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神仙做地主》 第1章:退婚 “退婚!必须退婚!” 凡历:大明,2月18,雨水。 平静的清水村,一大早上就被村子西头那户最穷的人家传出的声音,打破了安宁。 村子西头这户最破旧的茅草屋里还冒着炊烟,一头干瘦的老猪,病恹恹的窝在光秃秃的梨树下还未睡醒。简易的泥墙外,已经围满了青布长褂的村民,老人叼着烟袋,妇女挎着柳条筐,孩童们背着木柴,各个朝着院中翘首望着。 此刻身子僵硬的躺在火炕上的凌罗,终于被喧闹声吵得皱了皱眉,脑袋里的意识也逐渐苏醒。 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正在仙界中的凌霄宝殿内被玉帝老儿携六大仙君弹劾,只因自己这个掌田仙君打了个瞌睡,叫一亩仙田被嫦娥的玉兔糟蹋了。 掌田仙君,顾名思义,即是看管田地的仙官。 天庭官员知晓嫦娥高冷,不敢轻易予以惩戒,就统统将炮火对准了凌罗,拿凌罗出气。 各个将凌罗控诉批判了个狗血淋头,弹劾现场那叫一个巧舌如簧,那叫一个精妙绝伦。 其实还不是平日里凌罗鬼灵精怪,爱玩爱闹得罪了这一批仙君,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批斗,那还不把握机会,落井下石? 原本以为玉帝也就是像平日一样罚个俸禄,关个禁闭也就算了,再不成就是罚她帮老君看着炼丹炉帮典籍库掸掸灰什么的。 谁知道这老儿不按套路出牌,竟然被这群人一鼓动,大手一挥,一道圣令将凌罗送去了凡间。 凌罗在走之前,那玉帝坐在光芒四射的凌霄宝殿之上,俯瞰凌罗,天威赫赫的扬言道“法力给你全禁锢,还要给你安排个穷苦人家,好好磨磨你的性子。磨不好就甭回来了,天庭不缺你。” 凌罗被几个天兵拎着胳膊肘就往凡界扔,被拎着走的时候,还不忘看了一遍站在一排仙君后头的两个故交。 一个是宁玉——玉剑仙君,这个玉树临风,一尘不染的美男儿,正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目视前方,毫无瑕疵的脸蛋上没有半分波澜,好像凌罗是生是死还没有他午饭吃什么重要。 还有一人是楚断——驭兽仙君(掌管三界神兽的仙官),他更过分,望着渐行渐远的凌罗,突然一伸手喝到“且慢!”随即就在凌罗以为他要为自己在玉帝面前求情的时候,突然的嘴角上扬出一个略大的弧度,对着凌罗哼哼一笑,毫不留情的对着凌罗的屁股狠狠补了一脚,叫凌罗连遗言都没来得及说,就掉下天庭,落至九天之下,下了凡。 浩瀚无垠的仙界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凌罗栖身,哎,心酸。 此刻凌罗慢慢恢复了感知能力,却睁不开眼睛,只能听见吵吵把火的老汉苍老的嗓子粗声大喊着,而鼻腔里也充斥了满满的旱烟味。 “他三叔,您就行行好,别逼俺们了,俺们家二五跟你家三狗子定下娃娃亲,那已经有16年了,现在俺家二五病了,连眼睛都睁不开,您现在要退婚,她还怎么有脸在村子里待,她的病情不得要加重了啊!” 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些方言口音,声音低小的哭诉道。 这期间,凌罗只听见了两声吧嗒旱烟的声音,片刻,却闻那老汉的声音再次拔高,无情呵斥“少来这一套,当年你男人二子活着的时候穷的叮当响,俺可怜他给他两个面饼子,他发迹后请俺吃酒,那娃娃亲也是多年前俺吃多了酒才跟他许下的,现在他人都死了,俺还跟他做什么亲家,难道俺家还要娶了你这病怏怏的闺女来养活吗?娶了不能干活的病秧子,能干啥?” “可是他三叔,您也想想,要不是前年他爹替你去当壮丁,他也不至于死在战场上,您现在当了村长嫌弃俺们,不知他爹泉下有知要哭出多少眼泪!而且您在俺们家二五没有病的时候不是也很喜欢二五吗?”那妇人吸了吸鼻子,哭音道“再说,二五要不是因为跳下河里救下你们三狗子,二五也不能在大冬天的冻坏了身子,一病不起的躺在炕上啊……”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老汉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这句话接近于吼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声音过大,震得凌罗耳朵嗡嗡作响,一皱眉的瞬间眼睛也睁开了。 入眼的画面是这样的。 一个中年清瘦的妇人,穿着满身补丁的粗布交领青衣与黑色下裙,头上插着个木簪子,背对自己坐在炕沿上抹泪。 她的腋下还躲着两个干瘦的孩子,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子,梳着童髻,一个四五岁大小的丫头,梳着两角。两孩子皆是破衣烂衫,补丁上打着补丁,补丁的颜色五花八样,已经看不出衣裳原本的颜色,衣裳也已经再没有可以缝补的空地。 而三人对面,一个身披青布褂子,叼着烟袋的长发老汉,正站在妇人面前,咬牙切齿的怒斥妇人。 老汉身边站着的人,是一个高了老汉一头的壮青年,在头顶束着高发,满身肥肉,笑容憨傻。穿露着红裤腰的棉袄,外面套着湛蓝色的长褂,站也没个站像,一会挠挠头,一会抠抠鼻孔,眼睛瞅着半空发直。 再将视线放长,从破碎的油纸窗子望出去,不大的当院围满了人,各个踮着脚朝内张望。 而这些人,一个个全都身着灰扑扑的青布衣衫,男人头戴四方平定巾,女子身着袄裙,也有的穿着裤子,无论男女皆是长长的头发挽成个揝,女人们的头上还插着一根木质簪子,颇有下界凡人的打扮。 凌罗再一看屋内装饰与人物,在脑海中建设了一番后,吁了口气,突然咧开嘴笑了。 还真下凡了呢。 而且是魂魄直接进入了一个妙龄少女体内。 见凌罗醒来,妇人先是一震,抹泪的手也僵在下巴上,怔怔的看了老半天,终于连哭带喊的扑上来,一把抱住了凌罗,泣诉道“二五!娘的二五你可算醒了!” 第2章:饥荒 二五。这名字挺上头的。 凡间的穷人们连饭都吃不起,自然也不会重视名字叫什么,除却以数字代替外,甚至多有叫狗子、铁蛋、二驴这样的名字,越是贱气的名字,越是好养活。 况且大家也没什么文化,取个名字当代号,朗朗上口好记,在村子间互相知道谁是谁就得了。 毕竟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出来的人,也不可能有谁能走得出去村子外生活,几乎是生在哪就扎根在哪,到老了埋在哪,变成一把黄土与村子里山川大河融为一起。 凌罗知道,自己是下凡到了一户穷人家,具体穷到什么地步还未可知,只知道眼下面临的境况,好像有些棘手。 最惨的是,凌罗下凡后没能顺利继承原主的记忆,所以她属实有些茫然。 面前的老汉怔忪的立在地上,见凌罗醒来,十分诧异的揉了揉干瘪的眼眶,为表示这一切不是幻觉,还猛劲的嘬了一口烟袋。 站在老汉身边的肥壮二逼青年倒是捡了个乐,伸手指了指清醒的凌罗,将脑袋晃晃悠悠的转了一圈后嘎嘎笑道“娘子醒了!” “三狗子!闭嘴!”老汉伸手啪的打在了名为三狗子的青年手指上,又将烟嘴从口中自左到右的挪了个位置,十分排斥的瞪了三狗子一眼,示意他闭嘴。 凌罗算是看出来了,合着被三狗子叫了一声娘子,她还没说什么,老汉先不乐意了,自己还配不上这三狗子还不成? 却见刚刚还哭喊的妇人见凌罗醒来,顿时喜极而泣哭的更凶,拉住凌罗的手忙问着“二五,你好了,身上还疼不疼,冷不冷,认不认识娘,这是几?” 随即,便见妇人泪流满面的对着身侧两个孩子招呼“二六、二七,你二姐醒了,快看,你们二姐这次真的醒了!” 干瘦的两孩子瞬间扑到凌罗身上,连哭带嚎的唤着“二姐!二姐!” 凌罗此番被贬下凡,不知上面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看笑话,要是她还表现出一副惊慌失措或者无所适从的模样,岂不是要被上头那些仙君笑掉大牙。 尤其是宁玉与楚断,若是见到她在凡界表现出哀痛无奈的模样,怕是日后回归天庭,还要被这两货嘲笑个千八百年的。 楚断惯会记住凌罗出丑的事,好似这样特有成就感。 所以凌罗定了定神,得知自己下凡到了一户极其清苦的人家后,既不反抗,也不莽撞,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悲怆,默默的接受,就很棒。 回到现实,凌罗一时间被问题冲击的有点晕头转向,只按住妇人晃在自己眼前的几根手指道“娘,我没事。” 妇人一见凌罗不仅醒过来了,还开口说话了,喜不自胜,马上转身看向老汉,哭到“他三叔,您看,二五醒了,苍天有眼二五真的醒了!这二五与三狗子的婚事是不是……” 自己与三狗子的婚事?凌罗倚在墙上朝着地上的三狗子又看了一眼,三狗子正抠出一块鼻屎试图往他爹的嘴里塞,被他爹怒气冲冲的一巴掌打了下去。 这三狗子一眼就能看出智商不高,自己一个好好的姑娘,为啥要嫁给这么个玩意。 还不等凌罗开口拒绝,却见老汉一口浓痰淬在地面,佝偻着腰骂道“呸!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虎子咋能娶犬女!今个俺一大早连饭都没吃的赶过来,就是要老早的告诉你,死了心吧,没门!” 啧,你瞅瞅,这年头你嫌别人是叫花子,人家叫花子还嫌弃你饭馊。 “他三叔,您就行行好,叫二五嫁给你家三狗子吧,二五会干活,会缝衣裳,会做饭,她啥都会,只要你能娶了她,给她一口饭吃就成。”妇人呜咽了,咬了咬牙继续道“二五打下生就许给你们家,如今已经16年了,你们突然不要她,叫她再嫁给谁去啊!”妇人说着,将怀里的弟弟妹妹紧紧揽住,呜呜的痛哭起来。 这哭诉的妇人,就是原主的娘——冯兰。 冯兰身边的两个孩子就是原主的弟弟二六、妹妹二七。 凌罗能够理解,凡间的女人没有地位,穷女人更是没有自我可言,如果真的到了一定年龄嫁不出去,况且还是一直与其它男子定着亲的,恐是这一辈子都别想在十里八乡的找到婆家了。 至于再远的距离,也走不出去了。所以难怪冯兰会如此激动,抓住三狗子这种货色都不放。 只见那老汉将眉头皱成了大疙瘩,将旱烟的声音吧嗒的更响,烟熏火燎里他淡定的将烟袋锅磕在鞋底,满脸严肃道“要不就嫁给二赖子吧,二赖子死过两个老婆,兴许能要她。” 却这时,在窸窣声的窗外,只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嚷嚷“老子才不要她呢!” 冯兰听闻这话哭的更凶了,两个眼珠子红肿的如同烂桃一样。 凌罗就奇了怪了,看两个弟妹与娘的样貌也不丑,自己宿原主身后,虽还没照镜子,却也觉得样貌上差不多不吓人,听众人三言两语的口气自己也是黄花大闺女,又不吃人,为啥就成了狗不理了呢? 老汉原地清了清喉咙淬了口痰,抬脚用鞋底在地上抿了抿,后义正言辞的道“这个,俺也没法子,你家欠了多少饥荒你不是不清楚,光是欠俺们家的就得这个数。”说完张开五指在妇人面前晃了晃,一瞪眼道“五钱银子!” 五钱银子,搁在穷苦的村里来说,就是一笔巨款。 “去年又是个烂年头,庄稼收成又不好,谁娶了你家二五,就是娶了个讨债鬼啊!自己的饭都吃不上,谁还能管她,给她还债?” 难怪。 难怪连死了两个老婆的鳏夫都不要她,感情这村里的老少爷们还挺务实,知道娶亲娶贤,别娶没钱。 “钱,俺可以赚俺可以还,不需要二五来扛这债,俺就是想要闺女嫁出去,别被人戳破了脊梁骨……”冯兰哭的嗓子嘶哑,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俺的话也说到这份上了,不想再多说啥,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反正,俺家三狗子已经跟上村的四妞定亲了,后天就办喜事。至于你们欠的钱,可以慢慢还,不着急。总之今天的话就撂在这,跟你家二五的婚事就断了!” 第3章:婚约 老汉手端着烟杆,眼睛眯成细缝对着冯兰冷哼“你要是实在担心二五嫁不出去,等到你们把债还清了,俺再叫三狗子娶了她当小老婆就是了,别的不能干,生孩子还不会吗?到时候能给俺们孙家生个小子,也能赏她一碗饭吃不是。” 在老汉眼里,到时候能叫凌罗嫁给三狗子做小老婆,也得再看凌罗的造化,如是她没那个福气,也强求不来的。 言罢老汉望着这一大家子穷酸的德行,叹了口气,摇摇头正要走,却见凌罗倏地站起身来,对着老汉喝了一声“且慢!” 冯兰见状,抹着泪,惶惶的瞅向了凌罗。 凌罗这一病卧床不醒已有好些日头了,今个不但醒了,身子也活动自如,说站起来就站起来了,这叫在场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二五,你还有啥要说的?就是今个你说破大天,也是要退婚,咱们家三狗子已经跟四妞定了亲了!你别想裹乱!” 老汉狠一梗脖子,生怕这凌罗如同瘟神一样赖上他家咋整。毕竟能不能叫凌罗做他家三狗子的二房,还有待考验,这会就算求他也不能立马就答应凌罗做二房。 四妞,闻听三狗子的新欢叫四妞,凌罗觉得这个名字比二五应该是富一点。 却见凌罗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老汉与窗外竖着耳朵听的人们,故意提高嗓门道“今天我二五……” 等等,她还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于是忙转身问冯兰“我姓啥?” “你连你姓啥都不知道了?”冯兰与老汉同时质问。 却见冯兰臂弯里的男孩挣脱了出来,高声道“二姐,你姓王!王二五!” 好的老弟,没问题老弟。 “我王二五告诉你!就你!”凌罗伸手怒指老汉。 “俺?”老汉有点懵。 “对,你!还有你们!都听清了。”凌罗走下炕来,将窗户直接掀开用棍子支起,朝着院中众人与屋内老汉喝到“我要退婚!” “退婚?”一时间这话如同放了道霹雷一般,轰然在人群中炸响,叫所有人都为之一震,继而人群嘈杂起来,议论不绝。 “这是啥女子,青天白日的竟要退婚啊!”四婶子的声音一拔高,顿时拍着大腿呼喝道。 “家门不幸,祖坟埋歪啊!”李家三嫂悄悄的凑近窗户根,咂着嘴伸出小拇指抠了抠耳朵。 “有这丧尽天良的闺女,她爹二子在黄泉下怕是连眼睛都闭不上喽~”王二有蹲在地上,双手交叉揣在衣袖里,闭着眼晒着暖阳,高声朝着屋内道。 其实即便是凌罗此刻不说这句话,人家老汉也是为了退婚而来的,所以这话说不说,都一准退。 只不过凌罗不服,这话从谁口中说出,谁就能掌握主动权,即便没有主动权,至少没有那么跌份,否则叫天庭众仙君得知,会笑话她是被退婚的小怨妇。 “退婚……”冯兰如雷击一般吓得脸色煞白不敢动弹,连连摇头。破天荒的改了懦弱性子,对着凌罗劈头盖脸的呵斥道“你个闺女疯了!不知好歹!快闭嘴!绝对不行!”随后可能是觉得语气太凶,一愣后,又有气无力的瘫软在炕沿下扯着凌罗的衣裳泣诉道“不行啊二五不行啊,俺们好好跟你三叔说说,俺们不能退婚,俺们有婚约在身的啊!” 冯兰说着,又跪到了老汉跟前哭喊“他三叔,您看行行好吧!他三叔,不能退婚啊!” 那老汉气的吹胡子瞪眼,脸上的糙皮生是被气得黑紫,最后冲着脚下的冯兰呼喝“少他三叔长,三叔短的叫俺,俺跟你家八竿子打不着,要不是你的死鬼男人跟俺拜过把子,谁认识你们,跟你们攀亲!” “她三叔……不,村长,村长,您行行好吧,这婚不能退啊!”冯兰忙改了口称呼老汉为村长。 原来这老汉就是村长。 凌罗知道,凡间的女人没有思想,没有自主意识。 所以即便是冯兰有如此过激的反应,凌罗也见怪不怪,女子提出退婚是所有凡俗都无法接受的一桩事。而且先前冯兰也说过,坚决不退婚,是因为怕这村里人得知女儿没人要,戳断女儿的脊梁骨。 “你,你再说一遍!你是说要跟俺家退婚?”村长怒盯凌罗,气的连烟袋都拿不稳,哐啷一声,铜烟袋锅子就掉在了地上,烟灰倾斜出来洒了一地,粘在了黑麻布的鞋面上。 村长怀疑自己是年纪大了耳背了,毕竟女人提出退婚的事,在大明朝还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要退婚原本也是自己要跟她们家退婚,咋还叫她敢开了这口,要退了自己家?这王二五,恐怕是真的疯了。 “难不成你不求俺,做三狗子的小?”村长满眼都是震惊,她王二五能做上村长家儿子的小老婆就知足吧,否则就凭她家里这条件,怕是连死了两个老婆的二赖子也不要她做小。 凌罗并没回应村长的话,反而听闻冯兰刚刚说起有婚约,马上转头问向冯兰“婚约可有字据?” “有有有,等娘拿来!”于是冯兰颤抖着将身侧的两个孩子拥到一边,起身,打开床底下红色柜子上的锁头,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布包,展开布包,半块成色精美的玉佩压着的下面,一张泛黄的纸就露了出来。 冯兰忙不迭将玉佩放好,悄悄的压在杂物之下,又拿出泛黄的字据来。 “看,看,这是当年你爹与你三叔……不不,是与村长二人立下的字据,说是谁先悔婚,就要付给对方五钱银子……” “很好。”白纸黑字上写着村长的名字——孙老六,还画着手印,这字据村长抵赖不得。 “赔偿给我们五钱银子,我们自愿退婚,从此你们爱娶谁娶谁,跟我们没关系,钱一交,字据一撕,咱们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这是多年前打的契约不算数!”村长急眼了,瞪着两个红血丝旺盛的眼球提高了声音。他原本以为这婚约早就不见了,要是不被冯兰拿出来,他打死也不会认账的。 “不算数?字据上有你名字,有你手印,要是不认账咱们就县衙走一趟,总有官老爷教你认账,到时候让人知道你和你家三狗子进过衙门,看看谁不戳你这村长的脊梁骨。”凌罗嘿嘿一笑,挑眉道“没准那个四妞得知你们进了衙门,还不同意这门亲事了也说不定啊~” 窗外众人此刻已经挤在了窗口,肩膀挨着脑袋的各个探头往里瞅。他们实在难以相信,这王二五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娃子,咋今天长扬了?敢跟村长叫板?敢提出退婚?怕是烧坏了脑子,已经傻了吧。 “你!你他娘的……”村长高高举起的烟袋锅照着原本砸向凌罗的路线,手一顿,又突然拐了弯,砸落在了土墙上。 见人多,村长也不好发作,于是默默的收起了准备砸凌罗的烟袋锅子。 既然是自己立下婚约在先,又是自己毁约其次,干脆就让她们一回又咋样!可别忘了,这个村子他孙老六是村长,日子还长着呢,日后有她们受苦的地方。 就凭他们孤儿寡母一家子穷鬼过日子,能没有求着他孙老六的一天?打死他都不信。赶明个拖家带口的要饭要到他家门口,可别说他孙老六不顾情面的放狗。 第4章:劝说 “好!俺就看在你们孤儿寡母的份上让你,这钱,给你了!”村长咬咬牙,肉疼那五钱银子,就凭他们王家这穷样,也配有五钱银子?不过说破大天也只能最多有五钱了。 老话讲,狗肚子盛不了四两油,就是有金山从天上砸下来,砸到清水村,也轮不到他们王家孤儿寡母的去挖。 凌罗听闻此话,也十分干脆的撕碎了婚约字据,撕的时候望了一眼正扣裆的三狗子,随即又加快了撕婚约的速度。 见凌罗将婚约撕毁,冯兰双眼一黑,脚下一软,险险晕厥。感情凌罗跟她要婚约是为了撕毁,不是要央求村长?早知如此,打死她也不会将婚约拿出来啊!如是就因为这一遭二五日后嫁不出去,她如何有脸面对王家的列祖列宗哟! “既然如此,那你们家欠俺的五钱银子就不用还了!”村长凶巴巴的皱着脸,喝道。 “也好,这样就算相抵了,不过欠条呢,拿来。”凌罗朝着村长伸出了手。 看他也不像不打欠条的样子。 “没带!”村长一闭眼,横着鼻子歪着嘴道。 “欠条?爹,你不是天天揣在身上吗?”一旁的三狗子听闻此话十分应景的答道,还不忘顺手从村长的怀里掏出了欠条。 “你个败家子!”村长见欠条被三狗子从怀里掏出来,心一抽抽,一烟袋锅子打在三狗子的后脖颈子上,狠狠咒骂。 要不是三狗子将欠条拿出来,他还打算过些日子拿着欠条再来讨债。 凌罗一把夺下欠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认无误是自己的那张后,将欠条也撕了个粉碎。 “好啦没你们事了。”凌罗拍拍手,做出请的姿势道“送客!” 村长气歪了鼻子,只颤抖着手指着凌罗的鼻子骂道“有你们后悔的时候!有你们跪下求着嫁给三狗子做小的时候,到时候可别说,俺没给过你机会。”言罢,一背手,将烟袋揣进裤腰,拽起正冲着凌罗淌口水的三狗子就跨出了门槛。 “爹,她俊!俺要!”三狗子被村长不情不愿的拽着走,还不忘回身指着凌罗耍赖道。 “要你娘个腿,跟爹走!”村长见一只手拉不动三狗子,伸出双手卯足劲的拖拽着三狗子朝外走。 那三狗子的蓝布新褂子都被村长拽歪了,头还转着面对凌罗,依依不舍的盯着瞅。 该说不说,这村里还就这个二逼青年算是识货,能看出她凌罗的好,凌罗心下一颤,望着三狗子湛蓝的背影,颇为感动。 村民们见热闹看完了,便也都扫兴的四散去,原本以为能看到孤儿寡母的抱头痛哭,跪地恳求的画面呢,结果却看到凌罗摆了老村长一道,这简直是,令人不快。 “这老王家,日子穷就算了,出了个闺女还这么没脸没皮!”李三嫂子挎着筐,一边搓着玉米,一边嘟囔着。 “就是啊,到时候人家一说起咱们清水村有这么个不要脸的女娃子,其他村的闺女,还敢嫁来?原本就穷不好娶媳妇,这一遭更毁了!”王二有家婆娘更加夸张的拧了拧鼻子,似乎凌罗退婚这事可是煞事,给整个清水村都蒙了羞,缺了德。 几个老娘们一边往外走一边毫不避讳的大声嚷嚷,叫弟弟妹妹听了,顿时发怒。 两个小玩意的脾气再也忍不住,加之凌罗刚才的一番表现叫二人更加有了撑腰眼子的人,竟然不顾冯兰的劝阻,奔出门口,挥着烧火棍一边追一边骂“不想死的就都滚!别说王家没有男人!敢欺负我姐,我王二六合命弄死你们!” 妹妹二七嘴不快,只挥着手上的树枝带着奶声奶气冲着人群喊“对!” 弟弟脾气暴躁,但平日都是隐忍不发,是个炸弹型人格,不惹则好,若是谁惹,就炸谁。 人群一见王二六冲出来了,顿时互相交接个眼神识相的闭了嘴,大家都是好事的婆娘,但谁又不敢惹事,否则就因为嘴碎被半大小子骂了,最后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索性就都不敢再八卦。 尤其是王二有的婆娘,她一听王二六大喝,扭着腚嗖嗖的往家里跑,头都不敢回。 走在当院正中的王二有一见媳妇撅着腚往屋里钻,就知道她又嘴欠,得罪了王家小子,于是隔着泥墙朝着二六瞪了一眼,随手摔上了大门。 自己的婆娘被个半大小子追杀,他一个男人的脸上是不光彩的,可他战斗力颇弱,他也不敢贸然去下二六手里的刀,所以只得先撤。 不过日子还长,这小子早晚他王二有都要收拾了。 至于王二有的婆娘,我们称她为——田氏,为什么她如此惧怕王二六?因为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都是有前因后果的。 而其他人,见村里的大嗓门——王二有的婆娘田氏都不敢说话了,一个个也都没了话,各回家去了,还有许多活计等着做呢,谁家也不能光靠八卦度日。 事情办完了,婚也退了,既来之则安之,那就想着好好生活吧。 只是不知道如今这家子一共欠下多少钱饥荒,能不能还得起。 此刻冯兰正失神落魄的坐在炕旮旯,红肿着眼睛盯着眼前的凌罗看,她怎么也想象不到这有着爽利劲头的闺女,是她那胆小沉静的闺女二五。 弟弟与妹妹见人群走了,也都进了门,插上门,默默低着头站在凌罗的一左一右不讲话。 两个孩子年纪小,还不是很明白被退婚的重要性,但他俩只懂,娘哭了,就是头等大事,那一定是天要塌了。记得去年秋天割猪草回来,娘也是这么坐在炕沿上,一边纳鞋底,一边失声痛哭,那时候二人才知道,爹没了。 妹妹还小,去年爹没的时候,才只三岁,只懵懂的用袖口擦着脑门上的汗泥,跌跌撞撞的将背篓里的猪草一小把一小把的扔进猪圈后,才抬头问二六“爹没了是啥意思?” 二六红着眼眶没说话,却见邻居王二有家的田氏坐在大门口哼着小曲摘着韭菜,瞥着嘴似笑非笑道“就是说你爹死啦,你娘做寡妇啦,你没爹啦!” 还是弟弟二六拾起割猪草的刀子就要砍了田氏的大腿,这才叫其吓得翻墙就连滚带爬的奔进了家门,韭菜都没收拾,锁上了屋头,闭上了窗户,一直到黄昏也没敢再露面。 田氏之所以惧怕弟弟,只因为那还是个孩子,孩子下手又没轻没重,万一真的举刀砍了她的大腿,她就算叫王家砸锅卖铁也赔不起她的一条腿啊。所以田氏虽嘴贱,但脑子不傻,她最能分清轻重。 回到此时,弟妹二人打小就懂,娘一般有了大事才哭,自爹死后,这是第一次哭。 “那婚约撕了容易,日后你嫁人……哎……”冯兰带着哭音又流下了眼泪,一个人垂头坐在炕沿上低声啜泣“日后谁敢要你?” 在冯兰的思想里,一个大姑娘被退婚还不算最丢人,若是自己个提出退婚,把人家男方退了,那才是丢人。且凌罗还将婚约当着村里人的面撕毁,这泼辣的模样被传出去,正经人家谁敢要? 凡间可是很注重女子德行的,女子丑没关系,傻没关系,甚至残疾都没关系,只要别穷别泼就都能做好媳妇。 穷,就说明娶了个无底洞,媳妇会无时无刻的想要贴补娘家,今天偷偷往家拿把米,明天偷偷往家拿碗面,这日子一长,婆家还过不过了? 泼,就说明娶了个阎王爷,媳妇要是终日撒泼吵架,不心疼也不帮助男人好好做个贤妻良母,这男人在外啥啥都干不顺当,日子久了,闹得妻离子散,公婆与妯娌之间的关系处理不好,叫男人陷在水深火热里度日,严重的还导致家破人亡,不是阎王爷是什么? 偏偏凌罗刚一下凡,就将两点都占全。日后要是还想嫁人,哈哈,嫁个六啊。 冯兰更是比凌罗明白这一点。 村里肯定是没人要了,估计被传出去,邻村的也没人要了,难道好好的大闺女就要老在家里一辈子等死? 祖坟不正啊。 凌罗见冯兰一蹶不振,苦笑着摇摇头,要一时半会改变冯兰已经固化的思想是不可能的,她只能蹲下来细心安慰“娘,别怕,日后我们有钱了就走出村子,不在村里挑婆家。闺女我肯定找一大群英明神武的女婿回来给你挑选,咱不能叫人家看不起,既然人家退婚了,我们不能就这么甘心接受着,人要有骨气。” 她好不容易来了凡界一趟,无论如何,要好好看着凡间才是啊,怎么能就困在小山村里一辈子,连凡界的大好山河繁华都市都没见过,这不妥也不甘心。 凌罗又怕人微言轻无法说服冯氏,于是又笑道“不然叫爹在九泉之下看到也丢脸。是那村长毁约在先,爹要是看到,也会明白遇人不淑,并非我刁钻泼辣。这样的人家如是叫我嫁去,也得成日受尽委屈,而他早不来退婚,晚不来退婚,偏偏正逢家家户户还未去做活,都在家中的时候来退,这不显而易见要磕碜磕碜我们吗?如是我们还要自怨自艾,受尽他的羞辱,你看那起子趴在窗户上看热闹的小人们,不得乐坏了,日后我们出门去,他们也会在后面戳着脊梁骨笑话我们孤儿寡母,提不起气来。” 第5章:乾坤葫芦 冯氏半晌没声,倒是停止了抽泣,默默的瞅着地面发呆,不知想些什么。 倒是弟妹二人扑了上来,那弟弟一把拉住冯兰与凌罗的手,声音还带着稚嫩道“娘!姐!别怕,你们还有我,我能养你们,姐嫁不出去就别嫁了呗!我养姐一辈子!” 妹妹二七也扬起小脸,嘟着嘴道“嗯!不喜欢三狗子,他傻!姐应该嫁给城里人!” 被三个孩子一劝,冯兰也好了许多,倒不是真的接受了三人说辞,只是哭有啥用,日子还得过,四口人的心还得聚集,否则叫外人更加看不起。 “娘没事,你病刚好快去坐会,别累着。”无论如何,闺女醒了是头等要紧的事,人活着比啥都重要,只要二五还有一口气,就是不嫁了又咋着? 她冯兰现在才33岁,再干三十年还能再帮闺女攒些家业,只要孩子们有口吃的,有个营生饿不死,比啥不强。 村里的人们啥德行她再清楚不过,正如二五所说,即便这次他们哭着喊着求村长,村长也不会真的心软,否则怎么会在还没跟自家退婚的时候,已经和上村的四妞定了亲了呢? 这摆明着就是来通知的,自己就算硬乞求又有啥用?只能是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再贴点笑柄罢了。 闺女刚刚病好,要是自己这个当娘的再又哭又骂的,怕是闺女又要伤心的病了。 冯兰抹了把泪,牵强的挤出一个笑“娘不说你了,娘不难受了,娘去烧水给你喝。”,说罢扶着凌罗上炕头坐了下来,自己则去外屋烧水。 一大早正烧水烧到一半,那村长就声势浩大的来了,现在闺女好不容易醒了,连口热水都没喝上,是她这个做娘的没能耐。 凌罗万万没想到冯兰竟然接受了退婚的现实,这么一看,她的思想比其他凡间妇女来到还要前卫不少。 凌罗为下凡到这么一户通情达理的人家,感到十分欣慰。欠债不要紧,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有人情味,钱,都是小事。 欠了多少饥荒还不是最要紧的,现在要紧的在于她在天庭时的能力还剩下多少,且她的宝贝是否还在。 于是凌罗熟练的用精神力打开了自己的乾坤葫芦。 作为天庭的掌田仙君的时候呢,她是有件法宝在身上的,那就是一个——乾坤葫芦。 葫芦通体朱红色,只有手心大小,可内中却能上储三界,下藏九天,是个牛逼坏了的神通宝贝。 只不过这葫芦在她下凡的时候突然间消失,还以为被玉帝老儿无情的扣押,却不料此刻乾坤葫芦竟跟随自己灵魂下凡,藏在自己的袖子里,且葫芦内的储存空间还能与自己的精神力连接。 既然能连接,那不妨就试试看,自己的乾坤葫芦是否还能打得开。于是启用精神力触发葫芦,用精神力走进了乾坤葫芦。 泪目啊,想不到自己还能留有精神力来打开宝葫芦里的空间,看来玉帝老儿没有赶尽杀绝的将自身能力全部禁锢,还留了自己一丝精神力。 别小看这么一丝精神力,只要能开启宝葫芦,就说明她在凡间也可以做的逍遥自在,不愁吃穿。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偌大的乾坤葫芦中,有凌罗存储的上千种粮食仙种。 别忘了她之前可是掌田仙君,什么样的神奇种子没有。此刻这些神奇的仙种正置身乾坤葫芦内,发着熠熠光辉,闪烁着美丽的金芒,对着凌罗微笑。 这些仙种子随便拿出一颗,种在天庭的神田里,就能收获仙粮万顷,且这些粮食都是可以达到提升修为,提升仙体的作用的。 可是这些种子好是好,只是娇贵了些,只在天庭的仙土地里才能长成拥有奇效的仙粮,如果现在种在凡俗的土壤里,估计长成的庄稼米效果只能达到益寿延年,美容养颜的功效。 但这可是凡间,有这两点足以。 不过,这些种子因为还在封印期,所以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解除封印。 这封印是凌罗在仙界的时候自己施下的,只怕有心怀不轨的人会偷取,所以各个加密。 越是珍贵的仙种当时凌罗封印的力量就越强,原本在仙界自己精神力充裕的时候,随意就可拿出普通一些的仙种,而那些更加珍稀的仙种,就需要更多的精神力去渗透取出。 而此刻她只剩下一丝精神力,即便是要取出乾坤葫芦里最普通的仙种,也需要不断的用这精神力去渗透,日久方可取出一颗。 所以她想要取出一颗仙种,必须从现在开始就去不断渗透仙种,才能将仙种取出,只是不知道这渗透的时间大概需要多久。 等哪日可以用精神力从乾坤葫芦里取出一颗仙种,就可以拿出来种地了。 虽说是在凡间,仙种无法利用凡土凡水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可一颗仙种可在凡间种出百亩良田,那是轻而易举的。 此刻,凌罗觉得,天庭众官正在用【探凡镜】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凌罗不禁想笑,想仰天冲着窥探【探凡镜】的仙君们哈哈大笑,高声一道“喂,看到没,我是打不死滴!”可她深知做人要低调,要收敛锋芒,所以将这乾坤葫芦‘鸟悄’的收了起来,也没敢冲天叫嚣。 嘿嘿嘿,美滴很。 凌罗干干的傻笑了两声,叫端着热水进屋的冯兰一惊,继而伸手摸了摸凌罗的脑门,满脸担忧道“二五,没事吧……” 凌罗将乾坤葫芦小心翼翼的收起,然后转眼问冯兰“娘,咱们家到底欠了外面多少钱,都是怎么欠下的。” 冯兰搓了搓手,垂着头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局促道“总共欠了10两。”之后并未提及钱是怎么欠下的。 10两,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要是全家人勒紧裤腰带,任劳任干的工作,估计一年半载也就全都还上了。 但是现在不同了,要是自己的仙种能够使用,一年半载收成后,她会叫这家人明白什么叫暴富。 第6章:穷啊 “哦,那咱们一年的收入是多少?”凌罗一边说,一边打量破损的窗户纸,窗户上的油纸已经风化,不用风吹,路过的人轻轻呼口气,都能掉下来。 实在是需要换新的了。 “一年收入不吃不喝算下的话,大约有2两,还得是年头好,庄稼收成好……” 一年只收入二两银子!还得是不吃不喝,庄稼收成好的情况下! “那咱们家还剩多少钱?” “满打满算下来,还有十文。” 凌罗听到这话,艰难的吞了口唾沫,默默细算自己还需要偿还多少年的债,大概还要还5年多。 要是没有乾坤葫芦与仙种,怕是自己就要背着巨债在人间度日了。 不过既欠之则安之,欠都欠了难过追悔也无用,活好当下吧,日子慢慢过,债一点点还,如果债主允许的话。 凌罗跳上窗台伸手够着高处的窗户纸,轻轻一碰,薄薄的窗户纸就像下雪一样粉碎,稀里哗啦的落了满身。 “二姐,下雪啦!”地上的弟弟妹妹乐呵呵的蹦着高伸开双手去接住那些窗户纸碎片,开心的不得了。 冯兰搓了搓手从凌罗的身后凑近了一些,诧异的看着身手利索矫健的凌罗,小声嘀咕“二五,你真的,真的退婚?娘觉得……” 冯兰的语气中满带着质疑与不解,冯兰是个死脑筋,刚刚烧水这么大会的功夫,又寻思起这事,将此事在心中兜兜转转的越想越难受,最后一个人在灶台边上一边烧水,一边咬着牙无声的哭了好一阵。 在她的思维里,还是很难接受一个被订出去的姑娘,竟然可以自己张口退婚的。 可能是又想到了什么,还不等凌罗开口,就见冯兰又抿了抿嘴,默默的点点头温声细语道“也是的,人家都决定退了,即便咱们不退,也说不算。” “娘,弟弟妹妹为啥叫我二姐,是不是还有个老大呢?”凌罗又转移了话题,她实在恐怕冯兰会后悔的去求村长结亲,没准情急之下,还真能同意她做三狗子的小的,毕竟在冯兰眼里,男人是天,女人需要依附男人而活,而凌罗的所作所为,就是不给她自己留后路。 如果冯兰真的去求村长,将自己许给三狗子做小,那就太恐怖了。叫宁玉与楚断在上头得知自己在凡间找一个傻大憨粗做了相公,还是做小妾,自己就没啥脸再回天庭了。 “你真啥事都不记得了?”冯兰先是吃惊的张大嘴巴,继而将手摸在凌罗头上,表情里是满满的伤心,低声道“这孩子,真的烧坏了脑子,什么都不记得了……” 烧坏脑子什么都不记得……这个理由好!原本凌罗还无法解释自己为啥不记得原来的事了,这不,现成的就来个理由。 于是凌罗点点头,嗤嗤的一笑道“嗯,生病之后,以前的事大概都忘了。”随后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道“不过我不傻~” 冯兰脸上的担忧未减分毫,做娘的心细,见女儿如此,自然放心不下。 “娘?”凌罗伸手调皮的在冯兰眼前晃了晃,笑道“你还没回答我,我为啥是二姐?” “你还有个哥哥……”冯兰说到这句的时候,明显的脸色难看下来,不过她的声音太小,没叫凌罗听出声色上有什么变化,于是追问“那大哥他人呢?” 自己被退婚这么大的事,大哥要是在村子里肯定能听得到,但刚才竟然没见到他的身影,难道他不在村子里? 凌罗想着,如果真的有个哥哥,无论贫穷与富贵,只要是个男人,在他们孤儿寡母受欺负的时候可以站在身边撑个腰,也不至于被人家那么羞辱。 这时候,冯兰扭捏着没说话,站在一边的小妹妹却发言了“大哥他,家里有鹅,凶,咬我的。” 妹妹大约才四五岁的样子,虽是农家孩子,但小脸蛋还算粉嫩,不如其他农家的孩子一样脏兮兮的,头发长长的梳成两个小角,一眼看上去呆呆萌萌的,可爱极了。 “大哥家有鹅咬你呀。”凌罗一曲膝盖,跳下了桌子来,稀罕着揉了揉妹妹的脸蛋。 “大哥家还有母老虎,骂人更凶,她会说……”弟弟学着凌罗的样子跳上桌子,站在桌子上伸手指着地面骂道“我草你足足十八代!” “二六!闭嘴!”冯兰破天荒的竟然发了脾气,教训着弟弟跳下来,并对着弟弟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 其实即便不再说下去,凌罗也懂了,看来弟弟所说的哥哥家的母老虎,应该是有个比较凶猛的嫂子。 凌罗原本还想就着哥哥嫂子的事再打听打听,毕竟自己没有承接原主的记忆,万事必须靠打听,可看冯兰一副不想提及的模样便也没问出口。 正这时,凌罗的肚子咕噜一声大叫,惹得弟弟妹妹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成了凡人后,第一要紧事就是——吃饭。 仙人也吃饭,不过有时是为了提升修炼才吃,譬如宁玉。 有时是为了解馋而吃,譬如凌罗。 有时是因为无聊而吃,譬如楚断。当然不吃也不会饿。 “我们二五醒来以后就没吃过饭,你等着,娘去给你做饭。” 民以食为天,吃饭是头等要紧事,要是不吃饭,身子就会受不了,身子都不好了,还怎么赚钱。 吃饭得靠自己,即便不会使用农家灶台,也得跟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凌罗马上跟上冯兰的步伐,笑道“我帮您打下手。” 两间摇摇欲坠的土屋子,一间是里屋,睡觉待客的。一间是外屋兼职厨房与柴房。 凌罗掀开破麻布拼兑的门帘,跟着冯兰来到了外屋。 弟弟妹妹也不闲着,妹妹拿起床边的针线纳鞋底,弟弟则抱起门口编制了一半的草席子,坐在灰秃秃的梨树下,熟练的编起草席子来。 母女两个就一块做起了早饭。 农家的饭菜没那么多讲究,早上吃口饭是为了上午有体力干活,否则这样的家庭条件,其实是吃不起,也不舍得吃早饭的。 家里也并没有什么吃食,甚至比想象中还要穷苦。 灶台是黄泥与石头搭的,墙壁是黄土垒的,黄土墙壁裂开巨大的缝隙,被几根弯曲的木头强撑着,颇有岌岌可危的架势。 一抬头,屋顶上的稻草里,还有麻雀钻窝,麻雀扑棱棱一振翅子,一缕干草就从屋顶落了下来,露出个洞,晨光就漏了进来。 地上连多余的石子都没有,木门就是几块木板用草绳捆在一起做成的,还有房间里的土炕,上面只有两床破烂的褥子。 用家徒四壁形容家里的条件都羞煞了家徒四壁这个词。 第7章:吃饭 要说这玉帝还真会挑地,估计再也没有比这家更穷苦的人家了。 而就是如此简陋的生活环境下,食物真的就成了奢侈品,因为真的没有啥能吃的。 水缸旁边有几个烂烂歪歪的山芋,以及半布袋的陈年大米。还有去年秋天摘的冻得如同石头一般的黑梨蛋子。 村长说过,去年年头不好。所以家里连个存粮都没有,能吃上一把陈米,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冯兰舀了一瓢瓦缸里的水倒入黑锅中,将几块山芋,与一颗黑梨,切碎扔进锅中水煮,再掂量着小小的捏起一把碎大米,搁上一些盐巴,一丁丁油性都没有,囫囵煮烂后出锅。 这就是全部的饭+菜+饭后水果。 饭,大概三分钟就做完了。 冯兰呼唤着弟弟妹妹进来吃饭,几人连碗也不用,其实是没有多余的碗,几根竹筷子扎着山芋,就那么狼吞虎咽的造了起来。 大家都蹲在灶台边攥着筷子吃山芋,连简单的餐桌也不用,其实也没有餐桌,围着灶台吃吧,吃完直接在锅里捞,省事。 “二五!快吃山芋!”冯兰说着,攥起凌罗的筷子,就将烂乎乎的山芋扎起,递到了凌罗的嘴边。 山芋,在这顿简陋又贫瘠的早餐里,已经是最沉甸甸的母爱了。为啥,因为它最顶饿。 农家人,吃饭顶饿最要紧。 凌罗垂眼凝视着递到嘴边的山芋,吃吧,对不起味蕾,不吃吧,对不起胃。 最后,凌罗瞧着弟妹狼吞虎咽那馋人的劲头,又难敌冯兰的热情,干脆一口咬住山芋送进了嗓子眼。 嗯,这顿饭,都对不起她烧了三分钟的灶火。 艰难的吃了两块山芋,又尝了一口锅中的米汤,不得不说仙界的仙粮已经将她的舌头惯坏了,就是其他的食物难吃一些都无妨,可是这米饭,与原本吃习惯的仙粮相比,真的是难以下咽。 再看弟妹伸出筷子探进锅里,从清水一般的汤里搅着寻找稀疏的米粒,凌罗心里暗下决心,绝不可能再过这样的苦日子。 可目前仙种还没打开封印,尚不能利用,所以在这之前,她得赶紧适应凡间的生活,并战胜农家生活,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小村妞。 “娘,除了种地以为,还能干啥赚钱,我想在村里找点活干。”要是指望种地收成卖钱,那可是早了,现在才二月里,站在风口上还很冷。 北方过了年还有两个月的冷天,外头的寒气直往人的骨缝里钻,这样的天气距离能种地,还得一二月左右。 且种了也不马上就收,所以这小半年的时间,她不能指着全部家产——那仅有的十文钱度日。 冯兰听闻凌罗的话后一愣,随后道“娘有活干,你弟弟可以编草席子,你妹妹可以帮人家做鞋,都能挣钱。你身子受寒刚醒,娘不想你受累。”说着,冯兰的眼睛又红了起来。 凌罗发觉,冯兰可是真心疼她,弟弟妹妹年纪幼小尚且工作赚钱,可她已年有十六,竟还要靠大家养着,这怎么可以。 “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凌罗打趣道“您不叫我干活,我心里也不舒坦,我干活是为了赚钱,为了我们的家出一份力,或许干的不多也不够好,可只要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日后总能过上好日子。关键是,得有一颗上进的心。” 冯兰见凌罗夸夸其谈,样子倒比以前活泼开朗的多,于是心中对于凌罗的病放心了些许,忍不住开心的笑笑道“如果你真想去,就跟娘一块去犁地吧,唐地主那没租给村民的地还有几十亩,他需要开春的时候找人松松土,每干一天能赚三文钱,娘一天能赚三文,你跟着娘,一天少干点赚一文也行。” 凌罗想了想是个好差事,一边赚钱,一边还能勘测土壤和村里的地形,日后仙种封印一开,就可以种地了。 别的不敢说,但是种地,她可是封了神的。自豪。 “不过,耕地的锄头需要自己买,一把差一些的锄头需要二十文左右。”说到这里,冯兰犯了愁。 近几年国家打仗用铁比较多,所以铁在农业与民用上的使用则大大下降,价钱也便提高了起来。 所以就造成了农用铁具费用与农业收入不合比例的情况。 原本凌罗是有一把锄头的,可她生病以后,家中缺少了一个劳动力,就将闲置起来的锄头换粮食吃了。而弟弟妹妹有他们的活,他们不种地,所以也并没有锄头。 凌罗懂冯兰愁什么,现在全家的手上只有十文钱,想买一把锄头就算倾家荡产,那还得再借十文钱。 凌罗将手往灶火坑旁伸了伸,借着还未断的火苗暖和手。打了个冷颤后,缩着身子试探的问了问“要不,先和那个唐,唐地主借十文钱买把锄头?” “二姐,你怎么又犯傻,唐地主可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上次我和妹妹偷了他家一个鸡蛋,险险被他抓住揍了屁股蛋,他还说‘狗子与人也,无恶也!(苟志于仁矣,无恶也)’,还用书敲我脑袋说‘再偷,就拿你家二姐卖了顶账’。”弟弟抿了抿嘴道。 也是,那可是地主啊,地主都是什么人,心肠软的能做地主? 不过很难想象,这村里的地主,还读书呢~凌罗暗自笑笑,觉得这个唐地主,不可小觑也~ “别那么说人家,人家唐地主人不错。”冯兰默默的收拾着碗筷,小声喃喃道。 凌罗犯了难,目前她的经济状况来说,只能借钱。但借钱,估计也全都借遍了,现在谁会借钱给穷人,而且一家子连个正经劳动力都没有,谁也不能贸然借钱给这样的家庭,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而冯兰的钱,每天赚来的三文钱还得供应家里的开销,还得攒钱还债,所以也无法帮她买锄头。 借锄头呢?也不现实,家家户户有锄头的就有相应数量的劳动力,谁家也不会有空闲的锄头,都是人手一把,铁又死贵的,谁也不闲置那玩意。 想了又想,她现在只想到一个人,那就是原身的大哥了,如果能叫他接济一点,至少缓缓穷日子就好,等今年种了仙种,收成之后可以带他装逼带他飞。 第8章:去讨债 虽然冯兰对这位大哥有许多抵触,可大哥究竟是大哥,而且凡人认亲,要是连哭带泣的去跟他诉诉苦,想来这位大哥应该不会那么狠心肠。 怎么也不会将自己赶出来不是。 所以凌罗决定,先去拜访下大哥大嫂,再做下一步打算。 说去就去。 这时候,却见灶台前面蹲着的弟弟,突然对着凌罗眨了眨眼。 凌罗接到弟弟的暗示起身,正好她也有事要问弟弟,朝着弟弟打探下哥嫂的情况。趁着母亲冯兰洗锅的空档,悄悄的拉着弟弟拐进了猪圈。 为什么要悄悄的,因为凌罗能看出母亲冯兰有些避讳谈及哥嫂,但自己现在又不知道哥嫂是什么样的人,所以需要朝着弟弟问路,亲自会上一会,见个面。 至少见了面后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好的话,就一起互帮互助着过日子,坏的话,以后心里也有数,离他们更远一点。 猪圈里瘦到皮包骨的母猪蔫蔫的趴在泥坑里,一动不动的连喘气都懒,凌罗都怀疑此猪是差不多饿死了。 猪能饿成这么瘦,也是没谁家了,毕竟猪这东西吃猪草也能长上二两肉,可是家里人不分昼夜的忙,没有时间去割草,附近的草也被其他村民抢占了地盘。 且这是刚开春里,也没有稻壳与糠麸喂猪,庄稼收成不好,连猪也跟着受穷。 “二姐,你是不是将以前的事都忘了?”弟弟站在猪圈外歪着头盯着凌罗的眼睛瞅,有点难以接受。 “是啊。”凌罗吹净了地上石板的土,坐下来笑道“忘了耶。” 但见弟弟也不灰心,只见其从梨树下拖着刚刚编完的草席子搁在凌罗屁股下,小声叹了口气对着凌罗一本正经道“没事,我是你弟弟,日后你多接触我,就知道我是你弟弟了,还有娘和妹妹,对二姐都可好了,二姐也会想起娘和小妹的!” 弟弟稚嫩的脸上表情却前所未有的认识,叫凌罗忍俊不禁。 凌罗刚刚坐在石板上还挺冰后臀尖,此刻坐在弟弟拿来的爱心草席子上后,暖和多了。 好贴心的小暖男耶~ “你示意我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对!”弟弟朝着屋里打量了一眼,期间看到妹妹端着簸箕走出来,还假装与凌罗谈家常,直到亲眼目送妹妹进了屋,这才放心的在凌罗耳边道“二姐,你之前问娘这些钱都是怎么欠下的,我想告诉你,这十两银子是哥哥嫂子欠下来的。” 弟弟又解释“当年大哥爱赌钱,将家底都赌输了,还欠了五两,之后娶了嫂子,又欠了一两,去年又欠下几两后,娘就带着咱们三个搬出来了。” 凌罗才晓得,原来如此,难怪说到怎么欠的钱冯兰都是吞吞吐吐的顾左右而言他,感情这其中还有大哥大嫂的事。 “二姐,你也别怪娘,娘可不是偏袒大哥,娘恨死大哥了,要不是大哥见那三狗子落水去喊你救,你也不会一病不起的趴炕了。娘不想叫你想起大哥,怕你伤心,所以也不提是大哥欠债的,自己悄悄的做工还债。” 这么一听,冯兰也是可怜的母亲。 “这事你怎么知道?”凌罗问。 却见弟弟将手拢在嘴边低声道“我见大嫂来找过娘,她二人说起过这事。大嫂对娘可凶啦!逼着娘亲还债,还骂娘如果不帮他们还债,就将你卖去,卖去青楼哩。可娘打不过大嫂,除了哭,就是哭。娘也不叫我出手揍大嫂,说那样不对,叫人家看了说我这个小叔子,虎。”弟弟一抿嘴,替母亲委屈。 那么现在凌罗就明白了,大嫂原来不是什么善茬,难怪冯兰听到大哥大嫂这个字眼就会脸色难看,将那么温柔懦弱的人逼成这样,并不是省油的灯。 既然如此,也不必跟他客气,既然欠钱,为什么要别人还呢? 欠债还钱,就是在仙界,也都要信奉遵循的规矩,他一小小凡人,还没资格破得。 决定了,去讨债。 “二六。”得知真相后,凌罗冲着弟弟弯了弯手,将嘴唇贴在弟弟的耳边,悄声道“大哥家怎么走?” “出了门朝着东拐不到半里地,看到两个大柳树后面那家就是。”二六顺手指着墙外道。 “好嘞。”凌罗笑眯眯的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朝着茅草屋里又张望了一眼,而后弯下腰低声道“姐姐出去一趟,娘问起来就说我去拾牛粪了,好吗。” “放心吧二姐,我肯定不说你要去大哥家!”二六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的下了保证。 二六虽只年有八九岁,但他机灵,凌罗喜欢。 凌罗咧嘴一笑,顺手背起了篓子,做出一副拾牛粪的样子,走了。 毕竟她得瞒着冯兰,不然冯兰说不定不允她去。 出了家门口往东拐,这一路上经过了不少水田,只是现在不是农忙季节,天气还凉,水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土道两旁光秃秃的树干如铁一般冰凉,整个村子都流窜着一股冷的要命的寒潮。 凌罗从嘴里哈着冷雾气,捂着冻得通红的小脸,走在两片田间的夹道上。 田上还有暖阳与冰水碰撞出的雾霭,浓厚的雾霭将家家户户的土坯房笼罩在内,整个村子如诗如画。虽不能比仙界,可多了烟火气的晨景还有那么一丝活泼热情。 凌罗穿着一件墨绿色袄衫,一条黑色长裙,一双青色布鞋,将墨黑的长发卷起用木簪子盘好,在冰面上照了照。 好看。鉴定完毕。 起身再用精神力感知了一下乾坤葫芦里的储物空间,里面的种子还在封印状态,但只要看着它们,就很安心。 不亏是务农的,即便被贬下凡惦记的却不是能力被陨,而是那些种子是否安好无恙。 从仙界下凡来此,这一遭震荡虽然陨灭了她千年的法力,但她还仅存的一丝精神力用的还算得心应手。 索性现在的土地也不能用,季节也还不利于种子生长,所以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等待。 仙种是仙界之物,所以它生来娇贵,即便是在凡间种植出来,法力也耗损了九成九,所以它们也并不能无土栽培,或者一息生长,亦或者不惧天气环境。 再一推算,自己将精神力渗透进入仙种中,取出仙种,还需要一两个月左右。正好这土地也还需要一两月才能种地,算下来种子可用时期,土地也可用了,时间吻合的恰到好处。 至于这仙种相较普通种子来说到底强在何处,那就需要两个月后种出来比比了。 第9章:哥嫂 提起仙种,顺带一提乾坤葫芦的限制。 乾坤葫芦在仙界的时候,确实法力无边,玉帝经常借用来搬运货物。只因它有无尽的空间。 可惜,因为到了凡界凌罗法力只剩于一丝丝精神力,所以开启的乾坤葫芦的空间也不大,现在除了种子占用的空间外,还能储存物件的空间,只剩下几米见方。 不过她暂时也用不到那么大的空间,所以放个随身物品足够了。 关闭了精神力,凌罗背着篓子继续赶路。 这会正是上午,不是农忙的季节,家家户户都会在家做杂活,或者在外做短期工,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上到古稀老者,下到垂髫幼儿,但凡是张嘴吃饭的,都需要利用双手双脚去做活,年轻的有一把子力气的就去做苦力,身子弱的老幼,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凡是能够养家糊口的工作他们都做,勤劳又朴实的人们虽然贫穷,但是他们每一个都想着靠自己的双手吃饭,这是凡间的传统美德。 很快,走了接近半里路的凌罗看到了两棵大柳树,虽然已是开春,柳树因是天气寒冷,却连新芽都没发,枝条硬邦邦的支愣着,也是冷的够呛。 柳树后面确实有一户人家,烟囱里正冒着烟。 这户人家是土坯房子,三间的大房子上房屋还磊着木头与石头,下屋墙根贴着石头砖,防止雨水迸溅,房屋倒塌用的。 房门是两片榫卯的结实的木门,上还有门栓与锁头。 窗子开的有三尺半宽,统统有崭新的油纸糊着,窗棂木也是结实的老榆树木,上刷着一层细密的朱漆。又气派又亮堂。 院子外围着一圈方正的石头当院墙,房子夯的十分坚实,当院也不小。 当院西侧是一个低矮的草窝棚,里面养着家禽一类,因为凌罗看到草窝棚外面有用来喂鸡喂鸭的石槽子。 当院东侧则是一堆码的整整齐齐的、长短粗细不一的木柴。 木柴大约码了一米多高,与院墙同高,从房屋墙边一直码到大门口处。 这些木柴上都有泥泞裹着,尤其是下面的几层,甚至有了瘫烂发黑的迹象,显然这些木柴已经堆放在这有些年头了。 可惜并未在柴垛边看到砍柴的刀与背篓绳子一类,就连劈柴的斧子与劈柴碎屑的痕迹都不见,再看柴火垛堆积的样貌推算年头,怕是这些柴火也是当年没分家的时候,娘冯兰、或者爹王二子二人辛劳做的工。 这样的房子在村里也鲜有几家,似乎是凌罗一路走来遇到的较好的房屋了,毕竟这个村子整体的村风就非常贫穷。 院墙上有个竖着木板敲钉的严实的大门,大门紧闭着。 凌罗疑惑,大门紧闭可能是出门做活了,可是烟囱冒烟是为什么?难不成是家中着火了? 正这么寻思着,却听见大柳树上一声稚童的笑声响起,凌罗抬头一看,是一个黑黑胖胖,满脸横肉的小男孩,正说不上是气是笑的瞪着凌罗看。 男孩骑在树杈上,两只手之间正绷紧一根麻绳,好像是正在做什么游戏。 “小哥。”凌罗伸手遮了遮从柳树叶下漏下来的阳光,看清了孩子的脸后,笑道“小哥,这家人是不是姓王?” 那小孩却没出声,只是狠狠揪着一根麻绳,满眼怒气的冲着凌罗。 凌罗见那孩子不吱声,以为他是没听清,于是声音大了些,又问了一遍。 这回还不等凌罗问完这句,只见那孩子冲着凌罗就吐了口唾沫,吐完紧接着就麻利的骂出一句“野汉子养的!” 凌罗眉头一皱,不仅又气又奇怪,这孩子看起来跟自家的弟弟差不多大,怎么悬殊如此之大,无缘无故当街骂人,骂起人来还像个泼妇作态。 凌罗也不再搭理他,他倒是像找到了乐子,猛地从树上蹿下来,背着手绕着凌罗转了一圈,随后脸上露出了不合年纪的坏笑道“知道老子刚才在树上干什么吗?” 凌罗管他干什么,小王八蛋能干出什么好事。 凌罗没搭理他,只眼瞅前方人家,确定那是否是大哥家。 却见那孩子嘎嘎拍着膝盖一乐,将手中的麻绳从袖子里拽了出来,而麻绳的另一端拽着一只麻雀的脖子,麻雀已经被麻绳勒死了,僵硬的像一块石头。 男孩拽着绳子的一端,将手上的麻绳在身子前后左右悠晃着,叫那只可怜的麻雀死的毫无尊严。 “老子在杀鸟给你看!”男孩说的有来道去,好似这样的把戏使他非常愉悦,而且已经玩惯了的模样。至于男孩口中的‘你’,其实也并不单指凌罗,他只是恶趣味,觉得恐吓一个人非常有成就感,所以他才不管来的人是谁,他都要这副作态。 可偏偏这回来的就是凌罗。 凌罗从不惯着坏小孩子,尤其是那种作恶多端缺管少教的小王八蛋~ 于是凌罗转了转袖子里的乾坤葫芦,扯起唇角微微一笑。 男孩瞪着一双贼溜溜的眼只盯着凌罗,见凌罗半天没动,竟然将袖子朝着黝黑的胳膊肘上撸了撸,随后攥起拳头,一拳糊在了凌罗的后背上。 凌罗还没作出什么动作,却听见大门内,从土房里响起一声尖声的叫骂。 “哊嗬,这不是二妹妹吗,怎地,刚刚叫嚣着退了婚,就来这疯了,上俺们家门口蹲着来干啥!” 之后,便见一个体态矮胖的女人,身披紫红的对襟绒质短袄,下穿一条艳红的襦裙,一手拢着头发,一手伸着手穿进衣袖里,踩着一双缎面的绣花布鞋,站在家门口伸着脖子对着凌罗叫骂。 凌罗一看,这大嫂的穿着打扮还真一副有钱模样,他人都是青布衫,她就能穿绒布,还是大红色,凡间染料颇贵,一般红色的衣裳农村家庭也穿不起。 紧跟着,女人身后一个衣着不整的高瘦男人,披着青布棉袄,敞着红铜色的胸口,脚上的鞋一颠一倒的踏着,东倒西歪的扶着墙,朝着大嫂,哑着嗓子大骂“你骂啥呢,大早上你他娘的胡咧咧啥,还不滚去给老子拿酒,老子……” “哊嗬,是你那催命的妹妹来了!我骂啥,你说我骂啥,我骂催命鬼!”大嫂将手朝着袖子里一揣,嘴角一张一合的甩着脸子厉声喝到。 “爹!娘!这女人是找你们!”而大门外的男孩,扬起脸,梗着脖颈子,冲着院里闭眼一喊,随后朝着院里跑去。 他也不走大门,偏要钻狗洞,哧溜的一下子钻进院子,还不忘回头把着大门上的木头,一口痰又吐在了凌罗的脚下,道“穷种!” 好嘛,一家子神兽。 第10章:撒泼 凌罗一瞧,这原来是一家人,这正是原主的哥嫂与侄子。 大哥名为——王二四,大嫂名为:三斤,侄子名为:铁驴子。 为啥大哥排在老大却叫王二四?因为上面三个孩子已经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了。 这在凡间的穷苦人家来说算是稀松平常的事,谁家还没几个饿死的孩子。 这些都是在家里出发前,从弟弟王二六口中得知的。 但话说回来,这侄子的名字取得还是有一手的,叫什么名字就像什么。 果然,冯兰不叫她来见大哥是有道理的,就这一家子,换个好模好样的人来也得气出个三长两短来,莫要说凌罗还是落水生病卧床许久,刚刚好了的人。 “哊嗬,你家那催命的穷娘们可真是阴魂不散,生病前就是今天借把米,明天借把面,这病一好,她又来了!也不知是上辈子做了啥冤孽,非要跟这穷种沾亲带故!”大嫂话里带着硬刺,故意损骂凌罗。 凌罗也懂,大嫂她心知肚明凌罗不是来借面的就是来借米的,就是故意叫凌罗难堪,然后离开这里,省的她来跟他们要东要西。 女孩子脸皮薄,要是挨上几句难听的骂,那就无地自容的跑了,哪有胆子要东西?所以话说的难听与否,直接关系到最后这东西能不能保住不被凌罗讨去。 大嫂将嘴唇撇高,双手揣在袖子里,对凌罗的到来不屑一顾。 那大哥,更是个拎不清的人,终日好赌好酒,见了钱就买酒,见了酒就没命,莫要说拎不拎的清,就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之中,但凡有半个时辰是清醒的,那估摸着就是在赌桌上输钱的时候。 面对这么一家三口奇葩,要是普通人怕是就犯了难,好歹凌罗是神仙,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对着这样的小局面,还算罩得住。 只见她也不恼,毕竟在她眼中三人不过是撒泼的小人,君子尚且不会与小人一般见识。神仙更不会。 于是她趴在大门上,两条胳膊悠闲的挂在大门里荡着,似笑非笑道“大嫂,我不是来要米的,我是来讨债哒~” 这话一出,震惊了哥嫂二人,只见二人面面相觑后,瞪着眼珠子高喝“你说啥?” “大哥赌钱欠下的债,没道理叫我与娘来还,你们要是识趣,就马上还钱,我拿钱走人,你们要是不识趣,那我只能去官府告状了,这状要是告下来,搞不好大哥就要被揍断腿,大哥你想想,你要是被揍断腿,大嫂还能跟你?铁定扔下你和孩子自己改嫁,到时候你是赔了夫人又丢命,保不齐你家小王八蛋还得管人家叫爹,你却啥也做不了,只能干巴巴死在家里。” 凌罗往日在天庭,无聊的时候就和楚断斗嘴,所以练就了一副好嘴皮子,要是光凭淡定的神态与气人的语言来评判,凌罗每每能斗嘴致胜,拔得头筹。往往是气的楚断一边狠笑,一边追赶她,扬言要单手捏死她这个女王八(楚断对凌罗的昵称)。 所以要是动嘴吵架,嘿嘿嘿,还是颇为六六六的。 这会哥嫂二人都明白了,才知道凌罗是知晓了那欠债的事。 难道是冯兰将这事告诉王二五了?大嫂心中匪夷所思,她恼羞成怒,跳着脚叉着腰骂道“你娘不得好死啊!啥事都往外说!” 凌罗听后不屑一笑,又继续高声道“大哥,欠债不可怕,为别人背黑锅才可怕。这债是不是有大嫂一份?大嫂欠债为了啥?没准这孩子原本就不是你的,大嫂就是借你的窝下个蛋,最后用你欠的钱领着别人的孩子给野男人过好日子去,你呢,要不就是被大嫂端来的一碗毒药整死,要不就是在赌桌上被人揍死,要么就是寒冬腊月在家饿死,但也保不齐我下午就去县衙告你,你就被廷杖打死也未可知。” 听闻这话,那大哥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登时一怔,浑然打了个哆嗦后,突然硬邦邦的转身,冷着脸就扬高了手,结结实实的抡圆了胳膊,给了大嫂一个大嘴巴子。 大嫂因为没站稳,被打了巴掌后原地转了个圈,猛地栽在了地上,捂着巴掌愣愣的望着大哥,先是小声喃喃“咋了……你打我……” 继而马上扑腾着身子盘腿坐下,一把拍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天杀的啊!你竟然为了那个小贱人三两句挑拨就打我啊!” 这声音哭的凄厉又难听,人声夹着隔壁的狗吠,马上就传播几里开外,叫在家做活的人都竖起耳朵听,直到听到一句“我不活了!我这就上吊!”这群支着耳朵听乐呵的人瞬间拿着手上的活计,嗖的冲出大门,奔着同一个方向驶来。 大哥家后面就是村里的唐地主家,唐地主家做工的人多,此刻有不少在唐地主家做工的人,也趴着墙听,最后实在不过瘾,干脆悄悄的搁下手上的工作,跑来看热闹。 大嫂躺在地上打滚蹬腿,看样子是要与凌罗同归于尽的架势。 大哥却站都站不稳,伸手指着大嫂的鼻子破口大骂“前天晚上我回家,那二赖子为啥,为啥提着裤子从我家走出了!” 却见扑腾打滚的大嫂一瞬间愣住,眼珠子快速转了两圈后,更大声的哀嚎道“那二赖子就爱偷鸡摸狗,他来偷大鹅你见着不管,就知道骂我!你家那小蹄子来挑拨我,你也就知道欺负我!你有能耐你就揍她!撵走她!你他娘还是没能耐!” 这时候村里没出外做活的人都赶了过来,一看是凌罗趴在大门外晃着小腿,哼着小曲,就知道这姑娘一来准没好事,早上刚刚因为她退婚,村长憋了一肚子气现在还在家捯气,她又来闹哥嫂家,这丫头咋还醒了后就变成个不省油的灯了。 大哥见人越聚越多,脸上有点挂不住,对着大嫂怒吼了两声“滚起来!”大嫂却越哭越凶,他便不知道找谁撒气。 那大嫂,见人越来越多,她自然越哭越凶,毕竟哭声越高越占理,这是她出嫁前,娘家教给她的规矩,她运用的得心应手。 第11章:黑钱 “大家快评评理吧,心好的人啊,快来评评理吧!这小蹄子先是跟人家退婚,毁了我们王家的脸面,又来哥嫂这搅乱,这样下去,我们还咋活啊!” 嫂子的声音成功引来了众人,众人见凌罗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样子,统统伸手指着她的脊梁骨怨声连连,他们才不需要查明事情前因后果,只知道大嫂哭的凶,那就是弱者。 大哥见凌罗还趴在大门上看热闹,顿时火气蹭蹭的冒。顺着酒劲,就拎起门口的烧火棍,朝着凌罗就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 “村长来了!村长来了!” 随着声音大家纷纷扭头看去,人群自动避让出一条道路。 只见村长裤腰上别着烟袋锅子,背着手,满脸凶神恶煞的就冲进人群中,直朝着凌罗就迈步上来。 凌罗一回身,见村长前来,还不忘热情的对着村长打了个招呼“猫宁~” “不知廉耻!”村长啐了口痰吐狠狠的在地上,又伸脚碾了碾,村民里顿时有人奉承道“老村长爱干净哩。” 村长没搭理任何人,只绕过凌罗,伸手晃了晃大门,冲着院子内脸红脖子粗的大哥厉声一喝道“开门!” 大哥睁眼一看是村长,忙不迭的跑来开门,连鞋掉了一只也不顾的赶忙拉开大门哈腰点头的道“村长,村长。” 大嫂一见是村长来了,哭喊的更凶了,扯着脖子哭的声音极长,就像便秘一样。 “起来!”村长站在大嫂身前,居高临下的高声一喝,大嫂顿时收了声,扶着墙根站起身来,夹着腿含着胸退到一边,将粘在脸上的一缕头发别在了耳后,低眉顺眼的不敢吱声。 村长站在了院子中央,环视了一周院内情景,见那大嫂一脸的鼻涕眼泪,大哥一身的酒气,而那凌罗呢,还是满脸不以为然的笑意。 “家门不幸!”村长狠狠瞪了凌罗一眼后,对着大哥大嫂发问“说,咋了!” 村长是爱帮忙解决问题的人吗?不是,他只是喜欢行使权利,站在人堆里趾高气扬的‘指点江山’和‘派兵遣将’罢了。 在他心里,整个清水村不足方圆十里的地盘就是他的江山,整个村里民众不足百户,就是他的臣民,他只有在帮助村民解决家长里短的时候,才能体现自身价值,今天这般‘恢弘’的骂战,正是他的主场时间,也是他最得意的showtime。 所以,他来了。 他来了,自然是要偏向一方的,而一大早上凌罗刚刚得罪过他,自然这回跑不了凌罗的。 只见他耸了耸腰背,听完大嫂的控诉与大哥哈着酒气的叙述外,一闭眼一咂嘴,将眉毛皱成一个大疙瘩,伸手指了指凌罗道“你说,你大哥大嫂欠钱,有没有证据!” 证据,没有。 凌罗如实回答,一来冯兰心软,大嫂心眼多,断不会在借给大哥大嫂钱的时候打欠条,二来,没准当时债主直接来找冯兰要的债,冯兰去借钱还债,这中间就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大哥大嫂是欠钱的一方。 所以现在就很棘手,要是有证据,你以为凌罗不是直接报官,为啥要与他们瞎纠缠。 “没证据?”村长撇了撇嘴“没证据你瞎闹什么,这事是你大哥和你娘没分家的时候欠的债,那时候你娘也是自愿背债的,现在你病好了,跑来要债,你以为你几斤几两,就能代表你们王家了?告诉你,你爹死的时候就将你一家嘱托给了俺,俺虽不是你爹,也没你这么糟心的闺女,但你家的事俺还是说了算的!” 村长疾声厉色,从他的语气中,已经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那就是,这债凌罗没有资格讨。 这会凌罗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便是天上神仙,可是被贬下凡法力尽失的情况下,还没有一个村长行使的权利大,来的神通。 “赶紧回家,省的在这丢人现眼!能提出退婚的女人就会作妖!”村长的眼睛斜楞在凌罗身上,这一句话将凌罗早上退婚的事又推回了高潮点。 “就是啊,那好人家的姑娘能提出退婚吗?” “她那心思不端,没准是她那寡妇娘上梁不正,丢人现眼啊!” “呸,老不老,小不小,王家没个正经东西!”只见群众纷纷伸出食指点着凌罗的脊梁骨,男人们对着凌罗小声评价,而妇女们则或揣着袖子,或缝着鞋垫,歪着嘴骂。骂的隐晦的、直白的都有,反正大概是给凌罗扣上了不检点、没有女德的帽子。 凌罗不生气是不可能的,毕竟好端端的来讨个债就叫那丧良心的村长给翻了旧账,公报私仇的将早上的退婚又给提了出来,好似这事是在他心口窝子上扎了一刀,而这一刀他必须扎回凌罗身上才能安心。 众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凌罗也不想解释,事到如今越描越黑,由着他们爱怎么嚼舌根就去吧。 这时候,大嫂见人群沸腾起来,也来了劲,朝前扭着肥臀迈了两步,伸手指着凌罗鼻子叫骂“小贱货,还将钱讨到你哥哥身上来了,长兄如父,你爹也死了多年了,这哥嫂就如同你爹娘,有你这么跟爹娘要债的?” 村长也挺了挺后背,清了清嗓子吐了口痰,见大嫂正占据上风,对着身边的大哥一使眼色,示意大哥跟他进一步说话。 大嫂还插着腰怒骂,却见大哥哈着腰跟着村长走去了东墙根。 村长慢条斯理的从裤腰了掏出烟袋,装了一袋旱烟沫沫,大哥忙识相的给村长点上了烟。 “嗯,挺得力。”村长被烟熏的半眯着一只眼,歪着嘴吧嗒了一口后,冻得伸手摸了一把鼻涕,对着大哥语重心长的道“你看,这本是你老王家的事,按理说俺不该掺和,可是你那死鬼的爹死前将你和家交给俺,俺不能见死不管哩,要不这么着,今天你给我块把的铜板,这事我帮你解决,解决的好,你就给俺打二斤酒,权当孝敬俺,要是解决的不好……” 村长叼着烟袋哼哼了两声,又朝着凌罗的方向看了眼,转头对着大哥道“没啥解决不好的,一个黄毛丫头,还能反了天不成?看俺不好好收拾收拾她,服了为止。” 第12章:土地老 大哥一听这话,了然了,原来村长是要借机收一波黑钱。 这档口上,要是这钱不出,怕是村长也不会给他们家好过,那干脆如此,就给他几个铜板吧。 几个铜板而已,穷不了我,富不了他,大不了爷们再下一回赌场,全都翻倍的捞回来了。 当即,大哥就将手伸进衣袋里,将原本打算存起来喝酒的钱给了村长,并为自己的英明决策与深远目光,感到自傲。 大嫂还在趾高气昂的连哭带骂,可无论如何骂,凌罗就是一副软硬不吃的状态,淡定的望着大嫂的嘴唇一张一合,唾沫横飞。 大嫂怒极,眼瞅着骂不疼凌罗,就抬手要给凌罗巴掌。 却见凌罗笑眯眯的望着大嫂,不以为然的开口道“事先说好,我可有病,你要是敢打我,我犯了病,你可是要负责任养我的。我吃不了粗粮,睡不了硬炕,你养我以后,得日日细面馒头或者白米饭伺候,早中晚三餐都要有油,三天一顿肉,五天一顿野味,我不吃太腥的,可我爱吃河鲜,所以你做鱼的时候得去腥。我睡的被褥要新棉的,被面要软绒布的,不然我睡不踏实就会做恶梦,做恶梦我就爱切西瓜,一翻身摸到谁的脑袋当做西瓜,一下地拿起菜刀就咔嚓,你瞅瞅,我缺德不?” 凌罗说完,还不忘转头问向村民们道“你要是打我,大家都能作证,是不是~” 言罢,凌罗对着身后的人群,嘿嘿一乐。转头又对大嫂道“明白?” 凌罗还是捡着大嫂见过的最好的生活物品说的,要是真的按照凌罗原本在天上的生活,云田金蚕的丝枕配合九天玄鸟的羽绒被子,神木园的千年檀香木整棵镂刻的大床是睡眠标配。 至于饮食,米面粮油自然就是自己的仙粮,蔬果肉类都是三界内难得的珍奇药材,烹调大厨~那自然是瑶池寿宴的总厨食神亲自掌勺的菜式,就这有时还难符合凌罗的胃口。 以上,就是凌罗在仙界吃喝拉撒的日常。 可大嫂又没见过这些,你跟她说,她只能觉得你吹牛逼,所以说点她见识过的就中了。 果然,大嫂愣住了。伸出的巴掌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落下了,她虽腰肥体壮对付势单力薄的凌罗还不是轻而易举,可她此刻可不敢对凌罗动手。 一来,现在在群众眼里凌罗是逼迫威胁大哥一家和谐的丧门星,如果她打凌罗巴掌,那她马上就是没有女德的悍妇,凌罗就成了人人眼中可怜见的单薄弱小的小姑子。她没理啊~ 二来真要是将凌罗打出个好歹来,这大家都看着呢,还不得叫她养着这小姑子?莫要说三天一顿荤腥,就是细面的馒头她都十天半月才吃一回,还要天天给她做?做个六啊,吃粑粑去吧! 所以大嫂咬了咬后槽牙,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瞬间躺在地上,再次翻腾打滚,使用杀手锏,大哭起来。 村长与大哥慌忙从墙根赶了过来,而从反方向,母亲冯兰正听见动静,拉着王二六的手,脸色煞白的匆匆拨开人群进了院子。 本以为此刻正在挨欺负的人是闺女王二五,却不料悠哉站着笑的是二五,没辙躺着哭的是大嫂。 大嫂见大哥与村长也奔了过来,冯兰也到了,人也整齐的差不多了,提着破锣嗓子,张大了嘴,哇的一声准备大哭起来。 只不过这哭声还没憋出口,却见凌罗找准了冯兰的方向,突然伸直了身子,咚的倒进冯兰的怀里,昏死了过去。 凌罗这一昏倒,叫众人的眼睛都看直了,刚刚还都好好的这在场众人有目共睹,可为啥见到她娘来,一瞬间就昏了? 这不是讹人是啥? 人群中只有冯兰与弟弟王二六焦急万分,抱着凌罗的身子一边摇晃一边哭喊“二五二五!俺可怜的闺女啊!你咋就这么惨,大病刚好就又晕倒了,你再这么一病要是不起来,娘跟谁要人去?跟谁拼命去啊!” 冯兰哭泣悲戚,眼泪也哗哗直淌,她心疼女儿自然是真,可凌罗装死也是真。 凌罗才不做那吃黄连的傻子,既然大嫂想飙演技,那就飙一段试试,你一个二十几岁的凡人,能干过一个千年的神仙? 人群见凌罗半天也没动静,又想起昨日还是瘫痪在床的病秧子,突然被大嫂又骂又吓的一受刺激,肯定是要大病的,于是各个探出头张望,查验是真是假。 凌罗也不能坐以待毙,她装死这阵也没闲着,而是原神出窍,用神识敲了敲地面,传唤了土地仙官。 元神出窍可不是好用的,用一次对灵魂有很大负担,短时间内连续使用会折损寿命,需得静养方可恢复。而且没准还会钻不回原本的身子,变为孤魂野鬼。 好在凌罗的一点精神力在关键时刻还能派上大用场,依靠精神力元神出窍也不费劲。 这回必须想个招,将大嫂整治的服服帖帖的,不然她不知道什么叫被贬的神仙也是神仙。 凌罗敲了几下地面,那土地仙官倒也机灵,一敲就露了头,怕是也正在听热闹,所以随叫随到了。 然而其他人是看不到土地的。 “小神见过掌田仙君。”土地二尺高的身子出现在地上,对着凌罗的灵魂一鞠躬。 其实按道理说,二人都是看地的,工作性质差不多,只不过土地是凡间守地仙官,凌罗是仙界守地仙官,就差了那么一个档次,且凌罗掌管的土地面积之广阔比于土地来说,如同大海与滴水,且按仙法来说,凌罗的境界比于土地又是九牛与一毛,天壤之别吧。 “土地老,本仙君受玉帝之托,来凡间办些公差,只是法力被限,而今又有难,所以还请帮忙。” 其实凌罗是被贬仙官,所以所有神仙是不予她开路帮忙的,否则被玉帝得知,会降下惩罚。 嘿嘿,不过凌罗知晓自己刚刚被贬下凡,所以玉帝的公告圣旨还没传下来,土地老也还不知她是被贬的,所以钻了这么个空子,请土地帮帮忙。 土地倒也痛快,鞠躬笑道“三生荣幸,只是如是太大的忙也力不从心。” “不大,你看眼前那撒泼的女人没有?”凌罗对着大嫂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道“她有啥不为人知的秘密你是否晓得?” 第13章:来了个男人 土地一手握着藤杖,一手捻着长须,打眼一看大嫂,瞬间双颊微红,一眯眼,颇为心满意足的笑道“她的隐私与秘密,老朽了如指掌。” “很好,将这些告知与本仙君,本仙君有大用。” 于是,这边的人群都围观晕倒的凌罗,伸手去推了推凌罗的手臂,又将食指搁在凌罗的鼻息上探了探,然后一拍大腿,呜哇一声喊叫“糟糟!死了!” 这么一说,众人全都蜂拥了上来,搭脉摸头的试探,最后各个一拍大腿惊呼“都硬了!她娘,准备下葬吧!” 能不硬吗,那凌罗的灵魂已经出了王二五的身体,王二五原本在凌罗宿体的一秒前就因病死翘翘了,现在凌罗一出体,肉身马上就恢复了死亡状态。 这话惊呆了冯兰,她哭的伤心,竟没注意到这些,也学着人家的样子在凌罗的口鼻处试探呼吸,结果,果真没气了。 冯兰的双眼一阵发黑,使劲撑了撑身子没撑住,昏死了过去。 “娘!娘!”王二六此刻终于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随后又哆哆嗦嗦的探了探凌罗的鼻息,抱着凌罗的脸哭喊“姐!姐!” 这会,又骑在大柳树上的侄子捡了个乐,指着王二六淌着鼻涕的脸哈哈大笑,露着豁牙子叫到“该该该,没娘爱!” 再看那大哥大嫂子与村长,脸上已经附上一层苍白,大哥的酒也醒了一半,杵在地上的两条腿也由原本的摇摇晃晃变成了挺直僵硬。 他害怕啊,害怕那死鬼妹子成了厉鬼来找他索命咋整。他心疼啊,心疼这得赔偿冯兰多少钱? 尤其是大嫂子,脸上的血液瞬间凝固了,也不哭嚎了,也不打滚了,默默的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瞅着凌罗苍白没有活人象征的脸,顿时吓得妈呀一声,连连后退。 村长倒是没啥大的反应,他现在心里只有两件,一件是这王二五是被大嫂骂死的,也没用上他的帮忙,那大哥的钱是不要就要要回去了? 再一件就是他儿子三狗子就要给邻村的四妞定亲了,四妞的爹是个养牛的,算是半个地主,有钱人,要是这档口上出了这么个晦气的事,万一那四妞她爹不同意这桩婚事了咋整? 四妞虽然丑陋粗鄙,可她家有钱啊。 于是村长叹了口气,吧嗒了一口烟,这种场合所有人都慌乱了,可他不能,于是他拿出了村长的派头,挪到了凌罗的跟前。 “先埋了哩,死的横,赶紧埋,别染了晦气哩。” 王二六听闻此话,狠狠的一咬牙,抬起满是补丁的袄袖子,胡乱的擦干了眼泪,也不知是太恨了,还是怎的,小小年纪竟咬牙从嘴里说出一句诅咒之语“你们,你们会遭报应!我不会放过你们!” 村长哪里愿意听这话,原本就要定亲了忌讳这些,听闻这话他瞬间恼了,扬起烟袋锅子,就要朝着王二六的脑袋上砸去。 正这时,却见凌罗唰的一瞬,睁开了双眼,正直愣愣的盯着村长看。 村长这一回可吓得不轻,烟袋锅子停在半空中迟迟未落,竟抖落了满脑袋的烟灰也不自知。 却见人群正诧异震惊中,只见凌罗坐起身来,挺着腰板,面朝大嫂,满脸严肃突然发话道“陈三斤,好个荡妇,还敢招摇!” 却见所有人的呼吸都凝滞了,默默的看着这凌罗活了死,死了活的是闹什么鬼事,各个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仔细的听,仔细的瞅。 这人群后面,正来了个男人。 男人头戴竹编斗笠,身穿黑色小袄,袖子卷起一截,露出白皙的手腕,胸口微微敞口,露出一小截白净的锁骨,肩上扛着一个竹编鱼桶与鱼竿,左腰间别着一本《论语》,并排就是一本《金瓶梅》。 下裤露出半截脚腕,脚上踏着半新的布鞋,嘴里叼着一根树杈,悠闲的揣着看热闹的心思,站在了人群之中。 这男人身高八尺左右,身材颀长挺拔,草帽的阴影将白皙俊朗的脸遮挡了一半,阴影被挺拔的鼻骨劈开,一半落在眼睑上,一半落在润红的薄唇上。 这男人虽丢进人群中穿着普通农家衣裳,却也有股子风清月朗,不染俗尘的书生气。 “陈三斤,你与王二四串通,将娘亲与弟妹赶出家门,是也不是?”凌罗面朝大嫂,一声呵斥,叫在场众人吓了一哆嗦,各个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大嫂何许人也,她既凡会做,就不会承认,所以她先是定了定神,随即一瞪眼对着凌罗跳脚大骂“王二五!你放屁!是你娘一定要走,我有啥招留下?” 却见凌罗面色坚定,口中又道“你欺害弟妹,坑骗婆婆,那王二四赌钱欠下的银子,可是你逼迫婆婆背的债!” “少放屁,你凭啥青天白日的编排我,泼我shi汤子?你说啥就是啥了?你是土地老啊啥都知道?”大嫂气的两个脸蛋子通红,憋着一股气将腮帮子鼓得溜圆。 她是心中没底,所以每被凌罗说中一句,就激恼一次,以至于凌罗将这些话明着面的说给她与村们听,叫她的脸面尽失,无颜面人。 这一句并未引起轩然大波,毕竟村民们对陈三斤不孝顺这事颇有耳闻,王二四不是东西,对待老娘与弟妹不好,容着婆娘打骂娘亲这是人尽皆知的,虽是丑闻,但不算新闻。 他们更想听点有料的。 而有料的来了。 “陈三斤,昨夜亥时三刻,你与二赖子相汇于东墙根,在后墙的枯草窠里这样说的:死鬼,你这么早就来,真没成色!二赖子回:心肝,咱想你想的挠墙跟,不早点来?不早来行吗?是叫咱没着没落的过夜?陈三斤道:烦人!悄声吧,别叫人家听到!二赖子回:脱裤子,快快快!” 这些话都是凌罗听土地老细细讲述的,要说这土地老也不是什么正经老头,没事听墙根夜话倒是听得细心,想来没事的时候,已经将家安在了大哥大嫂家后墙根,每天的正经业务就是听骚话淫语,做土地官也就是他个副业。 大嫂一闻这话,顿时面上冷如死灰,这话被复述的真是一字不落,难道昨夜那王二五听墙根了?不能啊!王二五不是今天早上才醒吗?难道昨夜王二五就已经病愈醒来了? 她王二五到底中了什么邪?病了好,好了病,活了死,死了活的。 真他妈可怕。 村民们一听这头条,顿时炸开了锅,在封建贫穷的村子里没有什么娱乐场所,那年头又没有wifi,手机,要是能听到谁家有点破鞋烂袜子的事,就仿佛吃过饭后,喝了一碗蜜一样甘甜舒畅。 不过这王二五也够劲啊,无论陈三斤与二赖子的事真假,这话也能往外说?不对,这话她也能说出口?不害臊?真是准备一辈子不嫁人的女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都能干的酣畅淋漓。 真他妈可怕。 这事一出,好似王二五将此话复述出来,比陈三斤亲自干出来,还要不堪几分。 人群正亢奋时,那背着鱼篓,带着斗笠的男人一听这话,叼着树枝,悄然抿嘴一乐,伸出食指摸了摸眼眉寻思,想不到王家的二姐还有这一手呢?看不出来小丫头片子,是块小泼妇的料。 第14章:想动手的二赖子 “王二五,你!你!你!”大嫂你了半天也没能将话说全,已经急的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大哥更是面如死灰,他的酒劲终于全醒了,他要保持清醒,好能认清谁是谁,找准二赖子的脑袋瓜子,给他开瓢。还有那不要脸的陈三斤,给她砸断腿。 大哥不是傻子,他不会因为凌罗三言两语就去针对大嫂,因为他已经发现了大嫂搞破鞋的蛛丝马迹,而他也数次见到二赖子来他家墙根溜达,时不时朝着屋内张望。 那二赖子什么人,他没闻到腥味,能来家门口溜达?而且陈三斤与二赖子对眼的时候,眼神总是躲躲闪闪,很不自然。 他王二四又不是没偷过别人家婆娘,偷完后再见到那娘们眼神就是这样不自在。 这些细微末节的事就足以说明,陈三斤与二赖子不清不白。 人群后,田氏与王二有两口子闻声抓紧赶来,二人原本还在家商量着怎么整治弟弟二六,突闻村里人都闹哄哄的朝着一处奔去,便嘱咐小儿子王大山去探探情况,两人则在家中不出户等信儿。 因为二人不敢出门,害怕二六在大门口埋伏她俩人。 这段等待可是差点憋坏了二人,王二有抽着旱烟一直从窗口注视着村里的动静,旱烟锅子里的烟沫已经燃烧尽,冒着呛人的青烟熏着眼睛都睁不开,可他也无动于衷的呆坐,惦记着村里的情况。 田氏就没那么淡定,她手里拿着两个玉米,一边哗啦啦的搓着玉米粒,一边朝着窗户外抻脖子瞅,时不时从炕沿窜下地,再溜到门口朝外望,急得就差嗷嗷叫了。 直到儿子王大山拎着筐气喘吁吁的返回来告知“爹娘,快看热闹去吧!王二五死啦!冯兰晕啦!王二六哭啦!” 听闻这话,夫妇二人登时起身就往外跑,连中午饭也不想做了,就想赶个好位置去看热闹。 田氏与王二有王大山一家三口朝着哥嫂家一路狂奔,三口人连拥带挤的凑到了人堆前,终于赶上了最佳观赏时间。 “还有你与二赖子已经在一起两年了,每个月月末夜晚都要见上一面,多在于房后大树下,大树下还有草垛,草垛里有二人塞的亵衣,不信的大可去看看!”凌罗面无表情的瞅着大嫂,一一控诉。 一石激起千层浪,亵衣可是女子最最贴身的衣裳,除了丈夫外,万万不能被其他人瞧见的,就是其他女人也不便瞧见,往往女人们洗亵衣都悄悄的洗,趁着天黑偷偷的晾,第二日鸡叫后就得将晾的亵衣收起,管它晾没晾干,总之不能拿在明面上。 如果说凌罗的话是准的,那亵衣是不是陈三斤的,王二四一看便知。 如果真的在草垛里有陈三斤的亵衣,那凌罗的话就八九不离十。 毕竟这样的事谁会平白诬赖自家哥嫂?给自己家大哥扣帽子泼屎?所谓无风不起浪,还是因为有了陈三斤与二赖子的风吹草动,才吹起了这个风波。 田氏为自己能赶到现场听见这番劲爆的八卦感到无比庆幸,好在她没落下这么精彩的一幕。 “哎呦你说这事真假啊?陈三斤真能跟二赖子?”田氏身后的四婶子低声细语。 “是呢,王二四虽然爱赌博爱喝酒,可样貌身形上却也不差劲,长的也是村里上乘的样貌,那二赖子多恶心人,一身的赖癣,妈呦!”年迈的六姑话说到一半,就直犯恶心,拍着胸口干呕,再也说不下去了。 “那咋不行?人家二赖子别的不行,那方面厉害呗!”田氏一撇嘴,晃晃脑袋压低声音道。 几个嚼舌根的妇女一对眼,瞬间会意了田氏的话,不约而同的捂着嘴痴痴一乐,直到各个被自家爷们瞪了一眼,这才乖乖闭了嘴。 “你——放——屁!” 突然一声尖叫响起,众人皆是一愣,吓了一激灵。 这长音拉调的高喊,不是别人,却是人群中的二赖子的声音。 顺着声音,众人怔怔的转头,排排打眼瞧过去,个子矮的,站在后排的,各个将眼珠子恨不得掏出来举高了瞧清二赖子的表情。 二赖子从人堆里转了出来。两胳膊交叉在胸口,穿在袄袖子里。蹭着他人的肩膀佝偻着腰就站在了凌罗的面前。 二赖子身形高大且细纤,因为常年佝偻着身子,前倾着脑袋走路,身子酷似螳螂。所以原本的外号是——刀螂,北方螳螂的别称。 可他后来不知因为啥身子长赖,得了皮肤病,所以众人见了他都觉得他赖赖巴巴的像癞蛤蟆,一次村长起头叫了他声二赖子,打那之后,众人也就跟着村长的话叫起来。 二赖子上前,垂着头先将凌罗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而后啐了口痰,在脚下抿了抿,对着凌罗就是一句大骂“草!” 众人见二赖子啐痰,各个脸色难看,纷纷伸指点着二赖子的后背议论“二赖子脏的哩。” 二赖子哪管那个,朝着凌罗骂了句“你他娘的,小贱货!”随后伸出一只浑圆的大手,朝着凌罗的脸就要霹下去。 二赖子何许人也,他偷人可不怕丢人,俗话说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偷了谁也没有证据捉奸在床,所以即便人家爷们十拿九稳的知道他给人家带绿帽子,可无凭无据的,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去打人不是。 他混迹清水村与上下村多年,偷人从未被抓,他还是依仗一些偷人的专业技术的。 所以村里人,尤其是爷们们,对二赖子都恨之入骨,就是因为明知他偷了自家婆娘,可因为他爬墙翻房的跑得快,藏的深,所以谁也抓不住他。 以至于村里人都瞧不起二赖子,谁对他也没个好脸色,不光是因为他偷人,还因为他没有赚钱的能耐与本事。反正他二赖子日子过得也穷,穷,就该被瞧不起,这是清水村的规矩。 所以村里人瞧不起他,将他当作下等人,他也不恼,终日佝偻着腰对着众人打哈哈鞠躬,日子一长他的腰也再直不起来了。 但是,那凌罗是村里的丧门星,是害人精,即便谁都能拉住他二赖子朝着脸上踩两脚,吐上两口浓痰封眼,可是凌罗不能。 因为她是主动提出退婚的女人,是不正经的女人,是不安分的泼妇。 在二赖子心里,论泼妇,陈三斤都比她不如。 论高尚,他二赖子都比凌罗要强的多。 所以她,no,不配骂他。不配揭穿他与陈三斤那些艳事。 因此二赖子需要揍凌罗一嘴巴,一来算是在大家伙面前立个威,二来,算是挑个软柿子捏捏,老叫人家捏了,这回他也高高在上一回,收拾收拾下等的王二五。 反正他们王家没有顶事的男人,王二六小,王二四也袖手旁观,村里的人也不会管,都巴不得看热闹,更热闹一点才好。 村长呢?二赖子最看的清村长的性子,村长是个势利眼的人,他才不会真的顾忌王家死活,王家又没有钱给他。 况且王二五刚刚得罪了村长,村长巴不得借他人之手揍她呢。要是他二赖子真的揍了她,说不定被村长高看一眼,日后对他也和善些也说不定。 至于王家他们母子几个,论武力,还不是他二赖子的对手。 虽这么盘算,可二赖子也不敢冒然动手,动手前还是看了眼村长,却见村长吧嗒旱烟,半眯着眼睛微微侧过身,已经默许了下来。 见村长都默许了,二赖子就更有了涨腰眼子的。更加有了信心。 至于陈三斤,她站在二赖子的斜前方,一个劲的给着二赖子使眼色,叫其上去揍凌罗,狠狠给小蹄子一个教训。 而那起子从早上退婚开始就等着看热闹的小人们,更加激动难耐,他们就要看到凌罗挨揍了,岂不快活!谁叫她家孤儿寡母的穷种人家,还嘚瑟着,不揍她揍谁? “这回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喽。”王二有紧盯蹲在地上,抱着晕倒的冯兰的王二六,故意挑衅的道。 王二六的眼中射出凶狠的光,他保证,他敢发誓,二赖子的手敢落在他二姐的脸上,伤了二姐一丝毫毛,他一定杀了他,一定。 二赖子的巴掌已经高高扬起,如同竖起了冲锋的旗帜,他要在清水村的老少爷们面前,展现他最爷们的一面。 第15章:活拧了吧 却不料二赖子的抬起的巴掌,没等来落在凌罗脸上的脆响。而是被一只白皙的手轻松抓住,扭着胳膊,僵持在了头顶。 众人一见,这不得了,竟然是一个背着鱼篓,戴着斗笠的人,正单手掰着二赖子的手腕,扼的他疼的嗷嗷直叫。 凌罗原本也呆愣的望着二赖子扬起的巴掌,她之所以没动手反抗,是因为她觉得站在人群后看热闹的土地老应该会出手相助于她。 因为凌罗看到土地老已经将手中的藤杖高高举起对准了二赖子的屁股,要是二赖子敢伸手打她,那带着神力的藤杖就会重重的打在二赖子的臀部上。 可是土地老的藤杖没有落在二赖子的臀部,因为二赖子的巴掌也没有落在凌罗的脸上。 这一切,都源于一个高大的男人将二赖子的手,紧紧掐住,在其头顶。 凌罗看向了来人,他头戴斗笠,身背鱼篓,嘴衔树杈,脚踩布鞋。 “我的活,你干完了?”来人在二赖子头顶,声音沉静又带着笑意的,质问。 凌罗寻着声音听去,这声音晴朗脆生,听起来不仅年轻,而且还没有方言口音,显然不像是清水村原住民。 却见大家顿时嘈杂起来,怔怔望着眼前一幕,纷纷惊讶道“这不是唐地主吗!” 人群中的田氏弯了弯腰,斜着身子朝着斗笠下的人瞅,随后妈呀一声,然后又瞬间捂住了嘴,东瞅西看的打量了一番,才在后面几个老娘们的鼓动下点点头道“是呀是呀!是唐大地主!” 原来,半路杀出来英雄救美的人,是清水村唐大地主本主。凌罗方知。 随后就见人群骚动起来,也不知这个唐地主有什么神通,他一来,大家的气氛就变了。各个低眉顺眼不敢言语,竟然比村长来时,还要威严几分。 二赖子被扼住手腕嗷呜嗷呜的嚎叫,转头顺着肩头朝着斗笠下的人脸打量,之后确定了那人的脸后,顿时一怔。而后马上露出一副献媚的表情,语气讪讪道“唐,唐地主唐地主!” 那唐地主遮着脸也看不清全貌,凌罗只能在他的斗笠下看到一节下巴,先不说棱角分明的如何精致,就单说这一小块脸颊的皮肤,那就好到没话说。 这清水村穷山恶水,大家的脸颊几乎都是爆皮赤红,或者黝黑粗糙,即便是村里顶好看的大姑娘,却也连个水灵都算不上,当然除了王二五,王二五皮肤算是好的,可要是将两人脸颊挨近一比,那也能逊色下来。 除此之外,最具有标志性的特点就是这人的喉结上有颗深红色的朱砂痣,随着喉结滚动,更加明显。 这唐地主,哪里像个地主老子,更像个玉树临风的温婉书生,也像大户人家的少爷。 凌罗盯着他嘴角衔着的树杈,他调皮的将树杈从左移到右,从右又移到左,这举动便也不全像书生,更多了几分顽皮,跟谁家十几岁的大小子一样淘,玩性未泯。 “唐地主,您怎么来了,哎呦,您看看,您怎么贵步走贱地?您咋能来这旮沓呢?”二赖子嘿嘿的笑着,嘴里还因为手腕的疼而斯哈斯哈的急促喘息。 唐地主叼着的树杈朝高挑了挑,而后从嘴里轻飘飘的发出一字“临。” “啊?”二赖子蒙圈,他只知道这唐地主向来有话不好好说,满嘴的之乎者也,都是他听不懂的文词,所以平时见到唐地主都是能绕路就绕路,不能绕路就打哈哈,省的他说出什么听不懂的话,自己没法接下句儿。 唐地主嘴里的树杈犹如一根糖棒,在舌尖上轻轻拨动旋转,并没有回答二赖子的问题。 凌罗一看,哦,这唐地主是个不赖的人啊,竟然能在自己被揍时挺身而出,看来不是刁钻之人,于是对着土地老暗示,先莫要动手,见机行事。后对着面前的唐地主抬头道“你要纠正二赖子,这句话是:贵步临贱地,不是贵步走贱地。唐地主是这个意思不?” 由于凌罗是盘膝坐在地上的,而唐地主是站着的,人家原本就身材高大,叫凌罗只能使劲仰头去瞧他的树杈。反正脸被草帽遮着,是看不清的。 唐地主的斗笠被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挑高,露出深邃明亮的双目,眼睑低垂俯视了凌罗一眼,眼中带着深沉与不可思议,好似很好奇凌罗为何知晓这话的原句。后从鼻腔发出一声“嗯。”随后将手收回衣兜里,喝了口冷气,瞅向了身前被扭着胳膊到龇牙咧嘴的二赖子。 二赖子也是纳闷,为啥唐地主一个弱不禁风,白白嫩嫩的书生样,竟然有这么大的手劲,竟然之手就将他擒住,制服的一动也动不了。 咋这么邪性! 众人也看呆了眼睛,平时这唐地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终日抱着书本足不出户,最多到不出二里外的河边钓鱼,平时总是弱衿矜的,天天都是药汤子顶着活命,今天怎么还?有了这么大力气,连硬骨头的二赖子都能制服! 真他娘邪性。 唐地主的到来叫原本嘈杂沸腾的气氛一瞬间降温凝固,这回谁也不想看八卦了,因为谁也不想哪个眼神或者那句话不得当,得罪了唐地主,因为他有地,要是得罪了他,次年不租地给自己,那不是毁了? “我问你的话。”唐地主将嘴角的树枝又转了个圈,对着二赖子笑音道“回答啊。” 二赖子被唐地主攥的生疼,手腕已经泛白不过血,这时候正五指发麻,脑袋发蒙,被唐地主一问,瞬间清醒了几分,机灵道“您交代给我的活还没干完,马上了马上了,地还有十亩没有松土,树坑还没刨……不过马上就办!” 却见唐地主伸出另一只手攥拳抵在嘴角咳嗽了两声,二赖子也识相的假意关心“唐地主身子不好,快快去休息……啊!” 二赖子的话还只到一半,却见他疼的跪在地上,汗珠子也从额头渗了出来。 咬着牙,肩膀直哆嗦。浑身满脸的都写着疼字。 唐地主咳嗽两声后,微微一皱眉,手上的力道一加深,二赖子就疼的跪地。 “偷奸耍滑不可取,人无忠言,不可立于世。”唐地主道。 这话叫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得其解。还有人在人群中悄声问“这又是啥意思?” 倒是只有凌罗能听明白,对于眼前这位读书的唐地主十分佩服,青眼有加。 “唐地主……您,啥意思……”二赖子嘴角泛白,却还要闭着眼,呲牙咧嘴的回应着他的话。原本就听不懂他的文词,这么一疼,更听不懂了。 “爷的意思就是,骗爷?活拧了吧。” 第16章:地主唐 见唐地主来了,王二六自己都没察觉的松了口气,随即眼神也柔和下来,甚至隐隐有泪花闪烁。 这村子里的人都可恨,足够他恨,可偏偏就是这个人人嘴中抠门小气,不近人情的唐地主,叫他感受到了人情味。 曾经在大暴雪天里妹妹二七发高烧,娘背着妹妹要在村里借点木柴点火暖身子,可是满村子都借遍了,谁都不肯,不仅不肯,还在一家人没走远的时候,笑骂这穷鬼家庭,要是真的病死一个孩子,也少个拖累。 最后还是唐地主命仆人宋妈送来的红糖与药,还有满满几篓子木柴,才叫他们一家子捱过了最难的日子。 虽说后来唐地主也当面处罚了宋妈,说是宋妈自作主张的为王家雪中送炭,说是出处罚,可那也是为了掩人耳目,省的这群人没事干只会诟病唐地主看上了王家二姐才来献殷勤帮忙,这有了订了婚姑娘的家庭,男人们是沾不得的。说好听的,是唐地主看上了人家王二五,说不好听的,说二人偷奸也成。 现在越想越觉得蹊跷,要不然,宋妈一个做饭的婆子,有啥权利可以将红糖这等稀罕物送来给不熟的村里人? 宋妈也不是有钱人,她就是有心送,也送不起啊。 之后唐地主也命人来家中传唤二六去干活还债,可那也是天经地义的,所以他去了唐地主家后,努力做活,他暂时能为王家做到的,只有以这种方式还人家唐地主的了。 很多时候,王二六都在想,如果唐地主是自己的大哥该多好?即便他没钱,就凭他的人格魅力,也足够王二六敬服。 而后王二六又在想,要是唐地主成了自己的姐夫该多好?即便他没钱,可他一定能真心爱二姐,为啥?预感。 就因为滋生了这想法,王二六连晚上做梦都是唐地主抬着大花轿,来炕头背着姐姐娶回家,路过村长家门口的时候叫村长也看看,他家那傻儿子比较唐地主,算个六? 至于唐地主嘴巴坏,手段狠,却都是流于表面的东西,他到底是真心帮助王家的人,王二六已经有8岁了,这人情世故世间冷暖他都能懂。即便他有时也爱说唐地主抠门小气,却打心里喜欢他,越是喜欢他,越是想提他,可是王二六性格古怪,越是喜欢谁,就越不好说谁好话,所以但凡他常提及谁,就是在心里真心喜欢谁。 王二六想,这就是娘常常说的,面冷心善吧。于他,与唐地主,都是这样的性格。 无论群众是如何的惊愕与疑惑,可事情摆明着就是一个暗指,那就是——唐地主在帮着王二五。 对不?对啊,那唐地主什么时候好过事?什么时候凑过热闹?偏偏就是与王二五有关的事,他总是有个侧影出现,无论是他本人,还是他的仆从,总能来帮一把,虽然他帮助的那一把不一定多么深刻,可却总是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比方说,之前王家小七高烧不下,差点死了,要不是他家仆从宋妈送来药,那小七丫头子早就死了。 还有那大哥王二四喝多酒来冯兰处要钱,赖在门口不走,砸了王家大门,吓得娘几个抱头痛哭,可是偏偏唐家小厮跑来看了一眼后,第二日大哥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躺在炕上三天没起来,也不知谁怎么着他了,反正他不敢闹了。 对着这一件,大哥颇有心得,当时他将王家新搬的房子的大门踹碎了,见要不出钱,就回家去了,回家的路上就被一个麻袋套住脑袋,带去一个地方,那人声音不急不躁的警告他:王家你不能动,否则,就割了你的命根子。 随后就是被一圈武力高超的人七脚八拳的一顿爆剋,回到家后连疼带吓的,三天没起来炕。 虽然他没有证据这事铁定是唐地主干的,可这事,铁定就是他干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妈的。王二四暗中骂了一句,却没敢做出什么表情,因为他害怕被唐地主看见,他想活,他没活拧。 唐地主这么一出现,叫大嫂陈三斤也心中一颤,明白了许多事。 之前她联合村里的几个娘们要去手撕王二五的时候,被坐在王家门口拐角的水塘边上钓鱼的唐地主骂了一句“滚。”大家就怯怯的转身回家了,当时还以为大家叽叽喳喳的烦着他钓鱼了,现在想来一想,王家新搬走的房子外水塘里水清池浅,哪有鱼可钓?他不会是偏向王二五,在故意帮王二五吧? 这些小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无不说明着,这唐地主就是暗中接济着帮助着王家,要不然,就凭这家孤儿寡母的能活到现在,那王二五没被黑心哥嫂卖进青楼,凭什么?还不是背后有座大山撑着? 所以大家在心中断定,唐地主,就是王家背后那座大山,谁敢动王家,就是活拧了,谁敢欺负王二五,就是欠活剐了。 此刻回到三人主场,二赖子还被掐着手腕疼的吱哇乱叫,而凌罗还坐在地上,有点发懵的望着唐地主嘴里的树杈。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却见唐地主低了低头,似乎正从斗笠的帽檐下注视着凌罗,对着凌罗发出指示“我要带他回去做活,你还有什么事吗?要不你先继续,小泼妇。” 小泼妇……这称呼扣到姑娘头上,姑娘可就不好嫁人了啊。凌罗嘿嘿一笑,不过事从权宜,她才不在乎此时别人称呼她什么,她只记得自己此趟来的目的,要钱,拿钱,走人。 “有事。稍等。”凌罗说完,没看别人,倒是去斜着身子,瞅向了二赖子身后的陈三斤,严肃中带着笑意道“大嫂哎~我天生神眼神耳,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听到别人听不见的,所以你的秘密我都了如指掌。我为啥突然晕死又突然复活,就是因为这空档我开了神通!你要是还想要你的脸与你这条命,赶紧还我们十两银子,否则,我嘴下真就不留情了啊!那草垛里藏着亵衣的事……” 大嫂闻听此话真怕啊,当着唐地主的面,她又不敢动武,王二四与二赖子一个比一个孬,谁也不敢动手揍那小贱蹄子,亵衣的事更是不能暴露,要是真被小蹄子说出具体位置,她与二赖子的奸情坐实,那就得被沉塘!浸猪笼!她可不能为了几两银子不要命了! 她斗不过凌罗,欠钱的事她也抵赖不得,所以此刻她只能哭喊着不认“你说啥!我哪有钱给你!真有钱我能看着你们娘几个受苦不顾?” 大嫂嘴一撇,声泪俱下,却不失凶狠喊道“没钱!” “没钱?哦?是吗?”凌罗还是不急不躁,笑道“我可是看到你在炕橱子里藏了三两银子,即便还不出十两,那就先还三两也行,我倒是也不挑理。你要是不认账,那就叫咱们德高望重的村长大人跟着我进去查验,要是真的搜出了三两,银子就算我与村长的,一人一半,不算你家的,反正你又不承认这钱是你的喽。” 村长一听这话,腰背挺得溜直,眼睛倏地睁大,好似非常认同凌罗的主意。 凌罗的话一出,唐地主从胸腔里哼哼发出两声笑,他朝着凌罗的脸上又打量了一番,伸手摸了摸眉毛。 总觉得,这妮儿,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更可爱了。 第17章:大鹅 大嫂此刻憋的脸红脖子粗,始终也没再憋出一句话来。 而那大哥也是眼神涣散,语气吃力的一道“你,你,你咋知道的,那炕橱子里有钱?” 那三两银子,是大哥最后的积蓄,怕被冯兰发现,藏进炕厨子最下层的,这事除了他与陈三斤,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咋就被王二五知晓了呢? 难不成她真有啥天眼神通?保不齐啊,毕竟她说的一些事都对的上,而且她明明已经快病死的人,却能没吃药的活蹦乱跳的好起来,看来真就不能小看她。 最后陈三斤也终于在王二四松口的情况下,也松了口,毕竟有恐惧唐地主的成分在内,她深知,这次要是不将钱给凌罗,怕是那唐地主也饶不了他们。 而且现在全村的人都在,要是那小蹄子嘴不留情,说出藏匿亵衣的地方,王二四一定不饶她。 于是她顿了顿,在心中权衡了一番利弊,最后一瞪眼,咬牙切齿道“等我拿钱!” 言罢,挪着肥臀就进了屋。 而村长则一阵遗憾,要是陈三斤真不认账,按照凌罗的话他进去搜一搜,没准真能落下点外快。 半晌,在群众焦急的等待下,大嫂终于慢腾腾的挪着脚步,拿着布包,满脸愤恨的走了出来。 走到凌罗面前,将布包展开,当着众人的面将布包举高,转了个圈展示道“大家都看看,看仔细了,这债虽说没有证据是我们欠的,可是却是我们还的!三两银子,一分不少的给了她王二五,大家都给我作证,日后她再来要银子,我们可不依!” “共十两银子,你才给了三两,日后我还会来要的。”凌罗一把将三两银子攥进手心,随后冲着大嫂眯着眼睛笑道“铁定来,还完为止。” 大嫂心中算盘打得咔咔响,要是下次再来,还能痛快的给她钱?到时候她王二五手上都没有把柄了?怎么可能还给她钱?做梦吧! 至于王二四,他半句话都说不出来,除了银子上吃了亏,头顶上带了绿,他其实都不是最在乎的,更多的他是在乎唐地主的存在,有他唐地主在一天,就没有他王二四的一天好日子。 别看王二四这个模样,却也是个好面子的,凭啥自己一个当哥哥的被妹妹堵在家门口要债?凭啥他姓唐的一个外人,来掺乎此事?这是欺负他们老王家没男人了?轮得着他姓唐的当家做主了? 村长的心情也颇为复杂,他此刻想的就是,这王家傍上唐地主了,日后再做什么事可得有个轻重,轻易还不能得罪了王家。 群众们的想法除了与村长一样外,还多了一条,那就是王二五,为啥转了性,与原本的性格大相径庭?这太邪性了。 钱到手了,凌罗搁在手心颠了颠,还算沉,钱的重量,真让人踏实。虽说现在只有三两银子,可搁在清水村也算是一笔巨款了,在他人眼里,简直就是暴富啊~当然除了那有钱的地主唐,人家肯定是瞧不起这点小钱,这钱搁在人家的大手里,没准都能顺着指缝掉地上,总之就是看不上这点小钱了。 虽然这钱不是全部的债款,可是按照土地老的话来说,这确实是王二四与陈三斤的全部积蓄了,眼看着陈三斤瞅着银子都要心疼的哭出来了,也差不多能证实这钱,是他们最后的存款了。 好,现在事也办妥了,可以拿钱走人了。 于是凌罗拍拍屁股起身,对着身前高了自己一头还多的唐地主拱了一拱手,笑眯眯道“多谢襄助。” 凌罗也心知肚明,这唐地主偏偏逢这空档来逮二赖子回去干活,不还是为了她救急吗?所以她不是不懂报恩的人,等下拿钱去镇里置办货物的时候,就给唐地主买点礼品,以示感激。 可唐地主没吭声,将斗笠却摘了下来,一头乌黑的长发在后脑一半束起,一半披在后肩,额前还有两道碎发飘在前。露出了整张丰神俊朗的脸,眉眼舒朗,面目干净,果真是俊美的,看了个下巴便也能窥斑知豹了。 这等样貌莫要说是在农家,就是在天上,也能站得稳脚跟,凭脸吃饭了。要是宁玉见到这般样貌,一定会发觉,自己碰到对手了。 不过唐地主的皮肤还不似宁玉好,宁玉因为常年吃仙粮喝琼浆,所以皮肤已经达到极致的晶莹剔透,这是凡人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 扯远了,回到此刻,凌罗笑眯眯的正要走,却被唐地主的话给拦了下来“有钱了就早点还钱,再少叫你弟弟跟我哭穷。”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难不成王家还欠唐地主的钱不成。 这也不保准,凌罗听后一点头,没否认也没承认,她得先回去问问冯兰才是。 凌罗没再与唐地主交流,男未婚女未嫁,不能说太多话,否则叫人诟病啊,基本道德还是要遵守的。 于是忙跑去冯兰身前呼唤冯兰。 其实冯兰也早就醒了,只是因为体力不支,也插不上言,就与王二六坐在一边,静静听着,她也在心底盘算着,这次如果二五真的受了委屈,动刀也好,动手也好,一定要与那欺负二五的人拼命。 可不料半路唐地主又来解围,她便也如同二六一般放心了,就没上去添乱。直到此刻,机灵的凌罗将钱也要回了三两,这才将心全都放了下来。 钱要不要的回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闺女好好的,她怎样都成。 “娘!还好吧,哪还不舒服?”凌罗伸手摸了摸冯兰的脸。她知道冯兰是被吓坏了,一时间太激动才晕倒。 她现在只想带着冯兰回家,叫家人们好好休息休息,最近糟心事太多,冯兰承受的也太多了。 “娘没事,娘啥事都没有,你没事,娘就没事。”冯兰紧紧抱住凌罗的后背失声痛哭,原本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还真的以为凌罗死了,可现在凌罗不仅活了,还活蹦乱跳的,她怎能不激动的哭泣。 唐地主正站在不远处静静盯着凌罗的背影看,二赖子在一边小声谄媚道“唐地主,唐……地主,咱们走不走?” 却见唐地主握住二赖子手腕的手更加用力的捏了下去,眼神毫无旁骛的望着凌罗方向,对着二赖子语气冰冷道“你最大的作死点,就是没有眼力见儿。” 二赖子只能忍住疼到流淌肆意的眼泪,佝偻着腰闭了嘴,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两巴掌,问问自己为啥嘴这么欠。 而后原本事情都已经落定,却不料那侄子铁驴子,也不知何时,竟然将家中的大鹅赶了出来。 群众一见,都相拥着朝后退了几步,人都知道王二四家的大鹅真牛逼,不但会叫唤,还能掐人。能当狗养。 “呸,你个穷种,敢来惹我爹娘,你算啥东西!”只见他手里握着小皮鞭,扬起小鞭抽出动静,赶着两只大鹅嘎嘎的朝着凌罗奔过来。 铁驴子一边赶着大鹅,一边污言秽语的骂着脏话“小蹄子!看爷今天不弄死你!” 第18章:妖女 陈三斤与王二四再怎么与凌罗不合,可好歹凌罗还是铁驴子的姑姑,他如此没教养的辱骂长辈,实在是他的不对。 这种德行与教养无关大小,如是说他是年纪小不懂事,可他又何出‘小蹄子’这样的称呼来呢?又何必要对凌罗喊叫辱骂呢? 所以凌罗并不想对其容忍。 此刻,铁驴子已经将大鹅朝着凌罗的身前招呼,可冯兰眼疾手快的挡在了凌罗面前,被那大鹅在小腿肚子上无情的擒了一口。 大鹅要是咬人,那是非常疼的,这一口不次于被成年人大力的掐住嫩肉拧了一把。 冯兰一皱眉,捂着小腿后退了两步,疼的冒出了虚汗。 二六见状,伸脚就踹在了大鹅的头顶,大鹅嘎嘎乱叫了一通,却没住嘴,依旧追赶着三人咬。 “嘿,好好好!大鹅上!咬死王二六!咬死他家人,老子给你多添点食吃!”铁驴子恶狠狠的瞅着二六笑,咬着牙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 凌罗此刻抚摸着手心的乾坤葫芦,瞅着眼前张牙舞爪的两只大鹅,心里只有一个念想:真肥啊~搁在市场上卖,能值不少钱,搁在嘴里嚼,能解不少馋~ 于是她微微一笑,利用精神力,启动了乾坤葫芦。 还记得吗,乾坤葫芦内有广袤空间,可惜因为凌罗法力尽失,所以能够开启的可利用空间所剩无几,但还有几米见方,盛下两只大鹅,绰绰有余了。 所以凌罗趁着大家慌乱的时刻,将乾坤葫芦内的空间开启,用精神力去连接大鹅,那大鹅就被乾坤葫芦自动吸入了进去,了无踪迹。 两只刚刚还叫嚣的大鹅瞬间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叫众人都是一愣。 尤其是铁驴子,他更是百思不得解,在身前身后转着身,一边挥着小皮鞭,一边顺着大家的脚下寻找道“哎?哎我鹅呢?我鹅呢?” 见众人都是十分不解,于是铁驴子朝着陈三斤看过去质问“你看到吗?” 陈三斤满心满腹的都在惦记自己那三两银子没了,哪有心思看着大鹅,于是一跺脚,一瞪眼道“没!” 王二四一下子也楞了,他确实也惦记那三两银子,可他倒是也注视着两只大鹅,两只大鹅刚才还扇动着翅膀子追赶着冯兰,怎么一瞬间就没影了?而且连叫声都没了? 王二四忙上前来,一把推开人群,在人群脚下寻找,可惜转了一圈也却没看见。 这倒是真急坏了陈三斤,刚刚没了三两银子,转眼间又丢了两只肥鹅,这不是要了命了吗? 只见她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起来“天杀的啊!怎么啥破事都摊在我们老王家,是看我们老王家好欺负是咋的?青天白日的就有人动手偷大鹅,这还是人做的事不是啊!” 陈三斤这一哭,叫王二四也心烦意乱,马上转身怒指她骂道“你给老子闭嘴!老子还不信了,这大鹅足有十斤一只!两只二十几斤,谁有那么大的袖子能藏下两只鹅!给我搜!” 在场众人又一瞬慌乱了,各个朝着对方的身上打探,要说这空档丢点钱丢个小物件也还能说得过去,谁能将两只鹅在众目之下偷走?且还能马上藏起来不被发现? 这不现实啊。 这时候人群互相瞅了瞅衣裳帽子。尤其是挎筐背篓的人们,更加被当成了重点怀疑对象,马上叫人卸筐下篓,开始搜查起来,要不是谁背着篓子,那大鹅还能藏进怀里不成? 背篓的人并不多,人们很快就仔仔细细的查验了一遍,发现真的没有大鹅的踪迹,于是又四下看地上,树坑里寻找。 反正大鹅一定是在现场的,否则两只大鹅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却见有妇人指着王二有的裤腿子大喊“王二有的裤腿子那么肥,是不是藏裤腿子里了?” 人人都朝着王二有的裤子瞅去,王二有被盯的不自在,还没反驳,却见田氏急眼了,挡在王二有身前道“放屁!你个老娘们瞎往人家爷们裤子上盯啥,不嫌磕碜?” 可是王二四不同意,他非要按住王二有查验裤子里有没有藏大鹅,可惜朝着王二有的身上摸了一个遍,啥也没找到。 田氏这回更来了劲,跳着脚骂道“咋滴?青天白日的没有王法了?就这么随意的搜身?你家是天王老子啊!” 陈三斤更不是吃素的,冲到田氏脸前就骂“怎么滴?搜你爷们咋了?你要是身子正,就不怕影子歪,怕搜就是有鬼!” “陈三斤,还好意思说俺家爷们有鬼?你跟二赖子的事还没说清楚,你好意思提有鬼?难不成非要老少爷们们将你藏在草垛里那亵衣掏出来,你才能承认?我要是你,现在赶紧去将亵衣藏起来去吧,省的叫人坐实了奸情将你沉塘!” “呸!田大辫子你别不要脸,你自己做过啥恶心事你也一清二楚,少在这编排我!” 随后,王二有携手田氏夫妇与王二四携陈三斤夫妇,做出了亲切友好的祖宗十八代的问候,以及当下情感问题,做出深刻与进一步的探讨交流。并且在激烈的讨论中,相互对双方的身体做出了拳脚交加的慰问。 人群也乱糟糟起来,有上前劝慰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上去拱火的,还有躲得远远的怕伤及自身的,还有暗自找大鹅的。 至于王二有的儿子王大山,他可没胆子参与打架,此刻正撒腿就往家里跑,一边跑一边回头观察战况,生怕被王二四家的铁驴子抓到一顿暴揍。 站在树下的土地爷看好似没他什么事了,便就对着凌罗挥挥手,原地转了两圈后,遁入地底。他其实也很喜欢看掐架,可他不能明面着看不是,否则被玉帝知晓,会降下惩罚。所以他要躲回底下,悄悄的看。 凌罗见这边也没自己什么事了,那就走吧,不过走前,还有个事。 于是凌罗转头看了看恶狠狠盯着自己的铁驴子,笑了笑,冲着铁驴子转动了几下乾坤葫芦,打开精神力,叫乾坤葫芦自动将铁驴子也吸入了进去。 这边王氏夫妇与王氏夫妇正在急头白脸的大战,人群也非常混乱,谁也没注意铁驴子在凭空之下消失了。 而冯兰也跟随凌罗站起了身,拉着凌罗的手道“我们回家吧。” 凌罗也正有此意,随后就去招呼弟弟二六,却见二六没在身边,也没再人群之中,倒是在不远处站在唐地主的面前,对着唐地主说话。而唐地主身后,还有佝偻着腰站着频频点头讪笑的村长。 虽不知二人到底说了什么,但见唐地主眯着眼睛,叼着树杈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二六的肩膀。 凌罗扶着冯兰,就要往家去,二六也一蹦一跳的小跑了过来,凌罗知晓这是二六开心的样子,也不知他与唐地主之间聊了什么,如此开心。 至于村长,他在唐地主面前是抬不起头的,一村之长官权不大,可唐地主家产肥厚,所以硬要是分出谁大谁小,还是有钱更上成些。 往家走着,正路过唐地主身边,凌罗料想二六也感谢过了唐地主,自己之前也谢过了,而且也准备进城为其买礼品,这里就不便多谢了,于是只消走路。 却在路过唐地主身边的一刻,她往东,他往西,一瞬的擦肩而过,见到唐地主一边伸手往头上带斗笠,一边笑音道“妖女。” 第19章:吃鱼 唐地主这句话声音很小,除了凌罗以外,其余人都并没听到。 凌罗也满不在乎,看来这唐地主将自己的神通都看在眼里了。不过那又如何,即便日后翻账,打死她也不承认这事跟她有关就得了,料想那唐地主也没那么闲,会来质问是否是她偷的大鹅,咋偷的。 三人就搀扶着朝家走,远离了闹哄哄的人群,在路上冯兰酝酿了一阵,终于开口问向二六“二六,你跟唐地主说了啥?娘怎么见你二人说的很乐呵。” 二六被一问,突然不好意的的挠了挠后脑勺,先是瞅了一眼凌罗,随后嘿嘿一笑只敷衍冯兰道“他夸我长得壮了啊。” 冯兰觉得奇怪,二人谈了很久,怕不只是这点家长里短吧。可她之后再如何问,二六就是不说,冯兰也就没再追问。 三人一道到了家,远远就望见家中烟囱冒着炊烟,刚一拉开大门,就见二七从屋里掀开草门帘子探出头来,见到是三人后,高兴的奔出来,手里还端着水瓢,冲着三人道“娘,二姐,哥,我做饭了!” 冯兰与二六实属并不惊喜,农家孩子,但凡会走路就会做饭,这都是应该做的。 可凌罗却很欢喜,于是蹲下身来,朝着二七伸开了两只手臂,将其揽进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夸赞“真棒!” 二七被突如其来的一夸有些错楞,但马上笑眯眯的看着凌罗的眼睛道“二姐,你们猜我做的是啥晌午饭?” 二六一摊肩膀,不以为然道“晌午饭就是晌午的一顿饭呗,不然还是啥?” 却见二七小嘴微微撅起,冲着二六不满的嚷嚷“我还不知道晌午饭是晌午的一顿饭吗?我的意思是猜猜晌午饭我做了啥?” 做了啥,家里除了半布袋子的陈米,连最后的烂山芋都没有了,无非就是煮了稀米汤一类的。 但二七却神神秘秘的拉着凌罗的手就往屋里走,凌罗跟着二七快步走进屋子,二七定定的站在锅台前,眼睛盯着锅盖,眼神直冒亮光,小脸红扑扑的,整个人都因为锅盖下的东西而神采奕奕。 这时候二六与冯兰也迈进了屋子,二六细心,见二七如此神秘,忙将屋门拉好插上,这才催促着二七道“快说啊,你做了啥晌午饭!” 二七见三人都回来全了,于是小小的深呼吸一口后,小心翼翼的攥着锅盖柄,将锅盖哗啦的一声掀了起来。锅里的热气也跟着氤氲了出来,流窜了满屋。 这道锅盖便如同舞台前的大幕,拉开大幕,精彩便呈现在眼前。 “我的老天!是鱼!还有豆腐!” 锅中温热的烟气铺在冻得冰凉的脸颊上,暖乎乎的。还没等凌罗看清锅里的食物,就被二六一嗓子给镇住,于是凌罗又定神朝着锅中瞧去。 果不其然,竟然是一条足有一尺出头的大草鱼,草鱼肥厚,鱼腹上鼓起的白肉已经在锅里的浓汤中熟烂,与白白的豆腐融汇在一起,正冒着香气诱惑着凌罗的肚子。 是肉啊!好馋啊。 冯兰也被锅中的菜给吓傻了,瞅着一锅的肥鱼与白豆腐,仿佛做梦一样。 二六朝着锅台前站的近了些,他想更仔细的看清这鱼,再使劲的看几眼,看上一眼就如吃上了一口一样舒坦。 二六专心致志的望着锅里被白豆腐覆盖在下的鱼,连续吞了好几口口水都不自知。 刚才一进屋时,脑袋里还想着上午发生的一幕幕,都没注意到屋里的肉香味,现在眼见着大肥鱼在锅里咕嘟咕嘟的借着灶里的余火冒泡,香味顿时就扑鼻而来,充斥了整个鼻腔。 二七手里还攥着锅盖,因为急于给大家看鱼,也没来得及将锅盖放下。此刻则扬起小脸,得意洋洋道“咋样,不是一般的晌午饭吧!想不到吧!” 冯兰则惦记着鱼是否炖熟了,二七虽然平日也会做饭,可家中也没做过肉菜,炖肉还是很多很多年前了,只怕二七还驾驭不了。 “二七,这鱼是哪来的?”此刻还是凌罗最清醒,她知道自家吃不起鱼,于是忙问鱼的来源。 “对对对,这鱼是咋来的?”冯兰也反应过来,她与凌罗是同样的心情。 却见二七对着三人弯了弯手,示意三人蹲下身来,又伸出食指搁在嘴唇上,示意三人不要声张,这才低声道“唐地主给的!” 又是唐地主啊~难怪见到他时正背着鱼篓,原来是刚好钓鱼回来,将鱼送到了王家。 “唐地主平白无故的给鱼做什么?什么意思呢?”凌罗甚是不解。她是活了千年的神仙,她不是很理解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只懂得凡事有因必有果,有来必有往,人家送鱼来,必会要从他们这拿点什么。可惜王家啥都没有,能拿啥? “那还有啥意思?”二六嘿嘿一笑“看上二姐了,要娶二姐,这是下聘呢被!” “别胡说!”冯兰当即打断了二六的话,随后朝着门缝外瞅了瞅,见院子外无人,这才吁了口气,悄声道“咱们哪能惦记人家唐地主,人家什么身份,咱们什么身份?莫要叫人家觉得咱们家没脸没皮,不知天高地厚!” 凌罗也随之点了点头,在凡间来说,现在的身份却是很难相配,可要是搁在以前,她一个堂堂仙君,还看不上他姓唐的呢。 冯兰见二六与二七都沉默不语,又转头看了眼凌罗,凌罗此刻正在寻思进城购置货物的事,冯兰还以为自己话说重了,马上又叹了口气,眼圈红着道“人家有订了婚的姑娘了。” “谁?”凌罗一瞬间被打断思绪,茫然的看向冯兰。 “唐地主。”冯兰伸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表情哀哀的道“人家有个订了婚的姑娘,是城里柳员外家的大闺女,听说样貌俊,个子高,皮肤白,有文化,与唐地主啥啥都配。” 听闻这话,凌罗看向了自己,样貌土,皮肤糙,没文化,就是说她与他啥啥都不配。 见冯兰与弟妹伤感,凌罗马上转移话题,拍了拍手道“快来快来,吃鱼吃鱼,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吃进肚子的才是最真实的!” 至于什么感情,她没考虑过,即便是要在人间恋爱一场,也不想在山沟沟里困住。 目前她只想赚钱,富有。 所以人家送鱼,自己就要回礼,日后他送什么来,多少也回复相应的礼数就好,莫要牵扯太多,孤男寡女的人家,藕断丝连的交集可不妙。 冯兰忙吩咐二七拿筷子,忙了一个上午,大家都累坏了,这也到了晌午饭档口,可不是要饿了。 冯兰夹起一块鱼肉,细心的挑出鱼刺,递到了凌罗的嘴里,还不忘提醒三人“小心鱼刺,要是吃鱼被卡住嗓子,被别人知道,要骂咱们没成色,没吃过好东西,连嚼都不嚼的下咽,一下子卡住嗓子眼。” 凌罗一边为弟妹夹菜,一边告知三人“咱们家现在有三两银子,下午我要去县城里置办些货,首先是买一把日后我要用的锄头,其次窗户纸要换新的,碗筷也需要买一些,还有米面粮油,棉布也买几尺,拿回来后,娘给二七二六做身新衣裳,明天我请工来,给家里修葺房子,眼瞅着开春个把月后就得下雨,再不修房子,屋顶都要漏雨了。” 凌罗咽了鱼肉,只感觉浑身都有劲了,肉,果真是人离不开的主要营养,它不但顶饿,而且还解馋,吃上一顿好饭,精气神都充裕。 凌罗夹起一块白豆腐,沾了沾鱼汤咬了一口。马上瞅向三人的眼睛笑问“我说购置货物,同意的举手!” 第20章:商议 “我同意!” “我也同意,我也同意!” 二六听闻要进城置办货物,乐得合不拢嘴,忙将手上的筷子搁在灶台上,连鱼肉都没心情吃了,心就如插上翅膀一样,早就飞到了县城中玲琅满目的铺子里去了。 “二姐我也举手了,你看见没?”二七将两只小手举高,她惦记着进城置办货物,又惦记着锅里的鱼肉,两者都想兼顾。于是嘴里嚼着鱼肉,含糊不清的一边说话,一边举高握着筷子的双手,生怕凌罗看不见,急的坐也坐不住,就快站起身来了。 “你们也别瞎热闹,你们二姐进城是去置办货物,不是闲逛,所以没时间管着你们,你们不许跟去。”冯兰见弟妹跃跃欲试,想要跟随凌罗进县城中去,马上泼了一盆冷水下来,试图浇灭弟妹心中的欲望火苗。 弟妹一听,顿时愣怔,他们想着能进县城去,已经想了大半年了,上一次去,还是因为跟着葛三叔进的一趟县城。原因是这样:村里专门收购草席子进城去卖的葛三叔,他的草席子太多拿不下,于是套上毛驴车,叫二六跟着进城帮忙卸货,这才得以叫二六跟着进城了一趟。 否则平日他们在村里自给自足,不大需要进城置办货物,闲来无事也就没人进城去。 进一趟城又耽误做工的时间,又花钱,谁也没那闲心进城。所以好几年也轮不到进城一趟的。 二六原本高兴的脸一瞬间垮了下来,他是想进城去的,他太想了,只有进城才能有机会吃一碗宽面,舔一根糖人,或者坐在石板桥上看看大柳树下的茶摊,听听茶摊旁边说快板的快舌头。 至于县城里头的糕点铺子,绸缎庄子,对于他都是遥不可及的东西,他也从未奢望过。 二七也是如此,她有多久没去过县城了呢,大概有一年了,还是去年爹没的时候,城里来的大伯将其接进县城的家里,小住了两日。 那两日大伯母带着堂姐与自己进市集去逛,买了块红绸子给自己扎辫子,可惜临走的时候被堂姐抢回去了,说自己一个乡下穷丫头片子,也不配戴红绸子。 可是那红绸子真好看,扎的辫子比布条扎出来的结实,又显眼,要是真能带回来,一准能叫村里的女孩子们都羡慕。 二七的愿望很简单,要是能进县城,再进铺子里看一眼红绸子,就看一眼,也能开心好几天的了,而且要瞅准了那红绸子的样式,以后自己嫁人了,就用这样的两段红绸子扎辫子出嫁,一定顶美。 两个小东西心中各揣着心事,都想要进城去看一眼,即便什么都不买,只要能逛一圈回来,也算没白活一回。 凌罗看懂了弟妹的心思,见二人听闻冯兰说不准进县城,脸上难过的都要哭出来了,顿时觉得二人可爱至极。 于是她拍了拍手,给个动静叫二人打起精神来,随后笑道“跟你们说啊,你们得跟着二姐进城去。二姐进城去要买的货物很多,自己铁定是拿不了的,可是雇人拿又贵又不值当,所以,二姐想带上你们一起去,能帮二姐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好吗。” 二人一听这话的前半段,说是要带他们进城去,就已经兴奋的跳了起来,以至于凌罗后面说了啥,几乎都没听清,就叽叽喳喳的如同山燕子一样围了过来,在凌罗身边又蹦又跳。 冯兰一见弟妹已经欢呼雀跃,也不好再强求,便佯装生气的小心警告“跟着你们二姐走,要是谁敢惹事,一辈子也别想再进城去了。” 凌罗便知冯兰嘴硬心软,要是弟妹乖巧懂事,是不会不答应他们去的, 于是又问向冯兰“娘,你也跟我们一起去,进城溜一圈。” 冯兰却连连摇头“娘不去了,要是叫人家看到,咱们刚刚要回了债就一大家子进县城,会笑话我们小人得志的。”冯兰见凌罗神情不解,便也没再细说下去,只笑笑回应“娘也懒得动身,你们三个去吧,早去早回,别买太贵的物件,也别给娘买啥,最重要的是买些米面。” “那这三两银子,我先都拿去了?”凌罗从袖中颠出三两银子,问向冯兰。 “去吧,你长大了,也知道算计钱财怎么花销,带着他俩注意安全,傍晚就要回来,别贪晚。” “放心吧娘~俺心中有数。”凌罗粲然一笑,得到冯兰的允准后,将银子收了起来。 目前要进城去,还需要一辆进城的车。 正寻思着,却见二六似乎看透了凌罗的心思,于是抬头问道“二姐,你是不是在琢磨进城的车?” “对啊。”凌罗看向二六笑道“你有招啊?” “有啊!”只见二六眉眼一弯,指了指门口卷成厚厚的一捆,编制完的草席子道“村里的葛三叔是专门收一些山制品还有山货,进城去卖的,现在是开春还没有山货可卖,他就收购草席子或者芦苇扫把、芦根进城去卖。咱们可以跟着他的车进城去。” “对,葛三叔人好,咱们跟着他们的车进城,不要车费钱!”二七也跟着点头附和,生怕要是提到付车费,冯兰一算人头太多,就怕车费贵,不叫他们进县城了咋办。 显然二七的担心多余了,毕竟凌罗是将车费钱也算进去了,毕竟跟着人家的车进城也是劳烦人家,给人家一些车费钱是必然的。 说走就走,眼瞅着太阳正中,已是正午,一来一回路上还要耽搁不少的时间,所以就要抓紧了。 凌罗带好银子,又穿戴好衣裳,梳了梳长发,这才站在门口等待弟妹。 原本冯兰是要给弟妹换上干净略新的衣裳的,可二人心思都在进城,哪还有心情为了换衣裳耽搁时间,于是不顾冯兰阻拦,马上一左一右的拉着凌罗就朝着葛三叔家奔去。 凌罗其实并不是很放心冯兰一个人在家,可是冯兰执意不要进城,甚至提及进城很是反感,于是凌罗也没再深劝,冯兰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心思和决定。 冯兰则望着姐弟三人高兴的背影,心中涌起了一层伤感之情。 她想起了唐地主,这些年来唐地主在后帮助王家多少,别人不知道她却最清楚,她也是过来人,唐地主心中想的是什么,她也能揣测一二,唐地主年纪正好当婚,二五年纪正好当嫁,唐地主也是有情的好儿郎,只不过,原本唐地主就是订了亲的人。 而且,定谁家不好,偏偏就是定了柳员外家的大闺女——柳如云,柳员外一家人被冯兰恨之入骨,那是一家子禽兽不如的东西。 冯兰只希望与柳家再无交集,老死不相往来。 第21章:葛顺 “葛三叔!葛三叔在家不!”二六刚一出家门,就扛着大捆草席子朝着后山坡的一户人家奔去。 这户人家就是葛三叔家,家中有五口人,一个是葛三叔年迈的老娘亲,已过六旬,一个是葛三叔,一个是葛三婶孙氏,还有两个儿子,一个老大——葛顺年有25,跟着葛三叔一块收山货。 老大原本说了一房婆娘,可是因为跟人家有一腿给老大带了绿帽子,老大说什么也不要了,就一纸休书送回了娘家,此后还没再娶。 一个是小儿子——葛生,才7岁,与二六很玩的来,不过小儿子不喜欢收山货,跟着隔壁的晓庆学做豆腐。 三人一道往葛三叔家走,老远就看见毛驴车还在院子口停着,毛驴正在石槽子里埋头喝水,驴车已经套上了,车上拉着几张草席子,车前头搁着一袋干粮,看来是正准备出门的架势。 “二姐你看。”二六指着毛驴车上的草席道“看来葛三叔正要进县城去卖草席子,咱们赶的正好!” 二七则站在一旁冻的吸鼻子,因为走的匆忙,她连外裳都没套,就穿了内里一件薄棉袄,可不是要冷了。 凌罗伸手捂了捂二七的耳朵,将自身的衣裳脱下来披给了二七,二七扬起小脸,笑道“二姐,我不冷。” “穿着吧。二姐也不冷。”凌罗将衣裳为二七穿好,刚一起身的功夫,就听见大门里的葛顺的声音响起“祖母,俺去给冯婶子送些萝卜干去!” 却又听院内年迈的葛祖母声音响起“还有一斤荞面,你也带去,他们家人口多,吃饭的多,你点那点萝卜干,不顶饿哩。” “哎!好嘞!”就听见葛顺脆生的答应着,很快便见其挎着柳条筐,肩背半布袋的面,出现在了大门口。 “呀……二六,你们,你们咋来了?”葛顺瞅着院子门口的凌罗三人,表情里满是惊讶,随后眼神扫过凌罗,马上垂下头去,伸手蹭了蹭鼻子,脸通红,不敢再看凌罗。 凌罗看葛顺身上的半布袋面与筐里的萝卜干,想起刚才听闻葛顺与葛祖母的谈话,方知这些东西,是葛家准备送去他们家里的。 “葛顺大哥!”二六一见葛顺冒头,就忙冲上去抱住了葛顺的腰,葛顺人高马大,是个实诚人,他也喜欢小孩子,当二六二七为弟弟妹妹一样疼,平时就爱给二人一些食品吃,现在正看到二人,便嘿嘿的憨笑起来。 “我正要给你们去送点东西,谁成想你们来了。”葛顺不太会说话,尤其是见到凌罗后,更加的手足无措,连头都不敢抬。 二七见葛顺如此,十分不解的揪着凌罗的袖子问“二姐,葛大哥为啥不敢抬头瞅人?脸咋也红了。” 为啥,凌罗哪知道为啥。 凌罗没回应二七,只上前一步冲着葛顺笑道“那个葛大哥……” 应该是叫葛大哥吧,反正二六二七都这么叫,差不了辈分。 “哎!哎!哎!”葛顺连连答应了三声,转身朝向了凌罗,但始终也没抬头看凌罗一眼。 “我们是来租车的,不知道葛三叔今天进不进县城,我们要进县城置办一些货物。” “爹他今天不去县城。”葛顺垂着头盯着地面回应。 凌罗一听犯了难,如果葛三叔不进县城,三人再想进县城就难了,毕竟她一路走来也没看到谁家还有毛驴车或者牛车,况且村里大家与自己关系相处的又不融洽,谁会借车给她们? 如果实在找不到车进城,那就只能娶唐地主家看看了,地主家怎么也有毛驴吧,只是不知人家唐地主能不能借。 正寻思要如何进城,可这时垂头的葛顺却又发了话“爹没空,我进,我进县城去。我,我送你们。” 一听这话,三人顿时笑逐颜开,尤其是弟妹更是喜不自胜,险险今天就进不了城了,可是吓了一大跳。 “真的吗,那有劳葛大哥了,我们不白坐车,给钱。”凌罗觉得应该先把话讲清楚,否则人家也不好开口朝她们要钱。 “别别别,我也正好去卖草席子,顺路,不要钱。”葛顺摸摸后脑勺,脸红着磕磕巴巴的回答。 “钱还是要给的,但可能不多,不知道5文钱够不够?”凌罗试探的问了问。 来之前冯兰也透露给她,一般坐车进县城都需要五文钱到十文钱左右,因为县城路途不远,而且车主也不是专门为租车客跑一趟,权当稍一段路,所以给几个铜板,他们也会欣然答应。 却不料葛顺的脸越来越红,只低声道“真的不要钱,我爹说过,要是我胆敢跟你家要钱,他就用鞭子抽死我。” 几番推辞后,见葛顺倔强的不要钱,凌罗也不好再提,葛顺又是一根直肠子,热心人,但凡人家已经确定了不要钱,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启程吧。 于是二六将自己一个冬季编制的草席子给了葛顺估了价。葛顺最后还给了二六八文的草席子钱,最后四人装车,准备启程。 “阿嚏——”刚刚坐在车里,凌罗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吸了吸鼻子,感觉浑身泛寒。 葛顺慌忙回过头来看,见凌罗打寒颤,忙拉住缰绳定住了驴车,跳下出来问“你没事吧?” “没事……阿嚏——”结果凌罗刚一开口,又打了几个喷嚏。葛顺忙搓了搓手,对着凌罗道“你等我一下。”随后大步奔跑进了院子。 片刻,就见葛祖母与葛顺出门来,葛祖母手上还带着一件外裳。 “二五啊。”葛祖母上前来,还没等凌罗问好,就见其毫不见外的伸手摸在了凌罗的额头上,随后放心道“倒是不烧,就是穿少了,诺,这件外裳你披着,别身子刚好就受寒了。” 葛祖母是个爽利的老太太,她说着话,还不等凌罗答应,就已经将衣裳披在了凌罗的身上。 “祖母,那这荞面与萝卜干咋办?”葛顺指着地上的荞面与萝干,那原本是要给冯兰送去的,可这趟出门要是带进城怕也不方便拿。 “你只管去吧,照顾好他们姐几个就行,这些东西我傍晚给你冯婶子送去。”葛祖母对着葛顺挥挥手示意,葛顺这才放心下来。 “还要多些葛祖母了,还惦记着我们王家。”来了忙对着葛祖母道谢,人家家里也不是很富裕,却还将东西带来给自己,真是暖心。 “傻孩子,说什么见外话,你爹、还有你们这些小辈们,那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舍得你们受苦。”葛祖母眯着满是皱纹的眼皮笑笑,对着凌罗也摆了摆手,道“出门在外小心,有事就问你葛大哥。” 葛祖母送别几人的车子越走越远。 凌罗披上外裳后,温暖了许多。坐在车上仔细的打量起这外裳来,这才发现这外裳宽大,颜色也偏深色,而且是一件男人的衣裳。 这没错的话,应该是葛顺的外裳吧。 第22章:萧条 凡间不兴女子穿男子的衣裳,如是穿了陌生男子的衣裳,就会被人家骂不检点。 可能是葛祖母年纪大了眼神差,所以拿错了衣裳,将葛顺的衣裳取来给凌罗穿了。 不然一个大姑娘咋能穿男人的衣裳呢。 不过此刻正寒,也无所谓谁的衣裳,保暖就好。 四人驾车就朝着县城里奔去。 村里进城的路只一条,先是一段曲折的羊肠小路,走了大概三五里后,大道就开阔起来。 奔了这三五里的路后,颠簸的屁股疼,可一进入大道,瞬间不颠簸了不说,村里路过的人也少了,不然总有人路过的村里人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凌罗,叫凌罗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最后只得远远的看到人影便主动先打招呼道“嘿!我们进城啊!”否则凌罗害怕舌头快的人明日就传出她与葛顺私奔的话来。 进城大概有三十里的路,这期间路过不少村庄,二六怕凌罗都忘记了,便也一一介绍,这是刘家屯、这是丰田村。 凌罗倒是不在乎村庄建设,只观察各个村子里的田地,刚开春有人已经将土地松了土。凌罗知道,早早就松了土的田地是要种早春的作物,因为种子的发育时间不同,所以播种时间也不同,因此就造成了土地早松土与晚松土的现状。 不过也有些辛勤的人家,无论种什么种子,都早早的将土地松出来,老话讲辛勤之人有备无患,也是这些农家们早早松土的原因之一。 驴子奔跑起来的速度也不低,驴车轮子吱呀吱呀的旋转的飞快,只见驴尾巴刷拉刷拉的蜷曲着晃动,不一阵,眼瞅着远处一条条曲线一般的大路很快就被两个车轮卷压在车底,被甩在车尾了。 原本以为这一路没什么好风景,会很无聊,二六二七会犯困,可不料这两个小东西精神头十足,这一路就是看着千篇一律的黑土地,却也不厌烦的瞪着双眼瞅。 路程行驶了一大半,眼瞅着太阳已经在天空正中移了位,四人就这么一路默默无言,原本二六二七是有满肚子话想讲的,可见凌罗与葛顺都没说话,便也很懂礼貌的没说话。 这是临走前冯兰教给二人的规矩,不要乱讲话,不要乱跑,不要乱花钱,不要给大人添乱。 凌罗之所以一路无言,一来是她在心里考虑仙种的发育与土壤之间的条件吻合程度,二来她也实在不知道与葛顺说什么,即便没有凡间这些男女避讳的规矩,她也不知道要聊什么,索性就倚在二七的小脑袋瓜上装睡。 可不料一向老实巴交的葛顺竟然主动说了句话“二六,你手边布袋子里有玉米面饼子,你……你们要是饿的话就吃一点。” 被葛顺一提,凌罗倒是睁开了眼睛,她不饿,就是渴了,中午的草鱼做咸了。 于是她应接葛顺的话问“葛大哥,有没有水?” “有!有!有!”葛顺专心赶车没回头,但闻听他语气激动,而且后脖颈子与耳廓都红透了。 “在干粮旁边有个皮囊,里面有灌得井水。” 二六忙将皮囊逃出来递给凌罗,凌罗也不管什么形象了,此刻口渴要命,就把着皮囊的壶嘴直接喝了起来。 而葛顺的脖颈子与耳朵更红了,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 之后又是一路无言,不过好在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前面就是县城的城门楼了。随着驴车越走越近,就见城门楼上两个大字也逐渐清晰在眼前——顺县。这是清水村归属的县城。 “你们稍等我一下。”葛顺将驴车先拴在城门附近专门栓牛马的桩子上,后大步迈向城门口处。 只见他与城门口的两个巡逻交涉了一番,随后就兴冲冲的奔了回来。 看着远处的葛顺满脸开心,二六凑近凌罗跟前,低声道“二姐,你猜他为啥这么高兴?” 凌罗笑道“为什么呢?” 二七一边举手一边抢答“因为要进城了!” “不对,因为他相中二姐了,二姐用他的皮囊喝水,就好像你们两个亲嘴了!” 凌罗一听险险咳嗽出来,二六这孩子看着人小,懂得倒是不少,当真是人小鬼大。 “二姐!反正,你得嫁给唐地主,葛顺不行!”二六严肃认真道。 “对!嫁给唐地主!或者城里人。”二七也举高了手对着凌罗板起小脸认真道,不过她倒是不知道到底叫凌罗应该在唐地主与城里人之间选择哪个是好。 这都哪跟哪,喝一口水就能引发如此深奥的问题研究?凌罗开始后悔自己喝了皮囊里的那口水。 很快葛顺就到了凌罗面前,气喘吁吁的边乐边道“走吧,咱们进城!” 凌罗出门前从冯兰口中得知,进城是需要每人一文钱的进城费的。于是将早早准备好的三文钱掏出递给葛顺道“这是我三人的进城费。” 却见葛顺连连摆手示意,因为他一见到凌罗就面红耳赤无法好好讲话,所以他只好用手势告诉凌罗,不用了。 凌罗见再推辞恐怕这葛顺就要脸红羞赧死了,于是便也不再谦让,想着等一会给唐地主买礼品的时候,给葛家也带一份,以表礼仪。 几人坐在驴车上进了城门口,守城官兵未拦,凌罗方知,原来刚刚葛顺与官兵交涉的时候就已经将四人的进城费全都交了。 县城里与自己想象中差距很大,其实说是县城,不过就是没有农家田地,多了几间商铺而已。 刚一迈进城中,一排大柳树后面,就是宽阔的道路,沿着大道向两边看,稀疏的几家家禽家畜市场、农具市场、还有一家二层的酒楼,楼上是饭庄,楼下是茶摊,人数寥寥,屈指可数。 最显眼的就是一家肉铺与一家粮食铺。 与想象中出入颇大,叫凌罗有些遗憾。 原本还想要趁着机会好好逛逛街,可惜除了买农具与粮食,几乎没啥可逛的。经济萧条,街市荒凉,除了进出城门口的几个赶路人,街道上几近无人无马车,也许是刚刚开春的原因,人都犯懒,没出门。 难怪刚才进入城门的时候,那几个看守也是懒洋洋的没有精气神,随意的查看了几人车上的东西,一挥手就叫几人进城了。 至于二六与二七,面对如此荒凉的街市,竟然依旧保持着高度的精神劲头,东瞅瞅西看看,眼睛都不够看了,以至于凌罗叫了二人好几遍都没应声。 凌罗可没时间看,他们得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回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办,所以她的抓紧。 “二六二七,你二人先跟着葛顺大哥逛一逛,一个时辰后,我们在这里相聚。姐姐有些事情要去办,你们乖乖的,好吗。” 弟妹只愿来逛街,倒是跟着谁逛都无所谓,便也忙点头答应下来。 凌罗又对着二人道“你手上卖草席子的八文钱可以随意花,买你们喜欢的东西。”可别小瞧这8文钱,一文钱就能买一个肉包子,一文钱还能买两个糖人,小孩子花销小,8文钱足够他们花了。虽说现在有了些钱,可也不能随便乱花,总得算计着,慢慢来。等日后赚了大钱,少不了弟妹的。 凌罗交代完毕后就走,而葛顺需要先将草席子送去收购站,弟妹便开始后悔跟着葛顺了,因为草席子站啥好东西都没有,除了草席子就是草,原本一下午的时间就赶,再去草席子站一耽搁,更没有闲逛的时间了。 但二人又不能反驳什么,于是有点失落的跟着葛顺走了。 葛顺很想叮嘱凌罗万事小心,毕竟凌罗进城的次数不多,万一丢了,万一遇见坏人可咋办。 可他就是对着凌罗说不出话来,于是呆呆的目送凌罗远去,叹了口气。 凌罗绕开宽阔的街市,寻到那家目之所及,仅有的一处肉铺,走了进去。 肉铺内挂买的多为牛肉、鸡肉、还有少量猪肉,城里人一般很少吃猪肉,他们觉得猪是杂食动物,肉埋汰,而牛与家禽一般多是吃草的,所以相对干净许多。 也有些狗肉,不过大家多也并不爱吃狗肉,世面上就很少摆买。 凌罗进去的时候,正看到膘肥体壮的屠户,满脸横肉的正在案板上剁排骨,挥起大刀稳稳落下,排骨整整齐齐的,一小截一小截的落下来。 第23章:卖大鹅 卖肉大汉头上缠着一圈粗麻布,别小看这一圈粗麻布,他可以接住头顶上的汗珠不要滴落案板上的肉里,否则叫顾客看见剁肉的屠户满身大汗,人家会嫌弃,不乐意买肉的。 “大叔。”凌罗小声叫了一声,那浑身肥膘的大汉就抬起了头。 “买啥肉?”大汉打眼一瞧凌罗的穿束打扮,便知凌罗什么身份,要买什么样的肉,买多少斤两。 “次等的猪肉六文一斤”,看凌罗一身粗麻衣裳,补丁烂衫,便知凌罗是吃不起牛羊肉的人,那牛羊肉都是有钱人吃的。只有这不上酒席的猪肉才可能是农户家买得起的肉食。 “我不买肉。”凌罗打眼瞧了一圈柜台上勾着卖的各种肉,在一处角落中,看到了两只全鹅正被挂在头顶。 “我卖肉。”凌罗说罢,转身面对大汉笑笑续道“大鹅多少钱一斤收?” 那汉子低头一看凌罗的身周,也没有背着筐拿着鹅,便以为凌罗是随便来瞎打听的,便没好气的驱赶着凌罗道“走走走,别扰我!” 凌罗见那汉子不相信,便笑道“我的鹅在门外,我这就拿进来,你给估个价。”说罢迈步出去,走至肉铺门口墙根,转身从乾坤葫芦中拿出两只大鹅,拎着大鹅返回了肉铺。 “你给看看,多少钱一斤?”凌罗将两只肥硕的大鹅掷在地上,等待汉子开价。 两只大鹅在乾坤葫芦里被困了几个时辰出来,又怕又累,这时候正蔫蔫的将脖子缩在翅膀里,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早就没了原本的嚣张气焰。 汉子见凌罗真有货,顺手拿起案板边的抹布擦了擦手,从柜台里走出来,蹲下身去,一把薅住大鹅的两只翅膀子,提拎起来,观察大鹅的情况。 “嗯,肥是真肥,看毛色与嘴壳也是没病的大鹅,就是怎么这么不欢实,病恹恹的样子?” “我们是从村子里来的,这大鹅也跟着坐驴车颠簸一路了,也是又累又渴,自然没有精神。”凌罗解释。 汉子拎着大鹅在眼前转了一圈左看右看,以他多年卖肉的经验确定了这大鹅确实不是有病的,便点点头,嗯了一声后,抬眼望向了凌罗。 “咱也不跟你要谎,实惠的给你说个价,大鹅市场价就是6文一斤,两只大鹅我给你合算十六斤,统共给你96文,你看中不?” 如果凌罗不知晓大鹅的实际重量,那她一定就卖了,可惜啊,她的乾坤葫芦还有一个绝妙的能耐,即是任何放入葫芦内的实际物体都有他的重量称算。两只大鹅在乾坤葫芦的称算下,一只大鹅重量是10斤9两3铢6圭,而另一只重量则是12斤1两21铢4圭,合算起来是23斤1两1铢。 要是凌罗将这具体数值告知汉子,汉子也会一懵,随后告知凌罗:不知所云,再将凌罗踢出门外。毕竟这细致到圭的重量,普通称是很难称量出来的。 但凌罗不想吃亏,便开口道“咱也别估算,干脆上称去称称,毕竟估算出来的价格不合理,万一估算的高了,伤了你的利益,我也过意不去呀。”于是眼睛撇到秤砣,示意汉子称称大鹅的斤两。 汉子见这姑娘也是个爽利人,不同以往来卖肉的姑娘那般好糊弄,于是也拗不过,只得将两只大鹅上称。 这么一称,一只大鹅十斤九两半,另一只大鹅十二斤,算下来22斤9两,满打满算应该是138文钱,与汉子估算出来的价格出入甚高,就是与自己的乾坤葫芦也有些许出入。 肉铺的称有没有做手脚,是不得而知的,即便是没有做手脚,这些称也是凡间的度量单位,所以存在偏差是必然的。换言之,凌罗不能计较这斤两上的得失。 汉子见到秤上的斤数登时脸红,他没想到凌罗会较真的上称去称,来来往往的卖家禽的姑娘也没一个动真格的上称去称的,否则今天他能多赚好几十文。 也不知这姑娘是不是来之前去其他肉铺称过了,怎么能如此眼尖的发现斤两上的不对,看来是真人不露相,有两下子。 “这是一钱38文,你数数。”汉子将钱交给了凌罗,凌罗颠了颠手里的一钱银子及38个铜板,确认钱数无误后,揣着钱就走,一刻也不多留。 原本还想着之后将家里的那头老猪卖了给这汉子,可这汉子太滑,不能与他做生意。 虽说无奸不商,可这也奸过头了。 至于偷的行为到底有没有给神仙丢脸,凌罗原本也不想暗地里下手,将大鹅偷偷抓来卖的,可这哥嫂一家欺人太甚,况且哥嫂也是欠着自家银子的,如是下趟去要剩余的七两欠款,那贼奸的陈三斤能将银子乖乖交出来? 铁定不能的,所以凌罗这就得止损,能拿点什么抵债就拿点什么吧,反正也不指望哥嫂能将剩余的七两银子如数奉还。 既然他们很黑,那就得跟他们玩黑吃黑。 凌罗将钱揣好,出了肉铺的门,凌罗就算着自己全部身家,统共三两一钱多些,这些钱需要留出一部分日后生活,所以大概还能花费五钱购买货物,五钱银子经花,能买不少生活用品。 起先要买的就是——锄头,近期吃饭的资本。 要买锄头就需要去市场或者铁匠铺,一般铁匠铺的更便宜一些,因为没有中间的牙侩赚差价,而且可以自己决定锄头的形状,而要在市场上没现成的,都是那几个单一的样子。 虽然锄头也不需要什么花样,可是去铁匠铺买,选择的空间也广泛。 铁匠铺好找,每个城市都会有无数家铁匠铺,这个时候打仗用铁较多,叫铁匠这一行业也兴盛起来,所以只要站在街角细听,跟着乒乒乓乓的打铁声寻去,一准能找到。 凌罗便寻着打铁动静,向着肉铺内的巷子深入二三十米,进了铁匠铺。 铁匠铺不需要在闹市安家,临街有家普通的铺子,就成。打铁要的是手艺精湛,要是手艺出名,大家都会记着这家铺子,要是认准了一家的铁匠手艺,即便这家铺子不在明面上,顾客无论是拐多少个弯,也得来找到这家铺子的铁匠师傅。 凌罗也是根据城根下的人指路,才找到这家铁匠铺。 这铺子前有七八棵大柳树,柳树密密麻麻的枝条将铺子的牌匾遮挡的严实合缝,从树枝之间的缝隙中,才隐约能看到橼木的牌匾上黑色的字体——小刀铁匠铺子。 随着有节奏的乒乓敲击声,凌罗迈进了屋子。 不见日光的幽深屋子内,光线很暗,好在烧铁的炉子就在屋后间,旺盛的炉火熊熊燃烧,倒是给屋里添了很多热气。 凌罗刚一进屋,就见到屋内斑驳的墙皮正哗啦啦脱落下来,一股子铁锈味充斥了满屋,整个屋子又仓破又陈旧。 凌罗进屋一阵后,眼睛适应了昏暗,屋内光线也亮了起来。便见屋子正中间摆着一只打铁的案子,跟前站着一个少年,正抡起胳臂,手握铁锤,有力的敲击一块半成的熟铁。 “小刀,你门口的大柳树得砍了哩,要是不砍,怕是夏季一到,枝繁叶茂的就遮挡了你的牌匾,大家找不到你咧。”门口处一个男子正立等,与打铁案旁边的少年搭着话。 可少年只盯着案上的铁块看,并不看那男人,也不回应。 那少年约莫有十七八岁,身材纤细,长相黝黑,却有着一把子硬力气。眼睛也专注有神,他能将铁块敲击的整齐平整、凝实纯熟,就是因为他的专注力全在铁块上。 “小哥。”凌罗见自己进来老半天,那少年也没注意到自己,于是小声的叫了一句。 少年一抬头,微微扫了凌罗一眼。 第24章:神像 少年一抬头,也叫凌罗看清了他的样貌,这少年虽脸庞黝黑,却眉眼清秀,口齿洁白,削瘦的脸颊上带着一只小小的梨涡,梨涡的位置在左侧,乍一看,与冯兰的样貌神似。 尤其是他左耳垂上有一颗黑痣,与冯兰左耳垂上那一颗黑痣别无二致。 这少年不仅长相酷似冯兰,就是眉宇之间的神情竟然也与凌罗自己,也就是原身王二五,颇为相像。都带着那么一股子淡漠,状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般。 少年淡扫了凌罗一眼,顺手握起身边的大铁钳子,将敲打完毕的铁块放置石槽中的凉水中激凉,铁块冒出沸腾的浓烟。一股冲鼻子的味道就扑了出来,呛得站在门口立等的男人退后了好几步。 “小刀,我等多久能拿?”那男人一边捂鼻子,一边用宽大的袖子拂散浓烟,咳嗽道。 “明日一早。”名唤小刀的少年面无表情的回应。 “成,明早我再来。”那男人说罢,丢在石案上几枚铜钱,连步走了。 待那男人离去,小刀少年便将铜板揣进了胸口,他一边将石槽里融化的铁浆注入模具中,一边垂头问向凌罗“你什么活?” 凌罗正专心望着墙壁上挂着的各种铁艺小玩意,有蝴蝶、花朵,镂刻的十分精细美观,不像糙人做不来的。一时间没回应过来。少年见凌罗没回应,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问“你,什么活?” 凌罗将眼神移过来,瞅见少年的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耐烦凌罗耽搁了他的时间。 “小哥,我想打一把锄头。” “几寸的?” 农家的锄头是分尺寸的,尺寸即是指锄头柄的长度,一般从最短3寸到最长7寸区间。北方的锄头是短柄锄头,蹲在地上除草用的,所以锄头柄很短。 凌罗也是听冯兰说的,否则她也不懂这些。 想着锄头这东西越长应该是越好,于是便随口应话“一把7寸的吧。” 小刀神情专注的盯着模具里的铁浆凝固,微微一侧头问道“你用?” “是。” “你用用不了这么大尺寸的,5寸就成,太长的你驾驭不了,累手。” 小刀是专门打铁的铁匠,这些铁具的事定是比凌罗要懂,于是凌罗点点头,听了小刀的建议。 “要什么形状的,月牙弯的,还是半饼的?还是梯形的?”形状指的就是锄头刀刃。 “这有什么区别呢?”凌罗走近了一些,专心讨教。 “那要看你锄什么田,一般水稻前期的杂草就用月牙弯的,因为水稻里的杂草根须茂盛,但根扎不稳,所以用月牙弯形状的锄头一勾,就能勾断杂草,不费力。而半饼形状的就是半个圆,适合为田地松土。” “那就用半饼的吧。”凌罗接下来的工作是去唐地主家为田地松土,所以半饼的锄头更实用。 “要什么品级的铁?”小刀又问。 原本锄头的尺寸大小,形状就够凌罗挑选一阵了,可不料这锄具还有铁质的不同。 于是凌罗不好意思的笑笑,问道“小哥,那个,铁质有什么不同呢。” 凌罗有点脸烧,毕竟一个村妞不懂这些有些说不过去,而她准备来买锄头也没有好好做功课,也觉得怪丢脸的。 小刀听闻凌罗这么一问,又朝着凌罗的脸打量了一番,见他的眼神定在凌罗的脸上老半天,几番想说话却欲言又止,想来他十分想问问凌罗到底是不是农女。 “铁分为三等,一等铁凝实,一把5寸的半饼锄头需要四十文。二等铁相对韧性好,但不耐磨,需要三十文。三等铁软,用的日子久了容易断裂。二十文。” 凌罗一盘算,自己也用不到多久的锄头,等仙种开启后,粮食丰收,便不再下地干活了,她就可以做地主了。所以就买一把三等铁的锄头方可。 “那就三等铁吧,大概多久能取?” “半个时辰,我有铁浆,倒入模具晾凉凝固就成。” “好。”凌罗便交了钱给小刀,可这半个时辰她也不想干等着,且与弟妹葛顺约定的集合时间还有很久,于是决定自己出门转转,她进来的时候,看到不足半里的地方有家粮食铺子,所以想去那转转。 于是与小刀先道了别,一个人出了门去了粮食铺子。 相隔半里,有个岔路,从岔路口进入行至三五十步,便见一粮食铺面,粮食铺面的匾额上用重笔的墨汁书着——大兴粮仓。 两道朱漆大门框上张贴这一幅对联,上副是:安得广粮千万田,下副是:大饲饥苦俱欢颜。 横批是:仙粮济世。 从高高的门槛迈进粮仓,正门口处不见粮食数斗,则见大门正中赫然放置着一泥塑神像。这一泥塑生的是眉开眼笑,臂膀浑圆,肥头大耳,大腹便便。 略微走近一观,泥塑共有四手六足,皆是肥硕如猪蹄,丰唇肥脸,胸部颇丰满。肚脐外翻,臀厚腿宽,整体就是一副体胖富态的贵人样。 凌罗还想着,这粮食店里竟然没供着关公。凡间讲究供奉关公,尤其是铺面上的人,经常与江湖上各路形色各异的人打交道,什么人都要结交,供奉关公保人脉通,路子广,是个生意人几乎必拜的神像。 既然没供奉关公,那这供奉的人物必定是一位比之关公还要重要的神位了。 看这神像外观与衣着,该是弥勒佛,寓意笑口常开,有和气生财的意思。 神像前有三根小拇指粗细的香正徐徐燃着,香炉碗里的香灰积的满满的,就连香案上都有厚厚一层的香灰与短截的香,看样子是日日烧香供奉,对于这神像十分虔诚。 可是走进一些看就不得了了,这神像外的神龛小匾额上写着:如意大乘司命惠农掌田仙君凌罗金仙万万岁。 第25章:与宁玉对话 凌罗见这神像就欲哭无泪,自己一个好好的仙女,怎么就给塑造成了这般肥硕的模样,难道掌田仙君在凡人的心中就该是不愁吃穿,身宽体胖的模样吗? 凌罗自嘲的笑笑,站在神像前忍不住吐槽“凌罗啊凌罗,你说说你,被贬下凡就算了,如今在凡间看到自己的神像却被塑造成这样,心痛啊心痛。” “神像被塑造成这模样,是为了满足人们心中对神的希冀与渴望,他们拜的不是神像,是心中欲望。” 突闻一阵清御的声音划过耳旁,轻飘飘的在耳廓边上回荡。 这声音,好生耳熟,好像是宁玉的声音。 不过宁玉一般惜字如金,不会说如此多的话啊。 凌罗小心的吞了口唾沫,朝着四面试探的转了转眼睛,用眼神寻找了一圈后,低声道“宁玉?” “下凡不过两日,不记得我了?”闻听宁玉声色平缓的道“白痴。” 真的是宁玉啊!想不到自己还能在这听见宁玉的声音,凌罗眉开眼笑,激动之情难以掩饰。 “宁玉你也下凡了不成?”凌罗知晓如是宁玉在仙界,自己便无法与之联系,所以心生猜想,难道宁玉也随自己身后下了凡。 “谁要去下凡,那种全是凡人流动的地方,我会过敏。”宁玉的声音再次无波无澜的飘来,声音沉着又轻灵,仿佛是从仙界传音而来。 而后凌罗便从自己的神像中听到了宁玉的两声咳嗽,方知,原来宁玉是正在用自己的神像与自己联系。 “如是没有下凡,那你怎得能与我对话,这不是我的神像吗,你怎得能从神像中与我对话?”凌罗不解,凡间供奉的神明神像一般来说是无用的,若是心意虔诚,又是人间疾苦之人,心肠软善的神明也会于神像中降世,普渡凡间供奉者。 可是神明们都只会降世于自己的神像中,哪里会随意的降世到其他神明的神像中的呢?那不是串行吗。 所以说宁玉是玉剑仙君,而凌罗是掌田仙君,按理说宁玉是无法降世到凌罗的神像中的。 顺带科普,降世即是神仙利用神像与凡人对话,并非真身降临世间,如是真身降临世间,那便是下凡,譬如凌罗。 “你一走,万亩仙田疏于管理,玉兔猖獗祸害粮食,无人敢治。玉帝命我暂时管理个百八十年,此刻本仙君便是——代理掌田仙君。”宁玉语气冷漠略带烦躁,能听得出来他十分不愿接受这个掌田仙君的名位,因为他觉得俗气。 原来如此~但,但不过,为啥是要代理百八十年的?难不成玉帝老儿要她在凡间过个百八十年不成! 还不等凌罗开口提出心中疑问,却听宁玉放话道“你也不必气馁,要知道本仙君此刻比你还难受百倍。” 凌罗听明白了,宁玉的言外之意就是他还不稀罕做神明掌田仙君啊! 而后,便听见神像中宁玉自言自语道“不过我为了提升修为,盘算着日日吃上三亩仙粮的精华,今日份试吃完毕,也不知修为提升没有。” 宁玉的话叫凌罗一激灵,日日吃上三亩仙粮?那不是比玉兔的破坏力还强?叫宁玉看管仙粮好比找黄鼠狼看鸡圈不是?也不知这玉帝知晓宁玉此般作为后,会不会气的嗷嗷吐血,最后保不齐派使臣来接自己回去也不一定啊~ 于是凌罗对着神像一使劲,道“你尽管吃!少给玉帝老儿存货!” “听好,我本次降世是要告知你,如是有什么在人间解决不了的麻烦,就找一个虔诚被供奉的自己的神像,可以与我联通,如是我不忙,或许可以出手帮你。只限或许。” 凌罗知道宁玉的性子,他最嫌麻烦了,以前因对日日要上朝开早会不满,竟一剑碎了凌霄宝殿的东墙,自己坐于凌霄宝殿的隔壁家中打坐,面对着宝殿上正开会的众数仙君,古井无波的闭着眼冲着玉帝道“开会。” 所以指望他能帮忙,那是非常困难的,但是今日他能主动降世与自己谈话,还说了这么多的字,凌罗感激涕零。 “你降世就是专门告知我此事?”凌罗一句感动还没出口,却被宁玉厌烦的语气给打断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本仙君岂能顶着掌田仙君的名字度日?简直无颜对众。” 啊,她也想回去,宁玉不喜欢这名位,她却求之不得,只可惜她回不去啊。 见凌罗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却听宁玉小小的叹了口气道“玉兔又来了,自我掌田后,那嫦娥日日抱着玉兔来扰,等我灭了这只兔子扫清祸根,日后联系,如是没大事莫要扰我,否则,小心我砸了你的神龛,挂了。” 言罢,就再听不见神像里发出声音,看来宁玉是真的离开了。凌罗咂了咂嘴,对于宁玉,她还真有点舍不得结束这段不怎么愉快的对话。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同僚不是,俗话说他乡遇故知,就是这种情感吧。 “对了。” 凌罗刚要离开,却听见神龛里再次发出宁玉的声音,凌罗忙转身面对神龛,问“怎么?” “这有个簪子,是我母亲——伺典籍仙君的,家族相传下来的旧物,她嫌弃旧了就丢给我了,我也厌弃,就给你吧,反正你一个凡人之躯,正配。” 宁玉的话毕,就见从天而降一只金簪子,哐啷一声砸在凌罗脚下,深深的插在了砖石的地面上,砖石地面顿时裂开细密的缝隙来。 “还有,我听说玉帝要整你,正琢磨计划。” 呵呵呵,他玉帝老儿要整自己,还需要想计划吗?一个圣令不就能叫自己下凡了吗? 再者说,这玉帝老儿还要不要脸了?她都被贬下凡了,还怎么滴?致人于死地呗? “所以你是特地送簪子给我,以备我不时之需吗?”凌罗盯着插在砖石里的簪子,问“这簪子是不是有什么神通?” 却听宁玉云淡风清,不以为然的说“脑子,无?” 凌罗明白宁玉的意思,大致理解为:下凡没带脑子?不知道我不管闲事吗,簪子只是随手丢弃给你的,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末了,宁玉又结了个尾道“挂了。” 宁玉的声音再次消失,而那只簪子却砸的地面冒出了几缕青烟。 凌罗蹲下身来,左右查看店小二与掌柜正接待其他客人,好在没看到这一幕,于是废了老大的劲才将簪子拔了出来。 这簪子是一只仙鹤展翅模样,在仙界,仙鹤是送信使者,也不知这簪子与送信有无关系。 簪子无论做工还是材质,那都是一等一的上成货色,即便是凡间的皇后也佩戴不起这等好物,且这簪子不但艳丽璀璨,上还有华光隐隐流转,一看便知不是俗物。 况这可是伺典籍仙君的簪子,必定是有法力在上的,伺典籍仙君,乃是仙界掌管仙君户籍的仙君,上到凌霄宝殿的玉帝下到南天门下的蚂蚁的户籍都在她的掌管之中,是个人脉甚广的仙官。 所以她的东西,定是宝贝。虽现在看不出有什么神通,但先收好,保不齐有什么大用。正逢玉帝老儿要整自己,簪子没准能挡挡灾。 凌罗捏着簪子柄在手心转了个圈,心中竟有一丝愉悦升起,可她必然不能将簪子戴在头上,自己是个农女的身份,带着个金簪招摇,不是被山贼打劫,就是被官府扣押,所以她需要小心翼翼的将簪子收起,概不示人。 凌罗站在自己的神龛面前有一阵子了,这引起了粮铺掌柜的注意,掌柜的停止了巴拉算盘珠子的手,站在柜台内对着身后掸灰的店小二一挥手,语气蛮横的告知店小二“哎哎哎,看着那个村妞,别叫其偷了粮食。我看她站老半天了,也不买粮食,可疑的很啊。” 一般像是村妞打扮的人,都是来粮铺卖粮食的,村里人都是自己种粮自己吃,谁会来粮店买粮食?如果是卖粮食的,可她又没背篓子又没背布袋,不像啊。 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饿到发疯的人,来店里偷粮食。 店小二得令,来不及放下鸡毛掸子就奔到了凌罗门前,趾高气昂的大声嚷嚷“哎哎哎,离我们掌田仙君的神像远点!触犯了神明你担待的起吗你?” 言罢,小二伸胳膊将凌罗朝后驱了驱,又转身恭敬的对着神像拜了三拜,这才回身来对着凌罗没好气道“你,买什么粮食啊!” 那店小二见凌罗也不是什么有钱人的打扮,便态度恶劣。这副穷酸样子的人,哪有钱买米。 第26章:买米 凌罗转身面向粮铺掌柜,轻轻一瞥粮铺内的所有米面,也不因为受到冷脸而气恼,只笑道“我买米。” 店小二听闻凌罗要买米,态度稍微缓和了不少,于是朝着凌罗身上又打量了一番后,对着凌罗抬了抬下颌指了指,道“那边,都是糙米。二文钱一斤。” 凌罗朝着店小二指引的方向瞅去,果真都是糙米,不仅米粒散碎,就是色泽也不新鲜,甚至都是几年前剩下的陈米。 再朝着对面的谷仓望去,那里全是精米,无论色泽与饱满程度来说,都好过糙米不知道多少,虽无法与自己的仙粮比较,可在铺子里两种粮食比较,也算是不赖的了。所以问向小二“精米多少钱一斤?” 这么一问,店小二与掌柜都是一惊,掌柜也在账本中抬起头来,仔细打量凌罗的穿着打扮、面冠气色,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能吃得起精米的人。 但凌罗已经问了,店小二便也不耐烦的回答“六文。”多一个字他都懒得说,毕竟像凌罗这种没钱的人都是只问不买的,要是日日有这只问不买的人来光顾,他不得回答的累死了。 凌罗点算着自己手上的钱,糙米虽然便宜,但是都是碎渣,煮的饭并不顶饿,精米呢,虽然顶饿,相较也好吃,但是不便宜,权衡之下,凌罗决定各买一袋,回去叫娘掺和着煮。一来顶饿,二来也改善一下大家的伙食。 “糙米来十斤,精米来十斤。”够多了,太多会被人盯上,万一招了贼就不好了,吃完再买。 店小二听闻这话惊得哑口无言,愣在原地站立良久,这才转头看向掌柜。 掌柜也撂下手里的账本,移步走出了半人高的柜台。 这是小县城,一般来买粮食的人都是县城里住着的人,像凌罗这般穿着破衣烂衫的人定是村里人,为什么这么肯定呢。因为即便是县城里的仆从也不可能穿着带补丁的衣裳,这会丢了人家主子的脸。 因为凌罗是农家人,所以他们不相信哪个农家子能一下子买上二十斤米,甚至还有十斤的精米,最多就是买几斤糙米与几斤荞面也算是村里的富庶了。 所以这叫粮铺掌柜与店小二都震惊不已。 还是掌柜的先反应过来,忙叫店小二装粮食,管她是什么人,只要有钱买粮食就卖,要是她偷的钱来买米,再磨蹭一回官府就来抓她了,那时候不是白白错过了一桩生意? 店小二得令去装米了,掌柜则来到凌罗跟前打量,脸上的笑意也添了许多,不为别的,就为了钱,也得笑脸相迎不是。 趁着店小二装米的功夫,凌罗将铺子里的粮食都查看的一番,店里实属没什么多样化的米面,共分为两大类,南边的是精米区,北边的是糙米区,两边都有大米、小米、赤小豆、还有玉米。 至于面类亦是分为精面与糙面,这倒不是根据作物长势与成色分配的,而是以面粉的可口程度分的。譬如荞面就是糙面,因为加工不细致,又生长广泛所以不金贵,而白面就归类于精面,与荞面反之。 因为顺县归属于北直隶,是距离京师不远处的偏僻小旮旯城镇,地处不算北方也不算南方,所以造就的气候不冷不热,一般的作物都能适应生长,基本凡间有的农作物,都可以种植,所以谷物种类就偏多一些。 凌罗又一一扫过这些粮食的价格,价格偏高,尤其是精面,更是比糙面昂贵了几倍,这其中除了粮铺掌柜黑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缺粮啊,如是年头好,粮食家家户户都有,粮铺开的就多,粮铺多,掌柜还如何敢上涨价格? 可惜顺县这个小县城什么都只有一家,粮铺也是独一无二的,也就造成了粮铺老板一家独大,价格举高的情况。 所以待自己的仙粮长成后,如是也开一间粮铺,也是这般价格,可是质量上涨了不知多少,就会叫这家掌柜亏哭的。也会叫自己赚疯的。 凌罗正在心中盘算着,这时候店小二将粮食也称好了,有了肉铺老板的经验,凌罗一定要上称称,换了好几个称来称,发现斤两果真缺着。 店小二连连称自己糊涂,又舀了两小瓢精米填满精米的斤两,凌罗这才交了钱,背着两袋大米准备走。 两袋大米共糙米20文,精米60文,一共80文,交钱走人。 刚刚交了钱准备离去,却见门口来了两个人。凌罗还以为是葛顺带着二六二七找来了,却定睛一看,并不是。 那两人一个是男孩,约莫七八岁,与二六年纪相仿,一个是女孩,约莫三四岁,与二六二七的身形大小、年纪都相仿。 二人穿着破成条缕状的衣裳,脚踩又脏又破的鞋子,两张小脸都是脏兮兮的,蓬头垢面的没有精神,但眼中望着粮铺里的大米顿时双目放光。 凌罗还未走远,就见粮铺内的店小二扣好瓜皮帽奔了出来,抄起门口的扫把就将两个孩子朝远处驱赶,一边赶一边骂“滚远些小畜生!一文钱想买什么米!” 凌罗一回头正好又望见这粮铺的对联,心中一股无以言状的情绪油然而生,而后见那两个小孩,互相搀扶着,眼泪汪汪的朝着这边走来。 那小女孩子对着大一些的男孩子哭音道“哥哥,我们今天又要挨饿了?宋三子要将我送去青楼,我不想去。” 那稍大的男孩子顿时一捏拳,对着小女孩劝慰“好妹妹,哥哥有一口气,就不会叫你沦入那地方去。” 凌罗听闻此话,心下一软,解开布袋子捧出两把米来给了两个孩子。 自己堂堂掌田仙君,无法仙粮济世,总能略施援手救济饥寒孩童。 两孩子被施惠,双目放光,男孩子最终捧着把米,跪在地上对着凌罗磕了个头,不待凌罗劝阻,起身对着凌罗道“我们不白要你的米,我们能干活。” 两袋米共二十斤,也挺重的,听闻小男孩的话后,凌罗便将背上的两袋米放下来,拍了拍手对着小男孩道“那好,吃饭就得干活,你的意识很好,那就帮我背米吧,看到前面的小刀铁匠铺没有?先帮我背到那边去。”其实凌罗就是为了叫男孩子安心接下她给的两捧大米,要是她真的想利用小男孩,就叫其将大米背到与葛顺约定的地点了。 男孩点点头,上前将米轻松的背起,带着小女孩二人走在前,凌罗走在后,一前一后三人朝着铁匠铺行去。 小男孩将两袋米背到小刀铁匠铺,凌罗便叫其放下来,并谢过小男孩与小女孩。 两个孩子将米放下后,算是完成了任务,便捧着凌罗给的米,一溜烟跑远了。 凌罗准备将米搁在铁匠铺里,然后去叫葛顺赶车来装米,看日头逐渐偏西,也该买些其他零碎的东西,然后归家了。 一路上凌罗都在想,今天收获颇丰啊,不仅卖了哥嫂家的鹅赚了138文,还得到了宁玉不屑的撇下来的簪子,好赞。 到了小刀铁匠铺,刚一迈进门口,就见葛顺正在门口徘徊,满脸的焦躁不安,额头上也出了一层大汗。 第27章:弟妹失踪 凌罗正讶异自己还没找去,葛顺已经找来了。 至于葛顺为什么能找到她,毕竟这县城也实在没什么可去的地方,无非就是铁匠铺与粮食铺,将街市上的铺面都逛全,估计也用不到半个时辰。所以葛顺能找到她,是必然。 葛顺一见凌罗进屋,便立马奔上前来,不过看他满脸焦急,却一句话都憋不出来,实在是难受。 葛顺还没说话,凌罗就猜出了大概,毕竟葛顺身边没有跟着二六二七,加之葛顺如此焦急,便感觉是二六二七出了什么事。 “葛大哥,是不是二六二七丢了?”凌罗忙问,虽然这县城里人不多也不杂,可保不齐就有人牙子,万一盯上了二六二七被拐卖了,也未可知。 但见葛顺的脸憋的通红,可是就是挤不出一句话,越紧张越说不出话,越说不出话就越着急,涨着通红的眼睛哀哀的瞅着凌罗,喘息都急促了起来。 这时候,铁匠铺里的小刀走了出来,也神情紧张的对着葛顺道“到底怎么回事!” 老半天,葛顺终于磕磕绊绊的说出“二六二七不见了!” 凌罗一听果真不妙,是弟妹丢了。 可越是这么情急的时候,越是不能慌,于是凌罗镇定下来,对着葛顺劝慰“你别着急,跟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丢的?在哪里发现的?” 葛顺见凌罗没有责骂自己,稍稍放松了一些,于是吞了口唾沫定了定神,终于详细的将事情经过讲述了出来。 从葛顺的回忆中得知,弟妹原本是跟着葛顺进入农贸市场卖草席子的,开始的时候二六还跟着葛顺身后搬着草席子,可是后来二六说要上厕所,便问二七要不要去,二七起先说不去,二六坚持要带着她去,二七便跟去了,葛顺还叮嘱二人别跑远,自己则与收购草席子的商贩讨价还价,价格定下后再转身去看,见二人还没回来,葛顺便去附近寻,可是没寻到,就回到原地等待,直到过了一刻钟还没回来,葛顺便觉得不对,这才慌忙寻了起来。 听闻这话后,凌罗有几个疑点,一是二六说过他是非常了解草席子市场的,因为他跟着葛三叔来过几次。所以应该排除了迷路的可能。 二来二六上厕所为啥非要带上二七呢? 站在人们身后的小刀听后眉头也深深皱了起来,随后警惕的打量葛顺,道“大活人说丢就丢不现实,莫不是你将孩子卖给了人牙子。” 葛顺听闻这话,顿时瞪大了双眼,眼神中是满满的痛苦与委屈,他举起右手来,对着天伸出三根手指,狠狠发誓道“我葛顺就是死,也不会做那伤天害理的事!那也是我的弟弟妹妹啊!” “你的弟弟妹妹?你与他们没有丝毫血缘之亲,凭何说是你的弟弟妹妹,你但凡能像亲弟弟妹妹那般上心,他们会丢吗!”小刀的语气愤怒,拳头紧握,貌似这事也点燃了他的怒点一般。 凌罗觉得小刀有点奇怪,他原本该是冷淡的性子,可他听闻二六二七丢了,竟然如此激动。 凌罗也来不及考虑小刀的激烈反应,而是对着面前的葛顺道“先找人,兵分两路去找。” “等等!”小刀再次开口道“你们有没有线索,知不知道他二人最想去哪?先找找看他们会去的地方,我去报官。” 听闻此话,凌罗也回忆起来,要说二人最想去哪,那一定是热闹的地方,因为二人来县城就是想要逛街的,莫不是二人因为农贸市场太过无趣,所以溜出去耍了? “最想去的地方……我想想,我想想……”葛顺也咚咚拍着脑袋硬想,突然他双眼一愣,使劲的一拍脑袋道“对了对了!二人失踪前,我恍惚听着二六问二七想不想吃糖人……” 凌罗忙看向小刀问道“哪有卖糖人的地方?” 小刀眉头紧皱道“顺县没有,纯县有!” 纯县?两个小孩子不可能跑出县外去吧?最起码进城就需要一个过关证,二人还小,大抵是进不去纯县的县城门的。 小刀猜出了凌罗的顾虑,忙道“纯县就在隔壁,是比邻顺县的县城,那里有繁华的街市,因为是比邻的县城,都归属一个北直隶,所以过城门无需证书也可。只是进城需要一文的进城税,不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钱。” 有钱,怎么没有,早上二六卖了草席子的八文钱,凌罗已经全全交给他支配了,二人进城去才两文钱,这么一想,或许二人真的进纯县去了。 “别傻站着了,咱们先去找吧。”凌罗对二人道“葛大哥与我进纯县,分出两路找,小刀小哥乐意帮忙更好,小刀便去报官,至于你需要什么劳务费的话,你要价,我来出。” 凌罗想着,自己与小刀素不相识,没来由的有这么热心的人,竟然连铺子都不管了,却要去帮忙寻找弟妹,恐怕也是想要一些好处费的。 却不料小刀轻瞥了凌罗一眼,冷冰冰的来了一句“你是什么生活环境长大的,除了认钱就是认钱。”言罢,就拿起窗台上的铺子锁头,立马给铺子上锁,就朝着县衙奔去了。 凌罗虽看不明白小刀的用意,但事出紧急,多个人手帮忙总是好的。 凌罗在葛顺的带领下,朝着纯县奔去。 刚一出门,就见到刚刚给过米的小男孩与女孩正站在门口瞅着凌罗,见凌罗慌慌张张,便上前一步问“你们是不是找人?” 凌罗见这男孩子似乎知晓什么,于是忙问“是,你们见到一对与你们年纪相仿的兄妹没有?”凌罗用手比划着二六二七的样貌特征,刚一描述完,就见小女孩扯了扯男孩的袖子,望着男孩的眼睛小声道“那不是二六二七吗?” 听闻这话,凌罗的心中大吃一惊,又续问“你们见过他们?” 男孩子点点头“如果你们找的是二六二七的话,那就没错了,我们从纯县出城的时候见到他们了。我们还教给他们如何从狗洞爬进纯县,可以不用花进城费!” “他们有没有说进纯县做什么?” “说了!二七妹妹说,二六要带她进去买糖人吃!” 第28章:纯县 凌罗得知弟妹不是被拐卖了,终于是松了口气,现在只要进纯县就能寻到二人。 于是凌罗葛顺二人一路不停歇的奔了三里路,就见了纯县的大门,城门口的进城人正赶着牛车,挑着扁担的拥挤在门口,三丈宽的城门被络绎不绝的人群埋没的无影无踪,城门的看守只有高声喊叫才能勉强维持秩序。 二人拥挤着人***了进城费了,拥着踩着他人脚面,挤着他人肩头进了城门。 进了纯县的大城门,就仿佛打开了一扇神秘的大门,那大门后是一派繁华富丽的景象。 只见十里不绝,商铺林立,叫卖声也从老远的酒肆茶屋里延绵而来。 眼花缭乱的铺面,错综复杂的道路,红砖绿瓦的建筑,勾栏瓦舍群群而立,游棚戏亭轮焉奂焉。冰面凿冰取鱼,树下喝茶盘棋。长衫羽扇络绎不绝,衣香鬓影花团锦簇。马车牛车接踵不暇。 这大道上行路的人,商人居多,统统是人手一个大包裹,手中攥着糖人的、拨浪鼓的、泥塑偶像的,簪花花钿的,老太太挎筐卖蜂蜜,小孩子背篓售瓜子,妇人卖头面与珠花,姑娘们背着布包售卖香粉,大街上挂着一串一串的香囊散发着撩人的香气,整个街市都是香气袭人。 大街小巷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商人。 那些游走在街上的卖货郞见人就拦,与在道路两旁摆摊的商贩互相比着谁的吆喝声脆,暗自较上劲来。 县城里有近十家上的牌面的酒楼,各有三四五六层,每层都是宾客满座,锅碗瓢盆碟勺筷在匆忙中稀里哗啦的碰撞出的动静混合着倒酒夹菜的声响,交织出纯县最繁华的下午茶时间,也促成了纯县最鼎盛的经济繁荣区域。 而那些挂着油壶的卖油郎刚从酒楼推销了花生油出来,卖了油,手里攥着几枚铜钱,就被隔壁青楼门口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朝着屋内拖拽,屋内的膏粱子弟们搂着姑娘,举着酒觞,一边忘情的豪掷千金买醉,一边抒发情怀的插科打挥,早已不知今夕何夕。 青楼下街就是一排妇人沿着河边打水,初春水面薄冰微开,将木桶砸入冰面下,就能舀到下面早已化开的河水,拎着水回去洗衣裳也有,炊饭也有,顺着小石板桥匆匆拎进拐角澡堂子的也有。 开春人们讲究新年新气象,泡泡澡活的好,蒸蒸汗死的慢,所以大家一到下午做完手头的活计,就要进入澡堂子里舒舒服服的泡一泡澡,再搓搓背,保管今天受了什么苦,挨了什么累,都能解决疲惫。 这些泡澡的人大多都是赶路的商家,或者农家卖了山货得了钱的人,丢出一块半块铜板,能从早上泡到晚上,连住店钱都省了,出来后还能香喷喷的,洗的香喷喷人就能神清气爽,神清气爽就能去后街的赌场多赢钱。 后街的赌场内穿着长衣阔衫的,短褂矮袄的,上到富甲公子爷,下到城根下要饭的,这里全部兼容。三教九流已经堆满,将几枚铜钱搁置在一个巴掌大小的铜龟里,双手抱住铜龟使劲的摇上一摇,在人群的催促呐喊下,一声大喝“天运!”今天的运气就全压在这一局上,能不能回本赢回下个月的粮食种子钱,全在这一掷了。 各种陌生的声音各种不熟悉的香气都拼着命的往行人的感官里钻,呼唤着人留在这繁盛的街市里。 凌罗站在这‘八面玲珑’的街道不仅感概,这不过只是一处不大不富贵的县城,与村里的景象却差之千里,也难怪那王二四乐意往县城里跑,有这繁花似锦的地方,谁爱回去那灰扑扑的黄土地,终日不是黄土就是大山,相较之下,那县城就如同一个金绣锦衣的妩媚女妓,而那村子,就如同一个粗麻灰衣的保守村妞,任凭谁,也想选择女妓潇洒,那多快活,人间极乐。 小小的纯县县城,没有太宏伟的建筑,没有特华丽的人群,更没有特殊的珍奇的商品,不奢靡却热闹非凡,不繁盛却马叫人欢。 想不到只距离三里路的纯县,竟然与顺县天差地别,一个富丽堂皇,一个清寂荒凉。 这充分说明了,纯县的经济档次比顺县强了不是一星半点。而要追溯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因为顺县的粮食种的不好,粮食不好,促成商业链最底端的基础就打不好,基础打不好也就叫上层经济建筑崩塌。 而就是这鼎沸的人声,海浪般的人烟中,一声叫卖声彻底划过凌罗的耳朵,吸引了凌罗的目光。 “糖人——诶——” 有卖糖人的地方,八成就能找到二六二七,于是凌罗擦着行人们的胳膊,侧身嘲着叫卖声挤了过去。 终于在墙角处,看到了糖人的摊位,一连好几排的糖人糖葫芦摊位前都有相同打扮的老头们齐着嗓子叫卖。 凌罗上前一步,大口喘着粗气问“老伯,你们有没有看到两个小孩,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经过多方打听询问,终于在大桥下的包打听口中得知,见到描述相符的小孩顺着华盛街,进了春风首饰铺。 得到如此至关重要的消息,凌罗忙寻道奔袭而去。 听闻这春风首饰铺是个大铺子,可不是顺县那种街角小铺子,而是共有三层楼的大商铺,内中有各种首饰、簪花、花钿、珠钗、金钗、玉镯、项圈,各种头面等等。 据说是柳员外家注资开的一家首饰店,店铺的进账七成都归于柳员外家所有。 很快,凌罗就见到这座闻名全城的首饰铺子——春风首饰铺。 刚刚站在门口的时候,就见门外人头攒动,各个朝着内里张望而不进去。 正纳闷,却听见铺子里头传来一声叫喊“小畜生个寒酸样!还敢带着妹妹进这来看首饰,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凌罗暗叹一声不妙,立即拨开人群,冲进了首饰店中。 店中有四个小厮正包围成一圈,阻隔了视线,远远的只能看到一个丫鬟打扮的女人,正颐指气使的指着地面叫骂,而那丫鬟身后正端坐在太师椅上一光鲜亮丽的女人。 女人大概十八岁上下,体态微腴,极为白净,珠圆玉润,面目曲眉丰颊,但又肥瘦相当,没有多余的赘肉,应该是有些婴儿肥。 她身着金绣华衣,脚上是一双绣荷花的丝线钩织鞋,翘起脚来,鞋底都是干净如新的,显然人家是出门坐轿子的,脚底都不沾灰。 而最让人打开眼界的,便是这女人头顶的首饰了,金镶玉的玉兰花钗子在头顶的桃花髻上就各两对,耀眼的金色花瓣裹嵌着晶莹温润的白玉,含苞吐萼,堪堪争春。 而额头的前髻上也佩戴着一条桃花束链,桃花瓣是用纯金锻造的,花朵瓣薄如蝉翼,栩栩如生,任凭那女人一颦一笑,都能感觉到那桃花瓣正在颤颤巍巍的抖动。而花朵里面的翘蕊却是穿着两粒小珍珠,鲜翠欲滴的架势,与三月桃花不辨雌雄。 再朝下打量,那女人的脖颈上戴着一条纤细如丝的项圈,项圈上配坠是一朵牡丹花,牡丹花也是纯金打造花瓣,但要是细心一些看去,便能看见每瓣花瓣上的卷边处,都有无数细小的红宝石或粉宝石穿插,显得牡丹每一瓣花瓣都层次分明,娇俏艳丽,灵动韵味。 至于手镯脚镯,不胜繁丽,耳坠戒指数不胜数,整个人打扮的跟个御花园似的。百花争艳,又多又贵。 不过那些首饰确实不同凡响,独具匠心,大师之作。 看上一眼,真应证了宋代流传的那句诗词:斜枝嫩叶包开蕊,唯只欠馨香。曾向园林深处,引叫蜂乱蝶狂。 美则美矣,只是花朵太多,少了灵气,多了夏季百花园中香气糜烂的庸俗,少了一枝独秀的青涩与个性。 第29章:赔钱 等凌罗拨开人群走上前去看时,那地中央站着的两个小人儿,正是二六与二七。 两个孩子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这种场面足够二人瑟瑟发抖,牙齿打颤。 二六还好,大小是个男子汉,并没有吓哭,倒是二七,可真是吓坏了,哭也不敢出声哭,只埋着头滴眼泪。 凌罗一见二人可怜的模样,就心软了,得知二人没被人牙子卖掉,便是喜讯,可眼下仿佛也有件棘手的事需要处理。 那端坐在太师椅上,珠光宝气的女人冲着二人一努嘴,她身前的小丫鬟就来了劲,身子拧了一个劲子,冲向二七吼道“说啊!这珠花弄坏了,谁赔!” 二六愤愤的瞅着地面,却知自己百口莫辩,于是低了低头忍气吞声道“我赔,我在这里做工赔,别欺负我妹妹!” “哊?你一个穷小子,真当自己可以卖苦大力赚钱了,这珠花值三两银子,你做工赔,得赔多少年?再说我们春风首饰铺家大业大,需要你一个童工来赔钱?我看,要么就是将你拧送进官府,要不,就打断你一条腿,反正你一个穷小子,也不值钱,没人赎你!” 二七饮泣吞声,却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抽抽搭搭的发声道“我只是站在珠花面前看了一眼,可那姐儿却伸手推我,那珠花也是她伸手推我的时候,不慎掉在地上摔了的,难道都怪我吗?”二七口中指的那姐儿,就是太师椅上坐着的女人。 “怎么不怪你?你要是不看那一眼,那珠花还能坏?”那丫鬟叉着腰离近了二七,歪着身子盯着二七瞅,蔑笑道“做人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今个姐姐教你,自己没本事得到的东西,连看都不配知道吗!今天你们两个都不准走!姐要抓你们进大牢!” “我会赔你钱,请你们放过妹妹!求你们了!”二六的声音有些哑,可他怎能打动那丫鬟,反而叫那丫鬟更加猖狂,对着二六道“想走?想走就得赔钱,你们赔的起吗?谁给你们赔钱?” “我来赔。”人群后,凌罗发出了声音,走上前来,正色道。 二六二七一见是凌罗来了,顿时有了爆棚的安全感,于是抱住了凌罗的胳膊,无声的哭了出来。 凌罗的出现,引起了看热闹群众的哗然。除了在场看热闹的众人以外,就连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女人也微微朝着凌罗身上打量去。 凌罗身着粗布麻衣,灰色的衣裳补丁上缝着补丁,鞋子是粗麻布的,起了一层毛球。袖口也磨破了边,露出又一层磨破边的内里子,至于头上,连个竹簪子都没有,看起来寒酸至极。 “就?就你?”那丫鬟的嘴角撇到了鼻孔,对于凌罗的行头来看,她实在难以想象凌罗可以付得起三两银子。 却见坐在太师椅上光彩照人的女人对着凌罗轻蔑的一笑,顿时伸出金线掺杂蚕丝的桃粉衣袖遮住了嘴角掩笑,而眼神里却带着满满的鄙视与嫌弃。 “你是他二人的啥人?”那丫鬟啧啧嘴问。 “他们的二姐。”凌罗面无表情的回答。 “你们从哪来?” “顺县。” “顺县?” 那丫鬟绕着凌罗周身转了个圈,上下前后打量了凌罗一番,又转到凌罗面前,盯着凌罗鞋面上的毛边,抽动嘴角嘲讽又问“你是什么身份呢?” “农民。”凌罗波澜不惊的又答。 “啥!农民!哎呦我的老天爷呦!”那丫鬟笑的捂住了肚子,嘴角与鼻子都挤到了一块,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至于丫鬟的主子,那坐着的女人,更是忍俊不禁,掩面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头顶的花钗也跟着颤动。 凌罗也不恼,就静静的等着丫鬟笑够了,这才伸手将袖子里的三两银子掏了出来,举到丫鬟面前道“三两。” 这三两银子还是从大嫂那里要债要回来的,今个全带上还正好有了急用。 三两银子一掏出来,叫众人也不吵了,丫鬟也不乐了,就是坐在太师椅上的那女人,也停止了偷笑,脑袋上的花钗都不动了。 从贫穷的村妞手中掏出三两银子,那是匪夷所思的,所以大家非常震惊。 “拿钱,好吗。”凌罗朝着丫鬟挑了挑眉,淡定的伸出另一只手,将二六二七拥在怀里。 丫鬟愣了一愣,先是吞了口唾沫,接着又转头看向了身后那女人,唤了一声“大小姐,这……” 那大小姐见此,终于从太师椅上起身,缓缓移着莲步上前来,朝着凌罗的脸上打量了一番。 凌罗自诩是个气量大的仙君,从未真正动过气、或者因为一些小事而讨厌过一个凡人。可是今天,她看到面前这女人的时候,打心中就一股无名的厌弃感油然而生,不知何故。 “你一个顺县穷地方来的农民,为什么能有如此多的钱呢?难道说,你是偷来的?”那女人开口就应证了凌罗心中的预感,果不其然,这女人真真是讨厌至极。 可凌罗也不恼,毕竟是活了一千年的神仙,什么世面没见过?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是偷来的就不是,偷来的指定都放乾坤葫芦里,你个三八能看到个六。 “偷来的我敢正大光明的给你?”凌罗反问,且盯着那女人的眼睛,也不躲闪,叫那女人与凌罗对视的时候,反而没有凌罗的气场,索性移开了目光,轻咳一声后,示意丫鬟接钱。 那丫鬟将嘴一撇,马上就去接钱,可凌罗却将手一伸回,叫那丫鬟抓了把空,险险跌倒在地。 “你干啥!” “你等等。” “我等啥?”丫鬟纳闷。 “我想想。”凌罗道。 “你想啥?”丫鬟更加纳闷。 “珠花,给我。”凌罗朝着丫鬟伸出了手去。 既然赔偿了三两银子,那珠花定是要带走的,这合情合理。 丫鬟又朝着身后的主子望去,得到主子的认可,这才将珠花拿出来,摊开手在凌罗面前。 凌罗一手拿起珠花,另一只手将三两银子伸了出去。要说心疼,还是有点的,毕竟这是被人讹诈,还没证据。不过破财免灾吧,做大事的人,不拘于小钱。 第30章:拿下! 凌罗手上的银子刚刚递出去,就被一只大手从后伸出,将凌罗的手拦下来,给拥了回去。 还没等凌罗反应过来,却见丫鬟大吃一惊,盯着凌罗身后的来人,道“柳如刀?” “我叫小刀,不姓柳。”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凌罗抬头一看,这不是小刀铁匠铺子的小铁匠小刀吗? 凌罗欣喜道“小刀哥,你找到我们了?”之前说是兵分几路找弟妹的,小刀当时是去报官了的,估计他报完官后不放心,又来寻找,这才找到了自己。 却见小刀依旧的面无表情,朝着凌罗身前的二六二七看了一眼,眼神里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和善,望向柳如云时,马上又恢复了原本的淡定与冷漠。 小刀原本是去报官的,回来路上就一直在心中想着二六二七丢失的事,他实在放心不下,就想到了另一层事,在心中思来想去,生怕这次二六二七的走失与柳家有关,于是就想着来柳家常来往的春风首饰铺看看,一进来,就听见了丫鬟与凌罗之间的对话,看到凌罗正给丫鬟——春来,钱,便马上阻拦下来。 那女人见小刀进来,原本淡定的神情再也无法淡定,反而露出一副狰狞的面目,朝后退了三步,对着小刀咬牙切齿道“柳如刀!你来干什么!” 却见小刀神态依旧冷酷,对着女人一字一顿道“柳如云,我再次警告你,我不姓柳。” 小刀的眼神酷似寒冰,口中一提及‘柳’这个字的时候,马上眼神微闭,凶光射出。 等等,小刀叫那女人为——柳如云?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貌似在哪里听到过。 在哪里听到过呢? 嗯? 哦~ 想起来了~ 是唐地主的老婆嘛~ 临来之前,冯兰说过,在城里的大户人家有个柳员外,柳员外家有个大女儿名为柳如云,正是与唐地主定亲的姑娘。 虽说只是定亲,可是在凡间,订了亲的几乎就是结发夫妻了,基本定过亲的两个人,到了婚嫁年纪就该办婚事了,至于像凌罗这般订了亲还能退婚的人家,则是少之又少之又少之又少,等同于零。 所以这唐地主日后要娶了柳如云,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二六与二七也想到了这一层,于是对眼前的柳如云,顿时更加愤恨,像是有了夺姐夫之仇。 再等等,刚才柳如云说是,小刀名为——柳如刀?那意思是,二人不是兄妹,就是姐弟喽?他俩竟然还是一家? 一个是铁匠铺的小铁匠,一个是大户人家的嫡出女,见面却水火不容、势不两立,难道此间还有什么恩怨情仇?豪门恩怨竟然也被她碰上了巧不巧。 “我来不是来找你的,是找她们三个。”小刀指了指凌罗与弟妹,随后将凌罗手中的珠花掰了出来,随意一看后,眼神冷漠道“这珠花即便是好着的时候,也只值五钱银子。珍珠不圆润,光泽不高,颜色也不是乳白色,就是普通河蚌中的普通珍珠,并非珍贵品种,看这成色,大概有三年左右,三年左右的珍珠最多不过一钱银子,而那托底花瓣也只是鎏金金片镂空的,普通金片太软,无法镂刻的如此细致,否则金子会断裂。” “一个鎏金花瓣托,三年河蚌珍珠的珠花,你们敢要价三两银子?真是店大欺客!”小刀的话一瞬间叫众人都震惊不已,各个朝着他手中的珠花端详,有懂行的人也拿过来近瞧看,最后一点头,得出结论“你说的对。” 这下子柳如云算是挂不住脸了,她大小也算这家铺面的半个掌柜,掌柜不在家,自己可不就是当家做主了?可是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如何应对门前客人? 要说这件事还真就怪自己,非要看不上人家冯兰的孩子,故意整治一番。 落入对冯兰恨之入骨,冯兰这个贱人,竟然还可以好好的活在世上,可是她的母亲却去世了,这凭什么! 柳如云咽不下这口气,今日再见到二六二七,便心中生恨,要是弄死他们,指定是做不到的,可是要是叫他们小小的吃点苦头,却也容易,这才有了珠花事件来讹诈二七。 原本是想叫两个孩子进大牢,或者痛打一顿的。可谁想那王二五竟然有钱来赎,柳如刀竟然出面来保,真叫人恨! 果然啊,冯兰生出的孩子,一个比一个讨人厌烦! 小刀的一番话扭转了局面,却不料那丫鬟不同意,上前与之理论“你可以说我们春风首饰铺子的材质不好,可你不能侮辱我们铺子的做工,你有眼睛的就朝着我们大小姐的头上瞧瞧,这些个头面饰品,哪个不是能工巧匠精雕细琢出来的?这些首饰即便是我们铺子里王老师傅都称赞连连,那珠花也是,虽材质不是上成的,可那手艺,怎么也能值的这个价钱!” 丫鬟对小刀嗤之以鼻,她怎能让小刀占据了上风。 小刀的眉头越皱越深,只见他将珠花举起又看了看,最后冷冷道“这珠花,就是我做的。” “啥?”这话叫丫鬟顿时惊愕,其他人亦是。 凌罗倒是见怪不怪,小刀的铁匠铺子里挂着许多这样的奇巧小物件,那些物件同样是做工精美,样式特别。他心细,手巧,专注,这朵珠花出自他之手,不足为奇。 “莫要说这朵珠花,就是你头上戴着的头面首饰,都是出自我的手。”小刀指了指柳如云,神色自若道。 “你……你胡说!”丫鬟怒了,回头瞅了一眼同样惊呆的柳如云,又转身对着小刀吼道“你算干什么的啊!” “铁匠。”小刀淡淡然回答。 丫鬟被回应的哑口无言,吞了口唾沫滋润了下干涸的嗓子眼,一时间扶住墙,不知说什么是好。 眼前是:一个破衣烂衫的妞子随手拿出三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子随口称这些珠花首饰出自他的手艺,前者自称农民,后者坦露是铁匠,却一个比一个淡定自若。二人之神态之气魄那叫一个从容不迫、那叫一个面不改色。 小刀很多生意都与春风首饰铺有关联,毕竟柳员外是首饰铺的二老板,暗地里接济小刀,将生意给小刀做也是有的。 毕竟小刀的锻造能力也出奇,他有那个本事。 至于柳员外给他外快做,凭什么不做?凭自己本事做活,不算他柳员外施舍。 “所以,这珠花,我们只赔偿五钱银子。”说罢,从手中拿出一两银子,剩余二两还给凌罗,一两给丫鬟道“找给我们五钱。” 丫鬟气恼不过,也说不出什么话来,默默的垂着头退到了柳如云的身后。 却见柳如云侧过头一瞪眼,对着丫鬟一低骂“废物!” 随后,柳如云款步上前来,接下了小刀手里的钱,对着身后的丫鬟道“去取五钱银子来,给这位来自穷乡僻壤的顺县的王、二、五、姑娘。” 柳如云故意将王二五几个字咬的特别清楚,以显示这名字的贫穷与低贱。 凌罗也不知她如何知道自己名字,不过凌罗何许人也,她能在乎这个?只见凌罗对着远去的丫鬟高声一道“快点啊,我王二五等不及了都。” 柳如云见凌罗不甘示弱,恨恨的一咬牙,面上还装作淡定的没声张。 丫鬟片刻拿了五钱银子来,将钱朝着凌罗,不情不愿的递了过去。 可这一递钱不要紧,那丫鬟故意推搡了凌罗一把,凌罗虽然没倒地,但是怀里的簪子,就是宁玉给的那根,竟然掉落出来。 这下子被手疾眼快的丫鬟逮着个正着,一把拾起地上的簪子,伸出簪子指向凌罗怒吼“好啊!敢偷我们春风铺子的簪子!” 凌罗还没来得及去夺回簪子,却见柳如云从丫鬟手中抽出宁玉的那根簪子,捏着簪柄来到凌罗面前,盯着凌罗,将簪子举在凌罗面前,蔑笑道“好,珠花的事暂且不提,可这簪子,可是从你怀里掉出来的不假,你这身份,貌似也配不上这根簪子?” 柳如云细微的一眯眼,随后双眼倏地睁大,疾声厉色道“说!这簪子是哪来的!是不是偷了我们铺子里的!” 而后命令左右小厮将几人包围,一声呵斥“拿下!” 第31章:放行 四方小厮提着棍棒奔走上前,将几人团团围住,一点缝隙都不留,将棍棒伸出,直冲着凌罗的前腔后背威胁。 二六与二七慌忙抱住了凌罗的腰,吓得有些失神,二六反应过来后,又挺身护在了凌罗身前,虽然手脚还在发抖,可是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保护凌罗。 小刀更是奇怪,他在这些小厮涌上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张开双臂将三人护在了身后,似乎保护三人就是自己的使命,没有任何意图的偏爱。 柳如云笑着,站在包围圈外洋洋得意,她就是看不惯冯兰的孩子,尤其是凌罗,因为凌罗长得漂亮,即便是不承认,却也比她漂亮。所以她更恨,看到凌罗就仿佛看到了冯兰年轻时的模样。 至于凌罗,一个农家村妞,凭什么能长那么白的皮肤,那么好看的脸蛋?农家人也配有这样一张脸? 她不同意!她不同意凌罗比她好看,所以她要毁了凌罗! “你说吧,这簪子,到底是哪偷的?” 凌罗只小心劝告“这簪子是我的,不是偷的,至于是谁给的,那不便告知,说出来也怕吓你一跳。而且我警告你啊,这簪子我找大师开过光,要是一会显示了神明神通,可别怕。” “谬言!”柳如云见凌罗没有因为被包围而吓得痛哭流涕,顿时气恼更甚。她见不得一个农家村女可以侃侃而谈、可以神色坦然,农家女子就该畏手畏脚,遇事哭哭啼啼仿佛天塌下来一般才行! “你既然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来人,将他们打一顿,再送去官府!” 凌罗此刻没了招,她还不知道这神奇的簪子到底有何用处,自己更是没了法力,难不成真就要被打一顿不成? 却不料此刻,柳如云握住簪子的手突发痛疾,凌罗亲眼看到簪子上那只仙鹤,伸出尖喙,对着柳如云的手狠啄了一口。而被啄到的手掌心,竟然有鲜血渗了出来。 受到刺痛的柳如云嗷呜一声,捂住手掌,痛不欲生的倒在地上,再一抬头已是大汗淋漓。 柳如云一瘫倒,周遭顿时围上来尽数仆人,那丫鬟春来更是连扑带爬的奔了过来,上前一把抱住了柳如云,大呼“大小姐!大小姐!” 柳如云是大户人家小姐,平日也没受过什么伤,乍一出血,可不吓坏了。