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五十九分》 第一章 重逢 飞机着地后已经是凌晨了。给父母发了个定位报平安，没想到乔母秒回，接近半分钟的语音，乔奚见戴上耳机，边走边听。 诺大的机场，凌晨四点人流量不减。乔奚见回复完乔母后，张媛的电话打进来了。她边取行李边接了电话。 “见见，你到了没有，不是说傍晚就能到的吗，你的电话现在才能打通，急死我了！”熟悉的风风火火的性格，熟悉的呢称。 听见她着急的声音，乔奚见突然觉得北京也不是很冷了，“张姐，我刚下飞机。飞机延误了几个小时，我现在是直接去酒店吗？” “你别着急出去，外面冷，我给你叫了车，一会司机到了给你打电话。” “好，麻烦张姐了。张姐你也早点休息吧，让你担心了。”乔奚见推着行李箱往前走。突然一个女孩匆匆从她身边跑过，重重地擦过她的行李箱，乔奚见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女孩连头都没有回，大声叫了一句对不起就匆匆跑远了。 “电话那头张媛听见声音异常，问：“怎么了，见见？” 乔奚见将被撞掉下的耳机重新戴上，解释道：“没事儿张姐，被一个看起来很着急的姑娘撞了一下。” 张媛突然惊呼，“哦！我想起来了。今晚陆旸走红毯，现在也应该到机场了，这还可能是接机的粉丝呢。” 听见陆旸的名字，乔奚见的睫毛微乎其微地抖动了一下，只一瞬，随即又云淡风轻地问：“红毯的活动不是在上海吗？陆老师连夜就赶到北京来了吗？” “你不知道，剧组原来谈好的男主演突然放了我们鸽子，导演就试着联系了陆旸，没想到这个小伙子还挺重感情，这不连夜就赶来谈合约的事情，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进组了。” 如果说刚才听见陆旸的名字，乔奚见的反应还可以伪装，那么现在乔奚见的表情管理系统已经下线了。以正式编剧身份工作的第一部戏，不仅剧组班子与五年前一样，就连男主演现在也阴差阳错没有变？深深吸了口凉气，许久也没有一句话。 “见见，你还在听吗？那边导演在催我们主创去吃宵夜，我先去啦，你等司机电话哦！” “好的，张姐再见。” 挂了电话之后，乔奚见在大厅漫无目的的逛着，试图消化刚才的晴天霹雳。 其实已经做好准备再见了，想象过很多种场景，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司机师傅的电话很快打过来了，乔奚见裹紧衣服走出机场。 一月凌晨的北京算不上寂寥，灯光照亮了行道树和街道，车辆飞驰。可刺骨的空气中还是弥漫了一层冰凉的薄雾，使得冬夜散着朦胧的寒意。乔奚见走向司机。 车辆刚起步，就听见身后一片嘈杂，尖叫声此起彼伏。 是他来了。 她没有回头看。 五年过去了，这个努力的大男孩，好像终于熬出来了。 解锁手机，打开微信，看着通讯录里的“陆旸”，她点进去，最后一次发消息还是在五年前。 “姑娘，酒店到了。”司机师傅的声音打破了乔奚见的回忆，如梦初醒般地，打开车门下车。 洗漱完毕后已经两点了。她订了明早八点的闹钟，沉沉睡过去。 早晨是被张姐的轰炸电话吵醒的。 电话那头张姐的声音有一点点炸毛，“见见！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七点多啊，张姐，会议不是在九点钟开始吗？” “你房间的钟是不是有问题？你看看手机，现在离九点还差十分钟！我跟导演说说，宽限你点时间！你抓紧！”电话那头依然暴躁。 挂掉电话之后，乔奚见一骨碌从床上跳起。 十分钟后，乔奚见已经穿戴整齐，到达会议室楼层。 得了，张姐只告诉她是二楼会议室，可是二楼好大。她开始一间一间地看门上的标识。冷不丁的，面前一扇门突然被打开，撞上了乔奚见的鼻子。她吃痛地捂着鼻梁，抬头。 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乔奚见脑子飞速运转，想思考出一句得体的话来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迅速低下头去，搜索脑中词汇。着脑袋平时挺灵光，现在怎么就跟死机了一样…... 面前的人逼近了一步，乔奚见侧过身去，想给他让路。 突然手腕上一阵吃力，她被眼前这个人连拖带拽拉走了。 陆旸把乔奚见一把拉到角落，用了很大的力气，但是自己没有丝毫察觉。她使劲挣脱，甩开他的手后，一言不发，回头就往刚才的会议室走。 陆旸的声音突然凛冽：“你再往前一步试试？”语气带着威胁，但却少了些震慑的底气。 乔奚见顿下脚步，没有回头，反而觉得有些好笑，一字一句地回答：“为什么你觉得我会听你的？”迈开腿就往前走。 “导演说你是编剧之一。”语气有些着急，是想要留住她的意思，“五年都没有一点消息，我以为你放弃了。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来？” 她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往前走，叹了口气，转身，走近他。一步，两步，看着他紧皱的眉头，看着他充满红血丝的眼睛，她装不出毫不在意。走到他面前，鼓起勇气与他对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陆老师。”低下头，伸手想拍拍他的手背，陆旸下意识抓住，她又很快缩回手，“这么久没见，陆老师居然不对我说一句‘好久不见’吗？” “我陪你回去。”陆旸掠过她的肩膀，走到她前面，迈着大步往回走。乔奚见的眼泪很识时务，在他擦肩的下一秒落下。她匆匆擦掉眼泪，跟了上去。 酒店的长廊上，他们俩的身影一前一后，隔着有十米多远。 陆旸回头看着低着头的她，全身气息都写满了“委屈”。终究还是不忍心，带着一丝哄的语气：“快走了，会议已经开始了。” 乔奚见跟上。 当乔奚见走进会议室，大家正热火朝天地分工校对开机前事宜。 张媛眼神示意她坐到位置上，她入座，会议继续。 第二章 躲不掉的五年前 两个小时后会议结束，大家伸伸懒腰，纷纷散去。张媛一把拉过乔奚见，“见见，我们一会儿去吃火锅，走！一起去！” 乔奚见揉了揉她的熊猫眼，“不了吧张姐。离进组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剧本还有很多细节要修改，救救孩子吧！” “工作是工作，饭不能不吃。而且大家都去，你不去也不好。”张媛朝陆旸的方向挤挤眼，示意他也去。乔奚见苦笑。 他也去吗？以前他从来不参加这种聚餐，五年过去，倒是变了不少。 乔奚见默许了。跟着张媛走出会议室。出门后，张媛歪头轻声说：“见见，据我所知，五年里陆旸没有女朋友。” 乔奚见有些尴尬，开始打哈哈，“那有没有男朋友呀哈哈哈哈……”张媛打了她一下，示意她闭嘴。 这时候陆旸从乔奚见身边走过，他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里，“没有。”乔奚见只觉身侧凉飕飕的，紧紧抓住张姐的袖子寻找安全感。 “见见，这么多年了，感觉你们俩都变了，也好像都没变。说不上来的感觉。”张媛突然感慨，“就像我养的崽突然都长大了的感觉。” 乔奚见黑脸，“张姐，你这年龄还没到可以倚老卖老的程度哦。”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餐厅走。 乔奚见看着熟悉的一群人，思绪飘回五年前，那个时候，她才大二。张姐和导演的团队也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名气，还有他，陆旸，还陷在娱乐圈的深渊里没有声响。 五年前的故事从一封差点石沉大海的邮件开始。 “我每天都觉得我在裸奔。”正刷着手机的乔奚见幽幽说了一句。 “你又收到垃圾信息了？”室友小白见惯不惯。 “这次是垃圾邮箱，说什么张制片对我的小说感兴趣，还让我有意愿合作就回复。看上我的小说？我写的那个小说连我自己都没勇气看第二遍，太玛丽苏了也。” “那也不一定，你那个小说阅读量不是挺多的嘛。” 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要上课了。乔奚见不急不忙地打开电脑，登陆自己的写作账号，“着什么急，第一排的位置给咱留着呢。”她们班学习氛围一直不高涨，第一排的位置永远留给最后一个到教室的人。 小白撇撇嘴：“可我不想在老师眼皮底下跟我男朋友聊天。”伸手就想将乔奚见从椅子上拎起来。没有拉动。 乔奚见十分专注地盯着电脑，一秒，两秒，半分钟过去了。小白手上又开始用力，突然她用力抓住了小白的手腕，语气很平淡，一字一句地说：“小白，好像真的有一个制片看上这个小说了…...” “演戏也要演全套，你的表情应该再夸张一点。”小白看着云淡风轻盯着网友评论的乔奚见摇摇头。 “好像是我一个读者推荐的，然后这个制片就拿给她认识的导演看，然后大家都觉得可以？”她又拿着手机捣鼓。 小白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很快叫出声来，“卧槽是真的！那你怎么办，你要不要去搜一搜这个制片是不是骗子啊，万一是骗子怎么么办？你怎么这么镇定，你…”话没说完，就看见乔奚见点开百度的手微微发抖。小白摇了摇头，“不愧是喜怒不形的恶臭摩羯。” “我看了官方公布的合作邮箱，就是这个邮箱发来的邮件。我是不是应该回复一下。小白，我好像可以去剧组了，小白，好像是真的。”她有点语无伦次。 就这样，乔奚见联系了制片，并且同意了小说授权。 “阿奚，万一他们乱改你的情节怎么办？你有没有权利挑演员啥的，感觉编剧权力应该挺大的。”室友趴在乔奚见的电脑旁，看着乔奚见修改邮箱内容的措辞。 “应该没那么夸张吧。制片说过两天会发给我一份改编的剧本，让我调整成初稿，然后他们商量完之后，再定稿。暑假的时候开机，我跟组根据现场情况和导演要求再微调剧本。演员我应该做不了主，但是制片把我拉进了他们的一个群，应该可以提前知道演员。”乔奚见发完邮件，关上电脑。 “男主沈东栏是不是就是那个名字很像杀猪的将军，我觉得我偶像完全可以胜任！”小白大叫。 乔奚见瞪了小白一眼，“什么杀猪的！人家名字是有典故的，‘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多好的意境，尔等俗人！” 接下来的一个月乔奚见几乎忙得连轴转。《攻城》本来是一部讲将军和民间医女恋爱故事的小说，但是为了让剧本立体，导演要求加入一些战争元素，并把故事放进朝廷宫斗的大背景里。乔奚见擅长言情部分，对于朝廷礼仪和战争描写是一窍不通。 于是她每天都在跟另外一个专业跟组的编剧交流，一点一点磨合剧本。 并不是刚开始制片说的初稿和定稿这么简单，她已经改了至少十稿了。好在另一个编剧小哥一直很照顾她，除了言情部分，大部分内容都是他完成的。 剧本定稿后，很快就迎来了乔奚见本学期的期末考，连轴转的她又开始抱着书本转。 六月底，剧组开始场地筹备，乔奚见趁这个空在家舒舒服服呆了一个月。 一个月里，演员也渐渐确定下来了。由于这部剧的主创团队名气不是很大，所以主演的候选名单也都是二三线的演员。最终敲定是陆旸担任男主，陆旸出道两年年，今年二十四岁，之前演过一些网剧的男二，一直不温不火，但是圈里都夸赞他敬业。女主是新人，名叫韩彦，电影学院还没有毕业，就被导演相中。 对于这样的演员阵容，乔奚见还是很满意的。几位主演虽然名气不大，但是颜值都是在线的。陆旸本身就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气质，而韩彦看照片也带着些清冷的意蕴。只要演技没有问题，原作者这关，主演们是过了。 第三章 一场花前日下的初见 八月，外景一切妥当。 出发去剧组那天，乔父乔母都起了个大早，寸步不离地跟着乔奚见，一直跟到高铁站。 乔母在门口絮絮叨叨了有十分钟，在乔奚见的明示加暗示的“再见”中，她终于有了结束对话的趋势。乔奚见刚略微松了口气，只见乔母回头向乔父挤挤眼，乔父有些为难，最终还是在乔母的“淫威”下，拿出了一个小瓶子。 这个小瓶子怎么这么熟悉？ …… 小白送的防狼喷雾？“爸妈，这很没必要……而且这个东西应该算是违禁品，不给带的。”乔奚见鼻子有点酸。 她常常在“父母在，不远游”以及“好男儿志在四方”中纠结，虽然乔父一直以“你是个女孩子不用做选择”来安慰她，但这的确是个千古难题。是她做出的第一个，关于舍与得的选择题。 第一次接触一个完全陌生的行业和人群。接下来的三个月，也许很不好熬吧。 第一个见到的人是张媛，张制片。 灰蓝色披肩发的少妇，是她给乔奚见的第一印象。在乔奚见的认知里，染这种发色的人都是冷艳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张制片冷艳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躁动且热情的灵魂。当然这都是后话。 且说初见那天，张媛站在高铁站出口处，认出乔奚见之后，很激动地奔向她。原本画面是这样的，蓝天下一个灰蓝色头发的女人被微风吹动着发丝，来往匆忙的旅客仿佛都成为了流动的背景。下一秒画面是这样的，在奔向乔奚见的途中，肩上的包随风滑落，而张媛逆风跑着。 结局是张媛挽着乔奚见的胳膊回头捡包。乔奚见属于很慢热的人，打了招呼之后就开始局促，木木地被拉着去捡包。 她在乔奚见的耳边喋喋不休，“你叫乔奚见，奚见，奚见，是哪里见的意思吗？那你的家人朋友都怎么称呼你啊，你可是我机缘巧合挖到的宝贝，我给你的称呼要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乔奚见吃了一惊，这个冷艳少妇性格反转也太大了。“差不多都叫阿奚或者奚奚吧。”她挑了个好回答的问题回答。 “那我叫你见见，哎见见，等一下去剧组我带着你见一见导演副导演什么的，不要有太大压力，大家都很和善的。演员今天陆陆续续就进组了，到时候带你去蹭一波签名合照。剧组什么都好，就是硬件设施不太行，投资都花在拍摄和服道化上了，这个也没办法，你就辛苦将就一下。”张媛继续喋喋不休。 叽叽喳喳地到达剧组，见导演组和工作人员，回酒店安顿，跟着张媛去吃饭，一天时间很快就走到了傍晚。 因为张媛的热情，乔奚见的不安也缓解了很多。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温暖的人。 工作人员聚餐，张媛坐在乔奚见身边，负责带动气氛，一顿饭下来，大家也从开始的陌生变得有话可聊。乔奚见这么形容这次聚餐：大型网友见面会现场。 第二天早晨是开机仪式，工作人员和主创都必须到场。地点选在一片空旷的山脚下，大家都去得很早。工作人员忙着搭棚子，演员忙着定妆。乔奚见倒是落得清闲，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给辅导员打电话请两个月的假。 大概通话时间有五分钟，辅导员一直重复着给乔奚见灌输“请假要按程序来”以及“学分修不满不能毕业”的信息。 乔奚见从刚开始一本正经的“好的”逐渐发展成“我自己可以负责的，老师”，最终愤然挂掉电话。 能出什么事阿，我就请个假罢了。还没出事呢就把锅全都甩给我。乔奚见龇牙咧嘴在心里吐槽着辅导员。 “阿嚏！”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喷嚏。乔奚见吓得跳起来，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铠甲背心的胸膛。地处深山老林，她找的地方又很偏僻，她更害怕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你别……阿嚏！”对方开口刚想说什么，一个喷嚏就打断了他的话。乔奚见抬头看见了他的脸，是已经上了妆的男主演？ “陆旸？”乔奚见试探地问。 对方怕开口又打喷嚏，只好点点头。 乔奚见心里打着鼓，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明星，没想到会是这么尴尬的场景。 看着陆旸极力克制地往上吸着鼻涕，乔奚见连忙拿出口袋里的纸巾递给他。陆旸接过，点头致谢。半晌，他终于恢复正常状态，可以开口说话了。 “谢谢，我有点花粉过敏。”他指了指远处的一整排桂花树。 乔奚见低头在包里翻着什么。陆旸看这姑娘没有搭话的意思，准备离开。乔奚见抬头叫住陆旸，“陆老师，我这里有可以治疗花粉过敏的喷雾，你要不要试一下，对我很管用的。”这是乔母塞进乔奚见包里的。 陆旸犹豫了一下，他不太习惯用别人的东西，但又想到开机现场的桂花树和烟雾缭绕的飞尘，还是伸手接下了。 礼貌道谢，转身喷药。 “你也是《攻城》剧组的工作人员吧。”喷完药陆旸转身，握着喷雾，没有要还的意思，反而等着乔奚见回复。 “我是这部剧的编剧之一，我叫乔奚见，陆老师你好。”乔奚见又开始惯性局促，甚至还想给陆旸鞠个躬表示尊敬。 很多年后，乔奚见想起自己这么狗腿的条件反射，就想狠狠扇自己。好丢人。 “你好，原来你就是原作者。刚刚听见你打电话，你还是个学生？”陆旸看出了这个姑娘的局促，试图缓解气氛。 乔奚见心里一万匹草泥马飞过，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公众人物还有听别人打电话的癖好？ 但面上还是很友好（狗腿）地笑着：“是的，陆老师，我今年大三。” “这瓶药我用过了，再还给你也不太卫生。我一会儿开机仪式结束后让助理买个新的给你。我先过去了，那边需要拍照。”并没有给乔奚见拒绝的机会，朝她微点了点头，转身告辞。 乔奚见：这是妈妈给的喷雾啊，你喷完我也没嫌弃，为什么还强买强卖？ 低头百度了一会儿，嘴里振振有词：“怪不得呢，万恶的处女座。” 开机仪式结束后，演员都在棚子里拍定妆照，乔奚见也和另外一个编剧李青仔细校对着这几天的剧本。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午餐不能回酒店，剧组点了盒饭，乔奚见与工作人员围着简陋的小桌子，挤在一起凄凉地用餐。张媛朝乔奚见走来，把她拉起来。乔奚见端着盒饭一脸懵地看着张媛，“张姐？” 张媛朝她挤挤眼，“跟张姐走，张姐带你改善伙食！” 一桌人拍案反抗，“张姐你偏心，我们怎么就没有改善伙食的殊荣呢？”带头摇旗呐喊的是乔奚见的编剧伙伴李青。 张媛白了李青一眼，“小阿青，你们都是大老爷们，跟我们见见这个柔弱的小姑娘争什么争，今天有桌子就不错了，等过几天拍山上的戏，你们能找个干净的地方蹲着吃就不错了。” 乔奚见还震惊在“柔弱的小姑娘“中，就被张姐拉走了。 远处传来李青他们的声音，“阿奚，好好替我们吃一顿！”乔奚见忍不住笑出声，“张姐，大家都好可爱。” “对啊，都是很可爱的一群人。你就安心工作，你是我们团队年龄最小的，大家都会很照顾你的。”张媛拍拍乔奚见的手。又是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乔奚见鼻子一酸。 张媛带着乔奚见进了导演组，把她安顿在一个安静且没有烟味的地方，又端来两盒荤菜，陪她一起吃。 “哦对了，见见。陆旸的助理小张想给你这个喷雾来着，他没找到你，就给我了，让我转交给你。”右手拿着筷子吃着，左手就掏出一盒喷雾。 乔奚见收下放进口袋里。 “见见，什么情况，第一天就跟我们男主角认识了？”张媛一脸吃瓜的表情。 乔奚见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张姐，就是陆老师花粉过敏，我正好有药而已，就说了两句话，算不上认识。” 张媛看乔奚见一脸惊慌失措，也不再打趣她了。两人开始埋头吃饭。 余光瞥见隔壁房间是主演们的休息室，大家都带着妆。乔奚见早上就对陆旸的将军造型很满意，白衣红缨，金棕色的盔甲，颇有一种“金羁白马侠少年”的味道。现在对韩彦的造型也很满意，青丝披肩，素簪，素衣，是她笔下的清冷医女了。看着自己创造的角色就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心里生出一丝骄傲，看，他们活了。 陆旸并不在里面。“陆老师还没有拍摄完吗？”乔奚见忍不住问。 张媛的八卦之魂好像苏醒了，又是一副“你有情况”的表情眯着眼看乔奚见。乔奚见立刻红了脸，人群中她这个花痴最先关注的一定是帅哥，何况这个帅哥比一般的帅哥还要再出色一些。 脸部轮廓分明，五官是典型的中式风格，带着一点儒家“中庸”的色彩，眼睛不大不小很有神气，鼻梁高挺却不喧宾夺主，嘴唇略薄，但笑起来很阳光。这么一组合，简直长在了乔奚见的审美点上。 乔奚见走神了两秒钟，又很快把自己拉回来，瞎想些什么呢。 “没有没有，我就随口一问。”乔奚见赶忙解释。 “好啦，不打趣你了。他去媒体采访了。而且我发现，”张媛突然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这个陆小帅哥不喜欢跟大家一起吃饭，昨天导演约主演吃饭，就他没有去。倒是有点个性，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工作认真，我们大家都还是认可的。” 乔奚见点点头，继续低头吃饭。 第四章 不合时宜的吻戏 午饭后拍摄正式开始，片场开始忙碌起来。灯光组，摄影组，道具组，一秒进入工作状态，一刻也不停。现场走动起来灰尘很大，纷纷扬扬弥漫在空气中，阳光均匀洒下，照亮了乱舞的细小尘埃，这些尘埃在工作人员的来往走动中，不断变换着队形。 乔奚见惊叹于剧组的行动力和配合度。 今天拍的戏份是将军出征前，和医女定情。这部分的剧本进组前就修改好了，本来乔奚见是可以提前回酒店的。但是本着与大家同甘共苦的精神，她自愿申请留在张媛身边给她打打下手。 张媛是个绝对的急性子，刚接了个电话，没说两句就愤怒地挂掉电话。 “张姐，是有什么事情不顺利吗？”乔奚见看张媛的脸色实在难看。 “夜戏的一个场地我们租了两天，现在那边说场地需要维修，原定的那两天有一天是拍不了了。”张媛顺顺气，还算平和地说出原委。 乔奚见摇摇张媛的胳膊，“张姐，凡事先消消气，总有解决的办法的。” 张媛拍拍乔奚见的手，“别担心我，我要去现场看看到底出了什么情况。你去导演那里坐着，晚上一起回去。”像安顿自己的小宠物。 于是，兜兜转转，乔奚见又回到了导演组，端个小板凳，安安静静地看拍戏。这是她第一次看现场拍戏，以前都是看花絮。 正式开拍前是漫长的等待，她有些明白为什么花絮里的演员可以无聊到玩打手的弱智游戏了，是真的很无聊。 眼睛渐渐有些睁不开，半梦半醒间，听见导演大喊“卡！”乔奚见惊醒。导演拿着对讲机，有些急躁，“为什么不听我的，刚刚我说了女主下马的时候，沈东栏是要扶手的，扶手的这个镜头要特写！”说完之后，远处山脚下没有一点动静。陆旸甚至还在悠哉地给马顺毛。导演爆了句粗口，“这对讲机又坏了！”说完左顾右盼，捕捉到角落里的乔奚见，眼睛突然一亮，“见见，你去帮我做传话筒，我跟你微信联系，你传达给他们。” 乔奚见身负重任，走向远处山脚。 接下来乔奚见化身复读机。 “导演说下马的时候要扶手。” “导演说可以开始了。” “导演说乔奚见穿帮入镜了。”说完这句话，乔奚见的智商还没有上线，就听见大家哄堂大笑。突然意识到导演在说自己，连忙退出画面。 也因为刚才的小插曲，拍摄氛围轻松了很多。 大概剧情就是将军即将出征，前路生死不明。高冷医女终于决定向将军坦露心意。二人这场台词很少，基本都是含情脉脉的眼神戏。 导演的语音又发来了，“下一条二人对视之后加个吻戏。” 乔奚见转播，“导演说下一条对视之后加个吻戏……加个什么？加个吻戏！”音调突然增大，现场都看着乔奚见。 这段定情是乔奚见写小说时感触最深的一段，两个人就站在那里，谁也不说话，又好像所有的话都在这一刻说尽了。只需要对方一个眼神，就有面对一切的勇气。无论前程，无论生死，但求遂心而已。 可是加吻戏，就让这段定情落入俗套，连拥抱都不应该有才对。 韩彦首先表态：“我成年了，我没有关系的。”言语中透露着演员的基本素养。 陆旸在给马喂草：“我不拒绝吻戏，只是这场戏需不需要还有待斟酌，编剧你觉得呢？” 乔奚见沉浸在剧情里，没有回话。直接给导演拨了语音电话，开始陈述她作为原作者的观点。 几个回合辩论下去，导演败了。 乔奚见挂掉电话，“导演说了，下一场戏注重眼神戏，吻戏不需要了。” 大家还处在目瞪口呆的状态，这个看起来毫无感情的复读机，居然可以把倔得像牛一样的导演给说服。 接下来的拍摄很顺利，基本不用乔奚见传什么话，她就站在一旁，看着男女主定情时刻。 两个人演技都在线，尤其是陆旸的眼神戏，把深情表达地淋漓尽致。出征在即，沈东栏穿上披风转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天公也做美，在他离开的瞬间，云密集起来，遮住了烈日，画面暗下去。这场不论前程拼死一战的战争，一触即发。 对讲机很快修好，乔奚见功成身退，回到导演棚里。 张媛已经回来了，正在跟导演聊些什么。看到乔奚见回来，张媛大声喊她：“见见！听说我不在，你跟导演大战三百回合毙掉吻戏的事情都已经传遍剧组的大街小巷了。不愧是我的见见，我挖的宝藏。” 乔奚见都快把头埋进衣服里了。“张姐，你就别打趣我了。这还是导演让着我。”说完心虚地看着导演。 导演常年呆在剧组，性子不仅跟张媛一样急，还带了一些凶相。乔奚见从小就害怕长得凶巴巴的人，无论这个人实际上凶不凶。 导演无奈地朝张媛笑笑，竟然有一点可爱？乔奚见愣神。这个剧组的人都这么反差萌吗？ “主要还是见见对人物性格剖析地深刻，是个有潜力的孩子。”说完用鼓励的眼神看向乔奚见。乔奚见正处于被夸完不知道怎么回复的状态，就听到张媛嫌弃的声音：“见见的名字我取的，你不准叫。” 乔奚见黑脸，得了，现在她真成了张姐专宠了。 导演也没有再搭话，开始专心指导现场。 一直工作到晚上九点多，中途只草草吃了晚饭，大家都没有闲下来。 全剧组最清闲的两个人，乔奚见和李青，分别被派去给工作人员和演员发咖啡。 乔奚见先拿去给韩彦，小姑娘正在补妆，只给了乔奚见一个口型：胖。咖啡也能胖？乔奚见还是识相地端着咖啡离开了。 又找到陆旸，“陆老师辛苦了。”递上咖啡。陆旸正在刷着手机，抬头看见乔奚见，想到他跟导演打电话时认真的表情，突然就像调侃这个较真的姑娘。“辩论冠军不当复读机改当助理了。” 乔奚见没想到陆旸看起来是话不很多的高冷风格，居然也是会开玩笑的。一把把咖啡塞给助理小张，“陆老师如果实在想拍吻戏，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乔奚见怼回去。 小张笑道：“编剧你不知道，我们陆老师可还没有拍过吻戏呢。”就好像在说陆旸还是个纯情小男孩，让乔奚见别误会。 这下乔奚见更误会了，努力掩饰抖动的唇角。陆旸瞥了小张一眼：“你晚上也没吃什么，咖啡你喝吧，我泡了茶。”言外之意，没吃饱话还这么多。 大部队回到酒店已经接近十一点了。接下来的几天乔奚见都不用去片场，只要将导演交代的剧本细节改好就可以了。 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第五章 以牌会友 翌日，乔奚见醒来已经是中午，简单地洗漱解决午餐，开始修改剧本。导演看着是个粗枝大叶的糙汉，工作上却是一点也不含糊。他对剧本的研读很透彻，对每一个小细节的要求都很高。他精确到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布景，既要符合剧情发展，也要蕴含适当的审美价值。 之前小说创作时，很多细节乔奚见都是一笔带过或者干脆直接跳过。这些都被导演抠出来精细处理。虽然工作量不小，但是她沉醉于文字与画面的交融。这份剧本已经完全不是原来那部偏言情的小说了，它融入了很多戏剧冲突。家国大爱与儿女情长的取舍，忠诚与利益的碰撞，纯真与阴谋的一念之差。人物也丰满了很多，性格不再单一，能体现多个侧面，并且不断发展。 有时候乔奚见觉得自己有点女娲造人的意思，人物设定，背景构造，线索串联，矛盾冲突，都在剧本的一次次修改中建立和成熟起来，她乐此不疲。 沉浸式的工作持续了一周，乔奚见这一周里几乎没有出过酒店，与外界的交流就只有张媛收工后每日一次的“探监”。 这天晚上的“探监”有些不同。 乔奚见打开门的时候，张媛的身后仿佛站了一整个军队。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张姐，你来打架？” 张媛伸手在乔奚见眼前挥了挥，佯装叹气，“这么好的孩子，改剧本改傻了。”乔奚见持续发愣中。张媛笑道：“今天大家收工早，明天又难得放一天假，我就提议大家来你这，不醉不归。” 身后李青带头：“不醉不归！小阿奚，你没意见吧。”说完还贱兮兮地对她挑了个眉，乔奚见还给他一个白眼。 能有什么意见，你们都涌在门口了，她还好意思关门么。乔奚见侧身，邀请大家进门。 关上门，乔奚见深吸一口气。大家还都是有备而来，啤酒，可乐，零食，甚至扑克牌飞行棋都带来了。 张媛招呼大家坐下。又将乔奚见拉坐到她的身边。开机将近半个月，大家彼此都熟悉了，你一言我一语，氛围很快热了起来。 乔奚见端着杯子喝可乐，与张媛、李青一起斗地主。 “三带二！”张媛出牌。李青看看手里的牌，摇了摇头，“要不起。”乔奚见低头思索着，没有回话。 张媛有些得意，“我还有四张牌了哦，三带二有人要吗？”说着准备出牌。 乔奚见打断，“张姐，我要。王炸。”张媛即刻瞪大了眼睛，“你也掩饰得太好了吧，我之前那么嚣张地出牌你都不压我，我还以为王炸是被拆开了，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呢！” 乔奚见笑而不语，把剩下的牌整理一遍，双手轻轻将所有的牌放在桌上。“飞机。” 李青竖起拇指：“财不外露。” 张媛一把捞过所有的牌，边洗牌边嚷嚷着要再来一局。 下一局乔奚见不负众望，抓到了地主牌。张媛和李青对视一眼，乔奚见看到了这一幕，轻笑：“张姐和沥青哥这是要盘算着翻身农奴做主人了不是？” 李青故作狠态，“你等着，小阿奚。” “四带二。”乔奚见云淡风轻。张媛又瞪了眼，“一上来就玩这么大的吗，见见，我开始看不透你了。” 李青和张媛都没有轻举妄动。 “顺子。”七连顺。没人要。“连对。” 李青忍不住了，扔下四张牌，“炸弹！” 乔奚见眼神示意李青继续。李青得意洋洋地出了个飞机。 乔奚见四个k断了李青的路。张媛这时候低头看牌。乔奚见忍了忍，没忍住，还是开口了：“张姐，你的四个2还是出了吧。” 张媛瞪眼三连：“见见？你神算子？我就不出，你出吧。”张媛不信邪。 乔奚见又出了对三，手里只剩一张牌。张媛哂笑：“见见，你就不要怪张姐手下不留情了。” 张媛立刻将炸弹出了。李青和张媛都没有什么对牌了。乔奚见看着他们俩花式出牌，三带一，顺子，好像两个即将翻身的农民在玩着谁把牌最后出完的游戏。 终于，俩农民最后只剩下单牌了。 毫无疑问，乔奚见手握一个大王赢得了本局比赛。 张媛一下爬起来，倒有点“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感觉。乔奚见：“张姐，倒是不必为了输了局斗地主这么激动。” 张媛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你等着，见见。我去搬救兵。” 就这样，乔奚见轮流跟剧组不同的人玩了很多局斗地主。 不管是地主身份还是农民身份，胜利方都是乔奚见。张媛夸张地将乔奚见拉起来，安置在沙发c位，“你不是见见，一碰到扑克，你就是心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的诸葛亮。” 乔奚见被这么一连串的动作和夸赞搞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张姐谬赞了。我爸号称我们村‘东方不败’。久病成医了。” 大家哄笑。 正聊得起劲，突然敲门声响起。张媛开了门。是陆旸的助理小张。“小张，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们都不知道。”张媛说着把小张往屋里拉，“快来快来，你有没有和见见打过牌，她……” 突然看到他身后站着一个人，戴着黑色鸭舌帽，是陆旸。 一屋子人的眼睛齐刷刷朝他看去。一时没有人说话。 张媛首先反应过来，拉着两人就进门，“小张你也是能耐，能把我们从来不参加聚餐的小陆拉过来。小陆你随便坐，桌上的东西随便吃随便玩，不用拘谨。都是自己人。” 小张解释：“刚刚跟阿奚妹妹玩扑克，被秒杀。突然想到陆老师很会玩扑克，公司年会的时候就没有输过。没想到老板这么给我面子，我一说他就来了。” 陆旸跟大家礼貌地颔首，张姐眼疾手快地拿起扑克，将陆旸推向乔奚见，“小陆，你去跟见见打一局。” 乔奚见有些局促，但还是欣然接战。加上小张，三个人开始抓牌。 第六章 零点五十九分 地主牌被小张抓到了。众人唏嘘，这局是没什么看头了。开始喝酒聊天，有人去打开了电视的k歌功能。房间很快被歌声充斥。 小张在双重压力中，战战兢兢地出牌，还没到两分钟，陆旸手里的牌就只剩下一张了。 眼看陆旸就要赢了。乔奚见一个炸弹堵了陆旸的路，随后出的牌都恰好是小张可以压的，小张如鱼得水，顺顺利利赢下了这局。 张媛跟工作人员侃大山之余，瞥见这里的战况，拍了拍小张的肩膀，“小张你谎报军情啊，我们见见诸葛亮似的牌技都没能带着小陆赢。” 乔奚见有些愧疚，不敢看陆旸，低头洗牌。小张欲言又止，看看老板，又看看乔奚见。带着些许委屈，“我赢得不干不净的。”不干不净？放个水罢了，怎么就不干不净了？乔奚见忍不住笑出声。 陆旸打开一罐啤酒，余光把乔奚见的笑意尽收眼底。仰头喝了一口，“应该给编剧点一首《叛徒》。” 房间里还真的切了一首歌，李青朝乔奚见递话筒，一本正经。乔奚见大囧，瞪着李青，“这歌我都没听过？”随后指了指陆旸，“陆老师点的，给他唱。”说完就后悔了，她是越来越出息了，敢压陆旸的牌，还敢指挥他唱歌了。 陆旸单手撑在身后，随意盘坐着。突然被点名，扬了扬嘴角，放下啤酒，从李青手里接过话筒。 居然真唱了。 随着音乐，他缓缓起调。歌渐入高潮，周围都安静下来。 曲毕，直到陆旸将话筒归还，众人才稍稍回神。 没有人知道陆旸这么会唱歌。 张媛突然意识到，这个男孩未来潜力无限。只要他坚持走下去，这样的天赋一定不会被埋没。她开口：“小陆不显山不显水的，开口跪啊。”陆旸坐定，听了这话，展露出一丝涩笑，“张姐过奖了。” 乔奚见喝着手里的可乐，心跳打鼓似的。陆旸这一波操作，的的确确俘获了乔奚见单身二十年的少女心。他拿着话筒时坚定的眼神，就像是击中了乔奚见心中沉睡多年的小鹿，小鹿上蹿下跳，扰人心神。 还是硬着头皮向陆旸拱拱手，“谢谢解围。” 陆旸颔首，又瞧了她一眼，嘴角多了一丝笑意，低头把玩手机。乔奚见没弄明白这笑的意思，带着刚才的偶像滤镜，只觉得连微笑也帅气。 这一幕倒撞进李青眼里。他喝了两罐啤酒，脸就像涂了很多层胭脂，比上了妆还有喜感。走到乔奚见身旁坐下。偏头看了眼乔奚见，故意道：“小阿奚，你也喝了不少。这脸，红扑扑的。” 就像被看穿了少女心思，乔奚见感觉到自己脸上更烫了。嘴硬着回怼：“沥青哥，你要是喝醉了就赶紧回去醒醒酒，别借酒耍酒疯。”李青笑着又喝了口酒，没再打趣她。 很快就将近十一点了，张媛看乔奚见的眼神已经困倦到呆滞，于是组织大家离开。 不一会儿，满屋子的人都走了。大家都很自觉，走之前将垃圾都清理了。回归平静，乔奚见松了口气，软软地瘫进沙发。她知道张媛是为了让她紧绷着的弦松一松，在谁都不认识的异乡，她能遇见这么多温暖的人，多幸运啊。 打开电视，挑了个熟悉的电影，酝酿睡意。 一片祥和安宁中，乔奚见突然听到门锁声。她惊得僵直了背，大气都不敢出。声音从厕所方向传来，开门声，脚步声，越来越近。 在恐惧面前，乔奚见反应总是慢半拍。还没来得及喊出声。 略微喑哑的男声：“他们都走了吗？”是陆旸。 乔奚见抬头看到陆旸，腰板挺得更直了，“陆老师你一直没走？” “刚去厕所接了个电话，又处理了一些事情。”他解释。 乔奚见看他脸色不太好，黑黢黢的瞳孔旁布满了血丝，处理的事情应该很棘手吧。陆旸被电视的声音吸引，看了一眼，“美丽人生？” “陆老师你也看过吗？”乔奚见搭话。 “很久以前看过，印象不深了。”陆旸开了瓶啤酒，居然在沙发上坐下了，“是部不错的电影。” “……”您这就坐下了？这么自然？现在都十一点多了？ 她能看出陆旸心情不太好，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和对帅哥的高容忍度，乔奚见默许他留下看电影了。 她也开了瓶可乐，安静地看电影。 随着时间推移，电影逐渐进入高潮。集中营里的残忍，让乔奚见忍不住叹了口气。 陆旸偏头，“你不是看过一遍了？还这么真情实感？” 乔奚见没听出语气里的调侃，认真地分析道：“第一次看的时候我才初中，不太明白背景，只觉得主人公有些搞笑，直到结尾我才有点感动。但是现在看，我一点都笑不出来，即使影片刻意营造轻松的氛围。我觉得男主人公的爱很纯净，对妻子儿子都是。” 陆旸笑了笑，她居然还真的分析了起来。起了兴趣，继续问道：“这就是你看第二遍多出的感触？” 乔奚见沉浸在剧情里，“也不是。我更觉得人类真的很无聊，他们居然可以为了折磨一些人这么兴师动众，不给别人一点活路。实际上这么做除了满足了虚荣心，没有一点好处。就很像动物世界，同类也会互相厮杀，弱肉强食有时候也不是为了生存，只单纯为了分出个胜负。” “你倒把自己抽出人类的范畴了？”陆旸的笑意更深了。 “当然不是，我觉得我是更无聊的人类。就拿那些***的士兵来说，他们也许是被迫参军，也许是被征兵，也许是讨口饭吃，他们没有办法，被别人推着往前走。我觉得我也是他们其中的一个，我被社会推着走，长到八岁就要接受义务教育，义务教育结束就要考高中，考大学，一路被推着走。好像我做这些就是天经地义。以后我还会找工作，结婚，生小孩，然后让我的小孩也这么走下去。” “谁的人生不是这样？”陆旸觉得这个姑娘心思太细腻。 “你啊。”乔奚见脱口而出，“你至少在努力发光，好像也就不那么循规蹈矩了。你肯定不在集中营里。” “是吗，我不一样？我现在也在工作，将来也会结婚生子，有什么不一样？”陆旸轻笑。 乔奚见被问迷糊了，捧着可乐思考起来，到底哪里不一样呢。一定是不一样的。 “我想到了！”乔奚见叫出来。陆旸吓了一跳，又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这个姑娘又会说出怎样的观点来。 “因为你想明白了。你知道自己该怎么走，你不是被推着走的。” “你还太小了。我想明白我想做什么又能怎样？我还是在被推着走，在更困难的荆棘路上被推着走。就在刚刚，我的经纪人还在抱怨我没有商业价值。循规蹈矩想不明白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像你一样，想那么多，也没结果。”陆旸向乔奚见挑眉，“这部电影的主旨分析，你零分。” 乔奚见努努嘴，一时也想不到如何反驳。“我高中的时候，老师给的作文评语大多数都是两个字，走题。” 居然忍不住想摸摸她绒绒的脑袋。 陆旸看着她无奈的嘴巴，笑道：“好在你顺利毕业了，你的老师终于松口气了。” 乔奚见张嘴，想说什么，很快又闭上，往嘴里灌了口可乐。 “说吧，想说什么说什么。”陆旸看穿。 “你后悔吗？”乔奚见问了。 “有过动摇，从不后悔。”陆旸今晚难得认真。 “真好。”乔奚见喝了一大口可乐，“我也想过一场不循规蹈矩的人生。” “真把可乐当酒了，说胡话。”陆旸夺过她的可乐，“碳酸饮料少喝。” “至少做的每一件事，我得明明白白，我得真心喜欢。”乔奚见的思绪还没回到现实。 “这很难得，也很难得到。”陆旸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这句话后来乔奚见一直记得。 陆旸走的时候是凌晨了。乔奚见关上门，看了看手机，零点五十九分。 今晚，也很难得。不仅难得，也很难忘。 第七章 新的身份 拍摄期间，每个人都早出晚归，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月一晃而过。十月国庆，剧组放了一天假。 虽然平时除了改剧本，乔奚见基本担当着片场的后勤，没什么太大的工作量。她还是打算把这难得的一天睡过去。 迷糊间，手机响起，是张媛。 “见见，情况是这样的。小陆的助理小张因为一些原因，被公司调走了。小陆现在没有助理了，可能会有些影响拍摄进度。我想让你帮帮忙，临时替小陆打打下手，你看行不行？” 乔奚见隐约觉得那晚陆旸处理的事情，或许跟这件事有关。 她自然乐意帮这个忙。 “没问题，张姐。小张哥现在已经走了吗？我需要跟他去做一些交接吗？” “那太好了，见见。你来小陆的房间吧，我们都在这呢。”张媛的语气轻松了一些。 乔奚见从床上弹起，很快就出现在陆旸的门前。 轻轻敲门。 开门的是陆旸。乔奚见带着一丝怜悯看着陆旸。陆旸被瞧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进来？”乔奚见进门。张媛正跟小张说着话，看见乔奚见来了，连忙把她拉到身边，“见见，来跟小张说最后几句话吧。下次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小张眼睛红红的，“阿奚妹妹，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陆老师就交给你了。辛苦了。这是陆老师日用品包。里面有水杯，茶叶包，镜子，雨伞什么的。他很好照顾的，除了不喜欢跟别人一起吃饭。”说这句话时，小张是带着充沛的感情的，语气就像是生离死别。 “行了，别煽情了。会再见的，你信我。”陆旸打断。 乔奚见刚接过包，就被陆旸抢走了。她不解地看着他，他有些不自然，“我哪能让一个半大的小姑娘给我背包，我不会太麻烦你的。张姐担心我忙不过来，这才叫你来帮忙。”说着向张姐颔首致谢。 张姐真的是个非常非常温暖的人啊。乔奚见想。 送小张出酒店后，乔奚见回到房间。明天，会是一个不一样的开始吧。能够陪他在荆棘路上走一遭，也挺好。 十月二号举国同庆中，剧组继续开工。 陆旸上完妆后，回头嘱咐乔奚见，“你就在我身边看看现场拍摄，如果累了就去我的躺椅上休息一会儿。茶我泡好了，我准备了两杯，你渴了就去喝。别乱跑，待会有可能会需要你帮忙。”举着镜子理了理领口，把镜子和手机都塞到乔奚见手中，“别乱跑。” 乔奚见点点头，这谁是谁的助理？ 现场正在布景，陆旸与其他演员在导演的指导下对戏。 每一个工作人员，演员都一丝不苟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乔奚见身边人影穿梭。 半个小时后，今天的第一条开始。 群演厮杀，沈东栏方兵力不足，有些防不住了。敌军步步紧逼，沈东栏红袍金甲，坐在战马上，持戟抗敌。鲜血溅在红袍上，很快便匿迹了。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脸上手上都溅上了鲜血，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身后飞来一支箭，穿过沈东栏胸膛，箭尖从左胸露出。他还坚持着，一个飞戟直插敌方首领胸膛。一时间敌军群龙无首，方寸大乱。 沈东栏这时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身形一软，摔下了马。嘴角溢出血。 以上是乔奚见脑补的成片效果，实际上要更加惨烈。 群演的打戏是单独拍的，摄像横在中间，无数个小镜头合成了大场面。陆旸马上厮杀有好几个机位，真马假马都用上了。 翻身掉下马吐血那段尤为经典。 陆旸吊着威亚，嘴里含了糖浆，坐在马上。导演下令开拍后，他身体后仰，从马背上滑落，同时嘴角的血溢出。由于是重心向后摔，吐血时的血量没有掌握好，糖浆顺着嘴角往脸上流，分成好几股，溢满了半边脸。其中还有两股流进了眼睛里。总之惨不忍睹。 乔奚见站在一旁看戏，看着陆旸被染红的半边脸，感叹道具可真逼真。 导演喊“卡”，让陆旸整理一下，再来一条。 他起身，朝乔奚见，“纸巾。” 乔奚见还没有适应自己的助理身份，听到这话愣神了三秒，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纸巾，递过去。 化妆师上前补妆。过了一会儿，陆旸又看向乔奚见，“镜子和糖浆。” 乔奚见连忙递上镜子，又跑去道具那里拿了糖浆，中途“砰”一声，陆旸的手机被她摔在了地上。 陆旸：“……”这哪是助理，这是祖宗。 乔奚见立刻想弯腰捡起来查看有没有摔坏，陆旸补妆之暇余光看见这一幕，无奈道：“糖浆盖子先盖好，别撒了一地。” “哦。”乔奚见听话照做。把盖子拧紧，捡起手机。检查了一番，随即舒了口气，“陆老师，没摔坏。” 陆旸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倒有些想笑。忍住后，“拿过来给我啊。” 乔奚见小跑着过去，递到他手里。 补妆完毕，陆旸含了一口糖浆，对着镜子模拟吐血。 突然又看向乔奚见，挑眉，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乔奚见只沉浸在陆旸刚刚的挑眉中，迟迟没有给出反应。 无奈，陆旸咽下糖浆，“刚刚的出血量合适吗？” 乔奚见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出血量？陆老师你受伤了？” “我是说刚刚吐的那口血合不合适，丑不丑。”陆旸揉了揉眉心。 乔奚见连忙道：“不丑不丑，陆老师什么时候都是好看的。”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陆旸看着她狗腿的样子，失笑。拍马屁的本事倒是挺强，动手能力一塌糊涂。 拍摄继续。 这一个场景耗时一个上午，在陆旸吐了无数次鲜血后，导演终于满意了。上午收工。 陆旸起身，拿起水杯猛喝一大口。拍了一上午，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倒是糖浆被他干掉了大半瓶。 乔奚见递上手机，“陆老师，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吃饭？” 之前的午饭都是小张提前拿好放进房车里。陆旸松了松紧紧绑在头上的发套，领着乔奚见往前走，“去场务那里拿饭，然后去房车上吃。” 乔奚见跟上。 陆旸拿了两份饭，领着乔奚见进了房车。把盒饭打开，摆整齐，还替乔奚见拆开了一次性的筷子，递给她，“吃吧，下午还要更辛苦。” 乔奚见接过筷子，有些不好意思，“陆老师不好意思啊，一直在给你添乱。” 陆旸低头看着手机，头也没抬，“你肯来帮忙我就很感谢了，况且小张第一天情况比你还糟。还需要你适应适应。” 乔奚见点头，安静吃饭。 只见陆旸将手机横放，靠在杯壁上，开始吃饭。 手机里传出动漫的声音。 “灌篮高手？”乔奚见听着听着，好像听出了一点眉目。 陆旸抬头，“你也喜欢看？” “谈不上喜欢，之前在家里陪我哥看，声音还是能分辨出来的。比如流川枫和樱木花道的声音。”乔奚见回应。 二人继续吃饭。 乔奚见看着认真吃饭看动漫的陆旸，一点都不像人前的他，更像是她那些爱打篮球的同学，眼里有热爱。 陆旸感受到她的目光，“快吃饭，午休时间很短的。” 他吃饭很快，十分钟不到就吃完了，放下筷子安静地看着动漫。乔奚见连忙狼吞虎咽，很快也放下了筷子。陆旸要起身收拾餐桌，乔奚见连忙伸手拦住，“陆老师你坐下休息会儿，我来收拾，我是助理。”说着着手收拾餐盒。 陆旸也没停下，跟她一起收拾。 “我不喜欢跟别人一起吃饭，因为一起一定会交流。”陆旸突然冒出一句。 乔奚见倒有些受宠若惊，她居然可以破例吗？ “交流就会有把柄，也会浪费时间，浪费脑力。我更愿意吃饭时全身心放松，除了睡觉，只有吃饭时可以放松。”陆旸接着说。 乔奚见听了五味杂陈，他真的很辛苦吧，身心都是。连助理都要被调走，除了吃饭睡觉，没有可以放松身心的时候。 “至少跟我交流的时候你不用带着戒备，你可以放心。”乔奚见安慰他。如果心情不是真的很低落，也不会对她说这些话吧。 将餐盒扔进垃圾桶，乔奚见忽然听到很小的声音：“我放心。” 她愣住，心里涌上一丝异样，是温暖吧，被信任的温暖。 陆旸在房车里休息，乔奚见没有打扰，轻轻关上门。走向片场里陆旸的躺椅，躺下，刷手机，度过安逸的午休时间。 下午还是打戏，乔奚见寸步不离地跟着陆旸，比上午时的不知所措好了许多。 晚餐后又是另一场夜戏。 十一点将近，拍摄还没有结束。 第八章 阿奚 天气开始转凉，晚上的取景点在山顶的一片小树林里，乔奚见贴心地给陆旸带了一件外套。 这场戏是西行平乱的重头戏。沈东栏诱敌军夜袭，唱了一出空城计，重兵埋伏在树林的各个角落，待敌军经过便一网打尽。 沈东栏的埋伏点在树上。陆旸吊了一晚上威亚，配合不同角度的机位，几乎没有落地。乔奚见这个挂牌助理没派上太大的用场。她背着包，抱着外套，蹲在陆旸吊威亚的树下刷微博。 搜索“陆旸”，点进主页，点击“关注”。 第一条是前两天刚发的，文案是“鼻炎面前都是喷嚏。”配图是乔奚见送的喷剂。乔奚见嘴角扬了扬，连个花粉过敏都写得这么有喜感吗？ 继续往下翻，乔奚见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最后忍不住笑出声。 陆旸喜欢在微博上写随笔，有时候来劲了一天发十几条，都是原创微博，有时候小半年都不更新一条。 他喜欢灌篮高手，喜欢一个人看电影，有时候写个影评能写将近一千个字。三观很正，见解独到。 拍戏前只是听说过“陆旸”这个名字，乔奚见现在觉得，他值得更好的一切。 退出陆旸的微博主页，她点进《攻城》的官博主页，几分钟前，官博刚刚更新了几张剧照。都是这两天新鲜出炉的新图。 评论点赞都很少。《攻城》以网剧为目标发展，不是大制作，演员也不温不火，因此没什么过高的关注度。 可是寥寥无几的评论下还是有些不堪入目的评价。 “恕我直言，就凭小说的傻白甜剧情我就可以断言，这部片子肯定扑街。” “陆旸可以有点除了面瘫以外的表情吗？” “资源都浪费在拍烂片上了。建议这些人尽早另谋高就。” 乔奚见换了一条微博，往下翻翻评论，除了粉丝力捧，就只剩下跟上一条差不多的冷嘲热讽。喷演员，喷剧情，喷制作班子。 乔奚见越看越气，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可以骂得像真的一样。从开机到现在，大家几乎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就连最悠闲的自己，也几乎每晚都熬夜。 她知道所有人的辛苦和付出，就看不了任何诋毁。 忍不住评论：“一定值得大家等待。” 评论完还在考虑用什么词汇把那个骂得最狠的喷子怼回去。 身后忽然吹来一缕凉气，乔奚见只觉脖后一凉。她诧异回头，陆旸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她一个激灵，身体后仰，坐在了地上。 “陆，陆老师，你什么时候从树上下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陆旸单膝点地蹲着，一袭黑衣，身上还吊着维亚。“刚才。” 乔奚见重新拾起自己的助理身份，从地上爬起来，拿起手里的衣服给陆旸递过去，“陆老师，你要不要披个外套，夜里凉。” 陆旸也起身，拍拍身上的灰，“里外套了七八层衣服，我不冷。”眼睛瞄向水杯，“一晚上没喝水了。” 乔奚见赶忙丢下外套，拿起水杯，刚想递过去，猛然发现水已经很冷了，“一分钟，陆老师！”说完“哒哒”跑去棚子里接了热水，又很快跑回来。递上水杯。 陆旸看着乔奚见手忙脚乱的样子，笑着接过水杯。 “我没有你微信，联系不是很方便。”陆旸一只手拨弄着手机，朝乔奚见亮出二维码。其实乔奚见很早就想要微信，只是怕陆旸不方便，就一直没有开口。 些许颤抖的手，点开扫一扫功能，成功添加。 远处导演呼喊演员就位，陆旸将水杯递到乔奚见手上，理了理衣服，往前走。走了两步，突然回头，“衣服是我的，不是赞助的。”说完小跑着去拍摄场地。 乔奚见看着躺在地上的牛仔外套，连忙捡起来抱在怀里。站在一旁看现场拍摄。 没一会儿，陆旸就又被吊上了树。 乔奚见继续刷着微博。 屏幕上方弹出一条微信提醒。 是陆旸。 “我的意思是天凉你可以穿我的衣服。” 乔奚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担心她冷。她还以为是陆旸有洁癖，不愿意衣服被放在地上。 “谢谢陆老师！”狗腿地配上一个龇牙的表情。 注意力一直在微博上，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胳膊的确凉飕飕的。放下手里的水杯，套上陆旸的外套。 倒是真的暖和了不少。乔奚见抱臂，轻轻嗅一嗅，甜甜的，淡淡的奶香味萦绕在鼻畔。 心头泛起一丝涟漪，乔奚见面不改色，将自己心里的这点小变化藏起来。 将近十二点，拍摄终于结束了。乔奚见跟着陆旸上车。 陆旸后仰着靠在椅背上，脖子枕着座椅上端，闭上眼睛。乔奚见侧头看他，他的眉头还锁着，眼上的妆有些晕开，睫毛微动。他还没睡着。 陆旸突然睁眼，侧头，乔奚见来不及移开自己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对视上了。乔奚见有些局促地躲开他的眼神。陆旸开口：“你不用太在意网上的言论，相信自己正在做的就够了。” 他还是看到了。 乔奚见还没想好要说什么，陆旸的声音又自身侧传来：“再辛苦一周，下周公司会把小张调回来。” “不辛苦，做你的助理一点都不辛苦。”乔奚见又开始狗腿。 陆旸见惯不惯。刚准备闭目养神，又想到什么，“后天有一个代言，得麻烦你跟我一起去。” “没问题，陆老师。”求之不得。 陆旸侧头看了一眼乔奚见，嘴角略扬。都快半个月了，还这么客气。 回酒店的路程将近半个小时，乔奚见也昏昏欲睡。忽而耳边响起很小的，低沉的声音：“我可以叫你阿奚吗？” 是陆旸的声音吗？乔奚见迷糊中有些不太确定，偏头看他，他眼睛闭着。 幻听？ “如果我叫你阿奚，你是不是也可以不要一口一个‘陆老师’。”声音很疲惫，但乔奚见这次看清楚了，的确是陆旸在说话。 他也才是个二十四岁的大男孩，只比自己大了四岁，但好像他承受了好多。比自己的这些细微的小烦恼，要重很多。 当然可以。如果能让你轻松一点。 “好。”有很多话想说，很想安慰他。但最终只挤出这一个字。 这一个字就够了。 回到房间又接近凌晨一点了。明天还有一整天的戏，乔奚见不敢浪费时间，洗漱完就钻进被子里。忙碌的剧组生活倒是戒掉了她睡前玩手机的习惯。 陆旸这里还灯火通明。 晚上在树上时，跟经纪人杨姐通了电话，很不愉快。 娱乐公司都是见风使舵，陆旸不温不火，公司自然也不会上心给他挑好的资源，就连助理也要临时调走。 好在在交涉下，公司同意小张在忙完目前这一周的工作后回到陆旸身边。 半躺在沙发上，陆旸仰头看着天花板，灯光很柔，不刺眼。他回想着乔奚见看电影时说出的一串话。 小丫头涉世不深，说出来的话都有些心灵鸡汤的意思。 “你想明白了，你至少不是被推着走的。” 他的确想明白了，决定考电影学院时他就想明白了。他想演绎，演绎不同的人；他想有机会站在舞台上，想有一束光，只为他而来。 可两年来，他也发现了这条路的艰难。 三十八度高温时，他在没有空调的出租屋研读剧本；零下四五度，他照样穿着短袖下水；他拒绝捆绑营销，拒绝公司控制微博账号，拒绝恶性的粉丝效应，因此与经纪人的关系一直很僵硬。 陆旸从来没有喊过一句累，他守着底线，即使一直不温不火。 看到乔奚见，看到她那颗炽热的初心，更加坚定了陆旸走下去的决心。 又想起中午乔奚见的那句“你可以放心”，陆旸笑出来。明明没有力量，却想要给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点安全感。 渐渐的，眼前模糊了。 晚安，阿奚。明天见，不，今天见。 第九章 露宿街头 “见见，切记要把自己照顾好，小陆那里你稍微用点心就好。”代言活动的前一天晚上，张媛拉着乔奚见的手反复嘱咐。 陆旸立在一旁，看了眼手表，“张姐，你放心，这一路我给她当助理。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得赶飞机。” 乔奚见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去就是给陆老师帮忙的。” 听见“陆老师”三个字，陆旸微乎其微的一个挑眉。没人看见。 乔奚见接过将陆旸手里的行李箱拉过来，跟张媛告别：“张姐，我们明天就回来了，别担心啦。”说着就拖着行李箱往前走。 陆旸跟上，伸手抢过乔奚见手里的行李箱。一言不发地超过她，往前走。 直到上了飞机落座，陆旸也没有多说过一句废话。 乔奚见在他身边安置好，系上安全带，这才注意到陆旸一路上的气压不太正常。 她侧头，“陆老师？” 陆旸摘下口罩，捏了捏眉心，“你自己想。”自己想我为什么不跟你说话。 乔奚见心里明镜似的，“我知道，不就是不喊陆老师嘛。跟明星做朋友我也得有个适应期不是？”语气里带着她自己察觉不到的撒娇。 不知怎得，陆旸心里憋了一路的一股气，就这么轻松地，被她一句话排解了。 “其实也是我的资历实在够不上别人叫我‘老师’，别人都是逢场作戏的客套罢了。只是不想让你也这样。”陆旸冰山似的冷面缓和了一些。 乔奚见点头。忽而又想到什么，有些尴尬，“我没有套近乎要跟你交朋友，我只是以为……” 陆旸失笑，忍不住抬手顺了顺她绒绒的头发，“跟阿奚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 很高兴认识你。 飞机这时候缓缓起飞。乔奚见坐在窗边，像个好奇宝宝，看着城市夜景。眼前的高楼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晃眼的霓虹路灯渐渐变成了星星点点，它们本是城市夜晚的支撑，可现在，它们只是大地的装饰。 “省点力气，别瞎想。”陆旸将鸭舌帽压低，闭上眼睛。这丫头想象力的天马行空他是体会过的。 乔奚见收回视线，“为什么我们还需要自己带衣服，我看那些明星的衣服不都是赞助商提供的吗？” “我也得有赞助商给我提供才行，没名气没有人愿意赞助的。”语气里透露着无所谓。 乔奚见突然想到一个词：娱乐圈的打工仔。说的可不就是他吗。 “没名气有没名气的好处啊，至少你现在行程都很自由，不用躲着媒体躲着私生。”乔奚见也靠躺在座椅上。 夜深了，两人渐渐都没了声响。 直到飞机播报即将到达目的地，陆旸突然坐起。惊醒了身旁的乔奚见。 乔奚见昏睡的大脑还没有清醒过来。 陆旸侧头看着她，“我想起来，公司安排的房间只有一间。” 乔奚见愣住，什么朋友也不能刚认识几天孤男寡女共住一间吧。 看着乔奚见惊恐的表情，陆旸笑道：“放心，我出资给你订房间。” 乔奚见松了口气，“那你是故意吓我的？” “不然你也清醒不了不是？”陆旸暗笑。 “……”这个男演员私下真的很幼稚。 下飞机前陆旸戴上口罩和鸭舌帽。 乔奚见刚想张口奚落，陆旸看见她的微表情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抢在她之前张口，“我知道没人认出我，我挡灰成吗？” 乔奚见笑嘻嘻：“成，灰尘的确不小。” 陆旸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副口罩，“别说哥哥亏待你。” 乔奚见乖巧接下，戴上，“张姐那里我回去会替你美言几句的。” 出了机场后，陆旸用打车软件打车，这个代言是很久以前谈下的，经纪人不陪同，连车也没有配。 坐上出租后，陆旸一直低头看着手机。 “你猜怎么着？”陆旸突然问。 乔奚见将背包安置在身侧，“我要露宿街头了呗。” 陆旸抬头跟司机师傅打招呼：“师傅，去金鹰。” 乔奚见疑惑道：“活动明天才开始，大晚上商场也关门了啊。” “有难同当，我今晚陪你露宿街头。” 乔奚见一时语塞。小声道：“你就没有一点偶像包袱吗？这万一被认出来可怎么办？营销号的文案就是‘演员陆旸受公司排挤竟露宿街头’。” 陆旸看她小心翼翼，生怕被司机听见，于是也假装小心翼翼，凑在她耳边，小声道：“放心，还没有营销号愿意花篇幅写我。” 乔奚见闭嘴。 随你。 二人在金鹰门前下车。凌晨的商场外灯倒是敞亮。 乔奚见手指路边，“您看上了哪一块路牙，我俩蹲着？” 陆旸拎着背包，拖着行李箱，倒真有点打工仔的摸样。只是身形修长，模样俊朗一些，是个与众不同的打工仔。 “我可是舍命陪君子，你就这态度？”陆旸挑眉。 “我先舍命的好吗，舍命做你的助理。” “你还真想蹲在马路边上一夜吗？不是狗仔也会想拍我俩的。” “深更半夜还能去哪？” “亮着灯的肯德基你看见了吗？专门收留我们这种无家可归的路人。” “你无家可归。”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路上吵吵闹闹，带着大包小包进入了商场附近的一家肯德基。 还真的有在肯德基过夜的人，而且不少。生活还真是公平地为难着每一个人。 “你怎么会想到在肯德基过夜？”乔奚见咬着可乐的吸管，问道。 “不是第一次了。”陆旸云淡风轻，“困了就趴下睡，明天到时间我叫你。” 乔奚见捕捉到了陆旸眼底的苦涩，“我不困。你玩刺激战场吗？姐姐带你刺激刺激。”想让陆旸开心一些。 陆旸掏出手机，哼笑：“我倒是看看你有几斤几两，敢这么说话。” 没过多久，几乎全是陆旸在说话。 “乔奚见你瞎吗？你打我做什么？你子弹多？” “你能不能趴下，你就杵在那里告诉别人我们这有人吗？” “你后面有人，你往前开镜能看到什么？” “你的黄金段位是买的吗，乔奚见？” …… 半小时过去了。 乔奚见放下手机，陆旸也放下手机。 “我劝你现在睡觉。”陆旸语气平淡。 “正有此意。”乔奚见语气更加平淡。 乔奚见戴上卫衣的帽子，趴下睡觉。太丢人了，以前也没觉得自己这么菜。 今天跟陆旸说了好多话，他会不会开心一点。乔奚见闭着眼睛想着。 陆旸盯着趴下的乔奚见，眼睛久久没有移开。 很长时间没说过这么多话了，也从来没见过乔奚见像今天这么活泼。自己也是。 夜更深了。 窗外行人车辆不绝。在他的无数个漂泊的夜里，今天好像与众不同。 第十章 二十四桥 陆旸五点半就叫醒了乔奚见。乔奚见平时脾气很好，除了起床的时候。 眯着眼睛看了周遭环境，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位置。抬头看见陆旸精神焕发的清秀脸庞，打开手机，显示时间五点半。 “陆旸你有事吗？活动十点钟才开始，而且我们就在门口。”乔奚见第一次直呼陆旸的大名，语气非常不友好。 陆旸伸手弹了弹乔奚见凌乱的刘海，“你要在这里等到十点钟，然后告诉别人我们一直在肯德基？” 乔奚见无话可说。 扒拉两下乱蓬蓬的头发，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走，马上走。” 清晨的y市行人不多，卖早点的推车一个两个，都出来工作了。在氤氲的炊烟气息里，迎接着城市的拼搏者。 “你吃过路边摊吗？”乔奚见有些饿了。 “我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富二代。我吃过的路边摊比你吃过的辣条都多。”陆旸拖着行李箱。 “那成，我请你吃早餐。”乔奚见走向煎饼摊，“你对煎饼有什么特殊要求，尽管提出来，我都能满足你。”甚至还拍了拍胸脯。 陆旸失笑，“乔老板破费了，不要生菜和香菜，多放点辣就行。” 乔奚见点了两份煎饼，一份多辣，一份不加辣。 二人边走边吃，漫无目的地在商场周边乱逛。 y市的建筑古色古香，就连公交站台的屋檐都是传统的园林式风格。 “我们要这样一直逛到快十点吗？”乔奚见啃完煎饼，恢复了元气。 “你有什么好的去处可以推荐吗？”陆旸慢悠悠地反问。 “这里园林这么出名，我们就去逛逛呗，总比沿着大马路逛强点。”乔奚见建议。 拿出手机点开导航，选择了一个距离最近的园林。乔奚见盯着手机，对着导航转了三次方向，生怕走错。 陆旸瞥了一眼乔奚见的手机，摇摇头：“拐个弯就到了，一直开着导航不费电吗？” 乔奚见顿住脚步，侧身给陆旸让路，“您带路。” 陆旸径直迈着大步走到乔奚见身前，“跟上。” “得嘞。”乔奚见晃晃悠悠跟在后面。 陆旸买了票，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园林。陆旸顿步，乔奚见也跟着停下。 “一起走。”陆旸面无表情地要求道。 乔奚见照做，何乐不为。 入眼就是一片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凌晨遗留的雾色还没有尽数散去，初秋的寒意也来凑热闹。散漫的步伐，别有一番意趣。 青石板路湿漉漉的，两个人都放慢了速度。景区里还没有游客，安静得像没有一点涟漪的湖水。偶尔传来两三声鸟鸣，一派祥和。 除了他们行李箱的声音。 突然乔奚见叫出来：“是二十四桥！” “姜夔的《扬州慢》？”陆旸接茬。 “你知道这首词啊，就是因为二十四桥，我特别特别喜欢这个城市。”乔奚见小跑着上桥，激动道。 陆旸拎起行李箱，“顺路逛逛都是幌子，我看你就是想来看二十四桥。”抬脚踏上二十四桥。 乔奚见站在桥中央，扶着栏杆看着湖里的鸭子，“这都是缘分，我也不知道这个景区里就有二十四桥啊。来之前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大段空闲的时间可以消耗。” 陆旸扬眼就看见这姑娘低着头，站在桥中央，柳枝拂过她的头发，她不理睬，只认真跟桥下的小鸭子打趣。 如果时间可以再慢一点就好了，陆旸突然想。他挺愿意带这个姑娘回北京，带她去喝家门前上头的豆汁，跟她一起去嘉峪关。她这么古灵精怪，即使游客再多，也一定不会无聊。说不定能在城墙边上拉着他玩飞花令。还有街东的臭豆腐摊，不知道那个放辣没把门的大叔还在不在了，如果给她撒上些辣椒，她一定会辣得跺脚。 陆旸有些想家，也想带她回家看看。很快收回自己有些可怕的念想。 走上台阶，一步步走向乔奚见。 乔奚见从小长在江南水乡，在微风和雾气缭绕下，竟显现出一些江南姑娘温婉的韵味来。陆旸是北京人，但长相清秀，在这片山林小溪的映衬下，一改剧中坚韧将军的形象，倒像个经纶满腹的白衣书生，尤其搭上他今天这身纯白的休闲衬衫。 乔奚见偏头看见陆旸，一时恍了神。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攻城》里你第一次碰见女主的时候，她站在桥上吹箫？”乔奚见问。 “你设计的剧情你问我？”陆旸走到她身边，也看着湖里拨水的小鸭子。 “是杜牧的诗，也跟二十四桥有关，‘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你们的初见，我是照着这句诗写的。就是技术不到位，意蕴少了很多。” “那段还没有拍，你还有修改的空间。我觉得韩彦站在桥上吹箫有些突兀，其实可以安排她在深闺高墙里吹箫，我在桥上听见，一曲定情。这样韩彦的性格也会更含蓄一些，也有平行蒙太奇的效果。”陆旸认真建议道。 乔奚见思索了一会儿，“倒是不错，我以前一直觉得这段很怪，但是又不忍心丢了这么好的意境。这样改的确自然了很多。” “你之前这么非主流的剧情，导演是怎么通过的？”陆旸打趣。 “是沥青哥通过的，你去找他。”乔奚见耸肩摊手。 “你很喜欢古诗词？”陆旸见她进了园林后，三句不离诗。 “我的专业就是每天接触这些诗词啊。但是本身我也很喜欢，每一句诗都好像可以延伸出一个很长的故事。这些故事藏在寥寥几个字里，流传至今。”深吸一口气，青草味沁满鼻腔。 “我们好像是请了一天假出来放松的。”乔奚见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组里整天忙碌的哥哥姐姐们。 “等会那个活动有你忙的时候。”陆旸打击她，“走吧，快八点了，九点钟要去主办方那里熟悉流程。” 乔奚见转身下台阶，陆旸走在她身后，“地上滑，你要是现在摔了，我就白带你出来了。” “我就是坐着轮椅也保证完成你的助理任务。”乔奚见回怼。 他们谁也没有发现，二人的对话逐渐删去了不必要的客套。 沿着景区的指示牌，二人渐渐向出口走去。 离开前乔奚见回头看了一眼，还有一句诗她没说，路转溪桥忽见，是她的名字。在陆旸踏上二十四桥的那一刻，她想到了这句诗。 第十一章 第一个拥抱 回金鹰的路上经纪人联系了陆旸，草草告知活动地点和主办方的联系方式。 乔奚见在旁边一脸惊恐，“你一直都不知道主办方的联系方式？” 陆旸哂笑：“这个代言就是我谈下来的，只是她以为我不知道罢了。她对我不上心，我自己还不能努力了？” 乔奚见心里感叹一番，想要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可真不容易。 一把抢过陆旸手里的行李箱和背包，“我可不能让你丢了排面，从现在开始，你只要负责帅气，其他的交给我这个助理就行。” 陆旸没有阻止，极低的一声“谢谢”传进乔奚见的耳朵里。 谢谢，谢谢你出现了。 与主办方碰面，对方很热情，一口一个“陆先生”，并表示很荣幸能够邀请到陆旸参加此次活动。 无论是真心抑或是逢场作戏，总之气氛很融洽。 陆旸被负责人领进化妆室，乔奚见寸步不离地跟着。 进了化妆间，里面空无一人，负责人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我们的化妆师路上有事耽搁了，麻烦陆先生稍等一会儿。您可以先去把衣服换了。” 陆旸礼貌点头，负责人简单交待了两句，走了出去。 乔奚见将行李箱里的行头拿出来，西装折得很整齐，但长时间压在箱子里难免有些褶皱，上身效果可能会打折扣。 “旁边有熨斗，我们自己熨平就好。”陆旸抖了抖衬衫和西装。 “你还有这技能？”乔奚见忍不住对陆旸刮目相看。 “这也能提得上筷子？你在生活上跟在刺激战场一样菜。”陆旸给熨斗加热，忍不住嘲笑乔奚见两句。看她吃瘪的表情成了他这几天的乐趣。 乔奚见耸肩，“你是老板你说什么都对。”这两天她已经习惯陆旸突如其来的嘲讽了。 很快衣服在陆旸的手中重新变得平整起来。 进试衣间换衣服。 几分钟后，陆旸走了出来。乔奚见正在给陆旸接热水，看到他走出来，一时怔住了。从来没有看见陆旸着正装，白衬衫一丝不苟地衬在黑色西装外套里，领带处有些松，衣领上方露出喉结，西装笔挺，双腿笔直细长，长身而立。脸部没有上妆，发型也没有打理，即使是这样，陆旸这身打扮，再配上他本就端正的长相，可以称得上是“衣冠楚楚”了。 乔奚见忘记关水，眼看热水就要溢出来，陆旸赶忙提醒：“水满了。”她这才手忙脚乱地关上热水。 “怎么，被我帅到了？”陆旸坐在化妆镜前，看着镜中脸有些红的乔奚见。 “还真是。”乔奚见直言不讳，“就你这红颜祸水的长相，公司居然还不重视你，真是埋没人才。” “会化妆吗？”陆旸没接茬，“化妆师再不来，我们可能就要自己动手了。” 乔奚见有些为难，“打个底涂个口红我是会的，你这个场合是不是还要打个高光阴影什么的，才能更上镜，这我可办不到。” 陆旸看了眼手表，靠在椅背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再有五分钟化妆师不来，我们就自己解决，反正丢的是他们主办方的脸。” 的确，主办方并不想丢脸。五分钟后，化妆师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陆旸开始化妆，乔奚见也没闲着，负责人在舞台上给乔奚见讲解活动流程，乔奚见打开手机备忘录，一一记下。 回去仔仔细细地读给陆旸听。陆旸对待工作的态度很认真，不仅记住了乔奚见的流程，还提出了一些自己的建议。 乔奚见又一一转述给负责人，负责人欣然采纳，现场工作人员也对陆旸的工作态度表示赞赏。 距离活动开始时间越来越近，现场也进入倒计时阶段。 负责人突然找到正在陆旸身边念叨活动流程的乔奚见，“真不好意思，现场出现了一些状况，可能需要麻烦您一下。” 乔奚见惊愕道：“麻烦我？” 负责人连忙点头：“是的乔小姐，现场宣传玩偶的工作人员有急事不能来了，那个玩偶身形小，我们所有的工作人员只有你一个女士，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充当一下我们的宣传玩偶，你放心，我们会有报酬的。” 乔奚见刚想回答，陆旸替她开口：“她可以。到时候跟我一起上去，你们把玩偶服拿过来就好。” 负责人千恩万谢地将玩偶服递给乔奚见。 “没想到这场活动还有我的戏份。”乔奚见边穿衣服边念叨着。 活动即将开始，陆旸将头罩给乔奚见戴上，“看得见吗还？” 乔奚见笨拙地点点头。 负责人示意活动开始，主持人开始发言。 “让我们欢迎陆旸！”主持人话音刚落，陆旸就牵着摇摇晃晃的乔奚见走上了舞台。 陆旸站在舞台中央，按着流程展开活动环节。乔奚见只需要站在舞台一侧摇摆身体，卖卖萌即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玩偶递笔签名的环节到了。乔奚见接过台下工作人员的笔，等待着陆旸从她手中取笔，在背景板上签名。 狭小的视线里看到陆旸的领带，乔奚见递笔。没想到陆旸双手接过笔之后，还跟乔奚见来了个握手拥抱，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接着转身签名，将笔双手递还给乔奚见。 乔奚见愣在原处。虽然她穿得多，但这个拥抱也是真实的。心跳还有些快是怎么回事？强忍自己被撩后的小鹿乱撞，她继续没有灵魂地摇晃着身体，挥舞着胳膊。 直到陆旸又走过来，拎着她的胳膊，告诉她活动结束了，并把她领回了化妆室。 乔奚见脱下玩偶服，陆旸也脱下了一身正装。 主办方跟陆旸告别。 “很荣幸跟陆先生合作，陆先生很敬业，今天的种种突发状况我们要向您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感谢您的配合，我们非常期待下次合作。” 冠冕堂皇天衣无缝的措辞。 陆旸与主办方握手告别。在一句句客套话中，乔奚见默默收拾着行李。 终于，她和陆旸踏上了主办方准备的到达机场的专车。 乔奚见松了口气，陆旸也仰在靠背上。 “我觉得这次活动你做得很好，他们对你印象也不错。”乔奚见总结道。 陆旸想开口打击这个单纯幼稚的姑娘，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换了句话：“再接再厉。”乔奚见认真地点点头。 “好好休息一会儿，这两天的剧本任务都堆在那等着你回去。”陆旸好心提醒。 乔奚见差点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赶忙闭上眼睛养神。 第十二章 回程的插曲 “轰”的一声雷响惊醒了半梦半醒中的陆旸。他看向窗外，窗户被瓢泼的大雨洗刷着，模糊了窗外的一切。 乔奚见头倚着窗户，依然在睡梦中。 还挺能睡，陆旸侧头眯着眼看着熟睡中的乔奚见。车内的暖光打在她脸上，眼睛闭着。睫毛耷下来，阴影射在小小的鼻梁上，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不知是梦见了什么。窗外的狂风暴雨使人难免烦躁，可陆旸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心里却只有平静。 陆旸神经衰弱很久了，他忘了多长时间，可能从正式工作开始。忙起来熬夜是家常便饭，生物钟逐渐紊乱。正常作息时，闭上眼睛没有一点睡意。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睡前一支烟成了习惯，床头柜上安眠药是必备品。在无数个睡不着的夜晚，他幻想着未来要面对的一切，迷茫大于憧憬。 可没想到生命中会出现她，一个脑子里装着奇奇怪怪的东西，身上一股傻劲的乔奚见。他近些天睡得最好的一次居然是趴在肯德基的桌子上，看着逐渐呼吸平稳的乔奚见，他罕见地有了睡意，且一夜无梦。 她是他的救赎吗？陆旸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忽地车身前倾，一个急刹车，然后是猛烈的碰撞声。陆旸第一时间将乔奚见的头揽在怀里，自己跟着车的惯性狠狠地砸在了前车座上。 乔奚见在猛烈的撞击中惊醒，睁眼是一片黑暗，自己的头被紧紧地裹着。一切归于平静后，她挣脱出来。 她居然在陆旸的怀里，乔奚见暗惊。看向窗外，是追尾。 司机师傅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虽然刹车及时，但还是撞上了前车。好在车上安全措施到位，司机师傅并没有受伤。他回头，“你们两位没事吧。” 乔奚见摇摇头，突然想到自己是被陆旸护在怀里，那陆旸…… 她侧头，陆旸正揉着眼睛。 乔奚见开始紧张起来，伸手扒拉开陆旸的手，自己凑上前去检查，“你没事吧，是撞到眼睛了吗？” 陆旸感受到她手指的冰凉，又看到她紧张兮兮，泪汪汪的眼睛，有些想笑。忍住笑意，拉开她的手，“我没事儿，就眼睛撞到椅背了。刚刚金星已经冒完了，现在没事了，别担心。”他故作轻松。 乔奚见这才安心一些，“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万一伤到眼球里的神经怎么办？” 陆旸笑着摇手，“哪那么金贵。” 乔奚见执意要求去检查，陆旸只好答应。 司机师傅坐在车上观察前方状况，“你俩也别争了，飞机是赶不上了。我这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不如趁这时候去医院检查一下，也让这小姑娘安心些。” 医院就在附近。 排队挂号检查，乔奚见一直寸步不离，不错过医生说的每一个字。倒是陆旸散散漫漫，戴着口罩鸭舌帽懒洋洋地站着，像是陪乔奚见来检查一样。 “没什么大碍，就是些外伤，明天可能会有些肿，拿冰敷一下就好。”医生边写病例边嘱咐道。 乔奚见语气急慌慌的，“那有没有什么药可以缓解疼痛的。” 医生抬眼看了眼陆旸，陆旸耸肩，不是我娇气，您别误会。 医生笑笑，对乔奚见说，“那我就开些活血化瘀的药，你监督他一天三次一次两颗吃下去，不出一个星期，保准连痕迹都没有了。” 乔奚见没听出医生语气里的另一层含义，拿着药单就去药房拿药了。 出了医院接近晚饭时间，如果没出意外的话他们现在已经回到剧组了。果然，乔奚见的电话此时响起，是张媛。 陆旸在乔奚见身后看到她的屏幕，笑道：“也别叫张姐了，该叫媛妈吧，这么关心你。” 乔奚见回瞪一眼陆旸，随即接起了电话。 乔奚见慢慢地向张媛阐述情况，电话那头的张媛听到出了车祸，再三询问二人有没有受伤，乔奚见说明了陆旸的轻伤。张媛又反复嘱咐二人不要着急，回程时注意安全。 五分钟之后电话挂断。 乔奚见收回手机，一直想说的话终于可以说出口了，“谢谢你。” 陆旸假装没有听见，“你说什么？” 乔奚见知道他听见了，猛地回头朝他大声喊：“我说谢谢你刚在车上保护我！谢谢你陆旸！” 陆旸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这丫头。他轻笑，“应该的应该的，张姐让我保护你嘛。” 只是张姐的关系吗。 乔奚见有些淡淡的失落。 突然想到什么，“哦对！我想起来了！” 陆旸挑眉，乔奚见从医院的药袋里拿出药，“你得吃药，一天三次不能断的。” 陆旸也乖乖地接过药，循循善诱道：“吃药还需要什么？” 乔奚见道：“水啊，包里不是有水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陆旸耐心地接着问：“包在你那？” 乔奚见大梦初醒般拍了拍脑门，“包在司机师傅车上！” 不只是包，还有行李箱。 “司机师傅还在路口吗？”乔奚见问。 “道路清了，他不走停那等罚单么？”陆旸拿着手机看改签信息。 “那身行头贵吗？”乔奚见惴惴不安，她印象里明星穿的正装都是上万的。 陆旸今天看到太多次这个姑娘紧张的表情了，玩心突然起来了，想吓吓她。故意皱眉：“超级贵，还是我租的。” “那怎么办，主办方是有司机师傅电话的吧，要不打个电话问问，兴许能找到。”因钱而肉疼中。 陆旸演不下去了，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吓你的，行李现在已经到机场了，走了，回家。”助理这个工作可真不适合这个粗枝大叶的马大哈。 乔奚见挥手就打下陆旸的手，“我很记仇的，这笔帐我记下了。” 陆旸收回手，笑意更浓了，“那成，你一笔笔记下来，以后慢慢算。” 话里有点来日方长的意思。 去机场取了行李，改签了机票。乔奚见向张媛报备了行程，又免不了听一顿絮叨。 陆旸去买了些面包和水，两人中饭和午饭都没吃。并肩坐着啃面包。 “陆……陆旸！”对面有人轻声喊，声音很小，语气中带着不确定。 陆旸抬头，对面更加坚信了，“你是陆旸！你刚出道的时候我就粉你了！啊啊啊今天居然看到本尊了。” 如果不是这个迷妹，乔奚见都快忘记陆旸是个明星了。 陆旸礼貌点头微笑致谢：“谢谢你的喜欢，我会继续努力的。” 粉丝声音有些颤抖：“哥哥我可以跟你合照吗？” 陆旸有些犹豫，顿了几秒还是点头同意了。 那个女孩兴奋极了，一蹦一跳跑来，高举着手机。陆旸起身，双手背后，带着标准的微笑看着镜头。 机场语音播报，女孩的航班开始检票，她笑嘻嘻地挥手离开了。留下一个一蹦一跳渐行渐远的背影。 陆旸重新坐下，乔奚见啃了口面包，“还挺能端架子。” 陆旸听她这别扭的语气，“这话听着怎么这么酸，是不是也想跟我有个合照？” 乔奚见嘴上不甘示弱：“合照倒也不必，签名可以多给我写点，写个百八十张，以后你火了我可以拿去卖给你的粉丝，从此走上发家致富的道路。” 陆旸拨弄着手机，点开拍照软件，“咱也算是共患难了，区区签名算得了什么。你要不要挑个滤镜。”将手机放到她眼前。 乔奚见没想到陆旸还真要拍照，把手机推回去，“我朽木不可雕，你看着挑就行。” 陆旸真的认真挑了一个暖色调的滤镜，举起手机，按下快门。 这是我们第一张合照。 这时候他们谁也没有意识到，在后来漫长的五年里，这唯一的一张合照，他们会盯着看多久，看多少次。 将照片保存，顺手发给乔奚见，“收好了，不谢。” 乔奚见没有回话，翻弄着手里的药袋，递给陆旸，“吃药，马上。” 陆旸难得听话，将药片塞进嘴里，饮水吞下。 第十三章 张书远的故事 难得没有延误，两人按时上了飞机。 历时一天的活动总算在夜幕里告一段落。踏着影子，踩着月亮，逐渐走回了酒店。虽然酒店不是家，但乔奚见有种回家的安心感。 顺带看见了入秋了的横店。 凉意已经不是偷偷摸摸地侵袭了，它大剌剌地钻进衣服里，爬上眉梢。 酒店门前站着张媛和陆旸的助理小张，乔奚见老远就看见了两人。 乔奚见撇下拖着大包小包的陆旸，一路小跑到张媛面前。张媛拉着乔奚见转了三四个圈，确认乔奚见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告诉乔奚见小张回来了。 小张看着自己老板独自背着大包小包，迈着沉重的步伐走来。心里暗自心疼了一波老板。听到二人路上出了意外时，小张很担心，现在看到二人平安回来，他也松了口气，“阿奚妹妹，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体验了两天才发现小张哥你是真的辛苦。”乔奚见真的觉得明星助理这个工作很不容易，即使她已经被削减了大半的工作。 陆旸这时候走到了门前，“张姐，人我给你完整带回来了。” 小张接过箱子和包。陆旸看着小张，一个简单的拥抱，表达了所有的话。 张媛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盯着屏幕，迟迟没有接。 回头看着乔奚见他们，“你们辛苦一整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乔奚见心中疑惑，张媛从来没有背着她接电话的习惯。她永远都是坦坦荡荡地接，嗓门也很大。 正疑惑着，陆旸推了推乔奚见的肩膀，示意她走。乔奚见没有停留，跟着他们走进电梯。 电梯里，陆旸提醒乔奚见：“别人的事情尤其是私事，连好奇心都不要有。” 乔奚见知道陆旸是为了她好，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一时无话。 乔奚见看见陆旸的左眼皮有些肿，连忙嘱咐小张：“小张哥，陆旸，不，陆老师的药一天三次要按时吃，这样眼睛才能好得快，你记得提醒他。” 乔奚见一脸认真，连小张都忍不住笑出来，“好好，我记住了，我每天按时给他灌下去。” 陆旸瞥了眼小张。小张立刻收住笑意，识时务者小张也。 各自回房休息。 洗漱完，乔奚见坐在床上，拿出手机。班级群又开始艾特全体成员。教师资格证国考的准考证开始打印了。 乔母一直想让乔奚见毕业后有一个稳定的体制内的工作，教师是她最满意的职业。因此逼着乔奚见参加考试。 乔奚见虽然无意于此，但只是一场考试，多考个证也没什么坏处。 一直忙着剧组里的事情，乔奚见还没有好好准备这场考试。 联系小白，让她帮忙把自己桌上的考试资料寄过来。 处理完这些事，乔奚见叹了口气，任务艰巨，不仅挤压了几天的剧本没有修改，还要抽出时间准备考试。 她突然想到，自己回去考试，应该还需要跟剧组请假。 防止忘记这件事情，她立刻打电话给张媛请假。 电话接通了，“见见，什么事情啊？” 乔奚见向张媛说明情况，张媛立刻就答应了，“当然是考试重要，你的工作这两天也可以放一放，我让小李给你分担分担。” “不用了，张姐，我可以的。” 电话那头传来敲门声，张媛应该是去开门了。 半晌，乔奚见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张书远，让我好找啊。” 下一秒电话被切断。 张书远是谁？那个男人又是谁？ 乔奚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别是找错人了？张媛会不会有危险？ 披上外套，她决定去张媛的房间看一看。 乔奚见来到张媛的门前，仔细听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动静。暗笑自己太敏感，准备离开。 突然房里传来玻璃落地的破碎声，接着是一声男人的嘶吼，听不清楚，但乔奚见确认里面应该是在争吵。 声音没有间断，张媛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疲惫，仿佛是在承受了重击，有气无力。 乔奚见意识到房里可能不只是在争吵这么简单。她有些害怕，更担心张姐的安全。如果现在贸然敲门，很有可能打草惊蛇，张姐会受到更大的伤害。 深吸一口气，她决定去找楼下的保安。 电梯还有很久，没有坐电梯，乔奚见飞奔下楼，喘着气找到门口的保安。 向值夜的保安说明情况后，一个大叔安慰着气喘吁吁的乔奚见，并拿起电话报警。 乔奚见很着急：“等不到警察来了，张姐现在很危险！” 没有等保安的反应，她冲向前台，向工作人员要张媛的房卡。前台的工作人员看乔奚见火急火燎，也听见乔奚见向保安说的话，心里有些不安，毕竟人是她放进去的。那个男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她问的任何问题他都能回答，她也就让他上去了。 为了弥补，工作人员立刻拿出备用钥匙递给乔奚见。 乔奚见拿了钥匙就上楼。 身后保安喊着乔奚见，乔奚见顾不上回头，只想着张媛有气无力的声音，心里愈加着急。 用尽力气跑上楼，回到张媛门前。里面打斗声更大了。 乔奚见被这声音一激，来不及想别的，插上钥匙就把门打开了。 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 玻璃碎了一地，地上全是水。张媛蜷缩着，男人怒瞪着突然开门的乔奚见，“哪来的丫头！” 乔奚见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害怕得手都有些颤抖。张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却极力摆手示意乔奚见快走。 看着这么虚弱的张媛，乔奚见突然来了胆量。 “我已经报警了，劝你立刻收手！”乔奚见冲男人喊道。 男人冷哼，“报警？警察也要管我的家事？” 家事？ 乔奚见来不及多想，努力拖延着时间，“家事警察也能管，你这种行为属于家暴！” 男人怒极反笑，向乔奚见所在的门口走去，“我都有一个罪名了，也不怕多一个。” 张媛用力喊着：“见见快走！他就是个疯子！” 乔奚见后退了两步，男人并没有立马靠近她，而是伸手去关门。 乔奚见阻止，用力扯着门把。一旦门被关上，她跟张媛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了。 力气远不及男人。眼看门就要被碰上，门外突然有一股力量，帮助乔奚见推开了门。 第十四章 你的安全 是陆旸和楼下的保安们。 门被众人推开，陆旸一个箭步夺身进屋，首先将乔奚见护在身后。 男人见人数众多，情绪更加暴躁，朝着张媛就踢了一脚，“臭娘们儿，谁让你叫来和么多人？谁都救不了你，你一辈子也逃不开我！” 张媛疼得哼出声来。 乔奚见站在陆旸身后，忍不住叫出声：“张姐！” 陆旸轻声道：“你出去，叫救护车，等警察。” “可是张姐……”乔奚见不放心。 门口的保安不敢轻举妄动，男人捡起一片玻璃渣，对着门口众人：“你们进来一个试试？” 陆旸语气有些不耐烦，轻声冲着乔奚见：“你在这除了添乱还能干嘛，出去！” 乔奚见本来就有很害怕，被陆旸这么一冲，眼泪立刻就止不住了。 但也听话地小心翼翼往后退。在陆旸的掩护下，乔奚见成功走出房间。已经有人打电话叫救护车。 刚跑出酒店，门口就传来了警笛的声音。警察来了。 乔奚见冲上去，领着警察去张媛的房间，一路上尽量平静地向警察说明情况。 乔奚见到时，张媛的房间大门敞开，保安都进了房间。跟着警察进门，陆旸此时将男人的手别再身后，一众保安制服住了不停挣扎且嘴里骂骂咧咧的男人，张媛也能勉强自己爬起来了。 乔奚见赶忙上前扶住张媛，“张姐，你怎么样？” 张媛没有太多说话的力气，伸手紧紧握住乔奚见的手，让她放心。 很快警察将男人带走，救护人员此时也到了。 将张媛抬上担架，乔奚见想跟着走，被警察拦下，她需要跟着去警察局做笔录。陆旸走到她身边，“我陪你去。” 做完笔录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是凌晨了。 门口车辆鲜少。乔奚见在手机软件上叫车去医院，陆旸跟在她后面从警察局出来。 他看见乔奚见抱着胳膊站在路口，泪痕还挂在脸上，凉意不大，她整个人却在抖。 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吓坏了吧。”陆旸替她裹了裹衣服，看着她的眼睛。 乔奚见避开他的眼神，“张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放心，我让小张跟过去了，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陆旸安慰道。 “是，你都安排好了，我做什么都是添乱。”乔奚见没有忘记陆旸凶她这件事。 这丫头的确记仇。“我不凶你你当时能走吗？我还没问你呢，为什么发现情况不对，要自己一个人冲进去？” 为什么不找我。 “你如果听见张姐的叫声你也会这样的。”张媛对乔奚见的好她永远记得。 “你怎么会跟保安一起来？”乔奚见突然想到陆旸开门冲进来护住她的场景，就像一记镇定剂，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悬着的心突然平静了一些。 陆旸忍不住敲敲她的小脑瓜，“你该感谢我的眼睛肿了。明天就要正常开机了，眼睛这样会影响上镜效果，我去酒店厨房取一点冰块。刚出厨房就看到你火急火燎地跑上楼。后面的保安那么拦你，你就跟没听见似的。” 陆旸难得说这么多话，“以后你不能再这么冲动了，首先要保护好自己，记住没有。” 乔奚见小声嘟囔：“她是张姐啊。” “不管是谁，自己最重要。”陆旸唠唠叨叨，“明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个男人，还要往里冲，你这不是勇敢，是傻。我们要是再晚一点，你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吗？” 乔奚见打断他：“好了我知道了，车来了，我要去医院，你去不去。” 陆旸牵起她的手，“当然去。” 乔奚见楞住，僵硬地被陆旸牵着走。 “深更半夜没有狗链子，又怕你走丢，你将就点。”陆旸嘴硬道。 合着把她当狗了呗。 二人坐上车。 陆旸松开了乔奚见的手。两人一时无话。 乔奚见摩挲着手掌，掌心还残留着陆旸手掌的余温，一抹潮红悄悄爬上了脸颊。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少管闲事。”陆旸道。 乔奚见不能接受：“张姐的事不是闲事。” “别人的事都是闲事，很多时候不听不看是最好的解决方法。”陆旸觉得她应该要知道这些，至少能保证她的安全。 “那我的事情也不用你管，你今天就不该救我们。”乔奚见的劲上来了。 陆旸无奈扶额，这丫头倔脾气又上来了。 “总之你记住我说的话没有坏处。”他退了一步。 到了医院，陆旸联系小张，找到病房。 张媛的伤口已经处理完了，左臂有轻微骨折，其他都是皮外伤。导演他们都赶来了，围在张媛的病床边上。 张媛看见冲进病房的乔奚见和紧随其后的陆旸，“见见小陆你们来了啊。” 乔奚见看见张媛又红了眼，“张姐，你有没有事？” 张媛扯出一个微笑，“我没事，你放心。”又看向周围的一堆人，“你们大家都回去吧，明天还得正常开工呢，我这小伤没关系的。” 大家又都关切了一阵，陆陆续续离开了医院。 陆旸由于明天一早就要补戏，也告辞了。 只剩下乔奚见一个人，她走到床边坐下，“张姐，你吓死我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张媛见状也红了眼，“见见，多亏你了，要不是你，今晚还不知道要怎样呢。”语气顿了顿，“你们都知道了吧，我的这些破事儿。”张媛别过脸，她不愿意面对这件事。 其实乔奚见在警局也听出了个七七八八。 张媛原名叫张书远，很早就跟那个男人结了婚。婚后生活一言难尽，张媛一直想要离婚，男人一直不肯。张媛改名换姓，自己一人出来打拼。就这几天，男人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了她，想把她带回去。 就有了晚上房间里的事情。 乔奚见知道张媛不想提这件事，“张姐，你不想提我们都不会问的。那个疯子已经被警方拘留了，你放心休息吧，没有人会来打扰你的。” “我倒是感谢今晚，不然我可能永远也摆脱不了他。”终于正式跟过去道别了，张媛心中还有些欣慰。 第十五章 选择题 乔奚见给张媛掖了掖被子，“张姐，别想这么多，早点休息吧。我陪着你。” 张媛点点头，“我的见见真好。” 闭上眼睛，安心进入梦乡。 乔奚见见张媛的呼吸逐渐平稳，总算是放心了一些。伸了个懒腰，环顾病房，在病床旁的沙发坐下，抱着胳膊想要睡一会儿。 闭眼就是满地的玻璃碎片和男人发疯似的狰狞的表情。 耳边又回响起陆旸的那句“我觉得你还是少管闲事”。 其实她知道陆旸说的没有错。 来到剧组这么多天，大家都对她很好，但乔奚见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乌托邦。今天如果不是她运气好，可能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就不止张媛一个人。 但又何尝不是张媛运气好，否则可能就不会只有个轻伤，那个疯子也不会被送去警察局。 乔奚见很少想毕业以后的事情，亲眼目睹了这场家暴以后，她对未来要面对的事情突然有些恐惧。 就业，择偶，选择怎样的人生，都是她要做的选择题。 她不是失眠体质，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接下来几天乔奚见都留在医院照顾张媛。中途回酒店把笔记本和小白寄来的考试资料一起拿去了医院。每天改完剧本后，都抽出时间来复习考试。 就连查房的护士和医生经过，都忍不住感叹当代年轻人的艰辛。 当然张媛也没有闲着，虽然身在医院，心却时刻在剧组，电话一个接一个没有断过。乔奚见习惯了在张媛的电话声里工作学习。 一周后，张媛出院。第一件事，去了警察局。 张媛坚决要求一个人前去，谁也不让陪，连乔奚见也没有办法。 好在半天后，张媛就回来了。脸上挂上了好久没见的笑容，兴冲冲搂住在酒店门前徘徊的乔奚见，“见见，我终于真正自由了！”乔奚见好久没见张姐这么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两人就傻兮兮地在酒店门前转了好几个圈。 良久，张媛松开乔奚见，“跟张姐去开小灶好不好，我带你去吃火锅！” 其实乔奚见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教师资格证的复习进程也才刚过一轮，但是她知道张媛需要一个释放，笑着道：“好啊，我们晚上不醉不归！” 张媛脸上笑意更浓了：“晚点我去片场找你。” 今天要去跟导演和李青讨论剧情。乔奚见动身去了剧组。 这是一部大男主的剧，在乔奚见还在医院陪张媛的时候，女主韩彦就杀青了。后期拍摄的内容大都是宫斗和军营生活。 乔奚见到片场的时候，正在拍沈东栏勤王的片段。 陆旸骑在马上，手握兵符，鼓风机吹着他的披风，头上红缨飘动，意气风发得不像话。乔奚见看痴了几秒，李青在她背后敲了敲她的脑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快来工作。” 乔奚见连忙收回视线，转身跟上李青，“我哪里那么夸张了。” 陆旸坐在马上，余光瞥清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一抹笑意出现在严肃的沈东栏脸上，导演及时发现了，“小陆笑什么呢，再来一条！” 陆旸收起笑意，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工作的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晚饭时间，她跟李青今天的工作也告一段落。这时候张媛也从导演处过来一把拉过乔奚见，“走了，吃火锅去！” 进入火锅店后，张媛就像打开了话闸，从点菜到吃饭就一直没停过。 “见见你不吃辣是不是，我们点个鸳鸯锅。” “他们家的虾滑真是一绝，你等会儿一定要尝一尝。” “你能喝酒吗见见，要不要稍微来一点。” 乔奚见终于有说话的机会了，“我只能喝一点。” 张媛表示了解，又点了两罐啤酒。 涮火锅是很有满足感的一件事，乔奚见一直这么觉得。她喜欢看着底锅沸腾，喜欢看着食物很快熟透，当然更喜欢熟透鲜美的食物。 张媛打开啤酒，猛喝了一口。 “见见，你知道吗，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他。” 乔奚见知道张媛想要抒发，点了点头，没有打断。 张媛将几块肥牛扔进锅里，接着说道：“我几乎放弃了一切，就只要他。后来我发现，一切都比他值得，你说可不可笑。” “见见你要记住，一切与你找到自己价值比起来，都可以往后延。尤其是虚无缥缈的爱情。” 乔奚见也打开啤酒，“刺啦”一声，白沫冒出来。张媛给乔奚见递了一张纸，“见见，我今天叫你出来，其实还有一件事。” 乔奚见抹去酒罐上的白沫，喝了一口。 “那天小陆冲进我房间我就看出来了，你们俩有点不一般。” 不知是酒上头还是乔奚见被说中了心事，她的脸马上就红了，“张姐，没有的事。” 张媛将肥牛夹起，递进乔奚见碗里，“见见，我不是要劝你尽早断了心思，我要你看清你的这份感情，我不想你留下遗憾。” “但是我仍然不希望你为了他放弃一切。你要好好想清楚你的方向，这比什么都重要。我看出来了，你的父母很想让你稳定下来，但我也看出了你的志向远远不在于那里。我不能帮你做选择题，但你要看清楚你的内心。” 张媛寥寥几句话就点明了乔奚见这几天焦虑的事情。 乔奚见几乎要将手里的酒一口喝完了，“张姐，谢谢你。” 张姐看着乔奚见，就像看见当年同样迷茫的自己，“见见，我看好你。” 后来二人没有再聊这么深沉的问题，开开心心聊着剧组的生活和八卦，笑笑闹闹，一顿火锅进入尾声。 两人黏着，回到了酒店。 乔奚见在走廊上看到陆旸正准备进房间，借着酒劲，朝他走过去。 陆旸看着面前的姑娘面色潮红朝他走过来，距离近了些，扑面的酒气传来。 “你喝酒了？张姐居然带你喝酒？” 一罐啤酒还不至于让乔奚见神志不清，只是好像多了一些平时没有的勇敢。她走近了一些，“你也在我房间看过电影，现在轮到你了。” 陆旸哭笑不得，“耍什么酒疯呢。”但还是把门打开，让她进去。 把她安置在沙发上，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第十六章 醉酒 “想看什么电影？”陆旸在她身旁坐下。 “怦然心动。”乔奚见觉得今晚胆子大得不像自己。 陆旸举遥控器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照做。 电影开始，男女主从两小无猜开始。 这部电影乔奚见看过不下三遍，因此眼睛虽然盯着屏幕，但心思早就不在了。 “事业和爱情你会选什么？”她突然问。 “一定会有冲突吗？”陆旸反问。 “如果一定会呢？”乔奚见刨根问底。 “那就等爱情来了再说吧。”陆旸散漫道。 突然又转头看向乔奚见，“你的话，我建议你别傻兮兮地选爱情。”她那么傻，很容易被骗的。 乔奚见低头不说话。 “张姐说你一直在准备考试，你要不要回去睡觉？”陆旸以为她困了。 “不要，我要把电影看完。”乔奚见持续胆大。 客厅里只剩下电影的声音。 陆旸看了乔奚见一会儿，伸手抚上她的头顶，将她的头抬起来，“看电影麻烦你眼睛倒是看着屏幕啊。” 乔奚见打开他的手，“我听台词不行么？” 陆旸拿起剧本背台词，“你随意。” 乔奚见酒量很小，一杯倒有些夸张，但是睡意会比平时都大一点。 过了没多久，眼皮就耷了下来。 明明还有好多话没说出口，就败给了自己良好的睡眠机制。 脑袋摇摇晃晃，也晃来了陆旸的注意。 陆旸扬起嘴角，喝醉了非得跑来这里看电影，看了没一会儿自己睡着了？这丫头对自己倒是真放心啊。 将乔奚见的头轻轻安置在自己的肩膀上，想等她自己睡醒。 乔奚见没有一点要醒的迹象，反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更沉了。 她的脑袋绒绒的软软的，靠在陆旸的肩头。 陆旸的确没有办法做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了，他无心再看剧本。 跟这个叫乔奚见的小姑娘认识还不到两个月，可他感觉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他信任这个姑娘，而这个姑娘又好像也很信任他。 从第一次开机时候见面，到最近一次的张姐发生意外，她好像每次都能给他不一样的印象。 傻乎乎的，倔强的，软弱的，搞笑的，每一面的她都印在陆旸的脑海里，挥不去了。他想随时保护这个女孩，保护她的单纯和孩子气。 陆旸其实意识到了自己的动心。 他想过，如果乔奚见一直留在他身边，他会收获多少快乐。可以跟她看电影，畅谈感想；可以跟她打打闹闹，看她打不过又不服输的表情；可以安心地跟她说很多事情，带她去很多地方，只要她笑一笑，他好像就少了很多烦恼。他也想拉着她的手，一起在片场外的石头路上走一走。他也想像在y市一样，跟她一起吃饭，一起看景色，听她碎碎叨叨念着古诗词。 他想得很多，可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给她任何承诺。 陆旸很快就否定了自己。他陆旸何德何能把这么美好的一个姑娘强留在自己身边呢。她去哪里都会给别人带来快乐，她值得更单纯美好的生活。 未来他会怎样？他知道。如果一直这样不温不火，那么他要学会在夹缝里生存；如果有幸能有些名气，他将更是步履维艰，如履薄冰。 可乔奚见不一样。 不久她会离开剧组，完成学业，回到她的城市，找个很稳定的工作，和一个对她很不错的丈夫。她的丈夫会支持她的事业，会笑着容忍她的小脾气，会看着她闪着星星的眼睛把她揽进怀里。会配合她打打闹闹。她会一本正经套路自己的孩子，把孩子耍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大笑着安慰孩子。那个孩子一定很好看，会有和妈妈一样的大眼睛，会跟妈妈一样爱笑。想到这样的场景，他突然觉得温暖。 这样的乔奚见，怎么能毁在他的手里。 想到这，陆旸释怀了。趁他的这份依赖还在萌芽阶段，不如早点掐断。 抖了抖肩膀，乔奚见迷茫着睁开眼。 “我睡着了？几点了？”乔奚见迷糊着。 “十一点多了，回去吧很晚了。”陆旸淡淡的。 乔奚见敏锐地察觉到了语气里平淡，“我打扰到你了？”她试探道。 陆旸突然严肃：“打不打扰是一回事，但是你不应该这么晚了还跟一个成年男子单独呆在一间房间里，这对你不好。” 乔奚见觉得有些好笑：“可是是你啊。” 陆旸语气更加凛冽：“是我就更不行了，我是个艺人，我得为我的言行负责，以后，我们还是减少些接触吧。” 乔奚见头晕乎乎的，觉得像是在做梦，突如其来的生疏和距离感让她有些不能接受，“是我跟你走得太近了，让你觉得困扰了吗？” 陆旸没有说话。 乔奚见起身，“我明白了陆老师，这些天是我不自量力了。打扰了。” 平静地走到门口，关上门离开。 陆旸平静地坐在沙发上。他不知道是这个姑娘太好骗，还是他的演技太好，一切居然都是按照他提前设想好的剧本来的。 今天过后，他们俩的相处方式应该会有很大的不同吧。 或者说，是没有交集。 第十七章 短暂的告别 乔奚见醉心于剧本修改之余，也忙着狂背教育学原理。张媛嘲笑她整天闭关，倒也不忘每日晚上收工给她带夜宵。 “见见，你后天就要回去考试了吗？”张媛还记得乔奚见考试的时间。 “是啊张姐，我明天就得回学校准备准备了。”现在闭眼就是‘维果斯基夸美纽斯’，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考试。 “那你就不能跟我们统一的车去下一个片场了。我们后天要去北方取景，我把那里机场的定位发给你，你考完试直接飞到那里，组里给你报销。”张媛翻看手机上的信息，仔细给乔奚见校对着地点。 “对了见见，那里还挺冷的，你正好回学校多带点御寒的衣服过来。”张媛补充道。 乔奚见一一记住。 由于剧组要搬家，乔奚见离开时将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满满一箱子，收拾到怀疑人生。来的时候明明没有带这么多东西。 收拾到电视柜，一个蓝色盖的透明玻璃杯立着，那是做陆旸助理时陆旸给她准备的。 那个时候，他们的交情好像还过命呢。 乔奚见不再多想，此刻她没有多余的脑容量来装这些事情。 将水杯里三层外三层裹好，放进行李箱，毕竟明星助理这个工作，好多人想干还干不了，就当是个纪念品吧。 独自拖着行李箱离开酒店，行至酒店门外，她立住脚，回头看了看，拿出手机，拍了张酒店的照片，这个地方承载了她人生中最难忘的几次回忆。 坐上回学校的大巴后，她难得更新了一条朋友圈，酒店的照片以及简短的文案“告别”。然后放下手机，拿出复习资料，开始最后的挣扎。 小白在群里喋喋不休地盘问着乔奚见片场的八卦，乔奚见扔下一句“好好复习”后，一直没有理她，小白仍不罢休，乔奚见干脆将手机的震动也关掉，静心背书。 以至于下车前乔奚见打开手机，群消息99＋，她们是都复习完了吗？乔奚见纳闷。 除了群里的消息，还有别的消息提醒。 三条，一条是张媛，问乔奚见到学校了没有。乔奚见回复。 还有两条，是陆旸。 “你一声不吭就走了？” “我那晚话是有些重了，对不起。” 乔奚见笑出来，全世界都知道她回学校考试了，就他不知道？他还以为自己是负气离开吗？ 乔奚见摇摇头，他把自己看得太重了。 回复：“张姐没告诉你我请了两天假回学校考试吗，陆老师？”故意加上陆老师三个字膈应他。 没有回复，他这个时候应该忙着拍戏。 乔奚见收拾好书包下车。 回到宿舍免不了室友一顿盘问。她提前预料到了这点，将剧组的签名照送给她们，以堵住她们的悠悠众口。 小白尤为乐呵地端详着手里的几张签名照，“你别说，这古装效果真不错哎，之前看你的小说，是真没想到会有今天。” 乔奚见将包里的资料拿出来，“世事无常啊。” 小白的声调突然扬高：“不对啊，阿奚，怎么你居然没有陆旸的签名照？” 乔奚见愣了一下，那晚之后她再也没有去找过陆旸，哪里能要来签名呢。 第十八章 峰回路转 “陆老师是主演，我没什么机会要到签名，下次我努力。”乔奚见脸不红心不跳说着违心的话。 她突然想到那天在机场，她开玩笑说要卖陆旸的签名来发家致富，才过了几天，他们的关系就大不相同了。 真是讽刺，当时真的以为自己和他是可以互相信任的朋友。 收拾心情，抓住最后的时间再背几个知识点。 第二天，宿舍四人一大早就打车前往考点，一直到晚上六点，大家陆陆续续考完最后一门从考场出来。 “我手都快断了。” “现在除了睡觉我什么都不想干。” “这么多天的备考终归是错服了。” 你一言我一语吐槽着考试内容。乔奚见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反正她是尽力将试卷都填满了。 “阿奚，你今天就要去剧组吗？”小白问道。 “是啊，我订了今晚八点的机票。”乔奚见看了眼时间，匆匆往校门口走。 回宿舍收拾行李，室友们卸了考试这一个大包袱，更加肆无忌惮地在乔奚见耳边叽叽喳喳，“阿奚，片场真的没有潜规则八卦什么的吗？” “是啊，阿奚，你给我们说说。” 乔奚见应声答道：“之前没往这方向注意，以后我多留意留意，发现什么一定告诉你们。” 大家都点头夸赞乔奚见够意思。 紧接着乔奚见幽幽补充道：“就是不知道我发现了之后，还有没有命回来告诉你们。”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纷纷劝道：“算了算了阿奚，你的命更重要一点，你得好好回来。” 乔奚见憋不住笑道：“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剧组每个人每天都忙得前胸贴后背的，大家都很敬业，哪有人有时间搞小动作。” 她说的是实话。从进组的第一天起，她就很敬佩这个剧组的行动力和耐劳力。 室友们也没再多问，听说乔奚见要去的地方很冷，都涌上来往她的箱子里塞各种御寒神器。围巾，暖宝宝，热水袋等与温暖挂钩的一切。 乔奚见鼻梁酸酸的，怎么有种回娘家的感觉。 收拾完毕，时间也差不多了，她动身去机场。 没有晚点，一切顺利，两个多小时后，到达了目的地机场。天色很晚了，张媛让乔奚见在门口等着，她让司机来接她。 乔奚见站在机场门口，北方的寒风有些刺骨的凉意，乔奚见从包里拿出围巾围上，缩着脑袋等在原地。 一辆黑色保姆车停在她面前，车门打开，下车的是小张。 乔奚见一惊，那这车里坐的，是陆旸？张姐说的司机是他们？ 小张看到乔奚见冻得瑟瑟发抖，笑道：“阿奚妹妹，还是低估了北方的寒风了吧，快上车。”又小声道：“陆哥在里面。” 乔奚见懵逼着坐上车。 陆旸贴心地替乔奚见接下身上的书包，放在一旁。 乔奚见此刻心中有三百个黑人问号脸。 “是我跟张姐说我顺路来接你的。”陆旸有些不自然。 “您……顺哪条路？”不是应该在片场拍戏吗，怎么还会有顺路一说。 陆旸态度强硬起来，“这不是重点。我……真心诚意跟你道歉，那天晚上我不太清醒，说的话没轻没重，伤害到你了，对不起。” 乔奚见冷笑：“喝酒的是我，不清醒的反倒是你了？” 陆旸揽过她的肩膀拍了拍，带着不小的力度，“给你陆哥一个台阶下不成吗？” 乔奚见终究是绷不住了，“成，陆哥。” 其实乔奚见很好哄，只要对方是乔奚见认可的人，只要几句话，她的心就软了。 陆旸的道歉不是心血来潮。 那晚之后两人持续冷战，陆旸每天心里都疙疙瘩瘩的，不舒心。那天看见乔奚见发的朋友圈，居然无意识就去道歉，以为上次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们终会分开，这部戏再有顶多一个月就全员杀青了，他们的萍水相逢可能就止步于此了。如果是这样，那又何苦为难自己，为难她呢。如果注定没有结局，过程中大家开开心心的也好。 于是他后悔了，在片场听到张媛给乔奚见打电话，要联系司机。赶忙找了个借口，说自己顺路去机场把她带回来。 张媛立刻就答应了，还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乔奚见还是没忍住问道：“那天你为什么突然不清醒？”为什么突然要跟自己划清界限。 陆旸看着她的眼睛，自己心里的一席话就要脱口而出了。终究是忍住了，扭过头不看她，撒谎道：“是我的经纪人发现我们联系太紧密了，我怕她找你麻烦，所以干脆……” 乔奚见听了这话，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开心打断，“我懂啦！” 这丫头真好骗。 很快就到了酒店，张媛又早早的站在门口等候。 乔奚见下车，冲去跟张媛打招呼，“张姐，我回来啦！” 张媛开心接过行李，二人往酒店里走去。张媛不忘回头对陆旸喊道：“辛苦啦司机师傅！” 