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之病娇阁主驾到》 楔子 前尘往事 京城嘈杂的街道,小贩的吆喝声,茶肆里传来阵阵小曲,人们聊的正是昨日万花楼花魁对玄华公子一见倾心的坊间趣谈。 此时从街道的拐角处走出一个身影,径直走到白衣男子的身前。 “世人皆传玄华公子神仙下凡,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女子戴着玲珑玉面具,一簪莲花吊坠,青绿色薄锦长裙,边说边往嘴中送着绿豆酥,嘴角还残留几点碎屑,虽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以及如墨般晶莹的双眼,不难看出女子面具下的倾城之姿。 女子说完,男子缓缓抬起头来,乌黑的头发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眼眸里像是藏着天上的荧光,长衫似雪,腰间别着一支长萧。 萧玄华听罢就这样抬头淡淡的看了女子一眼,便不作一声侧身从女子身边走过。 戴着面具的女子看着男子擦肩而去,神情一愣后随即笑了出来,连忙回头大声叫道:“我叫顾长歌!” 白衣男子脚步一停,什么话也没说又重新朝前走去。 “果然是个大冰块!”长歌看着男子渐行渐远的身影会心一笑。 画面一转,若干年后: “长歌,我于你没有半点儿女私情,我始终把你当妹妹一般看待。”长歌看着眼前的男子,依旧像初见的时候一样,只是说出来的话真是冰冷极了。 “那又为何要利用我取走天机阁的重宝月息花?”长歌强行挤出笑容,直直的盯着男子冷漠的面容。 如果不是那天在丞相府的花园里,偷偷撞见他看着一个女子在花中玩闹言笑晏晏的样子,长歌还以为萧玄华真的永远不会对任何人笑。 “长歌,琉璃的眼睛只有月息花能治,我……很抱歉……” 萧玄华话还没说完,长歌便转过身去,一瞬间长歌想起了母亲因为没有月息花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她捂着嘴小声啜泣,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歌儿,别害怕。其实月息花也不能治好我的病,咳咳……而且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虽然歌儿没有穿上婚服,可不用想我也知道我的长歌必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那一刻谁也看不到这位天机阁阁主身上半点强势的影子,她骨瘦如柴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里,细微的呼吸声仿佛不经意就会消失。 “姐姐,你为什么要阻止我与沉乐的婚事”眼前这个这个头上戴着束发紫金冠,一身紫色镶金丝边长袍,俊美绝伦,宛如妖孽的男子便是顾长歌的弟弟顾长安。 “长安,墨沉乐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一张美人皮,她是在利用你,而且我亲眼看到她和别的男子……” “够了,顾-长-歌,你我本无血缘关系,何必此时此刻装好人。” “而且姐姐,世人都知天机阁阁主爱慕丞相家公子不惜放弃尊严,你做错了事,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呢。”顾长安邪魅勾了勾嘴角,发出嗤笑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长歌看着紫色的身影渐行渐远的身影,身体扶着门槛无力的垂下来。 “原来他都知道。”长歌喃喃道 门外传来一声拍掌声,一名女子左手提着一壶酒右手捏着一只酒杯走了进来。 “天机阁阁主顾长歌容貌倾城,举世无双,看看这又是谁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连阁主的位置也保不住了。表姐,可能你还不知道吧。刚刚长老们一致同意让我来接替你的位置,当年我的母亲没有比过你的母亲,现在我还不是打败了你。”女子边说边笑,还一边晃着手里的毒酒,姣好的面容却被恶毒的神情打破,完全不像往昔跟在长歌身后甜甜唤着“长歌姐姐”的少女。 “真是可笑,长歌仙子一出生什么都有了,而我什么都没有。可是现在呢?我什么都有了,而你又什么都没了!”女子发出刺耳的笑声。 “看着姐姐今天这副样子,我可是等了很久很久呢。” “看在姐姐马上就要死的份上,那我就悄悄的透露一下。” “比如萧玄华怎么得知的月息花?” “还有为什么月息花一拿走姨母就身患重病?” “嘘!姐姐,这些不必我多说了吧……” 女子将毒酒倒到杯子里,慢慢灌到长歌的嘴中“姐姐,你放心。顾长歌为爱自饮毒酒,我相信这是写话本的人愿意听到的……” 长歌意识渐渐模糊,临死前她好恨,恨自己像个傻子,这个世界可不是拿一颗真心就可以换一颗真心的。如果可以重来,她也要拿走所有人的心,再狠狠的丢到尘埃里…… 第一章 一世长安 红色的流苏帐中女子模糊的身影若隐若现,缓缓的从帐中起身。 “小姐,你醒了”门口的侍女走到床边,为女子挽起帘子,将床榻边的檀香驱散些。 一个曼妙的女子突然出现在眼前,柳叶眉微微蹙着,仿佛还在为什么而苦恼。 “谷雨,我刚刚好似做了一个噩梦”婉转的声音从女子嘴中传来“甚至这一刻让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还在梦中”长歌喃喃道。 “少阁主,都说梦和现实相反呢!”谷雨上前为长歌理顺长发。 “是吗?”长歌愣了楞神,盯着透过窗缝的光不禁勾嘴笑了笑。 “小姐,今日天光正好不如我们就选这件鹅黄色的长裙吧,而且今年暖的要比往常早上许多”谷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长歌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若有所思,已经是第三天了,长歌在这一刻才真正相信她回来了,回到了没有离开天机阁,没有遇见萧玄华,她最无忧无虑的那段时光。不过照这样算来,再过一段时间故事就又开始了,想想真是一刻都等不及。 “谷雨,不必了。今天我去陪母亲说说话,就那条青色织锦长裙吧。”谷雨看着自家小姐,那一刻她好像觉得小姐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姐姐,姐姐,你起了吗”门口传来糯糯的叫嚷声,打断了房间里主仆二人的思绪。 “小殿下,小姐才刚刚起,你还不能进去”门外侍女一阵手忙脚乱。 “放开本殿下,我说放开”顾长安板着脸严肃地说,稚嫩的脸上精致的五官,不难看出今后妖孽的模样。 “让他进来吧。”屋内传来长歌的声音。 “还不放本殿下进去。”长安得意的朝门口的侍女做了个鬼脸。 此时长歌正对着镜子梳妆,透过镜面看到长安乖乖坐在凳子上。长歌用梳子缓缓梳着头发,最后将一支琉璃玉簪插入发髻后,才向后看向长安。长安立马对着长歌使劲眨眼,那一刻长歌晃了晃神: “顾-长-歌”想起来前世长安咬牙切齿叫自己名字时候的样子,长歌心里就如同被刀割了一般疼。这么听话的弟弟会因为一个女子变成另一幅样子,长歌真是很好奇墨沉乐到底做了些什么。 “姐姐”长安伸出稚嫩的小手在长歌眼前晃了晃:“姐姐,你怎么不理我。” 长歌忽的才回过神,眼前的长安还是全身心依赖自己的时候。 “姐姐”长安嘟囔着嘴,对眼前女子的出神委屈极了。 长歌伸出手摸了摸长安的头,淡淡的说“那就再给一次机会哦!” “姐姐,什么机会?”长安疑惑的眨着眼睛。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我们长安以后必定得祸害不少得姑娘,这不姐姐都跑神了”长歌打趣得对长安笑道。 “哪有,那必定是那些人没有见过姐姐你。”长安捧着脸看着姐姐的侧颜。 “好啦,你还打趣上我来了。”说罢长歌走到长安身前帮他掸了掸袖子上刚刚蹭到的叶子。 “说吧,这大早上兴冲冲得跑到我这里来,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长歌捏了捏长安的脸。 长安别捏的别开脸“姐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男子汉的脸不可以随便捏的。” “好啦,那我以后就不捏了。”长安敷衍的转过身,周围的侍女听到捂着嘴也小声偷偷的笑。 “姐姐,母亲说半个月后你代替她前往皇宫赴会,好姐姐你便捎上我一同前往,让我见见世面。”长歌看着眼前一番卖萌撒娇的弟弟,又瞧见周围的侍女偷笑快忍不住的样子,更加想逗逗他: “长安,你知道的,平时让你好好练功,你这功夫我可不敢带上你。”长歌故意一副为难的样子。 “姐姐,你放心。一出门你让我往东,绝对不去西。”长安伸出手信誓旦旦的承诺。 “你真的听话?”长歌憋住笑问道。 眼前的小包子可怜的点头“那……那便捎上你吧。” “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那走的时候不可以悄悄的溜走哦。”长安一蹦一跳的跑出去,差点被门槛绊倒,他尴尬的往回一望,讪讪的笑了笑,飞奔离开了。 长歌盯着他的身影渐渐的出神,笑容渐渐暗淡了,前世此番旅途不仅是我的劫,怕也是长安的劫了吧。 “长安,你如果永远这般该多好,那姐姐便护你一世长安。“ “但如果你变了,那姐姐就不要你了哦!” “你可不要让姐姐失望啊!”长歌看着长安渐行渐远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 第二章 天下局势 今日天色正好,只是早春还略有些冷,院子里的树枝上已经抽出了新芽。 “少阁主好……”来来往往的小侍和侍女纷纷停下手头的事情。 大家偷偷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一身青色织锦长裙,外面披着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发髻上只插着一支琉璃玉簪,虽未施粉黛,但是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流转出来的清冷气质,都仿佛看到了仙子,直到女子走远都久久回不过神来。 “母亲”长歌走进屋,便有侍女上前脱去斗篷。 “瞧瞧,这是谁来了?”母亲笑着对身边的大侍女彩云说道。 长歌看着母亲容光焕发的样子,眼眶不禁湿润,岁月没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在长歌面前也全然不像在外人面前冷酷无情的天机阁阁主顾眉。 “长歌小姐,阁主正用早膳呢,我去添副碗筷。”彩云笑道,这时长歌看向彩云,这个最后在母亲死后也一并上吊的人,如今都好端端的活着,真好! “歌儿,你平时这惫懒的性子,今儿大早不出去玩,怎么想起来我这里?”华美的妇人一边勺着小口豆羹吹着气,一边慢慢开口说道。 长歌赶忙坐下嬉皮笑脸地说:“母亲,我来陪陪你还不行嘛?” “行……行行!”妇人笑着眼角都有几道细细的皱纹。 “歌儿,我瞧着这几日你变沉稳许多,不知是何缘由,莫不是有什么人惹你不快了?”顾眉忽的语气凌厉了许多。 “怎会,在这天机阁还会有谁敢惹的女儿不快。”长歌学着曾经的样子对母亲撒娇。 外界评价天机阁阁主顾眉行事狠厉,虽是一位女子,但与男子相比也丝毫不逊色,可就算是再强的女子都有软肋,而顾眉的软肋无疑就是她的女儿顾长歌,否则前世也不会落得被人下毒害死的下场。这一世长歌要让所有胆敢伤害她所爱之人的人,都统统下地狱…… “女儿知道过段时间要去燕京城了,便想着可不能让外人看笑话,便想着将性子变得沉稳些。”长歌讪讪的笑道,装出不好意思的模样。 “阁主,小姐这是长大了。”彩云连连附和笑着。 “歌儿,此次去往燕京为燕国皇帝贺寿,也是为你今后接手天机阁做好准备。” “我暗中培养了一批暗卫,如今歌儿长大了,也该是时候选一个影子随身保护你了。” “彩云,让他们过来吧。” 九个蒙着面的男子出现在房间,从左到右依次是顾壹到顾玖。长歌从左至右慢慢走了过去,众人低着头,主子没有吩咐的时候不敢抬起头来。 “你是?”长歌走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停了下来。 “回禀主子,顾玖。”男子的声音如同剑一般,冷酷,无情。 “顾玖……顾玖……”长歌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不由得生出一丝恨意。 前世长歌顾玖是自己选中的影子,可是最后也是他背叛了自己呢,因为他爱上了自己的表妹宋之心。长歌的眼眸深处是浓浓的戏谑与恨意,但是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啊! “母亲,我就选顾玖了吧。”长歌先看向母亲,又回头看顾玖的时候,顾玖也正巧抬头看向长歌,长歌眨眼一笑,顾玖没有想到小姐会对自己笑,看着女子的笑颜,顾玖内心一颤。 长歌看着顾玖失神的样子,棋局开始了总要多加些变数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那你们退下吧。” 等到暗卫都退了下去,顾眉才继续开口说道: “当今天下三分,燕国、北齐、大梁三国之中属燕国最强,我们天机阁能稳于三国之间便在于我们不支持任何一个国家,我们经营的产业遍布三国,于是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情报网络,你要记住我们万万不能卷入皇室的纷争,这样三足鼎立的局面才可以维持,天机阁也才能在乱世屹立不倒。”顾眉严肃看向长歌。 “母亲放心,女儿这都是晓得的。”长歌淡淡的笑道。 前世墨沉乐利用长安的目的也正是想让天机阁为燕国所用,可这一世这个阴毒的女子的如意算盘可要打空了。 用完早膳后长歌便支开侍女们一个人在花园走走,看着在阳光照射下晶莹的水珠,脸颊上触碰到早春略带寒意的风,脑海里忽地闪过也是一个这般天气的时候,萧玄华远远的矗立在桃树下吹箫。 “我怎么又想起他了”长歌自嘲的说道。 前世长歌太骄傲了,说到底爱这种东西都是你情我愿,萧玄华有心利用也好,长歌只怪自己太傻了,但是这一世如果是萧玄华爱上顾长歌,结局又怎么样呢? 第三章 初见宋之心 花园的走廊里急匆匆的走过几个侍女,周管家紧跟在后面。 长歌叫住周管家问道:“周叔,今天阁内有什么事吗?怎么我看这些侍女都往前厅走去?” 周管家答:“回小姐,今天是表小姐到的日子。” “好了我知道了,周叔你先去忙吧。 “宋之心”这样想来前世今天正是宋之心被接到天机阁的日子 长歌眼前浮现出一个小女孩甜甜喊着“长歌姐姐”的样子,又和前世宋之心灌下毒酒阴狠的模样重叠,长歌眼底深处涌出嗜血的仇恨,一个人真的可以因为嫉妒就做出许多坏事,宋之心不是希望所有人都爱她吗?这一世长歌要夺走宋之心所有的依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也尝尝有口无言的滋味。 想当初创建天机阁的是长歌的祖父,祖父与祖母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当时广为流传的一段佳话,最后只留下两个女儿顾眉和顾霜。祖父再三考虑让大女儿顾眉继承了天机阁,而二女儿顾霜执意要嫁当时大梁国礼部尚书宋义城,之后生下长女宋之心,也伤了身体。