死在山上。 “这圣莲神女是怎么得来的?”苾珺激动得问,声音颤抖,她知道这是流昔的救命药。 “自己取来的。”姵姬淡淡回答。 “所以,这几日你都是在云中山那?”云中山距离盘龙寨约有百万余里,常人若是往来一趟得数月之久,而如今此花竟出现在姵姬的手中,苾珺抬头打量她全身,她气息流畅,并未有伤患血气散发,不禁对她好奇起来。 不过,这都是姵姬掩藏的好,自己伤的多重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拿回去将这圣莲置于应龙胸口,圣莲便会起作用将他体内的火毒悉数吸收出来。” “多谢!神女为流昔做了这么多的事,为什么不亲自给他解毒?”苾珺小心捧好圣莲,抬头问。 “这火毒本源自我,我靠近应龙数米之内他的伤势便会恶化,这是我的无心之举。”姵姬无奈答道,自己犯的错终会有恶果。 “所以流昔此刻所受之苦皆是神女施加在身的?”苾珺眉头紧锁,盯着姵姬质问道。 “你是在训责我吗?”姵姬不悦道。 “苾珺不敢。”冰冷似剑的目光令苾珺惶恐不安,她目光闪躲,瞟向手上的另一个物品,“那这玄铁瓶?” “这玄铁瓶只有应龙一人可以打开,麻烦把这个瓶子交给他,这里面装着应龙的过去,只要应龙看见它,一切便可有个了结。” 姵姬淡淡一笑,低眉盯着苾珺道:“你如果爱他,那就应该尊重他的选择,而不是强迫他!”说完转身离去,“一定要今晚交到他手上,否则我将不会再这般对你客气。” 苾珺看着姵姬离去的身影,低头看着手中的玄铁瓶,心中意乱纷纷。 流昔房内。 “苾珺,你来了!”流昔一见到开门走进来的苾珺十分高兴,从床上挣扎着起来。 “流昔,小心点儿,你伤才刚好!”说完紧张的跑到床边拦住流昔,在伸出手扶到他肩膀的一刹那,苾珺的手僵住了,悬停在半空。 他是龙,而我只是个普通的凡人,我们明明彼此可见,但这之间却已隔了万重山的距离!这……会是一场错误吗? 流昔看她停住手掌并和自己保持着距离,不禁奇怪,缩回身子,自顾地靠着墙,垂着睫毛,眼中光芒暗淡,心中失落。 随后流昔觉得自己是多想了,于是抬头笑着问向苾珺:“明日就是我们的婚礼了,珺儿可是有些紧张?” 珺儿?苾珺不免有些惊讶和欢喜,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亲昵的叫我!真是太开心了! 一时间,苾珺脑中失去了理性,收回僵硬的双手,坐到他的床边。 烛光打在流昔脸上,他脸上的疤痕遮盖了原本该属于他的俊朗,这圣莲,真的可以治好他的脸吗?如果治好了的话,我应该会舍不得他走吧! 苾珺垂着头,躲藏在光影的暗处,鼓起勇气轻声问道:“你后悔吗?” “什么?珺儿,你说什么呢?”流昔尴尬一笑,他想看清苾珺的表情但是却看不清。 “……你喜欢我吗?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下去吗?”苾珺不顾流昔的疑惑接着问。 “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发了什么事了吗?”流昔不免担心起来。 苾珺抬起头,眼框中打转的泪水,流昔看到她那一刻心似被融化了,这多么惹人怜惜啊!于是温柔地替她拂去泪水。 “我们都要成亲了,还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如果你是因为之前那个女人,如果你是因为外面这些流言蜚语,那么我流昔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流昔扶住苾珺的肩膀,神情略显严肃,深情地说道,“我流昔,此生只爱你一个,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我只希望眼前这位我心悦之人可以开心,她是我此生的唯一,我愿意成为她的夫君,照顾她的一生,让她幸福!所以珺儿,请相信我给我一次机会!” 苾珺看着流昔,心中万马奔腾,眼角的泪水早就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苾珺笑着,幸福的笑着。 流昔也冲她一笑,将她拥在怀中。 是你给了我希望,是你要承诺给我幸福,是你让我爱上你,我绝对不会放手,苾珺心中决定着。 微黄的烛光下,淡紫色的床幔轻轻震动着,连绵的喘息声从床幔中传来,这一夜苾珺觉得十分幸福却也疼痛着,一番云雨之后,屋内充满着久久不散的欢爱气息。 夜已过半,室内烛火摇晃,苾珺撑起身子,柔情地看向沉睡在自己枕旁的流昔,抚摸着他的脸,轻轻挑开他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的头发。 如今,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谢谢你的温柔,让我知道什么是幸福,哪怕你面貌丑陋,我也不会放手。 一番思虑后,苾珺掀开被子一角,快速下床拿起旁边的衣衫,白皙嫩滑的后背苔花一现很快被轻衫罩住,她从外衣中拿出姵姬给的圣莲。 圣莲握在手中,苾珺犹豫片刻,随后将圣莲放在流昔的胸口。 青光乍现,温柔的光芒笼罩着流昔全身,流昔仍在沉睡中,周身皮肤变红,而这红色毒素似在身体中流动,朝着圣莲流去。 半个钟头,圣莲由白色变为红色,失去光泽变为暗淡,流昔呼吸平稳下来,身上的疤痕也消失不见了,露出了原本英俊的面貌。 苾珺心头不禁激动,这样貌就连女子都羡慕不已,相形见愧,如此英气俊美的男人今晚便是我的夫君,是只属于我的男人了! 沉迷于流昔的美色中,半晌苾珺回过神来,看向那瓶玄铁瓶,眉头微皱,心中犹豫不决。 流昔,是我的流昔,他不是应龙,他已经说过过去的事不重要,他只需要珍惜现在珍惜我就好了,这就是答案,我才是最后的赢者,所以……不需要这瓶子来帮助他恢复记忆!他也不需要! 阴冷的狠冽之色从苾珺眼中流露,她起身拿起玄铁瓶,走到梳妆台旁,放进木盒中锁好。 第七十四章 幻境-大闹婚礼 “小姐,时辰到了,清沫为您更衣吧!” “好。” 红色屏风后面,苾珺起身从浴桶中迈出来,烛火映着她细长的身影,美妙而窈窕,柔顺的秀发披肩,上面挂着水珠,苾珺的身体散发着蜜香,皮肤白里透粉,脸蛋绯红,似是泡了许久,眼神有些发晕。 清沫也走到屏风后面,担心苾珺的身体,抱怨着,“小姐,泡了这么久会脱水的。” “无碍,我想把自己最美的样子给流昔看,当我把自己交给他时,我的身体必须是最干净最干净的。” 清沫无奈,偷笑着,“新郎官一定会为小姐沉迷无法自拔的。” 苾珺脸上渐增红晕,娇羞地低眉,目光也柔和下来,眼中充满对未来的期待与向往。清沫熟练地为苾珺擦拭身体,接着帮她穿上红色肚兜以及大红喜服。 再出来时,苾珺上身穿着红娟衫,喜服披身,颈戴天宫锁,胸挂照妖镜,下穿红裙,红裤,红缎绣花鞋,寨中独特风格的喜冠戴在头上,红色流苏衬得皮肤更加白皙,粉红的脸颊,朱红的嘴唇让人垂涎三尺。 清沫合掌欢呼着,“小姐,你真美!小姐肯定是今天最美的新娘!” 苾珺看着镜中自己,羞涩一笑。 “来,新娘子盖盖头喽!” 红色盖头挡住了苾珺的视线,也令她更加紧张了。 婚礼准备在寨中的祠堂处,红色绸缎挂满房檐,厅堂众宾客侧立两旁,再往前,便是高台,上面坐着老寨主,旁边站着黄先生。 “噼里啪啦——” 众人捂住耳朵,鞭炮声响彻上空,飞溅的火星更增添了喜庆气氛。 流昔一身喜服站在人群中,局促着身子等着迎接苾珺,昨夜芬芳场景仍在流昔脑海中回荡,此刻他激动万分,脸上挂上一片红。 人群中,阿奎面色铁青远远注视着流昔,拳头握紧,暗压怒火,就在上一刻,阿奎还找过流昔质问。 当时,阿奎曾问他:“流昔,短短几日,你怎么可能会爱上苾珺?我与她青梅竹马,我爱了她十几年,我对她的爱不比你少,你凭什么娶她?你如果只是玩弄她的感情,那我请你退出这场婚礼!” 流昔不怒反笑道:“但是,你应该知道,这十几年珺儿她从来都没爱过你!” 阿奎被堵得怒目而视,他愤愤怒骂着,“你!” “自我失忆之后,我就感觉不到情感,但是珺儿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她了,所以,就像你说的,我不爱她,但是……”流昔走近阿奎,于他反向并肩而立,然后挑眉轻笑,“……她爱我,不就够了吗!她将成为我的妻子,我会照顾好她的。” 什么?该说什么笑话!你这个自恃清高自私自利的家伙,你拿珺儿当成什么了?阿奎眼冒火光,抬起准备已久的拳头猛挥向流昔的侧脸,想要暴打流昔一顿。 但流昔深藏不露,武功高强,毕竟是打败自己的人,竟很快接住自己的拳头,二人暗自较劲,僵持许久不下,最后流昔手下留情,只给阿奎留下一个永远都无法超越的背影。 