陆旸难得接梗：“得嘞，麻烦五星好评。” 乔奚见在一旁笑着。 如果可以一直这么开心就好了。 边走张媛边在乔奚见耳边讲着这几日的工作安排，“见见，你和李青的工作快要收尾了吧，李青再有一周就结束去下一个组了，那个时候你的工作也结束了。我们距离整体杀青还有一个月，你看你要不要留下陪陪我们，我们组养得起你这一个闲人。” 乔奚见当然乐意留到最后，“如果学校那里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赖在剧组赖到最后了，到时候你们可别嫌弃我。” 正好走到乔奚见的房间门口，张媛领着乔奚见进门，“你就负责每天吃好喝好就行，有啥事张姐替你摆平。行了，你快收拾收拾睡吧，时间也不早了。” 张媛离开。 乔奚见将箱子里的衣服日用品都拿出来放好，简单洗漱完，一个扑棱，瘫在床上。 两天的奔波下来，身心俱疲，但与离别时的拧巴不同，她现在心情很好。 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明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第十九章 关于瀑布 尚在睡梦中，被绵绵不断的敲门声吵醒。 挣扎着从被窝里爬出来，赤着脚丫跑去开门，她知道一定是张媛。 果不其然。 “见见，今天剧组的取景地在山上，那里的风景特别好，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张媛抵着乔奚见软趴趴的肩膀。 “张姐，车上能睡么？”乔奚见虽然瞌睡虫还在，但的确不想一整天闷在酒店改剧本。 “得嘞，快去洗洗，我等你。” 乔奚见很快跟着剧组的大巴进山了，张媛跟导演们坐在另外一辆车上。 车上都是拎着大包小包的工作人员。乔奚见缩在角落，靠着车窗，闭上眼睛想补个觉。车上的声音反而听得更加清楚了。 “昨天的聚餐陆旸请的客，但他自己居然不到场，真是活久见。” “他从来不参加聚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连吃饭都是一个人去车上吃。” “现在明星为了减肥一天都不怎么吃饭的，可能他也这样吧。” “陆旸的颜值可真是没话说，我给他化妆都不怎么打阴影，先天条件太好了。” “整天闷在深山老林里拍戏，能熬出去的又有几个呢。” 叽叽喳喳，讨论着剧组的八卦。陆旸占大头，其他演员也有涉及。 乔奚见听着听着，睡意全无。 陆旸才不是绝食减肥的那种人，他的确很瘦，但三餐不少，只是坚持运动。 有一次乔奚见难得醒得早，下楼遛弯，就碰见晨跑回来的陆旸，头发还凌乱着，额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滑落，他穿着简洁，白t配运动短裤，手机绑在臂上。 那一次乔奚见印象非常深刻，因为被帅一脸。 别人乔奚见不敢打包票，但是陆旸，一定会熬出头的。她相信。 一路颠簸，爬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坡，车终于停了。 乔奚见顺着大部队下车。 哪里风景好了？这不就是一个山沟沟里么？四周出了郁郁森森的树，什么都没有。张媛向乔奚见走来，捕捉到乔奚见失落的眼神，“再往里走车就进不去啦，取景点还要再往里走的，走，见见，跟紧我，山上信号不好。” 乔奚见乖乖牵着张姐的手向前走。 走着走着，她听见了水流声，还有水流冲击石壁的声音。越来越大，乔奚见猜到了，“张姐，是不是瀑布！” 张媛笑着拍了拍乔奚见脑门儿，“还失不失望了啊，张姐什么时候给你掉过链子。到了那儿，我们就要忙啦，你找个地儿把剧本改完，然后自己到处玩玩，别走远了。今天可能得忙到通宵，到时候晚点我让司机单独把你送回去。” 乔奚见蹭蹭张媛胳膊：“张姐，你对我这么好，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张媛弹开乔奚见的头，“少贫，边儿去。” 瀑布的取景地到了，剧组早早就在这搭好了休息棚。 张媛交代完，乔奚见就抱着电脑找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靠着，打开电脑改剧本了。剧组的拍摄已经进入尾声，大部分工作李青都已经完成，乔奚见现在只需要校对剧本，适当调整台词即可。 没到两个小时，乔奚见就完成了今日的工作。 她将电脑收进包里，伸了伸懒腰。离吃午饭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乔奚见背上包，打算去找张媛，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找了一圈，张媛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当制片可真累啊，乔奚见暗自想着。 连陆旸也没有看见，片场在拍副将和先锋的戏，两人席地而坐，举着酒瓶对饮，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大战在即，这样放肆饮酒的机会，都会是奢望了。 乔奚见看着二人仰头饮酒，内心邪恶的种子开始萌发。还挺甜？这么看还挺有味道？乐津津看了一会儿，身后突然传来阴森森的声音：“还挺好磕是吧。” 乔奚见点点头，“确实。” 乔奚见意识到是陆旸，悻悻挠了挠脑袋，“你怎么走路都没声的。” “再大的声音也挡不住你磕cp不是，我从你面前绕道你身后，你就没注意到我。”陆旸声音有些冷。 乔奚见转过身，完了，又被色所迷了。陆旸今天这身好书生气。一身白衣广袖，长发未束，散落在身后，慵懒中带着清秀。 “要不要我带你到处转转。”陆旸看着乔奚见呆滞的眼神笑道。 “你不要拍戏？”乔奚见记得陆旸今天的戏份不少。 “你自己写的戏你自己忘了？我白天的戏刚拍完，一整天都要拍他们的打戏，我得等到晚上。”陆旸有些呛。 我的戏你记不住，看别人的戏倒是目不转睛挺入神。 “那你是一晚上的戏？”乔奚见对这场戏有印象。沈东栏运筹帷幄赛诸葛，应该就是这时候了。 陆旸并没有觉得大夜戏很辛苦，这几年他最习惯的就是熬夜了。 “所以要不要跟我去深山老林里走走？” “走着。” 乔奚见觉得冷战之后，陆旸好像更加活泼了？ 陆旸将宽大的戏服脱下，里面穿着白色卫衣，灰色宽大的运动裤。 “也是，你要是糟蹋这身白衣服，等会儿回去你指定挨批。”乔奚见抱着胳膊等陆旸，陆旸将运动裤卷起。 “你这腿是真实的吗？我一女的都自愧不如。” “那你应该反思你自己。”陆旸收拾好衣服，起身，“你也可以选择早上跟我一起晨跑。” “不用了，你一个人貌美如花就可以了。”乔奚见率先走向瀑布前的小溪。 两人踩着小石头淌小溪。 乔奚见重心不太稳，一路摇摇晃晃。陆旸跟在她身后，随时做好乔奚见后仰的准备。 万万没想到，乔奚见一个脚滑，向前方一个踉跄。 陆旸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乔奚见的胳膊。 乔奚见求生欲也很强，一个回手就死死地抓住陆旸的衣袖。 陆旸一个跨步，一只脚踩在乔奚见脚下的石头上，帮助她找到平衡。 逐渐站稳的乔奚见劫后余生般地碎碎念：“撸撸毛，吓不着，撸撸毛，吓不着……” 陆旸在身后挑眉，她搁这自己安慰自己呢？ 现在他俩的姿势有些暧昧，陆旸双手扶着乔奚见的肩膀，乔奚见连人带书包靠着他的胸膛。身侧瀑布“哗哗”躺着，脚下小溪缓缓流过，倒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第二十章 视频通话 回神后的乔奚见意识到此时的窘况了。 乔奚见心跳打鼓，脸颊迅速升温。她赶忙直起身子，动作猛了些，脚底一滑，又后仰进陆旸怀里了。 “你这是光明正大占我便宜？”陆旸在身后轻笑。 乔奚见囧极，想尝试起身，又怕再次出现刚才的状况，声音里有了哭腔：“是真的站不稳啊！你笑什么！我背上的铁疙瘩好贵的！要不是它重，我四肢健全的怎么可能站不稳！” 好了，小丫头急了开始撒娇了。陆旸的笑意收不住。 陆旸笑道：“我扶着你的胳膊，你试试能不能起来。” 声音夹杂着气息从乔奚见耳边穿过，她的耳朵瞬间红了。这不是芳心纵火犯是什么？ 乔奚见借着陆旸手上的力气缓缓站稳，慢慢展平双臂，试图寻找平衡。 陆旸原本扶着乔奚见胳膊的手顺势转移到了她手臂下的腋窝处，乔奚见“啊”一声叫出来，三步并两步，竟然就安全跑到了河对岸。 剩陆旸一人在小溪中央愣神。 果然潜力都是要激发出来的？ 乔奚见转身朝陆旸喊道：“你怎么还挠我？” 陆旸扶额：“我那是在扶你啊妹妹，站不稳的也是你，诽谤我挠你的也是你，你还真是过河拆桥的一把好手啊。” 乔奚见特别怕痒，尤其是腋下，碰都碰不得的那种。 但她也自知理亏。 此时陆旸长身立在小溪中央的石头上，头上发套没摘，长发披在身后，几缕碎发随风浮过脸前，说不出的清秀。 他不算白，但很干净，在简单的白色卫衣灰色裤子的衬托下，就像从古代穿越而来的翩翩白衣公子。 他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是一幅画。 乔奚见迅速拿出手机，“陆旸你别动，保持住。”打开原相机，按下快门。 乔奚见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果然帅哥就是不一样啊，连景色都给他加分，正好一束光从悬崖旁透过，不偏不倚打在他身上。 陆旸见她看着手机迟迟不抬头，于是迈步淌过小溪，走到乔奚见面前。 伸手弹了弹乔奚见绒绒的脑门，“又被我帅到了？” 乔奚见收起手机，抬头，她甚至可以闻到陆旸身上淡淡的奶香味。 她也没有撒谎，“确实。” 陆旸哭笑不得：“你还挺实诚。” 陆旸越过她，在前面领路。 “我晚上就要沿着这个瀑布下面的水流，一直流到岸边，然后等着被救。”陆旸指着前方的激流。 “那你免费玩漂流啊！”乔奚见觉得挺刺激。 陆旸黑脸，“我以为你至少关心我一下。” 乔奚见其实想担心两句来着，但是自从她经常发现陆旸的美貌和人格魅力经常能“勾引”到她之后，就学着自己控制住自己，至少不要表现得那么明显。 “好的，晚上凉，你注意点。”乔奚见假装敷衍道。 陆旸在一块大石头边坐下，他们没走多远，但是已经看不到剧组的棚子了。难得的清净，和她一起。 乔奚见在他旁边坐下。 “你记不记得我俩第一次碰面也是一块大石头？”陆旸开口。 “你花粉过敏呗，这哪能忘。”乔奚见捣鼓着手机，将照片发给陆旸，“这张照片你可收着，将来俘获少女心，这一张就够了。” 陆旸点开微信，看着自己，原来那个时候他笑得这么开心，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忍了很久的情绪就像找到发泄口一样，好像再也忍不住了。 他看着手机出神，终是低声问道：“那你呢？” 乔奚见愣住，她呢？ 早就被俘获了吧。 什么时候？乔奚见也不能确定。可能是在机场外看到别扭的他坐在车上等她，也可能是在张媛的房间万念俱灰的时候，也可能是在她穿着玩偶服被他轻轻抱住的时候，也可能更早，早在他俩第一次遇见。 这种情愫很奇妙，悄无声息地在乔奚见心头慢慢漾开，一点一点地占据了乔奚见留给爱情的所有空位。 但是她不能说，因为他是陆旸啊，一颗一定会发光的太阳。她顶多是空气中的一粒微尘，在阳光的照射下，短暂现身罢了。 “当然啦这还要问么？陆老师你脸这么小这么精致，我看你一眼就被俘获了呀！”乔奚见夸张地形容道，越夸张就越不能当真，就越能掩饰自己。 陆旸掩下了眼里的一丝失落，她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小丫头，指望她能明白什么。 乔奚见的确没弄明白，原来并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陆旸敲敲她的脑袋，“这张嘴倒是学得跟张姐一样了？” 乔奚见吐吐舌头。 陆旸收回余光，卖萌可耻，这丫头懂不懂。 突然一阵微信铃声打破了寂静。她看看他，他眼神示意是她的手机。她拿出手机，是乔母的视频邀请。“那个你能不能回避一下，是我妈。”她有点尴尬。 他起身，躲出画面。 她接通了视频。 “妈妈！” 视频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只要爸爸不要乔父妈妈了，白眼狼！” 她无奈地笑笑，“爸，我妈呢，怎么没来。” 陆旸在一旁不禁笑出来，果然一家子都可爱。 “我来了我来了，宝宝，吃过饭没！哎，我跟你爸今天吃粉丝！” 宝宝？旁边的陆旸挑眉。 乔奚见有些不自在。 “还没有呢，剧组还没到放饭的时候。” “我早就说，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你在哪呀，我看你这里挺偏的哦。”乔母发现背景里的瀑布和大片树丛。 “在一个山上，你看我们这里有瀑布，还挺好玩的！”乔奚见努力做出十分开心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这个电视剧组有没有人欺负你啊，你要保护好自己哦，乔母也看不到你，也帮不到你。”说着，眼睛就红了。 “这个组的人都对我很好的，你天天问，都不嫌烦的。”说着，对着镜头做了个嫌弃鬼脸。 乔母果然开心了一些。乔父这时候插话了，“你这就嫌烦了，我可被她烦了大半辈子了。闺女，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不在，你妈天天拿我撒气。” 可预见的，乔母瞪了一眼乔父，并把他从镜头前赶走了。 “我下个星期差不多剧本就结束了，这个月底肯定就回去了。” “那就好，总是这么经常在外面漂着哪是一个小姑娘做的事情。你看看你的那几个好朋友，是不是前两天有一个刚结婚，还有一个努力考编制，一旦考上编制，家里肯定就张罗着相亲了，条件肯定不会差，多稳定。你到底想好没你以后要怎么办。我都替你着急。” “爸~我妈又开始了。”她开始搬救兵。 那头乔父果然出来了，“你妈这些话你也不是第一天听到了，你也大了，这些事该好好考虑了，你不考虑好，我也劝不了你妈。” “我知道啦！你看看，耳朵都起茧了。”说着把耳朵贴近镜头。 “别老是给我油嘴滑舌的，也不知道像谁，这么大了，心都操不完。” 第二十一章 你给的温暖 “妈，你们晚饭打算吃什么！”她开始毫无技术含量地岔开话题。 乔母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她得慢慢磨，吃软不吃硬。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你爸他一把年纪了，连个菜都不会买。我让他买精瘦肉，他给我买个五花肉，你知道吧，五花肉那么多肥肉我怎么做！”乔母打开了话闸。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开始听乔母开启吐槽模式。 这时信号中断，果然山里的信号不太好。 陆旸终于可以说话了，“你每天都会视频通话？” 乔奚见叹了口气：“是啊，我爸妈总不放心我，总拿我当小孩儿，其实他俩才更像小孩儿。” 陆旸笑了出来，摇头道：“你本来就是个小孩儿，装什么大人。” “叔叔阿姨还挺可爱的，你从小到大肯定没吃过什么苦。”陆旸重新坐回石头上。 乔奚见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这倒是真的，但有时候也烦，有时候我觉得他们全部的生活都在围绕着我转，我会有束缚感。” “小姑娘就该宠着，你也该恋家一点，心不要太野了。”陆旸顿了顿，将乔奚见脚下被她踢来踢去的石头猛地踢走，小石子在松软的泥土地上打了几滚儿，溜远了。 乔奚见低头看着滚远的石头，不说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信号断断续续又接上了，杀了乔奚见一个措手不及。 视频那头乔母声音传来：“宝宝，你旁边还有人啊？” 这下陆旸躲不掉了。乔奚见本想将陆旸推开，奈何陆旸干脆就跟乔母打起了招呼。 他礼貌地向乔母微笑：“阿姨您好，我是剧组的演员，我叫陆旸，我正在跟阿奚聊剧本的事情，打扰到你们通话了，不好意思。” 乔母很通情达理地对着陆旸笑道：“哦哦哦，你好，你们在工作我就不打扰了。你们都要注意休息哦，小陆，黑眼圈有点太重了。” “我会注意的阿姨，阿姨再见。”陆旸眼眸染上了一层薄雾，乔母真的很温暖，自从这个丫头出现，他冰冷的生活好像透进了光亮。可这光亮，原本就不属于他。 “拜拜！”乔奚见果断挂掉电话。 放下手机，长舒了一口气。 陆旸隐去情绪上的波动，抱着胳膊，看着劫后余生的她，“我怎么都有一种被捉奸的感觉。我堂堂陆某居然见不得你父母。” “我爸妈在男女关系方面从小就管我管得很严。我只要有个关系挺好的异性朋友，我爸妈都会盘问我半天。”乔奚见解释道。 “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陆旸抓住了重点。 “怎么了？不谈恋爱犯法哦。”乔奚见语气有些冲。 “我发现你爸妈把你保护得这么好，你自己倒不是很在意，你自己算算，我们俩独处过多少回？”陆旸回想他们认识后，发生的种种，换作别人，实属危险。 “我俩又不算孤男寡女，有什么好怕的。”乔奚见假装轻松道。 他的脸又黑了，“在你这我不算男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俩不是顶好的朋友么。” “顶好的朋友？”这什么奇怪的形容词？ “《雷雨》里，周冲说的这句话，我觉得特好玩就一直记着。”乔奚见拿出书包里的水杯喝水。 “我喜欢里面的鲁大海。”陆旸的毕业汇报就是《雷雨》。 乔奚见拧上杯盖，“你别说，我也是。”她没想到陆旸居然也会喜欢鲁大海这样形象不够立体的小角色。 陆旸看到她手里的杯子并不是自己之前送的那一个，刚想开口问，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自己凭什么问呢。 “你月底就走了吗？”换了句话。 乔奚见点头，“其实可以更早，但张姐想让我留到杀青，我答应了。” 陆旸想到了刚才视频通话时的话题，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她放下水杯，“怎么的，你也学我妈？我回去读书啊，还有一年呢，读书呗。”乔奚见很讨厌谈论这个话题，也许是因为她现在根本没有方向，所以心里没底。 “一年以后呢，还写剧本到处漂吗？”陆旸步步紧逼，这姑娘对待未来就这么草率吗？ 乔奚见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强压着被盘问的烦躁，“那就一年后再说吧，还早着呢。” 陆旸听出她语气里的小脾气了，但还是接着说下去，看着她的眼睛，“我觉得你应该听你妈的，回到家乡，找个稳定的工作。那才是适合你走的路。” “那我万一还想继续写剧本呢？还想在外面到处漂呢？”乔奚见的声音凉了下来。 陆旸把凉意尽收眼底，更加正经，“你要想清楚，这两条路有天壤之别，我的建议是你找个稳定的工作，挺好的，女孩子不要到处漂着。” 乔奚见不再看陆旸。那个逐梦演艺圈，不卑不亢，卯足了劲儿往前冲的陆旸居然会跟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还真是双标呢，她乔奚见就不配追逐梦想了吗？ “你的建议我知道了，谢谢你。”说完，收拾好书包，“该走了，到放饭的时间了。” “还有。”陆旸叫住她，“工作完成之后还是早点回去吧，别耽误学业了。” 他在赶她走吗？只是多留半个月，都不行吗？ 她回头看他，扯出一点笑意，眼圈却是红的。“我明白，我回头就跟张姐说，我跟沥青哥一起走。” “不是…”陆旸想解释。乔奚见平静地看着他。 挽留的话就在嘴边，又被他咽下去，最后挤出几个字，“别辜负爱你的人。” “你放心。”乔奚见头也不回地走向小溪。 也别辜负我。他看着乔奚见赌气的背影，身子软了下去。 他不是没看见她眼底的失望，谁都能劝她留下，唯独他不行。他不愿做打乱她安稳人生的千古罪人。他承认，他自私地贪恋这个姑娘带来的温暖。可他不能一直自私，他的生活里，还不能看到光亮。 乔奚见踉踉跄跄过河，陆旸伸出手想要扶住她，悬在半空的手又默默收回去，话都说到这一步了，那就做得更干脆一点。 回到片场，大家各司其职，没有人注意到二人微妙的变化。乔奚见走在陆旸前面，正好看见张媛，张媛朝她挥挥手，乔奚见笑着跑向张媛。 陆旸看着乔奚见跑开的背影，心突然一抽，像是即将要失去什么。失去这些天来的明媚。他垂眸，不再看她。快步走向休息棚，在小张身旁坐下，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 耳朵却情不自禁捕捉着乔奚见和张媛的对话，漆黑的眸子沉了沉。 第二十二章 伤离别 “见见，怎么走得这么急，不是说好跟我们一起杀青的吗？”张媛语气里带着不舍。这两个月相处下来，张媛真的把乔奚见当作自己的妹妹了，乔奚见一说要提前走，她自然是舍不得的。 “学校里的课都落了好多了，我再不回去，可能期末就得挂科了。”乔奚见勉强找着理由。其实只要给她一个复习周，靠她临时抱佛脚的能力，挂科是不可能挂的。 张媛惋惜着，但还是答应了乔奚见，毕竟不能耽误孩子的学习。 “本来明天是给李青办的告别宴，现在就是你们俩的告别宴了。一下子走了两个，我还真是接受不了。”张媛的眼睛有些湿润。 话是这么说没错，就是听着怪怪的。 乔奚见拉着张媛的手安慰她。 “明天晚上的票吗？”张媛还不忘关心乔奚见。 “对，还可以跟大家吃个晚饭走。”乔奚见扯出一丝笑容。 “得嘞，给你准备你最爱的火锅！” “谢谢张姐，张姐对我最好了。”乔奚见望着片场忙碌的大家，两个月的点点滴滴就像电影带，一幕幕浮现在她眼前，要说可以走得洒脱，那是假话。 张媛带着乔奚见去吃午饭，然后派司机带她直接回酒店好好休息。 乔奚见没有再找过陆旸，陆旸忙着拍戏，也没有联系乔奚见。 倒是小张给乔奚见发了一条微信，告诉她明天收工早，告别宴他一定去。 他没提陆旸，乔奚见知道，陆旸是最不愿意参加聚餐的。 他不会来的。 他的确没有来。 “见见，你不能吃辣，你靠着菌菇汤底坐。”张媛张罗着乔奚见坐下。氛围没有因为火锅变得热烈，大家都有些伤感。 一个包间突然陷入沉默，导演第一个打破寂静：“小李，阿奚，这么多天来，你们俩辛苦了，来，我敬你们一杯！” 李青站起来回酒，乔奚见也握着手里的可乐杯，站起来碰杯，“这么多天，很感谢大家对我的照顾。我就以饮料代酒了！”一饮而尽，坐下。 “这么好的编剧，要回归学术的怀抱啦。阿奚，我觉得你很有天赋，毕业之后，我很期待你回到这个职业。”导演认真道。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阿奚还没毕业，就可以把台词处理得这么细腻，真的不可多得。” 张媛握住乔奚见的手，“见见，你可要考虑考虑，我随时等你来找我。”她很看好乔奚见，就像她同样也看好陆旸一样。 她一直压抑着即将夺眶的泪水，连眼皮都不敢抬。 对她来说人生八苦中爱别离最是煎熬。她不想让这段人生中最难忘的回忆在伤感的氛围里结束。努力把眼泪收回去，她抬头对着大家咧出了一个很难看的微笑，大家看着她哭不哭笑不笑的表情，不禁笑了出来。 每个人都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妹妹。她看着寡淡的菌汤锅，终于开口了：“不瞒大家说，跟组这段时间算是我人生中的高光时刻了，我第一次知道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么快乐。还碰到了大家这样一群无辣不欢又愿意陪我一起吃菌汤锅的可爱的人。”张媛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牛肉丸，“多吃点，把嘴堵住，说的话酸不溜秋的。” 大家又笑出声来，氛围逐渐温暖。她把牛肉丸子塞进嘴里，还不死心：“我话还没说完，我想说我是可以吃轻油辣锅的…….”顿时又安静了，几秒钟声音又爆发出来：“服务员！换辣锅！” 大家哄笑着将食材扔进红彤彤的辣锅里，有说有笑，之前的一点离别伤感荡然无存。她虽然面上随大家笑着，但是心里空空的，她看向紧闭的门，今晚，他应该不会出现了。 张媛心细，看出了她的这一点不开心，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别看啦！别人是望夫石，你这个是望夫门不成。他不会来了，你是知道的。”说着，又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虾滑，轻轻在她耳边说：“帮你滤过辣油了，看你辣得眼泪都打转了，还逞强。” 她看向张媛，张媛看着总是插科打诨，其实心里是最明白也是最温柔的。她朝张媛碗里夹了一块毛肚，“吸足了辣，保证好吃！” 乐乐呵呵地，火锅局结束了。大家在门口又向她说了几句，也各自散去，准备接着工作了。 张媛没走，李青也没走。 “小阿奚，你走了以后可不能忘记你沥青哥，朋友圈也不能屏蔽我，你听见没？”李青习惯打趣乔奚见。 乔奚见笑着点头，“知道啦，我每天刷屏在你那找存在感。” 李青张开双臂，轻轻抱了抱乔奚见。 收回手又抱了抱张媛，“我走了，大嗓门儿。” 张媛挥手，“下次还会合作的，你放心。” 李青走了。 张媛拉着乔奚见的手，“见见，我们今晚在饭桌上说的话，可不是玩笑哦，你好好考虑，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张姐都支持你。” 乔奚见眼眶又湿了，“张姐，你是上天派来的神仙姐姐是不是。”伸手抱住了张媛。 张媛轻轻拍着乔奚见的头，一下，两下，小心翼翼地安抚着。 “好了，走吧！回去要好好学习！”张媛松开乔奚见。 总是张媛站在门口，目送乔奚见离开，这次乔奚见执意看着张媛出门工作。 望着她上车的背影，乔奚见抹了抹没忍住的眼泪，原来这就是告别的滋味，还真不好受。 她回酒店拿了行李箱，准备打车去机场。房间空空的，就好像她从没出现过一样。她理了理围巾，转身离开了。 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轨迹，分分合合才是生活的常态。叫完车，她站在路边，抬头看向陆旸的窗户，灯开着，今晚他没有戏份。导演也邀请他吃她的散伙饭，他拒绝了。 没有人觉得奇怪，他就是这个脾气。 夜色更深了，夹杂着寒意。突然一团莹白落在她仰起的鼻尖。她摸了摸鼻尖，下雪了呢。倒是没有遗憾了。 楼上的陆旸没有看到雪，他手里拿着剧本，疯狂地背台词，好像只要一直背台词，心里也就没有空位匀给乔奚见了。 十点一刻，他终于放下手中的剧本，走到窗前，窗外已经漫天大雪。下雪了？那乔奚见的航班该是延误了。 拿出手机，想联系她，询问现在的状况。突然听到门外嘈杂起来，是大家夜戏收工了。是张媛的声音：“见见改了高铁票，现在已经安全的在回学校的路上啦，大家放心回去休息吧！她虽然走了，明天也还要继续上班啊。”嘈杂声逐渐消失，归于平静。 她倒是一直很聪明，陆旸苦笑。点开朋友圈，他看到半年没有更新朋友圈的她有了一条动态：“十一月大雪弥漫”，配图是积了一层雪的片场。 你看，她最后的留恋里也没有你。 他拿着手机，拍了张窗外的雪景，点开微博，用了同样的文案，发了条微博。丢下手机，打开投影仪，放了一部电影，用来打发这漫长的一夜。 一个人的电影才是常态。 初见时是七月流火，走时是十一月大雪弥漫。从秋天到深冬，原来相遇在这么寂寥的两个季节啊，又能奢求怎样的结果呢？ 第二十三章 惟愿人声鼎沸 五年前的事情历历在目仿佛如昨，只是乔奚见明白，没有人会停留在原地，剧组不是，她不是，陆旸更不是。 她跟着张媛坐下。 看着面前的火锅，忍不住小声歪头贴向张媛：“张姐，我们剧组除了火锅，就不能吃些别的吗？” 五年前也是，只要是聚餐，一定是火锅。 张媛往火锅里涮菜，“这你就不懂了吧，火锅是最容易活跃气氛的。”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陆旸在乔奚见对面坐下。 乔奚见垂眸，筷子在空碗里踌躇。 “阿奚妹妹！你还记不记得我！”对面的声音很激动。 听声音就知道，是陆旸的助理小张。怎么会忘呢？关于陆旸的一切都藏在乔奚见心里。 乔奚见抬头，露出甜甜的笑容：“小张哥！好久不见！” 小张在陆旸身旁坐下，“阿奚妹妹，你现在已经正式成为编剧了吗？” 乔奚见点头，“我一直在朝这个方向努力，这算是我的第一个剧本。” 陆旸用被子里的茶给餐具正消着毒，蓦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直直地望进乔奚见的眼睛里，“我会尽力演绎，你放心。” 乔奚见愣住，眼神不知该往哪里放，“你放心”，五年前的她也对他说过，那时候陆旸的一句“我放心”将她打进虚幻的假象里，让她以为二人真的可以互相信任。 乔奚见愿意信任他，从来都是。只是现在，这样的话，她不敢再轻易说出口。 乔奚见低下头，草草点了个头，没有再看他。 一时无话。 众人陆陆续续入座，乔奚见看见了一些熟悉的面孔，但更多的，还是陌生人。 五年了，即使是同一个团队，也不可能一尘不变。 “阿奚，我就知道，你会成为为一个优秀的编剧的。”导演看到了乔奚见。 乔奚见举起酒杯，礼貌回答：“还要感谢导演当年的照顾。”原来大家都没有忘记她。 “行了，都别干坐着了，开动吧。”张媛首先动筷子。 一顿饭下来，乔奚见只管往嘴里塞东西吃，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张媛一直在乔奚见身边跟不同的人交谈，一如既往地叽叽喳喳。 陆旸也礼貌地跟桌上的人说着一些酒桌上的客套话。 乔奚见一直在等结束，她好想回去睡一觉。她放下筷子，又不好光明正大刷手机，只好捧着酒杯，小口小口抿着啤酒。 她的小动作落在陆旸眼中，陆旸起身，举着酒杯朝向乔奚见，“编剧，这杯敬你，希望你前程似锦。” 陆旸跟许多人都敬了酒，只是乔奚见没想到还有她的份。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敬酒搞得有些局促，慌乱着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既然是祝愿，那么就趁现在，说出她一直所愿，“那我祝陆老师人声鼎沸。”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坐下后，乔奚见感觉到自己连睫毛都在颤抖。 这些年陆旸的光芒逐渐撕破黑暗，展露出来。乔奚见希望，如果可以，她要全世界看到他的光芒。 对面的陆旸将大半杯啤酒一股脑喝完，面无表情入座。 张媛悄悄拉了拉乔奚见的衣摆，在她耳边轻声说：“见见，你跟我出来一下。” 乔奚见疑惑着跟张媛走向洗手间。 大家热火朝天地聊着，没有注意到二人的离开。倒是陆旸，看着张媛和乔奚见双双离去，勾了勾唇，倒真是媛妈，对乔奚见这个小丫头还真是无微不至。 洗手间中，张媛拉着乔奚见的手，确认周围没人，这才说出口：“见见，你跟陆旸私下什么样我不会干涉，但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陆旸现在有些流量你也知道，他不能有绯闻。你在外面一定要注意不要跟他走得太近。还有今天晚上，你俩你一言我一语，稍微明眼一点的有心人都会看出你们的关系不一般，但凡被他们拿出去当八卦传，张姐怕到时候保不了你们。舆论现在有多恐怖你该知道。” 张媛很看好这两个孩子，他们对待事业热诚专注，将来一定会有所作为。但是也怕他们意气用事，不顾后果。 乔奚见点点头，“我知道的，张姐。不管以前怎么样，从现在开始，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只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张媛看着乔奚见眼中的红血丝，有些心疼，伸手理了理她的鬓发，“见见，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事业了，张姐不能随时帮你摆平一切。往后的事情，你自己都要注意好分寸，这一行，没你想得这么简单。” 乔奚见脑袋蹭了蹭张媛的胳膊，“张姐对我最好啦，你的话我一定牢牢记着！” 有人可以依靠，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再回到酒席上时，盘子里的菜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 张媛张罗着大家回去休息。 乔奚见回到房间，蒙头就睡。乱七八糟的一切，都留给明天吧。 与此同时，坐在沙发上的陆旸，钻研着手里的剧本。 这是一部现代剧，陆旸饰演的是一名律师。这个角色的性格有些复杂，他既有着用毕生所学去维护法律尊严的信仰，又有一颗热诚不平则鸣的心，二者的冲突，是这个角色的复杂所在。 拍了这些年的戏，他总习惯在前一天晚上尽量背熟第二天所有的台词，这样片场的发挥空间就会更大一点，也不会因为忘词而耽误大家的时间。 “只要我还站在这里一天，我就会用我毕生所学捍卫法律的尊严。”陆旸看着这句台词，这应该是那个丫头的杰作吧，她最擅长给角色配上符合性格又不太白话的台词了。她就是吃这碗饭的，他早该明白。 这丫头现在应该已经睡熟了吧。 明明应该斥责她为什么要放弃稳定的生活选择颠簸的人生，心里却生出失而复得的喜悦，很浓郁，一下子填满了五年来他自己也道不明的空虚。 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女性，乔奚见与她们比起来，实在算不上出色。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不出众的姑娘，五年来，一直住在他心里。 那就坦然接受吧，陆旸视线重回剧本。 第二十四章 严律师 剧组没有直接开机，而是组织了为期三天的剧本围读。 地点在剧组酒店的一个大会议室里，所有演员和剧情相关的工作人员围在一起，解读研讨剧本，并有相关行业的专业人士来说课教学，以保证这部剧的真实性和科学性。 乔奚见刚从张媛那里拿到初稿时，就觉得这部剧的拍摄难度其实很大，剧中有很多法律术语，法庭的场景也很多，对专业性的要求很高。 接下剧本时，乔奚见心里是非常忐忑的。但她决定走编剧这条路时，是张媛第一个给她递了橄榄枝，无论挑战有多大，她都应该接受并战胜，她不能让张姐失望，也不能让自己失望。 关于台词，她反反复复修改了很多遍才第一次交稿，她想要体现法律的严谨，又想往里注入些人间气韵，疾苦或是温暖，顺从或是冲突，都是不可缺少的。第一次交稿后很快就被打了回来，退稿的那个人，就是剧组请的专业律师。 这个人非常神秘，乔奚见只知道他姓严，她称呼“严老师”。 虽然乔奚见与他只是微信上的交流，但乔奚见觉得此人实在像他的姓一样严苛。 退稿时语言非常简洁。 “不合常理。” “法庭禁止喧哗。” “律师不是嘴炮。” …… 修改剧本那段时间是算是乔奚见人生的低谷期。读完研后，她放弃了一切家人导师朋友给她介绍的工作，毅然接下了张媛交给她的稿子。不为别的，心之所向，寤寐求之。 有小半年的时间，乔奚见都躲在导师那里，潜心写剧本，两耳不闻窗外事。 白天泡在图书馆查资料，晚上编辑成稿，一遍一遍给严老师发过去。 一遍一遍被退回，乔奚见不是没有想过放弃。 在好几个深夜里，她看着身旁堆积成山的法律资料，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文字，再看看朋友圈里秀婚礼，秀安逸工作的同学朋友，她开始质疑自己。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当初为什么会下定决心走写剧本这条路。是意气用事吗？ 她又否定了自己，当然不是。《攻城》播出时，她一集不落地看完了。看着自己的故事，一点一点被演绎，被赋予生命。当纸张里的角色蹦在她眼前，她承认她感动了。 那一刻，乔奚见看见了自己想要的未来，她想创作，她想写。 心之所向，她必将寤寐求之，哪怕求而不得。 于是无数个难熬的日夜，她坚持下来了。 其中也不乏那位严老师后期看不下去时的指点一二，让乔奚见省了很多力气。 今天的剧本围读，他会来给大家讲些基本的法律工作流程和常识。 乔奚见想当面谢谢他。 她起了个大早，今天算是她第一次上岗工作，她总该有些仪式感，对着镜子化了淡妆，挑了个正式点的口红色号，镜子前的乔奚见早已褪去了五年前的稚嫩。蓄起的长发烫了微卷，散落在身后。 暗自给自己打了打气，整理好着装，出门。 乔奚见到达会议室时，只有张媛在里面。 “见见，你来这么早哇！”张媛正在安排座位，“来来，你坐这，今天你要发言的哦，别紧张，我相信你可以。” 张媛还是一如既往的暖心。 乔奚见笑着点头，落座。 陆陆续续，导演和演员们都到场了。张媛的团队一直秉承不首选流量这个原则，起初是因为请不起，后来逐渐得到圈内圈外的肯定之后，他们就更专注于与角色的契合度，不考虑不合适的流量。也正因为这样，他们出品的连续剧好评一片。 除了男主陆旸，其他的演员乔奚见都不眼熟。 女主赵祁，是圈内的老演员，一直潜心拍戏，没有绯闻，也没太大名气。这次饰演一名富有正义感的记者，很符合她的气质。 男主有个妹妹，是个很可爱的角色，跳脱单纯的性格。饰演这一角色的演员是个素人，在一个短视频软件里火起来的女孩，叫林欢。 饰演男二的演员是个刚毕业的萌新，唐琛。个高脸小，是组里刚挖出来的潜力股。这个角色挑战不小，是个腹黑善于伪装的双面派。 乔奚见在座位上将主演们看了个遍，十分满意。组里挑的人从来不会让她失望，比照片更让她满意。 看见陆旸时，乔奚见还是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垂眸，陆旸注意到乔奚见的闪躲，嘴角扯出不易察觉的苦笑，她现在就像是个受了惊的小兔子，而他陆旸，就是那只吓她的大老虎。 他今天穿着很随意，宽大的灰色卫衣配牛仔长筒裤，头发蓬松却不凌乱。纯素颜，五官深邃端正，虽然已经二十九岁，但少年感依旧，与旁边的唐琛仿佛是同龄人。 乔奚见不禁感慨，五年过去了，他还是个资深的芳心纵火犯。 乔奚见身旁的座位还空着，这个座位是安排给严律师的。果然这个人不仅微信上拽，现实里也拽。 导演说明了今天的任务，首先要梳理角色，由一个一个梳理，并对重点片段加以演绎，以便他们深入角色。 此时陆旸开口阐述自己对于这个律师的一些看法。 乔奚见边听，边敲着键盘记录。陆旸的见解很到位，乔奚见基本没有什么想要补充的，照这个思路演下去，就很成功了。 门口响起敲门声，打断了陆旸的长篇大论。门外的人西装笔挺，梳着整齐油亮的背头，五官清秀，一脸正气。 “不好意思，有些事情耽搁了，我迟到了。”他开口。 长得可真不错，也是剧组的演员吗？乔奚见想着，又看了那人两眼，怎么眉宇间有些熟悉的感觉？ 张媛站起来招呼他进门，“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年轻有为的严大律师，严成朗，也是我们这次剧本创作的特约顾问。这次，我专门请他来给我们做一次法律业界相关的一些普及。” 一面对着严成朗笑道：“严律师，你的座位在这里。”指向乔奚见旁边的座位。 严成朗微笑着走向座位，解开西装纽扣，斯文落座。 此时的乔奚见正处于惊愕当中，居然是严成朗！ 第二十五章 老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六章 围堵 乔奚见知道严成朗是为她好，敷衍道：“到我真无家可归的时候，你可得友情价啊。” 严成朗笑道：“看你表现。” 乔奚见顺手就是一个巴掌，拍在严成朗脑后，“你之前虐我那段时间你是忘了是吧，我看我是脾气太好了。” 严成朗拉下乔奚见的手，“成成成，算是我错了。”装模做样向后顺了顺头发，“但你要知道，我的工作态度一直是这么严谨。” 乔奚见看着他假正经的模样，嘴角抽了抽，无奈地耸肩，还真是一点没变。 但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律师，他给乔奚见指出的问题，没有一个是刻意刁难的。 此刻，正在被道具组的姐姐疯狂夸赞和摆弄的陆旸脸上阴沉沉的。都吃完午饭了，乔奚见和那个新来的斯文律师还黏在一起。 陆旸余光就没离开过乔奚见。他看着乔奚见对着斯文律师展露出灿烂的笑容，就像五年前展露给自己的一样，甚至还要更加无保留一些。 “陆老师你这身材真是绝了，行走的衣服架子啊，都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陆老师，头稍微抬一下，我需要测量一下脖子的尺寸。” “陆老师？” 道具组姐姐看出陆旸走神了。 陆旸微抬起头，眼睛却闭了闭，看到乔奚见和这个男人腻在一起时，他总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无名烦躁。长长的睫毛耷下来，嘴唇抿着，喉结微动。 道具组姐姐测量的手抖了抖。 后来完成任务仓皇而逃的她这样形容：“陆旸帅得太惨绝人寰了，就连喉结都在撩人。” 这话传进乔奚见的耳朵里，她几乎不可见地动了动唇。 可严成朗看见了。他朝着乔奚见眼神的方向望去，原来是他啊。严成朗虽然平时对娱乐圈没什么研究，但是女同事隔三岔五就给他安利，他还是记住了这个名叫“陆旸”的明星。 的确外形条件不错，难怪乔奚见也要多看他两眼。 到了严成朗的“讲课”时间，没有乔奚见什么事情，乔奚见缩在张媛身边刷着手机。 张媛轻声问：“见见，你跟严律师挺熟啊？” “我一发小，后来他搬家了就断了联系。我俩交流剧本的时候还没有发现对方。” 张媛咂嘴：“小陆有情敌喽。” 乔奚见轻拍了拍张媛：“张姐！你怎么还开玩笑，你昨天自己都说我们要保持距离。” 张媛一板一眼道：“避嫌那是对外的，你们俩我还等着结果呢。”这对真人她都已经磕了五年了，怎么能放弃。 乔奚见叹了口气，“张姐，你还是这么不正经。” 正滔滔不绝的严成朗忽然就点名了乔奚见：“那边的编剧注意听了，保证剧本的严谨和无懈可击是你的责任。” 众人的眼光都投过来，乔奚见连忙放下手机，正襟危坐。不忘悄悄瞪了一眼严成朗。严成朗感受到眼神后，恶作剧得逞似的嘴角微挑，又继续讲着。 临晚，终于结束了今天的集训。 乔奚见注意到陆旸迈着大步走出会议室，小张小跑着跟上，应该是还有通告吧，走这么急。 严成朗穿上外套，走向乔奚见，“走吧，我请你吃饭。” 乔奚见并不想出去吃饭，刚想开口拒绝，张媛凑了上来，“不用了，严律师，今天见见跟我有约了，明天周一你还要去工作，我们就不叨扰你了。” 严成朗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来日方长。礼貌颔首，跟张媛告别，走时拍了拍乔奚见，“下次见。” 张媛打量着严成朗的背影，“见见，这严律师对你有想法？” 乔奚见觉得好笑，“怎么可能，我小时候可没少挨他揍。”当然也没少揍他。 “不管怎么样，我反正是站小陆的。” “……” “我在这附近发现一家超级舒服的足浴店，我带你去放松放松。”张媛拉着乔奚见出门。 “等一下张姐！明天的剧本围读我还得做功课……”乔奚见拒绝。 半小时后，乔奚见和张媛躺在柔软的按摩椅上，泡着脚。 周围雾气腾腾，水蒸气弥漫在周围，蒸得乔奚见脸上红扑扑的。 “怎么样，见见，来这趟不亏吧。”张媛半眯着眼。 乔奚见想直起身子，但仿佛被沙发禁锢住了，一动不动。 “这地方能让年轻人快速丧失一切斗志。”乔奚见放弃挣扎。 “短暂放空自己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就安心在这好好放松一会儿，把你的剧本什么的都抛在脑后。” 乔奚见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 张媛看着身边熟睡的姑娘，给她披了条白色毛毯。这孩子就是太钻牛角尖，自从接了她的工作后，每天都神经紧绷，她看了都心疼。 乔奚见睁开眼时，旁边已经空无一人，她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屏幕显示：张媛。 “张姐，你去哪了？” “我临时有事需要处理，看你睡得沉就没有叫醒你。但是我怕你泡久了虚脱，你现在收拾收拾去门口，我给你叫的外卖到了，你带回酒店去吃。早点睡哦见见。” 旁边的嘈杂声此起彼伏，张媛才是真的忙。 乔奚见挂掉电话后，伸了个懒腰，眨眨眼睛，的确舒服多了。 拿了张媛的爱心外卖，乔奚见慢慢悠悠往酒店走。 她看见酒店门外站着一堆人，拿着单反，像是在等人。 对面驶来一辆保姆车，在酒店门口停下。小张率先下车，门外的那堆人开始尖叫着喊“哥哥”，原来是陆旸的粉丝。 车门被关上，陆旸并没有马上下车。一个拿单反的姑娘冲上前去，怼着车窗疯狂按快门。她起了这个头之后，本来站在马路边上的人也纷纷涌了上去，将车门死死堵住。闪光灯，快门的“卡擦”声此起彼伏。 乔奚见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面，站在原地，不敢向前走。 酒店安保赶来，强制疏散人群，他们大声叱喝着，粉丝仍是热情不减，没几个人愿意离开车门。 小张站在人群外面，对着那群人手舞足蹈着，恨不得自己上手把人群扒拉开，放自家老板回去休息。 此时车门缓缓开了个口，是陆旸自己开的门。趁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小张迅速冲进人群，将车门完全拉开，陆旸微猫着身子下车，迈着大步快速穿过人群，飞奔进入酒店。粉丝显然没有满足，跟着就冲进酒店。 安保拦都拦不住。 第二十七章 倾诉 看着人群涌进酒店，嘴里甚至还骂骂咧咧，嘈杂不堪。她意识到，这并不是粉丝，这是私生。她在网上看到很多私生侵犯明星隐私的例子，想想就不寒而栗。 乔奚见走进酒店，那些人被安保拦在了大厅。 他们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显然很不满意。 “等了几个小时，就拍到几个模糊的背影，这种照片怎么会有粉丝买账？” “我看看你的，哎呀，你这已经够好了，车上的侧脸你至少拍到了。” “这明星能不能行啊，这么不待见粉丝。” 乔奚见压抑住想冲上去找他们理论的心，粉丝，他们这样也算是粉丝？ 径直走向电梯。 余光看见堵在大厅的私生饭盯着她。不是想要看楼层吧，乔奚见毛骨悚然。转身走向楼梯间，就当是健身了。 七楼罢了，慢慢爬就能到的。 事实证明乔奚见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刚看到“4f”的字样，乔奚见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她停下来，给自己些喘气的时间。她今天只经历了一次就已经很累了，那陆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经历这些的呢。她不敢想。 休息了一阵，乔奚见接着往上爬。 楼梯间转了个弯，她看见一个人埋头坐在台阶上。乔奚见一惊，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扶着楼梯的栏杆，她定睛看了看，这可不就是陆旸吗。 “陆……”陆旸，她没有叫出口。 陆旸抬起头，看向她。他的眼睛充斥着血丝，黑眼圈也很重，嘴唇泛白，黑色口罩松垮地挂在一只耳朵上。 乔奚见只能想到一个词来形容：憔悴。 “你还好吗？”乔奚见走向他。 听出是乔奚见的声音。 “没事。”陆旸低着头不看她，“你怎么走楼梯上来？” “大厅的私生饭连我都不放过，我怕泄露楼层，就爬上来了。” “谢谢。”陆旸的声音有些嘶哑。 “这种情况多久了？”乔奚见不敢想象如果每天都是这样，他该有多难过。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陆旸压了压帽檐。 乔奚见干脆在他身边坐下，“我也一个人待会儿，你当我不存在就好。” 还是这么乐于助人。 陆旸看着身边的姑娘，“阿奚。” 乔奚见拍拍自己的肩膀，“肩膀借给你。” 陆旸笑笑，并没有靠上去。而是转身，伸手抱住了乔奚见，低着头，脸埋在她的肩膀上。乔奚见下意识就要推开，陆旸环着她的力道不重，但也无法挣脱。 “就一会儿，就借一会儿。”陆旸低声说着。 乔奚见凝固了，借肩膀也不是这么借的吧。 终究是不忍心推开他，手慢慢上移，轻轻拍着陆旸宽厚的背，像在哄小孩子。 这是他俩第一次这么亲密接触，乔奚见生怕陆旸听到她打鼓似的心跳。只是，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味，五年了，还在。萦绕在她的回忆里这么久，现在就真切地弥漫在她的鼻腔里，乔奚见甚至觉得不真实。 良久，陆旸松开了乔奚见。 “你手上拎着什么？”陆旸看着乔奚见紧紧握着的左手。过分紧张的乔奚见一只手一直提着张媛的爱心外卖。 “张姐送的外卖，我还没有拆开看。”说话间就打开了外卖的袋子，“是寿司，你要一起吃吗？” 陆旸不置可否。 心情恢复得还挺快。 乔奚见伸手就拿起一个寿司往嘴里放，陆旸打下她的手，“一次性手套在你这就是个摆设？” 乔奚见努努嘴，可怕的处女座。但还是乖乖戴上手套。 她晚饭还没有吃，一口一个寿司。，甚是欢畅。倒是陆旸慢条斯理地一个寿司吃了很久。 “注意吃相。”陆旸提醒，乔奚见嘴边沾着肉松。 乔奚见随手抹去，“你怎么吃这么慢，我这还有很多呢。”将寿司盒子放在陆旸腿上，吃东西是可以让人忘掉不开心的事情的，至少乔奚见是这样的。 “很晚了，这一个寿司都算是破例了。”陆旸摘下手套。 乔奚见一时不知说什么。以前的陆旸半夜还跟她在肯德基大口吃着原味鸡，那个时后的他们，还真是无拘无束。 乔奚见默默将盒子盖上，收进外卖袋里。她也不吃了，陪他一起。 起身，“我走了，你早点回去休息。”看起来他也不是很难过了，乔奚见打算离开。 陆旸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没有说话，只是抓着。他的手很大，轻易就将乔奚见的整个手腕禁锢住了。 还从来没见过他这副黏人的模样。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呗。乔奚见叹了口气，重新在他身边坐下。 “他们不是我的粉丝，他们只想拍我，在哪里都拍，然后传到网上或是群里，给喜欢我的不喜欢我的所有人看。” “他们还会不停地给我发消息，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们喜欢我。” “他们有的站着，有的蹲着，甚至有的躺着，在每一个我想不到的地方出现。” “我换了号码，换了地址，只会安静几天，几天后，他们还是会出现。” 陆旸一句一句说着心里的恐惧，乔奚见说不出话。她没有想到私生饭可以做到这种境地，这完全就是偷窥狂和变态的范畴。 “我甚至不可以表现出不高兴，因为他们说他们是粉丝，我明明知道不是，却还要逢场作戏，我不能让其他粉丝失望。” “阿奚，其实我也会害怕。” “我不知道我是否就应该承受这些。” 乔奚见知道他有了名气后的生活不能随心所欲，可她没想到，情况居然这么严重和恐怖。 五年前在y市，他可以在大街上肆意地走着，可以笑着说“不会有人费事来拍他”，可以逛景点，可以夜宿肯德基，就像每个普通人一样。 可现在甚至需要东躲西藏才能换来一两天的安宁。 不应该是这样的。 乔奚见握住陆旸的手，坚定道：“不应该，这绝对不是你理所应当需要承受的。演员只是你的工作，你有下班时间，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人可以干涉。将好的作品呈现给观众和粉丝才是你唯一的本职工作。” 第二十八章 声明 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就连朝夕相处的小张，都从来没有质疑过这样行为的不合理性，他千方百计帮陆旸躲开私生，但却从来没想过，他们本不该存在。 陆旸看着乔奚见紧握着他的那只手，他的温暖又回来了，五年了，终于回来了。 乔奚见脑子飞速运转着，“你能记住他们的样子吗？” 陆旸假装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就今天的那几个，经常出现。” “明天收工的时候我在远点的地方，如果他们还在，我就拍下来。”乔奚见打算着，“你的那些通话记录聊天记录还在吗？” 陆旸继续配合着点点头。 “那我们就报警啊，人证物证不都齐全了。” 陆旸终于笑出声来，“这点证据当然立不了案，傻姑娘，哪个明星会不被粉丝拍？人人都去立案，派出所都挤不下了。” 可这就是违法的行为啊。乔奚见愤愤不平。 陆旸看她担心的模样，缓缓道：“你放心，我可以解决。” 乔奚见疑惑道：“这么久了都没有解决，你要怎么做？” “报警是没有用的，但我可以选择广而告之拒绝此类饭拍行为，我会将这些聊天记录发到微博上，正式告诉大家，从此以后，我拒绝一切形式的接机或是非官方组织的探班，如果再有此类行为，我会拿起法律武器。”陆旸将心中的打算和盘托出，想让这个姑娘心安一些。 “你的经纪人同意你不公布行程吗？”乔奚见非但没有心安，反而为他的前途担忧。 “无论她同不同意，我都会做。”陆旸下定了决心。 “我支持你。”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有原则和底线的陆旸。 陆旸捏了捏乔奚见的手，“不担心了？” 乔奚见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抓着陆旸的手，连忙抽开，讪笑道：“哪有，我没担心……” 欲盖弥彰，她表现得太明显。 陆旸没有揭穿她，率先起身，“回去了，今晚还有场硬仗。” 乔奚见起身，腿上没有力气，又摔坐下去。坐久了腿麻了……陆旸笑着伸手，乔奚见摆摆手，扶着栏杆站起来。 可不能让他扶，就这一会儿，逾矩的事情已经干了不少了。 不过他俩，好像就这样，将五年前的一切都冰释前嫌了。 乔奚见一步一步慢慢爬着楼梯，陆旸也放慢脚步，跟着她一小步一小步往上跨。 “那个律师，你跟他很熟吗？”陆旸漫不经心道。 乔奚见龇牙咧嘴爬着楼梯，听到这话，顿了顿，他还注意到了她和严成朗吗？ “特熟，我邻居。”不知道为什么，乔奚见就想这么回答。 “哦。”陆旸没有再多说话。 晚上的微博热搜可谓腥风血雨。 陆旸工作室形容了今晚被跟拍的情形，附上了之前私生发的消息以及不同号码深夜打来电话的截屏，并表示今后陆旸将拒绝一切形式的跟拍和私自探班，否则将拿起法律武器。 乔奚见没想到最后发微博的会是陆旸工作室，他的经纪人居然会妥协吗？ 其实过程不是很顺利。 回到房间后。陆旸打电话给经纪人杨姐，刚说出自己的想法，就被杨姐否决了。 “你疯了，你知道你这么做要丢掉多少流量吗？没有饭拍你怎么攒路人缘？我不同意。”语气极其不耐烦。 “我跟公司的合约下个月就到期了，如果我连基本的人权保障都得不到，我不会再续约。” 对面嘲讽地笑了笑，“你不跟我们续约你能去哪，你的工作室，你的资源，哪一个不是公司提供的，你以为你有能力单飞？” 就打定了陆旸不会离开。 陆旸虽然这些年有了人气，但是的确，离开公司他一无是处。 “如果我打定主意即使一败涂地也要解约呢？”陆旸声音冷冷的，牺牲底线换来的前途，他不要。 对面沉默了很久。 陆旸也不着急，耐心等着。 “阿旸，公司也没想跟你闹僵。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就交给公司吧。公司替你公关，续约的事情你多考虑考虑，我们不会亏待你的。”公司不愿意放弃陆旸这个潜力股。 于是半小时后，工作室发了微博声明。 陆旸的名字很快冲上了热搜第一，与他同样霸占热搜榜的还有一个名词“私生饭”。 乔奚见点进热搜，工作室微博下面的评论褒贬不一。 大多粉丝心疼陆旸并怒斥私生。 “艺人连自己的私人生活都不能有了吗？哥哥忍了多久才会做出这个决定！好心疼呜呜呜” “私生现象就该被彻底杜绝，艺人也是有营业时间的！” “哥哥我抱走了，谁也不能欺负他！” 此类种种。 也有些冷嘲热讽的。 “陆旸的团队这是喝了多少酒？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还没红就这么矫情，陆旸必糊。” “不能适应娱乐圈的规则就该滚出去，还在这又当又立牌坊呢。” “还没红就开始耍大牌了，以为自己几斤几两，还不让拍？有人拍他是他的荣幸好吗？” 此类的评论在工作室微博下不太多，想必工作室也是花了力气控评的。 可在各大营销号转发的微博下就不一样，随便点开一个营销号的评论，这样的评论就很多了。很明显可以看出，是有人在带节奏。 对私生饭侵犯陆旸隐私权的确凿行为避而不谈，反而将这种行为定义为公众人物必须接受的，以此抨击陆旸耍大牌，矫情等等。 更有甚者直接上升到人身攻击，语言侮辱范围扩散到陆旸的家人。 乔奚见不忍心再翻下去了，只是很正常的维权而已，就因为他是公众人物，所以就不配吗？ 不是这样的，很多看起来约定俗成的事情，都不是理所当然。 她编辑微博，编辑了很多很多字，替陆旸鸣不平。只是最后，又全部删了。她无论发什么都会被淹没，这样做是没用的。 最后带着陆旸的话题，只发了一句话：期待他的作品就好。 那才是我们应该等待的。 第二十九章 风波渐平 此时的陆旸正在看台词，小张在陆旸身边刷着手机，气愤道：“这些黑子嘴怎么这么毒，还什么帽子都往你头上扣，这些怕不是对家买的水军，真是卑鄙起来无下限。” 陆旸将剧本反扣在桌上，漫不经心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想说就让他们说。” “可是这波我们很亏啊，这节奏被他们带得太狠了。”小张比陆旸还要生气。 “至少这样一来，我们稍微自由了一点。”陆旸给小张倒了杯水，递到他手上，“开心一点，别太在意网上的评论，我问心无愧就好。” 打开微博，这是陆旸的小号。他的大号设置了仅半年可见，半年前的一切都被他尘封了。习惯性点进经常访问，那个列表里只有一个账号，点进主页，看到最近更新的内容，陆旸的笑意溢出眼角。 那是乔奚见的账号，早在五年前，陆旸就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看到了她的微博id，并不经意间，记住了。 乔奚见的朋友圈虽然安静，但是微博却是一天好几条，而且都是原创微博。这里记录了她每天的心情以及碎碎念，还有些奇奇怪怪的脑洞。 粉丝不多，但她每天乐在其中。 每个睡不着的深夜，点进乔奚见的微博成了陆旸的习惯。 陆旸切进大号，发了条微博。寥寥几字：我会用作品说话，感谢。 这条微博一发出去，粉丝立刻更加躁动了。很快评论就过万。 “相信哥哥！” “期待更好的哥哥！” “我嗷嗷大哭，哥哥在感谢我们吗？哥哥好好休息吧，很晚了！” “哥哥值得全世界最好的！” 陆旸关掉手机，不再看评论。 他感谢什么？感谢粉丝的理解，感谢工作室的努力，感谢身边对他好的一切，还有，感谢她，她的出现。 小张看着自家老板一声不吭发了条微博，正担心杨姐大发雷霆，哪知没过几分钟，工作室转发了陆旸的这条微博。 难得杨姐这次肯与陆旸统一战线。 小张松了口气，看陆旸又开始背台词，自己轻轻地走出去带上门。 陆旸的话题在微博发酵了一晚上，虽然骂声不断，路人粉却也收获了不少，这也是工作室肯配合陆旸的原因。 此事解决得还算顺利。 剧本围读的第二天，主演服装修改完毕，一上午都在忙着定妆改装和拍照，乔奚见闲在化妆间的一角，等待着开机前的采访。 化妆师造型师忙前忙后，演员们倒是乐得自在。 给乔奚见印象最深的就是唐琛。他在剧中饰演的是一个腹黑又迷人的反派角色，人狠话不多。但是事实上，唐琛是整个剧组里话最多的人。而且脸皮厚，不管对方是否搭理他，他一定要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部说完才会罢休。 唐琛正被画着眉毛，此话痨开始缠着化妆师说话。 “姐姐，我觉得我的眉形本身就挺好的了，你为什么要给我修粗啊？” 化妆师刚开始还算有耐心：“因为你的角色属于狠辣的那种，眉毛粗一点更能体现角色的气质。” “姐姐，我一大男人涂什么口红？” “你这粉底什么牌子的，一点都不卡粉哎。” 化妆师终于忍无可忍，“麻烦唐老师不要打扰我的工作，你这样我没办法定妆。” 唐琛没再打扰化妆师，转移了阵地。 “旸哥，没想到你这么刚哎，帅死了！”偏头朝着同样在化妆的陆旸竖起大拇指。头立刻被化妆师掰正。 陆旸跟唐琛早前合作过一部剧，两人还算熟悉。 他闭着眼睛，正在上眼妆，“还行吧，正常维权罢了。” “也是，之前你的那些私生做得有多过分，我也看见过，支持你旸哥！今儿晚上你得空吗？王者峡谷约一波？”唐琛的动作老实了些，说话时不再瞎动。 “我不想掉段位。”陆旸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唐琛，唐琛的游戏技术和当年的乔奚见不相上下。 唐琛吃了个瘪，不再跟陆旸搭话。环视一周，找到了新的目标。 “编剧姐姐，我觉得你给我安排的词儿有点太少了，怎么说我一个大反派，怎么大部分都是心理独白？” 突然被点名的乔奚见抬起头，唐琛又被化妆师暴力拧回头，她明白唐琛现在又是在没话找话说了，“你本来就是人狠话不多的角色，但是如果哪里你觉得可以适当调整的话，你跟我说，我们也可以商量着改一些。”乔奚见表示自己的友好。 “你是我见过最好说话的编剧。”唐琛以前提出这样的要求，基本都是被毫不留情地驳回。 乔奚见也没有再搭话。 唐琛这会儿被叫去试衣服，化妆间算是安静下来了。 唐琛的化妆师收拾好工具，小心翼翼在工具箱里拿出一本精致的小本子，一小步一小步挪到陆旸的座位旁。 “那个陆老师，方便签个名吗？”略带羞涩地开口。 陆旸正看着手机，抬头看见脸通红的化妆师，局促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乔奚见，当然只是第一天认识陆旸的乔奚见。 陆旸点点头，接过化妆师的小本子，扫了一眼封面，是他的应援周边，“你是我的粉丝？” 小姐姐疯狂点头：“对啊对啊，从《攻城》开始我就很喜欢你了，哥哥我们一直支持你！” 乔奚见的作品突然被cue，她反而不敢抬头，就好像这部剧跟自己没关系似的。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近乡情更怯”吧。 陆旸拿起笔签名，双手递还给化妆师，“谢谢你们。” 化妆师接过本子，开心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陆旸瞥了眼乔奚见，她端正地缩在沙发的一角，低头玩着手机。她倒是总喜欢缩在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运气很好，当年《攻城》的原作者就坐在那，没有她就没有这部剧。”陆旸慢悠悠地开口，眼神直指乔奚见。 这会儿乔奚见藏不住了，尴尬地朝化妆师笑笑。 今天出门是没看黄历，怎么一早上被cue这么多回。 化妆师惊讶道：“你就是当年那个被我们疯喊着寄刀片的原作者？” 寄刀片？ 化妆师解释道：“你居然让哥哥河里漂了一天一夜才被救起来，当时我们都心疼死了，哥哥当时都已经瑟瑟发抖了。” 这场戏乔奚见有印象，不就是她离开那几天的戏吗？ 这锅她可不背，“当时陆老师泡的水是温的，而且瑟瑟发抖也是为了剧的效果，其实根本不冷。” 陆旸附和道：“确实很暖和。” 化妆师听见自家偶像也解释了，这才对乔奚见展露出笑容：“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你，写了这本书，让我们能够认识哥哥。” 乔奚见堆笑着点头，暗自松了口气。 第三十章 突如其来的挑战 “我已经来很久了，你们都没有欢呼声吗？”唐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已经换好了衣服，这一套是上法庭时的西装，唐琛身材匀称，个子也高挑，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算得上是相得益彰。 众人齐刷刷向门口望去，看着他贼兮兮的笑容，又纷纷摇了摇头，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身后的张媛临门一脚，给唐琛踹了进来，“你一会儿不找存在感能怎么样？” 平时叽叽喳喳的张媛碰到他也算是棋逢对手了。 唐琛拍了拍裤子上的脚印，“暴力是难以服众的！” 张媛走进化妆间，“不用服众，你服就行了。” 女演员赵祁和林欢试完衣服后，也回到了化妆间。 视频合作方派的采访团队此时也到了，摄像机，三脚架，话筒等采访仪器一股脑被搬进了化妆间，本就不算宽敞的房间一下拥挤了起来。 娱乐记者跟张媛沟通着采访流程。 “是这样的，张姐，我们今天安排的内容是采访导演，编剧，和几个主演，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采集一些定妆的花絮视频，你看我们从哪一步先开始？” “先采访演员吧，我跟编剧还要交代一些事情。”张媛安排陆旸和唐琛双人采访，然后拉着角落里的乔奚见出门。 化妆间里，陆旸和唐琛并排坐在沙发上，举着话筒。 记者首先是问了一些关于角色的一些很基本的问题，两人都很正经，仔仔细细剖析了自己饰演的角色。 “这次片方与我们星光视频达成的合作是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呈现的，你们对此压力大吗？” 记者这个问题一抛出，两人面面相觑。全新的形式？他们怎么不知道？ 唐琛疑惑道：“什么全新的形式？我们好像还没有被通知到？” 记者有些惊讶，但很快化解了尴尬：“可能这次的想法有些大胆，决定得也很仓促，所以还没有通知到你们，这次的播放形式我们将采用边播边拍的方式，一周播两集，下个月开始播出。” 陆旸算了一下时间，下个月不就是下周？ “我们剧组还真是胆子够大，不过我喜欢，有挑战性，够刺激。”唐琛坦然接受。 “那么陆旸呢，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我们作为演员正常拍戏就可以，真正有挑战的是导演编剧和后期。但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做出成绩。”陆旸认真道。 此时真正有挑战的人，编剧导演后期和制片，围在一张小桌子上谈论着这件事。 “这件事情我们考虑了挺长时间的，今天早上最终敲定，没有提前通知你们，当然你们的意见也很重要，如果这样做压力太大的话，我们也可以选择中规中矩。”张媛为这个决定的仓促表示歉意。 导演也起身向大家道歉，这个决定的确大胆了一些。 乔奚见看着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人说话。她其实支持边拍边播的做法，这样也可以根据观众的反响适当调整剧本，很能讨观众欢心。 “我支持张姐和导演的决定。既然是一周播两集，而我们的题材又是与法律案件相关的，我认为我们可以将一个案件严格控制在两集，第一集将主要人物故事背景都交代清楚，第二集开始处理第一个案件，将案件处理结果留到下一周的第一集，这样既保留了悬念，也能让剧情紧凑不拖沓。” “我能保证的是，我会调整剧本，不给后期的朋友添一点麻烦。我认为这次尝试对我们来说既是挑战也是机遇，只要我们把握住，就很有可能擦出些火花。”乔奚见站起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一席话下来，激起了后期工作人员的斗志，纷纷点头。张媛欣慰地看着乔奚见，自己五年前挖来的小宝藏开始发光了。 开完这个紧急会议，乔奚见又赶回化妆间准备接受采访，此时赵祁和林欢的采访刚刚结束，唐琛第一个看见匆匆赶来的乔奚见，“编剧姐姐，你知道我们剧组做的惊人决定了吗？”他就像个刚得知惊天秘密的大嘴巴，到处奔走相告。 陆旸安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孩，虽然发型有些凌乱，蓬乱着散落在身后，但她的眼睛是镇定的，是准备好一切的镇定。她知道这件事情，并且已经做好迎接挑战的准备了。 果然，乔奚见点点头，没多说别的话。 理了理头发，在摄像机前坐下，一板一眼回答着记者的问题。 乔奚见采访结束后，轮到了导演和制片。 镜头后面唐琛和林欢还在调整妆容，陆旸被另外的探班媒体拉去采访，赵祁在一旁小声叫着乔奚见，“编剧妹妹，你来一下。” 赵祁是个很敬业的演员，她拿着剧本小声跟乔奚见交流着自己的看法，她觉得如果让角色跟自身角色更贴合一些，有一些细节是需要改动的。 乔奚见很喜欢听赵祁说话，逻辑清晰，语调不急不徐，让人轻而易举就能理解她要表达的意思。 赵祁说完，乔奚见用手机备忘录也记录得差不多了，“好的赵老师，我觉得可塑性还是很强的，我今晚回去就修改。”乔奚见从赵祁的一席话中也学到了一些关于人物塑造的技巧。 “辛苦了，你是叫乔奚见是吗？以后我就叫你小乔妹妹吧。”赵祁拍拍乔奚见的肩膀。 从两人刚开始讨论剧情开始，拍摄花絮的摄像机就对着二人，只是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倒是花絮老师心中狂喜，花絮就这样得来的不费功夫。 更让他意外的是，话痨唐琛这时候也开始插话了，镜头悄悄移向唐琛。 唐琛侧坐在椅子上，对着乔奚见和赵祁喊着：“小乔妹妹，你这不公平！怎么我说我要加词你就敷衍我，赵姐一说你就立刻改？” 赵祁摇了摇头，叹唐琛孩子脾气。 “你也给我说出个一二三点的所以然来，我马上给你改。”唐琛是个典型的自来熟性格，乔奚见虽然与唐琛才刚认识一会儿，但说话时已经明显没了客套。 陆旸结束采访进门，顺手拍了拍唐琛的脑袋，“好好背你的词儿，别逮着个老实人就欺负。” 老实人乔奚见附和着点点头。 此时花絮老师心满意足关掉机器，出门领盒饭了。 采访半小时后彻底结束，大家陆陆续续出去吃饭。 乔奚见在手机上编辑着自己刚刚的一些灵感和想法，防止修改时忘记。当她做完功课再次抬起头时，整个化妆间只剩下林欢一个人。 张媛发微信催促乔奚见去吃饭，乔奚见起身。林欢身量小小的，就趴在化妆桌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轻轻拍了拍林欢的背，林欢一惊，猛地抬起头。 乔奚见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这丫头就像受了惊的小鹿，眼神里充斥着恐惧。 第三十一章 林欢 “我是想说，那个……你要不要去吃个饭，下午任务还挺重的，不吃扛不住。”乔奚见有些尴尬，自己那么吓人吗？ 林欢敛去惊恐，扯出一点勉强的笑，“没事的，小乔姐，你去吃吧，我得减肥。我趴着休息一会儿就会有力气工作的。” “真的不去？”乔奚见还坚持着。 林欢摇摇头，乔奚见不好再说什么，“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轻轻关上化妆间的门。 饭后，乔奚见将电脑拿下楼，梳理修改剧本。 好在早期在严成朗的监督下，剧本内容本就紧凑，大部分不需要重新修改，只需调整集数即可。 将前十集修改出来，并根据赵祁的思路对人物做了修正后，把剧本发给导演和制片。没一会儿，张媛捧着电脑“哒哒哒”走向乔奚见，导演跟在身后。 “见见，你看这里还需要做一些调整……”没有不必要的寒暄，直接进入工作状态，乔奚见喜欢这样的节奏。 不知不觉天色渐沉，已经是傍晚了。 “好了，这十集先打印出来，分发给各部门，明天海报拍完，我们就正式开工。后续的情节，小乔你还得抓紧着些。”导演皱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乔奚见伸手舒展舒展筋骨，整整工作了五个小时，几乎动都没动过。 张媛跟乔奚见打了个招呼，就急忙跟导演跑去统筹那里。 看着匆忙的背影，这样努力朝着一个目标努力的感觉，就是乔奚见一直追求的，她没有选错路。 乔奚见去酒店门口取了外卖，正好碰见了从外面回来的林欢。乔奚见朝林欢笑笑，林欢也礼貌微笑回应。 只是乔奚见总觉得这个姑娘状态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乔奚见按了楼层数。偏头眼神询问林欢的楼层，林欢视线对上乔奚见时，突然就忍不住了。干净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几滴晶莹挂在眼角。 这下乔奚见是彻底慌了，林欢这我见犹怜的样子，乔奚见真的招架不住。 “你没事吧……”乔奚见小心翼翼地开口。 “小乔姐，你可以给我讲讲戏吗？” 原来是对剧本理解不够透彻，乔奚见还以为这姑娘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 “当然可以啊，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找我，我都可以给你讲。” “我现在就有空小乔姐。”林欢迫不及待。 乔奚见看着她求知若渴的样子，揽住她的肩膀，“走啊，我带你去我房间。” 林欢终于破涕为笑，跟着乔奚见走出电梯。 进门后，乔奚见将手里的外卖放下，突然想到林欢中午没有吃饭，“你晚饭吃了吗？” 林欢局促地站在乔奚见身后，摇摇头，“没有，公司要我严格控制体重。” 乔奚见解开外卖袋，拿出一个碗，将盒子里的食物划成两份，“公司怎么规定我不管，你想让我给你讲戏，就一定要把这里的一半给吃完，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就算是陆旸控制体重也只是不吃夜宵，这姑娘怎么能一天都不吃东西。 将碗递到她手上，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这是低热量食物，不会发胖的，放心吃吧，吃完我再给你讲戏。” 林欢的眼泪又要夺眶而出，“小乔姐，你对我真好。” 乔奚见连忙制止，“你别哭你别哭，我最不会安慰人了，你好好吃饭好不好？”极力使自己的语气带着些安慰。 “好！”林欢埋头吃着碗里的低卡沙拉。 林欢只是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怎么会被公司折磨成这样，变得那么敏感脆弱。乔奚见有些心疼。 陪着她低头吃饭。 “你不知道，小乔姐。自从签了合同正式出道以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林欢边吃边倾诉着。 “签约之前我以为明星的生活是光鲜亮丽的，能够各种走红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拍戏唱歌。后来进了这个圈子我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的。我以为我在短视频网站上有些粉丝，起点就很高了，其实我在这里就像一只蚂蚁。” “我脑子一热就跟公司签了十年，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根本承担不起违约金。” “如果不是因为我有些粉丝，我也不会拿到这么好的角色，可是我从来没有演过戏，你一定要帮帮我，好不好，小乔姐？” 小姑娘哽咽着一股脑倒出自己的委屈。 一签就是十年？乔奚见捕捉到了这句话，她怕不是进了什么圈套。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就是要帮她把握好角色。 “如果你相信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乔奚见看着她的眼睛，她想告诉她，放心。就像当年张媛无微不至照顾乔奚见一样。 “谢谢你，小乔姐。” “快吃吧，不够我还有零食，别担心发胖，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公司怪下来，你就说你是角色需要。”林欢饰演的是男主角的妹妹，是个古灵精怪的角色，瘦骨嶙峋的反而不适合角色。 林欢连连点头。 饭后，乔奚见将碗筷收拾好，拿着刚打印好的剧本，在林欢身旁坐下。 “你先跟我说说，你哪里有疑惑，之前围读的时候，我觉得你分析得挺好的。”乔奚见进入状态。 林欢其实对角色的分析已经很到位了，由于是第一次拍戏，她事先做了很多工作，只是不自信罢了。 乔奚见耐心地听完林欢的疑惑，找出了林欢的一些模糊点，从这些地方切入，给她讲需要把握住的细节情感。 林欢态度很端正，拿着笔在剧本上记录着。 “如果将这些都完全演绎出来，你就是我心目中的角色本身了，相信你自己。”将近两个小时，乔奚见分析完了。 林欢长长地舒了口气，“谢谢你，小乔姐，你都不知道，这两天剧本围读的时候，大家对自己的角色都是信手拈来，也都能一秒入戏。只有我，什么都不会。” “所以你就一蹶不振，连饭都不吃了？”乔奚见佯嗔。 “以后我会好好吃饭的。”林欢对着乔奚见认真点头。 乔奚见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相信你。” “小乔姐，明天开工你会在场吗？我还是有些害怕。”如果乔奚见在的话，她会安心很多。 “放心，我在。”乔奚见这次是要全程跟组的，他们追求的是“精”，每个环节都要“精”。 第三十二章 开工 乔奚见送林欢出门，刚开门，就看到正准备敲门的小张。小张伸出的手滞在半空，看着乔奚见和林欢，不知该不该说话。 林欢很识时务，虽然她不知道小张有什么话要说，但大概是不希望她在场的。 “我走了，小乔姐，我一定会加油的。”林欢招手告别，同时也礼貌地朝小张点了点头，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门口只剩下乔奚见和小张。 乔奚见正疑惑着，小张开口了：“阿奚妹妹，这是老板给你的茶包。”拿出刚刚匆忙藏在口袋里的几袋茶包，递到乔奚见手上。 “为什么要给我？”乔奚见低头看着被强塞到自己手上的东西，不知是收还是不收。 “这你自己问老板，我只负责送东西。”不让乔奚见有还回去的机会，小张瞬间就闪走了。 乔奚见进房间，关上门。将几袋茶包放在桌上，仔细端详着。 陆旸会不会塞个纸条什么的在着些茶包里，让她少熬夜或者是感谢她昨天晚上的安慰？ 给这几个茶包正反翻了个身，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什么也没有。 乔奚见摇摇头，什么人哦，送东西还一句话都不说。 但她现在的确需要茶叶来提神，跟林欢讲了这么长时间的戏，她的工作还没有开始。泡上一杯浓浓的茶，乔奚见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此时的小张已经身处自家老板的房间里，“东西我是送到了，多余的话我一句都没有说。” 陆旸点点头，继续钻研着手里的剧本，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小张。 小张忍不住发着牢骚：“老板，你真的很狗，自己把妹让我去送东西，还什么都不跟阿奚妹子说，我敢打赌，你这样是追不到手的。” 陆旸终于抬头，“你的奖金是不想要了。”虽然小张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小张手动封嘴，光速离开陆旸的房间。 陆旸盯着手机良久，她怎么都不问问自己是什么意思？如果是五年前，乔奚见早就忍不住问了。 与五年前相比，乔奚见明显不再咋咋呼呼，多了些稳重。 既然五年前是自己亲手将乔奚见推开，那么现在的所有变化，都是他陆旸该承受的。 将手机反扣在桌上，拿起笔伏在桌上继续研读剧本，这部戏，他一定要出色。 翌日清晨，开机仪式在烟熏火燎中结束了。主演去摄影棚拍定妆海报。林欢离开时特意绕到乔奚见身边，朝她挤挤眼。乔奚见竖起大拇指，给她加油打气。 这一幕又被善于寻找素材的花絮老师记录在摄像机里。 乔奚见跟着走进摄影棚，反正早上也没有别的事情，不如欣赏欣赏主演们的盛世美艳。进棚时赵祁正在拍着，唐琛和林欢应该是去换衣服了，并没有在现场。陆旸被一大群人围着，张媛也在其中，声音最大。 “这个刘海需不需要再修改一下，齐刘海有些太显嫩了。”张媛建议道。 化妆师有自己的想法：“陆老师也快三十而立了，发型影响不了他成熟的气质，这个刘海符合当下的审美。” 二十八而已，离三十而立还差点火候呢。乔奚见心中为陆旸鸣不平。 张媛这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乔奚见，招呼着乔奚见过来，“见见，你过来看看。” 乔奚见走向前去。化妆师还将陆旸转了个方向，让他正对着乔奚见，“编剧你看看，这个造型符不符合我们律师？” 陆旸一动不动就任他们摆布，好像自己就是个模特。但是转身后，眼睛确实直直地看着乔奚见，将乔奚见看得发毛。 乔奚见避开陆旸的视线，上下打量着他的一身装扮。西装革履，挺拔端正，正义凛然，脸还很精致，轮廓鲜明，棱角分明，就连脖子都修长白嫩。 她能有什么意见，一个“绝”字算吗？ “要不我们尝试一下将完全遮住额头的齐刘海稍微分开一点，不用刷上去，就三七分，露出一小半额头，我觉得会更锦上添花。”乔奚见还是提出了些意见。 化妆师拿着梳子在陆旸头上捣鼓着，不一会儿，展示给大家看，“这样好像确实多了点意思，你们看看怎么样？” 乔奚见率先点点头，其他人也挑不出毛病，这样的确更加成熟，又不失流行元素。 陆旸赶去拍照，众人散去。 张媛拍拍乔奚见的肩膀，“你的花痴相都要从你眼睛里漾出来了，收敛点。” 乔奚见的脸瞬间红了，“张姐，我哪有？”明明已经很努力地掩饰了。 张媛故意打趣乔奚见，捏着乔奚见红苹果似的脸颊，“哪里都有！” 乔奚见佯装生气，打下张媛的手。 正拍着海报的陆旸有一秒钟的失神，视线所及处的女孩正跟张媛打闹着，眉眼中尽是俏皮，无论把自己伪装得有多稳重，眼睛总是不会骗人的。她还是那个小姑娘而已。 唐琛走出化妆间，对着摄影棚大喊：“陆老师好帅！陆老师我们爱你！”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转向唐琛，陆旸也瞪过去，眼底刀子似的凌厉。 唐琛视而不见，继续向陆旸持续输入着彩虹屁。 陆旸不再搭理唐琛。 张媛伸手就是一拳，“安静点。” 花絮老师兴奋地搓手，唐琛可不就是个素材提供商吗？ 陆陆续续，海报拍摄完成。立刻就进入了第一场戏的拍摄。 现场正在布景打光，林欢一步不离地挨着乔奚见。 “怎么办小乔姐，我好紧张。”不安的脚原地踟蹰着。 乔奚见给林欢顺了顺头发，“没事的，我就在旁边，就按昨天晚上的状态去演，没问题的。” 陆旸补完妆从乔奚见身边经过，故意站在她眼前，双手插兜，用最好看的左侧脸朝着乔奚见，假装若无其事地玩着手机。 旁边的小张内心：老板你这样真的过于刻意了。 只是乔奚见专心给林欢打气，根本没有注意到陆旸。 “各部门准备，第一场第一条开始！”随着导演的命令，拍摄正式开始。 第一个镜头是给林欢的。 拉开窗帘，漆黑的房间顿时明亮了。 “哥，你说好今天带我出去吃大餐的，现在都中午了，你还起不起？”林欢梳着俏皮的丸子头，穿着一身蜡笔小新的睡衣。 没有人回应。林欢转头，床上的被子收拾整齐，空无一人。 陆旸开门，从卫生间出来。他已经穿好了衬衫，一只手盘弄着脖子上的领带，“大餐是黄了，有一个委托人出了点意外，我得马上去一趟医院。” “带上我，我不是你实习助理吗？”出去透透风也好。 “三分钟。” “好嘞！”林欢小跑着出门。 “好，过了！”导演叫停。 “给律师的出场来几个特写，机位调整一下。” 林欢下场。蹦到乔奚见身旁，“小乔姐，我刚刚表现怎么样？” 乔奚见伸出大拇指，“挑不出毛病。” 第三十三章 步入正轨 林欢去换衣服，乔奚见在导演身后看着显示屏。镜头缓缓从陆旸的全身拉到上半身，再定位到系着纽扣的手，镜头越拉越近。陆旸这身别说是律师，就是霸道总裁他也可以驾驭。 “卡！”导演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乔奚见从幻想里拉了出来。 “导演，这段怎么样？”陆旸走到导演身边。 导演将片段回放给陆旸看，“你这张脸怎么放大都没有瑕疵，这段播出去，我保证你收获一大批少女的心。”导演咧着嘴笑，“你看看我们小乔，就是个鲜活的例子。”导演显然注意到了乔奚见的变化。 陆旸看了眼尬在原地的乔奚见，“是吗编剧，我的形象你看还符合你的律师吗？” 乔奚见点点头，“是契合。”用词不准确。 陆旸扬了扬嘴角。 下一场戏涉及第一个案件。 原告是一名大学在读女学生，被告是原告的同班同学，二人是恋爱关系。原告不久前在宿舍自杀，被室友救下并报警处理，据警方了解，是在处理与被告的感情问题时，一时想不开。 本来是一个很常见的情感纠纷案，只是原告坚持要起诉被告，而且坚持被告是“故意杀人罪”。 大家都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毕竟原告自杀的行为证据确凿。 陆旸饰演的律师年轻有为，在受到原告父母委托后，毅然接下了这个看起来匪夷所思的案子。 实际上被告所用的手法非常卑劣，他靠着一个名叫“pua”的搭讪术，欺骗原告与他谈恋爱，恋爱期间同样用套路一步步侵蚀原告的身心，原告濒临崩溃，选择自杀结自己。 第一集时这个案件就会以原告再次选择自杀的情景拉开帷幕。 赵祁饰演的记者负责这起案件的报道，也在第一集亮相。而唐琛饰演的反派角色也是一名律师，只是沉溺于追名逐利，丧失了初心。他将在第二集的法庭上出现，为被告做辩护。 由于医院的场地租期不是今天，所以剧组前往出发当地的一所模拟法庭，先拍摄法庭部分。 剧组租了好几辆大巴，乔奚见与主创们在一辆车上。 林欢黏在乔奚见身边，“小乔姐，你看这里，我是不是有点过于严肃了，如果我添加一些喜剧性的动作，会不会更有看点？”林欢咬着笔杆，将剧本举在二人中间。 “小林是真的很敬业，都已经霸占了我们编剧一路了。”张媛在前面打趣道。 “勤能补拙嘛！”林欢很珍惜这个得来不易的角色。 “是啊，编剧姐姐，你也给我讲讲戏嘛，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演反派。”唐琛应声和道，“是不是旸哥，我们从来没有跟编剧单独讨论过角色。”胳膊推了推闭目养神的陆旸。 陆旸懒懒地睁开眼，“这么说我们是要挑个时间好好跟编剧聊聊，不能拖全剧组的后腿，我们都要共进退。” 说得这样冠冕堂皇，乔奚见找不到理由拒绝，毕竟是为了这部戏。 “随时欢迎。”乔奚见答应着。 目的地到达，严成朗站在门口，剧组请他来指导现场。严成朗看见乔奚见，小幅度挥挥手，乔奚见朝她点头笑笑。 “小乔姐，你认识这个帅律师？”林欢捕捉到二人打招呼的瞬间。 “他是我邻居。”乔奚见回答道，“对了，我回头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你把你的合同给他看看，我总觉得你签的合同有问题。”乔奚见还记得林欢昨晚说的那些很不合理的合约条款。 “谢谢小乔姐！”林欢抱着乔奚见胳膊不撒手。 刚下车就看见之前的严律师朝着乔奚见打招呼，眼睛眯了眯，这家伙出现得还挺频繁。 进入法庭后导演安排着机位，张媛跟统筹忙前忙后。群演也逐渐到了现场，人来人往，有些嘈杂。 乔奚见端着电脑坐在法庭的审判席上，整理着后面的剧情。 陆旸环顾四周，皆是一片嘈杂。只有乔奚见，捧着电脑专心打字，旁若无人。 绕开人群，在她身边坐下。 “阿奚。” 乔奚见抬头，可不就是陆旸。手上拿着剧本，笔直地坐在席位上。 “陆老师是有什么剧情方面的问题吗？”礼貌而不失距离感。 陆旸显然被这生疏的称呼打击到了。将剧本卷成筒状，摩挲着。 “确实有些问题。”陆旸提出了自己想改变的一些细节。 乔奚见仔细听着，顺手拿过陆旸手中的剧本，翻到相应的位置。陆旸说完后，乔奚见看着剧本沉默了好一会儿，是在认真思考可行性。 “我觉得不能改。虽然你说得确实符合普通观众的认知和思路，但是我们自己所要传达的世界观这个大框架不能改，这是初衷，不能动。”乔奚见合上剧本。 陆旸准确找到了可能会引起观众群起反对的情节，他理解这是乔奚见努力想传达的一些不一样的声音。只是观众买不买账，又是另外一回事。 还是决定提醒她，乔奚见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这姑娘一旦认定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 “编剧姐姐！”唐琛从陆旸身后窜出来，探出个头，“你们在聊剧本吗？” 乔奚见点点头。 “你有什么想要修改的，也一起说了。”乔奚见习惯性打开剧本，暗囧，这是陆旸的剧本，刚刚自己抢剧本的动作还真是行云流水。 “我没什么想要修改的，之前都是开玩笑的。只是我这么清秀一人，第一次演反派还有些不适应。”唐琛难得正经，趴在陆旸的椅背上满脸认真。 陆旸抬手打下身后唐琛的胳膊，唐琛一个踉跄。随即绕了一圈，在乔奚见身边坐下，“编剧，你看你现在把我改成个正面人物还行吗？”正经不超过三秒。 乔奚见思考了一会儿，“你不应该把自己当一个反派角色，你只需要站在角色的角度去理解他的想法，你要认为你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这样才会让角色立体。而且你的角色反转很大，后期肯定会让观众眼前一亮，你要把握好机会。” “有这时间跟编剧说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多去钻研剧本。”陆旸的声音幽幽传来。这才跟乔奚见独处了几分钟，电灯泡就上赶着来了。 唐琛隔着乔奚见一个实拳打在陆旸的胸口，陆旸二话不说，手绕到背后还手。两人就像个放学打闹的小学生，你一下我一下。 乔奚见捂着电脑起身就溜。 “你把编剧都吓走了。”唐琛指着陆旸。 “你自己先动的手还是我的错了？”陆旸打下唐琛指着他的食指。 “你俩先别吵了，那边导演好像在叫你们。“乔奚见好心提醒他们。两人往导演的方向看了看，同时起身离开。 乔奚见看着他们西装革履的背影，打了个寒战，总感觉他俩才是官配。 第三十四章 酒后吐真言 拍摄紧锣密鼓地进行着，现场就像个大型辩论会，演员完全入戏。 乔奚见拿着剧本穿梭在片场，连群演的戏她都仔仔细细地讲给他们。甚至导演都在跟张媛开玩笑：“再这么下去，这些演员都不知道导演也能讲戏了。” 张媛看着乔奚见像个小陀螺一样转来转去，心里说不出的骄傲。 “以后讲戏这种小事交给我们家见见就行了，反正孩子们看到你这么凶也害怕。”张媛打趣导演那张天生一副凶相的脸。 虽然不用费神讲戏，但是对片子的高要求也使得导演并没有轻松多少。 这场案件的庭上辩护，整整拍了一整天，到将近八点，导演才彻底满意。 “大家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收工！”导演放下手中的耳机。 “终于结束了，我的腰都快断了。”唐琛双手托腰，艰难地扭动着。几个主演里，只有唐琛会大声说出自己的疲惫，其他人都闷在心里。但正因如此，他的率直才难能可贵。 “少说点话吧，嗓子都哑了，我这有喉片，你拿去吃点。”陆旸将口袋里的润喉糖扔给唐琛。 ”旸哥，你也太细心了，随身还携带这个？”唐琛撕开包装袋，拿起一粒扔进嘴里。 陆旸不自觉地望向乔奚见，是给她准备的，她已经讲了一整天的戏了。 乔奚见正收拾着剧本，关掉电脑。 严成朗走到乔奚见身边，“请你吃饭，走不走？” 乔奚见正盘算着跟严成朗说说林欢的事情，“走着，我正有事请要跟你说。我先去跟张姐打个招呼，你等一下。” 乔奚见将剧本和电脑装进包里，正打算背上，严成朗一把夺过来，单肩跨好。乔奚见上手就夺，严成朗一个侧身躲开，绕到乔奚见身前，率先找到张媛。 “张姐，我带阿奚出去吃个晚饭，阿奚就不跟剧组的车回去了。”将乔奚见挡了个严实，根本不让她有插话的机会。 张媛犹豫着点了点头，“那你可要负责安全把我的见见送回来。” “放心吧张姐，我们先走了。”说话间拉着乔奚见的胳膊往门口走。 被严成朗拽着跑了一路，除了法院乔奚见终于有机会甩开严成朗的手，弯腰大口喘着气，“你今天怎么回事，奇奇怪怪的？”先是主动献殷勤请她吃饭，再是背书包，再是拉着她狂奔，一切都太反常了。 严成朗往身后看看，空无一人，“量他也不敢跟出来。”严成朗小声嘟囔着。 “谁不敢跟上来？你神神叨叨干啥呢？”乔奚见一头雾水。 严成朗没有正面回答乔奚见，“想吃什么，自己点。” “烧烤，冰啤酒。”她想吃很久了。 严成朗首先扫了眼自己身上一层不染的西装，又扫了扫满怀期待的乔奚见，提到烧烤眼里都放着光。 无奈答应：“成，烧烤就烧烤。我知道这附近有家烧烤店特别好吃。”他带路。 乔奚见跟上，她还是没弄明白严成朗刚才神神叨叨的一系列骚操作，“你刚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严成朗头也不偏，语气冷冷的，“你跟那个演员陆旸关系不一般吧。” 乔奚见愣住，他才跟陆旸见过几次面？ “在一个剧组顶多算是同事吧。”乔奚见敷衍道。 “待会儿坐下来我再替阿姨好好盘问你，你敷衍我的话我还听不出来吗？”严成朗冷哼。 事情还要从今天在法院时讲起。严成朗在跟导演讨论流程时，就看见刚化好妆的陆旸径直朝着乔奚见走过去。还坐在她身边跟她搭话，听乔奚见说话时，看着她眼睛眨都不眨。 拍摄期间，只要是陆旸闲下来的时候，眼神十有八九是粘在乔奚见身上的。再联想到那天剧本围读时乔奚见看陆旸的眼神，他猜到了七八分。 当然这些细节除了他严成朗，没有人会注意到。 自家的白菜，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猪给拱了？他可要把栅栏修钉严实。 点完烧烤后，严成朗一脸严肃地用食指敲着桌面，“从实招来，你跟那个帅哥陆旸什么交情？” 乔奚见开了瓶啤酒，递给严成朗，“能有什么交情？” 她和陆旸，实在算不上交情深吧。 严成朗接过啤酒，并没有喝，而是重重放下，“砰”一声，好些酒迸溅出来。 企图恐吓乔奚见，“阿奚，你以前暗恋哪个班的男孩子都会告诉我的，你变了，你现在什么也不跟我说了。” 乔奚见被竹签戳到了嘴，吃痛地揉着，半晌才说话：“以前我不告诉你你就扬言要告诉我妈，我也是被迫。”这么久远的陈年往事何必再拿出来说。 “你是没看见，今天晚上我去找你说话，帮你背书包的时候，那位陆姓男主角就一直盯着我，我把你拉走，他眼睛里都能冒火。”严成朗绘声绘色地形容。 怎么可能？乔奚见至今都记得五年前陆旸赶她走时严肃冷漠的表情。 “这么多肉，不吃浪费了。“乔奚见在满满一桌的炸串上撒着孜然。 严成朗拿起另外一瓶辣椒粉，举在桌子中央，瓶口朝下，“你说不说？”言语间将手抖了抖，红色辣椒粉纷纷扬扬地洒落在炸串上，金黄的炸串顿时颜色丰富起来，看着更有食欲了。 但乔奚见不能吃辣，从小就是。 她伸手制止严成朗，夺下辣椒粉，“我说我说。” 严成朗收回手，仰头喝了口啤酒，准备听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乔奚见的这份心思，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一朝提起，反而像打开了话闸。 从初见开始，一点一点诉说着自己的每一次心动。 “他第一次在我面前笑得这么开心，眼睛眯起来，嘴角漾开，我那时候就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谁也比不了。” 乔奚见边说边往嘴里灌酒，酒喝得越多就说得越多，也不管严成朗有没有回应，就自顾自地一直说下去。 “行了，少喝点吧你，感觉你已经在耍酒疯了。”严成朗夺过乔奚见手里的酒罐。 “你不是一定要听吗？我都告诉你了，你满意了吗？”乔奚见脸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严成朗。 只是严成朗知道，乔奚见此时眼里没有他。 第三十五章 我就是那个意思 “阿奚，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心里也有你。”严成朗手里无意识地捏着易拉罐，罐身逐渐变形。 严成朗承认，多年后再见乔奚见，他的确是动心了。当年那个整天跟他黏在一起的小女孩突然亭亭地站在他面前，身上那股清爽自信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青梅竹马的回忆，怎么能叫他不心动。 只是，他也能看清楚乔奚见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弯弯绕绕。他们彼此都别扭着，谁也不肯跨出第一步。但是他明白，他们俩的感情就在这里，谁也掺和不了。 乔奚见单手拍着桌子，“怎么可能，当年是他让我走的，多呆几天都不行，要立马从他眼前消失他才高兴。” 声音不小，引起了围观。 “行了行了，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我送你回去。”严成朗接受着四周人的注目礼，双手合十向他们道歉。 将乔奚见的胳膊搭在肩头，连拖带拽把她架离了烧烤店。 叫了出租，费了好大劲才把她装上车。乔奚见上车后倒是乖巧了许多，靠着车窗安静地闭上眼睛。 严成朗伸出手垫在乔奚见绒绒的脑袋边，有一瞬想让她直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却不禁想起乔奚见醉酒后的碎碎念。 “原来我已经那么喜欢他了。” “有时候很想骂他，但是想想他那么帅也就忍了。” …… 算啦，严成朗想着。送你到酒店之后，我会将对你的这点喜欢彻底抹除，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成为你可以无条件信任的娘家人，仅此而已。 回酒店的路不长，很快车就停下了。 严成朗用被压着的手拍拍乔奚见地脑袋，叫醒熟睡的她。乔奚见睁开惺忪的眼睛，意识稍微有些清醒了。 在烧烤店的种种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包括那些喋喋不休的疯狂表白。自己怎么能跟严成朗说这么多话？都不知羞的吗？ “那个……我喝醉了的话不能算数的。”乔奚见亡羊补牢。 严成朗做出毫不在意的表情，“你更肉麻的话小时候我都听过，这有什么，我帮你保密就是。这帅哥以后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揍他。” 乔奚见的头越埋越低，“行了你别说了。我下车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匆忙将身边的包拿起来就要跑。 “哦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乔奚见突然想到今天见严成朗的正事。 “你俩有什么事下车说成吗？别影响我拉客。”司机师傅已经停了很久了，语气开始不耐烦。 严成朗道歉结账，跟乔奚见一起下了车。两人站在酒店门口。 乔奚见向严成朗说明着林欢的事情，详细复述了林欢昨晚对合同的描述。 “所以我觉得她签的合同一定有问题，想请你帮忙看看，毕竟你是专业的律师，这种合同案应该经常接触。” 严成朗脑中有了个大概的形状，点点头，“她估计是签了霸王条款，这样下去，她得被公司啃得渣都不剩。现在这种娱乐公司比比皆是，就是欺骗那些想要出名的小孩子的。你回去把她联系方式推给我，我再深入了解了解。” “那麻烦你了，我回去喽。”乔奚见跟严成朗告别。 严成朗看了看乔奚见身后，原本温和的目光突然冷下来，“你的帅哥正等你呢。” 乔奚见回头，看到陆旸正站在门外的角落里抽烟，漆黑的夜里，他手里的烟闪着微弱的红光。 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酒店禁烟而已。”乔奚见锤了下严成朗的胸口，“好啦，你早点回去吧，我今晚说的话，你最好别记太久，不然会经常挨打。” 严成朗转身离开，“明白了，会一直记得的。”背手比了个“ok”的手势。 乔奚见知道这个手势的意思，他会替自己保守秘密。 回头走向酒店，陆旸已经不见了。只是碰巧撞见罢了，她怎么还能相信是陆旸在等她呢。 按下电梯，电梯门缓缓打开。乔奚见正将林欢的名片推荐给严成朗，低着头走进电梯。 头顶响起男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刚分开就急着手机联系，这么难舍难分？” 乔奚见吃了一惊，手一颤，手机从指尖滑落，“啪”地砸在地上。 陆旸弯腰将她的手机捡起来，在手里翻转着看看外观，递回到她手中，“没摔坏。” 乔奚见悻悻地接下手机，“你一直在电梯里？”他不是应该早就上去了吗？ “是你一直低着头。”陆旸按了楼层。 密闭的电梯里，乔奚见身上的酒味很快就飘到了陆旸的鼻腔里。她居然这么放心地跟那个小白脸律师去喝酒？ “长大了就是不一样，都可以深夜跟男人喝酒了。”不自觉地，陆旸的音调降了几度。 “陆老师年长了几岁也不一样了，也学会抽烟了。”乔奚见听不惯陆旸阴阳怪气的语调。 陆旸正准备开口解释什么，电梯到达了楼层。门缓缓打开，乔奚见率先出门。 “编剧。”陆旸在她身后叫住她。 乔奚见转身，面无表情。 “这个给你，记得吃。”陆旸拿出口袋里的润喉糖，伸到乔奚见面前。 乔奚见看着陆旸悬空着的手，手心朝上，虽是五指修长，骨节分明，但是肉眼可见他手掌的粗糙程度。他瘦了很多，手上的筋脉凸显。 重逢以来，她还从来没有问过，这些年，累吗。 乔奚见本就酒量不佳，又添陆旸这一个暖心的举动，她的酒劲又上来了。 没有伸手去拿他手里的糖，她定定地站直，仰头看他，“陆旸，你要是没那个意思就不要总是离我太近，我很容易胡思乱想的。” 这进组才几天，又是牵手拥抱，又是送茶送糖的，还有严成朗绘声绘色的描述，她不可能不瞎想。 陆旸没想到喝了酒的乔奚见这么直白，侧头笑出了声。 伸手拉起乔奚见的手，强行将掌心掰开，把糖轻轻放进她的掌心，大手包住乔奚见的小手，“我就是那个意思。” 第三十六章 拒绝 乔奚见呆呆地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另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脑袋，这是幻觉吗？刚刚陆旸说他就是那个意思？ 陆旸看着醉酒的乔奚见这副呆萌的模样，忍不住拿下她敲着脑袋的手，揉揉她的头发，“我没开玩笑，我就是那个意思。”喜欢你的意思。 乔奚见现在确定了，不是酒精催化出的幻觉。 她一个激灵躲开陆旸的手，又将自己被陆旸包住的手抽出来。 “我没有那个意思。”乔奚见扔下这一句话转头就跑走了。 留下愣在原地的陆旸，自己刚刚是被拒绝了？ 躲在拐角的小张默默走出来，他比陆旸早上来那么一会儿，一不小心听了全程。 企图安慰被拒绝的老板，“没关系的老板，谁在感情上还没经历过失败，你虽然长得帅但是也不能免俗。也不是我说，你这只送点糖，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陆旸一声不吭，揽过小张的肩膀，拍拍他的背。右手指了指小张的房间，示意他立刻回房间。 小张缓缓拿下老板的手，轻轻放到他身侧，干笑两声，迅速撤离。 陆旸踱步走进房间，心里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今晚看着严成朗跟乔奚见那样亲密地从法庭里跑出去，他的确是心里有些膈应。 于是请小张在外面吃了顿晚餐，回到酒店时抬头看看乔奚见的房间。灯居然还是灭的。让小张先回去，自己点起一支烟，不知道一支烟的功夫，那个无法无天的姑娘会不会回来。如果没有，他会点起第二支烟，直到她回来。 乔奚见还挺识时务，第一支烟还没结束，她就下车了。 只是那个烦人的律师还在。 如果不是他清楚地知道乔奚见喜欢自己，他的确会动摇。可他有恃无恐，因为他知道乔奚见的心思。 拿出手机，翻开乔奚见的微博。 每一条都烂熟于心，这是他五年里烦躁不安时唯一的寄托。 对他没有那个意思？他根本不会信。 不论是五年前二人短短数月的相处，还是漫长的五年里乔奚见的微博里的碎碎念，哪里不藏着她对陆旸的芳心暗许？ 那么她究竟在怕什么呢？陆旸还没有想通，但是他不着急，既然两人已经再次相遇，那么长路漫漫，来日方长。 收起心思，打开剧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以最好的状态呈现角色。 此时的乔奚见正疯狂洗着脸，冰凉的水打在她滚烫的脸上，可她没感受到一点凉意。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满脸是水，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头发也被打湿，凌乱地贴在额头上。 酒倒是彻底醒了。 刚刚陆旸是说喜欢她吗？喜欢这样平淡无奇的自己吗？ 她抽下架子上的毛巾，擦干净脸，钻进被窝里。 润喉糖躺在身侧的床头柜上。 乔奚见没想到陆旸居然会担心自己的嗓子。 撕开包装袋，拿起一粒塞进嘴里。 清凉的薄荷味弥散开，糖汁湿润着她干哑又喝了酒的喉咙，的确清爽了很多。 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本小巧精致的记事本。她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是有特别想保留或是记住的事情，就会记在这本本子上。这个习惯是从五年前离开剧组开始养成的，五年了，一本本子还剩大半没有用完。 翻开，扉页是一张照片。 她与陆旸唯一的一张照片。 当年宿舍文化周，她们集体打印照片装饰寝室，乔奚见偷偷地将这张照片也放进文件夹里打印了出来。 那一页除了一张照片什么都没有，乔奚见不知道写什么。 可扉页却是她翻阅最多的一页。 那时候的他们在机场苦中作乐，拍这张照片时，乔奚见手上还拿着干面包，陆旸的眼睛也还肿着。那时候的他们距离很近，触手可及。 可现在即使是陆旸握着乔奚见的手，乔奚见也只觉得眼前的人很遥远，五年的时光横在他们中间，像一堵厚厚的墙，乔奚见越不过去。 五年里，乔奚见何曾想过这样的笑容，这个人，还能够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五年里做出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更接近自己的理想，她想创作，她想写。所以大学面临毕业时她选择读研深造，她每天将自己埋在书堆里，沉淀自己充实自己。 可没想过，再次面对他。 可能有些荒谬，但她选择成为编剧，确实与陆旸无关。她将自己的这份喜欢埋在心底，从没想过会有回应。 陆旸终会成为众人捧在手心里的星河璀璨。她乔奚见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个努力发光的小萤火虫，他们永远不会有交集。 手指摩挲着有些泛黄的照片，指指笑得有些憨傻的陆旸，“你不过是觉得我肯定醉了，逗逗我是不是？我知道的，我当年走的时候，你看都没有看过我一眼，你就是觉得我不适合呆在这个圈子里，那你又怎么会觉得我适合你呢？” 乔奚见看着照片自言自语。 拿出笔，翻到最新的一页。记上寥寥几个字：今天陆旸说他对我有意思，我甚至觉得今晚喝酒的是他。 又拿起润喉糖的包装袋，平整地铺好，小心用胶带粘上。 合上笔记本。 打开电脑，感情既然捋不明白，不如一心投入到工作当中。 手机铃声响起，是张媛。 “见见，你回来了吗？”张媛身边很嘈杂。 “已经回来了，张姐。”乔奚见用头和肩膀固定住手机，眼睛继续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敲着键盘。 “后期正在剪辑今天的剧情，你如果没什么事情也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修改的我们明天再补镜头，时间紧迫。” 乔奚见立刻合上电脑，“好的张姐，我马上就来。” 五分钟后，乔奚见就出现在剪辑室里。 “张姐导演，我来了。”大家都对着屏幕专心致志，没人注意到乔奚见。 张媛转身，迎上乔奚见，”见见，来，看看我们的剪辑师的大作。” 屏幕里正放着陆旸穿衣服的画面。近景，远景，画面布局以及时长分配都天衣无缝，乔奚见忍不住夸赞：“这一段简直绝了。”导演也附和着点点头。 后期的人谦虚地朝乔奚见笑了笑，乔奚见毫不吝啬地对他们竖起大拇指。 张媛闻了闻乔奚见身上的酒味，“见见，你跟你的青梅竹马居然一起去喝酒了？早知道这个假我就不批了。” 第三十七章 夜不归宿 乔奚见朝张媛吐吐舌头，带着些撒娇的口吻：“就喝了一点点。”说着还伸出手，食指和拇指微微碰了碰，表示真的只喝了一点点酒。 张媛原本假装绷着的脸还是扬起了笑容，“好了，下不为例。” “阿奚，你来看看这段，我觉得衔接的地方还是有些仓促。”导演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 乔奚见弓着腰凑到屏幕面前，仔细看着回放。 “确实应该再补几个镜头，会诠释地更加清晰一些。”乔奚见赞成导演的想法。 “我开始后悔今天这么早收工了。后天星光视频还有个发布会，时间就更紧迫了。”导演揉揉眉心，叹道。 张媛倚靠着工作桌，喝了口咖啡，“时间的确是紧迫了一些，但是我警告你哦，你可不能压榨劳动力。该休息休息，我们要在可容的范围内做到最好，可不能超负荷。” “我有数。”导演点头。 今天拍的所有内容剪在一起大概有四十分钟，相当于一集的内容。因此剧组至少要在发布会之前再拍出一整集的可用素材，才可以来得及后期剪辑配音，按时播出。 看完所有视频后已经是凌晨了。 “好了，大家大家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一大早就要开工。”张媛拍手宣布下班。 一时间剪辑室嘈杂起来。伸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大家互相道别，纷纷离开。 乔奚见此时正戴着耳机，将拍摄的海报花絮和人物出场的画面整理出来，剪辑在一起。 张媛见乔奚见动都不动，走上前，拿下她的耳机，“见见，你怎么还不回去？” 乔奚见扭了扭有些酸疼的脖子，“张姐，我觉得在正式播出之前，还是需要一个预告片的。虽然我们的素材不多，但是可以融入拍摄海报的花絮，我刚才整理了一下，五分钟的预告片还是可以满足的。” 张媛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小片段，惊讶道：“你还会剪视频？” “大学时参加了我们学校的通讯社，学了拍视频剪视频，虽然这里的软件比学校里的高级很多，但操作方法都是大同小异。” “后期的老师们都太辛苦了，而且这是我的突发奇想，也不太好麻烦老师们加班，所以我想着就自己动手了剪个粗片，后期老师稍作加工就好。”乔奚见解释着。 张媛替乔奚见按按肩膀，“见见，这些连我们都没想到，你真是我们剧组的宝藏。” 乔奚见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张姐你就别夸了，我都飘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这里很快的。” “不行，你跟我一起回去，哪能我们都休息了，留你一个人在这的道理，这个小短片不着急。” “好啦张姐你就被跟我犟了，我不把这个片子剪完我也睡不踏实，你明天的工作量可比我大多了。” 在乔奚见的反复思想工作下，张媛终于离开了。 乔奚见深呼吸，重新戴上耳机，开始剪辑。 海报花絮赏心悦目，演员全员颜值在线，乔奚见边剪边感叹。 唐琛自带笑点，乔奚见将他的花絮放在视频结尾的彩蛋部分。剪辑到陆旸的部分，乔奚见点鼠标的手顿了顿。 陆旸就是为镜头而生的，镜头下的他恣意清朗，每一个动作都拿捏得很到位，无论是严肃风抑或是暖男风，他都能很快找到状态，并驾驭得很好。 只是有一瞬间的走神，乔奚见捕捉到了，他突然看向摄影棚外，唇角扬了扬，很短暂，只是一秒，就很快回到了角色的状态里。 他看的方向是当时自己在的地方，乔奚见意识到。 回想到不久前陆旸的表白，乔奚见心里乱作一团，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内心的悸动，但理智又告诉她，她不可以乱想。 垂眸强制让自己平静下来。 等到心情平复，乔奚见抬眸，继续剪辑着素材。 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已经大亮。 乔奚见揉了揉眼睛，努力适应着突兀的强光。 微眯着眼看到眼前的电脑，回忆起了昨晚昏睡前的事情，只是想稍微趴一会，没想到就一直睡到了天亮。 她直起身子，揉了揉僵硬的脖子。突然感受到背上有什么东西滑落。 乔奚见伸手抓住，是衣服。她并没有带外套来剪辑室。 将衣服拿到身前，是一件蓝色的牛仔外套，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这是陆旸的衣服。 