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战士兵》 第一章 生活还得继续 347特遣队的生活节奏很快。前一分钟你还在欢迎另一个队员,下一分钟他们就在救你的命。眨眼一秒钟,他们就被击倒在你眼前,生命之光瞬间熄灭。你知道接下来是什么事吗?你在为他们的继任者的到来做准备。 把牺牲战友房间里零碎的东西装在一个纸箱里,在箱子盖上写上他们的名字、军衔和编号,然后寄给他们的家人,这种感觉很不好。但你还是会这么做,因为他们要求你这么做——每次任务之前的玩笑话。但那些玩笑话和遗言一样真实。当然,如果你害死了你自己,你可能会被偷走你色『』情收藏的那个人嘲笑一番,但实际上,每个人都知道出征前谈话的真正意图。笑声只是为了让人更能忍受。 上尉安东尼·‘斯契伯雷’·夏普(anthony“strawberry”sharp)应该已经习惯了。事实上,他失去了很多战友,但每次他失去一个战友,他的痛苦、遗憾和悲伤都是一样的,从未减轻或变小。这些东西处理起来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而他总是能够清除他死去的下属的一切痕迹,指挥官弗林斯(frings)中将希望能够依靠他来帮助自己选择接任人。 “长官?”夏普刚用胶带把盒子粘好,门上就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他清了清嗓子,抬起头,目光与他站在门口的副手那张蒙面的脸相遇,幽灵(specter)把这当作继续的信号。“我刚刚收到消息……吉米终于回到英国了。” 他所指的吉米是陆军下士詹姆斯·‘猎豹’·贝克(james“leopard”baker),就在几分钟前,斯契伯雷把这个名字写在纸箱上。夏普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吉米是队里很受欢迎的一员,也是他们的军医,他的死对他们的打击很大。“国葬待遇?” “弗林斯已经处理好了。”幽灵低沉地说道,接着给了斯契伯雷一个不确定的眼神,“你想让我来处理吗?”他指着那只已经密封了的纸板箱。 “我来吧。”斯契伯雷迅速耸耸肩,“弗林斯在这里吗?” “刚到。他想见你。” “惊喜啊,惊喜。”夏普翻了个白眼,小心翼翼地把盒子藏在腋下,“这次他有没有说他想要干什么?” “有关补充兵员的事吧,我猜。” “好极了……”斯契伯雷叹息道,“生活还得继续,对吧?” 就是这样的时刻使她开始质疑一切。 她本应该哭的——当她用沾满鲜血的手抚摸他的脸时,当她合拢那双已经无神的眼睛时。但事实上,她感觉到的只有麻木。一场失败。她一直都知道他活下来的机会很渺茫,但她向他保证,在casevac(将伤员运送到后方的运输机)上她向他发誓,他会活下来的,他不应该放弃。她通过无线电向医疗室汇报了伤情的紧急程度,听到他在喃喃自语着家人的事,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休克和失血的颤抖。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ied把他撕成了碎片——离医疗室只有两分钟路程,她看着她的朋友被伤得奄奄一息。 她已经见过这样的场景上百遍了,但这并不重要。每当这样的时刻,她就想起身离开这个被上帝遗弃的沙漠,越远越好。 “帕尔默(palmer)?”她身后那粗哑威严的声音让她失去了平衡,她转过身,目光与她的上级布莱克(ke)上尉疲倦的目光相遇。他从她身边望过去,视线停留在躺在她面前的那具僵硬的尸体上,轻轻地摇了摇头。“理查德?” “不,长官。”她悲哀地摇摇头,“我没能……” “我明白。”布莱克在他十五年的职业生涯中也听到过同样的话,他突然打断了她,他的声音仍然很冷静,近乎冷漠,“我会找些人把他埋葬了。” “我自愿帮忙。”她勉强自己露出一个笑容。 “好吧。”他同意了,他的脸仍然和以前一样无动于衷,“但你要在里面先去检查一下。”他指向她发际线上方出血的地方,血迹已经开始覆盖发际线上的头发。一枚rpg擦着她的脚飞过,气浪把她甩了出去,虽然她身体的其他部分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她仍然记得当她的头从坚硬的地面弹回来时剧烈的灼痛。 “长官。” “完成后向我报告。”布莱克快言快语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我们需要谈谈……私下里。” 就在那时,布莱克的话还毫无意义。帕尔默慢慢地站起来,等着另外两个人来帮她把理查德抬进医疗室。整个过程中,她的眼睛都被泪水刺痛,但她还是竭力眨着眼睛将眼泪憋了回去,她永远都记得,流泪就意味着示弱,这是她试图从自己身上根除的东西,至少在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是这样。 毕竟,她打算晚些时候再去哀悼她的朋友,独自一人,躲开上级和同事窥探的视线。 第二章 一纸调令 “啊……夏普。”这是他的办公室,但当他跨进门,走进狭小的方形房间时,感觉这更像是弗林斯的办公室。他笑得有点太热情了,坐在属于斯契伯雷的桌子后面,双手在木头上打着节拍。向桌子前面的座位摆手,让斯契伯雷坐下,“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如此,长官。”上尉迅速点点头,在他坐下之前把装着东西的箱子摆到桌子上,“莱伯德的事……” “我会处理。”弗林斯冷冷地回答,示意站在他身后的一名士兵走上前把箱子拿在手里,“吉米真他妈是个非常好的人。” “是的,长官。” “而且他很难被替代。”中将慢条斯理地说,“我想你知道,这就是我来这儿的原因。” “我曾有过怀疑。”斯契伯雷无奈地笑了。面前桌子上的文件已经耐心地躺着很久了,他挑了挑眉毛,“我想你心里已经有人选了吧,长官?”他试探性地伸手去拿文件,“可以看看吗?” “看吧。” 一阵短暂的沉默,斯契伯雷的目光飞快地扫视着档案。这位候选人似乎和往常一样,是皇家陆军医疗队(royrmymedicalcorps)的一名经验丰富的成员,去年加入了广受赞誉的英国伞兵团(britishparatroopersregiment)。他们通常十分年轻,十分称职,在选拔和随后的训练中表现都很出色。虽然他们的实战经验有限,但斯契伯雷认为他们是347特遣队的理想人选,上尉自动忽略了他们更多的个人细节,进一步研究他们的职业成就。然而,当他的视线最终移动到候选人的基本信息时,斯契伯雷瞪大了眼睛,思绪几乎混乱得难以组织出一个通顺的句子。 “长官?”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弗林斯,微微张着嘴,“一个女人?” “你还记得女人啊,夏普?”中将嗤地笑起来,起身靠在桌子上,“她是第一个通过伞兵选拔的女性……正如你刚看到的,一位优秀的医生。”他果断地做了总结,“她最近被授予勋章……sas像秃鹰一样飞来飞去,直到我根据最近发生的事情,决定把她挖到347特遣队。” “我对她的性别没有意见,长官,只是……347……我们习惯了全是男性。” “所以呢?” “一个女人的加入可能会……打破平衡。” “你的人不是十几岁的男孩,夏普。”弗林斯警告说,“我需要这里有最高的专业水准。” “恕我直言,长官,我不是那个意思。”斯契伯雷叹了口气,用一只手在头顶上蹭了蹭,“但有些男人……他们可能不喜欢。” “上尉……”他的眼神和声音告诉夏普弗林斯正在失去耐心,“当我建立这个特遣队的时候,我发誓要让它成为这个星球上最精锐的团队。那些与众不同的人,不管他们是谁,我都会招募。看到了吗?”他把文件放在桌子上,“这就是与众不同。这个女人很有潜力,而且,她和吉米一样有能力让你们活下去。”他摇摇头,站起身来,示意两个士兵跟着他走向门口,“如果你的人不能处理这个,夏普......那么他们最好以你为榜样,明白吗?” “明白,长官。” “很好。”中将满意地点点头,“帕尔默少尉将在48小时内与你会合。我建议你在这段时间里想想怎么处理可能会发生的局面。”?????????????? 也许是感情用事,但帕尔默一开始并不想离开他。 把理查德抛弃在停尸间的感觉是如此决绝,把他移交给基地值班的医生,看着他们检查他的尸体,把各种各样的信息草草记录在笔记板上。她在附近徘徊了一段时间,回答各式问题,告诉他们他有家庭,必须有人在为时已晚前将这一切告诉他的妻子。但显然她只是在妨碍别人,没过多久,其他医护人员就把她赶出了医疗室,告诉她,她现在不适合为这些事情而担心。 她在紧闭的门后暴躁地哼了一声。她浑身是血,伤痕累累,刚刚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她现在不适合担心任何事情。在现实生活中,她会被给予恩假来恢复健康。在军队里?能有人拍拍她的背就算她走运了。毕竟,在军队里,无论谁生谁死,生活总是会以某种方式继续。 当她最终去检查头部时,医生告诉她,她有轻微脑震荡,需要缝合伤口。事实上,帕尔默几乎没有注意到,她大脑的理智部分告诉她那是脑震荡,情感部分告诉她那是悲伤。不管怎样,她在缝合时都没有要求局部麻醉,而给她治疗的护士对此几乎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也许是因为她活下来的负罪感,在那一片迷雾中,帕尔默可以肯定一件事——她只是想感同身受。 “帕尔默。”距离他要求见她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但当她走进他的行军帐篷时,上尉看上去没受到什么影响,他的双手僵硬地背在身后。他快速地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走到驼色帐篷中间的桌子旁,嘴里叼着的雪茄正懒洋洋地冒着烟,“我有个消息。” “消息,长官?”她所能做的就是抿紧嘴唇。 “你将被调走。” “长官?” “我觉得我说得很清楚了。”上尉直言不讳,“根据上面的命令,你将被转移到另一个单位。” “恕我直言,这不可能……你告诉过我,我会和伞兵部队在一起,直到——” “放松点,帕尔默……你不会再回到医疗队了。”上尉翻了个白眼,“就像我说的,调令来自上面。弗林斯将军。” “弗林斯?”她困惑地看了他一眼,“我不认识他,长官。” “他领导347特遣队。一个全球反恐组织。”布莱克看着她仍然困惑不解的脸,轻轻地笑了,“想想sas,三角洲特种部队……除了它们的规模更大。” “那……他们想要我?” “很明显。”布莱克耸耸肩,“特遣队不像普通的特种部队,他们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吐出一大片几乎不流动的烟雾,“显然你让上面的人印象深刻。” “这太荒谬了。”帕尔默摇了摇头,随即她露出了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因为这个动作加剧了她的头痛,“我什么都没做……” “你通过选拔进入伞兵部队……打破了那里的历史记录。”布莱克轻蔑地摇了摇头,“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选中。” “长官?” “好了……让我们面对现实吧,中尉。你已经和我们在一起一年了……即使在那时……我的手下显然有更多的战斗经验……”他抽着雪茄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但你是医生,那边的工作对你更有利。” “如果我说不呢?” “……什么?” “如果我拒绝调动的话。”帕尔默交叉双臂抱住她的胸膛,让她的脸尽可能严肃,“我要留在这里,和伞兵在一起?这仍然是我的选择。对吧?” “你在开玩笑吧!”布莱克低沉地笑了,“你不考虑它吗?” “我想要一个答案,长官。” “从理论上讲……是的。但得了吧,帕尔默。严肃点儿。你知道这个特遣队只有多少人被选中吗?”他以最怀疑的眼神看着她,“这是一种荣誉。” “但恕我直言,长官,现在我觉得我不配。” “哦,行了,别再自我贬低了,中尉。”布莱克翻了个白眼,“我不想假装理解弗林斯将军的想法,但他选择你是有原因的。”他叹了口气,用疲惫的手摩挲着太阳穴,“但如果你稍微想一想,帕尔默,想象一下你的工作会给特遣队带来多大的影响……这正是你想要的,对吧?” 帕尔默犹豫了。几十年前,她加入军队,天真地希望能有所作为,希望自己不仅仅是一个困在某个乡村诊所里的普通医生。她想要刺激、危险,甚至是一点点荣誉和英雄主义,最终让她在父亲面前脱颖而出。但是后来她慢慢长大了,被沉重的沙子和溅出的血液困住。很明显,她已经失去了以前所有的动力。毕竟,让她卷入这一切的那个菜鸟帕尔默,从来没有想过拒绝这么巨大的,公然罕见的晋升机会…… “如果我接受呢?” “那你现在就得动身。据我所知,他们的主要行动基地在美国,你会从弗林斯派来的一位代表那儿得到更多情报。”布莱克轻轻地向她点点头,“这是一场和347一起的为期两年的旅行……如果你选择回来,伞兵部队仍旧乐意接受你现在的军衔……” “我明白了,先生。” “那你接受吗?” “我想是的。”帕尔默耸耸肩,“也许你是对的。而且……”她停顿了一下,几乎是悲哀地环视了一下帐篷,“过了今天,我不知道这里还有是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第三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个女人?”科扎克(kozak)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你在开玩笑吧,长官?” “已经是既定事实了,幽灵。”斯契伯雷摇了摇头,“已经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弗林斯失了智了吗?” “你在说的是你的指挥官,伙计……”夏普警告道,把头靠在他们两个背后的墙上。他深吸了一口烟,出于礼貌,把它吐到远离幽灵的一侧,然后再开口,“记住这点。” “抱歉……”中尉自动忽略了这句话,“恕我直言,他想清楚了吗?” “他是这么说的。” “我只是……”科扎克走开了,不可思议地摇着头,“别误解我的意思……军队里有女兵,我完全支持。但是这个……”他耸了耸肩,“347可不是普通的军队。” “我明白。”夏普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但是弗林斯挑选了我们。到现在他还没有选错过人。” “除非你没包括蚊蝇(mosquito)。”幽灵开了个玩笑,突然他的面罩皱了起来,整个面部变得扭曲,“但是……如果我们中的某个被击倒了怎么办?她不可能把我们拖到安全的地方,更别提我们还是全副武装……” “我知道,幽灵。” “还有一件事……装备。如果我们在侦察,需要带上所有东西呢?我们在说的可是装满弹药的200磅的装备……” “我知道,幽灵。” “如果我们他妈的被抓了……审讯?要是她不开口,那些变态就不会强奸她到她开口?” “幽灵!”他本来想用愤怒的喊叫来表达,但匆忙之间斯契伯雷把他的香烟吸得过重,他的舌头和喉咙被呛得一阵发烫,声音由此变得更像是窒息。他厌恶地这个讨厌的东西弹开,然后愤怒地转向他的副官,“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我现在左右为难!” “你可以拒绝。”幽灵耸耸肩,“你是347特遣队的战地指挥官......这肯定有什么用吧?” “完全破坏弗林斯的权威?”斯契伯雷阴郁地笑起来,“我可不是你,伙计。” “我承认他的权威……” “毫无可信度。”斯契伯雷翻了个白眼,离开墙壁站到他的副手面前。“我知道你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这也他妈的太轻描淡写了!” “好好表现……好吗,科扎克?”夏普近乎疲倦地看了他一眼。“缇黑尔(tireur)和马拉德(mard)已经够烦人的了……”他紧紧盯着幽灵的太阳镜,尽管太阳镜的主人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就当帮我个忙了?” “好吧。”幽灵终于停下脚步,透过太阳镜看着他,“我会好好表现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喜欢它……或者她?”他摇了摇头,“她最好别到这儿来,指望我们都他妈的讨好她……” 斯契伯雷轻声笑了。如果她能像他一样被调到347特遣队,那么克莱尔·帕尔默(irepalmer)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他妈的有什么期待。 她汗流浃背的样子不可能是完美的第一印象。 克莱尔坐在直升机上,双手垂在膝盖上,拇指无聊地互相敲击着。她觉得自己好像在进行跳伞训练,肾上腺素在她体内流动,血液都流到了她的腿上,让她感觉头晕目眩。也许不是跳伞,但帕尔默肯定是进了什么未知世界,那一刻她觉得,这个世界上绝对还有什么事是比这更好的。 两天前她还在阿富汗,现在她在美国——一个只在她和她无数个前男友讨论旅行计划时存在的国家——她的脑震荡肯定不是唯一让她失去方向感的原因。 弗林斯中将坐在她旁边,通过耳机对飞行员讲话。他很友好,但克莱尔和他在一起却感到很不自在,尤其是她才和他见过一面。还在阿富汗的时候,布莱克上尉把她交给了弗林斯的一位代表,贝克(baker)。贝克是个高大威严的美国士兵,他的脸色看上去就像嘴里含着一颗柠檬。他给她看了所有的官方文件和程序,谈了所有不同的协议,以及她作为347特遣队的一部分的新职责。说实话,那个男人把她吓得屁滚尿流,她迫不及待地想登上离开空军基地的飞机,只是为了和他保持距离。经过一段艰难的飞行之后,弗林斯在机场迎接了她,他们很快坐上一辆雅致的黑色轿车,然后她被推上另一架直升机,准备完成前往347基地的最后一段旅程。 “基地就在我们下面。”弗林斯的声音突然响彻她的脑袋,吓得她打了一个颤。帕尔默选择保持沉默,透过小小的窗户向下看到一个孤立的基地,那里有一些小的建筑物和被厚厚的铁丝网环绕的户外小屋。从空中看,这里和她在英国待过的训练兵营差不多…… “欢迎来到347。”弗林斯点头示意直升机开始降落,“也许看起来可能不怎么样……但相信我,我们对你的期望更大。” “我明白,长官。”但当直升机着陆时,克莱尔差点窒息,她只希望自己现在在世界上的其他任何地方,哪怕是阿富汗…… 第四章 基地领路人 对于一个要在男性主导的职业中度过大部分成年时光的人来说,这张图片上克莱尔·帕尔默的神情无疑显得很恐惧。 她的档案里有一张模糊的照片,但斯契伯雷已经学会了透过表象看本质。毕竟,这些照片一般都是一名士兵职业生涯开始时的照片,说句公道话,他看起来绝对不再像他档案上的照片了。所以当他无所事事地站在停机坪上,看着这个几乎肯定会成为他最具争议的队员的身影时,可以说,上尉真的不知道该期待什么。 当帕尔默大步走向他时,和手下朝夕共处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她试图表现得很自信;她的步伐和弗林斯相当,手臂在身体两侧轻微摆动。她个子很高,虽然她身体的其他部分被她所穿的宽大的沙漠战斗服遮住了,她的栗色贝雷帽被塞进胸前的口袋,就像是一个战利品。又黑又长头发被扎成一个紧紧的马尾辫;浓密的头发被染成了红色,好像她几个月前染过它们,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又露出了本色。当她走近到足以注意到他的时候,斯契伯雷无奈地笑了,淡褐色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夺去了她在几秒钟内试图表现出来的每一分自信。 “夏普上尉,你的指挥官……”弗林斯严肃地点点头,向斯契伯雷挥了挥手,“从现在开始,我所有的命令都将通过他下达。” “长官。”帕尔默迅速敬礼,夏普简直无法抑制自己的笑声。 “放轻松,中尉。347的队员不会这么做……” “哦……”克莱尔的眼神就像一只在车灯下受惊了的兔子,“对不起,长官。” “夏普管理得很严格......”弗林斯温和地笑了起来,尽管他的声音和其他人一样沙哑,“但你会发现这里的工作方式,和你以前习惯的不一样。” “这就像一种文化冲击。”斯契伯雷补充说,出于怜悯,他努力露出热情的微笑,“你会习惯的。” “我明白,长官。” “夏普,我把人交给你了。”将军简单地点了点头,然后向他的直升机示意,“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明白。”斯契伯雷同意了,克制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这是典型的弗林斯行为,将军利用他的军衔和权威,避免任何进一步的尴尬。“我会处理的。”几乎是疲惫不堪的斯契伯雷不得不把他的注意力转回到帕尔默身上,招手让她跟着他,“跟我来……我们边走边谈。” 这是一次短暂的基地之旅,就像他给所有新招募的士兵所做过的,同样的解释和建议从他嘴里滔滔不绝地说出来,就像suv上的导航。残酷的事是,只要他还是347特遣队的队长,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新兵被弗林斯带进基地,而后,几乎是同样的人数带着荣誉庄严地躺在棺材里又离开了基地。单调乏味的讲解是他能应付的,但是不断的失去和循环的懊悔让他有点难以承受。 “你大部分的空闲时间都会待在主营区。这里是娱乐室和厨房……里面的存货相当充足,但如果你想要什么特别的东西,你得把它写到清单上。我的办公室也在那儿,虽然我很少在里面。”斯契伯雷指着广阔的停机坪对面一座较小的建筑物,“健身房是独立的……我们绝大多数的早上都会进行集训,但如果你有需要,欢迎你使用它。” “集训?” “战斗体能测试、耐力、抵抗力和心肺功能训练。”斯契伯雷耸了耸肩,“你需要达到你在伞兵部队训练时的水平。至少。”他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当她认真点头而不仅仅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时,她给他留下了一点模糊的印象。“但是……你的关注重点仍是医务室。”他把她带到另一个大型的混凝土建筑。“我们有一小群医务人员,但他们不像我们这样隶属于特遣部队……所以他们永远不会有理由出外勤。里面还有你的办公室/手术室。你也有你的……住处……”他清了清嗓子,感到一阵尴尬,“一间病房……” “我不和其他人一起在兵营里吗,长官?” “正常情况下,你会……”夏普停顿了一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他的话语才能听起来不像是在疏远她,“但这是个敏感的问题。严格说来,他们都是男性,弗林斯认为……” “我明白了。”克莱尔平静地耸了耸肩,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她有点受伤。“有道理。” “这只是暂时的……”斯契伯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找借口,他摇摇头,急于转移话题,“跟我来……我带你去医务室……” “她甚至没那么辣……”当夏普和帕尔默进入医务室时,头骨(skull)失望地宣布,转身离开了娱乐室的窗户。 “你多大来着?十二岁?”缇黑尔翻着白眼,双手忙着在自己、幽灵和青蛙(frog)之间打牌,“她长什么样他妈的一点也不重要。” “那会有帮助的,不是吗?……给我们养养眼?”头骨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脸上露出他特有的淘气的笑容,“我们能不能给她穿上护士服?” “她是个该死的医生!”蚊蝇瞪了他一眼,把一个垫子扔到房间的另一头,正中头骨的脸,“还记得性别平等条例吗,头骨?还是它就像其他事一样从你脑子里长了翅膀溜走了?” “哦吼吼……”这位语言学家嘲笑着,“看看是谁已经对这位fng欲火焚身了……” “去你妈的……” “够了!”幽灵嘶哑地说,尽管他的突然爆发使房间暂时安静了下来,“闭嘴……你们两个。”他摇了摇头,右手把扑克牌摁在桌面上,“我受够了这个该死的家伙,尽管我甚至还他妈的见都没见过她……” 第五章 红脸白脸 超现实主义这个词是军队教她不要用的。那就在那一瞬,被新的诊疗室和满桌的文件包围着,帕尔默忍不住把当时的状况想象成其他的什么。 这里比她以前工作的地方更前沿,比她几天前工作过的野战医院更像家乡的医院。一切都那么质朴,管理得那么井井有条,她认为这对于这么高级别的特遣部队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很显然,这里可以解释一大笔巨额军费的去向。 帕尔默坐在办公桌前,右手抚摸着自己的脑袋,手指懒散地梳理着那些乱七八糟打结了的头发。就在她以为迷失了人生方向一切不会变得更糟时,她却发现现在自己孤身一人不知该从哪里着手。斯契伯雷曾建议她阅读团队的医疗档案,并适应新环境,但它们只是坐在桌子上嘲笑她。 夏普。帕尔默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看待她的新指挥官。除了一个简单的事实,那就是,不管是不是故意的,这个人无疑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威严的士兵。在某种程度上,她认为他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也许在某种程度上说,让他们两人从一个不平衡的基础上开始会更好…… “安顿下来了?”她刚翻开第一份医疗档案,办公室半掩着的门突然被敲了一下,陌生的声音让她猝不及防。她迅速抬起头,好奇地挑了挑眉。 “我想是这样。”她慢慢地站起来,伸出手来,“克莱尔·帕尔默,我是你的——” “是的,我知道你是谁。”他轻蔑地耸耸肩,“托比·麦克斯韦(tobymaxwell),尽管所有人都把我当成头骨。”他上下打量着她,“知道你惹上了多大的麻烦吗?” “还没有,但我相信我会知道的。”克莱尔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没有要求调职。” “我们也没有要你。” “被需要真好。” “哦,当然……”他大笑,“但是你只是个fng...所以我想我是来告诉你一些规则的。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些制定规矩。”他得意地笑了,脸上充满了自我满足的神色。 “规矩?” ”你的入队仪式……基本上,fngs都听我们的,我们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明白吗?”头骨咧着嘴,“他们基本上是我们的婊子……”他很快笑了起来,“没有双关的意思……” “是吗?” “是的。” “你知道……我忍不住觉得你很勇敢,对吧,头骨?”克莱尔甜甜地微笑着,扬了扬眉毛,然后又坐了下来。 “什么?” “嗯……你想和你的医生上床,真让人印象深刻。”她继续保持着人畜无害的微笑,翻看着文件,直到找到了那个叫做“托比·麦克斯韦”的,“尤其是我还可以接触到你所有的个人信息……” “你威胁我?” “做梦也不敢想。”她轻轻地笑了,“或者至少我认为我不会……” “你真他妈的不可思议……”头骨嗤之以鼻,但他还是后退了两步。他摇着头,几乎是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你在这儿撑不了两分钟……”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离开了房间,这不重要,因为说实话克莱尔也没有回过神来。她宁愿避免冲突,但经过多年努力,证明自己和其他人有同样的能力,克莱尔已经习惯了用语言为自己辩护。毕竟,这完全是信心的问题。如果你挺起胸膛,把他们给你的侮辱回敬给他们,他们最终会尊重你的。你是否因为内心的不安而颤抖并不重要,只要你能很好地掩饰它。 帕尔默叹了口气,继续看书。照这样下去,这将是一次为期两年的漫长旅行…… “嗯……嘿?” “又怎么——”克莱尔抬起头来,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她以为头骨又要站在那儿了,然后又准备说些更尖刻的话或自以为的“妙语连珠”。但这次,她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男人,虽然有着相似的锐利的棕色眼睛,但比头骨更高更瘦。过了一会儿她才注意到他其实是在对她微笑,这是她到达基地以来见到的最真诚的笑容。她很快停下来,调整自己的语气:“我能……帮到你吗?” “我刚看到头骨离开了……他是个好人,但他有时候有点混蛋……”士兵犹豫着开口,温柔的笑了。 “我很感谢你的提醒,但他没什么是我应付不了的。”她点了点头作为回应,不过嘴角还是挂着一丝感激的微笑。”我是克莱尔·帕尔默。” “劳伦斯·布里奇斯urencebridges)。” “你也有那些可爱的小名字吗?”帕尔默忍不住傻笑了一下。 “……是滑稽。”劳伦斯笑了。“但确实有……蚊蝇。” ”你到底是怎么得到它的?”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话说回来……怎么会有人有个像头骨这样的昵称呢?” “你可能不想知道。”中士咧嘴笑了,“至于我,我只是个难以对付的混蛋,所以他们叫我蚊蝇。” “我明白你为什么和医生交朋友了。” “相信我,我不会笨拙地去乞求什么。”他耸了耸肩,“所有人都是从fng过来的……尽管大多数人都想忘记它。我想你至少需要一张友善的面孔。” “我明白。”克莱尔向后靠在椅子上,下意识地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他们中有一半人不想让我在这儿,是不是?” “我不会那么说……” “跟我说实话,蚊蝇。”帕尔默翻了个白眼,“如果你真的想表现得友好些,至少告诉我我在这里要做些什么。” “好吧。”他不情愿地点点头,发出一声近乎是痛苦的叹息。“这不是弗林斯做过的最受欢迎的事。我们所做的和经历的的一切都不同寻常,但是我们已经知道了该如何按部就班的完成任务。”劳伦斯轻轻地耸了耸肩,“我想有些人只是担心,你会把事情搞得太复杂。” “我是来做我的工作的。除非迫不得已,我不想惹事生非。” “那么他们应该改变主意。只是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仅此而已。” “那么在这段时间里,你有什么建议给我吗?”她不确定这是因为他是她至今为止遇到的最开朗的人,还是因为她真的喜欢他,但克莱尔在她能真正阻止自己之前,已经在征求他的意见了。 “算不上建议。夏普是个好家伙,一旦他接受了你,其他人就会慢慢适应。”蚊蝇稍稍犹豫了下,好像不确定是否应该继续下去,“我想唯一的麻烦的只是幽灵了……也许你现在应该避开他。” “那个到现在还在cosy万圣节走来走去的家伙?”克莱尔扬起傲慢的眉毛。 “是的……首先,我不会嘲笑他的面罩——没人能在这件事上重复两次。”劳伦斯无力地笑了,“弗拉季斯拉夫·科扎克(divkozak)是我们的副官……也是你能找到的最忠诚的朋友之一,但他也是对你的调职发表了最强烈的意见的人。”中士耸了耸肩,“所以给他一些时间……直到你向他证明你能胜任你的工作。” “有很多要记住的。” “现在就是这种状况,你会做得很好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呃,劳伦斯?”克莱尔斜靠在桌子上,用充满了疑问的眼神看着他,“你是想告诉我,你完全接受这一切吗?” “总得有人这样做。也许我只是个守旧派,但我想如果弗林斯选了你,那你就是347的最佳人选。” “我希望我能和你一样有信心。”帕尔默翻了个白眼,“我还没见过一半的队员,可我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 “今晚来娱乐室……我们一起喝酒。”劳伦斯轻轻地点了点头,指着她身后的一个药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吉米以前在那里放了一瓶应急威士忌。你应该拥有它。今晚带上它,它会立刻让你受欢迎,尤其是在缇黑尔面前。”他笑了,“会很有趣的。” “也许……”克莱尔点了点头,“不管怎样,我很感谢你的建议……尽管我还是很失落。” “别客气。”劳伦斯咧嘴一笑,但他瞥了一眼手表,立刻又皱起了眉头,“妈的……我应该去和幽灵练习对打了。”他匆匆挥了挥手,“但是我们今晚见,好吗?” “行。算我一个。” 第六章 缺席的战友 一个负担。夏普不喜欢这个想法,但这并没有阻止它在他的脑海中成为一个非常真实的存在。 在军队里,尊重和信任是靠赢得的,在347特遣队里亦是如此。fngs不可能调入特遣队,然后就能立刻融入他们,毕竟,他们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这是一群并肩作战、互相牺牲的人,他们之间的友谊几乎是钢铁铸成的,尽管有时紧张,但却十分紧密。任何新人都必须在战斗中证明自己,才能被完全接受。这也许不是最公平的,但并不重要,这只是特遣队里的又一个现象。盖棺论定。 斯契伯雷最担心的是他的新医生可能无法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他不喜欢悲观地思考问题,但事实上,夏普失去了太多的乐观的人,那些在战斗中比帕尔默有更多经验的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或者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他认为她是个累赘,不管这可能有多么不公平。毕竟,她所拥有的职业成就至少可以说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但斯契伯雷不禁质疑,没有任何真正的特种部队经验,弗林斯把她提拔得太高太快了。她的性别意味着她会发现适应那种生活有点困难…… “安东尼?”幽灵是夏普唯一能忍受直呼其名的人,这个词立刻把斯契伯雷的注意力拉回到他周围的娱乐室,他手下喋喋不休的背景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队长眨了眨眼睛,眼睛盯着科扎克的巴拉克拉法帽,他的担心和担忧仍然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想什么呢,伙计?” “随便想想。” “今天是周五晚上……别想了。”中尉笑着摇头,把半瓶威士忌从桌子上滑到他面前,“这会有帮助的。” “干杯。”斯契伯雷快速把杯子斟满,当他抬起头时,桌子周围的人都在做同样的事情,整个房间突然陷入了一种不健康的沉默。斯契伯雷清了清嗓子,又拧开瓶盖,把它放在右边,把一小杯威士忌倒在地板上。他举起酒杯,向其他人点点头。“……敬缺席的战友。” “敬缺席的战友。”这段简短的齐声过后是玻璃与木头的连续碰撞声,男人们喝光酒,把玻璃杯砰地摔在桌子上。他们至少试图表达了对战友的敬意,这使他们感到心满意足,笑声和话语再次涌进了房间,最响亮的是头骨的声音,他讲述了一件休假时的轶事。斯契伯雷勉强笑了笑。和往常一样,他怀疑这位语言学家夸大了被他征服的那位女人胸部的尺寸…… 他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眼角处的不规则运动使斯契伯雷的注意力转移到房间的另一头,也就是帕尔默几乎已经挤进去的地方,尽管她的五官正极力掩饰她感受到的任何恐惧。斯契伯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走向身边最近的男人,蚊蝇站起身来,让她坐在缇黑尔和青蛙旁边。他顿时感到如释重负,他应该预料到,出于好意,蚊蝇会是第一个至少尝试接受克莱尔的人。 克莱尔和两个狙击手握了握手,递给他们一瓶威士忌,这是缇黑尔最喜欢的东西。斯契伯雷感到脸上掠过一丝微笑,然后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在专注地看着医生,几乎着迷于她是如何相对轻松地和青蛙说话的。她解开了马尾辫,把它垂下来,缠绕在肩膀上,这让她看起来明显不那么冷静和冷漠。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至少面带微笑,轻推着蚊蝇,仿佛他刚说了什么好笑的话。斯契伯雷嘴角的笑容更浓了。对于一个如此专注于融入一群男人的人来说,她的一举一动充满了可爱的气息。 她偶然抬起头来,和他的目光相遇,而斯契伯雷选择把笑容从脸上抹去,只是向她点点头,对于一个指挥官来说这是更合适的反应。夏普不习惯在拥挤的房间里对他的队友微笑,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都不打算改变这项传统。 “那就是她,哈?”幽灵自问自答似的点点头,把他的巴拉克拉法帽拉过嘴唇,这样他就可以喝水了。他长叹一声,“到目前为止你有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夏普耸耸肩,“她会适应的。” “适应是一回事,但我们能信任她吗?” “我想我们不得不这么做。”斯契伯雷摇摇头,又喝了一大口威士忌,“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那我们就把她带出去,看看会发生什么?”科扎克嗤之以鼻,“真让我充满信心。” “这就像一场炮火的洗礼……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 “如果你是那个在她应该救你的时候,血流得到处都是的人呢?” “那么我允许你提起这次谈话,弗拉季斯拉夫。” 斯契伯雷轻轻地笑了一声,又给他俩倒了一杯酒,他几乎是立刻就灌下了他的酒,这样他就能感觉到酒精正灼烧着他的感官。也许是时候担心点别的了。毕竟,无论如何,在很大程度上,帕尔默能否在高压下成功地完成训练,不是他能掌控的。她接受过训练,尽管他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斯契伯雷必须信任她。 他只能祈祷弗林斯在这件事上是正确的。 第七章 失败的考验 四个月前,她还呆在家里,坐在妈妈家的前厅里,手里捧着一杯茶,膝盖上放着一本没有脑子的杂志。她会和大学里仅有的几位女性朋友一起出去,在一月的寒风中泡吧,或者带着她的狗在当地的公园里慢跑。生活啊……在她休假期间,这些平凡的事情,都让她觉得生活琐碎而无聊,但当她回到工作岗位时,却变得如此重要。 十四天前,她和理查德在打台球,一如既往地输了。他们一直在大笑,互相嘲笑,这次巡逻后的短暂休息,让他们想起了自己的人性,想起了自己在军队之外的生活。十三天前,理查德死了,克莱尔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变化之大远超她的想象。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使她对此做好准备。 现在呢?子弹从她身边呼啸而过,愤怒的喊叫声在古老的石墙上回响。她感到寒冷,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而且不可否认这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话又说回来,如果她真学到了什么的话,那就是这三件事对于347特遣队来说就像家常便饭…… 训练甚至在太阳都没有升起之前就开始了。 她第一次知道是在早上5点15分左右,有人粗暴地敲了她的门,木头在门框里嘎嘎作响。几乎是故意的,头骨嘲笑的音调突然穿进她的房间里。 “喂,菜鸟!训练了,给你十分钟!” 早起并没有特别困扰她,事实上她几乎没有睡着,注定要一连几个小时仰面躺在黑暗中,眼睛瞪着天花板。但是一想到在寒冷的晨风中追着她的队伍跑圈,这可不是什么把她从床上拽起来的好理由。 第一天早上的训练使她感到筋疲力尽。第二天早上,她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都着火了,尽管她明白要是让别人知道,她就完了。一个星期后?克莱尔不再确定自己的感受。要么她真的在慢慢适应,要么她的身体在自我同情中麻木了。 到现在为止,她已经学会了一些基本的东西,习惯了哪些男人她可以友好地接近,哪些男人仍然试图避开她。一般来说,这意味着她把大量的空闲时间花在和蚊蝇交谈上,当然还有蚊蝇的好友氧化(oxidation)。氧化是个说话轻声细语的加拿大人,更像是一位学者,而不是军人。一般来说,她会避开夏普,尽管她仍然不知道是什么让队长在她眼里完全不可接触。当然,还有幽灵。一个她一直想避开的男人,但不幸的是,她还是挡了他的路…… 他当时正在进行突击训练,不知什么原因,他绊了一跤,头重重地撞在一堵半倒的墙上。几乎违背了他的意愿,夏普和缇黑尔把他拖到了场边,把他交给了不情愿的帕尔默。 “还记得我是谁吗?”她跪在他面前轻声问道。这本来是个例行问题,测试他的思维是否清晰,但这似乎激怒了中尉。 “我他妈当然知道。”幽灵站起身来,“我好的很。” “我才是有资格这么说的人……你不是。”她用比起初意识到的更大的力气推了科扎克的肩膀,迫使他坐了下来。幽灵只是透过巴拉克拉法帽上的孔使劲眨眼来掩盖他的难以置信。他想说话,但她急忙打断了他:“你觉得恶心吗?” “不。”他摇了摇头,但这个动作让她注意到了一些东西,他右眼上方有一股深红色的细流。她靠得更近了,她的手凑到他的脸上,检查血迹的来源。“……哇……你他妈在干什么?” “我的工作。”克莱尔翻了个白眼,“我需要你摘下面具。” “他妈的别都别想……” “那我就得把它割下来。你在流血,长官……你来选择。”她直起身子,专注地看着他举起双手,摘下面罩。然而,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愁容。她使劲咽着口水,尽可能地避免与那双愤怒的眼睛接触,再次跪下,审视着他的脸。他的右眉上方有一道伤口,正在渗出血液,不过幸运的是伤口看起来并不深,只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小心你干的事...”当她开始一丝不苟地清理伤口时,中尉发出抽气声。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只打算愚弄我……”含糊的回答。克莱尔选择保持沉默,只是在用酒精擦拭伤口时动作更加粗糙。科扎克又畏缩了一下,举起双臂把她推到一边,这样他就能站起来了。他的手几乎立刻就拉上了面罩。“已经够他妈的干净了……好吗?” “你会头痛……你需要止痛药吗?”帕尔默迅速作出决定,职业化是唯一的出路。 “所以这就是你以为这份工作该干的事了?分发药物,袖手旁观?”科扎克嗤之以鼻,向夏普大致的方向摇了摇头,队长在几米外专心地看着他们的对话,“我们找到了一个真正的赢家,不是吗?” 可以肯定地说,她第一次真正和幽灵的接触并不顺利,但帕尔默试图把这件事抛在脑后,看着中尉径直走向营房,她安慰自己说现在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他对她的看法。这一招暂时奏效了,但她心中的自我怀疑的种子已经根深蒂固,科扎克对她和她的能力明显缺乏信任,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打击。作为惩罚,她在野战训练场中把自己逼得几乎筋疲力尽,一遍又一遍地奔跑,直到乳酸让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她的胸口快速起伏,肺部试图在身体缺氧的地方打出一个洞。令她丧气的是,她仍然没有特遣队的大多数人快,但至少在夏普命令她停下来之前,她至少争取到了几秒钟的时间。 那天晚上,她上床睡觉时感到孤独、疲惫和沮丧。这三件事似乎比特遣队里的其他任何事情,都更能让她失望…… 第八章 似曾相识(上) “幽灵!前方有多个目标,但没有alpha的踪迹……你能听到吗?”夏普的声音很清晰,但她从中分辨出了一些紧张的意味。 “听到了。这里也看不到alpha。该死的,他到底在哪儿?” “冷静,幽灵。保持防御状态。” “如果他在我们被困在这里的时候从后门溜走了呢?” “我们有狙击手支援。缇黑尔,盯住出口。如果有人想离开,我要第一个知道,明白吗?” “收到,长官。” 帕尔默意识到这番话在她耳边开始和结束,但她的心思却在别的地方,更确切地说,是为了不让她前面的十来个男人进入他们的防守圈。幽灵跪在她面前不到两米的地方,他的整个身体都躲在一堵残破的石墙后面,氧化和头骨掩护他们的身后位置。一颗子弹从她头顶呼啸而过,她闪身躲开了,听到那巨大的撞击声,她吓了一跳。她至少庆幸自己戴上了头盔和护目镜,这些东西轻易掩盖了她的恐惧,让她在其他队员的眼里显得更有男子气概。当噪音停止后她直起身,一个目标出现在m4a1瞄准镜的正中央,同样戴着面具,毫无人性,她毫不犹豫地迅速扣动扳机。 她从来没有真正意识到,结束一条生命对她而言是多么的虚伪…… “imx-101(bae公司和美国陆军联合开发的高性能钝感高爆化合物)……”夏普不情愿地叹了口气,“你在这方面受过多少训练……?” “很少……” “那么,最基本的……”克莱尔看着队长微微皱起眉头,尽管他确实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望,“这就是没有参加过sas的坏处……” “对不起,长官。” “不是你的错。”上尉很快耸了耸肩,“我所要求的就是,仔细观察注意我所做的事。因为如果你搞砸了一次,我敢保证那是你最后一次搞砸……” 她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但那天早上的早些时候,夏普把她挑了出来,嘀咕着说她需要些基本的爆破训练。她原以为他会把她交给一个级别较低的特遣队成员,让她熟悉情况,但他似乎把自己选为她的导师,领着她走出闷热的办公室,走进温暖宜人的空气中。走了一小段路就到了基地的实弹训练区,那里散落着几座煤渣砖建筑,每座建筑都被无数次实弹爆炸的灰烬和烟尘所沾染。当夏普不说话的时候,他们周围一片寂静,与基地其他地方经常吵吵闹闹的气氛相比,他们感到莫名的愉快。 她已经在特遣队呆了将近一个半星期了,她已经听到基地里有传言说弗林斯计划派她的小组成员去执行任务,尽管由于opsec(作战安全)的重要性,这些只不过是无聊的谣言。不幸的是,这并没有阻止偶尔的模糊信息泄露,就像347的领导者到来一样,近乎于八卦。 他们从简单的开始,比如用塑料炸药炸掉门上的铰链,给框架装炸药,最后使用克莱莫(ymore)和埃尔希(elsie)等反人员炸药。帕尔默信守诺言,一边专注于夏普说的话,一边思考,她如何才能在战斗的压力下记住这一切。 “不错……”夏普第一次露出了似乎是真诚的微笑,点了点头,她像他刚才给她看的那样,武装后又解除了埃尔希地雷,小心翼翼地把两半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他满意地向她点头致意:“你很快就可以自己拆解克莱莫了。” “你能做到吗?” “如果有必要的话。塑胶炸药放在装满弹片的冰淇淋盒里,如果你把炸药的引信点了,那可是相当致命的。”上尉笑了笑,“又是sas的老把戏……你会知道的。” “这是常识吗?” “不算。”夏普笑了。“但当时我是爆破小组的专家。sas仍然面临设备短缺的困扰……我必须三思而后行。” “你和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刚过一年。”斯契伯雷耸耸肩,转过身去,把一些没用过的设备打包回箱子里,“一个中队……我想这对你来说没什么意义。我是在非常忙的时候加入的……他们让我干了一年,然后我听说弗林斯想要我。” “他招募每个人都用这种方式吗?”克莱尔让自己有意识地笑了笑。 “想象一下,谁真的希望被人亲自挑选出来?” “我很确定没有。”帕尔默摇了摇头。她叹了口气,突然想把自己的不安全感说出来,但是没有,只盯着地面。 “别介意幽灵......”她的肩膀上突然感觉到一种实实在在的压力,帕尔默抬起头,立刻意识到那只意想不到的手虽然只在那儿转瞬即逝,但还是把她打了个措手不及。斯契伯雷几乎立刻抽回了他的手,这个接触既不微妙也不敏感,但仍然是一种明确的同情。“他从不相信任何新兵。” “你怎么知道的?”克莱尔有点困惑地看着他,尽管她后退了一步,想让他们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看到你在野战训练场上过度训练,记得吗?”他扬起被逗乐了的、带着伤疤的眉毛,“我当指挥官有一段时间了,你要习惯不同的信号。” “我明白。” ”做好你的工作,帕尔默。”上尉点点头,收拾好装备,示意她走回基地的主要区域,“其他的终将到来。” 第九章 似曾相识(下) “长官……有两人正在战术逼近。”缇黑尔的声音透过他们的通讯器清晰地传来,帕尔默感到一阵恶心从腹部涌起。 “你能击中他们吗?” “可以,长官。”缇黑尔迅速回答,“但这是风险火力支援。” “我现在可以应付它,伙计。在他们开始向我们逼近之前动手。” “收到。” 帕尔默打起精神,等待着地面不可避免的震动,因为标枪导弹找到了它们的目标,以震耳欲聋的准确性炸毁了两辆战术装甲车。他们周围已成废墟的旧建筑摇晃着,灰尘和其他碎片漂在他们周围的空气中。帕尔默开枪的时候有点呛到了,她尽可能的压制住两个前进的目标。现在他们的靠近的速度明显减慢了,但是每次她给步枪换弹匣的时候,那些男人就会果断地向她靠拢。 “幽灵……幽灵!收到了吗?”当夏普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它有一种不同的特质,这是帕尔默从他那里听到过最接近恐慌的声音,“我这里到处都是敌人,你能帮忙吗?” “当然。注意隐蔽,我们在路上了。”幽灵很快转过身来,他的太阳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视线大概落在克莱尔身上。“艾鼬(skunk)...你跟着我。” 她的眼神足以告诉他,她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个消息。斯契伯雷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放在桌子上,然后重复刚才的话,他的声音和第一次一样清晰平静。 “我想让你接替蚊蝇的工作。”他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她的反应。没有改变。“你比我更清楚,昨天的事情之后,我们不能送他去做手术。” 他提到的事情是一天之前不幸的意外,当时蚊蝇和头骨在健身房里对打。事后斯契伯雷意识到他应该说些什么,因为蚊蝇是个急性子,而头骨又经常为了找乐子而纠缠他。斯契伯雷当时并不在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但听起来整件事有点过火了,几乎像两个争吵不休的兄弟,两人陷入了激烈的战斗。他们最终还是分开了,冷静下来,但经过仔细检查,蚊蝇在打斗中不知怎么弄伤了手腕。帕尔默告诉他,这只是一处细小的骨折,但这足以让他在接下来的三个星期里带上夹板。当他的手腕被夹板夹住时,蚊蝇可靠的射击能力就受到了质疑。 “我,长官?” “是的。”夏普轻轻地点了点头,“大部分队员已经出去执行任务了,又因为这个治疗失去了一名可派遣的队员。”他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我就指望你了,帕尔默。我希望你能意识到这一点。” “我能明白,长官。”她慢慢地摇了摇头,似乎在竭力使自己的思绪摆脱现实,“我只是以为我有更多的时间准备……” “就像我们所有人一样。但让我来告诉你……在347,你并不总能得偿所愿。” “我明白。” “我能指望你吗?” “当然,长官。” “我们将前往哈萨克斯坦,前往科斯塔尼北部的山区。它在俄罗斯边境,我们有情报表明这个人……”他指着照片说。“……在乡下的一个小村子里有一个安全屋。” “他是谁?” “阿列克谢·瓦西里耶夫(alexeyvasiliev),代号alpha,是个臭名昭著的俄罗斯恐怖分子,但多年来没有人看到或听到过有关他的任何消息。直到现在。”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找到并消灭他,连同他可能拥有的任何力量。”斯契伯雷简明扼要地介绍完毕,”然而弗林斯更希望我们在那里尽可能地收集情报。他有可能和更大规模、更有影响力的恐怖组织有联系。”他靠在椅子上,“今晚在行动室会有一个完整的简报。我们晚上再检查一遍计划,然后明天中午出发。明白了吗?” “明白了,长官。” “很好。”夏普微微一笑,“我知道我得把你卷进这件事来,帕尔默……但我真的别无选择。” “这就是我入队的原因,不是吗?”克莱尔带着自信的微笑回答,尽管斯契伯雷能轻而易举地看穿它,但这次他没有这么做。“我不会让您失望的,长官。” “我明白。”他看到克莱尔准备离开,再次开口说话,虽然这次他的语气温和了些,“还有一件事……” “嗯?” “你的名字。”斯契伯雷耸耸肩,“你需要一个呼号。我们不能通过通讯器叫出你的名字。” “呼号?”她摇摇头,脸上一片茫然,“可我还没挣到呢……” “你不需要去挣它……它可以是任何东西,也许是个昵称?” “像‘讨厌鬼(skunk)’那样吗?”帕尔默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下意识地咬咬嘴唇,“我读书的时候,有几个同学常这样叫我……” “就像《臭美公子的追求》里的那个角色?”斯契伯雷笑了笑,“有趣,我喜欢它。”他果断地点了点头。“那就艾鼬吧。这肯定会持续下去的。在这里,你再也不会是克莱尔了。” “幽灵!你他妈到底在哪儿?”上尉的声音几乎被他周围爆发的枪声淹没了,不祥的声音穿过通讯设备。 “快到了。我们看到你了,但是我们被困住了。”幽灵回答,他们离克莱尔很近,几乎是背靠着背,都躲在同一面薄薄的墙后面。一连串的子弹从他们的右边掠过,抛起废弃房屋墙上的灰尘和干漆。“你们需要向左移动……我会尽可能提供火力掩护。”幽灵冷静地说,然后他很快转向麦考伊,声音突然变得更加有力,“掩护好我们的屁股,懂吗?我看到更多的人从左翼过来了,你掩护我,我掩护他,明白吗?” “没问题,长官。” 果然不出所料,两个敌人出现在他们的左边,帕尔默本能地开了枪,击中了其中一人的胸部,另一个则击中了腿部。她不假思索地再次向倒下的男子开枪,确保这次她击中的是他的躯干。就在那时,似乎是纯粹的本能和肌肉记忆让他们活了下来。 “我要冲到你的位置上去,幽灵……尽量别让他们靠近我……” “收到。” 起初,在枪声和战斗声中,帕尔默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直到她身后的幽灵变得紧张并发出了一连串的咒骂。出于本能,她转过身来,看向同一个方向,耳边通讯器中幽灵的声音清晰可闻…… “妈的!所有单位,有人受伤了。重复一遍,有人受伤了。h小队六号受伤了。听到了吗?所有单位撤退到c进入点……” 时间凝固了,帕尔默突然意识到她的动作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她的眼睛盯着夏普蜷缩着、几乎一动不动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她回到了阿富汗,被沙子包围着,理查德躺在离她只有几米远的地方,流血过多而死。她艰难地抑制着自己强烈波动的情感。 这是最糟糕的似曾相识。如果她再像这样失去任何人,那她简直罪该万死…… 第十章 抗命 事情发生的时候,她甚至没有看一眼。砰的一声巨响,和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喊,她转过身来,手里拿着枪,本能地扫视着周围。她看到一个男人躺在地上,但当她跑过去的时候,他的脸已经被其他人挡住了。突然间,她更像是一名医生,而不是一名士兵,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伤者身上,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的环境。可能有子弹像雨点般落在她周围,但她却不知道,也不在乎,她的思维被逼到了单线上。毕竟,这是她的工作,她的责任,她的生活。她还记得,当她看到那是她的朋友,那个她在团队中真正信任的、在沙漠中为生命而战的人时,她的心在轰鸣。那画面令人难以忘怀,从未真正离开过她的脑海…… 同样的轰鸣声又响起了,胸口的锤击声和从心底蔓延上的冰冷感让她僵住了。无所作为的时刻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但在她的脑海里,它似乎永远的持续了下去。 “我们不能就这样把他丢在那儿!”她转过身,几乎像下命令一样对着幽灵大喊,中尉全神贯注于压制敌人的火力,向他们右边的一群前进的敌人开火。 “那就他妈的掩护我!”幽灵回头喊到,“……我去把他带过来。” “不……除非我检查过他!” “你想自杀吗?”科扎克继续开枪,“这里战况太激烈了……你不能……等等!”当帕尔默挤到他前面,紧紧靠住她和斯契伯雷之间所剩的最后一堵墙时,他停下了自己的话。斯契伯雷还躺在下一条街道的中央,她迅速回头看了他一眼。 “给我一个机会做好我的工作……” 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她就跑了出去,冲向路边一辆被掀翻的车,她停下来的时候几乎撞上它。