她忍住疼痛指了指丢在地上的簪子,颤着嘴唇道“簪子……” 丫鬟连忙在地上寻找着“簪子簪子,找到了,簪子在这!”说完,伸手去够簪子,却不料同样的也挨了那仙鹤的尖喙一啄,手指肚开始冒出鲜血来。 小厮们见状,觉得邪性,却又不信邪,一个一个的前后去试着捡地上的簪子,却不料各个手上都受了伤,流了血。 在场众人无不觉得奇怪,这簪子分明不尖锐,怎地刚一触碰就扎出血来了?这不是邪性是啥? “怎样,还试不试?”凌罗还被几个小斯用棍棒要挟在其中,却伸出手指移开眼前棍棒走出来,走至柳如云身前,曲起单膝蹲在地上,伸手,那簪子就如得到命令一般,自动归至于凌罗的手中。 凌罗又将拾簪子的手摊开在众人面前。没出血。 这一举动叫众人都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可又耐不住好奇,为了看清那簪子是否也伤害了凌罗,又朝前迈了两步围观。 众人虽然看不到簪子上的仙鹤活过来去啄人,但是却亲眼看到那群够簪子的人各个受了伤,流了血,便更加确信了凌罗的话,那簪子是她的,她开过光的,谁动都不成。 不然怎么解释那簪子偏偏不扎凌罗? 小刀是个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的人,只见其上前一步,深深看了一眼簪子后,道“大家看仔细了,这簪子的做工与质地绝非春风首饰铺能打造出来的。” 簪子上的仙鹤雕刻的完美无瑕,简直活的一般,即便是小刀技艺精湛,可也不得不拜服这簪子的精妙绝伦。 “这簪子即便不是我们春风铺面的,却也并非她能持有,她一个外县来的农民,怎配拥有如此金钗?可笑至极!”柳如云痛的满头大汗,捂着手心咄咄控诉。 丫鬟跟着帮腔“不是抢的就是偷的,反正不是好路来的!” “那好,如是你还不相信簪子是我的,就叫官府人来查验,如是官老爷来了,拾不起簪子,还扎了手~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冒犯官老爷与神明。” 凌罗的话叫众人也砸吧了一阵,凡人都是信神的,要是真的是找大师开过光,而且簪子上有神明庇佑,那就是人家凌罗的东西,神仙都不允准别人碰。 于是就有虔诚的信神者上前一步,指责柳如云道“簪子只跟着人家姑娘走,其他人去捡都会扎手,这你们都是亲自试验过的,怎地还不信这簪子就是人家姑娘的呢?” “是啊是啊,神明可不能蔑视,要是真的冒犯了神明,小心你们也吃罪不起!” “要是再请官老爷来,叫官老爷不小心冒犯了神明,这不是欺辱人家官老爷不是?” “而且人家小刀都说了,这簪子的做工精巧,浑然天成,不是你们春风首饰铺能做的出来的,怎么还不肯罢休,揪住人家姑娘不放?我看就是存心找茬!” 见势头正好,凌罗又上来了演技,随即飙了一串泪珠下来,梨花带雨的哭诉道“簪子是贵人给的,贵人不叫我透露姓名,我该信守承若不能说。小女子就是乡下人,不懂什么地方冒犯了柳大小姐,还请柳小姐见谅。如是因为珠花的事,我们已经赔偿了银子,要是柳小姐还抓住不放,难道另有企图?难道是,想要我的簪子不成?” 这话引起众人的轩然大波,围观者众说纷纭,最后连神鬼之说都搬上来了,致使柳如云被推上了负面新闻的风口浪尖。 柳如云身边的丫鬟也迫于舆论的压力,忙在身后拽了拽柳如云的衣袖,眼睛贼溜溜的打量着群众,低头道“大小姐,先叫他们走吧,且不说这簪子是否真的有神灵,就是叫众人都这么围观指骂也影响店内生意啊。” 柳如云狠狠一咬牙,即便丫鬟不说,她心中也有数,今天的事太过诡异,谁能想到那簪子还能无端刺破人手,她不觉得簪子有神明,倒是觉的凌罗是个会做法的妖女。 但无论是神明,还是妖女,她都得罪不起,她得隐忍,哪怕今天这事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整的自己像吃了口屎一样恶心。 “好,你们走吧,这事暂且就作罢。但如是有什么不妥之处,我还是会随时去找你。”柳如云总算是松了口,她不敢再招惹凌罗,那簪子古怪,谁知道还有什么鬼事。 “但凡有事,欢迎来找。” 凌罗一听这话,总算是小小的松了口气,她不卑不亢的答应着柳如云,灰扑扑的衣衫下,那冷静淡漠的气质却高于花枝招展的柳如云之上。 柳如云甚至觉得,这凌罗并非农女。 凌罗没多留,带着弟妹转身就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小刀也紧随其后,护在三人身后,警惕的望着柳如云,慢慢退出了铺子。 三人走出了铺子,绕开层层叠叠的人群,朝着大路行去。 第32章:回家 亏得那簪子上的仙鹤救了自己,不然也是百口莫辩。 凌罗紧握袖中簪子,这宝贝护主,她也要好好善待于它。 刚一出了春风首饰铺,就看到门口内的葛顺正朝内探头张望,急的满脑门子汗。 见几人安然无恙的出来,忙蹿上前来急问“都没事吧?我刚在北街转了一圈没找到你们,见这人多就来寻,果真都在这!” 葛顺也累的够呛,他找遍了北街,没想到几人在华盛街,毕竟华盛街都是有钱人聚集的地方,他原以为二六二七不会来这地方溜达。 “宽心,都好好的。”凌罗朝着天边看了一眼,进来铺子的时候太阳西沉,此刻出来已经成了落日了,该家去了。 于是转身对着小刀致谢“多谢小哥了,今天要不是你解围,我们还不一定出的来。” 小刀没直接回应,只是皱了皱眉,叮嘱凌罗“出门在外一切小心,日后再进城,就来找我。”言罢又朝着二六二七看了一眼,伸出布满硬茧的手摸了摸二人的小脑袋,眼里闪烁笑意“你们也别怕,这事怨不得你们。只是日后不要乱跑了,急坏了你们二姐。” 二七一边流眼泪,一边将头点的如捣蒜,二六则默默的一点头,没多言。 “对了,锄头打好了,你们还要买什么就一并买了,我去取锄头,一会送来。” 于是小刀回去了,凌罗也想着还有一些杂货没买,还有葛家与唐地主的欠礼,也没买,小刀帮了大忙,也得买一份。 就看到身前的糕点铺子,便叫几人立等,进去糕点铺子买了四份云片糕,拎了回来。 等待小刀的过程中,又将修葺房屋要用的油纸、漆料等一并买全,割上二斤肉,又扯了几批布料来,这才算逛完了街。 回到三人处,葛顺也已经将驴车赶到街口了,凌罗将货物一并放在车上,见弟妹蔫蔫的坐在车辕上不说话,便问“忙了这么一遭,最后吃到糖人没有?” 二人摇摇头,又点点头。 “到底有没有?” 二人一对视,最终摇摇头。 吃啥糖人了,二人一到纯县倒是先去糖人摊位找了,一问糖人要两文钱一根,二人盘算着钱,就不舍得吃了,于是便逛到了华盛街,见春风首饰铺的首饰艳丽好看,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春风铺子。就发生了刚才的事。现在一看,还不如老实的蹲在墙角买个糖人吃了。 凌罗见二人一直恹恹无声,伸手拍了拍二人肩膀劝慰“事已经发生了,要从中总结教训,日后避免就是,别垂头丧气,没用。” 二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二六则回头望了一眼春风首饰铺,坚定信心道“日后,再也不来这条街了!” 二七也跟着回头望了一眼,不过这次她没有如同往常那样跟着二六的话附和,则是认真道“日后,我要比她有钱。” “好!有志气。”凌罗伸手摸了摸二七的小脸,突然从身后变戏法一样拿出两只糖人来,递到二人面前。 二人一见是心心念念的糖人,顿时惊愕的长大了嘴巴,下意识的伸手去接。糖人一攥到手上,就将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认真的舔起糖人来。 果真还是小孩子。 这时候,小刀也带着锄头回来了,除了锄头,还有寄存在铁匠铺的两袋米。 小刀将两袋大米装车,将锄头也递给了凌罗,凌罗发现这锄头的木柄上还被细心的绑了一层皮革,这样用起来就不会磨手了。 “多谢小哥。”凌罗说着,从驴车上拎起一包云片糕,递给了小刀,无论如何都要小刀收下。 “否则我亏着你人情。”凌罗笑笑。 小刀收了糕点,盯着凌罗的脸,突然语重心长的道“万事小心,有事找我。”语气倒也不失原本的淡漠。 将所有货品清点装车后,已经是黄昏,凌罗对着小刀挥了挥手,跳上车去,四人满载而归,追赶着落日,朝着家途行去。 车子已经离开了纯县,华灯初上,瞅着灯火通明的纯县渐行渐远,凌罗心中默默下决心,此后,定要将顺县也打造成纯县一般的县城,叫顺县的老百姓,都过上富庶的好日子。 “二姐。”二六缩在车里,抬头看向凌罗,欲言又止。 “说。” “二姐,你觉不觉得那个铁匠铺子的小刀,长得很像娘亲,也很像我们。” 像,她也一眼就看出来了。 “然后呢?”凌罗抱着肩膀,此刻夜风有些冷。 “然后就是……”二六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将话憋了回去。 他总不能直接了当的质疑,这小刀是不是娘生的,这会玷污了冯兰的名声。 之后,二人沉默,各怀心事。 归家的路途比去时还要无聊,最后三人依偎在一起,晃晃荡荡的在车厢睡了过去。 一觉再冻得醒来,已经颠簸到村口了。 天色已深,月色如银,归家小路被星光洒了一层微凉,不至于漆黑一片,摸索不清路。 临到家门口,便见漆黑的村子中,唯有一点昏黄点亮。 家门口张着一盏黄灯,冯兰立在黄灯下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正朝着小道上频频张望着。 凌罗叫醒了弟妹,并小声告知“醒醒,到家了。今日的事,莫要跟娘说,就权当我们三个的秘密,好吗。” 这些事说出来怕冯兰接受不了,干脆就闭口不提。 两人也欣然应允下来。 冯兰见车子越来越近,拎起挂在大门上的黄灯,就朝着车子快步走来。 “二五!二六二七!”冯兰上前来,满脸着急的拉住了几人的手。 冯兰的手掌冰凉,脸颊也冻的通红,说话时候,口舌也不清晰,显然是已经在门口冻了很久了。 “饭没?饿不饿?咋才回来?” 凌罗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感受过母爱了,此次下凡有了个娘,时时关怀着,感觉也不错。 下了车,脚丫子如同踩着棉花一样麻木。这一道可是挺远,不只是脚底板发麻,就是大腿根都跟着酥麻。 “吃过了,买的东西多,就耽搁了些时间,娘别急。”凌罗一一回复。 冯兰这才注意到车厢里的货,这么多的好东西,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这得花多少钱? 几人将买的货物一一搬下车,葛顺也勤快,将两袋大米与重物都搬进了屋子,冯兰瞅着葛顺麻利的身影,微微点点头,心中似乎盘算起什么事来。 “冯婶子,天也不早了,我就回了,听二六说你们要修房子,明日我来帮忙,一早就来!”说罢,笑容憨掬的站在几人对面傻笑,庞大的身形与瘦小的母女不成比例。 冯兰心下却想着,要是家里有这么个男人,孤儿寡母的,可算也有个依托。只是不知,人家葛家算是有钱的,能不能看得上自家被退过婚的二五。 凡间就是这样,男人离过婚不算啥,女人退过婚就不好嫁了。 “好好,你快归家去吧,夜太深了,不便留你吃饭了。”冯兰对着葛顺笑笑。 凌罗则从车上留了一包云片糕,告知葛顺“这是慰问葛祖母的,也感谢你辛苦了。” 葛顺的脸腾的就红了,忙转过身去牵驴道“客气啥,走了。” 第33章:斥候仙君 到了家也没吃饭,冯兰在锅台上留了米粥,还有昨天中午没吃净的鱼,不过三人都没心情吃,便洗洗后都进屋上炕,准备睡了。 凌罗睡在炕头,因为她身子受过寒,冯兰怕她贪凉身子骨受不了,于是架火将炕烧的热热乎乎的,凌罗一回来,就能钻进被窝,好好呼上一觉。 至于窗户上没有窗户纸也不怕,冯兰聪慧,用些草席子将窗户围了一圈,再用石头压好,比窗户纸可保暖。 弟妹由于累了一天,几乎是倒头就睡了,冯兰也是,她没有熬夜的习惯,明天一早还得起床做活,不早睡没有体力。 等三人都睡去后,凌罗将枕头下压着的簪子拿了出来,借着门缝外洒进来的月光细观。 簪子到底有何神通,她还是没琢磨明白。 也怪自己,以前在仙界的时候怎么就没多拜会一些这位伺典籍仙君,要是以前多接触一些,估计此刻也不会愁苦这簪子的作用了。 将簪子小心的压回枕头下,凌罗听闻三人细微的呼吸声后,便再次利用精神力,准备进入了乾坤葫芦。 她得得空就去用精神力去滋润这乾坤葫芦里的种子。 而且,现在乾坤葫芦里还有一个人物——侄子铁驴子在内。 当时铁驴子不乖,凌罗就想着将其禁锢在葫芦里吓唬吓唬,倒是不会伤害铁驴子的身体,在葫芦中也不会受伤,顶多就是会饿。 想着明日就将铁驴子放出来吧,这两天事多,一耽搁差点将他都忘了。 却利用精神力去打开乾坤葫芦的时候,凌罗震惊一震,倏地睁大了眼睛。 因为她触碰不到仙种了。触摸仙种时,仿佛多了一层无形的垒壁。 不知何故,她的精神力无法滋润于仙种了。 正惊慌失措之时,却见墙壁上赫然一道紫色光芒闪现而出,马上,一位鹤发童颜,身着雪白宽袍的男人,双目微眯,薄唇稍提,欢颜笑意的出现在凌罗的面前。 凌罗大吃一惊,先是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冯兰与弟妹的睡态,见三人酣睡正当,无人醒来。随即开口对着墙上来人笑道“斥候仙君!” 那男人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倚在墙壁上,撑起一条大腿,将手肘慵懒的撑在曲起的膝盖上,撑着脸颊,语调散漫道“古德一屋宁~” …… 次日一早,天色还暗,冯兰家已经响起了乒乒乓乓的敲击声。 几个强壮的汉子正蹲在房顶上,修大栋梁。 而屋内几个与冯兰交好的妇人也早早来此,帮助冯兰炊饭,煮茶,为这些工匠们做犒劳饭。 葛顺是最早来的一个,他来的时候,鸡还没叫,大门还紧闭着,二六披着褂子,惺忪着眼睛来开大门的时候,只见葛顺浑身都是精神,对着二六不好意思的笑问“那个,啥,那个……” “我二姐不在家。”二六一边揉着眼睛接应葛顺进屋,一边解答葛顺心中的疑惑。 “哦。”葛顺随意答应着,有些失落的进了屋。 此刻天色微亮,葛祖母也来了,她定要来帮忙,冯兰是非常高兴的,葛祖母一进大门也是问“二五在家没?咋没看到二五?” 冯兰也奇怪“这孩子,我一大早就没看到她,咋还没影了呢?” 冯兰将葛祖母搀扶进屋,又召呼弟妹问“你们二姐去哪了?” 二人则也一脸茫然的摇头,不知道。 冯兰微微有些担心,不知这孩子一大早跑什么地方去了,可说她能去哪呢? …… 此刻村里陆续有好心的,或者活计好的人去凌罗家帮忙修葺房子,而唐地主家的仆从也看到了这些人,便丢下扫把,进了屋,将这事汇报给唐地主。 唐地主刚醒,拘了捧凉水洗脸,拿起手边的手巾擦干脸上的水珠,额前的两缕头发也压的不成形,翘起在头顶。 “修房子?”听闻仆从的汇报,唐地主正细心的漱口,一口盐水咕噜咕噜的在口中翻滚了几圈,吐出盐水,一拧眉“她发了?” “要是有闲钱修房子,恐是真发了。”仆从一垂头回应。 “发了不还钱?她是这样的人?”唐地主微微挑了挑眉毛,不敢置信自己的猜忌,将手巾展开搭好在洗脸盆上,坐到餐桌前端起粥碗来,刚要喝粥,又停滞了动作,喃喃的来了句“她怎么发?被人包了?” 仆从一垂头,瞅着地面道“她好看,保不齐。” 凌罗长得好看,身份穷,没见识,不识字,脑子不精,这样的姑娘在凡间,要是被纨绔子弟碰见,一包一个准。 唐地主一想到这一层,就没什么心思喝粥了,望着碟子里的酱菜沉思了片刻,将筷子哐啷一声搁置在餐桌上。而后郑重其事的道“谁包她啊?得是多没品的男人才能想要包她?可笑至极。” 说罢,粥碗也拥到了一边,脸上的薄愠越发浓郁起来。又顺手拾起桌角的《论语》,粗略的翻了几页,又快速的翻动纸张,将书纸翻得唰唰唰响。 一大早上的,也不知道为啥来了股火气。 “长风。”他将书丢下,唤身边仆从。 “主子,我在。” “收拾收拾,走。” “打哪去?”立在一旁的长风问。 “去要个说法。她欠爷钱不还,就敢被别人包养。”唐地主冲碟子里捏出一粒花生米,最后完全捏碎在指肚上,不敢置信又充满气恼的自问“做人能这样不讲究?爷不信。” 长风没太听懂,王二五欠主子钱,然后王二五被包养了,跟主子有什么关系吗? 要是王二五真的被包养,她有了钱,就还钱给主子,不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吗? 主子为啥气恼呢? “收拾去啊。”唐地主对着长风一歪头,示意他抓紧。 长风一点头,迈步就出了门。 刚迈出厨房的门,就见其一个转身又回到了餐桌前。 唐地主茫然的望着他,问“嗯?” “主子,不用去了,她来了。” “谁?”唐地主的手微微一抖,指肚上的花生米又碎了一颗。 “王二五。” 长风话毕,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好听又爽利的女声“唐地主在家吗?小女子王二五前来拜会!” 唐地主迅速起身,将窗户微微掀起一道缝隙,从窗户瞅出去,见凌罗正笔直的站在大门口,冲着屋门口高喊。 凌罗的手上还拎着一包糕点,将双手背在身后,毕恭毕敬的立等。 第34章:玉帝的任务 唐地主见凌罗春风满面,便心下一激灵,她来做什么? 虽然也盼着她来,可如是没有由头,孤男寡女也不便来往。 “主子?请不请进来?”长风看出了唐地主的顾虑,主子是有婚约的人,不便与其它女子单独来往。 凌罗见等了半天也没声响,便又提高了声音叫了一遍“唐地主在家不?我有事找你商议!” “大白天找男人,不知检点!要不我将其轰走得了。”长风说着,就去提烧火棍。 呵,不大白天找,还大晚上找?唐地主心下思量,要是真的晚上来找,他也不介意。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明白吗?”唐地主盯着窗外凌罗的脸看了一阵,对着身后的长风道。 主子一贯见到王二五后,说话就不看人,这毛病长风早就发现了。 “不明白,请主子明白示下!”长风一拱手。 “叫她进来。”唐地主一声令下,带着不容置否的口气。 长风了解主子的性子,主子何许人也,说一不二,他决定的事必定有他的道理,没有他的道理,也能凭他的权利,曲解出道理来,所以即便长风是他的贴身仆从,即便贴身仆从应该提醒主子男女授受不亲,可他还是忍下了。便不多劝,开门去请了。 凌罗站在门口等了一阵,喝着冷气,捂着脸颊跺着脚,见屋门吱呀一声开了,马上又恢复了笔直的站姿,笑脸相迎长风的到来。 长风开了大门,凌罗对其回以微笑,也没问要在哪等待唐地主,便直接冲着屋正门走去。 长风半拉眼珠子看不上凌罗,因为她名声不好,可主子还总习惯暗中助她,这要是叫人知道了,尤其是柳员外知道了,那与柳大小姐的婚事万一黄了咋办? 主子那么大的人了,还不成家,可是他这个贴身奴才的罪过。也不知主子啥时候娶了柳大小姐。 凌罗直径进了屋,还不忘朝着唐地主家的房屋院舍扫了一眼。 果真是地主家,人家的院子与房屋建筑真就不比县城内人家差。 凌罗进了屋,唐地主正在厨房喝粥,样子淡然又悠闲,刚才的紧张一扫而空,仿佛没将凌罗的到来当回事。 长风一进屋,倏地一惊,主子原本略显凌乱的头发已经整理好了不说,竟然连衣裳都穿整齐了,出门进门就这么几口粥的时间,竟见其已经整理得当了。 长风暗下点头,心中默默佩服,不亏是主子,无论见什么人,都要衣衫得体才行。 “你,何事……” “昂,我来是想感谢你的。”凌罗对着唐地主抱了抱拳,爽朗道“那日多谢襄助,也没什么好回礼的,这包点心是我在纯县买的,挺好吃,当做谢礼,还请唐地主别嫌弃。”言罢,将云片糕搁在餐桌上,咧开嘴,露出一长排洁白的小牙,夸张的微笑。 唐地主一眼就看出,凌罗这笑,不是什么好意味,定是有什么事。 唐地主正喝粥,端着碗望着凌罗,凌罗背手站在面前,好似夫子教训学生似的,便觉得变扭,于是官方的客套了一下,道“用早膳吗?” “不胜荣幸。”说罢,凌罗就抽出椅子顺势坐了下来,将两只胳膊规规整整的搁在餐桌上,真的准备在这吃早饭。 这一下叫长风与唐地主都是震惊不已,她还真不客气。 怎么落水再醒后,就变了个人一样?以前她没这般二皮脸啊。 唐地主轻咳一声以示尴尬,然后对着身边满脸不悦的长风道“拿碗。” 长风冲着凌罗偷偷瞪了一眼,随后进了碗橱子拿出一只碗来。 “盛粥。” “没了。”长风将空碗哐啷一声掷在桌上,想暗示凌罗。 凌罗倒也不恼,随手指向了唐地主手中的粥道“吃你的也行,我就是想尝尝你家米啥味。” 真心想尝尝地主家米啥味,试验一下清水村的土地种出来的精米品质如何。 唐地主身子一顿,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但却见他耳尖微红,又不失大雅的将筷子举高,戳在凌罗额前,将凌罗的目光从他手里的碗,引到他的脸上,冷脸严肃道“我家都是精米,贵得很。吃我家饭,得是我家人。有事说事,没事滚蛋,别瞎搅合。” 他说话那派头,真有地主家那股子刻薄劲。 凌罗见状也不再坚持吃饭,否则姑娘家家的太没皮没脸了些,于是再次端正身姿,顺带清清喉咙,对着唐地主道“是这样,我有一桩事,需得找你。” “借钱没有。” “别别别,别这样~”凌罗对着唐地主讪讪一笑,又忙道“不借钱,买地。” “买地?” “买地。” 听闻此话,唐地主沉默片刻,将碗筷都放了下来。他开始怀疑自己起先的猜想是有道理的,这王二五,恐怕不是真的被阔少包了吧? 买地,村里没有人真的拥有自己的土地,清水村能种田的地,近三百亩,都是他唐家的,历来也都是百姓们想要种地,就去地主家租赁,极少数有买下土地的。 除非很有钱。 “买几亩?” “一亩。” “一亩地三两银子,你有吗?”唐地主的眼神朝着凌罗的身上打量,他并非看不起凌罗,而是在思量,要是凌罗能拿出三两银子,那一定是被人包了,原因一是因为她从哥嫂那得到的三两银子进城花了不少,不可能还有三两。原因二是,因为没人再借给她钱。 除了他。 “没有。”凌罗讪讪的笑了两声,为掩饰尴尬,瞅着唐地主的脸,朝着自己的嘴里扔了一粒花生米。 要是有钱她就不用谄媚着来了,拿钱买地走人得了。 她就是因为没钱,想着来赊一亩地。 为啥凌罗突然要买一亩地?起因都是由于昨晚,斥候仙君的到来。 …… 昨晚。 “斥候仙君!”凌罗又惊又喜,斥候仙君——乃是仙界传玉帝圣谕的仙君,在凡间,这职业称谓:宦官。如是他来,即是玉帝的圣谕到了。 难不成是玉帝发现天庭缺不了她,命斥候仙君来迎接,这就能脚踩祥云回仙界了? 正在心中盘算着好事,却不料斥候仙君——舒华,眯着眼睛,举起食指来摇了摇道“别盘算,没好事。玉帝叫我来告知你些事,掌田仙君凌罗金仙,你的任务来了。” “任务?啥意思?”任务不就是在凡间磨磨性子吗? “如意大乘司命惠农掌田仙君凌罗金仙接圣谕!自你这厮下凡后,琐事过多,主线任务耽搁良久,坦白说,言语啰嗦,剧情拖沓,叫玉寡【玉帝自称】追更的很不爽。为叫你更好的适应凡间生活,走向种田致富的主线航道,玉寡为你量身打造了一套任务。任务一:七日内有一亩属于自己的良田。完成后可获得成就:一丝滋润仙种的精神力。任务中藏匿隐藏任务,触发并完成隐藏任务,则获得额外奖励。额外奖励,算了,先不告诉你,免得你飘。钦此。” “这是玉帝原话,不过,驭兽仙君在旁也斟酌添了不少。”舒华将圣谕传递给凌罗,随后微笑道“本仙君传的,掌田仙君可听明白了?” 明白了,玉帝不是好货,楚断更是缺德冒烟的,好,都给你们记着。 “如果我不做任务,会有什么惩罚呢?”凌罗是个不怎么上进的咸鱼性格,鞭子不抽就不爱翻身,要是没惩罚,就不急着去做。 “有啊~”舒华告知“你的乾坤葫芦里的仙种,还能触碰吗?” 对头,触碰不到了。 原来惩罚在这呢。 “不对啊,我那驴子侄子还在葫芦里呢,种子拿不出倒是不碍事,但他出不来,岂不要饿死?” 舒华道“玉帝只说封印你的精神力打不开仙种,并非封印葫芦里其他空间,你可以寻摸个黑灯瞎火的地方,鸟悄的躲起来,偷偷试试葫芦里的剩余空间是否还可以利用。” 说的好像做贼似的,怎么用自己的葫芦还要偷摸的。 凌罗知晓玉帝性格,不达目的不罢休,所以即便她想求也没用,便认命的对着舒华拱手道“多谢斥候仙君,有劳跑一趟,还请斥候仙君帮我向玉帝和驭兽仙君各带一句话。” “乐意效劳~”舒华勾一勾唇角,炫粲的笑道。 “传我的话,告知玉帝:我****,老***。告知楚断:*¥#@¥#@%#¥********” 舒华洗耳恭听,并指天约誓,定将话原封不动的带给玉帝与楚断。 临走,舒华又化成一道虚影靠在墙上,迎着一道紫光,对着凌罗问候“古耐~”走了。 …… 所以凌罗必须要做任务才能拥有打开仙种的精神力,要是打不开仙种封印,日后便无法凭借仙种过上好日子,她可不想这么过一辈子啊。 “没钱想买地?你给我扯什么里格楞呢?” 第35章:好吗,唐隐 唐地主说完,眉头一皱,一口气喝了半碗粥。 凌罗盯着他的喉珠一上一下的滚动。又见其将碗撂下,后从喉咙打出一个闷嗝,也不知是撑得,还是气的。 “所以来赊账,你先卖给我一亩田地,待我有钱后,我给你六两。成不成?” “不怎么成。”唐地主拒绝了凌罗。 “怎么不成?”凌罗反问。 唐地主没回话,倒是站起身来,对着凌罗示意“跟我来。”于是迈步走出了厨房。 凌罗也紧随其后跟着他去。 二人来到了书房,一推开门,一股纸张与墨汁独有的味道就飘了出来。 能在村子里闻到这股书香味道,还挺心旷神怡。 书房正对门,是一尊神像,神像膘肥体壮,笑容可掬,共有四手六足,在神龛中供奉。 神龛上匾额写:如意大乘司命惠农掌田仙君凌罗仙君万万岁。 凌罗盯着神像正发呆,却见唐地主对着凌罗道“你,闪远。”示意别碰了他的神像。 又走至神像前,上了三炷香,拜了三拜,这才算完。 往里走,却见一方书桌上,几本摆的整整齐齐的四书五经正搁在一侧,而书桌正中央,是一本《金瓶梅》,而一旁是翻看了一半的《剪灯新话》,隔壁散落着的尽是《国色天香》、《隔帘花影》类类。 这些书本的书页边角都略有卷曲,似乎是被捧在手中翻看揣摩了不下数遍。反观四书五经,则是崭新的一般。 见凌罗进来,唐地主也不收起这些书,他认为凌罗不识字,也不懂这些,便也不在乎。 唐地主在一座书架前蹲下身,两只修长白净的手正翻上翻下的寻找着什么。 凌罗走近书桌一看,那书本旁边有首诗,墨迹未干。 诗上写:红烛拓映双影缠,纱帐壁中卷狂澜。甜喉莞尔靡音喃,眉眼动情妩媚含。青丝翻转裹细腰,卧坐侧转尽放娇。贝齿轻咬解大带,兰舌勾挑褪内袍。玉臂环勾白玉颈,莲足下弯挑下盘。一夜春光旖旎短,两人缱绻盘蒲团。 落款,唐隐,唐地主的唐,隐士的隐。 原来,唐地主名叫唐隐。 诗还可以,但未免黄了点,这可是凡间,教条规矩都多,他一个小市民,也敢不顾国家律法,明知故犯? 还有那些书,都是这个朝代的禁书,他可胆大。 凌罗盯着这首诗笑笑,笑声引起唐隐的注意,唐隐微一侧头,对着满脸笑意的凌罗道“哎,笑啥呢?”好像她识字能看懂似的。 凌罗摇摇头,只道“没啥,看你书多,寻思你几时能读完?还有那字,是你写的吗?看上去密密麻麻的,哎~写的啥啊~” 凌罗得假装不识字,一来符合她农女的身份,二来只有不识字,才能再看到唐隐的诗。 “自然是圣贤书,作论与文章。”唐隐从书架前起身,走至书桌前拿起桌上的那首诗,举高透过阳光又自我欣赏了一番,伸手轻弹上面的飞尘,道“你懂个屁。” 凌罗又装傻的付之一笑,表示不懂。 “有空,我教你识字?”唐隐转身,又呼唤凌罗上前来,凌罗听话的上前来,唐隐面对凌罗道“如何?” “不胜欣喜~”凌罗将手肘怀抱,双肘支在书桌前,盯着唐隐的脸,笑的意味深长。 “笑得正经点。”唐隐将手上的诗折了起来,他总隐隐有股预感,好似面前这妞子可以看懂这诗似的。 “我叫你进来,是想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他自手中拿出一沓泛黄的纸条,这纸条与村长掏出的欠条相似。 “这些是你娘打的欠条,总共十两银子。”唐隐又将手指向借款人,道“这两个字念冯兰,你应该认识你娘的名字吧。” 凌罗一看,果真啊,上面就是冯兰的名字,手印与日期,都一应俱全,看来自家还真欠着唐隐钱。 “没钱。”凌罗如实相告“钱只有不足三两,修房子请工人也花费的所剩无几,你知道我家房子再不修,就要塌了。” “跟我有关系?你家房子要是塌了,能砸到我?”唐隐问。 倒是砸不着。 凌罗抿着嘴讪讪一笑道“所以我这不是来跟你赊地来了,你将地卖给我,我可以在年底将欠款全部还上,加之今天赊地的钱,双倍。”凌罗举起两个手指,以双倍钱来诱惑唐隐。 唐隐将欠条一把抓起,细心的收于袖子中,又抬头淡淡问“你看我长得啥样?” “英明神武,谪仙下凡。”这个时候,就狠劲吹彩虹屁吧,不过人家的长相也确实不差。 “也就是说,不傻是哈。” “当然!您是地主啊,傻能当地主吗?” “对,正是这个理儿。”唐隐起身,对着凌罗道“所以你要明白,我不会相信你画的大饼,我怎知道你年底能不能收成?即便能收成,一亩地,种啥能收成十几两?仙田?” 凌罗还没继续与唐隐诉说计划,却被唐隐泼了一头凉水道“从明个起,你就来我家做工还钱,还清为止。” “不想还也行,除非你被人包养了。”唐隐皱一皱眉,终于将憋了一早晨的疑问问出口“你被人包了吗?” 凌罗有点茫然,这都哪跟哪?怎么就被人包了?唐隐没事提这层干什么? 难不成…… 凌罗在唐隐面前打立正,认真问道“你要包我吗?” 他要是不想包,老问干啥。 唐隐怔怔的立在地上,如一根柱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高手经过窗前给他点了穴位。 良久他也没反应,只是不易察觉的红了耳尖。 “哦~我忘了,唐地主有订了亲的姑娘了~自然不能包养我啦。”凌罗嘿嘿一下,贴近了唐隐,歪着头故意盯着唐隐不自在的脸来看。 唐隐见凌罗乖张的模样,竟然提起嘴角一笑,身体恢复了活动,伸手揉了揉眉头,道“你不也是定了亲了,不过人家不要你了。” 言罢,一屁股倚坐在书桌前,抱起臂膀,对着凌罗调侃“哎,你啥心情?” 要说被三狗子退婚是啥心情,那一定是欣喜若狂。 凌罗收敛心迹,没答,只说“明日我来上班,地,你不卖就拉倒,日后我赚钱了你少来我面前谈合作,你别后悔。” 凌罗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身后传来唐隐噗嗤一笑,得逞的不要不要的。 凌罗怎么叫其占据上风,只在迈出门槛的一瞬间,转头瞅向唐隐,笑靥如花道“好吗,唐隐。” 第36章:买地 唐隐这名字他从不示人,村里人都只知他姓唐,并不知他名字。 她一个村妞怎知他叫什么? 唐隐下意识的朝着桌角上的诗看去,匆忙展开纸张一看,落款是唐隐。 ?她识字? 唐隐双手掐着纸张两端,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脖子,他将诗揉成一团,丢进竹筐里,把脸埋进双手中,暗暗自喃“妖女。” …… 凌罗走出大门口,越想越觉得唐隐这人有点意思,表面抠门小气一碗粥也不舍得给自己喝,其实背后里竟借了王家十两银子,其他时候还不乏接济王家。 所以凌罗有点想不通这人性子,可一瞬间又仿佛想得通了,可能这就是外冷内热,死要面子吧。 凌罗刚一出门,就碰见了端着药罐子从后院进来的宋妈。 宋妈是唐隐的做饭仆从,照顾唐隐饮食起居的。平时没少替唐隐背黑锅的去接济王家。 “呀,这不是二五姑娘吗?”宋妈上前一步,冲着凌罗笑道。 凌罗也没见过宋妈,只能对着她礼貌的微笑。 “呦,不记得我了。”宋妈上前一些“我是这家的管事,你叫我宋妈就成。” “宋妈好。” “这姑娘落水后就啥也记不得了,可惜啊挺好的姑娘。就变成傻子了。”宋妈是个实心肠,实在的有点心直口快。言语毫不避讳。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凌罗刚要走,却被宋妈一把拉住了手。 “别急,姑娘啊,你还跟没事人似的呢?你知不知道再过几日,那柳家就来人接唐地主来了?唐地主要进县城去了!” 那挺好,兴许他一进城,一高兴,忘了拿欠条,债就不用还了。 “恭喜啊~” “什么恭喜不恭喜的,你原本与唐地主打算私奔,这事,现在不算数啦?” 私奔。好硬核的信息量啊。 “不能够,我一个良家女子,怎能做出这等事来?”凌罗笑笑,忙冲着宋妈摆摆手,赶紧摆脱这种嫌疑。 “诶呦傻姑娘啊,这两人要是有情的啊,哪在乎那个,唐地主年也十九了,为啥不娶亲?与那柳员外家的大小姐是订了亲了,为啥不娶人家?那是因为他心中有你啊!” 有点懵,有点乱,缓缓,缓缓。 “不是宋妈这话你都是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哎?听谁说的来着?”宋妈伸手搔了搔头,一拍脑袋道“对了!王二有和田氏夫妇说的!” 宋妈又道“那田氏可是大嗓门,保不齐全村都知道这事了,所以你要是真想与唐地主双宿双飞,就尽快,要是不想,就赶紧将自己嫁出去,摘干净,要不然你头上再扣个屎盆子,可就更难嫁出去了!”宋妈语重心长,满脸都替凌罗犯愁。 这事明眼人一看,就是在给她身上泼脏水,王二有夫妻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还能不诋毁一番? 不过凌罗倒也没将此事放置心上,她满脑子都是玉帝给的任务,要是七天之内无法得到一亩地,任务就作废,长此以往下去,自己的仙种就无法打开了啊。 于是望着眼前的宋妈岔开话题问“这药是谁的?” “唐地主的。” “他病了?” “没,日日都是药汤不离手,身子虚着呢。”宋妈叹气道。 这不得了,她再怎么挑男人私奔,也不能挑个虚的吧?王二有夫妇脑子有泡,泼脏水也没个根据。 “对了宋妈,跟你打听一下,这山上的地,都是唐家的吗?” “都是唐地主的。” “有没有一亩不是他的呢?” 宋妈想了想,一点头“也有。北山下一片荒山,都不是他的。” “那是谁的?” “都是官府的,荒山没人要,官府年年管着,你想要的话,出钱就能买到。那的山没人稀罕要,一两银子就能买一亩地。” “得嘞,谢您啦~”凌罗得到这么有力的消息,忙朝外奔去。 她要进城!她要去买一亩地,荒山也是地,买来开垦不就成了,怕啥。只要有了地就是完成任务。 于是越想越兴奋,也不回家了,顺道拦了一辆过路的马车,朝着城中衙门行去。 买地就需要进县衙开凭证,签字画押。 毕竟这是公家的地。 凌罗进城,跑了好几处,又是户籍司,又是土地司,连跑了好几趟地方,总算是用一两银子,买到了北荒山上的一亩地。 临走时,那县丞还不屑的道“一亩地地盘不大,你可别将超出了一亩地范围,要是超出,超一寸也得再按一亩地算钱。” 都成。只要这一亩地到手。 凌罗攥着着官府文书与地契,满心乐呵的回了家。 今天太晚,就不去荒山了,家中正在盖房子,自己一整天不露面可不行,先回家,再跟玉帝交个差,明个一早去荒山看看自己的土地。 在路口的拐角处,凌罗利用精神力将乾坤葫芦剩余可开启的几米空间打开来。 乾坤葫芦果真还是可以开启的,只要不触碰仙种,剩余那几米的空间,还可以如往常一般利用。 凌罗便从空间中,将侄子铁驴子提拎了出来,在铁驴子还没回过神来时,从后脖颈子给了他一记手刀,叫铁驴子躺在柴火垛里晕了过去。 一困他两天,也算是给了他教训。 凌罗不知,她走后,那草垛里的二赖子与陈三斤正穿裤子。二人都觉得晚上约会不安全,商议之下,干脆白天约,反正王二四白天晚上都不着家,一个样。而且晚上玩厌了,换个气氛,也还挺得劲。 陈三斤扭着扣子出来,伸手搂了搂凌乱的头发,一钻出草垛,就看见了铁驴子。 凌罗给铁驴子的一记手刀也不重,这会都醒了,正双眼空洞的看着陈三斤以及正提裤子的二赖子。 二赖子首先一惊,血凉了半截。而后盯了盯陈三斤同样惊慌失措的脸,突然心生一计,对着铁驴子脑袋后伸出手指道“铁驴子,你回头看看,那是啥?” 铁驴子刚从乾坤葫芦里出来,还很懵,人家说什么他就按照指示做什么,于是恍恍惚惚的顺着二赖子的手指转过头去看。 二赖子眼疾手快,一记手刀敲在铁驴子脖颈子上,铁驴子两眼一抹黑,再晕了过去。 …… 到家的时候太阳偏西,这一折腾下来凌罗也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早上去唐隐家吃个粥都没吃上。 到家,老远就看见房子大变样了,整齐又结实,房顶上有木林子密密的磊了一层,边角处都用卯榫衔嵌,院落中也码了一条石板小路,从大门口直通屋门。 大门与窗户也换了新,窗户上崭新的油纸也糊好了,房子这么一变,凌罗还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家。 外屋内正摆宴席,摆着满满一桌吃食,虽说没什么硬菜,但也显示出了冯兰对于大家的诚意。 桌子,是今天的工匠新打出来的,结实美观,连木屑味还没消散。 凌罗掀开门帘进屋,众人便见到她,都追问“这姑娘,干什么去了?大家都找你呢!” 凌罗嘿嘿一笑,想不到自己还挺受关注。 外屋吃饭的都是男人们,女人们多在厨房边上站着,等着盛饭上菜,还有一些女人也在屋内炕上坐着。而此刻,冯兰与葛祖母就在炕上坐着,相谈甚欢。 而弟妹二人则站在门口,不声不响的呆着,脸上的神情与众人反之,十分不悦。 听闻凌罗进来,冯兰忙冲了出来,对着凌罗招呼“二五!跑哪去了,知不知道娘担心死了!” 言罢,拉着凌罗的手,叫凌罗进了里屋。 里屋内,见葛祖母正盘膝坐在炕头,而地上,竟然还站着葛顺。葛祖母满脸堆着笑意,葛顺则是满脸通红。 凌罗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第37章:说亲 葛顺就在地上站着,见凌罗进来,忙殷勤的朝后退了两步,羞赧中带着喜悦,给凌罗让出地方。 葛祖母见到凌罗后,满脸的笑容更加灿烂,笑起的皱纹布满了眼周与嘴角。 “二五啊,你可回来了,我和你娘,正谈论你的事呢。”葛祖母拍拍身旁的炕席,示意凌罗坐到身边来。 凌罗听话的坐到了葛祖母的身边,就见葛祖母将视线推了出去,望向了站在地上的葛顺。 “你葛顺大哥,今年25岁了,因为前一个婆娘不安分,就将她休了,这不,休妻也有些年头了,便也没再找到合适的娶。” 葛祖母意味深长的对着凌罗一笑,随后又伸手将凌罗头顶一缕头发别好,面容慈祥的道“二五啊,你觉得你葛顺大哥这人咋样?” “是个好人。” 凌罗瞅了一眼地上的个葛顺,身材样貌都是一般人,为人老实,干活下力气,要是跟着这样的男人过日子,日后也苦不了她。 “你葛祖母的意思你是没听明白。”冯兰上前一步,羞怯的伸手扯了扯凌罗的衣袖,近一步,低声又惊喜道“人家的意思是,要是要你俩成亲过日子,你欢喜吗?” 凌罗是个很注重眼缘的人,要是心里不喜欢,宁愿一辈子一个人过也不想搭伙过日子。 再者说,自己一个人潇潇洒洒的,想赚钱就赚钱,想吃吃,想睡睡,如是嫁了葛顺,那就是别人家的媳妇,要按照人家的生活方式过日子。 对于不喜欢的人,凌罗做不到。 “娘,我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葛顺大哥是个好人这有目共睹,我呢,现在只想好好的种地,不想其他的。” 这话一脱口,屋内三人的表情都惊在脸上。 葛顺自是不必说,他的脸本来就红,听闻凌罗这话后,有些挂不住,朝着地面又垂了垂头,但通红发紫的耳根,已经出卖了他的表情。 至于葛祖母,原本慈祥的脸顿时拉了下来,随后有些不悦的别过头去。 凡间的老太太要是些厉害的,当家做主的,就容易生气,她们在家当家做主的惯了,就喜欢去别人家做人家的主。 冯兰也懵了,她还以为昨日凌罗去找葛顺上县城,是因为她喜欢葛顺,又见凌罗回来的时候,披着葛顺的褂子,便以为她是默默接受了葛顺,只等家长们一提婚,这事准成呢,谁料这孩子竟然不是这么个想法。 冯兰懵,也懵在凌罗的性格转变上,在落水前,王二五是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可是这孩子跟人家村长退了婚已经是犯了大错,现在有这么好条件的家庭能接纳她,还是做正妻,她也不肯吗? 那她想找什么样的呢?她又能找到什么样的呢? 她就是个农女,没有身份背景,没有才貌双全,还是被退婚了姑娘,又葛顺这样的人家对她好,一辈子不愁饿死,不挨打,就是顶好的事了,再挑,就老了。 至于她原本的身份,冯兰想起了压在箱子底下,16年前随着她来的那块玉佩,虽然那玉佩成色品相都十分上等,可能也只能说明她不是农女,并非天之骄子,起码是16年前她被送到这家开始,她就是农女,被送来的那一刻,天注定也好,亲爹娘对她的人生造就也罢,都意味着她再也走不出这山沟,要一辈子在大山中生老病死。 冯兰又怎会不爱她?这是冯兰力不从心,原本以为指给村长家的三狗子,就算是抱上了大腿,可惜人家半路退婚,也是命。 冯兰处处为她打算,早就将她的命与自己的捆绑在了一起,哪里还分什么亲生还是抱养,无论哪一步都是为她做了最好的打算了。 想必当年那穿着锦衣华服的女人将王二五包在襁褓中送来的那一刻,也为其选定了命运,就是农女。 思起往事,冯兰眼角湿润,这些都是她没告诉凌罗的,这么多年来,家里的糟心事她尽量不叫凌罗知道,她了解女儿是胆子小的,所以尽可能的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二五年有16,如是再不嫁人,就要被唾沫淹死。自己不能为女儿张罗婚嫁,莫要说对不起九泉之下的王二子,就是对于她的亲生父母,也同样心怀有愧。 冯兰摇了摇头,对于凌罗给出的答案,有些失望。 凌罗也苦笑三分,对于冯兰安排的这桩亲事,感到既无奈,又心酸。 “我知道二五妹子看不上我,我年纪大,还休过妻子,我也没想求着二五嫁给我。”葛顺将头埋进两只大腿中间,一直瞅着地面,声音小小的来了一句。 葛祖母不同意了,只见其将脚盘在身下,对凌罗也不再是和蔼的面目,反而嗤之以鼻,又振振有词的拍着炕沿对凌罗警劝“二五啊,实在不是祖母说你,你说,你也年有16了,该懂的人情世故也都懂了,你是退了婚的女人,是不干净的女人!我们家葛顺能要你,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你若是不懂得珍惜,这山望着那山高,那你可就毁了,完了啊!” 凌罗听闻这话,心中五味杂陈,要说葛顺大哥确实是个好心的人,但感情这事强求不得。 再加之葛祖母这一番话,叫凌罗十分不爽,便更确定了,这桩婚事,决不能成。 “既然葛祖母的意思是葛大哥‘屈尊降贵’的娶我,那我做人不能没有良心,我怎忍心叫葛大哥娶了我,白白叫葛大哥受了委屈?所以为了葛大哥,也为了葛家声誉着想,这事就此打住,葛家的门,我们高攀不起,王家的门,你们来,我们当客欢迎,你们走,我们好言相送,但绝无可能有儿女联姻这事,请葛祖母断了念想,也消消火气。炕头太热,叫您心火都燥了,挪挪身子往炕梢靠靠吧。” 凌罗的态度十分坚定,叫葛祖母大发雷霆,她自认为自己是个长辈,她有心怜悯王家,叫大孙子娶了她,那是为她着想,怎么这王二五竟然不领情?而且她一个小辈,怎能如此对长辈不敬说话?要不是葛顺非要求着她来说亲,她会看上王二五? 一个被退了婚的女人,还有脸站在她面前,哪成体统! 不识好歹。 屋内的气氛一瞬间僵硬了下来,显然外屋的人们也竖着耳朵再听。 冯兰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悄悄的擦了眼泪,凄凄切切的对着葛祖母身前一鞠躬,恭敬道“葛婶子,是我们二五不配,是我们王家不配,您别生气,大人有大量,我们给您赔不是,我们没这个福分。” 正这时,门外传来高声一叫,只见大门口来了两个人影,一看竟然是王二有夫妇,正东瞅西看的打量着新修葺的房院,不断啧着嘴,就进了屋。 “田大辫子,王二有?你们怎么来了!”二六下意识的拎起了烧火棍,对二人满怀敌意。 田氏在当院转了一圈就顺着小石板路进了屋,打眼一瞅外屋桌子上这么多的菜,顿时双眼放亮。 “这邻里邻居的住着,你们家修房子,我们能不来帮忙吗~”说着,就拽着王二有,一屁股坐在了空位上,对着二七招呼“去去,给我俩拿两副筷子,小妮子没眼力见!将来还想不想嫁人了!” 第38章:捕风捉影 二七冷哼着没动身,还是冯兰听到动静走出外屋来,给二人找了两副筷子。 来的就是客,街里街坊住着,又没出啥大矛盾,即便明明心里讨厌,也不能表现出来。 尤其今天还是刚修完房子的大喜事。 二人没脸没皮的就往桌子上戳了戳筷子,开始搂菜。 吃了个满嘴油光,又倒了两杯酒溜缝,下肚后翻出一个饱嗝,这才对着冯兰露出笑意“冯嫂子,我这不是来给你道喜的嘛~” 二六更直接,他走上前来,对着田氏一伸手“道喜得拿钱来,你的贺礼儿呢?” 田氏见二六上前,先是下意识的一闪身,见二六不是拎着砍刀,这才放心下来,将二六的手打掉,笑称“看你这孩子,我也没说是来贺喜修房子的事啊。” 此间,葛祖母与葛顺也听到了声音,掀开里屋的门帘,走了出来,瞅着田氏。 “哟,葛婶子也在啊~”又装作讶异的瞅向葛顺道“呀,葛顺也在!” 葛祖母没搭话,她瞧不起田氏,葛祖母又辈分大,家庭条件好,她想不搭理田氏就不搭理。 倒是葛顺,对着田氏“哎。”了一声,见葛祖母冷脸,便退到了葛祖母身后。 田氏见,果然葛家人在这,葛顺也是从里屋出来的,那一定就是来给王二五说媒的。 近期有人给她钱,叫她诋毁王二五清白,一两的银子呢!她美滋滋的接下了这美差事。她来的正好,她才不能叫这事得逞。 于是更来了劲,提了提嗓门,对着全屋的人道“呦,你们还不知道啊,不是说,咱们二五与唐地主有了婚约了吗?” 这话又是一记石子敲开了平静的水面。 “你!你胡说!你听谁说的!”冯兰扶着额头,险险昏过去。 “还用听谁说嘛,人家都传开了,唐地主要跟王二五私奔,这事闹的沸沸扬扬的,你是怎么做娘亲的,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装不知道呢!” “你!你凭什么诋毁二五!”葛顺听不下去了,满脸通红,上前一步,质疑田氏。 “我们无冤无仇的,我诋毁她有啥好处,我这不是以为二人有情有义要定亲了,特别来道喜的吗。”田氏用胳膊肘怼了怼身边垂头不语的王二有,王二有得到暗示,立马跟着点头附和,连连称是。 葛顺还要上前一步理论,却不料被葛祖母一声大喝,叫住了。 “呀,咋?难道这事是讹传?”田氏往嘴边夹了一筷子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满脸震惊。 “当然是讹传,我们家二五,与唐地主清清白白,人家唐地主有订婚的姑娘,咋会跟我们二五私奔呢?” 冯兰将唐地主订婚的事也提了出来,只有这样,才能将二人私奔的可能性降到最小。 “那我就不知道了,可是我听说,今个一大早天还没亮呢,二五不就跑到唐地主家去了吗?” 那田氏说着,又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道“不对啊,要是天还没亮就见她从唐地主家,莫不是……莫不是二五昨个就在唐地主家过了夜?” 这话叫众人都是一激灵,这种事就是想也不敢想啊,那田氏竟敢公开的说出来。 冯兰的眼前一阵阵泛黑,她已经又气又惊,说不出话来了。 凌罗再怎么淡定,也不能不作解释,只是觉得此事真是荒唐至极,于是她兀自低笑两声,上前告知“我今日确实去了唐地主家。不过去唐地主家,是去买地,结果他不肯卖给我,因为我的银子不够,所以我下午跑了县城一趟,买了官家的一亩荒山,所以这才晚回来一阵。” 凌罗说着,还将买地的凭证掏出来给大家看。 村里有认识几个字的人仔细看了凭证,纷纷为凌罗做主“是啊,这确实是地契,喏,这时间和日期正是今日啊!” 田氏见凌罗拿出证据,一时间有点无所适从,提溜着眼睛转了一转,心底有点发慌。 凌罗续道“田氏,我有几个疑问想问请你解答。一来,如果我真要与唐地主私奔,我还买地作甚?难道不该变卖家财,收拾细软,跟他走吗?二来,如是我真与他有私,他干脆给我一亩地,算我买的,还至于叫我进县城买了一块地皮?三来,他共有五百亩地在清水村,要是一走了之,岂不是不要家产了?一个地主,为了一个村丫头,可以放弃全部家产,他有那么不精?” 他当然没有那么不精,早上想喝他一碗粥还算计呢,莫要说变卖了所有土地,带着她私奔了。 “田氏,你的话百般漏洞,实在难以叫人信服。” 有力的证据拿出来了,田氏哑口无言,她一想,自己要是搅不混这趟水,那雇她诋毁王二五的人,还能付钱给她吗? “无风不起浪!你要是真想买地,为啥不先经过村长,再带着你去地主家看地?还不是为了有单独的相处机会!” “地是唐家的,谁家的地,我就找谁,换言之,你若是地主,我买地难道不该直接找你吗?”凌罗言辞有序,对着田氏试问。 田氏被凌罗呛得说不出话,她见众人都瞅着她,八成是要被看穿了。于是也不管不顾的使出了泼妇们都会用的杀手锏——开始撒泼打赖。 “你就是与唐地主有私,我这双眼睛跟明镜似的,一看一个准,你俩指定得有事!” “凡事得讲理讲证据,你要是只想进我家白吃一顿,就来,也不用为了白吃一顿饭,非得往我身上泼粪吧。” 王二有端起酒杯,听到凌罗这话,酒也不知要放下,还是要送进嘴里。 “你!” “好了!”此刻葛祖母突然发了声,喝止了无理取闹的田氏。 “这事没证据,你别想泼脏水,还不快滚回家去,小心大家伙都在这,真的揍你一顿!”葛祖母板着脸厉声道。 葛祖母也并非真的向着凌罗,可这屋子里头,她是最尊长的,所以她得发话,做个总结。 田氏没了话,狠狠一跺脚,甩了甩胳膊,就拉着王二有走。 临走,她嘴欠的还来了一句“别叫我抓到你与唐地主的证据,否则!” 话还没说完,就见二六抄起烧火棍,结结实实的照着她的腿给了一下子,她也不敢躺在地上讹人,她怕自己往地上一躺,那王二六能将她打死。 王二有更是个窝囊废,竟然在她挨揍的时候,先行一步,利索的翻墙,屈膝,跳跃,一个转体全旋,稳稳落在自家当院,小跑的回了自己家。 这事一出,葛祖母竟然不再逼迫凌罗,而是唤着葛顺,对着冯兰严肃道“这事蹊跷,无风不起浪,我们家是干净人家,你们家姑娘怕是跟我们家家风不合适,他俩的婚事,日后再说吧!” 冯兰还能说什么呢?她无奈的点点头,含着泪送别了二人。 葛顺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即便已经年有25岁,万事却还是凭着葛祖母做主,即便他心有想法要留下来,想要跟凌罗在一起,可他不敢说,就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凌罗,跟着葛祖母乖乖的走了。 看着葛顺走了,凌罗暗自松了口气,今日还多亏了那田氏来闹一闹,否则自己真就与葛顺定亲了也未可知。 她实在不喜欢葛顺,也不能欺骗葛顺过日子。 只是自己与唐隐之间的误会,恐怕是一个更大的麻烦。 他们二人走后,村里的人也陆续走了,剩下冯兰与弟妹收拾残羹剩菜。 见冯兰的身影又消瘦了一圈,走路时,双手还在打颤,凌罗心里滋味难受。 她上前一步,想要劝慰冯兰,又不知要如何开口。 冯兰转身,见凌罗为难,叹了口气,良久,声音嘶哑道“没事,这个不行,娘在给你找,就不信了,这世上男子如此多,竟没有看上我们家二五的!” 凌罗一点头,也喜笑颜开,这就意味着,冯兰不会去求葛家了。 “但,二五,那唐地主,你得跟娘保证,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咱们沾染不起。” 第39章:狼群 繁星遍布,星河烂漫,又是深夜。 凌罗睁大眼睛,躺在炕上等待了许久。 这期间,她也无数次揣测冯兰的话,又无数次想忘记那人的脸,却挥之不去。 唐隐,这个人还真奇怪,越是不去想他,他的音容笑貌,就使劲的往脑子里钻。 可是冯兰说的对,他是定了亲的人,自己要与他少接触,距离越远,对自己来说,就越安全。 正沉思中,却见墙上一道紫光从天而降,随即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双手揣进袖中,打着长拖拖的哈欠,就出现在凌罗面前。 “古德以吾宁。”舒华伸手揉了揉眼睛,马上露出职业性的微笑,道“斥候仙君为您服务。” “你果然来了!”凌罗惊喜中带着十拿九稳,她是明白玉帝的性子的,今晚一定会派斥候仙君来验收成果。 “嗯,玉帝特意去寝房揪我,不敢不来~”舒华揉了揉太阳穴,一抬头,又露出一副客服式微笑。 “有劳有劳。”凌罗道“是这样,玉帝命我七日内拥有一亩属于自己的田地,喏,这是地契,你请查验。” “稍等。”舒华还没接下地契,马上就伸手在冯兰与弟妹眼前拂袖一挥,随即三人便睡的更沉,保证不会突然醒过来。 随后,舒华将宽袍睡衣在手腕处朝着手肘处推了推,地契接在手中一观,又是满脸假笑的对着凌罗道“任务没通过。” “啥!为啥!”凌罗将地契一把夺过,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土地面积、地契拥有人等。甚至官府的印章都看了一遍,全无遗错,这才又将地契搁近在舒华的眼前道“您仔细看了否?” 地契都糊在舒华的眼珠上了,舒华却还露着一张迷人的唇形,保持着微笑道“任务没通过。” “理由!” “任务你仔细听了否?” “听了啊。”凌罗将玉帝的圣谕又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并口头赞赏了自己的好记性,将圣谕记得一字不落。 “原因不在于此。”舒华打了个长哈欠,眼角挤出眼泪来,又保持回了笑意为凌罗解释“圣谕上说是田地,你这荒山也不算田地啊~” “怎么不算?”凌罗反问。 “算吗?”舒华反问。 “不算吗?” “算吗?” “不算吗?” “算吗?” “不算吗?” “那你去种地试试啊,我保管你什么都种不出来啊。”舒华微笑道。 这,凌罗倒是没注意,自己买的这亩地是荒山,荒山一般都是野草大树或者硬石,难道舒华已经去考察过了那荒山地,他觉得那地种不出种子来? 凌罗疑惑的瞅向了舒华。 舒华回应“你觉得呢?” 那便是了。 “你还有6天时间,要是努努力,也没准能开垦的出来,我看好你。”舒华躺进了墙里,对着凌罗摆一摆手“古耐~”一道紫光从天乍现,倏尔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墙面归于平常。 舒华走了。 凌罗越想越难受,自己花了一两银子买的地,竟然不能种植? 也是了,寻常土地唐隐都卖三两银子一亩,起初凌罗还以为是他黑,哪想到竟是官府黑,那破地界也能卖一两银子。 凌罗坐不住,睡不着,与其辗转反侧,还不如亲自去看看情况。 反正她记得路途,远是远了点,但一个时辰也能到了。 于是下地,穿好鞋袜,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了几件厚衣裳,这才冒着寒风上了路。 临走前,她将宁玉给的簪子也带上了,虽不知有无用途,但有备无患。 一道上,凌罗都在摸索着前行,她还以为山路没有自己想象般难走,就抄了个近路,走了条无人走过的路径。 达到北山的时候已经用了半个时辰,从荒芜的北山去往自己的一亩田地,还得需要半个时辰。 至于凌罗为何知晓自己田地的位置,因为那地契的背面还有地图,按照山形来看,不难找出自己的地界。难走就难在地上矮灌木丛众多,还有不少扎人的枯草蒿子,加之碎石与沙窝子,简直是一步三跟斗,摔得满身蒺藜刺。 扶着一块大石头起身,坐在大石头上歇息了一阵,借着月光眼望之下,这地界全是扎人的灌木居多,马上就快到达自己田地的位置了,要还是山穷水尽疑无路,那恐是真如舒华所言:那你去种地试试啊,我保管你什么都种不出来啊。 从腰间掏出皮囊,蹲在山间灌起水来。 幸而有先见之明,怕是拔山攀岩一路就口渴难耐,便在家中灌了凉水,这阵正好用上。 刚将皮囊搁置嘴边,还没痛饮,却看见眼前三丈以里,两道绿光正闪耀。 凌罗一惊,第一想法就是,难不成是哪路神仙下凡来寻自己? 正这么打着好算盘,却见那两道绿光之后,又有数道绿光闪耀出来,在寒冷的冬夜,显得冷冽阴森。凌罗觉得自己要不是神仙,真的只是寻常农女,这会子早就吓瘫了。 不过寻常农女谁大半夜的翻山越岭来冒这个险? 那群绿光越发密集,而且越聚越近,正层层叠叠的,以缓慢有序的姿势,朝着凌罗蔓袭而来。 凌罗还坐在大石头上,举着皮囊搁在嘴边,一边喝水,一边斜眼打量那片绿光。 难道是百鬼夜行? 怕吗?怕啥,若真的是鬼魂野鬼,倒是还好说了,自己一个神仙,怕鬼不成。 “嗷呜——” 这声音来自那片密密麻麻的绿光之中,这一嗓子不要紧,带的周围一片绿光中,接连发出无数的嚎叫声。 这声音带着贯穿性,在一片空寂的荒山野岭响彻,格外空灵。 这是狼吧。 凌罗在仙界的驯兽司里见过这玩意。 【狼,哺乳动物,外形像狗,面部长,耳朵直立,毛黄色货灰褐色,尾巴向下垂。昼伏夜出,冬天常聚集成群,性暴躁,吃野生动物和家畜,有时也伤人。】 ——来自百度星君典籍库。 “这玩意,吃人的吧。”凌罗想起了自己在仙界时,被楚断强迫打扫兽圈中的粪便时,问过一嘴。 当时楚断将手中扫把背在肩膀上,转身给了凌罗一个背影,留下一句“不会~狼温顺极了,你将脑袋塞进他嘴里,他都不会咬你。” 说完,还给了凌罗一个邪气凛然的侧脸,灿然一笑道“傻妞~” 第40章:召唤仙君 反正在仙界的时候,楚断是这么说的。 但是现在,面临众数狼群的时候,凌罗恍惚了,他们越迫越近,龇开锋利的牙齿,眼冒绿光,喉咙里发出慑人的低嚎,时刻准备着扑上来。 此刻身为人类特有的求生欲望正在劝诫她,这玩意她惹不起,它们不仅吃人,而且会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所以。 跑! 快跑! 撒丫子跑! 凌罗不是傻子,深知这副身躯没有仙界的法力,无法硬刚,至于乾坤葫芦?她现在的精神力只能打开葫芦里几米见方的空间,也就意味着,只能装下几头狼,可眼前这大片狼群足有数十,要是真的去贸然装下几只,剩余几只不会被震慑,反而发起猛攻该如何? 不能拼,快走! 凌罗朝后退了两三步,脚下的石子已经纷纷朝着狼群滑落,她却还没转过山头,迈出狼群视线。 粗略观察下地形,背后十几米处就是断崖了。再一看周遭,全无路了。 难不成,是要逼她跳崖吧。断崖上挂着一个歪脖子树,要是有幸能在跳崖的时候挂在歪脖子树上,也算苍天怜悯。 明知前方是断崖,可她也得转身就跑,后面的狼群包围了四面八方,她唯一的指望就是那个歪脖子树。 凌罗拼命的跑,用尽全力猛奔到断崖前,还是本能的刹住了脚。脚下有从断崖下席卷上来的阴风,那风呼啸着抽的脸疼。朝着断崖下望,断崖下一片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 背后狼群已经席卷式的奔袭上来,狼属于猎人性格,你越跑他越追。 狼群中有一头体型较之群体更加硕大的狼,是头狼。 头狼匍匐着上前来,匍匐了一阵后,没从凌罗身上嗅到没有任何危险,终于站起修长的四肢,干脆张开口,朝着凌罗扑了过来。 这一瞬间凌罗想起了楚断。 “楚断是驭兽仙君,要是他在,自己定当有惊无险!”凌罗盯着面前各个准备扑咬上来的群狼,而抬起脚跟朝后面的断崖迈了半步,再落下脚跟的时候,半个脚底板都踩空了。一个踉跄,忙借着身体摇摆的惯力朝前扑了个趔趄,这才保住没掉下悬崖。 后面着实没路了。 却这时,见袖口处一道金光闪烁,光芒灼灼,璀璨四射。透出的光芒,照亮着袖口的棉花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是簪子,那宁玉给的簪子正在发出光芒。 簪子上的仙鹤突然啁啾高啼,仰天长鸣,随即一只通体金色仙鹤自簪子中盘旋而出,翅展流光,尾带金华,围绕凌罗身周旋绕一周,而后飞天而去。 天空之中发出通天拔地的光束,随即只见天空之上一道烫金阵纹熠熠华光,阵纹之上,一行大字闪耀其中:召唤大道穹天司命统灵驭兽仙君楚断金仙驾到。 一息之间,那道阵纹之中一只盘踞空中,翻云踩月的龙影出现,那是一只通体黑色的巨龙,头尾相距十余丈长,正呼啸着飓风,探出龙头,咆哮在夜空碎星之中。一摆尾,拍碎了北山的山尖。 “黑曜龙!”凌罗认得那只龙,亦是仙界的巨兽。 被凌罗一呼唤,那黑曜龙一顿,从口中发出呜咽,不断的左右扭着头打量,寻找着凌罗较小的身影。 “这里这里!看过来看过来!”凌罗站在黑曜龙脚趾头下,伸出双手欢呼雀跃的吸引黑曜龙的注意。 黑曜龙的动作一停,最后朝着身下看去,这才发现正在召唤他的是一个小黑点。 眼神锁定了凌罗,黑曜龙的头竟听话的缓缓低下来,足有一间房子大小的脑袋,低至凌罗跟前,喘出的两道鼻息,如风暴一样,吹得凌罗头发根根竖立。 而那巨龙的一双眉须之间,一道人影呈现其中,那人影眼神灼灼,散碎的头发被咧咧夜风吹得遮挡了面目,只有一双红色瞳仁在夜色下格外明亮。 只见这人影手持短笛横在嘴边,而后一道美妙的声音在那人嘴边流传而来。 笛音很快传播数里,那人脚下的狼群,正听了笛音的干扰后,各个俯首帖耳,将前爪搁置头前,后腿绷直,五体投地的趴在地面之上。 原本嚣张凶猛的狼群,瞬间如同一只只温顺乖巧的猫咪一般。 那人是驭兽仙君楚断。那短笛是他驭兽驾畜的宝物。 今天楚断没有将长发高高束起在头顶,而是懒慢的披在肩头,而他身上的黑衣,也只是寻常内衫,并非在仙界时那副一尘不染的锦衣华服。 甚至于他的脚上也没穿着鞋袜,还赤着足。光着脚,立在黑曜龙的一片鳞甲之上。 那狼群被楚断的笛音彻底征服,萎靡不振的瘫倒在地上,没了任何攻击性。 至于那只头狼,原本他是最具有杀意的,此刻也沉醉中笛声中,晃晃悠悠的走至凌罗跟前,用头蹭着凌罗的脚腕,还不时伸出舌头来,温顺乖巧的舔舐凌罗的小腿。 凌罗倒是也见怪不怪,平日在仙界中看到楚断驯兽也不是一日半日了,连原本纵横在三界中霍乱天地的黑曜龙都能征服为自身座驾,所以这些小狼群,都是家常便饭。 叫她此刻惊异的是,这簪子竟然能画出阵纹来召唤楚断? 凌罗惊讶的握着簪子,那上面的仙鹤已经不见了,因为它变为实体去天宫报信了。 凌罗瞅着簪子,越看越开心,最后咧嘴一乐,喜不自胜。真是宝贝啊! 却正乐得欢实,被当头一棒打醒,那楚断从黑曜龙的头顶跳下来,直直的伸出拳头,一拳就揍在了凌罗的脑门上。 凌罗捂着脑门,双目忽暗忽亮的将楚断的人影清晰又浑浊,浑浊又清晰,缓了好久都没缓过神来。 楚断才不会怜香惜玉,在他眼里凌罗就是一个生命体,甚至女人都不是。反正凌罗是这么认为的。 “啊哈,忘了你现在是凡人之躯。”楚断倚在龙唇上,皱眉提起唇角笑。 凌罗却知道此人本性恶劣,不是好鸟。什么忘了她是凡人之躯,看他就是因为记得,这才故意下黑手给了一老拳。 “你打我,干甚!” “你召唤我?干!” 二人的话几乎是一个时间点脱口而出。二人从来都是这样,所以凌罗讨厌他,老爱抢话。而更讨厌的是,楚断也因此讨厌她,就因为彼此有这般默契,二人竟然被仙界标榜为模范小两口? 二人每日的例行厮杀,看到其他仙君眼中就成了打情骂俏,打是亲骂是爱。玉帝还称二人是心照不宣不谋而合,在凌罗看来,就是踩狗屎,从见到楚断第一天起,她的仙生就仿佛置身于一个大粪坑里。 呕——呸。 凌罗忍住满身的讨厌险险就吐了楚断一脸,要是真有模范小两口,凌罗宁愿与三狗子比翼双飞,琴瑟和谐。 但此刻,毕竟也将其召唤来了,救了自己小命,怎么也算在人间历劫的半个恩人,所以凌罗还是狗腿了冲着楚断笑笑,露出了一个不怎么想笑的表情。 不过看楚断说话时那个戾气重,便知他是在正睡得好的时候被召唤而来的,再看他穿着打扮并不华丽,还赤着脚便知。 他是个急性子,有起床气,可不比人家斥候仙君舒华,即便是大半夜的接任务也不会有半分不悦。 “这么说,你不是自愿被召唤来的喽?”凌罗一觉踢开正贴在自己脚腕发出猫咪般呼噜的头狼,对着楚断指了指天空中正明灭发光的阵纹。 “哊,下凡不到几日,连笑话都会讲了?”楚断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双手抱在怀里,津津乐道‘我’会管‘你’死活?”楚断咬字清晰,尤其在你我二字上,更加突出这句话的意味。 也对,您是谁,您不管,您牛逼。 “这么说~”凌罗捏着下巴踱步道“簪子是强制将你召唤来的了?” 凌罗想起了自己在狼群围攻的时候,说出了一句:要是驭兽仙君楚断在就好了。随后那簪子就发了光。化为仙鹤冲上天,马上阵纹闪现,楚断就驾龙而来。 再回头一想,这簪子是伺典籍仙君的宝物,伺典籍仙君是掌管仙界户籍的仙君,各个仙君的地理位置她都了如指掌。而这簪子又是仙鹤,送信使者。莫不是这簪子就是一个召唤神明的宝贝吧! 凌罗为自己的猜想感到大为震撼,一脚踢开紧贴小腿蹭脸的头狼,回头去问楚断。 “呼呼——”楚断躺在大石头上已经睡着了,一只手臂枕在脑袋下,一只握着短笛捂在胸口。散碎的刘海被风微微掀起,好看的轮廓在发丝中若隐若现。 精致的眉宇,天工雕琢的棱角,脖颈上高高凸起的喉结,还有大小适当的胸腹肌,都给这厮带来不少诱惑力。 这要是一般女子,见了楚断这般容颜,怕是早就看呆了,发狂了,生扑了。 但偏偏凌罗不吃他的颜,在凌罗眼里,楚断也只是一个没有性别之分的生命体。认识千八百年了,竟然从未对其有过非分之想。 那句老话咋说来?就是脱光躺进她被窝里,凌罗都能照样无误的呼呼大睡,甚至还能不顾形象的闷出几个屁,以及磨牙打呼噜翻跟头这些睡觉恶习也照常无误的进行。 为啥,因为心中无君,当君为冷空气。 而后,凌罗一脚丫子糊在楚断脸上,将其踹醒,兴奋的指着这簪子道“这簪子!这簪子!” 楚断睁眼,看到簪子,眼睛睁大。 猛地坐起,盘膝,将簪子从凌罗手中轻松夺过,捏在手里观察了一遍,后表情惊愕道“宁玉向你求亲了?” “啊?”凌罗双目茫然,不知楚断所云。 却见楚断的眼神一瞬间敌意四起,继而眉宇微立,盯着手里的簪子神情专注的喃喃自道“这样的蠢女人,他也要抢?” 这簪子凌罗不识,楚断可是识得,那是宁玉的母亲伺典籍仙君的宝物,那簪子,是宁家世代相传的宝物,名为——唤仙簪。乃是宁玉的祖奶奶传给太奶奶,太奶奶传给奶奶,奶奶传给伺典籍仙君的。 即是,传给儿媳的宝物。 第41章:找人 但到宁玉这一辈儿被截了胡,也没经过伺典籍仙君层层筛选而出儿媳妇的最佳人选,就被宁玉丢给凌罗了。 要是被伺典籍仙君得知,自己的世代家传宝物被宁玉给了凌罗,怕是要找凌罗论论道了。 “你啥意思?”凌罗一懵,没听懂。 楚断捏着簪子,仰头,透着星光又观察了一番,这簪子非比寻常,可以召唤仙界神仙出现帮忙,且还是不经过仙君准许就强行召唤而来,显然是个神通,而这等神通之物,宁玉竟然给了凌罗,不是求亲是什么? 宁玉又不是不知道这簪子对于宁家的意味。 哈!哈!哈!哈!楚断仰天勾唇,心中大笑。 真替宁家悲哀,宁家世代聪慧过人,姣姣之仙,自己的孙儿英明神武,人中龙凤,却就找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孙媳妇。 楚断怎能容许这等荒唐的事发生,再不济自己与宁家也算有八竿子能戳到的交情,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宁玉自甘堕落,更不能看着宁家毁于一旦,于是他挺身而出。 …… 夜半,冯兰醒来,伸手一摸,人头不对,怎么少了个人?点灯一瞅,凌罗不在。 于是披上褂子出门,在屋前屋后转了一溜,没见人影。 “这孩子,又去哪了?” …… “我什么意思你不懂?”楚断故意卖了个关子,扶着身后的黑耀龙鼻子站起身来,义正言辞道“这簪子是个宝贝,但你最好少用,被伺典籍仙君看到,万一收回去哪成啊。” “我倒也是这么想。”凌罗还想多留这簪子一阵。 “对了,你可做完玉帝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了?”楚断怕凌罗再问这簪子宁玉为何给她,于是忙转移了话题。 凌罗走上前来,与楚断并排,伸手指了指自己那一亩田地的方向。虽然那亩田地距离脚下还有一段距离,但她相信楚断能凭感觉看到。 楚断负手俯瞰身后一片荒山,啧啧称奇“牛啊,都有自己的山头了!” “倒不是。”凌罗又朝前走了两步,掰住楚断的脸,往自己田地的方向扭一扭道“看到没?” “我瞎了。”楚断自是看到了那块小如指甲盖一般的土地,他才这般放言讽刺。 “别笑,总算是完成任务就是。”凌罗明白楚断的意思:这点小地界,还不如他撒泡尿的地方大。 “所以,任务完成了?” “倒也不是。”凌罗回答。 听闻此话,楚断故意将嘴角狠狠一提,显示自己对于凌罗的讥讽。 “北山是荒山,全是灌木与石头,老儿要求我七天之内完成开垦。”凌罗蹲在地上,装模作样的抹了两滴眼泪,娇滴滴的哭诉“我是农女啊,我又不是神仙了!试问哪个农女能完成这般艰巨的任务?” 凌罗试图用她狠命挤出的两滴黄豆泪煽情,以此装弱小,博同情。或许楚断一心软,能帮自己开垦也未可知啊。 楚断哪会在乎凌罗的眼泪,显然凌罗是用错了招式,她越是哭,他越是兴奋,最后干脆从衣兜里掏出一包蜜饯,边看边吃,边吃边笑道“揍性。” …… “二六二七!”冯兰慌慌张张的回屋,招呼着弟妹起床。弟妹揉着眼睛发困,却又见冯兰表情焦急,便惊慌中醒了过来,睁大眼睛等着冯兰发话。 “你二姐不见了!”冯兰急的掉出了眼泪,哀哀凄凄的瘫在凳子上哭道“会不会是黑心的大哥大嫂给偷去卖给青楼了啊!” 二六起先反应过来,道“娘别急,要是真来家里偷人,他们没这么大的胆子,再说二姐就睡在旁边,咱们也能听见动静啊!” “那,她大半夜的能去哪?”冯兰眼睛霎时红得如烂桃。 “有没有可能是去找唐地主了?”二七揉着小眼睛,着急的问。 “不可能!你二姐是个懂事的姑娘,她怎会大半夜的去找唐地主!”这不合乎礼数,这万万不能。 “二姐自打落水醒来后,主意太正,怕是自己有什么事要找唐地主商量,就去了!”二六道。 “那,那咋办?”冯兰急了。 “娘,我去唐地主家看看情况,你也在村里转转,别声张,二七搁家里等着,兴许二姐干什么去了,一阵就回来了。” “好!” “好!” 于是三人分出三路,各自行动起来,二六跳下炕,扎紧裤腰带,提上鞋,小跑着奔出了大门。 这阵子叫起夜的王二有看了个正着,他悄悄看着王二六奔出去,便进屋匆忙唤醒田氏与儿子王大山,三人商量着,跟着冯兰与王二六,悄悄看看这一家子搞什么鬼。 …… 凌罗见哭没用,便知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竟然要装哭博取同情,那可是楚断,那不是人。 于是拍拍屁股起身转身朝着田地走“我去耕地,回见你勒。” “不求我?”楚断在后一喝。 “有用吗?” “兴许吧。” 听闻这话,凌罗又一个反身折了回来,走至出楚断跟前时已经露出了八颗牙齿,拍马屁道“您有招?” “我且告诉你一件。”楚断随性的坐在大石头上,敞着双腿,双臂搭在膝盖上。对着凌罗勾勾手指,又指了指自个的大腿。 凌罗马上会意,双拳握起,在楚断的大腿上敲起来。 “玉帝给你的任务中有一件隐藏任务你知道吧。” “知道。” “我知道隐藏任务是什么,这对你或许有帮助。”楚断得意道。 “放屁吧,你能知道隐藏任务?”凌罗一撇嘴,她不信。 楚断猛劲一曲大腿,膝盖正好顶在凌罗的下巴上,凌罗一个垫舌,咬住了舌头。 疼! 楚断顺势薅住凌罗的衣领子,用高耸的鼻峰压住凌罗的鼻尖,耍狠道“你敢质疑我?” “不敢不敢。”凌罗忙认怂。 在仙界的时候,还能与其动武,可在凡间,就只能隐忍。 “我之所以知道隐藏任务,是因为隐藏任务就是我出的主意。” 这点舒华倒是说过,玉帝下达任务的时候,楚断也在一边参与讨论了任务题型。 “那隐藏任务是?”凌罗不信楚断能有那么好心,真的透题给她。 …… 此刻的二六已经到达了唐隐家,在门口张望了一阵,见唐家的灯点着,便知他还没睡,只是不知二姐到底在不在这里。 巡夜的长风正好发现了二六,还以为是小贼,便三拳两脚将其拿下,捆了带到了唐隐身边。 唐隐正在书房之中埋头练画,见是二六,便吩咐长风松绑,询问其深夜来访缘故。 “你来何事。咳咳。”唐隐握拳搁在嘴边,咳得双唇泛白,有气无力。 不过几日不见,二六发觉,唐隐的气色很差,憔悴不少。 二六满脸焦急,在书房内环视了一圈后,不见凌罗,便哭音道“二姐丢了!” 唐隐正握笔伏案,用朱色的墨画着一副美人图,听闻二六的话后,手中笔杆顿时断成两截,狼毫落在白纸上,晕染上了一大片的鲜红。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最快的方式告诉我。”唐隐眉心紧皱,这么一着急,又牵动胸口剧烈疼痛,咳嗽起来。 二六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唐隐,唐隐侧眸,一记眼神,便叫身侧长风得令。 “先去查,村里的二赖子,王二四、还有王二有、村长,都彻查。” “是,主子,如是他们几个真的将王二五绑架或者……”或者什么,长风不敢续说下去,并非长风胆小,而是关乎王二五的事,他不能有丝毫伤害性的言语出现,因主子听不得。 “如真伤害了她。”唐隐起身,站至二六身后,伸出双手,严实的捂住了二六的耳朵。 二六不知唐隐说了什么,只见长风一垂头,奔出门外了。 二六虽不知唐隐说了什么,但抬头望着唐隐的下颌,仰视着他的喉结滑动,唇形微张,而那唇形的意思是:都活剐。 …… “隐藏任务是相应七日内,怀上大胖小子。”楚断在凌罗耳边认真又玩笑似的道着。 “怀上大胖小子!谁的?”凌罗惊愕道。 “谁的都行,但必须是大胖小子。” “几斤?” “八斤。” “七斤九两行吗?” “少一两弄死你。” 凌罗心想坏了,玉帝是个软耳根,楚断是个坏人精,要是真的听了楚断的谗言,为了增加戏剧性,隐藏任务给设置成:怀一个孩子,那也不是没可能。 于是凌罗怒了,非常怒了,她抬手准备朝着楚断的脸上呼一拳,却心有余力不足,挥出的拳头被楚断轻而易举的接下。而凌罗的腰也被楚断的胳膊箍起,这下莫要说捶他了,就是逃命都够呛。 可说在仙界的时候,没觉得楚断有多大的力气,现在自己成了凡人,竟连楚断的一根指头都掰不开。 凌罗被楚断环抱,正弯腰躲避楚断迫人的眼神,眼角朝外一飘,竟然看到了唐隐。 唐隐正站在身前,不足两丈的位置,瘦弱的身形迎着山风萧瑟,发抖。 第42章:约会? 情况是这样。 半个时辰前,唐家。 长风被派出去后大概过了一刻钟,他归来站立在唐隐面前,摇摇头。 “回主子,都不是。没人见过王二五。” 以长风的侦查能力,唐隐是相信的,如是他都查不出凌罗到底去了哪,那一定是很秘密的失踪了。 此刻当院内,冯兰也来了,她也是在村子里找了一大圈,不见凌罗,便急匆匆的来到的唐家。 这种大事面前,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唐家,因为每每关键时刻,都是唐地主挺身相救。原本她是不想再亏欠唐地主了,可她实在没有它法,她也没头绪,只是单凭预感,就来找唐隐了。 冯兰一进当院,就碰到了端药的宋妈,宋妈见是冯兰,便打听了情况后,招呼着进了。 唐家的仆从们都知道,对待王家必须毕恭毕敬,她可不敢怠慢。 冯兰被带进了书房,刚一进屋,哐啷就跪在了唐隐脚下,紧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二五啊,我不能没有闺女啊!” 冯兰哭的伤心,叫宋妈也在一边擦眼泪,王家命途多舛这宋妈比谁都清楚,要不是唐地主暗中帮助,怕是早就撑不过这苦日子,一家子都走了。 “我知道。”唐隐将冯兰扶起,自己也因积郁过度,嘴角泛白,转身咳出一口鲜血,又攥紧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血迹擦了下去。 “别急,我们四处打探,看谁最后见到她。”唐隐气息弱了些,声音也轻了不少。 但最后一面见到凌罗的人,只有冯兰一家,大晚上的都睡了,即便凌罗真的出现在外面,可谁又能看到她呢? 被这么一提,宋妈哎呀一声,将药罐子搁在桌角,拍着大腿道“想起来了,她会不会是去那了啊!” “哪?”唐隐眼神如风,盯向宋妈的眼睛要答案。而后用拳头堵住泛白的嘴角,胸口一起一伏的憋下了咳嗽。 “今天早上我遇到二五姑娘了,叙旧一番后她向我打听哪有可以出卖的土地,我告知她官府有地,但要在北荒山上,她会不会是去北荒山看地了?” 唐隐想起早上凌罗要买地,自己不打算卖地给她,难道她真的固执到去官府买了一块荒山? 这傻妮子,到底为什么这么执拗! “对对对!她是买了一块北荒山的地!”冯兰也在混乱的脑袋中想起了此事,还将凌罗的地契一事告知。 “可是大晚上的,她怎么可能独自去北荒山呢?这太不可能了!”冯兰摇头,滴着眼泪否认,她不相信一个16岁的姑娘家胆敢一个人进北荒山去,更不能相信那人就是她的二五。 “无论如何,先朝着北荒山去找。”唐隐最后发号施令,唤着长风。 要搁在以前,唐隐也不相信凌罗能干出这事来,可现在不一样了,凌罗落水再醒来后,像是换了个人,换成了他完成不熟悉的样子,而且他曾亲眼看到凌罗在王二四家门口,一拂衣袖,两只大鹅与铁驴子都消失不见了。 虽不知现在的凌罗到底是何方神圣,也或许是什么山精树灵,可在唐隐心里,她就是一个女子,深夜一个女子去了荒山,他如是不找到她,他睡不着。 于是,几人就驾车冲着北荒山准备进发。 宋妈端着汤药紧随唐隐其后呼唤“唐地主,药,先喝药,注意身子啊!” 跨出门槛,却不见唐隐其踪,宋妈知道但凡与王二五有关的事,唐地主就如上弦的箭,一触即发,别说顾忌身子,命都可以不要。 在大门口,几人碰到了村民们,葛顺冲在前面,见唐隐出来,迈步上前满头大汗的问“有下落了没?” “你们在村里好好找找。”唐隐没隐瞒大家,毕竟这事已经出了,再隐瞒恐怕有鬼一样。但也没叫葛顺他们也去北荒山,毕竟他自己人手足够,进北荒山,他的力量足以。 万一那王二五现在是什么妖怪,被大家看到了,岂不是害了她? 于是唐隐将村里的任务分发给葛顺,葛顺带领大家在村中寻找。毕竟凌罗也不是一定就在北荒山,大家在村里找,也能加快进程。 唐隐与手下们一起进了北荒山,进山之后,仆从们分别行动,而长风知晓这一带有狼群,不放心唐隐安危,定要跟着。 就在刚刚的岔道处,长风听闻有狼群的声音,便调头朝着声音寻去,而唐隐,则听到了巨大的山风均匀,有规律的从侧路传来,山风中带着腥气,他便觉的蹊跷,朝着这边行来。 行至数百步后,他仰头一看,脚下一顿,抬起的脚尖便定在了地面,不再上前。 他看到了眼前,凌罗正被一个陌生的男人亲密的抱着腰,二人的脸距离几近贴合,两张薄唇在融融月光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 而这打情骂俏的两人身后,是一座可以移动的山峰。 不,不是山峰,因为它睁开了硕大的眼珠,在黑夜中,如两盏红灯笼,忽明忽灭。 那东西如洞穴般的鼻孔中,呼出了剧烈的山风,山风带着腥气,腥气扑脸,粘稠潮湿,如要下雨之前的空气。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是一条巨龙。 王二五,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北荒山,与一散发赤足的红瞳美男搂搂抱抱,身后还有一条巨龙做电灯泡。 眼前的画面,常人难以接受。 凌罗虽不知唐隐到底看没看到身后的巨龙,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看到了自己与楚断的‘亲密行径’。 即便她与楚断的本意是撸胳膊挽袖子揪领子,啐唾沫的厮杀一顿,可只要看在第三方眼里,那一定是空气中飘着粉红泡泡的打情骂俏现场。这一被动技能,是凌罗与楚断打娘胎里就自带的,她一点法子都没有。 凌罗想假装没看见唐隐,现在要是开口叫他,恐怕他要失心疯。 但唐隐忍不住先开口了。 “王二五,你,买地是为了约会,还是养龙?” 凌罗不得不佩服唐隐的心理素质,即便是这样惊天地泣鬼神的诡异画面,在他的大脑消化处理后,反馈出的语言却还是那么条理清晰,处变不惊。 “我……”凌罗刚一开口,却见楚断在面前倏地消失,继而一瞬间从唐隐身后出现,绷直一拳,哐啷一下,敲在了唐隐脑壳上。 唐隐晕倒了。 凌罗大吃一惊,指了指唐隐,又指了指楚断,示意:搞什么! 楚断自若的收回手,一边按揉手腕,一边状似无意道“诶呀,忘了他也是凡人之躯。” 吹吧,这能忘? 凌罗忙跑至唐隐跟前,蹲下身小心的试探唐隐的呼吸。 还好,只是晕了,被‘楚黑手’来了一拳,竟然没死,看来唐隐天生命硬啊。 第43章:龙涎与缚仙锁 唐隐大半夜的来到北山找自己,怕是家里人已经得知自己不在,此刻已经急疯了。 不然也不能劳动唐隐来寻了。 所以凌罗并不十分讶异唐隐为何出现在此。 凌罗望着唐隐泛白的嘴唇,发觉他喘息虚弱,又想起宋妈说过他体虚,突然心疼了一下。 “噗——”猝不及防的,已经昏迷的唐隐口中喷出一柱鲜血。 原本就体虚,被一吓,内火攻心,加之楚断神拳在外一催,怕是活过今晚都够呛。 “他身子很不好。”凌罗背对楚断,幽幽的道。 “嗯,这样虚弱的身子,可不适合跟你生大胖小子。”楚断也捏着下巴,转圈的打量唐隐。 凌罗的意思是唐隐身子很虚,需要赶紧送他回家医治,谁承想楚断竟然说的又是另一个意思。 “你这厮见人垂死竟还有心情开玩笑!果真不是人!”凌罗给了楚断一个白眼。 后又问“你说的隐藏任务到底是真是假?” “我撒谎吗?”楚断指着自己的脸,一脸不屑的丢给凌罗一个眼神,容她自行体会。 凌罗见楚断也不像是开玩笑,那隐藏任务可能真的是生个孩子,于是深呼一口气,解开了唐隐的衣裳。 却被楚断一把狠狠的攥住手腕,语气生硬道“你要跟他生大胖小子?” 楚断一声冷哼“你这厮见人垂死竟还有心情跟人家生大胖小子!果真不是人!” “你说了,跟谁生都行。”凌罗面无表情的回应。 “对,谁都行,他不行。” “为何?” 因为楚断看他不顺眼,原本以为凌罗就是找个三狗子啊,葛顺子啊什么的,却不料她找了个唐隐,这个人,造成了他心里的极度不爽。 “我改主意了。”楚断拉着凌罗的手腕,朝着自己身前一拽,凌罗就跌进了楚断怀里。楚断顺势又箍住凌罗的下巴道“隐藏任务必须是找仙君生,你跟他生也没用。” “这么说。”凌罗眨巴眨巴眼睛寻思了一番,做了个郑重的决定道“我要召唤宁玉帮忙了?” 楚断一伸拳头,一拳齑粉了身侧的歪脖子树,震得黑曜龙一抬脖,呼出一口浓郁的腥风,吹得二人衣衫瑟瑟。 由于他不想承认自己喜欢凌罗,死不想承认,于是憋了个大红脸,最后咬牙切齿的回应“宁玉是本仙君的!谁抢,杀谁!” 凌罗鼓起腮帮子,实在没忍住,呜哇一声吐了出来。 宁玉美若惊鸿,气质羞煞这世间一切男儿,及女儿,他可以是女人的,也可以是男人的,但起码得是人的,楚断不是人。 凌罗吐得难受,闭上眼睛,不愿意再看楚断的脸。 楚断切齿,抬手揪掉了凌罗的一根睫毛,并命令“睁眼。” 凌罗睁眼。 “看爷。” 凌罗看向楚断。 “你是不是有病?主线任务没做,就想着做支线,有用?” “主线任务我无能为力。”凌罗指了指远处的一亩荒田,又指了指脚下垂死的唐隐,幽幽道“生孩子可比开垦荒田容易的多。” “未必吧!”楚断抬脚,踢了踢唐隐的身侧,唐隐受到外界压力,忽而又呕出一柱鲜血。 “就这体格,能生孩子?” “能不能的,先试试看吧。总不能两个任务一个都做不成吧。”凌罗不再搭理楚断,而是专心致志的去解唐隐的腰带。 楚断一口闷气咽回胸口,从胸口憋出一个巨大的饱嗝,最后拎起凌罗的后衣领子,认真道“我帮你完成主线任务,你不许跟他生!” “你有主意?”凌罗茫然的望了望荒田。 “废话!”楚断没好气的回应,又眼望荒田道“还记得你在仙界的金锄头吗?它就搁在玉帝的寝室里做痒痒挠,要是能将它偷下来,点石成土,这问题不就解决了。” 主意是好主意,只是,谁去偷呢? 凌罗将求助的眼神瞥向了楚断,楚断一咬牙,闭眼道“爷知道了!” 舍他其谁?他不去偷,要是宁玉得知这事,也会帮凌罗去偷,到时候风头都被宁玉占尽了,在凌罗心中,他还有啥地位? 正这时,远处传来二六的呼喊声,楚断知道自己该走了,只是他还不放心一件。 “你可不许偷着跟他生。” “成,但是你得再帮我一个忙。”凌罗眯起眼睛,笑的有些猥琐。 “说。” 凌罗探了探唐隐的鼻息“他虚的不行,没有仙药怕是就得死在这,你有保健的丹丸没有,给他一粒。” “不想给。”楚断面无表情的回应。 “别不要脸,以往我在仙界种出的三阶仙粮淬炼出的丹丸,你吃没吃?” “吃了。” “那现在,给我一粒!” “不想给。”楚断说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一点也没有过意不去的样子。 但见凌罗不悦,他也不想太决绝,于是摊了摊手无奈道“并非我不想给,现在仙丹也不多,我身上也并未带着,如果你不嫌弃,我倒是还有一法子可救他。” 说罢,跑到黑曜龙的嘴边,接了一捧口水,也不顾凌罗惊愕的眼神,直接蹲下身,捏住唐隐的鼻子,将手心的黑曜龙的口水喂进了唐隐的嘴巴。 又伸手点在唐隐的胸口处,将龙口水帮其顺下肚。 “我有一个呕吐,不知当吐不当吐。”凌罗一阵犯恶心。 “这是黑曜龙的龙涎,具有延年益寿的保健功效,时常吃可吊命,黑曜龙是吃你仙粮长大的仙兽,他的龙涎自然更加具有治疗的奇效。” 楚断又道“无事时我还与宁玉沏茶喝,这等仙药,我还不舍得给他一介凡夫。”楚断垂眼不屑的盯着唐隐看。心中暗笑:吃吧,补不死你。 凌罗猜想宁玉定是不知道这茶是龙涎沏的,否则,早就提剑斩了楚断。 楚断并非一介莽夫,他对唐隐还留了一手。 他的黑曜龙脚上,有一只缚仙锁,此物可根据被锁者的身形来幻大幻小,可将被锁着牢牢束缚起来,无法施展任何威力。 临走,他取下这只缚仙锁,留在了唐隐身上的隐晦部分。如是唐隐受不了身上燥火,想对凌罗动什么歪脑子,这缚仙锁就会烫他。 “6天内,我来找你,静候佳音。我只告诉你一件,唐隐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他的身份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别傻兮兮的被人家算计了。”楚断说着,听着二六的声音渐行渐近,一跃跳至黑曜龙的脑袋上,驾龙飞入阵纹之中,走了。 随着楚断离去,那阵纹自行关闭,那只通体金色的仙鹤也飞回唤仙簪之上,一切都归于平静。 只有一群狼,正围着凌罗撒娇。 凌罗再去看唐隐,唐隐的胸口处隐隐有金光闪耀,而他身体的内的经脉与血管,也显示出金色的纹路,整个人如同透明的一般。 唐隐身上的温度也高了起来,那龙涎正在体内发挥作用。 果真是奇效,吃了凌罗的仙粮,那黑曜龙的龙涎都能做仙丹。可见凌罗的仙粮淬炼成的仙丹,效果又是怎样的神通。 此刻二六与长风的声音越来越近。 凌罗不能叫此刻的唐隐露面,他的血管还发着金光,被他人见到要吓死。 于是伸手去抱唐隐,准备将其先藏在乾坤葫芦中。 至于楚断给的暗示,她不是不明白,早她也想过,一个地主,俊美倒也说得过去,温婉柔情也行,只是,不该会读书。会读书就罢了,而且看似弱矜矜的,力气还不小,倒像是练过的。这就奇了。 难道说不会读书的练家子不是一个好地主? 所以唐隐的真实身份还有待考察。 将唐隐藏匿进葫芦里后,凌罗则站起身,走至高处,对着来寻的几人挥了挥手。 …… 第44章:苏醒 二六看到凌罗,满脸的焦急终于得到了缓和,竟破涕而笑。 长风左顾右盼,最终将疑惑的眼神定在凌罗脸上,问“我家主子呢?” 若说没看见,怕是长风还要携人在山上找一夜,于是凌罗顺着身后瞎指了一下,道“我见他路过,说是进城去了。” 所以说凌罗撒谎的功力还得勤练,大半夜的,唐隐会从北荒山进城?除非他脑子吃坏了。 倒是长风听闻此话后,略作思考状态,后微一点头,表示理解,对着身后赶来寻找的其他家仆一弯手道“撤!” 家仆们准备撤了,凌罗也跟着二六在长风等人的护送下,下了山。 这次,凌罗更加确信了唐隐身份的神秘,要真的是寻常人,还是拖着个病怏怏的身体,进了北荒山不见了,长风竟也放心的带人离去不找了? 显然长风是有什么秘密,他在为唐隐隐瞒秘密。 凌罗也没空细挖唐隐有什么秘密,跟自己无关。 而凌罗等人走后,藏在灌木丛后面的王二有夫妇及其王大山三人终于钻出来透了口气。 王大山早就因为跟踪累的不耐烦,躺在地上闭眼睡起来。至于王二有与田氏,二人终于得到了些蛛丝马迹,那就是:唐隐与凌罗约会的地点,便是北山。 日后再想抓二人之间的不轨证据,就来北山埋伏。 而北山中,狼群晃晃荡荡的游荡到了王二有脚下。由于楚断对它们的控制力还未消失,此刻还处于萎靡状态的狼群,竟然照着王二有的脚丫子,讨好的舔了起来。 王二有还以为田氏在这荒山野岭上来了情趣,嘴角微微一抽,低声乐道“别舔,别……啊~” 却这时,王二有照着脚丫子摸去,摸到了满手的毛。 再一低头细看,满身周都是狼群,盯着他,舔着他,亲着他,还有发情的狼正前爪扒在他的肩膀上,从背后要侵袭他。 王二有吓得大叫,正要呼喊田氏与王大山,却不料山脚下两个小人影正撒丫子跑,渐行渐远。 那两个身影一边跑还一边道“娘,爹咋办?” “不管,以往我有事,他也就会跑!” “娘,我看那狼群好像并不咬爹,就是那啥爹。” “那啥你爹?咋个那啥?” “就是晚上俺爹那啥你一样的那啥!” 田氏一瞬间噎住,但却卯足劲,跑的更快了。她心下想,只要孩他爹不死,被那啥就被那啥吧,反正是狼,又不是人。只要得到有利情报,那柳家大小姐就承若给她钱,这是正经事。 二人一溜烟跑没了影,身后被狼群包裹的王二有只听到儿子最后传来一句“娘,俺爹会怀狼崽子吗?” …… 唐隐再睁开眼,已经是五天后了。 这几天陷于昏迷状态迟迟未醒,凌罗将其搁置在乾坤葫芦中大概五日,这么日日看着他,也算是悉心照顾。 唐隐因是肉体凡胎,服食了黑曜龙龙涎后多有不适应,体内燥火太旺,无法泄出,导致其只能每日嗷嗷吐血,将燥火顺着吐出的血中排出体内,才勉强保住小命。 即便没体虚而死,却又险险被补死。 就在昨晚,唐隐在乾坤葫芦中有了苏醒迹象,趁他眉毛微动,开口喊水的功夫,凌罗忙将其从葫芦中掏出来,趁夜,将人甩在了唐家大门口。 长风等人听到动静闻声赶来,先是飞檐走壁的攀上屋顶搜寻了一阵,并未发现敌人,一低头,这才看到了全身赤裸的主子正趴在门口人事不知。 对于主子为何五日未归,长风并未显出任何疑惑,对于主子为什么会全身赤裸而归,这是一件大事。于是忙解下上衣披在唐隐身上,眼眉一立,对着身后人严肃道“此事关乎主子名节,莫要走漏任何风声!” “是。”家仆们统一有序的背过身,不敢再看主子的身体。 而这一切,都被田氏看在眼里,转身赶着驴车就进了县城,将此事报告给了柳如云的贴身丫鬟春来。其实这驾车送信的活应该都是王二有的,奈何他从北山上下来后,就患了痔疮,行动颇有不便。就换成了田氏。 其实关于唐隐为何光着身子,很好解释,在乾坤葫芦中,他燥热不安,将手抓挠在胸口,衣裳已经被撕扯成了片缕,穿在身上又难看,又影响散热,索性凌罗便帮他脱了。 凌罗活了上千年了,什么没见过,还真就没见过美男的赤身,要说凌罗见到唐隐赤身啥反应,凌罗觉得,自己可能也吃了龙涎,浑身燥热了。 可凌罗却在唐隐的身上发现了那只缚仙锁,缚仙锁锁在唐隐的身体部分,莫要说唐隐主动对她人产生冲动,即便是她人对唐隐主动产生冲动,也会被狠狠烫一下。 凌罗收回了被缚仙锁烫红的手。凌罗被烫,纯属意外,为唐隐脱衣裳的时候,那缚仙锁不小心刮擦到了手指,也竟有这般威力。 由此可见,楚断,果真是狠人。 …… 这天临近黄昏,唐隐才睁开了眼睛。 睡了数日的他,只想喝点清淡的粥水凉快凉快。 “唐地主,你醒啦!”眼前,是宋妈端着托盘走进来。 唐隐慵懒的支起身子,他感觉脑袋如同一团浆糊,伸手捂住脑门,发丝就从脑后倾斜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 “我睡了多久?” “哎呦,自打昨晚回来,睡到现在。”宋妈眉开眼笑的道。 “只睡了一天一夜?” “是啊!” 唐隐不信,要是只睡了一夜,怎么会做了那么长的一个梦,梦里有王二五丢了,自己进去北荒山找人,然后…… 然后梦见了王二五一副仙人模样,与平日大相径庭,正和一个红瞳男子卿卿我我,身后还有一只巨长的龙。 最后自己好像吃了一把黏黏的腥臭的东西,只感觉浑身燥热,被装进了一个房间里,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与王二五,王二五伸手解自己的裤子,被自己的身子烫到了。 这都什么梦,看来近日自己是太累了,得好好休息休息。 唐隐捂脸,对自己做的春梦不春梦,噩梦不噩梦的,表示很乱。 见唐隐脸色红润,宋妈也跟着开心,盛了一碗粥递给唐隐道“今天上午柳家打发人来啦!柳大小姐身边的春来姑娘得知你不好,一早来探望。” “嗯。”唐隐没好声气的随意敷衍着,他不想听到关于柳家的任何消息,原本这亲事就如同玩笑一般,还被柳家上纲上线了,没品。 “可是说也奇怪。”宋妈满脸疑惑道“早上我见您脸色潮红,便去打水为您洗脸,留下春来姑娘一人在房间,可我回来的时候,见春来姑娘脸色苍白,手指竟然被烫伤一大片,还渗出了血,看样子是烫的很严重。” 烫死她,跟他有什么关系?唐隐微微一闭眼,啜了口凉茶,感觉浑身上下都舒服多了。 “我是奇怪啊,咱们屋子里也没有啥东西是烫的啊,也没有开水又没有暖炉,她怎么将手指烫成那样?”宋妈高呼“你是不知道啊,那水葱似的手指上多了一溜大血泡,看样子那手是落下疤了,好好的姑娘家,伤了手,丑了!” 本来脸也不好看。唐隐悠哉的喝茶,没当回事。 “对了,二五姑娘早早就来了!”宋妈又道。 “在哪?”唐隐终于听到了感兴趣的,忙抬起头来。 “在咱们家后院的田地里耕地呢。说是要工作还债,您看看这二五姑娘可是真犟,要是给您撒个娇服个软,叫你娶了做小妾,那银子不是就不用还了!” 第45章:卖身契 唐隐穿好鞋袜,头发也没精心束起,衣裳也只是披在肩膀,就快步朝着后院走去。 他想马上见到凌罗,马上见到。 凌罗今日还是老样子,暖洋洋的黄昏下,穿着灰扑扑的衣裳,为方便干活,头发用挽起木簪子挽起。 可看在唐隐的眼中,感觉她好像变了样子,越看越可爱,越看越心跳。 凌罗正蹲下地上,认真的工作。 她正在研究土质,这土质下层水分充足,虽是松软,却也容易因为潮热而伤作物的根,所以应该翻土后,好好晒晒日光,并将土地中的石子全部翻出丢掉,避免石子覆盖锁水才行。 凌罗站在脚下松软的土地中,盯着脚下的石子拾起,朝后一丢,不偏不倚的砸在了唐隐的脑壳上。 “嘶——”唐隐吃痛,习惯性的去捂着胸口咳嗽,这回竟没咳出来。 原本咳嗽的老疾,竟然从做了那个怪梦后,没再犯。 凌罗也闻声朝后望去,还没看清是谁的脸,就一脚踩在光滑的石子上,一个大劈叉,摔倒在地,伤了脚。 脚底板上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水肆意的流淌下来。 凌罗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却感觉身子一瞬间失重,马上,就被唐隐横抱了起来。 凌罗的脚底板钻心的疼,也顾不上男女授受不亲,反正也没人看见。 唐隐抱着凌罗进了房间,裹在被子里。凌罗抬眼一看,就能看到他眉心都藏满了焦急。对于她,他仿佛永远都是那么容易牵动情绪,凌罗有时都会觉得,这么好的男人,会不会是原主的……亲爹? 唐隐轻柔的抚摸着凌罗的脚底,凌罗又疼又痒,想哭又想笑,最后咧嘴斯哈斯哈的哭笑不得。 “你把表情放聪明,有利于我更快的包扎伤口。”唐隐不怒不喜,盯着凌罗的伤口查验。 “可我疼。” 唐隐没说话,无声的从怀里抽出一本《新婚夜话》,随手丢给凌罗,淡定补了一句“34页,3行起读。对你有帮助。” 凌罗捧起书本一瞅,不仅心中啧啧,这不就是黄嗑吗?还以为是治理伤口的知识点。 “专心致志的做一件事,可以致麻,所以,你可以先沉醉一下,暂且忘记疼痛。” 唐隐叫凌罗先看书,自己则进了外屋端来一盆清水及一碗酒,还有新撕成条状的棉布。 “为你包扎伤口之前,我有话要问你。”唐隐蹲下身来,将凌罗的脚放在了双腿上。 “但说无妨。” “你是妖怪?什么妖怪?” 凌罗将书本啪的一声合拢,感觉唐隐提着自己脚趾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顿时笑道“妖怪会受伤吗?我是王二五。” “王二五是农女。”唐隐反驳。 “我就是农女。” 唐隐又抬眼打量了凌罗一边,为掩饰尴尬,也或许是害怕惹怒凌罗这个妖怪真的吃了他,竟干笑了两声,后道“你会解梦吗?” “那要看什么梦了。” “我梦见,有一对男女不知廉耻的在山上搂搂抱抱,身后还有龙,有人喂我吃一把粘稠的粥,有人解我的亵裤,还将我赤身扔在家门口,你猜是为什么?” 凌罗见唐隐说话间细心又麻利的将伤口包扎好,忙将脚缩了回来,指了指手边的《新婚夜话》,道“少看这些,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凌罗嘿嘿一笑,唐隐也附和着一笑道“王二五大字不识半个,你竟然能读懂这书?” 凌罗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摊了摊手道“我确实不认识啊,不过恭敬不如从命,你叫我看书,我如不看,就博你面子。不过我对书上内容挺感兴趣的,要不。”凌罗将书本扬在手中哗哗作响,冲着唐隐灿然一笑道“你给我读一段,34页,3行起读。” 唐隐何许人也,他能对着王二五耍流氓,开玩笑,完全是因为王二五一听这话就会脸红,可如今凌罗比他还流氓,他就怕了,起身端着洗脸盆,红着耳尖道了声“妖女。” 凌罗笑笑,要下地穿鞋。 这会子是黄昏,该归家了。 “呆在床上,别——动。”唐隐警告,随后端着洗脸盆去换水。 临走,还留下一句“我只一句,你是妖怪也好,是农女也好,总之,无论你是谁……” 唐隐的眼神灼灼泛光,较之原本的眸光炽热了很多,叫凌罗看到出神,竟有一丝迫切他继续说下去。 “无论你是谁,都得将欠爷的十两银子悉数还上,欠人还钱,天经地义,不知你们妖界是否如是,但这是人间。”唐隐伸出手指点在了桌角上,淡定认真道“这是规矩。懂吗?” 懂你个锤子哦,还以为你要说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情话,看来那些什么私奔啊,暗恋啊的话,都是假的,这男人,根本就不可能谈情说爱啊! 但凌罗面上微微一笑,道“明白,意思叫我无论如何都要还钱,即便我是妖怪,也得还?” “得还。” “倘若有这么个情况呢?”凌罗将手肘撑在下巴上悠然道“我就是不还呢!” 唐隐将洗脸盆搁在脚下,不知从哪拽出一张契约,上有凌罗未干的脚趾头印记。带着血迹。 “这是你我二人刚刚打好的卖身契,你请自看。”言罢,将契约呈上,交给凌罗细看。 契约上写:王二五欠下唐地主银两一千两,以此凭证卖身为长工,卖身契奏效时期为:某年某月某日,正是今日,而那签字人上的脚趾印记,就是凌罗的。 这男人竟然趁着凌罗脚上有伤,将血迹按在凌罗的大脚趾上,按下了卖身契。 最不要脸的,是他竟然将十两的欠款写成了一千两?这男人没长脑子吗?一个农女,干什么能欠下一千两的钱? 可唐隐倒是十分惬意,美滋滋的将卖身契收起,揣入怀中。 “为什么要打卖身契?”凌罗不满。 “我是地主,得保证自己利益,你要是哪天跑了死了或拍拍屁股嫁人了,我找谁要钱去?再者说,万一你被那红眼儿妖怪拐跑了,我坐瘪子?”唐隐将手揣在胳膊袖子里跟凌罗掰扯理论。 红眼儿男妖?他说的是楚断吗? “可我脚伤了,不适合耕田,再者说,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耕田还不如你买头牛得力。” “买牛不得花钱?”唐隐坐在椅子上,上身朝着凌罗面前欠了欠,勾唇笑的温柔“老实呆在我这,如是叫村里人得知你是妖怪,将你抓去,我会心疼。” 凌罗刚要感动,却听唐隐有一句“心疼我那银子。”这一句,差点噎死凌罗。 “那也不该是一千两啊!” “处理伤口用的洗脸盆、酒、井水、棉布统统算下来,就得一钱,劳驾我的人工费,不得九百九十九两九?”唐隐从怀中掏出一把算盘珠子,扒拉下来,摸了摸眉毛仰头细思后道“不对,酒是一两银子,应该……” 凌罗忙按下算盘制止了他,生怕再算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我如是耕不了地,帮你做家务吧,也算是长工的一种。”凌罗寻思,做家务,总比以凡人之躯耕地要轻快的多。 唐隐挑挑眉,端着洗脚水呆愣在门口,想到凌罗为他洗袜子缝内裤的样子,不禁心生得意,跳动眉毛淡淡一笑,道“也行。”话毕,便走。 此刻凌罗的心中幻化出一个唐隐的虚影,在内中将唐隐噼里啪啦的一顿揍,这才将将缓解了心中的愤怒。 一个活了千年的堂堂掌田仙君,被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地主小子欺负了。这谁能忍? 反正凌罗是忍下了,因为人家说的句句在理,不忍也没招。 正这时,凌罗瞧着窗外,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出现在窗口,暗色的阴影遮天蔽日的袭来,瞬间遮盖了整个房间,房间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突然,窗子被大力的怼掉,一只赤色的龙眼探了进来。 凌罗来不及惊愕,就差点凝滞了呼吸。 那是黑曜龙,光天化日的,楚断来了。 来就来呗,非要乘坐黑曜龙来,多扎眼啊! 楚断哪管那个,他在仙界奉行的原则就是,爷就是要我行我素,越扎眼越酷炫。 “脚伤了?”楚断站在窗棂上,一脚踢飞了窗户,跳到凌罗面前。 “还行。”凌罗弯曲了几下脚趾,虽然还有点疼,但至少已经不流血了。 “没事,一口龙涎保证你伤口痊愈。”楚断朝着窗口的龙唇行去。 “我不喝!”凌罗狠劲一喊,嗓子都破了音。 “外敷!”楚断丢给凌罗一个白眼,将一把龙涎敷在凌罗的脚上。 凌罗刚刚被唐隐包扎好的脚瞬间被楚断蛮横的扯开,并为凌罗敷好龙涎后,告知凌罗“走吧。” “去哪?” “今日天庭聚餐,爷在他们的酒里下了药,估计都能睡上一个时辰,时间不多,我们得赶紧去偷金锄头。”楚断按揉着手腕,对着凌罗一歪头,示意凌罗赶快。 见他大张旗鼓的来,还以为得手了,搞了半天他还没偷到金锄头。凌罗给了楚断一记蔑视的眼神。 “你的金锄头,除了你与玉帝之外,谁也碰不得,你又不是不知道。”楚断为自己没能独自拿到金锄头感到羞愧,咬了咬牙,憋红了脸。 “你确定我一个凡人之躯,还能再回天庭?” “凡人之躯自然是回不去。”楚断话毕,从胸口捏出一只小白兔,递到凌罗面前道“这是神兽司圈养的仙兽,你夺舍其身,便可与我驾云回天。” 因为凌罗此刻的身子已经是凡体,如是原神出窍,单凭灵魂也无法进入南天门,所以只能夺舍了原本在仙界的仙兽,这才能回天去。 凌罗点点头默许下来,道“可我并无法力在身,如何夺舍?” “我助你。” 楚断话毕,凌罗只感觉浑身一热,灵魂出窍,而自己原本的肉身顿时软趴趴的倒在了床上。 凌罗借助楚断的法力顺利的进入了兔子体内,蹦蹦跳跳的转了个圈,看着没了生命气息的肉身道“身子咋办?” “我们早去早回,不耽搁多久。” “可是,如是唐隐回来,看见我死了,怕是要吓坏了。”凌罗伸爪戳了戳倒下的肉体。 “这点你大可放心,他在门口的时候已经被我一拳撂倒了。”楚断鼻音一哼,似笑非笑,似不笑,又唇角勾的厉害。 “你能不能少揍他!” “心疼啊?” “不行啊。” 听闻凌罗的话,楚断气结,空打了一拳空气泄愤,最终也默默无声下来。 “将他抬到床上吧,大冷天的,别凉坏了,再说,在门口突然晕倒,会吓坏其他人的。” 楚断不情不愿的扛起晕倒的唐隐,将其摔在了床上。 “来,跳进我怀里。”楚断敞开衣裳,露出胸口,凌罗便钻进了楚断的怀里。 楚断这个人脸很臭、语气很臭、衣裳却是清香的,也挺温暖的。 “走了,回天宫。” 外面风云骤起,楚断驾驭黑曜龙一飞冲天,直接飞向了九重天之上的仙宫。 凌罗从天上看向唐隐家被黑曜龙破坏掉的窗子,不知唐隐醒来发现窗子碎了,要心疼成什么样子。 第46章:回仙界,偷东西! 凌罗还是第一次进入兔子体内,别说,这样子挺轻便。 上了南天门,并未有结界拦截,本来兔子与凌罗与楚断三人都是天上的东西,没什么不妥。 在进入凌霄宝殿一看,众数仙君都以醉倒不省人事,大殿之上,一股陈列的酒香四溢开来,大家都中了楚断的迷魂药,估计要睡上些功夫了。 不过众数仙君都在此了,只是并未见到宁玉。 正纳闷,却见宁玉一袭白衣翩然而至,落在楚断面前,轻冷声色道“楚断?” 宁玉发丝高高竖起脑后,身着一身白衣,眉宇昂然,却又少了男人的粗犷,多了几丝莞尔柔情。但别看其样貌温情淡薄,杀人灭门,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血溅三尺,也只是他睫羽扇动之须臾,碧波湛蓝的瞳仁里,目之所及,处处肃杀。 宁玉清冷如砖石,面若无暇美玉,就好似一块泛着盛芒的寒冰,得不到,触不得,但叫人看上一眼,便是胸中万千风景涌动,波澜恣肆,浮想联翩。 他一皱眉,三界众仙女心神不宁,心跟着提起。他一弯眸,九天仙蛾神魂颠倒,心情舒张,这心态的起起伏伏之间,多得还是对于宁玉的向往与得不到的不甘。 宁玉左手提剑,右手拎着一只白团,细看才知,那是玉兔。 宁玉上前一步,楚断便后退一步,将怀里的凌罗抱紧一些,道“怎么?你没喝酒?”众仙君都被他迷魂药给放到了,要是宁玉没晕,那自己与凌罗可是倒大霉了。 宁玉严谨,如是得知楚断助凌罗重返仙界来偷金锄头,怕是此事绝不姑息。 宁玉面无表情,只盯着楚断怀里的兔子,盯的凌罗发毛。好在楚断将衣襟整了整,遮住了凌罗的视线。 “这话该我问。”宁玉道“你想做什么?” 宁玉的目光疏离淡漠,总是带着一股子冷静与透骨的寒意。 “我……”楚断搂紧了怀中的凌罗,见凌罗将头埋在胸口,身体发抖,却立了立腰板,邪笑道“喂兔子,管得着吗?” “兔子?”宁玉微不可查的皱眉,眼风扫过楚断怀里的‘兔子’,缄默片刻,拎起身边被教训的七荤八素的玉兔,音色平缓,却不失威迫道“不是祸害人的兔子,便好。” 言罢,拎着玉兔的尾巴,离去。 宁玉绕开了凌霄宝殿,索性没有再去检查醉倒成片的仙君酒里是否有何怪异。也不知是他大意,还是刻意为之。 凌罗与宁玉的身子擦肩而过,她有点不懂,一向谨慎刻板的宁玉为何突然间粗神经,竟然没有检查楚断,就放行了。 而楚断却明白,宁玉放行不在于他,而在于怀中这只蠢兔子,凌罗不明白宁玉为何可以为她,改变自己的谨守刻化。正如她不明白楚断为何要为她铤而走险,放倒天庭众仙。 如是说这是三人修得千年的交情的话,楚断嗤之以鼻。 交情?交情个屁?光凭交情能帮这么大的忙? 光凭交情,宁玉能将唤仙簪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凌罗,给个傻子? 光凭交情,宁玉能为了她擅离职守?为个傻子? 光凭交情,他可以不顾玉帝震怒降下天罚,也要陪她闯上九重天来偷盗? 仅凭这一件,日后凌罗要是不乖乖求着喊着的嫁给他,为他做个乖巧温顺的小媳妇,伺候他衣食住行,她都不是人! 此刻望着宁玉的背影渐渐远去,凌罗深呼吸口气,缩在楚断怀里悄悄拱了拱楚断的胸口,低声问“宁玉是不是故意放行啊?” 楚断闷哼一声,带着不爽道“是。” “那为啥呢?” “交情。”楚断淡淡道。 与宁玉浪费了些时间,二人直奔玉帝的寝卧,玉帝正在呼呼大睡,要说玉帝可是个十分精明的人,他怎么也喝了楚断掺了迷魂药的酒,一觉睡过去呢? 凌罗也不管他此番是否有诈,只想先拿到金锄头再说。 “你找锄头,我看门!”楚断丢下一句,便警惕的出了门,在玉帝的寝殿门口巡逻起来。 凌罗则直接奔进了玉帝的寝卧。 不过绕着偌大的寝卧转了一圈,将犄角旮旯最保密的地方都转过了,也并未见到金锄头。 楚断说自己的锄头就搁置在玉帝的寝卧里当痒痒挠,怎么此番却不见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正郁闷,却见寝卧上方,正两个大字标识着:在这。顺带还有个剪箭头指路。 凌罗顺着箭头看去,果真看到自己的金锄头,就在玉帝老儿的头顶。 凌罗蹦蹦跳跳的绕过玉帝的身子,跳上他的玉枕,准备拿下金锄头。 谁料偏偏这时,玉帝醒了。 玉帝微微睁开眉目,一双摄人心魂的眼眸,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凌罗细看。 凌罗一颗小心脏吓得怦怦乱跳,一只前爪正踩在玉帝半敞开的胸口上,另一只前爪正触碰金锄头,这时候伸回也不是,不伸也不是。 这回恐怕,是要碰到玉帝老儿的逆鳞了,如是他再降一道圣谕,将自己打到凡间,永世不可再进仙界,一想到这一层,凌罗的冷汗就涔涔的往外冒,片刻,将满身的兔子毛都打湿成缕。 凌罗强装镇定,目不转睛的与玉帝的眼神四目衔接。 也不知是不是太紧张看错了,凌罗总感觉,从玉帝的眼神中,看出一道微不可察的玩味。 不过好在玉帝好像并未看出兔子里的是她,只见玉帝伸了伸手指,将高处的金锄头轻轻一推,便砸在了凌罗的头顶。 “呜——”凌罗吃痛一闭眼。 再睁开眼一看,玉帝翻了个身,片刻,传出细密的呼吸声。 难道是又睡着了? 凌罗没时间寻思,只将金锄头连忙收起装进乾坤葫芦中,一蹦一跳的离开了玉帝的寝卧。 只是她不知,她离开后,玉帝便翻过身来,望着她的身影,神态悠然的欣赏着她四条小腿逃命时猛蹬的模样。 此刻,玉帝寝殿内,一道黑影正从地面盘旋而出,这黑影一路从南天门突破结界上来,直到玉帝跟前,露出一口锋锐的牙齿,想要趁玉帝大醉,吞噬玉帝的魂魄。 黑影的口中发出贪婪的呜咽,他已经修炼上万年,此番前来,打破九天结界,来取玉帝性命。 却见玉帝一翻身,便将黑影散碎为粉末,化为一道浓烟消散。 “玉帝老儿,你竟然装醉!南天门结界不严,竟是你故意狡诈为之!”浓烟之中,一道虚影浮现,它哀嚎着,仿佛从地狱传来阴森与嗜血。 玉帝转身,将头慵懒的靠在白皙的手臂上,眯眼瞧着眼前的一滩黑色粉末中的那道虚影,嘴角提笑,眼中却发出一道锐利,声色平淡,毫无起伏道“想杀玉寡,你还得练。玉寡为何装醉?一为给小白痴放行,二为,给你送死。” “奸诈的老东西!”那黑色虚影顿时消散的无影无形,如同一滩乌烟,缓缓飘散。 那虚影觉得,仿佛他修炼万年,他所向披靡,他在下界叱咤风云,在地狱搅动狂澜,他万年来的厮杀与战斗,胜利与进化,野心与谋略,以及能够翻手覆掌间可叫万民血崩为河,尸山为城的力量,都是为了最终归宿泯灭在玉帝的指尖之下。仿佛他活了万年的滂沱戾气,都不曾被这三界之主,看在眼里,付之一笑。 他没有被他放在眼里的资格。 而覆灭了这万年老妖,不过是玉帝抬指落指之间。 老妖并未死全,它残存一丝余魂,最终找到寝殿外凌罗的兔子身,暂时借着兔子身,跟随凌罗一道出了寝殿大门。 凌罗刚一逃出寝殿门口,却见一团白色的身影袭来,猛地扑到凌罗娇小的身子上,奸笑两声,露出两颗小虎牙桀桀道“哇哦哇哦哇哦,这不会是掌田仙君吧~怎么,竟然也如在下一般,变成兔子了?” 真是冤家路窄,凌罗没去找他算账,他倒是欠欠的来了。 要不是他毁了自己的仙田,哪至于被贬下凡? 眼瞅着罪魁祸首压在自己身上狞笑,凌罗就窝火,伸出一只小腿,啵的踢向了玉兔的臭脸。 玉兔被凌罗突如其来的耍狠一惊,而后伸出两只前爪揉了揉两腮,笑嘻嘻道“小兔子,仅凭你的力气,还能撼动你祖爷我的力量?” 按照凌罗现在的兔子身份,还真得管玉兔叫声祖爷。 言罢对着凌罗的屁股一拍,嘻嘻坏笑道“干脆留下来,怀上你祖爷我的孩子好了,跟祖爷老婆孩子热炕头,如何啊~” 凌罗早就知道玉兔很贱,却不知他竟然这么贱。奈何自己现在没有什么力量,不然早就拎着他的前腿,摔死,然后吃肉! 却这时,一道剑光划破虚空而来,速度之快,力量之强,不可估量。剑气将南天大门打穿一道裂缝,而后身后云朵被震裂细碎,再观南天大门,也如下雪一般,齑粉空中。 玉兔的尾巴,也因为这股力量,烧没了毛。 玉兔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吓破了胆,这力量除了那杀人不眨眼的玉剑仙君,还能是谁? 偏偏这宁玉就是与自己八字不合。每当自己欺负凌罗的时候,他都得横插一脚,叫兔不爽! 但,不爽归不爽,他又不能反抗他。所以玉兔决定,自己好好养生,苟且度日,终有一日,等他活过上千万岁,在岁数上活过他,熬死他!嘿嘿! 玉兔的尾巴上冒着浓烟,刚要闪,却被谁一把提拎了起来,扑腾着四条爪子转头去看,卧槽!是楚断! 对于玉兔来说,宁玉与楚断都是死神级别的人物,各个惹不起。但宁玉虽仙法高强,可却是个讲理的人,只要不招惹他,都能给条生路,可楚断,算了,他不是人。 楚断拎着玉兔冒烟的尾巴,攥的大手的骨节咯吱咯吱作响。 玉兔瑟瑟发抖,最后放出狠话“楚断,我告诉你……” 啪叽!楚断将玉兔狠狠掷在地上,随后高高抬起大脚,重重落地,践踏在了玉兔身上。 “拿到了?”楚断一边朝着凌罗打听,一边用脚跟狠狠碾着玉兔。 “拿到了!” “咱们走。”楚断蹲下身来,对着凌罗敞开了胸口。 “好!”凌罗猛一点头,跳进楚断的怀里,楚断踩着玉兔被虐的半死不活的身子,又朝着九重天下扎去。 第47章:误会啊! 二人落至一重天,楚断便将凌罗从怀里托了出来。 “迷魂药药效不长,为不引起怀疑,我得赶回去,接下来,就全靠你自己了。” 凌罗点点头。 楚断眼中放出不舍的光,最后,将凌罗托在掌心,轻轻亲吻了凌罗的额头。 这是二人千年以来鲜有的几次真正的亲密行为。 凌罗脑袋一懵,脸一红,感受着楚断这不可多得的温柔,怎么感觉,并不反感,还挺心痒的。 还不得凌罗细细品味这个吻,就见楚断扭了扭膀子,将凌罗攥紧在手心,用力的将胳膊抡圆了好几圈,把凌罗甩下了凡。 凌罗被大力的一甩,直接从仙界甩进了王二五的体内,猛一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回来了。 而自己那把宝贝金锄头,也已经完好无损的搁置在葫芦里。 至于原本被玉帝打散的老妖残魂,竟然夺舍了兔子之身,在半路逃跑的无影无踪。只不过凌罗并未在意到。 自己此刻在哪?凌罗打量着四周,好像还是在唐隐家。 在天庭一上一下折腾下来,天也漆黑如墨了,细算时辰,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身边没有唐隐,想来他已经醒了。 但愿唐隐没能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直没了呼吸,否则一定要吓死他了。 凌罗想着耽误不得,得抓紧进山,将荒地用金锄头耕为可以种田的田地。索性也没时间告知唐隐自己醒了。 在天上折腾一圈下来,连晚饭都没吃。凌罗饿了,抓起搁在桌子上的一碗粥喝了,收拾收拾就去了山里,前脚刚一离开房间,后脚唐隐就匆匆带着大夫赶了回来。 此时候的唐隐双眼布满血丝,眼中深邃的如探不到底的无底洞,从无底洞下锁着一只几近挣脱而出的猛兽,马上要挣脱而出叫其失去理智。 唐隐不相信凌罗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也不能叫凌罗不明不白的死了,如是自己没保护好她,该死。而那要了她性命的人,也需碎尸万段,再一同下地狱。 唐隐携着大夫二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房间,点灯照亮,并没见到凌罗。 唐隐的心弦一瞬间绷的更紧,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敢预料发生了什么。此刻他脆弱到一丁点坏消息都不想听到。 原本躺在床上气息全无的凌罗,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唐隐在心里将这事默认为好消息,或许王二五真的就是妖怪,刚才死了,可此刻却活了,下地跑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刚刚她王二五还躺在床上,身体硬邦邦的,没有脉搏,没有呼吸,没有体温,连心跳也没有,一刻钟前,唐隐急疯了,并未使唤长风,而是只身去寻自己安插在下村的大夫前来诊断,这一路又惊又怕,将牙都咬碎了吞进了肚子里,就担心她有半分闪失,却满怀悲痛的赶回来进屋一看。 人没了。 鞋没了。 连搁在床边的白粥也被喝光了。 医生跟着唐隐进了屋,他也不犯生,好似自己家一样的倒杯茶喝了口水,这才走至床前,立在唐隐身后道“怕是唐地主口中这位‘重要的病人’已经痊愈,自己下地走了。” 原本,唐隐被楚断的一拳撂倒后,中途醒了,见凌罗躺在自己身边,正老脸一红,不知所措,却在意识的触碰凌罗身体的时候,发觉凌罗冰凉,最后一探鼻息,唐隐险险晕厥。 于是来不及悲伤,马不停蹄的去上村寻找大夫,这一刻,才赶回来。 唐隐不信,这王二五可是他试探过鼻息的,前一刻钟真真是没气了,可这一瞬,人影又没了。但转念一想唐隐又不得不信,她可是妖怪啊,她什么做不到。 于是微微拧了拧眉,对着院外呼唤“长风!” 长风没进来,倒是宋妈打着哈欠进来了。 “呀唐地主,您醒来了!” “她呢?”唐隐指了指空空如也的床铺。 宋妈看了眼床铺,随后抿嘴一乐道“我看见二五姑娘出门去了,哦,长风也随后悄悄跟去了。” 唐隐心下有一根弦,在快要绷断的时候,听闻宋妈的话后,终于放松下来。脸上也终于有了些血色。 原来她真的没死。 夜已深,宋妈也是被动静折腾醒来看一眼,这会正困,宋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最后对着唐隐砸吧砸吧嘴,她有心提醒唐隐几句话,又觉的自己没资格,还是别在老虎面前惹腥的好,于是微微一垂头,自行离开了。 倒是唐隐身边的大夫,一把掐住了唐隐的手腕,原本隐隐担忧的脸,却震惊无比。 “早我诊断你绝症将至,不足两年必毙,却不料,你脉搏平缓有力,看样子,竟好了!” 大夫又细细的把了把脉,后十分惊喜道“你吃了什么药?” 他什么都没吃,甚至为了这个绝症,连遗书都写好了,哪能想到有那么一天,自己的身子真的就康复如初,一切都好起来了。 “我的事不要紧。”唐隐松了口气道“我担心的是她,还以为,她这次真的死了。” 唐隐有些奇怪,如是她没死,这阵子又去哪了呢?但略作思考后却也见怪不怪了,她若是妖怪,她来去自由,自己又怎能看的住她呢? 只是,只要她活着,怎样都好。 却这时,大夫眼尖的发现,床上有一滩血迹。 “这血……”大夫走近一观,不禁细问“谁受伤了?” 要说受伤,那便是凌罗此前脚上受伤了,可是看褥子上血迹的位置与血痕大小,倒不像是脚上的血迹所致。 难道她还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却此时,隔着窗户框,宋妈的脸再次出现在二人跟前,对着唐隐满脸严肃道“我虽知这句话不该说,但我也知道唐地主你光明磊落,自己犯下得错,还得自己承担才是,要是今日之错,我宋妈没能将原委告知,得真相却不说真相,那我便是恶人了!” 唐隐一拧眉,语气冰冷道“说人话!” “唐地主啊,我今日从窗外看到,你与王二五姑娘在床上搂搂抱抱,你走后,二五惊醒过来,就吓跑了,你说那摊血迹,会不会是……落红啊?” 一句话,叫唐隐的双眼倏地睁大,呼吸声也短暂的戛然而止。 …… 凌罗此番摸清了进北荒山的道路,且又没有狼群阻拦,所以走的格外顺利,不足一个时辰,便到达了荒地。 站在荒地边上的大石堆上遥望自己的一亩地界,夜风瑟瑟,那片荒地显得格外荒凉。 凌罗顾不上小跑了一路的口干舌燥,吞咽了口唾沫,忙不迭的从葫芦里掏出了自己的金锄头。 好伙伴,又能并肩作战了! 金锄头是上品灵石淬炼而成,力量自然不容小觑。 凌罗伸手点在泛着金芒的金锄头上,金锄头得到凌罗的精神力操控,顿时从三寸大小,幻化为四尺之长,飞入一亩荒地之上,散发出的光芒更加盛旺,照亮一片夜空之下,如朝阳初升般,光芒四射大地。 金锄头发散出的金芒,变为点点星辉,如同萤火虫般飞落入荒地之上,马上,那片荒地上的石块与虬龙老根被软化,滩散成肥沃的土壤,一亩满是嶙峋坚石与古藤老根的荒野地在金锄头的作用下,几息之间,竟然肥沃松软,掬起一把黑土,手感细软如棉,蓬松湿滑。 此刻,一亩的不毛荒地已经变为膏腴之地。 之所以不能将整个北荒山都变为肥沃土地,是因为凌罗的精神力还不足以支撑金锄头的全部功效,来日方长。 这是凌罗要将这片荒山变废为宝的第一步。亦是她在凡间重新开拓土地的里程碑。 田地刚一开垦完毕,舒华温润的笑颜便从身前浮现出来。 “斥候仙君为您服务~” “舒华,这次任务可顺利通过了?”凌罗的脸颊上还占着一抹黑土,却呲牙对舒华笑着,胸口处藏着澎湃的期待感。 舒华面带微笑的伸出食指,在凌罗面前晃了晃。 完,白忙一场。 却见舒华喜笑颜开道“凌罗仙君接圣谕:你这厮不仅完成了主线任务,还完成了隐藏任务:偷金锄头。获得任务奖励一阶种子水稻仙种一颗,获得隐藏任务奖励:一丝精神力。可将乾坤葫芦的可利用空间扩大两丈。” 凌罗目瞪口呆,真想不到,可喜可贺,竟然任务通过了。且隐藏任务竟是偷金锄头,明知自己这会子正缺金锄头,简直雪中送炭啊!可以说是玉帝老儿有心恩宠了~ 将圣谕交代完毕,舒华也跟着轻松的伸了个懒腰,只是临走前,舒华看向凌罗身后,挠了挠头,最后还是决定告知“掌田仙君,你来月事了哦~裤子上有血迹~” 凌罗忙了一整天,都未发觉自己来了月事,伸手一摸,呀,还真是。 舒华笑眯眯的从双掌中展开一条月事带,声音柔婉不失激情的道“舒华牌月事带,轻柔透气,薄如蝉翼,超吸收锁水,由神兽司仙鹤绒羽秘法制造而成,是您居家旅行,上天下凡的不二之选~” …… 唐隐听过宋妈的话后,真是大吃一惊,脸色比较原本更加苍白。 他在心中将这件事残缺的情节脑补完整:即是,他与凌罗不知为何就抱在一起欢好了,而凌罗因为受惊害怕所以身子僵硬,呼吸停止,他以为凌罗死了,出去请大夫的功夫,凌罗醒了。醒来后一见自己身下的落红后,吓跑了。 嗯,一定是这样。 所以说,她之前的死亡状态,就是假死? 唐隐有点慌,只是他阅书无数,书中描述男女欢好情节的时候,并未说过女子初次欢好,还有假死的征兆啊! 虽然他身边站着大夫,可他没敢问,这事关乎自己的男人尊严,万一是自己哪个环节出错了,才叫她会假死,这事叫大夫知道,不得嘲笑他连‘人事’都不会,岂非沦为笑柄。他还是先不说为妙。 但还有一件事他闷在心中,他自诩为正人君子,从未欺辱过任何女子,就连自己莫名其妙定下婚约的未婚妻,也从未碰过任何一个指头。 但如今他竟欺负了她? 他一生为使命要保护的她,发誓哪只狗胆敢碰她一指头,就活剐了的她,竟被自己欺辱了? 唐隐无措了,他活了十九年,从没沾染过任何姑娘的边,就连纾解都很有规律的定为七天一次,他是个讲规矩的人啊,怎能不知不觉的与她行了周公之礼? 他将略显茫然的眼神盯向了身边的大夫。 大夫毕竟懂啊,他靠近褥子查验了一番‘落红’血迹,又至唐隐身侧,小声问“你的身体感觉如何?” “哪部分身体?” “阳……咳咳。”大夫望了眼立在窗口听好奇的宋妈,虽说宋妈是个过来人,虽说大夫对这等事不忌讳,可为了顾及唐隐的尊严,不想说的明目张胆,于是给了唐隐一个眼神会意。 唐隐自然明白大夫的意思,如是叫他说说看自己的身体哪里不对,那还真有不对的地方。 最近他感觉身体的阳部位,有点紧。 他将症状说与大夫听,大夫一点头,郑重其事的告知唐隐“大概,你与这位姑娘,真的行了房事了。”说罢,将声音收了收“剩余的事,你就自行解决吧,是娶亲,还是灭口,都依你。” 大夫说完,背起医药箱就走。 他深知唐隐的心狠手辣,惨绝人寰,如是他真的侮辱了不喜欢的女子,怕是能反之将那女子灭口。 于是他脚底抹油,还不等唐隐再叫他,已经驾着马车,奔逃。 第48章:仙种打开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9章:浇地 次日一早,炊烟袅袅,雾霭蒙蒙。 冯兰刚起熬了一锅稀饭,凌罗已经洗漱完毕,准备进山了。 “二五啊,你真的进山去啊?”冯兰手里的水瓢还没放下,便拉着凌罗进了屋。 “娘,我在北荒山买了一块地,我要去看看地。”凌罗笑答。 北荒山都是什么地,冯兰比凌罗可是再清楚不过,那地方就是善于耕田的壮汉也无法开垦,都是坚石与扎埋在地上的老树根,要是想将那地方开垦出来,至少得许多人力开垦几年的时间。 且不说开垦出来能不能种粮食,就是种仙人掌都有待考察。 那地界缺水,要是赶上好几年不下雨的烂年头,就得旱成沙漠。而原本山下的地,至少可以引用河水灌溉啊。 那地界背山荫缺阳光,长时间得不到光照,作物得光照不足,如何长势好?能不能长出幼苗都难。 那地界山路难走,肥料也无法靠牛车运至上去,人力背运肥料,那可是一场大工程,简直难如登天了。 这样的地界,连官府都不要,她一个小姑娘瞎凑什么热闹,好好的在唐地主家耕地不好吗? 女孩子家,折腾什么,反正日后都要嫁人,嫁个好婆家才是正经事,自己再怎么努力,最后也要回归家庭,相夫教子,不对吗? 这是冯兰的心里话,却没敢当面说出来,因为她一来不想,二来,她面对斗志满满的凌罗的时候,竟然不知要说什么了。 于是将满腹想表达的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二五,今天有人来家里相看你,所以你不能走。” 相看?意思是相亲吗? 凌罗笑笑,拉着冯兰的手道“娘啊,今天对我来说特别重要,我必须进山里,至于相亲的人,你好菜好饭的招待人家,之后就说我是被退过婚的女人,不会相夫教子,不会烧火炊饭,聘礼要一百两,他要是同意,就留下来过夜哦!” 说着,不等冯兰从震惊的表情中反映过来,就端起桌上的稀饭干掉,大步奔出门,对着冯兰挥了挥手离去。 “二五,这孩子啊,咋整啊!”冯兰将水瓢撇进锅里,狠狠一叹气。 二六从房间揉着眼睛出来,瞅着凌罗的背影,又看向冯兰,蒙蒙道“娘,早上吃啥?” “哎,叫你妹妹吃饭了。”冯兰背过身去,揪着衣袖默默的擦了擦眼眶里的眼泪,瞅着锅里冒泡的稀饭,再次陷入了呆愣状态。 凌罗不是不知道冯兰的顾虑,如果她只是一介农女,她定也不能进山开垦荒山去,奈何她有宝贝,可助她种植期间万事无虞。 土地用金锄头耕过后,土壤方面是没了问题,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合适的水源。 这几天在北荒山上来回跑,倒是叫凌罗发现了一处山泉。 山泉清澈甘甜,没被人类污染过,山泉跟前有不少虬龙老树,还有些稀有花果,看来这山泉很是滋养作物,相比较之山下的水,更叫仙种喜欢。 可是山泉虽好,但是距离自己的土地却有几里的山路,要是想用山泉水滋养仙种,就得搬水。 莫要说凌罗一个人完成这巨大的工作量,就是村里的汉子们都来帮忙,也是一件不可完成的巨大工程。 好在,做成了隐藏任务后,乾坤葫芦的可利用空间扩张了几倍,要是用他来装水,怕是十分得力呢。 说干就干,凌罗迅速跑下山头去。 一眼山泉水迎着朝阳泛着粼粼波光,正卡在断崖缝隙中,缓缓流淌,细流如银蛇,观两侧山形险峻,是无法以常人之力打到泉水的。 此刻,乾坤葫芦正好派上用场,凌罗调动精神力,将乾坤葫芦打开,乾坤葫芦得到控制,自行吸收山涧中的泉水入肚,马上,足有三丈大的空间内吸饱了山泉水。 将乾坤葫芦带回田地,利用精神力均匀的浇灌一亩田地。 由于接下来要种的是水稻种子,所以这一亩田地需要浇透,田土湿润成稀泥状态,再将水淹没田垄三寸高地,便可。 用乾坤葫芦装了三趟水,也便将水田里所需的水,充裕了起来。 水田初步规模已经形成,接下来,她要寻的是——肥料。 最简单的肥料就是大粪。 现在,她要去寻找大粪。 但是大粪说起来人人都有,人人都不想要,可是凌罗需要的是猪粪,猪粪在这个时代有多难找,猪肉难卖,所以农家小家小户的几乎没有人家养猪。猪粪也便难得。 凌罗家里倒是有一头母猪,只是病怏怏的饿的要死,强行要它提供大量猪粪,有够为难她。 所以想要找到猪粪,就得先找到养猪场。 至于养猪场哪有?凌罗忽然想起了唐隐,他是地主,这地界他比自己熟,所以想着还是去咨询他一次。 于是揣好乾坤葫芦,便朝着山脚下回去。 …… 凌罗不知,她家中还真来了个人,这人是一名屠户,在县城里砍肉的汉子,年有30,带着三儿一女,家境嘛,还算优渥,毕竟能在县城里活下去,还带着四个孩子,定是有一定的经济基础。 而且人也品貌端正,除了皮肤糙点,黑点,体型壮点,胖点,年纪大点,孩子多点,简直没有任何缺点。 村里的媒婆四婶子乐呵呵的带着人进了屋,冯兰正好刚收拾完家务,这才一大早,这汉子就等不及了,非要早些来相看门楣。 汉子今天穿戴很整齐,衣裳上没有平日砍肉留下的油渍,头发也精心的竖起一个黑揝,脚踩一双黑靴子,手拎一盒云片糕,这就笑盈盈的进了屋。 二六二七见到此人一进来,又见其笑的满面春风,便知这人是来干什么的。于是二人对接眼色给了彼此一个暗号,便对冯兰称要去拾牛粪,二人侧着身子,擦过堵在门口的汉子,嗖嗖跑走了。 汉子由四婶子带着进了屋,四婶子一进屋就开始打量院落,不断夸赞“看看人家孤儿寡母的却能将日子过好,真是好家庭啊!” 汉子哪里有心情打量院子,反倒是一进屋,就看是东张西望的瞅,寻找着凌罗的身影。 第50章:对她是甜的 二六二七二人小腿奔跑的快,不一会就到了唐隐家大门口,气喘吁吁的拍着大门呼唤家仆。 宋妈拉开大门请两人进来,便道“不是你们二姐又出啥事了吧?今早咋没看见你们二姐来做工呢?” 二六也没时间解释,一个高蹦过门槛,就进了唐隐家门,至于二七被宋妈抓着八卦,暂时是走不了了。 二六一进屋,唐隐正缠着被子,左手捧书,右手端粥,坐在床上发愣,心思既不在书也不在粥。 他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有没有与王二五做过欢好之事。 做了?没享受到啊! 没做?她流血了啊! 要是真的做了,他是不是也要离死不远了? 上头的任务是命令他保护王二五,他这个护卫确实竭尽心力的暗中保护了她四年,四年时间,叫村里人都不敢对其做出过分之事。 只不过自己将她从女孩保护成了女人,这算不算是失职呢? 上头会做掉他,换来新的暗卫吗? 想着,自己如果死了并不觉得可怕,可换了新的暗卫,会尽心护她周全吗? 还是说,将她从女孩保护成女人,上头会褒奖他有功呢? 正精神萎靡的想着,却见二六冲破房门直接走了进来。 唐隐的身子藏在被子里动也没动,只斜着眼睛打量微微气喘的二六“这是我家,不是集市,你硬闯进来好吗?我还不是你姐夫,就不会惯着你。” 却见二六根本也无心听唐隐嘚啵嘚,上前一步严肃道“家里来相亲的了!” 唐隐的眼睛顿时有了神色,对着二六打听“什么样的男人?是不是红眼儿?” “啥红眼儿啊,又不是兔子,就是一个屠夫,杀猪的!” “多大?” “30!” “家庭情况。” “县城户口,死过老婆,四个孩子,三男一女。” 听闻这话,唐隐些许安心,只要不是红眼男妖,他都有信心比过,他一个仪表堂堂青春年少知书达理的美艳地主,还比不过一个目不识丁年过三十的粗糙鳏夫? 相信她王二五还不瞎。 “唐地主,咱们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看样子我娘很喜欢他!” “你娘喜欢,就叫你娘嫁吧,反正你们也缺爹。”唐隐有意逗逗二六,却见二六一脸吃瘪,马上换上满脸严肃,轻咳一声,拉开被子下地。 “穿鞋。” 二六一挠鼻子,不情不愿道“哪有这道理,我又不是你家长工!” “你姐是我家长工,她今天胆敢没来做工,这工是不是得你替代?” 这话没毛病,至少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二六是挑不出什么毛病,只得蹲下身来为唐隐穿鞋。 “喂饭。”唐隐又眼神瞄了瞄桌子上的饭碗。 二六忍下额头爆起的青筋,最后竟然真的端起粥来,喂饭。 “小咸菜。” 二六夹起一筷子小咸菜。 “口太大了,我又不是猪。” 二六将咸菜挑了挑,又夹起一小口喂到唐隐嘴边。 “口太小了,我又不是鸡。” 二六焦急,受不住他这么折磨,将筷子哐啷一身掷在着桌子上,起身就要走。 “哎哎哎,你就是这么当小舅子的?” 闻听这话,二六又折了回来,只要这厮能做自己姐夫,他受点委屈都不是问题。 “咱们得赶快,再不快点,怕是我娘要跟他们定下二人的亲事了!到时候看谁后悔!” “激将法?”唐隐挠了挠下巴“我还真就吃这一套。”说罢,穿好外袍,对着二六道“走。” 说走,他也不走,站在地上不迈腿。 “走啊!”二六急的直咬牙,他急啊,二姐要是真嫁给那屠户咋整?倒不是怕屠户条件不好,而是怕二姐不喜欢屠户,做弟弟的就是希望姐姐能幸福,他能看的出来,唐地主这人虽然缺点不少,刻薄小心眼尖酸小气爱卖弄喜欢用些琐碎的事折磨人,可,他是真心对二姐好,最要紧的是二姐也对唐地主有意思。 “且慢,你可知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见二六一脸茫然也听不懂,唐隐摇摇头道“一家子,就没一个读书的!好在我要娶了你姐,可以教你读书!” “然后呢?学的跟你一样酸?”二六斜楞了唐隐一眼,不厌烦他酸,只厌烦他磨磨蹭蹭。 “此言差矣,我是对人不对事,对你是酸,对敌人是心狠手辣,对你二姐……”唐隐勾了勾嘴唇,隐隐笑道“那是甜~” 言罢,进了书房,将那张卖身契揣好,这才掰着二六的脑袋朝前看,用二指推了推二六的后脑勺道“带路。” 二六便忙跑出门先回家,二七也挣脱了抓着她听八卦的宋妈,跟着二六身后跑起来。 二人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生怕唐隐不跟着去。 二七跑到半路道“哥哥你知道不?宋妈说唐地主一定会娶二姐!” “她咋这么肯定?”二六疑惑。 “她说二人已经行了周公之礼,唐地主要是不娶了二姐,她第一个不干!” “啥,啥叫周公之礼啊?”二六更加疑惑了。 二七一溜小喘后,呼哧呼哧的道“我猜就是拜把子了吧!” 之后,三人一前一后的朝着家里奔去。 …… 凌罗好不容易下了山,累的满头大汗,内衫已经湿了,粘稠的糊在身上,带着些许汗味,叫凌罗想着,一会要在山上挖个坑,灌上山泉水好好洗个澡。 一下山便来到了唐隐家,敲了敲大门。 宋妈正淘米,见凌罗来,比唐隐表现的还兴奋。 “二五啊!你快来,宋妈问你点事!” 凌罗怕宋妈拉着她八卦,所以一进屋,她就拉着宋妈的手热络的先发问“宋妈啊!你快来,二五问你点事!” 宋妈是个热心肠,一听凌罗有问于她,便搁下手头活计问“啥事啊?” “你知不知道哪有养猪场,我需要两吨猪粪。” “诶呦,这我还真就不知道了,要说养猪场,一般都得是经济好的村子里有,咱们这穷乡僻壤的,谁有钱养那么多猪啊!” 宋妈这么爱打听事的人都不知道,那想来还真就不好找了。 凌罗有点棘手。 “二五啊?你找唐地主吗?”宋妈道“他不在家啊。” 那他不在家,就走吧。 凌罗转身刚要走,就被宋妈一把攥住了手腕。 “二五啊,宋妈问你,你昨晚是不是……”宋妈瞅了瞅凌罗的裤子,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道“是不是那个了?” 凌罗还以为宋妈的意思是是不是来月事了,便回应“是啊。” “哎呦,这姑娘,说的这么干脆,还真不避讳!”宋妈一巴掌拍在凌罗的肩膀上。 来个例假,有什么好避讳的。 宋妈还想拉着凌罗说些什么,奈何凌罗忙的紧,便敷衍几句后推脱掉了宋妈,忙跑了。 她可不想在家长里短上耽搁时间。 原本想跟唐隐打听关于猪粪的事,想来宋妈不知道,唐隐也并不知道。 算了,既然猪粪难寻,便先去寻其他的,正好进县城一趟,先收集肥料所需的第二材料——猪骨头与鱼骨头,还有足量的淘米水。 顺带就能找找看养猪场。 第51章:讨债 凌罗这趟进城,先奔着小刀铁匠铺子去。 站在顺县街头,拐进鸭肠胡同,站在一排大柳树前,就听到乒乒乓乓的敲打声传进耳朵。 凌罗还带了一份糕点来,毕竟是熟识,该有的礼数也得尽一尽。 拎着糕点刚一迈进门槛,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大吼“滚!” 凌罗站在门外吓了一激灵,还以为是骂她,却见此时屋内一个娇裙女子气鼓鼓的提着裙子迈了出来,出门的时候还厌弃脚底板沾染了铁匠铺的灰。 “呸。不识好歹的东西,不就是个野种吗!大小姐看重你,才来找你,一个臭铁匠也好意思与本姑娘叫嚣!”那女子说话间,连淬了好几口唾沫,最后一扭身,趾高气昂的离去。 凌罗这才看到,那不正是柳如云身边的侍女春来吗? 几日不见,春来的嚣张跋扈一如往常,只是她的手指上留着一溜大血泡,触目惊心的疤痕如一只蜿蜒的大蜈蚣,丑的要命。 也不知她怎么烫的。 凌罗迈进了屋,见小刀还是站定在石案内,一丝不苟的认真打铁,铁块浸入凉水之中升腾起来的浓烟之中,小刀看到了凌罗笑盈盈的脸。 小刀见是凌罗来,原本满脸愤恨的表情,倏地退去,先是有些惊讶,马上反应过来后,淡淡道“你又来打农具?” “是啊。”凌罗将云片糕搁在桌角,绕着屋内打量一圈,等待小刀将手头活计做完。 小刀将几块熟铁放入冷水槽子里置凉,马上抓起石案上的抹布擦了擦手,走上前来。 “打什么?” 小刀的言语一向简便。 “粪桶与犁杖。” “要什么铁?”小刀想起了凌罗对于铁质的不熟悉,又道“我介绍几种给你。” “不必,这次来我是带着铁的,只要你帮我锻造即可。” 小刀一抬眼,盯着凌罗的脸上打量,似乎很是惊讶凌罗怎么会有铁。 “是这样,我在山上拾到一块陨石,希望你能帮我锻造出来。”说着,从袖间掏出一小块上品灵石来。 这块灵石是凌罗从金锄头的柄上利用精神力抠下来的一小块,虽说有点对不起金锄头,但也无可奈何,待自己有能力后,定会为金锄头补全。 可别小看着一小块上品灵石,多年前,女娲金仙修补一重天时用的就是这灵石。就是指甲壳这么一小块,足以锻造出带着灵力的粪桶与犁杖。 凌罗将手心一块小巧的上品灵石展在小刀眼前,叫小刀眉心一黑。 这么一小块陨石,且不说是否能足够打造出粪桶与犁杖,就是能否淬炼出铁来,也不确定。 小刀望着凌罗手心那方灵石,最后微微叹口气道“我用自己的铁打造一套农具送你吧,你的不够用。” 小刀觉得凌罗好似开玩笑,可又如此认真,也知她不是逗趣,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挺大的姑娘竟然不知道农具用铁多少,这么一小块,怕是连挖耳勺都难打造。 难道她真的如村民们所说,落水后就变成傻子了? 却见凌罗也不着急,只将灵石搁置在小刀的石案上,笑道“请你相信我,我说能就一定能,你只告诉我锻造时间需要多久,日期一到我便来取。” 凌罗说的胸有成竹,叫小刀竟然一时间无法反驳,只将那块灵石掂在手心,道“三天,我就听你的,尽量去打造,但如若我打造不出,你也别埋怨。” “成交。”凌罗将一钱银子搁在了石案上,又笑嘻嘻道“小刀哥,你知不知道哪家饭馆里有骨头类的垃圾?” 一般饭馆里是都有这类垃圾的,只不过这些东西有现成来收购的人,比方说开养鱼厂养鸡场养猪场的,就会大批量回收这些垃圾,回去搅碎喂养家畜。 小刀微微思量片刻,道“得去纯县,纯县的醉仙楼里多的是。” 凌罗得到消息后,便对着小刀道谢,离开。 小刀还捧着那一小块的灵石端详,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正是这个理,他再怎么手艺精湛,也无法锻造没有铁的铁具,这么一小块陨铁,得敲打的多薄才能展开足够打造粪桶与犁杖的铁? 但谁叫是她的要求呢,即便做不到,也得一试。 …… 唐隐紧随二六二七的步伐,终于到了王家,从大门口就听到了媒婆四婶子爽朗的笑声。 唐隐刚要迈步进去,便听到一声大汉的笑声,刺破耳膜的穿进脑袋。 唐隐开门的手微微用力,眉头稍皱后,突然试想了下,此刻屋内凌罗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一定很窘迫,好在,他这个英俊潇洒的英雄来救场了。 屋内,冯兰与四婶子脸上都带着笑意,冯兰笑的温婉柔和,四婶子则是盘膝坐在炕上扯着嗓子大笑。 “既然你觉得这顺喜不赖,那就定下亲事来吧,咱们也别拖沓,说办就办,办完后就叫二五进城过好日子去吧!” 名为顺喜的大汉也跟着笑道“也不知道冯婶子家有什么要求,嫁娶姑娘除了四盒礼以外,还需要啥聘礼不?俺就去准备!” 冯兰微微一笑,摇摇头,啥聘礼啊,只要二五能过的好,这顺喜能真心待她,聘礼可以一概不要的。 “好生热闹啊。” 突闻这时,门外响起一声清朗的声音,随着,门帘被掀开,一张俊逸的面容探了进来。 唐隐一进屋,这才发现凌罗不在。 她又去哪了? 冯兰一见,竟是唐隐,不免吓了一大跳,竟从凳子上站起身来,无所适从的搓了搓手。 她也不知道怕他啥,可能是唐隐与生俱来的气场就压迫人,致使屋内二人都跟着站起身来。 四婶子是认识唐隐的,先是讶异他的到来,随后很是热络的对着唐隐笑道“哎呦哎呀,是唐地主啊,真巧!” “不算巧,我就是来找你们的。”唐隐言罢,拂起衣摆,也不客气的坐到了凳子上,吩咐站在门口探头偷看的二七“去,给我沏茶。” 二七十分乐意的去了。 顺喜不是呆子,一件这阵仗,便知眼前这人应该与王二五有关,不是来讨债的,就是来讨情的。 显然,唐隐是两个都要。 顺喜站起身来,主动打了个招呼“您是?” 唐隐接下了二七递来的大碗茶,呸呸呸三口吐出茶叶梗,吐了四婶子一鞋面,后道“讨债。” 一听这话,顺喜原本紧张的脸上突然就放松下来,毕竟他常年卖肉是有些积蓄的,要是王二五真的欠了债,自己要娶她,给她还些债也是情理当中,就当聘礼了。只要是五两银子之内,他都能豪阔的拿出手。 反正一个乡下丫头,她能欠下多少钱?撑死也就这么多了。 “多少钱?我出了!”顺喜站起身颤了颤身上的肥肉,他自认为膘肥体壮,是个有爷们气质的人,所以说话难免硬气几分,至于眼前这个白嫩的书生,说话温声细语,还带着些读书腔调,也叫个爷们? 任凭王二五怎么选择,也会选择身上有肉兜里有钱城里有房的他,也不会选择白白瘦瘦弱不禁风的乡下小子! 除非王二五瞎。 “我二姐欠唐地主十两银子!”二六在一旁提醒,好像这事,能将顺喜劝退一般。 果真,顺喜恍惚了,一愣神一撇嘴,有点肉疼。 为了一个乡下丫头,花费十两银子还债,可是有点不值当吧?他要是想找年轻漂亮的,就去逛窑子,十两银子得逛多少次?他要是想找居家养孩子过日子的,他就找个寡妇,二钱银子铁定能到手。 十两,有点亏。 却见冯兰忙上前来对着其摆摆手,怯声道“不是的不是的,十两银子是我打的欠条,不关二五的事!” “那你还。”唐隐将手伸向了冯兰。 冯兰红着眼眶道“我一直在攒钱,求您再宽限我些时间,我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还您!” 唐隐又将手伸向了顺喜“那你还。” 四婶子一见唐隐是上纲上线了,马上从顺喜的背后虚掐了一把,低声耳语“十两银子不多!我可告诉你,这王二五是黄花大闺女,长得那叫一个俊,而且身材也好,十两银子,你去青楼赎个丫头还得这个数呢!” 顺喜低头一寻思,这话在理,自己也有三十了,再想找年轻又漂亮的,而且还是黄花大闺女,可不好找了。再过几年,怕是十两也买不来媳妇了。 于是咬咬牙,对着唐隐道“成!十两银子,我出了!” 却见唐隐不急不缓的端着茶碗,郑重道“不是十两。” “咋?还有利息啊!”顺喜一哼鼻子,真是地主,诈钱不要脸的东西。 “那是多少,你给个数!” “白银,一千两。”唐隐喝光大碗茶,将茶碗朝着桌子上一掷,茶水珠子顺着茶碗滑落,洇湿了碗底,拓出一个印。 第52章:霸王餐 唐隐怕口空白牙说出来无法叫人信服,又将凌罗的卖身契抖了出来,在几人眼前看了一圈,道“识字否?” 却见站在门口的二七,眼睛顺着卖身契的字行边看边读出声来“王二五欠下唐地主银两一千两,以此啥啥【凭证】卖身为长工,卖身契啥啥【奏效】时期为:某年某月某日。” 二七的句子读的并不通顺,但她竟能认下如此多的字,实在叫众人刮目相看,也颇得唐隐青眼。 冯兰没说话,但她目瞪口呆,似乎要晕厥过去。 四婶子一愣,问“一千两,是多少?” 顺喜知道一千两是多少,但他想不明白啊,一个农女,干啥能欠下一千两银子! “要么还钱,要么滚蛋。这钱你要是还不出,王二五就是爷的,还想空手套白狼?爷不是你能拿捏的。” 唐隐亏得庆幸自己与凌罗签下了这份霸王卖身契,否则今日还真不好明着抢人不是。 那顺喜是个犟种,他大老远的来相亲,连黄花闺女的面都没见到,岂能甘心,于是一屁股坐在炕沿上耍赖道“我不信这事,我等二五姑娘回来,亲口承认才走!” 唐隐将卖身契好生收起来,也端坐在凳子前,不走。 顺喜能等在这,他怎么不能等在这?他可是王二五互相交过身子的人,他是她的男人,也是未来她孩子的爹,任凭屋子里谁走,他也不能走。 四婶子见二人都不走,自己也不好说来就来,抬腿就走,于是干笑两声,朝着坑头挪挪腚,准备在这看看热闹,到时候凌罗回来了,她还能在一边帮着顺喜敲敲边鼓,否则她这媒亲事说不成,好处费就飞了。 冯兰更不能离开,她是现在屋子里唯一的女主人啊。 于是四人枯坐下来,静候凌罗归来。 …… 凌罗按照小刀的指引,来到了纯县,找到了那座非常惹眼的豪华酒楼醉仙楼。 凌罗并未朝着大门走去,反而顺着小胡同,进了醉仙楼的后院。 可刚一跨进后院门槛,就被身穿短打的一个小厮呵斥了一顿“什么人,也敢来醉仙楼的后院,知不知道这里生人勿进,要是你脏了后厨,吃坏了客人们!拿你农女的小命来换都换不起!” 小厮见凌罗一身灰扑扑的农女打扮,便也没客气,伸手驱赶着凌罗,就将凌罗推搡出了门。 凌罗也没与他一般见识,本来嘛,后厨重地即是一般人不能进的,万一给酒楼的菜下毒,这谁担当的起,于是转身离开了后门,直奔醉仙楼大门。 春来打从小刀那里出来,就注意到了凌罗,于是一路跟踪她,就是想看看她这人搞什么花样。于是就悄悄尾随,一路看着凌罗进了醉仙楼。 凌罗刚一进醉仙楼,便对着小二大喊“上菜!” 小二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他见凌罗信心满满,看面相又不像是普通的农女,于是忙点头哈腰的走来,甩着身上的抹布擦了擦桌子问“客官,想吃点啥,本店招牌菜可多了!” “那就把本店的招牌菜统统上一份!”凌罗豪迈道。 小二一时间有点愣,可看这姑娘身单力薄也不像是会吃霸王餐的,面相又贵气,肤白貌美,没准是富商故意打扮成农女的样子,又或者谁家大小姐玩心泛滥,故意为之。要是得罪了哪家权贵的大小姐,他可担当不起,醉仙楼也担当不起啊! 于是恭敬的点点头,吩咐手下小的给凌罗上了壶茶,自己则忙跑着备菜去了。 一刻钟后,桌子上便堆满了好酒好菜。 凌罗望着眼前眼花缭乱的饭菜,好久没开荤了,今天就吃他个昏天黑地。 风卷残云的将桌上饭菜打扫个一干二净,还不忘将一些烧鸡肥鸭卤肉酱鱼装进乾坤葫芦中,带回去给家人吃。 吃饱了喝足了,打了个长长的饱嗝,拍拍肚子对着小二一招手。 “伙计,吃完了。” 小二麻溜的奔了过来,一看这客官可真能吃啊,烧鸡肥鸭的骨头都不剩了。 于是咪咪着眼笑道“客官,您一共消费是六两八钱。” “这么便宜?”凌罗又端起碗茶,喝下肚溜了溜缝。 “是啊,我们酒楼饭菜可口,量大管饱,而且价格合理,客官要是吃的好,要经常来啊!” “好说。” “那客官……六两八钱银子。”小二见凌罗没有掏钱的意思,又笑着提醒了一遍。 “哦对。”凌罗站起身,对着小二微笑道“还请朝着后厨引路吧。” “您将钱交给小的就成。”小二脸上眼底已经呈现出一层不悦,却还要将笑颜挂在脸上好声劝告。 “没钱。” “没钱?”小二急了“没钱你用什么餐啊!” “霸王餐啊~” “我去!”小二一把上前提拎凌罗的脖领子,没好气唤着后厨的小厮道“带下去!” 就这样,凌罗被顺利的带到了后厨。 后厨拐角处有一间院落,是专门存放垃圾的,那些猪骨鱼骨一桶又一桶的堆放在墙角,散发着馊味,开始召了小飞虫。 几名小厮正一边用铁锨铲着这堆骨头,一边哀声怨道“收泔水的已经快五日没来了,再这样下去,这些垃圾恐怕要将咱们醉仙楼给淹没了!” 凌罗被几人带着正往后厨走,见到这些垃圾后,便止步不前。 小二刚要对着凌罗叫骂,却见凌罗一伸手喊停了他,随后指着那堆垃圾道“这些东西,如果我马上能给你处理干净,你能不能将饭钱一笔勾销?” “屁话!抓你来就是叫你将这些垃圾全部铲干净为止!”言罢,将凌罗留了下来,自己则忙回去大堂招呼客人了。 凌罗上前观察这些骨头,多见于猪骨头、牛骨羊骨鱼骨,以及少量狗骨头,这些骨头散发着酸涩的腐臭,日久下来,定会影响酒楼的环境。 看着堆积如小山般的骨头,凌罗抿嘴一笑。 酒楼厌弃的,正是她现在所需要的。 原本正处理骨头装车的两个小厮见凌罗来了,顿时蔑笑两声道“好好干活,别偷懒,这些都交给你干了!” “可以。”凌罗笑答“我一盏茶内保准完成。” 听闻这话,两个小厮来了兴趣,相视一眼后捧腹大笑,指责凌罗不自量力“要是你干不完,怎么说?” “要是我干不完,就给二位一人一两银子。反之,我是我干的完。”凌罗拍了拍手“你二人每人给我一钱银子如何?” 想来,两个小厮身上也没多少钱。要他们一钱给本仙君上个供,就当二人嘲笑本仙君的歉礼了。 “好啊!那就打赌了!”两人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心满意足的笑笑。 两小厮相约着搁下铁锨,喝茶去了。 至于凌罗,她见四下已经无人,后厨的厨子们正忙得不可开交,隔着一道门也看不见她,于是她唤出了乾坤葫芦。 利用精神力将乾坤葫芦开启,把眼前堆积如山的骨头,都吸收进了葫芦里。 片刻,堆积如小山的骨头就被葫芦吸收的一干二净。连片骨头渣都没剩下。 当然,由于葫芦内的空间可以自行规划范围区域,所以这些垃圾与装进葫芦内的酒菜并不相接,所以不会污染脏了酒菜。 凌罗将葫芦封闭,收入袖中。 两小厮喝了口凉茶的功夫,准备回来看凌罗笑话,可刚一迈进门槛,便看见原子内空空如也,别说堆砌如山的骨头,就是一片骨头渣也不剩了。 凌罗对着二人伸出手来,讨要打赌赢得那二钱银子。 二人忙不迭掏钱给了凌罗,他们害怕啊,相传荒山里有食人骨血的女妖,再看凌罗面相娇嫩好看,八成就是那女妖了,否则怎么解释地上的骨头堆一瞬间就给搬空了? 二人腿肚子发抖,脸色苍白,乖乖掏了钱准备跑路,却听凌罗在身后问道“对了,你们知道哪里有大量的淘米水吗?” 二人牙关战战,转身瑟瑟发抖的吞了口唾沫“您老等着,我们进后厨给您抬来!” 第53章:收猪粪 如此一来,凌罗就顺利的拿到了种地所需的骨头与淘米水,只等小刀的农具锻造完毕,便可派上用场。 但是凌罗刚从两个小厮口中打听了养猪场,也并未打听到。 于是准备先归家,太阳已经偏西,再不回,家人该着急了。 …… 家中。 四人相对无言,顺喜与唐隐二人之间似乎还有些火焰升腾。 唐隐自然不会将顺喜这类货色当做情敌,其实他眼中的火苗是对于楚断。 因为听闻冯兰说凌罗进了山中,这许久未归,怕是又去见那红眼男妖了。 他坐不住,有心去山里找凌罗,可奈何那顺喜有病,他偏生也要跟着,唐隐去哪,他也要去哪,似乎害怕唐隐独自去见凌罗似的。 索性唐隐便没上山,否则这货真要跟着,撞见凌罗变身为妖怪,对凌罗十分不利。 就这么枯坐了一个上午,中午冯兰做了些饭菜,唐隐便留下来吃了饭,顺喜见唐隐吃了,也就不见外的吃了好几碗。 然后又枯燥了一下午。 中途唐隐喝了好几碗的水,上了几趟厕所,回来见顺喜竟然还没走,不仅不走,竟然倚在墙上,呼出了鼾声。 冯兰想提醒诸位先回吧,自己这个女儿主意正,腿脚快,这会指不定又去哪了,叫二六去寻了,二六也一去不会,就这么空等也不是办法。 冯兰站在门口搓了搓衣角,刚想开口提醒大家回,却听见二七的声音在当院想起“二姐回来了!” 凌罗回来了,还带回了醉仙楼的好酒好菜,叫在半路碰到的二六二七拎着,三人一道开开心心的进了屋。 刚一抬脚迈门槛,就见一堵人墙挡在面前,臭着脸,皱眉道“怎么才回来?你可知出门在外常报信,乃君子也,引人担忧,则小人也。” 凌罗见是唐隐。 “我又不读书,不知道。”凌罗翘起嘴角。 “你知道什么。”唐隐一拧眉。 “我知道34页,3行起读,你还没给我读,言出必行,乃君子也,你如是说到不做到,乃小人也。” 凌罗落水变成‘妖怪’后,惯会呛唐隐,近几日的相处,倒是叫唐隐习惯了,每天没人怼几句,都不自在了。 日后定要娶了这嘴坏的小婆娘,一天亲她八遍,看她还能呛呛不。唐隐心想着,换之脸上浅浅一笑。 唐隐以为昨晚与凌罗有过‘床第之交’,今日看凌罗的目光,竟比平日柔缓了很多,再见凌罗时,心上泛起一层浅浅的涟漪,就好像用柳条抽打湖面一样,难以平静。 唐隐将目光落在二六二七手上拿着的肉菜上,突然心上泛起了酸水幽幽道“谁给你买的烧鸡肥鹅?红眼男妖?” 随后不等凌罗反驳,就攥住了凌罗的手腕质问“你爱吃,日后爷可以常常做给你吃,你还爱吃什么,都弄的来。” “人肉,你弄的来吗?”凌罗盯着唐隐的眼睛打趣,只要能逗唐隐,她就绝不想放弃机会。 “能,炖了红眼男妖~”唐隐勾唇“不就是了。” “我看不如炖阁下吧,阁下细皮嫩肉,好炖~” 听闻凌罗这么说,唐隐就当是夸赞自己了,竟勾起一抹笑意,挑挑眉毛道“那是自然,在下向来皮肤嫩滑。” 言罢,对着凌罗撇出一记意味深长的笑意,好似他皮肤是否嫩滑,凌罗知道似的。 凌罗刚绕开唐隐,便见眼前又一堵人墙出现,这堵显然比唐隐要厚实,要块大。 顺喜一见到凌罗,双眼都值了,眼前的姑娘真的是农女吗?皮肤白,腰肢细,嘴唇红,眼睛油亮,睫毛还忽扇忽扇,比窑子里的姑娘还漂亮,比城里的大小姐也好看! 别说是十两,就是五十两,他也想将其娶回家,捂在被窝里,搂着。 四婶子也忙从顺喜身后闪出来,自来熟道“哎呀二五你可算回来了,快进来,顺喜已经等了你一天了!”四婶子话间就感觉一道冰冷的目光刺的她脖颈子生疼,余光望见唐隐的眼神如尖刀,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后,忙加了句“还,还,还有唐地主,也等了一天!” 几人相拥着进了屋,凌罗便也知顺喜的来意,虽不好明面拒绝,但至少可以委婉的推辞掉这桩婚媒。 凌罗还没动作,但见唐隐转身过来,一个后背挡住了顺喜的视线,用刀子一般的眼神对着凌罗威胁“你如是答应嫁给这莽夫,爷日日爬你家炕头,看着你们睡觉。别忘了,你是爷的。” 瞅着唐隐的意思怎么如此跋扈嚣张?好像凌罗板上钉钉就是他的了似的。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凌罗猜不透唐隐到底经历的啥,性格转变竟如此之大。 她自然不知,唐隐此刻一肚子坏水,他觉得自己已经要了凌罗的身子,本该求娶凌罗,可他现在还不能娶,必须上面同意,所以他已经暗涵一封,转交给了上面,告知上面,为了更好的有助于自己保护凌罗,索性要求上面,自己要娶了凌罗。 但娶也只是假娶,按照上面的意思,自己是没权利娶到凌罗的。 但日久生情,保不齐自己与她睡在一张床上,他一脱衣,她就按耐不住,强了他呢?到时候朝着上面一汇报,就说自己被凌罗强了,顺水推舟,自己与凌罗发生过肌肤之亲这事,也就掩盖过去了。 瞅瞅,一个地主,坏成这样,就为对付一个农女,真的好吗? 凌罗听闻唐隐这话,便离远了顺喜的身边,站在了唐隐的身后。 只这一个动作,就叫唐隐感觉自己赢了。 却不料,凌罗站在唐隐身后淡淡道“唐地主是我相识,对我颇为照拂,在我心中地位嘛!” 凌罗瞅向唐隐,唐隐也站在凌罗身前,扭头,用眼风扫着她。 “就如义父一般亲。” 唐隐气的连咳三声,这么大一会,就给自己安了个爹的头衔。 “所以,啥事还都得问问唐地主,也不能只听我娘一人安排。” 凌罗是知道唐隐并非地主这般简单,且在暗处助她不是一日两日,索性倒是将唐隐推了出来,叫他解决棘手的问题。 “然也,子不教父之过,我这女儿尚且年幼无知,德行有亏,还不能嫁到婆家霍乱夫家,且叫为父留她几年,调教一二。”唐隐说着,伸出食指摸了摸眉毛,给了凌罗一个捉摸不透的眼神。 唐隐这人是个人精,凌罗轻易还吃罪不起他,万事先顺着他,总不能给自己添堵。至于日后待他如何,有待考察啊。 葛顺一听凌罗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也不是含蓄之人,于是紧握双拳,哀叹一声道“我还特意推了二表哥收拾猪圈的活,来相亲,谁承想二五姑娘这样不通人情!” 凌罗听闻这话,眼睛都亮了,马上凑到顺喜身前问“你二表哥家养猪?” 顺喜被凌罗突如其来的香气扑到鼻子,顿时脸红心跳,都没听清凌罗说的什么就木讷的点了点头。 “多少头猪?”凌罗追问。 “哎呦二五啊,人家顺喜的表哥是养猪大户,家里养了十几头肥猪呢!你要是想吃猪肉,你们办喜事那天,就叫顺喜杀一头吃,给你好好解解馋!” 凌罗的脑袋里只收集到养猪大户这条有用信息,忙点点头,冲着顺喜一歪头道“走,咱们去你表哥家!” “咋?难道二五想吃猪肉了,就将这亲事定下来了?”四婶子一惊一乍的,高呼。 冯兰也是一惊,难道二五喜欢这汉子?难道二五听劝,知道自己该找个合适的人嫁了? 正在吃鸡腿的二六二七险险被鸡腿噎住,要是真的嫁给这屠户,他们宁愿二姐嫁给唐地主口里的‘红眼男妖’。 唐隐急了,微微一瞥身前的四婶子,叫其挪开地方,自己则站在凌罗面前,好言相劝“你要是喜欢养猪,爷给你开一个养猪场,别那么没出息,好吗。” 凌罗方才发现,大家是以为自己是馋那头猪,才将自己便宜卖了。 “哪能啊,我是想要猪粪。” 唐隐的眉毛挑了挑,调侃道“可敢再丢人点?” 难不成王二五因为一泼猪粪就将自己卖了。 凌罗没空与大家解释,只趁着田阳没下山前,催促着顺喜“走走,我能帮你表哥清理猪圈,你带我过去!” 顺喜自然乐呵,一点头,便前面带路,凌罗则跟在后面,二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前一后的跑了。 众人都是略显茫然,不知凌罗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四婶子见这媒就算说成了,也乐乐呵呵的下地走了,其实她还想再呆一会,谈谈女方这头能不能给她点好处,可惜她不敢与唐隐共处一室,总感觉他有把刀,随时能戳进她的胸口似的。 唐隐有心想追凌罗,奈何自己此前因为顽疾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什么体力,眼瞅着二人离去,追也是白追,索性一屁股坐下来,不走了。 “唐地主,您,还不归家吗?”眼看天就黑了。冯兰搓着衣角,又不好意思撵唐隐,又不能留唐隐。 “我就在这等着她,没良心的,看她什么时候回来。”唐隐默默的倚在墙上,捂紧了怀里的卖身契,闭目养神。 “唐地主,有句话我,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那就别说。” “那我就说了……”冯兰也没在意唐隐说了啥,直言道“二五说了……那啥,那个。” 冯兰突然想起凌罗早上走前,对着她说过一句话:要是来人来相亲,就说她退过婚,不能相夫教子,不能烧火炊饭,聘礼要一百两,要是他同意,就留下他来过夜。 冯兰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道“那个唐地主,二五说过,她不适合成亲,她是被退过婚的女人。” 唐隐闭着眼睛,轻描淡写道“巧,我就喜欢退过婚的女人。” 冯兰一震,又道“她说他不会相夫教子。” “她一个没文化的大老粗,相夫教子的学问我还真看不上,以后有了孩子,孩子我自己会教。” 冯兰一惊,又道“她不会烧火做饭。” “家里有佣人,用不到她动手。” 冯兰彻底懵了,最后道“想娶她,必,必须有一百两聘礼。” 却见唐隐自怀中掏出一只毛笔,对着卖身契圈圈画画,修修改改,最后展开卖身契给冯兰道“给她一百两,现在她欠爷八百九十九两九,如何?” 这些,唐隐都有,冯兰一时间甚至怀疑,凌罗选夫的条款,是不是就是针对唐隐而做的? 如果上述条件都达成,按照凌罗的原话,是要留下人家来过夜。 第54章:色心起 但冯兰还没糊涂,她怎么也不可能留下唐隐过夜。 可惜,唐隐好像就是这么打算的。 天色已深,其实冯兰不该叫凌罗跟着顺喜走,可惜这孩子是个不听劝的,奈何自己笨嘴拙舌也劝不出什么来。 眼瞅着凌罗跟着顺喜走了,唐隐却留下来貌似要过夜的意思,叫冯兰一时为难,难以就寝。 …… 纯县,柳员外家。 春来今日得到了一个大消息,脚都没歇,就急不可耐的跑回府来邀功。 “大小姐!奴婢得到一个大消息!”春来一进屋,便气喘吁吁的关实了屋门。 屋内,柳如云正在对着镜子专心打扮,满梳妆台的簪花珠翠将她围在中间,铜镜里的脸也呈现出了耀眼的美艳。 柳如云这人,说美的倾国倾城,还真没到这份上,只不过人家吃穿用度都好,娇养的皮肤好,气质好,又白又嫩,再加之上好的胭脂水粉与首饰衣裳一衬托,三分长相,也能美艳五分。 “说说看,什么消息。”柳如云轻启朱唇,小声道。 “奴婢今日去找柳如刀,奉小姐之命,打造一支花钿,他不肯,但奴婢出门,竟然碰见了王二五去打造农具。” “然后呢?”听闻此事关于凌罗,柳如云再淡定的神色也不淡定了。 “之后她出来,奴婢便一直尾随她,小姐你猜,奴婢看到了什么?”说到这,春来竟忍不住放声笑起来。 “看到什么呀!”柳如云追问不舍。 “奴婢竟然看到她去醉仙楼吃霸王餐,被院里的小四提着进了厨房,最后要了厨房的一堆烂骨头与淘米水!” 春来笑的原地岔气,柳如云也掩着嘴嗤嗤的笑,二人一致认为,凌罗讨要这些东西,是他们王家穷到没饭吃,开始讨垃圾吃了。 “叫王二有与田氏看紧了他们家的行动,另外,叫二人看着唐隐,不准叫那村姑王二五与唐隐亲近,如有不测的话,就添油加醋的将二人之间的名声搞臭,大可叫姓唐的与王二五一同陪葬。” 柳如云细眉微颦,望着铜镜,在一张粉嫩的脸添了些粉,语气恶狠狠道“我看他姓唐的走到绝路,会不会来跪着求我!” …… 暮色四合,转眼落日,夜幕降临,繁星初上。 凌罗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了,这阵子,正好跟着顺喜到了二表哥家。 二表哥家里点着昏黄的蜡烛,人影在窗台上若隐若现。 顺喜这一路就有许多话想对凌罗说,例如,她对自己的看法,她对婚后有什么要求,一晚上最高承受几次,想生几个孩子? 最好是两个儿子,三个太多,一个太少,再有两个儿子,自己就有五个儿子了,真好。 这一路上,顺喜前前后后的将与凌罗的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可却还是没敢与凌罗说上一句话,倒不是他腼腆,实为他怕太过热情,吓跑了凌罗,要是凌罗主动谄媚一点,这会子估计沿途就拉着凌罗滚在玉米地里,做野外运动了。 也别怪他色心太大,一个单身了好几年的汉子,突然从天而降这么一个白白嫩嫩的黄花闺女做媳妇,谁不心痒难耐呢? 可惜这小媳妇也不傻,非要先见着猪一面才肯罢休,估计是家里伙食太差,馋坏了。 可虽说天色已晚,但幸哉这条路上的人并非只有凌罗与顺喜。 还有一个便是长风,唐隐之所以没跟着过来,并非是不担心凌罗的安危,而是自己体力不好,不如长风跟着的既快又省事。 二人抵达了二表哥的大门外,站在大门口,凌罗就闻到了一股臭气熏天的猪圈味。 “二表哥!”顺喜站在大门口朝着屋子喊了一声,就见屋内窗子上有人影朝外探头,不一阵,一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就走出来开门。 见是顺喜,那男子面无表情,见到顺喜身边的凌罗,突然就不自觉的乐呵了。 “顺喜,这是……”二表哥其实以为凌罗是来买猪的,但大晚上的孤单的女子跟着表弟前来买猪,这姑娘的爹娘心得多大?索性他有些好奇,便上下打量着凌罗,眼睛都不挪一下的朝着顺喜问。 顺喜见凌罗被二表哥看直了眼,便感觉倍有面子,于是一拍胸口道。 “来收大粪的。” 顺喜还没回答,凌罗抢先一步在后答道。 见凌罗已经这么说了,顺喜也不好再纠正,但却感觉吃了满嘴灰一样难受。 听闻这话,二表哥扯动嘴角笑笑道“姑娘啊,你也没带粪车也没带粪桶,我这满圈的猪粪,你咋拿啊?” 凌罗笑而不语,抬手示意二表哥带路,来到猪圈外一看,果真不少猪粪。 “不用担心,这些猪粪占据你猪圈也埋汰,你要是不要的话,就卖给我,我有法子处理。” 二表哥站在凌罗身后不足一尺的距离,盯着凌罗的后臀与大腿瞅,也根本没听清凌罗的话。 好在顺喜又问了一遍,二表哥这才一拍胸脯,慷慨道“嗨,一些猪粪而已,你要是需要,明个我就派车给你送去,不要钱。” “那哪成,猪粪虽不值钱,可马上开春你们也要种地施肥,不能占你便宜。” 二表哥的表情变得有些猥琐,摸了摸胡渣,结巴道“额,倒不如,这样吧,这样,你若是觉得白拿不安心,你就帮我个忙,这些猪粪就算我给你的谢礼,你说咋样?” 也好。 凌罗点头一应问“什么忙呢?” 却见二表哥状似烦闷的道“既然你是农女,想来是能分得清种子的,我这有些种子掺和在一起分不清了,你看能不能帮我个忙,进屋看看,分出这些种子来啊。” 二表哥说着话,小小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只是动作微乎其微,天黑,叫凌罗没看见。 凌罗一听,这是自己强项啊,助人为乐,自然是好。 只是大半夜的要进人家屋子里,会有诸多不便。但凌罗心中有数,两个汉子,在武力还是那个还打不赢她。明知再来100个大汉,也照样能将他们全都塞进葫芦,再不济,还有唤仙簪,如是真的有任何危险,直接召唤仙君来助,谁也不敢造次。 心中有底,便就答应下来。只是她怕这两个汉子中途耍什么花招,届时再不给猪粪,于是笑笑伸手叫停“稍等片刻,我先观察下猪圈,以便装粪时便利。” 二表哥已经饥渴难耐,闻听这话,虽是心不甘情不愿,却也不敢表现的太过着急,便同意了。 随后,二表哥便拉着顺喜,去了老远的墙根下说话。 凌罗见二人走远,便利用精神力调动葫芦,将猪粪吸收进葫芦内。 猪粪味道虽十分难闻,但凌罗为了种地,也只得稍做忍耐。 但这味道实在冲鼻子,导致凌罗几次干呕,险险呕吐。 此刻,隐匿在远处墙壁后的长风见到此情此景,将这事悄悄记录在怀中小册中:晚,尾随王二五来到陌生男子家,王二五与陌生男子说说笑笑,片刻,捂腹干呕。括号,或有喜。 顺喜觉得有些奇怪,二表哥家自从养猪后便不种地了,咋还要分什么种子? 却见二表哥狠狠的剜了顺喜一眼后,拉着他走在角落,悄声威胁“可别忘了,你能有今天在县城里的工作,都是俺当年花钱给你找的路子,你小子有了媳妇就不孝顺表哥,真不是个感恩的!” “二表哥,你,你啥意思!”顺喜一时间有点懵,但似乎又隐隐察觉出二表哥身上带着的危险。 “看刚刚我问你她与你的关系,她干脆的回答,就知道她不欢喜你,也不会想嫁给你,没准她收完猪粪拍拍屁股走人,你就傻小子一乐,啥也没剩下。” 二表哥瞅着凌罗的背影,又吞了口唾沫道“不如今晚,你我二人在这里快活一晚,她要是被你我给睡了,她也没脸再去嫁给别人,这媳妇,不就顺理成章的到手了吗!” 顺喜不知是被二表哥给忽悠了,还是原本就色心泛滥,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二表哥的话是在理的。 那唐地主也惦记着王二五,要是王二五也喜欢唐地主,自己还咋占有王二五? 索性最后的办法就是糟蹋了她,只有如此,她才肯乖乖嫁给他,顺从他。 反正她一个农女,名节重要,到时候威胁她如是敢报官,就将她全家杀掉,她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咋样?”二表哥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欲火“干不干?” 顺喜的身子也一阵发烫,他瞅着凌罗曼妙的身姿与白嫩的皮肤,色虫上脑,便自行忽略了法治、忽略了人性。 “干。” 第55章:真香啊 凌罗将猪粪装好,便走到了二人跟前道“进屋啊。” 二人一见,这小娘们真上道,还没生拉硬拽她,她倒是先招呼着进屋了。 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肉香从锅里冒出来,充斥进鼻子里叫人味蕾大开。 醉仙楼里的酒菜虽然精致,花样齐全,可却不如这农家铁锅大炖肉吃的爽快,闻着屋里的肉香,凌罗感觉自己能吃得甩开膀子。 真香。 凌罗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想留下来吃晚饭,便围着屋子使劲的嗅鼻子,边嗅边道“真香,嗬,啥味啊,真香。” 二表哥与顺喜一见,这小娘们是馋肉了啊。 二表哥心思活跃,想着凌罗要是吃口肉,那还差喝口酒吗?等她三杯黄汤下肚,往炕上一倒,到时候还不是手到擒来。 再者说,如是叫她吃完了肉,她要是想反抗,就恐吓她大姑娘家不要脸,偷肉吃,没准她一害怕,就将身子献出来了。 这两全其美的法子,顺喜是想不出来的。顺喜想的是,凌罗要是吃了猪肉,便知道嫁给有肉的家庭有多好,没准能痛快嫁给他也不一定啊。 哥俩个打着一手好算盘,二表哥马上掀开锅盖,使劲的朝着凌罗护扇着香味,道“正好,咱们几个都没吃饭呢,饭也熟了,先吃饭吧。” 凌罗满意的点点头,正合乎心意。 一大碗炖肉就被二表哥慷慨的端上了桌,因为这肉是钓猎物的诱饵,自然也不吝啬。 因为桌子是那种架在炕上的矮桌,所以三人就得盘膝坐在炕上,与不舒适的两个陌生男子共进晚餐确实不合乎规矩,但凌罗向来不拘小节,何况又在炖肉面前。 “姑娘啊,今天冷,你来炕头坐着,来来。快来。”二表哥伸手拍着他身侧的位置,给凌罗挪腾出一块位置。 “坐哪影响肉味吗?”凌罗反问。 被凌罗大大方方一问,哥俩倒是有点做贼心虚了,于是忙打马虎眼道“那你随意,哈哈随意。” 凌罗便搬了个木凳子,坐在了炕边,端起碗来,夹肉吃饭。 原本每人碗里还有一个玉米饼子,凌罗也不爱吃,专盯炖肉,满满冒尖的一大碗炖肉,片刻就被凌罗裹进了肚子。剩余一点肉汤,又撕开玉米饼子占着吃了。 哥俩的筷子还没拿起来,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凌罗将一碗肉都吃溜光了。 二表哥虽是养猪大户,可这些猪自己一年也舍不得杀一头吃,这可都是经济来源。好不容易炖了一回肉,还等着美美的吃饱喝足,然后思**呢,可惜,别说吃饱了,这吃也没吃着啊。 原本还想拿酒出来灌醉她,这回倒好,酒都没拿出来呢,灌个六啊。 好在,这美人还在屋里,一会就拿她好好发泄,哥两个都是孔武汉子,有一把子力气,料她是神仙,也插翅难飞。 凌罗吃过饭,擦了擦嘴,打了个舒坦的饱嗝,起身对着二人拱手笑道“多谢款待。” 随后环视了一圈屋子又道“种子在哪?我帮你分出种类。” 二表哥一见凌罗起身,便也从炕上站起来,顺喜也跟着站起身来。 “不着急,你先跟哥好好唠唠。”二表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好似已经发情了。 “就是,别急啊。”顺喜这会子比二表哥还坏,他一个大跳下地,连鞋也不穿,跑到门口一把将门推上,后背紧贴屋门,双眼放光,胸口一起一伏的喘着粗气,也不知是紧张开始太过激动,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精神。 凌罗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尤其是伙食不差的晚餐。 见二人架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凌罗便也不挣扎,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面朝门口,双臂悠哉的倚在炕沿上,笑道“意思就是,不准我走了呗?” “是!咋滴吧!”顺喜一高喊,嗓子喊岔了音。 “就是,还想留我吃猪肉呗。”凌罗伸出指甲扣了扣牙缝,顺带又溜出一个饱嗝。 “小娘们,你要是好好嫁给顺喜,供着俺哥俩享乐,我们哥俩亏待不了你,至少给你十天半个月就见一次荤腥!” 顺喜也连连点头如捣蒜。 “嗯,相比王家,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条件,我都心动了呢~” 一听这话,二表哥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从炕上一个大跳起身,扑向凌罗。 顺喜则蓄势待发,等待二表哥将凌罗扑到,他就上去扒凌罗的裤子。 却在下一刻,顺喜正蓄力的小腿突然一瘫,整个人都瘫软的如霜打的茄子,脸色紫黑,不敢动弹。 因为他看到,刚刚扑到凌罗身后的二表哥,竟然凭控制下消失了! 他也以为是自己眼花,莫不是二表哥顺势一扑,力气太大,顺着窗户扑到当院去了? 顺喜决定起身去当院转一圈找找。 “站那。”凌罗对着顺喜发号施令。 顺喜脚脖子一抽筋,干脆蹲在了地上。 “过来。”凌罗用下巴指了指脚下。 顺喜哪敢过去,干脆将身子团成团,朝着屋外爬。 凌罗起身,面目阴森,缓缓走至顺喜跟前。一转动乾坤葫芦,捏起顺喜的下巴,将葫芦里储存的猪粪灌进了顺喜的嘴里。 顺喜妈呀一声大叫,将嘴中猪粪喷了满脸,捂住脸高呼“求求您饶贱民一条命!” 凌罗居高临下的望着顺喜笑音道“怎么,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顺喜连连摇头如拨浪鼓,豆大的汗珠也跟着摇了一地面。 “我是谁不重要,但我只告诉你,你二表哥我只给个教训,你要是识相就记得告诉他,再不准做坏事,否则,我爬你二人窗户,啃你二人的心脏,喝你二人的鲜血,还不准你们死,要你们养好伤,然后接着啃。” 顺喜脸色惨白大脑断弦,他虽不知凌罗到底是哪路,却知她能凭空将二表哥变没,恐就是吃人的妖怪。 “别说见过我,否则拿你炸酱。”凌罗威胁道。 顺喜一边点头一边盗汗,片刻,裤裆一湿,双脚一抻,就晕死在了门口。 至于葫芦里的二表哥,凌罗也利用精神力将其拎了出来,果不其然,他也早已吓晕了。 凌罗扭了扭脖子,这点小货色还真耐不住她,于是起身,准备回家。 走至门口,听到猪圈内十几头猪鼾声如雷,便不自觉的吞咽口水,于是打开葫芦,装了几头猪进去,等馋了就杀一头,给家人们也好解解馋。 一路跟随暗中保护凌罗的长风在窗外听到动静后,便蹲在屋檐上,掏出匕首,伺机行动,却见凌罗自行收拾了二人,便感觉主子的担心是多余的。 便收起家伙,待凌罗离开后,自己也迅速回了唐家。 第56章:深夜寻仇 凌罗得到了所需的猪粪、兽骨、淘米水,且等小刀利用上品灵石将农具打造好,就大功告成了。 …… 凌罗离开后,二表哥家来了一只兔子,嗅着满院的肉香,耸着鼻子,一蹦一蹦的进了当院。 兔子原本是食草动物,可这只妖兔却偏偏爱吃肉,因为此刻他缺少血液淬炼魔身,需得大量精血方可。 妖兔先是寻着肉味进了当院,见屋门未关,便进了屋,用前爪拥移开锅盖,用爪子占着锅里一点油腥舔了舔。 一大锅的肉呢?光闻着味也没见到肉块啊! 妖兔嗅着鼻子朝着屋里屋外转了一圈,只见到两个晕倒的男人,还有猪圈里几头肥猪。 妖兔原本是想快点达到淬炼身体的目的,吸食些人血来强化魔身的,奈何他此刻的兔子身体质薄弱,强行淬炼人血,怕是会爆体而亡。 而以他现在薄弱的魔魂,更加无法再去夺舍一个人类,还需不断强大自己。 于是他放过了两个人类,转身进了猪圈,在猪身上,酣畅淋漓的喝饱了血。 一转眼喝了两头猪,妖兔的胡须与下巴上的白毛已经被猩红的鲜血淋湿,加之黑夜中放光的两只红瞳,叫其看起来十分恐怖。 …… 凌罗回到家的时候,唐隐已经走了,按照冯兰的叙述,唐隐是被家仆长风唤走的,说也奇怪,已经苦等了半夜的唐隐,因为长风的一句话,竟然面色严肃,快步离开了。 冯兰见凌罗打着长拖拖的哈欠,原本憋在肚子里的话,此刻却全都咽下去了,她想问的太多了,譬如,你去哪了,拿到猪粪没有,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还有,你到底是谁? 当娘的,对于自己女儿的脾气秉性再了解不过,即便不是亲生女儿,却在这个家生活了16年之久,16年,从一个陌生娃娃,融入到这个家庭,冯兰早就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自己的女儿突然一天秉性大变,别人或许看不出端倪,她却在心里一清二楚。 只是这千言万语她也到底没胆子没出口,不是她怕这位陌生的女儿会害她,而是害怕戳穿后,对女儿也没好处。 冯兰相信,这么久了不见这位新女儿害过家人,便知她不是坏人。 所以,她到底是谁也并不重要了。 冯兰深不见底的忧伤眼神中反射出一道心安,最终,扯开嘴角道“娘的女儿,饿不饿?” “嗝——”凌罗回应。 …… 二表哥与顺喜再次醒来,已经快亥时了,二人揉了揉眼睛,活动了身子,各个茫然,好像忘了原本发生了什么。 可他们一见桌上的空肉碗,便想起了凌罗,想起来刚刚发生的恐怖一幕。 二人越想越怕,片刻间冷汗直往外钻,突然就抱紧了对方,大眼瞪小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二表哥……咋,咋办?” “顺喜,报官吧,报官吧,这事太邪性了,咋们对付不了!” “可那王二五说,要是敢叫外人知道,就吃了咱们!” “那……那就请个大仙吧,请大仙来降服她!” 二人脑袋昏昏,此刻没了头绪,也不知该报官,还是该请大仙。 “反正,她不能活,有她活着一天,咱哥俩必死!”二表哥浑身发抖,狠狠道。 “那就,先报官,再请大仙!”顺喜拍案钉钉。 “中,我去报官,你去请大仙,请大仙的钱,你出!”二表哥说着,扶着墙起身。 正这功夫,却听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有人在家否?” 外面来人声音清润,好似书生一般温雅。 二人一想,大概是赶路口渴的穷书生,要来借水喝的。 “没人!”二表哥没好声气的一应。 “哥,咱们屋里俩人呢,你咋说没人呢!”顺喜满脸茫然道。 “滚滚滚!”二表哥一脚踹在顺喜头上,叫他清醒了几分,只因二人惊恐无状,要是被外人看到,万一报官,二人还没想好说辞,就不好办。 却听门外声音莞尔道“天黑路颠簸,进来讨口水喝,不白喝,给钱。” 二表哥一听给钱,嗖的站起身来,来到门口,拉开了外屋门。 外屋一男人,身高八尺,一身黑色劲装,头戴斗笠,斗笠上遮着黑纱,一双如刀锋般的眼睛射出凶光。 月光下,还未听二表哥发出惨叫,便见他拉住门栓的手微微松开,如蒲柳一样柔软的滑落下来,而那颗项上人头,整整齐齐的轱辘下来,滚了满头的灰土,落在了墙根。 顺喜见二表哥半天也没回来,外屋也没动静,便不耐烦的起身,到外屋去寻,却走到门口处,一步一步又退了回来。 只见一道破天血雨洒在墙上,顺喜目瞪口呆的表情还僵在脸上,那人头,也瞬间落地。 二人被干脆利落的解决完毕,唐隐摘下斗笠喘了口气。 长风从院中为唐隐防风,进来拱手道“主子,没人。” 唐隐悠闲的在屋内踱着步,闻着肉香,掀开锅盖耸了耸鼻子,见锅内已经没肉了,将锅盖又重新撇了下去。 “主子,其实大可以不必灭口,省的惹的手脏。”长风道。 唐隐朝着洗脸盆里舀了一瓢清水,将手上的血渍清洗干净,为掩饰血腥气,还特意用香膏涂手,那双手被滋润的白皙细滑,温软如棉,却不知,是一把冷酷无情的刀,温柔背后的残忍,香膏掩盖下的血腥气,将唐隐填上了一层神秘与饱满,那些明媚与不堪,交织起来,才是真正的他。 而无论是阳光还是阴暗,都为了一个人。 “猪圈的猪已经有数头丢失,又有数头从脖颈出咬开动脉,吸干了血,你觉得此事不小心传出,对她有利否。” 就在不久前,唐隐得到长风的消息,马上从王家赶往了二表哥家,一进院,却闻见了浓厚的血腥味,朝着猪圈了一探,竟发现几头猪正躺在血泊里,死相狰狞恐怖,看样子不是屠户杀的。 从猪喉部,唐隐眼尖的看到了两颗血洞,那是尖牙刺进血管留下的洞,一般的野兽只吃肉不喝血,将肉留下,却喝干了血,显然也并不是野兽所为。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虽然唐隐万般不愿承认这一可能,可这桩桩件件处处指向凌罗,她是什么妖魔,唐隐不能确定,唯一能确定的,便是她,喝了猪血。 这事传出去,很快便暴露了凌罗,不杀人灭口,怕是不行。 “主子,如是王二五真的变成妖怪,您如何打算?”长风道。 唐隐坐在炕上,任凭两条大长腿随意的耷拉在炕沿上晃荡,将一根稻草捏在指肚,神思游移。 片刻,他露出了点点笑意。 如她真是妖怪,他到底要不要助她,他不是也做出选择了吗?否则,为何要为了帮她隐瞒,而杀人灭口呢? 唐隐将稻草衔在口中,站起身,重新带好斗笠,对着长风命令“将这处理干净,别遗漏任何蛛丝马迹。” 长风得到唐隐的回应,便明白了唐隐的选择,一拱手道“属下做事,主子放心。” 至于要不要将此事汇报给上面,长风谨慎守规矩,却没问。 他知道主子需要一个时间考量,这其余的事就不该自己一个属下过问了。 唐隐坦然朝着外面走去,月光照亮他的背影依旧长身玉立,温润公子,只是正面看去,眉目寒凛如坠冰窟,似一只狠厉的夜鬼,又似刽子手紧握那把饱饮人血的刀。 他不在乎自己倒是什么样,他从来只为她而活,为护她光鲜安好,自己就要肮脏,黑暗。 这些年,为她沾在手上的血,还少吗。 她如是妖魔,他亦然,物以类聚的如此有缘有份,倒是叫唐隐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她如是魔怪,堕入地狱,他即是她手上那把利刃,鬼挡杀鬼,人挡砍人,扫清路障,随她一路下坠。 这世间的好与坏,正与邪与他何干,只要她在哪,他就去到哪,半步不离。 第57章:那谁,你娘喊你回家吃饭 三日后,村长传来消息,比邻五里地的赵家村,一个养猪大户,家中失火,兄弟二人正对饮,醉如烂泥,夜半火光冲天,两兄弟逃离不及时,死亡,连带院中十几头肥猪,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凌罗今日一大早就进了县城,找到了小刀。 刚一迈进小刀铁匠铺子,就见小刀一抬眼,见是凌罗,惊愕间又带着兴奋的奔过来,也不顾男女避讳,直接拉起凌罗的手腕就往屋里跑。 进了屋,小刀指着石案上的粪桶与犁杖,声色颤抖道“看,你给我那一小块陨石,竟,竟然锻造出来了!” 凌罗却没这般激动,毕竟她给小刀的可是上品灵石,锻造出一只粪桶与犁杖,简直易如反掌。 凌罗只笑不语,小刀则更多是对粪桶与犁杖的爱不释手,一个好的铁匠,是要对自己锻造出的物件割舍不下的。 “这陨铁你从哪里捡到的?”小刀伸出二指,从中间比划出一个缝隙,神色惊喜道“就这么一小块,我几千锤子下去,竟然延展的越来越大,最后摊成的铁浆竟有足足一大桶,真是神奇!” 上品灵石的硬度较强,要想捶打烧制成铁浆,怕是要千锤百炼,看来小刀也确实是一个专心致志的优秀铁匠。 凌罗没告知小刀这灵石的真正由来,只想着,日后如是这种活计多了,小刀又是值得信赖的人,就从仙界寻下来一块陨铁,给小刀,叫其打造成锤子,他定当欢喜。 “小刀哥,还有一事拜托。” “说吧,我定当尽心竭力。”小刀神采奕奕,还没从用陨铁打造出粪桶与犁杖的惊喜中反应过来。 凌罗见小刀答应,便从乾坤葫芦中掏出唤仙簪来“这簪子,帮我打一份一模一样的。” 凌罗知道,小刀有这个能力。 虽说唤仙簪巧夺天工,无法以凡人之力打造的一模一样,但有几分神似便可,毕竟旁人也并未见过唤仙簪的全貌,只需要一个替身来混淆便可。 凌罗打造一支假的唤仙簪,实在是因为这唤仙簪能力太过强大,万一哪天被恶人盯上说事,她再被标榜成妖女,就是百口难辩。 遂打造一支假的出来,东窗事发,便称这是一个普通簪子,拿出假的一看,便可为自己辩护。 凌罗虽然不拘小节,却是个谨慎的人,事事未雨绸缪,她总觉得这簪子虽神通又护主,可难免会起什么祸端。 小刀只看着凌罗手上的唤仙簪,并没伸手去接,因他知道唤仙簪的能力,当时在春风首饰铺子,柳家连主子带家仆共十几人去捡,手指都出了血,说明这簪子是有灵性的,旁人碰不得。 “可这簪子不似凡物,我怕是打造不出惟妙惟肖的效果。” “无妨,你就尽力打造就行,无需形似,但求神似。”凌罗眉眼一弯,冲着小刀安慰。 小刀得到鼓励,暗一叹气“那好,给我三天时间。” 虽说簪子无需费力锻造,可是簪子精巧,反而是这精巧的细碎手艺活,更靠时间与耐力。 “你要什么材质?”小刀问。 “鎏金便成,内中你看着做,成本无需太大。”反正也无用,只是替代,只要摸在手上不掉色就成。 “成,我尽力。” “那我的簪子,先搁你这?”凌罗捏着唤仙簪在手指肚中转了一圈,想着簪子十分宝贵,不能留下来。 却见小刀摇头“不用,我看一遍就记下了簪子的全貌,簪子你带回去即可。只是切记一条,簪子小心收着,切莫叫人看见,小心人家拿着说事。” 凌罗见小刀也如此谨慎,便觉得二人性格相近,亲切感又提升了一层。 在铁匠铺没耽搁多久,凌罗便与小刀道别。 从小刀处拿到了上品灵石打造的粪桶与犁杖,凌罗便回到了北荒山的田地里。 此刻,凌罗从乾坤葫芦中将猪粪调动了出来,将近两吨的猪粪填进事先挖好的土坑内储存,再将兽骨与淘米水混合倒入土坑之中,再用粪桶将这些搅拌均匀,每用一点,就用粪桶盛出一些,而上品灵石锻造出的粪桶,有了灵力加持,加速了这些材料的发酵,很快,这些东西就发酵成种子最喜欢的肥料。 肥料终于全部完成。 接下来是犁地。 犁地需要人工才行,凌罗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自然也无法作用人力,于是她想到了个好法子。 北荒山上有几十匹狼,可以利用他们犁地啊~狼腿长,力气不小,体力也足,几十匹狼比牛怎么也强。 于是凌罗想到了楚断,利用唤仙簪,召唤楚断。 唤仙簪化作仙鹤直冲云霄,片刻,风起云涌间,楚断从天而降。 “找我啥事?”楚断红瞳闪烁,捂着屁股,一丝窘迫挂在脸上。 “小事一桩,帮我驯服几匹狼呗?” 楚断一瞪凌罗“玉帝老儿明令禁止我,再不能帮你任何一次。否则,就对我不客气。” “那你还下来干啥?” “废话!你这唤仙簪是强制性的,老子想不来倒是行啊!”说罢,提了提裤子嘟囔“能不能让人专心出个恭!” 凌罗眼带抱歉,笑道“不好意思,你要是还没拉干净,可以往我田里拉一泼,正好我需要‘仙粪’。” 凌罗想着,仙人拉的粪,应该是仙粪吧。 楚断则没回应,嗅着臭味转了一圈,看着凌罗拎着粪桶,险险吐出来,后退三步指着粪桶道“这什么,太臭了!” “粪!清高什么,好像你不拉似的。”凌罗说着弯腰搁下粪桶,好像是挺臭,忍不住干呕了好几声。 楚断离得老远盯着粪桶又补了一句“要是玉帝叫我帮忙,我就能将仙兽的粪便给你几堆,效果应该比你发酵的好。”说着就将凌罗手中的唤仙簪捏在手心把玩。 唤仙簪识得楚断,又因楚断是仙体,所以唤仙簪竟不排斥他。 这一幕,正好被赶来寻找的唐隐看个正着,前几日长风汇报说凌罗有呕吐迹象,貌似有喜了。 唐隐还十分欣喜追问“真的有喜了?” “只是貌似。”长风道“这事还得问宋妈,她想必有经验。” 唐隐却略微皱眉,宋妈对人有喜有经验,对妖怪可没有,书上说,女人孕吐反应大概要一个月后,生产得十个月后。自己与王二五不过才发生了四天的关系,不大可能有喜,但是凡事有万一,王二五真是妖怪的话,四日有喜,两月生崽,也不意外啊。 此刻,站在田埂上,唐隐负手而立,他现在更加确定,凌罗是怀了他的崽。 可眼见孩他娘正跟个红眼男妖交谈甚欢,便觉得头顶一片明晃晃的绿色云彩挥之不去,与自己今日带的草绿色斗笠相得益彰。 “别拿我的唤仙簪,还给我!”凌罗伸手暴力的去抢楚断手中的唤仙簪。 唐隐看到,凌罗正抬起一只手冲着楚断暧昧的讨要簪子,眼神柔婉可爱。 “老子拿一会怎么了,不是你用他召唤老子帮忙的时候了,揍性!”楚断将簪子高举,并伸出手指大力的按住了凌罗的脑门。 唐隐看到,楚断将手指轻柔的抵在凌罗的脑门上,柔情似水的说着话,看唇形,好像是:小傻瓜,我这就给你,别抢。 “最后也没用你帮上忙,叫你拉泡屎为我田地施点仙肥都不干,呸!惜屎如金!德行!”凌罗伸直一拳轰在楚断的心口窝子上。 唐隐看到,凌罗娇嫩的一撇嘴,看嘴型说到:叫你为我施惠点雨露都不行,真是爱惜自己的身子如金,死鬼~随后凌罗一小拳捶在楚断的胸口上,那样子既俏皮又娇羞。 “卸磨杀驴尚且还得等磨卸下来再杀驴呢,你可真是不识好歹啊!簪子还你!”楚断攥着簪子,朝着凌罗的后脑勺猛扎下去。 唐隐看到,楚断薄唇一勾,轻柔的抚上凌罗的发髻,为凌罗将簪子插在头上,并道:日后卖了驴,我给你再买更好的,簪子你先带着。 没办法,凌罗与楚断的这被动天赋是实验过无数次的,二人无论如何的厮杀,看在其他人眼里,都是一路火花带闪电的打情骂俏现场,可真是奇怪啊。 唐隐看到楚断手里捏着个金簪,正给凌罗温柔的戴在头上。额角几条黑线爆起,牙齿也咬的咯吱作响。脚趾狠狠抓地,以此来稳定情绪。 于是扯开嗓子老远就喊“那谁,你娘喊你回家吃饭!” 第58章:播种与施肥 他也不敢上前,有点害怕楚断突然从身后变出一条巨龙吞了他英明神武的脑袋,或者神明爽俊的脸蛋,再不济就是刮擦到他一根气宇不凡的手指头,也得不偿失啊。 被这么一喊,倒是叫凌罗与楚断都看到了他,他对楚断视而不见,只盯着凌罗等着回应,并用眼神示意凌罗,赶紧给爷过来这边,爷害怕,不敢过去拎你。 楚断见是唐隐,头上青筋就冒起,这就像两只发情期的猫咪,为了一只母猫,见面就想掐死对方,甚至还想在凌罗脚下的地盘上转着圈的撒泼尿,以此宣示主权。 而后,楚断一闪身嗖的就移到了唐隐身后,抬手,落掌,一气呵成,一记手刀打在唐隐的后脖颈子上。 仿佛是唐隐吃过龙涎后,体力上升,一记手刀竟然没能将其敲晕。 唐隐愣怔的转头过去,却见楚断又是快速一记手刀下落,唐隐终于晕倒在地。 凌罗还能说什么呢,她想拦,拦得住吗? 好在楚断是有分寸的,一记手刀的力道掌握的恰到好处,只晕却不要命,否则以楚断的法力,唐隐的小细脖子必断。 “你下来,没能帮我,就为了给我添乱呗?”凌罗耷拉着脑袋,斜楞着楚断质问。 楚断一摸后脑勺,嬉笑道“呀,忘了他是凡人呢。” 楚断见凌罗的眼神不太友好,也不想太过放肆,于是尴尬的掸了掸鞋底的灰,竟一声不响的飞走了。 楚断飞走了,凌罗觉得自己又没头绪了,如是他不帮自己训练狼,咋叫狼乖乖听话呢? 最要命的是,现在凌罗都无法判断这群狼的具体位置,抓不到是真。 捏着下巴踱步,脑袋快速的转了一圈,就来了主意。 凌罗蹲下身来,双手从唐隐的腋下穿过,将唐隐拖到山坡上,准备用他细白滑嫩的身子,勾引狼群。 凌罗将唐隐搁置在山坡上时,才嗅到唐隐身上那股子清香味道,尤其是双手上,还有着雨后松柏散发出的清新幽香,很是好闻。 凌罗抓起唐隐的手搁在鼻尖上使劲的闻了一阵,这就相当于包子铺边上站着的小乞丐,不买还不让闻味吗? 闻,使劲闻,闻够再说。 怕是隔着厚厚的衣衫狼群嗅不到人肉味,凌罗又将唐隐的衣裳脱了下来,先是只微微袒露出来一道胸口,见其身子消瘦,不足以诱惑几十只狼,便又将胸口给他扒开,露出来。 乍一看胸口上有两块紧实的胸肌,奈何唐隐瘦,两块不怎么硕大的腹肌,也不够狼群分啊,这不是瞧狼不起吗? 于是凌罗又褪去了唐隐的裤子,只留一条亵裤给他。 再想脱,也脱不了了,亵裤内,那圈缚仙锁隐隐闪烁金光,正在保护主人的最后一丝防线。 但凌罗感觉自己是疯了,她竟想到将唐隐的身子翻个个,屁股冲上,缚仙锁冲下,最后,将屁股上的亵裤滋啦滋啦的撕碎,露出两团后臀尖来。 唐隐就这样赤条的趴在山坡上,吹着凉风,一阵阵风刮来,他的后臀就一抽搭一抽搭,跟说话似的。 片刻,山脚下狼群嗅着人味接近,一个个匍匐着袭来,张着大嘴舔着唐隐的脸蛋与屁蛋。 还有些狼竟嗅着唐隐的大腿,可能是怕亵裤遮挡大腿吃起来塞牙,开始撕咬唐隐的裤腿,将其亵裤撕扯的零零散散,这才见几头狼正往唐隐身上扑咬的时候,缚仙锁发挥了作用,一阵金芒闪烁,头狼的嘴巴一股焦糊的黑烟升腾,头狼一愣,两颗门牙紧跟着掉落下来。 趁这会,凌罗上前一步,拦在唐隐跟前,将狼群一只不落的全部吸入了乾坤葫芦中。 半空中飘着几只零散的狼毛。 凌罗将狼群关闭在葫芦内,转眼一瞧,唐隐残存在身上的一丝亵裤也被风扯掉了,屁股朝天,脚心朝上,脸埋进地面,整个人正以一种艰难的姿势窝在地面。 此刻凌罗没时间管他,便脱下外裳为其盖住身子,自己则忙从乾坤葫芦内,掏出了一阶的水稻仙种。 前几日,将水稻仙种这颗母种培育成仙苗,现在母种的仙苗上结了一串一串的种子,种子个大,饱满,各个都成了。 凌罗将这些水稻仙种利用精神力摘取下来,足有小半桶的种子可以种植。 这些仙种如是有息壤、圣水,得出的功效则更佳,而此刻,没有息壤,也没有圣水,功效大打折扣,只剩下十成之三,但也因为凌罗利用种种种植条件,完胜了普通凡间水稻。 