可谁想到宋义城后来又纳了几房姨娘,顾霜一气之下生了场大病,前不久去世。 顾眉不想妹妹的血脉留在宋家被人苛待,便派人把她接回阁内教养,可谁没想到这小白花的外表下藏的是狼子野心。 长歌盯着前厅的方向缓缓平复着情绪,叹了口气,随手将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放在手里把玩。如果有人经过必定想象不到平日性格温婉的女子,此刻会露出邪恶漆黑的微笑,眨着眼少女的瞳孔仿佛可以滴血,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转身之后又恢复如常,仿佛刚刚所见只是幻觉一般。 “小姐,你回来了。”长歌向后取下帽子,把斗篷递给谷雨。 “谷雨,听周叔说表妹来了,我们也去见见吧。” “不过表妹初来乍到,替我寻身颜色鲜艳的衣裳来,瞧着也热闹亲切。” “好嘞,前不久坊芝楼用新的几匹料子做了几件春装,奴婢瞅着其中那件桃色的广袖留仙裙倒是合适。” 以长歌前世对宋之心的了解,宋之心最喜欢抢走别人喜欢的东西,表面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内心可是善妒又自私,第一次见面便夺走她的风头,想必她也不会太舒服了。 宋府的马车渐渐停在大门前。 前世长歌第一次见到宋之心的时候,她已经在母亲的院子内了,一身白裙楚楚可怜,身上柔弱的气质让大家都怜惜极了,这一世有长歌在怎么能让宋之心再这般轻易的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小姐,我们到了。”一个侍女向马车内说道。 车帘掀开,慢慢走出个秀丽娇弱的女子,一身白色的长裙,簪着几朵碎花,众人望去容貌虽然不似少阁主般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美,却也是标致的美人胚子。尤其是眼角的一颗泪痣,真是我见犹怜。 “碧霞,快把给姨母的礼物带上,我们先去见见姨母。”宋之心示意刚刚身边说话的侍女。 在侍女拿礼物的时候,宋之心偷偷瞟着周围的侍女,她们的衣着打扮比起宋府的侍女的衣着打扮好上许多,又瞥见大门华丽富贵的样子,更加坚定一定要讨好姨母,然后留在这里。 “我听说表妹到了。”远远传来一声婉转俏皮的女子说话声。 宋之心想着在阁内能这般说话的女子,想必应该是自己的表姐,也就是天机阁的少阁主顾长歌了。渐渐的一个桃色的身影慢慢进入宋之心的视线,待她走近些,五官精致绝美,一双慵懒的黑眸,透着宛若月华一般额清冷,三千青丝如泼墨一般。明明女子也没什么奇怪的举动,可是宋之心看着眼前这个姿容倾城的女子出现,尤其周围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被吸引走,内心深处有些不悦。 “你是宋家表妹吧?” “是……表姐好!”等到长歌走到面前,宋之心才缓过神来,赶忙接上话。 “快快快,母亲怕也是等着急了。”长歌拉上宋之心往阁内走去,来之前宋之心想着一定要和自己这位声名远扬的表姐打好关系,可是此刻盯着她绝美的不像真实存在的样子,宋之心莫名生出一种厌恶,并且在内心深处涌出一丝不甘。 长歌偷偷瞟了瞟宋之心出神的样子,看着她不经意露出的神情,虽然很快就掩饰过去,但长歌依旧就知道了她在想什么。 前世美貌是老天爷赐予的礼物,也是惩罚,将自己狠狠地打落到了尘埃里。 美貌不过是一副皮囊,一颗善良真挚的心才是世间难得。 “怎么办?好想看着宋之心以为要成功的时候,再将希望一点点毁掉!” “毕竟这一切可是宋之心前世教给自己的!” 第四章 一出好戏 长歌带着宋之心从花园穿过前往母亲的院子,宋之心悄悄打量着四周,这一切都是她在宋府没有见过的,但是怕大家察觉出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直微微低着头。众人瞧见少阁主身旁的女子,虽是时常看到自家的两位主子,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表小姐的确也是世间少有的绝色,而且眉眼之间像极了她母亲顾霜。只是曾经的顾霜小姐是艳丽骄纵的,而她的女儿却柔弱似水,让人见了沉溺在美貌的同时,又联想起她的身,众人也忍不住生出一丝怜惜之情。 宋之心看着周围人看着自己失神的样子,顿时内心涌出一丝得意,从小到大虽是母亲不得父亲喜爱,但是对这个女儿宋之心可是宠爱有加。况且在大梁国谁人不知尚书府嫡小姐宋之心是大梁国第一美人,世人皆传姿容婉约,明眸皓齿,浅浅一笑能吸引住千千万万人,爱慕者也是非常之多。 长歌注意着宋之心得意的神情,当下的她还很稚嫩,许多的小心思还根本经不起揣摩,全然不像前世那般心思缜密,或许也是前世自己从来也没有怀疑过她的缘故。 眉沁院门口的侍女朝院内通传: “小姐与表小姐到了。” 长歌踏进院子内的一刻突然想到:虽然宋之心还没有害人的心思,但是这一世也定不会让她如前世一般,在这天机阁内如鱼得水了。 “母亲,刚刚从您这儿出门,我便听到表妹要来的消息,就忍不住去门口亲自迎迎。”长歌笑着说道。 “姨母好!”宋之心弱弱的唤道。 “快坐,阿霜只留下你这么一个女儿,以后天机阁便也是你的家了。”顾眉看着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脉,心里涩涩的,说话的声音也不经软了些。 听罢,宋之心小声的啜泣,拿出锦帕轻轻的擦了擦,脸上还强挤出一抹笑容道:“母亲福薄,感念姨母收留心儿。” 长歌看着这一幕,心里觉得嘲讽极了。母亲刚去世不久,宋之心便同意被接到天机阁,这一心与天机阁攀上关系,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而且前世宋之心也是哭哭啼啼的演了这么出戏,博得自己与母亲的同情,下人也对她的印象很好,以至于后来阁内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人怀疑到这个娇弱的表小姐身上。 “之心妹妹,你来到这儿便安心的住下吧。”长歌趁着宋之心啜泣的时候插话说道。 “我瞧着你身上衣物单薄了些,等会给你选些我的首饰送来。” 宋之心听完这样一番话后神情一愣,心里生出一丝反感,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虽然神情有些僵硬后,很快又掩饰了过去。但是在这个院内的人,谁不都是惯会揣摩人心。长歌知道宋之心这个人极要面子,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这个年岁还藏不住太多的情绪,但是只要露出一点点,便足够让人看出她表里不一的模样了。 顾眉心头涌上一丝怪异,只是觉得妹妹将孩子养得有些小家子气,旁边一众侍女瞧着,也看出了些小心思,比起自己的小姐,顿时刚刚对这位表小姐生出的好感打消了一半。 宋之心也察觉到了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连忙说“谢谢长歌姐姐,你费心了。” “哪有,都是自家姊妹。” “哦对了,我新得了几样小玩意。”红衣上前递了一个小香包。 “这里面是各种花的花粉制成的香,里面还放了些调神凝息的药材。” “我出门想着妹妹必定是舟车劳顿,所以随手取了这个,后面妹妹还需要什么我再派人去添置。” 宋之心听了身体一僵,她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女子,心里奇怪的感觉更胜,她觉得这个表姐好像总是在和自己作对的样子,反正是喜欢不上来。 前世宋之心心思极深,初来乍到不敢露出太多的弱点,后来还拿花粉过敏的事演了出好戏,真是做足了样子,今世长歌便先发制人,倒要看看宋之心要怎么应对。 顾眉看着宋之心迟疑不肯接香包,又一副柔弱委屈的样子,笑渐渐冷了下来。 “妹妹你怎么不接啊,可否是不合心意。”长歌装出一副受伤委屈,却还是强装欢笑的样子。 “无事,那我换些东西晚些再送给你妹妹。”长歌正准备拿回,宋之心瞧着周围的氛围有些冷,趁着长歌还没拿回去,伸手拿了过来。 “我喜欢,刚刚只是没想到长歌姐姐会突然送我东西,我想着自己还没准备,便不好意思拿。”手轻轻的捏着香包,表情略略有些怪异。 长歌赶紧笑了笑:“妹妹喜欢就好。” 宋之心看着眼前女子,眼底深深的笑意中带着些许嘲讽,一眨眼又恢复往常,宋之心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自己第一次来,表姐应该是不知道自己花粉过敏的事情,而且怎么又来的恨意呢? “啊呀,妹妹你的手怎么了。” 宋之心晃过神连忙把手缩到袖子,长歌见状赶紧拉着宋之心的手,看到碰到香包的地方红了一大块。 “这……这应该是花粉过敏了,你不能碰花粉怎么不说呢?” “等会我可是好心办了坏事呢?”长歌委屈的说道。 “姐姐,我……我,我只是……”宋之心支支吾吾“表姐第一次送我东西,我……不好意思拒绝……” 顾眉看着宋之心,以她识人的经验来看,这个宋之心也不是个老实愚笨的女子。不管她为什么有这些反常的举动,顾眉刚刚那丝喜爱的念头也几近打消,虽然顾霜是自己疼爱的妹妹,但她的女儿被宋府养的确实是有些不讨喜。 “好啦,这一路想必也是累了,彩云你带着先下去休息吧。”顾眉的吩咐让还在解释的宋之心不敢再多说什么。 长歌看着宋之心袖子下攥紧的手,心想:果然还是沉不住气啊,可这就沉不住气,以后怎么办呢? 第五章 长安身世真相 “表小姐,这边请。”正当彩云说完,迎面走来一个模样俊俏,小小年纪便足以让人失神的男孩子。 众人纷纷行礼道:“小殿下。” 宋之心偷偷打量眼前的男孩子,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俊美异常,穿着打扮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瞥见众人的神情,便知道这就是比自己小几个月的表弟顾长安了。的确与大梁国宋之心所见的男子相比,能够与之比及者是寥寥无几。 “长安表弟”宋之心调整表情,露出一副温柔亲近的样子。 长安这才注意到宋之心,原本早有所听闻宋府的表姐今天会到阁内,于是也没有太过诧异,不冷不热客气地回了句:“表姐好!” 随即看向彩云问道: “彩云姑姑,我姐姐是不是还在母亲那里。”眼睛深处明显多了些欢喜的模样。 “临走的时候阁主还有些话交代小姐,想必此刻小姐还在眉沁院内。” “好,我知道了。”说罢长安便一脸兴致冲冲的往眉沁院的方向走,全然没有管站在旁边的宋之心。 宋之心虽然是难得的美人,而且楚楚可怜的样子更是把九分的美貌用成了十分。可是顾长安是何等人,先不说自小在天机阁看着自己美若仙子的姐姐,而且他自己本就是俊美妖孽的样子,怎么还会和寻常男子一般。 宋之心见到长安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样子,心里渐渐浮现了一个念头,一定要拉拢顾长安,这样以后对自己在阁内也会有所帮助! 前世在顾长歌一门心思放在萧玄华身上的时候,她的确做到了将长安的心里,只把她当作最亲近的姐姐,要不是宋之心虚伪的撮合长安与墨沉乐,自己与长安也不可能像前世一样逐渐走向陌路。 此时眉沁院内顾眉让一众奴仆退下,在屋内向长歌交代着去往燕京城的事情。 “歌儿,我瞧着你这几日,的确是长大了。” “我刚刚觉着宋之心这个孩子心思未免有些过深,你可得多多注意一些。” 长歌听到母亲的这番话,心思咯噔一下,没想到刚刚自己一点点小动作便,让母亲看透宋之心的为人,那么上一世为何又被蒙蔽这么久?长歌这才明白,那是因为上一世自己将宋之心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人前人后都多加维护,这才让她拙劣的演技没有一丝丝的破绽。说到底都是因为前世自己识人不清,才害了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歌儿,有一件事情想了许久,觉得是时候要告诉你了。”顾眉一脸严肃的开口道。 “长安其实不是你的亲弟弟,他是当年故人所托的孩子,但是你一定要像保护亲弟弟一样保护他。”顾眉静静的看向长歌。 长歌没有想到重生这一世,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前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她从燕京城回来了,但当时她一门心思全在萧玄华身上,而且也并不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长安,想着这样就可以沿着原来的轨迹,姐弟二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前世长安怎么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来为什么性情大变?是长歌怎么也想不明白的。这一世母亲把这个消息提前告诉了自己,长歌心里有了新的打算。 从母亲的院子走出来,长歌想到:前世长安的身世应该不是秘密,但是在这阁内下人是绝对不会乱传的。长歌忽地想起宋之心和墨沉乐,必定是她们利用这件事做了什么。 “姐姐。”在长歌低着头左思右想没有答案的时候,长安迎面走了过来。 “姐姐,我正在寻你,快随我来。” “这般匆匆忙忙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长歌一脸疑惑。 “你去了就知道了!”长安神神秘秘看着长歌。 长歌跟着长安一路小跑,没过一会儿,视线里渐渐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花海,长安此时跑在最前面,然后回头笑着大喊:“姐姐,快点过来。” 长歌久久的矗立在原地,两行清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前世长安也带自己来了这里,当时长安说:“姐姐,等再过一段时间这里的花就全开了,一定比现在还要美!那个时候咱们再来!” 后来等到花期来的时候,长歌满脑只剩下萧玄华,根本不记得与长安的约定。原本答应要陪他再来的时候,她却爽约了。后来姐弟二人的关系越来越远,而不知不觉长安与宋之心的关系则越来越好,可是她当时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切…… “姐姐,你发什么呆呢?”长安远远的叫道。 “姐姐,下一次我们等到花期的时候再来吧,一定比现在还要漂亮!” 听到这句话,长歌伸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攥紧:“好,这次一言为定。” 此刻长歌对于长安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她看着花海中飞奔的人,心里做了个决定:那姐姐就把选择权交给你了哦! 一会儿,长歌慢慢走到长安的身边,看着眼前的花海:“长安,姐姐想和你说一件事。” “嗯”长安轻轻的应了声。 “长安,你不是我的亲弟弟。”长歌淡淡的开口。 长歌想过了,前世自己与长安走到了那般地步,解铃还须系铃人,前世没有亲口告诉他,于是姐弟二人最后走到那般的局面,但前世她心里一直把他当最亲的弟弟,是永远值得守护的家人,今世不论结果如何?