子弹噼噼啪啪地打在金属上,尘土从她脚边的柏油路面飞向空中。她的耳朵里传来幽灵的声音,一种在枪炮环绕中仍旧克制情感的喊叫。 “缇黑尔……c进入点需要狙击支援……你看到h小队六号了吗?” “我看到了。艾鼬,你在那辆车后面?请确认。” “是我!”克莱尔对着通讯器喊道,当另一支机枪对着她的位置扫射时,她低下身子,周围响起了沉重的金属撞击声。 “收到……有三个目标正在靠近你的位置……注意隐蔽。” “收到。” 起初,她觉得他们好像把她忘了。她知道那三个男人正在接近她,她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但她不敢抬起头,让自己成为更明显的目标。等待的时间似乎很长,很漫长,她的双腿在身下抽搐,肾上腺素在血管里奔涌,脑海里的小人告诉她只管跑,她费了好大劲才使它安静下来。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声枪响,接着是一声窒息的惨叫。另一发似乎马上就响了起来,好像是在追踪之前的枪声。又过了几秒钟,第三声枪响,也是最后一声枪响。 “……你现在安全了,艾鼬……” 她向前冲去,斯契伯雷的身体在她的视线中更近了。她一直弓着肩膀,身体匍匐,一头撞进一辆烧毁的汽车的掩体里,这是上尉有勇气爬去寻找的最近的东西。 “艾鼬……?”他轻声说,满是鲜血的双手支撑着他的右大腿,使他神志不清。 “是我,长官……”她跪在他身边,慢慢地想把他的手从伤口上撬开。 “没事的……” “我想看看。别拒绝……”她的声音很坚定,把他的手移开,检查他的大腿。很多血从伤口流出,枪伤的位置很危险。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匆忙地甩开医药箱。她用夏普的刀在他的战斗裤上划了一道口子,这样她就可以轻易地看到他充血红肿的皮肤,她抓起一块纱布,紧紧压在伤口上。 “操!”斯契伯雷的眼睛突然瞪大了,他挣扎着,双手在她的身边摸索,他的身体一半在试图自我调整,一半在无望地挣扎着。鲜血淋漓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紧紧地抓着,队长把头从地上抬起来,额头上的汗珠闪闪发光。“……有多糟……?” “你会没事的……”她唐突地点点头。 “有那么……糟?”他气喘吁吁地笑了出来,头往后仰,眼睛紧闭着,“去他妈的……” “嘿……陪着我……长官?听到了吗?我需要你保持清醒……” “我还清醒着……” “那就让我们保持这样……”帕尔默的一只手仍在用力,她把手伸进医药箱,抓过另一块纱布,把它盖在已经被血浸透的旧纱布上。“你会没事的……但你得睁大眼睛……”她紧张地笑着,“这是命令,长官。” 在她身后,其他队员都聚拢在一起,在进入点和夏普周围形成了一道防线。她已经听到氧化和头骨在向幽灵移动,在她身后有更多的脚步声,大概是水银(mercury)和木偶(puppet),这两人已经在早些时候被斯契伯雷命令分开行动了。当她感觉到他们在她周围移动、又在作为掩体的两辆车之间散开时,帕尔默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斯契伯雷身上,血液已经开始渗透到第二层纱布上。当幽灵和氧化站到她身边时,她迅速又往上加了一层纱布。 第十一章 战地救援 “他怎么样?”中尉的语气没有一点变化。 ”稳定了。”她对氧化点点头,指着纱布,“我需要你继续按压,好吗?”加拿大人点点头,把手放在纱布上,挪到队长身边。帕尔默趁着短暂的休息,从医药箱里拿出了静脉注射器,用灵巧的手指拆开包装:“我要带他离开这里。” “我们需要继续前进。代号alpha可能还——” “我们还要追捕他?”她已经开始把斯契伯雷的袖子卷到肘部以上,把他的胳膊弯向向自己。 “任务不会因为有人倒下而失败……”幽灵很快地摇了摇头,“我们还有任务要完成。” “我也一样……而现在我的首要任务是给他弄一架casevac…”帕尔默确信她不会输掉这场辩论,“给我召一架救援机。” “你得靠你自己……” “我压根不在乎。”她指了指肥皂,“但看看他……他不能躺着这等……” “在你等待的时候,我可以为你提供氧化的保护和狙击支援。”科扎克平静地说,尽管他的声音里有愤怒的味道,“我们其他人需要清扫其他建筑物……我们稍后再撤离。”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斯契伯雷,太阳镜后面闪过一丝担忧,“你能搞定吗?” “……长官。” “行了。”他猛地点了点头,把头扭到一边,以引起别人的注意。“其他人,跟我来,出发。” 帕尔默摘下头盔把它扔在地上,给了氧化一个微笑。然后她俯身看着夏普,血迹斑斑的手拍打着他的脸,确保他还醒着。“嘿……你没再说话了。” “累了……”上尉想笑一笑,尽管这并没有体现在他的面容上。 ”你可以晚点再睡……”帕尔默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脖子上,找到了她一直在找的粗链子,她的手指在他的衬衫下面勾住它,把它拿了出来。上面悬挂着两支吗啡针剂,和他们装备里的针剂一样。克莱尔迅速从链子上取下一个,又给了夏普一个温柔的微笑。“你得继续跟我说说话,伙计……不如你告诉我更多些关于你那些自制地雷的事……” “你……你是……真的有在听?”斯契伯雷勉强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尽管他的眼睛仍然闭着。 “当然......”她打开西雷特皮下注射器的盖子,左手捏着他的皮肤,同时右手将针以一个很小的角度插入他的皮肤,她的拇指和手指精确地给药,“你甚至威胁要展示给我看……”她傻笑着,把空的注射器固定在他的衬衫上,作为提醒。 “你会把我们都送进地狱的……” “谢谢……” ”但关键在于……你怎么把它们粘在一起……” ”听起来很专业。”克莱尔默默地向氧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把手从纱布上移开了,这样他就可以用无线电通知casevac来进行撤离了,“你的人有多少被它们炸伤过?” “从来没有……”上尉使劲眨着眼睛,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他试图抬起头,但没有成功,“发生了什么?” “我们要把你弄出去。直升机不会飞太久……我保证。” “听说你保证过……之前。” “我是认真的……”克莱尔迅速点点头,尽管当她意识到斯契伯雷的眼睛已经闭上时,她的脸上充满了忧虑。“别这样……我需要你保持清醒。”她使劲拍了拍他的脸颊,“再坚持一会儿。” “混……蛋……” 她能听到远处传来枪声,但她试图屏蔽它,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斯契伯雷上。他脸色苍白,疲惫不堪,茫然失措,但她一直让他说个不停,即使每次她把他叫醒时,他总是用毫无意义的辱骂来折磨她。跪在他身边等待的那几分钟让人痛苦不堪,帕尔默感到无助和孤独。缇黑尔和青蛙已经过来了,但他们正沉默地忙着在四周警戒,不断监视周围的环境,这样她就不必这么做了。相反,她有时间去思考、去适应,恐慌和肾上腺素被她体内的担心和忧虑所取代。当身前的队长变得更加虚弱的时候,帕尔默发现自己抓住了他的前臂,这个动作至少是为了安慰他。她的思绪开始回溯了。她又回到了阿富汗,跪在那个她救不了的男人面前。这些想法转瞬即逝,但并不影响它们的尖锐辛酸,帕尔默急切地想把这些不健康的想法从她的脑海中赶走。 casevac直升机已尽可能靠近他们,他们不得不背着夏普走完剩下的路,青蛙和缇黑尔把他夹在中间,帕尔默和氧化掩护他们的后方。一切都突然平静下来,与之前的疯狂交火和刺耳的喊叫相反,帕尔默从金属壁上滑坐在地,她的膝盖蜷缩到胸口。直升机上的医护人员立刻接手,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愁眉苦脸。知道现在她已无关紧要,是一种比等待更难忍的感觉。她本应该松一口气,因为她不再是唯一一个为她的指挥官的健康负责的人,但这种情绪已经从她的脑海中消失了。不知怎的,不能在那里照顾队长,比亲眼看到他的受伤程度更糟糕。 第十二章 致命伤害 又过了四个小时,其他人才回到他们的临时营地。 在这次行动之前,他们在一个美国军事基地的机库中建立了基地,这个机库是在俄罗斯内战之后建立的,美国人好像嫌他们与俄罗斯的关系还不够紧张似的。尽管基地本身的前景看起来很惨淡,但它是347特遣队在行动前评估得出的最佳地点,作为一个前沿作战基地,它可为各种意图和目的服务。至少可以说,他们两天前的到来是愉快的,这一小群人很快就在那里的现役士兵中站稳了脚跟,用物资换取了床铺、椅子,甚至还有m&m巧克力豆。 他们回来时的气氛远没有那么友好。 夏普躺在基地的医疗区,状况稳定,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其他人都在机库里,青蛙和帕尔默坐在他们换来的铺位上,氧化和缇黑尔选择睡觉,他们脖子下面盖着薄薄的毯子,以抵御机库里的冷空气。 在他找到她之前,他已经回到基地足足有半个小时了,这段时间刚好够他检查斯契伯雷的状况,给弗林斯做一个简报。但当帕尔默发现幽灵刻意朝她走过来时,她立刻猜到他心里想的绝不是一次友好谈话…… “帕尔默......”他直截了当地说,把枪和工具箱甩到床上,动作流畅,“我想和你谈谈。” “长官?”她扬起好奇的眉毛。 “私下里。”中尉把头转向机库中更安静的地方,“……就现在。” 她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在作战时她看到他的烦恼、眼中的愤怒时,就已经预料到了。但那时,她只是个医生,不是士兵,她并不在乎。但是现在她回到了基地,干干净净,穿着一件崭新的制服,突然间她不再那么肯定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当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她至少希望能用一个相对普通的问题来缓和气氛。 ”没有瓦西里耶夫。”中尉厉声道,”几乎没有情报……真他妈在浪费我们的时间。但现在,那是该弗林斯头疼的问题,不是我的。”幽灵背对着机库的其他部分,站在克莱尔的正前方,气势汹汹,“我想知道的是,你他妈到底以为你在外面干什么?” “我的工作。我需要——” “你故意无视我的命令。”科扎克打断了她的话,逼近她。“你破坏了我的计划……跑出去扮演那个该死的英雄……” “恕我直言,长官,我知道其中的风险。” “是吗?”幽灵嘲笑,“因为在我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长官。” “如果没有缇黑尔。我手上现在会有两具尸体。”科扎克翻了个白眼,即使在墨镜后面这个动作依旧清晰可见,“如果你不想在乎你自己,没关系,但至少想想队伍里的其他人……想想这次行动。” “出于尊重,我再说一次,我被告知,我的主要角色是一名医生……”克莱尔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把恶意强加到声音里的冲动。 “我告诉你,有时候狗屁弗林斯强人所难,在现实世界中是行不通的……”中尉冷笑,“我们是一个队伍……当我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们互相倾听,我们服从命令。” “但是长官——” ”我不想听。”科扎克摇摇头,举起戴着手套的手让她安静下来,“你在家乡可能是个少尉,但在这里一文不值。下次你听上级的话,服从上级的命令,我们就能一起解决问题。明白了吗?” “……是,长官。” “很好。”幽灵似乎很满意,稍稍转过身来,好像要离开,然后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来再次面对她。当他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变得不那么严厉了,带着一种新的原始的锋芒,这是克莱尔听到的最接近伤害的声音。“我郑重声明,我无意把我的朋友丢在那里。看来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在那一刻,如果他给她一枪,她可能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帕尔默带着一堆担忧离开了,大脑里充斥着自我怀疑的话语。她的胃在翻腾。这是她的第一次行动,斯契伯雷伤情稳定,但她还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第十三章 以毒攻毒 她从来不是个耐心的人。坐在医院的候诊室里,是她孩提时代的最初记忆之一,甚至到了成年,这段记忆仍然存在,表现为对被迫等待任何事情的厌恶,光坐着等着别人告诉你某人情况很稳定是不够的。幸运的是,作为一名完全合格的医生偶尔也有优势,那就是她永远不会被告知什么时候才可以去看她的病人,这绝对是其中之一。 当她第一次走进房间的时候,她以为他睡着了,上尉仰面躺在枕头上,闭着眼睛,被子拉到了他的腰部以上。她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床边,拿起他的病历,快速浏览了一遍。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外面传来的嘈杂声、激动的叫喊和研磨机械的声音。 “学到了什么新东西……?”沙哑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她放下了病历,好像被烫伤了一样。夏普半睁着眼笑了起来,他在床上坐立不安,声音宛如屏息。他的脸色仍然苍白得吓人,苍白的皮肤突出了他下巴上的黑色胡茬。“你不觉得我快完蛋了……是吗?”他可能有点虚弱,但他的眉毛还是那样具有讽刺意味。 “你应该睡着了。” “像这个样子可睡不着。”上尉摇了摇头。 “你需要更多止痛药吗?”克莱尔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又开始浏览他的病例。 “不……”他又虚弱地笑了起来,朝手臂上的静脉点滴抬了抬下巴,“我的意思是,我身上有这种东西……我天生就不适合与机器相连。” “不会太久的。你流了很多血。” “他们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上尉翻了个白眼,“显然离我的股动脉只差几厘米。” “你很幸运,这才是最重要的。”她迅速点点头,走到他身边时,急于避免谈论这个话题,“但你必须休息。” “是的,是的……我知道。但我应该和我的人在一起……”他沉重地叹了口气,用他的手臂把自己往上抬,这样他就能坐得更直了。克莱尔没有意识到自己立刻抓起了他的枕头,在他身后调整着。当他坐好后,上尉给了她一个不确定的,几乎是奇怪的眼神。“呃……谢谢。” “对待病人的态度永远不会改变。”她笑了,尴尬地挪动身子,场面有点难堪。为了打破令人窘迫的沉默,她问了第一个问题,也可能是她脑海中最愚蠢的问题。“你感觉怎么样?” “被麻醉了……喉咙也很疼,但情况可能会更糟。”他耸了耸肩,“我不想回基地。” “为什么?” “弗林斯会烦死我的……”斯契伯雷几乎心不在焉地说,轻轻咬着嘴唇。他疲倦地看了她一眼,低沉的笑声从他的嘴里传出,“我也不能去旅行几天,嗯?” “情报是错误的……我们无能为力。” “看得出来,这是你第一次执行任务。”夏普笑了,“在他看来,我们可以把瓦西里耶夫赶出这个地方……” “恕我直言,先生……弗林斯知道个屁。” “我喜欢你。”斯契伯雷笑了起来,“现在你听起来开始像347中的一员了……”他给了她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让他眼眶周围的黑眼圈更加突出,“不过我应该正式提醒你,他的优势。但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破坏这一点……” “妈的……”这个词更像是从她嘴里吐出的一股不情愿的气息,“你和幽灵谈过了,是吗?” “和他谈话,不多。但听他说话?是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和347特遣队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数了?”这一次克莱尔的声音里没有一丝讽刺,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确定,“他非常生气……” “拜托,尽管科扎克希望如此,但他对347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见鬼,如果弗林斯想让你留下,即使我不愿意你也能留下来。”夏普给了她一个微弱的笑容,“事实是,我明白幽灵在说什么......但出于显而易见的原因,我必须感谢你所做的一切。”他轻轻耸了耸肩。”另外……如果是其他人鲁莽行事……幽灵也不会对他们那么严厉。” “那我没事了?” “暂时的。但是下次,我会考虑的,即使我是那个血流满地的人。”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还有,别操心幽灵。” “他让事情变得麻烦……” “你会习惯他的。”斯契伯雷笑了,“科扎克的特点是,他的动力来自两个方面,逻辑和忠诚。如果两者碰巧发生冲突,那么每次他都会用一种逻辑思维方式来思考......正因为如此,他才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士兵。但今天,你违背了这个逻辑。你在暗中破坏他,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所以简而言之……我不能做得更糟了?”克莱尔冷笑一声,“我完蛋了。” “他会冷静下来,恢复理智的。”夏普摇摇头,“此外,在我看来,你今天做得很好。你没有让我的团队失望。也许如果你开始相信自己,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容易起来。” “长官?” “你属于这里,帕尔默。当你开始相信这一点的时候将对我们所有人都有好处。” 也许这是帕尔默在347特遣队生涯中第一次真正听进去的谈话。夏普是对的。她一心扑在幽灵的厌恶上,想向其他人证明自己,因为自己是唯一的女人而大发脾气,却忘记了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一个简单的事实是,不管别人怎么说,她都能做好自己的工作,不管承认她知道自己能做好这份工作看起来是多么的自大。为什么她会让一次调职把她动摇得这么厉害? 显然还有别的原因,但至少就目前而言,帕尔默微笑着离开了斯契伯雷的病房。她不确定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看重上级的意见,但也许那并不重要。至少在这个过程中,她找回了一点自尊。不管这是不是陈词滥调,她决心继续向团队和自己证明,她应该和其他人一样去战斗。 ……特别是幽灵。 第十四章 成长的烦恼 “你迟到了……”他一直在办公室外面等她,克莱尔一走进走廊就被吓得灵魂出窍。她发出一声尴尬的嘶声,猛击他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好像这一动作就能挽回自己的尊严似的。她回到基地还不到一个小时,听起来很可怜,但蚊蝇友好的表情却出奇地令人安慰。 “你可别……”帕尔默翻了个白眼,右手急急忙忙地去开门把手。她转过身来,用屁股把它顶开,给了劳伦斯一个近乎期待的眼神:“我需要喝一杯。想和我一起吗?” 她并非真等一个答案,于是她把蚊蝇让进屋,然后把门踢上。克莱尔把手伸向她继承来的“应急”威士忌和两个玻璃杯,把酒瓶滑到桌子另一端,让蚊蝇倒酒,同时她脱下她的卡其色衬衫,那是一件男款的衬衫,她把它毫不客气地甩在地上。她瘫在椅子上,往后一踢,伸手去拿已经装满的玻璃杯,若有所思地啜饮着琥珀色的液体。她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期待已久了。” “难熬的一周吗?”蚊蝇半心半意地笑着,喝了一大口自己的酒饮。他很清楚上次行动的“失败”性质,但这个问题至少让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可以这么说。”她耸耸肩,“你知道多少?” “知道我被允许知道的。惨不忍睹,情报错误,夏普腿上还中了一枪。” ”那好东西呢?”艾鼬很快地笑了下,“我敢说,你错过了它,心里铁定很难过。” “我宁愿呆在外面,也不愿像个残废一样被留在这里。”蚊蝇摇摇头,“当我被困在这里的时候,我不能掩护你。” “都是你的错,我才会在外面!”帕尔默傻笑着,直到她看到劳伦斯眼中的愧疚,“嘿,别这样,蚊蝇,我不需要保护。我不是玻璃做的。” “我还是宁愿去战斗……相信我。”他若有所思地耸了耸肩,“不过,幸好你在那儿……对夏普来说。” “或许吧。” “你听起来不太肯定。” “不是我一个人做到的……绝无可能。缇黑尔救了我的命,而氧化真是及时雨……”帕尔默叹了口气,深深地吸了一口威士忌,把它留在喉咙后部,灼痛了她的扁桃体。当她再次开口的时候,她的声音变得紧绷,几乎是嘶哑,“幽灵还在找我的麻烦。” “这次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觉得我什么都不用做。” “他会回心转意的。” “所以我一直在听他‘教诲’。”克莱尔轻蔑地摇了摇头,把杯子里剩下的威士忌倒了回去,“幸好你不必在回来的飞机上坐在他旁边……” “他说了什么?” “这就是重点。”她发出阴郁的笑声,“他什么也没说。这是我一生中最不舒服的沉默。他戴着面罩和太阳镜坐在那里……我只知道,他可能一直在对我进行死亡凝视,而我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她无奈地耸了耸肩,“但是和他在一起……他是那么的不可理喻,让我抓狂。”她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用舌头舔着牙齿,“他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差不多。”劳伦斯对着他的杯子笑了,“但和你在一起,我想这只会成倍增长。” “哦,好极了……他有没有……放松的时候?” “当然……我们都有。”劳伦斯咧嘴一笑,“我们就是老一套。我们奋力战斗,我们大肆玩乐。你会看到的……” “我会吗?”她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我怀疑我是否会被允许参加你们的男孩之夜。” “不要担心。再过几天就是头骨的生日了。只要没什么事情发生,应该就是个美好的夜晚……” “头骨不会想要我去的,不是吗?” “头骨根本不在乎。”劳伦斯很快笑了起来,“在347,生日这个词只是每个人把事情搞砸的借口。” “听起来很残忍。”克莱尔的表情夹杂着厌恶和好奇。 ”也许吧,但我们很少有机会这么做。”他耸了耸肩,“有点过火是很自然的。” “每个人都会去?” “除了弗林斯?差不多。甚至特遣队更高军衔的成员。缇黑尔,幽灵……夏普。除非在执行任务,否则没人愿意错过它。”中士给了她一个近乎严肃的微笑,“我们喜欢充分利用它。” “我明白了。”克莱尔微笑着,伸手去拿酒瓶,快速地给他和自己斟满了酒。“好吧……只要你们这些家伙那天早上能让我只解决自己宿醉的问题,而不是解决你们所有人的宿醉问题,我想这对我来说是个好主意?”她把杯子向他倾斜以示敬酒,“成交?” “成交。” 第十五章 秋后算账 在他们回到基地的五个小时里,夏普突然被重新赋予权力带队回指挥部。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它。 他受伤了,知道他是阻止他们返回基地的唯一原因,这令人沮丧。过于热心的医护人员坚持认为,在返回美国的长途飞行之前,他应该休息一下。但奇怪的是,这仿佛是一种解脱。幽灵作为执行官接管了所有的后勤工作,安排运输和临时训练,让其他人有事可做。除了他的生理感受以外,没有人真正问过他任何事情,他肩上的担子减轻了,就好像队长的身份从他身上被剥夺了,然后被传开。能有几个小时的私人时间,让他的思绪不用再围绕着他的部下转,真是太好了…… 但他仍然是一名队长,如果他需要一个提醒的话,那弗林斯已经在那儿等着他了,等着夏普踏上美国的国土。起初,他表现得和蔼可亲,陪同他们踏上回家的最后一段旅程,实际上是护送他们回基地。但后来就完全不同了。弗林斯一要求私下见他,夏普就猜到将发生什么。他早已预见这一刻。 “幽灵给了我一份简报,但我想听你的版本,夏普。”几乎是在他们身后的门刚刚关上的时候,将军就快速地点了点头。他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下巴向下倾斜,好像要把上尉瞪倒。 “我不知道我还能补充些什么,长官。”斯契伯雷用手捋了一把头发,“幽灵的汇报可能比我更可靠。” “不要误解我的意思,上尉,这不是关于你的伤势或者你是怎么受伤的。有人开枪,有人受伤,就这么简单。”将军翻了个白眼,“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让瓦西里耶夫逃跑了。” “恕我直言,长官,从幽灵发现的东西来看,他好像从没到过那里。” “你遇到的所有抵抗呢?”弗林斯哂笑了一声,“你认为那只是个圈套,是吧?” “不,长官。”斯契伯雷几乎是挑衅地摇了摇头,“幽灵的队伍发现了制造炸弹、非法物资的证据和焚烧的痕迹,我们认为是地图和其他情报。但没有证据表明这是瓦西里耶夫的行动。” “这么说是我的情报错了?” “看来如此,长官。” “我不是凭空捏造的情报,夏普。它有消息来源……可靠的消息来源。”将军摇了摇头,“我们怎么知道他不是在你忙着攻击他的防御工事时从后门逃走的呢?” “青蛙和缇黑尔给了我们狙击支援……” “他们一点都没动过吗?”弗林斯冷嘲热讽地挑眉。 “没有,长官。” “即使如此……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本该是一次秘密行动,到头来却变成了一场全面攻击?”将军的目光依然严峻,双臂交叉,威风凛凛,“还是作战指示的那部分被你漏掉了?” “我们暴露了。”斯契伯雷可以感觉到自己正在失去冷静,但他咬紧牙关,平静地继续说下去,“基地里的人员比情报显示的要多...” “你没有想过事先做一次侦察吗?” “恕我直言,我们不得不在目标建筑周围形成足够大的包围圈。”斯契伯雷不甘示弱,“地形几乎没有给我们提供任何掩护。我们别无选择——” “作为特遣队的战地指挥官,夏普,我认为你需要记住我们的立场。我们不是野蛮人,我们使用精度。” “我很清楚,长官。” “你最近的行为说明情况并非如此。”弗林斯停了下来,他声音里的失望被他脸上的失望所取代,“我还以为吉米出事之后,你会更加小心……” 猎豹(leopard)。斯契伯雷几乎没有注意到从他嘴里发出的沉重的叹息,他伏在办公桌上,把头埋到手臂中里。猎豹的死是夏普的错,他的名字只是不断增长的阵亡名单上的又一个统计数字。随着每一个新名字的出现,夏普掌握的名单越来越沉重。 他们出动的兵力比平时少,队伍由347特遣队最有经验的士兵组成,其中包括他,幽灵,缇黑尔和猎豹。他们的任务是潜入并暗杀一个著名的俄罗斯军火商,弗林斯确信这名军火商为他们大部分的恐怖主义目标提供物资。他们都知道计划,目标,甚至安全屋的布局。当直升机从基地起飞时,他们自信满满,互相开着玩笑。坐在那里等待命令从来不是他们喜欢的事情,而被派到这样一个试验性的行动中,给他们带来了世界上最大量的肾上腺素激增。 猎豹失败时,他们已经渗透到基地中部了。起初,他的通讯断了,然后就听到了一阵喊叫声。在他下面很远的仓库地板上,斯契伯雷看到吉米被拖进灯光下,被堵住了嘴,他的脸被打得血肉模糊。俘虏他的人大声叫他们投降,蹩脚的英语掺杂着浓重的俄罗斯腔调。当然,他们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那里,因为不知何故猎豹成功地保持了沉默。 几秒钟就像几个小时一样过去了,斯契伯雷从他隐蔽的位置观察着。他是唯一一个能看到猎豹和捉拿者的人,其他队员则躲在后面不同的地方。他透过望远镜观察那个俄罗斯人,他还在通过猎豹的无线电讲话。他试图用医生的生命做交易,给他们自由以换取他们的投降。斯契伯雷发出了一声怀疑的讥笑。他很清楚,如果他们投降,只会得到一枪爆头的回报。 他被迫做出选择,放下枪,闭上眼睛。要么是猎豹的生命,要么是其他队员的生命,以及行动的成功。最后,唯一能让他做出决定的,就是冷酷无情的逻辑。这种逻辑根本不在乎一个人救了你多少次,甚至也不在乎你是否把他们当兄弟看待。 枪声响彻云霄,爆裂声在仓库内广阔的空气中回荡。内疚感让斯契伯雷失神了足有几分钟。他通过无线电听到了吉米的遗言,军医面对枪口仍然坚忍不拔。 “我没什么可告诉你的,蠢货。” 一声沉重的呻吟从斯契伯雷的嘴里溢了出来,但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他抬起头,双手捂着脸。也许是逻辑让他做出了这个选择,但这并没有让他的良心好过一点。斯契伯雷很清楚,在他暴露的那一刻,猎豹就会知道他的生命已经结束了。他们都经验丰富,身经百战,他们知道其中的风险,知道救援是不现实的。但这些都无济于事。斯契伯雷离他很近,近得足以开枪阻止绑架猎豹的人和他的几个手下,在他们发现他的藏身处之前。但与此同时,他也束手无策。只要一颗子弹就可以干掉他的手下。指挥官的现实经常让他如此,在行为道德和347队员的生命中左右为难。 这一切从未停止在他心中留下苦涩的印记…… 第十六章 阋墙之争 “安东尼?”熟悉的伦敦腔把夏普从他的思绪中拽了出来,他吓了一跳,突然意识到自己坐在办公室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心里在想如果自己保持沉默应该能让幽灵离开。但它没起作用,因为门已经开了,甚至在斯契伯雷开口回答之前。“有空吗?” “当然......”夏普叹了口气,虽然他立刻后悔自己声音里蕴含的讽刺,“怎么了?” “我看见弗林斯离开你的办公室……”中尉耸了耸肩,“看他的样子,我猜他痛扁了你一顿。” ”可以这么说。”斯契伯雷给了他一个疲倦的微笑,“他想要答案,但我们没法给他。” “即使是我们也有局限性。”科扎克摇摇头,朝房间里又走了几步,“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在那里,根本就不会有答案。” “我知道,你也知道……但弗林斯已经忘了。”斯契伯雷轻笑一声,“没关系……这只是意味着我得在他的黑名单上待一段时间了。” “弗林斯并不聪明。看看他强塞进来的fng…” “你是指克莱尔……”夏普立刻纠正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们非得现在讨这个吗?” “我什么也没说……” “但你正要这么做,不是吗?” “不……但她是个累赘,安东尼。” “她救了我的命,科扎克。” “如果她服从我的命令,她仍然可以把你救出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有一个指挥系统,不是吗?” ”你我都知道,有时候这是行不通的。”斯契伯雷摇了摇头,收敛了笑容,“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做出反应……” “你真打算为她辩护?” ”我想我不需要。”斯契伯雷厉声道,慢慢站起来,“从她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你就一直在挑她刺......而我忍了。首先是因为我也这么想,其次是因为我了解你,科扎克。你很少看错人,”他摇摇头,“但这次,我想你可能错了。” “是吗?”幽灵冷笑,“所以只要没人死,我们都可以随意破坏权威?” “他妈的注意你的语气。”斯契伯雷警告他,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重击,压力和挫败感加剧了他已经感受到的愤怒,“我没那么说。” “你他妈就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是其他人,你不会这么在意。” “所以呢?” ”我需要确保我的团队可以一起工作...但是你不停的抱怨,导致我无法相信这一点……懂吗?” ”我真不敢相信。”科扎克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你认识我多久了?现在我倒成了累赘?”他讽刺地笑了,“真他妈典型。” ”你不是个累赘......但你表现得像个蠢货,现在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个。”斯契伯雷翻了个白眼,“我实话实说,伙计。” “你真的信任她?撇开所有冠冕堂皇的陈词滥调……?”幽灵的一双蓝眼睛中透出强烈甚至于锐利的目光,不容忽视。 “是的……我必须这么做。她救了我的命,这是我欠她的。”斯契伯雷使劲眨着眼睛,他的眼睛已经厌倦了这短暂的对峙,“她能做好她的工作……至少接受这一点吧。” “但是——” “弗拉季斯拉夫……别这样……”夏普用近乎恳求的眼神说,为了安抚中尉,他愿意稍稍做出让步,“我不是要你喜欢她。” “我几乎不认识她。” “那么也许你应该尝试开始……”斯契伯雷翻了个白眼,“你无法信任一个你不了解的人。” “我不信任她。” “我不是在要求你这么做,至少不是马上这么做。只要相信她是个好医生……好吗?”夏普扬起眉毛,“好吗,幽灵?” “滚开,长官。”科扎克迅速哼了一声,转身朝门口走去,“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什么能想,什么不能想……” 他本应该阻止他的,但夏普却让幽灵离开了,沉默地看着他怒气冲冲地离去。他失去了耐心,和幽灵发生冲突时这是最致命的错误,中尉太熟悉斗争了,所以从来不会退缩。抚摸着自己的莫西干发型,夏普坐了下来,咒骂着自己。幽灵是他最信任的朋友之一,他为自己对幽灵了如指掌而自豪,但他仍尝试以最糟糕的方式与幽灵对峙。 斯契伯雷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是那天他第二次把事情搞得更糟,而不是更好。 第十八章 官能障碍 可以肯定地说,在处理情感和人际关系方面,克莱尔·帕尔默至少有点不正常。 她恋爱过一次,雅各布(jacob),一个温文尔雅、甜言蜜语的商务经理,她在难得的一次外出聚会上偶然遇到了他,他用各种讽刺轶事逗她开心。她以前有过男朋友,但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认真过。开始只是一次心不在焉而奇怪的约会,但很快就变得严肃了,在之后的将近三年里,克莱尔确信他们几乎形影不离。 那是一个普通的周六夜晚,他们两个懒洋洋地瘫坐在电视机前,快餐盒随意地放在大腿上。克莱尔把她的腿架在雅各布腿上,这是唯一一个她可以忍受较长时间的亲密动作。她像往常一样胡言乱语,她总在和电视机竞赛谁的音量更大。 “我在想......这个周末我们也许应该开车去看看我妈妈;我跟她说过下次军队给我休假的时候我会去的。也许我们可以一起过个周末?做点不一样的事情?订个酒店房间?你觉得怎么样?”她停下来喘口气,对他温柔地笑了笑,“我们都需要一个假期,对吧?” “克莱尔……” “是的……我知道,手头有点紧……但我们不会因此破产的,不是吗?” “克莱尔……”雅各布坚持着,加重读音,把她的腿从他腿上推拿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和别人睡『』觉了。”他棕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悔恨,但他的语气却是生硬而直率的。 “什——什么?”突然间,这个世界似乎变得不那么有意义了。 “我和别人睡『』觉了……另一个女人。” “谁?”克莱尔慢慢地从沙发上爬下来,就好像他热得像滚水一样,只要靠近他,她的皮肤上就会出现灼伤的痕迹。在她的脑袋里,各种想法像愤怒的波涛一样相互撞击,但不知怎的,在一片混乱中克莱尔设法把她的声音保持成一个低沉的、受控制的音调。 “某些女同事……” “还不止一个女人?”医生站起来嘲笑道,“什么时候?” “这不重要。” “你他妈告诉我是什么时候……” ”三个月前……”他咬着嘴唇,看着克莱尔在脑海里回忆着过去的几个星期,“我知道这看起来很糟糕,但是——” “……我被外派了……”她的声音颤抖着,克莱尔能感觉到眼泪刺痛了她的眼角,但她很快又眨了眨眼睛,决心不让他满足于看到她如此受伤,“我在阿富汗的时候,你在和一些荡『』妇上『』床……?” “克莱尔……我很抱歉……” “不,你并不抱歉。”她翻着白眼,阴沉地笑着,“所以别想试着这么说。” “你不明白……我从来没有想过——” “从来没有想过什么?伤害我?”她向他他露出愤世嫉俗的冷笑,“谢谢啊……我感觉好多了。” “我不是这么想的——”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这么想?或者只是为了方便忘掉我?”她又笑了起来,痛苦的笑容把她的脸撕成了两半,“那你为什么不现在就‘忘掉’呢?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已经厌倦了伪装乔饰……”坐在面前的雅各布愤怒地挥了挥手,指了指客厅四周,“……这些已经足够了。” ”所以你就和别人上『』床?”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困惑夹杂愤怒的表情,“该死,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们从来不交流…...你他妈的从来不在我身边!”雅各布啐了一口唾沫,站起身来,以便让他们面对面地平视,“当然……我是做错了。但我已经厌倦了只排第二位,克莱尔。” “第二位?我他妈的如此爱你,雅各布……” “但你更爱军队,不是吗?”他瞪着眼睛,“你那该死的工作……总是排在首位的。一直都是!” “我没有……” “真的吗?”他的笑容充满了嘲讽的意味,“你要么是被外派,要么就在回避我关于那里发生了什么的问题。现在你所要做的就是他妈的为这次伞兵选拔做准备……”他耸了耸肩,摊开双臂,“你从来没有让我进入你的生活……一次都没有。而现在我已经厌倦了尝试……” 克莱尔呻『』吟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仰面躺着,床单紧贴着她的身体,热乎乎的,令人讨厌。她使劲眨了眨眼睛,但在黑暗的房间里这没有任何用处,她的视线仍然笼罩在阴影中。基地静默得没有丝毫声音,但她脑子里的声音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响。 她伸手去拿闹钟。凌晨3时35分。她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微笑。至少她在两小时内还有训练可以期待。她又发出一声愤怒的呻『』吟。她的失眠让她感到无与伦比的无助。 她过去的恋爱关系只是她晚上会面临的众多恶魔中的一个,但是在过去的几天里,它们在她的脑海里尤为突出,失败成为她思考的重点。她知道确切的原因,但这个原因是如此的可怕和失常,以至于她想把它从思绪中排除,假装它不存在。那样就简单多了。 她不喜欢和其他士兵有任何瓜葛,或者至少不喜欢和在她团队里的士兵有任何瓜葛。她对这一点一向很严格,即便偶尔有人在她的营房里向她求婚。她跟雅各布的关系与她跟其他男人的关系是不能比较的,是特殊的。这就是她和理查德友谊的美妙之处。他年轻、富有魅力、善良,但是他已经结婚了,并且忠于他的妻子。克莱尔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安全。 但这不仅仅是战友间的互相吸引了,现在出现了一件更庞大、更可怕、更危险的事。她的指挥官吸引了她。 在第一次行动后的那个晚上,她在机库僵硬的床板上辗转反侧,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这是一种突然的领悟;一个可怕的“如果”,经过深思熟虑和多方辩论后,最终变成了事实。 毕竟,这就解释了一切,解释了为什么她不愿意把上尉交给其他医护人员,解释了为什么她发现自己去看他的次数比她应该去的多得多。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她如此渴望取『』悦他,当她意识到幽灵在他的汇报中抱怨她时,她如此惊骇。但最重要的是,这就解释了那天当他告诉她,她属于他的特遣队时,她所感受到的短暂的纯粹的欣『』快『』感。这种情绪远不止是种解脱,即使她一开始无法也不愿承认。现在她意识到,夏普从未离开过她的思想。尤其是夜深人静之时。 克莱尔挫败地撞向床垫,闭上了眼睛,但是没有什么不同,那张熟悉的、伤痕累累的脸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觉得自己好像对这件事了如指掌,阴影般的胡茬一直延伸到他那深褐色的肌肉发达的脖子,再一直垂到他的衬衫领子下面,每当他说话的时候,那轮廓分明的喉结突然变得迷人起来。 克莱尔恼羞成怒地咕哝着,诅咒自己。她表现得像个可怜的女学生,或者最多也就是,她表现得像个这样的女人。不管弗林斯怎么说,事实上克莱尔知道347里没有女人的位置——真正意义上的位置。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一想到夏普只是把她当成“男孩们”中的一员,她就觉得恶心…… 第十九章 隔水抛莲 几个小时后,克莱尔发现自己坐在办公桌前,浑身酸痛。疲惫不堪。那天早上的训练格外残酷,仍旧负责指挥的幽灵似乎依然针对她,甚至摆在她面前的一杯浓咖啡也无助于唤醒她的思绪。她厌倦地打了个哈欠,低头看着面前的补给订单,又在方框中打了一个勾。她选择了文书工作,因为她希望这不需要太多的努力。但事实上,这只是让她离清醒越来越远。 一阵敲门声让她意识到她的眼睛正紧紧地闭着,克莱尔立刻站了起来,更想是要把自己叫醒:“嗯……有事吗?” 夏普。她当时最不想见到的人。 “我刚和幽灵谈过话……”上尉突然点了点头,“他说你有些表格要我签字?” “医疗用品,长官。”她微笑着,指着她的桌子,“我……现在正在做。”她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我会把它们带来的……” “我来这里是为了给你省点事。”斯契伯雷耸耸肩,“你快做完了吗?我不如在这儿等着吧……”他已经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了。 “当然……”克莱尔坐回到她自己的座位上,但是在她的脑海里,她在尖叫,默默地希望夏普重新考虑一下,然后离开,他锐利的眼睛看着她,这是那个早上她最不需要的东西。但是上尉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向后靠在椅子上,耐心地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在她的余光里,克莱尔可以看到他正看着她开始在表格上写字,她的手无法完全掩饰一个哈欠,它强行从她的嘴唇里挤了出来。 “你看起来很疲惫……”这句话很直白,但并不刻薄。 “我没怎么睡觉。”她快速地耸了耸肩,“但它会过去的。” “你就不能……你知道的……给自己开点药什么的吗?” “坏主意。当医生开始给自己开处方药的那一天,就是整个系统崩溃的时候。”她轻笑出声,“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赞同你的观点,但你这样半梦半醒对我可没什么好处。” “这话居然出自一个受枪伤的人之口。”克莱尔情不自禁地反驳,“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有过更糟的时候。”上尉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我躺下的时候会好些,疼痛来了又走。” “总的来说,痛感如何?” “可以忍受。我宁愿拥有它也不愿失去它,毕竟它告诉我,我正在康复。”他给她一个狡黠的微笑,“而且……我讨厌吃药。” “我知道。”克莱尔翻了个白眼,“但我还是觉得我应该检查一下。反正你也该换新的敷料了。” “好了。我想你是想趁我在这儿的时候这么做吧?” ”只要你在这些表格上把字签了,长官。”克莱尔咧嘴一笑回答,把文件顺着桌子一滑,“我保证不会花太久。” 她看着斯契伯雷不情愿地看了她一眼,快速地翻阅报告,检查是否一切正常,有必要时他很快用黑色墨水笔潦草的签了字。当他满意的时候,他把文件推回给她,期待般地扬起眉毛,站了起来。“你要我到哪儿去?” “在检查桌那边......”她向房间的另一边挥手,他照办时,她从桌上的纸箱里拿出一副医用手套。她脱下卡其色的衬衫,露出她的脏兮兮的墨绿色t恤,出于本能,她洗了洗手,把手完全擦干才戴上手套。当她转过身时,斯契伯雷正好奇地盯着她,他的腿悬在桌子的一端,双手又搁在膝盖上。 ”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他朝她挂在椅背上的衬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就是这么穿了。”她耸了耸肩向他走去。 “大了十倍。” “很舒服……”克莱尔翻着白眼眼,“这有什么关系吗?” “完全没有。” “很好。不过在我们继续之前,恐怕你得把牛仔裤脱了。”她往后退了一步,内心希望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肚子不要蠢蠢欲动。 “有道理。”上尉慢慢地站了起来,双手移到皮带扣上,把它解开,几乎熟练地掩饰住痛苦的表情。克莱尔刚想移开目光,他的手开始向下拉牛仔裤,牛仔裤滑过他宽松的黑色四角裤,滑过他的膝盖,擦过伤口时,一声轻微的抽气声从他的嘴里传出。 它仍然愤怒、发红、痛苦,但至少已显示出痊愈的初步迹象。“疼痛是好了还是坏了?” “谢谢。”为了抵抗可怕的不专业的想法,她把手放在结实健硕的棕褐色大腿上,克莱尔伸手去触摸伤口,慢慢地轻柔地揭开敷料,露出了下面的皮肤。它仍在发炎、红肿,看起来就很痛苦,但至少表现出了痊愈的初步迹象。“疼痛是好转了还是恶化了?” “好一些了。”夏普笑了,“为什么这么问?你以为我会守口如瓶吗?” “你可能以强硬著称,长官。”克莱尔连连点头,扔掉了换下来的敷料,“但这从未给医护人员留下深刻印象。” “那应该怎么做?” “诚实。那会让我们的工作轻松十倍。”她仔细看了看伤口,“不过我得说你的恢复的不错,长官。”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从伤员名单上除名吗?” “不要急于求成。”克莱尔笑了,把另一份敷料敷在伤口上,“不过快了。” “很好。”他停顿了一下,随着克莱尔手上压力的施加,他急促地吸了一口气,“我不喜欢被困在这里的时候却还要派手下去冒生命危险。” “但你这样对他们没有好处……” “我也不喜欢知道这个。”他快速地笑了一声,显然是不顾一切地想舒缓情绪。几分钟尴尬的沉默之后,他又开口说话了,声音比刚才轻了一些。“你今晚会去娱乐室吗?” “如果错过了它,那我就是反社会者了……虽然头骨不是我最忠实的粉丝。” “如果今天的情形跟蚊蝇的生日差不多的话,他会因为过于生气以至于没空在乎你。” “那我会去......顺便带一大瓶伏特加。”她正好抬起头来,看到了斯契伯雷脸上不喜的表情,“他们没有像样的威士忌……” “你认为什么才算‘像样’的?” “任何单一麦芽威士忌和超过12年的……”她微笑着,在整理之前检查了一下调料是否安全。“比这更年轻的东西没有品位。” “任何12年以上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她微笑着,在斯契伯雷穿好衣服之前检查敷料是否被固定好,“任何比这更年轻的东西都没有品味。” “真令人印象深刻。你会让我爸爸感到骄傲的。”斯契伯雷站起身拉起他的牛仔裤,把皮带扣系得松松的,让它挂在他的屁『』股上。他给了克莱尔一个温暖的微笑,“你确定你不是苏格兰人?” “我父亲是。”帕尔默点了点头,急于跳过这个话题。她清了清嗓子,扔掉了手套:“但不只有你们苏格兰人对威士忌略知一二。” “看得出来。”上尉翻了个白眼,“这么说,我都完成了?” “没错。或者至少是……我没什么可以帮你做的了,长官。” “很好……”斯契伯雷在她身边徘徊了一下,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他张开嘴,但是停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当他终于再次开口说话时,帕尔默可以看出他已经否决了他原来想说的话。“谢谢你……帮我包扎。再一次。” “这是我的工作,长官。” “而且你做得很好。”斯契伯雷转过身,飞快地向门走去,打开门,迈了半步出去。他又迟疑了一下,转过身来,他的蓝眼睛和她的目光再次相会。“今晚见?” “当然……”她笑了,“只要到那时你还能看得清楚。” “啊,说得好!” 第二十章 为所欲为之夜 喝了十五杯伏特加之后,世界不仅仅是在旋转了,而是开始直接从轴线上掉下来。 “是背面……对不起了,头骨。”蚊蝇咧嘴笑了笑,朝满脸不愿意的语言学家推了一杯森伯加茴香酒。在过去的五分钟里,他们一直在玩同样的投注游戏,每次蚊蝇抛硬币抛出一个反面,头骨就得被迫喝一杯酒。不幸的是,蚊蝇的硬币是双面相同的,但托比体内的酒精太多了,使他无法发现这个阴谋。 “没门,伙计。这太他妈荒谬了……你听到了没?”当他把酒杯举到嘴边的时候,头骨已经看起来有点脸色失常了。两秒钟后,清澈的液体消失了,一阵强烈的愁苦神色布满了托比的脸,“该死的……它刺到我了。” “这不会有好结局的。”克莱尔用力『』捅『』了一下蚊蝇的身体,比她预想的要用力得多,结果在这个过程中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 “那就是我想要的结果,艾鼬。” “好吧,我下班了……”她飞快地笑了起来,对着他的耳朵大叫,那天晚上当选dj的是水银,他选择播放了一首极其可怕的舞曲,“……如果他病了,我可不想上前线。” “胆小鬼!”蚊蝇只是笑了笑。 娱乐室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醉醺醺地在烟雾缭绕中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这些都无关紧要了。木偶和氧化在屋子的两头各挂着两条彩带,但其中一条已经开始垂下来,悬挂在头顶上,银色的字母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在房间的角落,水银在现有的音乐播放器上安装了两个超大号扬声器,又增加了一个低音炮,让音乐的低音部分发出了像棒子一样的隆隆声,有节奏的震动通过地板传播。空气更像是一团由香烟组成的暖云,缇黑尔和斯契伯雷在厨房里连续不断地吸着烟,似乎在交谈着什么。当克莱尔从蚊蝇身边离开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由于窒息,她有点踉跄。 “哇……你还好吗?”两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发现自己看着氧化的黑色眼睛,加拿大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去他妈的二手烟……”这是她唯一的回答。 “你会习惯的。你想坐一会吗?” “我看起来有那么糟糕吗?”克莱尔笑了,眼睛盯着氧化的脸。这是她最后一次同意和蚊蝇比赛喝酒,那家伙的耐受性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你喝醉了吗?”这个问题太荒谬了,她知道明天早上她会畏缩不前的。 “我知道自己的极限。”氧化笑了,“不过,也许我该给你弄点水来……” “我很好。”当世界不受欢迎地倾斜时,克莱尔摇了摇头,眨着眼睛。在她眼角的余光里,她看见幽灵和木偶正试图喝下几品脱的啤酒,没有了巴拉克拉法帽,中尉仍然显得那么陌生。克莱尔把脑袋朝头骨的方向一歪,很快地笑了起来,“他脸上没肉了,只剩下头骨了。” “是的……恐怕是个传统。”氧化傻笑,“上次轮到蚊蝇的时候……你真该看看头骨把他弄成什么样……” “这就是复仇,对吧?”克莱尔跟着笑起来,“记得提醒我今年在家里过生日……” “克莱尔尔尔尔尔!”蚊蝇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他的手臂懒洋洋地搭在她的肩膀上,中士侧着身子走到他们身旁,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一个灿烂的微笑。他的话有点含糊不清,但与其他人相比,他几乎像氧化一样清醒,“你需要再喝一杯……” “头骨怎么了?” “你知道吗,他的脸色一开始只是有点白……然后越来越白……”蚊蝇很快笑起来,“我把他留给了秃鹫(vulture)和青蛙。” “他明天早上会觉得像死了一样……”氧化傻笑着说。 “他刚满28岁……谁在乎呢?他现在老了。”蚊蝇咧嘴一笑,把克莱尔从身边拉开,手里拿着一品脱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可乐,“给你的。” “里面是什么?” “可口可乐。” “……是吗?”克莱尔扬起怀疑的眉毛,从他手里接过饮料,冒险喝了一小口。她立刻做出了痛苦的表情。这绝对是可乐,但至少有一半尝起来很苦,而且估计是纯净伏特加。“操……” “味道不错,对吧?”蚊蝇大笑,“你准备好了就拿过来……我们要再玩一个和头骨一起喝酒的游戏……” “真的吗?”克莱尔冒险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头骨已经趴在那了,头还埋在手里。“我不确定他还能不能承受更多……” “没错。”劳伦斯笑了,“就像我说的……快来吧……会很有趣的。” 氧化离开了,蚊蝇也回去继续折磨头骨,克莱尔只能独自站着,她的眼睛扫视着房间,寻找下一个可以说话的人。347特遣队里其他一些她不太熟悉的士兵也在那里,她意识的一部分建议和他们聊聊,但实际上她知道现在的醉酒交谈,并非一段友谊的开端。她甚至玩弄般地踉跄到水银跟前叫他换音乐,当她看到他换cd的时候,一些模糊混乱的低音侵蚀着她的耳膜,他和着节拍喝干了一瓶啤酒,把它扔到旁边的一堆空瓶子中。 在她的右手边,幽灵和木偶还在和其他人玩一些可笑的喝酒游戏,其中一个游戏是木偶试图用单腿站立,当他失去平衡、笨拙地滑倒在地时,所有男人都在喊叫。响亮的嘲笑声冲击着她的耳膜,克莱尔皱起了眉头,选择再喝一大口蚊蝇恶搞的可怕饮料,好像这样会有帮助似的。 她本来打算回去看看头骨现在是什么状态,突然有什么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使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奇地歪着头。在厨房那边,缇黑尔和其他几个人还在抽烟、大笑、四处闲逛,但其中有一张脸没有笑,只是被动地凝视着远方,好像他的心思已不在房间里了。 夏普。克莱尔眯起眼睛,注视着队长把缇黑尔拉到到自己身边,对着他的耳朵说了些话。接下来她知道的就是他离开娱乐室,走进走廊。 帕尔默有两个明确的选择。她可以理智一点,不理会这一切,回到蚊蝇那里去,或者她可以跟着夏普走,结果可能是会被愤怒地咬掉脑袋。 最后,她选择了后者,大步走出娱乐室,走出营房。 第二十一章 公平共享 外面的空气很冷,紧贴着她裸露的胳膊,让她希望自己不要只穿着t恤。天空中挂着一轮满月,月光把残留的几缕云变成了阴影,暗淡的灰色光芒点缀着基地为数不多的几盏室外灯发出的人造黄光。有那么一会儿,帕尔默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夏普,直到她看到了他的影子,那个男人斜靠在营房的墙上,手里的香烟发出琥珀色的光。他看着她的方向,很明显,在她离开营房的那一刻,他就发现了她。 “长官?”克莱尔跟在他后面,意识到自己其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她走近他,好奇地扬起眉毛。她看着他在黑暗中苦笑,默默地吸着烟。“有什么...不对劲吗?” “进去吧,帕尔默。”上尉很快地摇了摇头,“我马上就来。” “这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劳拉认为坚持是最好的选择,她走到他身边,她的脸知道。“怎么了?” “这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克莱尔认为坚持是最好的选择,她走到他的身边,心照不宣,“怎么了?” “我让你进去。” “我不会听的。”酒精总是给她一种虚假的自信和勇气,帕尔默打算充分利用这种感觉,“我看到你在里面了,长官。” “你看见我了,是吗?”斯契伯雷很快就笑了,“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你格格不入……思考。