五年前乔奚见给陆旸做助理时，带出去拍夜戏的就是这件衣服。可是陆旸的衣服为什么会在自己身上？ “你醒了？”身侧传来熟悉的男声，果然是陆旸。 乔奚见侧头，陆旸此时正戴着耳机，看着昨天后期剪辑出来的视频。 “你怎么在这？”乔奚见抱着陆旸的衣服，想起昨晚的情形，有些尴尬。 “我来看看效果，看到睡得正香就没打扰你。你怎么睡在这了？”陆旸没有看乔奚见，眼睛仍盯在屏幕上，俨然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 乔奚见又把昨晚的想法跟陆旸解释了一遍。 陆旸摘下耳机，看向乔奚见，语气里带着些责备：“你只是一个编剧，如果什么事情都大包大揽，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突然挨训，乔奚见忍不住回怼：“我自己心里有数，而且只是五分钟的小视频而已，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陆旸轻哼，冷下声音：“你自己心里有数的结果就是在这里睡了一夜？门也没有锁，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自己有能力承担吗？” 乔奚见一时无话可说，怔怔地看着陆旸严肃的脸庞，小声地试探：“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陆旸看着眼前的姑娘突然扭捏起来，自己刚才凶神恶煞的眼神不知不觉也温和下来，“昨晚看样子你也没喝醉，还有脑容量熬夜剪视频，那我昨晚的话你也没忘吧？” 乔奚见迟疑着点点头，现在她说她不记得也没有可信度。 “所以，我就是在担心你。因为我喜欢你，你的一切我都关心。”陆旸看着乔奚见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乔奚见躲无可躲，只楞楞地感受着陆旸炙热的眼神。 陆旸伸手扶住乔奚见的胳膊，“不要躲着我，试着面对我，可以吗？”他轻声问道。 乔奚见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勉强开口：“我尽量。” 第三十八章 升温 “咳咳。”门外突然传来咳嗽声。 乔奚见一惊，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当场捉奸一样难看。陆旸倒是不紧不慢地将手从乔奚见的肩膀处移开，气定神闲地看着门外。 是小张。 “那个，老板，要开工了。”小张显然已经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 陆旸起身，“你也收拾收拾，剩下的工作交给后期就行了，记住你是个编剧。” 乔奚见讪讪地点点头，看着陆旸走向门口。 忽地，陆旸又转身，复而朝她走过来，越来越近，一直走到她身边。 乔奚见屏住呼吸，身体微微后仰，随着陆旸气息的逼近，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看着神色紧张，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乔奚见，陆旸失笑，弯下腰，手撑在两边的扶手上，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 乔奚见对上他的眼神，立刻又躲开。 “我的衣服在你手里。”陆旸语气平淡，嘴角扬起戏谑的笑。 乔奚见惊讶着再次对上陆旸的视线，不就是要个衣服吗？至于这么……暧昧吗？ 她这才意识到陆旸是在故意戏弄自己。 将手里的衣服重重塞进陆旸怀里，猛地站起来，大步走出剪辑室。 小张看着乔奚见愤然离席的背影，走向陆旸，“老板，你这撩妹技术没见涨，惹姑娘生气的本事倒是无师自通。” “闭嘴吧你。”陆旸将衣服抖平，“走了，开工去。” 乔奚见到片场时大家已经都就位了。经过这几天，她已经基本适应了剧组的工作方式和工作强度，也没耽搁，立刻打开剧本就投入到工作中去。 陆旸紧跟其后也到了片场。 俊朗的脸庞上方才的玩世不恭荡然无存，只剩下认真严肃。 拍摄时的时间溜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天色沉了下来，乌云密布，现场的灯光更加耀眼。 “看来有场大雨喽，我们得加快速度。”导演抬头看看天。 没过多久，淅淅沥沥的雨点就一点一点打落下来，像是个暗示。地上很快就湿了。不过五分钟，雨势明显变猛，“哗啦啦”朝着地上倒着。 现场手忙脚乱地收拾着道具和器材，乔奚见也跟着躲进化妆间里。小小的化妆间顿时挤满了人和各色的道具器材。 乔奚见缩在人群里，找了张空桌子放下电脑，蹲在地上修改着剧本。 张媛拿着手机朝乔奚见走过去，顺势也蹲下来，方便跟乔奚见说话。 “见见，明天的开播发布会需要你去参加，我和导演团队拍摄都离不开。其实明天就相当于一个粉丝见面会，结束之后会组织粉丝剧组探班，所以明天也只安排了陆旸和赵祁两个主演参加发布会，时间也不会很久，顶多两个小时，你看你能接受吗？”张媛耐心着跟乔奚见解释。 这次发布会是星光视频要求的，为了提高新剧的曝光度。可是剧组的拍摄任务实在是很重，乔奚见可以理解。 “我可以的，张姐，你放心吧。”乔奚见点头。 “到时候的采访环节，他们问什么你照实说就可以了，别紧张。”张媛叮嘱着乔奚见。 乔奚见笑着回应：“放心张姐，我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小乔了。” “你现在是大乔了？”路过的唐琛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打趣道。 张媛起身，佯装生气拍了下唐琛的背，“趁这个时间把台词好好背一背，你看看这几天你自己的戏份平均要拍多少条才能过？” 唐琛扭扭脖子，“那是导演要求高。” “对了，我刚刚看到星光视频的工作车停在外面，是不是明天发布会的主办方来交接了？”唐琛提了一嘴。 张媛将乔奚见从地上拉起，“见见，你跟我们一起去见主办方，你也好了解一下流程。” 乔奚见答应着，关掉电脑。 刚抬脚要跟上张媛，蹲太久的脚麻到一下失去了知觉，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栽去，已经做好了砸在地上的准备，乔奚见闭上了眼睛。 只觉身前一暖，脑袋贴上了一个紧实的胸膛，她诧异地睁开眼睛。抬眼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又是陆旸。 他望着扑进他怀里的乔奚见，满脸是笑意，低着头轻声道：“这么着急投怀送抱？” 乔奚见顿时满脸通红，挣扎着站直，理了理衣服，眼神不自觉地东躲西藏，“不好意思，蹲太久，没站稳。” 身后的唐琛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开口打趣陆旸：“旸哥人帅就是不一样，都有妹子主动投怀送抱。” 没等陆旸开口，乔奚见就回头恶狠狠地怼道：“你应该叫姐姐！”乔奚见怎么说比他这个刚毕业的小男孩大些。 陆旸也瞪着唐琛，开口：“一天天的没个正形，就只会调戏姑娘。” 唐琛撇撇嘴，轻声道了声“夫唱妇随”。乔奚见耳朵灵敏得很，听到了他嘟囔的这句，回头就给唐琛的肩膀重重一击，“少说点话吧你！” 陆旸倒是没再说什么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前面领路的张媛看到陆旸也来了，“正好，小陆，你跟我们一起去主办方那里听听流程。” 陆旸答应，跟在张媛身后，与乔奚见并肩走着。 乔奚见有些不自在，一路上连走路姿势都有些奇怪。 陆旸注意到了乔奚见的动作，侧身轻轻在她耳边道：“放轻松，你这样以后我们没有办法共事。” 不就是一时醋意上来没控制住，提早表了个白，怎么把小姑娘吓成这样了。 乔奚见嘴硬着轻声回道：“我不知道有多轻松呢。” 陆旸朗声笑了出来。 乔奚见权当没听见，挺直了腰板，走到陆旸前面，挽上张媛的胳膊。 到会议室时，主办方已经在里面了。 张媛领着二人落座，礼貌地跟主办方的人打招呼。 接下来就是枯燥的对流程环节。 乔奚见有些恍惚，五年前她陪陆旸参加活动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那时候的自己，拿着手机在备忘录里一点一点记下流程，一趟一趟地来回对，低效却又很努力。 那天是陆旸第一次在她面前穿正装，端正挺拔，帅气得不像话，乔奚见依旧记得当时移不开的心情。 当年，可真是个傻姑娘。 第三十九章 电梯事故 由于发布会现场人数太多，为保证安全以及现场的秩序，主办方制作了工作牌，供工作人员和嘉宾使用。主办方将一叠工作牌递给张媛，起身告别，一席人离开了会议室。 送走主办方之后，张媛将工作牌照着明天发布会的人员名单对了对，不一会儿就深深地叹了口气，将工作牌摔在桌上。 “这主办方的人也太粗心了，工作牌都不够啊，还缺好几个。”她抱怨着。这几天工作量大，事情又多，她难免有些烦躁。 随即拿起手机打电话。 “行，我马上去拿。”张媛挂掉电话，眼睛微微闭了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张媛眉间的“川”字越来越明显，甚至眼角多出了些许皱纹。 看着张媛疲惫的模样，乔奚见有些心疼，拍了拍张媛的手，“张姐，我去吧，就是跟着主办方去领个证，我可以的。”剧组的人都忙得连轴转，而且这次播出形式特殊，也是张媛他们自己做出的决定，她知道张媛这时候没办法开口麻烦别人。 张媛没有拒绝，她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只反握住了乔奚见的手，“谢谢你，见见。” 乔奚见拿了雨伞出发，按电梯下楼。电梯门刚要关上时，门口又进来一个人。 还是陆旸。今天怎么好像一直逃不开这个人呢？ 乔奚见往角落移了移，陆旸顺势往她的方向挪了两步。 她忍不住了，“怎么总是你？你也要去领证？”不然雨也没停，他出去做什么？ “对啊，我跟你一起去领证。”陆旸勾唇笑了笑。 ……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颜无耻了？ 乔奚见一时语塞，干脆就不说话，冷着脸，低头整理着手里的雨伞。 “是临时有个通告，我得出去一趟。”陆旸看乔奚见有些不高兴，忙收起调侃，正色解释道。 乔奚见还是没有抬头，只是点点头。 深夏的惊雷说来就来，“轰”地一声劈下来，电梯都震了震。 乔奚见刚从突如其来的雷声的惊吓中缓过神来，电梯就骤然停住，灯也瞬间灭了。 眼前一黑，四周也漆黑一片，只听见陆旸的脚步声。 惊恐中的乔奚见本能地后退靠向电梯的厢壁，由于过分紧张，在她后退时碰撞出了很大的声响。 “阿奚，怎么了？”陆旸正缓缓走向乔奚见，闻声赶忙问道。 乔奚见声音抖着，“撞到墙了。陆旸，这是电故障了吗？” 陆旸看到电梯的按键也不亮了，意识到可能是临时停电了。他柔着声音安抚乔奚见：“没事的，应该是突然停电了，很快就会好的。”说着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手电筒，漆黑的电梯终于明亮起来。 对面的乔奚见正两手撑着电梯的扶手，眼里还含着些惊慌失措的泪水，只要一眨眼就能夺眶而出。 陆旸小心翼翼沿着厢壁走向她，“别怕别怕，我在呢。” 慢慢靠近，他的手轻轻握住乔奚见颤抖的手，刚触及到手指，乔奚见飞快地反握住，另一只手抱住陆旸的另一只胳膊，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陆旸轻轻拍着乔奚见的背，小声安抚着她，脸上却抑制不住地挂上了浅笑。 虽然现在情况未明，陆旸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才能正常供电，但是他居然感受不到一点害怕，甚至现在前所未有的心安。可能是这样的电梯事故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他经历多了，但更多的，是她给的力量，乔奚见在依赖他。这样毫不掩饰地依赖，让他安心。 没过多久，灯重新亮了起来，电梯也开始缓慢下行。 这时乔奚见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贴在陆旸的胳膊上，连忙放下手，向侧面移了两步，擦擦脸上不争气的眼泪，捡起刚刚被她一紧张就扔下的雨伞，心猿意马地胡乱整理着。 “谢谢。”乔奚见小声感谢着陆旸。 陆旸关掉手电筒，手机在手上随意翻转了两圈，“客气了。” 刚才短暂的靠近就像是一场梦，很快又回归了现实，乔奚见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疏远，那种陆旸还想不出原因的疏远。 电梯很快到达一楼，电梯门缓缓打开，小张早已在门口等着。 “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只留下这句话，陆旸便率先走出电梯，跟着小张一路小跑着上了商务车。 每次都急匆匆的，他的通告应该很多，公司可真是不遗余力地压榨他的价值呢。 乔奚见也找到了主办方的车，跟着去领工作牌。 坐在车上的乔奚见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雨势很大，雨点争先恐后地重重敲打着车窗，一片模糊。 乔奚见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刚刚在电梯里的景象，自己的胆子着实是太小了，电梯只是停了两分钟都不到，怎么能怂成那样？ 五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雨势大到伸手不见五指的下午，她跟着陆旸坐在去机场的车上，车子突然追尾，危急时刻，陆旸将她的头牢牢护在怀里。 正如他今天缓缓握住乔奚见的手给她安慰一样，乔奚见没办法不心动。 可她到现在也不相信，陆旸会真的喜欢自己。就像是太阳可以照亮整个地球，渗透进每一个冰冷的角落，可它永远不会因为一粒小小的尘埃而来。 她正在努力不做尘埃，但是太阳离她，还是太遥远了。 虽然陆旸不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在她面前都没有一点明星的架子，嬉笑怒骂，不加任何掩饰。 可她每次看见陆旸的眼睛，那双干净的眼睛里总能透出坚定，那种坚定告诉乔奚见，他属于舞台，属于屏幕，他会越来越好，也会越走越远。明知道不会有结果，明知道可能是陆旸的一时兴起，她又为何要上赶着陷进这场一定会醒的梦里呢？ 思绪胡乱地飞，很快就到了主办方的场地。 工作人员早已准备好了剩余的工作牌，反复向乔奚见道歉，并派车送乔奚见回去。乔奚见礼貌地向主办方道别。 给张媛发了个微信，好让她放心。 第四十章 苦中作乐 乔奚见回到片场时，雨已经停了好一会儿，拍摄继续。 剧组今天正式申请了官方微博，并发布了演员海报和精修过的预告片。 反响并不是很大，赵祁走的路线本就不是流量，因此粉丝基数不大。唐琛和林欢在影视界也是刚刚崭露头角，关注这部剧最多的还是陆旸的粉丝。 官方微博下清一色都是期待陆旸的评论。 乔奚见也在剧组的要求下申请了一个个人的微博号，申请认证：《星行者》编剧。看着提交上去的申请，她突然有些恍惚，自己居然真的成为了一个编剧。 由于拍摄任务重，剧组加班加点工作，眼看就要到凌晨了，片场还没有收工。乔奚见改剧本闲暇之余，也在准备明天发布会需要回答的问题。 转场布景时，演员们都坐在一旁等待，深夜越等越困，很容易没了状态。因此他们用各种方式给自己醒神，比如此时等了半个小时的唐琛。 “吃鸡吗，旸哥？” “不要。”陆旸正横拿着手机，在看视频。 “《灌篮高手》能有游戏好玩？”唐琛凑到陆旸身边，看了看，随后一把抢过陆旸的手机。 陆旸叹了口气，他已经被唐琛坑过很多次了。 “与其被你坑还不如看看动漫。”面无表情地夺回自己的手机，单手举着，继续看动漫。 唐琛转头看向赵祁，毫无悬念，没得到回应。赵祁的性子很冷清，她喜欢一个人看书，不参与大家的集体活动。 转身又看看林欢，“妹妹，你玩吗？”林欢在剧中饰演妹妹，大家都习惯喊林欢“妹妹”。林欢举了举手里的剧本，示意自己还要背台词。 乔奚见坐在林欢身边，她能看出来这个姑娘的努力，她现在背的台词，已经是后天的通告里的内容了。 乔奚见替林欢答应，“她玩，我跟她一起。”收走林欢手里的剧本，“跟我们玩会儿游戏，你需要休息。” 林欢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那就只玩一局。”拿出手机，打开了游戏。 “剩一个位置我们去匹配，不知道会是哪个幸运儿有幸跟我们一起玩游戏。”唐琛的嘴巴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加我一个。”陆旸突然插话。 “旸哥，去看你的樱木花道呗。我们这个级别的选手怎么能跟你一起玩游戏？”唐琛耍着嘴炮。 “怕你带不动两个姑娘。”陆旸回怼唐琛。 事实上，他是想跟乔奚见玩游戏。 很快游戏开始。 “旸哥，你保护编剧，我保护妹妹。”唐琛倒是很有绅士风度。 他们选择的落地地点人群密集的城市区，刚落地，乔奚见的四周就全是脚步。她不知道敌人的位置，更加慌张。 陆旸出现在她身后，扔下一把m4和一些子弹，以及一个医疗包。 “你拿着防身，跟紧我。” 乔奚见强压住想口吐芬芳的心，耍什么帅呢？ 乔奚见偏不跟着，她潜伏着跑去了林欢身边。 林欢正专心看着对面房间里的敌人。 “对面的两栋房子里有一队人，我盯着二楼的阳台，小乔姐窗户交给你。”林欢熟练地指挥着。 乔奚见楞楞地守着对面的窗户，林欢看来是个网瘾少女。 “出来了！”林欢激动地叫出声，随即一通扫射，对面倒了两个。 唐琛这时候也来到了房间里，头探出窗外，开枪想把两人给补了。 刚开镜，就被对面的队友用狙击枪一枪爆头。 林欢一本正经地缓缓开口：“唐琛哥，你还挺憨。” 乔奚见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林欢这一刀补得着实到位。 就连旁边认真看书的赵祁也朝他们这里看了两眼，笑着摇了摇头，继续低头陶冶情操。 林欢蹲在唐琛身边扶他，唐琛倔强着爬开，“士可杀不可辱，旸哥你来救我。” 陆旸此时正在跟另外一支队伍血战，一打四，“那你等死吧。” 唐琛吃了个瘪，又慢慢爬回去，林欢忍着笑扶他。 乔奚见在游戏方面没有任何天赋，她的操作还是一如五年前一样，槽点无数。 本以为自己至少可以保护林欢，谁知道是林欢一直保护着他和唐琛，陆旸在前面替他们清理着敌人。 在乔奚见倒下无数次又被救起无数次后，他们队伍四人全员吃鸡。 “林大哥，受小弟一拜。”唐琛放下手机，十分严肃地朝着林欢作揖。 林欢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一点小伎俩而已。” 陆旸沉默着熄灭屏幕，打开手里的剧本。乔奚见一整局游戏都没有呆在他身边过，现实里躲着他，连游戏里也不给他机会。 乔奚见敏锐地察觉到陆旸的情绪，自己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正别扭着，林欢拍了拍乔奚见的手，“小乔姐，跟你打完这局游戏，我对你改观了。” 突然意识到我也是个憨憨？乔奚见想着。 “我觉得小乔姐你好可爱！不管是反应速度还是走位，都好可爱！” “……”乔奚见无话可说，就当是她在夸自己了。 林欢好像又想到了些什么，低声凑到乔奚见耳边：“小乔姐，你给我联系的严律师看了我的合同，说问题不少，我处于劣势。” 乔奚见正色道：“有解决方案吗？” 林欢故作轻松，松了松筋骨，“他说我只能等，只是不知道要等多久。” 乔奚见握住林欢的手，不知道怎么安慰，林欢捏了捏乔奚见的手指，“别为我担心啦小乔姐，只要我努力，一定会熬出头的，我只要有了些名气，他们也不敢过于苛待我。” 乔奚见握紧林欢的手，点点头。 灯光调整完毕，导演召集大家就位，拍摄又开始了。 一直到凌晨两点多，导演才宣布收工。 第四十一章 发布会 核对过人数之后，乔奚见最后一个登上大巴。 “师傅可以出发了。”她礼貌地笑着朝司机师傅点点头。 “阿奚妹妹，你知道你现在像谁吗？”落座后，小张转过身子跟她搭话。 乔奚见收拾着手里的包，摇摇头。 “像张姐啊，你现在的神态动作简直跟她一模一样。”小张回答。 “那是我的荣幸。”乔奚见没想到小张会这么说。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张媛带给乔奚见的温暖和帮助数都数不清，哪怕只有一点点像张媛，能将这份温暖传递下去，实在是她的荣幸。 赵祁坐在乔奚见身后，难得地附和着别人说话，“确实有些神似。” 陆旸从上车后就后仰着倚靠座椅，眼睛紧闭，眉头微锁。这几天的通告一个接一个，陆旸有些感冒了。小张随身带着感冒药，看自家老板现在似乎有些严重，忙把药拿出来递给陆旸。 陆旸没有睁眼，似乎是有些头痛，眉头锁得更紧了。推开了小张的手，声音也有些羸弱，“我没事，吃药会影响接下来的状态。” 小张拗不过陆旸，只好拿出包里的保温杯，倒了杯水递到陆旸手里。陆旸此时才睁开眼，抱着保温杯，一口一口抿着热腾腾的水。 乔奚见坐在陆旸正后方，隐约只能看见他高出椅背的头顶，颓废地耷着。这几天来，她发现陆旸的休息时间几乎没有，拍摄期间他从不缺席，拍摄结束后又立刻去跑别的通告。 公司并不重视陆旸，也是近两年陆旸的粉丝渐渐多起来，才给他一些比较好的资源。由于看重他的商业价值，各种能赚钱的代言都往他身上揽。没能提高知名度，却霸占了陆旸每一秒可利用的时间。 乔奚见心里替陆旸愤愤不平，这样的外观条件和天赋，只要公司好好经营，他不会出道这么多年才只获得了这样的成绩。总而言之，是公司没有眼光，晾着这么一个潜力股。 没一会儿，就到了发布会的场地。 他们被主办方领去了后台的休息室，化妆师造型师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陆旸和赵祁分别去试衣间换衣服。乔奚见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坐下。 “编剧是哪一位？”工作人员在门口喊着。 乔奚见起身，“我是编剧。” “为了现场效果，您也需要简单地化个妆。” 乔奚见点头，跟着化妆师坐到化妆桌前。上一次别人替她化妆还是在大学，室友第一次学化妆的时候。 她有些不自在，局促地坐在椅子上任化妆师摆弄着自己的脸。 “眼睛向上看，我需要补个眼线。”化妆师端着乔奚见的脸，乔奚见的眼睛很敏感，眨个不停。 乔奚见努力使自己的眼皮不动，尽力不给化妆师小姐姐添麻烦。 这时候陆旸已经换完衣服出来了，小张在他身后抱着换下来的衣服，看到强忍着不适感的乔奚见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撑着，脸上的表情犹如壮士断腕。 小张打趣道：“阿奚妹妹，女孩子化妆不都是很享受的吗？怎么你化妆像赴刑场。” 乔奚见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只扯着嘴角溢出几个字：“我劝你善良一点。”小张忽然想到什么，心虚地扫了眼陆旸。他差点忘了自家老板对乔奚见的心思，刚刚自己居然在太岁头上动土。 陆旸没有发现小张的异常，他的视线全都在那个局促的姑娘身上。苍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一点笑容，她真可爱。 在乔奚见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另外一个化妆师开始拿着刷子捣鼓着陆旸的脸。 陆旸缓缓吐出几个字：“我觉得编剧不需要画眼线，她的眼睛先天条件就够了。”想解救乔奚见这双生人勿近的眼睛。 乔奚见听到这话激动起来，连忙点头，“对对对，我也觉得我的妆没必要画这么用心，我也不是主演。”乔奚见话里还有心疼化妆师太累的意思。 她这一点头，眼线笔在她的眼皮上画出了两道明显的黑杠，化妆师叹了口气，“你不乱动就是帮我的忙了。” 乔奚见继续认命地努力定住自己。陆旸也没有再说话，他总不能耽误化妆师的节奏。 半小时后，两个主演妆容造型都已经完毕，乔奚见也画好了淡妆。 舞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说词，发布会正式开始了。这还是乔奚见第一次上台，她有些紧张。 “别害怕，我们还在你身边呢。”赵祁看出了乔奚见的紧张，伸手拍了拍乔奚见的肩膀。赵祁今天的妆容成熟精致，由于只是开播发布会，礼服并不是很正式，黑色小西装搭配黑色阔腿西装裤，更衬得赵祁干练飒爽。 乔奚见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上了妆的陆旸脸上的病气被盖住，再加上他努力使自己打起精神，看起来很有活力。他穿着自己代言的运动品牌卫衣，宽松的运动裤，全身上下行头都是代言的厂商提供的。 五年里陆旸的发展也是肉眼可见的，五年前的他，连衣服都要自备。 主持人提到了主演的名字，后台的工作人员示意三人上场。 赵祁走在前面领路，陆旸将乔奚见推到自己身前，他跟在后面走。 三人走上舞台的中央。下面的粉丝看到陆旸后开始疯狂尖叫，四面八方的“哥哥“此起彼伏着。 陆旸双手合十，弯腰给自己的粉丝鞠躬以示感谢，底下的动静更大了。 主持人花了一番力气才让现场安静下来。 接下来三个人轮流做自我介绍。 陈述完自己早已滚瓜烂熟的稿子，乔奚见将话筒递给身边的陆旸，缓缓舒了口气。陆旸接过话筒前朝乔奚见竖了竖大拇指，随后才开始叙述着自己的角色。 乔奚见心里一暖，自己刚刚是被陆旸夸了吗？ 介绍完毕后，是现场记者提问环节。 乔奚见觉得采访环节与自己无关，毕竟大家感兴趣的应该是艺人，不是她这样的幕后工作者。 果然，一连几个问题都是提问陆旸或是赵祁的。 第四十二章 富贵又何为 吃瓜群众乔奚见却突然被点名。 “这个问题提问编剧，我们得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编剧老师跟陆旸合作了，请问这次合作与之前的合作比较有什么变化？” 陆旸也饶有兴趣地看向乔奚见，主动将自己手里的话筒递给她。 乔奚见接过话筒，思考了片刻。 “说实话其实没有太大的变化，陆老师这么多年来从外貌到性格都还跟以前一样，依旧是一个非常阳光的大男孩。如果非要说有变化的话，那就是陆老师的演技更加成熟了，希望大家多多期待我们的新作品《星行者》，谢谢大家。” 一段极其官方的回答，可以称得上是滴水不漏。陆旸眼里黯了黯，五年前与现在的确没有什么好比较的。如果非要分出胜负，他更怀念五年前那个无话不说的乔奚见，而不是现在这样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的她。 接下来是单人的粉丝互动环节，首先是陆旸。乔奚见和赵祁退场。 回到后台的乔奚见终于敢大喘气了，软软地瘫进沙发里，等着发布会结束大家一起回去。赵祁坐下补妆。 “祁姐，我算是体会到你们的辛苦了，我连个微表情都不敢乱做。十分钟都不到，我整个脸都僵了。”乔奚见边大口喝水边吐槽着。 赵祁对着镜子扑粉饼，冷艳的红唇挑起，自嘲地笑了笑，朱唇微启：“这才哪到哪，只要真正进了这个圈子，才能体会到它的艰难。” 收起粉刷，拧开口红，细致地涂抹在唇上，轻轻抿开。 “小乔，我有时候还挺羡慕你们的，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赵祁合上唇膏，眼里尽是涩意。 “祁姐，你在表演方面的天赋和造诣都很高啊，哪用得着羡慕我们。”乔奚见不理解。 “我父母长辈都是演员，小时候就以童星的身份出道，大家都认为我生来就该是做演员的，谁也没问过我想要什么。”赵祁低头整理头发。 乔奚见听说过赵祁的背景，表演世家，后台很硬。再加上她的表演有灵气，很擅长带动观众的情绪，因此她的资源从来就没有断过。她这样的软硬件的配置，很多演员一辈子都求不来。 可没想到，她也有这样的无力感，无法掌控命运的无力感。 “祁姐，如果可以选，你最想做什么？”冲动之下，这话脱口而出，问完才觉得有些不合适，她和赵祁并不是很熟。 赵祁真的煞有其事地思考着，半晌才开口，带着些许失落和无奈：“我只会做演员。” 空气凝滞了，乔奚见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整个休息室陷入死寂。 “祁姐，马上到你了。”陆旸这时候出现在门口，敲了敲门。 乔奚见就像看到了救星，眼里都放着光。 赵祁起身，掖了掖领口，朝门口走去。陆旸侧身让行，赵祁却忽然停住，回头看向乔奚见。不愧是专业的演员，现在她已经完全扫去了方才脸上的阴沉，神采奕奕。 “我想开一家书店，最好有咖啡和猫。”乔奚见从她脸上看到了憧憬。 “会实现的。”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赵祁转身大步走出休息室，朝舞台走去。 陆旸走进门，只瞥了眼乔奚见，“水洒了。” 刚才过于激动，点头时动作幅度太大，喝完水的瓶盖还没拧，不知不觉洒了一身的水。手忙脚乱地找着纸巾，今天出门太过慌忙，连纸巾都没有带。 陆旸叹了口气，抽了几张化妆桌上的纸巾，给乔奚见递过去。 弯下腰，低头欺身靠近，眼看陆旸的脸越来越近，乔奚见不自在地向后仰了仰。陆旸似乎早就料到乔奚见小猫似的反应，没有再逼近，只将纸巾塞进她的手里，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少管闲事。” 气息拂过她的耳垂吹进耳朵里，乔奚见一阵战栗。耳朵瞬间红了，甚至很快蔓延至脖颈。一把推开陆旸，慌乱地用纸巾吸身上的水渍。 “谢谢你刚刚解围。”还是应该感谢他。 陆旸懒散着起身，“记住我的话就好。” “那个老板，换衣服吗？”校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出现在门口了，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换。”陆旸拿过小张手里的衣服，进了更衣室。 乔奚见心虚地扫了眼小张，正好撞上了他的视线。小张看出了乔奚见的那点小心思，爽朗地笑道：“阿奚妹妹你别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与看见。” 乔奚见脸上的阴霾更重了，这算什么事，明明清清白白的关系，被他误会得不明不白的。 陆旸换上了戏里的衣服，准备等会儿回去直奔片场。 给小张扔了瓶水，“多喝水。”少说话。 小张读懂了言外之意，不就是让自己别总打趣乔奚见么。暗叹自家老板这么绝一男神，追女孩居然沦落至此，果然爱情这杯酒，谁喝都得醉。 将保温杯递给陆旸，“多喝热水老板。” 乔奚见坐在一旁，自然没看懂二人的画外音，看着他俩惺惺相惜互相关心，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只低头专心擦拭身上的水渍。 赵祁没多久就回到了休息室，主办方跟着过来打招呼，这场临时起意的发布会算是结束了，接下来他们回剧组，粉丝后援会组织探班活动，随后就到。 在粉丝的尖叫声和夹道欢送中，乔奚见一席人艰难地踏上了回程的大巴。陆旸的手上已经被塞满了粉丝的信，粉粉嫩嫩的一大把。 小张接过来，将这些信小心翼翼地叠平，放进包里。 “帮我拍成电子稿，我晚上看。”陆旸最近连看信的时间都没有，但是粉丝的信，他耗时多久也会一个字一个字读完。粉丝对他的支持和鼓励，也是他一直以来前进的动力之一。 到片场时，剧组已经在紧锣密鼓地拍摄中，ab两组同时开工，工作量多大可见一斑。陆旸和赵祁下车就投入工作，乔奚见也找到导演，一起对戏。 第四十三章 质疑 半小时后，粉丝陆续到达片场，剧组拍摄进程中断。几个主演与粉丝互动拍照，工作人员也忙着派发礼品签名照。现场尖叫声此起彼伏。乔奚见躲进化妆间，继续整理剧本。在这几天的忙碌下，终于基本调整好了节奏，拍摄起来也能更节省时间一些。将剧本发到群里，审核之后就可以打印拍摄了。 乔奚见伸了个懒腰，合上电脑。窗外热闹依旧，粉丝蹦蹦跳跳，举着应援横幅，陪着自家偶像聊天，时不时还会发出阵阵爆笑。 她喜欢这样的见面方式，大方，自在。这才是真正的粉丝，他们会给自己的偶像带来能量，偶像也会用最好的状态和更好的作品回馈他们。而不是躲在阴暗的角落，企图窥探着他们全部的私生活。 短暂的兴奋结束后，片场回归了往日的繁忙。 在各部门的努力下，周一晚八点，两集《星行者》准时在星光视频网站播出。第二集剧情在女大学生在医院再次自杀，律师赶到医院，承诺自己一定尽全力打赢这场官司时戛然而止。 整个“pua”的作案过程还潜在水底，观众对于律师的行为表示不理解。 乔奚见正坐在张媛身边看着视频，特意打开了弹幕，看观众的反响。 第一集时，陆旸刚出场，弹幕就陡然间多了起来。 “律师我可以！” “这是陆旸吗？这身装扮也太帅了吧！” “我宣布我换老公了。” “我刚去搜了一下，这个小哥哥都快要三十了？哪家公司埋没了这么优质的演员？” 总之都是被陆旸的颜值所折服的弹幕。 “看看我们阿旸多讨人喜欢。”张媛看着屏幕，不禁发出感叹。 “是啊，我们张姐挑人什么时候走眼过。”导演端着水杯路过，也驻足看了会儿视频。 “弹幕倒是不少哇，这部戏成绩应该差不了。”导演嗅了口杯中的热水，脸上终于浮现了久违的笑容。 原本乔奚见的电脑旁围着很多人，但是第一集还没有放完，身边的人就渐渐散去，毕竟工作还需要继续，后来连张媛也出去了。 大家没有时间停下脚步来等待成绩，他们只能一直往前冲。 倒是乔奚见，刚完成剧本修改任务没多久，现在还算清闲。其实拍摄时她就在旁边，剧本也是她自己写的，因此她没有过多关注剧情，反而很认真地捕捉屏幕上划过的每一条弹幕。遇到有建设性的意见，她还会记在备忘录里，方便后面调整。 前面的弹幕都非常和谐，有讨论剧情的，有谈论演员颜值的，也有探讨演技的，基本都是正面的褒奖。 第二集接近尾声，弹幕的风向突然发生改变。 “这是什么三观？谈个恋爱动不动就闹着要自杀，两个人自己的恋爱问题居然还要闹到法庭上？” “自杀证据确凿，怎么还有脸告对方故意杀人？” “虽然我平时一直是个女拳，但是我这次站男方，无礼取闹也要有个限度吧。” “这个律师居然还答应了，这剧情真迷。” “弃剧了，现在的编剧都有脑子吗？” “反正后面的剧情还没拍完，建议及时止损换个编剧吧。” 甚至第二集放完，开始放片尾曲，这样的弹幕还在飘着，骂原告，骂律师。当最多的，还是骂乔奚见。 电脑前的乔奚见面无表情，她安静地收拾好电脑，在微信上跟张媛打了招呼，提前回了房间，反正今晚剧组也用不着她。 洗漱完，瘫软进沙发里，打开手机。微博显示评论艾特都99＋，私信更是数不胜数。乔奚见点进去看详情，大都是让她自己辞职。有些言语甚至有些过激。 “凭什么让观众给你交智商税？凭什么让我们阿旸给你交智商税？” “这么好的团队和演员，就让你随手写出来的破剧本给糟蹋了。” 诸如此类。 乔奚见早就料到今晚的前两集播出后，肯定会有大批观众不理解律师的行为，这也是剧组的策略，这样下个星期九尾因为有反转而获得更大的反响。 只是她还是没有想到，大家对她这样一个新人编剧的敌意这么大。就连官方微博今晚无论是发剪辑还是剧照，下面的评论都是要求改剧本换编剧。 刚开始看到那些弹幕时，乔奚见还没有太难过，毕竟是早有思想准备的事。可当她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甚至是问候她全家的私信，她还是有些难过。 不是难过于自己的实力不被肯定，也不是难过于观众不能接受自己，而是觉得这个快节奏的社会，听风就是雨，大众的情感来得太快太激烈，太容易被利用。 今晚这部剧甚至被骂上了热搜，她隐约感觉到，这并不是普通的观众可以做到的，这背后一定有推手。 乔奚见还来不及多想，手里的手机就震个不停。张媛打来电话，她很担心乔奚见经受不住打击，只是人在片场抽不开身过来。乔奚见再三保证自己并没有那么脆弱，张媛这才挂掉电话。 接下来是导演、赵祁、唐琛、林欢等人都发来微信，安慰乔奚见。乔奚见一一回复，这事情还没算完，乔母看到热搜，也打来视频电话。 乔奚见整理着装，强装兴奋，用了十二分力气才使得乔母安心。挂掉电话后，才刚刚舒了口气，严成朗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一来二去，原本早早回到房间的乔奚见单单是回应大家的关心和安慰，就已经花了两个多小时，此时已经接近凌晨。 她敷了张面膜，切了微博小号，爬到床上酝酿睡意，没有再看铺天盖地的负面消息。 门外响起敲门声，乔奚见赤着脚跳下床，在面膜的束缚下囫囵不清地嘟囔着：“张姐，我都说了我没事儿，你就早点回去休息嘛，不用特意来看我。” 乔奚见笃定是张媛。 笑嘻嘻地打开门，看清楚门外的人后，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来人头上的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穿着宽大的卫衣，运动短裤，脚踩拖鞋。虽是一副休闲的打扮，可脸上却写满了焦急。 “你居然在敷面膜？”陆旸站在门口一脸不可思议。 “剧组规定编剧不能敷面膜？”乔奚见皱眉，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陆旸没等乔奚见让步就挤进房间里，轻车熟路地在沙发上坐下，“张姐还在忙，派我来看看你。”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 张媛在忙是真的，只是是他自己放心不下乔奚见。 陆旸回酒店看到热搜就着急忙慌地给乔奚见打电话，没打通后不管不顾就匆匆赶过来，没想到她倒是怡然自得。 第四十四章 座谈会 乔奚见在门口张望了许久，确定没人才关上门，无奈地看着沙发上脸带笑意看向自己的陆旸。 “你这是欲盖弥彰了，咱俩坦坦荡荡，你怕什么？”陆旸漫不经心地开口。 乔奚见没有搭理陆旸，去洗脸池将面膜摘了，冲了把脸。手上拿着洗脸巾往脸上轻轻吸着水，走到客厅。 “陆老师，您看我也没哭天抢地是吧，您是不是可以考虑回去了。”看着陆旸这副戏谑的模样，乔奚见心里生出些无名之火。今晚的事情，如果说自己心里没有一点怨气那是假的，陆旸这一来，她倒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小脾气一时收不住。 陆旸本来差点就被乔奚见装出的若无其事的模样给骗了，听到她这样的语气，他明白，这姑娘心里憋着一股气。她掩饰得很好，可是在他陆旸面前，乔奚见永远不需要假装坚强。 起身走到乔奚见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乔奚见想也不想就要挣脱，“陆老师你注意分寸。”依旧是吃了枪药的语气。 “别撑了，憋了什么话都跟我说说，会舒服很多。”陆旸加了些力气，让乔奚见挣脱不开。缓缓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在她身后加了个靠枕。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上，座谈会的准备工作结束，在她身边坐下。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些都是我必须要承受的。”乔奚见抿了一小口水，脾气缓和了一些。 “向来如此，就一定对么？你没有做错，凭什么忍气吞声承受谩骂？”陆旸的手指轻叩茶几。 “你还记得我被私生围堵的那个晚上，你在楼道里振振有词地跟我说的话吗？”陆旸接着发问。 陆旸掷地有声的态度和逼问，让乔奚见一时有些懵，她努力回想着那天晚上说过的话。可她想不起来，关于那天晚上的记忆，就只剩下陆旸抱着她，脸埋在她肩膀上的那一幕了。之后说出来的话虽都是发自内心，但也是正义感使然，说完就忘了。 陆旸看乔奚见说不出话，冷笑一声，“你果然不记得了，那天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刻在我的脑海里。你说，私生本就不应该存在，我只应该做好我的本职工作。” “可是你呢，到你自己这怎么就退缩了？他们未知全貌就把你骂成这样，你却要忍气吞声吗？”那样的话冰冷地砸在乔奚见身上，他心疼。 “下周的剧情一播出，这些质疑谩骂就都不攻而破了。我又何必跟他们计较呢？”乔奚见不理解，陆旸这是让自己为自己发声吗？ 陆旸被问住了，自己好像确实反应过激了，他就是受不了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骂她。比骂自己还要忍受不了。 乔奚见放下手里的水杯，给陆旸开了一瓶矿泉水，递到他手上。 “我没有退缩，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只要我坚定自己，我知道我自己没有做错就行。至于他们的批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不也是这样的吗，这么多年来，网上对你的负面评论还少吗？你也跳出来跟他们对骂吗？他们不是私生，这是舆论，我们控制不了。”乔奚见思路清晰，一句一句解释着。 “我的确生气，我气他们不给我留余地，他们一棒子就想打死我，他们苛刻甚至恶毒。可我该承受，承受不代表退缩。我证明自己的方式就是写好剧本，这是我唯一应该做的不是吗。”她望向陆旸，眼里没有一丝杂质，瞳孔明亮，坚定又温柔。 这一眼望进了陆旸心里，陆旸对这个姑娘又一次改观了。她远比自己想象得要更加理智聪明。进门前，陆旸满脑子都是乔奚见窝在角落默默流泪的样子，乔奚见刚才的说辞，就是他想要用来安慰她的。 可谁知，他却看见乔奚见敷着面膜若无其事。那时候他又觉得乔奚见是把所有的委屈都藏在了心里，他更加心疼了，他甚至想不顾一切发微博替她发声，他迫不及待想告诉外界，这个姑娘有多努力多优秀。 但此刻陆旸释然了，这个姑娘根本不需要自己安慰，也不需要他的保护，她心中自有猛虎。 “是我错了，我低估你了。”陆旸仰头喝了口水。 “你今晚奇奇怪怪的。”乔奚见忍不住吐槽。一会儿咄咄逼人，一会儿又道歉，都有些语无伦次。 “我还不是担心你。”陆旸小声道，“但是我们说好了，以后有承受不来或是想不通的事情，一定不要自己扛着，告诉我，我替你扛。” 这霸总的语气把乔奚见逗乐了，“你怎么替我扛？我自己的事情你凭什么替我扛？陆老师你好可爱。” 陆旸脸上五颜六色，只不过才过去了五年而已，这姑娘怎么变得这么独立成熟了？居然还夸自己可爱？他可是比乔奚见大了整整四岁，不该是自己夸她可爱么？ 但更多的，陆旸感到骄傲。他喜欢乔奚见，就做好了接受每一个与他设想的不太一样的她，只要是她，他都接受。可如今发现了她这样独立坚强的一面，陆旸更加坚定了自己对乔奚见的这份感情。 第四十五章 偷拍 “他看见你了吗？”乔奚见担心地看着陆旸。 “没有，你的房间离我的房间还算远，他又在忙着装摄像头，没注意到我。”陆旸的手指摩挲着黑色卫衣的衣袖，嘴唇微抿，眼睛望着地板出神。 “那怎么办，你总不能在我这儿呆一宿吧。”乔奚见有些害怕，针孔摄像头一旦装上，陆旸只要出门，他们之间就说不清了。 听了这话，原本严肃的陆旸突然抬眸，颇有深意地望着坐在沙发上眉头紧皱的乔奚见，轻笑一声，故意开口激她：“你说得在理，我看来只能在你这借宿一晚了。” 乔奚见惊得直接跳起来，“你还真走不了了？” 陆旸没有说话，挑眉邪魅一笑，掠过僵直着身体的乔奚见，重新回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拨弄着。 乔奚见冷静了半分钟，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这样的情况确实很棘手。为了大局着想，她确实只能收留陆旸。 “就算我收留你一晚，明天一早你从我房间出去，不一样会被摄像头捕捉到吗？”乔奚见突然想到。 陆旸没有立刻回答乔奚见，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像是在忙工作。乔奚见没有再接着问下去，她走进房间，将衣橱里的被子抱出来，堆在沙发上。 出来时陆旸已经结束了手头的工作，抬头看见面前的姑娘放下被子，一言不发地坐回沙发。居然有些贤惠的模样？ 陆旸笑出声：“照顾得还挺周到。” 乔奚见捞起被子砸到陆旸身上，气鼓着脸，眼睛瞪得圆圆的，“如果不是你半夜跑到我这，能出这事儿吗？你就算担心我，您打个电话发个微信都成，您别养成私闯民宅的习惯行吗？” “从进门开始，你就开始逻辑不清地教训我，颠三倒四，我都不知道你要表达什么。现在还要赖我这赖一晚上，明天怎么出去都不知道。事情都这样了，全是你造成的，我没冲你发火，你现在还对我嬉皮笑脸？”乔奚见机关枪似的，一股脑将自己的怨气发泄出来。 陆旸从被子里钻出来，看着乔奚见气急败坏的样子，刚想开口解释，乔奚见立刻堵住了他的话，她还没有吐槽完。 “最麻烦的还是明天早上，如果针孔摄像头还在，我们怎么解释？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说着倒生出些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今天晚上明明受伤害的是我，到头来你过来就是给我双重打击的。”乔奚见深深叹了口气，目前她所能想到的所有陆旸的罪证都列举出来了。 陆旸被噎得没有插话的余地，只好等着乔奚见一股脑全部说完，至少这样发泄出来她能舒服一点。 看着身侧的姑娘终于不再发话了，只静静地坐着，平复自己的心情。 “我可以说话了？”陆旸轻轻问道。 “爱说什么说什么。”乔奚见没好气。 “我刚才已经告诉了小张，他现在已经通知了酒店管理人员掣肘住那个狗仔，并且就在刚刚警察也已经到了，他们会来排查整个走廊，这件事情解决了。”陆旸耐心解释。 “你不是早就发现了吗？为什么现在才报警？”距离陆旸发现狗仔已经过了将近半个钟头。 “有一个成语叫‘瓮中捉鳖’，不让他得手，我们怎么把他送进警察局。”陆旸的眼神凌厉一些，忍了这么久，无需再忍了。 “所以警察来排查过之后，你就可以安全地回去了？”乔奚见听明白了，陆旸本来就没打算真的在自己这里呆一宿，他在回到她房间之后，应该就已经筹谋好了一切。 陆旸看着目瞪口呆的乔奚见，眼里不自觉柔和下来，嘴角也晕了些笑意，“只是突然想逗逗你，没想到你真的生气了，对不起。” 乔奚见闭了闭眼睛，咬着牙咽下这口气。转而笑道：“没事，你也是关心我不是。”关心两字着重强调，提醒着陆旸今晚一系列的帮倒忙行为。 门外开始又杂乱的脚步声，应该是警察到了。 “不得不说，从这件事情上看，你的智商还是在线的。”她抿了一小口水，边咂嘴边评价，模仿着导演评价演员时的神态。 陆旸被她勉为其难的夸奖气到了，但她那副老干部的模样却很可爱，他哭笑不得：“我的智商难道不是一直在线？” “这件事情之前，今晚你做的哪件事情彰显你卓越的智商了？”乔奚见言语上的胜负欲上来了，她毫不畏惧地回怼。 陆旸没有接话，只是配合着点点头，“你说得都对。”他还不是因为担心乔奚见，才做出这么多不经大脑的事情么。 罢了，她能开心些就好。 凌晨一点了，乔奚见打了好几个哈欠。她眨眨眼睛，强撑着身子，等走廊的警察排查完毕。眼睛虽然还睁着，但大脑已经进入休眠状态了。 “阿奚，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陆旸突然冷不丁地问，声音很小，带着些不自信。 这下乔奚见在半梦半醒间彻底清醒了，她无意识地揉了揉后颈，“如果我说我根本不喜欢你呢。” 陆旸摇摇头，侧头望着乔奚见，“你喜欢我，我看得出来。可你心里的抗拒却大过这份喜欢。” 乔奚见的小心思被他一眼看穿，当然，她喜欢陆旸，喜欢了很久很久，日子长到两千多个日日夜夜。 既然她的这点小心思陆旸已经心知肚明了，那她不妨就将所有的顾虑都摆出来，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喜欢你。”很平淡的一句表白，却还是让早已知晓她心意的陆旸心头一荡，她亲口承认了。 “可是喜欢又怎么样，互相喜欢又怎样，就一定要在一起成为情侣吗？”乔奚见扯出一丝苦笑。 陆旸面色沉下来，耐心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说实话，除了这点喜欢，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我不确定你对我的喜欢是怎样的形态，你也不能理解我，就像五年前一样。我们无法相互信任，甚至以后即使在一起了也见不得光。所以，陆旸，我不知道怎么接受这份感情。” 乔奚见对上陆旸的视线，没有躲闪。 第四十六章 重新认识你 这副正经的模样，陆旸只在乔奚见工作时见过。他早知道乔奚见心思多，却没想到他对自己的心思，除了那点喜欢，剩下的全都是不信任。 “给我点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他伸手想要抓住乔奚见的手，在即将触碰到乔奚见手指时，几乎没有迟疑，乔奚见条件反射地撤出自己的手，她在抗拒。 陆旸修长的五指微微曲了曲，指间只有冰凉的空气。没关系，没关系的。陆旸想着，是他自己把五年前那个愿意相信自己的小姑娘弄丢了，他愿意花时间，把她找回来。 “别有压力，我只是想让你重新认识一下陆旸而已。”陆旸伸出右手，五指并拢，指尖朝下，胳膊与身躯呈四十五度夹角，手臂笔直，很规范的握手姿势。 “你好，乔奚见，我是二十九岁的陆旸。” 乔奚见盯着陆旸笔直的手出神，终于做出决定。既然抵抗不了内心的欢喜，不如放下顾虑，直面自己，直面陆旸。无论结果如何，至少现在坦荡而无遗憾。 乔奚见同样伸出右手，握了上去，“你好，陆旸，我是二十五岁的乔奚见。”陆旸手心很暖，温度迅速传递到乔奚见的手心，在手掌中蔓延开。 没有过多的停留纠缠，陆旸很快放开乔奚见的手，门外的声音已经消失很久了。陆旸起身道别，转身走向大门。小心翼翼打开，侧身张望了一圈，径直走了出去，轻轻地带上门。没说一句多余的话，但一举一动里尽是谨慎和温柔。 乔奚见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早已漆黑一片，只有几盏路灯，亮着微弱的灯光。小飞蛾在灯光下扑棱着翅膀，像萤火虫，一闪一闪的装饰着城市的夜景。 “这是我们重新认识的第一个凌晨，月光很淡，但我又觉得像流水一样绵长。” 登陆微博小号，迫不及待记录下此时的心情。没有再看关于今晚的一切负面消息，她熄灭屏幕，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 回到房间后的陆旸照常拿出剧本，准备着明天的通告。剧本里一行行的字晃眼，晃得他眼花缭乱，眼前却浮现出乔奚见的脸。披着长发沉下脸给他讲道理的她，伸手跟他握手的她，低着头整理剧本的她，认真跟导演交流的她，一颦一笑，都是她。 陆旸闭上眼睛，他明白，乔奚见虽然外表看起来柔弱，其实内心很有主意。无论是自己的事业还是感情，她都遵循着自己的原则。原来学文科的姑娘，也能理性得可怕。 可他陆旸也不差，未来的日子里，他要慢慢证明，证明自己值得她的信任。 剧组开工的日子过得很快，也很枯燥。每天晨起去片场，星夜回到酒店，一天就过去了。大家磨合得越来越好，拍摄的进度也慢慢加快，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网络里的骂声依旧没有停息，但剧组就是世外桃源，除了工作之余就只有游戏和欢笑，没有人在意那些本就站不住脚的评论。 一星期后，《星行者》在一片骂声中出了第三集和第四集。 剧情展开，在原告女大学生的回忆中，被告的一系列卑劣的行径浮出水面。 “宝宝，虽然你其貌不扬，脾气又差，但我不嫌弃你，只有我不嫌弃你。” “别走，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你只能是我的，你逃不开我的手掌心，无论你是生是死，你都是我的人！” “好了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生而为人谁能不犯错！” “那你就去死好了，反正你活着注定被我折磨。” 言语里无不透露着他变态的控制欲和畸形的恋爱观。原告终于忍无可忍，第一次选择在宿舍里割脉自尽，好在室友及时发现，送去医院，这才捡回一条命。 父母替她请了律师，再次醒来的她在接了被告的一通电话后，再一次丧失活下去的勇气。此时律师赶到，承诺自己一定会将被告绳之以法，且罪名必须是“故意杀人罪”。 赵祁饰演的女记者和林欢饰演的妹妹与律师一起，搜证，取证词，准备着这场硬仗。 弹幕又一次炸开了锅，全员倒戈，对被告的举动嗤之以鼻。 “我马上把监狱给他搬过来，不把牢底坐穿不放他出来的那种！” “这好像是一种搭讪术，叫pua！” “前面的，留步，给我们介绍介绍！” “是啊是啊，我们都应该对pua有些了解，它带来的伤害是潜移默化的，一不小心我们就会陷进别人精心设计的圈套里。” “给大家指路！刚刚官博转发了编剧的微博，是关于pua的介绍和预防的科普！大家快去看，很详细！” “我马上打开微博！” 官博下又开始热闹起来，与之前的一片骂声不同，这次全都是道歉和夸赞，向之前躺枪的乔奚见道歉，也夸赞神仙编剧的用心良苦。 此时的剧组还并不知道风向转得这么快，片场内安静异常。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没错，乔奚见又与导演吵了起来。这样的场景在这几天几乎天天都能看见，浓眉肚大的导演正气势汹汹地拿着卷成筒状的剧本敲击着桌面，与对面长发拢起，扶着眼镜的乔奚见据理力争。 “这绝对不能这么拍导演，这么渲染氛围绝对过犹不及，你相信我！就按照原来的剧本就够了。”乔奚见毫不畏惧，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导演对着干。 “你不懂拍摄技巧，这样拍出来画面会特别好看，甚至宣传海报都能从这里抠出来，你是编剧，你不能左右我一个导演的想法！” ……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争了个面红耳赤，现场的人不少。就连张媛也只站在旁边看戏。其实类似的事情刚开始发生时，张媛是第一个冲上去替乔奚见撑腰的，只是二人在争论中眼里完全没有旁人，更不听劝，一定要分出是非和胜负。 因而大家只将每一次的据理力争当作一场免费又精彩的辩论会。 十分钟后，今天的这场例行辩论会结束，乔奚见获胜。导演大手一挥，“好了，演员就位，重新拍。” 乔奚见退到一旁，眼里满是得意。无意间眼神飘到陆旸身上，他正盯着乔奚见，看到她发现了自己，悄悄伸出手，竖了个大拇指。 乔奚见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第四十七章 雨过天晴 那晚过后的陆旸在乔奚见面前展现出来的形象有了很明显的变化。虽然每天都会在片场碰面，会交流剧本，但都在工作范围内，陆旸再没有任何肢体或言语上的越矩。 这样的相处方式让乔奚见觉得很自然，她不用再强迫自己做出决定，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拍摄重新开始，乔奚见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微博。评论和私信多到app直接卡了出去。 “新一轮的谩骂又要开始了吗？”她眉头一皱，轻声呢喃着。 “见见！你快看微博！”张媛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直奔乔奚见而来。 乔奚见纳闷，重新点开微博。 首先点进显示“99＋”的评论，她没想到，居然是清一色的彩虹屁。 “小姐姐上周被骂得这么惨，一句话都没有辩解，这周直接用作品说话，为小姐姐打call！” “认真看了你的科普，必须转发！” “编剧姐姐也太正能量了，我粉了！以后只要是她的剧，我都看！” “世界报她以痛，她回世界以吻。”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她的采访，这个小姐姐说话非常有逻辑，当时我就觉得她很厉害。” 乔奚见翻了翻，“要不要这么夸张。”她抬头，脑中闪出一个想法，“张姐，这不会是你买的水军吧？”就这一个简单的小科普，就收买了这么多人？ 张媛掩饰不住眼里的喜悦，听到乔奚见这么问，脸立刻耷下来，佯装生气，“怎么可能，我们剧组向来做事情都坦坦荡荡。” 乔奚见知道自己失言了，忙笑着安慰张姐：“好啦张姐，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张媛拉起乔奚见的手，力度不小，能感受到她是真的很激动，“我们之前也预料到这两集播出之后，风向会有所改变。但我没想到你居然发了科普微博，如果不是后期的人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给我们立了这么大一功！” 张媛激动得嗓子都有些喑哑，乔奚见忙给张媛递了一瓶矿泉水，“你淡定些，张姐，我立什么功了？”不就是闲暇之余编辑了条微博吗？那条微博发出去之后，几乎是连点赞都没有的。 张媛匆匆抿了口水，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你知道吗，今天晚上我们的剧一共有三条热搜，热度都不小，而且还都排在前几。关键是，之前上热搜都是负面消息，今天全都是好评和剧情讨论，还有不少观众在官博下面催更。” 乔奚见点进热搜，还真是，前几条都与他们的《星行者》有关。 “见见，你之前的委屈没有白受，我都快哭出来了。”张媛的眼里真的蓄了些泪水，在眼眶打转。 乔奚见起身，搂住张媛，轻轻拍打她的肩膀：“都是小事情，上周我被骂的时候，你哭，现在没有人骂我了，你还哭。”像在哄小孩子。 张媛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你是我看着长大的，看到你现在这样，这么能抗事，这么出息，我控制不住。” “好啦张姐，这还在片场，我俩这样好丢人啊。”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语气里却温柔之际。这么多年来，张媛从来没有对乔奚见说过一句狠话，从来都是将乔奚见的工作和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 现在，她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了，那么就到了她回馈的时候了。 张媛松开乔奚见，“我要通知她们都转发一下你的微博，也好再添一把火。” “他们才刚开始拍，还需要等一会儿呢。”乔奚见看向摄影机所在。 陆旸正在跟赵祁搭戏，情感戏。 这场戏乔奚见有印象，两人因案情争吵，意见不合。争吵过后，两人都安静下来，互相望着对方，虽然立场不一样，但心里都欣赏着对方对待正义的坚持。情绪到了，吻戏就安排上了。 乔奚见饶有兴趣地看向他们。接下来的片段就应该是吻戏了。她还从来没有在现场看过陆旸的吻戏。 只见二人安静下来，对视。两人的眼神戏十分到位，一个柔情至极，一个眼若烟波。不一会儿，陆旸身体前倾，将赵祁揽进怀里。 揽进怀里？她精心设计的吻戏呢？这里情绪这么到位怎么能没有吻戏？这可是全戏唯一的吻戏啊？ “我要去找导演！”乔奚见甩开张媛的手，气势汹汹朝着导演的方向走去。刚才的片段张媛也看到了。 她拉住不理智的乔奚见，伏在她耳边小声说：“见见，你克制一点，陆旸是个演员，感情戏不可能不演的。” 张媛以为乔奚见受不了陆旸演感情戏，原本还非常严肃的脸突然绷不住笑出来，“张姐你在想什么？这场戏原本是吻戏，现在居然只是拥抱一下，我要去找导演理论，干嘛随意改我的剧本。” 语毕，继续朝着导演的方向走去。张媛愣在原地，这孩子，活该一直单身。 旁边的群演看不下去了，“张姐，你怎么不拦着些编剧，以前一天吵一次，今天才隔了一个小时都不到，就又开始了？” 张媛在一旁耸肩，“这孩子脾气比牛还倔，导演也倔，他俩我可劝不了。” 半分钟过后，新一轮的辩论开始。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要求改戏的是陆旸，他也加入了这场辩论赛。此次导演和陆旸占理，他们都认为少一些不必要的肢体接触，多一些内心的共鸣，会让感情发展得更加自然。 “编剧，你放心。我是很专业的演员，只要有必要的吻戏我绝不推脱。只是这场戏，简单一个拥抱足够了。”陆旸低头认真地看着乔奚见。 “花前月下的吻戏那是韩剧里的标配，我们就走清水风，细水长流就很好。阿奚，这就是你们小姑娘的通病，就想着要甜。”导演用剧本轻轻扣了扣乔奚见的头顶，“情感的交流，内心的依赖和信任比浪漫来得珍贵多了，记住了没有？” 难得赢了一回的导演还不忘侧面教育乔奚见情感问题，乔奚见理亏，自知争不过，弓着腰退后两步，“打扰了，你们继续。” 陆旸回到位置之前，突然望了眼乔奚见，很淡，没有任何情感。转身回到了赵祁面前。乔奚见却只觉得冰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第四十八章 完美受害者 第二条拍摄开始，乔奚见没有停留，走回自己的位置。张媛正坐在她的椅子上打电话。她没有打扰，站在一旁刷着微博。 现在剧的反响很好，乔奚见很开心大家可以一起讨论剧情，不仅给他们增加了热度，同时也可以科普一些比较冷门确实用的法律知识。 只是乔奚见发现几个熟悉的id，是之前骂她骂得很凶的那几个，他们不再攻击乔奚见，居然转而攻击原告，那个在二十岁青春年华两次想要结束自己生命的大学生。 在这周的剧情里，被告步步为营，攻心，诛心，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任何可憎而不触碰法律的方式几乎用尽了。被告逐渐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怀孕打胎，被迫角色扮演，身心一点一点被侵蚀，被摧毁，最终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已然触碰到了法律的红线。虽然证据不足很难定罪，但用尽全力也该撕裂黑暗，让正义的光芒照进这类受害者的世界里。 无论是站在怎样的角度，原告都不应该是被抨击的对象。 可网上就是有这样一群是非不分的喷子，他们只想让自己的观点与众不同，从而达到博人眼球的目的。可怕的是，在这样一群别有目的的群体的煽动下，居然还有不少缺乏独立思考能力的大众跟风附和，说得义正言辞。 他们主张这类pua案不构成犯罪，被告并没有采用武力措施强制原告做任何事情，一切都是双方你情我愿。这只是很普通的情感纠纷而引发的自杀案件，被告虽然有道德上的缺陷，但实在不能构成犯罪。 更有甚者，抨击原告行为不检点。语言极其恶劣，乔奚见想象不到说出这种话的人内心世界究竟是怎样扭曲的。 “她才大学生，就出去跟别人鬼混，也不是什么正经女孩。也好意思哭哭啼啼把责任全都推到男方身上吗？” “虽然我是个女孩，但我不得不说，正经的姑娘，是不会被这样的渣男折腾到这种程度的，她到如今的境地，一半都是她自己造的。” 这样的评论点赞附和的数量都不小，乔奚见没有想到，清朝已经灭亡几百年了，还有人用浸猪笼裹小脚那套思想来衡量女性。 他们站在道德的至高点看待一切，用苛责的目光对待别人，对自己的出言不逊倒是宽容得很。 这些评论看得乔奚见眼冒金星，恨不得每一条这样的评论都怼回去。正愤愤地看着评论，张媛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见见，看什么呢，这么凶神恶煞的？”张媛的电话结束了。 乔奚见熄灭屏幕，“一些评论太气人了，没事。” “你到我身边来，我有话跟你说。”张媛将乔奚见拉坐到自己身边，“我问你，你跟阿旸到底怎么样了？” 乔奚见不由一惊，连忙左顾右盼，生怕被别人听见。 “放心，大家忙死了，没人顾得上我们，我都好久没跟你好好说过话了，趁现在有时间，跟我说说呗。” “没怎么样，很和平。”乔奚见轻轻说，拇指却来回摩挲着白色长袖的袖口。 “阿奚，五年了，我看着你们一步步走到今天。遇到一个合适的人不容易，至少试一试也好。多的话我也不说了，相信张姐，阿旸是个好孩子。”轻握住乔奚见不安的手。 乔奚见轻轻点了点头，哪怕试一试，也好啊。 工作结束后回到酒店，乔奚见脑子里还盘旋着白天看到的那些评论，忍不住又打开微博，切进加v的大号，又想再发一片小作文，讲一讲“完美受害人”其实属于道德绑架的范畴。其实这样的观点之前早就被说烂了，可总有些人始终用“完美受害人”的那一套说辞来伤害本来就已经伤痕累累的受害者。 趁着现在剧正在播，热度不小，再次宣传不要道德绑架受害者，也许今后出现这样的事情，至少不让那些受害者受到言语的侮辱。 她编辑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写完了。并没有着急发出去，她截图发给张媛。毕竟她是剧组的一份子，一切以剧组的利益为重，如果大家都觉得不妥，那她就会用自己的小号发出去。 没多久，张媛就回复了，一段语音：“没关系的，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没错。” 得到张媛的肯定之后，乔奚见将微博发出，官微第一时间转发，文案“保护我方原告。”乔奚见没想到剧组这么配合她，其实这只是她的个人观点，如果自己被喷，这样一来剧组也会遭殃。 剧组这是在告诉她，同生死共患难。 眼睛有些湿润。 不久后，剧组的演员也纷纷转发，他们都站在剧里自己角色的角度上，保护着原告。 陆旸：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必穷尽毕生所学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此类案件绝对不容姑息。 赵祁：我要全世界听到她们的声音，她们有权利发声，更有权利活着。 林欢：相信我哥，我们可以打赢这场仗，没有先例，我们做开路人。 唐琛：这案子我住我自己必输。 她的微博下面开始热闹，粉丝也肉眼可见地往上涨。 上周饱尝了人间冷暖的乔奚见不想打理这些，只关掉手机，打开电脑，校对剧本。 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响起，居然是陆旸，他们从来没有在手机上聊天的习惯。 “你怎么不在片场了？” “片场没我的活儿了，我还不能下班了？” 没有下文了。 不知道为什么，乔奚见有些失落。 继续盯回电脑屏幕。 半小时后，微信提示音再次响起。乔奚见第一时间打开微信，还是陆旸，笑意不知不觉爬上嘴角。 “小张在楼下了，他接你来片场。今晚的戏份是烟花秀，剧组斥了巨资，保证你看不了吃亏。” 她记得剧本里的烟花秀，是唐琛性格变化的转折点。怪不得乔奚见眼睛都睁不开要回酒店休息时，导演让自己别后悔，原来今晚还有这个福利。 第四十九章 星夜焰火 乔奚见走去沙发拿外套，瞥见沙发扶手边躺着一顶黑色鸭舌帽，那是陆旸之前没带走的。她也没有特意把它还回去，甚至连它的位置都没有动过。 可是今天，她想把它带出去。在心底慢慢滋生的热烈终于盈满为溢，化为肢体上的冲动。她拿起沙发上的黑色鸭舌帽，扣在头上，双手顺了顺头发。飘逸的长发柔柔地垂落在两侧，将脸颊两边的碎发利落地挽至耳后，套上冷棕色的宽大及膝风衣，御寒而又不失气质。 搭在门把手上的五指有些迟疑，莹白的指节略微抖了抖。思忖片刻，终是握紧把手，坚定地按下去，打开门。 乔奚见知道，走出这扇门，今晚之后的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她做出了决定，既然他也是心之所向，不如随心而动。 小张坐在陆旸的商务车的驾驶位上，打开车窗招呼乔奚见上车。 乔奚见推开移门，入座。 小张回头看了乔奚见一眼，乔奚见朝小张礼貌地笑了笑。小张偏过头去，一会儿又转回来，欲言又止的嘴唇蠕动了两下，随后又闭上。 “小张哥，你有话要说？”小张是最不会伪装的，面部表情早就出卖了他。 “你跟老板是在轮番跟我秀恩爱吗？”小张白眼微翻，表情木木的，俨然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老板指派我开车来接你，你又戴着老板的帽子，你们是想关起门来屠狗是吗？” 看着小张做出这样丧丧的表情，乔奚见居然能没忍住笑出声来，“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是想把帽子还给他。你快开车吧哥，这里不能停太久的。” 小张佯装恶狠狠地指了指乔奚见，“别笑你哥，你哥也很想脱单。” 终是笑着转过头，启动车辆。 途中，张媛打来电话，也是让她回片场看烟花秀。果然组里是斥了巨资，这场烟花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才算物尽其用。 很快车就停在一栋别墅前，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布置着场地。 天已经蒙黑，月亮躲在云后，半遮半掩地只探了个脑袋，闪着温柔的月牙白。由于别墅在郊区，这里的星星格外亮，零零散散布满了整个夜空。 导演远远的就看见下车的乔奚见，扯着嗓子喊道：“那位早退的同志，怎么还是回来了？”导演虽然表面上凶巴巴的，实际上熟络了之后，会发现他的内心其实很单纯，只想拍出好片子，仅此而已。与他工作他也会偶尔开玩笑打趣，是个很可爱的大叔。 乔奚见懒得叫嚣回去，只摊开双手，耸耸肩，朝着导演扁了扁嘴，很调皮的表情。 导演没再为难乔奚见，让她自己随便逛逛。 小张将车停好回来，“阿奚妹妹，要我带你去找老板吗？” “他在哪？”乔奚见没有正面回答。 “化妆间，正跟几个主演对戏，今晚听说是重头戏。”小张指着别墅里。 “那我就不去打扰了，反正是来看烟花的，我就在这里逛逛，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乔奚见秉承一切以工作为主的原则，她的话什么时候说都可以。 小张进了别墅。乔奚见在别墅外的草坪上踱步，院子很大，杂草也处理得很干净，花坛里种着各色的花，旁边还架着一个秋千。支架上缠着发光灯条，闪着暖黄的辉。 乔奚见前后左右张望了一会儿，大家都在忙着布景，自己的位置离大家很远。就坐一会儿应该算不上破坏道具吧。 乔奚见轻轻坐上秋千，试了试它的承重能力。在确保无虞后，她放松地倚靠在椅背上，悠悠地晃着椅身，脚逐渐离地，随着秋千的晃动前后摆着。难得的悠闲，鼻腔里溢满了碧草的清香，时而远方片场传来一阵嘈杂的起哄声，她知道肯定又是唐琛说了什么段子惹得众人大笑。 时间如果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没有外界纷争，只有一群追着梦想的人，在星夜与星星一起发光。 天光乍白，一粒火星冲向天迹，圆圆地散开无数晶莹。随后无数粒火星齐发，迸发出漫天的五光十色。乔奚见看楞了神，这样壮观的烟火，她只有在屏幕上看到过。 忍不住拿出手机录像，给父母发过去。 远方众人拥簇着的陆旸，眼睛里却淡淡的。淡淡地望着漫天璀璨，漫天星全都融入他的眸中，熠熠生辉。 拍摄已经结束了，大家还没有出戏，端着酒杯互相敬着酒，一齐为这难得一见的壮观欢呼。声音最大的当属唐琛。陆旸隐在人群中，他最不喜热闹。忽地，眼睛盯向了里片场很远的花坛边上。 极尽繁华热闹中，他喜欢的姑娘，正坐在灯火阑珊处，静静地举着手机，手高举着，仰着脸庞，记录着繁星似锦。手机的微光照亮了她的脸，天空的色彩映衬在她脸上，安静美好。 陆旸悄悄走出人群，向乔奚见的方向走去。 乔奚见正低头将拍好的视频发到家庭群里去，手机屏幕的光突然被一团黑色的影子遮住了。她抬起头，陆旸背着手，立在她身前。 “好看吗？”他问。 “当然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看过这么盛大的烟火，就像很多很多星星，同时绽放。”乔奚见仰着头，眼里闪着欣喜。 “起来，我带你去附近逛逛。”陆旸伸出手，望着乔奚见。 乔奚见抬头看着陆旸，他穿着一身很职业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甚至没有一点褶皱。遥远的烟火照亮了眼前的人，他的眸色很深，但此刻却只有温柔和期待。 乔奚见没有犹豫，伸出手，搭进陆旸的掌心里。肌肤相触的瞬间，陆旸立刻收紧自己的五指，紧紧握住乔奚见的手。她的手很小很软，陆旸很轻易就包住了她的整个手掌。 避开人群，两人并肩走在别墅后的田埂上，身旁是一淙小溪，发出“沙沙”的水流声。 “牵了我的手我可就再也不放开了。”陆旸加大了手里的力气。 乔奚见挣开陆旸紧紧裹着的手掌。陆旸有些意外，但却没有阻止，顺从地松了力气。可乔奚见只是释放出自己的几根蜷缩在他手掌里的手指，轻轻裹住了陆旸的虎口处。 “这才是牵手。” 第五十章 河边走 陆旸停顿了数秒，随后收紧五指，紧紧回握住乔奚见的手。 两人就在田埂上静静地走着，烟花的喧闹离他们越来越远。泥土很软，乔奚见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陆旸撑着她的手给她借力。 夜色更深了，周围逐渐安静，郊区的空气盈满沉寂。 他们俩谁都不愿意打破这份沉默，这一刻对他们二人而言，是值得铭记的。这场恋爱的开始，跨越了整整五年，没有告白，甚至不需要言语，一个动作就够了。 “你手心出汗了。”乔奚见终于开口。 陆旸挑眉，蓦然松开乔奚见的手。手心的温度突然消失，乔奚见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失望，说好不放手，还不是这么容易就松开了？ 陆旸侧头看着乔奚见黑色鸭舌帽下略有些委屈的神情，嘴角抿了抿，将刚才握着乔奚见的手贴向乔奚见的衣袖，“我擦擦汗。”轻轻蹭了两下，又重新捞回她的手，紧紧握住。 “你终于肯说话了？”陆旸微摆了摆手腕。 “我刚刚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乔奚见煞有其事地皱皱眉头，做出思索的模样，“你说我俩这样算谁追谁？” 陆旸没想到刚刚那样浓情蜜意心照不宣的时刻，她的脑瓜里装的竟然是这些。 “当然是你追的我，你戴了我的帽子，你已经宣誓主权了，我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你了。”陆旸故意逆着乔奚见的心思。 “是你让小张哥接我的，而且你早就跟我表白过了，我明明是很矜持地思考了很久之后，才决定给你这个机会的好吗？”乔奚见瞪着眼盯着过河拆桥的陆旸。 “好了，不开玩笑了。是我，是我陆旸追的你。”他捕捉到乔奚见的眼眸，深深地望着她，脚下也顿住，“你想好了？所以戴了我的帽子出来？” 乔奚见没有立刻恢复，只压了压帽檐。 “早知道一个帽子就可以解开你的心结，我早些把帽子送给你就好了。也省得我——”打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乔奚见堵了回去。 她转过头来，脑袋略微前倾，踮起脚尖凑近到陆旸的胸膛前，脑袋仰着，一尘不染的双眸盯着他，佯装凶狠，“省得你什么？在出门之前我都没有下定决心，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的帽子的时候，突然我就想试一试，因为，我知道遇见你有多不容易。”说这句话时，不敢看陆旸的眼睛，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快到极限了。 看着乔奚见奶凶奶凶的样子，像个伸爪挠人小猫，陆旸忍不住勾着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在帽子上下蛊的事情果然瞒不住了。”他扬着嘴角，恶作剧似的等待着乔奚见下一秒的反应。 “我就知道你之前那副摸样都是装出来的，这才是真的你，就是欠。”乔奚见用一只能自由活动的手抡向陆旸的胳膊，重重锤了两下，还不解气，干脆手脚并用。 陆旸就立在原地，承受着乔奚见的拳打脚踢，嘴角与眼角的笑意却一直没有褪去。乔奚见在陆旸的脸上居然看到了宠溺？ 突然害羞之意浮上心头，乔奚见收手，不自然地伸手将碎发捋到而后，一言不发。 这就害羞上了？陆旸看着乔奚见局促的模样，抬手替乔奚见正了正帽子，“好了，我们回去了，剧组这时候也该回去了。” 两人转身慢慢往回走。 “我们要不分开走吧，总不能这样回去吧。”乔奚见摆了摆牵着的手。她从出门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恋爱不见光的准备。其实她想开了也觉得没什么，不过是不告诉别人罢了，感情的事情本来就是冷暖自知。 陆旸加大了手里的力度，似乎带了些怒气，“你还是不信任我。”他给了这姑娘这么长时间，她的思想觉悟怎么还是停留在原地？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这关系到你的前程。”乔奚见正色道。 陆旸目视前方，眼里淡漠着，“我的前程从来不是靠私生活打拼出来的，所以它与我的情感生活更没有关系。”低头望着乔奚见，眼里多了些坚定，在暗夜里闪着微光，“我从来想过把你藏起来，做我的地下情人。你信我，我们就这样并肩走进大家的视野，今后所有的风雨有我。” 陆旸的眼神直望进乔奚见的心里，此刻她只想答应。不是依赖于陆旸所承诺的保护，而是她想与陆旸一起经历，无论今后还能不能看见阳光，她都愿意与他一起走下去。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乔奚见忽然想到这句诗。 “好。”她握紧陆旸的手，率先迈步朝片场走。 陆旸跟上，两人朝前走着。前路一片黑暗，只有远方的别墅闪着灯。乔奚见却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有心情与陆旸闲聊，“你说我俩这样回去，最意外的会是谁？” 陆旸笑笑，“张姐我看出来他早就认我这个女婿了，小张今天来接你就看出了苗头，你说是谁？” “是导演！他肯定会摸摸自己的啤酒肚，再抚抚胡茬，然后压着嗓音说‘你俩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乔奚见绘声绘色地模仿着导演。 陆旸笑着摇摇头，突然生出一个主意，眉头一挑，扬起一个颇有深意的微笑，“我跟你打个赌吧，你赌导演，我赌唐琛。赌注是输的一方答应另一方一个条件。” 这话一说出口就激起了乔奚见的胜负欲，明知自己可能会输，还是硬着头皮答应：“赌就赌，输了你可别找我哭。”不管结果输赢，气势首先不能输。 “好，我哭着求你。”陆旸点点头。 很快就走到了别墅的门口，乔奚见看着忙着收拾场地还没看见自己的大家，突然有些害怕。 “害怕就先进去，别为难自己。”陆旸安抚的声音穿过乔奚见的耳膜。 她深吸一口气，“我准备好了。”就像准备赴死一样凛然无畏。 陆旸牵着她率先抬脚向前走去，还是忍不住调侃她：“戏过了。” 乔奚见好不容易营造出来大义赴死的心境一下全都坍塌了。任命地跟着陆旸走进别墅的院子，心理建设都是浮云，一切等交代的时候临场发挥也不迟。 第五十一章 今晚月色真美 事实证明乔奚见那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都是多余的。看见他们二人携手走进片场，大都只迟疑了一两秒钟，随后都接着做自己手上的事情了。 张媛的眼睛在二人的手上停留了半晌，只一副我早料到的表情，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还在继续打着电话。导演正在主机前回放着成片，看到他们回来了，招了招手，“来得正好，过来看看这段。” 乔奚见愣在原地，不可思议道：“导演，我今天可下班了。” “来都来了，不让你加个班我过意不去。”导演转头盯着屏幕，漫不经心道。 陆旸浅笑出声，牵着乔奚见走向拍摄棚。 两人低下头凑到屏幕面前，“这段有些生硬。”陆旸说。 导演扭头和道：“对对对，我也是这种感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突然视线转移到他们二人还没松开的手上，脸冷下来，正色道：“工作就工作，正经点，手给我松开！” 乔奚见被导演严肃的表情吓到，连忙抽开了自己的手。 陆旸轻笑，“导演你别吓着她，这姑娘胆子小。” 导演绷不住也笑出来，“得了，现在就开始护内了。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恋爱我不干涉，但是工作也不能马虎，小阿奚，听见没有？” 乔奚见连着点头，“听见了，明儿我还跟你吵。” 没再谈论这件事，三人围着屏幕，商量着如何将这个片段拍得更自然一些。 “我觉得这个地方再加一句台词会好一些，衔接地太生硬。” “转场的的空白时间再缩短一些，节奏会更好。” “那阿奚，回去你把台词整理一下发我，明天我们再来一条。”导演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收工！” 乔奚见略带疑惑地看着导演，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于他跟陆旸突如其来的恋情，而陆旸为什么好像早就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导演仿佛读出了乔奚见的心思，“我好歹拍了那么多年的片子，你们俩小孩儿的这点小动作我还能看不明白？不管怎么说，恭喜你们。”又指着陆旸，“臭小子，对阿奚好一点儿。” 陆旸点点头，重新将乔奚见的手包在手掌里，“我会的。” “陆旸！你丫的！这么大事儿你瞒着我！”唐琛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背叛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乔奚见只觉得好笑，突然玩心大发，佯装瞪着陆旸。 陆旸照着乔奚见的戏演下去，连忙摆手表示冤枉，“我不是我没有，我跟他没有感情。” 林欢跟在唐琛身后，朝着乔奚见挤眉弄眼。原来林欢也早就看出来，从头到尾好像之后自己在掩耳盗铃。 不，还有唐琛。 此刻他正真情实感地捶着陆旸的胸口，“我还是不是你兄弟，这么多天你就这样瞒着我暗度陈仓？” 陆旸无奈地笑着，“差不多行了，别得寸进尺。叫嫂子。” 暗度陈仓？这个词有些熟悉。乔奚见一拍脑袋，忽然想起来自己来之前跟陆旸打的赌，自己好像已经输得彻底了。 算了，我不提这事儿，就当这个赌不存在。 “嫂子？”唐琛的声音传来。 乔奚见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什么？”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唐琛叫了好几声，乔奚见才有回应。 “你不要叫我嫂子，听着很奇怪。”乔奚见有些不好意思。 唐琛看向陆旸，“嫂子不让我叫嫂子。”陆旸忍着笑，“听你嫂子的。” 乔奚见选择闭嘴。 大家陆续回酒店，乔奚见没有选择跟陆旸的车走，她搭了张媛的顺风车。公开归公开，不是炫耀，这点乔奚见和陆旸都很明白。 “终于迈出这一步了，可真不容易。”张媛手扶方向盘，目视前方，对身边的乔奚见感慨道。 “这是件好事，我早就跟你说过。只是，这以后的风浪是免不了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张媛提醒着乔奚见。 “我知道的张姐。做决定之前，我就想过这些后果，我可以承担。”乔奚见坚定地说。 张媛点点头，“不愧是我的见见。”拿下一只手，覆上乔奚见的手背，“张姐永远站在你身后，别怕。” 微信提示音响起，张媛拿开手，重新扶回方向盘上，调侃着说：“就分开这么一会儿都不行，腻死了。” 乔奚见盯着屏幕，嘴角溢出微笑，“张姐你好好开车，别说话。” “行了行了，我闭嘴。”张媛笑着摇摇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确实是陆旸发来的微信：“愿赌服输。” 他果然不会这么轻易忘记，乔奚见回复：“你说吧。” “好好休息。”秒回。 乔奚见心头一暖，回复道：“你也是。” 很简短的一次聊天，却让她真切地感受到恋爱的甜蜜。今晚之前，她还在别扭着，逃避着，退缩着。可她现在才发现，原来勇敢和坦荡的滋味是这样舒心。 回到酒店躺在床上的乔奚见举着手机刷微博，大号上有太多恭维，乔奚见只觉得疲惫。她切到小号，翻阅着自己喜欢的博主的微博，心里渐渐宁静下来。永远要保持真实的自己，这是乔奚见的准则。 还是忍不住点击微博界面的“+”，编辑了一行字，虽然是被用烂的告白梗，但她此刻确实真切地体会到了：今晚月色真美。 陆旸的新戏播出之后，曝光度和粉丝数量出现了惊人的涨势，成为了这些天来脍炙人口老少皆知的新兴偶像，通告也排得越来越满。此时陆旸正浏览着手里的好几本剧本大纲和综艺邀请，虽然这是好势头，但他明白登高跌重的道理。他言辞拒绝公司给他立人设包装，这番努力下他至少获得了选择权。 手里的一沓通告，他只能pass三个，他拥有选择权，却不能决定自己的工作量。拒绝了两个卖笑类的游戏综艺，选择了一个跨界歌唱节目和一个室内真人秀。手里的剧本一个也没有拒绝，都是比较知名的导演或是著名的作品，这是他爬向上一个阶梯的机会，也是他尝试不同风格的突破。 明明看得眼睛发涩，可他此时依然不觉得累。他将这样的动力归功于爱情的力量，乔奚见的力量。 “晚安，陆旸。”乔奚见发来微信。 “晚安。”陆旸设置了特别提示音，第一时间回复了她。 晚安。 第五十二章 日常 那晚过后，乔奚见与陆旸的情侣关系在剧组人尽皆知，众人虽然笑闹着调侃，但却约定俗成地替他们保守着秘密，除了剧组，外界没有传出任何消息。 陆旸每天都很忙，早出晚归。难得剧组清闲的时候，陆旸也会被公司带去跑通告。与他比起来，乔奚见算是清闲得多。剧本基本已经改完，每天只要在现场配合导演拍摄，微调台词讲讲戏就好。 每天在剧组单独相处的时间很少，他们不喜欢在众人面前走得太亲近。闲暇时候，他们会在剧组周围走一走，有话就说两句，没话就静静地散心。 陆旸喜欢在牵手时偶尔稍稍用力地捏捏乔奚见的手，这样很轻易就能激起乔奚见的回应。乔奚见会反捏住陆旸的手，用两根指头捏住陆旸手背虎口处的肉。 她确确实实是在反抗陆旸的“暴力行为”，以暴制暴。可在陆旸看来，他享受这样的互动，轻微的痛感可以证明乔奚见是真实陪在他的身边的。 终于有一天，陆旸忍不住低头问乔奚见：“为什么你总是掐我虎口，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乔奚见抬起头，将他的手背过来，握住指节，“你看看，除了虎口，你的手上就是一层皮包着骨头。我还能掐哪？”指甲修剪得倒是齐整，五指修长，直接分明，只是手背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肉，多年拍戏的生活让他的手心也有些粗糙。 陆旸没有想到乔奚见会这么说，看着乔奚见关切中带着吐槽的眼神，他心漏一拍。手下用力，把乔奚见往自己身前一带，乔奚见一个踉跄跌进陆旸怀里。陆旸顺势腾出一只手揽住乔奚见的肩，将乔奚见裹了个严实，另一只手还牢牢地握着乔奚见的手。 乔奚见整个脑袋都埋进了陆旸的胸膛，耳朵瞬间被染红，她挣扎着探出头，“为什么耍流氓？” “你是没见过流氓。”陆旸无奈地摇摇头，这么多天过去了，这才是他们第一次拥抱，他已经很克制了。 乔奚见轻轻挣开陆旸的手，胳膊一点一点移动，慢慢地揽住了陆旸的腰，将头埋了回去，在他胸膛前蹭了蹭，深呼一口气，放松地倚靠着他，小猫似的。 陆旸抬手揉揉乔奚见绒绒的脑袋，“累了？” “是啊，工作好辛苦，赚钱好辛苦。”乔奚见有气无力道。 “那就多抱一会儿。”陆旸收紧胳膊，下巴抵着乔奚见的头顶，“权当充电了。” 这样安静了半晌，乔奚见猛地抬头，陆旸吃痛地抚着自己躺枪的下巴，“你满血复活了？” 乔奚见没有回答，自顾自的收紧手臂，揽着陆旸的腰。不一会儿松开手，跳出陆旸的怀里，眼里愤愤的，“你怎么回事？手里没肉也就算了，你的腰是真实的吗？” “为了上镜效果，这部戏需要瘦。”陆旸不置可否。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把主角写成一个胖子，这样你至少每天都可以吃饱。”乔奚见脱口而出。 这姑娘才刚工作，就想着动用私权保护他了？不过乔奚见这护短的良好态度，他倒是很受用。 “没那么惨，我每天三餐一餐不少，只是运动量加大而已。”陆旸每天清晨都会在开工前进行体能训练。 “倒是你，你能保证每天都吃早餐吗？”陆旸反问。 乔奚见沉默。陆旸在保持身材的前提下，还可以做到饮食健康，适度运动。而她乔奚见这么一对比，就显得非常不自律了。她改剧本熬夜是家常便饭，夜宵几乎成了习惯，早晨只要不需要她，她一觉就能睡到中午，早餐成了附加题。 她抿着嘴，左顾右盼看了一会儿，眼神飘忽，“那个，我记得导演让我去给妹妹讲戏来着，我得走了。”说完撒腿就想逃。 陆旸眼疾手快，伸手握住乔奚见纤细的后脖颈，轻松地将她拎了回来，掰正她的身体，微微弓下腰，直视乔奚见的眼睛。 “明天开始，我晨跑完，你下来拿早餐。”陆旸一字一句道，虽然语气很柔，却透着震慑力。 “大可不必陆老师，这太麻烦您了。”乔奚见假笑着回绝，种种拍开拍开陆旸放在她肩膀上的两只手。这算什么事儿，别人男朋友都是送货上门服务，她要自提也就算了，还要被规定时间。 听到“陆老师”这个称呼，陆旸觉得有些膈应。但他知道这姑娘在打什么算盘珠子，不就是想激怒他转移话题吗？他不会中计。 陆旸扬眉，嘴角一挑，露出坏笑，“那我每天起床就给你打电话，每天跟你一起跑步，你看怎么样，我们相处的时间不是又挤出来一些了？我保证锲而不舍，一定给你吵醒，这是陆老师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乔奚见见情势不对，立刻改变策略。抓住陆旸的一只手，轻轻摇晃，语气声调也软了下来，“一定要这样吗？”还不忘眨巴眨巴眼睛装可怜。 陆旸忍住笑，正色道：“这事儿没商量，你必须要吃早餐，晚上没有特殊情况也不能熬夜。你的作息问题，作为男朋友，我必须要管。” 乔奚见小声嘟囔着：“之前也不知道是谁三番两次在我屋里呆到凌晨耽误我睡觉，现在倒是换了副嘴脸。” 陆旸故意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问：“你说什么？” 乔奚见正要推开，巷子口统筹的声音响起：“差不多行了，你俩在这儿公费谈恋爱呢？” 乔奚见连忙松开陆旸的手，朝统筹走去。转身离开时还不忘将手背到身后，朝陆旸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样的小插曲几乎每天都会上演，全剧组都喜欢调侃他俩，这也是枯燥繁重工作中的一点调味剂。 剧情渐入佳境，观众不再满足一周两集的剧情，纷纷要求加更。加更是不可能实现的，现在的工作量已经很大了，在加更剧组可能会倒下一大片。 但是剧组也不会亏待剧粉，官微和星光视频都会不定期放出拍摄花絮。虽然只是些小片段，但也足以让沉迷于剧情的观众沸腾。甚至有好几次，单单一条花絮都可以冲上微博热搜榜，引发热议。 第五十三章 隋唐英雄 陆旸的单人花絮点击率是最高的。从解读剧本，到拍摄过程，再到成片的展示，陆旸无疑是交了一份令大多数人满意的答卷，他真真切切做到了将角色和自己的形象融为了一体。 这还不是花絮最热门的点，为视频方提供点击率的还有唐琛。 唐琛的花絮评论最多。他在戏里戏外的反差，使得观众大跌眼界。戏里的唐琛的人设是冷静腹黑狠辣的，而戏外的唐琛却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喜欢到处挑事儿来解闷，只要不是上镜拍摄时间，时刻保持着聒噪。 随着唐琛到处挑事儿的花絮播出，五花八门的cp组合出世。唐琛和陆旸的“隋唐英雄”当属呼声最高的组合。 这个名字的由来可谓七弯八绕，就连乔奚见也是花了时间才弄明白的。 那天通宵拍戏，场地在当地的一家购物商场里。为了达到更好的拍摄效果，又不耽误商场白日里的正常营业，剧组包下了整个晚上。拍摄一场室内聚众斗殴。由于群演众多，戏份也不少，乔奚见也留在片场讲戏。 闲暇之余，乔奚见坐在商场的休息区，仔细研究着自家男友和唐琛的cp名字。“隋唐英雄”的“唐”，她可以理解，是唐琛的名字，那陆旸代表“隋”吗？ 乔奚见在搜索区搜索词条，出来的第一条微博居然是推荐超话的。他们俩的cp居然还拥有了单独的超话区？她好奇心作祟，点了关注。系统提示，“您是第10865个粉丝”。 这么多粉丝？自己正主的地位怕是保不住了。 她刷着超话里的帖子，里面的配置很齐全。有粉丝剪辑制作的视频，精修的双人图，黑科技的暧昧p图，甚至还有篇幅不短的同人文。 越看越感兴趣，随着深入了解，乔奚见发现这个超话的成立时间并不是在最近，早在一年前，陆旸和唐琛第一次合作时，就有了忠实的cp粉。直到二人新戏播出，这个超话又开始注入新鲜血液，成就了这一万多个粉丝的不小规模。 原来陆旸跟唐琛合作的第一部剧的历史背景隋朝，隋炀帝的“炀”与陆旸的“旸”读音相同，这才有了“隋唐英雄”一说。 乔奚见翻看着精华帖，不禁感叹，现在的粉丝没两把刷子都不敢称自己是粉丝，个个身怀绝技。有些饭制视频连乔奚见都忍不住想要收藏，悄悄点个赞，方便下次直接在点赞里重温。 正津津有味吃着瓜，“编剧嫂嫂！你躲这干嘛呢！”唐琛突然在乔奚见身后拍了下她的肩膀。乔奚见吓了一跳，偏偏身后的人又是唐琛，乔奚见赶忙熄灭手机屏幕，就像是偷窥了别人的隐私一样心虚。 “你拍完了？”平复心跳后，乔奚见起身，往摄像方向走。 唐琛跟在她的身后，喋喋不休：“我那条过了，导演说你最闲，让你去给还没上场的群演排排戏。” 乔奚见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编剧嫂嫂，你能不能多几句话，你在旸哥面前也这么高冷吗？旸哥今晚有打戏，你要不要抽空去看看，我觉得还挺帅的。”唐琛继续扮演狗皮膏药。 乔奚见突然想到超话里的一个帖子，说唐琛的废话只有陆旸会搭理，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乔奚见甚至心里暗喊“磕到了”。 但行动上还是很高冷，她停下脚步，故作严肃，“如果你再跟着我，等会儿我就连你的戏也一起讲。今晚你可就这么一点时间可以休息，你要交给我吗？” 唐琛灰溜溜地瞬间移动，一个人去躺椅上闭目养神了。 怎么对待幼儿园孩子就怎么对待唐琛，准没错。 乔奚见召集着休息姿势千奇百怪的群演，“大家集中一下，我是这部戏的编剧，我来给大家讲讲接下来的流程。” 这些群演看到是一个小姑娘来了，并没有立刻起身。有顺顺头发的，理理衣服的，甚至还有刚吃完盒饭剔牙的，总之，她说完话后，并没有人动。 乔奚见又重复了一遍，这才有人起身，半晌后大家才陆陆续续集中到乔奚见面前。 乔奚见对着剧本，一点一点阐述着接下来上戏时每个人的任务以及台词。 她依次走到每一个群演身边，逐一讲述细节，脸上的表情也有要求。才讲完两个，就有人开始抱怨：“有完没完啊，我们就是几个群演，有必要这么较真吗？” 这话一出，立刻就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嘈杂声此起彼伏。 “我们等了这么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我们啊，有好几个剧组要跑呢，赶快着些吧，整这些有的没的。” “想让我们好好演也不是不行，加钱，我们要加钱！” “对！我们要加钱！” 乔奚见不知不觉就被群演围了起来，大家簇拥着振臂高呼“加钱”，乔奚见收紧胳膊，眉头紧皱。 “大家听我说行不行。”乔奚见试探性地开口。没有人搭理，她的声音淹没在群演的喧嚣里。 乔奚见深吸一口气，“大家能不能安静一下！”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吼出来。 大家倒真的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到了，渐渐都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盯向乔奚见。她此时闭着眼睛，高举着剧本。听到身边安静下来，这才慢慢睁开左眼，看情况可控，这才放下手臂，将眼睛完全睁开。 “你们听我说，你们的戏马上就要开始了，不然我为什么过来跟你们讲戏？”乔奚见缓下声调，试图阐明道理。 “到时间了我们就上，浪费我们时间讲什么戏？把我们当主角使给主角的钱吗？”有人喊道。 乔奚见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尽力使自己的声音沉下去，“大家都冷静一下，想一想你们为什么来做群演。如果大家是因为混口饭吃，我们剧组给的钱也不少，如果达不到我们剧组的要求，这份钱你一分拿不到。” 大家面面相觑。 “但是如果你们配合，我们组下次还会找你，这不是生财之道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狮子大开口，闹着要加钱，即使事情真的闹大了，剧组给你们加钱，下次也不会再用你们了。”乔奚见乘胜追击。 没有人出声了，她接着说：“如果你们是为了理想，你们有成为演员的理想，我觉得每一次上镜的机会都是你们的契机，每一场戏都好好演，久而久之就能提升自己不是吗？我会尽力让你们每个人都能在镜头面前展现自己，但是也希望大家配合我好吗？” 半晌没人说话，乔奚见刚打算转身去叫人，有一个群演开口：“我听你讲。” 乔奚见回头，释怀地笑了笑。 第五十四章 让全世界都看到我 接着杂七杂八的声音接二连三地蹦出来，他们都表示愿意静下心来听乔奚见讲戏。 乔奚见颔首，重新翻开剧本，扣着细节。 刚讲完戏没多久，导演就派人通知群演上场了。乔奚见跟着他们一起走。 突然有只手拉住了乔奚见的胳膊，乔奚见抬头，刚刚的一个群演，是个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的男孩。乔奚见停下脚步，“你有话说？” 那男孩点点头，“我这几天都在组里当群演，能不能请你每次都给我讲讲戏？”眼里亮晶晶的，闪着渴望。 “你喜欢表演？”乔奚见打量着面前的男孩，面庞清秀，耳朵上还戴了两个耳钉。一身黑色，却不死气沉沉，周身散着桀骜不驯的意味，一看就是个叛逆少年。 男孩认真地点点头，“我将来一定会成为最好的演员，让全世界都看到我。”虽然这是孩子气的大话，但从这样风华正茂的孩子嘴里说出来就很有感染力，从他身上可以看到希望，未来的希望。 这么大的野心呢？乔奚见笑了笑，“好，只要你在这个组里，就来可以找我，保证每一场戏我都给你讲得明明白白。” 男孩松开乔奚见的胳膊，“谢谢你。” 乔奚见朝他摆摆手，“加油，我相信你。” 这场戏拍得格外顺利，一条就过了，接下来是分镜头，调整镜头之余，导演回头看着乔奚见，脸上堆满了微笑，“小阿奚啊，没想到你洗脑还挺有一套的。大家听了你的话，这效率比平时高多了。” 乔奚见原本以为可以从导演口中听到几句好话，听见导演这么说，翻了个白眼，“那以后这种洗脑的事儿别找我做，不然我下次让他们集体闹事涨工资。” 这时候陆旸上完妆走过来，“你们又开始了？” 导演连忙摇摇头，“没空，没空吵架。” 乔奚见看着陆旸，他脸上的特效已经做好了，右眼青色一团，嘴角边鲜红一块，如果不是知道这是化妆师的特效，乔奚见会信以为真。 “你等会儿悠着点，别真挂彩了。”她小声提醒，这场打戏有多激烈她最清楚不过了。律师被盯上，在商场被打到直不起腰。却只休整了几分钟，还是准时到达法院开庭。 陆旸伸出手，忍不住揉了揉乔奚见绒绒的脑袋，“放心，我心里有数。”乔奚见惊弓之鸟似的马上弹开，“今天好多群演呢！”小声嗔道。 陆旸收回手，轻轻笑道：“怕什么，迟早会公开的。”迟早有一天，光明正大地向大众公开。 “你们俩收着点儿，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工作就要有工作的样子，别在这儿给我搞对象。”导演的话里酸味很浓。虽然事业上导演很有造诣，感情生活却还是一片空白，张媛经常调侃导演是大龄单身汉。 陆旸应声点点头，却又暗暗向乔奚见挑眉，配上脸上的特效，极富喜感。乔奚见笑出声，导演无奈地摇摇头，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脑门，戴上耳机，朝前方正色大喊：“演员就位！” 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拍摄工作继续。 这场戏几乎拍了整整一夜，到清晨五点钟，终于结束了。 “阿奚，你要不要回去睡会儿，我叫车带你回去。”导演回头问晃着脑袋打盹的乔奚见。剧组不能休息，接下来还要赶去另外一个地点，林欢和赵祁所在的b组在那里已经就位。 乔奚见拍拍脸颊，振作精神，“没事儿，我还年轻，我能坚持。接下来的戏都挺重要的，我不能缺席。” 导演点点头，“辛苦了。” “大家都辛苦了！”张媛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拎着好几袋星巴克，“知道大家都熬了一个晚上，我请大家喝咖啡。熬过这几天，我们好好放个假！” 大家纷纷感谢张媛，拿了咖啡继续工作。 乔奚见捧着咖啡咂嘴，“好苦。” 张媛朝乔奚见眨眨眼，从袋子里掏出糖包和奶包，接过乔奚见的拿铁，按着比例倒入糖和奶，“知道你不喜欢喝苦的，特意给你准备的。” 把盖子重新盖好，递给乔奚见。 乔奚见用脑袋蹭了蹭张媛的胳膊，“张姐你真好。” 张媛拍拍乔奚见的头，“乖。”就像哄着一只撒娇的小猫崽。远处的陆旸恰好看到，忍不住笑出来，自家的小猫崽在别人面前撒娇也这么可爱。 下一个地点在模拟法庭，又是一次开庭。 大家简单吃了剧组派发的早餐，就开始布置场地。 突然门口涌进一群人，带着摄影机和三脚架，后面进来的人手里还拿着话筒。乔奚见正纳闷着，只听张媛向大家解释道：“今天有合作方安排的探班，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大家不用担心，大家继续工作吧。” 说完就朝刚进门的那群人走去，与他们交涉着相关流程。 乔奚见也草草吃完手上的面包，抿了口拿铁，打开剧本开始工作。 娱乐公司的人将三脚架支在了片场的四个方向，他们要采集剧组的拍摄日常做素材。众人平时就习惯了花絮摄像的各个角度的机位，对于他们这样的做法倒也不排斥。 张媛走向乔奚见，脚步匆匆，“有一个直播环节，他们点名要你拿着手机做主持直播，因为你最近热度也不小。我还没有答应，过来问问你的意见。” 乔奚见思忖了片刻，倒不是她拒绝，只是现在大家都不清闲，哪里有空直播。乔奚见问：“什么时候直播？” “本来是安排在现在的，我跟他们反映了剧组最近的通告很紧，他们说中午午饭时间做个简短的直播也行，主要直播主演互动。”张媛复述着。 乔奚见点头答应，“我可以。” 得到了乔奚见肯定的答复，张媛全身紧绷着的弦松了下来，轻轻依靠在乔奚见身上，“好累啊，这部戏拍完我要休假半年。” 乔奚见抖抖肩膀，“休假半年不得把自己饿死了。我们还是要努力，趁现在还能干活多赚点钱，早点实现财政自由，退休享受老年生活。” 张媛砸砸嘴，“我们励志见见不愧是搞文字工作的，你这话一说，我就想接着努力了。”她直起身子，“我去追求财政自由了。” 迈着大步走向娱乐公司的人，笑脸相迎。 工作进程没有被这个小插曲打乱，剧组仍旧在紧张地拍摄中。 第五十五章 直播 工作进程没有被这个小插曲打乱，剧组仍旧在紧张地拍摄中。 中午放饭时间很快就到了，娱乐公司的人员教乔奚见如何使用直播软件。进入直播间，将手机用支架搭好，一切准备工作就绪。 工作人员给乔奚见一个眼神，示意直播可以开始了。乔奚见深吸一口气，咧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对着镜头打招呼：“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星行者》的编剧乔奚见，今天就由我来带大家探秘我们剧组幕后的故事。” 第一次担任主播的身份，乔奚见有些不适应。面对着空荡荡的镜头，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没有人互动，只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感觉有些奇怪。 乔奚见向演员休息室走去，一路无话。 在此期间，很多观众涌进直播间，弹幕上也逐渐热闹起来。乔奚见边走边看着弹幕，“对，我马上要带大家近距离参观一下我们的主演休息室，组里的几个主演现在正在里面吃午饭。”终于在一片彩虹屁里找到了一个可以回答的问题，乔奚见暗松了口气。 很快就走到了休息室，乔奚见推门进入，并贴心地讲解，“现在呢，我们就来到了略显简陋的休息室兼化妆间，让我们看看几个主演都在做什么呢？” 休息室里很吵，乔奚见差点想关门走人。娱乐公司的人要求尽量真实，就没有通知几个主演今天要直播的事情。几个工作人员和林欢唐琛正在开黑。 大部分的嘈杂都是唐琛一个人带来的。 “三号你的走位是跟螃蟹学的吗？” “中路中路你能不能行？我家阿毛都比你守得好。” “你们是不是对面的托，怎么一个两个接二连三的送？” “你一个蔡文姬你蹲着什么人，你是吃草还是等我？” 乔奚见想伺机插话，奈何唐琛全程嘴就没有停下来过。倒是林欢，在游戏这方面她一直很稳，扮演着指挥官的角色。 “唐哥你别急，你先躲着。” “你趁这个机会发育一波，别正面刚。” 三分钟后，众人放下手机，面面相觑。 “都是对面，是对面太阴了。”唐琛打着哈哈。 林欢深吸一口气，“就您这么上赶着给人家送人头，人不阴你都不好意思。”打开面前的盒饭，摇了摇头：“怪不得我哥从来不跟你玩游戏，下次组队别找我，我不想再掉星了。” 这时候弹幕已经炸开了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唐琛自己就是个菜鸡还疯狂辱骂队友！” “我总觉得他这么玩下去迟早要被举报。” “妹妹打游戏的时候好稳哦，我粉了。” “妹妹刚才是不是说陆旸不跟唐琛打游戏？对不起隋唐英雄的姐妹们，我觉得他们be了。” “隋唐英雄绝不be！打游戏是打游戏，打游戏的时候不论亲疏只有输赢！” “怎么没看到陆旸，他好像真的不喜欢跟大家一起吃饭。” “前面的别带节奏，哥哥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 “赵姐姐连吃饭的姿势都那么优雅，刚刚大家那么吵，她还是一个人静静的，是高冷女神本人了！” 乔奚见看着弹幕的发酵叹了口气，“那个大家，我在直播。” 唐琛惊悚地扭过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乔奚见淡淡地开口：“有段时间了。” 休息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乔奚见战术性暖场，“我来带大家看看剧组主演伙食。”说着走到林欢身边，“看看妹妹在吃什么。” 林欢侧开身子，露出身前的盒饭，对着镜头打招呼：“大家好，我是饰演妹妹的林欢。”伸手指着盒饭里的几个菜，“我们剧组伙食可好了，你们看这个番茄炒蛋，是不是颜色非常诱人，一看就很有食欲。” “确实，剧组最近都把我养胖了。”赵祁也回头说着。 “弹幕里问唐琛为什么不吃饭。”乔奚见将镜头转移到唐琛那里，“唐琛，你为什么不吃饭？”学着网友的口气发问。 “我减肥，我用不着吃饭。”唐琛缓缓开口。 弹幕这时大片大片的问号。 “你们不信？我可是非常自律的男演员！”唐琛看着手机说。 “你在看我们的直播？”乔奚见看见唐琛的手机页面正显示着他自己。 “我得时刻关注网友动态。”唐琛理直气壮。 弹幕开始更加疯狂。 节目组递来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简短的游戏规则。是一个不耽误时间的语言类推测游戏，乔奚见照着纸条念规则。 几个人开始玩游戏。 突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阿琛，你的酸辣粉到了。”外面的外卖不给进剧组，工作人员帮忙将唐琛的外卖拿了进来。 “怎么这么快。”唐琛小声嘟囔着。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闪过，经久不息。 唐琛还在给自己打掩护，一边打开酸辣粉的外卖盒，一边对着镜头大声说：“我都跟组里说我的伙食很好，不用给我单独开小灶了，他们就是不听，非得让我与众不同，这不是拉仇恨吗？” 弹幕很无情： “自导自演第一人。” “甩锅给剧组可还行？” “别洗了，洗不干净了，唐琛减肥人设已经崩了。” 唐琛“嘶溜”嗦着粉条，看着手机里的弹幕，“这个舆论引导对我很不利啊，我看到不喜欢的我就举报哦。” 弹幕又开始清一色“暴力执法”刷屏。 节目组看反响还不错，示意让乔奚见继续将镜头对准唐琛，让大家与唐琛互动。 “今天剧组福利，有什么想问的想看的趁现在都提出来，我们会尽量满足大家的要求。”乔奚见组织好语言。 “想看陆旸。” 这一条弹幕飘出来之后，很多人纷应和。 “你们看到我们这么多主演还不满足吗？我难道不是你们的小可爱了？”唐琛用纸巾擦了擦嘴，酸辣粉已经被唐琛暴风吸完。 他盯着屏幕，忽而笑出来：“这里还有隋唐英雄的粉丝哎！对啊，你喜欢两个就不要捧一踩一好不好，我很玻璃心的。” 乔奚见举着支架的手微微一抖，唐琛居然知道有“隋唐英雄”的存在？ “正主居然知道有我们！四舍五入我们磕到真的了！” “编剧难道也是我们的姐妹？她的反应明显不正常啊。” 唐琛突然意识到陆旸正牌女友现在正举着摄像机直播，连忙转身对着镜头解释：“我跟旸哥确实是真的，真的好朋友。” 弹幕一片“你们做你们的好朋友，我们磕我们自己的，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好感动哦，我决定了，带你们去看看旸哥。”看完弹幕的唐琛突然起身，“走，编剧，我们去看看旸哥。” 乔奚见：？？？ 第五十六章 互动 节目组眼看着热度越来越高，更加不愿意这时候切断直播，乔奚见无奈，只好举着支架跟在唐琛身后。 唐琛不愧是话痨，即使他走在前面看不见网友的互动，他的话还是很多。 “大家看，这是我们的豪华鼓风机，大部分很飒的造型，都是他的功劳。”不忘上手拍拍风扇的扇面。 “我们旸哥一向不喜欢聚餐之类的集体活动，吃饭也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吃。现在我就带大家去他的车里找他，虽然他喜欢安静，但肯定是不会拒绝我的，就是这么有自信！” “当然，我们编剧这么温柔可爱的小姐姐去敲门，旸哥也是肯定不会拒绝的。” 乔奚见终于忍不住了，小声提醒唐琛：“你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唐琛毫不在意，“节目效果嘛，大家不就是喜欢我话多么。” 弹幕：对对对，这么会说话就多说点。 乔奚见无话可说，只静静地举着支架跟在唐琛后面。 很快就到了陆旸的房车，唐琛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陆旸只露出半个头，看到唐琛站在外面，立刻把门关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嫌弃！” “之前有姐妹说只有陆旸不嫌弃唐琛的现在打脸了吧！” “唐琛平时是由多闹才能让陆旸问都不问一声就把他关在门外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琛倒是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仿佛意料之中，回头看着镜头，“打开方式不对，刚刚那段掐掉，我们重新来过。”说着就将乔奚见拉到前面，“你去敲。” 唐琛顺手就接过手里的支架，将乔奚见推到门前。 乔奚见瞪着眼，怒目回头，“你别太得寸进尺。”咬牙切齿中。 唐琛现在可以看到弹幕了，他无视乔奚见的愤怒，“满足大家的要求嘛，就几分钟，你敲门他肯定开。” 这句话暗藏玄机，乔奚见立刻听出来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伸手敲门。