每当想起当时场景,阿奎便更是不悦,在这人群中,犹如一双鹰眼紧紧盯着自己的猎物,时刻准备着突然进攻上去一口咬住猎物的脖子,让他顷刻毙命。 “迎新娘子!——” 一声喜悦的叫喊将阿奎吸引,他转头寻声看向另一侧,远处,一抹红色走进视线,苾珺被清沫搀扶缓缓走来。 一声铃儿叮当,一步心潮澎湃,一身红衣飘飘,一阵蜜香甜甜,一颦一笑,一走一摆,眼前的人,如今就要成为流昔的妻子了!若不是他,珺儿本该嫁于我!阿奎看着那身走近的红衣不禁眸色变暗。 流昔柔情地望向她,每走一步,都焦急等待,期待她快些来到自己的身边,掌中攥出了汗。 我脸上的伤疤没了,是你医好我的吗?就在昨晚,你我云雨之时。你救了我的命,你给了我希望,你治好了我的伤,你给了我容颜,皆是因为你,我的整个生命都是因为有你才快乐。 苾珺缓缓走来,流昔上前接过她的手,温柔地握在手中。 从大掌传来的温度,如电流般令苾珺全身**,整个心紧绷着,脸上甜蜜地笑着。 兴奋的人群之外,阿奎则阴着脸盯着远处的两位新人。 流昔和苾珺执手一同走向祠堂,进入堂内,面朝老寨主,二人双双跪下。 老寨主喜流于面,一旁的黄先生则主持仪式。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慢着!” 一声长喝划破天空,打乱了众人的心情,他们纷纷向外探头寻找声音来源。 老寨主面露不悦,也轰然站起身来。 “呼——呼——” 一只青色毕方鸟扑闪着翅膀朝院落飞来,它的巨大翅膀能把人扇飞,挥动一下便带来猛烈的狂风,风沙四起,众人大惊,抬臂挡眼,纷纷退回屋内。 “这是什么?是妖吗?”人群中有人高喊。 “大家勿怕,这是昊天神兽,毕方神鸟。”老寨主神情紧张,走到门口,挡在众人之前说道。 那毕方鸟落了地,激起一阵风浪,气流扑面而来,震倒周围的火盆支架。 接着它变身成一位貌美女子,人群中阿奎瞧准时机,趁着他人慌乱之际高喊,“这人我认得,不就是流昔的原配吗!现在,她是来报仇寻夫的!” “啊?毕方神鸟是流昔的妻子,那流昔又是何来历?如今和他成亲的寨小姐又算做什么?” 苾珺听得此话顾不得礼节,猛地一下掀开盖头。 众人议论纷纷,讨论起流昔的过去,有的没的,传言又出现了。 议论声传进老寨主的耳朵里,难免面子上挂不住,他冷眼瞟向流昔。 流昔不知所措,略有些为难,好在苾珺挡在流昔身前才让老寨主收回怒眼。 老寨主不管他们了,走上前恭敬道:“毕方神女,不知突然来到我这小小的盘龙寨所为何事?” “我要见应龙,让他出来!”姵姬一身高傲地回答,周身散发着冷冽之气。 “应龙?” 老寨主觉得纳闷,寨中并无应龙这个人,恭敬说道:“抱歉,寨中上下数十余口人,其中并未有名叫应龙的人。” “还不出来吗?难道你不敢出来见我吗?”姵姬无视老寨主,眼神中充满愤怒,上前一步瞪向他身后的流昔说道。 流昔自知有些事情必须解决,松开苾珺的手,走出厅堂。 苾珺见他离去,也跟在他身后。 呵!一身红艳的喜服真是亮瞎了姵姬的眼睛,你就是这样抛弃我选择和别人成亲吗? 身为神女,样貌自然不输新娘子苾珺,二人站在对面,气势谁也不输谁。 姵姬张狂一笑,冲着流昔恶狠狠地说道:“我认识的应龙曾对我许诺,自飞升成龙,便娶我为妻,今日他偏偏做了别的女人的夫君,穿着大红喜服,牵着娇羞美人,难道你当真就这么坦荡自如没有半点愧疚吗?” “我是流昔,不是你曾认识的应龙,即便那是我的过去。可我现在对你没有任何感觉,我爱的人是苾珺,你也不必再纠缠于我了!今日,我已经成亲了。” 流昔抓住苾珺的手冷冷冲姵姬说道,似是向她表明自己的决心,二人紧握的双手在姵姬眼中看来格外伤人,尤其是躲在应龙身后的苾珺,更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姵姬眼神一眯,嘴角轻轻上扬,“好啊!好狠心的应龙!以为这种谎话就可以抛弃我吗!我明明出现在你面前,你明明知道我与你的关系是如此亲密,你明明知道这会伤害我的心,难道你还执意娶她?你当真半分情谊都不顾吗?” “我再说一次,我爱的人是苾珺,我要娶的人也是苾珺,她是我认识的第一人,是她救了我的命,她没有因为我丑陋的容貌就嫌弃我,她没有因为自己亲事和老寨主争执但却为了我和他以命相抵,是她医好了我的伤,治好了我的脸,这么善良可爱的人我怎么可能会不爱呢?” “阿昔……”苾珺听过倍受感动,嘴角幸福上扬,仰着头温柔地看着他,流昔也同样低头,二人相视一笑。 好温情的一刻,但,在姵姬眼中,不禁有些可笑,“她治好了你的脸?好笑!真好笑!”姵姬怒火中烧,仰天长笑,随后眼神阴冷,瞳孔收缩,眯成一条线盯着流昔,压低嗓子沉声道,“应龙,你到底还有多愚笨,你现在怀中的这位如果真如你所说这么善良,那就不该将我带回圣莲替你解毒一事隐瞒于你!” “什么?圣莲?”流昔大惊问道。 周围人也议论纷纷,“那可是云中山上的圣物啊!多少人想要啊!” “对啊!那地方距离咱们这少说得数月之久啊!流昔这才来了多久,也就毕方神女能在这么快时间内来去自如。” “而且我听说那云中山凡人从来没有上去过的,那照这么说得话,苾珺这丫头怕是为情所困撒了谎了!” 老寨主也心头一惊,她竟然取得到圣莲,也对,她是毕方神女,本就有此能力,不过,她也是火之女儿,那云中山冰冷之气怕是与她本命之气相冲,此去一趟未免重伤在身! 众人议论纷纷,流昔自有分辨真假的能力,他低头看向苾珺委屈的眼神,透着哀求与真挚,让人心疼,即便是她没有向自己坦白,那又如何! “你到底意欲何为?大婚在即,珺儿尚未来得及说明事情始末,你当众指出企图羞辱珺儿,即便此次你对我有恩,我流昔也不会让你得寸进尺的!” “阿昔……”苾珺轻轻唤道,他真的相信自己,自己好开心啊! “珺儿,别怕,没事,有我在。” “嗯。”苾珺靠在流昔的怀里倍感安全。 姵姬冷笑一声,没有回应,站在原地注视着流昔,眼眶发红,泪水在里面打转。 他的温柔,竟不是给自己的!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半晌,流昔瞧着姵姬厉声道:“你还不走吗?今日是我与珺儿大婚,没有时间和你浪费,”于是低头看向苾珺,牵起她的手,温柔说道,“珺儿,我们走。” “嗯,阿昔。” 二人转身向厅堂走去,其他宾客也都没了耐心再看姵姬,于是退回到了厅堂。 第七十五章 幻境-毁了它,这样就不会痛 痛 既如此,是你负我在先,那就别怪我无情了!姵姬微眯青眼。 “应龙,你看看这是什么!”姵姬高声喊道。 流昔驻足脚步,回头望去,见姵姬手中高举着一颗鲜红色并扑通扑通跳的心脏,它被灵力包裹,无一滴血溅出,仍有生命力。 什么?好恶毒的女人,手里拿的是什么? “你既然不想想起过去,那我便同你说一说,当初,你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曾将自己的心刨出来交由我保管,如今我手上的,便是那颗你为了证明自己爱我而亲手刨抛出的心!现在你说你不是应龙,但这颗心,你还熟悉吗?”姵姬目光炯炯盯着流昔,嚣张大笑,略显疯狂,声音颤抖。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苾珺心生妒忌,放声大喊,迫不及待地离开流昔的怀抱上前求证。 姵姬低眉莞尔一笑,遂抬眼看向苾珺,悠哉说道:“是真是假,你难道没发觉吗?你为应龙医治多日,难道就没发现他没有心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苾珺回顾过往,在为流昔把脉时,早就觉得异常,以至于自己也迟迟没有给他解毒的方向,只能做些普通药物来缓解,她说的,是真的!流昔没了心,他怎么可能爱我?即便爱上了我,又如何能维持下去?越想心中越笃定,流昔的心必须取回来,那是属于自己的! “那你快把流昔的心还回来!还拿在手中做什么!他已经不爱你了!”苾珺焦急地喊着。 姵姬一笑,说道:“哦?他交到我手上的,自然是我的,我为什么要还?本就是我的我要还给谁?除非是他不守承诺亲自向我要回!”然后满眼期待地注视着流昔,瞳孔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渴求着他能记起来,他能记起我们之前的过往。 姵姬目光深情而真挚,似在询问:我眼中是你,心中是你,思念的也是你,辗转反侧让我茶不思饭不想的也是你,如今,你能否给我个回应?到底......在你心中......是否还有我的位置? 此刻,时间静止,仿佛只有姵姬与应龙二人,微风拂过,不带半点声音,一切情绪都在不言中。 