我不知道。所以我才跟着你。”她翻了个白眼,“你他妈没必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我不习惯被人询问。”斯契伯雷耸耸肩,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的大小几乎减半,“抱歉。” “那我能得到答案吗?” “我不认为你真的想要一个。”上尉摇了摇头。 “那你是真的不了解我……”克莱尔又翻了个白眼,“他妈的告诉我……” “你真的想知道?好吧……我们上次这么玩,大概是两个月前了。蚊蝇的生日……我们大多数人早上什么都不记得了。”上尉轻声地笑了,“看起来我们大多数人也不会记得今晚。”他吸了最后一口烟,把香烟扔到地上,用靴子碾着它。“我记得头骨把蚊蝇绑在浴室里,让花洒开着......除非他们俩在一起鬼混,否则他们俩是不会快乐的。猎豹找到了蚊蝇,把他解了下来,他整晚都在照顾他。因为吉米就是这样的人,他真的很在乎。”上尉叹了口气,把头靠在墙上,闭上眼睛,“他是个该死的好人。” “想念他没有关系……”克莱尔靠在墙上轻声回答,以便让自己平静下来。 “事情就是这样……我不只是想念他。”斯契伯雷摇了摇头,他的眼睛向上看,而不是看着她。“……我杀了他。” “什么?” “我有机会救他……但我没有抓住。我不能救他……所以我看着他挨了子弹。” “那不是你的错……” “不是吗?”上尉苦笑了一声。“我仍然决定谁生谁死,对吧?让我感到负罪,就好像是我自己开的枪。” “你是我们的指挥官……” “没错……是谁说我能做出这些该死的决定?是弗林斯吗?”他翻了个白眼。“我有罪……不管我愿不愿意。” “这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克莱尔叹了口气,使劲眨着眼睛。”没有人说过指挥会很容易……但这却是必须的。” “你听起来就像是弗林斯。” “也许这一次他是对的。” “或者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斯契伯雷难掩悲哀的神色,“我干这行很久了……我失去了很多好兄弟。” “难道我没有吗?”这比她想象的还要痛苦,克莱尔第一次无法直视上尉的眼睛,“我救不了我最好的朋友,他加入了那一长串的名单中,因为我去得太晚而死、因为医疗装备太差而死、因为距离太远无法派遣casevac而死的名单。”她放松肩膀,眼睛盯着地面,“感觉糟透了。这种负罪感太荒谬了,让你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你应该取代他们一百次。你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但不知怎的,你却活了下来。”克莱尔抬起头,终于对上了他的目光,上尉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她,“……我是对的,不是吗?” “我不知道……” “我是个医生……”克莱尔轻轻地笑了起来,试图摆脱周围黑暗、紧张的沉默,”我们已经公平共享了我们的故事。”她很快对他笑了笑,当她突然又意识到寒冷的时候,剧烈的颤抖顺着她的脊柱往下传。“我们快进去吧……外面他妈的冷死了。” 她以为他会跟着她,转过身,向门口走了几步,温暖的环境、更多的酒精和深沉的舞曲,让她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快乐的事情上。但是当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时,克莱尔的所有想法似乎都停止了,她的意识完全集中在那个奇怪的、无法解释的动作上。 第二十三章 自怨自艾 他希望淋浴能达到预期的效果。也许能让他清醒,也许能让他恢复理智。斯契伯雷只知道他需要它来做点什么。 他靠在浴室的墙上,冰凉的瓷砖把冷酷的震荡波传遍了他的身体。他在兵营的另一头,仍然能听到娱乐室里微弱的音乐声,还有穿过墙壁的稳定的节拍声。斯契伯雷呻吟着,闭上了眼睛,右手稳住身体平衡,把头随意地推回到水瀑下。至少他耳朵里的喧闹声帮助他镇定了下来。 太他妈蠢了。 不到一分钟,他就彻底后悔对克莱尔说的话了。那只有一部分是真的。当然,亲吻她是他判断上的一个失误,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不想这么做。 事实上,他只是希望克莱尔没有意识到,他是多么想要她。 他最开始注意到的是她很漂亮。丰『』满的红唇和曲线优美的身材结合在一起,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丽,但是她仍然拥有一种魅力,这种魅力很难说对男人没有吸引力。在他中枪之后,这种被吸引的感觉变得更强烈了,这一点也不奇怪。她救了他的命,他又很孤独,纯粹的逻辑让他感觉到一些东西,尽管微弱而渺小。结果,他立刻把对她的感情都当作是无关紧要的,一笑置之。现在依然如此。不管他对他的医生有什么感觉,他首先是347特遣队的队长,其他的都排在第二位。一直如此。 斯契伯雷叹息着,将头向后靠在瓷砖上,当一阵锐痛袭来时,他毫不在乎,而让水流径直刺进眼窝。他伸手关掉淋浴器,在湿滑的地板上跌跌撞撞地去拿毛巾,把毛巾紧紧地裹在臀『』部。他猜测其他人应该都还在娱乐室里,但他总有可能偶然发现被铐在便池上的头骨。这真的会让他的夜晚变得完整。 他没有穿衣服,迅速锁上门,瘫倒在床上,周围的世界在他的视线里模糊不清。他闭上了眼睛,黑暗抚慰了他的头痛,但对于潜藏在他内心的负罪感却无可奈何。他故意伤害了她,因为这是他那醉醺醺的头脑唯一能想出来的让她停止跟着他的办法。即使他知道他对她说的话不是真的,也无法改变克莱尔误解了自己的话的事实…… 如果她没有喝醉,她会觉得这一切太过离奇。 幸运的是,她喝得酩酊大醉,看到头骨和蚊蝇在一场激烈的比赛中交锋,但她没有受到影响,克莱尔把头后仰,喝光了酒杯里的最后一滴液体。直起身来,她干笑一声,这时候头骨先倒在地板上,脸上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你欠我二十英镑,伙计......”秃鹫很快笑了起来,拿着另一瓶啤酒从他身边走过,拍了拍他的背,“祝你下次好运。” “……操……”语言学家慢慢地坐了起来,抱着他的脑袋,对他周围的世界视而不见。他沉思了一会,然后突然站了起来。“……我要吐了……”他的手紧紧地捂住嘴,以醉醺醺的双腿所能承受的最快速度跑出了房间。克莱尔又笑了一声,抬起膝盖,盘腿坐在沙发上。在她面前的蚊蝇慢慢站起来,脸上挂着笑容。 “你还好吗?” “真他妈的不可思议……”她声音中的轻微侮辱和讽刺毫无掩饰,她点头示意他刚躺下的地板,“这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你真这么认为?”蚊蝇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我不知道你在看……我会更努力的。” “这话可别跟头骨说。” “该死……头骨……”劳伦斯傻笑着,朝门口走了几步,“我最好去追他。” “你打算去照顾他吗?” “你在开玩笑吧?”中士很快笑了起来,“我要拍张照片……他不会忘记这一幕的……” 人们开始从娱乐室里消失,但她还是认出了大多数人。缇黑尔、木偶和幽灵在打牌,他们围成一个半圆坐在地板上,从中尉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输得很惨,他极度厌恶地把一些硬币扔给缇黑尔。右手边的水银正忙着和秃鹫高谈阔论,克莱尔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复杂性,除了需要挥舞手臂和双手。那个沉默寡言的澳大利亚人,无论如何都输掉了这次谈话。她对自己笑了笑,手伸向了放在旁边地板上的伏特加酒瓶。她仅存的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再喝了,但是她大脑中更情绪化、更强大的部分鼓励了她,于是她拧开瓶子,往杯子里倒了一大杯清澈的液体。毕竟,她所能做的最糟糕的事就是忘记。而此时此刻,这感觉更像是一种怜悯,而不是惩罚…… “你应该慢下来了……”一个含糊不清的伦敦腔使她很快抬起头,幽灵的身影笼罩着她,他的动作有点晃晃悠悠。他扬了扬眉毛,指了指半空的瓶酒瓶,“杯子已经满了。” “跟踪我?”克莱尔翻了个白眼,几乎是挑衅地喝了一大口纯酒精,竭力克制自己身体的本能,“我能照顾好自己。”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迹象,中尉突然在她旁边坐下,他的身体几乎懒洋洋地塌下来,因为重量的缘故,她的坐垫像跷跷板一样翘了上去。 “你在干什么?” “坐下来。”科扎克瞥了她一眼,把自己的啤酒瓶歪到嘴边,“缇黑尔把我打的落花流水,而你却在这自怨自艾。” “自怨自艾?”她扬起眉毛,不自觉地从沙发上的他身边挪开,“你刚才在看我?” “别自我陶醉,”中尉边喝啤酒边笑,“我不是在看你。” “很好。” “很好。”科扎克点点头,他们分开坐了至少一分钟,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频繁地啜饮着各自的饮料。不管克莱尔感觉多么不舒服,她决心不做第一个打破尴尬的沉默的人。 第二十四章 水与火 “你见过夏普了?” “他去抽烟了。”她被动地耸耸肩。 “我知道……但是你和他一起去的。”科扎克的脸上绽开了邪恶的微笑,“他拒绝你了吗?” “别表现得像个傻瓜一样。”克莱尔嘲笑道,尽管她希望她脸上的红晕足够微妙到能归咎于她的酒精摄入量。当她冒险瞥了幽灵一眼时,她意识到他正在期待地盯着她,于是她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我也出去抽烟了……好吗?” “真的吗?”中尉笑了,“你是个医生……谈谈以身作则吧……” “去你妈的……” “我触到了你的痛处了吗?”他扬起眉毛,“你能意识到它仍然在杀死你……对不对?” “这个工作不是吗?”她的语气比她所希望的要严肃得多,但至少让他闭嘴了,“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在意?” “不知道……”幽灵耸了耸肩,声音生硬,“也许我没有,也许只是有点无聊。” “你真是个迷人的家伙,是不是,弗拉季斯拉夫?” “和我真正想要吸引的人在一起……是的。”中尉耸耸肩,“对不起……但我还没有那么绝望到要求助于你。” “真他妈谢谢你。”克莱尔翻着白眼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世界又开始翻转了,她摇摇晃晃地走着,但她竭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别紧张,亲爱的……”幽灵幸灾乐祸地笑着,他的声音就是屈尊俯就最完美定义。 “滚蛋。” “你到底想去哪儿?”中尉好奇地扬了扬眉毛。 “现在?”克莱尔给了他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微笑,“任何没有你的地方……” 如果她没有再次踉跄的话,这对幽灵而言会是一个印象深刻的打击,可现在幽灵的笑声如同跗骨之蛆般在她身后。克莱尔翻了翻白眼。这个男人让她无法忍受,可她仍然不恨他,不管他在其他人面前多少次镇压或贬低她。克莱尔暗自自责。她讨厌弗拉季斯拉夫·科扎克是少数几个她允许可以任意摆布她的人之一。 她需要一个分散注意力的地方,这样她就不会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了。于是她朝青蛙走去,当水银觉得无聊离开时,青蛙接替了dj的位置。转变是显而易见的。罂粟花和散布在舞曲中偶尔出现的欧洲败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更前卫、更危险、更无情的节奏片段,被重击基线分裂。由于她迟钝的感官,克莱尔确信音乐在她耳边响起时,变得更加醉人。 “你在玩什么?”她提高了嗓门以盖过声音,隔着音乐播放器对青蛙微笑。 “鼓和贝斯。”他轻轻地笑了,指着房间里其他没有注意到他的人,“以为大家都喝醉了,没注意到。” “很好……”她很快地点了点头,看着他熟练地转动着播放器上的几个刻度盘,“你看起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以前做过dj……薪水不高,但你永远不会丢掉它。”他飞快地笑起来,用手捋了捋他那黑色的刺猬头,“而且……水银的平衡感全错了……听起来就像他妈的一坨屎。” “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青蛙笑着,“那微弱的……近乎尖锐的声音?”他用低音炮演示,“意味着高音太高了。” “就这些吗?”她扬起了讽刺的眉毛。 “这是一个开始。”青蛙翻了个白眼,示意她站过去。当她走到他身边时,他把mp3播放器递给她,从她身边走过。“帮我照看一下这个,好吗?” “什么?” “只要确保音乐不会停止就好。”他咧嘴一笑,“缇黑尔欠我他一半体重的威士忌,我要去兑现。” 没有禁忌是有好处的。音乐很平稳,节奏很快,但是可以预测。起初,她只是跟着音乐舞动,她的身体随着柔和的部分摇摆,手里还拿着一杯伏特加。她会在动作间隙抿一口,酒精不再燃烧,现在更能抚慰人了,同时也能驱散她的羞辱和愤怒。突然间,她迷失在孤独的阴霾中,模糊的视线、柔和的女声,让她成功地把夏普忘得一干二净。或者说,她喜欢自欺欺人。 “水与火 爱与欲望 (waterandfire loveanddesire)” 克莱尔轻声笑了起来。这首歌几乎让她相信,这两者是完全相反的。 音乐声变得越来越重,节奏越来越慢,低音穿透了她周围的空气,克莱尔突然意识到自己几乎是独自一人站在休息室的一边,秃鹫和水银和其他男人一起溜达着走了。房间的另一头是仅存的“幸存者”,缇黑尔、青蛙和木偶,但他们背对着她,缇黑尔不停地抽着烟,在他们的头上形成了一团持续不断的云。幽灵不见了。克莱尔感到一丝得意的傻笑划过了她的脸,她扭动着屁『』股,直到一屁『』股坐在地上。她赢得了一个小小的、不成熟的胜利,她比他坚持得更久。 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在其他任何时候,如果一只手突然出现在她的臀部,她会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来,打断它主人的鼻子。然而这一次她没有,只是动作僵住了。她知道手只能属于两个人中的一个,介于她没有看到夏普重新进入娱乐室,所以她很确定那是谁。 第二十七章 打破规则的人 尼古丁给了他短暂的清醒感。 基地外面寒冷、黑暗,一片寂静,但蚊蝇喜欢这里。冰冷的空气刺穿了他微醺的思绪,迫使他集中注意力,自然的宁静与室内的喧闹形成了愉快的对比。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他感到它在他的手指间热烈燃烧,橘红色的光芒明亮地跳动着。烟从他的喉咙后面冒出来,他细细品味着。 4:07a.m. 蚊蝇快速地瞥了一眼手表,把烟头抖掉了,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的目光立刻落在了正前方的医务室上,一个温柔的微笑不知不觉地在他的脸上绽开。他最后一次见到克莱尔的时候她的心情很糟,几乎没有注意到他。中士笑了起来,他应该检查一下她是否已经回床『』上了。 他刚走到医务室的门口,突然一个声音让他停了下来,一个清晰可辨的男性声音,从墙内传来。劳伦斯愣住了,扬起眉毛,继续听着。他向前走了几步,脸上写满了忧虑。突然间,一个可怕的喝醉的头骨纠缠着克莱尔的画面充斥着他的脑海。 “这并不意味着我喜欢你。” 那个声音绝对不是美国人的,脚步声标志着这个人物的接近。蚊蝇出于本能迅速移动,一头扎进了医务室墙外的一个凹室里,他那醉醺醺的双腿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还互相绊了一下。他旁边的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昂首阔步地走进夜色中。蚊蝇只见过他的脸一次,但那已经足够了。 幽灵。蚊蝇看着他慢跑回营房,震惊地眨着眼睛。他并不愚蠢,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实践,一种几乎愤怒的颤栗传遍了他的全身。科扎克脸上的表情告诉了他一切。 他一直微笑。 蚊蝇在那里呆了几分钟,慢慢地处理他所看到的东西。他的胃在他的肚子里扭曲,他的思想在他的头脑里翻腾。他感到被背叛了,即使他没有理由这样觉得。他在检查克莱尔和追赶幽灵之间左右为难,这样他就可以抹去他脸上那得意笑容。 相反,他没有做出任何选择,而是退回到相对安全的床上。他得等到早上…… “听着……它会让你的胃舒服些……”克莱尔慢慢地点着头,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脑袋也在剧烈地头痛。她慢慢地把杯子里的水端到肉上,一个白色的大药丸在底部嘶嘶作响,把液体弄得浑浊不清。 “呃……”语言学家怀疑地嗅了嗅,他的鼻子皱了起来。他啜了一口,可怜兮兮地看了她一眼。“你没有更烈一点的吗?” “多烈?” “一些能杀了我的东西……”他翻白眼,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 “枪可以满足你的要求,托比。” “哦……你可真他妈的有趣。”头骨喃喃自语。 “谢谢。”她对他假笑了一下,轻轻地坐在桌子后面,仿佛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使她的感觉恶化十倍。她用右手按摩着太阳穴,把一包强力止痛药推过桌子递给他。“给……” “就这些吗?” “你只是宿醉未醒……不是面对鬼门关。”她摇了摇头,立刻对这一动作畏缩了一下,再次撑起她的太阳穴。“如果你只是想发牢骚,那你能不能别在我办公室发牢骚?”她几乎是在恳求,“你不是唯一一个感觉糟糕的人。” “你不会因为你对病人的态度而受到嘉奖的……”头骨呻『』吟着,慢慢地站了起来,“我会从弗林斯那里得到更多的同情……” 她没有耐心再和他争辩下去,只是在他离开时不屑一顾地挥了挥手,眼睛低垂,盯着桌子。它们背后的痛苦是巨大的、尖锐的、刺痛的,只是刚刚开始被她之前强行灌进喉咙里的几品脱水减弱。她因为疼痛而眯着眼睛,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被遗忘在桌子上的新医疗协议上,但她的大脑感觉读每一个字都磕磕绊绊的。她沉重地叹了口气,后悔自己昨天喝的每一口伏特加。 事实上,让她感觉如此低落的不只是宿醉。她一睁眼就开始恨自己,光线穿透了她的视线,点燃了她的视网膜。她立刻想起来,见鬼,她身上还有印记可以证明这一点,紫色的圆圈点缀在她的肩膀上,她的大『』腿上有一道暗黑的瘀伤。无论她多么渴望,都无法逃避她的所作所为。幽灵。他那歪斜的、闪烁的笑容突然在她的脑海中闪过,紧接着是类似的回忆,她的手指滑过他那比平常更长更脏的金发,她的指甲拖过他的腹『』部,而他的嘴唇狂『』热地擦『』过她的锁骨。 一阵战栗沿着克莱尔的脊椎滑落,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又把注意力集中在她面前的文件上,好像它们能让她忘记一切。但这是没有可能的。不管他们俩喝得多醉,她还是这么做了。在这个过程中,在这个过程中,她违反了她对工作最严格的规定之一,这让她感到震惊。然而更让她恶心的是她的那部分,无论多么渺小,她仍然津津有味地回忆着…… 也许幽灵是对的。 也许她确实喜欢打破规则。 第二十八章 灵魂拷问 “克莱尔?”有人大声敲门,艾鼬本能地把脸皱成一团,目不转睛地看着门打开。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那是夏普,甚至是幽灵,但当蚊蝇走进房间时,她感到如释重负,一波又一波地冲刷着她,没有费心去阻止她脸上绽放出的笑容。 “谢天谢地……”她轻声笑了。“把门关上好吗?我已经厌倦了用治疗宿醉。”他照她说的做了,然后向前走去,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只有当他抬头看她时,她才注意到他几乎一句话也没说。“嗯……劳伦斯?” “昂?”他看起来很吃惊,好像陷入了沉思。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他轻轻地耸了耸肩,“你昨晚喝多了,是吗?” “我回宿舍了……不过是的。”她笑起来很快,“我没有让自己太难堪吧?” “反正我也没看见……”蚊蝇给了她一个令人不安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克莱尔在他的注视下微微动了动身子,“我没有一直和你在一起。” “你正忙着把头骨弄得一团糟……” “并不总是这样。”他耸了耸肩,“你不停地消失。” “我不知道你在充当我的临时保姆。”她生气地看了他一眼,“劳伦斯……怎么了?” “你去哪儿了?昨晚?” “什么时候?”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她的思维乱成一团。她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需要不在场证明,如果她真需要的话。 “在我去找头骨之后。” “时间不早了……”克莱尔被动地摇了摇头,“我在附近逗留了一会儿,跟青蛙聊了几句音乐,然后我就直接去睡觉了。我没必要告诉你这些。” “你直接去睡觉?” “是的……”克莱尔几乎不假思索地就撒了谎。 “你确定?” “劳伦斯!我为什么要骗你?” “我不知道......”蚊蝇叹了口气,一只手抚摸着他的黑头发,他棕色的眼睛里突然混杂着一种奇怪的困惑和沮丧,“是啊,你为什么要骗我?”他很快笑了起来,“也许我应该去问问幽灵。” 这句话让克莱尔停了下来,她使劲咽了口唾沫,茫然地盯着他。 “什么?” “我昨晚看见他了……” “该死,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她的声音里有一种扭曲、愤怒的味道,克莱尔下意识地把桌子边缘抓得更紧了。 “他什么也没告诉我……但我不傻,克莱尔。”中士翻了个白眼,“不像你……” “我不——” “上『』了我们的副队?”蚊蝇嗤之以鼻,在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之前就打断了她,“还有比这更蠢的吗?” “我没有……上『』他。” “那你当时在干什么?打牌吗?”他阴沉地笑着,“我告诉过你……我不傻。” “我和他『』睡『』过一次……” “你以为这样会好点?你觉得他现在会开始尊重你吗?”劳伦斯摇了摇头,“你把自己降低到了他的水平。” “我对他没有任何期望……我也不想从他那里得到任何东西。” “你昨晚说了……” “看在他妈的份上,劳伦斯!”克莱尔控制不住自己的叫喊,沮丧就像暴风雨一样席卷全身。她讨厌在最好的时候犯错,尤其是当她被自己的错误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你凭什么有权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我是你的朋友……” “没错。你不是我妈妈……你也绝对不是我的上级。” “不……因为那样你也会想上『』我?哈?” “这是不公平的。” “这有关系吗?”蚊蝇翻了翻眼睛,脸上带着伤人的笑容,“那是什么?他无视你的方式?或者,也许你正是因为这些侮辱才开始……” “他是……合适的。”克莱尔轻声地说,几乎感到羞愧。她停顿了一下,把头扭开,使劲眨着眼睛,试图重新控制住局面。她失败了。突然间,愤怒似乎成了她的全部,对自己愚蠢行为的自我憎恨在她的血管里沸腾着,这种仇恨被蚊蝇的严厉言语所造成的伤害强化了。当她再次开口的时候,她的语气尖锐而尖刻。“让开。懂吗,劳伦斯?” “真相开始有点刺痛了?” “滚开。你没有权利这样跟我说话……这样跟任何人说话!” “所以我现在不被允许关心,是吗?”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了?”克莱尔嘲笑着,很快地站了起来,“你所做的就是他妈的攻击我。” “我想让你意识到——” “意识到什么?我的错误吗?你觉得我有多天真?”她耸了耸肩,满脸愤怒,“我不是小孩了,劳伦斯。我知道我做了什么。” “那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那个一点都不在乎你的人?” “你为什么在乎这个?”克莱尔啐了一口,“真的吗?是什么让你今天早上醒来决定来和我玩这么趾高气扬的游戏?” “你真是难以置信。”劳伦斯翻了个白眼,“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 ”去他的...”中士慢慢地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尽管他从来没有背对着她。“如果你不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劳伦斯……” “省省吧。”他走到门口,终于转过身去开门,“我只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看在上帝的份上……劳伦斯!” 毫无希望。她还没来得及绕过桌子,蚊蝇已经走了,门在他身后不吉利地关上了,克莱尔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她闭上眼睛,握紧拳头,试图呼出她所有的沮丧,她的身体突然感到紧绷和肿胀。不知何故,他们都失去了控制,在这个过程中,她最终与她在基地里最亲密的朋友打了起来。 克莱尔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脑袋。现在她真的有种地狱级的宿醉了…… 第二十九章 硝烟再起 她原以为事情不会再糟了。但当她收到信息,告诉她去夏普的办公室时,帕尔默很快意识到它们可以。 她的手在门外盘旋,不情愿的指关节和木头之间只隔了几英寸的空气。她咬了咬嘴唇,想再敲一次,但不知怎的,信号似乎没有传到她的手腕上,手臂上的某个地方出现了尴尬的堵塞。她叹了口气。12小时前,她让队长把舌头伸到她喉咙里,现在一想到要面对他,她就受不了…… 走廊里传来一阵响亮的笑声,接着是明显的俄罗斯口音。克莱尔心跳加速,她的手替她做了决定。面对夏普已经够糟了,但是看到幽灵?那更糟糕。 她很快地敲了敲门,挤进了队长的办公室。 “……帕尔默……”克莱尔关上门时,他的眼睛从书桌上抬起来望着她,在白天看到斯契伯雷,几乎有种超现实主义的感觉。仍旧犀利的蓝眼睛停在那里,但是这一次上尉的整个态度比往常显得更加正式了,她猜想这是她他故意要重申前一天晚上所说的话。“你迟到了。” “对不起,长官,我有事耽搁了。”一个明目张胆的谎言。她只是尽可能长时间地拖延他们的会面。 “很高兴看到我在你的优先列表上。”他扬起几乎是讽刺的眉毛,朝桌前的空座位打了个手势,“坐下,你打乱了我办公室的格局。” “长官。” “347不会花太多时间。”他叹了口气,尽管他紧绷的肩膀并没有放松,“弗林斯给了我新的命令。” “命令?另一个行动,长官?” “是的……搞破坏,可能是另一个干掉代号alpha的机会。但那不是主要目的。这次我们被派去搞垮他的一个供应商。” “这是我们从安全屋得到的情报吗?” “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我不知道情报从何而来,坦率地说,这也无关紧要。如果弗林斯派我们过去了,那就是派我们过去了。”夏普翻个白眼,心不在焉地用舌头舔着牙齿,“你明白因为我告诉你这个消息,你就得被派去执行这个任务?” “我明白。” ”很好。”他慢慢地点了点头,“我会派出b队的其他人。一个八人的行动队对这次任务来说可能太多了,但我不会冒任何风险。” “我能问一下我们要去哪儿吗,长官?” “西北部——阿富汗西北部。”他注意到克莱尔脸上明显的畏缩,“我很抱歉。” “没关系,我会去我该去的地方。” ”谢谢。”夏普给了她一个微弱的微笑,但那是如此短暂,以至于她不确定那是否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他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内疚地在桌子上扫视了一会,才再次与她的视线交汇。“你知道这次我不能参加,对吧?” “我基本猜到了,长官。” “因此,现在你只能听命于幽灵。我让他暂时主导这次行动。作为他的副手,缇黑尔将全力以赴。” “幽灵?”刹那间,克莱尔的思维陷入了一种全新的混乱之中。 “我知道你们两个看法不一致……”斯契伯雷停顿了一下,担忧地咬着他的嘴唇,“但是我需要你们把这些扯淡的东西放在一边,做好你们的工作。我知道他会做到的,但是……”夏普严肃地看了她一眼,“我要你向我保证。我不得不在场外观望已经够糟糕的了。” “我向你保证,我们只做专业人士。”她话里的讽刺意味并没有消失,克莱尔在她的座位上坐立不安,向任何一个可能在听她说话的上帝祈祷,希望他不要让她的脸颊泛起毫无吸引力的红晕。帕尔默的脚在地毯上拖来拖去,她期待地看了斯契伯雷一眼,急切地想逃走。“就这些吗,长官?” “谢谢你,长官。”她踉跄地站起来,笨拙的双手插在战斗裤口袋里,双腿快步走向门口。她的手刚刚接触到光滑的金属时,斯契伯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与几秒钟前相比,突然显得那么不确定和不受控制。 “克莱尔。关于昨晚……” ”我们不应该谈论这个。”帕尔默避之不及地摇了摇头,这些话在她反应过来前就脱口而出。她紧紧抓住门把手。这正是她一直想避免的尴尬。 “我不想谈这个。”夏普耸了耸肩,往后靠在椅子上。他发出一声几乎是悲伤的笑声。“没什么好谈的。” “那我们在做什么?” “……如果我伤害了你。”这突如其来的承认使克莱尔心惊肉跳。她转过头躲开了他。夏普这么坦率地说话本身就很尴尬,她不想让他感情用事,进一步恶化事态。”我当时没考虑那么多。那是——” “一个错误。我知道。”她试图无所谓地耸耸肩,“你说过的。” “但我不——” “长官……我们能不这样做吗?”终于,克劳斯又转过身来面对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竭力装出丝毫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样子,即使她的腹部深处正在翻腾,“我们都很生气……没有多加思考。我们都说了不该说的话,也做了不该做的事。我们不能就此打住吗?” “这就是你想要的?” “这是我们都想要的。”她轻轻地点点头,“恕我直言……我们不要再搞砸了,长官。” “我喜欢你。”斯契伯雷轻轻地点了点头,克莱尔不确定这句话背后是否隐藏着比她习惯的更多的感情,“我发誓有时你的想法就像我们的一员。” “这就是我来这儿的原因,不是吗?成为‘男孩们的一员’?” “也许吧。”他耸了耸肩。“但我还是很感激。” “也许。”他耸了耸肩,“但我还是很感激。” 困惑不再像它描述的是一种矛盾的感觉:拥有太多问题,却又没有什么词语能足够恰当的表达。大脑中一连串的矛盾让劳拉感到无比沮丧,她觉得自己无处可去,更糟糕的是没有人可以倾诉,蚊蝇是方圆数英里内唯一一个她真正信任的男人。随之而来的孤独是可怕的痛苦和孤立,如此的沉重,以至于给她的思想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她需要清醒一下头脑,不知何故,训练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第三十章 射击场轶事 “该死……”当她走到他身边的射击场时,青蛙笑了。他放下手枪,向她投去古怪的目光,“我发誓,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在练习。” “我不想让你失望。”作为回报,她俏皮地回答,他向下扫视着他的目标,她的双手仍然插在口袋里,“这也是治宿醉的药吗?” “不准确。在这些派对上,我觉得摆弄缇黑尔更有趣。”他咧嘴一笑,“我让他以为我们喝了等量的酒,然后第二天早上他半死不活的时候,我把音箱对着他的耳朵。这一招屡试不爽。” “我敢打赌他爱你。” “都是无伤大雅的玩笑。”狙击手耸了耸肩,“不过,如果他不是这样一个脾气暴躁的混蛋,事情就没那么有趣了。” “你们两个家伙就像一对老夫老妻。”克莱尔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装上她的m9手枪,坐在他旁边。 “是啊……但他知道我值得他这么做。”青蛙傲慢地向她眨了眨眼,然后再次开火,子弹壳围绕着他们叮当作响。他停下来重新上弹,转向她:“昨晚过得好吗?” “太好了。”她忙不迭点了点头,痛恨这些话的真实性。 “我明白了。尽管至少可以说有一些奇怪的跳舞。” ”跳舞?”克莱尔的心在胸膛里四处乱窜,她的思想在颤抖。青蛙知道吗?他前一天晚上见过他们在一起吗?她怎么会忘记呢?当她再次大声说话时,她试图用声音掩饰自己的担心。“什么意思?” “我看见你了……只有你在跳舞。”他笑了,“或者在东摇西摆,而不是跳舞。” “你能做得更好吗?”她松了一口气,咧开嘴笑了。 “在我睡觉的时候。” “展示给我看看。” “在这儿?”他扬起疑问的眉毛。 “临阵退缩了?” “你在开玩笑吧?”青蛙转了转眼珠,小心翼翼地把手枪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脸上露出了一丝似乎抑制不住的傻笑。当他确信自己已经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时,他开始在原地向后拖着脚步,他的臀部前后摇摆,而他的右手在腰间摇摆着,手指弯曲成一个松散的拳头。看到这一幕,克莱尔由衷地笑了,她自暴自弃地摇了摇头。 “我想我会坚持我的舞蹈风格。” “随你的心而走。但关键是臀部姿势。” “明白了。” “那么,我们该认真训练了,是吗?”在他们旁边出现一个新的声音,克莱尔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她不需要转身就能看到声音的主人,独特的伦敦腔让她脊背发凉。幽灵终于追上了她。 “一如既往,长官。”青蛙笑得很快,自然而然不慌不忙。他沾沾自喜地点了点头。“我已经在这里呆了半个小时了……所以在我看来,你们两个才是懒鬼。”他朝中尉眨了眨眼。 “有道理。”科扎克慢慢点了点头,走到克莱尔左侧,“不过缇黑尔在找你,伙计。” “他在找我?”青蛙扬起眉毛,“他说为什么了吗?” “我可不知道……我只是个传话筒。” “典型的。”狙击手叹了口气,抱歉地看了克莱尔一眼,“我去看看他要什么,否则他永远都没完没了。” 当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克莱尔可以感觉到幽灵在旁边移动,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在看她,甚至懒得去掩饰。她突然对手中的枪充满了感激之情,她迅速举起枪,急切地开了几枪,装作他不在那里,响亮而愤怒的叮当声至少掩盖了他们之间紧张的沉默。 直到她的t恤下突然有一种炽热的感觉,胸骨上有一种灼烧感和刺痛,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迷糊。克莱尔飞快地往下瞥了一眼,突然惊恐地发现有一颗子弹弹壳卡在了她的内衣里,不知怎么地,它轻松地穿过了她的领口。她的脸垮下来,摇晃着肩膀,试图尽快把它弄下来,但动作又尽可能微妙,因为她知道幽灵就站在几米之外。但是没有用,随着热量继续转移到她的皮肤,克莱尔就不那么关心隐藏她的困境了。帕尔默松了一口气,几秒钟后意识到幽灵在她身后肆无忌惮地大笑。 第三十一章 尘埃落定 “你笑完了吗?”她很快地说,恨自己的脸涨得通红,让人想起她宁愿忘掉的学生时代。她终于转过身来面对他,当他还在笑的时候,她愤怒地瞪了他一眼:“说真的……你多大了?” ”够大了。”笑声停止了,但克莱尔看得出,在他的面罩后面,还是那副她现在已经非常熟悉了的自鸣得意的笑容,“这不是我的错,我欣赏你能拿自己开玩笑。” “我很高兴娱乐了你。” ”总得有点用处,不是吗?”他又发出一声傲慢的笑声,自信地向她迈出一步,“除了显而易见的——” “我们不是在谈论那个,对吧?”她把一只手插着腰,愤怒的目光盯着他的太阳镜,“现在不谈。以后也不会谈。” “谁说我是那个意思?告诉你,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我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直了?”克莱尔的声音里故意充满了讽刺。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让所有的男孩都知道我的标准下降到多低。” “你知道吗,你真他妈让人受不了。” “那就离开吧。”中尉坦率地耸了耸肩。“如果我把你惹毛了。”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希望所有人都向你妥协吗?”她嗤之以鼻,挑衅地扬起眉毛。 “如果他们不这么做,那就更有趣了。”科扎克迅速点了点头,双臂交叉,停下来看了她一会儿。“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害怕我。” “我不害怕任何人。”克莱尔摇了摇头,转过身去,面朝下,坚定地背对着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吗?”正如她所希望的那样,这个问题冒了出来,她愤怒地咆哮着,只要能让他停下来,别理她就行了。 “当然,但是训练也很重要。”片刻的沉默,有那么一瞬,帕尔默真的以为他已经走了,她肩膀上的紧张感终于消失了。但一具身体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上帝宣判了她的错误,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平压在她的背上。她的身体僵住了,当她感觉到幽灵靠近时,她的眼睛眨得很厉害,热空气的痕迹设法从他的面罩的绒毛里逃出来,擦着她的左耳。 “滚开……” “你没有挣扎。”科扎克就在她耳边轻轻地笑了起来,他低沉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使她浑身发抖。“……又一次。” “我说了滚开……”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她背上的手慢慢地向腰部靠拢,“真的吗?” “……是的。” “只是确认一下。”仿佛有人按了一下开关,科扎克的手突然从她的背上松开了,他的声音突然轻松多了,几乎是漫不经心的。他俯在她身上的时间刚好够他再开口说话,这次他的声音显得居高临下。“你需要重新装弹。你需要子弹才能真正开枪。” “我知道。” “很好。”他迅速后退了几步,这次他不再费事悄悄地走开了,因为他已经离开她好几步了,克莱尔转头的时候正好赶上他回头看她的方向。“明天早上9点你有个简报会。我要你最迟上午8:30到那儿。” “我明白了。” “明白了,然后呢?”幽灵富有挑战性的语调是突然的,几乎出乎意料。 “……长官。” “很好。”中尉笑了,转身离开,“希望你这次能记住如何服从命令。” 她本希望今天结束的时候,她至少能感觉不那么困惑。她一直很乐观,认为她至少能解决一些后果,让它们安息。 但她错了。最后,她只剩下无数未解之谜。这些问题似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得到解决。幸而,她至少确信一件事,尽管只有一件事。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她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这就是347。特遣队似乎在不可能的情况下蓬勃发展…… 第三十二章 行动仪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前仪式。对于幽灵来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分散注意力。既然他已经被派去当指挥官了?好吧,他只是觉得这更重要了些。 他总是洗澡,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毕竟所有的行动都不是干净的工作。但话说回来,现实总是这样,他永远无法确定下一次洗澡的时间,就像他永远无法确定下一次什么时候能睡得舒服,什么时候能吃一顿未经加工的配给餐一样。所以他的任务前准备会尽早开始。他会醒来,给自己吃尽可能多的碳水化合物和巧克力,然后洗澡。一旦他的身体为即将到来的挑战做好了准备,他的大脑就会紧随其后。 旁边的更衣室比起淋浴间里温暖潮湿的空气来说太冷了,当科扎克把自己擦干时,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精确而高效的。他穿上他的拳击裤,然后穿上他的战斗裤,松松垮垮地挂在他大腿和小腿的肌肉上。他那湿漉漉的头发上的水珠已经在湿漉漉的皮肤上滴着湿漉漉的水珠,消失在脖子上的胡茬里,然后又在躯干上闪闪发光。 除了他平常的伤疤和斑纹外,他的皮肤上还有更新鲜、更新的瑕疵,腹部布满了深深的粉色线条。他笑了,他的眼睛看到他右胸肌上有一个很深的椭圆形瘀伤。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克莱尔。那个医生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天使。 8.40a.m. “你迟到了。”从8:25起,他就刻意站在行动室外面,等着看医生是否会听从他的命令,像他告诉她的那样尽早赶到那里。但克莱尔要聪明得多。她来得太晚了,这足以被看作是一种反抗。 “简报要到九点才开始,长官。” “我的命令是八点半。” “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你认为我在乎这个吗?我现在是你的指挥官,我说了算。” “现在是个关键词的。”医生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幸运的是,你不是一个永远掌权的暴君。” “你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家伙。”幽灵忍不住笑了起来。克莱尔的反抗只是向他表明,她至少有点怕他。他向后靠在墙上,双臂交叉。“你不会那样跟夏普说话的。” “我不需要。” “平等对待。”科扎克耸耸肩。“不过,在别人面前这样对我说话,你会后悔的。” “我对威胁没什么反应。” “你会的。”他又笑了,不过他声音里的严肃语调是不容小觑的。“反正你可以进去。”他指了指身边的门。 ”你会的。”他又笑了,尽管他严肃的语调不容小觑,“你可以进去了。”他对身边的门指了指。 “我还以为你要我早点来是有原因的呢?” “我说过我有理由吗?”中尉得意地笑了,“如果你想让自己变得有用些,你可以扮演个善良的家庭主妇,煮点咖啡。” “去你妈的。” “很好……。不管你做什么,都别站在这里对我发牢骚。”他又把头转向门,“你可以从这些情报入手。” 幽灵的脸上仍然挂着得意的笑容,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他的mp3播放器,毫不客气地把耳机塞进耳朵里。他按下“播放”键,拇指把音量调到最大,一阵充满低音的响亮音乐涌进他的脑海。这首歌到底是什么,或者它在音乐史上取得了多大的成就,其实并不重要,只要那把愤怒的吉他能把世界的其他地方都屏蔽掉就行了。科扎克靠在墙上,冰冷的水泥几乎粘在他潮湿的皮肤上,他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思绪漫游,哪怕只有一秒钟也好。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前一天早上,克莱尔的挑衅,以及他想让她更生气的样子。他轻轻地笑了。这太孩子气了,但医生越想摆脱他、无视他,他就越想逼迫她。她很坦率,她知道这一点,令她恐惧的是,他也和她一样清楚。 平心而论,347中的每个人都必须有一定程度的情感盔甲,一个能保护他们不受基地队员嘲笑的角色。但是克莱尔,她的情况要复杂得多。特别是现在。因为每次她试图向他证明她很坚强、不会退缩,都只是向他进一步证明在内心深处并非如此。她害怕他。也许不是身体上的,但那不是重点。和他上『』床后,克莱尔彻底摧毁了她平静专业的外表,现在她赤『』裸着,没有任何盔甲可以躲藏。尽管这在道德上是错误的,但幽灵还是愿意尽可能地利用这一点。当然只是为了好玩。 “嘿……”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幽灵的眼睛立刻睁开了,他的心怦怦直跳。蚊蝇站在他面前,头发紧贴着脑袋,一条白色的小毛巾围着他的屁『』股。他吃惊而又期待地扬起眉毛。 “干嘛?”中尉自动把耳机从耳朵里弹了出来。 “我能听到你在听什么狗屁东西。”蚊蝇轻笑了一下,“你他妈要聋了。” “哦,是的……用轻机枪扫射击要好得多。”科扎克翻了个白眼。 “说得好!”劳伦斯笑了,他的眼睛往下看了一会儿,奇怪地落在胸前。幽灵看着他,困惑的怒容掠过他的脸庞。 “嗯……蚊蝇?我在这儿呢,伙计。” “你状态不太正常。” “什么?这些?”当蚊蝇伸出手,指着他肚子上的抓痕时,中尉一笑置之,“它们什么都不是。” “它们从哪儿来的?”蚊蝇的眼睛里有一种近乎紧张的神情,似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这有关系吗?” “也许。” “我醒来的时候它们就在那儿了。”这不是谎言,但如果科扎克向蚊蝇透露更多的信息,他会被诅咒的,“你在头骨的派对上看到我了吗?我当时气疯了,伙计。我不记得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了。” “真的?” “真的。”他翻了翻眼睛,手不由自主地转了转悬挂在拇指和食指之间的耳机,“现在,这二十个问题问完了吗,还是还有别的问题?”他看着劳伦斯耸耸肩,张嘴准备简短地说几句话。他的犹豫几乎触手可及,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科扎克就打断了他。“你为什么不去看看你的女朋友呢?确保她把所有的药膏都收集起来,或者做她该做的事?” “恕我冒昧,长官。”蚊蝇慢吞吞地说着,停了下来,穿上了深绿色的t恤,“有多远滚多远吧。” 蚊蝇要么知道克莱尔的事,要么只是行为古怪惹他生气。 不管怎样,当科扎克看着蚊蝇一声不响地穿好衣服时,这个想法几乎没有打扰到他。从某种意义上说,看到劳伦斯在试图把事情弄清楚时,脑子里的齿轮在转动,是一件奇怪而有趣的事情,中士的保护欲完全错位了。科扎克暗自笑了笑,套上了自己的t恤,把音乐播放器塞回了口袋。不管劳伦斯怎么想,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不妨碍他,幽灵就不会怀疑他是个麻烦。 第三十三章 重振旗鼓 赫拉特省,阿富汗西北部。 5:55a.m.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来。我们有情报显示瓦西里耶夫在赫拉特北部的沙漠有朋友,那是他们有时用来进行军火交易的安全屋。目标建筑是苏联时期建造的前线作战基地。以前这里是塔『』利『』班的热区,但自从联军把他们赶出来,俄罗斯黑社会就像秃鹫一样突袭了这里。”幽灵清了清嗓子,“不管我们是否拿下瓦西里耶夫,摧毁我们找到的每一个武器库,都会给他们一个沉重的打击。但是如果他在那里……”中尉自信地笑了起来,“那我这次就不打算让那个混蛋跑了。” 她的简报感觉像是几年前的事了,而不仅仅是几天前。克莱尔往上爬的时候,她的身体蜷缩成一个不舒服的蜷缩姿势。她向前看着前面的其他人,幽灵从峡谷的边缘窥视着,而头骨和蚊蝇遮住了他的背。她戴着手套的手指焦急地拍打着身体两侧。秘密行动,尽管是347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也是她最讨厌的东西。这太违反直觉了。 “缇黑尔?……缇黑尔……收到了吗?”幽灵对着他的通讯器叫着,他每重复一次狙击手的名字,声音就变得紧张一分。他又试了一次,但还是没有反应。“他失联了。” “这里的地形比台球桌还平,狙击是不可能的。我们分成两队,缇黑尔负责第二队。有两个地方可以让我们尽可能推进而不被发现,在目标的西南方有一个峡谷,在东北方有一块低矮的岩石露头。那是个孤立的掩体,也是我们最好的掩护。那时光线会很暗,注意地平线上自己的影子……” 枪声阻止他们作进一步的计划,缇黑尔的队伍明显受到了威胁。克莱尔使劲咽了一口口水,头盔的帽带随着动作收紧了。她的思绪仍然牢牢地停留在缇黑尔的无线电静默中…… “现在麻烦大了。”头骨呻吟着,本能地低下身子,峡谷的边缘给他提供了尽可能多的掩护,“下命令吧,长官?” ”我们继续前进……无论谁在里面都试图逃跑,我们必须阻止他们。”中尉微微站直身子,迅速观察他们周围的环境,“蚊蝇……你和头骨盯着左翼。绕过去,掩护西面的出口。” “明白,长官。” “我们从右翼包抄。你们尽可能靠近,但不要冒险,我们不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情况。” 克莱尔本能地跟着他跑,低着头缩着肩,他们向前面三座建筑物的巢穴冲去。他们没有掩护,幽灵以一种冷酷无情的步伐朝目标建筑的外墙迂回前进,那是某种沙色水泥,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灰色的。她的冲力带着她向前,她的肩膀重重地撞在墙上,幽灵举起手让她安静下来。他指着他们的左边,大楼的尽头站着一个警卫,双手紧紧握住他的突击步枪,他的头不停地转向枪声的方向。他对着无线电说话,混乱的俄语像溪流一样从他的嘴里冒出来,滔滔不绝。克莱尔知道科扎克有一半的俄罗斯血统,朝他投去疑问的目光。 幽灵用戴着手套的拇指压住自己的喉咙,稳步朝那个人影走去。当他靠近时,艾鼬屏住呼吸,专注地注视着他精确的潜近动作。一切还没有真正开始就结束了。俄罗斯人的报告短暂停顿了一下,幽灵向前迈了一步开始他的行动,用刀划过警卫的脖子,这显然是一个熟练的动作。这并不是艾鼬预期的快速切片,因为科扎克的手继续前后移动,直到颈静脉和气管都被完全切断。她艰难地咽了下。这很残忍,但却是阻止最后一声惨叫或呼救的唯一确定方法。 “来吧。”尸体沉重地倒在地板上,幽灵用沾满血的手指着她,把军刀包起来。他示意她跪在他身边,死者就躺在离他只有几米远的地方。克莱尔选择不往下看,而是在幽灵忙于通讯的时候环顾四周。 “缇黑尔……能听到吗?” “幽灵!”缇黑尔一贯粗哑的声音从两人的通讯器中传来,背景声是时不时的枪声,她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真他妈高兴听到你的消息,伙计!” “你也是。你的情况怎么样?完毕。” “还有五个目标躲在二号楼里。他们的哨兵发现了我们……这些石头不能当作掩护。” “你需要帮助吗?” “不用。青蛙被撞了一下,但他没事。”远处某个地方传来手榴弹的巨响,“我们正在前进。其他人被送回了西南角的主楼。你在哪儿?” “三号楼。准备突破。” “明白。我们将继续向主楼推进。” “收到,到那儿见。”幽灵迅速检查了一下手里的acr,转向骨头,他那没有感情的巴拉克拉法帽上溅满了奇怪的血迹。他向他们的左侧点点头,那里有一扇木门通向水泥建筑。他一言不发地站到门框的一边,默默地等着克莱尔跟上来。一个闪光弹被扔进了房间,在特有的鸣响后,他们突入房间。 有三个人在盲目地跌跌撞撞,克莱尔犹豫了很长时间,幽灵相对轻松地砍倒了头两个,他们沉重的身体倒在地上,血从他们的身体里喷涌而出。第三个人伸手拿起枪,对准他们的大致方向,克莱尔心跳加速,扣扳机的手指在抽搐。短促的爆裂声过后,那人笨拙地瘫倒在地上。 “安全!”幽灵喊道,他冲了过去,他的头和步枪扫视着狭窄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散落在他们周围没有任何真正的价值,房间里摆满了铁制的双层床和稀稀拉拉的私人物品,一台收音机正在自言自语,一张翻过来的桌子挡住了它。 “一定是他们的兵营。”中尉点了点头,用脚踢开一个手提箱,发现里面装满了看起来很普通的俄罗斯杂志,“有情报吗?” “没有,长官。” “那我们应该继续前进。这儿可以稍后再全面搜查。”他迅速给她指示,左手伸到耳边,按着通讯装置,“蚊蝇?报告情况……完毕。” “我们正在接近主楼,但他们用了一些重型武器掩护它。” “rpg?” “没错。” “那就从侧翼绕到更西边。第二队正从北面推进。封锁所有出口。” “收到。那么你呢?” “我们将从前线进攻……拖住他们。” “我们没有前方掩护……” “有一辆烧毁的卡车……如果我们能到那里,那些混蛋就不会蠢到在那么近的地方发射rpg.” “我们会尽可能不让他们靠近你。” “感激不尽,伙计。”幽灵果断地说,转向她。他的面罩可能还在咧着嘴笑,但当他重新装弹的时候,幽灵的语气时不能更严肃了,“只有我们团结起来,这才会有效。” 第三十四章 快速突入 “二号和三号楼看起来是外围建筑,里面有哨兵单位,也可能是某种形式的营房。突入后,两队在西南角的主楼集合。它是最大的,如果军火或者瓦西里耶夫在这个地方,那里都是最可能的藏匿处。很有可能大部分军队会撤回来保护它,所以我们应该在他们之后扫荡整个基地。” 时间似乎突然变得模糊,世界变得朦胧。她耳朵里的嗡嗡声已经让她无法辨别方向,她的脑袋里充满了尖锐刺耳的声音。她使劲地眨着眼睛,但是她的视野里仍充满了柔和的、颤动的边缘,子弹在她周围发出的咔嗒声在她的耳朵里回响。每一次向内呼吸都变成了挣扎,就仿佛她的胸腔突然变成了铅制的,她试图抬起她的手臂,但一阵剧痛阻止了她,这种疼痛贯穿了她的左臂。克莱尔发出一声尖锐而混乱的叫声,她的听觉突然恢复了清晰。 “蚊蝇!”只有当她听到上方幽灵的声音时,克莱尔才意识到她在移动,她的身体被向后拖过沙地。她本能地试图再动一下,但手臂上的疼痛加剧了,使她的视线进一步倒转。“把那些rpg干掉!艾鼬受伤了!” 她的背突然靠在坚实的东西上,幽灵的巴拉克拉法帽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他跪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左肩。戴着手套的双手伸出去触摸它,一阵深深的、持续的疼痛使她大口喘气,她的牙齿狠狠地咬住了血淋淋的下嘴唇。她徒劳地把左手握成拳,手掌被指甲扎得发麻。戴着手套的手一直举到她的脸上,幽灵透过他的巴拉克拉法帽盯着她。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是的……”只有当她回话时克莱尔才意识到她的头盔不见了,帽带那熟悉的禁锢突然消失了。 “我需要看看你的肩膀,好吗?”这次她点了点头,幽灵的手往下移,脱下她的防弹衣,扯了扯衬衫的布料。当冷空气突然袭击她的皮肤时,她肩膀上的疼痛减轻了,幽灵的手抓住她的肩膀,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了她身体的大部分。她呻吟着,仍然咬着嘴唇,伸长脖子试图看清楚自己的左肩。她看到的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希望。 “脱臼了……”科扎克慢慢地点点头,他的目光从她的肩膀移到她的脸上,时断时续。他歪着头,似乎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我能矫正它……但这不会令人愉快。”他们头顶上传来机关枪的噼啪声,他低下头,“你来决定。” “……你以前做过吗?” “几次。” “……只有几次?”克莱尔露出了无奈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她还在考虑是否要远离思考问题,但她很清楚自己需要尽快处理这件事。她又呻吟起来,使劲眨着眼睛给自己打气。“……想做就做。” “你准备好了吗?”他轻轻地抓住她的左臂。 “嗯。” “……好。”唯一的可取之处是他没有再犹豫。在一系列流畅的动作中,她的手臂被从身体中抽出、转动,然后向内推,极度痛苦的冲击撕裂了她,她的肩膀因为疼痛而突然燃烧起来。她试图抑制住尖叫,用力咬住嘴唇,血流得更多了,那声音最终从她的嘴唇里发出来,更像是一声窒息的呜咽。现在她气喘吁吁,好像她的身体觉得额外的氧气可以减轻疼痛。 她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幽灵用她衬衫上剩下的东西吊起她的胳膊时,她才眨了眨眼睛。在她身后,枪声和喊叫声开始减弱,战斗显然接近了尾声。 “幽灵……听到了吗?”缇黑尔的声音是他们交谈中令人愉快的部分。 “听到了,情况如何?” “威胁清除了,主楼很安全。这里的武器比我们基地里的还多。” “有瓦西里耶夫的踪迹吗?” “你会爱我的。”