不一会儿，陆旸又打开了门。 见是乔奚见，脸上一喜。刚想让她进来，却发现眼前的姑娘神色不对劲，疯狂向自己眨眼睛使眼色。正狐疑着，又看到他身后的唐琛举着手机支架，他瞬间明白了。 “剧组正在直播？”他问道。 乔奚见狠狠地点了点头，陆旸果然不掉链子。 “我说什么来着，编剧敲门准有用。”唐琛还忙着跟网友互动。 陆旸瞪了眼唐琛，随后望向乔奚见，眼神又柔了下来，“进来吧。”侧身让乔奚见和唐琛进门，节目组跟在后面，陆旸婉拒了。 车上设备很简单，迎面就是一张小桌子。桌上还放着没吃完的盒饭的水果，手机靠在水杯壁上，放着动漫视频。 乔奚见除了五年前给陆旸当助理时来过他的房车，其余时候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可他的习惯居然还和五年前一模一样。五年时间弹指一挥间，乔奚见不免生出一些感慨。 “坐。”陆旸坐回座位，接着吃饭，只是将手机屏幕熄灭了。 乔奚见坐在陆旸对面，唐琛坐在外延。 “哈喽大家好，我是演员陆旸。”陆旸抬头朝着镜头打招呼。 接下来几乎都是唐琛在跟网友互动，话题几乎都与二人的组合“隋唐英雄”有关。刚开始提及时，乔奚见还担心陆旸会不会排斥。但完全没有，他只是下意识瞥了瞥自己，见自己表情没什么变化后，淡然回答网友的问题。 弹幕：“你们自己知道粉丝取了这个名字吗？” 唐琛答：“我平时经常网上冲浪，这个名字刚出来我就已经知道了。我觉得这是大家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我不排斥。” 陆旸：“大家喜欢我们俩的这种相处模式也是对我们的一种肯定，我当然不排斥。” 弹幕：“哥哥们平时会看自己的同人文吗？” 陆旸略有些疑惑，“什么是同人文？” 唐琛一脸不可思议，“这你都不知道？同人文就是用你的名字做主角写出来的文章啊，很多很厉害的太太都写得超级好的。” 陆旸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那我看过，我觉得写得都还不错。” 弹幕：你们介意以你们名字命名的同人文吗？ 唐琛把这条弹幕读了出来，回复道：“当然不介意啦！有人用我的名字写文章我多有面子！” 陆旸也附和着点点头：“创作自由嘛，我无所谓。”他看向镜头，正色道：“玩归玩，我不介意，但是大家一定要分清楚虚拟网络和现实，照顾好自己生活的闲暇之余才能冲浪。” “教导主任上线。”乔奚见在镜头外看着陆旸一脸认真，忍不住小声吐槽。 陆旸故意放大声音，眼含笑意道：“编剧，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乔奚见假笑着开口：“我说陆老师可真是广大粉丝朋友的正能量楷模呢。” 弹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片。 “我们明明听见编剧的吐槽了，编剧小姐姐好可爱！” “编剧和陆旸的互动有点微妙大家发现没？” “我怎么觉得有点甜呢？” 唐琛看着弹幕，嘴角扬了扬，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眼看中午的休息时间过了大半，乔奚见毕竟还是这场直播的主播，她清清嗓子，“好了，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结束了，谢谢大家的捧场！” 终于结束了，乔奚见叹了口气，瘫倒在真皮座椅上。侧头幽怨地看着唐琛，“你怎么回事？直播这事儿你怎么这么积极？” 唐琛收起了面对观众时堆砌的笑脸，难得的正经，“没看出来吗，我在拆cp和造cp啊，给大家看看我跟旸哥坦坦荡荡，总好过大家随意揣测，事情在网上不停发酵的好吧。” “嫂子，不是我说，要不是我反应快，当时我差点开口就是‘嫂子’了。”他转眼看着陆旸，一副求夸的表情。 乔奚见耸肩，“我还要感谢你不成？” 下一秒，“谢谢。”是陆旸的声音。 “谢他做什么？”乔奚见不解。 第五十七章 分歧 “我们这些艺人，只要有了些名气，就免不了会被组cp。我早就知道我和阿琛的这个组合，但是我们一直没有正面回应过，听之任之，粉丝们开心就好。可是现在我们大大方方地直面粉丝，实际上也是告诉他们，娱乐可以，但不要绑架我们，我们俩的关系是坦荡的。” 陆旸顿了顿，看了眼唐琛，唐琛点点头表示认同。 “我跟你的恋情迟早有一天是要公开的，到时候一旦公开，这些粉丝如果入戏太深就会闹起来，这样会给你带来伤害。与其这样一言不发总给他们暧昧的感觉，倒不如亮出我们的立场。” “而且今天唐琛特意带你过来，在网友面前若有若无地挑明我俩关系不太一般，是做了一个铺垫。也算给我的迂回公布恋情的方案推波助澜了，我当然要谢谢他。”陆旸突然沉下嗓子，正色道。 唐琛狠狠地点着头，“还是旸哥了解我的心思。我实在用心良苦啊，我都被自己大智若愚的智慧感动到了。” 陆旸说了很多，涉及到粉丝圈，也涉及到艺人应当如何管理粉丝。其实这是当下流量明星共同的问题，粉丝给他们带来流量带来收视率，同时也会带来一些很棘手的问题。 乔奚见没有发表意见，面无表情地接过唐琛手里支架和节目组的手机，“我去交接工作，你们好好休息，今天的戏还得熬夜。” 唐琛发现气氛不太对劲，识相地收起嬉皮笑脸，跟着起身，“我也走了，我回去眯一会儿。”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陆旸的房车。 陆旸看着乔奚见远去的背影，眼睛眯了眯，她生气了。陆旸不明白乔奚见为什么赌气，是因为不想公开吗？ 他有些烦躁，盖上饭盒，拿出剧本开始背台词。心情烦躁时他喜欢把自己融入到角色里，只有那个时候，他才不是陆旸，更不用承担陆旸的一切烦恼。 二人之间的微妙冷战并没有带到工作中去，中午短暂的休息后，拍摄继续。依旧是一条一条地精益求精。乔奚见在导演抠细节的闲暇时刻，帮群演小男孩讲戏。 导演见男孩表情管理比一般的群演到位多了，也给他多安排了一些可以露脸的镜头。乔奚见给他讲戏很精，精细到每一个眼神应该怎么把握。导演忍不住调侃，“几秒钟的镜头而已，你还想展现他整个人生呢。” 乔奚见不以为然，盯着男孩的眼睛，“哪个影帝年轻时候没跑过龙套？每一个角色都有他的故事，不管是几十集还是几秒钟的镜头，都要认真对待。” “好好好，你去培养未来影帝。”导演看向男孩，“加油，我也看好你。” 说完戏的乔奚见口干舌燥，猛灌了好几口水，坐在男孩身边，“一直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呢，你叫什么？”他侧过脸，看着鼓着嘴喝水的乔奚见，整张脸都圆鼓鼓的。男孩不禁笑了笑，嘴角边的酒窝陷下去。他的声音还很青涩，语气却透着些不合年龄的成熟。 乔奚见将嘴里的水咽下去，一脸惊讶，“你没有看过通告表吗？你居然不知道我叫什么？” 男孩低下头，眼里染了些讥嘲，“我只是个群演，看通告做什么，只要知道我什么时候有镜头就行了。” 乔奚见自知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笑着圆场，“我叫乔奚见，你呢？” “我叫林库栝，很高兴认识你。”他伸出手。 乔奚见礼貌伸手轻轻握住，“很高兴认识你。” 导演在远处念着下一场戏，乔奚见仔细听着，戳戳林库栝的胳膊，“下一场是你的戏，快去吧。” 一整天就这样过去了，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只是少许细心的人会发现，晚餐后，陆旸和乔奚见并没有跟往常一样在片场周边散步，反而都默默地主动加班。 深夜将近十二点，今日的戏份全部结束。 乔奚见跟着工作人员排队上大巴回酒店，突然手腕被握住，对方力气很大，直接将她拽离队伍。大家都看清了来人是陆旸后，也没有阻拦，只当二人在秀恩爱。 乔奚见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被拉走，然后被安置在陆旸的车上，陆旸随后上车，关上门。 “你这是做什么？”她吃痛地揉了揉的胳膊，“你的力气也太大了。” 陆旸转过身面对乔奚见，“我知道你在生气，可我我猜不到，阿奚，我猜不到你为什么生气。”五年前将乔奚见赶走的懊悔仍萦绕在心，仿佛如昨。那个时候她就是这么安静地离开，一句话也没有留给他。 他害怕了，他害怕这短暂的幸福只是昙花一现。 乔奚见看着陆旸的脸，他已经熬了好几天了，几乎没怎么睡过觉。眼睛里的血丝红得吓人，即使没有卸妆，也能看出他的眼袋和黑眼圈有多深。嘴唇干裂发白。 车里还有小张和司机，乔奚见不想在车上说这些事情，“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好不好，你已经很累了。”她握住陆旸的手，眼里尽是担忧，“我会告诉你的，你先休息一会儿。” 陆旸紧紧回握住乔奚见的手，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听话地闭上眼睛。 没一会儿，车就到了酒店门口。 没等乔奚见叫，陆旸自己睁开了眼睛。下车后，陆旸又固执地牵起乔奚见的手，小张没有打扰，自己先行进了酒店。 “走吧，别站在门口。”乔奚见摇了摇陆旸的手，哄小孩的语气。 “好。”陆旸跟着乔奚见进电梯。 陆旸的房间先到，她顿步，“你的房间到了，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不要，你不把话说清楚我睡不着。”陆旸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乔奚见的手腕，耍无赖。 “我进去呆一会儿？”乔奚见试探着问。 陆旸重重地点头。 乔奚见妥协，抽出自己的手，指了指门，示意陆旸开门。 将乔奚见带进客厅，“坐，你要喝点什么？” “白水就行。”乔奚见左顾右盼，陆旸的房型比乔奚见的大不少，只是他的东西很少，客厅显得空荡荡的。 陆旸开了两瓶矿泉水在她身边坐下，递了一瓶到乔奚见手中。 第五十八章 跟你站在一起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陆旸对乔奚见为什么生气的这个点非常在意，在意到除了拍戏，他的脑子里就一直盘旋着乔奚见沉默离开的背影。 乔奚见默了默，“我也算不上生气，只是解不开自己心里的结。” “是今天的直播吗？”陆旸问。 她点点头，“我其实很矛盾。一方面我很感动你为我做的这些事情，你盘算着为我铺路，让我不受到一点伤害。” “可是另一方面，我又埋怨你不了解我，你真的不了解我，陆旸。”乔奚见手里无意识地揪着衣角。 “很可笑吧，我什么都不说，又渴望你什么都知道。”乔奚见笑笑。 “我犹豫了那么久才决定跟你在一起，不是因为我想通了，而是因为我抗拒不了喜欢你。我说过，除了那点喜欢，我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了。” 陆旸心疼地看着眼前假笑的姑娘，将她零碎的鬓发顺至耳后，“我会一步一步去走向你了解你，我的世界也向你敞开大门，但是你要给我机会，你把自己裹得太厚了，我看不见。” 拉过乔奚见的手，两只手捂着她冰凉的手掌。 “我不想你做什么样的决定都不告诉我。你决定迂回战术公开恋情，你早就想好了却不告诉我，你是因为觉得这样可以保护我，所以我就没有必要知道是吗？”乔奚见将心中的拧巴说了出来。 “我想跟你站在一起，而不是躲在你身后。”乔奚见一字一句地说。 陆旸有些愧疚，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一意孤行的保护会给乔奚见带来困扰。他突然明白，这个姑娘的坚强和主见，都来自于她那颗不屈的自尊心。她不需要温室，她属于这个世界。 “好，我答应你。”陆旸深深地点头。将乔奚见轻轻揽进怀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乔奚见靠在陆旸的怀里，头埋进他的胸膛，说不出的安全感。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有什么问题都要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我们一起解决，好吗？”陆旸抚着乔奚见的头发，轻轻说。 乔奚见声音带着些委屈，“是你今晚没来找我。” “你在给别人讲戏，跟别人握手，脸上还笑嘻嘻的，你还说我？”陆旸低头与怀里的乔奚见对视，不甘示弱。 乔奚见从陆旸的怀里挣脱出来，“好了，我也跟你道歉。”她伸手揉了揉陆旸的眉心，“你很累了，快去睡觉，我走了。” 陆旸拉着乔奚见的手不放，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乔奚见狠狠踢了陆旸一脚，“我是看你实在太累了才这么哄着你，想让你好好休息，你怎么还恃宠而骄了？” 陆旸不动声色，“我今晚就是小孩儿了，我要一个晚安吻才能睡着。” 乔奚见叹了口气，极快的贴向陆旸，嘴唇在他的脸颊上蜻蜓点水，瞬间又挪开，快速跑走了。只匆匆留下一句“晚安”。 门被轻轻关上，陆旸敛去脸上的笑意，眼眸沉了沉，刚才的玩笑与无赖劲荡然无存。原来这么多年来，他对这个姑娘的了解始终只停留在她展现出来的表面。 打开手机备忘录，里面洋洋洒洒上百条全是关于乔奚见的记录，记录她的生活起居习惯，偶尔的小脾气，以及她微博上一些碎碎念。 他曾以为他做得很到位了，现在才发现，这些远远不够。 那个外表温柔可爱的小姑娘，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心底却善良柔软；虽然她同所有人讲戏，看起来很好接近，可实际上她身上的保护壳很硬，很难攻破；她有着很强烈的自尊心和独立意识，但也会害怕，也需要安慰和保护。 这样的姑娘选择他，是他陆旸的荣幸。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守护乔奚见脸上的的笑容。不去轻易打乱她的计划，只默默守护就好。 将今晚的思绪记录在备忘录里，难得的困意袭来。 乔奚见，果然是他的救赎。今晚的入眠，不用再靠褪黑素，刚闭上眼，就失去了意识。 直播的效果显著，不仅当日直播时的话题上了热搜，剧组的官微也涨了不少的粉丝，《星行者》的点击率又攀高峰。 剧组内的平淡工作生活就这样日复一日，杀青的日子越来越近。首先杀青的是妹妹林欢，林欢还有学业需要完成，剧组体贴地将她的戏份提前完成。 她杀青那天，剧组给她准备了好大一捧花。 这是林欢的第一部戏，她在乔奚见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乔奚见不知所措地抱着林欢，手轻轻抚着她的背。 不知过了多久，林欢终于平复了心情，安静下来。松开乔奚见，却看见乔奚见疯狂吸着鼻涕。林欢更加感动了，“小乔姐，你怎么也哭了？”说这话时还带着哭腔。 乔奚见拿张媛递来的纸巾清理着，“我花粉过敏。”林欢的花就在乔奚见身后，乔奚见躲不开，又不好张口让林欢把花放下。 刚刚还沉浸在悲伤氛围里的林欢立刻破涕为笑，张媛此时也跳出来组织大家。 “来，我们拍合照纪念一下，先兄妹来一张！”她招呼着远处看着乔奚见眼里含笑的陆旸，陆旸闻声走过来。 背着手站在林欢身边。摄像“咔擦”拍了好几张，点头示意可以了。 这时候唐琛拉着赵祁走过来，将林欢簇拥在中间，画面定格。乔奚见看着显示屏上的粗片，几个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家人，护着中间的小妹妹，而小妹妹眼里挂了几滴晶莹。 接下来是大合照，林欢一定要站在乔奚见的身边。乔奚见就这样跟着林欢一起站在了c位。这是开机以后众人的第一张大合影，不论上一秒在忙着些什么，此时都放下手里的工作，站在摄像机前。 “3，2，1，茄子！”还是老套的口号，画面定格在所有人的开怀大笑时。 林欢被公司的人接走，其余的人收拾心情又投入到工作中。 后来的每一天都有人陆陆续续地离开，这样的感觉乔奚见从来没有体会过。当年的《攻城》，最早走的就是她和李青了，这样看着大家一个一个离开，她是第一次。每个离开的人嘴里都说着“再见”，可大家心里都明白，再难聚首。 好在陆旸的戏份最多，他会一直在剧组待到杀青为止。 第五十九章 杀青 “咱俩很快就要异地恋了。”乔奚见的声音弱弱的。这天陆旸照常牵着乔奚见在晚餐后，沿着片场闲逛。 “你不是已经接到了好几个剧本邀请，一时半会儿应该离不开北京吧。”陆旸不明白乔奚见这话的意思。 “可是北京这么大，你的通告又这么多，我俩不相当于还是异地恋吗？”乔奚见踢着脚下的砖块。 陆旸轻笑，带着调侃，头侧到乔奚见一边，“怎么，我们还没分开你就开始想我了？” 乔奚见刚刚的那一点矫情瞬间荡然无存，撇嘴道：“也好，整天跟你黏在一起也腻了，距离才产生美。” 陆旸一个用力揽住乔奚见的腰，“这才几天你就腻了？” 乔奚见稳住步伐，继续激着陆旸，“严成朗说在找室友，一时半会儿我也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打算去他那凑合凑合，你看怎么样？”她抬起头，带着些报复心理，笑吟吟地看着呆滞住的陆旸。 陆旸这下是彻底不淡定了，“你跟那个斯文律师合租？孤男寡女合适吗？你找不着房子可以跟我说啊，你去跟那个小白脸说？” 一连串的问题砸在乔奚见头顶，她装不下去了，“嗤”地一声笑出来，“你也别太上火，我开玩笑的。他已经找到室友了，只是帮我又租了一套。都是我妈一直在他面前叨叨，他这才不情不愿替我找了房子。我以前没发现，你还是个陈年老醋。”乔奚见不忘打趣。 陆旸黑了黑脸，“反正你不能跟那个小白脸住在一起。” 他松开乔奚见，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捣鼓了两下，“我把我的公寓地址发给你了，备用钥匙明天我让小张给你，你随时可以去。你也把你的新地址发给我，我不要跟你异地恋。” 眼看就要三十而立的人了，说话的语气还像个刚谈恋爱的学生。 就这样，乔奚见稀里糊涂地拥有了陆旸公寓的钥匙，陆旸也知道了严成朗给乔奚见租的公寓地点。 正式杀青那晚剧组的演员就只剩下陆旸和唐琛了，拍完最后一场戏已经是凌晨，天将破晓。 张媛突发奇想，“我们要不要去山顶看日出，来一场不一样的杀青宴？” 导演连续工作连轴转了好多天，这时候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确定我爬上山之后还有命看日出吗？” “剧组的大巴不是还在吗？我们的车是可以开到山上的，到时候只要下车用眼睛看就行了，不会太累的。”语气里都透着兴奋。说着又看向正在整理电脑的乔奚见，“见见你觉得呢？” 乔奚见看张媛很有兴致，也不想扫兴，点头，“反正天都快亮了，要睡觉也不差这一会儿，干脆就熬到日出，再回去睡个天昏地暗。” 唐琛换完戏服出来，正好听见张媛说要去山上，连忙表示赞同，“我同意我同意！” 工作人员都是熬夜熬习惯的人，听说去看日出，也表示愿意，陆旸卸完妆出来，唐琛向他转述了张媛的建议。 他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转眼看向乔奚见。乔奚见正低头收拾东西，却好像心有灵犀地感受到了陆旸的目光，恰好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是征询的眼神。 乔奚见点点头。 陆旸也举手，“我同意。” 导演拖着疲惫的身体起身，“我舍命陪君子了，我跟大家一起去！” “出发，去看日出！”一群成年人像要去春游的孩子们一样，吵吵嚷嚷地往片场外的大巴走去。 陆旸将鸭舌帽盖在脸上，调好座椅，仰躺着。 小张没有坐在陆旸身边的位置，他招呼乔奚见，“阿奚妹子，你坐到这里来！”边说边指指身边。 乔奚见刚上车，就看到热情呼唤着自己的小张。也没有拒绝，在陆旸身边就坐下了。原本盖着脸的陆旸悄悄倾斜身体，一寸一寸向她靠近，最终他的头到达目的地，靠在了乔奚见的肩膀上。 陆旸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就这样倚靠在乔奚见的肩膀上，姿势有些奇怪。盖在脸上的鸭舌帽滑落，掉在乔奚见的腿上。 乔奚见把帽子拿在手上，与之前留在她房间的是一个款式，只是这顶是白色的。好家伙，那帽子敢情还是陆旸故意丢下的？ 起先还有些小心翼翼，轻轻偏头看陆旸是否真的睡着了。 俊朗的脸庞近在咫尺，乔奚见仔细端详着。还从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陆旸，刘海凌乱地搭在额前，前额隐隐约约藏在稀疏不均的头发下。眉形很好看，即使卸完妆，颜色依旧黢黑。眼睛闭着，睫毛很直，鼻梁高挺，嘴唇微薄，轻轻地抿着。 她看过陆旸粉丝对他的评价，粉丝文采都特别好，漫天星辰世间所有美好都是他。现在看看，虽然略有些夸张，但是这张脸，确实担得上“美貌”一词。 盯着陆旸的脸出了神，被盯着的那位终于撑不住了。首先是睫毛微动，嘴角的上扬程度越来越大。 终究是没忍住，轻轻睁开眼，对上乔奚见大剌剌的视线，“又被我帅到了？” 乔奚见被突然睁眼的陆旸吓了一跳，脸立刻红透了。她气急败坏地将手里的帽子砸回他的脸上，“我还以为你真的睡着了，都不敢打扰你。你不愧是专业的演员，装得挺像。” 陆旸将脸上的帽子拿下来，依旧靠在乔奚见的肩膀上，笑着道：“我被你仰慕的眼神刺醒了。非得我睡着了你才看，我是你男朋友，你想什么时候看怎么看都行。”他现在就像是调侃隔壁班小姑娘的痞子学长。 “我就是稍微瞥了一眼看你有没有睡着。”伸手推开陆旸，“没睡着就起来，肩膀都膈疼了。” 陆旸倒是难得没有反抗，很听话地就离开了乔奚见的肩膀，直起上身。乔奚见正夸张地假意放松肩膀来缓解尴尬，忽然就被陆旸揽住肩膀，被迫靠近。只见他一手揽住乔奚见的肩膀，一手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头上，“礼尚往来，这回到你了。” 乔奚见没有反抗，在他的肩膀上挑了个舒适的位置，轻轻闭上眼睛，“到了叫我。” “好。”陆旸看向窗外。凌晨四点的夜，还是漆黑一片。越往山区走，车辆越少，路灯也愈加亮堂。 第六十章 日出于东山 五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杀青夜，剧组包下了一整个大厅，那是陆旸第一次参加集体聚餐。张媛软磨硬泡才把状态一直不佳的他拖出来好好吃个饭。 他始终记得那晚酒店门外的霓虹有多闪眼，晃得他心乱如麻。怅然若失的滋味，他第一次尝到。明明与乔奚见的相处并没有多久，但是那个女孩就是不知不觉闯进了他心里，再也没有出来。 但是此刻，他愈加宁静。身边女孩的气息渐渐平稳，她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就这样吧，一直这样吧，他想。 迷迷糊糊的，陆旸的脑袋也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张媛的声音吵醒了昏昏欲睡的一车人，“到了到了！东边有个观景台，大家走过去！” 乔奚见睁开眼睛，将头抬起，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脖子异常酸胀。侧头看了眼窗外，灰蒙蒙一片，有将要破晓的兆头。双手揉捏着脖子，胳膊肘捣了捣身侧的人，“到了。” 陆旸难得睡得很沉，张媛的声音都没有叫醒他。被乔奚见戳醒的陆旸失忆般的看看窗外，眯了眯眼，记忆这才慢慢恢复。 众人纷纷下车，前往观景台。观景台的地砖是透明的，几个恐高的工作人员只能望而却步，倚着栏杆等日出，唐琛也是其中的一员，“我不走了，谁也没说这山上的观景台是透明的，这不是来索命的吗？” “那你就在这周围找个最佳观景点也是一样的。”张媛回头看着确实有些害怕的唐琛。 乔奚见一众人很从容地踏上了透明地砖，朝观景台最外延的栏杆走去。 小张跟在陆旸身后，“老板你居然在车上睡着了？” 陆旸还没清醒，只点点头，没再说话。倒是乔奚见捕捉到了画外音，回头问小张：“怎么，他平时在车上从来不睡觉吗？” “他神经衰弱，睡眠质量一直不好，车上那种环境他根本是睡不着的，只会闭目养神。可今天好像是真的睡着了。还是阿奚妹妹你有手段。” “你想好再说，什么叫有手段？”陆旸帮正欲张口的乔奚见怼了回去，小张封口。 乔奚见抬头看着陆旸，“你什么时候开始神经衰弱的？本来睡觉时间就少，还睡不好可怎么办？”满眼都是担心。 陆旸没有答复，反而伸手搭上了乔奚见的肩头，胳膊肘抵住她的脖子，前臂环在她的颈前，一手倚着栏杆，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借我点力，我还没睡醒。”故意加了些力气在乔奚见的肩上。 “别打岔，你神经衰弱这事儿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乔奚见打了打肩上的手。 “老毛病了，时好时坏的，最近已经好多了，你别担心。”陆旸望向前方。 这座山不算高，在名山面前顶多算个小土丘。但视野却还不错，站在观景台上能俯瞰整个小镇。 “出来了出来了！”不知是谁惊叫出声，大家全都抬起了头。 一抹橘色只是刚刚从层层迷雾中探出了身影，又重新躲进云里。 众人失望的声音不约而同，纷纷埋怨这会捉迷藏的太阳。乔奚见倒是很有耐心，靠在陆旸怀中，转头与张媛聊天。 “见见，你下一个剧本定了吗？”张媛正往脸上抹着防晒，顺手就给了乔奚见一些。 乔奚见脸上抹完后，剩下的全都擦在了陆旸的手上。 “定了，后天要去公司开会。”陆旸的手捏住了乔奚见的脸，乔奚见躲开，挣扎着回答张媛的话，“张姐你呢，下部戏准备拍什么？” 张媛给了他俩一个白眼，秀恩爱的最高境界就是旁若无人。 “我要休息一段时间，有些事情需要解决，解决完了之后我可能就要自己创业了。”张媛冷静地说。 “什么方向？”陆旸终于开口。 “我有一个朋友要投资娱乐公司，正好我这些年手头也积累了一些资源，准备试试。”张媛手撑着栏杆，眼睛眺望着，迷雾中的小镇。张媛知道，她的未来何尝又不是这样的迷雾呢。 导演有些恐高，但还是壮着胆跟大家伙进来了，站到张媛身边，“想明白了就去做吧，不闯一闯怎么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 说话间，远方的橘色转为橙红，染红了灰色的一片天。柔和的散射光铺陈开来，弥漫着化进每一寸空气里。太阳终于不再藏着掖着，姗姗来迟地从云里缓缓升起。 众人都安静了，欣赏着快节奏生活中难得一见的静谧美景。 橙红转而变为朱红，在茫茫天际展露出全貌，拨开厚重的云霏，大方地向周围散射着光芒。不知不觉，随着日头爬上天空。原本昏暗的山头已经完全地亮堂起来，向众人展示着原本藏在暗夜里的全貌。这是一个小公园，设备齐全，绿化也到位，正整装待发，迎接即将到来的游客。 初生的日晖撒在每个人的脸上，见证着每个人的笑容。 远处恐高的摄影师掏出包里的单反相机，记录下了这永恒的一刻。 天空就像一个画板，层层叠叠上了无数颜色，赤橙黄各个暖色系，铺满了整个画板。秋日的太阳不再咄咄逼人，却也有着自己的威严。它逐渐明亮，明亮到刺眼，宣示主权似的爬到广阔的正中心。 整个日出过程到此结束了，剧组在这一刻也意味着，彻底杀青了。 从自然的怀抱中跳出，回归一砖一瓦的人类世界。 “怎么说，是去吃一顿还是回去大睡一觉之后分道扬镳？”唐琛站得老远，对着张媛一众人喊道。 张媛转而问大家：“你们定吧！你们已经满足我看日出的愿望了。” 不约而同地，大家高呼出口：“回去先睡个昏天黑地再说。” 虽然困意袭来，但却依然对这样的静谧恋恋不舍。众人向下走，寻找大巴。 唐琛贼兮兮地跑到陆旸身边，“旸哥，我有个好东西你看不看？” 陆旸正牵着乔奚见的手，不是很想搭理他，“你自己忍不住就拿出来，别来这一套。” 唐琛撇撇嘴，掏出手机，翻着相册，举到二人面前，“你们看我拍得是不是绝了，国家摄影师的水平是不是！” 他拍下了日出时陆旸和乔奚见的背影，一片赤橙的背景，两个互相依偎着的人，略抬着头，看向远处。陆旸正看得挪不开眼，唐琛收回手机，“想要照片也可以，陪我打一个月王者。” “成交。”没有片刻犹豫。 大巴返程，满载星辰而来，又满载希冀的初阳而归，不负此行。 第六十一章 唱给你听 众人随大巴回到酒店，回到各自的房间倒头就睡。晚上有一个杀青宴，吃完就算正式散伙了。 最后一顿晚餐人也没有到齐。唐琛下午时无缝进了另外一个组，陆旸也赶着去录制之前谈好的一档跨界歌唱类的竞技节目。 时间很紧，陆旸走时乔奚见还在睡梦中。他站在乔奚见的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半晌没有动静。该是睡得很沉吧，这么多天下来，几乎没有在十二点前收工的时候。 拿出手机，给乔奚见发了条微信道别。 公司派来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了，出乎他意料的是，车里不只有小张。 “杨姐？”陆旸上车后，淡淡地开口。 是他的经纪人杨舒钰。杨舒钰鲜少出现在陆旸身边，平时的通告都是小张陪着，她永远是一通电话解决问题。陆旸的粉丝都称陆旸是被放养的。 近些年来陆旸的名气渐渐大了起来，公司也并没有致力于给陆旸谈一些好的资源，而是拼命给他接商业剧和代言的通告，只想在他身上捞钱。因此陆旸至今，也只有正在热播的这部《星行者》是他拿得出手的作品。 杨舒钰化着浓妆，睫毛刷得细长，嘴唇的颜色也是鲜艳欲滴。只是年近中年，脸上的皱纹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一身浓郁的香水味弥漫在整个车厢里。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刚做的指甲，漫不经心地开口：“听说你新交了个小女朋友，是个刚入职的小编剧？” 陆旸回头看看小张，小张无奈耸肩，自己的饭碗得保住。 “是。”陆旸没打算否认。 “你知道你现在还挺红的吧？”杨舒钰接着说。 “对我来说红不红都无所谓。”他在意的只是拍好每一部作品。 “你在这个节骨眼上谈恋爱，还光明正大地不加一点掩饰，是明目张胆地跟公司对着干吗？”杨舒钰的音量陡然增大，带着怒气。 “你难得来一次就是跟我说这些的？”陆旸情绪上没有任何波动。 显然陆旸不吃她的这一套，硬的不行，杨舒钰就换了个策略。 “公司希望你慎重，你的粉丝大多数都是女性，现在爆出恋情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对公司更是。如果你是因为公司之前对你不够上心存心报复，我劝你大可不必。现在源源不断地有好的资源主动找上门来，我们也会大力捧你，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杨舒钰语气缓和下来，换成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陆旸不去看她，只觉得虚伪至极，“我不可能分手，也不可能藏着掖着搞什么地下恋情，之所以还没有公开是因为我的女朋友还没有决定什么时候公开。公司如果不同意这件事情，大可提出跟我解约，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阿旸你冷静一些，我们并不想跟你闹翻。这些天我一直在帮你谈通告，接的都是有质量的好作品，我们的诚意你还没有看到吗？只是这件事情，能不能先缓一缓，比如你们最近少见面，或者最好是不见面？”杨舒钰担心惹恼陆旸，真闹到解约这一步，公司的损失可就大了。 “我不会张扬，但是不见面我不可能答应。”陆旸坚持自己的底线。 杨舒钰极力掩饰自己的愤怒，假意讨好，“这段时间尽量不让外界知道，这点可以做到吗？” “不确定。”陆旸不想委屈乔奚见。 “好，这些天我就跟着你。”杨舒钰堆起笑容，“以后你的通告我都跟着，你就负责做好自己的工作，其他事情交给我和小张就行。” 陆旸挑眉，“随你。”多个人跟在身边，可以帮小张分担一些工作，何乐而不为呢。 车停在当地电视台的大厦门口，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从未公开的私人行程，门口却聚集了一大批拿着陆旸应援牌的粉丝，见车停下，一窝蜂堵了过来。 “我的行程不是早就不对外公开了吗？”陆旸察觉到不对劲，这些天在剧组无论到哪里，都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杨舒钰看了看窗外的状况，并没有惊讶，只淡淡地说：“节目组的录制时间就放在那，粉丝想要知道完全不费力气。等会儿小张先下车维持一下秩序，你下车之后走快点就行，我随后就到。” 外面的喧嚣声越来越大，不速战速决甚至会影响交通。小张率先下车，协同安保尽力让粉丝让出一条通道。 几分钟过后，一条极窄的通道在人群中开辟出来。陆旸立刻打开车门，迈着大步快速跑向大厅。粉丝见陆旸出来，情绪十分激动，尖叫声此起彼伏，手机单反等拍摄工具甚至直接怼到了他脸上。陆旸强忍着不皱眉，抿着嘴面无表情地快速通过。 陆旸进入大厅后，人群良久才散去，这时杨舒钰才不紧不慢地下车，与陆旸小张会合。蹬着限量款亮红色的高跟鞋，挎着lv，黑色的丝袜绑在圆滚的腿上，再加行走时的故作姿态，显得十分滑稽，但显然她不自知。 “杨姐，能不能快一些，我们已经快迟到了。”小张忍不住催促。 “催什么催，我们阿旸都这么红了，迟到一会儿怎么了？”杨舒钰这时倒拿出了狐假虎威的架势。 陆旸转身就走，“我们先走，杨姐你自己慢着些，别摔了。”小张快步跟上，两人都没有再管杨舒钰。 到达休息室的时候，嘉宾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陆旸礼貌地敲门，“抱歉，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节目组的导演见是陆旸，立刻起身拉陆旸进门。 “陆老师您好，我是《唱给你听》的总导演，余亮。”余亮伸出手。 陆旸鞠躬并握住他的手，“你好，请多多指教。” 接下来导演一一介绍了参加这档节目的嘉宾，都是演员身份。陆旸挨个打招呼，随后在沙发最边缘处坐下。 来到现场的是需要录制第一期的嘉宾，节目规则是淘汰制。第一期的嘉宾共六人，要经过三轮pk。 第一轮是独唱，第二轮是嘉宾抽签组队合作一首歌曲，两轮下来后，根据现场以及评委的打分，会有两人淘汰四人晋级。第三轮剩下的四人合作同一首歌，最终舞台上只会留下一个人。 第六十二章 各奔东西 第一期节目会分两次录制，前两轮在第一天，最后一轮给嘉宾半天的时间准备。 也就是说如果能成功晋级，再加上练习的时间，第一期的节目至少需要录制三天。 介绍完规则后，节目组将赞助商的酸奶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此时录制已经算开始了，“下面大家自己挑选一瓶饮料，瓶盖下会有编号，编号相同的两位嘉宾就是同一组。” 面前好几台摄像机，分别对着六个嘉宾，不错过他们任何的一个小动作或是微表情。 其余五个嘉宾陆旸都不是很熟悉，是些年轻的小演员，跟唐琛的年龄差不多。在这些人里，陆旸也算是个前辈了。 “陆前辈你先给我们起个头吧。”一个娇嫩的女声响起。休息室本就很安静，这个女孩的声音又实在是有穿透力，连躲在一旁的小张都忍不住全身一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旸没有伸手，“女士优先。”几个嘉宾里只有这一个女孩。 这个女演员名叫叶韶，是内地四大小花之一。以完美比例的身材和娇嫩的声线闻名，一米七二的身高，体重却不足九十斤，前凸后翘，五官精致立体，每次活动走完红毯后必上热搜。 她也没有再推辞，很豪爽地拿起中间的一瓶酸奶，拧了拧，夸张地皱起纤细的眉毛，“我拧不开。”顺势将酸奶递到陆旸跟前，示意他帮自己开瓶盖。 陆旸目不斜视，“不好意思，跑得有些急，手上有汗，不太方便。”三言两语就将叶韶堵了回去。 旁边的男嘉宾打破尴尬，帮叶韶拧开了瓶盖。叶韶倒也不觉得尴尬，跟那个男嘉宾道谢后，对着镜头念出了瓶盖下的编号，“我是三号。” 剩下的几人也纷纷就近拿起身前的酸奶瓶。打开后，陆旸的眉头微乎其微地皱了皱，三号。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陆旸无奈向镜头展示自己的编号，叶韶特意凑上去看，随即激动得叫出来，“我跟陆前辈一组！我是陆前辈的粉丝，我可以跟前辈一起同台唱歌了！” 陆旸不知道她是想要节目效果还是要捆绑炒作，总之有些反感。 但在镜头前不能发作，他转头挤出礼貌的微笑，“不用叫我前辈，叫陆旸就可以，合作愉快。” 叶韶兴奋地点点头，“好的陆旸哥哥。”声音妩媚异常。 陆旸表面不动声色，强压泛上心头的恶心，保持着标准的微笑，点头。 分组完成后，他们被带到单独的录音棚进行排练和选歌，他和叶韶被安排在了一个录音棚里，里面有专业的调音师和乐队，配合他们练习。 明天舞台录制开始，他们还有一个下午和一晚上的时间来准备一个单人独唱和两人合唱。 两人没有交流，叶韶也没有了刚才在镜头前的热情，冷着脸整理着头发，判若两人。 陆旸也忍不住冷哼，果然是别有所图。这时候杨舒钰和另外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子进了录音棚，“来，阿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叶的经纪人，也是我的好朋友。” 陆旸礼貌地点了点头，表情却是没有太大起伏。 那经纪人没有给叶韶介绍杨舒钰，就说明她们之前就已经见过了，刚刚那出戏是早就设计好的，如果不出他所料，接下来应该就会跟他说捆绑炒作的事情。 “阿旸，这个节目呢，需要你跟小叶配合配合，显得亲密一些。不会太过分，带带话题就可以，大家合作共赢嘛！”说着还跟身边的经纪人笑着。 陆旸没有搭理，只走到音乐制作人身边，“可以选歌了吗？” 在场的都有些尴尬，叶韶这时候开口：“现在又不是拍摄时间，拍摄的时候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现在我们需要练歌，你们没什么事就去楼下喝杯咖啡，我请客。”妩媚的声音添了些霸气，倒是没有那么让人作呕了。 杨舒钰二人立刻转了笑脸，携手走出了练歌房。 “你放心，我不会做得多过分，都是逢场作戏罢了。”叶韶盘弄着自己波浪卷的头发，慵懒地靠在沙发上。 “你也放心，我不会配合的。”陆旸看着制作人提供的歌单，头也没抬。 “你这样的脾气倒是很合我胃口，够硬气。”叶韶看向陆旸。 时间很紧，没有时间这样闲聊，排练工作开展。 让陆旸吃惊的是，叶韶看上去娇媚慵懒，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对待工作倒是一丝不苟，合作起来毫不费劲。 与此同时，还在酒店里的乔奚见已经醒了。一觉醒来手机里充斥着微信消息，陆旸的，唐琛的，导演的，一条条都在告别，几人都没有时间吃今晚的杀青宴。 一一回复之后，乔奚见下床收拾行李。杀青宴过后，严成朗会来接她去新租的公寓里。本来还担心陆旸碰见严成朗会不会又打翻醋坛子，现在倒是完全不用担心了。 这顿杀青宴很冷清，剧组剩下的人不多，再加上没了唐琛，气氛也不太活跃。剧组很大方地点了很多特色菜，摆了满满一大桌。 只是离别将近，再好的食物也是索然无味。循规蹈矩的一顿饭一套客套话说完后，大家分道扬镳。 张媛的车就停在酒店楼下，她跟乔奚见一起下楼。 “真的不要我送你吗？”张媛又一次问。 “不用，我都跟严成朗说好了，你就安心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吧，我等着你创业，然后抱你的大腿呢！”乔奚见忍住离别的不舍，扯出笑脸。 “有什么困难不要自己忍着，一定要告诉我。”张媛拉住乔奚见的手，“你跟阿旸都要好好的。” “一定，你也是。”乔奚见另一只手也搭上张媛的手。 张媛也走了，东拼西凑天南海北组成的剧组，不过几个月，就如同一家人了。可也不过几个月，就得面对曲终人散的命运。 严成朗下班后立刻就赶到了乔奚见的酒店，停下车时，乔奚见已经站在门口等了。 渐渐进入了深秋，梧桐落了一地，遍地金黄。秋风渐起，树叶细细簌簌。乔奚见身上的薄外套略显单薄。 第六十三章 无巧不成书 严成朗下车，看了眼乔奚见，“不是跟你说迟点再出来，都快冬天了，衣服还穿得这么少。”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朝后备箱走去。 乔奚见乐得自在，打开车门上车，系安全带，严成朗这时也坐到了驾驶座上。乔奚见侧头看了看严成朗，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严成朗被这笑声刺得浑身发毛。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永远就穿这么多。”严成朗里面穿着工作时的黑色西装，外面又多套了一件深色的呢大衣。 小时候严成朗身子骨弱，穿得衣服从来都比别的小朋友多。秋天时穿冬天的衣服，冬天时能往厚棉袄里塞好几件厚毛衣。乔奚见一直觉得严成朗是总穿太多，才会导致抵抗力不行。 “我劝你也多穿些，北方的冬天可没有我们那儿温柔。”严成朗无奈道。 踩油门出发，目视前方，余光却瞥着乔奚见，“你就没什么事情要跟我交代的？” “我谈恋爱了。”乔奚见本就没打算隐瞒。 “陆旸？”严成朗明知故问，“他现在人气很高，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乔奚见点点头，“决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准备好了。”忽然又想到什么，连忙偏头看向严成朗，“你不准告诉我妈！”语气带着震慑。 可在严成朗听来却是奶凶奶凶的，他轻笑出声：“就算我不告诉阿姨，你男朋友那么大流量，她会不知道？” “那也绝对不能是你告诉我妈，从你嘴里说出去味道就变了。” 小时候乔奚见很皮，班上的男孩都喜欢下课找她玩。而严成朗属于那种老师眼里乖乖的好学生，下课除了去厕所或是灌水，都在安静地看课外书。除了乔奚见，他几乎不跟其他小女孩说话。 这样的好学生，乔母最放心不过了。于是严成朗成了乔奚见在学校的移动摄像头，每次放学回家后，乔母都会在门口截住严成朗，弓下身子，拉着严成朗的手盘问乔奚见在学校里的表现。 而小严成朗根本不会撒谎，有一说一。最难办的是乔母对小严成朗说出的话深信不疑，所以每次遭殃的都是乔奚见。 为此乔奚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严成朗可谓是深恶痛绝，在她锲而不舍的毒打下，严成朗才算收敛一些。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严成朗没打算跟乔奚见说大道理，他早就看出来，她跟陆旸迟早会在一起，早晚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严成朗打开车载音乐，“你听歌休息会儿吧，这个点正是堵车的时候。” 乔奚见这才发现，车外已经排起了长龙，绵延几十米，看不到头。华灯初上，车灯一个接一个亮起，点亮了北京朦胧的傍晚。 不知堵了多久，车终于缓缓行进了。 进入了一个高档小区，小区内公共设施齐全，每栋楼里都有独立的前台物业。 乔奚见在家乡住在小镇的一个老公寓里，邻里街坊都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小区物业的管理也很松散，因为业主没有强制要求交业务费。每到傍晚，老人们出来散步，三两成群唠嗑，累了就坐在单元门前不知道是谁家带来的板凳上，审视着下班回家或是放学的年轻人们。 北京却完全不一样，这里管控得很严格，进门需要门禁卡，不能随便串门，也不能在楼梯间堆放小板凳唠嗑。一栋栋高耸的高楼，她只觉得森严。 来北京这么久，一直都是片场酒店两点一线，直到现在，乔奚见才感受到这个城市带给她的陌生感。 严成朗将车停进地下车库，打开后备箱拿行李。 “你没必要送我上去的，我自己可以，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乔奚见下车关门，内心并不想邀请严成朗上去喝杯茶，毕竟天色已晚，自己也是个有对象的人了。 严成朗没有说话，只是拖着推箱，闷头往前走。 乔奚见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人家帮忙租的房子，也是人家把自己送到家门口，总不能强行过河拆桥吧。 到门禁处时，掏了掏口袋，拿出一张门禁卡，只听“嘀”得一声，门居然开了。 走在严成朗身后乔奚见是彻底懵了，“门禁卡不是在我这么，为什么你手上的也能打开？” 严成朗走进门，“帮你租的公寓就在我的楼下，阿姨特意交代要离得近些，方便互相照顾，她没跟你说吗？”假笑着看向乔奚见。 “我妈没跟我说，你也没跟我说啊？”乔奚见欲哭无泪，这下可好了，陆旸的醋坛子注定要开始酿醋了。 “咱俩做一辈子邻居呗。”严成朗忽地回头，看向乔奚见。 这话说出来，多少有些暧昧，乔奚见很敏锐地察觉到了。 “这可真是我今年听到的最恐怖的故事，跟你一直做邻居，就等于我妈安了个远程摄像头在我身上。”她故意开玩笑。 严成朗轻嗤，“快走吧你，你的房子押一付三，请尽快把钱转给我。” 提到还钱，乔奚见心里却舒服多了，“我刚结了工资，我现在可不是囊中羞涩的流浪汉了。” 严成朗听了这话笑出声，“你还是缓缓吧，过多久给我都行，你先把自己安顿好。” 两人走向电梯，电梯门刚刚合上，乔奚见一个箭步点了按钮，移门又复而打开。 严成朗也跟上，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嫂子？”电梯的响起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很熟悉，乔奚见侧头，“阿琛！”惊呼出声。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同时问出口。 倒是严成朗很淡定，“需要我解释解释吗？” 惊愕中的二人瞬间安静，洗耳恭听。 “唐琛是在剧组恰好看见我在网上发布招室友的消息，就直接跟我内定了，他现在是我的合租室友。”首先向乔奚见解释。 说完又转向唐琛，向他介绍：“阿奚是我发小，他妈妈托我帮她在附近租房子，正好楼下的业主前两天招租，我就帮她租下来了。” 这一通解释后，两人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可这个世界的巧合也太多了吧，乔奚见不自觉地瞪大眼睛，本以为这次杀青，应该很难再见到唐琛了，现在倒是可以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第六十四章 电话粥 “可你不是今天直接进组了吗？”乔奚见问唐琛，他可是连觉都没补就直接被公司的车给接走了。 “我回来拿些衣服，这不是天气转凉了吗。”上下扫了眼乔奚见，“嫂子，你就没有我室友会照顾自己，你看他裹得多严实。” 这话说完，唐琛成功收获严成朗的白眼一枚。 唐琛一看就是习惯了，只嬉皮笑脸地朝严成朗挑挑眉，严成朗也懒得再理会他。 电梯很快到达乔奚见的楼层，乔奚见接过严成朗手里的行李箱，“回见！” “有什么事就打电话或者直接上楼找我。”严成朗站在原地，没再送出门。 “找我也行！”唐琛在严成朗身后附和道。 乔奚见应和。 输密码打开门，门口的鞋架上有几双拖鞋，一看就是刚置办的。换上拖鞋，放下包，首先屋里屋外绕了一圈。 这是个很简单的两居室，屋里的陈设不多，颜色偏冷淡，一目了然的清爽。书房里有她喜欢的飘窗，边上还挂着木制的风铃。卧室里是落地窗，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拉上之后只要不开灯，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很能保证睡眠质量。 她知道，严成朗在租下这套房子后肯定做了些装修调整，不然不会每一个角落都很符合乔奚见的胃口。心里涌上些感动，这个小古板还挺暖心。 二十六岁的她，这是第一次拥有自己的一片小天地。初入社会的第一年，走得这么顺风顺水，是她的幸运。 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给乔母报了个平安，告诉她自己已经被严成朗接到公寓里了。刚准备熄灭屏幕收拾行李，突然想到什么。 点开与陆旸的对话框： “我到租的公寓里了，你呢，你怎么样了？” 知道陆旸一定不会秒回，她放下手机，开始收拾行李。她带来的东西很少，日用品公寓里都有，把衣物挂在衣橱后，搬家工作就完成了。 困意袭来，干脆爬到床上睡个昏天黑地，难得的黄金睡眠时间。 此时的陆旸还在录音棚练着歌，手机一直安静地躺在口袋里，几个小时都没有挪过位置。 “这一段的声音要沉下去，本来男女之间声线的差别就很大，叶老师声音还要更特殊一些，你需要照顾到她。”制作人帮陆旸调整声音，争取在可容的时间内，坐到最大程度的完美。 “尾音再上扬些会显得空灵，我们再来一次。”制作人一旦沉到音乐里去，就好像不知疲惫。 陆旸倒是能够适应，毕竟这么多年他的工作量也不亚于此。叶韶是忍不下去了，撒着娇打断制作人：“我们能不能休息一会儿吃个饭呐，都到晚饭时间了，我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他们已经连续排练了五个小时，中途没有休息过，就连平时在陆旸身边形影不离的小张，这会儿也待不住，不知道去哪遛弯了。 叶韶开了这个口，制作人也不好拒绝，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音乐稿，“是我疏忽了，两位老师都休息一会儿，我们晚上继续。” 制作人出门后，叶韶软下身子，倒进沙发里。陆旸为了保持距离，只坐在录音棚的硬板凳上稍作休息。 拿出手机，想让小张拿些晚餐来，这才看见乔奚见几个小时前发来的微信。嘴角忍不住上扬，指间在屏幕上飞速划动着：“在练歌，好久没唱歌，感觉还不错。” 一条微信发出去，还没等乔奚见回复，陆旸就忍不住接着发。 “你呢，新家感觉怎么样？” “我要跟你报备一下，我第一期录制的搭档是个女演员，但是我一直保持在礼貌的距离之内。” 这时的乔奚见正在会周公，一连串的震动将她吵醒了。 睁开眼睛拿起手机，都是陆旸发来的， 乔奚见一条一条看完，捧着手机坐了起来，调整好姿势，回复陆旸。 “新家也还不错。” “看在你求胜欲这么强的份上，我也得跟你报备一下，严成朗的公寓就在我楼上。但是我发誓，这件事情我事先是不知情的，他只给我看过公寓的照片和地址，我不知道他也住在那里。” 乔奚见根本不担心那个女演员的事情，陆旸这么多年来吻戏拍的也不少，但却从来没有被爆出过绯闻，陆旸的做派乔奚见是绝对相信的。 这条微信发出去，陆旸却是不淡定了。严成朗那小子看乔奚见的眼神是明晃晃的宠溺，如果说他对乔奚见没有别的什么心思，陆旸是绝不相信的。 居然还敢直接把他的女朋友安排在自家楼下，胆子也过于肥了。 看了眼旁边玩手机的叶韶，陆旸走出录音棚，闪进厕所的角落里，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乔奚见等回复没等到，却等来了陆旸的电话，严成朗对他来说倒真是个炸弹，一点就炸。 “是我。”陆旸压低声音。 他刻意压低声音后，音线更加低沉而有磁性。 “我知道，你怎么突然打电话了？”乔奚见这是第一次隔着电话听陆旸的声音，与平时有一些区别，区别就是更好听了。她尽力掩饰自己的花痴本质，保持声音的平稳。不知道为什么，这通电话让乔奚见有些心虚，明明也不是自己的错啊。 “我女朋友跟我的情敌成了邻居，我能不打电话问问情况吗？”陆旸的语气带着些玩笑，显然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他相信乔奚见。 “这件事情我原先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我妈跟他串通一气，都没有告诉我，我这是上了贼船。”乔奚见换了个拿电话的姿势，对着手机喋喋不休。 陆旸没有打断，面带笑意，安静地倾听乔奚见的碎碎念。 “关键是还有一件事，说出来吓死你。”乔奚见故意卖关子。 陆旸轻笑，“说说看，试试能不能吓死我。” “你知道严成朗的室友是谁吗？是唐琛，你说巧不巧！”乔奚见情绪有些激动，认为陆旸一定也会跟自己刚才一样吃惊。 第六十五章 炒作的背后 陆旸根本没有表现出惊讶，“唐琛的家不在北京，北京自然没有房子，现在事业刚起步，合租也很正常。不过倒是没想到，他会找严成朗这个小白脸合租。” “小白脸”这个词已经不是陆旸第一次用来形容严成朗了，乔奚见忍不住为他平反：“严成朗其实人挺好的，而且我妈认为我在北京就只有他可以依靠，我俩从小玩到大的。你也别太吃醋了。”字里行间还带着些安抚。 陆旸低笑出声：“我俩这才刚谈恋爱，我还没到怀疑你红杏出墙的时候。换个角度想，能有严律师照顾你，我也能放心一些。”这姑娘倒是很在意自己的感受，他很满意。 只是严成朗这个小子，他却是不得不防着些，本来就是青梅竹马的交情，现在还成了邻居，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卫生间有门响的声音，陆旸轻声对着话筒，“我先挂了，你好好休息。” 乔奚见在电话那端听到了水流声，挂了电话。抿着嘴忍了忍，再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双手捂着脸倒在沙发里，双腿上下乱蹬。恋爱原来这么甜，原来陆旸也会挤出时间偷偷躲在厕所里跟自己打电话，也会吃醋，吃起醋来还可爱得紧。 一个人激动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几乎算是睡了一整天的乔奚见恢复了些元气，拿出电脑，开始了下一份的剧本工作。下一本是一部武侠剧，原著小说非常出名，制作方是花了大价钱才买来了版权，原作者只卖了版权，却不参与剧本制作，所以乔奚见的压力不小。 原著小说她已经翻阅过一遍，正准备草拟一个大概的初稿。 后天的会有好几个编剧参加，他们会合作完成这个剧本。这些年除了张媛的组，乔奚见还从来没有接触过别的团队，说一点都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她能做的，就只有放正态度，全力以赴。 沉浸在剧本创作里时，时间走得飞快。 挂了电话的陆旸回到录音棚，叶韶的助理在叶韶身边，给她吃些低卡食物。小张也回到了录音棚，“老板，我在楼下转了转。他们说这里的水饺特别好吃，我就给你带了些，你饿了吗？” “饿。”陆旸午饭吃得很草率，现在肚子已经空了。接过小张手里的外卖，直接站着就开动了。 “陆老师你还挺接地气的。”叶韶突然开口。 “我又不是飘着走路的，怎么可能不接地气。”陆旸冷着声音怼回去。 “您也不用每句话都这语气，我对您可是没有一点兴趣。”叶韶热脸贴了冷屁股，出道以来，至少明面上所有人对她都是礼貌有加。可这个陆旸除了工作的时候，就没给过她好脸色。 “抱歉，语气不好冒犯到你了。如果可以，请你快些吃完，早点工作也好早点收工。”陆旸头也没抬，一口一个饺子塞进嘴里，小声跟小张说话：“这饺子是真不错。” 小张偷偷瞄了眼叶韶，脸色很是难看，小张没忍住，嘴角抽了抽，自家老板在膈应人这方面，确实很有造诣。 半小时后，尽职尽责的音乐制片人回来了，两人起身，开始工作。 两个人共同的一首歌和各自的歌都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制作人还是抠细节抠了整整一个小时。一小时后，让他们各自唱了一遍又合了一遍，这才有点满意的表情。 “好了，我看两位老师练得也差不多了，接下来你们再自己巩固巩固，今晚就收工啦，明天早晨就要去舞台彩排了，时间已经发到各位的手机上了，今天一整天打扰了。”制作人做最后的告别陈词。 陆旸和叶韶都很礼貌地向制作人道谢，鞠躬着送走了他。 又只剩下两个人了。陆旸一个余光也没有分给叶韶，自顾自站在话筒前，练着歌。 叶韶松了松筋骨，坐回沙发，斜倚在扶手上。翘起二郎腿，她穿着紧身的黑色毛衣，更衬得身材曲线窈窕，腰臀比例完美，眼里尽是妩媚。 “陆老师，你是不是有女朋友？”叶韶摆弄着自己的发尖，漫不经心地开口。 陆旸难得停下来，沉下脸，“你什么意思？” “我说中了？你刚吃饭前出去是给小女朋友打电话的吧。你那表情，实在太明显了。”叶韶浅笑着摇摇头。 “你想做什么？”陆旸声音凛冽起来，他不允许任何人把矛头指向乔奚见。 “你以为你的杨姐为什么一定要我跟你在节目里炒作？炒作这件事可以提高我的热度，我自然接受。可于你而言，你现在的热度已经完全不需要靠花边新闻博眼球了，为什么她不惜惹恼你也一定要让我和你炒作，你想过吗？”叶韶依旧是慵懒的坐姿，声音里缺少了人前的柔弱，添了几分沉稳。 陆旸没空在意她的这些变化，只思考着她刚才的这番话，确实是有些道理。忽地，陆旸脑子里涌现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眼神突然严峻。 叶韶很轻易就捕捉到了陆旸的这点变化，勾唇一笑，“你猜得没错，你经纪人的目标不在你，而在你女朋友。她就是想要用舆论逼退你女朋友，我跟你走得越近，你女朋友离开你的可能性就越大，这就是她的如意算盘。” 手里摆弄着自己刚做的指甲，“看来你跟你的经纪人关系不是一般的差，不惜赔上你的名声，也要想方设法让你分手，你是我见过混得最惨的男明星了。” 陆旸知道，叶韶说的这些都没错，可是她在他面前点出来又是什么意思呢？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陆旸的语气没有了刚才的敌意，只是依旧有些冷淡。 叶韶看向陆旸，带着些深不可测的笑意，“炒作这事我是推不了了，你们公司连营销通稿都写好了，等节目一播出，就会通过营销号大量传播出去。到时候你可得做好你女朋友的思想工作，那些人，白的都能写成黑的。” 陆旸知道公司惯用的这些卑劣手段。 “我之所以提醒你，是因为我没必要因为这件事得罪你。看你跟经纪人这状态，你们也共事不了多久。但是你的前景是不可估量的，我现在卖你一个人情，于我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叶韶起身走到陆旸身旁。 第六十六章 暗度陈仓 陆旸眸色一沉，嘴角溢出讥笑。她说得没错，杨舒钰这个经纪人，他确实快要忍到极致了。 转头朝叶韶淡笑，“你倒是很会做买卖，你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其实这点小九九过不了几天你自己也会想明白。我提前说出来，也是为了蹭功劳，但我想你也不会介意吧。”叶韶背着手，突然探着身子靠近，脸凑到陆旸身前，又拿出她的娇俏做派。 在其他人面前，说陆旸是柳下惠也不为过，此时叶韶就这样明晃晃地调戏他。一张美艳的脸近在咫尺，浓郁的香水味夹杂着美人若有若无的气息扑在他脸上，他也丝毫不为所动。 “接着练歌吧。”陆旸直接当她不存在，转过头继续练习。 叶韶又吃了个闭门羹，撇撇嘴，“唐僧。” 在歌曲的选择上，陆旸与叶韶的合唱是一首旋律较为欢快的情歌，比较符合叶韶的音色。而陆旸的单人首场歌曲是自己挑的，站在舞台上的第一首歌，他要唱给乔奚见。 这是首苦情歌，旋律调音师稍做了些修改，歌词是陆旸重新填上的。 “哎我说，你想不想明天让你的女朋友也在现场听你唱这首你专门给她唱的歌？”叶韶早就听出这首歌的含义不同，跟陆旸摊牌之后，不再摆架子，整个人活泼起来。 “你有办法？”陆旸淡淡地开口，这种内场录制的节目，票一向很紧张。 “你经纪人对你实在太差了，节目组是送了嘉宾门票的呀，她肯定自己藏起来送人了。我这里还有一张多的，你拿去。”她掏了掏衣服口袋，果然找出一张入场券。 “谢谢。”陆旸没有拒绝，他确实很希望乔奚见可以现场听他唱这首歌。 “没事儿，还是卖个人情给你。”叶韶大方地摆摆手。 练歌一直练到嗓子发不出声，从外面回来的小张都看不下去了，“老板，要不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觉得已经没有任何瑕疵了。” 陆旸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十点了，“行，我们回去。”偏头跟叶韶告辞，“我走了。” 叶韶向陆旸眨了眨眼，小张看得都愣了神，陆旸却不为所动，大步走出了录音棚。 小张跟在后面，“老板，我一会儿不在，怎么你就跟她关系这么好了？” “这算什么关系好，只是她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陆旸冷笑，“杨姐呢，今晚一直没看到她。” “别提了，在楼下喝完咖啡又去了什么会所泡了个澡，我现在就联系她。”小张嘴里抱怨着，电话接通时却立刻换了张脸，堆起满脸的笑。 “你家是不是在附近？”陆旸突然开口。 小张狐疑着点点头，“今晚不是说好我可以回家呆一晚上吗？我都好久没回过家了。” 陆旸见他这副紧张的模样，笑出声来，“别紧张，就想借你的车用用，你能帮我停在酒店楼下吗？” 小张不明白陆旸要做什么，只是这点小忙对他来说是不在话下，“可以是可以，但是老板你要去干嘛，为什么不用公司的车？” “去看看她，杨姐是不会同意的，你帮不帮我？”陆旸语速缓下来，像是在撒娇。 老板居然为了乔奚见对自己撒娇？这攻击力比刚才叶韶的媚眼还大，他抖了抖，“没问题老板，我随叫随到。”这才刚分开二十四小时还没到，就忍不住要暗度陈仓了，恋爱中的人可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小张想着。 陆旸跟着公司的车回到了酒店，杨舒钰看着陆旸上楼这才转身回到车里，让司机送自己回家。 楼上的陆旸在窗前看到杨舒钰离开，这才打电话给小张，让他把车送来。 五分钟后，小张出现在酒店楼下，陆旸穿了一身黑，带着黑色口罩，鸭舌帽挡住了大半张脸，不是真爱粉完全认不出他。 “老板钥匙给你，别刮了蹭了，这可是我的宝贝。”小张的车是新买的，他轻抚着一尘不染的车漆。 “放心，有什么问题我全权承担。”陆旸打开车门。 看着逐渐远去的新车，小张摇摇头，自己的爱车终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回头扫了辆共享单车，在夜色中骑行回家。 不知夜幕降临了多久，乔奚见还沉浸在剧本创作中，门铃突然响起。 乔奚见想都没想就认定是严成朗，自己今天才刚搬进来，除了他还能有谁？ 起身去开门，“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非得来串门？”没好气地对着门外的人。 “那以后我们就电话沟通不见面了？”来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就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乔奚见定睛看了两秒，低声惊呼：“你怎么来了？” 陆旸往房间里走，“怎么，不欢迎我？” 乔奚见连忙侧身让陆旸进门。 陆旸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很简洁大方，符合乔奚见的气质。往沙发上望去，乔奚见今天换下的衣服就零零碎碎地搭在沙发背上，还真是个懒丫头。 乔奚见关上门后赶忙将沙发上的衣服拿起来放进房间里，“你随便坐。” 陆旸也没有客气，自顾自地开了一瓶可乐，坐在沙发上就打开了电视。 “你不是在练歌吗？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还打扮成这样？”乔奚见在陆旸身边坐下，无数个问题想要问。 陆旸笑着一个一个回答：“刚刚收工，想到今天是你的乔迁之喜，就过来替你庆祝一下。不穿成这样，你男朋友会在外面被围成筛子。” “你明天有空吗？”陆旸接着说。 “算是有空吧，后天才需要去开会，但你不是要录节目吗？”就算自己有空，陆旸也该没有一点空余时间吧。 从口袋里掏出入场券，递给她，“请你去看我录节目。” 乔奚见接过入场券，强忍住溢出眼睛的笑意，“什么节目也值得我去看？”心里虽然一百个愿意，嘴上却还在逞强。 “有首歌，想当场唱给你听。”陆旸揉了揉乔奚见头顶的碎发。 突如其来的深情，乔奚见略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用入场券挡住上扬的嘴角。下一秒，却突然皱起了眉。 “不对啊陆旸，这票上怎么有这么浓的香水味？”乔奚见的鼻子一直很敏锐，再加上残留的香水气味浓郁，她很容易就嗅出来了。陆旸从来没有喷香水的习惯，佯装生气，瞪着陆旸。 第六十七章 因为信任 乔奚见并没有怀疑陆旸拈花惹草，只是想要看他着急解释的模样。 本见乔奚见有些吃醋的苗头，陆旸心中一喜。抬眼却看见她眼里竟有些看戏的期待。没有如她所愿着急忙慌地解释。 他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跟她说清楚杨舒钰计划好的这场绯闻风波。 “我的经纪人打算利用这个节目炒作绯闻，绯闻对象就是这个香水味的主人，叶韶。”他故意放慢语速，不紧不慢地解释，这件事确实说来话长。 “谁？”乔奚见皱眉，轻轻问道。 “一个女演员，叫叶韶。”陆旸重复。看着乔奚见皱起的眉头，他倒是有些隐隐的高兴。 “叶韶！就是那个长得好看身材也好天生一副媚相的漂亮姐姐叶韶？”乔奚见分贝突然提高，作为一个常年在微博冲浪的熬夜选手，她算得上是饱览各类娱乐圈俊男靓女，叶韶的长相是她心中的top3之一。 她年龄不大，却不像同龄小花一样走清纯风，而是大胆尝试各种性妩媚的妆容和服饰，声音也是撩到骨子里，因此讥讽她风骚营业的比比皆是。但即使是这样，叶韶也从来没有改变自己的做派。这点特立独行乔奚见很欣赏，于是就更喜欢她了。 陆旸没想到乔奚见居然是这个反应，“你确定那个小丫头你要叫她漂亮姐姐？”他记得叶韶提过自己刚毕业一年，而他的女朋友乔奚见已经读完研究生了。 “性感的走御姐风的都应该叫姐姐！这么说，这张票是她给的？”乔奚见将手里的入场券摊平，举在眼前。 陆旸眯了眯眼，敢情自己大老远跑过来看她的情分还比不上她叶韶残留的一点香水？ “咳咳。”陆旸咳嗽，提醒花痴中的乔奚见。 乔奚见这才重新看向陆旸，“你接着说，怎么炒绯闻，你居然可以跟叶韶炒绯闻，你也太幸福了吧！”此时的乔奚见已经完全忘了陆旸时自己男朋友这件事情。 陆旸叹了口气，伸手弹了弹乔奚见的脑门，“能不能安静下来先听我说完。” 乔奚见揉揉脑门，“你说，我听着呢。”直起腰板，正襟危坐。 陆旸将不久前与叶韶的对话一点一点说与乔奚见听，特别强调了自己将要在舞台上被叶韶各种调戏，“她说，到时候录节目的时候一定会在镜头前装作有意无意地撩拨我，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说完这句，还有些期待地盯着乔奚见的眼睛，试图从她的眼神里找到哪怕一点愤怒。 可是乔奚见没有，她反而更激动了，“叶韶也太聪明了吧，她一眼就看出来你有女朋友，然后立刻就推理出你经纪人的计划了？这是什么腹黑的神仙小姐姐，我爱了！” 陆旸扶额，“乔奚见，你知道我在跟你说一件什么样的事情吗？”沉下脸，一字一顿地问。 “我知道啊，不就是你要跟叶韶炒绯闻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改不了了呗。”乔奚见一句话就总结了陆旸刚刚絮絮叨叨的几大段话。 “而且我们很有可能会被投资方发现商机，在他们的投资下进一步在综艺或者影视方面合作，你就没有任何不适感？”陆旸放弃暗示，直接问了出来。 乔奚见再傻也看出了陆旸的情绪，她收起笑脸，“我知道，你不就是想问我会不会误会或者吃醋吗？” 陆旸点头默认，这丫头看来还没被叶韶的美色冲昏头脑。 乔奚见主动拉住陆旸的手，娓娓道来：“你都跟我说得这么明白了，你俩坦坦荡荡的，我有什么好误会的。而且杨舒钰不就是想让我误会，然后知难而退吗？我不会上当的。” “那你也不能没有一点情绪，你让我觉得你不在乎我。”一把将乔奚见拉入自己怀里，紧紧扣住她的肩膀。 愣了两秒，伸手环住陆旸的腰，脑袋从陆旸的肩膀里探出来，下巴搭在陆旸的肩上，轻轻道：“我很在乎你，陆旸。” “有多在乎？”练了一整天的歌，嗓音喑哑低沉。手掌抚着乔奚见的后脑勺，将她贴向自己。 “我之前没有谈过恋爱，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觉得我很在乎你。我没有吃醋是因为我知道你能处理好这些事情，我知道你喜欢我，我这是有恃无恐吧。”乔奚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是你的初恋？”陆旸笑起来，抓住了重点。 “但你可不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从幼儿园开始就暗恋小男生了。”乔奚见想为自己挣点面子回来。 陆旸收紧了胳膊，不自觉地晃了晃二人的身子。乔奚见接着说：“以后如果我发现你在外面惹桃花，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然后抱着你的腿不让你出门，你是不是就觉得我特在乎你了？” “我虽然想象不出那个时候你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一定很可爱。”陆旸被逗笑了。 “那个时候你肯定不觉得我可爱了啊，有了外面的莺莺燕燕，你心里早就没我了，你肯定觉得我是个无理取闹的泼妇。”乔奚见不认同。 “不会的，你相信我。”陆旸轻吻乔奚见的发丝。 “我们要互相信任才行，你也不可以随便吃醋。”乔奚见影射严成朗的事。 陆旸一下就明白了乔奚见在说什么，松开她，“这不一样，我相信你，但是不相信他，他这件事做得确实有挖我墙角的嫌疑。” 不知为何，乔奚见突然生出些不好的预兆，她缓缓开口：“你不会想让我换个地方吧？” 陆旸挑眉，“如果我说是的，你会同意吗？” “不可能！”乔奚见激动起来，“这太荒唐了，先别说我跟严成朗只是朋友，你凭什么决定我住在哪里？就因为你是我男朋友吗？”被触碰到底线的乔奚见瞬间炸毛。 陆旸按下炸毛的乔奚见，摇摇头，“我了解你，所以没对你提出这样的要求。你的底线，我明白。” 乔奚见像只炸毛后被安抚的小猫，顺顺毛就安静了。 “但是严成朗那里我是要找个机会去敲打敲打的。”乔奚见一惊，陆旸赶忙补充：“文明地交流，你不用担心。” “你到时候也别说得太露骨，含蓄一点。毕竟我只是感受到一点点严成朗可能对我有那么点意思，万一人家就没那想法，我多尴尬。”乔奚见还掐着两根手指头做着手势。 “合着你还希望他有意思？”陆旸哭笑不得。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乔奚见头摇得像拨浪鼓。 第六十八章 初吻 看了眼时间，时针即将指向十二，“你今天是因为严成朗住我楼上按捺不住来找我，还是想要当面跟我解释绯闻的事来找我？”乔奚见不相信什么庆祝乔迁之喜。 “都不是。”陆旸的正题还没开始。 “那你跟我啰嗦老半天？”乔奚见瘫进沙发。 “情难自禁，看到你就忘了这事儿了。”陆旸承认自己确实偏题了。 “是不是关于你经纪人的？”乔奚见能猜到，陆旸不会逆来顺受。 “是。”陆旸点头，也后仰着靠在沙发里，很自然地将乔奚见揽进自己怀里，慢条斯理地讲述着自己的计划。 “杨舒钰不想让我曝光恋情不惜花钱写通稿制造我的绯闻，确实让我对她对公司彻底寒心了。想出来单干这件事我思考了有段时间。”陆旸勾着乔奚见的手指，云淡风轻。 “我不想藏着你，但是我还是尊重你的意见，你愿意陪我一起面对大家吗？”陆旸视线锁在带你是屏幕上，一动不动，眼里却是不聚焦的。他不敢看乔奚见的眼睛，他害怕被拒绝，却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愿意。”乔奚见没有迟疑，也无需迟疑。 陆旸搂紧了身边的姑娘，“等到通稿满世界飞的时候，我会在微博公布恋情，绯闻不攻自破，我们的关系也坦荡，好吗？”陆旸征求乔奚见的意见。 “就是用我们的恋情打杨舒钰的脸吗？杨舒钰肯定想不到你胆子这么大，够刺激。”乔奚见同意陆旸的做法，打别人脸这事儿确实感觉不错。 “她肯定也想不到我女朋友胆子也很大。”陆旸笑道。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乔奚见大言不惭。 陆旸第一次觉得“一家人”这个词汇这么动听。 正事儿聊完了，陆旸也没着急走，搂着乔奚见闭目养神，下巴懒散地搭在她毛茸茸的头顶上，很是惬意。 这时的电视里已经没有什么正经节目了，正循环播放着冗长无聊的广告。 伴随着这样的背景音乐，陆旸不知不觉睡着了。乔奚见靠在陆旸怀里，感受到他的胸腔的起伏逐渐平稳。尝试轻轻拨开陆旸的手，陆旸下意识收紧。 她看看陆旸的脸，确认了一下，没醒。再次将他的手臂拿开，托着陆旸的脑袋让他枕在靠垫上，费力将他的腿搬上沙发。进屋拿了床被子，小心翼翼帮他盖好被子，还不忘掖掖被角。 大功告成，乔奚见站在一旁看着熟睡的陆旸，岁月静好四个字就写在他脸上。这些天的大夜戏拍下来，他有多久没睡过好觉了？神经衰弱想睡却睡不着的滋味又是怎样的？她想象不到。 蹲下身子，忍不住伸手抚平他的眉头，指间不自觉地顺着滑倒鼻梁，鼻尖，再到嘴唇。 蓦然，陆旸的手抬起，按住乔奚见地脑袋，眼睛都没有睁开，却使得乔奚见的嘴唇精准地贴向自己的嘴唇。 肌肤相触之时，乔奚见的脑子顿时炸开了花。陆旸嘴唇柔软冰凉的触感清晰地从大脑传达到她的感官，感官再四散到四肢。只是轻轻的一个吻，于乔奚见而言却如触电般酥麻。 瞪大了眼睛的乔奚见立刻闪起，捂住嘴唇。陆旸缓缓睁开眼睛，露出得逞般的笑容，唇色有些发白，但笑容弯曲的弧度却很好看。 “你耍流氓。”乔奚见控诉。 “你是我女朋友，亲一下怎么了？”曲起胳膊肘，侧倚在靠垫上，看着乔奚见通红的脸蛋，眉眼含笑。 “你不是睡着了吗？真不愧是演员。”乔奚见撇过脸，不看他。 “在你对我上下其手之前确实睡着了。”陆旸不置可否。 “都快凌晨了，你是不是该走了？”乔奚见下逐客令。 陆旸起身，理了理衣服，他今天上身着款式简单的黑色长风衣，裤子是淡蓝色牛仔，很是养眼休闲。摇身一变又成了当红偶像正人君子，立于乔奚见身前。 乔奚见侧目：“伪君子。” “明天上午十点钟，别忘了。”陆旸俯身看着她，伸手给她顺了顺毛。 “知道了，注意安全。”乔奚见目送陆旸离开。 陆旸出门，星夜中小区几乎没有行人。拿出车钥匙开门，手刚出碰到车把手，就从后视镜中看到身后有一个藏在树后，带着口罩的狗仔。他拿着单反，正准备拍。又似乎是感受到陆旸发现自己，瞬间闪开。 陆旸沉下脸，却没有当场发作，只当什么也没发生，继续打开车门，驾车离开。 回到酒店的陆旸早已没了睡意，今天的那个狗仔，绝对不简单。节目组订的酒店原则上是不会对外公开的，他们在保护明星隐私方面绝对不敢含糊。而除了节目组，知道他行程的只有小张和杨舒钰。 再联想到今天刚进电视台时车外疯狂的粉丝，陆旸心里有了些答案。杨舒钰，可能不仅仅只是对他不上心这么简单吧。 翌日清晨，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的陆旸被敲门声吵醒，抓了抓蓬乱的头发，走到门口。他的戒备心很强，并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通过猫眼看门外的状况。 四五个人，有扛着摄像机的，还有昨天在后台看见的节目导演。陆旸心里有数了，这是节目组来采集他们幕后的生活，当节目彩蛋播出的。 万一自己昨晚没有回来，倒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了。 他也没有着急打理自己的形象，反正节目组要的就是这个出其不意的效果。 伸手把门打开。 摄像机直接怼到他的脸上，陆旸有些排斥，微微皱了皱眉。 节目导演并没有在意陆旸的小情绪，“陆老师您好，我们是《唱给你听》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请问可以进去吗？” 陆旸没有说话，只一个人进屋，没有关门，意思是默许他们进来。 接下来摄影师拍摄了他刷牙洗脸收拾自己的全过程，当然换衣服时他们也没胆子录。陆旸与节目组导演的交流很少，全程冷着一张脸。但是他也没有为难工作人员，毕竟这是他们的工作。 主持人对着镜头夸张道：“我们陆旸不愧是万千少女的梦想，素颜都这么能打。早上的陆旸确实有些高冷哦，不知道隔着屏幕的你们有没有感受到凉意，反正我是快冻死了。”说着还打了个哆嗦，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她也不愿意大清早就开工，还要在这里被演员耍大牌。 第六十九章 舞台之前 主持人的话听起来像是调侃，但陆旸知道，她已经有些情绪了。如果这段话被有心之人拿去，完全可以以此来抨击他耍大牌。 “抱歉，我有些起床气。”陆旸解释，这是事实。 主持人专业素质确实过硬，她立刻听出了陆旸这是再给她台阶下，立马接茬：“有被萌到，有起床气的男孩子最可爱了。” 陆旸勉强对着镜头扯出一丝善意的微笑，主持人这时不爽的情绪也好了大半。 收拾完毕后，陆旸出门，摄影师及众人跟在身后，节目组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上车后的陆旸给小张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开工了，让他尽快到电视台。想了想后，又给杨舒钰发了个消息，既然她说这几天要一直跟着自己，那就麻烦她六点钟赶到电视台喽。 到休息室陆旸才发现，他是最后一个来的。大家都是一脸幽怨，陆旸没忍住笑了出来。 “陆旸哥哥，你也是被节目组戕害的吧！”叶韶媚而嗲的声音传来。 陆旸淡淡地点头，转而礼貌地跟众演员打招呼，然后坐在指定的位置上。他的位置在叶韶旁边，由此看来，杨舒钰就连节目组这里也打点好了，真是煞费苦心，陆旸心中冷笑，面上却始终控制地极好。 主持人在休息室朗读任务卡，任务是关于今天演出的出场顺序。形式很新颖，采取的是游戏制。六个人按照昨晚的分组，两两组队，你画我猜，按照成绩的先后决定出场顺序。 叶韶刻意靠近陆旸，胳膊贴向他的胳膊，脚尖踮起，寻找他的眼神，笑盈盈地说：“我很笨的，要不然我来画你来猜？” 陆旸意识到她已经开始演戏了，淡然地躲开叶韶火热的视线。她笨？那娱乐圈聪明的人就寥寥无几了。默默挪了几步，“随你。” 叶韶不恼，又贴向陆旸，“一起加油。” “嗯。”陆旸继续惜字如金。 第一组就是陆旸与叶韶。 节目组为了赚收视率，清早做游戏，也没有安排化妆师化妆造型。男演员倒也还好，除了发型乱些，没什么区别。 叶韶作为一个小花，却是在镜头前一点也不遮掩，纯素颜出镜。但即使是素颜，叶韶也只是少了些血色，五官依旧端正。 在她专心致志玩游戏时，其他几个演员都不知不觉地被她吸引住了目光。 她好像生来就是应该站在舞台上的，她的一颦一笑，举止投足间都在散发魅力。但陆旸却一直不为所动，在游戏氛围下，他也活泼，有动作，有笑点，惹得坐在一边的嘉宾们都哈哈大笑。 只是他对于叶韶，一直保持在冷漠与礼貌之间，不会让她尴尬，却也看不出一点亲密。在这个急需要默契度配合的游戏中，陆旸将他的情商发挥到了极致。几分钟的游戏，愣是玩到身后冒汗。 下场后，叶韶悄悄凑到陆旸身边，“可以啊，这么能防。”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陆旸的脑子确实好使。 “彼此彼此，你为了炒绯闻也是下了功夫的。”陆旸冷笑，这姑娘年纪不大，媚眼却抛得一个接一个，很是熟练老成，也不知道乔奚见究竟喜欢她什么。 “合作愉快。”叶韶的语气很轻松。 陆旸没有再搭理她，兀自坐回位置上，安静地看其他嘉宾做游戏。 半小时后，在刻意营造的愉悦氛围中，游戏结束。最后胜利的是陆旸叶韶一组，正确率最高。 两人拥有了挑选出场顺序的机会，陆旸出于礼貌，让叶韶先选。 叶韶选了将自己的独唱选了最后一个，挑选合唱位次时，转头看想陆旸，细声细气的语调：“我们俩的歌，你决定吧。” 陆旸差点一个白眼没有忍住，稳住情绪，走到叶韶身边，拿起一号牌，“那就一号。”叶韶着实也吓了一跳，自己唱功这方面不行，上台唱歌也是有些紧张的。知道陆旸不会给她好果子吃，却没想到这陆旸这么不怜香惜玉。 “好吧，哥哥你选啥我就配合你喽。”也没有太纠结出场顺序，偏头朝陆旸灿烂一笑。 陆旸挑眉，给自己的独唱也选择了一号，“我选好了。” 下边的嘉宾都暗自松了口气，虽然输了游戏，但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位置居然被陆旸自己占了。不愧是前辈，就是有主动挑大梁的自知之明。 各自选顺序结束后，节目组安排嘉宾去休息室化妆。 休息室是每个嘉宾一人一间，陆旸到休息室时，小张已经在等了，手里拎着两杯饮料。 陆旸在化妆镜前坐下，等待化妆师。 “给你的。”小张将手里的一杯美式递到陆旸面前。 陆旸摸了摸杯壁，“热的？”陆喜喝冰美式，不加糖不加奶。 “不是我买的，来的路上刚好碰见阿奚妹子在楼下咖啡厅。她就帮我点了杯拿铁，说感谢我一直照顾你。可能是顺手，就给你买了杯美式，让我带给你。”小张特意强调是乔奚见先给他买的拿铁。 陆旸将美式捧在手里，有隔热层的保护，热美式的温度没有传递到他的手上，他心里却暖暖的。在朋友面前，陆旸很喜欢逞口舌之快，这次破天荒没有怼小张。 “她现在还在楼下？”陆旸问。 “对，她带着电脑，应该是在工作。她等会儿可以听你唱歌？”小张还不知道陆旸从叶韶那里拿了一张票。 “我弄到一张票。”陆旸抿了一口美式，温热的暖流从喉腔流入胃里，喝惯了冰美式的他突然觉得热美式也别有一番温润的滋味。 “她来得这么早？”陆旸看着时间，现在八点钟还没到。 “这我倒是没问，可能是今天能听到老板你亲自为她唱歌，激动得睡不着了吧。”小张拍马屁中。 陆旸眉头轻挑，若真是这样，他倒是该有些压力了。 这时陆旸的造型师拿着陆旸的演出服在门口敲门，“陆老师，现在可以开始化妆了吗？”陆旸点点头，“可以，谢谢。” 小张捧着拿铁坐到一边，陆旸进更衣室换衣服。 由于是在舞台灯光下表演，今天这身衣服很有舞台感。笔挺的墨蓝色西装礼服袖口和领口处绣了些亮片花纹，黑色九分西装裤外搭，内衬是银色亮片点缀的衬衫，胸前的西装口袋里露出淡色系的丝巾的一角。陆旸的外形条件本就姣好，这身衣服上身后，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完美。 第七十章 造型 化妆师正一一摆放好自己带来的化妆用具，抬头看到陆旸从试衣间走出来，一时愣了神。 “ohmygod！这就是我想要的感觉！这太完美了，我要拍下来，这次造型一定会是我从业以来最满意的一次造型！”一看就是个初入社会，不太稳重的小男孩，边说边拿出手机，各个角度转着拍。 陆旸见男孩单纯没有恶意，站在原地，没有拒绝。虽然这么多年镜头再多的场面他也经历过，可是面对着这样转着拍并且嘴里还一直念叨着的场面，他还是有些不自在，“你拍完了吗？”他淡淡地开口。 语气并没有攻击性，但造型师举着手机的手还是微微一颤，连忙收起手机，“好了好了，我现在给你做造型，到时候成品出来还要麻烦您再给我拍几张成吗？”他还不死心。 陆旸坐回到凳子上，被男孩逗乐了，勾勾唇，“没问题。” 他看见造型师是在自带的化妆包中挑化妆材料，“节目组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各种化妆品吗，你怎么还自己破费？” “我自己想要什么效果自己知道，还是用自己的顺手些。”造型师低头调色，突然想起什么，“陆老师你别误会，我自己的化妆品都是质量很好的，有些比节目组准备的还贵些。”他担心陆旸不信任他化妆品的质量。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很特别。”陆旸觉得他对自己的事业特别有热情和干劲。 造型师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笑了笑。 准备妥当后，开始工作。他扶正陆旸的脸，给他上底妆。 “我觉得你的底子已经很好了，我就给你上些自然色，灯光下效果会好一点。” “你这鼻子我完全不用打高光阴影了，这真是已经完美到极致了。” “陆老师，你本人的外形就是个艺术品。” 造型师边化妆便喋喋不休，不停地称赞。 陆旸闭着眼睛，笑道：“我总觉得你这口气像是要把我带去做成石膏。” 造型师一本正经：“我的毕设突然来灵感了，今天你这造型我要做个雕像。”他盘算着一会儿妆发全部完成后，他一定要挑一个最好的角度拍照，以这张照片为蓝本做毕业设计。 “你还没有毕业？”陆旸问。 “我来电视台实习，今年就要毕业了。”造型师替陆旸画眉毛，“老师，你这眉毛我不太满意。” 被夸了这么久，终于有他不满意的地方了，他倒有些好奇，“为什么？” “没有可塑性了，又黑又浓，别的颜色的画笔根本就上不了色。”造型师轻轻摇头。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陆旸一个很慢热的人，居然跟造型师渐渐熟络起来。 “我可以加你微信吗，陆老师？”造型师壮着胆子要微信。 陆旸没有拒绝，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让造型师扫。造型师有些激动，“陆老师，我叫江杉，江水的‘江’，水杉的‘杉’，木字旁的那个。以后我毕设做完了，一定第一个发给你看！” “好，我等着。”陆旸抿了口美式，给别人带来力量的感觉还不错。 江杉很快就化好了陆旸的脸妆，他的这张脸省了很多化妆的工序，就连眼线也不用挑，淡淡的一条内眼线就足够了。 接下来是发型，江杉端详着镜子里的陆旸，“陆老师，你之前的造型一直都有刘海，很显朝气。但是，你看我可不可以尝试换种风格，把刘海梳上去，走复古风试试？” “你按照你的想法来就好。”经过之前的脸部着妆，他对江杉的技术有信心，而江杉这会儿正需要的就是别人的肯定和支持。 得到支持后的江杉撸起袖子，拿着梳子，认真仔细地开始了自己的创作。 从换衣服到化妆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可这个发型，却用时足足半个小时，终于竣工了。陆旸直了直身子，没什么表情变化。 “陆老师你坐了这么久没动，居然一点都不难受吗？之前我给他们化妆，时间久一点他们就会一直抱怨，我都快有阴影了。”江杉觉得陆旸的定力是真的好。 “我是演员，每次定妆都是两小时起步，还要不停地换造型，这点真不算什么。”陆旸摇摇头，尤其是古装戏，定妆永远是对他耐力的考验。 “陆老师，你站起来，我想看看整体效果。”江杉拍拍手，迫不及待想看自己的成果。 陆旸照做，从座椅上起身，站到一旁空旷的地方。 江杉上下打量着，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有什么不妥吗？”没有得到回应，陆旸有些不适应。 江杉微微摇着头，手托着下巴，“太完美了，我词汇量太贫瘠，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陆老师，你就这样别动，我要拍照纪念一下。” 又拿出手机，蹲在地上，选取最好的角度拍摄。 连拍了好几张，一直拍到他满意的才停下。 陆旸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余光瞥见小张正在拍他，“我什么造型你没见过，这也用得着拍？”小张自陆旸出道以来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大大小小的活动他都跟着。 “不是我自己想拍，我给阿奚发过去。”小张点开乔奚见的对话框，发送图片。 江杉这时候已经收拾好化妆品，回头对小张说：“助理哥哥，你女朋友也喜欢陆老师吗？她可真有眼光。” 小张自觉大事不妙，连忙澄清：“没有没有，我哪来的女朋友，你误会了误会了。”误会大了，他不敢看陆旸。 江杉没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收拾好后千恩万谢地出了休息室。 整个休息室顿时安静下来，陆旸看向小张，眼神凉凉的，“阿奚，叫的还挺亲密的。” “老板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我很喜欢阿奚妹子，不不不，不是，是我觉得阿奚妹子人很好，他又很喜欢你，你这个造型有特别好看，我就……”小张语无伦次。 陆旸笑了出来，“没事，我知道你的意思，别紧张。你照片发过去了吗？她怎么说？” 小张松了口气，“我看看。” “老板，她把这张图做壁纸了。”小张亮出手机屏幕让陆旸看，果然，乔奚见将小张拍得这张图用作了锁屏。 小张的拍照技术这么多年被练了出来，这张照片确实恰到好处。休息室的灯光很柔，洒在陆旸深色的礼服上，再配上复古典雅的发型，显得很儒雅，脸上不经意的笑容更添温润。 第七十一章 临时会议 陆旸也很满意小张的这张照片，接过小张的手机，在乔奚见的对话框中打字： “下次还有更帅的，壁纸要勤换。”发完将手机还给小张。 小张看着对话框，撇撇嘴：“老板你是真狗。” 陆旸挑眉，“下次多拍点这样的照片，年底我给你涨工资。” 小张立刻眉飞色舞，“好的老板，老板你最帅。” 手机震动，是乔奚见的回复：“辛苦小张哥啦~” 乔奚见本在专心写着剧本，突然收到小张的图片。点开后她就移不开眼了，屏幕上的人随意地站着，却更显端正儒雅，仿佛民国时期高门显赫家学业有成的海归公子。 靠文字吃饭的乔奚见突然想不到任何形容词来形容陆旸的美貌，只好用行动来说话。二话不说就保存了原图，设为锁屏，截图给小张发去。 乔奚见这会儿还盯着手机屏幕犯花痴，突然弹出来电窗口，显示是总编剧。这是乔奚见下一个剧本的编剧组的组长，这位组长给乔奚见的初印象不是很好。 这件事情还要从她们互相加微信成为好友的那天说起。乔奚见接受剧本邀请后，就被拉入新剧组的工作群里。总编剧就在群里找到乔奚见，乔奚见很快就同意了好友申请。下一秒，她立刻又被拉进另外一个群，群名：《江南如烟》编剧小分队，这个群里只有三个人，总编剧郎欣，乔奚见和另外一个擅长武侠场面描写的男编剧陈桢。 乔奚见在本科四年研究生三年的学习生活中，已经被各种qq微信群荼毒够了，一看见大片“收到”和艾特全体成员就头大。以为结束学生生涯终于可以告别群聊了，结果工作了才发现，群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多，而且更不能视而不见了，因为这是饭碗。学生时代还可以混一混，工作消息却是一个都不能错过。 而郎欣，就是在这么多群的基础上，又建立了一个三个人的小家庭。并且刚刚进群的乔奚见就受到了一条艾特全体成员的消息，消息内容是通知开会的时间和地点，与刚刚剧组总群里的消息一模一样，她又复制了一遍。 不仅建群，而且三个人的群艾特全体成员，并且复制冗杂多余的信息。至此，乔奚见对这个郎欣初步印象：事儿妈。 思绪回到疯狂震动的手机上，乔奚见滑动按键接听电话。对方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接到紧急临时通知，我们的会议必须提前，八点半必须到场，地址我马上发到群里。” 郎欣倒是没有一点弯弯绕绕的虚话，直奔主题。 “必须一定到场吗？”乔奚见还惦记着听陆旸唱歌，她已经期待一晚上了。而且陆旸，一定是想要她在观众席上的吧。 “必须。”郎欣有些不耐烦，“我挂了，不去开会后果自负。” 一句“后果自负”就堵住了她想要说的话，乔奚见放下手机，闭着眼叹了口气，现在距离八点半还有半个小时。昨天睡了一整天，今天一大早就醒了。她特意避开早高峰赶到电视台楼下，悠闲地喝着咖啡，改改剧本。参加工作以来，这是她难得的可以完全自由支配时间的一天。 果然每个人都逃不过社畜的命运，她合上电脑，装进书包里。 定位已经发到群里了，距离乔奚见现在的位置有五公里，虽然算不上远，但现在正是上班的高峰期，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推开玻璃门，走出咖啡厅。迎面一阵秋风吹得乔奚见一阵哆嗦，为了今天来看陆旸的演出，她出门前仔细打扮了一番。白色衬衫打底，外搭宽松黑色针织背心，米白色轻盈的a字摆毛呢裙一直延伸到脚裸处，脚着黑色低帮小皮鞋，露出纤细的脚裸。 可现在她只觉得冷，甚至想去便利店买些暖贴。可是没有时间了，她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在门口扫一辆共享单车，跟着地图骑到开会地点，才有不迟到的可能性。 麻利地一通操作将单车解锁，收拾好裙子，骑车就走。由于乔奚见对这里的路线地形非常不熟悉，她需要一只手扶着单车龙头，一手拿着手机看导航。 乔奚见一身针织衫本就透风，更添北方的秋风凉气袭人，拂在她身上就如同针扎。风里夹杂着金桂若有若无的清香，路边行道树偶有高大的梧桐，已是金黄一片，洋洋洒洒飘下落叶，纷扬着落到乔奚见的头上。 可她无暇欣赏，只顾拼命踩着单车赶路。学生时代就经常踩点上学的乔奚见，在骑单车的速度方面，不输班上很多男孩。终于在距离约定时间还差五分钟时，到达制作公司楼下。进入公司后，询问前台工作人员会议地点，前台工作人员听说她的身份后，指引着她进入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是透明的，透过玻璃，乔奚见能清楚地看到，诺大的会议室里空无一人。若不是前台的工作人员已经与她仔细核对过信息无误，她甚至觉得是自己找错了地方。 推开门进入会议室，找了个位置随便坐下。拿出手机，点进他么的编剧群，问： “会议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人回复。 乔奚见给陆旸接着给陆旸发消息： “被公司临时叫走开会，听不了你唱歌了。” 陆旸正在舞台排练，没有看到消息。 总之乔奚见百无聊赖地坐在会议室里，发出去的消息没有一个人回复。被凉风狂吹了半个小时，现在只觉得眉心的印堂穴隐隐作痛。捏捏眉心，开始思索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通知开会时间改变这件事情并没有在总群里通知，只是郎欣的一面之词。甚至她所说的的八点半的约定时间也是假的，乔奚见心中的怒火逐渐燃烧，这年头出来工作谁都不容易，这么折磨人确实很不地道。 有人推门进入，看着孤零零坐在会议桌前的乔奚见，“不是说八点半开会的吗？” 乔奚见回头，来人戴着粗边黑框眼镜，镜框不大，看不清他的眼睛。板寸头，穿着洗得已经有些泛白的黑色外套，牛仔裤也有些褪色。但是却很干净，就连鞋子都擦得一尘不染。 与他的头像很像。乔奚见没猜错的话，他就是另外一个编剧，陈桢。 第七十二章 职场众生相 “陈桢？”虽然乔奚见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他的身份了，但出于礼貌还是问了问。 陈桢点点头，“你是乔奚见吧，我在电视上看过你，你就是现在热播剧《星行者》的编剧。”走向乔奚见，伸出手，“接下来合作愉快。” 乔奚见礼貌回握。 陈桢放下电脑包，拉开椅子，坐在乔奚见身边。 “不是说好八点半开会的吗？怎么只有我们俩。”陈桢也察觉出不对劲。 乔奚见耸肩，“听前台的口气，今天肯定是有会要开的，不然也不可能让我们进来。只是时间肯定不是八点半，我们组长自己也没到。”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却苛求他们，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郎欣又多生出了几分不满。 “闲着也是闲着，我们聊聊剧本的事情吧，剧本我写过不少，但是这么大的单子，我还是第一次接到。在场景方面我确实是有些优势，但看小说时，人物关系实在错综复杂。我听说你在人物塑造这方面很有自己的见解，可以跟我说说吗？”陈桢的眼里全是求知欲，浑身散发着书呆子气。 乔奚见回想着剧情，干脆从包里拿出纸笔，直接给陈桢演示梳理起来，“书里的人物确实很多，但是给他们整理出一个线索图，就会明朗很多。在线索图中一点一点将剧情渗透进去，故事基本的架子就可以建立起来了。”乔奚见在纸上画着。 陈桢扶了扶眼镜，凑到乔奚见边上，认真地听乔奚见讲解，原本一团糟的人物关系，一点一点拨开迷雾，渐渐清晰了起来。 两人逐渐进入了剧情，会议室有人进来，他们也没有察觉。 会议桌对面有人站着，不轻不重地敲敲桌子，“二位，请问你们是？” 陈桢有些木讷，思绪突然被打断，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倒是乔奚见抬起头，礼貌朝来人颔首，“我们是这部剧的两个编剧，我叫乔奚见。他是……” “我是陈桢。”陈桢醒过神来，赶忙附和。 对面的男人点点头，“你们好，我是这部剧的总制片人，沈钟。” 乔奚见刚想打招呼，谁知那沈钟根本没再搭理他们俩。说完后径直走到中间的主座位上，拿起电话，“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议室里连杯水都没有，不知道今天投资方要来吗？” “别说什么还没准备好，我只要看到结果，马上！” 凌厉地挂掉电话，低着头，手在手机上飞速滑动，像在处理些什么棘手的事情。 乔奚见与陈桢这下都不敢出声了。乔奚见收起写满人物关系的白纸，用气息对着陈桢说话：“回去我写完拍给你。” 陈桢点点头，两人没再说话，静坐着等待开会。 她打量着对面的总制片，看着三十来岁，有些要发福的迹象。眼睛不大，说起话来眯成一道缝。鼻子很肉，脸庞坠着些多余的脂肪，眉宇间的狠厉怎样的表情也藏不住。深蓝色西装紧紧地崩在他的身上，领带的颜色却选择了玫红，显得既不稳重又喧宾夺主。总体感觉就两个字：油腻。 油腻这事这与胖瘦无关，气质使然。上一部剧的导演虽然也很胖，说话眼神也都很凶，但乔奚见从没觉得他油腻，反而有些胖子专属的可爱。而这位制片大人，连油光发亮的头发丝都凸显着油腻。 不禁想到今天早晨陆旸的那张生图，同样是西装，这样一对比，越发衬得她男朋友英俊倜傥。 又想到了张媛。同样都是制片，张姐和沈钟无论是外形还是处事方式上都天差地别，剧组还没有开机，乔奚见就已经开始怀念刚刚散伙的那群可爱的人了。 时间一秒一秒流失地很快。没一会儿，几个工作人员进来忙碌，摆弄着座椅的位置，给桌上每个座位前放上矿泉水，乔奚见注意到，矿泉水品牌都是这部剧的广告商。一整箱水摆在角落里，一看就知道是临时置办的。 满嘴跑火车的郎欣有一句话说得确实没错，这个临时会议确实紧急，且不能怠慢。 等了有半个多小时，陆陆续续地，会议室三两成群来了些人。纷纷很礼貌地向沈钟打招呼，点头哈腰握手，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而且就像提前排练好似的，几乎每个人都照做。 这些人眼里没有看到她跟陈桢，都只顾着讨好沈钟。乔奚见倒是不在意这些虚礼，只是初入社会，看到这样大家跪舔上司的情形，不免生出些讽刺之感。 张媛当了很多年的总制片，带过很多个剧组，乔奚见却从没见过张媛摆一次谱。而沈钟对于大家的“客气”行为倒是很受用，傲慢的笑容堆在脸上。 九点半之后，会议桌上已经坐满了人。突然门外进来了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士，一位大腹便便，另一位恭顺地走在他身后。 乔奚见看明白了，这可能就是今天招待的大boss了。果然，沈钟起身，走到两人面前，满脸堆笑地与来人点头哈腰，扮演着刚刚那些人的角色。山外青山楼外楼，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呢。乔奚见置身事外，看着戏。 随着投资方大boss入座，会议正式开始。 沈钟主持会议。开席几大段客套话，听得乔奚见直昏昏欲睡。旁边的陈祯倒是很老实，一刻也不敢怠慢。感受到乔奚见小鸡啄米似的摇晃的脑袋，他还好心地戳戳乔奚见的胳膊，“别睡着了。” 乔奚见醒神，点点头。这位仁兄的做派，跟她的发小严成朗有得一拼，都是古板中的典型人物形象。 乔奚见以为会议的客套话说完总会有些重点内容，可没想到客套话却是越说越多，换着人说，听着冠冕堂皇，实则毫无内容。 听着口气会议即将进入尾声，制片沈钟起身，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合同，递给对面的投资方，“您如果看没有什么问题，就可以签字了，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大boss没有伸手去接，旁边的助理起身接过，翻开递到boss面前，boss拔开笔帽，潇洒签字，“合作愉快。”起身与沈钟握手。 合同生效，会议结束。乔奚见紧赶慢赶的会议，居然就这样结束了，从头到尾，他们这些人，都像是来凑人数撑场子的。拿出手机，已经十点多了，陆旸的节目录制已经开始了。乔奚见想着如果现在赶过去，兴许还有机会看到。 乔奚见刚打算起身，被一个女人叫住，“乔奚见和陈桢是哪两位？” 第七十三章 催稿 女人的声音乔奚见很熟悉，可不就是刚刚给她打电话的那个么？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郎欣。乔奚见和陈桢举起手，抬头看着面前的女人。一直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一朝看见，还有些出乎意料。 郎欣脸上妆感很重，眼影的亮片闪着，高光打得很足，却显得有些刻意。嘴唇有些厚，加上烈焰红唇，更加明显。及腰的大波浪遮住半边脸颊，另半边头发夹在耳后。身材却没得挑剔，身着很有设计感的贴身黑色针织毛衣，领口宽大，锁骨骨感分明，半露着香肩。妩媚毋庸置疑，却更添几分风尘。 “你们的初稿准备得怎么样了？”俨然是领导的口气，与沈钟如出一辙。 “基本的大纲有了，思路也捋得差不多了。”乔奚见回答。 “重点的场景描写我都已经整理出来了，我们再整合一下，应该快了。”陈桢也跟着回答。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应该快了’之类的话，你们只需要告诉我结果。什么时候可以交稿，时间紧迫，开机已经迫在眉睫了。”郎欣双手抱臂，沉着脸，眼睛瞥向另一边，对乔奚见和陈桢不屑一顾。 乔奚见与陈桢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这个问题有些刁难人，说早了没法完成，以后苦的还是他俩；说迟了，现在就会被郎欣斥责。 沉默了几秒，还是乔奚见率先开口：“要不，你说什么时候交稿？” 仿佛正中郎欣下怀，“十天之后，我要看到成稿。”指间扣着会议桌，官威十足。 一旁的沈钟整理完此时起身离开，郎欣的眼睛和心思也随着他的离开飘走了，“沈哥，等等我嘛~”迈腿就要追上去，还不忘回过头来。刚才脸上的娇媚不复存在，转成严肃的压榨脸，“不许拖稿。” 两人站在原地点点头，郎欣蹬着高跟，“哒哒”地追了出去。 乔奚见一身鸡皮疙瘩，憋了很久的嫌弃终于憋不住了，小声对陈桢道：“我看我们这个组里，八卦倒是不少。” 陈桢将电脑放进包里，古板的脸上面无表情，很认真地对乔奚见说：“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些事儿，当没看见就行了，别给自己添麻烦。” 乔奚见点头，“谢谢提醒，我等会儿回去把人物图谱整理好看些给你发过去，效率也会高一点，现在是时间紧任务重了。”这个陈桢，乔奚见觉得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知世故而不世故，他古板木讷的形象和行为是他的保护伞。 解锁打开手机，陆旸不久前回了消息：“没关系，别放在心上，注意安全。” 看到这则消息时陆旸刚从舞台上下来，他想做到尽善尽美，一首歌反反复复排练了很多遍，直到导播强调时间他才结束。 下场就看见乔奚见的消息，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他知道，更失落的该是乔奚见。发消息安慰她，随小张回到休息室等待开场。 坐回休息室，陆旸心中仍有不甘，有一线希望他都想将这首歌送给乔奚见。思忖片刻，点开叶韶的微信对话框，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拨了过去。 对方秒接，都是刚排练完回到休息室，她正在玩着手机。 “喂~旸哥~”一如既往的发嗲语调。 “能不能跟你商量件事。”陆旸自动屏蔽了叶韶的打招呼。 “有什么大事儿还能劳驾您特意给我打电话呀，你说说看。”另一头的叶韶换了个接电话的姿势，洗耳恭听。 “我想跟你把独唱的顺序换一换，我知道也许有些为难，你不同意就当我没说过。”陆旸缓下语气。 “哟，是小女朋友迟到了吧。”叶韶很聪明，一下就猜到了陆旸的心思，“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有什么好处呢？我可不是什么慈善家。”讲条件是叶韶的人生信条，黑白善恶都不是前提，只要有利可图，她都可以考虑。 “之前拒绝的小组双人宣传片，我可以跟你一起拍。”陆旸之前拒绝了导演组拍宣传片的邀请，他不想单独跟叶韶拍没有任何意义的宣传片，这只是节目组营销的噱头罢了。 能够跟正当红的陆旸拍宣传片来增加她的热度，确实是个很诱人的条件。叶韶没有犹豫，“好，就这么说定了。” 陆旸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很快挂掉了电话，连一句客套的“再见”都吝啬说出口。 叶韶摇摇头放下电话，“可真是个没礼貌的人。” 转头让助理去跟导演组交涉，自己的独唱顺序与陆旸交换，自己换到第一个。其实第一个也是有好处的，给观众的印象会更深些，这个买卖怎么说也不是她叶韶吃亏。 陆旸同意跟叶韶一起拍宣传片的消息，传到导演组耳朵里，他们一个个都炸开了花。有这个宣传片在手，这个节目还怕没有收视率吗？还有本来就很磕陆旸和叶韶的颜的实习生们，更加兴奋，纷纷抢着要跟去拍摄现场。于是换出场顺序这件小事，没有人纠结，想都没想就全票通过，总导演答应了叶韶的助理。 叶韶发微信回复陆旸：“大功告成。” 陆旸收到消息，微抿了抿嘴，本想发个消息给乔奚见，但又怕这个毛躁的姑娘太着急，路上出什么意外。收起手机，一切看天吧。打开歌稿，接着清唱练歌。 造型师江杉这时候进门，“陆老师，你唱得也太好听了。根据你的歌，我对你的妆容又有了些新的想法，我能微调一下吗，你就当补个妆？”小心试探着问，眼里却满满的都是期待。 陆旸轻笑，“可以。”这个男孩儿还真的是很有自己的想法。 江杉上前摊开化妆包，仔细润色陆旸的妆发，原本儒雅的造型，在江杉的手下，又更添了些深情。小张看着镜子，不禁咂嘴，“江老师您的手艺还真是一绝。”他见过的化妆师少说也上百了，手这么巧的男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没一会儿，工作人员敲门提醒，第一场与叶韶的合唱就要开始了。江杉最后再梳了梳陆旸的头发，“perfect！” 小张和陆旸都被逗乐了，陆旸拍了拍江杉的肩膀，出了休息室，向后台走去。 叶韶已经在站在那里了，见陆旸过来，甜甜地开口，“旸哥，你比刚才更帅了！” 陆旸扯出一丝假笑，颔首。 第七十四章 二十四桥畔 叶韶身着银白色抹胸礼服，纱制裙摆有很多层，层层叠叠参差不齐地垂落在地，一袭长发披在肩后，头上还坠着一圈星星点点的亮色装饰发圈，精巧的锁骨前贴着施华洛世奇的限量款，娇媚又不失甜美。 乔奚见应该会很喜欢叶韶的这身造型吧，陆旸突然想着，他几乎可预测到乔奚见看见叶韶时眼睛放光的样子，不自觉地扬唇笑起来。 叶韶很敏锐，一下就捕捉到了陆旸的微表情，虽然是看着自己的方向在笑，其实连眼神都没有聚焦，少女怀春时差不多也就这表情了，不禁咂嘴道：“我这么天仙似的人站在你面前，你居然在想你女朋友？还真想认识认识这个女孩，是有多大魔力把你迷成这样。”小声凑在陆旸身边道。 陆旸收起脸上的笑容，移了两步，避开叶韶，“她比你好看。”毋庸置疑，自己女朋友当然比这个矫揉造作的女人好看多了。 叶韶倒是不介意，爽朗地笑笑，“得得得，她最好看。” 主持人报幕完毕，两人调整状态，缓缓迈着步子，一前一后走向舞台中央。 灯光打在二人身上，背景音乐奏起。 之前排练了很多遍，五分钟的表演自然水到渠成。谁也没有掉链子，歌曲结束。两人鞠躬致谢，陆旸率先走下场，叶韶跟在她身后，也袅袅走下去。 演唱过程中陆旸只关注自己，没有给叶韶任何眼神交流。叶韶也不尴尬，该投入的眼神动作一个也不少，没有受到陆旸的任何影响。 下台后，陆旸就进了休息室，叶韶也懒得上前去打扰。毕竟是逢场作戏，还要热脸贴冷屁股，她回休息室准备自己的独唱。 差不多时候乔奚见结束了冗长无聊的会议，她叫了辆网约车，准备先去电视台再说。现在节目录制已经开始了，陆旸肯定是不会再回消息了，乔奚见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发信息给小张，询问现在的情况。 小张倒是秒回：“老板已经唱完一首合唱了。” “我临时有个会，现在正在赶回去的路上，还来得及吗？”乔奚见飞快地打着字，心情也一样着急。 “他调整了歌，给你的歌他放在了压轴，你也许还能赶得上。” “好，我尽快赶到。”网约车到了，乔奚见上车。 赶到电视台时，早就已经过了检票的时间。门口只有安保。乔奚见出示自己的票据，安保拿起来看了看，“时间过了大半，按理说你已经不能进去了。” “临时有事耽搁了，我保证悄悄地进去，不会影响到拍摄的，求求你了大哥。”乔奚见软下声音，装可怜。 安保大哥又看了看票，叹道：“算了，你进去吧，这还是vip前排座位，肯定花了不少钱，去吧去吧，记得从后门走。” 乔奚见千恩万谢，勒紧书包，飞奔进录制大厅。 打开后门，现场人声鼎沸。每人手中都举着荧光棒，在黑暗的演播厅闪着微弱的光亮，聚成一片五颜六色地灯海，荡漾着舞台，宛如一个小型演唱会的现场。 舞台上站着一个正在唱歌的人，乔奚见张望着看了看，不很眼熟，反正不是陆旸。她猫着腰正打算寻找自己的座位，就听见一曲结束，舞台上主持人正在报幕。 “接下来的这位选手很特别，他演唱的这首歌改编自《贝加尔湖畔》，他重新填了词，更名为《二十四桥畔》，大家猜猜看，这位选手是谁？”主持人卖关子。 台下的观众已经看到了陆旸在后台做准备，纷纷大喊：“陆旸！” 站在演播厅最后的乔奚见滞在了原地，二十四桥畔，这就是他专门要唱给自己的歌吗？原来当年发生的点滴，他都记在心里。五年前y市的二十四桥，后来她再也没有去过。陆旸还没有出场，单单只听到歌的名字，她的眼眶就有些湿润了。 不打算下去找座位了，浪费时间。就站在这里，听他唱完。 “下面有请青年演员陆旸，为我们带来歌曲《二十四桥畔》。”主持人蹬着高跟鞋，袅袅下场。 原本就不亮堂的舞台蓦然全部暗下来，现场一片寂静。 几秒后，灯光乍起，舞台上方四面八方的流转灯聚焦在了一处，聚焦到陆旸站立的地方，舞台中央。灯光呈暖黄色，悉数打在陆旸一人身上。立着的人缓缓抬头，看向观众席。灯海里的人们开始呐喊，陆旸的名字此起彼伏。 陆旸食指放到嘴边，轻轻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舞台下渐渐安静下来。陆旸转身，向身后的乐团鞠躬，示意表演可以开始了。 重新面向舞台，长身而立。灯光撒开，弥漫在整个舞台上。一手握着话筒放在胸前，一手自然下垂，伴随着渐渐流萤的前奏，逐渐进入状态。 精准踩点进入歌曲，陆旸悠扬的歌声在整个演播厅回荡。 在你的眼里在我的心里 那里春风沉醉那里杨柳依依 日光将炽热洒满了湖面 两个人的漫步照亮了整个的我 多少年以后如云般流走 那变换的脚步让我们难牵手 这一草一木有多少你我 被吞在骄阳似火的日子里 没想到某天往日又重现 我们流连忘返在在二十四桥畔 陆旸手握话筒，微闭双眼，一句一句，伴随着他低沉的嗓音飘进乔奚见的耳朵里。 那天的朝阳，那天的柳荫，那天桥下凫水的小鸭子，都不可能再回来。无论如何流连忘返，五年前的她与陆旸，就是走散了。可是只是五年而已，现在，他们手里握着的是大把的未来。 蓦地，暖黄的霓虹转而散着蓝绿色的光，上下左右摇摆着，光线若即若离地游离在陆旸身边，音乐高潮来临。 这一生一世这时间太少 不够证明打破壁垒的信任 就在某一天你忽然出现 你清澈又明媚在二十四桥畔 你清澈又明媚像二十四桥畔 他的目光散向远处，恰好捕捉到站在演播厅最阴影处的乔奚见。几乎不可见地，陆旸扬了扬嘴角，眼睛不再散视，而是聚集在乔奚见身上。她那里没有光亮，可在陆旸眼里，她周身却亮得刺眼。 第二遍歌曲轮回开始，陆旸视线再也没有移走，盯着观众席的最末，眼含深情，目转流波。