也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嗯,我知道。”长安蹲下轻轻的拨弄着眼前的野草,长歌惊讶的望着他,随即内心的疑惑全解开了。 “姐姐,你弟弟不是傻瓜哦!” 原来是这样啊,长安一直都知道啊。也对,长安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想必前世宋之心就是知道长安身世的真相之后,利用这件事情才挑拨了自己与长安。 “那以后我还是你姐姐吗?”长歌盯着长安。 眼前仿佛是前世绝情转身的顾长安,长歌替当时的自己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那姐姐会一直把我当弟弟吗?”长安抬起头,深邃的眸子里藏着一丝朦胧的雾气。 “当然会!”长歌赶紧说道。 “那姐姐干嘛要问这种问题嘛,我还担心姐姐不认我了呢?”长安立马嬉皮笑脸的说着,但内心却是松了口气。 其实在长安小的时候,不经意听到侍女小声的讨论,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因为太在乎姐姐了,所以更害怕失去,如果没有人开口戳破这个真相,长安必定是会装傻到底的…… 长歌摸了摸长安的头,然后慢慢也蹲了下来:“长安,如果有一天你离开姐姐了,姐姐会很痛很痛的……” 长安看着姐姐,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语气也格外平静,但是眼底深处藏着散不去的阴霾。他内心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如果自己推开了眼前这个人,可能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再得到她的原谅了。 第六章 初入京城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前往燕京城的路上…… “少阁主,小殿下我们马上到京城了。”谷雨挽起车帘,向马车中人说。 只见一只纤细柔嫩的手伸了出来,掀开帘子,看着京城繁华的景象,长歌笑着在心里感叹着:又回来了啊! 最前边的护卫退到马车旁,向马车内禀报道:“少阁主,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咱们的马车过不去。” 长歌探头看过去,前面围着一群人,根本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谷雨你去前面,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诺!”谷雨走下马车,穿过最外围的人群,向周围的人问清缘由之后,于是回到马车边禀报。 “小姐,前面是有人在滋事挑衅,那个打人的是将军府独子林子烨,而地上被打的男子据说与他不和,这个林子烨便寻了个借口说地上的男子偷了他的钱,于是派人将他打了一顿。”谷雨气愤极了,真觉得这个叫林子烨的不是什么好人。 长歌想着可能是这次提前几天来到京城,这才便遇到了前世没有见到的这一幕。 不过这个林子烨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姑姑是当今的皇后,算起来他还是墨沉乐的表哥,这个人前世也是经常欺男霸女,只懂得仗势欺人,没少做坏事。 长安听到之后,连忙跳下马上:“姐姐,我去前边看看。” 人群最中间,一个男子在地上奄奄一息,旁边跪着一个老妇人,还有几个衣着脏兮兮的孩子围着老人,林府的几个家丁挡在前面,不允许他们靠近,场面一度混乱。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坏人,不许打我哥哥。” 一声声沉重的磕头声还夹杂着小孩子的哭声。 “这小子敢偷本公子的钱,也算是他的命到头了。”林子烨张狂的说道。 “给本公子打!”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已经被打的面目全非的男子。 “住手!”众人看着一个容颜俊俏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出现在大家眼前,看衣着打扮想必也是哪家的贵公子。 林子烨抬头瞥了一眼:“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别管他,给我打。” 家丁们停下手上的动作不知道该听谁的,又看向刚刚的说话男子,生怕得罪了哪家的贵人。 “给本公子打,我花钱养你们干什么用。”男子尖锐的嗓音响起,一脚踢在最前面的下人身上,众人不敢违抗其命令。 正当家丁们拿起棍子,正准备打下去的时候。 谷雨得了主子的意思,捡起几粒石子,直接打向他们的膝盖,顿时传来叫苦不迭的声音。 跪在一旁的老人家,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人倒在了地上,立马上前查看男子的伤势,一双充满老茧的手颤颤巍巍,老人家身旁的几个孩子也冲上去,大声喊着“哥哥……哥哥,你没事吧!” 男子走向长歌的马车“你们知道本公子是谁吗?本公子将军府林子烨,得罪本子还想在京城混吗?” “林子烨又是个什么东西?”等到长安再次说话,大家才更仔细的瞧见了这个男子,一身白衣,袖口纹着黑色的麒麟,脸上还是嬉皮笑脸的模样。 林子烨本就对有人胆敢违抗自己的命令,气不打一处来,又看到长安妖孽的样子,嫉恨的握紧了拳头。 “给我上,把这个小东西给本公子一起打。” “呵呵!”车内传来一声轻笑,大家的注意力纷纷转移到马车内。 “你说打便打?”轿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接着一个曼妙的的身影若隐若现。 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从马车中下来,身着烟霞碎花绡纱长衣,手上拿着缠枝翠叶暖炉,脸上虽然戴着面纱,但是这宛若仙子的气质让在场的众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林子烨看到如此佳人,神情一愣,脸上立马露出痴迷的神情,讪笑的说:“不打也行,只需要他向本公子道歉,此事便了了。” “敢问姑娘是?”林子烨色迷迷的盯着长歌。 “我姐姐是你能肖想的?”长安脸上嬉皮笑脸的模样顿时消失,走到长歌前面,挡住了林子烨色迷迷的打量。 此刻街道两旁的阁楼上。 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站在另一个气质清冷的男子身边,开口道:“公子,这林子烨太张狂了!真以为京城他可以只手遮天!” “阿伍,放心吧,看来林子烨这次不会得意了。”正当下面一片混乱,谁也没有注意在楼上雅间中有一个人默默注视着下面的一举一动,而这个男子一身白衣,宛若遗世谪仙。 长歌淡淡的说“小玖,给他个教训吧。”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来林子烨的呻吟声“啊……我的腿!” 林府的家丁看见自己的少爷倒在地上,而众人却只看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看着少爷倒在地上痛苦的神情,不敢多做停留,连忙架起自家少爷离开。 而刚刚出手的,便是长歌临行前选的的影子顾玖。 长歌默默转身,看向一旁伤势甚重的男子。 “老人家,他的伤势还不算太严重。” 随即对红衣说:“红衣,拿给老人家一笔钱,让她带着去看看大夫。” 老妇人一头斑白的头发,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连忙磕头:“姑娘,你是个大好人啊。” “无妨,那这些孩子?”长歌看着抱做一团的孩子,脏乱的衣服,担惊受怕的望着周围的人。 突然之间一个男孩走到长歌身边,拉了拉长歌的袖子,随即袖子上留下一个黑色的印子。红衣与谷雨想上前阻止他的动作,女子示意她们没有关系。 “姐姐,你是天上派来的仙女吗?”话音刚落,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叫声。 随即意识到自己弄脏了仙女姐姐的衣服,顿时不好意思极了,长歌好像察觉出小男孩的心思,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脸,说声:“没关系。” 长安上前拉开姐姐怀里脏兮兮的男孩子“滚开!” 看着长安一副如同被侵占领地的神情,长歌刮了刮长安的鼻子“都这么大了,还和小孩子置气。” 长歌走向对面的包子铺:“老板,你今天的包子我都要了。” 随即女子笑着望着这些孩子说:“快去吃吧。” 看到仙女姐姐这样说,孩子们不知道可不可以,于是望着一旁的奶奶,看着奶奶没有制止,才纷纷跑过去,拿起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小姐,我们在这里耽搁的太久了。”侍卫走上前对长歌说道。 “知道了,红衣你去把钱给老人家,我们上车吧。” 而阁楼上男子立在窗前,看着马车朝着城内缓缓驶去,疑惑着这个女子的身份。 此时,坐在马车里的长歌将视线转向刚刚男子站立的方向:萧玄华,我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了! 第七章 冰冷危险的心 马车从京城的闹市中穿过,接着绕进小巷,缓缓停在一座小院前,这座小院正是天机阁置办在燕国产业下的落脚点。 “小姐,小殿下,我们到别院了。”谷雨对着车内恭敬的说道。 此时别院里的管家与下人们知道主子会来别院,也早早整齐地等在门边迎接。 长歌伸手拢起帘子,目光扫向右手边的小院,大门正上方题着:思雅居。 门口的下人们微低着头,没有主子的吩咐,众人是不敢直视打量主子的。只见一个淡蓝色的纱裙下摆渐渐映入眼帘,悠扬婉转的声音如同一汪清泉洗涤心灵:“大家以后不必拘谨,只要安分做事,也不必怕我。” “诺!”大家恭敬的回禀,自家的少阁主是第一次离开天机阁,外界早对其有所好奇,但众人也没有胆量过多的去窥探主子的模样。 等到长歌交代完,径直走进了院内,众人才敢抬头看着女子远去的背影,虽然没有见到正面,但背影也让众人心里为之一震:这恐怕是仙子才有这般气质了吧! 前世长歌第一次来京城也是住在这里,别院外观看着虽然并不起眼,走进去却是别有洞天,小院子以水池为中心,亭台楼榭皆依水而建,走廊上的雕花栩栩如生,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院子中的水取得还是活水。 这样看来一座小小的别院就如此精妙,天机阁在三国的财富积累,的确已然到了皇室都分外眼红的地步,可是天机阁最为恐惧和让人忌惮的还是它作为一个贩卖情报的杀手组织,只要你有足够的银两,便可以替你杀想杀之人。 长安兴奋的在走廊上小跑:“姐姐,我们接下来就住在这里了吗?这里可真美啊!” 长歌宠溺的望了长安一眼,余光瞥见水池边的梧桐树,不由勾起了前世的一抹记忆。从走廊的另一头辗转走到梧桐树下,伸手摸了摸粗壮的枝干。空中仿佛悠远地传来曾经长歌在此许下的愿望: “一愿风调雨顺,世人安居乐业,没有战争;二愿母亲弟弟安康;三愿与心上人共度白头。” 可是长歌所托付的所有愿望,都没有实现啊! 本还兴奋欢腾的长安,看到姐姐在树下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她的身边弥漫着浓重的死寂,女子虽然在光明之下,但是却与周围格格不入。长安察觉到了姐姐巨大的悲伤,连周围的仆人鼻息都放慢了些,生怕惊扰眼前的女子。 “姐姐,你在想什么?”长安小步走来,静静的停在长歌的身边,也盯着眼前的梧桐树若有所思。 “长歌……你相信宿命吗?“飘渺的声音从长歌的嘴里传来,好像没有带着一丝气力。 “什么叫……宿命?”长安侧着头看向姐姐。 长歌歪头对着长安嫣然一笑:“宿命就是……将来某一天你会长大,你也会爱上一个人,最后眼里、心里只有那一个人,还会为了那一个人伤害其他人。”边说边轻帮长安把头上蹭歪的发冠扶正。 “我不相信宿命。”长安坚定的说道。 “可是宿命会找上你的。”长歌又微微仰头看着院墙外天空中的云,眸子散发出危险的意味,笑容微微的深了一些,从树的空隙里透出的几缕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柔柔的光晕包裹着她,又危险又吸引着人靠近。 接着又笑容一松,好像刚刚只是开了个玩笑一般,美丽的眼眸弯成了漂亮的弧度:“那就要坚定的躲开它哦!” “在这个世界上姐姐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了!”长歌嘟囔这嘴。 听到长安这句话,长歌将视线移到长安脸上,伸出大拇指从长安的眼睑蹭过,明媚的微笑下闪过的念头是:怎么办?姐姐会当真的! 长歌噗嗤一笑,把手放到长安的脸上捏了捏:“真乖!” 一旁的侍女远远的站着,觉得小姐最近真的变了许多,越来越叫人猜不出心思。可是转念一想:也许是离开天机阁,小姐意识到自己的责任,长大了吧。 正当红衣出微微出神的时候,远远传来长歌的声音:“红衣,你去澜颂楼买些糕点回来吧?” “诺!”红衣赶紧提起神。 可是走出院子的时候又疑惑地想到:明明小姐从来没有离开天机阁,可又是怎么知道澜颂楼的?真是奇怪? 是夜,天空中挂着一轮弯月,月亮边点缀着几点残星与地上点着的烛灯交相辉映。 长歌披着紫色绣着牡丹的长披风,坐在亭子里,远远望去与黑夜融在一起,显得有些妖冶与冰冷。手边放着刚刚倒好的果子酒,碟子中放着几块精致的糕点。夜晚轻微的风吹过,掀起地上落叶,在地面微微打旋,长歌鬓角的碎发也被风吹的有些凌乱。 长安在屋内便看到姐姐一个人坐在亭子里,也没有让侍女守在身边。白天姐姐的情绪就有些奇怪,在这个晚上仿佛更加孤独了,但也透漏出危险的意味。好似这座院子承载着许多悲伤的往事,可是不是第一次才到这里吗? 长安赶紧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打消了心里的猜疑,想着应该是姐姐第一次离开后……想家了吧。 无意之间看到姐姐披风的纽扣没有系好,又瞧着晚上开始起风了,正准备迈开步子走去提醒姐姐的时候。暗夜里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也现身走了出来,长安认出了这就是保护姐姐的影子顾玖。只见他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来远远的立在一旁,再没有上前一步。 长歌正捏着一块糕点放到嘴边,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旁现身的影子,于是提起酒壶问道:“需要来点吗?” 影子冷冷的开口:“属下不敢!” “好一个不敢。”长歌冷笑着,其中带着一闪而过的悲伤。 随即将手上的酒缓缓放了下来:“真是扫兴!” “那你便站着吧,今夜都站在这里不要动了!”随即拢了拢披风,扣上纽带,慢慢朝屋内走去。 顾玖盯着长歌走远的背影出神:“明明小姐对所有人都很友好?可是为什么唯独对自己会有怨恨呢?” 其实顾玖这便想错了,长歌对所有人都藏着恨,只不过他曾经的背叛,还不足以让长歌用爱来藏着恨啊! 