狙击手发出一声刺耳的大笑,“我们抓到他了,并且及时赶到阻止他吞枪自杀。”一串愤怒的俄语咒骂从通讯系统中爆发出来,很快就被一声巨响淹没了,“艾鼬没事吧?” “她很好。通知夏普,告诉他我们抓到瓦西里耶夫了。我们现在去主楼和你会合。” “收到,长官。” 幽灵把他的武器和她的一样扛在肩上,直起身子,给了克莱尔一个她认为是关切的点头,“还能走吗?” “我不会让你背我的。”她翻了翻眼睛,拖着脚在地上走着,虚弱地想获得足够的支持站起来。 “顽固的家伙。”科扎克笑了,伸出胳膊。她忽略了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是我帮你站起来的。” “我不在乎。” “你当然不。”他坚持着,把他的手进一步伸到她的面前,“接着吧,好吗?我不会永远站在这里。” “阿列克谢·瓦西里耶夫。据我们所知,他五十岁出头,一个可疑人物,在黑社会里摸爬滚打,最后几乎爬到最高层。他什么都试过了,军火交易、毒品走私,凡是你能想到的,他都做过。俄罗斯政府怀疑他涉嫌九十年代末在莫斯科红场发动恐怖袭击。我们的想法不同。我们相信他一直在和其他俄罗斯恐怖分子合作,虽然我们不知道具体的人和原因。” 太不真实了,在残酷和暴力相互冲突的背景下表现出完全的关心和关怀。在前景中,氧化跪在她面前,轻轻地擦去她鼻子下面黏在皮肤上的血块。在他身后,幽灵不停地吼着,他的拳头又无数次地打在瓦西里耶夫的脑袋上。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氧化轻轻地问她,似乎没有意识到他身后发生了什么,他开始擦拭她的上嘴唇。 “我摔倒了……在躲避rpg。”克莱尔使劲眨着眼睛,绞尽脑汁。记忆一片模糊,杂乱无章,“一定是摔到我的肩膀了……我想我也撞到脑袋了。”她试图用右手够到鼻子,但氧化挡住了她。“它坏了吗?” “我不这么觉得。”他笑了,“但你看上去好多了。” “真好。” “无论如何,如果你接受我的拙见,你还是会活下去的。”他给了她一个转瞬的微笑。 到现在为止,克莱尔真的没有在听,她的眼睛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每当瓦西里耶夫的脸上挨了一拳,她的脸就会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他被绑在椅子上,双手紧紧地捆在背后。缇黑尔站在他身后,双手撑着脸,幽灵又给了他一拳,椅子腿向后颤抖着,囚犯吐出鲜血。 第三十五章 审讯 “今天我们已经杀死了两种雇佣兵。一半是你的人……”科扎克再次猛烈出拳,这次击中了瓦西里耶夫的肋骨,导致他用俄语大声咒骂,“告诉我其他人是谁。”又一拳打在他的肋骨上,“你在给谁供货?” “rpknn,heпohnmaю.” “你已经说过了。”科扎克摇了摇头,双手抱在胸前。他脱下手套,指关节因为殴打变得发红生疼。“告诉我你在给谁供货……这些枪是谁的?” “rpknn,heпohnmaю.” “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瓦西里耶夫。”他阴沉地笑着,“那么我们现在可以放弃无谓的游客扮演了吗?” “我不和普通的畜生讨价还价……”俄罗斯人不情愿地啐了一口,巴拉克拉法帽遮住了科扎克的欧罗巴样貌,但是口音是无法改变的,瓦西里耶夫知道自己瞒不过去。血从他的鼻子和嘴里顺着下巴往下流,他的右眼发紫,已经半闭着了:“我只和你的上司谈。” “你正看着他么。”缇黑尔从背后嘲笑道,朝幽灵扬了扬头,“他是我们的指挥官……所以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明白吗?” “如果我不这么做呢?” “那你就没什么用了。”科扎克慢慢地伸手去拿手枪,在手里摆弄着,好像他才刚刚开始考虑要开枪打死他似的,“让你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傻……你们的人冒着生命危险来抓我……活捉我。”俄国人傲慢地笑了,“你一定需要我。” “不……你完全搞错了,伙计。”科扎克弯下身子,慢慢地、从容地说着,巴拉克拉法帽的头骨离瓦西里耶夫的脸只有几英寸,“我的人让你活着,这样我就可以亲手杀了你。” 克莱尔在座位上挪动了一下。幽灵的音调有一种她不喜欢的东西,一种她以前从未听过的阴郁的特质。她的脑子里充满了矛盾和冲突。她很清楚瓦西里耶夫是什么人。他集她认为的一切错误于一身,一个控制欲强、权力欲强的混蛋,不在乎他的武器去了哪里,杀了谁,只要他能赚钱。他不配得到怜悯。但与此同时,她自己的人类同理心使她同情他。他和她一样是个人,被敌人包围着,被打得半死,死亡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挂在他透顶。从人道的角度来说,她怎么会不同情呢? 她再一次被性格推入了两难境地。她体内的士兵反复念叨着,这一切都是他他应得的;她体内的医生想要救他…… “你——你不能这么干。”幽灵的话似乎动摇了瓦西里耶夫,俄国人的决心突然变弱了,他的话结结巴巴,“我什么都没有。” “那我就更有理由杀了你了。” “没有。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一记看似毫无必要的重拳打在他下巴上,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声音变成痛苦的咕哝。他吐出了更多的带血的唾液,在他试图再次说话的时候,为了避免更多的拳头,他低下了头。“这一切都不是我一手造成的。” “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但那不是我……我有妻子、女儿。我不是你想找的那个人。” “抱歉?”幽灵的声音没有感情,也没有被他的恳求所软化,巴拉克拉瓦不再是掩盖他人性的唯一东西,“你是不能告诉我……还是你不愿意?” “我不能。”又是一阵猛击,两拳之间的停顿越来越少。“……他,他会杀了我的。” “我就不会了?” “我宁愿冒险……和你……” “冒险?”中尉发出一声阴沉的笑,朝缇黑尔点了点头,缇黑尔迅速后退了几步。他的手枪撞到了瓦西里耶夫的头骨,然后他跪在他面前,用力将物体顶向他的太阳穴。“现在你应该害怕的是我。” “……我想要保护。”俄罗斯人慢慢地说,尽管他没有抬头看科扎克,哪怕是一眼,“如果我告诉你他的名字……” “告诉我他是谁。” “保护!”囚犯简直是气急败坏,“为了我……为了我的家人!” “别他妈跟我耍花招。你告诉我他的名字,听到了吗?把他的名字告诉我!”克莱尔看着那把枪更紧地贴着他的太阳穴,幽灵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男人灰白的头发。瓦西里耶夫又犹豫了一下,幽灵把枪往后一拉,用枪托猛击他的脸,金属与他的牙齿相撞,发出令人作呕的嘎吱声。俄罗斯人又吐了一口唾沫,鲜血和牙齿碎片溅到了水泥地上。他咳嗽着,低着头,声音低不可闻。 “米哈伊尔……米哈伊尔·库兹涅佐夫(mikhailkusov)。” rpknn,heпohnmaю??–我是俄罗斯人,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第三十六章 悲从中来 “他就是你供货的人?这些都是他的人?” “……是的。” “他在哪里?他在计划什么?” “我不知道……他没说。” “告诉我他妈的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们从未见过面……他总是派别人来!” “你说谎!” “这是真的!”俄罗斯人又咳了起来,最后抬起头,“所有的一切……”这时幽灵又开始一拳接一拳地打那个男人的头,他的胸部和肋骨,瓦西里耶夫的身体仍然被绑着,束手无策。没有人鼓励他,也没有人帮助他。其余的人静静地站在周围,有些人在看着,有些人在看别处。克莱尔想闭上眼睛,但她做不到。她不想再听他痛苦的咕哝和呻吟,但她无法把耳朵堵上。对她来说,这不再是一个正当的审讯了。这是不必要的折磨。她果断地站了起来。 “幽灵!”这个词在她还没想清楚之前就从她嘴里漏出去了,但科扎克立刻停了下来,放开瓦西里耶夫的头,向后退了一步,“你不觉得已经够了吗?” “他在说谎……” “我们不知道……” “他肯定知道……” “如果你再打他,我们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她摇摇头,生气地指着他,“看看他……他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帮助我们。” “那么也许他应该尽早帮助我们……”科扎克耸了耸肩,又跪了下来,以便与瓦西里耶夫面对面。他几乎是嘲讽地在他脸上拍了一下,以确保他还醒着。“我最后问你一次……好吗?”他低下头又打了他一巴掌,“明白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库兹涅佐夫总是把让别人把货款交给我……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本人。” “你能追踪你自己的枪吗?有办法追踪它们吗?” “在我把它们卖了以后……它们就不属于我了。” “幽灵……”缇黑尔的声音突然像一剂恢复正常的药,他的声音立刻驱散了他们周围的紧张气氛,“三十分钟后离开。我们得行动起来了。” “把c4炸药装在那些贮藏物上。我要让这个地方炸上天。” “是,长官。” “瓦西里耶夫?”克莱尔不由自主地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你需要我帮他处理伤口吗?” “我能处理。” “你确定?” “去帮帮缇黑尔……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幽灵轻蔑地向她挥挥手,“我可以照顾他。” 克莱尔一转身,就知道这是个错误。片刻的停顿,接着是一声枪响,不祥的声音在他们周围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那声音仿佛印刻在她的脑海中,克莱尔立刻转过身来,她的眼睛面对着她最不想看到的东西。瓦西里耶夫的身体前倾,毫无生气,他椅子后面的墙壁上散落着随意的红色条纹。她艰难地吞咽着。她见过很多人死去,过去也曾亲手杀过人,但至少他们都有反抗的能力。 幽灵把手枪装进枪套里,慢慢地从她身边走过。当他从她身边走过时,他和她的目光相遇,刹那间,她看到了转瞬即逝的悔恨埋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他的声音低沉而单调:“我有我自己的命令,艾鼬。” 克莱尔让自己最后看了一眼瓦西里耶夫的尸体,慢慢朝他走去。她听到幽灵叫她的名字,但她没有理会,走到椅子后面跪了下来。她的右手抓住军刀,笨拙地拖着它穿过绑在椅子后面他手腕的绳子,绳子在刀口下碎裂。她慢慢地回到他的面前,迅速地用手捂住他的脸,让他闭上眼睛,鲜血从渗出的枪口溅到她的手上。在她身后,克莱尔几乎可以感觉到科扎克的目光在她身上燃烧,但她不在乎,同情心是她这时唯一想到的。此时,瓦西里耶夫做了什么或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简单的事实:如果是她在这个位置上,她一定不愿意被像动物一样绑起来,茫然地望着天空。 她转身走开了,但那天离开阿富汗的帕尔默,和24小时前进入阿富汗的帕尔默并不完全一样。她被打得遍体鳞伤,但除此之外,她对在347剩下的日子也失去了天真的期待。 现在,她确切地知道了成为347特遣队的一部分意味着什么。不仅如此,有一天她也会变成这样…… 第三十七章 今昔之感 2012年1月5日。 “如果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伊恩(ian)温和地笑了笑,把床上那堆整整齐齐的t恤递给她,“我觉得你是疯了。” “我也这么觉得。”克莱尔冷笑着回答,把它们塞进她的行李袋,她的手用力往下摁,试图拉上拉链,“但那样更有趣,对吧?” ”你确定你想用的是‘有趣’这个词?”她的哥哥翻了个白眼,用力过猛而倒在她的床上。他顺势向后一躺,头靠在被子上,双腿耷拉在一边,“因为对我来说,单调乏味的制服、严格刻板的生活,还有尘封了几个月的军事史,听起来就是撒旦在人间开了个分店。” “你和老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克莱尔讽刺地笑了,给伊恩一个白眼,坐在他旁边,“爸爸一定会看着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嘿……”这句话让她被伊恩狠狠地戳了一下肋骨,然后他撑着胳膊肘直起身子看着她,“这就是所有的一切吗?爸爸?” 如果说她最讨厌伊恩的一点,那就是他读她的方式,就像读周日早报一样。他那双绿色的眼睛毫不留情地盯着她,这是他在锻炼她的一个明显迹象,通常效果很好。克莱尔讨厌这样。她喜欢隐藏自己,把自己的情绪紧紧地掩在脑子里。她也很擅长这样做,她自信可以对父母隐瞒一切,他们也不会知道。但伊恩呢?他太了解她了,似乎完全理解她的思想是如何运作的。这次也不例外。 这可能不是她唯一的理由,但她第一次考虑参军是因为她的父亲,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从她记事起,他就暗示伊恩跟随他的脚步,他提到军队时的声音是那样充满激情。然而伊恩从来没有这样的意愿,当他想要学习而不是战斗的时候,克莱尔已经决定她会在她可以的时候加入。 “为什么这么说?”他也许是对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必须马上承认。 ”你从大学回来了——多久来着?六个月?你回来的时候一直在说该死的 桑赫斯特(英国皇家陆军官校所在地)。”他翻了翻白眼,“把这些点联系起来并不难,克莱尔。” “我从来不想被困在桌子后面……” “所以你选择躲避子弹?如果你想要多样化,你可以在a&e工作……” “我有我的理由,好吗?” ”其中一个不是因为你想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吗?爸爸?”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手放在脸上,“克莱尔,你骗不了任何人的。” “不只是关于爸爸,好吗?当然,他是其中一部分,但是……”她停顿了一下,双手缠在头发上,好像在能帮助她思考,“我只是觉得我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有所作为……好好利用我的训练。” “只有在军队里才能做到这一点吗?”伊恩嗤之以鼻,“放弃你的自由意志,变成为国家服务的机器人?” “住嘴吧……”克莱尔啐了一口唾沫,在床上慢慢地离开了他,“别把你那些反军方的屁话强加给我。现在不行。” “我只是想让你意识到你要让自己陷入什么境地……” “我知道,伊恩。相信我。”她转了转眼睛,她的声音已经开始柔和了,“但我讨厌向你和妈妈证明这一点。” “你要怪我们保护你吗?我们都记得爸爸外勤时的情景。”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克莱尔低沉地笑了,“我可不想再对妈妈做这种事。”她咬着嘴唇,躺在床上,头重重地撞在床垫上。她闭上眼睛足有一分钟,试图选出合适的词语,但似乎她构建的每一个句子都无法表达她对正义的看法。“如果我说这让我感觉……良好,你会相信吗?” “好像这就是你的使命?饶了我吧,克莱尔。” “我没那么说……但是,这就是我想做的。”她叹了口气,把头转向他,久久地凝视着他,让他知道她是认真的,“我是个大女孩了,这是我的决定。” ”也许这就是问题所在……”他轻声笑了起来,“对我们来说不是。在内心深处,你还是我父母某个晚上带回家的那个小女孩。”他摇摇头,笔直地坐着,这样他就背对着她了,“对不起,嗯?我不是故意在这件事上纠缠不清。说实话。” “你不是一个混蛋……” “但我不是在支持你,对吧?” “你帮我收拾行李……”克莱尔坐了起来,这样她又回到了他身边,她顽皮地轻轻推了一下他的手臂,“如果没有你,我还迷失在一堆衣服里。” “你没有正确地折叠东西。”他翻了白眼,不过这一次他的态度是亲热而不是对抗,“我不能让你穿着皱巴巴的衣服去学院。” “看到了吗?……支持。”她歪着头,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是一种罕见的表示爱意的姿势,通常有点勉强。伊恩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轻轻给了她一个拥抱。 “你会照顾好自己的,不是吗?” “当然。” “答应我。”他的声音很严肃。 “我保证。” “好。”伊恩又迅速地捏了一下她的胳膊,松开手,突然站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像克莱尔习惯了的那种欢快、无忧无虑的语调,“我们应该停止这一切,如果妈妈走进来,这只会让她生气。” “同意。” “现在让我带我妹妹去喝她最后一杯平民啤酒怎么样?”他邀请地伸出手来,“如果你对我好一点,我甚至可以请两杯。” “听起来不错,是时候不要这么小气了。” “滚蛋。”他上翻眼睛,把她拉起来。当他再看她的时候,他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假笑,“一个条件?” “哈?” “别穿那个大号卡其布衬衫。我觉得我在和尚格·云顿(jeanudevandamme)约会。” 剧烈的震动使所有东西都重新聚焦起来,克莱尔的肩膀被震痛了。 直升机又一次晃动起来,克莱尔不满地睁开眼睛,迅速环顾四周。其他人看起来都不怎么紧张,有些人想睡觉,有些人茫然地望着天空。他们满身尘土、疲惫不堪、浑身酸痛,然而这里的气氛却如此平凡,如此普通,尽管他们刚刚完成了一项任务——一项导致许多人死亡的任务,而且还参与了一场残酷的审讯。克莱尔狠狠地咽了一口。她无法决定是否应该对这样的暴行麻木不仁。她的猜测是,那会让在347的生活变得简单多,她只是怀疑自己是否能做到这一点。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坐着的那个人,当她意识到他们在做同样的事情时,克莱尔差点跳起来,熟悉的棕色眼睛几乎在研究她。她遇到了蚊蝇的目光,因为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她温柔地点了点头,这个手势似乎代表着道歉的开始。劳伦斯停顿了一下,然后淡淡地回以微笑,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他们得谈谈,但exfil直升机并不是一个理想的聊天地,克莱尔向后靠了靠,又闭上了眼睛。对家乡的记忆瞬间涌上她黑暗的视野,每个人都是对过去生活的碎片记忆,对她曾经是谁的记忆。她还记得她在桑赫斯特受训前的天真,她在医疗队的第一天,甚至她加入伞兵部队时的反应。从很多方面来说,这一切都是那么近的事,但同时也是一辈子的事。 347已经开始改变她了吗?老实说,克莱尔真的不想知道,她努力想把这个问题从脑海里赶走,这个问题的答案太可怕了,以至于她不敢去思考。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开始尽可能多地列出肌腱和韧带的附属物,希望这项无聊的工作能迫使她入睡。尽管她知道她迟早要面对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但就目前而言,最好还是尽可能长时间地隐藏在昏昏欲睡的思绪之中…… 第三十八章 人生起伏 一个忠诚的上尉会把他的思想集中在这样一个事实上,那就是这次任务是成功的,他们的目标被逮捕并消灭,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团队设法获得了有价值的情报,尽管情报并不明确。 事实上,夏普更关心的是幽灵汇报中的“无伤亡”部分。 ”你的团队做得很好,科扎克。”弗林斯慢慢地点了点头,一只手摊在夏普的桌子上,另一只手叼着正在冒烟的雪茄,“瓦西里耶夫的死让我们终结了一个关键人物……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他很快就否认了自己的重要性,长官......”幽灵迅速回答,双手背在背后。按照弗林斯想要的,他和夏普都立正在桌前,以一种清晰展示另一人的重要性和地位的方式。 “他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小命……仅此而已。”将军深思着抽了一口雪茄,“我有一堆关于他的该死的情报,叠起来能有一米高……他太危险了,不能活下去。” “他提到了米哈伊尔·库兹涅佐夫。”斯契伯雷慢慢地说,忽略了他大腿上的疼痛,这疼痛几乎要求他坐下来,“他是我们的新奖品吗,长官?” “库兹涅佐夫不是奖品。他是个混蛋。为出价最高的人服务的疯狗杀手。”弗林斯厌恶地摇摇头,“但他仍然要被拿下。” “我们有什么情报?” “非常少。我们知道他干了什么,他是怎么干的,但除此之外……”弗林斯把一份薄薄的情报文件从桌子那头滑到他们面前,斯契伯雷走上前,自动开始翻阅,“他是个狡猾的家伙,这使他的危险性增加了十倍。” “他从2009年起就不再活跃了,长官?”斯契伯雷好奇地扬起眉毛,从文件中抬起头来。 “没错。莫斯科足球场的爆炸未遂。当局变得焦躁不安……掩盖了整件事,并且否认了他的存在。”将军翻了个白眼,“不让我的人靠近……从那以后他就销声匿迹了。” “直到现在。”幽灵点点头,“瓦西里耶夫肯定给库兹涅佐夫提供了武器......从我们遇到的雇佣兵的数量来看,这不像是一次小规模行动。” “那么我们需要知道他在计划什么……为什么七年后他决定卷土重来。”他清了清嗓子,又吸了一口雪茄,“我已经派人去做清理工作了。如果瓦西里耶夫有记录,我们会找到的。” “如果他没有,长官?” “那么我们就耳听八方。库兹涅佐夫不能无限期地躲藏,当他最终重见天日时……”将军笑了,“我希望我的特遣队能为他做好准备。” “同时呢?”斯契伯雷缓缓摇了摇头,“恕我直言,我的人坐着干等情报是没用的。” “一切照旧,夏普。相信我,我不会浪费你的人。” “明白,长官。” “但是当我找到库兹涅佐夫的时候——相信我,我会的——记住,我会毫不犹豫地派出一切力量追捕他。”将军站起来,绕着夏普的桌子走动,向他们俩点头致意,“我可能没有无限的资源,但我有这个该死的星球上最好的队伍。” 克莱尔可能被称赞为一个好医生,但她很确定自己是个糟糕的病人。 奇怪的是,坐在医疗室里,一个护士正在剥她肩膀上那件破烂的衬衫,它被当做了简易绷带,虽然她的动作很轻柔,但仍然带来剧烈的疼痛。臂悬带被取下来的痛苦只有当一个干净的悬带被换上时才会减轻,但是克莱尔努力去忽视它,她的牙齿咬进下嘴唇。平心而论,有人无数次给她提供止痛药,但她拒绝了。这像是某种意义上的赎罪。 “还能走路的伤员,哈?”青蛙笑了。克莱尔此时已经被留在医疗室里,她出神地盯着天花板,直到狙击手突然出现在她身边。他嘲笑她明显的惊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 “没关系。”克莱尔虚弱地笑了笑,点头示意他坐在她旁边的床上,“我不太擅长这个。” “你的伤看着不轻。肩膀怎么样?” “我会活下去的”她及时克制住自己耸肩的冲动。她瞥了他一眼,突然记起他呆在医疗室的原因,咒骂自己太自私了,“你呢?缇黑尔说你中弹了……” “永不停止做我们的医生,是吗?”青蛙笑了,提起他的t恤,露出他腹部缠着的白色纱布,“只是周围有点小伤……我没事。这还不足以让我像你或夏普一样被列入伤兵名单。” “我不急着再出去。” “你当然会这么说……但是被困在基地里真是他妈的无聊。有一次,缇黑尔拉伤了腿部肌肉……你认为他现在是个粗暴无礼的混蛋……你真应该在幽居病发作的时候去看看他。”他笑了,“不漂亮啊。” “我可以想象。”她设法发出假笑,但很难令人信服,克莱尔痛苦地意识到这个事实。 “所以……”青蛙叹了口气,“你是打算告诉我怎么回事,还是要我继续闲聊下去?”当她与他的目光相遇时,他的眼睛充满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成熟。“得了吧,艾鼬,这可不像你。” “我没事……” “我可是队长的助手……”狙击手翻个白眼,“相信我至少有一点情商。” “只有一点?” “我这是谦虚……”他耸了耸肩,脸上挂着笑容,“来吧……告诉我。” “你有没有……”她犹豫了片刻,咬着嘴唇,“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要干这一行?” “一直如此。” “当你有怀疑的时候,你是怎么告诉自己的?” “实话?”青蛙紧张地笑了起来,一只脏兮兮的手在他乱糟糟的黑发上乱窜,“该死……艾鼬,我根本不擅长这些深奥的东西。” “试试吧……” “我想……我很自豪,因为我在这里……做着很多人都做不到的工作。没有多少人愿意这么做。我也很擅长这个,所以……” “但你怎么解释那个呢?我们做的那些?” “我认为这是必要的……”他摇摇头,“在一个理想的世界里……当然,我们不需要军队、枪支和其他什么东西。但是看看周围。世界不是这样运转的。”他低沉地笑了,“我想像我们这样的人是需要的。去做其他人都不想做的残忍无情的事情。” “每天都在想。但我会吗?不会。”他的嘴角露出歪歪扭扭的微笑,“我陷得太深了。这个特遣队就是我的生命,我的朋友们就在这里,我知道如果有必要,他们会为我而死。我不能就这样抛弃他们。”他叹了口气,“而且……我17岁就参军了……如果我不在这里,我还能做什么?” “我想……”克莱尔用左手揉着疼痛的前额。“很高兴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任何说这辈子过不下去的人都他妈是骗子。”青蛙哈哈大笑,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左臂。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并确保同时与她有眼神交流。“但是艾鼬,慢慢来。你在这里还是个新人……没人会说调整适应是个容易的事。” “但它会变得更容易,对吗?” “最终。很紧张……但事情就是这样。你不能随便就成为347中的一员。它要么成为你的全部,要么就是你找错了工作。”他飞速冲她点点头,“休息一下,放松一下。你以后会有不同的感觉的……我保证。” 当他离开时,医疗室又陷入了沉寂,但克莱尔的大脑却恰恰相反。现在,除了她自己的怀疑和内心的独白外,全是青蛙的辩护词,这些话与自己的观点产生了强烈的冲突。她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用她那只健康的手托着脑袋。现在她已经被吓坏了。三个星期前,这还只是一次升职,但现在克莱尔开始意识到她被调职的全部意义。 在她军旅生涯的每一个阶段,克莱尔都不得不放弃更多的自我。当她选择从军的时候,她不得不牺牲和家人团聚的机会,不得不在外勤期间错过了她哥哥的同性婚礼。当她加入伞兵部队时,她不得不放弃和雅各布的关系,以及这种关系给她带来的安全感。现在呢?随着她加入347特遣队,克莱尔觉得她必须牺牲自己,以及她所有的原则和理想。 在过去的24小时内,她的工作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医生了。这个想法并没有让事情变得更容易接受。但如果说它改变了什么的话,那就是一切变得越来越难以处理…… 第三十九章 余波未平 巧合的是,蚊蝇站在幽灵面前,双拳紧握,准备挡住试探性的一击。 他们的身高和体格都差不多,所以互为近战陪练是个合乎逻辑的决定。这是一种很好的释放压力的方式,而且蚊蝇大部分时间都很享受这种挑战,因为幽灵和他一样强壮,不容易被扔打趴下。 然而,今天不一样。蚊蝇想放纵一次,见鬼,他一直坚定地告诉自己,无论他多么讨厌幽灵和克莱尔在一起,他也无能为力。他差点就追上去了,差点就要面对淋浴间的幽灵,差点把他推到储物柜上,直到那傲慢的微笑从他的脸上消失,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在事态没有进一步恶化之前。毕竟大家都知道科扎克易怒,而蚊蝇更乐意用外交手段处理事情——如果可能的话。 不幸的是,科扎克并没有给他什么帮助。他几乎完全知道怎么深入蚊蝇的内心。这一次也起作用了,因为在中尉身边多待一秒劳伦斯的血液就要充上脑袋了。 “让我们看看这次你能不能对我动手……” 幽灵一拳打在他身上,被蚊蝇挡住了,他及时举起双手,侧身一拳。他等着幽灵再次向他扑来,才抓住向他伸出来的那只胳膊,扭动到只够发出一阵轻柔的疼痛,然后向后一推,把中尉绊倒了。正常情况下,他会像往常一样得意地嘲笑中尉,但现在蚊蝇却保持沉默,向另一个人逼近。 “有什么问题吗,伙计?”幽灵迅速说道,扯下他的面罩扔到一边,好像这是一个障碍。他的眼睛与其说是困惑,不如说是愤怒,他的手指在皮手套的禁锢下弯曲着。 “我认为我得了一分……”蚊蝇忍不住自鸣得意地答道。 “还没有结束……” “很快就会的。”劳伦斯笑了,“还是这次你先来?” 科扎克的反应是突然的加速,他的肩膀前倾,在蚊蝇的肋骨上狠狠地撞了一下。他呻吟着,因为骨头撞到了骨头,他没有时间责备自己,因为当他的手挣扎着推开幽灵时,他很容易失去警惕,中尉再次向前推进,蚊蝇蒙受肺部的一拳。他喘息着,幽灵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绕过他的身体,一脚迅速地踢向他膝盖的后面,劳伦斯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 “你说什么?”幽灵在他的头顶上笑了起来,他的脸上绽开了一丝狡黠、傲慢的微笑。 “去你妈的。” “当你是输家的时候就不那么有趣了,对吧?”他扬起眉毛,向蚊蝇伸出一只戴着手套的手,“起来了。” “当然。”劳伦斯高兴地握住他的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拉住他的胳膊,幽灵跌跌撞撞地摔在他身边的地板上。一阵深沉的笑声从他嘴里冒出,他很快爬了起来,科扎克也迅速做出同样的动作,他的面部表情不再像之前那样傲慢了。他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中尉就大步走了过来,双手推着劳伦斯的胸膛,裸露的脸突然离他的鼻子只有几英寸远。 “你他妈的怎么了?” “我们在对打……” “这是一个卑鄙的手段,你知道的……”科扎克啐了一口,以这个手段来强调声明。 “输不起了,长官?” “别跟我装无辜,懂吗?”幽灵翻了翻眼睛,“这他妈行不通。” “你知道的……对吧?” “你在说什么?” “你很清楚……”蚊蝇摇摇头,“你觉得我傻吗?” “我觉得你已经失去理智了,伙计……” “理智?”蚊蝇讽刺地笑了,用他自己的一推回应,“让我来帮帮你。你的那些抓痕……你不记得了,是吧?”中士轻蔑地挑起眉头,“需要我帮您回忆吗,长官?” “这不关你的事……” “为什么?因为我真的在乎?”蚊蝇嘲笑,“我看见你离开医疗室……没有必要否认。” “我说了……”幽灵把脸凑得更近了,挺直了肩膀,好像想让自己显得比实际高些,“……这他妈不关你的事……” 第四十章 旧事重提 “那就别再和我的朋友鬼混了……” “不然呢?每次我这么做你都要大发雷霆吗?”幽灵讥讽地笑了,摇了摇头,“很明显,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忘了这是怎么回事,所以让我来提醒你。要两个人才能上『』床,蚊蝇,记得吗?” “她喝醉了……” ”你觉得我不是?”科扎克翻了个白眼,“怎样才能摆脱你对她的天使般的印象?该死的,她比我们其他人好不了多少。” ”你一心想证明这一点。为什么?是不是把她降低到你的标准会让你觉得自己是个大人物?” “你说得好像是我逼她的。”幽灵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微笑,“相信我,说服她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口舌。” “她不是你的玩具……” “我什么时候说过她是?”科扎克笑了,“我们早就到了法定的性『』成熟年龄了……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是敌对间的交好。” “你在威胁我吗?”中尉歪着头,愤怒地盯着劳伦斯的眼睛。在他处理这个威胁的一瞬间,他的脸仍然是铁青的,然后一个满意的、即兴的微笑爆发了,他的脸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即使你想,你也不会去找夏普。如果这意味着给你宝贝的艾鼬抹黑。”他翻了翻白眼,“我是对的,不是吗?” “因为我在乎她。” “谁说我不在乎了?”幽灵笑了,“你很快就会告诉我我在想什么。” “从第一天起你就一直在查她的底。” “从专业的角讲,我上次的检查还是发现不同了。” “是吗?”劳伦斯阴沉地笑着,交叉双臂,“你和她上『』床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我不知道……”中尉耸了耸肩,“有没有想过问她这个问题?就像我说的……她根本就不介意装出一副欲擒故纵的样子。” “别那样说她……” “不然呢?你真的要站在这里试图捍卫她的荣誉吗?”科扎克得意地笑了,看着蚊蝇脸上的愤怒膨胀起来,“哦,该死……你嫉妒了,不是吗?这就是所谓的有关保护的废话?” “滚蛋。” “为什么?因为我说中了?”中尉停顿了一下,给了蚊蝇一个反驳他的机会,“我说中了,不是吗?跟着她转了好几个星期,结果和她睡『』觉的人是我。”他笑了,语气洋洋得意,“他妈的有种点,伙计。” “你就是不明白,是吗,西蒙?”你不能让你的脑袋转过来想别人,而不是你自己。” ”你就是不明白,是不是,弗拉季斯拉夫?你就是不明白你不能去改变所有,除了你自己。” “别妄想进入我的脑海,懂吗。”科扎克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更加紧张专注,“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确定?” “没错。如果有一件事我很久以前就不再去想了,那就是我自己。明白了吗?” “我应该为你感到难过吗?”蚊蝇翻了个白眼,挑衅地向前走去,“忘记你说过的一切,就因为那些早已死去的、痛苦不堪的过去?” “闭嘴,蚊蝇。” “太露『』骨了,是吗?”劳伦斯笑了,试探地推了科扎克一把。他最终找到了可以利用的东西,一种可以激怒科扎克的方法,他打算尽可能地利用这个新角度。“所以你可以对我说这些屁话,但到头来你自己却受不了了?”他得意地笑了,“你还叫我要有种点。” “你没听见吗?”幽灵痛苦地摇摇头,“我说……闭嘴。” “可怜的变态,混蛋的科扎克……”劳伦斯阴沉沉地,“怪不得你在克莱尔考虑和你上『』床之前就把她灌醉了……” 接下来的停顿比什么都更能说明幽灵的心理状态。中尉刚从伤人的嘴尖舌快中走出来,紧握着拳头,僵硬着身子,愤怒地盯着中士。有那么一会儿,两人都一动不动,体育馆陷入了一种令人不安的、被迫的沉默之中,周围的空气微粒都感到如此紧张,几乎要被压碎。 几秒钟后,好像有人按下了“开启”键…… 第四十一章 同室操戈 科扎克是第一个动手的人,戴着手套的拳头用力击中蚊蝇的脸,打得他下排牙咯咯作响,导致他痛苦地咬住自己的舌头。他的视线变得模糊狂乱,他及时举起双手挡住了接下来的一拳,抓住中尉的手腕把它扭到一侧,空着的右手抓住形势用一记尖锐的直拳猛击幽灵的肋骨。科扎克弯下腰,断断续续地喘着气,这给了蚊蝇再次行动的一瞬间的机会。这一次,他的下巴被一记上勾拳打中。他指关节上的灼烧感可能很强烈,但指关节的骨头与科扎克的下巴相撞时发出的噼啪声,足以让蚊蝇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停顿了一下,失误变得明显。幽灵突然冲向他,再次用肩膀顶住他的胸口,不过这一次这个动作背后的力量太大了,他们倒在地板上,科扎克很快用他的膝盖制住了蚊蝇。紧接着是一连串疯狂的的拳头,看似随意地落在了蚊蝇的下巴和颧骨上。铁锈味的血液弥漫在他的嘴里,他的下嘴唇裂开了,蚊蝇发出呜咽声,他抬起双腿获得足够的力量掀翻再次压在身上宛如寄生虫的科扎克。这次劳伦斯没有浪费时间,挥过幽灵的鼻子,目的明确就是要打破它。当血液开始从他的鼻子向外喷涌时,蚊蝇紧接着又在中尉的眼睛下面打了一拳,他的右膝几乎本能地撞向了另一名士兵的肋骨,精确得令人吃惊。 “搞什么鬼?”笼罩在他身上的红色雾气使蚊蝇对周围环境的充耳不闻,当两只有力的手突然拽着他的身体,把他从幽灵身上拽下来的时候,他的心脏怦怦直跳。当蚊蝇挣扎的时候它们不断大喊他的名字,他的四肢不停地扭动着,但是他们抓得太紧了,他很快就屈服了。他的胸膛剧烈地颤动着,试图喘口气。在他面前,缇黑尔扶着幽灵站了起来,本能地站在他们两人之间。 “有人想告诉我这是发生了什么吗?”突然蚊蝇就知道了,很明显拽着他的那双手是夏普的,上尉的话语带着浓重的苏格兰口音,既愤怒又困惑。蚊蝇又挣扎起来,他的手抓得更紧了,疼痛地压迫着他受伤的身体。“放松,伙计。别逼我把你放倒。” “他妈的放开我!”在面前,幽灵正从缇黑尔身边挣脱出来,他的目光立刻看向了蚊蝇。有那么一会儿,他用手背擦着血淋淋的鼻子,凝视着蹭下的血液。“还有你……别来靠近我。明白了吗?” “滚开……”蚊蝇向前走去,他的身体本能地做好了再次战斗的准备,如果有必要的话。 “嘿!”夏普的手上更用力了,他把劳伦斯拉了回来。当队长走到他们中间时,缇黑尔上前帮助他。“你们俩都给我冷静下来……然后我要见你们。明白了吗?”他扬起眉毛,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我要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无可奉告。”幽灵看着天花板。 “太糟糕了。你还是得听我的,伙计。”斯契伯雷摇了摇头,“去把自己弄干净……” “乐意之至……”科扎克阴郁地笑了,“但是如果你认为这是我的妥协……那还是算了吧。” “这是命令,中尉……”斯契伯雷特意强调了中尉二字。 幽灵离开之后,蚊蝇立刻感到平静了一些,把胳膊从斯契伯雷的手里抽出来。他向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忽略肋骨上的刺痛,他的身体突然感到酸疼乏力。他发出抽吸声,舌头本能地舔去开裂嘴唇上的血。 “你还好吗,伙计?”斯契伯雷迅速点了点头,尽管他的声音里几乎没有什么真正的担心,取而代之的只是一种明显的不喜。 “我很好,长官。” “看起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上尉扬起眉毛,“想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对练,长官。” 废话少说,蚊蝇。我没心情。”夏普翻了个白眼。当他再次说话的时候,他的语气生硬,充满了权威。“你得告诉我一切,知道吗?我需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让我的两个班组负责人关系如此紧张。” “没什么,长官。” “是吗?”斯契伯雷严肃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抱起双臂,“我不相信。那么,为什么不从头再过一遍?你来告诉我他妈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四十二章 烂摊子 “你他妈以为你在干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她像回到了十几岁的年纪,因为妈妈趁她上学的时候翻了她的东西,她愤怒地冲母亲大喊大叫。她当时认为,缺乏私人空间是世界上最糟糕的感觉,是对隐私的终极侵犯。但是看到幽灵在她的房间里游荡,他的手笨拙地在她的东西上东碰西摸,情况至少要糟糕十倍,他对她的公然漠视,让她既厌恶又生气。 “找你。”如果中尉有因为被抓现行而感到内疚,他也肯定没有表现出来,他背对着她,把手里的书随意地放回她的床上。“你去哪儿了?” “这是我的房间。”克莱尔翻了翻白眼,走进了房间,“你不能不请自来。”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吗?”她阴沉地笑了,“最基本的礼貌对你来说毫无意义,是不是,科扎克?” “我刚说了……我在找你。” “那就像其他人一样在我的办公室里等我。”她愤怒地发出嘶吼声,“要么至少像个男人一样转过身来面对我。” 当幽灵真的转过身的时候,映入克莱尔眼帘的景象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他的脸五光十色,鼻子从上之下又青又肿。在他的左眼周围,一团开着花的黑色紫色斑块开始形成,他的眼白充血而愤怒。另一道瘀伤在他的下巴上留下阴影,他嘴唇周围的短短的金黄色胡茬染上了红色,就像他的血被毫不在意地抹了过去一样。 “郑重声明……”他苦笑了一下,“我确实去过你的办公室。但你不在那里……所以我就到这儿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你的小宠物干的。”科扎克嘲笑,“话说回来……你真应该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谁——” “看在万能的上帝的份上啊,帕尔默。我说的是蚊蝇。”中尉翻了翻白眼,“你是故意这么无知吗?” “听起来不像劳伦斯的作风。”克莱尔慢慢地摇了摇头,“你对他说了什么?” “天哪……你们俩到底怎么了?”幽灵大声笑起来,他的语气与其说是被逗乐不如说是恼怒。“你们俩都认为自己是无辜的。”他故意对她笑了一下,“劳伦斯也失控了……就像我们其他人一样” “没有充分的理由。” “没错……不过,也许在你向他吐露心声之前,你应该考虑一下,嗯?”中尉双臂交叉,“就我个人而言,我以为我们应该一直保持沉默。” “他不会……” “哦,他会的。”科扎克笑了,用食指在脸上虚画了一个松散的圆圈,“或者你认为这是我对自己做的?” “科扎克……” “什么?”他倚着墙叹了口气,“别以为我是来道歉什么的。” “那你为什么在这儿?” “因为我上次听到的是……你不想让任何人知晓这件事。接下来我所知道的就是布里奇斯在我面前故作正派。我想知道是什么发生了改变。” “他猜到了。” “你就不能撒谎吗?”他抱着双臂,“别告诉我……这是那种‘他应该知道真相’的陈词滥调,不是吗?” “你他妈的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科扎克?”克莱尔大喊道,一脚把身后的门踢上,“我不会乖乖站在这里当你的出气筒。” “但你很乐意做别的事情,对吗?心地善良,医生,整个特遣队的良心。”他傲慢地笑着,“呵,见鬼,把足够的伏特加灌进你的喉咙,你甚至会张开你的腿……” “你以为你是谁啊?”克莱尔不假思索就走向他,缩小他们之间的差距,他们几乎面对面站着,幽灵的身高优势迫使她抬头看他。“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 “当你和我上『』床的时候,我觉得你已经放弃了抱怨的权利......”他得意地笑着,他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有趣,她变得越来越生气,“特殊待遇,对吧?除非你和基地的其他人搞在一起了?” “滚蛋,科扎克。”在她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她的双手就已经抵住了他的胸膛,就连幽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尽管他几乎没有动弹,“我不是你的玩物。” “玩物?”他困惑地扬起几乎是真诚的眉毛,“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把我当人看,一开始我接受了。你不喜欢我在这里,我也能应付。” “而现在呢?” “现在?”克莱尔翻个白眼,“现在我他妈的受够了。” “是吗?”尽管她怒目而视,但科扎克还是走向前去,他的脸上还是那副自鸣得意的表情。他伸长脖子,把脸朝着她的脸,不管她多么努力地避免直接的目光接触。“我觉得你在撒谎。” “痴心妄想。” “也许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他耸了耸肩,“如果你真的那么讨厌我……那我们当初是怎么陷入这个烂摊子的?” 第四十三章 挡箭牌 “我告诉过你……我喝醉了……” “哈,你还在拿这个当挡箭牌?” “这是真的!” “但这并不是全部,不是吗?当然你喝醉了,但你没有瘫痪。甚至我也有自己的标准。”他笑了,仔细地看着她,“你有点想要我,需要我……无论你想把它粉饰成什么样。而你讨厌这一点,不是吗?” “你想在这里证明什么?”克莱尔慢慢地摇了摇头,“因为如果你想让我承认什么——” “拜托!”幽灵嘲笑,“我从不自欺欺人,认为这不仅仅是性。面对现实吧艾鼬。尽管你希望我是个错误……但这不是。” “你想钻进我的脑袋里去吗?” “看情况……你要承认我是对的吗?” “你对我一无所知。克莱尔翻了翻白眼,“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说服我。” “为什么?我做事不需要任何理由。” “如此自由的精神。”帕尔默叹了口气,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讽刺,“什么都没有牵挂是什么感觉?” “垃圾玩意。”他的回答直率、单调,几乎像经过精心排练的,但他的诚实让她措手不及,“但那不关你的事。” “什么?”她撅着嘴取笑地,“不允许我也试着进入你的大脑?” “就算你试了你也进不去。所以如果你不这么做,对我们都好。” “你看起来很肯定。” “我就是很肯定。”他耸了耸肩,直截了当地说,他那受伤的脸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他几乎立刻停止了笑容,那种笑容使他突然显得那么依赖于恢复他的容貌。“另外……我知道我需要知道的关于你的一切。” “谈谈这错放的信心。” “真的吗?”他笑了,“需要我证明吗?” “我怀疑你做不到。” “糟糕的举动……我喜欢挑战。”他笑了,声音低沉而从容。科扎克咧着嘴,伸出一只手悬在克莱尔的脖子上。它没有接触到她的皮肤,但他与她的眼神接触足以告诉她他的意图。“如果我在这儿咬下去……你就会失去它。对吧?” “我们不会这么做的……” “但我没说我错了...”他把手挪得更近,仔细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24小时前,这双手还在把一个人打得不省人事。”她阴沉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想让它们靠近我。” “这是你的借口吗?”科扎克翻了翻眼睛,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觉得很有趣。不过,当他再次开口说话时,他的声音几乎是低沉而严肃的。“相信我……它们可以做得更糟。” “你为此感到自豪吗?” “一点也不,但我非常擅长我的工作。”他耸了耸肩,走近了一步,“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上次你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我没看见。” “好像这有什么不同一样。”他笑了,“如果你这么烦恼……离开。” “我为什么要?”克莱尔扬起挑衅的眉毛,“我不需要向你妥协。” “因为……你不想。” “相信我……完全不是。” “真的吗?”他把他的手移近一些,故意用手指轻弹她裸『』露的脖子,“那就阻止我……” “放手。” “否则?”他笑了,“你也要揍我吗?” “我告诉过你放开我……”克莱尔迎着他的目光,在他的触碰下,她的身体紧张起来,“见鬼。” “让我……” 他完美地预测了她的下一步行动,帕尔默的右手向上移动,动作介于一巴掌和一拳之间。不管怎样,它都没有击中目标,幽灵空闲的那只手立刻抓住了它,弯腰制服了她的手腕。克莱尔的手被抓得很紧,几乎被抓出瘀伤,她挣扎着,耸了耸脖子。她手腕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幽灵笑了起来,他那仍然有些血迹斑斑的嘴唇咧开,大笑着。他靠得更近了,声音里透着揶揄。 “检查同伴……” 克莱尔本想在背后嘀咕一些令人讨厌的话,然后尽快挣脱他。然而,事实上,她从未有过那样的机会。 第四十四章 忿然作色 “所以……这是真的了?”那只手立刻从她的手腕上消失了,克莱尔的身体也僵住了。可怜的是,他们谁都没有听到她房间的门开了,他们也都没有意识到夏普正在偷听他们的谈话,这真是彻头彻尾的难堪。房间里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显而易见。他们都不说话,沉默越来越强烈,几乎有如实质。“我本来过来这儿是想先问问,但看起来我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先生——”科扎克是第一个说话的,他的脸上毫无表情,不带任何真情实感。 “我不是给你下了命令吗,中尉?”斯契伯雷大幅度地晃着脑袋,“把自己弄干净。” “现在?” “现在。”上尉简短地点点头,“就像我说的……我们得谈谈。过会儿。” “但是——” “别再给我添麻烦了,伙计。”夏普的眼神表明了他感到滑稽,他从门口走开,一边向幽灵示意,“出去。” 她不想转身,克莱尔一直等到幽灵走了才开始移动,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感觉就像一声枪响。当她终于面对他时,无处可逃,无处可藏,如鲠在喉。她试图迎合他的目光,但她发现那冷漠的眼神让她难以忍受,克莱尔选择了相对安全的方式,盯着他身后的墙壁。 “就是这样的吗?”夏普的声音受着控制,充斥着消极的情绪。 “是什么,长官?” “忘掉这些职位,克莱尔。”上尉阴沉地笑了,“我们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了,你不觉得吗?”他的眼睛几乎要烧到她身上了,克莱尔慢慢点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选择避开他的目光,等待他再次开口说话,羞愧像野火一样在她的身体里肆虐。“这就是我能得到的?” “我不知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你可以先解释一下……”他翻了下眼睛,“尽管在听到这些之后,我想我已经有了所有我需要的证据。” “你知道多少?”遮遮掩掩已经没有意义了,克莱尔终于直视了他的目光,不管感觉有多困难。 “足够了。”上尉双臂交叉,靠在她的门上,“蚊蝇伤的不轻……我需要一个解释,他不得不给我一个。” “我不是有意让他卷进来的。” “但他还是卷进来了。” “我知道。” “我觉得你不知道。”斯契伯雷慢慢地摇了摇头,“这种情感不应该存在是有原因的。” ”这不是一段感情……”她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她的内心急切地想给出一些理由,“就这么发生了...”” “因为一些‘刚刚发生’的事情,我的特遣队已经被搞得一团糟了。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建立起让我们活着完成任务所需要的信任。现在,我的两个最好的队员正在互相攻讦。”他叹了口气,一只手划过前额,“都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无法坚持下去。” “恕我直言,这不全是我的错……” “我有说过是吗?”斯契伯雷猛地回头,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她“我向弗林斯保证,我的人会很专业……你以为我没注意到科扎克的行为吗?”他轻轻地笑了,几乎被打败了,“我在为你辩护。” “长官——” “我怎么跟你说的?”夏普白了她一眼,向前迈了一步,克莱尔本能地往后挪了挪。”如果你想证明这一点,那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损害已经造成。” “我甚至不被允许去试一试?” “有什么意义?你犯了一个错误,现在是我来收拾残局。”他摇了摇头,“我得说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那么现在呢?”克莱尔有气无力地笑了,她那只好胳膊微微伸到身边,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投降的样子,“我被贴上妓『』女的标签,然后被遣送回伞兵部队?” “同时我的人必须适应另一个医生……一个他们必须毫无疑问地信任的人?”斯契伯雷不情愿地叹了口气,“我的团队已经够紧张的了。” “那我该怎么办?” “实话?”上尉扬起一条伤痕累累的眉毛,“我真的不在乎。但如果它再次妨碍我的手下,我就要采取行动了。你可以把这当作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警告。” “你也会这样和科扎克谈吗?” “你在质疑我吗?”斯契伯雷很快笑了,“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反应,帕尔默,那你就得更加努力。”他转过身去,伸手去抓门把手,“我们到此为止。” 诚实是一把双刃剑。有时候,有必要把真相隐藏起来,用层层模糊的谈话和模棱两可的行为把真相包裹起来保护起来。有时候,保持沉默是一种罪过,咬紧牙关忍住不说。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克莱尔决定这就是其中的一个时刻。 第四十五章 自欺欺人 “总是关于特遣队的事,是不是,安东尼?”她在他身后喊着,在她的大脑有机会阻止之前,那些话从她嘴里露了出来。这是他们接『』吻那天晚上,她想向他提出的一个尖刻而又扭曲的问题,从那以后,她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说出来。“至少你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克莱尔……” “怎么?我应该相信这一切只是因为士气低落吗?”她翻了翻白眼,“头骨弄断了蚊蝇的手腕,记得吗?你有没有跟他谈过?” “这不一样。”斯契伯雷没有转过身,但他低沉而恼怒的声音显而易见,“这更严重……” “对谁而言?”克莱尔苦涩地笑了,“特遣队还是你?” “你想说什么,帕尔默?” “你满口胡言,长官……”克莱尔笑着,她刻意拖长了语调,“你跑来这里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责怪我把我的错误复杂化。”她耸了耸肩,向前走了一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后颈,“在我看来,你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错误。” “我们已经谈过了……” “显然,试图证明它算不了什么……”她阴沉地笑着说,“那么,这有什么不同呢?” “我阻止了自己……”斯契伯雷慢慢地摇着头,声音很平静,“你和科扎克根本不在乎。” “所以我们更进一步……这真的有那么大的区别吗?”她嗤之以鼻,“你还算不上专业人士,是吗?” “那又怎样?在几秒钟没转过身来,他的眼睛充满了新的激情,他向她走了一步,双臂张开。“在这件事上,我和你们一样愧疚、一样有罪。这就是你想听的吗?” “那你他妈的为什么这么在乎?”我们都犯了错误,但你却决心为我的错误多惩罚我一些。” “我告诉过你……我的人——” “我们又回到原点了!”克莱尔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这个特遣队……你他妈的指挥的特遣队。你就只在乎这个吗?真的吗?” “这就是我。” “在那之前的那个人呢?他在哪里?”她扬起眉毛。“他还在那儿吗?还是他忙着躲在他的军衔后面了?” “注意你的语气…” “为什么?”她怒极反笑,“我是不是有点接近真相了?”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 “我他妈的没让你这么做!”我想知道的是,除了这个特别工作组,你们当中还有没有人关心其他事情。” 我他妈的没让你这么做!我只想知道,除了这个特遣队,你是否还有一丝一毫的关心。” “为什么这对你这么重要?”肥皂啐了一口,他的脸本能地凑得更近了,眼睛因沮丧而睁得大大的。 “因为你让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克莱尔现在陷得太深了,即使她想要阻止这些话从嘴里蹦出来,她也做不到,“你把我当一块任人宰割的肉……告诉我我是个该死的错误……”她苦涩地笑了,“在那之后我该有什么感受?” “这有什么关系吗?” “对你来说也许无关紧要。