曾经欢愉,怎愿昙花一现!曾经挚爱,怎能潇洒离去!曾经过往,怎可说弃就弃! 流昔看着姵姬的青眸,不知为何,心乱如麻,她那眼中有自己不想面对的软弱无力,她的情感太过于强烈以至于自己莫名的愧疚起来,面对姵姬,自己总是束手无策,只要转身看向苾珺,温柔地安慰她说道:“珺儿,没有心,我现在也是正常生活,只要你在我身边,不要也无妨。” 苾珺真挚地看向流昔,握着他的手提于胸前,摇着头,劝说道:“阿昔,我知道你爱我,可是那是你的心,不能没有啊!那本就是你的东西,属于你的,我都会帮你夺回来的!”说完冲流昔一笑,转而低头磨齿打着算盘,眼神狠冽,心道,即便你不要那颗心,也不能给那个女人,它应该是属于我的。 于是苾珺转头冲姵姬喝道:“你还想怎么样?为什么要苦苦纠缠流昔?那是属于流昔的,快还回来!” “你说它是流昔的?可我分明记得这颗心是应龙的!难道,你承认了他就是我的应龙,为什么不把他还给我?”姵姬怒目喊着,声音苍凉而绝望。 突然,苾珺不顾他人阻拦,走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地面,大红喜服摆落于地似是个楚楚可怜的牡丹花,苾珺面朝姵姬,梨花带雨哭道:“求求你了,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流昔好好的,他可以拥有一个全新的生活,他也可以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知道你是毕方神女,火之女儿,但我很爱他,他也爱我,求求你,就放过他吧!” “苾珺,你快起来!你求这个女人干什么?心我可以不要了,你不能这样委屈自己啊!!”流昔急忙上前,抓住苾珺的胳膊,扶她起来。 “珺儿啊!你这是做何啊?” “小姐,你快起来啊!” 老寨主和一众人都心疼起苾珺,哭嚷一片,催促着她快快起来。 “姵姬,你到底为什么要把我们逼到这个地步?这样你就很满意吗?”看着苾珺可怜的模样,流昔大怒,他对着姵姬大声质问道。 好你个白莲花!我让应龙来取回这心,你却上前装可怜捣乱,这后面一众人皆被你感染,顷刻之间所有人再站在你那边,不过,我不需要别人的帮助,我只在意应龙的想法。 姵姬举着心笑道:“我没有逼任何人,我只是想要和你谈谈,怎的突然哭声一大片,竟把这好好的婚礼变成丧礼了,怎么,这是你们想要的?” 丧礼!苾珺皱着眉头,心有不悦,这是她的婚礼,她期待已久,怎能被人说成是丧礼!她继续哭诉,泪流满面,妆容也都哭花了,“姵姬姑娘,我只想和流昔好好度过这一世,求求你把他的心还给他吧!他现在记不起你,你不要因此怨恨于他,就当过去的都不作数,他的心也请您归还吧!” 姵姬冷笑道:“归还?他即负于我,那么他的一切我都要毁掉,才好成全你们二位啊!”说完姵姬手指收缩,抓紧应龙的心脏,手指陷入心脏形成一个凹槽,似乎快要被抓破了。 “不要!”苾珺惊恐万分,大声喊着起身跑向姵姬阻止她。 苾珺不顾一切地来到姵姬身边,只见姵姬抬起阴森的眼眸,眉宇皱起,青色眼珠变为赤红,似是食人血魄,她一手抓着心脏,一手扣住苾珺的脖颈,将她提到空中,脚浮于地面之上。 不好!流昔跟在苾珺身后,见她被姵姬抓颈,不容多想飞快冲向她,抬起手臂,朝姵姬击去,姵姬侧身一躲,松开苾珺,流昔一把接住苾珺将她抱在怀中。 “珺儿,你怎么样?”流昔焦急地问。 苾珺面色青白,虚脱地躺在他怀里,随后猛烈地咳几下,深吸口气才缓过来。 见苾珺安然无恙,流昔柔和的脸色瞬间变得暗黑,侧眼瞥向姵姬,他缓缓放下苾珺让她平躺,自个站起身来,对着姵姬怒目而视。 姵姬瞧着流昔充满敌意的眼神,整个人似被冰冷的水倾泻而下,备感绝望,胸口作痛,寒气侵身,在血液中骨骼中皮肤中游走,只有冷,好冷!当初的卿卿我我,现在的冷漠仇视,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此刻所做是多余了呢?到底是对是错?到底是就此放过?还是紧紧抓住? 她平复情绪,瞳孔也恢复青色,强装笑脸,眼睛盯着流昔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为了她杀我吗?” “伤害她的人都得死!”流昔凶狠地咬齿回答,因为愤怒,红色的发冠滑落,倾泻而出的墨发张狂的随风飘摇。 姵姬突然笑了,当初,他的这一头墨发是最好看的,深如星空,柔滑飘长,如今又一次看见他散着头发,却是为了其她女人,她眼眶湿润,透过朦胧的泪花直视流昔,哽咽着,“那……伤害我的人呢?” 没有得到回答,此刻流昔瞳孔发红,脸上青筋爆起,周身被怒气笼罩,狂风席卷,绕着他腾腾直上,衣衫被怒气震得炸开,七零八碎地散落一地,露出里面的玄色内衫,整个人如地狱恶魔般恐怖,他手中幻化出一把金色长剑。 苾珺看着身前的疯狂的流昔,不禁惊愕地坐在原地。 姵姬认得它,那是应龙的佩剑,狰,而如今他重新召唤出狰,这说明他的龙之力回来了。 正当姵姬沉浸在此剑的回忆中,流昔一出手,无情地将剑插入姵姬体内。 地上的苾珺看到此景,心头的愁事也渐渐放下,嘴角溢着笑,无人发现。 姵姬顿时口吐鲜血,温热的鲜血溅到流昔脸上,让他瞳孔变回原色,情绪也镇定下来,而手中的狰也随着他的视线逐渐清明,渐渐消失了。 流昔恢复神识,见到面前命悬一线的姵姬,顿时大惊,有些惊慌与措手不及。 姵姬受创严重,寻常之剑伤了她倒也无碍,可这是应龙的狰,其属性为水,自己本命为火,两性相冲,威力一不可小觑。 她灵力流失,此剑伤及内丹,虚弱不堪,再也坚持不住身子,整个身体向前倒去。 流昔站在她面前,本能地扶住她的身子,抱着她落于地上,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了,像是入魔一般,完全没有印象,但看她的情况,应该是自己伤了她,即便自己本是无心。 “……你到底还是伤了我!我……何曾伤害过你呢?”姵姬满脸泪水,弯眼看向流昔哽咽着,不只是哭还是笑,嘴角又咳出血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流昔内心自责,看着怀中姵姬的伤口血流不止,眉头皱紧,神眼逃避,偏头看向另一侧深呼一口气,闷着嗓子一字一句说道,“对不起。” 姵姬眼中闪过一缕光,她看向流昔,莞尔一笑,温柔地说道:“对不起?你还像之前一样,犯了错就乖乖接受我的惩罚。但,你不再是曾经的他了,你亲手杀了我!这世间也只有你能亲手杀了我了!呵呵!” 说着姵姬轻吸一口气,泪水不自觉得溢出眼眶,苦涩压着嗓间,嘴角血液红艳至极,她笑着说道:“呵呵~天意弄人!……我怎么会毁坏你的心呢!那对我如同至宝一般,甚至超过了我自己的生命,咳咳~咳咳,你再看一看,我手上拿着的……可是……我自己的……心啊!~” 姵姬苦涩地闭上眼睛,一抹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到流昔手心,滚烫得令他心头颤了颤,疼痛起来,似乎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可这女人自己明明对她就没有感情,没有交集,怎么会? “应龙,我早将你的心交给苾珺,希望你可以记起我来,但是,你还是负了我!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诺言,我恨你!我恨自己无时不刻脑海中都是你的模样,我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忘了你,我被这种恨纠缠着,我苦苦挣扎着,我好难受啊,但我更难受的是痛苦煎熬的从来都只有我一人,只有我一个人呐?……呵呵!就在刚刚……我想我终于知道解脱的办法了。” “是什么?”流昔不自主地问,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多余。 姵姬瞧着流昔闪躲的眼神,淡淡一笑,手掌缩紧,“嘭”的一声,血染地面,溅到姵姬青色的衣裙上,瞬间将其身染成了大红色,和苾珺一身喜服相比,姵姬穿这一身血衣躺在流昔怀里,倒更像是他的新娘。 流昔听声一个激灵,血迹溅到脸上,他猛抬头望去,只见姵姬手中的心脏早已被她自己活生生地捏爆了,满手的热气腾腾的鲜血,极为吓人。 姵姬口吐鲜血,眼角也溢出血痕,牙齿上粘着血,脸上是血,身上是血,心头也是血……她侧咧嘴角笑着,犹如种在地狱之中的彼岸花,红艳耀人。 