长安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退回屋内把门拴好,无由地他想起白天姐姐说起的宿命:如果姐姐以后的宿命出现了怎么办? 没过多久,起风了,开春后夜间的温度也略有些寒意。 长歌走到屋内,谷雨帮她脱去系在外的披风,长歌坐在镜子前,透过镜子看着年轻的面容,却感受到背后藏着的已经枯寂死去的心。长歌抬手绕到脑后,取下插在发髻中沉重的首饰,红衣走到长歌身后拨起微垂的长发,正准备帮主子脱下外衣,长歌淡淡的说:“不用了,下去吧。” 侍女下去后,长歌自己一个人躺到榻上,盯着帐子上微微晃动着的流苏,又透过窗子瞥见顾玖立在黑夜中,它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长。长歌慢慢闭上眼:前世做错事的人,今世也应该要有惩罚才对啊! 星月夜下,渐起的风愈发寒了,而黑夜中的男子的确如同影子一般,在黑夜中站了一夜。这一夜他看向小姐住着的屋子,直至烛光全被熄灭的,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小姐对自己有恨? 其实不懂才是最好的结果,因为一但等他明白,就必须要做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第八章 花朝节盛会 “小姐……小姐!”红衣一路狂奔,远远在小院内就听到她气喘吁吁的声音。 长歌看书的时候一向喜静,也不喜欢有人在一旁伺候。 听到红衣咋咋呼呼的在外面嚷着,谷雨从走廊的另一头走出来说道:红衣,你这像什么样子,会惊扰小姐的!” 红衣听后立马泄了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事。 谷雨与红衣这两个侍女打小就与长歌一起长大,前世也一直不离不弃的陪伴在长歌的身边。谷雨虽然比红衣大不了多少,但是性情却是更加稳重,而红衣性格单纯,所以很多时候长歌会交代重要的事情让谷雨去做。 屋内悠悠地传来女子的声音:“谷雨,让红衣进来吧,你还不知道她的性子?” 这一世长歌想着一定要好好守护她们,等到合适的时候替她们寻户好人家,不要像前世一样为了保护自己而死,也算是全了主仆一场的情分。 “诺!”谷雨对着屋内拘了个礼,随即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红衣的额头:“你呀……你!” 红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耷拉着脑袋。 “小姐待我们好,是我们的福气。可是这里不是天机阁,凡事都得谨言慎行!否则冲撞了别的贵人,小姐也救不了你!” 红衣傻笑着看了谷雨:“知道了,多谢谷雨姐姐。” “行了!快进去吧,小姐传你进去了。“ 此时屋内只见一条素色蚕丝锦被搭在女子身上,而女子一只手搀着头,躺在窗边的卧榻上,手里捧着一本已经揉的满是褶皱的书。 红衣走进来看着女子惫懒的模样,斑驳的光影倒影在她的垂到地上的裙角边,一幅岁月静好的样子。红衣哪怕身为女子,也不由被眼前之景吸引晃了神。想着以前自家小姐美是美,但是不像现在,仿佛只要一眼便可以勾人魂魄。 “怎么现在又不说话了?”长歌将书翻过一页,屋内只听见手指摩擦过书页的沙沙声。 红衣用手敲了敲自己头,才想起来刚刚从外面听到的事情。 “小姐,你可不知道?今天是燕国的花朝节,奴婢听闻今儿个下午还有诗会,这可是难得四位公子同时出现的好机会。” “哦,小姐想必你还不知道?这四位公子分别是丞相独子萧玄华,世人称之无双公子;燕国的三皇子殿下墨梓辰,长兴候世子容奕,还有世人称颂的神医苏北。”红衣絮絮叨叨的向自家小姐说着,这些全是刚刚她和院子里侍女聊天得来的消息。 长歌手一顿,书没拿稳掉落在地上,这才将红衣从滔滔不绝的谈论之中打断。 “小姐……”红衣意识到小姐情绪细微的改变,还以为自己刚刚是不是惹小姐不高兴了。 “无事……知道了!呆在屋内也快要闷出病来了,那咱们等会也去见识见识!”长歌看着红衣一副做错事的表情,安慰一笑。 “诺!”红衣见到自家小姐没有生气,于是欣喜的退下了。 谷雨在红衣走后,走到屋内弯腰替小姐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书,恭敬的说:“小姐您这般惯着她的性子,我怕早晚会出事的。” 长歌掀开搭在身上的锦被,将身子坐直了些,缓缓开口说道: “你与红衣都是自小在我身边长大的,我待你们如同自家的妹妹。红衣的性子爱热闹,拘着她也是不行。” “你稍微看着她一些,她也做不出什么错事。”谷雨瞧着自家的小姐,眼眶中不禁湿润。小姐待自己与红衣这般好,此生惟愿一直守护自家小姐,随即内心复杂地退了出去。 屋内长歌饶有兴趣的思索着红衣提起的花朝节,前世长歌来到燕京已然是花朝节之后了。她淡淡吸一口气,紧接着绝美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燕京城,街道。 今日的燕京处处都热闹非凡,正是因为一年一度的花朝节,小贩的吆喝声,络绎不绝的行人,还有时不时疾步飞奔的马蹄声。 要说今日最热闹的地方还要数姑娘家的胭脂水粉铺子,都是替自家小姐出门采办胭脂的侍女。不仅仅是青楼女子,连各闺阁小姐都想方设法打扮自己,争奇斗艳,只盼诗会的时候四位公子能多看自己几眼。 并且历年花朝节诗会之后,会有一个花朝会评比:无论身份,只综合考量女子的容貌和才情,最终由大家决出谁才是京城的第一美人。 此时燕京最大的青楼万花楼里,也是热闹非凡: 万花楼的头牌锦荣姑娘登台,台下掌声如潮,一个个纨绔子弟慕名前来,想博得锦荣姑娘一笑。 楼上的雅间中两个男子透过窗子注视着楼下的一切,屋内帘子中还有着一位姿色窈窕女子,纤细修长的手拨弄着古筝。 其中一身正气,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着绛紫色长袍,腰上系着一枚玲珑剔透的玉佩的人便是当今三皇子殿下墨梓辰。 而一旁乌黑的长发仅仅用一条丝带挽着,桃花眼微闭,修长的手指听着古筝传来的旋律,还跟着在桌上打着旋律人是长兴候世子容奕,风流倜傥,一看便长年流连在花丛之中。 “你说玄华和苏北这两个人,真是不懂半点风情。”容奕幽幽的开口说道。 “最近都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真是无聊。”容奕叹了口气,随即目光看向帘子内的女子,抛了个媚笑。 “你啊……你!让老候爷知道你又出来寻欢作乐,怕是少不了一顿打!”三皇子挑了挑眉,调侃着对容奕说道。 “别提了,不过今天也算是有些事情,打发打发时间了。” “不过……”容奕语气一转。 “今儿晚上才有意思呢?去年万花楼的小雀仙拔得头筹,那嗓音,那身段,的确是美人啊!不过去年这万花楼头牌锦荣姑娘没登台,听说今年她会参加……真是期待啊!”男子挑了挑眉,桃花眼流露出勾人的风情,帘子中女子瞥见男子的眼神,露出一副沉迷害羞的神情。 “那人家锦荣姑娘可不是为了你!”三皇子揶揄打趣道:“今年玄华也会去花朝会,人家那是冲着无双公子来的。” “啧啧啧……萧大木头,真是可怜了美人一番心意!”容奕边说边饮了口酒。 “听说还有不少的世家小姐也会参加,想必都是冲着玄华来的…今晚有热闹看了……!”没等三皇子说完。 容奕扫兴的开口:“那些世家小姐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一副端着的做派,着实没意思……没意思啊……” 琴音刚落,楼下锦荣姑娘的表演结束了。退场的时候,熙熙攘攘的人想要涌上台,却也换不到女子一个回眸…… 第九章 蝴蝶与小老虎面具 燕京城,繁华的街道。 谷雨安静的跟在长歌身边,长安也是规规矩矩的呆在姐姐的另一侧,红衣则兴奋的左顾右盼,周围有着许多在天机阁内没有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长歌看着红衣对什么都一脸好奇的模样,不禁笑了笑,前世自己刚到燕京的时候也是这样,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可是如今的心境却大不如前了…… 经过一家卖糖葫芦的小贩时,长歌余光瞥见红衣直愣愣的盯着,好似下一秒口水就要流出来,便走到小贩前开口询问道: “请问这糖葫芦怎么卖?” 小贩看着美的像仙女的女子逐渐向自己走近,一时间看愣了神,磕磕巴巴的开口:“一文钱……一……串。” “行!那给我拿四串。”长歌说完,谷雨从腰间取下系着的钱袋,从里面取了几文钱。谷雨将银子递过去的时候,小贩还沉浸在眼前女子的美貌之中。谷雨晃了晃手中的银两,小贩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将银子接了过来。 附近来往的人早就在打量着长歌一行人,心里寻思着这是哪家的贵人,想来想去好像京城也没有这般人物。先不说长歌这清冷绝美的模样,以及长安小小年纪便透漏出的妖孽,就连周围两个侍女打扮的丫鬟也是极其标致。 长歌觉着周围人的打量实在是太过于瞩目,又瞧见来往的女子脸上戴着不同样式的面具,这也算是花朝节燕国的一个习俗,于是顺势走进了一家卖面具的店铺。 店铺前面插着一幅小旗子,旗上印着千字,看来这家铺子也是千机阁在燕国的产业。长歌走进店铺,里面生意倒是红火。长歌将一枚玉佩递给一旁的小厮,小厮看到玉佩的印记连忙恭敬地说:“小姐,您请稍等片刻!” 立马掀起帘子走到内室,随后一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走到长歌面前,诚惶诚恐的道了声:“少阁主好!” “无事,我们只是来随便看看,你先下去忙吧。” “是!少阁主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们!”说完战战兢兢,含着身子退了下去。 这些人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见到最大的主家,生怕自己的表现有什么不妥。 长歌看着挂在正中央位置的一副蝴蝶面具,雕刻的栩栩如生,在旁边还有一只小老虎面具,长歌瞧着欢喜也就一并让取了下来。 长歌拉开蝴蝶面具的丝带,将手绕到脑后系个结。这蝴蝶面具仅仅遮住了眼睛,逆光看去,女子仿佛蝴蝶仙子,清冷绝世的容颜中还流露出一丝妖冶,好似随风一吹就要飞走一般。 戴好蝴蝶面具的长歌对着长安招了招手,“长安,快来!姐姐给你带上。”随即将老虎面具戴在了长安的脸上,长安只剩两个大大眼珠子直溜溜的转着。 “姐姐,我可是男子汉大丈夫……”长安小声嘟囔着。 “那……那好吧……”长歌失落的伸手将老虎面具取了下来。 此时一个通身贵气的小男孩走了进来,他的身边跟着好几个侍从。这些人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仿佛眼前的男孩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少爷求求您快些回府吧!迟些公主会怪罪奴才们的。” “滚开!”长歌听着男子暴躁的声音,看来年纪虽小,脾气可不小。 等到小男孩渐渐走近些,长歌才认出来这男孩便是燕国紫阳公主捧在手心的儿子方莫尘,公主与驸马年岁大时才有了第一个孩子,看得像眼珠子一般,也就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大家都知道在这燕京城惹谁都不能惹这位方小霸王了。 前世长歌与这孩子没有过多的接触,听闻生了场大病,公主府寻遍天下名医,仍然没有治好。 此时长歌看着方莫尘在下人面前张牙舞爪的模样,倒还与自己手上这副小老虎面具有几分相似,于是轻声问道:“小弟弟,我把这老虎面具赠与你吧!” 早在方莫尘进门之前,方莫尘便注意到了这个戴着蝴蝶面具的女子和另一个妖孽男孩子,这般气质卓绝的女子,思索许久也没有想到京都有谁家的小姐有此等风姿。听到长歌与长安姐弟两人的说话,他们之间的氛围好像容不得第三个人插进去,不得不说方莫尘有一丝羡慕这个被唤做“长安”的男子。脑子一热之下便走进店铺,才有了刚刚那么一遭,故意想引起女子的注意。 顾长安听到姐姐说要把这个面具送出去,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了,立马从顾长歌手中将小老虎的面具抢了过来。 “姐姐,谁说我不要了!”说完气呼呼的把面具戴在脸上,像极了一只炸毛的老虎。 长歌噗嗤一笑,随即对着方莫尘无奈的笑道:“不好意思了。“ 挑选好了面具,长歌走出铺子。长安见状也朝着门口走去,在经过方莫尘身边的时候:“离我姐姐远点。” “凭什么?“方莫尘一脸不可一世的表情望向长安。 “她是我的姐姐!”长安眯着眼睛,已然有些生气的样子,看到姐姐将面具递给方莫尘的那一刻,他很不开心,但是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越看方莫尘越是不爽。 仆人见着这一幕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生怕引火烧身惹怒了小霸王。 街道上,长歌戴着蝴蝶面具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 忽然远远的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容渐渐朝着自己走来,一席白衣,周围弥漫着生人勿近的清冷气质,他的贴身侍卫萧伍跟在后面。 “萧-玄-华!”长歌在心里缓缓念出了这个名字。 长歌不由地想起前世的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当时长歌从澜颂楼处走出,偶然与萧玄华碰上,长歌来到京城就听到过这个男子的种种传闻。 “世人皆传玄华公子神仙下凡,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女子戴着玲珑玉面具,一簪莲花吊坠,青绿色薄锦长裙,边说边往嘴中送着绿豆酥,嘴角还残留几点碎屑。 长歌说完,男子缓缓抬起头,乌黑的头发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眼眸里像是藏着天上的荧光,长衫似雪,腰间别着一支长萧。 但是当时萧玄华只是抬头淡淡的看了女子一眼,便不作一声侧身从女子身边走过。 只是一眼,前世的长歌如飞蛾扑火一般,追寻着光亮。 “原以为今世可以很坦然,但是真正见到才发现,放下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长歌的眸子渐渐加深,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想得到,再狠狠毁掉呢!” 长歌闪身藏进转角的街道,策划一场同样的遇见,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呢? “真是期待啊!”长歌绕着手将蝴蝶面具的丝带重新系好,眯着眼睛轻轻呼入一口气,阳光下的影子倒映在墙上,像是一只即将冲破牢笼的困兽…… 第十章 相顾无相识 白色的身影走近了些,长歌才从转角处缓缓走了出来,侧着头回眸望去,一眼万年。两个人视线对上,俱是一愣。 看着眼前戴着蝴蝶面具的长歌,萧玄华认出了她就是自己那日在阁楼上见到的女子。 萧玄华脑海中还浮现着那日所见到的场景,只见女子朱唇轻启,笑意盎然的注视着男子:“世人皆传玄华公子神仙下凡,今日所见果真名不虚传。” 