可是对我而言……”她的声音颤抖着,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那些话一时卡在她的喉咙里。“的确如此。信不信由你,我居然蠢到让自己如此在乎你。” “那么你和我的中尉睡『』觉了?” “至少他对我坦诚相待。”帕尔默啐了一口,“而你似乎无法下定决心。” “所以这一切就是为了……让我嫉妒?”夏普的脸上露出了阴沉的笑容,“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悲。” “这不公平……” “你刚才对我说的难道公平吗?”他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你以为我喜欢伤害你吗?或者更糟的是,你以为我蠢到没有意识到吗?” “你他妈意识到了吗?”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这个……”他用右手在两人之间比划着,“……是不可能发生的。不管你愿不愿意。” “所以你骗了我?故意伤害我,好让我离你远点?”她用手重重地推了他的二头肌,“因为那样情况会好很多?” “我不得不如此做。” “这就是你的借口。” “这是事实。” “生活在你的世界里一定很美好……”克莱尔笑着说,尽管声音空洞,“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地方。” “你是想告诉我你的更好吗?先行动,再考虑那该死的后果?” “你以为我是这样的人?是吗?” “你几乎没有帮到自己什么忙。”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看不起我,”帕尔默翻了个白眼,尽管她的声音里无可否认地流露出受伤的神情,“我犯了一个错误……” “现在你得为此付出代价。” “像你一样,对吗?”她的嘴角绽开一丝近乎病态的微笑,她的话语只是为了尽可能地尖刻,“你忙着为你所有的错误牺牲自己,以至于你根本不关心其他的事。” “你了解了我的想法。” “你真的要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吗?你对你牺牲的部下如此在意,以至于那成了你的全部……” “别告诉我……你就是那个救我的人?”他嘲笑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她摇摇头,声音有些失落,“你还拥有更多的东西。” “如果没有……怎么办?”夏普耸了耸肩,他的话里隐含着一种无可否认的悲伤。,“如果只剩下这些怎么办?” “这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你不希望这样。” “现在这也犯法了吗?你把关心说得好像是犯法的一样……” “这纯属浪费时间。我不像你……” “这算什么意思?” “我有自制力!”斯契伯雷发出嘶吼声,他的呼吸如此接近,以至于热气都触碰到了克莱尔的脸,“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克莱尔。这是不道德的,这是自私的,最重要的是……我不能。我不知道你以为我是谁,但是……”他退缩了,这次他的语气更温和了,“不管怎样,你都错了。” “就这样了?你就这么放弃了?” “你必须开始做一些事情来放弃它。我们从来没有过。” “你很肯定,是吗?”帕尔默的脸上仍然写着不服气。 “非常确定,现在谈话结束了……我受够了。” “那我呢?”克莱尔虚弱地说,看着他再次背对着她,“如果我不想结束呢?” “那你就得振作起来。”他转过头来,那双曾经严肃的眼睛,现在冷酷无情,“这就是我们347的工作方式。如果你承受不了,那你最好离开。” 当夏普终于冲出房间,砰的关门声使她的身体和情感都在颤抖,她停止了思绪争斗。她惊呆了,她的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一种晕眩的感觉,因为刚才的谈话已经超出了她的控制,变化得如此之快。在她渴望了解真相的过程中,她的所作所为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在她的队伍中制造更多的紧张,而不是像她意外的那样缓解矛盾。 突如其来的头痛开始刺痛她的眼睛,克莱尔叹了口气,瘫倒在她的床上,她的右手捂着脸挡住了光线。这丝毫不能使她的思想平静下来。无论她多么努力地想改变这一局面,她仍然感到自己在打一场必败的仗,这个感觉在她的脑海里根深蒂固。 第四十六章 迷失自我 12个小时后,基地笼罩在黑暗之中,冰冷刺骨的空气似乎能渗透进每一栋建筑。医疗室和主兵营之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泛光灯在停机坪上投射出清晰的黄色椭圆。 克莱尔打了个寒战,但她没有裹紧衬衫,而是默默地希望寒冷能让她清醒过来。她嘴里吐出一声叹息,像一缕小云似的飘进了黑暗的天空,她抬起头来,眼睛盯着没有星星的天空。她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要是她的脑子里也是如此空白就好了。 自从雅各布搬出她的公寓后,她就没有这么失落过。那时,他们的关系是她在军队以外生活的主要定义,他们在一起度过的日子足以让她想起现实是什么样的,那多年前她轻易放弃的平民生活。现在,同样的,飘忽不定的感觉更加强烈。当她照镜子的时候,她还是原来的克莱尔,但是她眼睛后面的那个人已经变了,发育了,成长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自我,失去了构成自己的道德和价值观。更见鬼的是,347特遣队甚至让她打破了自己严格的规则,这只会让一切失控,并迫使她陷入混乱。 她闭上了眼睛。就像夏普一样,她也无法认识自我了。 当她的双腿终于开始移动时,这几乎是一个自动的动作,当她大步走向营房时,她大脑中的逻辑部分感到愉快地断线了。温暖、床铺和睡眠都在她的房间里等着她回来,但突然她觉得这已经不够了,她的步伐加快,当她走出通往熟悉的双开门的水泥台阶的时候,她已然变成了轻微的慢跑。 一进屋,她就尽可能地悄无声息地走动着,溜过了那间阴森可怕、空无一人的娱乐厅,这间通常充满活力的房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空寂。当她最终到达目的地时,克莱尔的手自发地轻轻地敲打着那扇关着的门上的木头,那动作轻柔得像是怕门会痛一般,她清楚地意识到军营的其余士兵都睡着了。她等待着,但没有回应。克莱尔觉得自己胆子更大了,又敲了敲门。 “怎么了?”门开了,起初开得很慢,一张脸透过缝隙往外看,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疲倦而困惑的蓝眼睛与她的目光相遇,科扎克受伤淤青的脸因为纯粹的困惑而扭曲。“艾鼬?” “我能进来吗?” “当然……我……”中尉结结巴巴地说着,显然意识到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谈话,最好是在他的房间里进行。他走到一旁,为她拉开门。克莱尔走进昏暗的房间,听见门关上了,然后上锁了。现在她完全被困在黑暗中,她听到幽灵在她周围走动,他的目的不明,直到他打开附近的一盏灯,橙色的光突然投射进他们周围的房间。“怎么回事?” “我睡不着。” “所以你决定把我叫起来?” “我想是吧。”克莱尔无所事事地耸耸肩。她的眼睛扫过他愤怒迷茫的表情,但没有停留太久,目光一直游荡到他裸『』露的躯干,在昏暗的光线下,他那轮廓分明的肌肉更加突出。“对不起……我没想太多。” “明显如此。”中尉用一只手捂住腹部,举起另一只手揉着他在睡梦中凌乱了的头发,“还有三个半小时就要训练了,不管你想跟我说什么,他妈的能不能等一等?” “我有提到聊天吗?”克莱尔轻轻地笑了,“你得好好听,伙计。” “那么,如果你想找个肩膀靠着哭一会……我推荐你去打扰蚊蝇。” “我也不想那样。”完全是一时冲动使她向前一步,拉近了他和她之间的距离,“我想我可以接受你的提议。” “我的提议?”要么科扎克在被吵醒后总是这样一头雾水,要么他就是在玩欲擒故纵。 “是的……第二轮,对吧?”她给了他一个会意的微笑。 “上次我们谈过之后,你做过额叶切除术吗?”科扎克对她扬起疑惑的眉毛,“你不想让我碰你……” “我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中尉笑了,“我还以为夏普突然闯进来之后,你会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呢。” “他知道……但他阻止不了我们。” “我还以为他知道就足够震慑你了。” “啊哈?你在害怕吗?”她咧嘴一笑,用右手慢慢地在他裸露的手臂上划了一道道红痕,“我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呢?” “我说的是你。” “如果我没有想过这一点,我还会在这里吗?” “和你在一起,一切皆有可能。”科扎克的语气很严肃,但这并没有阻止他伸出手,用左手搂住她的腰,把她拉近,“但如果我们真的要这么做,我有两条规则。” “说吧。” “首先,你不能在这里过夜。第二,没有那种软软的拥抱。明白了吗?” “有趣了……”克莱尔慢慢地点头,把头侧向一边,“我自己也有同样的两条规则……” 她还没来得及清醒过来就吻了他,他们的嘴唇粗暴地碰在一起,毫不在意。 她几乎认不出自己了,但不知怎的,这本身就足以成为正当的理由。这是她又一次犯下的错误,但她已经为此受到了惩罚。毕竟,用夏普自己的话来说,损害已经造成了,只是方式不同于他最初的意思。在和幽灵上『』床的过程中,克莱尔破坏了他门之间的信任,破坏了他们之间那种奇怪的、半关怀的关系。 既然所有的一切都已支离破碎,在幽灵中迷失自己还能造成什么伤害呢? 不管喜不喜欢,克莱尔已经准备好去寻找答案了。 第四十七章 小道消息 青蛙喜欢循规蹈矩,只有少数享有特权的人知道他叫贾勒特·汉诺威(jarretthanover)。他并不总是如此,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他就尽可能地反抗他的父母,参军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但是军队改变了他,在他看来改善了他,迫使他很快意识到例行公事有时可能是唯一能让你真正感到安全的事情。 这可能是他和缇黑尔唯一的共同之处,他的狙击搭档比他大八岁左右,但仍然像青蛙一样固执己见。他态度粗暴、沉默寡言,而且常常很冷淡,但无论如何,他的奉献精神和纯粹的经验值得尊敬。他不善于与人相处,对愚蠢也绝不容忍,但他为人诚实,毫无疑问,青蛙完全信任他。 十点钟刚过,一轮寒冷的春日在天空中冉冉升起,在停机坪上投下长长的阴影。空气清新凉爽,偶尔有人在靶场开枪,打碎了空气。两枪之间的沉静正是他们所喜欢的,特遣队的其他人训练有素,每天早晨他们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而不是面对缇黑尔不断流露出的厌恶和恼怒的表情。 青蛙眯起眼睛,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那只“优势眼”上,准备开枪,他自信他先前的校准接近完美。他瞄准前方,手指轻轻扣动扳机,深吸一口气,准备开火。 “训练是个有趣的事。”缇黑尔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他的眼睛从未离开过自己的枪。突如其来的响声把青蛙吓了一跳,虽然他仍然击中了靶子,但偏离中心,这足以使他灰心丧气。“你不这么觉得吗?” “你选择现在多嘴多舌?”他冷冷地回答。 “哦,抱歉……”缇黑尔笑了下,开始了他自己的完美射击。他的声音也许听起来很真诚,但青蛙很清楚,他说话的时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你应当如此。” “你这样对我已经够多次了。”年长的狙击手耸了耸肩,直起身子,扫视着靶场,“无论如何,我的观点仍然站得住脚。今天早上真他妈的尴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直都知道你是瞎子,贾勒特。” “瞎了?”青蛙愤愤不平地看了他一眼,考虑着一个合适的反驳,脸上的表情突然变成了咧嘴一笑,“你会在我前面变瞎的,老家伙。” “讲得好!”缇黑尔转了转眼珠,嘴角掠过一丝罕见而明确的微笑,“也许你该多听听这个老人的话?” “那有什么好玩的?” “找时间试试吧,你会发现的。” ”我可不想剥夺你仅剩的优势了,不是吗?”蟾蜍得意地笑了笑,把枪上的保险栓扣上,轻轻地放在地上。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他的脸上充满了期待。“接着说,你有什么箴言想要分享给我?”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没注意到。”缇黑尔站了起来,背过身去,小心翼翼地把枪放到旁边的桌子上,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乐趣,“特遣队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自从……操……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了。” “紧张?” “你不觉得奇怪吗?夏普带队训练……尽管从理论上讲他还在受伤。” “你了解队长。”青蛙笑了,调整了一下他在地上的姿势,使自己盘腿而坐,“他无法长期袖手旁观。” “可是科扎克什么也没说……”缇黑尔转过身来,气得满脸皱纹,“你知道那两个人。他们对彼此说的的那些屁话,有一半都是虚张声势和开玩笑。” “听起来很熟悉……” “去你妈的,贾勒特。”他翻了个白眼,“我的观点是,夏普心情极差,这一次连科扎克都不敢和他作对。” “那他有什么问题?”青蛙耸耸肩,困惑地扬起左眉,“我记得你说过,消灭瓦西里耶夫的命令是弗林斯直接下达的?科扎克做了正确的决定。” “这和347没有关系。”缇黑尔很快笑了起来,“这次”。 “那你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呢?” “谁说我知道?” “你在八卦。”青蛙连忙点点头,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那就继续吧,他妈告诉我……” “简而言之?”缇黑尔歪着头,满不在乎地撇着嘴,“科扎克上『』了帕尔默。” “你在开玩笑吗?” “劳伦斯说那是他们喝完酒后干的……” “你确定吗?” “他就是这么说的。” “但是……科扎克?”青蛙摇摇头,眉头紧锁,好像在冥思苦想。 “嫉妒?” “哦……你会喜欢的,不是吗?”年轻的狙击手轻蔑地翻了白眼,“我当然不是……可是那两个人?我发誓他们绝对彼此憎恨。” “谁说他们现在仍旧如此?上次我检查的时候,它没那么严重了。” “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混蛋,伙计。” “有道理。”缇黑尔笑了起来,“但是……我听说的就是这样。告诉基地里的其他人,我会告诉夏普,我需要一个新的观察员。明白吗。” “哦哦哦,别太相信我了。”青蛙翻着白眼,慢慢地起身,“不管怎样,我怀疑艾鼬不会喜欢我把这事宣扬出去的。” “347特遣队唯一的秘密,就是那些影响opsec的秘密。”缇黑尔笑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在牙缝里夹紧,他的说话时声音变得模糊低沉了,“大家很快就会知道的。” “好吧,反正这不是我说的……她也不是第一个在特遣队里被恶搞的人,不是是吗?”他停了下来,靠在缇黑尔身边的桌子上,点燃了香烟。老狙击手不动声色地给了他一个,但青蛙摇了摇头,抱着双臂。“为什么夏普脸色这么差?” “兄弟情谊问题……而且,你昨天没看到他们两个。他们准备把对方撕成碎片。”他在中间笑了起来。“就我个人而言,我会让他们去做的。” “你的确是这样的人。” “很奇怪。”阿切尔沉思地耸了耸肩,眼睛直视前方。“麦克塔维什发现的时候,你应该看看他。自从吉米受伤以后,我还没见过他像那样。”他僵硬地转动着肩膀。“这真让他恼火。” ”这很奇怪。”缇黑尔沉思地耸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你真该看看夏普发现的时候的样子。自从吉米牺牲后,我就没见过他这副模样?”他僵硬地转动着肩膀,“这真的让他很恼火。” “你不认为他这是嫉妒吗?” “我对此表示怀疑。”年长的狙击手把头歪向一边,“我们说的可是夏普。我非常尊重他,但我们还是面对现实吧。那家伙不解风情,他唯一想要的东西就是他的步枪。” 第四十八章 闷海愁山 可以肯定地说,安东尼·夏普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只要看一眼他那间刷成白色的简朴房间,就足以明白这点了。 只是这一次,它与347没有任何关系。回到埃尔金的家里,他的卧室是他们简朴的三间卧室里最简陋的一间,墙上只装饰着一些乐队的海报,这些乐队的音乐总是不断地惹他母亲生气,没完没了。在军营里,情况也是一样,只不过乐队的海报有时会被美女画像取代,女人总在变,但她们渴求而空洞的表情总是以某种方式持续下去。 他现在的海报是安吉丽娜·朱莉(angelinajolie),一张他没有时间,也没有欲『』望去改变的旧照片。 他保存的仅有的两件真正的私人物品总是被藏在一个抽屉的底部,根本看不见,这并不是因为他不够细心,而是因为它们所代表的意义。它们不仅仅是关于他在家乡生活的回忆录,更多的是提醒他不要成为那样的人。每天看着他们就不那么让人放心了,更像是咬牙切齿。日复一日。 这并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但不知怎的,他最终还是握着它们,他的手指像着了魔似地握着这些东西。他的左手里放着一张女孩的照片,黑发的女孩热情地微笑着,一顶学位帽板摇摇欲坠地顶在她的头上,手里拿着一卷纸。艾琳娜(alina)。斯契伯雷翻了个白眼。她毕业时,他在参加sas丛林训练。他发出一声低沉的暗笑。他的父亲给了他一生中最大的一顿臭骂,这是他至今记忆犹新的一个片段,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昨天。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在他经历了这一切之后,父亲的观点仍然是斯契伯雷最害怕的,远胜其他一切。 他妹妹的微笑带来了一种深深的撕心裂肺的内疚感,斯契伯雷很快把它塞回抽屉,这种感觉令他作呕。他的注意力转向了另一个东西,一个单带的金戒指,突然在他的右手里感觉如此沉重。他用手掌感受金属的重量,用手指滚动金属,金属上的一颗钻石照亮了光线。他想把它当掉已经快有四年了,但是不知怎么的,他一直没抽出时间时间去做这事。 伊迪斯(edith)。斯契伯雷从来没有想过要向他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求婚,但不管怎样都发生了。他们在学校的时候就约会过,当伊迪斯去顿提的时候分手了,他们都相信自己会找到更好的。但是没有,在他参军两年后,他们又在一起了。当他选择加入sas时,伊迪斯甚至和他一起搬到了赫里福德。在那个时候,她正是他所需要的,一个很高兴有着穿军装的未婚夫的人,只要他不告诉她他离开军营后的生活。 他在sas服役的第一周所经历的改变了一切。安东尼带回来的不仅仅是弹片造成的伤害。那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决定性时刻,让他看到了sas的真实世界,同时也让他和伊迪斯的关系变得岌岌可危。突然之间,让她如此理想的东西意味着他们不再说话、不再试图联系,他们的对话很快就变得空洞和虚伪。事态不断恶化,在国外工作了6个月后,斯契伯雷回到家里,发现只剩一个死气沉沉的公寓,衣柜空无一物,答录机上还有一条匆忙的语音留言。几周后,订婚戒指通过一个共同的朋友还给了他。 “我不能给你想要的,克莱尔。” 仅仅这一句话的丰富含义就让斯契伯雷头晕目眩,他迅速把戒指翻回抽屉,金属碰撞在单薄而廉价的木头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一如既往,夏普的语言非常精确。他不能,不代表他不想。 他的过去充斥着破碎的浪漫和家庭关系。把它们毁灭的东西是什么?他的职业生涯。在伊迪斯之后,斯契伯雷觉得受够了。他让足够多的人失望,让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放弃。 “安东尼?”一阵重重的敲门声打在他卧室的门上,就像打在他脸上的一记耳光,斯契伯雷的思绪瞬间又回到他身上。他本能地站了起来,一听到那个声音,他的嘴角已经开始愤怒地抽搐起来。又过了几秒钟,又是一声更重的敲门声。 “这儿看起来像我的办公室吗?”他至少应该在一开门的时候就阻止自己进攻,但是科扎克对他命令的公然漠视是如此的强烈,实在不容忽视。斯契伯雷扫视了一下中尉的脸,想找点乐子,但他只得到冷冰冰的蔑视。 “不,长官。但是你不在你的办公室里。”幽灵回嘴说。 “那你就等着吧。” “恕我直言,我也有我的职责。”中尉自鸣得意地扬起眉毛,“还是说我应该整天围着你转?” “你现在服从命令了吗?”上尉嘲笑,“做点改变。” “非常有趣。”幽灵转了转眼珠,充满期待地在他周围的走廊里来回张望,“你要让我进去吗?还是你愿意让整个军营的人都听到你要对我说的话?” “我才不在乎谁会听到。”另一方面,你……也许。”夏普不情愿地退到一边,让科扎克有时间走进房间,然后他砰的一声关上门。 第四十九章 吃醋拈酸 这绝不是一个理想的情况。在训练中,斯契伯雷尽可能地不去理会白灵,自己带队,默默地重申着他的权威,不管他的腿感到多不舒服,在战斗中发痒、刺痛。他给副官下的唯一直接命令,就是当天下午到办公室去见他,话语直截了当,准确无误。 这是他一直期待的对峙,在克莱尔的事情发生后,他试图冷静下来。但这并没有奏效,科扎克让他很难保持冷静。在斯契伯雷难得的脆弱时刻出现是一回事,侵占他住处的私人空间则完全是另一回事。即使在最好的时候,无论看着多么普通,斯契伯雷的房间似乎是唯一一个,他至少可以试着忘记347的地方。现在它被迫见证夏普不想听到的一切。 “我们真的非得这么做吗,长官?”幽灵的声音被激怒了,他摊开双臂,“我已经知道你打算说什么了。” “这算好事吗?”斯契伯雷发出难以置信的笑声,“也许你应该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就想到这一点。” “我又不是蓄谋已久。” “当然不是……因为你没有任何计划,对吗,伙计?”上尉翻了个白眼,“那需要你去思考。” “得了吧,约翰。你说得好像我被遗弃了一样。”中尉绝望地摇摇头,“我和帕尔默之间发生的事跟你他妈的都有关系。” “这是兄弟情谊,科扎克。这本就是我的事。” “兄弟情谊?”幽灵笑了,一种近乎病态的微笑在他的脸上蔓延开来,“哈,伙计。你完全搞错了。兄弟情谊意味着情感的介入。” “所以一切都改变了,是吗?我应该让你继续做你他妈喜欢的事,因为你没有感情纠葛?”斯契伯雷嘲笑,“你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把你提升到中尉以上……” “去你妈的,长官。”科扎克本性好斗,率先挺身而出,他的脸突然离夏普只有几英寸,“你到底有什么问题?” “我的问题?我讲得还不够清楚吗?”斯契伯雷拒绝让步,他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你把我的一个中士打得稀巴烂……你还不认为这是我的难题?” “以为蚊蝇没有回击我,哈?”幽灵迅速地指向他的脸,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愤怒。 “这本来就不应该发生。” “太迟了……它发生了。” “因为你和帕尔默的所作所为。” “你是这么以为的吗?我和蚊蝇为了某个该死的女人打架?”科扎克难以置信地大笑起来,他的愤怒暂时被纯粹的娱乐所取代,“我不知道劳伦斯跟你说了什么……但相信我,我有我的理由。而这不是其中之一。” “这在你的世界里是正当的,是吗?”斯契伯雷冷笑着挑起了眉毛。 “是的。他说了一些我不会从任何人那里听到的屁话。结束。”幽灵直言不讳,“如果你对我的过去也有意见,去找弗林斯聊聊吧。” “我们都知道,如果弗林斯不把你们中的一个赶出特遣队,我是不会把这事告诉他的。” “他才不会呢。弗林斯需要一个强大的团队,他不会因为这种可悲的事情就开除成员。” “你真的想试试吗?”斯契伯雷声音里的愤怒无法忽视。 “你威胁我?”幽灵似笑非笑,虽然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他仔细观察着夏普的脸,好像在权衡他的动机。“这就是我们的结论?” “我是你的指挥官。” “是的,也是我的兄弟。或者至少你过去是这样做的。”中尉摇摇头,若有所思地咬着嘴唇,“那曾经是这里的一部分。” “你现在想要偏爱?”夏普忍不住发出一声几乎是惊讶的笑声。 “拜托……我只想要一点你的态度。”幽灵翻个白眼,“吉米死后,你就一直一团糟。可是这个……”他茫然地耸耸肩,“真他妈难以置信。” “你到底想说什么,科扎克?” “撇开那个帕尔默不谈,你到底是怎么了?我们都曾在某个时刻失去了理智……比如在对抗中释放紧张感,等等。当然我们会因此受到惩罚,但是这次?”他给了斯契伯雷一个困惑、沮丧的表情,“这次有什么不同?” “这次更严重……” “为什么?就因为一个女人牵扯进来了?那只是——”幽灵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他的眼睛紧盯着夏普的脸。突然的沉默让人紧张不安,但科扎克脸上流露出的表情要糟糕得多,他的嘴角开始绽放出一丝会意的微笑。他举起一只手,做了个手势,最后又说了一遍。“就是这样,是不是?这就是改变的原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知道,”科扎克嗤之以鼻。”是克莱尔。一定是。她是唯一与众不同的。” “弗拉季斯拉夫……” “你他妈也嫉妒我,是不是?”中尉发出了一声暗笑,“你们这些人到底怎么了?” “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五十章 窥破心事 “我不知道吗?你脸上的表情清清楚楚告诉我不是这样的。哦,见鬼,你在害怕……因为我现在知道真相了?” “我发誓,如果你他妈的不闭嘴……”斯契伯雷说的话可能会减少,但他的肢体语言没有,上尉下意识地尽可能利用他的身高优势,拳头紧握,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 “什么?你要打我吗?你当然可以……但那样就太虚伪了,不是吗?”科扎克得意地笑了,“而且……她真的不值得你这么做。” “滚出去。”他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甚至更多,但斯契伯雷还是抑制住了他想要正中幽灵下颚的欲望,他的拳头缓慢但坚定地放在身体两侧,“我没有功夫陪你打架。” “可你痛斥我的时候,不是一切都很好吗?” “你才是做错事的人。”斯契伯雷摇了摇头,“再搞砸一次,我就要采取行动了。” “真的吗?”幽灵发出不可思议的笑声,他的眼睛盯着夏普,“即使我再犯同样的错误?” “你不会。” “我不会?”科扎克若有所思地笑了,“告诉我些东西,你到底对帕尔默说了什么。” “那与你无关。”斯契伯雷很快地警告道。 “无关吗?”中尉笑了,“你对她一定很差劲……” “你怎么知道?” “我没想到今天早上她会出现在我房间门口……”科扎克慢慢地说着,字斟句酌,仿佛在享受每一秒钟。 “你撒谎。” “但你知道我没有。你对她很苛刻……也许是太苛刻了。因为你不但没有吓到她,反而让她爬回来索要更多。”他无耻地咧嘴一笑,“感觉怎么样,长官?知道你最后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吗?”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们两个都感到惊讶,夏普的手向前伸,把幽灵往后推,他的脊椎几乎撞到了身后的墙上。上尉的手被幽灵的衬衫缠住了,布料折痕累累,几乎让他窒息。斯契伯雷的脸离他那么近,他的话就像热气腾腾的炮弹,打在中尉瘀伤的皮肤上。 “他妈的振作起来,听到了吗,科扎克?别再玩游戏了,别再为了和其他人保持距离而装腔作势了,专心做你的工作。听懂了吗?” “你——” “我听够了。”夏普摇了摇头,双手离开了幽灵的脖子,脸上露出了厌烦的表情。当他再次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是严肃的,但他竭力想平息几秒钟前从他身上发出的愤怒的颤抖。“坦率地说,我不在乎你、帕尔默或者我的其他手下在空闲时间做什么。但是我发誓,如果我看到、听到、或者他妈的怀疑这打扰到我的队伍,那我就去找弗林斯。别做错了。” “等着瞧吧……”科扎克用一只手捂着脖子,勉强地说,衣领上方的皮肤开始发红,变得很不舒服。 “出去吧。” “我正要走。”幽灵摇了摇头,推开他朝门口走去。 “哦,还有科扎克……”他一直等到最后一分钟,嘴里塞满了这句话,同时感到虚弱但又必要。 “又怎么了?” “下次你再跟我说什么友谊……记住一件事,”斯契伯雷慢慢地转过身来,他的声音轻微,“我把你当朋友。现在还是。别再拿这个反唇相讥了。” “随便。” 科扎克走了以后,包围着斯契伯雷房间的寂静被证明对平息愤怒、沮丧和其他开始在他的身体里涌起的难以名状的明智情绪毫无用处。夏普想把它咽下去,又眨了眨眼睛,但那股感情的浪潮没有平息,愤怒尤为明显地在他的体内沸腾。他的拳头再一次握紧,夏普做了一件合乎逻辑的事情,他的指关节狠狠地撞在他面前的白色粉刷过的墙上。 撞击使他的指关节感到刺痛,一阵剧烈的疼痛沿着他的手臂一直蔓延到他的二头肌。他的指关节开始发热,最后麻木,有的地方神经没有受到影响,仍旧感到刺痛。夏普摇晃摇晃着他的手,发出嘶嘶声。他对痛苦的奇特享受使他突然觉得科扎克的话更有意义。 他总搞砸事情,他很清楚这一点。在很多方面他们都是如此。但是对于像科扎克这样混乱的人来说,要意识到这一点,斯契伯雷知道这一定比他最初想象的更引人注目…… 第五十二章 洋葱科扎克 克莱尔没有在听,她的手忙着把头发梳成紧紧的马尾辫,手掌抚平残留的头发。迅速冲回医疗室已经成为一种熟悉的仪式,尽管他们一直等到基地的其他人都睡熟了,克莱尔仍然觉得有必要离开幽灵的房间时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像样一些。 她的衬衫散落在他的抽屉柜子上,她迅速地挥了一下手,紧紧地抓住那块布料。科扎克的几件物品飞了出去,发出了塑料撞击声,克莱尔自然而然把它们放回了木头上。这些东西很普通,瓶装的除臭剂和发胶,甚至在她的脑海里都没有留下什么印象。直到她的手握住一个小瓶子,瓶子在她手掌里变冷了。她好奇地拨弄着它,转动着手里的东西,直到能看清标签为止,她的右眉毛立刻不由自主地扬起。 “midazm?”她问道,把那瓶蓝色药丸递给他。 “什么?” “dormicum(咪达唑仑)……”克莱尔自己又看了看标签,“你正在服用安眠药?”她又眯起眼睛看了看标签。“……过期的安眠药……” “哦……”科扎克几乎立刻从她手中夺过药瓶,把它扔回抽屉里,离她越远越好,“是。我在吃。” “谁规定的?” “不是吉米,如果你这么想的话。”中尉耸耸肩。“我还在a部队(俄罗斯特种部队)的时候就在吃了。” “你还留着它们吗?”她扬起一条不确定的眉毛。 “当然。我讨厌这些花哨的名字……我一直留着它们,这样就没有其他医生会再把它们塞进我的脖子里了。”他翻了翻白眼,“你也一样。” “它们没有写在你的档案里……” “我的档案里很多东西没写。”当他的目光再次与她的目光相遇时,他脸上泛起了阴郁的微笑,“我被调走的时候和弗林斯做了一笔小交易。” “这是不道德的。” “这就是我想要的。我能胜任工作,这是所有人都应该知道的。” “这让我的工作无法完成。”克莱尔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发出愤怒的嘶吼声,试图阻止自己大喊大叫,“我得知道你的一切,科扎克。” “你知道你需要的一切。我再也不吃了……我再也不想吃了。它们不是问题。” “但你得到它们的首要原因是?” “这与你无关,与夏普无关……与347特遣队的任何人无关。” “你错了……” “我错了?”中尉发出一声几乎是愤怒的笑声,向前迈了一步,挺直了肩膀,“给我一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屁事……” “开这些药的人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这不是我们所说的软弱,科扎克。” “然后呢?” “这很严重……我对此一无所知,没有心理学报告,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不是白痴,伙计。我们说的不是安定。这不是权宜之计。”她慢慢地摇了摇头。 ”这很严重……我对此一无所知,没有心理学报告,什么都没有。但我不是白痴,伙计。我们说的不是安定(valium)。这不是速效药。”她慢慢地摇了摇头。 “你他妈的聋了?我告诉过你,我不再干这种事了。” “也许没有……但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在开玩笑吧?”中尉忍住不笑出声来,“这改变不了什么。我还是那个科扎克,但我的工作还是那么出色。我在忙着救你的时候就有过这样的经历。你当时并不怎么在意。” “我不知道——” “那就他妈的再忘了吧。” “我是你的医生,科扎克……这是第一也是最重要的。” “当然。当我决定要抱着他的肩膀大哭一场时,我就知道该找谁了。”他讽刺地啐了一口,“求你了……我比你坚强。” “我们都有破事要处理,弗拉季斯拉夫。” “你现在假装明白了?”他的唇边掠过一丝笑意,但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永久的、潜在的愤怒,“我告诉过你……别他妈费心了。” “你以为我没看到我应得的吗?” “我说了吗?”中尉翻了翻白眼,“别试图和我扯上关系。” “你以为你很强壮,是不是?相信我;你扔给我什么我都能应付。” “真的吗?”幽灵几乎得意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他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很有趣,“相信我……你接近不了我。” “科扎克——” “什么?”他从她身边挤过去,大步走到房间的另一边,一条毛巾随意地搭在暖气片上,“我还以为你要走了?” “我没想到这一切……” “没什么区别,还是你现在开始有感情了?” “我甚至不能问?” “你知道规矩。”中尉耸了耸肩,用毛巾裹住腰,朝门口走去,“我需要洗个澡。我回来的时候,请不要在这里。” 她本该离开的,但克莱尔却犹豫不决,在他们的较量之后,房间里突然的寂静,让人感觉像做梦一样。她转过身,眼睛盯着科扎克床边的药瓶,一只手稳稳地把它们举得更近。当她把瓶子倾斜到附近灯光的方向,透过橙色的有色玻璃眯着眼睛看着里面的东西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嘎嘎的响声。瓶子几乎是满的。 克莱尔把它放到科扎克的床上,下意识地叹了口气,她的手扫过头顶,好像这能让思考变得更容易一些。从她与幽灵的短暂接触中,她设法让自己相信,她开始更了解他了,他那咄咄逼人的虚张声势有时会让位于她认为的那个人。但她错了。弗拉季斯拉夫·科扎克是由许多层组成的,层数之多,以至于她怀疑自己是否有机会认识被锁在这一切下面的那个男人。也许再也没有人能见识到了。因为不知怎的,克莱尔不禁怀疑,连科扎克自己也忘了那个人是谁…… 第五十三章 恶龙与骑士 她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真的需要更多的睡眠。第二个是她非常恨弗拉季斯拉夫·科扎克。 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克莱尔愤怒地看着镜子时,她把头侧向一边,眼睛盯着脖子上的那个斑点。一块深紫色的瘀伤,椭圆形,大理石状的红色条纹。她用手指划过受损的皮肤。爱的咬痕,不,欲『』望的咬痕。克莱尔苦笑了一下。她清楚地记得,幽灵发誓不在她身上做记号。但是,和其他事情一样,科扎克有他自己的想法。 就像回到了学校,现在周围都是娱乐室里的人,克莱尔蜷缩在椅子里,无所事事地翻着她的书。她用尽一切办法试图掩盖那令人讨厌的伤痕,从作呕的爽身粉到她化妆袋底部残留的粉底。然而,瘀伤几乎没有消退。最后她放弃了,只好在伤口上涂些药膏,在脖子上围上一条宽松的格子围巾。她希望自己可以把它当作一种随意的尝试,让自己变得女性化,让她平常单调的衣服变得鲜艳些,但实际上她只是觉得自己更像个傻瓜了。 厨房里传来一阵大笑,克莱尔迅速扫了一眼,视线停留在幽灵身上,他的脸变成了熟悉的笑容。外面正下着雨,而娱乐室中弥漫着一股烟雾,缇黑尔一边抽着一包烟一边稳步前进。很多人讨厌这个习惯,但很少有人真正和狙击手谈过这件事,今天也不例外,他继续与青蛙和科扎克进行低级对话。其他人都在闲逛聊天,似乎只有蚊蝇和夏普缺席。克莱尔翻了个白眼。被动吸烟让她感到反胃,但至少她没有独自撞上队长。 “围巾不错。”坐垫在她身边降了下来,克莱尔抬起头来,她的目光突然和头骨的视线相遇了。她立刻严厉自责。在所有可能询问她的男人中,一定是托比。 “嗯……谢谢。”忽略他似乎是最好的选择,克莱尔迅速地把目光转回到她那张摊开的书页上。 “不过看上去很讨厌……”语言学家继续说道,他的声音充满了讽刺,“你做了什么?刮胡子的时候割伤了?” “哈?” “这样的标记不会凭空出现。”他沾沾自喜地对着她的脖子点点头,笑看着她的双手迅速抬起把围巾拉回原位,遮住了瘀伤。 “那是个意外。” “当然。”他转了转眼珠,语气依然轻松愉快,“你知道,你骗不了任何人。” “谁说我要骗人了?” “不然你为什么表现得这么无辜?”他耸耸肩,“我们都知道……你最好接受这一点,然后继续然后继续生活。” “去你妈的,托比。” “你喜欢这样,是吗?” “什么?” “嘿……别误会我的意思,我不是说这是坏事。”格雷格轻轻地笑了,“我只是不认为这是一个选择……你知道,你是个‘冰后’(在欧美国家,女性在工作中太锋芒毕露会被认为是icequeen)的事还在进行……” “你到底想说什么?” “太敏感了?”语言学家沉思,“你可以称作我在开阔你的视野。” “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克莱尔慢慢地说,尽量压低声音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但这他妈不关你的事。” “从来没说过它是。但面对现实吧,克莱尔。你真的想永远和科扎克在一起吗?” “搞什么鬼?”她没经思索就站起来了,音量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导致房间里的谈话都安静了下来。气氛的变化立刻击中了她,几双眼睛的紧张感觉突然开始灼烧她的身体。“托比,你以为你是谁啊?” “难道你不认为你就是这样的人吗?”语言学家嘲笑,“面对现实吧,克莱尔。你肩负着女人的标签来到这里。现在你把一切都搞砸了,我们不会用同样的眼光看你。面对现实吧。” 她不在乎现在有谁听到了,她唯一关心的就是尽快离开娱乐室。但事情没那么简单。当她转身朝门口走去的时候,突然被挡住了去路,她的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抖动。就在几秒钟的时间里,科扎克走到了她身边,双臂严肃地交叉抱在胸前,脸上仍然带着同样得意的表情。当他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轻松,几乎是愉快的。 “有麻烦了,伙伴?” “你在逗我吧。”头骨翻了白眼,漫不经心地向后靠在座位上,“你现在算干什么的?她那该死的穿着闪亮盔甲的骑士?” “嘿……”科扎克嘲笑道,“就好像她需要一个似的。我在那边都能听到你的声音。”他突然朝厨房那点了点头,“想把音量调低一点吗?” “谁的命令?”头骨站起来,几乎出于本能地挺直了肩膀。 “我的。”幽灵迅速回答道,“还是你忘了我名字前面的那个中尉?” “你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如果有必要的话。”科扎克耸耸肩,“所以也许你应该试着闭上你的嘴。” “也许许她应该试着闭上她的腿。”语言学家挑衅地克莱尔笑着点点头。 “有趣。”幽灵发出一声温柔的、愉快的笑声,走近一些,使他们的脸只相距几英寸,“也许有人应该对那个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婊『』子这么说?” “他妈的怎么了,科扎克?”头骨本能地打了出去,他的手推着幽灵的胸膛,“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现在,你,”中尉轻蔑地耸了耸肩,“给我他妈放尊重一点,然后我们就忘了这一切。” “如果我不呢?” “那你就可以期待着舔干净浴室的每一寸了。相信我,没有人会帮助你的。” “滚开。”他的语气可能仍旧很咄咄逼人,但头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翻着白眼。 “托比,想想你漏掉了什么。”幽灵只是带着几乎令人作呕的微笑回答。 “……长官……” “好多了。”科扎克点点头,挥了挥右手,“现在滚出我的视线。” 在整个交流过程中,克莱尔一直保持沉默,竭尽全力不让事情看起来更糟糕,但在这一切之下,她怒火中烧,她的身体因为尴尬而燃烧,她的思想乞求地球把她整个吞下,结束她的痛苦。她周围的房间又恢复到之前的噪音水平,感觉到乐趣已经结束了,但这并丝毫没有平息她的愤怒,她的指甲下意识地咬住了手掌。 她不知道自己更痛恨谁。是头骨,因为他一开始就那样和她说话;或者是幽灵,因为他插手进来,把更多的注意力吸引到那些显然在背地里已大肆宣扬了的谣言上。 五十四章 心结和威士忌 “非常感谢。”她对科扎克发出嘘声,因为科扎克有足够的克制,没有伸出手,不然她就要去扇他的胳膊了,“我不需要那个。” “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头骨经常变得过于骄傲……需要稍微降低一下标准。”中尉懒洋洋地耸了耸肩。 “像你一样?” “是啊……只不过能把我打倒的人太少了。”他飞快地朝她笑了一下,“相信我,艾鼬,我唯一能保护你的地方就是我们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在这里,你只能靠自己了。” “你还是把事情弄得糟了十倍……每个人都看到了。” “然后呢?”科扎克翻了个白眼,“去他妈的。” “你说得倒轻巧。”克莱尔摇了摇头,走过他身边时,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离我远点。好吗?” “你要去哪?” “我有工作要做。”她阴沉地看了他一眼,“与普遍看法相反,我还不止是个下『』贱的婊『』子。” 她知道这是个错误,但她还是做了。在一个理想的世界里,克莱尔应该无视头骨的话,坐回去,向娱乐室里的其他人证明,她根本不在乎他说了什么。然而在现实中,克莱尔不得不离开。意识到似乎每个人都知道她的错误已经够糟糕的了,头骨的话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把她逼到了崩溃的边缘。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残酷的一点是托比是对的。她加入特遣队,想融入其中,像其他男孩一样避免任何不必要的冲突。但是在和副官上『』床之后,她怎么还能指望别人对她一视同仁呢? 她真的把一切都搞砸了。 克莱尔被自己的想法分散了注意力,她没有看到前面走廊上的人影,她一心只想尽快离开军营,别无其他。当她越过拐角时,两人撞在了一起,人影本能地伸出两只,抓住她的肩膀使她站稳。左臂的疼痛导致克莱尔咬住嘴唇,她抬起头,她的眼睛与劳伦斯·布里奇斯对视。 “该死……”蚊蝇喘着气说,一想起她受的伤,他的手就松开了,“对不起……我没想到……” “你没有吗?”克莱尔转了转眼睛,不再关心自己的肩膀。 “克莱尔……我——” “别管了,劳伦斯。”她摇摇头,从他身边冲过去,朝门口走去,“我没时间聊这个。” 她毅然决然地向雨中走去,雨水不再像往常那样倾泻而下,而是变成了细雨,一种柔软的水花,仿佛瞬间就浸透了皮肤。天色灰暗,寒冷,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挡,模糊不清的光球环绕着基地所有的泛光灯。她开始大步走向医疗室,她的注意力集中在洗个热水澡,以及做她任何能忍受的文书工作上。 “克莱尔!”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她猝不及防,她猛地停了下来,沉重的脚步敲打着柏油路,蚊蝇追了上来。几秒钟后,他出现在她的眼前,小小的、一尘不染的水珠附着在他短短的黑发上。他叹了口气,眼睛里充满了挫败感。“别这么做。” “做什么?”她试图绕过他,但他预料到了她的动作,上前挡住了她。 “把我拒之门外。” “我没有。” “你在躲我。” “我现在不想这么做。”她几乎绝望地拼命摇头,“好吗?” “操。”蚊蝇伸出手,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右肩,让她站在他面前。他哆嗦着嘴唇,水在他的皮肤上发亮,“对不起……好吗?为了这一切。” “你只会这么说吗?”她白了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 “太可惜了,那还不够。”克莱尔发了一通脾气,“我信任你,在这个该死的地方,我以为我可以对你说实话……但你做了什么?”她阴沉地笑着,“恭喜你。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荡『』妇。你一定很骄傲。” “这不公平。”蚊蝇摇摇头,下意识握紧了她的肩膀。 “不是吗?你是这么想的,对吧?现在你已经看到了,每个人都同意你的观点。”她甩开他的手,“听起来很有决定性。” “别跟我说这个……如果我那晚没见到科扎克,你永远不会告诉我的。” “有充分的理由!”克莱尔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苦涩,“看看从那以后发生了什么!” “你认为这是我故意的吗?”克莱尔可能是第一个提高嗓门的,但蚊蝇冲她喊的时候,她还是吓了一跳,本能地离开了蚊蝇一步,“你真的认为我做了这么过分的事吗?” “我当然不……”她摇了摇头,“但你没有想到……你全副武装冲进去,而我是那个为此受苦的人……” “如果我能收回这一切,我一定会去做……”劳伦斯叹了口气,半转身离开了她,他的手拨弄着湿透的头发,短发丝贴着他的头皮。这次他没有直视她的目光。“我不认为你是个荡妇……从来都不认为。”他耸着肩膀,继续盯着她身后的营房,“我只是想让科扎克退后。” “为什么?保护我?” “我想是的。就像我说的,我当时已经停止思考了……而科扎克并没有让保持冷静变得容易……” “你比我更了解他……你必须意识到他说的话有一半是为了激怒别人,仅此而已。”克莱尔摇了摇头,虽然她的声音变得柔和了,“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相信我,我不想知道。但他知道你在乎我,我敢保证他只是想逼你。” “他成功了。但我也不是无辜的,我做了很多反击。” “明目张胆地……”克莱尔虚弱地笑了笑,指着蚊蝇裂开的嘴唇周围仍然是深紫色的疤痕,边缘开始呈现出褐色和黄色的漩涡。“你们俩把对方搞得一团糟。” “你说对了。” “劳伦斯……”克莱尔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停顿了一下,直到中士终于看到了她的目光,“我知道你只是想照顾我……我很感激。”她咬着嘴唇,“但我不想让你一直试图保护我。我不需要你这么做。如果我强大到能够开枪并承担后果,那么我就强大到照顾好自己。”她试图用微笑来缓和她的语气,“就像我说的……我不是玻璃做的。” “我知道……” “我说的话不公平。这是我的烂摊子,不是别人的。我天真地以为我能保守秘密。”她耸耸肩,放开他,叹了口气,“它最终会传出去的。” “这能让我好受些吗?” “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安慰了。” “那我想就只能这样了。”蚊蝇明显哆嗦了一下。“虽然我都快把我的蛋『』蛋冻掉了。” “你我都是。”克莱尔笑了,飞快地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来吧……我们去室内结束这个话题。” “你不是还有工作要做吗?” “你没有?”克莱尔转了转眼睛,已经向医疗室走去,“首先,我想吉米的应急威士忌该拿出来了。”她回头朝他微微一笑,“今天就是这样的一天。” “你不是在吃止痛药吗?”蚊蝇挑了挑眉毛,但还是继续跟着她。 “是的。” “那这不是个坏主意吗?” “是啊。”克莱尔轻笑了一下,“但我什么时候停止过呢,嗯?” 第五十五章 瓦连京·尼基丁 有些时候,当然也不少见,安东尼·夏普只想躺在床上,把床单蒙在头上,忘记肩上的每一项责任。这个早上绝对是这样的一个时刻,阴沉压抑的天气无法让他振作起来。他让自己在办公室里呆了一天,补上被忽视的工作,慢慢地把自己抽烟抽死。然而弗林斯在基地想和他谈话的消息很快结束了这一切,迫使他带着虚假的笑容和假装的兴趣欢迎将军进入他的办公室。 这也没能改善他的情绪。 “瓦西里耶夫非常清楚自己在进行什么样的行动。”弗林斯实话实说,双手交叉在桌子上,“但他仍然有记录……” “关于库兹涅佐夫,长官?”斯契伯雷草草地点了点头。 “不完全是。从我们的发现来看,瓦西里耶夫说的是实话。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与库兹涅佐夫见过面。他们两人没有任何直接接触的痕迹。”将军缓缓地点点头,把一张黑白照片递给上尉,照片上是一个长相凶恶的人。这个男人令人生畏,他的嘴巴几乎扭曲成一个咆哮,纹身清晰地从他粗壮的脖子上蔓延到他剃光的头的两侧。”相反,他们通过这个人来解决问题。” “一个中间人?” “没错。瓦连京·尼基丁(valentynnikitin)情报显示,他可能在车臣为库兹涅佐夫效力,大约在同一时间从军队中退役。” “我们赌他从那时起就为库兹涅佐夫工作?” “完全正确,”弗林斯点了点头,“他是库兹涅佐夫信任的少数人之一,这是合乎逻辑的。”他示意上尉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把一个文件夹滑过他桌子的木头,“这个男人的背景几乎比白纸还白。” “你让我大吃一惊。”夏普伸手去拿递给他的档案,他的手立刻打开了它。它比他习惯的要厚,一段又一段粗体的黑色文字冲击着他的视野。当他的目光发现一系列地图和拓扑信息时,他扬起了眉毛。“那么他就是我们找到库兹涅佐夫的线索?” “简而言之,是的。不像库兹涅佐夫本人,尼基丁似乎不想低调行事。如果我们所知是正确的,那么他已经进入了车里雅宾斯克……”将军指向地图上用红色圈出的一个小镇,“……一个边境小镇,是通过哈萨克斯坦走私鸦片进入俄罗斯的理想之地。” “我们从阿富汗带回来的?”斯契伯雷立刻抬起头来。 “他从哪里得到补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赚的钱肯定会落到库兹涅佐夫手里。”弗林斯摇摇头,“当然,减去尼基丁的那部分。” “所以我们干掉尼基丁,削减库兹涅佐夫的银行账户。”夏普很快地耸了耸肩,“同时干掉一个他最亲近的人?” “没错。库兹涅佐夫失去了朋友和现金,他不能坐以待毙,永远不管。”弗林斯微笑着,虽然当他斜靠在桌子上的动作有些紧张,但他的双手仍然紧紧地扣在一起,声音低沉,“但我先要尼基丁手上关于库兹涅佐夫的所有资料。我宁愿和那个混蛋打一架,也不愿坐等他出来。” “如果他想谈判……?” “我们不和罪犯讨价还价,夏普。”弗林斯听起来很失望,“尼基丁必须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被消灭。只是试着先让他开口。” “明白了,长官。” “我要我最好的人员参与这次行动,上尉。不能出错。不需要我来告诉你这次行动很微妙吧。我要秘密行动,别无他求。” “是,长官。” “那就组织一支队伍,然后立即通知我。”弗林斯雷厉风行,站了起来,绕着桌子转了一圈,站在斯契伯雷旁边。他仔细地观察着他,读着他的表情,“你只有一次机会,夏普。别让我失望。” 弗林斯似乎没有时间忍受尴尬的沉默,转身向门口走去。斯契伯雷犹豫了一会儿,张开嘴想说话,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他摇了摇头,摆脱了可能感受到的压力,终于开口了。 “……长官?” “夏普?”弗林斯转过身来,虽然他的手还在办公室的门把手上。 “恕我直言,我认为我应该领导这次行动。亲自。” “出外勤?” “是的,长官。”斯契伯雷点点头,一只手若有所思地揉着他的头,“就像你说的,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我把责任推给别人是不公平的。” “你知道你还在我的伤员名单上吧,夏普?”弗林斯扬起了眉毛,“按理说,你甚至不应该在基地。” “我痊愈了,可以再工作了。” “是吗?”将军似乎很难相信,“没人要你在这里扮演那个天杀的英雄。” “我不是故意的,长官。”斯契伯雷快速摇头,“我向你保证,我能胜任这份工作。” “那我们走着看吧。不管怎样,你都得通过体检。” “体检?” “那伤口也让你的大脑坏了?”弗林斯促狭地笑了起来,“你知道规矩的,夏普。要被重新列入现役名单,你需要获得执勤许可。医学上。” “被哪个医疗队……?” “你的医生。”将军叹了口气。“换句话说,oy博士,你需要有专业知识的人对你进行评估。如果她告诉我你的身体状况很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能领导这次手术。” ”被你的医生。”将军叹了口气,“你需要具有专业知识的人来评估,换句话说,帕尔默医生。如果她告诉我你的身体状况良好,那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让你主导这次行动了。” “帕尔默?……长官,我不需要——” “有什么问题吗,夏普?”弗林斯挑起困惑的眉毛,一双严厉的眼睛凝视着上尉,“或是帕尔默为什么不能给你做检查?” “……没有,长官。” “很好。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他猛地点点头,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只是别花太长时间。我想尽快出发。” “是,长官。” 办公室的门在将军身后关上了,斯契伯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憋气,他的身体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一只疲倦的手缓慢地抬起来托住他的脑袋,手指在他的太阳穴上不停地按摩。 一个体检……斯契伯雷发出一声淡淡的笑,他的头向后耷拉着,闭上眼睛。 我怎么会忘记呢? 第五十六章 医疗室争执 几天来第一次,克莱尔·帕尔默感觉更像她自己了。 她和蚊蝇的谈话几乎没有改变什么,但至少提醒了她,她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孤独,他们分享的威士忌仍然温暖地躺在她的胃里。她洗了澡,穿好衣服,终于暖和了,最后用一根松松的发夹把湿漉漉的长发夹了起来,以免水滴到她的书桌上。她的右手拿着一支被咬得破烂不堪的钢笔,若有所思地在她最新的报告上划来划去。由于她目前的精神状态,令人头脑麻木的文书工作令人感到奇怪地受欢迎。她被困在自己的小泡泡里,耳机紧紧地塞进耳朵里,她的mp3播放器乖乖地坐在她旁边的桌子上,旁边放着一杯已经喝了一半的咖啡。 她现在听的歌是沉重的、黑暗的,身临其境,这是她从青蛙推荐给她的一张cd中找到的,为她的音乐收藏增添了新的元素。重复的鼓点冲击着她的鼓膜,伴随着低沉的低音部从一个耳塞荡到另一个耳塞。克莱尔又笑了,若有所思地吮吸着笔。音乐正是她所需要的,让世界上的其他人,尤其是347特遣队中的男人,都无法听到。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办公室门一再敲响,却没有被注意到,同样没有被注意到是那在不断地叫着她的名字的粗哑声音。当克莱尔不顾一切地继续工作时,她甚至都不知道门打开了。