一句一句地，唱给他最爱的姑娘。 第七十五章 后台 知道吗阿奚，你第一次出现，就是这样清澈明媚。五年过去了，你回来了，依旧清澈明媚。感谢你曾经伴我走过一段，感谢你如今愿意继续伴我。如果可以，我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告诉你我可以信任。 歌曲结尾，陆旸将话筒拿远，小声道：“trustme.” 没有人注意到陆旸结束时的口型，但乔奚见看到了。他在说给她听，他说，相信我。 乔奚见直直地站着，两股晶莹悄然挂在脸颊。 挥手抹去脸颊上的泪水，五年前的点点滴滴在刚才的歌声里一点一点浮上心头，在一起时的欢笑，离开时的失落，不经意间的心动，仿佛如昨。 手机忽然震动，她木木地掏出手机，是陆旸的微信。 “站在原地别动，小张去找你了。” 乔奚见笑着回道：“好。” 没一会儿，小张猫着腰从后门进来，手臂上搭着一件大衣，黑色呢大衣，一看就是陆旸的。他走到乔奚见身边，将衣服递给她，“阿奚妹子，老板说你穿得太少了，这个先披上。”乔奚见接过衣服，照做。 “他等会儿还需要录制吗？”乔奚见将胳膊伸进宽大的衣袖里，问道。 “就等结果了，如果晋级的话，下午需要再准备一首歌，明天早晨这个时候录制。”小张看了看周围，“阿奚妹子，你先跟我去老板的休息室吧，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吃午饭。” 乔奚见有些犹豫，“没有别的工作人员吗？” “没关系，你要相信老板。” “相信”这词一说出口，乔奚见刚刚那股劲儿又上来了，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好。” 穿着陆旸宽大的大衣，乔奚见跟着小张走出了演播厅。 穿过一条长廊，陆旸的休息室在第一间，门紧闭着。小张开门进去，愣了愣，好像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陆旸的声音响起，“没关系，进来。” 乔奚见正纳闷着，听到陆旸的声音便跟着小张进门。休息室里不止陆旸一个人，还有一个中年的浓妆女人，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正是杨舒钰。她刚刚才到电视台，正赶上小张出去接乔奚见。 杨舒钰头也没抬，“把门关紧。” 乔奚见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对自己说的，但还是转身将门关上。 小张退到一边，没再说话。 陆旸起身走到乔奚见身边，拉起她的手，“既然来了，就给你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乔奚见。”他向杨舒钰介绍。 根本没有等杨舒钰回应，侧头看着乔奚见，柔声道：“跟你说过的，我的经纪人，杨姐。” 乔奚见不是没有看见杨舒钰对她傲慢的样子，只是她有自己的做事准则。 “杨姐你好。”礼貌地微笑打招呼。 对面的杨舒钰没有动身，只缓缓抬起头，看着她身上陆旸的外套，皮笑肉不笑，“小乔是吗？反正来也来了，等会儿阿旸和叶韶要去拍宣传片，你也顺便去看看吧。” 杨舒钰打定了乔奚见心里会膈应，殊不知乔奚见此时心里乐开了花，“谢谢杨姐。” 一时没有人说话，气氛冷了下来。陆旸牵着乔奚见坐在另外一边的沙发上，“你怎么就穿这么点？”伸手替她拢了拢衣服。 “没想到外面这么冷。”乔奚见吸了口凉气，即使披着陆旸的衣服，刚才在外面聚积的凉意还没有散去。 “等会儿的宣传片你要去看吗？”陆旸再次问乔奚见。 乔奚见点点头，轻轻轻靠近陆旸，“我可以看到叶韶了，我当然得去。”眼里放着光。 “好，等会儿你就跟着小张，别乱跑。”他给乔奚见顺了顺头发，“中午想吃什么？” “烤……”突然想到什么，又凑到陆旸跟前，“你经纪人会一起吗？”紧张兮兮的，眼神可爱得紧。 陆旸轻笑，“不会，想吃什么吃什么。” “烤肉成吗？”乔奚见太需要补充补充体力了。 “成。” 没一会儿，门外的工作人员敲门，宣布陆旸晋级，并让他稍做准备，十分钟后去摄影棚拍摄宣传短片。 江杉跟在工作人员后面，进来给陆旸补妆。看见休息室里多了两个陌生女人，也不敢像刚才一样放肆，只沉默着铺开化妆包。 陆旸走去化妆镜前坐下，开始工作。乔奚见这时候也不想工作，随意刷着微博。 这两天虽然《星行者》剧组已经杀青了，可是剧的热度还是不减，话题几乎每天都会登上热搜榜，这部剧应该算得上是成功了吧，乔奚见隐隐地高兴。 十分钟后，大家出发去摄影棚。乔奚见将陆旸的衣服脱下，抱在手中。电视台的摄影棚与演播厅不在一层楼，叶韶一众人与陆旸一众人汇合之后，一块儿乘电梯上楼。 乔奚见与小张跟在陆旸身后，没有工作人员注意到她，再加她还抱着陆旸的衣服，大家都以为是陆旸的另外一个助理。倒是叶韶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乔奚见，很有深意地盯了她一会儿。 乔奚见被女神看了好一会儿，压抑着心里的激动，脸却先红了。叶韶只当她是知道自己知道她与陆旸的关系而害羞，勾着唇收回视线，陆旸喜欢的女孩不过这样罢了。 一众人浩浩荡荡到达摄影棚，摄影师摄像机幕布具已准备妥当。各自的造型师略微整理好艺人造型之后，两人走到摄像前。 现场的导播给二人讲着几个简单配合的动作。 杨舒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去跟叶韶的经纪人攀谈了，交谈甚欢。小张带着乔奚见坐在一旁的休息区，“阿奚妹子，你要喝水吗？” 乔奚见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女神，叶韶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乔奚见。听见小张的话，摆摆手，“不用，你给陆旸喝些就行，我看他台词挺多。” 跟在小张身后的江杉听出乔奚见语气不像是陆旸的助理，疑惑着问道：“小张哥，这是？”小张没得到老板的许可，不敢随便说出乔奚见的身份，“编剧，过来参观的。” “哦。”江杉半信半疑，却也没好意思多问。 过了会儿，导播收走陆旸和叶韶手里的台词，从摄影机前走开，拍摄正式开始。 简短的几句台词，简单的几个动作，乔奚见都背了下来。可是导演就是不满意，一遍一遍重拍。 陆旸避开了与叶韶之间的肢体接触，导演却一个劲地喊着两人再靠近些。陆旸并不配合，他认为这样的肢体接触很没必要。陆旸与导演僵持不下，导播只好暂时暂停拍摄，宣布休息一会儿，找找状态。 第七十六章 烤肉 陆旸走向乔奚见，在她身边坐下。乔奚见接过小张手中的水杯，递给他，“累吗？” 陆旸喝了一大口，眼里阴沉沉的，“累倒是不累，就是这导演看来被杨姐收买了，一直故意挑事儿。”乔奚见顺着陆旸的眼神看过去，杨舒钰正跟导演笑着，一看就是老朋友关系。 “那要不你就稍微亲近点？”乔奚见试探着说。 陆旸沉下脸，“闭嘴。”将水杯塞到乔奚见怀里，起身继续拍摄。 陆旸仍旧不肯做出让步，杨舒钰上前装模做样地说服陆旸：“这只是工作，平时在片场你吻戏不也是照样拍吗？配合一下吧，大家都挺辛苦的。” 冠冕堂皇的几句话，每句话都透露着是陆旸无理取闹，不肯配合。不不愧是金牌经纪人，看起来是劝人的话，实则夹枪带棒。陆旸扬起嘴角，尽是讥笑，眼里冰凉，“你见过我在片场什么样吗杨姐？如果你见过，你就应该知道，我有自己的原则，这件事没有商量。” 转身面向导演，“导演，我并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但是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那么恕我没有办法再拍下去了。你可以尽早通知大家收工了。”说罢，陆旸抬脚就走。 导演见状连忙叫住陆旸，“先等一下陆老师，几个细节我们还可以再商量，我们也觉得其实那几个动作没什么必要。这样，我们再来一条，行不行。”虽然照着杨舒钰的想法做，他确实可以捞到不少好处，但是与陆旸不拍宣传片的损失比起来，还是不值一提。 陆旸停下，回到摄像机前。叶韶也已经就位，从头到尾她都扮演着一个看客的角色，不痛不痒地看着陆旸与经纪人之间的战争。 此时杨舒钰的脸色很不好看，青着脸站在一旁，也不好发作，只能自己忍着。 意见统一之后，拍摄十分顺利，两条就过了。导演宣布收工。陆旸走向乔奚见，“走吧，去吃饭。” 乔奚见在一旁看完了陆旸怼经纪人和导演的全程，深觉陆旸是真的刚，也真的很有原则。 “你刚刚好帅。”乔奚见走在陆旸身边，轻声说。 “只有刚刚才帅？”陆大帅哥又开始没羞没臊。乔奚见没再搭理陆旸，毕竟这里人多口杂，她不想落下什么话柄。 回去的电梯，乔奚见有幸跟叶韶站在一起。叶韶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包裹着她，乔奚见鼓起勇气，开口跟叶韶说话：“叶老师你好，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以帮我签个名吗？”乔奚见拿出刚刚画线索图的马克笔，将自己的手机壳取下来，递到给叶韶。 叶韶看了眼陆旸，陆旸显然也没想到自家女朋友当众追星，摇摇头看着不争气的乔奚见，眼里却含笑。周围的人只当是工作人员寻常追星，这种情况在电视台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也算的是电视工作者特有的福利了。 第一次跟女神说话，乔奚见有些紧张，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叶韶笑笑，接过乔奚见手上的东西，真的在背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叫我叶韶就好，你确实挺可爱的。”原来她脸红是因为她是自己的粉丝。 这句话旁人倒不太在意，听到乔奚见耳朵里就不一样了，这语气很显然陆旸在叶韶面前提过自己。她狐疑地偷偷看陆旸，陆旸只挑眉。 叶韶签完后递回到乔奚见手中，乔奚见道谢。 各自回到休息室，下午的排练安排在两点钟，嘉宾有不到三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 “去吃饭吧。”陆旸拿着落在休息室的手机，对着乔奚见和小张说，“吃烤肉，我请客。”完全当一边的杨舒钰不存在。杨舒钰也不恼，披上披肩，“一点半钟必须回来，下一个通告的事情我得跟你说说。”她难得要正经地跟陆旸谈工作。 陆旸点头，带上口罩鸭舌帽，走出门，乔奚见和小张跟在后面。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宝藏烤肉店特好吃，我上学的时候经常跟朋友去哪里吃。而且店小老板人也好，你们肯定喜欢。”小张提议。 乔奚见同意，“那就去那。” 陆旸将外套重新搭在乔奚见的肩膀上，“吃完饭早些回去，再在外面野下去，你非得折腾到感冒不可。”关切里带着些责备。 乔奚见像个犯错的小孩儿，小声嘟囔：“知道了，唠叨。” 小张对这里的路很熟悉，特意挑了人少的巷子走。陆旸肆无忌惮地揽上乔奚见的肩膀，将她牢牢箍在自己怀中。 很快就到了小张说的那家烤肉店，是一家从外观看就很韩范的店。门口立着可爱的小巧的黑板，用幼圆体不很端正地写着今日主打菜。 进门往里走，是简约的木制装修，吊灯长短不一坠在天花板上，将整个店照得暖洋洋的。前台处还设有一个小型的舞台，稍微高出地面三个台阶，设有有麦克风和电子钢琴，背景墙上贴着各种小众乐队的海报，还有些是乔奚见很喜欢的小众乐队。 舞台前的小音箱正放着悠扬的爵士乐，老板跟着音乐打着节奏，看见有客人来，张罗着问一共几位。 小张轻车熟路地跟老板打招呼，显然他是这家店的常客，老板一眼就认出了小张。了解陆旸的情况后，将他们领到最深处的一张桌子，递上菜单，“既然是小张带来的朋友，今天菜品酒水一律打八折！” 小张笑着，“老板还是这么大气！” 陆旸让乔奚见选了些菜品，乔奚见也没有客气，点了很多肉。小张又挑了一些，陆旸整合之后，让老板上菜。 没一会儿老板就上菜了，与他一起端菜的是老板的妻子，是个韩国人。系着围裙，面相很是温柔。笑着欠身往桌上放菜，小张用韩语给老板娘打招呼，老板娘一愣，随后立刻认出了小张，笑容更深了，操着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好久不见。” 小张有些惊讶，“你会说中文了！” 老板在一旁替自家媳妇儿说话，“我老婆这么聪明，当然很快就学会了。“ “我当年可是见证过老板和老板娘爱情的人，那个时候老板为了追老板娘，特意开了这家烤肉店，风格全是老板娘喜欢的。”小张给陆旸和乔奚见科普眼前这对壁人的神仙爱情。 第七十七章 保持距离 虽然时光已经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了些岁月的痕迹，但是更多的却是溢于言表的甜蜜。 老板还贴心地给大家发了围裙，又给乔奚见一个绑头发的橡皮筋。 “老板，你这服务态度赶上海底捞了。”乔奚见接过橡皮筋，笑道。 “那就以后常来，碰巧的话还能赶上我们这儿的歌手唱歌。”老板在桌下开火，起身帮他们铺上白色滤纸。 小张一下激动起来，“那个乐队还会来演出吗？”小张工作以后就很少有时间来这里吃饭了，几年前这里每晚都会有一个乐队来这里唱歌，给老板吸引来不少顾客。 老板故意嗔道：“你大忙人，都多久没有来看过我们了。他们现在也忙着搞事业，有空的时候才回这来看看。” 门外又来了一波客人，老板开始忙碌起来，还不忘回头轻声道：“你们放心，这里我不带人来。” 陆旸拿起油瓶，浇了些油在滤纸上，小张夹了些肉平展在案上。原本泛红的生肉“嗞啦”一声，轻烟渐起，几块五花肉在袅袅炊烟中冒着油泡。 一早起来就喝了些咖啡，又拼命骑行了五公里，已经饿到眼冒金星了。眼巴巴地望着未熟的肉。 陆旸坐在乔奚见对面，看着她的馋样，笑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乔奚见的眼睛从烤架上的五花肉上移开，双眼无神地看向陆旸，“像什么？” “等骨头的哈巴狗。”陆旸给五花肉翻身，拿起桌上的孜然均匀地撒在食物上，没看乔奚见的表情，不用看也知道，现在肯定气急败坏。 “陆旸你变了，咱俩的热恋期已经过了，你完全不关心我了。”乔奚见重新盯回五花肉，随时关注它们什么时候可以进入自己的碗中，嘴上不饶陆旸。 “你也变了，你让我跟别的女人亲近。”陆旸放下铁夹，语气很平淡。 乔奚见明白了，敢情都拍完了还在这儿吃飞醋呢？ “你都从来没要过我的签名。”乔奚见没说话，陆旸又幽深莫测地来了一句。一旁的小张都看不下去了，“老板，我也没要过你的签名。” 乔奚见连忙附和：“你看，小张哥跟你这么多年都没有要过。” 小张被卷入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自觉十分没有必要。人家小情侣打情骂俏，床头吵架床尾和。自己不过是个外人，讨不着任何好处。 “但是老板多的签名照我有收藏，真的。”小张卖乖。 陆旸倒是被惊到了，一脸嫌弃地盯着小张，“你收藏我的签名照？”乔奚见也一脸“看不出来啊”的吃瓜表情看着小张。小张确实是留过几张陆旸的签名照，带给身边喜欢陆旸的女性朋友们，“收藏”这词儿确实夸张了些。 他这下彻底明白了，自己夹在中间，站在哪头都不对。起身，“我去趟洗手间，你们先聊。”趁肉还没烤好，给他们小情侣一点自由说话的时间，自己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 小张离席。 “我觉得你把小张哥赶跑了。”乔奚见看着小张离开的背影。 “肉好了他会回来的。”陆旸了解小张的秉性，吃饭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倒是你，怎么就开了个会，把自己整得心力憔悴的。” “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乔奚见打开话闸。 陆旸一边听一边把熟了的五花肉夹到乔奚见碗里。还不忘夹几片放到小张碗里，自己吃得却不多。 乔奚见将今天会议前后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告诉陆旸，着重形容了制片沈钟和她的组长叶韶的形象和做派。 说到精彩处，还放下筷子，绘声绘色地做着夸张的手势。不知是吃了几块肉还是这件事对乔奚见来说实在前所未见，她竟来了精神，甚至之前无神的双眼都放着光。 陆旸浅笑，耐心地听乔奚见说完。 中途小张回来了，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乔奚见有些意外，陆旸眼神示意小张不要打断她的话，小张乖乖坐下，安静吃肉。 “你都不知道，她当时看制片的那个眼神，完全就写着‘勾引’两个字。然后回来教训我们的时候，脸立刻就冷下来了，装作一副领导的的样子。她是不是学变脸的，两张脸无缝切换。”乔奚见模仿着郎欣的表情。 连小张都笑出来，陆旸夹起蔬菜放进乔奚见碗里，“得了，这话只能跟我们说，以后进了组，一个字都不准提。”陆旸担心乔奚见初入社会，心直口快吃亏。 “我当然知道，就是今天第一次大开眼界，实在忍不住。”乔奚见忽而又好奇起来，“你们进过这么多组，是不是经常见到这些奇奇怪怪性格的人啊？” 小张率先开口，这事儿他最有发言权：“当然了，当年老板刚出道进组的时候，见到的怪人怪事太多了。先别说看不起我们的那些人，就光是没有利益冲突也非得踩你一脚的人就数不胜数。” 小张化身人生导师，接着语重心长地说：“你一直在学校里，出来又被张姐保护得好好的，还完全不知道什么叫‘社会’。就你说的这些，完全就不能归于奇怪一类，这样的太普遍了。只要没欺负到你头上，闲事就不要管。” “就拿你今天说得这些人来说，陈桢究竟是不是他看起来那样老实的性格还需要打个问号，你今天过于相信他了。而郎欣和沈钟的风流韵事，你权当没看见。从今天郎欣的态度你应该要明白，虽然这个组里有三个编剧，但她绝对是拿钱不干事的那种，你需要跟陈祯好好合作。脑子里别整天装着愤世嫉俗那一套，总想着打击资本主义罪恶的金钱观。”陆旸接着帮乔奚见分析着新剧组里她可能面临的情况。 “乔奚见低头吃着肉，“陈桢也不能相信？”这是她在这么多人中看到的最顺眼的一个了。 “保持距离总不是坏事。”小张抢着说。 陆旸补充：“不是所有笑着跟你说话的都是张姐那样的好人。我能看出来，你的那些聪明劲儿都用在剧本上了，也分辨不出来什么真情假意，你只要统统保持距离就会省去很多麻烦。” 乔奚见点头，“我记住了。”像个认真听讲的学生，及时给老师反馈。 “吃完回去睡一觉，感觉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我看你有些要着凉的样子。”陆旸看着乔奚见的眼睛，有些红血丝，脸上也少了些润色。 第七十八章 硝烟渐起 “你不是还有节目吗，你好好录，我没关系的。”乔奚见不想耽误陆旸工作。 “那我晚上去看你。”陆旸面不改色。 换乔奚见大惊失色：“你还来？！”她昨晚可是花了好久才平复下来心情入睡，陆旸简直就是芳心纵火犯。 这句话太让人想入非非了，小张没忍住笑，捂着嘴，身子微抖。 “你昨晚还说很欢迎我。”陆旸眨巴着无辜的眼睛。 乔奚见投降，“我一定有个头疼脑热立马联系你，然后你告诉我多喝热水，我就去喝热水，保证不让你担心好不好，求你好好休息，别瞎折腾了。” 陆旸没再坚持，浅笑不语。这是他第一次跟乔奚见在外面吃饭，之前一直都是在剧组吃盒饭，他倒是没想到乔奚见的饭量这么大。 “你平时用什么方法减肥？”陆旸问道。 乔奚见低头将培根用生菜包好，往嘴里塞，“我不减肥啊。”完全没听出陆旸的画外音。 “我以为照你这么吃，至少得吃成一个一百八十斤的姑娘才算吃回本。”陆旸下午还需要试造型，因此今天这顿很是克制。 “我偶尔才吃这么多的，是真饿了。”也不管在自家男朋友面前的形象问题了，先解决基本的温饱再说。 最后的扫盘工作是乔奚见主动承担的，陆旸负责烤，乔奚见负责往嘴里塞，小张负责夹缝中找肉吃。 一顿午餐结束了，起身与老板告别，三人出门。 乔奚见拿出手机打车，“我回去啦，你们也早点去电视台吧，我看那个杨姐今天也是气得够呛。”想想她杨舒钰吃瘪的表情，乔奚见心下暗爽。 陆旸不紧不慢地戴上口罩和帽子，给乔奚见披上衣裳，“等你上车我们再走。” 没一会儿，车来了。 乔奚见一步三回头地上车，关上车门。 陆旸和小张徒步走回电视台。 杨舒钰难得没有迟到，坐在休息室中打电话。见陆旸和小张回来了，挂掉电话，换成另一副嘴脸。 “阿旸，回来了。来坐下，我们聊聊。”杨舒钰很显然跟公司沟通过了，现在是和颜悦色，笑容可掬。 陆旸自从跟杨舒钰撕破脸之后，就再也没看过杨舒钰这样大幅度的笑容，暗暗挑了眉，在杨舒钰对面坐下。 “杨姐，你说。”陆旸也和颜悦色。 杨舒钰对着手机开始报行程：“这个节目今晚提前录制，录完之后这个行程就算是结束了。明天早晨有个代言的拍摄，拍摄结束后参加下一个剧本的研讨会，就正式进组了。这个剧本你应该也有了解过，我就不多说了。之后的通告我会再发给你。” “最近的通告有点多，毕竟现在你的人气在那，我们也不好推掉，希望你能理解理解。”杨舒钰顿了顿，“你谈女朋友的事情，公司也不打算追究了。咱们各退一步，合作共赢，你看行不行。” 陆旸明白，公司是怕自己电视剧播出过后人气有所下滑，所以趁现在赶紧谈拢一些通告，好在自己凉之前再捞一笔。 其实杨舒钰这样的打算是对的，一旦他们将炒作的通稿一发，陆旸立刻就会公布恋情。趁现在节目还没播出，在他身上多捞些钱是明智的。虽然杨舒钰现在还没想明白这一点，但陆旸也配合，这些钱就权当报答公司当年的知遇之恩了。 “你看着安排吧，我都没问题。”公司层层抽成，这些钱到陆旸手上也不剩多少了，想要多挣点钱，就只能多跑通告。只是这样一来，他跟乔奚见注定是聚少离多了。 “下一个组在影视城，今晚结束之后，你回家收拾收拾。机票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的所有行程，公司会安排好一切，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调整状态就行。”杨舒钰将信息发给小张，“小张，你辛苦些，好好照顾我们阿旸。” 小张点头，“放心。” 《星行者》大火之前，行程跟进和日常起居全都是小张一个人在打理，有时候就连跟主办方的交涉都是小张一个人扛着，对于这些，他早就轻车熟路了。 “明天公司派的保镖就会到了，粉丝围堵的情况应该会好些，你不用担心。我手下还有别的艺人事情要忙，就不能跟着了，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就好。”杨舒钰说完，拍拍腿上的灰尘，起身走了。 “慢走杨姐。”陆旸不冷不热。 杨舒钰走远之后，小张关上门，“老板，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陆旸冷笑，“我早就不公布行程了，怎么会有这么多粉丝知道我的行踪？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过去，他们背地里都做什么，我迟早会查清楚。” “老板，你放心，你如果出去单干，我肯定跟着你。”小张听出陆旸的意思了，跟公司解约只是迟早的事情。 接下来，进录音棚，选歌，练歌。 陆旸知道，不论今晚发挥得如何，留下来的两个人，只会是自己和叶韶。节目组的套路而已，为了吸人眼球，他们才不管什么黑幕不黑幕。 晚上的录制很成功，叶韶陆旸双双晋级，下一场录制时间安排在下个月。节目结束之后，公司的车送陆旸回北京的家。 小张要跟着一起去，陆旸拒绝了，“你回家好好休息吧，这儿离你家也近。明天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了。” 暮色已经很深了，门外的粉丝还没有走。陆旸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却还是一出大门，就被粉丝包围住。 一时走不开，他淡淡开口：“你们等多久了？” 粉丝听见自家正主破天荒第一次开口跟他们互动了，“啊啊”尖叫半天，才依稀听见有人回答，“有半个钟头了，不是说节目七点钟就录完了么，我们很多姐妹七点不到就来这等了。” 陆旸眼睛眯了眯，眸色几乎不可见地沉了下来。知道节目组的安排，却不知道节目组时间延迟。这件事儿一定不是节目组的人做的，那么就只有一个答案，杨舒钰和公司，他们一直暗中放出自己的消息。 再联想到那晚在乔奚见家楼下看到的黑衣人，陆旸甚至觉得公司做得远远不止这些，见了这么多大风大浪的陆旸突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回去吧，天挺晚了。”小张替陆旸拨开人群，送陆旸上车。 一直等到商务车走远，粉丝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第七十九章 粉丝跟车 小张站在原地，想等粉丝全部散了之后再离开。 原本的一大批人渐渐零散，小张正准备去车库，恰好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车身破损严重，凹凸不平，掉漆也很厉害。 他看见一个粉丝上车，接下来两个三个络绎不绝，直到面包车关上门，小张已经数了有不下十个人在车上。这不仅是黄牛跟车，还超载啊这是！ 面包车启动，朝陆旸的方向驶去，不久便跟上了陆旸的商务车。若不是小张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根本不会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追个星而已，不至于拿命玩儿啊。况且看刚才的阵仗，大都还是正在读书的小姑娘们，这家里人要知道了该多着急。 连忙把车牌号拍下，接着给陆旸打电话，告知陆旸刚才自己看到一切。 陆旸听完后，看了看后面，果然有一辆银白色面包车紧跟其后。声音中不知不觉已经染上了些狠厉，“拍下车牌号了吗？” “拍下了。” “报警。”陆旸毫不犹豫。 “但是警察一时半会儿赶不到怎么办，你们能应付他们么？”小张担心陆旸的安全。 “放心，你只管报警就行了。”陆旸挂了电话。 小张立刻报警，报上车牌号。 陆旸跟司机沟通：“师傅，甩掉后面的银色面包车。” 司机师傅只眼睛瞄了下后视镜，立刻就捕捉到了后面的正在跟着的面包车。 “明白。”人狠话不多，一脚踩着油门，开始见缝插针地超车。速度快到刚开始加速时，陆旸甚至有了一刹那的失重感。 几乎是同时，后面的银色面包车也开始加速。 “哟呵，还是个老手呢！”司机师傅的声音中居然透着些兴奋，“我这么多年的车可不是白开的，跟我这个北京地头蛇拼，我倒是看看谁拼得过谁。” 这个司机师傅是新来的，陆旸也不熟悉。看到他这欢欣雀跃的态度，陆旸不禁握紧了安全带。 陆旸的车蛇形穿插在车阵中，又灵巧地钻进小巷子中，七弯八绕，竟真的将银色面包车甩掉了。 确认安全后，车速渐渐缓下来，“怎么样，是不是有两把刷子？”司机师傅骄傲地说。 “师傅，您是公司新招的司机吗？”陆旸问。 “不是，我朋友今天有事儿，他让我帮他带一天。这没想到，一来就摊上这么大一活儿，我回去可得让他请我吃一顿。” 怪不得面生，他应该跟公司没什么联系。陆旸思忖片刻，“师傅，您是什么职业？” “害，网约车司机，有单就跑两趟，没单就在家带带孩子，清闲得很。”司机师傅哼着小曲儿。 “能留个联系方式吗？以后我有活就找你。”陆旸觉得这个司机比公司派的靠谱多了。 “你去平台上搜我的名字，下回直接下单就行。”司机师傅报上名字，陆旸果然搜到了。 “谢谢您，李师傅。” “说什么谢不谢的，都是生意。不过我女儿要是知道我今天见到你了，她肯定很激动。”手握方向盘，李师傅又想到什么，愤愤道：“那车上是不是都是你的粉丝，我女儿要是出去干这种事情，我非得把她关在家里再也不让她出门不可。那开车的，更是应该把牢底坐穿，不处罚地狠一点，以后这事儿还是杜绝不了。” “那些黑心黄牛向来是要钱不要命的。”叹了口气，“她们太神化我们这些艺人了，不过都是大千世界的一个动物罢了。希望我这次报警能给她们一些教训吧，专注自己的生活才是正道。” “以前觉得我女儿喜欢的人不过就是长得帅点，现在看来，她没喜欢错人，我老爷子也觉得你不错。”李师傅点头赞道。 陆旸笑笑，没再说话。拿出手机，小张发来了消息。 “警车已经拦住了那辆面包车，里面的几个粉丝都没事儿，只是受到了点惊吓。训诫了几句就被家长领回去了。面包车车主是个惯犯黄牛，专门揽这种跟踪明星的活儿，现在已经被警方拘留了。” “你现在在警察局？”不然小张不会知道地这么详细。 “是啊，警察让我来作笔录，现在也结束了，我马上就回家了。” “辛苦你了。” “老板你安全就行，这些人实在干的不是人事儿。” 聊天结束，陆旸看向窗外，这是个不知名的小巷，夜宵生意渐渐开始，炊烟弥漫。小巷中车辆鲜少，人来人往，笑脸相迎。这样恬静的生活，陆旸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没多久，车开进了陆旸的公寓。下车前，陆旸还给李师傅的女儿送了张签名照。 “师傅，你女儿多大了？”陆旸停笔，抬头问李师傅。 说起女儿，李师傅立刻笑起来，“我女儿今年高三啦，明年就进大学了。” “那我就祝你女儿金榜题名！”提笔就补充在名字后面。 “谢谢你，小伙子，我也祝你前面的路越来越好走，以后想要约车尽管叫我！”李师傅接过陆旸的照片。 陆旸下车，眼前的独栋已经有些陌生了。大概有一年，他一年没有回过这个家了。输入密码进房间，钟点工阿姨将家里收拾得很干净，陈设一尘不染，完全看不出来一年都没有住过人。 上楼进入衣帽间，收拾着深秋和入冬的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陆旸拿出手机，眼里有了些笑意。是乔奚见： “我喝热水了，现在我要睡觉啦，晚安。” 可现在九点不到，这姑娘怎么就睡了？大概是白天确实累了吧，陆旸放下手里的衣服，回复道：“晚安。” 她还真是猫一样的性格，吃得多，睡得也多。 继续收拾衣服，衣帽间里的衣服都是清一色的冷淡风。陆旸随意挑了几件，折进行李箱里。 收拾完后下楼煮了碗泡面，拿出手机，享受难得的闲暇。 切进小号，习惯性点进经常访问，乔奚见的内容有了更新。这几天一直没有时间刷微博，今天一看倒是更新了不少。 最新的一条：冷风一吹，偏头痛又犯了。听说偏头痛和码字更配哦（笑脸 更新时间是五分钟前。 陆旸切出去看了眼微信的聊天记录，十分钟前乔奚见跟他说了晚安。 陆旸眉头皱了皱，这丫头，还学会谎报军情了？ 第八十章 偷袭 三口并作两口将泡面吃完，穿上大衣带起口罩，拿起车钥匙就往门外走。 陆旸家离乔奚见的公寓不算远，半个小时的车程也就到了。将车停好，很熟练地输入了乔奚见单元门的门禁密码，之前交换钥匙时，乔奚见只说了一遍，陆旸便记住了。 按门铃。 乔奚见正在整理人物线索图，戴着耳机，并没有听到门铃的声音。陆旸按了好几下，依旧没有回应。 难不成真的是睡着了？ 陆旸低头看了看门锁，密码锁。输入乔奚见的生日，门一下就开了。陆旸愣在原地，这姑娘密码这么简单？ 走进房间，关上门。客厅的灯是关着的，漆黑一片，卧室的门紧闭。依稀从门缝里可以看到灯光。陆旸突然起了玩心，蹑手蹑脚走到卧室门前，轻轻按动扶手，打开门。 乔奚见正坐在床上，床上驾着一张小桌子。她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睡衣，头发散在背上，额头处贴了张发烧贴。戴着耳机，埋头在一张纸上画着什么，完全没注意到陆旸进门了。 都这样了还没吓到乔奚见，陆旸干脆轻咳一声。 乔奚见觉得好像有点声音，下意识抬起头，抬眸就看见自家卧室门前站着个人。她工作时特别认真，是全身心投入到剧本中的。突然从中抽离，思绪还没回来。看清来人之后，只淡淡来了一句：“陆旸？” 陆旸倒是没想到乔奚见这样的反应，略微挑眉，正打算往里走。 突然乔奚见声调陡然增大，“陆旸！你怎么进来的！” “反射弧挺长啊你。”陆旸着实被吓了一跳，顿了顿脚步，还是走到乔奚见身边，“不是跟我说‘晚安’睡觉了么？” 乔奚见还处于惊恐中，身体后仰，双手护胸寻求安全感，“你怎么进来的？” “密码得换，太好猜了，怎么也得设个我的生日，难度才高一点。”陆旸在床边坐下，手背抚了抚乔奚见的额头，“头还疼吗？” “你又知道？”乔奚见瞪大眼睛。 陆旸没有回答乔奚见的问题，将乔奚见手中的笔抽出，放在小桌子上，又将小桌子搬到地上，“背对着我。” 乔奚见愣着，没有下一步动作。陆旸无奈，手动扳动乔奚见的身子，让她背对着自己。曲起食指，用指节处按着乔奚见脑后的穴位，突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忍着点。” 话音没落。乔奚见就叫了出来：“啊！疼！” 陆旸被乔奚见这一嗓子吼得闭了闭眼，脑袋略微后仰，“忍着点，我在给你按穴位。”手里的力道没减。 乔奚见咬着牙，双手紧握，尽力忍着。 就这样按了两分钟，陆旸松开手。乔奚见坐正身体，摇了摇脑袋，眼睛眨了眨，看向陆旸，“真的好多了哎！“ 陆旸笑笑，“我这手法还可以吧。” “你怎么知道我头痛的？”如果说家门密码是陆旸猜到的，那头痛这事儿她可谁都没说。 陆旸嘴角微扬，“心灵感应。”四周环顾，参观着乔奚见的卧室。空间不大，却很温馨。 一整面墙的书柜，被乔奚见装满了书籍杂志和小陈设。一张小书桌，放着一个小闹钟，桌前的墙上贴着今日计划，才刚住进来两日，墙上贴了两张便贴。“听他唱歌”四个字特意被乔奚见用红笔标了出来。 落地折灯的弯折处上还挂着一个海绵宝宝，飘窗下垫着软垫，软垫上放着布朗熊，窗前木制风铃悬着。 陆旸突然联想到自己的家，单调且没有任何装饰，她应该不会喜欢吧。 “陆旸，你是不是视奸我的微博小号了？”乔奚见翻看着手机，突然抬头。 陆旸转身，答非所问：“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 乔奚见跟陆旸发晚安，是因为不想让他挂念自己，况且偏头痛是老毛病，睡一觉就会好，也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讲的事情。 “头痛而已，不值得单独拿出来说，况且我写完这点，就要睡的啊。我睡衣都换好了。”乔奚见向陆旸展示她的睡衣。 陆旸看过去，毛茸茸的睡衣前绣着樱桃小丸子，不经意间扫到了些部位，略挑了挑眉，她确实还是个孩子。 乔奚见注意到了陆旸的眼神，忙伸手捂住自己，“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也该解释解释了。” 陆旸顺了顺乔奚见的头发，“你那么早给我发晚安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恰好看见你微博，就发现了你这个小骗子在撒谎。没来得及多想就过来了。我敲门了，你没听见。我就尝试输了一次密码，居然门就开了，这也不能怪我不是？” “你这是私闯民宅！”乔奚见捞起身边的枕头就朝陆旸砸去。陆旸接过枕头，顺势将乔奚见拉近。瞬间陆旸的脸近在咫尺，乔奚见摒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你……你做什么？”乔奚见眨巴着眼睛，睫毛微颤，紧张道。 “私闯民宅耍流氓呗。”陆旸浅笑，轻轻说着。气息打在乔奚见脸上，乔奚见的脸瞬间染红。陆旸贴向乔奚见红扑扑的小脸，轻轻啄了下乔奚见的唇，只一下，就离开了。 乔奚见触电般蓦地退后，两只手捂住嘴唇。 陆旸摇摇头，“你这么不经撩以后可怎么办。” “一步一步来，哪有想要一口吃成一个胖子的。”乔奚见振振有辞，“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知道我的微博小号？什么时候知道的，老实招来。” 陆旸拿出手机，点开微博，给乔奚见查看。 乔奚见接过手机，关注列表里并没有自己，她又点到经常访问，第一个就是自己，“你什么时候开始的？”说着就用陆旸的手机给自己点了关注。乔奚见自己的手机收到关注信息后，乔奚见点进陆旸主页，头像居然是那天看日出唐琛拍的那张照片。微博里废话很多，更让她意外的是，放眼望去，居然大多都与自己有关。 乔奚见点击关注，“喜欢我就大方一点嘛，我又不是还玩视奸这一套。” “五年前，在你还是我的临时助理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陆旸盯着经常访问里的互相关注字眼，轻声说道。 五年？！那自己这五年里这些没羞没臊的碎碎念他岂不是都看见了？！ “你全都看见了？”乔奚见还不死心，试探着问。 “每一条，我都看过了。”陆旸没有否认。 第八十一章 时机成熟 “所以你猜清楚地知道我喜欢你，还是你五年前，也一样……喜欢我？”乔奚见心跳得极快，就像陆旸刚刚表白时一样。 “是，五年前，我就喜欢你了。” “所以《二十四桥畔》这首歌你一定要唱给我听，你也一直都记得我们五年前发生的一切？” 陆旸点头。 乔奚见扑进陆旸怀里，“怎么回事儿啊陆旸，我好想哭。” 陆旸轻抚乔奚见的背，同时紧紧回抱住她，将头埋进她柔软的肩胛处。 “万一我不当编剧呢？万一我不回来呢？”乔奚见闷在陆旸怀中，轻轻问道。 “我希望你幸福，你做什么样的选择都没关系，你开心快乐就好，哪怕再也不会回来。”陆旸说，“我其实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回来，所以我无数次后悔自己当年将你赶走，可如果因为你回到了原有的生活轨迹就能快乐，我又觉得值得。” “幸好。”陆旸轻叹。 良久，乔奚见才从陆旸的怀里挣脱开，还带着鼻音，“那你今天来就是为了给我按穴位的吗？” 陆旸正色道：“我明天就要离开北京了，下一个剧组在影视城。我们可能几个月都见不上一面。” 乔奚见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却又很快掩饰过去，“没关系，你有要忙的事情，我也没闲着啊。就算你不出差，我可能也没空搭理你。” 这番话把陆旸逗乐了，轻捏眼前姑娘灵巧的小鼻子，“是啊，我们阿奚是个大忙人，没空搭理我。” 乔奚见拉下陆旸的手，“但是你有空要记得想我，我有空也会想你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 “好。”陆旸望进她的眼睛里，与她十指紧扣。 没有在乔奚见的家里逗留很久，替乔奚见盖好被子，再三嘱咐她好好休息。陆旸关上卧室的灯，出去了。 转眼深秋，距离陆旸进组已经半月有余。 这部戏是由网络热门小说改编的大ip剧，原著粉丝非常多。再加上陆旸日益飙高的名气，这部剧算得上是未拍先火，网友关注度非常高。陆旸对待工作还是一如既往地认真，四本厚厚的剧本已经被他翻烂了。 《星行者》网播正式完结，官微发出杀青照和杀青花絮。本来该有个像模像样的庆功宴，奈何大家天南海北，再难聚集，这件事情也就搁置了。 乔奚见和陈桢的初稿前不久已经提交，却被郎欣用各种奇葩理由退回，只得回炉重造。若是剧情等问题也就罢了，偏偏总是一些格式字体段间距之类的小毛病，一遍一遍改。有时乔奚见甚至觉得郎欣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她跟陈祯呕心沥血肝出来的内容。 几次来回，乔奚见终于忍不住想要理论，却被陈桢劝住。陈桢包揽下了与郎欣交流的任务，乔奚见也乐得清闲了几天。 这天乔奚见点了炸鸡和烧烤，盘腿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逍遥。在广告播出间隙突然看到了陆旸的综艺《唱给你听》的宣传，今晚播出第一期。宣传片的剪辑很刻意，陆旸和叶韶同框的镜头很多，放出的预告的镜头也大都是陆旸和叶韶的合唱。 她心下一沉，莫不是炒作已经开始了？撕下手里的一次性手套，打开手机。果然陆旸与叶韶的双人话题已经排在了热搜的前三，“叶韶陆旸甜”、“陆旸叶韶合唱”等词条也陆续出现在热搜话题榜上，并且热度持续上升。 点进热搜，各种节目录制时的错位照和断章取义的视频片段都被放了出来，甚至还有营销号发长文，标题为《当红流量陆旸与小花叶韶恋爱的蛛丝马迹》，点击转发量很快过千。乔奚见出于好奇点进去，若不是乔奚见是陆旸的正牌女友，恐怕自己也会信以为真。 长文中有图有真相，还有二人发表微博的时间截图，指出二人暗戳戳地秀恩爱。往下翻时，一张图片让乔奚见不禁吸了口凉气，照片中是陆旸和一个姑娘的背影，在演播厅楼下。那个姑娘披着陆旸的黑色大衣，走在陆旸身边。 营销号杜撰此人是叶韶，可乔奚见知道，那张照片的女主人公是自己。不知道陆旸那里怎么样了，按照他们之前的计划，公布恋情的时机该是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乔奚见现在心跳很快，对于即将发生的未知结果的事情，她突然有些紧张。虽然之前陆旸与她商量时，她答应地很干脆，可是真正事到临头，她还是有些忐忑。 正在这时，陆旸的电话来了，乔奚见接起。 “看到热搜了吗？”陆旸直切主题。他刚刚结束一场戏，刚下场就被小张告知，杨舒钰的营销开始了。只瞄了几眼热搜内容，嗤笑两声。杨舒钰发来微信，让陆旸不要插手网上的事情，闭嘴就好。 闭嘴？凭什么？ 陆旸立刻给乔奚见打了个电话，这姑娘是个冲浪专业户，应该已经看到了吧。 乔奚见回道：“刚看到，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当然没事，我是担心你。”陆旸轻笑。 “我觉得挺好的啊，郎才女貌，一对璧人。”乔奚见故意呛陆旸。 电话那头陆旸的笑声传来，“你不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么？还吃醋呢？” 乔奚见当然一直都知道陆旸与叶韶什么都没有，只是这些捕风捉影的照片真的摆出来之后，心里总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一点点。”乔奚见直言不讳。 “今晚就要公开了，你准备好了吗？”陆旸的声音磁性又温柔。 “为什么是晚上？”乔奚见脱口而出。 对面似乎笑意更明显了，“怎么，你等不及了？” 乔奚见连忙否认，“没有，我只是好奇你的时间为什么定在晚上。”自己哪有这么迫不及待。 “晚上节目播出，又会有一波话题，现在无风起浪，不是最好的时机。”陆旸解释道。 “我需要做什么吗？”乔奚见不知道这个恋情究竟怎么个公开法。 “交给我，你用编剧的大号转发就好，私信评论也不用管。晚上我还有夜戏，联系可能不是很方便，有任何情况就告诉小张，记住了吗？”陆旸嘱咐。 “记住了。”乔奚见糯糯地回应着，声音里透着些娇羞。 陆旸低沉的声音传来：“这边马上开拍了，我挂了，有空要想我。” “你也是。”乔奚见率先挂了电话。他俩倒是不像别的情侣，每次电话都纠结谁先挂电话。在他们俩这里，每次都是乔奚见先挂，免去了很多无谓的口舌。 第八十二章 公布恋情 晚十点，第一期《唱给你听》播出结束，话题很快涌上热搜，陆旸和叶韶的双人词条毫无悬念地成为热搜第一。 正在网友们吃瓜时，绯闻事件男主角发微博了。 文案是：写给二十四桥畔的她。@编剧乔奚见 配图是《星行者》杀青时唐琛拍摄的那张背影照，照片中陆旸揽着乔奚见，远方橙红一片。 这条微博发出来后，热搜的风向立刻变了。“陆旸公布恋情”立刻代替了之前的双人词条，登上热搜第一。 网友本以为是坐实了陆旸与叶韶的恋情，却没想到居然是上一部剧被黑过一段时间的编剧乔奚见。陆旸和剧组都很注意保护乔奚见的隐私，即使是上次直播时也没有让乔奚见露出正脸。于是大家对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乔奚见议论纷纭。 乔奚见登录大号，转发陆旸的微博，只有一个“爱心”的表情。刚转发出去，评论就多到乔奚见只刷新了一下，页面就卡住了。连忙退出大号，登录小号，小哈上也不算风平浪静，主页也有热点博主点评和吃瓜。 还是忍不住点进第一条热搜，看看大家的反应。话题里第一条和第二条是陆旸和乔奚见的微博，接着往下是各大营销号转发吃瓜。乔奚见点开评论，并不像配图那么岁月静好。 “哥哥这是飘了？这才刚刚有点起色就公布恋情，事业是不想要了吧！” “这编剧怕不是个白莲花，之前剧播的时候就一直蹭热度，现在还勾引陆旸？” “还不如叶韶呢？这位女士又是什么牛头马面？” “你听她直播时候矫揉造作的声音，哥哥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怕不是前段时间被黑之后装可怜爬上了哥哥的床吧，我们哥哥好单纯。” 越看越不堪入目，这些网友还真是造谣一张嘴，他们辟谣跑断腿。 实在看不下去了，刷新了主页面。主页突然出现了好些人的转发。 唐琛转发乔奚见微博，文案：是编剧也是嫂子！（官宣的图片是我拍的，麻烦给摄影师转账） 赵祁转发乔奚见微博，文案：很甜哦 林欢转发乔奚见微博，文案：小乔姐和姐夫要好好的（爱心） 大家不约而同地都转发了乔奚见的微博，向网友表明了他们的立场，不仅祝福了这段恋情，更力挺了乔奚见。 乔奚见顿时心头一暖，原来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自己。 没一会儿，《星行者》的官微也发博了： 小星的妈妈给我找到爸爸啦！配了一张陆旸与乔奚见在片场执手散步的背影。乔奚见是创造处这部剧的编剧，自然可以说是《星行者》的母亲，那陆旸倒成了父亲。这说法让乔奚见不禁笑出声来，剧组好可爱。 陆旸的圈里的一些好友也纷纷转发了陆旸的原微博，表示祝福。 乔奚见没再管微博的风向是怎样，也没有再登陆大号。她是怎样的，没必要大喊着告诉别人，清者自清。 又收到了很多人的微信消息，校园里的同学，张媛的，严成朗的，唐琛的，林欢的，甚至还有陈桢的。乔奚见一一耐心回复。 陆旸的电话这时候打进来。 “别管评论。”声音有些焦急，开篇就是这一句话。 “我知道，况且我们也收到了不少祝福不是吗？”乔奚见的声音难得很柔，“你经纪人那里怎么样？” 对面叹了口气，“她不敢正面跟我刚，倒是打电话把小张训了半天。好在小张是个扛骂的，一言不发让杨舒钰骂完也就挂了。” 小张在一旁补充，“只有奖金可以熨平我受伤的心。”陆旸将听筒拿远了些，转头跟小张说话，“知道了。”随后又靠近话筒，与乔奚见说话。 没聊几句，片场的工作又开始了，短暂的电话粥结束。 离开网络世界，日子还是一样过。随着《江南如烟》的剧本一次又一次地修改，郎欣那关终于过了。开了几次会议之后，剧组正式进组，准备开机。 取景点在影视城，剧组安排的酒店就是陆旸正住的酒店，但《江南如烟》开机仪式已经过了三天，乔奚见与陆旸连一个照面也没有打过，可见双方剧组对于物料的保护这件事情有多重视。 新剧组的生活并不轻松，乔奚见深刻体会到了之前自己的剧组生活有多么幸福。郎欣不仅如陆旸所说的，不干实事，而且喜欢在一线演员与导演制片面前大包大揽，给乔奚见和陈桢增加了很多本不必要的工作量。自己置身事外，功劳是她的，辛苦是乔奚见和陈桢的。 可能由于陈桢看起来木讷，想要改台词的演员都会一窝蜂过来找乔奚见。在《星行者》剧组时，乔奚见有绝对的话语权，她可以坚守剧本的初衷，绝不因为给某些演员加戏而改变剧本。可在这儿就不一样了，不提她的谄媚领导郎欣，就连导演制片都要哄着这一批阴晴不定的演员们，对他们的要求是言听计从。 “小乔，这段话能不能少一些，我实在记不住。”乔奚见正跟陈桢讨论着下一场通告的剧情，女一周楠拿着剧本抱怨着走来。 周楠是圈里的老演员了，虽然年龄不大，出道却很早，十八岁时就已经挑大梁演女主角了。只是这些年由于长相青春，所以接的戏类型都差不多，年龄在涨，演技却好像还停留在十八岁。 乔奚见与周楠没相处几天，却已经被她使唤过很多次了。 “周老师，这段话已经改过两遍了，精简到不能再精简了。”乔奚见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耐心地解释。 周楠拎着厚重的戏服走到乔奚见身边，勾着乔奚见的胳膊，”小乔，你连陆旸都能搞定，我这么点小小的台词你还改不了吗？” 乔奚见暗翻白眼，她知道，自己与陆旸的关系已经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是这个剧情……”乔奚见刚想拒绝，陈桢开口：“周老师，要不然我给你讲讲戏，这段台词虽然长，但还是很有逻辑的。我相信我给你分析完之后，你很快就能熟练地背下来。” 周楠放下乔奚见的胳膊，狐疑地看着陈桢，“你有这能耐？” 陈桢食指扶了下眼睛，郑重地点点头。 “行吧，你给我讲讲，这破台词能有什么逻辑可言。”周楠在陈桢对面坐下。 陈桢一改平时寡言少语的状态，拿起剧本就开始分析，分析主人公说每一句话时的心境以及情绪的一步步演化。 第八十三章 再次见面 其实这段台词也不长，主要是周楠一直静不下心，在陈桢的分析讲解下，她居然真的成功地把台词一句不落地背了下来。突然像个孩子，一蹦一跳地回去找导演炫耀。 “你的样子勾起了我学生时代的回忆。”看着周楠远去的背影，乔奚见偏头对陈桢说道。 “什么回忆？”陈桢盖起签字笔的笔帽。 “我的语文老师，他们就是这么一点一点拆解课文，然后骗我们背下一整篇课文的。”乔奚见从小到大的阴影。 陈桢没给回应，面无表情将剧本摊开放到乔奚见面前，“看到这些便签了吗，都要改。” 乔奚见倒在椅背上，轻声吐槽着：“我都快以为我从事的是一个服务职业了，一天天的，不是加戏就是嫌自己台词多镜头少。再这么伺候下去，我头发要掉光了。” 陈桢左顾右盼，叹了口气，小声道：“你少说几句，万一被别人听见又得得罪人。我就这两天，给你收拾多少次烂摊子了。” 乔奚见脾气急，每次有演员来改台词，乔奚见觉得不合理正要发作时，只要陈桢在旁边，都会当和事佬，自己揽下修改台词的任务。 ”行了，我也不连累你了，咱工作吧。”乔奚见打开电脑，继续与陈桢商量着剧情。即使人物的一点微妙变化也会牵动后续情节的改变，乔奚见对细节很看重，对着人物的线索，一点一点微调。 即使他们已经尽可能让调整的内容贴近原著，但是他们知道，这么改下去，一定不是原来的配方了，乔奚见已经做好了播出时再次被骂的心理准备。 这一工作又是一整天，稍微闲下来又会被郎欣派去给演员讲戏，总之就是连轴转，一刻也不得闲。 傍晚剧组放饭，乔奚见起身去盒饭车上拿饭。回头时，群演放饭点嘈杂一片。又是群演闹事？乔奚见驻足，看着眼前的突发状况。 群演吃的是大桶饭，剧组摆了好几个不锈钢桶，排成一排，群演们拿着碗排队。目前的状况是所有人围在一块，群演的争执声盖过了剧组工作人员的声音。 “为什么给我们吃中午的剩饭，我们群演就不是人吗？”这是乔奚见在嘈杂声中听到的唯一一句清楚的话。 她大概明白了，承包剧组伙食的餐馆为了省事，将中午没吃完的菜留到了晚上提供给群演。虽说现在已是深秋，中午的菜留到晚上并不会馊，但这样的待遇只有群演可以“享用”，而且明目张胆，确实是有些欺负人。 这要是放在之前，乔奚见一定上去与餐馆的人理论一番，可是现在，她只能选择沉默。陈桢在乔奚见身后，“走吧，先心疼心疼我们自己，出来混谁不辛苦。” 乔奚见点头，正准备离开，忽地瞥到角落里的一个少年。少年穿着戏里小乞丐的破布衣衫，坐在石头边，端着盒饭埋头吃。乔奚见认出了这时之前的那个群演小孩，林库栝。 “你先去吃吧，我看见熟人了，去聊两句。”乔奚见盯着林库栝，对身边的陈桢说道，陈桢饿极了，只瞄了眼林库栝，就端着盒饭走开了。 乔奚见走到林库栝身边坐下，“我们又见面啦。” 少年抬起头，看向乔奚见，眼里有了光亮，又好像想到些什么，随即又黯淡下去。 “这回我看过通告表，知道编剧是你。”林库栝语气淡淡的，埋头吃饭。 “知道是我怎么不去找我给你讲戏？这次演小乞丐吗？”乔奚见发觉到男孩情绪不高，找话题与他搭话。 “没有必要了，这次连句台词都没有，演完这场戏我就要回去了。”林库栝几大口将饭吃完，倒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 “不拍了吗？”乔奚见轻声问道。 “拍这种戏也没有意思，不被当人看的日子经历太多了，不想再这样了。”林库栝蜷坐着，双手抱着膝盖。 乔奚见不知道怎么劝这个男孩，就在几个月前，他还豪言壮志，浑身散发着年少的气概。短短几个月，他经历了什么，乔奚见不知道。 “你想好了？”乔奚见抱着手里的盒饭，手指不自觉扣着塑料包装。 林库栝低头不语。 在他身上，乔奚见分明看见了不服输的韧劲，如果他就这样放弃，连乔奚见都觉得可惜。明明外形条件姣好，表演天赋和热情他都具备，甚至在领悟力和爆发力方面，他也不输有些专业的演员，他现在缺少的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他表现自己的机会。 “你什么时候离开？”乔奚见问道。 “明天。”林库栝收拾准备起身。 “留个联系方式吧。”乔奚见叫住林库栝，“你不应该放弃，如果你相信我，我总一天会发现适合你的角色，不再是龙套。”如果她能够有所成，她希望自己可以帮助到这个有潜力的孩子。 林库栝默了默，还是掏出手机，将二维码出示给乔奚见，“谢谢。”转身便走了。 乔奚见笑而不语，端着盒饭走回到电脑旁，边吃饭边看着剧本。 夜色沉重，乔奚见的眼皮也越来越重。又是一晚上的大夜戏，乔奚见和陈桢陪着剧组熬到了凌晨。统筹小姐姐看到二人疲惫的状态，让他们先回去休息，明天早晨赶来片场酒店。 两人千恩万谢，走回酒店。乔奚见伸了懒腰，“这是我进组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剧组的人性之光。” “得了，你迟早有一天死于话多。”与乔奚见比起来，陈桢惜字如金，这些会得罪人的话，他更是一个字都不会说。 “这前后又没人，干嘛活得这么累。放松一点嘛，难得的闲暇。”乔奚见不以为然。 殊不知两人难得闲暇的这一夜，剧组整个变天了。 次日清晨到达片场时，整个片场一片寂寥。本该已经开拍的通告连布景都没有开始，导演副导演制片统筹全都不在场。乔奚见四周看了看，确认没有走错地方。 手机提示音响起，总群通知开紧急会议，地点是酒店的会议室。 第八十四章 风波 乔奚见到达会议室时，整个会议厅已经坐满了人，陈桢暗向乔奚见招手，乔奚见猫着腰坐到陈桢身边的座位上。 没过多久，制片沈钟开始发言，此时他脸上的严峻不是故作姿态，突发事件的严重程度可见一斑。 “我们的一个投资商昨晚突然提出撤资，并撤走了我们组里的女一和男二，这件事在座的大家想必已经知道了。”沈钟声音还算平稳。 乔奚见震惊脸，这是什么惊天巨瓜？ 接下来沈钟与大家商量着接下来的对策，拍摄被迫暂停，资金方面只要好好交涉还可以找到新的投资商投资。可是上一个投资方带走了演员，就让他们有些棘手。 放在开机之前，演员都是抢着角色要进组。可现在情况跟不一样了，剧组已经开拍，定妆照也已经发布出去了，很少会有公司愿意自家艺人来接手这个烂摊子，“替补演员”这个名号，很少有人愿意担着。 一轮讨论过后，大家基本明确了，以外公开重新试镜方式找演员的可行性为零。现在只能发动关系，看谁愿意救场。而乔奚见和陈桢被要求重新修改剧本，之前周楠和男二要改动的地方全都不作数。 得了，这下之前几天整个剧组的劳动基本都是无用功了。 散会之后大家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悦，就连平时卖笑脸营业的郎欣也沉着一张脸。 乔奚见突然生出一个想法，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男二这个角色，风流倜傥，潇洒不羁，或许林库栝可以胜任？ 可是要怎么说服导演给一个小群演一次机会呢？放在之前，乔奚见只要开口，导演说什么也会给林库栝一个机会，可是现在，她与新戏的导演甚至还没说上过几句话。 回到片场的休息室收拾东西，这几天应该都不会待在这里了。出门时正撞见林库栝和一众演员在工作人员处排队拿片酬。他还穿着戏服，虽是破乱的碎布乞丐服，但却透出没落贵族的气质。 乔奚见一个冲动，没多想上前就将林库栝拽到角落，“你想不想演男二？” 林库栝本就有些摸不着头脑，又被乔奚见这一句话惊到了，瞪大了眼睛，“就是那个富家纨绔公子？” “你看过剧本？”这点乔奚见倒是没想到。 “在剧组等戏时无聊跟别人借的。”他只看了一遍，就已经记住了大概的剧情。 “虽然概率很小，但是你愿不愿意试一试？”乔奚见认真道。 林库栝默了几秒，他知道剧组发生的变故，现在缺一个男二的演员。但是他更明白，再怎样缺演员，也不会考虑到他一个群演的头上。 但是看着乔奚见殷切的眼神，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编剧，甚至比自己还要幼稚，可是他却是没有办法拒绝，没有办法拒绝她的一番好意，即使被奚落或是嘲笑一番，他突然就想去试一试。 “好。”林库栝望着乔奚见抓着他手腕的手，点点头。 乔奚见拉着林库栝就往外走，“我带你去找导演，看他愿不愿意给你一次试镜的机会，如果愿意的话，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只有这一次机会知道吗？”乔奚见喋喋不休地嘱咐林库栝，眼睛寻找着导演的位置。 导演正与沈钟在一起，站在路口好像在等什么。乔奚见上前，“导演，我想问问，男二的角色定了吗？” 导演偏头看了眼乔奚见，想了会儿，“编剧小乔是吧。”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怎么，你要给我推荐？”瞥了眼乔奚见身边的林库栝。 “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只要一个试戏的机会就行。”乔奚见替林库栝争取。一旁的林库栝确实一言不发，他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本不该来自取其辱的。 导演扬脸吐着烟圈，烟尘弥漫，呛得乔奚见险些流下眼泪。 “我们组里再怎么缺演员，也不会找一个群演来充数吧。”导演下逐客令。 乔奚见正欲再次开口，却看见一辆黑色商务车停下，车上下来一个壮实的女人，拎着大包小包，乔奚见看着有些眼熟，却又记不起来在哪里看过。女人 转了一圈打开内侧车门，车上款款走下一个穿着米白色大衣的女人，沈钟和导演都围了上去，没再搭理乔奚见。 “叶老师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吧！”沈钟堆着笑脸迎接。 女人右手撩起遮住脸庞的长发，夹到耳后，妩媚地笑道：“这次临危受命，还希望多多关照。” 乔奚见愣在原地，这是叶韶？！ 叶韶礼节性地与两人打招呼，正准备离开去打点行李，却看见了站在一旁的乔奚见，“是你？”她对着乔奚见说。 乔奚见有些窘迫，她没想到叶韶会当着大家的面跟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叶老师。”乔奚见尴尬地笑笑。 沈钟看了眼乔奚见，转头又对着叶韶道：“你们认识？” “旸哥的女朋友，我的网传情敌，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叶韶虽回答着沈钟的话，眼睛却是一直看着乔奚见和她身边的林库栝。 这些天，随着《唱给你听》综艺的热播，大家都看出了陆旸的逃避和冷漠，“叶韶倒贴”成了新的热门话题。 “叶老师您别开玩笑了。”乔奚见有些尴尬。 导演不关注八卦新闻，这样的尴尬场景他也没有预料到。侧头小声对乔奚见道：“这儿没你事儿了，走吧。” 乔奚见自然不想这么离开，站在原地没动，正想开口。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叶韶看着林库栝，问道。 或许叶韶说话会比自己管用很多，毕竟她是来救场的，不管怎样，剧组也会卖给她一个面子。 “是这样的，这个男孩是我在片场发掘的一个很有潜力的小演员，我想给他一个试镜男二的机会。”乔奚见目光灼灼地看着叶韶，希望她可以明白自己现在的需求，只需要她开口说一句，眼前这个男孩或许就有了出头的机会。 叶韶看了看乔奚见，又看了看林库栝，杏眼微转，转头朝着导演，“导演，我觉得这个男孩外形还不错，要不就给他个机会？就当给我个面子。” 导演见叶韶开口，也不好拒绝，“成吧，正好我们也要去看你的戏，就正好带着他去试场戏吧。”说着就领着一众人前去排练室。 叶韶坐下后，招呼乔奚见坐在自己身边，林库栝站在众人面前。 第八十五章 试镜成功 导演专业素质很强，他拿着剧本，一脸严肃道：“你有五分钟的时间准备34-1这场戏，一次机会。” 林库栝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正式的试戏，乔奚见本还担心他会紧张。却没有想到他比自己还镇定自若，微点头，接过导演的剧本，兀自到一边研究。 叶韶歪头与乔奚见窃窃私语：“没想到你还挺有当星探的潜质，这男孩一看气质就不一样，你从哪挖来的？” “片场偶然发现的，还得感谢你，他如果没有你的提携，连个面试的资格都没有呢。”乔奚见回应。 两分钟后，林库栝走到中央，将剧本交还给导演。 “你还有准备的时间。”导演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我准备好了。”林库栝淡然地开口，动作神情老练而又坚定。 “开始吧。”沈钟翘起二郎腿，双臂收紧抱在胸前，姿态甚是散漫。本就是卖给叶韶的一个面子，还真能指望一个群众演员挑大梁不成？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林库栝一开场就惊艳了所有人。没有道具，没有其他演员搭戏，林库栝仅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将少年爱而不得却又极力掩饰的样子演绎地淋漓尽致。 34-1这场戏前半段是与女主的对话，男二表白被拒，强装出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下半场独自离开，只落寞一瞬，随后潇洒打开折扇，大步流星走进酒馆，依旧还是那个人皆唏嘘的恣意少年郎。 林库栝的表情管理和台词都很到位，这几分钟，仿佛剧本里的少年魂穿林库栝，两个人合二为一。 乔奚见指导过林库栝，却也没想到他能惊艳如斯。一小段戏很快结束，全场竟没一个人说话。 林库栝鞠躬道谢：“谢谢各位老师，我的表演结束了。” 沈钟和导演面面相觑，本以为只是走个过场的试镜，却没想到现在骑虎难下。叶韶率先鼓掌，“精彩！ “导演，这个角色就是为这孩子量身定做的吧，您还不做个决断？”见导演迟迟没有给出反应，叶韶拍拍导演，依旧是媚到骨子里的声音。 导演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拍剧本，“就他了，林库栝是吧，你的试镜成功了。”回头看向乔奚见，“你将修改好的剧本给他。” 乔奚见连连点头。 就这样，剧组迎接新来的女一的功夫，就将男二也定了下来。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剧组，不仅原本预期至少两天的假期没有了，甚至还有个有个不知名的小群众演员林库栝突然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一跃成为了男二。 剧组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这件事情甚至被传成了好几个版本。 第一个版本，林库栝是叶韶的包养的小白脸，是买一送一强塞给剧组的，剧组只好收下。 第二个版本，林库栝是隐藏的富二代，只身来到剧组打拼受了不少委屈，家里亿万财产的父亲看不下去，直接投资剧组，让林库栝成为男二。 第三个版本，编剧乔奚见水性杨花，吊着演员陆旸的同时，还跟小群演暧昧不清，玩养成游戏，一手将他捧成了男二。 流言的传播速度堪比光速，才傍晚，这些个重磅新闻很快就传进了乔奚见的耳朵里。乔奚见正在和陈桢校对着剧本，之前的内容已经被改成了四不像，他们直接推翻了之前改的所有，从开机时的初稿开始校对。 几个妆发老师从休息室经过，手里还捧着叶韶和林库栝的新戏服。看到乔奚见时，突然来了兴致，俯身到乔奚见桌上，“小乔姐，陈桢哥，你们知道新来的叶韶和林库栝之间的关系吗，我听说不简单哎！”附上八卦专用眼神。 一面之缘而已，能有什么关系。乔奚见正准备开口，另一个妆发老师凑到大家跟前，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听说男二林什么的家里很有钱，他的父亲投资了这部剧，唯一的要求就是自家儿子有角色可演。” “可是林库栝之前一直是群演啊。”乔奚见听不下去了，没注意到她说这句话时，其他人的心照不宣的眼神。 于是接下来，几个妆发老师向乔奚见科普了另外几个版本。虽然没有得到乔奚见的回应，但是他们得到了传播秘密的快感，都砸着嘴满意地离去了。 乔奚见摇摇脑袋，叹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陈桢之前一直保持着沉默，现在终于说话了，“还有一个版本他们没告诉你。” “什么？”乔奚见纳闷，瞒着她做什么？ “你劈腿林库栝。”陈桢没有废话，总结地恰到好处。那些人能谈半个小时的事情，被他六个字就概括完了。 “啥玩意儿？”乔奚见没想到吃瓜还能吃到自己头上。 “他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假的都能造出花来。”陈桢盯回电脑屏幕，“你也长个心眼，别大大咧咧地什么事儿都敢做。”特指乔奚见贸然引荐群演林库栝这件事。 “假作真时真亦假，还真是这样。”乔奚见也没再追究，谣言嘛，遏制不住的。她的声誉本就不太好听，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演员敲定之后，剧组很快就回到了常态。之前的戏全部重拍，从零开始。 叶韶虽然平时看起来像个娇小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演起戏来确实一点都不含糊。只要是她自己可以完成的动作坚决不用替身，台词功底也很棒。 林库栝虽是第一次面对镜头长时间演戏，但只用了半天就已经学会了如何自如地面对镜头，掌握了拍戏的要领。 这部戏中，女一叶韶的台词最多。但是她从来不会要求改剧本改台词，无论多长的台词她都照单全收。其他演员见主演都不改词，自己也只好乖乖背词，嫌自己镜头少的也不敢声张。剧组的工作气氛好了许多，拍摄进度也加快了。 这天，为了筹备下一天的重头戏，剧组早早收工，为明天养精蓄锐。乔奚见与陆旸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了，虽然拍摄地点相距不过一公里。乔奚见早早地回到酒店，拿出手机，点开自己与陆旸的对话框。上一次联系还是在三天前，最后一条消息是陆旸发的，让乔奚见早点休息。 第八十六章 房卡 乔奚见心下突然有些过意不去，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打字。 “我收工啦。” 迟迟没有回应，乔奚见早就习以为常了，自己与陆旸回消息的时间常常隔着几个小时甚至是一天。看到就回，不会刻意聊无意义的话题。这样的相处方式让乔奚见觉得很舒服，足够自由舒适。 不知不觉抱着手机在沙发上眯着了，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是小张。 “小张哥，你怎么来了？”乔奚见疑惑。 只见小张掏出一张房卡，“老板今晚收工不算晚，他房间里有私人影院。”说着将房卡递到乔奚见手中，眼神里蕴含着看破不说破的暧昧。 乔奚见接下，“他让你来的？” “不然我怎么知道阿奚妹子你住在哪。不说啦，片场离不开我，我走了。”小张匆匆离开。乔奚见拿着手里的房卡，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去。 是不是太快了，给房卡也太暧昧了点吧！ 万一就是想跟我说说话呢？想这么多干什么？ 肯定是找我看电影啊，之前我俩不就经常一起看电影吗？ 乔奚见你不要太龌龊了，你不可以馋陆旸的身子！ 心里无数个声音在斗争，最终乔奚见决定穿戴整齐，带着薯片可乐和两盒海底捞自热火锅，去陆旸的房间等他收工。 陆旸的房间在顶层，是一间总统套房。乔奚见一手抱着零食，一手抽出房卡开门。 进门便是空旷的客厅和餐厅，二者合二为一，淡灰色木制玄关挡在中间，玄关里摆满了各色红酒与酒杯。 好家伙，光是客厅和餐厅就赶上了乔奚见整个房间的大小。之前陆旸在剧组的房间也只是很普通的套房，由此可见他现在的这个剧组是真的财大气粗。 乔奚见将手里的零食放在圆形透明茶几上，四处寻找着小张所说的私人电影院。客厅尽头右转拐角处是衣帽间，陆旸的衣帽间很整洁，东西不多，清清爽爽。 他的衣服不多，大多还都是赞助商赞助的。衣橱外的小勾子上挂了一排鸭舌帽，各种牌子，有些还是全球限量款，颜色却不是很杂，以白色和黑色为主，偶尔会有墨绿、深蓝的暗色系混在其中。 乔奚见倒是没想到，陆旸喜欢收集鸭舌帽。离开衣帽间，对面的房门关着，乔奚见猜想该是卧室，也就没进去。 出了拐角间，好几个房间的门都是关着的，乔奚见出于礼貌都没进去。 “这还看什么电影，连房间都找不到。”乔奚见碎碎念，往前走着，前面的房间门是敞开着。 有张床，前面的电视柜上放着些小摆设，水杯，充电设备。床头柜上放着几本厚厚的剧本，被翻得有些烂。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投影仪的小仪器，乔奚见走近，想研究研究。却看见旁边放着一个小药瓶。 乔奚见拿起，罐身上的标签写着“艾司唑仑”，这是安眠药？陆旸的神经衰弱不是已经好了么？本就缺觉的剧组生活还需要靠安眠药入睡吗？ 乔奚见正看着药罐背面的使用说明，蓦然肩膀被从后面箍住，突如其来的力道，乔奚见一个重心不稳，身体猛地向后倒去。靠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重重地砸在床上。 枕在身后人的肩膀上，乔奚见也没有吵闹，她知道是陆旸。耳边传来几声低沉的笑，嗓音略显喑哑，“这么着急投怀送抱？” 乔奚见扭过头，陆旸清秀的脸庞近在咫尺，嘴角肆无忌惮地扬着，坏笑一览无遗。乔奚见愤愤地撇过脸，从陆旸的怀里挣扎着要起身。 陆旸箍住乔奚见的肩膀，让乔奚见动弹不得，安然地躺在自己身侧，声音有些疲惫，“别闹，陪我待一会儿。” 原本手舞足蹈的乔奚见听着这话，倒是不再闹腾，安静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两人就这么并肩躺着，良久没说一句话。 “你不是说神经衰弱已经好了吗？”乔奚见望着天花板上暗黄的小灯，问道。 陆旸瞥到床头柜的药罐，她看见了。 “偶尔睡不着才会吃，现在真的已经好多了。”陆旸撒谎。其实神经衰弱哪那么容易好，况且最近通告越来越多，面对镜头，大脑里的那根弦需要一直紧绷着，更加剧了病情。只是不想让这个敏感的姑娘担心。 “有时间我一定要带你去拍个脑ct，你拦不住我。”乔奚见固执道。 陆旸轻笑，“听你的。”他的脸忽然缓缓靠近，一寸一寸在乔奚见的眼里放大着，乔奚见僵直着身体，心脏跳动频率越来越来。 眼前的人忽地勾唇，在她的额头轻轻印了一个吻。蜻蜓点水般的，一瞬便离开。抽出胳膊，陆旸坐了起来，“带你去看电影。” “你不是要休息一会儿的么？”乔奚见也跟着起身。 陆旸回头望向乔奚见，眼里都晕着笑意，“你在旁边我没法专心休息。” 乔奚见微囧，站起来，“我带了好些吃的，我拿进来。”说着就要跑出去。陆旸收拾着投影仪，叫住蹦蹦哒哒的乔奚见，“别折腾了，我们出去看。” “为什么？”难道怕自己在卧室把持不住占他便宜？ “不可以在卧室吃东西。”陆旸可是看见了茶几上的那堆高热量垃圾食品。 “假干净。”乔奚见向客厅走去。陆旸跟在身后，看着乔奚见麻利地大力撕开薯片的封口，“以后还真不能指望你打扫家里卫生了，你只要不制造垃圾我就谢天谢地了。” 乔奚见侧目，“你娶老婆就是为了给你打扫卫生吗？大清早就亡了，朋友。” 陆旸倒是不在意乔奚见怼自己，“老婆”这个词甚合他意。蹲下身安装投影仪，“是是是，我老婆是新时代事业女性。” 乔奚见这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另一层意思，脸微微一红，“陆旸你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陆旸笑而不语。 没一会儿，投影仪被陆旸安装好，连上设备，“你想看什么电影？” “哈利波特！我在b站上看到林黛玉和伏地魔的cp剪辑，突然就很想再重温一遍哈利波特！”乔奚见想看很久了，只是在手机的小屏幕上太委屈哈利波特系列了。 “你磕的都是什么可怕的cp。”陆旸一脸嫌弃，但还是搜索着哈利波特影片。 第八十七章 关于霍格沃茨的晚上 没一会儿，准备工作结束，影片开始播放。乔奚见顺手打开两瓶可乐，递了一瓶到身边陆旸的手中。 陆旸伸手接下，小抿了一口，又放回茶几上。 “少喝些碳酸饮料。”他记得这句话自己对乔奚见不止说了一遍，可是这丫头还是对可乐情有独钟。 乔奚见眼睛盯着幕布，“那你别喝，我一个人骨质疏松。”在家面对父母的说教时，她也是这样蛮不讲理。 “因为是你递给我的，所以我喝了一口。”陆旸轻轻说道，因为是你给的。 乔奚见愣了愣，“记住了，下次给你递砒霜。”小声地说。但这时候却是听话地放下可乐，耳朵悄悄红了。 电影中正放到哈利波特离开姨母家前往车站。 乔奚见忽然激动起来，眉飞色舞，“我跟你说，我小时候真的相信车站里有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跟妈妈去车站的时候，我还真想撞来着。” 陆旸挑眉，“后来被毒打了吗？” “我虽然小但是也不傻啊，哈利波特撞墙之前是有其他小朋友做示范的，我才不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呢。我就在观察，会不会有其他小朋友。每次去车站我都会观察，可惜这么多年了我都没等到。”乔奚见惋惜道。 “你相信世界上有霍格沃茨吗？”陆旸问道。 “相信啊，当然相信。这个世界秘密太多了，霍格沃茨那样的乌托邦一定存在。”电影里小赫敏出场，正在给罗恩吃鼻屎味的糖，“罗赫这一对一定也是真的！” 陆旸盯着聚精会神看电影的乔奚见看了半晌，姑娘眼里全是魔法世界，此刻眼底尽是星星，熠熠生辉。她的父母一定很爱她，才会培育出这样一个干净无暇的姑娘。 “我也相信。”陆旸扬唇，附和道。 乔奚见就像找到了同类，一把抓住陆旸的手，“同道中人！” 陆旸抓紧乔奚见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一家人。” 陆旸手心滚烫，乔奚见的手刚握过可乐瓶罐，有些冰凉，这样的温度让她觉得适宜和安心。 电影很长，哈利波特系列一共有七部，乔奚见扬言要全部看完。 “你明天不用搬砖了？”陆旸看着神采奕奕的乔奚见，她就像凌晨还不睡觉，熬着父母的小婴儿。 “我还年轻，少睡一觉没什么。我今天一定要看着你睡着才行，你如果一直睡不着，我就一直陪你熬。反正哈利波特这么好看，也不会无聊。” 乔奚见还想着陆旸的神经衰弱，“不许再吃安眠药了，我要培养你自然入睡的能力。现在开始不许想工作，不许有任何压力，全神贯注看电影。”乔奚见下命令，几个“不许”说地斩钉截铁。 陆旸仰头笑出声，揉了揉乔奚见额前的碎发。伸手将乔奚见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绒绒的头顶，轻轻摩挲，“好，看今晚谁熬得过谁。” 第二部哈利波特与密室接近尾声，乔奚见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朝气，偃旗息鼓地靠在陆旸的肩头，眼睛眯着，随时就要闭起来，却还强打着精神，嘴里念念有词。 “年轻的伏地魔这时候多帅啊，怎么后来就成那样了，这颜值才能配得上咱黛玉嘛。” “斯内普，我好喜欢斯内普。” “桃花娘也太可爱了吧，给桃花娘递纸巾，桃花娘不要再哭了。” “小天狼星！我还收到过小天狼星手杖的生日礼物，是我逼严成朗送我的。” 听到这儿陆旸的眉毛挑了挑，沉着嗓音道：“看电影就看电影，不许提无关人员。” 乔奚见往嘴里塞了块薯片，“这薯片吃出了股子醋味。” 陆旸抽了张抽纸，给她擦了擦手，又重新握住。 “赫敏太好看了，她是真的从小美到大。哈利波特不行，长大从小可爱变大叔了。”乔奚见接着碎碎念提神。 “听说赫敏真的暗恋过那个隔壁院的小背头。” “哈利波特能活下来全靠主角光环啊。” 陆旸偶尔插上两句，“你在电影院看电影也这么多话吗？” “会克制一点，但是不让我交流我会憋死。”在影院时，乔奚见永远是话最多的那个，但她求胜欲很强，音量控制得很到位，不会影响到其他观众。 电影放到第四部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乔奚见的碎碎念还在继续，但是已经气若游龙了。 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陆旸你困了没？” “没有。”陆旸甚至连一点困意都没感觉到。 “那我也不困。”乔奚见拍拍脸颊，强行瞪大了无意识就要闭起来的眼睛。 说这话的姑娘没一会儿就慢慢滑进陆旸的怀里，眼睛紧闭，气息也开始均匀。 陆旸偏头，看着怀里安稳睡去的乔奚见。轻笑，伸手关掉了投影仪。小心翼翼将怀里的姑娘抱起，走向自己的卧室。轻轻将她安置在床上，盖好被子。 不知道是自己的动作控制得好，还是这姑娘睡得沉，乔奚见从沙发到床上甚至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陆旸替乔奚见掖好被角，弓着腰盯着乔奚见看了好一会。这姑娘的五官并不十分突出，组合起来却是相得益彰，尤其是肉肉的小鼻子，看着舒服，而且越看越有味道。 陆旸准备起身去客房，谁知乔奚见一把勾住陆旸的脖子，脑袋砸向乔奚见的肩头。乔奚见还是没有醒的迹象，却是自顾自地向床里边移了移，给陆旸腾出了个位置，又侧身攀上陆旸的胳膊，腿也隔着被子搭在陆旸的腿上。 陆旸就这样被迫倒在了乔奚见身边，他仔细打量着乔奚见，想分辨出她是装睡还是真睡，奈何这姑娘竟没有一点装的痕迹，眼睛依旧紧紧闭着，睡得很恬静。 陆旸叹了口气，睡个觉都这么舞的吗？也不再挣扎，替乔奚见重新掖好被子，自己睡在被子上，只盖了些边上的被角。轻轻侧过身子，正对着乔奚见，任她手脚并用地抱住他。 盯着乔奚见的睡颜，慢慢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这是陆旸进组以来第一次自然入睡。 感受到身边的人气息逐渐平稳，乔奚见慢慢睁开眼睛。她其实早就醒了，早在陆旸将自己抱起来的时候她醒了。那时候心里多了些打算，于是干脆就一直装睡。 第八十八章 蜘蛛精与唐增 假装不经意将陆旸抱住，让他只能睡在自己身边。期间她感受到陆旸好几次凝视的考验，秉持着悬壶济世的医家宗旨，乔奚见竭尽所能让自己一动不动。 自己小时候睡不着时，只要乔母抱着，即使不哄，自己也会随着乔母的入睡渐渐睡去。没想到这招对陆旸来说，也一样管用。 乔奚见不敢有动作，她害怕陆旸睡眠过浅，自己一动他就醒了。 重新闭上眼睛，向来可以一秒入睡的乔奚见很快睡着了。 乔奚见再次醒来的时候，陆旸还在睡着。可能是她有些认床，这一觉睡得不算香甜，做了好几个奇奇怪怪的梦。 睁眼时，已经不是自己搂着陆旸了，而是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他的臂弯，陆旸的另一只手搭在被子外，乔奚见腰的位置。 手表还在陆旸的手腕上，乔奚见顺势看了眼时间，五点半，自己才睡了三个多小时。陆旸昨天说今天八点上工，乔奚见早上也没什么一定要到场的任务。不想吵醒陆旸，于是又重新闭上眼睛，靠在陆旸怀里继续睡。 再次睁眼时，乔奚见的身侧已经空了。她起身，外套搭在床头柜上。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现在已经将近十二点了。餐厅有陆旸留下的三明治和牛奶，盛牛奶的玻璃杯下压着房卡。 这是让她常来玩儿的意思吗？她乔奚见才不是这么随随便便的人。 乔奚见拿了三明治，草草喝了几口牛奶，动都没动桌上的房卡。 回到自己房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去了片场。 陈桢已经端正地坐在他俩的专属编剧区工作了，叶韶坐在他对面，讨论着剧本。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乔奚见是彻底喜欢上了叶韶。叶韶虽然从外貌上看是个难以接近的冰山美人，可实际上性格却与外表截然相反。她很喜欢说话，只要有她的地方就一定不会无聊。 乔奚见与她的交集不算多，叶韶偶尔才会找他们聊剧本，大多时候都是郎欣巴结在她身边，叶韶觉得与她说不通的时候才回来找他们。不过随着剧情逐渐深入，叶韶与这个传说中的总编剧郎欣是越来越聊不下去了，来找乔奚见和陈桢的频率也逐渐频繁起来。 乔奚见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陈桢见她来了，仿佛看见了亲人，轻咳两声暗示乔奚见接班。陈桢性格沉闷，而叶韶最喜欢逗他，他越是局促躲避叶韶越来劲。 他们俩的相处模式就像是，唐僧与与美艳蜘蛛精。 乔奚见本着同事间互帮互助的原则，扯出标准微笑看着对面的叶韶，“叶老师，你们聊到哪了？” 叶韶穿着戏服，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实，略有些艰难地调整坐姿，身子偏到乔奚见一侧，“还是我们小乔老师爽快，我听导演说陈老师讲戏特别厉害，之前的演员台词背不下来，被他一分析，立刻就倒背如流了。我现在求着他给我讲戏，他都不张口。” 乔奚见听完这一席话，暗自挑眉，陈桢这是害羞了呗。给周楠讲戏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现在全是顾忌，大大方方是工作，小心翼翼必有猫腻。 但她当然不能揭穿，“叶老师您就别调侃他了，他不禁撩的。你有什么台词没有吃透，我也可以帮你讲戏的，保证比他还厉害，也能让您倒背如流。” 叶韶这时也严肃了起来，摊开剧本，“我都差点忘了来这儿的目的，陈老师太好玩了。”随手拿起陈桢的笔在剧本上画起来，“这一段本来我觉得掌握得已经很好了，今天早上等戏时跟林弟弟对了会儿戏，突然发现我接不住他的戏了，你发现的可真是个宝藏。” 乔奚见将自己的剧本翻到相应的页数，看了看那一段，笑道：“这段确实有些深意，如果敢情只浮在表面，就会显得与对方格格不入。这个时候的情感应该是……”乔奚见仔细分析着，连陈桢都不禁连连点头。 叶韶听完消化了一会儿，将台词在乔奚见面前重新说了一遍，乔奚见仔细体会，又揪出点不足的细节，叶韶虚心改正。 “要不是之前他们说郎姐是总编剧，我肯定觉得你才是总编剧。”叶韶心直口快，“陈老师这么老练的编剧都要支支吾吾跟我解释半天，你倒是直打七寸。不愧旸哥喜欢你。” 乔奚见本来听着前半段还想谦虚一会儿，突然听到叶韶提陆旸，心里有些不舒服。只淡淡回了句：“还成吧。” 叶韶捂着嘴笑起来，“还吃上醋了！最近工作这么忙，你俩有没有见面？” 远导演喊着开戏，乔奚见忙送客：“叶老师，该上场了。” 叶韶笑着袅袅地离开，临走还不忘向陈桢眨了眨眼睛。 陈桢僵住，脸上却还保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 等叶韶走远，乔奚见忍不住打趣陈桢：“是不是小鹿乱撞了？是不是感觉在深秋感受到春天的气息了？” 陈桢盯着电脑，“没有。” 乔奚见也没再追着打趣，适可而止。望着远处的片场，叶韶正在跟林库栝演对手戏，林库栝年龄小，今年不过十八。但是在镜头面前却很老练，演什么像什么，这也许就是天赋吧，老天赏饭吃。 午饭时间，乔奚见刚吃完陆旸留下的三明治，没有去领盒饭。林库栝端着盒饭走了过来，在乔奚见旁边坐下。整个剧组他只认识乔奚见，乔奚见也很照顾他，在他感觉低落融不进大家时，都会站在他身边。 “怎么样，现在的伙食是不是好了很多。“乔奚见看着狼吞虎咽的林库栝说道。 林库栝咽下口里的饭，“没觉得，挺没意思的，这样。”声音冷冷的，满是不屑。 “小小年纪应该阳光一点，多吃点，长身体呢。”乔奚见知道林库栝虽然年龄小，但是吃过的苦一定比自己要多得多，这样冷淡坚韧的性格背后一定全是苦楚。 对着乔奚见笑笑，继续埋头吃饭。忽地又抬起头，问道：“今晚的聚餐你会去吗？” 乔奚见没看群消息，只知道今晚没有通告，“今晚有聚餐？” 林库栝点点头，“如果你不去，我也不想去。”声音仍旧冷冷的，只是言语间展露出些依赖。 乔奚见的保护欲一下就上来了，“去，我陪你去。” “好。”得到答案后乖乖埋头吃饭。 第八十九章 聚餐 晚上剧组按时收工，沈钟和统筹组织大家去餐厅。聚餐的餐厅在酒店，剧组包下了一整个大厅，摆了很多桌，大厅前方还有一个舞台，活像个婚礼酒宴的现场。沈钟打扮得西装笔挺，与在片场时不修边幅的样子大相径庭。郎欣时刻黏在沈钟身边，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迎来送往的，好不得意。 乔奚见带着林库栝与陈桢坐在最不起眼的一张桌上，就等着宣布开席之后饱餐一顿。沈钟站在台上拿着话筒又是一套官话，褶皱的脸上满是笑容，在灯光的映衬下更显得油光满面。意思是这些天拍摄很顺利，感谢所有人的努力，感谢临危受命的叶韶，更感谢投资方金主爸爸，一句也没有提到同样解了燃眉之急的林库栝。 郎欣带头在席间鼓掌鼓得起劲，企图台上的沈钟能给她一个眼神，奈何沈钟走下台后，眼里此刻只盯着刚进入大厅的叶韶。叶韶换了戏服，身着暗黑色贴身背心，外罩镂空白色毛衣，露着一半香肩，腰肢在若隐若现中更衬得纤细。 “重点不就是感谢金主爸爸么？这么一大段说全是废话。”乔奚见自恃离沈钟够远，剧组的人参加聚餐也都是为了打点关系，所以这么偏僻的一张桌子，只坐了乔奚见一众三人。 “你倒是个敢说话的。”妩媚的声音传到乔奚见的耳朵里，叶韶大剌剌地在乔奚见身边坐下了。 “叶老师，你确定要坐这儿？”乔奚见连忙挪了挪自己的位置，靠近了旁边的林库栝。 “我有这么吓人吗，要离我这么远？”叶韶将椅子挪了挪，贴近了乔奚见。 “你开心就好。”乔奚见也不再躲了，兀自吃了起来。 倒是沈钟一直盯着叶韶直到她落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知心里打了什么盘算，显得面上有些猥琐。郎欣恶狠狠地看了会儿叶韶的方向，暗自骂道：“穿成这样出来，又装什么清高呢。”随后贴到沈钟身上，“吃饭吧，都累一晚上了，今晚点的菜都是你爱吃的~”刻意学着叶韶的语气，结果却是东施效颦，周围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郎欣只当没看见。 沈钟敷衍地揽着郎欣的腰入席。 且说乔奚见这桌，叶韶来了之后气氛倒是活跃了一些，沉默寡言的林库栝偶尔也说两句话，交流交流片场拍摄时的趣事。陈桢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一言不发只闷头夹菜。 “请问这瓶红酒需要开吗？”服务员见这桌人少，上前来确定需不需要开一瓶。 “开！我喝！”叶韶朗声道，“正牌女友，你要陪绯闻女友喝一杯吗？”她看向乔奚见。乔奚见这股劲儿又上来了，拿起酒杯就递到服务员身边，“喝。” 叶韶拍拍乔奚见的手，“够意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又望着林库栝和陈桢，“林弟弟成年了吗？可以喝酒吗？陈老师你不喝不够意思吧！” 林库栝此时脸上阴沉一片，面无表情地拿起红酒往自己酒杯里倒，“我十九了。”声音听起来倒像是赌气。 乔奚见以为林库栝不喜欢被人说年纪小，忙笑着说道：“是了是了，弟弟早就成年了。” 话音还没落，林库栝的脸色更加铁青，叶韶是个明眼人，摇着头笑道：“乔老师你别说了，我怕林弟弟把这一瓶红酒都喝了。” 乔奚见也看出林库栝的不对劲，自行闭麦。 陈桢这时候终于说话了，“我酒精过敏，不可以喝酒，你们尽兴。” 叶韶嘟着红唇，“真扫兴。” 乔奚见举起酒杯，“叶老师，作为你的多年粉丝，我敬你一杯。”说完抿了一口。 叶韶也举杯，“跟旸哥炒作的事情虽然是公司安排，但确实给你带来困扰了。我向你保证，你的陆旸眼里只有你，咱们一杯泯恩仇了！”说完一口气喝完了杯中所有的酒。 两人就这样瓦解了虚拟情敌的身份，成为了朋友。 “林弟弟，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感谢我，也敬我一杯啊，心里可别只有你的乔编剧哦，人家可是名花有主呢。”叶韶一语中的，她一早就看出林库栝对乔奚见的感情不一般，趁这个时候用玩笑话敲打敲打这个很有潜力的弟弟也好。 林库栝举起酒杯，对着叶韶，一言不发，把杯中的酒尽数喝完。 乔奚见拦着，“少喝点儿，叶老师你也是，别开玩笑了。” 叶韶笑着致歉，漫不经心的，没什么力度，林库栝也没往心里去，照旧是喝酒吃菜。 叶韶今晚不知为何，发泄般的喝了好多酒，直到脸上的红润透过底妆爬到她的两边的腮上，眼睛里也有些充血。 乔奚见劝道：“要不别喝了，我看你也快醉了。” 叶韶起身，“没事儿，我去趟洗手间，回来咱们接着喝，不醉不归。” 乔奚见看着她颤颤巍巍的身量，连忙也起身，“我跟你去吧，别摔着了。” “不用，我有点私事要去打个电话，别担心，很快回来。”叶韶独自离席，听说是私事，乔奚见也不好再作陪，只好坐下，有些担忧地看着叶韶出门。 陆旸今日收工早，已经回到了房间，看见桌上留着的房卡，不禁失笑，这丫头真是倔强，就连对他这个男朋友，也不愿意多放出一点点特权。 拿出手机给乔奚见发消息：“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们片场空了，今天收工早吗？” 乔奚见正吃着酒桌上的水果去酒劲，收到了陆旸的微信。 “在酒店聚餐。” “哈利波特系列还剩两部。”陆旸发起邀请。 “明天开始任务更多了，真没空。”乔奚见没说假话，剧组即将ab组同时开工，演员倒是可以两边跑，可是能干事的编剧就只有她与陈桢，这任务量激增。 “那你好好吃一顿，早点休息。”陆旸没有坚持，拿起手边的剧本开始钻研。 “你也是，要好好睡觉，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吃安眠药。” “好。” 简短的对话结束。 距离叶韶出门已经接近一刻钟了，乔奚见有些不放心，出门去寻。 大厅外就有一个卫生间，乔奚见进门，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她喊了一圈，没有人应答。她生出些不好的预感，连忙跑出卫生间，沿着长廊搜寻，由于是影视城旁边的五星酒店，保密工作做得极好，几乎没什么人在走廊上徘徊，很快乔奚见就转了一圈，没找到叶韶。 第九十章 事故 拿出手机给叶韶打电话，电话那端无人接听。乔奚见心下更慌了，大步跑回聚餐的大厅，气喘吁吁地跑到桌边，叶韶的位置依旧空着，林库栝也不知所踪。“林库栝呢？叶老师也还没回来？”乔奚见问唯一坐在席中的陈桢。 陈桢正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看着神色慌张的乔奚见，也觉出些不对劲，“林库栝回房间休息，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叶老师，连包都还没拿走呢？” “我给她打电话没有人接，我总觉得不太放心。”乔奚见踟蹰着。 陈桢拿起椅背后的衣服，疾言厉色道：“走，我跟你去找。”忽地，又想到些什么，看了看席间，“你看见制片了吗？” 乔奚见不明所以，但是沈钟确实不在席间。又想起之前沈钟看叶韶时色迷迷的样子，胃里突然翻滚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觉得恶心，真恶心。 “不至于吧，这么明目张胆？”乔奚见不敢往那方面想，陈桢不给乔奚见反应时间，大步流星走出门去，“你这双大眼睛就是个摆设，平时什么都看不出来。你去叶韶的房间看看她是不是喝迷糊自己回去了，敲不开门就门缝里看屋里有没有等，打电话听听动静。我去沈钟那看看，我们随时联系。” 平时寡言沉闷的陈桢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走路带风，煞是帅气逼人。乔奚见第一次觉得陈桢认真起来还是有几分魅力的，但是也没闲暇顾及想这些，只跑着去叶韶的房间。 叶韶的房间在乔奚见楼上，电梯到达后，乔奚见没等门大开就钻了出去，跑到门前，按了会儿门铃。 无人回应，又低头看了看门缝，屋里漆黑一片。乔奚见又打电话，电话待接听期间也没闲着，大力敲着门，依旧没人应答。 不在房间？ 乔奚见连忙给陈桢打电话，可此时陈桢的电话也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乔奚见立刻觉出，因该是沈钟那里出了问题。 沈钟的房间就在大厅那层，乔奚见乘电梯下楼，跑向沈钟的房间。还没跑到门口，就看见陈桢抱着头发凌乱有些憔悴的叶韶出门，脸上尽是严肃。乔奚见愣在原地，一时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沈钟居然……真的是个禽兽？ 反应过来之后，忙跑到陈桢身旁，叶韶有些神志不清，长长的睫毛无精打采地耷着，眼线晕在眼圈周围，手腕上的抓痕也很明显。 “她怎么样？”乔奚见小心地问着。 陈桢低头盯着憔悴的叶韶，冷冷地出声：“还好来得及时，阻止了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的暴行。一醉起酒来，禽兽的行径和心性就暴露无遗，他这样的人也配做管理层。” 乔奚见斜身望着屋里的状况，沈钟一副醉鬼的模样，瘫坐在地上，衣领松垮着，郎欣和统筹在沈钟身边，试图给他醒酒。 统筹发现乔奚见，忙追了出来，“小乔，这件事是我们剧组管理不当，一定会给叶老师一个交代，能不能请你们不要传播出去，我们现在是背水一战，可不能出什么岔子。”看得出来统筹很焦急，乔奚见不想为难她。 “我们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原不原谅，还是等叶老师醒了之后自己决定吧，你们先稳定好那个禽兽，我们带叶老师回去休息。”乔奚见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陈桢抱着叶韶往前走，低头轻轻问道：“房卡呢？” 叶韶没有反应，只牢牢地箍住陈桢的脖子，像只受了惊的小猫，陈桢的眼里满是怜惜。 乔奚见做主，“去我房间吧。” “好。”陈桢沉着脸进电梯。 将叶韶安置在乔奚见的床上，给她喝了些水，叶韶不安的神情终于舒缓了一些，只是紧紧地抓着陈桢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放手。 “你就在这陪陪她，我去给她找些醒酒的东西。”乔奚见道。 “好。”陈桢又恢复到之前惜字如金的状态了。 乔奚见的房间没有什么生活用品，吃得就更少了。在搜索引擎上查到解酒可以喝浓糖水，她倒是有前几天来例假时剩下的红糖块，不管怎样，应该还是有些效果的。 乔奚见烧了壶热水，给叶韶泡了浓浓一杯红糖水，走进卧室。 叶韶还没有清醒，眼睛紧紧闭着，手里还拉着陈桢。 见乔奚见进来，陈桢说话：“她的助理去哪了？” “不知道啊，平时寸步不离的，今天在酒席里就没看见。”乔奚见坐到床边，扶叶韶起来，一点一点喂她喝糖水。 “这件事不可以伸张，至少在这部戏的拍摄期间不可以发作。”陈桢皱眉道。 “为什么？”乔奚见不明白，沈钟都已经做出这种事情了，还有被原谅的余地吗？ “她来救场是沈钟与她经纪公司的交易，公司也是投了资的，这件事情一旦发酵，先别提对剧组这么多工组人员的伤害，对叶韶也是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会带来负面效果。”沈钟分析。 “那她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吗？”乔奚见气不恨。 “这些人我迟早要一个一个收拾了，只是不是现在。”叶韶突然说话。 乔奚见看向叶韶，“你醒了？这件事究竟怎么回事？”声音有些焦急。 叶韶恶狠狠道：“我去洗手间的路上碰见沈钟，他醉醺醺的，一看见我就把我往他屋子里拽，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我反抗了好久好久，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后来好像看见了陈老师，然后统筹也来了，我撑不住了，就睡了。” 乔奚见握住叶韶的手，“没事了，我们都在呢。什么也没发生，没事了。”语无伦次地安慰叶韶。 叶韶朝着乔奚见淡笑，“我没事，你放心。”又转头看向陈桢，眼里迷蒙着泪水，却含着感激，“谢谢你们。” 陈桢还抓着叶韶的手，“还好没事，这个禽兽迟早遭到报应。” 叶韶杏眼盯着陈桢，暗暗勾了勾唇角。随即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正色道：“他口口声声说我是自愿的，嘴里的话粗鄙不堪，我虽然见多了，但是敢付诸行动的，他是第一个。” “也会是最后一个。”陈桢低声道。 三个人绕着这件事聊了一会儿，陈桢起身告辞，再三叮嘱乔奚见照顾好叶韶，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 第九十一章 倾诉 没一会儿，叶韶的助理匆忙赶来，头发有些凌乱，大口喘着气。 “对不起啊，叶姐，我出门见了个朋友，我没想到会出这么大事儿。”助理神情紧张，不敢看叶韶。 乔奚见能看出来，她并不是真正关心叶韶的安危，而是担心丢了饭碗，贴身助理也如此冷漠。 叶韶倒是不很在意，只淡淡地说：“没关系，我们回去吧，阿奚，今晚麻烦你了。”她第一次唤乔奚见“阿奚”。 助理立刻弓着腰上前扶起叶韶，嘴里“慢一些”的字眼就没断过。 乔奚见替叶韶开门，对她笑笑，“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叶韶走了，乔奚见收起笑脸，她觉得这一切都很恶心。叶韶不能发声；剧组的人冷漠，只关心自己的利益；就连叶韶的贴身助理都只是在意自己的饭碗，更恶心的是沈钟这样的人渣偏偏在剧组最有发言权。 倒是陈桢让她觉得意外，以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剧本上。没想到叶韶出事，他却是第一个冲进沈钟房间，不顾一切救出叶韶的人。 或许是正义感，又或许是他有些喜欢叶韶，但不管是怎么样，乔奚见在他身上看到了温暖，区别于那些冰冷的人的温暖。 今晚她不想一个人呆着，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和恐惧。她感受到了叶韶的无奈和妥协，就越不能说服自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再面对那群人。 穿上外套出门，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陆旸的门前。 陆旸开门时，面前的姑娘脸上红扑扑的，眼里尽是落寞，直直地盯着自己，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忙拉着乔奚见进门，刚关上门，转身就被乔奚见抱住。 乔奚见手环在陆旸的腰后，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衣料，陆旸能感受到乔奚见脸颊的滚烫。一手抚在乔奚见的后脑勺，一手拥住乔奚见，轻轻拍着她的背。 “怎么了？”陆旸柔声问道。 乔奚见也不说话，在陆旸的安抚下她突然就坚持不住了，泪水盈眶而出，几乎快要浸湿陆旸的衬衫。 陆旸感觉到不对劲，连忙扶着乔奚见的胳膊，让她与自己对视。此时的乔奚见哭的眼睛鼻子都通红，喉咙里哽咽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将她带到沙发处坐下，垫好靠背，倒了杯热水，放进她手中。又拿纸巾轻轻给她擦着眼泪，“想哭就哭出来，在我这里不用忍着。” 乔奚见任眼泪淌了一会儿，直到不想哭了，猛喝了一大口水，这才开口向陆旸诉说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陆旸将乔奚见揽进怀里，握住她的手，安静地听乔奚见讲述着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这件事对乔奚见来说是第一次见，可对陆旸来说却是见怪不怪。 叶韶算是个有原则有骨气的，换做其他演员，说不定上赶着想爬上沈钟的床呢。 沈钟的好色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只是大家都或是忌惮沈钟的手段，或是想借着沈钟手里的资源和人脉往上爬，当事人自认倒霉，目击者闭口不言。 在这样的大环境纵容下，沈钟就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 “当年，我不想让你进这个圈子，就是不想让你看见这些，更不想让你经历这些。”陆旸待乔奚见说完，叹了口气，“可既然这是你的理想，你的职业，你就必须要面对这些阴暗龌龊。我能保护你，但是不能代替你接受这一切。” “可是为什么要接受这些？就因为他沈钟有权有势吗？”乔奚见不服。 陆旸轻笑，“我知道你的脾气秉性，眼里容不下一粒沙。这个沈钟长久不了你放心，他迟早自食其果。只是你要明白，这个圈子的有无数个沈钟，你看不惯很好，但是不要引火自焚。” “明天工作，你不能带着任何情绪对待任何人，明白吗？”陆旸低着头，轻声嘱咐乔奚见。 “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就是觉得恶心，看谁都恶心。”乔奚见在陆旸怀里翻了个面，埋进陆旸的衣服里。 陆旸摆弄着乔奚见的手指，故意道：“你看我也恶心？” 乔奚见撇着嘴，“谁知道呢，你们娱乐圈就只有门口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乔奚见化用《红楼梦》中柳湘莲说过的话。 陆旸笑出声来，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事实证明我尤三姐是个最重情谊又忠心的人，是不是得让我拔剑自刎你才能相信我？”毫不费力地接住了乔奚见的梗。 乔奚见终于笑了出来，回道：“算了，姑且相信你。” 陆旸突然凑到乔奚见脸边，轻声问道：“这么晚了，要不要陪我睡觉？” 乔奚见听了这话，一把推开陆旸，脸色骤变，红着脸嗔道：“谁要陪你睡觉！我要回去了！” 陆旸也没阻拦，摊手道：“好啊，你回去吧。”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看着乔奚见。 乔奚见并不想一个人呆着，在沙发前站了一会儿，见陆旸没有挽留的意思，自己下不来台，却更不想回去。 故作气势，插着腰转向陆旸：“你凭什么赶我，这是我男朋友的地盘，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我还就不走了。”说着重重靠近陆旸怀里。 陆旸失笑，一手揽住乔奚见，一手打开投影仪，“带你去乌托邦里洗洗眼。” 电影哈利波特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 乔奚见又开始碎碎念，“大蛇也好恶心，伏地魔也好恶心。” “您今晚能放过‘恶心’这个词儿吗？我耳朵都听出茧了。”陆旸摇摇头。 “disgust.”乔奚见换作英文。 陆旸无奈，“您继续。” 乔奚见今晚本就喝了些酒，再加上折腾了这些事情，没一会儿就在陆旸的怀里睡着了。陆旸此时才收起脸上的玩笑，沉着脸凝视着怀里酣睡的姑娘。 沈钟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他在乔奚见身边，陆旸始终不放心。 他虽早有乔奚见看见这些潜规则的心理建设，但是还是不忍心看到这样干净的姑娘在染缸里摸爬滚打。自己必须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她，守住她的干净单纯的心。 将乔奚见抱到床上，用毛巾替她擦了擦脸，又拿来些漱口水让她漱口。乔奚见闭着眼睛完成这些，顺着陆旸的胳膊，舒舒服服地躺倒在陆旸的床上。 第九十二章 仍旧 将乔奚见安置好之后，陆旸去卫生间洗了个澡，轻轻掀开被子，在乔奚见身边躺下。他试探着伸出自己的胳膊，垫在乔奚见的脖子下。乔奚见乖乖地滚进陆旸的臂弯，手搭在他的腰上，头埋进他怀里，沉睡着。 陆旸轻笑，喝醉了倒是乖巧。乔奚见睡觉时虽然身体不老实，但没有打呼磨牙的习惯。她平稳的呼吸声萦绕在陆旸的耳畔，呼出的气息暖暖地打在陆旸脖颈处。他一动不动，琥珀色的眸子锁着乔奚见沉睡安稳的脸庞。 此时，再多的纷扰也抛到了脑后。纷繁的杂事杂人都留给明天吧，现在，他只想溺在这温柔乡里。 自是一夜好梦。 片场一切照旧，沈钟依旧是四处打点逢源，时而笑脸满萦，时而对待工作人员颐指气使，气焰嚣张。 叶韶工作态度一如往常，只是拍戏之余都刻意避开了沈钟，有剧本方面的问题需要讨论，也都直接跳过郎欣，直接去找陈桢和乔奚见。 叶韶与乔奚见的关系日益亲密，叶韶与陆旸一样，唤乔奚见“阿奚”，两人年龄相仿，乔奚见唤叶韶“阿韶”。叶韶性格直率，乔奚见古灵精怪，两人有种相见恨晚的意味。 再说陈桢，这样一个步步谨慎的人，那天英雄救美的一套动作太过勇猛，以致于他一直不太愿意与叶韶再有过多的接触，叶韶来找乔奚见，陈桢要么埋头工作，要么直接闪人。总之，束手束脚。 陈桢越是这样不自在，叶韶就越来劲。 这天午休时间，叶韶穿着戏服袅袅向乔奚见他们这里走来。长发如瀑，一身白衣胜雪，肤白唇朱，美得像才子画中的佳人儿。 乔奚见沉浸在才子佳人小说的幻想里，奈何叶韶空有佳人的皮囊，却没有佳人温柔娴静的性格。只见她提着裙摆，露出里面的加厚秋裤，大步流星走着。 “阿奚，晚上收工早，要不要去撸串儿！”娇媚的嗓音，语气却像东北糙爷们儿。 叶韶是内地四大当红小花之一，身材管理对她们这种一直活在镜头下的女明星非常重要。可叶韶天生骨架小，又是吃不胖的体质，因此从不节食，她助理的包里最多的不是化妆品，而是她的零食。 正幻想着儒生和千金小姐浪漫爱情故事的乔奚见，此刻脑中的粉红泡泡被无情打破。她不再看叶韶，低下头看剧本，“不去，晚上跟陆旸约了海底捞。” 自从乔奚见上次带去陆旸房中的两盒海底捞自热火锅被陆旸强制没收之后，乔奚见就一直念叨着要去吃海底捞，总算有了两人都收工较早的一天，乔奚见说什么也一定要去见她朝思暮想的虾滑。 “得了，我也不横在你们小两口中间了。”在乔奚见身边的长凳上坐下，一手撑在桌上，手抵着下巴，偏头看着陈桢，“陈老师~要不你跟我去呗，就当我感谢你了，晚上我请客。”说话间眨着黢黑的瞳子，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桢。 陈桢正准备趴在桌上休息一会儿，眼镜放在桌上，高度近视的他看不清叶韶的表情。别开脸，“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而且我晚上还有别的安排，不太方便。” 叶韶嘟起嘴，身体前倾，靠近陈桢。此时两人只见的距离只有一拳，陈桢立刻被叶韶身上淡雅的香水味萦绕，空气中都是她的味道。 “是不是要去赴别的女孩儿的约？”叶韶轻轻地在陈桢耳边道。 陈桢局促起来，身体微微后仰，躲开叶韶的进攻，双手拿着眼镜重新戴上，“不是，我只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叶韶浅笑，身体又前倾一寸，声音更媚：“那就是你不待见我了。”故作委屈态，眼里都闪着可怜。 乔奚见鸡皮疙瘩已经掉了一地，见叶韶依旧没有收手的意思，伸手拍拍演得正起劲的她，“差不多行了，听你这语气都快把我们唐长老生吞活剥了。”她能看出陈桢的局促。如果局促的程度分级别的话，陈桢此刻十级局促，距离原地昏厥只有一步之遥。 叶韶不理会，继续施展妖术。 “陈老师，其实你不戴眼镜更好看，你的眼睛很好看。”说着就伸手要去摘下陈桢的眼镜，陈桢连忙躲开，“好，我答应你。” 叶韶目的达成，收回手，顺手就在陈桢的眼前打了个响指，“就这么说定了，今晚收工之后我来找你，不见不散。” 陈桢木木地点点头。 叶韶扯着裙子起身，转过脸对着乔奚见，“也祝你今晚约会愉快。”说完跑着回到自己的休息区，心满意足地躺在躺椅上闭目休息。 叶韶走远后，乔奚见看向陈桢，陈桢噩梦结束般的舒了口气。 “兄弟，你逃不过她的手掌心。”乔奚见拍拍陈桢的肩膀，“直面人生吧，况且你也不是不喜欢人家。” “我配不上她。”陈桢淡淡道。 在陈桢眼里，叶韶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韶华耀目。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样恣意娇俏，那样牵动着他的心。所以在那晚，他听见叶韶的呼救，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想着去救她，去救他心爱的姑娘。 可他自己呢，暗淡无光，平凡且无趣。他有什么资格跟叶韶站在一起呢？现在叶韶的举动不过是想要感激他，他也不应该存其他的心思。 乔奚见看见陈桢眼里的落寂，有些感叹，但更多的却是恨铁不成钢，说道：“爱情虽然不提门当户对，但两人主观上一定要势均力敌才行，无论哪一方心里地位上处于劣势，这段感情都会很辛苦。你这样的心态，确实配不上她，你好自为之吧，阿韶已经很努力了。” 陈桢没有回应，兀自摘下眼镜，趴在桌上装睡。 乔奚见没再接着说下去，作为旁观者，她只能说这么多了。 这几天乔奚见在片场发现一个绝佳的午睡位置，正准备抱着抱枕去休息一会儿，林库栝从化妆间走出来，看到乔奚见，脚步顿了顿，走上前去。 “昨天出什么事情了？”林库栝听到一些风声，只是他平时刻意与工作人员保持距离，因此细节性的八卦是传不到他耳朵里的。但他聪明，只言片语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轮廓，再对照叶韶对沈钟的态度，他基本可以肯定了。 第九十三章 贤妻or悍妇 “小孩子家家的，别管那么多。”乔奚见不想这些事情打扰到林库栝的状态，毕竟是来之不易的一个角色。 林库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眼里蒙了一层阴霾，“哦。”转身就要走。 乔奚见叫住林库栝，“你去哪？”林库栝身后没有团队，剧组虽然饮食起居不亏待他，但是房车这类主演必备的东西却没给他准备。林库栝休息时就窝在化妆间，但是也比之前当群演时的待遇好多了。 看见林库栝午休时往外走，乔奚见疑惑。 “找武术指导老师。”林库栝言简意赅。 乔奚见自然看出了他的情绪变化，讪讪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希望你别太担心，专心拍戏就好，还有，要注意休息。”林库栝此时全身泛着冷意，乔奚见都有些害怕。 林库栝微微咧了咧唇，“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走了。”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开心一些，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孩子，身上竟没有同龄孩子身上的一点阳光活泼，周身尽是阴郁和心事。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促成了他这样的性格，乔奚见虽然好奇，却不敢问。 晚上收工时，乔奚见早早就早早就收拾好，第一次去他拍摄的片场。 陆旸还没有收工，正在拍摄一个大场景，他站在大殿阶下。乔奚见没有上前打扰，只站在门外的小角落里静静看着。身着暗红色官服，头戴黑色乌纱。面若冠玉，剑眉星眼。长袍及地，尤显身量。双手握着玉笏，弓身长立于阶下。谦恭守礼又不失气节。 乔奚见就躲在角落，看着陆旸身边摄影机的机位不停变换。不禁感叹，大制作就是不一样，这一个镜头都已经拍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阿奚妹子，你去化妆间等吧。”