流昔重重地低眼垂眉,不敢去看姵姬,心头似被狠狠戳穿及其痛苦,嗓中堵着铅块,让人窒息不能发声,抱着姵姬的手臂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故作冷漠地哽咽道:“你……不必如此的?” “你看着我啊?你为什么不看我?是……不敢吗?”对于姵姬的质问流昔的确无言以对,他真的怕了,一直将头偏向别处不敢直视姵姬。 姵姬看着流昔自责的表情很是满意,半晌,她张狂大笑,“我要你记住,我要你生生世世的记住,我要你愧疚,我要你日日夜夜的愧疚,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然后她停住大笑,看着向躲在远处的众人,视线又回到流昔身上,红唇轻启,眼神决绝,声音撕裂,“你欠我的,我不要你还了,你辜负我的,我也不稀罕了,你承诺过的,便就此随风去吧!就当我……从不认识过你!南柯一梦情断伤,相见相恋便是错,你皆可以笑我低贱,我却拿你……无可奈何!” 随后她视线上挑,挤去泪水,抛去软弱佯装坚强,盯着流昔偏头笑着,那嘴角的鲜血红艳至及,犹如浴血的彼岸花孤独绽放,她森森笑道:“我要你眼睁睁看着,我是如何死的!我是因为谁而死的!我要你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忘不了我!呵呵呵呵!” 流昔心头一惊,似寒气侵身,身体冰冷异常,全身战栗僵硬,满目惊愕。 姵姬弯眼笑着,身体渐渐化作青烟,随风飘散,飘到昊天之外去了。 流昔一人呆呆地坐在地上,怀中的温度不复存在,他缓缓放下手,眼睛无神,脑中一片空白,为什么自己的胸口会这么痛? 一行泪从流昔眼角悄然滑落,不禁令感到奇怪,怎么会流泪?为谁而流?只因为辜负她而愧疚吗?是因为她痴心空付而可怜吗?还是因为一条生命死在自己手上而自责? 第七十六章 幻境-苾珺一夜白头施诅咒 因为姵姬的出现,这场婚事喜上添白,也早早散了场。 一转眼到了晚上,婚房内,明亮的烛光照在苾珺一身喜服上,她披着盖头坐在大红绸缎装饰的床边,内心的欢愉让苾珺在红盖头下笑不能掩。 流昔则心事重重地坐在离床不远的圆桌旁,背对着苾珺。 苾珺偷偷于红盖头下张望,心中期盼着流昔来掀自己的盖头,可是等待许久,他都没有来,这让苾珺有些不安,但她不能说出来,她的紧张让她忽视了漫长的等待。 半晌,流昔艰难地开口道:“珺儿,请你理解我,我只想求得一个答案。” 盖头下的苾珺羞涩一笑,终于等到他的回答了,“阿昔,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理解你照顾你都是我应该做的,你想做的便是我想做的,珺儿会一直跟随着你的。” “谢谢珺儿!”流昔顿了顿,沉沉地吸进一口气,“……姵姬曾把一个东西存放于你那,我想看看。” 苾珺愣住了,笑容褪去,片刻后她冷冷回道:“……她告诉你的?嗯,确实放在我这里,不过今日已晚,我们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再给你取来,阿昔,让珺儿为你更衣吧!”说着苾珺起了身子,走向流昔。 “太晚了,我现在就想知道,你告诉我在哪,我去取!”流昔焦急地站起身来走向床边问道。 苾珺心中顿时激起一阵怨气,她伸手掀开头上的盖头,怒目看向流昔,高声问道:“……你难道还忘不掉她?为什么非要现在要答案,今晚可是我们的新婚夜啊!你这样是置我于何地?” 流昔见她生气,本想着环住她的肩膀给予安慰,但是不知怎的流昔收回了手,藏在袖中握紧拳头,他将头瞥向侧方,避开苾珺质问的眼神,咬着牙说道:“抱歉。” 流昔真的需要一个答案,他知道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要求会令苾珺不悦,可是有一种不踏实不安稳的感觉自姵姬死去后一直折磨着他,心口这个地方也随之突变异样,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经被掏空,但为什么现在这个地方还会这么痛?这种焦急与不安驱使着流昔去寻求自己错失的答案。 “抱歉?呵呵!”苾珺环视上空嘴角成弯月弧线,视线慢慢聚焦到流昔身上,苾珺盯着他说道,“好,你想要的我都会告诉你,我告诉你在哪,但你要记住她已经死了,你的过去已经不复存在,我才是你的妻子!” 苾珺仰头睁大眼睛警告着流昔,随后看向一旁,手握成拳,淡淡说道:“在我房中的梳妆盒里。” “谢谢!”流昔眼中充满希望,冲苾珺道声谢后快速地出了房门。 苾珺一个人呆立在原地,看着消失的背影,眼角中的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 最后赢的人……是我才对!一直都是我! 流昔来到苾珺的屋内,因为大婚不能再住自己的屋子了,所以他们搬去了一间宽敞的婚房,而这里自然会被人遗忘。 屋里没有点灯,流昔凭着之前来到的记忆慢慢走向梳妆台,借着月光的余晖打开摆放在桌面上的盒子,里面果真有个瓶子,那是个玄铁瓶。 他打量着玄铁瓶犹豫许久,最终决定打开它。 伸手拔出瓶盖子,轻而易举,这比想象中简单多了,只见自瓶中飞出一道红色圆点,浮在空中。 它泛着晕染的光圈,周身与黑暗相融。流昔好奇地盯着它,不禁被它吸引,一时间只觉得周围的环境大变,眼前闪过许多画面,画中的一男一女正是姵姬和自己,流昔置身其中,看着二人的点点过往,自相识到分离,自爱生恨,由恨两隔。 这些是我?我就是应龙!我是应龙!嗯,姵姬! 突然这些画面消失了,恢复成之前的红点,弧线般快速地冲进流昔的胸口。 “啊!——” 脑袋快要炸掉了!啊!好痛! 流昔胸口疼痛难忍,犹置身黑暗,独自面对死亡,绝望,悔恨,疼痛充斥着他的大脑,他抱头挣扎,面容扭曲,极尽痛苦。 “啊!——” “嘭!”一番无用的挣扎消耗尽流昔的体力,他没有知觉似的硬生生双腿跪地,半坐在脚踝上,他垂着头,蜷着身子,发丝散落,满脸泪痕,眼眶发红,布满血丝,悄然落寞。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我就是应龙!我的承诺,我对你的承诺!姵姬!姵姬!……他眼神充满悔恨,泪水罩住了他的视线,手掌握拳拄着地面,指甲深深嵌入了手心,挖出道道模糊的血痕,顺着手指低落,一地鲜红。 为什么留下我一人?为什么把我送给你的心还给我?为什么不躲开?你就如此恨我吗?连自己的心都毁去!连半点让我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留下我一人?让我一个人活在失去你的悔恨中吗? 我该怎样做……才能救回你? 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你回来! 姵姬! 应龙回来了,你为什么不等我? 流昔仰头朝天,泪水顺着脸颊滑至脖颈,流入衣衫之中。 我应龙此生不能娶你为妻,是我负了你,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是我该死!我该堕入黄泉不得轮回! 我只求你回来!原谅我,原谅我醒来得这么晚,不!我没有资格乞求你的原谅,我只求你……再见我一面,哪怕一面也好啊!流昔哽咽着,脖颈青筋隆起,心脏也要窒息了。 乌云散去,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他的脸无血色,眼泪哭尽了,就从眼角处流出两条血泪,显得狰狞瘆人,他仰着头,似在看又似不看,眼中绝望,颓废地跪在地上。 …… 婚房,苾珺等了许久,也不见流昔回来,想来自己说的话可能重些了,又担心流昔生自己的气不肯回来,便起身去寻他。 这一夜,过得很漫长,流昔与苾珺两个人都怀有心事,各自内心挣扎着。 晚风拂过流昔的泪痕,此刻,他正站在山巅上,身前便是万丈深渊,踏一步都会粉身碎骨。 风拂起他散乱的发丝,没了发带的束缚,这样的流昔才是真正的应龙,犹如饱经沧桑的狮子。 他没有感情地站在原地,迎着风,望着渐出的朝阳,金色的光辉洒在他的脸上,周围深蓝色的夜空露出了白昼。 “阿昔,你干什么?你要做什么?” 身后苾珺气喘吁吁地爬上来大喊,流昔没有回应,轻轻瞟了她一眼,接着又看向脚下深渊。 “阿昔,你快回来!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我们可以一同面对啊!不要做傻事啊!你要……你要丢下我一人吗?”苾珺急忙跑上前,伸手阻拦,怕他突然跳下,心中紧张焦急,声音也沙哑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不要过来。” 