直到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大叫一声抬起头来,她的眼睛突然落在一张不太愉快的面孔上。 她的胃里因为惊吓而剧烈地翻动,几乎要涨到喉咙里,她的呼吸因为上尉的突然出现而变得急促。然而在外表上,克莱尔竭尽全力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样子,当她把耳机从耳朵里拿出来的时候,她的表情显得很冷漠。 “怎么不敲门?”这本是一句俏皮话,但她刚说完就觉得不太对劲,克莱尔试图尽可能地掩饰自己的羞愧。当夏普继续看着她时,她犹豫了一下,他的脸现在不那么生气了,而是更加消极,双臂交叉放在胸前。“我的意思是……这是惯例。” “我敲门了,还大喊了。”上尉的声音没有透露什么。 “没错。”克莱尔连连点头,迅速放下了她的笔,她的眼睛无意中上下打量着队长。他似乎在等待什么,他们之间的沉默如此脆弱,她感到有压力,不得不开口说话。“听着……我没想到你会回来——” “我不是来聊天的。”他几乎是愤愤不平地回答,把她的话打断了,“我来这里是为了医疗。” “哦……对,我知道了。”她清了清嗓子,更多的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而不是因为她需要如此,“那我能帮什么忙呢?” “我需要你批准我履行职责。” “哈?” “体检......”队长慢吞吞地说,好像在和一个小孩子说话。 “我明白。”克莱尔翻了翻白眼,“但你至少还要几个星期才能接受体检。” “没时间了。”斯契伯雷摇了摇头,“我现在就要适应工作”。 ”那么恕我直言,长官,把这话对你的身体说去吧。因为除非你真的能胜任工作,否则我无法为你开证明。” “给个理由?” “这是不道德的。这是很危险的。更重要的是,我是医学专家。”她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不能撒谎。” “专家?”他声音里的那种阴暗的、嘲讽的味道足以激怒她,斯契伯雷把他的胳膊紧紧地抱在胸前,“很好。那就把这当成命令吧。给我一份健康证明。” “你的级别不会改变什么。”克莱尔摇了摇头,克制住想在这句话里加上“仅此一次”的冲动,“我不会被命令……或者被勒索让你去自杀。” “那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我想是的。”克莱尔翻了翻白眼,她的脾气已经开始爆发了,“据我所知,作为一名优秀的军医,需要的是真正活着的病人……长官。” “注意你的语气……” “你不也该注意你的语气吗?”帕尔默摇摇头,“抱歉,长官,但我不会让你这样跟我说话。我不是一个无知的奴隶,你可以强迫他做任何事来安抚你。”她注意到夏普的脸上露出了表情,当她继续看着他的时候,上尉的态度稍微有些摇摆。他的嘴唇仍然紧抿着,但他眼睛里的某种东西稍微柔和了一些,严厉的目光也减弱了。克莱尔感到自己的愤怒也随之平息下来,尽管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听着……我给你检查一下……至少,换一下衣服。好吗?”她指着房间另一头的检查台,看着上尉点头表示同意。“坐下来……你现在知道程序了。” 克莱尔耸了耸肩,伸手去拿手套,这时她听到腰带慢慢解开的特有声音,牛仔布轻柔的沙沙声落在地板上。有一毫秒的时间,她的思绪回到了前一天晚上,她那疯狂的双手拼命地拽着科扎克那过于复杂的皮带扣,却无济于事,她的脸颊因为艰难而羞红。克莱尔使劲咽了一口口水,把那些画面从她的脑海里一扫而空。现在,幽灵是她最不愿意想到的东西。事情已经够复杂了。 第五十七章 回归体检 克莱尔蹲在斯契伯雷身前,忙着尽可能轻柔地脱下敷料,伤口一寸一寸地显露出来。她一看到它就发出了一声赞许的咕哝,皮肤这次呈现出粉红色,表明它愈合得很好,伤口不再像以前那样紧绷和可怕了。 “疼痛怎么样?”这是个必要的问题,但却无助于缓和空气中的紧张气氛。 “可以承受。” “有没有进行药物治疗?” “没有。”当她的手指触碰到伤口外面时,夏普微微颤抖,“药物治疗可以让我工作。” “纠正……它只是让你为了工作而更少地感到疼痛。” “这是一样的,不是吗?” “不是。你会因此痊愈得更慢。”她慢慢地摇了摇头,考虑到伤口的状况有所好转,她决定用较轻便的绷带,“理想情况下,你仍然需要休息。” “谁说我们生活在一个理想的世界里?” “有点失败主义,你不觉得吗?” “伤口会愈合的。”斯契伯雷的声音很平淡,几乎没有生气,“它会好起来的。最终。” “你太固执了,这对你自己没有好处。”克莱尔转了转眼睛,轻轻地把敷料压在他的皮肤上。她的嘴和脑子在是否应该继续说话的问题上争执不休,但最后她的嘴赢得了这场战斗。“……这是因为内疚,对吧?你想回到那里?” “什么?” “你告诉我,你讨厌坐在这里,还派人去冒生命危险。”克莱尔叹了口气,拿着剩余的敷料。她不敢抬头看他,但她能感觉到他听了她的话后的紧张情绪。“这就是问题所在,是吗?” “……你还记得?” “我有听。”她虚弱地耸了耸肩,仍然没有看向他,“成为一名好医生必须有的一部分。” “这是一部分原因。”夏普直言不讳。 “那其他的原因是什么?” “意识到留在这对我造成的伤害更大。”斯契伯雷像是喃喃自语,“不管喜不喜欢,我的人都是我的责任。如果他们在拿自己的生命冒险,那么至少我也要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真是可怕的逻辑。” “也许吧,但这就是我的生活。” “我明白……至少。”最后,克莱尔终于找到了向上看的勇气,上身后仰用脚后跟摇摇晃晃地支撑着自己,好好地看着他。“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或者你只是刚刚开始适应。” “说得也是。” 她本打算站起来,给他开一些更强效的止痛药,但当一只奇怪的手突然向她的脸上伸出来时,克莱尔停住了脚步,她的体重仍然完全压在她的脚跟上。斯契伯雷伸出手指,轻轻地擦过她脖子上的皮肤,动作缓慢,几乎是有分寸的,他的表情一直在沉思。克莱尔抑制住脸红的冲动。知道他盯着科扎克给她留下的记号,已经让她无地自容了,但她却没有做任何动作阻止他。 “为什么是科扎克?”这个问题看起来太随意了,以至于克莱尔一开始都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清了他的话,她的面部表情变得很困惑。然而,当斯契伯雷继续盯着她看时,她很快意识到她欠他一个回应。 “……安东尼——” “别。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至少他很诚实。”那只手迅速离开了,但克莱尔还在继续说话,“我知道他不在乎我……我也不想让他在乎我。这样更简单。” “你说我的逻辑很糟糕。” “不管你怎么想,我从来没有故意把事情搞砸。”她摇摇头,“我还在适应这里……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犯错误……但我从没想过要制造波澜……不是这样的。” “你没想过。” “我没想过。”她确信他在看着她的眼睛,她的声音很严肃。“我最近做了很多这样的事……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不公平……我不应该——” “我不需要道歉。”上尉粗声粗气地回答,“我自己都说得够多了。” “因为你有工作要做。” 第五十八章 黑白灰 “有时候我忘了,指挥官也需要一点人性。”他摇了摇头,眼睛盯着自己的伤口,而不是她,“我不能假装所有人都会有幸福的家庭和友好的鼓励……因为事实并非如此。”慢慢地,他又遇到了她的目光,“但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所有的紧张气氛和敌意。”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和其他事情一样有害。弗林斯盲目地把我们扔进更危险的行动中……我们不能要它们。” “你是对的……一如既往。”克莱尔叹了口气,被打败了。 “那我们至少在某些事情上达成了共识。” “嗯。” “很好。”夏普迅速起身,在克莱尔还没来得及说话之前,他的手已经把牛仔裤拉回原位,医生也跟着站了起来。她转身背对着他,很高兴自己的情绪得到了缓解。她走向桌子,伸手去拿笔记本。 “我给你开的是更强效的止痛药。”她在便笺簿上快速地做了个笔记,然后走向附近的一个橱柜,用一串挂在腰带上的钥匙打开它,“它们会让你更舒服。” “谢谢。” “我也会向弗林斯报告你的情况……”她补充道,尽管她没有转过身去面对他,“……给你这次行动的特许权。” “……什么?” “我宣布你痊愈了。”她慢慢地转过身,终于对上了他的目光,“违背了我更准确的判断……但仍然决定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我明白你对我说的话。”她无奈地耸了耸肩,“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不会成为累赘,那我又有什么资格阻止你?只要知道医疗风险就行了。” “我知道。” “那我就无能为力了。”她叹了口气,心不在焉地把几缕湿漉漉的头发捋到右耳后,“很抱歉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她向左肩一指,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微笑,“我不像你,我知道自己的极限。” “很明显。”夏普快速地向她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短暂的微笑,“我……谢谢你,艾鼬。” “你应该的。但我发誓,如果你在外面被杀了……”她的声音变小了,话一出口,她的身体因挫败而微微耷拉下来。“……小心点,好吗?” “一直如此。” “那再好不过了。”她又勉强地笑了笑,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迅速把药递给了他,“我会尽快把报告交给弗林斯。”克莱尔发现自己又开始点头了,便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她希望这个动作能让夏普知道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他可以离开了。然而他没有,当克莱尔坐在她的桌子后面时,斯契伯雷仍然呆在那里,一个尴尬的沉默几乎在他们周围达到了一个刺骨的高潮。克莱尔清了清嗓子,忙着换掉她的臂悬带,免得和他的目光相遇。“还有别的事吗,长官?” “不……我只是……”上尉耸了耸肩,手里的药丸因为这个动作而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声,“我只是——”他停顿了一下,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他的大脑终于跟上了嘴巴,并责备它太愚蠢了,“……对不起,好吗?” “我以为我们不道歉?”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坚决地摇摇头。 “那为什么?” “这一点应该是显而易见的。”斯契伯雷轻轻地笑了,这一举动与其说是真正的快乐,不如说是出于对自己的恼怒,“没关系。只是看好你自己。这件事越早过去,对我们大家越好。”他向她点点头,表示简短的感谢,“帕尔默。” 斯契伯雷离开了,克莱尔立即试着把她的思绪拉回到工作中,她的手指快速地敲击着她的笔记本电脑。但这是一个毫无希望的举动,当她把夏普的医疗档案放到屏幕上时,她的头垂了下来。这个人如此热衷于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谜,他的话总是让人感觉精确而有分寸,这已经够糟糕的了。但更糟的是,对他来说,一切似乎都那么简单。他的生活被划分为好和坏。只有他和他的命令,一如既往,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对克莱尔的任何真实情感都需要被抛到一边,因为它挡了路。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希望一切都过去,而她也同意他的观点,然而,从她的角度来看,要做到这一点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克莱尔闭上眼睛,希望能像斯契伯雷一样,她的世界能如此清晰,如此黑白分明。事实上,她迷失在灰色的阴影中。不幸的是,灰色是克莱尔不知道如何处理的东西…… 第五十九章 监视行动 当他开始自己的职业生涯时,很多事情似乎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安东尼·夏普身上。他发现自己高大健壮的身躯非常适合进行艰苦的体能训练,同时他相对敏锐的头脑让他对战术有了很好的理解。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人们发现他的成绩还算不错,而他冷静的头脑意味着他是接受进一步爆破训练的理想人选。简而言之,他认为军队生活就像在公园里散步。 然而,耐心从来都不是他的强项。这个已经被雇佣的20岁年轻人,渴望看到一些激动人心的东西,并且很快意识到他的新的军事生活将会在等待中度过,要么是在基地,要么是在战场。这是一个奇怪的速度对比,纯粹的恐慌和肾上腺素的分泌与坐在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前哨站等待命令的几个小时相互抵消。随着年龄的增长,斯契伯雷已经成熟了,学会了接受现实,但这不意味着他喜欢等待。毕竟,行动中等待是最危险的部分,也是你最容易失去注意力、开始犯错你根本不能犯的错误——的时候。正如普廖尔(prior)曾经雄辩地说过的那样,这就是第一课。 “两个家伙出去了,全是男的……”在昏暗的房间里,科扎克轻声说,既是对着无线电,也是对着斯契伯雷。他向着前面的窗户漫不经心地点头。“早晨七点……这些家伙就该死的像上了发条的钟。一定是在等送货什么的……” “武器?”斯契伯雷扬起眉毛,从睡垫上坐起来。 “突击步枪……”幽灵从瞄准镜里抬起头,“就像上一批一样。” 乍一看,这次行动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车里雅宾斯克,瓦连京·尼基丁选定的作战基地,是一座繁荣的俄罗斯城市,高楼林立,拥有超过一百万的人口。然而,经过仔细侦查,情况对他们还是友好的。由于他的工作性质,尼基丁被迫进入城市的工业区,躲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拥挤的城市景观对他既有帮助又有阻碍。一方面,仓库周围密集的工业建筑为他的走私活动提供了完美的伪装;然而,另一方面,它们给了斯契伯雷和他的部下他们需要的掩护,让他们的监视行为不被发现。 “他们分心了……”幽灵又说话了,这次是单独对斯契伯雷说的,队长忙着把耳机戴回耳朵。“如果我们需要一个该死的标志,这就是了。”他把手伸向自己的耳机,轻轻地按了一下,“c队...报告情况,完毕。” “去他妈的,伙计。”缇黑尔回答道,“我们正在监视的哨兵已经转到了北边的入口……我猜那就是一切将要开始的地方。” “有hvt(高价值目标)的踪迹吗?” “没有。一定是怕在镜头前露脸。” “收到。”白灵又从他的瞄准镜上看了一眼,给了斯契伯雷一个期待的眼神,某种东西仍然设法透过他的面罩的毛线传达出来,“我们应该靠近些。” “不。”夏普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走到科扎克身边,这样他就能清楚地看清形势。在他们下边很远的地方是目标仓库,两个哨兵巡逻后返回内部。“我们继续等待。” “我们他妈的已经等了两天了。”科扎克抱怨,“我们对他们的巡逻了如指掌。交接货物是最好的分散注意力的方法……我们可以趁他们全神贯注的时候进去。” “然后呢?”斯契伯雷叹了口气,“这太不可预测了。” “不可预测意味着他们会犯更多的错误。” “于我们而言也是一样。”夏普白了一眼,举起手做了个让中尉闭嘴的手势,“他们在那里处于红色警戒状态……我们等待一切结束,今晚按计划行动。”他审慎地看了科扎克一眼,“明白吗?” “……长官。” “好好休息吧。”斯契伯雷几乎是喊了起来,声音很威严,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张孤零零的睡垫,它紧紧瑟缩在远处的墙角。在过去的两天里,他们周围废弃的办公室一直是他们工作的基地,空气寒冷死且充满霉味,墙壁因天花板裂缝里渗出的水而长满霉菌。虽然很不舒服,但他们都在更糟糕的地方睡过觉,相比之下,他们周围至少有四堵坚固的墙,这感觉几乎相当奢侈。 夏普跪在窗前,重新调整了瞄准镜,窗户上的木板为枪口提供了靠在上面的完美平面。他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忽略了大腿上刺痛的感觉,当他试图把自己的重量转移到冰冷的地板上时,一个轻微的痛呼声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在一次训练有素的例行公事中,他从曼彻斯顿号的补给里拿了一块巧克力棒,同时把一块巧克力随意地扔向了科扎克。这可能不是世界上最传统的早餐,但就在那时,它是快速且高热量的,而这两样东西都是他们的新陈代谢在默默呼唤的。 347特遣队并不在乎个人恩怨,即使想到要和他疏远了的挚友在一个狭小空间里呆上几天,夏普也没有感到兴奋,但他不得不承认,科扎克仍然是他的搭档。他们应该在这样的任务上合作,就像青蛙和缇黑尔应该在其他任何地方担任狙击手一样。 事实上,夏普有能力和他的任何一个队员搭档,但实际上,他知道除了科扎克,选择其他人都是不明智的。毕竟,他已经听到了基地里关于克莱尔和科扎克的每一个谣言,而且他绝不打算无缘无故地突然中断他和中尉密切的工作关系,让事情变得更糟。 而且,尽管如此,他们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团队。 第六十章 理念相争 他们只是sas里的泛泛之交,斯契伯雷是a中队的成员,而幽灵则是被从俄罗斯的阿尔法特种部队调入b中队。两人几乎没有交集,因为这是团里一个长期存在的笑话,说两组人都是极性人格,a中队的人更安静、更有条理,而b中队的士兵则更加傲慢和外向。不管怎样,他们都是令人敬畏的、有成就的士兵,撇开笑话不说,即使是在认识不久的人之间,团队凝聚力也是非常强的。 当他们加入347的队伍时,他们之间立刻产生了敬意,没过多久斯契伯雷就喜欢科扎克做他的副官和行动伙伴。除了他作为一名士兵的能力和几乎毫不动摇的逻辑之外,科扎克还有一个特质使他在特遣队中脱颖而出。他很诚实,而且常常很残忍,尽管他在军队服役多年,但他似乎并没有丧失质疑任何他认为可疑的命令的能力。这是斯契伯雷无意中开始依赖的品质。毕竟,在战场上,他不需要下属,他需要的是一个平等的搭档,而科扎克对此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当然,众所周知,科扎克直言不讳的性格让他在特遣队中陷入了一些困境,而斯契伯雷很善于处理这种情况。然而,在他的记忆中,这是第一次自己直接参与进这团混乱之中…… “以前你会听我的。”科扎克的声音突然在空中响起,让夏普猝不及防,他的视线暂时离开了窗户,飞向中尉。幽灵本人现在躺在睡垫上,用一只胳膊肘支撑着身体,摘下了面具,这样他就能吃东西了。斯契伯雷立即刻意避开他熟悉的目光,幽灵摘掉了面罩和太阳镜,这使他的目光更加有力。“是吗?我和医生上『』床真的能改变我的工作水平吗?” “幽灵……”斯契伯雷慢慢地摇摇头,转过身去。他很惊讶这个话题没有早点提出来,但是现在这个话题已经和他无关了。“我不想听这个。” “不想听……因为那样比较容易,是吗?就这么置之不理?”他翻了翻眼睛,“太他妈糟糕了。我为了不面对你时如履薄冰已经冒了够大的风险了。”他仔细地观察着夏普,周围的寂静要求他回答。但幽灵什么都没得到。“你把这一切都搞得一团糟……你他妈知道的。” “难道你没有?” “我说过我很完美吗?”中尉嘲笑。 “你似乎认为你是无辜的。” “你似乎认为你可以尽情敲打我,而逃避责任。”科扎克摇了摇头,他的语气有些沮丧,“这不是一个道歉……我不应该给你道歉。” “什么?我应该向你道歉吗?”斯契伯雷笑了,飞快地、挑衅地瞥了科扎克一眼,“想都别想,伙计。” “什么时候道过歉了?”幽灵说的有道理。其他任何时候,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基地里,他们都曾恶语相向,但他们从来没有觉得道歉是合适的,只是选择将这次冲突归咎于过去的经历,然后继续前进。“还是你现在也在改变那些规则?” “别这么小气……” “我小气?”科扎克嗤之以鼻,“当然了。让我们面对现实吧,我不是那个无中生有的人……”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幽灵?”斯契伯雷啐了一口,拒绝正视他的副官,“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咄咄逼人……但我不会改变我对这件事的看法。” “当然……偏见真的会对你造成这种影响。”科扎克翻了个白眼。 “偏见与此无关。” “我想我们都知道你在撒谎……所以别装无辜了。”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的,是吗?”斯契伯雷摇了摇头,“你真可悲。” “我想要的……”科扎克慢慢地说着,身体向前倾,好像这个动作能让他的话更有意义……“就是对你当头棒喝,直到你意识到我和谁上『』床是我的事。”他把头歪向一边,仔细打量着上尉,“这跟你没关系,跟头骨或蚊蝇也没关系。” “如果你想和347之外的人上『』床,那的确不是我的问题……” “看到了吗?你就是不明白……你只需要关心我是否参加了训练,我是否做了我的工作,而且我他妈的会在你命悬一线的时候救你。”科扎克发出阴郁的笑声,“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士兵。这已经足够让你相信我了。” “谁说我不明白……”斯契伯雷摇了摇头,“相信我……如果我不相信你,你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一场没有副官的行动?是的,那会很有趣。” “别管它了,幽灵。”夏普渐渐失去了耐心,他压低了声音,慎重地说,“好吗?” “你想试着扮演大人物吗?那好吧。”中尉耸耸肩,“但不难看出你的忠诚所在。真的。” “给我一点尊重,我可能会用一点忠诚来回报。”斯契伯雷慢慢地转过身来深思熟虑地看了幽灵一眼,那双眼睛和他那依然坚强而又挑衅的目光相遇了。这是队长熟悉的表情,他拒绝受到任何威胁。“在那之前,你要服从命令,做你该做的事。你还想让我相信你能胜任你的工作?那就证明给我看。” 幽灵正要开口回答,却被他们无线电里一阵短暂而尖锐的杂音打断了,斯契伯雷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了他的监视上。静电干扰很快就消失了,耳朵里只留下蚊蝇克制的声音。 “a队,能听到吗?” “可以,蚊蝇,你有什么要汇报的?” “北入口有动静……一辆黑色面包车刚停了下来……上面用蓝漆画着某种广告。一群五人左右的目标开始卸货。” “有尼基丁的踪迹吗?” “没有,先生……”夏普低声叹了口气。“不,等等。可能是hvt来了……是他。重复一遍,我看到尼基丁了……” “你确定吗?” “肯定……我们的情报是可靠的。”停顿了一下,背景里有什么听不清的声音,“我有一个清晰的视野。” “不行。不准开枪,不管是击伤还是杀死。明白吗?” “收到。” “继续监视他……如果他离开这个仓库,我得知道。” “明白,长官。” “如果他走了,我们就完蛋了。”幽灵笑了,尽管当他靠在睡垫上时,声音明显流露出不满,“凭什么说他不会等货送到然后就滚蛋呢?” “不能保证。但除非迫不得已,否则我不会拿我的人去冒险。” “如果我们跟丢了他,弗林斯会要了你的脑袋。” “他可以得到它。”斯契伯雷恼怒地翻个白眼,“让我来对付弗林斯。如果我们搞砸了,相信我,我知道后果。” 第六十一章 潜入仓库 他们的计划很难说是靠信心的飞跃,但和往常一样,它只取决于一件事。他们的情报质量。到目前为止,弗林斯提供给他们的信息对他们很有帮助,把他们带到了尼基丁的仓库,同时也证实了他正在亲自监督行动。 然而,他们的行动所依赖的远不止这些信息。他们在基地的指挥室里花了几个小时,仔细研究仓库和附近建筑物的蓝图,权衡其弱点和出入口。在战场上,他们还有同样多的工作要做,花时间建立他们行动中更实际的方面。正如他们所从事的每一项其他任务一样,凡是需要反复检查的事情都必须一丝不苟地完成。 那里的任务相对简单。他们要潜入基地,消灭尼基丁的人,同时上去保护尼基丁本人。在那里,一切都变得清晰明了。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从尼基丁那里获取情报,然后再把他干掉,这样就能巧妙地解决他们最后的问题,让库兹涅佐夫少一个有影响力的朋友。 对于一项秘密行动而言,斯契伯雷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必须在派遣足够多的人数以有效地完成任务与保持足够少的人数以降低被发现的机会之间找到平衡。对于这样规模的行动,六人组成的行动队似乎是最好的选择,青蛙和缇黑尔留在他们的有利位置,作为应急措施以防尼基丁不太可能的逃脱。 从那里,蚊蝇、氧化、幽灵和斯契伯雷将分成两个小队潜入基地,每个小队被分配到一个入口点。这将是一次利落的行动,在晚上结束的时候,斯契伯雷决定要得到他承诺的情报,并希望有一个含有中央暖气和自来水的基地。 当夜幕降临,伴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计划的时间终于到了。他们穿戴整齐,再三检查了所有的武器装备,在仓库里悄无声息地前进。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的话,尼基丁和他的手下直到他们真正到达目的地,才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c队,知到我的位置了吗?完毕。” “我们看到你了,六号。你们区域安全。”青蛙信心十足地回答道。 “收到。”斯契伯雷向科扎克点头,幽灵正跪在他身边,他们前面的铁丝网刚好能让他们爬过去,“幽灵,准备行动。” 他们迅速进入了小巷,很快就蹲在仓库的墙边,背靠砖头。在他们的左边,他们可以听到远处两个哨兵低沉的谈话,他们在所监视的位置进行夜间巡逻,手里拿着香烟,游走在仓库周围。他们没有明显的武装,但从他们的监视来看,斯契伯雷和幽灵知道他们至少携带随身武器。声音越来越近了。斯契伯雷无声地点了点头,把身子向墙壁缩得更紧了,他的手指本能地握在他的军刀上。如果他们的时间安排得恰到好处,他们就能同时拿下这两个守卫。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守卫巡查完角落几秒钟后,斯契伯雷向前冲去,戴着手套的左手本能地捂住受害者的嘴,同时把头往后拉,喉咙明显暴露在外。斯契伯雷毫不犹豫地用刀划过脆弱的皮肤,重复这个动作,直到手臂上的尸体变得软弱无力,沉重且沉默。他的黑色战斗服上还有新鲜的血迹,他迅速地把刀插入刀鞘,然后把那人拖进小巷,藏在两个满是涂鸦的大垃圾桶后面。 “注意,b队准备进攻,完毕。”当幽灵和斯契伯雷通过金属百叶窗进入仓库的第一个装货间时,收音机里传来了氧化的声音。 “a队就位。”幽灵点了点头,蹲在快门把手旁,右手握着闪光弹,“准备。” 在他拉起百叶窗之前,有一种典型的沉闷的震撼手榴弹的爆炸声,斯契伯雷举着他的acr掩护科扎克。黑暗中有两个人盲目地蹒跚而行,手里紧紧握着来复枪。他们还没来得及叫喊,就被几声枪响震倒在地,他们的身体在水泥地上变成了扭曲的、不自然的形状。 “他们有无线电……”科扎克直截了当地说,他跪在其中一具尸体旁边,双手从其中一名男子的口袋里拽出了那个麻烦的东西。他把无线电递给了斯契伯雷。 “尼基丁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疑。”夏普摇了摇头,“还有别的吗?” ”没什么有趣的。”幽灵轻轻地拍了拍尸体,当他从尸体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透明的小袋,里面可以看到晶莹剔透的白色粉末时,他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笑声。”尽管这家伙成功得分了。”他厌恶地把小袋子放回那人的胸口,“近水楼台先得月……” “走吧。”夏普手里拿着步枪,已经朝远处的门口走去。他斜靠着墙,等着科扎克照做。“中央楼梯不应该太远了……小心点。” “长官。” 他们在侧门上故意点了点头,两人都爬了上去,白灵准备再次发出闪光。 幽灵小心翼翼地慢慢转动门把手,悄无声息地推开门。迎接他们的走廊空无一人、寂静无声,旁边一扇侧门直通邻近的装货间,另外还有一扇更大的生锈的门,他们认为那通向二楼的中央楼梯间。精心策划后他们点头示意,向前移动,幽灵准备再次好闪光弹。 这是和之前一样的行为,只是因为进入第二间装货间的窄门而变得更加危险。这一次,有三名男子东倒西歪,步履踉跄,失去了方向感,他们被轻松地击倒在地。当子弹射入他们的躯干时,他们最后的呼吸夹杂着窒息和咯咯声,软绵绵的手臂在冲击中前后摇摆。一旦安静下来,他们就能进行盘点,清楚地检查房间里是否有遗漏的东西。 不同于上一个房间,这个看起来像是某种换班宿舍,睡袋随意地散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远处角落里有一张倒过来的桌子,扑克牌、啤酒瓶和色『』情杂志散落在地板上。 如果他的身体没有被止痛药和肾上腺素的混合迷雾冲昏头脑,斯契伯雷可能会意识到事情进展得太顺利了。事实上,他不顾一切地继续下去,检查那些人的身份,以确保他们不是尼基丁。 当他们转身正要离开时,他听到了一些东西。一开始只是简单的噼啪声,类似于无线电调音。然后是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长篇大论。从死者的无线电里传出一阵匆忙的俄文。停顿了一下,接着是更多的话语,更响的音量。又一个停顿。当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它听起来非常沮丧和忧虑。斯契伯雷几乎立刻做出了一个老练的动作,用他的枪托狠狠敲打着无线电,让它安静下来。这当然不会让他们的问题消失,但至少他们不用再听那些疯狂的喋喋不休了。 第六十二章 缓不济急 “胡扯!”科扎克嘘了一声,总结了他们两人的想法。他回头看了一眼斯契伯雷,他的目光不断地从上尉身上移到门边,从仓库的其他地方已经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两声喊叫。“现在怎么办?” “b队,能听到吗?”肥皂用他的右手把他的耳机塞进耳朵里,回应着无线电里的呼叫。“……b队,能——” “我收到了,六号……”蚊蝇突然回答,打断了他的话,“但看起来我们好像遇到麻烦了。” “你们情况如何?” “我们已经进入了主仓库区……但这儿有点热闹……五个以上的敌人。有东西吓到他们了。” “无线电通讯发现了我们……”夏普翻了个白眼,下意识地攥紧了握枪的手,“我们得在尼基丁发现之前找到他。” “收到。”一阵沉默,只有无线电里传来的沙沙声,“盯住他。我们静观其变,你们得让他们忙起来。” “这要求太高了,伙计……” “我们有战术优势,现在我看不到其他的选择。”蚊蝇坦率地回答,“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收到。但是你们要小心……如果战况太危险,没人会责怪你们离开那儿。” “明白。”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祝你好运。” 这种噪音只会刺激麦克塔维什, 当他们向中央楼梯间冲去时,已经没有空间进行小心谨慎的行动了,科扎克的速度更快,更少地受到这两者的阻碍。他们周围的喊叫声越来越大,变得越来越恐慌。枪声很快随之而来,回响在建筑的金属框架中,大概是蚊蝇和氧化受到了攻击。这种噪音只会刺激夏普,他努力抑制大腿上的灼烧感,跑步造成的疼痛甚至连止痛药都无法完全掩盖。 更大的喊叫声,虽然这次更近了,愤怒的声音在他们周围的走廊墙壁上回荡。当斯契伯雷到达楼梯间顶部时,枪林弹雨席卷了他头顶上方的区域,幽灵已经躲在通往一条小走廊的墙后面。前面是两个人,躲在一些堆放着的板条箱后面,突击步枪朝着他们的大致方向瞎射。枪声停顿了一下,斯契伯雷动了起来,在他们重新装弹的时候冲向掩体。 斯契伯雷朝拐角张望了一眼,把他的acr端平了,对准其中一名男子藏身处。他可以听见他们在互相叫嚷着,他们的枪在他们打开新的弹夹时发出叮当声。一只胳膊从掩体中伸出来,斯契伯雷立即开火了,疼痛的喊叫声告诉他,他成功击中了目标。另一名男子显然被这一举动吓到了,他晕头转向地奔跑,企图躲得远远的,但幽灵轻而易举地就把他干掉了,一连串的子弹穿过他的身体,进入他的脖子。他们的武器都瞄准了最后一个受伤的人,这只是时间问题,当他从掩体中探出身子时,他们将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他们向前移动,清理了走道两边的办公室,发现除了几件腐烂的家具和几把被遗弃的武器外,每个办公室都空无一物。在最后一个门口,他们停了下来,彼此无声地点了点头,准备冲进去。这时候很明显,如果尼基丁在任何地方,那么他就会藏在隔壁房间,带着数量未知的武器。他们重新装上子弹,由于肾上腺素的作用,他们的心跳加速。瓦连京·尼基丁是前特种部队队员,低估他是个天大的错误。 迎接他们的办公室一反常态的安静,没有他们所期待的那种喧闹、愤怒的对峙。他们立刻分散开来,互相掩护,继续向房间里推进,他们的枪口紧张地戒备,随时准备着任何突然的动作。事实上,他们什么也没找到。 他本该在一股浓重的金属味扑鼻而来的那一刻就知道的,但斯契伯雷却不肯相信,直到他亲眼看到了证据,才走近房间另一端那张不协调的破旧沙发。后面的白墙溅满了鲜血,一具瘫坐在垫子上的尸体。斯契伯雷越走越近,伸出手把剩余的脑袋往后拉。令他厌恶的是,这正是他们努力的方向。确认瓦连京·尼基丁的身份。 “去他妈的!”幽灵怒吼着,沮丧地踢着腿,把附近的一堆空板条箱撞飞了。他的手划过面罩,身体左右摇晃。“……这个该死的懦夫。” “我们太慢了。”斯契伯雷甩了甩他的手,虽然当他再次说话时,他的声音很轻,轻得连幽灵都听不清,“……我他妈做错了决定。” “a队……”他的无线电突然活跃起来,立刻把夏普从他的思绪中摇醒,“六号,收到了吗?” “在,蚊蝇。你们情况如何?” “一切尽在掌握。干掉了几个,剩下的逃跑了。找到尼基丁了吗?” “我们找到他,但他对我们不会有多大用处了。” “……什么?” “他死了,蚊蝇。” “愚蠢的笨蛋决定吞枪自杀。”科扎克插嘴说。 “……该死。” “现在太晚了。和c队会合撤退。” “你们呢?” “我们要先查一下情报……如果我们空手而归,弗林斯会想要我的命。” “收到,我们先和其他人会合,然后等你们。” “我他妈告诉过你了……”科扎克直截了当地说,一边走上前开始搜查尼基丁的尸体,双手轻拍着他的牛仔裤和衬衫口袋。他抬起头,凝视着斯契伯雷,他的语调比几秒钟前稍微轻了一点。”但是让我们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东西来救你的命……” 夏普的回答是一声轻微的呻吟,一只手向上移动,慢慢地揉着他的太阳穴。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尼基丁的脸,相对于他后脑勺那块已经消失的头骨来说,他的脸还算完整。他的眼睛向后翻,一动不动,毫无生气,但那死人的表情似乎仍在嘲弄他。斯契伯雷翻了个白眼。如果死人会笑,那么瓦连京·尼基丁简直是在捧腹大笑…… 第六十三章 速效药 有时候,无论你多么努力地想要完成某件事,你都感觉不可能。对克莱尔·帕尔默来说,写家信很快就变成了这些事情中的一件,电脑显示器似乎在用另一份不够充分的邮件草稿嘲弄她。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持续摁着删除键,看着过去半小时里打的字在她眼前突然消失了。这一切都太过勉强和积极,就像她母亲在她父亲被派到国外的时候,接受的那种“一切都好”的风格。克莱尔并不天真地认为,她能比他更能愚弄她的母亲。 光标在白茫茫的文档中嘲弄地闪烁着,克莱尔立刻咬紧牙关,绞尽脑汁地寻找她能安全透露的新生活的细节。她没找到什么,于是开始打字,觉得一个关于她侄女的很普通的问题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克莱尔!”帕尔默听到这个词,顿时猛然醒悟,纯粹而简单,听到这种粗糙而痛苦而熟悉的语气,她顿时大吃一惊。她低声哀叹了一声,一只手轻轻摩擦着前额的皮肤,仿佛一听到这个声音,她就感到头痛。在这种时候,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个,她的嘴做了一个清醒的决定,那就是忽视幽灵,保持沉默比什么都容易。 “看在上过床的份上,艾鼬……”科扎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的拳头砸在她办公室的门上,木头在铰链上颤抖。克莱尔的眼睛紧盯着门把手,看着门在他试图打开时发出叮当声,内置的锁使他无法进入房间。从门后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我知道你在里面……” 克莱尔的手在电脑键盘上来回移动,她的头在无声的愤怒中颤抖。她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弗拉季斯拉夫当然有很多优点,坚持不懈绝对是其中之一…… “搞什么,科扎克?”她本想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地尖酸刻薄,但她的手只开了一小部分门,这样她就能透过门缝往里看,她的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我告诉过你,不是吗?离我远点。” “你是认真的?”科扎克笑了,得意洋洋地前倾,以至于抵住门框的前臂是唯一支撑他的东西,“我已经离开一个星期了……你还想要怎样?” “离开更久点。” “哎哟……”科扎克把一只无力的手放在胸前,声音很夸张,“这么快就想断了关系了?”他翘起了眉毛,“说得好像我从来没有离开过。” “这就是你想要的?提醒?” “可以这么说。” “那就提醒一下你自己吧。”克莱尔白了他一眼,双手慢慢地开始把门关上,“现在,如果你玩够了……我还有工作要做。” ”放轻松。”他的腿踢了出去,卡在门上,阻止她把门完全关上。科扎克靠近了些,声音低沉,脸上掠过一丝抑制不住的笑意。“玩够了吧。你到底让不让我进去?” 如果她有什么类似约束的东西,克莱尔知道现在是时候使用它了,用力推门上的木头,把他关在外面,不管她是否在这个过程中夹断了他的脚。然而事实上,克莱尔什么也没做,只是轻哼了一声,把门开大了些。 t恤领口以上的皮肤闪闪发光,几乎就像是他一走出浴室就穿上了衣服,薄薄的黑色布料包裹着她现在已经非常熟悉的定义。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幽灵突然离她很近,克莱尔赶紧退到她的桌子后面,清了清嗓子,好像这让动作变得更微妙了。她的手自动回到了电脑前,迅速地关闭了那封未完成的电子邮件。她能感觉到科扎克在注视着她,那种令人不安的沉默感,就好像是中尉又一次故意要让她紧张似的。为了不受影响,克莱尔拒绝第一个说话,而是坐在桌边,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希望这是一种随意的姿势。 “那么……”幽灵环视了一下房间,最后又聚精会神地盯着她,“想我了吗?” “除非我脑子有洞。” “可以安排。”中尉咧嘴一笑。 “很高兴知道你关心我。” “关心别人有什么乐趣?”科扎克耸耸肩,笑声在他的话语中颤抖,“你知道我,所有的厄运,忧郁和沉重的爱抚。” “很明显你是个抢手货。”克莱尔转了转眼睛,“听起来你根本不需要我。” “别这样……如果我没有你,我还能上哪儿去找速效药呢,嗯?” “滚蛋。” “是啊,是啊……试着否认吧。但是让我们面对现实吧,我不是这里唯一有需要的人,对吧?”他停顿了一下,清楚地体会到克莱尔脸上的愤怒和尴尬的复杂表情,“或者让我猜猜……你已经让劳伦斯替代我了,是吗?” “没错。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像我一样了解你。”科扎克向前走了一步,好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观点,“总得有点价值,对吧。” “你不了解我,弗拉季斯拉夫。” “我想你叫我的名字叫得够多了,我们俩都知道那是个谎言……对吧,骨头?” ”我想你已经叫过我的名字很多次了,我们都知道那是个谎言……对吧艾鼬?” “这就是典型的科扎克,不是吗?”克莱尔翻了个白眼,讨厌他那生硬的话语给她带来一丝温暖。“这和你对我的了解一点关系也没有。” “都一样,对吗?保密信息?”他走近她,站在她的正前方。 “你以为在干什么?” “寻求更多的特权?” “不……”帕尔默站在那里,好像被烫伤了似的,双手把他推开,“我们达成了协议。只在晚上。” “他妈的整个基地都知道了……”幽灵轻轻地笑了,张开双臂,泰然自若,“这还重要吗?” 第六十五章 谎言与承诺 安东尼·夏普不太习惯有大量的空闲时间,因此当他有空闲时间的时候,他常常不知道该做什么。但在车里雅宾斯克之后,他似乎只剩下空闲时间,他们返回347基地的旅程似乎被延误所困扰。因此,在他们的行动和汇报之间,给了他一个难得的停顿,同时也给了他反思的时间。讽刺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最不想要的就是有更多的时间坐下来梳理他犯下的每一个小错误。 弗林斯在他面前的办公室里踱来踱去,至少夏普可以从这样一个事实中得到安慰:所有的等待终于结束了。 “那么……先生们,”弗林斯点了点头,终于放慢了脚步,靠在夏普的桌子上,“我们失去了尼基丁……我们唯一的线索。而我们得到的回报,就是一些有人看守的非法交易的残羹剩饭。”将军摇了摇头,他的眼睛在夏普和幽灵之间转来转去,“能给我个解释吗?” “恕我直言,当时的情况不在我们控制之内,长官。我们不知道尼基丁会自杀。” “麦克塔维什,我清楚地记得我用了‘秘密行动’这个词。”弗林斯转了转眼睛,双臂交叉,“尼基丁甚至不应该知道你在那里。” “我们竭尽所能了。”斯契伯雷使他的声音保持稳定,尽管他的手在他的背后紧紧地绞在一起,“我们收集了情报,监视、观察他们巡逻队的弱点——” “可你还是被发现了?” “……是的,长官。” “在我看来,夏普,这意味着你没有准备好。”将军抬起愤怒的眉毛,“你晚上进入的?” “是的,长官,那时巡逻的人比较少。” ”但那时巡逻队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弗林斯叹了口气,“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会更好。”他伸手去拿被遗忘在夏普桌上的情报,不耐烦地敲打着,“你自己的监视告诉我,你有完美的分散注意力的机会,但你却置之不理。是吗?” “……是的,长官。” “你怎么想的?” “不可知的情况,长官。”斯契伯雷慢慢地摇着他的头;他的指关节发白了,在背后绷紧了,“这太不可预测了,因为我们知道可能会有新的警卫到来,或者巡逻队可能已经改变了。”他轻轻地耸了耸肩,“我们的监视就白费了。” “不管怎样,你的监视都白费了,巴尼基丁值得冒这个险。” “恕我直言,我不——” “长官,我能说句话吗?”一直站在办公室里被人遗忘的幽灵,突然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盖过了斯契伯雷的声音,让上尉有些吃惊,他的目光迅速转向身边的中尉。 “说……” “夏普想早点进去……”科扎克实事求是地说,脸上毫无表情。当斯契伯雷开口说话时,科扎克又一次打断了他,“是我决定等待。” “什么?” “……他看到了货物,命令我们采取行动,占据战术优势。”科扎克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在这样一个看似正式的环境中,这样的举动显得格格不入,“我和他争论,告诉他我们应该等等。他唯一的错误就是听了我的话。” “是吗?”将军似乎并不完全信服。 “是的,长官。我直言不讳,设法让他回心转意。我应该……服从命令。” “你最好记住你的军衔。”弗林斯厌恶地看了中尉一眼,目光转回到斯契伯雷身上,“你也一样,夏普。” “……是的,长官。”困惑这个词似乎并没有像斯契伯雷所感觉的那样是公正的,混乱像野火一样在他的脑子里蔓延。 “347不能犯错误。我们应该超过这个标准。你们应该是我最好的手下。如果我不能相信这一点,那这个特遣队就没有未来了。明白了吗?” “当然,长官。” ”很好。”弗林斯慢慢地站直身子,走近斯契伯雷,站在那里,两人目光对视,“我还是希望你能做到最好。包括真相。”他扭头肩膀看向幽灵,“不要再包庇你的下属了。” “明白了,长官。”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弗林斯绕过他们,径直朝门口走去,他的语气仍然不屑一顾,“但我希望尽快看到结果。我建议你们记住这一点,先生们。” 门砰的一声关上后,斯契伯雷等了十秒钟,等弗林斯离开了他的听力范围,然后转过身来,沮丧地看着科扎克,眼里充满了愤怒。对方的目光仍然是被动的,带着冷漠的蔑视回望着他。 “那算什么鬼东西?” “一些感激之情。”中尉摇了摇头,“不客气。” “你撒谎了。” “干得好。你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科扎克傲慢地耸了耸肩,“是的,我撒谎了。这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在我们说了这么多之后……” “因为我不像你,我可以把工作和其他事分开。” “什么意思?” “哦,我想你知道的。”科扎克很快就笑了,“我这么做是因为你比我失去的多得多。” “你可以得到更多。” “然后呢?”幽灵嘲笑,“如果我是职业军人,相信我,你他妈会知道的。”他转了转眼睛,“我不想要你的工作,好吗?我从来没有做过。” “你觉得我有一半时间都是这样吗?” “那不是我的问题。我只知道这……”科扎克向他们周围的办公室指了指,“……是你所剩下的所有。就像我说的,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失去。”他直言不讳地耸耸肩,“我说到做到,我救了你的命。结案。” “科扎克……” “你想都别想谢我。”中尉警告说,“这是专业的,结束了。我还没忘记你一直对我说的话。”他翻了个白眼,走向办公室门口,“就当这是你一直告诉我要给你的尊重吧” “好吧。” “很好。”科扎克突然点了点头,用左手开了门,“也许现在我可以得到一点你承诺给我的忠诚。” 第六十五章 崩溃 “如果你需要我,你知道我今晚会在哪里。” “如果我不需要呢?” “那你就是个了不起的演员了。” 克莱尔翻了翻白眼,她到底想骗谁? 她听到身后传来幽灵锁门的声音,当她穿上薄薄的衬衫时,突然感到营房的走廊寒冷又空旷。她的皮肤还在隐隐作痛,有些地方火烧火燎的,她肯定明天早上还会有更多的伤痕,唯一的可取之处是,这些痕迹更容易隐藏。走廊里的凉风吹拂着她那发热的皮肤,她的小臂刺痛起来,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的脚开始悄无声息地走向营房的出口。 羞耻之路。一种熟悉的恶心感已经开始在她的胃里滋长。每次她从幽灵的房间逃出来,都是这个感觉,从未减轻,从未放大。内疚和自我厌恶的持续存在,两者程度相同。克莱尔叹了口气。有时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呆在科扎克的房间里,而不是像遗弃玩具一样被丢出去。但尽管他想尽可能长时间地留住她,幽灵似乎坚决地认为她永远不会看到他睡觉。 当她偷偷走过娱乐室时,里面一片漆黑,看着像被废弃了,她的手伸向冰冷的金属门。但不知什么东西使她停住了脚步,玻璃与玻璃之间柔和的碰撞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克莱尔僵住了。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使她转身的,但总有什么东西使她转身了。 迎接她的不是她所期望的景象。 “你应该躺在床上。”这些话从她嘴里不加抑制地说出来,夏普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加之看到门口她那阴影笼罩的身影,吓得跳了起来。他眯起眼睛,似乎要集中注意力,然后又喝了一大口威士忌,放在他面前木桌上的酒瓶已经半空了。克莱尔转动着眼睛:“……安东尼?” “太好了……”上尉对着已经空了的杯子哈哈大笑,他的手已经拧开瓶盖给自己重新倒满。“现在你连隐藏都不想隐藏了。” “什么?” “别跟我胡扯。”他翻个白眼,“我也许很生气……但我知道你去了哪里。”他低下头,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我很惊讶你他妈的没有呆在那里。” “我不——” “管他呢……我不在乎。”斯契伯雷耸了耸肩,用一只手轻蔑地朝她挥了挥手,“更大的问题。” “我明白了。”她不知道是什么让她这么做的,但克莱尔已经走进房间,大步走到他面前,拖出一把椅子。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他盯着她看,斯契伯雷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你以为我会这样离开你吗?他妈的没门。”她伸手去拿他的空酒杯和威士忌,倒出大量的琥珀色液体。她凝视了一会儿,把酒一饮而尽。她的喉咙被溅出的液体火焰灼烧,刺痛了她的扁桃体。 “嘿……” “好像你还没喝够似的。”她温柔地笑了,“好东西,虽然像这样喝是一种罪过。” “我忘了你懂威士忌。”斯契伯雷摇了摇头,他的脸立刻显示出他对这个行为感到后悔,“但这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 “为了忘记。还能是什么?” “我们要忘记什么?” “你不想知道吗?”夏普转了转眼珠,从她手里接过杯子,笨拙地把它滑过桌子,又滑回到他手里,“我早上可能不记得这件事,但你肯定会记得的。” “好吧……”克莱尔毫不犹豫地拧开了瓶盖,把头往后一仰,一口气吞下了一大口酒,结果喉咙里像地狱一样,她的眼睛都湿润了。她深吸了一口空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放回桌子上,充满期待地看着斯契伯雷。“现在,说吧。” “你真令人难以置信……”上尉笑着说,“……我喜欢。”他俯身向前,双手托着头,手指伸向太阳穴。当他再次开口说话时,他的声音里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幽默。“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做的都是错的?” “每天如此。”克莱尔仔细地打量着他,“这就是问题所在吗?” “这份工作……它会带走你,毁掉你。重建各个部分,但它们却不彼此适合。”斯契伯雷摇摇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我们都不是。” “不是那样的……更多的是……”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摸了摸他的莫西干发型,“我曾经在乎生活……真实的生活。以前我愿为妹妹竭尽一切,现在我几乎不能按时给她送生日贺卡。”他的目光几乎不情愿地与克莱尔相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优先顺序改变了……我他妈不喜欢这样。” “她仍然知道你在乎她。”克莱尔点了点头,感觉好像是在安慰自己,她的母亲和哥哥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吗?”斯契伯雷嘲笑道,“如果你问我父亲,他会说不。” “人们很容易对自己不理解的事情做出判断。你在做你的工作……而且做得很好。你必须记住这一点。” “这曾经是我前进的动力……我的工作,我的地位……他妈的责任。”斯契伯雷翻了个白眼,“但就连这一切都变成了狗屁。” “没有。” “有!”他发出一声恼怒的笑声,他的手撞在桌面的木头上,“我再也不能那样做了……我受伤了,抛弃了我的人,做了错误的决定。”他愤怒地攥紧了拳头,“科扎克是对的……我现在只有这些了。如果我失去了它……” “你没有失去它。” “你知道什么,嗯?”斯契伯雷啐了一口,他的眼睛突然充满了愤怒,“你有那么丰富的指挥经验?你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的够多了。”克莱尔坚持着,一只犹豫的手出于本能伸出来,停在他的前臂上。“我知道我用我的生命信任你……我知道其他人也是如此。” “你们不得不这么做。” “不……我们必须听从你的命令。但没人强迫我们信任你。”她轻轻耸了耸肩,“这不就是真正的领导力吗?” “也许……我不……”斯契伯雷用一只手揉着眼睛,“我他妈不知道。” “那么也许你应该放下你的骄傲,听我说……就这一次。” “你就是个顽固的混蛋,对吧?” “你根本不知道。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才能应付你。” 第六十六章 个人与大局 “总是些固执的人。”上尉叹了口气,他的目光向下移动,盯着仍然放在他手臂上的克莱尔的手,“弗林斯做了正确的事,你知道……把你带到这里来。” “我还需要证明自己。” “你已经有了……活生生的证据,不是吗?” “可能吧。” “我没有忘记。”她试图把手移开,但夏普显然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这可能是一个笨拙的动作,但斯契伯雷仍然设法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拉近他,他的抓力让克莱尔感到疼痛。“你应该等待,听从命令……但你没有。你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你几乎不认识的人。” “我在做我的工作。” “你做的还不止这些。这就是347的精神。” “那我应该很合群。但我没有。”她阴沉地笑着,“话说回来,我现在应该已经习惯了。我已经很久没有适应一个环境了。哪怕是在伞兵部队。” “你和他们在一起很快乐?” “一开始没有。就像这里一样……一个真正的男孩俱乐部,挤满了人,等着我露出马脚,示弱。”她轻轻地咬着嘴唇,回忆着军队的往事,“选择是个烦人的事。开始时我和另外两个女孩在一起。其中一个没有跟上飞行日志,被赶了出来。另一个没能通过铣削。” “铣削?” ”全接触格斗。你和你的对手面对面站着,在60秒内承受他们给你的每一拳……不能防御。”她打了个寒战,“我当时很混乱,几乎没有意识,但我还是设法站了起来。”她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微笑,“其中一个新人把我清理得干干净净,开玩笑说我一开始就不太好看。结果他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他现在在哪儿?” “死了。”克莱尔直截了当地说,再也不敢正视他的眼睛,“我救不了他。” “但是你试过?” “作为医生,你不应该有偏见。”克莱尔摇了摇头,她的目光紧盯着破旧木桌上的纹路,“但我愿意付出一切去救他。” “你和他……?” “不,天啊,没有!”克莱尔哽咽了,声音里充满了吃惊,“不,我没有……那么做。我以前有些规矩,这个特遣队已经把它们搞砸了。” “规矩?” “我没有乱『』搞,好吗?”她翻了翻眼睛,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恰恰相反。我已经放弃了。” “关于性?” “关于一切。”她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在一段恋爱中,你至少需要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一部分。我意识到……我似乎做不到这一点。” “我的问题是时间。”上尉耸了耸肩,“我总是想要比我能给她的更多。” “我猜这种生活不适合恋爱,对吧?” “你可以这么说。”斯契伯雷缓缓点头,不由自主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他毫不犹豫地把它灌进嘴里,酒精击中他的喉咙,嘶嘶作响,他的声音因为动作而变得沙哑。