小张在乔奚见身后出现。 “你怎么从外面回来？”乔奚见在片场一直没看到小张。 小张轻叹一声，有气无力道：“被杨姐谈话了呗，咱不提这事儿了，你站在外面多久了？怎么不进去找老板？” 陆旸跟公司的矛盾日渐升级，解约的事情就是没捅破的一层窗户纸，就差一根导火索了。乔奚见既希望陆旸早日脱离苦海，又担心离开公司后，他的资源会被公司全部带走。总之，以后的路，不好走。 “他一直在拍，都没有歇过，我也不好意思进去，就这样看着他拍也挺好的。”乔奚见道。 “没事儿，我带你进去，不打扰拍摄。”小张领路，带着乔奚见进了片场。 化妆间里人不少，好几个演员都在卸妆。乔奚见一进来，大家都齐刷刷地看着这个陌生女子。 乔奚见有些局促，倒是小张大大方方地介绍：“这是我老板的女朋友。” 演员和化妆师们先是一惊，而后又假装地淡定打着哈哈，乔奚见微笑着跟大家打招呼，气氛有些尴尬，小张找了个位置，让乔奚见坐下等。 化妆间的空气不流畅，再加乔奚见本就有些尴尬，因此更加不自在了。 没一会儿陆旸就进来了，看到乔奚见，原本冷着的脸稍微温和了些，“你来了。” 乔奚见只淡淡点点头。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这气氛挺诡异啊。 化妆师给他卸妆。乔奚见坐在一边玩手机，小张见陆旸进来，伸了个懒腰，“老板，交接成功，我可以撤了吗？” “你下班了。”陆旸给乔奚见扔去一块巧克力，复而转头配合化妆师卸妆。 乔奚见确实是饿了，撕开包装袋，往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她不喜欢黑巧克力的苦味，也不喜欢白巧克力的甜腻，而陆旸给的这块恰到好处，滑而不腻，齿间弥漫淡淡的甜味，甚得她心。 化妆师见陆旸这么自然地投食，可两人居然连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即使是这样，他也觉得这小小的化妆间弥漫着恋爱的酸臭味。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助理要申请提前下班了，这可不是一般单身狗能受得住的。 看陆旸头又转过来，似乎是要开口，乔奚见连忙点开微信聊天页面，手指飞动。 “别跟我说话！” “头转回去！” 陆旸手机振动，看见了这两条消息。轻笑两声，终究是没发出声音。 化妆师三下五除二替陆旸卸好妆，比平时都要快。又麻利地摘下头套，“好了，陆老师。” 陆旸起身，“走了。” 乔奚见闻声，乖巧地跟在陆旸身后出了门。 出了门后，乔奚见赶上陆旸，与他并肩走着，走路姿势也豪放许多，不再束手束脚。 陆旸自然地牵过乔奚见的手，轻轻捏捏她纤细的手指，说道：“挺能装贤淑啊，明天剧组就会传遍，我的小女朋友是猫咪性格，温顺话少。”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我要不下次装悍妇？”乔奚见在化妆间确实是刻意没说一句话，她的存在本就吸人眼球，装小透明这招还是跟陈祯学的。 陆旸失笑，“你本来就是个小悍妇。” 路过一个房间，陆旸忽而转身，放开乔奚见的手，兀自走了进去。乔奚见手上忽然一空，想也没想就跟上去。 房里挂着一排排戏服，精致有条理。只是都是男装，不够飘逸。乔奚见细细欣赏着。 陆旸见乔奚见跟了上来，慢慢靠近她，哑然笑道：“这是男更衣室，你也要进来？” 乔奚见大囧，三两步就跳了出去，“你好歹说句话啊，你故意的。” “你不是也假装不说话么？”陆旸还在意着化妆间时乔奚见的故作冷漠。 乔奚见偏头，不看陆旸，“小气鬼。“嘴里嘟囔着走开了。 陆旸笑着关上门。 再出门时已经戴好了口罩和帽子，向躲在柱子后面假装闹脾气的乔奚见伸出手，“走了，去吃火锅。” 乔奚见从柱子后面探出一个脑袋，眼睛闪闪的。一点一点伸出自己的手，交到陆旸手中。陆旸一把将乔奚见拽到身边，“走了，小猫。” 夜幕降临，两人慢悠悠地沿着小路往影视城外走。影视城是演员的聚集地，却不是明星的。随处可见的都是些岌岌无名的群演，他们支撑起了这里的很多行业。 影视城外的建筑仍然古色古香。海底捞坐落在一片民宿中间，堂前两盏红色灯笼挂着，牌匾边都是青瓦，煞是好看。 第九十四章 海底捞 两人刚进门，海底捞的服务员一眼就认出了陆旸，“你是，陆，陆……” 话没说完，陆旸就大大方方地点头，牵着乔奚见的手也没松。 服务员花了三秒钟收拾了心情，毕竟在影视城附近看到这些人也是常事，只不过最近陆旸比较火，她一下没收住。 服务员十分淡定地将二人领到餐厅最偏僻的角落，并贴心地询问是否要她们全程服务，言下之意是如果觉得打扰可以拒绝。 陆旸回绝了，服务员也没有恼，微笑着道：“那祝二位用餐愉快。”上完菜后就离开了。 “这是我第一次吃海底捞没有服务员小姐姐的热情招待。”乔奚见往漏勺里加了些肥牛，在辣锅上烤着，“之前我每次来都要说八百遍谢谢。” 陆旸看着一直没被临幸的番茄锅，“你不是不能吃辣吗？我以为你会特别喜欢番茄锅。” “凡事不是你以为就是对的哦，各大菜系的辣菜我都不能接受，但是火锅里没有辣不行。”乔奚见拿着筷子分漏勺里的肥牛，夹了一块给陆旸，其余的都进了自己的碗里。 陆旸望着对面的女孩，被辣得龇牙咧嘴，但还是锲而不舍地往辣锅里放原料。轻笑出声，端起虾滑的盘子，一点一点分离虾肉，手法娴熟胜似服务员。 乔奚见抬头正看见这一幕，“陆旸你可以啊，你这个手法可以应聘这里的服务员了。” 陆旸抬了抬眼，笑道：“我大学在海底捞干过兼职。” 乔奚见先是一惊，随即又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也是，你这张脸去哪里应聘哪里不得抢着要你。但是我以为你们这些电影学院特别是表演专业的学生，一般都不会出去兼职呢。” 陆旸笑说：“怎么，电影学院的人就不需要用钱，喝露水就饱了？” 乔奚见看着陆旸面前空空如也的碗和盘子，“你可不是喝露水就饱了么，这么多菜你只吃了莴苣。” “我得对剧组负责，不能今天的戏里是这么瘦，明天脸就大了一圈，很容易串戏。”陆旸今晚除了乔奚见夹的那一块肥牛，是个彻头彻尾的素食主义者。 “那你有没有学那种技术活？就是那种甩面的，我觉得超帅。”乔奚见起了好奇心。 陆旸笑道：“你还真说对了，我之前就是甩面的。你一看就不是我粉丝，她们把我之前拉面的视频都考古出来了，现在看看那段时间确实挺辛苦的。” “自力更生嘛，我喜欢这种人设。”乔奚见边吃边找缝隙时间跟陆旸说话。 就这样，乔奚见吃着，陆旸看着，时而对面的乔奚见说两句话，逗得陆旸笑个不停，眼里尽是宠溺，画面十分和谐温馨。远处服务员看着，含着笑窃窃私语，但谁也没有拿出手机拍摄。 两个小时过去，乔奚见摸着肚皮瘫在座位上，“以前跟朋友来吃，至少我们战斗力是旗鼓相当的，你战斗力，零。” “过了这部戏，下次连骨头都不给你剩。”陆旸给乔奚见递纸，她的嘴唇周围被辣得通红，就像涂了辣椒色的口红，但更衬得她肌肤白皙。 乔奚见眼神突然暗淡了些，“过了这部戏，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一面了。”她的这部戏预计拍摄三个月，与陆旸杀青的时间差不多。这一分开，有可能大半年都见不上一面。 “你……会介意这样的交往方式吗？”陆旸眼神深邃，认真地盯着乔奚见。他一直逃避这个话题，自己的工作就是这样，天南地北到处跑。稳定和安全感，他都不能给她。 见陆旸突然认真起来，乔奚见笑道：“当然不会了，我不是走就说过，你忙我比你更忙么？到时候谁见不上谁还不一定呢。” 陆旸见乔奚见开怀，也跟着她傻笑。只是两人心里都明白，这笑里有些苦涩的味道，只能自己咽下去。 结完帐后，乔奚见与陆旸慢慢悠悠地逛回酒店。两人手牵着手，乔奚见前后乱窜，踩着陆旸的影子。月光下两人的影子小小的，时而在灯光的映衬下明显，时而模糊。 这么幼稚的游戏，两个成年人玩得乐此不疲。 忽见前方有两个人的身影，一男一女。男人像是醉了，走路摇摇晃晃，看起来随时都要跌倒在地。女人费力地将男人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小的身体被压得弓起了腰，卖力地扶着男人向前走。 乔奚见定睛看了看，是叶韶和陈桢！ 没想着立刻上去帮忙，甩甩陆旸的手，在他们身后笑了一会儿，“这陈桢也太不行了吧，居然能喝成这样。” 陆旸挑眉：“他俩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乔奚见摇头，道：“应该没事儿吧，今天陈桢还在那说自己配不上阿韶呢。难不成喝了酒就开窍了？” “你喝了酒也挺开窍的。”陆旸低头，在乔奚见耳边轻轻道。男人的气息萦绕在乔奚见的脖颈处，肌肤不可控制地战栗起来，耳朵立刻一片红。 陆旸看见自家女朋友脸皮这样薄，含笑揽过她的肩膀，笑道：“不上去帮忙？等会儿把你女神肩膀都压趴了，你不心疼？” 乔奚见甩开陆旸的手，飞奔上前，拍拍叶韶的背。 叶韶回头，看见乔奚见，就像看见了救星。她戴着口罩，眼里的绝望却是掩饰不住，抱怨道：“阿奚，看见你真是太开心了。你不知道，这陈桢是真不能喝酒，以前以为他是故意推辞，不愿意喝。今天就两杯啤酒，啤酒！他就成这样了，早知道就不灌他喝酒了，快累死我了。” 乔奚见正想着搭把手，“谁承想他是个一杯倒呢？” 陆旸上前，一把推开乔奚见，拿下叶韶的手，接过陈桢，扶着他往前走。 “别支派我女朋友。”陆旸对叶韶没好气。 叶韶在一旁哭笑不得，跟在后边念念有词：“不就是跟你炒了个绯闻吗，我都被骂好久了，你这坎儿还没过去呢？” 陆旸不说话，只带着不省人事的陈桢往前走。 乔奚见挽着叶韶的胳膊，笑道：“你别理他，他就这驴脾气。” “得了，你俩一条心。”叶韶撇嘴道。 两个姑娘手挽手走在空旷的小路上，一个男人搀扶着另外一个醉酒的男人，四个人缓缓移动着。 第九十五章 前因 “陈桢喝醉了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乔奚见朝叶韶挤眉弄眼，“他这个小古板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说不定一喝酒就变了个人。” 叶韶默了默，看了看醉醺醺的陈桢，杏眼微咪，浅笑道：“他啊，喝了酒还真是跟平时不太一样。” 且说乔奚见收工去找陆旸的时候，陈桢也下班了。收拾着手里的剧本和电脑，脸上如同赴死般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搞笑。 卸完妆换完衣服的叶韶让助理回去休息，自己迈着轻盈的步子一蹦一跳跑来陈桢身边。她散着头发，没有化妆，她的脸很白，没有一点瑕疵。涂了豆沙浅色口红，穿着浅色宽大卫衣，与平时的妩媚不同，现在的她就像个甜美的邻家女孩。 陈桢感受到叶韶的靠近，没有抬头看她。叶韶也不介意，背着手，凑到陈桢跟前，“陈老师，你收拾好了吗？”脸贴得极近，陈桢只要稍稍偏头，就能碰到她光洁的额头。 陈桢后退了些，“叶老师，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叶韶乖乖地往后退了退，歪着脑袋问：“明白，你收拾好没，说好请你吃烧烤你可不能食言。” 陈桢点点头，“好了。” “那跟我走！”叶韶潇洒转身，率先走在前面，如瀑布般的头发在陈桢眼前旋转着，眼前的人大步朝前面走着，看起来心情很好。 陈桢在这一瞬晃了神，楞楞地看着活泼可爱的背影，一时没了动作。 叶韶有所感应似的，蓦然回头，嫣然笑着：“陈老师，怎么还不走？” 陈桢如梦初醒，连忙快步跟上。没有超过叶韶，只跟在她身后。叶韶一把拉过陈桢的胳膊，让他与自己并肩，“你是我宴请的朋友，又不是保镖。” 陈桢木木地走在叶韶身边，一言不发，看似高冷，实则有些僵硬。叶韶周身的香水味围绕着他，怎么也躲不开。 叶韶偏头端详了一会儿陈桢，笑道：“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紧张什么？平时见你在阿奚身边也不是这样的啊。” 陈桢被戳穿后有些尴尬，食指扶了扶眼镜，缓缓开口：“你多虑了。” 叶韶等了半天，没想到等来了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话，不禁摇摇头，自己有八面玲珑心，身边的这个人却仿佛就只有一窍。 “有一家烧烤店，我跟那家老板特熟，我们去那家吃好不好。”叶韶道。 “好。”陈桢惜字如金。 “我们走过去吧，也不是特别远，我这身份打车也不方便。” “好。” “你最喜欢吃什么，到时候我们多点一些，你别客气啊。” “都行。” “您能多说几个字吗？”叶韶没好气。 “没必要。”陈桢道。 “得了，三个字了。”叶韶无奈道。 陈桢话少，叶韶却闲不住。一路上，时不时跟陈桢说长说短，陈桢也不觉得烦，在她每一次落语后，添上一两个字的点评。叶韶得到点评后话就更多了，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陈桢也从紧张变得从容了些，脸上也有了些笑意。 “你笑起来也好看。”叶韶就着夕阳偏头道，“不戴眼镜也好看，但是这样也不丑。” 陈桢没绷住，嘴角抖了抖，“别开玩笑。” 叶韶见陈桢这样，心情更愉悦了，“就保持这样，特好看。” 烧烤店有些偏僻，但是生意不错，门外的桌上坐了好些人。 烧烤店店主一看到叶韶就迎了上来，“哟，姑娘，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又上下扫了扫陈桢，“这有情况啊？” 叶韶笑着说：“这是我一个朋友，怎么样，最近生意还行吧？” “一切都好，就是好些日子没看过你了。”说着酒吧二人往店里引。 “还是老一套给你上菜，今儿多了个人我给你两份？”店主问道。 “成。”叶韶点头。 陈桢坐在叶韶对面，抽出旁边的几张抽纸，一丝不苟地擦着桌子。叶韶大大咧咧，举着胳膊就要搭在桌子上。 陈桢连忙制止，抬手打开叶韶的胳膊，“桌上有油。” 叶韶虽然放下了胳膊，但看着陈桢这洁癖的样子，摇头小声道：“阿姨平时很讲卫生的，你这样不是打她脸吗？” 陈桢擦完，放下纸巾，说：“习惯而已，阿姨应该不会介意。”又想起两人刚刚熟络的样子，“你跟这个阿姨关系很好？” 叶韶惊讶道：“哇塞，这是你今天一来说的最长的一句话，而且居然还问问题了！”托着下巴，对着陈桢眨巴眼睛，恬静又不失灵动。 陈桢愣了两秒，连忙移开眼睛，“我就随口一问，你不方便回答也没关系。” 叶韶忙道：“方便方便。这个阿姨是我当年刚拍戏时就在这儿摆摊的，那会儿阿姨经济紧张，这里又大改造，不让摆摊。正好我手头有些闲钱，就投资给阿姨置办了个店铺，每次我在这儿有戏，都会过来吃。她的手艺很不错的，而且干净，等会儿你可好好尝一尝。” 陈桢听着，移回眼看了会儿叶韶，没说话。 “怎么，被我的人格魅力打动了？你多了解了解我，我发红光发热的事儿还多呢。”叶韶露出贝齿，笑道。 陈桢扭头不语，眼里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没一会儿，店主端着一大盘热腾腾的烧烤来了，刚出炉，还冒着热气。 “你们慢慢吃，今天看我们小叶心情好，多出来的就是我送的。”说着又拿出两瓶啤酒，“我不让外面的人进来，你们放心吃，有什么要求叫我就是。” 叶韶点头道谢，熟练地用开瓶器打开了两瓶啤酒，满满地倒了两杯。 陈桢推辞，“我不喝酒的。” “陈老师，这是啤酒，不算酒的。”叶韶诡辩，将酒杯推到他面前，“你今天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你救了我这么大一事儿，我也不知道怎么报恩。你如果这次不从，下次我还找机会报恩，你看怎么样？” 陈桢鲜少看见叶韶这样泼皮无赖，只好答应。 叶韶笑意立刻涌到脸上，举起满满的酒杯，豪放道：“来，这杯敬你及时救我！” 陈桢握住酒杯，与叶韶碰杯，“也祝你以后再也不要遇到这样的禽兽。”他闻了闻啤酒的味道，有些抵触，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碰过酒。 叶韶自己喝了一大口，见陈桢皱眉，眼神示意他赶紧喝。 陈桢闭了闭眼，皱着眉喝了下去。 第九十六章 两杯倒 陈桢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发狠似的。叶韶看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里面闪着星星。陈桢放下酒杯后，盯着叶韶看了一会儿。眼底柔柔的，不愿意离开。 以前总是叶韶盯着陈桢，现在陈桢就这样明晃晃地盯着叶韶，叶韶倒有些不自在。放下手中的烤串，抬眼对上陈桢的视线，着实吓了一跳。 陈桢的眼里猩红一片，脸颊也有些淡红，像涂了胭脂。 “陈老师，您不能喝酒您得告诉我，别喝伤了再。”伸手在陈桢的眼前挥了挥，试探陈桢是否神智清醒。 陈桢这时候胆子倒是大了起来，一把打开叶韶的手，“我没事儿。”说着又自顾自地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酒，仰着头一口气全部喝了下去。 叶韶惊了，连忙站起来夺过陈桢的酒杯，连带着两瓶啤酒全都拿走，放在自己的脚下。 “你差不多行了，我看出来了你这点酒量，你爸妈从小不让你喝酒是明智的。”往他手里递了一串炸土豆片，“吃点吧，我不是请你来喝酒的。阿姨烤串的手艺是我长这么大见过最好的。” 陈桢醉而不自知，楞楞地接过炸得金黄的土豆片。只抓在手上，却不吃，呆呆地看着。 叶韶见他这个痴呆模样，叹了口气，“不至于吧陈老师，充其量也就两杯啤酒而已？”她初中的时候跟朋友聚餐，喝的都不止两杯啤酒。 陈桢没说话，咬了口土豆片，“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哦。”眼睛直直地盯着叶韶，没一会儿又拿下自己的眼镜。 “你说我不戴眼镜好看，我这样是不是很好看，你喜不喜欢？”陈桢道。 叶韶玩味地看着神智已然不清的陈桢，手里的烤串顿时不香了，托着脑袋，头探向他，意味深长地笑道：“那我好不好看，你喜不喜欢我？”眼睛里灵动这娇俏可爱。 陈桢忽然笑出来，干裂的嘴唇扯出些鲜红的血丝，是苦笑。 “我不能喜欢你。”重新又戴上眼镜，“算了，你也别觉得我好看，我怕我再也克制不住我自己了。。” 叶韶扁嘴摇头，这人喝醉了变脸比翻书还快呢。 “为什么不能喜欢我？为什么要克制自己？因为我的职业吗？”叶韶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干脆把想问的话都问出来。难道他对女演员这个职业有偏见吗？ “不是。”陈桢双臂交叠，下巴搭在手上，趴在桌上，轻轻摇晃着脑袋，面上却依旧是平常不苟言笑的样子。 “你怎么像个小孩儿？”叶韶见他的姿势和小表情，忍不住笑出来，也跟着他做一样的姿势，趴在桌上，与他保持同一高度，杏眼弯弯地看着他。 “那是为什么，你告诉我。”轻轻地对着他说。 “因为……因为你不可能会喜欢我。”陈桢伸手碰碰叶韶高挺的鼻子，就仿佛是在自己的梦境里，眼前的人也在梦里，“我从来不走险棋，我的生活不允许我走错一步。” “那如果，我喜欢你呢？”叶韶抓住陈桢的手。 从业以来，追她的人不在少数。叶韶之前会觉得受宠若惊，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鲜花和礼物。可是时间久了，她渐渐发现，这些人的嘴脸都是一样。 他们喜欢自己的脸蛋，或是看上了自己的身材，他们捧着花拿着钱，就想要从她这里满足自己的欲望。 她只要捏着嗓子与他们多说几句话，他们就会为自己神魂颠倒。叶韶没有感觉到成就感，她只觉得低俗恶心。 圈里的情侣不少，每拍一部戏可能都会多出一对情侣，分分合合，叶韶见多了。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圈子里，她叶韶就要做一朵黑色的花，高傲而精致，谁都看不上。 可是陈桢不一样，起先看到这个傻傻楞楞，话又特别少的编剧，她觉得有趣。相处下来，又觉得这个古板的人可爱得紧。 拍戏之余，会情不自禁注意他的方向，他总是静静地做自己的事情，连头都不会抬一下。整个剧组里，就只有跟乔奚见说的话稍微多一些。 叶韶喜欢乔奚见，喜欢她的真实。因此对陈桢的印象也更好了些。平时就喜欢有意无意地搭讪他。放在平日里，那些恶臭嘴脸的男人早就忍不住上下其手了。可是陈桢不一样，他都不会用正眼看自己，永远保持在礼貌的范畴内。 直到那天晚上，她看见陈桢不顾一切破门而入，推开沈钟将自己抱起来。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被真正地关心着。她甚至在迷蒙间看到了陈桢眼里的愤怒，也看到了他看自己时的一点点深情。 看似花团锦簇的叶韶，突然想留住这点深情，只为她而来的深情。就像当时陆旸提到乔奚见时那样的眼神，她突然在别人眼里捕捉到了。 喜欢他，不是一蹴而就。她想接近他，他让自己感到温暖和安全。 陈桢朗声笑了，“虽然是在梦里，但是听到你这句话也值了。”反手抓住了叶韶的手。 叶韶也不抽开，任他抓着，笑道：“你也算是个事业有成的年轻编剧，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不自信呢？”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可能喜欢他？ 陈桢偏开头，侧脸枕在自己的前臂上，闭上了眼睛。 “从小就是啊。我必须很努力，才能让父母多看我两眼；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是在大学室友的电脑里。他们说这个妹妹长得可真好看。我就看了你一眼，便再也忘不掉了。” “我拼尽自己的全力，才走上编剧的这条路。我从业五年了，才第一次跟你合作。我的生命里除了努力努力再努力，就只剩下谨慎，小心了。我甚至连阿奚也比不上，她勇敢，正直，我却永远躲在安乐窝里，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你跟她是一样的人，我这样的，又怎么能奢望你会喜欢我？” “你们越是不畏强权，越是阳光，恣意，我就越看不起活得小心谨慎的自己。” 说着说着，渐渐没了声音。 手里还紧握着叶韶的手，叶韶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对面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是吧，陈老师，我这刚听到点真话，你就睡着了？”叶韶盯着熟睡的陈祯，“陈老师，你还没说完呢，你是不是当编剧就是为了遇见我啊？这么说你是我的粉丝啊？” 第九十七章 母上大人的电话问候 陈桢这个时候已经睡死过去了，任凭叶韶怎么摇他他也纹丝不动。这时候店主走过来了，见趴在桌上的男人，意味深长地对叶韶笑道：“你对这个男孩儿挺上心啊。” 叶韶看着面前不省人事的陈桢，叹口气，“不喝酒打不开他的心，喝了酒又撑不了多久。我也拿他没办法。” “这么多年你一个人，我看着都难。有个人陪你我也放心，这孩子我看着倒是不错。”店主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天色也不早了，你带着他回去吧，太晚了也不安全。” “那我下次再来看你。”叶韶起身，“我还要在这里呆差不多三个月，总有机会再来看你的。” “好，我随时等着你。要多笑一笑，平时工作别太累了，要注意休息。”店主絮絮叨叨地嘱咐着叶韶。 叶韶一一答应，在店主的帮助下，扶着陈桢踉踉跄跄地走出门。店主特意提前打烊了，门外没有一个人。 “姑娘，你一个人成吗？”店主在他们身后有些担心。 叶韶顾不上回头，只大叫着：“没事儿，回去的路不远。” 陈桢虽不清醒，但站起来之后还是有了些意识，跟在叶韶的话后面也跟着喊：“没事儿，回去的路不远！” 叶韶气不打一处来，扶着陈桢的手狠狠地掐了掐他肩膀上的肉，愤愤道：“不远不远，不远你倒是自己走啊！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陈桢不搭理，只自己碎碎念，“可以走回去，不远，一点都不远。” “得，现在跟你说话也是对牛弹琴。”叶韶蓄了一回力，扶着陈桢往前走，“明天你最好全都忘了，要不然以你的性格，不得去撞墙啊。” 就是这样一步做三步走，正好碰上了吃完海底捞回来的乔奚见和陆旸。 当晚四人一起回了酒店，一起送醉得不省人事的陈桢回房间，安置好之后，各自回房间。陆旸在乔奚见门前站了会儿，迟迟不肯走。乔奚见无奈道：“不要吧陆旸，这一天天的没我你是睡不着了吗？” 陆旸勾唇坏笑道：“有我你不也睡得挺好的？” 乔奚见想起自己醒来时都是整个人黏在陆旸身上的，有些不好意思。 “你在我那还可以看电影，还有人工枕头可以享用，怎么算都是我吃亏。”陆旸靠在门框上，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乔奚见面无表情，“我要不要收拾收拾直接住你那去？” “正有此意，我的屋子也比你的大些，住两个人刚合适。”陆旸挑眉。 乔奚见其实在自己的安抚下，陆旸神经衰弱导致的失眠症状会好一些，睡眠质量也缓解了很多。 而且陆旸为人她也是信得过的，虽然两人同床共枕了不少次，但是他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逾矩的事情。 “那我收拾收拾？”乔奚见松口。 “也不用太收拾，我那除了你的衣服，什么都有。”陆旸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乔奚见用房卡打开门，放下包，去自己房间里收拾东西。 陆旸跟着就进了房间，在沙发上坐下，等乔奚见。 包里的手机突然剧烈振动，陆旸边拿出手机，边叫着卧室的乔奚见，“你的手机在响？” 乔奚见正忙着挑哪件睡衣看起来正常一些，听见陆旸喊，随口道：“你帮我看看是谁。” 没一会儿，陆旸沉沉的声音传来：“是你妈。” 乔奚见立刻光速跑了出去，拿过陆旸手里的手机。 按下了接听键，并手势暗示陆旸不要发出声音。 “喂，妈妈~”乔奚见扯出笑容，声音甜甜的。陆旸看戏般的，咧着嘴角，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在妈妈面前，她永远都是用撒娇这一套。 对面来势汹汹：“你被给我装无辜，为什么你谈恋爱了都不告诉我？是不是翅膀硬了，妈妈管不着你了？” “没有，妈妈你谁告诉你的，是不是严成朗这个小贱人？” 听到严成朗的名字，陆旸有些不舒服，换了个姿势，继续听着。 “我看小朗跟你呆在一起久了是学坏了，你谈恋爱这么大事儿他说都没跟我说一声，还是隔壁小李家女儿回来，说我女儿乔奚见，在网上风生水起，跟大明星谈恋爱，特别风光。” “妈，你别激动，你不能偏听偏信是不是，那家妹妹说话半真半假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乔奚见想要解释。 “你别来这套，人家说话真不真，你妈我自己有判断力。说实话你这么大了，谈恋爱爸爸妈妈不反对，但是你瞒着我们这件事我们不能接受，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发展到哪一步了？是不是还是五年前那个小伙子？”乔母盛气不减。 “妈~这不是最近有些忙么？等我忙完这一阵子，过年，过年我就把他带回家给你们二老过过目好不好？”乔奚见软声道。 乔母身经百战，根本不吃乔奚见这一套，“别随便什么人都往家里带，过年把小朗带回来给我们看看才是正事儿，谈恋爱归谈恋爱，你自己有点分寸。一个人在北京无依无靠的，别被骗了。” “我知道的妈妈。” “你那个剧我看了，很不错。你对象就是男主演这个小伙子吧，我之前也看过他。外表看起来还可以，你相处就好好处吧，妈也不干涉你。”才聊几句，乔母就软了下来，毕竟是自己亲闺女，在北京漂着，自己也担心。 寒暄几句，就挂了。 乔奚见松了口气，回头看看陆旸，陆旸此时已经变了张脸，眼里沉沉的。 得了，刚哄完那头，这头又生气了。 “陆旸，你又怎么了？”有气无力道。 “我是你拿不出手的人吗？我们俩恋爱这么久了，你父母还不知道？我是什么随便的人，哪里值得你带回家了？你过年跟严成朗一起回家吧，我不重要。”陆旸抱着胳膊，赌气不看乔奚见。 乔奚见在陆旸身边坐下，这件事儿确实是乔奚见做得不对，她本想着挑个好时机告诉父母自己谈恋爱的消息，这么多天写剧本忙剧本，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我是真的忙忘了嘛。而且我从小跟严成朗一块儿长大，我妈偏心严成朗也是情有可原是不是？而且你拱我妈家白菜，她对你印象不好也正常嘛。”拉着陆旸的胳膊，轻轻晃着。 第九十八章 搬家 陆旸听到白菜一词，撇过脸来笑道：“那你是什么品种的白菜？” 乔奚见看陆旸脸上的表情，明白之前的不开心都是装出来的。开始有恃无恐起来，扑到他身上，捏他的脸，“那你是什么品种的猪？” 陆旸抓过乔奚见的手，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我会向你的家人证明，我很爱你。” “我知道。”乔奚见靠在陆旸怀中，小声道。 “不仅要你知道，我还要你的家人们都放心把你交给我。”陆旸轻抚着乔奚见的脑袋，瞳孔深邃，看向远方。 “其实，你也一直没跟我说过你的父母。”乔奚见声音突然弱了下来，“我们只是谈恋爱而已，你不跟我说也很正常，没关系的。”说着说着，倒有些委屈，头埋得更深了。 陆旸将想躲在自己怀里的别扭姑娘拉开，扶着她的肩膀，与她对视，眼里多了些严肃。乔奚见有些不适应，挣扎着就要躲开。 毕竟这些天藏在心里的疙瘩一下被放大，她有些不敢面对。她觉得陆旸喜欢她没错，但也只是到喜欢为止了。她虽然是他的女朋友，却没有权力去过问陆旸的家庭。她害怕面对答案，她害怕知道陆旸对自己的喜欢不过只有自己对他的万分之一。 陆旸不容乔奚见东躲西藏，他就要两人之间毫无隔阂。两只手托着她娇小的脸蛋，望进她的眼里，问道：“为什么对自己那么没自信，我的任何事情，你都有权利问，只要你问，我都会告诉你。” 这话说完，乔奚见低下头，迟迟没有回应。这不正是她想要却又一直不敢奢望的答案吗？被她深深藏在心底的猜忌就这样被他几句话溶解了。 她突然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明明就是近在咫尺的深情，她却一直不敢相信。 抬眼想看陆旸，有些不好意思，从陆旸的手中挣脱开来，重新钻回陆旸的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趴着，小声道：“那你的父母会喜欢我吗？” 陆旸默了默，哑声道：“我十岁时母亲就因病去世了。” 乔奚见一惊，连忙抬起头，不知所措道：“对不起啊陆旸，我不知道你一直不提居然是这个原因。下次我再也不说了，我发誓。”说着郑重且严肃地举起自己的右手，做发誓状。 陆旸轻笑，拿下乔奚见的手，重新将她搂回怀里，柔声道：“傻瓜，为什么不听我说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释怀了。倘若她知道你，一定会像我一样喜欢你。”手里摆弄着乔奚见修长软糯的手指，“至于我的父亲……” 陆旸的声音断了几秒，像是不屑，篾笑道：“我母亲去世没多久他就再婚了，我在寄宿学校，很少回家。大学以后自己打工就经济独立了，很久没有回过他那个所谓的家了。” 乔奚见有些心疼，“那你都在哪过年啊？” “之前在姥姥家，大学毕业一年之后，姥姥也过世了。我工作忙，谈不上什么过不过年的。”陆旸有云淡风轻道。 “不成，今年过年，你必须跟我回家。”乔奚见起身，郑重地说。 陆旸嘴角微扯，带着丝玩味的笑，眼神深不可测，沉嗓道：“你母亲不是说‘不要随便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吗？我不是随便的什么人吗？”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乔奚见明显上套了，插着腰蛮横道：“那也是我家，我想带谁回去就带谁回去。”说完又看看陆旸，声音软了下来，“而且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男朋友，不是随便什么人。” 陆旸显然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想起乔奚见未做完的事情，“你要不要收拾衣服了？” 乔奚见迟疑了一会儿，被刚刚的小插曲一打断，她现在只想一个人改剧本，安然入睡。 陆旸看出了乔奚见的迟疑，眼珠一转，故意道：“没关系，你不用收拾了。” 乔奚见瞪大眼睛看着陆旸，“真的？” “真的。” “反正我一个人这么多年了，没关系的。” “反正神经衰弱这事儿这么多年了，不就是睡不着吗，没关系的。” “不就是安眠药吗，我都吃习惯了。” 陆旸在乔奚见耳边碎碎念，声音越来越小，显得可怜又无助。 乔奚见投降，“你别说了，我马上去收拾。”这撒娇，这卖惨，谁能抵得住？ 就这样，乔奚见于半夜，抱着一个小包，背着电脑包，跟在陆旸后面“搬家”了。 关上自己房间门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要不让剧组把房给退了吧，能省一点是一点。” 陆旸钉了钉乔奚见的脑袋，“这不是你这个小编剧需要考虑的，拿着这点儿工资，倒操起了人几百万的心。” 乔奚见挺直腰板，“这点儿工资怎么了？我能养活我自己。”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离开家经济独立的感觉确实不错。 “困了，回家。”陆旸一把揽过乔奚见，朝电梯走去。 “家”这个词，他很久很久没有提过了，自从母亲去世，他不再认为那个住着凉薄父亲和陌生女人的地方，是家。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灰色窗帘撒进床上，照亮了两人沉睡的面庞。女人躺在男人的臂弯里，睡得很沉，男人的脸埋进枕头里，看不见表情，只是搂着女人的右手一动不动。 暖阳昏黄，玻璃晴朗。这是独属于清晨的静谧美好，也是独属于乔奚见和陆旸二人的恬静。 床头柜上的手机狂振，乔奚见率先被吵醒，推推身边的陆旸，“你的手机。” 陆旸被推醒，眼睛都没有睁，只搂紧了乔奚见的肩膀，“是你的吧，我的工作人员没有早上给我打电话的习惯。” 振动一直不停，乔奚见不耐烦，挣脱出陆旸的怀抱，起身，两人的手机都在振动。 “什么情况，我俩的。”乔奚见狐疑着拿起手机，是叶韶。 陆旸也起身，是小张。 两人同时接听电话，小张和叶韶用不同的声音，同样的语气，讲述着一件同样的事情。 有狗仔在昨天晚上偷拍了他们四个人回到酒店时的照片。单纯是这样并没有什么，只是拍照者故意以借位的角度只拍摄了陆旸和叶韶接触的那一刻。 中间的陈桢不知所踪，乔奚见那时候距离较远，直接出画了。 第九十九章 照片门 也就是说，照片中只有陆旸和叶韶两人，勾肩搭背，举止甚是亲密。 这张照片爆出来之后，几分钟内就被各路营销号转发并加以评论。一时间，“陆旸劈腿”“叶韶小三”“叶韶陆旸”等词条迅速攀上热搜，霸居热搜前列。 两人几乎同时挂掉电话，同样揉了揉眉间，无奈地相视一望。 “昨天真不是一个吃海底捞的好日子。”乔奚见率先叹道。 “我昨天看见那个人了。”陆旸冷静地说道。 昨天黑夜里那人并没有开闪光灯，但是周围足够安静，再以他多年反狗仔侦察能力，它很容易就听见了单反拍照的声音。 余光瞥见了那人的样子，依旧是黑色帽子黑色衣服黑色口罩，蹲在影视城繁茂的灌木丛里。单单只露出一双眼睛，陆旸就认出那是那晚出现在乔奚见家楼下的那个狗仔朋友。 “你认识？”乔奚见惊讶道，“你昨天为什么没有说出来？” “他之前就跟踪过我，我就想看看他下一步动作。”但他们无耻的程度还是出乎了陆旸的预料，“我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把叶韶和你也拉扯进来了。”眼里多了些狠厉。 “他们这么做图什么啊？”乔奚见不明白。 “拿人钱财，自然要替人办事。”陆旸冷哼道。 “谁要这么做？”乔奚见问道。 陆旸盯着手机，冷静异常，沉声笑道：“他们沉不住气的，一会儿就要开始收网了。” 乔奚见心里有了人选，只是还不太相信，毕竟合作一场，不会做到这种地步吧。 陆旸起身洗漱，乔奚见也跟着起床。两人纷纷洗漱完毕后，此时才五点出头。 陆旸的手机响起，屏幕显示，“杨姐。” “开始收网了。”陆旸冷笑道。 “果然是她吗？”乔奚见还是不相信，这是自家人打自家人啊？ “威胁我的手段罢了，你先去片场吧，告诉叶韶，一切听我的，别有多余的动作。” 乔奚见应声出门。 空荡的房间里，只剩下陆旸一个人。 接听电话。 “杨姐。”陆旸冷冷地打招呼。 “如果你不解约的话，这件事情我可以帮你完美地解决。但如果你非要解约，那么对不起，不仅你自己要因为这件事情身败名裂，而且之前谈拢的资源也会一并被公司收走，你考虑清楚吧。” 杨舒钰之前好话都说尽了，陆旸也没有松口，执意要解约。她现在也不装什么慈眉善目了，本就是金钱交易，那么就用利益说话。 陆旸冷笑道：“合同准备好了么？现在我就可以签字。” 对面的杨舒钰显然有些吃惊，“你当真想好了？”本想威胁陆旸，却没想到他这么干脆。 “您什么时候有空拿着合同来吧，我这片场忙，没空找您。”突然想到什么，语音断了断，复又说道，“莫不是这个剧的资源也要收回去？如果是这样的话，麻烦你们尽早跟剧组谈拢，我也好卷铺盖走人。” 正拍的剧哪是说换人就换人的，就算她杨舒钰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在不丢公司面子的前提下要求剧组现在换男主演，家丑毕竟不可外扬。 “既然你铁了心要走，我们也留不住你。等合同草拟好，我亲自去一趟片场，也算是给我们这么多年的合作的收场了。只是眼前的这个烂摊子，我们可不负责了。”杨舒钰道。 “这就不用杨姐操心了。”陆旸果断地挂掉了电话。 收拾烂摊子？这摊子不就是她送来的吗？这些年来为什么自己的私人行程屡屡被曝光，为什么即使换了电话换了住址，没几天依旧会被私生盯上，恐怕也只有她杨舒钰自己心里明白吧。 曾经的他对公司有放心，现在就有多寒心。既然是这样，那不如就敞开天窗斗一斗吧。解约？当然不是解约这么简单。这样没有原则底线的公司，早就该得到它应有的惩罚了。 身败名裂不是他陆旸惧怕的，但却是杨舒钰一群人用来粉饰门面的。 本以为他们能憋出多大的招来对付自己，想不到就这这么一个模糊不清的p图假照，业务能力还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陆旸去片场化妆，没有人对陆旸投来异样的眼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场陷害。而这样的陷害，在娱乐圈已经司空见惯了。 小张以然像一个成熟的经纪人，替陆旸到处打点着。回到化妆间看到陆旸坐下了，跑去拍拍他的肩膀，“老板你放心，这种小事情就交给我，保证不给你办砸。” 小张之前打电话时，陆旸就把自己的基本处理思路告诉小张了，小张也算跟着陆旸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些基本的公关他可以处理，甚至比那个草包杨舒钰要处理得更好。 小张去了乔奚见的剧组，与叶韶沟通。两人一前一后发微博澄清，向网友解释当场还有其他人，只是在路上偶遇。 然后又回到剧组与统筹等人交流，这些天陆旸的敬业大家都看在眼里，而且事实的真相大家也都知道，因此都表示陆旸在组里的拍摄不会受到影响，而且如有需要，会配合陆旸度过这次危机。 之后就是技术活了，那几张半真半假的照片根本站不住脚，他不仅要揭露这件事情的真相，更要揭穿公司和杨舒钰丑陋的嘴脸。 工作室的人一个个见风使舵，得知陆旸要解约之后，纷纷回到公司重新接受调任。小张也不挽留，向公司提交了辞呈。 联系了自己大学时一个学艺术的朋友，把照片发给他。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照片的破绽，“中间肯定有东西被p掉了，边缘都不平整，填充的景色也很粗糙，就算是在夜里模糊些，也不可能会是这样的状态。” 得到朋友的专业分析，小张放心了许多，“能麻烦你帮我发一篇分析的文章吗？可以匿名，感激不尽。” 朋友很慷慨，“我们之间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举手之劳而已，当年不知道吃了你多少顿饭。”小张这个人就喜欢四处请别人你吃饭，因此才会跟饭店的老板混成熟人。 在专业分析的文章发表之前，舆论还是一边倒地指责陆旸和叶韶，甚至还有网友去乔奚见的微博下面心疼她。 第一百章 谁都不可以欺负你 乔奚见登录微博时只扫了眼评论和私信，与之前的辱骂形成鲜明对比，她觉得可笑。无论是诋毁、赞誉又或是现在所谓的同情可怜，她都不再关心。 这些情绪激动的网友们太容易被当成枪使，仅凭臆测或是一张含糊不清的图片，就会引起他们过分的关注，置身事外地给当事人盖棺定罪。他们都是看客，是闲人，是最不值得放入自己人生的无聊观众们。 熄灭手机屏幕，叶韶正坐在她身边，陈桢也在。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却把乔奚见放在中间，她一时也不知道跟谁说话。 “那个……阿韶，你今天这个妆不错，一点都不浮粉。”乔奚见想了半天，整出了这么个更加尴尬的开场白。 “那是我平时保养得好，什么化妆品上脸也不会浮粉。”叶韶回应着，眼睛却觑着乔奚见旁边一声不吭的陈桢。 乔奚见再也忍不了了，兀自起身佯装气愤道：“你们有什么话说开了不就好了，非把我横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我不管了，你们自己聊去。“说着便跨过椅子，走了出去。 只剩下陈桢和叶韶。陈桢的性格是断然不会率先开口的，叶韶等了一会儿，还是按耐不住，无奈开口：“你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吗？” 陈桢面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不自在地扶了扶眼镜，“我好像记得。”想了想，又联系到今天早上的八卦新闻，“今天早上这个热搜，我感觉跟我有点关系……” 叶韶气不打一处来，虽然她不在意网上对她的这些评价，但是这凭空躺枪，她也是有些脾气的。怒嗔道：“你也知道你闯祸了？不能喝酒喝什么酒，喝完醉倒就什么事都不管了？” 陈桢以为叶韶真的生气了，慌了起来，连忙说道：“对不起，你们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出来澄清的，我知道中间被p掉的人是我，我可以出来作证的。” 叶韶见他紧张的模样，轻笑道：“行了你就，你这一两句证词谁能信呢。咱们都省省心，清者自清，没什么好再解释的了。” 陈桢如释重负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叶韶气得瞪大了杏眼，“什么叫那就好，你之前在烧烤店说的话就不用负责了？” 陈桢其实清醒过来以后已经后悔了八百遍了，只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怎么也收不回来了。自己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话，两杯酒就全给卖了，实在是丢脸得很。 “我……该说的都说了，都是实话，没什么好辩解的。”陈桢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叶韶气鼓鼓的，自己难道想听的就是这句话吗？真是个榆木脑袋！手指扣着桌面，一字一句道：“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吗？比如说以后我们—”话没说完，那头导演就喊着开工。 叶韶抖着手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愤然转身离开，只留下陈桢一人在原地。见叶韶走远，陈桢暗暗松了口气。 “陈桢哪陈桢，你可真是天下第一怂人啊，有胆子喝酒表白，没胆子面对人这么直爽美好一姑娘。”一面自言自语一面用手掌拍着自己额头。 在外面躲了半天的乔奚见见叶韶出来，才走回自己的座位。正看见陈桢一个人在自残，摇头笑道：“哟，我们陈老师这是在做什么？可别想不开呀。” 陈桢见乔奚见回来，偏头叹气道：“这事儿说到底还是怪你。” 乔奚见一时哭笑不得，眯着眼睛做无语状，“你自己这榆木脑袋还怪我？怪我没给你助攻还是没给你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些事儿她可都做了，而且每次发生时，她都特别有眼力见。 陈桢闷声道：“要不是你不能跟她一起去吃烧烤，我能喝醉吗？我能说胡话吗？我能连路也走不稳吗？也就更不会出现微博上这档子事儿了。”气恼时的陈祯话倒是不少，还句句带着杀伤力。 乔奚见不怒反笑：“你差不多行了，这么能甩锅和偷换概念呢？你这诡辩术都可以去参加辩论赛了，冠军是你的，最佳辩手也是你的，最不要脸奖也是你的。” 陈桢自知理亏，也知道自己的窝囊气不该撒在乔奚见身上，不再说这个话题。拿出剧本跟乔奚见讨论，乔奚见知道陈桢的德行，也不计较，渐渐进入了工作状态。 两人正工作着，突然出现一道黑影，挡住了乔奚见和陈桢的光线。乔奚见抬头，是林库栝。林库栝眼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只是今天好像多出了一些愤怒。 乔奚见很快就捕捉到了，看着他说：“怎么了？” 林库栝看了眼陈桢，转而又看向乔奚见，“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乔奚见狐疑着起身，有什么话不能让陈桢听见？回头看了眼陈桢，陈桢倒是不在意，一个人埋头工作。 跟着林库栝出了门，到了个没人的角落。林库栝顿步，乔奚见也停下。 这孩子最近是不是长个子了？本来个子就不矮，之前在《星行者》剧组给他讲戏时，抬头就很吃力，现在更是觉得他给人一种巨人的感觉，这个头必须有一米八几，或者不止。 林库栝转身，认真地看着乔奚见的眼睛道：“是不是他对不起你了？” 乔奚见没反应过来，“谁对不起我？” “陆旸。”林库栝淡漠道。不像同龄人一样称作陆老师，而是直呼其名。 乔奚见失笑，原来他是在说这个。 “你是不是刷微博了？那些营销号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你就身处娱乐圈，还不知道这些吗？都是假的。”乔奚见解释。 林库栝不相信，“什么事情都不会空穴来风，就算是狗仔捕风捉影，也得让他们有机可乘吧？那照片的举止确实亲密。” 乔奚见摇头道：“弟弟，你还小不明白。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你相信吗，昨晚我就在旁边。陆旸是从叶韶手里接过喝得不省人事的陈桢，他们这些狗仔倒真会拍，不仅不拍我，还p掉了陈桢。” 林库栝脸上的严峻缓和了一些，“是真的？” 乔奚见点点头，“是真的，我当时就在旁边。” “那就好，谁都不可以欺负你。”林库栝看着乔奚见，认真地说。 第一百零一章 诱敌 乔奚见忍俊不禁，歪着脸笑道：“弟弟知道保护姐姐了？放心吧，没有人敢欺负姐姐，倒是你，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林库栝不喜欢乔奚见叫自己弟弟，但是除了这个名号，他也没有办法正大光明地保护乔奚见，也不再反对，只点点头，重复道：“谁都不可以欺负你。” “知道啦，最近拍戏累不累？”乔奚见关切地询问林库栝。 “还好，必当群演的时候辛苦一些，但是我觉得很有意思，也就不觉得累了。”林库栝这是真心话，他喜欢演戏，喜欢沉浸在角色里，于是旁边的利益纷扰他都可以撇开不管，除了，乔奚见的事情。 “那就好，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受了委屈都可以来找我，我带你进的组，会对你负责到底的。”乔奚见垫脚拍了拍林库栝的肩膀，倒真像个大姐姐的做派。 林库栝做乖巧状，点头。 乔奚见大手一挥，“我去工作啦，你也快去吧，别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专心拍戏就好。”说着就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 乔奚见走后，林库栝收起了故作乖巧的面庞，重新变得淡漠。只有在乔奚见面前，他才会显现出一些同龄人的稚气，只是就连这些稚气，也是他强装出来的。 回到座位上，陈桢头也没偏，淡淡道：“这弟弟对你不一般。” 乔奚见不以为然，“弟弟而已，这个剧组他只认识我，我也算是伯乐，关心关心伯乐也不是不可以。”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陈桢故作老成。 乔奚见怼人的劲儿上来了，“你自己心里有点数，就你这一团乱麻的状态还来操心我，可管好你自己吧。” 一时两人都不再说话。 陆旸和叶韶的照片门在网上发酵迅速，虽然两人各自都发出了声明，可是舆论依旧是不依不饶。在各大营销号的带领下，叶韶成了小三的代名词，陆旸也从热度极高的国民男神跌入劣质偶像的阵营。 网络上逞口舌之快的网民们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一心以为陆旸和叶韶二人再无出头之日，可事实上剧组里的两人完全没有受到舆论的影响，拍戏，工作，依旧如常。 一天之后，小张的朋友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发表了一片长达一千多字的照片分析文章，有理有据。文章发表在微博之后，转发量立即飙升，之前的流言不攻而破。 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网民们，大义凛然地将所谓的“清白”还给了陆旸和叶韶。虽然这场风波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闹剧，但至少也告一段落了。 照片的事情解决了，陆旸的下一步就是解约了。他当然不会单纯地只是解约，这回，他会拿起法律武器，将那些见不得光的龌龊行径一一披露，将那些喝人血食人肉的人绳之以法。 两天后，杨舒钰打电话给小张，通知他自己将在今日傍晚赶到陆旸的剧组，正式谈解约的事情。 小张假意迎合，并表示出不舍之意，让杨舒钰误以为解约这件事情可谈。挂电话时心情还算不错，她信心满满地认为凭借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有很大的可能会替公司保住这个正如日中天的摇钱树。 听着杨舒钰愉悦的声音，小张这头却是扯出一丝冷笑。和解？再继续为你们卖命？想都不要想。等着杨舒钰的，只会是一个早就已经为她挖好了的坑。 为了迎接杨舒钰的到来，陆旸特意跟剧组请了假，见面地点约在一家私密程度很高的餐厅。他和小张早早的就到达了约定地点，而杨舒钰是一如既往拿架子，姗姗来迟。 今日她的打扮不太张扬，就连妆容都有些刻意讨好的意思。堆着笑在陆旸和小张对面坐下，“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车，来晚了。” 陆旸礼貌颔首，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咖啡，“请便。” 杨舒钰举着咖啡微抿了一口，“怎么样，阿旸，最近拍戏辛苦吗？” 陆旸见杨舒钰迟迟没有切入正题，自己倒也不着急，双手交叠放在桌前，身体后仰，轻松地靠在椅背上，散漫道：“还行。” “阿旸，你看这照片这事儿也算是好好的善尾了，我们公司呢为这件事情也是出了些力气的。现在事情都解决了，咱们也不说那些气话了。这样，你开条件，只要我们能做到的，都满足你。”杨舒钰对陆旸露出难得的笑脸，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一起。 陆旸只看着杨舒钰，不说话。小张在一旁也一言不发，只等着杨舒钰接下来冠冕堂皇的说辞。 杨舒钰见对面没有反应，喝了口咖啡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后伸出手，碰碰陆旸的手背，就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陆旸瞬间抽出自己的手，极力掩饰眼里的厌恶。 杨舒钰也不恼，继续陪笑道：“阿旸啊，你看你一毕业就签了我们公司，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是你的经纪人，我们的之间合作已经很有默契了。你看，解约的事情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陆旸沉默片刻，忽而展露出些笑意，皮笑肉不笑，嘴角上扬着，眼里却透着严肃。 “是啊，这么多年的默契了，解约多可惜啊。”陆旸喝了口美式，缓缓道。 杨舒钰看见了些希望，连忙附和点头，“是啊是啊，没闹到必须解约这一步不是？” 陆旸浅笑，“可是有些事情我必须得问清楚，不然我没有办法继续相信公司啊。”脚尖碰了碰小张的脚，小张接收到讯号，桌下的手慢慢有了动作。 杨舒钰丝毫不知道陆旸的计划，只以为陆旸要谈的条件来了，忙问道：“什么事情，阿旸，你说出来，我们大家替你解决。” 陆旸缓缓拿出手机，点开一张图片，将手机推给杨舒钰，“杨姐，这个人是不是我们公司的摄影师？早些年我还在公司见过他。” 杨舒钰不明所以，看了看照片，神色微变，但很快又掩饰过去，笑道：“我看着也眼熟，但是公司里那么多摄影师，我也辨不清不是？” “你辨不清没有关系，可我查过公司的人事资料，这个人早在我签公司前就已经入职了，是公司的老员工，至今尚未离职。”陆旸拿回手机，严肃道。 “这样啊，我倒是不清楚这些。”杨舒钰眼珠不自然地四处乱飘，不敢看陆旸。 第一百零二章 撒网 陆旸接着道：“杨姐，你当然不清楚，你很少跟我的行程。可是我看他确实眼熟得很呐。” 杨舒钰下意识捏了捏手里的杯子，讪笑道：“哦是吗？你在哪里见过？”眼睛却看着陆旸，似乎期待他的答案，却又好像不愿意听见。 “地儿可多了，在我家楼下停车库，我女朋友家楼下的灌木丛。”话音顿了顿，“哦，还有被拍照片的那个晚上，我好像都看到他了。”事情已经挑明了，他直视杨舒钰的眼睛，不容她有丝毫躲闪。 杨舒钰躲无可躲，只好摊牌，“阿旸，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的。之前跟你提炒作你一直不配合，我们也只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可是你看，这不都是化险为夷了吗？” 陆旸心里觉得恶心，这样肮脏的事情她居然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面上却不动声色，“我发现这些之后，当然是很愤怒了，心里只想着要跟公司解约。” 杨舒钰有些着急：“这些事公司以后都不会再做了，你要是还不解气，我们解雇他都可以。” 陆旸面上表现出些不忍，摇头道：“他可是跟了公司有十年的老员工了，我都替他喊冤呢。” “那你希望怎样？”杨舒钰道。 “希望公司再也不做这些事情，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其他艺人，如果你们答应，并且之前的资源都还在，那么我可以答应不解约。”陆旸说道。 “没问题，你放心阿旸，以后再也不会出这种事情。“杨舒钰以为陆旸是权衡之后害怕失去公司谈的那些资源，心下还有些得意。 两人寒暄了几句，杨舒钰没留下吃饭，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等杨舒钰走远，陆旸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嘴角的笑意也敛去，问道：“可以结束了。” 小张将手里的录音笔拿出来，按下暂停，冷声道：“摊牌还摊得这么厚颜无耻的，我倒是第一次见。在他们眼里，艺人的隐私和前途根本不值一提，他们想要的，只有利益。” 陆旸淡淡道：“拍完这部戏，就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老板，工作室我们还是要提前考虑招人了，我怕到时候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又没有专业的团队，会吃亏。”小张未雨绸缪。 “我明白你的担忧，这些事情急不得，我们慢慢来。”陆旸起身，“走吧，现在时间还走，去剧组看看能不能接上戏。” 小张跟在陆旸身后，结完帐后出了餐厅。 剧组改了通告，见陆旸回来，也没再改回来。导演见陆旸最近经历这么多事，剧组拍摄任务又重，劝他今晚回去好好休息。陆旸也没有再坚持，离开了剧组。 路过乔奚见的片场，顿足寻了寻。没多久，就捕捉到穿梭在几个演员中间的乔奚见，此时的她正在跟演员讲戏，手里拿着剧本，表情严肃认真，与之前在《星行者》剧组时相比，更显得成熟稳重了。 只停留几分钟，便有几个眼尖的人拿着手机偷偷拍照。小张察觉到了，挡在陆旸身前。陆旸收回视线，大步离开。 “真没劲，看会儿女朋友还要被偷拍。”陆旸往鸭舌帽上复又盖上了卫衣的帽子，双手插兜，说道。 “老板，你这状态不对啊，你不是想要退圈吧？”小张有些慌乱。 陆旸默了默，没有立刻说话。小张紧张起来，他这刚辞职打算跟着陆旸干一番事业。这还没开始创业就要变成无业游民了？ 注意到小张的紧张，陆旸笑道：“紧张什么，要退圈也不是这几年，我的戏瘾还没有过完。” 小张去吃晚餐，陆旸直接回了酒店。 坐在沙发上，眼睛放空，凝着窗外。小张的话不无道理，工作室的事情，确实要抓紧起来了。既然打算要自己单干，那么之前公司的一切，他都需要摒弃，包括所有现有资源和潜在资源。 如何东山再起，是一个必须从长计议又好像迫在眉睫的事情。陆旸有些烦躁，拿出剧本，三言两语为自己的台词批注着，试图静心。 不知过了多久，陆旸听见开门的声音，是乔奚见回来了。见陆旸正在看剧本，蹑手蹑脚地放下包，拎着外卖端去饭桌上。 打开手机，挑了部电影，打开麻辣烫的包装盒。顿时，食物的香气弥漫在整间屋子中。 “又吃了什么垃圾食品？”乔奚见正往嘴里塞着牛肉丸子，观赏着手机里小李子的美貌，听见陆旸冷冷的声音从沙发处传来。 “麻辣烫是非物质文化遗产，食材配方都是一代一代流传至今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垃圾食品了？”乔奚见诡辩。 陆旸口味清淡，不喜欢重口重味的食物；而乔奚见虽吃不得辣，却十分青睐麻辣烫火锅之类无辣不欢的吃食。 那头没有回应，乔奚见以为陆旸无话可说，沾沾自喜地嗦着土豆粉。这家店的土豆粉夹在筷子中不断，却入口即化，甚得乔奚见心。 “我从来没见过麻辣烫有过白汤。”陆旸的声音从乔奚见的身后传来，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不仅选了微辣，而且备注微微辣，这家的度把握得很好。”乔奚见抽了一张面巾纸，擦了擦自己油光满面的嘴，“麻辣烫的精髓从来不是辣，而是麻，我这叫‘麻不辣烫’。” 陆旸推了推乔奚见的脑袋，“你就贫吧。”在乔奚见身边坐下，托着脑袋看着她吃。 乔奚见起先不在意，只兀自吃着美食看着屏幕里的帅哥。过了一会儿发现，这陆旸的视线就像是黏在了她身上，有些不自在。 伸手将电影暂停，侧头对陆旸说：“你今儿是怎么了？不是见杨舒钰去了吗，不顺利？” “不顺利我能做在这儿闲得看猪吃饭？”陆旸视线仍然定在乔奚见身上。 乔奚见被看得发怵，闪过身子躲着陆旸的注目礼，“那你今天是怎么了？你别这样看我，我受不了帅哥的长时间注视。”会昏厥，男朋友也一样。 “以后怕是没什么时间这样看你了。”陆旸将筷子重新递到乔奚见的手中，示意她继续吃饭。 乔奚见没有动筷，想了想，突然拍案，音量陡然增大，道：“我说我忘了个什么事儿呢！今天跟张姐通电话来着，你还记得她之前说要创业来着吗？” 第一百零三章 茅塞顿开 陆旸点点头，“有这个印象。”他记得那天杀青看日出时，张媛提过这件事情。他知道，张媛有这个能力创办和运营一个公司。 “张姐的公司已经注册了，是一家影视制作公司。是老班底，总制片人是张姐，之前剧组好多人都有股份。张姐还问我要不要入股来着，说以后赚了钱，要分我一杯羹。”乔奚见道，此时的她眼里全是羡慕，“张姐好厉害，这才几个月，就雷厉风行说到做到，公司上下基本都已经都安排好了，听说已经买下了一部剧的版权，正筹备着拍摄呢。” “张姐团队的制作水平是有保障的，成立公司，将制作团队集合成一个整体，是个明智的选择。那你入股了没？”陆旸问道。 “害，我是有这个心没这个力，我哪有闲钱入股啊。张姐说可以聘用我做他们的签约编剧，我还是觉得有点走后门的感觉，就还没答应，正想问你的意思，我一个人也拿不定主意。”乔奚见嘴里包了土豆片，含糊不清道。 陆旸思考了一会儿，“这还要看你自己在犹豫什么，说来听听。” “我之前挺有名气那会儿也接了一些剧本任务，我觉得我还可以自己闯一闯。签了张姐的公司当然安稳，只是我不想一直躲在张姐的羽翼之下，至少我把手头的这些剧本结束再考虑，你觉得呢？”乔奚见说道。 陆旸眼里闪着些细细碎碎的笑意，看着乔奚见，“我们阿奚确实有自己的想法，我支持你。” “其实还有个原因，张姐的公司已经签了跟了她好多年的几个编剧了，都是很有业内很有水平，备受好评的那些资历很老的编剧，我觉得我还没有资格跟他们共事。”乔奚见努努嘴，“革命尚未成功，我总不能一步登天吧，就像温水煮青蛙，我不能一开始就躲在舒适区。” “而且我有一个不太切实际的想法。“乔奚见突然神神秘秘地说。 陆旸颇有兴趣，“哦？” 乔奚见放下筷子，靠近陆旸，就好像身边还有旁人，轻声道：“我想成立一个工作室，就像张姐那样，她集结一个制作团队，我也可以集结一个编剧团队。甚至还可以招揽艺人我们编剧写戏，他们演戏。尽我所能挖掘那些像林库栝那样不得志的实力演员，你说是不是挺天方夜谭的。” 她有些不自信，这个想法只是有一天突然蹦出来的，她明知道无法实现，但是这样的想法却是越来越炽热，让她不得不拿出来仔细端详。 陆旸笑道：“不是不可以，干嘛这么不自信。在我这儿，你的任何想法都可以大声说出来。”陆旸手扶着乔奚见的后脖颈，直视乔奚见的眼睛，“只是成立工作室需要很多因素，不只是会写剧本就行，很多事情需要考虑，远没有只是创作来得纯粹。” 乔奚见叹道：“现在哪有纯粹的事情，我只想好好写剧本，可是偏偏就有郎欣那样的人到处给我施压；你呢，你难道不是只想安心塑造好角色吗，可是你还是需要左右逢源，智斗公司。” 陆旸笑道：“你才刚踏入社会多久，就这么厌世了？” “倒也不是，如果我有一个自己的工作室，不再替别人打工，我就能自由很多吧，写自己想写的剧本，挑自己喜欢的演员，多好。”乔奚见憧憬着有工作室之后的生活。 “所以你就心气高得连张姐的团队都看不上了？”陆旸故意激乔奚见，“还说什么觉得自己配不上张姐的公司，都是借口。” 乔奚见很容易上钩，马上就恼了，“当然不是这样的，张姐的公司才刚创办格调就这么高，我是真不想进去摸鱼。” 陆旸看着乔奚见愤恼的小猫模样，得逞似的，甚是满意。头微微前倾，在乔奚见的唇上啄了一下，乔奚见的眼睛陡然瞪大，陆旸更加满意，扬着唇放开乔奚见。 “流氓。”乔奚见红着脸嗔道。 陆旸摇摇头，慢慢地说：“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才碰了下嘴唇就脸红成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 随后靠近乔奚见，在她耳边轻轻吹着风，她耳畔的发丝微动，“麻辣烫的味道不错。” “我正跟你说这么重要一事儿，你就知道打趣我。”乔奚见明显害羞了，气鼓鼓道，“我这个想法和陈桢不谋而合，怎么说我还有个伴呢。你解约之后你怎么办，想好了吗？” 陆旸本就在为这件事情烦心，是乔奚见出现之后烦躁的心情才压下去，现在提起，心底的烦躁又缓缓升起了。 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眉宇间染上了心事带来的褶皱，眼底蒙上一层浅浅的阴霾。虽然表露得不太明显，但乔奚见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是不是不太顺利？”她柔声问道。 “倒不是不顺利，只是没有头绪。有太多事情需要考虑，千头万绪，不知道从哪里着手。”陆旸坦言，既然乔奚见对他无话不说，那他也不用在乔奚见面前打肿脸充胖子，问题就摆在那里，躲避是没有用的。 “哪有演员是单枪匹马单干的，就算是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也应该有娱乐公司的支持吧。”乔奚见借鉴着这么多年豆瓣组的冲浪经历，分析着，“你看那个今年获最佳男演员的影帝，他的工作室都签了很多艺人了，可是后方还是有娱乐公司合作投资的。我觉得你要不要寻求一下投资方的帮助。” 陆旸沉思，这些天只想着一定要拜托杨舒钰和公司的操控，却没想到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跟公司签约，不就是因为自己一个人没有能力接戏吗？ 现在的问题跟当年如出一辙，正如乔奚见所说，既然自己没有能力单独组建工作室，何不寻求投资和合作？ 又想起张媛最近组建的公司，如果内部五脏俱全，那么一定是有经济艺人部门的，她的公司刚刚起步，如果自己入股，对他们只好好处没有坏处。 对比杨舒钰的娱乐公司，张媛的公司值得信任得多，而且张媛在公关和洽谈这些方面，远比陆旸有经验。 “我想我比你更需要联系张姐了。”陆旸沉思片刻，缓缓道。 乔奚见若有所思，“我觉得张姐一开始就是冲着你来的，只是不明说。” 第一百零四章 来日方长 “怎么说？”陆旸早已明白了张媛的意思，却还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乔奚见分析。 乔奚见回想着当时张媛的话，轻抚下巴，“她对我很了解，肯定知道她提出让我去她的公司我不会答应。但张姐还是说让我考虑考虑，而且特意提了一句‘你也可以问问阿旸的意见’！”回想到这，乔奚见豁然开朗了。 又忽然叹了口气，身子软下去，道：“这不就是指着我把她成立公司这件事情说给你听吗？以前张姐是那样大大咧咧直接的性格，现在都开始拐弯抹角了，差点连我都不明白她的意思。” 陆旸倒是觉得张媛这样旁敲侧击的做法很稳妥，“张姐现在已经是一家公司的管理层了，她肩上还担负着一个公司的担子。” 乔奚见点头，“我知道。” “她不能直接明面上跟我洽谈，毕竟我还没有解约。她一方面想要帮我，一方面确实公司在这样的起步阶段，我的名气也可以帮助公司快速进入大众的视线。”陆旸接着说道。 “所以，这不仅只是我们的情分这么简单，这涉及到很多人的利益，你明白吗？”陆旸娓娓说道。 “明白了，就是谈钱的时候不能谈感情呗。张姐不确定你会不会选择她，所以也不会大张旗鼓，只能暗示你，她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机会。”乔奚见领悟能力很强，“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张姐。” 陆旸收起脸上的纨绔，点头认真道：“我需要跟张姐谈一谈。” 接下来的一整个晚上，陆旸一直在跟张媛通电话，提到了很多事情。解约的相关事宜，入股的股权占比，公司可以提供的团队，未来的发展方向，以及一系列繁琐的管理运行细节等等，事无巨细，都需要放到台面上商量清楚。 乔奚见偶尔路过客厅，只听了些片段，便觉得头疼，陆旸却是没有一点倦意，说到关键处还会拿出笔，在纸上记些东西。 大约两个小时左右，陆旸终于挂了电话。 乔奚见刚刚洗漱完，见陆旸陆旸放下电话，在他身旁坐下，舒服地窝进陆旸的怀里。陆旸顺势就搂进了乔奚见，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 知道陆旸累了，乔奚见也不说话，就只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刷着微博。 “我杀青之后要回北京处理很多事情，那段时间我会很忙。”不是比较忙，是很忙。忙到可能连跟你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陆旸握住乔奚见的手，将她整个小手包在掌心。 乔奚见的的眼皮微微闪了闪，“你最近跟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你会很忙，我都听厌了。” 陆旸轻笑，“这还不是怕你嫌弃我。” “放心啦，你如果天天缠着我，我才会嫌弃你。”乔奚见仰头看想陆旸，陆旸明显有些疲惫了，正虚着眼睛看向自己，“是不是困了，困了就去睡觉吧。”鬼使神差地，她抬手轻轻拍了陆旸蓬松的头发。 陆旸的眼底突然生出些不明的暗流，眸色更沉了。忽地，他捞住乔奚见高高举在他头顶的手，一个俯身就将乔奚见压在沙发上，一手掣肘着乔奚见的手腕，一手撑在她的头侧。乔奚见就像只受了惊的小鹿，一手捂在胸口，瞪大了眼睛盯着陆旸。 陆旸眸色深沉，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一动不动地看了乔奚见良久。客厅昏暗的灯光打在乔奚见脸上，她眼里如星光皎洁细碎的星星扑棱闪着光泽，鼻翼紧张得泛着粉红色，嘴唇微启，洁白的贝齿若隐若现。 冲动之下将乔奚见压在沙发上，下一步却迟迟没有动作。只轻轻在乔奚见地额间印了一个吻，温软的触感从乔奚见的额间一直绵延到心底。 陆旸直起手臂，准备起身，“我去洗漱了。”刚微抬起头，就被乔奚见双手搂住脖子，猛地贴向她的脸。 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四目相对，乔奚见的扑闪的睫毛甚至若有若无地打在陆旸的眼皮上。 可是这姑娘的勇敢只有一瞬，两人几乎零距离接触时，她又有些躲闪，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陆旸倒是坦荡得很，抿着嘴唇轻轻笑着，好看的唇线上扬。不紧不慢地轻捏乔奚见的耳垂，声音从喉间里溢出来：“怎么怕了？刚不是很有勇气的么？” 经过陆旸这么一撩拨，乔奚见的耳朵如水粉蔓延般瞬间染红。不知为何，陆旸的这句话激起了乔奚见的胜负欲，勇气这种东西，不正是她乔家的优良传统么？ 忽地，乔奚见紧闭双眼，手上继续用力，将陆旸的脸更近距离的贴向自己。由于闭着眼睛，乔奚见并没有精准地贴向陆旸的嘴唇，只触上了他的唇角。 陆旸浅笑，这姑娘还需要他再磨练磨练。没再给她反悔的机会，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脸庞微偏，对上乔奚见的嘴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次的吻与以往不同，陆旸不再浅尝辄止。趁乔奚见紧张之际，他轻易就撬开了她的贝齿，肆意索取着。乔奚见依旧双眼紧闭，不自觉地摒住了呼吸，木讷地配合着陆旸，手臂逐渐收紧，就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搂着他。 良久，直到乔奚见呼吸不畅，陆旸才停下来，头伏在乔奚见身侧，轻轻喘着气。 “好了，你可以呼吸了。”对着乔奚见的耳朵，轻轻道。陆旸的气息吹进耳里，乔奚见禁不住全身战栗。 两人就这样耳鬓厮磨了一会儿，陆旸撑起手臂，扶乔奚见起身，替她理了理凌乱的衣服。 乔奚见不明所以，左值身体，疑惑道：“就这样？” 陆旸玩味地笑道：“不然你想怎样？” 乔奚见低下头，两只手互相摩挲着指甲，极其小声道：“其实……我已经准备好了的。” 陆旸听了，脸上的笑意更深，靠近乔奚见，将她整个望进眼里，“准备好——什么了？” 乔奚见有些害羞，遂以气愤掩盖，抄起旁边的抱枕就像陆旸砸去，“滚去洗澡，滚呐！” 陆旸俯身站在乔奚见身前，轻轻刮了刮她灵巧的小鼻子，“你看看自己这个大义凛然像是要慷慨赴死的样子，哪里像是准备好了？” 乔奚见也不再分辩，自己刚才确实紧张到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心跳这么快过。 “以后，有把你吃干抹净的时候，我们来日方长。”陆旸起身，佯装漫不经心道。 第一百零五章 手撕绿茶 当晚两人还是共枕而眠，陆旸一如既往的规矩。只是牢牢将乔奚见箍在怀中，其余便没再有任何动作。 乔奚见还没睡着，在陆旸身边蹭了蹭，“你还真挺像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陆旸闭着眼睛，淡笑不语。 乔奚见又脑洞大开，音量增大了些，言语间带着质问：“还是说我这样的吸引不了你？那什么样的才能吸引你？”直直地盯着陆旸，临睡前她倒是来了精神。 陆旸缓缓睁开眼睛，望着乔奚见，猛地翻身，居高临下地盯着乔奚见，嘴角微扬，“还是说，你非得我做点什么才能相信我？” 乔奚见嗅到些危险的气息，忙陪笑讪讪道：“有话好好说，咱别动手动脚成吗？” 陆旸也没再调戏小猫似的乔奚见，重新躺在乔奚见身边，复而将她搂进怀中，在额头上浅浅印上一个吻。 “因为是你，我怎样都因为是你，你明白吗？”陆旸轻声道。 乔奚见心漏一拍，只是因为是自己，所以他愿意尊重自己，任何方面都是。除了父母，乔奚见第一次感受到被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搂住陆旸的腰，头埋进陆旸怀中，“晚安。” “晚安。”陆旸伸手关灯。 片场生活说不上枯燥，也确实算不得有趣。最近好些演员对剧本有问题都直接来找乔奚见和陆旸，乔奚见甚至好几天都没有看到过郎欣的影子。 这日，乔奚见正与叶韶和林库栝讨论着剧本。叶韶爱开玩笑，说着说着，一众人便笑开了，乔奚见更是前仰后合，就连平时总沉着脸被称作“阴郁王子”的林库栝脸上都挂着些淡淡的笑意。 这儿气氛正融洽着，忽地高跟鞋的声音在片场响起。声音愈来愈近，在乔奚见一众人身边停下。几人看过去，脸上本还挂着笑意，看见来人之后，都纷纷收起了笑容。 是郎欣来了，最近沈钟有些烦她，她没办法一直呆在沈钟身边，转眼却发现，自己没有工作可做了。 “叶老师和林老师最近也不怎么找我，我只当是你们没什么剧本上的疑问。现在看来，原来时我们小乔比我用得要得心应手一些啊。”面上带着微笑，却是句句带刺。 自从上次沈钟出了那档子事情之后，郎欣倒也不反感沈钟，依旧是巴结着。可对于叶韶，她明面上不敢撕破脸，但说话却是夹枪带棒，笑里藏刀。 叶韶根本不吃郎欣这一套，接着她的话就笑着说：“你这话说的我倒是听不懂了。我们阿奚是编剧，不是你的什么物品，我们找她是交流剧本，怎么到你嘴里倒成了用她了？” 郎欣被噎，也不甘示弱，矛头转向乔奚见，傲慢道：“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我才是你的总编剧。你们现在一天天倒是一天天直接跳过我，想改剧本改剧本，想给谁说戏就给谁说戏了？干脆我去告诉制片，让他把我这个总编剧的名号撤了干净！” 乔奚见暗翻白眼，平时嫌东嫌西不愿意工作的是她，将工作揽下来全盘交给自己跟陈祯的是她，现在得了便宜又抱怨的还是她。 正欲开口，叶韶挡在乔奚见身前，冷笑道：“你提到这里我倒是不得不跟你盘算盘算了。你是总编剧没错，可是你在剧组手里拿过几次剧本？这两天更是嚣张，直接是神龙不见摆尾了。如果我们这些小演员不去找阿奚和陈老师，那这工作还要怎么进行，你告诉我？” 郎欣在剧组左右逢源，只跟沈钟导演有权有势一行人打交道。剧本从一开始她就没怎么碰过，剧组的各种关系背景倒是被她摸得透透的。 郎欣理辩的直气壮，柔声笑道：“几位老师也从来没找过我不是？大概是小乔和小陈勤快一点，喜欢在各位面前晃悠，这才让你们忽略了我。” 叶韶根本不吃她偷换概念那一套，翻开手中的剧本，“郎老师，倒是我们忽略你了，可真不好意思。今儿这场戏有点难理解，台词也晦涩，导演这会儿没空搭理我们，您给讲讲？” 郎欣来的目的就是找回自己的权力，这会儿叶韶主动让自己讲戏，她高兴起来，挥手让乔奚见回去改剧本，这里有她。 乔奚见也不争，叶韶给了乔奚见一个放心的眼神，她心领神会，潇洒转身走开。林库栝在剧组本就谁的面子也不给，这时候也跟着乔奚见走了。 “她能说戏吗？”林库栝在乔奚见身后淡淡道。 “本来可能还可以，毕竟她也是个编剧。”乔奚见回头看看，叶韶正如鱼得水着，“可现在是完全不行了。”叶韶挑事儿的能力，乔奚见是见识过的。有时候陈桢这么了解剧本一人，都能被叶韶逼到哑口无言，更别说对剧本一知半解的郎欣了。 林库栝冷笑着去到导演处，乔奚见回到座位上。陈桢正盯着电脑，按导演的要求修改细节。见乔奚见回来，道：“谢了兄弟。” 本来该是陈桢说戏，陈桢怂包一个，昨天刚被叶韶调戏得丢了魂，今天更是不敢去了。一人揽下导演的修改工作，央求乔奚见替他去说戏。 “你女朋友现在正在外面手撕绿茶呢，一定很带劲，就是没办法当面看，真可惜。”乔奚见坐下，遗憾道。 “你好好说话，什么女朋友？万一传出绯闻来怎么办，你还嫌她的花边新闻不够多吗？”陈桢正色道。 乔奚见摇摇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倒是挺放在心上，正经事就怂了。我也懒得说你，我们阿韶的真心怕是要错付了。”叶韶从来就没把网络上的负面新闻放在心上，本就是黑白难辨的东西，何必费心思找不痛快呢。 “你刚刚说她在撕绿茶？不是跟谁吵架了吧？”陈桢回想起乔奚见的话，紧张起来，叶韶向来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我们顶头上司，郎老师。”乔奚见拿记号笔在剧本上修改着，“你放心，阿韶指定不会吃亏，我只怕她把郎老师说到怀疑人生。” 陈桢嘴角溢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不再担心叶韶，轻轻地说：“她确实有这样的能力。” 一刻钟后，郎欣泪眼朦胧地去找沈钟哭诉，叶韶也不劝也不阻，就在一旁看戏。 第一百零六章 对峙 郎欣娇滴滴地抓住沈钟的胳膊，眼里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我见犹怜。 “制片，我想我可能没有办法工作了。”郎欣斜眼睥了睥一旁的叶韶，眼里的泪更汹涌了。 沈钟这些天对叶韶是避之不及，之前一时冲动，误以为叶韶是想攀高枝的风尘女子。本来先前出了这档子事，女演员不从让她走人也就解决了，没有人敢对他指手画脚。可偏偏现在剧组这样的情况，是绝对不允许再换主角的了。 他只埋怨自己醉酒误事，事后想巴结叶韶，可叶韶的厌恶之情屡屡写在脸上，一个字都不愿同他多说。他既恼怒，却又不敢发作。只想着在拍摄期间相安无事，以后不再跟她有交集也就罢了。 偏生郎欣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上赶着过来挑事情。 沈钟微微皱眉，余光看见叶韶拿着剧本站在一边，一副看他如何处理的样子。他看向郎欣，无奈道：“什么事情？怎么就没有办法工作了？” “乔奚见和陈桢两个人越级办事，现在已经完全把我架空了。刚才跟叶老师说戏，我……”说着眼里又滚下几滴热泪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叶韶一个白眼回应她，多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么一闹，统筹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也围了过来。见郎欣哭得梨花带雨，纷纷上前安慰，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郎欣也不说话，只委屈地看了眼叶韶，只一个眼神，就将众人的视线成功拉到叶韶身上。 统筹当和事佬，笑道：“叶老师怎么也在这儿？今天的通告不是挺满的吗？” 叶韶将散落在肩前的长发随手拨弄到身后，提着宽大的戏服，上前两步。在她面前装娇弱？也不看看网友是怎么评价她叶韶，装腔作势她的拿手戏。 只见叶韶眉头一拧，马上变了张脸。眼睛微笼着，抓住郎欣的袖口，先是看着大家，柔声道：“就是因为今天戏多又难，导演忙得没空，我才找编剧讲戏，加深自己理解的。” 一语说罢又转头看向哭唧唧的郎欣，带着关切的眼神，说道：“可能是之前跟乔老师陈老师接触比较多，我们彼此都不是很了解。我也不知道郎老师对剧本的研读是怎样的，就多问了两句。无心之言，对不起啊。” 叶韶一席话说出来，郎欣面上更委屈了，坐实了叶韶言语不当的事情。 “是我没弄明白，原来郎老师虽然是总编剧，但是并不负责看剧本呢。以后我有问题，还是去找乔老师和陈老师才是。”叶韶接着说。 这时郎欣意识到事态不对了，叶韶这几句话听着像是道歉，但是不知不觉却给她安上了个不敬业的名号。一把甩开叶韶的手：“你问的问题那么刁钻，分明就是刁难我。” 叶韶冷笑，“刁钻？”随即翻开剧本，“我只是问了问这段台词的断句问题，涉及到一些晦涩的古文，我能力达不到。可是编剧老师，您不该是专门做这些的吗？” 旁边的统筹也知道郎欣一直是不务正业的，这时候也想不出什么话来维护她。郎欣跟沈钟的这层关系，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平时没人敢得罪。因此她的一些行为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话我也说完了，浪费了这么长时间，我的台词还是没整明白。大家都在，郎老师就麻烦大家安慰安慰了。我去找乔老师他们问问，这些问题他们向来都是解释得很明白的。”说完提着裙摆转身扬长而去，任后面众人窃窃私语。 身后沈钟的脸色十分难看，盯着叶韶的背影出神。偏这时候郎欣哭出声音来，沈钟嫌弃地瞥了眼，冷冷道：“要是不能胜任这个工作，趁早让贤。这种事情别再出现第二次了。” 郎欣气得瞪大了眼睛，张口就要说出这么多年来她为沈钟做得这些事情。对上沈钟审视的眼神，郎欣只是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出来。 “大家都去工作吧，这里没什么事情。”沈钟遣散一众人，自己也正准备离开。 “沈哥。”郎欣叫住沈钟。 沈钟不耐烦地回头，压抑着怒火，道：“怎么了？还没闹够？” “你别是想过河拆桥吧，这些年你做的那些事情，一笔一笔我可都记在心上呢。”走到沈钟身前，脸上还有泪痕，发狠道，“你永远，也别想着可以甩掉我。” 沈钟眼里的怒意更盛了，沉下嗓子，低头看着郎欣篾笑道：“你以为就凭你知道的这些破事就可以威胁我？我可以轻轻松松让你拿到总编剧这个职位，照样可以轻轻松松让你走人。你那两个所谓的手下，哪个不比你有实力？劝你安分一点，还能在这个剧组里继续呆下去。” 说完转身便走了，正看见远处投资方的小女儿过来探班，连忙堆砌起一脸的笑意，迎上去。 郎欣定在原地，看着沈钟和投资方女儿并排远去。前方雾气朦胧，逐渐地，她什么也看不清了。她觉得今天的天气格外冷，十一月的寒风毫不留情地钻进她的脖子里，冷意瞬间蔓延全身，不禁裹紧大衣，打了个寒战。 叶韶高高兴兴地哼着小曲去找乔奚见和陈桢，助理被她远远地甩在身后，一路小跑着。 刚进门，就忍不住开口：“阿奚，你猜怎么着？” “她投降了？”乔奚见头也没抬，敷衍道。 “比你想的还弱，我没说两句就哭了。然后跑去找那个变态禽兽哭诉，后来你猜怎么着？”叶韶在乔奚见身边坐下，手搭上她的肩膀。 “禽兽应该会给郎欣一点面子吧，毕竟是……情妇？”乔奚见轻声说道。 旁边的陈祯咳嗽了两声，示意乔奚见说话谨慎一点。 叶韶丝毫不管这些，笑道：“我敢保证，郎欣这个傻白甜这么一闹，他俩已经掰了。不仅这样，而且我猜，最后吃亏的还是郎欣。” 乔奚见虽然自接触剧本时就不太喜欢郎欣，但是跟沈钟比起来，她也只是个被利用的可怜人罢了。 抿着嘴叹了口气，“还是好好工作吧。你气也出了，仇也报了，也快去背台词吧。”乔奚见送客。 叶韶赖着不走，越过乔奚见盯着陈桢，“陈老师，今天这场戏不是你负责的吗？我怎么都没看到你？” 又开始了，叶韶又开始调戏陈桢了。乔奚见也不拦着，此时她只当自己不存在。 第一百零七章 湖心亭看雪 那天郎欣闹过一场之后，再也没有在片场出现过。令乔奚见意外的是，没有人解释为什么她突然离开，也没有人过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就好像这个剧组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日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往前行进着，陆旸与乔奚见虽然住在一起，但是两人经常需要熬夜甚至通宵，而且两人熬夜的时间总是不同，用陆旸的话来说就是“错峰加班”。总之，虽在同一屋檐下，见面次数也少得可怜。 所有人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片场度过，片场外的一切事情都是偶尔。偶尔叶韶乔奚见一众人出去吃饭，偶尔陆旸带着乔奚见去看场电影，偶尔叶韶骗陈桢单独出去“约会”。 十一月悄然溜走，十二月的天气更加冰凉，像是时刻酝酿着一场蓄谋已久的大雪。刚来影视城时，树梢上还是满载着绿意，这会儿已经全是秃枝残叶了。 十二月中旬果真下了场大雪，是影视城近十年来下得最大最猛的一场雪。这场雪从夜里开始下，起先只是夹杂着小雨，落地即化。夜深后，它的攻势隐在朦胧黑影里，却在灯下暴露了行踪。 片场的灯光下，一团一团雪花急促地纷扬地转着圈盘旋。迎风处的雪花像是贪恋泥土，争先恐后地落下来；背风处的雪花是舞者，隐在黑夜的舞台里，只为自己而舞。 没多久积雪厚厚地铺满了整个片场。天气原因，剧组被迫停工。乔奚见裹着羽绒服，正打算往酒店走。刚出片场，就看见路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挺拔，修长，穿着黑色羽绒服藏在黑夜里，似乎谁也不会注意到他。 可乔奚见知道，站在纷扬大雪下的，是她的男朋友。 一蹦一跳地跑上前去，熟练地揽住陆旸的腰，钻进他怀里。 “你们剧组也放假了？”乔奚见将手伸进他的外衣口袋，汲取温暖。 陆旸抚上乔奚见的背，圈住了穿得圆滚滚的她，笑道：“导演本想趁着大雪把雪景给拍了，这不是机器受不了冻，这才勉为其难给我们放假了。” “你想回酒店吗？”乔奚见试探着问出口。 陆旸自然是明白乔奚见这句试探，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决定。” “去玩雪！”乔奚见得到答案之后，兴奋地叫出声。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你绝对喜欢。”陆旸双手放开乔奚见，牵过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 “什么好玩的地方我能不知道？”乔奚见喜欢古建筑，这几个月里，影视城里只要是能去的的地方，几乎都被乔奚见去了个遍。 “去了你就知道了。”陆旸不肯说，只牵着乔奚见晃晃悠悠往前走。 这是一条乔奚见从来没有走过的路，很偏僻，加上路上积雪越来越厚，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得有些艰难。 长长的一条蜿蜒小路，被莹白色铺满，只留下乔奚见和陆旸两个人的脚印，一大一小，一前一后。 走着走着，乔奚见开始明白陆旸要带她去的地方了。 “湖心亭！这个地方不是之前一直被封住的吗？”乔奚见惊呼，湖心亭处在影视城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很多影视剧都会在这里取景。但是近几年湖心亭一直在修整，乔奚见也没办法进去。 之前一直在陆旸面前念叨，说不知道剧组杀青前还能不能去一次。陆旸总是摇头，一样的说辞：几年了都没有对外开放，哪那么巧偏偏就在这时候修好了？ “还没有对外开放，但是已经修好了。这两天我们组在这里有通告。”陆旸牵扶着乔奚见走进“z”型长廊，轻声道，“小心脚下。” 木制地板被白雪覆着，内里湿潮着，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乔奚见本借着陆旸的力一点一点往前走，看着越来越近的湖心亭，青石砖瓦，精雕细琢的屋檐都被白茫茫一片笼罩。乔奚见按捺不住急于凭栏赏雪的心，松开陆旸的手，一步一顿，大步向前走，迈步频率近似于小跑。 “这雪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至于这么着急吗？小心摔了。”陆旸看着乔奚见甩开自己的手，像个第一次看见下雪的小孩，蒙头往前冲。发丝随意搭在身后，在雪中飞扬着，头上肩上围巾上都落了些雪花。 “放心，摔不了。”乔奚见头也没回，踩着雪就往前跑。 陆旸失笑，加快步伐，三两步就赶上了乔奚见，顺手捞住乔奚见乱挥的手，握紧。 “还要跑是不是？”陆旸问道，再给乔奚见一次机会。 乔奚见点头，“还跑。”劝没用，知道错了，但是下次还犯。 陆旸扬唇，“这可是你说的。“语毕，骤然拉着乔奚见快步往前跑。乔奚见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前倾摔下去。 她反应极快，立刻调整步伐频率，很快就跟上了陆旸的速度。两人就这样在大雪里跑着，向同一个目的地前进。漫天飞雪从他们脸侧身后飘过，冷风也不疾，徐徐吹着。 陆旸鲜少大笑，此刻却是开怀，爽朗的笑声弥漫在黑夜里，四周无人，声音更是清晰。 抵达湖心亭时，乔奚见已经是气喘吁吁，扶着红柱，弯腰休息。 “够狠啊陆旸，对你自己女朋友都下死手。”乔奚见对着陆旸龇牙咧嘴。 陆旸脸不红气也不喘，依旧是长身而立，偏头看着乔奚见，摇头笑道：“你体力实在不行，这么点路连操场一圈都不到。” 乔奚见稍微能直起身子了，扶着腰道：“学生时代八百米就是我的噩梦好吗，一提到八百米我就能共情到那个时候嗓子冒血丝，整条腿又酸又麻的惨状。” 陆旸视线收回，望向波澜微起的湖面，“还真是很巧，修了两三年了，第一次开放被我们给赶上了。” 乔奚见扶着栏杆，“肯定是我每天的虔诚祷告起作用了。”移了两步，手覆上栏杆上冰凉的积雪，“红楼梦里大观园赏雪时大概也是这样的景象吧。” “看出来了，你真的很喜欢《红楼梦》”陆旸发现了这姑娘经常有事没事冒出几句《红楼梦》里的台词。 “这大概就跟你们张口闭口就是《演员的自我修养》差不多吧。“乔奚见伸出手，屋檐外的雪慢慢飘进她的手心。冰凉的触感有些刺骨，几片雪花融化后，乔奚见缩回手，搓了搓。 第一百零八章 暴风雨前夕 陆旸看在眼里，问道：“知道冷了？” 乔奚见嘴硬，“一点点。” “嘴硬。”陆旸轻轻敲了敲乔奚见的脑袋，退后两步，从乔奚见背后揽住了她，将她抱了个结实，牢牢地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 乔奚见头往后靠靠，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果然暖和了许多。陆旸特有的清新气息笼罩着她，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安。 两人安静地站着，静观漫天飞雪落入平静的湖水中，只荡起一点点涟漪。无论多少雪花纷扬落下，湖水也照单全收，将它们全都同化。 忽地，乔奚见玩心突起，悄悄松开陆旸的手，抓了一把栏杆上的雪就往身后砸去。 本来两人在安静看雪，陆旸已经处在一个思想放空的状态。乔奚见这冷不丁的一把雪，倒真把陆旸吓了一跳。散雪洒在他头上，就像是个白头翁。 乔奚见转头，看着陆旸这滑稽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眼睛弯似月牙，嘴角的小梨涡陷下去，嘴唇被冻得有些发白，又是别样的一番韵味。 陆旸看楞了三秒，随后反应过来。随手抄起一把雪，向幸灾乐祸的乔奚见砸去。注意没砸到她的脸，只砸在她穿得鼓鼓囊囊的衣服上。两人从湖心亭打到长廊，乔奚见跑着，陆旸追着，笑闹之间，不知不觉已经出了湖心亭的景点。 “回去吗？”陆旸见乔奚见有些累了，她眼睛不自觉地眯起来，哈欠也打了好几个。 “好。”乔奚见确实玩累了。 路上空无一人，只有一节节的路灯伴着。 “阿奚，你是个很不一样的姑娘。”两人手牵着手走在雪地里，陆旸突然说道。 “为什么？”乔奚见踩着路灯下的影子。 “遇见你之前，我的生活一直都是确定目标，然后朝着目标努力。可遇见你之后，有了很多意外。”陆旸回想着。 “你的节奏很慢，你喜欢古典诗词小说，喜欢二十四桥，喜欢很多离现代社会很遥远的东西。跟你在一起，我学会了欣赏清晨的园林，听瀑布鸟鸣，看雪听雨。”陆旸接着说。 乔奚见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像是那种陪你看雪看月亮，和你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的晴格格了，是不是，尔康？” 陆旸正满心想着乔奚见的与众不同之处，被她这么一打岔，倒也说不出口了。气急败坏地拧了拧她展着笑颜的脸蛋。 乔奚见来了兴致，继续道：“那你说，谁是你的紫薇？你还想要哪个紫薇？” 陆旸摇头叹道：“家有悍妇啊。” 两人一来一回打了一阵，又安静下来，继续执手走着。 “其实静下心来看看这些身边景色，能想明白很多事情。看电影也是，我喜欢这些可以让我思考的东西。”乔奚见轻轻晃着两人紧握的手，轻轻道。 “这些天你是不是睡得很好？”乔奚见复又问道。 陆旸点点头，“还是我们阿奚的功劳。”陆旸以前非药物入睡至少需要一个小时，可现在在乔奚见身边，他几乎闭上眼睛就可以睡着了。 “才不是我的功劳，睡前放下手机，放下一切杂念，让心静下来，很容易就睡着了。”乔奚见道，她搬进陆旸的房间并不是什么准备都没做。 她查了很多治疗失眠的资料，一点一点，悄悄地在陆旸身上实验，比如睡前的牛奶，睡前的聊天，都是乔奚见的方法。事实证明，乔奚见的方法越来越有效。 “无论我在不在你身边，都要放下白天的烦恼，好好睡觉知道吗？”乔奚见补充道，他们俩不久以后就会分开。 “知道。”陆旸乖乖听话。 “乖。”乔奚见踮起脚尖，扬起另一只手拍拍乔奚见的脑袋。 白雪衬得天色泛白，两人的光影映在地上，长长的，缠绵的，像一幅不朽的爱情画卷。 大雪足足下了两天才结束，剧组禁不得这么休假，雪才刚刚有些偃旗息鼓的架势，组里就宣布重新开工了。 日子并不像白雪那样单纯朴素，这才刚刚开工没一会儿，乔奚见就在微博上刷到了自己与陆旸在雪中打闹的正面照，营销号措辞是“不明女子”，乔奚见气不打一处来，敢情什么样的事情，到他们手里都能给抹成黑的？ 陆旸显然比乔奚见先知道这件事情，他没有想到已经闹到这样的程度，杨舒钰还是在背地里做这样的事情。这个首发营销号的马甲早年前就被陆旸查出来过，是与杨舒钰他们合作的一家传媒性质的小公司，给钱就办事，没有一点原则。 陆旸联系杨舒钰，杨舒钰那头依旧装傻充愣，表示他们完全不知道此事。陆旸也不急着追究，只坚持要给乔奚见面部打码，她毕竟不是公众人物。 杨舒钰那边很慷慨地就答应了，由于陆旸在剧组期间曝光率不高，公司才想着炒作一些花边新闻来提高热度，效果已经达到了，乔奚见的脸对他们来说，无足轻重。 没多久，网络上所有流传的照片都已看不清乔奚见的正脸，但是流言蜚语依旧不止。经过公司这几次的炒作，无论事实如何，无论摆出了什么样的证据，陆旸都已经被很多网友定义成脚踩多条船的渣男了。 乔奚见并不在意这些，陆旸自出道以来的黑料已然可以出一本书了。两人都没有澄清解释，任由舆论发展，只专注于在剧组的工作。 张媛联系了陆旸，询问清楚情况之后，利用这件事情搜集了一些对他们有利的证据，以便不久后助陆旸成功解约。 就像是平淡日子里的小插曲，这件事情在他们的生活里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动。 每天忙忙碌碌，充实又偶有甜蜜温馨，松弛有度。 转眼深冬一月，陆旸顺利杀青，当晚就乘飞机回到北京，与张媛商量解约事宜。张媛已经联系好律师，整理好证据之后，就可以正式起诉了。这场官司，杨舒钰必输。 可杨舒钰现在还不知道这场无声风暴的来临，她甚至还在计划着如何在陆旸身上榨取财富。作为经纪人的她，这些天也没闲着，她已经替陆旸拟好了近三个月的行程单，几乎满足了每个合作方的要求。每天的日程满满当当，没有一天休息时间。 第一百零九章 正式解约 陆旸接到杨舒钰的行程通知时，正在跟张媛请来的律师做交接。打开密密麻麻的行程单，陆旸冷笑出声。 见陆旸有些走神，律师不明所以，问道：“陆老师？” 陆旸展示出杨舒钰发来的文件，问道：“这样的行程单有用么？” 律师看了看，有些吃惊，但职业素养颇高的他还是不形于色，正色道：“这样长期高负荷工作已经违背了劳务法的相关条约，只要证据确凿，完全可以有诉讼资格。” 小张将这些年来的行程单一并给律师发去，律师表示需要一周时间整理线索，接着就可以草拟合同提起诉讼了。 陆旸按照律师的建议，并没有提前告知杨舒钰。律师整理线索证据期间，陆旸照常参加杨舒安排的各种繁琐无聊的圈钱行程。 陆旸离开影视城后，乔奚见也搬回了自己的房间。《江南如烟》也杀青在即，剧组分头赶工，每个人几乎都是披星戴月，只为了坚持到最后一刻。 几天后，陆旸正式向法院提出诉讼。突如其来的传票，让杨舒钰和公司都措手不及。陆旸此时单方面结束了所有行程，只待开庭。 庭审很顺利，陆旸积累的这些证据虽不足以正中公司命门，但却是个个掷地有声，有理有据，公司无法辩驳。 解约过程很顺利，解约金陆旸照付，公司也因为他们常年侵犯艺人隐私权，压榨旗下艺人的行为负了法律责任。 陆旸解约的事情在网上公布后，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杨舒钰本人及公司形象一落千丈，很多投资商和合作方纷纷提出终止合作，旗下一些有能力的艺人知道公司的真面目之后，也选择解约。 这件事情在各大娱乐公司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大家都引以为戒，不敢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公司为了减少损失，开除了杨舒钰以及参与这件事情的相关人员。之前那些跟杨舒钰看起来亲密无间的人，现在对她都是避之不及。如过街老鼠般的杨舒钰，就这样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了。 解约事宜处理成功之后，陆旸开始着手准备重建工作室。之前公司的资源虽然都没有了，但是凭借着他现在的热度和实力，邀约的剧本和综艺节目还是源源不断的递到他手中。 张媛本想将公司最好的经纪人安排给陆旸，陆旸拒绝了。他提出，让小张做自己的经纪人。这个意见一提出来，连小张自己都吓了一跳。 “小张？”张媛吃惊道。 “我？！”还有同样吃惊脸的小张。 “小张在这个圈子里这么多年，我觉得他已经完全有能力担任经纪人这个职务了。”陆旸平静地说。 “不是老板，这件事情你事先也没跟我商量不是？”小张小声对着陆旸说道。 “不给你点压力，难道你要永远在小助理这个位置上原地踏步吗？是不是，张开。”陆旸第一次在人前唤小张的名字。 “老板，我们不是早就说好张开这个名字绝不在外面提吗？”小张左顾右盼，有些尴尬局促。 陆旸得逞似地露出贱兮兮的笑容。解约之后，陆旸明显活泼了许多，在外人面前也爱笑了。 张媛倒是很快接受了这件事情，她本来就很看好小张这个人，笑道：“我也看好你，张开同志。要张开一点，不要太谦虚。你如果不太熟悉经纪人的日常工作，我可以给你安排老师带你一段时间，你有基础，很容易上手的。” 接下来，张媛与陆旸商量着，基本安排好了工作室的人手，宣发组，公关组，样样齐全。 说到妆发时，陆旸想起一个人，之前在《唱给你听》节目组时，碰到的那个热情造型师，江杉。照时间推算，他今年应该正好毕业。 陆旸向张媛推荐了江杉，以及那天帮他甩开黄牛的网约车司机。这毕竟是陆旸自己的工作室，张媛也没有做太多的干涉。 一应事宜处理完毕之后，陆旸与张媛的公司正式签约，合约为期五年。五年期不长，却足够陆旸与工作室磨合，也足够张媛平稳起步公司。 小张替陆旸物色了一些剧本和综艺节目，供陆旸选择。与之前杨舒钰不同的是，小张挑的剧本在精不在多，数量很少，但是质量都是众多邀请里最高的。 “要选多少？”陆旸问道。 “两个。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你看怎么样？”之前杨舒钰给陆旸的戏每年都是四个起步，到现在还有很多剧石沉大海，一直没播。小张吸取教训，毕竟也不能让观众视觉疲劳。 “这么闲，能赚到钱吗？”陆旸笑道，小张这一下给他减了一半的工作量。 “你别看虽然只有两个戏，但是每部戏质量都很高，这些角色的挑战性也不小，工作量不会比之前小很多。但是这不仅可以磨练你的演技，还可以帮助你脱离流量小鲜肉的行列。”小张解释着，心里还有些洋洋得意，这些考虑可是他思考了很久才想出来的。 “我看行。”陆旸确实觉得小张说得在理，他已经年近三十了，不能一直是个对外界来说空有皮囊的流量明星。 挑选了一部知名导演的电影，角色是男二，不是男主角。但是性格和经历足够吸引陆旸。电视剧选择了张媛团队的新剧，作为张媛公司旗下最知名的签约艺人，他理应挑下公司成立后第一部处女作的大梁。 基本的行程确定之后，接下来是些小综艺，不会占用太长时间。小张正在洽谈，还没有最终决定。 影视城那头乔奚见正式杀青，令乔奚见意外的是，她本来担心林库栝拍完这部戏之后无戏可拍，又要回归到到处当群演的生活。谁知这些天下来，导演很看好他，直接相中了他做下一部戏的男一号。 叶韶和陈桢虽还在暧昧期，但是陈桢现在也有些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了，比如面对叶韶的调戏时，也会适当调戏回去。 乔奚见与陈桢的工作室梦想正处在萌芽阶段，两人手头都有别的剧本工作，但仍然用为数不多的闲暇时间商量着策划蓝图。 回到了北京的出租屋中，乔奚见进行着下一本剧本的创作。陆旸这时候工作还没开始，隔三岔五也会到乔奚见这儿蹭个饭，看个电影。这么一对比，倒是乔奚见比陆旸忙得多。 第一百一十章 蹭饭 “阿奚，你能不能出来招待招待你的客人。“陆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里的杂志。他已经在沙发上坐了将近一个小时了，而乔奚见却连面都没露一次。 卧室里传来乔奚见无奈的声音：“不请自来的就不是客人，自己玩吧。”她正在写一个历史剧的剧本，繁琐复杂的各种官名绕得她头晕。 陆旸安静了一会儿，又朝房里喊道：“阿奚，我饿了。” “饿了上楼，正好这两天唐琛回来了，他跟严成朗闲得天天在家研究美食。今儿又是周六，你正好上去热闹热闹。”言外之意——别来烦我。 陆旸听了，眼睛一转，觉察出些不对劲。瞬间起身，打开乔奚见的卧室门。 乔奚见坐在书桌前翻阅着资料，厚厚的好几本书堆在案前，几乎盖过了乔奚见的脑袋。这可不是书旁自有颜如玉么？ 陆旸走到乔奚见身后，俯下身子，头凑到乔奚见的脑袋边上，带着些魅惑，轻声问道：“是不是这几天伙食全被楼上给包了？” 乔奚见不为所动，头也没抬，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这两天乔奚见忙得晕头转向，有时连外卖都忘记点。前天正巧在电梯里看见从外面回来的唐琛，他看了看乔奚见手上的美式，问她是不是大中午就只吃这个，乔奚见没撒谎，她确实这几天吃不下什么，坦言说是。 这一承认，唐琛愤慨激昂地批评了乔奚见一顿，然后慷慨地包揽下了乔奚见这几天的伙食。于是每晚严成朗下班之后，都带着唐琛去超市购买食材。两人合作完成晚饭后，打电话叫乔奚见吃饭。 乔奚见享用了好几天免费的晚餐，偶尔还有唐琛送来的午餐。 陆旸脸色沉了沉，又问：“你每天跟他们共进晚餐？” 乔奚见放下手里的书，捏了捏眉心，语重心长地说：“这不叫共进晚餐，这叫被投食。如果没有他们，你女朋友可能现在已经只剩皮包骨头了。” “哦？”陆旸若有所思，“那我倒是要去感谢感谢他们。” 乔奚见正愁陆旸在身边会打乱她的思绪，听说陆旸要上楼，连声说好：“对对对。快去快去，阿琛想死你了，快去。” 说完又想到什么，“这会儿正是饭点，你吃完再回来，方便就给我带点儿，我就不用上去了。”乔奚见要不是觉得本就是蹭饭，再让他们送下来有些过意不去，她甚至前几天连门都不想出。 “我看你根本不是工作忙，你是懒。”陆旸弓起食指，轻轻扣了扣乔奚见的脑门儿。 乔奚见也不反抗，算是默认了，继续低头查阅着资料。 陆旸替乔奚见将房间的灯打开，轻轻走出去，关了门。这时才沉下脸，楼上两个倒挺会哄自己媳妇儿开心，一个上赶着在自家楼下给租房子，一个还提供晚餐。 陆旸拿上外套，上了楼。 陆旸敲门敲了挺久，才听见屋里有脚步声。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饭还没做好。”是严成朗开的门，连来人都没看清，就笑着对门外的人说话。 陆旸冷着脸，站在门外。 严成朗看清来人之后，愣了愣，“是你？” 屋里唐琛围着围裙拿着菜刀走到门前，“让你开个门怎么这么慢？”一抬头也看到了站在门前的陆旸。 沉默了三秒，忽地叫出声来：“旸哥，我好想你！”没等陆旸进门，就冲上去想给陆旸一个拥抱。陆旸盯着唐琛手里的菜刀，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身，躲过唐琛的攻击。 “我可以进去吗？”陆旸复又问道。 “可以可以，快进来。”没等房东严成朗说话，唐琛就拉着陆旸进门。 严成朗的公寓比乔奚见的宽敞了许多，若说整洁度，严成朗的也远比乔奚见的狗窝干净得多。 唐琛先去厨房放下菜刀，拉着陆旸在沙发上坐下，“旸哥，你是不是来看嫂子的？” 陆旸挑眉，“难不成是来看你的？” 唐琛撇撇嘴，“我们可是把嫂子照顾得特别好，顿顿都是健康又美味的营养餐。” 严成朗路过客厅，看了眼陆旸，顺手扯下唐琛身上的围裙，对唐琛说：“你照顾客人，我接着做饭。” 陆旸也不客气，也不说要上去帮忙，只淡淡地说：“辛苦了。” 唐琛在陆旸身边坐下，“是不是嫂子嫌你烦，把你赶上来的？” 陆旸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是这样，工作中的乔奚见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陆旸。 “旸哥，你简直闷声干大事啊，不声不响的就解约又重新签约，自己成立工作室了。听说小张哥都成经纪人了？”唐琛说着这几个月自己听来的新闻。 “最近是经历了挺多事情的，下一次进组是年后了，也算是放了个长假。你怎么样？上一部戏结束了？”陆旸问唐琛。 唐琛叹口气，“本来是有进组安排的，这不是年底了全是颁奖典礼晚会什么的，经纪人接了好多类似邀约，只能延迟进组。旸哥，这些颁奖典礼你也是应该要去的吧？”比起参加这些严肃的颁奖典礼，唐琛更喜欢在组里呆着，虽然辛苦，但是自由快活。 “小张只接了些必须参加的，其他的基本都推了。”小张知道陆不喜欢参加这些典礼，已经尽量帮他精简了一些。 “有个懂你的经纪人可真好，不像我，无依无靠打工仔一个。”唐琛叹道。 两人正聊着工作，严成朗走了过来，往玻璃杯里倒了些温水，递到陆旸面前，却转头对唐琛说话：“怎么陆老师来了这么久，还不给客人倒水？” 唐琛愤然道：“我是租客，不是保姆！而且旸哥是我朋友，我想怎么招待就怎么招待！” 陆旸本来到这是带着些醋意的，这两人毕竟跟自家女朋友共进了好几天的晚餐，他都没有这个待遇。可现在看这两人的相处模式，竟像是相处了很久的老夫老妻？醋意顿时没有了，甚至还有些想吃瓜。 陆旸面无表情地接过严成朗递来的白水，喝了两口。 “来吃饭吧，阿奚是不是懒得上楼来了？等会儿还是麻烦陆老师给她带下去。”严成朗进厨房端菜，都是些家常菜，番茄炒蛋，油焖虾，青椒土豆丝，还有一罐炖得奶白的黑鱼汤。 第一百一十一章 谈话 严成朗在唐琛身边坐下，看似无意，说道：“你也别介意，她这脾气从小就这样。” 陆旸在饭桌上坐下，对着严成朗说道：“你很了解我女朋友？” 唐琛听出陆旸语气里的火药味了，连忙做和事佬，给陆旸夹了块虾，“旸哥，这个油焖虾是我新学的，你尝尝，堪比大厨。” 陆旸也不坚持，低头吃了块虾。味道很鲜，不腥不腻。陆旸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那头的严成朗倒是没有被唐琛刻意的转移话题给打乱思路，“非要这么说，我可能确实比你要了解你女朋友。” 唐琛见拦不住，主动放弃，端着饭碗夹了些菜，缩在一边不参与二人的聊天。显然唐琛知道二人之间微妙的情敌关系，主动离开了战场。 陆旸放下筷子，淡淡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严成朗也放下筷子，盯着碗中的白米饭，道：“我想说，你要照顾好她。” “这不需要你来说。”陆旸冷冷地开口。屋里开了暖气，可能是衣服穿得太多，陆旸觉得有些烦躁。 “我不说你能做到吗？你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吗？你知道她害怕的时候会做什么吗？你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发脾气什么时候需要安慰吗？你什么都不知道，阿奚也什么都不知道。”严成朗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 陆旸没说话，随手拿起旁边的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不知道严成朗说得这些。 “她最近工作很忙，她喜欢钻牛角尖，钻进去不达到目标就会茶不思饭不想，如果没有人催她吃饭，她根本想不起来主动吃饭。 如果不是唐琛恰好在电梯里看见阿奚，我都不知道她又进入这种状态了。长期这样，她的身体会亚健康你知道吗？她从小身体就不好，乔爸乔妈都把她放在心尖上疼，可你连这一点都察觉不到，我们能放心把阿奚交给你吗？” 严成朗说了一串，陆旸的脸色越来越沉，眸子也跟着沉了下来，这确实是自己的疏忽。 “对不起。”陆旸只能说出这句话。 “她今天的稿子不写完是不会跟你说话的，她一向是这个脾气，死钻牛角尖，在这个节骨眼你要是一直烦她，她会跟你发火。”严成朗见陆旸道歉，语气缓和了一些，接着说道。 “这个时候你只能顺着她，但是她需要休息，这个时候你知道应该怎么办吗？”严成朗问陆旸。 陆旸摇摇头，他不知道。在严成朗面前，陆旸突然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严成朗冷笑，“这个时候乔母会顺着阿奚的意，不打扰她，给她一个人思考的空间。把食物放在她身边，放在手边的食物，阿奚饿了自己就会吃。” 唐琛忍不住笑道：“嘿，这跟养狗还挺像。” 说完这话，他立刻感受到两边一起传来的幽幽的凝视，连忙闭嘴，低头吃饭。 “她只身来到北京，是不是因为你我不敢确定。但是现在你是她男朋友，我希望无论如何，你能照顾好她。”严成朗正色道，“我知道阿奚很想喜欢你，你也很喜欢阿奚，这是很好的，我跟叔叔阿姨都不会反对。 虽然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是我还是希望，她永远都是那个被宠着的小阿奚。这需要你在她身上用心思，不是物质上的心思，而是真正的关心。” “你能做到吗？”严成朗看着陆旸，问道。 “以前确实是我疏忽了，但是今后，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她，你放心。”陆旸郑重道，就好像从别人手里接过一个无价之宝。 “希望如此。”严成朗叹了口气，“吃吧，菜都凉了。” 陆旸这顿饭吃得并不畅快，口味虽是没得挑，但他自己心里五味杂陈，食之无味。 饭后，严成朗拿着保温盒给乔奚见打包了晚餐，边夹菜边不忘跟陆旸说着：“阿奚最喜欢吃油焖虾和可乐鸡翅，菜里不能放辣，油也不能多，她不爱吃腻的。” 陆旸早就没了来时的气势汹汹，现在只沉默着站在一边，将严成朗说的话一一记住。这些都是他不曾知道，但却不应该不知道的事情。 