眼前的人穿着绯色百褶裙,身披淡红色轻纱,脸上戴着蝴蝶面具,倾城之姿下独特的气质,才更让人想要探寻她身上的秘密。女子说着说着,好像是想起什么厌恶的事情,嘴角微微勾起,言语之中的语气也逐渐有了戏谑的意味。 眸子深处的光黯淡了下来,她虽只是淡淡的凝视着,却藏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果说当日在阁楼注意到的她是明亮温柔的,那么此刻的她就仿佛一半露出在阳光下,另一半扎根在黑暗深处。她的身上仿佛藏着秘密,吸引着人靠近,如同有毒的罂粟一般…… 站在远处的侍卫萧伍也渐渐的想起来:这个女子……不就是那日京城……?似乎……还与公子相识? 萧玄华的内心之中也有同样的疑惑,仿佛眼前的女子与自己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可是仔细一想,前几日也只是自己在阁楼之上注意到她,而女子应该也没有见到自己才对?那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她到底是谁?”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着,涌出的巨大疑惑将自己往一个秘密推着…… 长歌看着萧玄华的表情虽与方才无异,可是袖子下的手却在不停的摩梭着衣袖。前世长歌喜欢萧玄华,愿意为了他去了解他一切的喜好,自然也就知道他每次思考的小习惯。 “好奇可不是一件好事啊!”长歌内心是一处深渊,弥漫着无边无际的死寂。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着你。 前世长歌对于萧玄华的爱宛如飞蛾扑火,明明得不到眼前人的注意,却仍然固执地觉得只要自己坚持,总有一天男子会把全部的目光放与自己身上。 当然萧玄华若不是为了得到天机阁重宝月息花给心爱得女子治病?若没有一丝一毫利用长歌的念头?若是早早地断了希望?怎么会让长歌陷入泥潭而无法挣扎呢! “今世将他也拉到泥潭里,弃之如敝屣”想想都让长歌热血沸腾。 这个世上人们皆赞扬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的深情厚意,那便也意味着对于另一女子的薄情寡义。世上难得两全,唯有痴心依旧。 长歌落入一个黑暗的囚笼,此时此刻唯有怨与恨才可以支持她到更明亮的地方喘息。 男子出神的时候,长歌眼眶涩涩的,弥漫着雾气,几滴眼泪从蝴蝶面具下缓缓滑落。妖冶的蝴蝶在脸颊上宛如活过来一般,原本遗世独立的气质变得如同深夜的鬼魅。 “姑娘,我们……我们认识吗?”萧玄华凝视着眼前的女子,竟然忍不住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开口之后也就无法再收回去了…… 长歌听完,顿时吸了口气,仿佛是察觉自己的失态一般,连连否认道:“不,我们应该是不认识!” “只是……只是觉着你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长歌破涕为笑,用手拂去了脸上晶莹的泪珠,就宛如刚刚弥漫着的悲伤,只是萧玄华转瞬即逝的错觉。 萧玄华看着女子周围弥漫着浓重的寂寥,不禁好奇的想:什么样的故人?什么样的故事?能让这般女子如此挂怀? 长歌内心深处最阴暗、最压抑的阴霾,一点一点溢出,拼命地扭曲着。想把眼前的男子当做养料,缠绕着、觊觎着:“萧玄华,你上钩了哦,那我们的游戏开始了……” 话尽,长歌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坦然的道了声:“抱歉……” 女子便不再多言,将目光挪开,上前与男子擦身走过。前世是他面无表情的抽身离开,只是一眼便是长歌一生苦难的开始。今世在棋局执棋子的人换做了长歌,这样也算公平啊! 长歌看着前方的路,好似看着自己一生的命运,没有尽头,没有希望……原以为重生便是希望,但是内心里的怨,如同扎进骨子里的刺,怎么可能轻易的拔掉。于是折磨自己,折磨别人,已经变成长歌涅槃后最疯狂的执念…… 长歌一步一步走的很轻,直到渐渐远了些,女子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神伤,晶莹的瞳孔之中是散不去的阴霾。自己不先入戏,怎么让别人掉进陷阱呢?一声冷哼藏在风中直至消失…… 萧伍走上前来望向自家公子:“公子,这位姑娘与您是旧识吗?” 萧玄华没有开口,他也理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明明不是第一次见面吗?怎么女子仿佛可以看穿自己所有心思一般: “她到底是谁?” “公子,那现在还去琉璃居吗?”萧伍淡淡的开口。 “不了,直接去诗会吧。”萧玄华盯着女子远去的背影,冰如磐石的心不知不觉有了细微的裂痕。 长歌走着走着,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伸出食指蹭去:“都怪这风迷了眼睛!” 在这个世界,目前只有一个人,孤独的、清晰的承载着前世的恩怨。 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另一边,卖面具的小铺中。 长安与方莫尘争论一番,他才从小铺走了出来。看见姐姐面前的一个陌生男子,连长安都倾叹这个男子的风姿。长安停下了脚步,远远的注视着姐姐与白衣男子的交谈。 也不知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只是看着姐姐擦身走去的身影,透漏着无尽的哀怨。长安从来没有见到过姐姐这般情绪的波动,想必眼前这名男子对于姐姐一定不一般。 “这白衣男子是谁?”长安内心藏着疑惑,同时涌现出不安。 长安无意发现自己身世的时候,哪怕隐藏的很好,可是内心越来越没有安全感。 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可长歌那天在那片花海里的话,安抚了自己内心最隐秘的担忧。长安不敢想有一天,姐姐有了更加重要的人,自己会不会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长歌的重生,每一个反常的决定,都将这一世的一切推向了未知…… 十一章 诗会(上) 花朝节诗会历来都是盛事,这次的诗会由临渊阁大学士叶老先生主持,还请来京城四位公子作评委。 大多数闺阁小姐都盼着一睹四位公子的尊容,说不定还能入了哪位公子的眼;而对于文人们来说,这场诗会则是一展才华的好时候! 文人熙熙攘攘地聚在一起,闺阁小姐则坐在一旁的帘子内。对面楼上的雅间里,这里面坐着的都是一些贵人。小二仔细地添好茶水,战战兢兢的侍候着,生怕惹恼了里面的贵人。 长歌与长安在楼上的雅间内,饮着茶注视着楼下的动静。瞧着人群渐渐有些骚动,便知道应该是四位公子到了。 世子容奕与三皇子墨梓辰先一步相约而来,容羿一身浪荡不羁的性子让女子痴迷不已。像容羿这种花蝴蝶,对每个女子都是点到为止。看似多情,其实最为无情,只是可笑又可怜这些女子,都觉得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容奕旁边的三皇子面容刚硬,浑身萦绕着皇室之人特有的气势。墨梓辰此人有治国之才,重情重义,只是身处在天性凉薄的皇室,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等到两人落座,萧玄华与苏北才姗姗来迟。神医苏北身上弥漫着疏离的气息,远远能闻见其身上长年累月渗透着的药香。萧玄华依旧是冷漠清冷的谪仙模样,这两人走来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文人才子聚集在一起,纷纷谈论寒暄着。其中被众人环绕着的李轩是将军府林子烨的门客,此人的确有几分才气。只是眼神中流露的自傲,以及平时溜须拍马的模样,并没有文人清流的气息。 每届诗会第一名都有奖品,对于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来说,这钱财不过是一笔小数目。并且对于读书人来说,谈论钱财的行为是最为不屑的。 可是对于处在角落,与周围显得格格不入的丁子谦来说。比起才子的虚名,这几十两的银钱才是更加重要的。 长歌的眼神挪到角落里丁子谦的身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前世的大奸臣。此时窘破的样子全然不似在前世朝堂的凌厉与阴狠。虽说丁子谦长相不算极为出众俊美,但是眉眼清明,周围萦绕着凌厉坚毅的气息。哪怕是穿着破旧的衣服,其气势也无法让人忽视。 被簇拥在人群中的李轩,注意到一旁角落里的丁子谦。对身边的人使了使眼色,一人便心领神会地走到丁子谦身边:“丁兄,你也来了。” 丁子谦只是略略点头示意,李轩看着丁子谦孤冷的模样,心里暗暗的说:这不能怪我?谁让你得罪了林子烨! 丁子谦就是当日长歌入城在林子烨手下救下的男子,只是当时丁子谦被打的满脸是血,以至于长歌并没有认出来。 前世丁子谦写的一篇策论:主张轻徭役,减赋税,重节俭,劝谏皇室贵胄捐资充盈国库。原本皇帝早就有这种打算,只是苦于阻力实在太多。而丁子谦的出现,此人无权无势,性格孤僻,正是作为孤臣的最好人选。 燕国朝堂权势错杂复杂,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达官贵人无不在背地里憎恶丁子谦此人,于是纷纷上奏:请陛下清君侧,处置此等奸臣。没想到陛下反而提拔了丁子谦,更加惹得大家对丁子谦恨之入骨。皇上这是把丁子谦当成刀,替他清理朝堂的阻碍。丁子谦虽然知道皇帝不安好心,但是为了变法,仍然是假装不知。 新帝登基,丁子谦的变革被停止,冠之奸臣的称号,将其处以极刑。一人谓之奸臣,世人皆唾弃。百姓人云亦云,如同雾里看花。丁子谦原本是为了平民百姓,但是呼声骂声最高的,却也是这些最后受益的普通百姓。 长歌叹道:忠奸不分,真是可悲至极! 等到四位公子缓缓入座,叶老先生也坐上主位,这场诗会也正式开始。叶老先生虽是年岁已大,却仍是有风骨之姿,弟子遍布天下,颇得文人倾慕。 叶老先生宣布本次的主题是:梅。 大家纷纷入座,琢磨一番才下笔。这个主题并不难写,但是要出彩着实要费些心思。 没出半炷香,李轩招手示意:“我写好了。”大家抬头看了一眼,手上立马加快了进度。 丁子谦仍然是不紧不慢的提笔在宣纸上写着,不时还停笔思索一番,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书童将李轩的诗递上交由叶老先生评定,只见叶老摸着胡须,赞叹道:好诗!好诗啊!尤其最后一句,妙极…… 随即书童从叶老手上捧到四位公子面前,交由各公子评阅。容羿随性的接过,淡淡的瞥了一眼。随即放到萧玄华面前:我觉着还不错,玄华,你来看看吧。 萧玄华仔细的读着,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动容:“李公子这诗,的确不错!” 李轩脸上洋溢着得意的表情,睥睨着下面还在奋笔疾书的众人,没有一丝文人谦虚的风雅之气。 一炷香后,下面也陆陆续续完成。书童将所有的诗词呈上去,李轩刚刚所做也传下来供大家审阅。此时传到丁子谦手上,他看着上面的诗句不禁一愣,竟然与自己前几日所写一摸一样。 丁子谦刚刚所交的作品,也是在前几日所做之上略加修改,不禁觉得有些不妙,看着戏谑望向自己的李轩,看来自己是中计了。 丁子谦立马想到什么,转头看到一旁昔日好友躲闪的眼神,内心不禁冷哼。 “谁是丁子谦?”上面传来叶老先生生气的声音。 “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抄袭!” 叶老先生生气地将丁子谦所写扔在地上,大家拾起读来,发现竟然与刚刚李轩所做相差无几。 人们小声的议论着,文人们自负清流,最不屑此等抄袭的行为。丁子谦看着大家厌恶的神情,但他依旧屹立在原处,平淡的开口:“为何没有这种可能,是他抄袭于我呢?” 李轩恨恨地骂道:“口出狂言!你抄袭我的诗词,还要倒打一耙!” 周围人连连附声迎合道:“对!李公子文采卓绝,哪还需抄袭你这种名不经传的小人物?” “应该把他赶出去!并且再不能参加这种诗会!” “赶出去……赶出去!”大家齐声喊道。 长歌远远的看着下面乱糟糟的局面,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丁子谦仍然是岿然不动的样子,神情既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躲躲闪闪,长歌不禁对下面的男子多了一抹欣赏。 众人乱糟糟的吵着,一个人大声嚷道:“四位公子还没有评判。” 人群中的骚动这才停下来,李轩起身走到四位公子前说:“但凭公子们做主。” 萧玄华看着李轩和丁子谦二人,看着丁子谦坦然自若的模样,一时之间不知谁对谁错。 陷入僵局的片刻,只听见远远传来一阵拍掌的声音:“有趣……” 十二章 诗会(下) 阴影下逐渐走出来一个人,众人的注意力齐刷刷转向眼前出现的长安。 小小年纪,妖孽的长相已经逐渐显露出来。等到他再长大一些,必定不比四位公子逊色。 “我姐姐瞧着当下这个局面,让我下来替她向二位公子问一些问题。”大家顺着长安的眼神,看向上方阁楼紧闭的窗户,不由好奇此等风姿男子的姐姐会是怎样的绝色。 “这的确是一首好诗,作诗者才华横溢,想必也是一位爱梅惜梅的君子。” 李轩听到这话毫不谦虚地答道:“梅,高洁者。在下虽不才,可也算是爱梅之人。” “今日所作之诗,也是多年爱梅实感。” 众人听到李轩的说词,连连称赞点头。心里更加觉得必定是这丁子谦,偶然见到李轩公子平日所作,今天便赤裸裸的抄袭。 “是吗?敢问李公子平时如何照料呢?” “可否与大家分享一下?”长安饶有兴趣的看向李轩,李轩听后眼神变得躲躲闪闪起来。 李轩自负才华,平日都将心思用在趋炎附势,结交权贵之上,哪里有这般心思。而且这诗的确是他前几日,从丁子谦那里得到的,一时半会儿如何说的出一二。 “这……这……” “是啊!李公子!别谦虚了……”众人听完长安的话,齐齐应声附和道,谈诗养花一向都是文人清流之举。 李轩看着大家兴致盎然的样子,躲是躲不过去了。想着随便说说蒙混过关,况且丁子谦这样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还有闲工夫养花?他肯定答不上来,于是换上自信的表情缓缓开口: “这养梅着实不是易事,早晚我各浇一次水,平日则放在屋子里小心的照料着,避免风吹日晒。” 众人听后连连点头,表示出赞同的模样:“李公子不愧是风雅之士……” 长安等到李轩说完,随即看向另一边:“丁公子,您又有何见解呢?” 丁子谦目不斜视,仍然是坦然自若的神情,缓缓开口道:“只任其在墙角生长,并无特殊之处。” 李轩原本心里略有些担心,怕这丁子谦真能说出什么一二。听到丁子谦所言,心里的石头才放了下去。 人群里传来一阵嗤笑,李轩脸上的表情也是得意至极,众人互相议论着说:”看来就是丁子谦抄袭的诗句。” “此等俗人,怎么能做出如此好诗!” 长安只是淡淡的一笑,语气变得戏谑起来:“看来这抄袭的人……有结果了。” 容奕听后挑了挑眉,一双桃花眼中散发着浓浓的趣意:“哦?你倒是说说看?” 萧玄华与苏北也被长安所言吸引,疏离的眼神也都转移到长安的身上。随即萧玄华又看向阁楼紧闭的窗子上,脑海中竟然想起刚刚在街角遇见的女子。 “楼上的女子会是她吗?” 