将种子搁在播种的小木桶里,五只小木桶,匀均的搁置了相同数量的水稻仙种,最后将小木桶下方的小孔露出,只要将这小桶挂在犁杖上,犁杖一走,小桶内的仙种就会散落种子,如此一来,犁杖在前面犁地,仙种在后面播种,而后肥料也紧随施肥,犁杖后面有个铲子,边种完边将泥土覆盖种子,便完成了种植。 现在,凌罗要将狼群放出,看看是否已经听命于她。 狼群被乾坤葫芦迷晕的七荤八素,没了反抗能力,加之原本他们就被楚断的笛音驾驭过,所以体内还留有对凌罗的奴性,所以他们此刻,很是听话。 而凌罗则将葫芦放置在山顶处,距离天空最高的地方,打开葫芦嘴,闲置在一旁。 下午的春日温热充足,照射的人很快就渗出汗珠,阳光照射在葫芦上,葫芦发射金红灿芒,熠熠生辉。 狼群被凌罗套上了犁杖,犁杖上挂着木桶,前面一排木桶装种子,后面一排木桶装发酵过的肥料,按照预想中一样,播种。 狼群有规律的听命于凌罗,顺着田垄小跑着犁地,一亩地不算大,很快,地就被播种完毕了。 几个时辰后,已是傍晚。 犁完地,凌罗便放开了狼群,狼群哀嚎着夹着尾巴逃走,他们从没想过,被红眼男妖变成猫不是最没有尊严的,变成牛帮住人类犁地,才是真的将狼性按在地上狠狠践踏啊! 凌罗则跑去山泉水边上,将自己早早就储存在河道里的山泉水洗了个凉水澡。 身子又是泥土又是粪臭,泥泞不堪,必须洗个澡才能舒服。 山泉水并不十分凉,晒了一个午后,反而温温的。洗完澡回来却疲惫不堪,坐下来,擦着满头的汗珠,随着阴凉的风丝裹着细雨泼在脸上,感觉十分舒畅,便将潮湿的头发也散开来,一同沐浴春风。 这一切都被田氏与王二有隐隐约约的看在眼里,怕被发现,二人一直远远的观察,得到了重要的信息:一:有个男人给了王二五一根金簪子,一看值老鼻子钱了。二:王二五将唐地主扒光了。三:王二五洗澡。 田氏得到前两个重要消息,便要回去复命,却见王二有还有留下的意思,只见他盯着凌罗洗澡的方向,眼睛瞪的滚圆,道“再观察观察。” 却被田氏拧着耳朵强行带走。 凌罗洗好了澡,穿好了衣裳,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光照。 这会,山间正阴云滚滚,太阳被笼罩起来,淹没云层之中销匿。片刻间土腥味席卷上来,地面温湿的微风拂动,树枝摇曳间,抖落了雨滴卷进地面尘土中,砸出一个一个的小坑,下雨了。 第一场春雨啊。 而此后,凌罗利用精神力唤回了葫芦,葫芦内吸纳了一个下午充足的春日阳光,凌罗便将葫芦内的阳光取出,照射在田地上。 乾坤葫芦上储三界,下藏九天,这点阳光是可以被收纳进去的。 而除了凌罗的田地,此刻其他地界,全是一片阴暗,刚刚种植完毕的种子,得到阳光的滋养,在地底下快速扎根下去,得到更好的生长环境。 几声闷雷炸破天际,随之沙沙沙的小雨滴落下来,打在唐隐的脸上,将其浇醒。 唐隐睁眼,首先见到的就是凌罗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坐在自己身前,且凌罗还流露出满脸的惬意浑身的舒坦。 再看了眼自己,正浑身赤条,原本的衣衫被撕碎在身边,身上披着凌罗的外裳。 唐隐脑子转的快,正因为脑子转得快,想法也十分清奇,他张了张嘴,望着凌罗居高临下的脸,突然的脸颊一红,低声道“强了我了?” 第59章:各怀心事 凌罗此刻也收起了乾坤葫芦,光照已经达到了近一个时辰,也饱吸了阳光。今日份的光补充完毕。 唐隐手指绞着身上的外袍,眼波暗含春意缭绕,对着凌罗咬咬下唇,送出一记含羞带臊,欲拒还迎的眼神。 “发骚呢?”凌罗抬脚踹了踹唐隐的大腿根“赶紧走,找个地方避雨。” 唐隐今日算是明白了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意思,显然他这支蔷薇是被凌罗这头猛虎嗅了,不仅嗅了还吃干抹净不认账了! 难道自己身上散碎的亵裤不是她饿虎扑食撕碎的?不是她还有谁,看她面色潮红,一副满意的模样,一看就是从他身上得到满足了。 禽兽!唐隐眉头一皱。但好喜欢~唐隐唇角一提。 凌罗则快速打眼一望,见到山脚下一处石窟缝隙,好似能躲雨,便拉扯起唐隐道“快走。” 二人一道进了石窟缝隙,内里竟是一处山洞。 好在山洞够大,足以两人容身。 斜风细雨如牛毛,却容易沾身,二人发丝上带着晶莹的水珠,口中喝出白雾,望着山峰渺白在大雾中,同时打了个冷颤。 “要不,互相取暖?”唐隐伸开双臂,在凌罗身后虚搂着。 “倒不用,你把山洞里面的位置给我就成。”凌罗说着,从唐隐的臂弯下钻出去,抱着胳膊,缩着身子倚在了山洞内壁。 唐隐也在凌罗身边蹲下身来,挡住了洞口袭来的阵阵寒气,双手搓着脚底板,取暖。 雨,越下越大,也不知何时能停。 雨中细微的声响蔓延而来,枯草沙沙,风卷残叶,燕雀啁啾,剑锋脆鸣。 山洞内,唐隐搓着脚底板的手微微一顿,眼角神色由悠然转为警觉随之又轻描淡写的略过转为悠然,这过程,不足一息。 但见他起身,捂起了肚子。 凌罗正望天,思绪神游,却看见老远处一棵枯藤上,雨幕后,舒华倚坐,抬起胳膊对着她招招手。 舒华来了! 不行,不能叫唐隐再看见舒华,否则自己的身份就曝光了。 自己乃被贬下凡仙君,玉帝老儿又脑抽,万一曝光身份又被他记下一笔,来日回天遥遥无期,见舒华远远招手,便知身份不能叫他人知道,于是便想主意,去见舒华。 于是凌罗手一捧肚子,转身。 “我想出恭(拉臭臭)。” 二人同时捂肚子道。 听闻对方话后,二人同时一点头,之后,一个朝东,一个往西,冲进细密的雨幕中。 “舒华仙君!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凌罗笑眯眯的上前,一拱手。 “别来无恙~” “舒华仙君来了多久了,久等了。” “不算久,从你刚刚种地开始就来了,一时看你种地忘了手头任务,抱歉~” 从种地开始就来了,自己种地之后,还洗澡了。这…… “难道,难道刚刚我洗澡,你也看到了?”凌罗的脸一红,倒吸了口凉气。 舒华一向温儒怠惰,说话散漫,见他笑眯眯的没声音,凌罗便知,他不仅看到了,而且是全程一处不拉的都看到了。 “不仅如此哦~在仙界的时候,我日日都看哦~”舒华笑意灿烂,好似看了凌罗的洗澡并不是关乎男女之事一样坦然,而是,单纯的看她洗澡,做研究一样。 “哈……”凌罗表情木讷回以不怎么着边际的微笑。 “你来是有任务吧,不是单纯来看我洗澡。” “是哦~”舒华攥起拳头堵在嘴边,清了清喉咙道“凌罗金仙接圣谕:玉寡知道,一阶仙种虽种植在凡界,没有息壤与圣水,无法发挥真正效果,但,生长速度却快,七日之内,便有收获,所以为了叫你更好的衔接接下来的种子种植时间,特有任务一条:七天内,将荒山全部据在己有,可获得一阶仙种一颗,仙种品种可供选择:一:玉米,二:大豆,三:大蒜可任选其一开启,任务内含隐藏任务,若触发并完成隐藏任务可获得额外奖励,哈欠——玉寡困撩,嘘嘘,睡觉~” 舒华交代完圣谕,恢复了一张微笑脸。之后,徐徐化作虚影,如一道水中潜影一般,消失了。 “故德拉科~”舒华凌空道。 …… 西边,唐隐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下筋骨,解决完后,颇为畅快。 只是,他身上裹着的凌罗外袍,却被沾染了污秽,猩红一片,湿哒哒的裹在胸口,紧密贴合在胸口上的衣衫,暴露出唐隐有致的线条,虽瘦弱了一些,却不失男子味道。 反而正是因为这份浸湿的外袍包裹着清瘦的骨架,给他的美,填上了一层独有的韵味,就好比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感,看的影绰,似有若无,就更渴望伸手去摸。 唐隐脱下了衣裳,坦露着身体,闻着胸口的腥气,将衣裳撕成布条,看不清原本的形状。 这是凌罗的外袍,必须毁掉。 又从河道边洗了个澡,叫身上的污浊全部冲刷干净,涂上香膏。拎起地上的两个包裹,返程。 …… 舒华走了,凌罗忙用手遮雨,奔回了原本二人避雨的山洞,因为田地泥泞,叫其将两只鞋跑掉了,凌罗也没在意,就光着脚,提着鞋朝着洞口跑。 原本以为自己大姑娘家露着脚不太那么光鲜亮丽,可当她看到眼前一幕的时候,瞬间觉得,自己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只见身前不足十米远的地方,有道洁白的人影,正赤身奔跑在雨幕中,大脚丫子拍打着地面的积水。 那人双手各抓着一只包裹,两只包裹如同两只艺伎的扇子,在雨中上下飞舞,做雨中舞蹈。 飞溅起的泥点,如观众一般给他鼓掌喝彩,给他填了不少的欢实。 再一细看,那赤条欢快的人,正是唐隐。 可说不是给他外袍蔽体了吗?这么大一会就丢了? “咋,你这外袍又丢了,你是穿不住衣裳是咋地?”凌罗上前一步。 “拉完臭臭后没有厕布,在下细皮嫩肉,怕用棍刮伤了,就用你袍子一用,擦拭了。” 凌罗还能说啥,谁叫人家细皮嫩肉呢?从仙界下凡成为农女后,条件不便,自己出完恭都用草……咳咳,算了题外话了。 唐隐走到凌罗跟前,站着洞外先抖了抖包裹上的雨滴,这才将两只包裹一齐丢在地上。 “来,给爷敞开了吃。” 凌罗闪避开唐隐赤条的身子,忙将眼神瞥向了两个包裹。 两只包裹是绸缎料子,摸起来丝滑,上还印着纹络,看样子,不是这里普通村民们能用得起的。 “哇塞,哪来的?”凌罗将包裹皮解开,一把将包裹皮丢给唐隐,唐隐接住,将包裹皮缠在了腰上,遮住了身子。 第一反应,这不会是哪位品得高尚英明神武的仙君见义勇为,丢下来的食物吧。 可一想,又不对劲,这包裹内里上竟然还绣着字样,上面有一个隐字,唐隐的隐。 却见唐隐指了指自己身上系着的包裹皮,他故意将隐字摆在正中间的位置,勾唇笑道“捡的,与我同一个字,怕就是老天为我准备的。” 老天有那么好心?凌罗啧了一声。 再看地上,从包裹皮里抖落出来的东西,有肉干、馒头、果子、饼子、饱实的水囊。 这阵子正是又渴又饿,哪顾得上这些东西是谁的,于是掰开馒头,嗅了嗅,没闻到异味,便扯下一小块,丢进了嘴里细细咀嚼。 唐隐倒是痛快,将一个馒头塞进嘴里,一口咬掉了半个。还一点头,赞叹“够筋道。面不错,就是发面的时间短,水也不是温水和面,要是再打一个鸡蛋清,更佳。” “不怕有毒?” “这不是给你试毒吗?”唐隐一边笑,一边又拾起一个馒头。 凌罗见唐隐吃了都没事,自己也不再小心,一口气吃了两个馒头,五条肉干,四个果子,三个饼子,打了个嗝,犹嫌不足,灌了满满一囊的水,才摸着滚圆的肚子,倒在地上。 “刚刚还警惕,这阵子就如此放松,如是有敌人故意投放食物,你吃的太饱,会跑不动。” “没事,我能跑过你,就成。” “此话怎讲?” “跑过你,藏起来,你铁定被抓啊。” “幼稚,若要有心抓,生要人,死要尸,你往哪跑?”唐隐仰起白皙的脖子,喉结滚动间,将水囊中最后一口水咽下肚。 “没事,我一个农家女,跟谁能有那么大的仇?”凌罗打了个响嗝,拍拍胸口续道“最大的仇家就是你这个债主了,连债主都能陪我共患难,想来,这世间所有仇敌都要化,嗝,化干戈,嗝,为玉帛了,嗝。” 可能是吃的冷食,又着凉呛风,凌罗竟打起了没完没了的嗝。 却见唐隐不急不躁的,双目中异样的光芒闪烁,神色淡定却略显期待的道“我问你啊,如果有这么个情况,你不小心被一个男人欢好过了,还凑巧怀了孩子,你希望这个男人是谁?” 凌罗一听这话,震惊之余,竟然忘了打嗝。 却见唐隐微微一勾嘴角,朝天尬笑两声道“唯有惊悚才叫人意志坚定,心神清醒。如不是用些手段吓唬你,你也不会真的吓到。”说罢,起身拍拍手上的泥沙道“我去寻些柴火。” 凌罗方知,原来唐隐的话,是想叫她受惊,制止打嗝。 呵,这招真损,不过管用。 “嗝。” …… 西边,山下的背风坡处,有泥流顺着雨水冲刷下来,泥流包裹着一缕缕艳丽的红沙,缓缓下沉。 细看,不是红沙,细闻,带着腥臭。 顺着这些红色液体看上去,能看到上方一处大坑内,满坑的血浆正肆意的朝外流淌,大坑的边缘泥沙被冲毁,一道凹槽出现,马上,坑内殷红的鲜血哗啦啦泼洒出来。 十几具无头尸体,正堆积在山脚下自然形成的天坑内,这些尸体身上还带着余温,显然是刚死不久。 而尸体无一例外的,从咽喉上方,将头部切割完整,死法可怖,凶手也足够残忍。 而尸体的背后,有大大小小的包裹,上面都有一个隐字。 天坑下方,有些被鲜血濡染的碎布条,布条碎裂处虽整齐,却带着新鲜的布丝露出,看样子,是刚刚被人撕碎的,不知用意何为。 而碎布条上,除了鲜血的腥气,还带着股幽幽的松柏清香,但味道极弱,被血水浸染,加之雨水冲刷,片刻间便化作乌有。 妖兔就居住在荒山一处山洞内,他原本出山采集猪血,却不料猪没找着,野味也没找着,却在归途半路,碰见了这么一大堆新鲜的血液。 妖兔嗅了嗅充满诱惑力的鲜血,他有些犹豫,不知自己的魔魂是否能够承载如此剧烈的人血。 可他又不想放过这次机会,那鲜红的人血鲜艳欲滴,散发着巨大的吸引力,引得妖兔围绕血坑,前后左右的嗅着。 最终,抵不住诱惑,他伸出舌头轻舔了一口,仅此一口,一发不可收拾,竟叫他满饮了几大口。 他也终于惊喜的发现,自己的身子,开始接纳人血了。 妖兔饱饮人血后,躺在地上开怀大笑,世人说他是魔,可这杀了十几条人命的人,又是什么? 他杀人,是为了吃,可如是不吃人,为何要杀? 想来想去,妖兔竟然蔑笑两声,最恐凡人之心,凡人因为身体脆弱,便心坚韧,心坚韧,执念就深,人一旦有了执念,便可为了执念,暴戾恣睢,为了达成执念,他们可以堕入地狱。 而这杀掉十几条人命的凶手,看手段虽是凡人,然,他的执念,可生灵涂炭,日后,难免不成对手。 第60章:那傻子 春雨缠绵,一下就是大半夜,整个山野中除了朦胧的月色光辉,又笼上了一层蒙蒙烟雾。氤氲蔼蔼中,两块巨石天然形成的缝隙下,凌罗昏昏欲睡。 咔嚓,两块石头撞击出的火星四溅,降落在前方的一堆架好的柴木上。 呲啦,刚刚淋过雨的枯枝带着潮湿气味,浓烟袅袅升起,云白的浓烟中,火苗也徐徐燃烧了起来。 “阿嚏——”凌罗打了个喷嚏后,原本打算裹裹潮湿的衣裳,却不料伸手朝着胸口一摸,只摸到光滑的身子,衣裳全都不见了。 唐隐将手中的湿衣衫抖了抖,挂在架在火堆上面的木柴上,烘干。 “把脚丫子伸到火堆旁边,能暖和点。”唐隐关切望了一眼身边的凌罗,朝着火堆里又添了些树枝。 条件简陋,事出有因,也顾不上男女忌讳,凌罗捂着了胸口,并没像其他姑娘一般,发现衣裳不见大声尖叫。 “你当是烤猪蹄呢。”凌罗打了个寒颤,揉了揉眼睛。潮湿的柴火着起来带着呛眼睛的烟,用手扇着浓烟,凌罗将脚朝着火堆边上伸了伸。 “也不知雨啥时候停。”凌罗感受到浑身升腾起来的温暖,蜷缩的身子如猫咪一样缓缓舒展开来。 “来,再烤烤小肚子,别凉着宝宝。” 凌罗一听这话,脸上红霞飞起,还宝宝,宝你个六啊,随便给女人取昵称,真不害臊。 唐隐担心凌罗受寒,也惦记凌罗肚子中的孩子,自然多说了一句。 “等雨稍停,估计长风就会驾车来寻我,等会咱们就回家,你要是困,就在火堆旁边睡会。” …… 西边,四人抬着华美的轿子,飞快的来到了山中。 轿子身侧,跟随着几个身手矫健的黑衣人,其中一个是领头,膀大腰圆,圆脸的领头上前看了看天坑中,已经没有任何血迹,只剩下燃烧的灰烬,这里除了灰烬,尽是灰烬,已经没了任何尸体迹象。 “二少爷,未发现任何隐阁踪迹,只是在灰烬里闻到了一股化骨水的味道。” 轿内是一位身着湖蓝色长袍的男人,湖蓝色的衣袍上滚着金丝边,袖口上的纽扣是几颗圆润的紫黑珍珠,看那衣裳料子是云锦,绣样精巧,绣工繁琐,便知这衣裳价格不凡,加之他脚上蹬着的那双官靴,鞋后跟上还镶嵌着鸽子蛋大的翠玉,便知此人乃权贵之身。 寻常百姓是不可能穿官靴的。 男人腰间挂着一只令牌,玄铁打造,令牌正面只有一个大字:霍。 男人锦缎一般的青丝一半高高竖起脑后,一半瀑布一般顺滑的泼在后背。 他面带薄沙,蝉翼似的薄纱遮盖下隐约可见棱角分明,眉宇俊逸,一双剑眉似利刃,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他的皮肤,竟润滑如羊脂玉,细看之下,略带晶莹,堪比常年以仙粮滋润过的皮囊。 暮雨天凉,男人此刻却汗如雨下,面上覆盖的薄纱已被打湿,凸显出他挺拔的鼻骨与轻颤的粉嫩薄唇轮廓。 “二少爷?”领队何雨低声一道。 那男人微微勾起唇角,张开薄唇,刚要说话,却鼓起两腮,呜哇一声,呕出一口鲜血来。 “二少爷,自从与唐跌跌交过手后,您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看您这痛的满身大汗,属下就恨不得一掌劈死唐跌跌!”何雨气怒,忙从怀中掏出一只小药瓶,药瓶中倒出一颗朱红色的药丸,递到了男人嘴边。 男人吞了药丸,一转眼,皱紧的眉头挑了挑,一把撤掉面纱,猝不及防间躺在轿子中打滚开怀笑道“不要笑死小爷了,区区唐跌跌能耐我何?小爷的身子骨强健有力,就是每日呕出三盆的血,也健壮如牛牛!”说着,从口中喷出一柱鲜血。 男人不以为然的擦了擦嘴角,继续开怀笑道“本小爷才不怕……”说着,再次呕出一柱鲜血。 何雨大概是司空见惯,对于男人几次三番呕血,并未表现出太过着急,只是心中带着隐隐担忧与对唐跌跌的愤恨。 却见男人急了,掀开衣摆,褪下下裤,露出下身,揪起身体的一个部分,狠狠道“都是这玩意害本小爷如此吐血,唐跌跌说,这是寄生虫,唐跌跌还说子曾曰过:有长虫寄于双腿之间,引人身体每况愈下,当手起刀落,斩之!”言罢,勾起二指轻巧的抽出何雨腰间匕首,就照着自己裤裆砍下。 何雨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接下男人的匕首,片刻,醒目的鲜血自掌缝中流下。 何雨顺利的将匕首夺回,此刻依旧心慌失措,那么惊险的一幕,险险心脏都跳出胸膛。 而后,一干人等马上跪地。 “二少爷,您不能听唐跌跌瞎说八道,他就是一个江湖骗子,骗您钱财,又骗您手上情报,重伤您后,还要看您挥刀自宫,这唐跌跌是何人搞不清楚,甚至连这名字是真是假尚且不知,您不能贸然信一个陌生人啊!” 男人吸了吸鼻子,眼含热泪哭音道“那,到底砍不砍了?” “万万不能砍,这是您的命根子,是霍家传宗接代的宝贝!” 男人四下打量了一圈,撅起屁股趴在轿子中,伸手附在何雨耳边,噘嘴小声问“那你们都有吗?” “凡雄类,皆有之。” 男人略有所思的一点头,伸出拇指塞进嘴巴里一边吸允一边思索,片刻,沉下浓密的睫羽,垂眸望着自己的裤裆,最后龇牙一乐道“那就先当宠物养着。”说着利索的提起了裤子。 何雨脸一黑,但见男人对那东西没了敌意,便也不再纠正,于是顺着话说到“二少爷英明。” “那还不快去给‘它’弄点吃的,不小心饿死了,小爷我可要砍了你们的寄生虫!” 这话叫何雨下身一凉,皱着脸回应“是。”虽不知要喂‘它’吃啥,可男人命令了,就得应承。 一名下属上来问“二少爷,这里有化骨水一事,要不要与大少爷汇报。” 却见那男人脱下靴子猛地朝着那人一砸,翻了个白眼,道“滚!回报你奶奶个熊!” 怕是自己的身份没有说服力,但见男人又褪下裤子,露出‘它’,用‘它’面对一干人等,装模作样道“此后,本小爷是二少爷,那本小爷身下的‘它’,就是三少爷,位比何雨,以后见了‘它’,如同见了何雨,见了何雨,如同见了它!所以,有什么情报,跟‘它’说,也一样。” 男人口中的‘它’,自然是双腿之间的部分,这就不好明说了。 何雨满脸黑雾,却也了然,转身对众人道“此事我与‘三少爷’自有安排,大家无需费心。” 见何雨聪明,轿子内男人眼神清澈,嘿嘿一笑道“对,无需告诉哥哥,这事小爷我也能查。给本小爷查,查出来的,赏蛐蛐一只,查不出来的,吃大粪。本小爷一定会先找到玄璃公主!” 轿子帘子撂下来了,轿内片刻传出鼾声,身边的手下立在何雨身后,低声细语“何大人,二少爷这个样子,真的不汇报给大少爷吗?” 何雨微微叹息“二少爷的痴呆病,没得治,大少爷的意思是,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叫他能快乐一天算一天吧。” “只是,玄璃公主的事,事关重大,恐是二少爷再这么掺和进来,属下总怕他打草惊蛇,误了大事。” “玄璃公主流落人间,已有数载,就连江湖情报中心的隐阁都无法查到蛛丝马迹,如是真叫霍二少查到了头绪,未尝不是好事。且大少爷也吩咐过,给霍二少一个查找玄璃公主的名头叫他玩,想怎么玩怎么玩。” “大少爷要照顾傻弟弟,又要兼顾家族事业,真是心力交瘁,幸得大人您这般得力助手才可万事无忧,只是苦了大人您了。”黑衣人对着何雨谄媚。 何雨暗叹,自己得了这么个苦差事,要跟随霍二少身后照顾他。此番为了追踪玄璃,竟然来到这穷乡僻壤之中,要是将那细皮嫩肉的二少爷伤了分毫,估计大少爷,要发雷霆之怒了。 “哎,都是命。”何雨仰天望望,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吩咐“回府!” 四人抬轿原路飞奔返回,谁也没发觉,回去时轿子的重量明显较之来时轻了下去。 …… 天色渐暗,阴雨渐稀,凌罗倚在墙壁上,又冷又困,昏昏欲睡。 “醒醒。”凌罗被唐隐唤醒,打了个长拖拖的哈欠,环顾四周。 “走了,长风驾车来接我们了。”唐隐起身,灭了火堆。 “好快啊~”凌罗前后左右的望了一圈,却未看到自己的衣裳。 “找啥呢?” “我衣裳呢?” 唐隐不好意思的一笑,伸手指了指地上一滩灰烬“我将衣裳架在火上,就睡了,醒来一看,烧成灰了。” 凌罗顿时傻眼,既无语又无奈。 “我总不能光着身子回去吧?”自己光着身子就算了,奈何唐隐也光着,奈何二人还是深夜共乘一辆车回去。 “无妨,但你要是实在羞赧,也可与我的身形完美贴合,我护着你下山,别人看不出的,还以为你我是一人。”唐隐说罢,红着脸张开了手“在我怀里,你可别乱摸。”好似他吃了多大亏献身一样。 “你这是要上演这人版《新婚夜话》啊。”凌罗自然不能采用唐隐的办法,这种不要脸的主意也就他想得出来。 说话间长风就到了山洞口,在外候命。 唐隐则出了洞口,将凌罗在内遮掩的严实合缝。 凌罗有时觉得长风与唐隐就是连体人,怎么主子在哪,他都能及时找到呢? 长风与唐隐在洞外说了许久。 之后,唐隐披好披风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件披风,撇给了凌罗。 “还不能走,我感觉屎意浓厚,解决一泼后,再离开。” 凌罗披好衣裳,站定在原地。 “等我,别乱跑。” 人有三急,凌罗虽想马上归家,可总不能阻拦人家拉臭臭吧,便随他去了。 …… 唐隐出了门,便跟随长风朝着西边行去。 “霍家的何雨出现了,说明什么,长风你说。”唐隐加快脚步,两条大长腿疾步如风,披风被夜风鼓起,哗啦作响。 “说明他们的傻二少,也到了。” “未必,或许是霍大少来了,这么大的事,他们霍家不会叫一个傻瓜掺和。” “霍少爷疼爱弟弟,保不齐。”长风道。 “再疼爱弟弟,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寻找玄璃这事,他岂可叫傻子掺和?难不成,傻子不傻,其实嘣精,只是霍家的一步棋?”唐隐勾了勾唇角,眼神中一丝警觉闪过,玩笑中带着严肃。 “主子,您意思,霍家人也在寻找玄璃公主?” “必然。”唐隐加深了眉心的疙瘩,脚步一顿道“霍家来头太大,是敌是友我尚且无法真正区分,可这世上除了上头知道玄璃身世,还只有二公主知道。上头是保护玄璃的,其余人等必然都是二公主的人,二公主对玄璃恨之入骨,怕是要利用霍家,除去玄璃。” “那么主子,王二五,到底是不是玄璃?” 唐隐张了张嘴“传闻玄璃公主有两样东西可证明身份,一个是块皇家玉佩,一个是她后背上有北斗七星红痣图腾,可我观察过,王二五没有玉佩,后背上原本却有北斗七星红痣,可今日脱光她衣裳一看,她后背上的红痣竟然消失了。前后不足一年的时间,红痣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着实令人费解。”唐隐恍惚了。 王二五到底是谁?是玄璃?是妖怪?他也乱了。 只是红痣近来忽然消失的事,唐隐还没与上面反应 “无论王二五是不是玄璃,她都已经被霍家盯上。” “所以……”长风问。 “都杀。”唐隐答。 …… 妖兔喝饱人血后,开始思念肉味,可惜再折身回去的时候,发现那十几具尸体全部化作一滩灰烬,毛都没剩下。 能在短时间内将这么一大滩尸体现场收拾干净,并天衣无缝,真是人类所为? 妖兔暗叹不爽,看见远处有人抬着华美的轿子赶来,忙逃走。 此刻,他因吸食了人血后,觉得魔魂恢复了点,但是却饥肠辘辘,饿的头昏脑涨。 人血只能淬炼魔魂,所以,真正吸食了人血的是魔魂,可兔子身也需要能量,它很饿,现有没什么吃食,游游逛逛的在田地里,竟看到一条幼蛇正垂在地面之上,许是饿的老眼昏花,不曾注意到幼蛇左右还有两条大腿,便一口咬住了幼蛇,准备吞下腹。 奈何那人正出恭,被兔子咬住了寄生虫,哇呜一声大叫起来。 …… 凌罗在山洞内等了好一阵,不见唐隐回来,抻着脖子往外瞅。 “啊啊啊——疼——”这时田地内有喊叫声传出。 田地距离山洞不足两丈远,声音不大,却足以叫凌罗听清。 凌罗还以为是唐隐遭遇不测,快步朝着田地方向奔了过去。 第61章:姐姐,救救我 寻着声音奔过去,只见田地的泥泞里,正蹲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凌罗,凌罗只借着不怎么明朗的月光,看到了那人露着两团屁股。 凌罗心下一颤,脸一红,想不到唐隐要出恭也不知道找个隐蔽的地方,这前有山风嗖嗖吹凉,后有豺狼虎视眈眈,顶是不安全的地界,他也拉的出来? 但不知唐隐到底发生了什么,竟发出嚎叫,于是轻咳两声,在后问“那个,你咋了?长风呢?” 没等来唐隐的回答,却听见身前那人低声啜泣起来。 “你是不是便秘,卡的慌啊。”凌罗脸红红着望着月亮,背着手,脚尖踢踏着小石子,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平时吃点蜂蜜,好使。” 见唐隐半天没开口,却一屁股坐在泥地里,哇哇一声放声嚎啕。 这如何使得?大小也是个地主,就这点骨气也太丢脸了吧? 凌罗忙上前一步,也不知要如何哄,却见那人站起身来,裤子也没穿起,竟跌跌绊绊的奔到凌罗身前,一双美目里噙满了泪珠,流淌着鼻涕,哭的可怜巴巴,既有梨花带雨的美感,又有小孩的无赖。 男人身着湖蓝色衣袍,脚踩官靴,只是脸上沾满了淤泥,只能看到一双淡蓝的美目。 “你是……谁啊?”凌罗这才发现,那人不是唐隐,倒是一个陌生人。 “我是乖乖。” 原本以为王二五这名字就够雷人了,谁知眼前冲出来的人物,竟还有如此甜腻的称呼,你可知你是个男人啊。 “那你在这干什么呢?”凌罗朝着男人露出的两截大白腿上瞅了瞅,有点脸红,有点羞涩,有点费解,有点……想多瞅几眼。 只因为,这两条大腿的肌肤嫩滑细腻,月光下,竟有晶莹剔透的感觉,堪比宁玉的皮肤一般细嫩。 凡人若能得此吹弹可破的皮肤,定是娘胎里吃了多少奇珍异宝,下生后又是怎样的呵护备至,才能保养的如此完美,就是纯县的柳如云,日日用珍珠膏敷面,也无法及十分之一。 “姐姐?”发现凌罗正盯着他大腿眼神发直,垂涎欲滴,马上伸出指甲尖掐住一小块肉拧了凌罗一把。 “嘶哈——”凌罗吃痛,回过神来瞅着眼前的男人,眼前男人依旧是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双剪水双瞳盈盈泛光,如清澈见底的湖心一点明月倒影,幽深,纯净。 “姐姐,乖乖都将名字告诉你了,你也告诉乖乖,你是谁啊?”乖乖微微一侧头,伸手挠了挠大腿肚子。 “我叫王二五。” “骗人!”乖乖激恼了,一怒将凌罗的手撒开,竟蹲在地上抱着肩膀,呼哧呼哧的生起闷气来,那娇憨的小模样,真是人见人爱。 不过由此也可断定,这位乖男子,脑袋好像缺根弦。样貌大概是十七八岁左右,可心智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我怎地骗你了呢?”凌罗笑问。 “姐姐美若天仙,必然是仙女,乖乖在田地里捡到姐姐,姐姐自然就是田地的仙女,可姐姐骗我说你是王二五,这哪里是人名?分明是狗名!何雨养的那条狗,就叫四五六!” 呵,乍一听,两名字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姐姐骗我,我如此纯洁之人,竟被姐姐诓骗,我活着何意思!”乖乖言罢,竟伸出双手,狠狠掐住自己的脖子,霎那,整张脸就因窒息被憋成了深蓝色。 而后,不等凌罗制止,乖乖一声剧烈咳嗽,呕出一口蓝色血液。 凌罗这才注意到,人家脸充血都是憋个大红脸,这乖乖真不同,竟然是蓝脸,却呕出的蓝色液体,怕也是蓝色血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楚断当年未成仙得道之时,在凡间乃一养马小厮,可后来缺少壮丁,拉去战场厮杀,却因能驭马,搅乱敌人马阵,助大军赢得战役,此后封为大将军,几年后,发现天下之灵,皆可被其驾驭,玉帝兴奋,大手一挥,将楚断提上仙宫,此后,天宫就多了一位莽夫——驭兽仙君。 而凌罗,只因比楚断晚到了四个时辰,从此,楚断便成了前辈。 至于凌罗自己是如何成仙的,乃秘辛,且不提且不提。 所以,凌罗很快便接受了乖乖不是寻常人的事实,毕竟连楚断一个喂马小厮都能成仙,世间再有神人,见怪不怪。 凌罗见乖乖如此执拗,知晓他脑子不好,便也不敢轻易激怒他,忙解释“我不叫王二五,其实我叫凌罗。” “凌罗?”乖乖站立在田地里细思,后竟破涕为笑道“这才是仙女的名字嘛!” 之后捏着下巴踱着步,一圈一圈在田垄上转悠,口中还不断念着“凌罗,凌罗,听起来好难记啊,凌罗,萝卜,哈哈,日后我就叫姐姐萝卜好不好!” “你喜欢叫啥都行。一个名字,又不会少块肉。” 萝卜,听起来,比王二五倒是顺耳点。 “萝卜,萝卜,哈哈!”乖乖十分满意这个新名字,正欢喜,却听见唐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王二五!王二五!” 乖乖一听这声音,吓得浑身如灯芯遇见风吹似的,使劲的晃了晃。 “他是……唐跌跌!坏人!”乖乖蹲下身利索的挖起一把黑泥,对着唐隐的方向狠狠砸去。 却因力气太大,牵动了身子骨,乖乖竟又是一口晶莹剔透的纯蓝鲜血喷出口中。 凌罗一惊,忙上前一步扶住了险险跌倒的乖乖,调侃“你这是酒喝多了,还是水喝多了,怎么吐成这样?” 却细闻之下,那口中喷出的液体,竟有股甜甜的香气,那股香气嗅着可望梅止渴,比山泉水还甘甜清香。 乖乖伸出沾满泥巴的手胡乱的擦了把嘴,而后转身攥住凌罗的双手,恳切的哀求道“救救我!” 唐隐的声音越来越近,几乎不出十米之内,就在附近转悠,寻找凌罗。 听着唐隐的声音逐渐逼近,乖乖如孩子般哭诉“我好怕,萝卜姐姐能不能救救我,求求你了!” 乖乖年纪看上去虽已成年,但因保养得当,面目倒是稚嫩青涩,凌罗被他称呼姐姐,倒也受得住。 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堂堂神仙自然要帮这个忙了。 “怎么救,你有招没?”凌罗发问。 “萝卜姐姐,你只要帮我瞒过唐跌跌就好,我不要见到他,他是嗜血成性的恶魔,杀人如麻的大恶魔!哥哥与何雨都说,唐跌跌早晚要霍乱人间,叫我远远避之!”乖乖睁大了眼睛,言之凿凿,叫凌罗差点就信了。 见凌罗似乎不信,乖乖又补了一句“萝卜姐姐,你要远离他,越远越好,他是坏人啊!” “你怎断定他是坏人?” “因为我是好人,可他几次三番要害我,不是坏人是什么!” “那你又如何断定,他杀人如麻,嗜血成性呢?” 唐隐什么人,她倒是也寻思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下来,唐隐的性子凌罗也摸了个门清。抠门小气尖酸刻薄寡淡懒惰自以为是卖弄文采,偏偏就是没看出来他能嗜血成性。 要说视钱如命,她信,比谁都信。 乖乖一双碧波般清澈的眸子漾了漾,最终抱起脑袋,蹲在地上瑟瑟发抖道“萝卜姐姐救我,唐跌跌来了!” 见唐隐的声音几乎擦耳而过,凌罗望着脚下的男人轻叹一声。 于是伸手将其一手刀砸晕,见那男人晕倒进泥坑中,凌罗舒了口气。 她想救他,就得显神通,想显神通,就不能被这男人看到啊。所以只能出此下策,将其敲晕了。 这还是跟楚断学的,现在看来,能动手就莫论道,显然是最简单快捷的解决问题方式。 随后凌罗伸手拍了拍地面,传唤土地“土地老土地老~” 良久不见土地冒头,却只一块石头上,刻着一行字从地下冒了出来。 石头上写:小仙无能为力,大神自力更生,横批:玉帝不让。 看样子,土地已经接到了玉帝不准各路神仙帮助自己的事,此后,万事得靠自己了啊。 本想着叫土地护着这傻子在这躺一夜,可土地帮不了,只能将其带回去了,毕竟也不能叫其在山上喂狼。 于是转动乾坤葫芦,将乖乖装了进去。 此时唐隐终于发现了蹲在田地里的凌罗,忙奔来,用眼神快速的扫视凌罗周身上下,见凌罗平安无事,毫发无伤,才微微松口气,一把拉起凌罗的手,带她下了山。 …… 到达村子已是半夜,唐隐告知凌罗今晚就留宿在此,家中人都已休息,深夜再从唐家出门,被他人看见,更加解释不清。 凌罗一想觉得也有理,况且唐隐的床又暖和又柔软,宋妈还贴心的预备了暖手炉与丰盛的饭菜。 却见唐隐一把拉起正要往被窝里钻的凌罗,撇着嘴,打着哈欠道“想啥呢,这是我寝房,你的在西厢房,出去。”说着,连人带鞋一并撇出门外。 于是凌罗便被送到了西厢房。 西厢房已经被打扫的很干净,而且也准备了清淡的饭菜与炭火。 若非怕他人见到凌罗与自己一个寝卧会嚼口舌,毁了凌罗名节,唐隐巴不得日日睡在一张床上。 哎,正人君子不好当啊~ 吃过了宵夜,身子也暖和起来,凌罗便想起了玉帝给的任务,七天之内,将荒地全部变成自己的。这任务有点难度啊,自己手上又没钱,即便是有足够的钱将整个荒山买下,官府也不一定同意,毕竟自己没有那么大规模的土地持有资格。 凡间的地,不是有钱就能买,超过一定范围,人家就不卖了。 但目前,还是先挣到一笔钱才对,至于能不能买到那么大面积,那是后话。 正犯愁,凌罗突然想起了葫芦里的男人,看他穿着打扮就像很有钱的模样,再看他那一脸的水嫩,便知普通人家养不出这等好皮囊。定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要是将他救下,被家主子知道,还不得狠狠给自己一笔赏金? 想着美事,凌罗就下地插好门,小心翼翼的将乖乖从葫芦里放了出来。 乖乖从葫芦了倒了出来,还昏睡着,一时半会恐怕是醒不来了。 正好,趁这会,好好观察一下,这男人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虽不能诓骗傻子扣下物件,却能从物件上找些蛛丝马迹来验明身份也不确定啊。 第62章:种子被吞 刚将乖乖一放出来,却见他没睁眼,却嘴里咀嚼着什么东西。 凌罗还没等掰开他的嘴瞧瞧他把啥吃了,就见他喉结上下一滚,咕噜一声咽下去了。 虽不知乖乖吃的是啥,但凌罗敢肯定是她乾坤葫芦里的东西,不然总不能是他卡在牙缝里的一小块肉丁。 却见凌罗轻轻拍着乖乖的脸,将其唤醒。她也不敢使劲拍打,毕竟乖乖皮肤嫩透,脆的跟水黄瓜似的,自己大力一拍,再就着两瓣蒜,都能上凉菜了。 “哎哎乖乖,乖乖!” 乖乖应声醒来。 “你刚才吃啥呢?是不是啃我猪了?” 凌罗的葫芦空间内有几头在二表哥家装的老母猪,虽说葫芦内的空间互不挨着,可刚刚将乖乖随意一扔,保不齐扔在了葫芦内哪个空间,没准就将自己养在葫芦内的生猪给啃了。 却见乖乖双眼茫然,摇摇头,打了个嗝。 凌罗朝着乖乖身上打量,原本是想看看他有什么值钱物件,可这一看不要紧,竟看到他的肚皮上微微有金光闪烁。 金光面积不大,可在乖乖晶莹剔透的皮肤下,如同一只萤火虫遨游在湛蓝如水的夜色中。 这金芒凌罗再熟悉不过,那不正是自己的一阶水稻仙种吗? “你把仙种吃了?”凌罗一惊。 乖乖一顿,后木讷的点点头,为证明自己确实吞了,还指了指肚皮里的金光,嗤嗤一笑,挠了挠大腿根。 “那你嚼没嚼啊?”凌罗一震。 乖乖一仰头,后摇摇头,为证明自己没嚼,还张嘴给凌罗看嘴巴膛,并乖巧道“萝卜你看,我口里没有碎屑,刚刚确实嚼了,可嚼不动,就整个儿吞了。” 乖乖将仙种吞了,这可如何是好。 凌罗犯难了,伸手搓着脑袋,终于在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险险搓出火星子的时候,心里有了主意。 于是朝着宋妈讨要了一些清火的汤药,又从井里打了满满一碗水,从厨房炉灶上倒出一碗滚烫的开水,二水合一,此乃阴阳水,专治便秘。 又将一大包清火的药粉兑至碗中,忙忙乎乎的将一碗水兑好,这才将水推到了满脸茫然的乖乖跟前,道“乖乖啊,快喝了这水,努力把种子给姐姐排出来。” 事从权宜,唯有此计可施。 乖乖嗅了嗅碗里的水,忽而一拧鼻子,捂住口鼻瓮声瓮气道“不喝,臭!” 这咋会臭呢,明明没有气味。 “快喝了,喝了姐姐就,就,就”就了半天,也不知道这货喜欢什么,也就无法利诱他,看样子这人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自然没什么可以诱惑的到。 利诱行不通,就改威逼,于是凌罗改成满脸凶样,对着乖乖呲牙瞪眼道“不喝的话,我就像唐跌跌一样欺负你!” 虽不知这唐跌跌究竟是谁,可乖乖却显示出对他的深度恐惧,便以此威胁。 乖乖一听这话,一双水波般的眼睛登时闪过恐惧,忙抓起大碗来,搁在鼻尖下,瞅着。 “快喝了啊。”凌罗伸手将碗底朝着乖乖端了端。 乖乖用眼风扫过凌罗,像是思考了什么,随后捏着鼻子,正要往嘴里倒。 却听见敲门声响起。 “谁?” 凌罗惊慌。 “我,我家,除了我还有谁。”唐隐将手上的灯笼向上提了提,侧脸影子便打在了窗户纸上。 “深夜来何事?不合适吧。” “我就是来看看你,怎的你屋内还有男人的动静?”唐隐问。 “是你听错了,我屋内怎么发出男人的动静?”凌罗尬笑两声“我又不会在屋内藏男人。天黑路远,还请唐地主回吧。” 天黑?哪就黑?春雨过后星光如水洗,锃亮。路远?哪就远?从东厢房主卧到西厢房,不过二十步远。 唐隐在外顿了顿,准备敲门的手也暂停下来,其实他并未听到有什么男人的动静,只不过,他想找个借口来见凌罗一面。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能找个知心人对饮两杯,单纯闲性聊天,也是不辜负薄月春雨,甚美。 可见凌罗并没有开门的意思,唐隐便不在强求,压下满心渴望与浑身刺挠,撂下提灯,准备走了。 却听屋内的乖乖来了一句“对,萝卜不会藏男人,我能作证!”言罢,还信誓旦旦的举起了双手证明。 要是搁在以前,凌罗还分不清傻子与正常人的区别,今天凌罗才知道了,什么叫傻子,也明白了啥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唐隐一听这话,原本抬起的脚步却转了回来,心下一震,眉头一皱,伸手就推开了房门。 此刻迎着寒风蹲在后墙根的王二有夫妇,已经盯了半夜梢,终于见到唐隐进了凌罗的房间。 这么精彩的一幕,被二人记录下来,真真喜不自胜,可惜王二有有个毛病,一兴奋,就拉肚子,于是他拽了拽身边的田氏道“跟我上个茅房。” 田氏一皱眉头“你自个去不行,我正要抓证据呢!” “自己去,痔疮疼,你得帮我。” 简单的几句,道出了无尽的心酸,田氏也不忍他一个人去,实则是不想王二有磨磨蹭蹭没完没了,万一耽搁了最佳汇报时间,恐怕得不偿失,干脆跟着王二有去了。 唐隐一进屋,除了正整理床铺的凌罗,哪有男人的影子? 唐隐是个谨慎的人,他将灯笼提高,照耀着屋内四角,就连床底与屋顶都打眼溜了一遍,没发现敌情,便稍下安心,将灯笼提近,打量凌罗的脸。 “男人呢?” “你不是男人?”凌罗反问。 “爷说的,是刚才在屋那个。” “没有。”凌罗一抬下巴,丝毫也不露怯。 “是不是红眼男妖?”唐隐不死心,靠近了凌罗一步,逼问。 “要是他,你就不可能清醒着站在我面前。”凌罗朝着床边后退了一步。 这话不假,要是楚断,现在唐隐一定已经挨了一手刀,昏倒在地。 一想到楚断,唐隐就觉得脖子疼。 见屋内真的没有男人,或者换个说法,见凌罗真的不想坦诚,唐隐也觉得自己再找下去也是白费劲,毕竟她可是妖怪,想藏个人还不简单。 可怕的是,唐隐现在还想到一个棘手的事,会不会是,凌罗偷来了个人,准备晚上吸食人血? 越想身子越寒,唐隐一皱眉,为使自己冷静,端起桌上的那碗阴阳水,仰头喝了个见底,只留给凌罗两个字“谨慎着,别叫爷处理后事的时候犯难。” 唐隐走了,凌罗摸不清唐隐啥意思,也不想去想,见唐隐离开,便伸手将葫芦内敲晕的乖乖提了出来。 乖乖再次出来,依旧处于昏迷状态,但口中咀嚼着东西,嘴角还有一小撮猪毛。 得,这次是真将生猪啃了。 “乖乖,醒醒。”凌罗轻拍乖乖的脸。 乖乖醒来,一口生猪肉咽下肚。 凌罗一愣“乖乖,你没有法子能弄出肚子里的种子,唐跌跌说,你如是弄不出种子来,晚上就拿你煲汤。” 瞧瞧这坏蛋,明知自己无法威胁乖乖,只得拿唐跌跌说事。 乖乖一听唐跌跌三个字如临大敌,竟一拍地面站起,照着胸口自个擂了自个两拳,潇洒道“放心吧萝卜,他来了,小爷我保护你!” 凌罗方要感动,却见乖乖一口蓝色血液喷出,剧烈咳嗽了好几声。 “轻点轻点,注意身体!”凌罗责怪。 此刻王二有出恭完毕,系着裤腰上的麻绳,脸色苍白的走了出来,田氏紧跟其后。 二人上厕所的空档,将唐隐出门的功夫错过了,还以为屋内与凌罗对话的是唐隐。便猫着腰拐到墙下,偷听。 “放心吧萝卜,我的身体健壮如牛,这点力气,不算什么!”乖乖道。 田氏一听这话,狠掐了王二有一把,咬耳朵道“看看人家!” “也别太逞能,原本你就瘦,要是日日如此莽撞,莫要说你身子吃不消,就是我也吓一跳啊。” 王二有将田氏的手从耳朵上拿下来,低声咆哮“你,你瞅人家!” 二人在外一阵拳打脚踢,直到宋妈喊了一声“谁在那!”二人吓得屁股尿流,迅速码着墙根逃蹿。 得到这一手有力的证据,他们就可以从柳如云那里换来银子,真是美好的一夜啊~ 屋内,凌罗想着如此耗费时间也不是办法,便又想到一招,催吐。 “乖乖,要不你试着吐出来。”凌罗说话,就要上手去抠,可一想这货不扣都要呕血,再一抠,血喷如柱,要是失血过多死了,可当真吃罪不起。 “吐就别吐了,萝卜,我看我还是拉吧,至少没那么受罪。”言罢,脱下裤子就蹲了下来。 凌罗本能的要转身过去,却见乖乖臀尖处有一道血淋淋的牙印。 牙印倒是也不足为奇,反而那道血淋淋的牙印,正在快速的淡化,消失,直到彻底愈合,不过几息的时间。 凌罗瞅着发直,倒叫乖乖一愣,他拍拍自己的屁股道“刚才我在田地里,被一只兔子咬伤,所以大叫,引来了萝卜。” 这一幕太过神奇,叫凌罗不敢相信。 难道那伤口消失,跟自己的仙种有关? 第63章:找一件重要的东西 为验证自己的猜想,凌罗得马上叫乖乖把种子拉出来才行。 听闻运动能有助排泄,便命令乖乖,在屋内转圈的跑步。 乖乖刚一歇脚,凌罗就在后恐吓道“唐跌跌来了!”乖乖就得撒丫子在屋里转圈疯跑,窜上窜下的如灵巧的猴,凌罗见他跑步身法十分敏捷,倒像是练过轻功的。 乖乖原本就是脆玻璃身子,几步路跑下来,竟瘫软如棉花,窝在床上死活不起。 “既然种子喜欢跟着我,就给我吧,好萝卜,我不愿意跑步,别折腾傻子了。” “你还知道自己傻?” “府里上下都这么说。” “他们说这话也不背着你?” “我傻,又不懂啥是傻子,随便他们说我也不会生气。” 有那么细微的一瞬间,凌罗甚至觉得,这傻子不但不傻,甚至嘣精,保不齐又是唐隐那样的人精,装里格楞呢。 但所谓人艰不拆,人傻亦然,所以无论他是假傻还是真傻,只要将种子讨要回来,明天给送回他家,剩余都与她无关。 见凌罗说不出话来,却见乖乖从腰间扯下一块令牌,将令牌摊在双手中,小心翼翼的承在凌罗面前,道“你看,我这有一块牌子,哥哥说,但凡遇到为难之处,便亮出牌子,保我能化险为夷,现在我将牌子给你,能不拉了吗?” 乖乖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为自己求情,人家的眼睛才叫真的水汪汪,一眨眼仿佛要溢出湛蓝的水珠。 叫人硬上厕所,着实有点为难人,凌罗一想,他一时半刻也跑不了,明天一天,他总能将仙种弄出来,暂且饶过他今晚,也未尝不可。 于是凌罗伸手勾下令牌的璎珞,将令牌攥进手心,一个大大的霍字冲上,耀武扬威的宣示着这家主子的霸气与神秘。 这令牌,怕是有些来头,单说玄铁打造倒是不算多珍贵,但那背后还有一行小字,上有:尚方宝令,先斩后奏。 看来这乖乖该是霍家人,霍家也颇有来头。 “也行,但你不能跑。”凌罗好生收起了令牌。 “我不跑,我跟着萝卜。”乖乖说完,就去摊被,一骨碌钻进被窝里,片刻,传出呼噜声。 凌罗见乖乖摊被睡下了,觉得自己也该就寝了,但心中有事搁着,夜不能眠。于是准备唤仙簪召唤舒华,想咨询点事。 于是蹑手蹑脚的将门拉开一条细缝,探头出来,院内无人,这才走出屋,朝着院外走去。 唤仙簪召唤舒华,一道紫光闪烁,舒华便一身宽袍,舒适自然的笑脸相迎现身出来。 “舒华,又见面了~”大半夜的折腾舒华,凌罗着实过意不去,忙赔上笑脸。 “仙种母种在人体内无法消化,待呕出或排出方可继续利用~哈欠——”舒华闭着一只眼,另一只眼睛微眯,正处于半睡半醒状态。 “三克油!” “由阿歪偶炕母,古耐。” 简短的对话,却见凌罗放下了沉沉的心,有舒华这句话,凌罗便不急着叫乖乖排出仙种。 回屋,睡觉。 “大半夜的折腾啥呢?”凌罗一进屋,就见唐隐倚在门框上,身上披着青色小褂,脚上踩着拖鞋,伸出二指揉搓着太阳穴“夜半发情?” “拉肚子了!”凌罗只能捂着肚子,为达到逼真的效果,还配合着用嘴巴挤出一声屁声。 “三番五次的朝着墙根跑,我还以为你偷我鸡蛋呢。”唐隐转身进屋,啪的一声拍上了房门。 凌罗松了口气。 但见房门又拉开,唐隐立在门口。 “还有事?” “咕噜。” 这回,唐隐还没回答,肚子却先声夺人。 只见其抓起一把厕布,脸色难看的冲着茅房行去。 谁叫他喝了自己精心调配给乖乖的阴阳水,不拉肚子才怪。 天也不早了,自己也该睡了,凌罗打了个哈欠,进屋,一跃上床,挨着乖乖,扯了被子一觉,码着床边,睡了。 这边毫无心事的二人,睡得极其安稳,翻跟头打把式,睡梦中,你给我一拳,我赐你一脚,睡得花样百出。 那边,除了凌罗,人人却都因为凌罗,各怀心事,夜不能寐。 唐隐蹲在茅房,寻思着凌罗的一切,吸食那些死者的凶手线索,几日查下来,都是草蛇灰线,种种证据都指向她。 但转念一想,又推翻了自己想法,她去顺喜家收猪粪,如是恶魔心起,突食人血,可她尚存理智,难道不该毁尸灭迹吗?否则官府查下来,一准能查到她。 如是她根本不怕查,可又为何不见其如妖怪一样神出鬼没,还如农女一般好像事不关己? 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难道这些死者,根本不是王二五所杀? 近几日未曾发觉她有任何魔性,恐是其中还有误会,此事得深究。 这么想着,唐隐就想起了在山洞内看到凌罗的身体,脸一红,从怀里拽出一本《爬墙记》,蹲在茅坑,仔细研习苦读起来。 而此刻远隔十几里外的柳府,王二有夫妇朝着柳如云,如实汇报了情况。 “放肆!”柳如云一拍桌案,秀眉拧成了两个疙瘩,头上的金钗不断颤抖。 “小姐,这王二五可是真不要脸,勾引人家男人,还敢夜宿在人家家里,怕是已经将咱们唐地主,给糟蹋了!” “放肆!”柳如云正恼怒,没有发泄口,听闻春来如此一说,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春来的脸上。 春来的脸霎那肿的老高,五根手掌的印子清晰在了脸上。 春来住了口,不敢再乱言语。 柳如云其实是个窝里横,在外面不敢如此锋芒毕露,她只管有个好爹在后罩着,否则也是个胆小懦弱的主,好在她有个得力的丫鬟春来,如果柳如云是杀手,春来就是她的武器,春来相对来说有些脑子。 春来上前,捂着脸,在柳如云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柳如云听完,脸色一红,语气也软了下来。 “你,你确定,这样可以?本小姐高洁,做不出王二五这等龌龊之事。” “小姐,您可是唐地主的未婚妻,未婚妻是什么,就是差了一个拜天地的夫妻,你对唐地主做什么,那都是理所当然的。” 柳如云没什么脑子,架不住春来的忽悠,她太想得到唐隐,不容其他人在其身边,更不容凌罗在侧,思虑再三,柳如云咬紧下唇一点头道“好,那就给本小姐备一服好药给唐隐。” 柳家虽是大户人家,可是柳如云毕竟是闺中大小姐,想偷偷的买媚药也不好买,好在春来的表哥在药铺做工,春来赐予表哥一夜风流后,叫表哥竟灌醉了账房与药铺东家,偷到了一撮媚药。 …… 三日后。 今天一早,冯兰早早起床,梳洗精神,拿好钱,就准备去村长家购买种地要用的种子。 一场春雨过后,家家户户开始盘算种地,便早早的来到村长家排队买种子。 冯兰的钱都是有数的,有几钱银子是搁在床下雕刻精致的箱子内。箱子里,原本搁置在抽屉最底下的一块精美玉佩,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被冯兰转移去了哪里。 而抽屉最下层,则是准备攒着还唐隐债的散碎银钱,打死都不能动。 手上这些,足够购买一亩地的种子,她盘算,去唐隐那里租一亩地,要是唐隐租呢,就将这些种子种到地里,要是唐隐不租呢,就将这些种子交给凌罗,她见凌罗每日来往北荒山频繁,私下里也赶过去偷偷瞧过,不过那是几日前去的,但见北荒山被开垦了出来,便觉得女儿是有这个能力的,便想着要是用到自己的话,就帮助一把。 如果女儿不用,正好将这些种子种在租的地里,如果女儿白忙一场,好歹自己还能拿出米来吃。 将早饭做好,就独身出发了。 至于凌罗的去向,她并没过问,她知道凌罗不再是以前的王二五,有些事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好。 冯兰拿钱刚走,家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人轻功十分了得,从树后飞檐走壁至屋脊之上,借着烟囱隐身,看着冯兰走远,这才翻进窗子,开始翻箱倒柜。 这人手脚麻利,显然是个惯犯,他翻找了屋内所有可能藏至好东西的地方,却没有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随后他发现了床底下的木箱,木箱子一眼看上去就不凡,便伸手去开木箱。 木箱上上了锁,倒是难不倒他。他伸出一根铁丝,从锁眼里转动了几下,轻松的就打开了锁头。 掀开木箱的盖子,他从内翻找了起来,几件衣裳、几封泛黄的书信、一个绣工非凡锦缎面的小棉被,像是包裹婴儿的襁褓,还有抽屉下层几块散碎的银钱。 这些好似都无法进入这人眼睛,将木箱子里的物件仔仔细细的翻找了一遍,确认没有自己要的东西。 便将箱子锁好,翻上了屋檐。 此刻二六与二七也起来了,洗把脸掀开锅盖吃早饭。 早饭是稀粥与玉米饼子,对比以前,这伙食已经是非常可口了。 二六端着碗扒饭,二七则问“哥,娘去哪了?” “昨晚娘说去买种子。” “二姐三日没回家了,去哪了?” “不知道,娘也不让问。” “哥,娘和二姐都不在家,咱们翻箱子看看吧。”二七对这个木箱子的执念很深,从小她就看着这个箱子好看,总觉得里面肯定有比红头绳要好的东西。 “那可不行,娘说了,里面都是有用的物件,但是里面有一件重要的东西被村长拿走了,娘已经心疼坏了,咱被咱们偷着打开箱子,她该哭了。” 屋檐上挂着的人一听,一件重要的东西被村长拿走了?心中便有了数,踩着一双官靴,飞檐走壁的离去了。 “哥,被村长拿走的重要东西是啥,我总能知道吧?”二七吸溜着白粥问。 “就是与三狗子的婚约啊,当时你不是在场吗?笨蛋。” 二七一听,露出洁白的小牙,一乐,啪叽,门牙掉了一颗。 “哥,我脱牙了。” 第64章:消失的七星连珠红痣 这些日子,凌罗本打算回家,可乖乖却无处安放,叫他一个人留在唐隐家,他却认定唐隐就是唐跌跌,死后不就范,非要跟着凌罗,不叫凌罗走。 而唐隐,也因为隐阁人找上门来,更在意凌罗的危险,索性找了个借口,将凌罗在家留了几日,以观之后事态发展。 凌罗呢,她最近有些忙,又要种地还要照顾这个不知哪冒出来的霍家小傻子,正好回家也不便,能有个借宿的地方挺好。 这几日,其实凌罗也并未日日在唐隐家,天还没亮,她就去了北荒山看地,浇水,用葫芦采集阳光。 夜晚,就留在北荒山用葫芦内的阳光滋养种子,叫种子比平时多吸收了几个时辰的阳光。 几乎留在山上的时间占了一大半。 每每已经夜深人静才归家去,而凌罗也会偶尔进城一趟,将葫芦里的猪卖出一头,买些吃食与用品给家里。 看着北荒山的种子破土而出,从两瓣小芽变成幼苗,再从幼苗变成高苗,高苗蜷曲的叶子舒展长开,如同青涩的小丫头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凌罗就好比亲娘一样高兴。 昨晚,凌罗看着这些小苗抽了穗,各个都长了嫩稻子粒,就觉得距离收获不远了,索性就加了把劲,精心呵护了一晚,天已凌晨,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却走时,怕有恶人来偷,便召唤狼群,照看。 为了犒劳狼群,凌罗还特意进城将猪给肉贩子宰了,剁成肉块,给狼群们加个餐。 狼群们经过多天相处,竟然认得了凌罗,对凌罗有了亲近感,凌罗说的话,他们似乎也能明白,凌罗叫他们守着田地,他们一齐仰着脖子,张嘴冲天嚎叫。 凌罗总觉得,这群狼能如此听话,都是因为楚断当时吹的迷魂曲,还没在他们脑内消散。 这还得归功于楚断。 当然,自是少不得宁玉的功劳,毕竟如是没有唤仙簪,凌罗也无法召唤楚断来帮忙。 此刻,正在仙界下棋的楚断一个夸张的喷嚏打出来,揉揉鼻子道“感冒了?” 紧接着,宁玉也是一个含蓄的喷嚏出口。 “我猜,你是感冒了,而本仙君,是凌罗思念了。”宁玉落黑子,面无表情道“这局,本君又赢。” 凌晨归家,倒头就睡。凌罗醒来的时候,太阳都晒屁股了,打了个长拖拖的呵欠,望着暖阳高高升起,证明,自己距离将北荒山买到手,还有3天期限。 起身在铜镜前照了照,有钱就是好,至少有铜镜可以照不是,好不容易有了铜镜,凌罗朝着自己的身上前后左右照了个够。 不照不知道,一照才发现,自己的上身竟没穿着衣裳。 记得昨夜也没脱衣裳啊,难不成梦游时脱去了? 还是说,乖乖起了歹心?不可能啊,且说傻子懂不懂男女之事另说,如是他真的将自己衣裳脱了,这么大的动静,自己怎么没醒? 再一看自己后背,更是骇了一跳,原本的七颗红痣,竟然全部不见了! 刚下凡的时候,凌罗便见到过自己的原身,后背上有七颗北斗连珠的红痣,原本她还觉得挺碍眼,看习惯了还觉得挺漂亮。 前几日在山上洗澡,也在水中倒影中见过这七颗红痣,可今日一早起床,衣裳没穿,后背的红痣也消失不见了。 这两天的怪事可真多,叫凌罗有点消化不来。 但毕竟这些凌罗都当作小事,后背上的红痣有或没有,也不影响吃饭时肉味,现在主要的事情就是两件。一:将乖乖体内的仙种拿出来。二:3天内买下北荒山。 一连三天了,乖乖体内的仙种还没拉出来,一打开衣裳,肚子上就有一道金光闪烁。 这几日,乖乖总偷着跑来与凌罗一起睡,即便晚上凌罗将门栓插好,可一大早起床,乖乖绝对在凌罗的床上躺的板板整整的。十分的神出鬼没,一点招都没有。 当然唐隐并未发现此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起昨晚与乖乖同床共枕,凌罗便穿好上衣,朝着床里伸手一摸,结果抓了一把空。 奇怪,这大上午的,他去哪了呢? 却听到窗外长风的声音传来“好啊,小毛贼,偷鸡蛋偷到你爷家了,鸡蛋虽小,影响却大,走,跟我去衙门!” 而后是唐隐打着哈欠,有气无力的声音“算了,得过且过乃是爷的优良品质,爷又不小气,一颗鸡蛋能怎样,吃了就吃了。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人性本善,我佛慈悲,我不施善鸡蛋,谁施舍鸡蛋。” “爷,他不是偷了一个鸡蛋,是两个。” “给爷打死他。” 闻声出门,却见长风正拎着乖乖的衣领子,乖乖满身的鸡毛,手上还握着几瓣碎裂的鸡蛋壳。 唐隐则裹着棉被,躺在榻椅上,怀里搂着暖炉,瑟瑟发抖。 三天前一碗阴阳水,叫其拉了一个通宵,这两天才刚刚缓和些,自然体力不支,浑身发虚汗,要不是原本他喝过龙涎,这会早就虚死了。 乖乖满脸戾气,盯着唐隐的脸哭喊“唐跌跌,你个禽兽!” 却见唐隐悠哉的吸溜了一口保健的汤药,吊儿郎当的问“爷咋禽兽了,难不成爷糟蹋你了?” 这话叫乖乖一阵气结,伸出手上鸡蛋壳照着唐隐的脑袋就丢了过去。 但唐隐也没躲,专心喝着他的汤药。 好在长风眼疾手快,将鸡蛋壳一把接了下来。 乖乖见自己不是唐隐对手,吸溜着鼻子,要哭。 “哎呦呦,这哪里是少爷该做的事,你哥哥没教过你,遇见困难要求人吗?哭管什么用,你要是求求我,保不齐,我能放了你,且再赏你个鸡蛋吃。” “我求你。”乖乖哭的伤心,那样子倒像是个被大老爷们欺负的一个小孩子。 这一幕被凌罗看在眼里,上前一步拦在了乖乖身前“人是我带回来的,两个鸡蛋而已,我赔给你,别这样,你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傻子,良心过的去吗?” 乖乖见凌罗出现,哭的更可怜,垂着头站在凌罗身后,将脸埋进凌罗的后背,伸出拇指戳了戳凌罗的腰,低声道“乖乖好怕,萝卜,乖乖想唐跌跌一定不是故意欺负我的,都是乖乖不好惹得唐跌跌生气了,乖乖不该出现,萝卜,我是不是碍眼了。” 这话带着十足十的绿茶气息,加上炯炯的大眼睛里萤亮的泪光,微微一抬眸,眼泪如玉珠般滚落,随之嫩蕊一般的唇瓣轻颤,真是吾见犹怜,天神共泣,更叫人对欺负他的人,恨之入骨,牙咬切齿,人人都想拉住惹哭他的人甩上三个大嘴巴。 唐隐眼眉一抽,手上微一用力,手中的茶碗也多了一道裂痕,他想不到自己一个人精,被个傻子摆了一道。羞耻啊。 但见唐隐喝了口药,吧嗒吧嗒嘴回应“欺负傻子挺得劲呢。但见有人为傻子打抱不平。”唐隐伸手点了点心口窝道“就堵得慌,尤其是我以为,这人吃我的,用我的,还,睡我的。应该和我一伙。” 唐隐在睡字上,加深了语气,也不晓得凌罗明不明白。 但滑稽的是凌罗没睡,自然不明白。 “和你一伙欺负傻子?”凌罗反问。 “成,你要是非得跟他一伙,那就给他赔鸡蛋。”唐隐见媳妇不跟自己一条心,心中犯酸,有意为难。 “两颗鸡蛋而已,多少钱。” 唐隐一边喝药,一边给长风使了个眼神,叫长风说。 长风了然,开口就道“二两。” 凌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啥蛋啊,你家鸡镶金边了?” 唐隐却道“长风说错了,是20两,二两是一个鸡蛋的价钱。” “你家一个鸡蛋2两,两个鸡蛋20两?怎么算这笔账的?” “非也,两个蛋并非一母同胞,一个鸡是镶金边的,一个鸡,是凤凰,怎,爷家的鸡,爱什么样就什么样。” “你家还能养凤凰?” “爷对这只鸡感情颇深,取名,凤凰。” 见凌罗有气,唐隐轻声一笑。 “小气鬼托生的吧你是!”凌罗气怒。 “你该不会是因为三狗子要成亲,心里堵得慌,拿爷撒气吧~”唐隐挑挑眉,调侃。 唐隐透露出了三狗子成亲的事,也不知是刻意调侃,还是无意说笑。 凌罗方知,三狗子要成亲了。天呐,那也……太好了吧,自己终于算是舒了口气。再也不用噩梦中惊醒了。 自从下凡后,每每做恶梦都要梦见被三狗子搂着,红烛喜榻,不尽缠绵。 不过梦到正中,三狗子的脸都会变成唐隐,至此噩梦中断,惊起,一阵心慌。 这回三狗子娶亲了,日后估计就不会做这等噩梦了。 但凌罗没说出心里话,她想故意膈应膈应唐隐。 “对啊,我见三狗子成亲,整日以泪洗面,没他我活不下去,如何?”凌罗挑眉。 “你敢。”唐隐闭上眼,悠哉的喝口药,似乎没生气。说没生气,眉心却紧皱,说生气了,又不见他怒骂,不像他性格啊,叫人捉摸不透。 “萝卜,三狗子是谁?”乖乖瞪着一双湖蓝眼睛,伸手自然的挽起了凌罗的手臂,懵懂的问。 “是她的旧情,将她甩了,明日要娶四妞。”唐隐在一侧慢条斯理的解释。眼神却如刀锋一般落在乖乖的手臂上。道“把爪子拿下去,否则爷剁了腌制成凤爪,红油一拌,隔壁小孩能馋哭。” “萝卜。”乖乖见唐隐不友善,更挨近了凌罗的手臂,将头枕在了凌罗的肩窝,露出一只湛蓝的瞳仁在背光的阴影下,盯着唐隐,却在凌罗耳边低喃“萝卜,乖乖好怕~” “行,你等着,我回来就赔给你。”言罢,凌罗拉起乖乖的手离开了是非之地。 唐隐见人离去,也不恼火,只喝着汤药悠哉道“长风,依你之见,他傻不傻?” “属下眼拙,却感觉此人非同小可。”长风道。 “嗯,管他是真是假,早晚爷整一剂药,叫他永远变成傻子。” 嫉妒心是可怕的,男人嫉妒起来,也是很强烈的,此刻看着自己孩子娘带着傻子潇洒离去,唐隐就杀心起,即便身边那男人,是个傻子,也足以证明,自己被傻子占了便宜。 第65章:收成 乖乖走出大门口,凌罗明显感觉他走路姿势十分怪异,便停下来问“怎么了,是不是腿受伤了?” 却见乖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好几个鸡蛋,得逞的道“唐跌跌没想到,我不是偷了两个,是偷了一窝!萝卜你看,咱们赚了!” 乖乖的眼神放光,单纯的就如孩子一般。 凌罗笑笑,望着乖乖手中的鸡蛋,心生一计。 是赚了呢~凌罗一乐,手上拿起两个鸡蛋就返回了唐家。 唐隐挪着虚弱的身子起身,正要回屋,却见凌罗大张旗鼓的返回来,便裹着被子立在当院等着。 “我来还债。”凌罗道。 “你有二十两了?”唐隐脸一黑“哪来的?” “你别急。”凌罗展开手上两枚鸡蛋道“看这。” “区区两个鸡蛋,哪里值二十两呢?”唐隐笑道。 “你不信,先尝尝,生喝下去,保管你体虚之症全消。” 唐隐勾勾唇,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干脆站在原地不作为。 凌罗见唐隐不信,上前一步耳语“这可是妖界的蛋,我见你体虚才拿给你,你要是不敢吃,我就拿走了。” 既然唐隐整日称她为妖怪,她便就坡下驴,当一回妖怪。 唐隐挑挑眉“哦?激将法?嗯,对我来说很管用。”言罢,真的命长风取了只碗来,打开两个鸡蛋,生着喝下了肚。 唐隐刚一喝完,还没说口感,就见凌罗朝着其伸手讨钱。 “你喝了我两个仙凰母之蛋,这两个蛋是仙凰父在生前留给仙凰母最后的蛋,也是仙凰命脉的延续,你竟然残忍的喝了,你大逆不道,天理不容,你,赔钱!” “赔多少?” “一千两。”凌罗眼睛都不眨的要价。 “不给如何?” “报官。” “官府会信?” “不信什么?” “谁能证明爷喝了,你死无对证。” 凌罗当即将乖乖揪了出来“他,能证明。” “他是傻子。” “所以他不会说谎。” 唐隐一瞬间恍惚了,再这么斗嘴下去,没个结果,想到自己刚才蛮狠的样子,他有点后悔,干嘛呢,对待小女子如此蛮横不讲理,早知道如此,那就……就该更蛮横一些,一下子将她收拾老实了。 见唐隐说不出话,凌罗得逞,拉起乖乖再次离去。 唐隐立在当院,裹着棉被,如同一只穿在筷子上的馒头,迎着风萧萧,瞅着乖乖的背影。 他总觉得,面前的傻子不是傻子,一个傻子,可以偷吃了鸡蛋,拐走了人家娘子,还悠哉的一点伤都没受,一点嘴皮子都没磨,这不符合傻子定律。 凌罗走了,唐隐没追。 他觉得上赶着死乞白脸的去追,不符合他的地主气质。 索性这三天的观察,隐阁再没人出现过。便稍下安心,放凌罗离开了。且说放长线钓大鱼,自己的崽在凌罗肚子里呢,等她回头发现自己有喜了,她不会不来找他。 “长风,你觉得,这局谁赢了?” “主子,您赢了。”长风干脆应答。 “哦,为何如此说?”唐隐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心中所想,被长风猜测一二,便觉自己英明神武的智慧,可见一斑。 “您将两个鸡蛋喝回来了,这波不亏。” 唐隐脸皮一抽,他说的是肚子里的孩子,长风所言却是两个鸡蛋,想不到长风,并未体味他的用心良苦。 “不,不亏吗?” “血赚。” …… 凌罗离开唐隐家,准备将乖乖带回自己家,自己则要先去北荒山看田地如何了,可乖乖执意跟着,凌罗一想,他人傻,要是搁在家里丢了,得不偿失,索性就带着他一块进了山。 可刚一进山,在山西边驻足,乖乖就称自己要小解,叫凌罗不必等他,先去田地处,他去去就回。 凌罗便一个人先进了田地。 老远,凌罗就看到北荒山上一块土地金黄一片,凌罗一阵悸动,她寻思难道种子已经结出米了? 三步合一步,奔上前一看,果不其然,水稻已经沉甸甸的弯下了腰,一株株,一簇簇,一垄垄,晃着金黄色的光,冲着凌罗招手,展现丰收的景象。 稻壳内包括米着倒迷,颗颗饱满撑的如圆鼓鼓的将军肚,马上就要迫不及待的爆裂,蹦出白花花的米粒来。 随着凌罗到来,竟有些白白的米粒从稻壳里炸裂出来,一粒粒白白胖胖的米,如一颗颗晶莹无暇的珍珠,圆润硕大,就像白嫩的大胖小子,活泼健康的朝着凌罗这个亲娘蹦跳欢呼。 除却凌罗的一亩三分地金黄一片外,其余地界则是光秃秃,一边是丰收,稻谷飘香,一边是黑山灰土,死气沉沉。 凌罗大喜,她没想到仙种即便没有圣水与息壤,也能如此快速的收获,这也源于自己的优良种植手法,肥料、充足的阳光、上好的水源、粪桶犁杖等等。 而且,自己调制的肥料,可以有效杀虫,所以长势如此好的稻米也并未结虫。 当然最要紧的两样便是金锄头与仙种。果真没叫自己失望。 不过这只是一阶仙种,自然收获快速,如是二阶仙种则收获速度缓慢许多,三阶仙种更是急求不来。 凌罗利用精神力调动乾坤葫芦,自行吸收大米,光亮白胖的大米自行脱壳,吸入乾坤葫芦之中,从田地到葫芦嘴中形成一道白色的线,不间断的被吸入。 片刻,脱好壳的大米被全部吸收进了乾坤葫芦内。乾坤葫芦有一妙处,便是可以精准测量放入实物的重量。这些大米不多不少,正好一千八百斤。 要是搁在普通土地,种植的普通种子,加之普通肥料,生产出的大米,顶多只有八九百斤左右,年头好的话,能产一千斤。 可凌罗的仙种,产出的大米个大饱满,一粒顶得上寻常水稻的两粒大小,重量也是两倍左右,所以产出一千八百斤,轻而易举。 在粮食店,普通的精米卖到六文钱一斤,就是按照普通精米估算价钱,一千八百斤的大米,也可以卖到6两4钱80文。自己的大米品质优良,与粮铺中精米,也是云泥之别,所以凌罗估算,此等大米,她能卖出二十文以上一斤。 但,毕竟这是村子,大家吃饱穿暖尚知足,没人会为了米的口感多花几倍价钱,即便心有余,但荷包不足,就是这个理。 遂,凌罗必须将这些精米卖进县城,凌罗觉得,纯县就是个好销处。 将大米收完了,接着就是收稻壳与稻秆。 一般来说,家中柴火多的,就将这些无用的东西就地焚烧,腾出土地,种植下一波水稻。 可是凌罗家中柴火也不多,这些柴火就地焚烧了可惜,凌罗打算带回家去,稻秆烧炕,稻壳喂猪。 但是割稻秆又是一项艰巨工作,凌罗没有人力,想要及时割完有点困难。 好在凌罗主意多,她早早就在葫芦里放了一把柴刀,她将柴刀的刀刃磨得锋利,便将柴刀的刀刃贴着稻子根搁在田垄头,而自己则拿着葫芦站在稻秆地之中,距离大概五米的位置,然后打开乾坤葫芦,利用精神力叫葫芦去吸收柴刀。 柴刀隔着稻秆得到葫芦的召唤,便贴着稻秆根部,割着稻秆迅速朝着乾坤葫芦里钻。 眨眼间,那葫芦便将柴刀连带柴刀一路斩收的稻秆一并收入葫芦中。 由于葫芦吸引柴刀速度极快,所以柴刀的飞行的速度也比飞镖神速不少,索性如此一来,收割的时间也十分快速。 只是有个条件,凌罗必须拿着葫芦距离被吸入物体的五米之内,否则再远,以凌罗现在的精神力,还无法控制较远距离的吸入。 反复几次后,稻秆收割、装入完毕。 至于稻壳,还挂在稻秆上,这就等带回家,有时间再敲下来了。 还有稻子根,到时候利用金锄头,就可以化为泥土,与土地合二为一。 全部收成完毕,凌罗就像个十月怀胎生产了一堆娃娃一样开心,有成就感。 等凌罗收拾完毕,乖乖也赶来了,在老远就伸着手对着凌罗呼喊“萝卜,萝卜!” 凌罗朝着乖乖伸手招呼,乖乖一着急,疾跑中,磕在了地上。 凌罗忙奔过去,却不想,还是叫乖乖磕破了手指。 乖乖磕破手指,滴出一滴晶蓝色的血液。 凌罗小心的扶起乖乖,乖乖脸上摔上了污泥,却高高的举起手指,搁在了凌罗嘴边。 “萝卜,你帮我吸吸,再吹吹。” 凌罗哪敢,这蓝色血液谁知道有没有毒啊喂。 “萝卜,小时候我磕破了手指,都是哥哥帮我吸的。没毒。”乖乖好像看出了凌罗的担忧,自己先吸了一口。 凌罗又不傻,乖乖敢吸,是因为那本是自己的血,即便有毒,也毒不死自己。 乖乖的哥哥敢吸,那是因为他们是一家人,没准哥哥也是蓝色血液呢。 凌罗没吸,只是抓起乖乖的手指,朝着地上甩了甩,将占了脏泥的血甩出去,并撕下一小块布条,为乖乖包扎。 “这地方有我的血流淌过,我要在这占山为王!”乖乖说着,撕开自己身上的一小片布条,撅了个树枝,将布条系在上头,把树枝插进地下,做了个简易的小旗帜。 “萝卜,从此这山我买了,山里的所有都是我的。”说着,用一双细嫩的手掰住凌罗的脸,认真道“包括萝卜。” “好好好。”凌罗笑盈盈的回应乖乖,许是刚刚收获颇丰,此刻心情大好。 “萝卜,既然你是我的,那我是不是要准备聘礼,娶你回家呢?” 谁说傻子啥也不懂,凌罗看,比唐隐懂得都多。 其实凌罗并非想日日带着乖乖傻玩,哄他开心,问题是乖乖现在肚子里有凌罗的种子,在仙种排出来之前,她不能放他离去啊。 凌罗没回应,乖乖便一把拉起凌罗,朝着山下奔去“走啦,我们回家家!” 第66章:种子,是我偷的 此刻,村长家门口。 村长家正在布置新房,石头与瓦片堆砌,上等木头构架的三间大房子都盖好了,屋里屋外也贴好了喜字,劳忙人们正络绎不绝的端着饭菜,为晚上的宴席做准备。 这新房,是给三狗子与四妞盖的婚房,明天,三狗子就要娶四妞进门了。 三狗子一身大红袄,脖子上挂着红绸花,乐呵呵的笑着“娶二五,娶二五……” 这个时辰,想买种子的村民们都到了,近乎七八十口人拥堵在大门口。 “哎哎哎,大家伙都排队,进屋买种子,可别乱挤,别冲撞了俺家的新房子!” “村长啊,你家新房子可真漂亮,真敞亮啊!” “真大,又结实,好几十年都塌不了!” “在咱们村,除了唐地主家,就属这个新房子最漂亮最大了!” “恭喜恭喜!” 众人七嘴八舌的奉承着,冯兰也偷偷抬眼看了眼那新房子。 果真是又大又漂亮,虽不能比县城,但却真真是富贵气。 “听说前一阵子,老王家也盖新房了?”有人多嘴。 “他们那是翻修,不算盖新的,不过也不差,院子里还铺砌了条石板路呢!” “嗯哪呗,人家闺女有出息,能赚钱,自然能有钱翻新房了!” “哎呀,可听说王二五最近在北荒山买了一块地,还要在那种地呢!” 一听这话,众人哄堂大笑,接着就有人反驳“咋可能呢?北荒山是什么山?俗称阎王山,不仅全是石头,还有很多扎根的荆棘刺,那除了狼群还有悬崖,莫要说种地浇水施肥困难,就是地面也无法开垦啊!” 人们点点头“是啊,那地方放牧都困难,咋能种地呢?要说这王二五真是脑袋缺根弦,即便不能开采出土地,就是万一被狼群吃了,或者掉下悬崖摔死?可咋整!” “俺还听说,那地方可有一座墓地,里面还有僵尸呢!” “对对对,俺爷爷也说过,有僵尸啊!” 众人一片唏嘘。打了个寒颤闭了嘴。 “据说在北荒山买的那块地,花了二两银子呢!诶哟,他爹泉下有知,得知有如此败家的闺女,死不瞑目哟!”又有人挑起话端。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笑声中各个找着冯兰的影子,想当面羞辱羞辱她,你家王二五是不是虎? 冯兰隐匿在人群中,埋着头,不说话。 “咳咳。”村长一清喉咙,嘈杂瞬间静了下来。 “那王二五脑子有病,你们也有病?”村长嗤笑“莫管她,日后总有她吃瘪的时候,丫头片子,翻了天了!” 言罢,瞭望人群,用下巴清点着人头数,对众人道“想买种子的排队,一个一个进来,别一群进来,疯羊似的冲撞了俺家新房,一会进来的,买完种子就赶紧走,别碰坏了俺家新房!” 这新房盖下来花费了十几两银子,快把村长的棺材本都花光了,可为了撑足面子,不叫四妞爹嫌弃,只得下了回血本。 所以这新房可是他的命根子,谁碰掉点土星,就弄死谁!可别说他孙老六没提醒。 众人忙争抢着排成一排,由第一个打头的鱼贯而入。 有钱一些的,买的种子多,自然就有底气站的靠前一些,像冯兰这样本身家境不好,买的种子少,又好拿捏的人,即便是来的最早的,可也得排队到最后头。 冯兰深知到哪都得看人脸色受罪,索性这罪就她来受着,不要叫孩子们吃苦。 王二有夫妇好吃懒做,二人有了柳如云给的外快,盘算今年就不种地了,累死累活一年,年头不好的话,连本都回不来,何必呢。 但两人爱凑热闹,于是蹲在大柳树下,唠闲嗑。 村长家距离王二四家不远,陈三斤倒尿桶的时候望着人堆里看了一眼,见人群后冯兰竟然排队,就想起自己手上被凌罗坑去的三两银子,因为这,她好几宿都没睡好觉,只能半夜去找二赖子疏解心结。 所以她偷汉子,那得有凌罗一半的原因,另一半,就得是冯兰的原因,谁叫她生出这么贱的女儿呢。 哼。陈三斤摔了尿桶,一进屋就坐在炕生闷气。 “咋了,跟老子耍脾气呢?老子不抽死你!”满身酒气的王二四起身就要朝鞋打陈三斤。 “抽抽抽,抽死我,看谁跟你一心过日子!”陈三斤一使劲,身子扭了过去。 “你他娘的还来脾气了!”王二四就要起身揍陈三斤,陈三斤出溜下炕一躲,躲过一鞋。 “我告诉你王二四,今天我不跟你打,你知不知道你那黑心的娘,竟然来买种子了!” “啥?”王二四抠了抠耳朵。 “我说!你那不要老脸的黑心娘,用咱们家的钱来买种子了!” “她买种子?她凭啥买种子,她大儿子没饭吃,她竟然想着种地?”王二四一闭眼,一低头,一个酒嗝就溜了出来。 陈三斤对着王二四啧嘴,却一转眼,计上心来。 “二四,我的好当家,你说你想不想好好过日子?”陈三斤一瞬间变脸,握住了王二四的胳膊。 “费什么话,老子赌本一回,马上就是腰缠万贯!” “成,都信你,但是你想不想把赌本搞到手?” “咋?” 陈三斤狡黠的一笑,伸手扯着王二四的衣领子,附耳一番后,伸出胳膊怼了怼王二四“哎呀你说,中不中!” “中,有啥不中!” “那干不干?” “干,咋不干,谁不敢,谁孙子!” 二人就在屋里商议着,片刻,也溜了出来,悄悄的站在了人群之中。 此刻冯兰已经排好队,买到了种子,一小布袋的种子,足够种一亩地了。 冯兰开心的提着种子正要走,却听身后村长咯痰的声音响起。 “他三叔。”冯兰站立正,对着村长一弯腰。 村长背着手,大模厮样的走来,瞅着冯兰手上的种子,开口道“咋,你家也有钱买种子了?” “啊,全部家当了也是。”冯兰别扭的低着头。 村长装了一袋烟,村内众人纷纷伸出火折子。 村长低头就着火折子点了烟,吧嗒了一口旱烟道“嗯,买种子倒是好说,千万别是来捣乱的就行,你看看我这院舍,这婚房,就是把你全家都卖了也买不起。原本都是给你家二五准备的,奈何她没这个命,就是穷酸的命,俺也没法救她。所以,你可别怨俺。” “怎么会,不敢不敢。”冯兰连声道。 “不敢最好,要是叫俺发现你在背后使啥坏,叫俺们三狗子与四妞成亲不顺当,俺可敢扒了你的皮!” “俺家三狗子成亲,那是天大的事,跟城里的员外不差啥,四妞他爹又是养牛的,也是有钱有势,要是敢得罪了俺们两家,俺敢就地正法了你!” 冯兰忍住转圈的眼泪,点头如捣蒜“哎哎,哎。” 村长见冯兰如此,便扭头进屋了,走至院中,还不忘对着搬家具的工人们呵斥“那些家具都是新木头打的,要是碰坏边角,当心搁了你们的皮!俺家娶新媳妇,那是大事,谁跟给俺不顺当了,俺就弄死他!” 冯兰捏紧了种子袋,没多留,忙走了。 “哎呦,这不是二五娘吗?怎么还到这来买种子,我听说你们家二五可是出息了,一个人买了北荒山一亩地,听说正开垦种地呢!” 人群中田氏这一句,激起千层浪,众人嘎嘎大笑起来。 冯兰不爱开玩笑,尤其是明知他人取笑自己,便没搭话,悄悄转身过去了。 田氏是个惹事精,其实冯兰要是敢当面骂她一句,兴许她见冯兰不好欺负,就不吭声了,可偏偏冯兰嘴笨胆小,也不敢回声,叫田氏逮住了机会,便故意言语羞辱冯兰。 “呀,嫂子,你咋不说话啊?难道说你家二五这地,不是买来的?该不会是,那样来的吧。” 王二有跟着帮腔“我可听说你家没啥钱,钱都还债了,能有钱买地,可是奇怪喽。” 这话又引起众人猜测。 冯兰见话语已经中伤了凌罗,便不再忍让,咬咬嘴唇低声回应“不是的,钱是王二四还债的那三两,二五是拿着这钱去买的地。” “那种子呢?就说是荒山地便宜,怎么也得二两银子吧,你家上上下下开支不少,哪里还有钱买种子?”田氏淬了口唾沫,清清喉咙道“哎呦呦,估计啊就是你们家王二五没干好事,指不定跟谁睡了一觉,把种子钱赚回来了!” 王二有也跟着起哄“娘的,这退过婚的女子就是不要脸,跟谁都能睡。” 这话,彻底激怒了冯兰,冯兰眼圈通红,第一次如此大声道“不许侮辱我家二五!” 一见冯兰高调,田氏不干了,撸起袖子一巴掌就打在了冯兰的脸上,咒骂“老不要脸带着小浪货,一家子下贱皮子!日后你们家那二七,也顶是个进窑子的料!” 冯兰挨了一嘴巴,却没伸手捂脸,只是使劲的盯着田氏,眼神虽软弱无能,却有一股执着在里头,盯的田氏发毛。 “王二有,这死娘们顶撞你婆娘,你还管不管!”王二有怕田氏,见田氏一撺掇,就抬起胳膊,用那只肥大的手一巴掌又打在了冯兰的脸上。 冯兰的嘴角淌出一丝血迹,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往下掉,她想反抗,她想伸手,不,最好是拿出菜刀,活活劈了眼前的二人。 可她能吗?答案是否定的,也是注定的。 今天她敢还手,明天就有人敢将她家房子放把火烧了,敢将二五二七送进青楼,敢将自己也糟蹋了。 她只能默默的,如一条病狗一样游移在村子角落,有人的时候,就躲得远远的,没人的时候再出来寻摸一口饭吃。 这么活着,她也觉得恶心,但每个人生下来就有每个人的命,她的命就是苟延残喘,而这暗不见光的日子里,她的宿命就是拖拉着几个孩子活下去。 这样的日子已经有好些年头了,冯兰本也认命了,不挣扎了,她小心翼翼的擦掉嘴角血渍,又用手背胡乱的擦掉眼泪,转身拿起种子,要走。 却被谁大力的从身后推搡了一把,而后就见陈三斤怀里捂着什么东西,从身后走了。 而后,人群中的王二四与陈三斤正悄悄的向后退,手上捅捅咕咕的不知道拿了什么。 冯兰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鬼鬼祟祟的陈三斤与王二四,当即大喊了一声“我的种子!” 却见冯兰疯了似的上前一步,一把扑在种子上,就连陈三斤暗下黑手打了冯兰好几下子,她都不管,一心只想抢回种子。 陈三斤见人群簇拥上来,马上妈呀一声大叫骂道“干啥,这是欺负我俩孬种呗?咋就可着我们一家欺负?” “我的种子还给我,我的种子还给我!”冯兰的头发已经凌乱,衣裳也被人群挤得七扭八歪,可她全然不顾。 人群闹哄起来,分成两帮,一帮替王二四夫妇说话,一帮向着冯兰说话。 “哎呦,这是咋回事啊?”三嫂子问。 “好像是冯兰的种子被王二四偷了去。”四大娘回应。 “不是吧,我看一直都是陈三斤背着种子啊,是冯兰要抢陈三斤的种子吧!” “冯兰那么老实的人,她咋能抢陈三斤的东西?” “八成是疯了?” “哎呦我得躲的远点,小心那疯子咬了我家孩子。” 人群将二人围的水泄不通,而二人争抢的时候,就如两条争抢肉块的虎头鲨,人群哗啦啦四散开,如同鱼群。一阵,两只虎头鲨没了撕咬的大动作,又如鱼群般都围了上来。 村长正从当院出来笑呵呵的送客,却见到这样一幅场景,顿时大喝一声“干啥呢!” 被这么一喝,陈三斤与王二四都是一激灵,毕竟做贼心虚,二人互视一眼后,停下了手中动作。 但冯兰却没住手,依旧去抢种子,陈三斤停了手,叫冯兰一把将种子抢回,她笑着,摊开布袋子瞅着种子,嗓音嘶哑道“二五,二五,娘没丢种子,娘可以养你们……” 啪! 一只烧的通红的烟袋锅子落下来,砸在了冯兰的脸上,冯兰的脸上从耳根到嘴边,一道长长的红印记留下,水泡冒出。 冯兰懵了,抬头一看,是村长。 村长凶神恶煞,勃然大怒,伸着烟袋锅子怒指冯兰“俺说没说过,俺家三狗子大婚,不准任何人闹事!” 冯兰被打傻了,本能驱使着她,要点点头。 “俺说没过,你要是敢闹事,俺就剥了你的皮!” 冯兰又一点头,却开始浑身颤抖。 陈三斤一嗤鼻子,得意的笑起来。 村长又道“俺今天,就在这活剥了你的皮!”说着,就要拎起烟袋锅子再次朝着冯兰砸去。 “他三叔!不,村长,不是我,是陈三斤,她偷了我的种子,我才去抢……”冯兰哽咽着,声音并不大,几近于呜咽。 “哎呦娘啊,你咋这么狠心啊,这种子是俺们二四辛辛苦苦赚的钱,加上俺从娘家借来的,才买了一亩地的种子,您可不能为了黑心的王二五,就不要您大儿子了啊!” 都是种过地的人,布袋子里有多少种子,打眼一看就能知道,所以陈三斤故意将种子说出多少,以此证明自己的可信度。 因为进去买种子是直接跟村长买,大家谁也没看见陈三斤夫妇有没有买种子,所以大家都不知,这种子到底是谁的。 是陈三斤起了坏心故意抢老娘的种子。 是冯兰刻意报复被王二五撺掇去偷陈三斤的种子。 都有可能,无法判断。 所以,只有村长知道种子到底是谁的。 陈三斤的眼泪说来就来,这会又坐在地上,拍着地面嚎哭。 “滚起来,俺家三狗子大婚,谁敢哭丧!”村长对着陈三斤立眉一喝,陈三斤就地站起身,垂着头如鹌鹑一样,不敢吱声。 田氏在一边瞅着陈三斤得意一笑。 大家屏气凝神,都瞅着村长,等待答案。 村长填了填烟袋,喝出一口白雾道“这种子,是陈三斤的。” 为啥向着陈三斤,这还多亏了陈三斤偷汉子的功劳,陈三斤早就觉得村长有用,以前嫌弃他年纪大,浑身一股子烟袋油渍味,所以村长几番示好,她也不允。 可后来她想通了,跟谁睡不是睡?二赖子还长癞呢,不也睡了?都一样。 听闻村长如此说,众人纷纷倒戈,指着冯兰唾骂“不要脸啊,连儿子的东西都坑!” 陈三斤趁热打铁“都是那下贱的王二五撺掇的,否则,娘肯定不是这样的,我看,那王二五不是好货,就该关进大狱,骑木驴!” 冯兰的脸色铁青,嘴唇惨白,一阵一阵眩晕中掐住大腿,叫自己保持清醒,不能晕,晕了万一他们欺负二五咋整啊。 “娘,这事你认不认?”陈三斤咄咄逼人,疾声厉色问向冯兰。 冯兰摇摇头,没做过,为何要认? “好,那我就去找王二五,打个半死后,看她承不承认!” 听闻这话,冯兰一把抓住了正要迈腿的陈三斤。 “哎呦娘,咋了,你认了?还是说要招供王二五啊?” 冯兰惨笑,红肿着眼眶,脸上带着渗血的血泡,啜泣道“是我,是我,偷,的。” 第67章:人善被欺? 凌罗到家的时候,天已近黄昏,踏着夕阳回来,一进村就老远看到了村长家的热闹,两盏大红灯笼添了许多喜气,院内的劳忙人进进出出,嘈杂却有序的进行着工作,有的在几间屋子内摆满了喜宴与凉菜,有的抬桌子,搬凳子,不亦乐乎。 村长准备了‘八大碗’来宴客,所谓八大碗就是八种肉菜,是上席接待贵宾才有的礼数。 喜酒,也是在县城沽的佳酿,喜糖更是比较贵的桂花糖,整个院落热闹非凡,喜庆一片。 这样的宴席,并不是谁都能进来落座的。 除却近亲好友外,村里的人是没资格参加婚宴的,除非随礼。 礼钱的数目虽没有明文规定,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没个十文钱以上,谁也不好意思掏钱进去喝酒。 要是谁拿出九文钱想迈腿进去,得叫写礼账的人用白眼剜死。 所以虽是喜宴菜硬酒厚,村里人也多半是无福消受的。只能站在门口朝里面看几眼,没准赶上里面劳忙人心情好,能掰下指甲盖大的桂花糖给怀里的孩子沾沾嘴,就算沾了喜气了。 凌罗路过大门口的时候,只看见一串鞭炮放起来,有人高喝了一声“新娘来了!”之后,就见一辆牛车吱呀吱呀的从远处赶了过来,牛车上铺着一床大红喜被,上头坐着一个红红的女人,身上纯着红袄,头上蒙着红盖头,脚下踩着红鞋。 牛车擦着凌罗的身边赶过,凌罗还能真切的瞧见女人脚上踩着的红鞋上绣着两朵花,虽绣工一般,但在清水村,却鲜有。 人人都簇拥在新娘子跟前,迎接着新娘,一群人将凌罗推搡到了一边。凌罗被大力一推,脚下一个重心不稳,差点跌倒,好在身后一个温暖的胸膛恰好接住了她,叫其没感受到摔在地上的冰凉,却是一阵柔软在后背贴合。 一回头,凌罗便见乖乖的眸光湛湛,将手臂小心翼翼的围成个圈,把凌罗紧紧包裹住,柔声道“萝卜,别怕,我保护你!” 牛车向前行驶,人群簇拥着上前,车轮子碾着一只挂鞭,鞭炮燃着火星子爆炸,蹦出的炮灰飞溅进了凌罗的眼角,叫凌罗顿时迷了眼,热泪涌出。 好疼! 乖乖一见凌罗如此,顿时一皱眉,怒道“萝卜别哭,三狗子不要你,我要你!” 凌罗诧异,合着乖乖还以为她是为三狗子成亲娶了四妞伤心落泪,看乖乖那认真的小模样,凌罗噗嗤一声笑了,伸手拉起乖乖,朝家走去。 不料凌罗刚走上三步远,就见挂着红绸的三狗子冲了出来,一把将没下车的四妞倒栽葱式抗起,嗖嗖嗖几个箭步冲进房门,在屋内大力甩上门,高呼“睡觉睡觉!亲嘴亲嘴!” 凌罗身子抖了抖,想着四妞被三狗子亲,就觉得浑身泛起鸡皮疙瘩,要是被亲的是自己,真是苦不堪言。 也有人看到了凌罗眼含热泪,一个个闲言碎语挖苦凌罗“呦,三狗子娶了四妞,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要成了四妞的了,那王二五哭了!” “可不咋地,不仅哭了,身子都哭抖了,快看快看!” 凌罗并不在意大家说了什么,只管在前坦坦荡荡的走路,自己并不在意三狗子,他们越是猜疑,越说明他们不精,这一天要总是跟不精的计较,还过不过了。 却在这群人拍腿大笑的时候,乖乖微微一回眸,一记再寻常不过的眼神瞄过去,不知为何,这群人下意识的一发抖,各个闭了嘴,慌忙快着腿四散开了。 凌罗怀揣心事走在前并未注意到这些,乖乖则望着凌罗的身影走在后。 突然,乖乖三两步冲上前来,一把拦住了凌罗。 “萝卜,你是不是有心事?” “什么?”要说凌罗有心事,那一定是心怀着买荒山的这件,她现在除了葫芦里收成的大米,没有多少积蓄,盘算着明日进城一趟,卖了大米后,凑凑钱,买荒山。 也不知三天内,能否完成任务。 却正垂头沉思,只感觉下巴被大力的抬起,两瓣唇触感温凉,一张带着清香的脸迎了过来,眼前一张粉嫩的唇,也温软的裹住了自己的唇。 凌罗脑袋一震,脸一红,睁大眼睛一看,竟是乖乖闭着眼睛,正在毫无旁骛的亲吻自己。 初吻啊,竟让这个人事不懂的小傻子给带走了。 到时候将其送回霍家的时候,凌罗得找他哥哥问问了,你们霍家是怎么教的,你家小傻子能随意啃别人嘴巴的吗? 干脆叫霍家赔点银子了事! 其实赔钱都是臆想,眼下凌罗被突然的一吻迷的七荤八素,哪有心情寻思那些。 这傻子别看傻,接吻倒是有一道,力度不轻不重,虽不是花样百出,但也并不粗鲁,而且,也并不叫人反感。 片刻,在凌罗放空的空档,乖乖缓缓挪开了唇,轻柔的捧起凌罗的脸,神色柔婉,眼含疼惜,温情安慰“萝卜,别想三狗子了,他能亲四妞,我能亲你,他能睡觉,我也能啊!” 别,千万别,三狗子虽傻,人家对四妞亲也好,睡也好,那是人家明媒正娶的媳妇,乖乖对自己,那是啥?耍流氓? 看乖乖满脸认真与纯真,说耍流氓也不贴切。 吃人?他也没傻到那地步。 凌罗真是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不知为何,就在乖乖吻上自己的时候,凌罗竟在脑袋里一闪而过唐隐那双刀锋似的眼睛,总感觉自己是背着他偷情的小媳妇一样。 身后的大红灯笼照影着乖乖水波般澄澈的眼睛,那股纯真与真诚,隔着眼眶,都要漾出来。 凌罗推开乖乖,下意识的退后三步,却迎来乖乖上前三步。他的眼角挂着疑惑,脸上并未展现出任何害羞的神色,显然,他并不是刻意吃豆腐。 倘若他不是傻子,凌罗大可甩开膀子跟他好好动手切磋一番,叫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 可他是个傻子,还是个娇贵的傻子,就难办了。凌罗有心想伸出拳头挥给乖乖两拳,却在乖乖天真烂漫的目光里,将带着重力的拳头,软绵绵成了巴掌,最后捂在乖乖嘴唇上,笑道“给你擦擦嘴,记得,男女不能轻易触碰嘴唇,你这么做不安全,今日是碰到我,我大人大量不与你一般计较,若是哪日在街头你随意拉个姑娘啃嘴巴,你会死的连你哥哥都不认识你,记住了。好吗。” 乖乖目露不解,却听完凌罗的话后,一点头“我记得了,萝卜。”那样子,倒也十分乖巧。 “可是爹爹说过,娘亲难过的时候,他一亲嘴巴娘亲就笑了,还告诫我,哪天我见心爱姑娘伤心,定要亲吻姑娘才行。” “哪个爹爹瞎说八道,又是唐跌跌?”凌罗负手,挑眉。 “才不是,乖乖说的是自己爹爹!”乖乖吞了口唾沫,本还想与凌罗多说几句,却不巧此刻肚子咕噜一声叫,嗅着隔壁宴席的香味,伸手戳了戳凌罗的腰,鼓着嘴巴道“萝卜,我饿了,我们回家吃饭吧。” 凌罗也不愿跟他掰扯,跟傻子掰扯无非是两个结局,赢了,竟是欺负傻子,输了,竟连傻子不如。 于是转身继续赶路,乖乖则感觉到了亲吻过后,凌罗的有意疏远,于是像做错事的孩子,悄悄尾随其后,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盯着凌罗的背影,咬着嘴唇,搓着手指,默默走路,却回味起刚才亲吻的滋味,不自觉的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 夜色下,那条狭长的眼神,包裹着湛蓝的瞳光,如岩石下一潭不见底的深泉,神秘又冰凉。 凌罗与乖乖到了家,刚一到家,就见屋内蜡烛在点着,一个壮实的人影正在窗下来回踱步。 看身形,那人是葛顺。 他来干什么呢? 凌罗刚拉开院子门,就见屋内葛顺顿足,抬眼往院内瞅,见是凌罗回来,屋内的葛顺与二六二七都冲了出来。 二六二七满脸都是泪痕,见到凌罗回来,就如见到了救命稻草,哭的更凶起来。 “怎么了?”凌罗一见,便知出了什么大事,而此刻冯兰却不在家,难道是冯兰出事了? “二姐,娘被抓了,被官府抓了!” “什么?”凌罗一震,忙询问状况。 此刻王二有的儿子王大山骑在墙头上,听着二六二七哭诉,听得津津有味间还哼起了小曲。 凌罗瞥了王大山一眼,道“回家去呗,男孩子听墙根烂鸡鸡哦。” 王大山却嘎嘎一乐,最后朝着几人笑道“哈哈,你们快没娘了~没了爹,又没娘!”言罢,在二六朝起棍子要揍他的时候,翻身大跳,健步如飞,冲回了屋子,锁紧了门。 两个孩子哭哭啼啼也说不清,好在葛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讲述了一遍。 冯兰亲口承认是自己偷了陈三斤的种子后,村长其实是想叫此事就此了解的,可奈何陈三斤得理不饶人,还叫来了二赖子,要二赖子将冯兰连打带踹的送进了县城,上了公堂,关进了大牢。 末了,葛顺看了乖乖一眼,诧异中擦了把汗又将眼神挪回凌罗身上道“二五妹子,去你大哥王二四家求求情吧,快把冯兰婶子捞出来吧,大狱可不是好地方!” 凌罗怎不知大狱不是好地方,只是若光求情就能了事,冯兰也不会被关进大牢。冯兰什么性子,凌罗再了解不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犯了我我绕路走,这样的软弱,这样的一忍再忍,最终换来的是什么? 是得寸进尺。 凌罗从下凡开始,就本着自己是神仙,不能与凡人计较,更不能滥杀无辜的心态待人处事,即便村长侮辱,哥嫂撒泼,邻居践踏,她都拐着弯的化解矛盾,与冯兰一心,化大为小,化小为无,现在看来,慈心软善在恶人身上,貌似行不通啊。 况且自己当初在心中立下誓言,不滥杀无辜。如今也并未破,毕竟,他们没有无辜。 再者,半死,可不算死。 村长、王二四、陈三斤、王二有、田氏、二赖子。 好,很好。 想玩是吗? 那就好好玩,不玩尽兴怎行? 今个三狗子大婚,借此雅兴,本仙君陪你们好好玩玩。 第68章:第一个,王二有,田氏 “二姐,我去求大哥吧,你别去了,我不能叫他们欺负你,羞辱你!”二六抬起衣袖胡乱的擦掉眼泪,眼神坚定的望着凌罗。 “对,二姐,我也去,他们要是不放娘,我就用王二四家菜刀给自己一刀,站在院子里大喊,他要杀人!谁也不会相信我一个小女孩敢给自己一刀,一定会以为,是王二四所为!”二七言语神色激动,却在眸光里闪烁出不寻常的淡定,较之同龄孩子,要伶俐的多,狠的多。 凌罗望向二七,心下一颤。怎样的生活将一个四岁的小女孩逼成了如此。 为叫二人不那么害怕,凌罗扯唇淡淡的一笑回以安抚,蹲下身将二六二七搂进怀里,低声道“老老实等我,我会保护好你们,保护好娘,保护好自己。” 之后,凌罗带人去了唐家,并未惊扰唐隐,而是悄悄将二五二六连带乖乖托付给了宋妈,自己则转身回了北荒山。 不过去之间,为不暴露行踪,凌罗在屋内点了盏蜡烛,装作屋内有人的样子。 乖乖一向粘着凌罗,今日却并未哭着喊着跟着凌罗,只在门缝里瞧着凌罗远去,身影俨然一座冰山,一双蓝色眸子隐在暗处,放出的眼神不再那么纯澈,反倒因为这层湛蓝,加深了他身上的寒意,如阴云遮盖下,一弯冷月。 他喉结微滚,夜色下,目送凌罗远去的方向,直到凌罗的背影消失,小声的念了句“萝卜。” …… 此刻,柳如云已经坐着马车从柳家出发,为不叫柳家发现,她将春来打扮了一番留在家中,假扮她躺在床上,紧闭门户。声称自身癸水来了犯困,早早歇下了,谁都莫要打扰。 而柳如云,则叫家臣赶着马车,朝着唐隐家进发。 今日她穿了一身娇粉的衣裙,从头到脚无不打扮的花枝招展,乍一看如牡丹成精一样艳丽。 她的身上涂着二斤厚的香粉,呛得赶车车夫与马皆连连打喷嚏。 柳如云手中还有一包媚药,那是她为了唐隐准备的。 只要她能与唐隐合欢,此后她就声称自己与唐隐是夫妻关系,而王二五是勾引唐隐的下贱货,人人得而诛之。 至于她与唐隐的一言婚约,本是柳员外宴请唐隐时,随意提的一嘴,却也被唐隐敬酒自罚,果断拒绝了。可柳如云不死心,她从未如此喜欢过一个男人,也从没见过哪个男人,就坐在自己对面,却只客套的行礼后,再也不多看她一眼。 她是柳家嫡女,高高在上,在纯县只手遮天。她喜欢唐隐,唐隐就得接受这份厚爱,否则,就是不识抬举。 所以她认为唐隐是她的,那唐隐必然就得是她的,即便唐隐不同意也不行,只要她喜欢,就足够了。 而那些接近唐隐的莺莺燕燕,富庶嫡女也好,农家村女也罢,都得死。 尤其是王二五,一个农女凭什么可以跟她抢?不,她没资格跟她抢,只不过是觊觎唐隐罢了,但她是农女,任凭谁都可以多看唐隐一眼,可就是她没资格,看半眼都不行。 马车朝着清水村驶近,柳如云将手心的媚药紧紧攥住,脸上已是春意荡漾。 唐隐,等我。我的第一夜,就要恩赐给你了。 …… 凌罗从北荒山用乾坤葫芦装了几匹狼下来,转身回家。 第一个,王二有与田氏。 凌罗到了家,脱下小褂在门口装了一包石头,之后,见王二有家的灯亮着,确定二人在家,便佯装对着自家大喊“二六二七,快看,我在山上挖着金子了!娘有救了,快出来啊!” 直到听到王二有家的门吱呀一声响,凌罗假装捂着怀里的石头往屋跑,为了逼真,还将小刀打造的假唤仙簪裹了些潮湿的泥土丢在了大门口,这才偷偷摸摸的快步朝着屋内奔去。 王二有夫妇听到这话,瞬间坐不住了,贴着墙根走来,蹲到大门口,朝着屋内窥望。 原本二人还不相信凌罗的话,却见凌罗进屋不久,屋内烛火已经灭了,而门窗也被关严了。 这就有点令人遐想了,难不成那王二五真在北荒山挖到金子了? 也保不齐啊,毕竟北荒山可是有墓,没准是有金器的下葬品。 二人对视一眼,心意一致,一块朝着凌罗家当院匍匐。 而王二有爬到一半,却被尖锐的东西扎到了手,嘶哈一声拾起那东西,险险一怒之下丢出去,却打眼一瞅,竟然是一只发簪的形状。 原本在山上,楚断与凌罗争抢簪子的时候,王二有夫妇也没看清唤仙簪的模样,所以他们认不出唤仙簪。 现在再一看,地上这簪子虽裹着泥巴,可内中却有金光闪烁出来,顿时骇了一大跳,伸手去扯身边田氏的裤腰,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田氏被扯得不耐烦,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王二有手上的发簪没有泥泞包裹的地方,正有金灿灿的光展露出来。 田氏大喜,一把夺过簪子,搁在裤腰上擦了干净,捏着簪子细细端瞧。 簪子是小刀用鎏金打造的,外表就是金子,内中却是铁,所以光看外边,与金簪无二致。 田氏虽见过金子不多,却在柳如云身上见过几次,这成色与做工一看就是金子准没跑了! 毕竟要是鎏金的发簪,谁也不会将做工做的这么细致精巧,白费那个功夫,又卖不上价钱。 确定了那只发簪是金的,二人险险叫出声来。又一齐捂住了对方的嘴。 “看来那王二五,真的挖着金器了!”田氏一把打掉王二有捂在嘴边的手,低声着,却难掩兴奋。 王二五挖到金子了,那就跟她亲自挖到没啥两样,毕竟,王二五好欺负,一顿揍,就能将那些金子都抢过来!再不行就是恐吓威胁,反正她有的是招式,身后又有柳如云这个大树,实在不行就叫人强暴了王二五,王二五要还是不同意将金子交出来,就再奸一遍,保管她乖乖听话。 王二有与田氏想法一致,于是二人不再等待,警惕的朝着当院四周观察了一圈,夜黑风高,没人经过,于是急不可耐的冲进了屋。 二人费了些力气将屋门打开,一进屋,就是两眼一抹黑,伸手不见五指。 屋内没着灯,二人估摸着王二五与二六二七的具体位置应该是里屋,二人便蹲在灶坑下,偷摸趴在里屋门口听声。 却听了多时,未闻有声。 田氏有点蹲不住了,她惦记着凌罗手里那些个金子啊,难道刚刚凌罗进来后,就顺着什么地方溜走了? 王二有也着实困惑,这屋内怎么好像没人啊,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半天后,二人低声商议不能再等了,万一再来人,可就不好对付了。 “那咋办?现在要是冲进里屋,那三个人还不得喊?”田氏瞪了王二有一眼。 王二有静默无言,田氏等他说话,半天也没等出来,急的掐了王二有一把“你倒是给个主意!” 良久,王二有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可怕的决定。 “他们要是死了,是不是就没人喊了?”王二有道。 田氏惊了“你,你还要杀人灭口啊!” “那王二五怀里指不定都有什么宝贝,光丢在当院的,都是做工好的金簪子,咱们要是错过这次机会,富贵就擦肩而过了!再者说,咱们有了钱就能进城过日子,离开这破烂地方。而王二五他们,咱们就埋了他们,谁能知道!” 王二有平时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殊不知,越是这样的闷葫芦,为了达成心中欲望,越是能做出些丧心病狂的事。 “你不想要金子?”王二有质问。 田氏犹豫了,她咋不想,做梦都是穿金戴银,吃香喝辣。陈三斤偷汉子换来的衣裳还是绒布的,她不偷汉子,却活的穷的叮当响。 陈三斤偷汉子,却过的不是油光水滑? 她没败坏女人的道德,她只不过是看到自己想要的,顺手杀个人,比陈三斤光彩多了。 所以,她为什么不能做? 在田氏封建腐朽的脑袋里,杀人可比偷人要磊落的多,女人只要守妇道,变成魔鬼都成。 “想想你的衣裳、你的首饰、想想大山日后娶媳妇!”王二有在田氏耳边拱了把火。 田氏紧捏着手心的金簪子,愣了。那金灿灿的簪子晃着眼,迷惑了她的双眼。 王二有说的这些正中田氏下怀,那就……做吧。 饥荒的年头,饿死殍骨能堆成小山,也没人说老天爷的错,她只不过要杀两个人,怎么就错了。 利欲蒙心的时候,人是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的,尤其是从来没有对错之分,没有道德底线的人。 可即便下了决心,田氏还是怕,她捅咕捅咕王二有,声音颤抖道“咋,咋杀啊?” “我去将外屋门关严实,锁,锁上,别叫他们跑了。然后你,你点蜡,点完蜡找到三口人,先按照大的来,一个一个,掐死。” 二人简单的制定了计划,便分工合作,王二有也心中忐忑,磕磕绊绊的提着两条哆嗦的双腿,跑到外屋门口,将门插死,又摸着窗台边的锁,上了锁,保证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都无法挣脱开门,这才吁了口气,转身倚在门上已是大汗淋漓。 田氏也紧张的要了命,哆哆嗦嗦的摸着蜡台与火折子,颤抖着手,点燃了蜡烛。 蜡烛一瞬间照亮了里屋,凌罗的脸便清晰在二人跟前。 二人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瘫,瘫倒在地上,目瞪口呆,一时间动弹不得。 想不到屋内没有二六二七,只有凌罗一人,正坐在门口正当中,刚刚二人说话的时候,距离凌罗的脸,一尺的距离都不到。 只见凌罗正端端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淡然的翘着二郎腿,眼神里,是淡定又狠戾的精光,对着二人挑唇一笑道“来,脚下跪好。” 第69章:惩戒 二人着实骇了一大跳,只因眼前的凌罗并非平日般笑意盈盈,而是眼含锐利,面带杀机,浅笑着,笑意却又阴森可怖,自信满满。 这样的凌罗,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他们见过几个月前软弱无能的,见过瘫在炕上半闭着眼睛,半死不活的,见过活过来后,温和活泼的,唯独,狠辣的,还没见过。 男人的思维比较冷静,田氏还吓得回不过神来,为自己杀人抢劫被抓现行胆战心惊,瞅着凌罗一张笑的毛骨悚然的脸,更是望而生畏。还是王二有起先反应过来,他快速的打量了一圈屋里情况,先确实没有多余人等,只有凌罗一人,而凌罗左手边的炕沿上,还搁着那包‘金子’,他的心沉了沉,吞了口唾沫,下了决心。 “你,你把钱交给我们,我们就走,不害你命!”王二有横着眼睛低声呵斥,那样子却有穷途末路的囚徒架势,看样子,凌罗如是不交出拿包金器,他就敢做出叫凌罗后悔的事。 田氏被王二有的冷静也感染到,竟也挺了挺僵直的腰板,附和“对,将你挖到的金子出来,我保证你不死,否则……” 凌罗撂下了二郎腿,朝着田氏弯了弯手,凑近田氏惊慌失措的脸,勾唇到“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现在不是你们跟我谈条件。而是,得跪下,道歉。” 二人哪里在乎凌罗的话,她再怎么胸有成竹,冷静自持,也只是纸老虎,一个没有武力没有武器,甚至都没有力气的农家女子,能怎样对付两个人? 于是二人来了信心,既然凌罗不妥协,那就只能下了杀心了。于是二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就要起身,伸手去制服凌罗。 凌罗再次一眯眼,将二郎腿换了个方向,舒坦的倚在了靠椅上,道“我喜欢你们的执迷不悟,因为这能让我对你们痛下杀手。” 而后,只见凌罗将手中乾坤葫芦转出,利用精神力,将乾坤葫芦中的几匹凶狼召唤了出来。 狼是认主的,他们伴着疾风呼啸着奔袭而出,直接扑咬到了王二有的腿上,而另外一只则扑咬上了田氏的胳膊。 王二有还朝着门口奔逃,他也不顾田氏,只想快点离开,可惜他已经在刚才进来的时候,亲手将外屋门锁死,现在钥匙都不知何处,伸手玩命的晃荡大门,大门却关的结实,连两个孔武有力的汉子都推不开。 而那只狼,也将其逼在了死角,一口掏向了王二有的大腿,王二有当即哀嚎一声,霎时,血浆四射。 剩余两只,一只匍匐在窗前死守,另外一只,则奔到外屋门口死守,将能逃脱的地方都堵的严实合缝。 狼的口中发出呜咽,满口的利齿夹带着腥风撕咬着二人的血肉,很快二人便见了血,嗷呜大叫着要逃命。 凌罗一挥手,叫狼群停止攻击,几匹狼呲着牙,哈着气,将二人围在地当中,眼中射出墨绿的凶光,死死盯着王二有与田氏。 王二有与田氏的大腿肚子与胳膊都渗出了血,田氏吓得躲在了王二有的身后,王二有则连连后退,躲在了田氏身后。 凌罗笑道“别怕,狼很听话,只要你们也听话,他们就不会攻击你们。” “王二五,你,你要干啥,为啥这些狼能听你的!”田氏微微咬着牙,捂着胳膊,一说话,连带胳膊疼,鲜血又渗出了一大片。 王二有则又没了动静,耷拉着脑袋,使劲的想显示出自己不存在,不敢吱声。 “田氏是有疑问对吗?”凌罗瞟向田氏,几匹狼也顺带盯向田氏,口中垂涎欲滴,嗓子眼发出吓人的呼噜。 凌罗顺势伸出二指,做出要指挥狼群扑咬的姿势。 田氏吓坏了,激动的嗷嗷大哭。 凌罗伸出食指,搁在嘴边,做出了噤声的动作。而后扯动嘴角,浅浅一笑。 田氏忙捂紧了嘴巴,大汗淋漓,生生一个字也不出口,她也能感觉到,再多说一个字,她就得被这群狼活活生吞活剥,咬的血肉模糊。 “乖了吗?”凌罗低头,许是觉得不耐烦了,皱了皱眉。 “乖乖,乖。”王二有在后抱着脑袋,直点头如捣蒜。 “田氏呢?乖吗?”凌罗抬起下巴,指了指田氏。 “我乖,我最乖!”田氏也跟着附和,脸色惨白,双眼瞪的吓人。 且不说凌罗为何能叫这群狼听命于她,就单说这群狼要是真的扑上来,一口咬死一个人,绝不超过几息的时间,估计连呼救都来不及,就得血脖子喷血如柱。 凌罗见二人听话了,便伸手撑着椅子,起身。 凌罗一起身,叫二人吓得连连后退。 凌罗则绕过二人,从身后拿出一根手指粗的香,高高的插在二人面前,掏出火折子,吹亮火折子,对二人道“我不是魔鬼,不想要你们命。因为要你们命太简单。” 而且,也影响自己神位的纯净。 “所以,只要你们认错态度坦诚,我便饶过你们一命,问题是,得绝对坦诚。” 二人争相道“坦诚,坦诚,您问吧!” “我娘她——”凌罗故意拉长音道“你们欺负她了?” 二人垂头,眼珠子咕噜咕噜转,正在寻找最佳应答答案。 “咳咳。”凌罗给了个动静,二人忙跪好在地,噤若寒蝉。 “说话。” “是是是,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是我们不识好歹,我们……我们也不是故意为难她,我们知错了,知错了。” “不是故意为难,是吃饱了撑得?”凌罗挑挑眉。 “对对对,撑得撑得。” “既然那么撑,就叫我这几匹狼帮你们开开膛,破破肚,消消食。” “啊?”二人一惊。 “甭客气。”凌罗一伸手,就要叫狼群扑咬。 “别别别,我们说实话说实话,其实是,其实是……”此刻田氏与王二有正在掂量凌罗与柳如云的重量,思虑后,显然,凌罗更加可怕,于是准备卖了柳如云。 “是纯县的柳员外家的柳大小姐,她叫我们没事就找你们家麻烦,你娘,你弟妹,还有你,没事就得给你们添堵,欺负欺负你们,就能,就能,给我们钱。” “哦~”凌罗一仰头,表示惊讶。 “她还说呢,还说只要我们能盯着你与唐地主,给你们身上安排点破事,叫你名声败坏,就能给我们很多钱。”田氏搓着膝盖上前一步,将实话交了个底。 “嘶——”凌罗一低头,表示费解。 “那,你看,二五,我们两个将实话都说了,是不是……”田氏谄媚着笑意,顾不上胳膊渗着血疼,对着凌罗哀求。 “想走?”凌罗问。 “嗯呢。”二人赔着笑脸,点头哈腰道。田氏见凌罗没有放行的意思,又想起来什么,忙将怀里藏的好好的簪子掏出来,双手呈给凌罗。 这个时候,只要能逃命便好,哪里还顾得上这些金银珠宝。 虽然田氏依依不舍,可比起命来,她还是更能拎得清哪个重要,她看凌罗今日的表现,不似个农女,更像是被妖怪附身的妖女,还是躲得远远的最好。 凌罗吹亮火折子,将粗香点燃,坐回了椅子上,对着二人认真道“我娘挨了你二人两个巴掌,你们就这么走了,估计心里也过不去,这样,我给你们一个恕罪的机会。现在开始,你们互相扇对方嘴巴,直到这根粗香燃尽为止,但游戏开始前,有两个规矩你们得守。” 凌罗轻轻喉咙继续道“一:不许轻轻扇,我要听到响儿,嘎巴脆那种。” “二:不许速度慢,一个接一个的不能停,要很有节奏,我要是听到断了节奏,我这些狼,可能就要吃你们个胳膊腿。” “明白了吗?”不等二人点头认可,凌罗便打了个响指道“明白就好,开始。”自己则斜在椅子靠背上,闭目养神。 二人哪里有准备,面面相觑,瞬间懵了起来。 凌罗未听到二人的动静,一皱眉,也没睁眼,微微抬起一根食指,对着狼群发号施令。 几匹狼得令嗷呜一声咬住了二人的大腿,二人痛的虚汗频频,却不敢发出丝毫动静,只因,凌罗随后又说了一句“叫出声的话,可是要再加一炷香的时间哦。” 二人使劲的咬着牙,疼的浑身颤抖,却终究没敢发出一丝动静。 直到凌罗再一声“开始。”终于,一记响亮的脆响儿,在面前传出。 凌罗微微张开一只眼睛,瞅向二人。 只见王二有伸出巴掌,一把狠狠的扇在了田氏的脸上。 田氏懵了,她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指着王二有的鼻子咒骂“王二有,我与你这么多年夫妻,这个时候你不像个爷们似的护着我往外跑,还真听了她的话打我,你算什么老爷们你!” 凌罗听到耳朵里,微微提唇,将手腕支在椅子把上,撑着太阳穴,微眯双眼,道“继续。” 话音刚落,王二有又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田氏的脸颊上,田氏的脸瞬间泛红,巴掌印清晰可见。 “费什么话,当时还不是你非要给人家柳如云邀功,非要得罪了人家王家,要不是你个臭娘们的主意,老子也不能动手打冯氏,现在也不能这么惨!” 凌罗无心听二人吵架,只想继续听脆响,便道“继续。” 啪! 这次,是田氏扬起巴掌,打在了王二有的脸上。 “王二有,我算是看明白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你这种小家雀,老娘还不伺候了,拎着你那小鸟滚吧!老娘受够你那短小快了!” 呵,意外的还听到点八卦,凌罗露笑“继续。” 啪!田氏伸巴掌,打向王二有。 王二有扬起巴掌打向田氏“放放放屁!你敢说老子不中用,老子逛窑子的时候,谁不夸老子厉害!你个臭娘们懂个屁!” 啪!王二有抡圆了膀子,抽向田氏。 “继续。” “好啊王二有,你竟然还逛过窑子!真不要脸啊,老娘为这个家兢兢业业,你他娘的竟然去逛窑子!” 啪! “老子乐意,看你就是欠宰!” 啪! 啪! 啪! 脆响在屋内合辙成一曲动人的音乐,凌罗就沐浴在这片音乐下,歪着头,得其所乐。 第70章:第二个,二赖子 二人配合默契,脆响毫无间断,叫凌罗听了个痛快。 一炷香的时间近乎一个时辰,二人的脸早已被对方扇打的血肉模糊,口水横飞,莫要说脸部有多疼,就是打嘴巴的手,早已红肿,如熊掌般。 最后,因为痛觉已经麻木无法说话,索性也不再彼此唾骂,而是机械性的抬手就是一巴掌,反手又是一巴掌,你来我往,没有灵魂一般,本能的带着惯性,打着。 直到凌罗伸个懒腰,轻轻启唇,道“结束。” 二人听到这两个字,如同看到了曙光,不为嘴巴是否疼,而为胳膊肘反复抡起的动作而骨节疼。 凌罗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二人,眼神既不狠辣,也不软弱,带着淡定,无波无澜。 “能……能,不能,放我,走了。”田氏的双颊拱起,肿胀如猪头,她此刻却并不恨凌罗,更恨的是王二有,但现在她想回家,谁都不想恨了,回家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妇女,一日三餐,踏实肯干,不想再使坏心眼了,那太受罪了。 王二有原就不爱讲话,此时嘴巴高高肿起,眼睛也被挤得没了位置,眯缝着眼睛,如马蜂蛰过一般,抬头,等着凌罗放话。 却见凌罗一抬手,将二人用手刀砍晕。 当然不能放人,凌罗事先也从未答应过要放二人离开。 莫要怪凌罗狠毒,当时二人对着冯兰侮辱时,冯兰又何其无辜?有果必有因,有因才有果,所以这全是二人作恶在先,怨不得旁人。 凌罗将田氏搁置在灶火坑旁后,则又将王二有拖上炕,并将王二有换上自己平日换洗的衣裳,头上裹好头巾,以趴着的姿势,将王二有摆好,搁在炕头。 王二有与田氏已经收拾完毕。 下一个,二赖子。 凌罗朝着二赖子家走,在二赖子家门口来回踱步,徘徊不定。 二赖子家正点着蜡烛,屋内,一个人一碟花生米,一瓶散白酒,一个人滋滋的品着酒,一边在胸口搓着泥。 平时这个时辰,他都要约陈三斤进荒山了,可今日陈三斤因为冯兰的事在家与王二四合计事,所以只剩下他一个人,独酌。 长夜漫漫,叫二赖子抓心挠肝的痒,想着大半夜的,人家三狗子个傻子都能娶上媳妇,搂进热乎乎的被窝里,自己一个光汉子,可真是痛苦难耐啊。 要是现在手里有个三瓜两枣的,说什么都要进县城一趟,然后找个窑子里的姐儿,欢愉一夜。 正这么寻思着,只听在窗外一声娇声喊叫,像是女子摔倒了的声音。 这一声叫声,无疑在二赖子寂寞的心口上狠戳了一下,他顿时竖起耳朵来,仔细听着屋外动静。 “有人吗,救命啊,谁来帮帮我啊。” 屋外的声音娇滴滴的,一听就是个二八姑娘的动静,这动静不高不低,像是故意在窗外吸引二赖子似的,直往二赖子的心尖上钻。 二赖子拖拉着鞋下炕,连褂子都来不及披,就紧赶着出门去看。 一出门,就看到门口有个女人,正坐在地上,揉着脚腕,娇滴滴的喊着“帮帮我~” 二赖子原本就带着几分醉意,揉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重影,定定神,重影合成一个人,这才看清,竟是凌罗。 二赖子大喜,忙三步并两步奔上去,瞅着凌罗道“哎呦,这不是二五妹子吗,咋了?” 凌罗状似无意间一抬头,看到二赖子,羞赧道“我有事正要赶去找大哥王二四,我要赶去的时候,脚崴了,这不,摔在这了。” 凌罗往手上哈了口气,哀戚道“这大冷天,又是夜里,竟没人顾得上我孤儿寡母家,谁也不愿意扶我一把,哎,我们怎么这么惨,连个能依靠的男人都没有。” 说话间,还轻咬了下嘴唇,叫二赖子一哆嗦,险险没站稳脚。 二赖子想不到,这大晚上的老天爷发善心,知道他一个人孤苦伶仃,饱受孤单,竟然能叫他遇上了王二五,真是苍天有眼,看来此后,他要好好祭拜老天爷。 二赖子忙上前一步,扶起了凌罗,讪讪道“二五妹子啊,你瞅瞅你说的啥话,村里那帮禽兽不管你,哥哥还能不管你,哥哥最是心善,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哥哥都铁定帮你,只要你张嘴,哥啊,咋样都依你。”说话间,盯着凌罗的脸,眼睛直泛光。 凌罗一眨眼,含羞带臊的小表情真是妩媚生娇,煞是好看动人,惹得二赖子忍不住上手去摸。 凌罗闪身一躲,朝着前后左右看了看,最后低头,娇羞道“癞子哥,原本我还以为,你不想娶我,是嫌弃我,原来你也心中有我。” 当时凌罗刚下凡,村长退婚后叫凌罗嫁给二赖子,二赖子在窗外喊了句:老子才不要她。那是因为凌罗要嫁给他,他就得帮凌罗还债。可现如今不一样,二赖子只想玩她,也还是不想娶她啊。 所以说,作为男人,勿忘初心,人家二赖子这一点就做的非常有样。 但二赖子不能直言,只假装哀叹“当时是哥哥我瞎了狗眼,被村长那老家伙忽悠了,现在一看,二五妹子真是越看越动人,真是像仙女下凡啊。”说着,吸溜了口口水。 二赖子总觉得凌罗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吧,王二五也好看,只是缺少了点味道,整日垂着头唯唯诺诺,少了女人的活泼可爱,可现如今越看越觉得,这凌罗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有味道。 但二赖子没敢就地对凌罗做出什么,即便凌罗是这般的动人心魄,因为二赖子尚存理智。 二赖子的理智,便是唐隐。 想到如是他动了凌罗的一根手指头,不不,是一根头发丝,也不对,该是半根头发丝,二赖子总有预感,唐隐会叫他生不如死。 “哥哥如是对我有心,我对哥哥有意,不如,今日就送我回家吧,正好我脚崴了,走不动了,你看可好?”凌罗眨巴眨巴眼睛,将人畜无害的表情与动作挥洒的淋漓尽致。 这句话直接就对着二赖子递出了一根橄榄枝,将二赖子在清醒与疯狂之间推动了一把,把二赖子最后一点理智也消磨殆尽,只剩下嘴里无意识的应着“好好好。” “那,走吧。” 二赖子跟在凌罗身后,走了。 二赖子是忌惮唐隐的,可他觉得这次是你情我愿,那王二五的暗示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时他与陈三斤爬墙的时候,也只不过一个眼神,就彼此心意互通了,偷情这点事,二赖子门清。 二人一道到了家,凌罗进屋,并没有点蜡。 “咋不点蜡啊?” “哎~人家害羞,这种事也是第一次,哪里好意思。”凌罗笑道。 二赖子心下大惊,还以为王二五早就跟唐隐欢合过了,不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可真是……美好的一夜啊~ 凌罗在屋内小声道“癞子哥,我不比陈三斤有经验,等会我会害羞,就不看你,也不说话了,行不?” 二赖子满心都是凌罗是黄花姑娘的事上,连连答应“好好好,哥哥都依你。” 而后在屋门口暗暗搓着手,急不可耐的等待着,中间还来来回回的在灶火坑边上踩着一团柔软的东西,也不知是啥,也没心思顾。 “二五妹子,快好了不?”二赖子擦了擦嘴。 直到里屋传来凌罗的笑声“好了,进来吧。” 二赖子箭步如飞,一个大跳跳上炕,就看到‘凌罗’正趴在炕上,将头埋进被子里,双腿露在外面。 二赖子心中大笑:这王二五可还真是黄花姑娘,竟然害羞到这地步,还趴着不敢看,不过越是害羞,才越是有味道,比陈三斤那个娘们强! 二赖子片刻不耽搁的脱衣裳。扑了上去。 中途,他也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过‘凌罗’话,可‘凌罗’都没回应,只趴在炕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二赖子心下高兴,这黄花姑娘,真不比妇女一样,害羞的竟一句话都不说。 此刻,晕倒的王二有正被二赖子强暴,而凌罗却先一步跳出窗外,捏着假的唤仙簪,奔去了王二四家中。 路途上还遇见了正在火热进行酒席的村长家,见村长正站在当院蔑笑打量经过的凌罗,隔着墙喊道“俺可告诉你,今天俺就在这死守,看你敢出什么花样。” 凌罗却对着村长招招手,兴奋道“别着急,下一个就是你哦~”言罢,在村长咬牙切齿下,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王二四家。 “不知廉耻的东西!”村长虽不知凌罗啥意思,但他明白那不是什么好话,尤其是凌罗那一笑,看似天真无邪,可却最是叫人毛骨悚然,真真叫人心口直颤,总怕有什么事要发生。 村长寻思着,转身就要进屋。 可一转身,却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村长一抬头,见是一脸生的少年。 “你是谁,你他娘的没长眼!”村长揉着额头,嘶哈着叫骂。 “我是帮厨,来拎泔水。”那少年粗着嗓子,低着头道。 见那少年手上真的是泔水,村长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少年得到允准,马上就拎着泔水桶离开了村长的视线。 村长觉得这少年面生的很,总怕起什么事端,便顿足,又转身再去打量少年。 可一转身,见身后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 “晦气!”村长啐了一口,忙离开了厨房,去了当院。 但少年拎着泔水并未进厨房,而是绕开众人视线,三五步登上房顶,倒吊在屋檐上,双手抱在怀里,偷听婚房内动静。 婚房内原本还有女方送嫁的亲人在屋里嘱咐几句,嘱咐完毕,便抹着眼泪开门,转身笑盈盈的,揣着银子走了。 而屋内原本蒙着盖头哭声连连的四妞,听到屋门吱呀一声关闭,也收了哭声,一把掀开盖头,将一只脚踩在炕沿上,一把扯掉碍眼的盖头,抓起桌上的整鸡,哼着小曲,呼哧呼哧的啃了起来。 少年一见四妞样貌,险险晕厥,原来这就是三狗子心心念念的四妞?如是四妞这样?那三狗子会是啥样? 在少年心中,原本玉树临风高大威武的三狗子,顿时缩了水。 而后,少年不再耽搁时间,翻下屋檐,轻手轻脚的开门,走进了婚房。 四妞正肆意撕咬整鸡,油汁顺着嘴角流进了脖颈子里,嘴里塞的鼓鼓囊囊,这才看到眼前一双男人的鞋立在地上。 四妞手握整鸡,顺着鞋往上看,见竟不是一身红衣的三狗子,而是一身黑衣的蒙面人。 “我特娘来,你是谁啊!” 第71章:第三个,陈三斤、王二四 少年无需多言,极速探出手中银针,钻入四妞的睡穴,四妞手握整鸡,翻着白眼,哐啷一声,倒在了床上。 这四妞膘肥体壮,如精壮的男人般有一身腱子肉,原本见她在牛车上盖着大红被,遮挡了一半的肉,竟没看出她这般魁梧雄壮。 这哪里是娶媳妇,怕是要娶了个把子。【把子:兄弟的意思】 将四妞放倒,少年便忙从新房中翻找起来。 当时在王二五家房顶,听她弟妹说,有一件重要的东西被村长带走了,估计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件重要东西。 这样重要的东西,想来是被村长给了儿子了。 少年翻找了一番,连旮旮旯旯边边角角都寻摸过了,就差挖地三尺了,可惜什么都没有找到,倒是撬出了地砖下的几只耗子。 少年坐在桌前,端起一碗酒,摘掉面纱来痛饮解渴。 “噗——”刚将碗里的酒灌下肚,少年就喷了出来。 好臭,极渴之下,少年竟忘了自己喝不惯生水,喝起来感觉都是带着杂质与沙尘的,这酒亦然,必须是得热过之后,勉强才能下肚。 这毛病源于他七岁开始得到一种怪病,自那之后,他便喝不惯生水,任何水源必须煮沸,才能饮用一二。 片刻后,屋外响起了一阵傻笑“嘿嘿嘿,二五,二五,我回来了,亲嘴亲嘴来了。” 三狗子回来了!少年有些激动。 少年其实并不慌乱,以他的身手,想在一人面前逃脱,易如反掌。 他激动在于就是想看看这三狗子是何神通,能叫王二五落泪,所以他便在此等待三狗子,一窥真容。 奈何就这么穿着夜行衣等,也终究不是办法,他正好还有话想要从三狗子口中套出,所以不能惊动了三狗子。 于是少年看向了昏倒的四妞,突然就来了主意。 …… 凌罗一路奔到王二四家。 第三个。陈三斤、王二四。 铁驴子已经睡着了,王二四与陈三斤正悠然得意,为今天能偷到种子,又将冯兰送进监狱,感到十分满足。 “咋样,你当家的我,有没有能耐?”王二四打着酒嗝,道。 “能耐能耐,能耐大了。”陈三斤满脸的满意,为王二四倒酒。 王二四喝了口酒,夹起桌上的炒鸡蛋,刚吃了一口,脸上的笑意便缓缓下落,随后将筷子哐啷一声拍在桌子上,不满的嚷嚷“整,整天就吃鸡蛋,咸菜,咸菜鸡蛋,没钱的时候,连鸡蛋都没有,光吃咸菜,老子咋能喝的尽兴!” 王二四生气,是因为今日三狗子大婚,这么好的酒宴加上献殷勤的机会,竟然没有‘入场费’,何其憋屈。 陈三斤被王二四突如其来的耍酒疯吓了一跳,却也见怪不怪道“我有啥办法,这不是没钱了吗?你也不愿意做活,没有来源哪有存钱?” “呸!老子是爷们,爷们是啥知道不?爷,爷们是天,你让天给你出去做活?你不要命了!打明个起,你去干活,再不济,就去你娘家要点钱回来,老子不养闲人!” “哎呀你嚷啥,我不愿意有钱啊?我都向娘家要了多少回了,那兄弟媳妇也不是吃素的,再回家要钱,她就得放狗咬死我!”陈三斤嚷嚷道。 二人的声音吵醒了铁驴子,铁驴子抄起鞋一把扔在了陈三斤脸上,转身呼呼继续大睡。 “瞅瞅,这驴行八道的崽子,铁随你!”陈三斤小声说着,还为铁驴子盖了盖被子。 王二四瞅着铁驴子,嘿嘿笑道“不愧是俺儿子。” 倒是这一句话,叫陈三斤轻拍铁驴子的手吓得微微一顿,眼珠子一转,忙转移话题“你说,家里已经没钱,掀不开锅了,咋活?” 正这时,凌罗的声音在大门外响起。 “又是那催命的王二五,我倒是要看看,她能怎么滴!”陈三斤穿好鞋,拉开了房门。 凌罗将两条胳膊挂在大门上,正要用手试图将大门从外拉开门栓。 “哟,这不是妹妹吗?来干啥啊,来找死啊!”陈三斤抱着膀等在门口,眼里带着满满的厌恶。 王二四也紧跟着走出来,伸手指着凌罗,身子踉踉跄跄的从台阶上直直摔落,竟没说出话来。 陈三斤忙扶起王二四,二人正乱得不可开交,凌罗却已经从外拉开门栓,正大光明的进来了。 “小贱皮子,我看你是皮紧,我说话你听不明白是吧!”陈三斤说着话,就要上手。 却见凌罗一个闪身躲开陈三斤的猛烈攻势,陈三斤抡圆了巴掌,却打了个空,惯力之下,身子极速的转了好几个圈,脚丫子一搓,栽进了柴火垛里。 “啧啧啧,何必呢大嫂,什么身子骨啊,还跳芭蕾。”凌罗调侃着,站在了王二四面前,王二四刚要伸手去摸烧火棍,却见凌罗拍拍衣裳,直接进了屋。 进了屋,上了炕,伸手推了推铁驴子的脑袋“哎哎,死一边睡去,我要坐这。” 铁驴子刚要发火,一睁眼见竟是凌罗,霎时如见了猫的老鼠,老老实实的蜷缩在炕角,蒙着被子,探出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瑟瑟发抖。 铁驴子是尝过凌罗乾坤葫芦的滋味的,他被囚禁在乾坤葫芦内好几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种可怕的滋味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索性他很识时务。 却见陈三斤与王二四冲进屋,一人抄着个家伙事就要打凌罗。 却见凌罗并不躲闪,也不反抗,只悠哉的将双手揣进袖中,贴在铁驴子耳边不紧不慢的低声道“他们要是打我,我就吃了你。” 铁驴子浑身一震,顿时困意全无。他知道凌罗非同凡人,看那能将人囚禁起来的手段,就像是妖怪,再听到凌罗说要吃了他,顿时汗毛根根竖立,觉得此话可当真。 铁驴子懵了,眼瞅着王二四与田氏的武器就要落在凌罗头上,凌罗却也不躲。顿时从凌罗身后发出呼喝。 “都别打她!”铁驴子高喝一声,嗖的站起身来,怒指二人“别他娘打她!” 陈三斤吓得瞠目结舌,王二四则不管不顾,硬是要揍凌罗。 “我最喜欢吃小孩,生吃。”见铁驴子吃这一套,凌罗又在铁驴子耳边补了一句。 铁驴子急了,啊啊啊怪叫两声,抄起陈三斤手上的板凳,照着王二四的脑袋就砸了一板凳。 凌罗紧跟着啧嘴“瞅瞅,姑姑受欺负,孩子都看不下去了!” 王二四原本喝了酒有点懵,被铁驴子一板凳敲得反而清醒了几分,他站在地上,呆呆的瞪着铁驴子,竟乖乖的扔了烧火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陈三斤伸手指着凌罗的脸,张大了嘴似乎还要说啥,却见凌罗又凑近铁驴子耳朵道“小孩的骨头裹上面糊,炸至金黄,喷香。” 铁驴子瞬间凶狠的盯向陈三斤道“退下,给爷们退下!” 陈三斤登时瞠目结舌,不晓得铁驴子为何如此帮着凌罗,但也只能乖乖的的打了个立正,不敢与铁驴子作对。 终究,这场闹剧在凌罗的咳嗽声中落幕,随后一家三口乖乖的等着凌罗发话。 “我来呢,是想告诉你们,我在山上挖到了金器,如是我将这些金器给你们,你们能不能放了娘,日后井水不犯河水,咱们谁也别挡谁路,如何。” 二人哪里听到凌罗后面都说了啥,只记得她说了一句:我在山上挖到了金器。 “真,真的?”陈三斤眼睛瞪的溜圆。 “不,不骗我?”王二四嘴巴子歪歪。 凌罗倚在炕沿上,抱着肩膀道“反正,我话也带到了,信不信由你们。”言罢,从怀里掏出那只假的唤仙簪,插在头顶,笑道“你家有镜子吗?我家没有镜子,还没照照好不好看呢。” 陈三斤懵了,瞅着那金簪在凌罗头顶颤颤巍巍的晃动,便心里如几百只猫在抓挠。 那簪子要是搁在自己头顶该多好看啊,一准比王二五好看。 凌罗起身要走,却被王二四拦下“你说的可是真!” “这簪子就是我挖的,看,还带着土星呢,你不信啊,不信就算了,我走了。不行就用这些给县长大老爷,通通路子,没准也能将娘放出来。” 话可以不信,但金灿灿的簪子摆在眼前,叫二人不得不信啊。王二四与陈三斤盯着金簪子看了好一阵,终究是相信了,最后二人一敲定,竟决定与凌罗作这笔买卖。 第72章:意外 买卖就是,凌罗给他们一半的金子,他们承认是误会了冯兰,去衙门作证,放出冯兰。 不过王二四夫妇可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他们合计,进了王家,看了金器,就全都带走,谁给她王二五留啊,留个六啊! 他二人是人精,奈何碰到的是神仙,他们只管想着占便宜,却不料这位仙君也盘算好了计谋,前面,可是挖好了坑等待着二位。 凌罗带着王二四二人回了家,叫二人在外屋先等着,说金器藏起来了能随意叫人看见,她去拿。 “咋不点蜡?” “废话,点蜡不是叫人看见金子了?”凌罗反驳,却快着腿进了屋。 一进屋,凌罗就感觉脚下一片柔软,抬脚一看,竟是一只兔子在身边奔逃而出,跳出窗子,片刻无影无踪。 凌罗并未理会,便见二赖子已经完事,正心满意足的躺在炕梢,昏昏欲睡。 凌罗跳上炕沿,蹲在二赖子跟前,一巴掌拍醒了二赖子,笑道“完事了?” 二赖子一见是凌罗醒了,点头笑道“嘿嘿。” “舒服了?”凌罗问。 “嘿嘿。” 凌罗点了微弱的蜡,搁在炕头前,照亮了王二有紫如猪肝般毫无人色的脸。 二赖子起先是大吃一惊,却见凌罗将手指搁在嘴边,做出噤声的手势,而后道“二赖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为了强暴王二有,把他夫妻二人给绑架了。” “啥!”二赖子一吼,却忙捂住了嘴巴,这时,屋外的王二四听到动静,不耐烦道“快没?” “马上,等着。”凌罗在内一喝,而后转脸看向二赖子笑道“看,王二四与陈三斤也来了,他们要是知道你为了强暴王二有,绑架了夫妻二人,你这脸,可真是没地方放了!以后这清水村,也指定也没法待了。” 二赖子真真欲哭无泪,嘶哑着嗓子歇斯底里的低吼问“你想!你想干啥!想干啥!为啥整我!”一想到自己刚刚睡得不是凌罗,而是王二有,二赖子就险险吐出来。 他不敢使劲喊,外屋就是王二四与陈三斤,如是招来二人,被二人发现他强暴了王二有,那他就没法做人了。 “王二四与王二有同时盯上了我在山上挖的金子,争执期间,王二四夫妇绑架了王二有夫妇,并偷偷掉包了金子,一会,你就这么说,懂吗?”凌罗问。 二赖子苦着脸摇摇头。 “简单说,其一:王二有夫妇是王二四夫妇揍得,其二,那包搁在炕上的石头原本是金子,被王二四夫妇换成了石头,其三:你是我在上述事件发生后,来我家偷猪的,却不小心目睹此事,就留下做了证人。咬死这三点,我便不声张这事,否则。”凌罗笑笑“我嘴快,将此事嚷嚷出去,你其罪有三。一:绑架揍人。王二有夫妻可作证。二:偷我金子,王二有与王二四夫妻皆可作证,毕竟金子变成石头了,他们的好处不翼而飞了,总得有人买单。三:强暴王二有。这个,王二有一个人就可作证~” 二赖子欲哭无泪,自己不过是夜半色心起,想要找凌罗排解寂寞,奈何就与王二有发生了肌肤之亲,且还被安排了这么多罪过,这些罪过,放进衙门里,哪条不得结结实实的挨上几十大板? 可凌罗的话滴水不露,二赖子如是不为凌罗做伪证,这些证据就统统指向二赖子,而且二赖子强暴王二有是真,先不提自己强暴了王二有有多恶心,就是王二有醒来,被凌罗告知此事,还不得杀了他? 前前后后思虑了一番,二赖子再没法子了,被逼无奈,只能狠下心一点头,答应下来。 马上凌罗点燃了蜡烛,出了屋,照亮了屋里屋外。 “咋这么慢?”王二四与陈三斤不耐烦的质问。 凌罗端着烛台,在外屋转悠着,照亮每个犄角旮旯,马上,在灶火坑旁田氏的半截身子便露了出来,凌罗刚一见到田氏的腿,便妈呀一声大叫,故意喊道“啊,大哥大嫂竟然打人!” 陈三斤也看到了田氏躺在灶火坑边上,当场大叫“这不是田氏吗?我一进来她就在这了,怎能成我们打的了!” 王二四也跟着上前两步,探着身子一瞅“胡说!老子没打人,一进来她就在这了!” “浑说!明明就是你们与王二有夫妻一块进来了,你们贪图我挖出来的金子,便起了争执,暴打了王二有夫妻,现在又要偷我金子,大哥大嫂,我是你们亲妹妹啊!你们,为何要往死里整我啊!” 凌罗之所以敢这么说,因为她有足够的把握,逼迫王二有夫妻醒来后作伪证。 “你个臭娘们,竟敢诬赖我们!”王二四咬着牙挥起了拳头。 “小贱皮子,我就说她没好心眼,跟她娘一样的下贱货!”陈三斤也伸出巴掌,就要掌掴凌罗。 此刻,凌罗咳嗽两声,唤来了二赖子。 二赖子本照凌罗的吩咐,先从窗子跳出去,再从大门口进来,这样能摆脱他原本就在屋的嫌疑。 马上,二赖子狗腿的跑了进来,站在了屋门口道“真热闹啊,你们王家今天聚会啊!” 陈三斤一见,是二赖子,顿时双眼放光,因她有了后盾了,这么多年来,陈三斤妹妹做了坏事,都有二赖子帮忙撑腰,此刻正是二赖子作证的时候。 二赖子来了,指定要向着她不是,二人的感情可是实打实的睡出来的,陈三斤得意了,她倒是要看看凌罗如何狡辩。 陈三斤对着二赖子飞出一记媚眼,示意他帮着自己说话。 却见二赖子对着陈三斤的媚眼视而不见,反倒殷勤的站在了凌罗身后,跟着凌罗的话道“哎呀呀,王二四你们两口子可真是行啊,竟然光天化日之下为了抢金子打人!” 二赖子一句话,叫陈三斤的心情跌入了谷底,谁成想,这二赖子竟然向着小贱皮子说话,这是,这是为啥? 凌罗也借机,将炕上的一包‘金子’抖落出来,竟是一包大小不一的石头块。 “啊,你们,竟然将我的一包金器全都换成了石头,你们好歹毒!”凌罗哭喊起来。 二赖子也跟着凌罗帮腔“真是,你们咋能这么不要脸啊!那金子可是人家在山上挖的,答应给你们一半就不错了,咋地,你们还想都要啊!” 因为凌罗与二赖子在里屋时已经对好了口供,所以二赖子能得知这件事的原委。 有二赖子作证,自然是好,谁不知道二赖子与凌罗不合,经过上次指认他与陈三斤有苟且之事后,二赖子恨不得杀了她,可如今竟然能站在凌罗身后,帮着她说话,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莫不是,这二赖子与凌罗已经睡了? 陈三斤怒了,指着凌罗的鼻子大骂“好你个小贱货,竟然与二赖子睡觉,与他合伙串通欺负我们家!你个贱皮子,老娘要撕了你!”说着,就要往上冲。 “实在不行,就叫醒田氏问问,是谁打的她,那包裹里原本是不是金子,不就清楚了。”凌罗笑道。 陈三斤一听,竟也觉得有理,她要叫醒田氏好好问问,料想田氏已经被揍了,一定是恨死了揍她的人,如是凌罗揍得,一定不会为凌罗做伪证。 于是蹲下身,伸手巴拉巴拉田氏,道“田大辫子,起来,起来,我有事问问你!” 却不料怎么摇晃田氏的身体,田氏也并未醒来。 凌罗觉得奇怪,一记手刀虽重,但不至于如此唤她也不醒,且已经晕倒有一阵子了,不该啊。 而后,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再将蜡烛照亮田氏的上身,却发现,田氏的头,已经从脖子上不翼而飞了。 在场众人无不吓傻了,尤其是正伸手摇晃田氏的陈三斤,此刻身子僵直,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愣怔在原地。 片刻,一声嚎叫响彻了整个房间。 陈三斤一声大叫,叫众人都回过神来,不得不面对此刻眼前血腥的一幕。 凌罗更是疑惑了,她不明白田氏为何死了,竟还被人砍了头,这死法蹊跷,一般村中人是做不出这等精妙的杀人手法的。 是谁干的? 如果田氏已经死了,那么王二有…… 凌罗迈开大步,朝着屋内寻去,端起烛台照亮了炕头的王二有。 果不其然,王二有的头虽然摆在床上,但是已经于脖子断开,死相吓人。 马上,院外火把亮起,屋门被推开,长风推门进入,身后,是唐隐,往手上擦着香膏,悠然淡定的款步而来。 第73章:谜团 “长风去村长家代本地主随礼钱,回来路上看到陈三斤鬼鬼祟祟,暗中跟随到你家,在你家后院果树下,见到一处松散的新土,从内,挖到了田氏的人头。”唐隐说着,兀自进屋,擦着凌罗的肩膀路过,那样子好似秉公严明的旁观者,不似这场事件的参与人。 唐隐略过凌罗,空气中掺着松柏的清新,衣角摩擦间,凌罗竟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仿佛与地狱恶鬼不期而遇。 唐隐进屋查验了一圈,挑灯站立炕前,立定,伸出二指掀开被子一角,再次照亮了王二有毫无血色的脸后,一皱眉,转身奔出院外,扶着墙,呜哇一声吐了起来。 长风连忙奔进屋内检验一番,随后出门对着众人道“主子见不惯血腥,却因这事关乎村民安危,所以定要叫我来查查,还命其他家仆去请捕快了。”解释完,又忙出门,伸手拍着唐隐的后背。 唐隐吐得昏天暗地,瘦弱的身板一耸一耸,看样子如弱不禁风的书生没甚两样,连只鸡都不敢杀的柔软样。 偏生是这般作态,倒是叫凌罗警觉了几分,她一双有神的眸子,穿过夜色直盯唐隐,像是想从他的身上看出什么破绽,却,丝毫看不出。 楚断曾警醒过凌罗,唐隐非同一般之人,这样的人出现在清水村一个穷乡僻壤,本就是突兀的,格格不入的。 她本是想要叫田氏与王二有互相殴打,长长教训,再借着假金子的事栽赃给王二四与陈三斤二人,可如今田氏与王二有死了,还是在自己准备栽赃给陈三斤与王二四的档口上,死的如此利落,叫人匪夷所思中却顿悟出了些许线索。 冥冥中,凌罗感觉,这人是唐隐杀的。 为什么?为了自己。许是唐隐发现了自己的计划,可计划中某一环出了什么纰漏,为叫计划顺利进行下去,不得不痛下杀手。 再还有容易被人忽略的一点,田氏与王二有曾亲口交代,他们替柳如云办事,目的就是给自己与唐隐泼脏水,这其中是否触碰了唐隐的逆鳞,揭露了唐隐的什么秘密,才叫其下了杀手,就无从考证了。 只是一点,唐隐来的太巧,这一点不得不叫凌罗怀疑,加之凌罗早就怀疑他不是普通人,便加深了猜想。 综上,凌罗觉得唐隐与自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或者来源自己的什么身份,而唐隐就是那个守护她身份的人,为了守护什么秘密,杀人灭口,在所不惜。 只是她能说出来吗?显然不能,她与唐隐算不上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至少目前这桩事件来看,二人有着不同深浅的秘密,自然就是归为一列同盟军,揭穿唐隐没有任何好处而言。 索性凌罗将猜测暂且压在心中,看看唐隐如何说。 唐隐吐够了,接过长风的一碗清水,漱了漱口,之后脸色苍白的走来,不敢再朝着尸体多看一眼,又扯动嘴角,尴尬的笑笑“没见过此等场面,着实吓坏了。” 而后并不去看凌罗的表情,伸手指着陈三斤与王二四道“敢问你二人与田氏有何过节,竟这般……凶残?”说着,还朝着胸口拍拍,安抚下自己受惊的情绪。 长风则在一旁附和“爷,您平日来杀鸡都不敢看,哪里能见过这血腥的事,都怪小的,非要将这事告知您,您担心村长家中有喜走不开,非要来查,何苦呢?咱是地主,又不是佛祖,管过来这天下事吗?” 长风装作心疼的哀叹。 凌罗无言,就静静的看着唐隐,接下来要说什么。 却见唐隐正义凛然的一声叹息,望向天空,道“非也,天下大事,匹夫有责,况这事出在清水村,村民出事叫本地主寝食难安,自然要插手。”言罢,拢了拢身上的小袄,柔不禁风的打了一连串的喷嚏。 却见长风嘟囔“爷,您还不是为了衙门那几个赏钱,缉拿杀人犯,有功者,赏赐十两银子。” 前者,心系国家大事,唐隐确实挨不上边,后者,为了十两银子,他还真敢来凶杀现场跑一趟,所以长风的话,就带来了几分可信度,将唐隐的嫌疑又往外推了推。 任凭清水村谁都知道,堂堂大地主,却因为一颗鸡蛋被偷而一病不起,卧床静养,声称不运动可以节省体力,节省体力就能不吃饭,几顿不吃,就能将丢的鸡蛋给省回来了。 所以唐隐出现在此,是因为长风发现端倪紧跟陈三斤回家,见到田氏的人头被埋在陈三斤家院子,这些说辞,都是有迹可循的,也算合理。 却见陈三斤已经吓傻,被唐隐的话一指出,霎时双腿不听使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紧唐隐的大腿呼喊“唐地主,你可得给我做主啊,这不是我杀的人,我咋可能敢杀人呢!我不敢啊!” 唐隐向后退了几步,咳嗽了两声。长风马上上前一步,伸手就拦在了唐隐跟前,道“你别碰我家爷,谁知道你哪个袖管里有刀子?” 这话,更将陈三斤推上了风口浪尖,陈三斤是什么人,她能一张臭嘴巴巴说死人,也能哭天嚎地的膈应死人,就是没有能耐去杀掉一个人,不对是两个人,更没有能耐,短时间内齐齐斩断人头。 “可是人头就埋在你家院子,你有什么要说?”唐隐表情晦涩,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瞳仁低垂,高高在上的审视着陈三斤。 这档口,却听门外长风一喊“捕快大人来了。” 而后,就见一个身材颇高的男人几步奔到了大门口,男人穿着捕快的衣裳,腰间别着一把长刀,打破了在清水村百年不见血腥的平静。 “怎么回事。”捕快扫视了屋内一眼,快速进屋查看了两名死者,而后站在外屋,大喊“仵作!” 这时候,当院才出现一人影,微胖的身子背着木箱子,冒着虚汗,快步奔进屋中。 仵作探验了死者的尸体,后对着捕快道“死者不是切头而死,而是用簪子类的尖锐戳破咽喉,为掩盖伤口,再切下头颅。” 捕快的的眼睛在每个人身上扫过,看到凌罗的时候,好似被凌罗的面容惊艳到,微微一怔,觉得村女,不该有这么漂亮。 “还有呢?”捕快问。 “还有,死者身上竟有药粉沫沫,查看之下,应该是——媚药。” 媚药?一石激起千层浪,叫屋内众人都炸开了锅。 杀死王二有夫妇为何要用媚药?这是为何? 二赖子一震,他因强暴了王二有而心虚,总怕自己这事一暴露,再跟媚药扯上关系,自己就脱不开干系了。 仵作话毕,叫捕快朝着众人打量去,屋内的人,用簪子与媚药杀人,与女人脱不开干系。 那么有嫌疑的就是陈三斤与凌罗了。 但唯独叫捕快有些不放心的事,是唐隐,毕竟他一个不似农民的人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很有嫌疑了。 问题在于,如是唐隐一个地主想要杀掉村民,也不该在他人家众多耳目的时候杀掉,该是寻个无人的角落,悄悄解决。 事情有些棘手。 捕快一皱眉“谁是家主?” “我是。”凌罗上前一步。 “怎么回事?说详尽。” 凌罗将事情的原委又统统说了一遍,包括自己丢了金子,与王二有夫妻被暴打的事仍旧原封不动的栽赃给了王二四与陈三斤。 田氏与王二有已经在这档口死掉,她如是换了供词,马上自己就要败露。 “所以你确定是陈三斤与王二四杀了田氏与王二有?”捕快问。 “不确定,我只确定王二四与陈三斤偷了我的金子而已。”凌罗咬死这一点,至于死因,她不知,也不贸然栽赃。 捕快瞅向脸色煞白的陈三斤“那你有什么要说。” “大人,大人,真的不是我杀的人,也不是我偷的金子,我只是与王二四偷了冯兰的种子,其余什么事都没做啊!而且,王二五身上有簪子!” 凌罗一震,手上的假唤仙簪被握紧。 “可这人头到底是在你家发现的,且你最有作案嫌疑。”捕快道“带走,将尸体一并带走。现场再好好搜搜,看有没有什么证据。”言罢,看向了长风。 “是你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是。”长风答。 “怎么发现的?” “我家老爷叫我去给村长随礼,回来的路上见陈三斤与王二四鬼鬼祟祟,因为二人有在我家偷鸡蛋的前科,我就跟去看看了,结果见二人正掩埋东西,待二人离去后,我便要挖出埋得东西确认是否是我家的东西,却不料竟是一颗人头。”长风舒了口气,显然也吓得不轻。 “所以你就报了案。” “按说这种仇杀恩怨我们一并不管的,可老爷说报案并帮助破案者,能得到十两银子,老爷就说何都要报案,就为了……”长风没说下去。 捕快一皱眉,问“谁是你家主子?” 唐隐一抬眼“正是在下。” 捕快朝着唐隐的身上打量去,原本他一进来就看到了唐隐的气度不凡,还以为是个教书先生或者大夫,却不料是个地主。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清水村?” “回大人,四年前。” “以前是干什么的?” “纨绔子弟,无所事事,架笼遛鸟,赌博读书。”唐隐答。 “你这无所事事,实则是什么都涉猎啊。” “谬赞。” 捕快眉毛一抽,哪就赞他了? “为何来此?” “家父赌博,在下赌博,一家子赌博,输了钱,家父被人追债,误被砍死,只剩在下一人,收拾细软,逃荒到此,做了个地主,倒也悠闲。” 这些身份,都有上头的人为唐隐作假,实则捕快就是去查,也查不出什么。 倒是凌罗将这些听进心里,寻思唐隐果不一般,这些身份怕是早就暗中安排好的了。 “家中还有什么人?”捕快问。 “没了。”唐隐一顿,突然又张嘴道“还有一个名义上的未婚妻。” 凌罗心下觉得奇怪,怎么唐隐突然提柳如云,以前但凡谁提起柳如云,他都十分冷淡,可今日竟主动提起,为何? “未婚妻?是谁?” “只是名义上的未婚妻,在下并不心悦她,但她天天缠着在下,烦不胜烦。”唐隐道“哦,正是纯县柳员外家大小姐——柳如云。” 捕快砸吧砸吧嘴,没从这些中得到线索。随后又问“一个膏粱子弟,竟在乎区区十两银子去报案?” “只因富贵过,也潦倒过,深知一分一厘都是来之不易,所以格外珍惜每一次的赚钱机会。” 捕快脸一黑,合着这地主,是将凶杀报案当做赚钱外快了? 唐隐坦言自己身份,也是好事,原本捕快就对他有嫌疑,知他说话作态像是大城市人,见他承认身份,便不再追究他为何来此,有何目的。 第74章:报仇成功 村长总恍惚觉得,今晚有事要发生,至于是什么事,他猜不出,反正不是好事。 他命自己媳妇招呼客人,自己则回了房间翻找金子库,看看是否丢了什么东西。 结果一进屋,却发现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就连炕席都掀翻了,很明显,这是招了贼了。 “娘的,连俺孙老六家都敢偷!”村长急了,先打开箱子,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小金库,倒是,啥都没丢。 这就奇了,这贼翻箱倒柜了一溜够,就连小金库也有被打开的痕迹,可是里面的钱他分文没动,那他是来偷啥的? 村长懵了,将小金库好好搁置起来,连带屋内的米缸面缸油桶都找了一遍,确认啥都没丢,就将门锁好出了门。 婚宴上,村长夫人刘氏正在陪客,婚房中,三狗子正笑呵呵的扑向床上的新娘子。 却见新娘娇哼一声,从喜被里探出一只脚,咚的踹向三狗子的胸口。 三狗子被这一力道踹的朝后仰了仰,险险跌倒,而后却揉着屁股,一脸无辜的继续傻笑道“二五……嘿嘿二五……” 此刻,盖头下的人早已换成了少年,少年一听三狗子的声音,这才发觉,这三狗子怕不是傻子吧? 于是微微掀开盖头一角,朝着三狗子的脸上打量。 三狗子一身大红衣裳,脖子上斜挂着一只大绣球,正抠着鼻屎,往嘴里送。 少年一阵干呕,忙将盖头撂了下来,阻隔了与三狗的视线。 此刻,少年欲哭无泪,他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美丽的误会,王二五当时看着三狗子的身影哭泣,怕不是因为没能与三狗子在一起,喜极而泣吧!这三狗子要模样没模样,要脑子没脑子,正常人都不会喜欢上吧。 三狗子却依旧朝着少年身上扑了过来,却被少年一脚揣在下巴上,三狗子吃痛,揉了揉下巴,但却是越挫越勇,直径朝着少年扑来,不抱进怀里不甘休啊。 听到洞房里窸窸窣窣的有动静,加之今夜被贼惦记,村长忍不住问了句“三狗子,那啥,你干啥呢?” 大新婚夜的,公公站在窗下问儿子与儿媳干啥呢,着实不厚道,村长是个体面人,他的脸也臊的通红。 少年听到动静,生怕有人发现端倪,于是只得探出银针一把,狠狠扎进三狗子屁股,三狗子嗷呜一声呻吟,叫窗外的村长倒是长舒了一口气,放心下来。 原本还以为三狗子不懂男女之事,大新婚夜的万一搞不明白,可是耽误他以后抱孙子。 可一听三狗子的叫声,便意味深长的一笑,想来三狗子不懂,没准四妞懂啊,四妞的娘家人应该在她出嫁前就教她了。 担心是多余的啊。 三狗子被少年一把银针扎的嗷呜一声,不再轻举妄动。 少年发觉此法很好,三狗子但凡有靠近之意,便一把银针扎入三狗子的屁股,三狗子跌宕起伏的嚎叫就从洞房内传出,村长在墙根听得那叫一个眉开眼笑,春风得意。 可片刻后,却见三狗子冲破房门,火烧腚一样哀嚎着奔出来。 “三狗子,你干啥去!”村长在后呼喊。 却见三狗子的身影片刻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满载血泪的一句“爹,俺不洞房了,屁股疼!” 村长还纳闷,却见凌罗出现在了院门口,那神出鬼没的模样,还真可怕。 屋内,少年因为与三狗子一番打斗下来,竟然活动开了肢体,他感觉啪啦一下子,有东西从屁股上掉下来,伸手一摸,竟然是仙种。 仙种掉出来了,将仙种去给萝卜,萝卜一定高兴坏了。于是,少年顺着屋檐翻身上房,刚要走,却见院中,凌罗带着一大堆人站在了门口。 “村长哎~今天三狗子大婚,我特来给你一件大礼!”凌罗来势汹汹叫院内的宾客全都听见动静,回过头去看。 众宾客原本还笑闹着,却因凌罗的出现,各个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的竖起耳朵去听,想听听看,这王二五又耍什么花样。难不成要泼皮抢婚? 却见凌罗身后带着好几个人,其中被吓得脸色苍白的陈三斤,还有浑浑噩噩不知如何的王二四。 村长霎时脸一黑,一种不好的预感侵袭而来。 而这两人身后,正跟着一个捕快。 “蹲下。”捕快在陈三斤与王二四身后一喝,二人吓得抖了三抖,瞬间蹲下身来。 “说吧。”捕快又是一声令下,陈三斤哇的一声哭出来,当着众位宾客与赶来看热闹的村民的面,大叫道“我只与村长联合了偷种子的事,人不是我杀的!” 村长的脑袋一震,发觉白天之事败露,随后破开大骂“贱妇!” 陈三斤被一骂,老实了下来,夹着双腿跪在地上,竟不敢再声张。 陈三斤的一句话,显然是叫村中众人震惊了,上午,因为冯兰的种子事件,村长可是给出了答案,是冯兰偷了陈三斤的种子啊。 怎么这会陈三斤竟亲口承认是她与村长联合偷了种子,这着实骇人啊! 村民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村长却见王二四与陈三斤一副吓破胆的样子,身后还跟着捕快,也是心下一惊。 他虽是村长,自诩比村民们多些见识,可他也甚少见过捕快啊,这一会,连捕快都来了,显然是出了大问题了。 村长上前几步,在村民齐刷刷的注视下,走至捕快跟前。谄媚的搓了搓手。 今天是三狗子大婚,是他这个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最重要的日子,可惜却因为陈三斤,不,应该是王二五那个小贱人搅局,竟然毁了这个宴会,村长断不能如此,他想贿赂眼前的捕快,要捕快替他说话。 捕快哪里会通融他,捕快见凌罗非要前来村长家,还以为村长和这起命案有什么关联,遂见村长如此谄媚,便更觉的与此事有关,于是在村长上前一步的一刻,嗖的一声拔出快刀,指向了村长。 村长吓得连连卑躬屈膝,一丝一毫都不敢动,生怕这刀锋不长眼,会在自己身上捅出个血窟窿来。 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捕快的刀剑上,各个屏气凝神,生怕一个呼吸重了,都要吹歪了刀剑,划开村长的脖子。 “大人大人,您这是啥意思,草民啥也没干过啊……”村长双腿直打颤,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哆嗦。 “没干过?你知不知死人了!出人命了!” “啥?死人了!”这么一句,无异于在平静的水面轰了一炮,引起了轩然大波。 村民纷纷站起身,因为听到这重磅消息感到惊异。 “死,死人了,难道是因为种子的事,冯兰,上吊自杀了?”村长一懵。 村长哪里见过这阵势,他吓坏了,马上,双腿就不自觉的跪在地上,而后颤抖着,对着捕快求饶“大人大人,种子确实是我与陈三斤联合诬赖冯兰偷的,可,可那是不要脸的陈三斤把我灌醉了,勾引我在先啊,大人这事我也冤枉啊!”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叫众位宾客与村民结结实实的听了两个大新闻。 一是种子确实是冯兰的,而陈三斤才是无耻的小偷。 二是,陈三斤与村长竟然还有一腿。 此后,冯兰偷种子的事终于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众人心中虽有了数,却也不敢大声交流,毕竟这是村长的猫腻,谁敢乱嚼舌头。 虽说大家不语,却都心知肚明,也有人暗暗为冯兰打抱不平,觉得此事村长与陈三斤做的污秽,有辱村风。 而这其中,就有四妞的爹娘,只见四妞的爹娘脸色发黑,站起身来,当着众人的面,破口大骂道“孙老六,我见你是个精明能干的人,才叫闺女嫁给你,而如今你竟然如此蒙羞,叫我们家怎么在村子里立足!” 村子忙朝着四妞爹赔不是,可四妞爹不听,非要当着众人的面,将四妞带走。 后来在村长的一再央求,拉下老脸赔礼道歉下,最终,以再加二十两银子当彩礼钱为条件,这才罢休。 村长气结,却不得不乖乖的再掏出二十两银子来,交给了四妞爹,而这,是他最后的钱,初次之外,家里连下一顿吃饭的钱,都拿不出了。 谁叫四妞的爹是养牛大户,拴上这么个亲家,日后想要多少好处也都能捞回来。 村长将银子不情不愿的交给了四妞爹,回头就咬牙看向了凌罗。 而凌罗,此刻却站在村长对面笑靥如花。 是的,她想笑。因为一晚上过后,所有的报仇计划全面完成。 一:田氏与王二有,因为打了冯兰巴掌,被凌罗教训着打了回来。虽然二人尚且死因不明,但自己没杀他们,也不怕去衙门对峙。 二:二赖子,想着占凌罗便宜不是一日两日,今天就叫他在王二有身上纾解,也叫其恶心各够呛。 三:王二四与陈三斤,二人惯会欺负凌罗一家,诬赖冯兰偷盗,这回二人不仅被冠上偷金子的罪名,现在还有一桩命案搁在他们头上,叫他们也尝尝被诬赖的滋味。 四:村长。因为四妞成婚的事,使劲的羞辱了冯兰,这回不但精心筹备的大婚被毁,还叫四妞爹多要了二十两银子,这无疑是在村长的心头横插了一刀。 凌罗感觉,今晚十分舒爽,即便是要进大牢,可还是爽的要命。 之后,捕快将事情调查了一番后,发觉并没有村长的事,就将王二四、陈三斤与凌罗三人带走了。 原本还想带着证人二赖子,可竟然一转头去寻找的时候,发觉二赖子不见了踪影。 捕快一算人头数,大家都在,唯独少了二赖子。 于是看向原本距离二赖子最近的唐隐,问“看到证人没有?” “在下也是证人。”唐隐回到,不卑不亢,不紧不慢。 捕快发现,与文人说话,真是费劲,着实叫人头疼。 捕快脸一黑,打算将王二四陈三斤与凌罗三人先带回衙门,后派人来,搜捕二赖子。 凌罗走前,回头看了唐隐一眼,而唐隐正站在风口上望着凌罗的背影发呆。 凌罗虽想不明白唐隐为何要杀人,可她却有九成的把握,这事与唐隐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 一众人走了,长风在唐隐身后低声道“主子,回吧,家里还有一位正等着呢。” 唐隐低声一嗯,伸手在嘴边哈了口气,暖和了冻僵的手。在长风的搀扶下准备离去。 少年在屋顶看到这一幕,顿时暗一握拳,他决不能叫凌罗进大狱去,虽不知凌罗到底出了什么事,可见捕快在后,便知此事牵扯凌罗。 “萝卜,等我。”少年一转身,裹着一身偏大的红嫁衣消失在了夜色中。 村民们也因为这些事,意兴阑珊,各个散去。当院,只剩下村长一个人,瘫坐在地上,破口大骂,将凌罗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后,就见门口,竟冲进来一个黑衣人,黑衣人高举火把与一坛子油,站在院外叫骂“唐跌跌何在?” 大叫了三声无人应,却见其一把将酒坛子掷在屋檐上,摔得稀碎,而后将火把扔在屋顶,随后朗声骂道“不还我少爷出来,我便烧光这村子!” 黑衣人是谁?自然是何雨。 当时何雨带着少爷来搜查隐阁被烧死的属下痕迹,反途中竟遇见唐跌跌,几个属下被唐跌跌杀得片甲不留,自己侥幸逃脱后,一路寻找少爷,今日,这才从北荒山寻到了清水村。见这家晚上宴席热闹,想来可以吸引唐跌跌出来,于是就纵火点了村长家新房。 新房在村长的眼前熊熊燃烧,片刻,化作一堆废墟,原本碰掉些泥都心疼的要命,此刻却化作一团火焰,在眼中崩塌。 而后,从新房里逃出一个身材健硕的女人,呜哇喊着“我特娘来,老娘不洞房了,回见您咧!”说着,就奔逃出了村长家大门,消失在夜色中。 第75章:牢里探望的人 顺县,大牢。 冯兰已经被关进来一天了,连口水也没喝上,即便是有人来送水,她也不想喝一口。 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家里,不知道二五怎么样了,二六二七怎样了,吃饭没,烧炕没,她不在,这几个孩子也不知有没有受欺负,会不会被王二四与陈三斤卖进窑子。 越想越激动,冯兰抑制不住的低声啜泣起来,她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是个无能的娘,既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孩子们。 这么多年来,除了生了养了孩子,什么都没为他们做过,不能为他们出头,不能叫他们吃饱穿暖,不能叫他们与村子里其他孩子一样平起平坐。 一想到二五一个柔软女孩子和二七一个人事不懂的小丫头已经被丑恶的陈三斤与王二四卖进了青楼,冯兰的指甲就掐进了肉里。 她发誓,如是真的发生那种事,她一定找个地方,将刀子磨得亮亮的,然后杀了青楼老鸨子,再自杀。 想到这,冯兰就是眼泪肆意滴落,抱着肩膀,一抽一抽的哭诉着“二五,二六二七,孩子们,娘无能啊,娘无能啊!” 哐啷一声,牢门被打开了,只见一个狱卒身后,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拎着食盒,来到了门口。 中年男人身材清瘦高挑,皮肤略黑,颧骨有些高,但面目整体看起来还算清俊,气度上佳,完全开不出,已人到中年的样子。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位皎皎公子。 这柳员外样貌简直与小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一不同的是,小刀某些面目特征更偏似于冯兰。 冯兰一抬头,竟是双目一颤,随后震惊的站起身来。 是柳员外来了。 柳员外走进牢房,站在阴冷杂破的牢房内转了一圈,终是回过头来,望着冯兰。 “柳……” 啪! 柳员外一伸手,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冯兰的脸上。 “混账东西!” 冯兰一震,下意识的要去下跪。 可马上她就想起,自己早已不是柳四海的婢女,早已不用再跪他。 冯兰的脸原本就因村长的烟袋锅烫伤,被这一巴掌,又将伤口打裂开来。 冯兰低了低头,伸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却见柳四海目光中闪出一记狠戾的意味,对着冯兰嘲讽道“莫要再使出这等狐媚子作态,我已经早就弃你如敝履,还对着我,谄媚什么。” 谄媚?冯兰眼角水雾迷茫,苦笑了,如今人如弃狗,无论哪般皆是错的,她何曾对他谄媚过?如今,以往,都是一样,从未对他有过非分之想。 倒是他,柳四海,为了得到她,不惜在自己已经成婚有了王二四以后,还将她强暴,致使她怀了一个男婴,生产过后,冯兰便将这男婴抛弃,那男婴怕是也早早夭折,二人的感情也就此折断。此后阳关道独木桥,谁也不做谁的路障。 可如今,他来看她,却又是来辱她。 “我来看你,并非无事献殷勤,我只想以你我有过一个孩子的身份,来告知你,唐隐是我们云儿的,你休想叫其与你家那没身份没文化的王二五接近分毫!” 柳四海说着,逼近了冯兰,用力的捏起了冯兰的下巴,狠狠攥着,咬牙道“你是婢女,贱婢,你的女儿自当是贱婢,我尚且能叫一个贱婢苟且度日,已是天恩,你若是不知天高地厚叫你的女儿再敢横插一脚,我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言罢,将冯兰的脸狠狠一甩,再不回头看一眼,转身拂袖离去。 而那食盒被留了下来。 食盒被冯兰跌倒时打翻在地,里面精致的点心也滚落而出。 那些点心曾是冯兰最爱吃的,以前她年纪尚幼,在员外府上是出了名的鬼灵精,喜欢到处玩,一日捕蝴蝶竟不小心闯入了柳四海的卧房,见柳四海正吃点心,便眨巴眨巴眼,倚在门口,看呆了。 那时候柳四海温润如玉,谦谦公子,见冯兰正把着门偷看,竟微微一笑,撩起衣袖,拿起一块点心,对着冯兰轻轻一抛道“接着。” 那时候,现如今,竟是天差地别。 冯兰伸手抚摸着那些点心,每一块还都带着温热。柳四海来见她,还拎着这些点心,就是为了提醒她,一日为婢,终生为婢吧。 …… 此刻,唐家,书房内。 二赖子正被结结实实的捆在沐浴桶里,如一只受惊的猪崽般挣扎着,扑棱出的水哗啦啦洒了一地。 他嗓子眼发出嘶吼,却奈何嘴巴正被堵着,眼睛正被蒙着,看不见,听不到,发不出声音。 唐隐对着长风一使眼色,长风会意,解开了二赖子的遮眼布。 二赖子看清了眼前人是唐隐后,一时竟更加惊惧,浑身瑟瑟发抖,浸泡在搁满玫瑰花瓣的木桶里,胆怯中带着讨好的瞅着唐隐,只是不敢说话。 “不认识爷了?”唐隐正背对着二赖子洗手,转身接过长风手上的毛巾,净了手后,从怀中掏出一盒香膏,均匀的涂抹在手上,又走到镜子前,掀起两侧刘海,在脸上轻柔的涂了些香膏,均匀敷面,拍了拍脸后,这才走回二赖子身旁。 “爷……爷……”二赖子张开干涩的嘴,对着唐隐连连道。 “今晚表现不错,爷很开心。”唐隐坐在了二赖子对面的椅子上,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本《金瓶梅》道“看你表现甚好,奖励你一本书看,没事多学些学问,对哪方面都有好处。” 二赖子艰涩的吞了口口水,虽不明白唐隐的意思,却还是壮着胆子道“爷,我不识字啊!” “啊我差点忘了。”唐隐转手将书递给了长风道“你给他读一段。” 长风遵命,没等唐隐说出哪页哪段,就熟练的翻找出一段有料的文字,声情并茂的朗读起来。 二赖子双目一怔本能的一懵,这,这是要唱哪出啊? 二赖子也不敢问,就将身子埋在水盆里,静静的听着长风朗读,听着听着,就感觉身子发热,有点不对劲。 见二赖子发情,唐隐将手指撑在嘴唇上,不正经的笑笑,对着长风命令道“赖爷渴了,拿水。” 那样子,活像个倒卖兔爷的男老鸨。 于是长风便将一碗早就晾好的温茶递了过来,搁在了二赖子的嘴边。 二赖子惯会察言观色,先看了眼唐隐,又看了看茶水,挤着眉眼笑笑,谄媚道“小的哪敢喝爷的……呜呜……”不等他废话完,长风就将一碗凉茶搁在二赖子嘴边,一掐脖子,灌了下去。 二赖子喝了茶,呛到嗓子眼大力的咳了好几声,缓过来后忙哭腔问“爷,爷爷,咱们素日无冤无仇,您可别整死我啊!这茶是不是有毒啊,我看咋是粉色的呢!” 第76章:狸猫换地主 唐隐十指交叉,垫在下巴上,瞅着二赖子认真的一点头“自然有毒。” “您,您要毒死我!为啥啊!”二赖子一嚎,险险哭出来。 “因为你对王二五心怀不轨之心。”这句话的声色异常低沉,带着山雨欲来摧城之势,而此时二赖子浑身抖了三抖,下意识的去寻唐隐的眼神,却见其眼神似若锋芒,寒冽的如同腊月数九的一记勾月,冷,穿入人骨的冷。 “可是,可您不也赞叹我今日这事做的好吗,要不是我对其怀着不轨之心,跟着她去了家中,也,也没人给她作证啊!”二赖子呼吸加促,心跳如擂鼓,不知为何他就是害怕眼前的男人,感觉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要斟酌小心着说,二赖子觉得,倘使一日祖坟冒青烟,他见了皇上,说话大概也不过如此小心翼翼了。 “否则,你以为你为什么还活着?”唐隐摸了摸眉毛,打着哈欠续道“你觊觎爷的女人,该杀,你为爷的女人做伪证,该赏。” 唐隐转头看向长风,意味不明道“依你之见,该如何?” “主子,属下以为,先赏后杀。”长风一垂头。 “啊?”二赖子脸色一白。 “那就,先杀后赏。” “啊?”二赖子脸又一黑,发觉哪条路都不能保命,顿时就要嚎啕。 却见唐隐脱下鞋来一把塞进了二赖子嘴里,制止了他的哀嚎,随后告知“你现在有个任务,做好了,就留你,还有你在上村的爹娘姐妹一命,做不好,且另说。” 二赖子虽不知唐隐是否能杀人,但看今晚田氏与王二有死的惨状,就该想到,这人未必是王二五一个丫头片子杀得,除了王二五,还有谁呢? 自是面前这位吊儿郎当,不怎么正经的活阎王。 但二赖子不傻,他怎么也不能与活阎王做抗争,这事要是不能叫阎王满意,他就得身首异处! 二赖子不敢反抗,口中咬着鞋,对着唐隐连连点头。 唐隐道“爷给你洗的香喷喷,擦得滑溜溜,又给你喝了碗二两银子一小搓的媚药,一会还给你一个大美女玩。慢着……”唐隐咬住了大拇指,正在纠结措辞,后道“不算是大美女,没有王二五美,但也比陈三斤强,你假扮是爷,与她欢好,欢好期间不露出马脚,你就是棒棒的,恭喜你全家性命可保。” 剩下的话,唐隐没多说,要是做不好,二赖子知道后果。 二赖子没得选,他只能如此做。 “然,然后呢……”二赖子咬着鞋,含糊不清的道。 “然后,你会被带去衙门审问今晚这起杀人案件,到时候,你这样说……”唐隐离近了二赖子的耳朵,耳语了一番话。 随后,用书本敲打二赖子的脑袋道“记准了?” 二赖子一懵,却也连连点头道“记准了,记准了!记得准准的!” 唐隐交代完毕,勾了勾嘴角,随后望着二赖子一口的大黄牙,又看了看自己那只新鞋,哀叹一口,仰天道“这双新鞋四十文钱,塞进你嘴中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爷……爷……”二赖子吞了口口水,咬着鞋,问“啥叫暴殄天物啊?” 却见唐隐惊喜的一笑,将书指向二赖子道“不懂就问,好习惯。全清水村,你是爷见过最上进的。” 而后唐隐却规规矩矩的坐直了身子,抚平衣衫上的褶皱,对着二赖子清风般柔柔一笑,道“暴殄天物就是指糟蹋东西,将好东西不珍惜,随意弃之或者费之。” 那突如其来教书育人的样子,加之他清朗的口音与润玉般俊美的脸庞,活像个温雅的教书先生。 二赖子一愣神,刚才唐隐还说要送给大美女给他,这都没觉得暴殄天物,却因为一只鞋而觉得可惜,二赖子不禁觉得,这唐地主,怕是个疯子。 唐隐暗叹完毕,转身对着二赖子哀怨“别忘赔爷一双鞋。” 长风在一侧道“爷,人家只咬了你一只鞋,为啥要赔一双?” “一双鞋没了一只,另一只还能穿?”唐隐反问。 “再不济,人家也只是咬了一只,赔一双是不是过了。” 唐隐懒得与长风争辩,于是脱下另一只,一并塞进二赖子嘴里,后光着一双白皙纤瘦的脚,边走边道“我这英明神武的智慧啊~” 夜半,二赖子按照唐隐的吩咐,换上唐隐的衣装,涂上唐隐特有的香膏,按照计划,躺在了唐隐的床上。 俗话说,穿上龙袍不像太子,说的就是二赖子这种人。他穿上唐隐的衣裳,虽那衣裳整洁大方,但穿在他佝偻的身形上,就仿佛偷的。 俗话还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二赖子虽没有气场,不能将一件简单的小褂穿出唐隐的气质,可从背后看,到底比他平时要好看了三分。 加之原本带着唐隐气味的香膏涂在身上,窗户一关,帘子一拉,以假乱真,安能辨我是何人? 况且唐隐说了,能为他伪装的外形,都尽力伪装了,剩下就看他自己了,这事关乎一家好几口子的生死,做的好与赖,全在他。 而后,只听到房门吱呀一声响,片刻,一阵香风袭来,在唐家等候多时的柳如云,就悄悄走了进来。 刚刚,柳如云给了长风一锭银子,叫长风将媚药给唐隐饮下,而长风接了钱与媚药,转身就将媚药给二赖子喝了。待计划定好后,叫二赖子躺进屋里,回头告诉柳如云,主子睡了,你可以进去了。 柳如云兴奋的面色潮红,刚要进去,却见长风在后叫住了她,嘱咐“主子睡眠浅,你可轻点。” 柳如云一点头,厌弃的白了长风一眼,急不可待的推开了屋门。 柳如云一进屋,那股子刺鼻的香料就扑鼻过来,熏的二赖子打了个喷嚏,吓了一大跳,瞬间捂住了嘴巴,心跳如擂鼓。 他不知,柳如云也正被这一喷嚏吓得慌了手脚,险险叫出声来。 好在二人都适当的把持住了。 这夜,足够漫长,足够黑暗,也足够刺激。 蜡烛,自然不能点的,柳如云轻手轻脚的进了屋,缓缓走至床前。 今日的月色本不怎么暗,却因为屋内搁置了厚实的窗帘,遮挡了光线,将原本躺在床上的人,根本看不清轮廓,只能一把摸到那里有个人。 柳如云异常兴奋,伸手朝着床上人的胸口与大腿间来回摸索着。 许是怕床上的人清醒,柳如云上下其手,对着二赖子疯狂揉搓。 越是大家闺秀,家里规矩多管得严,越是疯狂起来叫人瞠目。柳如云的主动与狂热,叫二赖子险险支撑不住几度叫出声来,可还是因为怕暴露自己而忍住了。 然而即便如此,二赖子还是享受到了什么是人间春色。 唐隐端着茶碗,披着小褂站在窗下偷听动静,长风悄然而至,站在唐隐身后低声道“主子,真的将柳姑娘献出去,您舍得?” 唐隐端起茶碗小啜了一口,微风拂乱了他的发丝,露出的脸色由冷峻逐渐转为痛苦。 “主子,您要是不舍得,属下马上杀了二赖子。” “你懂个屁。爷是心疼那双布鞋,好好的鞋刚穿了三天,就给二赖子咬了。” 自然,还心疼此刻置身大狱中的王二五,等着,爷很快就去救你。 想到自己英雄一般出现在凌罗面前,凌罗那副需要他、抱紧他的模样,硬是叫唐隐的嘴角高高勾起,如暗夜下一只精明的猫,懒洋洋的,却时刻盯着猎物,寸步不离。 这一夜,几处无眠。 第77章:进大牢 县衙大牢里,凌罗与王二四夫妇三人被带了进来。 随着厚实的铁牢门被咔嚓嚓拉开,紧接着,就是一溜深入地下的小石阶呈入眼前。 小石阶只有近二尺宽,笔直的通入到幽深不见底的地下。铁索摩擦的声音回荡在下,十分刺耳。 狱卒点燃了墙壁上的火把,马上一座地下监牢便呈现在几人面前。 “快走!走!”几个狱卒在后推搡着王二四,王二四的脚一颤,险险直接滑落地下。陈三斤也紧紧的攥着裤腿,哆哆嗦嗦的跟着狱卒的催促前行。 凌罗则紧跟着牢头,淡定的朝着地下走去。 从地下监牢返上来的气味,潮湿、腐浊、还有点点雨后的草木发霉气味。随着众人往下深入,气味渐浓。 凌罗知道,那味道是铺在大牢内,给犯人做床铺用的稻草味道。 凌罗朝下走着,刚刚迈下大牢石阶,便与一名中年男子擦肩而过,一个上,一个下,一个出一个进。一个衣着光鲜亮丽,一个打扮朴实无华。 擦肩而过那人便是柳四海。 柳四海不太认的清凌罗的样子,但他认识王二四与陈三斤。 原本柳四海以为他二人也是来探监冯兰的,见陈三斤与王二四垂着头,苍白着脸,战战兢兢的往下走,样子不似来探监的,反倒是像囚犯。再一想到冯兰与王二四早已断了血缘关系,王二四怎会如此好心来探监?心下便觉得蹊跷。 再看凌罗走在头前,与二人打扮相似,也是一身农装,看凌罗的年纪、样貌,与几年前见过时相仿,只是气质不同,一联想,便想到了王二五,看来女大十八变,变的不仅仅是样貌,还有气质,与身材。 柳四海便站在原地,望着几人远去。 原来,那就是王二五,果真不同于寻常农女,竟有几分超凡脱俗的仙气,竟是比自家女儿看上去还要贵气几分。光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农家衣装也这般清丽美貌,难道说这不是王二五? 不会,不是王二五怎么如此像王二五,且还跟着王二四一起。 柳四海恍惚了,他实在难以相信一个农家女子可以如此美貌,这等美貌莫说清水村,就是在纯县也从未见过。 柳四海心颤了。 如是她与自家女儿争抢唐隐,他以为,光凭外貌女儿就输定了。 这可不行,他得想个办法才好啊。 身边小厮见柳四海不走了,忙在身后道“老爷,大牢湿气重,您身子娇贵快走吧。” 柳四海眼望凌罗的背影目不转睛,伸手叫停了小厮,小厮忙闭了嘴。 “竟是他们一家。”柳四海面露嘲讽,甩开大步子,竟又重新折回了监狱。 地下监牢内有数不清的牢房,牢房内地面是冰冷的青砖铺砌,每间牢房有石墙阻隔,两侧牢房中间夹着一条通道,面对着通道的牢门是铁柱建造,从林立的铁柱子内望去,一张张枯黄的脸,一个个破旧的身子,人数不少。 大牢内的人听到开锁的动静,各个埋着头,耷拉着脑袋蹲在地上,偷偷的顺着铁栏杆朝着外瞅。 凌罗一经过每间监狱,顿时叫众人都看呆了,下意识的,竟吞了口口水。 狱卒将三人引到一个空着的牢房内,送去了冯兰对面的大牢中。 冯兰听见动静,原本也没抬眼,却听到了王二四低声哭泣的声音,抬头一见,竟是凌罗与王二四夫妇。 “二五,二五,你没事!”冯兰迅速起身趴在了牢门上往外张望,双手把着牢门,急切的呼唤着,直到狱卒一甩手上的鞭子,抽在铁栏杆上,才叫冯兰闭了嘴,却眼泪汪汪的盯着凌罗,望眼欲穿。 见到凌罗没事,冯兰忍了一夜的眼泪终于随之滑落,眼泪与脸上的伤口渗出的脓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下颌,落了满胸襟。 凌罗见到冯兰,也是一激动,见她并未有受刑,也是舒了口气,随后忙道“娘,我没事,二六二七在唐隐家,宋妈照顾着呢。” 可凌罗也看到了冯兰脸上的伤疤,心一紧,想着得快点出狱才行,要为冯兰清理伤口,大狱条件不允许,也没有烫伤膏。 一听这话,冯兰神色一放松,可一想到柳四海的话,便觉得自己家与唐家确实过从亲密了。 但眼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凌罗,为何进了大牢? 凌罗三人被拥进了牢房,狱卒在外落了锁,又呵斥了一声“老实着,敢闹就拉出去先抽几十鞭子!”随后,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走去了牢房外,继续站岗。 王二四与陈三斤吓坏了,二人连站都站不稳,瞪着一双眼睛贼溜溜的打量牢房,最后蜷缩着蹲在了墙角,如两只瘟鸡般,不敢再说半句话。 原本陈三斤哎胡搅蛮缠鬼哭狼嚎,平日在村子里就爱嚷嚷,现在可不是村子里,没有了二赖子在背后帮着,没有了村长的狐假虎威,此时的她再也嚣张不起来。缩着脖子张着大嘴,低声的哭泣。 而王二四原本就是个窝囊的,只敢窝里横,此刻被关进了大狱,吓破了胆子,只低声的啜泣着,也不敢高声哭,生怕引来狱卒。 二人身上背着命案,谁知道之后的命运是如何呢?索性先哭一哭,没准一碗断头饭端来,哭都没时间哭了。 反倒是凌罗,被关进来好似无关痛痒。她不怕进大牢,只是不明白唐隐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临走前,从唐隐的眼神中她可以看出,唐隐并非要出卖她,反而是看到了那种‘放心,交给我’的安全感。 凌罗虽不绝顶聪明,但也并不傻,对于唐隐,她选择半信半疑,无论他要做什么,她现在都不是争辩与反抗的时候,且看他下一步棋怎么走,再做定夺,否则自己现在也没什么好主意摆脱困境,干脆既来之则安之,静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便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有信心,如是东窗事发,也可全身而退,并带着冯兰与弟妹,安全离开这。 凌罗见狱卒半天没再过来,便站在牢门前与冯兰对话。 “娘,娘。”只是凌罗第一次主动去叫娘,凌罗觉得冯兰一走,家里没有了主心骨,心里空落落的。 虽然冯兰平日也帮不上什么忙,可家中事事还得是她操办,有这么个人在,家就在,温情就在,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凌罗已经开始习惯一家人在一起了。 第78章:卑鄙无耻 冯兰原本就时刻注意着凌罗,见凌罗唤她,马上答应。 “哎!”声音嘶哑,冯兰怕惹来狱卒,慌张的朝着牢房尽头看了眼,确认没有引起狱卒的注意,这才再次压低了声音回应“哎哎,娘在,别怕。” 这么说着,眼泪就跟着下来了。 凌罗见冯兰哭,也眼圈微红,却又扯了扯嘴角一笑安慰“娘别怕,我不是犯人,只是必须叫我来审问些情况。” “娘没明白,到底是咋回事啊?你们为啥进了大牢?” 说着话,冯兰瞅了王二四一眼,王二四没吱声,陈三斤却狠狠的剜了冯兰一眼,样子是恨极了冯兰。 “长话短说,我在山上挖到了金子,哥嫂与田氏都惦记这包金子,最后金子不见了,田氏与王二有也死在了咱们家中,田氏的人头在哥嫂家后院被挖出来,捕快逮捕了哥嫂,也暂时扣押了我。” 凌罗没有说金子原本就是假的,这个时候做心灵纯净之人可不是妙计,毕竟哥嫂就在身后,而自己要是将金子作假的事说出来,怕是就为自己挖坑。 退一步讲,即便此刻大牢中只有她与冯兰两人,凌罗也不想说实话,冯兰心眼不坏,人也不傻,可却极度胆小弱懦,她怕说出实话,万一冯兰胆子小竟全盘托出,也是一条自焚自灭的路。 冯兰早已吓傻,她在凌罗的话中大概猜出王二四与陈三斤为了金子杀了人,而金子不知所踪,也不知是王二四夫妇偷了,还是王二有夫妇偷了。 冯兰艰涩的吞了口口水,脸色苍白,唇角战栗,盯向凌罗道“二,二五,你咋不害怕呢?” 反倒是这句话给凌罗提了个醒,凌罗一个农家女,在得知在自家死人后,而且死状可怖,且还与自己牵扯有关,怎能不怕? 人家唐隐在看到尸体的时候,还假装吐上一吐,以证清白,她怎竟忘了这么重要的环节。 却见凌罗马上双腿打颤,哭音道“娘,咋不怕,我,我原本都吓傻了,被一你提才想起来怕。” “小贱人!坑我们的贱蹄子!”陈三斤狠狠的骂了一声,此刻这间牢房里头只有她与王二四还有凌罗,她竟又跋扈了起来。 “大嫂这是嫌日后没命骂人了,趁早骂个痛快呗?”凌罗转身,竟是满脸笑嘻嘻的回应陈三斤。 “贱人,我就知道是你做的!”陈三斤朝着凌罗扑咬了上来,凌罗闪身躲过,陈三斤撞在墙上,头顶瞬间起了个大包。 “贱人别躲!”陈三斤一出手,伸手就去揍凌罗,凌罗一脚踹在陈三斤腋窝,陈三斤失了力,手臂一弯,错手打在了王二四的脸上。 王二四正心惊胆战,此刻恼羞成怒,竟扬起巴掌要去打凌罗。 正这时,却听见远处一阵锁链的摩擦声回荡响起,二人立马互看一眼闭了嘴,回到各自的地方,凌罗假装打盹。冯兰则继续蹲在原地发呆。陈三斤与王二四继续做瘟鸡。 “柳老爷,您看着,我给您去望风。”牢头在后恭敬的对着柳四海笑着,柳四海回头,对着牢头一拱手道“承蒙照顾。”而后,一使眼色,身后的小厮便忙掏出一两银子,给了牢头。 以柳四海的能力自然算是叱咤纯县,可这是顺县大牢,虽说也在纯县县长小舅子的管辖之内,可却不常来,没能买通关系,所以对牢头还是需要客气一些的。 牢头一弯腰,掂着手上的银子走了,剩下柳四海站在过道上,高高昂起头,垂下眼睛,对着冯兰与王二五之间来回打量。 他越看,越觉得二人长的不像,虽冯兰年轻时也是标致的美人一枚,可照着现如今的王二五来说,差距甚远,一不留神就是云泥之别。一个是畏畏缩缩的,毫无特点的女人,另一个,倾城佳人,沉鱼落雁的出尘美人儿。 柳四海一双眼睛逐渐眯起,盯着倚在石墙上打盹的凌罗,在心里盘算计策。 “大人,我是不是很好看。” 凌罗一句话,将柳四海吓得够呛,因为心术不正被抓包,实属惊惧,眼睛一怔,险险打了个踉跄。 却见凌罗并未睁眼,保持着歪头姿势,依旧闭着眼,好似睡梦中溜出来的呓语。 柳四海稳了稳心绪,随后竟别看脸,朝着冯兰看去。 因为凌罗的一句话,竟叫冯兰也警惕的打量着柳四海。 柳四海是个禽兽,他为了得到自己这个有夫之妇都不惜施暴,何况是如花似玉的二五,怕是竟使歪了心思,正惦记着二五呢! 冯兰的心一紧,眼神也跟着惊恐起来。 “贱婢,休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柳四海又是一喝,叫冯兰打颤,陈三斤与王二四哆嗦,凌罗睁眼。 冯兰忙别看眼睛,不再看他,有不敢,也是不愿。 却见柳四海慢慢接近了牢房,对着冯兰嗤笑,随后竟蹲下身,顺着铁栏杆一把薅住了冯兰的头发,狠狠的将冯兰拽了过来,死死的贴在了监狱的栏杆上。 “贱婢!贱婢!竟敢如此瞪我,在我家服侍我的时候,还不是一副贱样子,现在竟敢扬眉吐气!” 冯兰被拉扯的头皮发胀,眼睛也朝着一侧变了形,可她什么话都没说。 “放开她。”凌罗站起身,对着柳四海低沉道。 柳四海转头,看了眼凌罗,突然间嗤笑一声,随后,竟说出一段叫人惊诧万分的话来。 柳四海竟压低声音,用仅有四人能听清的声音,道“王二五,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为了上我的位,故意勾引唐隐,勾引我的女婿。” 柳四海站起身,一手紧紧拽着冯兰的辫子,回过头来,对着凌罗威严呵斥“唐隐是我女婿,生是我柳家人,死是我柳家尸体,他永远是云儿的,你别动了歪心思,我知道你想像成我的姨太太,为了爬上我的床,竟不惜引诱唐隐,迫使我见你一面,你好鬼谋的心啊!” 四人皆是一惊。王二四与陈三斤一愣,原来这小贱人竟还有这心思? 只有冯兰被柳四海扯住头发,嘴角狠狠挤出一句“信口雌黄……” 话到此处,凌罗方才明白,柳四海这老狐狸,竟然为了得到她,故意在众人面前蓄意捏造她,将她的形象树立成一位为了引诱员外老爷,而去勾引员外家女婿的小贱人,为的,就是等她开口求他,求他别说了,求他放过她娘,求他,要了她。 凌罗皱了皱眉,她活了一千年,什么没见过,竟未知这世间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都怨她在仙界无忧无虑,打交道的都是仙田与阳光和煦,春风惬意。这一千年也没积攒什么人生经验,到如今才见识了人心险恶,卑鄙无耻。 第79章:告诉你两个大秘密 柳四海使劲的朝外拽着冯兰的辫子,迫使冯兰的脸被印在栏杆上,挤压变形,冯兰却一声不吭,死死的闭上眼睛,咬住了牙,把痛苦全都憋在了心里。 “你们若是对我道了歉,我就勉强纳你为妾,你们几个,也能走出这大狱,否则。”柳四海手下一用力,冯兰的脸疼的直打颤。 “我柳四海虽不能只手遮天,却能叫你们在这大牢中,永远走不出去。”柳四海眼神邪恶锐利,却又自信满满,似乎对于草菅人命,运用的得心应手。 陈三斤听了这话,竟一时间想到出狱有希望了,她双眼放光,趴着过来跪在栏杆内,对着柳四海道“大老爷,大老爷,这小贱人得罪了大老爷,还冤枉我们进大牢,您要是想要她,就将她带走,我是她嫂子,长嫂如母,我在这决定,就把她给您了!” 柳四海听闻此话,皱紧眉头,不悦道“是她求着要上我位,不是我要她,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明白,是这小贱货勾引您,又勾引您女婿唐地主在先,您老收了她就是要好好教育她怎么做个好女人!您不知道啊,她可是个小贱妇,还退过婚呢,这我们清水村都知道,就是个小娼货!您快收了她,给您做奴婢,好好管教她!”陈三斤说着,一边对着柳四海谄媚,一边将手伸在身后,拽着王二四。 王二四得到信号,也跟着赔着笑脸道“您要是喜欢,这妹妹,还有这娘,您都能带走,就是,您,您能保我们出去就成!” 陈三斤与王二四还以为此生出去无望了,谁想到半路来了个柳四海,这不是遇见贵人了吗?只要能叫他保自己出去,别说是妹妹与娘,就是陈三斤,他们也能乐意奉献。 听闻这话,冯兰的眼泪唰唰下落,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哈哈哈哈!”柳四海高声一笑,满意的点点头。 陈三斤与王二四见柳四海乐了,便更加肯定自己有了活路,也跟着赔上笑脸。 “合着你们就是想叫我嫁给这位老爷啊?”突然间,凌罗发话,简单的笑笑,竟摊手坦然道“早说啊,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柳四海面无表情,却在眼角眉梢难掩喜悦之情,他忍不住问“哦?你意思是同意?” “我同意啊,吃香喝辣,有啥不同意。” “你不会这么简单答应吧。”柳四海见凌罗不像是谄媚的人,便细眯双眼打量凌罗,不怎么相信凌罗的话。 “自然,别人成亲都有条件,如果柳老爷真的看上了我,我便提出条件,相信柳老爷大人大量,小女子提出的区区条件,张开就能答应。” 柳四海听出了凌罗的画外音,什么叫小女子提出的区区条件张口就能答应,如是不答应,岂不是要显得他没有任何能耐了? 这话将柳四海抬上了一个高度,柳四海明白其中意味却也不想受她牵制,只低声道“你说。” 凌罗伸手指向了王二四与陈三斤道“打他,打完他们,一,我不仅能乖乖跟你走,且不要任何聘礼钱财。二:我告诉你两个关乎你的惊天大秘密。”言罢,凌罗还加了一句“不过这确实为难柳老爷,毕竟这是大牢,岂容柳老爷随意放肆。” 这话更激了柳四海一把,柳四海眉心一颤,眼神却直直的盯着凌罗。 柳四海不是被人掌控的人,可他不知今天是被凌罗的美色鬼迷心窍,还是觉得惩罚两个草民,对他来说易如反掌,更加之凌罗最后一句激将一催,他竟点头同意下来。 于是命令身侧小厮“打。” 能跟着柳四海出入大狱的人,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即便没有身手,那力气却也不小,虽不能进入牢房中,竟从栏杆内,一把掐住了两人,先是薅着陈三斤的脖子,啪啪啪的几个大嘴巴下去,将陈三斤打的鲜血直呕,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如同被凌辱了的疯婆子。 牢头收了柳四海的银子,这时候便将主场交给了柳四海,这等小事他自然不必理会。见此情景,自己则抱着坛子酒走到了休息室,对着其他狱卒道“看着点,我先喝点。” 打完了陈三斤,小厮又去拎王二四,将王二四狠狠抽了几个大嘴巴,直到王二四求饶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柳四海这才一招手,停了下来。 反观凌罗,正坐在地上,悠哉的倚着墙,看着二人嘴角冒血,身子瘫痪,笑意盈盈。 “打完了,现在是不是要履行诺言了。”柳四海负手而立,由刚刚的冷眼旁观转望向凌罗,虽是看上去神色平静,实则眼神中的欲火已经快将凌罗给吞噬掉了。 “当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凌罗正色道“现在,我就将那个大秘密先告之于你。” 言罢,凌罗对着柳四海弯了弯手。 柳四海站立没动。 凌罗又对着他弯了弯手,示意他蹲下来。 “你站起来说。”柳四海执意不要蹲下身。 “我腿疼,站不起来。” 柳四海无奈,顿了顿后,只得甩开衣袍,儒雅的蹲下身来,靠近了栏杆。 凌罗凑在柳四海耳边,悄声道“大秘密就是,我其实是骗你的,你打了他们我也不走。嘿嘿。” “你!。”柳四海咬牙,捏紧了拳头,仿佛已经将凌罗的脑袋捏在了手心。 “别生气,大老爷怎就这点气量,何必与小农女一般见识!我不逗你了,接下来的事才是真正的秘密!” 听闻此话,见凌罗脸上的认真,柳四海顿了顿,竟优雅的站起身,努力保持神态平静,实则已经被凌罗耍了一遭青筋蹦起,眼神寒冽。但为了听到另一个大秘密,他竟忍住了。 虽然他感觉另一个大秘密,也有些虚无缥缈。 “您老别生气啊,我这个秘密,一定会叫你恍然大悟,深感惭愧,甚至悔不当初!”凌罗怕柳四海不相信,竟举起三指信誓旦旦的起誓“我发誓,说谎死哥嫂!” 陈三斤与王二四已经被揍得奄奄一息,没了反抗的力气。 “少废话,说。” 柳四海对于凌罗口中的秘密还存在一丝希冀,毕竟凌罗与唐隐接触颇多,没准这事关乎唐隐身份之谜也未可知。再不济,万一是冯兰的什么秘密,不听一听岂不是亏了。看她一个农女也不像是敢耍他两次的样子。 却见凌罗神神秘秘的对着柳四海一勾手,示意他蹲下来再凑近一些。 柳四海不想蹲。 “真不蹲?”凌罗的语气是那么的吸引人,好似这次他不听,就错过了天大的机会。 柳四海眉毛一皱,最后还是选择甩开袍子,优雅的蹲下来。 “说。” “你凑近点,大秘密,万一被别人听了去岂非不好。”凌罗嘟囔。 “说!”柳四海已经没了耐心,额角青筋凸起,鼻息也加重了起来。只因他从未受过如此耍弄,且他人就忍了,竟还是一个农家丫头片子,他如何能忍。 “说就说,凶什么凶!”凌罗清清喉咙,竟张了张嘴,没出声。 “大声说!”柳四海呵斥。 第80章:拖出来,揍! “我说我的秘密就是,你裤裆开线了,露出亵裤了,亵裤还是粉色的,有点辣眼睛,尤其是你每每蹲下的站起的时候,特别显眼!” 凌罗这次的声音几近于吼出来,用上了所有内力与肺活量,吼出了心中的怒火,顿感身心畅意。 柳四海蹲下身来时那股儒雅温和早已不见,听到这话后,唇角竟抖了三抖,双拳也颤的厉害,虽然被他握紧,却也难掩心中欲要喷薄而出的怒气。这一怒掀掉了他儒雅的面具,换来的是暴怒与狠戾,他一脚狠狠踢在栏杆上,气的浑身发抖,伸出手指,指着凌罗的脸喝令小厮“贱婢,打她!” 小厮极速伸手顺着栏杆的缝隙去拎凌罗,凌罗机灵的蹲下身一闪,后退三步,躲过小厮的魔爪,靠在墙上笑道“干啥,狗急跳墙?” 柳四海已经气得说不上话,生平四十年,他在纯县与顺县两大县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玩过的女婢数不胜数,多少女人因为能与他一夜温存而心怀感激,可现如今,眼前区区卑贱的农女不识抬举,竟一而再的戏耍于他。 且这卑贱的农女竟还是在大牢内关着的阶下囚。 罪不可恕! 柳四海见无法抓到凌罗,竟回身继续欺辱冯兰,拽着她的头发,叫其脑袋狠狠的撞击牢门。 凌罗见冯兰被辱,脸上的笑意霎那脱落,转瞬间换上的,是一片阴鸷。 “放开她。” 柳四海哪里肯,他就像一头被剃了毛发的雄狮,恼羞成怒之下,将气全都洒在了冯兰身上。 凌罗却不再啰嗦,转动手中乾坤葫芦,对准了柳四海,利用精神力,竟将柳四海朝着葫芦内吸收。 柳四海得到吸力,竟然哐啷一声朝后砸在了身后的铁栏杆上,而凌罗收了乾坤葫芦对他的吸力,他便从栏杆上哐啷一下,掉落下来,狠狠摔倒在地。 而后凌罗并未停止动作,她再次利用乾坤葫芦,将过道侧壁上的火把吸引而来,朝着柳四海的脸上狠狠打去,马上,火把在柳四海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灼烧的痕迹,滚红色一道血印落在了脸上的脸上,格外显眼。 火把被小厮手疾眼快的挡掉,可还是烫伤了柳四海的脸。 柳四海懵了,他的脸上阵阵疼痛侵袭上来,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呲牙咧嘴的瞅着凌乱,扑向栏杆,狠狠的攥着栏杆,却始终没说出一句话。 “干啥瞪我,这是老天见你作恶多端,报应你呢,你呀好自为之吧,今天只是烫伤了脸,下一次就是鸡鸡,叫你断子绝孙,反正你裤裆开线了,想烫你更简单~” 被凌罗言语侮辱后,柳四海的情绪更加不能稳定,只是他现在对凌罗无可奈何,原本他之前进来收拾冯兰的时候,已经朝着牢头要了一次开牢房的钥匙,今天不可能从牢头手上要出两次钥匙,否则现在他就打开凌罗的牢房,然后走进去,伸手掐死她。看着她一点点窒息的样子,一定非常美。 柳四海在脑袋里想象了下那般画面,竟将气焰消减了大半,他忍下了满心的怒火,转之平静的一笑,对着凌罗道“贱婢,我们来日方长,我倒是要看看这顺县是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 “自然是皇上说的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咋地,你要在顺县划江为界,起兵造反啊?” 凌罗的话噎的柳四海无话可说,却也不想与区区农女斗嘴,只是转头对着冯兰嗤声一笑,眼神眯了眯,渗出可怖的眼神,随后在小厮的搀扶下,大步离开。 柳四海路过牢头的时候,还不忘叫小厮给了牢头一锭银子,对牢头耳语要好好‘关照’王家人一番。 牢头收了银子,欣然应承。 这边,凌罗见柳四海走了,看向冯兰,冯兰的脸红肿,她刻意转过身,抬起胳膊肘遮住了自己红肿的脸。 “贱婢!”陈三斤躺在地上,此刻她又活了过来,对着凌罗唾骂。 原本柳四海的到来带给了她一丝出去的希望,可柳四海却被凌罗给气走了,她出狱又成了泡影,岂不是要恨死了凌罗。 “贱婢!”陈三斤学着柳四海的话,对着凌罗破口大骂。 “你个骚蹄子,知不知道长嫂如母,我就像你娘,我给你说了柳四海的亲事,你竟然不同意,你陷害我和你哥进大狱,你就是不孝,大逆不道的贱货!你个不要脸的小娼货,怪不得三狗子退婚,谁要你就是谁瞎了眼!日后只能嫁个浑身长濑的老头子,叫老头子欺死你!” 凌罗就那么倚在墙上,手里捏着稻草根静静听着,听到津津有味的地方,竟还嘿嘿笑两声。 