打包好之后，严成朗递给陆旸，扯出些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抱歉，我今天有点没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多包涵。” “是我的问题，还要谢谢你这些天照顾阿奚的饮食。”陆旸难得对严成朗这么客气。 陆旸拿着不锈钢的保温盒出了门，唐琛出门送他。看了看身后，严成朗在收拾碗筷，没注意门口，这才轻声说道：“这哥们儿在我面前喝醉过一次，他对嫂子是真的情深意重，他喜欢嫂子好多年了，这突然放下，你也多担待一点。” 还真是他想的这样？严成朗这小子看着就是对乔奚见用情颇深，他俩第一次在《星行者》的会议室里说话时，陆旸就看出了端倪。 “我明白。”陆旸点头离去。 唐琛关上门，走到严成朗身边，说道：“憋了这些天，说出来有没有舒服一点？” 严成朗手下的动作顿了顿，苦笑道：“舒服多了。他能有好好照顾阿奚的心，我也能放心一些。” “要我说你就是瞎操心，还真把自己当娘家人了。你都跟嫂子分开多少年了，她小时候的那些习惯还能一直不变吗？”唐琛摇头。 “至少对待任务时的态度和不吃饭的毛病没变。”严成朗继续收拾碗筷，突然想到些什么，眼神突然多了凌厉和威胁，“那天我喝醉跟你说的话，你永远也不能说出去。” 唐琛漫不经心地笑道：“那你也得给点好处吧，说不准哪天我也喝多了，一不小心就把你多年暗恋史给说出去了。” “那我就把你逐出家门。”严成朗一个学法律的正人君子，实在想不到什么威胁唐琛的好办法。 唐琛失笑，“就这？”随后认真说道，“你放心好了，这种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是你一定要放下这段感情，对谁都好。” “你也放心，我已经放下了。”他早就放下了，以一个娘家人的身份陪在她身边就行，她有自己喜欢的人，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追求，这都是他严成朗不能干涉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解语 陆旸回到乔奚见的房间，卧室的门依旧紧闭。这姑娘还真是个工作狂。 他轻轻打开卧室的门，乔奚见正伏在案头，手里快速熟练地敲打着键盘，脑袋上上戴着头戴式耳机，防噪音的那种。她的眼神认真极了，完全没有注意到陆旸进门。 陆旸走到乔奚见身边，没有说话。轻手轻脚地打开饭盒，将菜和饭摆开来，又将黑鱼汤倒在碗里，放在桌子边，放上筷子。 这些事情做完之后，陆旸也没有逗留，依旧是轻手轻脚地走出去了。 乔奚见觉得陆旸这样的状态有些熟悉，但实在现在腾不开脑子思考，只得先放在一边，先将查了好久资料的剧情写完。 一小时后，乔奚见终于啃完了剧情，今日的工作算是完成了。 瘫在椅背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余光瞥见了一旁的晚餐。油焖虾，黑鱼汤，都是她小时候很喜欢吃的菜。乔奚见了然一笑，这一定是严成朗的手笔了。 复又想到，今晚陆旸的反常。这一声不吭送吃食的样子，可不就是小时候自己钻牛角尖算数学题，妈妈想让吃饭又不敢惹自己的样子吗？ 乔奚见忽地心头一暖，端着已经冷掉的晚餐去了厨房，想在微波炉里热一热。陆旸本坐在沙发上看剧本，见乔奚见出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同她讲话，就默默地跟上去，拿过她手里的食物，抢先放进微波炉里。 还是不跟乔奚见说话，一个人又坐回了沙发上。 乔奚见被陆旸这一波操作整的有些云里雾里，走到陆旸跟前，哭笑不得道：“陆旸，你今天怎么了？” 陆旸抬头，眼里带着些打量的意味，观察乔奚见现在的状态。她现在眉头不锁着，眼底澄澈，不似之前，蒙着一层心事。 “你结束了？”陆旸还是小心地问出口。 “也不算结束，就是一个单元结束了。”乔奚见在陆旸身边坐下，“你从楼上回来之后怎么奇奇怪怪的。” 陆旸还有些沾沾自喜，果然严成朗的教诲起了作用，乔奚见很受用。他托着下巴，反问道：“哪里奇怪了？” 乔奚见想了想，“特像我妈。” 陆旸脸色黑了黑，“我就当你是夸我了。”有这一句话也行，毕竟也像家人了。 “是不是严成朗跟你说什么了？我总感觉你回来之后一直在迁就我。”乔奚见敏锐得很。 陆旸也不隐瞒，“是我太不了解你了，我跟你道歉。” 乔奚见觉得好笑，偏头问道：“为什么要道歉？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陆旸将严成朗与他说的话添油加醋地说给乔奚见听。出于某种私心，他故意将严成朗说得跋扈了些，酝酿出一点醋意，刻意让乔奚见察觉。 听完这些话，乔奚见一时说不出话来。缓了缓之后，才问道：“这些话是严成朗说出来的？” 陆旸虽然添油加醋了些，但是具体内容没有一点杜撰，说道：“是啊，他不说我都不知道你跟你的青梅竹马互相这么了解。”那些时光，她的岁月里有一个陪了她很久的男孩，朝夕相伴，但却不是他。 乔奚见看陆旸有些吃醋，既觉得好笑，又想解释。不由分说，先钻进陆旸的怀里，拽过陆旸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 陆旸失笑，顺势就搂进了怀里的姑娘。她的手有些凉，陆旸将她的小手握进手心，又塞进自己口袋里。 “你是在哄我？”陆旸低头问道。 乔奚见笑笑，一字一句道：“我这是在给你安全感，感受到了吗？”陆旸怔了怔，安全感？什么是安全感，他好像从来就不知道。 从小就缺乏母爱，在社会的打拼中也尝尽了世态炎凉，安全感，真的存在吗？ 如果存在，是这样的感觉吗？ 是乔奚见软软的脑袋贴在自己胸口，而自己感受到了自己平稳心跳的感觉吗？是她身上沁爽淡香萦绕身侧的感觉吗？ 他突然相信是的，是这样的。这就是安全感，踏踏实实地信任，踏踏实实地相拥。 陆旸哑着嗓子，轻笑道：“感受到了，一大团安全感。”搂紧了乔奚见。 “我其实一直以为严成朗只知道学习看书，不会关注其他事情。”乔奚见顿了顿，“没想到这些我早就忘了的事情，他都还记得。” “可是你实在不用这么迁就我。”乔奚见又说。 “为什么？”陆旸眸色立刻沉了沉，迁就她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见陆旸突然认真，乔奚见故作严肃态，盯着陆旸的眼睛，迟迟没有说话。陆旸似乎有些紧张，看着欲言又止的乔奚见，眼神呆楞着，嘴角微下撇，喉结无意识动了动，手心也微微出汗。 乔奚见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倒在陆旸怀里。 陆旸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上下抚了抚乔奚见的肩膀，“你什么意思？” “我想说，这是坏毛病啊，你没必要惯着我的坏毛病！”乔奚见笑道，“我喜欢钻牛角尖，钻牛角尖的时候脾气特别容易暴躁。我妈那时候惯着我是因为我还不懂事，她要慢慢跟我讲道理。” 陆旸略挑了挑眉，这是坏毛病么？他怎么没意识到。 乔奚见接着说：“严成朗只看见我妈给我送饭迁就我，没看见我妈背地里教育我，你啊，做人不能偏听偏信。”拍了拍陆旸的胸口，乔奚见笑得更开心了。 “可你这毛病这么多年也没改啊，不吃饭，耍脾气，有什么变化？”陆旸回想着乔奚见的表现，并没有一点进步。 “那我这样归这样，你不能惯着我，这是两回事。而且，我已经在很努力地改变了。”乔奚见一下理亏，小声道，“我今天已经很克制了。” 陆旸唇线终于上扬，笑道：“还不饿？” 乔奚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晚餐还在微波炉里。两人起身走到厨房，将饭菜拿了出来。乔奚见吃得很少，尤其是严成朗说的乔奚见的最爱——油焖虾。 陆旸坐在乔奚见身边看着剧本，偏头看见满满当当的虾，问道：“你的青梅竹马不是说你最喜欢吃油焖虾么？怎么见你就动了一筷子？” “小学是挺爱吃的。小时候挑食，难得喜欢吃个什么菜，我妈就天天做给我吃，这不吃着吃着，就腻了么。”乔奚见喝了口汤，“严成朗那种人，就是不知道变通，认死理。也就骗骗你这样着急讨好我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穷二白 “我着急讨好你？”陆旸挑眉。 “不然你干嘛去严成朗那里道听途说，他如果真那么了解我，不早成我男朋友了，哪还有你的份。”乔奚见道。 陆旸冷着脸瞪了瞪乔奚见。 “我的意思是，别人怎样跟我没关系，我只喜欢你的。我们可以慢慢了解，不用着急。”乔奚见说这句话时，头都快要埋进碗里了，“别瞎吃醋。” 陆旸对乔奚见的这番话很是受用，托起乔奚见的额头，让她远离大碗，“收到你的表白了，好好吃饭。” 乔奚见埋头吃饭。 陆旸看剧本看得有些累，趴在餐桌上，歪着头看乔奚见。 “你明天有空吗？”他扯扯乔奚见的衣袖。 “干嘛？”乔奚见问。 “约会。”陆旸坦荡得很。 乔奚见吃完了碗里的饭，放下筷子，竖起食指在陆旸眼前摇了摇，道：“本来是有空的，大纲初审要一天的时间，我算是得了个空。但是你约迟了，明天我要去张姐的公司，张姐顺便请火锅。” “我也可以请火锅。”陆旸不甘心。 “我乔奚见向来不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你就委屈委屈。”乔奚见摸摸陆旸的脑袋，坚定道。 陆旸没在乔奚见处逗留很久，帮乔奚见把碗洗了。两人又腻了一会儿，见时候不早，乔奚见开始下逐客令。 陆旸一步三回头，“你什么时候搬我那里去吧，不收你房租。” “这间公寓押一付三，还不退租金，怎么说我也得把这几个月住完。”乔奚见舍不得付出去的高昂房租。 虽然今天没跟乔奚见待很久，但是陆旸的心情异常愉悦，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翌日，乔奚见早早就收拾好自己，准备打的去张媛的公司。本来说聚一聚，奈何张媛的公司离不开人，只好当参观公司了。 刚下楼，就看见一辆纯白色保时捷停在楼下。乔奚见暗叹这里住的人真挺有钱的。 也没多看，绕过那辆车往门口走。 车窗慢慢摇下来，车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阿奚，上车。” 乔奚见愣了愣，往车窗内看了看，“陆旸？” 乔奚见在陆旸的催促下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陆旸踩油门出发，问道：“不想让我带你去找张姐？” 乔奚见摇头，愤愤地说：“我觉得我被你骗了。” “怎么说？”陆旸好奇。 “我本来以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是北京的打工仔，你是娱乐圈的打工仔，我们虽然穷，但是有理想有追求，多励志的故事。”乔奚见拉着安全带。 “可是你居然是拥有保时捷的资产阶级，我觉得我一下接受不了。我怎么能把一个拥有保时捷的人当作我贫民窟的战友？这太荒唐了。想要白手起家的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乔奚见瞪大眼睛，表情十分认真。 乔奚见的表情实在可爱，陆旸笑道：“我如果跟你说我这车是借的，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是吗？”乔奚见问道，眼里都闪着光，像是非常希望陆旸的车是借来的。 “不是。”陆旸不能撒谎。 “这是我父亲在我拿到驾照之后，送我的礼物。”陆旸淡淡地说。 “可是你不是跟你父亲关系不太好吗？”乔奚见试探着轻轻问，怕陆旸不愿意提起父亲。 “我刚工作，自然买不起车，他又是我合法监护人，不要白不要。”陆旸虽然不喜欢父亲和后妈，但是送上门来的便宜他还是要占的。 “除了这辆车，还有一套房子，是母亲留给我的，这是我唯一的房子。除此之外，我还是一穷二白，绝不是你说的什么资产阶级，你放心。”他摊牌，“这下有一起奋斗的感觉了吗？” “回来了一点点。”乔奚见道，“但是你是富二代的自力更生，我是底层劳动人民的白手起家，你不是一穷二白，我才是。” “你等了多久？”乔奚见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没一会儿，我还不知道你自然醒的时间么？”陆旸掐准了点来的，“正好要去找张姐谈事情，顺路把你带过去。” 随着陆旸开上主干道，路上的车越来越多，前面堵得水泄不通。到达张媛公司时，已经将近十点钟了。 公司坐落在朝阳区的一片写字楼中，张媛租下了一整层，规模不大。 前台工作人员听说是乔奚见，领着就往一间办公室走。透明的玻璃门，办公室不算大，但很整洁。张媛坐在里面，眉头锁着，打电话。 陆旸跟在乔奚见身后。 乔奚见轻轻扣了扣门，张媛抬头看见二人，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进来。 二人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等待张媛的工作处理完毕。 没一会儿，张媛放下电话，揉了揉眉心，看见乔奚见时，整个人有了些生气，起身就朝乔奚见走来，“见见，这么久没见到你了，好想你。” 乔奚见起身给了张媛一个大大的拥抱，问道：“是不是很累，张姐？” 张媛差点湿了眼眶，每个人都夸赞她能干，有为，年纪轻轻就创办了公司，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但是没有人问过她到底累不累，辛不辛苦。 “是啊，早知道这么辛苦，我就不开这个公司了。”张媛玩笑道，掩饰自己的一点不自然。 两人站着聊了半天，完全忽略了旁边的陆旸。 “那个，张姐，我还有事儿你没忘吧。”陆旸打断二人无止境的叙旧。 张媛好像这才注意到坐在沙发上很久的陆旸，放下乔奚见的手，“见见，你随便坐，聊完我带你去吃饭，你要是闲得无聊，也可以在公司随便逛逛，没关系的。” 说完就坐回位置上一本正经地跟陆旸谈起了工作，两人就像会变脸一样，立刻严肃认真起来。 乔奚见坐得久了，看他们还在探讨合作的事情，就起身逛逛。张媛的办公室风格很干净，米白色系，配有一整面墙的书橱，各式样的书都有。 中间的空档中还陈设着一些小摆设。乔奚见突然看见一个相框，摆在陈设的正中间。照片里有两个人，一个大人抱着一个孩子，大人是张媛，小孩是个小女孩，笑得很灿烂，眉眼间有些张媛的影子。 这是？张姐的孩子吗？如果是，那么孩子的父亲，会是五年前那个有暴力倾向的男人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六岁的女孩 张媛从来没有提起过她有孩子这件事情，既然她不愿意说，那么乔奚见也不会问。只当没看见这张照片，没有逗留，乔奚见移开脚步，走到其他地方。 办公桌上的二人商讨完毕，张媛突然叫住乔奚见，“见见，那是我女儿，刚六岁。” 乔奚见愣住，她没想到张媛会这么大方地告诉她，正不知道作何反应时，张媛走向她。陆旸也走到乔奚见身边，陪着她。 张媛从架子上将相框捧在手里，仔细端详着，淡然笑道：“我曾经很不想承认这个世界上有她，她是那个阴暗世界的产物，看到她，我就会想起那段不堪的回忆。” 此时张媛的眼里已经蓄了些泪。也许这件事情埋在心里太久，看到乔奚见之后，张媛再也忍不住了。 乔奚见和陆旸两人都没有说话，乔奚见手下扯了扯陆旸的衣角，想让陆旸回避一下。只是不方便说话，不知道他能不能心领神会。 陆旸很识趣地就走了出去，将门关上。 乔奚见拉着张媛的手，在沙发上坐下，将透明玻璃上的窗帘拉起，柔声说：“张姐，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在呢。” 张媛依旧是看着照片，“我知道有她的时候已经四个月了，那时候我早就换了名字，离开那个地方了。我想把孩子拿掉，可是医生说我的身体条件不允许我这么做。没有办法，我十月怀胎将她生下来，一出生就交给了我母亲，很少去看她。” “她的出现本就是一个错误。”张媛将照片递到乔奚见手上，“你看，她那么多地方都像那个禽兽，将来保不齐也是一个小禽兽。” 乔奚见仔细看着那个女孩，她根本不是一个小禽兽，她是个阳光爱笑的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就像所有的小女孩一样，依恋着妈妈。 “张姐，你喜欢她的，我看得出来。”乔奚见握紧张媛的手。 “上一部戏的时候，我母亲被查出来得了阿兹海默症，父亲也老了，照顾我母亲一个人就很费劲了。我就把这个小禽兽接回了自己身边，就好像突然多出了个女儿。张媛道。 “我一看见她就想起那段日子，就好像一个枷锁，随时跟着我，见见，你知道这种感觉吗？我甩不掉的枷锁。”张媛好像压抑了很久，情绪突然控制不住。 乔奚见轻拍张媛的背，给她无声的安慰。 “可是我又不能狠下心来，除了我，她再也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我看到她，那么可爱，那么爱笑，就控制不住地去喜欢她，喜欢那个禽兽的女儿。”张媛将自己内心的矛盾都说了出来。 “张姐，这不是别人的孩子，也不是禽兽的孩子，她只是你的孩子，她的眉眼里都是你的影子。”乔奚见拿起相册，“你看，你很喜欢她，把她的照片放在工作的地方，随时都可以看见。她也很喜欢自己的妈妈，她看你的时候，眼里都是幸福。” “我知道张姐你很坚强，五年前事情那样严重，你还是一个人从警察局里走出来了。孩子不是谁的阴影，她是馈赠，是世界最单纯最美好的化身。”乔奚见接着说。 “她在我身边小半年了，我对她很冷漠。给她找了阿姨，给了足够的钱，放在家里养着。可是她还是没心没肺的，我一回家她就扑进我怀里，一口一个‘妈妈’叫个不停，像个小麻雀。”说到这里，张媛眼里渐渐有了些笑意。 “对不起啊，见见。本来高高兴兴约你吃火锅，我也没想到，怎么一下就绷不住情绪了。”张媛擦着眼泪，强笑道。 乔奚见心疼极了，张媛这几个月里都经历了些什么？母亲得了阿兹海默症需要打点照顾，年幼的女儿需要照顾抚养，新公司的一切事务又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 她得有多大的意志力，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张姐，在我这儿就别忍着了。在我这你不需要坚强，你就是你自己，不是公司总裁张媛，不是母亲的孩子张媛，也不是孩子的母亲张媛，你就是你自己，是我的张姐。”乔奚见抽出一张抽纸，给张媛继续擦着眼泪。 “谢谢你见见。”张媛抽泣地平缓了些，又拿出手机，“我在家里装了监控，给你看看这个爱动的小家伙。”说着就打开了手机软件，看着实时监控。 “装摄像头是父亲特别要求的，他们想要看孩子，我还从来没有打开过这个软件。”她笑着调控。 画面显示在手机里，小女孩正在客厅跑着，动作敏捷，可爱极了。后面阿姨拿着饭碗追着，看不清表情。 小女孩突然跑近了些，离摄像头很近，乔奚见看清了女孩子脸上的表情，她根本没有在笑，她在哭，嚎啕大哭的那种。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在喊着“妈妈”。 乔奚见的心忽地一抽，又看见阿姨气恼地放下饭碗，拎起小女孩的衣服就开始打她的屁股，下手很重，小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张姐，这——”这完全不能忍，这句话还没说完，张媛即刻起身，外套都没拿就往外冲。 “我要回趟家。”张媛厉声道。 乔奚见替张媛拿了件羽绒服，跟在后面。陆旸正坐在前台的招待处玩手机，忽见乔奚见和张媛都急匆匆地跑出来，也不问什么事，快步就跟上去。 张媛沉默着去地下车库取了车，刚解锁，陆旸就率先坐在驾驶位上，“我来开，地址发给我。”张媛这样的状态不能开车。 张媛也没反抗，随着乔奚见坐在后座上，将家里的地址发给陆旸，“阿旸，麻烦快一些，我怕她等不了。“说着，豆大的热泪就滚了下来。 陆旸说了句“坐好”，就踩了油门出发。 “张姐，你别太担心，看样子那个阿姨也就是撒撒气，我们赶回家还来得及。”乔奚见坐在张媛身边安慰道。 “都是我的错，她还是个这么小的孩子，就被我欲加之罪。我这么对她，每晚回家，她还是笑着迎接我，她身上会不会有很多伤口，我从来就没有注意过。”张媛靠在乔奚见的肩头，语无伦次道。 “很快就到了，别担心张姐，她不敢怎么样的，很快就到了。“乔奚见这时候眼里也有了些泪影，只得强忍住流泪的冲动，她现在是张媛的依靠，她必须挺住，要理智。 第一百一十五章 乐乐 十分钟后，车平稳停放在一栋小别墅前。张媛率先打开车门，一个箭步冲到门前，打开大门，跑进屋子。 陆旸和乔奚见随后跑了进去。 乔奚见进门时，张媛正紧紧抱着小女孩，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小女孩缩在妈妈怀里，轻声哽咽着，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可怜极了。 阿姨摩挲着手指，唯唯诺诺，站在一边不敢说话，她根本不知道家里有摄像头这件事情。 乔奚见有些愤怒，上前正准备质问阿姨，被陆旸一把拉到身后。 “你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已经犯法了吗？”陆旸冷冷地看着满脸愁容的阿姨。 “犯法？不至于吧……她不听话，我就打了她两下……我发誓这是第一次，之前我从来没有打过她。”阿姨以为顶多是丢了这份工作，没想到一上来就给她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你走吧。”一边的张媛忽然说道，“这几天的工资我会打到你的卡上，希望你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阿姨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小女孩在张媛怀里逐渐安静，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陆旸和乔奚见两个陌生人。 “妈妈，他们是谁啊？”嗓子里还带着哭腔，颤抖着发出小奶音。 张媛唤乔奚见和陆旸来坐，低头对着怀里的小人儿温柔说道：“这是妈妈的朋友们，叫叔叔阿姨。” 小女孩脑袋往外探了探，轻轻叫出口：“叔叔阿姨好。” 乔奚见忍不住伸出手捏捏小女孩的手，“你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害羞不肯说，将头埋进妈妈怀里。张媛笑道，“她有点认生。”轻轻拍着小女孩的背，“她叫乐乐，张乐乐，我的女儿。” “真好听。”陆旸隔着乔奚见摸了摸乐乐的小手，软乎乎的，还有些奶香味。 三个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小女孩靠在妈妈怀里渐渐睡着，脸颊透着苹果似的红润。 张媛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到楼上的卧室里，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下楼。 这时候手机响了，张媛有些不耐烦，接起来。听了一会儿后，无奈道：“一定要现在吗？” 半分钟后，电话挂断。 “见见，阿旸，有个投资商临时调整了见面的时间，我现在必须去一趟。”张媛抱歉道。 话还没说完，乔奚见就明白了，“没事儿张姐你去吧，乐乐有我们俩呢，反正我们今天也没什么事儿。” 张媛也没客气，边整理衣服，便说了些照顾乐乐的注意事项，拿了陆旸手中的车钥匙，就出门去了。 听见关门声，乔奚见这才软下身来，叹了口气，“张姐也太辛苦了。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个公司需要打理。” 陆旸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看见了桌上阿姨剩下的午饭，“乐乐午饭还没吃就睡了？” 乔奚见后知后觉，“对哦，她能睡得着吗？”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齐步向楼上走去。 打开卧室的门，两人都有些震惊。 仿佛来到了海洋世界，房间的格调是海蓝色，深蓝浅蓝灰蓝各样的蓝色都有。派大星的座椅，印着海绵宝宝的书桌，被子都是海绵宝宝群像。床上地毯上堆满了毛绒玩具，角落还有一个木马，轻轻晃着。 “我能在这个房间里玩一整天。”乔奚见小声对陆旸说。 陆旸暗笑，“你今天可以试试。” 两人蹑手蹑脚走到乐乐的床边，果然，这个小家伙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看着陆旸和乔奚见，忽地笑了笑，“叔叔阿姨，我妈妈上班去了吗？” 乔奚见在床边坐下，问道：“你怎么知道？” 小姑娘挣扎着要坐起来，陆旸给她背后垫了个枕头，扶她起身。 “我知道妈妈平时工作忙，白天从来不回家的。今天是我不听话，阿姨才打我。如果我不假装睡着了，妈妈就不会安心去上班，我不想让她担心。”乐乐抱着海绵宝宝，一句一句地说。 乔奚见眼里写满了心疼，这么小的姑娘，怎们能明白这么多事情？ “不是你的错，你再怎么不听话，那个阿姨也没有权利打你，知道吗？”乔奚见抚了抚乐乐的头，“饿不饿，是不是没吃饱？” “我不想吃阿姨做得饭，好难吃。”乐乐抱怨道。 “那这个阿姨做给你吃好不好？”陆旸轻笑，指着乔奚见对乐乐说。 “好。“乐乐笑出来，露出洁白的乳牙。她一口碎米牙，小小的，笑起来可爱极了。 乔奚见对着陆旸假笑：“当然可以。只是，做得能不能比那个阿姨好吃，我就不敢保证了。” 陆旸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乐乐主动牵住乔奚见的手，“阿姨做什么我吃什么，我不挑食的，我挑人。” “那你是因为不喜欢那个阿姨，才不吃她做的饭吗？”原来这孩子是这样的想法。 乐乐点点头。 “害，你这孩子，再怎么讨厌一个人，也不能饿着你自己。”乔奚见轻轻数落道。 “她说我妈妈坏话，说妈妈不喜欢我，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下班也不管我。她胡说，我妈妈是最喜欢我的。”乐乐瘪嘴道。 乔奚见愣了愣，她没想到一个钟点工居然会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 “对，全世界最喜欢你的就是妈妈了。”乔奚见对着乐乐说道。 陆旸一把抱起小乐乐，“走，我们下楼看阿姨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好！小海绵宝宝也要去。”抱着玩偶不肯撒手。 陆旸将乐乐抱进怀里，柔声笑道：“那就带着它一起去。”一路小跑起来，“准备好了吗，我们出发喽。” 乐乐在陆旸怀里笑得“咯咯”声不断，乔奚见跟在后面，“你慢一点，别把孩子给摔了。” 陆旸没有回头，对着怀里的乐乐说，“这个阿姨是不是很唠叨？” 乔奚见摇头，他跟乐乐到底谁年龄大？ “不唠叨，我喜欢这个阿姨。”乐乐不上当，“叔叔你也喜欢这个阿姨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陆旸反问。 “好看的阿姨人人都喜欢。”乐乐彩虹屁模式上线。 乔奚见从后面赶上来，笑着看想陆旸：“叔叔是不是也喜欢所有好看的阿姨？” 笑里藏刀，皮笑肉不笑。 “叔叔只喜欢一个阿姨。”陆旸含笑看着乔奚见的眼睛，一点都不躲闪。 第一百一十六章 带孩子 乔奚见躲开陆旸的眼神进攻，笑着捏了捏乐乐的脸，“想吃什么？” “吃披萨！”乐乐搂着陆旸的脖子，兴奋地朝乔奚见看去，“我最喜欢吃披萨！” 披萨？乔奚见从乐乐身体健康的角度考虑，决定不予批准。 乔奚见摇摇手，“不可以。”随后打开冰箱，“冰箱里有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你已经错过了唯一一个点菜的机会。” 乐乐脾气很好，也没生气，“阿姨你说话的口气跟妈妈好像。”随后在陆旸怀里，小腿挣扎要下地。 陆旸放下乐乐，乐乐仰着头道：“叔叔去帮阿姨吧，我可以自己玩。” 乔奚见看着冰箱里的吃食，脸上有些愁容。 “乐乐，你平时在家都吃什么？”冰箱里空空如也，只有少许土豆和水果，摆满冰箱的，居然是矿泉水。 “之前的阿姨会做面条，妈妈回来会给我带外卖，之前在姥姥家的时候吃的东西多一点。”乐乐在地上玩着玩具。 面条？乔奚见看了看碗里剩下的午饭，就是些已经糊成一团的方便面。 乔奚见压抑着内心的怒火，走到乐乐身边，怜爱地抚着她略微泛黄的头发，道：“阿姨先给你煮点营养面条垫垫肚子，然后带乐乐去超市买晚餐的食材好不好。” 乐乐一听说要出去玩，开心极了，连声叫好。 乔奚见去厨房找了些挂面煮了煮，打了三个鸡蛋，又放了些茶几上的牛肉干和火腿肠进去，虽然卖相看起来不是很好，但是也有些模样。 陆旸站在一边，抱着胳膊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营养面？” “你不动手就不要站在旁边说风凉话。”乔奚见煮面时陆旸一直在客厅逗乐乐，现在面煮好了，才循着气味过来。 “你出锅，我出去玩会儿。”乔奚见甩手离开，奔向客厅的乐乐。 陆旸似乎心情很不错，慢条斯理地拿出三个碗，不紧不慢地分面条。 牛肉粒和火腿肠大都进了乐乐的碗里，再加上一个鸡蛋，小碗里显得满满当当。 端去饭桌上，乔奚见正和乐乐蹲在地上玩着小游戏，乐乐的笑声延绵不断，与之前躲在妈妈怀里的可怜模样截然不同。 乔奚见低着头跟乐乐互动， 陆旸喊了几声，客厅里的两人都没有动静，玩得不亦乐乎。 无奈之下陆旸走到二人身旁，蹲着身子，两只手同时轻轻拍了拍她们的脑袋，“吃饭了。” 乔奚见打开陆旸的手，牵着乐乐起身，“走，我们去吃饭。” 桌上乐乐的小碗也是蓝色，虽然比乔奚见和陆旸的小了一号，但是上面却撒满了牛肉粒和火腿片。 “叔叔，我又不是猪。”乐乐哀嚎道，对于她这么大点小胃来说，确实是超负荷了。 陆旸道：“你平时不吃这么多吗？”陆旸没照顾过小朋友，不知道小朋友应该吃多少，只是将他觉得最有营养的东西都给了她。 乔奚见失笑，“这个叔叔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说着用筷子挑了些去陆旸碗里，然后递到乐乐面前，“好了，吃吧。” 乐乐虽嘴上抱怨面多了些，但也是饿极了，没一会儿，碗里的食物就见底了。 乔奚见带着乐乐继续回客厅玩，陆旸收拾残局洗碗。听着外面乔奚见和乐乐的声音，陆旸心情愉悦，嘴角一直上扬着，这样一家三口的感觉，自母亲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体会过了。 收拾好厨房后，陆旸擦擦手走到客厅。 乐乐一见陆旸出来，迫不及待地喊道：“出去玩！出去玩！” 乔奚见起身，“阿姨带你出去玩，叔叔不可以去，叔叔在家里打扫卫生。” 陆旸在乐乐面前装委屈，微微皱眉，撇下嘴，“阿姨不让叔叔出去怎么办？” 乔奚见抱起乐乐，“这招没用，这里又没车，超市里人那么多，你绝对不可以出去。”又转头对乐乐说，“你叔叔长得丑，见不得人。” 乐乐顺势搂住乔奚见地脖子，笑道：“我知道叔叔是大明星，我在电视上看过他。” 陆旸套上外套，接过乐乐，“你们俩出去我不放心，我又不是犯人，他们愿意拍就拍，我无所谓。” “这出去还带着孩子，不知道要被那些营销号传成什么样了。”乔奚见还是担心。 陆旸给乐乐带上绒帽，“这内容我还挺喜欢。” 陆旸笑，乐乐也跟着笑。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傻笑。 乔奚见无奈，“随你。” 三人收拾好，出了门。 沿着小路，走向附近的生活超市。由于是高档公寓，路上的人不是很多，再加上陆旸带着口罩和帽子，乔奚见还算放心。 乐乐不喜欢被抱着走，一手牵着陆旸，一手牵着乔奚见，走在二人中间。时不时乔奚见数“一二三”，然后乐乐听话地跳起来，撑着两人的手臂，悬空着走一段。 这个游戏甚得乐乐的心，走两步就要玩一次，乔奚见起先还配合，后来就开始耍赖不干了。 “乐乐，你才六岁，怎么精力这么旺盛。”乔奚见道。 “我都好久没有出过门了。”乐乐突然很小声地说，“姥姥生病之后，我就搬到了这个大房子里，然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了。” 一个小孩子，正是最喜欢出去玩的年纪，怎么能忍受在家里关这么久？ “为什么不跟妈妈说，妈妈很喜欢我们乐乐的。”乔奚见顿步，低下头认真道。 陆旸也跟着停下来。乐乐看了看陆旸，又看了看乔奚见，转头又看了看陆旸，小眼睛珠子咕溜溜转着，嘴唇张了张，欲言又止。 陆旸弓下身子，一把将乐乐抱起来，温柔地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如果不想让妈妈知道，我们是不会说的。” 乐乐低头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小手握成拳状，稚嫩的小脸上有些不符合年龄的严肃和沉重，垂眸奶声道：“妈妈不喜欢乐乐，乐乐知道的。” 乔奚见循循善诱，“乐乐是怎么判断的呢？” “小时候姥姥不让我在妈妈面前提爸爸，他们说我爸爸不是个好人。我跟爸爸长得像，所以妈妈不喜欢我。”乐乐扯着自己的衣袖，“我不敢惹妈妈不高兴，我怕妈妈不要我。” 乔奚见心疼极了，从陆旸手里接过乐乐抱在自己怀里，乐乐说着有些委屈，抱住乔奚见的脖子不放，眼里晕了晶莹的泪珠。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乐也融融 “可是乐乐也像妈妈，乐乐永远是妈妈的孩子。没有妈妈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况且我们乐乐这么可爱是不是？谁看了乐乐不喜欢呢？”乔奚见看着乐乐的小脸，说道。 “乐乐如果有个像叔叔这样的爸爸，妈妈也许会更喜欢我吧。”乐乐眼睛偷偷撇了眼陆旸，趴在乔奚见怀里小声说。 嘿，这小姑娘还是个颜控呢。 陆旸突然被点名，微笑着看乔奚见，眼里的意思是，你看，连个小孩儿都喜欢我。 乔奚见瞧了眼陆旸，对着乐乐笑道：“不管你有个什么样的爸爸，你妈妈都是最喜欢你的，这点永远也不会变。阿姨是妈妈的好朋友，你妈妈亲口跟我说，她特别特别喜欢你。” 乐乐有些惊喜，却又半信半疑，“真的吗？妈妈说过吗？” “妈妈不仅说过，而且还把跟乐乐的合照放在自己办公室里，随时都可以看到。”乔奚见实话实说，张媛的爱虽然矛盾，但却是掩藏不住的。 “所以啊，以后有什么想法都要告诉妈妈，妈妈也是第一次做妈妈，很多事情你不说，她可能意识不到。但是只要乐乐说出口，妈妈一定会给乐乐回应的。你跟别的小朋友都一样，是妈妈心里最喜欢的小宝贝。”乔奚见哄道。 “阿姨有孩子吗？”乐乐抬起头，突然问道。 乔奚见愣了愣，“阿姨还没有。” “叔叔跟阿姨的孩子肯定很幸福，我如果是叔叔阿姨的孩子就好了。”乐乐闷闷地说道。 乔奚见有些囧，但听到后半句，又正色道：“做你妈妈的孩子也很幸福啊，你这么说，妈妈会难过的。” 她胳膊有些吃力，乐乐感觉到了，主动离了怀抱站到地上，乔奚见顺势蹲下，“乐乐如果喜欢阿姨，阿姨会经常来找你玩。但是你要记住，妈妈永远是最喜欢我们小乐乐的，妈妈很辛苦，乐乐要对妈妈好，知道吗？” 乐乐乖巧地点头，“乐乐知道了，那以后叔叔阿姨要常来跟乐乐玩。” “一定。”乔奚见起身，牵着乐乐的手，继续往前走。 陆旸也自然地牵起小姑娘的手，突然来了一句，“乐乐，你知不知道不应该叫我叔叔？” 乐乐仰起头，小眼睛里写满了疑惑，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旁边的是阿姨，我就是姨父，是不能叫叔叔的。”陆旸一本正经道。 乔奚见扶额，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如果你非要叫我叔叔，那你就不能叫阿姨了，你要叫婶婶。记住了吗？”陆旸继续洗脑。 乐乐信了，点头道：“知道了，姨父。” “陆旸，你差不多行了，别在这儿占我便宜。”乔奚见笑道。 “我这是在给孩子灌输知识呢，学习是要在生活中潜移默化吸收的，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也得这样教，是不是，乐乐？”陆旸坏笑着强调了“我们”，低头看着乐乐。 乐乐笑嘻嘻地点头。 乔奚见也不反驳，却偷偷红了脸。 社区超市很快就到了，进门前，乔奚见仔细整理了陆旸的着装，这才进门。 将乐乐抱进小推车里推着，两人并排在超市的果蔬区逛着。 “乐乐，你想吃什么？”乔奚见在家里就是个甩手掌柜，从来没有跟乔母去菜场买过菜。现在满目绿色蔬菜和肉类禽类，乔奚见一时无从下手。 “虾！”乐乐在推车里突然激动起来，隔着玻璃跟小虾打招呼，”姥姥做的虾很好吃。” 乔奚见有些为难，虾这样高端的食材，乔奚见是不会处理的。 “是这样的乐乐，阿姨做的虾肯定没有姥姥做的好吃，阿姨不能破坏了你对小虾的印象，是不是？我们换一个。”乔奚见开始忽悠小朋友。 陆旸浅笑，也不作声，就看着乔奚见跟小乐乐耍嘴皮子。 “大螃蟹！”乐乐安静了一会儿，又叫道。 这姑娘为什么对带壳的水产品这么情有独钟，张媛的母亲是不是住在海边的？乔奚见微笑道：“小朋友吃螃蟹对身体不好哦，我们再换一个。” 乐乐接着又说了好几个，乔奚见均找了理由反驳回去。一来二去，乐乐看出了些端倪，“阿姨你是不是不会做这些？” 乔奚见掩饰着笑道：“怎么会，阿姨有什么不会的。” 乐乐倒是很宽容，说道：“没关系的，妈妈也不会做饭，不会做饭又不丢人。” 乔奚见笑容僵在脸上，突然指着冷藏柜里的鸡翅，说道：“乐乐要不要吃可乐鸡翅？” “什么是可乐鸡翅？”小姑娘还没有听过这道菜。 “就是浇了可乐的鸡翅，很好吃的。”乔奚见道。 “吃！”乐乐胃口极好，也确实不挑食，听说好吃，便没别的意见。 陆旸轻声附在乔奚见耳边道：“你是不是只会做这个？” 乔奚见抿嘴暗凶道：“这个最拿手而已！做饭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放点油翻一翻，我有什么不会的。” 陆旸也不戳穿，弓腰对乐乐说：“想吃什么跟姨父说，姨父什么都会做。” 乔奚见冷笑，“还挺能充大尾巴狼。” “等着瞧。”陆旸漫不经心地搂住乔奚见的肩膀，”到时候别惊掉下巴。“ 乐乐指什么陆旸就拿什么，不管带不带壳，难不难处理，统统放进购物车里。 又去零食区给乐乐挑了些零食，结账时，车里装满了商品。 一路上似乎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三个人，还算自在快活。到了结账的时候，前面排起了长长的队，两人在队伍后面排着队。 这时候乔奚见听见有人在偷偷议论，眼睛觑着陆旸和乔奚见这里。 乔奚见悄悄靠近陆旸，”那啥，是不是有人认出你来了？” 陆旸坦荡得很，四处看了看，确实有些人在看他们，不乏有拿出手机拍摄的人。 轻笑道：“怕什么，嘴长在他们身上，手机在他们手上，我们能做什么？有没干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不怕他们拍。” 乔奚见偏头看陆旸，“你自从离开了原来的公司，倒是坦荡了很多。”自己也挺直了腰板，“不过我喜欢。凭什么明星就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我们就偏要坦坦荡荡。” 乐乐这时候抬起头，“你们在说什么？”说了一堆她没听懂的话。 陆旸摸摸乐乐的脑袋，“说回家给乐乐做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可乐鸡翅 结完帐后，三人笑笑闹闹原路返回。 回到张媛的公寓之后，乔奚见率先系上围裙带上，戴上护袖，做出一副要下厨的模样。陆旸将食材带进厨房，乐乐寸步不离地跟着。 “乔大厨，你要从哪里开始下手？”陆旸靠着流理台，环抱着胳膊含笑问道。 乐乐也学着陆旸的动作和口气，问道：“你要从哪里开始？” 乔奚见强笑着看看桌上的食材，又看看陆旸，“嘿嘿”笑了两声，道：“谁买的谁做，我只做可乐鸡翅。” 陆旸欣然点头，“没问题。” 长达一下午的做饭活动拉开序幕。 乐乐原本是呆在乔奚见身边帮忙递些食材酱料，后来一个人默默退出了三个人的群聊。 事态的发展是这样的： 乔奚见对于厨房事务的熟悉程度，与不会游泳的人对于游泳池的熟悉程度不相上下。 “乐乐，可以帮阿姨找一下酱油吗？”乔奚见正在艰难地用刀划着鸡翅淡粉色的皮，几刀下去柔嫩的鸡翅只破了些皮。 “阿姨，是不是黑色的就是酱油？”乐乐踩着凳子，仔细观察着案台上的瓶瓶罐罐。 “也可能是醋吧。”乔奚见这才意识到乐乐是个六岁的小姑娘，“没事儿，阿姨自己拿，你去玩儿吧，去找派大星玩儿。” 乐乐小心翼翼下了凳子，拿了两罐小瓶子递到乔奚见面前，“阿姨，我觉得这两个都是酱油，我闻过了。” 陆旸正在处理虾线，转头夸道：“我们乐乐还挺聪明，还知道望闻问切。” 乔奚见刚准备爱抚地摸摸乐乐的小脑门，乐乐灵巧地躲过，“阿姨，手脏。” 乔奚见手里沾满了生鸡翅的油脂，她赶忙收回手，“不好意思，阿姨忘了。”乐乐凑上去看看乔奚见的战况，道：“阿姨，这鸡翅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 “你是小孩儿，你看不出来。”乔奚见试图用同一个理由搪塞乐乐。乐乐信以为真，真以为乔奚见在做什么以她的年龄看不出来的事情。 陆旸一盘子的虾和虾线都已经处理完毕了，乔奚见还在为几个鸡翅头疼。 他站到乔奚见身边，看了眼完好无损的鸡翅，眼睛弯了弯，含笑道：“你是怕鸡翅流血吗？” “是这个刀的问题，我完全切不进去。”乔奚见狡辩道。 陆旸不动声色地接过乔奚见手里的刀，将她往旁边挤了挤，站在她的位置上。突然又伸出双手，指向乔奚见。 “帮我把袖子卷上去。”陆旸道。 乔奚见刚想反驳，又想到处理食材这件事有可能还得仰仗陆旸，连忙陪笑着帮他卷衣袖，卷得一丝不苟，服服帖帖。 “可还满意？”乔奚见问道。 “尚可。”陆旸笑道。 毫无意义的准备工作结束后，陆旸一手扶住鸡翅，一手握着刀把，在鸡翅上轻轻划了三下，鸡翅顿时皮绽肉出，看起来毫无难度。 乐乐瞪大眼睛看了看，随后小眼睛又瞄了瞄乔奚见，心里似乎是有了些答案。 乔奚见手还没洗，发现了乐乐嘲笑似的小表情，恐吓着伸出自己的手去摸她。乐乐“咯咯”地笑着跑到陆旸一侧。 陆旸淡淡道：“不是刀的问题。”言外之意，是你的问题。 “可能是我天生慈悲心肠，不适合杀生吧。”乔奚见说道。 “这不是你的拿手菜吗？”陆旸穷追不舍，似乎是一定要乔奚见承认自己厨艺不行。 乔奚见理直气壮道：“以前都是食材和原料都准备好了，我下锅。做饭的关键不在于食材的准备，在于厨师的火候和放佐料的手法剂量。” “您说得对。”陆旸也不反驳，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乔奚见闲得无聊，在一旁研究着酱油，乐乐拿的这两瓶，一瓶写着老抽，一瓶写着生抽。乔奚见蹲下，开始教学模式，企图挽回一点在小姑娘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阿姨跟你说，你看这个是老抽，这个是生抽，你知道有什么区别吗？” 乐乐摇头，正合乔奚见意，笑道：“老抽是上色的，会让食物看起来更好看；生抽呢，是提鲜用的，可以让食物更加鲜美。” 头顶上的陆旸清朗的笑声传来，“这么厉害，这你都懂。” 乔奚见没起身，掐了一把陆旸小腿上的肉，“你闭嘴。” 乐乐点点头，“可是他是黑色的，为什么上色会好看，为什么不用蓝色？蓝色才是最好看的颜色。”乐乐对蓝色倒真是情有独钟。 乔奚见脸上的笑意僵了僵，“蓝色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是可以食用的，什么样的颜色都可以用，只是……好像不太常见。”想了想，她这样解释道。 “那下次我们去买蓝色的酱油，做一份海洋大餐！”乐乐听说可以用蓝色的颜料，兴奋地叫出来。 乔奚见一口答应，“好啊，下次让你陆叔叔做。”反正不是她做，答应下来也没什么。 陆旸顿了顿，“乐乐叫姨父，我就做。” “姨父！”乐乐叫得十分清脆。 “乖，下次就做。”陆旸受用极了，笑着说道。 陆旸处理完食材之后，依旧是让乔奚见掌勺。乔奚见翻勺和放调料的手法，让陆旸不得不怀疑之前乔奚见所说的“拿手”。 乐乐时不时被乔奚见的惊呼吓到，干脆跑出厨房这个是非之地。抱着海绵宝宝上蹿下跳，也不觉得无聊。 “你翻一翻，粘锅了，糊底了。” “先别倒可乐，前面的佐料还没有放完。” “火开大一点，小火要闷到什么时候才能出锅？” “好了好了，关火关火。” …… 乔奚见在陆旸的指导下，终于完成了她的拿手菜——可乐鸡翅。 “卖相还可以嘛。”乔奚见悻悻地说。 陆旸对着乔奚见笑道：“当然了，基本是我口头操作的。” “之前也不知道你这么会做饭。”乔奚见低头小声道，“早知道这样我还揽什么瓷器活，把金刚钻全权交给你不就好了。” 说着就解下自己的围裙和护袖，扔到陆旸怀里，“做饭这么轻松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出去带孩子，带孩子比较辛苦。”头也不回地仓皇而逃。 陆旸头也没回，却及时拽住了乔奚见的胳膊，不让她离开。将她拉回到自己身边，唇角微扬，故意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替我系围裙。” 第一百一十九章 需要人陪 低沉的声音掠过耳垂，飘进耳朵里，蔓延至全身。相处了这么久，陆旸只是随便一撩。乔奚见还是招架不住，甚至，溃不成军。 她拿过陆旸怀里的围裙，轻轻踮起脚尖，环着陆旸的脖子，看着陆旸一双似笑非笑的黑色眸子，给他套上浅粉色的围裙布绳。陆旸微低下头，顺手就攀上了乔奚见纤细的腰肢。 乔奚见打开陆旸的手，回头看了看，“你注意点儿，乐乐还在呢。” “那就好好给我系围裙，别用你这小猫儿似的眼神勾我。”陆旸抬手捏了捏乔奚见的脸颊，面庞凑近，男人凛冽的气息打在乔奚见发顶，“还是瘦了。” 乔奚见复环住陆旸的腰给他打绳结，轻声愤然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不正经了？”狠狠系了个结，立刻松开，往后退了一步。 陆弓下腰，扬唇，伸手勾了勾乔奚见的鼻子，“你什么时候这么不经撩了？” 乔奚见面上过不去，感受到自己脸上滚烫，怕在陆旸面前更加溃不成军，忙转身就要走。这时候却见门口站着个人，抱着胳膊慵懒地靠在门框上，脸上带着不明的笑。 “张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乔奚见有些不好意思，刚才的情形估计都被她看见了。 陆旸倒是冷静，朝张媛颔首，“张姐。” 张媛一副吃瓜群众嗑到了的表情，笑道：“我一开门乐乐就跟我说乔阿姨和姨父在做饭。我还在想这孩子怎么学会叫姨父了呢，这悄悄过来一看，敢情你们这样做饭呢。” 陆旸眉头微扬，只看着乔奚见，无声地笑着，尽是宠溺。 “张姐，走走走，我带你去找乐乐玩，乐乐很想跟你玩游戏呢。厨房给他，客厅是我们的天下。”说罢，拉着张媛就往外走。 张媛回来之后，乐乐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拘谨了很多。 “乐乐，海绵宝宝呢？”乔奚见注意到乐乐一直不愿意撒手的海绵宝宝这时候不见了。 乐乐坐在盘腿坐在沙发上，看见乔奚见眼睛里有了些亮，看到乔奚见身后的张媛，就好像害怕似的，那股兴奋劲儿就像瘪了气的气球，扁了下去。 乔奚见让张媛坐在乐乐身边，自己坐在乐乐的另一侧，“跟乔阿姨说说，海绵宝宝怎么没有了？” 乐乐偷偷看了眼张媛，情不自禁地离乔奚见近些，道：“我放回楼上了，之前的阿姨说带下楼会脏，脏了妈妈要生气的。” 之前的钟点工阿姨还真是劣迹斑斑，背后编排给她发工资的雇主起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那你问问妈妈，妈妈会不会生气，好不好。”乔奚见看出乐乐想跟张媛亲近，却有些怕她，引导着乐乐接近张媛。 “妈妈，你会生气吗？”乐乐不由自主地靠在乔奚见的胳膊上，抬头轻轻地问张媛。 张媛嘴角溢出苦笑，伸手摸了摸乐乐的脸颊，又转至后脑勺，将她带进自己怀里，“怎么会呢，妈妈喜欢乐乐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乐乐喜欢玩什么就玩什么，妈妈都不会反对不会生气，知道吗？” 张媛此时眼里又含了些泪，乔奚见能看出来，张媛这是在愧疚愧疚自己这几年来的忽视抑或是，漠视。 “我们去楼上拿海绵宝宝好不好？”乔奚见问乐乐。 乐乐上一秒还有些害怕张媛，下一秒躲在张媛怀里适宜极了。小小的脸上终于又有了笑意，笑盈盈道：“好。” “妈妈抱你上去，我们去玩海绵宝宝，去找派大星好不好？”张媛低头温柔道。 “好！”搂住张媛的脖子，小腿兴奋地蹬着，倒不是有多喜欢玩海绵宝宝，只是得到了母亲从未有过的炽热直接的宠爱，她开心极了。 小姑娘闹了一下午，上蹿下跳又出去了一趟，刚沾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张媛轻轻放下乐乐，掖好被角，盯着小姑娘恬静的睡颜怔了好久。 乔奚见轻扯张媛的衣角，“张姐，咱们出去聊会儿。” 张媛看了看乐乐，睡得正熟。两人起身，轻手轻脚地关上小卧室的房门。牵着张媛回到客厅，坐回沙发上，乔奚见这才说出这么一会儿的所见所感。 “张姐，乐乐好像很没有安全感。”乔奚见道。 “我平时不怎么在家，这孩子我接回来也才几个月，也发现她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好像是这样的。”张媛认真反思着，回想乐乐这几个月的行为举止。 “她今天跟我们去超市，说之前的阿姨说你不喜欢她，这孩子真的信了，说这话的时候还很委屈；这会儿连个海绵宝宝都不敢在你面前玩，也是怕极你了。”乔奚见道，“乐乐性格挺开朗的，只是在你面前有些拘束。” 张媛有些失落，低头道：“我虽然是她妈妈，但也是这几个月才开始跟她单独相处。她不跟我说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话。”又叹了口气，“我跟她倒不如你们跟她相处的这半天，我还真是个失败的母亲。” 乔奚见握住张媛的手，“张姐，你别这么说。你跟孩子的关系跟其他母女终归是有些不一样的，这大家都可以谅解。只是以后你还是要多与乐乐沟通，多跟她说说话，她还小，需要人陪，特别是你，你的身份，谁也代替不了。” 张媛点头，复而又叹道：“我何尝又不想跟她多说说话呢，只是我平日里工作忙，晚上回来得迟，她又睡了，我尽量吧。” 乔奚见忽然又想到路上乐乐说的话，又说道：“对了，张姐。乐乐这么大的孩子需要出去走一走，她今天跟我们说，自从搬到这里就没有出过门。这可不行，小孩子一直闷在家里会有抑郁症倾向的。” 张媛一惊，“我每天都会让阿姨带着乐乐出去走一走的，真是我疏忽了，找了这么个阿姨。” 陆旸这时候走出了厨房，站在两人面前，补充道：“乐乐还需要跟同龄的孩子交流，她这么大的孩子明年就可以去幼儿园了。这几个月可以联系联系看看有没有小托班什么的，正规规格的小托班里老师都很负责任，同龄的孩子们也多。” “这样工作日你也可以放心一点，晚上把她接回家，带她散散步，跟她交流交流，这孩子挺活泼的性格。”陆旸顿了顿，又说，“如果太忙，就告诉我们，我这段时间有时间。” 第一百二十章 共进晚餐 一语经醒梦中人，张媛在工作上心思细腻，面面俱到。但是生活上面对自己的女儿，倒是傻愣愣的，完全没想到过她的社交和娱乐。 “我马上就联系小托班，谢谢你阿旸，你不说，我是真没想到这以后怎么带她。”张媛感激道。 陆旸摇摇头，微笑道：“主要是张姐身边都是些谈生意的商人，没什么有孩子的母亲，孩子到了这个年龄，基本都是这样的套路。家长工作忙，小托班是最好的安置地点了。” 乔奚见好奇，问道：“你身边有这样的孩子母亲吗？听起来你还挺了解行情。” 陆旸默了默，“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今年也六岁了，前几天听说去了小托班。”虽然不太愿意提起，但是乔奚见既然问了，陆旸也不想隐瞒。 这话里没什么感情，就像提起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乔奚见突然有些心疼，她习以为常拥有的一切，好像在陆旸那里都是奢望。 年少丧母，父亲再婚，唯一疼爱他的姥姥去世，大学就已经出去打工自力更生，现在唯一的亲人已经又有了其他的孩子，其乐融融，仿佛陆旸才是个外人。 乔奚见正想找个话题将这件事情翻篇，张媛快她一步，她是个明眼人，立刻转移了话题。依旧是围着小乐乐转。 三人聊了一会儿，晚餐的时间很快到了。乔奚见和张媛上楼叫醒乐乐，陆旸去厨房将早就做好的菜热了热，端出来。 张媛牵着乐乐的小手走到桌边，还是没忍住叹道：“阿旸，你这搞了个满汉全席啊？” 桌上八九道菜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螃蟹！”乐乐迫不及待地自己爬上儿童椅，指着桌上好几个被麻绳绑住，蒸成淡红色的螃蟹。 “她姥姥说这孩子从小就爱吃螃蟹。”张媛宠溺地看着兴奋的乐乐，笑道。 乔奚见仔细看了看桌上的菜色。一盘绛红色的红烧肉，肉块大小均匀，看起来劲道不油腻，香气四溢；一盆油焖虾，橘红色的虾身上撒了些许青葱，汤汁粘稠。 乐乐钦点的糖吃排骨里明显夹了些番茄酱，颜色偏红，但是看着，就能分泌唾液。 最后一道荤菜是乔奚见在陆旸指导下完成的可乐鸡翅，卖相颜色和香味跟陆旸的比起来都略逊一筹。 还有些家常的蔬菜，碧绿鲜艳。 大家谁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动了。 “见见，这里有没有你的手艺？我回来的时候你也在厨房不是？”张媛戴上手套，给乐乐剥螃蟹，问道。 乔奚见正尝着看起来就很好吃的糖醋排骨，听张媛问，只好放下排骨说道：“那个可乐鸡翅算是我做的，你等会儿可以尝尝，应该还可以。”她措辞很严谨，只能算是她做的，毕竟全程都是陆旸的指导，包括放多少盐这些小事。 陆旸不动声色夹了一块鸡翅，咬了一口，挑眉道：“确实不错。” “谢谢您。”这时候乔奚见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陆旸的夸赞了。 她正埋头品尝着甜而不腻的糖醋排骨，陆旸突然夹了一个油焖虾到乔奚见碗里。语气有些别扭，“我做的这个比他们做的好吃多了。” 乔奚见淡笑，尝了一口，确实好吃，鲜美而又没有一点虾的腥味，乔奚见甚至觉得有些乔母的味道了。 毫不吝啬地举起大拇指，表示满意。得到肯定后，陆旸像个心满意足的小孩儿，暗自笑了笑，没说别的，执起筷子继续吃饭。 这顿饭吃得时间很久，张媛一口一口喂着乐乐，乐乐有些不适应。虽然是受宠若惊，但是小脸上洋溢出来的快乐是显然可见的。 从来没尝过陆旸手艺的乔奚见将每道菜都尝了个遍，只觉唇齿生香，道道都合乔奚见的口味。本以为两人家乡一南一北，口味差别也应该很大，确不想陆旸的手艺居然偏南方，菜色以鲜甜为主。 酒足饭饱后，几人陪着乐乐玩了一会儿，暮色渐沉，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陆旸的车还在张媛公司的地下车库，张媛干脆就提议，大家一块儿搭张媛的车回公司，陆旸取车送乔奚见回家，自己正好带着乐乐出门兜兜风。 乐乐听说又可以出去玩，连声叫“好”。 张媛自从将乐乐接到家里，就没见她这么开心过。原以为这孩子本性就是这样安静，却没想到是自己的疏忽。 此时她心里既感激乔奚见和陆旸的开导，让她一下茅塞顿开；同时又对自己的失职十分愧疚。只是多想无益，她只有用长长的陪伴才能稍稍弥补自己这几年来的过失。 张媛将乔奚见和陆旸送到公司门口，带着乐乐去了附近的一个室内游乐场，乐乐兴奋地小腿直蹬。 陆旸开车载着乔奚见归程，乔奚见陪着孩子折腾了一天，也有些累了。脑袋微微后仰，闭目养神。 陆旸余光看见乔奚见这无精打采的模样，道：“累了？” 乔奚见眼睛都懒得睁，懒怠地动了动嘴皮，“乐乐真挺能闹的，你都不累的吗？你还做了一大桌菜。” 陆旸微微摇头，眼睛还看着前方的路，道：“不是乐乐闹，是你闹。你要不招惹她，她也不至于那样上蹿下跳。” “她不是也挺开心了吗？开心就好啊。”乔奚见想着跟乐乐告别时她依依不舍的表情，现在还有些想她，“乐乐真的怪可怜的，张姐更是不容易。”说着，又忍不住叹气。 陆旸一只手打开车载音乐，是一首民谣。歌手沙哑着嗓音，唱着深夜和酒。深夜和酒是诗人的灵魂，也是这座灯红酒绿城市中每个奋斗着的年轻人的释放和沉沦起伏。 “成年人没有谁是容易的，而且这件事情已经找到了解决的方法了不是吗？别太担心了，好好休息会儿，一会儿就到家了。”陆旸腾出手轻轻拍拍乔奚见的脑袋。 乔奚见没再闭目养神，拿出手机随意刷着朋友圈。 “我怎么觉得我才刚毕业，这些同学一个个已经开始分享结婚照了。”乔奚见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朋友圈了，没想到这么热闹，连着四五个同学不是分享婚纱照就是戒指，甚至还有宝宝刚满月的。 “我那些大学同学，有些没做演员的，别说结婚了，很多都已经离婚了。”陆旸见怪不怪。想到些什么，又突然带着些不明意味的表情扭头看了看乔奚见，“份子钱出了不少，一笔都还没有捞回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情悸 乔奚见没听出陆旸这句话的暗示意思，思忖道：“这些只发了朋友圈没有给我发消息的同学我应该不需要出份子钱吧。这样想想，我在大学里圈子不大也还挺有好处的，省下一大笔钱。” 陆旸见乔奚见完全没有收到自己的暗示，换了个表达方式，循循善诱道：“我以前没发现，你还挺喜欢孩子的。”陆旸暗自扬唇，这下暗示够明显了吧。 乔奚见点头，道：“乐乐这么可爱，谁看了不喜欢。我以前也没发现，你还挺会做饭的，什么时候学的？” 得了，这丫头还是没明白。默了默，还是回答了乔奚见的问题：“跟姥姥学的。” “姥姥应该不是北方人吧，我觉得你做饭的口味跟我们那儿挺像的。”乔奚见道。 “我妈妈是苏州人。”陆旸淡淡地说。 不知不觉好像又戳到了陆旸的痛处，乔奚见皱眉闭闭眼，自己这张嘴，怎么就不能想明白再说话。 “我跟你说过，你不用刻意避开这些事情。我已经快三十岁了，没那么玻璃心。”陆旸说道。 “其实，我跟我妈妈长得很像。”陆旸想了想，记忆早已模糊，依稀还记得些影子，记得母亲牵着自己的手走在路上，邻居说的话。时间久远到，画面自动蒙上一层暗黄色的色调，像是昏黄日暮的夕阳，又像是清晨尚未睡醒的朝阳。 “阿姨一定很漂亮，也很温柔。”乔奚见微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陆旸问道。 “因为……你像阿姨啊。。”说完自己将脸撇去一边，双手捂住脸，不看陆旸。 陆旸含笑默了默，又默了默，最后还是没忍住轻笑出声，“你这么容易害羞，以后一起生活可怎么办？” 乔奚见按开车窗，冬日里的凛冽渗了些到车内，稍稍缓解了乔奚见红透了的脸。她顿了顿，眼睛看着窗外地夜景，说道：“那是以后的事情，如果人一直为以后看不见摸不着的事情操心，现在的生活该多辛苦多没意思。” 陆旸眸色一沉，这姑娘该是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未来吧。今天他看见乔奚见和乐乐在一起的场景，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跟乔奚见组建成一个家，拥有一个像乐乐这样活泼可爱的孩子，那样的生活，应该会很不错。 或许是太久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馨，又或许是他对乔奚见的喜欢又上升了一个层次。总之，他前所未有地想，想要将这个姑娘留在自己身边。 只是，一厢情愿总是没用的。他的阿奚，也才只是个孩子。再等等吧，再等等，他可以等。陆旸这样想着，舒心了很多。 不知不觉，去乔奚见公寓的路上，车辆排起了长队。红色的车尾灯与亮黄色的车头灯交相辉映，像一条无尽的玛瑙串，一直蔓延到路的尽头，直到肉眼无法到达的地方。 车停得久了，低头玩手机的乔奚见也发现了不对劲，抬头看了看车前的长龙，疑惑道：“不应该啊，这不是主干道，平时这条路一直很通畅的。”相反的车辆很畅通，每辆车都扬长而去。 “应该是交通事故，等清理了就会好了。”陆旸道。 一小时过后，车辆纹丝不动。 “陆旸，你说这是一个怎样的交通事故？”乔奚见有气无力道。 “可能是一个严重追尾，好多辆救援车都拉不走的那种。”陆旸一本正经分析道，想要逗打不起精神来的乔奚见开心。 乔奚见解开安全带，歪着身子靠到陆旸肩膀上，“我一点也不喜欢北京了。” 陆旸怔了怔，语气有些不自信，声音很低，沉沉道：“可是北京有我。” “是啊，北京有你，为什么是北京有你呢。”乔奚见无精打采地碎碎念，“在北京好累啊，这里的每个人好像都在跑，都在跟时间比速度。” 乔奚见曾经无比渴望这种奔跑追梦的感觉，可今天看到守在家里的乐乐，看到分身乏术的张媛，她突然迟疑了。 月亮就在那里，但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六便士就在脚下，弯腰就能捡到，捡了这个六便士，便会期待下一个六便士，捡着捡着，便再也不会想着抬头看月亮了。在北京这样大这样包容万象的城市中，又有多少人还在想着摘月呢？乔奚见这样想。 “阿奚，别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到家了。”陆旸压低声音，一丝无明的恐惧漫上心头，他居然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乔奚见靠在陆旸的肩头，眼前的一片车水马龙逐渐化成一点一点聚拢而成的圆形彩点，红的黄的，又逐渐模糊，直到完全消失在她眼前。 她睡着了。 身边的姑娘呼吸逐渐沉重而均匀，陆旸收起在乔奚见面前的温柔，眼里逐渐落寞下来。他早就知道的，乔奚见一定不会喜欢北京。这里是他的故乡，他追梦的地方，却不是她的。她说放眼当下，不去想未来。如果未来的某一天，她累了，会去哪里呢？ 陆旸不敢想，不敢想失而复得后的再次失去。可真到那个时候，他一定会放手的罢。乔奚见可以背井离乡只身一人来到北京，可自己到时会放弃一切跟她走吗？ 不会。陆旸知道，自己一定不会。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堵得水泄不通的路终于开始流动，陆旸将乔奚见安置好，欺身过去替她系安全带。侧脸与乔奚见的距离不过分毫，乔奚见熟睡时香甜的气息就打在他的鬓上，轻柔清凉，却足够撩动他的心弦。 修长的五指已经拉到了安全带，却迟迟不肯动作。情不自禁地偏过脸，乔奚见还在沉睡中。碎发丝丝缕缕拂在脸上，车内灯光不强，她的脸上阴暗晦明不定，车外的灯光在她光洁柔腻的脸颊上嬉戏，又好像不愿打搅她的清梦，怎么也不肯跳到她的眼边。 她的嘴唇薄而红润，此刻正紧紧抿着，微微动着，好像要说些什么。陆旸一时移不开眼，思绪回来时，唇瓣已经贴上了她柔软温热的唇。 乔奚见经醒，瞪大了眼睛，却没有推开陆旸。陆旸盯着乔奚见的眼睛，此刻他的眼里像一汪深不可测的海水，又迷蒙上了一层欲望。 乔奚见慢慢闭上眼睛，双手揽上了陆旸的脖子。陆旸原只是轻吮唇瓣，得到乔奚见的回应后，攻势渐猛。 第一百二十二章 要不要，去我家 只是双唇的触碰，却生出些意乱情迷的氛围。车上逐渐升温，乔奚见呼吸逐渐不畅，情不自禁地轻轻嘤咛出声，自己都没有察觉。 陆旸却是把握住了这个机会，趁着乔奚见微启贝齿，舌尖灵活地侵入到贝齿内的秘密领地。一时间，唇齿相依，唇舌交缠，好不缠绵。 陆旸扶着乔奚见后脑勺的手逐渐下移，转而揽进乔奚见的肩膀，紧紧地靠向自己的胸膛，乔奚见在陆旸的带动下，逐渐收紧了胳膊，更贴向他。 两人都忘了此时此刻深处何地，又面临何景。现在的他们，眼里就只有彼此，就只想宣泄对对方缠绵而无尽的爱意。 直到前方的车辆开始启动，后方的车不耐烦地按了好几下喇叭，催促陆旸的车往前走。乔奚见这才有了些清醒的意识，推开陆旸，脸上一片潮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陆旸看着眼前的乔奚见，眼里就只有她此刻的柔而媚。乔奚见眼底的一些羞涩，更勾起了他压抑在心底很久的男性荷尔蒙。 深呼吸好几次，这才平复了些心情，伸手替乔奚见李昊凌乱的衣服，系好彼此的安全带，重新扶上方向盘，脚底加速起步。 前方故障清除之后，车流前进的速度很快，很快就畅通无阻了。不知在这条路上开了多久，乔奚见漂浮不定的心也随着车速的逐渐增加而七上八下，小鹿乱撞般。 陆旸一路上没有说话，眸色深沉，手指随着车载音乐打着节奏，他也在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虽然在戏里这样的尺度也不是没有过，只是那些都是逢场作戏。而今天，只是一个比平时都要深入一些的吻，他发现，自己居然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车终于停下，在一个红灯面前。 陆旸突然下定决心似的，偏头对乔奚见道：“要不要，去我家。”说这话时有些不自然，尾音有些颤抖，他不自信。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像个跟心仪女孩子告白的局促高中生。 乔奚见还没有从刚才突如其来的强烈意乱情迷中缓过神来，一听陆旸这话，立刻就明白了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意思。 她没有立刻给陆旸回应，只是紧紧握着身前的安全带，一双眼睛扑闪着，眨了几下。 眼看红灯还剩几秒结束，陆旸准备发动车辆，“我送你回家。”说不上失望，他尊重乔奚见的任何选择，尤其是这件事情。 乔奚见忽然一把抓住陆旸的胳膊，凛然道：“我去。”脸上的表情犹如大义赴死般坚定而又勇敢。 陆旸再次确认，浅声问道：“想好了？”只有这一次机会了，阿奚。只有这一次反悔的机会了。 乔奚见点点头，放开陆旸的胳膊，摆正自己的身体，道：“想好了。” 陆旸熟练地转动方向盘，在路口掉头，往自己家的方向驶去。 乔奚见偏头看向窗外，此时夜色已深，城市靠着各色的灯光继续运营，暮色中，这座人满为患的城市在霓虹下亮如白昼。路边彩色的灯牌标志从乔奚见身边风驰电掣而过，化作一条条斑斓的柱条，忽上忽下，忽明忽暗。 半小时后，车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见乔奚见没有动静，陆旸伸手在乔奚见眼前打了个响指，“到了，我家。” 乔奚见看了看前面的建筑，是一栋两层楼的别墅。虽然外墙壁有些老旧，稀稀疏疏爬了些藤曼，却别有一番意致。 乔奚见松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陆旸跟着下车，锁好车门。乔奚见站在院里，没有往前走。 陆旸上前牵过乔奚见的手，轻笑道：“如果害怕，我家有客房，保证安全。” 乔奚见的脸瞬间就红了，装出强硬姿态，道：“谁怕了？” “那就走吧。”牵着乔奚见往前走。解开密码锁之后没有着急带乔奚见进门，而是蹲下身子，捣鼓着门口的指纹锁。 半晌，将乔奚见的手指放在指纹录入处按了一会儿，直到听到消息提示“录入成功”后，才起身，说道：“以后这里你就可以随意进出了。” 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心安，乔奚见忍下这情绪，只淡淡地说：“哦。” 陆旸摇头笑了笑，这姑娘还在闹脾气呢。 进门后，客厅灯却是开着的。一个女人拿着拖把清理客厅，她穿着围裙戴着带着护袖，低着头，掏着沙发下积累的灰尘，头发黑中带着些白，是个中年女人。 这是家里的钟点工阿姨，乔奚见心里有了答案。 听见门的声响，头也没抬，说道：“旸旸，今儿回来得挺早啊。” 陆旸跟女人打招呼：“周姨，你怎么这么晚了才来？” “快别提了，我那孙子在学校犯了点事情，我去挨了将近一钟头的训才把这孩子领回家，这就来得迟了点。”说着把头抬起来，这才看见站在陆旸身旁的乔奚见。 先是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笑道：“这就是旸旸的女朋友吧。早就听说旸旸交了个不错的女朋友，今儿看了还真是清秀干净。” 乔奚见被夸得有些尴尬，不自然地捏了捏陆旸的手指，还不忘礼貌地跟周姨打招呼，“周姨，你好，我叫乔奚见。” 陆旸反手握紧乔奚见的手，耍宝似的对周姨道：“怎么样，您喜不喜欢？” 周姨笑起来，慈祥温婉极了，就连眼边泛起的皱纹都温柔到极致，“我当然喜欢，你可要好好对人姑娘。”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神暗淡下去，“如果她在，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周姨，你今儿就先回去吧，剩下的我做就行了。”陆旸插话打断周姨的回忆。 乔奚见看得出来，在这个周姨身上，陆旸一定或多或少感受到过失去了很久的母爱，才能这么亲昵地说话，或者说，是撒娇。 周姨也没有拒绝，解下围裙护袖，叮嘱道：“不知道你晚上吃了没，我按照前儿你留下的那个食谱给你做了点营养餐，不会发胖的那种。你们饿了就去吃。这剩下的卫生就差扫个尾了，你们也别费那事儿打扫，明儿我来做就行了。” 陆旸一一答应了。 周姨走到门口，不忘回头道：“那个营养餐一定要热一热才能吃，不要吃冷的，当心你的胃。还有，照顾好人姑娘。” 陆旸浅笑着伸出手，做发誓状，道：“我保证照做。”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月儿明 周姨这才心满意足地出门，轻轻关上了门。陆旸拉着乔奚见到沙发边上，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低头问道：“饿不饿？” 虽然晚餐吃得很饱，但是毕竟吃得有些太早了，现在肚子确实有些空。 乔奚见点点头。 陆旸伸手勾了勾乔奚见的鼻子，“你在这里随便玩会儿，我去把周姨留下的营养餐热一热。” “好。”乔奚见点头。 陆旸进了厨房，乔奚见转着脑袋四下环顾着陆旸的房子。单单只是一楼的可视空间，就比乔奚见的整个公寓大了有三倍。 虽然大，整个房子的格调却沉闷得紧，暗灰色格调，装饰很少，到不像是个家，更像是一个办公的地方。 客厅有一个壁橱，设计得很奇特精巧，菱形方形形状不一，嵌在雪白的墙面里。乔奚见起身走进，里面陈设着陆旸的奖杯。 奖杯的形态各异，材质也都不同。有银色的，金色的，水晶的，竖着的，横着的，满满当当排了整整两排。 原来陆旸已经在演艺这条道路上，不声不响有了这么多的成就。 每一块奖杯侧面都刻了获得的时间和奖项内容，乔奚见从前不关注这些，现在倒是来了兴致，仔细端详起来。 忽地一道黑色的影子挡住了她的光，结结实实地将她整个人笼盖住。来人伸出胳膊，环住乔奚见的肩膀，从身后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陆旸只微微偏头，就可以嗅到她头上沁爽清新的洗发水的味道，丝丝缕缕地包围着他。 搂着乔奚见，身子轻轻晃了晃，低头在她耳边道：“有这么好看吗，看得这么出神？” 乔奚见靠在陆旸的怀里，头轻轻枕着，道：“原来你在大学里就已经获过国家级的奖。”她腾出手指着其中一个别致小巧的水晶质地话筒状的小奖杯，“上面记录的时间你是大三吗？那个时候我才高二。” 陆旸托着乔奚见的下巴，让她扭头看向自己，“你这是在说我老吗？” “想什么呢，我是觉得你很厉害，我还在背《出师表》的时候，你就已经开始朝着自己的方向努力了。”乔奚见拍拍陆旸的脸颊，就像安慰小猫小狗一样。 “我第一次觉得你唱歌好听，还是五年前在一次团建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你唱了一首《叛徒》。”乔奚见回忆道。 陆旸一手圈住乔奚见的腰，笑道：“我当然记得，那时候斗地主，你给小张放水。那个时候，我觉得你还挺聪明的。” “我其实……“乔奚见开口说了三个字，随即又咽回去，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陆旸追问。 乔奚见抬头看向陆旸，眼里一片澄澈，小声地说：“其实，那天晚上我就开始喜欢你了。”说完顿了顿，不甘心地补充道，“也不是很喜欢的那种，就是一点点。” 陆旸专注地凝视着乔奚见，眉头舒展，眸色深沉黢黑，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却又好像深情到了极致。 “可那时候我还不敢喜欢你。”半晌，陆旸叹道，“说来可笑，我那时候还没有你一个还没毕业的小姑娘勇敢。我连自己都不敢问，又怎么敢窥探你的心思。” “可是现在……”乔奚见可以理解陆旸当时的顾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话没说完，却被陆旸打断。 “万幸。”他望着乔奚见的眼睛，抢先说道。只两个字，一个眼神，却好像有千般衷肠，万种风情。 两人眼里的深情好似有磁力，慢慢的，两张脸庞越靠越近。陆旸一个俯身，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陆旸一手托着乔奚见的后脑勺，一手箍住乔奚见的腰，与她唇齿纠缠。 乔奚见扭头的姿势有些别扭，微微挣脱了一下，陆旸立刻察觉到了她的这点不适应，反手将她转过来。刚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陆旸立刻就继续搂住怀中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就转战到了陆旸的卧室，似乎是陆旸将乔奚见抱上楼，又似乎是两人纠缠着上楼，由于是头脑混沌中，乔奚见不记得了。 只记得陆旸问过她一句“可以吗”，乔奚见没有回答，却主动解开了陆旸的一颗纽扣。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窗外弯月皎洁，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地照进房间，爬上床。几团黑云笼在一起，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想要偷窥的月亮。 不知过了多久，乔奚见已经洗完澡，一身清爽地缩在陆旸的被子里。陆旸从浴室出来，简单地穿着白色浴袍，头发湿漉漉地还滴着水。 坐到床边，掀开乔奚见紧紧拉住的被子。乔奚见露出小脑袋，两只眼睛圆圆的，盯着陆旸，也不说话。 “饿不饿？”陆旸问道。这件事情之前，陆旸是去厨房热了周姨留下的营养餐。乔奚见本就已经饿了，再加上这么一折腾，她更是饥肠辘辘。 乔奚见点点头。 陆旸轻笑，掀开被子将乔奚见打横抱起。乔奚见吓得一把搂住陆旸的脖子，移动之下嘴唇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脖子。 “先吃饭，别急。”陆旸一脸坏笑地看着躲在他怀里的乔奚见。 乔奚见把头低下去，愤然道：“这是不小心！” “知道了，我们去吃饭。”陆旸低头在乔奚见耳边轻轻说。 “为什么不可以在楼上吃，我好累啊。”乔奚见抱怨道。 “卧室里不可以吃东西。”陆旸说得理所当然，“而且我不是也没让你走路么？” 害，一时忘了陆旸是个洁癖了。 将乔奚见放在餐桌后的椅子上，陆旸将已经冰凉地营养餐又热了一遍，端到乔奚见面前。“回锅两次了，口感可能不是很好，垫垫肚子吧。” 坐在乔奚见对面，陆旸也拿起筷子，陪她一起吃。 乔奚见低头吃了两口意面，口感很不错，也不油腻。突然就想到慈祥的周姨，乔奚见抬头问道：“陆旸，周姨是你母亲的故人吗？” 陆旸点点头，“在老家的时候我们住一个大院里的，可以说是看着我长大的。后来来了北京，找钟点工的时候意外发现了她，就聘了她做长期工。” “她很照顾我。”陆旸突然补充道。 这句话像是在褒奖周姨，可是在乔奚见看来，陆旸此刻更多的是落寞。太久没有被关怀，因此别人一点点的温暖，就可以打动他。 “今年去我家过年吧。”前后不搭的，乔奚见突然说出这句话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惊喜倒计时 这么多年一个人过年，看着别人合家团聚，幸福融洽，他会有多难过？ 陆旸顿了顿，埋头吃饭，掩饰自己的不自信，“可是你母亲不是说，不要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吗？” “你不是什么人，你是我的男朋友。”乔奚见认真道。 陆旸抬眼，乔奚见眼里闪着细细碎碎的星光，他突然觉得自己心底早就关上的那扇门突然打开了，一道光照了进去，亮堂而温暖。 “你放心好了，我妈和我爸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他们也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乔奚见说道。 “他们就算是很坏很坏很不好相处的人，我也必须要去。”陆旸浅笑，看着急于解释自己的父母有多善解人意的乔奚见。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乔奚见小声地说，继续低头吃菜。 陆旸面上漫不经心地笑着，没再接着说下去。可是心里却狠狠地沉了沉，她是真的没听懂，还刻意回避？他不知道，也猜不透。 两人合作清洗碗筷，却不知怎地，本是相安无事地洗碗，却不知不觉纠缠到了一起，纠缠着纠缠着，就来到卧室，又关上了门。 翌日，陆旸送一夜未睡好的乔奚见回了出租屋，再三规劝她搬去跟自己同住，反正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家。 乔奚见创作时需要静心，而且这房子的租金也不便宜，乔奚见坚持不搬，陆旸也没再强求，却是赖在乔奚见这里给她做饭。 “阿奚，我上楼给他们送点儿呗。”陆旸打开乔奚见卧室的门，探头问道。 乔奚见懒怠看他这得瑟的模样，他就是想上楼宣誓一下主权。 “去吧去吧。”乔奚见挥挥手。 隆冬悄然来临，乔奚见创作的剧本也一天比一天厚。陆旸偶尔出席几次年终活动，与制作方导演等交流交流，准备来年进组事宜。 陆旸只要有空都会来乔奚见的出租屋给她做饭，将乔奚见喂得有些圆滚。闲暇时候去张媛那里看看乐乐，乐乐在张媛迟来的照顾和关爱下越来越开朗。她跟张媛一样爱说话，在小托班交到了不少朋友，经常带到家里来玩，就连乔奚见都撞上好几次。 年关将近，乔奚见开始着手准备回家的事情。自己的行李准备好了，又开始操心陆旸的行李。 “你多带点衣服，你别以为南方就很暖和，我们那是湿冷，钻心凉的那种。”乔奚见靠在陆旸的衣帽间门框上，看着陆旸就拿了几件单薄的衣服，提醒道。 陆旸听话地拿了一件黑色及膝的羽绒服放进行李箱中，衣物算是收拾齐全了。他抚着下巴思忖片刻，道：“该给你父母准备些什么年礼呢？” 乔奚见毫不在意这些，随意地说：“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到时候家门口买点水果旺旺大礼包什么的不就成了？” “我这不是走亲戚。”陆旸叹了口气，这姑娘怎么一点礼节都不讲。 乔奚见兀自将陆旸的箱子关上，“你别太紧张了，就是去我家过个年而已，放轻松。”乔奚见还安慰他。 陆旸暗自摇了摇头，这事情还得自己上心才行。 过年前还有一个重要的日子，乔奚见的生日。 这是他们在一起之后，过的第一个生日。乔奚见醉心于写剧本，自己要过生日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陆旸干脆就不提，偷偷摸摸准备着惊喜。 乔奚见生日这天正值周六，陆旸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的就来到乔奚见的家中，反而上楼去了严成朗的房间中。 唐琛和严成朗都在家，他们好几天前就商量好今天给乔奚见一个惊喜。几个老爷们儿此时拿着一堆气球彩带，爬上爬下地装饰着屋子。 “那啥，陆旸，我觉得阿奚喜欢你做的饭，晚上你做饭。”严成朗自从那次说开之后对陆旸的敌意是没有了，只是说话语气还有些别扭。他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但是吃了陆旸这么多次饭，他心里还是认可陆旸的厨艺的。 这话语气虽然不太好，但是陆旸听着心里倒是舒畅，一口答应了，“成，我做。” 唐琛捯饬着自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抬头问道：“老严我倒是知道，准备了一个巨贵的键盘方便嫂子打字，旸哥，你准备了个啥？” 陆旸从椅子上下来，扔了一团废纸到唐琛怀中，“不关你的事。”陆旸准备的东西，不打算在这里送，他要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正式地送出去。 一番装饰下，屋里变了个样。 彩色气球布满了天花板，每个气球又坠下丝丝彩带。一整面墙壁都垂满了金色彩条，“乔奚见生日快乐”几个彩色的字体挂在正中间。 几个男人端详了半天，简直挑不出一点错处。三个男人甚至伸出手叠在一起，为他们的成果来了一次简单的庆功。 陆旸的手机一直振个不停，他接了电话之后一趟一趟地往楼下跑，跑一趟接一两个人上来。 第一趟是张媛和乐乐，乐乐一进门就被唐琛一把抱住，“张姐！你有这么个小可爱不早拿出来给我们玩玩！” 张媛摇着头白了一眼唐琛，“你还真是老样子。”唐琛也不答，兀自抱着小乐乐到处玩。他本就小孩儿心性，跟乐乐不谋而合，两人玩得甚是开心。 乐乐驻足盯着墙壁上的装饰出神，张媛顺着乐乐的眼神也看向墙壁，半天不言语。 唐琛蹲下身子，问乐乐：“叔叔们做得好不好看？” 乐乐撇撇嘴，摇着头看向张媛。 张媛立刻会意，笑道：“你们几个实属直男，连我女儿都觉得太幼稚。” 唐琛沉下脸，佯装失望，看着乐乐道：“你不喜欢吗？唐叔叔准备了好久呢。” 乐乐安慰似的拍了拍唐琛的肩膀，“妈妈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叔叔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再接再厉。”小小的孩子语言系统库还挺充裕，不仅会用成语，还用得恰到好处。 张媛赞许地看向乐乐，乐乐见妈妈夸奖，笑得更开心了。就连严成朗见状也笑出声。 第二趟接来了叶韶，叶韶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为了来这一趟，她推掉了一个拍摄写真的通告。跟这里的人都不太熟，叶韶礼貌地打了招呼，在沙发一旁坐下。张媛抓住了这个机会，坐到她身边，聊着合作。 第一百二十五章 生日 第三趟接来了两个人，陈桢和李青。 两人一进门，沙发上的两个女人同时站了起来。 “小阿青，你还真来了？”张媛只是象征性地请了李青，他现在有了些名气，手里的剧本任务堆积成山，应该是没空过来才对。 陈桢倒是不请自来，叶韶瞪圆了惊奇的杏眼，“陈老师？” “陈桢看到叶韶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解释道：“我跟李老师现在在一个组里，接到邀请之后，发现我们都认识小乔。这也是个难得的缘分，就一起来了。” 叶韶冷笑着重新坐下，“我联系你，你挑着时候回我，或是干脆不回我。朋友过生日你倒是来得挺快。” 陈桢木讷地解释着自己工作忙之类的话。 张媛是个明眼人，听着这话就明白了眼前两人的关系。处理这样的局面是她的强项，三言两语就招呼好了众人。 严成朗的客厅虽算不上小，但是容纳了这么多人，也稍显拥挤。 一群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因为乔奚见聚在一起，也算是一种奇妙的相遇。共同点是，大家都喜欢逗那个扎着两个冲天辫的小女孩乐乐。不知不觉，乐乐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吸引了一屋子俊男靓女的注意。 “我女儿还真是团宠的命。”张媛笑道。 大家笑闹了好一阵，都快忘了今天的主角是谁。乔奚见这会儿正埋头写着稿子，完全不知道楼上这么热闹，而且是为她。 “旸哥，什么时候刻意让嫂子上楼？”唐琛喊着在厨房里忙碌着的陆旸。 “再等等，阿奚这时候思绪还没断呢。”陆旸深谙乔奚见的灵感时段，这时候是断不能打扰她的。虽然乔奚见嘴上说着不能惯她的坏毛病，可是行为上依旧是我行我素。 “成吧，旸哥。你就为了媳妇儿晾着这一大家子吧。”唐琛甩手。 “话如果还这么多，就来厨房帮忙。”陆旸冷冷地回道。 唐琛一把拉过身边手舞足蹈的乐乐，“叔叔要跟乐乐玩，没有时间做饭是不是？” 一大群人这么闹了一会儿，月亮悄无声息地爬上天际，夜在它的召唤下，悄无声息地来了。 在众人的簇拥下，陆旸拿出手机，给乔奚见打电话。 电话的“嘟嘟”声响起，所有人屏住呼吸围在陆旸身边，想听乔奚见的反应。明明除了乐乐，都是二十多岁以上的成年人，却像是爱做恶作剧的小朋友一样。 他们满怀期待地等着乔奚见接电话。张媛还不忘紧张地捂住乐乐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一分钟过去了，电话无人接听。众人面面相觑，陆旸不动声色，按下了重新呼叫。 又是一阵“嘟嘟”声，无人回应。陆旸摊手，无奈地看向大家。 “乔阿姨是不是睡着了？”乐乐隔着张媛的手，含糊不清地说道。 “要不阿旸你下去把她带上来吧，蛋糕给乐乐捧着。”张媛建议道。原本的计划是乔奚见来时屋里一片漆黑，由陆旸捧着点着蜡烛的生日蛋糕款款现身，然后一系列surprise出场。 虽然这个设定真的土，叶韶和张媛吐槽了很久，但是至少也算是个惊喜。 陆旸点头，起身下楼去屋里寻乔奚见。 打开大门，客厅内依旧是一片漆黑。陆旸走进卧室，果不其然，乔奚见趴在键盘上睡着了，电脑里被压得一片乱码。 陆旸轻笑，小心地点击了保存，以免乱码之前的剧情丢失。乔奚见睡得熟，如果不是楼上一堆人等着，陆旸实在不愿意吵醒她。 狠下心来，轻轻捏了捏乔奚见睡得有些串火，红彤彤的脸颊。乔奚见一惊，缓缓睁开眼，长长的睫毛眨了两下，看清了眼前一张俊朗的脸。 “陆旸？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乔奚见揉揉惺忪的眼睛，语气里竟有些委屈。 陆旸笑道：“我不来你就绝食？” “本来打算点个外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乔奚见拿起手机看了看，“你不是可以进我家吗？给我打这么多电话作什么？” 陆旸找理由，“在楼上跟阿琛他们做饭，今天的菜有点特别，外带不如堂食好吃。” “成吧。”乔奚见起身，明显是相信了陆旸的话，“赏脸去堂食。” 陆旸做了个“请”的姿势。乔奚见嬉笑着走在陆旸前面。 到了楼上，还没敲门，门倒是自己先开了。 乔奚见明显听到了唐琛的声音，“太着急了，人还没敲门呢。”声音极轻，但是屋里实在安静。一片漆黑，灯也关着。 乔奚见回头看了看陆旸，这样的套路她实在是见多了，这才隐约记起来，好像是她生日。“今天我生日？” 陆旸不作声，推着乔奚见进门，“先进去。” 这时候乐乐踉踉跄跄端着比她脸还大的蛋糕走到乔奚见身前，奶声奶气道：“乔阿姨生日快乐！” 乔奚见倒是没想到乐乐也来了，笑着蹲下身子，“谢谢乐乐！” 怕乐乐端着蛋糕支撑不住，从她手里接过了蛋糕。蛋糕奶油的造型是个女孩，陆旸在身后轻轻道：“这是你。” “……“这除了性别头发有点相似，还有什么相似之处？ 但也是他们有心了。乔奚见做好心理准备，她知道，一旦她起身，肯定就会打开灯，然后一堆不明彩带统统浇在她头上。 深吸一口气，起身。 果然，一时间灯光大作，好多人的声音一齐唱着生日快乐歌，唐琛兴奋地按动手里的彩带喷口，一股脑全都打在了乔奚见的身上。 乔奚见闭眼，耸着肩膀任凭轻巧飞扬的彩带飘到自己身上头上，手里还不忘护住蛋糕。 生日歌闭，陆旸从乔奚见手中接过蛋糕。乔奚见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想到来的人不会少，却没想到有这么多。几乎自己在这里所有的朋友都来了。张媛拉着乐乐，叶韶黏在陈桢身边，严成朗淡笑着站在唐琛身边，张媛身后还站着李青。 陆旸笑意盈盈地端着蛋糕，站在她面前。 见乔奚见愣在原地，众人忙道：“快许愿快许愿！” 乔奚见浅笑闭眼，双手合十，真的许起了愿。仓促间，乔奚见脑子一片空白，也没有什么迫切实现的愿望。 如果一定要有，希望明年的今天，依旧是这样的场景。岁岁今朝，便是最大的愿望。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是祝福是期望 吹灭蜡烛，欢呼声伴着鼓掌声，一片嘈杂经久不息。 由于乔奚见的生日是在一月份，学生时期这个时候已经放寒假了，所以她生日向来是在家里过的，她从小就羡慕可以在学校里过生日的人。 因此，今天的生日惊喜套路虽然烂俗，但是她的确很开心。 接下来是热闹纷繁的三个小时，大家围在一起吃饭，切蛋糕，又攀谈了一阵，直闹到乐乐有些犯困，才渐渐散去。 这场生日party以乔奚见拎着一堆生日礼物站在门口送人为结尾收场。众人走后，屋里严成朗和唐琛毫无怨言地收拾着残局。 “阿奚，你跟他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们就行了。”见乔奚见迟迟没走，严成朗发话。 出于礼貌的乔奚见本不好意思直接走人，有了严成朗这句话，“谢了兄弟！”一蹦一跳就要下楼。 “阿奚，生日快乐。”严成朗突然叫住乔奚见，说出今天大家早就说烂了的话。 乔奚见步子顿了顿，好像突然想起了些什么，想到了一件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 那是很多年前，小严成朗和小乔奚见还住在同一个大院的时候，大院里有一只很可爱的小柯基，那是隔壁大爷家的柯基妈妈生出来的小崽。 乔奚见软磨硬泡了很久都没有要到，还是严成朗提出要帮大爷的孙子补习数学，大爷才肯松口。 小柯基很可爱，乔奚见给它取名为“柯南”，到处粘人的柯南，很快就成了他们大院的团宠。 乔奚见习惯了放学路上柯南迈着小短腿，抖着浅棕色的臀屁颠屁颠地跑去接她；习惯了柯南晚餐时间昂着头举着手在饭桌下等待被投喂；习惯了它偶尔发疯似地狂叫。 可在乔奚见十三岁生日那天，刚陪了她一年的小柯南突然就找不到了。整个大院出动，整整找了小柯南一整天，也没有看到它的踪迹。 有人说也许是被捡走了，也有人说可能是被卖到狗肉馆了。 乔奚见难过极了，一直蹲在大院门口，奢望能等到小柯南自己回家。它只是贪玩跑得远了点，到时间了一定会回来的，乔奚见这样想着，干脆蛋糕也不吃，生日也不过了。 一直到深蓝色苍穹整个覆盖了小镇，星辰缀满云端，冬日里的凉风伴着朦胧的夜色灌进乔奚见的脖子里，袖管里，任凭刺骨寒意席卷全身，她也没有动一下。 乔母劝不动，几度想要发火，都被乔父给拦了下来。乔父心疼乔奚见，拿着自己的军大衣裹到蹲在地上所称一团的小人儿的身上，也不劝，转身离开了。 小严成朗刚从外面回来，他找了柯南一整天。附近的店铺和街道他都走了很多遍，遍寻无果。 看见缩在角落的小乔奚见，他慢慢蹲下身子，伸出小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见严成朗回来，乔奚见眼里有了些光亮，“找到了？” 严成朗默然摇了摇头。 乔奚见重新低下头，抱住自己的膝盖，淡淡地自言自语：“不会找到了，它不会回来了是不是？” “生日快乐，乔奚见。”严成朗忽然说。 乔奚见顿了顿，身子微微一抖，扯了扯唇角，“谢谢你。”又把头偏向一边，“只是我今天不想过生日。” 严成朗探头看着乔奚见的眼睛，眼神里尽是认真，一字一句地对着乔奚见说：“生日快乐不是一个祝福，是对你的期望，我希望你生日这天快乐，每天都快乐。” 严成朗递给乔奚见一个礼盒，“你不该说谢谢，该答应我，答应我要快乐。柯南无论在哪里，都一定是希望你快乐的。” 提到柯南，乔奚见眼睛有些湿润，泪眼朦胧地接过严成朗的生日礼物，“好。” 自那天以后，柯南再也没有出现在大院里过，大院里也没有再养过狗。最伤心的小乔奚见和小严成朗也随着时间流逝，将这份伤心永远埋藏在了心底。 那天严成朗的礼物是一个很精致的方块音乐盒，掀开之后一直放着生日快乐歌，里面工整地叠着一张当是乔奚见觉得很丑的小纸条，字迹隽秀：alwaysbehappy. 那一年严成朗的生日，乔奚见准备了生日礼物，并且用一个同样丑的纸片写下了：wetogether. 只是还没等到严成朗生日，他们一家就因为工作关系举家搬去了北京，十多年渐渐断了联系，直到现在。 没想到他还记得当年的那句话，生日快乐不是祝福，是期望。 淡然回头，勾了勾唇，嫣然道：“好。” 说完便回头走出了门，陆旸跟在身后，朝严成朗和唐琛颔首告别，轻轻关上了门。 屋里的唐琛淡淡地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严成朗，摇了摇头，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 “生日快乐。” “好。” …… 简单的两句话，是他们两个共有的秘密，别人都不知道。很轻易地就勾起了陆旸不知名的醋意。回去路上那段路，陆旸的脸色一直阴沉着，明明是个面部表情管理很到位地演员，却掩饰不住自己真实的情感。 乔奚见靠在电梯壁上，有点疲惫。本来写剧本写得就有些头痛，再这么闹了一阵，太阳穴“扑通扑通“跳着。 陆旸这是没察觉到乔奚见的倦态，倒是乔奚见率先发现了陆旸的不对劲。强忍不适，乔奚见问道：“陆旸？”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陆旸回过神，电梯门这时候打开，他按住电梯门，让乔奚见先走，自己跟在她的身后。 “没事，没参与你的童年真可惜。”而另一个人完整地参与了她的童年，可以毫不费力地说出她的偏好和脾气。 乔奚见牵住陆旸的手，“好啦，我的童年有什么值得参与的，我们现在在一起就是最好的。”她知道陆旸可能在介怀最后的那句生日快乐，可是这是一个埋藏在她心底的悲伤故事，是她第一次面对永远失去，或者说是死亡。 她不愿意再提起。 陆旸看出她不愿意说，也没有再追问，跟着她进了房间。 “我的礼物呢？”乔奚见把大家的礼物小心安置在沙发上之后，站起身来朝陆旸摊手。 之前所有人给她塞礼物的时候，只有陆旸一动不动。 “你有这么多人送礼物，还稀罕我的？”陆旸还带着一些小脾气。 乔奚见也懒得哄这位醋坛子，转身就要进房间。 登时，一把被陆旸抓住胳膊，拉进自己怀里。 乔奚见窝在陆旸的怀中，赌气不回应他。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戒指 陆旸轻轻叹了口气，腾出一只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玩意儿，举起乔奚见的手就要往她手上套。 乔奚见吓得一躲，往后跳了好几步。 “怎么回事儿，这事儿不得我同意再动手？”她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被套上戒指吧？乔奚见捂住自己的手，惊恐道。 陆旸手里拿着一只素色戒指，怔在原地。虽然这确实不是什么正经的求婚，他也没有这样的安排。只是在做代言时，无意中看到这个戒指，一眼相中了。就觉得应该送给她，只能送给她。 他只是没想到乔奚见这么抵触，她眼里的惊恐让他有一瞬的落魄。 “这只是一个生日礼物，你紧张什么？”陆旸勾起唇角，坏笑道。 “哪有生日礼物送戒指的？”乔奚见不为所动，保持着相当远的社交距离。 霎时间，陆旸忽然觉得乔奚见离他好远，他用了这么长时间，尝试敲碎乔奚见周身的壳，接近她。 他以为自己至少已经快要做到了，现在才发现，原来她的壳始终在那里。 陆旸走近两步，“别多想，代言一款香水的时候碰巧在商场看见的，觉得适合你就买下来了。” 陆旸努力让自己的笑玩世不恭，甚至要带着些嘲讽，装出嘲讽乔奚见小题大做，想得太多的模样。 他是个演员，演了将近十年戏的演员，他确实做到了，乔奚见确实也信了。 慢慢靠近陆旸，“真的只是这样？” “一个情侣戒指而已，我也有，你看。”他在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差不多的戒指，比给乔奚见的大了一圈。 “小学生谈恋爱都会用情侣手链情侣帽子，情侣戒指怎么了？”陆旸见乔奚见松动，继续劝着。 乔奚见点头，“那我就收下了？不用担什么责任吧？” 陆旸眼里暗了一瞬，没有将戒指戴在乔奚见的手指上，而是放在了她的手心里，故作暧昧道：“这件事倒是不需要担什么责任的，只是之前有件事情，我倒是不知道你需不需要担责任。” 指向性很明显了。 乔奚见登时小脸一红，“你是不是活在清朝？” 陆旸一把揽过乔奚见，让她的脑袋贴向自己的心，“我活在你心里可不可以？” 乔奚见轻轻回抱住，圈紧，“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行。” “还要活在你的心里。”陆旸坚持，“好不好？”他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在恳求。 “好。”乔奚见道。 乔奚见手下了戒指，并没有戴在手上，她将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把戒指挂了上去，重新戴上。 “藏起来？”陆旸有些敏感，但还是伸手替乔奚见戴上了项链。 “这条项链是我十八岁成人礼那天爸妈送的，跟你的戒指放在一起。”乔奚见踮起脚拍了拍陆旸的脑袋，“你今天怎么患得患失的？” 陆旸抓住乔奚见的手，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凑着乔奚见的脸。两人的胳膊逐渐拢紧，周遭连空气都在升温。 半晌，已经倒在沙发上的二人被强制分开，乔奚见动的手。 她一把推开了陆旸，红着脸，轻喘着气，“不行，我那稿子还没结束，赶时间。” 陆旸略有些狼狈，衣衫有些凌乱，起身靠在沙发上，哑着嗓子道：“去吧。” 乔奚见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在陆旸脸上晃了晃，“生气了？” 陆旸没好气地打开乔奚见的手，一双眸子锁着乔奚见的脸，道：“最后一次机会，再不去写后果自负。” 感受到他眼里的原始气息，乔奚见飞速起身离开，“你自己玩会儿，玩腻了就回去。”进卧室，关了门。 陆旸盯着沙发上的一堆礼物，他突然有些恍惚，自己与他们的区别在哪里？自己这个男朋友在乔奚见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 他想不明白，却又不肯开口去问，只留在心中折磨自己。无论乔奚见对自己的爱是三分还是七分，抑或是十分，自己都将十分的爱完全给了她。 俗人的情感不就是这样。即使再喜欢一个人，在自己完全交付真心之后，还是会计较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分量。一旦察觉到可能并不对等，那么或多或少就会开始患得患失。 陆旸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对乔奚见的爱不会是这样计较得失回报的。可到头来，他还是不能免俗。他深谙自己的内心，再也离不开乔奚见。而他于乔奚见而言，是否可有可无，甚至连严成朗都比不过？ 不知是怨自己想得太多，还是真的在意乔奚见的退缩的抵触，陆旸心里有些烦躁。随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整理好衣服，起身与乔奚见告别。 乔奚见什么也没有察觉，头疼得厉害，又有稿子需要连夜赶。随便招了两下手与陆旸告别，眼睛还黏在电脑显示屏上，“路上小心。” “早点睡。”陆旸在乔奚见脸颊上印下一个吻，转身走了。 不久，乔奚见顺利交稿并通过一审。这个剧本完结之后，年前的工作任务算是完满完成了。 意料之中的，飞机延误，时间待定。 “陆旸，你有没有觉得有人一直盯着你？”虽然陆旸已经裹得十分严实，乔奚见也戴了口罩，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发现了就在他们身边的大明星，纷纷拿出手机拍摄。 乔奚见只觉得浑身刺刺的，这样被从各个角度怼着拍的感觉不是很好。 陆旸气定神闲地替乔奚见整理好针织帽，“行得端坐得正，他们愿意拍就让他们拍去。”一双眼睛睥了睥乔奚见，没一会儿，弯成了月牙。 “你笑什么？”在相机面前，乔奚见连动作幅度都不敢大。 “最近把你喂得有些胖了，营销号传出来可能就是另外一名不明女子了。”陆旸笑着捏了捏乔奚见长了些许肉的小脸。 乔奚见不怒反笑，“你现在狂些也没什么，等到了我的地盘，我就翻身农奴做主人了。” 陆旸眼里笑意更深了，“倒时候任君摆布。” “你最近真是骚话越来越多了。”乔奚见佯装嫌弃，撇开脸不看他。 几个小时后，两人上了飞机。国内航班速度很快，两小时不到，他们就踩在了乔奚见故乡的土地上。 取了行李箱之后，陆旸的话明显变少了。 “是不是开始紧张了？”乔奚见望着陆旸，“没关系的，我爸妈特别随和，能拿你当亲儿子款待。”说着拍了拍陆旸的肩膀，让他放松。 “阿奚。”前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妈？”她怎么会直接来机场？ 第一百二十八章 突然的第一次见面 乔母上下打量着穿着厚厚黑色羽绒服，一身黑色帽子口罩的陆旸，牵过乔奚见，整理着乔奚见的衣服帽子，满脸摩挲着，“我不是不放心你么？”对站在乔奚见旁边的陆旸充眼不见。 乔母可以不跟陆旸打招呼，但陆旸必须要跟乔母讲礼貌。 “伯母，你好。我是陆旸。”陆旸上前两步，摘下帽子和口罩，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乔奚见瞪大了眼睛，机场这么人员密集的地方，他摘下口罩，不是自找新闻吗？刚准备出言阻止，乔母将乔奚见拉到自己身后，自己正对着陆旸。 乔母假笑两声，“小陆是吧，你好。”发现了周围人打量的目光，乔母也觉出来不自在，往陆旸身前挡了挡，“你把口罩帽子戴上，先回家再说。” 语气依旧冰凉，但是陆旸居然觉得温暖。听话地戴上口罩和帽子，托着两个拖箱，一声不吭地跟在乔奚见和乔母身后，往出口走。 “我等了你两个小时了，着急死我了。”乔母拉着乔奚见说道。 “不是告诉过你飞机延误了嘛，累不累？吃过饭来的吗？”乔奚见问道。 “还好还好，把你盼回家了。” 乔父在机场门口等着，见三人出来，忙帮拎行李。乔奚见正准备坐到后座上，乔母把她往副驾驶上一推，“你坐前面。”然后自己坐上了后座。 陆旸将乔奚见的行李放进后备箱，“伯父，我订好了酒店，我就先走了。” 乔父看了看陆旸，和蔼地笑着道：“别介啊，大老远的来，住什么酒店，去我们家。”说着就把陆旸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乔父跟乔母的脾气倒是互补，在家中往往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乔母骂完，乔父负责收拾烂摊子。这样久了，乔奚见自然就跟乔父的关系好些。 将陆旸推到后座，乔父坐上了驾驶座。 陆旸刚坐稳，乔母就发话了。 “小陆，这才跟我们阿奚交往第一年，就来看我们，挺殷勤啊。”乔母一开口就有些呛。 “妈！”乔奚见回头嗔道。 “你闭嘴，别胳膊肘往外拐。”乔母厉色瞪过去。 陆旸笑笑，“是我唐突了，来之前我已经订好了酒店，不会叨扰你们二老跟阿奚的。只是没想到伯母这么心疼阿奚，直接来接机。一会儿把阿奚送到家，我就出发去酒店了。” 乔奚见怒瞪乔母，觉得她太不给陆旸面子了。 乔母笑笑，也没有留客，也不看乔奚见，兀自道：“我们阿奚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小陆你今年多大了？” “过了年三十了。”陆旸回答。 “比我们阿奚大了四岁啊……”思忖着，偏头道，“我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说实话，阿奚跟你谈恋爱，我是不太放心的。” “妈。”乔奚见的语气已经极其无奈了。 “你闭嘴，你一个人在北京漂着，过年才回来一次。你在北京的男朋友，我必须要好好沟通明白！再多说一句话，家门你也别进了！”乔母突然吼乔奚见，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迸发出来。 乔奚见愤然扭回脖子，这时候谁也没办法跟乔母对着干。 “你也收着点性子。”乔父在说乔母。 “你好好开你的车，我有分寸。”乔母没好气。 家中的地位一览无遗。 “你是个明星，名气大，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就跟刚才那样，摘下口罩就有人要拍你。阿奚跟着你，我不放心。”乔母敛了敛脾气，对陆旸说。 陆旸眸子黯了黯，正准备开口说话，乔母没给他机会，接着说：“但是阿奚喜欢你，我知道。我不是那种棒打鸳鸯的家长，自由恋爱嘛，我不会拆散你们的。只是，我作为阿奚的母亲，不能让你觉得我们阿奚好欺负。” 听到这儿，乔奚见心中的怒火消了大半，指甲摩挲着指甲，不自然地望向窗外。她为了诗和远方义无反顾，却也终究也没做到“父母在，不远游”。 陆旸点头，“伯母的顾虑是对的。” “我们呢，也不是那种谈了恋爱就要逼你结婚负责的封建思想，但至少你对待感情的态度需要认真。你呢是个公众人物，我们也关注你，三天两头闹出个花边新闻什么的，我实在看不透你。” “伯母，这些事情我都可以解释。之前的花边新闻都是我之前的公司为了曝光度故意炒作的，我这样解释不知道您能不能明白。”陆旸满腔想要解释的话，又怕乔母不懂得娱乐圈的这些名词。两只手不自觉地挥舞着，看起来有些滑稽。 乔母唇角若有若无地扬了扬，很快又收回去，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这一幕被乔父看在眼里，自己媳妇儿原来是装的。本来还想着怎么劝，现在倒是得定了许多。扶着方向盘的手轻轻打着节拍。 “行了，你也别解释了。如果你对我们家阿奚是认真的，就希望你拿出行动来，不要光耍嘴皮子。”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你嘴皮子看样子也不太行就是了。” 乔父在前面没忍住，轻笑出声，又像是害怕乔母责备，生生把笑声给憋回了嗓子里。这在乔奚见听来就是一个闷哼。 “爸，你嗓子又不舒服了？”乔父是个老烟民，乔奚见为此费尽了口水也没能劝服乔父戒烟。 “没事儿没事儿，口水呛到了。”乔父摆摆手。 能看出乔母的松口，乔父的明朗，只有乔奚见一个人没有发现。陆旸松了口气，微微笑起来。 到家之后，陆旸将本来准备好过年送的节礼提前拿了出来，一个一个往乔奚见家里搬，却始终没有进门。 “伯父伯母，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放下东西的陆旸，理了理衣服，站得笔直，俨然一副乖巧得体的模样。 “来都来了，吃个饭呗。”乔母非常敷衍地礼貌了一句。 陆旸摆手，随便找了个理由，“酒店那里还要收拾一下，就不麻烦伯母了。” 乔母也没有挽留，乔奚见跑出来，“我送送你。”也不管乔母有没有阻拦，穿好鞋就跑出了门。 楼下，乔奚见和陆旸并肩走了一段，却一句话也没说。 乔奚见在内疚，她觉得乔母的话说得太过分了。 看着闷闷不乐的乔奚见，陆旸停下脚步，捏捏乔奚见的脸，轻笑道：“怎么了？还替我委屈上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南城小镇 “对不起啊，我妈就是这个脾气。但是她平时对待客人不这样的，我从来没见她对我身边的人这种态度。可能是太关心我，我代她向你道歉。”乔奚见低着头，抓着陆旸的一根手指，轻轻晃着。 “伯母从头到尾都没有骂过我，而且她说的都是她看到的事实，的确是我，没能在舆论上给你安全感。而且她偏偏对我例外，我倒感觉还不错。” 陆旸勾住乔奚见的手，安慰道，“伯母很爱你，最不应该跟她闹脾气的就是你。回去好好哄哄她，我们手机联系。改天我捯饬捯饬自己再正式登门拜访。” 乔奚见听了这话又觉得好笑，“没看出来你这么舔，我妈那种态度对你你还觉得是殊荣。” “是啊，在你面前我可不就是个舔狗吗？”陆旸微微俯身，直视乔奚见的眼睛，像是撒娇。只是他认真的神情，倒是像在说真话。 “说什么呢？你堂堂陆旸哪能是舔狗？”乔奚见替陆旸拉好滑落到胸口的棉衣拉链，拍了拍他的肩膀，“到了酒店微信告诉我，明儿带你出去玩。” 陆旸在乔奚见脸颊上轻轻碰了碰，转身走了。 南城的冬天是真的很冷，地上湿漉漉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水珠。南城不似北京繁华，却也高楼林立，功能齐全。也不似北京到处都是四轮铁疙瘩，动辄堵上三两个小时是家常便饭，这里的人们爱戴着头盔，骑上二轮电动车，在大街小巷灵活自如地穿梭。 陆旸第一次来，却莫名觉得安心舒适。就是这样温柔恬淡的城市，这样健康可爱的家庭，养育出了这样一个可爱的姑娘，他的阿奚。 酒店离乔奚见家的小区并不远，他没有打车。是全副武装，路上行人也不多，他走路的速度都不知不觉慢了下来。环顾四周，不乏青砖白墙的仿古建筑，有天然做旧之感。 街道旁的路灯杆上虽然被刷了很多层白色油漆，斑驳凹凸上，还是顽强地贴满了招租寻人启事之类的小广告。小小的一张纸，有时候是持有者全部的寄托。因此它们被保留了下来，即使不合规定。 回到家的乔奚见闷闷地坐在沙发上，隔着一米的距离坐着乔母，也是闷闷的。乔父在对面收拾着陆旸送来的东西，边拆边咂嘴。 “这小陆买这些得花多少钱啊，这多功能足浴盆，还有这个按摩枕，都是高科技的东西，小伙子还真实在。”乔父对陆旸满口称赞。 乔母轻嗤，抱着胳膊斜着眼睛看乔父，“往你身上砸点钱就是好的了？这么大年纪了还是见钱眼开死性不改。” “妈，这些都是陆旸的心意，你不能这么说的。”乔奚见终于开口。 “别理你妈，她现在就是自己心里这关过不去。”乔父收拾东西，“咱们阿奚还能一直呆在家里不嫁出去不成，而且我看这小陆对阿奚不错。” “爸，不是这样的。你们怎么都有种女婿上门的感觉？”乔奚见在电话明明说的是带陆旸来南城玩一玩，参观南城的春节。 “带回家了还不是女婿上门？你告诉我是什么？”乔母爆竹似的脾气，一点就炸。 乔奚见叹了口气，“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今天说得实在太伤人了。” “你倒是说说看，我哪句话说错了？”乔母挺直腰板，看着乔奚见，“你们才谈了一年还不到吧，就上赶着要到家里来了，送了这么多东西，怎么的，有钱了不起吗？他们这样的明星富二代，花的钱还不都是家里的？还有那些新闻，我每天只刷刷百度，都看到了不少。虽然说他解释得还算诚恳，但是你让我怎么喜欢这样的小男孩？怎么放心把你交给他？” 乔奚见坐近了一点，拉着乔母的手，叹道：“他都没有家，又怎么会花家里的钱？” 乔母偏头看了看乔奚见，“没有家？” “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再娶，有了另外的孩子。父亲的家不是他的家，他一直生活在姥姥身边，大学期间姥姥也去世了。”乔奚见以情感化乔母。 乔母是个很感性的人，平时看剧经常感动落泪，听到这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过分了，“大学才二十一二岁吧，他接下来的这么些年是怎么过的？” 乔奚见道：“工作呗，一直工作一直工作，过年都是在剧组里过的。”也不全是，乔奚见添油加醋，塑造陆旸的悲惨形象。 “所以我就想说，我既然是他女朋友了，我家过年氛围这么好，就把他带回来感受感受家里的温暖，谁想到您一见面就从上到下给人奚落一遍，连口热水都没让他喝。本来就不是什么第一次上门，你就急着否定人家。”乔奚见替陆旸不平。 “这孩子这么可怜？”乔母叹了口气，“你之前也没跟我说这些。这样吧，今天也晚了，明天你把他叫家里吃顿饭，我亲自给他道歉，确实是我做得不对。” “到时候你可不要再甩脸色给他看了。”乔奚见撇嘴撒娇。 