长安缓缓说道:”这就要问李公子了?为何要抄袭丁公子的诗句?” 众人连连不假思索附和道:“太无耻了!这个丁子谦不配称之为文人……” “什么?李公子抄袭……”众人一时之间愣住了。 “一派胡言!”李轩原本得意洋洋的神清,在听到长安说的话后变得气急败坏起来。 “胡说八道,这诗明明是我所作!休得胡言乱语!” 众人看看长安又看看李轩,面面相觑。局面更加扑朔迷离,一时之间不知谁真谁假。 容奕听到长安的回答,原只是一幅兴致缺缺的样子,眸子中的神色立即亮了几分:“有趣!说说看……” 萧玄华也是淡淡的凝视着长安,紧接着楼上传来女子婉转的声音:“梅花喜温暖、湿润,忌渍水;生长适宜在光照充足、通风良好的地方。” “李公子一日两次浇水,这花还能活吗?而且屋内终日不见阳光,通风也不好,怎么养得好呢?” 前世萧玄华的书房里常常放着梅花,长歌以为萧玄华喜欢梅,于是费尽心思去学着养梅。 只是喜欢梅花的并不是萧玄华,而是那个女子啊…… 等到长歌解释清楚缘由,众人才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李轩脸色顿时白了…… 丁子谦听着女子的声音,觉得这个声音很是熟悉。 对,就是前几日自己被打的时候!当丁子谦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的声音。 萧玄华听到女子的声音也是一惊:是她! 紧接着窗户打开,众人看到戴着锥帽的女子出现在眼前。缓缓的清风吹拂着薄纱,发髻上插着金镶玉凤凰步摇,上面镶嵌的宝石在阳光下的照射下格外晃眼。步摇上挂着的几颗小铃铛,在轻风微微的触动下叮铃铃作响。 丁子谦的眼神,紧紧跟随着女子,枯涸的内心仿佛注入一丝暖流。 台上四人也紧紧盯着打开的窗子,虽然看不清楚女子的面容,但是内心俱是一震。旁边正在倒着茶水的小厮,看着一扇小窗里的女子逆着光,这是仙子吗?没有注意到杯子之中的茶水已经溢出来。 一只蝴蝶飞着飞着,女子缓缓伸出修长的手,蝴蝶竟是缓缓地停在女子的指腹上。 “丁公子所言任梅在墙角凌寒独自开,才能开得更好,不知我所言是否正确呢?” 长歌的视线缓缓滑过众人,与萧玄华对视一眼后,不经意的移开。萧玄华一愣,明明……为何女子的视线,好似不认识自己一般。 长歌的出现,就宛如一个谜团,萧玄华越想解开,反而越是陷入其中不得解脱。 真正的狩猎者,可是等着猎物,自己跳到陷阱之中啊…… 李轩挣扎的嚷道:“哪怕我刚刚说得不对,可是这也不能说明是我抄袭……” 女子只是嗤笑一声,随即转身离开。长安看着姐姐转身离去,也没多做停留。 众人仔细思索女子的话,聪明人察觉到其中的蹊跷,纷纷用厌恶的眼神看向李轩,李轩的脸色更加惨白。 丁子谦看到女子将要离开,连忙朝着她离去的方向追出去。虽然这样很失礼,而且他也没想好自己要说些什么,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是他还没走几步,周围渐渐涌上了许多人。 “丁公子,差点误会你……” “丁公子真是好文采……” 丁子谦被簇拥在人群中,实在难以挣脱这些人,直至看到女子所乘马车渐渐远去…… 此时台上的四人也是各怀心思,苏北在心里暗暗叹道女子的风姿;墨梓辰内心思索着女子的身份;容奕则勾起一抹笑容,桃花眼微微眯着注视着女子离去的身影…… 萧玄华抬头看着女子刚刚站立的地方,眸子逐渐加深。 “你到底是谁?” 十三章 美人画皮难画骨 马车上,长歌闭着眼睛小憩着。长安看着姐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就说吧……”长歌闭着眼睛缓缓地开口。 “姐姐,为何要帮刚刚那个叫丁子谦的男子?”长安疑惑地问道。 长歌睁开眼,淡淡的一笑:“随心而已……并无其他。” 随着夜幕降临,街道上到处都挂上彩灯,行人络绎不绝。 “快点……花会快开始了,等会占不到前面的好位置了!” “听说锦荣姑娘今儿也会上场……” 长歌听到几个男子热烈的讨论,看着他们随着人群涌向的方向走去,于是也顺势跟了上去。长安静静地跟在长歌背后,红衣知道等会的花会,也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毕竟她是最喜欢凑这种热闹的人。 “大家静静……我们花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苏北与墨梓辰已经在位置上坐好,此时容弈径直走到他们身边,看着一旁的空位问道:“怎么?玄华这次又不来了吗?” 而在二楼的锦荣盯着楼下空着的座位,绞着手帕,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直到一席白衣出现在门口,女子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快!嬷嬷,替我上妆”。 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姑娘,你不要犯傻了……”锦荣听着嬷嬷的话,一时内心有一些苦涩。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只是没有好的身份,哪点配不上玄华公子了? 嬷嬷看着锦荣不死心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容弈等到萧玄华落座,才看着他笑着说道:“还以为这次,你又不打算来了” 台下的女子们打扮的花枝招展,浓浓的脂粉味弥漫在空气之中。扭捏造作的姿态,纷纷想要引起台上几人的注意…… “第一位上场的是我们上届花会的花主小雀仙姑娘,这次由她先给大家带来一首小曲。” “好……”台下发出了雷霆般的掌声。 大家期待的看向幕台之后,只见缓缓走出了一个红色身影的女子,衣着甚是暴露,不愧是烟花之地的女子。在场的男子眼睛都看直了,而官宦小姐虽是不耻这烟花女子的做派,但是也只是在心里默默嫉恨着。 长歌几人在楼上寻了位置,若有所思的看着下面的场景。听到女子婉转动听的声音,真是勾人,不愧有着小雀仙的名号。 一曲完毕,小雀仙微微施礼道:“奴家献丑了。” 紧接着上台的是左侍郎李府的小姐李婉儿,女子的长相虽然称不上绝色,但是言行举止之中浓浓的书卷气,却也是独有一番韵味。 长歌磕着瓜子,一副慵懒的模样。从长安的角度看到锥帽下露出的女子侧脸,未施粉黛,但只是一个笑容,都可以让人陷入到女子的美之中。 在场没有人!不,这天底下都没有人能比得上自己的姐姐! 渐渐的一席白色曳地长裙的女子抱着琵琶走上台,在场的人俱是吸了口气。 锦荣看着台下一脸痴迷的人群,面上虽没有表露出任何迹象,但内心却极其不屑。锦荣将眼神看向萧玄华,立马换上羞涩爱慕的神情,锦荣觉得在这京城只有玄华公子才可以配得上自己。 全然不记得嬷嬷刚刚对她说的话,锦荣的身份不过是青楼女子,却是自视甚高。 锦荣一曲还没有完毕,台下渐渐骚动起来。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出现大吵大闹起来,紧接着台下有一个男子走到女子的面前,狠狠的打了她一个巴掌。 “你来干什么!”男子一脸阴狠的表情看着出来捣乱的女子。 女子捂着脸,虽然很害怕自己的相公,但是她依旧大着胆子转而看向台上的锦荣,哭着诉求道:“求求你,把我的相公还给我……“ 锦荣看着眼前的女子,脸上浮现出厌恶的神情,看着她一身打扮以及衰老的容颜,活该她的丈夫不喜欢她。 容奕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其余的人也是冷漠。甚至是女子的丈夫也是一脸厌恶至极的表情,觉得女子让自己丢脸,恨不得当场就休了她。 几个下人出现架着女子就要将她拖走,在场上的人没有任何人同情这个悲惨的女子。 “住手!”一个戴着锥帽的女子渐渐走了出来。 萧玄华看到女子的出现眼神一亮,其余三人也是内心一愣:这不是刚刚在诗会的女子吗? 大家看着女子一席红裙,裙角绣着大片的牡丹花,虽是戴着白色的锥帽,周身却流露出不凡的气质。 锦荣看着眼前出现的女子,见到她要为女子打抱不平的举动,心里涌出一丝不喜。锦荣示意一旁的侍女,侍女便心领神会地刁难道:“这位姑娘……为何戴着锥帽示人?” 长歌听着侍**阳怪调的语气,却是没有理会。而此时在楼上注视着这一切的长安,露出嗜血的眼神看向刚刚出言不逊的侍女。 原本在场的人都对于女子很好奇,听到女子不做任何反驳,也不揭开锥帽。纷纷在心里默认了女子一定是丑的不敢见人这个想法,只是可惜了这通身的气质。 长歌察觉出周围人的心思,只是淡淡的一笑:“我的长相如何?与你又有何干呢?” 刚刚出言挑衅侍女哑口无言:“你……” 容奕听到女子的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觉得这个女子虽是可能容貌丑了些,但是性格不算无趣。苏北盯着女子从容不迫的模样,倒也是觉得这般女子也是第一次所见。 萧玄华今日是看到过女子戴着半张面具的样子,不知道为何脸上浮出一丝笑意,随即很快隐藏起来。 长歌抬头直视着台上的锦荣,透过锥帽垂下的白纱,仿佛还可以感受到长歌嘴角的嘲讽:“不得不说……锦荣姑娘的美貌真是世间少有!” “只是……再美的容貌也藏不住一颗丑陋的心啊!美人画皮难画骨!” 听到长歌的一番话,在场所有的人都安静的下来。此时台上四人纷纷都将眼神看向长歌,没有想到女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言论。 锦荣听完长歌所言,美丽的表情渐渐难看起来,浮现出阴毒的神色:她竟敢…… 随即又示意刚刚出口挑衅的侍女,侍女渐渐靠近长歌。在侍女刻意地碰撞下,长歌戴着的锥帽掉了下来…… 等到大家看清长歌的容貌,在场的人以及台上四位公子,神情俱是一惊…… 第十四章 第一美人 女子肤如凝脂,虽然未施粉黛,但脸颊上因刚刚贪杯,还藏留着一丝绯红,如涂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在一旁花灯的倒映下,原本殊璃清丽的气质,变得丝丝妩媚。女子虽然年岁不大,但是透露出妩媚雍容的气质以及骨子深处的违和感,更是有些勾魂摄魄。 长歌脸上略带惊讶的神色,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一幕的发生。周围人看着女子的面容,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这这这……说是仙女下凡,也不为过吧。 长歌一双灿然的眸子渐渐加深,里面带着些怒意,作为天机阁少阁主,也容不到一个婢女的挑衅。 这时有一丝空气的流动,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刚刚挑衅的婢女身边,一把剑横在了她的脖子上,声音冷漠的问道:“小姐,杀了吗?” 长安在姐姐锥帽掉落的时候,就闪身从楼上出现。众人又看着一个妖孽般的男子出现,脸上也是带着怒意。一时之间都重重吸上一口气,今日这怕是今日是……撞到神仙窝里了吧! 侍女感受到刀架在脖子上的凉意,只要这把剑再近几分,自己就会血溅当场。 这侍女原先看着长歌好说话,没想到却……一时之间吓破了胆子,哆哆嗦嗦地开口求饶:“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 长歌没有开口,站在长歌一旁的长安,幽深的眸子里透露的狠意,姐姐就是顾长安的逆鳞,这个侍女在他的眼里已然是个死人。 萧玄华盯着女子的面容,虽然已经预料到她绝非凡俗,可是却仍然是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 转念一想,又想到今日午时相遇时女子的神情。更加确定自己与她从未相识,但他想起女子当时的眼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容弈虽然也见过各种各样的美人,但是乍一见长歌的容颜,内心也还是一惊。尤其刚刚还觉得女子姿色平平,这才带上锥帽,没想到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墨梓辰与苏北也是受到极大的震撼,但是仍然是不动声色的样子,面上不显。墨梓辰对于女子的身份逐渐有了一个假设,只是还没能证实…… 锦荣自恃美貌,虽身处青楼,却也是心比天高。刚刚示意侍女所行,也是料定女子姿色平平,想借机羞辱她一番。 没想到!锥帽之下的女子竟然是这般倾国倾城。想到自己反而替这女子扬名一番,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脸上却还不得不虚伪的假笑说道:“这位姑娘,刚刚我的婢女也是无意之举……可否让这位公子把剑放下……” 顾玖握在手中的剑的力度加深了几分,侍女脖子上沁出一些血迹。更加不敢乱动,身子却是控制不住地战战兢兢起来。 众人这才把注意力从女子的脸上挪开,顾玖身上弥漫的杀气,必定是武功高强。那么作为他主人的长歌,这个女子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听完锦荣的话,长歌将视线淡淡的转向锦荣,淡淡的开口:“阿玖,把剑放下吧。” 顾玖听到女子的称呼,内心一愣!她唤自己阿玖,阿玖……长歌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世长歌可从来没有唤过阿玖啊! 前世顾玖作为长歌的影子,一直是她信任的人。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连这个原本契约会守护她的人,也在最后背叛了长歌。阿玖这个名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长歌用过了…… 长歌前世在毒酒毒性发作前,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番真心对所有的人,最后一个个为什么都要离她远去呢? 长歌余光瞥见角落里放着的眉笔,走上去拿起笔反手在眉间描了道花钿。 随即取了把折扇,缓缓走上台子。清颜红衫,青丝墨染。女子摆弄好造型,也无需伴奏就翩翩起舞,远远望去如同从梦境中走来。 天上一轮弯月,地上亮着数盏花灯,夜色光影的斑驳中,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只能听见扇子划破空气的声音。 萧玄华起身取下腰间别着的长箫,随着女子起舞的身影缓缓吹奏。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流转,两个人之间无形达到一种默契。 跳着跳着长歌发髻上的步摇掉在地上,原本盘起的墨发散开。女子却没受到影响,一个回眸,一个转身,神色间欲语还羞。一袭红衣临风而飘,裙衫缀着的花,旋转如同牡丹绽放,说不尽的高雅灵尘。 众人盯着长歌一舞,在星月夜下宛如月宫仙子。萧玄华的萧声随着女子翩翩起舞而转调,只是为何流露出浓重的哀伤,忍不住让人心碎。 萧玄华察觉到女子的情绪,只是他想不透这样的女子,为什么身上会有如此的忧伤? 前世长歌原来不擅跳舞,只是为了能够能让眼前的男子喜欢,她下了功夫习舞。每一个月夜,对着月亮独自起舞,只是万万没想到最后的结局却是那样残忍…… 刚刚那个女子的出现,明明是男子爱慕年轻的容颜,已然心无爱意。女子却是痴心不改,执迷不悔。长歌前世又何苦不是如此? 