她最不怕的就是被骂,不痛不痒,不伤钱财,凌罗有时候就想,那些骂人的,尤其是背后骂人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态,最后气的不还是自己,被骂的人人家该吃吃该喝喝,简直好的不行。既然有人想骂就骂呗,浪费吐沫星子,最后渴的是自己。 果不然,陈三斤骂了好一阵,喉咙就变调了,因为被抓进来这么久水米没进,又废了唾沫星子,此刻真是口干舌燥。 陈三斤清了清干涸到冒烟的喉咙,朝着大狱左右看了看,正寻找水。 凌罗却从乾坤葫芦中抓出一把进城时购置生活用品买的咸盐,趁着陈三斤张嘴舔嘴唇的时候,一把糊进了陈三斤的嘴里。后又伸出二指使劲的戳了戳陈三斤的喉咙。 陈三斤条件反射的去吞咽,随后一把发苦的咸盐便被她吞进了肚子。 陈三斤被咸的嗷嗷大叫,扣着嗓子眼呜哇呕吐,一边吐一边骂“贱婢,小贱货!我要掐死你!” 但回应陈三斤的只有两个字“嘿嘿~” 陈三斤发飙了,伸手就去扯凌罗的衣领子,陈三斤还没碰到凌罗的边,却见凌罗“啊——”的一声大叫,马上就有狱卒听到动静,朝着这边大声呵斥“吵什么!” 陈三斤吓坏了,忙跪爬着回到了原本自己的位置,蹲在角落抱着脑袋不说话。 很快牢头也就抱着酒坛子走了过来。 牢头先看看冯兰,冯兰瑟瑟发抖蹲在里面呆愣,牢头又看向凌罗与身后被揍得说不出话来的陈三斤与王二四,问“你,说怎么回事!” 凌罗见询问她,便假装吸了吸鼻子,抽抽搭搭的道“我大嫂给我大哥带绿帽子,二人骂起来了,我大哥说给他带绿帽子的人长得像牢头,大嫂说牢头长得像王八,二人争辩的厉害,就打起来了。” 牢头喝的有些醉,听闻这话,瞬间气怒拔刀“娘的,竟敢在背后议论老子,还敢在牢里不老实!拖出来,揍!” 第81章:米香传大牢 王二四与陈三斤已经被小厮揍的奄奄一息,此刻又被拖出了牢外的行刑室,给捆绑了起来。 行刑室就建立在旁,凌罗能听见鞭子挥舞起来抽动空气与血肉哗啦作响的声音,还有陈三斤与王二四哭喊鬼叫的声音。 凌罗一仰头,叹气。要是能看到二人挨揍的场景就好了。 牢头走回来,瞅着凌罗一副柔弱的模样,色眯眯的打量着,一舔舌头道“你也去,去看看他们怎么挨揍!老子要杀鸡给猴看,看看哪个猴还敢不老实!” “好嘞~哥。” 凌罗正为看不到这场景感到遗憾,听闻牢头如此说,屁颠屁颠的站起身来,跟着牢头朝着行刑室走去。 冯兰则在后看着凌罗,目光急切又担忧,但转念一想,凌罗已经不是原本的王二五,便有几分放心下来。只要凌罗不受伤害,冯兰就觉得自己没什么可怕的。 凌罗回头给了冯兰一个安抚的眼神,便跟着去了。 行刑室的温度较之牢房高出不少,许是狱卒在这里行刑运动量大致使体温较高,也更多是因为这里的炭火烧的旺盛,又门窗紧闭,密不透风,叫整个房间酷似一个温热的蒸笼,残酷就在这,因为温度高,伤口不易结痂,且容易化脓,这也是一种行刑手段。 也是一眼望去青石板堆积的墙壁,上却挂着眼花缭乱的刑具,其中最为常见的便是老虎凳,辣椒水、皮鞭与炭火。 陈三斤与王二四被抽的体无完肤,鲜血淋漓,汗水与血水浸湿了浑身又落了满地,岂是一个惨字可形容。 牢头站在凌罗身后,打量着凌罗纤细的小腰与翘臀,顿时色上心来,想带着凌罗来看看这行刑场面,叫她害怕的时候威胁她,最后再睡了她。 见凌罗一进来便盯着二人目不转睛的看,牢头便觉得这农家女子没见过这等场面,定是吓破了胆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如何,有何感想?”牢头站在凌罗身后,舔着嘴唇问。 却见凌罗背对牢头,认真问道“有牢饭吗?” “咕噜——”随后,凌罗的肚子发出一声哀嚎,以此来证明她是真饿。 牢头喉咙一哽,因为没能得到预期的效果最后大骂“有你娘!”于是,转身不再搭理凌罗。 大牢内依旧充斥着糜腐的臭气,却因多了二人的哀嚎与吼叫将谨肃与静谧变得更加渗人。 陈三斤与王二四被鞭子抽打的哭天喊地,而凌罗这边,则惬意的多。 “大哥大嫂,你们轻点喊,我这晚饭都吃不消停了。”凌罗正盘腿,悠闲自得的坐在老虎凳上,右手捧着一只海碗,左手拿着两只长短不一的树杈,充当筷子,一手往嘴里扒着饭,一边细嚼慢咽的品尝着。 牢头一回头,差点气歪了鼻子。看她如痴如醉的表情,好像真是来享受的,不是她奶奶来坐牢的。 因为被关进来快一个时辰了,也不见送牢饭来,凌罗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便从葫芦内掏出了一把新收获的大米,就着行刑用的炭火盆,加热了行刑用来泼水的凉水,煮香了一把大米,捞出大米,沥干水分,又在炭火上蒸了一阵,这才做熟了一碗米饭,锵锵锵——香喷喷的米饭出锅~ 这是她用仙种在凡间种植出来的第一批大米,虽然没有息壤与圣水,但却也达到了理想中的效果。 米粒香软粘糯,劲道弹牙,将一团纯净的透亮的米饭送入口中,轻轻一咬唇齿留香,舌尖反转间,米香便挥发在口中,萦绕在唇齿之间,滚动喉咙下咽,整个食道都因这团米饭的游历感到雀跃。 在一张口呼出一口热气,米饭的香气四溢出来,将整间行刑室变得像皇宫御膳房一般的香气袭人。 “咕噜——” “咕噜,咕噜。” 随着牢头的肚子一声九曲回肠的响声,王二四与陈三斤的肚子也跟着叫唤起来。 娘的,这是什么味道,实在是太香了。牢头不自觉的咽下好几口口水,却也抑制不住的往凌罗的碗上盯。 那碗勾人馋虫的米饭,如一颗颗小珍珠,眼瞅着就被凌罗全部扒进了肚子,牢头恶狠狠的对着凌罗一瞪“你娘的小贱人,竟敢偷吃!” 其实她还想着将过来吃一口,谁料她吃的那么快。 米饭的香气很快就盈满了整个地下监牢,囚犯们一个个耸着鼻子,躺着,坐着,站着,踮起脚,把着栏杆,使劲的吸着鼻子,想叫香味吸引过来。 游戏盒胆子大的囚徒这会睡饱了,耸着鼻子醒来,拍着肚皮大喊“要是壮行饭能这么香,老子还怕砍头吗?” 囚犯们一个个踮着脚,将脑袋尽量越过栏杆,朝着香味的来源眺望,片刻肚子的响声就喊成一片,各个张着大嘴,浸润在这美好的香味中。 牢头见势,命小厮们去打,小厮们攥着鞭子,将鞭子抽打在铁栏杆上,有的被抽打了脑袋,有的被抽打了双手,哀嚎声响成一片,各个收回了手去,却又站在距离栏杆最安全的范围内,吸着鼻子。 凌罗的一碗饭吃完了,总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虽然这米好吃且实在,一碗顶上两碗的质量。可她折腾了一夜没吃饭,且这米又太馋人,不再吃一碗,都对不起她忙前忙后的将这籼米种植出来。 于是凌罗打了个响嗝,准备再从乾坤葫芦里掏出一把米,再煮一碗。 狱卒站在牢头的身后,怯怯的问“头,好香啊。” “香吗?”牢头转头恶狠狠的瞪着狱卒,狱卒忙住了嘴。 但可能是米饭太香了,狱卒擦了擦口水后,又怯怯的道“头,您也想吃吧~” 这句话将牢头颜面尽失,他一个牢头怎可能为了农家女子的一碗米而折腰,虽然确实想吃,但他岂能因此丢了面子。 牢头恼羞成怒,竟一脚踢翻了凌罗的碗,命左右将凌罗的双手拷在了木架上,双手将鞭子抻的啪啪作响,嘿嘿笑道“我看你真是皮紧,叫大爷给你松松皮,松完了皮,再给你松松其他地方。” 牢头也没在意这米是哪来的,毕竟一个农女,身上有几两大米也无不妥,只是觉得这大米品色太香,不像是普通大米。 但现在这都不重要,美人在前,谁在意大米,先吃美人,吃完美人在朝她要大米。 说着,惹得众狱卒纷纷大笑,有些守卫则站立笔直,偷摸露笑,纷纷等着看如此如花似玉的小娘们被牢头屈辱的画面。 凌罗不怒反笑,悠哉道“劝你还是不要对我动手,我进来其实只想看看旁边那两位挨揍的样子,并不是被抓进来,换言之,我想走就能走,所以,别惹我。” 一旁被揍得皮开肉绽的王二四与陈三斤,此刻巴不得凌罗被揍,被侮辱,只扯起滴着血水的嘴唇,对着凌罗做出口型:小贱货,活该啊你! 第82章:救命的物件 牢头对凌罗的言辞感到好笑,干脆就嘎嘎大笑,朝着手心吐出一口唾沫,搓了搓,挥起鞭子就往凌罗的身上打。 凌罗没反抗,也不求饶,只将乾坤葫芦打开,将牢头高高扬起的鞭子吸入了葫芦内。 而后牢头的双手一空,因为力气用出去没收回来,险险跌倒。他一愣,发现手上扬起的鞭子不见了? 正奇怪,四处寻找,却见凌罗一用精神力将鞭子调出来,狠狠甩向陈三斤。 陈三斤吃痛,嗷呜一声大叫,那鞭子应声落地。 凌罗扯唇笑笑“谢牢头不打之恩。” 这话说的就好像牢头故意放水似的,牢头哪里知道这是因为啥,只觉得刚才的力道诡异的很,他抽人这么些年,什么时候脱手过,今日竟然将鞭子掉了,还他娘的抽错人了。 牢头不信邪,命令狱卒再次拾起鞭子,这次朝着手上淬了两口唾沫,双手涂抹均匀后,紧握鞭子,朝着凌罗的肩膀就抽去。 他可得掂量着分寸抽,毕竟晚上还想玩呢,抽坏了脸就不好看了,抽坏了重要部分就不好摸了。 可惜鞭扬,手空,人喊,鞭子应声而落,这次是落在了王二四的脚下。 凌罗依旧毫发无伤。 牢头急了,竟拾起鞭子,换双手握住,狠劲的朝着凌罗一抽,也不管抽哪了,就迎着正前方,落鞭。 鞭落,身后狱卒倒。 凌罗安然无恙,甚至还打了个嗝。 身后狱卒耸鼻吸着凌罗打出来的嗝,一咂嘴“香~” 这下在场众人都惊了,要说一次脱手还可说辞,可这次次脱手,就是说不过去了。难道玩的不是鞭子,是蹴鞠球? 牢头彻底懵了,他已经满头大汗,不知是受惊了,还是受累了。 短短的一盏茶时间不信邪的牢头又换了鞭子朝着凌罗抽了好几回,可那鞭子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就是不往凌罗的身上落,每每都落在王二四或者陈三斤的身上。 直到最后一鞭子落在了牢头自己的身上时,牢头终于大发雷霆,将手中鞭子折成两半,朝着凌罗耍狠。 “小娘们,今天老子抽不死你,就摸死你!”言罢,就要摸凌罗的胸口。 听闻这话,已经被抽到昏迷的陈三斤竟然尖声大笑,而王二四更是笑得摇头晃脑,他们挨了一晚上的欺负,这回终于换她王二五被欺负了。 且女人挨鞭子倒不算啥,可要是被欺辱了,可是没法活了,出了大牢也得被一根绳子吊死。 二人肿胀的眼神中透出邪恶,就使劲的睁大眼睛瞧着凌罗,看看她被扒光在地,是如何的哭喊,如何的无助,如何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且这屋里可不止牢头一个男人,还有狱卒呢啊。除了狱卒,还有囚犯们啊,保管叫她跟案板上的鱼似的。 “你们可是想好了,真的欺辱了我,到时候我在县衙告上一状,你们如何自保,想过后路吗?”凌罗面无表情,对着几个张牙舞爪跃跃欲试的狱卒警告。 “上县衙告状?”牢头扣着耳朵,离近了凌罗,似乎不屑凌罗的话,随后转过头面对凌罗,呲出一口大黄牙,对着凌罗笑道“县衙是县长老爷的,县长老爷与柳四海柳老爷是舅子姐夫,我们哥几个跟柳老爷是有交情的,知道啥意思不,小娘们,意思就是我们就算在这牢里作威作福,那柳四海老爷也得为我们保下来,我们与他的利益挂钩啊,你懂个屁,小农女!” “哦,就是说,这柳四海在纯县翻江覆雨,在顺县也能只手遮天呗?”凌罗问。 “自然如此,县长掌管两个县,两个县都得听县长老爷的,县长之下,便是柳老爷,谁敢与柳老爷作对,那就是疯了,不要命了,除非举家搬到别处去,否则就是再无活头了!”说到柳四海的淫威,牢头还洋洋得意起来。 难怪,柳如云能惯成这德行,原是家风如此啊。 眼前就是香喷喷的美人,谁还在乎什么律法,几人簇拥过来,将凌罗围成一个圈,而牢头就在正中。 此刻另一个牢房中的冯兰眼皮直跳,生怕这边出了什么事,她想要朝着外看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默默的祈祷。 凌罗也在心中考量,自己如是被逼梁山,要不要放出葫芦内的狼群。 正想着,牢头已经朝着凌罗的脖子摸去。凌罗也在调动乾坤葫芦,等他再摸下去,就放狼咬掉他几根手指头嚼嚼。 只是,乾坤葫芦内只装了四匹狼,与手拿兵刃的狱卒比较,怕是也力不足,毕竟狱卒是官兵,官兵一呼百应,这边出了事,很快就有援兵,自己那四头狼会死的很惨。 凌罗微微皱眉,看来此番凶多吉少,只愿玉帝能不要如此绝情,看到此困境帮个忙啊。 牢头望着凌罗白皙的脖颈,吞咽着口水,伸手朝下游移。 狱卒们各个笑的淫荡,还有的竟公然吹着口哨。而王二四与陈三斤也努力将眼睛挣到最大,想要看看这精彩绝伦的一幕。 哐啷—— 一声脆响,是玄铁撞击地面砖石发出的声音,从凌罗的胸口处被扯下一方令牌,掉下地来。 有眼疾手快的狱卒忙伸手去捡,却在伸手去触碰令牌的一霎那,竟然大惊失色,而后双腿一僵,竟噗通一声跪地,骇色中,结结巴巴的口吐几字“霍、霍、霍……” 随后,竟脸色一白,晕死了过去。 几名不知情的狱卒先是一愣,随后上前去瞧,看到霍字的时候,竟是胸口一疼,脸色苍白的朝后退了数步。 有些新来的小狱卒初生牛犊不怕虎,见众人都吓得要命,他便上前去逞能,伸手将那块刻着霍字的玄铁令牌拾了起来。 紧跟着所有狱卒都是呼吸一窒。 小狱卒将令牌翻了个面,直到上面明晃晃的几个大字显露出来,这才吓得呜哇一声,丢掉了手中令牌,闪退到了众人身后。 只见令牌反面上写:尚方宝令,先斩后奏。 这是乖乖送给凌罗的令牌,见狱卒各个吓破了胆子,凌罗方晓得,这令牌如此管用,可见霍家实力非浅。 转念一想,那不废话吗?实力不强的话,能是上方宝令,先斩后奏吗? 且一般的尚方宝剑都写的是几品以下官员,或者庶民先斩后奏,可那令牌上就没写着这字样,换言之,即是无论官衔高地,官位大小,一律一视同仁。 凌罗不知晓这令牌的威力,但狱卒们是知道的。 霍家令牌,共有四只。 一个为霍家老爷子持有,一个为霍家嫡长子霍大少爷——霍子川持有。一个为霍家嫡次子霍二少——霍子安持有。还有一个是嫡三子霍三少——霍子菁持有。 第83章:去请县长 霍家人丁兴旺,家大业大,只算府中人数便有数百人,而纯县与顺县中人数又是数十万,对霍家前呼后拥,拥戴敬仰。霍家掌管比邻京师的两个大县,两县环绕京杭大运河,直管交通要塞的海陆运输,是京师主要的经济来源发展与交际地区。 换言之,霍家何时举旗造反,揭竿而起,数十万庶民便如同蝼蚁群,包围京师,吞噬皇帝这只大象。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就是民心的可怕之处。霍家却恰好掌控了这一点。 遂皇帝不能得罪霍家,只能宠顺着,给了霍家的令牌,便是逢迎讨好之意。 所谓得天下者三件,一曰:兵权。二曰:财力。三曰:民心。这些霍家俱全。 皇家有的,霍家有,皇家缺的,霍家还有,此乃盘龙卧虎的一家,皇帝不敢得罪,便叫一家主要为二县经商发展经济,在皇家眼皮子底下,也能看着一举一动,而那令牌,既是殊荣,又是枷锁。 可恨的是,霍家非但没有恃宠而骄被皇帝抓住任何削官剃爵的把柄,反而将纯县的经济发展的炉火纯青,至于顺县,霍家还没经手过,便也还没发展。 顺县纯县的最高管理者是县长,之下便是柳四海,牢头前面所言不虚。 那霍家在二县排名第三不成?不,而县长之上,才是霍家。 在霍家眼中,自家是雄狮,县长便是小白兔,而柳家,相似于萤虫。 四只令牌,无人敢伪造任意,以前霍家刚来到纯县之初也有人仿制过这令牌,可无论被仿制的多么精致,也无法复刻这其中机权,很快仿制人被捉了起来,听说十八般酷刑一一施展下去,再将被折磨疯的仿制人悬挂于衙门前整整一年之久,以此敲响警钟,此后在无人敢仿制。 所以,便排出了这令牌是仿制的可能性。 那令牌被搁置在地中央凌罗的脚下,如同一个嗜血的恶鬼,站在凌罗身前,在中间做了一道保护墙,内里人傻乎乎不明所以,外面人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只因这道令牌除了是天子令外,更加恐惧的是霍大少爷的残忍,纯县的人无一想与之接触,那种一个眼神足以将人千刀万剐的人物,他们除了匍匐在其脚下,好好做人不要招惹外,没有任何活路。 所以这令牌如此珍惜威武,可为何会在一个小小农女手中,这农女又是谁? 狱卒们吓坏了,没了主意。各个上前去摇晃牢头,见牢头怔忪,便使劲的呼喊着牢头,叫牢头清醒过来,好拿个主意。 牢头被众人推搡着清醒,转神过来,便颤抖着伸手去抓令牌,一见令牌上的霍字,又是神色一僵,马上如扔掉炸弹般扔掉令牌,又怕扔的太不敬,便又将令牌拾起,颤抖着双手,好生呈起,小心翼翼的搁置在凌罗脚下。 “姑奶奶,这令牌,这令牌,你怎得有这令牌啊!”牢头声音哭腔,许是已经预示到了得罪令牌主人,日后的悲惨命运。 这个时候他们多希望听到凌罗说这令牌是假的,或者是捡的,总之她与霍家没有任何关系,这样兴许大家还能保上一命。 然凌罗抖了抖酸僵的肩膀,淡淡道“我弟弟给的。” 见这令牌是保身的好物,凌罗便要吃定这块令牌与自己有关,否则怕是也脱不出这些畜生们的魔爪。 此话一出,如五雷轰顶。 弟弟?哪个弟弟?霍大少?霍二少?霍三少? 哪个都不是吃素的啊! 狱卒们慌了,神色惶恐间面面相觑,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将牢头留在了原地。 牢头一边从惊惧中对着凌罗牵强的挤出个笑脸,后对着身后人道“我先去禀报县长大人,这事咱们做不了主,这回是生是死,就听天由命吧!”言罢,连滚带爬的出了监狱。 “万一那令牌是假的……”一个狱卒傻乎乎的问。 “放屁!霍家的令牌,谁敢作假!嫌活着难受,还是死的不爽?”言罢,忙对着凌罗鞠了一躬,而后快腿着跑去,也跟着去请县长。 剩余几个狱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个皱着眉不敢上前。 “还不把我放开?”凌罗用眼神示意了一番自己被捆绑的手。 两个狱卒上前,哆哆嗦嗦的将凌罗解开。 “还有我娘。” “是是是!”狱卒又分头行动,去另一间牢房将冯兰也放了出来。 “二五!”冯兰泪眼婆娑,紧跑着来到凌罗跟前,想像以前一样一把将凌罗抱在怀里,可又怕这个新的女儿反感,冯兰恍惚了,小跑的脚步也微微放缓下来,走至凌罗跟前,搓着手,点点头,示意自己很好,宽心。 而见到凌罗身无半分伤痕,又能将自己冲牢房里调出来,便知现在这个女儿,绝不是一般人,便对眼前的状况,放心了下来。 凌罗扶着受伤的冯兰坐了下来,狱卒们忙搬凳子,倒茶水,生怕有半点怠慢。 毕竟谁也不能肯定这令牌的持有人与霍家什么关系,如是误会,放错了人,大不了挨一顿军棍,可如果真的绑了霍家的人,那怕是一生都受不尽的折磨。 至于王二四与陈三斤傻眼了,二人见凌罗这牌子来头不小,便知凌罗是抱上了粗大腿,忙冲着凌罗谄媚,沙哑着嗓子道“好妹妹,快,把哥嫂放下来吧,哥嫂对柳四海说那话,还不是,为了咱们一家好出去吗?哥嫂也都是为了你啊!” 冯兰将脸转到一边,不愿再听陈三斤说任何一句,倒是凌罗依旧笑面相迎,对着陈三斤道“好大嫂,你受委屈了,妹妹知道你们这一晚上累坏了,所以特意给你调制了一碗盐水,你好好补补,昂~” 言罢,将乾坤葫芦内的盐抓出一大把,扔进水碗里搅了搅,叫身边狱卒端给陈三斤。 狱卒殷勤的端过一碗盐水,就朝着陈三斤走去。 陈三斤正是口干舌燥,吃过了凌罗先前的一把盐原本就齁的喘不上气,此刻一口鲜血喷出,耷拉着脑袋没了回应,见那狱卒端着碗过来,眼神也灰暗了下去。 第84章:县长 纯县,县长家。 一处奢华又富有艺术气息的大宅邸,宽阔的门楣上有方匾额上写:县令府。 曲折的廊道内,一位婢女正手端着餐盘,从北苑的厨房出发,路过西厢房长长的亭榭,跨过花园门洞,绕开层层叠叠的松树假山,达到东厢房主门,规规矩矩的立在门前,低声道“奴婢给老爷送饭来了。” 屋内没有回应,片刻,婢女再次道了一遍,这时候,屋内方传出动静。 “进来。” 婢女端着餐盘垂着头进了屋,将门合好,把餐盘里的几小碟精致的菜式与点心,一应摆开在桌子上,端着餐盘,退后几步,一垂头道“老爷,用餐吧。” 屋内,一位二十几岁的男人正在练字,听着婢女的声音,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声。 这位就是纯县、兼职顺县的县长——陈观礼。因为纯县与顺县不到三里路途,而且顺县人口颇少,基本一个县丞就能解决掉所有事宜,所以陈观礼为两县县长,主要管理纯县,在顺县没有县长前,代理顺县。 婢女将饭菜搁在桌子上后,并没走,而是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等待陈观礼用餐。 期间婢女望着神情专注的陈观礼,面色绯红,低头咬唇。 屋内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许是因为墨汁太浓,竟叫婢女闻了,些许恶心。 屋内有一面墙的字画古典,其中一副水墨画尤为美观,竟也是陈观礼所做。 且这画不是一般笔墨晕染,而是用了颇为珍贵的朱砂墨绘制而成,一派艳红色的梅花竞相开放的美景,栩栩如生。那梅花的红,仿佛是有血色滴下来一般,妖冶,鬼魅。 陈观礼正专心致志的练字,手上的字写完,这才将笔丢在砚盘内,扭头瞅向餐盘,随后一皱眉,捂着胸口干呕了几声,道“拿走!我吃不惯这些!” 这些端进来的菜式,论精致程度,比京师的酒楼可是毫不逊色,要知道县长府里可是养着一位退休的御厨,御厨原本位高权重,不愿在县长府上屈身,却奈何陈观礼与霍家时常打交道,御厨就是霍家请来照顾陈观礼脾胃的,霍家什么实力,御厨不是不知,他不敢驳了霍家面子,勉强便留住县长府。 正好御厨因这些日子游历采风,落脚在纯县暂住,便以此为借口,留了下来,照顾陈观礼挑剔的肠胃。 谁知前个月,这些菜式还能入得陈观礼的眼,吃起来也是胃口大开,以至于府里上上下下都以为这人的厌食症是好了,竟也欢喜。 却不料前些天开始,老毛病复发,竟又是食不知味,味如嚼蜡。光是吃起来没胃口倒也可以为了饱腹勉强咽下一点饭菜,可惜从近几日开始,竟吃什么吐什么,闻着这些饭菜,就如同吃糠麻猪食一般难以下咽,吃多少,便悉数吐出多少,终归是又浪费,又折磨人。 索性也不吃了,饿了就喝点酒水,还必须是热的酒水,只有如此,才勉强能忍住呕吐。 那些摆在桌上的热腾腾的饭菜,在常人看来,那可是老御厨做出来的饭菜,必定是精致美味,叫人垂涎三尺。可在他看来就是一堆糟粕,不仅难吃,而且带着股凡俗的腐臭味道。 “端走端走!”陈观礼没好生气的一挥袖,呵斥着婢女。 婢女一弯腰,怯生生的道“老爷,您好歹吃两口,夫人说过,如是您再不吃点东西,就要给奴婢掌嘴。”婢女说着,竟还哭了起来。 陈观礼原本就因身体的这一变化感到愤怒,再一听婢女这话,联想到不喜欢的夫人,顿时勃然大怒,挥袖将桌上餐盘尽数扫下地,碟子碗筷哐啷啷砸了个粉碎,饭菜也滚落在地沾灰,却暴躁道“滚!滚出去!滚!” 婢女哆哆嗦嗦的一行礼,连眼泪也不敢擦,也不敢收拾地上的碎屑,迅速跑出了门外。 为何发如此大的脾气,只有陈观礼自己知道。 人之吃喝拉撒睡,都乃本能,而本能过度,则是欲望,譬如有人嗜睡,偏生一天12个时辰要睡上10个时辰,这便是将本能变质为了欲望。 有人爱吃,一顿二两饭不足果腹,非要一日三餐顿顿精致可口,肉蛋鲜疏,烤鸡肥羊蜜饯干果瓜子点心,但凡嚼的得动的,他们都吃。这实则并不为果腹,而是吃欲。 陈观礼向来不是一个有欲望的人,他从小家境优渥,与霍家是故交,从不缺衣少食,也没缺过手中权力,读书又刻苦,不比霍家两兄弟,一个酷爱经商赚钱,一个,是傻子。所以他年纪轻轻就做了县令,也归功于他读书用功,四年前考上了榜眼,所以才上位了县令,做起了纯县的县长。 当然,凭借他的能力,自然可以留在朝廷,做个御史大夫,礼部尚书都绰绰有余,可陈老县长撒手人寰前,割舍不下纯县这土生土长的地界,又是比邻京师的好地方,遂执意将陈观礼调动回来,驻守纯县县令。 堂堂榜眼郎,又是世家官宦子弟,做个县令委实屈才,于是在顺县没有县令的情况下,便叫其兼职了两个县。 回顾往昔,要不是四年前,一位神秘的考生连中三元,颇得皇上青眼,想必自己就是三元,定比现在爬的要高。他也不必听命陈老爷子的话,非留在纯县做个县官。可惜自己许久优越的信心被一时间击垮,一位年纪比之自己小了五岁的人,竟在乡试、会试、殿试上每每压制自己一截,自己只能屈身榜眼之位。 所以陈观礼此后有些一蹶不振的架势,便也没脸再违背父命,只得听命陈老县长的话,留在了纯县。 他自己也怕,去了京师,与那三元公同朝为官,他那颗桀骜的心,迟早要嫉妒的粉粹,索性他也不想去京师了,否则自己日日见到三元公,怕会气郁身亡。 只不过,当年那三元也是短命鬼,刚考上状元,便猝死家中,没做官就先做了鬼,可怜。 早知如此,他就去京师了,哎,都是造化,这短命鬼就是来故意压制他的吧。 死了也活该,谁叫他抢了自己三元的名头。 陈观礼微微蹙眉,他还记得那三元公好像是,姓唐吧…… 日子太久,记不得名字了。 不过都是陈年往事了,陈观礼也不愿再提,原本还挺嫉妒三元公,可他死了,陈观礼便没什么可嫉妒的了。 以他的种种条件,他是不会有任何欲望的,因为他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过着人人羡煞的生活。 可偏偏老天要拿他开玩笑,他的身子出了问题。出了问题这一环节,还是最至关重要的肠胃。 几年前,他开始感觉的胃肠不舒服,说起来还是一日从霍家回来后才开始的。 竟上吐下泻,折腾了好几个月,没有任何良医可治,生生是将一个温润如玉的青年,折腾成了一把皮包骨的病患。 好在霍家与其世交,认识的名医也多,寻遍良医为其医治后,只告诫他不要吃生食,尤其不要喝生水,只能喝热水,才能将病症缓解一二,却也无法根治,想来这顽疾要相伴一生之久。 陈观礼听后,生不如死。倒不是他是个多爱吃的人,只是这吃原本就是身体本能,叫人放弃了身体的一本能,就仿佛将人的四肢拴上镣铐,囚禁在阴暗的地下室一般残忍,而且一囚禁就是一辈子。 陈观礼忍不了,他觉得自己一生无错,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此刻陈观礼捂着饥肠辘辘的胃,来到那副梅花图面前,伸出指尖轻触梅花瓣,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那红艳艳的颜色,竟刺激到他的味蕾,吞咽口水。 他饿吗?饿,想吃吗?想吃,可他就是找不到想吃什么,总冥冥之中觉的自己惦记着什么吃食,这吃食一进嘴就能满足他所有挑剔的味蕾,可他绞尽脑汁,寻遍了各个酒楼,就是不知,他到底想吃什么。 原本御厨来了,病症便也缓解了几个月,可自几日前开始,又是这般复发起来。 生生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正这时,门外响起了咳嗽声,马上就听见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逢春啊,我是你姐夫啊!” 陈观礼,小字逢春。 陈观礼一听,忙将梅花图铺平整理好,慌忙收拾了衣冠,起身。 门外,婢女也跟着报告“老爷,柳老爷来了!” 进来的人是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鬓角有几缕华发,下巴上胡茬稀疏,脸色苍白,快步进来后,站在原地。 那高耸的颧骨上,还贴着一记膏药,膏药下的烫痕还显而易见。 柳四海因刚从大牢里被凌罗折磨了一顿。出来后倍感屈辱愤怒,就来到了陈观礼家,想从陈观礼手上,要几条人命。 第85章:小小农女,有何可怕 柳四海的到来,并未叫陈观礼的心情好转。反而更加阴郁。 陈观礼面前随和一笑,命人奉茶,便邀请柳四海一道去了客堂。 柳四海见满地狼藉,便知晓一二缘故,并未多问,便也跟随在后,去了客堂。 “姐夫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是有什么事来求我?”陈观礼二人分主宾落座,便开门见山道。 “哈哈哈,果然不愧是逢春,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思。” 说话间,婢女将茶端了上来,二人小啜了一口茶,柳四海顺着茶碗边沿瞅了陈观礼一眼,见他神色不爽,便也不想再多绕弯子,于是直言“逢春啊,我这趟来没别的意思,顺县大牢里关押了几个犯人,我想跟你要来,不知方不方便。” 陈观礼短笑一声,吹茶道“姐夫想要的人,我敢说什么,这些年来姐夫要的人还少?” 那些柳四海的亲戚朋友,哪个不是在纯县顺县作恶多端欺压商户与百姓的鬼,每每前脚刚刚将人关押起来,后脚就有柳四海拱手进府,面上带着三分笑,心里揣着两把刀,无论哪般,皆得将人要出去。 原本新官上任的陈观礼还十分看不惯柳四海这副作态,可日子久了后,发现暗通款曲之下,礼尚往来之中,自己也有好处赚,于是便默默的承认了这些规矩,便是柳四海来要人他给就是,反正这些人也没有做了什么大恶的,作奸犯科小偷小摸罢了,堂堂县令,放放水这没什么。 只是柳四海的霸道与蛮横如何对庶民都无妨,可是对他一个县长还如此没有谦逊的样子,叫陈观礼,很不爽。 陈观礼低头饮茶的功夫,见柳四海表情略显尴尬,便也觉得自己太过无礼,于是转眼间笑了笑,道“姐夫想要什么人就要吧,我马上传口信给牢头,叫他放人。” 柳四海见陈观礼态度和缓,忙放下手中茶碗,摇摇头“逢春错了,这次不是姐夫要人出去,是,要这几人永远出不去。” 陈观礼搁在嘴边的茶杯微微一顿,眼角也提了提。 却见柳四海微微眯眼,放低声色续道“你要的处子,我会再送来两个,明天晚上,送到。” 处子是陈观礼想要的东西,这是柳四海要人的筹码,平等交换的货币。 柳四海的话无疑在诱惑陈观礼,陈观礼的眼中闪过精光,后吹了吹茶,继续道“你要杀的是什么人?” 却见柳四海脸上挂笑,平静应答“几个农民。” “早说啊。”陈观礼放松下来,悠闲的饮了口茶,抬头间,也是笑意融融,平静的如闲话家常一般。 如是市井上有些威望的人,弄死的话确实有些麻烦,怕就怕牵扯到远亲近朋的,万一哪个有高官权势,任凭是县长也吃罪不起。 可如是几个农民,呵,那就两说了。天灾的时候,饿死殍骨堆积如山,最后填积河道之中腐化,连个收尸人都没有,这些饿殍,哪个不是农民?谁又在意哪个农民死在了哪? 堂堂老天,要草民命,草民就如过江之鲫前赴后继的涌入鬼门关。堂堂县令,杀几个草民,又有何足为奇。 “你要他们几时死?什么死法?” 口气平淡无波,十分自然而然。 “就今晚,两个原本就有杀人嫌疑,死的正好,另外两个……”柳四海想起了凌罗与冯兰。 冯兰是自己孩子的娘,可她是个婢女出身,有幸成为自己的女人,为自己生了个儿子,已经是他开恩,死不足惜。 至于王二五柳四海微眯双眼,回味起了凌罗的音容笑貌。 至于王二五,可还是新鲜的啊。 柳四海微不可察的吞咽了口口水,随后告知“杀三个,留下一个我要用。” 言罢,二人的眼神中透出不言而喻的光芒,随后一同举杯,相敬一杯,如同温雅君子,品茶消遣时光,惬意美好,悠然自得。 一道闪电袭来,将昏黄的屋子照耀如白昼,外面咔嚓一声闷雷贯彻空寂的四合院,余音荡漾在大门上,斜风灌进窗子,几扇窗子吱呀吱呀的拍打着细雨,泥土的腥臭就传送了进来。 婢女连忙进了房间,将屋子关闭,并送上了一盏热茶进来。 “怎么是小雨?”柳四海望着进来送茶的婢女,将小雨的身材与模样上下快速的打量了一番,后问“小雪呢?原不全是小雪伺候的吗?” 柳四海经常来县令府,自然对这些婢女各个熟悉,因为小雪的样貌出众,所以柳四海格外记忆深刻一些。 且小雪是陈观礼的贴身婢女,陈观礼用了许多年,年纪却只有十七八岁,正是得力的时候。可如今突然的换人,叫柳四海一怔,有些疑惑。 “回禀老爷,小雪已经走了一个月左右了,不声不响的就离开府了。”婢女一垂头恭敬回应。 “出去!”陈观礼似乎对婢女的多舌十分在意,面上已有愠色,对着婢女疾声厉色呵斥。 原本陈观礼是个性情闲淡的人,并不容易发脾气,只有在吃食上较劲的时候才会显出怒气,平日都是不易怒的。 可今日不知怎么了,只是提起一个婢女而已,竟叫他大发雷霆。 婢女眼圈一红,忙行礼退了出去。 见陈观礼不愿意提及婢女的事,柳四海忙扯开了话题。 外面沙沙的吹起风雨,屋内二人开始闲聊。 “姐姐近日可好,如云呢?可都好?” “都好都好,有你这样的舅舅照顾,她们哪里能不好。”柳四海赔笑。 陈观礼微微点头“只是如云也年有十七了,怎么还不说亲,我听闻原本有指婚唐家。”陈观礼微微一顿,思考一番后,疑惑道“我怎的不知纯县有个唐家,是哪个唐家?京师的吗?” 却听闻这话后,柳四海叹气“不,是清水村的一个土地主。” “土地主?”陈观礼大惊之余,不免嗤笑“土地主,怕是连大字都不识一个,怎能娶了我们家如云?他怎的配?” 柳四海叹息一声,撂下茶碗“如云很是欢喜这位唐地主,且唐地主原不是土地主,乃是纯县人,十几岁去了京师,只不过四年前来到了清水村,不知为何便隐居了起来。一日来到纯县后,与我相识,我请他自家中做客,叫云儿一见钟情,竟央我为她求娶这门婚事。可惜……” “可惜他不肯?”陈观礼一皱眉,伸手摩擦着茶碗边缘。 “是啊,他竟不肯。”柳四海微怒“不肯也作罢,怕是在京师看的美女如云,良媛众多,我们云儿不对胃口。谁承想他竟与一个农女不清不楚!” 说到这,柳四海险险气急摔了手中茶碗。 如是因为京师的女子而婉拒自家柳如云就算了,可偏偏为了一个村中农女? 一个是城里的大家闺秀,一个是村里毫无见识的农女!天大的差距,只有脑残才会选择后者! “姐夫莫气,不至于不至于。”陈观礼笑着伸手虚压下柳四海的怒气,随后笑道“一个农女,你气她做甚,看顺眼的抽些鞭子,扔回乡下去,看不顺眼的,就……” 就随手杀之,这是陈观礼心中所想。 “逢春说的在理,只不过这小小农女欺我太甚,等下我要亲自进狱中整治他,还请逢春为我做主。” 陈观礼面露笑意“好啊,看姐夫如此急迫,那我们就顺县大牢走一趟,我倒也想看看这农女有何本事,能叫姐夫气怒,成为如云的绊脚石。正好,也可以看看她何等姿色,到时候……” “诶,逢春,小小农女怎配服侍你呢,还是姐夫收了她,用作贱奴,倒是姐夫调教好了的,你如是想用,随时送到你府上。” 陈观礼嗤笑,怎地,他缺女人?小小农女,他这一年不知要用多少,不知杀多少个,难道还要他柳四海用过的,自己再去捡个剩? 可笑。 “现在说何为时过早,没准这农女颇有姿色,已经被牢头用过,农女而已,姐夫,你太瞧不起我了。” 听闻这话,柳四海赶忙赔笑,连声应承“是啊是啊,农女而已,做个提鞋的婢子都不配啊。” 二人相视一笑,起身就要走。却听门外呼哧带喘的声音响起,而后脚步声啪啪啪落至门外,便听婢女尖声道“柳老爷与老爷正谈事,你们怎可进来府中?” 却听一男声急不可待的怒吼“滚!我有紧急事件禀报县令大人!” “十万火急也没有柳老爷事大,你怎敢猴急硬闯?脑袋也不要了吗?”这婢女是府上的管事丫头,自然说话硬气几分。 柳四海听闻婢女如此说,顿时挺了挺胸膛,对自己的威严表示十分自信。 陈观礼斜眼打量柳四海,嗤之以鼻,如不是要他有用,便是他在厉害,也压不住他两县之长的官威。 却听门外人当即在外大吼“县令大人,小的在大狱发现了一枚令牌,十分紧急,不敢怠慢,得此来请县令做主!” 陈观礼在门内闲庭信步,他所知有令牌的几家,不过是酒楼、赌场与些乡绅的手令,怕是又抓了哪个富贵子弟,晾出了令牌,有何可怕?再怎么富庶权威也只是有钱的商贾,直白说,就是贩子,怎敢与他一个堂堂两县县令叫板? “不急,先关他一夜,明日再审。”这话是说给牢头听,以证官威,也为给柳四海听,叫柳四海少惹事给他。 却不料门外的男人哭腔起,嗓音也岔了声,声音颤抖道“县令大人,您就快去看看吧,那不是普通令牌,是霍家令牌,是霍家令牌啊!” 满纯县也再没有任何一个霍家,提起霍家,就如一个标示牌,上面的霍字早已不是霍字,而可诠释为:惹我者,生不如死。 第86章:假的!不可能! 夜,静谧的可怕,瑟瑟雨声拍打门窗,如同数百只地狱恶鬼围侵而来。吞噬了县令府巴掌大的一块天。 吱呀一声响,门外跪着的一牢头一狱卒浑身打了个冷颤,眼前一道窄窄的光束照亮了二人痛苦的神情。 随着大门被拉开,陈观礼也出现在门口。 他浑身僵直,面色如灰,迈出门槛时,竟一失神,险险跌倒在地。 婢女忙上前扶住。 “你说,霍家的令牌出现在大牢中?”陈观礼深呼吸一口气,镇定了一会,才问出口“人,是死是活?” 这话问的便是持有令牌的囚犯了。 “回禀大人,人没事,非但没事还叫我们松了绑,给好生安置下来了。”牢头吸了吸鼻子。哭丧着脸。 此话给陈观礼吃了一记定心丸,他闭了闭眼,人也放松下来,身后的婢女忙扶着他坐下,他也不顾及坐在了哪,只哐啷一声坐在门槛上,没了形象的叉开腿坐着,呼吸着雨水冲洗水泥的味道,听着夜莺在屋檐下啁啾,还能呼吸,还能思考,活着真好。 “是什么人?”他忙问。 持有令牌的囚犯定不会是霍家中人,霍家持有手令者,一是霍老爷子,其余三个则是霍家少爷们,这四人他们都已在心中记得滚瓜烂熟,生怕一个错手不小心得罪了这几张脸其一,便没了好活路。 而这四只令牌是霍家四人人手不离的东西,如不是亲近之人,必定不会得到。 而霍家人秉性凉薄,且心思稳重,怎会将令牌轻易借予他人之手? 唯有可能的就是两件,一,那痴傻的霍二少不幸将令牌丢了,被他人拾了去。 二,那花天酒地的霍三少将这令牌喝多后送给了哪个相好。 其一不可能,因为霍家傻少爷总有个武力高强的属下何雨跟随,何雨虽不拘小节,却也不会在这重要的东西上忽略,所以不会是霍家二少丢的。 那么原因无他,定是纨绔的霍三少进出青楼喝酒,人多眼杂被偷了,或送人了不成。 可马上陈观礼就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霍家令牌,纯县人尽皆知,真的被霍三少丢了,或者送了人,那拾到的人定然不敢要,一定会原路送回到霍家。 所以综上种种,都无法圆说。 陈观礼倒吸凉气,思考间已经大汗淋漓,他追问“可说了令牌哪得的?” “回大人话,那人只说是她弟弟给的。” “弟弟?”陈观礼更加胆战心惊,可是就这么坐以待毙也不行,干脆进大牢看看才是,且应该先看看这位令牌持有人如何了,先请出大牢才行。 此刻柳四海也站在了屋檐下,陈观礼抬头看向柳四海,道“一起去吧。” 柳四海原本是不想惹这身腥气的,毕竟事关霍家,他有几个脑袋敢跟霍家产生过节,所以最好是平日连面都别碰到,霍家人出行,他就得如过街老鼠一样绕路走,否则生怕冲撞了霍家而不得生。 可现如今自己置身陈观礼府上,陈观礼又第一次开口央他,他如是拒绝,岂非又得罪了陈观礼? 于是咬了咬牙,便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毕竟事不关己,只要跟着陈观礼大牢走一趟,遇上霍家人,就恭敬行礼,站在一边便好。 二人也未收拾行装,便匆匆上马车,朝着顺县行去。 …… 此刻凌罗与冯兰坐在大牢的休息室中,已经喝过三壶茶了,可还不见县长过来,凌罗打了个哈欠,困意席卷上来,再等下去,都要睡着了。 倒是冯兰依旧处于精神紧绷状态,她很茫然,不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也不知自己要如何做才能不给女儿拖后腿。 接下来要做什么,凌罗也不知,唯一等待的就是将二赖子带来,将案子审理下去,自己好回家,然后将令牌还给乖乖,再将仙种拿回来,继续种地。 但前提是她得卖了粮食,有了钱,再买下全部的北荒山,完成玉帝的任务。 思索间狱卒又为凌罗的碗里添了些茶水,看那几泡过后的茶水失了颜色,凌罗感觉嘴巴发苦,刚想问哪里可以睡觉,想倒头迷糊一觉,这时大狱的门咔嚓嚓响起,马上就见柳四海与一个二十出头的锦服男人,甩开大步子匆匆赶来,蒙着一脑门子的汗,直到眼前。 二人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牢头与狱卒,牢头站定后,佝偻着腰,先是对着凌罗一鞠躬,对着冯兰一鞠躬,后对着陈观礼一鞠躬,最后对着柳四海一鞠躬,最终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大人,这位就是持有霍家令牌的贵客。”而后冲着凌罗讪讪一笑。 贵客?凌罗挑一挑眉,想不到坐牢还坐出个好身份。 听牢头如此说,冯兰再看柳四海与陈观礼,顿时吓得面如死灰,倏地站起身来,对着二人行礼鞠躬。 二人吓得就是一个趔趄,忙对着冯兰拱手施礼“您先坐。” 冯兰局促了,却被凌罗扶下来,好生坐稳。 柳四海更是吓坏了,谁料到牢头口中持有霍家令牌的人,正是凌罗! 柳四海当即大脑空白,呼吸一窒,他千躲万躲,不与霍家发生任何冲突,可不料阴差阳错的正中刀尖,在他的思想里,实在难以理解,一个农女为何能与霍家扯上关系?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但面前这凌罗确实手捏着霍家令牌不假,生怕几人看不清上面的字,凌罗又将令牌搁在手上反复把玩着,似乎在宣告屋内所有人,她手握着霍家令牌,狐假虎威,攀龙附凤,巴结上了高枝,反正就是这意思吧,谁也别欺负她。 而后凌罗也在心中无奈笑笑,活了一千年的神仙又怎样,落魄之下,还不如一个凡人的铁块好使。 凌罗是个识时务的,有便宜干嘛不占,况且这便宜‘弟弟’的令牌可是宝贝,能保她与家人暂时无忧。 “贵人,您饿不饿,小的再去给您买只烧鸡,不不不,请您去醉仙楼,您赏脸吃点,补补肚子啊。”牢头谄媚着上前,端起了原本凌罗盛米饭的海碗“您一夜了就吃了这么一碗白饭,怕是肚子也受不了啊,要不先出了大牢,咱们洗漱一番,用膳喝酒呀?” 牢头是个人情世故掌握得当的人,他见县令都来了,便也不能叫县令委屈着去请凌罗出狱,干脆自己先请一请,要真是将其请出了大牢,自己欺负她的事,不也能从宽处理,留条小命吗。 陈观礼进大牢之前,原本满脑子都是霍家人被关押的事,可一进来,竟嗅到屋内不同寻常的香味。 这股香味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马上他感觉通体顺畅,心跳加速,而后血液流转也快速起来。 原本拒所有食物千里之外的胃,竟因为这股气味,蠢蠢欲动。 不知这是什么味道,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因为食物的香气感到胃口大开了。 而因为牢头端起了那只海碗,香气扑鼻,毫不夸张的说,碗里的气味引诱着陈观礼,叫他恨不得一把夺过碗,抱着碗来舔,将那只带着香气的碗吞进肚子。 那香气正是他渴望的!是他发疯寻找的,是他梦寐以求的。 那到底是什么香气! “假的!不可能!” 还未等陈观礼问清楚这诱人馋虫的香气到底是何,却不料柳四海一身大喝,吓得他虎躯一震,顿时从香味中先脱身出来,面对眼前状况。 只见柳四海暴怒,眼圈通红,疯魔了一般低吼“假的,就凭你们几个穷到无药可救的人,为何会有霍家的令牌?区区农民,怎么可能!” 第87章:何雨来要人 一句话叫大牢中的空气都凝固了。 一句话叫陈观礼也明白了,眼前的小小农女,即是柳四海口中的农女。 陈观礼一惊,原本还以为一个农女,说对付就对付了,可现如今这农女有霍家令牌,原本二人在府里商量的事,便都如虚无缥缈的烟,不攻自破了。 莫要说是杀了,现在就是跪在地上给人家磕一个,那也不是没可能的。 可他想不通啊,为何一个小小农女可以手持霍家令牌! 是啊,一个小小农女可以手持霍家令牌,这是何等的天方夜谭,如不是凌罗亲身经历,她自己也不信。 只是这令牌是乖乖所给不假,乖乖口口声声称自己有个哥哥,且他自身器宇不凡,看起来就像是娇生惯养的公子爷,便也坐实了他的霍家二少爷身份。 此刻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他们并不怀疑那令牌是假,而怀疑那柳老爷今日突然发什么疯,竟敢指责那令牌虚实。 几年前的一幕他不是没见过,伪造者、偷盗者都被挂于长街之上晾人干,霍子川的残忍与杀伐已经杜绝了这令牌的仿制与偷盗的可能性,所以即便这令牌出自小农女手中,也只能怀疑这农女与霍家机缘非浅,却无一人敢揣测令牌真假。 但柳四海不信,换言之,是不敢相信,一旦他相信那令牌是真,那他今日在监狱中对王家做出的种种,岂非是与霍家殊死反逆? 与其说他不信,莫不如说他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他只想靠自己的无赖来扭曲事实,给自己吃一颗定心丸罢了。 然,马上柳四海的的侥幸心理就被打压了下去。 “谁敢动我们霍少爷的贵人!放肆!” 只听廊道内一声低吼,却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迈着两条如风的腿,疾步前来。 大牢的大门是随时关闭的,进出时都有狱卒把手,进来的人必经过牢头的同意才可放行,而这人竟能来去自如,如同到家脱鞋上炕一般轻而易举,显然是个人物。 在二县之中,能有这般能耐的人,便是霍家了。 这人声音并不陌生,再见身形更加熟悉,原是霍二少身边的何雨。 莫要说是狱卒若干吓傻,就是柳四海与陈观礼也是一惊,目瞪口呆。 众人都知何雨的到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农女的令牌是真,是有效的,而这位农女,就是霍家二少爷,霍子安的人。 众人又皆知霍子安是个痴傻儿,平时只爱与七八岁幼童的玩闹,所以一般人都会想,如是霍家三个少爷非要选择一个得罪,那最好是霍二少无疑了,至少一个傻子不会杀人,不会残暴不是。 但这么想的人,最后坟头草都比其他人略高些,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霍二少虽然傻,但他的哥哥,霍大少爷却是个护犊子的猛兽,谁要是敢欺负他弟弟,还不如在他头上动土要死的痛快些,自然,自打他出生至此,还未有人在他面前自讨苦吃过。 话说回来,何雨已经走到了人群中间,先是看了一眼凌罗,将凌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中的神色十分晦涩,既有第一眼的惊艳之情,又有惋惜与遗憾的意味。 何雨是个得力的属下,马上他便看出了局势,直接找到最高管理人陈观礼,不卑不亢道“县长大人,属下失职,竟没介绍。”说着,伸出手掌指向凌罗“这位是我们霍二少爷的贵客,对二少爷有救命之恩。” 至于其他,何雨并不是啰嗦之人,没说。也缘由于何雨觉得霍家想要人,无需多言。 果真,陈观礼正中下怀,他马上对着何雨拱一拱手,谦逊道“原是何大人,这是小捕快不懂事,不小心带回来的贵客,竟不知与霍家有如此交情。其实并非贵客犯了什么罪,而是来做个证人,即便何大人不来,我们也是要马上放人的。” 许是怕语气太过生硬,陈观礼又弯了弯腰,道“绝不苛待。” 何雨是霍家得力的属下,位分颇高,又很有名望,他就如同霍家脸面一般有威慑。 “那是自然。”何雨高傲,不屑与陈观礼为伍,也就很看不顺眼他,说话语气并不敬重,且他认为,一个小小县长,也不值得他敬重。 至于柳四海,正站在陈观礼身后,对着何雨始终保持笑脸,见何雨的眼神撇过来,忙拱手微笑。何雨却视而不见,直接将目光定在了凌罗身上。 柳四海脸色难看,他纵横纯县多年,从未想过有一天需得看人脸色做事,且他志在必得要玩弄的几条人命,却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何雨给放了。简直是啪啪打脸。 何雨的眼神落在了凌罗的手腕上,因为之前被捆,她又是细皮嫩肉,手腕上还带着浅浅的勒痕,而凌罗身边的冯兰,脸上的伤痕就更多了,那都是柳四海的杰作。 何雨冷哼一声“我们家贵客不会是被欺负了吧?” 这话就仿若数根冷箭射入几人胸口,马上就见牢头连连摆手“没没没,何大人说笑了,这可不是我们欺负的,这……”牢头欲言又止,看向了冯兰脸上的伤,转移话题掩饰凌罗手腕上的勒痕。 凌罗是霍家贵客,冯兰自然也是,所以冯兰的伤也不能就此了解了。总得有人买单才是。 柳四海心虚的要命,还不待何雨追问是谁伤冯兰如此,却见他走上前来,站立何雨身后,语气低沉却又不乏恭敬道“何大人,这位是杀人犯,在他家中死了两个人,还都是被砍头谋杀,此事不能姑息,小小农家女竟能干出这等可怕的事来,大人您也是义气在身,秉公明理的人,可不能在事情没解决的时候,说放人就放人啊,得需给贵客们个清白才好。” 对于柳四海这种暗中勾当做的不少的人来说,他们要杀人放火,想掩盖就能掩盖过去。 可是霍家是名门正派,他们的一言一行直接关系到百姓、朝廷。如是这事真的传出去,霍家人不能秉公执法,竟然包庇罪犯,怕是失了民心,也叫皇上抓到了把柄。 柳四海就是利用这一点,抓住了霍家的命脉,只有这样搏一搏兴许还能保命,否则凌罗真的不是杀人犯,却被他在狱中羞辱,岂非要被霍家请喝茶? 所以,一旦审核下来,凌罗真的是杀人犯,到时候他做过什么也无碍,霍家也不会对杀人犯包容,也会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毕竟一个傻少爷的莫逆之交,与霍家的名节比较,简直不堪一提。 第88章:贵客的请求 何雨何等聪明,这么多年做下属也算是老江湖了,这话一听,便知柳四海没对凌罗做什么好事,心虚才更喜欢狡辩。 但柳四海的话又不得不听,如是凌罗只是犯了一些小错,将事情隐瞒下来,人说带走马上就能带走,可惜这事关两条人命,自然不能轻易带走,毕竟是影响霍家声誉的大事,她不敢贸然做决定。 “那可审问过了,要是审问下来冤枉了我们贵客,你们知道后果。”何雨依旧是满脸冷漠,在照顾霍二少之前,他曾是霍大少爷的手下,自然一言一行都被霍子川耳濡目染,所以他从不说废话,总是一针见血。 陈观礼忙道“还剩一名证人没有捉到,捕快已经去捉拿,待证人捉来,立马开审。” “好!那我就在这等!”何雨说罢,环视了一眼休息室的环境,顿时眉头紧锁,喝到“贵客虽是嫌疑人,可他终究还是我们霍家的贵客,就叫她们歇在这鬼地方,你们胆子真不小啊。” 陈观礼马上瞅向牢头,牢头慌忙瞅向狱卒,一脚将一名小狱卒踢翻在地,连声大骂“狗崽子,竟敢苛待霍少爷的贵客,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何雨对他们主仆间的戏码嗤之以鼻,却见陈观礼忙道“何大人,不如我们马上去县令府中歇息,待证人带到,我们马上审理案子,我想贵客一定是受害者,我们也待案件过后给予贵客清白,如何?” 何雨面无表情,随后朝着凌罗拱手鞠躬道“那得看贵客什么意思。” 这话简洁明了,意思就是,跟我说没用,去求人家吧。 陈观礼何等聪慧,马上款步走至凌罗跟前,起先进来光顾着满屋的香气与霍家令牌,只匆匆扫过凌罗一眼,将她灰扑扑的衣着看了个清清楚楚,却没注意凌罗相貌。 此刻再一看,他先是为凌罗一个农女样貌出尘感到惊讶,而后是为一个农女能做到临危不惧感到诧异,随后这才一拱手道“贵客请原谅,是陈某有眼不识泰山……” 说到这,陈观礼一皱眉,生平第一次,对着一个农女,还是一个阶下囚如此卑躬屈膝,陈观礼感到十分羞耻,却又无可奈何。 “还请贵客移步县令府,好生歇息,待证人带来,再还贵客公道。” 凌罗这听了半天白戏,早已困意全无,哪里在乎去哪歇息,但求如此平安便好。 “没必要,我就只想呆在这,等证人来了之后,还我公道,我就回家了。”凌罗盘膝坐在老虎凳上,倒还真不生分,如坐在自家炕头一般惬意舒坦。 老虎凳原本是行刑室里的刑具,被请到休息室后,凌罗感觉休息室的长板凳不舒坦,硌后臀尖,不如老虎凳宽敞,便吩咐狱卒们将老虎凳搬了过来。 这话叫陈观礼与柳四海面上一震,二人心思九曲回肠,还以为凌罗是对于二人态度不够诚恳,刻意刁难,等着三叩九拜的迎她出狱呢。 其实凌罗活了一千年,活到这个年纪,除了大事上用用脑袋,稀松小事上都是得过且过,大义凛然的,这些小事不值得她与几人耍心机,有一说一,她就是不想折腾了,外面还下了雨,此刻静静的在大牢中烤着火,挺好。 炭火盆原本也是行刑室的,可凌罗感觉浑身寒颤,且冯兰还打了喷嚏,便将炭火盆也端了进来。 目前座椅、炭火都有了,凌罗感觉很舒适,只不过还缺点东西,再集齐一些物件,好像还能更惬意一些。 陈观礼上前再请“县令府中有皇家退休老御厨在内,可照顾贵客脾胃,还有上房数间,可供应贵客挑选,无需在大牢中受罪。”省的到时候霍家拿他试问。 凌罗并未在意陈观礼所言,只思前想后寻思着此刻大牢内还缺点她想要的东西。 于是,见陈观礼与柳四海脸色难看,准备再劝凌罗出狱去县令府,凌罗马上伸手打住,而后笑意盈盈道“要是真觉得我在这委屈,就,把行刑室里的盐、烙铁、帮我拿过来呗?” 听闻这些行刑工具,陈观礼脸色微变,柳四海却已经面色铁青,这些东西自然不能公然施刑给陈观礼,毕竟他还是县长。可柳四海再如何威风也只是商贾,与霍家不同,自然身份低微不少。且柳四海可是得罪过冯兰的,如是王二五狐假虎威,要乘着何雨撑腰,竟对柳四海施刑,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农女看上去人畜无害面目单纯,可心思狠辣,并非怯懦性子,万一她真想报复,那简直易如反掌。柳四海眉头紧皱。 狱卒听闻这话,甚至都没有再经过陈观礼与牢头的同意,马上去搬。 因为下雨天气微凉,而这大牢中阴冷湿寒,自己虽然已经吃了一碗仙粮,可冯兰饿坏了啊,凌罗想着反正也要吃,为啥不给她做点好吃的,照着现在的形式,她若想吃,外头酒楼里的菜、或者县令府上老御厨的菜固然都能端进来,可却没有仙米功效好。 一阶水稻种子种出的仙米虽没有圣水与息壤的辅助,大大失了在天庭上的功效,但也较之平凡的米饭天壤之别,冯兰此刻体质虚弱,最适合食补,她能吃下一碗仙米,莫说可以对她起到补体作用,就是对于她脸上的伤势恢复,也能有着微小的辅助功效。 奈何现在人多眼杂,她如是贸然从乾坤葫芦内拿出仙米,定会被发现端倪,于是她抬眼,笑眯眯道“劳烦谁给本,啊,本……” 本啥呢?要是大家闺秀可以自称本小姐,要是皇帝的女儿可以自称本公主,要是凌罗金仙,可以自称本仙君,可现在她就是个种地的,那就~ “劳烦谁给本农女去买半斤精品大米回来,还有两只生乳鸽,一碗猪油。我付钱。” 这话简直如同皮鞭沾凉水对着陈观礼与柳四海啪啪抽脸。一个霍家的贵客,竟不受县令大人的邀请,去府上享受御厨珍馐,也不去睡上房,却要在这老虎凳上铺盖草席,买半斤大米两只乳鸽拌一碗猪油回来吃? 这他奶奶不是将县令大人的脸踩在脚下狠狠搓揉碾压吗! 但凌罗表示真不是这意思,她在天上做掌田仙君的时候,就已经散漫惯了,她的性子玉帝都知道,每每众仙君集会,她都未必到场,到场了也是甩开腮帮子吃喝,众仙君的发言腹稿还没在心里打完,人家已经抹了抹嘴,抬抬屁股溜了。 她适应自由散漫的日子,那些咬文嚼字的聚会,那些假面刻意的规矩是她格格不入的,她不适合圈子,只适合于希望的田野上放飞自我,撒丫子疯跑。 所以她这个仙君,算是个散养仙君。 于仙界是她,于凡间,她还是她,不为任何人改变,所以她只想要吃一碗米饭,与家人一起,烤着火,就很惬意。 对于她,大牢里可比县令府来的得劲多了。 且凌罗能感受到冯兰的拘谨与不安,显然冯兰更不想去什么县令府,贵府再奢华富丽,只要她和娘不想去,就毫无诱惑价值。 大牢虽脏乱差,还血腥阴暗,但与冯兰在一起,便不觉得与家有何分别。 况且在大牢中不走,反而震慑了陈观礼与柳四海,叫二人拿凌罗无可奈何。 甚好。 第89章:蒸饭埋乳鸽 众人见凌罗如此坚持,也不敢强求,于是兵分几路去寻她要的东西。 此刻是大半夜,粮食铺都已经关门了,索性霍家的在纯县的资产过九成,除了春风首饰铺子是柳四海的,几乎剩余大的店铺酒楼客馆码头货站仓库当铺钱庄都是霍家旗下所有,所以从霍家旗下找一间粮食铺子无异于探囊取物。 何雨便按照凌罗的要求,去了趟纯县找大米半斤,乳鸽两只。 纯县与顺县相距不过三里,何雨轻功如飞,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竟带着凌罗所需物件返回大牢中。 因为是何雨所求的东西,店铺又都有打更的伙计,便二话不说将所需大米与乳鸽挑拣最上成的呈上来,由于这期间没有任何环节拖延时间,所以何雨的差事办的顺当,加之轻功了得,进程自然就快。 将大米与乳鸽带回来,凌罗面前也已经摆好了两盆炭火,七八只烙铁横在一只炭火盆上架好,炭火烧的旺盛,烧的烙铁微微发红。 “有劳有劳,这是银钱。”凌罗将手上银钱递给了何雨,何雨走的急,去之前凌罗是想给他钱的,可能霍家没有现买货现掏钱的习惯,所以何雨竟也没收钱就走了。 况且这点东西顶多十几文钱,将钱给何雨这不是磕碜人家呢吗? 但怎么也得客气客气,收不收看他。 却见何雨果真一愣,瞅着凌罗手上的十几枚铜板,头都大了,这点钱怕是还没他平日在裤兜里丢出去的多。 不对,他就没在裤兜里揣过散碎的钱,一般都是二十两打底的银锭子,或者银票。 何雨果真是有见识的,他马上对着凌罗拱手恭敬道“贵客客气了,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何雨是霍家的得力属下,比管家还要高上一等,就连陈观礼见他都要竟让三分,可见平日心高气傲。地位颇重。 可现在竟然对着凌罗一个小小农女恭敬如此,可见他来之前乖乖,也就是霍家二少爷是如何的嘱咐他要敬重凌罗。 至于乖乖为何没有亲自来,那可是霍家大少爷,亲自来大牢来见农女,简直没有规矩。最多就是将凌罗请出去,已经是恩重如山了。 毕竟是霍家啊。 另一只炭火盆上坐着铁锅,铁锅即是原本盛放凉水的器皿,里面的水正咕嘟嘟冒出蒸汽,隔着蒸汽,凌罗朝着何雨要来了半斤大米与乳鸽,转身假装打喷嚏的功夫将大米从乾坤葫芦内置换,外面买的搁置进葫芦空间内,半斤自己种的仙米掏了出来,将明显变了色泽与颗粒大小的仙米哗啦啦的洒进锅内,生怕手慢一慢就被其他人发现端倪。 其实即便发现端倪也无妨,谁能料到自己身上的小葫芦内可以有无穷空间呢? 但凌罗生性谨慎,万事小心些总没错。所以她才叫何雨去买了大米,以免别人发现自己可以随意掏出半斤大米来。 大米入锅,翻腾起的蒸汽不再是无色无味的,而是裹夹着仙米的幽幽清香蒸腾而出,顿时扑向了在场众人的鼻孔。 光这煮米水的味道,竟叫陈观礼的胃如同洪水猛兽般汹涌澎湃,他想吃那锅米,从没如此迫切的想吃东西,甚至如是吃不上那锅大米,将米汤喝光也是幸福的啊! 陈观礼的双眼滚红,盯着正冒香气的水泡泡,欲望呼之欲出,脚步竟不自觉的朝前移动了二公分,只想更加亲近那香气。 其余人等虽没有陈观礼那般迫切的想吃米,却也被这香气诱惑的不轻,他们虽没吃过御膳房的饭菜,可他们下意识的感觉,御膳房的味道也不过如此了吧。 冯兰也很纳闷,因为她离凌罗近,竟然亲眼看到凌罗一转身的功夫,那斤米饭就变了样子,色泽、饱满程度、颗粒的厚实感都不是刚刚买回来的样子。 其实凌罗也没刻意瞒她,能在监狱中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仙米来煮,自是有恃无恐不怕被查到,因为他们什么都不会查到。且她自然是相信冯兰不会露馅。 那只炭火上坐着米饭,这边凌罗将两只乳鸽身上涂上一层盐巴。乳鸽的毛与内脏已经被卖家清理干净,凌罗撒完盐巴腌制好,便将猪油搁在烙铁上融化。 烙铁已经预热的刚刚好,凌罗将光滑的乳鸽搁在烙铁上,乳鸽一放上去就发出呲啦一声响,香气也跟着溢了出来。 乳鸽有补血理气的功效,冯兰常年气血不足,又在牢中受了惊吓,此刻吃些乳鸽补补总比苦的药汤子好些。 何况冯兰也不知几顿没吃过饭了,勉强喝药也对胃不好,干脆吃点食补,两全其******鸽在烙铁上烤制的过程中,凌罗不断的翻面,生怕烤的时间过了就糊了,等待乳鸽外皮微微焦黄,皮下油脂也如玉珠般溢出,凌罗便将乳鸽用火钳夹起,掀开了煮米饭的盖子。 米饭现已经煮熟,一掀开锅盖,热气氤氲中,谁也没注意陈观礼吞咽了多少口水,恨不得上前去抓起一把塞进嘴里。 凌罗将米捞出改煮为蒸,并将两只烤制外焦里嫩的乳鸽埋进了米饭之中,盖锅,蒸。 大概一刻钟过后,粘糯的清香米香裹挟着乳鸽的肉味在大牢中形成了密不透风的网,将整个大牢中人全部笼罩在下,叫各个牢房中的人顿时口舌生津,馋的心痒难耐。 乳鸽原本腥气很重,可是在火上烤制原本就去了一半的腥膻味,而在仙米中闷蒸了一刻钟后,整个乳鸽的腥膻气随着蒸汽水珠挥发干净,留下的全是鲜嫩的肉香被包裹进米饭中。 乳鸽赋予米饭鲜嫩,渗入米粒玉体里。 米饭恩赐乳鸽清香,滋润乳鸽骨肉中。 两种食材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简直是最简易易得的食材,就地取庖厨之炊具,最简单的蒸烤方式,不费时间不费人力,美味就出炉了。 这一美味虽然制造不精良,卖相也一般,可就是这十分原始的烹调方式,甚至都没有多余的调料辅佐,却光是香气就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芳心,俘获了所有人的馋虫。 其实作为农女来说,凌罗做饭的水平低于平均值,这美味成型的大功臣自然归功于仙米了。 不过这只是一阶仙米便将众人馋成如此,凌罗将众人吞咽口水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中笑笑,如是本仙君今日所蒸煮的是三阶仙米,且是用息壤与圣水种植出来的三阶仙米,保管能叫诸君将舌头连带腮帮子都吞了。 自然三阶仙米的功效便不止美味,其余功效与妙用且不提。 凌罗也发现了陈观礼的不对劲,别人馋米只是吞咽口水,或者别过头去偷偷吞咽口水,可陈观礼堂堂县令什么没见过,仙米的美味确实不容小觑,但陈观礼的反应实在太奇怪了,他竟嗅着这牢中香气,眼眶通红,如同魔鬼一样死死盯着凌罗碗锅里的米饭,好似已经多日都不曾吃过饭的难民一般迫切。 凌罗不能将仙米分而食之,这么珍贵的东西无缘无分的人自然不能见者有份。 至于帮助过自己的人,譬如乖乖与何雨,这就待出狱后送给他们一些了。 送给霍家大米一来为感恩霍家这么大的人情,二来,闻听众人七嘴八舌中的信息,霍家是商贾大户,如是他们吃的好,也算是给她的仙米打了广告,日后不愁销路。 她将米饭盛出晾在海碗中,一大海碗竟没盛下这米饭,都怪自己大意,这米可是仙米,一粒抵寻常精米两粒,半斤仙米竟蒸出近二斤的米饭来。满满的一大锅,能填满海碗三大碗。 第90章:人证人犯皆带到 凌罗将米饭端进冯兰的手里,冯兰忙接过温热的碗,捂在手心,腾出另一只手接过凌罗递来的筷子。 直到凌罗笑道“娘,快吃吧。”冯兰才望着碗里的米饭吞了口口水。 这米饭香气扑鼻,闻一闻都满口生香,有过种地经验的冯兰一看便知不是寻常米店里卖的大米。 这米,该是女儿自己在荒山上种出来的吧。 为印证自己的猜测,冯兰也不顾及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夹起一小团米饭送入口中。 入口绵软,却有嚼劲,馨香渗入口腔,身心愉悦。 冯兰心中一阵悸动,眼圈也红了。 谁说女儿买荒地是错的?谁说女儿的荒地种植不出作物来?谁又说女儿无能? 女儿用事实证明她可以,女儿的努力得到了收获,而冯兰此刻终于也全心全意的相信了女儿的实力,好似女儿有了理想与成就她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原本冯兰是想将碗里这么好的一碗饭给凌罗吃的,可见到那满满一锅的米饭,莫说二人,就是四五个人也是够吃的,也就不再客气,而是端着饭碗,全心全意的在众人眼馋心痒的目光下,吃完了一碗饭,又吃了一只乳鸽。 因为之前太饿,又有心结,担惊受怕的也没进过水米,此刻有这一碗香喷喷的米饭,叫冯兰胃口大开,竟将满满一大海碗都吃了。 冯兰胃口小,常年吃不饱饭胃也吊的更小了,可如今为了这一碗香气浓郁的米饭竟吃撑了肚皮,冯兰竟有些讶异自己的举动了。 凌罗见米饭还有剩余,自己又饿了,端起米饭扒了两口,权当宵夜了。见众人都盯着瞅,便举起碗来,让了一让,先对着何雨道“何大人,来碗?” 凌罗见众人如此称呼何雨,便跟着叫了。 何雨是来办事的,事没办完,哪能吃贵客的饭,他的一举一动都为霍家的形象代言,不敢轻易放纵,虽很想吃,却自然摆手客气道“贵客客气,何某没那口福。”言罢,偷偷擦了擦嘴角。 凌罗又看向陈观礼,将碗举起,还未说话,却见陈观礼的身子已经前倾,好似等她一问出口,便能立马回应她“吃!” 但陈观礼没等来这一刻,因为他身前站着柳四海,柳四海见凌罗举碗,马上嗤之以鼻,轻哼一声,小声道“这位贵客将大牢当做什么地方,想来来,想吃吃,简直是有辱霍家脸面!” 柳四海不馋吗?怎地不馋,那样的香味就是神仙也馋啊,可惜他有傲气,硬是捂在肚子不叫他叫唤出声来,对着凌罗控诉。 凌罗听闻这话,便将碗在陈观礼炽热的目光下收了回来。 陈观礼眼瞅着要到嘴边的米饭飞走了,霎时目光火热,想要冲背后捅死柳四海的心都有。 饭吃的差不多了,眼瞅着到了凌晨时分,众人都已昏昏沉沉,柳四海不想跟着她靠时间,便没好声气的催促身边狱卒“怎么还不见证人捉回来,难道你们的办事效率如此差劲?” 柳四海只想快点捉到证人,快点落实凌罗的罪证才好,如是真的此时与凌罗有关,看他还如何纵傲。 “咋地,柳老爷是被米饭香味馋到了,想回家蒸锅米饭吃?”凌罗才不急,吃饱了喝足了,也暖乎乎的,此刻精神头十足。倒是在场其他人又饿又困,还被香味缠着,自然是坐立不安,熬不住了。 凌罗的话糙理不糙,说的怎么不是事实,柳四海正有此意。 柳四海的眼神中是浓浓的杀意,可他能奈凌罗何?现在她是霍家的贵客,自然有了安全保障。 但如她是杀人犯,就是霍家到时也不会保她,且看无依无靠的她如何被自己捏在股掌之间! 他要看着这个农女趴在自己脚下,求着自己,哭着喊着,声泪俱下,可他只要一抬脚就能踩死她,那种蝼蚁一般的存在,怎能与他抵抗! “嗝——”凌罗淡淡的回应柳四海的眼神,颇将小人得志的模样上演的淋漓尽致。她捏着稻草芯剔了剔牙,瞅向了乳鸽的一滩骨头。乳鸽太香,冯兰又吃不了两只,凌罗就将剩下的一只给消化了。 待冯兰刚一撂下碗,那边就有狱卒奔跑来报“报——大人,证人带到了!” 陈观礼还沉浸在香气中,要不是狱卒前来一嗓子将他震醒,怕是这会已经神志不清的去与冯兰抢饭吃了。 “带来。”陈观礼背开众人,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忍住饥肠辘辘,硬是挺直了腰背,朝着大牢入口看去。 一声哐啷的铁索摩擦声响起,很快就见大狱门口出现了几个人影。 一个是去清水村捉人的捕快,一个是老熟人二赖子,一个是长风,长风身边自然是唐隐,还有一个隐在人群之后个头偏小,垂着头看不清脸。但她一开口,便能听出来是谁。 “放开我!你们都放开我,你们敢绑我!不得好死,我要让爹爹舅舅杀了你们!” 此人带着哭音,语气却毫不客气,这正是娇惯的柳大小姐柳如云。 因为她拒捕,所以捕快竟将其绑了起来,带进了大牢。 大牢内众人纷纷朝着人群中看去,凌罗还盘膝坐在老虎凳上端着碗,冯兰在凌罗身边满脸的担忧,何雨则事不关己,守在凌罗身边看热闹,他只要护好凌罗便好。 而陈观礼与柳四海闻听动静,霎时一惊,马上迈腿就奔出了休息室,朝着走来的几人望去。 二赖子原本就佝偻着腰,此刻进了大狱,更是吓得要死,腰板更加低,致使身后被捆绑着双臂的柳如云就呈现了出来。 “如云?”柳四海眼尖的先看到了女儿,马上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对着捕快咆哮“放肆!这是我的女儿,你们竟也敢捆绑!” 言罢,竟发疯一般,对着身边狱卒喝令“将这该死的捕快拿下!” 身边的众狱卒自然不动身,他是柳四海不错,县长之下的能人也确实,可这是大牢,且县长还在,凭什么听他的呼喝? “你们聋了吗?难道我柳四海的话竟没有一个小小农女好使!”柳四海大喝。 狱卒们依旧纹丝不动。他们能听命凌罗,是因为凌罗有霍家支持,柳四海再牛也不过是一个商贾,与同样经商的霍家却是天壤之别。 柳四海见众人不动,马上将目光放在了陈观礼身上,陈观礼早就看柳四海这副指手画脚耀武扬威的之态不顺眼了,这下子给他铩铩羽,就对了。 陈观礼轻一咳嗽,叫暴怒的柳四海终于冷静下来,分清了自己的身份,忙朝后退去,居于陈观礼身后,低声道“逢春,你看你外甥女怎地能吃这苦,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得做主啊!” 陈观礼见柳四海放低了姿态,便也不再拿捏身段,而是抬手示意捕快将事情原委说出。 捕快得令,正色道“大人,这位虽是柳老爷的女儿,可现在却是犯罪嫌疑人,我们捉拿她的时候,她拒捕,现在我们必须捆绑着她,有得罪柳老爷的地方,还请恕罪。”说罢,垂头一拱手。 这话莫说柳四海与陈观礼,就是人群后的凌罗也实乃纳闷。 柳如云是杀人犯?这都哪跟哪?看她身后跟着二赖子与唐隐,便知捕快说的这桩案件就是田氏与王二有那桩。 凌罗见过柳如云一次,骄矜小气,是个典型的没脑子被惯坏的大家闺秀,说她打人不为过,可说她杀人,还是割断受害人脖子取走头颅埋进了陈三斤家,这显然是小女子一己之力做不到的。 柳如云家世代从商,家中无人习武,见她娇柔,身材又略圆润,手指纤细绵软无老茧,走路毫无轻便之姿,便知她不是能习武之人,所以更加排除了她徒手杀二人去头的嫌疑。 难道是她命人如此做的? 凌罗迷茫了,百思不得解中她一眼就看到了唐隐,唐隐打扮朴实不扬,甚至与她装束无二,都是灰扑扑的农家衣衫,简单质朴。 只是唐隐的衣衫从来都没有褶皱与污渍,干净的一尘不染。 虽他打扮朴实,却气度不凡,样貌出尘,身高又高,站在人堆里不难发现。且此刻他的眼神中正有着晦涩不明的光线,正盯着凌罗看。 凌罗被他盯了甚久,见他还没挪开眼神,便觉得有些不自在,刚想转开眼睛,却见唐隐竟隔空对着她,做出了个口型。 凌罗见唐隐嘴角翕动,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话要传给她,就专心的看着他,等待信号。 “啵~”一记脆响,唐隐的两瓣唇一张一合,一个飞吻隔着人群,朝着凌罗送上。 第91章:无耻之徒 这一飞吻叫凌罗措手不及,无意识间竟双颊飞霞,一时间心跳如擂鼓。 这流氓地主,想干什么。 不仅是凌罗,就连此处的众人都看到了唐隐对凌罗的轻浮举动,那浓情蜜意虽是年轻人的权利,但这到底是大牢,且此刻还有一桩杀人案子没解决,这土地主竟然如此没羞没臊。 唐隐的举动叫在场众人都是极不舒服,陈观礼心中生厌,堂堂县长还在,竟叫那土地主目中无人,不曾拜见他,反而去调戏农女,简直鼠目寸光,难成大事。 而何雨,也心中不爽。 心中不爽,原因有二。一来:眼前这操蛋男人竟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杀千刀的唐跌跌! 二来:唐跌跌为何跟小农女眉来眼去! 何雨不禁陷入沉思,当时霍二少爷匆匆找到他,告知他去大狱中解救这小农女,霍二少眼中的迫切与着急呼之欲出,如不是他极力劝阻他身为堂堂霍家少爷不要亲自进入大牢沾染是非,他早就跟着跑来了。 能叫霍二少爷心中如此惦记的人,自然占据了不低的位置。 霍二少虽傻,可心肠也不是多么软善,并不是个柔情寡断多管闲事之人。年有十八岁的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如此眷顾与不舍,何雨便知,这霍二少爷是情窦初开了。 霍二少想要的人,别说是农女,就是公主也能朝着皇帝老子要来。虽农女身份太过低微,可霍家家大业大,可带着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从此将其家境接济接济,脱离农家,不也就是了,所以身份上的悬殊,都不是大事。 可现如今一看,这突然出现的唐跌跌好似与这农女关系匪浅啊。 且看这唐跌跌打扮也是个庄稼汉子,但胜在他身材高挑,面如书生细皮嫩肉,衣裳上连个褶子都没有。 一个庄稼汉子竟然如此整洁英俊,莫不是…… 哦!莫不是他根本不是庄稼汉子,只是为了这个小农女潜伏进了村子的?看面相也是个富家子弟,再看举止优雅,落落大方,没准还是个官宦子弟! 没准他的父辈正与霍老爷同朝为臣呢! 再没准,还官高一等也说不定。不过好像除了皇帝,就没有比霍老爷官爵更高的了。 等等!莫不是……莫不是唐跌跌是皇子! 是了,如果唐跌跌不是皇子,怎敢与霍家叫板,还屡次耍逗霍二少? 天呐!如果唐跌跌皇子,那么霍二少真就有竞争对手了啊! 何雨呼吸一紧,眉心紧皱。唐隐从凌罗脸上收回视线的时候,正看见何雨双目深邃,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正扫在自己脸上。 唐隐随即便问“怎么了?” 何雨却收回目光不及时,被抓到现形感到窘迫,马上冷哼一声道“大牢之中对我的贵客卿卿我我如何使得?没看见我还在这呢!” “吃醋了?”唐隐挑眉,望向何雨。 唐隐细细品味了何雨这番话后,不得何雨反应过来,马上对着怒意凶凶的何雨也隔空做了个口型,啵的一声,一记飞吻送上。 “也给你一个,不偏不向,好吗。” 唐隐面无愧色,神情平平淡淡,既有认真又有戏谑,看起来倒像是,调戏。 何雨半天才缓过神来,伸手摸了摸脸上浓密的胡渣,旋即面红耳赤的骂道“不要脸!滚!”又瞬间别过头去,不再看那吊儿郎当的土地主。 “够了!”此时柳四海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制止了当场的闹剧,望向唐隐的眼神如两柄锋利的刀子,欲要刺进唐隐的胸膛。 “怎么,你也想要?”唐隐面色不怒反为难,随后尬笑两声道“好吧。”言罢,冲着柳四海也飞出一记香吻。 柳四海老脸涨红,咬牙切齿道“无耻之徒!” “爹,唐隐是无耻之人,您别轻易饶过他!”柳如云眼含热泪,咬牙切齿的瞪着唐隐叫骂。 站在角落的何雨方知,这该死的唐跌跌竟叫唐隐,不过唐隐这名字也不辨真假了。 慢着……这唐跌跌的意思不会就是为了大家叫他唐爹爹吧! 无耻之徒啊!从未见过如此不正派的堂堂七尺男儿!人家男儿草莽也好,江湖侠客也好,朝堂臣子也好,无一不是为了脸面可以抛弃一切的。 但何雨看来,这唐跌跌,呸!唐孙子,就是个可以用脸面换任何东西的败类! 也是奇怪了,何雨心中甚是疑惑,隐阁什么查不出来,为何偏偏这唐跌跌就没什么底子可查呢? “请姑娘别口出狂言,我家爷身体不好,经不起骂!”此刻,长风站在了唐隐身后幽幽道。 为了配合长风,唐隐还特意颦眉,咳嗽了两声。 “呸!一家主仆没有一个好东西,蛇鼠一窝的下烂货,本小姐要杀了你们!”柳如云声泪俱下,叫众人疑惑更深,怎地好好的爱慕者成了她口中的下贱货?这其中究竟经历了什么? “柳小姐谬赞了。”唐隐清风拂面般微微一笑,客气道。 众人眉心一跳,谁他娘赞誉你了! “呸!衣冠禽兽!本小姐记你一辈子!恨你,恨你!”柳如云声嘶力竭的哭喊。 “区区草民,不配被柳小姐记忆一辈子。”语气无波无澜,越是这等平淡,越叫人恨得牙根痒痒。 “我家爷不骂你,是因为他讲理,你若在出口成脏,我就不饶你!”长风说着就露胳膊挽袖子。唐隐则假装虚压长风怒火,却转头又弱不禁风的咳嗽了两声。 “混账东西,你们对我女儿做了什么!竟叫她如此伤心难过!”柳四海见柳如云哭泣,忍不住怒吼。 “你才是混账货!你们全家都是混账货!”长风回怼。 这话叫陈观礼一皱眉,他是柳如云的舅舅,如说他们一家子都是混账货,岂非也带上一个他? “你们这群下三滥的狗奴才,竟敢骂我!”柳四海吹胡子瞪眼,平静时的谦温状态一扫而空。 何雨一听柳四海这话不乐意了,什么叫下三滥的狗奴才,顿时一咳嗽高声道“别扯上我,说话小心点!” 柳如云又开骂“你们全都不是好东西,还有那贱货王二五!” 众人顿时骂作一团,声音嘈杂分不清鸡鸭人语,乌烟瘴气中偶尔还有几声清润的咳嗽声掺杂其中。 哒哒哒哒—— 此刻人群后发出清脆有节奏的声响,众人皆愣,寻着声源望去,竟见凌罗正盘膝坐在老虎凳上,扒拉着碗里的饭。 “你们吵着,有我事的时候再叫我……”凌罗头也没抬,说罢,又是一阵扫饭。 唐隐嗅到了凌罗碗里的香气,竟上前一步,夺下凌罗手里的碗,看着剩下的半碗饭,使劲一吸鼻子,高声赞誉“香。” 言罢,也不顾在场众人,竟端起凌罗剩下的饭,挨着凌罗并排坐下盘膝坐在老虎凳上,扫饭。 一侧的冯兰见此,下意识的又瞥向柳四海,一时吓得惊慌失措。 “天下没有白吃的饭,你吃我饭就是我家人了知不知?”凌罗记起自己第一次去唐家,准备喝粥的时候,唐隐也是这么说的,可如今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有一丝调情呢? “怎会白吃,君子不吃嗟来之食,我是凭本事吃饭。”唐隐道。 “阁下是凭不要脸的本事吧!”何雨脸色闷青,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眼前的无耻之徒,却也不敢对唐隐出手,毕竟唐隐在明面上没招惹他,如是贸然出手岂不是抹了霍家颜面。 “在下秀色可餐,王二五看了我好几眼,权当是她吃我豆腐了。礼尚往来者为君子,只进不出者为小人,吃饱了豆腐不回请我饭,敢问你霍家贵客可是小人?有客如此,主人又当如何?” 唐隐的话不尖锐却也不乏刻薄,竟在调戏了凌罗后,还不忘损贬了霍家,叫何雨气结,却如骨梗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唐孙子,果真是心狠手辣不要脸,他杀人的时候何时如此好脾气温雅如玉过?此刻在这装的谦弱,以嘴为刀,气死人不偿命!真是个可怕的小人! “与无耻之徒无理可讲,日后我们拳头说话!”何雨将怒气灌注双拳,狠捏拳头,将气焰深深的憋进了心底。 何雨到底是明智的,他没有将唐隐原型揭露。毕竟唐隐与凌罗有关系,此刻如是揭露他的恶行,万一牵扯上凌罗,何雨也无法向乖乖交代,所以只能熄灭火焰,静观其变,来日方长。 唐隐见何雨气焰正盛,便撅起唇瓣,隔空正要对着何雨做出飞吻姿态,叫何雨忙转头不敢再吱声。 这一招何其歹毒,叫堂堂孔武大汉竟一点招都没有。 至于唐隐,好似也并不害怕何雨会揭露自己一般,正专心吃饭,吃的神色昂然,满脸惬意。 凌罗觉得今天唐隐很反常,以往他也很不正经,但却没有今日这般骚,今日好像故意将二人的关系拉近了一步,且还是可以做给众人看。 “闹够了就开审吧,我想大家谁都不想耽搁时间。”陈观礼声音不大,却足有震慑力。此刻大牢内站着的几人鱼龙混杂,有商贾有农民,虽是各个来头不小,可却在这大牢中,只能听从他县长一个人的话。 陈观礼也发现,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三言两语就挑逗的众人吵闹成一片,顶不是个省油的灯。 而且总感觉,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至于拖延什么,陈观礼猜不透。 他声音一落,众人都偃旗息鼓,不再继续闹腾。屋里只剩下唐隐扒饭的声音。笃笃笃—— “传证人。” 话毕,原本蹲在角落的二赖子就被捕快带到众人视线上来。 陈观礼在椅子上正襟危坐,面无表情问“姓名。” “回禀大人,小的……小的名二赖子。”二赖子声音与双腿俱打颤。 “与田氏和王二有的关系?”陈观礼道。 “小的与他们是村民关系,其他啥关系都没有。”二赖子垂着头哭丧着脸。 “将事发当时的经过全部交代清楚。”陈观礼伸指弹走挂在衣摆上的稻草,严厉道“一字不落的说。” 第92章:真相或欺骗 “就在三个时辰前,柳家大小姐柳如云突然来了清水村,站在村头皱着眉头徘徊,我见她眼熟,应该是进纯县的时候见过一半次,就觉得好看,然后小的就起了色心,想调戏调戏她。 结果她见到我上前搭话,也不害怕反而问我‘愿不愿意帮本小姐办事。’小的油滑,就说‘成啊,要爷帮你也成,但你得给爷点甜头。’她竟答应下来,而后她就将我领到没人的树林里,告诉我,只要我帮她办这件事,就能跟我那啥。 我一听就乐坏了,忙问‘啥事啊?’结果她说‘这事必须胆子大的男人才能干,就你,也不知道敢不敢?’我一听就恼了,问她‘咋不敢,爷啥不敢!’她听了乐坏了,告知我‘有两个人得罪了我,我想要除之后快,你要是敢,我有计划做事,你要是不敢,就是窝囊废,就别来烦我!’她急了,我其实也藏着私心,想先尝到甜头再做打算。 结果她也不傻,事没办成,也不给我甜头,我见她是认真了,觉得后怕,这事我惹不起,干脆就跑了。后面我就不知道了。 等又过了几个时辰,她又跑来找我,样子焦急脸色煞白,好像出了啥事似的。她约我去唐地主家,说有事对我说,我不明白啊,大半夜的为啥非要去唐地主家说事?结果她又说是唐地主找我。我只能跟着她前去。 不料到了唐地主家,唐地主人并不在,好像是去村长家随礼钱了,她就拽着我,非要我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她递给了我一碗水,我喝完后感觉口干舌燥,身体燥热,然后强行和我,和我……那啥了。 那啥之后她问我,‘愿不愿意为我伪造证据?’我问‘啥意思?’她说‘我杀了人,到时候你就说是唐隐与王二五通奸被田氏与王二有发现,所以唐隐与王二五杀了田氏与王二有!’ 我一听才知道,田氏与王二有死了!吓得我魂都丢了,她却威胁我说,‘你如是不如此说,我就告上衙门,说你强奸我,衙门的县令是我亲舅舅,到时候你就等死吧!且这是唐地主家,如果我在他家被你强暴,你想他会怎样了你?’ 此刻我才知她为何非要在唐地主家对我那个,原来她也在唐地主家一早伪造好了被强暴的证据,我才知道这女人太可怕了! 我当时后悔死了,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女人,只得假装答应她,但我问他‘凭你一个人能杀掉两个人?’她说‘当然不是,我与车夫一同做的罢了。’我又问‘你用啥杀了的他们?’她可能怕我伪证做得不好,就尽量详细告诉我‘用簪子插死了他们,因为王二五有一根簪子,为破仵作查出证据,还叫车夫砍掉了他们的头,将此事赖给唐隐,一举两得。’ 我又问‘那田氏与王二有为啥能那么巧就死在王二五家?’她笑‘因为我告知王二五家有一包金子,那金子是我在王二五家地里埋得,就为了诱惑他二人去王家,至于金子,其实我早就已经调换成石头了,他们这群傻子还争抢呢~’ 我问清了,然后跑去王家看了看情况,恰巧王二五不在家,去王二四家了,于是我见有个人影路过大道,正是唐地主与长风随礼回来。 而他们走后,有个黑影悄悄的跟随其后,怀里抱着个包裹似的东西,黑灯瞎火我也看不清,最后朝着王二四家跑去了。起初我还以为是王二四偷鸡就没管他,现在看来,这有可能就是那个合伙杀人的车夫。 车夫将田氏的人头藏进王二四家,正好用来诬赖夜晚从这条路上走过的唐地主,而长风机灵,竟看到这人影以为是偷他家鸡蛋的便去瞧,结果挖了出来人头。 至于此刻的王二四与王二五已经到了王家,我再折回去看的时候,发现三人正争执偷金子的事。 只不过这时候三人都未曾发现田氏与王二有已经死了,直到唐地主的到来,才掀开了真相。” 二赖子的证词中,死者死亡时间吻合,死者身上有簪子戳进喉咙的创口痕迹吻合,死者身上有媚药粉末与柳如云递给二赖子的媚药水吻合。金子丢失案件也吻合,至少听起来没有丝毫破绽。 但这一套证词听下来,竟叫凌罗毛骨悚然,二赖子说的几乎全能对的上,可是那金子,金子原本就是假的,是她用石头冒充的,怎会成了柳如云埋下来的真金子? 由此可见,二赖子在撒谎。 这环环相扣没有缝隙的证词,二赖子是编不出来的,唯有可能就是他,唐隐。 凌罗轻轻一撇望向唐隐,唐隐正哀叹连连,对于他的哀叹,各人有各人看法,可以解释为惋惜死者。可以解释为自己险险遭人算计而感慨,亦可以解释为小小女子竟如此心计,当真可怕。 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唐隐精心计划的,凌罗觉得以前都小看了他,且也高估了柳如云在他心中的位置。 他饶了这么一大圈,最后就是为了将柳如云绕进去,不仅白白奉献了身体给二赖子,还成了杀人犯。这怕不是有婚约的未婚妻,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啊! “你放屁!”柳如云一开口,眼泪就止不住下落,她原本打扮的美美的,为的就是能在今夜获取心上人的芳心,可这心上人是个禽兽,是恶魔,竟亲手将自己送去他人床上,还将自己诬赖成了杀人犯,这是何等的心狠? “唐隐,我自觉地没有愧对过你,你为何如此待我?为何如此待我!”柳如云目疵欲裂,瞪着唐隐的眼神如万剑穿心,仇恨之下狰狞的面目将花容月貌撕扯的面目全非。 唐隐却捂住胸口,轻咳几声,病态尽显,最后眼神哀戚虚弱道“柳小姐,我从不心悦你,你是知道的,我喜欢的人只有一个王二五,可你却屡屡欺负她,侮辱她,还要将杀人的罪名栽赃给我二人,你,你何其蛮横狠戾,我二人只是一介农民,与你们斗不起,只想老老实实的种地,大小姐,别枉费心机了,你,真的是太歹毒了。” 第93章:谁敢动! “放肆!”此刻柳四海的眼神喷发出怒火,他方知,自己的宝贝女儿,竟被这么个癞子给糟蹋了!柳四海一脚直冲二赖子面门,回首抽出狱卒佩刀,就要朝着二赖子双腿间斩落。 幸而二赖子爬得快,嗖嗖嗖爬到陈观礼身后,躲过死劫。 柳四海见二赖子在陈观礼身后,便斜眼望向身侧唐隐,伸刀就要去砍唐隐。 “都是你个无耻之徒!拿命来!” 唐隐站立原地古井无波,右手手中端着大海碗,左手握着一双筷子,见眼前刀风将至,狭长的眸子微一上挑,眼角的杀气一触即发。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二指紧握筷子,笃笃笃——专注认真的将最后一口饭扒进了嘴里。 眼瞅着柳四海的刀就要朝着唐隐的脸上劈去,却见长风上前一步,格挡下来。 柳四海原就不是习武之人,年纪又上了岁数,自然不是长风对手。被长风一掌推去,险险跌倒。 好在柳四海身后的小厮带着武力,上前与长风比划拳脚。 长风虽私下功夫了得,但面上只是个家臣,自然不能有太多功夫显露出来,几招之后便佯装败下阵来。 何雨则冷眼旁观,这唐孙子可真能装,一个人可以百人之中过,纹丝不擦伤,且能短时间内一招直取项上人头,此刻竟然装的如此柔弱,再加之他那副书生的斯文样貌,身子也不稳健,任谁一看也觉不会相信他一人之力,可灭一门之人。 何雨心中嗤笑,他倒想看看,如是那小厮的拳头真到了眼前,唐孙子是否还能淡定,不去下意识的接招。 小厮撂倒了长风,马上就上来拳打唐隐,唐隐不紧不慢的伸出碗来挡在胸口,小厮的拳头毫无疑问的落在了海碗上。 海碗裂,小厮手上流血,何雨惊,凌罗笑,唐隐慢吞吞的打了个嗝。 面前小厮怒吼着伸出另一拳,却见唐隐伸出筷子朝着小厮胸口一夹,一小块圆点的嫩肉被夹住。小厮的拳头自然偏移,挥空。 卑鄙下流,竟如此出招! 小厮顿时又疼又羞恼,正要抬腿去踹身前弱不禁风的人,却感觉后腿被一股奇怪的牵引力正往后扯。 这奇怪的力量自然是凌罗利用精神力正在调动乾坤葫芦吸收小厮的大腿。 小厮被乾坤葫芦的吸力狠狠吸了过去,凌罗见势收力,朝旁边一闪身,小厮整个人便打在凌罗身后的墙上,哐啷落地,疼的闷哼几声,暂时站不起身来。 “狗贼,如不是你使了什么妖力,我定打死你!”小厮呲牙咧嘴的放狠。 “原来你是要打死我,早说啊,我还以为你要抢我饭呢。”唐隐舒了口气,拾起地上的碎碗片,满眼心疼道“五文钱就这么没了。啧啧,糟践东西!” 柳四海见自己不是唐隐对手,霎时恼羞成怒,他看着手边的刀,竟再次挥起,朝着唐隐的胸口刺去。 反正他一个土地主,死了大不了赔点银子了事,杀了又如何! 凌罗眼尖手快,又调动葫芦去吸收大刀,大刀跟着凌罗的精神力吸收又反弹到地上。 此刻柳如云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的绳索,竟抓起大刀朝着凌罗砍去。 凌罗不慌不忙,全神贯注的调动精神力去控制乾坤葫芦,利用葫芦去控制袭来的刀。 情急之中,唐隐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接挡在了凌罗身前,眼神中射出的凌厉如同无数寒刃射穿柳如云。 “你敢!”唐隐的一声低吼,叫失了理智的柳如云倏地睁大了眼睛,一层挥之不去的压迫感束住了她的浑身,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马上她紧握刀的双手一松,刀掉落下来。 只因她距离唐隐一尺距离时,听到唐隐沉闷且暴戾的警告“她伤,你死。” 语气太过锋锐,语调太过威迫,柳如云实在吓坏了,竟瘫软身子跪下来,嚎啕大哭。 “爹!杀了王二五,一定都是那个贱农女搞的鬼!杀了她!”柳如云哭喊着,可却不敢抬头再看唐隐一眼。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那个贱人如此辱我?为什么!我哪里不如她!” 凌罗见唐隐无碍,便收势,也轻舒了口气。 此刻躺在一边的小厮终于看明白了凌罗的手脚,伸出手指着凌罗“是她!她有古怪!老爷、大人、这农女有古怪,小的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吸走就是因为她!” 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 “因为我?”凌罗淡定的收起葫芦,笑道“因为我什么?我在后面拽你大腿了?” 凌罗无奈的笑笑,摊开双手道“天地为鉴,我就站在这里没动啊~” “就是你!你个贱人,你是妖怪,用妖术勾引唐隐,用妖术杀了田氏与王二有,再用妖术对付我们!我想起来了,你有只妖异的金簪子,金簪子可以咬人手,这事全春风首饰店的人都知道!”柳如云自知不是对手,又有唐隐杀气凛凛,不敢上前,竟转头去陈观礼脚下哭着求“舅舅做主,将这农女剥光搜身,她身上有妖簪!舅舅不信,大可在众人面前查验!” 唐隐就挡在凌罗身前,听着柳如云的话,不言不语面如止水,长风却知,依照主子这神态看来,主子是有些担忧了。 “闭嘴!”陈观礼为再一次没能控制场面而感到十分恼怒,他喝令一声后,瞅向凌罗,凌罗依旧面无惧色,表情无辜的回望陈观礼。 这农女,错就错在她本农女,却半点没有怯弱的样子,陈观礼早就觉得她可疑,既然有人提出搜身,那不妨就搜一搜。 “好,本官作为公证人,就叫她在这搜身,以证清白。” “大人,大牢内男人众多,即便是你想看王二五身体,也不该如此大庭广众吧。”唐隐眼中射出寒意,面上却笑道。 “哦?唐地主怀疑我觊觎一个农女的身子?”陈观礼握紧了拳头。 “不好说。但这是霍家贵客,能不能脱衣试看,还得经过何大人同意。”唐隐看向何雨。 陈观礼也瞅向何雨“何大人,我要看看小农女是否身有妖物,可否应允?” “应允你娘!本人怀疑你娘是妖女,把你娘扒光了给我们验证可好啊!”何雨向来粗蛮,也口无遮拦惯了,这农女现在是霍二少的人,谁敢扒霍二少的女人,简直是活腻了。 “你!”陈观礼气结,却一想到霍家,也只能将牙咬碎,忍了下来。 “不能叫众人看,可以叫女仵作看!一看便知,这农女是否身有妖物,没准这身皮就是人皮,披着人皮的就是妖怪!”柳四海大怒,叱声喝到。 “我要是妖怪,定先将柳老爷腌制成咸菜,配合腊肉一炒,嚼在嘴里嘎呗脆,真香。”凌罗语气无波无澜,甚至还带着三分笑意,就是这种不急不躁不怒不惧的性子,越是招人恨。 “分我一口~”唐隐在侧笑道。 “还有我!”何雨跟着帮腔。 凌罗面上淡定,其实心里也打颤,那葫芦如是被搜了去,看这几人的情形,怕是就要不回来了,葫芦不大,可要是真的脱光去查,也没有藏身之处。 见场面再次不受控制,陈观礼忙道“找女仵作试试吧,试过后便能还你公道。”怕是节外生枝,陈观礼竟直接吩咐“去请女仵作。” “谁敢动!” 此时声音来自休息室外,只见一身蓝袍,玉肤蓝瞳的美男儿大步流星的跨进来,喝令一声,声音朗润,却威武霸气。 “霍!霍二少爷?”何雨一惊,朝着门口看去,那道带着贵气与不凡的身影在众人前擦身而过。众人方知,不料这霍二少爷竟也来了。 乖乖的到来叫屋内的气温又低了几分,进了大牢上前,没正眼看任何人,直接走至凌罗跟前,摊开阔袖,将凌罗护在身后道“谁欺负萝卜,小爷就凌迟了他喂猪!” 乖乖语气虽是一如既往的幼稚,可眼神中微不可察的戾气却一闪而逝,那转瞬即逝的邪气,竟凛然非常。 众人哪还敢乱言语,霍二少爷有个宠弟如命的兄长,那兄长就是个活阎王,霍二少爷如是真的提出要求,将那得罪霍家的人凌迟喂猪,也无不可。 尤其是陈观礼,更加哑口无言,一块令牌尚且能压制他,可偏偏又来了个何雨,在何雨面前他已经没了地位,好死不死又来了个霍二少,当真棘手! 真想不到小小农女心机手段了得,竟攀上了霍家这势力,还知道从傻少爷开始巴结。 “舅舅,那妖女手上有根簪子,仙鹤样式,雕工精美,是个纯金打造的簪子,只要一触碰到簪子就会被咬伤!你不信的话……”柳如云急了,见此情景再不揭穿凌罗,怕是就叫凌罗脱身了。柳如云伸手一指凌罗的脸尖声道“对那贱人搜身!” 凌罗见柳如云不依不饶,便从乾坤葫芦中调出假的唤仙簪,大大方方的从袖中掏出示众“我确实有根簪子,但我从没得到过这样的好东西,所以不敢轻易拿出来示人,生怕被偷了被抢了。柳小姐太敏锐了,这就是一根普通的簪子,怎会咬人呢?不信的可以一试。” “我来。”唐隐第一个拿起簪子,众人的目光都跟着簪子移动起来。 半晌,没有动静。 “啊——”突然间,唐隐一喊,众人都是一激灵,尤其是柳如云,她知道真的唤仙簪会咬人,却以为唐隐被咬了。 “哈……”唐隐见众人吓到的表情,先是握拳堵嘴,喉音轻笑一声,而后哈哈大笑抑制不住,指着簪子道“这不是,这不就是我买给你那根吗?” 凌罗识趣,忙配合唐隐演戏“闭嘴,非要所有人都知道吗?”语气中还带着些许嗔怪。 唐隐攥着簪子细细观摩,而后搁在了何雨眼前。 何雨看了看,正色道“无不妥之处,不就是根普通簪子吗?” 唐隐又搁在乖乖面前,乖乖也抓在手里试验“哪里咬人?簪子能咬人?你以为你家母猪能上树呢!” 唐隐挑眉“看,傻子都看出来了簪子无恙。”话毕,在乖乖愤恨的目光下,将簪子递到了陈观礼眼皮子底下。 陈观礼虽没躲,却也朝后仰了仰身子,对簪子有这些许忌惮。 “仵作。” “是大人。”仵作应陈观礼命,伸手接过簪子,在手里验看一番后“禀大人,这就是一根普通簪子,但……” “但什么?”陈观礼问。 众人都竖起耳朵来,静听下文。 第94章:会撩姑娘的傻子 “但却不是柳小姐口中的纯金簪子,这簪子是鎏金的。”女仵作道。 “鎏金的?”凌罗第一个起了反应,转头望向唐隐,马上一脸不可置信道“好啊唐隐,你用一根鎏金的簪子打发我!” 唐隐轻咳一声“手头紧,纯金的要好几十两,你个小农女带个鎏金的臭美臭美得了。” 还不待二人‘打情骂俏’完毕,就见乖乖一把夺过簪子,走至凌罗跟前还给凌罗的同时,温柔道“萝卜,日后我给你开一家首饰铺子,你戴满头的金簪子!” “满头的金簪子不沉吗?”唐隐侧目。 “那就轮换着带,咱不稀罕他的鎏金簪子~”说罢给了唐隐一记蔑视。 陈观礼面色一沉,这二人卿卿我我,真能看出关系匪浅,如此一来更给众人看到,二赖子口中所说,柳如云嫉妒二人,才出下策除之,更有了层根据。 众人脸色一黑,只有柳如云摇着头抓狂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看错,我是开首饰店的,金簪子我依言就能看出,她的妖簪可以咬人,仙鹤形状,纯金的……” “如柳大小姐所说,她是开首饰铺子的,却连簪子是不是纯金打造都能记岔,看来柳大小姐记忆力很差啊。”唐隐眉目微凛,正色道“看来这簪子咬人的事,也属子虚乌有了。” “胡说!本小姐和店内伙计可以作证,那日家臣众多,都被簪子咬伤,你又如何解释?” 凌罗上前“柳小姐向来演技妙哉,当时与几个伙计为了困住我,主仆演戏也无不妥,且说那日你们非要阻我离去,私下里串通好了,要诬陷我偷簪子,见簪子不是春风首饰铺可打造,便说簪子是妖异。”凌罗仰天叹息“柳大小姐居心叵测,岂是我一个小小农女能斗的。” 幸哉,自己有先见之明,将唤仙簪叫小刀打造了一份假的,小刀技术好,打造的几乎无二致,所以叫只见过唤仙簪一面的柳如云看不出破绽。 如是拿出真的唤仙簪,唯恐那簪子认了主后,其他人去拿,会咬伤手,就无法解释了。 可不拿出来也不行,众目之下如是不拿出来,更加可疑。 如此一来自己的簪子可以安全了。 陈观礼见簪子确实查验过没问题,柳如云又癫狂无状,便挥挥手,示意簪子可以收回了。 凌罗将簪子揣回怀里,只怕万一揣回袖子,被柳如云一扯,万一将袖子里的乾坤葫芦扯出来就不好了。 陈观礼在众人脸上扫过后,实在无从下手查案,便又看向了二赖子。 “你又如何证明,真的与柳如云有过肌肤之亲?”陈观礼冷脸看着二赖子,似要撕破他的面具,从中找到真相。 “大人,小的事到如今再也不敢撒谎了,您可以看看小人的背后,还有柳大小姐的背后,是不是有吻痕与抓痕,还有,我知道柳大小姐身上有七颗红痣,形状就跟北斗七星似的红痣,大人不信可查查看!” 什么?柳如云的背上,有七颗红痣?凌罗一惊。 原本自己身上也是有这北斗七星形状的七颗红痣,这几日竟不见了踪影,怎地柳如云的后背上也出现了这七颗红痣? 凌罗没表现出任何诧异,静观其变。 这话惊到的还有二人,便是乖乖也何雨,二人知道七星红痣乃是流落人间的玄璃公主的身份象征,柳如云怎会有? “信口雌黄!我家云儿后背何来七颗红痣之说!” “此言差矣,有没有的,直接扒下衣裳去检查不就得了。”凌罗提唇笑道。 “你个贱人!竟敢扒本小姐的衣裳,凭你那双种地刨土的双手,也配碰我!”柳如云面目扭曲,狠狠咬牙。 “柳小姐错了,不是我要碰你,肯定是女仵作要碰你。”凌罗敲了敲僵硬的脖子,转身又坐回了老虎凳上,乖乖竟适时的掏出一包蜜饯来递给凌罗,二人一左一右盘膝而坐,边吃边等看热闹。 唐隐则靠近凌罗另一侧,毫不见外的伸手去抓蜜饯,悠哉的等待看白戏。 陈观礼左右为难之时,何雨忽道“大人,怎地您是亲亲相隐,帮着亲人啊?” 陈观礼嘴巴轻抿,厉声道“女仵作!” 马上女仵作便将哭天喊地的柳如云带了下去。柳四海只能看着柳如云远去,一点招也没有,索性他知柳如云身上并没有七星标志,便也不心急如焚,静等吧。 片刻女仵作回来如实汇报“大人,柳小姐身后确实有七星红痣。” 这一句惊吓了许多人,尤其柳四海。人群中只有凌罗与唐隐仍旧悠哉的吃着蜜饯,看着白戏。 “好,其他证据呢,车夫何在?”陈观礼问。 “回禀大人,车夫已死!”捕快一旁拱手道。 “车夫死因剧毒,剧毒乃砒霜外加了密封蜡丸,蜡丸吞进肚子后,在肚子中可持续一刻钟或几个时辰不等的时间化开,蜡丸化,露出砒霜,吞食者便中毒而死。”捕快道。 女仵作解释“这蜡丸原本传自江湖,是一种可以决定死者死亡时间的毒丸,叫死者多久死亡,可在制造蜡丸时将蜡衣的薄厚程度做处理,蜡衣越薄,死亡时间来的越快,反之则慢。” “这毒,可在其他死者体内查出?” 陈观礼话音刚落,却见角落的二赖子一口鲜血喷出,而后铁色紫青,马上如人捏住咽喉一般说不出话来,倒在墙角,死了。 凌罗一左一右的两个男人顿时伸手,将凌罗的眼睛护得严丝合缝,看不见半点血腥。 凌罗心中一顿,二赖子死了,就说明没人再说出真相了。 凌罗微微抬眼,望向了身侧的唐隐。唐隐眉头轻皱,似乎有心事,也像是被血腥的一幕吓到了。 女仵作忙上前一步,银针探毒。 “大人,此人胃中也有蜡丸砒霜,蜡丸化开,此人中毒而死,与车夫是一样的死法。” 陈观礼紧皱眉头,二赖子死了,线索就断了,再想查证真凶就毫无证据了。而此刻事事都指向柳如云,可他却知柳如云性子虽傲慢无礼,却是一个胆子小的,且她如此桀骜,怎会委身于二赖子欢合,只为杀人栽赃? 她又是那么爱慕唐隐,栽赃王二五作罢,栽赃唐隐却…… “大人,这么说是不是没有我们贵客事了,那我就请霍二少爷与贵客回去了。”何雨在一旁不耐烦的催促,对他来说,死人什么的太平常了,毫无看点。 “先将柳如云收押。其他人可走了。”陈观礼最后总结道。 “逢春啊……”柳四海哽咽了。 “先收押!我会好好审下去!”陈观礼起身吩咐“牢头好好对待柳如云,不要欺辱怠慢。”言罢大步朝外行去,今日他受到了颇多侮辱,他的尊严尽失,比起柳如云的性命,他的尊严当然更胜一筹,他只想先回家去静一静,省的面对这些讨厌的人。 至于柳四海,他还能做什么呢,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家等消息。 这桩杀人案件终于算是落下帷幕,可陈观礼却不这么想,凶手是谁他早有怀疑,可苦在他就是没有任何证据。 他走至唐隐身侧,轻声道“唐地主对此事的上心程度太过了,叫本大人不得不多心。” 唐隐则微微一笑,也不愠不火道“大人,开始时我就说过,协助破案的人可以获得10两银子,我是为了那10两银子特意来的。大人可别忘了,将10银子给在下。” “你!”陈观礼压下怒气,嗤笑“山不转水转,本官会盯着你,从今往后,你小心着。”言罢,拂袖离去。 唐隐保持微笑,对着陈观礼遥遥拱手,行君子之礼朗声道“恭送青天大老爷。” 柳四海再多的恨意此刻在霍二少爷面前也不敢表露而出,他眼眶滚红,在小厮的搀扶下,颤抖着身子匆匆离去。 该走的都走了,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了。凌罗舒了口气,敲了敲酸僵的肩膀。 “萝卜,我好想你,都吓坏我了!”乖乖猝不及防的一把将凌罗抱在怀里,用脸颊在凌罗的脸上蹭啊蹭,凌罗感觉浑身酥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哎哎哎,爷的女人不是擦腚纸,你蹭啥呢。”唐隐伸出二指,顶着乖乖的头顶,致使乖乖不得不与凌罗分开。 说来也怪,不过只是两根手指,乖乖却觉得唐隐的力道十足,他根本抵抗不得。 何雨一听唐隐将少爷的脸叫腚,顿时气结。 “既然贵客无事了,不如去酒楼一聚,属下当宴请诸位!”何雨一拱手,对着凌罗爽朗笑着。 “好说好说~”一听有酒有菜,还是免费,唐隐就笑成了一朵花。 “哼!没说请你,阁下脸皮塞城墙!” “谬赞了。”唐隐笑道“谁有笔,我得将一会要点的菜先记下来。” 却见凌罗摇头道“多谢何大人美意,只是我还身有要事不便赴宴,他日有空,定当请你~” 乖乖一听顿时噘嘴“哈?为什么不去啊?萝卜你要去哪啊?” “只是有人请我赴约,事关紧急。”凌罗卖了关子。 “可是……”乖乖垂头走至凌罗身前,伸出食指戳了戳凌罗的肚子“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 唐隐的眉心顿时皱起两个大疙瘩,偏生却笑道“乖,回霍家去,我们没有哄孩子的义务。” 听闻唐隐叫二少爷孩子,何雨顿时气结。 乖乖原本还想骂战几句,可凌罗怕耽误正事,便忙推走了二人。 乖乖在不情不愿中跟着何雨走了。走之前来到凌罗跟前,低声耳语“萝卜,有事随时找我,持令牌在纯县任意商铺可找到我,这牌子,你收好。”言罢,将令牌搁置在凌罗嘴边,隔着令牌,乖乖轻轻落下一吻,对着凌罗眨右眼,令牌随手脱落,掉落进凌罗胸口。 “种子我先不还给你了,你想要回,来找我~”乖乖面朝凌罗,背着手一边蹦跳着后退,一边伸出二指印在嘴边,抬起二指对着凌罗摆动挥手告别。 乖乖不依不舍的离开了。 凌罗被乖乖的举动撩的脸色绯红,这乖乖看起来真不傻啊,还会撩拨姑娘呢。 唐隐将凌罗手里的令牌抽出十分不客气的揣进自己怀里“爷替你收着。”似笑非笑的目送二人离去。 “对了,还请你帮我将我娘送回家去。”凌罗回头望向唐隐。 “你去哪?”唐隐反问。 “办点事。” “行。”唐隐对着站在远处听令的长风勾了勾手指“将冯母送回家。”后转身望向凌罗,眼中是暧昧的光晕“我留下来,和你一起。” 第95章:县长有请 外头风雨潇潇,雨幕渐浓,唯一的马车被长风赶走送冯兰回村了,凌罗二人站在大牢门口,望着檐下雨柱如水蛇,纷纷打了个冷颤。 马上,一件带着松柏清香的外褂就被甩在了背上,凌罗紧忙拉住朝下滑的外褂,转头一看,唐隐身着白色内衫,瘦弱单薄,有雨水打湿他的脖颈,喉珠上的朱砂痣看起来更加鲜艳。站在屋檐下仰头望着夜空,那纯净的样子仿若一只长在悬崖缝上的一只摇曳白莲。 “这雨是连天雨,一时半会可停不了。”唐隐转头望向凌罗“要不,来我怀里取暖?”唐隐象征性的冲着凌罗伸开了双臂。 “好啊。”凌罗朝着唐隐身前迈步,在唐隐还没意识过来时,已经靠近了他的怀抱里。 显然凌罗突如其来的举动叫唐隐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凌罗会主动投怀送抱,面对怀里柔软的女孩子,唐隐的胸膛剧烈的起伏,呼吸加粗,可双臂却始终僵直,忘了如何曲起。 “靠近一点,冷。”凌罗在唐隐怀里低声呢喃“等会就有车来接我们。”言罢在唐隐耳边告知“我们附近可能有眼线,照我说的做,好吗。” 唐隐喉结一滚,那颗朱砂痣也跟着调皮的跳动,“嗯”他闷声回应,方知凌罗如此靠近是因为有话要交代他,并非真正贪图他的身子。 有点不甘心。 为了不引起眼线的猜忌,唐隐也放松了身子,反手环抱住凌罗的腰。 这还是他第一次怀抱女孩子的腰肢,当真是又柔软又有弹性,可能是下意识,唐隐竟想试试这手感如何,便轻轻的掐了一下。 而后,怀中的凌罗因为痒痒发笑,倒是唐隐红着一张脸,羞赧的如同情窦初开的大男孩。 怀中柔软的小女子附在耳边说了几句,在他人看来就是孤男寡女你侬我侬的调情,其实凌罗是将等会的一些计划告知了唐隐。 “你确定他会来?”唐隐反问,二人之间近在咫尺,呼吸扫在对方的脸上,温热又暧昧。 “我不确定,但总要搏一搏。”凌罗笑着,一口整齐小白牙干净又漂亮,一张柔软的小嘴粉粉嫩嫩的,无不标志着十几岁姑娘含苞待放的美感娇柔。 唐隐看的炫目,双眼中有炽热的火焰升腾,却怕太过激烈而灼伤了眼前柔软的小姑娘,所以眼神尽量缓软,温柔又暖意。 “嘘——”凌罗将脸贴在了唐隐的胸口,低声道“有人来了。” 以唐隐的警觉力应该更早一步发现才对,可是他被眼前的小姑娘迷惑了心智,竟一时间失神,晚了半瞬才听到身外十几米外有脚步声踩在水洼中沙沙沙的走来。 很快,一名打扮颇为齐整的小厮走上前来,也不顾二人正抱着,就见其遥遥一拱手,声音不高不低道“贵客好。” 凌罗听到动静,自然的脱离了唐隐的怀抱,唐隐的手在半空虚抓了一把,没能抓住凌罗的手,却看着她的背影,眼底埋上了一层浓郁化不开的旖旎。 “敢问家主尊称?”凌罗开门见山。 “贵客,家主是县长大人。”小厮回应。 “他倒是有诚意。”凌罗笑道,等的就是他,既然他有心报上姓名,看来也是真心请她去了。 “可备了车轿?” “备着,贵客请。”小厮伸手做出请客姿势,二人冲着他的手势方向看去,果真在小巷拐角处有辆马车,上置有高棚轿子,轿子帷幔比较华丽,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轿子。 “带路。” 马上,小厮便在一旁为凌罗二人撑起伞,二人上了车轿。 车轿一路朝着县令府赶去,此刻已是凌晨,凌罗困乏难当,依靠在轿子壁上打盹。轿子内壁虽有薄棉打底、锦帛封面,可内芯怎么也是木头,倚起来硬邦邦的,昏昏沉沉之中,感觉一双柔软的大手将自己的脑袋搬下来,顺着大手的运行轨迹,凌罗感到自己卷曲着身子躺了下来,躺在了带着松柏香气的大腿上。 凌罗没睁眼,轿子里只有她与唐隐二人,除了唐隐还有谁,她对唐隐是信任的,所以这件事才叫他跟着,至于柳如云入狱与田氏、王二有、二赖子死亡这事到底与他有没有关系,她现在无暇去问,只想枕着这软硬得当的大腿眯上一觉,即便这大腿的主人可能是杀人如麻的恶鬼,可他不伤害她,她就没法厌恶他。 想着这些,凌罗微微皱起眉头不自知,唐隐伸手为其抚平眉毛,两只带着温热的大拇指游移至两侧,轻轻按揉凌罗的太阳穴,声音低沉又温润在头顶传来“睡吧,我的大腿很舒服呢。” 一阵阵松柏的清香传入鼻尖,凌罗眯上眼就仿佛沐浴在雨后松林中放松。 雨夜虽冷,但盖着唐隐的小褂却很暖和,车轿里的空间并不足以容纳人躺下,她曲起小腿,如猫一样侧躺着,不知是气氛太好,还是唐隐的按摩手法巧妙,享受着并不多见的温柔,总之是睡过去了。 再一醒来已经到了县令府。 “醒来。”唐隐轻轻捏了捏凌罗的鼻子。 凌罗瓮声瓮气的睁开眼,惺忪着眼睛掀开小窗帘,打了个意犹未尽的哈欠,低头一看,身上的小褂已经被唐隐穿回去了。 “瞅啥?爷是肉体凡胎,也冷。”说完还不忘揪着凌罗的袖口,指着自己的裤腿道“你怎么还流哈喇子啊,看看这污渍,啧啧啧,爷的裤子可值几十文钱呢。”随后一脸嫌弃的迈腿下了车轿。好似他身体内有两个灵魂,刚才温柔的灵魂已经被他掐死了,马上那个小气鬼又回归,占据了身体的主导地位。 凌罗撸了撸翘起的刘海,也下了车轿。 县令府的牌匾四角还往下淌着水柱,一块端庄大气的牌匾如同水洗过一样干净明亮。门口两只石狮子也被洗刷的干净如新,看起来更逼真了几分。 跟着小厮的引导,二人一路到了县令府的客堂。 县令府客堂内已经有两杯搁置好的茶水,而陈观礼则站在大门口,隔着雨幕,远远对着凌罗恭敬道“贵客,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请。” 凌罗拍了拍身上的雨珠子,对着陈观礼一拱手“好说~” 三人一并进了房间,分主宾落座圆桌前,小丫鬟便鱼贯而入,端着茶果点心,都是御膳房的御厨刚刚制造出来的。 为这大半夜的起来给凌罗制造点心,陈观礼在老御厨房门前求了一个时辰,这才得以所求。 “贵客尝尝这美食,都是老御厨亲手所制,香甜可口。”陈观礼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大家贵子的彬彬气质,散发出的气质都是多年在府上耳濡目染,先生教诲出来的,格外温尊俊逸。 相比陈观礼的拘谨与规矩,凌罗就随性的多。望着满桌香气扑鼻的小点心,凌罗刚要尝,却见唐隐一把打掉她要捏点心的手,道“主人未动,客怎能动?” 凌罗知道唐隐谨慎,这意思是提醒她,小心点心里有毒。但凌罗岂是鲁莽之人,她自然相信陈观礼不敢下毒,只因他还有事要央求她。 陈观礼抬眼扫视唐隐,意味深长的笑道“唐公子果真聪慧明理,本官就知这趟来,少不了唐公子。” “谬赞了,本地主也只是不放心自己的女孩独自进入外人府邸,口中肥肉太鲜美,自然恐怕有豺狼惦记,便跟着来了。” “唐公子不必惊慌,本官府中夫人两位,美妾四位,已不缺美人。”而后瞅向点心,眼底闪过厌恶道“至于这点心,自然没毒,我有求于王姑娘,不会如此下作下毒。我不吃是因为……”陈观礼一顿,还是决定实话托出“我不吃这点心是因我吃不惯平常的食物。” “我自几年前开始患了一个怪病,除却熟水以外,吃什么吐什么,严重时还会吐血。皇宫名医,江湖术士都已经查过了,可却无一人可解,我已经近四年未曾好好的吃一顿饭,未曾想吃一样东西了。” 话间,陈观礼的眼中闪过落寞,而后忙抬眼望向凌罗,神色瞬间填上了一层光彩“王姑娘可知,就在今天,我进到大牢后,闻到了你煮的米饭,便知这味道正是我苦苦渴求的东西!” 第96章:谈生意 “不吃饭不会饿?”唐隐捏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点心上还带着牛乳,牛乳粘在手指肚与唇角上,唐隐将手指在薄唇上一抿,放入口中吸吮,一个小举动竟叫凌罗心潮澎湃,面红耳赤。 “倒是不会很饿,但只是想吃。” “就是馋呗。”凌罗与唐隐异口同声,而后将盘子中的点心齐刷刷送入口中,微眯眼睛,满意的轻哼一声。 不愧是御厨做出的点心,细腻甜润,果真好味。 “二位不知,人的本能得不到满足是如何的痛苦。”陈观礼苦笑,捏起一块点心放在眼皮下把玩,眼角的欲望又被点心的气味熏灭,他忙将点心丢入自己的餐盘中,摇头无奈道“唐公子可与不喜欢的女子上过床?” 这话叫唐隐一顿,他感到身侧有一束炽热的眼神追过来,好似比陈观礼更想要得到答案。 “不曾,我惜身如命,如与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欢好,会心如刀绞,或者胃部不适。” “如是此女貌若西施,赛比貂蝉?” “如在下不心悦,也不过尔尔。” 凌罗听闻这话后,竟不自觉的吁了口气,虽然她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 “正是这个理,在你眼中,貌若西施的女子也不过尔尔,在你们眼前的珍馐在我眼前就是一堆不可入口的东西,我嚼之如蜡,我尝试过无数食物,每每不尽人意,最后心灰意冷,可当我以为这一辈子被判了死刑的时候,可我却碰见了王姑娘!” 陈观礼眼底的欲火再次燃起“姑娘,你知不知你在牢里煮的一碗米有多诱人,我想吃,我真的太想吃了,我恨不得将碗一并吞了!”陈观礼说到激动时,竟起身去拉扯凌罗。如此端庄威严的人,此刻如同沙漠中孤寂的行者望见了一片澄澈的绿洲般激动之情难以自持。 好在唐隐就在凌罗身边,伸手便将凌罗拦在身后,冷漠相对“坐下。” 陈观礼自知有求于人,原本的官威与尊严全全然不顾,竟然真的依唐隐言乖乖的坐回了对面,努力平复情绪。 凌罗岂能不知陈观礼的心情,早在大牢中他一进来,凌罗便发现了异样,其他人也对仙米渴望,可其他人只是想吃,解解口馋,可陈观礼的眼里是真真的想要,就像,想要占有。 所以第二次,她还故意在众人面前煮了一锅,试探了下陈观礼的反应,果不其然,那反应更是激烈,她还故意将碗举起离近了陈观礼,陈观礼的眼中就仿佛藏着一头巨兽,或许意志力稍许偏差,就能扑上来将那碗米饭吞进肚子。 所以她才笃定陈观礼虽走了,可还会派人回来接她,因此她就在大牢外等他。 凌罗笑笑,摊开手“可那米是何大人去买的,你该去问他要啊~” “姑娘别逗本官了,那米莫说纯县,就是中原也见不到,我曾为了寻找美味找遍了全中原,就从未见过这一种米,我猜姑娘是从外族得到的种子吧。” 外族?哈哈,也算是吧。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瞒着,这米确实是我独家仅有的,既然你需要,而我正好有,那我们做桩买卖如何?” 陈观礼不动,继续听凌罗说。 “我条件不多,就两个。” “呵,你就那么确定你能拿捏我?就确定你们如是不交出这米的种子,我会放你们平安出这县令府?就不怕我这点心中有毒?”陈观礼嗤笑间,竟端起热茶来一饮,样子胸有成竹,好似胜券在握的赌坊庄家。 却见凌罗不紧不慢的再次夹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笑道“很好,现在我的条件变成三个了。其三便是——护我二人安全出府。你可知这种子只有我知道如何培育,如是我中毒傻了,死了,你就再也吃不到这米。” 凌罗不傻,她知道点心中自然没有毒才敢吃的,一来陈观礼不敢贸然投毒得罪凌罗,他当然更晓得此刻服软比动强要事半功倍的多,只因她还是霍家的‘贵客’,陈观礼岂敢对霍家贵客投毒? 二来,唐隐是会用毒的,二赖子与车夫的蜡丸砒霜十有八九就是他所制,他吃过觉得无恙,这点心便也无恙。 最后……这点心太好吃了吧!情不自禁啊~ “狡诈!”陈观礼将茶碗紧握,碗中茶水随着陈观礼的手抖涟漪四起。 “谬赞了。”唐隐笑道。 谁赞你了?陈观礼蹙眉。 “不过大人何必自谦,论起狡诈来,您排第十,前九个必定都是空着的。”唐隐虽语调平平,看似淡定,实则也时刻注意着陈观礼的一举一动,以便有任何不测,可以最快的速度保护凌罗。 “好吧,你们说的对,我不会在点心里投毒,点心没有问题,我可不敢将霍家贵客请来再投毒。” “但,我不敢对王姑娘如何,不代表我不敢威胁唐公子。”陈观礼说罢,对着窗外拍了拍掌,马上窗外的冷箭便探了进来,一连四排小天窗四面八方包裹室内,每一个小天窗都有三个侍卫手持冷箭相向,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哈哈哈哈,县令府不是集市,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陈观礼面若止水,可眼底的洋洋得意却尽显。 “那么县长大人以为,我们敢坦荡进来的资本是什么。”唐隐端正坐在位置上,曲起二指吹了声口哨,马上几声狼吼便起伏不绝的传入陈观礼耳朵,声音之近仿若就在窗外,更像是在耳边。 这自然是凌罗利用葫芦内的狼群发出的叫声,这也是二人在大牢外依偎着的时候商量好的对策。 其实只有四只狼,却被凌罗指挥着发出了高低不同的叫声,显出了几十头狼的气势,哈哈,坏得很。 “唐公子,可真乃奇人!竟能驭兽!”陈观礼心中惊怒交加,嘴角却得挂笑的赞称。 “土地主没什么本事,平时种地遇见狼群与他们打成一片,狼群最是知恩图报,我一记哨声起,马上就能冲进来血洗县令府,到时候大人成了野狼的腹中餐,谁也追究不到在下的责任。”唐隐稳坐椅子上如山,神情淡如碧水,仿佛一潭清澈却不浅薄的湖。 “海内存知己,天涯共比邻。”陈观礼笑“我与唐公子既然如此心意相通,便此后为挚友相处如何,彼此为敌,都不是明智之举。”言罢拍拍手掌,撤去了持弓的守卫,窗外再次恢复宁静,小雨如丝线般交织出了旷寂的雨幕。 唐隐没接话。 “唐公子不明白本官意思?也罢,唐地主未读过书,本官为你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是……” “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既然大人以为与本地主心意相近,同是一路人,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我拖个大,你就叫我大哥便好。” “大……大哥?”陈观礼欲坐下的身子突然僵直,目瞪口呆。 “厚禄故人书断绝,大人这是官高威重,嫌弃在下是农民不允了?”不等陈观礼咋舌唐隐又道“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六一居士可与民同游同乐,想必县长大人才德必然不比其之下,怎能不与草民同乐,同福共难呢?” “第一首是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第二首是杜甫的《狂夫》。最后一篇是欧阳修的《醉翁亭记》,唐公子竟然……”陈观礼面色难看“读过书?” 原本是想借着诗文讽刺讽刺这土地主,却不料这地主,竟然读过书!凭什么!他也配! “逍遥每独往来去,形单肆意寻酒家。临风天边独烹酒,自在人间采闲茶。知己不曾身边侧,天下熙熙皆过客。孑然落寞唯见君,形同肝胆情似金。茱萸累累贴枝丫,棠棣硕硕叠重花。与君相聚需尽欢,挥霍谈笑饮繁华。闻君已如故人意,莫逆何须遍天下。”唐隐随口便道。 陈观礼揣摩诗意,大概是作者独来独往惯了,身边的知己皆是过客,不曾留下真心朋友,可却孑然一身时见到了他,形同肝胆相照的兄弟,茱萸便是手足同心,棠棣表示兄弟情深,自把自己与对方比作亲兄弟,应该与对方把酒言欢,一醉方休,见对方也有心意相通之意,原来莫逆只需彼此心意相通的一人足矣,何须朋友遍天下。 “这首……本官竟不知出处。”触碰盲区,叫陈观礼十分不悦,这天下竟还有土地主读书多过县长的?简直天方夜谭! “哈,这是我随性瞎作的,刚出,你自然不知。”唐隐莞尔。 凌罗低声一笑。 陈观礼大为骇然,竟是这么个土地主做的诗?陈观礼面上愠色难平,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屈辱,自己堂堂县长,学富五车,当年险中三元,却也屈于其二,位列榜眼。竟比不过一个区区土里刨食的土地主,这何等汗颜? 原本陈观礼还有心读诗羞辱这没读过书的土地主,却不料被反将一局,何等气恼。 “大人莫惊,我们地主种地虽不地道,但打油诗一抓一把,日后你们兄弟常常接触,您便了解了。”凌罗补刀。 兄弟!谁要跟这土地主称兄道弟!奇耻大辱! 陈观礼心中已是波涛汹涌的怒意,可面上却努力保持平和,毕竟他现在最要紧的是买到米,其他暂且不谈。 陈观礼见这两人一个二皮脸,一个不要脸,但个顶个的胆子大过天,心思细过麻,简直是一个大智若愚,一个吊儿郎当的人精!哪里像个土村妞土地主的样子?索性知晓无法威胁二人,干脆转脸间服软示弱。 “果真,我是斗不过两位了。”他叹气“是我小人之心了。” “只是我想听听王姑娘的两个条件是什么。” “条件很简单啊。”凌罗丢人口中一块糕点,满意的一眯眼,叫身边的唐隐看的心跳如擂鼓,眼中有无尽的温柔展现。 “一,我的粮食不白给,一分钱一分货。” “这是自然,成交。” “你还没听我的的价格呢。” “你但说无妨。” 陈观礼了解过,市面上的大米精米一般都是六文钱一斤,皇家特供的大米一斤也只有二钱银子,最贵莫不过如此了。 “每斤白银10两,概不还价。”凌罗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说的那就一个认真。 唐隐静静托腮,歪着头,一手端着茶碗搁在嘴边,望着凌罗那根摇摆不定的食指,啊,好像含进嘴里啊~ “什么……什么!”陈观礼愕然“你的意思是每斤大米10两银子?这,不符合市场价吧?” “那你去市场买啊。”凌罗起身就要走“既然大人没有合作的诚意,那恕不奉陪了。”凌罗对着陈观礼行礼,还不忘回头对唐隐道“打包点心,快。回家。” “咳,爷都偷装好几块了。” 见二人要走,陈观礼急了,毕竟此刻是卖家市场啊,这米对自己来说如同生命之源,好不易才寻到叫自己像人一样活下去的东西,他怎能放之离去? “且慢且慢。”陈观礼着急起身,虚压二人,示意二人坐下“可以商量。” 其实陈观礼不差钱,但他不喜欢被宰的感觉,且对方还是一个小小农女,被她宰了的感觉就仿佛被她践踏了智慧,叫对方抓住主动权,这从来不是陈观礼能接受的。 “商量什么?这价钱你要就要,不要我就走了,还忙着回家……忙着回家……”凌罗一时走的急,还没想好理由,便伸出手背拍在唐隐胸口道“咱们是不是忙着回家啊?” “嗯哼。”唐隐接话。 “忙着回家做啥来着?”凌罗挠了挠头皮,一时间还编不出理由了。 “造小孩。” 第97章:我要整个北荒山 唐隐这人一说话就容易叫人面红耳赤,尤其是近日,凌罗怀疑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但凡唐隐说了点什么,总会不由的心跳加速。 “别别,万事好商量,二位莫急。”陈观礼忙唤二人坐下来,见二人大有不成就不待的意思,便也点点头,答应下来。 “好吧……”毕竟这对他来说无比重要,可以说是再造生命的灵丹妙药,被敲竹杠也心甘情愿了。 “你手上有多少斤?”太少的话也不够吃。 凌罗手上的仙米共有1800斤,她不能全部卖给陈观礼,还得留出一批自己吃“手上有1500斤,可以全部卖给你,足够你吃三五年的。” “1500斤!”陈观礼惊呆了,她一个小农女哪里搞得到如此多的大米,且这可不是收获的季节,如是真有如此多,怕也是陈米,陈米的质量如何,他还不能定论。 “每斤10两银子,就是一万五千两。”凌罗算着这笔账,心里不由得乐开了花。 女人通病,见三样东西笑逐颜开,怦然心动,一曰:美食。二曰:美男。三曰:金钱。 这三样博颜一笑的东西中,金钱当之无愧排老大,毕竟有了金钱,其余二项皆不在话下了。 自然自然,美男在用心,不在用钱,凌罗还没那么庸俗。 所以这一万五千两不单单代表财富,还代表了她的能力认证。如是她成功将这批粮食以一万五千两卖出,也证明她的仙米确有奇效,她下凡以后也可以过得风生水起,叫窥视探凡镜的那群仙君也莫要门缝瞧人。 陈观礼一时语迟,细算其中利弊。一万五千两,说多不多,说少也真不少,他一个知县,恐怕再怎么贪污也贪不得这么多,且1500斤大米,一天算吃1斤,就能吃1500天,便是4年。且不说这大米会不会生虫腐败浪费一批,就是真能吃上4年,一年就要花3700多两银子,他没有泼天的富贵,真吃不起。 但他也不能细水长流一天买一斤,万一哪天这农女走了死了,他找谁买米去?且万一遇上与自己同样病症的,且权势财力雄厚的垄断了这米,他哪有机会再去获取呢? 陈观礼吞了口口水,低声恳求“王姑娘,请降低价格,我真的,真的吃不起。” 也是,寻常人谁能吃的起10两银子一斤的大米,想想也确实价格颇高,但谁叫他得了这怪病,谁叫他与柳四海狼狈为奸呢?如不是霍家令牌保驾护航,这厮不知要了自己这农女身份几条小命了,只是叫他花点钱不亏。且也得让他知道知道一分钱一分价值,仙米贵有贵的道理,它也值得。 “米的质量你可以放心,即便储存个七八十年也可以保存原本的口感与功效,顺带一提,这米的功效非同小可,长期吃下去,可以强身健体,美容养颜。所以十两银子一斤不高。” 见陈观礼踟蹰,凌罗续道“这样吧,如是你买过后,下一批同样质量的大米我可以按照半价卖给你。” 一阶仙米的单价10两确实偏高,日后她要卖出的人群也不全是大富大贵的,自然这价格买家群体无法接受,如是定为三五两银子一斤倒是薄利多销,也不失为一个好的营销手段。 不过现在,她就是想要狠狠赚上一笔,下凡到现在她还没碰到百两的银子,万两银子更是不小的一桶金。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也该点到为止,可富贵在眼前,明明可以赚他个一万两,为何要赚五千两? 哈。 现在卖给陈观礼的大米,自然是一阶水稻仙种种植出来的大米,日后她得了二阶水稻仙种,种出来的米便带有各种不同功效了,卖出去自然不会是这种价格,这得提前跟他说好。 陈观礼细细算过后,轻嗯了一声,也不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凌罗也没再继续推销,该解释的都解释了,再说下去,反而有点强卖强外的意味了。 “好,这米我买了,只是我暂时确实没有很多钱,所以我先买下1000斤来,如是可以的话,我们就此成交,你将大米带来,我马上给你钱。” 陈观礼也算是个痛快人,按照一般买货人的心理都要验货,可他或许知晓这米不一般,不会轻易给人验证,也或者是他实在相信这米的味道,便也要迫不及待的得到了。 “大人别急,不防听听我这第二个条件。” “你说。” “我的第二个条件便是,我要整个北荒山。” 得到整个北荒山是玉帝下达的七天任务,还有一天时间便到期了,届时再得不到,不知对自己乾坤葫芦与精神力会有怎样的打压,原本就没什么力量了,还要回扣一波,她可承受不起,所以得尽快完成任务。 “北荒山?”陈观礼似乎有些意外“那地方你要来有何用?放牧,有狼群,且荆棘多,悬崖峭壁也不少,无法放牧。种地的话,哈哈哈,更是无稽之谈,水源地势无一好处,是块无用的山脉。” “用途你莫管,只要这块地给我方可。” 陈观礼沉默了,可能这农女是要采矿?管她呢。 “这座北荒山足有五千亩地之广,却因全是嶙峋厚石无法耕耘而被搁置,如是想要的话,按照官价大约需要万两,可你是农女,即便有万两,那也没有资格持有如此大的一块土地。” 后者确实是棘手的,金钱好求,势力不好得,农女的身份一天不换,就一天没有地位可言。 可凌罗不信邪,她在天上做了一千年的农女,好歹还做了个掌田金仙,被众人供奉,怎地农女就没有地位了,她以为,只要清白于人间,坦荡做人做事,每个人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至于阶级层面如何突破?农女到底如何拥有如此大的土地持有权?凌罗小脑袋瓜还是有点货的,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听闻当今皇帝尤其信奉仙家,我便以修道士之名,建立一座庙宇,在内供奉金仙,给纯县与顺县两大县的务农者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而人们供奉的钱财香火,供奉多少,我悉数上缴国库。虽供奉不多,可却安抚民心,也叫民众可体察圣意用心良苦,借此可得民众爱戴。”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皇帝与霍家早就在心底存在隔阂,只因霍家势大过大,虽只掌管顺县与纯县二县,可这两县是要塞,最接近京师,民心所向皆为霍家,皇帝见这两大县的民意已失,自然心中惶恐,可如是以皇帝之意,建造庙宇,安抚百姓,确实能笼络民心。 陈观礼顿时对眼前的小农女大为惊叹,不料这小小农女审势度时,还能看出皇家机权并找到解决办法,实在有可为。 “好办法,这块荒山原本空着也是碍眼,如此一来,皇帝必然龙颜大悦。”陈观礼也跟着喜悦,毕竟这顺县也是他的,这好主意一出,自然有他被嘉奖的份。 “荒山我可以马上给你,但是庙宇的事你可要着手准备,我也即刻上奏皇上,你务必想好内中供奉什么仙家才是。” “我自小种地起,便听闻有一仙家是在仙界掌管田地的仙姑,她施惠于人间,在一千年前将许多种子投下人间才叫凡界谷物种类多起来,而传说两百年前,这仙姑也有幸下凡一次,当年赶上南方洪涝,北方大旱,便将种地的宝贝息壤捏下一小块借予南方治水,又将浇灌仙田的圣水匀出一滴借予北方治旱……” 闻听这句,原本平静止水的唐隐倏地睁大了眼睛,猛然抬头看了一眼凌罗,眼中光芒晦涩。 只是凌罗说的专心,没看到唐隐这一奇怪的举动。 “这位仙姑便是心肠软善的——如意大乘司命惠农掌田仙君凌罗金仙。” 嘿嘿嘿,此计若成,不仅将北荒山到手,且还多了一座自己的百家庙,何其妙哉。 在仙界的时候,仙君们被下界供奉的神位越多虔诚度越高,外来的力量便也越强,一般被供奉的仙君都如自己在米店看到的神龛,独家供奉者居多,能在人间盖起百人庙的仙君,少之又少,而百人庙的优势比较自家小神龛要多了数百倍的虔诚度,所以能得到民众爱戴获得虔诚度,便能增加自身力量,届时自己的精神力则能根据虔诚度而来的力量提升一大截,简直棒啊。 “好,这件我也答应你,至于盖庙宇的钱,我会上报朝廷,就看皇帝会不会襄助了。”这是一件为圣上解忧的大好事,陈观礼对此事的成功志在必得,所以毫无异议。 陈观礼虽高兴,却对凌罗所说的掌田仙君200年前,实惠人间的传说置若罔闻,显然200年前的事了,他怎么会在意,也从未听说过。 但唐隐的反应就十分醒目,却也并未叫凌罗发现。 “爽快,明日一早,我会带米来见你,届时我会通知你运货地址。”凌罗不能马上成交,她的大米都在乾坤葫芦内,此刻成交就暴露了葫芦。 “还有一点你得清楚。这大米不一般,这些米无法作为种子继续种地,说白了就是你买的这些大米只能吃,无法作为种子继续种植,他们永远只有一颗可以种植的母种——便在我手里。”而那颗种子还被乖乖带走了,狡猾的小傻子。 “啊……原来是这样。”陈观礼先是吃惊的长大了嘴,马上眼中就是一阵落寞,他想不到凌罗竟猜透了他的如意算盘,他原本确实是想要留出一批大米种植的,谁料这大米有神力却也桀骜的很,只能有一颗母种可种植。 第98章:丰厚的任务奖励 “只是我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姑娘能否应允。” “我身上还带着三两米,你拿去吃吧。”凌罗大方道。该大方的时候就得大方,毕竟还多亏他能将北荒山到手呢。 且说三两米,也没大方到哪去。 “姑娘果真神奇,竟猜到我之所求。”陈观礼惊愕不已,他实在忍不到明天才得到大米,今天,此时此刻他就要吃。 “但你得将荒山的地契打一份给我,我们各取所需。”并非凌罗沉不住气,只是马上任务时间就到了,她得抓紧拿出凭证给舒华。 “好,好,等我去取笔墨!”一时激动之余,陈观礼竟忘了吩咐下人,只身飞奔出去去取,他如今仿佛一只快乐的燕子,高兴到飞起。 凌罗趁着他走出门,也转身从乾坤葫芦内抓出三两大米,乾坤葫芦有精准的度量称,所以凌罗很好把握大米的量。 等陈观礼带着地契回来了,凌罗也将大米放好在桌上用纸张包起。二人迫不及待的置换。 凌罗将地契接过顺手就递给唐隐检查,唐隐看过后发现无误,凌罗才将地契好生收起,北荒山到手了。 而陈观礼将纸包打开细缝朝着里面去瞧,看到圆润通透的大米粒时,使劲一吸气,整个人的精神都饱满起来。 “王姑娘与唐公子不嫌弃今晚就宿在这吧,太晚了回去路上不安全。我就不多打扰,你二人先休息。”言罢,也等不及二人拒绝或答应,便扯开大步子,直径朝着厨房奔去。 这可有趣了,原本县令府挺阔,两个客人一人一间房也绰绰有余,可如今下人们也都睡了,陈观礼也走了,剩下二人挤在一间房里面面相觑。 睡在一起? 不好吧? 唐隐起先反应过来,纵身一跃,如一条滑溜溜的鱼啪叽摔在床上,惬意的闷哼一声懒懒道“别撵我,要出去你出去。” 竟是废话!这功夫出去哪有房间可去,睡在长廊里啊?凌罗也没在乎他,只道“你先睡,我出去看看,没有房间再回来。” 走至门口还不忘叮嘱“给我留门!” 言罢,出了屋子。 她实则是去请舒华,交代任务完成状况。 此刻雨小了,只是凌晨的风丝透心凉,地面的积水顺着砖缝淌入,奔向了前方的小花园。他们现在居住的地方是处客堂,可能就是为了方便客人就寝,客堂里间就是一间卧室可下榻,位置在花园后角,前方目之所及便是花园景观,初春,冷月下花园内也没啥景色,只几处松柏幽幽散发着清香,算是宜人。 只是这松柏气味淡薄了还好,可这面是一片松树林,松树被雨水冲洗后味道浓郁,整个后花园都是这股子松油味,反而刺鼻。 不及唐隐身上淡淡的味道好闻。 凌罗撇开思绪,绕过一片密林,找到一处细窄的夹缝钻进去,从中蹲下身来,猥琐的前后打探一番,见四下无人,也是个藏身匿迹的好地方,便用唤仙簪召唤舒华。 虽然玉帝明文规定各路神佛不能再帮助凌罗,可唤仙簪乃强大的法器,其能力终究无法抹除,毕竟这唤仙簪的主人也是仙界地位尊贵的仙君,所以玉帝也不敢剥了她法器的神通。不比她,即便乾坤葫芦法力通天,玉帝也说禁就禁了,谁叫她地位不尊呢? 这叫什么,主人不强,狗狗被打,说多都是泪。 所以玉帝只能禁止众仙君不可下凡助她,但她还可以召唤仙君下凡,只是被召唤下来的仙君不能显神通帮她而已。 但话说回来,她召唤舒华也完全可以不用唤仙簪,因为舒华会在仙界看到她的成果主动来承接她,不过,她正好试验唤仙簪是否还能召唤仙君,便试一试。 唤仙簪亮起,舒华那张温良儒秀的面庞出现在树梢,他身带仙光,白袍白发,面容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宜人。 “舒华,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嘿嘿嘿,呲牙笑。 “想我?”舒华温温笑道。 “嗯呐呗!”凌罗点头如捣蒜。 “掌田仙君说话不老实哟~你明明是想任务奖励~” 那倒是,但伤害感情的话咱能不一语道破吗?都是混迹在社交场合上的成年人了。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舒华神情无奈道“好吧,掌田仙君凌罗听圣谕,七日之内得到北荒山的任务已完成,获得一阶糯米仙种一颗,获得一阶蟠桃仙种一颗。完成隐藏任务——获取百人庙资格,任意一阶仙种一颗(自选),精神力一丝,乾坤葫芦内置空间开启五丈。” “哇偶,这次奖励很很丰厚哦~”且百人庙这事玉帝竟也想到同一处了,可喜可贺。 糯米与蟠桃都是口感极佳的谷物果子,不仅如此,且这两种还有一个共性,便是——可以驱魔除邪。 凡间的桃木与糯米都要这一功效,可效果甚微,不及一阶仙种的十分之一。 “自选一阶种子你选什么呢?”舒华歪了歪头。 “这个可以保留吗?暂时想不到。”凌罗揉了揉脑袋。 “o**k。” “由阿泰尔得!” “矮子一贼矮子派。” “古拜。” “拜。” 舒华走了,凌罗对着雨后清新的空气猛吸了两口,感觉浑身舒畅。暂时得到了两枚仙种,接下来的任务会是什么呢?还不知,暂且打开乾坤葫芦看看仙种。 凌罗挑了一块松树下干松的青砖石,席地坐下来,开始全心全力的利用精神力去开启乾坤葫芦。 她打开乾坤葫芦不全是为了开启种子,还要看看自己的精神力又进步到了什么地步。 凌罗试着用精神力操纵乾坤葫芦,去吸收后花园内五丈开外的假山,那高一丈,宽半丈的假山晃动了两下,极速之下,闪过一道虚影便进入了乾坤葫芦内。凌罗的精神力也随之微微一颤,感觉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重量。 而假山刚一进入乾坤葫芦,很快葫芦就给出了假山的重量单位:200石38斤4两1铢2圭。换算下来,大该就是24000斤。 好快!操纵距离扩展了数米,单次操纵物体的重量也提升了数斤,操纵起来的精神力吃力程度却减少了一半,而乾坤葫芦的内置空间也增大不少,这简直是神级的突破,叫凌罗震惊、开心。 接下来,凌罗将葫芦内种子库的那颗结界溃散掉的一阶糯米种子拿出,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观摩爱惜了一阵,这才将其种在葫芦内,以精神力滋养母种,培育成一棵小苗。 由于精神力的提升,滋养仙种的力量也变多变强,原本需要一晚上精神力滋养才能长出子种,现在时间也缩短了一大半,所以不需几个时辰,便能叫母种结出子种。 凌罗又将另一颗开启了结界的种子——一阶蟠桃种子拿出以精神力去滋养,原本的精神力只够滋养一株仙苗,此刻却能同时滋养两株。 凌罗的种子库中,除了稻米,还有些鲜果,蟠桃便是其一。 自然,蟠桃会上的蟠桃,都是二阶蟠桃供应,这一阶蟠桃哪里能够资格上的了宴席?但三阶蟠桃也并不能上宴席,为什么呢?且不提且不提。 但凌罗对其爱不释手,再怎么说,一阶的蟠桃也胜过凡间桃子数倍。 顺带一提,一阶、二阶、三阶种子类型是相同的,但上升一阶便是云泥之别。 为此仙种还有一个等级划分: 一阶种子为天仙种。例如:天水稻、天蟠桃。 二阶种子为灵仙种。例如:灵水稻、灵蟠桃。 三阶种子为神皇仙种。例如:神皇水稻、神皇蟠桃。 一阶与二阶之间无论功效与口感等等都是天壤之别,一阶与三阶之间更是不可相较。 第99章:机关? 一阶的蟠桃仙种与一阶的糯米仙种已经长成幼苗,同样是一根茎上两片小叶吐露,一株是长一寸宽一指的阔叶,一株则是长二寸,宽半指的狭叶,但长势却都精力旺盛,毕竟这次给予的精神力已经提高,叫小苗得到充沛滋养,一眼看上去,两株小苗都有了生机勃勃的架势。 将两株小苗滋养后,凌罗关闭了精神力,原本还想将葫芦内的假山搬移出来,却因为今夜利用了精神力时间太长,此刻困意十足,竟有些懒怠,打了个长拖拖的哈欠后,竟昏昏欲睡,一时半刻的可能是无法开启葫芦空间将如此庞然大物搬移出来了。 好在这是夜半三更,后花园静谧的很,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否则如此一座假山凭空消失,要吓坏众人了。 正想起身溜达溜达恢复一下精神,再将假山送回去,却不料脚下一软险险跌进松柏树坑下,脚下踩到一方青砖,这青砖竟略有松动下沉迹象。 这种触感并非年久失修泥沙下沉出来的坑,凌罗感觉脚下的触感很平整,这种松动好似人为,更像是密道中的脚下机关,一抬脚就会有无数冷箭从四面八方射出来。 凌罗倒吸了一口凉气,朝着脚下望去,俨然真的是踩到了什么机关,这块青砖看起来与其它砖石无二致,可上面的触感却比其他砖石要有阻力的,蹲下身来细细探究,伸手摸索了半天,才能发现这款砖石的材质不同,其他都是大理石制造,下雨天溜滑,水也不宜下沉,而这方青砖石由花岗岩打磨,防滑又渗水。 莫要说乍一看看不出异样,就是趴在地上使劲看,也很难看出端倪。 好在凌罗身有乾坤葫芦傍身,利用精神力调动葫芦吸引了身侧的石块过来,镇压了脚下机关,这才敢挪开脚步。 刚欲离开,就听侧面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凌罗也不敢走动,怕引起怀疑就藏在此处当空气。 顺着松柏影影绰绰的缝隙望过去,一个小厮带着两个黑色斗篷的人站在了花园一角的主卧外,静等着什么。 主卧是陈观礼的卧房,这人显然是在等待陈观礼。 然而陈观礼刚从厨房的方向回来,那小厮刚一见到陈观礼,脸上便带起喜悦,却没发出声响,对着陈观礼一鞠躬,将两个带着斗篷的人指给陈观礼看。 这两个带着斗篷的人个子略矮,斗篷从头包到脚,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人,只能看到陈观礼伸手掀开一个人的斗篷,朝里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 而另外一个斗篷人害怕的向后退了一步,跌倒下台阶,整个人后仰时斗篷也从头顶掉落,露出一张面庞,凌罗能看的出那是一个二八少女的面容。 少女并不妍丽,可以说五官平平,却胜在这少女肌肤胜雪,白里透红,果真是年轻好啊,皮肤嫩的仿佛水蜜桃,一掐能渗出水来。 凌罗只看了这姑娘一眼,便也没机会再细端详,看身形与高矮、走路姿势便也猜出身边那个斗篷人也是个少女。 但奇了,这陈观礼大小也是个县长,想要找姑娘并非难事,为何要偷偷摸摸的找呢? 且看那姑娘样貌也只属于一般,陈观礼如此挑剔的人,也会喜欢这样的姑娘吗? 凌罗只寻思了一下,便也不再费脑子,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可能陈观礼私生活比较特殊,对漂亮的姑娘无感吧,毕竟他可是个连珍馐都味如嚼蜡的怪胎。 陈观礼将两个姑娘带进了卧房,小心翼翼的合严了门。 其实凌罗有心在这听些奇巧的声音来着,毕竟卧房内可是被送进去了两个姑娘,这一晚注定是累腰累嗓子的。 可惜凌罗爬去墙根听了半晌也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与吞咽喝水的声音,不见靡靡之音,甚觉无聊,凌罗便悄悄离开了。 趁着月黑风高,凌罗又将假山搬移回了原位,便觉得精神疲惫,只因今天滋养了两株仙苗,第一次动用如此多的精神力,自然是有些吃不消,她必须得好好休息一晚才行。 经过松柏林,再看到那块被压住的松动砖石时,凌罗又起了好奇之心,她在猜这机关到底是干啥用的,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秘密。 正寻思,只听到主卧门前有脚步声快速接近,马上就见一小厮站在门前,不声不响,却大力的拍打房门。 “什么人!”主卧里传出陈观礼暴怒又焦躁的声音,而后,松柏林那块松动的青砖下,竟传来两声空响,类似巨物掉落的闷响。 至于之后的事,凌罗便不知道了,因为她实在太困了,再怎么好奇也抵不过精神疲惫后的倦怠来袭,踩着两只飘飘然的脚朝着客房行去,路途刚刚走至一半,就见迎面而来的人正面带焦急的赶路,一见到她,顿时又气又惊,语气低沉的责备“去哪了?都几点了不知道回来?” 见面前的是唐隐,凌罗竟连解释的力气都没了,这假山一搬一移着实累着了,而两株仙苗也求力量若渴,一瞬间感觉身体被掏空,困乏极了。 凌罗嘴角扯出一抹笑,马上就见身体瘫软了下去,整个人还没倒地,都已经传出了呼噜声。 好在唐隐眼疾手快,在她与地面强力撞击之前,稳稳将其接在怀里,一把抱起就朝着客房走去。 今夜的小雨致使气温骤降,二人入住的时候已凌晨,下人们也没机会在客房布置小暖炉。 屋内温度颇低,唐隐进门将门关好,便一把掀开被子,将凌罗轻轻搁在床上,用被子将其从头裹到脚,只留出一张小脸睡眠正酣。 唐隐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叫凌罗如此疲倦,甚至轻轻掐捏脸蛋也不醒,但他能隐隐猜到,这是凌罗的法力透支的结果。 他一直认为凌罗是妖怪,所以她有法力也并不吃惊。 “既知自己能力有多少,为何还要过度使用?” 唐隐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床边,以手肘支撑床栏望着凌罗,时而曲起指关节轻刮凌罗的小鼻尖,时而想起什么觉得好气,竟反手捏住了她的小鼻尖,声音装作严肃,耍狠道“你知不知我担心你。”力道不但不重,反而眼里更加宠溺。 第100章:喂药 “你与陈观礼提及,凌罗金仙200年前将一块息壤与一滴圣水赐福人间,是不是?”唐隐伸手揉捏着凌罗的脸蛋,自言自语。眼底既有柔情,又有隐隐惴惴。 原本也只是自问自答,却不料凌罗一翻身,轻哼一声,梦呓“是啊。” 这一回答吓了唐隐一跳,好在他反应及时,伸手轻抚凌罗的后背,拍了拍,低吟道“打扰你了,睡吧睡吧。” 凌罗一翻身,缩缩脖子,打了个寒颤。 “冷不冷?”他又柔声问。 “嗯……”凌罗眉头轻皱,伸手裹了裹棉被,三月的雨夜就是很冷,相比冬季,这股回暖前的寒潮才是彻骨的。 “这可是你说冷的。”唐隐起身,缓缓脱掉了外褂与下裤,只穿着内衫钻进了被子里,伸手就将凌罗揽进了怀里。 二人身体相挨,同盖一被,同枕一枕。彼此的体温一融合,竟感觉被窝里暖哄哄的,叫凌罗的小脸都泛红起来。 “好暖和。”凌罗的意识并不清醒,但她感觉身体舒爽,睡意更足,有了更多的安全感后,她竟伸手箍住了枕边人的腰。 枕边这人的体温高过寻常人,不等片刻,凌罗就被其包裹的暖乎乎的,整个人也放松下来,更加快速的进入了梦乡。 唐隐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抱住腰后,整个人的身子一僵,瞬间血液狂涌,无法放松。 想不到怀里香软的小人是这么可爱,真想这么天天抱着。 思及此,想起原本他是与凌罗有过肌肤之亲的,可那晚的欢合离奇的很,叫他根本没来得及感受,就好像,就好像那晚其实二人并没发生关系一样。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还要负责暗中保护你,还要给你暖被窝。”唐隐侧身躺着,伸手去抚摸臂弯里小姑娘的脸颊与发丝,他已经想这么做很久了,不掺杂任何邪念的,单纯的将她揽进怀里,就这么舒舒服服的过一个雨夜。 这样他能感觉外面的风起云涌天翻地覆都与他无关,仿佛即便没有上面的命令,他的宿命也该是护她,抱她,守她安稳入眠,像一个普通男人一样,像一个夫君一样。 这一夜注定是不太平的。 大概睡下不足半个时辰,马上就见一股疾风冲开大门,一道黑影袭来,握起手上锋刃,寒光一闪,毫不客气的朝着床上狠狠刺去。 黑衣人的身手十分了得,是个惯手,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得手后随即一道风般离去。 床上躺着的是凌罗与唐隐,此刻凌罗闻听动静惊醒,原本她不该如此不警觉,只因精神力透支后,身子倦怠昏沉,才睡的这么死。 凌罗起身望着枕边的人,唐隐正静静睡着,而此刻他的胸口处如一朵水中红莲泛起涟漪,缓缓朝外扩展蔓延出嫣红色,仿若瞬间展开的花瓣,诡异又艳丽。 看向唐隐受伤的位置,那触目惊心的猩红色叫她心脏暂停了一瞬,马上心跳如擂鼓。 “唐隐……”凌罗的神经顿时绷紧,她伸手捂住了唐隐胸口的伤痕,鲜血汩汩而出,肆意顺着指缝流淌。 “唐隐!” “别吵。”唐隐微微皱眉,而后指向地上的外褂“里面有两个赭色的瓶子,内有金疮药与凝血丸,喂我。” 唐隐的声色微微颤抖,也因为剧痛而闷哼,却始终不见其慌乱,依旧保持着神智明朗,口齿清晰。 凌罗听命忙从唐隐的外褂里掏出两样药物,按照唐隐的指导,金疮药是药粉洒在胸口的伤口之上,而凝血丸却不是外敷,必要内服。 “凝血丸药衣坚固,需得咬开,或用温水化开服用才好。”唐隐说完这句便没了动静,听起来正在努力压制急喘,克制痛苦。 屋子里没有温水,需要与外面要。 “我去取温水!”凌罗刚要走,却被唐隐一把拉住了手肘。 “能在县令府行刺的人,你猜为何。”可能是因为抻动伤口,唐隐再次闷哼一声,凌罗皱眉,听上去就很疼。 唐隐的意思她明白,能在县令府行刺又进出无阻的人,不排除这是陈观礼的人干的,却这人为何只伤害唐隐却不伤害凌罗,只因凌罗对这刺客有用。目前来说陈观礼的行刺动机最大,贸然叫他进来,万一再使用什么手段,怕是半死的人也得死透了。 “他来探我的底,死了最好,没死也赖不到……他头上。”唐隐强撑着说了两句,便已大汗淋漓,汗珠顺着他的喉咙下滑,夜色不明朗,可他咽喉上的朱砂痣却更加清晰了几分,红得仿若浓血色,尽显妖魅之气。 唐隐胸口的起伏加大,马上将凝血丸递到凌罗手心。 “你用唾液化开,喂我。” 怕是凌罗不允,他又闷哼一声,长长的舒了口气,气力减弱,听起来既温柔又带着恳求“我没有力气咬开。” 凌罗哪顾得什么男女大忌,只知道面前的男人不许死,为他做这样的事,她甘之如饴。 凌罗将凝血丸含进口中,咬破丹丸,一股药流化开,凌罗便毫不拖泥带水的捏起唐隐的下巴,轻轻启开他的牙关,将药汁送了进去。 要说这制作凝血丸的人也是个二百五,明知道需要这药的人,定都是大伤大病之人,这样的人哪有时间等待药汁外衣化开,咬破又没有气力,这不纯粹是药丸上的悖理吗? 上一秒还寻思药丸,下一秒就因为与唐隐的亲密接触,感到面红耳赤,心跳不已。 唐隐的双眸微闭,唇齿微微张开,如一条干涸的鱼正被凌罗滋润着。 他的眉眼气息如此之近,身上的松柏气味也萦绕在鼻尖,四瓣唇接触在一起,分明不是因为情动而接触,却也因为接触而无法不情动。 两颗心跳越来越剧烈,凌罗知道她不能再如此下去了,她与唐隐的接触越久,唐隐的心跳便越快,血液流速也越急,这不利于他的伤口止血。于是快速的将药汁推入其口中,便移开了唇。 谁料双唇刚一离开还不到半寸的距离,马上就被一双有力又温柔的手按住了后脑勺,两张唇再次贴合在一起。 这一次才细细感受到,他的唇是温热的。无论天气如何的凉,他的身体都是温热的。 时间就这么无声的流淌,二人彷如置身时间之外,静寂又美好。 凌罗不敢乱动,此刻唐隐的胸口还负重伤,她怕自己一挣扎,便牵扯伤口崩开,所以只能任由着这坏地主占了便宜,却竟无处反抗。 大约是吻够了,一阵后,唐隐微微松开了拢住凌罗后脑勺的双手,而后凌罗马上站起身,脸也瞬间红了个外焦里嫩。 其实严谨来说,这并不是初吻,初吻该是被乖乖抢夺了,可乖乖只是接触了嘴唇,并没有触碰舌t啊。 唐隐却好,借着自己是伤患,无礼的索取。 “你……你感觉好一点吗?”伤口才是正事,至于这个被骗的吻,秋后算账。 “在下感觉心口发慌,需要安抚。”他的声色比较刚刚要有力的多,看样子是好多了,凌罗又朝着他的伤口检测去,伤口没有渗血迹象,也没有崩裂迹象,显然是真的愈合了。 这什么神药啊,能这么灵的。 “确定不找大夫吗?”凌罗有些担心,刚刚那匕首可是深深刺入了他的胸口,虽距离心脏的位置有所偏移,可怎么说也伤了深处,怎能一颗药丸就好了的。 “信我。”为表示自己确实好了,唐隐屈膝坐起,一只腿曲起,一只腿随意的伸着,双手张开给凌罗看“放心。” 凌罗见他如此,便也终于松了口气,原本因为劳累就昏沉,现在精神高度紧张加之放松下来,困意竟然更足了。 可她不敢再睡,那刺客多么可怖,来去一道风,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一合眼就再也睁不开了。且她也惦记唐隐的伤口,万一自己睡死的时候他伤口发作,也无法照顾他。 一想到照顾二字,凌罗的脑中再次重温了刚刚的一幕,只觉得脸色越来越红,已经开始烧的慌。 “没事就好,看来县令府不能久留,你收拾收拾,现在已经快天亮了,我们回家。”这地方暗藏机密太多,凌罗怕再呆下去对二人不利。 “他知我没死,便知我非常人之能力,他不敢来第二次,放心吧,此刻没有比县令府更安全的了。”唐隐倚在床栏上,一只干净洁白的脚踏在床边,脚踝上的筋骨有力修长,与他的手指一样骨节分明,秀气,他仰头望向上空,若有所思。 听闻唐隐的话,凌罗也稍许安心下来,她明白唐隐的意思,有人试探他的武力,如果他这晚真的被刺客伤了或死了,说明他也不过如此,即便不死杀死他也指日可待,可如果他纹丝不伤,说明他还有些能耐,惦记杀人灭口的背后元凶,也不敢再贸然行刺。 这偌大的县令府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这间客房,就等着凌罗推门一喊:来人啊,有人重伤了! 所以唐隐不能露短,也就不能叫人知道他受了伤。 凌罗坐在了椅子上,离远了观察唐隐。 此时的他与平日大相径庭,平日小气刻薄自信惯了,如今发丝散在脑后,一双瞳孔渗出微微的柔和,薄唇也因刚刚有了血色而红润光泽,看起来温柔谦和,美如仙君。 再配合刚刚那亲吻,第一吻还没觉得难为情,只顾着他的伤势了。而第二吻,是将药以口喂下去后的继续缠绵。 第二吻的意义是不同的,是真正的亲吻。与之亲吻,凌罗并不反感,反而心悸且享受,如说心底的湖水因为这第一吻解除了封印,马上第二吻就如一只飞来的蜻蜓将这泉湖水搅动的波澜四溢,涟漪起伏。 “快清晨了,你什么时候装米,用不用我帮忙呢?”唐隐再次换上了轻快的语气,轻巧的略过了那一吻的所有相关事宜,好似没发生过一般。 凌罗正在思绪中,猛被拉回来,也忙红着面颊岔开话题“啊……帮我准备十个能盛百斤大米的麻袋吧,如果你的身子真的没问题了的话。” 第101章:拿钱走人 “那你快去拿米吧。”唐隐催促。 见唐隐好似有意赶自己走,凌罗也识趣,只是不忘叮嘱“小心伤口,我很快回来。” “好~” 凌罗走后,客房的屋脊上爬下来一个人影,那是长风。 “主子。” “怎样,那刺客是何人?” “回禀主子,是陈观礼的人。” “我就知道。”唐隐神色不愠不火,只是眼底的暗芒一闪而过。 “昨晚你还发现了什么?” “他带回来两个少女,是柳四海供给他的处子,但现在屋内并无人,我守在门口也未曾见到有人走出。”长风道。 “蹊跷啊,人进而无出,难不成插翅飞了?”唐隐细微的琢磨了一番,“盯紧着,别漏下线索。还有,给我找十个麻袋,每个可以装下100斤大米的。”言罢便挥手退去了长风。 那边凌罗也转悠了一圈回来,觉得好奇就又顺着假山后的松柏林里转悠了一圈。 昨晚,原本机关的位置上被自己压制了一块石板,此刻一瞧却没了。石板恢复了原本的高度,与四周地势一平,要不是凌罗记住了具体的方位,便又分不清哪块是机关了。 “姑娘晨好。”身后传来陈观礼的声音,凌罗一转身便与其打了个对面。 “大人早。” “姑娘这是……”陈观礼下意识的朝着松柏里的青砖地面瞄了一眼。 果然,这机关有古怪。凌罗暗道。 “哦,晨起入厕,找不见厕所。”凌罗尴尬的笑笑,假意自己真的是个找不到茅房着急的小姑娘。 “怪我,没给你安派一个婢女。”陈观礼笑着朝着后花园一角指去。 “多谢。”凌罗欲走,却又被陈观礼叫住“姑娘昨夜可睡得安生?” 如说昨夜的刺客有五成是陈观礼派来的,现在他一问,凌罗便知,这刺客十之八九就是陈观礼派来的,否则为何一大早在自己客房外转悠等消息。 “别说了,大人府上有猫,夜半进来扰梦,多亏了我们地主爷挥手将猫打跑了。” 凌罗故作轻松。 “有猫?打跑了?”陈观礼扯了扯面皮,似笑非笑。 凌罗见这话已经将唐隐的实力展现了一二,将刺客比作猫,还被打跑了,想来陈观礼听进去也能吃味,便拱手后,朝着茅房行去。 待凌罗再进回到客房的时候,唐隐已经洗漱完毕,颇有精神头的在脸上涂着香膏,而他的脚边是一叠摆的四四方方的麻袋。 “麻袋我给你带来了,米呢,是我去帮你搬,还是你要在这显神通?”唐隐对凌罗要发力的事已经不再避讳,说起这茬,简直如闲话家常般。 再看唐隐的伤势好似真的已经痊愈,丝毫无碍了。 “伤口?”凌罗伸着唐隐的胸口一指。 “多亏了霍家的令牌,救我一命,匕首刺在了令牌旁,令牌又护住了心脏。”唐隐笑着朝后退了一步,并不想叫凌罗去触及伤口。 此刻他已脸色红润,样似真的没问题了。 “神通这东西自然不能被人所洞悉,你就算待在屋里,我也保你看不出什么名堂。”凌罗倒也大方,没撵他。 倒是唐隐识趣,擦过脸后竟笑着离开,在外关紧门道“你显神通吧,爷帮你守门。” 有唐隐在外守着,凌罗也可不用束手束脚,便将麻袋一只一只的挽起口,摆端正在地面,从乾坤葫芦里调动出了大米1000斤,分10个麻袋装,不到片刻,10只麻袋便鼓的满满当当,封口处也被凌罗用麻绳扎了起来。 将这一系列操作弄好,才用了不到几息,凌罗的精神力显著提高,自然速度也提了上去,工作效率便也加大。 “进来吧。”凌罗在内一呼唤,唐隐便再走了进来,自然伴他脚步一同进来的,还有他惊诧的眼神。 “啧,真想不到好好的妖怪不研习妖法,竟种地卖大米?”唐隐挑眉又有调侃,又有震惊。 “你不懂,妖也有妖的分工,我呢,就专门负责妖界的伙食,你可以理解为,妖界的农女。” “那红眼男妖呢?我见他驾龙飞行,怕是比你要高深的多吧?” “呃……”凌罗想了想,楚断是驭兽仙君,听起来高端大气,可细一琢么,不就是放牧的吗。 “差不多,我们两个差不多。”凌罗挠挠头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一笑,倒是招引的唐隐面色为僵,眉心中略有愠气,而后的话语明显生硬了几分“卖米,走。” 将陈观礼叫过来时,他的表情更是异常吃惊,县令府上的大门与后门都有侍卫把手,且侍卫功夫还高过小厮,却未见到这二人是如何将米带进县令府来的,如是有高手在外运送,可哪个高手又能扛着大米健步如飞翻墙入室? 陈观礼的大骇,正是凌罗想要的结果,她选择在县令府内将大米拿出,就是想给陈观礼一些颜色看看,至少叫他明白,这些大米的搬运工作非常人所为,省的他日后总惦记着要了唐隐的命。 “姑娘果真有神力,佩服佩服。”陈观礼眼中的惊叹久久不散。 “一般般吧,关键是我们组织人多啊,想要翻墙进来,不被发现其实也就是配合的到位。” “姑娘果真神人。”陈观礼瞅向唐隐,眼神快速的在唐隐身上扫过后,笑问“听闻昨夜有夜猫闯入,不知有没有伤了唐公子?” 这句话明显暴露了陈观礼的目的,他见到凌罗时,凌罗告知有夜猫冲撞,且不见他问候凌罗是否有恙,却偏偏关注唐隐,不是冲着唐隐来的是什么? 却见唐隐仰天一笑,声音悠长如玉石相击“夜猫而已,随手杀了,如是大人养的,那草民只得说抱歉,草民手快,他一接近,草民就杀了。” 刺客是死了,不过是长风杀了的,昨晚唐隐的敏锐度降低,竟真的没能感受到这刺客进来,好在他的反应力强,在刺客要走之前,已经反手将刺客重伤,而一直埋伏在县令府的长风趁势追击,将其一刀毙命。 想到这,唐隐微微皱眉,为何与凌罗躺在一起,竟放松了许多警惕,卸下了许多防备,难道自己定力如此不坚?有了温柔乡便忘了自己的任务吗?这可不是好事。 陈观礼脸色难看,却也努力保持平和。 “大人,米都在这了,你交钱后我们就告辞了。”凌罗懒得跟丫玩弯弯绕子,只想拿钱赶紧走人,谁跟你斗心机,还得回家种地呢。 “这是一万两银票,你数数。” 凌罗将钱接下,递给了身侧的唐隐。唐隐倒真拿起银票数起来。 这一幕看的陈观礼嗤笑,果真是小门小户的穷酸样,他堂堂县长,还能差钱不成! 将钱数过后,二人转身便走,一刻都不多耽搁。 出了县令府,二人便扎进了闹市。 凌罗想,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多钱,还不得好好花销一番? 唐隐想,好不容易她有了这么多钱,还不得好好挥霍一番? 两个鬼灵精就这样进了街市,疯狂采买。 最重要的一件,百年是卖给冯兰的烫伤膏。常吃仙米虽然滋养身体,可以缓解烫伤,可那疗效较慢,还是要以烫伤膏为主来治疗。 这时候凌罗就感慨了,如是有二阶的仙米,哪里还需要外药医治了?分分钟一碗米下肚,可以治愈无数病症。 所以她要加快自己的进度,做好玉帝给的每个任务,才能更快的获得二阶仙米。 将烫伤膏买好,出来就看到唐隐正盯着街摊上的布鞋发愣。 “你想要啊?”凌罗笑盈盈道“想要本地主给你买,多大的事。” “你何时成地主了~” “本地主现在手握北荒山,可是比你掌握的天地要广,日后将北荒山全部开垦出来,大小能顶你现在土地规模的十倍有余~” “嗯。”唐隐若有所思,神情淡然。 糟糕,说错话了!凌罗觉得口失,是不是这话伤了唐隐的自尊心了? 却见唐隐一点头,挑眉乐道“这么说,我可以当小白脸了!” 呸!您还真是心态良好。 凌罗指向路摊上的布鞋道“这质量不好,我们可以去绸缎庄子买,权当是我送你的。” “没诚意。” “那加一身新衣裳?” 唐隐摇头“这些东西爷自己会买,你若真的有诚意,就送我一双亲手缝制的,如何?” “也好。”凌罗回答的干脆,叫唐隐一时语迟。 在凡间,女子亲手为外性男子缝制衣裳,就有做嫁妆的意思。 唐隐眯着眼打量凌罗,果真是妖女,自然不避讳这些。 之后采买了满满的货物,二人手提肩挎腰背,拿了满满的货物回了顺县。 顺县是照旧的空寂,寥寥的人影在大街上穿行,一望无际都是空旷。 铛铛铛——前方传来打铁声音,由于双手都被货物占着,也腾不开手,凌罗就朝着声源努了努嘴“跟我去个地方。” 很快,二人就站在了小刀铁匠铺子外。 第102章:闲逛与讨论 小刀对于凌罗的到来并不惊讶,但身后跟着个男人,难免惊讶了二分,却也没多问,只将铁块浸润凉水中闷声道“你来了。” “小刀哥,我来给你送点东西。”言罢,对着身后的唐隐一指。 小刀抬眼,与唐隐对视,唐隐挑眉,莞尔“想不到你这薄情的女人玩弄完本地主的感情,转眼就要将本地主送人。”唐隐做出痛心疾首状,一副被抛弃的小媳妇样子哀叹一声,却马上对着小刀谄媚笑道“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小刀满脸黑线,手上滚烫的铁块滑落凉水中,激起一阵浓烟。 “你有病吧……”凌罗捂脸哀叹一声,伸手指向唐隐身上的包裹“我说的是这些糕点与肉食!” 唐隐将身上大大小小的包裹卸下来,摆在了石案上,便老老实实的走向一旁观摩室内铁具。 “小刀哥,承蒙之前你对我的照顾,这些东西给你。”凌罗笑道“还有一袋大米,我搁在你门口了,这米不同寻常,你自己留着,别给他人。” 若无小刀多次帮助,自己还真很难成事,尤其是假的唤仙簪,若非小刀‘临摹’的有模有样,以假乱真,在大牢中还真难脱身。 “你跟我不用客气,毕竟你我……”小刀张了张嘴,没说出后半句。 其实凌罗早以明白,小刀就是王二五同母异父的哥哥,显然是冯兰在生了王二四之后,又与柳四海发生过关系,才有了小刀。 一想到柳四海那老狐狸一定是对冯兰施暴,才会致使冯兰有孕生下小刀,凌罗就一肚子气。 但小刀毕竟无辜,且从不与柳四海为伍,凌罗对小刀的恩情也非一般,真心当他为哥哥。 “我知道。”凌罗笑笑。 “对,柳四海的事我都听说了。”小刀语气冰冷道“那柳如云也被关进了大牢。” “没错。”凌罗不知小刀态度,毕竟柳如云也是他的妹妹,同父异母的妹妹,不知小刀会不会因此厌恶自己。 “她罪有应得。”小刀淡漠道“只要没伤害到你就好。”言罢,从橱柜里掏出一木盒子,递给了凌罗“这里是烫伤膏,你给她吧。” 小刀口中的她,自然是冯兰,小刀不愿与冯兰相认,但心中却时常惦记着冯兰。 “放心,娘都好。”凌罗接过了膏药,见也没什么事了,便呼唤唐隐,准备离开。 唐隐正站在墙壁前打量屋内的铁具,走时还不忘对着小刀称赞“果真好手艺。”还不忘补充了一句。 “石案下的石板有点松了,我踩上去感觉要掉下去了。”唐隐眼中闪过晦涩,背过身,对着小刀幽幽一道“你别忘了换上新的。” 这句话虽然说的极轻松也很寻常,却叫小刀神情一震,手上的铁块哗啦一声掉落凉水中。 浓烟四起,没人再看清小刀脸上的神情。 “说啥呢?”凌罗回头。 “没,男人之间的小秘密~”唐隐笑答。 二人走在顺县路上,没了纯县那般热闹,凌罗瞧着萧条的街市,不免心中疑惑发问“纯县与顺县既然都是霍家地盘,为何霍家只发展纯县,而不发展顺县呢?” 凌罗又努嘴“且说,这纯县与顺县不过是两个县,再大,大不过京师,而且只纯县一县发展,真的就会威胁到朝廷?” 因为大街上过于萧条,凌罗这话根本不避讳,也实在没人听的见。 “纯县与顺县皆属北直隶,皇帝当年下旨,不准霍家在京师营商,为的就是不叫霍家地位在京师巩固。可这盘棋皇帝还是输了,在京师还算是在皇家眼皮子底下,可出了京师,霍家如虎归山,如鲸遨海,霍家大少爷主持家业以后,以最快的速度,将纯县朝外延续的整个北直隶发展起来,北直隶以曲蟒状包围京师,正拦截运河各个码头,导致京师所有对外出口货物与进京货物都需要得到霍家批准。这一回,京师彻底成了困兽之地。” “那么顺县为何如此萧条?”凌罗疑惑“如果顺县与纯县并列为两大县,亦是重要发展地,可为何朝廷与霍家对这块地都置之不理?” “你错了,纯县确实比顺县繁荣了不知何多倍,可顺县真的被二人置之不理吗?”唐隐站立,鸟瞰整个县平坦的大道,道“打个比方,你面前有两潭湖水,颜色深浅大小皆无二致,一个内中又无数游鱼潜底,你可站在湖边看到蜉蝣水蛭也可看到鲸蛟,另一个水面无波无澜,一眼望去,静如镜面,空空如也。凭感觉来说,你觉得哪个湖更可怕?” 凌罗仰头细思“自然是第二个。” “为何?” “只因看不见,才不知内中有什么庞然大物,只因看不到,才不知有何危险。” “不错,且说两大县明明一致,也被皇帝赐予了霍家,可偏偏霍家将整个北直隶朝外发展,却不见其发展最比邻的顺县。事出反常必有妖,看不到的才最危险。” 凌罗细思,觉得此话有理,只是这光秃秃的顺县,一眼望到头既没有矿山,也没有水产,商业发展几乎是断绝了,这样平淡的县真的埋藏着什么危险吗? 正这时,小刀铁匠铺子的打铁声音再次有节奏的传过来,声音笼罩,整个顺县区域都能听到这铿锵有力的声音。 也是奇怪,即便顺县旷寂,可却也有几座大山环围,为何这声音如此空旷,拢音过于强烈。 “虽不知这顺县有何秘密,但我却很中意这县,日后也想借此地发展。”说到兴起,就难免多说了两句,凌罗背着手,一蹦一跳的跟在唐隐身后,容颜开悦,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惬意开心了。 “哦?”唐隐挑眉“小农女日后有什么打算?” 凌罗奔到唐隐跟前,伸手指向顺县的那家大兴粮仓铺“喏。” 唐隐顺着凌罗晶莹的指尖望去,见到了那家生意冷清的大兴粮仓铺笑曰“原是想开家粮食铺子,好志向。” 却见凌罗笑着摇头“不对,是那家粮食铺子的对联。” 唐隐眯了眯眼,朝着大兴粮仓铺子的对联细细望去“安得广粮千万田,大饲饥苦俱欢颜。横批:仙粮济世。” “日后我如是种的粮食多了,会施惠百姓,叫天下穷苦都有饭吃。” 正说着,墙角有个乞丐见二人过来,见两人气度不凡,便上前来讨钱。 唐隐见乞丐出现在眼前先是一惊“哦”竟伸手掏出三个铜子递给了乞丐。 “感谢贵人您啊!”乞丐乐呵呵走了。 第103章:一棵不同寻常的植株 “怎料我们大地主平日抠门的要命,却也会施舍乞丐?”凌罗望着乞丐远去的背影打趣。 “同样是乞丐,那些还缩在墙根睡觉,而他却可以起早守在这,抓住了机会,有上进心的乞丐,我喜欢。”唐隐顿足,转身笑语“再说,我也不能被我家小姑娘的志向比下去呀。哎哎,人家的志向太远大,还要施粮济世,日后你我真的成了一家子,你这粮食泼水似的施舍下去,我不得挖心割肉般的一天疼他个十万八千遍?” 说着,他就捂住胸口做出了痛苦状。 凌罗看见唐隐的胸口,没有丝毫血迹渗出,看样子真的愈合了,也不知是他的愈合能力先天强过他人,还是那金疮药如此神效。 凌罗脸颊一红,嘟囔“谁要和你一家子!”言罢迈腿错开身影,不好意思再在唐隐身边行走。 “咱们接下来去哪?” “去找何大人,给他们一袋大米。”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一袋大米终归是要给了,尝尝鲜的。 “对了唐隐,霍家到底有几个兄弟,都是什么样的人呢?”好歹了解一下,省的日后碰在街头,万一得罪了人家,可不妙。 “霍家共有三个兄弟,一个是霍大少霍子川,年纪二十出头,精于营商,将纯县管理的井井有条,法纪严明,是个厉害的主。” 能被唐隐夸赞,看来这位霍子川霍少爷,确实是个厉害角色,而且凡间不重视商业发展,能以商业治理地区,还威胁到朝廷,果真不是一般角色。 “看来是个精明之人。”凌罗抬头“比你如何?” “自然是本地主更英俊潇洒,洒脱大气。” 凌罗很自然的赠送了他一记白眼。 “其二是霍二少,那个傻子就无需我费唇舌介绍了,他就一个字,傻。” 这说的是乖乖,乖乖是霍家二少爷。 “其三,就是霍三少爷,霍子菁,年有16岁,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公子哥,一般你在别人口中很少听到他的消息,只因他从不做好事。” “哦?那坏事也传不出来吗?”凌罗问。 “坏事都已被他抹杀。言外之意就是,他做过坏事的受害者,都被他杀了。” 果真,还是很有霍家家风的。 “那么霍家人都是蓝色眸子?”还有蓝色血液。凌罗疑惑。 “据说,霍家来自异族,并不是中原人士,所以整个家族都是蓝色眼睛,蓝色血液。但霍三少霍子菁例外,他于正常人无异。”唐隐道。 还真奇特。想来三少爷是随他娘了。 正说到霍家,就见霍家属下何雨一身黑袍,领着身后四人抬着轿子漫无目的走在路上,东看看西望望,却见到凌罗的时候一顿,大喜过望间飞奔至脚下道“罗姑娘!” 罗……罗姑娘……?显然乖乖经常叫萝卜,被何雨误会了凌罗姓罗。 “哎呦罗姑娘啊,我们家二少爷正找你啊,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寝不能寐,吵着嚷着必要见你啊!”何雨激动的摸了把脸,这是他惯性动作。 “你看,这轿子已经在路上走了快一天了,就是准备随时接你去霍家的。” 去霍家?凌罗摇头,她没心情去霍家,眼下刚得到了北荒山与两粒仙种,正想回去大显身手,谁知道玉帝老儿啥时候派发新的任务,她的赶紧准备起来。 至于乖乖手里的仙种,待她将地种出来,再去要回也不迟。 “何大人没事也该多提点你家二傻子,天天缠着姑娘不放,有辱家风。”唐隐面露愠色。只要涉及其他男人与凌罗有交集,无论他有多开心,都会晴转多云。 “哼,没皮没脸的土地主,如不是罗姑娘在此,我定一拳轰死你!”只因何雨见识过唐隐的真正实力,却也不敢对其动手,与其说是不愿动手,也可以说是不给霍家惹麻烦,这唐隐身上的秘密太多,何雨虽粗鄙,却不是鲁莽之人,他明白轻重。 但二人见面必须要掐一架,否则意难平啊。 “何大人来的正好,我正有东西要送给何大人。”凌罗眯着眼笑盈盈道。 很快,一个十字路上几人道别,凌罗与唐隐回了家,而何雨轿子中正躺着一袋大米,被他带回了霍府。 三天后。 从顺县回家之后三天,凌罗便利用金锄头开垦荒地,将蟠桃仙种与糯米仙种种了起来。 依旧是种植大米的方法,凌罗将这些田地开垦、施肥、收集光照及泉水,很快,这些种子便露出了新芽,长势喜人。 三天前回到家,凌罗便将收成的水稻杆从葫芦里拿了出来,二六二七美滋滋的将稻壳与稻秆切碎,堆了满满一草屋子的柴火与猪饲料。 因为卖粮食有了钱,凌罗将欠下的债全部还了下去,置办了家用,提高了衣食住行的质量,整个人家成了村中耀眼的富户。 但凌罗只将获得了一万两银子的事告知了家人,且与冯兰商议,这钱除了家用与预存下来大事要用的外,全不动,她还有大计划。家人们自然也欣然接受。 这三天的时间,外敷烫伤膏,内用仙米滋养,冯兰的烫伤好的超快,且竟然没落下任何疤痕。 冯兰大喜过望,她讶异一般烫伤膏只能愈合伤口,她这只烫伤膏却还附带去疤痕效果,真是神奇。 自然,这些都归功于仙米,只是凌罗笑笑,没说出来。 而这季节也是农忙季节,家家户户也开始种植起来,只是大家的种子多数刚刚种到地里,覆盖好土壤,而凌罗的小苗已经开始节节长高了。 凌罗也在田地附近发现了一棵不同寻常的植株。 这棵植株长势健硕,外形只是一般的水稻植茎,却要高出普通的水稻植茎多倍,叶子也油亮。 凌罗仔细观察,这植株正是自己的一阶稻米的植株,想来是上次收获稻米的时候,不小心落下的一粒大米,又重新长出来的植株。 但奇怪啊,自己的大米从来都是不能循环生长的,生产出来的大米只供给吃食,无法继续作为种子生长,可是这株植茎是怎么回事? 却看见这植株旁边,有一根木棍插在旁边,木棍上方是一条布条。 凌罗猛地想起,这木棍与布条,都是当时乖乖留在山上的,他要将此地占为己有,所以留下了布条。 也幸好他只是说说而已,否则别说自己这座小小的北荒山,就是他想要皇宫内院,就凭霍家实力,与霍子川的宠弟狂魔的样子,也能给他弄去。 话说回来,当时这地上是因为滴答上了乖乖的蓝色血液,所以乖乖才将此地占为己有的,那植株可不就是乖乖滴答血液的位置吗。 乖乖滴答血液的土壤上,能长出自己仙种的植株…… 这说明,自己的仙种可以在乖乖血液的滋润下,得到二次生长。 凌罗大喜,简直是神级的发现,这乖乖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神力! 凌罗小心的将那植株利用周围的土壤培了起来,生怕不小心折断了。 对此重大发现,凌罗还不能一锤子敲定,她还得慢慢去研究这事的靠谱程度。 再看面前大约二十亩地的小苗绿油油一片,老远一看犹如一片碧色的湖水,生机盎然。凌罗欣慰。欣慰之余却又隐隐担忧。 只是这仙苗虽茂盛,却也不是无坚不摧,万一有坏心眼的人从中作梗,将自己的田地给毁了,可如何是好? 所以得像个办法守护才行。 突然间凌罗想到了什么,响指一打,有主意了。 第104章:相思豆 凌罗忙请出唤仙簪,召唤舒华。 一阵紫光闪耀,舒华打着长拖拖的哈欠出现在眼前。 “猫宁。” “舒华,还记得我有一个自选仙种?” “椰丝。但只限一阶种子。” “我选好了,要一颗一阶的相思豆仙种。” 相思豆在凡间并不稀有,但这小东西样貌美艳,却不能吃,多用于观赏,但也有一定的药用价值。相思豆主要可用药治疗活血调经,但如是多误食了,容易产生呕吐,麻痹、昏迷,且致幻的作用。 这就是凌罗要它的用处,将它栽入田地四周,生长出来的相思豆可以迷惑与致幻经过的人,从而叫人无法看清这片田地内种植的作物,且一接近,便被相思豆的药性而催晕厥呕吐,如是碰到这种状况,人们多半就会远离此处,所以自己的田地便安全了。 且说相思豆的一阶仙种,比较凡间普通的相思豆,功效大大提升,所以即便不误食,就是经过嗅到成熟的相思豆气味,也会受到影响,所以这小东西就能起到了保护效果。 自然这只是一阶相思豆的效果,倘若是二阶的,便可种植出来,当做结界与幻术阵加以利用。 获得了一阶的相思豆仙种,凌罗便迫不及待的利用精神力将种子培育出来。 这次单只一株小苗,所以倍受精神力独宠的它,很快便开花结果,结出了一串串子种,凌罗便剥开子种,洒进田埂周围,绕着二十亩开荒过的田地,间隔相同的距离,种植起来。 待种植完毕,也日过中午,凌罗手舞足蹈的就下了山。下山这一路,见花草盛开,树木抽绿,就连蚂蚱也复活了,一蹦一跳的朝着草窠里窜。 刚一进村子,就见村民们三三两两的从田地里回了家,一路上气压都很低,没有人聊天,就连最爱嚼舌根的几个妇人,也破天荒的没有扯老婆舌,只消低头走路,脚步拖拉拖拉的,看似十分沮丧。 且这个时间点,因为凌罗的工作进展顺利所以先回家吃午饭,可一般农家人都是带着饼子与凉水直接在田地里吃饭,以方便吃过饭后直接干活的,但这才正午,怎地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大家都是,怎么了?”凌罗走至一个村妇身边。 村妇一看是凌罗,此刻虽没有好心情谈天,却也因为敬畏她,便说了起来。 以往以凌罗的身份,大家才不会多费一句话与她,可如今不一样了,凌罗收成了,卖了粮,建了房,买了家用,叫大家刮目相看,便也都对凌罗客客气气,加之王二有夫妇与二赖子的之死,人们总怕与凌罗有关,所以对于凌罗也颇为忌惮,便以实相告。 “你不知道啊,咱们这地界,闹蝗虫了!” 听村妇起了头,这群人都靠了过来,七嘴八舌道“是啊是啊,你不知道,山上的地里突然闹起了蝗虫,一窝一窝多的扑脚脖子。” “原本有些早水稻,种出来的稻苗都抽穗了,可那好好的稻苗全都被啃了,就连根也啃烂了,现在田里啥也不剩,就剩下一堆烂泥了!” “这才刚春天,颗粒没收就闹这鬼事,去年是干旱,今年是蝗虫,这还让不让庄稼人活了!” “老四你犯啥瞅啊?你家三个小子都有出息,在县里有活,饿不死你,我们家,就两个姑娘,嫁出去后自家都顾不上来,今年再不收成,明年我们就得要饭。” 话越说越悲壮,人群中的哀叹此起彼伏,哀声怨道的拖拉着重重的大腿,就朝着家里走去。 凌罗不仅感叹,靠天吃饭就是如此,辛辛苦苦了那么久,说没收获就啥也没剩下。 凌罗望着村民们远去的脚步,心中不免发愁,自己怎么也是掌田仙君,如是这种事都不帮,怕也愧对这一神位。 只是,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即便是帮,也得想个主意才是。 到家吃过午饭的功夫,就见长风来找。 “县里来人了,说是京师来了检查的大人,县长大人要你亲自去一趟。” “检查的大人?”凌罗一思,哦,想必是百人庙的事。 “主子说有关百人庙的事。” 果真是。 “好,我这便去。” 卖了米有了钱后,凌罗便买了一匹马,所谓财不外露,凌罗并没告知很多人自己有了钱,所以这马就被凌罗养在了唐隐家,有事的时候直接去他家骑。 买了马便配套了马车,毕竟凌罗一个小农女会骑马,还是有些突兀,所以交由长风赶车,凌罗坐在车厢里,二人直往顺县去。 今日陈观礼便在顺县接见了上头来的大人,凌罗到达顺县县衙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瘦小干弱,白白净净的大人一身黑色衣袍,正上座,慢条斯理的饮茶。 这人虽不高也不面相狠戾,却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威压,看起来是在大场合待惯了的人物。 “草民见过两位大人。”凌罗上前一步,也不露怯,不卑不亢道。 那位上面派来的大人一顿,将茶杯搁下,翘起兰花指勾出怀间浅色的绣帕,细巧的擦了擦嘴角,对着凌罗打量。 “起来吧。”陈观礼一声后,凌罗起身。 “这位就是,陈大人所说的修道士?”检查大人语调细软,类似女子。他话间面无波澜,却在眼底多了几分睥睨,显然他对眼前这位农女,并不满意。 凌罗见他举手投足柔软细腻,再听语气纤细,便猜出这应该是一位小太监。 “是,公……大人,这位便是我说的修道士,百人庙的意愿便是她提出,我在旁边也斟酌了一二。”陈观礼不忘将自己提上,生怕这事不妥反而弄巧成拙,还不敢将事情都揽过去,只说自己提点过。 “嗯~”小太监将十指交叉,规整的搁在下腹部,厉声道“你说你是修道士,可得叫我看到修道士的本事,如是不能拿出点法术本事来,这百人庙,不但不能修建,北荒山还要收回,且你,还有以江湖骗子的名头被扣押至大牢中。” 怕凌罗使诈,小太监还特意加了一句“且我告诉你,江湖骗子我见的多如过江之鲫,但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施展骗术的人。”小太监又优雅的端起茶盏,吹散茶雾,小饮一口后,细致的擦了擦嘴,这才阴狠笑道“都没命活。” 第105章:请神明的条件 “是啊,你若做不到,莫要说是大人,就是本官,也不会轻饶了你。”陈观礼威喝道。 凌罗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快,原本陈观礼为了得到这一批大米,极力讨好凌罗,尽力满足她提出的各种条件,在还没有得到皇上允准的情况下,就将北荒山给了凌罗。现如今怕是出问题上面责罚,忙转了脸色,倒戈向了上面。 不过陈观礼虽如此说,却也是个拎得清的,他知道上面得罪不起,却也知道若是得罪了凌罗,这批大米吃尽后,也再不可能得到新的,于是忙对着小太监拱拱手,好脸色道“大人,事出仓促,要不先叫这位仙姑……准备准备?” “嗯?你这是觉得本大人时间宽裕来找你们逗乐玩呢?”小太监满脸鄙夷“今个就将事情料理清楚,如是弄不出个名堂来,我定禀明上面,将你官职降级。”朝着凌罗一指“至于你,你个江湖骗子,要打上八十大板,逐出顺县!” 陈观礼听闻此话一惊,顿时虚汗下滑。 至于凌罗,依旧面不改色,对上小太监犀利的眼神,粲然一笑。 “如是我真能显神通,大人又当如何呢?” “大胆!小小农女,竟敢以下犯上!”小太监怒意上涌,瞅着凌罗“你没资格与本官谈条件。”随之对门外一喝“带上来!” 只见冯兰与弟妹皆被绑的严严实实,身后的侍卫连推带搡的将三人带上了衙门。 “二姐……”二七低声的呼唤了一声,马上,凌罗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大人这是何意?” “何意,哈哈哈……”不待小太监发话,身后一声长啸响起,马上只见一身紫色衣袍的干瘦中年男人站在了场上,睥睨身前的几人。 这正是柳四海。 柳四海身为员外,与上头交好很正常,听闻上头来人视察修建百人庙事宜,原本是要献殷勤的柳四海忙与前来的小太监串通,当即请客吃宴,周到招待。 其实这样的事,霍家定比柳四海消息要灵通的多,只是下来视察的太监位分太低,还不够格叫霍家接待,于是便叫柳四海捡了个便宜,欢天喜地的接应到了家中做客。 闻听百人庙这事关乎凌罗,宴席上的柳四海险险捏碎了酒杯,对着小太监一顿诉苦,将凌罗控诉了个狗血淋头,从柳四海口中,凌罗成了为祸一方,臭名昭著的农女。 小太监一听当即官威尽显,正好要见识见识小农女如何的手段了得,且还收下了柳四海两万两雪花银,这才答应无论如何,要将凌罗关进大牢,还要将柳如云解救出来。 此刻凌罗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官商勾当,如果以她农女的身份,是如何也翻不了身的,只能坐以待毙。 好在凌罗心灵玲珑,早就在要建造百人庙的时候,就想好了对策,即便上面不下来人检测,她也需要这对策来笼络民心。 毕竟在凌罗心中,民心可比朝廷要有用的多,比方霍家就是个实例。 凌罗见这二人狼狈为奸,并未有丝毫忌惮,只道“既然大人不相信我,那就给我点时间,我自会证实自己。” “不过在这之前”凌罗看向冯兰与弟妹“我的家人要毫发无伤,否则大人得罪了本仙姑,冲撞了神明,可真有吃不尽的苦果子。”凌罗话语犀利,此刻一点好脸也必留。 “少废话,你要怎么显示,便显示就好,我等当权力配合,只是你若耍花样,你,和你的家人,统统都要收押。” “很好。”凌罗笑道“大人不知,请神明并非一二句话,或者做个法师便能请来,请神明分为两样,一样,是下凡,想必请金仙下凡来要费一些功夫,这个我一时半会还无法做到,还有一样,便是降世。降世意义为:在金仙神龛前与金仙直接对话,这个我可以。” 唤仙簪无法利用了,一来是不能在众人面前暴露这个簪子的神通,二来是请下来的神仙已经没有了帮助凌罗的权利,万一刚请下来便被玉帝拎回去也未必。 所以最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找到一个自己的被虔诚供奉的神龛,与宁玉对话。 宁玉说过,如是有紧急事宜,就找个掌田仙君被虔诚供奉的神龛,便可与他对话,宁玉是玉帝钦点的代理掌田仙君,所以并不受玉帝那道谕令的禁锢管制。 “好,你若能叫金仙降世,让我等听到神明在神龛中发出神音,我等便信你。”小太监嗤嗤笑道“莫要使用人蹲在柜子下面为你作假传音,这等骗术,我见过无数。你若真有本事则罢,你若没有本事,装鬼糊弄人,哼哼,休怪本……” “少说逼话,想要金仙降世,按照我说的做。”凌罗干脆道。 “放肆!你竟敢!……”小太监瞠目,兰花指伸高指过凌罗头顶。 “我怎么不敢?修建百人庙的事是我的提议,更是得到了皇帝的认可,如是这事皇上不同意,还会派你这厮来检查吗?你就是一个来通风报信的,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拿着鸡毛当令箭,我呸!” 同为斥候,舒华还是仙宫斥候仙君呢,且仙法高超,大小也是个金仙,人家的服务态度多体贴,再看这小太监,如此咋咋呼呼,当真叫人恼火。 “按照我说的做,否则,我不显神通了,你回去禀报吧。”凌罗朝着椅子上一靠,悠哉的翘起了二郎腿。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这回,还真就没办法拿得住她了。 小太监气的兰花指颤抖,声色又提高了几度“你,你,你要是能显神通则罢,要是不能……” “我要是不能显神通则罢,要是能,定一个天雷劈死你,连带身边姓柳的一起,劈的外焦里嫩,蘸酱吃,吃不了喂狗。” 凌罗一通大骂竟叫在场众人都骂服了,柳四海本是一肚子怒气却强压了下去,毕竟这个场合,还真没他说话的份。 至于陈观礼,她忌惮凌罗不卖给他大米,所以连对着小太监拱手压火劝道“大人,咱们还是听仙姑一句,抓紧开始吧,我想圣上也忙着要结果呢。” 小太监忍下怒火,捻着兰花指挥袖呵斥“好!你开条件!” “一:给我娘与弟妹松绑,赐座,倒茶上果盘。” “什么!你……”小太监捂住胸口。 “二:闭上你的嘴,倘使我再听到任意一句废话,我马上收手。” “你个小小农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柳四海挥袖咆哮。 “三:将这个姓柳的野狗拖下去,掌嘴,直到他不再乱吠。” 第106章:最虔诚的供奉者 几人怒不可遏,可奈何皇上也有令,在事情未验明真伪之前,不可对仙姑无礼,仙姑的要求尽全力满足。 皇上是个重视神明的主上,圣旨不可不遵,小太监握拳忍了下来,向左一挥指命令身侧侍卫将冯兰与弟妹松绑赐座,倒茶上果盘,又向右一挥指命令人将柳四海带下去掌嘴,这期间,他真的一句话也没敢说,生怕凌罗挑刺,还要耽误时间。 小太监咬咬牙,如是凌罗真有神通,敬畏是自然,如她没有神通,且随她折腾,折腾的越大之后的刑罚就越重。 柳四海被拖下去的时候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直到那板子结结实实的打在自己的嘴巴上,这才老老实实的忍住了怒火,不敢再乱说一句。 清了场,凌罗满意的喝了口茶,这才不紧不慢道“四:去街上传顺县县衙有金仙要降世了,叫他们前来一观。” 相比前几件,这也不算大事,于是陈观礼命几个捕快发了榜单一张,将此事张榜出去,很快,衙门门口听事区域便挤满了百姓,人们一听到这是县老爷颁发的官方贴,手上还挎着筐,拿着做活的家伙事,纷纷涌来,如潮水般将县衙围了个水泄不通,顺县县衙何时如此‘门庭若市’过,此刻竟沸嚷如车水马龙的市集。 众人齐聚,频频交头接耳“金仙在哪呢?金仙在何处呢?” “快让我们看看金仙,我们要拜金仙!” “是啥金仙啊,管生孩子不?” “哎呀你管他啥金仙,反正是仙你就拜得了。” 见众人积聚的差不多了,陈观礼走下台阶,对着瘫坐在椅子上吃果盘的凌罗柔声劝道“那个,仙……仙姑,要是有神通就快显吧,大家都来了。” “嗯嗯,好好。”凌罗将最后一粒蜜饯吃掉,拍了拍手,绕着场中央转了一圈,在小太监咬牙切齿中,伸出了五根手指,拉长声调道“五——:去请一座掌田仙君凌罗金仙的神龛来,要被虔诚供奉的那种。” 众人方明白,原来是掌田仙君啊!那个粮产大户。 “哎呦这神仙好,这神仙对我们百姓有用啊!” “是啊是啊,这神仙是保佑粮食与土地的,正好闹蝗灾,可要好好拜拜!” 凌罗见民心所向,不免欣慰勾了勾嘴唇。 “县衙就有一座,是我多年前供奉的,放置在顺县,一直,没带去纯县。”陈观礼道。原本他因食欲大减而希望得到掌田仙君庇佑,所谓病急乱投医,以为吃不下粮食就找粮食神君庇佑,可后来见无用,拜了几日便也不拜了,后来去了纯县,就将这神龛丢置在府衙后,吃灰了。 “哦。”凌罗点点头,见陈观礼没动,催促“那去请啊,傻了?” 众人一听这小农女竟这般与县长大人说话,可县长打人竟鞍前马后的顺奉着,顿时对凌罗刮目相看,看来她果真是个仙姑。 片刻,一座满积灰尘的神龛便被两个捕快抬了上来,众人的脖子齐刷刷的伸长,朝着神龛瞪大眼睛瞧去,想要看看这小农女要搞什么名堂。 神龛体积略小,所以搁置在地上有些不显眼,凌罗便命人搬来一把简易的四腿方桌,将神龛搁在四腿方桌上,回头对着小太监笑道“睁大眼睛看看,这桌子底下无法藏人与我串通吧!” “哼!”小太监一瞪眼。 “好,现在大家听我说,本仙姑道行不深,恰逢凌罗金仙日理万机事务繁忙,所以无法请她老人家下凡亲自来一趟,只能利用神龛连线仙界与之对话,所以大家要竖起耳朵仔细听哦!” 凌罗话毕,就见众人原本瞪直的眼睛,全都紧闭了起来,侧着脑袋竖起耳朵换做认真听。 凌罗折腾下来,莫要说不知缘故的百姓,就是大堂上众人,都是屏气敛息,下意识的竖起了耳朵。 “如意大乘司命惠农掌田仙君凌罗金仙在上,今日小农女有请金仙大驾降世,听到请回话!” 众人呼吸一窒,纷纷张开了眼睛,一同瞧向了神龛。 几息过去了,未闻回应。 凌罗见势,又呼唤了一次“如意大乘司命惠农掌田仙君凌罗金仙在上,今日小农女有请金仙大驾降世,听到请回话!” 众人的气息再次随之一屏,生怕是仙音,凡耳听不到。 几息过去,再次无声。 “荒唐!”这次不待凌罗呼唤,只见小太监拍桌而起,马上挥指尖声喝到“将这个江湖骗子压下去,痛打八十大板后收押,至于她的家人,一并收入大牢!” 冯兰一把抱住了弟妹,眼神惊慌的望向凌罗,柳四海肿着嘴巴,笑的满脸阴恶,陈观礼微微皱眉,如是凌罗受难,他这个县长没有分清真假便将荒山卖给了凌罗,也要以失职之罪,被打压。 “这明显就是陈大人供奉的不虔诚,所以金仙无法降世。”凌罗无奈的摊了摊手。 “还敢狡辩,你个无耻骗子,在本大人面前原型毕露,还有何话说!”小太监掐着兰花指,对着凌罗厉声。 “你都原型毕露了公公,还有闲心说我。”凌罗指了指其翘起的兰花指“装就装的像一点,你倒是将本性收一收啊,成日捏着兰花指还细着嗓子说话,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没把是吧。要不要直接脱下裤子给大家显摆显摆啊?” 众百姓皆惊,看来这仙姑真有神通啊,连上头的大人都不惯着。 “你!放肆!大胆!该死!” “闭嘴!”凌罗一喝,叫毫无准备的小太监一吓,险险跌倒,后义正言辞道“诸位百姓,大家都知,想要神明庇佑,需得心诚则灵,你们说是也不是啊?” “对啊。”众人纷纷点头认可。 “所以本仙姑需要一座被虔诚供奉的神龛,方可请金仙降世,如果大家还想听到神音的话,还请诸位再去请座被虔诚供奉的来,否则,本仙姑即便再有神通,金仙也不保无心供奉者。” “是啊。”众人一拍手,恍然大悟。 众百姓纷纷点头间,又有人从人群中发声道“难道你的意思是,县长大人并没有虔诚供奉了?” “这个,不好下结论,但需要找到一个被虔诚供奉的神龛比对一番才知。” “被虔诚供奉的?”众百姓探论“谁家最虔诚啊?” 见人群议论,小太监猖獗叫骂“贱民!下贱的东西!你若再无法显神通,本大人马上将你收押,严惩不贷!” “我!我!我!”这时,人群后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略为肥硕的身影,晃着满身的肉急喘着奔上前来,挤过人群,站在正堂之上,手里捧着一座凌罗的神龛,气喘吁吁的擦了把汗,乐呵呵道“仙姑,我啊,我供奉的掌田仙君最为虔诚啦!” 凌罗定睛一看,嚯嚯,这不是大兴粮店的掌柜吗?第一次进顺县的时候,凌罗就在他家买的大米,而恰巧与宁玉在神龛前联通对话。 好巧。 而这掌柜原本也在人群后听到了凌罗说要请的金仙是掌田仙君,又需要一座虔诚供奉的神龛,二话不说就奔着家里跑去,将神龛好生请了过来。 掌柜心下想着,反正自己最敬爱的金仙要降世,为何不降到自家供奉的神龛上来,日后还不得庇佑庇佑他?嘿嘿。 凌罗自然相信这粮店掌柜是虔诚的供奉者,毕竟凌罗曾在他的神龛中试验过。 众目之下,凌罗将这座神龛好生放置在桌子上。再次呼唤。 “如意大乘司命惠农掌田仙君凌罗金仙在上,今日小农女有请金仙大驾降世,听到请回话!” 第107章:掌田夫人? “我在。” 一声天音从神龛之中传出,那股专属于宁玉的口气,平缓的声色,如玉石相击的轻灵,似乎一股甘泉流经滑耳而过。 众人瞠目结舌,各个捂住了嘴巴,生怕发出声音打扰了这位降世的仙君。 太好了,果真在。凌罗勾了勾唇角。 “掌田仙君,小女子有一事相求,不知掌田仙君可否卖几分薄面?” “但说无妨。我会帮你。“宁玉一顿”心情好的话。” 已经在一起日日相见了一千年,这种属于二人之间的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字便了然了对方的意思,宁玉并没问凌罗发生了什么,听闻凌罗如此说话,便知有事困扰。 其实……也并非全是默契,毕竟宁玉在天上无时无刻的看着探凡镜,嫌每日去大殿之上瞧看太麻烦,干脆将探凡镜带在了身边,日夜瞧看。 所以凌罗所发生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你还知道找我?再不找我,以为你早就死了。”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与孤傲,可凌罗却明白,宁玉就是个傲娇鬼,越是说狠话越是在乎一个人,如他不在乎,他根本不会浪费唇舌。