流昔淡淡说道,他回身看着苾珺,轻轻一笑,“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直到昨晚我才知道,我的不安,我的痛苦是为什么?因为我错过了我这一生的挚爱,姵姬死后我的心好痛好痛,我爱她,但我负了她,我要补偿她。我不能再拖累你,你对我有恩,这个恩情我会一直记得的。” “恩?你对我只有恩情吗?”苾珺手抓着胸口,盯着他哽咽道,心中苦涩。 “对不起,自我的心交给姵姬后,就不会再动情了,我的整颗心都放到了姵姬身上,她死了,我的心便死了,一个心死之人不值得你去爱!” “那我呢?我呢?我是你的妻子!我们已经成亲了!”苾珺发疯似的喊道。 “忘了吧!不值得,我已经不会爱了,再也不会爱了……你会得到更好的!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孤独地离开,我已经负了她了,接下来的时间我不能让她永世痛苦,我要去陪她,我要找到她,我会找到她的,生生世世,不休不止。” 接着流昔闭上眼睛,身体后倾,放空自己,如鹅毛般坠落深渊。 他释放了全身灵力,这样,他一定会摔死,轮回到下一世,下下世,生生世世.....去找她。 苾珺红着眼看到流昔从眼前消失,她吓得跪在地上,整个人放空许久,半晌,她从惊愕麻木的状态中走出,嘴角轻扬,不禁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山涧,悠久凄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苾珺脸上挂着泪痕,她一边笑一边留着眼泪,“流昔!你为了她抛弃我,我对你可有不妥,为何你就不能爱我一下,甚至可怜我一下呢?” 正哭着,苾珺伸手抓上自己的脖颈,眼中迷茫,目光空洞,“自将你救回的那一日,我便爱上了你,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为了你啊!当我愿意为了你改变时,你却离我而去!我要让你付出代价!啊!我要让你付出代价!”苾珺咬牙切齿,极尽癫疯,她眼珠凸出瞪大,一脸狰狞,眼角青筋凸起,鼻息热气不断呼出。 …… …… 多日后,在流昔坠崖的山顶上,苾珺一身白衣处于一个阵法中,她的眼神无光暗淡,整个人憔悴不少,脸上还有清晰可见的泪痕,眼角皱纹明显增多,头发近乎一半都已泛白。 这阵法是盘龙寨的禁用法术,此阵一开,诅咒之人,生生世世都会被诅咒,逃脱不掉,此阵呈圆形,上有诡异图纹。 苾珺处于阵中心,口中念着咒语,忽的掏出一个瓷瓶,瓶中一滴鲜血缓缓升出,悬在苾珺眼前,这是当日姵姬挖心所溅出的心头血,苾珺早让清沫偷偷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接着苾珺咬破自己的手指,指尖冒出一滴血也上升,她口中念着咒语,两滴血珠融为一起。 看着成功的融合,苾珺嘴角一撇,“谁输谁赢还没定呢!流昔,你既然选择了她,那我就拿她下手,我要让你们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成为敌人,我要让你们相爱不得,水火难容,我要让你永远活在愧疚中,永远活在亲手杀死她失去她的痛苦中!哈哈哈哈!噗!” 苾珺口吐鲜血,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启动这个阵法的钥匙,便是要有一人献祭,这也是为什么这个阵法被禁止使用。 流昔,我恨,我好恨,你为什么给了我爱,最后却不留给我一点想象,哪怕一点儿也好,也什么要让我恨你? 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两行苦涩的泪水划过苾珺脸颊,她闭上眼,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第七十七章 女魃就是佩姬 “丫头!丫头!.....” 谁? 什么声音? 是谁在叫我? “丫头!丫头!......” 谁?眼皮好重! “丫头!丫头!” 这声音辛夷再熟悉不过,她心中惊喜,是荆芥哥哥!荆芥哥哥!刚刚我们还在战斗,我得醒来,我得和他一起战斗,我怎么一个人睡着了呢!得赶紧醒来! 接着,辛夷的睫毛动了动,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视线的是荆芥哥哥,他将自己抱在怀里,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得到他微微颤抖的手臂,他的眼神温柔而焦急,眼瞳中闪闪发亮,似蒙着一层水幕,他,这是在担心我吗? “丫头,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辛夷迷茫地轻哼一声,道:“我怎么睡着了?荆芥哥哥!我记得......大片大片的白色将我们吞没,你,有没有事啊?”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担心我,荆芥心中欢喜,轻柔说道:“丫头,我们出阵了,我没事,现在很安全。” “嗯,我还记得......记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为什么?我会做这样一个梦?”辛夷捶着胸口难受地说道,黛眉微皱,内心充满悲哀与同情,这个梦回忆起来就很难受,这梦中的人是谁?为什么那个男人这么眼熟? “丫头,这不是个梦,这是月泽寒的过去。” “月泽寒?” 月泽寒一人静静地站在黑暗之中,辛夷看过去,只见他垂着头,整个人无声无息,似木头般没有声音。 而他的对面,正是从毕方鸟恢复成人形的女魃,女魃跪在地上,胸前的伤口染红了衣衫,她抱着头,脸上狰狞痛苦,嗓子里发出撕裂如雷鸣般极尽痛苦的**。 那声音在这小小的山洞内显得格外瘆人,魔音缭绕,哭声森森,周围的碎石尘土从石壁缝中撒落下来,让旁人的心也跟着煎熬。 “荆芥哥哥,月泽寒就是应龙,也是流昔,对吗?”辛夷抬头问。 “不出意外,刚才幻境中所见,应是女魃的回忆,而现在发疯发狂的女魃也就是那时的姵姬。”荆芥淡淡回道。 辛夷看向那边,洞内,只有女魃一人独自哀嚎,荆芥抱着辛夷看向站在前面的月泽寒,他没有反应,仍低着头,不知是不是魔着了,感觉外面的一切对他都没有影响。 面前站着的就是刚刚刺伤自己的人,他,绝对无法原谅!女魃露出青眼獠牙,眼中满是愤怒,她要报仇!她要报仇!她要杀了他! 发狂的气息在她身边逆转,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决定与面前的月泽寒生死一斗,很快,她周身散发着暗红色的煞气,整个人浮到空中,发丝被风吹得纷乱飞舞,瞳孔变红,脸颊处出现许多菱形纹络,接着在这些纹络上长出许多羽毛,以黑色为主,墨绿色,赤红色,幽冥紫色等几种颜色交杂在一起,便是那毕方鸟与人形相间的状态。 女魃,暴怒了! 女魃手中慢慢收纳凝聚着周围死灵之气,四周灵气波动异常,朝女魃的方向聚集,气流之快使辛夷站不稳脚跟,荆芥一把拉住她的手才不使她被卷进气流中,而月泽寒至今为止一直站在原地不动,超强的风流也对他无影响。 洞外,正与鬼魅搏斗的霄愧云和蓝水滨大惊,纷纷停下手中的剑,站稳脚跟,抵挡突然袭来的风浪。 蓝水滨心中一沉,怎么突然起风了?不对,气流是朝一个方向去的,那个地方,是月泽寒刚刚进入的洞口,难道......辛儿和望芨君...... “愧云兄,这风有些怪异!我担心洞里发生了什么不测!”蓝水滨背对着霄愧云执剑谨慎说道。 “的确,水滨,我先拖住他们,你快去洞内帮忙!” “这么多鬼魅,愧云兄你如何能脱身?你有伤在身,我这一走便是将你置于险境中啊!” “放心,一会儿功夫,我还坚持的住,你快去!” 本想再次劝说霄愧云,但余光突然瞟到周围的鬼魅,他们眼神涣散,脸上痛苦,摇头垂脑,蓝水滨说道:“愧云兄,你看,这些鬼魅有点反常啊!” 霄愧云打眼一看,确实是,身边原本还在撕咬聚集的鬼魅都停下身子,它们绷紧身子,细长的指甲伸展开呈攀岩状紧贴在胸前脖颈前僵硬地颤抖,黑色的纹络如同血管一样爬满脸上,延伸至空洞火红的眼眶中。 霎时间,眼洞变为黑色,就像是某种力量将它们红色的眼睛活生生挖出来后的样子,没了眼睛,看什么都不见,它们无目的地在原地踱步哀嚎,声声凄惨。 