乔母将乔奚见揽进怀里，上下摩梭着乔奚见的背，“妈妈还不是关心则乱，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被花花公子给骗了。” “知道了，我知道你最关心我最喜欢我了。”乔奚见小猫似的转了转脑袋，头埋进乔母的怀里。太久没有闻到乔母身上的味道了，清爽又安心。 “爸爸呢？我可是一直帮那家伙说话的，到头来还是只认娘。”乔父收拾完陆旸带来的礼物，看着刚刚还水火不容的母女二人腻在一起，佯装生气道。 家庭氛围向来如此，乔父不是在争宠，就是在争宠的路上。 回到房间，受到陆旸的微信。 “到酒店了。”陆旸洗完澡坐在床头，怕打电话会打扰到乔父乔母，在对话框中打字。 懒得打字，乔奚见直接一个视频电话拨了过去。 陆旸上半身光着，靠在床头。 乔奚见见了画面，“你怎么不穿件衣服？” “什么你没看过？”陆旸脸上痞气十足。 “我是怕你冻着。”乔奚见一面整理着桌上的物件，一面抓着手机，“我妈说明天让你来家里吃饭。” 陆旸愣了愣，“不是后天才年三十吗？” “我妈想多做一顿给你吃呗，来不来？” “来。”求之不得。 第一百三十章 南城一日游 两人聊了一会儿，乔母敲门，“洗不洗澡了？” “马上！”乔奚见对着门外叫道。 “我去洗澡了，你早点休息。”乔奚见挂断了视频电话。 电话那头的陆旸看着灭掉的视频，放下手机，套上浴袍走去落地窗边。他最大的困难从来就不是乔父乔母，乔奚见的心思，向来是他最看不透的。 月光如水，波澜了周遭的云和树，像悠扬无声的钢琴曲，蕴藉着南城忙碌了一天的归人。 感情这件事是最没有办法预测的，陆旸从来没有想到过，在这段感情里最先患得患失的会是自己。他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些占有欲，他想要把乔奚见留在身边，以婚姻的形式。 可是理智告诉他，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乔奚见最不喜欢的就是强求和捆绑。正如同她不接受父母给自己安排的命运一样，乔奚见应该也不会同意他这么快就把她束缚在婚姻的躯壳里。 今夜，陆旸又一次失眠了。很久不靠药物入睡的他，差点就忘了安眠药是什么滋味。就着水吃下一粒，才勉强有了些睡意。 意识混沌中，被电话铃声惊醒。陆旸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过，睁开眼时，清醒得就如同从未入睡过。 是乔奚见。 “睡得还好吗？”乔奚见那头声音很干脆，神清气爽的音色，可以听出她已经起床有一会儿了。 “挺好的。”陆旸起身，“一晚上没见就想我了？”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魅惑。 “醒了就出来，我今儿当免费导游，带你南城一日游。口罩帽子记得带好，景点的人可都不少。”乔奚见权当没听见陆旸后半句话。 “好。”陆旸答应地很干脆。 二十分钟后，陆旸走出酒店，乔奚见已经在对面的人行道边等着了。 她头发松松地散着，带着白色针织帽，穿着一身看着臃肿可爱的纯白色棉衣，就像一只被喂得饱饱的小奶猫。这姑娘不知道来了多久，冻得缩着脖子，脚下顺着地上砖块的形状一蹦一跳地取暖。 陆旸站在原地看楞了一会儿，她无意识地一蹦一跳，就这样跳进了他心里。心里晕开一片柔软，像孩提手中的棉花糖，酥软甜蜜。 绿灯亮起，陆旸抬脚向乔奚见一步一步走去。乔奚见始终背对着马路，一个人自娱自乐。 陆旸拍了拍乔奚见的肩膀，乔奚见猛地转身，看见陆旸之后，粲然一笑，“你这么快？”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摘下，一圈一圈缠绕在乔奚见的脖子上，“什么时候来的？冷不冷？” 淡灰色的围巾挡住了乔奚见的嘴，她的声音从围巾中传出，糯糯的，含糊不清的，“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刚从家出发，等了不到十分钟。是不是我们这里很冷，感觉比北京还冷。”乔奚见抬头看陆旸，眼里竟有些自豪。 “是，比北京还要冷。”非得让他承认才能获得成就感吗？陆旸忍不住轻笑，怎么说也是过了二十五岁的人了，还像个没毕业的学生。 乔奚见心满意足地牵起陆旸的手，迈着大步往前走，“今天你就安心跟着我走吧，我带你看看我的大好河山。” 陆旸加快步伐，与她并肩，“今天我就把自己交给你了。” 乔奚见没有回答，手下却抓紧了陆旸的手，十指相扣间，陆旸滚烫的手心，渐渐温暖了乔奚见冰凉柔弱无骨的手掌。 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陆旸也不关心，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乔奚见说着话。 “你明明在等我，为什么要背对着马路，不看我什么时候来？”陆旸有点好奇，明知道酒店就在对面，乔奚见却选择背对着。 “我不喜欢等待的感觉，很焦灼。每次等消息或者等人的时候，我都会找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背对着马路就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这样，你什么时候来对我来说都是个惊喜了。”也就不会因为太过于期待而失望了，乔奚见文邹邹地补充，“如果可以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就不会有悲痛的来袭。” 陆旸顿了顿，哑着嗓子问道：“那我是你想要避开的欢喜？” “你跟我表白那会儿，我确实是这个想法。只是我还是没能避开。”乔奚见回想，“因为，我避不开你。” 陆旸脚步猛然一顿，“你……避不开我？”就像是没听清，陆旸迫不及待地要确定乔奚见刚才的那句话。 乔奚见有些不好意思，她向来不习惯把情话放在嘴边。牵着陆旸继续往前走，“好话不说第二遍。” 陆旸也没有再追问下去，“我记住了。” 时间尚早，街上没什么人，但充斥着春节红火的氛围。每节路灯上都挂上了两个红色的纸灯笼，两边的行道也张灯结彩，两边的店铺里的音响放着《新年好》之类的喜庆的歌曲。 晃晃悠悠地，第一个目的地也就到了。 南城博物馆。 果然，是乔奚见的风格。 雕梁画栋，红柱青瓦，博物馆的大门是典型的徽派建筑。路边的青石板，精致的砖瓦，烟雾缭绕的天气，很容易就联想到戴望舒先生的《雨巷》，丁香一样的姑娘仿佛就藏在博物馆里，等着游客行人来寻找她的踪迹。 “走吧，带你感受一下南城上下五百年的气息。”乔奚见地主的架势马上就拿出来了，大摇大摆领着陆旸进门。 陆旸轻笑，任凭乔奚见拉着他的胳膊往前走。 过安检时需要摘下口罩，门口的保安是个寒假里社会实践的小姑娘，一下就认出了陆旸。她有些激动，但也不好张扬，眼里都汪着些晶莹眼泪。 怕不是个粉丝。 她拿着手里的金属探测仪，在陆旸身上上下挥扫着。陆旸双手张开，面无表情地站着。脸红扑扑的，眼睛还睥睨着乔奚见。乔奚见很快就通过了另一边的安检，毫不躲避地直直看着那个犯花痴的小姑娘慢悠悠地在陆旸身上检查。 小姑娘很快感受到了乔奚见眼里冰冷的刀片，连忙放下手，“好……好了，可以进去了。” 陆旸礼貌点头，戴好口罩，进门之后就牵住了乔奚见的手，头往她的方向歪了歪，眼里带着细细碎碎的笑意，“难得看到你吃醋。” “我没有。”乔奚见不承认，那个青春正茂的年轻小姑娘的醋也值当她吃吗？她不屑地想着。 想着想着，……居然气着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文物 “你在外面少笑一笑。”乔奚见突然说，“你刚才是不是对你的小粉丝笑了？” 果然是吃醋了。乔奚见这样，陆旸甚是受用，眼睛眯起来，含笑道：“不笑，看都不看。” 博物馆从外围建筑上看并不大，但是内部却是别有洞天。东南西北，上上下下，十几个大展馆，充分利用了每一寸土地，甚是是地下都有三个展馆。 “跟着我走，这里很容易迷路的。”乔奚见抓紧陆旸的手，“这个展馆我最喜欢，传说中的镇馆之宝就在里面，价值连城的那种。” “就是这个铀里红青花瓷，镇馆之宝哎，这么素净的一个小罐子，我每次看都觉得我家里那个老盆也可以去鉴定鉴定，说不定就是个古董，那我们家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你看这块小石头，是商朝地上普通的石头，到了现在就成了无价之宝，我当年一度在地上挖石头，希望是个玉石或者是古老岩石什么的，用来卖钱。” “还有这个民国时期的铜钱，现在我家里还有呢。不过年份太近了，我要把它保存下来传给我的儿孙们，让他们靠这玩意儿发家致富。” 乔奚见一路碎碎念。 “乔奚见。”陆旸突然叫乔奚见的大名。乔奚见眼睛正黏在小小的印章上，突然被点名，吓得一愣，“干嘛突然叫我？” “没看出来你是个财迷啊。”陆旸轻笑，“我以为你喜欢逛博物馆是有什么爱好文物之类的高尚理由，敢情就是爱财啊？” 乔奚见摆摆手，“当然不是，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我喜欢逛博物馆有好多原因的。” 接下来，乔奚见拉着陆旸，边逛展厅边喋喋不休说着自己这么多年的逛馆经验之谈。 “有些文物是从已出现就已经奠定了它的收藏价值的，它可能出自当朝最好的工匠之手，然后被赏识，完整地被收藏保存起来。然后经过时间的沉淀，才能有一小部分被发掘，被修理，然后送进博物馆。” “还有一些在当朝不被赏识，但是它们经过风吹雨打直至今日，被发现被赋予了价值。” “还有一些呢，完全是因为时间长，它的同类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它，所以显得弥足珍贵。” “无论是哪一种生存方式，每个陈列在这里文物都是天选之子。我这么说，你是不是觉得它们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有了生命？”一连说了一串，乔奚见反问陆旸。 陆旸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每一个文物都有它的生命轨迹。” “而且啊，我还喜欢看文物外面的简介，上面记载着它背后的故事。”乔奚见指着眼前的玉琮，“你看这个玉琮，它是夏朝祭祀时所用，虽然现在看起来做工粗糙，但是在当时，这就是祭祀的圣物，神圣不可侵犯。这个或许是用来求雨，或许是用来占卜吉凶的，它现在是个展品，可是那个时候却可能是一族人的精神寄托。” “每个文物背后都有一个或者多个故事，如果想要仔细了解，别说一天，一个月都逛不完这一整个博物馆。”乔奚见眼里都有光。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一个人来这里逛一逛，看着他们慷慨悲壮的故事，我的这点小烦恼也不算什么了。”乔奚见接着说，“每去一个城市，我都想去他们的博物馆里看看，这样才算真正的去过。” 陆旸缓着步子听乔奚见一句一句地说，他从乔奚见眼里看见了热爱，就像是她写剧本时一样的热爱。 “回北京之后，带你去故宫吧。”陆旸这才意识到，乔奚见到北京那么久，他还从来没有带她去哪里玩过。 “那里什么时候人不多，再说吧，等有时间一定去。”乔奚见想想人流量还有些害怕。 这一路，乔奚见从一个个新奇的角度向陆旸解说着她熟悉的一个个文物，陆旸一个不大喜欢历史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这姑娘，还真是有无数个隐藏技能。 十几个展馆，他们逛了一整个上午。当然，中途还包括乔奚见迷路的时间。嘴上说着这个博物馆她最熟悉，转头就忘记了走到下一个展馆的路。 出展馆时，外面早已不是早晨雾气腾腾的模样。日头正盛，虽是隆冬，太阳光还是将空气都烘得暖洋洋的。 “饿不饿，带你去个神仙地方。”乔奚见看了看时间，神秘兮兮地说。 “老街？”陆旸听说过南城老街的名气，是宋朝贡院遗址，知名小吃数不胜数。 乔奚见摇摇手，“不是，那地儿现在商业气息太重了。虽然是游客必到的地方，但其实没什么特色。要说真的特色，你得信我。” “我信。”他完全相信乔奚见，无论什么事情。 乔奚见一手牵着陆旸，一手拿出手机导航，“但你别说，我还真不记得路。” “你不是经常去吗？”这姑娘已经路痴到连熟悉的地方都不记得路了？ “害，我之前都是跟朋友一起去的，我不负责看路的。”乔奚见低头盯着手机，东南西北找着方向。 “哪天把你卖了都不知道。”陆旸摇头，随着乔奚见东南西北原地打转。 乔奚见研究了一会儿，找好了路，“不太近哎，我们骑共享单车吧。”又回头看看陆旸，打量着说：“对哦，你会不会骑自行车？” 陆旸扶额，“废话，真拿我当什么富二代了。”说着就往路边的共享单车处走去，率先扫了一辆。 乔奚见跟上，上前推车，“本来不就是个富二代。”嘴里碎碎念着。 两人在小巷中穿梭，路过许多窄门小巷，闻到不少炊烟烟火气。 “阿奚。”乔奚见骑在前面，陆旸在后面喊道。 “怎么了？”乔奚见踩踏板的频率慢了些，保持跟陆旸并排。 “这里为什么叫状元巷，还有我看刚刚经过的那条很窄的小巷子，叫集凤街，是不是都有些故事？”陆旸听了乔奚见一上午文物背后的故事，突然发现巷名的奇特之处，还想听乔奚见说故事。 “嘿，你学会举一反三了。”乔奚见夸道，“你算是问对人了，等会儿我慢慢跟你说，这里面还真有些故事。” 十分钟的路程，乔奚见被迫停下好几次看导航，还有一次走反了路。陆旸干脆拿过乔奚见的手机，自己看着导航带路。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也不知道谁才是东道主。”陆旸将车停好，含笑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秘密花园 乔奚见弯腰锁车，听了这话，直起身子，语气有些豪横，“等会儿你就知道，到底谁才是东道主了。” 陆旸这才想起来看看这周遭的景致。这是一片白墙青砖，错落着生在一抹绿意中。园林式的建筑，精致中又带着些别致的小心思。小楼宇之间连成一道一道或宽或窄的林荫小道，路上铺满了小巧的鹅卵石。 地方空旷，人却也不多。就如同沙漠中的一片绿洲，这里是喧嚣集市中的一点清净，是没有被快节奏生活眷顾的地方。 “还记得当时小张哥带我们去他的秘密基地吃烤肉，我就有点怀念这里了，这里是我跟我朋友们的秘密花园。”乔奚见给陆旸介绍着。 “走，带你进去看看。”乔奚见朝陆旸伸出手。 陆旸看着展颜笑着的乔奚见，日头不偏不倚打在她身上，照得她浓密睫毛下的眸子如同棕色玛瑙般清澈纯净。她朝自己伸手，就好像在说，陆旸，欢迎你来到我的世界。 陆旸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抓住乔奚见。 乔奚见莞尔转身，向前走去。绕过红木走廊，跨过一两个喷泉，走过一条极窄的小巷，宽度只能容下一人，乔奚见走在前面，陆旸跟在后面，但两人的手却是一直没松。 “你的秘密花园藏得还挺深。”陆旸艰难地走在巷子中，说道。 “其实不该是这条路，好走的路我给忘了，但是条条大路通罗马嘛，走着走着就到了。”乔奚见有点不好意思。 陆旸忍不住笑出来，原来是这样，他还真以为是爱丽丝仙境一样的地方呢。 “但是那个地方确实不好找，它的名字就叫‘深巷’，那儿的老板完全靠着情怀做生意，完全不想着赚钱。”乔奚见边走边说，轻喘着气。 “是不是还挺匪夷所思的，一个做生意的人，居然不喜欢人多热闹，就喜欢安静。”她说道。 “是挺匪夷所思的哦。”头顶沉闷的男声响起。 乔奚见猛一抬头，忙陪笑道：“嘿嘿，走着走着就找到地方了不是。老王，你真是越来越帅了。”这儿的老板比乔奚见大不了多少，之前中了大额彩票，一夜成为他们镇上家喻户晓的幸运男神。 那个被乔奚见叫老王的男人个子很高，高到陆旸都得抬起头看他。 “你们小团伙也好些日子没来我这儿了，我这也快倒闭了。”老王开玩笑道。 乔奚见牵着陆旸就往店里走，酒楼似的门店，一楼还有个戏台，周围围着一圈桌椅，二楼是包厢客栈。 乔奚见四顾了顾，“什么倒闭，这儿这么多听戏的不是人？你还收了人戏班子不少钱呢，还有楼上那客栈，你还在这儿跟我哭穷。”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人多，每次有戏都是限定人数，而且不许喧哗，能赚几个钱？”说着看了看陆旸，“阿奚，不介绍介绍？” “我男朋友，陆旸。”乔奚见直言不讳，没必要遮着掩着。陆旸倒是没想到乔奚见会这么干脆说出他的名字，心下暗喜。 陆旸朝王老板礼貌地点点头，王老板也朝他笑笑，转头又对乔奚见说：“之前我对象在微博上刷到你，说你跟明星搞对象，没想到是真的，过年还给人带回来了，真给我们南城涨脸面。” 乔奚见摆手，“少来，我带他去老地方坐了，我的那套上两份就行。”说着就拉陆旸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跟朋友们一直都坐在这儿，你看窗外。”乔奚见说。 陆旸偏头看了看，这窗户就像是一个画框，恰好装下窗外的景色，一个小秋千在草丛中缓缓晃着，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倒真像是乔奚见会喜欢的地方。 “真羡慕你的朋友。”陆旸说道，真羡慕他们可以在躁动的青春里寻得这样宁静安逸的地方喝茶听戏看景。 “上菜了。”王老板和一个服务员端着餐盘走过来，“两份，陆大明星这份特意多加点量，慢慢享用。”说完也没逗留，转身就走了。 想当电灯泡的老板一定不是好老板。 两份套餐一模一样。晶莹剔透的粉丝汤，上面撒着些鸭肉，鸭血，又绿绿地浮了层香菜。两笼汤包冒着热腾腾的水汽，颗颗饱满。两碟金灿灿的南瓜饼，两串炸得红润的里脊串喝两杯冰镇酸梅汁。 “快尝尝，绝对好吃。”乔奚见期待地看着陆旸，自己迟迟不下筷，一定要看他吃一口才罢休。 陆旸慢条斯理地摘下口罩，尝了一口粉丝，入口即化，味道别致，是他从来没有吃过的味道。 陆旸点头，“好吃。” 乔奚见得意起来，“是吧，我每次必点这些，你等会儿常常汤包，里面的肉和汁一绝。还有这个南瓜饼，绝对香甜软糯，那个里脊串是我的偏爱，我朋友们都不太喜欢吃，你等会儿也尝尝，腻了就喝酸梅汤，特别解腻。” 她一道菜一道菜的讲解，陆旸无奈抬起头，将筷子递到乔奚见手中，“饿不饿？” 乔奚见只顾着给陆旸安利自己的完美套餐，忘了自己的肚子早就瘪了。接过筷子也埋头吃起来。毕竟好久没有尝过深巷的手艺，甚是想念。 吃饭间，乔奚见详细地跟陆旸解释了刚才来的路上看到的那些独特巷名的来处，每一个名字都有烟火气。 这顿吃了一个多小时，乔奚见和陆旸都吃得一干二净，乔奚见拍着吃得圆滚滚的肚皮，瘫在座椅上，“爽。” 陆旸撑着手臂看乔奚见，“你一直吃这么多？”这一个套餐，是圈里女演员一个星期的食量。 “照顾生意嘛，吃不完的时候我也会带回家的。”实际上很少有吃不完的时候。 两人坐了一会儿，起身跟老板告辞离开了。 “下一站去哪？”陆旸问道。 “累了，想回家。”乔奚见看看时间，“现在两点半，回到家差不多三点多，随便玩会儿也就吃完饭了，回去吧。” “给我那么长时间跟伯父伯母相处？”陆旸挑眉。 “你有社交恐惧症？”乔奚见回道。 “走，马上走。”陆旸走到乔奚见身前，牵着她的手就往前走，与来时的样子截然相反。 到达乔奚见楼下的时间比她估算得还要早一些，才刚刚过了三点。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以厨服人 陆旸的步子明显放慢了些，乔奚见理了理陆旸里面的衬衫领子，“别担心，我妈不会再呛你了，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一人。” 多大的场合陆旸都出席过，可他现在的心情与第一次上台时并无差异。深吸一口气，他开口道：“好了，我准备好了。” 乔奚见牵着陆旸上楼。 才刚刚敲了一下，门就开了。开门的是满面慈祥的乔父，“小陆啊，来来来快进来，外面是不是还挺冷的。” 陆旸将路上买的水果递到乔父手上，“伯父。” “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昨天送的那些就够多了，我跟你伯母真是怪不好意思的。”还是接过水果，递上一双崭新的棉质拖鞋。 “阿奚和小陆回来了。”乔父往屋里喊着。 厨房的翻炒声很大，而乔母的嗓门儿更大，“小陆进来坐一会儿，就当自己家，别客气！”态度跟昨天相比判若两人。 两人换鞋进门，乔奚见脱下外套就蹦上了沙发，随手拿遥控器打开电视。陆旸跟在身后，拾起她的外套，跟自己的放在一起，挂在了进门的衣服架上。 乔父瞪了乔奚见一眼，“什么样子，给小陆倒点水洗点水果去！”又扭头看想陆旸，换了一张笑脸，“来，坐下。” 陆旸依言坐下。 乔父不善言辞，坐在沙发上两手僵硬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即使正在播放一个十分冗长的广告。 陆旸也坐着，就像平时参加活动一样，腰挺得笔直，脸上的表情控制得极好，每一帧都可以被任意放大和精修。 乔奚见端着果盘到客厅时，陆旸和乔父两人隔得老远，都一板一眼地坐着，好像在开什么重要的会议，但是一句话都没有，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乔奚见放下果盘，往乔父和陆旸手里各塞了一个苹果，在两人中间坐下，看看乔父，乔父对她笑笑；又看看陆旸，陆旸也对她笑笑。 得，两个不善言辞的人聚到一块儿了。 “要不，爸，你去帮帮我妈？”乔父得到命令之后立马起身，飞速赶向厨房。 乔奚见拍拍陆旸的手，“好了好了，别怕，我爸不是冷着你，他是不知道跟你说什么。”就想安慰路边受了惊吓的小猫小狗。 陆旸撇头不承认，好歹也要些面子。眼睛看着电视，正在放《星行者》，乔奚见跟着看过去，突然生了好奇，“你自己看自己的表演，会不会很奇怪啊？” “还好，我一般不看。”陆旸确实不爱看自己演的电视剧。 “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不看自己的表演怎么提升演技？”乔奚见问道。 “一般我自己看自己，只能看出帅不帅，看不出什么演技，还不如在导演那儿和实践里积累总结经验。”陆旸轻笑道。 乔奚见往嘴里塞了一颗车厘子，“哦。”还挺不要脸的。 没一会儿，乔父被乔母从厨房赶了出来，“你妈说我只会添乱，让我给厨房腾点地方。”乔父闷着声说道。 “我去帮帮伯母吧，我会做饭。”陆旸起身。 乔奚见忙拦住，“哪能让你一客人帮忙，回来。”主要是担心他跟乔母两人独处，乔母的脾气一上来就控制不住。 陆旸摆摆手，“没事儿。” 说着就走进了厨房。乔父悄悄靠近乔奚见，“小陆胆子不小。” 乔奚见担忧地点点头，“确实。” 厨房里，乔母正切着菜，转头看见陆旸进来，差点切到手。 陆旸赶忙上前，“伯母，我来切。” 乔母正愣神，陆旸已经从乔母手中接过了菜刀，手法灵巧，娴熟地在案板上操刀，土豆片均匀地在刀下慢慢躺平。 “你会做饭？”见陆旸的手法，乔母惊讶地问道。 “会一点。”陆旸谦虚。 乔母站到陆旸身边开火炒菜，她一向心直口快，“本来以为你是个混子，倒没想到我们阿奚比你还娇生惯养。”又缓了缓，借着菜下油锅的“刺啦”声，“昨天话说重了，伯母跟你道歉，不好意思啊，小陆，伯母其实就是担心阿奚。” “我知道的，伯母。”陆旸本就没介意，“但是阿奚的拿手菜不是可乐鸡翅吗？” 乔母“哈哈”笑了两声，“她跟你说的？这丫头，还挺能吹牛的。之前就教过她这一道菜，还是各种酱料食材都准备好了的，她就下锅炒一炒，这也能叫拿手？”想着，还笑得停不下来。 “这丫头，在外面这么能吹牛。”乔母边翻炒边碎碎念。 陆旸替自己女朋友正名，“其实阿奚上次做的还挺好吃的。” “是不是你处理好的食材，她就倒进锅里？”乔母知道自己女儿几斤几两。 “这次酱料和调料都是她放的。”在本人的指点下放进去的。 “看得出来，你很照顾阿奚，阿奚脾气倔，是不是还对你发脾气？”昨天乔母满心觉得陆旸对自己女儿不是真心的，今天就看他这个做饭的手法，就已经有些肯定他了。 “阿奚其实自己在外面很独立，有的时候我都没有她有主见。她是个很坚强很有想法的女孩子，在剧组里，不管是导演制片这些同事，还是我们演员，都跟阿奚关系很好。”陆旸知道乔母一直不放心乔奚见一个人在北京。 “唉，这孩子终归还是喜欢自己选的路啊，谁也劝不了她。”乔母又是欣慰又是心疼，百感交集，“谢谢你啊，小陆，之前就看出来你很照顾阿奚，昨天还是没忍住对你发了脾气。你们孩子辈的事情，我也该放手了。” 陆旸的厨艺甚讨乔母喜欢，甚至有些陆旸的有些做法，乔母都想请教一二。 “小陆哇，你这身手艺是从哪儿学来的？这种带壳的海鲜，我都不会处理。”乔母指着陆旸带来的蛤蜊，乔奚见从小到大就没有吃过稀奇古怪带壳的海鲜，因为乔母不会做。 “跟我姥姥，她有段时间每天都教我，后来……”陆旸没再说下去。陆旸的姥姥担心自己去后，陆旸一个人没法吃饭，说什么也把做饭的手艺传授给了陆旸。 “小陆，没事儿啊，别难过，到了伯母这儿，就当自己家一样。”乔母心疼起了陆旸，“你说你这孩子，偏生又是个演员，遭这么多罪，伯母都心疼。”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安定 陆旸的手顿了顿，自姥姥去世之后，除了在周姨那，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长辈心疼关怀的感觉了。 “来小陆，这个可以出锅了。”乔母随后就将盘子递到陆旸手中。 陆旸熟练地装盘出锅，在两人的配合下，一顿晚餐很快就准备好了。陆旸将菜一个一个端到桌上，乔奚见正跟乔父看着《星行者》，见陆旸一趟一趟地端菜出来，好像跟乔母相处得还挺和谐。 乔奚见心中高兴，手里拿水果往嘴里塞的频率更勤了。 乔母洗了手出来，“你也不知道过来帮个忙，小陆忙前忙后，你倒是像个客人一样。” 乔父推了推乔奚见，“快去帮忙，别总惹你妈生气。” 乔母没有说话，只站在那里，顿时周身的凉意就蔓延开来，乔父立刻起身，二话不说就帮忙摆碗筷。 陆旸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唇角的笑意慢慢漾开。 乔母转头轻轻推着陆旸坐下，换了张笑脸，柔声道：“小陆，你也忙半天了。坐下坐下，马上就开饭了。” 这顿饭开始得很早，在乔母絮絮叨叨的关切中进行，在乔奚见最后的忍无可忍中结束。 “好了妈，吃完了吃完了，你都快问出他家的祖宅了。”乔奚见放下筷子，“你一直问东问西，人家就没吃几口。” 确实如此，虽然乔母往陆旸的碗里夹了很多菜，但是陆旸没吃两口，乔母就抛出一个问题，乔奚见好几次看着陆旸刚要放进嘴里的肉被迫放下。 陆旸只是笑笑，示意没有关系。 乔母这人一打开话闸子就收不住，也自知确实问多了，起身收拾碗筷。 “阿奚，你带小陆出去逛逛，我们这儿夜景和小吃还挺不错的，别整天闷在酒店里，既然来了就好好玩一玩。”乔母道。 “得嘞。”说着就拉着陆旸起身。 “九点之前回家。”乔母补充道。 “伯母放心，我一定安全把阿奚送回来。”陆旸站得笔挺，手里还拿着乔奚见的外套。 “我放心放心，去吧。”乔母挥手笑道。 两人出了门，乔奚见终于忍不住了。 “陆旸，没看出来你这么会拍马屁？”乔奚见被迫系上围巾，被陆旸摆弄着转了好几个圈。 “我这是凭本事，伯母是欣赏我的厨艺和我勤劳的良好品德。”陆旸摆弄着乔奚见的肩膀，用围巾将她的脖子裹了个严实。 顺手就牵过乔奚见，“你还有什么秘密基地？” “晚上还真没有。”乔母从小就将乔奚见看得很紧，晚上放学她必须按时回家，没有特殊理由不能在外面逗留。 “就顺着晚市的小吃街逛吧，你肯定没吃饱。”乔奚见道。 “好。” 两人慢慢悠悠沿着一条街的小摊贩逛过去，叫卖声，喇叭声，疾驰而过的摩托车的声音交杂着，无不喧嚣着这个城市夜晚的繁华。 “在北京有这种小吃街吗？我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乔奚见牵着陆旸的手，踉踉跄跄走在高出地面一截的路沿上。 “胡同小巷里几年前还是有的，现在我也不知道。”陆旸回忆道，“我以前还想过带你去喝豆汁，不过你肯定不喜欢。” “什么时候？”乔奚见随口问道，意思是什么时候带她去喝豆汁。 陆旸却理解错了，他的思绪一下回到了五年前，乔奚见还是个大学生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去y市出席代言活动，早晨吃了煎饼果子。那个时候陆旸就想着，有一天可以带着乔奚见去北京小时候姥姥的胡同巷里，尝一尝味道独特的豆汁。 “五年前，在二十四桥。”陆旸忽然说道。 乔奚见脚下一顿，踩了个空，歪着就往陆旸肩膀处倒去。陆旸稳稳地扶住了乔奚见，揽住她的肩膀，顺势往身前一带，乔奚见一个踉跄就撞进陆旸怀里。 “你刚说什么？”乔奚见声音小小糯糯的。 “我说，五年前就想带你去了。”陆旸低下头，声音在乔奚见头顶盘旋。 一股莫名的情愫在她心间荡漾开，像一股激流荡进五脏六腑，最后在心口处轻轻一碰，她的心头猛然一缩。 或许，陆旸远比自己想得还要喜欢自己？ “你五年前就有这样的狼子野心了？”乔奚见推开陆旸，走在他前面。发现了前面姑娘开始感动，他偏不想按常理出牌。 陆旸抬手就勾上乔奚见的脖子，轻轻在她耳边道：“单纯觉得你能吃。” “滚。”乔奚见平淡微笑道。 一路上两人推推搡搡，时静时闹。吃得最多的还是乔奚见，臭豆腐关东煮炸串拿了满手，陆旸手上还提着一袋花甲和一捆鱿鱼须。 “你吃啊，我晚饭吃得比你多，我不需要吃很多夜宵的。”乔奚见往嘴里塞了一串甜不辣，含糊不清道。 陆旸看着乔奚见鼓着嘴的模样，失笑。拿纸巾替乔奚见擦了擦嘴边的酱渍，“我看你吃都能看饱，你还挺适合做个吃播的。” 乔奚见转身就摘下陆旸的口罩，将鱼丸塞进他嘴里，“闭嘴。”今晚陆旸的废话着实有点太多了。 满眼皆是乔奚见气急败坏耍小脾气的模样，她身后的行道树缠满了星星点点的各色led小灯，将秃枝照得晶莹剔透，将绿叶点得莹然透亮。大红灯笼挂在乳白的路灯旁，随着难得不疾不徐的微风前后荡漾。这儿的空气质量比北京好得多，抬头看去，黑夜都显得澄澈清朗。 乔奚见没能因为陆旸爱上北京，可陆旸此时却因为眼前笑靥如花的人，被这座城市，深深吸引了。 “陆旸。”乔奚见突然叫他。 “怎么？”他咀嚼着嘴里的鱼丸。 “有人拍你，就在你身后。”乔奚见看见马路侧面两个小姑娘，兴奋地窃窃私语，拿着手机的手都有些发颤。 陆旸连头都懒得回，“怕什么，正常生活而已，又没做亏心事。”说着朝乔奚见伸出手，“不走？” “走。”乔奚见伸手挽住陆旸，以便自己一会儿更好地进食。陆旸手里捞了个空，刚打算强制抓紧手里，就偏头看见乔奚见小吃又塞了满嘴。 等乔奚见将手里的小吃全部解决完，陆旸很守时地八点三刻准时把乔奚见送到了家门口。 “明天见。”乔奚见转身对陆旸说，“明天要来我家吃年夜饭，早点来，帮忙包饺子。” “好。”陆旸顺了顺乔奚见的头发。 第一百三十五章 除夕 大年三十，陆旸一早就出了门。乔奚见说家里要准备好多年货，叫他早些过去帮忙。 街上虽张灯结彩，但门店和商贩都没了踪影，大门上基本都贴着“回家过年”以及什么时候再回来营业的单子。 将近十年了，陆旸早就没有了合家团圆的这种归属感。最有归属感的时候，大概是每年元旦公司举办的年会，一群拼搏着的年轻人聚在一起，迎接新年。最近几年通告多了，就连年会也没有时间参加。 可是今天不一样，那个家里有人在等他，要一起包饺子，一起吃年夜饭。这种有家的感觉，真好。 想着想着，背后突然被狠狠一拍。陆旸回头，入眼的是乔奚见那张坏笑的脸。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跟在你后面这么半天你都没发现。”乔奚见手里拎着一袋面粉，笑盈盈地看着陆旸。 陆旸定在原地，在他眼里，周围的空气突然凝滞失色，唯一鲜亮的只有乔奚见，她就站在自己对面，眯着眼睛看自己，那样温暖，那样让他安心。 陆旸张开双臂，一把就将乔奚见揽进怀里，箍紧她的肩膀，将她牢牢地锁在怀里。乔奚见愣了愣，随后环住了他的腰。 “阿奚。”陆旸轻轻唤她。 乔奚见轻声答应。 “别离开我好不好，一直这样好不好。”习惯了孤独的人，乍然尝到有人牵挂的甜头，就再也不能回归孤独。这样团圆的氛围，让他更害怕失去。 “乔奚见轻轻抚了抚陆旸的背，“不离开你，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这句话就好像点中了陆旸什么穴道，他骤然放开乔奚见，双手抚着她的肩膀，眸子中闪着不可思议和些许期待，凝视着乔奚见的眼睛，“你说真的，不离开我？” 乔奚见没有回答，踮起脚尖，偏头在陆旸的脸颊上印下一个蜻蜓点水的轻吻，又很快站回原地，双手捧着陆旸的脸，轻轻拍了拍，“感受到了，已经盖章了，不会离开你。” 陆旸依旧怔在原地，直直地看着乔奚见出神。 “乔奚见抓起肩膀上陆旸的一只手，牵着他就往前走，“走啦，一家人等着我的面粉擀饺子皮呢。” 无意识地往前踏了两步，才慢慢回过神来，“你出来买面粉的吗？” “对啊，外面的小店都关了，我走到大一点的超市才买到了面粉，正好看见你若有所思，像个老干部一样在这个空荡的街上踱步，就想着吓吓你，谁知道你完全没有察觉到我在你身后。”乔奚见道。 陆旸渐渐有了笑脸，“你知道我在想什么？”陆旸反问。 乔奚见点头，“知道啊，你不就在想我嘛。” 她当然知道，陆旸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年味了。乔奚见心疼陆旸，不愿意他一直想这些伤心的事情。 “是，我在想阿奚。”陆旸失笑着点头，“你说的话盖过的章都已经被我记在小本子上了，以后就不能耍赖了。”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陆旸再次确认。 “不赖帐。”乔奚见坚定道。 两人一起进了家门，乔母在厨房忙碌，乔父拿着鸡毛掸子四处打扫着卫生。 “阿奚，你买个面粉怎么……”乔母刚打算数落，就看见陆旸跟在身后进门。 “伯父伯母。”陆旸打招呼。 “小陆这么早就来了呀，来来，快进门。”乔母笑着迎陆旸。 一家人忙得热火朝天，陆旸和乔奚见两人负责包饺子，乔母负责年夜饭的菜色，乔父负责打扫卫生和装饰。 中午草草吃了些昨天的剩菜，今天的一切，都是为了晚上那顿，一年一度，不同寻常的年夜饭而准备的。 忙碌中，时间走得飞快，直到所有的对联福字贴完，三大盘饺子包完，乔母所有的菜上桌，早晨就仿佛在刚才。 不知是刻意为了陆旸营造的氛围，还是他们一家向来如此，气氛热烈，新鲜话题不断，而且陆旸还都能插得上话。 乔父乔母说起乔奚见小时候的趣事，脸上都写满了自豪和宠溺。 随着央视春节联欢晚会的开始，这顿其乐融融的年夜饭才要接近尾声。 乔母盯着电视机里，春节舞台上的那些年轻面孔。 “这些孩子都跟小陆和阿奚差不多大，父母看到他们在台上应该特别自豪吧。”乔母由衷地说，“可是大过年的，这些孩子不在家，他们的父母又怪冷清的。” 乔父小酌着酒，道：“说不定以后小陆还有机会上春晚的，到时候我们在家看着也自豪，吃了我们家的年夜饭，就算是我们家的孩子啦。” 不知是正在播放的小品好笑还是怎得，陆旸笑得很开怀。 窗外万家灯火明，月儿高挂，星群闪耀，窗内齐团聚。过年的意义，大概就是分别了一年的亲人，找个不得不回家的由头，理所当然地团聚，叙旧。 “小陆，我把那书房收拾出来了，今晚时间不早了，你就不要一个人回酒店了，就在这里住下吧。”乔母建议道。 陆旸假意推辞，他很想留在这里，“会不会太麻烦了，伯母。” “不麻烦不麻烦，被子和床都是现成的，家里他爸也有干净的睡衣，一点都不麻烦。”乔母说着就要去房间里找衣服，“说好了，别走了。”怕陆旸推辞，乔母还不忘回头叮嘱。 “谢谢伯母。”陆旸点头。 收拾完餐桌后，四人在沙发上坐了一排，齐刷刷盯着电视机。 “现在的小品也没意思了。”乔父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乔母也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这样吧，你们两个年轻人守岁吧，我跟他爸要去睡了，老了，到点就要睡了。”乔母起身，“阿奚，别欺负人小陆啊，你们也早点休息。” 客厅只剩下陆旸和乔奚见两个人。 “你想看这个节目吗？”乔奚见眨着眼睛，问道。 “出去吧。”陆旸一眼看穿了乔奚见的小心思。 “正有此意。”乔奚见灵巧地一弹，从沙发上跳起来。 距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乔奚见“噔噔”跑去自己的房间捯饬了半天，然后又跑着出来。 “你拿了什么？”陆旸见乔奚见神秘兮兮，将手背在身后。 “当当当当！仙女棒！我们出去玩仙女棒好不好？”乔奚见兴奋得眼睛里的光亮都要溢出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返程 “都听你的。”陆旸浅笑，“有打火机吗？”陆旸已经戒了烟，打火机不再随身携带。 “这还用你说。”乔奚见从口袋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打火机，浅绿色的，小而粗糙，“我从白酒的赠品里拿来的。” “敢情你已经筹谋了很久了？”陆旸笑道。 “还行，看到仙女棒就买回来了，看到打火机就留下了，一切都是这么顺理成章。”乔奚见将打火机递到陆旸手中，“这玩意儿我不太敢用，你拿着。” 说着就拉着陆旸轻手轻脚出了门。 楼下一片寂静，乔奚见带陆旸往小区中央走，陆旸不解，“在家楼下不行吗，要走这么远作什么？” “你不知道，我们这片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是郊区那里可以。到了十二点，肯定有很多人放烟花。”乔奚见边走边说，“据我观测，我们小区中间湖心广场是最佳的观景角度。带你去等一场免费的新年焰火。” “你还有这本事？”陆旸跟上乔奚见越来越急促的步伐，“慢点走，离十二点还早。”乔奚见一遇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变得像个孩子，奔向自己喜欢的事物，一定要用跑的。 “我也是在家里发现的，大半夜我妈不让我出门，要不是今年你在，我还是只能站在我的小卧室里，卯足了劲才窥探到一点点烟花的影子。”这也是她第一次去湖心广场看烟火。 月影朦胧，尚还葱郁的竹柏倒映在湖里月光下，疏影迷离。没多久，安静的湖心广场变得有些嘈杂，女子清脆无遮掩的笑声，男子清朗沉郁的低笑，给除夕稍显寂寞的湖心添了些热闹。 “乔奚见，你手上那么多根，为什么还要来抢我手上的？” “你手上的好看！” “你别跑，你让我拍一张。” “陆旸你怎么回事？你让路人拍你都不让我拍。” “好好说话别动手啊喂！” …… 月明风清的除夕夜，两人像个孩子一样拿着仙女棒到处跑，追着赶着，笑着闹着。此刻，身上的一切担子都可以放下，不是演员陆旸，不是编剧乔奚见，只是情侣，一对等着零点新年烟花绽放的情侣。 新春的零点伴随着远方天际悄然攀上云霄的焰火按时来了，玩累了的乔奚见和陆旸坐在长凳上，静静地看着焰火绽放，闪动，凋零。 乔奚见靠在陆旸肩上，头微微仰着，眼里满是烟花的光耀，思绪却不知不觉飘走了，飘到了几个月前，也是这样一个漫天烟花的晚上。陆旸离开喧闹的人群，就站在她身前。他朝她伸出手的样子，俊朗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是不是你也在想那天？”陆旸突然打破沉寂。 乔奚见直起身子，抬起头，“其实，那天我出门之前就决定要跟你在一起了。” “是吗？其实那天我没想着跟你告白。”陆旸忽地淡笑道。 乔奚见偏头，“你再说一遍？”走出酒店那道门，乔奚见可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陆旸居然轻飘飘来了一句，他都没有准备？ “那天单纯只想让你来看烟花，想着你一定会喜欢。那时候，只想让你开心，你做不做我女朋友都没有关系。”陆旸道。 “这样啊——”乔奚见故意拉长语调，“没看出来你喜欢这种柏拉图恋爱。”喜欢陆旸的那五年里，乔奚见又何尝不是呢。 陆旸一把揽过乔奚见，轻叹道：“现在不行了，我说什么也不会放你走的。”乔奚见柔弱无骨的手被陆旸紧紧握着，数九严寒，冻得通红，也没有缩回来。 “阿奚，我离不开你了。”陆旸认命道。 “那就不离开。”这是乔奚见的承诺。 远处的烟花不再此起彼伏，新年如约而至。祝福与团聚之后，日子又重新归于平静。陆旸年后正月就要开工，乔奚见也要赶着校对剧本，在第一季度末进组。 春节的第二天，陆旸和乔奚见就动身回北京了。乔父乔母送两人去机场，同样是在大厅，乔母的态度与来时已是天壤之别，反复嘱咐二人照顾好身体，叮嘱他们得空经常回来看一看。 随着飞机逐渐升空，南城越来越远，它先是变成一片，然后逐渐模糊，最终幻化成一个小点，与其他城市再无区别。 乔奚见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看着熟悉的城市最后被层层云雾所取代。 “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到了。”陆旸察觉出乔奚见有些不舍，给她递上毛毯。 除夕熬了夜，大年初一当天又陪着乔父乔母走了一圈亲戚，现在又赶飞机，确实有些累了。依言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陆旸轻叹口气，看向窗外，什么才是家呢？之前，有母亲的地方是家，后来，有姥姥的地方是家。现在他觉得，乔奚见在哪，哪就是他的寄托。 如果乔奚见喜欢北京，他就陪她在北京；如果她哪天她累了，他就陪她一起回到这里，一起听戏看书，安家也无妨。 飞机落地后，好久不见的小张在门口接机。 先送乔奚见回了家。 “阿奚妹子，老板我带走了哦。”小张挽着陆旸的肩膀，“今天晚上主办方见面，明天就飞上海进组，然后大概就要闭关三四个月了。” 三四个月都见不着面了吧。迟早是要分别的，陆旸已经为了她，推掉了好几个卫视的春晚邀约，能坚持到年后，已经很不容易了。 “有空可以去探班，我报销。”陆旸看到乔奚见不舍的神情，内心居然还有些欢愉。 这是陆旸处理完前公司留下的一地鸡毛之后的第一部戏，一部科幻电影。科幻技术片在国内不甚流行，近些年国内电影界主打搞笑片和商业爱情片，质量却一直不上不下。制作方选择剑走偏锋，尝试不一样的风格，正是这点，吸引了本就不循规蹈矩的陆旸。 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也要有无可替代的实力。剧组的各个部门配合紧密，还没有开机，各项事宜合作都已经洽谈完毕。整个团队名气不大，新人占绝大多数，只有导演稍有名气。 小张也曾质疑过陆旸，他觉得陆旸的第一部电影处女作，与这样不太有名气，电影风格又不很大众的剧组合作，考虑欠妥。 陆旸却明白，新人才更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不懂行业里的弯弯绕绕，有时候更能出新出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戒指背后 乔奚见这头校稿完成，剧组筹备开机各项事宜，这段时间乐得清闲。她推掉了下面几个剧本邀约，开始写原创剧本，正式准备工作室的事宜。 乔奚见生日那天，趁着李青和陈桢都在，他们一起讨论了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三人一拍即合，乔奚见文笔细腻却不熟悉工作室运营，陈桢遇事冷静自持却不善于交际，李青资格老练人脉较广却不擅长打磨人物台词。 三人各有优势和劣势，这些结合起来，倒是可以取长补短。 陈桢和李青刚刚杀青，休整几天后，他们也要开始一点一点绘制蓝图了。 乔奚见难得空闲，去张媛家里看看乐乐。 开门的是乐乐，一看见乔奚见就像个树懒一样黏在她身上，怎么也不肯下地。 “乔阿姨，我好想你啊，还有陆姨父，他做的饭好好吃。”乐乐勾着乔奚见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 “他出差工作了，一有时间就会来看乐乐的。”乔奚见抱着乐乐进门。 张媛在家手忙脚乱地做着午饭，厨房乌烟瘴气，她还不忘在一片烟雾缭绕里跟乔奚见打招呼，“见见，你来了！” 乔奚见捂着鼻子走近，“张姐，家里不是请了做饭阿姨的吗？”请阿姨对张媛来说还真不是一件浪费钱的事情，因为她亲自操刀会浪费更多钱。 “那个阿姨自从来了这儿，连除夕都没休息过，这不今天我给她放了个假。”张媛用手肘擦了擦额间的汗珠，“这煲汤看起来简单，怎么上手这么难。” 乔奚见愣了愣，“这么大的烟，不是炒菜炒出来的，是褒汤？”什么汤后劲这么大？ 乐乐在乔奚见身上换了个姿势，面对着张媛，爆料道：“之前妈妈尝试了炒宫保鸡丁，失败了才想到煲汤的。” “张姐，我们出去吃吧，别为难自己了。”乔奚见提出合理建议，“乐乐也想出去玩，是不是？” “是！”乐乐喊道。 张媛关了火，认命道：“行吧，我真不是做饭的这块料。” 三人去了附近的一家中式餐厅，张媛执意要将自己失败了的宫保鸡丁和鸡汤重新端上饭桌，即使不是自己动手的。 餐厅里空调开得猛，乔奚见脱下外套放在椅背上。刚拿起筷子，张媛盯着乔奚见道：“见见，从实招来，你跟阿旸进行到哪一步了？” “谈恋爱啊，什么哪一步？”乔奚见不明白。 “你不是已经带他回家见父母了吗？”张媛给乐乐夹菜。 “会生个小弟弟小妹妹陪乐乐玩吗？”乐乐眼光长远。 乔奚见轻轻打了打乐乐的脑袋，回答道：“回家过年是因为他无处可去，不是什么上门，到谈婚论嫁的程度还早。” 张媛故作严肃：“你现在跟张姐也不说实话了？” 乔奚见纳闷，“我说的就是实话啊。” 张媛伸出手，将乔奚见若隐若现的项链拿了出来，“你戒指都收了，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你们俩不是想隐婚吧？” 原来张媛是误会这个了，乔奚见解释道：“这是陆旸送的生日礼物，他说是情侣戒指。放心，不是什么求婚戒指。” 张媛道：“他这么跟你说的？” “对啊。”乔奚见吃着碗里的菜，这家店的手艺还真不错，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张媛摇摇头，“你知道你脖子上的这个疙瘩值多少钱吗？” “很贵吗？”乔奚见紧张起来，“陆旸说代言送的啊？” 张媛一脸不可思议，“你是真不知道这个牌子吗？” 乔奚见从小虽然不缺吃穿，但也不是那种可以挥霍的家庭，向来吃饱穿暖就行，不追求什么名牌。对于奢侈品，她最多也只认得几个常见的口红牌子。 “戒指不都长得差不多，还能看出牌子？”乔奚见不明白。 “你脖子上这是限量款，是dr去年十二月刚出的最新款，所以辨识度很高。”张媛对时尚界研究地很透彻，什么牌子出了什么新款式，她永远都是最早一批知道的。 “这是个戒指牌子吗？”乔奚见一无所知，但她好学，立刻打开手机搜索关键词。张媛也不急着揭开谜底，耐心地等着乔奚见自己搜索。 搜索引擎上一行字映入了乔奚见的眼帘，“男士一生仅能定制一枚”，是她想的意思吗？乔奚见的手有些微微发颤，划动着往下翻，这个牌子的宗旨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乔奚见脖子上的这款，简约大气，几颗小小的碎钻点饰，小巧精致。 但确实是季度新款，全球限量出售，现在已经显示售罄。 乔奚见愣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陆旸竟真的，存了这样的心思吗？ 她猛然想到陆旸那天假装漫不经心地拿出戒指，但是却很在意自己的反应，她避开的那一刻，她似乎看见了他眼里的失落；又想到除夕那天早晨，他失魂落魄般地抱住自己，说不要离开他。 凡此种种，乔奚见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在这段感情中，陆旸或许远比自己想的还要深情，深情到想让自己一辈子陪在她身边却又不敢明说，一个那么耀眼的人，在她面前，居然有些卑微，卑微地想要留住自己。 “我真的不知道他——”乔奚见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现在脑子里很乱。 “阿旸对你，确实用情已深。”张媛道。 “什么叫‘用情已深’？”见两个大人表情都很严肃，乐乐已经沉默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机会插话。 张媛笑道：“就是你陆叔叔对乔阿姨这样，就叫‘用情已深’。” “就是给她做饭，做可乐鸡翅吗？”乐乐说道。 张媛失笑，轻轻刮了刮乐乐的小鼻子，“你就知道吃。”抬头看着呆楞着的乔奚见，“如果你不想结婚，也不用束缚住自己，他就是知道这点，才没有说出口。他已经决定了要等，就一定会等你，多久都会等。” 乔奚见不知不觉一滴泪就挂在了脸颊上，张媛拿餐巾纸替她拭去，“张姐知道，你对阿旸的喜欢一点都不比阿旸对你的少。结不结婚早就不是现代人必须要考虑的事情了，遵循自己的本心就好，他肯定不想给你压力。” 乔奚见心里明白陆旸的考量，他就是不愿意自己为难，但又压抑不住他的本心。从小就缺少家庭关爱的他，应该很想很想，有一个家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婚姻的顾虑 这顿饭乔奚见吃得心不在焉，张媛也没有强留，吃完就让她回家了。这件事情，谁也帮不了她，只能自己做决定。 刚走到单元门口，正碰到下楼倒垃圾的严成朗，他把垃圾丢进桶里，回头看了看乔奚见，“怎么了？写剧本写傻了？” “没事儿，吃撑了。”乔奚见懒得理他，“平时不都是阿琛倒垃圾吗？” “他昨天进组了，我可以清净两三个月了。”严成朗道，“你这表情一看就是有心事，从小这样，瞒不了人。” 乔奚见一听见“从小”就气不打一处来，正赶上心烦意躁，朝严成朗吼道：“你别总是那小时候的事情说事，谁还能一成不变呢？总拿小学的性格来定义现在的我，你烦不烦！” 严成朗被吼得一怔，眼前的乔奚见眼神极度不耐烦，像是在撒气。 半晌，严成朗小心翼翼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发这么大火？” 乔奚见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撇开头不看严成朗，但嘴上还是道歉：“不好意思啊，心情不太好。” 严成朗看着她别扭的模样忍不住想笑，就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学生，碍于面子又必须认错的样子。 “介意跟我说说吗？虽然你不想提小时候，但是以前你经常跟我说的。可能你变了，但是做个很好的倾听者这一点，我没有变。”严成朗平淡地说。 乔奚见自知自己理亏，又正愁闷在心里没法倾诉，“不想去家里。”无论是楼上还是楼下。 “门口咖啡厅？”严成朗建议。 “你没有工作吗？”乔奚见担心影响他工作。 “今天周六，律师也享有人权。”其实手里有好几个案子堆在手上，只是不想看见乔奚见不开心。 “你请客。”乔奚见一毛不拔。 严成朗淡笑，“成交。” 咖啡厅内最里边的角落，乔奚见心满意足地吮吸着焦糖拿铁。 严成朗轻轻抿了一口美式，“说说吧。” 乔奚见想了想，问道：“你觉得婚姻是一种束缚吗？” 冷不丁听到这话，严成朗明白发生了什么，情绪激动起来，“那家伙这么快就跟你求婚了？你们才交往一年都不到？他对婚姻也太不负责了吧！”平时少言寡语的严成朗声音越来越大。 乔奚见紧张地看看周围，挥手示意严成朗冷静下来，“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还什么多没说呢，不是你想的这样。” 严成朗深深叹了口气，喝了口美式让自己沉静下来，“那是什么样的。” 乔奚见把生日那天陆旸送戒指情景跟严成朗说了，当然省略了一些你侬我侬的情侣画面。 “这小子心里这么多弯弯绕绕？”严成朗没看出来看起来直来直往的陆旸居然把心思藏这么深，“但是这也不能掩盖他确实送了你求婚戒指并诓骗你戴上的事实。” “得，我知道你搞法律的，别显摆了。”乔奚见受不了这官腔，“我又不是要打官司，我只是，只是——”乔奚见不知道怎么说。 “你只是在纠结，不是纠结爱不爱他，只是纠结自己要不要这么早就被婚姻的枷锁给困住，是不是？”严成朗太明白乔奚见的意思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这搞文学搞了这么多年，《围城》《包法利夫人》之类的婚姻悲剧我看的太多了，能不能在婚姻里不丧失自我，我真的不敢保证。”乔奚见说道，尤其是张媛鲜活的例子放在她眼前。 “你在衡量，与他的婚姻和你的自我价值到底孰重孰轻是吗？”严成朗很善于把握中心思想。 乔奚见疯狂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严成朗捋了捋思路，说道：“你的方向错了。” 乔奚见瞪大眼睛，显然严成朗这个关子卖得很到位，成功勾起了乔奚见听下去的欲望，“怎么说？” “传统的婚姻悲剧内核是男性的压迫和女性的从属，在现在逐渐男女平等的社会中，已经不是很多见了。我处理的这些婚姻官司中，常见的矛盾无非是财产分配，小三出轨之类的事情。你觉得那小子会做这些事情吗？”严成朗案例分析后，反问乔奚见。 “他不会的。”乔奚见很肯定，陆旸的为人，他是最信得过的。 “那么下一步，你为什么认为婚姻一定会影响到你的自我价值？这其实不一定是个真命题。每对夫妻在婚姻中的相处方式都各不相同，需要夫妻两人用心沟通经营。虽然文学史上的美满婚姻不多，事实也大多如此，但是你仍旧不能一棒子打死。”严成朗道。 “那我应该怎么办？”乔奚见想不通。 严成朗继续说，“遵从你的本心。” “又是这句话？我就是心里乱，没有办法遵从啊。”乔奚见有些无奈，如果能看清，还纠结什么呢。 “你要敢于尝试，就像你大胆做编剧，大胆想尝试搞工作室一样。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谁不是踩着石头摸过河的呢？感情更是这样，你不能操之过急，想要一口吃成个胖子，也不能唯唯诺诺，止步不前。”严成朗顿了顿。 “如果你觉得你跟他的感情还不至于到要谈婚论嫁的这一步，那么你就继续这样谈恋爱，情侣之间的相处也很美好；如果你觉得你们的感情已经深到可以更进一步，可以构成一个家庭，那么你也不要畏惧，大胆去做就是了。” 这段话醍醐灌顶般地点醒了乔奚见，是啊，只要自己坚守本心，为什么又要担心婚姻的戕害呢？ “但是，你们的关系真的好到可以谈婚论嫁了？”严成朗不自然地问道，虽然他早就放下了对乔奚见的这份心思，但是还是对陆旸和她的感情进展之迅速表示怀疑。 “说实话，我觉得可以。”乔奚见没什么犹豫，“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是我跟他在一起就很安心。我不担心他会骗我，他也完全信任我。” “那就遵从你自己的内心，我支持你。”即使将来真的出了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故，他也会站在乔奚见这边，将她拉出深渊。 乔奚见想通后，明显开心了很多，眉头也舒展开了。 严成朗起身，“想明白了就回去吧，没想到我要先喝你的喜酒了。陆旸这小子看起来不可一世的模样，原来还这么缺乏安全感。”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原生家庭很幸福的。”乔奚见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未婚夫 “知道知道，我体谅。说了这么多不仅不能收费，还得赔上一杯咖啡钱，我真是欠的。”严成朗轻声抱怨。 “严律师辛苦了。”乔奚见狗腿道。 “对了，这事儿你要自己决定了还得跟叔叔阿姨说，他们的意见你得听。”严成朗突然想起来。 “知道啦。”乔奚见答应道。 盯着电脑屏幕足足半个钟头，乔奚见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 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突然发现置顶的陆旸微信头像变了，他换成了除夕夜玩仙女棒的照片，这张照片是乔奚见强制拍的，还有点模糊。他的身后是一片紫黑色的夜，周身隐在夜色中，手里的光亮恰恰照亮了他俊朗的眉眼，洋溢着愉悦。 “嘴上说着不让我拍，还不是偷偷拿去做了头像。”乔奚见碎碎道，嘴角却禁不住上扬。现在是下午，他应该会很忙吧。想了想，还是决定发个消息，乔奚见不期待陆旸秒回，但是话不说出去，她完全没有办法静心写剧本。 这个可能就是他们所说的，甜蜜的负担？ “我今天去找张姐吃饭了。”乔奚见掂量一会儿，在对话框里删掉，这句是废话。 “张姐说你送给我的戒指是dr，你是不是不知道寓意？”又删掉，这样是不是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跟我说？”这句话有点像质问，自己又没生气，不妥，又删掉。 乔奚见揉了揉头发，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开口戳破才好，难道要真的让自己憋三四个月，一直到陆旸杀青回来吗？ “我想跟你谈谈。”简短的几个字，乔奚见点击发送。发出去之后又后悔了，万一他在忙，看到消息乱想怎么办？ 刚要撤回，陆旸就已经回复了。 “？”一个问号。 “你怎么了？”下一秒信息又来了。 再下一秒，陆旸发起了视频电话。 “你家里刮大风了？”没想到陆旸的第一句居然是这个。 乔奚见看着镜头里的自己，头发乱得却是有点像台风过境。镜头前的陆旸倒是一身清爽，没有化妆，没有发型，背景……背景是床头柜？ “你今天没有戏吗？”乔奚见问道。 “连拍了一周的大夜戏，今天下午得空补个觉。你要跟我谈什么？最近不是一直在写剧本吗？是有什么困难吗？”陆旸三连问。 乔奚见根本没想到陆旸会这么快回应，她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说出口，难道就直接说，你想跟我求婚这事儿我知道了，我的意思呢，是同意？ 乔奚见不看屏幕，掩耳盗铃般地避开陆旸的眼神，深呼吸，道：“我今天去张姐家里看乐乐。” “嗯。”陆旸耐心地听着。 “然后张姐居然在做饭，厨房里惨不忍睹。” “嗯。” “然后我们就带乐乐去了一家餐厅，然后然后——”一讲到重点，乔奚见就不知道怎继续了。 “然后什么？”陆旸靠在床头，想来乔奚见也没什么大事，他原本还担心出了什么事情，现在放下心来，安心地听乔奚见碎碎念。 “然后餐厅暖气开得足，我就脱了外套。” 陆旸明显紧张了起来，“然后？” 乔奚见道：“然后张姐就看见了我项链上的戒指，问我是不是跟你隐婚了。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说了半天终于切入正题。 “我不是跟你说了这是情侣对戒吗。”陆旸垂死挣扎。 “张姐什么都告诉我了，你从实招来。”乔奚见给陆旸一次机会。 陆旸有些局促，他紧张地搓了搓手，手机都没拿稳，“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那你就骗我收下戒指，然后什么都不告诉我？这样就算是不强迫我了？”乔奚见本来已经想通了，不知怎得，被诓骗的感觉一下又涌上心来。 “不是这样的，我不想让你为难，送它也没有一定要你嫁给我的意思。我只是——”陆旸虽急着解释，到紧要关头又默了默。 “我送给你的这枚戒指，只会是你的。”陆旸道，“是我单方面的意思，你不用回应的。”语气甚至有些卑微。 乔奚见幻想过陆旸的无数种说辞，却没想到，他竟不是求婚的念头，更不是什么诓骗自己，他只是，只是这样爱着自己。 “陆旸。”乔奚见唤他的名。 “我本来是想跟你说件事的，可以原来你没有这个意思，我就不知道该不该说了。”乔奚见说道。 “在我这儿有什么不可以说的，说吧。”陆旸抬眸，认真倾听。 乔奚见下定决心般地闭了闭眼，重新睁开后，对着陆旸轻声道：“其实我是想说，我是可以答应的。” 陆旸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情不自禁坐直了身子，眼睛瞪得稍有些大，低沉的嗓音晕上了些喑哑，从喉底发出声音，“真的？” “真的。”乔奚见道，“但是鉴于你本来就没有这个意思，那我也就——” “我有，我有这个意思。”与第一次跟乔奚见告白一样，就连求婚也是一样的话，有这个意思。 话说开了，乔奚见反而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阿奚，你有没有觉得是你在跟我求婚？”陆旸突然笑道。 “再见陆旸，我要挂电话了。你好好睡觉，我反悔了，我不答应，当我没说过。”上一秒还有些朦胧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涩，现在她面无表情就想要挂掉电话。什么叫她求婚，一个大男人还要不要点face了。 “好了好了阿奚，我开个玩笑。戒指是我送的，当然是我求婚。”陆旸软声求饶，不知不觉，两人间的气氛开始正常，不再是你不敢看我，我不敢看你。 “可是这个时间，我觉得还是不能太快，我们手头都还有好多工作呢，而且这个时候如果要孩子还太早了。”乔奚见自己碎碎念叨。 陆旸在镜头前开心得不像话，嘴角都快要咧到了耳朵根，完全不像人前的男神。听了一会，还是打断乔奚见，“你想什么呢，即使你答应了，这件事也要从长计议，哪能这么草率？” “这样啊，吓我一跳。”有了这话，乔奚见安心多了。 陆旸敛起笑容，脸上有多了些和煦的温柔，柔声道：“这些事情全都交给我，我只要你的一个承诺就够了。你就安心写好剧本，安心操心工作室的事情，闲暇时候想想你的未婚夫就行。” 第一百四十章 突袭 “未婚夫”一词刚说出口，乔奚见心头忽地一缩，心口痒痒的酥酥的，确实说不上来的感动安心。 见陆旸眼中的红血丝蔓延在整个眼球中，远远看着猩红得有些吓人。 劝陆旸继续补觉，没一会儿就挂掉了电话。 放下手机后，乔奚见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光一个视频电话，就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但不知为什么，乔奚见却并不计较这个，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后，乔奚见反而轻松了很多。 重新看向电脑，断了很久的思绪又回来了。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乔奚见日复一日地创作，在这期间偶尔也出去看一看张媛和乐乐。工作室的门面，合作和投资融资等乔奚见不懂的方面，都是李青在到处奔波洽谈着，陈桢跟在李青身后每天校对合同，处理杂务，分工明确。 上一个剧本开机时间定了，定在了四月初，距离开机还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三人的工作室已经在装修中，乔奚见帮不上什么忙，却每天去工作室里刷存在感（帮倒忙）。 终于在某个乔奚见来到工作室的早晨，工作室最大的股东兼投资方李青发话了，“阿奚，你剧本写完了？” “昨天不是发群里了。”乔奚见初稿已经完成。 “你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吗？”李青接着问。 “工作室就是我家，工作就是我的全部生活。”乔奚见没别的事情做，工作的热情空前高涨。 “阿奚，你昨天买的咖啡浇到了刚刷过漆的办公桌上。”李青已经尽量委婉，“你前天还踩坏了一根电缆。” “可是我不是都道歉了，还收拾好了啊。”乔奚见还不明白李青的意思。 陈桢这时候刚从外面回来，正听见李青委婉的劝退说辞，推开门，面无表情道：“其实工作室的装修不缺人，你可以给自己放个假。” 李青连忙附和，“对对，你完全可以趁着这个难得的假期，出去逛一逛，等工作室正式成立，你可能就再也没有这样空闲的可自由支配时间了。” “可是工作室真的不需要我？”乔奚见对工作室的贡献就只是创作剧本，几乎算是单纯地技术入股。看着其他人忙前忙后，乔奚见什么都做不了，心下过意不去，于是每天来工作室打打杂，送送咖啡。 “装修期间，确实是不需要的。”她少来一趟，就能少闯点祸。 就这样，本来就无所事事的乔奚见又被迫休假。 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张媛想在乐乐上幼儿园之前带她到处走走，朋友圈里的定位已经显示在欧洲了。而陆旸忙到常常两三天才跟乔奚见联系一次，每次都是简短的几句话。 不经意间她在微博刷到了携程机票打折的广告。抱着尝试的心态点击北京到上海，如果选择往返优惠，一趟来回不到一千。乔奚见承认，她心动了。 冲动之下，乔奚见买了今天凌晨飞往上海的机票，返程是三天后。 知道坐在飞机上，感受到飞机预飞的冲力，感受到飞机缓缓上升带来的一瞬失重，乔奚见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没有提前打电话通知陆旸，没有考虑陆旸有没有时间陪自己，也只是大概知道陆旸的剧组在哪一片地方，她就这样毫无准备地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去了上海。 下了飞机，桥下见没有立刻点电话给陆旸，而是拨通了小张的电话。 万幸接通了。 “阿奚妹子，是联系不上老板吗？他现在在一个信号特别不好的地方拍戏，你别担心。”乔奚见还没开口，电话那头的小张却操之过急地解释，显得过分的欲盖弥彰了。 乔奚见有些云里雾里，“小张哥，我现在在虹桥机场，来得比较匆忙，没有提前告诉你们，没关系吧。” 小张的反应更激烈了，“什么？你已经来了，难道你都知道了？你别担心老板，没什么大问题的，休息休息就好了。你别出来，我马上派车接你来医院吧。” 小张这一堆话，彻底把乔奚见给说蒙了，什么叫没有大问题，不严重？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陆旸出什么事情了？”乔奚见赶忙问道。 对面的小张明显不知道乔奚见并不知道此事，诧异道：“阿奚妹子你不知道？这个也没什么大事。”小张开始含糊其辞。 “小张哥，我都到这了，你就跟我说实话吧。”乔奚见道。 “我马上来接你，路上跟你说，阿奚妹子你稍等一会儿。” “好。” 小张来时风尘仆仆，从来不留胡子的他鬓边下巴都有了些小胡碴，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看起来颇为憔悴。 上车后，小张向乔奚见一五一十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两天前，片场在拍打戏时，陆旸突然晕过去。紧急送到医院后检测出来是胃溃疡发作，他一直忍着疼痛没有影响拍摄进程，直到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乔奚见听了皱紧眉头，刚欲问下去，小张道：“现在老板已经没事了，只是胃溃疡加上长期睡眠不足导致的暂时休克，睡了一天之后，今天的精神状态已经很好了，只是没想到，阿奚妹子你会来。” “如果我不来，你们还不告诉我？”乔奚见反问。 小张挠挠脑袋，“这是老板的意思。”你们俩的情感纠葛，不要通过我好伐！ 没一会儿就到了医院的病房。 打开门，病床周围围了一群人，完全看不见陆旸的脸。小张在乔奚见耳边道：“这些都是导演统筹之类的管理人员，你如果觉得尴尬，就去外面等一会儿。” 乔奚见依言去门口的休息区坐了一会儿。 原本赶的就是凌晨的飞机，得知陆旸身体状况还算良好之后，安心下来的乔奚见不知不觉靠着座椅睡着了。 不知沉睡了多久，额头一阵冰凉的触感让她猛地惊醒。睁开眼，陆旸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就在她的眼前，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颧骨惊人地突出。 他穿着一身病号服，外面只松垮地披着一件羽绒外套，再往下看，穿着拖鞋，没有穿袜子，脚裸处裹着厚厚一层绷带。 “你怎么出来了？”乔奚见赶忙站起身，扶住陆旸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我扶你回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住院 陆旸收回手，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唇色微白，却又喜上眉梢，任凭乔奚见扶着他的胳膊往病房走，此时病房里已经空无一人。乔奚见扶着陆旸在病床上坐好，盖上被子。 乔奚见在床边坐下，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想劈头盖脸先把陆旸骂一顿。这么大的人，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体，生生把胃折腾成胃溃疡，病成这样还要硬撑着工作。 可看见陆旸羸弱的模样，她什么狠话也说不出。 陆旸斜靠着，伸手在乔奚见眼前挥了挥，“我生病之后很丑吗？” “没有啊。”乔奚见回过神来。 “那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不说一句话，我以为至少你会骂我一顿。”陆旸苍白的脸上扯出些玩世不恭的笑，有点讨好的意思。 乔奚见撇过脸，“身体是你自己的，与我有什么关系。你可劲造作，我哪敢拦着你。”不知不觉滚了两滴泪，“我连个知情权都没有，哪还敢骂你。” 陆旸忙敛去笑意，双手抚上乔奚见的脸，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替她拭去眼泪。轻声哄道：“我这不都好了么，不哭了好不好，下次不会让你担心了。” 乔奚见抬头瞪着蓄满晶莹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意思就是下次还不告诉我，我就不担心了？” 陆旸失笑，这丫头理解能力真是满分。不过，他倒是真没习惯身体上小打小闹的毛病，要跟别人报备诉苦。可现在不同了，乔奚见是家人，是一定要有知情权的。 “我答应你，以后我有一点流鼻涕都告诉你好不好。”陆旸抚上乔奚见的脑袋。 乔奚见打开陆旸的手，又不忍心用太大的力气，因此手上的动作居然是柔柔地抓住了陆旸的手，放在床边，紧紧握住。 “虽然这是必须的，但这不是我主要的意思。我最想的，就是你无论在哪，无论多忙都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了吗？”乔奚见说教模式上线。 陆旸反握住乔奚见的手，“知道了。” “要记住，一直一直记住。”乔奚见再次强调。 “好，一直一直记住。”陆旸百依百顺，“但是，你怎么会突然来看我，也没跟我说一声，突击检查？”陆旸笑道。 乔奚见便说了自己在工作室无所事事帮倒忙的事情，但是只说了一两件帮的倒忙，把自己塑造得有些委屈。 陆旸听了直笑，“如果你只做了这么几件事，他们是不会赶你休假的。” 乔奚见看陆旸笑得过于开怀，整个身子都在发颤，紧张起来，伸手拍拍他的胸口，“你悠着点笑，你这胃溃疡还没好，别太激动。” “所以你是在剧本写完了，工作室没有需要你的工作，张姐乐乐也出去玩的百无聊赖的情况下，才想起来找你的未婚夫？”陆旸依言收敛了笑意，倒是牢牢抓住乔奚见放在他胸口的手，幽深的眸子锁着乔奚见。 乔奚见立刻红了脸，“你如果非得这么想——”她故意卖关子。 “怎样？”陆旸靠近了些，温润的气息打在乔奚见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药草味道，温敦沁鼻。 乔奚见笑道：“确实是这样的。” 陆旸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却不是真的生气，“可以在这里待多久？” “我买了往返优惠票，三天之后返程。”乔奚见道。 “都说了我可以报销，还省这笔钱。”陆旸另一只手勾了勾乔奚见的鼻子，“我的主治医生太小心，这会儿我都醒了一天，还不让我出院。” “当然不能出院！”乔奚见声音陡然大了，“你还想着今天出院不成，胃溃疡可不是小病，很容易胃穿孔的，你的胃还要不要了，还想着今天出院。”挣开陆旸的手，严肃道。 “可是你不能一直陪我在医院里吧，难得过来探班，倒是成了医院三日游了。”陆旸叹了口气，说道。 “这有什么，我本来就是来看你的。在哪看不是一样，你就乖乖地把病给养好，我就放心了。”乔奚见摇头。 接下来的时间，乔奚见完美地担当了一个护工的角色。 “你是不是要喝水？” “饿不饿，我出去给你买点粥吧？” “到吃药的时间了吗？” “胃还疼不疼？” 陆旸起身动了动，乔奚见忙扶住，“你要去哪，我扶你去。” “我去洗手间。”陆旸忍住不笑，一本正经道，“来扶着我点，那天摔下来的时候，扭了脚腕，洗手间地滑，我一个人也不安全。” 乔奚见立刻放下了陆旸的胳膊，“自。己。去。”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自己忙前忙后地照顾他，累得半死，他还有闲情调戏她，想来是在病床上过于舒服了。 陆旸淡笑，披了衣服自己走进洗手间。 说是乔奚见照顾陆旸，实则陆旸将乔奚见医院里的无聊生活安排得明明白白。给乔奚见点了些上海的特色美食，将乔奚见的肚子喂得圆滚滚的。自己吃着青菜白米粥，这对比起来，就连查房的小护士都看不下去了。 稍晚些，小张和陆旸的新助理来送了些蛋糕和晚市烧烤，全都塞到乔奚见身边，而带给陆旸的，只有一本最新打印出来的通告，和厚厚一叠剧本。 两人没待一会儿就走了。 乔奚见坐在一边，疯狂吸入味鲜的烧烤炸串，吃得满嘴油腻后，又喝了些奶茶去腻。床上的陆旸苦行僧般地嘴里念念有词，背着台词，时不时还坐着表情动作，体味说台词时的心情。偶尔瞥道吃得甚是欢喜的乔奚见，嘴角微微扬一扬，也不说话。 乔奚见这边一顿胡吃海喝之后，收拾好残局，全都扔去了楼下，回来还贴心地打开窗，并把陆旸的被子往上掖了掖，陆旸放下剧本，问道：“饱了？” “撑了。”乔奚见坦言。 “可惜了，这么多吃的你一口也没有吃到，只好通通风，省得你闻着味道馋。”乔奚见说着还挥着空气往窗外赶。 陆旸一手抓住乔奚见的手腕，将她猛地拉近到自己身前，精准地吻了上去。 良久，陆旸才轻轻放开上气不接下气的乔奚见，“已经尝过了。” 乔奚见黑脸，“陆旸，你好幼稚哦。” 忽地，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乔奚见猛地从陆旸怀里跳出来，两人双双看向门口。护士小姐姐一脸尴尬，“那个，你们没关门。我来，来给病人量个体温。”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忙碌 乔奚见怎么也不肯离开医院去酒店睡觉，陆旸无奈给乔奚见加了个陪床，“酒店的床可比这里的舒服多了，你确定不去。” “不去，我就在这儿。”乔奚见坚持不走。 陆旸也没再推辞，他巴不得乔奚见时时刻刻都在自己身边。 灯灭后，两人躺在两张床上，相对躺着。 “陆旸，你以后不能再这么让我担心了。”乔奚见盯着陆旸黑夜里唯一光亮的眼睛，那黢黑幽深的眸子也在看着自己。 “我记住了。”陆旸道，“你也是，这样的情况不能出现在你身上。”比起自己，陆旸更关心乔奚见的一切。 “那我们说好了，无论工作上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要首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乔奚见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轻声道。 “好。”陆旸答应。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不少废话，让陆旸奇怪的是，平日里倒头就睡的乔奚见，今天聊了这么多，她好像没有一点睡意。 “白天刚到医院，坐在休息区都能睡着，现在怎么反倒这么精神？”陆旸问道。 “可能是喝了杯奶茶吧，奶茶比咖啡都管用。”乔奚见确实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你是不是神经衰弱又厉害了，也没有睡意？” 陆旸故作委屈，“自从上次杀青之后，睡眠一直都不是很好。”意思是没了乔奚见他就不行，“我这床也不是很小，想着还是可以容下你的，虽然你今晚吃得多，好在我最近一直青菜白粥的，我们俩挤一挤还是可以。” “我不就在你旁边吗？”乔奚见纹丝不动。 陆旸继续做作，“是有距离的，闭上眼睛就感受不到你的存在了，还是睡不着，医生说了，我需要多休息。你也不用委屈自己跟我挤，实在睡不着，我就吃颗安眠药也就行了，这药我反正是常备的。”说着就要起身拿药。 乔奚见任命地掀开被子起身，“别折腾了，演得一点都不好。看在你是病号的份上，我就发发慈悲。” 陆旸身子挪了挪，给乔奚见空出了一块地方。乔奚见轻手轻脚钻进被窝，生怕碰到陆旸不舒服的地方。 “胃溃疡外面的肉是不疼的。”陆旸感受到乔奚见的小心翼翼，小猫似的力气，笑道。 乔奚见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和姿势，陆旸伸手垫在乔奚见脖颈处，另一只手自然地揽住了乔奚见的腰，轻轻呼了口气，像是安心了般的，慢慢闭上眼睛。 说来也怪，乔奚见原本喝了奶茶可以熬到凌晨四点。但现在躺在陆旸怀中，闻着他身上清朗的味道，像是催眠般的，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陆旸感受到怀里的姑娘呼吸逐渐平稳，手里的力度忍不住紧了紧，渐渐也进入了梦乡。 再次睁开眼时，医院不太遮光的窗帘处，日光照得一片明亮金黄，柔和的阳光暖暖地照进房中，照亮了两个酣睡中的人儿。 来探班的这三天，乔奚见一直都呆在医院里。好几次陆旸想要出院，都被乔奚见拦住了。 “是导演催你了吗？” “没有。” “是小张催你营业了吗？” “也没有。” “那你着什么急？哪也不许去！” …… 三天后，乔奚见还是按着返程票的时间去了机场，陆旸苦留无果，只好让小张再把乔奚见安全送到机场。 陆旸没多久痊愈出院了，拍摄进程常态化。 半个月后，乔奚见又进了组。这次的时间并不长，预计两个月就可以杀青。剧组的工作还算顺利，只是经常被要求添删台词，修改剧本，整个剧组都要看女一号的眼色，就连导演也不例外。 乔奚见知道隐忍，只要是不太过分的要求，她统统都满足了。只是心下暗暗思忖着，他们未来工作室，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现象。 在众人的退让隐忍中，两个月的时间和平顺利地度过，乔奚见回到北京。陈桢和李青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工作室正式注册，开始工作。 乔奚见的原创剧本开始筹备制作，合作的制作团队也是个新人团队，各方面磨合都不太默契，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资金紧缺，优秀人才紧缺，设备不齐全，都是他们需要合作解决的问题。 这段时间里，乔奚见几乎将工作室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经常忙到半夜就在办公室趴着睡着了。陆旸也奔波在剧组通告与活动通告当中，两人的忙碌程度不分伯仲。 转眼盛夏将过，晚间天气逐渐转凉，到了需要穿上薄外套的时节。几个月来颗粒无收，几欲崩溃的工作室终于敲定了新剧的开机时间。 说来也很巧，乔奚见的第一部戏的女主赵祁，居然真的离开了演艺圈，退身幕后，专门发掘有潜力的新人演员，专门投资有能力的制作团队。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后，李青开始毛遂自荐。 其实乔奚见和李青只是与赵祁合作过一次，起先赵祁对他们的工作室并不看好，委婉地向他们传达了拒绝的意思。 好在李青脸皮厚，隔三岔五就跑去赵祁身边，以各种形式向她推销工作室的原创剧本，愤慨激昂地向她讲述工作室的宏伟抱负和蓝图。 三番五次之下，赵祁终于松口。只是有一个条件，投资可以，男一号由她来提供。更巧的是，赵祁推荐的男一号居然是当年的群众演员林库栝。 他在被《江南如烟》的导演看重后，拍了一部电影，恰好就是赵祁的收官之作。本就有意向退居幕后的赵祁一眼就相中很有潜力林库栝，电影杀青后，立刻就签下了他。 乔奚见本就看好林库栝，这样的条件自然完全可以接受。有了赵祁的投资与帮助，接下来的工作就顺风顺水了许多。 开机，拍摄，杀青，制作，宣传。每一个流程都由陈桢盯着，他足够细心，也足够用心。虽然不是什么大制作，但也算是绝对良心之作。 凛冽寒冬悄悄走来，又一年春节将至。今年，谁都没有时间回家过年。乔奚见只得了除夕一个晚上的休息时间，而陆旸也要赶飞机准备大年初一的卫视春晚直播。 乔奚见一众人的除夕在工作室度过，陆旸的除夕在飞机上度过，张媛的除夕夜一个人带着乐乐。 几个不同的空间，同样忙碌的人们。看不见成果，却依旧要义无反顾地往前冲，因为他们知道，也许下一刻，就可以撕裂黑暗，看见光明。 第一百四十三章 登高跌重 制作完毕的剧集经过审批之后，只能以网剧的形式播出。与视频合作方谈拢后，成功定档。水花并不大，传统的题材，不起眼的制作，没有名气的演员，除了工作室和制作团队，没有人看好这部剧。 可却就是这样一部放进剧库里没有人会点开的剧，却在播放即将到尾声的时候突然火起来了。起因是有一个观众，截了一个小片段，放在了短视频网站。 一分多钟的小片段，林库栝饰演的男主角在深夜的地下通道弹唱，他穿着深灰色的衣服，带着黑色的鸭舌帽，帽子上又套了外套的大帽子，低着头，看不见脸，声音却干净。陆续有行人驻足，亦有行人拿出钱想要打赏。 只见灰衣少年看了看递上来的钱，良久，眼中突然有了戾气，低吼一声，“我不是乞丐！”冲破人群，向外跑去。不顾身后的众说纷纭，他只想逃避。 在没有人的角落，他敲碎了他的吉他。 视频片段戛然而止。一夜之间，这段视频被疯狂转发。无法理解男孩行为的网友开始在软件上搜索电视剧的名称，一探究竟。 其实乔奚见这本剧本，不是玛丽苏的偶像剧，也不是偏于现实的一地鸡毛，而是从一个北漂青年身上，映射出青年人同这个世界的矛盾，展现正在迷茫着的年轻人的心理状态。 他白天为了生计疲于奔命，到了晚上就只想为自己的梦想再努力一把。可真的当他吸引来了观众，有人愿意听，甚至愿意出钱打赏，他又觉得一切都很可笑，没缘由的可笑。 他想如果当时再坚持一些，也许他就不是站在地铁的地下通道，而是站在舞台上了。可是所人都告诉他，什么是正道，读书是正道，学经济是正道，赚钱买房买车是正道。 他终于走上了正道，可是多可笑，他走在宽敞的正道上，却没人愿意多看他一眼。他需要卑躬屈膝，需要战战兢兢，才能换来一星半点所谓的报酬和侧目。 如果自己并不善于弹唱也就罢了，可就偏偏，他随随便便站在那里唱了几句，就赢得了那么多人的捧场，那么他这么年努力走的正道，又算什么？这又多可笑。 他砸烂了吉他，不让自己再有一点非分之想。走正道吧，他告诉自己。 这个片段，乔奚见所想表达的，只是那个音乐爱好者自己内心的矛盾。 评论区众说纷云，最多的关键词就是“成年人的崩溃”。什么是成年人的崩溃，这是乔奚见想展示的现象。 全剧其实并没有围绕那个片段延伸开来发展，那只是一个插曲。后来男孩再也没有摸过吉他，专心在写字楼的一亩三分地打拼。他做出了一些成就，也拥有了自己家庭，拥有了房子和车。 他的孩子的周岁生日宴上，还只会爬着满地跑的幼儿，长着嘴巴，笑着爬向了角落里的那把尤克里里。 这是一个循坏，等到这个孩子长大，他也许也会因为经济条件不行等种种原因，劝抑或是逼孩子好好学习，因为那是他唯一的出路。 是吗？也许是的。青年人不懂，可总有人懂。 总之，这部剧因为一个视频片段火了，剧火了，林库栝火了，乔奚见他们的工作室也火了。他们开始陆续收到合作的邀请，也不断有新人来应聘。 一切都好像再往好的方向发展，张媛的第一部戏也已经在开拍，陆旸担任男一号，合作和宣发的资源都很不错。 乔奚见和陆旸两人虽然很少见面，甚至很少联系，但是只要一有空，一通电话，就可以洗去最近的所有烦恼和疲惫。 可以自己决定写什么拍什么之后，乔奚见的创作积极性明显增高，有时候三个合伙人会开一个剧本讨论会，专门分享整理各自的脑洞，摘取可以当作题材的成分。再加上工作室招来了不少有潜力的新人编剧，有些是跟乔奚见一样写小说出身的，奇思妙想和脑洞都很多。 久而久之，工作室以“出奇”著称。在小说改编影视剧中杀出了一条不一样的路，有自己的风格，更有自己的实力。 风平浪静了很久，所有人的事业和生活好像都顺风顺水，直到有一天。 凌晨，某娱乐营销号突然爆出叶韶与沈钟酒店走廊互相拉扯的视频，一小段半分钟的视频。视频中叶韶无意识地在沈钟的拉扯下靠近他的怀里，沈钟趁势就收紧了胳膊，举止分外亲昵。由于是背影，看不清两人当时的表情，单从截下的视频上来看，与普通py确实无益。 这还不算完，接着又有传说中的知情者爆料叶韶跟最近火到不行的工作室合伙人陈桢是情侣关系，而且就在沈钟和叶韶亲昵时，两人就是同一个剧组，并且已经确定了情侣关系。 这下不仅拉了叶韶下水，也将陈桢和工作室一同拉下了水。网传叶韶和陈桢是情侣，而叶韶跟陆旸传过不止一次绯闻，乔奚见和陆旸又是官宣过的情侣。 “娱乐圈还真是个圈” “大胆猜测一下乔奚见和陈桢，毕竟是合伙人。” “贵圈真乱” “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团队，三个合伙人两个都这样，一片真心还是错付了” “在线等一个反转，毕竟沈钟的名声一直不太好” 舆论的风向怎样，乔奚见想来不太在意，只是这个新闻爆出来之后，叶韶的代言和剧都被紧急叫停，现在已经处于一个半雪藏的状态。乔奚见的工作室也有些合约被终止。 仿佛一夜之间，之前所有的打拼，都被这个颠倒黑白到令人发指的假新闻抹得一干二净。谁会关心事实究竟怎么样呢？他们只觉得这是一个可以用来做好久谈资的大瓜。 此时的张媛和陆旸都在消息相对封闭的剧组拍摄，这是他们的第一部剧，不可以被这些繁杂事情打扰，因而帮不上什么忙。 “这件事情不仅要解决，而且要解决得漂亮。该他们承受的脏水，我们全部还给他们。”乔奚见紧急会议中说道。 “我想娶她。”沉默了半天的陈祯突然说出这句话。他跟叶韶的关系一直是暧昧状态，加上两人都很忙，这样的关系就持续了很久。 乔奚见摆摆手，“这不是重点，你想娶人家还不一定嫁呢。所有的事情都等到真相大白之后再说。”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过时不候 陈桢默了默，不动声色地掩去了刚刚眼里从未曾出现过的冲动与炙热。 李青听完了乔奚见对当晚事实的陈述，大概明白了这件事情，“其实有些棘手。最需要证明的就是叶韶她本人并非自愿，但是这种个人主观的情感，单凭她自己说出来，也没有太大的信服力。” “有没有什么其他证据可以证明叶韶当时并非自愿？”李青问道。 “我们都是人证，只是我们现在说的话估计也没人相信吧。”乔奚见叹了口气，“后来剧组的人也去了，但他们跟沈钟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谁会站出来做证呢。” “他们为什么会有酒店的视频？”陈桢沉默了半天，突然开口说道，“如果他们可以断章取义，我们也可以拿原视频说话。” 只是一年前的监控视频，现在是否还有存档？如果没有，那么所谓爆料的人应该是蓄谋已久，在一年前就已经不声不响地拿到了酒店的监控视频。 “去试试吧，总比坐以待毙强些。”乔奚见在手机软件上查看去影视城的机票，时间越近越好，这件事情耽误不得。 “我跟你一起。”陈桢和李青异口同声。 乔奚见在手机上只买了一张票，“不用了，沥青哥你要盯紧公关，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察觉。”转而又看向陈桢，“你只有一个任务，陪陪阿韶。” “可是——”二人不放心乔奚见一个人。 乔奚见起身，“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会回来，别担心了。” 这件事情发酵了一天一夜，无论他们承不承认，舆论这次带给他们的负面影响是巨大的。舆论是一把不太讲道理的双刃剑，一夜之间把初出茅庐的他们捧上云端，又一夜之间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他们拉下神坛。 以及本就是受害者的叶韶，只是因为营销号的无良编料，不仅要承受二次痛苦，还要被挂在网上任不明真相的网友嘲笑谩骂。 新闻放出之后，叶韶一直居家没有外出。陈桢赶到时，只有叶韶的助理陪在她身边。叶韶一人窝在沙发上，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跟助理一起看着电影。 “你没事吧？”陈桢闯进门后，看见这样的情景，呆滞了两秒。 叶韶抬起头，“你怎么又不敲门就进来了，早知道就不告诉我家的密码了。”叶韶往嘴里塞了一片薯片，“坐，一起看呗。” 助理很有眼力见地收拾收拾离开了，陈桢坐在叶韶身边。 “你不会不知道吧。”陈桢小心试探。 叶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屏幕中的电影，往嘴里塞着薯片。 “阿奚已经去酒店找剩下的视频资料了，你别担心。”陈桢补充道。 叶韶仿佛没有听清，瞪大了杏眼，“你说什么？阿奚去哪了？” “影视城我们住过的酒店。”陈桢重复道。 “你们就让她一个人去了？”叶韶一脸不可思议，“先不说那些要抹黑我的人会不会任由酒店留下其他视频的证据，这件事情我的公司已经在处理了。阿奚一个女孩子，你们让她一个人就去了？那么大一个工作室只有她一个人？” 陈桢不知所措，“我跟阿奚都更担心你。” “我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叶韶的声音越来越大，如同暴风雨来临，短暂的平静之后，换来了波涛汹涌，“我不过就是被泼脏水而已，这么多年我身上被泼的脏水还少吗？那些个大放厥词想让我浸猪笼的网友们，他们真的想知道事实的真相吗？他们知道真相以后心里会有一点对我的愧疚吗？既然都不会，那挣扎还有什么用？” “可是如果不澄清，你的事业怎么办，你怎么办？你要一直被雪藏吗？还是说你也想拉阿奚，拉我们工作室一起沉沦？你不管你自己，可是你就不能替别人考虑吗？”陈桢的嗓音也大了，他有些失控地摘下眼镜，“出了事情之后，所有人都很关心你，阿奚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一个都没有接，现在倒担心起她来了？” 叶韶冷笑，“是，所有人都很关心我，除了你。” “阿韶。”陈桢冷静下来，“是我刚才过分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自暴自弃，你没有错，不要向他们低头。” “我累了，我累了陈桢。”叶韶软下身子，“我现在一打开手机，看到的都是‘狐媚风骚’‘勾引上位’之类的关键词，以后出现在银幕上，公共场合，别人一看见我就会想到这些词。我还有翻身的机会吗？公司都不管我了，你们还管我作什么？”说着，眼泪无声地落下，顺着脸颊，挂在下巴上，轻轻滴在她的手背上，冰凉，冰凉刺骨。 陈桢将叶韶缓缓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就像在哄一个小孩，“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 叶韶没有伸手，照她平日里的性格，她一定会抱上去。她倚靠在陈桢的怀中，一动不动，任眼泪留着，不似决堤的洪水，更似山林里的淙淙的小溪，轻柔，延绵，纯净。 “就这样吧陈桢，我追了你那么久，我现在也这样了，就算了吧。”叶韶淡淡地开口，像是说出了一句无足轻重的话。 “阿韶，不要这样。”陈桢有些慌了。 “那应该怎么样？我们认识有一年了，我追了你也快整整一年，我累了。无论过去怎么样，我现在都只想放下，好好休息。”叶韶从陈桢的怀里挣脱出来，“有阿奚这样的朋友我真的很开心，让她回来吧，不要再折腾了。可以直接舍弃我的，这样处理起来就方便多了。否认，否认你与我的交情，她与我的交情，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不要。”陈桢的音量不大，却足够坚定。 “什么？”叶韶抬头，泪汪汪的眸子尤为水灵。 陈桢伸手托住叶韶的后脑，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意料之中，一把被推开，附带收获了一个耳光。 “陈桢，你是不是霸总的戏份写多了？我叶韶，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我把一腔真心给你的时候，你唯唯诺诺爱搭不理的，现在我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你倒是殷勤了，是展现你无聊的同情心吗？”叶韶怒道。 陈桢无言以对，他的自私怯懦被理解成爱搭不理，而他如今终于敢遵从本心，又被误解成是同情。这都是他自己的错，是他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发现眉目 静默片刻，陈桢起身，“你放心，无论你自己怎样自暴自弃，我们都不会放弃你。阿奚不会，我更不会。” 见陈桢有要走的趋势，叶韶没忍住，微斜着眼睛，有些别扭地问道：“这么快就走了？” 陈桢顿下脚步，转身看着叶韶，眼里溢出了些笑意，“你不希望我走？” 叶韶自知中计，把头撇过去，不看陈桢，“你自便。” 陈桢不疾不许，“我不会在这个时候丢下你的，我去看看你的厨房里有什么可以吃的，总不能只吃薯片。” 虽叶韶还在闹脾气，但是这么一闹，她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不再消极，也不再一心只想着退圈了。陈桢做的小食，她也会吃一些。 话说乔奚见这里下了飞机就直奔影视城的酒店。可是乔奚见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酒店的管控越来越严格，不明人员不允许进入酒店。这里的每一间都很贵，乔奚见正在纠结要不要开一间房间，正在门口徘徊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她身边“簌”地一声溜了进去。 全身上下包裹严实，倒像是个明星艺人。 没一会儿，那个黑色的身影又折了回来，“编剧。” 乔奚见抬头，依稀可以看清来人，“林库栝？” “我最近在影视城拍戏，你怎么来了？”林库栝问道。 见到熟人的乔奚见顿时松了口气，向他说明了来意。 “跟我进去。”林库栝言简意赅。 “他们不会让我进——”的吧，话没说完，林库栝揽着乔奚见的肩膀就往里走。 保安认出了林库栝，又见林库栝将人揽在怀里，都没有再拦着，放二人进去了。 进了电梯后，林库栝还没有放开手，肩膀依旧搭在乔奚见的肩膀上，神色自如。 乔奚见拈着两根手指头，将林库栝的肩膀放下，“这条已经过了。” 林库栝收回手，“我跟你一起去找视频，我今天已经收工了。” “谢谢你啊，小孩儿。”乔奚见很欣慰，当年眼里有股子劲儿的小群众演员现在已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一号了。 “我不是小孩。”林库栝默了默，又说，“我其实也可以出来作证，那天叶姐姐喝得确实很多，而且我相信你。” 电梯门打开，乔奚见走了出去，“千万别，你现在事业才刚刚起步，而且你即使说了也不一定有什么效果，就别淌这趟浑水了。我们也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你放心吧。” 林库栝跟在乔奚见身后，“你总不愿意我帮忙，其实我跟他一样，都可以帮你。”声音很轻，带着些少年专属的青涩嗓音。 “你说什么？”乔奚见正在思考着这几天乌七八糟的事情，没有听清林库栝的声音。 “没什么，走吧。”林库栝笑了笑。 乔奚见跟监控室的工作人员说明来意之后，有些不可思议，又觉得好笑，“一年前？别说一年前，一个月前的监控录像都找不到。我们这里只保存十五天的。” 工作人员显然知道最近娱乐圈的新闻，“你们也不是第一个到我这里来要视频的了，我们只能说，那段时间的视频我们这儿确实没有了。” “可是网上流传的视频一定是从你们这里出去的，是之前有人来拷贝过吗？”等了一年才发出去？ “我们酒店的监控视频可以拷贝，但是一定要有正当理由，走正当程。所以，当时如果有人拷贝一定是合理合法的。”工作人员言尽于此，乔奚见和林库栝只得离开。 走出监控室后，乔奚见脚下漫无目的，低着头沉思。 “还有别的办法吗？”林库栝问。 乔奚见没有回答林库栝的问题，“刚才工作人员说一定是合理合法的，意思是不是，这段视频一定是当年我们剧组的人流传出去的？否则，他们没有权力拿这段视频。” 林库栝冷笑，“这还不好猜么？郎欣。” 乔奚见抬头，“我也觉得是，如果我质问她，有录音或者微信截图，可能会逆转一些情况。” “你没有威胁她的料，她不可能开口。”林库栝深知这些利益往来的事情。 乔奚见又垂下脑袋，“来了这一趟，还是一无所获。”终究还是被打败了。 “我学过一年的计算机，然后退学了。”林库栝突然说道。 “你辍学跑龙套？”乔奚见只以为林库栝是没有读大学，一个人出来打拼。 “我会一点黑客会的东西，比如扒马甲。”林库栝道，“我想，我可能能帮得到你。” “根据查到的马甲信息深入，说不定能抓到他们的把柄。”林库栝在看到乔奚见又重新放光的眼神后，嘴唇微扬。 “你可以？”乔奚见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担心，“不犯法吧？” “普通的侵入而已，大学必修课。”并不是，是选修课。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乔奚见道。 “放心。” 乔奚见马不停蹄地飞回了北京，出乎她意料的是，工作室的办公室里，人多得不像话。李青，陈桢，叶韶都在暂且不提，张媛、陆旸和小张竟也在她的办公室里。 “什么情况，集体辞职？”乔奚见放下背包，疑惑道。 “阿奚，这么快就回来了？”李青率先看到乔奚见，“快来坐着休息会儿。” 乔奚见进门，也没一个一个打招呼，坐下便开了一瓶矿泉水，一口气猛喝了大半杯。 “你那边怎么样？”李青问道。 乔奚见叹了口气，“酒店的监控只保留十五天，这件事情应该是我们剧组的人筹谋已久的，真是好大的一盘棋。” “是郎欣和杨舒钰。”陆旸不动声色地走到乔奚见身边，自然地搭上了她的胳膊。 “你们也知道了？”乔奚见道。 张媛道：“我一直盯着杨舒钰，最近她不安分，我们就顺藤摸瓜地一查，这就查到了最近她跟郎欣的利益来往。” “阿韶，你怎么样了？”乔奚见看见叶韶坐在陈桢身边，想起之前没打通的那些电话，忙问道。 “我想通了，不是我的错我不能认。不能让大家这么多人既关心我，又受到我牵连。”叶韶笑道。 “她们可以靠一个断章取义的视频片段定我们的罪，现在想想，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信服力，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干脆直接以受害者的身份说出真相，真情实感地全说出来。再加上一些沈钟原本就抹不去的黑料，再添些他与郎欣不正当关系的照片，应该会有些作用。”李青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直面 乔奚见听了这话看向叶韶，她会同意吗？这毕竟是她的伤疤。 叶韶仿佛看穿了乔奚见的担心，抬眸笑道：“我同意了。就是我文笔不佳，到时候还得让各位编剧给我审核审核我再发出去。” 乔奚见放下心来。 “阿韶的经纪公司完全放逐不作为，任由她被诋毁了这么多年，这些天，除了助理，公司里谁的影子也没看到。”张媛道，“我们也是收工之后才发现变天了，连忙就请了假赶回来，可是事态已经发展成这样了。” 叶韶冷笑，“他们也努力过，去过影视城的酒店咨询过，无果之后就罢手了，他们不想在我身上浪费钱。” “可是你的名声就是被他们一步一步毁成这样的。”陈桢在一旁说道，“但凡他们少炒点绯闻和带那些关键词的通稿，也不至于这样，出了事就把你推出去，还算是个娱乐公司吗？” “行了行了，就这样吧。现在怨谁都没用，只能靠我们自己自救。”张媛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请了公关团队。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度过这个难关。” 叶韶在陈桢的指导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将沈钟禽兽行为和当晚的事情写了下来，发布长文。 没几分钟，本就备受关注的叶韶，微博浏览量立刻过百万。转发评论无数，有持观望态度的；有不相信，冷嘲热讽的；也有些叶韶的粉丝，本就坚信叶韶，现在更是四处奔走辟谣。 长文一发出，叶韶的手机立刻响个不停。全是公司打来的。 “你怎么胆子那么大？沈钟也是我们可以揭露的吗？你知道他背后的利益团队吗？本来你只是这段时间没有通告避避风头，我告诉你，现在你是永远没有通告了！”叶韶的经纪人气急败坏。 叶韶听了几句，实在不堪入耳，默默地将手机关机，不接任何人的电话。 “没事儿，天塌下来还有我们。而且那个沈钟，我就不信他那样的人还可以在业内猖狂多久，多行不义必自毙。”张媛安慰道。 长文发了，接下来就是靠公关团队。 几人在工作室散了。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拍戏？”陆旸迟迟没走，乔奚见问道。 陆旸站在乔奚见身边，“三天。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你整个人的状态很疲惫。” 李青起身，也说道：“小阿奚就先回去睡一觉吧，你在这也解决不了问题，连着赶飞机也累了。” 小张道：“我送你们回去，然后我先回剧组打点一下，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 “好。”乔奚见答应。 小张车上。 陆旸坐在乔奚见旁边，脸色有些阴沉，一言不发。乔奚见几欲开口，又余光瞥见陆旸冷冷的表情，自己逆反脾气上来了，干脆也一言不发。 小张本哼着小调，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到二人各自别扭，也就不再出声。但想了想，还是问道：“还是先送阿奚妹子回家？” 乔奚见正欲点头，陆旸言简意赅：“去我家。” “为什么？”逮着了个说话的机会，乔奚见偏头，瞪着眼睛疑惑道。 “你没吃饭。”陆旸没有看乔奚见，平淡道。 ？？？ 这是什么理由？乔奚见不理陆旸，自己忙活了这么久，他还在自己面前耍大小姐脾气？ 小张全程飞速，他宁愿早点回剧组闭关，也不愿意做一个有着乌黑油亮头发的电灯泡。 没多久，车稳稳地停在了陆旸公寓门口。小张原本以为照这种趋势，乔奚见应该是固执地不肯下车，然后自家老板软着性子将她公主抱下车。 谁知陆旸刚想开口，乔奚见一句话也没多说，麻溜地下了车。陆旸抿嘴没言语，也跟着下了车。 两人下车后，小张一溜烟跑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乔奚见却没有进屋的意思，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走。 “你去哪？”陆旸的声音从乔奚见身后传来，有些生硬，语气里还夹杂着一点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意味。 “不想麻烦小张哥送我回家，我自己打车回去。”乔奚见的步子只微微顿了顿，说完继续向前走。 “你又生什么气？”陆旸追了上去，抓住乔奚见的手腕，眉宇间多了些妥协。 乔奚见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又生什么气？”乔奚见甩开陆旸的手，“我一个人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天，回来刚看到你你就给我甩脸色看，我怎么你了？我们俩都多久没见过面了，都一个星期没有视频聊天了，你一回来你就这样对我，你这是冷暴力你知道吗？” 乔奚见一股脑将脑子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虽是发脾气，但是是出来之后，心里倒是畅快了许多。 陆旸心中本有些憋火，见乔奚见这副撒娇发脾气的模样，哪还有刚才路上的脾气，小步跨到乔奚见身前，轻轻地将她揽进怀里，感受着几个月未曾感受到的温暖与安心。 “我不是在冷暴力，只是在车上我不好当着小张的面说，毕竟他是个单身狗，我不能屠狗。”陆旸缓缓道。 路上的小张打了个喷嚏并发来辟谣声明，是单身，不是狗。 “那你那时候的表情为什么那样？”乔奚见没有抗拒陆旸的怀抱，撅嘴问道。 “哪样？”陆旸逗她，明知故问。 “冷得跟冰山似的，是不是最近太带入角色了，对你女朋友也这样？”乔奚见还是没忍住拳打脚踢。 “陆旸搂紧了在他怀里胡乱折腾的乔奚见，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我确实生气，我气你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我一声，甚至自己一个人跑去调查证据。” “你正在拍的这部戏对所有人都很重要，我不能打扰，而且我这么大的人，只是跨个市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原来陆旸是在担心自己，乔奚见手上也不再动作了，此刻还有点开心。 “你知不知道万一杨舒钰在酒店设个陷阱什么的，别谈事业，你可能还有生命危险。杨舒钰现在已经是狗急跳墙只想报复了，什么样的事情她做不出来？”陆旸声音虽然轻，但力度不小，语气有些激动，回来之后知道乔奚见一个人已经走了，而且电话又打不通，陆旸别提有多担心了。 “那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乔奚见环上陆旸的腰，安抚他。 第一百四十七章 柳暗花明 “以后这种事情，不要自己逞强。”陆旸道，“你知不知道你手机关机的时候我有多害怕？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 一时静默。 夜凉如水，藏青色的苍穹笼盖着二人，周围一片漆黑。月白色的路灯与月色辉映，悄然照亮了二人。陆旸说完这句话之后，乔奚见久久没有出声。倚靠在陆旸的怀中，贪婪地嗅着他身上清朗的味道。 夫复何求。 半晌，乔奚见的声音从鼻腔中糯糯发出来，“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我看你是知道饿了。”陆旸失笑，“一天没吃东西吧。” “还真是。“乔奚见的肚子早就空了。 陆旸松开乔奚见，牵着乔奚见往前，“去给你做吃的。”走了几步，忽地又很小声地说，“还真舍不得松开。” 乔奚见没听清，“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家里的囤粮喂猪。”陆旸朗声笑道，随手打开大门，将乔奚见塞进门。 乔奚见龇牙咧嘴地跟在陆旸身后进了厨房，陆旸处理食材，乔奚见捣乱。 填饱肚子之后，乔奚见打开微博。 叶韶的词条不仅是热搜第一，而且后面坠了个“爆”字，可见这件事情的关注度有多高。 “你说，为什么沈钟为非作歹这么多年，最后只有阿韶一个人愿意发声？”乔奚见不明白，“真的就是利益至上没有一个人例外吗？” “你们不就是例外，总有一天他会被曝光出来，只是恰好是你们而已。其实很多人选择视而不见也不见得只是忌惮他背后的势力和资源，也有隔岸观火，想要捧杀他的。”陆旸道，他早就知道，业内没有多少人真的愿意跟这个禽兽有太多周旋。 乔奚见蓦然一惊，“那阿韶会不会有危险？我当时只想着她有没有阴影，完全没考虑到她的处境问题！”她有些懊恼，“那沈钟会不会动根手指就把我们捏死？” 陆旸勾勾乔奚见的小鼻子，“你没想到的事情，我们还能想不到吗？在你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商量好了。你放心，这些事情交给公关团队就行。” 两人正说着话，乔奚见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屏幕显示：苦瓜弟弟。 “你还有个苦瓜弟弟？”陆旸沉声问道。 “林库栝，他还是群演的时候我就备注这个了，主要是他的名字不太好找。”乔奚见解释，随后起身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林库栝那边还有键盘的声音，“我追踪到了郎欣的个人微博，是小号，没什么人关注，里面发布了很多他跟沈钟的照片和生活小片段，叶姐姐醉酒的那天晚上，郎欣发了微博，还配上了地上碎杯子的照片。只是没有点名道姓，用字母缩写代替了。” “我这个技术是不能公示的，但是我可以根据手机标识和她的大号内容对比，出一个详细的文章，证明这个号就是她的，这应该是个很有利的证据。”林库栝道。 “真的太谢谢你了，这对阿韶来说，就是多了个证明自己的证据了。你等一下，这事儿你不能轻举妄动，我把电话给陆旸，他明白得多一点，这么重要的证据不能随便浪费。”说着就走到沙发边上，讲电话递给陆旸。 “不能你发。” “发给张姐，联系团队。” “你不用下场。” “好好拍戏，嗯，再见。” 陆旸几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两人说话间，乔奚见已经翻到了郎欣的微博小号，全篇未出现过沈钟等人的名字，都用“s”代替，只是对一下时间线，那个“s”就很明显是沈钟了。 “今天s跟我说有他一口饭吃，就一定有我一碗汤喝，也许我对他来说，与她们不同吧。” “他为什么宁愿强迫别人也不愿意再多看我一眼？我真的恨。” “他终究是放弃我了，我不记恨他，我恨她，是她赶走了我。” “我们这个郎组长，看起来像是个多情的，没想到这么钟情那个禽兽沈钟，我还以为她只想要谋点利益呢。这时候反咬一口，本来天衣无缝，最后还是败给了她自己的一个‘情’字。”乔奚见摇了摇头。 “你看起来像是个专情的，实际上——”陆旸冷笑。 “实际上也是个专情的，只喜欢你。”乔奚见堵住陆旸的话，“对我们这么有利的一个证据，我们要怎么用？” “我让林库栝联系张姐交给公关团队办，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在影视城还碰到了他？”陆旸问道，声音里带了点醋意。 “你真是个醋缸。”乔奚见叹气，“当时保安根本不让我进酒店，是弟弟带我进去的，就是这样，没别的了，偶遇而已。”乔奚见省略了揽肩膀的事情，这如果说出去，陆旸非得炸毛不可。 公关团队缓缓放出郎欣小号的物料，用一些指向明显的微博内容与叶韶长文里的内容做对比，一一证实了叶韶所言。 舆论立刻反转，昨天还全网都是对叶韶的口诛笔伐，今天就全部变成了“心疼叶韶”，甚至“大反转”的词条也上了热搜。 所谓墙倒众人推，许多平日里就看不惯沈钟或是被沈钟侵犯过却敢怒不敢言的人，纷纷站出来公布自己的经历，力挺叶韶维权。郎欣的那些事情，也被扒得一干二净，本就没有什么实力，她现在在圈子中已经再也没有办法立足了。 郎欣成了垫背，沈钟被背后资本放弃，因骚扰女性进了警察局。同谋杨舒钰，还一直躲在阴暗处，没有露面，也没有被牵连。只是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她全部的钱几乎都投在了水军和控评上，现在已经是山穷水尽了。 所谓穷寇莫追，张媛等到事情平息得差不多时，带着陆旸回到剧组继续拍戏，只派人暗盯着杨舒钰，没有对她动手。 叶韶沉冤得雪，公司又舔着脸来求她回去营业。她全然不买公司的账，直接请了律师谈解约的事情，经纪人提出要跟着叶韶走，说自己了解叶韶。叶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公司的人，她谁也不想带走。 叶韶正当红，又因为这件事她的处事态度，路人缘甚好。外界得知她解约之后，邀约的公司不断。 只是在再次签约之前，倒是先办了另外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