其实他心里一定很高兴自己在需要帮助的时候能想起他。 “掌田仙君,咳咳……”突然改口叫宁玉掌田仙君,还真有点怪。 “是这样,小女子想要修建一座您老的百人庙,但皇帝陛下需要得到你老降世的认可,所以这才请您降世一问,可否同意我们顺县的百姓修建一座您的百人庙,此后您老庇护我们顺风调雨顺。” 太好了,能与宁玉通话,就说明这事成了!凌罗暗暗舒了口气。 “不同意。” “诶?”凌罗眨巴眨巴眼睛,一时石化在原地。 啥啊!为啥啊!不是说好了有事就请教他吗!不是只是冒充一下她,只要答应一下就好了吗!之后的事又不需要他老人家操心,剩下的庇护之事全全由她来做就好了啊! 所以他不同意个毛啊! 众百姓也无一例外的石化,一动也不敢动,不知这‘掌田仙君’到底哪里不开心了,怎地不同意庇护顺县呢,要是能将这仙君哄乐呵了,大家定竭尽心力的去做。 吸溜~神龛内发出一声悠哉的喝茶声,在整个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明显。 “同意也可,我有条件。”宁玉淡然道。 还不等凌罗发问,就见身后几排百姓齐刷刷跪地,伸手伏拜,异口同声道“请掌田仙君降世,任何条件我们顺县都尽力而为!” 喂喂,你们拜也没用啊,宁玉是个傲娇性子,他才不会在乎凡人的跪拜。因此他在凡间几乎没有供奉。 “嗯。”宁玉声色清冷的从神龛中飘出“好。” 他竟然答应了!凌罗震惊不已。一千年了,竟第一次看到他回应了凡人的话。 “感谢仙君大老爷,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竭力去做!”众百姓。 宁玉能对凡人有什么要求?他堂堂世家仙君,不比楚断是从凡人升为仙君的,不比自己是培育出来的。他从小丰衣足食,要什么有什么,且家世显赫,身份尊贵,不缺敬仰,自然敬仰什么的他也不需要。所以,他对凡人能有什么要求呢? 可如是没有要求,他对凡人提什么条件啊?费解啊! 就在凌罗原地将脑袋搓出火星子的时候,却听神龛中不紧不慢的发出清润声音“本君要神龛前这农女,作为我的仙妻,同意则灵,不同意……”宁玉一顿“不行。” 不同意不行。 凌罗一震,宁玉堂堂正派仙君,在天上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他还会敲竹杠,乘人之危啊! 且不行啊,她已经有唐隐了啊! 不对啊,唐隐不是她的啊,这时候为啥在脑海中浮现出了唐隐的脸。 还不等凌罗拒绝,却见百姓们寂默无声,齐刷刷站起了身。 看吧,就连百姓们都看不下去了,不带这么趁火打劫的! 却见百姓们成排再次拜倒一大片,齐声呼喊“此后这仙姑便是掌田仙君您的了,仙君请笑纳!” 你们还真会审势度时。 众百姓又微微侧身,对着凌罗一拜“掌田夫人。” 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凌罗从原本的掌田仙君变为穷的叮当响一屁股饥荒的农女王二五,再从农女变为地主,今个摇身一变,嘿,成了掌田仙君的夫人。生活真是多姿多彩。 “好,本仙君同意,修吧,修的漂亮点,挂了。”宁玉的意思是,同意修建百人庙了。 众百姓狂喜欢呼,却听神龛中再次响起一声“对了,对本仙君的仙妻要极为敬重,不可怠慢,否则本仙君有权利收回神通,不庇护。” 这话是说给台阶上高座的几位大人听的,其实就凭凌罗能请仙君降世,他们也早已惊破了胆,谁还敢对她不敬? 说罢,还利用神威将大堂上座几位大人的茶碗一并震碎化作齑粉。 这一下叫几位大人瑟瑟发抖,至于百姓们则更加确信,这真的是有神通的仙君啊! “尤其是。”宁玉声色一顿,凌罗知道这是他一贯的语风,下一句定是重点。 “姓唐的,如是见到有姓唐的或姓霍的接近本仙君的私人仙妻,本仙君破一次杀戒也无妨。” “挂了。” 早就在仙界见姓唐的不顺眼,以探凡镜观察这人,发觉其竟是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他竟!他竟投喂凌罗打胎药……宁玉神色一凛。他以探凡镜看的清清楚楚,唐隐叫长风备了打胎药,最后还以那种暧昧的方式喂给了凌罗。 不可饶恕。 一想到这,手上的探凡镜都被宁玉捏裂了。 玉帝“我的法宝啊!” 自己的小姑娘被一界凡人如此欺辱,果真是自己太过心软仁慈,竟给了恶魔机会。 唐隐身染鲜血太多,罪孽太重,这样的人时常接近凌罗,会对凌罗的神位有染,对她不利。 日后这人总归是要死后下地狱的,仙魔殊途,尽早远离的好。 且自己朝夕相处了一千年都舍不得触碰过的小姑娘,一下凡就被两个劣质的凡人占了便宜,一想到这,手上的探凡镜都被宁玉捏化了。 玉帝“我那淬炼了十万年的法宝啊!” 此刻的顺县县衙内。 众百姓齐齐对着凌罗跪拜叩头“掌田夫人,您看咱们什么时候开始修建百人庙?” 谁是掌田夫人,你这称呼还真顺嘴啊! “掌田夫人,您说要用什么材质修建,纯金的如何?” 你是要修建庙宇啊还是金銮殿啊!纯金的等着被人偷啊! “掌田夫人掌田夫人!您说咱们修建的面积多大为好?三万平方米够吗?” 还论平方米,你丫穿越过来啊! 最终,以凌罗敲定,在北荒山山脚下建立百人庙,占地面积七百平,正庙庙宇面积二百平,剩余则是空场,容纳人们烧香祭拜的地方。 至于那小太监,此刻早已哑口无言,神龛中刚刚发出声音的时候,他确实也想到过这是一种骗术,直到宁玉将其身前的茶碗震化后,他再也不敢乱猜、诋毁仙人。 于是此刻,他佝偻着腰上前,双手毕恭毕敬的贴在下腹,对着凌罗一鞠躬,谄媚着笑道“仙姑……不不不,掌田夫人,您看,奴才能为您做点什么?” 第108章:少女丢失 夜黑风高。 两个黑衣人穿梭在夜色中扛着一裹麻袋,疾步在山间,在山间沟壑中一丢,左右瞧看了四下无人后,便快速消失在黑暗中。 片刻后,妖兔蹦跶过来,照例在此处拾捡尸体。 一连近一个月了,他在一个月前发现了此地有几具尸体,便在这吸食人血,却不料这些死者都已经是被吸食过人血后的状态,面色惨白,毫无生色。 赶巧的事,这些尸体,无一例外都是女尸,妖兔也检测过,这些女子骨龄不大,大约都在14岁到18岁之间,都是处子。 虽不知这些尸体从何处来,但好在有人源源不断的供应‘养料’,这就是好事一件。妖兔虽从这些尸体上无法再吸收鲜血,却也能吃点肉,至少饿不死,否则凭借他现如今的身躯与修为,不足以叫他自行去猎杀活人,有的吃就不错了,何必挑三拣四。 不过经过最近几天吸食人血,妖兔的魔魂得到了有力的滋养,魔魂的力量也大大提升,虽然以他的力量还无法得到大量的魔气,但他可以借刀杀人,以他人之手来收集魔气。 最近他在北荒山转悠的时候,碰见了一处山洞,原本是要在山洞中建巢为家的,可在山洞深处,却感受到了一股十足的魔气,他朝着山洞下深挖了几米,越来越剧烈的魔气便涌溢上来。 普通人或许感受不到这股魔气,可身为魔物的他却能。 他嗅着这股诱人的魔气,大概能体味到其中掺杂着腐烂潮湿的尸臭味道。 看来这山洞下方有个墓穴,且这墓穴中,还有个化了魔的尸身。 “哈哈哈哈哈……”由于是兔子身,无法笑出声音,妖兔就在心底狂笑了一番。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想要巨大的魔气,这便有人来送,现成的墓穴下就是他要的魔气! 可,光是这股魔气还远远不够浸润他的魔魂,况他的兔子身还无法吸收如此多的魔气,所以他有了个自认伟大不凡的计划! …… 百人庙的事已经过去了一月,小太监上报了皇上,为了达到震惊的效果,他还添油加醋的为这事神话了不少,皇上一听,果真龙颜大悦,批了这事,修建百人庙全全由国库出钱,工匠寻了数百,刚满一个月的时间,从庙宇建筑到内中装修竟全部修建完毕了。 这次修建百人庙,凌罗请了小刀担任工头,他负责筑基与上梁,所有精细的与重要的事宜全部由小刀督工,所以百人庙的修建既顺利,又完美。 这期间,百姓们也自发的来帮忙,百人庙初见雏形的时候,已经在外竖起了大大的牌匾与香炉,前来供奉的香火缭绕了整个北荒山,原本荒凉寂寥的北荒山,此刻倒如仙山一般飘渺出尘。 这期间,唐隐无事便来帮忙,却发觉原本笑颜相对的百姓们,一打听到他的名讳,得知他姓唐后,便冷脸相对,拂袖而去,甚至有些干脆下逐客令,对其棍棒笤帚相向,驱赶着他,但凡他一接近凌罗想说两句话,马上就被一群百姓拥挤着给隔离了出去。 唐隐疑惑,隔着远远的距离望着凌罗,眼神无辜又可怜。 直到长风前来偷偷的将凌罗掠走,这才得以说上几句话,即便如此,唐隐还是乔装打扮而来的。 “你知不知最近下村出事了?”为不耽搁时间,唐隐开门见山。 “出事了什么事?” “村中无故丢失了几名妙龄少女,在青楼与戏园子都找了,且大户人家的府邸也求见过了,没有被卖身。”唐隐皱眉。 “奇了,一般丢失的女子都是被拐卖进了这些烟花柳巷,既然没有……难道是被卖去了外地?”凌罗一顿“陈观礼知不知此事?” “自然,如是没有他的命令,平民们也不敢进入府邸去找人。” 凌罗点头“放心,这事我会帮忙查的。” “我哪管你查不查此事,我来只想告知你,最近不太平,你要保护好自己。”自然,我也会好好保护你。 “丢失的都是妙龄少女,你自当心才行。”唐隐一皱眉,满眼的心疼与担忧。 “我知……”还没说完话,就见外面来了两个人,一高挑清瘦,一魁梧强壮,二人同时高喊着“萝卜!”“罗姑娘!” 不待凌罗出了庙宇接应,就见唐隐在后一把拉住了凌罗的手。 “还有事?”凌罗歪头问。 “恩……”唐隐压低声线,认真道“我不愿意看见你与他亲近。” 门外的百姓们有一部分都是顺县与纯县的住户,自然认识霍子安,也就是乖乖,可当时‘掌田仙君’可是亲口说了,叫掌田夫人远离姓唐的与姓霍的,姓唐的他们敢驱逐,可这姓霍的……谁敢撵? 但霍家再怎么神武,也不及‘掌田仙君’啊,所以还是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怯怯道“霍少爷好,小的给您问安了,那啥,掌田夫人不在,您还请大驾回吧,这山上土多,别脏了您鞋底~~” “掌田夫人?”听闻此话屋内的唐隐一愣“谁啊?” “哈哈……”凌罗脸一红,合着自己成了自己的夫人? “放你娘个狗臭屁,你是汪记布坊的掌柜是吧,你家没了,行了滚吧。”何雨的声音响起。 那人一听这话,倒在地上哇哇大哭,也是,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霍家? “萝卜,萝卜!”乖乖庙宇外面叫着,唐隐眉心一凝,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由于唐隐是乔装打扮的,人们也没看出来他是谁,只听他厉声道“滚,别惹了掌田仙君的清净。” “你!”这声音,不用听何雨就知道是唐隐,他何雨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唐隐,此刻还是在百人庙里,不能冲撞了神明,于是只能忍下来,横道“我们是来供奉银两的,听闻掌田仙君的庙宇建好了,我们霍家第一个来供奉!” 言罢,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沓的银票,拍在供奉台上,朗声道“十万两!” “还请仙君莫要嫌弃!” 第109章:天降男婴 霍家果真出手大气,十万两银票拍在供奉台上,连个响都没听到,就这么花出去了。 凌罗瞅着那10万两银子,双眼放光,险险伸手就去抓了,严谨来说,这钱其实本就是供奉给她的,她收了也无妨。 但人贵在诚信啊,毕竟先前她就答应过了,百人庙所有收获的供奉都要交给国库。且她此番下凡是被贬下凡,万一收了这供奉的钱,没准玉帝还会禁锢她法力。 “十万两是霍家的一点心意。”何雨冷眼望向唐隐“既然唐地主如此虔诚,日日来庙中,不如也施些心意给大家打个样?” 众人才知这厮就是乔装打扮过的姓唐的!惨了惨了,原本‘掌田仙君’可是有言在先不准姓唐的和姓霍的与掌田夫人接触的,可现如今怎么二人都来了! 唐隐上前,从口袋中掏了起来,掏了半天,众目睽睽之下将一把铜板叮铃铃的顺着拳缝下洒到了供奉台上。 众人上前迈了一步,伸手朝着铜板查去,怕是查错了,还不忘揉揉眼睛,仔仔细细的反复查了好几遍,这才点点头,示意确实查明白了。 你妹啊!就一个铜板你掏了半天!就一个铜板你装作拿了一把的样子!就一个铜板你好意思放上去啊! 凌罗也望着供奉台上那一枚孤零零的铜板,呆若木鸡。 “哈哈哈哈哈……”何雨仰天长笑“堂堂地主,竟供奉了一枚铜板!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非也非也,只要有心供奉,诚意敬仰,不在乎金钱多寡,想来掌田仙君沉鱼落雁,气质非凡,是不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的。” 谁说不在乎,凌罗暗道,本仙君在乎啊! “你胡说!”这些百姓乃是纯县的百姓,自然不像清水村的村民一般惯着唐隐“掌田仙君是男仙,你竟用形容女子的话来侮辱仙君!” “掌田仙君竟然是男的……”唐隐一思考,后转身回怼“怎么,男仙就不能沉鱼落雁了?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在下,在下不正是倾国倾城之容貌?” 众百姓哑口无言,碰上这泼皮无赖的主,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呸!不要脸!”何雨啐了一口。 “莫要在庙宇前吐痰,不礼貌。”唐隐略过何雨,捏起一炷香,开始上香。 “等一下!是我们霍家先供奉的,要上香祈愿也得是我们霍家优先!”人们供奉了香火,自然是要祈愿的。 “那你先来呗。”唐隐朝后退出半步。 何雨上前,握住一把粗香,点燃跪拜在神位前,举过头顶高声道“请掌田仙君保佑,我们霍家少爷能少吐血,身体健康!” “你应该再加一句,心智健全。”唐隐在旁打了个悠哉的哈欠。 “孙子!你休要侮辱我们家少爷,小心……”何雨气的咯咯吱吱咬牙。一身的力气就要从沙包大的拳头中呼之欲出。 “神明面前,你能拿我怎么着呢?”唐隐挠了挠下巴。 “小心……小心我们霍二少喷你一脸血!” 何雨话毕,乖乖很配合的喷出一柱蓝色的血浆,唐隐身手极快,拉着凌罗挡在身前,避开了血浆。 “啧啧,幸好没喷溅在本地主身上。”唐隐舒了口气,修长干净的手指轻弹身上衣裳,对着身前的挡箭牌道“我这身新做的衣裳面料极好,200文呢~” 凌罗摸了一把脸,擦了擦血浆,握了握拳头。 “萝卜,乖乖不好,喷到你了。”乖乖上前,伸手去擦凌罗的脸,却被唐隐一指按住脑门,乖乖伸出两只手臂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碰触凌罗。 “你这愿望跟掌田仙君有什么关系?”唐隐一指头将乖乖弹远,望向何雨。 “我乐意!”何雨一嗤。 何雨上完了香,起身的时候,故意撞着唐隐的肩膀走过,唐隐闪身一躲,顺势跪在了蒲团上,对着神位请愿“掌田仙君保佑,我日后想要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 “孙子,你这愿望又跟掌田仙君有何关系?”何雨愤道。 “确切来说……”唐隐一抬头“没关系。” 众人脚下一个不稳,险险跌倒。 “但保不齐真能如我愿呢~”唐隐说完,还没起身,就见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颤巍巍的搁在供奉台上两枚铜板,哆哆嗦嗦的跪在了唐隐身边,瘪着一张满是褶皱的嘴,因为没牙,说话声音含糊不清道“请……” 而后,一个字出口后,老半天也不见她再发出动静。 “大娘,你要许什么愿快点啊,后面人还都等着呢!”有人不满的催促。 “是啊是啊!”众人齐声道。 大娘满脸疑惑,浑浊的眼睛望向身边的唐隐,伸出干枯的手拍了拍唐隐的肩膀“小伙子,这里面供奉的是什么仙君啊……” 众人脚下又是一个不稳,险险跌倒。 你连什么仙君都不知道,来供奉个六啊! “哦,”唐隐不紧不慢的柔声告知“如意大乘司命惠农掌田仙君凌罗金仙。” 凌罗眼睛一亮,哊嗬,他记得挺清楚嘛。 老太太又没了动静,身子僵直,将唐隐说出的一串长长的名字消化了一阵后,伏地叩拜道“如意金仙在上,受小农女一拜!” 合着她就记住了前两个字与后两字,且说,小农女个六啊!这年纪做小农女的祖奶奶都绰绰有余了吧! 众人唏嘘间,只听老妇认认真真道“小农女有两事相求,所以特别放置了两枚铜板。” 感情一枚铜板可以许一个愿望的啊! “其一,请如仙保佑,近期有许多少女无故失踪……”如仙……?干脆只记得前一字与后一字了。 众人屏息,难道这位老妇人的孙女丢了?老人家好可怜。 “所以要保佑人家不被偷走。” 众人闪了一个趔趄,偷个六啊!谁偷你啊,缺奶爱啊! “其二,请仙保佑……”好嘛,干脆就记得是个仙了。 “保佑小农女能生个大胖小子。” 众人双脚一个不稳,险险跪扑在地。 您什么年纪了,绝经了啊!怎么生啊! “好有品位的愿望。”唐隐温润笑道“有上进心的老妇,我喜欢。” 凌罗口角抽动,这愿望太大了,莫要说不归自己管理之内,就是送子仙君,也欲哭无泪难以做到啊! 却众人都纷纷在老妇背后戳脊梁骨的时候,竟见晴空一道霹雳如电蛟般下落,马上百人庙前昼亮一片,爆炸产生的气波将众人的发丝衣角吹翻,大家都伸出袖子挡住了面前的尘土。 “啊啊啊——”一声稚嫩的呼叫声划破静寂氛围,待灰尘散尽,众人面前竟出现了一个光着屁屁的白白嫩嫩的男婴……与他身边的一条小黑蛇。 男婴降落在地面,砸出一个深坑,深坑边上还有细密的裂纹,但见男婴毫发无伤,正眼神无光的望着上空苍穹。 男婴身边的黑蛇围在男婴身周盘成一圈,如同正在保护男婴。 在众人惊惶的目光中,男婴将一双漂亮的赤红色眼瞳瞥了过来,直直的望向了站在人群旁边的凌罗,开口就是三个字。 第110章:祈愿 “啊啊啊。” 草,原本想说‘是老子。’但婴儿的声线还没发育完全,所以无论心智多么的高,可说出口的话,只有含糊不清的‘啊’。 凌罗一怔,这货身上的气息,这货欠揍的神态与这货身上唯一喜人的赤红色瞳仁,这货不会是…… 楚断在仙界生的儿子吧? 跟谁生的?宁玉? 楚断见到凌罗一脸懵逼的样子,就在脑门结了三个大疙瘩,原本以为自己与她之间的情谊,即便自己化成灰她也一定能认出来,却不料那茫然无措的眼神是什么玩意?竟没认出来? 真失望。 “天哪!我的愿望实现了!”老妇与唐隐齐齐欢呼,老天眷顾,竟真的给发来了个大胖小子,这稀罕人的大小子,这白白嫩嫩的大胖小子太漂亮了吧!那美丽的毫无杂质的红色瞳仁,那浓密卷翘的睫羽,那一副处变不惊的淡定神态,那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那一身壮硕的八块腹肌! 诶?怎么刚出生就有长发?(重点应该是腹肌……吧!) 楚断见众人都盯着他完美的肌肉线条研究,顿时想起,糟糕,仙身刚被贬下凡,太过仓促,还没完全变成婴儿形态。 楚断利用仅剩不多的精神力,将腹肌收起,马上,一颗圆鼓鼓肉乎乎的小肚子‘毒’的一声,就弹了出来。 这货就是楚断吧。凌罗满脸黑线,他为啥来了…… “这孩子是在下诚心所求,感动了仙君,仙君送给我的。”唐隐温柔笑道。 “你乱讲!这明明是小农女诚心感动了仙君,是送给人家的!”老妇叉腰,跺脚嗔怪。 “你凭何说这是你的?” “因人家放了两个铜板,你只放了一个!” “你放了两个铜板也许了两个愿望啊,按理说,你跟我都是放了一个铜板,许的得到大胖小子的愿望!”唐隐反驳。 “人家不听人家不听人家不听!”老妇颤颤巍巍的捂住了耳朵摇着头,眼里噙满了晶莹的泪珠哭诉“你乱讲你乱讲你乱讲。” 众百姓皆吐。 “住口!”有一龙套上前,打断了二人的争执,再这样下去没完没了“既然你们互不相让,干脆听听掌田夫人怎么说,毕竟她是掌田仙君的夫人,定会通达掌田仙君的意思!这孩子是谁的,叫她问问便知。” 毕竟掌田仙君都真实存在,仙君赐予请愿人一个孩子,这事分分钟就被大家接受了。 众人齐刷刷的将眼神瞥向了凌罗。 凌罗是准备看白戏的,谁想自己又被推了上来。你这龙套够欠的。 这事难办了,楚断下凡成了婴儿,还要被唐隐与老妇争抢。 话说,老妇孤单想要个孩子作伴就算了,唐隐有病吧,他求什么大胖小子?自己不能生吗? “掌田夫人?”一旁的乖乖一头雾水,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谁啊?” “啊……这个这个……”凌罗摊肩“干脆算你们俩共同的呗。” “啊哈!我们有共同的孩子了耶!”老妇颤颤巍巍的捂住了泛红的脸。 这话的意思,好像唐隐与她是夫妻似的。 何雨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哈哈大笑。 唐隐眉心一皱,道“那给你吧,我不要了。” 老妇双眼放光,哆哆嗦嗦的就朝着楚断行去,努力撅起干瘪的嘴唇“来来来,叫娘亲亲我的大宝贝。” 楚断双目圆睁,瞳色更加赤红。 草草草!别碰老子! 就在老妇的嘴马上触碰到楚断的脸上时,只见楚断身边的小黑蛇竖起脖子,对着老妇呵斥,张开尖锐的牙,吓退了老妇。 老妇朝后退了几步,不敢再上前。 “看吧,果真这孩子不是你的。那黑蛇不准你接近呢~”唐隐笑眯眯的上前,对着楚断伸开双臂,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温柔笑道“来爹爹怀里,爹爹给你足够的父爱。” 下一秒,小黑蛇毫不犹豫的咬上了唐隐的手腕。 众人惊愕,显然这孩子也不是给唐隐的,因为他身边的小黑蛇看起来是孩子的守护灵,正在保护孩子,为孩子择主。 众人又无奈了,转身去瞅凌罗。 “干脆就叫掌田夫人先抱回家养吧,这孩子有神通,怕是一般人养活不起呢。”龙套道。 又是你,咋欠欠的哪都有你! “这孩子谁要谁抱走算了。”凌罗不想楚断来,好不容易下凡了不必见到他日夜厮杀,现如今还要与他朝夕相处,想想就脑瓜子疼。 凌罗原本都决定将其送人了,却望向楚断射来的杀人般的眼神中,又尴尬的笑笑道“我也无法啊,我要是抱婴儿,它肯定咬我的。”凌罗指向小黑蛇。小黑蛇却乖巧的摇了摇尾巴。 凌罗怕百姓们无法信服,便作势假装伸手去抱,刚将手伸出随后快速收手,将手背在身后道“看吧,他也不准我抱。” 众人:您抱了吗?好似没抱吧,您这么骗人,自己信了吗? 不料身后的婴儿咕噜吞咽了一口,马上就见其对着凌罗,泪眼汪汪的张口道“妈……” 妈……是什么鬼?尊重下时代背景吧。 众人惊。他是叫了娘亲吧,这小孩一看就不足一月,他竟开口叫娘亲了啊! 话说回来,原本就是天上下来的孩子,就是现在能健步如飞,也不惊讶啊。 这回被婴儿钦点了名字,凌罗无处可逃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好吧,这孩子,我暂时先收养了。” 老妇翻了个白眼,颤颤巍巍的绞着手帕“哼!” 凌罗僵硬着膀子抱起了楚断,这货是真没脸啊,为了贴在自己身边,连娘都叫的出口。 “这货是真没脸啊,为了贴在你身边,连娘都叫的出口。”唐隐在一边低声啧啧。 凌罗怀抱楚断,楚断望着唐隐,唐隐回望楚断,二人的目光在空中衔接,刀光剑影一触即发。 “怎么你知道他是谁?”凌罗诧异。 “不是红眼男妖,就是红眼男妖的儿子,有着讨人厌的气息。”唐隐叹了口气“不过,如他是你与红眼男妖的儿子,我愿意当他爹,视如己出。” 唐隐望向楚断,楚断正望唐隐,二人的目光再次拼了个水深火热。 这边二人的目光噼里啪啦的打响,那边一众百姓们见请愿灵验,纷纷投钱往供奉台,跪拜上香请愿。 “请仙君保佑,我家小妾也能生儿子!” “请仙君保佑我的老寒腿快点好起来。” “请仙君保佑茶叶不要太苦。” “请仙君保佑我的脚趾甲能长得慢点,剪脚趾甲太费劲了!” “请仙君保佑我能在今年买上a51m2080独显。” 就没有一个正常点的愿望。 “请掌田仙君保佑,今年的蝗虫虫灾早些结束,保佑百姓们五谷丰登,保佑顺县与纯县风调雨顺,保佑天下寒士饥苦都得以温饱。保佑天下百姓无灾无难。”凌罗望去,只见乖乖正专心的跪拜在地,双手合拢,碧蓝的眼神一丝不苟的盯着神位望着,既干净又澄澈。 第111章:私生子? 见乖乖如此,众人的心理活动各异。 何雨:果然不愧是我家二少爷,就是这么心系百姓,善良纯真,为啥罗姑娘就不多关注我们二少爷呢? 楚断:这又是谁?怎么几日不见她身边又多了个男人?原本是仙界是想凭探凡镜看看她近况的,可那宁玉竟日日守着探凡镜,不叫人接近。一个宁玉本就够了!又来了个唐隐,唐隐就算了,还来了个什么蓝眼男人?草。 唐隐:开始了开始了,这男茶婊又开始装模作样了。 凌罗:哇,乖乖好有爱啊~ 众人‘形形色色’的目光中,乖乖起身走至凌罗跟前,唐隐与楚断瞬间警惕起来。 “萝卜,这颗种子还给你,我,我……”乖乖脸一蓝,拉过凌罗手腕在凌罗耳边私语“我拉出来了。” 哦。凌罗二指嫌弃的捏起一阶水稻的种子,这种子在乖乖的肚子里呆了好几天,终于物归原主了。 不过,种子好像是起了什么不得了的变化,因为种子的光芒比原本要亮的多,捏在手中仿佛一颗闪亮的星子。 凌罗顿时想起了在荒山田地里的那块被乖乖血液浸润过的土地,也长出了壮硕的小苗,再看这颗光芒熠熠的种子,果真自己的猜测不错,乖乖的血液能滋润仙种。 凌罗大喜,捏着仙种准备收起,却见唐隐一把将种子夺过,笑曰“呦,傻二少是要送夜明珠?” 凌罗见种子脱手,忙伸手去夺,却被唐隐高高举起,看着下巴底下一蹦一跳抢夺种子的凌罗,颇有玩味。 “舍不得?”唐隐勾眉。 “还给我!” “不还。” “打你。” “亲你。” “你……” 唐隐不再争辩,却在一下瞬,将种子拍进嘴巴,咕噜一声吞进了肚子。 凌罗与乖乖一愣,一同弯下腰吐了个昏天暗地。 楚断则在凌罗的怀抱里狠狠叹气,这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自己要认识她! …… 楚断被带回了家,由凌罗抱着。 说是抱着,其实就是提着,凌罗伸出两手掐着楚断的脖子,提着他的脑袋,一路狂奔回家。 楚断额头青筋暴起,怎么,老子就这么叫你嫌弃!要不是老子身上还残存一丝精神力,估计脖子都要被你掐断了。 凌罗倒不是嫌弃楚断,只是初为人母,儿子还是朝夕相处的冤家,相识了一千年的男人竟变成了自己儿子……这哪个能接受?况且,好不容易楚断变的这么弱,不趁机欺负他不吃亏吗? 气喘吁吁的到了家,就见二六二七开心的迎接了出来。 二人皆是一惊,见那男婴被凌罗拎着脖子,光着屁屁与***,顿时吓了一跳,二七语出惊人“二姐?你和唐地主的私生子被带回来了?” “啊……啊呸!”哪跟哪啊“这是我在百人庙捡到的孩子,说来话长,快去告诉娘。” 二六二七望着楚断慌神,凌罗催促了一声后,这才快腿着奔进了屋子,连声大呼“娘娘!二姐带回了个大胖小子回来!” 凌罗提着楚断往屋走,而那小黑蛇已经被她藏进了怀里。 没错,那小黑蛇正是黑曜龙。随同楚断一块下凡,力量大损,变成小黑蛇了。怕是吓到家人,凌罗便将黑曜龙藏了起来。 “哎,丑话说到前头,你无论因为什么下凡都好,但是不要给我添麻烦。尤其是不要突然将黑曜龙变大撑破屋顶,吓坏了我的家人,我就把你送给老妇!” 戚!楚断一嗤,紧闭双眼,没任何反应。 “给本仙君个反应。否则……”凌罗曲起大拇指与食指搁在了楚断两条小短腿上,阴险道“弹你***!” 你!楚断脸颊赤红,你到底有没有将我当男人看!这个时候看到我的身子,不该面红耳赤吗?怎么还能这么淡定的说出这样的话! 太侮辱人了! 楚断咬咬牙,咕噜的吞咽了一声,在凌罗的威压之下,只能软软萌萌的点点头,顺势弹着小短腿就窜进了凌罗的怀里。 虽说现在的身份无法叫凌罗像对待正常男人一样对待,可好在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正好可以天天挂在她身上。 这么一想,咳咳……当,当儿子也不错。 正这会,冯兰推门冲了出来,看到凌罗怀里的楚断,先是一惊,后来破天荒的喜道“傻姑娘啊,怎么不给孩子包裹上,他会冷啊!” 身边又没有小棉被,谁给他包。再说楚断皮糙肉厚,冻不死。 “哎呀,你应该脱下衣裳给他盖上,小肚脐要是冻着了,可要拉稀了。”冯兰叹了一声“再说这么抱孩子也不对啊,他的腰很软,会折断的。”说着就去接下楚断。 好在冯兰没看到凌罗是如何拎着他回来的,否则一定吓傻了。 楚断被冯兰强行抱了过去,满脸不甘愿的随着进了屋,凌罗则在身后揉了揉酸僵的肩膀,也进了屋。 楚断被搁在了床上,瞪着一双赤红色的瞳仁打量屋内一切。 破旧、破旧、破旧。入眼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破旧与穷苦,原来凌罗下凡后就是住在这样的地方。 原本只是在探凡镜中窥探,并没觉得如何穷酸,可自身感受后,才发觉这环境如此艰苦,她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幸而楚断千年前原本也是农户出身,否则在仙界待久了,下凡见此状况,要绝望了。 冯兰打发了二六二七先去烧开水,二人撅着嘴不情不愿的走了,还一步三回头的望着楚断道“娘,我外甥是红色眼珠。” 楚断眉心一皱,自己还有一个小姨与一个小舅,两个小屁孩。 弟妹出去后,冯兰从新打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个精美的木箱子,打开了木箱子锁头,从木箱内翻出一个料子不错,绣工精美的小被子,正是凌罗被送来此村子时的襁褓。 “这个原本就是你小时候用的。”冯兰粗糙的手轻柔的抚摸着小被子,好似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眼底尽是温柔,而后笑道“给你的孩子用吧。” 凌罗接过小被子,诧异于冯兰为何没问楚断来历,以及为何是赤红色的眼珠。 “娘知道这个孩子是谁。”冯兰笑道。 楚断一听这话霎时一惊,难道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冯兰却道“女儿,这是你与唐地主的儿子吧。” “噗嗤——”一声长音响起,二人低头一看,楚断脸色通红,眼睛睁大,无声无息的挺直了柔软的小腰腹。 第112章:咬人的蝗虫 “娘!他拉了。”凌罗捂住鼻子瞬间后退了数步,一脸嫌弃的望着楚断。 楚断的脸已经如烧烫的烙铁,原本是想趁着二人没注意放个屁的,谁知生活处处都是惊喜,就这么来了个大的。毕竟婴儿是无法估量屎尿屁区别的,这一点楚断也是刚刚体味到。 还有!楚断紧闭双眼,咬牙憋火!你那是什么眼神,嫌弃老子也该有个度吧,老子要不是因为你,至于被贬下凡?且还被罚成了婴儿的形态? 没良心的女人! “哈哈哈……”冯兰第一次如此开怀的笑,她温柔道“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女儿,你要好好适应,日后养孩子的路还长着呢。” 谁要养他!等他能自己走路了,就给他自立门户自己出去分家单过吧,挺大个仙君竟然在两个女人面前排便,也不是知不知羞。 正好弟妹将水烧开送了进来,冯兰为楚断擦了屁股,洗了澡,包裹在小被子里搁置在床中央,就因村妇有事来找,出去了。冯兰临走前,将楚断再次交给了凌罗。 而这期间楚断又羞又恼,始终没敢睁眼看凌罗一眼。 直到感觉温柔的指尖擦着他的额头划过,这才睁眼一看,凌罗正在用温水给他擦脸。指尖带着温热,轻触他的额间,眉心眼角,叫楚断呼吸一窒,心头暖暖的划过温情。楚断很久没有这么感受过凌罗的温度了。 说实话,许久不见她,心里空落落的。 “真是,楚断你一定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叫我这个娘亲给你洗脸吧~”这个时候还不忘占他个便宜。 “哼!“楚断一嗤,却乖乖的扬着小脸叫凌罗擦洗。 “身子已经被我娘擦过了。”凌罗将手移开,笑道“拉完了,你就睡吧。” 楚断瞪着大眼睛,就是不合眼。 “要不……娘抱着哄哄你?”凌罗一张双臂。 “戚!”楚断闭眼一嗤,却口嫌体正直的伸出两只不灵便的小手就要拱进凌罗的怀抱。 “二姐二姐!我要抱小外甥!”二六二七争抢着过来,楚断刚要被凌罗抱进怀里,就被二六抱了过去,二七则在一边吵着排队。 “哎呀二姐,你和唐地主的私生子,还是个红眼珠呢!”二六惊到。 唐地主的私生子?楚断当即怒火上涌,怎么各个都以为自己是那厮的儿子!气怒之下原本是想一拳轰在二六后脑勺上的,楚断才不管什么小孩不小孩,惹了他的都得挨揍!但……今时不同往日,毕竟楚断已经没了神力,即便还剩余一丝精神力,可也无法作用在攻击上,所以沮丧如他,竟一泼尿洒在了二六的怀里。 好歹也算出了出气。 “啊啊啊!二姐他尿尿了!”二六忙将楚断塞进了凌罗怀里,伸手抖着湿透的衣裳,嫌弃道“本舅舅不管了!”说罢就跑了出去换衣裳,但二六好像很喜欢楚断,快速换好衣裳,又飞奔了回来,托腮在床边盯着楚断看。 却见二七想起了什么,迅速冲出外屋,一会奔回来,手里多了根麻绳,对着凌罗淡定道“二姐,给他扎上,省的老尿!” 楚断顿时感觉浑身血液一凉,这小姨子有点彪啊。 却这时,楚断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响,他用赤红色的带着警告的眼神告诉凌罗,我饿了。 怕是凌罗不懂,楚断还不忘伸出小手挥舞着,指了指凌罗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含糊道“啊——” “饿了?”凌罗顺着楚断的眼神,瞅向了自己的胸口,瞬间一拳打在了楚断的脑门上。 “我又没奶,你看我做啥!”凌罗拎起了楚断的衣领子,眼中满是火焰。 弟妹则在一边闪烁星星眼“哇,二姐对小外甥真好啊,竟然这么疼爱他。” 对啊!自己与楚断有个奇怪的天生设定,就是二人无论如何的大打出手,看在其他人眼里都是温馨甜蜜的。 “对了二姐,给他取给名字吧!” 老子现在还饿着,你们就不能先给我喝口奶吗?起名字那么重要吗?楚断磨牙。 “嗯……”凌罗思考一阵后道“就随我姓王,叫王大胆吧!” 什么!这什么狗屁名字! 嘿嘿嘿,凌罗拍着楚断的后脑勺淫笑“大胆,好儿子,和你可真般配!” 这些都不重要,我现在好饿啊,能不能先奶我一口!楚断气结。 三人正围着楚断笑闹着,门口来了两个村民,正急色的往屋里奔。 “掌田夫人掌田夫人!”那人刚落脚抹了把汗便急促道“您快去看看吧,地里的蝗虫泛滥,已经开始扑脸了!” “是啊,蝗虫还咬人,我们很多人都被咬伤了!”另一人抓紧补充重点,显然事出紧急,根本没时间啰嗦。 凌罗听闻情况,也没多打听,马上下地要随去现场看看。刚一下地,则被楚断一把抓住手臂,眼神中透出的神情意思是:带上我! 凌罗一把抱起楚断,还没走出屋门口,马上门口就被三五成群叫嚷焦急的来人堆满,大伙冲进屋就啪嗒啪嗒的跪地求道“掌田夫人,我们家孩子被蝗虫咬了,现在昏迷不醒啊!” “掌田夫人,您快去看看吧,我家老娘被蝗虫咬了,都快一天了,还是高烧不醒啊!” 凌罗大骇,为何蝗虫会咬人,且蝗虫咬人怎会如此大的反应?“村长知不知此事?” 门外一阵嘈杂,只见村长佝偻着腰三五步奔进来,脸色苍白,急声道“二五……不不,掌田夫人!我们家三狗子被蝗虫咬了后,昏迷不醒,现在正躺在床上发高烧,您快快先去看一眼吧!” 凌罗觉得事出蹊跷,马上就要奔走,可带着楚断确实不太方便,放在家里又怕弟妹看不住他。此刻唐隐也闻信赶了过来,还没顾上与凌罗说话,凌罗就将楚断交给了唐隐,自己则跟着人群冲出了家门。 此刻院内终于又肃静下来,唐隐怀抱着楚断满脸黑线,楚断在唐隐怀里一脸不爽。 “不爽爹抱着你?”唐隐挑眉,语气中满是挑衅。 “戚!”楚断嗤之以鼻,傲慢的闭起眼扬起了头。 咕噜——一声巨响从楚断的肚子中传了出来。 再牛逼的仙君,下了凡也得吃饭,此刻胃里没食的楚断,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咬着牙,试着用尚未发育完全的声线发出一字“草!” “儿子饿了。”唐隐一懵“莫怕,爹有办法!”说着,就怀抱楚断翻墙跳进猪圈,笑吟吟的盯上了那只揣崽的老母猪,身上那排饱满的猪奶。 为啥老子后脊一凉?楚断一脸懵逼。 …… 凌罗跟着一群人腿脚快着跑到了村子家,三狗子正卧床,身子僵直,紧闭双眼口中发出痛苦的哼哼。 而他的脸色呈现铁青,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具中毒而死的尸体。 “咬伤在何处?” “胳膊胳膊!”村长忙将三狗子的衣袖卷起,马上胳膊上就露出了一块青紫色的肿块,面积很大,紫色的肿块正中,是两个针孔细的小眼,正往外冒着黑色的脓,看起来中毒很深。 “请大夫了吗?” “唐地主去请了大夫,说是立马就到。”村长抹了把汗,着急的跺着脚。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马上就见一年轻男人一袭白衫奔了进来,手上提着木箱子,走到三狗子跟前,打开医药箱探出银针,银针扎入伤口处,银针拔出,变黑。 “好深的毒!”蒋大夫倒吸了一口冷气,对着身边的凌罗一拱手“王姑娘,唐地主请我来,说有事边找你商量,可这毒,我无能为力。” “那,要再去县里请医生吗?”凌罗皱眉。 “不,我家世代御医,这毒并非大夫可解。”蒋大夫朝着三狗子又打量了一番,对着凌罗低语“在下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难以置信,姑娘可能不知,这是尸毒,怕是……有魔物作祟。” 魔物? 凌罗一愣,哪里有魔物呢? 蒋大夫转身望向大家“现在我先开些解毒丸来给大家,受伤的都来我这领药,至于这毒是否能清,我不能保证。” 第113章:她是狐妖! “什么,你不能保证治好?那我们怎么办?” “是啊,你这大夫怎么当的,什么叫不能保证治好!” “必须治好,否则不叫你们走出清水村!” 村民们的怨气越来越大,眼瞅着慢慢失去理智的村民们将蒋大夫包围起来,凌罗忙出来解围“诸位,这毒蹊跷并非一般毒,大夫也是人,也有做不来的事,大家先冷静下来,我会尽力去想办法解决这事。” 众人一听凌罗发话,都冷静了下来,有人提议“我们快去掌田仙君的百人庙里祭拜吧,没准掌田仙君就能帮我们了!” “对啊对啊!快走快走!” 一群人呼呼啦啦的朝着外面奔去,却不料又一群人从外面涌来,堵在了村长家门口。 “我们刚刚从百人庙回来,那里的蝗虫更多,蝗虫全部来自北荒山,那不能去了!” “什么,蝗虫来自北荒山?”众人一惊,略微寻思一下后,马上有人反映“会不会是这百人庙修建,压住了北荒山的龙脉,叫山神不满意,所以才闹出蝗虫来了!” 这声音瞬间引起了共鸣,有人忙点头。 “对啊,对啊,没准真是如此啊!”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凌罗“那个,掌田夫人,不是我们闹事,我们都是普通百姓,如果真的是百人庙惹怒了山神招来了蝗虫,我们只能拆了百人庙啊!” 原本就有很多不同意修建百人庙的人,此刻像是得到了什么支持,马上崛起道“对!我就觉得一个野路子的农女凭什么能修建百人庙?” “那天在县衙里,没准就是她做的手脚,才有仙君回应的!” “可是,那百人庙里确实掉了个婴儿啊!”也有人站在凌罗这头辩驳。 “没准她就是个妖女,故意而为的!” “是啊,那孩子,没准都是这妖女自己的!” 后来的几句,明显就是冲着凌罗故意诋毁,凌罗打眼一扫这几人,各个鬼鬼祟祟挤眉弄眼,一看就不是正经村民。凌罗一叹,不用猜,这几个起哄的村民,定是被柳四海等人买通,来闹事的。 果不其然,片刻不到,却见柳四海赶来,众人一见是柳四海,齐声呼“柳员外!”柳四海这趟来,带来了四名大夫,而马车轿子里,还有个正轻纱覆面的女人,正是柳如云。 因为蛛丝马迹无法证实柳如云就是杀死王二有与田氏和二赖子的凶手,所以只关押了她一个月,就放了出来,刚刚得以自由的柳如云,听闻凌罗修建了百人庙,就气的暴跳如雷,此刻一听闹蝗虫,与柳四海一计划,便鼓动几个村名来找茬,而后二人也适时赶到。 柳四海一进屋,藐视的望了望床上的三狗子,吩咐身后大夫上前,大夫查验后,对着柳四海恭敬道“柳老爷,这毒确实不是一般毒,好似是一种蛊毒!” 凌罗身边的蒋大夫一嗤,他堂堂世代御医家族出来的大夫怎会看走眼,如是真的蛊毒,他一瞧便知,可那伤口明明还有叫人说不出来的压抑气息与尸腐臭气,加之潮气更浓,明显就是尸毒。 “蛊毒?”柳四海朝着凌罗走来,对着身后大夫道“小小村子里,怎么会有蛊毒,你可不要胡言乱语!” “回禀老爷,小的没有胡乱讲,您看一眼便知,这些蛊毒是传自西域,看样子是一种很厉害的巫蛊之术,还得请神明来解蛊才是。” “那就去找一名神婆来!”柳四海一喝,对着凌罗眯了眯眼,微微勾起了唇角。 “老爷,真是巧,来的路上我们碰见了一个神婆,说是感知到清水村的妖气,就跟着一块来了!”大夫对外一喊“请神婆来!” 凌罗嗤笑,就知他柳四海是有备而来,怎会轻易放过她。 马上,就见门外一个身披道袍,瘦骨嶙峋的老妇人,左手端着一只大葫芦,右手拄着蛇头拐杖,腰上缠着几串铜钱,兜里揣着鼓鼓塞塞的黄纸符咒,半闭着眼睛,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神神叨叨的就走了进来。 众人一听是神婆,马上心生敬畏,朝后退了一步,给神婆腾出地方。 神婆走至屋内站定,朝着床上的三狗子打量后,念了段咒,对着众人道“可是突然间暴起了蝗虫?” “啊是啊是啊!”村长连连应声。 “嗯。”神婆装模作样的点点头,道“可是蝗虫咬人,咬人后身中剧毒,被咬者身子麻痹,神志不清?” “对啊大师,真是神算啊!”众人紧跟着附和。 凌罗身边的蒋大夫又是一嗤,连连摇头。这还用她算,这不是明摆着的? 凌罗则不动,静待神婆动作。 神婆再将手中的大葫芦搁在了地中央,而后围着葫芦转圈念咒,咒语越念越快,最后掏出一把黄符,猛劲噘嘴一吹,黄符哗啦一下子燃烧起来,叫众人不禁唏嘘。而那大葫芦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红色。 众人一惊,蒋大夫却一笑,这种小把戏江湖上比比皆是。 却见神婆突然咒语一停,顺着凌罗一指,那葫芦嘴也对准了凌罗的方向。 神婆高呼“这妖女,竟然是山上的狐狸精,她潜到人间,吃人肉,喝人血,还要控制男人的身体!这次百人庙的事正是这狐狸精所为,目的就是先迷惑众人,最后再要求每年供奉她一二男人,供她吸食!” 神婆一顿,望向凌罗眯眼继续道“这次蝗虫正是她的妖法所为,而那百人庙掉下来的孩子,也是她的妖种,她与那孩子都是妖怪,当立即烧死!” “还有那些丢失掉的少女,都是这妖怪吃了!”神婆眼神凌厉,盯着凌罗呵斥。 众人惊呆,望向凌罗的眼神也开始由不可置信转为恐惧最后全全化为愤怒。 “对啊,神婆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蹊跷,以前的王二五哪里是这性子?她落水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难道真的是狐妖变得!” “那王二有夫妇与二赖子可是因为她死的,她却能从大牢中啥事没有的走出来?这不蹊跷?” “还有她一个小小农女,怎么可能被掌田仙君选为夫人?那可是神仙,神仙咋能看中农女啊?” “这么说那百人庙,就是假的就是她的诡计,那孩子从天而降正是她的计谋,叫大家先相信她,最后再朝大家要活祭品!” 一时间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百人庙刚刚修建成型还不到一日,还没得来大家的诚信供奉,却得到了诸多打击。 凌罗叹了口气,哎,做仙君可真不易啊。玉帝老儿一定是想到了这些,才故意派她下凡来历劫的。 其实凌罗到现在还是不明白,玉帝老儿派她下凡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她知道玉帝平日说话做事洒脱随性,但并不是真的心大无脑,他的所作所为都有一定的章法,想来这次派她下凡,或许就有着什么自己不明白的目的吧。 众人正七嘴八舌的控诉,却见门外已经有人抱来了楚断,道“神婆,这就是那孩子,要不要现在就摔死他!”说着就要将楚断举过头顶。 “你敢!”凌罗威喝,面似寒霜。释放出的精神力携带着威压逼向众人,众人一惊,霎时感觉到一种迫力叫人无法张嘴,心中也跟着犯怵,不知为何会如此。 凌罗迎着众人的目光上前,一把将楚断抱进怀里,护得严严实实。 楚断只有本仙君一人可欺,其余谁敢放肆! 楚断则在凌罗怀里露笑。 “还有脸笑,你娘我都陷入困境了知不知道!”凌罗低声道。 “莫怕,即便我只剩一丝精神力,也保你万事无虞。”楚断利用精神力与凌罗传音。 “你可以传音啊,那之前你拉了怎么不传音告诉我?”凌罗也利用精神力传音道。 “精神力宝贵,用一次对我消耗很大,多用几次就得沉睡,能省则省。”楚断一时闭上眼红了脸。 “唐隐呢?”凌罗问,来之前不是将他交给唐隐了吗? “他保护弟妹,已经被众人用棍棒打晕了。” 凌罗眼神一凛,抱着楚断手上的力度不自觉的加重,声音也低了下去“他有没有危险?” “如是有,仅凭你现在的实力,又当如何?”楚断皱眉,怎么,她就那么在乎那个凡人吗? “如是有……”凌罗呼吸一窒,眼底的暗芒一闪,眼神寒凛。楚断从未见过凌罗这般冷静与肃穆过,顿觉心中一股酸涩油然而生。 “没有!他能有什么事!将弟妹藏起来后,自己就是后脑勺挨了一记闷棍长在猪圈晕着呢,死不了!”楚断忽然不想听凌罗的回答了,生怕她说出什么话是他受不了的。 “烧死这两个妖怪!烧死他们!” 第114章:那是我霍子安的种! 众人举起棍棒,在几个柳四海安插的人带头下,也跟着齐声呼喊。 “诸位,听我说一句!”蒋大夫上前,将凌罗母子护在身后“诸位都疯了吗?如此对待一个女子与一个孩子?我问你们,你们说她们是妖,有什么能证明她们是妖?仅凭这个来路不明的神婆说了几句话?”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有人回应“就是因为修建百人庙开始闹得蝗虫,不是她是谁!” “对!就是因为这个妖女!” 蒋大夫皱眉“我没记错的话,修建百人庙是在蝗虫之后吧?在修建百人庙之前,山上就闹起了蝗虫,那时候只是没有这么多,但很多村民们都知道,蝗虫扑脚,许多人们还哀叹今年又是个不景气的一年,对不对?” 众人冷静下来,细细回忆。 “可她有神力,会装神弄鬼,在县衙里,我们可是清清楚楚看到的,她与掌田仙君的神位说话!这村子就她一个人有这神力,没准她就是妖怪!” “有神力就是妖怪?”蒋大夫满脸的难以置信,甚至带着几分气笑的神情,伸直指向神婆“有神力被称为妖怪,而这江湖骗子却被奉为神婆?你们到底是傻还是坏?如果王姑娘真的是狐妖,她可曾害过你们?如果她真是狐妖,为何要在县衙暴露神力?就不怕有这么一天被神婆揭穿?” 众人一时间沉默下来,不知该相信谁好。 “这位公子,你可以质疑我,但不要质疑上天的指示!”神婆冷着脸阴森森道“我占卜卦象,发现这地界出了母子,为妖异之身,妖气太过浓烈,也是上天指示我前来为百姓们收妖,难道我为民除害做错了吗?如是你觉得我做错,我可以马上离开,可这天意,就你们自己承担后果吧!”神婆话间,又燃起一道符咒,叫众百姓顿时信服的五体投地。 “神婆别走,要走也是这个不明真相的大夫走!” “是啊神婆你走了,这个妖女祸害我们怎么办!” “神婆您可算来了,可不能走,要帮我们清水村收服这妖女,您就是我们清水村的大恩人啊!” 众百姓齐声呼唤,有人带头下跪,就有一堆人跟着下跪叩头。 神婆则一副高高在上没目中无人的样子,显然是有她无我,有我无她的意思。 村长也急了,一边落汗一边跺脚对着身后村民们喊“你们快将这……这妖女先绑了,然后再听神婆定夺啊!” 凌罗歪头望了望村长,你,做的很好,本仙君记下了。 “不行!你们真要如此欺负一个女子与孩子才会降下天谴,你们适可而止吧!”蒋大夫再次站在了凌罗身前高呼。 “这位公子,你如此袒护这妖女,怕不是这妖女的帮凶吧?”柳四海上前一步,冷哼道“这时候正是灾难危机之时,你身为大夫却说无能为力,还偏袒这个妖女说话。”柳四海一挥袖,叱道“实在是叫人不得不多心!” “你!”蒋大夫气怒,额上青筋暴起。 柳四海却上前一步大声道“诸位,我在这里为大家保证,为大家铲除祸害,将这妖女拿下,还大家一个公道!” “就是说,难道你能治理蝗虫与伤患了?”蒋大夫道。 “这个……”柳四海眼珠子一转,“将妖女与这妖崽子烧死,自然可以!” 楚断面如铁色,以他现在的能力,可以用上最后的精神力来助凌罗逃脱,但他没这么做,因他知道凌罗现在的能力也可以借助乾坤葫芦逃脱,可凌罗并没有这么做,显然,凌罗或许还有别的目的,所以他没有冲动,杀手锏也需要得到最后使用才行。 柳四海看向了众人,希望得到众人的支持,来烧死凌罗。 而门外车轿里的柳如云,此刻正朝着远方张望,不知道在等什么。 凌罗猜想,她正在等什么证人,而原本供她利用的王二有夫妇已经死了,现在能在村里时刻注意自己动向又能为柳如云所用之人,看来该是他二人了。 马上,就见老远处王二四与陈三斤二人奔了过来,柳如云也在春来的搀扶下下了轿子,焦急的随着王二四二人一块奔了进来。 果然不出所料,凌罗暗道,看来在大牢里挨了那几鞭子,没能打老实啊。 还是挨揍太轻啊。 “爹。”柳如云弱弱的喊了一声,马上伸指指向凌罗哭到“爹,女儿之前所猜测没错,就是她,就是这个妖女控制了唐隐,才叫唐隐抛弃了女儿!” 众人一愣,马上交头接耳起来。 柳如云哭的梨花带雨,对着众人低声道“诸位不知,原本我是与你们的唐地主有婚约在身的,而隐郎对我,也是一心一意,用情至深,他曾许诺,待我十八岁,便明媒正娶,与我进城生活。” 柳如云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娇滴滴的哭泣“可是这祸害人的妖女竟控制了隐郎的心,魅惑隐郎抛弃我,而后与她在一起!难怪隐郎身子看起来很虚弱,想必正是这妖女正在吸食隐郎的精气!” 众人愤恨,有几名妇人则对着凌罗脚下吐痰“呸!不要脸的狐狸精!” “贱货,竟然勾引人家的男人!” “神婆婆,快将这不要脸的狐狸精做法烧死,我们清水村不能被她祸害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相信了柳如云的话。 柳如云见大势所归,低着头冲着凌罗勾起嘴唇,而后抚摸着小肚子,望着小肚子流露出一股厌恶与憎恨的神情,却马上,将原本厌恶的眼神变为温柔,拖着小腹对着众人道“不过大家不要担心,我已经怀上了隐郎的孩子,我想只要烧死这狐狸精,隐郎为了孩子,一定会回心转意的。我与隐郎的感情坚固,隐郎一定会重新爱我们母子的。” 这孩子,是二赖子的不错,可现在柳如云不能承认,这孩子是谁的都不要紧只要说是唐隐的,那他就是唐隐的,看唐隐如何抵赖。 众人议论纷纷时,楚断嗤笑抬头望向凌罗。 凌罗自然明白楚断的意思,那缚仙锁还困在唐隐的隐私部位呢,她柳如云如是真能怀上唐隐的孩子,也不怕烫死她。 陈三斤见势头造的差不多了,上前一步岔开大嗓门道“大家听我一句,那王二五绝对是妖怪!她在大牢里能让鞭子绕道打不着她,还能蛊惑众人修建百人庙,这不是妖怪是什么!” “既然如此,我们对烧死妖女都没有异议!” “对烧死她与那孽障,还我们清水村安宁!” “烧死她个下贱的妖女!还冒充掌田仙君!咱们干脆连百人庙一起烧!” 众人的呼声越来越高,马上所有人都拿起农具,对着凌罗跃跃欲试,准备捆绑起来,架柴点火。 凌罗正要开口,却听门外响起一声洪亮的声音。 “谁他娘的敢碰她一根头发丝,老子就敢掘开他家祖坟烧了他祖宗十八代的尸骨!” 这声音,这护犊子的语气,不用猜便知道,是何雨来了。 马上紧跟着就是一声“萝卜!”很快,一胖一瘦两身影冲了进来,乖乖一袭湖蓝衣袍奔进来,一眼便看到凌罗,见到凌罗后,他的眼中就再也没有其他。 乖乖一把握住了凌罗的双臂,眼底闪过焦急,用眼神检查着凌罗的身体,脸上是化不开的心疼与温柔,关切道“有没有受伤?” 见凌罗无事,乖乖转身面对众人,收起了平日痴傻的作态,勾了勾唇角,湛蓝色的眸子如两把寒刃泛着冷光,竟是一副邪魅伴随杀气一闪而过,嗤笑“刚才是谁说要烧掉萝卜与这孩子?” 还不等村民们说话,就见乖乖一把将楚断抱进怀里,对着众人高声宣示“这孩子,是我霍子安的种,是我家嫡孙,这女人,是我霍子安的女人,霍家嫡儿媳,不怕死无葬身之处的,大可上来动一下试试。” 乖乖身上散发出寒气,与平时的气息截然不同,那双碧蓝色的眼眸,原本清澈深邃,此刻却如冰窟般刺骨,透着肃杀与可怕的静谧。 乖乖当众的告白,叫凌罗一愣,而乖乖怀里的楚断则更是欲哭无泪,又来了个爹?一个唐隐还不够?他这是上辈子欠他们的啊!这辈子要当儿子还! 这话一出,百姓们都低眉顺眼不敢乱出头了,柳四海只能狠狠捏拳,而柳如云则咬牙忍怒,谁不知道霍家是什么身份,霍家要是真心想保一个人,就是皇家地牢,也能叫她安然无恙的走出来。 “可是可是……”陈三斤吞了口口水,竟低声道“她是妖女,是祸害我们清水村的……” 话还没说完,只见何雨一把揪起陈三斤了衣领子,竟然轻易的将整个人高高举起,最后狠狠摔在地面,紧接着,一拳打在陈三斤的肚子上。 只听咔嚓一声骨裂的声音,陈三斤疾声哀嚎,捂住肚子,睁大眼睛的一瞬间疼晕了过去。 “你的盆骨已经碎了,日后再也不会怀孩子了,还有谁不服的,大可再来试试。” 第115章:我有法子 王二四蹲在人群后的墙角瑟瑟发抖,面朝墙壁,尽量叫自己隐匿起来不被发现。 “何大人……”柳四海见事已至此,不拱把火将凌罗推到悬崖边,自己日后也没有好下场,干脆将凌罗置于死地,叫百姓们弄死她,才能减轻自己身上的罪责。 “霍家是受人敬畏的家族,可如是只有暴力解决问题,是否太过武断?是否不能叫百姓们信服?” 此时葛顺也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见众人对峙,便站在门口对着柳四海喊道“何大人说的也没错,柳员外无凭无据凭啥就说王姑娘是妖女!” 葛顺一向胆小谨慎,今日竟为霍家说话,着实惊着了凌罗。且,他竟然也认识何雨?有些蹊跷。 却见柳四海眉头一竖,对着个葛顺便是劈头一嘴巴,怒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插嘴!”柳四海打完,回头对着何雨拱手“这小小村民太过无礼,竟不敬重何大人,我帮何大人教训了一下,大人莫怪。” 葛顺捂住脸站在了何雨身后,没了声响。 “何大人不知,蝗虫咬人导致昏迷确实是异象,这异象太过恐怖,而这些异象确实又针对王姑娘,我们不得不怀疑她!” “就是,爹爹说的无错!那王二四与陈三斤都能证明,王二五是妖女!”柳如云嗔怒。 “啪!”一声响亮脆生的耳光劈头降落到了柳如云的脸上,柳如云还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却见何雨昂起头,对着柳四海道“胆敢在我与柳老爷谈论的时候插话,区区闺中女子,成何体统,没有教养!”何雨对着柳四海拱手“小小女子如此无礼,竟敢冲撞柳老爷,我替柳老爷教训了一下,柳老爷不必客气!” “你!”柳四海怒极,身体剧烈颤抖,而柳如云脸上红肿,捂着脸含着泪就退了下去。 春来忙在身边搀扶着。 楚断与乖乖见此,竟憋不住的笑了起来。乖乖见怀里的楚断也随着大笑,竟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将其举高,亲了亲额头,在耳边温声细语道“不管你是谁的孩子,只要是萝卜的,我都可以视如己出,我会玩命的对你好的。” 楚断一吞口水,确实,看样子凭借这个霍家的实力,一定能叫他过的比做唐隐的儿子要滋润,可是唐隐明显更得凌罗青睐,这样自己接触凌罗的时间能够多一些。这二人各有所长,要是真的选其一做爹的话,应该选……个屁啊!谁是你们儿子!老子的年龄都能做你们祖宗了! 柳四海见硬碰硬是比不过霍家的,便还是要从神婆这边下手,给了神婆一个眼色,命她快些解决。 神婆上前,对着凌罗又是念了一段咒,而后转身对着众人道“天意说,必须马上烧死这个妖女,否则……” 突然,神婆原地石化,竟一动不动了。 “神婆婆,你继续说啊,我们应该如何配合?”柳四海着急催促。 却见神婆愣神后,缓缓蹲下身,摸了摸脚脖子,而后嗷呜一声叫起来,随后在众人吃惊的神情下,一边蹦一边叫,满屋乱转。 “怎么?你这神婆是受天谴了?”许久不出声的蒋大夫突然道。 “神婆!”柳四海怒极,瞅了一眼百姓,又回望神婆低怒道“出什么洋相!” 却见神婆哀嚎中,从脚脖子上握住了一物,而后在众人面前展开,道“蝗虫!咬人的蝗虫!啊!” 马上,神婆的脚脖子便紫青一片,紫青色加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整条小腿便呈现了紫黑色。 “哟,你不是神婆吗?怎么,竟也害怕蝗虫咬吗?”何雨嗤笑,抹了把脸。 “蝗虫,蝗虫,咬人的蝗虫,我会死,我会不会死,我不想死啊不想死!”许是太疼了神婆原地打滚,片刻便神志不清,昏迷不醒。 众人乱了,这不是神婆吗?就连神婆都拿蝗虫没办法,那该怎么办啊!难道清水村真的要完了! 趁势,柳如云叫身边的春来发声,只因她可不敢再出声去招惹何雨的嘴巴子。 春来也怕何雨的大嘴巴,可奈何柳如云叫她发声,便不得不听命道“一定是那妖女做的,将她烧死,大家别怕,将她烧死就能化解巫蛊!” “你胡说!萝卜才没有!”乖乖反驳。 “放你娘的狗屁!再敢乱吠,老子拧掉你的头!” “啊啊啊!”楚断也跟着抗议。 “是我干的。”却见这时,凌罗从后面走了出来,对着众人道“蝗虫是我放在神婆脚脖子上的。” 众人皆惊。却都还没发生质问,却见凌罗转身走至柳四海带来的几名医生身后,几名大夫下意识的瞪了她一眼。 “还请问各位大夫。你们说这是蛊毒无法可解,是也不是?” 几人面面相觑,同时去寻柳四海的目光,却见柳四海正怒意冲冲,并未看他们。 “是啊。”几人答应着。 “必须要神婆来解?” “对,必须要神婆……”众人一看已经倒地口吐白沫的神婆,突然一皱眉,感觉受到了侮辱。 神婆能解个屁,她自身难保,都快死翘了。 却见凌罗转身,对着百姓严肃道“诸位,如是我告诉你们我有法子,不但能治好你们身上的毒,还能将蝗虫灾一道治理,你们信不信我?” 众人一听,瞪大了双眼,她说她能治? 凌罗见众人不信,马上从袖子里的乾坤葫芦中掏出了一把一阶糯米的成熟大米,敷在了神婆与三狗子的伤口处。 早在半月前就收获了这批糯米,可惜一直忙着修建百人庙便没机会去卖,本打算等百人庙成型后,利用百人庙做一波宣传,然后再卖糯米的,可赶巧就来了蝗虫灾。 自然那批蟠桃也成熟采摘,正搁在乾坤葫芦内。蟠桃是仙种所结,所以不会轻易败坏,可存放半年之久不腐,且乾坤葫芦也有一定的保鲜功能,所以不必担心蟠桃的存放问题。 糯米,有解毒化煞功效,而一阶的仙米糯米,自然戒毒化煞功效强了百倍,刚将糯米敷在了二人伤口上,马上二人伤口处的淤毒正在缓缓散去,片刻后,一股黑色的血水从伤口处淌出,马上,肿胀的伤口慢慢缓解,不到几息的时间,整个伤口处的淤毒已经清散排出,众人瞠目结舌,抻长脖子瞧看,又不到几息的时间,三狗子与神婆二人,竟然有了好转,呼吸顺畅,而后不再发汗梦呓,最后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竟睁开了眼睛。 “活……活了?”众人欢呼,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清水村有救了!” 乖乖与何雨也跟着兴奋,楚断则在乖乖怀里松了口气,差点忘了人家是掌田仙君,且还有糯米种子,自然能轻巧化解这尸毒,难怪她刚才一言不发如此淡定,原来人家早就有了打算。 而柳如云与柳四海则望着身周欢呼的百姓,慌乱起来,柳四海怒道“这!这根本就不是她的力量,一定是神婆感动了天意,是神婆的神力所为!” 神婆也捂着脑袋起身,见自己身上伤口愈合,也跟着柳四海道“对,是天意……” 神婆还没说完,就见凌罗掐着一只蝗虫的翅膀,再次扔在了神婆身上,这一次,是鼻子上,蝗虫扑棱了两下,很快就咬住了神婆的鼻子,神婆嗷呜一声,再次染上剧毒,片刻,面色开始铁青,发紫,几息之间肿胀的如猪头。 凌罗笑道“自然,这功劳我怎能与神婆抢?我刚刚抓了只蝗虫咬了神婆的脚,就是为了给大家试验我的糯米是否有效,现在试验完毕,神婆的毒还得神婆自己显神通去解~”说着,用乾坤葫芦收了窗外好几只蝗虫,统统丢在了春来与柳四海还有陈三斤与王二四身上道“既然神婆有神婆的能力,那我们就比一比,相信我的人,来我这治疗,相信神婆的人,就去神婆处治疗,大家自便。” 凌罗将蝗虫丢的小心,并不会引起大家怀疑,反正平时这些蝗虫已经扑脸,只有不停的拍打才能叫躲避蝗虫攻击。 而凌罗唯独单单没有将蝗虫扔在柳如云身上,只因,这小婊贝,还有大用。 第116章:她才是妖女 百姓们一时惊慌了,却见原本卧床昏迷不醒的三狗子起身,对着凌罗憨笑“二五,娘子,二五,俺不疼了!娘子真好!” 见三狗子的伤口真的完全愈合,又看神婆已经中毒至深倒地不起,自然众人都恍然大悟,对着凌罗齐刷刷下跪道“掌田夫人啊,我们有眼无珠竟受了骗,您老大人大量千万别发怒啊!” “掌田夫人饶命啊,救救我们清水村吧!” “掌田夫人您原本也是清水村的人啊,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众人长跪不起,凌罗则瞧向了站在一边发愣的柳如云道“其实神婆并非算的不对,至少有一样她是说对了的!” 凌罗朝着柳如云抬了抬下巴“神婆说有一对母子来到了清水村,而后清水村有了妖气,这柳大小姐不正是怀孕的母子,也正是刚刚来到清水村的吗?况且神婆是跟着他们一块来的,显然神婆是嗅到了她身上所带的妖气,所以才来到这里的啊。” 众人一瞬间望向柳如云。柳如云一时间语迟,原本想要柳四海与春来帮忙说话,可惜几人现在正中了毒倒地不起,她现在孤身一人作战,顿时感觉力不从心。 “你胡说!我的孩子是隐郎的,凭什么说这孩子是妖怪?”柳如云一咬牙“难道你的意思是,隐郎也是妖怪吗?” “隐郎自然不是妖怪,你也不是妖怪,但你肚子里的孩子深受妖气感染,你的孩子才是妖怪。”凌罗笑道“且,你这孩子也不是隐郎的。” 众人皆是屏气凝神听下去。 “隐郎还是个雏,咳咳,怎么会与你有孩子呢?”凌罗轻咳了两声,抱歉啊唐隐揭发这一点确实不好,但若不揭发这事,恐怕你就要对柳如云肚子里的孩子喜当爹了。 噗嗤——楚断在乖乖怀里露笑,这唐隐可真是可怜,按照年纪来说也老大不小了,竟然还是个雏?还被当众揭发了!诶?自己笑什么,自己活了一千年,不也是个雏吗?想到这里楚断就脸颊泛红,都怪该死的凌罗,她要是早点答应他做仙妻,自己怎么可能忍到今天! “你说隐郎什么……”柳如云仿佛听错了,之前王二有带回来的消息不是说唐隐与王二五发生了关系,所以她才恨之入骨的吗?唐隐怎么会……还是童身? “我知道你不相信,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一种东西叫做童子咒,与朱砂痣差不多,但童子咒可保住主人私处不被外人触碰,一但触碰者,都会被烫伤。”凌罗笑“而唐隐,身上就有这种咒。” “什么……”柳如云怒极“一派胡言!好好的人怎么会有这种咒?我不信!” 凌罗叹气,对着身边的何雨道“何大人,还请您跑一趟我家的猪圈,将唐隐背过来,给大家验明。” 猪圈?何雨一愣,他没事跑猪圈里干什么?再说凭什么是老子背他? 但何雨出于乖乖的关系,对凌罗是言听计从,只能一拱手,在葛顺自发的带路下,真的去了。 片刻,昏迷中的唐隐就被何雨如背小鸡仔一样背了过来,扔在地上。 凌罗蹲下身,先检查了一遍唐隐的伤势,见并无大碍,这才松口气对着何雨道“何大人,您力量强,可以的话,请您触碰他的……他的,”凌罗脸一红“触碰他的裤裆。” “啥!”何雨顿时气结,却打眼一望乖乖,乖乖正如乖巧听话的小媳妇一样温柔的抱着楚断,对着何雨点点头,示意他上,自己则转身哄着楚断,哼起了摇篮曲。 楚断:老子其实一点也不想听什么摇篮曲! 没办法,何雨在乖乖的命令下,一皱眉,硬着头皮伸手去摸了一把。 结果并没发生任何事。 柳如云仰天大笑“王二五啊王二五,你这装神弄鬼的作态还是不改,还什么童子咒,本小姐听都没听过,倒是要看看你如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却见凌罗不怒不恼的对着何雨道“大人,抱歉,您这样触碰是自然触碰,不会引起童子咒的反应。您得带着感情的触碰!” “欺人太甚!”何雨一怒起身,背过身红着脸道“我刀口舔血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罗姑娘你这般欺辱人的,还真是头一次见!何某做不来!” 在众人的劝说下,何雨死活也不再触碰唐隐,众人只得将眼睛瞥向凌罗。 楚断与乖乖一慌,忙阻止“不行!萝卜是姑娘家,怎能随意触碰男人的隐私!” 众人又将眼神落在了柳如云的脸上,柳如云笑道“我自然可以去做,我是隐郎的女人,虽我是柳家小姐,可为了揭穿这妖女,也为了隐郎的清白,我甘之如饴!” 言罢,真的朝着唐隐的裤子上碰去。凌罗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下一秒正如她所料,唐隐的裤子上发出一圈耀眼的光亮,马上柳如云的手指只戳碰到裤子上的衣料,便感觉一阵刺痛,而后手指成了黑炭般焦糊冒出黑烟,一股腥气糊锅味道就随之而出。 柳如云望着自己毁掉的手指,呜哇乱叫,脸色苍白“这,我的手我的玉指!”叫了一阵后,好似猛然间想起了什么,竟一把抓起昏迷的春来的手,看到春来的手那片烧伤时,顿时好像明白什么,马上一巴掌扇在了春来的脸上大呼“贱人!” “大家不要相信这妖女,一定就是她故意给隐郎施加的妖术,我与隐郎已经有过床第之欢,怎么此刻又触碰不得了?” “柳小姐,你或许忘了一件事。”凌罗对着众人道“柳如云身边这丫鬟叫春来,几个月前,她来探望唐隐,回去后她的手边也被如此烧伤,而柳如云的胎像可以叫大夫来看,是否只有一月左右,春来的手指被烧伤,已经是好几月前,说明那时唐隐就已经有了这童子咒,那么柳如云又是如何做到与唐隐辟火而交的呢?” 说到这,有人低声笑了几声。 “如是大家还不相信,大可等这孩子生下来,与唐隐滴血验亲也好啊~” 这话叫柳如云一激灵,吓得垂下了头,眼珠子四处乱瞟,却发现身后没有一人能帮她说话。 “所以说,唐隐是童子军这事是无疑的,可柳如云却意外的怀了孩子……”凌罗一抹下巴,装作讶异道“呀,这孩子是谁的野种啊?” 众人唏嘘朝着柳如云戳脊梁骨。 这孩子,如是柳如云承认是二赖子的,她便不要了名声,再也嫁不出去,而如是不承认是二赖子的,则就得承认他是妖异,柳如云发现两条路都走不通,骑虎难下。 “你!”柳如云咬牙,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来柳如云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妖怪啊!” “是啊,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妖怪!” “对啊,按照她怀孕的时间来看,可不就是蝗虫来的时候吗!” 何雨在一边帮腔“难怪这柳家人风风火火来到了清水村,我说你们家怎么能那么好心,原来是因为你们就是妖怪,想拖延这边的救治时间!” 柳如云无话可说,却见有人上前啐吐沫,还有村民怒气中抬起扫帚就朝着她身上打。 “诸位冷静一下,是不是妖怪我们不好定夺,还得等孩子生出来后再看,我们不能冤枉了一个好人,但也绝不姑息一个坏人,所以,你们要好好看住这大小姐,一定不要叫她孩子掉了,要将孩子平平安安的降世,给大家一个答案。” “你个贱人!”柳如云咬牙切齿,原本这孩子是二赖子的,她怎么可能要留这孩子?只不过要利用这孩子诋毁唐隐,再打掉孩子污蔑凌罗弄掉了孩子,可如今凌罗叫众人看好她的孩子,她的计划不仅不能成,难道还要生下二赖子的孩子吗? “至于蝗虫与伤患我已经有了办法,所有伤患先随我来取药,而各家最好也来我这里领取避免蝗虫的东西。”凌罗脚步一顿,众人在后也跟着停下脚步,渴望的望着凌罗。 “但,我的药费可不低。” 第117章:治理蝗虫的办法 柳如云被村民们给圈在了一间茅草屋里,柳四海春来神婆等人已经中毒颇深,也无法走动,便也被人横七竖八的扔在了屋内,没人再管他们。 此刻凌罗已经回了家,按照大家的先来后到顺序将糯米按照三十文一斤,蟠桃二十文一斤,相思豆十文一斤的卖出去。 虽说这价格偏高,可对于仙米仙果来说,已经低到了极点,如不是因为这是自然灾害,凌罗才不会卖出如此低的价格解难。 伤患们排着队领米,有钱的很不得多买几斤把口袋填满,没钱的只能买个半斤八两,而那预防蝗虫的相思豆,没钱的只能摇着头离去,忍痛放弃。 虽仙米种植培育都很金贵,理论上是该卖的昂贵些,可毕竟自己是掌田仙君,作为神仙,百姓有难也该多施恩才是,虽说之前还有人叫嚣着要烧了她的百人庙,可多数却都是柳四海的人,毕竟大难当前不能太过计较,于是凌罗心一软,并未收百姓们那些相思豆的种子,而是每人分发了几颗,叫大家带回去悬挂在屋门口,依照相思豆有毒的特性,一般蝗虫闻到气味会躲远,索性便能给大家挡挡灾。 至于村长。 村长此刻佝偻着腰上前,对着凌罗百般讨好。 其实按照他在村中的地位,自然是第一个先领相思豆的,可他一往前窜,凌罗便瞪着他,村长因为之前要将凌罗捆起来这事心虚,所以也不敢上前,只排在队伍末尾,等所有人都买完了,这才怯生生的上前,搓着手半天也不敢讲话。 对于村长这类人,凌罗最会治理。 “村长可知,这些种子都是掌田仙君派发给我的,叫我种植出来,再施惠给大家?” “是是是,我知道知道。” “所以,即便这种子是掌田仙君所赐,可培育却全全出自我之手,所以我收些钱没错吧?” 生怕到时这些种子收钱无法解释,凌罗便在此告知众人。 “自然自然,您收钱太应该,您这么辛苦,还……还不计前嫌的为我们大家解毒,您真的是……好人。”村长连连道。 “那好,还剩最后一斤糯米与五颗相思豆,我统共要你十两银子。” “啥!十两!”村长双眼登时睁大。 “可,可为啥别人都是三十文?” “因为我乐意啊,这种子是我培育出来的,你想买就买,不买拉倒。”凌罗收拾了桌面,准备收摊了。 村长吃瘪,知道自己之前是有得罪了凌罗,顿时无话可说,原本想着要不就不买了,等什么时候去谁家去要,可刚有这想法生出,就听凌罗的声音响起。 “你可别想着去谁家抢啊,这种子是仙君恩赐的,如是去抢过来就没有原本的功效了不说,没准还会反噬你。” 村长彻底泄了气,毕竟凌罗的神通他见识过,所以凌罗的话他不信也得信。 咬着牙硬着头皮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一斤大米与五颗红豆,悻悻的走了。 这时候天色已晚,凌罗的下一步计划也有了打算。 屋内弟妹正照顾昏迷的唐隐,冯兰不在家,被凌罗安排她与葛顺去找东西了,说是治理蝗虫的关键东西。 而凌罗则将楚断抱去另一房间,对其传音。 “你的精神力还剩下多少?” “不多,一丝丝。” “嗯,足够了,你得帮我一个小忙。”凌罗笑道。 “要是救唐隐就算了,我没那么闲。”楚断一嗤。 “大难当头,自然不是只救他一人那么简单,我想要你帮我驭几只兽。” 驭兽?楚断一顿“那可以,但我不保证现在所余不多的精神力还能驭几只兽,你打算驭几只?” “不多不多,五百多只。” 噗——毫无预兆之下,楚断放出一声巨响,随即脸一红,挺直了小腰板。 “大哥,你不会是又拉了吧?”凌罗毫不留情的将楚断往床上一丢,马上下地躲了三尺远,捂住了鼻子。 楚断脸一红,深深叹口气“老子没那么不自控!”他轻咳一声“这次是屁。” “哎吆你可真没羞。”凌罗扇着鼻子,满脸嫌弃。 “说正事!”还不是你给吓得,都给老子吓屁了!“你要驭兽,还要驭五百多只?你当我现在还是原本英明神武的仙君呢?老子说没说过现在的精神力只剩下一丝!一丝!”一丝精神力到底能驭几只兽,多大的兽,楚断也没具体尝试过,且他现在还需要用这一丝精神力与凌罗传音,还要留下这精神力在关键时刻保住凌罗的小命!真是力不从心,这货还嫌弃他! 心塞。 “话说,你是不是要治理蝗虫?”不会是要老子驭蝗虫,叫他们全部往火坑里跳,以此来烧死蝗虫群吧?可他的精神力再强,毕竟蝗虫太多,过于分散,也难以操控“你怎么不用你的葫芦收蝗虫呢?” “正如你所想,蝗虫太多,太涣散,我的精神力可以单一的将物体调动进葫芦,如果太过涣散的物体,只要不是活物,也可涣散的调动,可这蝗虫不仅涣散,还是活物,就很难调集。”凌罗叹气“且这些蝗虫可是带着毒的,要是污染了葫芦,凭我现在的能力,可没实力化解。” “嗯,老子也是。”楚断满脸平静,凌罗却知他此刻一定心急如焚,一般他如此平静的时候,就代表他有心事。 “这可难办了。”凌罗坐在床边拖着下巴沉思“要是你也像我一样,能做任务就可以解封精神力就好了。” 这时,墙壁上闪过一丝紫色光晕,马上就见舒华满脸柔和的落了下来。 舒华先是诧异的望着躺在襁褓里的楚断,随后马上双目放光,一把抱起楚断,搁在颊上上蹭啊蹭,止不住的欣喜都流露了出来。 “好可爱的宝宝~” 楚断满脸黑线,以传音告知“是老子!” “我知道~”舒华柔柔一笑,十分娴熟的将楚断抱在怀里,一边摇着楚断,一边对凌罗道“掌田仙君,恭喜你梦想成真,玉帝来叫我告诉你,楚断的精神力可以慢慢解封哦~” 第118章:赶往北荒山 “玉帝有旨,驭兽仙君因为帮助掌田仙君偷盗金锄头,下凡帮助数次,所以惩罚其以婴儿的方式下凡历劫,因为精神力几近全部封锁,玉帝实在不忍,于是只要安心完成任务,就会重新获得精神力。” “任务便是,掌田仙君是要花费规定数额的银两供奉给玉帝,就可以恢复楚断仙君的一丝精神力。” “呃……那个。”凌罗吞了口口水“我没听错吧?为啥他恢复精神力,还得我花钱?” “因为楚断仙君恢复精神力后的直接受益人便是你哦~”舒华一边摇着楚断一边笑眯眯解释。 说到倒是有道理。 但是一丝精神力需要一万两也太多了吧!且也不一定只是一万两,下次规定的解封数额没准是十万两呢!玉帝这老货什么干不出来? 凌罗摸着葫芦里那前两天才赚够的一万两,虽然置办家用花了一些,却也不到几十两,好在今天又收了卖米的钱,否则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拿不出那么多了。 凌罗咬着牙,将凑齐的一万两银子递给了舒华,舒华去接钱的时候,还能感受到凌罗身上那股强大的戾气,马上舒华便尴尬的赔着笑,收了钱飘离是非之地。 看来日后再来收账恐怕是一份苦差事了,玉帝也是坏透了,人家刚刚收获了仙米挣的钱,就要给变着法的没收,这老货坏起来确实没谁了。舒华摇摇头,临走前还不忘亲吻楚断的小脑门,爱不释手的稀罕了一番。 舒华刚刚离开,楚断便感觉精神力涨了不少,看来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一万两银子买回来一丝精神力,不亏。 “说起来,还多谢你帮我数次,这回还连累了你也被贬下凡了。” 楚断一震,马上脸红嘟囔“说什么傻话,老子为你做什么都是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也少跟我客气。”口上这么说,楚断的心里却痒痒的,很舒适。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凌罗拍了拍楚断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道“那等回了仙界,别忘把钱还给我。” 草!感情就套路老子有能耐。楚断一咬牙。 “行了,现在你的精神力又恢复了一丝,你感觉如何,能驭几只兽?” “中型无戾气的兽可驾驭二百只,小型无戾气的兽可驾驭三百只,有戾气的兽,大概一百只左右。” “成,我已经叫我娘与葛顺去找鸡了,大概四百只鸡,你稍微使使劲,把这四百只鸡驾驭好了,叫它们吃蝗虫即可。” “可是鸡都是家鸡,蝗虫不是带着毒性的吗?这样的鸡吃了蝗虫马上就要被毒死,如何还能治理蝗虫……难道!”楚断突然想到了什么,大笑道“难道你是要事先将仙糯米喂给这些鸡吃,再叫这些吃过仙米的鸡在我的精神力控制下,去捉蝗虫!” “嗯哼~”凌罗摸了摸楚断粉嘟嘟的小脸,确实很好摸啊~“今天咱俩终于能心意相通一回了!” 楚断露笑“好,你喂鸡,喂完鸡我们上阵杀蝗虫!” 四百只鸡也并不好聚齐,好在听闻是掌田夫人需要,且是用来治理蝗虫的重要之物,上下村里人们凑了凑,终于只凑足了三百只,最后那一百只,还是何雨找来的,清一色的大公鸡,昂首挺胸的看上去就像个战士。 霍家家大业大,莫说何雨想找一百只鸡,就是上万只,一天之内也能凑齐。 将这些鸡圈养在一处围栏里,凌罗便将一阶的糯米仙米洒给它们吃,白花花的糯米撒下去,这些鸡争抢着,看起来比平时要更爱进食。 而后凌罗吩咐大家都呆在自家,将相思豆挂在门口不要出门,清了场,凌罗才将这些鸡用乾坤葫芦全部装起,带入北荒山的重灾区。 怕是被蝗虫啃咬,凌罗带着楚断,二人穿的厚实,全副武装的情况下,还在身上揣了两把相思豆,这才敢进入北荒山。 几日没来北荒山,可不是已经成了灾难之所,这些蝗虫黑压压的铺在地上,树枝上,野草上,荆棘上都挂满了一串一串的,而凌罗一迈腿,马上就有铺天盖地的蝗虫飞起,遮住了天日,扑棱翅膀的声音都此起彼伏。 还有的根本躲避不及的,一脚下去,能叫一堆蝗虫踩的粉粹,咯吱作响,凌罗忍住呕吐的欲望,硬着发麻的的头皮前进。 而这些蝗虫无论是多么的多,却没有任何一只进入凌罗的田地范围,自己的田地周围因为种着几排相思树围栏着,所以这些蝗虫倒是没有任何一只飞进去的。 北荒山没有食物,所以这些蝗虫只能朝着山下的田地前进,莫要说植被与田苗,就是山上的野兽兔子也被包围啃的只剩下白骨,蝗虫过境寸草不生,如同潮水般簌簌前进。 “凌罗,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先去田地解决吧。”楚断声色中也有些反感,显然他看到这大批蝗虫,也心底发麻。 好在凌罗将其包裹的严实,又有相思豆坐镇,蝗虫灾二人身前过,却根本不碰他们。 “来这先找几个兄弟。”凌罗说着,就朝着北荒山背风坡下的一座山洞行去,站在山洞外,看着密密麻麻的蝗虫覆盖着洞口,凌罗心里一沉,忙对着洞口呼唤。 “喂——我是凌罗,你们还在吗?” 呼喊了三遍后,山洞内没传出动静,却在百人庙里听到了回应。 “嗷——”几声狼嚎瞬间引起了凌罗的注意,凌罗忙紧了紧身上的襁褓带子,背着楚断朝着百人庙的方向奔去。 只见百人庙外还是蝗虫遍地,可没有任何一只蝗虫爬进门里,凌罗拉开了庙门,原本覆盖在门口的蝗虫都沙沙沙如退潮般涌了下去,好似这百人庙里有什么东西,叫它们恐惧,不敢接近。 “是宁玉的威压。”楚断解释“百人庙里虽供奉着你的神位,可现在坐镇的却是宁玉,宁玉的威压自仙界从神龛中传下来,叫这些沾染了魔气的蝗虫不敢靠近分毫。” 宁玉果真是剑仙,只在神龛中就释放出如此威压可以震慑魔气。 “嗷——”一声狼嚎在神龛后响起,上香台下几双绿色的光束射了出来。 第119章:难道你就不馋老子吗 “你们还在啊,太好了!”凌罗朝着几道绿光招手,香台下的几双眼睛朝外移动,几头丧气的狼便从内匍匐了出来,嗷呜一声就夹着尾巴扑到了凌罗跟前。 楚断是驭兽仙君自然不会害怕,且他还从这群狼的意识中感受到,这些狼并没有杀气,反而很亲近凌罗。 “狼群就剩下你们几个了吗?”凌罗清点这狼数,一共还有十二只。 “嗷呜——”狼群发出哀嚎,显然是被蝗虫吃的只剩下这些,好在这几只聪明,知道来到庙里避难。 “饿坏了吧,这么多天。”凌罗从葫芦中拿出大肉块,狼群们顿时双眼放光,待肉吃完,凌罗又将泉水分给大家喝,吃饱喝足后,凌罗将这群狼收入葫芦内带走。 这些狼没反抗,反而眼神里带着一丝惬意,获得了巨大的安全感,乖乖排着队进了葫芦。 “这就是你说的朋友?”楚断问。 “嗯,帮过我不少忙,不能不管他们。”将狼群们收入葫芦后,凌罗便对着之间的神龛传唤宁玉。 她来北荒山就是要在这问宁玉点事。 “宁玉?” 凌罗连呼了三声,却未闻宁玉回应,奇怪这时候他怎么不在? 罢了,凌罗将襁褓的背带整理一番,朝着山脚下田地行去。 抵达田地处,这里的蝗虫显然要比北荒山还多,不顾漫天飞舞的蝗虫群,凌罗调动葫芦,释放出了几百只公鸡。 “到你了~”凌罗对着身后楚断道。 楚断调动精神力,马上几百只公鸡便有序的排成一行排,横扫田垄,所到之处开始猛啄蝗虫,见一吃一,见二吃双,大片蝗虫被啄,随着鸡群的碾压,马上蝗虫铺天盖地的朝着一侧扑去。 然凌罗又利用相思豆种植出相思豆迷幻阵,就在田地前方,一大圈,数排相思豆长成的茁壮树木枝繁叶茂,叶子连着叶子,树根接着树根,构建成了一圈紧密的圆圈,形成了诸大的迷幻阵。 四百只公鸡自然无法消除如此多的蝗虫,还需要公鸡在后连吃带赶,将这群蝗虫赶至迷幻阵中。 果真,这些蝗虫在鸡群的驱赶之下,竟都朝着迷幻阵中钻去,待进入后还想出逃却无法了,只因相思豆有迷幻作用,成片的迷幻阵叫这群蝗虫奄奄一息的趴在地面,根本无法动弹。 堆积在迷幻阵中如小山庞大的蝗虫堆,几乎所有的蝗虫都已经朝着迷幻阵中拥进,这过程就用了大约一刻钟。 马上,凌罗从葫芦中掏出一把弩箭,弩箭前头点燃火油,朝着迷幻阵中事先高高架起的木柴上射去。 呲啦一声,弩箭划破空气带着火焰流光直入柴火堆,柴火堆遇火即燃,熊熊红火起,霎时火光冲天,如一大朵晚霞,艳丽璀璨。 这木柴可不是一般木柴,是一阶蟠桃木的树枝,桃树有驱邪化煞作用,带着辟邪功效的桃木一经燃烧,马上就将这些带着魔气的蝗虫全全烧尽,甚至一些蝗虫还没沾染火星,便被桃木的气息覆灭。 很快,如山峰般堆积的蝗虫顷刻间丧失在大火之中,火焰熊熊燃烧了一个时辰之久,蝗虫几近全灭。 凌罗望着大火中噼里啪啦作响的蝗虫尸体,与身后的楚断一击掌,兴奋不已。 至此,蝗虫灾难全部解决了。 凌罗与楚断回村的时候,被众百姓敲锣打鼓夹道欢迎,楚断更是被奉为了神童,被这个抱抱,那个摸摸,生是传出了抱着他可以带来驱魔增福的气息。 这一晚凌罗与楚断皆是好梦连连。由于冯兰还要照顾弟妹,照顾楚断的任务便交给了凌罗,当然,这也是楚断用一哭二闹三拉征求过来的,所以他成功的与凌罗一被窝。 这晚,凌罗正陷入梦乡,那边楚断伸出一只大掌轻抚凌罗的脸颊。 一只成年人的大手带着点点温度,轻柔的抚摩着凌罗的脸颊头发耳垂,竟爱不释手。 凌罗被抚摸醒来,还以为楚断翻身,便伸手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之后便神经大条的翻身继续呼觉。 奈何身后一副成年人的身躯,正裸着,突然翻身压上来,粗呼吸一瞬间扑了满脸。 凌罗一惊醒来,感受着压在身上的一条大腿,这……这好像不是婴儿的大腿吧? 茫然间转头去看,竟见楚断已经恢复了成年人形态,修长的身子成赤着,一只胳膊环住她的头顶,另一只半曲着抚摸她的脸。 而那张属于楚断的硬朗俊逸,潇洒高傲的脸,正在自己上方不足一尺的距离,睁着一双赤红色的红瞳凝望着她。 “楚断……”凌罗吃惊的张了张嘴,声音讶异。 “凌罗……”楚断眼神一凝,距离凌罗的距离又进了半尺。 “楚断。” “凌罗……” “我想……” “我更想!” 楚断的脸越挨越近,那张薄唇马上触碰下来,眼神中带着燃起的火焰,闭了起来,唇就要印下来。 却见凌罗一拳轰在了楚断的脑门上,马上楚断便吃痛整个人倒仰着张了下去。 “我想问!”凌罗揉了揉酸痛的拳头没好气道“我想问你怎么变回来了?” 楚断揉着肿起的后脑勺,赤着身子,猛然坐起对着凌罗咬牙斥道“我也没说我不能变回来!” “那你!” “玉帝说我每天夜晚都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以变回原本的模样。”楚断白了凌罗一眼,这死女人,下手也太黑了。 “那精神力呢?”凌罗忙问。 “不行,精神力还是被封印状态,只能使用一丝。”楚断呼出口气,说了一大堆后,伸手就去扯凌罗身上的被子。 “滚滚滚,本仙君的被窝你睡不起。”凌罗说着,就伸手拉扯被子使劲的往外踹楚断。 “哎你翻脸不认人?卸磨杀……仙君?不是老子帮你忙的时候了,现在连被窝都不给老子钻,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大哥你好歹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整个男人形态尽显的成熟体态,完美的线条,蜜色的皮肤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感,紧实的小腹与大腿肌肉还有腰窝。 这逼的身材可真好啊! “你个大男人还一丝不挂的想钻姑娘的被窝,你舔着脸说话呢?” “姑娘?”楚断一嗤“你都活了一千年了吧,好歹同事一场又是天涯沦落人,你怎么就没有一点末路患难的情谊?再说,我原本也没有衣服可穿啊!你不给我被子,我就冻感冒了,要是感冒了,万一再需要我驭兽的时候,我可没法帮忙了昂!还有!……” 楚断一咬牙,突然脸红起来。 “你!你就一点都不馋老子吗!” 看了这么半天的赤身,她都没有一点脸红心跳,怎么,她到底是不是女人! 第120章:我来看儿子 馋他?为啥馋他?心中无码,呸,心中无君,当君为冷空气。 楚断见凌罗一脸淡定老神在在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老子就纳闷了,老子比瘦鸡唐隐身材要强壮。” “比弱智的霍子安要聪明。” “比玉帝有情有义。” “比舒华人设更加丰满。” “比宁玉……比宁玉……”楚断寻思了一阵。挖槽,老子还真就比不过宁玉! 楚断正自我爆炸时,门外响起了一声清润的声音“开门,是在下。” “唐隐来了!”凌罗顿时呼吸一窒,说曹操曹操到。叫唐隐看到楚断的成人模样,且还是赤身躺在床上,这怎么解释? 凌罗顿时慌了,这一慌叫楚断很不爽,却又带着幸灾乐祸的抱着双臂翘起二郎腿倚在墙上,一副等着看你凉的样子。 凌罗将楚断包裹进被子内,从头到脚全副武装,直到全部淹没在棉被中看不见人影,这才忙穿自己的衣裳。 “你这样老子会被捂死!” “有什么关系。” “你!” “闭嘴!” 凌罗穿好衣裳,就听外屋门被打开,二六去开门,而唐隐站在门外温柔道“我来看大儿子。” “唐孙子!”一声洪亮的声音响起,马上一声清脆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萝卜!” 糟糕!他二人怎么也来了!凌罗嗖嗖爬到窗子旁支着耳朵听。 “哟,何大人与智障怎么深夜前来姑娘家,村中人言可畏,不怕坏了王二五的名声?”唐隐调侃。 “呸!坏你娘个腿,罗姑娘早晚就是我们二少奶奶,我们二少爷早点来见有什么关系?”何雨嗤笑两声“再说,谁敢败坏我们霍家名声?倒是你,你个穷酸土包子胆子真大,不怕败坏了罗姑娘名声!” “哦,在下不要脸,自然不怕。”只听唐隐一把蒲草扇子呼啦哗啦扇着风,尤其没下限的补了一句“日后她成了我的地主婆,自然也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要脸才对。” 这话叫何雨一时语迟,真是秀才遇到兵,每每与这土地主斗嘴都以失败告终,遇上这么不要逼脸的主,真是软硬都没法。 “我来看萝卜与我们的宝宝,唐跌跌……”可能是想到了这个名讳有着侮辱人的成分,乖乖一皱眉忙改口“唐地主要是无事就退下吧,省的扰了我们一家三口的团聚之乐。如此便是人神共愤!” 唐隐边扇着扇子边笑“三日不见自当刮目相看,傻子都会甩词了。”看向何雨“你教的?” “少放屁,赶紧滚,否则老子就不客气了!”何雨扬了扬拳头。 “你们霍家真是奇葩啊,精的精死,傻的傻死,你二人也不掰着脚趾头想想,你们二少爷虽然傻,但也是霍家嫡次子,突然要接盘人家的儿子,娶个生过孩子的女人进门,霍子川能同意?” 生过孩子的女人?凌罗一叹,自己要生也得生个可爱的宝宝,怎么会生下楚断这货! “那宝宝就是我的!”乖乖上前一步反驳“那些日子在你唐家,我日日爬萝卜的床,我们早就做了夫妻该做的事!” 乖乖说的一脸淡定,唐隐手上扇子一停,面色一僵,转而笑道“夫妻都做什么事?” “凭啥告诉你?那是我们夫妻之间耳鬓厮磨的秘密!” 唐隐眼神中闪过暗芒,隐匿在夜色下,与浓漆的夜融为一体。而后仰天大笑轻吐几字“毛长齐了吗?” “你!”太羞辱人了! “喂两位。”站在门口的二六面红耳赤的听了半天,最终再也听不进去,打断了对话“那个,我二姐与小外甥已经睡了……”二六一吞唾沫艰难道“无论你们谁是我姐夫,都请不要站在院子中大声喊,被人听到,我二姐没法做人了。” 唐隐与乖乖一思,恍然大悟“也好。”话毕,二人竟擦过二六的身边,一齐迈步挤进了屋门。 二六“……”我是那个意思吗?不叫你们在院子吵是要你们回家啊,谁请你们进屋了!大半夜的也太不成体统了! 二人一并进屋,一同甩起衣摆,不约而同的坐在外屋餐桌前,同时端起桌上茶水,一饮而尽,动作之整齐,行为之统一,仿佛排练过似的。 “以前只知霍二少傻,却不知霍二少还不要脸。”唐隐悠哉扇扇子。 “萝卜喜欢我这样。”乖乖表情乖巧,语气轻柔,怕打扰人家休息,进了房间后声音都小了下去。 “原本以为二少又傻又不要脸则罢,却不知霍二少还婊里婊气。” “本少爷也是近日方知唐地主身带童子咒~” “哦?童子咒为何?还请二少解释?”唐隐扇扇,笑靥如花,美起来比女人也不少颜色。 “就是一道咒术束缚在你的隐私处,任何人碰到你都会被烫到。”乖乖眨眨眼“所以说唐地主是个雏?” “放你先祖的仙气,本地主与王二五早已有过床第之欢,如何是雏呢?” “今日有柳如云伸手试过了,柳如云手指被烫就是证据,全村人都能作证。”乖乖伸出食指搁在嘴边思索“唐地主说自己不是雏,可隐私处却有童子咒,难道唐地主像青楼小倌一样,是被男人……”乖乖一吞唾沫,转眼乖巧的望向何雨,语气单纯道“何大人,我看唐地主是喜好男色无法说出口,你帮忙安排几个大汉。” “是!”何雨的声音极其洪亮,似乎喊出了这几天在唐隐那受到的委屈。 唐隐的扇子突然不扇了,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对手。 门内。此刻正为楚断不断蒙被子的凌罗身前一亮,一道紫光亮起,舒华温儒的脸出现道“对了掌田仙君,玉帝给的任务我忘了哟!” 门外。“两位,娘与小妹都睡了,二位再在外屋吵,要吵醒她们了,就别在外屋吵了。”二六沮丧道。 二人一思,马上顿悟,齐刷刷起身迈步朝着凌罗的屋子就推门而入。 二六“……”我是助攻吗? 凌罗正趴在门口听,一推门险险将其拍在地上,二人一进屋便同口道“我来看儿子。” 进都进来了,总要有个由头。 “唐地主别挣扎了,既然喜欢男人何必来打扰萝卜。喜欢男人不丢脸,别来假惺惺了,夜深露重,回去路上小心,何大人,送唐地主回去。” “是!”何雨兴奋。 唐隐没回话,双目盯着床上,伸扇子拍在乖乖的肩膀,示意乖乖朝着床上看。 然后二人没有看到儿子,则看到了床上乱做一团的两个男人。正是成人形态的楚断与舒华。 因为舒华来的巧,正好二人推门进来,所以凌罗没时间放舒华走,舒华走时会闪烁光芒,实在容易暴露身份,所以凌罗一把扯下舒华的衣领子就塞进了被窝。 而楚断原本就挤,又被强塞进来一个舒华,顿时乱了,二人在被窝里找不到头脚乱作一团的瞎滚,这一幕被进来的唐隐与乖乖捕捉个正着。 站在门口的二人皆石化。 片刻,唐隐手上的扇子刷刷响起,扇子越扇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响。 眼见楚断赤身的躺在床上,那双赤红色的眼仁与白日的婴儿一模一样,样貌也丝毫不差,那婴儿,就是这货的儿子吧。 他才是婴儿的亲爹吧。 顿时,二人的心碎了一地,原来接盘也不是你想接,想接就能接。 望着眼前触目惊心的场景,乖乖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马上有泪如倾的既视感,对着楚断伸出手道“把宝宝给我,我带着宝宝走,你爱怎样怎样。看你的样子也不配尽到一个作为父亲的责任。” 唐隐手上的扇子霎时一顿,这绿茶安又突破了下限,这么卑微的话也说的出口,真不愧是小婊扎。 却见乖乖朝着楚断伸出的双手虽然保持着抱孩子的姿势,却暗戳戳的十指用力,这货不会是要偷摸的掐死那孩子吧。 见床上没有婴儿,唐隐立马意会,原本那婴儿定就是红眼男妖变化的,至于为何是一人形态,想必是法力用光后的一种表现吧。 这都好说,只是为何他要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且身边那个一脸笑的温和儒雅的白发美男又是谁? 也是妖怪吗? 心累啊。 第121章:误会都是误会 四男人全全转身看向凌罗。 凌罗“……这是个误会。” 夜深人静,月色流华,静谧的深夜一间不大的卧房中,四人坐成一排,从左至右,有白衣翩翩,笑颜温儒。有湛蓝锦袍,清雅纯良。有灰褂草履,清风霁月。有神朗俊逸,赤身露体。 四人排排坐,一双双精湛的眸子,或明媚或炯炯或深邃或凶悍无不扫视着凌罗的脸,空气戛然而止,只剩下灰褂草履之人沙拉沙拉扇草铺扇的声音。 “孩子……呃,孩子……”凌罗搔了搔头顶,面对新来的二人的逼问,确实难以述之于口。 天知道孩子去哪了,那不是正裸着坐在椅子上吗? “萝卜,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都懂。”乖乖一双蓝色眼眸里闪烁出星辰似的灿烂光辉,将凌罗险险融化在内。 凌罗吞了口唾沫,看向唐隐。 “孩子一切安康就可,在下也不用巴巴惦记了。” 可以说人在危机状态下,是有些蠢的,凌罗竟忘记在二人进来之前将楚断装进乾坤葫芦内,至于舒华,他是神君,法力太高,以凌罗现在的点点精神力是无法将其装进乾坤葫芦的。 “啊……掌田……”舒华温润的眯着眼睛笑,掌田仙君四字刚要出口,却被凌罗一记眼神杀按压下来,聪明如他马上改口道“那个掌田夫人,我有话要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唐隐斜眼打量舒华,原本憋在肚子里的疑问实在难以压制,随即便问“这位是岳丈大人?” 蓝袍谦谦小公子马上起身,整衣理冠,对着舒华拱手鞠躬深深一拜“小婿见过岳丈大人。” 其余三人满脸鄙夷。就连楚断这样心粗的钢铁男人,经过这两天的接触也隐约感受到了乖乖身上的绿茶气息。 唐隐嗤之以鼻,却依旧保持君子气度,扇着草蒲扇,对着舒华莞尔“这位脑子不好,还请岳丈大人莫要往心里去。” 乖乖也不火,对着舒华再次鞠躬道“这位身有童子咒,无法带给萝卜幸福,岳丈大人可以当他是太监。” 二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斗了个噼里啪啦,而那边的楚断恢复了婴儿状态,众目之下,身子突然变小。 就这么变小了喂!而且这就是那个婴儿吧!巨婴!虽是叫乖乖与唐隐一大惊,可碍于男人的尊严,竟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淡定的很。只剩下摇摆扇子的声音掩饰尴尬。 楚断见二人处变不惊,则也没什么反应,反而对着凌罗张开小臂,蹬腿一跳就跳进了凌罗怀里,凌罗本能的一躲却没能躲过,只能看着楚断软嫩嫩的一坨依偎在怀里。 楚断埋在凌罗胸口,对着二人露齿一笑,胜利显而易见。 舒华怠惰,自然懒得加入这种的战争中,但此刻飘走却是有点骇人,于是只能对着三人面带微笑,语气却严肃道“三位贤婿还是请外面稍等,我且先与女儿有两句话交代。” 楚断马上抗议“啊啊啊啊!”示意交代什么! 可乖乖却已经起身,恭敬行礼道“是,岳丈大人,小婿外面等。” 其实众人谁不知那舒华并非凌罗爹爹,可此刻做出这样恭敬的样子无非就是给凌罗看,显然乖乖掌握了追女孩的精髓,马上就获得了凌罗的青眼。 “很好,在下也出门立等。”唐隐起身也走。 楚断原本不想出去,却被唐隐与乖乖二人生拉硬拽的带了出去。 “任务是在百人庙内获得一百人的真心祈祷,可获得二阶种子一枚,任意做选。”舒华将任务吐出口后,终于歇了口气,揉了揉酸涩的肩膀,对着凌罗笑眯眯“掌田仙君艳福不浅哦,我看这几人各个样貌出众,不输天上仙君。”而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自然,玉剑仙君他们是比不了的。话说我自啊仙界已经有几日不见玉剑仙君了,也不知他去哪了?”舒华打了个哈欠“哈哈管他呢,那仙君自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玉帝想见他一面都难呢。” 舒华说完看向凌罗,他后面说的一大段话凌罗根本就没听,只是冒着星星眼嘴里碎碎念着“哇,二阶种子!终于可以得到二阶种子了,终于要有二阶种子了!” 不愧是农女啊,面前一群美男摆在眼前都不看一眼,结果心心念念的还是种子。 不知道玉剑仙君得知凌罗下凡后并不在意他的境况,会不会心酸呢~ 舒华一笑,朝着墙壁隐去,很快便没了踪影,临走还不忘隔空对着门外的几人道“贤婿照顾好我的宝贝女儿哦~” 几人闻声进门,却见舒华已经消失,不免在屋内找了一圈,瞅向窗子,问“岳丈大人走了?” 唐隐扇扇“不留下吃个宵夜?” “啊,他有事就回了。” “可我们一直在门口,未曾见到岳丈大人出门啊?”乖乖闪烁着星辰般的眼眸,不解道。 “说你傻你就是不精,那裸男一瞬间变成婴儿都可,为何那岳丈突然消失你却接受不了。”唐隐伸出扇子按在乖乖肩头道“本地主问你,你日后还想不想见到王二五?” 乖乖眨巴眼睛反驳“胡说,那是我的萝卜!” “嗯哼,还想不想见到她?” “废话,日后她还要做我的夫人,自然想日日与夜夜都要见到!”乖乖兔子清晰,将夜夜二字咬的尤其重。 “你若真心想日后常常见到她,还要记得一件事。便是不可将在这里的所见告知任何人,你爹,你哥,你的属下与侍卫,都要三缄其口,否则……”唐隐将扇面遮住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眼中一层黑雾蒙住,深邃的眼眸此刻格外狠戾,而后几字十分有力带着杀气的吐出“打你屁屁。” 第122章:妖怪? 凌罗与楚断满脸黑线,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惊天地的狠话来,原来就是这? 却不料相比二人反应反差巨大的乖乖,竟抖若筛糠,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白了下去。 “哇!”乖乖一震,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屁股,马上对着唐隐狠命点头,眼里还隐约蒙上了一层水雾,哭唧唧回应“我知道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原本一脸不以为然的凌罗与楚断霎时一惊,为啥乖乖平日与唐隐怼天怼地什么都不惧,可今天就这么一句话吓破了胆? 凌罗果断的望向唐隐,满脸惊愕的问“你对他做过什么?”不会是那种关系吧?二人可是原本就认识的,且何雨对唐隐满身戾气,难不成,难不成,唐隐对乖乖做过什么不洁的事? 楚断则在一边看的乐呵,要是这两男人真的有那层关系,自己岂不是突然少了两个对手? “不要看本地主。”唐隐满脸淡然的扇扇“那是他哥对他造成的心里阴影,至于他哥平日对他做了什么,你们问他便好。而本地主的心里只有你。”说着,用扇子挡住其他人事先,对着凌罗一记飞吻送上。 凌罗脸一红,这流氓地主又不要脸,可一想到乖乖的哥哥打他屁屁,突然就来了兴趣是为啥? 对于打屁屁这段,乖乖本能的避讳不谈,他只发毒誓保证这些不会告知任何人,杜绝了凌罗的潜在危险后,这才叫唐隐稍许安心。 虽不知凌罗现如今实力如何,可她的身世决不能暴露在霍子川眼前,决不能。 “不好了掌田夫人!外面外面!”正这会,几个满头大汗的农户奔了进来,凌罗等人冲出门,马上就见众人惊慌大喊“妖怪!有妖怪来了!” 正说着话,就见人群朝着家门外涌来,大家个个吓得魂飞魄散,人踩着人朝着院子里挤,一边奔跑一边喊着“掌田夫人不好了!外面有妖怪来了,有妖怪来了!” 凌罗一骇,哪里来的妖怪?抱起已经幻成婴儿大小的楚断就朝着人群迎面而去。 人群上气不接下气的叙述“我们从北荒山的百人庙上香回来,就看到了三狗子,三狗子平日也不出远门,可今天一个人来了北荒山,咱们还以为他是来上香的,没成想问他啥也不说话,上来就咬人,被他咬了的人都像是被蝗虫咬过一样伤口紫黑,中了毒!” “我们……我们还以为他是原本被蝗虫咬过,身上的毒没散干净,可一看他原本的伤已经好了,可还是像鬼一样游走吓人,见人就咬,跟他说话也不答应,眼里也没个神,身上还特别的臭,就跟,就跟死人味似的!怕是被妖怪附身了!” “对对对,我隔得老远都能闻见他身上的死人味,我都要吐了!” 经过大家的叙述,凌罗搞清了三狗子突然的变化,大概是尸毒深入,导致其变为了活死人。 终于明白了蝗虫为何解决的如此轻松,果真越是轻松的东西越是暗藏着巨大的隐情,原来蝗虫并非真正的祸害,祸害才刚刚来而已。 凌罗呼吸一窒“三狗子在哪?” “还留在北荒山,估计也要下山来了,不过他被附身后走路特别慢,好像看不清路,嘴里还嘶哈发出怪声,可渗人了!”众人边说边瑟瑟发抖,脸色苍白,根本不愿回忆起那骇人的一幕。 “被咬伤的人呢?”凌罗忙问,那尸毒可是会传染,被咬伤后如是不赶紧处理,很有可能会酝酿出下一个活死人。 “有两个被我们背回来搁在大门口了!还有的没来得及,还在北荒山路上,俺们也不敢去背啊!” 凌罗朝着大门口奔去,三个被咬伤的人都是从脖子处被咬,两颗渗着黑血的血洞肿起,带着腐烂的气味,看起来十分诡异。 凌罗将这些伤患交给了唐隐与何雨乖乖,将糯米与桃子与相思豆给了唐隐。 “糯米敷伤口,再煮粥喂给它们喝下,桃子给他们吃,尤其是桃仁碾碎敷在伤口上。相思豆洒在院子四周。你们在这守着,我与楚断去看看,一旦发现不对劲,及时将几人关起来,以免伤着其他人。” 凌罗不放心的望了望众人,对着唐隐交代“大家交给你了,我去了。” 唐隐在后一把拉住了凌罗的手腕,满眼的担心几近呼之欲出“万事小心。” 乖乖也站在凌罗身边,满眼的担忧道“萝卜,你一定要小心,有什么事可以将楚断舍出去,但不要伤害了自己。” 楚断“……” 凌罗一点头。背好楚断朝着北荒山前进,她得赶在三狗子还没回村之前制止,否则进了村,就怕这尸毒会传染,届时就麻烦了。 “楚断依照你的经验,可知道这股魔气来源何处?” “不知,我只在仙界时知玉帝已经压制了所有魔怪,封印在地狱,地狱之门也封禁严苛,可现在人间竟然出现魔气,确实蹊跷,难道是地狱之门结界松散,叫魔气泄露?” 凌罗思忖片刻“那你是否有经验与魔气敌手?” “以往的力量,以黑曜龙的力量便可制服十万魔军,但得是有形的魔军,如是无形的魔气,便不好对付了。”楚断仰天一叹“且我如今只剩下一丝精神力,自然更难,但我至少可以帮衬你左右,为你保驾护航。”楚断说的认真,叫人难免不动容。 “楚断……”凌罗声音一沉,似乎陷入了感动之中。 “凌罗……”楚断心中一软,仿佛有羽毛划过心境泛起涟漪,脸上霎时一片红润。 “你可真废物,我还以为你的一丝精神力可以助我旗开得胜呢,看来我是高估你了。” “老子就不该对你的的言语抱有任何幻想!”楚断一嗤,气的闭上了双眼,养神。 第123章:山洞 并非凌罗喜欢挖苦楚断,实则是二人之间若是认真起来不斗嘴,气氛实在诡异。 且如此一来二人心中也轻松了不少,不至于总绷紧神经。 如是还在天上做仙君的时候,二人何曾惧怕小小魔气,可现如今统统只剩下不多精神力的二人自然不敢冒失,谨慎至上。 “其实对付魔气,还是宁玉最在行。”半晌,行在呼啸的山风中,楚断终于来了一句,打破了静谧与恐怖。 “这个自然。”宁玉是玉剑仙君,也是剑仙,他的剑可斩有形之物,也可灭无形之气,光是挥出的剑气,便叫敌人百里之外闻风丧胆,幻灭成空。 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用,可如今他又不在,只得全靠自己。 凌罗在山脚下已经喂给了十几条狼糯米,等一下就要这些吃过糯米的狼与三狗子等人战斗,而后则又奔进自己的荒山田地里,折断了几根桃木枝子,放入了乾坤葫芦内。 桃木剑有斩邪的功能,虽然现在没有剑形,但桃木枝子也暂时充当了,且一阶的仙桃树枝较比普通桃木枝子要功效的多,所以不失为一个斩妖除魔的好利器。 简单的装备了一下,二人便在山路上寻找三狗子等村民,果不其然,刚刚还一望无际黝黑蜿蜒的山路上,就见到了几个斜斜歪歪的身影出现,这些村民们正如没有灵魂的僵尸,摇摇晃晃,漫无目的走在路上。 僵尸脸色铁青,皆是脖子被咬,身上散发着腐败的尸臭,张着嘴流着涎丝,口中发出嘶吼或低声呜咽。 “楚断,看出来了吗?” “嗯,我也看见了。”楚断的小脑袋瓜趴在凌罗的肩头,传音道“这些僵尸身周都有一层淡黑色的魔气,不知是魔气不够充裕,还是我的精神力不够,所以看不全面。” “不,只是魔气不充裕,虽然我们的精神力不足,可那魔气却没有逼人的压迫,显然这些魔气并不多,且说如果魔气够多,这些僵尸可就不只是行动迟缓,反而会主动攻击,暴力无敌,十分恐怖。” “他们没有意识?”楚断疑惑。 “魔气正主导他们的行为,其实他们本人早就晕死过去了。因为这些僵尸的伤口处并没有太大的创伤,且血管看起来并不凹陷,足以说明这些人还活着,并未被吸干血。”凌罗皱眉“看来这魔气并不能驾驭死尸,所以才要留着这些村民小命,可以在魔气的驱使下活动自如。” “将魔气清除后,这些人可以恢复过来?” “照理说可以,但要看这么魔气侵体时间了,如是太久,怕是自主意识模糊,被魔气主导后,就无法再恢复了,否则待这些人恢复后,好是痴呆,不好则是瘫痪假死,无法在正常生活。” 楚断点头,这一点他倒是与凌罗想的一样“所以要加速解决掉才行。”楚断望向几个缓缓逼近的僵尸,虽说没有太强大的攻击性,可这一脸的死气沉沉与毫无生气的瞳仁,加之身上糜烂的腐臭,可真是足够渗人的。 这些僵尸唯一的路引便是活人的气息,他们摸索着人味朝着村中进攻。 狭路相逢,凌罗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先手放出了狼群,狼群在楚断的操控之下,龇着獠牙,凶恶的双目中放出精光,朝着几个僵尸便扑了上去。 僵尸行动不便,可却身子如铜墙铁壁一样结实,狼群的獠牙根本无法伤及皮肉,还叫狼群因为战斗的太久而吃力。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凌罗马上想起糯米可以治愈伤口,也可化解魔气,于是从乾坤葫芦中洒出糯米。僵尸们遇见糯米顿时化开身周魔气,狼群则可攻破防御,咬住了几人。 楚断自有分寸,这些人都是村民,虽然被魔气侵体,可却不致死,自己在驾驭狼群的时候也小心为上,不可伤了这群人。 将糯米洒在僵尸身上后,凌罗又从葫芦内唤出桃木枝子,利用桃木剑冲破防御,切开了魔气,将几人身上的魔气鞭打抽出体内。 马上因为桃木剑与糯米的缘故,这些僵尸的魔气受到克制而溢出体外,而村民们没了魔气的控制,瞬间倒地,昏迷了过去。 “楚断!”凌罗一喝,楚断便知何意,楚断马上叫狼群停止攻击,而后见凌罗将这些村民丢置进入自己田地内,利用迷幻阵保护起来,以防止再次被魔气侵体。 做完这些,凌罗并未停止动作,而是与像楚断一道追击魔气而去。 魔气飘的很缓慢,但却坚持不懈的朝着一个方向行进,凌罗与楚断二人利用精神力可看到这团魔气的俱形化,所以可以追击。 二人追击到了北荒山的一处山洞外,山洞口已经被浓郁的魔气封印,大量的魔气正涌动着时刻可冲出洞外。 而这山洞口附近都是源源不断的死人味与潮湿的地下尘土味道,看来那蒋大夫所言不错,这魔气就是出自于尸体。 “我们贸然进去,恐怕会遭到打击,不如多请一些援兵?”凌罗朝后一问。 却发觉楚断不知何时已经跳下她的肩头,此刻正骑在头狼背上,带着狼群杀入了魔气满载的山洞之中。 “你站在外面不要动,老子进去很快就能解决。”话音在山洞内传出回音不绝,而楚断的声音却也消失不见。 第124章:墓中的文字记载 眼瞅着楚断的背影消失在浓浓魔气中,凌罗怎么放心他一个人进入,且现在还是婴儿状态,有诸多不便,虽然可以用精神力支撑身子,可如此一来精神力用在战斗上的就大大减弱。 凌罗也没多想,便朝着魔气的山洞奔了进去。 山洞幽深曲折,从洞口进入大概十几米后,便能在地面看到一处狭窄的暗道口。 这处暗道十分不起眼,先不要说能进入北荒山的人有多少,就是进入北荒山,能发现这偏僻的坐落在山腰上的山洞又有几人,能进入山洞中的人几乎没有,所以这地方颇为隐匿,如不是因为追踪魔气,在魔气的牵引下发现于此,凌罗还真没在北荒山发现这样一座山洞。 趴在密道口往内探寻,密道深不见底,潮湿的密道土壁上挂着层层黏腻厚实的青苔,青苔湿滑,稍有不慎就会跌入密道无法拔腿。 而密道又陡峭,微弱的光打入洞口后,便可看见井口大的密道中,几近于直上直下的洞身,只容一人直着身子滑进去。 而这密道口中正传出浓密的腐臭,如同几百只野兽腐烂的味道,叫凌罗闻了一会就趴在洞外吐了个昏天暗地。 由此,凌罗更加担心楚断的处境,看山洞内除了这一处密道外,再无路径,想必楚断一定是进了这处密道。 凌罗在山洞内快速的探寻了一遍,未曾发现有任何其他路径后,马上也双脚直立,身子绷直,顺着湿滑潮腐的密道中出溜了进去。 落地便是一处黑漆漆的秘境,内中虽不光亮,却在适应了几秒后,视野便开阔起来。 讶异的是,相比在头顶山洞口外充裕的魔气,这地界并没有魔气萦绕,眼前是一方神秘的洞穴,宽约十几丈,高约一丈左右,这算是密洞的广场部分,因为除了宽阔外,凌罗也未曾发现其他东西。 如真的有魔气,大概是要藏身在更深处。 凌罗踩着脚下湿漉漉的青苔,青苔边上长着一排排虬龙老根,根部一直深扎朝里,凌罗顺着这些植物的根须向里迈进,期间脚下踩着了软绵绵的活物,也不知是老鼠还是山猫,直到脚下的柔软活物越来越多,且呱噪的蛙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的时候,凌罗才发现脚下有一片沼泽塘,沼泽上有几张残破枯黄的浮萍,沼泽内水质并不清澈,浑浊的一层水下,可看见厚实的泥浆,泥浆内疯长着水草,密密麻麻的水草已经遮蔽了水面,叫那些残荷无法得到营养,慢慢枯萎。 伸手弹出小块石子打落沼泽中,马上泥浆便浑浊起来与水混为一体。 但神奇的是,这一小块石子原本是想探探泥沼深浅的,可不料小石子弹在一处后,马上听见泥沼中有机关晃动的声响,空寂又刺耳,而后轰隆隆几声如闷雷的声响过后,泥沼之外覆盖的密密麻麻的青蛙瞬间稀里哗啦的集体朝着反方向奔逃。 泥沼之中出现了断层,原本混合为一体的泥浆突然从中一分为二,马上就见两块厚实的青石板咔嚓嚓打开来,一条青石板台阶朝下扎入,是一条密道。 凌罗惊讶,按说如果楚断也进入了其中,这附近定有他的脚印才对,且自己与楚断几乎前后脚进入,并没在外听到石板拉开的声音,难道楚断没有进去? 正踌躇,却听见几声狼吼从下面传出,而楚断吃痛的声音响起,石板看样子马上就要闭合,凌罗没时间思考,飞驰下台阶,便寻着楚断的声音行去。 头顶的石板再次闭合,严实合缝好似根本没有开裂的痕迹一般。 下到地下,凌罗便能看到还是上面大小的地界,却不再是空寂无人管理的野地,面前就是一个暗室,墙壁是青砖修砌,地面是整齐的石板铺设,而前方似乎还有火把照亮,火把上涂着鲸鱼脂肪,可保证这些火把百年甚至千年不灭。 这样子倒像是一座墓穴,自然从人们身中尸毒开始,凌罗便猜想清水村附近定是有一处大墓穴,且一定是上了百年以上的墓穴,因为一:普通坟墓都是建立在山坡上,挖地不深,湿气不足以将尸体养成僵尸。 二:普通坟墓的尸体一般都不过百年,无法成僵尸,只有这些尸身保存完好,湿气又重的墓穴,才有可能成为僵尸。 早就听闻北荒山有一座墓穴,却不知这是真,且墓穴如此隐秘。 在这一层寻找了许久,凌罗并未找到楚断,反倒是在一处墙壁上看到了篆刻的字体,是一篇文章。文字文风并不古老,且也是这个朝代所用的字体,看来这墓穴也是这个朝代的。 文章大概讲述了这墓主人是一名巫术师,可以行诅咒之术,咒术之绝妙之精湛之高超,可叫被施咒人千年不解咒术。 凌罗对咒术并不熟悉,听闻这是民间的一种法术,厉害的咒术师可与鬼神较量。 而文章末尾还有记载,某某年初,正是二百年前,因为宝土与灵露被一仙姑所增皇家,而有两人贪婪宝土与灵露,反而被皇帝请到墓主人,墓主人施加咒术,诅咒吞噬了圣水者,会永生不死,每每七日有一次挖心断筋般的痛苦,痛苦持续一炷香,而蕴育后代或族氏则代代男子要承受其痛。 吞噬宝土者被施加咒术则是体虚永生不死,世家的下一代,代代体虚,不过30岁便虚弱而死,生生世世反复,代代如此。 意思就是,吞了灵露的人,不但自己要不死的承受七日一次的挖心断筋般的痛苦,其后代男子则也要承受这般苦痛。且还殃及整个家族,即便不是他所生后代,但凡是他族内男子,皆是如此。 而那吞噬了宝土的人,则也要忍受体虚的永生不死,世世代代生出的孩子则要不过30虽便体虚而死,且是生生世世反复。 看到这里,凌罗不寒而栗,看来这咒术师确实手段了得。只是不知当年偷到了宝土与灵露的人,可还活着?是否当真承受着这般痛苦? 再看旁边有一行小字,大概说说了偷到宝土与灵露的二人身份。灵露的偷盗者,为长基公主,名玄华。性情顽劣偷盗灵露,受咒年纪12岁。 偷盗宝土之人,为臣子唐子庚,为救治其夫人性命而偷盗宝土。受咒年纪,19岁。 第125章: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至于关于宝土与灵露的记载,凌罗并未在墙壁上发现。 二百年前……凌罗记得二百年前自己曾下凡过,那时候在仙界无聊,偷偷灌倒了玉帝,蒙蔽了天道偷偷溜下凡间,因为刚一下凡不久就碰到了人间大难,南方水患,北方干旱,当时为了拯救南北方大难,凌罗还将圣水与息壤给了南北方治理灾情。 凌罗记得那一次,自己在凡间好像小住了三年之久,可为何记忆却缺失了很多,除了将息壤与圣水施惠人间外,其他的……好像,好像在记忆深处,有一所小院子,院子中有棵海棠树,树下有个人手握刨刀,挽起衣袖,脚踏凳子边上,打造家具什么的。 那个人的脸好模糊,凌罗拼命的去想起,可就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好像有一部分记忆被刻意封锁起来了。 “啊——”楚断的声音再次传来,凌罗忙顺着声音跑去,一处狭窄的密道内,魔气浓郁的如晨起大雾,凌罗穿破魔气奔入,正好看到楚断被弹起的婴儿小身板在空中画出弧线,凌罗忙用葫芦吸引楚断入怀,稳稳抱住了他。 楚断的精神力好似被透支,紧闭双眼,浓密的睫羽微颤,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正握紧凌罗的衣领,黄豆大的汗珠滑落了满脸。 将楚断的精神力透支的魔气,该是有多可怕。 凌罗望着脚下横七竖八的几头狼,他们也精疲力竭垂垂欲死,还不待凌罗有所准备,马上面前一阵疾风呼啸至耳边,只见眼前一道黑影闪现,大地一阵颤抖。 凌罗还来不及看清眼前是何怪物,便被一团浓密的魔气困住,想要拨开魔气去寻找,却不料肩膀处一阵刺痛,马上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被撕开,而凌罗也被攻击的后退了几步。 魔气中根本看不清那人是什么样子,凌罗甚至无法判断那人的方向,那人与魔气为一体,接连攻击着。 魔气渐浓,一团迷茫的黑雾中,凌罗被困束在内,目之所及皆是一片黑暗,无法获得怪物的信息。 此刻也无法利用乾坤葫芦去吸收怪物,魔气太浓,怕将魔气吸收后,魔气会渗透葫芦内各个空间的结界,将种子侵上魔气。 魔气外发出呜咽与低嘶,浑浊的喉音带着水雾非常沙哑,并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凌罗虽没怎么接触过魔物,但印象中为数不多的几次天魔战斗时,自己听过魔界大军唤起活死人时,活死人口中就是这个动静。 且活死人就是这股腐烂的恶臭。所谓活死人,也便是僵尸了。 很快一只黑灰色的的魔爪极速的伸向凌罗的胸口,凌罗避躲不及,眼瞅着魔爪就要刺穿过来,却感觉一双有力的大手,温柔的覆盖过来,将自己全全包裹进胸膛,在温软来袭的一霎那,也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蔓延开来,胸口出一股温热湿滑侵入,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口已经被汩汩鲜血浸染湿漉漉的贴在身上,但这血不是自己的,而是眼前来人的。 那人的怀抱与气息太过熟悉,带着雨后松柏的清甜甘润,与血腥气纠葛在一起,闻到不亚于浓烈的老酒开坛的一瞬间,弥漫了整个狭隘空间。 身前紧紧抱住自己的人,是唐隐,而那只黑暗中黑灰色带着尸斑与死气的干枯老手,从唐隐瘦弱的后背穿透了唐隐的胸膛,鲜血便是从唐隐的身上涓涓淌下。 一时间凌罗惊诧,唐隐为何来了,唐隐的头就那么埋在凌罗的肩窝里,双臂紧紧箍住凌罗的后腰,似乎因为太疼无法昏迷,痛苦致使高度清醒着的他在凌罗耳边低笑“我还是不放心,还好还好被我赶上了。” 语气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轻描淡写,可喉音上却掺杂上了不少温柔与怜惜,双臂的力度没有减轻反而拢紧,抱住面前人的腰,仿佛抱住了他整个人的核心。 如是说刚刚恶魔之手伸来时,凌罗的心跌入了谷底,那么一个温柔富有安全感的怀抱便将她的心又提到了天堂,但得知唐隐胸膛被刺穿的那一瞬,就仿佛有成千上万把冰刃同时刺向自己的心脏,将那颗鲜活的心脏从胸口拽出,血淋淋的丢向地狱。 她以为这一击,唐隐必毙。 只因那重伤的部位是心脏的位置。 惊诧,心跳,愤怒,她从来没想过叫唐隐在自己身边受伤第三次,她不能饶恕任何伤害唐隐的人,任何人都不准。 第一次受伤是在县令府,第二次受伤是现在,那么第三次是哪一次?为什么隐约会有一个印象?好似看到唐隐整个瘦弱的身形掉落一潭瑰丽的血池中,如同翻白的浮鱼,死了。 凌罗双目暴怒圆睁,霎时间袖口上被魔气鼓起烈烈翻飞,她的左手反手一把抱住了唐隐的腰,右手紧握桃木剑。风驰电掣般出手下劈。 一剑劈下带着十足的精神力,剑锋一闪划掉了那枯草般的手,手还插在唐隐的胸口处,可身周的魔气却减少了半数,嘶吼与呜咽声也随着这股凌厉的剑锋隐退至后,一时半刻不敢在轻易接近。 趁机凌罗抱紧唐隐的腰,将其扶好坐在地面倚在墙壁上,将昏迷的楚断则也搁在唐隐身边。 “金疮药……在哪?”凌罗的双眼被水雾蒙住,手上颤抖着去摸索唐隐的胸口,当时在县令府时,唐隐也是胸口被刺,可是用上金疮药便好了,这一次一定也一样。 唐隐见凌罗哭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只是她没吭声,一味埋头从他的胸前腰间摸索药丸。 唐隐眉头一紧,突然紧握凌罗的手臂将其拉至怀中。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凌罗仿佛掉落进入了一片雨后松柏林,在疏林下晒着暖阳,呼吸着清新空气,惬意满满,心里沉甸甸的都是充实与满足。 第126章:胸口处生长的小苗 “傻瓜啊傻瓜啊。”唐隐将凌罗的脑袋扣在自己胸口处,除了这一句反复重复,便再无其他话,只是这每一句的语调又不相同,一句比一句暗含哭音,听起来愈发悲怆。 凌罗感觉这一幕太过熟悉,好似在以前,很久以前有多这样似曾相似的一幕,那个人也这样抱着自己,怀里的血味腥甜,松柏气息萦绕,而自己就那么静静的睡在那人怀里,缓缓阖眼。那人也是重复着一句话,一句比一句凝重,一句又比一句缥缈那人那句话那地方都有个模糊的轮廓,眼前的一幕与记忆交织重叠,记忆也如同网中的虎头鲨很快便撞破密密麻麻的网,挣脱而出。 “唐隐,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唐隐睡去了,凌罗没从唐隐身上找到金疮药,他用来保命的丹丸也不在。想起上一次喂他丹丸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想不到这才不足几日的功夫,他又受了重伤。 但凌罗用糯米将伤口处敷住,却发现了惊人的一幕。 那断掉的恶魔之手竟消散了魔气,且魔气消散后的恶魔之手竟然蠕动了几下,正在朝着唐隐的胸口钻,似乎正在汲取唐隐身上的血液,看起来恶心至极。 好在凌罗马上挥剑斩碎了那只恶魔之手,很快那只掉落在地的手便化成一只枯骨,浓烟之下,消散了。 再看唐隐胸口的那重创,正在快速消除魔气,血窟窿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一次凌罗看的仔细,又在唐隐胸口的位置上,看到了一柱小苗。 那是……一阶水稻的母种苗! 当时在百人庙里,乖乖将种子还给唐隐的时候,唐隐将种子吞了,还以为只是个闹剧,不料他真的吞了不说,还生出了一株小苗。 从未听说过人体也能生出小苗的啊……凌罗诧异的看着唐隐愈合起来的伤口,而后苍白的嘴唇与脸都有了血色,胸襟与衣领上的大片血渍还在,可血窟窿已经无影无踪,他,完全愈合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可却是凌罗亲眼所见,不信也得信。 至于这些事为何如此神奇,凌罗全部归功于那株一阶水稻的种子了,虽然在仙界研究了千年也未曾听闻一阶水稻的种子可以从人体中生长且能愈合伤口,可今日所见,也不能忽视。 无论如何,只要唐隐没事了就好,凌罗伸手覆上唐隐的脸,脸上带着温热,比寻常人的体温要高,凌罗捧着唐隐的脸抚摸了好一阵,泪珠子噼里啪啦的打落,仿佛记忆里有什么东西硬闯出来了,将脑袋生生撕裂出了缝隙,痛不欲生的感觉。 只要你不死就好,只要你活着就好,凌罗解开上衣为唐隐盖好,趁他熟睡不敢耽搁战情。 凌罗提起桃木剑,起身转向身后,首先要对付这只僵尸,将二人安全带出墓穴。 僵尸自然也感受到了凌罗的杀气,对比刚刚的防御不同的是这次凌罗开始的主动进攻,一只桃木剑朝着前方魔气中直穿而入,再次调回又祭出,几乎没有任何空隙可凭僵尸闪身。 凌罗将手中桃木剑利用乾坤葫芦的调动砍劈切穿,可毕竟这僵尸的力量过于强大,他虽失去了双手,可利用魔气又凝聚出了两只手来,他只一挥手便叫凌罗的身子在空中翻滚,虽凌罗身子轻盈缓缓落地,可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重创。 僵尸太强,无法叫凌罗的一丝精神力调动桃木枝子来杀伐,在几番战斗下来,凌罗只感觉自己的精神力越来越精疲力竭,可对面前的魔气却丝毫没有作用。甚至那僵尸连影子都没暴露,而凌罗却已经输了一半。 “萝卜!萝卜!”一团黑色的魔气之外,一道湛蓝色的身影破镜而出,两只碧波般的眸子正凝视进来,找到凌罗的踪影后,马上就要奋不顾身的奔进来。 “不要进来!”凌罗疾声呵斥,如果乖乖再进来,自己还要分出精力来保护他,实在力不从心。 乖乖站在密道口听话的收回了迈进去的脚,看着身负重伤昏迷不醒的唐隐与战斗状态下的凌罗,伸手欲抓,却什么都抓不到。 “萝卜……”乖乖马上镇定下来“我能为你做什么!” “去百人庙里诚心祷告,安抚好村民们,这里交给我,外面的就交给你了!”凌罗说话间,再次挥舞桃木剑,将伸向乖乖的魔手一剑斩落,这次的魔手乃魔气聚集而成,所以即便砍落,还会再次聚集成形。所以几次纠缠下来,凌罗都无法砍散那只魔气俱形的手,而那只手似乎很针对乖乖,乖乖进来之前他十分喜欢唐隐,总是伸手去抓唐隐,乖乖进来以后,那只手又去抓乖乖,而也正因此,凌罗的精神力强行透支,所剩无几。 乖乖听话的原路返回,凌罗也松了口气。 可是片刻后,乖乖再次折了回来。 “怎么不走?”凌罗怒道。 “萝卜,没有路了,外面的路被封死了,大石板闭合了……” 密穴封闭了……凌罗想起自己下来时那处密穴,心里一叹,糟糕,以自己的力量还真难保护三个人并带走。 紧急之下,凌罗掏出了唤仙簪。虽说玉帝已经禁锢了所有仙君不可以仙法帮助凌罗,下场如楚断想必也在众仙君中敲响了警钟。 行不行的,先试试看吧。 于是凌罗将唤仙簪握紧在双手中,搭上了满心的信念,深呼一口气口中念出“宁玉!” 马上,唤仙簪便一道流光亮起,神光熠熠间,那只仙鹤却轻轻挥动金翅两下,但,并未飞入天空。马上唤仙簪上的光芒尽褪,如一只普通金簪没甚两样。 凌罗方知,原来唤仙簪也被禁锢了,自己这次恐怕是真的没有路了。 却这时,那只魔手已经再次带着疾风伸在了凌罗眼前,凌罗几欲支撑不住倒地,却还是将身子紧紧挡在唐隐与楚断身前,将桃木剑搁置在胸口,护住二人。 其实凌罗还有一手,最后关头她可以将三人全部塞进乾坤葫芦内,反正葫芦内空间够大,且各中空间相互不干预。但又怕自己万一这一遭翘辫子了,就没人能打开乾坤葫芦,那么这三人岂非要永久困缚在葫芦内? 所以凌罗轻易不敢用这招,但凡有其他路子可走,也要放手一搏。 第127章:宁玉救场 轰隆隆一声,却此时,一声排山倒海的崩裂冲破空寂的密穴,只见一道白光从远处击穿而来,划破劲风,尖锐裹挟着杀气,流光之下,整个暗不见光的密道突然破开乌云,魔气霎那间隐退消散,而那流光打在僵尸身上,僵尸碎裂成粉末,眨眼间庞大的身形刚一从魔气中现身便挥发散去,仿佛世间并未出现过。 而后,几束光芒射进来,密穴中飞起的杂沉格外显眼,在密穴中待的久了,这一束束光倒是有点照人睁不开眼睛,就在这几束杂乱的光束之中,一道清润的声音如甘泉敲击玉石,响彻整个密穴。 “剑不是你那么用的。” 这声音太熟悉,以至于叫凌罗在此听到,犹如他乡遇故知。 “宁玉……”念出这二字时,凌罗甚至有些热泪盈眶,只因她还以为自己要在人间翘辫子了,冲破各种危机后守得乌云见日开那种重见阳光的心情在心底冲出,如雀跃的小鸟冲着蓝天白云飞腾起来。 白衣缓缓进入众人视线,如一块冷玉般的美人冲破黑暗与肮沉,好似披着一层月华流光,幽润宁柔,明晰光亮,正直坦荡,毫无忌惮。 只见宁玉手握同样的桃木枝子,一看便知他也是在自己的北荒地里撅来的,一袭白衣如云月般美好,翩跹而至眼前,他与魔气成冲突,所以有他在的地方,魔气自惭愧颜,栗栗魂颤,必须退散。 乖乖望着眼前缓步行来的人,顿时眼睛晶亮,好似也被眼前的身影惊呆震慑。 宁玉眼中无他人,直径走至凌罗跟前,对着凌罗伸出了一只手。 凌罗搭着这只手起身,看着眼前的人,先是惊喜,而后疑惑道“唤仙簪已经被禁锢了法力,为何你还能下凡来?” “唤仙簪不是唯一可以下凡的途径,南天门若破,我也可下凡来。” “可南天门一直由玉帝看管,戒备森严,你怎么会?”说到这凌罗便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多余,要是宁玉想下凡,一剑破碎南天门必然不是难事。 宁玉望着凌罗的眼睛,那神情,仿佛望着智商不高的孩子,却还是难道好耐性的解答“正如你所想,我如想找你,谁能拦我?” 果真他是在凌罗有难的时候,自主下凡来的,不知南天门被毁,玉帝要哭成什么样子了。 唐隐还没醒,披着凌罗的衣裳昏睡,平静安逸。 眼瞅着凌罗的上衣正盖在唐隐身上,宁玉目中含寒,身周的剑气愈发浓烈。 凌罗见僵尸已灭,可魔气似乎还是很浓郁,如一层化不开的雾,带裹着密道内潮湿的空气又如粘稠的羊肠贴在身上,令人十分不爽。 “僵尸虽已灭,可魔气的真正源头并未消失。”宁玉总能看清凌罗的疑惑,也是,毕竟相识了一千年,自然这份默契还是有的。 “魔气真正的源头……”还未说完,却见一股强有力的魔气冲击而来。 宁玉何等机警,马上竖剑,眸光一立,眨眼间魔气被一分为二,朝着两边撞击去。 宁玉的剑法太过高超,没有任何魔气可接近,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因这剑太过粗粝,桃木枝子也就算了,一阶的桃木枝子更是差了许多档次,所以即便宁玉的剑法精湛到登峰造极,可强行突破南天门下凡来的他,破了天条,亦是被玉帝禁锢了精神力,只余存一丝精神力的他挥舞着桃木枝子,战斗力自然下降了九成九,魔气虽不是什么大敌手,可要看现在宁玉的实力如何,以一丝精神力驾驭桃木枝子可破密穴上封印的一尺厚的大理石板门,已经是难能可贵。 所以说凌罗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天赋什么叫天之骄子,同样余存一丝精神力,自己则差些被杀掉,那另一个也成了婴儿状态昏睡过去,再看人家宁玉,没事人一样,知道的他现在已经法力不多,也可能会陷入魔气困境,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谪仙下凡到此一游。 “楚断没事?”宁玉打眼一望倚在唐隐肘臂上昏睡的楚断,蹲下身抚摸了楚断的额头,从怀中掏出一粒丹丸搓下一小捻,伸指送入楚断口中,片刻,楚断的气色缓和过来,却因为精神力透支身体乏匮,正陷入睡眠中。 凌罗见楚断无恙松口气没打扰他睡觉,对着宁玉伸手,带着点点笑意朝着宁玉又讨了一颗丹丸,她讨,他就想给,于是将怀中最后一颗保命用的丹丸给了凌罗。 凌罗将丹丸捏起,捏着唐隐的下巴,就要朝里送。 却见宁玉一挥手,麻利的将丹丸收了回去。利索的装进了怀中。 “他也受伤了……” “他有无碍,他心里一清二楚。”宁玉打断了凌罗,语气愈发冰凉“况且他死,与我何干?”言外之意是,我吃饱了撑得要救他? 凌罗一顿,有点尴尬,宁玉不想给,自己也不能强抢,好在扒开唐隐的衣领再查看了一遍,创伤确实好了,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举一动皆被宁玉看尽眼中,眼神中的冰冷如一潭凛冬的河面,凝结成厚实的冰。 凌罗扶着肩膀起身,她也在对付魔气的时候受了伤,太过关心唐隐而忽略了自己的伤势,宁玉见此忙将最后一颗丹丸塞进了凌罗口中,曲起食指一勾凌罗的下巴,咕噜一声丹丸便咽了下去。 片刻后,凌罗的伤口开始愈合,渗血的皮肉有了再生趋势,根本无需包扎,几息的时间便愈合了个七七八八。 几人正静默无言,突闻乖乖大喊了一声“魔气过去了!”乖乖起身欲挡在凌罗面前,却因距离过远还没冲到跟前,便见宁玉手中桃木枝子一侧,马上魔气便被毫无意外格挡下来,可那魔气却丝毫没有再进攻的意思,它直接被宁玉的桃木剑打碎后,冲着凌罗的胸口钻去。 它的目标本来就是凌罗,为了迷惑宁玉罢了。 宁玉再次上前顽抗,竟为时已晚,魔气顺着凌罗的脑门撞击,正在寻找突破口。 可那魔气眼见马上钻进凌罗脑袋,却见一个黑色身影双手拉住凌罗的双肩,一个翻身将凌罗压在身下,而凌罗身上的人毫无疑问的被魔气侵体,从背后进入,钻入身体后,叫人身体剧烈颤抖,打着寒噤排斥,可不到几息的时间,起初身体的排斥却缓缓接纳了魔气的侵入,魔气在身体内流窜,与身体融合,马上唐隐的双目便失去了神色,身周的空气也令人不寒而栗起来。 第128章:清除魔气 唐隐的脸泛起铁青色,死人色,额角的青筋暴起,脖颈上的血管根根分明,如虬龙老根一般深深扎入胸口,蔓延交织进衣领内。 唐隐的嘴唇泛黑,手腕上的血管剧烈的膨胀跳动,鲜红的血液也开始变得黑紫,皮肤仿若铁皮一般,还抓住凌罗肩膀的双手已经开始用力,十指狠狠掐着凌罗的肩膀,骨节发出咯吱的杂音,牙关狠狠挤压,口中发出嘶吼,刚刚还奋不顾身要保护的人,此刻如猎物一般被他盯着,想要吞噬。 “宁玉……”凌罗望着眼前的唐隐,精神震愕,瘦弱的肩膀被唐隐掐住无法脱身,而她如是微微一动,马上身上的人便会合实手掌,能硬生生扯掉两个膀子下来。 凌罗一脱口喊出宁玉,示意宁玉快想办法。 却见宁玉毫无迟疑,伸手一刺,一根尖锐的桃木剑深深从唐隐的背心穿透心脏,剑尖距离凌罗胸前一寸距离时停下,鲜血顺着桃木簌簌下落。 “宁玉!”凌罗惊愕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宁玉却面无丝毫表情,依然如寒铁上的冷霜,提指勾起桃木剑,桃木剑从唐隐的背后抽离,顺带一串血珠子飞溅入空中,如一道羊拐骨被高高抛起,哗啦啦落了满地。 身中桃木剑后,唐隐失去了战斗力,握紧凌罗的双手缓缓失去力量,原本凶狠的双手将握力更改成了附着,双手抚摸着凌罗的肩膀,脑袋无力的耷拉垂下,落在凌罗的肩窝,嘴角涌出鲜血,呛得他硬生生咳嗽了好几声,瘦弱的后背一耸一耸,声音中含着血浆,却破天荒的一笑,埋头无力的道了一句“谢谢……” 谢谢你及时阻止我,没有伤害到她。 宁玉收剑,没有应答,他一贯如此,从不屑于应答凡人的话。 凌罗方知宁玉的作为与唐隐那句感谢的用意,如不是宁玉这一剑,唐隐被魔气攻心后,无意识的他第一时间便会伤害身下的凌罗,宁玉毫无迟缓的一剑直接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可凌罗却高兴不起来,即便是知道唐隐的伤口可以愈合,可就是心如滴血。 魔气因为这一剑而被迫离开了唐隐体内,它仿佛能感受到宁玉对于唐隐的戾气,所以附身唐隐不是安全的,明智之举迫使它去附身凌罗。 但因为有宁玉的保护,魔气根本无法近身,魔气四处逃窜,却也叫宁玉无法一击击散。 眼瞅着魔气又朝着最弱的乖乖侵去,却见宁玉也是一剑为乖乖挡下。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凌罗知道如是自己的桃木剑再强一些,一定可以尽快斩灭魔气。 凌罗想起了舒华说的,得到二阶种子的方式是需要得到一百人的诚信祭拜,于是也挥舞着手上的桃木枝子为乖乖阻挡魔气道“现在密道的石门破碎了,快出去,叫大家诚心祭拜百人庙……” 乖乖还没走,凌罗却感觉到葫芦内二阶种子的结界蠢蠢欲动,快要松散掉了。 凌罗一震,马上就感受到二阶种子的结界全部波动起来,凌罗只要凭借精神力去取一颗,便可拿下来。 还不等凌罗纳闷,却见门口有何雨奔进来,见到几人后先是错愕,马上镇定下来对着凌罗道“掌田夫人,外面来了好多百姓,都跪拜在百人庙前祈祷呢!” 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百姓们已经在外跪拜祈祷,所以自己的二阶种子结界才有了松散迹象。 “这里魔气太重,大家怎么来了?” “罗姑娘不知,我家大少爷!”何雨激动的吞咽了一口“我家大少爷听闻清水村之祸之后,忙带着家臣联合清水村被救的百姓们长跪在百人庙前,祈愿啊!” 乖乖当即一震,一个站不稳原本蹲在地上的双腿一软,啪叽坐在地上,瞪大水蓝的瞳孔惊到“哥哥是……是跪着的?” “是啊是啊,大少爷为了百姓为了请掌田仙君拯救百姓,已经跪在外面一个时辰了!”何雨激动之余,竟有些哭音。 只因霍家大少爷,连在皇宫面圣时都有特权不需跪拜,他这一生,连霍老爷子都没跪过,这第一跪竟给了凌罗。 因为这一跪,百姓们也跟着祷告祈愿,很快凌罗便得到百人庙的供奉神力,马上精神力充裕起来了不说,就连玉帝给的任务也完成了:获得了二阶种子自选权。 凌罗也振奋精神,从乾坤葫芦中拿出了二阶的蟠桃种子,很快利用精神力孕育出了一株小苗。 种子在充沛的精神力滋养下,原本成长属性较慢的二阶种子,却也一瞬间长高,节节攀升,在众目之下,竟化成了三尺多高的树苗。 将三尺多高的小树苗端到宁玉面前,宁玉将手掌附在凌罗掌背下,拖着凌罗的手掌,以精神力化桃木树苗为剑形,马上那二阶桃木子苗很快便化形为一把桃木剑,这一次凌罗也透支了大股精神力,气喘吁吁的朝后一倒,乖乖眼疾手快的将凌罗抱紧怀里。 “带她离远些。”宁玉目不转睛的凝视眼前的魔气团,却对着身后的乖乖道。 乖乖一嗯,抱起精疲力尽的凌罗便闪身走至一边,马上就见宁玉手中桃木剑熠熠白光流转剑身,如一把勾月被仙人在握,宁玉将剑御空,伸出五指对着剑身一拂,马上剑身化成十把,环绕在以身周半扇形包裹,宁玉轻吐“灭。”马上数把利刃穿透空气,夹带着呼啸的风声,速速朝着魔气团进攻,魔气之中渗入以精神力凝结的剑意,须臾,成粉尘,溃散于天地间。 而此刻正在角落操控着魔气的妖兔喷出一口血,也正因此暴露了行踪,宁玉祭剑追击,几柄金光利刃打在妖兔身上,妖兔身带火焰逃窜出逃。 这一击,即便不死,也要丢了大半条命。宁玉没有趁势追击,此刻自己的状态并乐观,且谁也不知妖兔身后是否还有巨大靠山,所以保存实力要紧。 终于战斗全全结束,宁玉收回剑,精神力也回归身体。 魔气终于全部消散,整个密穴恢复了沉寂,除了经久不散的腐臭与潮湿的土气,再无一丝魔气侵扰。 凌罗昏昏欲睡间侧头对着宁玉嫣然一笑,马上伸出手指对着宁玉比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接下来该怎么办?”凌罗望着密穴,想来这墓主人定是被妖兔的魔气侵体,好好的尸身就这么背毁了,密穴也因为战斗被毁坏了个七七八八,碎裂的墙壁,塌陷的地面,凌罗觉得有点抱歉这位墓穴主人。 第129章:关于宝土与灵露的秘辛 “请问我的墓穴是不是有人进来了?” 空寂的密**传出一声空灵的声响,音色温润柔和。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不好辨别具体方向。 “哈哈哈,我是这墓穴的主人,没错的话,刚刚你们杀灭的僵尸,便是我的尸身。”这一句不是中原话,叫众人茫然四顾,却见乖乖一惊,他为众人做了翻译。 “我有西域血统,他讲的是西域话。”乖乖道。 听闻这话的瞬间,众人表情皆是一僵,宁玉则已经拔剑相向,警惕如猎鹰。 “莫紧张莫紧张。”声音和蔼,听起来并没有恶意,马上就见前方一道虚白的影子显现,一位儒雅的中年男人落在半空之中,满带和善的微笑。 他自我介绍“我是这墓穴的主人,我叫莲如,正如你们进入密穴时在墙壁上所见,那便是我的生平简介。”莲如模样并不像是中原人士,更像是异族。 乖乖依旧翻译。 这么说他就是那位咒术师? “不错,我就是那位咒术师,不知你们来到我的墓穴是否探究咒术一事……”莲如还没说完,就想到了什么,道“想来你们只是来击溃魔气,并非打探咒术之事。” “天!这个世上真的有咒术?”站在一边的何雨听闻乖乖的翻译后,忍不住吃惊脱口而出,问完就觉得有些脸烧,刚刚那一幕他又不是没看见,又是仙法又是魔气的,眼前这位男子又是残魂,这么看来,世间存在咒术也并不奇怪吧。 莲如轻笑“这世间奇妙之事数不胜数,我本只掌握了一星半点奇术却有颠倒乾坤瞒天过海之能,宇宙之深奥,变幻莫测啊。” 莲如温文尔雅,对于何雨无意的问题也回答。 “那魔气与您的尸身有何关系?”凌罗问。 “我的尸身已经埋葬在此间200年之久,其实与魔气本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我的怨念太深,导致尸身二百年不腐,且魂魄无法转世,怨气原本潜藏在棺木里也并没有化成煞气或成魔去伤害生灵,可大概在半个月前,我嗅到了外面一股庞大的魔气气息来到此处,而那魔气也是越堆越深,魔气日渐强大后,它竟然亲自找上门来,在我怨气过深的时候问我是否想报仇。当年我死的不甘,在魔气的蛊惑下便为他所用,魂魄内魔气侵染,将我这丝善念排斥出来,而被魔气侵染的灵魂带着我的尸身钻出棺椁,尸身原本就已经在底下埋了二百年所以身有强大的尸毒,他采取尸毒散在北荒山附近,致使蝗虫全部沾染了魔气攻击村民,而蝗虫被灭后,他不甘心,又利用的我尸毒加上他的魔气附身村民。” “他的目的?”宁玉默默站在凌罗身后。冷目一刻不放松的紧盯莲如。 “目的当然是将村民们全部魔化,魔化的人魂越多,他得到的魔气便越多,这些人类灵魂全部成为魔气的载体,被他吸收来壮大他的自身实力。” “那么这个操纵魔气的人,你可知晓是何人?”凌罗疑惑,游荡在人间的孤魂与邪祟不少,可统统都是小打小闹,伤害不得人体,如今这魔气如此强大,便不正常了。 “这个我可不知道。他来找我不过是因为我的怨气,并非因为我的咒术。”莲如叹气“枉费我练了上百年的咒术最后还是被人利用后失了传承。” 既然问不出什么魔气的线索,宁玉收剑,拉起凌罗转身就走。 “不继续听完?”凌罗被宁玉拉着往外走,歪头问宁玉。 “没用的故事。” “请诸位先别走,我还有一个心愿没完,如果我的心愿不能完成,想来我的怨气怕是无法彻底消散,日后怨气重结,对世间来说也是劫难,不如先听我说完?”莲如着急的对着几人招手。 宁玉不置可否,反手拔剑,御剑当空,桃木剑直冲着莲如魂魄飞驰。在钻入莲如脑袋的一瞬间停下来。 莲如一惊,瑟瑟发抖的立在原地大喊“你这是何意!” “杀了你,便不会再结怨气。”宁玉一顿“一了百了。” “别别别,少侠,不,是仙者,你做事不能如此偏激啊,我是善念,我没有做错过事啊!”莲如忙朝后飘仰,一缕残魂因为剧烈颤抖而明明灭灭。 “再说,你若是杀了我,我的怨气会加深,最后仅存的这一丝善念也会变为怨气,不是好的解决方法。”莲如身上的白光逐渐暗淡,似乎是对于宁玉威压的一种臣服。 宁玉不为所动,淡笑道“怎会,我的剑斩万物,万物皆碎,你不会落下任何魂气,届时你就会全全覆灭,安心。” 凌罗上前一把按下了宁玉的手,待宁玉唤回了桃木剑。凌罗对莲如道“您说吧,如不是什么难事,我们会尽力一试,为您完成夙愿。不过……”凌罗勾唇却冷目“我这位朋友可不是吃素的,要是你敢耍诈,他可以送你一程尽快覆灭于六道内,不会再叫你这缕善念去投胎。” 朋友?宁玉对凌罗的措辞十分不满。面无所变,却脱口而出“是仙夫。” 乖乖站在一边,双手怀抱,垂头一脚将石子踢远轻轻一嗤,又来了一个。 “且帮你完成夙愿前,我要了解所有有关宝土与灵露的事,200年前,关于二物的事,你所知道的请详尽告知,有劳了。”凌罗眸光一凝。 莲如连连点头,而后对着众人清了清喉咙“还得从很久之前说起,说来话长,诸位做好听一段长故事的准备。” …… 200年前,国号呈元12年,罕见的天灾降世,四年大旱,干涸的如沙漠般的田地,沙土烫脚的水田,冒热气的水井里淘不上来一滴水,人人在家中、河套挖水,寺庙门槛被踩烂,人们除了挖井就是祈祷,天不怜悯,京师脚下渴死人数六万。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正是朝廷无望百姓炼狱的时候,南方大水汹涌,尸殍浮游在洪水之中如鱼虾一般泛滥,打捞浮尸的船舟成群结队,几乎在一日之内可以打捞出三千尸身。 最后尸身太多,只好开通一处水库,将尸身全部朝着内中堆积,泱泱尸体被轮船推入深坑之中,很快就填满了水库深坑,朝廷无法,只得用化骨水广撒入水面,否则这些尸身堆积起来,很快便堵塞了堤坝口,超出水平面的尸体垫高了水位线,这些尸体比草贱,生死不由己。河岸边堆积如斗高的香炉成船往外殓收,朝廷记录,短短一月,南方水灾死亡人数六万人。 那一年死亡人数12万,战事不绝,突厥侵袭,整个朝堂上下动乱不坎,黎明百姓暗无天日,大家以为末日降临时,却来了一位仙姑,仙姑术法高超,施惠给南方一块宝土,宝土扔在泱泱如蟒的洪水中,瞬间收复了洪水,猛兽般的洪水散去,归还人间田地市井。 仙姑又转瞬去了北方,抛至天空一滴灵露,灵露升空后,化作漫天大雨,大雨滂沱如银河倒泻,滋润了干涸四年的北方,百姓们终于得到上天馈赠,那一天生灵们喝了个饱,次日枯林抽新芽,雁群啁啾,青苔蘑菇冒头,一片生机盎然。 治理了南北方灾情后,这两个宝物宝土与灵露便被留在了人间,而那位仙姑却不知所踪,于是当年的皇帝翰墨帝便下旨收回了这两件宝物,彻底封印在皇家密室中,再命钦天监与翰林院记录:呈元12年,天降大劫难于世,南涝灾死亡人数6万,北旱灾死亡人数6万,有仙姑降世襄助施惠治理灾劫,有二法宝若豆大,凌空幻为遮天蔽日磅礴,解民难脱离水火,苦难消除,后,仙姑携二法宝隐匿世间,不得其踪。录册归档,封于史书库。 第130章:回忆中的唐子庚 两件宝物被皇室秘密藏匿起来,根本无人知晓放置在何处,水患与旱灾一过三年之久,所有人都以为灵露与宝土不再会现世人间,这位咒术师莲如也这么觉得的时候,有人找上了莲如。 莲如的家本属西域,距离京师路途偏远,莲如正在戈壁训练鹰隼,被父亲着急唤回,回家的时候,看到了一位铁甲将军。 将军威风凛凛,风尘仆仆,对莲如与父亲说明了来意。 当今圣上需要一名精锐的咒术师,即刻返京。 莲如收拾简单的行装便随着车马队伍归京,谁都知道与天子作对的下场,即便是咒术师也得乖乖听命于天子。 进了京后,莲如见到了圣上,方知那两件宝物宝土与灵露的下落,原来自三年前天下大劫难过后,两件宝物并未被仙姑带走,而是搁置在皇家密室中,原本以为皇家密室牢不可破,绝不会招来贼子,却不料凡事不绝对,先是宝土被盗,后是因为有贼子打开了密室的机关,导致顽劣的长基公主不甚进入密室,误吞了灵露,现在两件宝贝已经全部被私人占有。 天子叹息“这两件宝物是神仙所赐,不属任何一个人,是完完全全属于天下苍生的,所以私吞这两个宝物的人,都要受到惩罚,才不会惹怒天神给世间苍生降下惩罚。” 天子是被三年前的人间劫难吓坏了,好好的九五之尊竟成了惊弓之鸟,生怕哪个不顺意得罪了天神,他道“每晚朕都梦见因为两件宝物被人私占后,天神怒不可遏,将人间生灵涂炭,朕是天子,却也是天神的臣民,天神的怒不可不畏。” 天子神情凝重“所以,即便现在吞噬了宝物之一的人是朕最疼爱的女儿,朕也要大义灭亲,朕请你来就是一件事,给这两个偷盗宝物的贼子降下诅咒,以此平息天神的怒意,安抚天神,保国家安康顺泰,万事如意。” 听闻圣上的话后,莲如暗暗点头,他是一名咒术师,却从不诅咒好人,只惩罚那些十恶不赦的人。 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说,于是遵照圣上的意思,进了天牢,见到了两位贼子。 一个是长基公主,公主年幼却生的花容月貌,虽是在天牢内遭了一番皮肉之苦,却也如花如玉,反而增加了几分凄美。 而且因为吞噬了灵露的原因,这位长基公主竟然变成了一双湛蓝色的眸子,且浑身沾染的血液也是湛蓝色的。看起来澄澈圣洁,美若天莲。 另一个,是左宗正唐子庚,如果说是贼子的话,唐子庚更加名正言顺一些,毕竟他是真的以偷盗为目的去接触宝土。 在施咒之前,是有流程的,按照流程,莲如需要问被施咒人一个问题,如是他们真的是大恶之人,才可施咒,反之则破了戒规,乃大逆之举。 长基公主年幼无知,且跋扈蛮横,问了她几个问题,她都回答的没头没脑,且看起来神志并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吓坏了的缘故。无奈,莲如只得先审问这位左宗正大人唐子庚。 莲如生长在西域,甚少见过中原儿郎,当大牢内被捆绑在绞架上殴打的体无完肤的唐子庚扬起脸庞时,莲如惊呆了,不,确切来说,该是惊艳到了。 他虽鲜有接触中原男儿,却在这一路从大漠行来见到了不少的中原人,中原人的眉骨棱角并不如西域人一般突出,鼻骨也多不坚挺,所以赞誉一名中原男子是否英俊的标准,必然要在眼眸与韵味上更加挑剔一些,而眼前这男子,虽不是剑眉星目,虽不是峻拔无双,可那温润如书生般的气质,狭长带着深邃的眼眸,厚度适宜的唇瓣,正如中原的山水墨画,灵动鲜活,线条细腻流畅,笔锋灵气,这便是中原男子的儒雅温润。 是美的,是叫人看了一眼还想再看一眼的。 可能被一个大男人盯着看觉得诡异,还不等莲如审问,唐子庚先发话了“在下俊吗?” 莲如并不十分通晓中原话,但至少这一句他听得懂。 “左宗正大人比天子还俊美。”西域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他长的俊就说俊,人家真心问他就真心答。 唐子庚似乎对这句回答相当满意,脖子上还套着粗糙的绳索,嘴角还淌血的他竟挑了挑眉毛,笑音道“俊到能放在下走吗?” 这句莲如没懂,不过他身边带着小童,小童父亲乃中原人,在西域生长,两种语言皆通晓,所以这也是莲如带他一道来中原的原因。 小童翻译了意思后,莲如有点哭笑不得,可他是个比较严肃的人,却这年他已经有38岁,当眼前的小伙子爹爹都可,所以没笑,只问“你为何偷宝土?” 却见唐子庚喉结微滚,喉咙上的绳索略有下移,露出了白皙的脖子,他不愠不火,那道绳索就像装饰一般并不能束缚他的自由“奇了,什么叫偷啊,天子不是也将两件宝物私藏吗?既然这宝土与灵露乃是给天下苍生所用的,为何天子就私藏的,在下就不能?” 小童翻译后,莲如拧眉告知“可这天下毕竟是天子的,天子心系苍生,日后如是再有灾难,可拿出这两件宝物拯救,你却不同,你是为了一己私欲。你到底为何要偷这宝土,如是误会,你对我说,我可帮你。” “不是误会,是真的偷,且还偷走了,你说气不气人?” 鉴于唐子庚的话总是吊儿郎当,并不友好回答,莲如便也无法再问,反正无论哪般他是偷了,坐实了贼子的名声,即便对他施咒也无不妥。 莲如准备施咒,却见唐子庚呆呆的望着前方,唇角翕动,自言自语道“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夫人啊。” “阁下娶妻了?”见他愿意多说两句,莲如忙搭话。 “娶了,我都年有十九了,怎会不娶?” “偷盗宝土跟你妻子有关系?”莲如问。 “夫人重病将死,听闻吃了宝土可起死回生,我没有其他路,只能去偷。” “宝土被夫人吃了?” “还没吃。” “夫人呢?” “死了。” “宝土呢?” “在下吃了。” “……” 唐子庚遥望远处,目之所及都是天牢的冰冷墙壁,他眼中没有任何感情,没有恐惧也没有悲伤,好像就是个说话的机器。 “对于你夫人我表示难过,但对于你我无可奈何,所以只能对你施咒。”莲如心中虽是有些不舍这位英年儿郎,可这是定数。 “诶对了。”唐子庚没在意莲如说了什么,仿佛小孩子看到新奇物一样转脸就突然开心起来自言自语道“诶你吃过糯米团子吗?就是中原的一种农家小吃,糯米浆揉成团子,内里放芸豆糖块,蒸出来后蘸蜂蜜吃,可好吃了,我夫人没别的手艺,可爱做糯米团子啦!” “您想说什么?”莲如有些茫然。 “你知道桃木家具吗?就是用桃木打造的家具,用刨刀一层一层的推开树皮,取木心榫卯成两把圈椅与一个原形的小木桌,在夏天傍晚坐在椅子上写小黄诗,然后妻子会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糯米团子加上一小碟槐花蜜。我用手去捏糯米团子的时候经常被她打落,而后对我说:吃了我家米,就是我家人。” “有时是雨天,院子有个泥瓦砌的池子,里面种了水莲,每到下雨天一池子的水就咚咚咚响,妻子说这样的夜晚她睡得就很安心。木质的房子屋顶易漏水,就要上屋顶去覆盖一层油毡,压上青石板。妻子怀孕后如一只懒猫,蜷缩在炕头裹着大被子,有时会偷吃瓜子,嘎呗嘎呗磕的像只小耗子。我还要给她将炕烧的热热乎乎,还要打洗澡水,还要给她擦长长的头发,真是麻烦。” “您是左宗正,一品官员,也需要住这样的房子吗?”莲如不解。 “妻子说她喜欢田间地头啊,于是我们在清水村买了一洼田地,一边种地一边养鱼,一边嘿嘿嘿,后来她就有了孩子。我说是儿子,她说是女儿,我哀叹,要是女儿像她,肯定嫁不出去,因为这世间没有第二个像我般好的男儿,可这男儿已经娶了她了。”唐子庚说起妻子便滔滔不绝,明明语气中尽是嫌弃,可眼角已经镀上了一层浓的泄不开的柔情。 “妻子是如何得了重病的?”虽然莲如无心打断他,可还需要从这里找到偷东西的线索。 唐子庚却只字不提。 “大人您是有什么愿望想要完成,对吧?”莲如道。 唐子庚有神的眼神再次暗淡了下去,再抬头,虽是笑意盈盈,却已是泪落满面。 “尊者,您的咒术是不是会叫人不死不灭,永远活着?”唐子庚突然问。 “是啊,大人。且不单单是如此,还要受尽苦痛,您的身体会每况愈下,虚弱不堪,而您生下的孩子及其后代则会体虚不过30岁便死,您的孩子即便转世,也还是逃不出这样命运。” 永远活着的痛苦比立马就死更加难以被人接受,他要活着送走每个身边人,最后孤独的回归自己,最后也只剩下自己,抱着一堆回忆在冗长的岁月中踽踽独行。 “这样啊……我不会再有孩子了啊……”唐子庚略微思考便释然“她都死了不要我了,我还跟谁去生孩子呢?” 莲如语迟,他可不会劝人。 “我有一夙愿不知可否完成?” “您有什么夙愿?” “关于我妻子的所有记忆,此后我再也不会记得关于我妻子的一切,我要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我可以做到,只不过你要拿什么东西换?” “用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做交换条件,否则坠入地狱,陷入黑暗的地底,身体溃烂腐臭不死不灭,在糜烂中永生孤寂。” 第131章:是不是同一人 “施加《记忆困束术》必须要记忆中人的一点东西作为交换,请拿出你妻子的旧物给我。” 唐子庚依言从怀中掏出一粒相思豆“这是我妻子种在园子里的,今年就结出一颗,是她留给我最后的东西,这东西我宝贵的很,可以吗?” “可以。”莲如小心翼翼的接过了唐子庚手心的相思豆,是一枚血红色的豆粒,成色不错。 “尊者,这颗相思豆的秘密,请帮我保密。我希望你再见到我时,不会再提起有关我妻子的只字片语。” 施咒后,唐子庚便将妻子的事忘却的一干二净,至于他妻子是如何死的,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是否保住了,甚至于妻子叫什么名字,都再无根源所查。 而关于宝土的咒术也随即施下,唐子庚吞下宝土的受咒是永生不死却体虚异常,几乎永远都在濒死的一刻徘徊,此后世代生下孩子不足30便死,转世也当不脱离此咒。 长基公主则是每七日都有一次挖心断骨般的疼痛,她的后代凡是男子都需这种痛苦伴随终生。 各有痛处罢了。 可长基公主的咒术刚刚传完,还未等下印完成最后一步,马上就见风驰电掣间一道剑光闪来,有人为其挡开了血印,血印也结在了来人的身上。 来人在众多锦衣卫的阻隔下将人救走,虽是两败俱伤,可到底是逃出生天了。 唐子庚欲哭无泪,站在天牢地下呆呆哑然,老半天才哀怨道“哎,怎么就没有一个美艳的侠女将在下救走呢?” 长基公主下落不明,朝廷悬赏了十万金追捕,却丝毫没有线索,她就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至于唐子庚,自然被革职,还乡了。 临走前天子亲自接待了他,对他说了几句话,至于说了什么,莲如便不知道了。 唐子庚走后,回到了自己的卯榫木屋,坐在海棠树下的桃木圈椅上,继续写着小黄诗,有时心血来潮了也会馋糯米团子,自己动手蒸一锅,大多不尽人意。 雨天的时候还要上屋顶铺盖油毡,听着泥瓦池子里雨点敲击荷叶的咚咚咚声,烧一锅洗澡水,再将炕头烧的热热乎乎的,埋进大被子里嗑瓜子,磕得嘎呗嘎呗作响,再擦着自己冒热气的长发,觉的真心麻烦。 留下来的都是习惯。 莲如因为还有一些事情未办被留在了京师,有时也会来看看唐子庚,称不上是忘年交,但会时而来查看他身上的咒术是否还灵验。 他是真的忘了他的妻子,对于宝土与咒术的事他都清清楚楚,可是对于他的妻子,他是毫无记忆。 有时在屋内翻出亡妻的肚兜他都要面红耳赤的想半天,自己是不是乘醉祸害哪家姑娘了?可他也不喝酒啊? 以前卯榫木房子下的一双人变成了形单影只,但他好似一点也不介意,反正也记不起来了,只不过药罐子堆了满满一院子,越堆越高,最后干脆摞垒起来,码成一排当院墙使用。夕阳下踩着药罐子往远处张望,表情木讷。 有时候哼一首小曲,有时候看到街上路过的少女,便诗兴大发吟诗一首,惹得少女极极避让,淬骂一句“臭流氓,死了老婆后就疯了!”他也不以为然,谁死老婆,他哪里有过老婆? 一日莲如从唐子庚家门口驻足些许时间,见他坐在桃木小圆桌前埋头苦读《寡妇榻上绕指柔》,便没打扰拔腿要走,却听唐子庚头也不抬的在书里对着莲如说了一句“你不是西域来的吗?赶紧回家吧,这地方你待不惯,快回吧。” 起初还以为他是嫌烦他来监视他,直到次日莲如再次进宫面圣,这一次是十面埋伏,被锦衣卫万箭穿心后,莲如才想到,或许唐子庚早就发现了什么,那句话是在提醒。 大殿之上,天子居高临下冷脸对着莲如,莲如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却见天子天威赫赫伸手一指,马上自己的尸身就被抬了出去。 秋雨缠绵,傍晚格外冷,冷的泛白的嘴唇喝出短促的白烟,山坡中的他将将咽气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唐子庚的妻子,他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呢?死亡的时候也是这样血流成河吗?尸体葬在哪了呢?死的时候唐子庚哭没哭? 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儿,妻子蹲在草原上挤牦牛奶,儿子跳骑射舞,自己则卧在羊毛毯上,吹响犀牛角号子,那时候夕阳沉沦他却一点也不觉得悲壮,因为明日太阳还会升起。 可这一次他就要死了。咽气前他看见了一个农夫打扮的人,带着草帽腋下夹着草席,来给他收尸。 “唐子庚……” 唐子庚踏着草鞋,他穿农夫装的时候比朝服好看,起码真性情。 唐子庚将草帽扣在莲如头顶,莲如轻笑“都要死了,还遮什么雨……” 唐子庚没回话,将莲如的身体包裹在草席内。 “谢谢啊……”莲如咽了气,可魂魄却因不甘心无法投胎,便跟在了尸身边上,看着唐子庚将他的尸身背进了村子,绕过村子进了座荒山,搁在了山洞内,建了墓穴。在墓**搁置了昂贵又稀有的鲸鱼油点亮,入口处书写了碑文记载。 此后200年沧海桑田,莲如的魂魄在墓**呆了200年,他还是想不通天子为何杀他,唐子庚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她又是怎么死的,叫什么名字,还有,唐子庚死没死? 故事至此就讲完了,诉事者唏嘘,听事者沉默。 人人都不是傻子,如果莲如所言不虚的话……众人转身望向唐隐,唐隐与唐子庚是否就是同一人? 凌罗胸口一疼,仿佛爬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蚂蚁,一小口一小口尖锐的啃噬心口。回眸望向倚在石壁上睡的香甜宁静的人,原,原他早有深爱入骨血的发妻了啊。 自己就像个蒙在罐子里的蝈蝈,以为与柳如云斗赢,自得其乐呢,其实就是个没见识的小虫,蝈蝈罐子口怎么那么像探凡镜呢,玉帝早就知道这些了吧。 还有那灵露与宝土,200年前的仙姑降世,可不就是自己吗?宝土对应息壤救治南方水患,灵露对应圣水救治北方大旱,那是她200年前初出茅庐时赶上人间疾苦,将身上的宝物捏下一小块施惠给了人间,因为只是一小块灵露也并未在意,所以走时也没收回,想不到因为这仅仅黄豆粒大小的宝物,竟然生出此后诸多事端与变故。 那唐子庚是否是唐隐?唐子庚因宝土受咒,长基公主亦然,可当年自己做错了吗? 救治人间大难有错吗? 因为自己将息壤施惠人间,叫唐子庚为了发妻去偷盗息壤,可也因为息壤唐子庚受到诅咒,妻子没有救回来,又为了遗忘亡妻,不惜再受一咒,如是再爱上其他人,坠入地狱,糜烂中永世孤寂。 那种暗无天日的孤寂要比不死不灭还痛苦,至少现在还能像平凡人一样说说笑笑,如是坠入地狱后,只身一人,没人说话,没有接触,那种痛远比挖心断骨还要痛不欲生千倍万倍。 只因在唐子庚心中,他丧妻之痛要远比这更痛苦。 如果唐隐真的是唐子庚,凌罗觉得自己就要避退了,她总不能叫他爱上自己,最后再陷入地狱永世孤寂吧。 这一切寻根溯源,竟全是因为自己的息壤,果真是因果循环啊。 啊……好嫉妒啊,对于唐子庚的妻子,好嫉妒啊。嫉妒到心尖抽痛。 宁玉静默无声,而身边的乖乖也张大嘴巴,何雨憋不住发问“尊者不妨看看眼前这人,可是你的旧友,唐子庚。” 莲如顺着何雨的目光望去,唐隐此刻还处于晕厥状态,冠玉般的脸庞细润精致,美好的如一幅画卷。 莲如一望大吃一惊,马上眯起眼睛细细瞧看。 “即便不是唐子庚,怕也是唐子庚的后代,像,太像了。” “还有一件要事请尊者如实告知。”儿女私情先放一放,凌罗忍住心尖翻滚起来的醋意与胸口的闷疼对着莲如一拱手“请问近期有无数少女失踪,可与尊者或魔气有关? 第132章:获得守山灵 “什么少女失踪?”莲如显然是被问住了“我从未祸害过人,更没祸害过少女。我可以发誓,我堂堂正直的咒术师,怎么做出这般腌臜龌龊之事!” 莲如是有气节的。从他为唐子庚施咒后无法分辨自己是对是错,因此困惑了二百年无法投胎便知。 “那么魔气呢,尊者是否从魔气上感知过?” “嗯,魔气上的确有大量的血腥气,但光从这一点不能辨别出是少女的亡魂。” 原本以为村子里失踪少女与僵尸有关联,却不料到此线索又断了,无处可查。 “多谢尊者,这事我再想办法查,至于尊者的夙愿,现在可以讲了。” “其实不是大事,我夙愿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凡人情绪而已,只想知道当年的翰墨帝为何要杀了我,我为咒术师却从未害过任何一个好人,我自诩是一位称职的正直的咒术师,所以即便如此还要被杀害是何缘故? 二来,如是有一日你见到了唐子庚,请帮我问一问他为了一己私欲偷盗宝土,受了咒他后悔吗?那年我第一次入中原,途经之处无不听闻众人赞叹这左宗正大人,三年前大难,他开仓放粮,施惠人间,自荐入南方捞尸体,抢修河坝,泡在泥浆洪水中三月,与民众一块喝粥吃野菜,高热之下不下前线,直到有宝土与灵露解了大难,他才拍拍手上岸,扛起锄头回朝堂复命。上到朝堂大臣下到墙根乞丐,无不对其五体投地,敬佩不已。 他一生没有做过错事,唯这一件还是为了救心爱的妻子命,那么他到底是好人还是恶人?为了救妻子不惜受咒,到底是自私还是慷慨?” 莲如叹了口气“这些问题围在我脑子里挥散不去,以前我诅咒的人都是真的十恶不赦大奸大恶之人,可唐子庚算吗? 还有,我有后代吗?如是有就请告知他我的墓穴,叫他们来看看我吧。” 莲如将这一股脑的问题丢给了凌罗,自己就准备为残魂找一个寄生体,长眠过去了。 “因为残魂虚弱,没有寄生体很快就要消散,届时我还是得不到答案就无法投胎,就成了人间一缕孤魂,无归处。” 据他所说,他不能走出这座墓穴,所以很多答案无法追溯,希望凌罗可以帮忙寻找,查找皇家典籍库也好,追问老臣或宫女后代也好,莲如将这件看似无足轻重,实则关系着他的魂魄是否可以投胎的问题丢给了凌罗。 因为得不到答案而不甘,因不甘而无法转世投胎,所以莲如准备在这里等待有一日凌罗带回答案。 “寻常的寄生体我无法寄宿,不知你们可有能叫我寄生的东西,只要是活物便可。”莲如打量几人,将视线首先定在宁玉身上,他深深的感受到宁玉身上的威压,便觉不是凡人,所以还得求他。 “植株可以吗?”凌罗搔了搔头。 “可以,但不知凡物植株是否可以。”莲如叹息。 却见凌罗捧出了新得的二阶桃木剑,将其化回桃木苗“这是二阶桃树仙种,您可以寄生在上面保存最后一丝魂魄,且桃木有辟邪化煞功效,一来可以抵挡邪祟侵体,二来也可以保证你的残魂不易魔化,您借此长眠吧。” “这……是否太贵重了?” “自然,不会白给你。”凌罗浅笑“您在睡眠前请施个咒术保护我们北荒山,简单来说,您以后要作为守山灵保护北荒山。” 二阶种子刚刚得到这么宝贵的东西,自然不能白给。这样一来可以叫莲如不会被其他人居心叵测的利用,二来还能保护北荒山,自己也少操了一份心。 “好吧,我们互惠互利不该不欠,我也喜欢这样。” 莲如觉得甚好,魂魄钻入桃树苗中,感觉有了体魄后,一切感官都舒畅起来,虽不是人类肉体,可好歹是有个实体了。 一旁的宁玉微微皱眉“这样的话,我就没剑了。” 凌罗转头看到宁玉手中空空如也“你原本在仙界的剑呢?” “说来话长。”宁玉伸指戳了戳凌罗的后背,扬起下巴不爽道“我没剑了。” 凌罗则低声在宁玉身侧道“等有了三阶种子我再给你一把,别闹别扭了,乖。” 宁玉面无表情,但却真的乖了,温顺的站在一旁不再计较。 乖乖不爽的捏拳一步一步走到凌罗身侧,嘟嘴嚷嚷“我才叫乖乖!他不叫!” 凌罗伸手抚摸乖乖头顶安抚“你叫乖乖,他叫乖,不冲突啊!” 乖乖一听咧嘴乐了,对宁玉伸出二指晃悠,臭屁道“我比你多一个!” 宁玉眸光打来,凌厉锐不可当,乖乖本能的吓了一大跳拉过凌罗挡在身前,露出一只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的哭诉“乖乖是不是惹这位哥哥生气了。”拉起凌罗的手臂摇晃,咬唇垂眸落泪“乖乖总是给萝卜惹麻烦,乖乖活着干嘛……” 凌罗刚要伸手安慰,却听身后响起冷音“那你死去。” “哥哥怎能这般讲话,乖乖自诩从不做错事,为何哥哥处处相对?” “看不顺眼。” “哥哥怕不是不喜欢单纯无心机的人?难道哥哥是那种心胸狭窄,阴暗腹黑之人?” “你说对了。” “那哥哥可要远离萝卜,萝卜那么单纯可爱,是万万不能与哥哥这样的人接触的。”乖乖使劲的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将脑袋靠在凌罗的肩膀上,看起来单纯善良,人畜无害。 这一次宁玉没回话,乖乖还以为自己得逞了,瞬间勾了勾小猫一样的嘴角,却此刻站在身后的何雨大叫一声“二少爷,您的,您的裤子……” “裤子?”乖乖一愣,却感觉下身凉飕飕的,低头一看,惨了裤子竟然掉了,且是碎成了片缕散了满地。 宁玉抬抬下巴,不屑去看乖乖的两条大白腿“脏了眼睛。” 宁玉并无剑在手,却一股剑气从指尖迸出,便将乖乖的裤子冲击碎裂。 “下次就不是衣服了。” “你!” 凌罗不顾二人之间的战斗,对着莲如一拱手,鞠了一躬。 “多谢小友了。”莲如也对凌罗还礼,对北荒山施了个净化咒,便长眠了,凌罗则将桃树种植在了密穴/深处。 其实,在莲如长眠之前,凌罗还是打断了他,凌罗伸手指向倚在角落的唐隐,声音颤抖道“尊者,请你好好再看一看,这男人……他,是不是唐子庚?” 就是不甘。 这一句叫龙争虎斗的乖乖与宁玉也屏气敛息,专心听去。 莲如再仔仔细细的瞧看了一番,而后摇摇头“唐子庚的喉咙上没有朱砂痣,看来这人并不是唐子庚。” 仿佛是吃了一记定心丸,凌罗的心一瞬间哗啦啦瘫软成一片,扯唇一笑,那就好。 “那么,咒术可否能解除?”乖乖突然问起。众人也都竖起耳朵来听。 “找到与被施咒者命格,生辰八字,属性都一模一样之人,可施加替换咒,但必须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献祭。只是我也是从古传说中听过,就连典籍中也没有记载成功案例,所以不知是否有效。” 墓穴的故事到此结束,却并没有得到关于魔气与少女失踪的线索,凌罗的心沉沉的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离开墓穴的时候,原本是想背着唐隐走的,却被宁玉无情的拒绝,拽起凌罗就走。 第133章:不敢面对 而唐隐则被何雨二人带着离开了密穴。唐隐身子瘫软意识昏厥,如一只破麻袋一般,被乖乖与何雨嫌弃的架着。 在隧道口处杵着一道梯子,宁玉未搭梯子,怀抱里环住凌罗,背上背着楚断,两步便踩着岩壁出了洞口,华丽落地后,一袭白衣竟半点未沾染泥渍。 其余人则顺着梯子一个一个的爬了上来。因为洞口颇为狭窄,不紧紧贴合根本无法容许二人一块出入,何雨才不想与唐隐背着抱着,所以唐隐更是被何雨毫不‘怜香惜玉’连拖带拽的顺了上来。唐隐落地后,身上沾满了青苔。 至于凌罗为啥不用乾坤葫芦带大家一块出去,只因宁玉严肃警告“你的法宝莫要处处示人。”才作罢。 上来后只看到一群百姓在山脚下跪拜,而传闻中呼风唤雨为了百姓不惜献出第一跪的大少爷霍子川却早已离去。 刚一出来,何雨就将昏迷中的唐隐一把摔在地上,拍了拍手,要他背唐孙子,凭啥! 唐隐被这么一甩,眉心紧皱口中呛出两口热风,缓缓睁开了眼睛。 凌罗的手还被宁玉紧紧箍住,却下意识的挣脱开,跑至唐隐跟前抬手为唐隐净脸,擦掉了脸庞与嘴边的脏泥,担忧的问“怎么样,怎么样?” “在下无碍……”刺眼的阳光直射面庞,唐隐眯着眼看到凌罗身后站立的白衣人影,日头下,那道人影依旧是寒光凛然,高傲矜持“我没事……”唐隐又补了一句,深深低下了头。 那道人影紧束在身的腰封,扣得一丝不苟的领扣与袖扣,未曾因为战斗而乱一分,毫无杂沉的白衣,高高竖起的长发,未被潮湿阴暗的地下密穴濡染半丝。 他保持着谨肃桀骜,星芒四溢,超凡脱俗。他伸手便将魔气一扫而空,在他的身边,她会很安全,很干净。 反观自己,鲜血濡湿了衣衫,青苔抹染了脸庞,身上一片红一片绿,难堪的要命。且还因为重伤而无法动弹,瘫在地上跟条半死不活的鱼差不离。 唐隐第一次感到,什么叫自卑。 宁玉就像是正午的日光,明媚坦荡,绚烂无垢,自己就像是暗夜中簌簌的老鼠,阴暗下流。只要他站在身边,唐隐便恨不得掘出个地缝深深扎进去。只要他在,他不经意的一瞥就能让他狼狈到挫骨扬灰。 与这样的人争,还没开始,就已经输的一败涂地了。不,该是没有资格上擂台。 “没事就好,咱们回家,走。”凌罗将唐隐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刚要起身,却被宁玉一把抓住提到面前,一双静谧带着寒气的眸子盯着凌罗的脸,冰冷到极点。 “宁玉你干什么,唐隐受伤……” “有没有受伤他自己一清二楚。”宁玉一顿竟斜眸迎上唐隐的目光,冷肃道“你还算男人的话,将你的秘密最好是与她交代清楚,关于死者,关于打胎药,关于所有暗不见光的勾当。如果你不说,就滚远一点,如是有半分伤害了她,我可以覆灭你如蝼蚁。” “我会与她谈,我们之间的事与你不相干。”唐隐舒了口气,声音虽不卑不亢,却压得极低,再没了平日吊儿郎当,在县令面前的洒脱不羁。 “她不是你的王二五,不是你能高攀的起的,识相的话,带着你肮脏的一切。“宁玉一顿”爬远。”宁玉握紧凌罗,将凌罗的手握的生疼,却丝毫不松懈。 “你别使劲拽她,我不留她,她跟你走,她的手都红了。”唐隐看着凌罗的手腕,神情低沉哀伤,满载心疼。 宁玉缄默,转身拉着凌罗离去,而后轻飘飘一句“道貌岸然。” 说罢,不等凌罗挣扎,竟一把将凌罗拦腰横抱起,任凭凌罗如何弹着小腿,却也蛮横霸道的带人离去。 路上,宁玉金口大开,说了平日不爱说的话“离来路不明的野男人远一点,再远一点,此后最好陌路,全无交集。”话到此处宁玉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心一凝,话语一顿“我干脆杀了他,一了百了。” 凌罗在宁玉的肩窝处朝后与唐隐遥遥相望,唐隐的目光带着温善柔和,眼神中对于凌罗的不舍如同饿坏的野兽捕捉肥羊般追来,可却没有脱口半字留她。 唐隐的秘密太多,她现在不能留在他身边,凌罗也要好好整理心绪,届时与他彻彻底底的谈一次。 凌罗走后,唐隐面目依旧柔和,踉跄着起身,站在何雨面前,何雨瞬间戒备起来,却见唐隐倏地深深鞠了一躬“何大人,请,不要将今天的所见向外诉诸,拜托了。” 何雨一惊,第一次见到唐隐如此卑微,竟咂咂嘴,一挥袖“我何雨何时小人过!”言罢,带着乖乖离去。 …… 这几日柳四海与柳如云都被困在村中柴房中,没人给他们医治,好在这边的事一忙完,凌罗便将糯米卖给了柳家,总共二斤糯米用了5000两的银子。至于神婆,柳四海才不会花钱给她医治,凌罗看在怕魔气被神婆带出去成为传染源,便收了她100两,治好了她。并驱逐。 至于柳如云的孩子,依旧被人看着,她根本无法将这孩子栽赃给唐隐,也无法弄掉,柳如云被陈观礼作保带回了家。 而魔气的事,陈观礼也与凌罗谈论了一番,准备上报天子,至于少女丢失一案,陈观礼唏嘘“原本我以为只有本官喜爱少女,爱怜少女。但本官从未强迫这些女孩,可不料竟有比本官还变态的人,竟偷盗少女,实在天人共愤。”陈观礼与凌罗接触的多了,竟说话也不再摆架子,时常请凌罗前去商量案子喝茶。 这些日子凌罗忙着种地,开垦了北荒山几百亩的地界后,种植了不少的种子,只是每每从田地里回家,都能路过唐家门口,看不见唐隐,也看不见长风,只是有时劳作的晚了,回来的路上能看到唐家门口点着一盏黄灯,每次看到那盏黄灯,凌罗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滋味。 但每当她回家晚了,都会在山路上看到宁玉一袭白衣走来,接她回家。到底是因为魔气之事出自北荒山,宁玉无法放任她一人在山间,可凌罗挺大个人也不能做事的时候身边总跟着个男人啊,于是好说歹说,宁玉这才松口,并叫凌罗保证在傍晚前必须归家,如是逾时,他便来接。 距离密穴事件已经过了七日,这七日凌罗都没再见到唐隐的身影。有时想去看,可到底没勇气,她很慌很怕,不敢面对唐隐。 二七聪明,有时会跑到唐家假装去玩,结果会带回来一点消息,她说唐隐病了,生了一场大病,病去如抽丝。凌罗有时隐约再想,他病了是否是感念他的亡妻?他是否就是唐子庚? 凌罗与宁玉并肩回家,再次看到了唐隐家门口的灯笼,宁玉不知怎么犯了抽风,提起一普通木剑,剑风飒飒,斩碎了灯笼。 “干什么!” “碍眼。” 家中,楚断便已经在屋门口,坐在小板凳上肉乎乎的小拳头撑在门槛上,小脚丫啪啪拍打着地面,嘟嘴等着。 二七与他玩羊拐骨,他玩的漫不经心,好几次输了被二七编小辫,也没兴致反抗,直到凌罗二人的脚步声从大门外响起,楚断已经被梳成一个可爱的桃花髻了。 凌罗刚一冒头,楚断便不满的噘嘴嚷嚷“才回来?你心里还有没有你儿子!” 这七日的时间内,凌罗又收获了良田,卖了钱后,用一万两恢复了楚断的一丝精神力,楚断被精神力盈灌后,从一个咕咕婴儿变为三岁大小的稚童,黑锦缎般的头发梳成女孩发髻,身着凌罗在城里买回来的藕荷色衣衫,这么一打扮还真有一股贵胄家大小姐的气质。 就是有点黑。 “哎呀呀,是儿子啊,这么一看为娘还以为是女儿呢~”凌罗一把提起楚断的头,坏笑着一圈一圈抡摆身子,跟转风车似的。 楚断被凌罗摇晃的发晕,干呕几声后趴在地上呜哇吐了一地。 干!就会欺负老子! 凌罗刚一进院,马上就见宁玉跟着进来,楚断脸一黑擦擦嘴不满道“宁玉啊,你不是说人界水土不服吗?你怎么还不回仙界?” 宁玉没在意他说了什么,接过二七的凳子拂起衣摆端正落座,淡淡道“仙法被禁锢,大部分已无法操纵,剩余小部分滋养仙体,不可脱离出来助我冲往南天门。” “说人话!” “本仙君,回不去了。” 第134章:我呢,被封存过记忆吗 宁玉回不去了,理所当然的就在王家住了下来,亏得第一波大米卖给陈观礼后的钱修缮了房屋,多盖了几间屋子,否则这么群人住在一起还真挤。 傍晚,吃过晚饭后,楚断陪着二七二六玩耍,宁玉将白衣衣摆扎进腰封中,挽起衣袖来,收拾碗筷。 美若清风白云的人突然食起人间烟火来,还真是更加生动好看。 晚饭吃的是凌罗的仙米,晚风惬意,几人提议在院子里吃,楚断撑得直拍着肚子打滚,就连从不嗜口舌之欲的宁玉,也吃了两大碗,可凌罗坐在桌前望着满满一碗晶莹剔透的米饭,忧心忡忡,筷子插在碗上,跟上香似的。 “筷子不能插在饭上,这是礼仪。”宁玉将筷子抽出规整的摆在凌罗眼前“想魔气的事?” “没头绪啊。”凌罗疑惑“以这魔气的实力不足以能从地狱冲破结界来到人间,至于人间的怨念亡魂也聚结不起这么大的魔气,两条路都不通,这魔气是何处来的呢?” 凌罗眼珠一转“对了宁玉,你刚从仙界下来,想必以前一定时有看过探凡镜吧。” “本仙君怎会看那东西,凡间稀罕?”宁玉抬了抬下巴。 “好吧,还以为你要是看过,定有些线索给我。”凌罗满脸阴郁,整个人郁郁寡欢。 终是不忍,宁玉一顿“看了一点,但是有关魔气的记忆却都被封印起来了。” “什么封印?”凌罗从臂弯里抬头。 “玉帝有一门封印术,就像封印你的仙种一样,可将人的记忆封印起来。”宁玉淡道“我想不起有关魔气的任何一点,怕是被封印了。” “嚯嚯,玉帝还有这种本事呢~”凌罗觉得有趣。 宁玉脸色微沉,快速的打量了凌罗一眼,一丝疼惜与惆怅从眼底转瞬即逝。 “那玉帝有没有封印过我什么记忆……” “没有!”宁玉斩钉截铁的回答,语气太过干脆,一瞬间就叫凌罗觉得蹊跷,噗嗤一声笑出来“宁玉啊宁玉,你还是不擅长撒谎。”凌罗伸了个懒腰,掰着手指,透过指缝看着夕阳懒懒道“看来我也有什么记忆被玉帝封印了呢~” 会是,什么记忆呢? 宁玉避而不答,转而回到魔气“玉帝说此番你下凡是历劫,魔气的事被他封印也不意外。” “既是如此,我们还如何寻找魔气的源头呢。”打了个哈欠“干脆按兵不动,等魔气来找我们好了。” “棘手。”宁玉抬起脚尖,将滚到鞋底的蹴鞠止停,从指尖迸出剑气将蹴鞠冲出,回到了二七脚下。 二七嘿嘿一笑用小手抱起蹴鞠传给二六,二六嘟囔“还是玉哥哥好,要是唐隐,肯定就不还我们球,自己玩乐了。” 这话虽是抱怨,但稍微对二六有了解的人便知道,他嘴硬,提起唐隐就是想唐隐了。 二六正抱怨,却见家里的老母猪哼哧哼哧的起身小跑过来拱着二六,将二六手里的球拱走,带球跑起来。二六在后叫喊着追赶,却见母猪将球拱到一双小鞋子下停手,顺着小鞋子朝上看,楚断露着小虎牙桀桀笑道“王二六,你蠢得像猪,不对,连猪都不如!” “王大胆你胡说!明明是你用精神力驾驭了猪!”【楚断名字王大胆】 “小点声,这事也好大声嚷嚷的?”二七冷静道。 “你们合伙欺负我!” 三人一猪瞬间打成一团,狼烟四起。在屋内剪窗花的冯兰笑着摇摇头。但看到凌罗闷闷不乐又深深叹口气,想到了唐隐。女儿对唐隐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啊。 “想唐隐?”宁玉蹙眉,凌罗的心思他太熟悉了,就是因为太熟悉,万事都可洞悉的感觉却缺了许多男女之间的情思。 “嗯,我们之间还有很多误会没解开,还有许多事没谈。” “那去谈。”宁玉冰面一般的脸不可抑止的结上一层霜。 “说的轻巧。”如何谈,听到亲口说出自己是唐子庚?还是听他编个谎,再去信奉他的谎话? 不是凌罗不信任唐隐,只是莲如说过这段记忆唐子庚自己或许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万一唐隐就是唐子庚,可他全忘了,自己与他感情纠葛,最后害的就是他。 “不敢面对?”宁玉总是这么一针见血,所以凌罗喜欢他做自己的老师开导,至少痛快。 “对,不敢。”凌罗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她就是不敢。 宁玉坐在凌罗身边,身子笔直,双目亮如刀光,望着远方。 二人静默良久,期间只听到三人一猪打累了,各个躺在院里草席子上,楚断不断打嗝放屁的声音。 “一定要是他吗?”宁玉启唇,面色未改。 “什么?”凌罗正走神,冷不防的一句叫她有点茫然。 “没什么,他来了。” 话毕,凌罗朝着门外望去,竟见到夕阳下,一道洁白的身影晃在大门口,正是自己渴望的人,此刻他来了,她的心狠狠揪起,好像他只是随意的从门口路过,都招惹了她。 噙着眼泪起身,走出去迎上去。 今天的唐隐没有束发,长长柔顺的发丝泼在身后,时而有几缕从腰间拂起,杨柳丝似的轻舞。一身病中素白长袍也穿的很随意,领口还松散着,病怏怏的模样更见弱不禁风。 他的唇色却不苍白,他的体质特殊,即便真的病了,也不会显露病态,只是神采不佳,整个人都阴郁了不少。 唐隐今日很温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徘徊在门口见凌罗走来,杵在原地充大树。 “吃饭了吗?”二人一齐开口。 “嗯。”又是异口同声。 良久,唐隐笑道“明日能不能陪我一天。” “理由呢?” “明日是我生辰,家里冷清,我想……”嘟囔间已经红了脸颊。 “明天一早,套上马车来接我,我们进城去,不过你赶车,我乘车睡觉,再备点点心果子我要路上吃。”凌罗话中示意,就他们二人去。 唐隐眸光湛湛,似乎超出了自己期待,竟咧嘴一笑,这么一笑,更见消瘦,脸庞生是瘦了一条肉,脖子上的青筋愈发突出,尤其是喉结上的朱砂痣看起来如一颗血洞创口。 晚霞薄遮,星光朗明,一串人字形大雁入境,天际下,唐隐略微宽松的衣袍被晚风贯穿,衣袂贴着瘦弱的骨骼翻飞,拂过纤细的脚踝,拍带着木屐上玉白修长的脚面,清寂的像是一只纸鸢,孤零零的转身走了。 夜半,凌罗又做了噩梦,噩梦里是一池子鲜血洇开与倒影水中的赤艳晚霞混为一滩,一道瘦弱的身影如一只金鱼背朝下,腹朝下,惨白的仰进了池塘中,那人脸上带着笑,是唐隐的脸。 午夜闷雷炸响,凌罗惊起时,正是春雨潇潇时,窗子被闪电照亮,门外响起宁玉关切的声音“要我陪吗?” “没事,喝口水就好了。”凌罗擦了擦满头的汗珠,揉了揉太阳穴,宁玉则在外一顿“我守在门口,你安心睡。” 第135章:逛街 “别,你在门口我更睡不着了。”凌罗叹口气“你快回去,楚断现在弱需要人,你看护好他就行,我这就睡了。” “嗯。”宁玉无言,一道闪电再次照亮了门窗,宁玉的影子已经不见了。 凌罗吁口气朝着窗外看,这样的雨夜好似很频繁,也是,北直隶就爱下雨啊。闷气的午夜,凌罗仿佛嗅到了窗外松柏的清香气味,想着透口气,就拉开了窗子。 雨丝倾斜而入,随着雨丝一道进来的,而窗下一个人影,那人白皙的肘臂伸进来,握住了凌罗的手,掌心是热的,这人的体温高过多数人,所以即便是这样渗凉的雨夜,他的掌心带着温热就将凌罗的手握紧去,连带凌罗的心也一并攥紧在手心。 二人紧握双手,就那么静默无言遥遥相望,四目相对中传输的信息只有彼此才了然,只有彼此才明白。 风雨瑟瑟,那人一头墨发湿透,雨水顺着耳廓淌进脖子,艳红的朱砂痣仿若一躲孤零零漂泊无根的小花。他衣衫湿乎乎贴合在胸口,狼狈不堪,可就是执着的伸出一只肘臂紧握凌罗的手,望着凌罗,脸上的温柔缱绻仿佛末日的光,将凌罗的噩梦余惊打散,将她这几天心头的苦闷与哀沉一棒子打死。 去他的唐子庚!去他的什么亡妻咒术!去他的误会!这个人就是唐隐,他的朱砂痣那样明了,是她的人! 这一夜,二人没人开口,没人多说一句,即便是彼此劝慰或爱意浓浓的话都是多余的。没人想要破坏气氛,给彼此一些安全感就好,雨夜中紧握彼此的手,就很安心。 好似这样的夜,这样熟悉的温度已经在心底根深蒂固,好似二人原本就该如此,在雨里里,握紧彼此,交换体温。哪怕一个在内,一个在外。 这样直到凌罗睡去,唐隐为凌罗盖好被子,合好窗子,消失在雨夜之中。 次日一早,凌罗起了个大早,看起来心情很好,原本今日宁玉也一大早晨练舞剑后,准备与凌罗一道进城去看看宅邸的,这么一大家子总住在小村子里,确实也不妥,可当宁玉额带薄汗,眼带笑意,提着木剑准备与凌罗说的时候,却见凌罗已经奔出大门,朝着一辆马车雀跃行去。 宁玉包含笑意的眼睛顿时淡漠下来,望着马车渐行渐远,心中有物汹涌起来。 凌罗与唐隐驾着马车一路朝着县城进发,唐隐又恢复了往日的散漫,嘴里叼着根稻草,带着草帽哼着小曲道“坐好,付钱。” “付钱?”车轿里的凌罗伸手打开轿帘“怎么付?” “怎么也得一双新布鞋吧。” “你要是车子赶得稳当呢,本地主就给你买三双布鞋,要是不稳,还得罚你呢!”说完,凌罗俏皮的哼了一声,遮好帘子缩回去睡觉。 车轿里细心的备了毯子,大概只有爱在车里睡觉的人,才会备着。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朝着县里行进,这段时间正是初晨,天光乍亮,补一个回笼觉的最佳时期,雨后新云新雾,外面的人是心里的人,哪怕只有这短短一路的惬意,也叫凌罗足够美美呼上一觉。 到达县城后,实则二人没有在顺县多逗留,顺县实在没啥市场,于是二人将马车搁在了寄存处,进了纯县,唐隐便挽住了凌罗的手,骨节分明的大手覆盖住凌罗的掌背,掌心相对,十指交扣。柔暖顺着指尖流淌入心尖,一大早上心里一片涟漪得到暖阳照射,热烘烘的。 “人多,我不拉着你,等会还得满世界找你,白白浪费了一天的好时光。” 凌罗一点头,没回应,只因她的脸庞绯红,已经不再好意思说出任何话语。 活了一千年,她感觉自己只有在唐隐身上才体味到了情滋味。也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不知何时起轻飘飘的闯进自己的命运中,却已经深入骨血。 “饿吧,再走半里路,有个早茶摊子,我们去吃小混沌,豆腐脑和炸油饼。”因为昨日下了一夜雨,今早露重,还是有些晨风送凉,又是刚刚迷迷糊糊睡醒,怕是她冷,唐隐将凌罗的手捧在手心,搁在嘴边喝了口气,又替她将翘起的刘海捋顺。 “为啥不去醉仙楼吃?”凌罗耳尖镀上一层红润,顿足,被人群拥挤的半偎在唐隐怀里,目光瞥向了眼前不足十步的酒楼。 “嘶——”唐隐咬了咬牙,一只大手掌覆盖住凌罗的眼睛,兜着唇啧啧“别看,那多贵!” 最终在二人撕扯的拉锯战中,唐隐赢了,凌罗捂住辘辘饥肠跟着他来到了早茶摊子,还要被唐隐美其名的说教“日后你发达了,请你进酒楼吃饭的人会数不胜数,但别忘记陪你喝豆腐脑小馄饨的,还有一个我。” 话毕,将筷子递给凌罗的功夫,就看到身边蹲着一排小乞丐。 真特么打脸! “哈哈,原来能陪我吃早饭的还有这么多人?”凌罗望着一排小乞丐脆笑。 唐隐忍痛掏出几枚铜板,给每个小乞丐分了一个,小乞丐才乌泱散去,这时候小混沌与豆腐脑也端了上来。 “不行不行,这点我吃不饱,你请我吃饭就点这么点东西?”凌罗冲着小贩招手“再加四个大馅肉包子!” 唐隐握着汤匙的手一顿,吹凉汤汁送进口中,等包子端上来被凌罗咬了一口这才告知“我啥时候说我付钱了?” “噗——”一口包子喷出“感情你要我掏钱啊!” 唐隐理所当然,张开怀抱道“在下秀色可餐的美人陪你用早餐不收费就是施惠恩德了,你竟然还要我付钱?”啧啧嘴“脑抽了吧?” 最后,这顿饭还真还就是凌罗掏的钱,掏完钱脸都绿了,却见唐隐正站在书店门口看书。 “想要几本书,给我买吧。”大言不惭。 “凭啥?” “喂,我生辰啊。” 看似是一个不好拒绝的理由,且谁叫凌罗已经收成了,算是富庶了,怎么也拒绝不了土地主附庸风雅学知识吧? “得,你挑吧。” 唐隐眼睛一亮,拽着凌罗进了小书摊“给爷上你们的镇殿宝册,要那种大气坦然,不骄矜的,开放的,不保守的。” 小书摊老板一听,顿悟,拉着唐隐进了帐台后,搬出一摞书哐啷砸下来,笑盈盈道“公子一看便是行家,这些可都是火的不得了的书啊!” 唐隐捏着下巴一本本翻下去快速浏览着“插图的有吗?” “有有!” “局部描绘细腻的有吗?” “有有有!” 老板乐呵呵的又搬出一抱画轴,随后结算下来总共十两银子。 你可真能宰人啊! 刚要付钱的时候,凌罗朝着书封打量了一眼,啥书啊,那么贵? 这一眼便惊了,要不就是春宫图,要不就是民间野史,写的都是骄奢淫逸,皇帝后宫那点事。 凌罗瞥向唐隐,再看小二,望着二人的眼神带着不可言喻,这个时候凌罗怎会脸红,对着唐隐轻咳“回家学习学习招式。” 唐隐憋不住笑“学习招式。” 凌罗则实在脸烧,同手同脚的先一步冲出了门。 唐隐则倚在帐台前望着凌罗,浅声道“她可爱吧,娇憨得当。” 小老板竖起大拇指夸赞“二位真是一对璧人啊!” 买了一包袱的书,唐隐就抗在了肩膀上,看那包袱绳子勒着他,好像码头扛大包的苦力,凌罗便将沉甸甸的书搁进了乾坤葫芦内,帮他拿。 第136章:鹦鹉 走过热闹的叫卖场,买了些小玩具,又给家人买了些礼物后,二人看到了一处画摊。 有丹青手当街作画,可描摹人物肖像,栩栩如生。 “我们也画吧!”凌罗拉扯着唐隐坐下来,对丹青手老先生笑道“老先生,有劳了。” 唐隐也拂起衣摆坐在马扎上“画得不好可不给钱。” 老先生拎起手边一壶酒抿了一口壶嘴,压纸提笔就画,洒脱恣肆的挥笔后,只见二人的轮廓便跃然纸上,后面还附送了一幅山水图,廓然海岸边上有桃花烂漫,二人则在一座茅庐外对坐。 老先生画好后朝着二人要钱,唐隐压下老先生的手道“我可为这画题词一句,如是好,你便不要银子如何?我看老先生风骨高洁,是位风雅人士,如是我们以笔墨会友,岂不快哉?” 老先生一嗤,将笔扔给唐隐,半敞开胸襟窝在一堆画纸后饮酒。 唐隐为这画提了词:沧海桑田人过后,倏来倏去又一生 最终,为凌罗赢得了这幅画,免费的。 离开画摊后,凌罗抱着画叹息“人家老先生作一幅画不容易,一天也赚不上三瓜俩枣,你好意思坑人家?” “哎哎哎,怎么叫坑呢?”唐隐心满意足的张开画卷来看“是在下赢的嘛。” 凌罗给了他一记白眼,就那一句臭诗,谁不能做,诗句自然没能打动老先生,可奈何唐隐将马扎搬到人跟前,滔滔不绝的费了半个时辰的吐沫星子,什么高风峻节,仙气飒然,墨精笔仙,彩虹屁可劲的造,这才将老先生吹得面色红润,开心的将这画赠给了唐隐。 “非也非也,拍马屁也是一项硬功夫,说明你男人我有能力,要是真能靠拍马屁养活你,你就躺炕头打滚乐吧。” 凌罗将画卷夺回,收好。正赶巧前方人头攒动,人群围成个圈,圈里不时有火焰闪动,震得人群一阵阵发出惊呼。原是前方有变魔术的。 这是一个马戏团,有狮子钻火圈,有猴子绕圈给观众敬礼,还有魔术师从袖子里变出鹦鹉,鹦鹉一出来就会说“我爱你我爱你!”惹得在场姑娘家都掩着面笑。 唐隐虽对马戏团没兴趣,但对那只鹦鹉好似独有兴趣,一想到今天可是他生辰,寻常礼物也没意义,于是凌罗心生一计。 凌罗拉着唐隐的手绕道马戏团帐篷后面,冲着管事笑道“老板,我们想买你的鹦鹉不知行不行?” 那马戏团管事顿时脸色一冷,却也和颜悦色的操着一口好听的蜀音“鹦鹉?”掌事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鹦鹉是我们特殊训练过的,不卖。” “我们出高价。” “什么价钱也不卖,我们这鹦鹉认主,一般人也养不熟。”掌事先二人亦不像是有钱的主,于是朝外驱赶二人“快走!” “不如这样吧掌事,其实我也是一个魔术师,但我不在这边做生意,我要去西域去,想要你们的鹦鹉来用。” “你也是魔术师?”掌事打眼扫过凌罗一嗤,表示不信。 “这样吧,我们打个赌,如果我能比你家魔术师变得高超,你便将鹦鹉给我,要是不能,我则给你有五百两银子,如何?” 掌事自然不信,可他也想看看这姑娘到底搞什么名堂,便静坐看着。 凌罗顺着帐篷缝隙朝着台上的魔术师看了一眼,魔术师正从箱子里变出猫咪,凌罗笑道“掌事,您看。”于是自乾坤葫芦中唤出一颗仙种,利用精神力将仙种滋养成小苗,小苗越长越高,片刻就长成了一颗大树。这是一阶桃树子种,变成一丈高的大树后,结出了累累硕果,凌罗将鲜翠欲滴的蜜桃摘下一颗咬了一口,汁水爆出,香甜可口。 在魔术师瞠目结舌下,凌罗又将桃树放置进了乾坤葫芦内。 魔术师大骇,半晌反应过来后寻思了一阵便将鹦鹉接过来递给了凌罗。 “只是大师莫要在纯县表演,否则我们就没饭吃了。”掌事搓着手笑道。 “放心,我如是想砸你们饭碗,就上台去演示了。”这话不假,之所以凌罗要来后台找掌事商量,就是不想为一己私欲砸人家的饭碗。 于是鹦鹉到手了。 那是只大绯胸鹦鹉,因为大绯胸鹦鹉主要分布在蜀地,北直隶不多见,这群马戏团是蜀商,不仅带来了马戏团,还唯独带来了这么一只大绯胸鹦鹉。 唐隐爱不释手,如半大小子一样伸出食指给鹦鹉栖身,凌罗喂了它两粒仙米,它说话的嗓音都变得比原来更加清晰,且因为仙米的缘故更加喜爱凌罗。 “怎能将神通随意显露,会招来祸事。”唐隐口上责备着,可嘴角的弧度依旧扬起。 “何必那么小心,今天就是想放纵一回。”凌罗抚摸鹦鹉羽毛,顺势触摸唐隐指尖“你能喜欢,我就没白做。” “取个名字吧。”凌罗笑眯眯道。 “就叫茫茫吧。” “就叫茫茫吧。”鹦鹉跟着学舌头。 “你学的倒是快。”唐隐屈指拂过他的羽毛,紧跟着又教了一句“霍子安是小贱货。” 呃……凌罗咧嘴。 “霍子安是小贱货!”鹦鹉尖着嗓子学,听起来跟市井小泼妇似的。 “对头~”唐隐满意的笑“楚断是老莽夫。” “楚断是老莽夫!” 唐隐教了一路,倒是没提宁玉。这么一晃,快晌午了,两人一鸟逛了许久,买了食材,兜了一大圈,脚都酸了,又兜回了醉仙楼门前。 这二人伫立,望着醉仙楼金字闪闪的招牌,各有思忖,却见这回凌罗没给唐隐溜走的机会,嗖的就窜了进去大摇大摆道“伙计上壶好茶!”随后转身大张旗鼓的高声喊“相公快进来啊,银子在你身上呐!” 这么一喊,唐隐冲外的脚尖又扭了回来,他要是此刻溜之大吉,得被唾沫淹死,哪家娘子吃饭,相公为了逃单跑了的? 只得硬着头皮进了酒楼。 点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但纯县毕竟不是京师富丽皇城,更不是扬州繁华商都,所以并没有太奇巧的菜式,凌罗只爱吃自己的米饭,所以菜肴上甚少研究,就要了店里的几道特色,最后再从葫芦里掏出两碗自带大米饭,二人一人一碗。 