它们身上燃烧的火焰忽明忽暗,光亮处逐渐缩小,似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精气,大片大片的黑色碳渣侵占它们全身上下,直至鬼魅由红色的火人变成黑色的煤块,它们挣扎着用长长的黑色指甲抓着自己的脸,脖子,从身上扣落下片片碎渣石块,失去光芒,失去火焰,如同失去了能量,失去支架,它们的身体似碎沙般倾然轰塌。 “哄——” 眨眼间,周围还在与自己纠缠不休的鬼魅变成了灰渣渣,散落一地,激起一场烟尘,没了影子,眼前拥挤的火光灿烈变为空荡荡的漆黑。 霄愧云大惊,瞠目结舌,“这......这发生了什么?刚才......它们眨眼间都被消灭了!” “愧云兄,我们快进去吧!想必洞内凶多吉少!” 与此同时,地上地下,四面八方的鬼魅也都消失不见,化为灰烬,它们身体里的煞气似被指引,纷纷聚集到一个地方,那就是女魃体内。 随着聚集煞气的增多洞内气场瞬间扭曲挤压,风沙滚滚,女魃很快藏身于风中不见身影。 外面的鬼魅突然消失,霄愧云和蓝水滨也赶紧去帮助月泽寒,刚进洞内,急速运动的风流刮得二人频频后退,衣衫被刮得尾随身后摇摆,发丝张扬凌乱,霄愧云持剑身前,抵挡超级气浪。 他眯眼打量洞内环境,见月泽寒,辛夷,望芨君三人都安然无恙,霄愧云如释重负,喊道:“外面的鬼魅都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里面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大的风?气场这么混乱?”接着霄愧云和蓝水滨人朝那三人的方向走去。 荆芥眼中惊异,皱眉问道:“外面的鬼魅都消失了吗?” “是啊!鬼魅突然不见,我和水滨才脱了困急忙赶来协助你们!” 荆芥护住辛夷,低头思虑片刻,表情凝重地说道:“如果是这样,女魃此刻应该是在吸食鬼魅的精气来助长自身的煞气,她吸收周围的气是准备与我们殊死一搏。“ ”这可如何是好?”霄愧云没有头绪,此时气场混乱,也险些波及自己身体内的灵气,面前风沙阵阵,连女魃所处的位置都看不清,如何在风阵中找到她并顺利冲击她。 他见月泽寒一人站在远处也不作为,遂问道:“月公子,你可有办法突围?” 月泽寒仍是没有反应,像是死了一般杵在那,霄愧云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许是刺激过大,还未醒来。” “不行,不能就此放过女魃,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她的弱点,此时不攻击她何时攻击?”说着,霄愧云拿起剑快速朝风阵中奔去。 可是还进入风阵中斩杀那女魃,霄愧云便被月泽寒一剑拦住。 第七十八章 月泽寒恢复记忆求原谅 众人大惊,月泽寒刚刚还杵在此处,何时跑到对面去了? “月公子,你这是要干嘛?难道你想阻止我?”霄愧云大怒,收剑退出几步冲他喝道。 月泽寒也收回剑,背身而立,没有人看清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只听得他声音极其细小,带着微微沙哑说道:“......你不要插手,我来对付她。” “女魃这么危险,你?......难道月公子已有良计?”霄愧云突然顿悟,大喜问道。 月泽寒没有回答,依旧背身而立,眼神忧郁,看向风阵深处。 霄愧云以为他看得入神是在找寻女魃的位置,之前在地面上也领教了他的厉害,他若是如此说自是有把握,于是说道:“好。” 半晌,月泽寒一个闪身,冲进风阵中没了影子。 阵中,女魃此刻己极尽疯癫,眼角爆满青筋,赤红色的眼珠在眼眶内左右乱转,大口獠牙声嘶力竭的嘶喊。 见突然冲过来一个人,女魃聚集精神,将所有煞气凝聚一起,朝月泽寒击去。 “嘭!” 月泽寒念咒,身形如流星,飞快躲避攻击,在空中上下左右前后点足而立,而又瞬间移位。左右躲闪让女魃疯乱不已,她不停地出手攻击,却无一次打在月泽寒身上,都被他逃脱,女魃大怒,发出恶鬼般的嘶哄,状态近乎疯狂,“我要你死!” 周身火焰聚集,她决定发起最后一击,双臂一抬,火浪涛涛,烈焰滚滚,如翻江倒海之势朝月泽寒面门击去。 月泽寒却无意躲避,他径直冲向女魃,与火浪迎面夹击,本以为在这一刻,在这一秒,月泽寒此人便会葬身于火海之中,女魃心中得意大笑,声声狂妄雀跃,却又阵阵阴森。 正在松懈之时,却见到月泽寒从火浪中冲出来扑向自己,他双手掌心浮现金色符印,符印呈圆形,上有金龙图腾,薄而清透,悬空于掌下。 女魃瞪大惊愕的眼珠,抻长脖子咧开嘴看着直逼向自己的月泽寒全身颤抖大喊:“不!不可能!” 月泽寒一个闪影,现身到女魃面前,趁她还没缓过神来,月泽寒一把将手上的符印扣向她的后背。 受到符印的作用,女魃疯狂挣扎,无奈自己被月泽寒紧紧环在怀里,挣脱不了,再加上这时符印发出金光,更加强了对女魃的束缚,她整个人仰天长啸,瞳孔扩张,似要眼珠瞪出来,脖子和脸上因为用力过度青筋鼓起,她用嘶哑的声音喊着,那喊声让人后背战栗冒着冷汗,异常痛苦。 “啊!放开我!放开我!啊!放开我!......” 月泽寒抱着女魃,嘴角一笑,他闭着眼睛,将头紧紧贴近女魃的脖颈中,发出蚊蝇般细微的声音,“知道我为什么能冲过来吗?” 听到此话后,女魃瞳孔微张,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她抻长脖子,咬牙仰头挣扎着。 “你难道忘了吗?是你给我找回来的圣莲,你从云中山上带回来的,有了它,我不再受火毒侵害,也不再惧怕任何火。”月泽寒窝在女魃脖颈间说话,脸上露出失而复得的喜悦,像是个与主人离散多年的小奶狗般撒娇。 外围的众人皆是眼皮发颤,这算怎么回事?霄愧云满脸疑惑,问道:“月泽寒这是被女魃吸食了精气吗?怎么变了个人似的?对,一定是这样。” 他心中安慰自己,慢慢地他也相信了这样的推测,他冲着对面拥抱在一起的女魃和月泽寒大喊:“女魃,你还不快放开他!” 正欲上前支援,被荆芥一把拦住,霄愧云大怒,回头瞪眼。 辛夷满脸伤感,瘪了瘪嘴说道:“愧云哥哥,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我们不好插手。” 女魃被霄愧云的敌意感染,挣扎得更厉害,月泽寒感觉到她的不适,对她抱着更紧。 他眼中含泪,带着沙哑的声音低吟着,“我知道你恨我,但请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你这个样子,我看了会心疼。我为了找你,轮回几世,每一世都期待着有一天能再见到你,可我如今千辛万苦找到了你,你却不记得了我,是在惩罚我吗?这千年孤独和寂寞,已经够了!真的够了!我们一定要这样仇视彼此吗?我已经错过你一次了,我不想再错过第二次了!我愿意成为你的心,填满你充满恨的身躯。” “姵姬!应龙回来了!你也回来吧!”说完,月泽寒紧紧拥抱着女魃,眼角流下了一滴悔恨之泪,泪珠滴落至女魃的肩上,奇迹发生了!! 加之之前符印的金光,此时女魃身上泛出淡蓝色的萤光,萤光充满整个山洞,一时间,视线所及,一片空白。 众人皆用手挡眼来缓冲这突如其来的光亮,等再睁开眼,那丑陋癫狂的女魃似变了一个人。 她脸上的暗羽消失了,凸起兽化的五官也恢复正常,短暂时刻,女魃从一个恐怖凶残的白发老妇变成一个举世美艳的女子,辛夷认得,该女子正是之前幻境中出现的姵姬。 因为煞气从她体内消散的原因,她的身形整体缩小,长长的青丝贴在头皮上,像是出了一场大汗,嘴唇无血,脸色惨白,垂着睫毛,下颚挂在月泽寒肩上,虚弱地靠在他怀中,犹如久病多年又不慎落水的柔弱女子。 不似幻境中的姵姬那样光彩夺目,举止投足皆吸引人的目光,此时的姵姬眉宇之间尽显娇弱,眼瞳仍如绿玛瑙般剔透美好,惹人怜惜。 半晌,姵姬手指头动了动,她的眼珠开始转动,眼膜蒙上了一层晶莹泪纱,她慢慢伸手抱住眼前的人,泪水蓄积,一腔思念化为无声的哭泣,低声嘶哑唤着,“应龙!” 月泽寒微微一笑,加紧拥抱,“我在。” “应龙!” “我在,我一直都会在你身旁。”月泽寒紧紧环住姵姬,将脸埋到她的头发里,闻着失而复得的气味,他幸福地笑着。 第七十九章 你凭什么相信我会再次接受? “噗!” 此时,因胸前的伤口,姵姬口吐鲜血,月泽寒急忙将姵姬枕在自己怀来,他低头伸手捂住她的伤口,运作灵力以期望可以治愈。 姵姬躺在月泽寒怀中,看着他紧张的神情,慌乱的动作,她淡淡一笑,如雨后花影缥缈,抓不住的美感,“应龙,这一世,你还是......亲手杀了我,对吗" 月泽寒愣神,手僵在空中,半晌,他自责地看向姵姬,她依旧满脸微笑,就像当初第一次在温泉见面,她依旧脸上挂着笑容,尽管此刻有些虚弱无力,但月泽寒后背却异常寒冷,时不时皮肤中窜出一股电流刺激着,唤醒着他上一世亲手杀死姵姬的记忆,连同着现在,也是一样的命运。 “姵姬?”面对姵姬,月泽寒无话可说,他也不想解释。 姵姬看着月泽寒,幽幽说道:“上一世,你也是这样,如此决绝地杀掉我呢!就连现在,你也是一点儿都没变呢!你叫我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 自姵姬说出那个杀掉这个词的时候,月泽寒心中早已崩溃,一直坚持自己寻找的勇气也倾然间全都消失,只剩下寒冷的漆黑与绝望。 不,我不要再坠落下去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怎么可以就此放手! “姵姬,请原谅我,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我不会放手的,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好不好?”月泽寒深情说道。 姵姬大笑,随后伸手抚上月泽寒的脸,眼神温柔如水,月泽寒心中又燃起希望,她,这是相信我吗? 只看得怀中的人儿眼神一冷,下方传来冷冽的声音,“你,凭什么自以为是,觉得我姵姬还会在原地等你?” 月泽寒头帘冰凉,整颗心都坠落谷底。 “你,既不信我,又何必委屈自己强求自己来生生世世寻我归去,难道,是要我因你的退步隐忍而可怜你吗?” 月泽寒急忙反驳道:“不,我绝不会这么想!我应龙对你是真心的!我所作所为皆是自愿,我爱你,姵姬,我是爱你的,我是辜负了你,但是......都过去了,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姵姬眼神渐渐变得温柔,她弯眼笑着,露出皓齿,睫毛上下一震,道:“你,还是那般天真呢!真好,这样......也就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会感受到我的痛!” 月泽寒皱眉,即便此时姵姬对自己笑,但这眼中透露出的莫名的冷漠感生疏感将他的心冻成冰块,坠入谷底,他有些怒道:“你为何还是不信我?” 看着月泽寒质疑以至于愤怒的眼神,姵姬眼中蒙上一层泪纱,她抬眼望着月泽寒,胸脯起伏,脖子上的白筋轻轻抽动着,声音哽咽带着哭腔,似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连说话都没有力量,如青烟般缥缈,她唤着,“应龙,我......放过你了......你也......放过我吧!” “为什么?我们明明可以在一起的,姵姬!我们说好要在一起的!记得我们当初的承诺吗?你还记得吗?”月泽寒激动地颤抖着身子,忘记控制自己的情绪使得声音连外围的霄愧云他们都吓了一跳。 “是啊!我记得,那时很美好,一切都很美好,直到一切......都算不得数了。”姵姬眼神迷离,似怀念起过去的日子而满脸幸福,但随即,她眼神变得冰冷,一把推开月泽寒,嘶哑喊道,“应龙,你说要跟我重新来过,可我没了心,又如何去爱你呢?你既然重获新生,那就该好好生活,为何......还要招惹我?如今我不过是一缕残魂,没了心便无法转世,终日游荡,坠入无极,当初我摧心立誓,再不见你,再不念你,再不......爱你,如今,这誓言仍旧算数,我,姵姬,依旧......恨你恨得发狂!” “你骗我!没了心,我这还有,我可以把我的心给你来维持你的生命,你说你不爱我!你既然恨我便说明你心中有我!姵姬,不要再骗自己了,不要一个人承担,相信我,我们可以共同面对的!“月泽寒抱紧姵姬在怀中,紧紧禁锢,生怕下一秒,哪一刻,她便离自己而去。 姵姬虚弱地被月泽寒抱在怀中,咬着下唇用力挣扎。月泽寒见姵姬仍旧怨恨自己,于是抬起手,抓向自己的胸脯。 姵姬察觉,他这是要再次大当着自己的面刨出自己的心啊!姵姬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神冰冷,声音颤抖,质问道:“你凭什么.......凭什么自以为是觉得我会再次接受?” 说完一把甩开月泽寒手,受到反力作用,虚弱的姵姬这一下子朝后倾坐到地上。 “姵姬?”月泽寒对着姵姬红着眼担忧道。 “噗!”姵姬突然口吐鲜血,似是气急攻心,她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胸口抬头说道:“应龙,你既已负我在先,那我姵姬是死是活便再与你无关联,我要你活着,我要你不死不伤,我要你......忘了我!” 说着,姵姬眼角淌出一道眼泪,这泪水如此苦涩让人心头如被棒槌击打过后痛彻心扉,在微弱得近乎消散的神识中,姵姬笑了,应龙,我恨你,非常恨你,可是即便你如何伤我,我也不忍伤你半分,就让你我之间如梦似幻,两不相欠。 姵姬的身体渐渐透明,化为蓝色荧光散于空中,星星点点,照亮了黝黑的石洞,月泽寒伸手去抓,却扑了一场空。 那句忘了我,解开了千年的愁怨,一朝一瞬随着姵姬的消失一起化为虚无,是心死了吗?是恨不起来了吗?还是即使再恨再怨也不舍得? 你说你要我忘了你,但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呢!你忘不了我,我又怎能一笑而过? 月泽寒坐在原地,真个人透着无尽的哀伤与落寞,泪水遮挡视线,无法辨别现实还是梦境。 几多欢笑尤昨日,残忆追旧年,而如今,温柔怀中不复再,梦醒一场空,哭非哭,笑非笑,叹不过伤叹,哀不过悲哀,心已冻结,情已枯竭,难再新生...... 月泽寒低眉垂头,目光无神,犹如行尸走肉般呆傻,口中喃喃唤着,“你为什么这么傻?......”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会将我的心给你让你魂魄稳固下来,可是你,为何连这救命的心也不愿接受? 月泽寒低眉垂头,目光无神,犹如行尸走肉般呆傻,口中喃喃唤着,“你为什么这么傻?” 姵姬已死,女魃也同样死去,月泽寒一人孤零零跪坐于暗处,似乎没人懂得他的伤痛,他也不愿让人去明白。 众人伤感共情,皆久久不能忘怀。 霄愧云操起火把,点亮了山洞,走近月泽寒,轻声问道:“月公子,你可还好?”见月泽寒没有反应,他叹了口气,道,“请节哀。” 霄愧云看着月泽寒的背影,孤独落寞,但他知道,没有人可以帮得了他。正忧伤着,突然听得洞口传来细碎的石子碾压声。 霄愧云警惕,转身大喝一声:“谁?” 其余三人皆看向洞口,半晌,从洞外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借着洞内火光,众人瞧见那人竟是青柯镇镇长黄老。 “黄老,你怎么在这?” 拐杖有一声没一声地敲打着地面,黄老抬起阴郁的眼眸,嘴角轻笑,“我们黄氏一族历代守护的秘密竟被你们发现了?没想到,毕方鸟竟然冲破禁锢,恢复本性,最终竟为了保护那个人甘愿灰飞烟灭,呵呵!一切造化弄人啊!” 众人满脸疑惑,莫非黄老早就知道了?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没等他人开口,月泽寒刷的起身,一个闪影冲到黄老面前,等众人回过神,只见月泽寒双手揪着黄老的脖襟,眼珠通红,面貌狰狞,绷着眉尾青筋冷冷质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众人恍然,蓝水滨惊讶说道:“月公子,手下留情!” 月泽寒此刻听不得任何话,他盯着黄老,磨牙问道:“姵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们把她怎么了?” 黄老似毫不畏惧,他仰头看向月泽寒,额头拧出多条横杠,眼尾皱纹加深,他露出一口年老退休的黄牙,笑道:“月公子这是想要我黄老的命吗?我黄老一把年纪,黄土早已没过胸脯,你想要的话随时拿走,不过,我想你理解错了,不是我们把姵姬怎么了,而是你把她如何了?” 我?我把她怎么了?月泽寒眼神游离,愣在原地,对!是我亲手杀了她!月泽寒胸口收缩,呼吸一滞,他双目无神,好似眼前有道屏障将他困在自己的愧疚之中,一旦被困其中,将万劫不复。 他缓缓地松开抓紧黄老的手,踉跄后退几步,神色哀伤,口中喃喃自语,“是我杀了她!是我!”说着说着他崩溃泪下,“……我又一次伤害了她!……” 没想到黄老对月泽寒的伤痛熟视无睹,反而幸灾乐祸,半点没有同情之心,道:“月公子,你也不必自责,姵姬这次魂飞魄散也是好事啊!省得你们二人生生世世纠缠不放,每次都是个你亲手杀了她的结局,这样一次结束,也少些波折。” “为什么说生生世世?