长歌视线一一滑过其余三人,萧玄华的利用,容弈看破不说破的恶趣味以及苏北与墨梓辰无情的漠视。他们都是加速长歌苦难的罪魁祸首,但凡有一丝丝的善意,也许一切根本都不一样了…… 所以啊!今世还是要纠缠在一起…… 一曲完毕,台下在很长时间的静默后,爆发出雷霆般的掌声。今夜长歌无疑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锦荣看着女子大出风头的样子,甚至看到萧玄华不同寻常的行为。锦荣狠狠攥紧了袖子,心理默默记恨上了长歌。 长歌淡定的走下台,仿佛刚刚的悲伤,孤寂与妩媚都是错觉。她拾起掉落的步摇,将头发挽起来,仍然是遗世清冷的模样。 其实长歌别有用心的出场,也是为自己造势,天机阁少主顾长歌回来了…… 一直注意着姐姐的长安,看着女子不经意对于萧玄华的侧目。立马察觉到这个男子就是今日街角在姐姐面前的人。 这个人对姐姐一定有着不同的意味,否则为什么会让姐姐一次次因为他而失神? 在场所有人的心思各异,但是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这一世必将在燕京,甚至整个历史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十五章 京城凶杀案 深夜,长歌换上一身夜行衣,隐藏在黑夜之中。 近日天机阁收到一笔生意,寻找几年前谢家灭门后遗留的一把钥匙。 谢家惨遭灭门,上百口人无一幸免。每个人都是一剑封喉之后,被人挂在白绫之上。当时府衙派人清理现场,看到上百具尸体被挂在府内,真是阴森森极了。 谢家富可敌国,这样的杀人手法,人们都纷纷怀疑这场灭门案是仇家所为。但是在清理谢府的时候,却没有找到任何财物。据说谢家将财富藏在一地方,其中那把钥匙就是线索。 当年只有负责给谢家大夫人接生的奶妈侥幸逃离,近日才查到她的线索。说来也奇怪,当年府衙清理尸体的时候,刚刚生下来的小少爷也是下落不明。 看来要找到这把钥匙,唯一的突破口还是要从这个奶妈找起。 燕京城一片黑暗,但一户人家还点着光,长歌寻找亮光寻去,发现这正是当年给谢府接生的奶妈的住处。 这只是一户简单的院子,深夜屋内还亮着灯,却是没有听见一丝声音,真是非常蹊跷。 长歌悄悄翻进院子,发现地上全是血迹,血迹一直延伸到门口。 长歌暗叹:糟糕,来迟了…… 突然看到屋内有一道黑色身影移动,立马疾步躲在屋顶上。长歌小心地揭开房屋顶上的瓦砾,隐隐约约看到屋子内有一个男子移动的身影。 男子呼吸细微,内力绵延深厚,一定是武功高强。长歌调整好呼吸,透过缝隙,看见奶妈横死在床榻下,脸上还有惊恐的神情。 长歌看见杀手环视四周,确定没有活口,才取下脸上的面具。微弱的烛光下,长歌只看到男子脸上有一道伤疤。 “吱呀。”门口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 杀手立马警惕起来,渐渐的握紧了手上的剑,往门口走去。 屋顶上的长歌看见一身华服的男孩,缓缓的推开门。男孩看到地上血迹后,一脸惊恐愣在原地。 “方莫尘,怎么是他?” 长歌渐渐察觉到杀手要走出房屋,身上弥漫着杀气:不好! 杀手推开门,方莫尘抬头望去,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杀手打晕在地上。杀手准备挥剑的时候,透过月光才看清男孩的脸,手上的剑迟疑了几分。 正是这个关头,长歌跑到转角处大声喊道:“谁在那里?” 杀手听到有人来了的声音,立马闪身离开,临走前还看了看地上昏迷的方莫尘。 看到杀手离开,长歌飞身到被打晕的方莫尘身边,将他扶起来,施展轻功去了转角的小巷子中。 长歌掐了掐方莫尘的人中,男孩轻咳了几声,才缓缓睁开眼睛。 一睁眼,眼里还有恐惧。瞳孔聚焦了片刻,才看清了眼前的女子:“神仙姐姐?” 随即方莫尘惊恐的说道:“姐姐,我看到……杀人,地上全是血……” 长歌安抚的摸着男孩的头说:“没事,不要怕……” 长歌不禁在想:刚刚出现的杀手到底是谁,而且此人迟疑的样子分明是认识方莫尘的。况且如果也是同样找钥匙,必定用不到杀人,或许刚刚那个男子和当年谢家灭门一事有关。 方莫尘虽然是京城的小霸王,但从小到大被长公主保护的很好。像今天这样血腥的场面也是第一次,的确被吓得不轻。 长歌笑着说:“我带你去看月亮吧!” 方莫尘一个愣神,长歌抱着方莫尘到了最高的屋顶上,眺望着远方。 方莫尘崇拜地看向长歌:“仙女姐姐,你还会武功?” 长歌笑着点了点男孩的脑袋,接着躺在屋顶上。看到女子的动作,方莫尘也学着躺在了屋顶上。两个人听着蝉鸣,在月光下静静的感受着微风。 直到过了很久,长歌才淡淡开口:“心情好点了吗?” 方莫尘怯怯的点了点头,这个晚上发生的一切,从刚刚看到杀人的一幕,到又遇到了前几日的神仙姐姐,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长歌闭着眼睛,淡淡开口:“那现在告诉我,今天晚上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那里?” “我,我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的!然后无意中……” 长歌淡淡的回到:“嗯,猜到了!“ “那你刚刚……看清楚了那个人的样子了吗?” “没,还没看清就晕过去了!”方莫尘回忆起刚刚杀手一身血迹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战。 方莫尘扭头看到月光下躺着的女子,月光倾泻在她的身上,显得宁静又悠扬,渐渐的害怕的情绪平复下来。 “今天晚上的事情你要忘掉。” 长歌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对着还躺在地上的方莫尘说:“走吧,我们回去吧。” “仙女姐姐,我以后还可以来吗?”方莫尘坐起,一脸期待的眨着眼睛。 长歌噗嗤一笑,随即捏了捏男孩子的脸颊:“我叫长歌,叫我长歌姐姐就好。” 方莫尘看到女子的动作一愣,长歌这才反应过来:“抱歉,把你当成长安了。” 方莫尘喃喃的念着:“长安,长安……” 脑子里想起在卖面具铺子里的那个讨厌鬼,长安应该就是眼前女子的弟弟了。 “走吧……”长歌伸出手,拉了方莫尘一把。 公主府附近,到处都是打着火把寻找方莫尘的下人们。 长歌松开拉着方莫尘的手:“接下来你自己去吧,他们都在找你呢!” 方莫尘感受到长歌松开的手,一时间有些怅然若失。 “姐姐,以来你还会来找我玩吗?”方莫尘期待的等着女子的回答。 “好……” 方莫尘听到女子答应了自己,脸上的喜悦隐藏不住。一个人渐渐的朝前走去,边走边回头望去,但一个转身女子就忽然不见了。 下人看到远远一个身影走来,顿时大喜:“少爷……少爷在这……“ 下人们围了上来,内心暗暗庆幸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少爷,原来你在这里!可吓死奴才们了!”方莫尘立马换上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没有理会周围下人们。 隐藏在黑夜中看着方莫尘远去的身影,长歌感受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笼罩着整个燕京。刚刚的男子武艺高强,派来杀一个普通人不是很奇怪吗?还有刚刚他看到方莫尘的面容有一丝迟疑,这个杀手认识方莫尘! 长歌突然想起来前世这个活泼的少年,明明没有听说有什么隐疾,为何最后突然病死了?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长歌感觉到一个巨大的阴谋隐藏在暗处…… 第十六章 皇宫赴宴 皇宫设宴前夜,未央宫中。 “叶雨嫣这个贱人,区区一个贵妃。不过是仗着陛下的宠爱,连本宫这个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了。” 未央宫的宫女们纷纷匍匐在地上,看着皇后娘娘盛怒的样子,不敢作声。这已经是这个月自家娘娘不知道多少次,因贵妃娘娘而发脾气了。 皇后娘娘闺名林若雪,是当今将军府林大将军的妹妹。皇后娘娘膝下有一子一女,分别是嫡长公主墨沉乐和五岁就被立为太子的墨尧。 随着年岁的老去,原本美丽的容颜渐渐衰老。如今皇宫里叶贵妃的荣宠一时无人可及。 “公主殿下!”未央宫的宫人看见沉乐公主到了,顿时如释重负。 在皇后娘娘生气的时候,也只有沉乐公主可以让娘娘消消气了。 墨沉乐看着周围大气不敢出的宫人们,又在走进后看见殿内母后生气的模样,料到了应该又是为了贵妃在生气。 此时派去问话的宫女回来,颤颤巍巍地说道:“皇后娘娘,皇上…皇上去了羽乐宫。说是今晚歇在叶贵妃那里了…” “哐当!”刚刚进贡的玲珑点翠镶金瓶被狠狠地摔碎在地上。 “贱人……贱人!” “给本宫滚下去。” 宫女生怕娘娘迁怒自己,勾着身子,连忙退了出去。 “母后,你这又是在置什么气?”墨沉乐绕过地上的碎片,走到正在生气的母后身边。 “乐儿,你父皇每年生辰前都会宿在未央宫。如今去了叶雨嫣那个贱人那,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墨沉乐看着母后阴毒的神情,原本母仪天下的皇后,若此时让人瞧见了,哪里还有一国皇后的气度。 “母后,您才是后宫之主,何故与那般女人置气。”墨沉乐倒上一杯茶,缓缓递了过来。 “等你弟弟当上皇帝,我倒要看看叶雨嫣那个贱人还能猖狂几时?”说完接过墨沉乐递来的茶饮尽,过了片刻,言语之中的怒气才平复下来。 “对了!乐儿,你可知道明日宴会之事?” “母后,儿臣知道每年千机阁阁主都会亲临,为国家祈福。只是我堂堂泱泱大国,何须给一个江湖势力脸面?”墨沉舟疑惑的望向大殿之中的皇后。 “此话不妥,千机阁势力极大,通晓天下情报,也经营各项产业。三国虎视眈眈,哪怕天机阁不能为我们所用,也万万不能与之为敌。”皇后看着宫殿跳动的红烛若有所思。 墨沉乐看见母后的神情,如若不是在父皇的事情上,母后还是极其缜密的。可惜母后爱上的人是帝王,在这皇室,哪还敢奢求什么寻常的夫妻恩情! “本宫得知消息明日千机阁阁主不会亲临,由她的女儿顾长歌进行祈福,看来是为把阁主之位传给她做准备了。” “乐儿,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和那顾长歌成为朋友,对我们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林皇后把视线转到墨沉乐的身上。 墨沉乐点点头回道:“母后,儿臣这是晓得的。” 前世墨沉乐的确一开始,是抱着与顾长歌成为朋友的心思。只是阴差阳错,由于顾长安的出现,她才改变了原本的初衷。 次日,燕京因着燕皇的寿辰,举国上下都是普天同庆的气氛。 此时,一辆马车缓缓驶向皇宫。 马车内的长歌内心思绪万千:天机阁虽独立于三国之外,明面上三国都避之不及,暗地里三国却是纷纷都想分一杯羹。 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一不小心天机阁就会万劫不复。 一旁的长安感受到了姐姐心思重重,也知道此番入京,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皇宫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汉白玉大理石雕刻的宫阶栩栩如生。从各地移栽的花,在这温暖如春的季节,开得格外繁茂。 远远的喧闹声,饮酒声,好一番穷奢极侈的盛况。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到。”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 嘈杂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纷纷起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万安!” “贵妃娘娘金安!” “众爱卿平身吧。”皇上雄浑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 “谢陛下!”大臣纷纷重新入座。 “陛下,宫中难得有如此宴会,让皇宫也热闹热闹!”皇后一席凤袍加身,端庄的朝着皇上笑着说道。 “可不是嘛!姐姐终日呆在未央宫,难得有如此盛事!”贵妃一边摆弄着几日前进供的八宝金扇,阴阳怪气地笑着看向皇后。 皇后看着叶贵妃今日一身桃色云霏彩织百花飞蝶锦衣,妖艳的面容,心里暗暗地骂了声:贱人。 只是面色不显,仿佛没有听到叶贵妃的话。转头看向大殿下的众位大臣,依旧呈现出母仪天下的气势。 叶贵妃瞧着皇后没有搭理自己,只是一个冷笑,安静地端坐在皇帝的另一侧。 墨沉乐在殿前碰见了墨沉舟,温婉的唤了声:“四皇妹。” 墨沉舟刚刚准备进去,听到声音后才注意到皇姐。 “四皇妹今日可真是别致。”听到墨沉乐这样夸奖,墨沉舟顿时喜形于色。 “听闻天机阁少阁主也是位绝世佳人,今日真是可以大开眼界了。” 墨沉舟脸上淡淡得露出不悦,微微颔首便朝殿内走去。 墨沉乐看着墨沉舟远去的身影,原本温婉的笑意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自视过高真不是一件好事,真是被她愚笨的母亲养的“极好”! “父皇。”一声娇俏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公主,还未通传……” “别拦着本公主,否则治你们的罪。”从女子的语气听来,不难想象女子蛮横的样子。 “哟,这是朕的沉舟公主来了吧。” “让她进来吧。” 墨沉舟走到殿前,对着龙椅上的人天真烂漫笑着施礼:“祝父皇寿与天齐!” 皇上看向一旁的贵妃:“瞧瞧,这泼皮猴的性子,都是你教的!”皇上虽是责怪,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喜爱,贵妃也掩着扇子小声附和地笑了笑。 紧接着门外通传太子与长公主殿下到了,只见一身华冠男孩,以及旁边气质端庄的墨沉乐走入殿内。 墨沉乐一向端庄得体,也是深得皇上喜爱。皇上也一直说是沉乐的性子与他最相像,只是可惜身为女儿身。 没过多久大殿门口出现一个小太监,一路疾步走到殿前:“陛下,天机阁的人也到了。” “宣!” 台下正在饮酒的大臣们,纷纷将目光打量地望向大殿外,毕竟天机阁少阁主以及天机阁一直都是极其神秘…… 第十七章 国师洛忱 在太监的通传之后,大殿前渐渐逆光走出两道身影。 只见女子一络发髻簪着步摇,流苏颤颤坠下。肤如凝脂,眉间描着黛色,薄薄的唇上留着口脂的绛红色。一席逶迤拖地红色千蝶裙,腕上系着细细的红绳,腰间别着一枚玉佩。 精心打扮一番更不似凡人,身上带着疏离清冷的气质,迎面走来身上的铃铛声铃铃作响。 女子一旁是个十几岁的男孩,长安身穿墨色直襟长袍,袍内露出淡金色镶边,腰间束着竹叶祥云纹腰带,颈间系着的羊脂玉巧妙的衬出一位贵公子的身影。 长安静静地跟在长歌的身后,两人踏着光走来,一时之间在场的众位大臣都没有反应过来。 “祝燕皇福寿延绵……”长歌慢慢行了个礼向燕皇恭贺道。 “快赐座!”燕皇开怀的笑着,一旁的太监立马引着走向龙椅正下方右侧的空位之上,并且立马有侍女上前向酒杯之中斟满酒水。 而坐在殿前另一侧的墨梓辰看到进来的人,女子的身份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这几日有这样的女子出现,思来想去也只能是那一向神秘的天机阁少阁主了。 