众人无不被这有趣的夫妻俩给惊呆了,哪有下馆子还自带米饭的? 结账的时候唐隐肉疼了,可却还满眼宠溺的瞅了凌罗一眼,掏了荷包,凌罗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而是带着大米找上了酒楼掌柜,自打二人将米饭掏出来后,米饭的香气就盖过了醉仙楼一品大厨的手艺,在多人的馋涎肆流下,凌罗与唐隐擦干嘴巴就走,甚至还有人把着两人盛过米饭的饭碗细嗅。 所以凌罗便找到了掌柜与他达成了米饭供应合作,掌柜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饭,再看众人嗅到米饭那股如痴如醉的模样,欣然同意。 如此一来,不但免了餐费,还给大米找了个长期销路。 第137章:鲜衣怒马小贵爷 二人开开心心离开醉仙楼的时候,就听见几声马嘶与蹄声清脆的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由远及近,疾风般驶来。 门口的商贩及行人极极避让,一边退后一边惊呼“三爷来了,快跑!”人群乱成一团,却又有秩序的避让开道路,一条笔直的大道上,两匹枣红高头大马驰过,马背上是两个衣袂飘逸的儿郎,身姿洒脱,披风在后猎猎鼓起。片刻便不见踪影。 马匹身后追来四人,都是骑着快马在城中驰骋,要不是唐隐眼疾手快,将凌罗一把抱进怀中退后几步,马匹横冲直撞的,便要伤人。 四匹马驰过后,身后姗姗来迟的是一道金色影子,马身毛发金光闪闪,锦缎般柔顺的马鬃颤抖中如云雾缭绕,是一匹淡金色的汗血宝马。 马背上载着一个鲜红的身影,张狂轻傲,英姿飒爽,而这人身前还环着一个娇柔的女子,女子身着一袭白纱,腰间连带臀部一圈镶满宝珠的佩带呈金色,衣衫薄如蝉翼,绣着金线,颇为奢靡,如果仔细看,便能发现这女子与红衣儿郎胯下的宝马打扮如出一辙。 马匹也是金线辔头,马尾上佩戴着金色络子,络子上串着宝石珠子。随着马尾摇摆,一缕一丝流光溢彩。 “小三爷,太快了太快了,奴怕!”女子朝着身后男儿胸膛里后仰,男儿却勾唇,似笑非笑,全神贯注的策马奔腾,哪有心思顾得上娇女的情绪。 于是马匹越驰越快,吓得娇女花容失色,一个慌神从马匹上张了下来。 正赶巧在凌罗面前跌落,好在凌罗眼疾手快,利用葫芦的吸力将其吸过来,稳稳接在了怀里。 否则马速如此之快,娇女被卷进马蹄之下,很容易被踩死。 “吁——”马上之人赶忙勒住缰绳,马头后仰前蹄抬起,嘶鸣一声及时避免了一场灾祸。 马匹朝后退了几步,因此这人没能追赶上前面的队伍,前方几名少年在马上吹着口哨朝着这人笑闹“小三爷!您今天又是最后一名!” 那人恶狠狠的咬牙,将缰绳在马背上一甩,伸出一条腿盘膝坐在马背上。 “输了输了输了,又输。”那人一身红衣穿的标志,锦缎的红衣绣着金色祥云纹饰,腰上一条宝石带子闪烁金芒,官靴前头镶嵌金质虎头。 一双琥珀色的杏眼炯炯有神,白皙的脖子上挂着如意金锁项圈,衣领子箍的非常高,下巴下面全是衣领,即便飙马酣畅,大汗淋漓,汗水顺着白嫩的下巴滑落进衣领子,也不见他的衣领松散分毫,与前面几个纨绔的随意不同,看样子是个懂得礼数的人。 这人浑身上下都张扬着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脸庞虽青涩,却也锋芒毕露,恣肆却又带着点点雅致,浑身散发着贵族的张扬与家教得体的礼节。 他自腰间掏出鹿皮酒囊,就连酒囊上也嵌着足量的珠翠,贵气尽显。 “城里奔马很危险,还请这位小贵爷小心才是。”凌罗好心提醒。将身前的娇女扶起。 “乡下人?”小贵爷瞧了凌罗几眼,便移开了眼睛,目视前方抿唇喉音一乐“搞笑。” 他随意的挽住缰绳,仰天灌了几口烈酒,将酒囊朝着凌罗撇下“赏你。”而后对着凌罗身前的娇女伸出胳膊“来!上马!” “酒囊表示谢意,姑娘收下吧,我们小三爷从不白受人家帮助。”娇女为凌罗解释。 小贵爷见凌罗的样子有几分傲气,看她半晌无言,想着这个乡下丫头子不会不要赏赐吧?哼哼,果真是乡下丫头,见到有钱人就说不出话了。 结果…… “白得了个酒囊!”凌罗双目放光,捧着酒囊稀罕。 “嗯呐真好啊,还是镶宝石的呢!”唐隐在一边啧啧,肩膀上的鹦鹉跟着吵嘴“镶宝石的呢!镶宝石的呢!” 二人对着水囊惊叹不已,叫那小贵爷一愣,想到刚刚凌罗救下了娇女,又伸手将腰间璎珞穗子也扔给了凌罗。 凌罗接过璎珞,金线银线打的精致,玉挂也是精致的羊脂玉钏子。便咧嘴一笑“还有没有?” 小贵爷觉得有趣,第一次看到还有人敢对他伸手讨物的,扯唇一笑,摸了摸腰,正好还有一个香囊,便也随手扔给了凌罗“拿着吧,爷赏的东西,各个能给你买座房子。” 到底只是少年,声色润清,听起来不像寻常少年那般公鸭嗓,也不似成熟男人般低沉。 小贵爷怀里的娇女也对着凌罗弯腰做谢“多谢姑娘搭手相救,奴家感激不尽。” 经过这一遭小贵爷已经失去了赛马的兴致,翻身下马,摸着马鬃站在醉仙楼外等人。 而后等几人驾马回奔,才朝着醉仙楼一扎,趾高气扬的走进去,却没有三五成群的叫喊,直接被掌柜的亲自迎接,带上了雅间。 “这是什么人?”凌罗问“你认识吗?” “爷又不是拉批条的,还能谁都认识?”唐隐指了指对面的青楼“那女子就是那的头牌。” “你怎么知道?” “听路人说的。”唐隐示意凌罗注意听,果真路人七嘴八舌都是讨论小三爷与青楼花魁的传记。 “能在纯县如此嚣张的人,是谁呢?”凌罗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霍子菁,霍家三少爷,可霍家男子不都是蓝眼珠吗?她特意打量了一眼,这人腰间没有霍家腰牌,且人也是琥珀色眼珠。 原本就是个小插曲,凌罗没有受伤唐隐也没追究,于是二人又朝着广场走去,吃过饭就要消消食,现在正值春末夏初,柳叶子稠密,桃花泛滥,蜂飞蝶舞,水面温度蒸腾,氤氲起的一层热浪扑面,竟是炎夏要来了。 湖面有人放灯,只是这个季节不产烟花,否则一定很美。 凌罗嚷嚷着没有烟花看,唐隐却抚掌道“爷有招。” 二人买了硝石,硫磺,木炭与油蜡纸,他要自制烟花。 凌罗玩心不泯,见唐隐如此,也不拦着,跟着他一块制造烟花。 过程很繁复也琐碎,好在唐隐聪明,大概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竟然真的做出来了。 找了个清净的巷子口,烟花筒摆好后,唐隐伸出了火折子,吹亮点燃。 …… 此刻,醉仙楼雅间内起了变动,原本一块来玩的少爷们突然拔刀相向,几人一拥而上将红衣少年郎逼至窗口处,窗子朝外松动,少年郎却被拎住了衣领子,寒冽的刀剑直冲细白的喉部冲去。 而那跟着小三爷一道的娇女已经被斩断了脖子,倒在血泊里。 第138章:烟花还是穿云箭? “你们……你们要杀爷?”红衣少年冷笑,双手在背后紧握窗棂“胆子真大,我小三爷一个响指就叫这纯县天翻地覆,你杀了我,哥哥即刻封城,你们插翅难逃。” 却见原本还温和的少年们脸如冰霜,也不隐瞒,实言相告“我们原本也不是什么官宦子弟,本就是来索你性命的,在你身边蛰伏二月,你的臭脾气也看够了,今天就拎了你的脑袋去主子那领赏!”言罢,也不多废话,马上就要将剑尖刺入喉咙。 “慢慢慢慢!”小三爷一伸手,虚汗直冒,随后露出贝齿咧嘴谄媚“你们且等我有句遗言。” 这个时候小三爷正在盘算,从他转身打开窗子的时间,窗子到地面的距离,这几人手里没有弩箭,要是能逃出包间,或许还有逃命的可能。 “有话快说。”几人的剑半刻不离小三爷的身上,有的点在其胸口处,有的横在他脖子上,有的还竖在他胯下,保准他一个站不稳,子孙根都不保。 你娘个大白腿的,小爷大风大浪都驶过了,还能在这阴沟翻船不成? 小三爷吞咽口水,脸上突然露出狗腿的笑意“那啥……我非死不可吗?” “废话少说!”眼瞅着面前的人提刀迎上,自己的脖子细皮嫩肉的就被划开了口子,鲜血顺流而下,小三爷一伸手“慢慢慢慢!” 几人又是一顿。 “打个商量吧,你们除了我,还要啥?”小三爷笑道“我大哥富可敌国,可以给你们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你们想想啊,拼了命的取我一条狗命,就得舍弃你们九族人的命,值吗?且不说杀了我后哥哥定会找到杀人凶手诛九族,你们一共是……”霍子菁清点人数“六个人,六个人拿我一个人头,怎么分?到时候如何在你们主子面前邀功?倘使是这样昂,你们只有一个人邀到了功,可我哥哥却不会放过六个人,其余五个没功的人,当如何?” 霍子菁将手背击手掌“多憋屈,多委屈!但你们如是保我好好出这个门,我哥哥能给你们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这多实在!”这个时候趁着几人听得入迷,小三爷开始从后腰摸索迷魂散。 迷魂散是大哥送的,他生性顽劣,所以必备这些东西防身,今日正好配上用场。 可当他在后腰摸索了一阵后,倏地一惊,干!刚才路遇那个女人,将酒囊甩给她后,她夸酒囊漂亮,一时得意忘形,就将香囊也甩给她了。 妈的,那香囊里就是迷魂散啊! 剑尖插在喉珠上,只要他一个吞咽动作,剑尖就能挑他血管,剜出嗓子眼。 迷魂散没了,保命的家伙丢了,难道真要葬身于此? 小三爷突然笑笑,在地板上磨蹭脚丫子。 “脚底板痒痒,死前让我一次性挠个痛快吧……” “休得耍诈!” “真的,奇痒难耐啊,谁没个三急?三爷我脚底板痒着上路,届时到了阴曹地府阎王问起来,说我三爷死前这帮人都没让三爷挠个痛快,你说阎王爷能饶过你们?”边说边使劲的跺脚。 地板被他跺的咚咚直响,众人一瞬间反应过来“你想求救!” 言罢,一把利刃击冲到了他的胸口,鲜红的衣裳被划出窟窿,小三爷朝后一仰,跌撞在墙上,对着几人耍狠“你们!我一个穿云箭,哥哥马上派人包围纯县,你们就等死吧!” “穿云箭?哈哈哈,这二月里我们与小三爷你玩乐,玩物丧志,你恐怕没注意到内些保命的物什都被我们掉包了吧。” “什么穿云箭,已经被我们换成了哑炮,你如何打响穿云箭?” 众人阴笑,却听窗外一声嗖响穿破云空,马上一道烟花炸裂,白日的烟花确实不够醒目,可这个季节有烟花确实匪夷所思,所以这烟花登时叫几人骇然,瞬间面色铁青。 “他有诈!” “他身上竟然还有穿云箭!” 小三爷登时一愣,等等等等,他随口说说的喂,哪里有穿云箭,窗外谁放的烟花,太捧场了吧!小爷谢谢你,爱死你全家了啊! “怎样,想不到吧,三爷没别的本事,但警惕心没你们想的那么差,要不是我装作伏诛的样子,怎能将你们面目揭开,全网打尽!” 一想到计划落空,几人哪还在意什么小三爷的人头,狠狠一叹,几人把着屋檐嗖嗖窜逃,瞬间无影无踪。 反正他胸膛中了一刀,不死也得落个重疾,且先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待人全走,小三爷大汗淋漓的倒在了地板上。 他伸手摸了摸胸口处布料上的窟窿,从怀中掏出一块玄铁的牌子,盘子正面有个清晰的大字:霍。 要不是这令牌为自己挡了一刀,自己还真要葬身刀尖下了。 小三爷把写着霍字的令牌叼在嘴里,将衣裳扒下,也没走正门,从后窗子翻下,连马都没敢骑,而是落荒而逃。 “哇烟花真的成了!”凌罗对着天空绽开的烟花惊叹,回眸望向唐隐,唐隐扬起的侧脸温柔舒朗,眼里饱含情深,凝视烟花绽开的一瞬,眼角隐隐湿润。 凌罗心潮涌动,就想时间永恒的沉溺在这一瞬的美好中。 湖岸边的人们被突如其来的烟花惊艳,拍手惊呼,而唐隐则拉起凌罗离去。 “饭也吃了,烟花也看了,该回家了。” 要是时间就停在这一天该多好。 来时是二人,回时是二人一鸟,鸟儿栖在唐隐肩头,一同沐浴着和煦温风,驾车返程。 小贵爷从醉仙楼跳出来后摔折了腿,身上的金线贵锦衣裳也被树枝挂的碎碎缕条,靴子上的虎头被石墙撞瘪,腰上挂的七零八落的香袋子,玉佩玛瑙珠子边走边掉,干脆使劲一扯,扔到了路边。连马也不敢牵,一瘸一跪的码着小道朝着顺县奔去。 纯县暂且不安全,天晓得埋伏着多少弓弩手,他必须去一趟顺县绕开杀手的视线,再从顺县找到自己人,回家。 一路上还算顺风顺水,并没看到追兵,但走在半路时,腿伤痛的要命,抢了个要饭的打狗棍,就拄着棍子朝前进,却见几个身影从远处袭来,妈的,竟追到这来了。 顺县本就人少,平阔的大路上,小贵爷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正无处可逃时,却见到迎面一辆马车吱呀行来,说时迟那时快,小贵爷伸出拐杖拦下了马车,迎上前去狠狠揪住马车上的人衣领子,带着低沉阴狠道“送我离开!否则,杀……” 一个杀字只吐出前半个音,马上小贵爷就感觉一记手刀劈来,眼前的人脸一转,晕了过去。 第139章:小贵爷何许人也? 小贵爷再醒来时,目光懒散的望着半空。 “咦?感觉他的眼神怎么很呆滞?”凌罗伸手翻着他的眼皮。 “正常,你的一手刀砍的重了,他的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外面吱呀吱呀的马车声里掺杂着唐隐吊儿郎当的回应,叫小贵爷呆滞的眼神转了个圈,马上回忆起晕厥前的一切。 小贵爷倏地起身,动作太大肩背咚的撞在轿子壁上,伸手去抚摸伤痛,却不小心牵扯着小腿骨头。 “嘶——”小贵爷将头埋进了臂膀里,掉了两滴辛酸泪。 “你们是谁!”小贵爷警惕的打量四周,见凌罗一身农女打扮,自己又靠在马车中安然无恙,便觉不是杀手。转而舒口气,得意的勾了勾唇角“大恩不言谢。”说着就去摸索腰间,原本想扯下几粒珠子赏赐的,可一路狼狈逃窜,哪还有珠子可赏? “你们要带我去哪?”察觉到马车是行进中的,却又完全不知方向,放松下来的小贵爷再次警惕起来。 “绑架,要赎金。”唐隐在外笑道。 “你们可知我哥哥在纯县的地位?”小贵爷目色凌厉,陡然一惊。 “知道啊,否则为啥绑架你?”凌厉哼笑。 “你们!区区农民,可知绑架了我,要被诛九族!”原本被刺客暗杀就是一顿气恼,此刻被农夫刁难,更有不甘,小贵爷恼羞成怒,一气之下,竟骂了个爽快。 凌罗就跟没听见一样,哼着小曲,等他骂完了,就掏出酒囊喝了口酒。 小贵爷骂够了,也骂渴了,倚在轿子上与凌罗对望,瞅着凌罗的喉咙上下翻滚,吞咽了一口,朝着凌厉伸手,哑着嗓子道“给我喝口。” “嗯?”凌罗最后一口饮干净,将酒囊朝下晃了晃道“没啦。”继而从唐隐肩膀上接过鹦鹉,对着小贵爷灿然一笑道“骂爽了?” “……” 凌罗伸手摸了摸鹦鹉的毛,鹦鹉便复述着小贵爷的话,原封不动的骂了回去。 临了,鹦鹉语言乱码,还附送了一句“霍子安是小贱货!” 小贵爷一脸黑线。咋,咋还殃及二哥了捏? “楚断是老莽夫!” 楚断又是谁? “你拦在我们轿子前,叫我们救你,还要杀了我们,我还要问你是谁。”凌罗将小贵爷赏赐给自己的香囊转悠在食指上把玩。 看着香囊想起了在酒楼前的一幕,小贵爷顿时汗颜,原本衣衫华丽,鲜衣怒马,此刻落寞不堪,衣裳被撕成了片缕,脸上脏的如花猫,再拖着一条瘸腿,连个乞丐都不如。 咕噜——一声巨响,小贵爷的脸色霎时一红。 “喂,饿了,有没有吃食?” “米饭一碗100两。” “区区一百两。”小贵爷倚靠在轿壁上,仰头垂眸睥睨凌厉“饭拿来。” “先交钱。” “小三爷从不欠钱。” 凌厉没反驳,从乾坤葫芦内掏出一碗熟米饭,这是她储存的干粮,反正仙米米饭经久不坏。乾坤葫芦又有保鲜功能,所以多蒸了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小贵爷很瞧不起面前的一碗米饭,可他今日踏马几个时辰,在马背上的时候早已饥渴难耐,进了醉仙楼没吃上饭,还吃了顿刀子,又逃荒了一阵,肚子早就瘪了。 英雄也有穷困潦倒的时候,吃碗干米饭不丢人。反正也没人知道。 于是抱着碗,也没筷子,原本想要一双筷子,又怕要求太多得罪了人,连米饭也落不下,伸出水葱一般的二指,扒着米饭吃起来。 这边小贵爷吃的开心,那边唐隐则教会了鹦鹉一句“小三爷穷途患难,以手做筷扒米饭!” 鹦鹉学的快,叽叽喳喳的随着马车行驶,将这句话唱了一路,声音合辙押韵,差点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小三爷虽然面色难看,可架不住这米饭也太好吃了!原本以为干巴巴的米饭肯定噎嗓子,可未料及一碗米饭,竟叫自己味蕾大开,腹肠舒泰,最后将碗扣在脸上,沿着土色大碗的边沿偷偷伸出舌头,将粘在碗底的米粒都舔进嘴巴,这才舒爽的打了个嗝,将大碗朝着脚下打着转的一掷,心满意足的道“赏。” 凌厉便伸手去接钱。 可惜此刻的小三爷落魄极了,哪有钱给,于是对着凌罗笑笑“别闹,你给我小三爷一顿饭吃,是你的荣幸,钱不钱的……喂喂喂!” 不待他啰嗦完,凌罗便从他怀里抽出了一颗夜明珠,转瞬收入乾坤葫芦中,笑盈盈道“这个可以付饭钱。” 小贵爷扬起鼻子嗤笑“笑话……小三爷还没被当街勒索过!” 却不等小贵爷露胳膊挽袖子的与二人掰扯,马车却骤停了下来,小三爷一个脚下不稳正好甩出轿子。唐隐下车将其朝外拖了一丈远,又站在一座府邸前叩响了门扉,这才坐回马车上,驾车离去。 小贵爷腿疼顾不上这二人什么意思,正抱着小腿嘶哈,却见大门前两座巍峨的石麒麟正瞅着他,这才发觉,这不是自家府邸吗? 马上,就见家臣推开门,呼喊着众人“小三爷受伤了!”家臣婢女们乌泱惯出,尤其小三爷的贴身婢女波波焦急的奔出来,指挥着众人,有序的将小三爷抬了进去。 …… 小三爷正是霍家三少爷霍子菁不错。这是小三爷昏迷时,唐隐告知的。 凌罗与唐隐早在霍子菁晕厥时商量好,将霍子菁送回府邸,要卖个人情给霍家,日后想在纯县做生意,还得仰仗人家才是。霍子川是个懂得感恩戴德的人,这一次搭救,他能铭记在心。 至于霍子菁为啥不是蓝眼珠,唐隐捏着下巴忖思了一阵后,得出个惊人的结论“他怕不是隔壁老王的种。” …… 这么一折腾到家也近傍晚了,凌罗没有回家,说好的陪他一天,差一刻都不行。马车行在半路,下起了细碎小雨,阴风吹拂过境,道路上的沙土飞扬,裹着土腥味卷进了马车内。 雨点密集扑来,即便叫马车停在了家门口,即便唐隐脱下上衣为凌罗遮挡,可二人还是淋成了落汤鸡。 “快进屋,我点火烧水。”把凌罗安全的送进了屋,唐隐在外找了片刻,翻出一件他的衣裳,从门缝递给了凌罗。 “把湿衣服换下来,我烧了洗澡水,等会你洗个澡。” 凌罗默默的接过唐隐的衣衫,上头还覆盖着松柏清幽,就是攥在手上都这么心跳不已,要是穿在身上,可不是要羞赧而死了? 门外哗啦啦的洗澡水已经舀好了,水雾缭绕中,凌罗的脸越发红润,蒸腾的雾气充斥了满屋子,她进来外屋摸索着触及到浴桶,解开层层湿哒哒的衣衫,随即踏着板凳,进了浴桶中。 “呼——舒服。”凌罗扬起头来,舒张开肢体将身子整个浸润在热水中,热水里飘着淡淡的松柏香味,一定是唐隐细心的为自己搁了些香料。 玉白的身子在水雾中若隐若现,凌罗的脸颊也被蒸腾的绯红,光顾着惬意,都忘了问唐隐要毛巾,只是真看不出来,唐隐平时吊儿郎当的,其实关键时刻很正人君子,知道自己洗澡,竟已经躲得不见了踪影。 凌罗先是呼唤了几遍宋妈,不闻有回应,只得红着脸呼唤唐隐,扭头冲着门外喊了几声,却听见声音从反方向传来。 “我在这。” 声音之近,似乎就在耳边。那人呼出的热气混合着水雾扑在自己的后背。 马上,凌罗感觉到浴桶下的脚边碰到了另一只脚,一瞬间叫她头皮发麻,登时脸红如刚出锅的蟹。 好在活了一千年,叫她没像小姑娘一般破喉大叫,但也是朝后踉跄了两步,紧贴浴桶捂住胸口,垂头质问“你为什么……在浴桶里!” “你问爷?爷还想问你呢!爷正泡澡,你光着个腚就跳了进来……呜……”凌罗伸手一把捂住了唐隐的嘴,面红如染缸,狠狠道“你不是说烧洗澡水,叫我泡澡吗!” “废话!”唐隐将凌罗捂在嘴边的手攥进掌心“爷说的是我烧了洗澡水,等会你洗个澡,哎哎,你懂什么叫等会吗?不懂爷现在就跟你解释解释……” “出去。”凌罗甩开唐隐的手,垂着头,看不见表情。 “等会可解释为:稍等一会,就是叫你……” “出——去!”凌罗扬起头,脸已经如烧红的烙铁,倒是这么一叫,叫宋妈火急火燎的奔进来“咋了咋了咋了!” 但她进来的时候,唐隐已经将凌罗的头按进了水底,对着宋妈面无表情道“走。” “哦。”宋妈嘟囔,明明刚才听到二五声音了。 待宋妈走远,凌罗的头被提上了水面,呛出好几口洗澡水。 第140章:呃……如此烩菜 “爷也是为了照顾你的名声,大姑娘家家跟男人洗澡,成何体统。” “那你怎么不藏下去?”凌罗摸了把脸。 “别闹,那多呛的慌。” 凌罗一恼,伸手就去掐唐隐,却不料唐隐从水下伸出一只脚,绊住了凌罗的双腿,凌罗一个趔趄,啪叽又摔进了水面。 此刻钩在屋檐上的长风一个不稳也掉了下来,三人面面相觑,尴尬至极,长风轻松的单足点地,一跃又上了屋檐。 “滚滚滚,滚出去!”凌罗薅着唐隐的耳朵将唐隐拽起,唐隐顺势起身,凌罗闭紧了眼睛。 “你睁眼看看我。” “有病?不看!” “就看一眼。” “你这是什么癖好?” “不看拉到,过这个村可没这店了。”唐隐啧啧着起身,把着浴桶边缘迈腿。 “啊——有老鼠!”唐隐一声高呼,凌罗下意识的睁眼去看,结果看到唐隐骑在浴桶边上,正满脸得逞的大笑,而他的身上却穿着裤子。 “不要脸的土地主!”凌罗一呼,将脸埋进了水面下。什么啊,还以为他也没穿衣裳,合着是戏耍自己呢!一想到自己的身子被唐隐看光了,凌罗就一阵阵发烧。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洗过澡,也该做晚饭了,傍晚下的是急雨,一阵一阵的,现在已经转晴,凌罗换好了唐隐的衣衫,擦着头发立于门口,虽然衣裳宽大,可好歹能遮体。唐隐已经将她的湿衣裳洗好晾起,此刻正在海棠树下劈柴,于是凌罗便揽了洗菜的活,坐在门口择菜,凌罗看着唐隐瘦弱的背影劈柴,时而沾雨的海棠花瓣落在衣衫上,他也不自知。 总感觉这一幕很熟悉。 见凌罗的头发滴答水珠,顺着脖子流进胸口,由于衣裳宽大而微微露出的锁骨窝里噙满了水,刚换好的干松衣裳胸口处又湿润了一片,唐隐拍拍手扔掉了斧头,拽起毛巾站在凌罗跟前,对她命令“转过去,背冲我。” 凌罗见他拿着毛巾便懂了,于是听话的转身,湿漉漉的长发留给了他。 唐隐细心的挽过凌罗的长发,一缕缕贴在耳朵上的,背上的,胸口的,还有几丝调皮的粘在脖子上,唐隐伸手捻了许久才择下来一同拢于掌心,指尖无意识的触碰,叫凌罗双耳滚红。 兜起凌罗的长发,搁在毛巾上轻巧的搓揉,温软的指尖触碰冰凉的发尾,凌罗舒适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片刻的安宁,即便闪电蜿蜒,凉风飒飒,在她心底却是宁静安逸。 头发上带着点点松柏的幽香,和唐隐一样的味道。 不得不说唐隐静下来专心做事的样子,真的很有魅力,他细心的为凌罗梳着头发,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犀角的梳子贴着头皮一寸寸按摩,掌心拂发丝,呼吸扑在后脖颈上,叫凌罗伴随着浑身轻微的颤抖,一阵阵困意也随之上涌。 凌罗在身前将菜洗好后,唐隐在身后将头发也擦干梳好,唐隐主动请缨,今晚他要下厨。 “你?”凌罗半信半疑。发丝合着晚风拂起,吹到了唐隐脸上。 “那你?”唐隐将凌罗拂起的发丝别在了凌罗的耳后。 “那倒是算了,我种地还行,做饭不是强项。”于是凌罗将擦干梳顺的头发用簪子盘起,主动蹲下来拉风箱,反之唐隐换上常服,挽起衣袖,开始和面。 他要擀长寿面。长寿面的精髓在于一根面不断,这可考验技术了。唐隐将面和好后,突然站在凌罗跟前,抖着身子跳舞似的叫唤“快快快!后背痒,给爷挠挠!” 凌罗也不忌讳,从后脖子伸进细滑的胳膊,抓痒。 直到宋妈挎着筐路过,看到窗内情景,一点头,心满意足的走了。 二人忙红着脸回到自己的工作位置上,继续做饭。 不出片刻。 “哎哎哎,大腿痒,快挠快!” 凌罗想都没想就朝着唐隐的大腿伸进去,直到长风路过,又垂头默默离去,二人才面面相觑。 之后倒是消停了一阵,唐隐只问过凌罗想吃什么,凌罗笑道“你家鸡蛋金贵,我想吃煎蛋。” “煎蛋?简单~”抄起大锅开始煎蛋,几枚鸡蛋煎的嫩黄,叫人一看便食欲大增,但是反面已经牢牢的粘在锅底,就跟画上去的似的。 “哈—哈—哈—哈,爷最拿手的自然不是煎蛋,莫要在意,你去等着吃面!”说罢,抓起一团面搁在面板上揉。 但和面是个技术活,唐隐原本是打算做长寿面的,可面条一搓就断,最后退而求其次,准备压成面饼做宽面,可面饼煮起来粘稠,干脆改做一锅烩面,直到最后,端上来成了两碗疙瘩汤,还振振有词的辩解,美其名曰“其实疙瘩汤是最难做的。” 见凌罗无语,唐隐轻咳一声“我去炒菜,饭不要紧,菜好就成。” 厨房传出霹雳哗啦的声响,锅碗与瓢盆齐飞,火光共柴烟一色,很快,唐隐被熏得黑黢黢的脸龇着一口白牙满脸尴尬的走来,手里拿着个盆,盆里有鲜菇,菠菜,韭菜,肉丝,肉段,肚丝,各式各样,眼花缭乱。 “这是烩菜?”凌罗用筷子戳了戳盆,不敢下筷子。 “这是爆炒牛杂,醋溜排骨,菠菜蛋汤,鲜菇滑鸡。因为一样样炒太麻烦,就一锅一块炒了,你先别吃,把它们按照菜谱挑成四盘菜,快来。” “坐下吃饭!”凌罗筷子一戳,唐隐嗖的坐好在了桌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菜……就算了,莫要说杂烩,就是生熟都有待考察,疙瘩汤看起来非常影响食欲,但闻起来还不错,要不,就尝一小口?凌罗劝慰自己。 于是用筷子夹起不成形的粥状,放入口中。 这他娘的不就是猪食吗!自己喂猪的时候,就是这种猪食啊! 忍住暴怒的心情,回头去看烛光下唐隐的脸,委屈中带着愧疚“抱歉啊,全搞砸了。” 凌罗这才想起,今天可是他的生日啊。 饭,就那么回事了,无力挽回,好在二人在城里沽了些佳酿,傍晚雨过,残阳如血,海棠迎风洒香,与心上人就着一碗热呼呼的疙瘩汤,喝上一碗酒,也挺快活。趁着晚风温顺,空气甜糜,二人将桌子搬到了院子,坐着两把圈椅,倒上了两杯酒。 热闹了一天,突然静默下来,二人便都回归了现实。 还有些话,没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唐隐。” “嗯?” “你平时喝酒吗?” “不喝。” “我也不喝,但今天我想喝。” “我陪你。” “不,这么喝不好,我们玩点名头。” “什么?”唐隐转身过来,面对凌罗。 “你晓得真心话大冒险吗?”凌罗笑道“是我们以前的一种玩法,规则很简单,摇骰子,比大小点,点小者输,喝一杯酒,并选择说出一句真心话,或者冒险做一件不敢做的事,但要由赢家来规定规则,明白吗?” “有趣。”唐隐撸起了袖子“但我家没骰子啊。” “我买了。”凌罗将骰子与骰子筒摆在桌上,每人一个骰子筒,三个骰子,规则只讲了一遍,二人便进入了游戏中。 第一轮,凌罗点大,赢。 “喝一杯酒。”凌罗指向酒杯,唐隐朝着肘弯推了推阔袖,捏起酒盅一饮而尽“好酒。” “你不是不喝酒,还能喝出好赖?” “总得说点什么才有洒家气质。” “……好,现在选一个,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唐隐双目微红,不喝酒的人,一杯下肚,已是微醺。 “你得保证这话是真,否则……”原本是想发咒赌誓,可想到咒术之事心又一疼,于是换了个话题“否则这游戏将没有任何意义。” “我知道,真心话。” “好,我想问,田氏,王二有,二赖子是不是你杀的?” 夕阳在一瞬间隐去光亮,月芒还没升起,昼夜交替短短几瞬的黑暗在此刻无限扩大,将二人笼罩在内,只见彼此轮廓,不见神情。 第141章:真心话与大冒险 “是我。”没有半分犹豫,没有半点拖沓,干脆利索的回答。 凌罗张了张嘴,其实原本早就猜到了,只是得到这么干脆的印证,还是有些无措。 “果然够坦诚。” “这是游戏规则,否则游戏将没有任何意义。” “好,下一轮。” 一轮骰子过,又是凌罗赢。 “你为什么杀他们?因为柳如云?” 唐隐先喝了一杯酒,酒杯放下后又兀自填满,刚填的酒还有一丝波澜,倒映着唐隐飘逸的碎发,遮盖了一双深邃的眼。 “杀死他们,并嫁祸给柳如云确实是一环,一箭双雕,一来可以解决掉苍蝇的跟踪,二来可以将玄璃的身份安插在柳如云身上,三来,可以为你掩饰,掩饰罪行。” “什么意思?”凌罗一惊。 “问题结束,下一个问题,要下一轮。”唐隐微微有些醉,直不起头来,洁白的手臂撑着额头,垂头道。 下一轮,依旧是唐隐输。 “……你的骰子是不是有问题?” “别贫,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唐隐又倒了一杯酒,这次捏着酒杯,红着耳尖,先说了答案“你知道玄璃公主吧,自小被送出宫的公主,皇家子嗣凋零,并无皇子,仅两位公主竞争储位,而天子有意将储位传给三公主玄璃。寻找玄璃几乎是朝廷与江湖人尽皆知的事,但寻找玄璃的人并非全是自己人,还有一些不愿玄璃回归朝堂者,会先下手为强,找到,除之。” 唐隐面色微红,抬头望了望月光“四年前,我接到上面命令,来清水村保护王二五,并核实王二五身份,就是玄璃公主,可上头不准我带公主回朝,朝堂动荡,现在回宫可不是好事,且上面的人正好拿你做引子,将奸佞一网打尽,所以派我—锦衣卫指挥使,暗中保护,待朝廷稳定,根基深稳,带你回京。” 锦衣卫指挥使……他,唐隐竟然是锦衣卫。 “锦衣卫不是太监吗……”凌罗脸都绿了“你?” “傻瓜,谁告诉你锦衣卫都是太监?”唐隐换了个姿势,倚在了椅背上,仰头看月亮。 “你是锦衣卫指挥使,你不在卫厂如何自理?” “自有副使与南北镇抚司协理。”唐隐言归正传“正是因为你太重要,上头特别派我来督管保护你。可随着你逐渐长大,玄璃公主的身世秘密在江湖中也传越烈,恐是兜不住,所以我只能将柳如云推到风口浪尖,如此一来,才能暂保你安全。” “这么说,我是玄璃三公主?”凌罗震惊,农女王二五竟然是当今流落人间的三公主殿下,玄璃。 “三公主玄璃原本有一玉牌,乃皇家信物,背上又有北斗七星标志,也是重要身份证明之一,所以,你确实是玄璃。” 玉佩凌罗没见过,但自己背上确实有七星连珠红痣,看来这八九不离十。 “我是,公主……”这一次,不等凌罗说完,就被唐隐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唐隐凑上来,温热的吐息饱含酒气,轻道“嘘,别当这是个好身份,为得这个身份,你不知得沾染多少鲜血,也不知你得流多少鲜血。” “柳如云背上的七星连珠也是你做的假,而我背上的七星连珠则是你可以隐去的?” “下,下一轮。”唐隐跌回椅子上,示意这问题得下一轮。 下一轮,再次唐隐输。 “……” “你还不如上一轮就说了,还白白多灌了一杯酒。” 唐隐眼尾红润,眼角带着几分水蒙蒙的醉意,狭长的眼型如和风夹起翠竹叶子拂在晨雾中“柳如云背上的七星连珠确实是我做的假,你后背上隐去的七星连珠,不是我。”唐隐喉音浅笑“看来还有人在暗中保你。” 凌罗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唐隐的身份,虽然唏嘘,却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这一点她不在乎,在乎的是接下来的问题。 “游戏继续啊。” 这一轮,是凌罗输了。 “真心话?”唐隐换了个肘臂支撑脑袋,勾了勾嘴角,吐息不清道“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 “你的,你原本的身份,你叫什么名字。”唐隐醉了,语句并不连贯。 凌罗不想再继续隐瞒,一来她的身份没什么好隐瞒,即便说了,也无关什么朝堂动荡,江湖追杀,二来,既然坦诚,那就坦诚到底“我叫凌罗。” “凌—罗。”唐隐在口中回味这两个字的发音,笑了两声,肩膀一抖一抖“这么久了,我才知道你的名字,你就是那个,那个,天上种地的?” 什么天上种地的“那叫掌田仙君,仙界从一品官员好不好。” “难怪霍子安叫你萝卜,你将真名字可对他诉诸,却不曾对我透露分毫。”唐隐又低笑两声,喝出一口酒气。 “抱歉……” “没事,原本就是,我阴险城府,大概你也不敢与我坦诚相对。” “至少现在,我不会再那么觉得。”凌罗伸手触碰唐隐的脸。为他擦掉一滴酒渍。 唐隐的脸颊滚烫,刻意瞥开眼神。 “下一轮,继续。” 又是凌罗输。 唐隐问“既然你是天上的神仙,那些人啊,血啊,就全不是你吸的喽?”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唐隐眉心一凝“那时候,就是魔气做的,我竟大意猜错。” 从唐隐口中得知,原来,唐隐杀掉的几人,都是因为自己。唐隐以为顺喜的家猪、王二有与田氏喉咙上的血窟窿,都是凌罗吸食而成。 “我见你将王二有与田氏还有二赖子骗进家,待你走去找陈三斤后,我进去看了看,王二有与田氏喉咙处都有血窟窿,二赖子则侥幸逃过一劫,我以为你吸食了二人,所以干脆去了头颅,埋进陈三斤家,助你一臂。”唐隐说这些,如同把酒问月时与亲近之人的随性闲谈,一点也不像招供罪行。 “谁料我猜错了,也是,我阴暗的久了,总是以最大的最坏的恶意揣测人,其实污秽不堪的,一向只是我一人而已。” 唐隐苦笑,带着几分自嘲,原本以为她是恶魔,他是恶魔手里的索命刀,原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都是自以为是。 宁玉说的对,他是配不上凌罗的。 他做的那些到头来只感动了自己,而凌罗从不需要他保护,她是光鲜亮丽的,是神仙,与自己格格不入,这么一看,与宁玉还真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为了保我?”凌罗吞咽,唇瓣颤抖“值吗?” “锦衣卫生来就是奴才,被任命给谁以后,就终生护谁,我被指派给你,你就是我的主子,为你沾血,都是家常便饭。”唐隐说的轻松,一杯酒又是一饮而尽。 “不过你既是神仙,身边又有两个仙君陪伴,我也是无关紧要了。” 凌罗不知该说什么,只呆呆的望着唐隐醉颜,启唇道“继续游戏。” 再一次,是唐隐输了。 “你问吧。” “你到底,是不是唐子庚?” “不是。” “再说一次。” “不是。” “再说一次。” “不是。” 凌罗举起一杯酒灌入喉,这一杯辛辣入嗓子,呛得五脏六腑灼烫一片。 以上问题她多多少少也都有感知过真相,那些问题要的就是唐隐的坦诚,可这个问题,却必须要真相。 醉眼迷离,眼前人影相叠,凌罗伸手摸向了那人的下颌,光洁的下巴,温热的,鲜活的。 她吐着温润的酒气,一字一顿警告“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问你一次,到底,是,不,是。” “是不是,很重要吗?”唐隐双眸寂寞,碎发拂过,如柳枝清扫冰河湖面。 “这关系到我下一个选项。” “不是。”唐隐再次斩钉截铁的回答。眼底已有欲望之火熊燃。 下一局,唐隐输了。 “我选大冒险。” “为什么?” “因为实话都讲完了。” “好,大冒险是吗?”凌罗斟了一杯酒,将酒杯递给唐隐,自己则把着酒坛咕咚喝了个酣畅。撂下酒坛,醉眼迷离,眸光却坚定到毫无转移。 “我要你,吻我。” 唐隐双目倏地圆睁,一双醉人的眼瞳亮如星光,内中闪烁着簇簇火苗,想要将眼前的人融化。 繁星初上,昼夜交替完毕,又是一阵散碎的盛芒辉映大地,海棠花飘落酒杯里也饱饮了口烈酒。 那句话贴着唐隐的耳边穿过,贯穿灵魂一般,迟疑的瞬间,又邈远挥散。 “我……” “做不到?”凌罗挑眉,摔了酒坛“那算我输,我选大冒险。” 言罢欠身凑向唐隐的唇边,隔着一方桌子,含住了唐隐的唇。 四瓣唇相接,是二人坦诚后的心灵互赠,贯彻心扉的接触叫二人沦陷其中,唐隐再也忍不住,一把揽过凌罗的后脑,抛弃了氧气,沉溺在二人的气息中。 但仅仅是这样却犹嫌不足,凌罗伸出双臂环住唐隐的脖子,紧贴唐隐胸口,唐隐也严实的搂紧了凌罗,星辉下,衣衫一层接一层的散落,直到褪无可褪,直到坦诚到没有任何隔阂。 凌罗肆意的亲吻着喉珠上那颗朱砂痣,好似这个东西可以标志着自己的身份,是自己占领领地的胜利旗帜,是唐隐的象征,是眼前这人不是唐子庚的象征。 那颗朱砂痣隐隐散出红光,颜色更加鲜艳,且在二人没有注意下,已经生出发丝般细密的根须,朝着血管扩散去。 “嗯……”凌罗望着唐隐“你还有缚仙锁在身,我们……” “对啊,这玩意到底是什么?”唐隐迷茫“我以前有吗?” 凌罗低笑“这是楚断送你的,是一品的法器呢。” 唐隐叹息,有这缚仙锁一日在,他便一日无法真正拥有凌罗。 但也好在这层缚仙锁叫他悬崖勒马,止住了冲动,他松开的怀抱,温热的气氛当即被冷风盈灌,二人都冷静了下来。双双抵住额头,抑制急喘。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你还没问。” “关于打胎药吗?”凌罗问。 第142章:诸多真相 “是。打胎药我喂过你。”唐隐毫不隐瞒。 “因为你是唐子庚的后代,所生的孩子全不过30岁便早早夭亡,所以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生出来,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后,却体虚死去。”凌罗吞了口唾沫,感觉风口有点冷。 “远不止这样,咒术还说,是生生世世30岁体虚而亡。”唐隐伸手覆上凌罗的脸“我不能看到我的孩子经受如此折磨,与其如此,不如不要来世上。” 唐隐的眼眸含上冷冽,冷冽的如寒冬腊月雪化后的银钩,这样肃然的神情,也是凌罗第一次见。 但,唐隐说的何尝不是事实呢?凌罗怎会不明白唐隐的心思,谁不想为人父?可他不能自私的生下孩子,最后看着孩子死亡,生生世世陷入痛苦轮回中。 难怪他要对着神明祈愿要一个孩子。 所以即便是得知了唐隐喂给自己打胎药,到底也原谅了,不如此,便是更加锥心之痛。 “那打胎药是在县令府上,我用嘴喂给你的那颗。”唐隐声色冷涩,嗓音沙沉。 “保命的丹丸?”凌罗疑惑“可你又如何保证,那一晚会有刺客,又怎么保证,刺客可以刺伤你?” “我自然能保证。”唐隐面色如铁“只因这刺客,便是我的人。” 凌罗大骇,老半天反应过来“长风!” “是,当晚长风跟我入县令府,在县令府埋伏的时候,确实发现陈观礼派人来刺,可那人功夫太差,长风将其除去后,我便命长风顺水推舟扮演刺客,击杀我,这样一来,接下来的事都水到渠来,我没有力气,你喂我丹药,叫你用唾液化开,就是为了让你吞下药液,那药性烈,只微末便可有效。”唐隐面无愧色,心却滴血“只是不知你肚子有没有孩子,孩子又有没有掉?” 凌罗大惊失色,被唐隐的真话震撼,反应过来后咂咂嘴,不知是哭,还是笑,是恨,还是无奈? “原来如此,原来那刺客,那伤口,那药丸,那一吻……都是假的,只为了,为了哄我吃下打胎药?” 面前人呆呆立着,眼眸被遮在发丝里,凌罗看不清他。 “太,自以为是了……”凌罗神色沉了沉,苦笑不得,哭泣不得,只剩满腹心酸与憋屈。 “你又何必如此自以为是?你可曾问过我,如果我是妖怪,是否有破除咒术的方法?你可曾问过我如果得知你的体质后,可愿意打掉孩子?你可曾问过我,试过打胎药后,有没有大出血?你可曾问过我,我是否有怀孕?” “我……”喉咙干苦说不出话来,如含着一口血浆腥甜涩口。 “你总是如此吗?对我,对那些死人,你也从未问过我,那些人是否是我所杀?”凌罗一把抓起唐隐的手,搁在自己的胸口“我也是有血有肉的活人,即便我是你要保护的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不只是一个名讳,不是一块玉佩,不是一个北斗连珠红痣记号,你保护的不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是一个活人,可以与你嬉笑怒泣,与你一块吃喝拉撒,与你拥抱亲吻的鲜活性命,可你曾有分毫动容过,问一问我的内心?” “对不起。” “别。”凌罗苦笑“别说对不起。”一滴热泪流下,即便唐隐的做法或许是最无奈也最适合的做法,可她还是忍不住心口的巨疼,呼吸艰难。 凌罗倔强的抹掉眼泪“今天我就要告诉你,其实我根本没有怀孕,确切来说,我们也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早在我刚刚下凡的时候,楚断便为你带上了缚仙锁,实际上除了我,你也无法亲近任何女子,你放心吧。” 你放心吧,一句话说出来,却锥了两个人的心,有什么可放心,又还有什么不能放心。反正唐隐事事做的滴水不露,他最放心的就是他自己。 空气渐冷,二人将褪去的衣衫一件件披起,层层叠叠如重新拾起的隔阂。 “还有,如果我肚子里真的有了孩子,是别人的,你知不知你的一记打胎药会害了一条无辜的性命。”凌罗双眼滚红,哽咽。 “我知道。”唐隐喉咙嘶哑“如果不是我的孩子,我杀了,又有什么错?” “呵?”凌罗嗤笑“你就是这么保护公主殿下的?” “公主日后继承储位,野外遗腹终成祸患,如果你真的怀了其他人的孩子,即便你是妖怪,你的外壳终究是公主,你想回朝,必不能如此轻率对待子嗣。” “说的头头是道,尽是权宜之计,利弊分析的透彻无遗,真是一位忠心护主的指挥使大人。可惜,我不是你的公主殿下,日后我回天,这具身体自然毁灭,毕竟原本也只是死人了,灵魂早已转世,这身子日后枯骨一具,指挥使大人就抱着白骨,回京复命吧。” “唐隐,抛去你的职责与我的身份,你对我,可否有过一点真心。” 鹦鹉茫茫扑棱棱飞过,喝了口水,从把它带回来后它就飞出去玩,凌罗也不担心它跑,只因为自己可有仙米喂它,它舍不得。 此刻它飞回来,身边还跟着另一只鹦鹉与他旋转在半空嬉戏,那是一只短尾鹦鹉。茫茫叼了朵花瓣盘旋一周,与那只短尾鹦鹉双双飞回了屋檐下鸟笼内。 “你别这样……我们好好谈。”唐隐喉咙梗塞,伸手欲抚摸凌罗的头发,却觉得自己不配,落下手去。 “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但坦诚出来真相,对我来说好受了许多。”唐隐咬住牙关,拼命抑制嘴唇的颤抖“至于你的身份,原本以为你是妖怪的时候,我只觉得为你在人间踏出一条前程没错,可如今你是仙君,自然不需要什么公主储位,放心,接下来的事我来摆平,不会纠缠你。” “但日后,无论你原谅我与否,我都不会再纠缠你了。” 凌罗还想说什么,猛地想起,唐隐是唐子庚的后代,也就是说,唐隐也要活不过30岁,体虚而死,生生世世受尽苦难吗? 心下哗啦一声,有物碎了。 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那些不堪的,肮脏的,能原谅的不能原谅的,都无声的原谅了。 忽然想起宋妈的话:哎呀,唐地主他,虚着呢。 凌罗没问出口,好像不说,就能掩盖事实一样。唐隐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二人无言坐回小桌前,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一个缓慢含蓄,另一个热烈恣肆,就因为喝的肆意,凌罗被辛辣的酒呛得五脏六腑撕裂般疼,眼眶也肿胀欲裂。 两个人天生不是一对呢。 一个指挥使大人,一个流落人间的公主殿下。 一个可活万年的仙君,一个只剩于10年寿命的凡人。 就这么静默了不知多少个时辰,也是奇了,一坐几个时辰,谁也没说话,也没喊累,也不困。 大概月过中天,寒意更胜时,唐隐眼底倏尔转成纯粹的笑意,像是渴求着的,哀乞对着凌罗低声道“还有一刻钟,我的生日就过完了。最后一刻钟,陪陪我。” 凌罗从葫芦内拿出一只包裹,包裹里是一身衣袍与一双布鞋,衣袍的针脚粗糙,走线不规整,还有一些暗线却明线露在外面,布鞋是一双靴子。 “你总嚷嚷着要一双新布鞋一身新衣裳,我给你做了,虽然做工不好,但好歹我说到做到。” 说着,将衣裳展开,为唐隐一件一件的穿好。 捆好了腰带,又蹲下身为他换好了靴子。 唐隐眼角湿润,眼球涨红。 “很合身啊。”凌罗瞧着眼前焕然一新的人,满意的露出一排贝齿。 “我也,我也有东西送你。”唐隐从换下的旧衣里掏出一只簪子,簪子是纯金打造的,簪头是一只含苞待放的海棠花骨朵,打造的奇巧精致,栩栩如生。 “大牢中,那只鎏金的簪子你不喜欢,日后你进城发展,带着鎏金的没有门面。” 唐隐为凌罗插好簪子“簪头花骨头里有一粒药丸,转动簪子柄三下,花朵会绽放,内中药丸会呈出,平日看不出,不会引人怀疑。在你气若游丝,受了身体大创的时候,保命用。”唐隐清笑“你是仙君,不知这药丸是否能派上用场,我愿你永远用不上。” 已是子时初,这一天过去了,生日也结束了。 “祝你日月长明,寿比松龄,人寿年丰,蓬岛春风。”凌罗道。 “我有。”唐隐道。 二人一同开口道。 凌罗不知道唐隐何意,只知道自己口口声声说的都是吉利话,也无论这祝寿词是否贴合唐隐的年纪,反正寿比南山总是好的。 只愿不是阴阳相隔,寿终而立,人去冢竖,薄酒浇土。 鹦鹉茫茫翠色身影略过,振翅回巢,复述着它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我有!我有!我有!” 那只短尾鹦鹉也跟着学舌“我有!我有!我有!” 第143章:搬进城 夜半凌罗还不归,宁玉闷气,忍不住在村口散步,惹来无数农家姑娘媳妇的青眼,他也全然不顾,只随性的走着,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唐宅门口。 站在大门口朝内看,能看到院内二人亲昵的举动,看到二人情到深处褪去全部衣衫紧紧相拥热吻。 宁玉从不觉得自己有一天会与凡人计较第二次,可当这一幕热烈的呈现在眼底时,除了发烧的脸庞,还有刺痛的心脏。 他到底有什么好?能叫她忘不掉? 宁玉眼中寒气喷薄而出,他可以即刻破门而入,提剑杀唐隐个遍体鳞伤,可他有什么权利? 有无数可摧毁唐隐的能耐,却没有一个适当的借口。 他一袭白衣静默而立,在大门口等待着,与玉白的月色混淆为一体,寒冽静肃,如银月泄下来的一柱光。 直到月偏中天,二人醉的不省人事,他终于迫不及待的进门,却依旧是身影翩跹,面无急色,但越走越快的脚步却出卖了他。 唐隐眯眼,望着那袭洁白,喉音乐道“知道你会来,我也安心醉了。” 宁玉不屑与他交流,伸手去抱住凌罗,见她衣衫不整,竟褪下腰封,脱下上衣包裹住凌罗,一把横抱起,转身就走。 因为外衣脱下,宁玉的内衫领口也被扯得微微松散,凌罗不胜酒力,哇的吐了他一身,他只拍着凌罗的背,为其擦干净嘴角,原本冰冷如霜的八尺男儿,也会在重要的人面前,卸下所有高傲与矜持。 唐隐见其满眼流露出的心疼,知道宁玉爱着凌罗,或许在不知晓的岁月里,爱了千年之久,所以对他怨怼敌意都无错。 可唐隐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宁玉对自己的感觉绝不仅仅是敌意与醋意,确切来说,是仇恨,是欲除之后快的,是嚼骨嗜血的深仇大恨,是不共戴天的敌对,每每应接上宁玉的眼神,总是冰寒的彻骨。 可这还是活了千年的仙君,极力隐忍之下,最得体礼数的对待。 难道自己与他有着什么势不两立的过往,是他忘却的? “照顾好她……”唐隐坐在台阶上,仰望宁玉。 “你不配说这句。”宁玉唾弃给他一句,顿默须臾补了一句“别再招惹她。” “哦。”唐隐借着醉意问“为何呢?” “你脏。” 脏? 唐隐低笑,那倒是,手染无辜鲜血的人咋能干净,黄泉水都洗不掉他一身的腥臭。 唐隐不再顾宁玉的情绪,对着微微皱眉的凌罗留下一句: “凌罗,雨天加衣,保重。” 他第一次念自己的名字,是刚刚知晓这个名字,第二次念,就是道别。 两天后。 唐隐走了,走了两天了。 清水村的唐家院子搬空,宋妈被打发去了县城做事,长风不知去向,可能是跟着唐隐一块走了吧。 唐隐带走了一身新衣裳,一双新鞋,带走了鹦鹉——茫茫。 唐隐今年十九,过完这个生日正好二十岁,再距十年,30岁时,就要死了。 十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凌罗从这一天开始细数,3650天后,就给唐隐铸一座坟,无论他尸骨在哪,总归孤魂有个歇脚的地方。 所以她想,即便玉帝叫她提前回天,她也要等十年。 唐隐留给凌罗个木匣子,木匣子被楚断吃力的捧进来,踮着脚哐啷一声砸在餐桌上,咬牙切齿道“瘦鸡唐孙子走前非要见老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还摸老子脑袋叫大儿子!” 跟乖乖与何雨接触久了,楚断对唐隐的称呼也跟着歪斜了过去,还固执的加上了自己给唐隐取得外号瘦鸡。且跟何雨接触的久了,稚嫩的孩童,竟他娘的有了许多市井气息,比原本的楚断还要恶劣! 眼瞅着楚断这根小苗要长歪,凌罗想着,等他再大一点,就送他与弟妹一块去学堂,原本成仙前就是糙人,可不能再朝着糙处发展。 楚断对唐隐妒忌是有的,恨倒是说不上,唐隐怕这些东西给宁玉,宁玉会看都不看的一剑斩碎,所以只能给了小小的楚断。 匣子里有一些旧书,旧衣裳,还有一阶的水稻种子,之前长在唐隐胸口上的。 在这些东西中间,留给了凌罗一块牌子,锦衣卫总督,指挥使的锦字金牌。 与霍家令牌搁在一起,凌罗有了两只所向披靡的令牌,摸着两块冷冰冰的牌子,凌罗面无表情,平淡极了。她要这么多冰凉的不会说话的牌子干什么呢?砸核桃吗? 啪嚓——楚断拎起一只令牌砸碎一只核桃仁,扔进嘴里。 “……” 记忆犹新那一晚,唐隐消瘦的身影隐在开的绚烂繁糜的海棠花后,最后含在眼里的是笑意,嘴角也挂着隐隐笑容,留给她最后的画面是温暖的。 他说的什么已经淡化在脑海,但他的轮廓就拓在了眼前。 还有唐隐说的那句,鹦鹉茫茫复述的那句:我有!是什么意思? 唐隐走后,凌罗也准备搬家,托何雨在顺县打听了宅子,要搬去顺县。一来家里人口多,村子住着是不方便,二来,玉帝下来了任务,这任务是:一个月内,在顺县开一家粮店。 要在顺县开店铺,必须是顺县户口,所以必须在顺县有家宅,所以诸多条件加在一起,委实得去县城了。 正好,不用日日进出北荒山,途径那座空空的唐家院子。自然,凌罗要每日回北荒山种地,只是从顺县去北荒山可以不用经过唐宅。 这么一筹备,已经过了七天。 院子的海棠花开始凋落了,没人打理的院墙开始长草,大门外砖缝里的也爬满了蒿子与野蔓,大门铁鐍没了温度,大门很久没开了。 有时站在门口,就总感觉下一瞬间大门吱呀一声拉开,松柏香气袭来,一袭灰褂布鞋的男人,腰间别着一本《金瓶梅》,手里攥着墨迹未干的小黄诗,对着凌罗撇嘴笑道“进了爷家的门,就是爷的人。” 岁月无情,说快真快,好像昨日还与他在海棠树下对酌,吃一碗猪食一般的长寿面,一眨眼,人去楼空,就连海棠花也谢去了。 还没亲口听到说,到底对自己是否有过一丝真心呢,阴谋多了,真心也被冲淡了,谁看的透呢? 不过,在唐隐走后,唯一有活气的是一盏油灯,油灯被挂在大门垛子最顶端,灯里的燃料是鲸脂,估计他是从密穴偷出来的。一颗蚕豆般大小脂块,融融的灯光照亮了凌罗傍晚回家的路。 凌罗走前将这一盏灯也带走了,唐隐留给她的东西不多,能算一点就算一点吧。 搬家的时候,乖乖与何雨也来了,三辆阔气的大马车,一辆载着家物,两辆载着人,欢腾的朝着县城里奔去。 楚断与弟妹坐在马车车轿一侧,打开侧帘朝外看风景,乖乖自己一辆,何雨为冯兰与弟妹楚断赶马车,冯兰抱着最珍贵的箱子上车前,一个趔趄险险倒地,被何雨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二人的双手一接触,顿时一个羞臊惊恐,一个面红耳赤。 冯兰忙抽手鞠躬,钻进了车轿,何雨则抹了把脸。 凌罗与宁玉坐一辆。 这一路上,何雨喋喋不休的为大家讲述新宅子的好,毕竟这宅子可是何雨帮忙托关系找来的,自然错不了,且凌罗花了好几千两银子,宅子肯定是错不了。 楚断则被弟妹吵嚷着,一左一右夹着他不得不玩。弟妹乐得合不拢嘴,除了能进城生活外,二人还能读书了。 楚断嘟囔“想我堂堂仙君,竟成了孩子王!” 乖乖遮帘对着楚断哼哼“你浑身不过三尺长,不做孩童做什么?”自从知晓楚断不是孩童后,乖乖便对他多了份敌意。 “你!” “大儿子怎么了,难道爹爹做的不好吗,爹爹尽心为你着想,你怎得入戏怨怼?都是爹爹不好,爹爹会加倍呵护你的~”说罢,一双盈盈剪水的眸子闪烁,绿茶气息十足。 楚断一攥双拳,唐隐走后,这绿茶还没人收拾了呢! 一行人乐此不疲,只有凌罗一进马车就困,抱着木匣子,昏昏欲睡。 “哎呀,都怪我不心细,没在车轿里准备毯子。”一听凌罗打哈欠,何雨一拍脑门自责。 “没事何大人,这已经很好了。”凌罗又打了个哈欠张在轿壁上打盹。 片刻后陷入半睡眠状态,就感觉一双手将自己的肩膀揽过去,枕在那人的肩上,那人声色如玉,放低声音道“你想睡的话,睡我……” 凌罗一震,险险睁开眼睛。 却听那人续道“肩膀。” 宁玉啊,有些话不能大喘气的。 凌罗听闻此话,梦回数日前,下着淅沥稀雨的夜晚,枕着唐隐的大腿睡眠。 此刻感受着温暖的人,凌罗仿佛回到了当时,便曲起身子,把着身侧人的大腿细笑“借我大腿枕一会。” 那人微微一震,忙答应“嗯。” 而后就伸展开大腿,凌罗顺势躺在了上面。 “日后你想枕便枕。”那人一顿“如果我心情好的话。” 凌罗抿唇一笑,喃喃梦呓“土地主,烧包。” 宁玉一骇,脸色又温和润雅转为冷淡,土地主……她想的还是他吧。烧包……肯定是他了,自己堂堂仙君,可从不烧包。 帘内静谧无声,帘外何雨驾马呼啸,突闻他爽朗一笑“哈哈,下雨了啊!” 细密的雨点垂下来,片刻凉风四窜。 帘子外飞来一只短尾鹦鹉,飞累了栖在马背上歇脚,光歇脚它还犹嫌不足,竟叽叽喳喳的说话: “唐隐,抛去你的职责与我的身份,你对我,可否有过一点真心。” 这一句是当时唐隐生辰那晚,在诸多问题中,夹带的,一带而过的问题。 看似最不起眼的问题,也是最想要答案的问题。 当时唐隐没有回应。 而这一句却被这只与茫茫一同嬉戏的短尾鹦鹉给学下来了。 凌罗应声起身,猛然掀起轿帘,却因为遮帘速度迅猛,惊飞鹦鹉,鹦鹉盘旋当空,不住嘴的重复着一句“我有!我有!我有!” 第144章:呦,小菁菁 进城后安置了物件,每人都分得了一间房间,宅邸很大,每人一间还有几个空间,府邸院里也有一棵海棠树,不过海棠季节已过,树叶枝繁叶茂,虽没了花,遮阴倒是个好地方。 下午,将房间整理完毕,凌罗就开始给弟妹物色书院,听何雨说南山书院不错,院长还是翰林院退休的大学士,还有几名先生也是。 且南山书院因材施教,并不刻板教条,凌罗也是因为这一点,开始关注南山书院。 明天南山书院放假,再要见到先生得需7天后,所以凌罗决定今天下午就去拜访。 在街上买了四盒礼笔墨纸砚,贵重不失去礼数的礼物挑上了几件,听闻刘老先生是位廉洁之人,所以凌罗并没准备太多铺张金贵的礼物,许多都是些字画之类。 宁玉见凌罗正抱着一大堆礼物为挑选而发愁,突然走来,递过一只木匣子。 凌罗认得,这是宁玉在天上时,时常拿来与自己下棋的木匣子。里面装的棋子。黑白棋子都是夜莹石磨刻出来的,夏凉冬暖,触手软,犹如将指尖浸在泉水里似的。 这棋子材料在仙界虽不珍稀,但却是宁玉爱惜了多年的东西。 “给先生,总好过你那些金帛。” 凌罗很感动,却没说出口,毕竟相识了千年,再说谢有些见外。 之后便是思考到底派谁去书院见先生。 自己因为百人庙的供奉精神力充裕,可以随意的解开几枚二阶种子,所以因为刚刚获得了二阶的人参母种与二阶的大血藤与穿心莲母种,正要去种植,怕是没有时间。 冯兰因为性子软弱,她去了,凌罗总归是不放心。 乖乖也说要去帮忙来着,可他毕竟身份特殊,他要去的话,先生就得因为他的人情关系偏私,凌罗不想要这种偏私,只希望先生好好教导弟妹,严厉些也无妨。 宁玉性子傲,去了总觉得交代不明白,万一与先生发生冲突。 何雨更不必说,更加是个火药筒子。 正犯愁,却听宁玉自荐“我去吧,我会好好与先生说,放心。”言罢不等凌罗答应,已经在褡裢上带好礼物,将弟妹装车,朝着南山书院进发了。 凌罗松了口气,但见平日御剑而行了千年的人,一朝要驾车,便觉得烟火气十足,好似寻常凡间的公子。 片刻,凌罗正整理仓库,就见宁玉驾马哒哒又回来了。 “怎么回来了?是书院放假了吗?” “不是。”宁玉挺直腰板坐在车辕上,脸色微僵,却还是扬起下巴“我不知道南山书院在哪。” 最后,折腾了一番,找到了何雨带路,这才再次启程。 宁玉走后,冯兰开始为大家缝制被褥,凌罗告别了冯兰,又跑回了北荒山。 将新得的二阶种子种进田地里后,采集阳光与水,施肥,忙到了傍晚才驾车往家赶。 由于精神力得到百人庙的支持,这些二阶种子种植到收成的时间也减半,种出的成果却翻倍。 到家的时候,正好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正踩着一个绿色的身影翻自家墙头,凌罗悄无声息的将马车套在了后院的马棚里,就那么看着两个人影一上一下的,笨拙的攀上墙头,好不容易骑在墙头上后,发觉下不来了。 “站住——”而后外面传来追兵的声音,绿色身影急的发出哭音,而黑色身影却一把拉住了绿衣人将其从墙头上拽下,顺手拉着晒在绳子上的棉被,垫在绿衣人身下,为其垫背。自己则脚慢了一步,追兵赶来,也一狠心,从高墙上跳落,砰的一声,硬生生的掉在了院子里。 追兵呼啸着朝远处跑来,凌罗则打开大门悠哉的走进自家院子,伸脚踹了踹黒衣人的屁股一看,哊,这不是小三爷霍子菁吗? 眼瞅着霍子菁急喘吁吁的拉住了凌罗的脚腕,眼中尽是无助的哀求道“求求你,他们要杀我,救救我,我不是坏人……”说完最后一句,霍子菁便无力的晕了过去。可到晕也还是死死抓住凌罗的脚腕。 而他身边的绿意人也早已摔晕厥,但看绿衣人虽是一身粗布衣衫,可胸口傲然耸立,一看便是女人。 这是……私奔现场?霍子菁携带神秘女子潜逃,霍家派官府大力追击? “官府搜人!开门开门开门!”门外追兵大力的拍门“不开可就踹了!官府搜人,私藏者同罪!” 后屋门吱呀一声响,眼瞅着冯兰也要走出来,情急之下,凌罗将一黑一绿二人快速的装进了葫芦内,淡定的拉开了大门。 为首的捕头手里握着一张通缉令,上头有霍子菁与一个女人的画像,样貌画的不咋地,特点却全画出来了,满张纸上都是女人的胸。 “看到这两个人没有!”捕头凶神恶煞道。 凌罗摇头,端的是一副老实人的模样。 “怎么了?”冯兰吃惊的从屋里走出来,害怕的问。 “这两个逃犯刚刚攀上你家墙头,一转眼就不见了!”言罢往院子里四处打量。 “官爷,我们没见到逃犯,您进来搜搜吧,要是有逃犯,我们也不安全。”冯兰惊愕道。 几个捕快果真带人搜了一遍,却仔仔细细的都查了过后,没发现任何踪影,于是伸手一挥“码着这条巷子,追!” 捕快们走了,凌罗则带着葫芦进了房间。将二人放了出来。 宅子很大,自己挑的是个幽深的房间,索性不会有人发现,但凡有人发现,也可以及时收进葫芦里。 凌罗拍了拍霍子菁的脸,唤醒了他。 “哎哎哎,小菁菁?” 霍子菁吃痛,微微张开了眼睛,该说不说他长得可真是好看,细皮嫩肉,睫羽浓密,连嘴唇都比一般男人粉嫩多了。 “嗯——”霍子菁醒来打量着凌罗,片刻后认出了凌罗就是那日搭救他的人,顿时扶额感叹世界可真小。 “谢了。”刚曲起膝盖倚在墙上,就去腰上薅珠子赏赐。 可惜这次出来穿的是素衣,并未带这些华翠在身上。良久咂咂嘴,脸上有点挂不住的轻咳一声“待小三爷麻烦过了,就给你赏赐。” “菁爷得罪了官府的人?”凌罗端了两碗茶过来,一碗递给霍子菁,一碗送到口边“不会吧,官府也敢捉拿菁爷吗?” 第145章:二阶药材救命 “狗仗人势呗,小三爷我也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一天。”霍子菁苦笑着摇摇头,接过凌罗手里递来的茶,一口闷掉,又惯性的伸手要了一碗。 “外屋有,自己倒去。” 见凌罗不理他,他也无奈,不过倒是没去找茶水,则是垂头摸了摸身边绿衣女子的脸,皱眉心疼道“她还好吧?” “死不了。”凌罗饮完茶,又去外屋倒了一碗。屋内小三爷连腿都没撂下地,趁着脖子喊“给我也来一碗。” “拿不下两只碗。” “你直接把壶拎过来不得了吗?” “没那习惯。” “我不是在这吗,这习惯你得培养。” 即便小三爷吵吵着,抻长脖子,渴得要命,凌罗却也没如他所愿倒茶进来。 身边的绿衣女人闷哼了一声皱了皱眉,哑着嗓子喊“渴……”小三爷这才挪屁股动身,下地出门倒了碗水进来,将女人抱进怀里,体贴入微的将茶碗搁置在女人嘴边,温柔道“来,慢慢喝,慢慢来,波波。” 波波,这名字该是根据女人的身体特征取得。 凌罗一边饮茶一边看着小三爷体恤女人,看的津津有味。 女人的嘴唇沾上了点水有些润色,昏迷中把着碗边喝了几口,又呛出几口。 小三爷深深皱眉,又焦急的望向凌罗“她有没有事?” 神色的关切绝非是那日骑马抱着的青楼头牌能比的。 “胸大,导致气窒,紧身衣箍的太紧。”吸溜。 霍子菁皱眉,伸手就去解开波波的外衣,果真如是,将外衣解开,领口松散下去后,波波的气息平稳多了。 波波气息稳定后,缓缓睁开了眼睛,不算多美的人,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她气息微弱的叹口气,先是对凌罗警惕的打量了一番,见凌罗并未敌意,这才放心下来,对着凌罗道谢。 “多谢姑娘,我们小三爷能遇见姑娘,是我们的运气。” “嗯,你这姑娘嘴够甜。”凌罗咂咂嘴,将壶递给了波波。 波波没力气接,小三爷忙伸手去接,以至于手被溅起的热水烫到,却也不在乎,将水倒出一碗吹凉,再次喂给波波。 “这水一千两。”凌罗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出价。 “你是吃煤灰长大的吧!咋那么黑心,一壶水你要我一千两!”霍子菁愤怒。 “别闹,谁说是一壶水了?” “啥!一碗水,你要小爷一千两!”搁在霍子菁身上,一千两确实不够打牙祭的,可他再纨绔也不能败家啊,一碗水要一千两,这不是当傻缺叫人宰吗?他平时是花钱如流水不错,可也得看心情与东西的价值,况且此时落难,钱就带了那么一点,不得细算着花? “是一口水一千两,我算你们口小,一碗水喝十口,一碗水给我一万两,壶水是满的,我只倒了两碗,你要是想要这壶水,我算壶可盛10碗水,我倒过两碗,还剩八碗水的量,你要是诚心想要,我将壶水卖给你,打个折七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打个折,谢绝还价。” “你!”小三爷气的狠狠咬牙,下一瞬,竟双目滚圆,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飞溅了半碗。 “气性这么大?”凌罗哑然,望着小三爷喷出的血液发黑,便猛然回神,知这是中毒所致,小三爷则双目翻白,呼吸一窒,哐啷一声倒在床上,再没了声息。 “喂!喂喂喂!”凌罗有点吓到,毕竟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怎会如此? 却还没反应过来,见他身边绿衣女子更是一口黑血喷薄而出,双目翻白,张大了嘴巴,呼吸急促。 眼瞅着二人就要暴毙在眼前,凌罗眼疾手快,马上从乾坤葫芦内唤出二阶大血藤与穿心莲母种,以精神力淬注,母种再一次收获了一波子种,子种没有种进地里获得成果,以精神力将子种成熟着实困难,此刻当务之急,只得用子种喂给二人试试效果了。 大血藤与穿心莲有解毒功效,二阶仙种效果更好。 看那血迹深黑,凌罗知道这是中毒很深的迹象,不知这种毒在人间何解,以人间的医术是否可解毒。 为保存证据,凌罗将那碗毒血保留了下来。 马上,服用了子种的二人发青的脸色逐渐好转,慢慢恢复血色,而体内郁结的毒竟顺着黑血一口一口的喷出。 二人大概吐出了大半碗的黑血,总算是脸色稍润,此刻正虚弱无力的发汗,倒在床上瑟瑟发抖。 凌罗一摸二人额头,竟是寒冷刺骨。 这般体寒,定是因体内余毒刚清,还未来得及缓和的缘故,且这身体受了大寒之毒,须的温和的补药好好补一补。 凌罗见二人有了人色,便将二人再次装进葫芦内,一块去了北荒山。 其实二人生病,带在葫芦内确实不利,可北荒山距离家宅较远,一来一回需得一个时辰左右,骑马也得半个时辰,所以想要尽快吃上人参,就得一块前往。 加之那群捕快正搜寻,如是再折回来搜院子,岂不是全都露馅了。 这么想着,便带二人来到了北荒山,正好人参已经成熟,棵棵壮硕如大白萝卜。就地薅出一根,还挂着土星呢,凌罗便用精神力将其催成汁水,喂二人喝下一小截人参。 并非凌罗小气,而是二阶人参药力强盛,要是一人抱着一棵啃,非得要二人燥火而死不可。 二人服下人参后,原本瑟瑟发抖的身子此刻得以伸展,而原本惨白的脸与嘴唇,都有了粉红迹象,大汗渗出细密的一层,凌罗为其拂去汗珠,摸了摸额头,果真已经暖和起来,不再寒冷如冰。 吁了口气,凌罗将二人再次装进葫芦内,又拔了两根人参与大血藤穿心莲,这才返回家中。 这时候凌罗就发现了一个弊端,这样每日往返北荒山与县城,没事的时候还不觉的有多远,可一旦遇到紧急状况,还真就有点照顾不暇。这样下去委实不是办法。 凌罗想到,要么就得在路途与交通工具上下工夫,要么就得想个县城附近的地方开垦田地。 一个下午都为这二人忙乎完了,凌罗到家后,冯兰告知,那群捕快不信,又来搜查了一遍,将茅房都不放过,见无处可查这才离去。 果不其然,不过这也叫凌罗实在好奇,霍家财大势大,竟然还有他们惹上的事?他们摆平不得的事? 第146章:家人见面 待霍子菁刚一清醒,凌罗便质问“说罢,你到底是行刺皇帝了,还是通奸妃子了,怎么就被全城通缉,你那可上天入地的哥哥,这次都保不了你了?” “你管闲事长大的?”霍子菁抬了抬下巴,嘴唇虽干涸,却中气十足,显然没了虚弱状,刚才濒死的一刻烟消云散,好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看样子身体的毒已经彻底消了。 “哊,倔。”凌罗勾唇。 “凉水还有没有?”霍子菁舔着起皮的嘴唇,沙哑着干涸的喉咙。因为体内燥火太盛,淌出两道鼻血来。 这也不怪凌罗,谁能想到那二阶人参竟药力如此强悍,以往在仙界给神君疗伤用的也是二阶人参,一次淬炼十几根也不见如此,想来此刻是人间,药量还得再减。 霍子菁见凌罗没回话,直径朝外屋水缸走去。 凌罗见霍子菁不松口,露出一串贝齿对其威胁“既然倔,就该有个硬骨头,不想我管闲事可以啊,你现在交钱走人。” “啥?”正舀凉水灌的霍子菁一惊,一瓢凉水洒了满胸襟“你意思是,让我现在走?” “大哥,不,弟弟,你嫌弃人家管闲事,就得别麻烦人家啊,”凌罗朝着门口努了努嘴“喏,门在那。” 却见霍子菁不慌不乱的喝饱了水,掏出手帕细致的擦了擦嘴角“从你家出去,你可就是从犯,包庇罪犯与罪犯同罪而处,你还不会那么傻吧?” “是吗,可现在我将你送回你家,叫你大哥逮到,他会打你屁屁。”凌罗嘿嘿一笑,阴险的一批。 送官府对他没什么威胁,毕竟有霍子川在,霍子菁料想凌罗不敢将他扭送去官府,但要是直接给霍子川送人就不同了,记得乖乖就最怕他哥哥打屁股,想必这小三弟,也是如此。 霍子菁一愣,水瓢落地,打了个寒颤。 正中下怀。 …… “就是你救了我那天,我带着怡香楼的花魁香儿进去吃饭,可那几个人都是刺客,准备取我性命,那花魁也可怜,她一尖叫就被刺客抹了脖子,我运气好,被一只烟花救了,而后逃出来后就遇见了你与你男人的马车,之后你男人将我丢在了家门口,我以为此事也就过去了,谁知道那官府突然发疯,花魁的死就算到了我头上?” 霍子菁冷笑,满脸不服“这不是最近有少女失踪的案子吗?他们就都怀疑到我头上,便来捉我,事关人命,哥哥也不能保我,我暂时被扣押在了软牢,吃穿用度虽不短缺,可没有自由啊。 好在关押了我七日后,来了个陌生人,他给了我一把大狱的钥匙,将我带离软牢,说是官府就是要找替罪羊,正好朝廷打压哥哥,借机会杀了我,我怕啊,就收拾收拾,带着波波,逃出来了。” 凌罗听明白了大概“那这毒?你可有线索?” “哈,这一天内想杀掉小爷的人没有八十也有一百,我从哪查询?” 凌罗推算,八成是这人故意放走霍子菁,最后要毒死霍子菁,弄出畏罪潜逃的假象,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将少女失踪案子推给霍子菁,杀死霍子菁也打压霍家。 “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原本没啥打算,就想着逃出来再说,现在看来……”霍子菁吞了口口水“那啥,我屈尊降贵的住在你家,也行。” “滚,没商量。” “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好歹你救了我两次,怎么也算交情了吧!” “住也成,你得给钱。”凌罗悠哉的吸溜茶水。 “好说,等这档子事过去,小三爷给你一座金山。”说着,满意的倒在了被褥上,却瞬间皱眉“这什么褥子?这么硬?连香味都没有。” “你总不能这么躲一辈子。” “哈欠——”霍子菁眼角挤出两滴困意,漫不经心道“无所谓,这点小事很快就会过去的,放心吧,京师这一年得死多少少女啊?皇宫又有多少宫女妃子被害呢?眼下这点死亡人数不足以将小爷绊住脚,风头一过哥哥就会想办法保我出去的。” 霍子菁翻了个身心满意足的眯起了眼睛,虽然还是满脸嫌弃被褥床榻,却因为并不在软牢中束缚自由,感觉惬意多了。 “小三爷内心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何至于这点小事便遭受打击,小三爷的眼角从不流泪。”说完像猫似的努了努嘴角。 门外响起窸窣的动静,三人都警惕的朝着窗外看去,谁料竟是乖乖来了,身后还跟着何雨与宁玉。 家都是自己人,凌罗也没将二人装进葫芦内,别忘了现在的霍子菁与波波可都是清醒着的,轻易暴露了自己的葫芦,不值当。 “阿纯!”乖乖脚步刚一迈进房间,便是一震,被始料未及的一幕惊呆。 “罗姑娘,我们回来了,哈哈,今日方知宁仙君……啊不对,是宁公子如此豪迈,那先生说不收学生了,被宁公子一剑……” 何雨话间站到了霍子菁面前,面色大骇道“子菁……少爷!” 二人相继奔到霍子菁床前,愕然不已。 相比二人的惊愕,更加震愕的是凌罗,啥叫先生不收,宁玉一剑就,就怎么了? 捅死了啊! 却见宁玉一袭白衣闪进,凌罗用眼神质问,他却目不斜视,丝毫无悔意道“那不重要。”后一顿“总之那先生收了。” 听闻这话凌罗稍下安心,至少没出人命。 “二哥!二哥!”霍子菁见到乖乖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原本那副悠然自若的模样消散的无影无踪,刚才还与凌罗吹牛自己从不落泪,这会子挺大个男儿郎,竟落下几滴梨花泪来,一把抱住了乖乖的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蹭了乖乖一肩膀。 乖乖更是一改往日的柔弱,心疼的拍着霍子菁的后背安抚“好了好了,二哥都知道了,别怕,还有二哥呢。” “呜呜……二哥我没有杀那花魁,是有人行刺我,那花魁被刺客杀的!且说那些无辜没命的少女,也不是我所杀啊!我怎知为何有那么多人丢失,而且我从大狱出来,也险些被毒死……” 霍子菁见到了亲人,一股脑的将委屈喷薄而出。 听到这些个委屈,乖乖湛蓝色的眸子轻颤,眼角闪过转瞬即逝的半丝凌厉。 “欺人太甚!”听过霍子菁的陈述后,何雨一拳打在床上,恶狠狠咬牙道“我便去搜出欺辱子菁……少爷的人!将他碎尸万段!” 第147章:各种杂乱的线索 “竟将小菁菁有意放出,又故意下毒,显然这少女失踪案件与这人也脱不开干系。”凌罗捏着下巴思忖。 见凌罗在侧,乖乖又恢复了往日的乖巧懂事,一把将靠在怀里淌鼻涕的霍子菁推飞,又倚在凌罗身后闪烁着星星眼奉承“萝卜好棒,竟然能想到这一层。” 宁玉则无二话,提剑冲着乖乖就斩,乖乖避让及时,才险险躲过一剑。 讨厌!这个宁玉比唐隐还要讨厌!乖乖心内咬牙,可面上却娇柔婉转道“萝卜~他吓唬我!” “我们不妨再想想,能只身出入大牢的,能拿到钥匙放你走的人,都有谁?”凌罗完全不顾乖乖,一心都在案件上。 众人也跟着思索。 “你大哥、你二哥、你爹、县长、牢头……”凌罗一一数过,人多了去了,都能随意进出大牢,可大家并没有作案动机。 作案动机无非是要将少女失踪的案子推到霍子菁身上,随后将霍子菁在外杀死,如此一来,就衍生了两个目的。 一:幕后人故意断掉线索,掩盖少女失踪案子的真正凶手,那么无论这个人是不是凶手,都与凶手有脱不开的关系。 二:幕后人与霍家有深仇大恨,借此机会要害死霍子菁连累霍家。 要说第二条,那凶手可海了去了,先不说霍子川这一年来要得罪多少权贵,就是霍子菁也日常沾花惹草,得罪人无数,再说何雨,也是个闯祸好手。 嘶……这一家子都特么是闯祸精吗! 要是第一条,那幕后人与在醉仙楼内刺杀霍子菁的刺客,又是否是一波呢? 好棘手啊,叫农女想这些繁琐的案件!自己一个种地的咋知道这些复杂的套路! 凌罗将猜想与众人一说,马上,宁玉与乖乖齐刷刷点头“正如我所想。” 言毕,二人又互瞪了一眼,乖乖是一双蓝汪汪的眼睛水光四溢,娇怜无助,宁玉是一如既往的寒气迫人,生人勿近。自然,在宁玉眼中,除了凌罗,其他人都是生人。 而如果案件猜想中,第一条与第二条重合的话,作案嫌疑最大的便是…… “柳四海!”何雨一震,突然青筋暴起“娘的,咱们落下一个人,可别忘了他柳四海可以随意出入大牢,与牢头关系甚好,且他与霍家的仇可不是一星半点!” “可是……”乖乖疑惑“阿纯被关入的可是软牢啊,又不是县城大牢,软牢即是县令找个隐蔽的上房将人禁锢自由,柳四海怎能出入?” “二少爷,您忘了柳四海可是陈观礼的姐夫,他想要出入陈观礼的地方,困难吗?”何雨摩拳嚯嚯“我早就看那柳四海不顺眼了,在清水村装模作样,在顺县装模作样,今天竟然还欺负到我们霍家头上了!” “二少爷!您一道命令,我即可去他家逮了他来,几拳下去叫他老老实实,不招也得招!” 乖乖没下令,反而看向凌罗“萝卜,你有没有主意?” 若是说主意……凌罗咬着大拇指“你们就没怀疑陈观礼吗?” “县长?” “能够随意出入软牢的人,他一马当先啊。” “可是,他图什么?”众人不解“他与霍家一向交好,很多事因为有霍家才办的顺风顺水,如果他此举败露,可得不偿失,他不会那么傻啊!” “没准他就是杀害少女的凶手呢?”凌罗严肃“我们反过来想,将人物一个一个带入,第一个柳四海,如果是他将霍子菁放出来并投毒,他的目的肯定是要霍子菁死,霍子菁死后,霍家会搜查到底,届时任何蛛丝马迹都会败露,而原本他与霍家有仇,却隐忍不发,非要这个节骨眼杀了霍子菁,他不要命了?” “如果他就是少女丢失案件的主谋,那他寻找少女做什么,少女又去了哪里?” 将目的标出来,再一一推翻,显然是个好办法,正这时候,凌罗也突然想起自己在县令府上看到了一幕,两个少女是柳四海带来送给陈观礼的。 显然这事与陈观礼脱不开干系,但不能从柳四海下手,擒贼先擒王,反之先搜查柳四海,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霍子菁,你可还记得当时那人的样貌身高声音。”久不开口的宁玉突然发问。 众人的目光都盯回了霍子菁脸上。 “个子不高,身形佝偻,声音……有点沙哑。” “可还能再具体?” 霍子菁摇头“没了,当时我只顾着逃,哪在意那么多,拿了钥匙我连头都没回。” 凌罗将那一碗毒血端出来“何大人,你有无认识的医生,来查验一番这是什么毒?” 何雨点头,走至院中放出信号弹,片刻后就见一人一袭白衣宽袍,背着药箱走来,众人一看,竟是蒋大夫。 蒋大夫原本是唐隐的御用大夫,但唐隐走后,就将蒋大夫派给了何雨,何雨知蒋大夫实力,且如此隐蔽的事,叫他来做更加妥帖。 蒋大夫进门,对着凌罗一点头,验查毒素竟是鹤顶红。 “此毒药量放了十足十,看来是要一击毙命。”蒋大夫惊状“这无药可解,即便皇宫御药都无能为力,且二位服食后也过了一段时间,怎会……” 蒋大夫想说,怎会还活着,却没好说出口。 听闻此话,众人都后怕起来,尤其是霍子菁与波波,更是大汗淋漓,脸色煞白。 “蒋大夫可有验错?”何雨惊呆,他是老江湖,要真的是十足十的鹤顶红,恐怕就是神仙也难有回天之力。 “我怎会验错。”蒋大夫皱眉,立即伸手为二人号脉,号过脉搏后,更是目瞪口呆,大为惊骇“这毒我连多看一眼都发怵,你们能服毒后经脉五脏皮肉筋骨皆完好无损,只有一丝燥火,你们确定,这毒血是你们吐出来的!” 不怪蒋大夫震惊,这事谁能信?服食过鹤顶红没死已是天方夜谭,却身体毫无损伤,活蹦乱跳,只有一些燥火,这他妈太可怕了! 但宁玉信,他知道为何,自然是凌罗的仙种种出的药材功效,凌罗有这个实力。 “你们吃了什么?”蒋大夫狐疑。 “吃了……”二人对吃了二阶人参与大血藤穿心莲没印象啊,仔细一想,吃过的只有…… “喝了她家凉水。”霍子菁嘟囔。 众人“……” 但波波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对着凌罗暗暗一点头,做出感谢状,毕竟凌罗没说出口,她也不想将恩人的秘密公之于众。 众人唏嘘。 “那么丢失的少女,可有具体特征?”凌罗问。 “有有有!我知道!”何雨忙道“捕快根据丢失少女的家人叙述记录,每个丢失少女骨骼纤细,年龄在16、17岁,样貌都是漂亮的。” “看来这个变态喜欢同一种女子啊。”凌罗笑,想来这些少女的去向是被卖,可如此统一的审美,又好似是被某个喜欢漂亮女子的人给掠去了。 “这么盲猜也没用,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既然少女还在不断丢失,我们就找一个少女在黑夜里晃悠,等鱼上钩。” “不行啊萝卜!我不准你去冒风险!”乖乖一把就抱住了凌罗,温暖的胸膛将人紧紧掩埋,险险叫凌罗无法呼吸,好在一缕剑气直冲乖乖脑门逼来,叫乖乖退后一步,那剑气也停在了凌罗四周,实时看着乖乖。 “想什么呢?我哪就说是我做诱饵了?” “这屋里除了你是少女,还有谁啊?” 第148章:女装就是好啊,还有人横抱 众人都看向了波波,波波是少女,且身材还有货,显然是个不错的诱饵。 “如果奴婢可以帮上忙的话,奴婢一定鼎力相助。”波波红了脸。 “不行!这太危险了,波波不能去,就叫那个农妇女去好了!”霍子菁一把拦在波波眼前,阻断了大家的视线。 农妇女……谁啊? 去你娘的不是说我吧!凌罗一口热茶喷了霍子菁一脸,起身就要去拎霍子菁的衣领子。 霍子菁则忙躲到了波波身后。 “她更不行。”宁玉眉目寒凛。 “咋不行,反正她也是女人啊!”霍子菁越过波波肩膀反驳。 “她更漂亮,所以更加危险。”宁玉一顿“且,本仙君不准,谁敢?” 霍子菁原本就是混迹市井的小霸王,平时怼天怼地的习惯了,就是皇帝老子面前出言都不谦让,可今日一见宁玉,却憋了满肚子的话竟都没个发泄口,说不出来了。 好似这人天生就有一种压力,带着叫人不敢与之抵抗的杀气。 霍子菁咽了口口水,红着脸倔强反驳“那也不能是波波,我情愿是我自己!” 这话一出,乖乖与何雨顿时一震,尤其是乖乖,竟抿着下唇,声音略显低沉道“阿纯,不许胡闹!” 却听凌罗嘿嘿坏笑一声“对喽!我正有此意,谁说我要叫波波去了?我原本想的就是你!” 这回轮到霍子菁吃瘪“咋地?还,还来真的啊?我随口胡说的啊喂!” 波波也明显着急了,忙将霍子菁护在身后“使不得使不得,阿纯……少爷,他……他……”他了半天硬是憋出一句“太纯了。不适合。” “你要说的是太蠢了吧?”凌罗勾唇“要是说蠢,那非他莫属,当之无愧。” “你!”霍子菁原本想怼两句,但见宁玉在一侧,竟不知为啥就怂了下来。 凌罗笑“当然不光是你,一个少女哪够诱惑力,得是三个亮丽的才够。” “三,三个?”何雨一摸脸“罗姑娘不能去,子菁少爷不能去,冯兰算一个,波波算一个,难道还要在下再假装一个吗!”何雨咬牙一哼,背身道“欺人太甚!” 众人一脸黑线,大哥你好不好照照镜子,老脸都能在上面直接种地了,还有冯兰,哪里就算少女了啊! 乖乖不知感知到了什么,突然后背一凉。而凌罗则满载坏笑的打量乖乖、霍子菁、还有站在角落一脸冷漠,眸色无奈的宁玉。 …… 夜半,顺县城中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小巷幽深,漆黑的夜色下只余存一点光亮,足以看清人脸。 小巷尽头,三道身影翩跹而至,从左至右,依次是红、蓝、白,三个人,由最低到最高,一字排开,朝着巷子内缓步慢行。 薄月朦胧,最是醉人,月光下三个美人一身靓衣,有的锦衣金线,满头珠翠,十字发髻,巧笑嫣然。有的蓝衣如水,精点小饰,桃花发髻,面似碧荷,有的则白衣若雪,毫无粉黛,双刀发髻,冰肌玉骨。 三人各有千秋,皆是皓齿粉唇,脂肤翠眉,身姿婀娜,气质绝世。 可以说波波的化妆技术很是登峰造极了。 三人虽面如桃花,但各个面上带着丑到哭的表情,咧着嘴龇着牙,扭着臀,或者面瘫。迈着刚学的淑女步,一步一跌的朝前蹒跚,时而他绊住了他的脚,时而他的鞋跟踩住了他的脚尖,眼瞅着路还没走上几步,三个人的身子已经系在一起了。 于是三人决定,不走了,立地当诱饵。 不错,这正是霍子菁乖乖与宁玉,并非没有合适的人选做诱饵,只是真正的女人做诱饵会有危险,所以凌罗决定还是三个大男人上比较妥当,尤其是宁玉,可以在捉到凶手后,斩死他娘的个害人精! 冷风口上的三人往嘴里灌着西北风,发髻吹得有点歪。时而阵风拂过,还能露出二人壮健颀长的大白腿。 不过霍子菁还好,他年纪小,且身子纤细如女儿家,换上衣装后与真正的女儿家根本毫无差别。 “二哥,我觉得我被侮辱了。” “阿纯,你眼睛是琥珀色,化妆后也不见得有人认出你,二哥才惨,一双蓝色的眼睛瞬间就会被想到我与大哥。”乖乖吞了口口水,委屈巴巴的,一双蓝色眼眸更见水波荡漾,我见犹怜。 身边白衣‘美女’风姿飒立,静默不言。 “二哥,你可以装大哥……” “哎呀,阿纯你可真是个小天才!我要是装作是大哥,谁敢说什么!”于是乖乖心里有了数,如果此事露馅,就装成是霍子川扮女装。 远去一顶华轿落地,内中一人一袭玄色袍子从内走出,只可看清衣袍,却无法看清面目,夜色虽不明朗,可这人自带气场,一眼便叫二人认出,那就是霍子川。 二人登时一齐转身,一个箭步扎进深巷子,皆以团扇遮脸,只留下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加紧屁股瑟瑟发抖。 此刻,月色下只剩下宁玉一人孤身而立,静默无言的宁玉“……” “姑娘。”低沉却温柔,富有磁性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宁玉四下打量,两个鸡贼兄弟早已逃之夭夭,这声姑娘,不会是唤他吧? 自然,宁玉没有应答。 “天色深了,莫要在巷子转悠,如是无人搭伴,我着下人送你回家。”又是温润的声线传来,低沉却润雅。 宁玉无法开口。因他一开口就会暴露自己是个爷们的不争事实,于是宁玉一脸黑线的祈盼这多事的男人,快点离开。 那边见宁玉无声无息,竟不走,反而对着下人低语了一声,下人得令上前,对着宁玉一礼“姑娘,我家霍大少爷说夜深不安全,想叫奴才把你安全送回家去。” 宁玉面色微冷,摇摇头。 霍大少爷,霍子川吗?宁玉心中冷笑,他厌他于唐隐差不多,如是厌弃榜榜首是唐隐,那么榜二便是霍子川了。 却那奴才不依不饶“姑娘还是跟我走吧,少女失踪人心惶惶,顺县又静,巷子多,恐怕对姑娘不利,我家大少爷作为城主,责无旁贷的保护每一个百姓。” 霍子川的财势与顺县纯县密不可分,霍子川与二县相辅相成,自称城主也不过分。 宁玉却面色越来越寒凛,眉心微皱,只怕会忍不住吐出那字“滚。”或者拔剑戳那碍眼之人个透心凉,血飞扬。 可惜他不能这么做,临行前凌罗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务必尽力去完成任务,即便凶手捉不到,也不要将女装引诱凶手之事败露,否则打草惊蛇。 宁玉只得憋屈着,隐忍着,眸色越发冷寒。 那奴才见劝不动,问他是否等人他也不说,只叹了口气道“姑娘,得罪了。” 呵,跟本仙君比试吗? 宁玉还未反应,却感觉眼前的人突然模糊起来,身子瘫软无力,马上就站也站不稳,晕厥了过去。 临了,他看见霍子川高大的身影从远处行来,温柔谦和,对着奴才温润道“带他回。”于是自己便被横抱了起来。 卑鄙!竟然对本仙君,下蒙汗药! 宁玉狠狠咬牙,意识模糊间竟红了脸,只因这拙劣的人间手段,他竟丝毫无觉。看来是自己轻敌了。 可惜那奴才不敢面对宁玉身上的气息,于是双臂一抖,竟趔趄着险险将宁玉甩出去。 霍子川却稳稳将宁玉接在怀里,双臂一沉,眸色微动,将人接过横抱起带走。 第149章:追踪 宁玉被霍子川带走了,蹲在深巷里的二兄弟彻底懵了,啥,啥意思?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是闹哪样啊? “啊我知道了!大哥就是凶手!”霍子菁一震。 乖乖忙捂住他嘴巴,叹气“人常说二哥我是傻子,如今看来,阿纯你颇得家风。” “那大哥为啥要带走宁玉?”霍子菁按掉了乖乖的手。 “不知道,大哥一向温柔沉稳,他的心事我可猜不透。”乖乖抿了抿嘴,仰天一叹“好想念萝卜啊,不知道她此刻在干什么。” 一想到凌罗,乖乖的眼中就荡漾出一股绚丽,像是晚霞倒影在水波里一样,活泼,动人。 “阿纯,你说萝卜心里有没有我……”乖乖牙咬下唇“还是她心里只有唐隐?”想到唐隐就纳闷,这孙子怎么突然间人间蒸发了? 他走了倒是好事,但来了个宁玉啊!以往唐隐好赖还能容忍他与凌罗说上几句,这个宁玉一来,连说话的机会都少了。 再者还有那个楚断!虽说平时是个三岁稚童,可惜夜晚降临后,总有一个时辰是可以恢复男儿身的,他那么健壮,身材结实,蜜色的皮肤,厚实的胸肌,怎么看怎么有男人味道,自己呢,一副病娇娇的样子…… 哎,乖乖望月伤春悲秋,怎么这男人是越数越多? “你说呢,阿纯。”乖乖扭头去瞅身边人。 冷风吹着枯叶打着卷在乖乖身边落地,哪还有什么霍子菁,身侧空空如也,只有黑漆漆的巷子看不尽头,如同恶鬼的口腔,散发着幽闭与危险气息。 “呃……阿纯!”乖乖站起,慌乱的脸色煞白。 阿纯已经不见了。 凌罗在家正磕着瓜子静静等待,楚断已经变成了原本大小,抱着肩膀踢着鸡毛毽子,何雨坐立不安的搔着头发摸着脸,嘴里一直念叨“子菁少爷别有事,子菁少爷要安全。” 也是奇了,为啥这何雨只惦记霍子菁,不惦记乖乖呢,按说他是乖乖的人才对啊。 几人在没开灯的昏暗房间下默默等待着,等待着,直到屋内有盈盈绿光亮起,三人一震,一同起身。 这绿色的荧光是信号,为凌罗的二阶种子——蒲公英。 二阶的蒲公英种子每一个小伞都可以飞出去作为追踪器,他们两两一组配对,一半的小伞已经追踪了出去,而剩下的一半则留在凌罗手里,如是外面追踪的小伞有线索,这部分手里的小伞则会发光。 手里的小伞发光,证明三人开始行走起来了。 而凌罗为保险起见,还在三人身上留下了二阶的茴香,这茴香气味独特,比较普通茴香气味还要浓郁,粘在衣衫上经久不散。小伞也会根据指定气味去搜寻。 而后利用二阶的蒲公英吹散,每一颗蒲公英的小雨伞都化成一只有灵性的追踪虫,将独一无二的茴香气味给他们嗅,他们便记住了此行追踪的目的,它们两个为一组,一个追踪,一个则留在凌罗的手里,而那只留在手里的会主动去寻找另一半,便完成了追踪任务。 凌罗与何雨楚断,人手一个,追踪着霍子菁、乖乖与宁玉朝着三个方向分头找去,并言明,不要一时冲动打草惊蛇,找到人后报告彼此的位置。 于是顺着茴香气味,凌罗首先在顺县的巷子口找到了一个身影佝偻的老妇。 老妇身上穿着一件宽大及地的袍子,那衣衫像是男人的,穿在老妇身上极其不合身。 老妇正在深巷中忙乎着什么,老妇身上不仅有二阶茴香的气味,而且还有蒲公英小伞的荧光。 定是她在三人其一身上沾染的。 果真如此,原来凶手竟然是个老妇? 凌罗悄无声息的奔上去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那老妇身下,竟是一个男人,赤身露体的,洁白的月色下,男人通体洁白,身材颀长匀称,皮肤晶莹剔透,男人特征展露的一清二楚。 男人是谁?宁玉、霍子菁,乖乖? 凌罗霎时间脸红如霞,其实只是男人的身子,她看一眼也就算了,可那男人,竟是晕倒的乖乖。 是乖乖就算了,且还被老妇扒光了衣裳,那老妇此刻竟还去扒自己的衣裳。 乖乖昏迷不醒,口中却时而呓语“萝卜,萝卜。”而后凌罗瞧见他的双眼迷离,眯成一条细缝,去看身前的老妇,嗫嚅“你是,萝卜……” 凌罗一阵心凉,这老妇与自己哪里像了,还萝卜? 老妇也没声音,只兀自的去解衣裳,凌罗则忙上前一步,一觉踹飞了老妇。 没办法,原本还说莫要打草惊蛇呢,可现在情况特殊,如是不制止,恐怕这老妇要糟蹋了纯洁小处男了。 那老妇人被飞起的一脚险险踹断了脊梁骨,扶着腰,冲着凌罗嘿嘿两声傻笑,竟拖着长长的衣摆,几个箭步奔逃了。 我去,你还跑!凌罗忙将乖乖先收入葫芦中,再去准备吸收老妇的时候,老妇跑的太远,已经跑出了被葫芦吸入的范围,于是凌罗驾脚猛追。 呼哧呼哧的追过了四个巷子,奈何凌罗没有功夫在手,要是可以御剑,飞在空中找寻,哪有那么难。 却正追踪,见一膀大腰圆的身影从远处奔来,急喘吁吁道“罗姑娘,我追踪我家子菁少爷的线索断了!” “什么?那蒲公英不管用了吗?” “蒲公英亮着,可显示在这个巷子,我找了半天也没见踪影。” “楚断呢?” “他追着宁公子去了!” 看来凶手与霍子菁都在这个巷子里了,于是凌罗与何雨分头绕着巷子开找。 可惜找了一圈,竟只找到了一件带着两只蒲公英与茴香的外袍,那外袍正是老妇的,只是她已经不见了。 凌罗恍然大悟,那外袍上有两点蒲公英,一点是霍子菁的,一点是乖乖的,想来那老妇用的是调虎离山,她已经跑去找霍子菁了。 “不好,霍子菁危险!” “怎么办,线索断了,我们无法寻找子菁少爷!”何雨急的满脑门子大汗。他也明白了凶手正在使计,将霍子菁身上的蒲公英与乖乖身上的搁在了同一人身上。 “你码着这条巷子找凶手,我想办法救霍子菁。”凌罗说着就跑。 “罗姑娘!”何雨在后一喊,只见其面色苍白,狠狠捏拳“子菁少爷不一样,请罗姑娘务必保证他的安全……”何雨使劲一摸脸“还有清白之身。” “嗯!”凌罗一点头跑走,你家二少爷险险被老妇糟蹋你都不顾,怎么这么在意三少爷? 莫不是这三少爷是何雨的私生……呸呸呸,什么时候了,脑子还想这个。 凌罗开始想办法。 第150章:姑娘愿不愿意与我生孩子 要说是寻找霍子菁的办法,其实凌罗一时也没有,唤仙簪没有作用了,其他种子都没有足够的精神力解开封印,目前来说唯有一个蒲公英是可以找人的,可霍子菁身上的蒲公英已经被拿下来了,带着茴香气味的衣衫估计也被人扒下来了。凌罗暗忖当时就该叫几人吃下茴香,这样无论如何一段时间内身上都会有气味的。 突然凌罗脑袋一亮,对啊,也不一定是要茴香,说起来蒲公英是可以跟着指定气味去寻人的,那么霍子菁可是吃过自己的人参,这气味独有,给蒲公英闻过定能找到。 于是凌罗忙拿出两只蒲公英来,又将人参与大血藤穿心莲的味道给它们闻。拿出两只蒲公英小伞就是因为还有波波吃过这些,一只去寻波波,省的只有一只的话,找岔路。 蒲公英的小伞在前发出盈盈的光芒,与萤火虫相似,指引着路。 …… 宁玉再次醒来时,正身处一处富丽的宅邸中,目之所及,都是奢华的装饰陈设,一张大床上锦缎绫罗就摆了无数,床幔也是金丝的,而家里所有家具都福利非凡,即便是摆在床边的痰盂都透着一股子奢靡。 “醒了?”一烛灯火并不算亮,只能勉强照出堂桌前人的轮廓,但光凭声音,宁玉便知那人便是霍子川。 霍子川在大街上将自己扮成的少女迷晕带回,这于少女失踪案子是否有关联,宁玉暗忖,自己假扮姑娘这事暂时不能露馅,要看这霍子川是何居心。 霍子川温温一笑,并未走近,只端坐桌前,摆弄着他身前的一套器皿,问“姑娘大半夜的走在巷子口处,既没有同伴,也没有下人,我很想知道姑娘是什么人,为何要如此呢。” 声音听起来如同邻家哥哥一样温暖,像是阳光下发光的甜蜜多汁的……仙人掌。 可这人到底什么性情,宁玉一清二楚,所以在暗烛下,宁玉一个冷笑,幽深的眼底泛起杀气。 “姑娘可能不知,我将姑娘带来并非歹意,实则是……见姑娘独自一人走夜路,很是担心,所以想着,要是姑娘有了夫婿,何苦一个人?” 宁玉无言,继续听他道。 “我是霍家大哥,年有21,因从小掌管了这家族,一直到如今都未曾娶妻生子,实在不孝。” 宁玉面色如铁,他被下了药带来,却不露声色,不泄露身份,可不是为了来听仇人排解心忧的。 “所以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姑娘可否同意,你如是不同意,我绝不强求。” 宁玉颦眉,一丝不好的预感划过。 “能否与我结为夫妻,生个孩子?” 宁玉感觉脑袋中有个东西碎了,碎的稀里哗啦,还被撒上了一泡狗尿。 心底里翻江倒海的膈应涌了上来,宁玉真想不到,这霍子川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当街卑鄙手段掠夺女子,带回家中,求交配。 “你不说话。”霍子川喉音低笑,暗光处抬了抬好看的下巴“我当你是默认了。” 宁玉实在不愿意掐着嗓子说话,实则宁玉声色清朗如玉,不像是霍子川低沉,如果故意细着嗓子说话,还真有几分英气女子的爽劲在里头。 于是宁玉在要被霍子川调戏以及学女人说话之间选择一个,真的是强人所难,于是宁玉决定……一剑捅死丫的。 宁玉手结剑气,以指尖为剑,汇聚精神力,一击可穿喉。 “我就知道你会同意与我结亲。” 这边的宁玉蓄势待发,那边的霍子川却悠哉的洗着茶皿,低沉的喉音低笑了好几声,而后发话“你猜为什么?” 猜你老母。 “因为,全天下的女子,都喜欢我,你怎会不同意?” 这话一出,宁玉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剑穿透了心脏,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内伤。 气就气人在,这男人声音优美,气场全开,根本就没有丝毫耍流氓的样子,倒茶的手行云流水,如挥洒水墨画一般洒脱恣肆,虽每一步都那么精细,却不规束拘谨。 慢着!宁玉一顿,鼻子一耸,不对,为什么会有,煎肉的味道? 气味自霍子川身边飘来,宁玉震了震精神,叫他顿时一惊,只因那霍子川哪里是在煎茶,竟是架着火炉,手握铁钳,翻烤肉片。 肉香四溢,浓烟沸腾,热油冒着泡争先恐后的冲出来挥发在空气中,而一身玄色衣袍穿的端庄那男人,挺直的身子如翠竹,层层叠叠的衣袖被干净利索的卷起,修长的手端庄拿起刷子,刷了两勺辣椒酱。 宁玉“……” “这火炉烤架,是做了两手准备的。”霍子川温润喉音轻道“你如坦诚相对,我们排排坐,手挽手吃肉肉,你若不坦诚相对,我们一个烤,一个被烤,总不辜负这火炉的妙用与热情。” 原来这是威胁,宁玉心一紧,不知有多少少女会被架在火炉上烤,他会不会是个变态,吃人肉的变态。 霍子川将肉片烤至外焦里嫩,佐料滋味全部渗透后,小心的夹到精美小碟了,一双象牙镂刻的箸头箍着白金外衣,上头镶嵌着宝石,与霍子菁似乎一个做派。 宁玉无言,只一双酷似刀光的眸子紧盯霍子川,势必他敢对自己不敬,就将其戳成筛子。 “菜我为你布好了。”霍子川声音低沉柔缓飘来“你可以坦白了,公子。” …… 凌罗随着小伞的牵引一路狂奔,小伞停下后,凌罗一个刹车不及时险险跌倒,原来是到了目的地,再一抬头,是怡香楼。 难道霍子菁被卖到了青楼? 小伞本还想往里钻,可如此太过扎眼,于是凌罗忙奔进了街头的衣料铺子,买了一身男人的行头,将头发梳成男人模样,又用展灯罩将小伞放入,当做灯芯放光,朝着香气袭人,花红柳绿的怡香楼一头扎进。 嘈杂的声音瞬间扑进耳朵,觥筹交错的撞击,靡靡杂杂的男女笑声,蜂飞蝶舞的脚步声,鼓乐脆鸣,丝竹绵绕,凌罗擦着脂粉香浓郁的肩膀,总算是跟着小伞的指引,拥挤上了二楼。 却这时有了阻碍。 “哎呦爷,您这是打哪来啊,是咱们城的,还是外地的?有没有和您相好的姑娘啊?”只见一身肥肉,打扮的妖冶的老鸨子,如一只花蝴蝶一般,飘飘的走至凌罗身前,殷切的拉着凌罗的手问东问西。 凌罗没逛过啊,只能低咳一声,因脖子上没有喉结,所以只能拉高衣领遮掩“有没有新来的?” 因为来第一次来青楼的人总会顾忌面子,所以凌罗此举在老鸨看来也不奇怪。 “新来的?”老鸨眨眼“哎呦,新来的倒是没有姑娘,只有一个小倌,爷您要是欢喜小倌,奴这就给你安排!” 第151章:夜撞情郎会小三? 小倌?难道霍子菁被卖进来做小倌了。 “嗯,引我看看。”总之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哎呦爷,这小倌是刚到的,新鲜的很,这个不能是您说想见就能见的。”老鸨脸上笑出了褶子,团扇在手捂着胸口,意味深长的对着凌罗眨巴眨巴眼睛。 凌罗自然不傻,明白老鸨的意思是要钱,新来的自然会被竞价的,所以得准备很多很多的钱。 “那您开个价。” “这个底价是200两一晚,可现在馆子里的人还少呢,得等到人多起来后,夜半才开始竞价。”老鸨笑的花枝乱颤“爷啊,您可别猴急,这位小倌可是妙人,这俗话说,好饭不怕晚啊!” 凌罗心急,突然冒出一句“不行,我忍不住。” 这话原本也没有什么暗意味,可在这种场合说出来,就莫名的多了一层含义,叫老鸨不自觉的朝着凌罗的裤子上盯去,而后不怀好意的一乐,对着凌罗道“那不如爷先点个其他倌玩玩,果腹要紧,等会宵夜精致一点也无不可啊!” 凌罗一顿,微微勾唇,原本想说:不了,我挑食。可一想自己匆忙前来,非要指名道姓的找人容易露出马脚,正好也可在房间休息的时候趁机找霍子菁。于是点头应允下来,为方便行动,凌罗豪掷千金买了天字一号房间,随着老鸨的牵引进了天字一号。 房间内空空如也,凌罗一应打量过去,家具陈设都是带着情趣的,不过倒是比一般的卧房要有趣。 尤其是窗外,是一条江河,河上无数船舫上有男男女女并肩嬉游,文人墨客在岸边挥毫泼墨,富贵公子携带妻妾买了一队歌舞举家欢宴,无不热闹。 怪不得许多人都喜欢来青楼买醉,想来这地界即便不风花雪月,还能看看景色解闷呢。 凌罗站在窗边望了眼风景,因为蒲公英的小伞引路到玄字一号的房间内,可门口有无数人把手,凌罗也进不去,而其他房间都卖出去了,于是只得在天字一号的房间等一个契机。 天字与玄字之间隔了一个地字一号,地字一号内不知有无人,门窗紧闭,灯火晦暗。 苦等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在婢子送过茶果后,便称自己先睡,无事莫要打扰。便在内插门,同时开了窗,顺着窗子准备翻入地字一号,再从地字一号的窗子够到玄字一号。 单凭手脚,凌罗可做不来这高难度动作,每个窗子之间虽然有二寸宽的窗台,可每个窗子之间相距离三尺,俗称两步太娘,一步扯&蛋的距离。 于是凌罗唤出了乾坤葫芦,将葫芦搁置在地字一号,而后利用乾坤葫芦的吸引力,将自己吸收到地字一号的窗台上,踉跄了几步,死死把住屋檐站稳。 脚下是怡香楼的后院,内中无数小厮正忙乎着做杂活,自己要是从这掉下去,砸不砸死人另说,暴露身份是一定了,没准还会被当做贼子一箭穿个透心凉。 而想要顺着地字一号重蹈覆辙跳入玄字一号,可玄字一号内有声音,好像是婢子正说话梳洗,但凌罗脚后跟已经快腾空,又不会轻功又不会御剑,真苦啊。 霍子菁这份恩情你得谨记啊,见了姑奶奶你要是不跪下磕三个大响头,我就卸你个膀子搁柠檬腌了做脱骨爽脆蹄膀! 于是乎几番思想争斗下,凌罗还是推开了地字一号的窗子,只有先进去安全地带后再说。 地字一号没人,幽暗无声,凌罗翻进来后就紧闭了窗子,贴在玄字一号的墙壁听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只有几声女人的银铃笑声。而门外倒是想起了欢腾的靡靡之音,莺声呖呖,燕语喃喃,好一派春意盎然的动静,听得凌罗脸都烧了。 正这时,门口响起脚步声,有人要进来了。 凌罗一个箭步飞奔入床底,速度之快之爽利,凌罗都怀疑自己上辈子是偷人的惯犯。 床幔层层叠叠的拖地,遮挡了凌罗的身影的同时,也留有一丝视线可叫凌罗看见外面的情景,片刻,先入耳一声好听的声音敲开了耳膜“指挥使大人竟然误时,怎么,这次是不想奴家了,还是说另有新欢了?” 屋内点燃了昏弱的灯,烛光绵长中,凌罗看到一袭红纱的人勾了勾粉嫩的唇,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床板往下压了压,凌罗又低了低头。 红纱人蹬掉了一双红鞋,白皙的玉足时而从床脚落下,骨节修长的脚趾,纤细颀长的脚踝,莹润的皮肤,一看就是个美人。 那美人声色甜润却不娇柔,身形魅惑却不傲狂,端的是又美又媚,又乖娇又妖娆,又飒爽又风情。 继而听到一声慵懒带着吊儿郎当气息的一句“颜儿念我,我就来了,颜儿不念我,我自然来的晚,怎么颜儿这是被主子欢喜上,缠着做小宠,下不来榻?” 这声音是!床下的凌罗一惊,这声音是唐隐。 顺着那人一双黑色官靴朝上瞅去,那人一身黑色劲装,紧实的腰封,严实合缝的袖腕,高高竖起的头发上箍着冠玉,神色更见凛然寒邪,那张脸与一身散漫的青色小褂,粗料布鞋,别着《金瓶梅》的人影重叠在一起,叫凌罗心下猛然一动。 那是唐隐,却再也不是唐隐。 唐隐与一个妖艳女子在青楼相聚,所谓何事? 凌罗心中一颤,紧紧的揪起。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唐隐,你还好,那就好。 凌罗的眼角湿润,谁能想到再次听到唐隐的声音,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下。 “你!”红衣美人微愠,语气也不如刚刚那般客气。 “上头有任务,命你查到少女失踪案的凶手。” “凶手不是霍子菁吗?”唐隐咳嗽一声,倒了杯茶喝完,才不紧不慢的续道“再说,这事不是上头命你查的吗?怎么棘手的案子都甩给我?” “凶手自然不是霍子菁,那个无能的草包哪有那个本事?”美人爽快乐道“至于为何这事给了你,我有本事,在主子面前举荐了你。”美人勾勾手指示意唐隐到床边来。 唐隐无动于衷。 美人一尴尬,轻咳一声,伸手又拍了拍床,响声就在头顶,震得凌罗脑瓜子嗡嗡作响。 唐隐继续喝茶视而不见。 美人急眼,撸起胳膊挽起袖子上前就揪住了唐隐的衣领子。 “这差事是我亲自给指挥使大人的,你要是敢违命不从,我就……”美人的声音阴狠下来,却带着几分坏笑“我就……” 啵——却见唐隐非但不受她威胁,倒是噘嘴亲了一口印在了那美人的脸上。 凌罗清晰的看到这一幕,心里酸溜溜的,脸上也烧的厉害。 那美人呆住了,惊得花容失色,马上面部扭曲成一团,奔跑着逃出去连带一串的干呕声惊天动地的响起。 第152章:坑人的霍子菁 呃……凌罗皱眉疑惑,被唐隐亲一口会恶心成这样吗?这美人也太挑食了吧。 屋内没了动静,凌罗不知唐隐是否也已经离开,试探的伸出一只手,却摸到了一人的脚尖。 “他还会回来,手,缩回去!”唐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有些空幽,虚无缥缈。 他是在与自己说话吗? 他竟然知道床下有人。 凌罗照做,马上就见红衣美人赤着脚奔回来,发髻都因为疾跑而乱了,一身红沙也微微下滑露出高耸的肩骨,呲牙咧嘴的走至唐隐跟前,骨节修长的大手一把握住唐隐的下巴,勾起唇角笑得邪气凛然,挑眉道“指挥使大人,还没吃药呢~”言罢一颗药丸自手指缝中滑进了唐隐的喉咙。 美人心狠手辣的狠戳唐隐的喉结,唐隐被迫吞咽下药丸,美人勾唇,心满意足的勾起吞咽的下巴“大人,别与我耍花样,否则……” 唐隐低头,将美人的手指含进了口中。 美人干呕几声,呜哇一声再次疾奔出逃。 美人走远后,唐隐这才敲了敲床板“出来吧,万事小心。”言毕没了动静。 凌罗从床底爬出来准备好好问问他为何要不告而别,为何还要与一个青楼女子纠缠的时候,却见屋内空空如也,无一人影,唐隐已经走了。 唐隐再次离开叫凌罗的心一空,他知道她在床下,亲吻那美人只是为了引开美人,给自己逃走的机会吗? 还有唐隐也在调查少女失踪案子,这样一来便多了一个帮手。 凌罗吁了口气,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还有个霍子菁等着救。 于是凌罗再次顺着地字一号的窗子朝外爬,刚拉开窗子,却见一双大手将自己捆紧进了怀抱,而后一个激吻暴风骤雨般覆盖下来。 眼前人的气息那么近,眼前人的眉眼那么深刻,那是唐隐不错。淡淡的松柏气味扑鼻,像是将整个人的空虚都胀满了一般。 四瓣唇再次相接,口腔中互换体温,软绵绵的却带着力道的,霸道的吻持续了很长很久。 等凌罗已经无法呼吸的时候,唐隐终于松开了束缚,伸手揉着凌罗的后脑,满眼带着疼惜与爱怜,还有抑制不住的思念,这一刻,凌罗竟问不出口他去了哪,为什么走?这一刻,凌罗甚至忘了他还有10年就死了,只想与他缠绵在此刻,无关时间长短。 “傻瓜,傻瓜……”唐隐喉咙带着水雾弥漫的声音,低沉沙哑,覆盖着满满的欲望,想要将身前人占为己有的欲望。 凌罗脸色绯红,咬了咬下唇“我……我可不是来监视你的。” “我知道。”唐隐也不恼,伸手将凌罗的一缕乱发别入而后,抚摸着凌罗的脸“我做的所有事,所有不像我的事,你都不要相信,记住了吗。” 凌罗点点头,似懂非懂,他大概是在解释他亲吻那美人的脸这事。可他娘的心里不爽怎么办! 见凌罗咬牙切齿,唐隐轻笑,揉了揉眼前人吃醋的小脸。 他压低声音道“玄字一号外的守卫清了,你进去吧,注意安全,万事自保为重,我不许自己的女孩受到伤害,即便是你自己也不行。” 凌罗一点头。却垂头不语。 “爷给你的金牌你带在身上吗?” “没带!” 唐隐一手揽住凌罗的腰,顺着凌罗的腰间往上摸索,凌罗在一阵酥麻中感到头顶一痛,原来是唐隐正手持从自己腰间搜出的金牌拍了自己的脑门。 唐隐眼神灼灼“带着就好,牌子收好,要是让爷知道你不带,就咬死你。” 凌罗一梗脖子,却不自觉的点点头。 “记住,有危险亮牌子。”唐隐只盯着凌罗看了几眼,便又匆匆告别,消失在夜色中。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给凌罗多一些温存的机会…… 凌罗怅然若失,如不是令牌上还带着唐隐的体温,舌头上还残留唐隐的温热,恐怕是真的以为这是一场梦。 10年……唐隐,我不准你十年后就死,我要为你想尽办法保你无恙,十年不够,我要与你朝朝暮暮,直到腻味到吐。 …… 有了唐隐的帮助,凌罗顺利的进到了玄字一号,屋内已经没了旁人,霍子菁真的被丢在床上,还穿着原本的衣裳,甚至为了显示他是个雏,并没有为他更换青楼小倌的丝纱,衣裳虽是艳红色,但领口竖的非常高,看样子丝毫不轻浮,还有一丝丝禁欲之美。 小菁菁的颜值是绝对没的挑的。 现在被捆着身子丢在床上,眼睛上还蒙着纱,正晕厥着。 凌罗关紧门,小心翼翼的将其眼罩摘下,轻拍其脸颊。 由于原本的房间也不曾点灯,所以凌罗进了屋只能摸黑,借着不明朗的月光摸到床边。 “小菁菁!小菁菁!阿纯!” “嗯……”霍子菁皱眉,微微张开了眼睛,一时间昏迷中没能认出凌罗,见面前一男人正骑在自己腿上盯着自己,自己又被捆绑着,竟双目一瞠,情急之下用脑门狠狠照着凌罗的脑袋撞去。 凌罗吃痛,一阵天旋地转后“法克!”哐啷一声晕倒在地。 霍子菁醒来见到眼前一幕匪夷所思,晃晃脑袋记起自己在昏迷之前的种种,再看眼前一个男人正爬床,我去,这还了得! 于是在床栏上蹭断了绳子,原本有一圈守卫也就没用多结实的绳子捆绑,索性他脱身很快。 想着这么出逃恐怕不利,于是妙计上脑,转身去扒凌罗的衣裳。他也不敢开灯,毕竟怕引来老鸨。再与身前‘男人’换好外衣,手忙脚乱的将一切都打理好,这才穿着凌罗的男人衣裳从门口溜走。 这个时候霍子菁大脑一片空白,哪里还会去看眼前的男人就是凌罗假扮的,霍子菁向来逃跑堪称京城一绝,一个大跳辅助疾跑,就如一条脱缰的野驴,只要出了这小天地,旷野驰骋,谁人奈我何? 于是拍拍屁股走人。 回去罗姑娘家,走喽,小爷不跟你们玩了! …… 霍府。 听闻霍子川这一句,宁玉心下一顿,却也并不惊讶,自己身材高挑,虽面目白嫩不粗糙,可骨架无法作为正常女子大小,而且双足尺寸也大,哪有女子样子。 即便是衣领拉高遮蔽了喉结,可惜久不说话也暴露了这一点。 最主要的一点宁玉却不知,是因为他晕倒时被霍子川横抱着,霍子川当时双臂一沉,这重量绝非是一般女子。 滋啦滋啦的烤肉声逐渐充斥了整个静谧的房间,肉香四溢间。 一个在明处,剑拔弩张,寒气迫人,须臾间便可灭人于无形。 一个在暗处,笑里藏刀,处变不惊,转瞬间便可烤肉于喷香。 就是这样焦灼的氛围,这样静谧的环境中,如此一触即发的千钧一发时刻,突然一声咕噜巨响,打破了所有杀气与幽闭。 “要吃一些吗?”霍子川勾了勾唇角“火候刚刚好。” “搞笑。”宁玉昂起下巴,眼神静谧,眼底暗芒若有似无,下一瞬,再次一声巨响从肚腹中呼啸而出,宁玉静默良久,却一顿“除非你求我。” 第153章:碰上楚断 凌罗再次睁眼,是被老鸨的破锣嗓子给吵醒的。 老鸨乐呵呵的将凌罗盖在盖头里,至于衣裳嘛,倒是没更换,否则凌罗女子的身份一定会露馅。 凌罗面对当前境遇,越想越觉得霍家的三个少爷,一个比一个智短,自己好好的去救霍子菁,这货一头将自己撞晕置换身份,跑了? 他跑了倒是脱离危险了,凌罗却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老鸨乐得生是一把一把的往地上掉粉渣,一口唾沫一口香粉的往凌罗脸上扑道“小官家啊,你要享福了,这男人女人都需要疼爱的,你要是找到个知疼知热的主子,管他是男人女人,待你好就成~” 老鸨第一眼见到凌罗时,凌罗是半遮着脸的,老鸨哪里还能认出她来?只看她花容月貌便心生欢喜,双眼早被铜子覆盖了。 于是不由分说,凌罗便被一左一右两个嬷嬷搀扶着就往楼下走,说是搀扶着,其实就是要挟着,毕竟这两个嬷嬷各个身高八尺,虬龙老臂,满脸横肉,势必凌罗敢扯扯脸皮,都能一拳将其呼死。 如同小鸡仔一般被拎到了楼下的舞台中央,这里已经包裹了呜呜泱泱的人群,九成九都是男人,但却鱼龙混杂,上到腰缠万贯的富贵主子,下到墙根要饭励志攒钱来嫖的乞丐,上百人都急的大腿痒痒,摩肩接踵蜂拥上来,等待窥看这新来的小倌真容。 凌罗也是服气,看来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并不是全然喜欢女人,他们只是喜欢漂亮的。无关性别。 凌罗站在了舞台中央后,隔着红纱的盖头朝下望去,众人的脸一个个洋溢着喜悦,好似看到鲜肉的狼群。 “各位老爷们,今天咱们的怡香楼新进了个小倌,经过查验啊,这小倌肤白貌美,体态端正,而且还是个雏!” “呜哇——”一时间整个大堂的人都惊了,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睹芳容。 凌罗一乐,查验个六啊,真要是查验了,还能不发现自己的女儿身? 原本凌罗心里还惦记着霍子菁,现在霍子菁安全了,自己倒是没那么担心了,这里人多眼杂不好施展法术,只要谁买了自己,单独在房中的时候,便可有诸多方法脱身。 但凌罗惦记的是那老妇,老妇是否就是凶手,她现在又在哪呢? 还有唐隐,难道他其实一直没走,都在顺县吗? 思绪正游离,台下已经开始嚷嚷了起来“快点让我们看看样子啊!” 老鸨应声将凌罗面前的盖头打开来,凌罗一张不同于凡俗的脸展现在大家面前,众人都是一惊。 原本王二五的样貌就是出众的,加之凌罗的精神力恢复后,慢慢的这样貌越来越长得相似凌罗本身的脸,更在有凌罗成日吃仙米滋养,脸蛋是越发美丽,皮肤趋见晶莹剔透,好的能滴出水来。 凌罗的样貌是被青楼里的小婢子们画过妆的,平日里不施粉黛已是倾国倾城之姿,现如今被装点,更是符合了大家的审美,虽然衣衫并不坦露,却已经叫人欲罢不能。 “各位爷,今个是咱们小倌第一次,底价是200两一夜,请大家随意竞价,上不封顶!” “我出300两!”当即就有人拽出票子来,高举手挥舞着。凌罗一看,这货不是大兴粮仓的掌柜吗?要死了,他如是知道自己要买的是自己最敬爱的掌田仙君,还不得骇个下半辈子不举? “500两!”立即就有人抬价。 “600两!” “800两。” “1000两。” “2000两!” 众人唏嘘,眼神朝着喊出两千两的人看去,正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站在人群中呼喝。 这人的脸虽是遮住了,但却声音太熟悉,正是何雨不错。 凌罗一惊正心想何雨怎么来了?却见何雨手掌心露出绿色荧光,原来他是跟着自己的小伞找来的。 每个蒲公英的小伞都有共性,所以凌罗后来吹出寻找人参气味的蒲公英还搁在身上,何雨的蒲公英小伞可以找到所有带着小伞的人,其他人也一样。 至于为啥何雨蒙面,那就不必说了,堂堂霍家管家爷,竟好男风,他多少都没面子,且说何雨是根据小伞找来的,也不知这盖头下的小倌是乖乖还是霍子菁,他自然不能露面,否自会玷污了霍家门楣。 两千两要是买个心仪的花魁倒是不觉得亏,可这台下中又有多少人并非喜好男风,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小倌漂亮,试试也行,所以挥出去个百八十两也不足为奇,但要是真较真去买,2000两,亏,肉疼。 所以许多人暗暗叹息,将票子都揣回了怀里。但也有一些不开眼的,也或是真的喜爱男风,竟拍出了3000两的价格。 何雨一震,咬牙冷笑着转头去看那人,谁承想,那人竟是…… 凌罗也顺着蒙在盖头上的薄纱看出去,这盖头虽然遮挡了一部分视线,却也能看出个人物大概,因此她竟然看到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掩在二楼黄字一号内,有帷幕遮盖,正默默坐着,可是从凌罗的角度朝上窥看,就不难看出,这个将价格叫到3000两的人,竟是陈观礼。 ! 凌罗脑子轰然一声,不试不知道,这身边到底有多少人是断袖啊喂! 这边正因为陈观礼的出价引起轩然大波,而那边门口却来了一个男人,男人朗月风清,洒脱俊逸,手上提着一只发光的香囊,着急的进到屋内,却并不是因为来竞价,如果仔细看,便不难发现,其实他手上的香囊可以指引着他往前走。 楚断根据小伞的指引原本是想去寻宁玉的,可半路上发现怡香楼中也有感应,于是前来一观,正看到凌罗蒙着盖头站在中央,被大家抬价拍卖,而他正好站在了何雨身旁,二人一转头,看到对方的一瞬都是吓了个趔趄,同时做出噤声的手势。 “你怎么来了!”二人同口道。 “我来找我们家三少爷!” “我来找宁玉!” 楚断朝着台上看去。凌罗的目光冲破盖头也朝着楚断袭来。 太好了楚断,你来了我就又多了份保障,要是真的被哪个男人高价买走,还强行那啥了,这辈子还活不活了? 凌罗正欣喜,脑中欲想着无数楚断英雄救美的模样,他会洒脱不羁的抽出一沓银票,豪掷千金不动声色的将自己买走?还是直接动用武力将自己拦腰抱起,鬼挡杀鬼,神挡杀神的带走呢? 凌罗满心期待,第一次对楚断竟多了一丝丝小期盼与依赖。 楚断朝着台上一嗤,这小身板子,一看就是霍子菁,老子救他?脑子坏了吧? 于是楚断站在人群后,遥遥的对着凌罗,比出了中指,小虎牙一露出,粲然一笑,转身背着手,蹦跶着走出了门。 第154章:小三抢原配? 能说草吗。 凌罗脸一黑,曲起胳膊肘怼了怼身边五大三粗的嬷嬷。 “嗯?!”嬷嬷满脸凶神恶煞,居高临下的对着凌罗摩拳擦掌,示意凌罗敢耍花样先给她一顿暴揍。 凌罗吞了口唾沫,对着嬷嬷低声道“好嬷嬷,你帮我冲着门外那人大喊一声草。”以此慰籍自己受伤的灵魂。 嬷嬷一扭头,冲着门外楚断的背影一喝“草!” 楚断脚下一滑,如芒刺在背,顿时汗毛竖立,连头都没敢回御起骑来当坐骑的老母猪,嗖嗖嗖消失在夜色中。 今夜是不平静的,正如那头狂奔在夜色中的老母猪,它撒着欢载着楚断一路颠簸,弯道超过好几辆马车,小漂移带着大俯冲直接追随着宁玉而去,如同踏马而来的英雄。 宁玉,本仙君来救你了!啊哈,你也有本仙君搭救的一天! 一路火花带闪电的抵达了霍府,楚断骑着猪在外叫阵。 他也没想到宁玉为啥会在霍府,恐是这凶手是霍家人? 嘶……楚断摸着下巴皱眉,蹊跷。 霍府屋内二人吃了一顿烤肉,一个默默烤,一个静静吃,好像各自的工作一般,谁也不讲话。 肉里没有放毒,可筷子上放了微量的收敛散,会收敛内力,宁玉知道这个东西,凡人吃了后内力在一定的时间内无法挥发,霍子川很聪明,他知道宁玉是一定有功夫在身的,可宁玉身无武器傍身,说明他运用内功。 宁玉一直小心翼翼的使用筷子,不将那些微量的收敛散粉末触碰到肉片。 宁玉温文尔雅的吃,霍子川便文质彬彬的烤,吃一片烤一片,不多不少,每一片的切的齐齐整整,如果有任何一片多一丝少一分,都要被霍子川二次加工,切成同样的大小薄厚。 宁玉连吃了数片,吃饱后以指尖为剑,精神力汇聚,一股剑气破空而出,直击霍子川脑门。 霍子川烤肉的手一顿,一片肥瘦相宜的肉片嗞啦冒油,香气四溢间,霍子川温软的勾了勾唇,温温一笑“好剑。你为何刚刚不用这一招?” “因为肉还没吃完。” “你竟然没事?”宁玉一顿“是我心软。”言罢手上再次结起一股更强有力的剑气,蓄势待发。 却见霍子川依旧保持微笑,低沉声音柔和道“不,我如不是被剑气击中,怎知好剑?”霍子川不紧不慢的拿起钳子将肉片翻面,直到肉片完全烤制成熟,这才双眼一翻白,笑道“因为肉还没烤完。” 言毕,哐啷一身倒栽在地上。最后一句是“每片肉必须整齐划一,否则,我死不……瞑目。” 宁玉脸一黑,这是什么毛病? 门卫响起了侍卫的动静“大少爷,您没事吗?” 因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宁玉则学着霍子川的声色尽力压低嗓音“无事。” “大少爷您快看看吧,外面来了个身强体壮的骑猪男人,非要闯进府邸找人,属下们失职,拿不住他,只因他的猪,太凶猛了!” 猪?宁玉疑惑。 “大少爷,二少爷与何大人不在家,我们拿不出主意,您请看看吧,我们不敢自作主张!” 见自己无法脱身,而霍子川正晕倒在地,于是宁玉换好了霍子川的衣裳起身,并将自己的衣裳换给了霍子川,这样也好不动声色的出去。 刚起身,大门便被一头黑母猪强力的冲击开来,楚断横冲直撞的骑猪闯来,当着宁玉的面,将地上昏迷的霍子川掠走,随后一个压弯漂移,两人一猪一溜烟的冲进了墨色的夜中,这期间丝毫没有耽搁时间,以至于宁玉连打声招呼都没来得及。 宁玉“……” …… “3000两一次!” “3000两两次!” 老鸨的声音逐渐提高,其中掺杂的兴奋呼之欲出“3000两三……” “4000两!”何雨再次丢出一把票子,一定程度上何雨比陈观礼要有钱的多,二人都并不差钱,只是在于甩钱给小倌到底是值不值上面,台上的人八九不离十就是子菁少爷,别说是4000两,就是4万两,40万两,那也得跟着喊啊! 陈观礼为上头微微一顿,伸手示意手下继续叫价。 “5000两!”老鸨看着二楼的手势,乐得捂住的嘴巴,并朝着何雨挤眉弄眼“爷啊,您怎么不叫价了?” 身后人开始起哄“该不会是叫不起了吧!” “放你娘的狗臭屁!”何雨回头淬了一口,那人摸着脸退后。 “一万……”何雨刚要喊价,却见身后那人尖着嗓子呼喊“这不是何大人吗!” 那人捂着脸,提高了衣领子叫何雨看不出是谁,于是掩在人群后高呼“妈呀何大人好男色啊!” 其实好男色并不丢脸,这个时代达官贵人包养小倌的比比皆是,比方说陈观礼,他不也是没怎么掩饰的就来竞价吗?可惜何雨堂堂纯爷们,他实在难以接受这口,便觉得脸上害臊的厉害,且说如果揭穿了他,那么台上的三少爷也有可能会露馅,所以何雨只得连连掩饰。 最后何雨败下阵来,只得在凌罗的暗示下先走为上。 这样一来陈观礼便以5000两的价格获得了凌罗的初夜,老鸨笑的肉皮都要掉了,拉着凌罗的手往楼上走,可那陈观礼却移动大驾,下了楼,亲自走到凌罗跟前迎接。 众人一阵唏嘘却没人说话,难怪这陈观礼家室好几口子却没子嗣,原来是好这一口! 这重磅新闻一出,顿时沸腾了群众,可大家只睁着双眼偷看,不敢伸手指指点点,毕竟是县长大人,有点癖好都属于正常。 所有人都没想到,只有凌罗疑惑,这陈观礼平日多爱面子,竟然可以为了小倌暴露自己喜好男风的癖好? 且说,他实在喜好男风,也可以着下人来竞价啊?怎会如此大张旗鼓? 而且陈观礼刚才一定也看到了自己的样貌所以才要竞价的,难道说,陈观礼他……喜欢自己? 一阵凉风吹过,凌罗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竖起。陈观礼也已经走到了脚下,老鸨喜笑颜开,着嬷嬷们散去,陈观礼来的凌罗身边,凌罗以为与陈观礼虽不算交情,却至少有买卖关系,于是在内低声道“陈大人,我是王二五,你……” 凌罗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陈观礼的手自盖头下伸进来,就要朝着凌罗的脸摸去。 凌罗马上一脚踩在陈观礼的脚面上,又大声提醒了一遍“陈大人!” 陈观礼的手没停下,而凌罗自然也不能暴露,她若有一丝不安分,那几个嬷嬷就得折回来捶碎了她。 于是凌罗将乾坤葫芦打开,准备他要是摸上来,就放狼咬他丫的。 幸好这霍子菁只换了外裳,要是换了内衫乾坤葫芦也被他换走了。 却不料此时,一只雪花镖斩风疾来,直直的扎在了陈观礼的手背上,飞镖带起的劲风掀开了丝纱的盖头,凌罗还能看见那只雪花镖上刻着的字:锦。 立马,门外响起了一声悠扬的声音“竞价不是还没结束吗?本美人来晚了,就要淘汰吗?10万两。” 一瞬间整个青楼都炸开了锅,有人来抢县长大人的男人!找死! 凌罗一震,陈观礼则脸色如土,即便他是县长又如何,可惜他不敢与锦衣卫斗争。而且10万两,他也没有那么多。 陈观礼面色如铁,手背因为中伤而流血不止,下人们蜂拥而上,拔剑相对,来人却掩面,也只着下人上前与老鸨交涉。 第155章:我去,狗官! 老鸨吓傻的同时也乐坏了,瞅着来者不善,莫不是要在青楼血溅三尺抢夺这小倌? 哎呦呦,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啊?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倌竟掀起这么大的波涛,他可真有能耐。 眼瞅着那红衣美人的手下与县令大人的手下短兵相接,老鸨虽是害怕,可也得出面调解,于是颤着两只手丫子如一只大蝴蝶一般落在二人眼前,满脸堆笑的谄媚“县长大人,红衣大人,您二位可莫要在这动武,您二位看看,这怡香楼里全是娇滴滴的姑娘,大人们即便不怜惜这馆子,可也得怜香惜玉啊!” 红衣美人微微歪头,面纱朝着一侧肩膀处轻滑,能露出半点粉嫩的唇角,这唇角晶莹剔透,真是恨不得含进口中。 青楼内在场的男男女女各个咽了口唾沫,连带凌罗也条件反射的吞咽了一口。 “放你娘的屁!”却见那红唇轻启,皓齿白牙中溜出爽利的一句。 凌罗感觉自己仿佛是听错了,怎么刚刚这一声好似男儿的嗓音?中气十足。 老鸨还要赔笑说点什么,却见那美人挑一挑柳叶弯眉,腰间一把配刀扬起对上她后脖子,寒意森森的话随着冰凉刺骨的刀刃一块托出“你是香啊还是玉啊?你不是说青楼里都是姑娘吗?你倒是给我说说你是姑娘不是,敢说一句谎话,我就挑你脊椎骨炖汤。” “哎呀!大人饶命啊!老奴老了,炖的汤馊啊!”老鸨吓得花容失色,双腿颤颤巍巍的就要跪下躲避刀刃。 “老骨头炸着好吃。”盖头下,凌罗冷不丁溜出一句,叫在场众人脸一黑,除了那美人乐得前俯后仰,指着盖头下的凌罗挑眉“有趣!等会请你吃炸羊蝎子。” “吸溜。”凌罗勾了勾唇。有点开心,她开心完全是因为她发现了一件小秘密。 那老鸨还在不断的朝着外探脖子,生怕刀刃一瞬间化开他的皮肤,将脊椎剔出。 “嗯?跑?”美人的眉眼犀利,眼神中灼灼有光闪动,势必老鸨胆敢再移动一步,就直接割掉她脑袋。 “大人,老奴说什么啊?” “说,你是香还是玉?” “老奴既不是香也不是玉啊!”老鸨瑟瑟发抖,猛然间跪地嚎哭“老奴其实是个爷们,继承了祖业开了这家青楼,老奴年有47,既不是香也不是玉,就是一带把的!大人,满意了吧?” 看着老鸨竟坦露出身份,叫美人脸皮一跳,谁他奶奶的想探明你身份了? “这位大人!”久不发言的陈观礼突然发话“闹剧也该适可而止了,既然我们是来竞价的,那么你价高,价高者得这是规矩,我们走就是了。” 陈观礼免面色灰暗,吃了个大瘪,却得知这美人是锦衣卫后,屁也不敢放的捂着受伤的手背就走了。 陈观礼走后,红衣美人交给了老鸨十万两银票,说是诚信守礼,这银票当给。但是要为凌罗赎身。 老鸨当即点头如捣蒜,毕竟10万两赎金已经超出预期,且说老鸨也不敢与这位大人反驳,于是笑的如一朵花,欣然看着美人拉着凌罗的手离去。 老鸨抱起银票就回了二楼自己的房间,正乐呵呵的数着银票双目冒光,马上就被一股破窗而来的劲风掠走。 老鸨手里的银票还没数完,就被劫持到了小胡同口,被那美人以刀相抵喉咙,美人一张惊艳绝伦的脸一寸寸贴近老鸨的眼前,眯缝着桃花眼伸出指尖勾起老鸨的下巴威胁“还我10万两。” “大人,您,您这……”老鸨谄媚“您那个啥不是用10万两赎了小倌了吗?”老鸨舔了舔干瘪的嘴唇,缩着脖子对着红衣美人胆怯的瞎哼哼。 “放屁,本美人给了你10万两,也没说全给你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是给你10万两,你找我九千九百九十九两九,来……“红衣美人朝上撸了撸袖子”掏钱。” “大人你这不守规矩啊,您看啊……”老鸨就要掰着手指头和红衣美人算算这账,却不料红衣美人将纱袖拥到胳膊肘上放,露出一截白嫩的肘臂,照着老鸨的脸就是一阵狠呼。 “丫的让你还钱就还钱,看不出来我是以官衔欺负老百姓呢?你瞎啊!” 这事干也就悄悄的干了,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还真是头一遭遇到。 老鸨捂着被揍成猪头的脸,将怀里的钱都还给了红衣美人。 “这都是假银票啊!”红衣美人一颦眉,哗啦啦的将银票翻找着,最后抽刀照着老鸨的大腿比量“不老实?嗯?锯你条大腿,邮寄到金华腌渍!” 老鸨呜哇一声吓哭,双腿战战的跪倒在地磕头求饶,红衣美人身周可是有好几十的兵甲侍卫,就连县长大人都不敢与之较量,何况他一个小小市井商人? 哪怕明知那红衣美人是以假银票讹诈,却憋了一肚子委屈没处说啊,他敢咋着?反抗吗?反抗个六啊,人家分分钟能挑他脊梁骨喂狗。 “给给给!大人稍等,我这就去拿钱!”于是在侍卫的要挟下,回了一趟怡香楼,将金银首饰家底都拿上,这才返回,哭丧着脸哀嚎“大人,老奴的全部身家只有5万两了,您先拿着,日后您缺钱了,随时来取!” “嗯,这话我爱听,再问你一件,这小倌是谁送来的,何时送来的,与这人可熟悉?” “回禀大人,这小馆是一个外乡人送来的,老奴不认得,只看到他身形佝偻,嗓音沙哑,看不出男女。” “嗯,那你回吧,路上小心,夜深露重别感冒,关严门窗,别招贼。” 老鸨脸一黑,贼?最大的贼就他奶奶的是你了!狗官! 当然这些是心里话,面上老鸨还是一副感激涕淋的样子“多谢大人垂怜,老奴感激不尽,来世做……” “滚滚滚!” 得到美人的命令,老鸨撒丫子就跑了。 美人满意的抖了抖银票,这才心满意足的拿着敲诈来的银票钻进了轿子。 “你平日就是这么办案的?”凌罗啧啧。 凌罗被美人赎出来后,就看见眼前有数辆马车,美人抬刀柄,戳了戳凌罗的屁股“上车。”眼下侍卫众多,不是脱身的好机会,于是凌罗便跟着美人上了车。 所以凌罗被塞进轿子后一直等待着他。 “案子办不成,至少还有好处拿,这老鸨平时昧心钱没少赚,黑吃黑端了他丫的。”美人斜了凌罗一眼“我不像唐隐,一身穷酸。” “你呢,小美人,你与唐隐什么关系?”美人欢喜的盯着银票问着,实则凌罗的一举一动都用余光盯在眼里。 第156章:为什么装女人? “没啥关系……”凌罗深知唐隐身份特殊,有些时候最好还是不要交底。 “不说实话?”美人将银票一把揣进怀里,突然上前来握住凌罗的下巴,对着凌罗的嘴巴,冷不防的压下了一阵亲吻。 甜蜜的嘴唇触碰如同挂着露水的樱桃,微凉湿润,轻点唇瓣,即便是如此流氓的行为,在这位盛世美颜的脸上做出来,竟然还带着几丝诡异的唯美。 美人的红纱刮擦着凌罗的脸颊,如毒蛇吐着丝滑的信子在猎取水蜜桃。 也是奇了,这美人被唐隐亲吻了脸颊都恶心的不行,此刻与凌罗唇齿相依,竟然泰然自若? 凌罗一震,突然感到一颗药丸从喉咙滚落进肚,倏尔脸色滚红一拳打在了那美人的下巴上,美人吃痛松开了凌罗,粉嫩的唇上还带着几分绯红。 美人被打后一惊,原本以为这疼能忍,结果抽了抽眼皮,嗷呜一声疼的嘴歪眼斜,使劲的揉着下巴。 “混蛋!”即便凌罗很冷静,可一见面便被强吻,这路数谁受得了? 这美人脑子有泡吧?阴晴不定难以捉摸。一阵像个粗劣的市井悍匪,一会又如青楼媚骨的粉黛,真他娘可怕! “这是蜡丸封闭的砒霜,你要是想要解药,就乖乖听我话,我问你答,我……”美人脸颊微微潮红,揉着下巴的手缓缓移至嘴唇,摸了摸唇角的温度,咕噜吞咽一声“我亲,你迎。” “你丫有病?”凌罗伸出一脚,准备踹他的脸,可听到轿子外齐刷刷的拔刀声后,登时软下来。 单挑众人可不是好计策,反正那什么砒霜也不会害了自己,毕竟鹤顶红都能给救回来。 轿子中静谧下来,氛围诡异。凌罗问“你与唐隐什么关系?” “上下级。” “你是他上级?” 美人白了凌罗一眼“我是他下级。”美人惬意的倚在了轿子上。 “为什么装女人?” “因为喜欢……你……你怎么发现的?”美人脸色一僵,也是自己这种种行为早就暴露了他是大老爷们的事实。 美人恼羞,伸出脚就要踹凌罗的脸“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却话毕,见凌罗一把薅住他的衣领子,一颗药丸也随之落入他的喉咙。 “咳咳,这是蜡丸封闭的鹤顶红,要是听话就给你解药。我问你答,我揍,你迎。” “果真狡猾,难怪将唐隐迷的不行。”美人啧嘴“问吧,没想瞒你,你就是不给我投毒,我也照样知无不言。” “你叫什么名字。” “复姓上官,单字一个:颜。你可以唤我颜哥哥,或者颜爸爸,颜美人。” “好的小颜颜!” “……”上官颜满脸黑线,整张完美无瑕的脸竟泛起了波澜。 “唐隐呢?” “走了。” “去哪了?” “不知道。” “……” 美人懒懒的扣着耳朵皱着眉,对这些平淡无奇的问题一点也没有回答的欲望。 凌罗见问不出什么索性也失了兴趣,一屁股坐回轿子里,无聊的掀开窗帘透气。 这么一掀不要紧,一张胖的如猪的脸就这样伸进来在二人面前,那人佝偻着腰,嘿嘿的傻笑着,定睛一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竟是凶手老妇。 “怎么?”上官颜一双桃花眼微微斜瞥,瞅着窗外的老妇对着凌罗一嗤“你妈啊?” “我去!凶手!”言罢一蹬上官颜的脸,瞬间从轿子侧窗弹射出去,追击了过去。 凌罗的乾坤葫芦无法吸收老妇,只因老妇走位风骚,蛇形虎爬很快就遁入了黑暗中,对于不固定的目标,乾坤葫芦确实吃力了很多,又是黑夜,果真是棘手。 凌罗追上去后,便进入了一座深林,漆黑的进山小路上很快就迷了路,受伤的老妇成功甩掉了凌罗,在一座小山包处落脚,露出点点笑意,因为得逞,便越笑越响亮,蹲在地上,以狗坐姿势,双手撑地,嘿嘿嘿笑了个痛快。 正心满意足,却感觉后脑勺一沉,一个白眼翻下去,昏死了过去。 “竟然敢偷笑小爷如厕!”霍子菁一手攥着裤子,一手拎着块石头,砸晕了老妇气汹汹的就要走。却看到凌罗正朝着远处狂奔,而她身后是几辆车轿与数人正追击凌罗。 奈何霍子菁闹肚子,一阵剧痛迫使他不得不再次解开裤子蹲下了草丛中,但愿不要再有变态来偷窥。 上官颜追到了一片树林中,招手停下众人,马上下车四望寻找凌罗的踪迹。 “狗女人,跑的还真快!”上官颜一握拳,马上顺着草丛中探路,一边探路一边吆喝“狗女人!别藏了,我看到你了!”顺着草窠子往里深入,一边找一边喊“狗女人,我看到你……” 马上,上官颜就感觉后脑勺一凉,天旋地转后便优雅的晕倒在草丛中。 霍子菁憋了个大红脸,一边咬牙一边攥着裤子将石头丢在了路边“娘的,看见就看见了呗,你他娘吵吵什么!呸!”而后捂着肚子迅速离开。 宁玉从楚断将霍子川带走后,便从后一路追赶楚断,楚断在前驾猪狂奔,宁玉在后飞檐走壁追堵。 唐隐正像猫一样躺在屋脊上,四肢舒畅的瘫软着放松身心,想着与凌罗刚刚那一蜜吻,整个人都愉悦起来,却听大道上一声猪叫,很快一道亮丽的身影骑猪而过,那人是楚断,正乘风而疾奔,身后还挟持着霍子川。 二人一猪前脚踏过,后脚宁玉便奋力追赶,唐隐在屋脊上一乐“爷刚离开不过几日,这县城里就多了这么多花样运动?”唐隐躺回去,吁叹一声“当真年轻~” 宁玉感识强,在疾奔追击楚断的时候,一瞬间捕捉到了唐隐来自屋脊上的声音,顿时斜眉紧皱,脚尖轻点换了方向,飞檐走壁,踏着空气直上屋顶。 却见身前一道白影袭来,面色如冰,身周杀气饱满。 唐隐一皱眉,却勾了勾唇“是你?” “本君说过,叫你离远凌罗。”宁玉目色寒凛,似乎要以眼神穿透唐隐的脑袋瓜。 唐隐朝下望了望,这是六楼,于是反驳“这不是离她挺远了吗?每层楼一丈一尺,六层楼就是六丈六尺,倒是你与在下离得很近,怎么,你怕在下与凌罗相近,是吃她的醋呢,还是吃在下的醋呢?” 第157章:撒酒疯 “你刚才可见到她了?”宁玉抬了抬下巴,目光中的寒冽几近将人吞噬。 “见到了。”唐隐如实回答。 “做了什么?” “哎……” 宁玉脑袋一痛,做了爱?只感觉周身血液上涌,浑身的灵力全部汇聚在指尖,迫人的剑气呼之欲出,方圆百米的树叶纷纷碎成齑粉。 “耳朵不好?”唐隐扣了扣耳朵“在下说的是,哎,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得着吗?要是这那么好奇……不妨酸一酸你,我们接吻了。”唐隐伸出中指抚摸着自己的下唇,意犹未尽的笑道“热吻。” 宁玉一招剑气袭来,唐隐及时躲避,可脚尖上的鞋面还是被烧化,露出了几根白皙圆润的脚趾。 唐隐左脚踩右脚,蹭了蹭被剑气冲击发痒的脚尖。 “干什么?觉得不爽你亲回来就是了,动刀动枪非君子所为。”唐隐撅起嘴对着宁玉飞吻一记。 “这是剑气,既不是刀也不是枪。”话毕宁玉一顿,周身寒冽如冬将至“无耻之徒,拿命来!”宁玉豪不废话,伸指做剑朝着唐隐再次袭去,唐隐一个翻身跳下楼去,双足倒挂屋檐翘角,隔空对着宁玉送上一句“听说过棒打鸳鸯吗?我是鸳,她是鸯,你打我,你就是棒,你个棒槌!” “听过蝇营狗苟吗?”宁玉面目寒冽,却在唇角露出一点嗤笑“你是苍蝇,也是癞皮狗。”言毕一股剑气只冲唐隐天灵盖。 唐隐一个旋转脚尖蜻蜓点水过屋檐,稳稳落回屋脊之上,挑眉望着宁玉清冷的脸“这么说,你是屎?所以我缠你?” 宁玉不甘罢休,再次猛击,二人你来我往,你追我赶斗武起来。 …… 上官颜醒来后,环视四周,将挨了一棍子的斗鸡眼使劲用手晃荡回正常,四下看过后,只发现了那老妇正在一边,由此断定,她丫的就是给自己一闷棍的凶手! 揍她!二话不说,上官颜卷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臂对着老妇一顿胖揍,而后只身拖着昏迷的老妇朝着大路行去。 唐隐与宁玉斗了几个来回,各个身无半点伤痕,只因宁玉精神力不足,否则唐隐实在不是法力高超的宁玉对手。 上官颜拖着老妇就要朝着轿子里去,而唐隐与宁玉则被上官颜的身影所吸引,唐隐当即一愣“凌罗……”宁玉反应迅速,以为上官颜手里的正是凌罗,不与唐隐啰嗦,直径飞下楼,去与上官颜讨教。 …… 楚断带着霍子川扬鞭策猪,放荡不羁的驰骋到了一片旷野上。 勒猪停步,环顾四野,旷寂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阴冷却舒畅。 这好像是北荒山吧……因为在半路上自己险险变成小孩子,所以利用精神力加持了会成人的身体,所以驭兽的能力便减弱,这只老母猪在没有精神力的操控下竟然凭着自己的欲望冲向山坡,在山坡上惬意的哼哧一声,便在此处打转不走了。 “也好,啊——”楚断从猪背上翻身顺势躺在了青草地上,马上猪背上的霍子川也掉了下来,脸朝下趴在了青草地里。 “宁玉,你说我们下凡多久了?”楚断不甘寂寞,仰望浩瀚星空与身边的霍子川讲话。 霍子川正昏迷,哪能回应,回应楚断的,只有寂寂山风吹拂耳边,发丝飞舞在挺翘的鼻梁上,看起来如同苍凉月色下,戎甲归来的将军。 “想当初我们三个在天上,一个种地,一个放马,一个……”楚断搔搔头,一股酸味四起“一个被玉帝钦点试炼切磋武艺,不亦乐乎,遥遥回望,仅不过数日,却好似沧海荒田,白云脏狗。”楚断没文化这是天界公认的,但他并不承认,一堆错字连篇的臭词滔滔不绝还觉得诗意盎然。 “本仙君胸口闷,想喝酒。”楚断从怀里掏出一只酒壶,也是在怀里时刻装着的,这时候用来伤风悲月最恰当不过。 “本仙君借酒消愁,最为痛快,宁玉莫嫌弃本君,本君一壶下肚,保准雅士风范,能挥毫泼水,能舞剑御风!”言罢提着酒壶,嘟嘟嘟灌进嘴里。 …… 一刻钟后。 “老子哪里不好!要他奶奶的在这里陪着你吹冷风!”一壶酒下肚,楚断口眼歪斜,言语不清,颇有中风患者的拌蒜步子,像是撞了墙的傻狗一般挥动着双拳双足,愤怒的与空气对打了好一阵。 “宁玉你是不是还没醒?”运动的累了,楚断边笑边流泪“宁玉,老子知道,你优秀,各方面都优秀,可老子也不差啊!” 一口辛辣猛地呛入肺腑,楚断咧了咧嘴“大家都会被关注,我呢,我不如你一般,有一个官位高的母亲,有仙家家世,我什么都没有……” 话间,楚断双颊滚红,打了个酒嗝,看向了霍子川的后脑勺“老子从没这么想要得到过一个人,只有她,我只想要她。起初她刚生出来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人是老子!是老子!” “可你!你们一个个!都来抢她,唐隐!霍子安!你们都括(恬)不知耻!”越说越气,说的激动处,楚断拎起霍子川的后脖领子借着蛮力高高举起,而后狠狠摔向青草地里,滚了满身的蒺藜刺。 霍子川被狠狠一甩吃痛一声,慢慢扬起脸来,模糊中看到楚断的身影摇摇晃晃的上前,刚要张嘴,却被楚断一把抱紧怀里,狠狠拍背大嚎“好兄弟!是我错,我不该小人之心偷君子之腹!”楚断力气大,喝了酒更是没轻没重,勒的霍子川喘不上气来,霍子川抬手去推搡楚断,却被楚断一把将手握住。霍子川只能将将从指缝中抽出一根中指,挣扎着戳了戳楚断的鼻子。 楚断一看到霍子川翘起的中指,转眼咆哮道“老子跟你讲了这么多,你竟然还蔑视老子!”言罢,气急的望着那中指,再次将霍子川的身子狠狠扬起,重重置入草丛里。 “呃!请让我……将你鼻子上的泥巴……擦,擦,擦!”霍子川高高扬起的中指微颤。却一句话没说完,再次吃痛陷入昏迷,到底也没能将楚断挂在鼻子上的泥巴擦掉。 “你还骂我?”楚断怒极,却见霍子川昏迷不醒,登时酒劲下去了一大半,最后蹲下身来拍了拍霍子川的后背,紧张道“宁玉,没事吧,没那么不禁摔打吧?” 第158章:乱套 霍子川无声,楚断以醉,最后在万分不情愿之下,楚断还是做出了个决定:给宁玉做人工呼吸。他见过落水的人就是这么被人救起的呼吸的,听闻背过气的人这样渡气也可缓解,于是楚断噗通一声跪在霍子川身侧,抱起了霍子川的头。 由于实在难以对多年的兄弟下手,于是楚断选择闭上了眼睛,撅起嘴巴,对着宁玉含糊不清的吐着酒气呼唤“宁玉,老扎为你做的,你可得记住这份恩情,滴水之恩,当……当……”楚断嘴角一抽“当瓢泼大雨!” “算了,老子来了!”言罢就要落嘴。 却嘴巴还没落下,感觉到后脑勺一凉,马上就天旋地转双眼发黑,昏迷前朝后一看,只见一身黑衣的小个子男人,正手持板砖惊恐的睁大眼睛,画面定格在这一刻,眼神便暗了下去。 “娘的,凶手竟被小三爷我抓住了?”霍子菁丢掉了手心的板砖,努了努嘴乐得跟只猫似的,这一晚他足足飘了三个人,三个人一个比一个变态,两个偷看人家入厕,最后一个竟在荒山头就着坟圈子非礼男人?啧啧,口味刁钻。 再看身下的人一身白衣亮丽,体态修长,这不是当时被抓走的宁玉吗? “小三爷仗义,今天要不是碰见我,你就得被人侮了!”霍子菁言罢一把背起地上的‘宁玉’,颠了颠背上不轻的重量,撒丫子就冲着山坡下跑。 跑至山脚下舒了口气,霍子菁已经累的满头大汗,最终气喘吁吁的瘫倒在地,任凭背后的男人四肢挂满了蒺藜刺,这才坐下来朝后一望,对着肩背上的‘宁玉’一耸肩“哎哎,那变态没追上来吧?” 此刻霍子川第数次醒来,睁着一双迷茫的深蓝色瞳仁,颇为震惊的四顾周遭,马上对上了霍子菁那双纯澈的琥珀色眼眸。 “……” 四目相对,一个是魂飞魄散两股战战,一个是茫然若迷神魂皆失。 借着漫天星芒,霍子菁看到了那双属于大哥的深蓝色瞳仁。 这一刻,霍子菁的大脑如同风车遇到劲风一般迅猛转动。 二哥的瞳仁是湛蓝色的,大哥的瞳仁是深蓝色的,宁玉的是淡金色的……所以这货不是宁玉,所以这货…… 为啥这货是大哥啊!为啥!不是宁玉吗喂! 霍子菁吞咽了口唾沫,眼瞅着霍子川伸手要将霍子菁额头上一缕不顺当的头发捋过去,口中温柔低沉的声音流出“头发不对,称不漂亮。” 瞅瞅,这一句话的喘息空间,也必须是上下两句对称的。否则霍子川浑身难受。 却被霍子菁二话不说一把背在后背上,撒丫子朝着山坡上原路疯跑。 当时霍子菁的心里建设很简单,绝对不能叫大哥看出是我,绝对不能叫大哥看出来是我,怎么办怎么办?于是他有了个不错的想法——将霍子川原路送回。 将霍子川送回去的时候,楚断还在昏迷中,砰的一声,霍子川今夜第数次摔进草地上,嗯的一声吃痛,草丛窸窸窣窣的,一个瘦小的人影嗖的如箭一般穿过逃离现场,而楚断也倏地睁开了眼睛猛然坐起身来。 楚断环顾四野揉了揉脑袋,最终看到了趴在地上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霍子川,难道自己是喝醉了睡着了?为毛觉得好像错失了什么呢? 顾不上那么多,楚断继续为霍子川人工呼吸,这一次依旧是闭着眼,依旧是不敢面对面前人,依旧是后脑勺一凉,脑瓜子里闪烁金星,瞬间倒了下去,倒地前他看到一身红衣的瘦小人影正攥着一只木棒子,急喘吁吁的叉着腰“终于……追,追上了。” 这回来的是凌罗。 …… 宁玉与上官颜斗了数个回合并未分出胜负,两人一左一右,将手里的老妇拽过来夺过去,刀光剑影中,一个一身红衣邪魅狂傲,一个一身白衣冷似寒霜。 宁玉已经脱掉了霍子川的衣裳,他嫌弃别人穿过的衣裳,所以早早就露出了自己一身洁白的内衫。 二人中场休息,静默无言,有风卷着树叶在而两人身周飘过,马上树叶便被二人的杀气震碎,那老妇却被抬在二人肩膀上,一个攥着脚,一个擒着脖子,二人互不相让,同时凌厉道“松手。” 依旧倚在屋脊上看热闹的唐隐这回有乐子了,看着二人打斗了好几百回合,将二人的招式路数都记在了心里,眯着眼睛将不知从哪掏出来的蜜饯丢进嘴里,啧嘴“哎呦,从未想到二位少侠竟好这一口,这老妇要是知道年入花甲还被两位抢夺大打出手,要与在下讨一壶琼浆,痛饮三大碗,在与二位一树梨花压海棠,喜气洋洋入洞房了呢~” 一道剑气与一只雪花镖一同侵袭而来,将唐隐口中的蜜饯击碎,唐隐咬住了雪花镖,以飞镖击挡剑气,吐掉飞镖,朝着嘴里不慌不忙的又丢了一颗蜜饯。 宁玉听闻手中人是老妇后,眉心紧皱,以内力将老妇推出去,冷声道“原是公子所爱,本君夺不起。” 老妇受到内力移推,朝着上官颜的方向冲去,上官颜以指尖为力,点在老妇头心“君子不夺他人所爱,原本本美人还以为公子这般争抢,这人是公子妈呢,现在一看,竟是公子心头所爱,奉还。” 那老妇受力,又朝着宁玉的身边推去。 “承让!”老妇朝着上官颜推去。 “客气~”老妇朝着宁玉推去。 二人你来我往老妇早已被晃悠的吐了一身,这时却听到几声猪叫,霍子菁在前狂奔,一个三岁稚童骑猪猛追,背后还带着霍子川,凌罗在后呼唤,一同朝这边扎来。 霍子川也逐渐有了意识,他清醒后被霍子菁搀扶着,微微竖起颤抖的食指,在半空中比划着什么。 上官颜双手交叉横抱胸前,不装女人后,他的言行举止随意多了。挑一挑柳叶弯眉调侃“怎么,你大哥他是中风偏瘫?” 霍子菁斜楞了上官颜一眼一看大哥这动作。登时脸色煞白,这……这难道是正在清点人数,然后,灭口? 霍子川认真的食指已经点到了霍子菁面前,霍子菁哇的一声哭嚎起来“大哥虎毒不食子啊!你不能杀我啊!饶是我千错万错,可我毕竟是霍家血脉啊!” 霍子川面色温润,低沉喉音艰难的挤出几个字“咱们一共八个人,可不可以每边站四个。” 此刻左边有三个,右边有五个,看起来……太不协调了。 上官颜一听这话,明明是站在三个人队伍中的,却好死不死偏偏走向右侧融入四人中,如此一来,左边二人,右边成了六人。 严重不对称!!! 霍子川一震,深蓝色瞳仁泛起微波,再次晕厥了过去。 最终,所有乱子落幕,上官颜与宁玉休战,楚断与霍子川相识,何雨与霍子菁再次见面,那凶手,终于误打误撞的抓到。 至于唐隐,凌罗抬头寻找他的时候,他的身影早已与墨色的夜融为一体,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夜空下盘旋着鹦鹉茫茫的叫声“霍子安是小贱人!楚断是老莽夫!宁玉是面瘫子!霍子川是老腹黑!上官颜是大贱货!” 众人同时仰望天际,竟一起开口“**隐!” 至于凶手到底是谁?凌罗挑起她下巴的时候,竟是一愣,这不正是在清水村遭受蝗虫灾难时,出来装神弄鬼的那神婆吗? 她身形佝偻,嗓音沙哑,竟与所有人口述中的凶手相似无遗。 连夜将其带到县衙审讯,可这老妇竟已经神志不清,她原本中了毒的脸紫黑着,胖肿着,看起来像是一盘猪头肉,还是坏了的。 第159章:恭喜新人入住 老妇已经失心疯无法招供,可在老妇的身上搜到了鹤顶红的蜡丸,与喂给霍子菁的那一颗如出一辙。 而在她的家中,也搜到了不少于十几万的银两,经过多方查验,这老妇竟在神智尚且清醒时,将少女们绑架,好看的便卖到青楼换银子,一般样貌的,就搁在自己的宅子里将这些血肉少女,炼制成丹药,练了邪功。 但在神婆的家中并非搜索到太多女尸,寥寥几具还是新鲜的,不似已经长久被杀的样子,而近期,却鲜有少女再次失踪。 霍子菁的冤屈洗刷,傲娇的他昂起下巴说着不会落一滴眼泪的小三爷却迎着阳光,哭了个涕泗滂沱。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虽是那些希望破碎的家庭泪落成河,可到底事情已成定局,节哀顺变。 最后老妇被挂在菜市口上处斩。 处斩当天凌罗也站在人群中望着她,泱泱蟒蟒的人群如波涛浪潮一般要将老妇吞噬,老妇却只傻笑着不知所以。 还记得她为了迎合柳四海欺骗百姓冤枉自己时是有多可恨,可凌罗到底觉得好蹊跷,这神婆真有抓人的本事吗?为何会神志不清?为何屡屡在自己面前露面? 望着处斩台上被拔掉斩令牌推到石磨上的老妇,她依旧呲着牙,傻兮兮的笑着,那张因为蝗虫叮咬中毒,魔气郁结的脸肿胀着,如同紫葫芦。 刽子手将刀高高扬起,她也人事不知的傻笑,瞅着台下扔菜叶子的人群,嘿嘿的笑。 不对!恍然间凌罗想起了什么! 不对!那大刀已经落下,血溅三尺,一碗温热的血浆泼洒而出,应接一片叫好声连连。 不对……凌罗恍然大悟,那老妇在离开清水村之前,自己是怕她成为魔气的传染源,所以收了她一百两治好了魔气的!她的脸被糯米治愈后,不会再成紫黑色肿胀状态!那紫黑色如此显著,是魔气再次侵蚀所为! 魔气! 凌罗清楚的记得,因为神婆游历江湖四海为家,诓骗为生计,几乎衣不保暖食不果腹,她没有钱! 那少女丢失的案子在蝗虫之前便闹起来了,可那时候如果神婆缺钱,大可以卖出一两少女过活,可她一贫如洗,穷如乞丐。便证明她根本没有可以用来换银子的少女。 而在她的家中搜出了数万两银票,官府却没有查到任何失踪少女的踪迹,如是这么多银票至少卖了好多少女,可任何青楼与府邸并不见踪迹。那银票,怕早就是真正的凶手做的手脚。 种种线索叫凌罗不寒而栗,可那神婆的人头已经手起刀落血流成河,再没有人能证明她不是真的凶手! 凶手是魔气吗?魔气是否能单独猎杀无数少女,那么与它为伍的是谁? 凌罗愣怔,竟感觉一瞬间的体寒,汗毛耸立。凶手就如空气一般化在天地间,蛰伏在她身边,无处不在,却无所查询。 马上一只大手握住了凌罗的肩膀,凌罗呼吸一窒,转眼惊慌的看去。 “二五姑娘,怎么看上去脸色很差?”陈观礼见凌罗眼神涣散忧心忡忡,先是一愣,忙表示关心。 凌罗摇摇头“没事,大人何事?”从青楼事件陈观礼不听她劝告非要摸脸开始,凌罗对陈观礼的印象便差了。 陈观礼脸色微红,轻咳一声“这里人多不是说话地方,我们借一步。” 凌罗跟随他的脚步行至偏处。 “那日在青楼我绝非故意难堪给姑娘,只因我当日接到捕快线报,凶手流窜在怡香楼附近,为引得他出现,我不得不与你装作不认识,只想看看将你卖进青楼的幕后人会不会在角落看着,而我的弓箭手也在暗处埋伏着。” 陈观礼叹息“谁料锦衣卫也在查这件事,看来是我能力太差,叫圣上开始着锦衣卫出动了。”陈观礼微微咬牙“是我不配做两县百姓。” “没事。”凌罗淡淡回应,心里想的还是神婆与真正的幕后凶手这一件。 “所以还请二五姑娘原谅,其他的不敢奢望,只是……”陈观礼微微低头“只是日后的米粮蔬果,还请不要对我停止供应,我们买卖还在,拜托了。” 陈观礼言辞恳切,实在叫凌罗难以拒绝,毕竟开门做生意的,有钱干嘛不赚。 告别了陈观礼,凌罗情绪低落的回了家,她始终想不通这幕后凶手到底会在哪,一天不捉到就多无数少女死亡。 家里冯兰正缝制被子,凌罗看着满院白花花的棉花,忍不住问“娘,怎么又要缝被子?眼瞅着入夏了,大家用不到这么多被子。” 冯兰将一缕碎发别入耳后,笑眯眯道“那个……你还不知道吧,闺女,咱们家要住进新人了。” 新人?舒华下凡了? 见凌罗迷茫,冯兰一边缝被子一边笑道“说是你的老熟人。” 老熟人?海了去了。 难道是唐隐回来了! 一个激动叫凌罗心澎湃着,心里七上八下着,却听到身后一声轻咳,忍住悸动转身望去,却见一身红纱的男人轻功了得,站在屋脊上衣袂翩跹,迎风舞动像潮水像夕阳像姣姣月华像星芒……就是不像人。 这不是上官颜吗?他死来做什么? “你自称是我熟人?” “亲都亲了,舌头也伸了,你现在跟本大人装犊子?”上官颜迎风独立在屋顶上,斜瞥凌罗“你要脸吗?” 凌罗反驳“亲是强迫,舌头是你送药入我口,你现在跟本农女装犊子你要脸吗?” 怎么他们锦衣卫都有接吻送药的习惯吗?凌罗脸一红想到了唐隐。 “那得看,你赏不赏脸,你赏脸我就要脸,你不赏,本大人一拳打爆你的脑袋瓜子!” “大人这是何意?小农女看不懂呢。” “以官威强抢民女,你瞎啊?” “大人还是哪来归哪去吧,庙小容不下你这花里胡哨的东西。” “呵。”上官颜继续迎风吹面,美艳的如摇曳的盛放桃花,肆意娇娆毫不掩饰自己的魅力。 “你要是不走也行,能下来说话吗?我脖子扬的都疼了!”有病吧,站那么高“且说一会就下雨了,还要打霹雷,你也不怕劈死?” “呀要下雨了。”冯兰忙收拾了棉花回了屋,留下凌罗与上官颜二人,一个俯视一个仰视,互看不爽的对望。 第160章:可怕的对手 “呵,本大人也想下去。”上官颜一闭目,媚眸收起,风情朗月,颇有临江仙人风骨。一声闷雷咔嚓炸在脚下,倏地他睁开眼,两条柳叶弯眉紧皱,破口大骂“可谁他奶奶的将我梯子撤走了!娘的叫我知道是谁,先拆他一段脊梁骨!” 凌罗脸一黑,她感觉自己的人生迎来了一段黑暗,马上这段黑暗会越来越黑,根据这座宅子人数的增多而成上升趋势。 …… 上官颜住了下来,美其名曰,凌罗是唐隐的小娘们,唐隐不在,他有责任为唐隐看管小娘们严守妇道,不要被身边的魑魅魍魉妖艳贱货所迷惑。 上官颜一戳筷子快了宁玉一步,夹起了最后一块排骨悠哉的送进嘴里。又绕过乖乖的手将一块点心捏起抿紧嘴巴,趁机将楚断的板凳抽走,垫脚,做完这些,轻擦嘴巴,惬意悠哉的像个爷似的。 身边的魑(楚断)魅(宁玉)魍魉(乖乖)三人的筷子一顿,脸黑着看向了大言不惭的妖艳贱货上官颜。 听凌罗所述,他第一次见面就强吻了凌罗,那他娘的是看人守妇道者该做的? 此刻三人内心七扭八拐的不得劲,楚断心想:你丫娘的是监守自盗啊,还是钓鱼zhi法啊! 宁玉心中:呵,凡人。 乖乖心里:怎么又多了一个?妖艳贱货说谁?说我吗?可我怎么感觉他比我贱货呢?莫大的危机感是怎么回事? 凌罗则朝着上官颜伸出了手去。 “嗯~”上官颜勾了勾粉嫩的唇角,闭上眼亲吻了凌罗的手心。 唰的桌前三男人全部站起来,拔剑的拔剑,捏拳的捏拳,驭老母猪的驭老母猪。 凌罗不待上官颜解释,一个大嘴巴子啪叽抽到他的帅脸上,继续伸手道“装什么傻?饭钱。” “真他娘搞笑,我要是有钱会来你这吃糠咽菜?” 宁玉额角皱紧“你说谁做的饭是糠。” “原本还不知道这猪糠是谁做的,现在竟知道了。”上官颜斜睨宁玉,故意露出了一副懒慢讥诮的神情。 一股寒冽的剑气直冲过来,将上官颜额前一缕发丝斩落,而后只见须臾间,上官颜一身红衣被斩成破抹布,零零碎碎的挂在身上,一身羊脂玉般晶莹的皮肤暴露在众人视线中,如被蛮横拆封的美玉。 “吸溜~”凌罗的声音引来了众人目光,凌罗马上仰头看天,假装啥也不知道,啥也没看见。 迫于宁玉的剑气上官颜识时务的收了招式。捋了捋身上的碎布条,端庄的坐回了椅子上,能屈能伸的来了句“其实常吃粗粮也好,锻炼脾胃,磨炼大肠/头。” 众人齐齐皱眉,而凌罗依旧伸手朝着上官颜讨要饭费。 上官颜啪的一声将腰间的白金牌子扔给了凌罗“东厂总督公令牌,收着吧,正好这玩意沉压的大人我腰疼。” 凌罗捏起白金令牌,在阳光下明晃晃的刺眼。 又多了一张令牌,再者说……东厂督工上官颜……难道上官颜才是真太监! 众人目光意味深长的瞥向了上官颜。 上官颜继续优雅的吃饭,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也全然不在乎“太监怎么了?那玩意在裤裆里多沉,割了省事。” “噗——”众人喷饭,宁玉拧眉,微微红脸。 众人终于发现,这新来的货比唐隐还没脸,不不,该说唐隐是二皮脸,上官颜干脆就是不要脸,难对付啊! “你是嫌脸皮太沉,所以割了吧~”乖乖闪烁着一双大眼睛,故意拉长了尾音,托腮戏谑。楚断则以稚童形体居中央,两条小臂环抱着大碗,两条小腿踢踏着桌子腿,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本大人只是割了,你倒像是没长的样子。”上官颜吸溜了一口汤。 “你!”乖乖败下阵来,嘟着嘴巴狠狠捏碗。 楚断则一撇嘴,稚嫩圆润的脸颊上带着不符的蔑视。正迎上上官颜瞥来的眼神“你笑什么,大乖孙?” “大乖孙?”楚断声音软萌,却带着满满杀气的语风“老子做你祖宗都绰绰有余!” 上官颜呷了口汤“你爹是唐隐,按情分来说我又是他爹,那句民谣怎么唱来?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爸爸的爸爸叫爷爷。”楚断抱着碗,认真回答完,这才发现被耍了。 且说各个来的男人都想认自己做大儿子,这逼更甚,竟要自己做孙子,看他肤白貌美,身份不赖,气质出挑,倒是比唐隐多了几分韵味,而且敛财手段了得,显然是个能抚养孩子的人,如果真的认他做爷爷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吃亏……个屁啦!为啥要他做爷爷!干! “你怎么可以这样!”乖乖咬牙,转眼一滴蓝色泪落,垂下浓密的睫羽,声音微弱道“萝卜,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弱,无法保护你,你会嫌弃我吗?因为你身边有这么多人,所以……”乖乖咬唇,却听宁玉淡定补刀: “多你一个很多,少你一个刚好。” 乖乖隔着楚断在桌子下踹了宁玉一脚,低头暗道“你虎啊!这个时候不一致对外还内讧,等着他上位呢!” 这一脚没踹到宁玉反而将楚断蹬下了椅子摔了个倒栽葱。 楚断揉着脑袋暗骂,宁玉则面不改色“我从来不认为我们是盟友,你们都是贱货。” 三人吵嚷了两句,却听着上官颜悠哉的喝汤夹菜,吃的不亦乐乎,顿时觉得被耍了,马上将视线转移,一至对外还是要紧的。 上官颜却喝饱了汤后,垂着头,对于众人的讥诮与嘲讽回敬温温一笑,最后红了眼圈摇头道“其实有你们这些朋友真好。” 朋友?三人互相打量,说谁呢?又将眼神盯回上官颜脸上,喝了吧? 上官颜全然不顾,继续道“从小我家境贫寒,有过两个哥哥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可最后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最终双亲殡天后,只剩下我与妹妹孤苦无依,我与妹妹在戏园子里打过杂,可戏园子的老板是畜生,糟蹋了我12岁的妹妹……” 上官颜说到此处就哽咽了,众人的注意力也集中起来“后来我杀死了戏园子的老板,带着妹妹跑路,这几年来风餐露宿,最好的住所是一处破庙,再好的吃食是与野狗抢了一只馊馒头,我如不进宫去,妹妹就要活活饿死在我眼前。” 上官颜滚红的眼球打量众人“不得已我进了宫,在宫中我受尽了酷刑,只为给妹妹谋取些吃食,后来我终于熬过了所有苦难站在了这个位置,可妹妹呢,早就饿死在墙角被野狗分食了……” 第161章:大少爷有请 上官颜滴落两滴泪珠,勉强的露出一张笑颜“后来,因为这张皮相叫朝中大臣看上要我雌伏,我怎么肯?可他上通权势,下结亲贵,我不肯,便喂了我毒药,将我丢出来替他卖命,只身飘零,不知何时命断天涯……所以我是太监啊很丢脸是不是,但请不要讨厌我不要唾弃我,给我一个住所给我一点吃食,让我留下来为你当牛做马,我什么活都会干,请别不要我……” 说话间,上官颜反手拉住了凌罗的衣袖,眼中是化不开的哀伤与恳切,喉咙滚动,目色可怜“求求你……好不好。” 他一边落泪一边低沉“所以我吃不惯猪食,受不了他人冷眼对待,我希望每天吃到雪蛤早点,鲍翅主食,血燕加餐,海龟裙边小菜,金箔龙井下午茶,河豚白子宵夜,最好还有人哄着喂着,这样,才能逐渐抹去我那苦痛不堪的童年阴影。” 吸鼻子。 凌罗已是眼圈微红,点点头应允下来。 其他三个男人各个摩拳嚯嚯。 楚断:你丫可真能放屁,受过苦的人会挑剔饭菜?还雪蛤燕窝鲍翅金箔,你可真是将大脸摔在泥坑里用脚后跟碾的稀碎啊! 宁玉:他不是太监,我与他过招时,阳气十足,太监无法练就纯阳之功。 乖乖:哇演技真好,这贱货的水准太高,自己的绿茶功法竟是小巫见大巫,干! 凌罗:这逼城府太深,不知到底来做什么,且先稳住,毕竟是唐隐的爹,呸,唐隐的熟人,大概也不会害了大家,看看他到底什么目的。 一顿饭下来四人斗了个你死我活,好在何雨匆匆赶来找到凌罗“罗姑娘,大少爷邀您前去府上一叙,说是有一事相求,还有,你要在顺县开粮铺的事,批下来了!” 听闻这话,凌罗唰的丢了饭碗,嗖的冲出门外,什么都没有赚钱重要,这赚钱的事也耽搁太久了,可该继续任务了。 四个男人要一同前往,却被凌罗当场拒绝,她想去好好谈买卖,不是去后宫修罗场的,带着他们要么七嘴八舌的,要么拳脚交加,群魔乱舞的只能添乱。 此刻宅子里就留下了四个男人,你瞅我我瞅你,唯有宁玉虽是眼神坚定目不斜视,却也直视上官颜,一双刀锋般的眸子如审讯犯人的利器,时刻鞭打着上官颜。 乖乖朝着宁玉与楚断身边凑了凑,将纯净的小脸埋在胳膊肘下,只露出一双湛蓝的眼睛盯着上官颜的一举一动,低声道“杀了他吧,不然日后有我们吃苦的时候。” “……要上你上呗,反正你是傻子,且你家势力强悍,杀了他也不会要了你的命。” “屁话,我家势力再强毕竟也是凡人,凡人就得遵纪守法。”乖乖朝着楚断努了努嘴“你是仙人,你上。” “我仙法不精,宁玉,上!” “无聊。” “不然,你驾驭老母猪拱死他!”乖乖一咬牙,上官颜的到来对他威胁最大,因为绿茶人设有点重合,娘咧,岂不是自己的戏份要被抢走一部分? “杀人是不可能了,毕竟这有染神位。”楚断桀桀一笑“但可以驾驭母猪糟蹋他,叫他那个尽人亡!” “你傻啊,他是太监!” “三位。”对面的上官颜皱眉“你们有病吧?说悄悄话也不避着人?他娘的跑到人家耳边说……咋地怕我听不清楚啊?我聋啊?” 乖乖与楚断一看,可不吗,因为说到兴起,竟然站在了人家的身边边观察人家边说,时不时还朝着人家的裤裆上瞅几眼,以确认太监身份的真伪。 宁玉已经起身离开了无聊的宴席,走到上官颜身后顿足“无论你什么目的,我都会盯着你。” 与何雨赶到霍府时,霍家大院的丫鬟婆子管家夫人几乎列队迎接,何雨一震,马上对着凌罗嘿嘿笑道“罗姑娘,这可是霍家的最高礼数了,因为霍家人多总有出外办事的,今天竟然数百人都在此迎接,看来是大少爷特意将差事都推了,来迎你啊~” 这其中上到几位夫人,下到养马小厮无一缺席,甚至凌罗在人群中看到一位面目和蔼可爱的老人,亦是一双碧色眼瞳,颜色较之乖乖深,较之霍子川的要浅。 竟是霍家老爷子,霍老爷子今日上完朝便在此恭迎,满脸堆笑,谦和有礼,即便位列一品,却毫无官威,带着温暖随和。 而且毋庸置疑的,霍老爷子也是一双蓝色眼珠,只不过更接近于乖乖,父子三人中,霍子川的瞳仁颜色最是深,而霍子菁,怕真是隔壁老王的,他并不是蓝色眼珠。 凌罗微微笑笑,并不显拘束,与霍老爷子恭敬的拘礼后,随着何雨进了霍府。 与霍老爷子并没说什么话,何雨也道“霍老爷子不喜爱主持家事,是个和蔼可亲的家主子,平时喜欢逗弄花草猫狗,将所有大梁都交给了霍大少爷,所以老爷子心身更年轻一些。” 霍府气派琼楼玉宇不少,却也不浮华,是座有品位的宅子,只是宅子很大,因为其中要养活数百人的衣食起居,自然要阔气不少。 绕过了层层叠叠的花园,穿过了大大小小的院子,总算是到了内堂客厅,因为家里人多,接见客人难免多,又分三六九等,有时霍子菁会带人回来,乖乖也会,而霍老爷子也会与朝中大臣一块商谈政事,所以便多设了几个客堂,而内客堂便是接待贵宾的最上等客堂。 何雨说完这些,脸上还带着些得意,凌罗则非常感谢霍家对自己的重视,自然也会想到霍子川大概也是有事准备求助自己,否则桩桩件件都表现的太过客气了一些。 随着何雨牵引,终于到达了一处,花园内设有凉亭,凉亭后是一条景观溪流,溪流从霍府院宅门口一直奔腾到最后院落,此处则是溪流最美观之处。 踏过凉亭,迈过一座小桥,便见到了霍子川,正散着一头墨黑的长发,披着一件洁白的遮阳披风,手中端着一只天青色的瓷坛,朝着溪流里投喂金鱼。 鱼群波光潋滟,随着水波翻滚雀跃欢舞,鱼鳞折射的光圈层层叠叠的映照在霍子川的脸上、深蓝色的眸子上,好像他是鲛人般。 霍子川的手臂修长,身材高挑,站在桥上不动时,仿若垂柳随风微摆,长发拂过脸颊露出太阳穴,额角上有一颗朱红色的朱砂痣。 他竟也有一颗朱砂痣。而且论起大小颜色,与唐隐脖子上那一颗如出一辙。 如此静好的景致,何雨一拱手悄声退去。凌罗则站在桥头望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失神,总觉得如此眼熟,好像多年前的故人一般。 凌罗没有往前走,怕惊鱼,便立在远处等待霍子川。 霍子川勾了勾唇,专心的数着手里的鱼食,一定要双数才完美啊。 留给凌罗的侧脸如冰雕一般精致透着凉意。 “罗姑娘,你可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什么?”被突如起来的一问,凌罗一懵摇摇头又问“什么意思?” 却见霍子川纹丝不动,却身后数十弓弩手从墙壁现身,冷箭箭头直指凌罗脑袋,四面八方,给凌罗来了个十面埋伏。 第162章:淤堵的鱼塘 寒箭一触即发,将凌罗包裹如困兽,霍子川上前唇齿一启,低沉二字出口“放箭。”马上铺天盖地的箭雨朝着凌罗侵袭而来,凌罗手心的乾坤葫芦启动,马上便要将密密麻麻的箭雨吸收。 却在下一瞬,一个厚实的胸膛站在身前,而那箭雨无一发打在凌罗身上,全全射在了凌罗身后。 几声惨叫此起彼伏,凌罗应声回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后多了一排黑衣人,这群黑衣人各个手持袖弩,正朝着凌罗的方向蓄势待发,姿势还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却已经被霍子川的弓弩手扎成了筛子。 刺客们全部倒进血泊里,霍子川面无丝毫愠色的一抬手,犹如看了一场不关痛痒的戏。一场密密的弓弩雨点收势,霍子川的弓弩手也齐刷刷隐去,如同阴兵一般神出鬼没,毫不拖泥带水,就连凌罗的精神力都无法勘测这群人的呼吸与心跳,无法找寻踪迹。 “1、2、3、4、5、6、7……”霍子川低沉喉音如闷雷“罗姑娘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凌罗懵懂。 “讨厌单数。”于是手中鱼食洒向小溪,马上就见身后的弓弩手冲着暗处放出数箭,而一座假山后埋伏着的最后一个刺客也淌出了血流,一条肘臂无力的坦露出来。 “8个,刚好。”霍子川温柔一笑,喉结上下滚动,看起来双目温情似水,如大哥哥一样可靠。 弓弩手散去,迅速有人出来清洗了地面,刺客,死尸,血迹短瞬间烟消云散,凌罗甚至无法确定这一切是刚刚发生的。 “受惊了吧,别怕,我虽没有功夫在身,却不会叫我的贵客受到伤害。”霍子川的声音在耳后飘来,带着安慰般的暖意,像是雨天的一杯微甜的温茶。 二人进了客堂婢女侍茶后,霍子川便挥袖遣散了众人,闲话了几句后,便切入了正题。 “多谢你对我弟弟们的照顾,如不是你收留,安安可能会丢,而这一次如不是你抓获凶手,阿纯可能无法洗脱了。” 凌罗饮了口茶叶,眉眼一弯夸赞“好茶,其实不必客气,很多次都是霍家两位少爷救我,所以我也只是举手之劳,更何况大少爷你也帮助了我不少,譬如百人庙上,听闻霍大少爷献出了自己的第一跪,叫我很感动,多谢了。” “哪里话,为了百姓,也并不是全为姑娘。”霍子川为两人倒茶,一边倒的多了,就给另一杯再斟一些,如是另一杯多了,便又在第一杯上多倒一些,来来回回数次,茶水都晾的快凉了,着急的他也伸手搔了搔头,这才刚刚好将茶水的两杯倒成水面齐平,也笑逐颜开。 凌罗脸一黑,这什么毛病,多耽误事啊? 以至于凌罗接茶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洒出一滴来被霍子川填上,也怕一会喝茶时会不会必须饮茶的口大口小得要与他一样啊! 真累。 “姑娘原本是想在顺县开一家粮食店铺吗?”霍子川小饮了一口茶。 “对,所以还得来拜访大少爷,还请您通个路子。”凌罗忙跟着小饮了一口茶。 “这些都好说,但我请姑娘来,实则也有一件事需要帮忙。”霍子川温柔的笑笑“霍家有一片鱼塘,原本也是个闲散之地,搁置在顺县尽头比邻山脉一处,面积还算广阔,却近日来因为许多脏水淤泥朝里倾倒而造成污染,许多连同鱼塘的河道都已堵塞或被污染,所以听闻姑娘是……掌田夫人,想请问姑娘有何高招可以治理淤泥与污染,如是有,多少银两或需要我做什么,绝不推辞。” 霍子川是个聪明人,他赶在凌罗正要求他办事的时候说出这一件,凌罗不答也得答应啊,且说如此一来二人还有了合作关系,如果凌罗真有本事,他也算是交上了一个重要朋友,日后相互扶持,好处多多。 凌罗在心里盘算着治理淤泥污水的种子,随即起身“大少爷还是带我去现场一观的好,我们实地考察。” “既然姑娘这么有诚意,真是太感谢了。”霍子川笑颜如春风和煦“备轿。” 一路上,霍子川都似乎有心事,只是他处变不惊,什么事都不会写在脸上,但最终他还是撩开轿子侧帘,对着并排行驶的马车低声道“姑娘?” 凌罗应声掀开侧帘“大少爷什么吩咐?” “没,我见姑娘生的好熟悉,不知你是哪里人?土生土长的顺县人吗?祖籍哪里?” 他如此一问,倒是叫凌罗想起了自己的真实身份——玄璃。 现在知道玄璃的人数不胜数,但知道自己就是玄璃的人只有唐隐,上官颜的突然冒出不知是否代表他也知道,不过霍子川这么问,会不会是试探呢? “生在顺县清水村,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女呢。” “清水村……”霍子川的尾音有些含糊,像是正在咀嚼这几个字,最后突然一个侧眸盯上了凌罗的双目,眼神一闪即过的惊愕后又变为平静,温柔似水。 “看守鱼塘的夫妻两个也来自清水村,新来的两人打理鱼塘很敬业,就是他们发现了淤堵汇报了我。” “哦,那还真是敬业呢。” 而后二人无言,两人尴尬的听着马车吱呀的声响,都转过了头去,只有霍子川的心中似有冰面初破,时而注视凌罗两眼,却也转瞬间回归平常。 到达了鱼塘凌罗跳下马车看去,果真,成百亩的鱼塘中污水泛滥的严重,死鱼成堆的翻着肚白贴在岸边,有的干脆腐烂的只剩下鱼皮粘连鱼骨鱼头,银光粼粼成片,腥臭阵阵翻上来。 枯草堆积如山,淤堵了河道口,叫许多从鱼塘途经的河流要么堵塞朝着四处流窜水流,要么干脆堵死后与淤泥合为一体,而污水下方的水田可就吃了苦,水田被污染无法生长,泥沙缓缓流积,大有成为泥潭的趋势。 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其实疏通河道倒也不难,只不过费点人力物力,对于霍家来说易如反掌,但这淤堵不知起源为何?且说这些鱼的死因也不知为何,即便是淤泥堆积鱼塘,可毕竟污泥下方还有水潭空间,不至于叫这些鱼大规模腐烂啊?好好的鱼塘怎就这般了呢? 且刚一到此处,凌罗就感受到了此处不同寻常的阴气,这股阴气与魔气不相同,但却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知什么原因,可能是放任太久没搭理,总之拜托姑娘了。” 凌罗站在鱼塘前思忖了一会,便有了主意,转身自信面相霍子川“大少爷,清理淤泥我有办法,但首先你得答应我将粮食店铺开张,自然这绝不是趁火打劫,只有如此,我才能获得治理污泥的东西。” 霍子川点头,面如春风“即便你不这么说,我也理当如此。”起风了,夹着雨丝,腥风打在淤泥上,腐臭传来,霍子川将身上的披风解开系在凌罗身上“先披上吧,你要受寒了,我的鱼塘就无法治理了。” 二人上了轿子,霍子川则打开侧帘“晚饭吃什么?可以将县长府上的老御厨请回来。” “不必了。”凌罗笑笑“我对吃没什么讲究,一碗做成粥的疙瘩汤都能下咽,只要是喜欢的人一块,吃什么都是好的。”说到此处,凌罗想到了唐隐,话题便微微偏移,脸上带着几分醉人的笑意。 霍子川跟着笑“姑娘觉得我长相如何?” “大少爷是想听我谄媚吗?想来平时夸赞的不少,不差我一句。”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的脸不会叫你讨厌的话,我们一起吃个饭,如何?” 盛情难却,最终凌罗点头答应下去,二人一道去了醉仙楼,站在门外的时候凌罗就再想,有那么一个男人,他看上去吊儿郎当,认真起来美如仙,他站在此处说过“日后请你吃大餐的人会数不胜数,吃小混沌豆腐脑的,却只有我一个。” 一顿晚饭花了数百两银子叫凌罗咋舌,节俭的日子过得惯了,突然奢侈反而不适应,没有在家里围着小桌子吃一顿疙瘩汤得劲。 之后二人辞别,凌罗一人回了家,关起门来收起烦闷的心情,开始研究治理淤泥的种子。 第163章:蒜莲治理淤泥 因为获得了店铺,凌罗也将店铺地契给舒华交了差,马上自己的精神力再次大涨,可以再次拿出两个二阶的种子来。 凌罗选择了大蒜种子与莲花种子。 二阶大蒜种子特性:驱邪化煞,有解毒的功效,大蒜不娇嫩,有泥的地方便可扎根,所以在驱邪化煞功效当中,他最适合在淤泥中生长。 而二阶的莲花种子,莲花有净化功效,与大蒜同样的是,莲花的也适合生长在淤泥之中,所以目前来看二者是最适合的。 但仍有弊端,大蒜初期生长时需要充足的水分与潮湿的土壤,可当鳞茎发育期却怕烂根,所以后期又不需要太多水分,否则烂根无法长成。 莲花在初期根部需要的水分不宜太泞,否则花苞不易绽放。 所以凌罗有了更好的主意——嫁接。 将二阶的大蒜母种培育出小苗后,嫁接在二阶莲花母种小苗中,生长出来的莲花大蒜,呃……也可以叫大蒜莲花,可以兼备二者的优点,摒弃二者缺点,完全适应于鱼塘腐烂的淤泥中。 因为嫁接是个繁琐的过程,耗费的精神力也要更多一些,甚至于有些倔强的种子达不到兼容的效果,所以只得无数次的尝试,谨小慎微的一些细节都要面面俱到,利用精神力淬炼了一夜,终于做成了嫁接工作,培育出了一个对于治理淤泥完美的种子。 一夜没睡又耗费了不少精神力后,凌罗的脸色很不好,打着哈欠一大早的就要奔去霍府。 原本想骑马的,毕竟速度快些,可天公不作美,又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大家都还没醒,楚断的房间紧闭,还能听到不时的呼噜与呓语“老子才是最棒的!” 上官颜的房间内也同时传来细碎的梦话“怕你啊,拆你脊梁骨!” “来啊!不来是太监!” “好等我,奶奶的!” 这二人隔着墙,喊着梦话都能吵起来,真是神了。 二六的屋内发出刷啦啦的翻纸张的声音,而宁玉的窗子微微敞开,可以看到内中收拾的齐整的家具,对面是二七的房间,二七也不在房中,后院的广场上,只听到宁玉清脆的声音“挑、刺、翻转、一击寄出,全力收回。” “我记得了师父!”二七稚嫩的声音传来,凌罗趴在假山后偷瞄了一阵,原来是宁玉正在教二七练剑。 咦?为什么要偷瞄? 宁玉的汗珠混合着雨水从下颌滑落,收了剑势,满脸严肃道“不要叫师父,要叫姐夫,否则。”宁玉一顿,晶莹的水珠洗刷着凝脂的脸庞“就不教你了。” 凌罗转身离去,来到大门外,细密雨幕中,一辆华美的车轿早早等在此处,却见侧帘中霍子川的侧脸微微低垂,靠在轿子上打盹。阴风袭来吹动他的鬓角,额角的朱砂痣在白壁似的脸上很耀眼。 “来了?”微微睁眼,一双深蓝色眼眸像冰面化开后的春水“我们走吧。” 这一趟只有一顶轿子,二人只能同乘一座。 这样的天气坐轿子里总想睡觉,可轿子里还有霍子川端正的坐着,凌罗即便困得升天,却也还得稳稳当当的挺直了背脊。 马车微微的颠簸反而更加激荡人的困欲,加之外头小雨淅沥,还是大早上静谧无声,凌罗的双眼皮开始打架,实在是撑不住了,她真想跳下马车,爬到马背上呼一觉。 却这时,感觉肩膀上一软,竟是霍子川的脑袋滑向了凌罗的肩膀,带着细密的喘息,闭合深蓝的眼眸,睫羽微颤,安稳的入眠了。 什么鬼!凌罗一震,自己还绷紧神经生怕睡着了没礼貌,这位竟然已经睡着了还倒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我好困,让我躺一下好不好?”低沉的喉音似撒娇般柔柔的穿过凌罗的耳膜,凌罗感觉后脖子微凉,霍子川的呼吸温腻的吹在脖子上,痒痒的又很舒服。 “哦……”仿佛是丢了魂的,凌罗竟答应了他。 他一听这话倒还真不见外,直接弯起膝盖,侧躺在了凌罗的膝盖上。 “呜——”凌罗一震。 “嘘,别吵,这里很舒服,我好累,让我歇歇。” 之后这人也不等人家同意与否,便死不要脸的躺好,枕着凌罗的膝盖熟睡过去,期间还如小婴儿般哼哼两声,凌罗连动也不敢动,只得随着他。 也不知颠簸了多久,反正凌罗醒来的时候,自己竟在霍子川的怀里,枕着他的手臂醒来。 凌罗觉得自己一定是昏了头了,连什么时候睡着的,什么时候钻进人家臂弯的都不知道。 撸了撸刘海尴尬的擦了擦口水,这才唤醒霍子川一同下了车轿。 鱼塘的情况越来越糟,不过是一天而已,这里的泥潮又涨了三寸,马上就要淹过岸边朝着脚下流淌过来。看着翻涌的泥潮止不住一阵恶心,这些泥土好像有生命似的,翻动起来如同一滩腐肉,泛着腥气,乌泱乌泱的吞噬周遭。 废话不多说,凌罗从口袋中掏出了二阶嫁接而得的蒜莲种子,因为昨夜将蒜母种与白莲母种嫁接,培育后获得了蒜莲子种,只要将子种洒进这鱼塘之中,大概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可生长出蒜莲,蒜莲生长后,可化解阴气,还可疏通淤泥净化鱼塘,唯有将鱼塘净化后,才可看清这鱼塘下方是不是有什么堵了河道导致淤泥堆积。 “霍大少爷,这种子是我向掌田仙君求来的,你为百姓在她神位前诚信祈祷,她很是感动,所以送我两只种子长成蒜莲,这种子不似寻常作物,可以在一息扎根,一刻成苗,一个时辰长成,一天之内便可清理淤泥,所以有任何神奇的地方,莫惊。” “自然。”霍子川轻轻回应。他向来是个淡定的人。 “且慢!”突然又发声,喉结滚动,微微一笑“种子的粒数可不可以是双……” 哗啦,不等霍子川言毕,凌罗忙将手心中一把子种洒进鱼塘。 “……”好难受。 凌罗便放手去干,马上洒进淤泥中的种子被凌罗淬上了精神力,无数沉浸在泥潭中的种子开始破土而出,先是一条条丝线般的白须根在地底扎根,接着小苗破土,无数小苗破出泥面,紧着,小苗生长成,继而一片片滚圆的莲叶如铜钱大小慢慢绽放成巴掌大小,莲叶一片结连一片,整片鱼塘中瞬间被碧绿遮盖,凌罗加了把劲,莲叶顿时绽放出花骨朵。 洁白的花瓣从花骨朵中侧露出一丝玉白,马上,接连数多花骨朵轻颤,一朵接一朵的莲花徐徐绽放,沐着雨丝,露出整个娇俏的躯体。 但毕竟这是与大蒜嫁接过的蒜莲,所以每一朵莲花中心,并非花蕊,而是一头粉嫩嫩圆滚滚的蒜。 第164章:河底惊魂 这一幕叫霍子川看在眼里不禁讶异万分,但他稳重,所以面不露惊,只低声道“果真神奇。” 满池白莲摇曳,雨丝打在花瓣纹理上,带着晶莹的光泽,纯洁无瑕,美玉无痕。 数百朵莲花长成,凌罗的精神力再一次透支,驾驭种子成长与驾驭乾坤葫芦是不同的,种子生长时需要时间的,而依照精神力强行让种子超过原本的生长周期去快速生长,原本就是违背时间与万物规律的做法,这也算是违背天道的一种,只不过是这种做法对弈天道的影响太弱,索性没什么惩罚,只是这次违背万物生息法则,所以叫凌罗的精神力会消耗的更加严重。 自然这只是不影响天道所以并不会有任何惩罚,如是日后凌罗用精神力淬炼的东西影响了天道,对万物的规律改变严重,则会降落天劫。 所以一般情况下凌罗只采取精神力滋养母种,并不在种植下去的子种上拔苗助长,可事出紧急的时候,还是需要如此的。 莲花开放后,不断再吸收淤泥,仔细听还能听到沙沙沙的声音,是这些白白胖胖的莲花正在咀嚼淤泥进肚,再从根茎中吐出干净的泥沙来,也算是过滤。 而那些大头蒜,他们则负责将阴气吸收在体内自行净化。 蒜莲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净化鱼塘的工作,且将他们种植成熟后,凌罗便收起了精神力,剩余的工作是他们的本能,是二阶种子的功效。 很快,一片死气沉沉的鱼塘在一片沙沙声中逐渐两极分化开,那些被净化过的地方,已经开始露出河堤与碧色的河水,而那些待净化的,却还是一片脏污混合,泥沙混杂,看不清底部。 “再稍等片刻。”凌罗专心望着鱼塘。 “好。”霍子川侧眸,一丝不苟的盯着凌罗看。 又过了片刻,果真,这篇鱼塘在蒜莲勤奋的工作下,恢复了原本的清澈,虽不是一波见底,但可看清内中水草如密实的长发乌压压的覆盖在水底,随着水波流荡而朝外一侧压倒翻着微波。 淤泥散去了,凌罗便将蒜莲收成起来,留下靠在水岸边的几排作为防患,否则大面积的莲藕成长出来也会妨碍水流奔淌。 净化的工作完毕,看着满河的淤泥与阴气全部溃散,几排白莲摇曳生姿,凌罗竟感觉很充实,想起了200年前自己下凡时,为南方治理水患时候的心情,只是现在身上没有息壤,没有那么神通广大,但只要是兢兢业业的种植仙种,相信再有一日灾患降世,即便没有无敌的息壤与圣水,自己也能凭借仙种来救助百姓。 鱼塘里的淤泥是全部清理完毕了,可是水岸边上成堆的鱼尸还有河底下缠脚导致堵塞的水草却长势太疯,不得不除。 “鱼塘里怎么长了如此多的水草?”凌罗望着波澜下密密麻麻的水草,水草密实且长,又油韧,可不像是一片小鱼塘里该有的作物。 “是我属于打理,竟以为这鱼塘废弃了便不管了,鱼呢,也都放养了,可不料却成了祸患。”霍子川微微抿唇,对他来说凡事亲力亲为已经事无巨细,可什么事上出了岔子,依旧会觉得有些惭愧。 霍子川带来了不少的属下,拍一拍掌唤来众数人道“大家辛苦一下,罗姑娘已经将淤泥铲除,大家便将导致淤泥堆积的水草铲去,以免再次拥堵。” “是大少爷!”带来的属下都是精于武力的汉子,大家拿起事先备好的锹与镐头,蹬掉靴子挽起裤腿下了河。 其实凌罗乾坤葫芦中有金锄头的,可以点石头成肥沃土壤开垦鱼塘,可惜精神力透支她也不好驾驭金锄头,大少爷又带来了人力,索性自己也偷个懒吧。 打个哈欠就要回轿子中的时候,却听见鱼塘中传来一声尖叫。 那是一名刚刚进来霍府的侍卫,年纪约莫十四五岁,青涩的面目此刻苍白,站在鱼塘中央,目光惊悚,张着嘴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发生什么事?”霍子川抬眸望着惊呼的小侍卫,还以为被蚂蝗咬了或者水蛇缠足,刚要轻笑安慰这小侍卫几句,却听鱼塘中一个一个的侍卫都惊呼起来,沉稳一些的领队虽然没有惊声呼叫,却也面色惨白,瞠目结舌的望着水底,一言不发。 “怎么回事?”霍子川一边朝着鱼塘边上行走,一边紧皱眉头,凌罗也跟在后迎上去。 却见领队迅速吩咐大家上岸,有一些侍卫连滚带爬的上了岸后,竟趴在岸边干呕起来,还有的连连倒退,生是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 “大少爷!水里有东西啊!”领队还没说什么东西,霍子川已经疾步走至了岸边朝内中一看。 原本污水还看不清水底情况,现在水面一净,水底密密麻麻,长长的水草就浮游上来,霍子川长大眼睛一看,登时一愣。 这哪里是水草,竟是成百上千女人的头发。 而这些女人的头发随着水波漾起,可以看到下面覆盖着泡的浮肿的尸体,密密实实铺盖在河底,足有一千。 这些尸体比案上的死鱼还要臭,还要多,一个摞列着一个,在河底铺的密密麻麻的,如一块块滚圆的鹅卵石。 成堆的尸体已经有半个身体沉积在泥沙中,导致水流不通,所以鱼塘堵塞,这一方鱼塘是连接流动活水的,这些浸泡过尸体的水还好堵塞,否则流经河道去,大家洗衣做饭用河水的,还不要中毒? 凌罗应声跑来的时候,看见的只有霍子川敞开的披风,披风兜着猎猎晨风,阻隔了腥臭与雨丝将凌罗遮蔽起来,包裹进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看。”霍子川深吸一口气“别看。” 虽不知河里到底是什么,但见众人惊悚的目光惨白的脸色,再一联想到阴气,凌罗大概便有了猜测方向。 “接下来,怎么办?需要我做什么?” “剩余的不需要你了,我送你回家去吧。”霍子川微微低眸,眼神略带疼惜安抚,盯着凌罗。 “大少爷,报官吗?”领队赵越忙道。 “管理这片鱼塘的夫妻何在?” “回禀大少爷,王氏夫妇并不在此。” 却这时,见远处浩浩荡荡的来了一帮人,打头的是县长陈观礼,身侧的是柳四海,而身后跟着的,是王二四与陈三斤,二人紧张兮兮的攥着拳头跟在捕快们后面,却破天荒的挺起了胸膛,神气十足的来到了鱼塘前。 第165章:证词 还不等去报官,官家已经来到了面前,眼瞅着柳四海虽不跋扈嚣张,却眼神中透着阴狠与势在必得,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尸体与他脱不开关系,且说这一趟来,也是想拉着霍家下水了。 凌罗面不改色,一如既往等柳四海先表演,至于霍子川更是个万年淡定的主子,没什么事能让他觉得惊慌的,眼神依旧平和,甚至对着来人还露出了几分谦和礼貌。 “霍大少爷,柳四海有礼了。”柳四海三两步走上前来先拱手道。 “柳四海,莫要奉承,有话直说。”霍子川虽是生意人平时与许多人打交道,可他唯独看不上柳四海,也可以说是看不起,一方员外,竟只靠祖产站稳脚跟,在全县城只有一家店铺,平时一不做官报效朝廷,二不经商发展家财,三不逍遥仗剑走天涯,偏偏日日与人钩心斗角,比后宫妃子还要黏弱小气,当真愧做男儿。 “阅微少爷。”陈观礼上前一步,因为他与霍家交情匪浅,所以直呼霍子川小字“接到报案,鱼塘出事了。” 陈观礼面色铁青,面对霍子川郑重道“放心,我会还你公道。” 霍子川温温一笑“逢春客气,确实是出事了,我正着领队赵越去报官。”说着转身面对鱼塘“里面有数具女尸,估算下来起码上千。” 他话毕,陈观礼惊愕的脸色煞白,忙与身后仵作一块上前去看。陈观礼到底年纪小阅历不足,不似霍子川在商场摸爬滚打数年,即便是做了县长,也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马上吓得腿都软了,踉跄了几步被身后捕快扶住,险险干呕出来。 这一干呕这才看见凌罗也在,忙扯住凌罗的衣角将其拉远河面,边走边摇头“走走走,快别看。” 陈观礼皱着眉拉着凌罗,霍子川则上前两步,十分自然的将凌罗从他手中截过,掩在了身后,并解下披风为其系好,温柔道“你先去车轿上吧,我着人送你回去。” 凌罗摇摇头,若是对世间的阅历,凌罗活了一千岁,较之任何人都不匮乏“我在这看看,没准等会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霍子川见拗不过,便也不拗了,却还是高耸的脊背挡在凌罗身前,势必有什么危险都先冲他来,保护好凌罗。 说也奇怪,凌罗觉得这个霍子川有些蹊跷,自己与他也算是萍水相逢,即便有诸多交情也不算熟识,怎地他竟如此在意自己?难道他向来待人温润,怜香惜玉吗? “阅微,我是接到管理你鱼塘的两夫妻报案来的,这二人可是你鱼塘的管理者?” 霍子川朝着王二四与陈三斤的身上瞄了一眼“嗯,无错。” 凌罗也才知道,难怪自己在清水村那几天这二人如此消停,竟然找了个好差事,在霍家看管废弃鱼塘。 “你们两个上前来。”陈观礼对着二人一道“当着你们大少爷的面再讲一遍,如是敢撒谎,大少爷心慈饶你们,本官可不轻纵诬陷者。” 陈三斤与王二四哆哆嗦嗦上前,原本就没见过啥场面,加之霍子川威严惯了身上带着几分戾气,要是不笑的时候,就会给人不怒自危的震慑力,二人只抬头草草看了霍子川一眼,便忙佝偻着腰低声道“是……那个……是……” “什么这这那那的!”柳四海怒道“好好说!否则本老爷……” “柳四海,你既不是官,也不是他们主子,有什么权利在此呱噪。”霍子川微微抬眸“请闭上你的嘴。” 柳四海登时打了个寒颤,被羞辱后竟一时无法反驳,泄了气的朝后走了两步,还不忘对着陈三斤来了个威胁的眼神。 凌罗则在一边暗暗想着,柳四海真的是蠢,这些女尸根本没有线索查到他的头上,否则在神婆事件中,早就顺藤摸瓜将其揪出来了,可他竟愚昧到这地步,不打自招,这一趟莫要说拉不下霍家下水,没准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得到威胁的陈三斤用胳膊肘撞了撞王二四,马上道“回禀大人,我们夫妻二人来自清水村,数月前在这找了个差事,就在今天早上,我二人嘴馋想要摸条鱼吃,竟发现这水底的水草特别缠人,我男人揪起水草一看,天娘啊!竟然是尸体!” “然后……然后……”陈三斤口舌干燥,一直不敢抬头看霍子川一眼,于是对着王二四又使劲的撞了撞胳膊肘,王二四便道“之后我们俩朝着水底摸索,全是死尸,密密麻麻的一排,足有上千人,我们害怕,所以抓紧去报官……” 陈观礼面色如铁青“说完了?” “大人大人,说完了说完了。” “交代全部了吗?” “是是是。”王二四忙点头哈腰。 陈观礼转身看向霍子川“阅微,你说怎么回事,这片鱼塘你明明都不要了,怎么会染上这晦气。” 霍子川不卑不亢,淡淡道“还请仵作验尸才是,我只一句,不是我杀的。” “哈哈哈,这人自然不可能是霍大少爷杀的,如是霍大少爷杀得,怎会处理不干净?”柳四海又一皱眉,状似无意道“难道是这事风头太紧,没时间处理尸体?”忙又反驳自己“不不不,霍大少爷一身清明,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柳四海别说笑了,自然,如是我所杀,必定不会将尸身摆放的如此杂乱。”霍子川露齿一笑,面带春风“且如果这尸堆是单数的话,一定要补上柳四海那一具凑数。” 越是这样恐怖的话和颜悦色,谈笑风生的来说,就越是叫人心生胆颤,柳四海抖了抖,竟是没说出话来。 霍子川之后也无言,甚至一个斜眼都不愿意给柳四海。 “既然如此,先验尸。”陈观礼一挥手,几名仵作上前在岸边取出验尸工具,捕快们责任各自分工,将尸体打捞。 仵作上前抽样尸体,尸体太多,臭气熏天,根本无法一一验查,最终抽验就几十具,竟然各个都是失血而死,且统统少了一至两个器官。 “这就棘手了,难道说杀人者是为了摘取器官?”柳四海后退半步远离霍子川,这才开口。 “我记得那凶手神婆抓人是为了炼药,莫不是她将人器官摘下炼制丹药后,剩余尸体全部藏在了此处?”陈观礼陷入思忖。 “那神婆通天本事也无法杀害这么多尸体然后……”柳四海朝着霍子川微微抬了抬下颌“然后藏在霍家地盘啊?霍家地盘守卫森严,怎么被放入这么多尸体而不自知呢?” 霍子川无声无息,只是负手而立,也陷入了思考中,这案子首当其冲的嫌疑人,便是王二四与陈三斤了,二人数月前来某差事,鱼塘一向他们看管,个中猫腻竟不得而知。 “没有任何线索……”陈观礼探口气“阅微,你得先跟我走一趟,掩人口实才行。” “慢着。”静默良久的凌罗此刻竟然发话,站了出来。 第166章:质问 凌罗刚一走上前,陈三斤与王二四就恨得咬牙切齿,凌罗粲然一笑,露出一串贝齿“呦,大哥嫂子,可真是冤家路窄啊,上次蝗虫灾难的时候没叫你们老实,这一回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来瞎闹啦~” 二人一听凌罗说话就感觉不寒而栗,以往她是王二五的时候,谁都敢踩一脚,可现在不同了,人家是掌田夫人,要神威有神威,靠着种地发家致富在县城买了大宅子又要开粮店,要钱有钱,而且身后的男人不是大官就是阔少爷,再不就是江湖侠士,要后盾有后盾,要地位有地位,什么都不缺,这多气人,现在谁还敢在她面前耍狠? 于是陈三斤咬咬牙,露出一张比哭还丑的笑脸,干笑两声装良民“妹妹可别臊嫂子了,咱们不比妹妹有了大家大业,也不顾及哥嫂,咱们只得做些苦差事谋生,这不你侄子也得去南山书院上学,日后学费也多,还得过日子啊,可却摊上这么个事,哎……” “我也不是来跟你叙旧的,你们在我快饿死病死的时候将我们赶出来,我们自当与你们断了关系。说起你的差事我倒是有几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凌罗挑眉。 柳四海不乐意了,当即冷哼“你既不是官,也不是他二人的主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将霍子川刚刚怼他的话原封不动的奉还了回来。 凌罗还未还言,霍子川便立在凌罗身后,喉音震得胸膛闷响“我说她有资格,可以吗?” 柳四海再一次吃瘪闭嘴,这所有人里,除了陈三斤与王二四他最上不得台面,便只得识时务的闭了嘴。 “柳大人莫惊,我不是胡搅蛮缠,是真的有疑问。”凌罗说罢转身看向陈观礼一拱手,陈观礼点点头默许,这才开口。 凌罗瞥了怒意十足,脸色铁青的柳四海一眼后,勾勾唇送还一个气死人的微笑,转身正对陈三斤“问题有三。1:你说今天早上来摸鱼,所以发现了河底的女尸,是也不是?” “是是是!”王二四怕陈三斤与凌罗吵吵起来,言多必失,忙答应。 “可笑,这鱼塘已经淤堵,鱼虾腐烂成灾,这样的情况下你们敢摸鱼,你敢吃?” 王二四没了动静,陈三斤眼珠子一骨碌,忙道“呃……那是因为我们太饿了,好几顿没吃肉,所以……” 凌罗二话不说,拿起铁锨铲了一条死鱼搁在他二人面前“吃吧。” “这是生的,咋吃啊?” 凌罗掏出火折子,为二人架火烤肉,又递到二人面前“这回吃吧。” 二人脸青紫,支支吾吾拧着鼻子拒绝“我们以为水里是有没污染的鱼的。” “大少爷请你们来鱼塘做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吧?鱼塘淤堵成这样还能不能有活鱼你是瞎啊还是瞎啊还是瞎啊竟然看不明白?” 二人顿时语失,脸色青白佝偻着腰瞅地说不出话来。 “2:你们说大早上看鱼塘内捞出女尸,这之后为什么不去先汇报大少爷,而是舍近求远的去报官呢?” “这一条未免太苛刻了吧。”柳四海轻咳一声,先瞅了霍子川一眼见他没阻拦,才继续道“百姓们发现有尸体,马上去报官这一点是好事,为什么非要先去禀报主子呢?” 凌罗没立刻回答柳四海,而是对向陈三斤“你们什么时辰发现的死尸?” “就是今天一大早!”王二四垂头怒喝。 “哦,一大早上天色暗,你们也能看清河底铺盖着的女尸?”凌罗反问。 “大概……那啥……记不清了,反正天色鱼肚白!我们能看清!”陈三斤忙辩解。 凌罗回望柳四海“柳老爷所言不错,但我想知道既然大早上发现的尸体,可我与霍大少爷一大早就从家来到了鱼塘,天才蒙蒙亮,为何不见二人踪迹?” “因为我们更早,我们……先你们一步去报官,没碰上!”陈三斤忙狡辩。 “我们寅时便从路上经过,没道理看不见二人报官的身影。”