“那你和科扎克在一起干什么?”气压的变化是如此明显,他们周围的空气突然如此脆弱和紧张。 “我们已经谈过了……” “你有所保留。”他会意地看了她一眼,“我看得出来。” “我告诉过你真相……” “但不是全部。我要你告诉我其余的事。” “没什么好说的。” “我不会记得的。” “这能让我感觉好点吗?”克莱尔翻了翻白眼,“这不对。我才不管你是不是疯了。” “所以我没有权利知道?”作为回报,他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对,你没有。除非是专业意义上的。”克莱尔转身离开他,竭力克制自己的愤怒和困惑,他的每一句话都让她的情绪在喉咙深处滋长。她用力眨着眼睛,她的牙齿斜咬着下唇。“你又不是我的……”不知怎么回事,她就是说不出话来。 “不,我不是。但是……”斯契伯雷自己停了下来,他的语速很慢,试图为自己赢得时间来思考。他失败了,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谁?”克莱尔转过身来,扬起右眉,“你吗?” “我说指更好的。” “太典型了,接下来你会告诉我,我们总是得到我们应得的。” “我现在有这么多麻烦事。”斯契伯雷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我觉得那是对的。” “上帝!”也许只是愤怒的嘶吼声,但当克莱尔向上咆哮时,她的沮丧显而易见,她的双手在空中挥舞,“你他妈的听到自己说什么了吗?” “什么?” “你忙于解决自己的问题,以至于没有看到自己会让问题变得更糟。”她绝望地摇摇头,“你太害怕了,不敢尝试。” “这么说我是个胆小鬼,是吗!”夏普苦涩地笑了,“我又做错了一件事。” “就是这样!你太专注于你认为错误的事情,以至于忽略了大局。” 第六十七章 酒后真言 “大局?”斯契伯雷已经站了起来,他的身体因为动作的速度而摇晃着,脸突兀地出现在离克莱尔只有几英寸的地方。“那么继续……告诉我,还有什么比我的命令更重要的呢?” “你拥有它是有原因的。”克莱尔摇了摇头,更近了一点决定不让别人看到她向他让步,“你犯这些错误是因为你是我们的指挥官……“ “太可怕了……” “不!”她没想到她伸手正好打在他的二头肌上,“你做出了我们其他人无法做出的决定。我们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因为我们没有同样的机会……” “胡说八道。” “这是事实。你真的认为如果由科扎克来指挥,你的行动会更好吗?” “他想入主。” “因为他没有你的责任。”克莱尔慢慢地摇了摇头,“如果他处在你的地位,谁能保证他也会这么说呢?” “我不能肯定。” “你能肯定。”这一次,克莱尔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好像在吸引他的注意力,“就像你不能说相反的话。你只需要相信自己,让我们走下去。” “如果我做不到呢?” “那就为了我们所有人去做。”她毫不客气地松开了他的手臂。“我们信任你。不要让我们重蹈覆辙。” “你不懂。” “我不懂?”克莱尔生气地嘲笑道,“你知道要我信任一个人有多难吗?让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此钦佩他们?我他妈可不会轻易这么做……”她翻了个白眼,声音颤抖着,拼命想要掩饰什么。“你是对的。我是347特遣队的队员之一。一个该死的忠诚者。我知道我唯一能脱身的办法,就是躺在尸体袋里,见鬼,这是我能为这份工作付出的最后一部分了。”她使劲眨着眼睛,双手叉腰。“但你认为这是凭空而来的吗?它不是。这是因为有一个非常敬业的指挥官,你所能做的就是他妈以他为榜样。”她摇摇头,松开手离开了他,“弗林斯可能看不出来,但我们都看出来了。” “克莱尔——” “别,拜托了,”她叹了口气,疲倦地用一只手揉着脸,尴尬如潮水般涌过她的全身,“太晚了……我们现在不该这么做。”她紧张地笑着,赶紧纠正自己,“我们永远不应该这么做。” “你是认真的吗?” “这有关系吗?我不会自以为一夜之间就能改变你。”她耸耸肩,背对着他,“我太冲动了,好吗?我不该这么做的。” “你看错我了。” “我不这么认为。这就是问题所在。”她慢慢地说,“但你应该好好睡一觉。你需要它。” “那你呢?” “我把这儿收拾了,然后去做同样的事。”她苦笑着,因为知道他看不到她的脸,“我们应该忘记刚发生的这一切。” “是应该忘记。”斯契伯雷轻声回答,他的声音更轻更远了,“但如果真的有用,我就不会了。” 她不知道自己背对着娱乐室的门站了多久,只知道当她最终转过身时,斯契伯雷不见了,光线从开着的门倾泻进昏暗的房间。克莱尔一点都不惊讶。她听见他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却不敢回头,怕他还站在那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她应该已经习惯于处理他们之间的尴尬。事实上,她仍然不知道如何在不让自己难堪的情况下处理这件事。 她把威士忌酒瓶上的螺旋盖固定住,把它放在附近的橱柜里,为了腾出空间,她把马拉德糟糕透顶的啤酒推到一边。她退到水池边,把杯子放进碗里,双手搁在厨房的柜台上,仿佛只有它们能支撑她的体重。她低下了头。她的脑子里又一次充满了模糊的感情。她说得太多了,她的嘴不受控制地说着,暗示着她自己都不想承认的感觉。留给她的只有遗憾,她迫切需要生活的倒带键,因为她不知怎么地又把一切弄得更糟了。 明智的做法是上床睡觉,但不知怎么的,这似乎不再是一个选择。相反,她的身体感觉好像在不受大脑控制的情况下行动,她发现自己往玻璃杯里倒了一品脱水,然后朝医疗室的相反方向走去。她的理智?她几乎不可能把事情弄得更糟了,但她可以做很多努力来改善它。 第六十八章 两个世界的人 她以前从未去过他的房间,但她知道他的房间在哪,就在营房的尽头,浴室的对面。然而她仍然犹豫不决,她的拳头慵懒地悬在木头前的半空中。她坚决地咽了口气,轻轻地敲门,但是没有人应门,她冒着更大的风险再次敲了敲。 “克莱尔?”迎接她的是一双朦胧的眼睛,门半掩着,露出了夏普的身影。他光着膀子,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肩膀和锁骨轮廓分明,色调更加柔和。直到他清了清嗓子,克莱尔才注意到她的目光一直盯着那裸『』露的皮肤。“我以为你打算睡觉呢?” “的确。”她点了点头,迅速地把玻璃杯递给他,“但我想你可以先用这个。” “我本可以自己去倒。” “但你可能不会。”她紧张地耸了耸肩,环顾了一下走廊,“我能进来吗?我保证不会耽误你太久。” “嗯,是的。当然。”夏普从她手中接过水,退到一边,给她足够的空间走进他的房间。他在她身后关上了门,一阵紧张的沉默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 “永远不停止做医生,对吗?”他把杯子里的水向她歪了歪,示意了一下,而后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大口。 “我想你可以这么说。”她甚至还没开始就感到挫败了,她的姿势明显地耷拉下来。“听着……安东尼——” “省省吧。”上尉不屑地摇了摇头,尽管他坐在床上,双手捧着水杯,放在两膝之间,这并不刻薄。他仔细地看着她,他的目光从未动摇。“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现在我们都快把一辈子的歉道完了。”他轻轻地笑了起来,尽管这个动作有些做作,“不说出来更容易,对吧?” ”对谁更容易?你吗?”克莱尔摇了摇头。”我们什么都没说,当你生气的时候,我们就会……思维混乱。”她咽了口唾沫,故意拖延片刻,给自己多一点时间思考,“但我和你一样迷失其中。” “我对此表示怀疑。” “你在帮倒忙。” “我并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夏普叹了口气,把他的酒杯放在地板上,起身让自己直接站在克莱尔面前。他走近了一点,呼吸中的威士忌酒味仍然很重。“但如果你想对我说什么,那就说吧。”他随意地耸耸肩,“给诚实一次机会,就这一次。” “这是不是意味着你也要对我说实话?” “尽我所能。” “这还不够。” “但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了。”他把头歪向一边,仔细地看着她。“要么接受,要么放弃。” “你为什么要把每件事都搞得这么复杂?”克莱尔咬牙切齿地说,紧张地用手梳理着头发。她咬着嘴唇。“你想让这一切都过去,我能理解。比你想的更理解。但我觉得你听不懂我的话。” “听不懂什么?” “我不能忘记这件事,好吗??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但是你……”她叹了口气,“不管怎样你总是在那里。” “我是你的指挥官。”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白了他一眼,双肩进一步下垂,“就像我说的……你真的没有让这件事变得更简单。” “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要你对我说实话……就他妈的一秒钟。我要……”克莱尔慢慢地说,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墙上,她的思想试图控制她的嘴巴。她聚精会神,终于再次与他目光相遇。“告诉我,你是不是和我一样觉得这很难。” “这不是个公平的问题。” “我从来没说过它是,但我应该得到一个答案。我们说好了不谈这件事,但我还是要谈。但是现在我觉得你很容易就忘记了,这是最让我难过的。”她耸耸肩,“把我从这该死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吧。” “我觉得这容易?”她没有料到他会笑,但这正是她所得到的反应,上尉的脸随着动作而皱了起来。他的脸上仍然挂着微笑,但当他说话时,他的声音含有一种更深沉、更阴暗的气质。“你疯了吗?” “我不明白……” “容易?”他转了转眼珠,“相信我,毫不容易。” “这么说,我不是一个人了?” “劳拉,你太固执了,你总是在错误的时间说错误的话,我发誓你的不安全感,比整个特遣队其他人加起来还要多。最糟糕的是,你和我最好的朋友上『』床了,我应该无动于衷。但是,没错,把你赶出我的生活确实非常困难。”他愤怒地瞪着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够了吗?” “我……我不认为。” “是的。你从不满足。”他的面容柔和下来,一只试探性的手伸出来捏了捏她的肩膀。“我很抱歉,但现在我只能给你这么多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斯契伯雷犹豫着,眉头紧锁,陷入沉思。随着轻微的摇晃,他向前移动,一只手搭在克莱尔肩上,向上抚『』摸着她的脸。他的手灵巧地在她的后脑勺转了一圈,好像随时都会缩回去似的,笨拙地把她向前一推。克莱尔猝不及防,甚至来不及闭上眼睛,他的嘴唇就碰到了她的嘴唇,动作飞快,转瞬即逝,但却异常真实。它刚一开始,就结束了,斯契伯雷往后退了一步。“我是认真的。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如果我不想要更好的呢?” “这不重要。”夏普摇了摇头。“我告诉过你这是不可能的。也许对科扎克来说可能,但我不是他。”上尉用力咽了口唾沫,“如果他处在我的位置,也许他会做得不同。” “你仍有可能。” “我不能。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克莱尔……我从来都不能。我在一开始就不该吻你的地方停住了。”他犹豫了,“对不起。” “我不是。我没有。”她无法直视他的目光,但克莱尔做了一个很好的尝试,她的声音低沉而有节制,“但如果那是你想要的。” “我不会那样说的。” “你让事情变得更糟了。”她直截了当地说,从他身边走开了,决心不让声音暴露自己失望的事实,“你很诚实,我很感激。” “我们只是需要回到正常状态。” “正常?”不管她怎么努力,克莱尔还是忍不住从她的嘴唇里发出一声哂笑,“你不觉得我们有点过时了吗?” “你知道这是有道理的。” “当然,在这个世界上。”她慢慢地摇摇头,强迫自己看着他的眼睛,“但是两个明显在乎对方的人却故意把对方推开?”她又笑了,“面对现实吧,在现实世界里,我们是见鬼的疯子。” 她没有等他回答,主要是因为她怀疑他是否能给她一个合适的答复,克莱尔反而选择了尽快逃离房间。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她停顿了一下,犹豫不决,如鲠在喉。一直以来的挑衅,她把它抛之脑后。她最后一个为之哭泣的男人是理查德,尽管如此,她还是拒绝给予斯契伯雷和理查德同样的认可。毕竟,他可能只是她最好的朋友,但至少他有足够的勇气为自己在乎的东西而战。 尽管她竭尽全力,夏普似乎永远也不理解她…… 第六十九章 习以为常 除了休假之外,接下来的两周是347特遣队最安静的时候。 生活进入了一个稳定的节奏,克莱尔学会了越来越欣赏它,即使她并不总是意识到这一点。早上的训练占据了整个上午的时间,她的身体仍在与严格的日常训练中挣扎,但与此同时,她肌肉上持续的隐隐作痛几乎成了一种安慰。下午的时间要么用来武器训练,要么用来做其他事情,晚上几乎都是在娱乐室里打牌打发时间,或者闲聊。起初,克莱尔认为没有隐私和独处的时间是很痛苦的,但她与这些人相处的时间越长,她对他们的处境就越不陌生。 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即使他们只是在插科打诨,那也是他们的命脉。他们是一个整体,无论是好是坏,他们内外都彼此了解。他们几乎所有醒着的时间都在一起,这使得他们之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亲密感,即使是和那些一半时间都意见不一致的人。结果呢?一种强迫的、从未说出口的信任,克莱尔才刚刚开始感受到。 她也许还没有完全融入进去,但她已经在路上了。 ”喂,喂!”秃鹫毫不客气地大喊,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娱乐室的门口。这是一个阴沉憋闷的星期二,因此,当疲惫的缇黑尔和青蛙踉踉跄跄地走进房间时,他们都为能分散注意力而感到高兴。克莱尔也微微一笑,改变了自己在桌边的位置,腾出了文件对面的一块地方让两人坐下。“看看是谁来了。” “你们俩看起来烂透了。”这基本是头骨最热烈的欢迎了,但他仍然拍拍青蛙的背,挤过他走向厨房。 “别让黑眼圈欺骗你……”青蛙笑着回答,“我度过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怎么样?”夏普坐在桌子的另一头,向他们点头示意,双手捧着一杯咖啡。其他人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弗林斯被要求为另一支部队的突袭提供支援。于是他派出了青蛙和缇黑尔。 “真他妈浪费时间。”缇黑尔不满地吐槽。 “至少可以这么说。”青蛙说完,接过氧化主动递给他的那杯咖啡。 “那还好,是吗?” “还好?”缇黑尔嘲笑,“真是一团糟。一半的混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报充其量也只能说是站不住脚的,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那里,冻掉我们的蛋。”他停下来,把一支香烟塞进嘴里,用牙齿叼着点着。片刻的沉默之后,他勉强地对队长笑了笑,心满意足地吐出了一口烟,“简而言之。” “伙——计……”秃鹫咳嗽了一声,身体后倾,背对着桌子,他的手在脸前挥动,“外面有什么?” “外面什么也没有。除了在下雨。” “那就等待。” “等?”缇黑尔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但他的目光仍然盯着秃鹫,“我整个星期抽了五十根烟。你他妈试试,伙计。” “你认为这很糟糕……”青蛙翻了翻白眼,几乎带着歉意地看了秃鹫一眼,“他第一次跑出去的时候,你应该在场的。” “去你妈的,贾勒特。” 克莱尔笑了,回到她面前的桌子上那些被遗忘的医学期刊。也许有点强迫症,但这是她在大学时尝试保持且享受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习惯之一,即使她每个月只能略读几页。她的耳朵从谈话中离开,手里拿着红色钢笔在一个特定的话题上打转,她知道自己以后会再研究这个话题。她陷入沉思,一只手主动地轻推她的左臂,让她再次注意周围的环境,她的头因为不速之客而惊恐地抬起。 “你还在工作吗?”幽灵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很少直接和她说话,但他却在这里,身体仍然随意地向后靠,远离她,姿势慵懒而放松。当她没有立即回应时,他扬起眉毛,脸上露出了坏笑。“或者更直接地说,你他妈有过关机的时候吗?” “这有关系吗?” “没有。但这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不算真的工作。”她翻着白眼,用笔敲着报纸,“我只是感兴趣,仅此而已。” “真的吗?”他身体前倾,好奇地眯着眼睛看报纸。“在这种鬼东西上?”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在医学院读了五年?”她嗤之以鼻,用左手支撑着脸,这样他就几乎从她的外围视觉上消失了,“你为什么不回你的山洞去,科扎克?那是你最了解的地方。” “……混蛋。” 她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但是现在当蚊蝇或青蛙不在的时候,他坐在她身边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中尉似乎是出于习惯才这么做的。即便如此,他们之间仍然很少互动,无论是声音上还是身体上,他们似乎尽可能地忽视对方。克莱尔不是很确定这个动作的意义,因为她了解科扎克,她甚至怀疑这个动作是否有意义,所以她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第七十章 跋前疐后 “看,这就是劳伦斯缺乏经验的地方。”马拉德突然大笑起来,声音大得足以打断她的注意力,使她抬起头来。他坐在她的右边,他的脸咧成一个近乎永久的笑容,即使他喝着在他面前看起来有点病态的能量饮料。“……也许只是他选女孩子的方法太差。” 克莱尔翻了翻白眼。“女孩”间的谈话。一群二十多岁的男人经常拿女人或打手『』枪开玩笑——而且是同时——她对此一直感到惊讶。但他们还是世界上最精锐的士兵,这个事实并没有多少改变。 “笑什么笑。”头骨在她身后讽刺地笑了。作为一个叛逆者,这位语言学家坐在厨房柜台上,每说一句话,就往嘴里塞一铲子意大利面:“马拉德,你最后一次刮脸是什么时候?那时候你脸上的胡子还很性感呢。” ”也许当你最终到青春期的时候,你自己也能长出一些。而且,它比你想象的要好看。” “当然。哪个女人不觉得旧食物和胡茬有吸引力?”语言学家翻了个白眼,“现在,言语才能吸引女人。” “女孩子都喜欢有口音的男人。”秃鹫插话,“只不过她们中的一半都区分不出澳大利亚人和英国人。” “你需要提高你的标准,伙计。”科扎克冷笑。 ”口音,当然。但一门成熟的语言?”马拉德撅起嘴,“拜托。你实际上是在告诉我,你用一点葡萄牙语就能骗女孩子跟你上『』床?” “她们喜欢它。”托比笑了,“比你的复古山羊胡强多了。” “至少我不像个孩子……”马拉德摇摇头,“相信我,我妻子肯定不同意你的看法。” “她嫁给你这件事足以让她的智商受到质疑。对不起,兄弟,但是我们需要一个比那更好的决定性投票。” “滚。”马拉德翻了个白眼,转向克莱尔,迅速用肘撞了她一下,“艾鼬,你是个女人,你觉得呢?” “你们都是笨蛋?”她挑起一条被逗乐了却又恼怒的眉毛。 “你用你的机智杀死了我们,帕尔默。” “这有关紧要吗?” “哦,拜托……从道德制高点上下来一会儿,解决这该死的争论。”头骨简单地回了一个讽刺的笑容,克莱尔有幸没看到。 刹那间,房间里一片寂静,整个房间似乎都在等待她的回答。这种状况是罕见的,克莱尔尽可能长时间地把它延长,她的嘴角扬起一个微笑,几双眼睛突然盯着她。她张开嘴想说话,当她遇到夏普的目光时,她犹豫了,夏普的目光比其他人更专注地注视着她。瞬间,她避开他的视线,回头望着马拉德。“我不能谈论其他女性的喜好,但就我个人而言,我两者都喜欢。” ”两者都喜欢?”马拉德不服气地皱了皱眉。 “是的。”她耸耸肩,“口音和胡子。这是一个很好的组合,不是吗?” “对我们的讨论没多大帮助……” “难道这是我的问题,因为……?” “去他的……”头骨在她身后嗤笑,一个响亮的叮当声表明他把碗胡乱地丢进水池,“我们已经证实了艾鼬对男人的品味很差,对吧?所以她说的一切都没什么参考价值。” “他妈的小心点,伙计……”克莱尔听到旁边幽灵的警告,但她并没有意识到,她的目光转向了右边。回答完马拉德之后,她的目光又回到了夏普身上,有那么一瞬间,她成功地捕捉到他的目光,上尉一直漫不经心地啜饮着他的咖啡,嘴角掠过一丝微笑。然而,头骨一张开嘴,夏普就退缩了,他的眼睛又回到了他面前桌子上摊开的报告上。克莱尔没有那么容易被吓倒,她把自己的手放了下来,几乎像是在鼓励他回头看她。但他没有。 “艾鼬?”一听到科扎克的声音,克莱尔的视线就从夏普身上移开了,她在椅子上转过身来,速度之快足以让她大吃一惊。她试图给他一个满不在乎的表情,但她怀疑自己的表情是否有那么大的说服力。 “怎么了?” “回神了?”他扬起生气的眉毛,眼睛在她的脸上上下扫视,好像在试图读懂她的心思。 “我只是在想思考。” “当然。”中尉越过她看向夏普,上尉继续翻阅他的报告,仍然没有察觉。他的下巴有点僵硬,幽灵的目光又回到了她的身上。“很典型。” “又怎么了?”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科扎克翻了个白眼;他靠得更近了,声音低沉,只有她能听见,“你真是个讨厌的家伙,知道吗?” “你他妈怎么了,科扎克?” “上帝……”他犹豫了一下,他盯着她看的时间越长,他脸上的愤怒越挥之不去。他被打败了,或者至少对自己感觉好些了,他摇了摇头,几乎是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有人需要我的时候叫我一声。” 没有人真正做出反应,科扎克从房间里溜了出来,没人注意到他。克莱尔目瞪口呆,脑子里一片混乱,不明白在过去的30秒里,她到底错过了什么。她很困惑,开始收拾她的文件,尽管她可能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但她还是应该去找科扎克。 “不用麻烦了。”她花了一点时间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这仍然让她吃惊,缇黑尔的手突然摁在她的一本日记上,阻止她把日记从桌子上拿起来。她迅速抬起头,脸上带着疑问。 “哈?” “如果我是你,我就离开他。”缇黑尔的手像出现时一样迅速地移开了,狙击手躺在椅子上,“相信我,那样会容易些。” “我没——” “别跟我装无辜,好吗。”狙击手摇着头打断了她,“我和科扎克有很长的交情。把他交给我,好吗?”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助她,但不管怎样,克莱尔觉得自己别无选择,只能听从缇黑尔的经验。至少目前只能如此…… 第七十一章 拳击对抗 缇黑尔在去健身房前足足一个小时就离开了。这是他有意为之的举动。首先,他认为让科扎克释放被压抑的攻击性会让他的工作变得轻松很多。第二?他没有在基地里追逐任何人的习惯,即使是他的副官。 他发现健身房空无一人时并不奇怪,说实话,缇黑尔走进房间时,能说出至少101个他更愿意释放自己的地方,唯一能听到的是疯狂的呼吸声和皮革制品的拍击声。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科扎克背对着他,双臂稳定地挥动着拳击袋。 他花了一点时间思考,然后走到房间的另一边,利用这段时间把他的手包扎起来,远远地看着莱利。中尉一次也没有试图转身。他显然筋疲力尽,他的呼吸并不是他疲惫的唯一标志,汗水把他的t恤后背染成了深绿色。缇黑尔白了一眼,他的出现要么被忽视了,要么更像是没被看见。他花了点时间思考,走到房间的另一边,用胶带把手绑起来,远远地看着科扎克。中尉一次也没有试图回头。 他决心改变这一点。 “不管你用多大力,它还是不会变成她。”幽灵立刻僵住了,用胶带缠着的手拿着袋子,转着圈,脸上被汗水浸湿。他扬起眉毛,但没有说话。“什么?你以为那里没人注意到吗?” “去你的,伙计。”科扎克已经不理睬他了,“你什么都不懂。” “有意思。”缇黑尔翻了翻白眼,“人们总是认为,因为我没说太多,所以我他妈也瞎了。”他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如果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恰恰相反。” “对你有好处。” “这就是我能得到的?”缇黑尔轻笑了一下,“我很失望。” “你还想要什么?该死的促膝长谈?” “嘿……”缇黑尔咧嘴一笑,张开双臂迎接挑战,科扎克终于又转过身来,“我只是觉得你可能想要一个真正会反击的目标。” 科扎克沉思了片刻,眉头紧锁,下巴微抬,权衡着自己的选择。他很快下定决心,昂首阔步地向前走着,那副傲慢的假笑突然又在他脸上重现。他站在体育馆中央的拳击垫上,向缇黑尔招手。 “来吧,既然你提出来了。” 缇黑尔毫不犹豫,迅速挪动身子,站到了幽灵面前。与通常的拳击比赛不同,在比赛开始时,科扎克并没有摆出什么姿势,他也没有花时间去评判对方,而是坚定地带着一记右勾拳上前。或者至少,如果缇黑尔没有预料到这一点,他一定会避开打击,同时用右手还击。现在他攥紧了拳头,向科扎克等着他的双手出了两拳。这位中尉的动作有效地挡住了他的进攻,同时比他平时动作更慢,也更疲惫。在试探了这些界限后,缇黑尔满意地又挥出一拳,这个动作分散了幽灵的注意力,他抬起右膝,用足够的力量击中幽灵的腹部,把他打倒在地。 “也许你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温柔。”科扎克咳嗽了几声,但他笑着直起身来,再次靠近。 “你认识我很久了。”缇黑尔耸耸肩,仍然警惕着幽灵的下一步行动,“我从不手软。” “你现在有点兴奋了,是不是?” “你也是……据我所知。” “说得好,但至少我从不手下留情。” 这一次科扎克全力进攻,双手猛击缇黑尔的脸部和身体。他的出拳速度是迄今为止最大的挑战,缇黑尔发现自己在急于阻挡的过程中很快失去了优势,他的手掌和前臂在紧张下作痛。他不顾一切地一拳打在科扎克的右手上,把他的手打飞了,随后用一记重拳击中了他。 但他遭到了反击,幽灵躲开了他的攻击,双手伸出,手掌狠狠地压在他的肩胛骨上。缇黑尔弯下身,动弹不得,也无法阻止科扎克左腿的低扫,回旋踢打在他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回荡在他的腹部,使他向后摔倒,失去了方向感。 “你早该看出来了。”科扎克大笑起来,向缇黑尔伸出手,但缇黑尔选择无视了他的手,独自站在那里。他慢慢地绕到中尉的右边,计划着下一步行动。 “我故意让你赢的。” “哦,当然。”莱丽对他得意地笑了笑,“或者你只是喜欢仰卧。” “你在暗示什么?”幽灵的话比他想的要深刻一些,缇黑尔挑起一侧眉毛,停下了他的动作。 “就好像我告诉你就会破坏乐趣似的。”科扎克耸了耸肩,一边扭着脖子。他伸出右臂,绷紧三头肌。“来吧……至少试着证明你还有点胆量……伙计。” 事态正出现危险的转折。当然,缇黑尔比大多数人都更能忍受科扎克的傲慢,但即使是他也有自己的底线。就在那时,毫无疑问,他们正在接受考验。 他们迎面相遇,缇黑尔的右臂以一记有力的右勾拳挥向科扎克的脸,而左手则指向腹部。这两种行动都遭到了反击,但缇黑尔仍保持着攻势,又再一次的出拳拉进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科扎克也采用了同样的战术,中尉也试图用另一记回旋踢反击,但缇黑尔敏锐地注意到了,双手有效地挡住了他。他的对手因这一动作失去平衡,缇黑尔趁机利用机会,保持和科扎克的同一水平线,他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用膝盖撞那个讨厌的混蛋的肚子上,让他呆在自己的位置上。 第七十二章 尊重自己 然而,幽灵和他势均力敌,他们陷入了肉『』体对抗的僵局,双方都在努力制服对方。肌肉在重压下呻吟,缇黑尔用足够的力量把科扎克的肩膀往后推使他失去平衡,并把中尉的腿从身下扫了出去。科扎克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只能倒在地板上,唯一从健身房传出来的声音就是后背和头部撞击垫子发出的令人满意的撞击声。 “你刚才说什么?”缇黑尔笑了,他的声音仍然气喘吁吁而又得意洋洋,双手懒懒地放在腰间,“看来我不是唯一一个喜欢躺在地上的人。” “滚蛋。”科扎克只是咕哝了一声,用右手摸着后脑勺。 “有问题吗?还是你不能拿走你说过的东西?”缇黑尔翻了翻白眼,“和你上『』床的人也许能忍受这些,但是相信我,我们中的一些人不需要。” “那你呢?嗯,伙计?”科扎克啐了一口,“谁能忍受你的那些屁话?” “那不一样。” “一模一样。”中尉得意地笑着,慢慢地站起来,盛气凌人的目光一次也没有离开缇黑尔的眼睛,“你不觉得吗?” “他妈的小心点,科扎克。”狙击手的声音并不是唯一透露出他不喜欢谈话方向的地方,他挺起胸膛,向幽灵逼近。 “否则呢?”科扎克愤怒地回应,脸上却带着不可抑制地自命不凡,“面对现实吧……弗莱迪(freddy)。我们都有个混蛋,我打赌青蛙会抢走你给他的一切。我说的对吗?” 根据缇黑尔的经验,表情胜过千言万语。如果说科扎克在被击倒之前的几秒钟里还能有什么进展的话,那就是他从来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被一记敏捷的上钩拳击中鼻子。这并不重要。在缇黑尔看来,他本应得到更多。 缇黑尔昂首阔步地向前走着,双手抓住科扎克脖子上那件橄榄绿的t恤领口,感觉好像用尽了世上所有的束缚,然后又用了一些自我克制才没有再揍他。他用一种有力而明确的动作把他往后推,他的手紧紧抓住幽灵,几乎让他窒息,即使科扎克的背已经靠在体育馆的墙上时,他仍然保持着坚定的动作。这时,中尉的蓝眼睛已经黯淡了,难以辨认。弗莱迪既困惑又愤怒,鲜血已经开始从鼻子里喷出来,溅到他们两人身上。 “现在你他妈注意到我了吗?”缇黑尔语无伦次,把幽灵的t恤攥得更紧了,好让中尉直视他的眼睛。他比科扎克高一英寸左右,当他逼近时,他只想利用这个优势,他的脸离幽灵只有几英寸。“还是我得先杀出一条血路,摆脱这些自大的胡说八道?” “操你妈的……”中尉挣扎着,尽管他痛苦的表情表明即使他自己也知道什么时候被打了。“我不听命于你。” “没关系。”狙击手调整了他们的位置,科扎克的头在动作中撞到了墙上,“因为在我看来,我是你仅有的几个朋友之一。你欠我这么多。” “朋友?好啊……”科扎克嘲笑。 “你想排斥这个特遣队的每个人吗?随便你。你甚至可以和我们的医生上『』床,直到你被揍得面目全非,我才不管呢。”狙击手停了下来,腾出一只手抓住科扎克血淋淋的下巴,狠狠地转向他,“但是你不要忘了这个特遣队是干什么的,我们是干什么的。” “别再胡扯了,缇黑尔……” “胡扯?”缇黑尔翻了翻白眼,又把幽灵撞到墙上,“我们成立了这个特遣队,还记得吗?你,我,夏普和吉米。我们都有过去,我们都决定闭口不谈。我们他妈被选中成为精英中的精英,做别人做不到的事。” “你以为我忘了吗?” “我他妈说得太对了。”缇黑尔叹了口气,最后厌恶地松开了科扎克的衣服。他往后退了一步,以为他的脸会挨上一拳,但是没有。“你似乎认为对待我们其他人就像对待一文不值的废物,就能实现这一点。” “我就是这样的人。”科扎克啐了一口唾沫,用手背擦了擦鼻子,“你比大多数人都清楚。” “最近一个月,你的情况更糟了。你应该是他妈的弗拉季斯拉夫·科扎克,那个惹火了所有人但最后还是设法挺了过来的混蛋。我们尊重这一点。但最近?”狙击手摇了摇头,“你比以前更惨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但我能猜出来。” “这跟你他妈的有什么关系,嗯?” “操。”缇黑尔坦率地回答,“但无论你认为自己在做什么,都要控制住。我们不需要,尤其是现在。你应该庆幸在我动手之前,夏普还没有把你打得屁滚尿流。” “夏普就是个懦夫。” “他是个该死的专业人士,我们只要记住这一点就行了。”缇黑尔转了转眼珠,“你想表现得像个大人物吗?好吧。但千万不要怀疑,唯一能阻止他打败你的,就是他的地位。” “我应该感到害怕吗?” “不,但你应该偶尔表现出一些尊重。”缇黑尔摇摇头,把手上的血擦到了牛仔裤上。他狠狠地瞪了科扎克一眼,掂量着他是否仍然是个威胁,然后转身背对着他,大步走向健身房门口。大约走到一半时,他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声音降到了最低。“或者至少帮我们大家一个忙,伙计。开始尊重你自己吧。” 第七十三章 顾此失彼 敏锐、机智和克制也许是她所缺乏的品质,但但克莱尔清楚地意识到,她用盲目的固执和决心弥补了这一切。如果她想知道答案,她早就得到了,不管是谁告诉她别管闲事。 在她看来,科扎克应该更清楚,不该一走了之,留给她一堆问题和宝贵的答案。他只是自找麻烦。 她做出了不去健身房的决定,因为她估计缇黑尔那时候应该已经到了,她也不想听到他们之间可能发生的任何交流。科扎克一直锁着他的卧室,虽然她曾经学过用发夹撬锁的小技巧,但克莱尔怀疑这对更新更先进的锁是否有用。再说了,那时候破门而入,也不是她想搅和进来的事。 出于这两个原因,她决定留在娱乐室,逻辑告诉她,如果科扎克回到他的房间,他必须经过开着的门。坐在那里假装在看她的书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她一直都在抬头看她的周围,但经过一个小时不被其他人打扰之后,克莱尔认为她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成功了。 她已经开始失去了决心,这时砰的一声巨响把她从思绪中赶了出来,她的身体在座位上直跳起来。她真的不需要太多的其他东西来帮助她推断这是科扎克,尽管当他大步走过娱乐室时的模糊画面让她更确信了这一点。她的书早就被遗忘在旁边的椅子上,克莱尔以最快的速度站了起来,走到走廊里,跟在他后面。 她走到他跟前时,他正在开门锁,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一脚踢开了门,一副明目张胆的厌恶样子,钥匙在锁里发出刺耳的声音。他一眼就看见了她,迅速地走了进去,但她跑了最后几米,及时到达门口,强迫自己挡住了去路,把门挤开,刚好让她溜进去。如果科扎克真的有什么异议,他也没说出来,而是选择继续背着身,他的手把t恤从头上扯下来。 “就是不理我,是不是?”克莱尔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看着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科扎克只是哼了一声,随手把t恤扔到了地上。她张开嘴又想说话,直到有个深色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注意到了那件t恤,绿色织物被染成了深红色。“你在流血?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科扎克嗤之以鼻嘲笑道,尽管他仍旧背对着克莱尔,“滚开,艾鼬。我现在没心情说这个。” “逞强。”她想也没想就大步向前,伸出右臂抓住他的手腕,粗暴地拽着他,让他转过身来。他是出于不情愿——更多的是出于她的坚持——而不是出于他的主观,那张迎接她的脸出乎她意料。他的下巴血淋淋的,鼻梁和眼睛下面的皮肤呈现出淡紫色。这情景迫使她不由自主地发出同情的抽气声。“怎么了,科扎克?”这是她那天第二次说话,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来检查伤口情况。 “缇黑尔。”中尉甩开她的手,向后退一步,仿佛她有毒似的。 “他打你了?”她沮丧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永远都是我,是吗?”他翻了个白眼,“好像我是这鬼地方唯一的疯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 “当然不是。”他转过身来,朝挂在远处井上的小镜子走去,亲自检查破损的地方,为了看得更清楚,他把头歪向一边。当他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很低,就像科扎克惯用的沉思语调。“要是有人为了一个机会跟我作对,会发生什么,嗯?” “你是说像我一样吗?”克莱尔仔细地看着他,她的手自动地放到腰间,因为没有更好的地方来放置它们。“这就是你要说的吗?” “你不觉得自己很重要吗?”中尉笑了,“两个男人打了起来,你却认为这和你有关?”他给了她一个白眼,“拜托。” “那么,娱乐室里的那些狗屁东西,到底是什么?只是我碰巧遇到的什么情绪波动?”她慢慢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弗拉季斯拉夫,我不相信。” “如果我想谈谈,我就会留下来。”科扎克叹了口气,当他的手指触碰到脸上的皮肤时,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没有直视她的目光,但他确实捕捉到了在镜子里的她。“别管它了。” “没有。我想知道答案,弗拉季斯拉夫。你不能就这么对我说,然后溜之大吉。” “太糟糕了。”中尉简单地回答,最后又转过身来直视着她的眼睛。“有时候我们得不到我们想要的。” “哦,别他妈跟我说这个。”她翻了翻白眼,“我就是你的眼中钉?见鬼,你最好有正当理由,就这样。” 第七十四章 一个幽灵 “你真不知道?”科扎克嗤笑,“我不会告诉你的,亲爱的,毫无疑问。”他大步从她身边走过,跌在床上,双手垂在两膝之间。当他再次开口说话时,他只是半睁着眼望着她,目光越来越冷漠,聚焦在她脑后的墙上。“但我有时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死了。” “这他妈是什么意思?”克莱尔叹了口气,手焦急地掠过她的头发,“这一切都突如其来,我应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很健忘,不是吗?就像我说的,你他妈就是我的眼中钉。” “上帝啊,科扎克。”她再也不能压低声音了,她愤怒地举起双臂,向他迈出了本该是恐吓的一步。事实上,她只是觉得有点难为情,但这并没有阻止她声音中的沮丧。“你把我当成砧板上的肉,突然间我就成了那个不公的人?” “如果我那样对你……” “面对现实吧,弗拉季斯拉夫,这是你现在唯一知道如何对待别人的方式。你他妈不知道怎么和我相处,所以你对我就像对其他男人一样。” “关于我是谁,关于我的过去,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没错。”克莱尔白了一眼,“我站在那里接受它,因为在内心深处,我知道这就是我们开始这该死的事情时,我签署的协议。”她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但这个呢?所有那些见鬼的谜语和含混不清的信息?我不知道该拿这个怎么办。” “这个?”科扎克嘲笑,“没有这个!” “那你为什么还在乎,科扎克?真的?”艾鼬使劲眨着眼睛,她的喉咙突然感到难以置信的干,“你想怎么对待我就怎么对待我,但是你不能转身就抱怨我也这样对你。”她转动着肩膀,紧张的情绪蔓延到她的肌肉里,压抑的感觉几乎令她窒息,“这是该死的双重标准。” “这样你就省事了,是吧?”科扎克冷笑,“你是想告诉我,你希望我们继续对彼此恨之入骨吗?” “我要的是平等!你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你告诉我我们之间没有感情,然后你却说出这样的屁话。”她翻了翻白眼,“我不知道我他妈在这一切中处于什么位置。” ”你以为我知道?”科扎克阴沉地笑着,站起身来,离她只有几英寸远,“你以为我现在知道怎么处理脑子里的一团浆糊吗。” “这就是我的观点!你都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怎么能指望我理解?” “我们不要假装这是为了我,好吗,艾鼬?”幽灵摇了摇头,脸上突然充满了厌恶,“不管有没有我,我们都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他妈当然不知道。”科扎克轻轻地笑了起来,尽管声音里有一种更深沉、更伤感的调子,“哈?你以为我现在又瞎又聋吗?”他翻了翻白眼,“艾鼬,我有很多毛病,这我知道。但白痴绝对不是其中之一。” “那与你无关。” “无关吗?”克莱尔毫不客气地耸耸肩,“不管你说什么。但有一半的时间我发誓它他妈和我有关。” “科扎克——” “什么?”当他再次坐下时,他打断了她的话,这次他的动作是轻蔑的,一只手扫过头发,“滚开,好吗?我的头已经死了。” “所以就这样了?你现在就要忘掉一切?” “重要的时候我不总是这样吗?”他给她一个苦涩的微笑,“我是个幽灵。我们不要再说更多的了,好吗?” “即使你说了那么多屁话?” “这些真的重要吗?”科扎克慢慢地摇摇头,拇指在太阳穴上按摩着,“我们已经确定,我他妈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我所说的一切都可能是胡扯。” “如果不是呢?” “那么我打算尽快忘记这件事。你也应该如此。”他疲倦地迎着她的眼睛,那严厉的目光仿佛可以直接烧穿她的后脑勺,“现在,如果你完成了20个问题……”他举起一只手,指向他的卧室门,“我想你一定有什么地方要去。最好是这里以外的地方。” 克莱尔张开嘴准备回答,一个仓促的道歉随时都可以从她的嘴里蹦出来。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没有说出来。也许是她想离开那里的渴望赢了,也许是克莱尔的眼神告诉她,她的话会被当作耳旁风。不管怎样,克莱尔发现自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科扎克的房间。 第七十五章 三思而后行 那时她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头,通过沉睡逃避现实。然而很自然地,她的大脑充满活力,思绪纷飞,失眠症又一次抬起它丑陋的头。 如果她不认为这是完全不道德的,她早就给自己开了一剂大剂量的安眠药了。事实上,她认为她的医德是她最后的倚仗。 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济于事,克莱尔只好退而求其次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一件宽大厚实的开襟羊毛衫,松松地裹在肩膀上。她手里拿着一个多星期前青蛙给她的打火机和应急香烟盒,她的拇指无所事事地摩擦着硬纸板,走上医务室的台阶。外面还是和白天一样的凄凉景象,雨早已停了,但是厚厚的云层还是遮住了她头顶的星星。寒冷潮湿的空气使她的脊椎发抖,但她没有理会,她的大脑迫使她的四肢坐在最高的台阶上,冰冷的水立刻开始渗入她的睡衣短裤。 她不愿去想什么,她的手立刻寻找分散注意力的方法,它把香烟塞进她的嘴里,拇指笨拙地摸索着打火机。经过几次失败的尝试后,香烟被点燃了,一抹令人欣慰的橙色光芒在她的面前闪耀。出于本能,克莱尔深吸了口气,一股令人作呕的浓烟直冲她的喉咙,感觉就像灼热的灰烬在她的舌头和扁桃体上燃烧。她气急败坏,立刻把那件讨厌的东西从她的嘴唇上扯了下来,她的胸脯起伏着,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有那么一瞬间,她又回到了十五岁,坐在学校操场的角落里。她的朋友们刚刚点着了卷烟——用她们从哥哥那里偷来的廉价烟草。她吸了一口,感觉自己是某种东西的一部分,并且立刻希望自己不是,她的朋友们爆发出一阵笑声,因为她被外国烟弄得窒息作呕。在此之前,那只是她后悔的回忆,是她每次想起都会畏缩的回忆。但那天晚上,那是一段美好的回忆,是她童年时代的一个幻想,那时她最大的错误就是屈服于她那些专横的朋友。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渴望这种简单。 “嗯……”她陷入了沉思,出神地盯着停机坪,以至于没有听到有人靠近,直到一双破旧的黑靴子进入她的视线,她才真正注意到这些。她迅速抬起头,看到蚊蝇站在她面前,她的嘴弯了弯,露出了宽慰的微笑。“你总是充满惊喜。”他的嘴角忽闪忽闪地露出一种和善的微笑。 “哦,是的”她轻轻地笑了笑,举起指尖上无所事事地挂着的香烟,暗示着什么。“……你了解我。喜欢让事情保持有趣。” “真的。但我不知道我应该更担心什么。是你仍然清醒,或者你已经被尼古丁征服。” “我不知道大家为何这么大惊小怪。”她耸耸肩,又吸了一口。她像第一次一样被打得很惨,在一阵愤怒的咳嗽声中,她把香烟扔到了地板上,愤怒地用靴子跺灭了它。她的声音几乎变成了一种呱呱声,她放弃了进一步掩盖自己缺乏经验的尝试。“操……” ”你烟瘾真大。”蚊蝇笑了,坐在她旁边的台阶上,动作流畅。他迅速从衬衫里掏出自己的香烟,拿出一支给自己,同时把盒子递给她。“想再试一次吗?” “我想我更喜欢我的肺……谢谢。” “不能说我不是个绅士,对吧?”蚊蝇咧嘴一笑,点燃了自己的香烟。他抽第一口烟时的短暂沉默让人觉得他在深思熟虑,仿佛在斟酌下一句话。“那么……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吗?” “睡不着。”克莱尔坦率地耸耸肩。 “所以你认为在严寒中坐着是最好的治疗方法?”蚊蝇深情地转了转眼睛,“艾鼬,我有时候很担心你。” “你就笑吧,伙计。”她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胳膊,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那你呢?” “一样。出来抽根烟,看到你在这儿一路出洋相。”他傻笑,“不来打个招呼就太不礼貌了。” “就像你说的……你真是个绅士。”她给了他一个过于亲切的眼神,“太谦虚了。” “嘿,如果你……” “是的,是的,我知道。你在炫耀。”克莱尔摇了摇头,笑出声来。她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当她终于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你是一个濒临灭绝的品种。你知道的,对吧?” 蚊蝇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们又一次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中士一边继续吐出烟雾,一边仔细地看着她。在他的注视下,克莱尔自己也不安地挪动着身子,局促地坐立不安,最后她的头终于耷拉到手里了。她直起身子,嘴唇发出一声痛苦的叹息,她死死地盯着前方,没去看蚊蝇的眼睛。 “我想我把一切都搞砸了,劳伦斯。”这些话似乎是自然而然地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同时在她的喉咙后面带来了一个无法解释的哽咽,她把这归咎于睡眠不足。她慢慢地靠近他,她的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她没有意识到她脖子上的紧张感马上就消失了。 “也许吧。”他并没有像她期待的那样退缩,他的右臂松弛地缠绕在她的肩上,给了她的胳膊一个温柔的拥抱,虽然有点笨拙,“但我发誓你一路上得到了很多帮助。” “这能让我好受点吗?”她轻轻地笑了。 “在某种程度上。见鬼,我们都搞砸了,却没有意识到,对吧?”他给了她一个和煦的微笑,“真正重要的是,一旦我们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我们会怎么做。”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真希望我能告诉你。但我想我们都知道我做不到。”他把头歪向一边,让自己能更清楚地看到她。 “太好了……”克莱尔发出嘘声,“更多的思考。我他妈最喜欢了……” 当克莱尔让他安静地抽完烟时,她完全意识到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毕竟,在人生的某个阶段,她把一切都搞砸了。这部分很简单。现在她只剩下一项艰巨的任务,就是把它们重新组合起来。不知怎的,她很怀疑自己能否像犯错那样容易地改正错误…… 第七十六章 芝焚蕙叹 12.00am 克莱尔翻了个身,刚好看到她的数字闹钟在黑暗中亮起。她叹了口气,眼睛盯着那些发光的红色数字。在军队服役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在一个远离家乡甚至远离家人的陌生地方过生日。与她所爱的人如此疏远,已成为她工作的另一个方面。 话虽如此,它从来没有真正变得容易。 在她的闹钟旁边,放着一封没有拆开的信,正面是她母亲写的那封错综复杂、令人眼花缭乱的信。她拖延了好几天才打开它,里面的卡片嘲笑着她,让她心中的罪恶感增加了十倍。自从她的父亲四年前去世后,克莱尔就尽可能多地陪伴她悲痛的母亲。然而,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她的工作几乎总是把她叫走,冒着生命危险。她留给母亲的只是让她担心有一天她会失去她唯一的女儿。 然而,尽管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但她仍然总是给母亲寄一张卡片,紧紧地遵循着使她们一家人如此亲密无间的传统。 克莱尔呻吟着,转过身来,双手背在脑后。黑暗的影子在她视野中的灰色天花板上跳跃着,她眨眨眼睛,试图至少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完全没用。就在她把家人的面孔从脑海中抹去的时候,她的记忆被一种更痛苦的存在所取代。 “嘿……”她的小腿后部受到了轻轻的一击,立刻让克莱尔从思绪中清醒过来。她抬头;她的眼睛因凝视而感到模糊和紧张。站在她前面的男人咯咯地笑着,一边用一只手从眼睛前抹去淘气的姜黄色头发,一边用另一只手向她挥舞着那根讨厌的台球球杆。“你又来了。” “什么?”当克莱尔走过理查德身边,审视他们当前的比赛状态时,她觉得无知是一种福气。 ”心不在焉。我觉得自己在跟堵砖墙说话。” “对你来说,乔尼,这没什么区别。”她深情地转了转眼睛,“不管怎么说,我永远也插不上嘴。” “哈哈,但是你让我赢的时候,还是很没意思的。” “你总是赢。” “是的,但我知道你的心不在那儿。”他停顿了一下,伸手去拿放在台球桌角上的两个啤酒瓶,把其中一个递给她,“来吧,帕尔默,一展身手。我们应该在这里庆祝的。” “对不起……”克莱尔稍微软化了一点,咬着嘴唇,“我真的很感激这一切。”她心怀愧疚地看着他,对周围的环境耸了耸肩,公共休息室的白色墙壁上装饰着几条俗气的金红色生日横幅。其他人围坐在他们周围聊天,稳稳地拿着理查德那天早上买的一箱瓶装啤酒。这不是一个能看到士兵在军营里喝醉的派对,但这比克莱尔自己制定的计划更具社交性。“我想我只是没心情庆祝。” “你总是在为某些事情忧虑,是不是?”理查德喝了一大口啤酒,他的语气近乎恼怒,“你又在想他了?那个该死的雅各布?” “没有。”只要一提到这个名字,帕尔默就不寒而栗。他们的分手可能是六个月前的事了,但记忆本身仍然是痛苦的。“这一次我真的是在想自己的事。” “是件坏事吗?” “多半是这样。”她耸耸肩,“我在犯蠢……这不重要。” “不重要?”理查德笑了,靠在她旁边的台球桌上,两人的胳膊刚好碰在一起,“我家里有个三岁的孩子,他每天晚上都让我检查衣橱里有没有怪物。相信我,没什么是愚蠢的。”他给了她一个微笑,这只有当他提到他的家人时才会出现,“但说真的,如果你有什么烦心事,就告诉我。我能搞定。” “伟大的理查德中士,嗯?白天当兵,晚上和臭虫战斗。”克莱尔轻声地笑着,从瓶子里吞下了一大口啤酒。酸涩的液体滑下她的喉咙时,她停顿了一下,双唇紧抿,陷入沉思。“我他妈二十七岁了,乔尼。” “我二十四岁,你想说什么?” “说我一事无成?”克莱尔慢慢摇了摇头,“我母亲在我这个年纪已经结婚了,还生了我哥哥。” “你什么时候开始梦想家庭幸福了?”理查德笑了。他伸出手,他伸出手,轻轻地拽拉克莱尔衬衫口袋里漏出的栗色贝雷帽,那是伞兵团的象征。“更重要的是,你管这叫什么?”他眯起眼睛,表情严肃,“你辛辛苦苦才到这儿来的,帕尔默。我们都如此。你是在告诉我,你觉得这算不了什么吗?” “当然不是。”她叹了口气,“但这并不是我计划的地方。” “因为生活总是按计划进行的,对吗?”理查德翻了翻白眼,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来吧,帕尔默。这个世界上有足够多的人沉溺于自怜中,他们理应如此。但不要无缘无故地把自己加入这个名单。”他突然转过身,朝着台球桌扬起下巴,他们已经把一半的球打进了袋子里,“现在,你是要让我再次让你难堪,还是我们要整晚站在这里哭泣?”他期待地把球杆拿到她面前,“一如既往,这是你的选择。” 乔纳森·理查德(jonathanrichard),一个她本可以拯救却无能为力的人。她不愿这样记起他,想起那个她被迫留在繁忙的战地医院里的死人的形象,他那毫无生气的尸体只是一个小时前那个人的一部分碎片。毕竟,他对她的意义远不止这些。他是第一个完全接受她出现在伞兵部队的人,当她自己的哥哥突然离她如此之远时,他是她最好的朋友,他是她的知己。他非常诚实,非常忠诚,不管他看到了什么,他似乎从来没有失去积极和乐观,有些晚上他们只能依靠这些。 她不需要猜测他现在会对她说什么,他脸上会流露出不满和恼怒的表情。尽管他是乐观主义者,但克莱尔一直是个悲观主义者,硬币的另一面总是让他沮丧。就像克莱尔总是纠结她无法改变的事情,纠结她永远无法真正解决的问题一样,他也会一心一意地活在当下,在生活的每一个转折点上最大限度地榨取生命。这是克莱尔一直以来最欣赏他的地方。 帕尔默在黑暗中暗自微笑,意识到自己突然受到了强烈的打击。 这一次,关于理查德的记忆突然感觉不那么悲伤了。从他对她说这句话到现在,可能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句话没了任何意义。他当时是对的,虽然克莱尔很讨厌承认,但他还是对的。她花了太长时间沉浸在自我怜悯中,为自己无法回头和改变的错误和选择而苦恼,为突然变得如此不确定的未来而担忧。但现在是时候改变这一切了,重新开始。她的情况可能不太理想,但她没有理由不能应付。 毕竟,她经历过更糟糕的事。 第七十七章 生日前夕 夏天就要来了。早晨变得更加明亮,白昼变得更长,夜晚突然感觉就像被后知后觉地塞进了一天的末尾。在他的家乡,劳伦斯·布里奇斯度过了那些漫长而炎热的日子,在那几个小时里,他和他的朋友们享受着灿烂的阳光和温暖,他们可以自由地做他们想做的任何事。 但现在呢?现在夏天几乎成了一种不幸的折磨,早晨的骄阳使训练几乎无法忍受。在冬天,他们的体能训练是严酷和残酷的,寒冷无情地折磨着他已经疼痛的四肢。但到了夏天,他觉得从背上滚落一桶汗,早上的训练突然变得更加曲折。 “喂,蚊蝇?我能和你说句话吗?”这更像是一种陈述,而不是一个问题,浓重的俄罗斯口音一听就能认出来。 “一句话?”劳伦斯直起身子,当幽灵把毛巾挂在右肩上,走到他身边时,他连转身都懒得做。现在大部分人都回到了营房,他们都想冲个澡,享受他们训练后的盛宴。每天早上都是同样的训练,蚊蝇常常发现自己一边跑一边幻想着自己的早餐。不管怎样,劳伦斯还是向前冲了过去,靠在左膝上,舒展疼痛难忍的右小腿。他伸长了脖子,给科扎克一个期待的眼神。“那就去吧。如果仅是如此。” “有趣,伙计。”幽灵转了转眼睛,用毛巾擦了擦他的脸和脖子。他指向训练场的尽头,声音很低。“私下谈,好吗?” 现在科扎克确实引起了他的注意。据蚊蝇所知,中尉从不向人要求任何东西,或者至少是尽可能少的要求。而且,即使他要求了,通常也只有夏普知道。基本上没人听说过他想和基地里的其他人私下谈话。 “我在听……”他汗湿的背心粘在皮肤上,劳伦斯向后靠在墙上,双臂交叉在胸前。他等了一会儿,等幽灵回答,但是中尉一言不发。他局促地坐立不安,一只戴着手套的手心不在焉地擦着鼻子,缇黑尔恰到好处的一击所造成的瘀伤几乎愈合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谁说我有问题?”科扎克的回答几乎是瞬时的,充满了防御性。 “没有,但你不是那种喜欢私下聊天的人。”劳伦斯翻了翻眼睛。