你什么意思?”月泽寒抓着胸脯,头皮发麻,勉强压制哀痛怒目看向黄老。 “月公子,你就是在装糊涂啊!当初你抛弃苾珺姑娘,她心痛至极之下诅咒你与姵姬二人相爱却不得善终,这……都是你应得的!” 忽的,月泽寒半蹲于地,一手拄着剑,只见他将头埋在暗处,嘴角上扬,凄凉的笑声传来,随后,他抬头大笑,周身灵力紊乱,满头墨发飞舞。 第八十章 最后幕手出现,竟是他! “不好!他这是走火入魔了!快制止他!”荆芥皱着眉头,心叫不好,走上前厉声说道。 荆芥本预上前控制住他,奈何月泽寒处于癫狂状态,随着他声声惨状的笑声,自他四周突然土石飞溅,一阵爆炸声响起,尘土飞扬,浓烟滚滚。 其余五人纷纷背身躲避碎石溅出,一时间,洞内充满浓烟,满是灰尘味。 待炸裂结束,振动停止,荆芥松开怀中紧抱着的辛夷,转身去查看月泽寒状态,尘土之后,月泽寒已经毫无动静地躺在地上。 几人相继走上前,霄愧云伸手查看月泽寒的脉动,神情凝重说道:“已经伤及到肺腑静脉,以现在的装备没有可以医治他的药。” “愧云哥哥,花易落在庐陵呢?可以让他来看下!”辛夷满目担忧提议道。 蓝水滨低头思虑道:“花先生?如果是花先生经手,月公子应该还有救!” “好,抓紧时间得赶快让花先生来诊治!黄老呢?” 几人守在月泽寒身旁,四下打量,终于在一块巨石旁边找到了黄老。 他坐在巨石边挨得很近,不动位置,也不站立,嘴角微笑但眉毛下垂,眼中含着泪光,脖颈皮肤老化松垮但青筋隆起,表情极尽古怪。 辛夷眉毛聚紧,心中起疑,自打黄老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山洞内,就一直一反常态,好似知道这所有的事情,难道在他宅邸的时候都是装出来的,现在才是他的真面目? 想着越觉事情不简单,辛夷走向黄老,问道:“黄老,你究竟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黄老从容扫视着洞内五人,幽幽笑道:“我也不打算瞒着各位,我祖辈姓黄。” 辛夷皱着眉头,陷入回忆中思考,突然,她指着黄老激动地说道:“啊,当初老寨主身边有个得力干将,黄先生,您是他的后人?” 黄老打量着辛夷,面露微笑,“不错,那时被流昔打败的阿奎正是我的祖辈,苾珺为情所困,她献祭自己施展禁术,其后老寨主也因悲痛过度去世了,作为寨子里最强大的男人我的祖先阿奎便接管了盘龙寨。” “神女庙?在幻境里,根本没有药女用禁术打败毕方鸟的这件事,难道,这里流传至今的英雄神女都是假的,这神女的故事也是你们胡编乱造,篡改历史?” “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其他男人而死,任谁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你会吗?你会让自己心爱女子被当成饭前饭后的谈资,惹人取笑招人侮辱吗?”黄老指着荆芥大声问道。 荆芥看着他情绪变得激动起来,面色不改,冷冷回道:“可你不是阿奎,这件事也与你无关?” “是,我不该这样的,可是当从小被父亲告知这一生我的使命便是守护苾珺这个女人的时候,我对比是如此的不屑一顾,可当我看见她的样貌,我竟然发现我忘不了她,你会相信,我爱上了一个尸体吗?你能想象到我与她之间隔着不仅是漫长的岁月,还有无法跨越的生死?” 霄愧云眉尾不禁抖了抖,他惊讶地张开嘴巴,豪不理解,“黄老,你怎么?” “呵!呵!”黄老无奈地轻笑两声,他額前苍白的碎发随意飞舞,满脸时间的烙印,这样一个看起来那么慈祥的老者,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种爱慕在我心中积压埋葬了一辈子,没想到现在在这里说了出来,你们这些人一定会觉得我人格扭曲吧!不,你们不懂我的感觉,也不需要懂得。” 或许觉得这种爱上死人的话说出来很可耻,但谁也没有资格去议论他人的情感。 接着在众人的惊愕之中,黄老继续说道:”为了保护她的名誉,阿奎接管盘龙寨后不得已篡改了事实,神女庙本就是个幌子,在它之下,是苾珺的墓葬,这才是当初神女庙建造的目的。” “苾珺的墓葬?”辛夷惊呼道。 “苾珺死后,诅咒生效,姵姬魂魄摆脱不了苾珺的束缚,苾珺到哪,姵姬便跟到哪,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姵姬竟然吸食了苾珺的怨气变成女魃,她反客为主,将苾珺变为一道虚影,邪祟作怪,禁锢削弱,如今这早已不是苾珺的墓葬,而是女魃的修罗场。” 蓝水滨上前俯视道:“之前不是说有失踪的人吗?他们现在在哪?” 黄老有恃无恐,说道:“怪只怪他们自己,发现了这个地方,他们既然知道了,我也不能留他们的性命。” “那史家那小子呢?你怎么没要他的命?”霄愧云问道。 “没想到他竟然活着逃了出来,不过一个痴傻之人,谁会相信他说的话呢?”黄老抬眸笑着,“有,除了你们几人,还有那辛夫子,很不幸,你们都发现了我的秘密……” 辛夷低眉思索,喃喃细语:“我爹爹也知道这件事?”随后她抬起头,冲着黄老激动地质问,“你把我爹爹怎么了?” “他很好,一日三餐少不了他的。” 黄老越是这样傲慢的姿态,辛夷越是气愤,一想到爹爹在他身边受了这么多苦,心中就不免有些压抑,“快说,我爹爹在哪?你把他关在哪了?” “他是我最后的筹码,现在还不是时候说。” “你想怎么样?” “我时间不多了,想做的事也没多少,如今秘密已不再是秘密,我的使命便不再是使命了,苾珺死了,姵姬死了,女魃死了,这座经历风雨满身斑驳的神女庙也该消失了……” “什么味道?”霄愧云觉得脚下潮湿,本没有生疑,以为是地下水,但仔细一闻,这四周浮起酒精的味道,他大惊,“是酒!” 其他人也纷纷低头,自己的脚底下已不知什么时候流淌着酒水,犹如罩在石地板上的薄膜,反着墙壁上的红色火光,洞口周围尽是酒水,似乎似从外面流进来的。 辛夷撩起自己的裙摆,裙边和绣花鞋已经沾上酒渍,湿乎乎的。 正心烦遍地的酒,余光发现黄老端坐在酒水之中,悠然地从胸口拿出一个火折子,他手速飞快,火折子已经着起火来。 霄愧云喊道:“你想干什么?” 黄老从容一笑,抬头仰视着众人,在他们的注目下,黄老将火折子抛掷身侧,火星遇酒,加速燃烧,很快四周燃起大火。 “你这是干什么?你想找死别拉着我们一起啊?”霄愧云背起昏迷的月泽寒怒道。 这是要与我们同归于尽啊!四人再加一个伤者纷纷逃至洞口,此时火势还不太大,仍有突破之口,荆芥护着辛夷跑向洞口。 临走时,辛夷回首,见身后没有黄老的影子,而火堆之后,黄老仍坐在那巨石旁不动位置。 她朝洞内大喊,“黄老,你怎么还不出来?快出来啊!” 火势很快蔓延开来,酒水所到之处,皆熊熊烈火,这一门之隔,洞里洞外,犹如生与死的一念之间。 黄老无视洞内炙烤,看向辛夷,满目慈爱,没了阴谋诡计,到底他还是个老人,他放高声音以求辛夷能听见,他说:“辛夫子很好,他就在我的宅子上。” 爹爹?辗转多地,原来爹爹竟在远处等她来救!辛夷虽然高兴,但也渐生出一股失落之感。 怎么能容忍一个老者孤零零处于大火之中呢?辛夷猛回神,大喊道:“咳咳,黄老,我知道了,什么事出来再说!我先……咳咳……救你出来!” “回去!”一声无情的大喝止住辛夷的步伐,她抬起头,满眼疑惑,望向黄老。 黄老看着自己的腿哀伤叹道:“我的脚崴了,走不出去了,这样也好,在另一个世界,我就能和她相见了!” 刚才月泽寒走火入魔击出来的碎石正好压在自己的腿上,他轻轻抬起屁股,原本藏于身下的腿已经鲜血淋漓,他故意没让其他人看到,思念之人已经消散,自己便没有了继续守护的意义了。 迷糊之中,眼前出现了一个晶棺,里面躺着的是苾珺。 她在等我!她在等我!黄老眼神空洞,他已经被烟呛得出现了幻觉,不知觉地爬向晶棺,可事实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黄老!你去哪!回来!” 霄愧云被大火挡在洞外朝里大喊,奈何火势强烈,忽听得一阵山崩地裂之声,洞顶突然塌陷,众人下意识地趴在地面,等声响消失,他们抬起头看去,洞口早已被滑落下来的石头堵住了…… 这是为了偿还自己犯下的孽障吗?辛夷心中伤感,朝荆芥望去。 荆芥看懂辛夷的心情,他抬头,冲着洞口缓缓说道:“这是他的选择……” …… 随后,他们五人回到镇长住宅,上下搜索,果真找到了辛夫子,鬼魅事已平,人们生活安稳,辛夫子,蓝水滨,霄愧云,辛夷,荆芥,月泽寒几人回到了庐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