霍子川面无表情道。 “那是因为我们去报官的时间更早!”王二四倏地拔高了声音,破锣嗓子吵吵“因为我们丑时就去报官了!” “丑时去报官了?”凌罗歪头。 “对对对,是丑时,是丑时!”陈三斤忙附和。 “丑时天没亮,衙门口没开,你丑时去报什么官?” “我们早早去等不行吗?” “衙门是有当值捕快的,你丑时报案,他们会来查案,案子重大会去报告县长大人,可你丑时去报案,如果告诉了这一件事,那么案子一定早早传给了县长,可为何县长这个时辰才来?”凌罗看向了一旁的领队赵越“现在什么时候?” “卯时末!”赵越跟着凌罗壮胆气怒喝道。 “我想县长大人办案能力没这么差吧?你们是故意诋毁县长大人呢?还是有什么实话没交代呢?可疑的很啊。” “再者说,丑时你们去报官,可你们说发现死尸是鱼肚白,现在是春夏交替的时节,鱼肚白的天色至少是寅时中期,却不说丑时的天色多暗被你们火眼金睛发现了女尸,可为何丑时报案,寅时才发现尸体?”凌罗恍然大悟,对二人露出佩服的神情“高啊,原来二位有未卜先知之奇能!” 二人被凌罗一通绕有点傻了,当初柳四海找二人来作伪证的时候,也没说起这茬啊,怎得还有丑时卯时,这咋办? 凌罗没给二人反应的时间“3:你们说在河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后,王二四便下河找到了许多女尸对吧?” “对!这没错啊,我们发现了女尸后,马上又在河里找到了密密麻麻的女尸,这怎么错了?哪错了?”陈三斤急了,生怕再有什么时间上的漏洞。 “当然错了,你又不是捕快,寻常人看到女尸会是什么反应?”凌罗背对二人看向河里一皱眉“惊慌、尖叫、爬上河、胆子大的确认那女尸是不是死了,胆子小的晕厥、或者呕吐,报官,可你们二人呢?误打误撞的拽上来一具女尸后,竟他奶奶的还要下河里再摸一具,直到全部摸清一千多具?咋地?当中奖了买一赠一赠一赠一呢?还一千多具,大凌晨天色擦黑还下雨光线晦暗,内中泥沙淤堵河面,根本无法看清内中景象,你有透视眼啊,还能透过这些查请数?”凌罗一拱手“牛逼啊!” 二人被凌罗一通话堵的半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么一听就连自己也听出了许多漏洞,这些细微的事她是怎么发现的?还有,今天为啥她在这?真他娘的见鬼了! 霍子川侧颜望向凌罗,眼中是晦涩的幽蓝色,却带着感激与佩服,凌罗则对着他眨眨眼, 陈观礼琢磨着凌罗的话,从始到终也没打断,这会像是消化完了,终于看向陈三斤二人“说,你们还有什么好说!” “大人,我们!……”我们什么,之后的词也没人教过啊?这可如何是好? 第167章:霍子菁来了 “综上所述,我觉得这二人的证词很有问题啊。”凌罗摸了摸下巴“嘶……莫不是说这二人才是凶手,趁着自己掌管这篇废弃鱼塘,将尸体全部藏在鱼塘中?” “你放……”王二四暴起,却不小心瞥到霍子川眼睛的一刹那,竟再次软了下去,垂着头。 “你胡咧咧!”陈三斤又惊又怒“我们两个无缘无故杀那么多人干什么?你不要看在你是妹妹的份上就可以胡说八道,你还姓王!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一点你得记清楚了!” “哦?恼羞成怒了?” 二人说不过凌罗,怕再多说一句又错一句,干脆闭了嘴咬后槽牙。 “王姑娘,你这样拖延办案时间有意思吗?”柳四海负手冷哼一声。 “挺有意思啊。” “你!你这样包庇霍家可是因为结党营私!狼狈为……”柳四海话间只感觉一束寒光射过来,顿时闭了嘴。 “柳老爷啊,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什么叫包庇霍家,霍家还没证实有罪吧,倒是桩桩件件指向他二人栽赃,柳老爷如此偏袒他二人,难道是为虎作伥,沆瀣一气?” “……”柳四海说不出话来,看向陈观礼道“大人,这二证人想必是吓坏了说不出什么,但你还记不记得,当时霍子菁是如何逃出的软牢?” 陈观礼微微沉吟“嗯,是被人放走的。” “没错,据霍子菁自述与侍卫描述,放走霍子菁的人是个身材佝偻,声音沙哑的老妇,这老妇可就是神婆,如果说霍子菁与神婆没关系,神婆为何找到他放走他?如说二人无关,霍子菁为何不坦坦荡荡接受查案,等官府还他清白,却畏罪潜逃?” 霍子川面色冷峻,终是道“阿纯心思简单桀骜,受不得束缚,他一走了之不是一次半次,这不能直接证明他与神婆有勾结。” 柳四海斜眼冷哼“还有一条关键的线索不知大家可否记得?” 众人屏气凝神,聚精会神的听柳四海道“霍子菁曾交代,神婆喂给了他一颗药丸,那药丸是否就是神婆以这些尸体器官炼化的丹药?如果二人无私,为何要吃了神婆给的药丸?” “那是因为小三爷我以为那药丸是强身健体的药!” 忽见一身红衣的霍子菁带着何雨等大部队遥遥而来,面带不爽回答“再者说,当时我也交代过了,那药丸可是鹤顶红,药效起的时候,我与波波七窍流血险险丧命!” 霍子川微微皱眉,望着杀气腾腾的霍子菁不免担忧“怎么来了?” 霍子川委屈吧吧的吸了吸鼻子“大哥,我从未杀人,为何不能来对峙?”言罢转身面向柳四海,狠狠瞪了一眼,骂了一句“老不死!” “你!你说什么!”柳四海伸指指向霍子菁怒道。 “呸!老不死!”何雨气势汹汹的站在霍子菁身前,大块头一下子将小身板挡的严实合缝,昂起下巴道“老不死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们霍家从不做这等龌龊之事,这是在两县之间几十年来屹立不倒的标准,你今天非要诬陷,那就等着瞧,等我们证实了清白,我要是不将你剁的稀烂喂狗,我就不姓何!” “何大人也太放肆了,县长大人就在此,你敢对我如何!难道知法犯法吗?难道没有天理了吗?” 陈观礼脸色极差,何雨自知语失,看了一眼霍子川,忙纠正“不,我要是不将你做那些破事与你女儿肚子里的杂种这事宣之于众,我就不姓何!” 霍子菁嘿嘿坏笑“怎样老东西,这可不算犯法吧~” 柳四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气的直哆嗦,却说不出一句来,今天来的人都是伶牙俐齿的,口舌上是占不上任何上风了,柳四海只期望接下来的事可以顺利拿下霍家,等着瞧! 霍子菁站在了陈观礼跟前,一拱手颇为礼数道“大人,我有陈词。” “阿纯,但说无妨。” “是,大人。”霍子菁正面朝向众人“当时神婆是喂给我一颗药丸不错,可那是因为我在软牢中绝食,体质虚弱,她说怕我等会跑的时候体力不支,要我吃一颗强身健体的药丸,我没多想,以为这是哪个江湖中的朋友派人来搭救我的,见那药丸也无异样便吃了。” 霍子菁想起了药丸的功效,顿时冷汗涔涔“谁知,那药丸是蜜蜡封制的鹤顶红,当时吃确实无碍,可但凡蜡丸化开,马上鹤顶红毒液渗出,我与波波便七窍流血,五脏六腑搅着疼,窒息晕厥。” “一派胡言!”柳四海上前“那鹤顶红你当是什么药?你但凡吃了砒霜都要死于非命,莫要说是强过砒霜数倍的鹤顶红。众人都知道吧,鹤顶红便是更加烈性的砒霜,世面难得一见,可我听宫廷御医曾说过,鹤顶红虽是砒霜,可要强烈数十倍,一旦服下,七窍流血,根本无法救治,你若真的服用了鹤顶红,又怎会活生生的站在我们跟前?” “因为小爷我死了,现在是鬼魂正在与你对话,怎样怕了吧?吓死你!” “……”柳四海。 “下次能不能听人家把话说完?”霍子菁瞪了一眼,又看向了凌罗,正在寻求意见,示意要不要提起。 却见凌罗开口“是我的药材将他二人救活过来的。”凌罗道“我证明,他二人确实是我救下的,当时二人突然喷血,血液发黑,毒发严重,我利用自己的解毒药材将二人的命调了回来,就是这样,不信的话,蒋大夫、还有我家那群男人们,都可以作证。” “对啊对啊!当时我们还请蒋大夫验毒来着,蒋大夫看完碗里的毒血测试是鹤顶红,而三少爷与波波的身体却痊愈了!”何雨激动道。 霍子川微微抿唇,对凌罗的佩服又进了一层。 “一派胡言,什么药能将死人从鬼门关拽回来的!”柳四海叱道。 “我说老东西,你是不是脑子不好啊!”何雨高声嚷嚷“你可别忘了,咱们罗姑娘是掌田夫人,她连魔气都能化解,难道还化解不了鹤顶红了?人家的种子都是掌田仙君送来的,救人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一派胡言!魔气能解,是因为魔气未深入人体,鹤顶红深入人体,渗进无心脏六腑,腐蚀筋脉皮肉寸断,怎可能救活,依我看就是你们故弄玄虚,弄虚作假,欺骗……呜呜——” 不等柳四海言毕,却见霍子菁将一把药丸塞进了他口中,顺道一戳他的喉咙,药丸咕噜咕噜的全部滑进肚子。 柳四海怔忪,随即暴怒“你给我吃了什么!” “眼见为实,小三爷给你吃了从神婆手里搜到的鹤顶红,大半瓶可是都给你啦,能不能被萝卜救活,就看你信不信喽~” 第168章:他是凶手? 片刻,柳四海喷出一口鲜血,马上痛苦的瞪大了眼睛,跪地晕厥过去。 陈观礼震惊不已,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却见凌罗不慌不忙的拿出半根穿心莲叶子与大血藤的须子,喂柳四海服下,还有小块人参一道服用,奇迹发现,柳四海的原本骤停的心脏竟有了动静,脉象由虚弱转危为安,脸色有了生机,除了口鼻处还带着少量血迹,竟然活过来了如没事人一般。 随身没有大夫,好在仵作也有号脉的本事,为‘死而复生’的柳四海把脉后,震惊道出柳四海此刻的心脉状态,竟叫在场所有人不无惊愕。 “看来王姑娘真有起死回生的本事。”陈观礼一点头。 “不,他并没死透,在你们看来他是死了,其实魂魄未离体,我才能稳固他将死的躯体,为其残破的身体愈合伤口,清除淤毒,但如是他死透了,或者身体受到重创超过两个时辰,我就无力回天了。” 柳四海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刚一活回来就恶狠狠的盯着霍子菁“即便……即便真有这种本事,也不能完全说明你与那神婆毫无关系,就凭你如此心狠手辣,便知不是什么好人!” “呵,我若真心狠手辣,何必留你到今日?”霍子菁一昂头,对柳四海极为不屑。 “冲你这句话,便知平日作恶多端,你终日游戏勾栏瓦舍间,谁知道是不是什么奇怪癖好,奸污少女后,取下器官?” “住口。”久不言语的霍子川终于微愠,带着寒光的眸子越发深蓝,看向柳四海时,如同看向了一具尸体。 柳四海被震慑,忽然想到了霍子川的残忍,他温柔待人习惯了,便会叫人放松警惕,一想到他对敌人的残忍,柳四海便不寒而栗,终于识时务的闭了嘴。 霍子菁则满脸通红不屑的嘟囔“小爷我怎会残害少女呢?我……”看了霍子川一眼,霍子川微微摇头,霍子菁则抿住下唇,不再言语。 事情到此就陷入了僵局,陈观礼也毫无头绪,即便霍子菁与神婆没有瓜葛,但这些尸体确实是在鱼塘中发现的,即便不是霍家人所杀,霍家也有失察之罪,不可姑息。 “还有那两个证人。”陈观礼一皱眉指向了王二四陈三斤“你二人吞吞吐吐,证词不充足,本官得严审!” “冤枉啊大老爷,我们两个农夫怎敢杀这么多人?再者说,我们也没本事杀这么多人啊!” 二人正趴在地上叫屈,却听原本守着尸体的侍卫们啊的一声尖叫,众人应声看去,那堆尸体中有那么一具没有眼睛的女尸,竟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女尸口中发出咝咝啦啦的呜咽声,如同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一步三踉跄,也许是她没了双目看不见路,总之磕磕绊绊的,极其艰难的朝着众人扭动着过来。 侍卫们吓傻了,还是何雨有经验,吞咽了一口,忙站出来将众人护在身后,对侍卫们喝令“围成一圈!准备放箭!” 霍家人是有皇令特许持弩箭的,否则弩箭并不允许官兵以外的家族与私人使用,好在如此,霍家侍卫袖中有弩,纷纷亮出,十分专业有素的将摇摇晃晃的身体围成一圈,马上就要攻击。 霍子川则在后将霍子菁与凌罗拉在了身后,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望着那变为僵尸的尸体。 霍子菁机灵,从侍卫腰间抽出佩刀防身,警惕的望着四周。 其余众人都不甚慌乱,尤其柳四海,吓得连连后退,可身前没人保护他,他便一把揪起王二四与陈三斤挡在了眼前。 陈观礼紧紧蹙眉向后退,对着凌罗呼唤“王姑娘,这怎么回事,你可有法子?” 起尸不算少见,可在水中浸泡过后起尸的有些少见,因为水中阴气不好储存,原本鱼塘阴气十足是因为尸体太多导致,但这些阴气接触阳光后便消散,且有二阶的蒜莲做净化,更难做到起尸,那么这尸体为何暴起?难道是魔气所为? “罗姑娘,这尸体不会一具一具都起来吧?那我们可不好对付了!”何雨咬咬牙。 凌罗一摇头“不会,这尸体身上确实有魔气的影子,可魔气甚少,简直少的可怜,如果魔气想要利用自身阴气操纵尸体,可这尸体脆弱不堪一击,达不到作战标准,而如果他要将一千多具尸体全部操纵,也不会一具一具操纵,那样会留给我们对付的时间,再说这里魔气很稀薄,没有足够充裕的魔气操纵如此多的尸体。” 魔气想做什么呢?他只单单操控一具尸体,还是连路都走不四正的尸体,这样的尸体攻击力弱,就连二七都能一脚踹死俩,没有大规模的话,实在是弱的可怜,那么魔气的目的是什么? 何雨摇摇头高声道“我是个糙人,听不懂啊,总之就是说这尸体不会全部起尸,而现在起尸这具尸体杀伤力也不大对吗?” “是这样!” “哈哈哈……那就好,只要不伤害到你们……” 沙拉一声,何雨的话还没说完,只感觉后背火辣辣的一疼,而后在众人面前,何雨的后背被活生生砍出了一条大裂口,黑色的劲装被狰狞的撕裂开,血肉模糊下鲜血淋漓滴下。 何雨矫健的腾步移开,转头抬起袖腕要去攻击,却见身后攻击他的人并非是其他暴起的尸体,其他尸体安然躺在河岸上没有暴起,伤他的是霍子菁。 “子菁……少爷?”何雨登时一愣。再看霍子川也是双目瞪大,怒喝一声“阿纯?” 众人眼中都是带着质疑的,因为霍子菁从不乱杀无辜,且说这个档口上,他持侍卫的刀对着何雨来了一击,这是为何? 柳四海起先反应过来,尖声喝到“是他!他就是凶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打向了霍子菁,霍子菁手上的刀槽里还淌着何雨的鲜血,霍子菁不惊不慌的垂着头,咧开嘴,嘴角露着笑,眼中是浓郁的阴鸷。 糟糕!中计了!事到如今凌罗才明白过来魔气操纵一具尸体起尸的原因是何,原是为了吸引注意力,好将全部力量操纵霍子菁! 霍子菁自然没了意识,现在在他身上的,是魔气。 第169章:收势 霍子菁的变异叫大家都始料未及,饶是霍子川再如何淡定也紧张起来,他下意识的上前去,却被凌罗一把抓住手腕“别去!” 柳四海还站在一边嚷嚷着“放箭!你们快放箭啊!没看他是凶手吗?再不放箭等会你们都得死!” “放你妈的屁!”何雨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凌罗先朝着何雨扔去一枚止血药丸,也是用二阶药材炼化的,而后稳定人心“大家别慌!霍子菁是被魔气侵体了,现在的他毫无意识,你们退后!” “毫无意识还知道攻击人?即便是他毫无意识,等会他暴起杀人怎么办?你能负责吗?能吗?”柳四海呲牙瞪眼。 “即便杀了他,死的也只是霍子菁,魔气依旧可以逍遥法外!如此刻被魔气侵体的是你,你作何感想?” 凌罗的话叫柳四海再次哑口无言,众人都看向了陈观礼,陈观礼咬咬牙望着霍子菁再望向那具暴起的女尸,因为霍子菁已经被侵占肉体,女尸自然没了作用的瘫软下来,陈观礼伸出手,叫大家预备放箭。 “陈大人!”霍子川脸色寒凛,深蓝的眸子似乎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罗姑娘已经说过了,即便杀了阿纯也没用,大人你是听不明白吗?” 陈观礼的手指一抖,吞咽了一口,瞬间将手又收了回去,却心不甘道“阅微心疼胞弟不错,可也要分个时候,如果霍子菁暴起杀人,我们都会死。” “你们不会死。”凌罗站出来“别傻了,我还在这,凭什么会叫你们死。”凌罗分散了众人的位置,只身站在最前方对着大家保证“放心,我会保你们安然无恙。” 言毕不多废话,从乾坤葫芦中拿出一些红豆种子递给大家每人几颗做护身符,接下来将二阶蒜莲自掌心转出,几朵圣洁的蒜莲飞入半空中,浮在霍子菁身周,霍子菁怒极提刀去砍,蒜莲却打着转的轻巧避开,并在霍子菁身周徘徊,不断的净化着霍子菁的魔气。 因为蒜莲的压制,霍子菁开始感觉不适,魔气在霍子菁体内无法得到更好的发挥,却也因此更加暴动,准备速战速决。 霍子菁提刀便朝着凌罗砍去,刀风呼啸而至,将凌罗发丝飞扬起,何雨迎上,一铁拳与大刀死命相击,可霍子菁毕竟是魔气操纵,原本的小身板发挥了几十倍的力量,何雨不敌,整个身子弹起,重重落地搓出尘土飞扬,吐了口血。 侍卫们各个上前迎战,因为不能伤害霍子菁,战斗便棘手起来,一排排侍卫因为力量不及,也被打压下来,包围一圈的侍卫呈花瓣状倒下,独留下内中傲立的霍子菁。 凌罗站在他身前苦笑调侃“你若是清醒后得知自己有这般力量,必定惊奇。” 而后准备转动乾坤葫芦,要将霍子菁收入内中。 可这也有弊端,一来暴露底牌,二来魔气对葫芦里的种子有影响。好在凌罗机灵,突发其想,开始操控蒜莲至霍子菁脚下,将蒜莲无限放大,足以包裹住霍子菁大小时,便收缩花瓣,将霍子菁整个人全部收进蒜莲之中。 可这一招也透支了凌罗不小的精神力,凌罗脸色逐渐失去血色,豆大的汗珠频频滴落。 霍子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怎么样?” “小……小事一桩。”凌罗勾了勾嘴唇,可她知道自己已经到极限了,而那蒜莲却有裂开的架势,花瓣簌簌颤抖,花瓣纹络也开始发黑,如是被魔气浸染了花瓣,那么内中的霍子菁则更加危险。 在双方力量的僵持下,凌罗先一步败下阵来。反噬来的气波凌罗朝后推至数米,好在霍子川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凌罗,才叫起没有摔伤。 可那蒜莲就惨了,竟在魔气的侵染中迅速枯萎凋谢,露出内中癫狂的霍子菁。 魔气从密穴逃走后,吸收了数千具尸体的阴气,法力大大增进,单凭凌罗一人之力,绝非对手。 霍子菁双目漆黑没有一丝眼白,看起来十分恐怖,与凌罗较量后好像是得到了对手,处处与凌罗作对,凌罗边躲边攻击,霍子菁双手如两只钢铸的鹰爪,迅猛又坚硬,一挥之下,一人抱的粗树拦腰截断,又一挥之下,又是泥沼海啸般涌起,煞是力量惊人。 在密穴时他可没这般力量,只单凭操控僵尸作战,自身连面都不敢露,现在竟以拳脚之力,招招致命。 凌罗为保证众人安全,将红豆树苗幻大,做成迷幻阵,呼唤大家全部先躲进迷幻阵中,自己则因为照顾旁人而受到了霍子菁的攻击,肩膀上被抓伤,鲜血哗啦啦滴下,触目惊心的三道伤口翻出血花。 霍子川被何雨等人拉着进了迷幻阵,他睁大眼睛眼神深邃而迷惑,此刻他十分不解,为了他人安慰而牺牲自己,这样的人,竟然真的存在。 凌罗以现有的种子招架不住之时,却见一道极速白光穿破风声而来,一把桃木剑如审判咒令,般眨眼间已经闪到身前,带着耀眼的仙气,直冲霍子菁脑门,霍子菁欲攻击的手势突然停下,那道剑光凌厉干脆,将霍子菁的翠玉发冠一冲两半,咔嚓一声发冠脆裂落地,一头马尾刷啦的泼洒下来,如丝如墨。柔顺丝滑。 只见宁玉一身白衣远远赶来,那剑气也随着他的逼近而更加迅勇,威气更甚,剑身嗡嗡作响,草木如受到劲风向下压倒。 众人在迷幻阵中都感知到了这功夫强有力的剑锐,各个张大眼睛看向来者是敌是友。 “宁仙……宁公子!”何雨惊喜来人是宁玉,却也开始担忧霍子菁的安慰,忙道“宁公子,阿纯少爷是受了魔气,您可手下留情莫要杀了他啊!” 宁玉没回话,只走至霍子菁身前,将凌罗护在身后,面对霍子菁那双已经不由他控制的眼睛,突然双眉一凝,轻启口齿一道“放肆!” 霍子菁登时一愣,却双腿不听使唤的剧烈打颤,在众目睽睽之下跪了下来。 惊呆的众人大气不敢喘,何雨倒是松了口气,给宁玉下跪可不跌份,只要能在宁玉面前保命,就是大喜了。 霍子川面无表情,他在静静地观察宁玉。 第170章:铁树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霍子菁体内的魔气受到宁玉的压力再次落荒而逃。 确实是落荒而逃,众人亲眼所见,那魔气操纵霍子菁跪下后,突然化作一团黑色云雾,自霍子菁的脚底渗出,钻进河底不见了踪影。 宁玉收剑,桃木剑自行归回体侧,宁玉瞥了霍子川一眼,霍子川与宁玉遥遥对望,二人双瞳都是静谧的可怕。 宁玉面向凌罗声音似有不悦“答应给我一只好剑,剑呢?说话不算话的人。” “快了快了。”凌罗嘿嘿一笑,明白宁玉的意思,如是宁玉有一把好剑在手,怎会叫那魔气三番五次的逃走。 身周的魔气没了,气息一下子舒坦起来,凌罗挥手操控葫芦收回了迷幻阵的红豆树,众人见魔气消散如蒙大赦,再看晕倒在地上的霍子菁,他挠着后脑勺咬牙切齿的起身,一头墨发散在胸前,衣裳因为战斗微微松散,露出了一条细细的亵衣带子,刚一苏醒甚至有些不清醒,就连声音也甜润了不少“小三爷我头好晕啊……” 他的锁骨微微凸起,细腻如羊脂般的皮肤泄露出一丝,衣裳带子也坏了,站起身时,凌罗一震,见霍子菁马上就要露出胸口,忙脱下霍子川的披风甩给了他。 事情水落石出,确实不是霍子菁所为,所有人都散了,霍家人与凌罗道别,宁玉与霍子川擦肩而过,宁玉脸色冷寒“没什么大事,便不要招惹我的仙妻。” 霍子川则温柔一笑,眸光在阳光折射下波澜潋滟“我招惹的是她吗?分明是你啊。”言罢迈开大长腿离去。 宁玉一身恶寒,怎么凌罗身边的男人们个顶个的不要脸? 解决了这一场,回家还得有好几个男人要对付,宁玉突然感觉力不从心。 那上千具尸体还堆积在岸边或河底,陈观礼在后叫住了凌罗“王姑娘,这些尸体要如何处理?是烧毁,还是?” “化尸水吧,方便以除后患。” 凌罗想起这些尸体的特征,年纪在16、17岁,样貌不算漂亮也绝对清秀,且都是失去了一两个器官。 这些挖器官的人取了器官干什么用呢?这是破案的关键。 忽然想到了什么,凌罗道“大人,请仵作检测一番,这些女子可否破身?” 陈观礼恍然大悟,忙吩咐下去,片刻得出结果却是惊人的,上千具尸体,竟然都是完璧之身,没有一人被破身。 果不出所料,这人并非变态奸/污少女,而是杀害这些少女取器官。 器官…… 凌罗陷入了沉思。 这几天大概消停了些,凌罗总算是有时间来整理粮食铺子,从北荒山种植粮食,再由乾坤葫芦将粮食运送至粮店卖出。 说来也巧,这粮食铺子不是新盖起来的,而就是那家大兴粮食铺子。 得知凌罗要在顺县开粮食铺,掌柜的二话不说,找上了门来,理由也很简单且憨据“只是请掌田夫人一定要万事先保佑我家,还有掌田仙君的要记得我的好,嘿嘿嘿!” 这还是个脑残粉。 粮食铺子开起来后,粮食的种类也多了起来,除却凡间种类以外,凌罗还嫁接了各种作物,摒弃了许多作物的缺点,得到了双倍的优点。 粮食价格合理,日日卖到空铺,即便价格超出普通粮食的范围,可回头客却越来越多,只因大家觉得物超所值,见势正好,凌罗便将粮食铺子扩大,顺县原本就空荡荡的,再盖了几间屋子后,门庭若市,顺县开始热闹起来。 自然,这粮食铺子多亏了霍家照应,索性凌罗提议要分出一成的进账给霍家。 别小看这一成的进账,短短的数月时间,凌罗已经将粮食铺子扩大数倍,每日流水比较醉仙楼可是要赚的多了,叫纯县几家原本熙熙攘攘的粮食铺子气的直瞪眼,搬着板凳拿着蒲扇坐在门口看着人流路过,却没法留住客人。 将粮食铺子开起来后,凌罗又开设了几家油铺、生产的一阶花生葵花子与黄豆榨油,油香能传播数里地。 油的生意几乎被凌罗垄断了,凌罗又想起一桩,可以酿酒啊。 如此一来,便开设了几家酒坊作业,原本只是想搞一搞副业,谁料这仙种粮食酿的酒一瞬间便飘香十里,吸引了无数洒家光顾,一时间,开辟了一块地,开始开酒肆卖酒。 呃……既然如此,何不干脆就做大,于是利用仙种种出的粮食升华价值,茶叶、酱油、醋、糕点、果饼、迅速如蜘蛛网一般发展起来,整个偌大的顺县早已‘面目全非’,原本清清寂寂。萧条寥寥的大街,一时间闹腾起来,这里的买卖生意高峰期竟超过了纯县,此后就分成了两大类,纯县娱乐一条街,顺县生活必须街。 顺县的铺面不够奢靡却薄利多销,迅速笼络了民心占领了市场。 而这其中几乎唯有一家不是凌罗的店铺便是小刀店铁匠铺了。 这数月,魔气没了动静,而凌罗也终于分出精神力来滋养一株宝贝——桃木铁树。 铁树具有驱邪化煞的作用,且树枝坚硬如铁,二阶的铁树比一般的钢要坚实,且比一般的钢剑还要有坚韧,是个打造宝剑的好材料。 以桃木镇邪化煞属性嫁接铁树,可以说是强强联手。 只是这铁树滋养起来着实费了一番功夫,这不才长成,于是凌罗便将整棵铁树带到了小刀铁匠铺,看到凌罗从袖子里掏出一棵一丈长的铁树时,小刀本能的一懵,却因为这棵树是凌罗拿出来的,又果断的接受了。 “锻造什么?” “剑。” “女用的?” “不,男用的。” 小刀手一顿,没搭话,伸手抚摸着铁皮一般的树皮,满眼都是欢喜“放心,给我七天,我连夜做。” “好嘞,哥哥!” 一声哥哥叫小刀面目微怔,片刻一丝红晕爬上来,蚊子一般嗯了一声。 剑打造了出来不过半日,凌罗还没去取,却被一名捕快堵在了家门口,气喘吁吁惊恐无状的呼喊“不好了不好了,掌田夫人!”捕快脸色灰暗“山上的乱葬岗里爆发魔气了!” 凌罗与宁玉匆匆赶去的路上正好遇见陈观礼的马车并驾齐驱,这路途中得知,上次的一千具女尸,根本没听取凌罗的意见采用化尸水处理,而是全部埋在了乱葬岗。 这些尸体在阴暗潮湿的地下滋生了阴气,阴气汇聚,再次一发不可收拾。 凌罗微愠,坐在极速奔驰的马车上掀开了轿子帘“为什么不用化尸水?” 陈观礼脸色铁青“你不知后来状况,当时许多尸体的家属来寻,不同意死者不入葬便化掉,再三闹事不是办法,衙门只得将这些尸身一块埋在了乱葬岗,好歹稳定了百姓们。” 第171章:除魔 凌罗一时不知道要如何评判陈观礼,顾忌百姓的想法是不错,对亡者家属尊敬也应该,但在大局面前要知道孰轻孰重才不失县长风范。 一路行到乱葬岗,一股冲天的阴气便扑面而来。 果真不对劲,已经不用猜测,眼前的魔气正钻进一具女尸中,以女尸的形态保持站立姿势纹丝不动。 “这……他是在做什么?” 女尸立于一块断裂的墓碑之上,长长的发丝从头裹到脚,因为已经掩埋了数月,这具女尸早就腐烂不堪,只剩下稀松的黄筋与肌肉粘连在骨骼上,原本就缺少了双目器官的她,现在看起来更恐怖,像是一条风干的腊肉。 她身上的魔气已经原来越剧烈,凌罗眉头一皱,那女尸正在吸收乱葬岗上的怨气,决不能让她得逞。 凌罗精神一震,将无数糯米掷出,洒向女尸,女尸浑身被烧灼,洁白的骨头燃烧成焦黑。可她完全不怕,骨头烧化了,便撅掉骨头,一千多具尸体,完全够他驾驭的。 “王姑娘这可如何是好?”陈观礼满脸焦急。 却这怨气冲天之中,一声猪叫划破空寂的夜色,马上就见一身鲜红纱袍的人被反手绑在猪身上,随着猪猛烈的窜跑来到了众人面前。 “楚断丫大爷的,我迟早要拆掉你个脊椎骨!”来人正是上官颜,被五花大绑在猪身上,正好蹿到了女尸身前停住。 上官颜堪堪抬头,见那女士口角流涎的,一双血洞内没有瞳仁,却紧盯他的方向,登时一愣,浑身汗毛竖起,女尸魔气深厚,龇开的血盆大口对着上官颜发出呜咽。 “我去!你丫多久没漱口了!他奶奶的口气这么重,你好意思做女人啊!”上官颜对着女尸就是一通破开大骂。 女尸一愣,好似没料到这般突发状况,竟呆在原地不知如何应对了。 “咋地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神他娘的,还闭着眼睛不说话,真不受教!” “啊咧,要说是做女人,颜儿称第一,谁敢称第二呢?”却见树梢上正倒挂着个人影,一身黑色劲装,一头飘逸长发箍在金质发箍内高高竖起,额上碎发迎风飞舞,一双黑瞳在夜色下亮如星子。 “唐孙子你这话错了!没文化能不能不要乱用成语,那叫‘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马上便见三四岁大小的楚断被乖乖抱着来到,乖乖则气喘吁吁的纠正“那是成语吗?且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是什么鬼!” “想来唐公子所说,是歇后语,楚公子所说是打趣,各有典故。”霍子川温温一笑,也一身黑袍温柔不失威风而至。言毕,还转头望向了一身白衣赶来的宁玉,道“是否?” 宁玉的眼神从不留给看不上的人,淡淡从霍子川身边路过道“装。” “不许说我大哥!”霍子菁骑马赶来,下了马走至凌罗跟前,刘海被风吹的卷起,毫无形象的一把握住了凌罗的手“萝卜,好久不见,你胖了。” 说也奇怪,这亲密的举动竟没惹得众男人气怒,反而都气定神闲,只有楚断吹了一记口哨,马上载着上官颜的老母猪瞬间冲着霍子菁冲击而来。霍子菁被猪撞倒,上官颜在猪背上晃晃荡荡要掉。 “死莽夫不要欺负阿纯!”乖乖当即飞起一脚,将怀里的楚断飞踢出去,楚断直径落入唐隐怀里,唐隐一挑眉“大儿子,还是爹爹爱你~” 楚断眉目一凛,咬牙吹了声口哨,老母猪一个漂移转身回来,马上就要爬树冲击唐隐,见树爬不上去,便以猪头猛劲撞树。猪背上还捆着的上官颜可吃了苦,猪撞树一下,他的头便跟着震动撞猪一下,几番折腾下来,上官颜大脑眩晕,呜哇的吐了一地。 “竟然用两头猪撞你老子我,这么不孝?”唐隐拎起楚断的一条腿,轻飘飘的来了一句“那爷不要了。”言罢撇了出去。 “两头猪?唐隐你大爷的等着,别落我手里!”楚断被掷下不偏不倚的砸在上官颜头顶,上官颜一推手将其拥了出去。 楚断被拥出去,落入了霍子川怀里,霍子川双臂接住楚断,温柔的笑笑,为安抚受惊的楚断,还伸手拍了拍楚断的后背。 楚断一震警惕后被霍子川的温柔感化,马上就在心中权衡起来:唐隐玩性未泯阴毒城府,宁玉高冷不喜亲近人,霍子安与自己势不两立,霍子菁又是个冒失无脑的家伙,上官颜是自己爷爷,呸,是个太监,现在看来霍子川温柔又有责任心,成熟稳重长得好看,有能力家世好权势又高,要是叫他做爹的话就好了……个屁啊! 为啥最近多了个喜欢在心里给自己找爹的属性啊! 霍子川正拍着楚断的后背哄着,却见楚断抽搐嘴角,登时脸色一白,艰难的口中挤出几字“笑的时候,嘴角不对称……我,也不要了。”言罢,随手将楚断一掷,好像扔了块抹布似的。 众人跟你一言我一句马上场面混乱的如菜市场,乌烟瘴气堪比魔气还要命。 凌罗满脸黑线,早就说过,他们要是一齐来的话,准没好事。 凌罗咬咬牙,冲着众人喊了句“你们将女尸放在眼里了吗?” 正摩拳嚯嚯的众人登时一愣,树上躺着的,猪上捆着的,地上扔着的一时间都诧异了“女尸?哪来的女尸?” 女尸貌似被冒犯了,登时怒极,一掌拍在了母猪屁股上,母猪嗷的一声一窜三尺高,蹭的不受控制的奔逃出圈。 上官颜也被母猪带着一溜烟不见了踪影,其他几人登时戒备。 凌罗便从乾坤葫芦中掏出一柄铁树铸造好的剑,那是她刚刚拿回来的,这才交给了宁玉。 宁玉执剑,眼中似有微光在闪。作为玉剑仙君,什么好剑没见过,法器数不胜数,可这把剑是凌罗做给他的,格外珍惜。 树杈上传出来啧啧声“嘁!一把剑而已,爷还有她亲手做的衣裳靴子呢。” 地上传来啧啧声“嘁,一把剑而已,老子还有她亲手缝过的尿布呢。” 远方传来高喊“嘁!一把剑而已,本美人还有吃过她的口水呢。” “……”众人。 宁玉接过剑,剑锋犀利横扫大地,只一句话带着剑气一块传入众人耳朵,便叫人都闭了嘴“我与她有娃娃亲。” 言罢,宁玉拔剑冲向女尸,二阶铁树的剑气加之凌罗嫁接了桃木的辟邪属性,简直是难能可贵的宝剑,剑锋带着宁玉的威压一击便将女尸击碎成为粉末。 化为粉末后,众人都以为战斗便也结束了,谁料霍子菁大喊一声,便见坟墓里有无数双骨架子手臂从坟冢里冒出来,马上数千具尸体再次破土而出,黑压压的一片涌了过来。 第172章:火爆辣椒 魔气是聪明的,她当然知道如果聚集在一起,凭借宁玉的剑招可以一招致命,可他却分散开来,将一千具尸体全部匀开魔气,而只有一具是主魔气,剩余这些难缠的尸体也够大家打一阵了,且是主魔气只要不溃散,那些尸体即便打碎还会重聚,无休无止。 好在这几个月凌罗并未放松警惕,在北荒山种植的除了买卖用的粮食作物外,还种植了一批其他作物。 在种地的过程中,凌罗发现二阶的豌豆荚在成熟时,会爆裂,爆裂后的豌豆会弹射在人身上,如弹弓一样挺疼,而红豆又带着迷幻作用,对魔气有很大的化解能力。 于是凌罗将二者嫁接,培育出了一种会爆炸的红豆。这样便兼顾了弹射与迷幻的作用。 凌罗将这种豆荚种进土里,马上一圈小树苗簌簌长起,结出硕大的豆荚,豆荚鼓鼓圆圆,如怀了多胞胎的大肚婆。 这些小家伙将一千多具女尸围成一圈,猛烈攻击之下,那些带着迷幻功效的弹射豆荚一颗一颗射进女尸的身体里,顿时如雨点般砸出了窟窿。 女尸被接连的珠炮打成了筛子,但只要他们还尚存一丝血肉便可再次站起,因为支撑他们起来的并非身体机能,而是魔气。 如此下来当真不是办法,于是凌罗一边种植豌豆荚一边与宁玉合作“你找出魔气本身,尽快解决它,否则没完没了。” 宁玉提剑便斩,可他也无法找到魔气本身,于是凌罗便洒出了二阶的蒲公英。 那蒲公英的小伞闻到特有味道便可附身,凌罗吹出许多小伞,这些小伞停留在哪具尸体上面的多,便是哪个不错了。 将小伞吹出后,一部分小伞意料之中的落在了一千多具女尸上,每一具都落了一个,至于落得小伞最多的尸体。 凌罗唤楚断帮忙查看,楚断口哨一出,几匹狼从凌罗身边钻出,狼夜视能力强,很快便找出了最多发出荧光的人,竟是陈观礼! 陈观礼默默的站在人群身后,肩膀上占着数个小伞发着幽幽绿光,因是在后背上,如不仔细去看,还真难发现。 陈观礼脸色煞白,连忙解释“我不是魔气不是魔气啊,怎么会如此?” 宁玉二话不说,提剑便斩向陈观礼的肩膀,只因宁玉太相信凌罗的能力,小伞不会出现失误。 但宁玉的准头自然错不了,一把木剑只在陈观礼后背一挥,一道剑气滑落亮起微光,陈观礼肩膀泼出一道血痕,血溅三尺,而魔气却顿时从陈观礼的肩膀处窜逃而去。 那一千具女尸登时哗啦啦如雪人遇骄阳一般,无一例外瘫软如泥倒地,因为只剩下骨头架子,倒地的瞬间也碎成了渣。 唐隐心思缜密,怎会放过这些细枝末节,于是从怀里掏出化尸粉,扬向尸骨堆,很快这些尸骨便缓缓没入泥土中。 “打扰,请安息。”唐隐垂头默哀一阵,这才走上前来。 魔气受了宁玉一剑后并未撤退,这一次看起来更加迅猛,因此地是乱葬岗,什么横死的人都有,许多尸骨未烂,阴气颇重,在魔气的操控下,尸骨一架一架的爬出来,无意识的对着众人攻击,由于这些尸骨怨气并不多,所以更接近于是魔气的提线木偶,自然很多迷幻阵对于他们无效。 这可棘手了,宁玉专心对付魔气本身,那些行尸便开始攻击众人,楚断一记响亮的口哨,四面八方的野兽都围积过来,帮助楚断攻打,而唐隐与上官颜都有拳脚上的功夫,三下五除二便能解决掉大批。 可这对骨头架子也十分难缠,几次三番倒下,几次三番站起,霍子川与何雨调来了弓弩手,也根本不是对手。 陈观礼的肩膀还在汩汩流淌血液,凌罗抽空扔给他一枚丹丸,他却没吃,只摆摆手道“没事,我挺得住。”看起来颇有英雄气质。 但凌罗很迷茫啊,这丹丸虽说金贵,可自己还不是大把大把的往外拿,平时身边人谁有了伤都要吃上一粒,可陈观礼为何送到嘴边的药,不吃呢? 战情胶着也没顾得上思考那么多,凌罗只想着如何将这些尸体快速解决干净,丫的还没完没了了,太耽误时间赚钱了。 忽然她想起了自己乾坤葫芦内的一颗种子——火爆辣椒。 这种辣椒渗入骨血的辣,吃过之后的人会出现三种状态。1:要么就是浑身焦黑烧灼皮肤。2:要么就是筋脉五脏被烧坏。至于第3种状况,凌罗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因为种子在自己葫芦里放置的时间并不长,是近百年才得到的稀罕物。 而这种子要是面对尸骨,则会烈火熊熊而爆炸,爆炸范围很广,炸毁物件颇多,不知道这么多具尸体爆炸是什么场面。所以凌罗有了顾虑。 凌罗将这情况与大家一说,众人则忙道“麻溜的啊!赶紧炸他丫的!” 唐隐刚出手打碎了一具尸体,忙补了一句“你非得看着你男人我被尸骨干掉才出手?当真气人。” 其余男人侧目,纷纷瞪了他一眼,只有霍子川温柔一笑,低沉道“罗姑娘别着急,你先照顾好自己。”至于宁玉正在奋战没空搭理他。 而众人中,只有陈观礼面色难看,嘴唇微抿,似有心事。 凌罗也微微皱眉道“不行,还有不得已。” “什么意思?”众人道。 陈观礼微微抬头“乱葬岗站立在山坡,山脚下还有不少村户,万一爆炸后魔气散开来,在村户中活动,恐到时活人也会被传染。” 凌罗回望陈观礼“我正是这个意思。” “哎!那该如何是好!”何雨一叹,伸拳打碎了迎面而来的一具尸骨。 “倒是我有个地方可以密封这些尸骨与魔气,能确保爆炸也不会扩散开。”陈观礼一句话吸引众人看去。 “什么地方?” “我家,花园,密室。” 陈观礼直说了几个关键词,便咬了咬下唇,对凌罗道“你有无办法吸引这些尸骨过去?如果可以的话,相信是可以的。” 如果陈观礼确定了这一件,那么凌罗便开始琢磨将这些尸骨引到县令府上的办法。 第173章:夺舍 凌罗记得陈观礼家的密室,进入县令府的时候,凌罗曾在假山后面的石板下发现过机关,想来就是陈观礼的密室。 一般密室是不给旁人开放的,可陈观礼为了对付这些尸体,却也深明大义,凌罗对其有些另眼相看。 一千多具尸体不是那么好吸引的,凌罗利用茴香的气味勾引这些尸体,尸体们嗅着这独有的味道乌压压的,没有意识的跟着凌罗走。 一行人来到了县令府,陈观礼忙命家臣们闭门,家臣们吓得不轻,可也惨白着脸照做。 尸群大批大批的被凌罗引到了地下密室,密室的开关却不是在假山后,而是在陈观礼的卧室。 陈观礼将墙壁上的红梅图摘下,便出现了一个机关,转动机关三下,正面墙壁从中间竖列,向左向右滑去,黑漆漆的密室口便呈现出来。 大批尸群涌了进去,密室黑不见底,陈观礼点亮了火把,指引道路,整个密室很宽阔,尚能容纳这些尸体,尸体一个接一个的站成一排排,马上凌罗便唤出了火爆辣椒,并召唤众人“都出去!” 一行人快速奔至洞口,陈观礼也将提灯挂在墙壁上,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凌罗退到洞口,火爆辣椒点燃,瞬间在密封的密室中爆炸开来,火焰一喷一丈高,幸而密室中的空间够广,可热浪与火流还是顺着密室朝着有风的洞口扑来。 “快闭合密室!”凌罗跳出密室,忙道。 可却这时看到火浪中一个红色身影正跳蹿奔逃,原本呼喊的声音也被火浪吞噬消音,要不是凌罗眼神好看清了那是一个人,怕是霍子菁就要葬身火海了。 “阿纯!”霍子川双目陡然一震,马上就要跳下密室去救。 凌罗一把拦住他,自己则利用乾坤葫芦去吸收霍子菁。 可这距离太远了,超过了吸收范围,凌罗只得再次跑进密道,与翻腾如大雾的火浪与浓烟冲击在一起,乾坤葫芦一直开着,以便于最快的吸收霍子菁进来。 霍子菁后背被火舌吞噬,凌罗亦然,可凌罗还是忍痛将霍子菁吸收进了自己怀里,便再没了精神力支撑,于是生是靠着不多的体力,将霍子菁背出了洞口。 霍子菁双目被浓烟熏得通红,迷茫中看到凌罗坚毅的脸,脚下如风,正在与热浪赛跑。 霍子菁一瞬间愣怔了,马上心脏漏掉一拍,伸手为凌罗燃烧起来的发丝灭火。 马上一头黑猪自浓烟中冲进来,一头撞在凌罗的腿上,将凌罗二人横驮着就迅速窜出了密室。 密室快速闭合,没了空气的助燃,内中火浪渐稀,但温度已经膨胀,在紧闭的空间传来砰砰的爆炸声,颤的大地不断晃动。 而凌罗也终于精神力透支而眩晕过去。 “凌罗!” “萝卜!” …… 一千具尸体烧毁一干二净,唐隐还在密室内放入了不少化尸水与红豆,以防魔气再次清理不净而逃走。 可千算万算还是露下一环,一丝虚无缥缈的黑气于假山下的石砖内溢出,虚弱的逃走。 魔气潜逃而走,正遇上柳如云的车轿站在鱼塘边上。 柳如云手上拿出一叠符纸,在春来的搀扶下,捂着大肚子蹲下身烧纸。 柳如云与二赖子发生关系后,这孩子一怀已经快七个月了,肚子大的瞒也瞒不住,虽然柳如云还带着斗篷,刻意包裹了肚子,但纤细腰肢的妙龄少女,如何能有如此大的肚子呢? “小姐,您真的要吸引魔气帮忙整治那贱女人吗?”春来在一旁为柳如云竖起一片瓦片避风,却还是心惊胆战的,疑神疑鬼的朝着前后左右来回打量“我总觉得毛溜溜的。这里可是有过一千多具女尸,小姐我看我们还是走吧。” “废什么话!这个节骨眼上还走什么?来都来了!”柳如云拢了拢披风,虽是害怕,可抵不过心底的恨意。 “那贱人有点能力在身上,我如不求助魔气,如何对付的了她!”柳如云说着狠狠咬了咬牙“她对爹爹,对我对我们柳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作为女儿必须做出什么,为我们家为爹爹与我报仇!” 春来帮助柳如云吹亮的火折子,柳如云点燃了厚厚的一沓黄纸,边烧纸边念叨“请魔气助我一臂之力,我可倾尽我力量来帮助您!” 纸烧了三巡,厚厚的纸灰堆积在河岸边一股糊味蔓延,阴风飒飒起,阴云丝丝压顶,柳如云已经在这等待了两柱香的时间,以往娇柔的大小姐早就受不得这冷风口了,可现在竟顾不上满身占了泥泞也依然等着。 “小姐,这都是天方夜谭,我看我们还是走吧,这地方阴森森的对您不好,就是对孩子也不好……” “闭嘴!”一个响亮的耳光降落,掀翻了春来,柳如云眼圈滚红,伸手就垂向肚子。 “恶心的东西,恶心的东西!”柳如云疯狂的捶打肚子,春来忙伸手去阻拦,雨点般的拳头打在了春来的后背上。 柳如云泄了愤,泪眼婆娑的瘫坐在地上。 “你们是在等我?”片刻,鱼塘中发出一声嘶哑。 柳如云与春来登时一震,马上反应过来,朝着鱼塘看去。 春来则朝着柳如云身边靠了靠,吓得将指甲陷进了肉里。 “你们呼唤我?” 柳如云咬咬牙,忍着发麻的头皮上前一步应答“是!” “不错,你们召唤我做什么?” “想要您帮助我们除掉那个!”柳如云一时忘了凌罗的名字,春来马上补上“凌罗!” 魔气阴森森的声音再次传来“好啊,可是我现在十分虚弱,没有肉身献祭的话,恐怕无法助你。” “肉身献祭?”柳如云当即将春来推出来尖声道“她可以!” 春来被冷不防一推跌倒在泥浆里,满脸都是泥,没有回头去求柳如云,反而对着魔气乞求“不不不,我不行的,我不行的!” 却听魔气阴笑两声“怕什么,我也看不上你的肉身。”言毕对向柳如云,柳如云只感觉周身寒意森森,冷风骤来,打了个寒颤。 “我要你肚子的胎儿。” “肚子的胎儿……”柳如云抚上肚子,一阵嗫嚅后道“这还不好办?等我生下来,马上将这孩子献祭给你!” “不不不,那还需得再等几个月,可我等不起,我现在就要这孩子。” “可是他尚未出生,如何……”饶是柳如云再笨,也想明白了过来,登时一捂肚子后退惊到“你的意思是,要夺舍我的肚子?” “我可以以魂魄之力进入你肚中胎儿身体一同发育,如此一来也好休养生息,待孩子落地,我也养的差不多,你便可以轻松借我之手除掉她。” “怎么样?愿不愿?” 第174章:鸿门宴的邀请 距离尸堆的事已经过了三天,三天内凌罗服用了二阶药材疗伤,身上的伤疤一分不留,霍子菁也是,原本火舌灼伤他的后背留下了一大片痕迹,可如今皮肤细嫩如鸡蛋清,全然不见伤疤的影子。 楚断拿着药膏准备关心一下他,想要给他擦后背时,他正背对门口露出细滑的皮肤,见有人进来,登时抄起鞋就扔,楚断将药膏朝着霍子菁脸上一扔留下一句“老子不伺候了,好心当做驴肝肺!” 火爆辣椒还剩下几只没用光的,凌罗便将其栽在了自家花盆里,当观赏。 战斗之后,唐隐便又不见了,依照上官颜的话来说,唐隐就是个鹰,说飞就飞,待不住的。 宁玉则不认同“那就是过街老鼠。” 一家人围成一桌吃饭,凌罗感觉桌子越来越急,以至于众人胳膊肘相碰,脚丫子互踩,是不是就容易干起来。 “霍子菁你是没有家吗?你跑到这来吃哪门子饭?”楚断不满的嚷嚷。 霍子菁一改往日的暴躁,将筷子与碗同时搁在一只手上,伸手拍出一万两的银票面不改色道“饭费。” “一万两,你小三爷也拿得出手?”楚断小小的身体抱着大碗调侃。 “一天。”霍子菁夹了块肉,故意嚼响。 一万两一天。 “……”众人。 只见一女人碧色衣裙身后带着人走来,见众人都在院中凉亭里吃饭,袅袅婷婷迈着步子,走到凌罗跟前彬彬有礼道“王姑娘,我家大小姐明日有请,请您去赴宴。” 众人一看这不是柳如云身边的丫鬟春来吗?平日一副嚣张作态,今日怎么如此懂礼数?显然是没安好心啊。 “赴宴?赴哪门子宴?你家饭有啥好吃?”霍子菁将碗筷撂下,面色冷了下来。 他一贯看不上柳家人,这没名没份的突然说要请客,谁也不是傻子,这不明摆着鸿门宴吗? 春来忙对着霍子菁作礼“小三爷误会了,并非如此,只是外面来了个商户,说是要大量收购粮食,不知大小姐可有门道,这不,咱们顺县纯县两县中,粮产大户可不就是王姑娘了,所以我们大小姐来求生意的。” “什么样的商户,收购多少粮食啊?蜀商还是琼商,吐蕃商还是契丹商?”上官颜端起饭后茶小饮了一口。 “这位公子说的不错,是琼州来的商人,在海岛那边有两座油坊,说是要榨油,那边的作物不行,得是找土壤合适的作物,这不就来这了,我们大小姐想着要是合作总是更好,所以叫我来请王姑娘明日一聚,商议意向。” 今日的春来果真是礼数得当,丝毫看不出原本泼辣油腻的劲头,势必要凌罗同意才走的架势,端正的站在院子中央,垂头不语。 “去,为什么不去。”凌罗放下了茶碗对着春来摆摆手“有劳你家大小姐了,明日我一定到,对了……”凌罗粲然一笑“能带家属吗?” “这个恐怕……”春来道“毕竟是谈生意,如果带了家属,总是影响气氛。” “如是不让带家属,怕是我这些家属便也不准我去了。”凌罗伸手指了指四周几个坏男人,几人一点头,头一次如此齐整的回答“同意。” 春来有点为难,毕竟柳如云交代她的是务必要请凌罗赴宴,为的就是要将凌罗困起来,整一整她,可如果带了家属,岂不是有些计划就破了? 正琢磨,却听门口清脆的声音响起“自然,带家属自然好,如此一来我们两家个更加亲近了!” 门口一个大肚婆出现,裹着嫩粉色的披风,满头金钗叮当作响,款步走至院中,面带春风,唇边挂着醉人的笑意,走至凌罗跟前一把拉起了凌罗的手“别忘了,因为柳如刀的关系,我们两个也算姊妹,斗了几次都因为其他人在身边搅合闹得,现在天下太平了,我们必要有劲往一块使才行!” 凌罗也跟着做戏,重重点头“嗯,可不是咋地!” 柳如云见凌罗上当,笑的合不拢嘴,用袖子遮住脸笑了一阵,这才满意,更要进一步抱住凌罗的腰以示亲近,却被霍子菁抢先一步上前,一把将凌罗拦在身后,瞅都不瞅柳如云一眼的道“她也是你随意能抱的?” 柳如云诧异,见是霍子菁,顿时双目放光,脸颊不自觉的泛红,马上有礼的对着霍子菁鞠躬,羞答答的道“明日还请大家到场,我就先回了。” 春来在后跟着鞠躬,一块走了。 “这个柳如云也不知耍什么花样,无事献殷勤,都敌对成什么样了,突然间又来示好?”霍子菁啧嘴。 “会不会是见萝卜势大,想要巴结?”乖乖一手托腮一手玩着筷子。 “老子倒是觉得,她是被魔气操纵了,故意来引咱们过去,没准他家的鸿门宴就有魔气等待咱们。”楚断一把抢过乖乖的筷子,对着身侧的宁玉道“你说呢,宁玉?” “未从她身上感觉到魔气,一丝丝都没有,如果她真的与魔气接触,恐怕多少也会沾染一些。”宁玉颦眉“但总归她身上有不好的气息,很讨厌。” “难道魔气还没有除尽?乖乖隆地冬,这玩意这么难缠?”上官颜伸着长长的胳膊肘,抓起一根筷子头搔着头皮。 “无论如何都要去,要是诸位还不放心,就叫小菁菁去试探一下口风就是了呗~”凌罗望向霍子菁。 “啥意思?为啥是我?” “傻子都看出来了,这妞看上你了呗。”上官颜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 “胡说!她能看上我?啊不不不,她也敢看上我?” “小三爷!”春来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门口一道绿影闪进来,这次直奔霍子菁而去,马上对着霍子菁一行礼,将一件物什悄悄的递给了霍子菁,并低语了几句。 春来一离开,众人便包围了霍子菁,上官颜拨弄着一袭散在脑后的长发调侃“怎么,是肚兜啊,还是情药啊?” “放屁!小三爷我怎么会收那恶俗的东西!”说着摊开了手,一条手帕露了出来。 …… 一座静谧的府邸里,戒备森严,黑色身影绕过门口把守严卫的众侍卫,麻利的翻进宅子,在后花园中,看到了一行人影。 花园层层叠叠的白色帷幔落下,凉亭中一人正端坐消暑听戏,戏台子上的小生咿呀着嗓子唱的人心痒痒,叫亭子中覆面的女子咯咯轻笑了两声,而她手边的几个男宠皆手捧点心果子,扇着扇子,还有一位尤其得宠的美男儿正将头卧在女子膝上,柔美妖娆的用手指卷玩着女子的发丝。 唐隐翻进花园,走至女人跟前一拱手“主子。” 女人听见唐隐声音,抓葡萄的手一顿,微微转头,从面具中看向唐隐“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第175章:赴宴 “承蒙主子抬爱。”唐隐面无表情。 女人斥退了身边众数男子,挥手叫停了戏台子上的角儿,这群花枝招展的男人们一见是唐隐,顿时气鼓鼓的甩着袖子便走。 “真是的,主子一见到他,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就是说啊,这个唐隐可真有点能耐,能叫主子日日惦记。” “哎我跟你们说啊,这主子昨晚与我共眠,夜半还喊着唐隐的名字,好心酸啊。” “你算什么,即便是上官颜在这,主子的眼里还不也只有唐隐。” “就是就是!” 众人一步三回头的散去,唐隐则被女人招呼着坐下来。 这女人带着面具,身形倒是一眼边那个看出是女子,着了一身暗红色的衣袍,穿着并不裸露,打扮也不妖魅骄矜,但气场十足,足见并非小门小户家女。 “少女失踪案查下来了,魔气的事也解决了,属下特来禀报。” “不着急,快吃块甜瓜,冰镇的,天太热,你辛苦了。”女人仿佛柔荑般的手拿起一块哈密瓜,递到了唐隐嘴边,唐隐不动如山,并没去咬瓜,也并没伸手去接。 “不爱吃甜的?我记得你爱吃呀。”女人声色甜润却带着几分英气,乍一听,与凌罗的声音,有两分相似。 “主子,事情汇报完毕,无事我便退了。”唐隐就要起身,却被女子伸手按住了肩头“急什么,就这么不想见我?” 唐隐重新坐了下来,女子则微微叹息“你走了几天我便惦记了几天,听戏也没劲,茶饭也无味,有心去找你……” “主子!”唐隐打断了女人的话“你明知我心意并不在此处。” 女人的手一颤,旋即收回,轻笑道“因为那个王二五?” 唐隐面色一凝“并非如此,您明知道我……喜好男色。” 唐隐话间红了脸,全然没顾女子微微颤抖的肩膀,自顾自道“所以属下对颜儿颇为关注,只盼能得他心,事情办完后,双宿双飞。” “唐隐,你骗我吗?”女子声音冷了起来。 “岂敢,主子不信大可去调查,为何我多年来还是童男子,为何与王二五从未发生关系。”唐隐说的有鼻子有眼,叫人不得不信。 女子也不知是否信了,只微微垂头“罢了,强扭的瓜不甜,只是,颜儿怕是没那个心意。” “我可以等。”唐隐斩钉截铁。 女人打了个寒颤“那些尸身都是魔气所为?” “是,但他还有助手,这个助手我已经查了个七七八八,相信不久便能落网。” “嗯,那么王二五确实就是玄璃?” “没错,您命我潜在清水村保护玄璃,这四年来我调查后,确定她是。玄璃的身份我确实调查不错,但玄璃好似并不想回朝堂。”唐隐一顿“与其非要将她不甘不愿的带回朝堂,还不如您干脆就……” “我干脆就顺势坐了储位?”那女子一声淡笑“说的轻巧,皇上他属意三公主玄璃,即便是……”女子微顿“即便是二公主玄珠都无法与之争抢,何况我这没名没份的。” “民心所向则为名,贤能者则有份,您如是真有大志,属下愿助您一臂之力,赴汤蹈火。” “别张口闭口您您的,咱们之间必须要如此说话吗?”女子声音不悦。见唐隐不答话,竟干笑两声“你就不怕助我坐上储位,日后我继位,就捆了你做我的皇后?” 唐隐一阵恶心,面上却保持冷静勾了勾唇“正好,你捆了我进后宫,日后你的男人便都是我的。” 女子再次一顿,轻骂一声“死断袖!”便挥袖退去了唐隐。 唐隐一拱手欲走。 “站住。”女子长音道“把药吃了。” 唐隐一回身,一颗药丸弹来,唐隐接过丢进嘴里,站了一会,确定这药丸充分融化在体内叫女人安心,这才离去。 女人在后望着唐隐的背影黯然神伤“谁知是真的断袖,还是为了维护王二五故意说之?谁知他是真的希望我继承储位,还是保护王二五而为之?” 女人慢慢起身,拖着暗红色的长袍离去,王二五啊王二五,阿不,应该叫玄璃,我得不到的东西却被你轻而易举得到,这凭什么?女人捏碎了一只葡萄,红唇勾起,仰头大笑“马上,你就会明白唐隐到底会为了我摒弃你,还是保护你始终,你的好日子是我赐给你的,多年来叫唐隐保护你的人是我,而我要改变这一切,也近在眼前了。” …… 夜深,凌罗正在房间里研究解酒丹丸。 柳如云突然的邀请叫凌罗十分戒备,但人家名正言顺的请,不去有失风范,所以为保自己不要被灌醉被柳如云使出什么手段,必要弄些千杯不倒药丸。 于是二阶的绿豆、葛根、菊花便有了作用,将三种作物淬炼成的丹丸练好,准备明日赴宴。 …… 当日是在醉仙楼宴请,凌罗一大早就派人去传话“我要带上几个家属啊,可能人有点多,可不可以?” 柳如云回应是肯定的,她还再三提醒,你就尽管带人来,我将醉仙楼整个包下了,今天一天只宴请妹妹你。 凌罗得到了柳如云的再次肯定终于满意的点点头,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就奔去赴宴了。 临行前凌罗还问了冯兰要不要去,冯兰正在给窗前可观赏的火爆辣椒浇水,自然是不去的,甚至是连躲带摆手的拒绝“算了算了女儿,我一进柳家大门就浑身哆嗦,你去吧,早去早回,小心一些。” 凌罗知道冯兰的性子便也没强求,又去问了问小刀去不去,小刀更是斩钉截铁道“我不进狗家。” 凌罗带人到达醉仙楼的时候,醉仙楼的小二忙出来迎接,见到凌罗的架势,登时一愣,后退了三步脸儿一白,却见凌罗笑着带人进了去。 柳如云听到动静,在雅间起身,正要作揖,可鞠躬的双腿刚一弯下去,险险磕倒。 只因他看见了凌罗身后呜呜泱泱的人群。 凌罗一人在最前,宁玉在第二,身后就是霍子川带着一队精锐的弓弩手,足有数百人,霍子川身后跟着何雨,何雨身后一长串的人皆是一身短打,膀大腰圆,一看便是一拳能打死两个柳如云的主。 何雨身边是霍子菁,霍子菁身后是一堆公子哥,都是平日里玩的不错的人,其实许多他也叫不上名字,但听说凌罗要凑人去吃饭,越多越好,七大姑八大姨八竿子大打不着的都带来,就都笼络来了。 上官颜身后则是一群太监,也有上百人,而这群人身后,是清水村的村民们排着队正鱼贯而入。 压在最后面的,是楚断,赶着三五十头猪,哼哧哼哧的站在门口,也要往里进。 第176章:掷骰子 柳如云脸色煞白,这乌泱乌泱的人群这都是从哪个旮旮旯旯笼络来的,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承蒙姐姐诚挚邀请说可以带上亲人,我这不为了显示两家亲,特意把亲戚都叫来了。”凌罗笑笑落座“不会给姐姐添麻烦吧?” 柳如云一咬牙,眼中是层层叠叠的人头,只摇摇头脸色铁青道“不,不会。” “那就好。”凌罗拍了拍巴掌,小厮上前,凌罗笑道“去安排大家在楼下坐满,今天是柳姐姐请客,大家不必拘礼不必客气,想吃什么点什么!” “好!”众人齐声吆喝,震得柳如云差点从椅子上跌倒,春来忙搀扶。 “还有,通知下一批亲属,可以准备出发了。” “还……还有?”柳如云瞪圆了双眼。 凌罗则没住口“同时第三批将早饭吃了在家稍等,第四批先吃午饭,等会过来赶场吃晚饭吧。” 柳如云只感觉一阵一阵眩晕,眼前的凌罗忽高忽低,撑了好一会这才撑住。春来在后扶着,咬牙嗫嚅“穷鬼。” “姐姐这是怎么了?”凌罗忙嘘寒问暖“要是实在人多负担不起我们就先走了,不必逞强。” “怎么可能!”柳如云强撑笑脸“是我邀请的妹妹,只是不知妹妹交友甚广,亲属也不少。” “农家的孩子嘛,亲属多一些实属正常。”凌罗小手一挥“点菜!” 雅间里落座了凌罗与男人们,其余人等都满满登登的在其他雅间或是一楼大堂,反正每桌的菜色是一样的,便也不拘于坐在哪。 菜上齐了,凌罗斟了杯酒先干为敬,柳如云掐着酒杯刚要劝酒,凌罗已经兀自喝了好几大杯了。 凌罗在桌上找了一圈“姐姐,你不是要介绍琼州的商人给我吗?怎没见着?” 柳如云被这一遭吓得不轻,差点忘了这茬,却见春来忙道“商人说有事今日无法得见,特意叫我们小姐与王姑娘赔罪呢。” “哦,这样啊。”凌罗则笑道“不管他,今天我与柳姐姐开心,只管我们喝酒。” 柳如云笑笑“不如我们行酒令如何?” 凌罗看了看自己带来了男人们,唐隐不在,其他的要么是会武的,要么会经商的,要么会胡搅蛮缠闹事的,几乎没有会行酒令的,显然对自己不利,于是摆摆手“过时了过时了。我们玩点新鲜的。” 柳如云年纪轻轻,自然怕被人提过时,马上板起腰板道“哦?什么新鲜的?” “真心话大冒险,姐姐玩过没?” 宁玉与楚断对视,微微一笑。 “咋玩啊萝卜?”一提到玩,霍子菁也颇为好奇。 凌罗给大家讲了讲规则,众人马上会意,宁玉与楚断原本在天上时就经常玩,自然更熟悉规则,便带着大家玩了一轮。 众人了解后,凌罗问柳如云“姐姐可看懂了,不懂的话妹妹再教你一次。” 柳如云自来狂妄,一听这话顿时不悦“怎会,我看懂了,开始吧。” 于是还是摇骰子的规则,因为凌罗人多,所以只得凌罗与柳如云单独对战。 一轮骰子过,凌罗故意输掉,叫柳如云沾沾自得,也更加喜欢这游戏。 “我选真心话。”凌罗道。 按照柳如云性格自然要刁难凌罗,于是她想了想,便试探“如是问一些私人的问题,是不是会冒犯妹妹?” “哪里话啊姐姐,就是因为私人的问题,才显得我们亲密无间啊~”凌罗露出一排小虎牙。 “好,那我问,你与……” “虽是柳小姐问什么萝卜就答什么,可要是问题太刁钻或太难堪,倒是会显得柳小姐没有教养。”霍子菁在一边笑道“但柳小姐如此端庄大方,怎会如此?是我多虑了,我自罚一杯。” 言罢,霍子菁一杯饮尽,叫原本要张口问:你与唐隐是不是有过夫妻之实的这句话的柳如云,竟然堵在嘴里说不出口了。 只因柳如云喜欢霍子菁,霍子菁又开了口,她便改了问题,问“妹妹可有喜欢的人?” “有。”凌罗干脆道。 “妹妹身边俊杰无数,可是哪一个?” 众人的双目齐刷刷的定在了凌罗脸上,凌罗喝了口茶,淡定道“一轮一个问题。” 柳如云原本还想激怒众男人,叫凌罗下不来台,马上想继续问,只得继续摇骰子。 马上第二局柳如云输了。 “真心话。”柳如云才不敢选大冒险,谁知道凌罗会叫她做什么。 “一个问题,你睡过几个男人呢?” 这问题一出口,便叫柳如云登时一震,谁能想到凌罗竟第一个问题竟问的这么犀利,实在给人难堪。 大庭广众,柳如云咬了咬牙“妹妹不觉得自己这话,有失大家闺秀的风范?” “我哪里是大家闺秀,我只是农女一枚啊。”凌罗眨巴眨巴眼睛。 “即便如此,是否这句太没教养了些!”柳如云垂头,眼底一层阴鸷升起。 “你要是没有就说没有嘛,怕什么呢?”上官颜托腮补刀。 见柳如云马上要哭出来,凌罗也不在咄咄逼人,道“姐姐实在难以启口,就换成大冒险嘛。” 柳如云忙道“好,大冒险。” “出门东拐有个墙根,墙根底下有一堆小乞丐,年纪四五六岁,姐姐去给他们每人十个铜板。” 柳如云一听这貌似太简单了些,于是擦了擦嘴,对着春来一挥手。 “慢着,做事得讲规则。”上官颜一挥手拦住了春来,对霍子菁道“菁爷说呢?” “是啊,说好的谁玩就谁做,可不能找人代替啊,想来柳小姐言出必行,是大家闺秀风范哦~”霍子菁嘿嘿一笑。 柳如云此刻正心意霍子菁,怎能反驳,只得起身去拿钱,出门去了。何雨则自动请缨跟着柳如云,柳如云出了门这才发现凌罗说的乞丐竟有二百多人,钱倒是不多,可叫众人看着她顶着大肚子在街上跟小乞丐发钱,就感到丢脸,丢了柳家人的脸。 柳家人什么时候正眼给过乞丐,可现如今竟被凌罗整成这般。 柳如云咬着牙站在日头下发了钱,一次一次的接触那双双黑黢黢脏兮兮的手。 回来后柳如云的脸色更加难看,托着肚子,将披风拢了拢,保持微笑道“继续吧。” 这一次还是柳如云输。 第177章:跟我斗? “那就请姐姐帮我开垦块地吧。” “什么?”柳如云惊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 柳如云实在斗不过这‘土流氓’,愿赌服输只得答应下来。 “口说无凭。”宁玉眉毛一挑“立字据。” 众人顿时偷偷给了宁玉给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果真严苛。 将柳如云拧着鼻子立下的字据收好,还是第三轮,依旧是柳如云输。 接下来柳如云输了好几次,出尽了洋相,这一轮终于轮到了凌罗输。 “真心话。” “这些男人中,你喜欢谁?”终于轮到柳如云发泄,马上将这句话说出口。 所有人都将耳朵竖了起来,上官颜状似漫不经心的扣着耳朵,实则将手掌拢在耳边收音。霍子川平日温和面善,此刻虽也是平和温润,可眼神中却多了份迫切。 霍子菁的手和大腿都是抖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凌罗,嘴上碎碎念“萝卜萝卜萝卜,选我选我选我!”乖乖一双大眼睛护扇着,水汪汪的依旧是楚楚动人。 楚断翘着脚踩着凳子站起来,双臂环抱,静候佳音。 “我……” 不等凌罗回答,宁玉伸手将凌罗拽了过去,嘴巴贴在了凌罗嘴唇上。 这一幕叫众人大吸凉气,凌罗更是吓了一跳,宁玉的睫毛如此浓密,她只在宁玉睡着的时候看过一次,这一次的气息那么近,唇瓣微凉柔软,像是亲吻一块触手微凉的美玉。 “这答案,够明显吗?”宁玉将轻贴在凌罗嘴唇上的唇瓣移开,这次轮到柳如云瞠目结舌,宁玉依旧满脸冷淡,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要是稍微细心一点便能注意到,他的耳根已经如滚烫的烙铁。 柳如云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抬手示意,下一轮。 几轮下来,柳如云也黔驴技穷了,几乎所有问题都是围绕着几个男人,这几个男人各个不是省油的灯,再一问起,就各施所长,根本不会叫凌罗为难。 上官颜更是大手一滩,淡淡然表示“我是太监,她喜欢我,就不怕断子绝孙?”何其二皮脸。 几轮过后,柳如云输了个底掉,可是酒一口都没灌,于是忙提议“这酒可是好酒,如是不喝酒白白浪费了呢,所以,还请妹妹尝尝。” “没事,要是喝不掉的我就带走,浪费不了。” 柳如云暗暗捏拳“不行,今天我是主人,主人请客哪有不喝的道理。” 凌罗见柳如云要进入正题,忙笑着奉迎“好吧,恭敬不如从命,但有言在先,妹妹我喝多了酒就会撒酒疯,还请姐姐一定要海涵。” “这是自然。”怕凌罗反悔,柳如云马上一饮而尽“我先干为敬。” “姐姐你有孕在身,喝酒怕是不好吧。”凌罗忙提醒,省的之后这个孩子要是掉了伤了可要赖在自己头上。 “放心,这是果子酒,少喝一些不碍事。”柳如云说完将酒杯端给凌罗。 于是二人开始拼酒,因为凌罗来之前已经吃了千杯不倒丸,自然不会害怕,酒过三巡,柳如云已经脸红心跳,双腿打颤,可凌罗却跟没事人一样。 柳如云揉了揉眼睛见凌罗还是没醉,一拍桌子“上酒,再上!” 直到柳如云喝的差不多了,凌罗这才装的迷迷糊糊的倒在了桌子上。 柳如云自个也险险睡过去,春来在后一拥轻唤“小姐,小姐。”柳如云醒来眯着眼看到凌罗醉倒,酒劲竟散去了大半,开心的拍桌而起,走至凌罗跟前,非要留宿凌罗。 “这天色也不晚,留什么留啊?”上官颜说这话就要扯起凌罗走。 凌罗被扯得东倒西歪,霍子川忙在后为其扶住。 几人也喝了不少都略有醉意。春来见柳如云已经无法交代事情,忙对着众人鞠躬道“诸位爷,大家都喝多了不便走路,我看先在醉仙楼歇下吧,等酒醒过再回也不迟。” 正这时窗外凉风飘了进来,春来惊喜道“看呐,还下雨了,就等等再走吧。” 于是众人便客随主便,留了下来。 凌罗被春来单独扶进了一间房,说是这些男人太多,与凌罗在一间不好,宁玉竟也破天荒的没跟着。 凌罗醉的不省人事,一个人无法单独行走,被春来背着上了楼。 刚一进屋春来就将凌罗摔在了床上,淬骂“呸,要本姑娘背你个贱人,你还真不怕折寿!”样子全然不再是软善知礼。 将门关闭,一切人都阻隔在外后,这门口出现个人影,竟然是柳如云,柳如云的嘴角还挂着刚吐出来的残渣,她为了清醒,刚刚将喝的都扣了出来。 “小姐……” “都办妥了吗?”柳如云跌跌撞撞的扶着床栏坐下来,恶狠狠的望着凌罗。 “都喝醉歇下了。” “很好。”柳如云打了个酒嗝“去,叫那些人进来!悄悄的,别惊动了人!” “是。” 春来走了,柳如云坐下来,雷厉风行的伸手劈头盖脸的就打了凌罗一个耳光,趁着凌罗正在昏迷中,阴险笑道“贱人,上次你与唐隐算计我,这次却犯在我手上。谁要跟你姐妹相称,你只不过是一个农女,是个下贱的农民!” 凌罗眉心一皱,反手一个大嘴巴结结实实的抽在柳如云脸上“再倒酒!” 柳如云登时一愣,难不成凌罗醒了? “啪!”又是一个大嘴巴盖来,柳如云的脸颊微颤。 “再倒酒啊!” 想起凌罗说过的喝醉撒酒疯,柳如云不敢再得罪她,一个醉酒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可别撒起来没完,耽误了正事。 生是怕将凌罗吵醒,柳如云捂着脸一声没吭,转身就要走。 却在下一秒竟双腿打颤,一步也挪不动,昏倒了过去。 凌罗一击手刀收回,巧笑一声:小贱贱,跟我斗。 凌罗从床上睁眼,虽不知柳如云到底有什么猫腻,可先将自己与柳如云换了衣裳,听着门外窸窣的动静响起,忙从窗外溜走,却在窗外遇上了一排人,黑白蓝红颜色俱全的衣裳,惊喜怒急平静的表情,突然一条手臂将凌罗拽下来,稳稳接在了怀里,而其余手臂这虚扶了一把。 凌罗跌进了宁玉怀里,二楼跳下却毫发无伤。 “你们怎么在这?” “说来话长。”宁玉挥手剑气出冲击窗扉,关严了窗子,听着门外动静响起,带头抱着凌罗先走,众人一道悄悄的从后门又回了隔壁房间。 第178章:自食其果 站在窗下很容易被人发现,即便屋内人看不见,外面还有醉仙楼的家臣们,于是众人统一回到隔壁。 凌罗手上有风信子花,仙种风信子可以借着风声听清人物说话,但缺点是一旦走远便无法听清。 凌罗掷出了花去到隔壁,花瓣遇到门窗的阻碍后自行分散,钻进缝隙进屋,马上凌罗这里就听见了隔壁动静。 “动作快点!快,哎,轻点!”这是春来的声音不错,即便压的再低,也叫人一下就听得出来。 声音中是嘈杂的脚步,听起来进屋的人很多。砰!众人一震,这是隔壁碰到花瓶的声。 “你找死吗?要是惊动了楼下那些个爷爷,你们都得死。”春来喘息急促,听起来非常紧张。 又是一震窸窸窣窣的声,加之多人喘息的声音,春来的声音再次响起“动作都快点,轻点,事先说好,此事要是败露了,你们要是被活剐了生吞了,也不要怪在我们头上,我们可是给了你们每人五百两银子,所以你们就该知道怎么做!” 终于有人受不了了,急喘了两声低沉道“你快走,少墨迹,小心连你一块!” 是个大汉的声音,这边众人竖着耳朵听,聪明如霍子川与上官颜早早就发现了端倪与情况,相视一眼后,个中领悟了意思。 而傻如楚断霍子菁就不行了,将脑袋都挠的吐噜皮了,也猜不出来隔壁唱的是哪出? 见众人的眼神忽明忽暗,疑惑又不解,宁玉指尖轻弹,将墙面戳出七八个小洞,声音微小竟叫人未闻见异动。 小洞都在隔壁书架背后,且位置低在踢脚线附近,不易被发现。 于是可好了,众人都趴在了小洞前观看,宁玉早就猜到了所有,竟没兴趣趴在墙上看,坐在桌前饮茶。 “你不看吗?”霍子川呆呆的望着宁玉。 “不必。” “你是怕窃耳趴墙很丢脸所以不看吧。”霍子川低沉一笑,路过宁玉“其实是心痒难耐~” 宁玉的手一顿,淡漠回应“滚。” 霍子川便款步威风的滚了,滚至墙壁前,脱下披风细心的铺在地上,仪态风雅的趴在小洞前观赏。 隔壁是春来背对小洞站立,指手画脚的指挥着什么,洞开的不大,春来稍微一闪身,就堵的什么都看不见,霍子川微微一仰头,抓起身边撅着屁股看的正欢的霍子菁道“阿纯乖,换位置。” 因为小洞开的位置不同,视角也不同,霍子菁嘟囔着却不敢不换,只得听命。 几名大汉的身影逐渐闪过小洞前,看起来都是糙汉子,且还有两个衣衫破烂,满脸生疮,看起来是泼皮癞子,地痞流氓之流。 春来被几人轰赶了出去,也没进去再确定一眼床上的是不是凌罗,但一想也跑不了,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不是她还是谁?而后一个大汉就将背堵在了霍子川的小洞前,小洞一片黝黑,再次阻隔了视觉。 霍子川微微一顿,伸手拉着旁边的乖乖道“换位置,好乖。” 乖乖也不情不愿的换了位置,他倒不是因为视角,因为他身边的就是凌罗,舍不得让开,但也不敢违背霍子川命令,换了。 接下里几个大汉开始脱衣裳,粗糙肥胖的身子一个一个的脱光,站在床边,排着队,不知要干什么。 因为霍子川又看不见了。大汉的衣裳一甩,甩在了书架上,正好严实合缝的挡在了霍子川的小洞前。 霍子川轻轻拍了凌罗肩膀,温柔和煦,低沉磁嗓道“换换位置,好不好?” 凌罗正看得兴起,一抬头面红耳赤的,又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得跟他换了。 后面的剧情便香艳起来了,从小洞中窥探画面更加多了一份禁忌的刺激,众人紧张的加粗了气息,凌罗则觉得脸烧,便一道与宁玉喝茶了。霍子川依旧什么都没看见,他换过的视角都又清晰起来,可他走到哪,哪就阻挡视线,索性也坐回来喝茶。 但风信子花瓣还在隔壁,所以大家还是能听到动静的,起起伏伏的,闹腾了几个时辰之久。 而楚断,早已被凌罗揪着后脖子拎了回来喝淡茶。因他还只是个孩童,少儿不宜。 而霍子菁看了一阵,关键时刻的时候也被霍子川与乖乖拎了起来,其实即便二人不拎,他也面红耳赤的闭着眼睛自主起身了。 上官颜对着霍子菁一啧嘴,挑了挑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最后趴在地上的只剩上官颜,众人皱眉,纷纷调侃“你个太监看的这么起劲做什么?” “屁话。”上官颜的双眼直愣愣盯着小洞,恨不得将脑袋塞到隔壁去看,懒慢道“本美人就是没有才更向往。” 几个时辰后,上官颜终于整理了裤子,缓缓起身,佝偻着腰坐在了一边,喝茶平稳情绪。 宁玉脸色有些难看,凌罗怕他是觉得难堪,于是收回了风信子花瓣,隔壁的声音也听不清晰了。 “柳如云是准备用这法子欺负凌罗的?”宁玉一开口,原本猎奇觉得有趣的大家众人回归正经,想到这一点,竟后怕的脸色难看,瞳孔泛起冷光。 柳如云无缘无故的请客,又故意灌醉凌罗,还叫凌罗单独进了房间,可不就是为了这一遭吗? 幸好凌罗早有准备,吃了二阶千杯不倒药丸这才逃过一劫,要是真的中了计谋,想想后果不堪设想。 而宁玉不是不警惕,只因凌罗叫他不要跟着,自己装醉要看看她们做什么,因为装醉时听到柳如云唤春来去接‘他们’,便知等下不是她两人对付自己,便觉得危险,就敲晕了柳如云换了衣裳走了。 而这些‘他们’,原来就是柳如云找来糟蹋凌罗的汉子们,可惜报应不爽,柳如云自食恶果也算是可怜了。 这些汉子估计是柳如云二人怕事情败露后与自己有瓜葛,所以找来不认识的人,这些人就只知道有人找他们来报复一个女人,哪知道这个女人样貌身份是不是大肚婆呢? 所以他们只见了春来,没见到柳如云,一进门,春来站在门口被大汉们堵着只看清是凌罗的衣裳,所以放心走了。 大汉们也不知道谁是谁,所以,柳如云中了招。 “萝卜你放心,有我在一天,我不会叫你陷入这种危险中。”乖乖一把拉住凌罗的手,一改往日的可怜见,满眼愤然认真道“绝不会。” 第179章:冯兰有危险 大概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隔壁的响动散去,人影快速消失。响起了一刺破耳膜的尖叫。 这尖叫声凄惨带着呜咽,光凭声音都能听出有多绝望。 凌罗叹息一声被宁玉捕捉“可怜她?” 到底是多年挚友,一眼便被看穿。 “不必可怜她,她是咎由自取自食其果,如不是她,就是你。” 凌罗明白宁玉的意思,这是她做的套,如不是被反套路了,想来现在被糟蹋的就是她了。 凌罗轻叹世间人心,转身望了一圈室内“上官颜呢?” 隔壁的柳如云双目渗出泪珠子打湿了锦被,望着眼前一片狼藉,这原本该是凌罗该承受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一定斗不过她? 被如此多的人糟蹋是何其恶心的事?柳如云却咬着牙忍住自尽的心,双手颤抖的抚摸上了小肚子。 不行,不能死,死了一事无成,她得活着好好活着,自己做不成的事还有魔气,只有自己活着才能蕴育出它,助自己一臂之力! 正双目失神浑身颤抖,突见房门被无情撞开,楼道口一堆陌生的人正朝里观望,各个目瞪口呆交头接耳,眼中尽是鄙夷与猎奇之色。 而这人群中,是柳四海满脸震色的呆立在正中。 “爹爹……”柳如云声音嘶哑,震惊不比柳四海少。 “混账!”柳四海怒极一把拍在了门框上,五指骨节泛白。看着满屋的狼藉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春来呢!春来呢!”柳四海呼啸着在人群中疯狂寻找春来的踪影。 “呦呦呦,柳老爷怎地如此大火气。”一身红纱的妖媚人儿斜倚在门框上把玩着头发。 “你是哪来的倌?快滚!” 上官颜不悦“哪里是好看的人就是小倌呢?”勾了勾唇“我知道你女儿发生了什么,是被五六七八个大汉给那啥了,而且为活动下筋骨,本美人已经帮贵女捉到了这群人,不知要不要带上来,审讯呢?” 柳四海怒目圆睁“你是谁,可有这么好心!” 上官颜斜眉“嗯哼~就这么活菩萨心肠。” 柳四海叫嚣着要将这些人捉来就地正法,又着小厮将看热闹的人哄赶开,便要上官颜交出那些畜生,他要亲自送这群人下地狱。 可柳如云不同意了,满脸惊惶之色摇头道“不不不,爹爹不要如此,女儿……女儿,还要名声!” “名声!这事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还瞒什么瞒!”柳四海暴怒,额头青筋暴起。 柳如云却执意不允,甚至跪下来求柳四海。 柳四海如何不了解自己的女儿,马上便明白了这事绝对与她自己脱不开干系,细查下去只能是查到她头上。 柳四海挥袖“作孽啊!” 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柳四海不报官却不说明他不计较了,私下里与上官颜要了人去,上官颜趁机狠狠敲诈了一笔劳苦费,掂着银票心满意足的功夫,就见凌罗一行人也从隔壁走出来。 “上官颜,你干啥呢?”霍子菁狐疑的打量他手里的一沓厚厚的银票。 “本美人正在落井下石,趁人之危,你瞎啊!”上官颜也不掩饰,勾了勾唇。 凌罗站在人群中还能看到柳如云正咬牙切齿眼球滚红的朝着她望来,凌罗面无表情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多怜悯。但见柳如云做了口型对凌罗:你个禽兽!畜生,贱人!猪狗不如的地狱鬼! 奇了,害人不成反自害的人,就有了受害者的权利,可以指责幸运的被害未遂者,真他娘的没道理。 可无论如何柳如云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她只能将满心憋屈成倍的施加给凌罗,对着凌罗惨笑一声低声道“你还不知道你的好娘亲如何了吧?你还不知道你的好弟妹如何了吧?你以为我只有一招对付你吗?叫你来喝酒,叫你带上所有人,就是调虎离山啊,贱人,看来你也没有多聪明啊~” 柳如云阴险的露出一排紧咬的白牙离去。 凌罗顿时感觉阴云盖顶,与众人说明情况,兵分几路一道朝着两个地点奔去。 如果娘亲弟妹任何一个有事,凌罗不会姑息,上次就叫冯兰受到虐待,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再一次的话,自己真的不能原谅自己。 楚断与乖乖霍子菁何雨等人去了南山书院,凌罗等其他人则往家里奔。 养马小厮端着骨折的胳膊,鼻青脸肿道“主子啊,您可回来了,就刚刚夫人回来了,来了一伙人打了夫人,是被一个小哥背去医馆了,满身是血啊,全家佣人不多,能去的都随着去医馆了,我正要打马去报信您!” 一行人匆匆来到医馆,看到的是小刀浑身是血的站在病床前。 小刀没包扎,凌罗先丢出一颗药丸进小刀嘴里,他眼里尽是惊怒与恍然,见到凌罗的一刻终于留下眼泪来。 “哥……”凌罗微微颤抖“娘怎么样了?” 小刀神色惶恐未消,攥紧的拳头如同两块铁,竟抽泣着胸口起伏不平“娘……死了。” 众人皆是一惊,凌罗张了张嘴,无声发出。 房间一片静谧,小刀的抽泣声格外响。 凌罗则没时间伤心,拨开人群进了里间。 冯兰的脸被白布盖了起来,还是那身旧衣裳,鞋子丢了一只,脚趾惨白没有血色。 还是那头柔顺的长发,只是被血液濡染打了结,还是纤瘦的身子,只是浑身淤青皮开肉绽没有好皮。 大夫摇摇头下了结论:死了。 时间拨回两个时辰前,凌罗带人呜呜泱泱的走后,冯兰发现火爆辣椒要修剪枝叶,可自己家剪子太薄,需得大剪子,于是踌躇了许久,还是决定进一趟市集,买一把剪刀。 顺县一条街几乎已经被凌罗垄断,可冯兰也不爱招摇,平时不露脸打扮又质朴,以至于谁也不知道这就是鼎鼎大名的掌田夫人、顺县大富贾的罗姑娘的娘。 看着街道上人声鼎沸,仿若纯县的顺县,叫冯兰心花怒放,许久不见阳光的眼睛弯了弯,嘴角也翘了起来。 其实冯兰是很好看的,光看几个孩子的样貌就知道了,只是她常年不爱打扮,一身灰扑扑的,连一件鲜亮的衣裳都没有,也不施粉黛,看起来三十几岁如同五十多岁似的。 路过了胭脂铺看到了好看的胭脂,也听着小贩极力的推荐,冯兰只摸了摸笑笑婉拒,她总感觉自己好像不配擦着胭脂,总觉得自己一时为柳家奴婢,终生为柳家奴婢,柳四海曾两次捏着她的下巴说过她不要化妆。 一次是十几岁时,自己误闯进柳四海的卧房,柳四海丢给她一块甜糕,那是她最爱吃的甜糕,特别甜特别甜。那时候柳四海轻轻捏起她的下巴,为她揩去一块甜糕渣,温柔笑道“出水芙蓉,日后可不要化妆,这般自然才美。” 一次是她已经被逐出柳府后,在街上买胭脂,被打马而来的他撞了个正着,胭脂泼洒了漫天飞舞,一片狼藉中柳四海下马,狠狠捏住了冯兰的下巴,厌弃道“这个样子也配涂胭脂?就是把你泡进胭脂堆里,你也只能染成彩鸡,变不成凤凰!” 第180章:恨怒 冯兰将胭脂又搁下了,她还是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涂胭脂。 又路过了几家绸缎庄,这地方冯兰倒是来过几次,都是凌罗拉着她要给她裁新衣强行带来的。 七拐八拐最后还是到了一家铁匠铺门口。 踌躇了好一阵,还是小刀出门看到了她。 二人相对无言良久,最终小刀没赶她,她就走了进去。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局促急了,坐立不安的搓着手,自然小刀也没搭理她,直到做完手头的活,这才头不抬眼不挣,面无表情道“有活?” “有有有。”吞咽一声“我要做一把修建枝牙的剪子。” “嗯。” 小刀一丝不苟的倒铁浆进入模具中,这期间需要等待一个时辰左右,小刀要忙手上的其他工作,好在还不算尴尬,但冯兰不同,她自打进来就没什么事可做,也插不上话,坐的双腿都麻了,只能出去逛了一圈买了些点心,顺便将一只包裹内自己做的一双布鞋放在其中,悄悄搁在一边。 剪子也打好了,冯兰问“多少银子?” “三十文。” 小刀连头也没抬“别多给,三十文。” 冯兰又将手里的十两银子默默塞了回去,摸了半天也没找到三十个铜板,自打凌罗赚钱后,便不准她携带少量银钱上街,生怕她万事节省着自己。 冯兰正要说出门给他换零钱,却被小刀一句话拦了下来“不用了,下次再说。” 二人也没多叙旧,小刀的客人也多起来,冯兰便拿着剪刀离开了。小刀越过众人的肩膀看去,冯兰的身形佝偻了一些,即便现在有凌罗为她将生活富足起来,可到底是老了。 冯兰刚走,铁匠铺门口鬼鬼祟祟的几个人头就跟了上去,小刀眼尖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丢下手里的活店门也没顾得上锁,便尾随去。 冯兰拿着剪刀回家,刚一到家锁大门的功夫,就见到一伙黑衣人破门而入。 宅子里原本是有两个小厮的,可今天倒是有事出门去了,还剩下一个喂马的小童生,年纪不大,被这场面吓坏了,登时竖在墙角准备逃出去找大家。 可惜这群人一进来,就雷厉风行的将屋里屋外搜了个遍,将惊慌的冯兰与那小厮一道围在了院子中央。 “你们做什么?” “做什么?”打头的壮汉嘿嘿一笑,舔了舔舌头“老子要办了你!” 冯兰惊怒交加,谁能想到青天白日的就敢进入人家强迫?吓坏的同时一把抄起剪刀举过头顶“你们,你们不要,你们这么做不怕官府吗!” “你要是死了,谁知道我们杀了你?上哪找我们去?”壮汉带头一乐,众人都奸笑起来。 小厮年纪虽小,却也是个护主的,竟一把抄起笤帚要与这些人拼命,上去后还怒喝一声“夫人快跑去找咱们姑娘!” 被壮汉一把掀翻在地,狠跺上两脚,背腹受伤昏死了过去。 冯兰吓坏了,双眼瞪直,壮汉一脚蹬翻了冯兰,冯兰跌倒在地更是没了战斗力,任凭这几人上来撕扯衣裳。 “求求你们放了我,求求你们!”冯兰反抗不了,撕心裂肺的呼喊着。 大门砰的一声破开,小刀双目全是恨怒,憋红了眼睛,手上的树枝狠抽壮汉的脸,几个壮汉嗷嗷一叫,却看小刀身单力薄不成气候,就要将小刀打趴,可惜小刀常年打铁有一把硬骨头在身上,这几个人虽强壮,也并不能将小刀一击击垮,小刀与几人翻滚在地厮打起来。 最终势单力薄无法占据上风,被压倒在地后,几个壮汉狠狠击打小刀的头部,小刀头破血流,而这几个混混竟畜生到不放过冯兰,执意去撕扯冯兰的衣裳。 冯兰手边就是一盆火爆辣椒,她并不知这东西的威力可以爆炸,可那恶徒竟摘了一颗塞进了冯兰嘴里淫笑大骂“把这一盆辣椒都吃下去!” 冯兰被迫吞了几只火爆辣椒,胃如火流灼烧,喉咙像是灌进了一道铁浆。 冯兰没有爆体而亡,皮肤也并没有被烧黑,不知是不是时间问题。 冯兰顾不上自己被虐待,抄着剪刀就往殴打小刀的人背上狠刺去,那人吃痛一脚将冯兰踩在地上,母子二人竟被殴打了一顿。 小刀身子瘦弱,却将冯兰保护在怀里,全程没喊一句娘,却也丝毫没放手。 饶是如此,冯兰还是受到了不少的拳脚,还有那汉子竟然心生恨意,拿起地上的剪刀插在了冯兰的咽喉上。 汩汩鲜血流出,众人也没停手,这伙人就是照着要了冯兰的命来的。 直到喂马的小厮醒来高喊了一声“姑娘你回来了!出人命了!” 这群人一听凌罗回来了,这才打了个寒颤恢复了神志,匆匆忙忙奔逃。 可冯兰的脸色越来越白,嘴角翕动,想说什么,却是喉咙上扎着剪刀无法再出声。 小刀双目怔忪,身子剧烈晃动。 这剪刀是他给冯兰的第一件礼物,就这么要了冯兰的命。 小刀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如何背着冯兰走的,也不知道医馆的具体位置在哪了,顺县全是粮店,医馆太渺小了,他就背着冯兰跑啊跑啊,不知道后背上的人倒是活着还是没活着了。 回忆到这戛然而止,小刀的嘴角与眼眶还带着淤肿,叙述完毕整个人好像被抽干了最后一口气,瞬间垮了。 众人听到这里各个无言,齐刷刷的攥紧了拳头。 很好,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私闯民宅伤害冯兰,他真是活的够了。 霍子菁与何雨也回来了,几人及时赶到放学路上,保护好了弟妹,现在由楚断带回了家。 何雨得知冯兰状况尤其震颤,咬碎了牙大骂“畜生!畜生!我要杀了他们!” 霍子川怎会看不出何雨的意思,抬了抬手指吩咐何雨“查,一炷香的时间我要知道所有与这件事有关的人,连根拔起,无论是谁。”言罢将腰间令牌甩给何雨“格杀勿论。” 这是霍子川第一次将令牌交给何雨,平时怕何雨莽撞不敢借用,这一次,便是杀伐就好,出了事他顶着。 何雨已经双目通红,他朝着屋内看了一眼,头一次见他双肩颤抖,落了泪。 “多谢大少爷,但是我想……” 我想送她最后一眼。 霍子川明白何雨的意思,点点头。 何雨站在门口没敢看,那剪刀虽然已经在脖子上拔出,可血淋淋的刀刃还热着,何雨一眼也看不下去,夺门而出,追查凶手。 众人拥在了门口,谁也没说话,但见凌罗专心坐在病床前,背对众人,一言不发。 “萝卜……”霍子菁淌着鼻涕眼泪伸出了手,却被宁玉拦下。 “大家别吵,凌罗在为冯兰续命。她正在培育三阶药材。” “三阶……药材?” 凌罗背对众人而坐,病房内清了场没有外人。 以现在凌罗的精神力来说,无法调动三阶药材种子,可唯一还能救冯兰性命的,也只有这三阶药材的种子了。 三阶药材威力非同小可,再现在精神力不足的情况下去解开封印,需要消耗偌大的精神力,或许还会影响本身的力量。 可冯兰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二阶药草没用了,只能如此。 第181章:三阶种子 何雨统帅了百十号人追查出去,这之前,何雨去了一趟小刀铁匠铺。 有了霍家大少爷的令牌就说明有了一样其他东西——隐阁的通行证。 霍子川的令牌与其他家属的不同,非但是霍家手令,亦是机要情报处隐阁的钥匙。 记得吗,之前提起的隐阁,正是霍子川的底牌。 皇帝老子最怕的不是霍子川兵力,而是机要情报,而这情报阁正是小刀铁匠铺的地下室。 何雨一进入铁匠铺,驱赶了客人们紧闭房门,在小刀的打铁石槽下,有两块大石板,石槽下面暗藏机关,触碰之下,石板松动,哐啷啷像两扇门一样拉开,一条幽深的石阶呈现眼前。 小刀,亦是隐阁的看守员。 唐隐曾说过,顺县光秃秃的什么都不发展,霍子川为何如此?正是因为这地下有个庞大的秘密组织蛰伏。 地下宫殿内实有顺县上地盘大小的十倍有余,这里面分为三大类宫殿,一为铸造兵器,二为制造丹药,三为提供机报。 地下宫分为三道大石门,石门后的人数足有上万,众人各司其职,碌碌如机器一般运转工作着。 这里的人密密麻麻有条不紊的组成了庞大的隐阁组织,堪比皇家锦衣卫与东厂的规模与神秘。 何雨在情报处的外石门中发现了一人影,对着那人道“开门!” 那人一转身,竟是葛顺。 “何大人!”葛顺一行礼,扭动机关,石门咔嚓嚓朝上提起,何雨一迈进机报室便从一堆情报竹筒中,抓起一只只小竹筒,内中找到了今天要的情报。 小竹筒是每个在外的隐阁情报员实时提供进来的小便条,何雨要从这里得知杀害冯兰的凶手。 小竹筒内的纸卷有松动的迹象,何雨皱眉“是有人看过这情报吗?” 葛顺一点头“今日阁主来过,查看过了。” 何雨疑惑“阁主回来了?他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竟然能回来查这份情报?他还是遮着脸吗?” “是!” 霍子川是堂主,并非隐阁阁主,隐阁阁主至今以面纱覆面,无人得知他真实身份与面目,只知是男人。 何雨没空理会阁主,忙展开情报一看,情报上写:今日辰时三刻,王宅内一伙人杀害冯氏,剪刀戳喉,其与柳四海私生子小刀将其背送医馆,生命垂危。 何雨一阵心痛,再观下一行:凶手有七人,柳如云所买凶,武力不奇,胜在拳脚,阔刀傍身。三高四矮,三高肥头大耳,四矮獐头鼠目,逃往东南方向,途径纯县春风首饰铺。 “追!”何雨将情报交给葛顺,带人便走。 葛顺将情报小心翼翼卷好密封在竹筒内。 朝着东南方向猛追过去,这情报精确度高达九成九,都是实时情报,自然不会差了方向。这也是隐阁的可怕之处,遍地都是情报网,任凭想找一个人,插翅难飞,而皇帝老子也时而托隐阁查找自己要找的人。 春风首饰铺旁边有一条巷子,何雨带人顺着巷子速速码进去,却见到一众百姓正围成一个圈交头接耳,原本无心去理会这些热闹,却见身后随从一呼“何大人!凶手!” 何雨拨开人群看去,只见石砖地缝里满满都是鲜血细蛇一般曲折流淌,而眼前是一片猩红的血池,七人杂七杂八的躺在地上,三高四矮,一身黑衣,正是凶手。 凶手各个头颅不翼而飞,以脖子处平齐,齐整的被夺去了脑袋。 何雨一震,这般干脆利索的杀人手法,不是那个人,还能是谁呢? 医馆这边,凌罗依旧在培育三阶种子,三阶种子的已经被解除,这实则消耗了大批精神力,接下来要孕育出种子果实,当真难上加难。 加之冯兰已经吃过了火爆辣椒,也不知到底会不会爆体而亡,凌罗心神紊乱,精神力更加薄弱,而后感觉后背一热,宁玉竟将手扶在了后背上。 “我助你。” 简短一句后,二人默默无言开始专心培育三阶种子果实。 凌罗选择的是一颗三阶红参,在宁玉的帮助下,红参的种子发了芽,慢慢的一株小苗成长起来。 凌罗原本就是要将整颗种子全部淬进冯兰体内,所以无需结出子种,只要母种成熟即可。 可到底这是三阶种子,培育起来实在困难,二人的精神力加之一起,也不能助其长成。 却见乖乖上前一步拿起剪刀划破了食指。 “子安……”霍子川一震。 “啊?二哥在做啥?”霍子菁一懵。 “萝卜,还记得吗?我的血有助长种子的功效,那个一阶水稻种子在我体内存留了一段时间出来后,便功效更甚,所以,别拒绝我,我助你。”言罢将晶莹的蓝色血液滴在了三阶红参种子上。 马上,种子就如逢甘露的小苗,瞬间展开枝牙,贪婪的吸收着乖乖指腹的血液。 乖乖的血液滋润下,母种长大,可这母种与平日的母种都不相同。没有长成树也不是苗,竟然逐渐长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娃娃。 小娃娃白白胖胖,舒展着四肢与五官,片刻身体成型,五官立体,嘴角咧开,双目滚圆,咯咯一声笑起来,嘴里嚷嚷着“呐呐呐,啦啦啦!” 众人屏息凝神,要说看到二阶种子时众人是瞠目结舌,此刻就是惊掉了下巴。 “萝卜,好厉害……”霍子菁懵了,才明白这掌田夫人的称号不是白来的。 白娃娃长成成人手掌大小,但如三岁稚童一般灵活,双手撑着凌罗的手指跳下凌罗的手心,一走一声咕叽的一圈一圈在地上跑。 “这便是三阶种子了。”宁玉为大家解释“三阶种子可以带有种子原本的属性,变成人形,进入人体,与人体达成契约后,融为一体,人体可以拥有它的属性,它则有了人体的感知能力。” 凌罗伸手抚摸着小娃娃的脸,小娃娃仰头就要往凌罗的身体内钻。 “不是我。”凌罗指向冯兰“是她。可以吗?” 小娃娃成型后如是不找到人体寄生,不到七日便死,所以他们生下来便有寄生的宿命。 凌罗虚弱的点了点小娃娃的头,小娃娃一点头,钻进了冯兰的身体。 但凡三阶种子钻去谁身体,便是自愿寄生,与身体的主人一块生存,相辅相成。 自然,冯兰如是能与三阶种子融合,那么冯兰的血肉也有了红参的功效,也能自身治愈自己。 小娃娃与冯兰融合,众人屏气敛息,静待奇迹发生的一刻。 马上就见冯兰喉咙上的血窟窿慢慢愈合,而身体的淤青也逐渐散去,哗啦啦血液流通的声音,脉搏跳动的声音逐渐剧烈起来。 砰砰砰!心跳复苏,冯兰面色恢复,嘴角翕动,食指跳动。眨了眨眼睛。 第182章:爽辣美人 众人惊喜交加,谁也想不到,冯兰死而复生。 原本霍子菁也有过死而复生的经历,可却不同这回,这次冯兰是断气了两个时辰以后,却被一个小娃娃种子救活,这太神奇了。 那日冯兰自行走出医馆的时候,老大夫的双眼险险抖出来,而何雨也回来报告凶手情况时,看到冯兰的一霎那,脸色由白到红,由红到黑,由黑到紫,那神情可谓精彩。 此后数日,凌罗都在观察冯兰的身体,既没有爆炸,有没有烧焦,难道冯兰吃了火爆辣椒后竟然发生了第三种可能? 可是第三种可能是什么呢?没有这方面的记载,凌罗也是第一次种这辣椒。 何雨经常来访,今天打着送油的旗号,明天打着给面的借口,连家里的老母猪都认识他了,最后借口都用烂了,干脆也不装了,今日竟带着一大车聘礼,生是说要来提亲。 这日众人正在院子中吃饭,日常的互怼,何雨一改往日的兴冲冲,一脸羞怯,挠着脑袋走进来,对着凌罗鞠了一躬。 要是搁在平日,凌罗早就对何雨的到来司空见惯,拉着他一块吃饭,可今日他反常,凌罗也跟着摸不清头脑。 “哊嗬?这是帮你家少爷来下聘的?”上官颜挑挑眉,从楚断碗里夹出一块肉“大少爷二少爷还是三小……”上官颜故意拉长了声音,朝着扒饭的霍子菁看去。 霍子菁一震,便见上官颜坏笑着转移了视线“三小少爷啊?” 何雨轻嗤一声没在意上官颜,对着凌罗嘿嘿一笑,腼腆道“罗姑娘,我是个糙人不会说好听的话,想娶你娘,不知道,可不可以?” 其实凌罗不是没有感觉到他的意思,只是太仓促,竟一时无法拒绝也无法回答。 “我娘什么意思呢?” “兰兰说……” “兰兰?”众人一震都站起身来,只有宁玉不动如山,却也竖起耳朵。 “啊……嘿嘿嘿,私下里称的习惯了。”何雨摸了把糙脸,整张老脸却笑开了花。 “私下里?”宁玉最能抓住重点,这么一提醒,众人也是一阵唏嘘,偷偷笑笑,看来二人私下里接触不少啊。 凌罗心道,难怪近日都不见娘的影子,原是与何雨私会去了啊。 慢着,依娘的性子,她会去私会? 何雨接着道“兰兰说,做了事,就要负责。” “做了事?”宁玉又是一句,叫众人险险喷饭,做了啥事?依照冯兰的性子,哪个男人多看她一眼,都会叫她好几天不敢出门,竟然能与何雨私会并做了事? 众人齐刷刷摇头,霍子菁更是口直心快“老何,你撒谎呢吧?” 何雨脸色通红“阿纯……少爷,我才没有撒谎,是兰兰与我喝多了酒,然后她主动,我们就……咳咳,一整晚……那啥……”何雨摸了好几把脸,镇定一二后道“之后兰兰说,要对我负责,我便来提亲了。” “你确定是她对你负责?”乖乖的手一僵,筷子停在的半空。 “你确定兰姨喝酒?”霍子菁震惊。 “你确定是她……主动?”上官颜卷着发丝。 “你确定是一整晚。”宁玉面无表情,却还是将众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了过去。 何雨被问的一个头两个大,他平时最不会想问题了,这些话如不是真的,他可编不出来,面对质疑颇有不爽,可却被提亲的喜悦冲淡了。 “罗姑娘,兰兰呢,不信的话可叫她出来当面与大家说。” 凌罗还没回答,却听外门一阵嘈杂响起,片刻,大门被几个捕快敲开,捕快身后跟着一众布衣百姓,将大门口围的水泄不通。而人群中站着的,正是柳四海与柳如云。 柳如云的肚子已经浑圆了,不久便能降生孩子,春来扶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捕快见到凌罗后一拱手“罗姑娘,对不住,柳老爷举报你买凶对柳小姐施暴,我们不得不来查验。” 就说这柳如云不会老老实实。 哎,所有不老实的贱人都是打的轻啊。 柳四海更聪明,知道权贵上得罪不起凌罗,干脆带了众百姓来,如是栽赃了凌罗,又可以叫凌罗栽下神坛,又能给柳如云洗白,可不是两全其美吗? 凌罗的地位他无法撼动,可却可以靠百姓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们如是激愤起来,凌罗的百人庙与掌田夫人的称号则会被踏入泥沼里,永世不得翻身,高位上的人跌下来永远比普通人跌倒更惨不忍睹,只因大家对高位上的人,永远都怀有质疑嫉妒与存心摧毁,亦或是期望,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最后期望者也最终与摧毁者殊途同归,汇入这场吞人的泥石流中。 何雨本就瞧不上柳四海,此刻见到他格外眼红,又明知他对冯兰做过什么,恼怒道“老东西,原本想着放过你一马,不想你竟然如此不识好歹,还敢来闹事,老子干脆一拳轰死你为民除害!” 何雨要上前却被凌罗拦下,柳四海冷笑两声“该为民除害的何大人应该除掉你身后的害人精吧!”伸手指向凌罗“就是她,她买通那几个凶手去强暴我家女儿,何其残忍何其歹毒!” 柳如云已经依言开始抹眼泪,拖着肚子颜面痛苦。 春来噗通跪地“想我家小姐还大着肚子,你如何做得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来!你这个恶魔!” 凌罗便知她不会善罢甘休,那几个凶手已经被柳四海搜罗起来,各个跪地开始做伪证,话全都朝着柳如云一边倒,指责凌罗才是真正的凶手。 “真行,本美人不去找他们,他们倒是送上门来了,无论今天结果哪般,他们都不会死的舒服。”上官颜的眼中透出杀机,寒意十足。 “柳老爷话要讲清楚,那日我娘也受到了殴打,殊不知是谁做的手脚。” “反正就是你,你这个贱人,你娘那日也被殴打,八成是因为你娘不检点勾引人家,把人家引到家来了!” 春来恶语相向,她的嘴角还挂着伤,想来此事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定也挨了一顿皮肉之苦,正是无处发泄的时候,偏偏想到冯兰是个好拿捏的性子,开始辱骂冯兰。 砰的一声,冯兰的屋门被打开,只见一身紫色锦绣纱裙,金线兰花外裳,脚踩祥云蚕丝船鞋,头簪纯金兰花钗子,竖着双刀髻的女人从内中走出。 衣衫轻薄如金蝉翼,透着傲人的胸口雪嫩无暇。 女人姿容胜雪,眉飞入鬓,朱红小口,泼辣妩媚,勾起的唇角似曼珠沙华花丝艳丽,眼角眉梢皆是风情狠戾,一行一立尽是媚态苏骨。 女人款步走来,众人双目狠瞠,面对眼前这婀娜多姿的尤物呆若木鸡。 直到何雨砸吧砸吧嘴,一摸脸唤了一声“兰兰?” 登时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第183章:掰扯掰扯 来人是冯兰没错,可这也是凌罗瞪大了眼珠子才看出的。 冯兰平日里从不施粉黛,衣衫也是灰扑扑的,也不爱露脸,从她脸上只能看到微微一笑或者惊慌失措的表情,绝不可会这般性感开放,美艳十足,乍一看这身量纤纤,唇红齿白,还以为二八少女,再不济也是个风韵少妇,哪有冯兰的一点影子。 凌罗顿时想到了一件事,火爆辣椒! 是没错了,火爆辣椒的第三种突发状况,没人知道是什么,现在一想,竟然是可以改变人的性格,懦弱的人可以变得辣爽十足。 凌罗惊异于这一变化,虽很是震撼,但颇为期待呢~软弱无能的娘变成了泼辣姐妹,喝,这一遭厉害了。 只见冯兰踏着莲步上前,动作不骄矜,却也气质十足,一走一过带着阵阵馨香,叫何雨得意的摸了把脸“胭脂是我买的。” 冯兰路过何雨,白了一眼,红唇微动“油嘴滑舌。” 何雨一震,顿时红了脸低着头嘿嘿笑起来。 看何雨那样子,便知冯兰不是今日才发生的改变,想必说是主动请何雨喝酒,主动推了何雨那时起,就已经产生了改变。 冯兰走至柳四海跟前停也没停,直径路过,香气袭来,柳四海打了个冷颤,满脸的惊悚仍旧没有消退,双目直勾勾的跟着冯兰的身影转去。 冯兰走到春来跟前,扬着尖尖的下巴,好看的飞眉高高一挑“刚才,是谁在背后说我不检点,勾引人来着?” 或许是先敬罗衫后敬人的习惯叫春来望着冯兰的一身价格不菲的锦衣感到了威慑,再看冯兰八风不动的淡定劲子,更是觉得忌惮了几分,吞了口唾沫,张嘴辩解“我,我不是那个意……”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降落在春来脸颊,春来细皮嫩肉的脸不仅被一巴掌拍红,还被冯兰雕刻牡丹花的戒指剐的渗血。 春来震惊了,竟说不出什么,呆若木鸡。 柳如云哪里肯罢休?打狗还要看主人,那冯兰是什么人?被踩在泥里碾来碾去都不会放一个屁的人,突然这般,岂非叫人不痛快?柳如云拢了披风起身,指着冯兰的鼻子“……”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奉上,以至于柳如云还没开口,就被冯兰的耳刮子给把话打了回去。 “别用手指着我。”冯兰嗤笑,红唇微勾“真没教养。” 柳四海懵了,这是什么情况,昔日的冯兰难道还有个性格迥异天差地别的双胞胎姐妹不成?别人不了解冯兰,他还不了解吗?冯兰怎么说也在他家做了八年的奴婢,见到柳家人就低眉顺眼如过街老鼠一样,怎地就突然性情大变?饶是谁也无法受得住。 柳四海怒了,眼睁睁瞅着自己的女儿在自己身边挨了原本奴婢的打,这还了得“冯兰!你个贱婢,如何……” 啪——啪—— 这次是两巴掌,狠狠的带着怒极的火气糊在了柳四海的脸上。 “柳老爷,老脸就该挨两下,否则不痛不痒不长记性。”冯兰收手揉着手腕,何雨哈哈大笑上前,握住了冯兰的手腕,心痛道“给兰兰揉揉,兰兰手嫩,下次这种事就交给我来做嘛,哈哈哈哈!” 这边一众人看的满脸惊愕,上官颜则拍着大腿道“够劲!本美人喜欢。” 冯兰转头,微微挑眉“放肆!我是你岳母大人,你也敢出言轻佻?” 以往的冯兰定是对着上官颜和善的笑笑,今日一束犀利的目光打来,上官颜吐了吐舌头,忙藏在了众人背后,却满脸喜悦道“哎哎哎,我是钦点的女婿啊!” 声音虽小,却被冯兰捕捉进耳朵“你们不都是吗?这有何好稀奇?” 众人脸色一震,暗暗吞了口口水。 凌罗一挠头,我的娘啊,您这性子可是忒开放了,以往我与唐隐走近一些把你都再三劝阻,今日竟认了这么多女婿……嘿嘿嘿,咋这么兴奋呢,吸溜。 “冯兰,你别……”柳四海捂着脸,原本想扬起打人的手也落下了,只因这些人在,管饱他被揍的血肉模糊,却不说这些人,就是冯兰一个,他好像也对付不来了。 “你别转移话题,今天我们就是来讨个说法,当着众人的面,你女儿买凶糟蹋我女儿,这事,你怎么交代!” “放你妈的狗臭屁!”冯兰玉手一挥,纱袖落至肘间,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马上何雨就有眼力见的搬了椅子过来。 冯兰端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红唇浅勾,莞尔中透着自信昂扬,贝齿一张,连珠炮的话便犀利而出。 “来掰扯掰扯。三天前你女儿邀请我女儿去赴宴,将我女儿灌醉后带来两伙人,一伙在醉仙楼想要强迫我女儿,又带一伙人来我家中强迫我,如不是我儿子小刀来的及时,怕是这会我早就不干不净的命丧黄泉了。而醉仙楼那一拨人却误打误撞的上了你女儿,她贱人自有天收自作自受,这事我们已经不追究去了,你还敢腆着张老脸来跟我们讨说法,真想讨个说法咱们就对着你祖宗牌位起誓,要是你此话有假,你家列祖列宗在祖坟里爆炸骨头渣子醋溜爆炒喷香。我家老母猪都馋哭了。” 百姓们一听顿时唏嘘。 众人瞠目结舌,霍子菁伸手拍了拍楚断的脑袋“喂喂,那是兰姨没错吧?” 上官颜一把扯过楚断的脑袋搭手,啧啧“哎呦这泼辣的劲头日后可够何雨受的。”一转头“小萝卜头,你以后不会也这样吧?” 凌罗全程星星眼望着冯兰,没时间搭理上官颜。 宁玉却道“她怎样我都爱。” 众人翻白眼。 “泼妇!疯子!”柳四海吹胡子瞪眼,可能是没想到冯兰会这般强势,顿时气得浑身颤抖“你有什么证据?” “那你有什么证据?”冯兰一伸手“拿出来啊?” 柳四海愣了。 “拿不出来吗?”冯兰嗤笑“我还真就有证据。”言罢拍拍手,朝着椅子惬意的倚去。 冯兰一拍手,何雨上前,从身后带来几人,几人将当时所见所闻全部讲述的一清二楚。 时间地点全部详细,而那春来与柳如云何时买的凶手,在哪买的,详尽无遗听得柳如云与春来瞠目结舌,脸色煞白。 这些自然都是何雨从隐阁里带来的证据。 而那几个倒戈的凶手,突然又倒戈在了凌罗这边,其实这群人早就被霍子川见过面,今日能陪着柳四海来不过是看看他如何演戏。 柳四海一句话说不出,这一趟来的仓促,除了那几个被策反的凶手,也找不出什么证据,顿时恼羞成怒,竟一把捉住了冯兰的脖子,双眼发红,势必将冯兰的脖子扭断。 冯兰一怔,马上一把剪子朝着柳四海的手腕狠狠扎去,柳四海吃痛松手,何雨愤怒迎上,一拳打在他脑袋上,柳四海双目翻白险险晕厥。 何雨救下了冯兰将其带到一侧,眼看着柳四海发作,何雨刚要再次上前教训,却被凌罗一把拦住“别去!” “莫要拦我,我今天就要卸他一个膀子!” 宁玉却也上前来,双眉一凝,手中剑气挥洒而出,直冲柳四海。 “他身上有股魔气。” 第184章:独自进入密室 柳四海的突然暴动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直到凌罗叫他们离开,大家才一哄而散。 柳四海就近抓了一个壮汉凶手,一把捏碎了他的脖子,狠狠丢在地上。 柳四海的双目已经不是人类瞳孔,泛着一层黑气,雾蒙蒙的不是魔气是什么。 “我就知道,还是没能彻底清除。”凌罗召唤“宁玉!” 无需多言,宁玉手中铁木剑剑气十足蓄势待发,一剑挥了出去,只将柳四海身上的魔气一扫而空,柳四海也终于双目无神的立在原地没了动静。 柳如云捂着大肚子磕磕绊绊的跑到角落,她心急如焚,那魔气不是在自己肚子里吗?为何却落在了柳四海身上? 柳四海身上的魔气被清除了,柳如云担心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她站在这里会不会被宁玉一剑射穿。 柳四海呆立在地中央,众人紧盯下一步动作,却见他后背朝前一挺,片刻,嘴角淌出鲜血来,跪倒在地,伸手去抓冯兰的鞋尖,何雨则抱起冯兰就朝后退去。 柳四海的后背是一只弩箭,他倒下了,后面一排士兵呈现了出来,前面是陈观礼,后面是高高举弩的士兵。 “我……我不是故意的,大人我不是故意的!”那弓弩手隐隐带着哭腔。 “爹爹……”柳如云爬到柳四海跟前,哭喊摇着他的身子,可柳四海已经听不见了。 柳四海临死没能瞑目,瞪大眼睛回转身子盯着陈观礼,口型保持着惊愕,似乎要什么。 陈观礼看着柳四海死去,怒极对身边其他弓弩手道“将他拖下去!” 误放箭的人被托了下去,想必也会是死罪了,无论如何,柳四海是死了。 柳四海的死叫柳如云更加愤怒,将这一切的错全部归给了凌罗,虽然凌罗站在这一动没动,但在柳如云眼里,她活着一天就是错误。 时隔五天后,柳四海的尸身下葬了,而柳如云的孩子降生了。 “是个男孩。”霍子菁带回了消息道“知道吗?满城风雨啊,说那男孩刚一降生,就窝在一只莲花里头。”霍子菁喝了口水,颇有激情的白话“据说那柳如云怀的是个神明,保佑苍生来的。” “这事城根下说书的都讲了一千八百多回了,“你这消息是不是来的太慢了?”上官颜颇为不屑的冷哼哼。伸手将一束花插进花瓶中。 “那说书的有没有提那孩子一出生,所有夜猫都不叫了!乌鸦都飞走了!”霍子菁搁下了茶杯,白了上官颜一眼。 “也说了。” “那说书的有没有说这孩子身上带着一股异味,有点刺鼻。” “这倒没有。”上官颜翘起二郎腿“那孩子不是在莲花里卧着来的吗?哪来的刺鼻气味?” “嘿,不懂了吧,就不告诉你,让你装!” “本美人看是你也不懂才没的可说。” “啊……那啥,兰姨呢,饭点了我去帮她做饭。”霍子菁被揭穿也不恼,顺势留下来要吃午饭。 “别逗了,自从兰姨吃了火爆辣椒变了性格之后,哪里还有空闲呆在家里。”上官颜拐了个声调,顿时叫霍子菁懂了“难怪嘛,我说老何怎么好几天不见人影了呢~” “说了半天,萝卜呢?” “去县令府了,一大早匆匆被叫走,说是咱们上次火烧的地下密室有点魔气残存。” “难怪宁玉也不在。” “不,宁玉不在是因为楚断在学校里闯祸了,他去收拾烂摊子。”上官颜惬意的在院子上的椅榻上一趟,没好气的驱赶霍子菁“滚滚滚,今天难得一个人,本美人要睡养颜觉。” “睡死你!”霍子菁丢了根玉米棒子便走了。 县令府。 “叫你过来实在因为我总是不安。”陈观礼皱眉“你不知这府中自从烧了那一千多具女尸后,竟然总在夜晚发恶梦,有时家里的婢女还能看到一个身体雪白的僵尸从内中爬出来……”陈观礼说下去便不敢说了,打了个寒颤道“你快帮我看看去,否则我寝食难安。” “说到寝食。”陈观礼又道“我派属下去你粮食铺子拿米了,你可准备好了我那一份?” “自然,今早粮食就被拉走了。”凌罗笑笑“你可真是,突然买了那么多石大米做什么?害怕我粮食铺倒闭吗?你买的那一批够你吃四五十年了。” 因为之后卖给陈观礼的米价与卖百姓的无差别,自然陈观礼就有钱买这么多,陈观礼张了张嘴巴,半结巴的道“是那个,我听漠北有旱灾,先运往那里一批,为民解忧。” 可以啊,京师下的县官都把心操到漠北了,不错是个好官“这样吧,你再多拉一倍的粮食送去,算我的心意,等旱灾真的严重下来,我也会及时往那边再多运粮食,你放心。” “如此多谢了。”陈观礼面色微笑,将卧房内的红梅图摘了下来,漏出密室机关扭动。对着凌罗朝着密室口处一伸手“请下去吧。” “你下去后,一定不要与他多缠斗,我怕你有危险,尽力使出杀手锏便上来。” 凌罗站在密室口,总觉得阴森森的可怖极了,其实这时候应该与宁玉一道来,可惜楚断在学校打架,宁玉便去处理了,宁玉前脚刚走,陈观礼后脚就着急忙慌的拽着自己去县令府,没办法,便先只身来了。 咚咚咚咚咚咚!锵锵锵!密室里传来了有规律的敲击声! 凌罗一震,颇为惊恐,猜测着里面各种会发生的可能性,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迈下去。陈观礼的脸色异常难看,比当日看到一千具女尸还要惊慌。 “你别怕,我去去就回。”迎着那敲击声,凌罗便下了石阶。 石阶越走越黑,下到底部只能看到密室口巴掌大小的光亮,而墙壁上也没有火把,黑黢黢的,凌罗便掏出了蒲公英照亮引路。 脚下还有许多尸体烧毁后,唐隐洒下的化尸水留下的黑炭,内中空气闭塞,气温异常刺鼻,腥臭,腐败,比牲口棚还难闻百倍。 怕是这气味有毒,凌罗又掏出了二阶薄荷搁在鼻孔清脑去异味,再往前走。 越深入,敲击声越是清晰响亮,带着不太清晰的锁链摩擦声。凌罗能感受到密室尽头一定有非同小可的东西在。其实凌罗也打过退堂鼓,想着等宁玉一起来,可陈观礼就在外面盯着,要是现在离开,岂非很丢脸。 况且自己现在的实力,也该一个人锻炼着单独作战了。 走了不久,蒲公英走到最暗处,照亮了内中景象,凌罗发现那咚咚咚声是从一堵墙壁后方传来的,凌罗摸了摸墙壁,是石头铸造的,显然该有机关可移开。 奇怪,上次进来没仔细看,原本密室尽头就这么短吗? 第185章:密室内的唐隐 顺着平整光滑的墙壁摸索着,并没所获,却在脚下踩到了一处松动的石板。 石板刚一下沉,马上机械的旋转声音传来,石门竟然轰隆隆打开了。 石门刚刚打开,马上几阵劲风穿来,数只弩箭如细密的雨点朝着这边打来。 凌罗马上转动乾坤葫芦,将这些箭雨收入其中,无一只扎在身上,有惊无险。 石门打开,箭雨飞落后,内中又呈现出另一片天地,这地方虽然也是一处密室,可上次来的时候并没发现。 凌罗对着密室口的亮光呼唤“你家密室中还有内密室啊?我能下去吗?” 没有等到回应,反而听到头顶哐啷啷一声,是密室大门闭合的声音。 密室闭合了?这陈观礼搞什么鬼? 凌罗又喊了他两遍,却听见陈观礼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别喊了,我在这。” 凌罗被冷不防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转身一看陈观礼正负手站在自己身后,轻叹一口“你怎么进来了?” “我担心你。” “那你怎么把密室闭合了?” “害怕魔气会冲出去。”陈观礼对着凌罗微微一笑,他站在暗处,只能看到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睛也不弯,直愣愣的瞧着凌罗,凌罗猛然一回头去看,这笑看起来怪阴森的。 之后的路便由陈观礼带,他熟悉自己密室,多个人带路总归是好走不少。 “其实我在外面看过,并没有魔气残存,大概你是杯弓蛇影了。” “哦,是这样啊。”陈观礼不咸不淡的回应着,凌罗总觉得他的神情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有什么微妙的不同。 “所以,我们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吗?”凌罗不解,那魔气无法穿墙,如果真有残存,也只会在前密室,而这石门后面封印的密室,又如何叫他进得去呢。 且说这石门后面有箭阵的事,陈观礼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饶是自己神通广大,冷不防来数箭,也有可能会被扎成筛子。 “被这一遭事弄得,我真的快成了惊弓之鸟了。所以还是帮我全部查找一番才安心。”陈观礼轻笑一声,有些难为情,后二人一路行走无言颇为尴尬,绿盈盈的蒲公英在前引路,陈观礼闲来搭话“哎?这蒲公英是在嗅着魔气的味道寻找另一只蒲公英吗?如果蒲公英一直往前,说明它的另一半已经找到了魔气,正在去汇合吗?”陈观礼一抖“这就说明,魔气很有可能就在内密室啊!” 凌罗脚步一顿,片刻跟上陈观礼的步伐,喉音低沉道“哦。” 马上二人转过了一个弯,凌罗发现内密室是一个曲型,在底下是半圆状呈现,而在地上,这个位置大概是,陈观礼的花园假山附近。 内密室的墙壁凹凸不平,上面还带着散落的土渣,伸手一摸,土渣新鲜,像是新凿的。 “再往里我不敢进了,这密室是我家族所留,据说内中放置过我祖父的棺材,我怕,在此等你。” 凌罗点点头,朝内中迈进。 那咚咚咚的声音更加剧烈,明显的要是有什么东西,八成就在不足两丈之内了。 凌罗屏住呼吸走近,手上的乾坤葫芦将葫芦内的豌豆荚待命,如是有魔气露头,就将他射成漏勺。 拐角处,凌罗一脚迈进,照着咚咚咚的声音便发射了豌豆荚。 豌豆荚射力大,距离那动静又短,杀伤力与弩箭没甚区别,那动静被雨点般的豆子射中,发出几声好听的闷哼。 豌豆荚是凌罗嫁接过的二阶红豆豌豆荚,除了物理杀伤力,还带着消除魔气的力量,所以但凡对面的是什么鬼怪,定逃不走。 但那人没有消散也没有邪气冒出,只是闷哼了几声后,便没了声响。 那动静处在丝毫没有光亮的深洼之中,随后从中滑落出一块圆鼓鼓的石头。 石头表层带着轻微砸击痕迹,凌罗恍然大悟,这石头是敲击地面发出的咚咚咚响动,如果他是魔气一类,不会用如此拙劣的法子吸引人,那么还剩下一个可能。 暗处那动静,是人。 凌罗小心的接近,轻轻唤了一声,马上暗处一只惨白的手倏地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凌罗的脚腕,将凌罗嗖的提着进了黑暗中。 凌罗只感觉天旋地转,险险晕厥过去,但很快就听到耳后是一声弩箭划过风声,穿过自己的发丝,射在了墙壁上。 而身下,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箍在内,一阵熟悉的温热,一阵熟悉的松柏清香扑面而来,即便是如此紧迫惊悚的场面,还是叫凌罗感觉心安,舒坦,反手抱住了眼前的人。 唐隐屏住呼吸,将凌罗掩在身后,站起身来从黑暗中露出了半截下巴。 此刻陈观礼正站在对面满脸惊愕“你?” 唐隐的嘴巴上塞着布子,凌罗一把揪下堵嘴布,就听唐隐嘟囔“嗯嗯嗯,嘴疼。” 凌罗便不顾陈观礼还在身后,不顾身后是否还有危险,轻轻再唐隐嘴角一啄,唐隐心满意足的勾起嘴角。 凌罗也站起身来,面对陈观礼,冷静道“大人,别装了。” 陈观礼一脸茫然“唐公子为何在这?还有那弩箭是谁放的?”他脸色煞白“你们不会是怀疑我吧?” 他迅速脱掉外衣,翻出袖口,靴口给二人看“我身上没有弓弩,怎会是我?” 凌罗上前,伸手一挥,二阶的蒲公英种子便漫天飞舞,照亮的密室内如白昼,照亮了三人的脸。 凌罗这才看到,唐隐的腰间被拴着一道粗铁链,铁链深入墙缝的铁钩子中,像是拴着一只野兽。 “大人在家的密室里关了谁,大人自己不知道吗?难道是请爷做客?”唐隐挑挑眉,那铁链拽着腰间仿佛一道腰带,倒是一点也不影响他。 正说话,唐隐突然脚下一跌,马上脸色苍白的捂住了凌罗的肩膀。 凌罗双目一瞪“怎么了!” 却见唐隐将凌罗双肩紧搂在怀里,声音低软道“爷好怕,好想你。” 凌罗拍着唐隐的后背安抚,明知他是故意撒娇耍贱,可也心底一阵甜蜜泛开,本能的去抚摸唐隐的后背。 陈观礼微微感到不适,脸色难看。 凌罗则不与唐隐过多亲密,忙转身看向陈观礼。 陈观礼给了个解释“我并不知道唐公子被关在这底下啊!” 凌罗又望向唐隐。 “爷在屋顶上睡觉睡得好好的,突然就来了一个小厮,说是你与宁玉都进了密室,十分危险,爷也没想那么多,就来了。谁料那小厮就引我进来,将我敲晕,我醒来后,就在这被拴着了。” 唐隐抬了抬腰上的铁索,弯了弯唇“莫不是将爷锁进来做吉祥物?镇邪?” 第186章:解密真相 凌罗没回话,陈观礼则满脸愧色,说着就要去请锁匠开锁。 凌罗二话没说,却寄出两颗红豆,打在了他的双膝膝盖上,陈观礼一个踉跄跪倒在地,马上脸色微怒“你这是做什么!” “还装?”凌罗寄出收割刀,一道斩断了唐隐腰间的铁索,道“陈大人,你先是引唐隐进来密室锁好,再引我来密室里,也做了两手准备,我在内密室前石门那一道要是折了呢,就正好趁你心意,死了,而唐隐也正被拴着无法脱身,可以被你用弩箭射死。如果我那一道没有死的话,按照你说的,密室内有魔气,唐隐又被拴在暗处动不得,嘴巴被堵住也发不出声音,他一听到我的声音会发出动静呼叫我,我顺着动静会在本能中将他想成是魔气,先手去攻击,如此一来,唐隐多半会毙命在我手中。如果我进来后并没发出动静,唐隐不知是什么人,也不敢出声,如此一来我要了他的命,根本不知。” 凌罗吸了口凉气“陈大人下了一手好棋,就为了让我杀了唐隐,最终目的就是叫我二人死。” 唐隐面色凛然,一阵透骨的寒气渗出,骨节泛白,拉住凌罗的手微微用力,他实在听不得有人对凌罗图谋不轨,甚至是置于死地,这种人,无论目的与成败,他都不会叫其死的舒坦。 陈观礼面色微僵,嘴角轻张,艰难的吞咽口水“你凭什么如此怀疑我?难道就不会怀疑他吗?” 凌罗紧握唐隐的手,唐隐心跳狂动。只听凌罗坚定道“我不信这世上所有人,也不会不信他。” 唐隐眸光微颤,冰霜般的脸上贴上了一层暖色,眼神暧昧,亮如夜星。 陈观礼咋舌“即便如此,唐公子也说过了,他是被小厮关进来的,上次一千具女尸赶进来,许多人看到了这密室已经不是我家的秘密,那小厮是故意为之!” “你对我斩杀魔气的事从不多嘴,可在下来的时候你却提醒我,一定要率先使出杀手锏,这句话很是叫我觉得你是害怕我一击无法杀死唐隐所以才有意提醒。自然这也可以理解为你是关心我,那么接着听我说。” 凌罗道“进来之后你没有提醒我内中还有密室,且我打开了石门后,还有石门后是有箭阵的,你为何不提醒我?” 陈观礼张了张嘴,马上被凌罗的话堵了回去“好,我们当你是受惊过度忘了这一茬,因为这内密室已经经年不开放,你都忘了其中还有内密室,有这道阻隔内密室的石门。” 陈观礼的理由被凌罗说穿,竟没了话,紧闭嘴巴成一条线,皱紧眉头。 “那么石门为何会在密室的半路拦截?” 唐隐一挑眉,表示没听懂。 “好,我再明确一些说。那内密室分明就不是内密室,与外密室分明就是一道密室,只不过他后来在上面落了一道石门,石门阻隔下来将密室一分二为,那箭阵也是后来按上去的。”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为之?就是为了等你自投罗网?”陈观礼惊怒。 “对,是这样。” “证据!” “要证据?好。”凌罗走向内密室墙面,找到凹凸不平的地方,上的土质松软,一抹就沾手。凌罗扬起的沾满黄土的手指在光亮下很是明显“这土墙是后来挖的,并非内密室是新挖的,而是原本的密室中墙壁被一千多具女尸给污染,有化尸水留下的痕迹,你只得将这些痕迹全部挖出,才能伪造出这是内密室的的假象。” “可笑,这些都是你的猜想而已,如果真如你所说,我又为何下来同行。”陈观礼指向唐隐“万一正如现在状况,你二人都没死,我岂不是很危险?我为何冒着险?” “你进来自然有要进来的目的,我猜测有二。一:你是为了不引起怀疑,假意来陪我。二:你是来寻找什么东西。至于你将密室门已经紧闭,说明你还有其他能逃出去而我们却不知道的路。” “大人?我的话,可对?” “我没理由杀你。” “如果你与魔气有关联呢?”凌罗眉心微颦“这理由充分吗?” 陈观礼微微一震,就是唐隐也是神色茫然。 “你在想我是怎么发现的对吗?”凌罗伸手接住一只蒲公英“就是这蒲公英。你从未见过我使用蒲公英找人,怎知这东西是成双的,一个在外探寻,一个追踪探寻者,说的那么懂,我甚是怀疑你曾经接触过这蒲公英。” “那老妇身上有两个蒲公英的追踪小伞,一个是子安身上的,一个是子菁身上的,子安是被放倒后故意吸引我过去看到老妇,而子菁身上的却不见了,以至于我们找不到他。当时老妇身上的衣裳有茴香味道,那件衣裳是件长衫,男人的长衫。那时候你就发现了自己身上占着蒲公英与茴香气,发现除不掉,干脆就脱了衣裳披在老妇身上等我去找,你则将霍子菁卖进青楼,伪造出老妇将其卖进去。” “等我到了青楼后,你竟大张旗鼓的来到青楼里,为的就是来查看我是否找到了子菁,而你又顺带伪装出喜欢男风的样子。” “实不相瞒陈大人,你伪装喜欢男人一点也不像,为什么呢?”凌罗后退一步拍了拍唐隐的肩膀“我家唐隐这么好看,你要是好男风,还不得非礼一番?竟想着要杀掉?” 这句分明就去调侃了,陈观礼咬牙,唐隐则点点头表示非常认可。 “之后你将银票塞在老妇的家中,营造这老妇卖少女赚钱假象,而老妇已经被你折磨的神志不清,自然也说不出真相来。” “可是那些尸体还被埋在霍家鱼塘里,该怎么办呢?”凌罗拍拍唐隐的膝盖示意他坐下来,凌罗则顺势坐在他膝盖上,继续道“于是你想到了与其瞒着瞒着要露馅,不如干脆先发制人,以柳四海找到王二四陈三斤,威逼利诱的举报霍家。” “至于那些尸体为什么要引到你家密室,很好解释,因为想来你家密室并非什么都没有,或许还有另一部分尸体,你来不及处理的尸体,这样一来你可以借助我之手,将这两批尸体在密室中混淆,一把全部清除,以绝后患。” “当时你被击伤,我递给你一丸清除魔气的药物,你却死活不接,该就是怕对你身边的魔气有影响吧。” “说的头头是道,我为何与魔气合作呢?” “因为威胁。”凌罗淡定道。 “你明明可以帮助我铲除魔气,如此一来我应该不会受到魔气的威胁才对。” “威胁不一定全是性命,还有可能是被抓住把柄。我不妨再大胆猜测一下,譬如你是在魔气杀人之前,便杀了许多少女,所以你如不是与魔气合作,助他继续杀人,他便捅出你的罪行呢?” 陈观礼大骇,惨白的脸滴下了汗珠。 “大人说过除了我的米饭从不进食任何食物对吗?大人看到食物时的厌恶绝非装出,可大人已经有这怪病4年之久,大人亲口说不吃食物不会饿,但会馋,我想知道这些年大人连御厨的食物都不合胃口时,馋了,会吃什么?” 陈观礼的身子开始颤抖,抖如筛糠。 “我们第一次进入县令府时,我便看到了柳四海送来了两个带着斗篷的少女。” “老妇落网,你正被满城盛传好龙阳之癖,我还以为那两个斗篷人是少年,你不想被人知道,所以偷偷藏着。 后来我在假山下听到了砰砰两声闷响,怕是你听到有属下敲门,马上将这两个少女顺着红梅图后面的密室口扔进了密室的声音。” “那时候我就没有听到任何除了落地的声音以外的闷哼或者叫声,活人无法忍受高空坠落的疼痛不喊出口,但凡一点声音没有,怕那两个人就是死人。你当时正在吸食人血,自然害怕被人发现,马上将两个死去的少女丢进了密室。” 荧光中,陈观礼微微扬起了脸,距离他不算近,可他通身都是寒冽。他阴险的勾起唇角笑道“我喜欢有脑子的女人。” 凌罗一低头“承认了。” “事已至此,我便不再假装,每日在大家面前装也是够累的,此刻坦露出来,呼。”陈观礼竟释然的一笑“舒服!” 第187章:怪病的渊源 “难怪你对我要了如此多的大米,想必已经为自己解决了后顾之忧,等我已死,即便不会再有新米,靠着这么多石米你也能活完一生。” 陈观礼嗤笑一声,假面撕掉后再无谦卑之色,带着桀骜不驯,拍着手夸赞凌罗的聪明,洞悉的很明确。 “但我要告诉你,将尸体全部引进来不全是为了将密室其他尸体一并销毁,反而是因为,我要在密室中保存魔气,否则魔气被溃散了啊~” 这话叫二人一震,意思是陈观礼怕魔气在外面销毁会彻底清散,所以引到密室中销毁可以趁人不备保存下来。 “还有那些尸体的器官,可不是我取的,也不是魔气取得。”陈观礼睥睨凌罗“这些真相我也无从得知,在鱼塘处看到了尸体缺掉器官的时候,我的愣怔不比你少。” “事到如今还要撒谎?”凌罗蹙眉。 “信不信由你,事到如今我也没兴趣撒谎,我确实是吸食人血不错,而且都是少女的血,是因为有人告诉我,少女是纯净的,血干净,所以我只吸食十六七岁的少女,至于那器官。” 陈观礼冷哼,拧着鼻子做出干呕状“谁要吃那些东西,多恶心啊!” 现在凌罗无法确认陈观礼是否撒谎,可能是为了隐瞒这器官的用途所以故意欺骗,也可能是真的。 “所以你能陪我下来,并将密室大门堵塞,就是因为你还有另一条可以出去的路对吗?没错的话那条路的出口就在假山下面。” 陈观礼没有被捅出秘密后的惊愕,倒颇为镇静“你很聪明,当初我就不该请你来府上商议事情。”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我还想知道一个真相不知可否坦诚告知。” “你问。” “你得了怪病,不能进食食物,吃什么吐什么,这病可有渊源?”凌罗问。 “不知,十几岁之前还是好好的,只是一日进了霍家玩的累了,睡了一觉回到家,次日开始便发作了这怪病。”陈观礼面色微怒,似乎不愿提起伤心事。 “可曾吃过什么?做过什么?”凌罗追问。 被凌罗一问,陈观礼似乎也跟着回想起来“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与阅微下了一上午的棋,与静扬(乖乖小字)玩了一下午的投壶,临近傍晚还与阿纯赛马,记得阿纯总是输不服气的时候还喜欢耍脾气,我还说他不像男子气度,倒像是个大小姐脾气。” “之后我就留下吃晚饭,晚饭都是些常见的晚饭,席间阅微与我谈天,我喜欢行酒令,他喜欢生意经,虽不对口,但我们关系甚好,也算合得来,兴起间阅微提出要与我拜为异姓兄弟,并与我交换了彼此的生辰八字,我们的生辰八字竟然契合到几乎无二致,只是我是子时末过了一瞬生的,他却是子时末准时生的。阅微很开心,没来由的特别开心,我好像从未见他如此开心过。” “那之后,我便睡着了,还是何雨送我回的家,到家后次日,我便开始吃什么吐什么,直到现在。” 凌罗心中微微一颤,似乎有根弦在慢慢绷紧。 唐隐的表情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很感谢你的坦诚。你将真相全部承认就不怕我公之于众吗?” “你不会真以为你们逃得出去吧?可笑。我可以设置一道石门,难道还不能设置两道吗?”话毕,凌罗二人与陈观礼之间突然出现了一道石门以极速下落,根本来不及二人反应,已经将两人堵在狭小的空间内。 石门落下,陈观礼在外顺着一条私密的小路从假山后走出,而凌罗与唐隐,则被困缚在内。 陈观礼进来后,并没有罢休,他知道二人的神通广大,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火爆辣椒。 这是他在凌罗宅子花盆里摘来的,今天就‘物归原主’。 朝着密室内使劲一掷,又在内投下无数只油坛子。辣椒爆炸,油坛子呼啦哗啦的点燃,爆炸震荡的整个地下密室晃了三晃,土砺洒了二人满头,唐隐将凌罗紧紧抱在怀里保护在身下,凌罗能感受到他臂力的惊人,生是将自己的脊骨都要抱碎了。 “唐隐……唐隐……隐哥哥?”凌罗在唐隐的怀里小声的唤着他,唐隐的心跳贴在凌罗耳边,剧烈的心脏敲击胸腔的声音,勾引的凌罗心跳也加速起来。 爆炸声叫二人的耳膜暂时失聪,凌罗不知道唐隐有没有听到那句隐哥哥,她也只是试探唐隐是否听得见,要是真的听见了岂不是要羞死了。 轰隆隆的震荡声减弱,唐隐拍了拍头顶的土,一低头,在凌罗的脸上小啄了一口,这才答应“很好,在危险的时候还知道抱紧哥哥。” 糟糕!他是听见了。 凌罗的脸蛋瞬间红如番茄,忙引开话题看向石门的方向,吁了口气“还好还好,看来这石门还是不错的,能阻隔爆炸与大火。” “你要是这么想可就是错了。”唐隐为凌罗擦着脸颊上的土星“陈观礼并非是要炸死我们或者烧死我们,那样对他来说死的太轻松了,他是要活活用烟憋死我们。火灾密封的空间中燃烧会消耗大量的空气啊,我们没了空气呼吸,就得呼进浓烟,这样下去,我们死的更惨。” 凌罗一笑,故意伸长了舌头做鬼脸“死的这么难看吗?” “不。会是这么难看。”唐隐说着,竟亲吻了凌罗的舌头。 如此紧迫的生死关头,他还有心思调情!凌罗在心里将他骂了个百八十遍,可到底却没挣扎,随他吻了个够。反正即便真的到了生死关头,死也要做个舒舒坦坦的风流鬼,哎呀呀,岂不妙哉。 “这么淡定?”唐隐屈指给了凌罗一个脑瓜崩“你是不是已经有办法逃出去了?” 凌罗捂着的脑门摇摇头“我以为你是有办法逃出去,所以才这么淡定。” 唐隐挑挑眉,哀叹一声“爷现在特怀念面瘫玉。” “宁玉?为啥?” “至少他在的话,就不用有生死之忧了。” 这倒是。 坐以待毙可不是办法,眼瞅着石门外的浓烟徐徐飘进,烟幕缭绕中二人合力推了推石门,最终瘫倒在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下一个计划,这个行不通。” 凌罗自然是有办法的,只是前两天栽培三阶种子耗费了大量的精神力,一时半会还无法再培育新种子,所以有点棘手。 第188章:思路 “嗯……我倒是有个种子可以打碎这道石门,但现在我没有把握可以培育成熟。” 凌罗是留了些私心的,她想留下些精神力以备最后关头可以将唐隐塞进葫芦里,救他出去。如果现在贸然去培育种子,万一种子没培育出来,精神力还耗光了,就得不偿失了。 再三权衡下,凌罗还是决定试一试,万一自己的力量可以两者兼顾也不一定。 于是从葫芦中召唤了三阶的核桃种子。 二阶的核桃与三阶的核桃有很大的不同之处,二阶核桃比一阶强的是……特别补脑。 而三阶核桃除了补脑外,还有个好处,就是坚硬的外壳。 三阶核桃外壳坚硬如铁锤,只要成熟落地,马上就能一拳轰碎这道石门,诶,听起来这核桃的属性好像一个人,不就是何雨吗? 马上一粒种子窝在掌心,悬浮着忽上忽下,有呼吸一般。 凌罗开始施展精神力,淬养种子,丝丝金光钻入种子体内。 “趁着是个时候,我想与你捋一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凌罗先开口道。 “嗯,是你先伸舌头的,还怪我亲上去?”唐隐大言不惭,盘膝席地而坐,颇有田垄地头庄稼汉子的样子。 “……谁说这个了?没正经。”凌罗红着脸干咳了两声道“我说的是陈观礼的怪病与霍家的关系。” “哦?愿闻其详。” “陈观礼说自己是去了霍家后玩了一日,吃了顿饭开始,便染上了这怪病。” “你的意思难道是霍子川在陈观礼的饭菜里下毒?这种病与咒术师莲如的咒术很类似,我倒是觉得不像是中毒,而是一种咒术。” “正是如此,莲如还说过,被施咒者想要解开咒术的条件是找到被施咒者命格八字相同的人,才可以将咒术转移到那人身上,但还要付出自己最心爱的东西。自然这个莲如也尝试过,也不能说明一定是对的。” “可霍家人尝试了,对吗?”唐隐仰起脸来,清俊的脸庞少了几分玩闹,多了几分严肃“关键是生辰八字,霍子川朝着陈观礼要了生辰八字。” “不错,你我皆知,那灵露就是圣水,你的祖宗唐子庚为了他的妻子偷盗了息壤,而长基公主偷盗了圣水,皆受诅咒,可长基公主还未受咒之时却被人挡下,所以受咒者更改,成了那个神秘人。”凌罗道。 “我们姑且假设那神秘是……霍家的祖宗,霍家的祖宗与长基公主八字相同,一切都好说了,霍家人的眼睛是蓝色的,霍子安的血液可以自愈以及对仙种有辅助功效,这说明,他们一族真的就是偷盗圣水的受咒人。”唐隐蹙眉。 “可是如果霍家真的是要将诅咒转移给陈观礼,如果说陈观礼此后真的吃什么吐什么得了这诅咒,为何他没有像莲如说的,每一周期都会有挖心断骨般的疼痛?还有,陈观礼的眼睛为何不是蓝色的?” “不,眼睛是否是蓝色是取决于有没有喝下圣水,挖心断骨与圣水本身无关,是后来降临的诅咒,所以陈观礼有可能只是承受了诅咒的转移,并没有承接圣水。至于他为何没有挖心断骨般的疼,这就不知道了,但你看霍家人,好像并不影响吃饭,显然他们好似没有吃什么吐什么的怪病。”唐隐咬唇,陷入思考。 凌罗也陷入思忖中,手掌中的种子还在不断吸收精神力。石门缝隙中的浓烟也浓烈起来。 “不,我们进入了思路误区,其实不妨假设一下,四年前霍家人就是吃什么吐什么呢?而因为将咒术转移给了陈观礼,所以霍家人才会破除了这一咒术也未可知啊!”凌罗震惊道。 “你说的也有可能。那么我也有猜测,陈观礼之所以没有被转移挖心断骨之痛是因为,陈观礼的命格与八字并不是完全贴合霍家祖宗,所以才只转移了咒术的一半呢?” 凌罗恍然大悟,这一点非常可能。 忽然想到了什么,凌罗瞥向唐隐。 “有话直说。”唐隐没看凌罗,便知她是要问什么。 “你说你的祖宗唐子庚被下了咒术记不得他的妻子的一切,而这个遗忘咒术的代价是,他如果再爱上一个人,就会腐烂入地狱不死不灭天荒地老,那么你是从哪来的?” “啊?”唐隐瞠目。 “你看昂,据莲如回忆,唐子庚的妻子没有生出孩子,而妻子也死去了,说明唐子庚又娶了别人,才生下孩子才有了你啊!” 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以至于唐隐竟哑然。 “所以说,会有两个原因,一:唐子庚爱上了别人,剩下了孩子,祖祖辈辈传承下来有了你。那么按照咒术所说,唐子庚一定已经入了地狱。二:唐子庚解除了诅咒,要么想到了彻底解除的办法,要么他也找到了命格八字相同的人转移了诅咒。” 唐隐却严肃回答“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唐子庚根本不爱后来娶的女人,只为了传宗接代,所以娶了,不爱便不会破了诅咒禁忌,便也没下地狱。” 凌罗浑身打了个冷颤“这个太阴暗了,我想唐子庚能如此爱他的妻子,身为命官时又那么爱戴百姓,必定懂得如何尊重感情,他是个正直坦荡的人,万不会如此。” 唐隐眼中有光闪烁,良久咧了咧嘴,轻笑一声“我想也是。” 而此刻他喉结上的朱砂痣,已经血红微微发黑,颜色更加深重。 浓烟越来越烈,二人开始感到喉咙发痒,幸好葫芦里有泉水,二人用水浸透了衣衫捂在口鼻处,趴着身子尽量不吸入浓烟。 石门厚重,烟雾迅猛,这种环境下只有抱紧彼此才能心安,二人对望的眼神没有丝毫恐惧,好似这一幕似曾相识,好似就这样同赴黄泉,也未尝不可。 “凌罗,如是我们很快就要在这里死去,你最想做什么?” “爱。”凌罗毫不含糊的回答。 “做……爱?”唐隐一惊,双目闪光。 “对,你没听错,唐隐,我活了一千年,从没知晓情滋味,直到你出现,直到你在我身边,我情不自禁,我就是要与你结合,与你紧紧相拥,与你相濡以沫。与你柔情似水,热如火,从晚到早不尽缠绵厮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爱不知所终义无反顾,这是我对你全部的炙热,想把我自己全部交给你,想把你全部占据。” 第189章:落网 唐隐伸出手抚摸着凌罗的脸颊,手掌心带着温热,抚摸的力度也逐渐加重。 片刻,唐隐浑身一颤,身子剧烈的颤抖中,伸手捂住了脖子,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勒住喉咙要窒息了一般。 “怎么了!唐隐!”凌罗忙摇晃着他,可越是接近唐隐,唐隐的的脸色便越难看,看起来十分痛苦,双目狠瞠,说不出话来。 凌罗只感觉唐隐的手还紧紧握住她,下一秒却松开来,将自己推了出去。 凌罗愣怔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唐隐的气色在自己走远后,渐渐回转,他大喘了几口气,平稳之后,瘫坐倚在墙上,明明脸上的汗珠频频滑落,可嘴角还是露出一丝微笑,惨白的嘴唇翕动,轻声安抚“好了,没事了。” 凌罗张了张嘴,不敢再接近唐隐,好似是自己越接近他,他的身体便越糟糕一般。 “是息壤对人的排斥啊。”唐隐自行解释起来“息壤怕其他人的图谋不轨,对人有着莫名的排斥,所以你离我的心口太近时,就会发生这种情况,别害怕。” 凌罗点点头,虽然以她对息壤的了解根本没有这一情况,可毕竟息壤进入人体这事还是第一次见,自然无法判断。 “对了,息壤!”想起了什么,原本瘫在墙上如一盏破风筝的唐隐倏地兴奋起来,抬起手腕割开一道血口子,将血珠滴在三阶核桃种子上。 凌罗也跟着恍然大悟,如果乖乖体内的圣水可以滋养仙种,那么唐隐体内存在息壤,血肉自然也能滋养仙种。 血珠被瞬间吸吮,马上三阶核桃放出一道亮光,成长出一株小苗,小苗茁壮成长后,结出了一颗小核桃。 三阶母种一般只能结出一颗果实,如果想要更多,就需要培育。以凌罗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支撑太多。 小核桃慢慢长大,马上核桃壳崩裂,从壳缝里蹦出一只白白的小核桃仁,咕噜咕噜的在凌罗手掌心滚了一圈后,马上核桃仁嘟嘟几声弹出两只小手小脚,犹如一只新鲜出锅的糯米团子,圆鼓鼓胖乎乎,白嫩嫩。浓烟中他咕叽一声,绕着凌罗来回奔跑,闪烁着水汪汪黝黑的大眼睛瞅着凌罗,歪着头,眨巴眼睛,似乎在问,叫我做啥? 核桃娃娃具有核桃的属性,所以核桃娃娃比较红参娃娃要聪明一些,所以他的表情看起来很传神。 “拜托你件事呗~看到眼前那座石门没有?”凌罗一指“帮我砸开。” 三阶种子出生必须寄生在人体上,如果不寄生,七天之内就会死,所以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寄生,每一个三阶种子娃娃都希望自己有宿主,所以下生后神彩烈烈的,急不可待的就要找宿主。 可惜凌罗说完这句,核桃娃娃就不高兴了,将两只手臂抱在怀里,小脸一仰,咕叽一声,正在质疑凌罗为何没有给他找宿主。 “目前没有肉体哦。”三阶种子娃娃要寄生必须得是死人肉体,要是可以随意寄生人体,恐怕会占据原本活人的肉体,挤压原主的灵魂与意识,这可算是作恶了。 核桃娃娃一听,更加气恼,伸手指了指唐隐的脑门,攥了攥拳嘴里发出稚嫩的一声“呀呵呵!”表情阴险的勾了勾唇角,然后指了指自己。 唐隐挠了挠头“这意思是他要寄宿爷的身体?” “嗯哼,他的意思还要杀了你,然后寄居。”凌罗解释。 唐隐脸一黑,伸出二指掐住核桃娃娃的脸,嘴角一提,将其捏在嘴边,丢进了嗓子眼。 “……”凌罗。 “核桃补脑吗不是,爷最近用脑太多,正好补补。” 唐隐正闭嘴箍住核桃娃娃,却在下一秒,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马上唐隐一愣,捂住脸哼哼起来。 “他把爷的牙敲碎了一个……疼……” 凌罗无奈,对着唐隐口中的娃娃一招手,娃娃也顺势爬了出来,还不忘后腿一蹬,踹了唐隐脸颊一脚。 凌罗捏住核桃娃娃的头严厉道“听话,帮我个忙我便为你找到好的宿主,不帮的话,七天内活活干吧死你!” 核桃娃娃咕叽一声,举手抗议,示意:你这是吓唬我! 凌罗摇了摇食指“不是吓唬,是威胁哦。” 核桃娃娃终于不再闹腾,听话的跳下了凌罗的手心,二寸大小的他有模有样的走至是门跟前,回头确认:是这堵墙吗? “咳咳……”凌罗捂住口鼻忙点头。她已经无法说话,因为浓烟已经灌满了内密室,甚至看不清周围环境。 唐隐也捂住口鼻在一旁低声笑“他真行?这么小。” 正说话,却听轰隆隆一声巨响,马上一束光亮冲进来,烟雾找到了突破口,顺着口子朝外翻腾,二人咳嗽着搀扶着起身,却见面前一堵石门并没打开,正纳闷,倒是头顶一束光亮十分刺眼,伸手遮阳抬头望去,这核桃娃娃没砸开石门,却砸开了头顶,马上整个密室哗啦啦的坍塌下来。 好在头顶砸来后,二人站在的地方没有泥瓦石块下落,所以是安全的,至于那座密室,终于塌陷成为废墟。 凌罗二人起身望着外面的艳阳,烟雾散尽后,几人熟悉的脸也坦露了出来,宁玉一袭白衣站在人群之中,虽与浓烟混为一体缥缈虚幻,可还是一眼就叫人看见了他那张冰山脸。 “谁借我一块帕子,本美人的脸都要被熏黑了。”烟雾中,凌罗隐约看到一袭红纱上蹿下跳,马上几人的声音都跟着响起。 “上官颜你有病吧!那是小三爷我的袖子,小三爷的衣裳岂是你来擦脸的?搞笑!” “哎哎哎,乖乖的衣裳只留给萝卜擦脸,你走开!” “拿楚断擦不就好了?” “对啊,楚断楚断!”上官颜高喊了几句,就听到楚断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脚底传来“谁踩着老子的后背,老子刚一到就被你们踩着到现在了,你们才想起老子,老子要杀了你们!” 人群吵闹中烟雾缓缓散去,马上大家都现出身来,而人群最中间,是宁玉脚下绑着一个人,已经不知被哪个揍得鼻青脸肿血肉模糊,一头原本竖的一丝不苟的长发,此刻凌乱如鸡窝。 正是陈观礼。 第190章:成为公主 陈观礼落网了三天,三天都在诏狱受审,上官颜身为主审不知有了什么邪门的招数,竟然叫刚进去时嘴硬如铁的陈观礼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招了个一干二净。 从他嘴里吐出不少东西来,有与魔气合谋谋害少女人命一千一百四十三人陷害霍子川事件,有陷害霍子菁投毒事件,有与柳四海在大牢中折磨犯人与冤枉好人事件,一时间各种冤假错案曾出不穷,此事牵扯太多人,惊动了朝廷,这一大早各路官员匆匆忙忙上朝,圣上勃然大怒,竟责备督查使办事不力,这些事早该上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造就今日之恶果。 众臣吓坏不敢妄言,圣上雷霆之势将此事关联者统统铲除一个不留。 平息了数月,这才将此事全部完善,京师顺县纯县三处百姓普天同庆,家里有女儿的更是拍着胸口喊着神仙保佑。 而那天下粮仓粮食店的老板,现在是凌罗的账房,他也在城里开始宣传“哎哎哎,我说你们啊,拜什么天神啊,要拜就去北荒山拜百人庙,都是人家掌田仙君与掌田夫人的襄助与保佑,这才平息了这魔气的事!” 也有人反驳“胡扯,要我说,该是那柳家的小公子的保佑。你们不知道吗,那柳家的小公子,可是神星降世啊!他一出生就脚踩莲花,肯定是普渡众生来了。” 众人被两种观念冲击的东倒西歪,纷纷觉得都有理,于是信奉凌罗的则去百人庙祭拜,信奉柳家的人,则去柳家门口祭拜。 …… 此事过后数日,已是深秋,唐隐再次进了宅邸,见到了带着面具的女人。 女人正在看一副密信,神情专注,身形端正。 唐隐刚刚上前,马上那女人便笑了声“回来了?” 唐隐一皱眉,他非常排斥这女人用的是回来了,而不是来了,回?好像这里才是他家似的。 “主子招我。” “嗯。”女人将那封密信递给唐隐,毫不掩饰的道“二公主已经联合了玉门关的哈图将军,很快就要攻伐距离两国交接最近的关隘,你怎么看?” “二公主从小养尊处优,没有练过兵不懂实战与战术,甚至连地形都不懂,所以完全可以不必在意她。” “你真的这么觉得?”女子一抬下巴,表示有些不悦。 “属下只是奉命行事,没有许多谋略,不懂的地方还请主子谅解,也可另谋军师。”唐隐一拱手。 “你说的轻巧,此次暗争我已经失去了许多自己人,唯有你一个心腹,你竟也要离我而去?”女人语调深沉,却带着些伤心之意。 “属下能力有限,陈观礼已经落网,其他的怕是无能为力。” “对她,你倒是力量十足呢。”女人嗤笑一声,明显不悦。 “是主子叫我保护她,各司其职罢了,混口饭吃,戏要是不真一点,还真难取得她的信任。”唐隐微微一笑,笑容舒朗,却带着几分阴森。但凡这女子提到凌罗,唐隐都会表现的无关痛痒。 女子背对唐隐抬了抬下巴,片刻严肃道“下一个任务来了。” “主子吩咐。” “我叫你护了她四年,这四年来你已经摸索出了她的身份,既然身份已经明确,那就……” 女子款款转身,一袭玄色衣袍轻扬,霸气尽显,微微启动红唇,落下一句“杀了她。” 唐隐脑中一震,仿佛是炸药在狭小的脑空间里爆炸了。 但面上却静如泰山,挑了挑眉毛“哦?保了又杀?主子玩的是什么游戏呢?” 女子微微抬头,抿了抿红唇,见唐隐八风不动,便觉得更加有趣“是啊,是游戏呢,而你就是促使游戏运转的最好齿轮,你要乖乖的按照我的说法去做,否则,我有许多办法叫她生不如死。” 女子蹲身下,伸手环抱着了唐隐,双目一闭,用力呼吸着唐隐身上的气味“她死在你手里,一定比死在我脚下要幸福,唐隐。你要乖,为了你,为了我,为了她,你必须这么做。” 唐隐不知是如何走出的门,只感觉太阳刺眼,深秋天色很烈如狼似虎,双目胀痛。 眼前是凌罗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这么久来与她的每一次接触如风吹书纸一般哗啦啦的闪过。 …… 从陈观礼被处斩,皇帝查找众数与此事关联的人后,最脱不开关系的就是柳家,柳四海已死,即便没能伏法,可人死也无法定罪,于是终于将注意力定在了柳如云身上。 按说柳如云所做也不少,可彻查下去后,竟然发现柳如云就是圣上苦苦寻求的三公主——玄璃! 将柳如云带回皇宫时,后宫诸多妃子迎候,这尤其是皇后的功劳,还据说皇后心肠好,手段也足,后宫对其又敬又畏,竟统统出门迎接。 自然皇后也是派人仔仔细细的调查了一番柳如云的身份后,这才欢天喜地的迎接。 柳如云抱着孩子出现在后宫,茵褥铺地,百花齐放,巍峨皇宫森严威凛,象征着权力的地方,柳如云走在大殿前殿台阶上时感慨良多,上一刻还差点被斩首在菜市口,下一刻竟然成了还珠公主入宫了。 进了皇宫,有了自己的殿宇,有了这个身份便所向无敌。沐浴时看到自己后背上那七颗连珠红痣,竟觉得好看的异常,竟然想谢谢唐隐,也想叫他与那贱人看看,自己最终是如何将他们踩在脚下,碾入泥地。 柳如云进宫带来了春来,柳家因为陈观礼之事覆巢,春来的死活就是柳如云一句话的事,看着春来被拖进大牢,柳如云心中竟有无限痛快,直到过了许久,终于在春来奄奄一息时,华衣锦冠,威仪款款的来到大狱将她接了出去。 柳如云只有这么一个心腹,得留着,且说她要做些事,刚入宫不久不知谁是谁的眼线,只能叫春来去做。 …… 百人庙里就开始怪事频频,有说乌鸦成群的飞过百人庙盘旋,有说看到野猫无数瞪着绿油油的眼睛吱哇乱叫,有说硕鼠满地乱窜,有说夜晚会看到孤魂野鬼喊冤。 尤其是昨晚丢了个孩子,众人更是闹翻了天,纷纷要凌罗出来为大家做主。 此时何雨与冯兰也在百人庙当中,何雨被这群不明真相的群众气的要打人,却被冯兰一个眼神就压了下来。 第191章:入狱 凌罗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乌压压的百姓正焦急的等着,刚一露面,人群就呼啦啦的扑了上来。 这一次,凌罗是与唐隐一道来的。 众人一见到凌罗,忙下跪哭诉“掌田夫人啊,您被我们信奉为神仙,怎会如此不负责任!” “是啊是啊!这些日子百人庙都闹成什么模样了!为啥你都不出面呢!” “要我说,还不如去拜柳家的小公子呢!” “你那贱嘴胡说什么,什么叫柳家小公子,那是皇孙!” “是我不敬是我不敬……”那人赶忙闭上了嘴。 “诸位。”凌罗上前去“请不要以讹传讹,也不要慌乱,我知道百人庙最近出了些小状况,确实是我最近疏忽,在这里给大家鞠躬拜歉。”凌罗深深鞠了一躬,安抚下了民众的情绪,了解了情况方知是一些小手段故意陷害自己。 “定是又什么邪魔作祟,今天你必须在这给大家一个交代才行。” 何雨当真忍不住了,握紧了拳头,却见冯兰抢先一步上去质问“要什么交代呢?大家都传有邪祟作祟,可谁家又出了什么事吗?既然根本没有任何事,不是谣传又是什么?不要看在我女儿好性子就任意欺辱,别忘了她还有我这个娘!” 众人一听冯兰开口了,竟都不说话了,毕竟这几天与冯兰也多少接触过,谁也都知道她吃错了药改了性子,泼辣狠劲,加之身边还有一个何雨,就更不要提了,谁敢惹他二人。 “大胆草民,在此喧嚣什么,来人掌嘴!” 远远的就听到一声尖利的呵斥,只见一顶华轿在前停了下来,轿子后头跟着另一顶次等轿子,从内走下一个粉脆娇金的女人,女人竖着桃花髻,看起来光彩照人,正是春来。 而春来身前的轿子周围围着一圈丫鬟,掀开轿子,内中一双绣金线的鞋子走出来,那人正是柳如云。 现如今她的打扮比原本更艳丽无比,翠艳香奢,步步生香风,一袭粉色纱衣,一头华冠,学了几天的宫廷步伐,走起来倒衬得她端庄了些。 众人一惊,不知这是什么妙人,毕竟这是北荒山,是乡下,来这么个富贵人,自然是引人注目的。却见春来大喝一声“公主殿下前来,还不快拜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竟然是公主殿下! 也有人反应迅速,忙跪下来伏地道“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这才忙一个跟着一个的跪拜“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柳如云很是受用,伸手遮着脸偷笑,目光斜到凌罗与唐隐身后,肩膀耸动,对着春来一个眼睛,春来立马会意,对着凌罗与唐隐大呼“大胆刁民,见到公主殿下为何不跪?” 凌罗双手在胸前交握,面无表情“我是掌田夫人,仙君钦点的,就是圣上也特允不跪,区区公主,不足我跪。” 春来一时语失,这一点无法反驳,于是对着唐隐呵斥“你为何不跪!” 唐隐挑挑眉“我是掌田夫人的男人,也是有神威的,为何要跪,爷这一跪可金贵,即便不折损你家主子的寿命,也得给你折寿。” 众人唏嘘,却也不敢抬头去看。 春来感觉受到了侮辱,马上又转身去看何雨与冯兰,她深深记得何雨与冯兰是如何打她的,马上恨得牙根痒痒,伸手指着何雨道“区区草民,既没有神威,又没有官职,凭何不跪?” 却见何雨冷哼一声,从怀里拽出了霍子川的令牌。 这一早上霍子川听说百人庙有人闹事,便着何雨持手令来平息此事。 何雨拽出令牌时春来一嗤“什么啊?” 何雨便一把将其拽在眼前,将令牌晃了晃,看清了吗? 春来没想到何雨能手持霍子川的令牌,当即傻了,霍子川的令牌可以先斩后奏,莫要说是她,就是柳如云,也说杀就能杀。 春来吞了口唾沫,一圈下来竟各个惹不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最后将眼睛盯在了冯兰身上。 “你……” “你什么你?你瞎吗?”冯兰挑起飞眉,红唇抿起“我是霍家手令者的女人,是掌田夫人的娘,论哪般你能奈我何?” 春来吃了一嘴灰灰头土脸的走回了柳如云的轿子旁,要是搁在还是柳大小姐的时候,早就一嘴巴呼上去了,可惜现在她贵为公主,所以一言一行必须有章法与规矩,便是咽下这口气,伸了伸脖子款步走来,这次对着地上的百姓们一道“起身吧。” 众人起身,垂头朝后退去,却被柳如云拦住一个便问“北荒山供奉的是掌田仙君不错吧?” 那人是个农夫,憨态可掬,点头道“回……回禀公主……是。” “那么掌管北荒山的人是掌田夫人是吧?” 那人又忙点头,双腿微微打颤,没见过什么世面,突然被公主点名提问可是吓得不轻。 “既然如此。”柳如云转向凌罗“百人庙出了事,无关事情大小,都该拿掌田夫人试问,掌田夫人随我走一遭吧。” “呸!你没看到我家少爷令牌在此,竟然也敢拿我们罗姑娘。”何雨怒极,受不了柳如云小人得志的样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何大人,莫要妄言。”凌罗对着何雨摇摇头示意,何雨只得压下火气。 “堂堂掌田夫人,一味躲事可不称职啊,如若这些事与掌田夫人无关,大可与本公主走一趟,待事情查清,到底是不是诬陷,也好还你个清白,也能给百姓们一个交代啊!” 冯兰还要上前说什么,却也被凌罗拦下来,道“好,我跟你走,我会配合你查清真相,也好叫百姓们安心。”凌罗面相百姓们“诸位,是我疏忽了,我会给大家一个真相,请大家莫要担心。” 又转身看向唐隐“照顾好我娘,尤其是不要叫何大人意气用事,放心我会没事。” 眼下安抚民心最要紧,如是在这与柳如云掰扯下去,恐怕百姓们也难以镇定。 唐隐眼神晦涩,轻点点头。 凌罗跟着柳如云走,春来扶着柳如云走,却见凌罗抢先一步进了轿子,舒舒坦坦的斜倚在轿子内,发出轻叹“哎,你早说这轿子如此舒服,我便早就进来了,何必你兴师动众的呢?” 柳如云见轿子被占,又不想与凌罗当众撕扯纠缠,便假意大度的让出轿子,自己则去坐春来的那一顶,春来没的做了,便站在柳如云轿子一侧紧跟。 第192章:烙铁 凌罗被关进了诏狱。 其实以柳如云的权利,根本无法自行扣押犯人,可柳如云会打点关系,上下行贿一番后,竟也给她开放了后门,尤其是她并没实言相告自己关押的是掌田夫人,只说是一个犯了重罪的农女,索性就给关进了牢狱最深一层。 刚一进来,马上凌罗就闻到一股香气,随后脚一软,天旋地转中昏死了过去。 再一醒来,正被铁索束缚在墙壁上,铁索足有婴儿手臂般粗细,牢牢勾在墙上,凌罗微微伸展手腕,根本拽不动。 哗啦一声,一盆凉水泼了过来,淋得凌罗浑身一阵凉意,凌罗吐出口中的水,喷了面前的春来一脸,无奈道“我说啊,我都醒了你泼个六啊。” “哼,贱人,不叫你吃点苦头,何苦将你带来!”春来扔掉了手里的水桶,走上前一步,伸手就打了凌罗一巴掌。 凌罗一闪,春来一巴掌拍在了墙壁钉子上,手掌一道蚯蚓般的血水渗出来,凌罗一笑“别闹,你这伤敌为零,自损八百的事是谁教你的?皇宫内院的饭太好,给你吃傻了吧。” 春来怒意不消更烈,举起一团烧的正浓烈的烙铁就要朝着凌罗脸上烙去,凌罗好意提醒“我可告诉你,这烙铁很有可能砸在你自己身上,小心你那粉嫩的脸蛋烧成猪头肉。” “贱人!死到临头嘴还硬!”春来怒极举起烙铁,却被柳如云在后喝住。 只见柳如云怀里抱着个包裹严实的被子,将被子连带内中的东西一同放在椅子上,伸手朝着春来要了烙铁,随即,撅起粉嫩的小嘴,对着烙铁吹了一下,烙铁明灭间,滚红色的铁块便印象了凌罗的脸颊。 凌罗本能的去召唤乾坤葫芦转移烙铁的方向,却马上烙铁狠狠印在了凌罗的脸颊上,一种浓烟四溢,凌罗感到一阵剧痛满布全身,牙齿险险咬碎。 乾坤葫芦竟然不受召唤了,自己也结结实实的被烙铁炙烤了脸颊,落下了血肉模糊的印记。 凌罗大汗淋漓的抬起头,只见柳如云嗤笑“你是不是正在找这个呀?”然后展开掌心,红色的乾坤葫芦正安然的躺在她的手心。 到底是被发现了底牌。凌罗心中一冷。原本大牢中的阴暗与可怖此刻全部侵袭上来,她没了乾坤葫芦就如没有了傍身法宝,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春来。” “是,公主!” “拿来。”柳如云朝着春来一勾手,接过一碗白花花的粉末,朝着凌罗的脸颊便洒了过去。 凌罗只感觉脸部如火舌吞噬,整个身体因为剧痛而颤抖。 “怎么样啊小贱人,这一次终于尝到痛快的滋味了吧?”柳如云嗤嗤一笑,以纱袖掩面,马上便背对凌罗展开了椅子上的包裹,内中露出一个婴儿,那婴儿本不到几个月大小,可坐姿端正,神态镇定,尤其是眼神看起来如同成年人一般。 这婴儿身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灵气,看起来仙雾缭绕,可这灵气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且叫凌罗感觉很不舒服。 “你知不知道,皇上已经敕封了本公主的儿子为保国小侯爷,只要有了他与本公主的玄璃公主身份,你就没有翻身之日。”柳如云掩面笑了笑“掌田仙君也好,夫人也好,只不过是一个农女,再怎么说也翻不了这皇家的身。届时你的百人庙被推翻,供奉了保国小侯爷的殿宇,你就等着跌落深渊摔成肉泥吧。你的身份,你这个人,统统去死!” 柳如云话毕将那婴儿重新包裹在襁褓中,命人抱去,再去令春来“去,烧毁她的双眼。” 春来得令脸上带着异常的兴奋,抄起烧的滚烫的烙铁,就朝着凌罗的双目按去。 “皇上驾到!” 一声威喝,只见一身金色衣袍,九龙冠冕,八尺之高之人,疾步如风,威仪前来,随着他的到来,整个诏狱都灌上了一股冷风。 而皇上身后,是匆匆赶来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身金色华袍,头戴凤钗,艳丽无双,威仪棣棣,却神色匆匆,脚步加急,看样子是急忙赶上了皇上的脚步。 皇上的御驾已经抵达诏狱外门,柳如云眼看着那烙铁已经到凌罗的双眼上却迟迟未下去,急得咬牙跺脚“快烫她!快啊!” 春来左右不知如何,眼瞅着皇上的金色龙袍以至一角,却听身后柳如云狠狠威胁“你若不烫了她的双眼,我就烫瞎你的双眼!” 春来这才惊恐起来,再次抄起烙铁,朝着凌罗的双目挥去。 却在下一秒,一股剑气、一只雪花镖同时打来,朝着春来的手腕袭击,春来的手还紧握着烙铁,而手腕却被雪花镖拦腰截断,从中断裂,一只手抓住烙铁哐啷一声落地,随之被那股从未有过的狠戾剑气冲击成血肉模糊的血沫。 “放肆!”这一声,竟是霍子川在后吼出。 凌罗睁眼朝着诏狱门口看去,一身金黄龙袍皇帝在前,满脸怒意,浑身戾气,正盯着春来,双目怒瞪欲裂,光是眼神仿佛要将春来五马分尸,而皇帝身后是一身玄色衣袍的霍子川,饶是平日再淡定的他,此刻竟也紧握双拳,不再冷静。 至于那雪花镖与剑气,毋庸置疑,是上官颜与宁玉,宁玉脸色较之平常还要清白冷冽,如厚冰上堆了白雪,终究冷成了冰山,身上层层叠叠的剑气一触即发,凌罗感觉,下一秒他就会一剑捅破了这诏狱,杀光所有伤害自己的人。 上官颜脸色十分难看,却还是上前一步对着皇上一拱手“皇上,玄璃公主没有审判犯人的权利,她身边的婢子更是没有,皇上今日若不给众人一个交代,东厂第一个不服。” 上官颜用了不服这个字,显然平时咋咋呼呼的他,在看到凌罗脸上落下的血肉模糊的烫疤时,也实在难以息怒,即便是面对九五之尊,竟也没了那般恭敬。 皇上是十分了解上官颜性子的,平日便是散漫无规矩的习惯了,即便说出这么句话,竟也没有降他不敬之罪,只是皇上没有言语,他的怒气显然不比上官颜要少。 第193章:死罪 霍子川的怒意更甚,同样对着皇上一拱手道“陛下,漠北灾情严重,现如今正是需要掌田夫人的时候,这个节骨眼上玄璃公主竟然如此对待掌田夫人,是不是对我国情不利,对百姓安危不利,对皇家基业不利?” “哦?霍少爷所说都有道理,只是为何会对皇家基业不利?”上官颜一挑眉转身故意接茬,他不接茬还好,一接茬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去,要知道当今皇帝陛下最在意的便是皇家根基是否稳固,如若不然,将拔除所有不利皇家根基的害虫。 上官颜如此加重这一句的疑问,便是有意推波助澜了。 宁玉则没空听这些琐事,一股剑气冲出,将凌罗手腕上的枷锁击碎,走至凌罗身前,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喂给了凌罗。 宁玉听说了凌罗被带走的事,二话不说便冲进了大牢,正巧在门口碰见了上官颜与霍子川,而霍子川已经将此事通报了皇上,皇上一听勃然大怒,却努力压制了怒火,摔了茶盏便速速前来。 皇帝此举措叫众人都是惊异的,柳如云是他的玄璃公主,为何皇上却如此气愤公主此举?想来正是因为此间是漠北灾情严重时刻,正是需要掌田夫人的节骨眼,自然这个时候任凭是谁将掌田夫人囚禁,也够惹人愤怒了。 于是几人在诏狱撞见,如不是霍子川与皇上赶来的速度,恐怕此刻宁玉早就掀翻了诏狱,而柳如云或许也没有现在幸运了。 霍子川面色温和了些许,对着众人道“众所周知掌田夫人是掌田仙君钦点的在民间造福百姓的惠农粮神,在县令府与掌田仙君通灵的事恐怕人尽皆知,此后掌田夫人除蝗虫、灭魔气、捉凶手、种仙粮,桩桩件件都是为民为国的好事,这样一位神明却被无端端关进了诏狱,受到折磨。” 说到折磨二字,霍子川的脸色忽然冷肃起来,望着凌罗脸上的疤痕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如是被掌田仙君所知,不知会不会收回神通,不再恩施人间,而天界神官得知此事,又会不会降罪世间,连累了陛下呢?毕竟,做出此等人神共愤之事的人,可是陛下您的亲生女儿。” 说到这里,没人注意到皇帝的脸色微微一僵,他的嘴唇抿称一条线,正在思忖霍子川的话。 上官颜则适时的补刀“据说这玄璃公主一上位,便着婢子春来在民间四处打探江湖术士,搜罗了不少人,也不知所谓何事啊?” 还能所为何事,明眼人一眼便知,百人庙的事与柳如云脱不开干系,她搜罗那些江湖术士分明就是为了搞一些小把戏来陷害凌罗,为的就是将百人庙毁掉。 “哎呀呀,如果玄璃公主意在毁掉百人庙,那你岂不是国家的叛徒啊!你!”上官颜装模作样的捂着胸口倒在了霍子川的身前,做痛心疾首状,指着柳如云“你居心何在!” 柳如云见百口莫辩,平日帮着她说话的春来此刻已经疼的晕了过去,忙跪下来,对着皇上求情“父皇,不不,儿臣并非此意啊!儿臣只是觉得百人庙蹊跷,所以才找些江湖术士去查了查而已,儿臣想着自己早晚一天继承储位,干脆先为父皇分忧一些,也是好的啊,儿臣是一片好意啊!” 柳如云是个没脑子的,她在柳家养尊处优多年,从没在这样的场合行走过,不知哪句话该说哪句话不该说,竟当众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叫皇上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 柳如云虽不懂人情世故,但多少也会看脸色,一见皇上闭口不语,便知自己是说错了话,却也不敢再求皇上,而是对着皇上身上的皇后娘娘跪拜“母后,母后!您最疼爱女儿了,要不是您帮我打通了关系,女儿也无法进入这诏狱中来啊。” 一句话将众人的目光全部吸引到了皇后身上。 凌罗也虚弱的抬起头去看,那皇后似乎正也盯着自己出神,并没在意柳如云说了什么,凌罗感觉自己好像是看错了,皇后远远盯着自己,目光中含着温暖缱绻,绵长的柔情尽显,望着自己脸上的烙铁伤疤,好似心疼的要流下眼泪来。 被柳如云一扯裙裾,皇后惊慌的收回了目光,马上镇定了几分看向柳如云,又看向皇上,跪拜请罪“请陛下降罪,臣妾心疼纵容女儿任性,一时酿成大错,怕是真的得罪了神明,对我国本不利,还请陛下重罚。” 众人倏地一惊,这皇后怎么好像并不向着柳如云说话,反而干脆的认罪了呢? 上官颜犹嫌不足,干脆又油锅加凉水,添油加醋的说到“而且,这玄璃公主只是身后有七星连珠的胎记,还真不知是真假……” “既然如此。”皇上负手而立,打断了上官颜的话,九五之尊威仪震地,说出了句铿锵有力的话“明日午时,将玄璃公主推出午门斩首示众,皇后有纵容包庇之罪,禁足鸾凤宫。玄璃公主的婢子烫伤了掌田夫人,亦斩首。朕觉不姑息自己身边有罪的人。” “是!”身后太监一佝偻腰,随着皇上的仪驾离去,屋内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人。 就,就这么要杀头了?凌罗一阵茫然,该说这陛下是大公无私,还是铁石心肠,即便是将自己囚禁诏狱之中,烫了一下,可毕竟站在皇上的角度来说,并不大错,况且怎么说也罪不至死啊? 而且选择的还是午时斩首,当着众百姓的面可无法狸猫换公主,如是赐一杯毒酒还有可能掉包,午门斩首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柳如云傻了,当即便瘫软如泥,豆大的汗珠哗哗滴落。脸色苍白如死人,口中嗫嚅着什么,突然放声尖叫“我不是玄璃!放我走,我不是玄璃!我是柳如云,我是柳如云,我不是玄璃快放我走!” 此刻皇上已经出了诏狱,能掌事的只有皇后,皇后秀眉一颦,召唤左右侍卫“玄璃公主失心疯了,快来人堵住她的嘴,别叫她失了皇家仪容。” 侍卫上前捆住了柳如云,三拳两脚将其放倒,而后一把利刃出鞘,削掉了柳如云的舌头。 原来皇家口中堵着一个人的嘴,便是这般的。凌罗不寒而栗。 第194章:底线 做完这些,柳如云也又惊又疼的昏死了过去,口中还汩汩流淌着鲜血。 “皇后娘娘,这保国小侯爷如何处置?”侍卫指向了包裹里的婴儿。 皇后一皱眉“就留在诏狱中吧,等会着人请示了陛下再观。”言罢甩开长长的凤袍拖尾,走至凌罗跟前,淡淡的看了凌罗一眼,之前的温柔眼神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记轻蔑的眼神,她颇为不屑道“皇宫重地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回到你自己的田间地头,切记少接触陛下,省的叫陛下染上了一身晦气。”言罢带着仪仗款款离去。 凌罗觉得皇后很奇怪,原本偷看自己时,眼神是那么心疼温柔,可现在当着众人的面,却又淡漠威迫,或许是刚刚自己看错了吧,毕竟身为六宫之主,这才是本该有的姿态。 事情过去,凌罗喘了口气,脸上的疤痕也明显褪去了不少,只剩下淡淡的一块红印,皮肤摸起来还很脆弱敏感,大概过了今晚就能痊愈。 “我们回家吧。”凌罗拉起了宁玉的袖子,为了叫宁玉不再那么气怒,指了指自己的脸笑道“都好了,你别着急。” “好个屁!”这一句自然不是出自宁玉之口了,只见上官颜咋咋呼呼的上前,气恼的撸起袖子,五指却轻柔的掰住了凌罗的下巴,叫凌罗不得不正对他的眼睛,待他仔仔细细的检查过后,这才恶狠狠的咬牙道“你是不是傻?她叫你来你就来,你明知她没安好心,就这个样子还做掌田夫人,我看做你二大爷吧!”上官颜越是担心谁就越是气怒,越是气怒越说不出好话,但眼神中包裹着疼惜,胸口起起伏伏无法平息怒火。 “二位淡定,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快出去吧,诏狱阴森森的对恢复伤口不利。”霍子川也走近一步,他一开口,上官颜也收了声,这一次将柳如云送上断头台他的功劳最大,上官颜对他佩服有加。 “只是奇怪,听何雨回来说,当时你是与唐隐在一起的,为何他就同意你跟着柳如云来了呢?”霍子川微微皱眉,表示不能理解。 宁玉原本缓和的脸再一次泛起冷霜,身周的剑气也愈发凝实。 正话间,却见皇上身后的公公走上来,对着几人恭敬的一一拱手,最后对着凌罗佝偻着腰道“掌田夫人,陛下请你去上书房一趟,有要事商议。” …… 唐隐一袭夜行衣火速赶到了宅子的时候,女人正在沐浴,没有细滑的肌肤,倒是一身绷带紧紧将身体包裹的严实合缝,看上去丝毫不诱人。 唐隐站在屏风外,急喘还未消,女人听到唐隐的动静,闷笑两声,却马上带上了面具,调侃“阿隐怎么大半夜的跑来了?还喘的这么剧烈,难不成是想要我了?” 唐隐无言,只一伸手,片刻那浴桶一分二为,哗啦啦的药草从浴桶中倾斜而出,女人则站起身来,一身绷带面对唐隐。却还是一副不愠不火的模样,笑道“这么猴急,在这开始吗?”女人张开了绷带下细长的手臂,勾了勾嘴角“还是说,要去床上,我的床又大又软……” 话未毕,唐隐已经一个暗影飘了过来,一把掐住了女人的脖子,狠狠提了起来。 唐隐面色铁青,却也挑挑眉调侃“主子可是最宝贵自己的身子,平日一点伤疤都不肯落下,如是我在主子的脸上划上几下……”唐隐说着,另一只手勾起手指去挑女人的面具,女人却突然发狂,尖叫着挣扎扭动身子“放肆!你敢!” 唐隐的手指已经挑开面具的一半,露出了一张朱红色的嘴唇,唇形十分熟悉,却无法说出像谁。 女人终于放下了桀骜,对着唐隐战栗求饶“唐隐,我们有事好商量,我们都不要毁了对方的底线,好吗?” 唐隐听闻这话,竟青筋暴起,掐住女人脖子的五指泛白,用力的同时口中发出压的极低的声音“那么你是不是正在屡屡挑战我的底线!” 女人被突然的力道掐的说不出话来,双脚踢踏着地面正在寻找舒适的着落点,张着嘴却喘不上气,看起来十分痛苦。 “我有没有说过,她不会与你争夺皇位,你完全可以不必在意她,届时我会带她走,离开这,而你,你竟然叫柳如云去烫伤了她!” 说到此处,唐隐的手指关节已经白无血色,那是异常用力的情况下才有的状态。 女人双臂紧紧去掰扯唐隐的五指,却如被野狼衔在口中的兔子,如何挣扎的开? 片刻,唐隐泛红的眼睛微微眯起,仿佛恢复了些许神志,微微一脱手,那女人便如一片薄薄的纸,落在地上。 女人伏地干咳了一阵,胸口极速起伏,良久终于说出了句话“你越是在意她,我越是想要弄死她。” “就凭你?”唐隐嗤笑几声,突然仰天开怀大笑起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女人站起身,依旧是一身绑带包裹着身子,一股刺鼻的药草味充斥了整个房间。屏风上搭着衣袍她却不披,扑向了唐隐的怀里,一把搂住了唐隐的脖子“我不好吗?我有什么不好?我有什么比不过她?我想你,我想要你,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就只要你一个你!” 唐隐望着她一身绷带皱眉,满眼都写着恶心。 “为了我,你可以连这天下都不要,还给她吗?”唐隐没去推开她,反而在她头顶轻飘飘的说出。 女人一愣,搂着唐隐的双臂一僵,肘臂处的绷带接口上,滴落下血水来,她沉默了良久。 唐隐嗤笑一声。 “待我做了皇帝,你就是后宫之主,我们为什么要将唾手可得的天下拱手送他人?阿隐你别意气用事,这二者不可相较。” 唐隐无言,闷哼一嗤。 女人怒极,一把推开唐隐“难道她就可以为了你,不要这天下吗?” “别傻了,这天下对她来说就算个屁。”唐隐揉了揉太阳穴“她不会与你争夺天下,我还是那句话,你做你的皇帝,她不会去打扰你,你也不要去招惹她,否则我可以助你上皇位,也可以将你推下深渊,不信的话大可试试。” “至于霍子川,我会帮你铲除他,但你如是敢再伤害她分毫,我也不会叫你死的舒服。” 唐隐落下一句便走,女人双目爆睁,战栗着脱下了面具,五指敷在面具上,狠狠捏碎。再望着水面上映像出满身绷带的自己。 “可是,有她在一天,我就无法像个人一样站在阳光下,阿隐,她必须死啊。” 第195章:求粮 凌罗一行人跟随太监进了上书房。皇上已经在内等候,刚刚丧失爱女的痛苦全无,换而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温柔和善,虽年过半百,却精神奕奕。 这笑容要是搁在寻常时间必定叫人感觉温暖舒适,可玄璃刚定罪马上处斩,他竟笑的如此真实,叫人不寒而栗。 果真是自古无情帝王家。 皇上请凌罗上座,自然霍子川不必说,是皇上都忌惮的人物,无需多言,公公已经为霍子川搬来了椅子,又为凌罗搬来了椅子,凌罗先将椅子让给了宁玉,公公便又搬了把椅子进来给凌罗,上官颜左瞅瞅右瞅瞅不见有人为自己搬椅子,拳头抵在嘴边轻咳了两声,最终也没人搭理他,他倒是不见外,对着皇上一拱手,自己去抄了把椅子,挨着凌罗坐了下来。 “真想不到,堂堂掌田夫人自己威名赫赫就算了,还有如此多的俊杰朋友,朕真的很佩服。” 凌罗忙起身对着皇上一拱手“谢陛下赐座抬举,陛下谬赞了。” “哈哈哈哈,你千万不要拘束,朕请你来可是有事要求你,你如是拘束,朕可就不敢开口了。”皇上一抬手,命宫女上茶,宫女鱼贯而入,侍茶的规则繁琐,比之玉帝的宫宴差不多,反正这种场合凌罗是一概不参加的,所以真心坐立不安,憋得慌。 “陛下有话不妨直说。”要不等下屁股都生茧子了。 “朕喜欢你的直率。”皇上挥手叫宫女们留下茶盏,并挥手散去了众人,开始切入到正题。 “想必掌田夫人也有所耳闻,漠北出了旱情,万顷良田颗粒无收,百姓疾苦,前线驻守边关的将士们没了这批粮食的补贴,也是人心惶惶,眼瞅着就要入冬了,要是再没有一批粮食下发,一来,漠北十万百姓会饿死,二来,边关战士军心涣散,很容易被蒙古趁虚而入啊。” “所以陛下需要多少粮食?”凌罗转着手里的茶盏,直接切入。 “至少一万石粮食……”皇上轻一叹息“朕实在无力,国库吃紧,没有余粮,朕没办法不得不求助于你。” 皇上将哀戚的眼神打在了凌罗脸上,凌罗懂了,如不是大数量,想来皇上也不会特意跑来屈尊降贵的求她。 凌罗不语,空气静谧的可怕,期间只听得上官颜吸溜茶水的声音。 “是不是有困难?”皇上微微皱眉,似乎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了一些,却突然转头看向霍子川,笑呵呵道“阅微可否襄助一二?” 霍子川没动静,正兀自垂头比对两碗茶的茶叶数量,听闻皇帝的话一抬头,温温一笑道“我的钱有六成进奉国库,国库吃紧,我更吃紧。” “……”皇帝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便摆摆手示意霍子川继续“权当朕没跟你提过。” 霍子川便垂下头,继续研究茶叶。 这二人虽是已经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可面上却还是一应一答的像朋友一般闲话,在外人看来,仿佛是挚友之间的斗嘴,实则暗藏刀光剑影,一个闪失就容易挫骨扬灰,所以谁也不能多说一字或少提一句,都绷着。 皇上见求助霍子川无望,马上又看向凌罗。 “一万石倒不是不行。”听闻这一句,皇上心下大喜,马上意会,满脸兴奋的对着凌罗道“你且说,你需要什么,朕马上去准备!” “只是没有那么大的地界,北荒山太小,想要种出一万石怕时间太久,所以如果能批下一块地界给我,我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产出一万石粮食,尽快在入冬之前将粮食送入漠北。” “好!好好好!哈哈哈哈!”皇上抚掌大笑,站起身来对着身边太监一指“去将朕的狩猎场极其大庆山批下来给掌田夫人,即日起,那里不准再进入无关人员,全全由掌田夫人掌管!” 皇上一件大事落胸,终于深深的叹出口气,马上又笑眯眯的看向凌罗“朕还有一事相求,不知……” 凌罗喝了口茶,爽脆道“是身体上的疾病吧。” 皇上瞠目结舌“你怎知?” 凌罗怎不知,这皇上单看气色确实比寻常人还要好上不知多少,但年仅半百的他看上去虽生龙活虎,可要说一届凡人,且整日日理万机,心力交瘁,怎么没有顽疾在身,再看他非要求请自己为漠北百姓们送粮这一件事,便可知一二。 为甚呢?只因凌罗是掌田夫人这事人尽皆知,这一年来除却漠北大旱情以外,大大小小的灾情其实也不少,有哪一次凌罗不是主动去解决,为人们送粮果腹,排除困难? 漠北这事,大家心知肚明,即便皇上不求情,凌罗也会主动去送粮,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要亲自请求凌罗解决灾情,难道不是送个顺水人情吗? 可堂堂皇帝,虽然敬畏掌田夫人是有,却一定要与掌田夫人见上一面亲自谈灾情,还不惜将玄璃公主赐死也要博取掌田夫人的欢心,为的是什么? 自然是一己私欲,皇上知晓掌田夫人的性子善良,便先营造出一副自己乃仁义之君的模样,再有私欲恳求凌罗,凌罗也无法不帮。 而一个皇帝坐拥天下,钱财、美色、权利,应有尽有,唯一叫他无法左右的便是健康了。 唯有这件,是他所求。 “因我观察陛下气色稍欠。”这个时候,凌罗也不能直言不讳的说,我瞅你是装逼呢,一眼就看出来了,只能顺着台阶,给大家一个好路走。 “是……实不相瞒,朕的身子一直不太好。”说到此处,皇上忙瞥了一眼霍子川,那一眼又轻又淡,蜻蜓点水马上收回了目光。 而霍子川此刻正在研究公公拂尘上每根白毛的长短,精心的一根一根数下去,专心致志,根本无暇顾及皇上说了什么。 “其实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身子虚弱,不知掌田夫人可否有良药为朕医治。” 不等凌罗说话,却见皇上双目紧眯,眼神中一束急迫与欲望呼之欲出“朕听说,你有一类种子,可以变幻成小娃娃,钻入人体后,使人体附带这娃娃种子的功能,不知可否给朕一颗。” 第196章:神秘女子 …… 暗不见光的大牢中,柳如云保持着听到宣判死刑时瘫坐的姿势,一动不动,身边的春来不知几时醒来了,正望着摆在膝下的舌头发愣,马上伸了伸自己的舌头,发现还在,顿时松了口气。 啪!一声脆响激起,柳如云抬手就给了春来一记耳光。 春来反应过来时懵了,但见柳如云也在大牢,且口角尽是鲜血,突然便明白了什么,那舌头,便是柳如云的不错。 春来大惊之余,捂着脸在心里建设了一番,这柳如云伪装玄璃公主回宫的事,难道被揭穿了?如果真是如此,自己岂非要作为同党一齐被判刑? 假扮公主可是欺君之罪,又有不敬公主之罪,加之原本柳家大树倾倒,原本的柳如云就是戴罪之身,现如今数罪并罚,必定是活不成了。 思及此,春来竟然反手一巴掌打回了柳如云脸上,火辣辣的一巴掌打得她措手不及,嘴角又洇出一股血来。 柳如云的舌头已经被切掉,呜呜呜的发出叫喊,瞪着血丝满布的瞳仁,张着血盆大口朝着春来的脖子就狠狠咬去。 春来被咬的呜哇直叫,趁着春来叫唤伸出舌头的时候,突然抄起还未熄灭的烙铁,朝着春来的舌头也狠狠烫去。 不仅如此,还干脆将整个滚烫的烙铁塞进了春来的喉咙中,春来尖声怪叫,可舌头已经发出糊味,一股刺鼻的浓烟在嗓子眼冒出,剧痛之下,伸手就去掐住了柳如云的脖子。 “真是主仆和谐的一幕呢。”二人掐的正欢,却听到一声莞尔笑声在大牢外响起,二人马上停了手上的动作,伸手把着铁栏杆疯狂尖叫。 柳如云已经发不出声音,只呜呜呜的惨叫着,春来虽然被烫,可好在还留着根舌头,只听她嗓音沙哑含糊不清的怒吼道“贱人!王二五你个贱人!” 那人一袭红袍缓缓驶来,走至铁栏杆外,勾了勾嘴角笑道“王二五?我怎会是那下贱的东西。” 春来瞧着眼前人,暴怒断断续续的怒喊“你是她,你是她……贱人……贱人!”声音如老猫叫春一般难听。 那人微微一笑“随便吧,将死之人,我也不想与你们解释。”言罢竟伸手呈出一颗丹丸“这丹丸是修复丹,莫要说你们的舌头坏了,就是你们的身子丢了拦腰截断,我也能叫你们重新长出身子,我可以救你们出去,也可以将这丹丸给你们,可我能力有限,只能救一个人出去,而这丹丸更是宝贵稀缺,上天入地只有这么一颗,告诉我,你们谁想要呢?” 二人一听,原本已经除了仇恨没了其他情绪的眼神竟然泛起了亮光,马上紧握铁栏杆如同猿猴一般嗷嗷吼叫,将铁栏杆打的砰砰作响。 这个时候,即便二人认定眼前的人是凌罗,他们也不在乎,只要能活着出去,即便是没了舌头一辈子不说话,也无妨了。且说还能得到那丹药可以恢复舌头。谁人不想要呢? “好,既然你二人都想出来,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的诚意。”女人一笑,指向二人“杀了对方,谁活下来,我就将这药丸给谁,并带谁走。” 女人以为这话出口,二人会愣怔一阵,谁料话刚出口,二人再次扭打成一团,烙铁,火盆,拳脚能用的都用上了,你扯掉了我的头皮,我掰断了你的胳膊,嚎叫声不亚于一个屠宰场。 如不是亲眼看到这一幕,女人死活也不敢相信,这二人竟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 最终在这场拉锯战中,柳如云获得了胜利,她咬烂了春来的喉管,鲜血汩汩流出来时,春来的嗓子眼发出咕咕声,如同被割喉的母鸡。柳如云犹嫌不足,竟按住春来,吸干了春来的血。 柳如云吸血吸的累了,确认春来死了,还不放心的拿起烙铁在她脸上狠狠烙印了一下,春来的脸皮迅速收缩,却没尖叫,也没合眼,俨然是死透了。 柳如云心满意足的丢掉了烙铁,开心的笑了,马上趴在铁栏杆上,伸手指了指春来,又伸手指了指女人手上的药丸。 “哎呦我说妹妹啊,你怎么如此笨啊,这世上哪有什么可以助人长出舌头的药啊?那是我试探你是否聪明的啊。如此看来你果真是傻子一个,还不如刚刚我就救走春来了呢~” 女人一副惋惜状,可柳如云却傻了,她被人从新建造起来的希望再次崩塌,瞬间失魂落魄,整个人如同一只行尸走肉。 而除却这空荡荡的躯体外,柳如云还剩下的就是满身怨气,对这个陌生女人的怨气,对春来的怨气,对希望破灭后的怨气。 女人见柳如云积怨深厚,终于开怀一笑,伸手指向了墙角那团包裹,正是那襁褓婴儿“喂喂,这回这怨气够深了吧?你要是吃了她,会不会能力大增啊?” 柳如云满脸茫然的回头看去,只见原本自己还在襁褓中的孩子突然从包裹中走了出来,站在了她的身后。 “笨妹妹啊,我这么做就是为了激发你的怨气,然后……”女人手指一移指向婴儿“做他的饲料啊!” 监狱中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可是没人在乎,没人在意一个要被处斩的人,更没人在意到那襁褓里连话还不说的婴儿去了哪里。 …… “陛下,你可知三阶种子附身人体对人体有何影响?”凌罗搁下茶盏,严肃道。 “哦?有何影响?” 知道三阶种子功效的人不少,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可凌罗就是对这个皇上莫名的排斥。 其实按道理来说,王二五如真的是玄璃的话,那么自己现在还算是皇上的女儿,但想来皇上是不知此事了。凌罗自然也不打算提起自己身份,既然有人替代玄璃更好,‘玄璃’一死,就再也没有人纠缠调查自己了,做神仙也好,做地主也好,什么都比困在皇宫里明争暗斗要舒服的多。 话扯得远了,说回来,凌罗之所以会对这位皇上排斥,是因为她总觉得,这好似为了博得掌田夫人的好感,竟不惜将自己的女儿奉献而出,如是他连女儿都可以奉献,届时他如是发现了自己的乾坤葫芦与仙粮的好处,岂不会用尽各种手段来困缚自己威胁自己为他做事?实在人心叵测,叫人不得不防。 第197章:指婚 “没什么,不合适。”这回是久不开口的宁玉突然发话了,宁玉聪明,自然早就知晓了这皇上心中所想,也能明白凌罗犹豫的原因,所以斩钉截铁的拒绝了皇上。 皇上张了张嘴,没能等来答案,十分尴尬,最终摆摆手一副豁达的样子笑笑“罢了罢了,实在是朕太贪心了。” 凌罗却从怀中掏出一颗保健丸奉送给了皇上“陛下,这丹丸有强身健体益寿延年的功效,加之您从今之后只吃我的粮食保健,会对你的身体大有益处,不必非要用三阶种子增强自己。” 话到这份上,皇上也只没什么好说,且夜色已深,于是竟笑眯眯的对着众人道“夜深露重,干脆大家就在皇宫歇下,明日送那你们回去,还有种粮的事,也拜托掌田夫人了。” 凌罗拱手一鞠躬“为百姓做事是我应该的。我们今夜还要回去商议些事,就不必留在大皇宫了,还多谢陛下抬举。” 说着就要走,却听小太监在外一句“二公主驾到——”马上一身暗红色衣袍,面巾覆面的人款款走进来。 那人并未如同柳如云一般携带众数丫鬟,更不是打扮的多么繁琐正式,甚至她往大殿上一站,仿佛说是个寻常人家的姑娘也无不妥,较之站在门外的宫女穿着都逊色几分。 二公主样貌不知如何,一头长发高高竖起,与男儿无异,面巾不是轻纱,所以除了那双眼睛,竟连她的面部轮廓都无法叫人看清。 但单从气场来看,此人绝非等闲。 果真是姐妹,她的身高与身形,竟与凌罗的身子几近相同,那双露在外面的双眼大小与瞳仁颜色,亦是相差无几。 她脚步干脆利索,一身暗红色的衣袍及地,略过众人走至大殿中央,对着皇上俯身一拜“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似乎并没有见到女儿一般热情,反而干笑两声,不咸不淡的道“平身吧,夜深了,你怎来了?” “谢父皇。”二公主起身,抬起头来正对皇上的脸笑道“儿臣听闻今日有贵客,便私心来这相见。”话毕将眼睛瞥向了凌罗,微微弯眸一笑“这位便是掌田夫人了吧。”说着就朝着这边靠近。 许是宁玉本就警惕,竟在二公主靠近的一瞬间上前一步,眼神虽无波无澜,却异常有神,似乎要将二公主隔着面巾看见骨骼一般。 二公主登时一愣,旋即微微一笑“这位公子是……” “哈哈哈哈,这位是掌田夫人带来的人,是一位青年俊杰,他叫……”皇上朝着一侧的凌罗一挥指,凌罗还没开口,却听宁玉报上名来“宁玉。” 宁玉在天庭上法力无边,无需凡人供奉香火便足以靠着自己修炼实力完胜所有仙君,而他平素又十分高冷,不屑为民间百姓供奉,所以即便他也是千年仙君,可在人间并没有几人知晓他的存在,听闻这名字时,也并没有人会压抑,何况即便有人知道这位玉剑仙君的存在,只是名字相同,也不会真的有人会想到二者的关系。 二公主欠身,并未对着宁玉施女子礼,反而一拱手,江湖豪侠般银铃般笑道“好,见过啦。” 二公主这般,便是有意投其所好了,见宁玉打扮气场便知不是官爷不是商,索性这样一来可以吸引注目。 二公主一拱手,手臂上的紧袖绷得更紧,里面鼓鼓的不像是粗壮的手臂,倒像是穿的很厚的衣裳,不免惹人奇怪。 “既然是施礼,何不坦然相见,为何要掩面作态?”宁玉话毕,竟悄悄冲出一股剑气击打二公主的面巾,面巾微微扬起,二公主惊慌的伸手覆住,眼底是一片惶然。 “宁公子莫怪,我实在貌丑无法见人,还请见谅。” 二公主并不自称本殿下,且语气十分谦和,要是宁玉执意去掀开面巾,反而显得太没礼数了,凌罗忙伸手拦下宁玉作罢。 谁承想一段小插曲竟叫皇上抚掌大笑,乐呵呵的看向霍子川道“阅微啊,你可知二殿下今年芳龄啊?” 霍子川刚刚数完公公的浮尘,公公的腰也终于垮了下去吁了口气,霍子川一皱眉“三千五百四十七,单数?” “……”皇上脸一黑,等了片刻,霍子川终于反应过来,温吞道“哦,二殿下年有十七,咦?还是单数?哎。” “咳咳。”皇上老脸铁青,马上自己接茬解围“是啊,二殿下年有十七,可却未有驸马。原本二殿下是选给咱们静扬的。” 乖乖?凌罗心下顿时明镜似的,是了,这么好的卧底不安插给霍家给谁呢?但相比霍子川是绝不同意的。 “可惜你非要说静扬心智……,算了不提不提,可是朕心有属意阿纯的,可你又道他性子乖张,难为人之夫,又给推了。” 凌罗心下又是一震,阿纯自然不能为人夫了,早在鱼塘中,自己就发现阿纯他其实…… 正寻思,却听皇上在上高声一道,伸手一指“朕看二殿下与宁公子十分投缘,要是将宁公子招为二驸马,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各人心中都有不同想法。 霍子川:那便真好,这个面瘫终于不在她身边晃了。 上官颜:真假?我去你老天哟,这好事竟然有一天还能叫自己撞上?赶紧颁圣旨,等会我要回去跟大家伙乐呵乐呵。 宁玉:…… “父皇,漠北旱灾持续不落,百姓流离失所,儿臣还没有心思婚嫁,一来铺张浪费,二来儿臣还想亲自去一趟漠北才安心,宁公子是好男儿,怕是儿臣配不上,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否则儿臣无暇分身做一个好妻子,莫要耽搁了宁公子终生大事。” 二公主面色紧迫,话里透着几分真切,叫人难辨真假。 皇上脸色越来越暗,似乎对于二公主的回答十分不满。 “朕有朕的安排,你一个女子家,如何能做得了这么的主?” “可是父皇……” 皇上似乎失去了耐心,大手一挥“好了!朕心意已决,徐公公,你拟一道圣旨出来,个把月期间把这事办好,朕不要听到异议了!” 却刚要起身走,听宁玉一声清润响起“陛下,请收回成命。” 第198章:都睡过了? 皇上似乎猜到了会有人不满,但未料及是宁玉,便驻足,听下去。 “我不愿。” “你,你说什么?”皇上一惊,负手站立,在身后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 “他说他不愿,你没听见吗?” 这一次,不是别人发话,竟是凌罗。 许久没发言的凌罗已经在皇上谈论二公主婚事的时候被遗忘在了角落,好像原本她这位掌田夫人就是来商议种田产粮的,而这婚事无需经过她,已经与她无关了。 众目全部打了过来,还朝着口中扔葡萄的上官颜啪啪一声,咬了满嘴的果汁,酸的捂住了腮帮子。二公主则远远望向凌罗不语。 霍子川照旧没发言,但神色也不是十分淡定,他知道凌罗是个好性子,如是没有太麻烦的地步,她权宜之后是不会贸然开口的,可今天在皇上的上书房中,竟站出来在大殿正中,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皇上。 “哦?掌田夫人这话是何意,朕以为今日你带着宁公子前来,就是因为早早料知二公主年当婚嫁,故意为之的。” 原来这老皇帝竟以为凌罗是带着宁玉来送礼和亲的? 宁玉眉头一紧。 凌罗没怒,只微微一笑,上前两步,不到宁玉胸口的小身板将宁玉拦在了身后,道“陛下还请收回成命,这宁玉,可是我的人。” 众人呼吸一窒,原本坐姿吊儿郎当的上官颜突然端正起来,生怕这老皇帝待会气不过,拿他砸发子。 宁玉听闻这话,眸光一颤,内中有水雾萌动。 “你的人?朕不明白,掌田夫人还是将话直说吧。” “好,就直说。”凌罗突然一回身,踮起脚尖扳着宁玉的肩膀在宁玉的嘴边一啄,宁玉被微凉的唇触碰,竟是一怔,瞳仁倏地长大。身子也僵硬起来。 这可是凌罗第一次主动亲她,第一次,主动,亲他。 在凌罗亲吻唐隐的时候,他曾在梦里卑微的想,如果有一日凌罗身边站着的是他,如果有那么一日,凌罗可以转身看看他,亲吻他一下,他觉得自己怕是圆满了。 那些曾经难熬的岁月,也都值了。 宁玉还在愣怔中回味唇边的一丝暧昧清凉,凌罗已经站回原位,对着皇上朗声道“实在抱歉陛下,带着宁玉来是因为我身边不能没有他,没想到叫皇上误会,在这里赔不是了。” 众人屏气敛息,一为凌罗大胆的告白,二为皇上等下的怒意。 皇上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背后的扳指越转越慢,良久,在大殿静谧的氛围中,轻叹了一声,这一声在过分安静的大殿激起一阵心跳,众人的心跳连成一片,不分彼此。 “你就不怕,朕执意要他做驸马吗?”语气中带着深沉,听起来不再那么好商量。 “实在抱歉,我与宁玉早有夫妻之实,即便二殿下不嫌弃宁玉,我、也、不、舍、得,陛下,明白了吗。” 这一句,凌罗也说的底气十足,一字一顿,清楚明白,无需二遍,不容置否。 宁玉感觉胸腔有物有力的跳动起来,一下、两下、三下,最后响动成一片,这一刻他方知,什么玉剑仙君清水芙蓉,化欲为力,不染世俗无欲无求,都是放屁,原来自己是有心的。 似乎看出了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霍子川却一拱手笑道“陛下何必揪住有妇之夫,依我看……”他微微转头,看向啃着大拇指抖腿的上官颜“上官是个不错佳选。” 好,你很好啊霍子川,看不出来啊,今天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看样子你是非要合一个出去了?上官颜的腿霎那间不抖了,啃着的大拇指揩了揩嘴角,一副妩媚态呈现“可是,人家是太监,无法给二殿下幸福,霍大少爷明知人家身子特殊,还要指了人家与二殿下,或大少爷是何居心啊?难道你不知道,人家最喜欢的就是你吗?”抛了个媚眼给霍子川。 皇上下意识的黑了脸,凌罗则一抖,二公主站在局外,顿时肩膀战栗。宁玉则微微一嗤,声音不大,但大殿之上再一次陷入静寂倒是显得这声音格外清晰,于是上官颜猛一回头,指着宁玉道“你笑你娘……” 上官颜出口成脏,但最怕宁玉,于是见宁玉的眼神打过来,马上转了转舌头道“你笑什么笑,本美人第二喜欢的就是你。” 皇上没憋住咳嗽了一声,上官颜马上将目光打了过去,一副娇滴滴态道“陛下,您英明神武,属下还是最喜欢您……” “住口!”皇上盛怒拍桌,上官颜的您字还没出口,马上就被憋了回去,皇上被他这一遭恶心到了,看身边的公公都觉得毛骨悚然。 “上官,你到底是不是太监,朕难道不知道吗?” 皇上说完这句,大殿再次陷入了可怕的静谧,要知道这话平日说倒是没什么,这个节骨眼说出口,就有点微妙了。 皇上一叹气,忍住是万分怒火道“上官,朕倒是要听听,二殿下有何配不上你,你竟如此逃避?” “哎呦陛下冤枉,实不相瞒,属下也早已与掌田夫人有了夫妻之实,已经不是童男了,如是贸然娶了公主,一来暴露假太监的身份,二来,这不是欺瞒公主吗?” 因为大殿之上没有外人,所以上官颜爆出自己是假太监倒是也无不妥。 好了,众人的目光全部又打回了凌罗的脸上,凌罗则呆呆的望向了上官颜,捏捏拳头。 上官颜却在袖子里比划了些手势,大概是正在跟凌罗讲条件,反正上官颜这个人损的很,也不知是威逼还是利诱,竟叫凌罗中邪似的点下头,给他也认了。 “确实有此事,那晚我喝多了,权当是睡了头驴。”凌罗咬咬牙,对着上官颜假笑。 上官颜干笑两声为自己解围“对对对,本美人确实有那尺寸,有那尺寸。” 众人脸一黑,这上官颜也忒不要脸了点,即便是他没有被凌罗睡,皇上也不会要他。 被涮了两圈,皇上难免尴尬,竟将最后的希望盯向了霍子川,霍子川正摆弄徐公公的帽子,感到背后一束寒光打来,马上笑道“陛下何意?” “阅微,阿纯原本年纪小所以不定性,可这几次历练后,大概也涨了些年岁,朕想着,他无家室,不如?” “阿纯我也睡过了。”凌罗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满脸尴尬的咬了咬嘴唇“陛下,再换一个吧。” 众人心下一惊,看来凌罗是有意护着霍子菁了,怎地感觉凌罗特别袒护霍子菁呢? 皇上一把抓在玉玺上,手指关节泛白,又望向了霍子川“静扬虽心智弱小,可毕竟也是个男子汉。” “抱歉啊陛下,那啥,乖乖跟我早就睡过了。” 这回皇上没急,徐公公急了,竟提高了嗓音,翘着兰花指尖声道“你发誓!” “我发毒誓,说谎的话,五雷轰顶。”反正她还真与乖乖同床共枕过,至于是哪种睡,谁也没咬文嚼字的去,管他呢。 怕是众人不信,凌罗又补了一句“就在唐隐家。” 