他从墙边走开了,表情愠怒,“如果你只是想浪费我的时间,那我走了。”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劳伦斯……我想听听你的建议。”中尉呻吟着,手抓着头发。他没有看中士的眼睛,但他声音中的愤怒足以让布里奇斯停下脚步。 “我的建议?关于什么?”他看着科扎克尴尬地越过他的肩膀,指向克莱尔和青蛙。他们正一起躺在院子中间,只听得见他们疲惫的笑声。“艾鼬?”蚊蝇试图忍住不笑出声,用舌头抵着牙齿。“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科扎克。上次我们聊到克莱尔的时候,我的嘴唇肿得像个香肠。” “是啊,我记得你跟我分开后,我也没那么光鲜。”中尉哼了一声,“另外,我不想谈这个。这他妈仍旧不关你的事。” “那还有什么可谈的呢?” “今天是她的生日,是吗?”幽灵终于迎向了他的目光,他的语气比之前轻松了一点。 “关你什么事?” “哦,别胡扯了,蚊蝇。”科扎克翻了个白眼,“我有权利在乎。” “真的吗?”劳伦斯阴沉地笑了,“我想凡事都有第一次。但不管怎么说,是的。我们中的一些人今晚要去她的房间喝点东西。” “她一会儿不去娱乐室了吗?”要不是蚊蝇更了解他,他肯定会发誓科扎克的声音里有点受伤的味道。 “她不想小题大做。实在不能怪她。我很惊讶她居然一开始就告诉了你。” “她没有。” “我想知道为什么。”蚊蝇摇了摇头,“不管怎样,我可能已经告诉你太多了。”他又从墙边走开了,慢慢地从科扎克身边走过,“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 “……她喜欢什么?”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笨拙地回荡在两人之间,他的手伸到劳伦斯身前阻止他。 “什么?” “就是她的生日。习惯上是给她一些她真正喜欢的东西,对吧?”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这一次,蚊蝇还没来得及阻止笑声便从他嘴边漏出,科扎克的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你真要现在买生日礼物?” “回答这个该死的问题。” “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她告诉我们不要麻烦了。” “你真是帮了‘大忙’了,伙计。” “你现在要我帮忙吗?”劳伦斯翻了个白眼,“好吧,我给你个提示。如果你真的想让她知道你在乎她,为什么不先表现出来呢?”他挑了挑条眉毛,转过身来,好引起科扎克的注意,“先别逞强了。” “她跟你说过这些吗?” “她没有提到你。”蚊蝇耸了耸肩,对自己尽可能直言不讳的评论表示满意,“但这是常识。如果你像跟我们说话一样跟她说话。见鬼,你为什么不问问她感觉如何?” “别装得好像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似的。”科扎克白了他一眼。 “显然没有那么多,如果你问我的意见,你不觉得吗?”中士摇了摇头。劳伦斯本还以为科扎克会生气,但奇怪的是他什么反应也没有,中尉的眉毛只是困惑且愤怒地交织着。蚊蝇措手不及,放松了警惕,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语气有点软化了。“听着,我不知道你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相信我,我也不想知道。但我知道艾鼬对你没有任何期望,即使是今天。”他叹了口气,“所以如果我是你,我会放下它,假装你从来不知道,好吗?” “如果我真的想到了什么呢?” “那她最好喜欢。”他阴沉地笑了,“因为如果你今天为了她而把事情搞砸了,我就会再次打烂你的鼻子。” 第七十八章 特殊的新兵 在她的一生中,只有几次,她真的说不出话来。现在,夏普站在她面前,羞怯地拿出一个形似酒瓶的礼物;克莱尔可以正式地说,这就是一个这样的时刻。 她把其他人留在娱乐室,继续他们平常的喧闹谈话,面包屑四溅、声音高涨,因为马拉德和头骨又开始了一场激烈的辩论,剩下的男人只能在说话间隙,尽可能多地往嘴里塞食物。短时间内克莱尔觉得还可以忍受,有时很挺有趣,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托比的刻板评论开始让她生气,便借口说听到了来自办公室的召唤。幸运的是,有一大堆医疗报告,她总是想要填写,却又想方设法拖延,这是她毫不费力地离开娱乐室的完美理由。快乐的副作用?每个人都认为她被文书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在今天的训练之前,她还可以有几个小时的宝贵时间。 所以,当夏普在走廊遇到她的时候,她以为他只是在走向其他人的路上,于是稍微点了点头。相反,他抓住她的胳膊肘,把她拉回自己的房间。这不是什么温柔的举动,但绝对是谨慎的姿态。 “来吧……”他把礼物进一步递到她面前,用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手,“打开它。” “你怎么——” “我是你的指挥官,我有你的个人记录。”他停顿了一下,显然是在重新考虑这句话的措辞,“并不是说我有研究你的习惯。” “很明显......”克莱尔笑了,把礼物拿在手里翻来覆去,这样她就能感觉到液体在瓶子里晃动。这不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包装纸,厚厚的米黄色包装纸,在光滑的瓶身周围折痕累累,但她不在乎。她用大拇指在纸盖下撬开包装纸,慢慢地把瓶子移到灯光下,把标签竖起来,这样她就可以看清楚上面的字了,她吃惊地张大了嘴。“……你不能给我这个。” “太迟了。”斯契伯雷转动着眼睛,嘴角绽出一丝微笑,“在我看来,这是你能得到的最好的威士忌。我上次听到你抱怨这里的酒,所以我想这可能会有帮助。” “你听到了?” “很明显。”上尉笑了,“我有能力倾听,甚至回忆。”他清了清嗓子,礼貌地点了点头,“不管怎样,这是你的。别放在心上。” “什么?”克莱尔嘲笑,“这是十六年的单一麦芽威士忌……肯定花了不少钱……” “所以?为了尝尝家的味道,我愿意付出更多的钱。”他轻轻地耸了耸肩,指着标签,“说到这个,这是格兰爱琴威士忌,我的家乡。”他快速地笑了一下,“所以我承认,我可能有点偏见。” “谢谢你。”克莱尔温和地笑了,把瓶子包回纸里,“真的。你没必要这么做。” “我讨厌别人这么说。如果我不想,我就不会给你,好吗?” “是的,我想如此。不管怎样,你不在喝酒就是犯罪。你今晚应该过来,我给你倒杯酒。”她挑『』逗性地把瓶子向他倾斜,“别担心,我没打算让你难堪。我只是觉得我已经足够成熟,可以和几个朋友安静地喝上一杯了。” “我愿意,但我可能不应该这么做。”夏普用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咬住了嘴唇,暂时避开了她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克莱尔害怕他接下来说的话,他是否会提起他们最后一次一起喝酒的事。从那天晚上起,他俩谁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尽管克莱尔觉得最好还是把它忘掉,但她不确定队长是否也有同感。最后,在经历了一段痛苦的沉默之后,斯契伯雷开口了,他的语气几乎是勉强的:“我是说,我需要为明天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 “为什么是明天?”克莱尔好奇地扬起眉毛;希望这能掩盖她的面部表情。 “我们要招一个新人了。”斯契伯雷微微一笑,“你作为fng的日子结束了。” “你还没有告诉别人吗?” “我会说的,但说句公道话,我自己也不太了解。”上尉耸了耸肩,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和你的调动不太一样。” “你能告诉我吗?” “我想是吧,反正明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夏普停了下来,走到他的床边,坐在床尾,“他叫尤金·斯科菲尔德(eugeneschofield),游骑兵队的一等兵。除了一些对他在阿富汗工作的褒奖之外,他非常平凡。” “这是个问题吗?” “确切地说,这不是一个问题,但它……很奇怪。我的意思是,他的身体状况足够好,他的pit(血浆铁周转率)和pft(肺功能检查)都很好,足以让他通过347的训练。但这并不能让我动心。” “那问题在哪?” 第七十九章 生日礼物 “事实上,弗林斯大约一个月前就从游骑兵队选中了他。”斯契伯雷慢慢地摇了摇头,“通常,弗林斯喜欢他的调动会进行得快速顺利,就像你一样。他绝不是一个满足于坐以待毙、犹豫不决的人。” “我记得很清楚。”克莱尔骄傲地笑了一声,移动到斯契伯雷前面,“但我不明白。如果这个尤金已经被招募了,那为什么他现在不在这里?” “我就是这个意思。弗林斯一直扮演着其他军队和347特遣队的中间人。据我所知,尤金过去三周一直和某支队伍一起训练。” “也许是专业训练?” “有可能,但如果我去进行专业训练,通常都会事先得到警告。”夏普翻了个白眼,“此外弗林斯明确命令我,除非是他下的命令,否则不能让尤金执行任何任务。”他茫然地看了克莱尔一眼,“通常他不会告诉我,谁可以或不可以参与行动。” “这么说他一定是为了什么而救尤金?或者至少是在投资他,对吗?” “你可能会这么想,但不管怎么看,这都是盲目的猜测。”他叹了口气,“不过我希望你能保守他现在不在服役的这个秘密。这并非机密,但如果有其他人认为自己没有得到特殊待遇,他就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我能感同身受。”克莱尔做了一副鬼脸。 “在这个特遣队里,你必须赢得你的位置,事情就是这样。”夏普耿直地说,“我们是训练有素的精英士兵,对每个人都做最坏的打算。我们都有信任问题,这很正常。” “有些人比其他人更……” “千真万确。”斯契伯雷停了下来,他的手心不在焉地摩擦着他的下巴,“我很久以前就学会了,除非迫不得已,不要质疑弗林斯。但我愿意付出一切,来知道他到底在计划什么。现在这让我感到不安。” “你刚才说什么信任?”克莱尔轻轻地笑了,“当然,弗林斯并不是最容易对付的老板,但想想吧,他有没有给过你不信任他的理由?” “我想没有。”斯契伯雷摇了摇头,“但这与信任无关,更多的是关于他隐瞒情报。如果他有库兹涅佐夫的消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弗林斯有权力决定他分享什么情报,或不分享什么情报。在我看来,你不需要担心他是什么样的人,也不需要揣测他的心思。你的首要任务是你的队员,对吗?” “不愧是桑赫斯特来的。”斯契伯雷轻轻地笑了,站了起来,“能看出来你是个军官。” “我把这看作是一种恭维。”克莱尔咧嘴一笑,“你永远不会完全失去它。” “很明显,继续服从弗林斯,你很快就会和我一样了。” “队长?”克莱尔傻笑,“对我来说太多微观管理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宁愿听从命令,扮演医生。”她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看挂在她右手腕上的那块笨重的运动手表,“这正是我该回去做的事情。” “只工作,不玩耍,是吗?你当然缺乏奉献精神。” “我认为这是我们所有人都具有的品质,你说呢?”克莱尔笑了,有意地朝门口退了一步。 “也许吧,但还是要抽点时间庆祝一下,好吗?”斯契伯雷对着她手中的瓶子点点头,“你可以把这当成命令。” “当然,长官。”她向他挥了挥左手,假装敬礼,然后给了他一个更真诚的微笑,“就像我说的,谢谢。” “不是一个问题。尽量不要一次喝完。像那样的麦芽是要调味的。”房间里一片寂静,拉腊打开门,在出去之前查看走廊里有没有其他人。“哦,和骨头?” 没什么,尽量别一口气喝完。像那样的麦芽是用来品尝的。”克莱尔打开门,整个房间陷入了寂静,在她走出去之前,她检查了走廊里是否还有其他人。“哦,还有,艾鼬?” “怎么了?” “我差点忘了。生日快乐。” 克莱尔感激地点了点头,随手关上了门,走廊突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在大厅的那头,她能听到娱乐室里传来的一些笑声,这些声音很遥远,听不懂其中的含义。克莱尔微笑着,她的目光滑落到她手中的瓶子,她走出了兵营。当然,一些上好的威士忌是庆祝她生日的好方法,但斯契伯雷不知道自己给了她另一个更微妙的礼物。毕竟,知道他很乐意向她吐露心事,克莱尔笑得比她愿意承认的还要开心…… 第八十章 我行我素 “看来你下定决心,无论做什么都要打破347的惯例。”氧化微笑着,递给克莱尔一罐啤酒。他们两个盘腿坐在她的床上,青蛙和蚊蝇坐在他们正对面的地板上。 “打破什么了?”艾鼬笑着回答,打开冰镇的罐子,发出令人满意的砰的一声。 “他指的是你缺少的那个老二。”青蛙转了转眼珠,向后一蹬,两腿伸直接“哦,还有你选择安静地庆祝你的生日。” “我能说什么呢?”我按自己的方式做事。”帕尔默得意地笑了一下,“显然我比你们都有种。” “要么就是你越来越无聊了,”蚊蝇咧嘴一笑,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把罐子放在手里捏瘪,“毕竟你是这里最年长的。” “干杯,劳伦斯。”艾鼬翻了个白眼,脸上依然挂着一丝笑,“第一课,和女人说话时永远不要提醒她们的年龄。特别是当她们长大了。” “第二课,永远不要告诉她们,她们又胖了几磅。”青蛙咧嘴一笑。 “就好像你真的做到了一样。” “我要辩护,我当时只是开个玩笑。”狙击手笑了,“但是相信我,那个特别的前任给了我一个耳光。” “你真是个混蛋。”氧化嘲笑。 “但她们仍然觉得我很有魅力。”贾勒特笑了,得意扬扬地啜了一口啤酒。他气急败坏,脸因厌恶而扭曲着:“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 “啤酒,很明显。”氧化盯着他自己的罐子,“别看我……是劳伦斯带来的。” “你到底从哪儿弄来的?” “娱乐室。”中士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在一个碗柜里找到的。我觉得是马拉德的……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提这事。” “这个人显然没有品味。”尽管克莱尔强迫自己再喝一杯,但她还是无法阻止自己露出厌恶的表情,“这几乎是……甜的?我们还有什么?” “俄罗斯最好的。”青蛙得意地笑着,弯下腰,从身边拿出一大瓶伏特加,“至少可以去掉味道。” “你告诉我你出去了。”劳伦斯警惕地看了狙击手一眼。 “我出去了。幸运的是缇黑尔没有。”青蛙咧嘴一笑,拿起克莱尔递给他的杯子,开始往每个杯子里倒相当多的透明液体,“现在……谁来玩neverhaveiever(几个人轮流说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如果这件事其他人做过,那做过的喝酒;如果大家都做过,那这个从来没有做过的人喝酒)的游戏?” 十杯伏特加下肚,偶尔还喝上一大口劣质啤酒,克莱尔的脑袋高兴地在空气中游来游去。这个游戏,主要是在青蛙的操纵下进行的,很快就变得可笑起来,克莱尔很庆幸自己的童年和其他人相比,相对平凡,甚至和氧化相比也是。更糟糕的是,比赛的最后几轮似乎都是为了让他喝得酩酊大醉,比如说“我从来都不是加拿大人”。结果,这个可怜的人很快就变得越来越虚弱,在他最后一次后,他的头枕在他的手里。 “真是胡说八道。”氧化疲倦地揉着他的太阳穴,”我发誓没人说过今晚会是这样子。” “我们说的是安静的聚会,不是平淡无奇的聚会。”青蛙笑起来,“在我看来,安静安静意味着劳伦斯和头骨不在同一个房间里。” “或者你和该死的马拉德。”克莱尔摇了摇头,“如果我再听到你们俩关于音乐的争论,我可能就要没命了……” “拜托,这家伙连好听的音乐都听不懂。90年代被遗忘是有原因的。” “嘿!那是我童年的音乐!”克莱尔抗议道。 “没错。回到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狙击手咧嘴,一口气喝干了杯中剩下的伏特加。 “哦,真的吗?”克莱尔扬起眉毛,“谁说现在我懂得更多了?” “没有人。但这就是它的美妙之处。十年后,当你会回顾时,你就会承认你也知道这该死的一切。” “深刻。”蚊蝇笑了,下意识地用手指转动着打火机。他半小时前就宣布要出去抽根烟,结果到现在还没去。“我还以为你跟其他人一样是个蠢货呢,贾勒特。” “代表你自己!”氧化插嘴,用手拍着腿。此时,他弓着身坐在克莱尔的床上,背靠着墙,两腿缩在下巴下面。他向前倾着身子,似乎要进一步论证自己的观点,但稍微动摇了下,咕哝着,往后靠在墙上。“妈的……我觉得自己废了。” “可能因为你的确如此,兄弟。”蚊蝇发出柔和的笑声,“我从未见你喝这么多了……从未。” “如果这有帮助的话,我会说自己也觉得很难受。”克莱尔补充道。 “他喝的酒至少是你的两倍。”劳伦斯傻笑。 “多谢提醒。”加拿大人皱着眉头,手指揉着眼睛,“如果我不知道的话,我会说劳伦斯策划了整个事件,就是为了看我出丑。” “你只能喝这么点酒,真的是我的错吗?”狙击手回答道,对他们所有人露出调皮的微笑,“你真的应该感谢我的训练。” “哦,当然……我非常感激。”氧化翻个白眼,“当我明天宿醉的时候,我就知道该感谢谁了。” “这样想,它肯定会让训练变得有趣。”克莱尔叹了口气,把自己剩下的饮料放在地板上,带着明显的厌恶,“包括我。” “还有更糟的。”蚊蝇凑过来。 “怎么?” “有消息称明天早上科扎克将代替夏普对我们进行训练。我们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人类所知最野蛮的三小时操练。” “我完蛋了。”氧化呻吟着,紧紧地闭上眼睛。 “我会很高兴那会看到你的。”青蛙咯咯地笑了,“如果你不来,我就开枪打死你的色『』情收藏。” “去死。” “嘿,别怪我,又不是我说了算,是吧?”贾勒特直接从瓶子里喝了一大口伏特加,似乎没有意识到他周围的房间突然变得多么安静。他不顾一切地发出了一声大笑:“再说,大家都知道,即使在最好的情况下,科扎克也是个虐待狂。” “是的。”一个全新的、被动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打断了青蛙的话,“我经常听人这么说。” 第八十一章 睡美人的生日会 她几秒钟前就在门口看到他了,但那时让青蛙闭嘴已经太迟了,狙击手口若悬河地把自己挖扔进一个大洞里。事实上克莱尔以为幽灵看起来会比他更激动,中尉却戴着那种令人讨厌的假笑,看起来更像是他的第二副面罩。从坐在地板上的有利位置,克莱尔看着青蛙慢慢转过身来,他的声音显得泰然自若,他向科扎克点点头,表示认可,然后把他们作为一个整体来对待。 “应该有人告诉我他在那儿。” “那还有什么乐趣呢,伙计?”幽灵很快笑了起来,自信地走进了房间。当他再次说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可能很轻松,但是他的眼睛几乎和克莱尔一模一样。“这是一个私人的小派对,还是任何人都可以参加?” “我想你不会感兴趣的。” “不过我还是不介意被邀请。”中尉耸耸肩,对蚊蝇点点头,“要不是劳伦斯提起,我根本不会知道。” “你本可以问的。” “但那不是我的风格,不是吗?”科扎克摇了摇头,向前走了几步,从地上捡起那半瓶伏特加酒。他用手轻轻地摇了摇。”那么,谁想再来一杯?” “没门……”氧化是第一个动的,他站得出奇地快,双脚微微摇晃,努力恢复平衡。他摇了摇头,仿佛这一举动可以让他清醒一下,但他还是像之前一样醉醺醺的,他的脸因失望而皱了起来。“我早该说不了。” “是啊,我给自己挖的坑够我用一辈子了。”青蛙是下一个动的,他从地板上爬了起来。他看了看蚊蝇,他正忙着从后兜里掏出香烟。“你呢,劳伦斯?你终于要抽烟了?” “我想我会的。”中士点点头,跟在他们后面,径直朝门口走去。就在他伸手够到把手的时候,蚊蝇转过身来,手里已经夹着一支香烟。“回头见,艾鼬。” 之后,整个房间突然陷入了深深的寂静。克莱尔看着她卧室的门被关上,巨大的声音让她退缩,尽管她已经预料到了。她咳嗽了一声,调整着她在床上的姿势,盘腿坐下来,眼睛好奇地看着幽灵。这一次,他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伏特加酒瓶,懒洋洋地在两膝之间晃来晃去,嘴里连一句俏皮话都没有。 “那么……”在科扎克终于开口之前,沉默也可以震耳欲聋,刺耳的白噪音在她耳边劈啪作响。中尉的声音很低,甚至有点勉强的轻柔,几乎好像他在试图拿这种情况开个玩笑,但收效甚微。『』你真的不希望我在这里,是吗?” “我们必须现在做这个吗,弗拉季斯拉夫?” “做什么?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科扎克身体前倾,“你躲我躲了一个星期了。”他对她脸上困惑的表情嗤之以鼻,“什么?你不希望我注意到什么吗?” “我们并没有在最好的条件下分手。” “然后呢?”他翻了个白眼,“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忽略我,不是吗?” “从技术上讲,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克莱尔额反驳。 “你懂我的意思。” “我不确定。在我看来,我没有做错什么。”克莱尔痛苦地转了转眼珠,“所以你一个星期都没上过床了,真他妈了不起。” “天哪……”这时科扎克已经拧开了酒瓶,他往后一仰,好让一大口酒灌进他的喉咙。他结结巴巴地说,重新戴上帽子,转过身来,终于迎上了她的目光。“好像这就是我想说得一样。”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科扎克?因为最近你说的话都他妈挺有有道理。” “告诉我吧。”他叹了口气,脑袋又一次耷拉在肩膀上,“我想说的是,你不能就这样滚蛋,你知道吗?把失踪的全部责任都推给我。”科扎克的背部肌肉在t恤下突然绷紧,他深吸了一口气,疯了似的眨眼,“是我让你进来的。你知道有多少人能让我这么做吗?” “你让我进来的?”克莱尔嘲笑,“这就是现在的结局吗?” “对你来说没有任何不同并不意味着它没有发生。”科扎克摇了摇头,“怎么?你真以为我会让任何人进我房间吗?我告诉你关于我过去的事,比我他妈五年来告诉别人加起来的还多。” “所以你对我敞开了心扉。一次。”克莱尔冷冷地笑了,“你想要什么?奖牌还是什么?” 第八十三章 梦魇 不管你杀了多少人,弄残多少人,折磨多少人,血液永远是世上最独特的味道。你会习惯从指甲下擦洗,从皮肤浅浅的褶皱中擦洗,甚至会习惯在任何情况下看到它渗出来。但是那种新鲜的、令人作呕的、直冲鼻孔的金属味道,你是永远不可能习惯的。 当他冲进母亲的联排别墅前门时,门半开着,房间一片漆黑,弥漫着他一生中最可怕的气味。 那么多的尸体,他不知该先往哪里跑,有那么一会儿,他的身体软软地垂着,在混乱和迷失中摇晃。最后,他踉踉跄跄走向他的母亲,瘫倒在她的尸体旁边,她曾开玩笑说要把那张旧皮扶手椅传给他,但现在她只是毫无生气地躺在上面。在闪烁的圣诞树灯光下,皮革上血迹斑斑,粘稠的痕迹在棕色织物上闪闪发光。在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之前,他一直在寻找脉搏,尽管她的前额中心有一个明显的弹孔。当入手的皮肤冰凉时,他会发出一声原始的嚎叫。 他爬过浸透鲜血的地毯,来到哥哥身边,双手染满红色,抱着他的身体,将头靠在膝盖上。他的手指紧紧地抓着哥哥的衬衫,但重量的主人没有反应,金色头发上沾满了血迹。几英寸之外躺着他的妻子,眼睛半睁着,大张的嘴紧贴着地毯。她的双臂伸向死去的丈夫,头顶上闪烁的节日灯照亮了她的身体。 他不知道自己跪在那里抱着哥哥的尸体有多久了,但当他清醒过来,意识到只有三具尸体时,他用他那受伤的腿拼命往楼上跑。 他的脚步声很响,像心跳一样,猛烈地撞击着木地板。当他靠近门时,门嘎吱作响,木头半开半掩,街灯发出的光线穿透了黑暗。他需要这个,来挽救一些东西,只要能减轻这种无谓的浪费生命就行。他踢开门,疼痛使他退缩,但他的眼睛搜寻着孩子的房间,寻找任何生命的迹象。 当他第一次看到它们的时候,一对白色翘起的脚从羽绒被下面伸出来,他的腿颤抖着,摇摇晃晃,他的手伸出来,在粉蓝色的墙壁上划出红色的条纹。羽绒被从床上被扯下来,盖在小小的身体上,就像一个盾牌。 “斯捷潘(stepan)?”这更像是一种痛苦的啜泣,但不管怎样,他的问话没有回答。他走上前去,脚踩在圣诞前给他买的喷气式飞机玩具上,周围的地板溅满了鲜血。他厌恶地把它踢到一边,跪在羽绒被前,猛烈地摇晃它,满怀希望,他的声音像念咒语一样重复着他侄子的名字。没有回答,他的心脏在胸腔中打雷,他的喉咙挣扎着吞咽。他还没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伸手去拿羽绒被,紧紧地抓在手里。他知道他所看到的将永远铭刻在他的记忆中。但他必须看到,也许他应该看到。 当他拉开被单的时候,他不知所措,只能再次尖叫。 他再次蹒跚,向后倒去,双腿突然失去了支撑身体重量的力量。他翻了个身,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他弯起身子,仿佛胃上升到喉咙深处。呕吐过后,他的肩膀和背部隆起,看不见的玻璃碎片刺进了他的腭垂里。他站起来,用手背擦了擦下巴。直到他再次张开嘴,一切都是致命的安静,紧接着他的嘴唇发出延长的声音,一开始很沉闷,后来声音越来越大,这种声音夹杂在笑声和呜咽之间。这是他听过的最难听的声音。 现在,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他的手有自己的意识,同样的噪音越来越强烈,他的身体也跟着颤抖。他从抽屉里抓起手枪,在手里测试它的重量,最后看了一眼周围。噪音还在,虽然现在已经很轻了,就像不是他发出的一样。他从墙上滑下来,把枪紧紧地推过嘴唇。声音停止了。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 “弗拉季斯拉夫。” 这个声音是陌生的,它动摇了他,导致枪从他嘴里掉了下来。他僵住了,他的身体紧绷着,好像全身心都在倾听。 “弗拉季斯拉夫!” 那个声音又来了,更响了,但肯定在那儿,肯定还活着。一个女人。他的母亲吗?他认真地听着,那个声音又在叫他的名字,语调疯狂而焦虑。他站起来,跟着声音走。这种感觉很熟悉,很痛苦,但他却无法将其表达出来,沮丧和愤怒充斥着他的全身。突然,他意识到这是他唯一剩下的东西了,他开始奔跑,双脚飞下楼梯。 一瞬间,世界变得完全不同了。他周围仍旧一片漆黑,他的皮肤仍旧被汗水浸透,但尸体已经不见了。他现在在娱乐室,但那里又黑又冷,令人生畏。他朝房间里又走了一步,突然发现有人在那里,克莱尔,她还是老样子,胳膊放在身体两侧。当他试图走向她寻求某种安慰时,她突然后退,她的表情惊恐。 “不。”她摇了摇头,“你让他们失望了。你会让我失望的。”她郑重而严肃地点了点头。突然,她的皮肤上出现了什么东西,她的前额上长了一个大红点。一股鲜血流了出来,她用手指在血上划了一下,伸出手给他看了看现在染成红色的地方。“看。这都是你的错。” “不!” 当科扎克终于睁开眼睛时,他几乎为自己脱口而出的第二个词是她的名字而感到羞愧。 第八十四章 在忧郁的眼睛背后 “弗拉季斯拉夫?”有那么一会儿,他只是茫然地向上凝视着,起初甚至没有意识到她的脸悬在他的头上。床单粘在他湿漉漉的身上,当他试图移动时,床单在他的皮肤上扭来扭去。冰冷的空气落在他湿漉漉的额头上,他的嘴唇渴望着湿润,然而科扎克仍然一动不动地躺着,他的心跳加速,试图找到某种方向。当他意识到有一只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时,他马上耸了耸肩,坐直了身子,背对着克莱尔。突然间,和她对视都不再平常。 她没有进一步逼迫他,而是选择爬过他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伸手去拿挂在椅背上的宽松长睡衣,用力把它拽了上来。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里有一个水池,克莱尔快步走过去,往一品脱的玻璃杯里倒满水,回到他的身边。她一言不发地递给他,一直摆在他面前,直到他最终从她手中接过。 “这是个错误。”科扎克对着玻璃说的话比对她说的还多,“我不该留下来。” “你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不知道吗?”中尉发出一声暗笑。 “你是说这是……正常的?” “现在就是这样吗?”幽灵摇了摇头,仍然专注地盯着玻璃杯底,“我说‘是的’,你却突然开更多的药给我?想都别想。” “科扎克,你得给我点信任。”她长叹一声;床垫的起伏告诉他,她在他身边坐下了,“郑重声明,我不认为这是可以用药物治疗的。从来没有。” “我不需要任何治疗。” “你需要一些东西。”一只手又伸向他的脸,他退缩了,果断地站了起来。玻璃杯牢牢地放在地板上,他开始四处寻找他的牛仔裤,试图忽视克莱尔说话时声音里的坚定决心:“科扎克,你当时真的很紧张。” “我能应付。”他拉起牛仔裤,把腰带松松地系上。 “承认自己有问题并不软弱……” “不是?”幽灵很快笑了起来,把他的t恤拉过头顶,“那你想要什么?让我跪下来,让我那该死的守护神(deamon)发声,是这样吗?”他愤怒地看了她一眼,“对不起,亲爱的。但那不是我。” “弗拉季斯拉夫……” “听着……”他的语气比他想象的要严厉,科扎克压低了语调,强迫自己把语气缓和下来,尽管他极度渴望对她大喊大叫,“……别管了,好吗?”他在黑暗中给了她一个微弱的笑容,这是一种很明显的表示,表示他还好。“很晚了……几小时后就要训练了。让我们忘了它,好吗?”他转过身,果断地向门口走去,“我晚点再跟你说。”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真的要让他离开。但事实上,科扎克应该更清楚。这是帕尔默。如果有人可以被形容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的大师,那一定是她。 “斯捷潘是谁?”这个名字和问题沉重地悬在空中,科扎克愣住了,立刻后悔自己这么明显地表示认识这个名字。他犹豫了一下,背过身去,祈祷如果他保持沉默,她就会放弃。但没有。“你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我是在做梦。”科扎克抿着唇,“我只是在胡说八道。” “不。”他讨厌她装出那种坚定、会心的口气,“这一点很清楚。你简直是在喊他的名字,弗拉季斯拉夫。”他身后的一阵沙沙声告诉科扎克,克莱尔已经站起来了,“告诉我他是谁。” “什么也不是。” “如果什么都不是,那你就没理由不告诉我了,对不对?”他听见她向前走了几步,光着脚在强化木地板上拍打,“但‘他’的意思显然不止这些。如果不是,你就不会还在这里了。”克莱尔犹豫了一下,显然给了他几分钟回答,“他是谁?你的兄弟?” “我哥哥曾叫弗拉基米尔(dimir)。”科扎克轻声回答,这个名字在他的舌头上就像铁丝网一样。他摇了摇头,希望不再有那种苦涩的味道。“斯捷潘曾是我的侄子。” “……曾是?” “曾是。”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变得更严厉、更坚决,“他们都死了。” “弗拉季斯拉夫,我——” “你什么?抱歉?”他笑了,慢慢地转过身,“你不是那个朝他们开枪的混蛋,所以你没有理由道歉。” “朝他们开枪?我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科扎克的脸上绽出一丝阴郁的微笑,“我更喜欢如此。” “又是秘密吗?”克莱尔摇了摇头,双手高高举起,“真的很有趣,不是吗?几个小时前你还在说你是怎么让我进来的,但实际上你一点都没变。我和其他人一样,被你保持距离!” “你不明白。我的这一部分与你无关……” “你没得选择,科扎克!”克莱尔嗤之以鼻,“你不是那种我能挑出几章来读的书。我要么了解你们所有人,要么一个都不了解。没有该死的中间地带。” “但是告诉你这不会改变什么,克莱尔……” “也许不会。”医生耸耸肩,固执地坐在床上,“但在我看来,我需要一个解释。”她停顿了一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当你旁边的人又踢又叫地把你吵醒时,你很自然会担心。所以别他妈因此惩罚我,好吗。” 如果他的意识有可能在他的头骨上产生物理上的碰撞,那么科扎克确信这就是他的意识,一种深深的类似内疚的感觉开始在他的胃里翻腾。好像有一个时代没有人主动承认自己关心他了,这些话对他的打击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大。他的腿还在拼命地挣扎着,想尽快离开克莱尔的房间。科扎克竭尽全力与这种感觉抗争,强迫自己回到床上。他似乎疲惫不堪,瘫倒在床垫上,坐到离克莱尔很远的地方。他停顿了一下,为即将发生的不可避免的事情做好心理准备,双肘搁在敞开的膝盖上,脑袋沉重地耷拉在肩膀上。 第八十五章 可堪回首 “关于我是谁,我从未对你撒过谎……”他疲倦地说,声音低沉。他转向右边,终于迎上了她的目光:“我只是没告诉你是什么让我变成那样的。” “那么现在告诉我吧……”克莱尔皱起了她特有的好奇的眉毛,她的嘴笔直而严肃。 “你不明白。”科扎克摇了摇头,“不只是你……每个人都是。我的过去完了,结束了……他妈被埋葬了。”他发出黑暗的笑声,“真的。” “如果真的结束了,你就不会这个样子了……” “哦,是吗?”中尉嘲笑,“相信我,即使我再活五十年,它还会在那儿。有些事你是不会忘记的,那是你不应该忘记的。我才不管你杀了多少人,也不管你认为自己是个多么顽强的战士。没有人能回到谋杀现场还全身而退。” “……那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被枪杀。”科扎克茫然地耸了耸肩,他的脸上突然没有了任何表情,就好像他在背诵自动提示器上的台词,“所有的人。我的母亲,哥哥,他的妻子,甚至斯捷潘。他只是个孩子……”苦涩的味道又回到他嘴里,但幽灵把它吞了下去,他的右手飞快地扫过他的眼睛时,这句话又从他的嘴边掠过。“都是我的错。” “……怎么?” “杀了他们是为了接近我。甚至陷害我。四个人在普通的联排别墅里被枪杀,他们自然会先来找我。”他阴郁地笑着。“你会在报纸上看到的……每个人都喜欢听sas的家伙最终崩溃变成了疯子。” “……科扎克……我……”克莱尔结结巴巴地说,当她终于开口说话时,声音明显有些颤抖。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是在试图处理这个信息。她沉默了片刻,似乎不知道下一步该说什么。“……他们抓住他们了吗?幕后的人?” “没有。”科扎克摇了摇头,虽然他的嘴唇绽出一丝微笑,“但我做到了。” “你杀了他们?” “我麻木了。我无法悲伤,无法思考,无法感受。剩下的就是需要做的事。我不得不做的事。”他转过身去,眼睛盯着地板,“是的,我杀光他们。我让他们感受到了我无法感受的东西。”他露出苦涩的表情,“这可把你吓坏了,是不是?” “我以前见过你杀人。” “谁?瓦西里耶夫?当你被命令的时候就不一样了。这份责任和你自己一样,都是别人承担的。”他摇了摇头,“但这不重要。这是他们应得的,而且在我看来,不久我就会加入他们。” “你说了什么……关于吞枪……”克莱尔小心翼翼地说,她的脸色显示她突然意识到这一点,“那是真的吗?” “我为什么要撒谎?我已经接受了一切。那时我就知道,造就弗拉季斯拉夫·科扎克的一切都已经死了,我所要做的就是,用一颗子弹穿过他的身体。”他苦笑起来,“但那太容易了。也许是个懦夫的退路。” “所以你来了这里?” “所以我来了这里。a部队以前和美国人有过联合行动,所以弗林斯应该已经知道我了。”他耸了耸肩,疲惫的双手抚过头发,他的脸像是黑暗娱乐的奇怪混合物。“这并不需要太多的思考。他根本不像其他混蛋,包括我以前的部队,a部队,sas...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 “他们必须知道那不是你……” “也许他们知道,但当你被指控谋杀时,不害怕与你对视的人才是令人吃惊的。” “这就是你拒绝谈论此事的原因吗?我是说,如今?” “不是。”科扎克叹了口气,伸展身体,挺直背部和肩膀。他转向克莱尔,每一丝情感都突然涌入他的眼中,而这些情感本可以更巧妙地隐藏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了。错误已经铸下,有人死了,而我活着。一个该死的幽灵。” “但是幽灵在乎。”克莱尔摇了摇头,“你不能一直假装你的内心已经死了。” “为什么?就因为我昨晚说的话?”科扎克翻了个白眼,“这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第八十六章 聊以慰藉 “我认为你错了。” “你认为我错了?你凭什么认为你这么了解我?” “这不是关于了解你……而是关于常识。”克莱尔慢慢靠近他,她的手放在床垫上,离他的腿只有几英寸,“如果你的内心已经死气沉沉,你就不会被这个困扰……你也不会在乎。就像你说的,你不会从这样的事情中走出来。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不能再做回自己。” “可谁说我想被治疗?我对你来说就是这样吗?只是一个该死的需要拯救的施舍对象?” “当然不是!”克莱尔摇了摇头,把手从他手旁抽开,好像被烫伤了似的,“你误解了……” “不……你是。”科扎克冷酷地摇了摇头,“这一切的悲剧不在于每次我他妈闭上眼睛他们就在那里,而在于我没有救他们。救不了他们。他们因我而死,因我的错误而死。”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的眉头因长期失落的沮丧而皱了起来,“我知道你想帮我……但你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我也一样。” “这么说就这样了?”克莱尔耸了耸肩,她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变得僵硬了,“你到底还在想那支手枪?” ”没有……”幽灵站了起来,尽管他没有继续动作。当他转过身来时,脸上浮现出一丝悲伤的微笑。“我还是挨那一枪,但这次会是别人动的手,不是我。当它发生的时候,我只希望它他妈的快点。”看到克莱尔震惊的表情,他苦笑起来,“记住你在哪里,亲爱的。这里是347。不管别人是怎么跟你说,我们都是可牺牲的。” “科扎克——” “我们可以停止了吗?”中尉做出一副苦相,“我不太喜欢说话,艾鼬,你知道的。我不知道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想知道你没事。” “我一直都没事。”他试图挤出另一个勉强的微笑,“我已经忍受了很久了,艾鼬。” “这么说,你打算装作什么也没告诉我?” “还有什么?”他耸了耸肩,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我知道我是谁。讨论这个……是没用的。” “你不明白。” “相信我,我他妈明白。”他转了转眼珠,一声沮丧的叹息颤抖着从唇边掠过。“睡一会儿,好吗?明天早上你会为此感谢我的。” “你呢?” “就像我说的,我能照顾好自己。”科扎克耸了耸肩,避开那突然好像要烧穿他的锐利的目光,克莱尔的眼睛远没有被他的话说服。他知道他该走了,但他犹豫不决,在她面前优柔寡断,他的脑子里突然一团浆糊。在很大程度上,这是他一生中最糟糕的一次谈话,痛苦的回忆就像老鼠在他的胃里不情愿地翻腾。但是,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中,克莱尔真的听进去了,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去评判他。仅凭这一点,他就觉得好像欠她什么似的。 他笨拙地低下头,俯下身来,对准她的额头亲了一下,这是一种奇怪的、几乎是温柔的姿势。他没有想到她会看到它的到来,因为她抬起头来,他们的嘴唇突然相遇,在那一瞬间,科扎克让自己感觉到她的嘴唇,轻柔而犹豫地贴着他的嘴唇。一只手绕向他的脸,幽灵挪开了他的手,但脸却紧贴着她。突然间,他觉得一切都太紧张、太有意义了,他发现自己在小声地喘气。“如果你把这事告诉任何人,我他妈就杀了你。” 她出于礼貌笑了起来,但她那双睁大的黑眼睛却会意地抬头看着他,医生点点头,然后回到床上。科扎克一言不发地离开时,他能感觉到当她正目送他,视线灼烧着他的背,但他决定不再与它们见面,而是尽快地大步走出房间。 他没有做到交心。他比那更坚强。他没有大秀自己的感情。他比那更冷血。但这并不意味着当他走回军营时,科扎克什么也感觉不到。告诉克莱尔,告诉某些人他的过去是一种解脱,一种长久以来的解脱。他永远不会忘记,甚至不想忘记,但这并不意味着分享就没有任何安慰,无论这种安慰有多渺小。 第八十七章 历史的重演(上) “好吧……我的啤酒他妈哪去了?” 当娱乐室里其他人给马拉德的回答只是刺耳的嘲笑时,他似乎放弃了,选择自怨自艾,而不是继续追问下去。 通常这时克莱尔会笑的,但那天早上她的心情实在太糟糕了。她的身体因为早晨的痛苦训练而谴责她,几乎每块肌肉都有各种各样的疼痛,而后脑勺隐隐作痛,不断提醒她前一天晚上不该喝伏特加。科扎克的过去也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遮蔽着她脑海中的一切。那天晚上她看到的科扎克是如此的不同,如此的失败,如此的有人情味,以至于震撼了她,完全的失去了理智,这种感觉在她第二次醒来很久之后依然存在。最后,她来到娱乐室,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让她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他们的谈话,但是到目前为止,她的计划并不成功,当她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她的耳朵只能若有若无地听到周围无聊的谈话。 “你完蛋了,伙计。”当蚊蝇从他身边溜过时,丝袜眨了眨眼,“要是让被马拉德发现,他会宰了你的。” “那我们就不要告诉他了,对吧,贾勒特?”中士狡黠地转了转眼珠,把注意力转向坐在他们面前沙发上的氧化。加拿大人用手紧紧地捂着脸,脸色铁青。蚊蝇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手里拿着一杯水。“给你,兄弟……看起来你比我更需要这个。” “是啊……自从托比生日后,我还没见过有人喝成这个样子。”青蛙笑得猖狂,用脚尖把氧化脚边的空塑料盆踢向了他,“如果你要吐,尽量瞄准这里,别对着我的鞋。” “去你的,贾勒特……”氧化苦着脸,使劲吞咽。他喝了一小口水,当冰凉的液体进入他的喉咙时,他不寒而栗。“谁给我一枪吧……拜托了...” “真他妈浪费我的伏特加。”缇黑尔伸展四肢躺在旁边的沙发上,双脚交叉着,靴子搭在家具的扶手上,发出一声愤怒的咕哝。他正在看一本翻得很旧的书,说话时眼睛几乎没有离开书页。 “我跟你说过我会给你买更多的。”青蛙愤怒地回答。 “哦,是的……我忘了。”年长的狙击手白了一眼,把书摊开放在胸前,讽刺地看着他的搭,“嘿,我有个主意。不如下次你自己去买酒喝。” “别像个老头子一样,缇黑尔。”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氧化呻吟着,他的打断使缇黑尔沉默地回到他的书中。他抬起头,怒视着青蛙。“我已经觉得你的胡言乱语在我脑子里翻腾……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唠叨了。” “哇……难缠的家伙。”青蛙得意地笑着,转动着肩膀。他点了点头,坐在氧化旁边的地板上,克莱尔弓着背坐着,双手抱腿,膝盖缩到下巴下面。“来把,艾鼬。你一定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治疗宿醉,对吧?” “抱歉,你说什么?”她只是听似未听,所以克莱尔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青蛙是在直接和她说话。 “天哪……”贾勒特转了转眼睛,靠在缇黑尔脚边的沙发边上,“如果你不在意,那些医学专业知识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不需要成为一个医生就知道氧化需要什么,伙计。”缇黑尔漫不经心地回答,眼睛仍然盯着书页,“这是常识,如果你问我。给他弄点水,让他睡一觉,这才是朋友该做的事。” “哈哈哈。”贾勒特假笑了几声,双臂抱在胸前,“不管怎样,那天是艾鼬的生日……为什么所有的责任都在我身上?” “因为我们都了解你,贾勒特。”蚊蝇咧嘴笑了,“如果你没有惹麻烦,那你一定是失去意识了。” 第八十八章 历史的重演(下) 于是这群人又回到了轻松愉快的玩笑中,克莱尔又开始发呆了。她抬起头来,眼睛盯着娱乐室的厨房,幽灵、马拉德和秃鹫靠在厨房的柜台上,似乎在说笑,好像对这个世界漠不关心。艾鼬咬了咬她的嘴唇。科扎克的傲慢和虚张声势的面具完全愚弄了他们,以至于几乎没有人再质疑它了。然而她却在这里,一个相对的新人,突然知道了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虽然克莱尔永远不会后悔幽灵告诉她,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想法是极其孤立的。 “那个fng来了。”木偶直截了当地宣布,手里拿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近人群,在这个过程中吸引了大量的注意力。他一屁股坐在沙发的另一边,鼻子底下食物的气味随风飘过,他笑着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过身去。 “是吗?”青蛙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他在哪儿?” “夏普去接人了。”木偶翻了个白眼,把一大块面条铲进嘴里,“他看起来大概就五岁……我很遗憾谁最终和他合作,这是肯定的。” “这不公平,不是吗?”克莱尔厉声道,“我们对他一无所知,而你就开始评判他了?” “有什么好了解的?”缇黑尔打断了她的话,从书的上方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说真的,他算什么?22岁?这孩子几乎刚断奶呢,就已经在这里和大家伙们玩了。太他妈荒谬了。” “小心点,缇黑尔……你听起来开始有点老了。”贾勒特打趣道。 “去你妈的。”年长的狙击手咕哝了一声,“但我的观点依然成立。弗林斯接下来会送我们什么呢?一个少年?” “他说得有道理。”木偶补充说,尽管他的话因为嘴里还有一半面条而变得含混不清。 “你真恶心,兄弟……”氧化嫌弃地说,一只手捂着他的肚子。 “我就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故意把对方的生活搞得一团糟。”艾鼬叹了口气,“就因为他是新来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传统,不是吗?”青蛙耸耸肩,“我们都经历过,艾鼬。此外,一点严厉的爱对灵魂是有好处的。” “再说,这一切都是无辜的……反正多半是无辜的。”木偶傻笑,“无论哪种情况都不值得紧张。这个叫哈利(harley)的家伙最终会适应的……” “哈利?”蚊蝇很快笑了起来,“谁他妈是亨利?他叫哈伦(han),你个蠢货。”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克莱尔慢慢站了起来,转过头做了个鬼脸,“只是一个想法,但如果你能从记住他的名字开始,也许会有所帮助,伙计。” “哇……小心别把我的头咬掉了,艾鼬。”木偶笑了,“我以后会需要它的。” “滚蛋。” “你想去哪儿?”年轻的狙击手挑起眉毛,好奇地看着克莱尔绕过他。 “去打破更多的传统。”她向他们露出病态的微笑,“我要去做个自我介绍。” “你待会儿会见到他的。” “那又怎样?”她给了他们一个不满的眼神,“这个特遣队需要有人表现出同情心,那个人可能就是我。” 对于一个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和很多男人共事的人来说,克莱尔可以预料到当她大步走出房间时,会爆发出一声冷嘲热讽的“ooooohs”,所以她选择了不去回应他们。毕竟,347特遣队可能会把她从她的亲生家庭中带走,但却给了她大约十个新兄弟。即使有时她可以很高兴地想象最后把他们一个个都勒死…… 第八十九章 眼高于顶 她只是打算在回到相对安全和安静的办公室之前,简单地见一面,顺便打个招呼。但是在她礼貌的微笑和夏普告诉她他和弗林斯有个紧急会议之间,克莱尔设法让自己和fng一起登陆。虽然她对特纳(turner)表现出一定程度的善意并没有问题,但即使是克莱尔自己也不愿意,在下午剩下的时间里完成夏普显然不想做的保姆工作。 然而,她轻轻点了一下头,走到一边,尽职地把特纳领进了她的办公室。 他给她的印象很奇怪,哈伦·特纳(hanturner)。从很多方面来看,他都不像一个士兵,他高瘦的身材显然还是很结实,但没有其他人那么结实。他头顶上的棕色头发修剪得很粗糙,不像其他大多数人那样严格,除了下巴线条和上唇周围的一点点胡茬,他的脸刮得很干净。然而,尽管他看起来很年轻,特纳还是表现出极强的自信。他似乎有一种冷静的、算计好的自信,大部分时候保持沉默,但同时又用一双锐利的蓝眼睛清楚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克莱尔一眼就看出他是个职业军人,是个更有抱负人,比起真正想加入特遣队,他更热衷于把347作为踏脚石。 “他们告诉我一个叫艾鼬的人是医生。”特纳就事论事地说,在她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他们说的没错。艾鼬是我的代号。”她向内翻了翻眼睛,坐在他面前,发现他的档案在她的桌子上,“实际上是我在这里的名字。” “那我怎么称呼你呢?” “随便你怎么叫。”她有气无力地笑了,“我怀疑你能否提出一些我以前从未听说过的东西。” “很奇怪。”特纳耸了耸肩,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他打量了她一会儿,看着她的眼睛,“当他们把我送到这里的时候,我没有意识到他们会让女人进入347特遣队。” “有问题吗?” “不,完全没有。只是……出乎意料。”他停顿了一下,“这么说,我猜你是来执行任务的?” “谁,我吗?不,我只是来这里做装饰的。”克莱尔冷淡地说,对他公然的困惑反应感到很好笑,“是的……我出外勤。开枪什么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的,我也明白。”克莱尔觉得自己稍微软化了一些。不管特纳有多不得体,她很快就责备自己把坏情绪发泄在他身上,“你很快就会发现我的脸皮也很厚。” “那你经常听到这个吗?” “你不会明白的。”叹了口气,克莱尔的视线闪回到她的笔记本上,她的眼睛因为突然的动作而疼痛。她用拇指和食指快速浏览了特纳的记录。“你是美国人,对吧?” “一半。”哈伦点点头,“我母亲是俄罗斯人。”他一定是注意到克莱尔听到这个消息后皱起了眉毛,他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一丝被逗乐的微笑,“很明显,在所有的紧张局势之前,她就移民了。” “很明显。”克莱尔的眼睛移回到那页纸上,“这么说你是从伊萨卡来的?” “这是检查我的记录是否正常的一种方式吗?因为如果是的话,就把文件交给我,我会亲自检查的。”特纳很快地回答,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他并不真正拥有的权威。 “什么?然后错过这些闲聊?”克莱尔讽刺地笑了,用右手把文件滑向他,另一只手伸向上方,捏住自己的鼻梁,“请便。” 事情很快变得明朗起来,尽管哈伦·特纳可能是一个大池塘里的一条小鱼,但他肯定不是故意展示它的。克莱尔给自己一个小小的、自满的微笑。她来到347特遣队,肩上带着相似的怨恨,也许是出于不同的原因,但是同样的相似。 此外,现在她确实在寻找她能找到的任何共同点。 “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只有一个。”特纳迅速从文件中抬起头,漫不经心地把它扔在桌子上,“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其他队员?” “随便什么时都可以。”她耸了耸肩,“他们就在基地的某个地方。如果你想一起见他们,今晚最好去娱乐室。” “我没有得到正式的介绍吗?” “347特遣队并不讲究客套话。”克莱尔靠在椅背上,轻轻地笑起来,“把这句话当作一个对这里还很陌生的人的建议吧。” “你在这里多久了?” “好几个月了……但我还在适应,这是肯定的。”她嘲弄地笑了笑,“我给你的建议和别人给我的一样。低调行事,不惜一切代价避开幽灵。” “幽灵?” “你的副官。”克莱尔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科扎克给她的第一个令人讨厌的表情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如果你还没见过他,你就会知道他是科扎克中尉。” “你认为他会对我有意见?” “我知道他会。科扎克是第一个承认自己不值得信任的人。”突然,这句话在她的脑海里有了一种全新的关联,“但就像我说的,离他远点,你就不会有问题。” “对我来说无所谓。”特纳摇摇头,声音冷淡,“我不是来交朋友的。” “你的老班底里有朋友吧?”克莱尔扬起眉毛,“是什么让你觉得347有什么不同?相信我,你会需要它们的。” “我无意冒犯,但我不需要你告诉我什么是我需要的,什么是我不需要的。” “嘿……别误会我的意思。”克莱尔耸耸肩,“在你成为特遣队的婊『』子之前,我只是给你提个醒。你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我很感激,但我不需要你把火炬传递给我”哈伦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的面容仍然和以前一样镇定自若。无论是他的态度还是他的语气,都没有任何恶意,然而克莱尔已经感觉到她的耐心在慢慢消失。“如果对你来说都一样,我宁愿按我的方式做事。 “只要你开心就行。”克莱尔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指了指办公室的门,“但至少今晚我会让你在娱乐室露面。” “我会的。你会去吗?” “我。”克莱尔笑了,保持着动作,看着他朝门口走去,“但同时,祝你好运。”她一直等到他真的快离开了,才低声加了一句,“你会需要的。” 当克莱尔忙于整理他的档案时,她确信一件事。她一点也不羡慕哈伦·特纳。他显然是一个把自己当回事的人;她相当肯定的是,这件事对他和其他男人没有任何好处。而且在可预见的将来,他也没有机会在行动中证明自己。说句公道话,她自己都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话又说回来,克莱尔·帕尔默不是弗林斯。对她来说,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士兵。但对弗林斯呢?将军显然为他的新任命做了很多计划。就像特纳本人一样…… 单章!铁驭的肺腑之言(必看) 不知不觉已经写了89章了。每天在和小说人物交流的同时,心里也一直惦记着爱铁驭、支持铁驭、包容铁驭的你们,你们是铁驭的读者、知音,也是亲人。 虽然开始只是写写玩玩,虽然现在写并不是时候!虽然铁驭不能投入较多的时间精力去写,但是因为读者们的支持,铁驭还是尽力了!因为铁驭感谢你们!铁驭知道自己的思想还不很成熟、技巧还有欠缺……铁驭感恩你们的包容、关爱、支持! 但是现在铁驭不得不离开亲爱敬爱的你们的视线一段时间。铁驭看不见硝烟的战斗已经白热化,铁驭不得不去以命相搏! 有点难过,十分抱歉,但是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相信我,有您们的支持,我一定会满血复活,继续以小说的形式跟大家长久相伴! 你若不离不弃,铁驭必生死相依!写作是铁驭终身的事业,等着铁驭凯旋而归! 悄悄地说一句,拜托你们,帮铁驭照看好《特战士兵》,每天去打个卡,投个票。和特战士兵们一起等铁驭回来!一个月后见! 爱你们! 当然,只要有空铁驭会悄悄溜回来看你们的! 鼠你最快乐 感谢大家在这半年中对铁驭的不离不弃,请相信铁驭绝对会回来的! 在这除夕之夜,铁驭给大家拜年啦,鼠你们最快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