凌罗还没被五雷轰顶,倒是众人感觉五雷轰顶一般,在唐隐家……那是,怎么个意思? 皇上到底是皇上,竟一挥手笑过,点着凌罗道“你啊你啊,女中豪杰,出乎朕的意料啊,既然如此,那就阅微,实在不行就叫二殿下给你做侍妾,你可不能……” “禀报陛下。”霍子川起身,扬起衣摆对着皇上一拱手“我如此清风霁月,仪表堂堂,如是掌田夫人身边的燕雀都已经被她吃了,陛下觉得我美貌动京城的霍大少爷这只凤凰,还能不被她吃过吗?” 第199章:宁玉的底线 皇上彻底哑然,而他却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二公主站在角落,肩膀颤抖,记起最开始的时候不是说给她找驸马吗?最后怎么成了认睡大会了? 事已至此,再多说无益。二殿下识时务的上前“父皇,儿臣正好也没有这份心,漠北旱情十分严重,叫儿臣去走一趟吧,或许能比贪官污吏要好的多。” 二殿下一再请命,好似铁了心的要去,十分关注漠北旱情。 可皇上却摇了摇头,他早就有了心地之选,便对凌罗道“既然掌田夫人再三驳了朕的面子,不如最后这一请求,请答应了吧。” 原是皇上不说,凌罗也准备走漠北一趟的,毕竟种出来的一万石粮食要想以最快的速度送去漠北的方式,就是自己的乾坤葫芦。 但一万石粮食的占地面积太广,凌罗的乾坤葫芦还没彻底打开,大概得需运送三两趟了。 之前凌罗做了不少任务,加之百人庙得到的百姓供奉,现在的乾坤葫芦空间已经开启了不小,但却还是没有全部打开,也没有容下一万石粮食的地步,但即便如此,也却比车马船运送要快速、便捷、安全,省去了不少人力物力。 二公主却非常焦急,对着皇上再三请命,一定要亲自去一趟漠北,这般自荐了几遍后,没有得到皇上的恩准与嘉奖,倒是惹来了皇上的反感。大手一挥,君威赫赫怒腔道“你一个女子家,一没神力二没谋略,凭什么去?裹乱吗?这是朝政,事关黎民百姓性命与江山社稷,你懂什么!” 这一怒叫凌罗觉出了异常,只因皇上膝下无子,只有一个二公主一个流离在外的三公主,早就盛传皇上皇位属意于三公主玄璃,所以不惜多少力量也要悄悄的在外探寻三公主玄璃的下落。 这就衍生出了两个疑点。一:如果真的是皇家竭力想要找一个人,真的会找错吗?找不出来叫人信,可找错却万万不能,毕竟还有隐阁这么庞大的组织。事关皇家血脉,怎能疏忽?如果柳如云背上的七星连珠是假,皇家什么能人没有?一眼便能揭穿,所以为何皇上与皇后都当柳如云为亲生呢? 二:如果真的将储位属意于玄璃,为何玄璃犯了些错误就死罪定阀?如果真的只有两个女儿,为何三公主死了,却不将皇位属意于二公主呢? 这老皇帝古怪的很,谜团疑点颇多。 接了这一道圣旨,凌罗便回去了,这一遭不仅仅是凌罗回去了,还有宁玉上官颜,甚至一向觉得自己成熟稳重的霍子川也跟着回了凌罗的宅子。 唐隐正焦急的等在凌罗的家,见凌罗一露头,满脸焦急终于得到和缓,忙冲上去检查凌罗的伤痕。 “怎么样怎么样?”唐隐的大手轻轻覆盖凌罗的脸颊,眼底的心疼浓的久久散不去。 要是搁在以往,宁玉早就冲上来一剑将唐隐冲击过去,可这一次宁玉异常冷静,待凌罗笑着告知唐隐没事啦,交代了几句之后,宁玉对着唐隐道“你跟我来。” 凌罗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唐隐的手,可唐隐却伸手揉了揉凌罗的后脑勺宽慰“没事,我们谈谈。” 凌罗又面向宁玉,宁玉没说话,他知道凌罗想说什么,可他未必想听。 “哎呦累死了累死了,回屋睡觉!”上官颜将胳臂肘抱在胸前,一脚踹开了楚断的房门一声大喝“楚断,今夜你荣幸,本美人陪睡~” 楚断正趴在门缝上偷听,被这力道十足的一脚险险踹翻了车,好在他身子不比普通人,凌空翻了个跟头,被上官颜稳稳接住直接被扑在了床上,裹进了被子。楚断的不满也嚷嚷了出来“你丫有病吧,没事跑老子房间睡什么睡?” “欺负小孩子看不出来?你瞎啊?”上官颜打了个长拖拖的哈欠,见楚断小身板子端坐一本正经的就要驾驭老母猪,马上换了张柔媚的脸解释“霍子川来了,看架势不像要走的样子,我怕他非要与凌罗一道睡,便把房间让给他睡。” “放屁!空房间那么多,他非得跟凌罗挤什么挤?” “谁说不是呢,但他生性爱干净,空房间没被整理过,万一他找这个借口就往凌罗被窝里跑呢?你说是不是?” 楚断咬咬牙便不说什么了,这一夜却没人睡,两双眼睛都趴在窗缝上看了半夜。 唐隐跟随宁玉来到了宅子外的小巷,一前一后,对立。 这一次,宁玉竟没有挥剑,将手中的铁剑隐匿起来,抬头望向唐隐“这一次我不用剑,我们光比拳脚。” “什么?”唐隐还没反应过来,宁玉已经冲上来,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唐隐的脸上。 唐隐及时躲避用手臂格挡下一次攻击,眼神中是惊愕。 宁玉没有解释,再次猛劲出拳一拳打在唐隐的另一侧脸颊,在唐隐茫然的时候,已经数拳砸在唐隐的脸上。 唐隐没有回击,他能感受到今天的宁玉不一样,虽然没有用剑也没有用神力,可那一拳一拳接踵而至,每一下都用上了十足的力道,似乎每一下都是那么的泄恨,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心底的仇恨解除十分之一。 最后一拳唐隐身子搓出去数米撞击在大树上,咳出一口鲜血,宁玉残影冲上,狠狠提起了唐隐的衣领。 “你疯了,我不与你计较,凌罗会难办。”唐隐皱眉,又咳出一口血。 是了,即便是如此,唐隐还是没有还手,今天的宁玉太过不寻常,可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凌罗脸上受了伤。 为什么,因为这也是宁玉的底线。 唐隐没反抗,是因为宁玉打自己,也是自己打自己,叫自己的心能好受一点。 “求你。” 唐隐正迷迷失失中,突然被这一声惊得睁大了眼睛。 这一声是宁玉口中发出的。 “求你。”宁玉狠狠咬牙,一向沉稳高冷的他突然开口求一个凡人,这叫唐隐也觉得心底一震,片刻悲伤侵蚀了全身。 “求你,离她远一点,对她好,对你自己好,有一些事你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些真相你看不见,可我都一清二楚,我可以为了一己私欲骗你离开一时,可我没办法能骗你离开永远。” 宁玉嘴角翕动,眼底深潭黑不见底。 “为了她好。” 第200章:去漠北 这夜月光柔和,蝉鸣非凡。 唐隐靠在树桩上静默,宁玉站在唐隐身前无言。 “可是,我做不到啊。”唐隐一开口,伸手去点了点树梢上的蝉,蝉惊起,飞去。 宁玉眼角怒意更凶,他再次攥拳就要朝着唐隐的胸口挥去。 可他迎接上唐隐眼睛的时候也停了手,画面定格下来,凉风习习的夜晚,二人没多发一言。 宁玉放下了拳头,转身离去。 “好话赖话我都与你说了七七八八,你若是还固执,我只告诉你一句,你们有缘无份,日后不会成正果,为了一时的依恋而承担你想象不到的后果,希望你不后悔才行。而无论你后悔与否,我的责任,就是不准你再次靠近她,非常时刻,杀了你也无不妥。” 留下唐隐一人靠在树桩上捉住了那蝉,思索了良久。 半晌蝉不叫了,唐隐一伸手,只见自己心焦如焚,竟在不知觉中,将蝉捏死了。 他本意是很喜欢蝉的啊。 这夜唐隐没有回去,只留给了凌罗一句话:勿念我,我会很好,你也要很好。 这不是唐隐第一次不告而别,也不是时间最长的一次,可这一次不知为何,凌罗始终感觉唐隐好像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万石粮食种植着实分散了些精力,凌罗在大庆山与北荒山一起种植,没日没夜的收成一拨又一拨,终于在半个月后,种出了一万石粮食。 乾坤葫芦可以携带三分之一,凌罗携带了一批先走,第二批由水路运输,第三批等将第一批送到后,再折返。 大运河边停靠了四十多艘大航船,甲板山的领队吹起了号角,威武的船只如海上的巨兽慢吞吞的渐行渐远。 这也是凌罗的两手准备,无论自己与船只哪个先抵达,也能叫灾区的百姓们先吃上些饭。 这一趟去往漠北,并非凌罗一人,楚断留下来保护家里,而与凌罗一道去往的,除了宁玉,还有上官颜与霍子川。 临行前,凌罗除了交代家人诸多事件外,还见到了小刀,小刀来送别,虽然还是那副淡淡的性子,可到底已经与冯兰和凌罗相认,看起来和善多了。 小刀没什么可准备的,只带了些干粮来。 凌罗给了小刀一个大大的拥抱“照顾好娘和弟妹,照顾好自己,哥。” 凌罗交给了小刀一块神铁,这神铁便是铸造金锄头一样的材料,是自己完成玉帝任务后,朝着玉帝舔脸要来的。 “我恐怕没时间照顾他们了。”小刀将陨铁好生收起“京师要铸造地下民乐不夜城,正召集天下能工巧匠去铸造乐池,我修建百人庙时颇受关注,所以请我做一方督工。” “真的哇!不愧是我冯兰的儿子,就是有本事!”冯兰乐呵呵的将小刀的肩膀揽住,小刀不自在的拧动肩膀,另一半肩膀却被何雨揽住“怎么?不高兴啊?我告诉你,从今往后,我和你娘会经常与你在一起,你抓紧适应,别整天闹得别别扭扭的。” 小刀闪身躲过二人的亲热,最终叹口气“你们都各自保重。” 小刀不能照顾家里,何雨则拍拍胸脯保证“怕甚?对付泼皮无赖有兰兰,对付街头莽夫有我,对付邪门歪道有楚断,到底咱们霍家家大业大,还有二少爷与三小……咳咳,三小少爷在,不会叫咱们受了委屈,大家放心吧。” 凌罗拉过何雨“何大人,这里有一只蟑螂……”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天青色的小瓷瓶,递给了何雨。 何雨满脸黑线“我谢谢你啊,我很喜欢。” “不是。你还记得我娘是如何死里复生的没?” “自然记得。但你要说啥就直说,我怕我脑子不够想不明白啊!” “我之前培育出一只三阶的核桃,比较补脑,挺适合你,但你也没还没死,所以就没用武之地。” “咳咳……罗姑娘,忽然之间这么直接,我还一时半刻挺难接受。”何雨捂住胸口。 “怎么,嫌弃我女儿说话啊?”冯兰用胳膊肘撞了撞何雨的胸口,何雨忙转头陪着笑脸“没有没有嘿嘿。” “……可是三阶种子娃娃如七日内不找到寄生体便死,我无法便为这核桃娃娃找了个蟑螂,当时它还死活哭喊着不愿,但我答应过日后再有合适的身体,定为他另择身体。所以,这蟑螂你收好,在你性命垂危时将他夺舍,只要你捏死这只蟑螂,便可将核桃娃娃亲寄生在自己体内。” 这回何雨懂了,好生揣进怀里。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几人牵马运走越远,身后的家人由近至远,最后变为小黑点,身后熟悉的家乡由近至远,渐渐模糊,山川大河街市,再回头去看全部淡化在视线。 这一走就走出了近二百里,却始终没等来想看到的身影。 几人骑马,比水路要近一些,比乘马车要快一些,要是宁玉能御剑的时候,夜半在天上不顺心的时候,宁玉可以载着她飞过半个世界,可现如今,几千里的路却要步步而行,却也因如此,倒是更加珍惜路上相伴的人。 上官颜是后追上来的,打马而来时对着霍子川吹了一记口哨“稀奇啊,竟然能劳动霍大少爷放下那么多事业随行,怕不只是惦记漠北的百姓吧?” 霍子川抖了抖衣袍上的马鬃,勒马浅浅一笑,对着露齿嘲讽的上官颜道“要吃点心吗?” 上官颜一抖“不是吧,你这么温柔叫我非常不适。” “加了蜂蜜的牛乳松糕,要吃吗。” “咕噜。”上官颜吞咽了口水。 霍子川取了手帕净了手,展开糕点的包装,将最好的一块递给了凌罗,又递了一块给宁玉,最后一块给自己,还剩下残渣给了上官颜。 “你他娘的欺人太甚!”上官颜一边落泪,一边接过了那些松糕渣子,仰头拍了拍油纸包的底部,十分没节操的吃了下去。 等霍子川展开第二包点心的时候,上官颜已经将油纸舔了好几遍了,霍子川怔怔的望着上官颜“上官,你可真是节俭,我正要给你拿新的……” 上官颜将油纸包团成团丢向了霍子川脸上大骂“我日你二弟!” “好了好了,也走了一路了,眼瞅着天黑了,找个客馆歇息一下吧。” 第201章:吃饱了吗 前面就是一家二层客馆,许是这段路途中唯一的客馆,虽不大但门庭若市。 “掌柜,要四间房!”一进屋,上官颜就擦着众人的肩膀挤到前排,这里夜宿的可都是商队或江湖人,都挺不好惹,可上官颜哪管那个,有粗糙的汉子几个拍着他的肩膀凶神恶煞的质问“伙计你是哪的倌?这是啥意思?” 上官颜伸出小拇指抠抠耳朵,对身后人不屑一道“抢房,你瞎啊!” 被这么干脆的回应还真叫人说不出话来,几人见他如此嚣张,再看随从中霍子川像是个有权势的,宁玉更不必提,是他们打不过的,便悻悻的走了。 那几个汉子走后,有一人还折了回来,趴在上官颜耳边问“我老大问你多少钱一晚?六个人一块行不?” “去你妈的!”上官颜险险弹出雪花镖,好在凌罗忙拽了他息事宁人,老实的到一边排队去了。 到了几人的时候,房间只剩下两间了,见几人是一起的,小二便问“一间两间?” “两间。”凌罗说着就要付钱,却被上官颜拦下来“何必浪费银子,总之是将就一晚,一间省钱。” “两间。”宁玉站在凌罗身后,以防身后的其他人撞到凌罗“我与别人睡不惯。” 上官颜撇着嘴“你们啊就是没吃过苦,那也行,两间就两间,你与别人睡不惯你自己一间,我们三个一间。” 宁玉黑脸,同时身后还有一队货商,问“诸位豪杰可能否住一间?我们也是远途而来,附近没有客馆了,通融通融。” 那几个汉子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刚走商不久的,但凡是走商都可以在野外打地铺帐篷的,毕竟走商十之八九都要宿在野外,一到天黑就住店哪能住的起? 这次没等上官颜开口,霍子川则先开了口“好吧,宁公子就委屈委屈,也给他人行个方便。”说着还伸手拉了宁玉一下,上官颜看到这一幕直起鸡皮疙瘩,却也破天荒的没闹腾。 “多谢这位兄台。”那几人说话间对着霍子川重重拍了两把肩膀,霍子川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不露声色,于是四人住在了一间。 因为是马道驿站,所以非常简陋,凌罗进了房间先打扫了一番,便分开床铺草垫子木板几人分别睡在一个简易小铺上。 上官颜则不满的嘟囔“驿站的床都是为了多人住宿准备的,够大,你至于如此吗?咱们四个挤在一张床上,凡事还有个照应。” “至于。”宁玉挽起袖口,将屋内的脏水盆递给了上官颜,命他去倒掉。 “诸位快想一想晚饭吃什么,我下去点餐。”霍子川起身。 “直接吩咐小二不得了吗?”凌罗在打扫中抽身望向霍子川。 “驿馆是没有这些服务的,有的吃已经很好了,临近年关货商多时,还要自己做饭。”霍子川说着脱掉了披风,穿着简便行走的衣裳,又从怀里抽出一只鼓鼓的荷包,只掏出了一小腚银子便走。 “这里吃饭很便宜吗?”凌罗朝着霍子川的背影的努了努嘴。上官颜则接话“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没出外受过苦的人,财不外露懂吗?他用多少拿多少,拿太多容易被贼盯上,我们都有危险。” 即便凌罗与宁玉有神力在身,上官颜的武力也不低,可霍子川还是万事谨慎,果真是经商多年,有了一定的经验。凌罗发现这一遭带对了人,要脑子有脑子,要武力有武力,要不讲理有不讲理。 没什么可口的饭菜,只有一些香菇炖豆腐,白菜五花肉,这些上官颜倒是不挑,手握白馒头就啃,宁玉活的精细,他宁愿几顿不吃,也受不了吃这么糟践肠胃的东西。索性连筷子都没抓。 霍子川则表现的对食物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欲望,这么一想凌罗才发现,好像也从来没见过霍子川吃东西。 全场只有上官颜在吃,而凌罗也好心的为他夹菜,霍子川也在一边温柔助力“快吃吧,多吃一点。” 上官颜左手握着冷了的大馒头,右手抓着筷子在菜堆里翻找肉片,吃了个狼吞虎咽眼瞅着四人的菜量被吃了个底朝天,最后生是一边打嗝一边接过霍子川递来的热水一饮而尽。 “嗝……我从小有个习惯……嗝,就是见不得糟蹋……嗝东西,饭菜无论多少必嗝,须吃完,这是从小捱过苦嗝的后遗症,嗝。” 待他吃完,三人竟围上来嘘寒问暖“你确定吃饱了吗?要不再喝点汤溜溜缝。” “也行,嗝。” 直到他捂着肚皮在草垫子上瞎哼哼,三人会心,只见凌罗从乾坤葫芦内掏出了几碗香喷喷的米饭,加上秘法烤肉,与蒸鱼,鲜翠欲滴的浆果,还有拌的新鲜菜蔬,终于叫上官颜一屁股从草垫子上坐起嚷嚷“我去,你这是!” “乾坤葫芦有保鲜功能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早我就找御厨用仙种收获的蔬果米粮做成饭菜保存在内啦~”凌罗将碗筷分发给二人“来来来,吃吃吃。” 上官颜只得一边打着酸溜溜的嗝,一边揉着肚皮嚷嚷“常吃大鱼大肉不好,死得早。” “哎呀,真香~” “常吃大鱼大肉发胖。” “这鱼蒸的一流,你俩快尝尝。” “吃鱼有刺卡嗓子眼!” “这鱼已经被老御厨专心的剔了刺,鲜嫩可口。” 最终上官颜闻着香味捂着肚子哀怨的睡去,他的铺子横在当中,像是报复一样刻意斜歪着占了一半的地界,又将四肢张开,见霍子川与宁玉二人被挤到了角落,竟像是小孩子抢到玩具一样乐呵的笑了。 夜以深,吹了蜡,静谧中上官颜道“这个时候我倒是怀念楚断了。” “哦。”霍子川不咸不淡的回应。 “至少他在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欺负他,而且最不济可以吃了他的母猪。” “嗯。”霍子川又不高不沉的回答。 “噗——”一声怪叫响起,众人都屏气敛息,良久凌罗先开口“不是我放的。” 是了,这声音与屁声无异,任凭谁听得出来。 “更不是我,就算是我我与不承认,并栽赃给别人。”上官颜道“宁玉,是不是你?” “……” “也不是我,我这么帅,定不能当众做出此等事来。”霍子川的声音温柔传来,脸解释都是不紧不慢。 “什么叫当众做不出此等事来?屁来了,说忍还能忍住的啊?”上官颜啧啧。 “你这么强行辩解。”宁玉一顿“是你放的?” 正要争论,却在此听到不大不小的噗噗声,声音很连贯有节奏,但比原本的声音要轻。 “不是屁声。”凌罗最后总结“是脚步声,踮脚摩擦木板的声音。” …… 夜深人静,在窗缝中探进来一只细竹管,从竹管的另一端吹进来一缕烟雾,马上烟雾在房间内散开。 屋外静悄悄的,因为都是赶路的旅人,大厅内谁也没闲情逸致喝酒,索性谁也没注意到二楼漆黑的过道内发生的小插曲。 第202章:黑衣人夜袭 房门吱呀一声拉开,一只猫咪被扔了进来,小猫叫了两声,不见屋内有任何回应,马上一道黑色身影上前来,在屋内小范围的转悠了一圈,见依然没有动静,便几声喵叫唤着身后的三道身影。 总共四道身影一起进入,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虽然是毫无章法的摸索,可却并不慌乱,一人在门口放哨,一人踮起脚尖穿行在横七竖八的铺盖中,这些人倒是鸡贼的很,耸着鼻子在空气中一阵猛嗅,直接找到了霍子川的铺子,寻摸到他的行头,开始翻找。 能准确找到霍子川的行头是因为他们在霍子川的身上涂了特殊气味的粉末,在霍子川肩膀上拍了两下的时候搁下的,所以这伙人就是没了房间的货商。 当时几人就觉得奇怪,一队货商怎么住客馆,加之货商走南闯北风吹日晒,怎可能都是细皮嫩肉的,果然这群人是假货商,真贼子。 等翻找出了一沓银票后,在黑暗中发出一声细小的猫叫,这猫叫也有讲究,什么时候什么样的叫声都是不同的,于是同伴听到这一声猫叫,顿时意会这是得手赶紧撤离。 于是几道身影有秩序的撤退,可惜这几人也是运气不好,马上就听到窗外有几声窸窣响动,虽说声音极低,可好歹这几人也是惯犯,顿时察觉到有异样,这几人不知门外是谁,可这半夜三更悄悄溜进来的,便不是什么好人了。 几人不敢打草惊蛇,一猫腰,一个一个依着凌罗四人的铺子挨着凌罗几人并排躺了下去,好嘛,正好原本四人四个铺子,这四个贼一人一个。 再次进来的人放了一只小老鼠,老鼠吱吱叫着就往里窜,上官颜的铺子扑腾一声,只见一个人形被子一个箭步冲上床边,将后来的挨着凌罗躺下来的贼一脚踹下去在自己的位置,自己则躺在了凌罗身边,瑟瑟发抖。 凌罗呼吸一窒,被被子蒙住了脑袋做着口型“搞什么?” 上官颜没说话,这空间也不允许他说话。于是他胸口猛烈的起伏,起伏,在黑暗逼仄的被窝里也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只感觉他脸上的汗珠滴落到了嘴边,下一秒,上官颜双臂紧紧环住了凌罗的脖子,将脸埋在了凌罗的肩窝,低声在凌罗耳边吼了一声“我怕!卧槽耗子!” 凌罗才明白这货怕老鼠啊,不过好在先进来的是老鼠探路,要是人与老鼠一道进来,岂非要打破了四人装作被迷魂香迷倒的骗局。 不过想想这解除迷魂香的药丸也是他贡献的,便也原谅他了。 只是以往从不知上官颜这么胆小,这么可怜,这么……头发这么软,毛茸茸的一颗脑袋扎在凌罗的肩窝,叫凌罗时不时的哼笑一声,对着上官颜的膝盖狠踹了一脚低声警告“别动,我很痒。” 上官颜自来就不是一个听话的主,凌罗越是叫他别动,他越是要扭来扭去,轻薄的纱衣在他身上如一盏迎风起舞的艳花,洁白的手肘不时触碰凌罗的肩膀锁骨,这回不仅是肩窝痒痒,就是心尖也被羽毛戏耍一样。 “你再动。”凌罗伸手箍住了上官颜的脑袋,低声劝告“我就要备不住叫出来了!” 上官颜听闻这话,竟浑身一僵,突如其来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向来就不是正人君子,此刻跟大姑娘一个被窝,还是在如此刺激的场合下,更是激发了他烈性与欲望,竟在急喘中将嘴唇贴在了凌罗的嘴唇上。 这一吻承接了天时地利人和,好似在这闷热黑暗狭窄的被窝里,一点也不冲突,倒是不吻才怪了。 凌罗被上官颜的亲吻一怔,此刻那老鼠吱吱的不知蹿到了何处,而门缝被拉开,几个武艺更高的人走进来。 为什么知道他们武艺更高呢?只因这群人进来并没有脚步声,就连呼吸声都暗了不少,只有一声木门吱呀之后,再没动静。 这种情况下,凌罗也不敢乱动,不知来人什么目的,自己乱动只会打乱了计划。 而正是因为这把柄,上官颜竟流氓到热烈的亲吻起来。 湿润的双唇相接,一个是热烈,一个是木讷,可终究饮食男女,谁又能排斥掉这份热烈呢,头晕脑胀中,凌罗只感觉自己已经不知何时,在上官颜这王八蛋的引导下,不自主的回应了他。 就这样,在屋内数人都各怀心事,各有所图的紧张暗黑中,凌罗却与上官颜做了些小禁忌。 上官颜犹嫌不足,环住凌罗的双臂更加有力的收紧,在凌罗耳边轻呼“背着唐隐,在这么多人眼皮子下偷情,爽不爽?” 不爽,就是说谎了。可凌罗却一把堵住了上官颜的嘴,止住了他的问话与亲昵。理性回归大脑,凌罗没有继续,也没有将他一巴掌呼下床,要不是那群人还没走到房间里面,想来定是能听到二人加剧的心跳。 凌罗堵住上官颜的嘴,上官颜却轻巧的蹭开了凌罗的手掌,在凌罗脖子上落下了小小的红痕,黑暗中自我欣赏了一番,勾唇一笑“我是真心的。” 这一句凌罗不知他何意,他倒是正人君子起来,虽然双臂还紧紧搂着凌罗的脖子,好在不再做出任何冒犯的事来。 所以正当凌罗放下了对上官颜的提心吊胆,专心留意外面状况时,却听上官颜在耳边温柔的,不似平常般低声道“我可以做小。” 凌罗脸一阵红,这都哪跟哪,这死太监在哪学的这么多骚话? 第二波黑衣人进来后没有朝着霍子川去,反而来到了床前,几人一道站在凌罗床前朝下望,大半夜的想想就瘆得慌,于是凌罗在那黑衣人准备掀开被子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句绵绵的呓语。 那一行人掀被子的手顿时一顿,被子一角已经被掀开,却又一顿后,干脆利索的找了四个铺子,一个铺子一个并排躺了下来,如刚刚第一波黑衣人的动作如出一辙。 又来?凌罗欲哭无泪,这床上已经有三个人了,这群人的职业素养也不高啊,竟然还多了一份钻被窝的逃生手段。 也难怪这第二波黑衣人会钻被窝,因为第三波黑衣人,进来了。 窗外几道黑影一闪而过,只是这次没人在门口放猫也没人放老鼠,而是一行人速速的钻上了屋顶,片刻从顶棚上吊着绳索下来,身手高超,干脆利索,绝非等闲。 第203章:十丈垂帘 没有任何流程,没有猫叫鼠叫,这群人伸手敏捷,落地,每个床铺落下一人,干脆利落的几声后,几人竟拽着纤细的绳索升上了屋顶,没有瓦片碰撞的声响,却无影无踪了。 大概这样过了一会,凌罗几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掀开被子跳起身点燃了蜡烛,屋内泼天的血污里,一刻钟前还活生生的人,此刻已经成了惨白的尸体。 几人大惊,并不惊异于这群人的凶残,还惊在这些人的精准度,那第一波与第二波人齐刷刷的倒在血泊里,都是脖子上一点红洞,似乎是穿破喉咙杀人。 还有一点更为恐怖,这第三波人竟能分辨出哪些人是夜袭者,一个被窝杀两个竟被他们精确的判断出哪两个才是夜袭者绝对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更别说上官颜可是与第二波夜袭者中一人换了铺子,也就是说,床上除了凌罗与上官颜,只有一人是夜袭者,而上官颜的位置被这么一换,三个人都是夜袭者,可第三波,我们称他们为收割者,收割者竟能准确无误的找到哪个铺子里是夜袭者,这对于目前几人来说,果真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 凌罗将心中担忧一说,众人也是点头,霍子川道“且如此黑灯瞎火他们也能如此精确,果真有两手。” “还有一点。”凌罗道“说明我们被跟踪了。” “而且跟踪的非常近,我们的生活作息都毫无遗漏的被他们窥视。”霍子川道。 “但这群人只是杀夜袭者,却也说明,这些人对我们没有敌意,至少暂时没有。”凌罗抱了抱臂膀,无论这群人是来做什么的,可如此跟踪,窥视真的叫人不寒而栗。 “真的有这种本事的人,怕只有你隐阁才有吧~”上官颜抱着手臂站过来瞧着霍子川,似乎正在怀疑他。 “你怀疑是我?”霍子川转身面对上官颜“理由。” “理由很多啊,譬如你看不惯这群夜袭者来访,干脆叫一直尾随我们的收割者解决掉他们。” “那,我又是如何能判断出你会突然爬床的呢?如果我不能判断突发状况,怎么能确认这些收割者准确无误的保下你不被杀?” 提到趴被窝,宁玉的眼睛便斜睨在凌罗的脸上,凌罗下意识的抿紧了嘴唇,发现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马上干笑两声“哈……哈……,嘴巴有点干。” 早就知道这么多贱男人在身边莺莺燕燕就不可能保证凌罗还能专心一意,宁玉也早就有了思想准备,干脆不再提这茬,反而走至对着明刀暗箭的二人道“先不要彼此怀疑,更不要掉以轻心,我们每个人都有嫌疑。” “除了她。”三人一道看向凌罗,异口同声道,说完就不耻与其他人一道袒护凌罗,都不大不小的切了一声,只有上官颜凡事喜欢拔尖,便又大大的切了一声,盖过他人才行。 “隐阁确实有这种能力,但是不排除江湖上其他人没有这种能力。”霍子川道“我能确定这不是隐阁的手段,因为隐阁善于用毒、机报、铸造兵器,但并不擅长手法,这手法如此精湛,怕较之隐阁还要强大。” “我们得找出几个切入点。”霍子川坐下来,取了帕子净了手细细分析“一:与我们有过节的人,好坏都算。二:有能力者,江湖朝廷都算。三:如果这群人真的是在暗中保护我们,那谁有这么闲,这么……” “这么甜?是不?这样说押韵。”上官颜勾了勾嘴角。 “有病。”宁玉一嗤。 “对,高冷病,斜眼病,。”上官颜怼完宁玉犹嫌不爽,干脆又挑起战争“宁玉你说你是不是结巴,所以不敢多说话,多少话的话,就漏漏漏漏漏馅了?” 宁玉剑气登时一出,直接冲击到了上官颜脚下,上官颜闪转腾挪,一一避开,上官颜薅起一具死尸挡在前面,露出脑袋引诱“来呀,本美人何惧你?” 最终宁玉一剑穿在了死尸的喉咙上,隔山打牛,上官颜也被这股强有力的剑气冲倒在地。 “等等!”霍子川忙叫停了宁玉,上官颜躺在地上泪落满面“不是吧,霍大少爷你这么好,这个时候还能为我说话?” “住口。”霍子川蹲下身来,去检查被宁玉冲击到喉咙的尸体。 这尸体竟从喉咙处的穿孔中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出红色的血迹,在皮肤下面,如闪电般朝着胸口蜿蜒。片刻,竟绽放出一朵花瓣细丝的菊花形状。 “这是,什么花?” “是十丈垂帘。” 众人转头去看宁玉,纷纷摇头。 “十丈垂帘是一种菊花的品种,花瓣丝细,如千万只触手张开,是一种不太普遍的菊花花种。”宁玉一顿,在凌罗身后小声道“蟠桃大会经常放这种花做外装饰。” “哦。”凌罗疑惑“我怎么不记得?” “你在仙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种场合你从不参加,怎会知?” “那你这种人,为啥会参加那种场合?” 按说宁玉可是比自己高冷的很,怎会喜欢参加宴会,推杯换盏,胡吹护捧。 “我若不去。”宁玉一顿“玉帝会软磨硬泡,更烦。” 晓得了,宁玉论武力与家室来说,是仙君之首,玉帝怎么也得叫他去撑场面。 自己是没有背景没有……无足轻重的人,不去……不去就不去吧,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这种花虽不认得,但我知道这种毒。”霍子川扯回了正题“有一种流传在江湖中的毒,是可以穿喉种入,在喉咙里慢慢形成一种毒素后,开出各种各样的花型,有是牡丹,有是蔷薇,有是杜鹃,可唯独这十丈垂帘倒是没听说过,只因这花瓣太细碎太纤长,所以中此毒者,更加无药可解。野史记载,二百年前国初,宋皇后因嫉妒苦心孤诣的研习这门秘毒,竟在刘姬的饮食里下了这毒,当时宋皇后只研究出牡丹形状,牡丹花瓣比较海棠眼繁琐,所以在喉咙处开出的花瓣也多,裂开的血管也多,所以更加毒辣,可眼前这些十丈垂帘的花瓣更加细碎繁琐。且一下子这么多人,他何故要如此费精力呢?” “果真心狠手辣又谨慎,穿喉已经九死一生,却要杜绝那一生,种下这无药可救的毒,开来幕后之人是个狠角色。”凌罗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线索又明朗了,对自己人无害、有实力懂秘毒、不惜代价要救了自己。 第三波人与第一波人搞清了,那第二波人呢?又是来做什么的? 第204章:到达漠北 上官颜蹲下来捏着死尸的下巴研究了好一会那伤口,霍子川却在一旁抿了抿唇看向凌罗。 “霍大少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凌罗见他欲语还休,便问。 “我只是好奇,能有这高明手法的又暗中保护我们的人,会不会是……” “不会。”凌罗斩钉截铁道。 霍子川温温勾唇,低声一笑“我还没说是谁呢。” “你不就是想说是唐隐吗?”上官颜拍了拍手起身“我可以证明确实不会,因为唐隐从不用这么多花花手法,干脆利落,多见于去头。” 凌罗没说话,但她知为唐隐解释的越多反而越黑,虽然口上没再帮着唐隐解释什么,只是淡淡回应一句“如果是他,他不会瞒着我。” 宁玉缄默无言,霍子川只淡笑一声。 驿站出了人命,四人是无法逃脱的,在这地段的官府与捕快搜证一番证明几人无罪后,竟耽误了一天的时间,再上路几人倒是没再住客馆,租了辆马车就在旷野上睡了几晚,反正夏季不冷,倒是也能将就。 凌罗提议大家都到乾坤葫芦里睡,自己守夜,可三人却死活不肯,怕是凌罗一个人有危险。 之后数日终于到达了漠北。 四人风尘仆仆来到了关口,关隘城楼内有几名士兵把守,城楼下尽是黄沙与龟裂的土地,这座城并不富裕,关口城墙是黄泥砌筑,就连城墙都因干旱裂开了好几条巨口,犹如蟒蛇蜿蜒。 立在城门前十丈外,就能闻到一股腐臭传来,上官颜伸手扇了扇鼻尖“跟那时候我们在战斗营中过的猪狗不如的生活一个气味。” 这气味倒是叫凌罗想起了200年前,下凡时遇到的那次天灾,南方大雨,北方大旱,因为尸骨太多无法处理,烂在路边风霜雨打就是这个气味,这气味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叫凌罗不堪回首。 而城门下,是一堆堆骨瘦如柴的人,三五一群的依偎在一起,几个人盖着同一条铺盖,手里拎着黄泥罐子,内中没有丁点水米,倒是塞了几把树叶子。 而些人堆中,隔几个就会出现一个泥塑,泥塑共有四手六足,肥硕如猪蹄,丰唇肥脸,肚脐外翻,整个一副体胖富态贵人样。每一个神像仙方都有一行小字:如意大乘司命惠农掌田仙君凌罗金仙万万岁。 甚至还有饿死的尸骨,身上的碎布破衣遮盖下,两臂已经露出白骨,怀里还抱着一只神像。 凌罗走过,那神像因为没有了严实的怀抱恰好当啷一声落地,摔了个粉粹。 时至今日,凌罗才明白为什么所有神官中间称谓都有司命二字,只因这些神官或多或少都会关系到凡界老百姓们的命,可不正是有这份司命的职责在吗。 其实一路朝着漠北行来,倒是也见到了不少流离失所的难民,大多都是从漠北逃去外乡寻亲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也是这样的腐臭气味。 宁玉虽活了千年,却也并不通凡间事,皱一皱眉问“为何只是断粮,河边却也有水,深井也可取水,怎会叫大叫无家可归?难道家里的房子都干裂开了吗?所以要住在城门下?” “是啊,一般来说要住在城门下,是住在其他城市不缺粮食的城门下,为的就是等待官府能好心开放粮食,或者放流民进入进城讨饭吃,他们城里已经如此了,在城门下睡做什么?”上官颜也疑惑。 凌罗摇摇头“因为他们正在等待国家开放粮食来救济漠北,像我们这种押送粮食的官员,一定途径城门,他们可以在粮食车一进城第一个能抢到粮食。” 众人恍然大悟,但凌罗的粮食都在葫芦里,自然不会被发现,但城门下有上千号人,见到几个穿着不像乞丐,又气质不凡的四人,眼神也自然没放过他们。 即便这四人已经穿的很普通,风尘仆仆几日野外露宿脸都脏了,却还是被这些难民一眼就看出不凡来,这些难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四人,虽然身上已经没了二两肉,那眼神却有力的很。 人群中不乏胆子大的,马上上前来,对着几人来回一打量,道“你们,你们是啥么人?哪里来?” 操着浓厚的方言,凌罗只能听懂只字片语,倒是霍子川好像听得明白,对着大家解释“他问我们是哪来的,来做什么。” 又有人见霍子川说话,马上也凑上来,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方言,霍子川翻译过来大概是问:你们是不是从京城来?京城挨饿吗?你们有饭吗?能不能给我孩子一点,他太饿了。 霍子川是商人,在京城脚下行商形形色色的走商都接触过,这的方言虽不熟通,却也能听出大概,便询问凌罗意见,要不要坦露身份与此行来的目的。 “不行!”凌罗还没发话,上官颜则皱着眉斩钉截铁的拒绝,他还是头一次如此认真,倒是叫几人一诧。 几人不解,却被上官颜教育了一顿“你们是真的一点都不懂啊,贫民区是个大窟窿,你来这里送粮食来帮人堵窟窿,不是亲手堵窟窿的,这里就算是前线,你一旦在这里露了粮食,马上就得被包围,没有官府镇压,没有统一分配,莫要说你的粮食分配不均,就是我们几个也得被他们瓜分撕扯嗝稀巴烂,懂了吗?” 上官颜说的不无道理,合计过后觉得还是从长计议,先去见这里的官府,今天尽快规划出救济方子,明日统一分配粮食,只有这样才能不引起慌乱,才能更好更快的解决掉灾难。 原本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可城楼上的士兵突然看到了凌罗,马上对着下方高声一喊“是掌田夫人到了吗!” 这一声不亚于在沸油中浇了一盆凉水,难民们顿时沸腾了起来,漠北距离京城虽远,可不乏走商两面串通的时候在城根下歇脚听到了掌田夫人的传说,又在百人庙中祭拜过,再一回来,便带回了掌田夫人的所有信息。 皇上又快马加急的送来的密保说掌田夫人要来漠北,于是这些士兵已经在这里守了三日,见到凌罗这样贵气的人经过,不用想,便是了,一激动便顺着城门下喊了出来。 第205章:乱子 这么一喊,群众纷纷站了起来,抱着孩子的,提着罐子的,拄着打狗棍的,上到古稀下到垂髫几乎都站了起来,直到有个干瘦的汉子先冲上来,众人像是羊群般蜂拥而至。 而宁玉剑出鞘,保护凌罗在身后,剩余二人也将凌罗围在正中,严丝合缝。 因为谁也不知道饿坏了的人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尤其是如此多的人。 这群人在凌罗身前身后看了一遭,并未发现有任何盛放粮食的袋子,甚至在围观中还有人趁乱撕扯了两把几人的衣裳,口袋也被翻了一遍,霍子川的银票被翻了出来,可这群人真真是‘视金钱如粪土’,将一沓银票扬上了半空,纷纷扬扬间,士兵们马上抽刀出来平息乱子。 好在凌罗被护在其中没有受伤,宁玉有剑气傍身也无碍,但霍子川与上官颜就惨了,乱套中被抓了好些血印子。 凌罗在身后看着这群饿疯了的人们,记得在解决陈观礼的时候,自己已经将一批粮食送来了漠北,可却还有这么多人没有饭吃。 这是为什么呢? 凌罗在乱中喊了几声,未能平息乱子,凌罗高喊“我有粮食,我有粮食!但请听我说,粮食不在我身上,在船上,请等等,马上给你们煮粥!马上煮粥!” 饿急眼的人见到人都能煮了吃,谁能听从她的话等上一等呢?万一自己等了,别人没等,岂不是自己要没饭吃了? 众人只捕捉到了凌罗的前一句话,便朝着凌罗几人撕扯过来。 任凭宁玉有多大的剑气,却不能伤害百姓,所以支撑了一阵也撑不住了,马上这群人便将四人踩踏在脚下,几人根本没有出路,而前后左右的士兵并不多,根本破不开防。 上千人如铜墙铁壁将几人围困,又似千斤坠顶,压的密不透风,即便是不怕踩死,在内中也得憋死。 眼瞅着上官颜的肩膀已经被踩断裂,霍子川的口角也渗出血来,凌罗实在无法忍耐,于是召唤乾坤葫芦,将粮食顺着葫芦口朝外射放粮食,放粮。 白花花的米粒顺着葫芦口一喷一丈高,漫天泼米,如下了一场密密实实的雪片。顷刻间米香传遍四面八方,人群登时安静下来。 圆润硕大的米粒打在人们身上,人们先是习惯性的去伸手抱头,马上发现这不是珍珠而是米粒的时候,惊叫、狂呼,每个人脸上是震惊与欣喜,是不敢置信的大喜。 大家不再攻击凌罗,转身仰着头的,弯着腰的开始往怀里趴着米堆,干脆也不煮熟,就将生米朝着嘴巴里塞。 根本没人顾得上感谢,只是机械性的,伸手去抓米,朝嘴里塞米,囫囵的生吞下去,不知道这些日子大家吃的是什么,这些干涩的生米竟叫众人吃的眉开眼笑,许久不曾带着弧度的眼睛突然弯了。 凌罗也被宁玉拉出了包围圈,几人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凌罗忙对士兵道“架锅煮米吧。” 几个士兵忙跑走去请示官府,留下一个嗫嚅“掌田夫人,您不能这样洒米啊,会引起慌乱的。” 凌罗扭头看向身后乱成一团的难民,皱眉“已经如此了,撒不洒米都要乱,干脆叫他们吃点东西,放心我的米生吃了也无妨。” 士兵没再说话,却暗暗叹了口气,上官颜则在身上扶着肩膀起身道“完了完了,这回你说什么也逃不走了。” 凌罗还没等问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听人群中发出一声惨叫,凄惨程度不亚于厉鬼哀嚎,叫人人不自觉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随着尖叫声,人群自动的散开一个包围圈,只见内中一个女人,嘴巴里还塞着一把白米,却张着嘴闭着眼嚎哭着。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干瘦的男孩,男孩的嘴巴里也塞着一把白米,但男孩青绿色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眼窝深陷,死死闭着,四肢也有气无力的耷拉着。 凌罗上前去马上要检查男孩的伤势,却被女人狠命一推,跌在了地上。 女人嘴里的白米哗啦啦落了满胸襟,身子战栗着哭喊着咆哮着质问凌罗“为啥!” 凌罗双目紧睁,不知女人何意。 却见女人下一句的声音更加歇斯底里,咆哮而出“为啥不早点放粮!” 凌罗一怔。 “为啥不早点放粮,为啥非要等我儿子死了才放?” 凌罗见那女人是独身,身上的包裹却不是一人份,想来是一开始一家老小出来讨饭,最后只剩下她与儿子,而现在儿子也死了,只剩下她一人。 凌罗慌了,满身去摸人参丹丸,却被宁玉一把拦住,宁玉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警告她“这不管你事,你救得了一个,救不了苍生。” 凌罗哪里还能在乎救了几个,此刻就是能救一个就是一个,马上将那孩子嘴巴里的白米挖出,再将丹丸塞进了孩子的嘴里。 上官颜一拍脑门,皱眉叹息“完了。” 那孩子吃了丹丸,竟慢慢脸色红润,心跳恢复,眼皮抖了抖,睁开了眼睛。 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活了过来,众人再一次炸开了锅,那女人马上抱着孩子喜极而泣,孩子睁着双目一动不动的盯着凌罗,那女人则马上叩拜凌罗“活神仙啊,救命的活神仙啊!” 这一高呼,果真再次引起恐慌,众人都跪在地上高呼起来“神仙啊救命啊,我家丈夫的命也救救吧!” “我爹娘没做过坏事啊,为啥要被饿死啊!” “我全家十三口只剩下我一个,只剩下我一个啊!” 众人的跪拜起伏如浪潮一般涌向凌罗身边,凌罗再次被包围在内。 可那二阶药材淬炼出来的神药自然不可能做出这多份,精神力实在难够,但不救吗?试问这些灾难中死的人有何错?救吗?力不从心。选择的性救啊?会引起更大的恐慌与乱子。 凌罗只能站在人群中摇摇头“诸位,已经没有救命的药丸了,但是!但是,我会尽力去保证现在每个活下来的人不会死去,请相信我,如果你们相信掌田仙君,就请相信我,我不会看着你们受苦不管的!” 人们往往如此,吃饱了之后就忘了挨饿的滋味,殊不知在生命垂危之际,想要的不过是一顿饱饭,但欲望这玩意是个王八蛋,吃饱了就滋生出来,此刻人们要的自然不是满足现状了。 第206章:神格破了 “您是神仙啊,您可以救我们啊!” “神仙都不管我们,我们怎办?我们怎办?自生自灭不?” “神仙无所不能,把你的仙法散散去,我们分一点就行,你有那多仙法不差一丝半点!” “你们在天上受着我们的供奉,现在我们出事了,你们就什么都不顾了吗?” 他们才不管凌罗到底是掌田仙君还是掌田夫人,只要她能有粮食,有法子救人,她就得负责这些人命。 凌罗无力的摇摇头,重复着那些毫无作用的话“请大家相信我,我会多带些粮食来,一定叫大家捱过这艰难的日子,死去的人我已经无力,请大家……” “骗子!”不知是谁站了起来,怒意上涌,伸手指着凌罗大骂“你算什么神仙?神仙就可以高高在上视人命如野草吗?我全家都死了,你不妨再收了我一条命去,我也不怕了!” 这人正说话,却突然保持原状不动了,马上双目乌黑,突然毙出一口鲜血,软趴趴的倒地,死了。 众人朝前探了一步,马上都朝后退去乌泱泱的杂乱的高呼“杀人了!杀人了!神仙杀人了!” 这个节骨眼上死人,即便是凶手就在众人面前杀人潜逃,群众也会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人就是凌罗杀得,为什么呢?因为你活该有仙法,你能救人就有能力杀人,你是神仙,因为百姓的一句话不爽,暗暗利用仙法杀人,有什么做不到? 此刻死了人马上沸腾的如热锅蚂蚁,而凌罗一眼就能看出这又是魔气所为,也就意味着魔气也跟来漠北了。 凌罗不顾其他,命宁玉“追!” 宁玉不动“魔气不要紧,你才要紧。” “眼下我没事,再说魔气再杀几人,都算到我头上,人群更加暴/动。快追。” 宁玉拗不过凌罗,只交代二人“必要时候逃命就好,什么名声都以后再解释。” 宁玉走了,众人未拦,只要凌罗不走就行。 众人蜂拥上前要凌罗给个说法,人们不敢对凌罗怎样,毕竟刚才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大家便排排跪倒,叩头哭喊“神仙饶命啊,我们从未不敬过啊!” “神仙救救我娘的命吧,我们没说过你坏话啊!” 也有些气的急眼的人,登时拽着小女儿站起身来唾骂“跪什么跪?她值得我们跪吗?有难不救,有灾不管,就这样凭什么做神仙?”说完,竟将怀里揣着的小小的凌罗金仙偶像掷地,狠狠摔了个稀巴烂。 下一秒,不等凌罗骇然,马上就见一人站起身来,伸出一块滚圆的石头砸在了那人后脑勺上,一石头将那人砸死,血浆四溅,凶手的脸上被喷溅上了血花,他却不以为然,转头笑盈盈的对着凌罗谄媚“掌田夫人,掌田仙君,你们可看到了,谁要是敢说你坏话,我就帮你杀了他!你可不可以看在我这么忠心的份上,救救我,给我一颗丹药,我儿子死了,他才12,一生刚刚开始啊!” 触目惊心的一片猩红尚未散去,凌罗抬了抬手指,干涩的喉咙滚烫,半个字没说出,却见一群人站起身来,手上抄起家伙,有要饭罐子,有石头,有拳头,照着那刚刚被砸死的人身上纷纷砸下去,那人已经被砸的血肉模糊,最终在包围圈中瘫成一滩肉泥。 那小女儿三四岁大小,凌罗越看越像二七,大抵是可爱的孩子都会相似,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拉着地上爹爹的半只手臂,颤抖着蹲着,瞪大了双眼。 马上有人起了个口号,一群人喊起来“掌田仙君神圣胜天,不可侵犯!” 许是暴怒之下人的气力足,也许是吃了些生米缓解了,这些号子喊起来震天响地,叫凌罗耳朵嗡嗡作响,经久不散。 凌罗的双目怒睁,身子战栗。 “这就是……就是你们的敬仰?……这就是,就是你们心中的神圣……”凌罗的脚下踉跄,被身后的人扶住,凌罗一步一步走向人群。 “神仙请救救我吧,我可是你最虔诚的信徒!” “掌田金仙请先救救我吧,日后我可以在家里给你建一个纯金的庙,天天祭拜你!” 众人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凌罗似乎听不到别的声音,马上这群疯狂的人们竟然将眼神朝着小女孩看去,女孩不足二尺高,却被这群身高七尺的人群围在中央,举起了武器。 “住手!都给我住手!”凌罗怒喝一声,用尽了力气,用尽了能量,可那群人的武器已经照着女孩的脑袋砸去。 女孩还茫然蹲在人群的大腿中间,顺着空隙朝着凌罗瞅去,凌罗马上开启乾坤葫芦去吸收女孩,可是人群何其多啊,厚啊,城墙一般阻隔了,葫芦吸不动啊,凌罗疯狂的散尽了所有精神力去吸收包围在女孩身周的所有人群,可惜能力有限,群众的力量是庞大的。 最终,女孩在凌罗惊恐的注视下,绽放出一朵偌大的血花,只落下一个轮廓在眼中,一个二尺高的小孩,就那么成了血水。 而这却依然无法满足这群/暴/徒,他们为了得到那为数不多的仙药,开始大肆屠杀,屠杀无辜的百姓,屠杀手无寸铁的人们。 “啊——”凌罗一声尖叫,看着那个暴怒的男子正伸出武器再次朝着其他不满的人挥去,凌罗竟从葫芦内寄出一把柴刀。 柴刀飞驰在人群中盘旋一周回归凌罗手中,那几个举着武器随意杀打的带头者突然立定不动了,很快,这几人的脑袋平移下来,落地滚了一周,撞在那些泥塑偶像上。 泥塑偶像还是笑面和蔼可亲的样子,那一行小字:如意大乘司命惠农掌田仙君凌罗金仙万万岁,所有白字被血红渐染,只有司命二字清晰无比。 这一瞬,凌罗的记忆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与200年前重合,那时候,一个种满荷花的水池,雨夜水点飞溅在池子内发出咚咚咚敲击声,一个男人胸膛洇出汩汩鲜血,倒在池子中,惊起游鱼乱窜。 身周是无数死尸,有官兵,有百姓,成山的尸堆叠了一层又一层,那座木屋子,那些桃木家具,那些糯米团子,都被泼天血雨浸染,凌罗拿着一把桃木剑站在尸堆中央,眼神穿透雨丝与血流,看向倒向池子里的男人,目光无神,却透着哀戚无限“我去找息壤,求求你撑着!” 剑尖滴落了血渍,她原本隆起的肚子,却空空瘪瘪,那未足月的孩子已经在血水中混为一片。 回到此刻,凌罗呆立,面对众数百姓,他们愕然惊恐不解愤恨,但凌罗只呆立。 宁玉提剑奔回时,看到这一幕霎时一惊,什么都不顾了,不管了,什么都不要紧,他上前一把横抱起凌罗。 百姓们尖叫不准她走,宁玉一剑冲天,漫天剑雨飞落而下,直冲众人,但凭谁敢上前一步,必然斩个挫骨扬灰。 “宁玉,我的神格破了,你不要犯错。”呆愣中,凌罗面无表情道。神仙下凡破了杀戒会玷污神格,被打落凡间永世不回天。 宁玉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勾唇一笑,释然坦荡道“无所谓,神格算什么,都不要了。” 我们走,不要想起前尘往事,不要记起那些好不好,我带你走。 第207章:坏了的苹果 夜晚。 凌罗坐在餐桌前发呆。 百姓伤亡事件已经被官府查证了下来,由于凌罗运输期间是有皇上谕令,闹事者先斩后奏的,且霍家令牌也在,自然不会追究任何责任。 况且当时场面乱极了,已经失控,凌罗如不是杀掉那几个极端者,怕是还有更多百姓丧失性命。 论情论理都没有凌罗的责任,但论心,凌罗恍惚了。 她是天上的神官,从未手上沾染鲜血过,柳如云如此蛮横一肚子坏水,哥嫂在清水村对自己与家人如此缺德,可都没有对她们下过杀心,可这一次,她竟然对自己的信徒动手了。 伸手展在眼前,曲动手指看了看,这是否是自己的一双手。 官府来了人,凌罗便将粮食提前装到了麻袋里,将粮食全部倾倒出来,也废了些力气。 霍子川提议前线的工作就不交由凌罗管了,她只要负责在后方将粮食输出就好。 凌罗摇摇头,她杀了人,如不去为百姓们做点什么,总是于心不忍,于心有愧。 霍子川笑笑,轻轻抬起手抚摸了下凌罗的头“你现在去才会引起更大的恐慌,你乖乖呆着,煮粥这些事我也会,我和上官去前方盯着,务必叫每个百姓都吃上饭。” 次日一大清晨,官府统计出了粮食便开通了百十多个粥口,在城门口和街市中心以及官府门口排起了长龙队伍,并设有官兵镇压乱子。因为这几日都有粥吃,百姓们倒是也没给凌罗找茬。 前线用不上自己,凌罗便开始在后方种粮,到达漠北以后凌罗也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漠北干涸是否可以从南方调水过来,利用乾坤葫芦装水,虽然装的不多,但至少能解燃眉之急。 但苦在自己去一趟南方需要半月有余,再回来又需要半个月,一来一回一个月都要入秋了,乾坤葫芦空间虽大,毕竟吃水的人多,偌大的漠北一葫芦水可不够。 如果能有什么交通工具可以节省路上的时间就好了。 几日的不眠不休将暂时的温饱问题解决了,如果漠北连年不下雨,就真的需要调水了。 这些天的连轴转终于叫凌罗累倒了。三人无暇分身照顾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再次做了那个恶梦。 梦中的院子与人物都清晰起来,更加清晰的便是自己那张脸。那张脸由狰狞绝望愤恨到落寞绝望无神。 而缓缓倒进水池的人又是那么的痛苦,可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分明带着温柔笑意与释然。 为什么,如果那人胸口正在流淌着鲜血为何能笑的那么释然与温柔,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要死了吗? 凌罗死死盯着梦中那男人的脸,他开了口,说了一句话。 说的是什么,听不见,血雾遮掩了双目,尖叫悲哭充斥了耳朵,手上还握着一把剑,满是鲜血的手无法去拉他,可心却疼了。 再一次醒来,凌罗眼角湿润,漠北的风急呛,砰的吹开了门,凌罗便见到一袭白衣的宁玉起身关严了窗子。 “宁玉……”凌罗坐起身,看着宁玉由远至近走回来伸手拭去了她的眼泪,温柔的指腹顺势按在凌罗的额角,为她缓解头疼。 “我又做噩梦了。” “我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凌罗一眨眼,不太好意思的问。 “很久之前了。”宁玉轻叹抿唇,欲言又止,深邃的眼底铺开一层失落,终是没说出口。 “难民们都得到了缓解,除却老弱病残需要每日固定领粥,其余人都回家去了。你可放心了,至于死掉的那几个人,是他们不对在先,即便你不出手,他们也会被官府处斩。” 宁玉坐了下来“至于神格,你不必怕,你尽管不必怕,都不需要你管。” 凌罗轻轻点头,伸手拉过宁玉的指腹伸出手指默默磨砂。 宁玉的手是最纤细好看的,可因为最近一直在前线忙活,却也起了一层薄薄的茧,凌罗抚摸着那些茧子,良久开口“宁玉……你知道,我心里是有唐隐的,不好再装下……” “我始终知道,也知道不可能改变,我很了解你,一千年的朝夕相处,我怎会不了解。” “所以,不要在我身上浪费……” “住口。”宁玉颦眉,伸手捂住了凌罗的嘴“住口,权当你欠我的。” 凌罗深吸一口气“我可怎么还你啊宁玉。” 宁玉掌心微微痉挛,静谧中只有大风呼啸抽打窗扉,一切声音都被吞噬掉了。 “你想还吗?”宁玉身子僵直,眼神渗寒。 “如果我能还。” “好。”宁玉握起凌罗的手心搁在了自己的胸膛,心口处有力的跳动震得凌罗掌心一片滚热“来,你切了它,煮了它,踩了它都行,算是还我一个安稳。”宁玉睫毛一颤,眼睛却丝毫没有转移。 凌罗心下一动,心底一阵阵紧缩感油然而生。 “凌罗。”宁玉说“苹果在生了蛀虫的时候可以挖掉一小块将蛀虫连根拔起,可如果蛀虫爬到了苹果芯中筑巢,整个苹果就没了退路,也回不到原样,我也一样。” 宁玉眼神哀戚“我之前问你,一定要是他吗?其实我也在问自己。” “一定要是你吗?如过我放不开你,凭什么要求你放开他?我想过了,一定要是唐隐的话我无可奈何,但不要叫我离开,不要丢了一颗坏了的苹果。” 宁玉每一个字都说的小心翼翼,但每一个字却都是铿锵有力,不容置否。凌罗也觉得自己恐怕是个傻子,这一千年间竟没看出宁玉对自己的感情。 “如此,我对不起你,会亏待你。” “如果你真的觉得亏待我,就补偿补偿我也好。”宁玉说着微微靠近,距离凌罗半寸距离时停了下来。 “你可以吻吻我,像你对唐隐一样,即便是复刻模仿,我依然知足。”宁玉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将选择权丢给了凌罗。 近在眼前的人是那么干净高洁,他从不曾仰视他人,他从不曾低下头恳求别人,可今日就为了这件事,他蹲在地上,扬起头来在凌罗的下巴处,静静的等待宣判。 凌罗不知道怎么办,按理说她现在没有任何心思想这些,她心里只有唐隐,可鬼使神差的,她垂下了头,去尝试了宁玉的唇。 凌罗觉得自己九成九是疯了,她觉得宁玉的嘴唇好甜,就多尝了一会。 第208章:赶来的人 宁玉的肩膀被凌罗掰住,轻轻颤抖着,脸颊微红,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片刻后,整个身躯都剧烈的颤抖起来,可他始终不曾睁眼,应承着这个吻,不曾贪婪的进攻分毫,也不曾懦弱的退缩一丝。 凌罗吻够了,抬手轻触宁玉的睫毛,睫毛很长,凌罗常常自愧弗如,顺着睫毛抚摸到眼睑,到高挺的鼻尖,唇角,微凉的指尖捏起宁玉的下巴轻轻晃了晃“宁……宁玉啊,就,就当没发生过吧。” 这时候火焰已经升起了八分,如何当什么都发生过,宁玉竟站起身双手紧握凌罗的手腕扑倒在床上,呼吸扑在肩窝,可无论如何的心动,就是不睁开眼,好似只要不去看着凌罗的眼睛,凌罗就无法喊停一样。 宁玉的手劲很大,凌罗的手腕上已经落下了红印子,这一刻凌罗才明白,宁玉的颤抖不是因为紧张也不是激动,还是在压制,压制马上喷薄而出的欲望。 凌罗此刻骑虎难下,轻轻启唇准备唤醒宁玉,无济于事,嘴巴已经被宁玉移唇堵住,凌罗除了默默的承受着,其他任何事都做不得。 大概是宁玉吻够了,却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凌罗看着宁玉微微睁开了眼睛起身,侧坐下来半天没动。 凌罗也不知要说什么才能打破尴尬,静寂中尽是心跳声,起初凌罗以为全是宁玉的,不想竟还有自己的。 “讨厌吗?”宁玉起先开口。 “什么……” “你觉得讨厌我吗?” “当然不会。” “那就好。”宁玉深吸一口气“……” “其实我还有话要问你,被你给弄乱了。” “但说无妨。”宁玉再次一顿“不过关于你的梦境,我无可奉告。” “这么说你是知道真相了?”凌罗跳下床握住了宁玉的衣角“告诉我真相好吗?关于那个梦,那个人,我是不是有什么记忆被封锁了,为什么总是与梦境感应?还有,那个男人是不是唐隐?我与唐隐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是我忘记的?” 宁玉眉心紧皱已经不想继续个问题,好在这个时候有人敲门,便忙脱身。 凌罗则坐在床边前思后想,想凭借贫乏的记忆拼凑出个框架,却发现但凡梦中的场景在醒来后便会逐渐淡化,醒来的时间越长,便越模糊,直到此刻,竟全然想不起来了。 于是凌罗不得不想到,宁玉是否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要索吻,故意耽搁时间。 片刻宁玉回来了“楚断与霍子菁来了。”这一声宁玉说的极其压抑,一想到又要终日与两个闹腾鬼作伴,任凭谁也会绝望的。 不等凌罗再问,却见霍子菁一袭红衣已经冲了进来,一把将床沿上的凌罗拥抱入怀,脸庞蹭着脸庞的哭诉“萝卜啊,小三爷我好想念你啊!” “好像不说小三爷两个字就不能识别你的身份了似的。”马上,一袭黑衣的俊逸男子款步进来,蜜色的皮肤,桀骜的脸孔,正是大人模样的楚断。 “小三爷是三个字,就说你上课都睡觉了吧,数数都不会,莽夫。” “你可以变回来了?”凌罗惊讶。 “倒是没全部变回来,但持续的时间比原本长了不少,玉帝恢复了我不少精神力,说叫我来助你,你前脚出发,我们后脚便跟来了,紧赶慢赶的也没追上你,倒是在路上遇到了几波伏兵。” 楚断一屁股坐在床边,给自己倒了碗水,一边喝一边叙述“这一路上千难万险,要是没有……” “要是没有小三爷我,恐怕我们都得交代在路上!”霍子菁一把夺过楚断手里的水,抢功道。 “乖乖没来吗?” “吐了一路了,正昏睡呢,不管他。”楚断道“这一路确实也够他受得了。” “倒是说说,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楚断环视了一圈房间“有没有吃的垫垫肚子?” 这一遭走来,楚断也看到了不少难民,心里经过冲击后倒是也不挑嘴了,一碗白米粥也喝的乐呵呵的,二人一边喝粥一边回忆。 “这一路上,我们开始就发现有一拨人正在跟踪我们,这拨人总是在半路劫杀我们,我的精神力对付这么多人确实吃力,也多亏了霍子菁的逃跑术,我俩才跑出了包围圈。” “可走不到几步,又看到了一波人,但这波人不是原本的一波,因为我们回去看过,原本那波人已经在森林中死去了,死的十分蹊跷,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一朵绽放的血菊花形状。是十丈垂帘花样。” 十丈垂帘!又是这个?凌罗与宁玉一时皱眉,楚断察觉不对“怎么,你们也遇上了?” “嗯,我们也遇到了几拨人,而最后一波便是来救我们的。”凌罗道。 “那么十丈垂帘那波人,有没有伤害你们?”宁玉问。 “并没有。”霍子菁摇摇头“反而一直引导我们走出了森林,一路护送我们安全到达了漠北。” 凌罗咬了咬大拇指。 “我们怀疑过唐隐,但想来他要是想帮我们,不必要隐藏起来吧。”霍子菁挠挠头。 “这人虽看上去一直在帮助我们,可却无法确定他是否真的是友人,而不是为了故意把我们引到漠北,调虎离山后,做些什么其他的事。” “如此说来,他想要做的事,便要在北直隶做了。”宁玉道“因为我们一直在北直隶,会影响他做什么,只能支开我们。” “嗯,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在他的引导下很顺利的到达了漠北,说明我们回去则会变得异常困难。” 方便北直隶办事,将众人远远支开的人,会是谁呢? 哒哒哒。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楚断忙起身“谁啊,是不是上官花里胡哨,几日没见他我的手都痒痒了。” “别闹,上官颜才不会墙门,他向来都是用脚踹。”凌罗起身去开门,想不到是几名普通百姓,来找宁玉的。 “宁公子啊,外面有个人不知为何着了魔了,正在挨家挨户乱窜疯狂砸东西,我们觉得跟你要找的什么魔气有关,您快去看看吧。” “你们怎知我在这。”宁玉警惕的打量几人。 几人一对视,战战兢兢道“呃,霍公子说的。” “大哥?大哥在哪我要去看大哥!”霍子菁马上蹦起来,却被那几个人劝道“霍公子睡了,你还是明日再见吧。” 宁玉提剑正欲赶往,几个百姓朝着屋内环视了一圈,又道“不知能不能请这几位大人一块去啊?我们人家多,巷子也多,生怕不抓住他,谁的人命就丢了。” 于是乎,除了凌罗,几人都分头去寻了。 第209章:魔气再现 大家刚走,门口就有几声无力的哭声响起,凌罗侧耳听了一阵,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漠北每天要死多少人,又有多少亡魂,听见哭声毫不意外,作为神官也并不怕鬼,且由他去吧,凌罗不想管了。 可那哭声越来越响,逐渐的不仅只有哭声,还带着低声的嗫嚅“掌田仙君,掌田仙君。” 听到自己的名讳还是无法坐视不管,且说若是无家可归的孩子怎么办,于是凌罗起身走了出去。 漠北的月亮很大,月色流了满地,满地黄沙只有这一瞬才好看,镀上月光的沙堆如锦缎起伏,空气舒朗,那哭声也空寂起来,一瞬在耳边,下一瞬又邈远,不断的在脚下响起。 凌罗四下打探无果,确实是在脚下响起的声音,缓缓蹲下身伸手抚摸着地面。 “掌田仙君,掌田仙君……”那声音倏然夸大,不,不仅仅是声音扩大,还有数量的增多,原本只有一个声音凄切无助的哭着,凌罗将手掌触地后,竟有无数个声音正在喊叫“掌田仙君!掌田金仙!你做的血孽你就忘了吗!你的血债你忘了就能一笔勾销吗!你算什么神仙,死去吧,死去吧!” 仿佛有万道雷霆劈在身上,凌罗摇摇欲坠,眼前一片漆黑,如同抱着一块石头沉入海底,暗无天日的海底逐渐放大在眼前,头顶那一点亮光愈来愈小,亮光那里站着个人影,是谁? 一袭白衣,手提玉剑,那是谁啊…… 那人开了口“凌罗,回来吧,我渡你回天,我们丢下人间事,走。” 而海底那方还有一袭黑衣的人,他温柔缱绻,孤苦无依,他渡了无数百姓却渡不了自己,渡不了妻儿,他缓缓下坠,伸手摸了摸凌罗的发丝,将凌罗轻轻一拥,凌罗便受到了极大的推力一直上升,看着那人独自坠入黑暗中消失。 缓过神来,大口喘息后,凌罗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沙窝里,月色流光溢了满地,月光浓郁,就是自己身上没有分得一丝月色。 踉踉跄跄起身正要回到房间去,却在此听到哭声,猛地一转身,看到了一个小女孩,二尺高矮,瘦骨嶙峋单薄的像一片树叶,瑟瑟发抖的盯着凌罗看。 这不是!不正是几日前死在难民堆里的小女孩吗?难道这是她的魂魄? 凌罗不言,静静望着她。 小女孩怯怯的走上前来,她的怀里抱着一尊凌罗的神龛,神龛不大,在她瘦小的怀里却显得格外沉重。 她一直走到凌罗脚下,仰视着凌罗的脸,哀戚道“掌田仙君,你是掌田仙君吗?” 凌罗嗓子干涸“我是。”一开口风沙就抽了满嘴。 “哦。”小女孩确认了凌罗身份后并不欣喜也不哀哭,只是淡淡的答复着,将那一尊神龛摆在地上,然后跳起来,重重的踩在了那神龛上。 神龛被践踏,一分二为,凌罗只感觉身子里有个细小的东西被抽走了。 那是她的神力,那是被百姓们供奉起来的神力,越是虔诚供奉的人不再信奉时,凌罗身体中被抽走的力量便越大,之前有许多人砸了自己的神像并没有感受到这份抽离,可现在小女孩踩碎了神像突然抽离掉许多力量,想来小女孩是很虔诚供奉的。 可是……自己叫她失望了。 小女孩抬眼,眼神中没有悲切,没有了恐惧,没有了恨意,只如平常人一样淡淡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漠北干旱了多久你知道吗?我们吃了多少树根和沙子你知道吗?饿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如果你早点来,他们为什么会死?我爸爸为什么会被杀?即便这一些都错过了,那么你为什么不早点救我?我才三岁,为什么,为什么眼睁睁的望着我死去?我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世界的好,我在灾难中艰辛的活着,我吃树根吃人骨,我喝污水,可我想活着,因为我有信仰,我的信仰是你,可你,亲手杀了我的信仰。” 凌罗胸口阵阵锥痛,说不出任何一句。 小女孩逼近了一步,突然放声大哭“我的弟弟还那么小,他死了后,被我们分食,娘死了后也被我和爹吃了,娘还没来得及抱抱我,她就饿死了!她说过要抱着我一块去找外公,我们会有饭吃的!” 凌罗摇摇头,眼泪也跟着落下来,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掌田仙君,你不是惠农仙君吗?”那小女孩眼神空洞,歪着头要答案。 “是。”凌罗这个时候想到了三阶种子,可小女孩的尸骨已经没了,所以无法再用三阶种子救活。 小女孩更近了一步,一脚跌倒,整个身子向前扑来,凌罗忙伸手接住了她入怀抱,声音嘶哑道“我抱抱你好不好。” 小女孩躺在凌罗的肩窝低声道“掌田仙君你真好。” 好?凌罗觉得讽刺,好会杀人吗,会拯救不了大家吗,她无法正视好这个字,千百年来大家对于好的定义是什么?好就是一点错事都不准做,还是功大于过即可,可如是那过是无法被原谅的呢?功又是无法被超越的呢? 这个时候功与过如何评判,好人这个判词到底有没有一个严肃的界限与审核标准? 这时候小女孩紧紧搂住了凌罗的脖子,在凌罗耳边吹了口热气“掌田仙君,如果你真是惠农的神仙,如果你真的觉得对我愧疚,就请把命给我活吧,你把身子给我,你回到仙宫继续做你的神仙,不好吗?” 这一句将凌罗终于刺激过来,凌罗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道“你不是那小女孩吧。” 小女孩的手臂一僵,片刻笑道“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太多了啊。还有你如是灵魂为何会有热度?”凌罗摇摇头“你利用我的心魔先扰乱我,又贴近我准备夺舍我,或者说附身我,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魔气。” 凌罗垂头拍了拍小女孩的后背续道“你将宁玉支走,又变成小女孩来找我,就是为了叫我落单,难道你发现除了附身我以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打败我了对吗?” 小女孩半晌没动静,后低笑一声“知道了我是谁,你还抚摸我的后背?你好矛盾啊。”魔气附在谁身上,或者变成谁的样子,完全可以化出那人的音容笑貌,所以这些话都是以稚嫩的声音说出来,叫凌罗心下更加愧疚,所以她抚摸魔气化成的小女孩后背,也像是摸了摸小女孩。 虽然这些话都是魔气编出来的,可到底与小女孩的境况也相差无几了,自己若是早一些出手,为何会叫小女孩丧命。 第210章:业火炙烤心脏 “哈哈哈……”小女孩的脸变了颜色,一双黝黑的瞳孔有着不匹配的神光,他锁着凌罗的脖子,目露凶光,可凌罗却岿然不动,眼神淡漠,魔气没法对凌罗做什么,凌罗身上的神威因为百人庙的供奉很强大,魔气只能扰乱凌罗的心智,待凌罗神威松懈下来,从中瓦解她的意志,才能趁虚而入,如此一来魔气便可以侵入凌罗的身体。 没什么比侵入敌人的身体更能打垮敌人的了,如此一来凌罗着了魔,谁能怎么样? 宁玉能提剑斩了凌罗吗? 唐隐能去了凌罗的头吗? 谁也无法拿他怎样了,所以今日破了凌罗的防此后大计便成了一半。 可惜凌罗的心坚,并未破防。 魔气冷笑两声“掌田仙君,你的心还真是比石头还硬,这么多人亲手被你杀了,你却根本不在乎对吗?你身为神仙无法保护自己的信徒,却亲手杀了他们,你还真好意思坐在这个神位上?你也配?” 凌罗轻笑“什么是配?仙君们飞升之前谁手上没沾染点血,这个世界谁能说谁是对的,谁也不是白纸,因为神仙也好,人也好,他们是生命有独立思想,他们不是一张白纸,静静躺着就好。可惜神仙与人无法像白纸一般纯洁,白纸却无法像我们一样去帮助别人,我自有错,可不足以动摇心智与神格,我认罚,但不萎靡。” “你这是强词夺理了?一个高居神位的人自顾潇洒,不管信徒死活,好一个掌田仙君啊!” “我自潇洒是因为问心无愧。” “你做了这些还问心无愧?” “你呢,你又杀了多少人?那上千具女尸,那些无辜的家庭,他们做错了什么?”凌罗反问。 “笑话!我是魔,我杀多少人都是应该的,我自认不是神,杀人怎了?” 凌罗干笑两声,却转为开怀大笑“好没道理啊,魔就可以随意杀人,神只不过杀了两个坏人,阻止悲剧发生,就错了?” “少跟我绕圈!凌罗,你自以为我无法破你的防,你就无坚不摧了吗?”魔气化作的小女孩力气极大,扭着凌罗的脖子狰狞道“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心有多大有多狠!” 言罢,竟扭着凌罗的脖子迫使她转头朝着一处看去,那里是一处毫不起眼的小巷子口,却在魔气说完后,地面哐啷啷的裂开,砖石的路面阶阶崩坏,一片火光从下方升腾起来,马上四团火焰升至半空,一条手臂粗细的铁索哗啦啦的被提了上来,而那四团火焰与铁索中束缚着的人也缓缓从地底升上来。 那人身无任何血污与伤口,衣裳也没有丝毫破损,发丝未乱,一眼看去没有丝毫狼狈,可再注意看去,便发现这人的胸口空荡荡的,一团鲜红的东西正在胸口外被一簇橘红色的烈火包裹着,火焰熊熊燃烧,炙烤着那团鲜红,两团红色混为一体,叫人无法分辨。 可马上凌罗的双目便怒睁,瞳孔极速扩张,那两团鲜红一个徐徐摇曳,一个有力跳动。 那是,那是,那是一颗心脏正被放在业火上炙烤。 业火是地狱业火,非凡火之滚烫,而是烧灼灵魂的惩罚,作恶越多的人,灵魂被烧灼的痛苦便越剧烈。 心脏是唐隐的心脏,那颗心脏还在跳动,唐隐惨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嘴角还挂着笑意,状似沉沉睡着,可知晓业火的人都知,他现在正承受着比挖心断骨,五马分尸更加千百万倍的痛苦。 凌罗呼吸一窒,心口剧烈一颤,骤停下来。 1、2、3、4. 骤停了四息。 耳边响起了谁的大笑“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的掌田仙君可以不顾百姓的死活,可以不顾天下所有人的死活,却不能不顾他的小郎君啊!想不到仙君是个情种啊!” 小女孩啧啧“也不知道这叫玉剑仙君知晓,会不会伤心了呢?” “你敢碰宁玉一下,试试。”凌罗面色不动,眼睛却一直盯唐隐,心在滴血。她无法过去,她不能解开业火,也不能随意的将唐隐吸过来,那心脏十分脆弱,如果真的强行去解,心脏便会被扯碎,或者业火直接将心脏冲击成了碎片。 “萝卜!”冲过来的是霍子菁,她正寻找那些疯狂的村民们,正好搜到了这巷子口,见到这一幕登时吓傻,脚下发软,马上朝着凌罗的身后移去。 “别过来!”凌罗厉声警告,霍子菁马上顿足,左右看了看竟不知要去哪边,胆震心惊的发着抖,却见宁玉追来,忙跑到了宁玉身后。 宁玉一见此情景,未免也是一惊,却马上知道自己是中计了,是被魔气支走,怕就是为了叫凌罗看到这一幕。 片刻,楚断也追了来,他是嗅到凌罗的危险赶来的,一看到唐隐此刻的情景,倒也不是很惊愕,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嗅到了几人的气味,还以为只是魔气平日的小打小闹,却不料还嗅到了业火的味道,可看到业火那一瞬,顿感大事不妙忙驾着漠北雪雕急促飞来。 霍子川与乖乖是最后赶到的,乖乖看到这一幕脱口而出“唐孙子!萝卜!”看到唐隐被如此对待,乖乖紧张起来,眼望唐隐,问着霍子川“哥,唐孙子不会怎样吧,他不会死吧。” “你很在乎他的生死吗?”霍子川问。 “不,他死了正好少个对手!”乖乖放完狠话顿时心软了,叹口气“可是萝卜会伤心。” “凌罗……”楚断满脸震惊,再看那小女孩正面色凶恶的擒着凌罗的脖子,马上怒极“放开她!有事冲老子来!” “你?”小女孩一嗤“你配吗?冲你来她会在乎吗?你们在场每个人还真有意思,人家仙君心心念念只有她的唐隐,你们前赴后继的上赶着送死做什么?即便你们被安排在唐隐的位置上,她的神格也不会动摇!” 宁玉脸色一震,眼睛倏地睁大“你的神格动摇了?” 神格破了,是违反天界的规矩乱杀人之类,破了便是犯了戒规,只要赎罪闭关也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一旦神格动摇,就说明她的心思不坚,身为神仙可以心思不坚,却还是为了一己私欲,那是非常可怕的。 第211章:五百年的修为 凌罗没有坦言,她不能在魔气面前承认自己为了唐隐动摇心神不坚,如此一来很容易叫魔气抓住把柄,于是冷笑一声,淡淡道“说什么傻话,因为一个凡人轻易动摇神格,我怎配活了一千年。” 宁玉抿唇一言不发,楚断则暗暗捏拳咬牙,因为他与宁玉都知道神格动摇有多可怕,破可修补,动摇虽不是破了,但却是无法回归平静的。 楚断眼神第一次如此哀伤,却听凌罗说了这话后先是沉静下来,静静观察着是否可以伺机救下唐隐,即便唐隐是真的讨厌,可他却无法看着他忍着业火的折磨。 却见小女孩摇了摇头,用一股老成的语气低声笑道“仙君还真是能撑啊!”说罢催动那业火旋转起来,那颗鲜红的心脏紧紧一收缩,唐隐面色丝毫没有痛苦,可三人都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其实唐隐的心脏受到的疼痛正在他的灵魂中受到煎熬,可越是如此安静,凌罗越是受不住,凌罗心下一紧,马上放出一只柴刀砍断了小女孩的双臂。 柴刀自然无法斩断魔气的双臂,可柴刀上也被淬入了驱魔的种子,所以魔气在冷不防之下还是受了伤,双臂齐齐断裂,化成一股浓郁的黑烟,小女孩却并不表现出痛,毕竟那不是真的手臂。 不仅不痛,这一击却叫她更加得逞,因为他终于摸索到了凌罗的破绽,也明白了凌罗的软肋正是唐隐。 “仙君怎么如此冲动啊?”小女孩阴笑,她越是笑就越是用足力气去捏唐隐的心脏,这却彻底叫凌罗失去了理智。 凌罗唤来宁玉的铁剑,因为近期供奉她的人增加了不少,精神力也涨了一大截,那铁剑提在手心放出更加璀璨浓烈的剑芒,宁玉见这剑芒大放,便知凌罗是用上了全部的精神力了,怕是这一击下去,如果不能一击必胜,那么凌罗也没有底牌了。 显然魔气也未料及凌罗的精神力会突然暴增,而宁玉与楚断看了一阵,突然神色大震,宁玉喊了一声“凌罗!”那声音已经破了音,楚断也上前展开手臂在凌罗跟前护住了魔气,脸色惊恐道“凌罗!你疯了!真的至于吗!真的值吗!你他妈的不要命了!” 霍子菁被二人这一喊吓了一跳,本能的躲到了霍子川身后,声音颤抖道“怎么了……怎,怎么了……” 宁玉一把握紧了凌罗的手腕,眼神由不可置信到不可理喻,到最后的失望与愤恨,他实在没有这么对凌罗质问与咆哮过,却在今天,这一瞬,如同积压沉淀了多少年的活火山在一瞬间爆发,眼底熊熊岩浆烧灼着凌罗的眼睛,歇斯底里道“你为了他,粉碎了自己的神格……”宁玉哽咽了,眼神中是绝望与哀戚,眼角滚红,嘴角翕动,突然哭音道“你想没想过我……求求你,看看我吧,我是垃圾吗?我可以被你随意丢掉不用吗?” 宁玉这一番话着实奇怪,凌罗这时候已经没心思去琢磨,推开了宁玉,剑芒光芒四射,正在不断吸取凌罗的神格化作力量。 神格破了可以修补,神格动摇了最多没有攻防或是被罚在下界历劫多年,神格齑粉并挥散出去,那么,凌罗便再也不能做神仙,永无飞升的机会。 楚断一听顿时慌了,一把拉住凌罗“你疯了!你他妈疯了是不是,你给老子退到后面,要唐隐是不是,好,就要唐隐!老子保证他活着送到你身边,拼命也救他,你躲开!” 凌罗怎不知楚断与宁玉可以为了她拼命,可是凭什么?自己凭什么无端受着二人的好,如果这魔气真的能好解决的,自然也不会去做这么傻的事,可她怎不知魔气的力量已经又上了一大截,因为这一趟魔气跟来漠北,也吸收了无数的难民冤魂充沛自身力量,已经不再是宁玉楚断可对付的,凌罗这么做一了百了,缠斗下去只能叫唐隐多受一阵的苦,她不想再多一息的时间。 “哈哈哈哈……为了情郎连神格都能破,仙君这样自毁的事做了可不止一次了吧?玉剑仙君还要为你擦多少次屁股,还要为你再陨灭500年的神力为你弥补神格吗?200年前你的神格只是损失了一点,玉剑仙君就要花费一半的神力为你弥补,这一次你的神格粉碎,你倒是要多少人为你散去神力给你补啊?”小女孩面色得意,他在玉帝的卷宗库出入过,这些事自然是200年前他的力量没有折扣时,偷听到的。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如天雷滚落耳边炸碎,凌罗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除了不断回荡在大脑中的那句话,什么都听不到。 楚断吞咽了一口,转头僵直的看向宁玉“宁玉……他说的……是真的吗?” 众人也都转头看去宁玉,宁玉脸色惨白,眼神却黑如无底洞穴,一眼望不见尽头“不是!”他斩钉截铁道。 可谁又会相信呢,宁玉这个人总是喜欢在背后默默付出,他做了多少从不说,可凌罗却不知,宁玉竟为了自己陨灭了一半的修为! 五百年的修为,令何其骄傲的宁玉再次御剑的时候法力降低,叫高傲的他再次提剑对敌时那种失落感升起,将神坛中心的人打入深渊。 凌罗恍惚了,胸口的神格源源不断的朝着铁剑涌去,可她此刻却感受不到丝毫痛苦,只是如狂风过后余存下来的小树,明明是那么幸运的留存了下来,可却又那么孤独,哀毁骨立的望着狼藉,默默守着残迹自身消化。 “200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都不记得了? “为什么,为甚我不知道?”楚断疯狂的喊着“宁玉,这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女孩嗤笑“你一个没脑子的莽夫知道了又如何,你只会将真相捅出去,这事只有这位好人玉剑仙君与你们的玉帝知道,要不是玉帝帮助,你们觉得就凭玉剑仙君可以随意封印一个仙君的记忆吗?” 凌罗感觉窒息,像是被一层隔膜糊住了口鼻,不呼吸无法吸收空气,深呼吸却只能叫隔膜更加深入黏在口鼻处,饮鸩止渴般。 第212章:一剑没入 “说够了吗。”宁玉上前一步制止了凌罗的神格继续灌输剑身,反手封印了凌罗的神格,一段时间内她无法再使用法力,可也无法挥散法力。 自己则御剑在身前,他只是淡然的冷凛的望着小女孩,可那铁剑却如有了灵魂支配一般,自行在空中幻大,一把铁剑瞬间化为数百只,只只剑尖怒指魔气,而力量压倒的朝着魔气迫近,空气变得冷冽起来,马上数百只锋芒湛湛的剑尖与魔气之间的空气瞬间冷冻凝固,连带魔气自身也结上了一层寒霜。 魔气吓傻了,马上怒喝“我在业火上有诅咒,如果你杀了我,唐隐身上的业火永远不落!你考虑看看!” “他死了最好,便没有任何麻烦。”宁玉是一贯的冷静,可语气中每落下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有力,是愤怒,对于魔气的阴险,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对于凌罗的莽撞与不惜自己。 楚断也马上御起怀里的黑曜龙,因为他的力量回归,所以黑曜龙也可在短时间内变为平时大小,马上劲风扬起,铺天盖地的黑云滚滚下落,晴天霹雳一道道带着紫闪奔腾而下,一声呼啸飞沙走石间,一只庞然大物翻动风云现身,将众人紧紧包裹在内,保护的严实合缝。 魔气正要再次去捏唐隐的心脏,却马上黑曜龙一口龙息将他喷薄腾空飞出数丈,马上宁玉的剑气紧随而上,朝着魔气扎成了筛子。 魔气支离破碎,宁玉自然知道远远没有结束,他眼神一凝,马上数百寒剑芒排排围成剑阵,将那团魔气紧束其中,剑阵相连发出熠熠光芒,耀眼刺目,固若金汤。 “黑曜龙去!”怕是剑阵不够禁锢,楚断再次召唤了黑曜龙腾空,黑曜龙冲破云端,在剑阵四周盘旋成一个圆,为剑阵不断加持力量。 二人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毫无保留的将精神力全部付之,势必在这一次要一举歼灭魔气。 这一次竟然真的没有任何叫魔气反抗的机会,很快魔气的气息逐渐减弱,马上竟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不是已经破灭,怕是无法隐藏的如此干净。 又加持了一阵力量,很快二人的力量所剩无几,黑曜龙变为小蛇大小落入楚断手心,数百剑阵也缩回成一只,落在宁玉的脚下。 宁玉咳出一口鲜血,马上被凌罗与楚断扶住。二人知道了宁玉只剩下一半的修为,顿时心疼不已,凌罗更是心又疼又软,伸手拂去宁玉嘴角的一丝乱发,见那魔气消失,刚要将宁玉交给楚断,自己去解救唐隐,却看到半空中一朵莲花出世。 莲花纯白干净,已经全部开放,正是怒放之时,而那莲花以迅雷不及之势快速冲进了凌罗的胸口。 魔气也终于忍不住放肆大笑,笑声空灵响彻天地间,似乎是终于得逞了一件事而感到释怀的意思“仙君啊仙君,你是不是忘了这莲花,这蒜莲还是你亲手种下的呢,这蒜莲可以消灭我,可也很好的保护了我啊!我身上不仅仅有魔息,还有柳如云肚里那孩子身上的童子气息,因为这层气息,蒜莲便自主的保护了我,而我隐匿在这蒜莲中收敛气息真是用的得心应手啊~玉剑仙君,驭兽仙君,你们可真以为我会如此不堪一击?” 他的声音从凌罗胸口一停,马上就见凌罗捂住胸口闭上了眼睛。 被魔气附身是不会疼的,所以凌罗并没有感受到疼,甚至魔气并没有全全主导了她的身子,她还有自己的意识,还能驾驭这具身子,但她承接了魔气传递给她的许多信息。 “凌罗!”宁玉艰难的起身朝着凌罗奔去,可走到一半便瘫软无力的倒在地上,楚断亦然,现在二人已经如同两只耗干水分的人干,没了任何力气。 凌罗呆呆的站立了一阵,好似是与魔气融合了,乖乖眉心紧皱“萝卜……”他叫了之后又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不知道。 霍子菁也喊了声“萝卜,你别吓唬我,唐隐不会死的,你也不要有事,咱们不是都好好的吗,为什么成了这样?”说着,一滴眼泪在没意识的情况下落到了下颌。 凌罗没有回应任何人,绕开了霍子菁,绕开了乖乖,也没有去扶宁玉与楚断,甚至也没有走到唐隐跟前,而是淡淡的走到了霍子川身前。 霍子川先是一愣,见凌罗没事,眼神中都是一股放松与释然,他见凌罗穿的单薄,先去脱掉衣裳去为凌罗包裹。 披风为凌罗披到一半,霍子川的手却僵直了,眼神倏地睁大,可却马上弯了弯,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 马上眼尖的霍子菁就发现了二人之间滴下晶莹的蓝色液体来。下一秒凌罗扯掉了身上的披风,凌罗手握一把弯刀捅进了霍子川的胸口。蓝色液体正是霍子川的鲜血,鲜血正在霍子川胸口汩汩流淌。 “大哥……萝卜,大哥……”霍子菁疯了似的跑上去,却在二人身旁停住脚步,身子颤抖说不出话。 乖乖更是震惊愕然,他不懂这是发生了什么,可那刀柄正被凌罗紧握着,而刀剑没入霍子川的胸口,蓝色鲜血随着刀剑寸寸移出而汩汩下落,今天霍子川穿了一身淡色的衣裳,很快胸口那一抹深蓝便醒目的叫众人都发现了。 霍子川依旧保持着不动,只淡淡的望着凌罗,只微微笑着,眼神中是温柔是宠溺是处变不惊,却没有丝毫不解与愤怒。 “想起来了,茫茫?”霍子川好看的唇轻启,柔声道。 “想起来了,霍川。” 霍子川喉音低笑两声,最终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凌罗的头发“别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凌罗不悲不喜“别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言罢刀子连带血花抽出,嗤笑问“如何啊?” 霍子川的胸口还在汩汩流血,深蓝的血液如泉水奔腾,霍子菁大叫一声伸手去推凌罗,吼道“萝卜你做什么!你捅我大哥!”言罢伸手去捂霍子川的胸口。 乖乖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但却异常惊愕,上前扶住了凌罗对着霍子菁道“萝卜是被魔气附身才如此,我们快想办法逼出魔气才行!” “别傻了,我大小也是个仙君,魔气附身我一时半会还主导不了我,顶多是叫我能够狠戾一些,所以这事是我想做的,并非是魔气所为。” 第213章: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你是什么意思啊?”霍子菁吞了口口水,望向凌罗的眼神有颇多不解。 “小菁菁你大可不必这样望着我,你看看他的胸口,其实很快就能愈合了,有什么可担心的,你要担心莫不如多担心担心他是否可以找到一个合格的符合他的八字与命格的人,来为他交换命格。” 凌罗越说大家越懵,但只有宁玉懂,眼神也越来越冷冽,现在他的对手不再是唐隐,反而是霍子川。 说话间霍子川的伤口真的已经愈合了,且愈合的速度神速,较之乖乖的愈合速度不知多了多少。叫霍子菁张了张嘴巴,却倒是没怎么奇怪,毕竟凌罗什么神药没有,平时一定也给了哥哥不少,有了伤口吃了神药也不见得好的没有这么快。 “你说什么啊,我大哥到底与你有什么恩怨,不对,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啊萝卜,我大哥虽然杀伐狠劲,但却对你对我们大家是温柔的啊,今天你们是怎么了,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霍子菁搓揉着脑袋,一副抓狂沮丧的样子。 “你要是不明白问问你的好大哥事情的原委,唐隐如何被魔气所抓,不对,应该说,问问你们的好祖宗,毕竟霍川你一个200多岁的人扮演二十出头的青年,叫我看起来还真不习惯。” 此话如一道春雷炸响,叫人张不开嘴巴,霍子菁干脆傻了,干笑两声“哈哈,萝卜你,你原来还是被魔气主导了,怎么说话驴唇不对马嘴的,什么我大哥200岁,200岁的糟老头子能有这么年轻吗?不对不对,我都被绕懵了,哪有人可以活200岁的?没有的!”霍子菁猛劲摇头。 “有没有还得问过你祖宗再说啊,是,没有人可以活过200岁,可如果是受了诅咒永生,便可以。”凌罗转脸望向霍子川,眼中睥睨之态尽显,不光如此,还有无尽的恨意与仇视。 霍子菁也转身看向了霍子川,他也不敢问,只呆呆的望着想从兄长脸上得到否定的答案,什么诅咒啊,什么200岁,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萝卜……”乖乖上前一步,眼神中有无尽说不出的话,看样子他对于圣水与诅咒在他家族身上这事并非一概不知,但定不是全知,霍子川是何其谨慎的人,这消息定被他守口如瓶保护的很好。 凌罗见霍子川一言不发,干脆带他诉诸“大家可能有点茫然,干脆就由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200年前,凌罗受到重创张开眼睛,眼见之处是一所茅草屋。 草屋不大,是个破旧的小独间,多一个人都容不下身子。 这趟下凡本身是为了忙里偷闲,其实也因为与楚断宁玉二人打了个赌,凌罗输了,赌注是去人间买十个大馅包子,趁着玉帝忙,其实也是心痒人间风光,那时候一腔热血与孤勇的凌罗还天不怕地不怕,去就去吧,便种了两株二阶捕蝇草困住了南天门守卫溜了下去。 正好逢南方大水与北方大旱,便捏了一小块息壤与一滴圣水施惠人间,在人间留了三年,三年的时间太美好,叫凌罗干脆就忘了要回天庭去,可在人间遭受了一系列变故后,凌罗九死一生,拖着疲乏的身子朝着临河的小屋原路返回的过程中,竟晕倒在河边,许是太渴了,一时间泡在水里竟感觉凉凉的很舒服,一时间没醒过来。 再醒过来就在这样一间小茅屋中,屋里虽简陋至极,但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一方小几上摆放着野花,整个房间便香气盈满,沁人心脾。 正揣测这是何处,却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端着土色大碗走了进来,看见凌罗醒来温温一笑“你中暑了,又渴又累的晕倒在河边了。下次中暑的时候记得便晕在水里,这季节水面温度升的快,到了正午能煮肉,要不是我发现的早,你就熟了,还不快感谢我?我等着呢。” 这小少年不大,语气倒是可爱又洒脱,而且始终保持着温柔的笑,不紧不慢,是个和善的人。 少年样貌好看,眉眼柔顺,还没长定型五官便端正的不行,一看就是长辈喜欢的类型,温文尔雅没有丝毫不羁,好像是按照模板长的似的。 凌罗是土生土长的天神,对于凡间的人没什么评判标准,大致觉得好看,便是好人了。 于是接过了少年手里的一碗绿豆汤,先小啜了一口,好喝,便一饮而尽。 喝了之后口舌生津,抹了抹嘴将土色掉了边缘的大碗推给少年“再来一碗。” 狼狈时实在讲不出礼数,那时候凌罗如同一个难民,她只想再喝一碗那是身体诉求,不想多说一句谢谢。 少年接过大碗晃了晃,马上抿了抿嘴“嗯……原本这一碗是我们两个一起喝的,怎么你都喝光了?” 少年端着大碗看了一阵,看到大碗底部还剩下一颗熟烂的绿豆,马上捏起送进嘴里。 凌罗斜睨了他一眼,少年笑笑“你要吃就吃干净,剩下一颗我会浑身难受。” “你要是真的准备我二人喝的,为什么非要端了一只碗?”喝了绿豆汤神清气爽,凌罗有了说话的力气“你是故意耍我喽,小小年纪。” “什么啊,还不是因为我家贫穷,只有一只碗,我不计较的将自己的饭碗给你用,你倒是乞讨的嫌饭馊。” “你说谁是乞丐?” 少年没搭话,只是朝着凌罗的身上看了一眼,凌罗随着他的目光打量自己,满身的白衣染得血红,那些血渍已经干涸,不过在水里泡了一些时间后又洇透,沾染在身上,脸上自然也带着脏污与血渍,一双布鞋前端也磨破了,鞋底也漏了,满身倒是真没什么好地方了,凌罗没了话,干脆倒在了破床板上问“你知不知道有个地方叫清水村。” “清水村?”少年眨巴眼睛“那在北直隶。” 凌罗坐起身一惊“这不是北直隶?” “这是金州卫辖区,距离一千多里地呢!” 怎么走到这么远了啊?刚从皇宫出来后因为精神力用尽,便搭了一辆运输车逃走,在车上昏睡了些时辰,原是一觉睡了这么久,出了货车看到一条与清水村很相近的河道,码着河道朝着印象中的小木屋走去,走着走着,烈阳当空炙烤后背,不知不觉倒了。 第214章:逃亡生涯遇少年 凌罗手里还捏着乾坤葫芦,藏匿在手心中,下地就要出门,她得赶紧回去北直隶。 双腿刚一占地,便瘫软无力的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这位……姐姐啊,你想凭借你这双发力都无法对称的腿跑回北直隶啊?”少年语气没有嘲讽倒是有点调侃,凌罗双手撑地准备起身却没能站起来,只能以爬动的姿势朝着门口行进。 少年一捂脸“完了,这回改爬了。”结果是在地上爬了一阵,还不到两寸的距离,近在眼前的门栏倒像是一道跨不过的鸿沟。 眼瞅着便又晕了过去。 少年哑然,他这是救回了一个什么神兽,于是摇摇头,扛起凌罗丢回了床铺上。 少年看上去不壮,但好歹是庄稼地里长大的孩子,扛起纤细的凌罗还是轻而易举的。 “小川啊!”刚将凌罗丢在床上,门外马上就传来一声妇人的叫声,小川是个警惕的人,凌罗浑身是血,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农家姑娘,谁知是什么人,这个时候被外人看到可不妙,于是摊开薄被子,将凌罗全身捂在其中,只露出两个鼻孔喘气,马上去门迎接。 “啊刘姑,什么事?” “哎呦小川啊,村长家来了人,正找你呢。” “找我?”小川温柔一乐,笑起来非常好看“什么样的人?”该不会是捕快吧,来找这个满身是血迹的女人的?如果真是,自己要保她呢,还是不保呢? 正寻思,那刘姑也不见外,推门就进了屋,小川一震,马上也跟着进屋去,刘姑嚷嚷“哎呦被子也不叠起来,你这是睡到大晌午了啊!” “嘿嘿,没有没有。”小川忙拦在了刘姑跟前,怕她上前一步掀开被子露出凌罗,刘姑可是有名的大嘴巴,她要是知道自己屋子里藏了人,怕是这十里八乡都藏不住了。 “我说小川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娶个媳妇了,你看你爹娘死的时候还说你孤苦无依的,叫我们大家伙给你相看着呢,你那个没出息的弟弟成日在县城里游逛,过日子也指不上他。你这十五六的大小伙子不找老婆,我们咋对得起你爹妈的在天之灵呦!”说着就去摆弄那一株野花“这花挺好闻,哪采的?” “后山采的,多了成片成片的,刘姑你快去采吧,我稍后就去村长家。”小川有意驱赶刘姑,刘姑却好像没感受到,怎么都看不顺眼小川那床还没叠起来的被子,便指手画脚的道“被子不叠,难娶老婆啊,你可得长点心,不能这样一辈子打光棍吧!” 哗啦,正说话,那被子竟然翻动了一下,叫刘姑怪叫一声“啥玩意啊!” “耗子,刘姑你快走吧,我家耗子又大又勇猛,一会咬你舌头。” “我不信!”刘姑跟小川杠上了,便伸手去掀被子,小川便拦,二人撕扯着,凌罗在被子里坐起身来,揉着脑袋黑着脸喊“吵死了!滚!” 脑袋都要被这刘姑嚷嚷冒烟了,凌罗实在憋不住了,就冒了头。 这一瞬,刘姑比看到耗子还震惊,呜哇一声喊破了嗓子,边跑边满村的喊着“咱们小川有老婆了!躺在被窝里了!咱们小川有老婆了!长得真是好看就是脏兮兮的,凶了吧唧的!你们快去看啊!办喜事啦哈哈哈!” “……”二人一脸黑线,这地方是没法呆了,凌罗掀开被子就要走,却被小川一把推倒在床上,双臂支撑在凌罗肩膀两侧,拦了下来“你满身都是血,谁知道是犯了什么错,杀了多少人,现在出去就像是在脸上写着几个字:我是通缉犯,你还是在这呆着吧,这村子闭塞,你权当是我远方表妹,没人会查到你。” “表妹?” 小川再次审视凌罗“咳,表姐。” 听小川说话倒不像是只会种地的山沟沟娃子,好像能识文断字。 “你识字?”凌罗眨巴眨巴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川,那少年眉眼舒朗清润,睫毛浓密,皮肤因为常年风吹日晒倒是有点粗糙黝黑,却还是能一眼看出俊朗。 “识点,不多,给人家放牛时候,小少爷不愿意读书,叫我替代上学,学习的。”小川的吐息温热扑在凌罗的脸上,叫凌罗眼睑一阵酥麻,抖了抖眼皮。 “我是杀人犯,你不怕我?”凌罗笑笑“还是说你准备先扣下我,然后去告发领赏?” “我那么笨吗?你能作为杀人犯从北直隶逃到这,满脸贵气,沉稳不乱,一看就是有钱有能耐的,我如保你,从你这拿的好处定比官府给的多,这年头,官府可不会对一个放牛小子多好。” “小小年纪还真聪明。”凌罗见他说的不像谎话,眼下也无处可去,干脆就留下来休养,要是这少年骗了他,无妨,就再杀一个。 二人还保持着倒在床上的姿势,这一瞬小川突然脸红了,忙起身背过身去,到底是未经人事的少年,虽说看起来淡定,但说话开始语无伦次了“我先去村长家探探口风,你先,你就,你在家老实呆着别乱跑,要是刘姑找人来看你,你就称自己是我远方表姐,来我家投奔的,要做我老婆,你明白没?” 一个人倒豆子似的说完也没顾上凌罗回答,就跑了,跑的时候还顺了拐,差点在门槛上绊倒。凌罗笑了笑,环视了一周房间,房间很整洁,被子有皂角味道,没有汗泥味,没有发霉味,很干净。 凌罗再看自己一身脏污别给人家的被子脏了,加之万一一会有人来,看到自己一身血污,就瞒不住了。起身下地,反正这天是出不去了,干脆就先住下来,等恢复了力气赶回北直隶。 只要有了息壤与圣水在手,就是去地狱找回灵魂,也能将一个人救活,所以她不怕。 下地在水缸里舀了些水,换下了一身脏衣裳,正午气温高,简单的就着洗脸盆湿了毛巾,擦了身子,又在一旁的木箱子里找了件少年的衣裳换上,倒是因为少年瘦弱与自己身形相差不多,穿起来很合身。 正是因为穿起来合身,叫凌罗不免下意识的伸手去抚摸自己的小腹,那里空瘪瘪的,叫凌罗一时间失神,怅然若失…… 将脏水端着开门,正看到少年背对房门站在院子里,肩膀微微颤抖,耳根的滚红一直蔓延到耳尖。 凌罗将脏水泼了,不紧不慢的问“你回来多久了?” “刚回来……” “看到什么了?” “你在洗澡……” “都看见了?” “看见了一点,白白的,嗯……其实都看见了,你不会杀了我灭口吧?” 第215章:祭拜的村民 “你转过来吧,我穿上衣服了,不过借用的你的。” “我知道,我看到了。”小川轻音清润,但压的极低。 “……我把衣服洗了,晾在哪啊?”凌罗环视了一周篱笆围起来的院子,并没看到有晾衣绳。 “你找不到,给我吧。”小川很自然的接过了湿衣服与脏水,凌罗看着他倒了脏水,拎着湿衣服爬上了树。 “……爬树干什么呢?” “晾在篱笆上,狗会咬,晾在树上狗上不去,干的也快。”小川说着利索的爬下了树,拍拍手的功夫,刘姑真的回来了,还带了一群婆娘来,笑喊着“小川!村长找你做什么?”说话间一群人扑到了凌罗跟前,眼睛都直勾勾的朝着凌罗全身上下打量。 “今天是我生日,村长说送我半斤小米。”小川指向倒放在地上的水缸,上面搁着一个布袋。 “哎呦,小川啊,要是没米就跟我们说,我们肯定给你们送米啊,怎么也不能饿着人家姑娘啊!”说着就将小川一把拽到了跟前,小川也不脑就笑。 刘姑趁机耳语“小川啊,这到底是谁啊,看着咋这么俊啊,跟大家闺女似的。” “啧啧,我看就跟仙女似的!” “是啊,跟咱们小川在一起还真是郎才郎才啥?”有人拍了拍脑袋“反正就是很般配啊!” 小川也不解释,还略显青涩的脸微微红,只笑着。 凌罗发现这少年很鸡贼啊,他不解释就任由着人家误会,那自己也没必要解释,堂堂仙君怕什么,说起来还是她老牛吃嫩草。 “小川啊,这是哪来的女人?可别是人家富贵人家跑出来的小妾啊?” 又有姑婆将小川拉到一边“小川,这会不会是城里的妓啊?咱们可是好人家,别被她好看欺住了,女人还得是找个会过日子的。” 凌罗偏生也懒得解释,歇过今晚就走,何必叫所有人都懂呢,反正也解释不清楚。 这一次却见原本性子很好的小川竟然微愠了,严肃道“姑婆们,她是我远方表姐,是来跟我相看成亲的,大家嘴下留情,表姐脸皮薄。” 这回几人都捂住了嘴巴,听闻这话都乐的不行,是表姐知根知底,长得又漂亮,比小川年纪大,可以照顾小川,各方面条件都那么符合。 姑婆们就要其上手拉住凌罗问东问西,这时候村子里的男人跑来,看到凌罗一惊,又看了看小川,乐呵呵蹭了蹭小川的肩膀笑道“嘿,你老婆真是顶好看!” 不等小川说啥,那男人忙不迭对着几个婆娘道“快快!刘姑你还站在这干啥?村长的求神大祭开始了,你还站在这,他老人家知道了一准拿鞋底子抽你!” “哎呦我这就去,你可别嘴欠说我在这偷懒!” “快走快走,求神大祭要是耽误了,村长就得发飙!这可是咱们临河村顶顶大的事!”说着竟也不拉着凌罗扯老婆舌了,各个拍着屁股就跑。 凌罗倚在门口看着,小川便自行解释起来“这群人是去拜神的,每年这个时辰他们都去祭拜神明,求保佑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你不用去吗?”凌罗问。 小川摇摇头“我不信神,我只信我命由我,我努力一分得一分的回报,我躺在床上好吃懒做,天天抱着神像祭拜也没用。” “说的有道理,神也不会喜欢不求上进的人。”凌罗朝着大道上看去,人群三三两两的朝着一处汇总过去,而从这路过不免能看到凌罗,各个惊喜后议论纷纷,随即对着小川投去了羡慕的神情。 人群正中行走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头,老头看上去很严肃,一丝不苟的拄着拐杖行路,他身侧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正经的少年,与老头一般严肃,少年的怀里抱着一尊泥像,泥像上写着一行小字:如意大乘司命惠农掌田仙君凌罗金仙万万岁。 “……”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竟还有人信仰自己保佑,凌罗心下一动,为了私欲自己好像已经三年没理会事务了,可真是不配这神位,也不知这地方是缺雨了,还是少风了,既然来到这就是天缘,必要跟去看看才行。 于是穿着少年灰扑扑的袍子也没换下来,反正袍子一直遮盖到脚,也不暴露,穿着这一身去不会被村长因为觉得不敬神而赶出来。 凌罗要前往,小川也便跟着去,这一回二人更吸引了目光,村长便一路走一路敲着拐杖,整理队伍的纪律。 到达了河岸边,有一座小小的石堆小庙,二尺高,面临山坡田地方向,也正是凌罗的庙宇。 因为没钱修庙所以只能这么简陋,庙虽小,可香火却不缺,庙口处全是香灰与香头,还有贡品瓜果,有几个小孩子盯着那瓜果生是吞咽口水,看样子这瓜果村里人自己都不舍得吃,全给凌罗祭祀了。 村长接过香,毕恭毕敬的跪倒在地,就听小川在人群中对着凌罗道“来祭祀的都得跪下。要不跪我们就快走。”小川便率先迈腿站到一边,凌罗想着自己这辈子还没跪拜过自己,于是就跪拜了下来。 大家都跪好,就见村长在前念叨了几句“掌田仙君保佑我们村平平安安,顺风顺水,五谷丰登啊!”众人跟着念叨,而后由着村长跪下叩头,众人跟着叩头。 大家的祭拜还真虔诚,为甚呢,只因大家的香火刚刚插在地上,凌罗马上就感觉到一股精神力回归了体内。 有了这股力量加持,凌罗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力量,休息一晚,明天就能回到北直隶去。 马上又听村长祈祷“求求掌田仙君救救我们吧,明明我们这风调雨顺,可年年种进地下的种子就是不能收成,土地也没有任何不妥啊,为啥会如此,是不是我们村子谁做了孽?为什么要如此啊?” 村长一开口,众人也叫苦起来“是啊是啊,一连三年,每年的种子都没问题,土地换了多少遍也没有问题,不缺水也不受冻,为啥就是不收成呢?” “种子到了地底就好像进了无底洞,根本没可能长出粮食,仙君您这是要将我们饿死啊!”这人的祈祷就在耳边,凌罗甚至感觉这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许胡说!”村长转头怒喝,又面对神庙叩头“掌田仙君不会不管我们,不要不敬他老人家!” 第216章:大米娃娃,上 如果是种子土地风水都没有问题,那便只有这地方有什么东西作妖了。 自己在人间三年,倒也不是荒废正务,早就与宁玉说过,如果哪方土地有水土不够的地方一定要告知她,好赶紧解决,宁玉不是不谨慎的人,可这三年来凌罗并没有听到哪里缺了天然风水,说明这地方有什么不归她管的东西搅乱了粮食生长。 但既然跟粮食有关,那就是自己的事,况且自己正缺精神力,解决了此事后可以两全其美。 话不多说,凌罗拍了拍膝盖起身,拉着一边的小川一起道“走,去田里。” 众人的祭祀大典刚刚进行了个开头,一见凌罗竟然站起身来要走,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口凉气三分是给凌罗不敬神的恐惧,剩余七分都是因为老村长高高扬起的拐杖。 “哪来的丫头子这么没礼貌,你可以不尊敬我老头子,但掌田仙君的神威我必须尊敬,我必须保护!”老村长的怒气上涌,凌罗则收到了因为老村长的诚心而来的一股精神力。 凌罗站在人群后笑笑“真正诚心不必放在这些繁碎的事情上,仙君他不拘小节,你跪她一刻钟或者不跪都无妨,心诚则灵,老人家,感谢你的心诚,所以我想去田地里看看,能否帮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老村长以为凌罗是觉得娇气不想跪了就找了个借口走,便吹胡子瞪眼道“你要是不想跪,我也从不逼你,你就跟小川一样站在一边也行,来也可以不必来,干什么跪到一半就走,你这样不敬,是在糟践我心中的神!” 凌罗看着这固执的老头觉得可爱的紧,心道:您敬爱的神就在眼前要去帮你们解决麻烦,你却在这里抬杠,你这是敬神啊,还是不敬啊! 凌罗也不跟他犟,拉着小川就走,村长见她离去也没拦,只是对着神庙叩头三个,暗自念叨“小姑娘没礼数,仙君别跟她计较啊,老头子跟您赔不是!” 凌罗拉着小川走进了田地,北方的田地分为两种,一种是水浇地,一种是山坡地,水浇顾名思义就是需要人工引来河道水浇灌的土地,山坡地就是开垦在半山腰上的田地,这里没有河水引不上去河道,所以更得靠天吃饭,今年降雨就有粮食,不降也就只能干瞪眼。 二人先是来到了水浇地,按理说这水浇地是比较娇惯的,土壤肥沃,不似山坡上的土地还得要开垦些硬石,而这里也不缺水,依着河道想浇多少浇灌多少。再看这里日照充裕,没问题。 凌罗观察了一遍风水地势,察觉完全没有任何不妥后,便问小川“种子还有吗?我要看看这些种子是否有恙。” “村民家应该还有剩余的种子,我可以去要一些。”小川说着跑走了,凌罗独自观察了一阵,再三确认确实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也没有什么邪气萦绕,这就奇怪了,没有死人的情况,没有吸水的情况,就几乎断绝了妖邪作祟的可能,这? 片刻小川跑回来了,这一次倒不只是小川,还有村长等大家伙都来了,可能是祭祀仪式完毕了,村长倒是想看看凌罗搞什么名堂,虽然黑着一张脸,但能看得出还是支持凌罗的,小川手里的种子便是村长家的剩余。 种子捧在手心看了看,也没毛病,不仅没有毛病,为啥感觉还有一股隐隐光芒闪过,难道是自己眼花了? 种子行不行种在地里试过才知道,这地方竟然没长出一根小苗,甚至连一棵野草都不见,凌罗便将种子种在地下,而后取了一丝丝精神力去加持这些粒普通种子,随即又从乾坤葫芦内掏出一颗一阶种子去试验,一同加持精神力去崔长种子生长。 等了半天,无果。 真的是什么都种不出来! 怪哉啊!凌罗拧眉矗立,身后的人群开始躁动起来“大师,啥样啊?能不能中?” “……”什么时候成大师了? 凌罗没回话,专心望着这片田地,绝非有邪气,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事不正常,难不成是自己道行不深,看不出里面的妖气? 不行,换二阶种子上阵。 于是乎二阶种子被精神力种下,几息过后,依旧无果。 “大师,要不要我们帮忙做什么?我跟你杀只鸡补补?”有人道。 “……”换三阶种子! 三阶种子出世,一只巴掌大小的娃娃跳出来,白白嫩嫩的大米娃娃绕着村民们转圈圈,身上带着大米的香气,在村民身上弹跳来去,蹬着村长的鼻子揪了一把胡子,蹦到了小川的肩膀。 “啊~”众人一阵惊呼,谁见过这等神奇的事啊,各个瞪大眼睛踮着脚上前去看大米娃娃,大米娃娃的香气充盈在大家的鼻尖,各个耸着鼻子闻了个够,见识到了凌罗的神力,这回更加确信了凌罗可以拯救这片土地。 小川更是微微瞠目,有点不敢接受眼前的现实。 “去吧,帮我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作乱。”说着伸出指肚按了按大米娃娃的脑袋。 大米娃娃听话的点点头,却眷恋的望着小川。 凌罗摇摇头“不行,他可是活人,没法给你寄宿,我给你找一只白鹤如何?” 大米娃娃伸出两只小手臂护扇了两下,示意:是不是这么飞的白鹤? 凌罗点点头,大米娃娃便开心的跃入土地,刨土刨的飞快,片刻钻进入没了动静。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大气也不喘的盯着看,便看到原本平坦的田地里,瞬间变成一个包一个坑的,好像有地羊钻来钻去的。 一阵后,只见大米娃娃从土里冒出头来,一只手把着土地奋力一跳钻上来,一只手拉扯着土壤里的一个东西。 可能是因为里面的东西太沉了,大米娃娃又换成两只手使劲的往外拽,马上,土包破开,一只粉嫩的,同样巴掌大小的娃娃从内被拽了出来,摔了个屁股蹲,睁大眼睛望着凌罗,很快就哇哇的哭泣起来。 “这是……”凌罗一震“这不是三阶红薯娃娃吗?” 第217章:干脆换个夫君吧 红薯娃娃一露头,加上它一阵稀里哗啦的哭诉,凌罗终于想起了,她刚下凡的时候在治理大水的南方碰见了一名官差,百姓们都称他是一位忧国忧民的官差,为了治理这场大水已经一连数个月泡在水里没上岸了。 凌罗早在天上听闻楚断说起下界的事,官官勾结,几乎没有两袖清风的好官了,光看仙界那些阿谀奉承不干实事的仙君们便也能知一二。 所以一听这话便觉得这老头子有趣,正准备去看看,却听北方大旱已经死伤无数,没时间会一会这位官,便正要走,听到有人在前方城里下大旱“不好了!左宗正大人死了!” “死……死死了?”凌罗瞠目结舌,这可如何是好,自己还没一窥这老人家真容呢,怎么就能死了呢? 可那边北方大旱已经严峻异常,凌罗不能为了一个人耽误成千上万的生命,于是想也没想便随意在乾坤葫芦内掏出了一只三阶的种子,也没看是什么种子,就指尖轻点它结出一个粉粉嫩嫩的红薯娃娃,指着红薯娃娃道“去吧,那位左宗正大人。”凌罗一笑“哦……不过他可能是个老头子哦。” 因为听闻这左宗正大人如此清廉,便叫凌罗想到了官场上那些比较清瘦的老头。 因为那时候精神力还没被封印,所以种子成熟的快,片刻娃娃就呜哇坠地了。 红薯娃娃傲慢的一昂头,却也无可奈何,老头子就老头子吧,于是登登登的蹬着石阶穿行在众人的大腿之间钻进了人群中。 凌罗没能看到那位左宗正大人一眼,便快速赶去了北方。 但后来,左宗正大人其实并没有死,只是中暑加之劳累晕倒了,所以红薯娃娃无法寄宿,只能一个人流浪至今。 至于它是为何活到现在的,倒是这一个法子凌罗都不知道,据红薯娃娃所说,他感受到土地里的养分不少,于是钻进了土地里开始吃种子,每年春季与早秋都有两批种子中下来,它就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吃下了临河村百姓们的种子,之后躲在水土肥沃的土地里活着,也不敢抛头露面的见日光,生怕被晒死,这样一过就是三年,别说,还真活下来了。 所以这一切,还都起因是凌罗。 此刻,红薯娃娃叽哩哇啦的说着只有凌罗才能听懂了话,凌罗一时间失神落魄,刹那间泪落满面。 “大师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怎么了?”众人窃窃私语。 怎么了?因为三阶种子每个人一生只能用一次,因为凌罗以为当时身为左宗正的唐隐三年前就已经在身体内淬进了红薯娃娃,所以在他生命垂危时,凌罗没有再去想用三阶种子去救唐隐,而是绕远的跑去皇宫求取息壤与圣水……。 如果她早一点知道这一件,或许现在唐隐已经好了,可现在生死未卜,天涯两边,无能为力。 造化弄人,造化总爱兜着人绕圈圈,凌罗觉得脑袋要爆炸了,且因为力量还没恢复好就淬了三阶娃娃,叫他一时间体力流失的极快,马上就晕倒在地。 小川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她,也不顾旁人的眼光,马上在乱套的人群中将凌罗背回了草屋。 这么一晕倒就是三天,再醒来就看到大米娃娃和红薯娃娃正在为了地上一只死去的蚂蚁掐架,大打出手。他们都以为凌罗不会再醒过来了,怕七日后凌罗再不醒,他们就要死了,索性一只蚂蚁也是好的。 而且三阶种子也无法寄宿活物,只有濒死原主人自愿献舍或者完全死去的生物才行,两个娃娃自身的能力也不能寄宿更大的生物,平时都是凌罗帮忙,现在没了外界力量,只能二人争抢唯一的资源了。 正是鼻青脸肿,你薅着我小辫子,我捶着你屁股蛋的时候,却见凌罗醒来,二人呜哇一声哭起来。 按说红薯娃娃已经在土地里活了三年,可以继续吃种子来活,可一来它不想在埋进地里不见光的活着,蚂蚁也好,总能晒晒太阳去看看世界,感受春风夏雨秋叶冬雪啊! 他们也渴望生命。 二来,村民们自当也不同意他吃种子了,再去找一片地来埋进去也不知还行不行,这不才与大米种子争夺起来。 眼下凌罗醒了,二人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的哭诉,各个还冒着粮食的香气,天一热二娃的香气更甚,它二人说了什么凌罗倒是没怎么听,只是吸了吸口水,饿了。 二娃也不敢争了,小川却端着小米粥进来,凌罗照旧没道谢,端过小米粥一饮而尽。 小川笑“没事,这一碗都是给你的。” “我睡了几天?” “三天。” 三天,他不知如何了,还剩下尸骨没有?凌罗无言,召唤着两只小东西出了门找到了两只濒死的白鹤。 这附近有一片白鹤栖息地,这里每天都有白鹤孵化与死亡,似要从中找到两只死去的白鹤并不麻烦,于是将两个小家伙终于送走后,凌罗也起身准备走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以打包收拾的,系了系腰带,推门就走。 小川站在门口,挡住了去路。 “上哪去?” “北直隶。” “干什么?” “救我夫君。” “你有夫君了?”小川一震,马上摇摇头“你夫君怎么了?” “快死了。”看了看天边“估计已经死了。” “那还怎么救?”小川伸出手臂拦住凌罗,看这架势是不准凌罗走了。 “你这么做,不厚道。”凌罗面无表情,也不想跟他多交涉。 “你来了,又叫所有人看到你住在我这,你走,把我晾在一边我怎么办?我志学之年的男儿床上躺了个女人,毁我清白说走就走,你才是不厚道。” “你要多少?” “什么?”小川愕然。 “你要多少钱?”凌罗摸了摸腰间,也没有荷包,干脆道“要多少我也没有,你反正种地我给你一粒种子,你种地用,能保你年年衣食无忧。” “你当我是妓吗?”小川微愠,眼神中有着平时不见的愤怒,但话语一向温润的他也发不起大脾气来,双拳攥紧,面色难看。 “不然呢?你要我怎么样?”凌罗也开始不耐烦,但想到这些时日多亏小川照应,于是冷静下来“你有什么愿望,我尽量满足你。” “有!”小川走近一步,突然将双臂举起,把凌罗箍在怀间与墙壁之间,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小川虽年纪不大,可身高与凌罗齐平,要是稍微站直一些,比凌罗还要高出一些,他嗫嚅了几声,凌罗便也没注意听,直到他突然提高了声音“反正你也不知道你的夫君是死是活了,干脆就换个夫君吧!你看我怎么样?” 第218章:你是我的第一片光 天公不作美,电闪雷鸣间大雨滂沱,临河村之所以叫临河村,就是因为进村前有一条河,雨势一大河水湍急,水面马上涨了许多,家家户户早早进了屋子关紧门窗唯恐避之不及,凌罗却踏着泼天大雨疾奔出去。 小川不依不饶的紧跟其后,凌罗一边催着他回去一边跑,小川力气比凌罗大,跑到凌罗身前刹住脚步,一把将凌罗抗在肩头就回奔。 动作之干脆之迅猛还真不是凌罗能想象的到的,等反应过来,凌罗已经再次被关进了小草屋子。 一想到唐隐,凌罗怒了,真的怒了,反手一把铁剑顺着乾坤葫芦寄出,一剑抵在小川胸前,压低声音呵斥“让开,不懂事的小孩!” “不让!你个没轻没重的女人!” 雨水顺着小川的头发一路下滑到脖子,到胸口,到单薄的裤脚一路滑到地面,片刻地面湿了一大片。 凌罗一剑挑开了小川的胸口衣裳,结实的胸口就露了出来,15岁的年纪可不是小孩子了,身形与大人无异,只是凌罗年纪有800岁,自然看这些稚嫩的少年为小孩子。 “再不让,我真的不客气了,你收留我我感激你,可别忘了我是杀人犯,杀你一个一点都不多。”说着,剑尖已经顺着小川的胸口游移。 冰凉的铁片伴着雨水在胸口贴合,叫凌罗始料未及的是,小川竟然直冲上来,以胸口迎接剑尖,剑尖一剑没入,鲜血顺着雨水像是一条红蛇蜿蜒下来,顺着裤脚滴落了满地。 凌罗眼睛一怔“你到底想如何?有病啊!” “你还没告诉我你名字,走的那么干脆,你是铁石心肠吗!你夫君是人,我就不是人吗?” “你放狗屁!这能相提并论吗?不是一回事!” “那你先告诉我名字!” 名字,凌罗不想坦露自己的名字,只记得自己与唐隐相见时候,告知唐隐,自己名为:茫茫。 茫茫人海相遇,缘分一线牵的微妙叫凌罗那时心情大好,可当时唐隐却手撑着脸颊摇摇头,将筷子弹进筷筒里“这名字不好,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现在还真他娘的一语成谶。 小川点点头“小桃无主自开花,烟草茫茫带晚鸦。好名字,景色真美!” “别秀了,这是描写环境的诗吗?你要是有时间多读书,别扰我!”凌罗说着,还是不忍心,将一粒疗伤的药丸掏出,捏着小川的下巴送进了他嘴里。 “所以你留下来教我!”怕是凌罗掉头就走,又补了一句“要不我跟你走,帮你找夫君,总行吗?” “带着你,多有不便。” “怎么不便,我也好看看你夫君好在何处,我也好看看自己还有没有机会?他要是已经死了,你可以嫁给我!” 凌罗真的是又气又笑,收了剑,小川的胸口也愈合了。小川松了口气,又走到茅草门前插上了门,背脊贴在门上,瞅着凌罗“就不走了吧,先不走,雨天行走会伤风,伤风路上耽搁的更久,我们先安心住过一晚,也好研究下最快到达北直隶的计划,明日一早我准备干粮,上路。” 凌罗觉得他说的也不错,外面电闪雷鸣怕是现在出行脚步更慢,雨天也没车马船,只能等过一晚再说。 可心下却静不下来,唐隐如何了,她不知道,那时候士兵已经被自己解决掉了,唐隐与自己有一处秘密基地,如果有时间的话,如果未伤及要害的话,他可以带着自己的药丸去秘密基地躲过一段日子。 等我唐隐。 而夜晚降临,那雨势虽小了不少,却也出不了门,门口的树影被狂风吹得直不起身子,闪电将树影时不时的印在窗子上。窗子原本也不结实,小川一边煮晚饭,一边用几根横七竖八的树枝子堵住窗子,窗子没堵上,身上已经全部被淋透了。 凌罗看不下去了,召唤了二阶的芭蕉种子,芭蕉叶子生长扩大,将窗子遮蔽的严实合缝。 晚饭是煮胡萝卜、地瓜还有玉米饼,一盘炒鸡蛋,还有萝卜汤,对小川来说是最高待客礼仪了。 小川笑笑“三天前是我生日,你晕倒了我就没过好生日,今天可以借着下雨天,留你下来赔我一个生日。”说着,还偷偷从身后摸出了一坛子酒。 “哪来的?”凌罗打眼一过,夹起一块鸡蛋送进嘴里,嗯,还挺好吃。 “城里的王员外送的,嘿嘿我可宝贝了,今天我们喝了它吧。”说着就启开了封口,也不知在哪借来的两个杯子,倒进了杯子。 “三天前,也是我生日。”凌罗盯着酒杯发呆,酒杯的酒溢了出来,凌罗帮着小川扶了扶酒坛子“倒洒了。” “我是震惊!”小川乐呵呵的斟满了两杯放下酒坛子,这酒坛子不大,最多盛四杯,小川举杯笑道“要是有蜡烛就好了,我看王员外家的小少爷过生辰就是点许多根蜡烛的。” 凌罗没听他说话,满心都是空荡荡的,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小川举杯道“你这么喝不好,容易伤胃。” 凌罗哪管那个,从小川手里夺过另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 最后干脆把着坛子一饮而尽。 小川呆愣愣的看着凌罗“你,你会喝酒啊?” 凌罗摇摇头,片刻大笑起来“你想要蜡烛吗?”说着一个酒嗝溜出来,从乾坤葫芦内掏出了二阶的蒲公英小种子,伸指一弹,小种子铺天盖地的飞起来,无数小伞在没有月光的雨夜,黑黢黢的屋子里,如漫天星河璀璨,又如漫山遍野的萤火虫,温馨,浪漫。 小川看呆了,眼睛也跟着点亮起来,他仰着头看着蒲公英小伞,看着看着,眼睛就湿润了。 他自言自语“从没有一个人与我在一起……谢谢你送我的一片光。”说着伸手接住一片小伞放在眼底,照亮了一滴泪光。 凌罗早已醉的不省人事,她趴在桌子上,眼角也是泪痕。 她低声喊“唐隐,唐隐,我们的孩子已经没了,我们没有孩子了,我也要没有你了,荷花池被血污染了,桃木家具都碎了,他们不放过我,不放过我们,不放过我们的孩子,我做错了什么?唐隐,你有糯米团子吃吗?唐隐,我想你。” 小川眼前的光刚刚亮起,突然又黯然熄灭了。 小川恍惚了,他手心那一道荧光再次升空,他伸手一抓,抓不住了。 “不行!我刚刚得到这一丝光亮!”小川一时间好像疯了,他从未如此渴望过光亮,于是他起身,没喝醉的他却脸色潮红,手心滚烫,伸手抚摸了凌罗的睫毛。 凌罗醉酒,不知此刻是什么时候,见眼前一个眉眼俊朗的男人,便一把抓住倒在他怀里笑道“唐隐,我没偷吃瓜子!” 少年肩膀一颤,凌罗便又叫了几遍“唐隐,唐隐。” 他也不知道为何就开口答应了一声“我在。” 第一声出口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小川发现他的一声我在,凌罗的手臂就环住他更紧,他便一直回答“我在,我在。”直到凌罗已经没了动静,他还是在一个劲的温柔重复“我在,我在。” 每一声都小心翼翼,每一声都温柔如水,借了人家的身份去环抱自己的光明,果真就是偷吧,那他还真是第一次偷东西。 可即便是偷,是抢,这片光明他要定了。 于是他疯了,伸手横抱起凌罗,就朝着床上走去。 这一夜电闪雷鸣,雨声风声凄厉,都好似在为少年刻意掩饰什么,少年大脑无比混乱又无比清醒。温热,悸动,交缠,彼此,初次,偷食禁果,发泄,紧抱。 这是一夜的代名词。 第219章:巧遇 次日一大早凌罗启程,不见小川,正好跑路。 她一个人习惯了,很难去交朋友,如果非要叫她带上一个少年上路,别扭。 于是起身登上了靴子就要走,可看着自己肚皮与肩窝有几处圆圆的红印子,大概是蚊虫叮咬吧,不痛不痒的,便也没在意。 雨后的大清早还很冷,凌罗裹了裹衣领,一个箭步踏开水洼,喝着白雾噔噔噔的朝着村口奔去,她要将身后的小茅屋甩开,她得走了。 走到河岸边有个小渡口,上头飘着叶小扁舟,过河需得乘舟,这时候没有出村的人,所以小舟也不挤,上头一个身材清瘦的船夫正摆渡,凌罗唤了他来,就上了船。 其实凌罗有无数可以过河的种子,但能省一些精神力还是不要浪费,冷风吹的她精神了不少,河道不宽,过了河凌罗正要付钱,却见船夫摘掉了斗笠,一把拉过凌罗的手,大步朝前走去。 “走吧我们。” “……”你他娘的还真是阴魂不散! 看着眼前的小川哼着小曲拉着自己的手腕,心情不错的样子,再看他身上还背着两个包裹,看起来做足了行路的准备。 凌罗也不再坚持赶他走,耽误时间。要是半路他觉得累了自行就走了。 可惜从开始就错了,小川不但不累,反而规划好了行程、住宿、吃饭等问题,这一路下来,小川读书不怎样,一路上卖弄文采都十有八九出错,不过论起赚钱来,可真是头头是道,大小法子都有,机灵着呢,这一路上的花销都是多亏了他的脑子赚来的,要是凌罗一个人肯定得露宿街头,因为小川这一路行来不但没有耽搁行程,还赚了个‘盆满钵满’,叫凌罗吃好睡好。 凌罗反而觉得有这么个军师在,事半功倍,突然有点舍不得他走了。 夜晚二人住宿,住在一间屋子里,既然没有屋子了,就躺在一起,还有个照应。 但破天荒的小川拒绝了,很严肃的告知“请当我是男人。”脸红着执意打了地铺,一晚上都背对着凌罗,肩膀颤抖。 夜半,小川醒来,保持着侧卧的姿势低声问“醒了吗?” “不应该是问睡了吗?” “……那个蒲公英好拿出来吗?可以的话我想再看一次。” “这有何难。”凌罗说着举起手,摊开了手心,一把星芒四散开,瞬间照亮了房间,整个屋子都萤亮起来。 小川保持着侧卧,没讲话,肩膀的颤抖也停止了。 “怎么还没话了?”凌罗笑着调侃“睡着了?刚才说梦话呢吧。” 小川依旧无言,凌罗继续打趣“我收起来了昂!” “你说给就给,说收就收,你当我是猴吗?”小川的声音从床下飘来,却依旧保持着侧卧,背对凌罗。 “你这孩子闹什么别扭啊,说要的是你,不说话的还是你,你要我怎么样?” “我不是妓,也不是猴,我是有血有肉的男人。” “……你这是……做梦魇住了?”凌罗跳下床,蹲下身摸了摸小川的额头“你还有说梦话的习惯啊?” 却下一秒,小川一跃转身,顺利将凌罗压在身下,唯有两只肘臂与地面之间的距离容纳她,凌罗一时间吓傻了,满屋都是小川的呼吸声。 呼吸声很促很急,不是欲望的喘息,不对,应该是不仅仅是欲望,还有叛逆,还有不甘与气恼,像是一只不听话的狗故意咬烂鞋底一样。 凌罗伸手点在小川的额头,目光严肃且寒冷“不乖。” “你什么都不知道!”小川恼怒。 “我该知道什么?”凌罗淡然。 “你该知道,雨天的蚊子怕冷,一般不会出来叮人!” 这是什么胡话?凌罗觉得这话太奇怪了,以至于她依然有一丝确定小川是梦魇。 小川无言,盯着凌罗脖子上的红痕眼角湿润,那红痕圆圆的,像极了蚊虫叮咬的痕迹。 也是,自己这偷偷摸摸做的恶心事,与蚊虫有什么区别? 哒哒哒——这会是半夜,突然想起了敲门声,二人都是一震,同时道“谁?” “客官啊,我是店小二,是这样,这里有两位客官是西域来的,因为附近实在没有客栈了,外面下雨,客馆也满了,想问问两位官是否能让两位借宿一晚?房价可以均摊!” 外面也响起了一个中年男人蹩脚的中原话声音“可否,能,通融,多谢有劳。”听声音是个儒雅的人,身在外皆是天涯人,既然都是江湖儿女,便不拘小节了。凌罗自然不能小气,小川也没有异议,只是起身的一瞬间小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门开了,小二热情的介绍完,还送了几人两盘点心,这样这个儒雅的西域人就带着一个小少年走了进来。 小二还送来了一床被褥,这西域人就打起地铺,这人看起来实在是太儒雅了,对着凌罗与小川一再感谢与抱歉,凌罗觉得尴尬,便随意的热络起来。 “请问您是商人吗?来中原行商吗?”他若是懂得一些中原话,凌罗便用最简单直白的语言对话。 西域人谦逊的拱拱手,坐在地铺上开始介绍“我叫莲如,是一名咒术师,身边这位小男儿,是我的同伴,他会很多中原话。”说着就对身边一脸困倦的小少年说了几句西域话,小少年便揉揉眼睛翻译起来“我们来自西域,是中原的圣上请来做咒术的,因为贪恋中原街市画舫,贪玩与护送官兵走散了,于是我们准备在这住一晚,明日碰头。” 原来如此啊,咒术师,好厉害的样子。 “莲如师父还说,今晚多有打扰,多谢两位慷慨,希望这一次的住宿费用由他来付,不要客气,否则他会感到愧疚的。” 凌罗忙摆摆手“不必客气,行路途中这种事频有发生,中原人都是很善心的,别介意。” 莲如一听这话更加欣慰,告知“我不但会咒术,还会算命理,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为二位推算命理。” 凌罗倒是觉得新奇,猎奇的性子一上来便同意下来,按照莲如的说法将生辰八字与命格全部告知,因为什么年份出生会暴露年纪,说出来他也不信,于是只报出了六字与命格,而小川也如是。 莲如一看,大惊笑道“想不到二位如此契合,竟然是六字与命格相差无异!好生的巧啊!” 第220章:回家 被这么一提,二人也是一怔,想不到竟然还有这么巧合的事。 莲如道“咒术中有一种就是替换咒,如果两人命格八字完全统一的,可以交换命格,改变彼此命运,可如果只有六字与命运契合的话,男女之间还有一种改命之法。” “是什么?”二人不免好奇。 莲如眼色铮亮,他道“阴阳欢好。” 这话叫凌罗难免脸一红,再看小川,更是脸红如烧红的烙铁,但他眼神略显空洞,正在出神。 “咳咳……多谢师父,那么您算出我的命格是好是坏?”凌罗忙打岔。 “姑娘是天生金星命,涅槃命格,原本命就是极上等,可一直在上等中籍籍无名,默默无闻,唯有涅槃之后方可有所展露。” “涅槃?” “对,涅槃分为几个坎,需得经过些劫难,其中这情劫相连杀戒,切记不要为了情而犯戒,但凡渡过这情劫,便是金凤展翅之日啊。” 说的好听的,没怎么听懂。收起愚蠢,凌罗笑笑,礼貌的点点头道“我懂了,多谢大师。” “至于这位少年。”莲如眼光精湛“切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有莫强求。” 小川眼神一怔,随即上前一步跪坐在地问“大师!那么如果是我万分渴求之物呢?” “看淡一些,才能获得更多,钻牛角尖可不是明智之举。” 小川似懂非懂,突然伸手指向凌罗“那么我命里有她吗?我们的命格如此契合,是不是说明我们两个有夫妻的潜质?” 小川双眼渴望,等待莲如说出答案,莲如吓了一跳,正欲说什么,可那翻译的小少年困翻在地,莲如的话便没被翻译过来。 一句西域语叫小川不懂,雨声潇潇,便是伴一盏昏灯对坐到凌晨,三人也睡去了。 第二日凌罗醒来时莲如已经走了,凌罗顺着窗子朝外望去,看到北直隶就在眼前,马上就要到达了,心口也跳动不止。 在窗前还能看到城门口下莲如被一队士兵迎进了城中,而城门下小川则在那人群后目送莲如大部队走远,只剩下一个瘦小单薄的身影独立在炊烟中。 等小川回来,凌罗已经洗漱完毕,拉着小川的胳膊肘道“小川,我得跟你说明白。我有夫君,我们两个不仅仅是夫妻,还是彼此的命,我能为他不要命,不要一切,他能为了我如是,你还小,见到的女人还少,情窦初开谁都有,当年我还喜欢过我的一个二傻子朋友叫楚断的,可后来我发现他就是一个莽夫……扯远了,总之这些话说了为时尚早,但你要明白,情动不是钟情,不是相濡以沫,不是灵魂拥抱。一个人可以喜欢很多人,可他只能爱一个人。” “是吗?”小川嗤笑一声,不合时宜的问“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一个人不能爱上许多人呢?” “因为。你不忍心对你爱的人如此残忍,因为。许多事发生的时候,你可以为了你爱的那个人做出一切,可那些爱你的人,会为你做出一切。前者对你爱的人不公平,后者对爱你的人不公平。懂了吗。” “如果有些人就宁愿不公平,甘心尾随在身后做一辈子跟屁虫呢?” “那对我爱的人不公平。” “你爱的人要是也接受呢?” “呃……那,那三夫四侍谁都想要,这个这个……” “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别流口水行吗?” “这个话题先结束,等我把自己说服了,再找一套说辞来说服你,现在我要去清水村去了,接下来的行程就要走的很难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我知道,你现在正在被全城通缉。”小川顺着窗子指了指城门口贴着的她的画像,呃,堂堂仙君被通缉,可真难为情啊。 “可你还敢住在这么近的客栈,还敢与他人同宿,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有本事不被抓到的,如此一来不多我一个人,我跟你住在一起客栈上下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我要是跟在你身边倒是有你保护,到这节骨眼上你把我丢下,他们只会抓到我,威胁你,欺负我,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做才是对的?” 小屁孩逻辑还挺强,权衡利弊后凌罗决定带着小川一道进城。 只是这样进可不行,于是画了个状。 二阶的茉莉花,花瓣研磨成细粉,加之二阶桃花做唇脂,二阶红豆迷惑,二人简单的画了个妆容,换了一身衣裳,就大摇大摆的进了城。 城门口排着长队,小川满脸冷色“为什么要把我也扮成女人?”扯了扯一身粉色襦裙。 “这些花瓣看上去只是脂粉,却有伪装作用,你觉得一个男人涂抹胭脂怪不怪?变成女人好一些。” “你终于把我当男人看了?” “到我们了,别露馅,否则过了城门我就削你!” “这么说即便露馅了,你也有过城门的法子了?” “你怎么那么多话?” “我是不爱说话的,和你在一起,我也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多话。” 说着话,城门口的守卫便检查到了两人,小川身高与凌罗相似,所以也不放过他的检查,不过比对着画像使劲盯,倒也不可能搜身,守卫眼神如鹰,三五个聚集在一起,看了一阵,把小川看的发怵,终于守卫一挥手“走!下一个!” 就这样轻松了进了城,小川心口怦怦直跳,而凌罗则再也不多耽搁时间,朝着清水村就奔去。 二人是傍晚时分到达清水村的,小木屋近在眼前,但篱笆大门紧闭,还贴着封条,凌罗跳进院子,在满是干涸血迹的地面寻找唐隐的尸身,满地的尸身早已被收走了,凌罗没有看到唐隐的影子。 这不能确定唐隐就是活着的,或许尸体已经被官府收走了,因为城门上没有唐隐的通缉令。 凌罗心口一下坠,那种感觉她到现在也说不清,就好像是有一颗鲜活的心脏猛然被抽干了所有鲜血,枯萎的蜷缩成一个瘪瘪的皮囊。 凌罗走进了小屋子,小屋子里还如初,只是冲天的血气已经掩盖了原本的温馨气味,但凌罗还能在这里嗅到一些自己独有的种子香甜,好像还有糯米团子的味道。 顺着气味一路寻找,凌罗走到了池塘边,洁白的荷花瓣上沾染着凝固的血痕,内中金鱼都翻了肚皮,瞪着大眼睛一动不动飘着。 污浊的池塘腥臭不堪,就在内中,一股糯米的清香传出,凌罗伸手捞进去,捞出来,一个咬过一口的糯米团子里面封着几颗红豆。 第221章:诏狱 几颗红豆被按进糯米团子表层,镶嵌成了一个字:走。 走?是要自己走吗?这一定是唐隐做的,那么唐隐现在如何了?在哪? 仰望天穹,凌罗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原来人间好小啊,小到遇上一个人就再也不想分开了。人间好大啊,大到走散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小川默默的站在凌罗身后,望着满地的血河,有一些背阴的砖缝里还未干透,散发着恐怖的腥臭,想起第一次见到凌罗时她满身的鲜血,也不难联想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于一个乡下少年来说,这场面绝对是震惊的,可他竟丝毫无惧意,只是在凌罗静默的时候,找出了一把铲子与一只水桶开始清理地面。 一个人静静捏着一只糯米团子坐在池塘边发呆,一个人默默的将院子打扫干净,即便无法恢复如初,却好了许多。 拍拍手放下扫把的功夫,就见一群士兵上前来将小院子团团包围“什么人!” 因为凌罗与小川化了妆,所以士兵们也看不出是凌罗,只觉得二人很有嫌疑便询问“什么人!” 凌罗上前一步,小川却有一股莫大的恐惧感袭来,看到满地洗刷干净的血污,总不能叫悲剧重演,于是忙上前“各位官爷,我们是金州卫辖区的,是两位窑儿,因为半途中逃出来,无处去就在乡下准备安家了。” 小川搓搓手“这不,看到个院子不错,但看是有过血案的,我们姐妹就准备拾掇拾掇住下了!” 士兵打量了一番二人,实在看不出二人与凌罗相像,呵斥道“看不到封条吗!” 这时候凌罗的剑已经出窍,只是眼疾手快的被小川按了下来,凌罗便也吁了口气,笑脸道“封条?什么封条?” 士兵拾起了碎在地上的封条,小川忙道“官爷,我们不识字啊!” 两个窑儿,打扮的漂亮,为了躲避奸商追杀而逃到乡下屋子,不怕血迹,不识字,倒是天衣无缝的谎话。 可这不能叫士兵们满意,一个士兵头目眯着眼道“这里原本有个女逃犯杀了数百人逃走了,不知道吗?” “哎呀官爷啊,我们哪里知道这些,我们都是外地来的!”小川为配合还捂了捂额头假装害怕道“那官爷可要尽快抓住这女逃犯啊!吓死人了!” “那这的原主人呢?”凌罗迫不及待的问。 “原主人?”士兵一嗤“就是那个女逃犯!还有一个小白脸男人,已经被我们关到了诏狱!” “哦。”凌罗轻声一答,谁也没注意一缕头发吹进了她的嘴里,空气寒冷了不少。 “是,是吗。”小川的神情也恍惚了一下,忙去看凌罗的表情。 “这不废话!”身后一个士兵上前阿谀“是我们头亲手将那小白脸逮捕的,送进诏狱之前,那小白脸挨了我们头几拳头还嘴硬不说出那女逃犯的行踪,最终给关进了大牢,鞭子沾凉水,嘿,这也不说,他妈的嘴还真硬!” 又一个士兵上前继续奉承“这哪里拦得住我们头?我们头直接将沾了盐水的钉子钉进了那男人的指甲缝里,这男人可真有意思,竟然不说还大笑。” 小川的肩膀又开始颤抖,只一个劲的重复“别说了,别说了!” 那几人正说的起劲,谁也没注意凌罗的表情,倒是见小川如此以为被震慑,远远的瞥了一眼四周,上前一步搂住了小川的腰。小川一震,忙伸手掰下那士兵的手道“官爷,要是这房子实在不能住人,我们马上走!” “走什么,你们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被坏人逮去岂不是很危险?”头目上前来,握住了凌罗的肩膀,贴近凌罗的身子,半威胁半软劝的道“你们知不知道私拆封条是什么罪?” 说着就伸手抽开了凌罗的衣带。 小川上前一拳打在了士兵脸上,低沉怒道“放我们走!” 士兵被这一拳头结实的打了个趔趄,反手一巴掌打在小川脸上,几人一拥而上将小川按倒在地就开始撕扯小川的衣裳,那头目则十分娴熟的上前来解凌罗的衣裳。 小川还在挣扎,如暴怒的小豹子,分明处于下风,却还是顽强抵抗着。 那士兵头目脸上带着笑,凌罗淡淡的望着他,嘴角勾起弧度“保持微笑,很美啊。” “是吗?哈哈,小娘子说话还挺好听。” 下一瞬,却见那笑容定格在脸上,哐啷一声,士兵头目人头落地,滚了满脸的灰,可嘴角的笑还保持着。 这一瞬间叫几个士兵吓傻了,顿时抽刀四顾大喝“什么人!”几人还在前几日凌罗杀人的余惊中没抽出魂来,被这么一吓顿时如惊弓之鸟,却什么都没看见,只听得一阵犀利的风声在耳边盘旋。 很快,这几人的头颅也瞬间落地,鲜血破散了满地,溅起打在池塘上,覆盖在荷叶原本的血污上,滴答进死鱼嘴里。 刚刚洗干净的地面再次染上了血渍。 凌罗一只脚踏在池塘边缘上,摘下一片荷叶擦了擦剑,转身看着吓坏了的小川“你走吧,我送你出城,回家去吧。” 凌罗说完没再顾小川,转身走了,她要进诏狱去。 小川爬起身,没说话,默默的跟上了凌罗的脚步。 “我跟着你,我机灵,我还能赚钱。” “你惹烦了我,我也能不留情面的杀了你。” “情还是要留一点的,权当我爱你,你对我的回报了。” “……你不怕?” “怕什么,是你杀了人,又不是人杀了你,我有何可怕?” 夕阳已经尽数沉入山谷,独留山雀喳喳落在树梢,二人的身影越拖越长,最终消失。 …… 诏狱说好进也好进,说难进也难进,不过凌罗毕竟不是凡人,只消种一个种子,种子的根茎穿破诏狱墙根,穿出一条容纳一人爬行的地洞,便可消无声息的潜入。 小川在洞口放风,凌罗则很快爬到了诏狱内中。敲晕了一名侍卫,换上侍卫的衣裳,以茉莉花易容,红豆迷惑,便蒙混过关,穿梭在诏狱长廊内。 内中一个个格子间被凌罗快速扫过,并未见到唐隐身影。 难道那士兵是吹牛的,其实唐隐根本没被逮到,根本就没进诏狱? “放开我!你们这群不识好歹的东西!”一声尖锐的女子叫声在身后响起。 第222章:换命 声音尖细,是个少女。 凌罗转身看去,果真是一名少女。少女出水芙蓉,长相清丽,再看一身罗裳,便知富贵不凡,一头宫廷发髻,却没有束发,难道是哪个娘娘的近身丫环? 正这么想着,就听那少女挣扎着两个侍卫的束缚喊叫着“都给本公主放开,本公主的手也是你们能抓的!放开我!” 原来是公主,那就奇了,公主得是犯了多大的错才会被关进诏狱? 凌罗垂着头盯着脚尖,这是规矩,直到公主被关进了格子间中,凌罗才抬头看了一眼,公主愤怒的砸着铁栏杆,绝望的朝外吼着“放开我!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我是父皇最爱的女儿,为何父皇不来接我出去!我不过是不小心吃了一滴灵露,仅此而已!到底至不至于!要不是因为那存宝室的石门是打开的,我怎么可能会溜进去!放开我!” 存宝室,灵露?凌罗记得自己在半月前来过皇宫,那时候正是唐隐被伤,自己陷入无助之时,自己最后一丝精神力耗尽,就连乾坤葫芦也打不开了,无法将唐隐一并带走,于是便将唐隐搁置在一处隐秘的地方,朝着皇宫行进。 那里有皇帝封印起来的一滴圣水与一小块息壤。那是她给百姓们治水用的,却被皇帝自己锁了起来,不管皇帝是出于什么心理,现在她需要这两个东西,必须去拿回来。 这中间还有一段插曲,经过一所村庄时,还被村民们求助,帮助村民获得了些精神力,于是才有了本事进入存宝室打开石门拿到了圣水与息壤。 自然,凌罗怕日后百姓再有灾难,所以只取了一半的息壤与圣水,剩余的搁置在那也没管,这时候有侍卫察觉搜捕,凌罗便在大皇宫内逃到了一座外地进贡货物的马车上,跟着马车出了城,一直到金州卫辖区,至此遇见了小川。 真没想到自己走后,那公主竟然偷食了圣水。 此刻那公主的双眼呈现碧蓝色,看起来倒像是异域人,其实偷食了也就偷食了,毕竟对于皇家来说,什么也比不上名声重要,干脆就将圣水失窃一事栽给凌罗不好了?为何还真要处罚了公主呢? 看公主被娇惯的样子,大概也真是皇帝最喜爱的小女儿,那皇帝又为何痛下狠心,换进诏狱呢? 对于人间事倒是了解的不多,但唐隐做官时也听到说过,这诏狱可不同一般大牢,关进来的一般都是死刑犯。难道皇帝有杀女之心?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锁链声,像是又有刑犯进来了,可脸上的易容效果维持不久了,凌罗先跑路,刚一出洞开,就在洞口看到了小川与一名儒雅的中年男子对立,隐约听到一声“你想明白了吗?” 小川望了望漫天星河,最后用力的点点头。那男人也默认下来“三日,之后来找我,回去,准备准备。我先去,审问那个……大人。” 虽然男人背对看不见五官,但光凭身形与蹩脚的中原话就能确认是莲如不错,是那个咒术师。 小川与他有什么交集? 莲如走后,凌罗也爬了出来,小川见到她,抬手很自然的擦掉了凌罗脸上的灰黑,笑了一笑。 “小川,那咒术师虽然温儒,但要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是咒术师,不知道有多少奇门道术,不要与他太多交集。” 出于防范心理凌罗劝了小川一句,小川无言,烂漫星空下,伸出双臂,紧箍凌罗,抱住了她。 三日后,凌罗遍寻唐隐无果,便开始淬炼一只种子,可以寻人的种子,这三日她也想了很多,找到唐隐后,就与他离开这,至于神格,可以不要了,神仙的位置谁稀罕谁拿走,人间百年也挺好。 如果唐隐死了,就用圣水息壤去救,救不回来就去地狱闹,闹不回来干脆一块死,反正活着也没意思了。 可能这想法太偏激了,可凌罗此刻就是抱着这样的打算。 一大早小川不见踪影,也不知去哪了,中午凌罗要了些饭菜,摆在客馆里也没等回小川来,直到深夜,小川终于回来了,满身都湿透了,连伞也不打,湿漉漉的头发还淌着水,抹黑走进来,在屏风后换了衣裳,就躺在了床沿上背对凌罗。 这几日怕官府追杀,一直是二人一起睡的,每日小川还会玩笑道“这也算是同床共枕了吧。”可今日却一句没有。 凌罗的手伸了过来,摸了摸小川的额头“发烧了吗?” 小川转身一把抱住了凌罗,眼睛却死死的闭着,不睁开。 “怎么了?”凌罗试图去推开小川,小川却肩膀颤抖,终是没忍心,小川却兀自抖了一会道“睡吧。” 夜半,凌罗醒来时因为小川的痛苦哀嚎。凌罗忙下地点灯,却被小川低声怒喝喝止“不要点灯!” 灯光已经亮起,一瞬间照亮了房间,凌罗可以看到小川跪在地上,双手捂住胸口,浑身大汗淋漓,原本换好的干松衣裳已经再次湿透,他眉眼紧皱,瑟瑟发抖,嘴巴舌头被自己咬的汩汩渗血,却止不住身上的颤抖。 “你怎么了!”凌罗忙伸手去摸小川,小川哀嚎着,打着滚,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双黝黑的瞳仁不知道何时变成了深蓝色,如一眼静止在雪山之巅的清泉,冷肃静谧。 那蓝色是那么突兀,却又那么惊艳,仿佛它就该在那里,那双眼眶就是它的归宿一般。 “这……这是怎么了?” “姐姐,我好疼啊,挖心断骨般的疼啊,这样的话,你能不能抱抱我?” 凌罗忙抱着了他,小川硬朗的胸膛淌下汗珠,二人的胸口紧紧贴合,呼吸在粘稠的空气中寸步难行。 那晚是闷热的,凌罗记得小川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姐姐,我爱你,别笑我不懂什么是爱,我心如我,见你欢喜,不见你忧,恐你失去,又恐你不来,比之挖心断骨痛苦百倍,我想是这样的,姐姐,我爱你,我想拥有你,我嫉妒你的唐隐,我要霸占你,可咒术师说,我命里没你。” “在城门下我望着你,你望着城门,你心念唐隐,我心念你,我告诉莲如,倘使有法子能叫我命里有你,请一定要帮助我,不惜一切代价。” “你进入诏狱去找唐隐,我进入皇宫去找莲如,莲如也在找我,他说有一个法子可以为我换命格,他也算好了与我换命格的人,命理与你有缘,我便换了。” “长基公主偷食灵露,被下了咒术,被下咒之人没一个周期就要承受挖心断骨之痛,且以后代代家族男性如此,且永生不死。” “我想姐姐不也是凡人,也永生不死,唐隐是凡人呢,终究百年后黄土一捧,到时候我可以陪着你,我们在一起吧。” “于是我和长基公主,也就是玄华,换了命格,姐姐你说巧不巧,不知道你与玄华有何缘分,但终究这缘分属于我。” “姐姐恨我吗?” “姐姐,我好疼。” “茫茫,给我再看一看那蒲公英吧?错就错在啊,那蒲公英太美了,一开始你就不该给我看蒲公英。” 第223章:这位夫人有何贵干 数日后,听闻咒术师莲如暴毙,死在了回去西域的路上,圣上为表示对西域的友好,对莲如的衣冠冢做了厚葬。 这天凌罗也培育出了一株新的二阶蒲公英,将唐隐留给自己的衣服上沾染的气味去寻找,便又找到了原本在清水村的小家。 凌罗探口气自言自语“不是啊,这里虽然有唐隐的气味,可他不在这里。”伸手抚摸小伞正要走,却听见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袭灰色短袄,挽起裤脚的男人,扛着锄头走了出来。 那人的眉眼已经刻印在脑海里,这不是唐隐又是谁? 凌罗心口猛地跳动,马上像平时一样打开了篱笆门,熟悉的走进了院子。 小院子已经被清扫的干干净净,放了这么久,连血腥气都散尽了,池塘的水被换过了,鱼又是活蹦乱跳的,荷叶上一丝脏污都不见,好像那场屠/戮并没有发生过,好像一切都是从前,凌罗赶了集回来,看到唐隐要去菜园子除草一个样。 凌罗打开了篱笆门,热情的上前去,奔上去就环抱住了唐隐。 唐隐一个趔趄,险险跌倒,双目睁大,顿时傻了。 凌罗抱够了放开了手,掰住了唐隐的脸再三确认,又开始撕扯唐隐的衣裳,确定伤口是否愈合了。 唐隐呆愣时,凌罗的眼泪已经大颗大颗往下掉“对不起对不起!”凌罗抚摸着唐隐的胸口,嘴角笑着,眼角掉泪。 “唐隐你的喉咙上……怎么多了一颗朱砂痣啊?”凌罗好奇的抚摸着唐隐的喉结。 下一瞬,凌罗的手就被唐隐掰住,并不温柔的甩开,眼神里略带惊慌,不解以及看待疯子一样看待着凌罗。 “唐隐!我回来了,对不起,圣水和息壤我找的慢了些,对不起啊,你去哪了,你是怎么好的?伤口是怎么好的啊?” 唐隐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凌罗伸出的手,凌罗又上前一步,没有意识到唐隐的排斥,又是伸手去抱住了唐隐,最后被唐隐无情的推开,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唐隐,你是不是怪我了?”凌罗怔怔的站着,眼里是愧疚与痛恨,恨自己没有本事,丢下他一个人。 “对不起啊,对不起,是娘子不好,不要怪娘子了。”凌罗伸手去环唐隐的脖子,眼角滚红“我们的孩子,我没保住,对不起,对不起,抱抱我吧……” “不好意思,你相公也有我这么英明神武,一表人才吗?” “……对对对,一表人才,英明神武!”凌罗以为这是唐隐平时撒娇生气了,凌罗忙在他脸上小啄了一口,笑着擦掉了一滴眼泪。 “……你相公知道你这么开放吗?”唐隐伸出食指点着凌罗的脑门将其推开,弹了弹衣裳的褶子,勾了勾唇角掩饰满脸的通红道。 凌罗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要是搁在以前的唐隐,自己犯了错误,应该是扛起自己打着屁股甩在床上,叫自己累到三天下不来床,可今天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抗拒。 “唐隐,你是不是不原谅我?”凌罗委屈巴巴的瞅着唐隐,眼泪簌簌滚落。 “呃,虽然我的大名无人不知,但你不能因为一个名字就来投怀送抱,我还没娶亲呢,女人,你这么败坏我名声想嫁给我?不是明智之举啊。” 唐隐的话叫凌罗心口一阵,脑门一凉,有种奇怪的预感油然而生。 马上凌罗尴尬的干笑两声道“你不会是伤了脑袋忘了我是谁了吧?” “我就没见过这位夫人。” “……你发誓!” “我以我英俊的五官发誓,从未见过。” 这一瞬间凌罗终于傻了,如果说原本是开玩笑,那么接下来到这份上唐隐一定绷不住了,扛起她奔到床上,可现在不同,此刻的唐隐除了外观上看上去是唐隐以外,其他什么都不一样了,尤其是神情与喉咙上那颗滚圆的朱砂痣,那是什么意思? 唐隐见凌罗还呆愣着,握拳在嘴边咳嗽了一声,手里的锄头握紧了一些,看样子是并不想与凌罗多废话了。 凌罗哪管那个,移开身子走进了院子,直奔房屋进去,便走边道“外屋有个黄花梨太师椅,门槛上有砸核桃的印子,床边有放瓜子的坛子,天青色的小手坛,窗台上有一排草扎的兔子…………” 可凌罗一进屋,看到的却不是这些,这里面关于自己的东西,全部如烟一般散去了,只有简单的东西,简单到根本没有一个女人生活过的痕迹。 门上的风铃响动,唐隐走进来,略显拘谨的倚在门上道“等下你相公来找你,看到你进了我的屋子,不会对你怎么样,会暴打我一拳,我冤不冤?” 凌罗的手终于在门框上缓缓下落,她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不到一个月不见,为何唐隐就像是变了个人,这绝不是人力可为。 凌罗觉得自己再这么‘胡搅蛮缠’的下去,恐是唐隐要报官了,于是只得干涩的笑笑“是……啊,是,我认错人了。” 要说出这句话还真是难啊,凌罗觉得说完胸口闷疼,马上就要晕倒,不过看着唐隐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有什么关系呢? 这时候小川跑了来,远远的看到了唐隐,唐隐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少年,朝着大门扬了扬下巴“那是你弟弟?” 凌罗木讷的点点头,也没看是谁,却是小川上前来,拦住了凌罗的肩膀“抱歉,我娘子给你添麻烦了。”说着就领着凌罗要走。 唐隐挑了挑眉毛,看了看稚气未脱的小川,一想到小少爷娶亲都要娶大几岁的女人,倒是也不奇怪,于是做出了请的手势。 凌罗便准备走了,唐隐却在后叫住了凌罗“喂!” “啊?” “下次别认错了,跟你相公好好回家过日子吧。” 这话实在太锥心了,叫凌罗嘴唇翕动,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但二人这脚步还没迈出去,就看到一队士兵围了上来。 唐隐朝后一躲“又来?”那士兵都是手持弓箭手的精锐,迅速将凌罗二人包围在其中,而这中间站着的人,竟是长基公主。 第224章:再没有彼此 “想不到女逃犯这么快就被抓住了嘛~”长基公主下了马,一身干净利索的白色侠客衣裳,手里多了一把折扇,折扇展开,装模作样的扇了两下,将目光定在凌罗身上瞄了瞄。 唐隐是认识长基公主的,两人一同受咒时可是见过的,长基也认得唐隐,对着唐隐笑道“左宗正大人的世外桃源可真是稀罕,叫我流连忘返呢。” “您来办公?”唐隐遥遥道。 “是啊。父皇将多少大臣们派出去都无果,今日我却逮到了,左宗正大人在此见证,这女逃犯,可是我找到的。” “请便,就是别弄乱了我的院子,否则我一锄头也不知道会敲在谁的脑袋上。”唐隐说着就搬了个板凳坐到一边晒起了太阳。 其实这几个弓弩手对于凌罗来说都是小事,葫芦一开全都收进去了,只是在这里动手,恐怕会脏了自家院子,且说唐隐也会受连累。 长基走向小川,笑道“好乖的小狗狗啊,今天要不是你,我还真找不到这女逃犯呢!”说着上前去,伸手揉了揉小川的脑袋,小川没说话,却一瞬酷似刀子的眼睛盯着长基。 唐隐在一边丢了一粒花生进嘴“原来那天受咒时来阻扰的人是你?” “是他啊!我的小巴狗!”长基乐呵呵的朝着唐隐介绍小川,小川一言不发,只盯向凌罗,凌罗双目冷淡,但却好似明白了什么。 “小川是我在皇宫外遇到的,我俩命格相似,颇有缘分,正好受咒那天他来帮我受咒换命,所以他为了我承受了挖心断骨般的痛苦,所以他就是我的小狗狗嘛,乖啊小狗狗。” 长基的话叫每个人都很不舒服,但长基不以为然,继续笑着,她又道“不过我命格和他并不相配,莲如说,我的命格与一个女人很相配,莲如见到小川的时候告知,原来和我六字命格相配的人就是和小川在一起的女人,这么看来我们的六字命格才是相配的。但没办法,我们又找不到你,只得用小川了~” “但是说来奇怪,莲如说男女之间只要六字相合,阴阳相合后,就可以改咒,小川整日跟你在一起,是不是为了与你改咒啊?那你和小川阴阳相合了吗?” “还是说,其实小川本身也无法改咒,只是因为他得先有你的命格,才能与我改咒,所以他已经沾染了你的命格,也就意味着,你们两个……阴阳合欢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小川怒喝,整张脸却红得如烙铁,可眼神在撞到小川的一瞬间,竟然躲躲闪闪。 唐隐不知在哪拿出一只草蒲扇扇着,好似正在看戏本一样。 凌罗仿佛想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脖子,转身看向小川。 “小川。” “……”小川没说话,长基公主却笑嘻嘻的走上前来“难道你不知道啊?早在金州卫的临河村时,莲如就已经找到小川了啊?” 在那个时候吗? “那时候莲如还没到中原,便命侍卫们广撒网找到与我命格相似的人,便传上来报告,那时候临河村的村长叫小川去,就是有士兵来问了八字的呀,这些小川从来没告诉过你吗?”长基眨眨眼,揪了一片树叶转在手上。 “小川不同意,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到了北直隶又同意了,还执意来要北直隶,我说呢,原来他是找到了可以改咒的人呀。他完全可以接受我的咒术在身,最后在用你来改他身上的咒术,这不好处他也落下了,咒术还改到你身上了,这小狗小小年纪打了一手好算盘,将你这个傻女人骗的团团转吧!” 长基一嗤,好看的嘴角一提翻了个白眼“你还真以为一个好好的少年会喜欢上一个女逃犯吗?好傻好天真哦,你以为自己是公主啊?” 长基将手上的树叶嫌弃的丢掉,掏出丝帕擦了擦手指“本公主才是真正的公主,你只不过是一个女逃犯,身上的血腥气洗掉了吗?傻瓜?” 凌罗没搭理长基,自己静下来捋了捋前因后果,执意跟随的小川,突然改咒的小川,与莲如的频频巧遇,还有身上那些圆圆的,吻痕。 “茫茫!你别信她!不是这样的!”小川眼底是化不开的痛苦,一双碧色眼神看不到别人,景色是虚化的,满眼都是凌罗。 “茫茫?”听到这个名字,唐隐手上的扇子一落,微微皱眉。 凌罗自己消化了一阵,缓缓走向小川,小川呆立,一动不动。 “那晚,在临安村茅草屋,我喝多了之后,你做了什么?” 唐隐的双目微眯,顿时竖起了耳朵。 小川伸手摸了摸鼻子,摇摇头。 “说!”凌罗一喝,小川肩膀又抖了起来“是,我做了不该做的事!” 凌罗心口一凉“什么事?” 唐隐的眉头越皱越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夫妻之实。”小川吁了口气,最终终于说出了一句。 凌罗的胸口填满了愤怒,且这还是在唐隐面前说出这话,唐隐呢,也没有任何表示,深爱着的夫君突然变成了这样,陌生的少年与自己发生了夫妻之实,越想越愤怒,似乎已经再也抑制不住的。 凌罗举起剑来,一剑没入了小川的胸口。 “恶心。”凌罗淡然闭眼,肩膀剧烈的抖动起来,她也不知何时起,自己生气的样子竟然与小川如此神似了。 小川的鲜血汩汩淌下,却再也不是鲜红色,深蓝的血液如深海,如清泉。 长基见凌罗发怒,尖叫了一声,马上吼着“给我放箭!放箭!” 弩箭密密麻麻如雨点般打来,可凌罗全都感觉不到,因为有一道高大的身躯将凌罗保护在内,熟悉的松柏气味包裹上来,那是唐隐独有的气味,闻了叫人安心的味道。 唐隐的后背被扎成了筛子,他的嘴角还保留着一丝微笑“我虽不认识你,但我一定见过你,一定欠了你,这不,就来给你挡箭了。” “无论我们之前是否见过,是否认识,悲欢也好,离合也好,这一下子,都算我还给你了,从此以后,我们都没有彼此了。” 眼泪簌簌下落,凌罗也还以微笑“不,是我招惹了你,从来都是我欠了你,这一次我还给你,既然你不愿认我,那么,那么,从此再没有彼此了吧。” 言罢,手心中的流光闪烁,许许多多的光芒钻进唐隐的伤口中。 神格破碎,修补了伤口,自己也昏死了过去。 这样就两不欠了,对吗。 第225章:真正身份 刀剑在霍子川的胸膛逐寸按进,霍子川的微笑挂在脸上,一样的回忆,一个眼中是愤恨,一个眼中一片涟漪。 “不可能!这不可能!”霍子菁捂住了耳朵“大哥就是大哥,大哥今年二十一岁,怎么会是你口中说的什么小川,你见到的人,肯定不是大哥!” “是不是,你问问他自己就知道了。”凌罗一嗤,手中刀柄握的更用力。 “大哥……”霍子菁不敢置信也不能接受,见霍子川满眼深情的望着凌罗,什么也不说,只好转头看向乖乖“二哥,二哥你说句话,二哥,大哥与你最亲近,你最了解大哥了对不对,大哥怎么会是,会是我们的祖爷爷呢……” 乖乖没回话,双眼水雾蒙蒙,他自然是因为早早就察觉的了什么,所以在密穴/中有关圣水和莲如的秘辛才没有查下去。 当家做主的大哥,无所不能的大哥,做了甩手掌柜的爹爹,还有从来不跪爹爹的大哥,爹爹对大哥永远都是恭敬谦顺的模样,这一切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这晴天霹雳叫霍子菁彻底傻眼了,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大哥竟然是自己的祖宗,更不能接受凌罗与大哥之间有着生死恩怨,原本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会成了这样? “他不是你们的祖爷爷。”一袭白衣一闪,宁玉上前一步,眉眼寒凛道“确切说,他是你们的祖二爷。” “什么?” “原来你就是那个小川。”宁玉望向霍子川。霍子川只看着凌罗,无暇回答任何人。 宁玉自问自答“果然是。” 于是宁玉一股剑气冲出,将凌罗手中的剑刃更加深入了霍子川的胸口,剑刃凉薄,锋利的刀尖淬了剑气,直直的从胸口进入,在背后涌出,伴着晶蓝的血点子,洒了一地。 “住手!宁玉,我拜托你住手!”霍子菁大哭着上前,抬起手不知该怎么办,是要折断剑刃,还是拔出剑刃,看着鲜血肆意涌流的霍子川,霍子菁嚎啕的跪在了凌罗的脚下。 “是误会!一定是误会,大哥他……,是祖二爷也好,是大哥也好,我与他共同生活了15年,我太知道他的个性,他有误会也憋在心里从不肯说的!萝卜,我求求你,从前的事我不知情,但还请你留个机会,给大哥解释,不能因为误会就下了一生的判词啊!” 凌罗岿然不动,手腕一抖,不知如何面对霍子菁。 乖乖也上前,噗通一声跪在了凌罗脚下“萝卜,我知道只有你能劝动宁玉,先收手吧,即便是大哥的伤口可以随意愈合,可是,会疼啊!” 凌罗深吸了口气,但剑刃并没有探出,她真的是恨足了小川,偷偷对自己做出那么不堪的事,还是因为要与自己改命,是自己,错看了他。 “萝卜,我与大哥亲近,他的为人我太了解,这些年他从未碰过任何一个女人,我还以为他是有病,直到他看到了你,他的眼睛会发光了,原来他一直都是喜欢你的!” 乖乖说的心酸,却还是忍不住说下去“大哥从不拜神,却在百人庙上献出了第一跪,我还纳闷,原来他不是想去获取民心,也不是装模作样,他只是,去拜你啊!” “他怎知,那就是我?” “怎不知!你以为隐阁是摆设吗?”乖乖双目神情忧郁“他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如果真想改命,当年没改成,现在为什么不改?” “对对对!”霍子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忙附和“如果他真的想改命,何必不现在改?” 凌罗恍惚了,可她已经错信过他一次,怎么轻易再信。 “霍川,我想问你,今日的魔气,是否是你故意引来的?” 霍子川没有停顿,直言“是。” 众人一震。 “唐隐是不是你出卖给他的?” “是。”依旧是干脆利落的回答。 “感谢你的坦诚,这两点,足够我杀你千百次!”凌罗的眼眸上挂上了一层寒霜,拔出剑刃,再次插/入。 “你还没问我,为什么。”霍子川眼神哀戚,似乎饱含着说不出的千言万语。 “你有你要杀唐隐的理由,我有我要杀你的理由,实在无需多言,你若有本事,就杀了我,我有本事就灭了你,简单的事就不要掺杂上假惺惺的感情,动手吧。” “慢着!”却在此时,宁玉一把拦住了凌罗,面色凝重严肃。 “宁玉,快拦住萝卜!”霍子菁见宁玉动作,惊喜的抹掉了眼泪。 “做什么?” “有些事不要光看表面。刚才我对他的那一剑是因为他欺骗你那一件事。并非是因为他伤害你。” “你要说什么?” “我想说,200年前,你碎了神格,我去找你,看到了你没看到的事。” 凌罗神格破碎,倒地的一霎那,只见一只仙鹤翅展流光盘旋而下,上坐一名白衣翩跹的男人,男人身配玉剑,面如寒湖,一身清朗,美若初冬一枝独秀的白梅。 “神格破了?”男人双目一怔,显然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于是挥手散去了身周的敌人,只是轻轻抬指间,那些敌人便飞到数丈开外,被神威压的起不来,而凌罗也被这人揽进了怀里。 这人正是宁玉。 此时唐隐正昏迷,毫无知觉,而小川却懵了,眼瞅着有人要带走了凌罗,忙跪在地上对着宁玉叩拜,撕心裂肺的仰望着宁玉高呼“仙人,救救她,她不太好,不要叫她死了,不要叫她死了!我能为她做些什么!” 宁玉怀抱凌罗,感受着她的神格破碎,灵力严重流失,顿感愤怒,再看唐隐身上华光流转,便知那是凌罗的神格浮动,登时更恨。宁玉是知道唐隐的,唐隐与凌罗在凡间生活了三年,共同孕育了生命,可这生命却不幸没来到人间看一遭,确实无辜可怜。 但所有尘埃落定,明明可以不用抹去有关凌罗一切的记忆,唐隐却因为自己胆小,承受不住而忘记了凌罗。 明明他吃了息壤,根本不怕创伤,可为何不早点告知凌罗,这样凌罗何必担心他生命垂危而给他用神格来修补生命? 这一切,难道不是有意的报复吗?报复凌罗当时走了,没有早点找到他? “你什么都不必做。你也做不了什么。”宁玉擦了擦凌罗的脸,望着凌罗熟睡的样子,轻轻笑了笑。 “你只要活着一日,就找到唐隐,杀了他,不要在叫他二人相见,这便是为她做的最好的事。” 第226章:跳崖 “有他在一天,你迟早要再见到他,而叫你永远都见不到他的办法,就是他死了。” 宁玉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似乎这话并不是他冲动说出口的,而是一直如此认为。 “所以你要恨,不必恨霍川,恨我吧。是我叫他如此做的。” 凌罗茫然,痛苦,盯着宁玉良久说不出话来“你就,那么恨唐隐吗?” “是,我恨。将你神格补全后,我便闭关,玉帝为我护法,这些年有多狼狈,他看到一清二楚。为了唐隐,我险生心魔。”宁玉抬眼,看似依旧平静之水,眼中的情绪却波涛汹涌。 “原本,我们是有娃娃亲的,我们在一起相识了800年,可他一出现,短短三年,你们连孩子都有了。” “我不准自己的女孩爱上别人,可当你和他在一起那么开心的时候,我方知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我便卑微的想,或许我可以和他一起拥有你,我站在角落就好,但你要时常看看我。” “我方知其实你心中从未有我,而我做了那些,都如丑角一般无二。” “我恨他,恨他为什么出现,我也恨霍川,恨他可以有命与你相遇,与你欢合,心魔催促我,就连两个凡人都可以肆无忌惮的占有你,或许我强势一些,便也可以得到。” “我就这样与心魔抗争了50年,闭关50年,出来后,玉剑被我的心魔污染,我再也没有玉剑,再也不是玉剑仙君,可好消息是,你也终忘了唐隐,这就够了。” 宁玉难得说这么多话,也难得表露自己的心声,在场众人屏气凝神,谁也不敢大声呼吸扰了二人的心神。 “宁玉,我对你不住,此刻多说无益,我想,你就放下我吧,做朋友也好,做陌路也行,别再想我了,你500年的修为为我补了神格,就当我欠你的,迟早我要还的,但不是现在了。” 凌罗转身看向霍子川“小川,该原谅的不该原谅的,都原谅了吧,能放下的,不能放下的,都放下吧。” 剩余什么都没说,凌罗身上侵入的魔气已经占据了意识大部分,而在她讲述这些故事的时候,其实早已偷偷将宁玉封印她的穴道解除,神格已经再次补进了唐隐的心脏中。 抱歉啊诸位,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唐隐一个人在痛苦中熬着? 神格修补了唐隐,唐隐缓缓睁开了眼睛,被业火牵制的心脏被护送回了胸膛,胸膛缓缓封印,业火也也瞬间化作一缕细沙拂去。细沙后面,是多少双惊愕的眼神。 魔气越来越占据了身体的大部分,凌罗感觉行动迟缓,大脑也短路了。这时候只看到宁玉眼神哀戚,站在人群中,哀毁骨立,是绝望。 神格彻底碎了,彻底从凌罗身体中流干净,所以魔气也会趁机占据了上风,而这也同时意味着,凌罗再也无法回仙界。 而下一刻,一阵松柏清香袭来,一个温暖的怀抱迎上来将自己裹了进去。 马上,凌罗感觉到那股魔气正在从身体中抽离,一道黑色瘴气钻入了唐隐的胸膛。 魔气是聪明的,现在凌罗是普通人了,他的力量也得不到襄助,唐隐不同,唐隐的身子得到了大量的神格加持,较之普通人来说,战斗力更强,这具傀儡对于魔气来说更加有力。 魔气被唐隐吸收走了。唐隐在凌罗嘴角一吻,曲起食指弹在凌罗的脑门上“茫茫,宁玉太闷,楚断太暴躁,霍子川太阴险,霍子安太傻,上官颜太骚,都不比我好,但都心爱你,擦亮眼睛选择。” 这段话说完,唐隐竟奔出去,走了两步,仰身一跃。 这一下众人方知,前路竟然有一处断崖! 这是漠北,漠北地势原本就凶险,漫天黄沙之下,根本看不出地形,竟不知前方有一处断崖! 凌罗没在犹豫,转身也跳了下去。随唐隐而去。 唐隐,如果恶人终将受到制裁,你也好,我也好,都不可被饶恕,我们就一块,下地狱去吧! “凌罗!你当老子是死人吗!啊!”掉落断崖之前,凌罗看到了许多景象,楚断暴怒,双拳紧握牙齿咬碎的要冲上来,乖乖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朝着自己伸出了手,却什么都没抓住。霍子菁捂脸大喊着,霍子川则毫无犹豫的跟随跳了下去。 宁玉,那一抹白色站在断崖边,猎猎山风鼓起他的白衣,战斗下他的白衣不再一尘不染,他的身形消瘦了许多,腰也微微佝偻了一些,再没有遗世独立的高傲。 宁玉啊…… 一千年啊,怎会不爱呢,只是到死方知罢了,只是不想在拖累一个罢了。 …… 小河流水潺潺,耳边是吱吱唔唔的叫声,片刻,自己的嘴边就被塞进个东西,那东西带着软毛扎嘴。 啥破玩意!做鬼了就得吃这玩意吗!不吃!凌罗一扭头,但眼皮沉重,却没睁开眼睛。 “呕欧欧!”几声怪叫后,凌罗就听到一阵沙沙摩挲声,片刻一片凉凉的叶子递到嘴角,一股甘润的水流进了嘴巴。 好喝耶!做鬼能有这待遇,也不赖啊!凌罗吧嗒吧嗒嘴,微微笑笑“再来一口。” “欧欧唧唧!”片刻,又是一阵摩挲,就听到由远至近的几声咕叽怪叫,马上嘴角再次接触到一阵凉意,一股甘泉入口,干涩的嗓子舒适了不少。 在漠北那几天,真是想喝一口干净的水都难,这两口水倒是洗尽了嗓子眼的沙尘,缓了一会就抬起了眼皮。 眼前竟然是…… 啥啊!竟然是一群大大小小的猴儿! 猴儿们正站在树上的,蹲在河里的,埋伏在坑内的,形态各异,千奇百怪的围在四周,各个望着凌罗,见到凌罗醒来,一个猴子怪叫了几声,马上一群猴子也怪叫了好几声。 顿时一只猴子走出来,马上四周数百猴子全全让开道路,看样子是猴王来了。 猴王站在凌罗跟前踱步,伸手拉扯了几下凌罗的头发,顿时发出另一种怪叫,马上凌罗就被一群猴子举起送上了一片枯草做的简易窝铺上。 而猴王对身边一身银毛的老猴子叫了一声,传达了个信号,马上老猴子冲天叫了一声,几只猴崽子就飞奔而去。 再回来的时候,就见几只猴儿扛着一个人影,嘴里被一只毛桃堵住。 第227章:猴群 猴群迅速包裹了二人,虽同时在包围之中,可待遇却天差地别,一个被簇拥着坐在了铺满鲜花草叶的窝铺上,一个,被搁在了火架子…… 猴儿们十分聪明,他们懂得取火,双臂抱起一块圆滚滚的石头,高高举起,砸向另一块干草叶堆上的石头,就这样两块石头相击,迸溅出的火花点燃了干草堆,火焰滚着浓烟燃烧起来,几只猴儿兴奋的托起唐隐就要朝着火堆里丢。 眼瞅着唐隐还没醒,就要被架火烧做肉干了,猴儿们突然耸起了鼻子,一只长毛老猴带头做出叫声,几只猴儿一同耸着鼻子探索,最终,将唐隐先撂下来,一齐顺着气味凑到了灵力跟前。 凌罗已经掏出了一阶的仙桃搁在了石头上,几只猴儿瞬间上前,手臂长的摸索着桃子高举着攀上了树,在其他猴儿追击中攀索倒挂,荡在几棵树杈之间,直到坐在凌罗身边的猴王嗤嗤一叫,终于猴群们静了下来,那只举着桃儿的小猴屁颠颠的将桃儿送了回来。 猴王接过桃儿,在小猴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其余猴儿争相效仿,小猴嚎叫着委屈吧吧的跑远了。 猴王十分健壮,站起身来能与凌罗的胸口齐平,它将那只毛桃在鼻尖嗅了嗅,咕噜吞咽了一口,搁在胸口蹭了蹭,递给了凌罗。 “给我吗?”凌罗指了指自己。 猴王似乎能听懂人话,嚎叫着又将桃子朝着凌罗递了递。 凌罗笑笑“送给你的。”说完,转动乾坤葫芦,发射出数百只桃子,桃子稳稳落地排成一排,这下猴子们兴奋了,跳起嚎叫着,都朝前拥挤但不敢伸手去碰。 直到猴王一声许可,终于大家疯抢起来。 猴王则满意的伸手搭在了凌罗的脖子上,发出几声奇怪的叫声。 凌罗记得,在天上的时候,自己是在楚断的兽园里铲过猴儿屎的,这叫声之前在天上的时候,也听那的灵猴发出过,当时灵猴对着凌罗发出这声音,楚断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说是自己要做猴王的女人了。 那这声音就是求偶的声音没错了。 看来自己还挺招猴子喜欢,竟然被两位猴王看上过,这个这个,不胜荣幸啊。 于是在猴王还没临幸自己与将唐隐烤了之前,彻底站起身来,统治这片地域。 但人猴有别,凌罗的简单手语与做法可以叫猴儿们看的明白,但一旦深入交流就变得有些费劲了,凌罗正想着如何征服这群猴儿并从中快速逃脱后,忽然想起听到远处一只小猴从树上跌倒,着急忙慌的奔了过来,咕叽咕叽的说了一大堆,瞬间猴儿们都紧张起来。 猴王深沉老练,当即伸手按住凌罗的脑门将凌罗向后一推,护在身后。这护花使者的手段,看起来成熟老练的一批啊,凌罗倒是从这手法中看出不少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猴王大咧咧的走上前,听着小猴子咕叽了几声,顿时明白了前前因后果,将嘴巴撅起,想要吹出一记口哨,突然之间意识到什么,竟然将手指放下,忙也跟着咕叽咕叽回应着。 猴群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各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挺起胸膛一块朝外涌去,凌罗没猜错的话,这群猴儿们应该是去打架了。 打架……凌罗一想,要是趁着打架的时候能帮上忙,露上一手,就可以在这里占上一席之地,这里山清水秀,远离闹市,隐居在这里百年,还能与猴儿们一块玩耍,多好,嘿,齐天大圣。 凌罗摸了摸胸口的葫芦,也不知是玉帝仁慈还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精神力竟然还能用,精神力还能用时因为还有供奉的庙宇,虽然因为神格破碎,精神力大打折扣,终归是被许许多多的人供奉,得到的精神力还能支撑着打开葫芦拿出些东西来,再厉害一点的力量,凌罗也实在无能为力了。 遥望四野,感谢老天给自己留了一条命,还能活着,还能见到唐隐,这就够了。 这里是一处峭壁之下,峭壁其中有处山洞,这么一想,还真有点像花果山。 如此猴子猴孙们已经武装出行了,说是武装就是带上石头棍子,也不知他们到底迎战谁去了,但猴王都亲自出战了,想来这对手很棘手。但猴王不许她跟着,她便远远看着,顺便溜到唐隐身边,为唐隐解开了麻绳。 唐隐被凌罗摇晃醒来,此刻他的意识占据上风,并没有被魔化的迹象,凌罗也不知道魔气最终会对唐隐如何,甚至自己现在也没有能够解救他的法子,但只要现在二人在一起,就很知足。 唐隐醒来,嘴里还卡着桃子,翻着白眼吐出桃子,虚弱的突吐出一个字“地狱不给饭吃吗?” 凌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唐隐也哈哈大笑,二人相拥而泣,唐隐叫了声“茫茫。” “嗯,我在。” “我是在叫我的鸟儿啊。”唐隐话毕,就听到上空盘旋着一只鹦鹉,鹦鹉复述着“茫茫!茫茫!”飞落凌罗肩头,凌罗抬手喂给它一把米,笑道“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 唐隐伸手弹了凌罗一个脑瓜崩“为什么,不听话?” “宁玉太闷,楚断太鲁莽,霍子川太阴险,上官颜太骚,乖乖太傻,你最完美,那我只能来找你了。”凌罗耍赖的朝着唐隐的腿上一躺“从此之后我没有神力了,为数不多的神力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我也不能回天了,神格碎了,从此,我就是一个村妞,没钱没本事没地位,还有一堆仇家,我们就这样吧,谁也别放过谁,活在这山间吧。” 唐隐看向远方山谷的风,风从远处顺着他的眼角出来,吹起一缕头发“挺好。” “我们就在这里种地,建起一座小木屋,我可以蒸糯米团子,我们一起种相思豆,像那时候一样,好不好。” 唐隐起身拂掉了麻草,遥望了一下,大步朝着前方小河行去。 小河哗啦流水,唐隐转身勾起了嘴角“还不快跟上,你让我一个小白脸自己干活啊?一起探查水源啊!” 第228章:发作 夜半,下起了蒙蒙秋雨,秋雨中还裹着冰碴,有上霜迹象,凌罗煮了野菜菌子汤,唐隐正在烤野兔,一个下午,唐隐在山洞中打了结实的木屋,小木屋有模有样,有天窗,但只供睡觉,更像是一个小卧室。 凌罗则在小木屋周围搭建了一圈篱笆,篱笆内砌了个简易的灶台,锅灶都是在葫芦里存放的,怕是日后哪日精神力再也没有,这些东西都拿不出来,于是将长久要用的生活用品一股脑都拿了出来。 二人将乱糟糟的山洞打理的井井有条,炊烟中热饭飘香,瓜果脆爽,热饭菜是二人食用的,瓜果是猴群们食用的。 外面的小雨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凌罗这边的热气氤氲开,周身都热乎乎的,唐隐则将兔子烤熟,心细的拆开骨架,将肉全部拆放进碗里,端给凌罗。 虽然唐隐的厨艺惨不忍睹,但烤兔子却有一手,以前二人住在小木屋的时候,有一段日子没有钱,凌罗的种子又都是素食,馋的紧了,就去打野兔,捡木耳,二人也吃的美美的。 所以野兔的火候掌握的恰当,将大碗递给凌罗,凌罗又将大碗递给了唐隐“你吃吧,忙了一天了,累死了,我不饿。” “快吃,总共两只兔子,足够我们吃的了。” “这么厉害,竟然打了两只!”凌罗狗腿的捶了捶唐隐的腰,唐隐得意的伸手扶了下腰“轻点轻点,茫茫!你轻点,是不想要幸福了吧!这么用力!”唐隐说着,放下大碗,开始抓凌罗的痒痒,凌罗最怕抓痒,咯咯笑着没了力气,扑到在唐隐怀里。 唐隐好不手下留情,继续抓痒,直到凌罗求饶这才停手。 “好了,吃了这些兔肉,明天爷再去打。”唐隐将碗筷再次塞到凌罗手边,自己则端起另外一碗米饭。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猴儿们叽叽喳喳的回来了,各个围绕着猴王狗腿的嚎叫,猴王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看来,是大获全胜啊。 猴王回来时,正看见唐隐与凌罗相拥而坐,登时大怒,伸手拾起一块石头来,照着唐隐的脑门就丢了过去。唐隐眼疾手快,抱着凌罗侧身一闪躲过,猴王呲着牙,一拳轰在了石壁上,身后众猴儿瑟瑟发抖,纷纷不知从哪掏出一片绿色的叶子带在了头顶。 猴王的怒火来源于唐隐,他对唐隐格外有着恨意,但碍于凌罗的面子,也没怎样他,就这样,二人一猴相安无事的住在了山洞,山洞分为两个间,一个小木屋凌罗一个人睡,其余的人与猴则住在草铺上。 猴儿们睡得习惯了自然不怕凉,凌罗惦记唐隐的身子吃不消,夜半秋雨摩挲,凌罗悄然起身去看唐隐,却发现唐隐并不在。 凌罗起身转了一圈,在山洞外听到了动静,终于在一处角落里,看到了背对自己蹲在地上的唐隐。 他干什么呢?凌罗一时忘了叫他,直接走了过去,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唐隐的后背。 唐隐一震,马上呆住不动。 “怎么了?”凌罗抚摸着唐隐的后背,却见唐隐的双手迅速藏着什么东西,不知是什么,但今夜的星光如洗,小雨后星光亮堂,照亮了地面上两滩血渍。 那是两只田鼠,尸体被丢在一边,但血液已经被吸干了,地面上的两滩只是滴落的痕迹。 凌罗惊呆了,一把掰过唐隐的脸,唐隐双目一片黑雾遮挡,下巴上沾染着血浆,双目无神,双手战栗。 不对!两只田鼠哪里会有这么多的血,一定不是的!凌罗下意识的扒唐隐的怀抱,他的怀里赫然躺着一只小鹿,小鹿个头非常小,不像是成型的鹿崽,更像是……从母胎里抛出来的。 唐隐此刻没有太多意识,他只想吸血,吸食鲜血,供给魔气所需营养。 唐隐随没有什么意识,可就在凌罗伸手去擦拭他的血渍时,却一把推开了凌罗。 凌罗跌坐在地,马上就听唐隐轻声说了句“脏。” 凌罗的心搅动着,如果不是当时他冲上来将魔气吸走,那么此刻偷偷在这吸血的,就是她了。 “唐隐……” “脏、脏……脏……脏……”唐隐重复着这么一句,凌罗上前一步,他就推走凌罗一步,凌罗痛苦着,可是怕吵醒了那些猴儿们会被赶出去,如是被赶出去,也不知道要何处去了,只能上前去,将手臂咬开,递到了唐隐嘴边。 唐隐嗅到了鲜血味道,本能的张嘴去吸,可耸着鼻子嗅到了凌罗身上的气味,却又下意识的去推开凌罗。 “走!走!走!”最后一直重复着的脏,变成了走,见凌罗不走,颠颠撞撞的起身,逃也似的钻进了深林。 这个时候冬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很快雨水就刷走了地上的血渍,凌罗奋起直追,她不能再叫唐隐走掉了,哪怕今天唐隐真的吃了她,也要追随他去。 但如果唐隐真的救不了,自己死前,一定也要带唐隐死去,否则留下他一个人在世间,拖着被魔气浸染的身子,不知道还要残害多少人,唐隐如果有了意识,一定恨死了自己,那么悲剧发生之前,还是结束了的好。 二人的脚步踏开了沉甸甸的树叶,雨水全部粘在裤脚,肩膀,胸口,树叶又恢复了挺立,二人如落荒的野鸡,一路冲向前,仓皇狼狈,雨水湿透了鞋子,凌罗跑丢了一只鞋,脚背扎上,这才想起,原本二人就是逃荒的。 在一处小溪边追上了唐隐,唐隐毫不犹豫纵身跳了下去,凌罗也跟随着跳了下去。 凌罗是会水的,唐隐则不然,当年为了治理南方水患,泡在水里一站就是数月,可他明明不会水性啊。 水面的平静被炸开,唐隐没有挣扎,无限朝下坠去。这是一片深水,足够淹死一个心死的人了。 凌罗以为不如这样两人一块死了也挺好,无牵无挂,自己杀过那么多人,也算报应。 唐隐呢,身为锦衣卫,杀过不少人,报不报应的,已经事到如今,没有选择了。 于是两个黑点无限下坠,只是凌罗能看到唐隐双目间遮挡的黑气不见了,隐约看到唐隐做出了口型:活着。 这一刻,凌罗正好又触碰到了唐隐的手,那样温柔,就要再也体会不到了吗? 不!这不是结束!死亡也不是赎罪!懦夫才才选择死亡,唐隐,我们还不能死,我们得赎罪。 第一步,得救赎自己。 第229章:我心顾我在 河水很冰,水性不好的很容易腿脚抽筋,但凌罗水性不赖,拖扯着唐隐的腋下,一点一步的朝上划去,上了岸,唐隐猛地咳嗽了两声,但双眼中的黑雾还在,眼睛也依旧无神,机械性的咳着水。 凌罗上前为他挤压胸口的水,他却暴怒的推开凌罗,像是一头被侵占了领地的狮子。 “好好!我不动你!”凌罗安抚他,唐隐像是嗅到了什么,朝着老远处山洞抬眼去,嘴角翕动,眼神里透着渴望。 山洞里都是鲜活的生命,魔气竟然要去吃猴儿们。 绝对不行。可唐隐已经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在他起身的地面,落下了两个东西。 凌罗一看,竟然是碎裂的缚仙锁!缚仙锁断了! 缚仙锁断了,魔气是有多大的力量可以撑破缚仙锁,而缚仙锁一旦断裂,楚断一定会有感应,楚断来,宁玉定也会来,他们来就不会放过唐隐,此刻必须先走,如果自己能想出救了唐隐的法子呢? 唐隐要走,凌罗便在身后将渗血的手腕递到了唐隐嘴边。 鲜血一旦入口,就没有退路了,又没了缚仙锁的束缚,彻底失去理智的唐隐终于大口吸吮起来。 可是好像光是这样根本无法满足,于是唐隐一把揽过凌罗的脖子,照着脖子咬下去。 只感觉一阵酥麻刺痛闪电般从脖子滑到全身,唐隐吸够了,又将嘴唇带着甜腥游移向上,下巴,嘴唇,舌头,贪婪的索取着的,一开始是鲜血,接下来就是爱雨。 凌罗在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也曾想象过与唐隐的第一次会是怎样的美妙,恢复了记忆后,又想与唐隐重温第一次是怎么样的温存,可现如今,荒郊夜晚,雨水泥泞,鲜血淋漓,而唐隐又被魔气侵染,最狼狈最不该的时候,却就是发生了。 唐隐继续贪恋凌罗的气息,凌罗哈哈笑着,其实她一直就不是一个冷静的人,克制只会迎来爆炸或疯狂,她本就是恶鬼一样的人,做神仙还真是做够了,什么狗屁清心寡欲,什么他妈的慈悲为怀,我心故我在,我随心动,现在心告诉她,做吧。 于是天为盖地为席,雨水与泥泞滚了满身,深林中的蛇虫鼠蚁被惊走,摩挲,震荡,中场,凌罗在唐隐身下挖了一把泥巴糊在他后背,笑嘻嘻道“我们就像是两个泥猴。” 唐隐的动作加剧,眼前灰蒙蒙的黑气未散,但勾了勾嘴角“泥猴也是你,今夜你逃不掉!”这一次直到天亮,二人才交缠着睡去。 次日一早伸手一摸衣裳湿透,二人身边坐着一只猴王,猴王静静的坐在那,没了平日里的嚣张,不知他坐了多久,浑身的毛发都湿漉漉的,低落的坐在那,手心里握着两瓣的缚仙锁。 “你怎么来了?”凌罗还赤着身子,忙将湿哒哒的衣裳就要往身上裹,可那衣衫料子薄,裹在身上反而更有诱惑力,凌罗刚要伸手为唐隐裹上衣裳,却见猴王从身后丢出一只包裹。包裹是鹿皮的防水,打开包裹两套干松衣裳与靴子就露了出来。 露了惊喜道“你捡的啊?”说着也不含糊,掏出衣裳一看,正好一男一女,除了外裳还有内衣裤,而且因为寒秋要来了,这两身衣裳都加厚了不少。 凌罗换衣裳的时候猴王没躲开眼神,只是在她胸口眼神稍做停顿,然后啧啧嘴,一脸嫌弃的哼笑一声。 真他娘的没天理,小就该被所有人猴嫌弃啊!凌罗穿好衣裳又去为唐隐穿。猴王这回没兴趣看了,转身将二人湿淋淋的衣裳拾了起来,眼神一掠过昨夜的‘战斗现场’,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凌罗总感觉猴王的眼神里带着酸溜溜的。 也是啊,自己在猴王的眼里是他的母猴,自己跟别的男人夜战,它没拿香蕉捅死唐隐就算好了。 衣裳全部换好,两套都跟定做的似的那么合身,这时候唐隐也睁了眼,正盯着凌罗的眼睛笑。 “笑屁!” “昨天晚上,哎,你,劲那么大,我都疼了。”唐隐将双臂枕在脑后,惬意的勾着嘴角,晒着一大清早的晨光,将那副二皮脸晒得更加好看。 凌罗还没回话,就听到身后一阵轰响,只见猴王一拳拦腰斩断了一棵一人合抱的粗树。 唐隐一个激灵,将凌罗拉过来低声道“完,完完完,被你相公捉奸了呢~” 凌罗额角皱起一个大疙瘩,气的挥了挥拳“你闭嘴,昨晚,是你先开始的!” “哦?我先开始什么,我感觉脱衣裳的你,摸我好/几/把的是你吧!”唐隐翻了个身,就那么自如的趴在草叶子上,伸手撑着下颌,眯着眼坏笑“挺猛。” 轰隆!身后一棵二人合抱的大树瞬间断裂,木屑飞了满地,扎进旁边的树桩上拽都拽不出来。 “唐隐你迟早吃亏在你这张嘴上。”凌罗拉起唐隐“回家吃饭!”猴王一路跟随,手掌上断成两截的缚仙锁被猴王抛起,接住,抛起接住的玩着,一路上二人在前你侬我侬,猴王则跟随在后,拳头握的咯吱咯吱作响。唐隐时不时就摸摸脖子上的脑袋,确定一下还在不在,有没有被猴王一拳爆掉。 路上,在猴王听不到的时候唐隐问“我昨晚发作了吧。” 凌罗一顿,发作,自然是指吸血那件事,虽然凌罗已经用糯米的种子敷在了自己的伤口上,可毕竟唐隐不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你有没有办法将其揪出来?”唐隐揪着身边的树叶搁在嘴边叼着,漫不经心的问着。 “目前并没有。”凌罗摇摇头,她不习惯骗唐隐。 “那你就快点想办法,说实在的,爷其实死不了,因为当年你走后没再回来,你受了严重的伤,我以为你已经死在了半路上,所以去偷了息壤,可阴差阳错的,息壤被我吃了,我的心脏中心就是息壤,所以说我死不了,你得赶紧找机会杀了我,我可不想被宁玉一剑捅穿。” 凌罗心事重重,唐隐正要抬脚迈步,却见猴王冲上来一把将唐隐薅起脖领子随手一丢就丢上了树杈。 凌罗贴在树干上不敢动,唐隐则骑在树杈上一阵发懵,眼瞅着猴王蹲下身来,小心翼翼的捧起了树根下一朵蘑菇。 第230章:寻人 “哊,是蘑菇啊!晚上煮汤喝呀~” 夜晚,凌罗说他想到了一味药丸可以治疗唐隐的病。但种子怕是培育不出来了,所以只得下山去买点东西去。 怕唐隐虽是都有可能发作,于是凌罗决定只身前往。山路走到一半就发现身后有一只红棕色的身影一直鬼鬼祟祟的跟随,拐过七拐八绕的山路,凌罗停下来在泉水边洗了把脸笑道“出来吧,你说你那么大的坨,你躲在树后面还不如不躲。” 猴王依言走出来,脚下生风一般奔到凌罗身前,眼神不怎么友善,对,绝不是友善。 “干什么?”凌罗也摆好了御敌状态,可一想自己现在也没有多少精神力了,恐怕真就干不过这大块头猴王,于是将乾坤葫芦放好,在腰间擦了擦手,笑眯眯的道“你要吃什么啊,我带给你啊?” 却见一道如风的拳头冲到凌罗脑门,凌罗一闭眼,而那拳头没击上来,而是停在了凌罗脑门前不动了。 凌罗一睁眼,就见那猴王的指头伸出,点在凌罗的脑门上,不知道为啥,凌罗流眼泪了。 猴王见凌罗哭了,着急的挠了挠后脑勺,之后也不顾凌罗同不同意,于是伸手拉过凌罗进怀里,凌罗能听到他胸口有力的跳。大概哭了一阵,哭湿了猴王胸口上的毛,凌罗打了个喷嚏,反手拿出一只桃子塞进了猴王嘴里。“谢谢。” 猴王一顿,接着一嗤,大手抚摸着凌罗的后脑勺,眼神朝着天上,咔嚓一声咬碎了桃子。凌罗则蹦跳着下山去了。 山路并不陡峭,但绝不好找,凌罗发现自己与唐隐跳下的山崖并不在此处,距离这里有多远不知道,但目之所及都没有断崖,可这里确实是漠北不错,而且这地方是一片深山小绿洲,在两座山谷中间,山谷呈现倒三角形式,将底下这片绿洲遮挡的严实合缝,这里有水源,要是当时自己与难民们能发现这里的小河,也不至于会被渴死,哎。 好久没逛街了啊~惬意!凌罗掂着手里的铜钱就进了草药铺子。 这里是漠北,街市偏萧条,但该有的生活用品还是挺全的。 站在街头看着寂寥的街市,凌罗仿佛置身顺县,记得刚下凡时,顺县就是这样啊,坐着葛顺的小驴车,带着二六二七,欢欢快快的。 凌罗鼻子一酸,也不知道娘和弟妹们怎样了?小刀哥呢,现在正在修建不夜城,应该也好吧。何雨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希望大家都好,就忘了她吧。 置办了货物,提着草药出门的功夫,就看到了大大的皇榜张贴在城门下。 凌罗怕自己被通缉,所以这次下山也是利用花瓣种子易了容的,便也敢跟着稀稀拉拉的人群走上去看。 有认识字的给大家读,凌罗也后面听到:玄璃公主为漠北救灾有功,继承储位。 大概就是主要内容,剩下就是年份与皇帝名号等等。 玄璃公主,不正是自己吗?救漠北有功,说的也是自己,自己对于他们来说下落不明,怎么就说是继承储位了呢? 凌罗不解,这老皇帝又在搞什么鬼?但无论搞什么鬼,也不关凌罗的事了。 …… 数队锦衣卫带着铲子铁锹在断崖下寻找了三日了,依旧一无所获,眼瞅着又要下去了,山崖上不少滑石,走一步退三步,即便是功夫精湛的锦衣卫,身手也受阻,数百人在这里寻找了整整三日不眠不休,带头人看着士兵们再一次从高崖下摔落,马上奔过来汇报“大人,实在是无法找了,您说从山崖顺着绳梯找,或许人会卡在山崖缝隙与树杈上,可这三天寻遍了事发地点,没根本找不到任何人!” “放你妈的狗臭屁!活有人,死有尸,找不到了是什么鬼?化了?就是化了,你也得给我找出一缕青烟来!要是转世了,就给我找到转世的人,无论如何,我要见她!妈的,最后一面都没与我见到,凌罗,很好!她牛逼,老子要是不揪出来给她拆了脊梁骨,老子就不姓上官!” 上官颜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旱的时候你一滴也不下,现在下欢脱了,老天爷你他娘存心找别扭是不是!” “上官?有没有线索?”一身蓝袍已经泥泞不堪,洁白的脸早就脏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一双湛蓝的眼眸一看便知是乖乖。 乖乖紧皱眉头,焦急的看着上官颜,上官颜也没好气,皱眉骂了句“去他妈问你祖宗!” 乖乖紧抿双唇,这个时候不想与任何人计较。 只是眼神深邃的能凝出寒霜来。 上官颜觉的自己确实过激了,良久道“你祖宗,你大哥他,也还没找到呢?” “嗯。”乖乖负手而立“既然都找不到,至少排斥了他们死了不是吗?”乖乖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懵懂傻气,平静的脸带着深邃的眸子,看起来与霍子川很真如出一辙。 “你不装傻的样,跟你祖宗还真像。” “是祖二爷……祖二爷他,还是叫大哥吧,大哥他没成亲,他有个弟弟,弟弟是我们的祖宗,但大哥也没想到这诅咒也可以连累弟弟那一支。” “所以,他就设法接近陈观礼,叫陈观礼与你改咒吧。”上官颜捧了把水漱了漱口。 “……你都知道啊。”乖乖一侧目。 “废话!我是谁,别以为只有你们隐阁情报多,再者说霍子川一向看不起陈观礼之辈,怎会与他结拜,还对他那么好,什么吃不下饭就请御厨,什么好东西紧着他挑,还对他敬让,这太可疑了,也就陈观礼那厮看不出来罢了。” 上官颜斜眸看了霍子安一眼,抖掉了手上的水“霍子川对你也算是好的,总怕你受不了挖心断骨的罪,于是将找到陈观礼受咒,问八字时候霍子川出示的是你的八字,谁知你们八字差了一点,无法完成,如果是男女呢,好歹还可以上床解决,所以无法,他只能为你改了一点,你可以正常吃饭了,吃了喝水只能喝熟水以外,好歹能吃口热饭了,这也就是陈观礼为何会无法吃东西的原因。” “而你,你这么多年也不好过,每个季度都受着一次挖心断骨般的浑身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