容奕看清楚女子的面容,恍然发现这女子竟是几日前在花朝节花会见过的女子。 “有意思,有意思……”随即抬起手中的酒杯,朝着女子的方向敬了一下。桃花眼眯眯勾起,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 长歌的视线扫过一旁坐着的萧玄华,两人的眼神对上,长歌淡淡回了个笑容,萧玄华心中一愣。 看着萧玄华眼眸之中晃过的惊讶,长歌内心喃喃的思考:“总算是正式见面了。” 在场的人看到女子望向萧玄华的,无不觉得奇怪,这天机阁少阁主莫不是与玄华公子认识? 萧玄华也是一脸疑惑的模样,如今女子的眼神透露出彼此相熟的意味。 好像一团迷雾,此时吸引着萧玄华去拨开它。只是拨开迷雾之后,可不一定见到的都是好的风景啊…… “她是谁?“ 长歌入席后无意看到熟悉的身影:“墨-沉-乐,真是很久不见了。” 只见墨沉乐仍旧是端庄得体的模样,一席深蓝色曳地长裙,脸上的几分笑意都好似精心练习的样子。 随即长歌又将神情看向一侧的长安,长安看到姐姐望向自己,露出牙齿呆呆的笑了笑。 前世长安爱得死去活来的女子,甚至不惜为了她放弃一切,如今再一次出现了。 墨沉乐注意到长歌望向自己的视线,随即礼貌的笑了笑。长歌只是淡淡的挪开眼神,宛若没有看到一般。墨沉乐略带笑意的脸尴尬了几分,随即很快又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长歌看着弟弟的面容内心很复杂:这一世长安会怎么样选择呢? 在长歌思绪万千的时候,一个热烈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长歌的身上,顺着视线寻了过去。 人群之中发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丁子谦,他可比自己想得爬的还要快啊!原本应该是一个月之后才会被陛下赏识,没有想到如今因为自己之前的行为,一切改变了这么多! 人的命运如同蝼蚁,不过说来有变数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啊! 丁子谦看到长歌意外的出现,没想到当日一别就消失的女子,苦苦寻找无果之后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一声尖锐的声音透露着惊喜:“陛下,国师大人到了!” 大殿之中的人们立马再一次喧闹起来:“没有想到国师大人能来!“ 长歌思索着前世的这场寿宴似乎并没有国师的出现,莫不是因为自己的重生,一切都不一样了。 “快……快宣!”燕皇大喜道。 殿前走出一个透露着高贵清华的男子,一件白丝镶金长袍,宛如一块无瑕的美玉。男子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 这就是燕国的国师洛忱,前世顾长歌也只是远远的见到过几回。 洛忱一般久居深宫不常露面,在燕国却是被百姓奉为神明。洛忱走向皇上身侧的座位时,淡淡的瞥了一眼顾长歌。 “丫头,又见面了。”洛忱心里腹诽道。 长歌看到男子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明是恍若圣明的男子,怎么却透露着一种莫名的怪异。 入座后的洛忱虽然一直目光平视前方,余光却是若有若无打量着顾长歌。 长歌始终注意到一道别有深意的视线,却是仔细寻去之后又消失了。 这是顾长歌第一次见到洛忱,然而却不是洛忱第一次见到长歌。 因为谁又想到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如今高高在上的国师,曾经会有那般不堪入目的过去。 忽然之间,一个身影从客席蹿过。长歌余光瞥见这个护卫衣着的男子,在烛光的倒映下,脸上那一道细细的疤痕格外显眼。 “是他!”长歌想起当日在屋顶上偷看到的杀手模样。 这个男子就是之前夜里杀死谢府奶娘的杀手,他竟然还是宫中的护卫。 长歌恍然大悟,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那天杀手会认识方莫尘了。只是宫廷之中的侍卫与当年被灭门的谢府,以及前世方莫尘病死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长歌叫住一旁的侍女问道:“这角落里站着的人是谁啊?” 侍女恭敬的答道:“这是侍卫统领林大人。” 此时一直注视着长歌的洛忱,也把视线移到角落的侍卫统领身上。 长歌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缓缓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个秘密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十八章 一人一猫 宴会后,众人都慢慢退场。 长歌注意到一个人影朝着未央宫的方向悄悄走去,又转眼发现刚刚一直在门口的林统领不见了。 “长安,你等会在宫门口处等我。” “我还有一些事情。”长歌说完施展轻功跟在林统领身后。 未央宫内殿周围一片寂静,宫人们此时都被唤开并不在附近。 长歌看着窗户上蜡烛倒影着两道晃动的身影,此时传来小声的交谈声。 长歌轻步在屋檐上行走,走到大殿的上方揭开瓦片,看到此时皇后坐在大殿的正位。她身边的人赫然就是刚刚消失的林统领。 “难道当年谢府灭门一案与皇后有关?”长歌在心里腹诽道。 “娘娘,谢府的奶娘我已经处理好了。”林统领恭敬地朝着皇后禀报道。 皇后扶了扶额头,也算是解决了一个隐患。 “只是……”林统领支支吾吾的说道。 “只是什么?” 林统领赶紧跪在地上说:“臣该死,当日杀了林府奶娘之后,被人看见了。” 皇后立马脸色大变:“是谁?死了吗?” 林统领立马禀报道:“是紫阳公主的儿子莫尘殿下,当时我趁他还没看清就将其打晕过去了,应该是没有看清臣的模样!” “应该,你敢用你的性命保证吗?”皇后阴狠的望向跪在地上的林统领。 “当时为什么不杀了他?” “臣……臣担心紫阳公主那里不好交代!”林统领颤颤巍巍的说道,这也是当日为何他在看清楚人之后迟疑片刻的原因。 皇后走下了台阶,看着跳动的红烛,在大殿踱步思索着。林统领依旧是跪在原来的位置,不敢起身。 “确实!如果杀了,紫阳公主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反而会适得其反。” “起来吧!”皇后缓了缓语气。 林统领扶起跪得发麻的膝盖,听候皇后娘娘下一步的吩咐。 皇后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死法可是有很多呢!当年谢府不也是被自己悄悄地处理了…… 皇后对着林统领招手示意,男子走到身边,皇后在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 此时在屋檐顶上的长歌,正准备匍匐听地仔细些,没料到脚上没有站稳,屋顶上的瓦片发出声响。 “谁?谁在上面?” 长歌不由得紧张:不好! 皇后眼角眯在一起,散发出嗜血的意味,并看向一旁的林统领,示意他去上面看看。 这个时候一只通身雪白的猫从屋檐上跳了下来,随即蹭开掩着的房门。 “原来是一只猫!”紧张的片刻才稍微缓和了下来。 “这小畜生,本宫瞧着心烦,杀了吧。” “娘娘,这是国师大人的猫。“林统领看向一旁慵懒的猫。 “罢了罢了……” 屋檐上的长歌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猫窜进屋内,在众人视线被转移的时候,立马飞身离开了未央宫的屋顶。 走在路上,长歌还在内心琢磨着前世方莫尘生病这件事必定不简单! 为什么皇后要派人将谢府全族灭门,这一切都实在太过于诡异了。 一棵桃树上,斜倚着一个慵懒的男子。随即刚刚出现在未央宫里的猫,窜上了树枝钻到了男子的怀里。在月光的倒影下,开出新芽的枝条,男子的衣衫从树上垂下,这一人一猫散发着相似的慵懒感。 长歌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树上的男子就是刚刚在宴会上看到的国师洛忱。 “怎么?这就是见到救命恩人的态度吗?”洛忱慢慢抚着怀中的猫,一边戏谑的望向树下的女子。 “竟然是你!”长歌听到洛忱的话,才意识刚刚突然出现的猫并不是意外。 “你一直在跟踪我?”长歌这才意识过来,愤怒地望向树上的洛忱。 洛忱叹了口气,对着懒洋洋地窝在怀里的猫说道:“雪花,你可不能做一只忘恩负义的猫啊!” 长歌听着洛忱别有深意的话,不情不愿地道了声:“多谢!” 洛忱噗嗤一笑,随即跳下了桃树:“你就不说说为什么要夜探未央宫?” “顾小姐可不像表面看到的一般啊!” 长歌一愣,看着男子戏谑的凝视。长歌心中涌现出一丝怪异,好像眼前这个男子可以知道自己内心所想。 月光下明明男子还是一席白衣,周身散发的气质却与刚刚清冷高贵的国师大人判若两人,眼前的洛忱与周围的黑夜融为一体。仅仅一个淡淡的笑,也让人觉得置身在漫无目的的黑暗之中。 “为什么要帮我?”长歌直视洛忱的眸子。 久久男子没有回应,突然一个飞镖射出去,刚刚栖在桃树上发出声音的黄鹂被打落下来。 “真是聒噪!” 只见地上的黄鹂还是睁着眼睛的状态,还没有死去。 此刻长歌觉得这个男子,与白日所见以及人们所传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世人都传国师洛忱大人是信仰的寄托,然后此刻这个轻视一切生命的男子,就像是黑暗的化身。 雪花从洛忱的怀着跳了下来,走到还在扑哧挣扎的黄鹂旁边,一口咬死了。随即叼起已经死掉的黄鹂,径直跳上了宫墙,隐藏在黑夜的深处。 “你……”长歌一时之间觉得眼前的洛忱危险极了。 “你倒还不算无聊……”洛忱嘴角隐起邪魅的笑容。 洛忱走到女子身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呼出来:“同类的味道!”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化这么大呢?” “什么?”长歌一时语塞,照洛忱的意思,他们曾经见过? 洛忱收起玩味的笑,淡淡的转身离去。长歌还在思考什么时候和这个男子见过,远远传来洛忱的声音:“快些离开吧!不然你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雪花……“洛忱朝着猫刚刚离去的方向,黑夜之中一双发光的眼睛,渐渐的走了出来。 洛忱缓缓伸出一只手,雪花跳了上来,一人一猫远远的离去。 林府灭门,方莫尘离奇的死亡,以及前世没有接触过的洛忱……这一切一切的变数都在长歌的心头如同乱麻。 黑夜更深了,头上的月亮也越发的亮,正如黑夜与光明永远都是交织在一起…… 黑的才能更黑暗,亮的才能够更光明! 第十九章 皇后的密谋 寿宴过去已有几日,原本寿宴结束之后就要启程返回天机阁,但是长歌打算在燕京多停留几日。 当日在未央宫中听到皇后与林统领的密谋,长歌又想起初次见面张牙舞爪的方莫尘。前世长歌听闻他的死讯,但今世不忍心这样活泼的孩子就这样死去。 虽然长歌现在还不清楚这个秘密是什么?但是有种隐隐的直觉告诉她,这很有可能就是前世墨沉乐处心积虑想要得到天机阁势力的原因。 京城大街小巷之中人来人往,府衙之中走出了一个衙役。沿着街道每隔一定的距离,就张贴一封告示。 告示上面写着:紫阳公主府遍招天下名医,若是谁能够医好小世子的病,赏金白银两千两。 周围围绕着许多的百姓,燕京一时之间所有的大夫都被请进了公主府。当今的燕皇是紫阳公主的亲皇兄,甚至还从宫中的太医院之中找了许多的太医。 太医得出共同的结论,说是小世子偶感风寒,却没想到病情越发的严重。 长歌挤进人群看到告示上的内容,内心不禁思索道:皇后果然还是下手了。 长安看到姐姐取下了告示,在心里默想紫阳公主和小世子,突然想起了当时见到的讨厌鬼。 “难道姐姐这次迟迟留下,是因为……” “不,姐姐又怎么能够提前知晓方莫尘会生病呢?”长安心里一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更加肯定就是方莫尘这个讨厌鬼与自己八字不合。 紫阳公主府,络绎不绝的大夫被请进府,又慌慌张张的离开。 大夫们手上提着看诊的小箱子,纷纷低着头,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 而此时在正厅紫阳公主也是大发雷霆,地上是溅得到处都是碎片。府里的下人们也颤颤惊惊地候在一旁,生怕公主因为世子的病牵连到自己。 长歌在护院的引导下径直走进府邸,看到正厅愁容满面的紫阳公主。 长歌走到公主的面前,开口说道:“公主,让我看看世子的病吧!” 紫阳公主才看清走进来的女子,一席绿色丝织长裙,仅仅在发髻之间簪着玉钗,面容倾城,气质卓然,却不像是行医的样子。 “你是……是大夫?”紫阳公主一时愣住,不过随即才晃过神,此时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治了。 “王管家,快……快带这位小姐去世子的房间!” 一众的下人连忙颤颤巍巍的退下,心里都纷纷祈祷着眼前这位如同仙子的姑娘,真的可以治好世子的病。 内院到处是来来往往神色慌乱的侍女,长歌远远地便闻见一股浓重的药味。看来方莫尘的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长歌回忆起前世的细节,传闻小世子的病是由于风寒引起的,最后浑身起一块块的红疹,据说是天花。 若不是在未央宫听到了皇后与林统领之间的对话,可能长歌也不会起疑心。 虽然最后没有听清楚皇后对林统领说了什么,但是不得不说皇后真是好手段,这样也就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了! 内寝里远远传来一声声咳嗽,时而轻缓时而急促。 长歌走进门,看到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男孩。 长歌走到方莫尘的身边,发现此时方莫尘的病情还没有到起红疹的地步。 此时的紫阳公主赶紧走到一旁问道:“姑娘,我儿子还有治吗?“ 长歌开口问道:“请问苏神医来看过了吗?” 一旁的侍女立马回禀道:“苏神医前几日去到渝州林老夫人那里去看病了,已经派人去请了!” 渝州林老夫人那是当今皇后的祖母,长歌暗叹皇后娘娘做事果然缜密,苏神医必定不敢违抗皇后之命。 此时的未央宫中,林统领请见皇后娘娘。 皇后吩咐所有的下人退下,林统领见状才禀报道:“娘娘,事情都已经办好了!” “嗯……苏神医那里呢?”皇后缓缓走到林统领身边。 “娘娘,渝州派人来说了,苏神医还在渝州为老夫人看诊。” 皇后看着透过缝隙的阳光,淡淡地开口:“那就好,只要拖到三天之后。那味药就让人看不出端倪,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了。” 长歌安抚了紫阳公主,回禀道:还需要思索一番,明日会再来。 走出府内,长歌想起刚刚的病症,虽然长歌也学过医术,但是从来没有听过哪一种毒药会有这样的症状。 “喵……喵……”一个肥肥的身体压在长歌的鞋头,低头一看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越看越觉得眼熟,这……这不是国师洛忱的猫吗? 雪花幽深的瞳孔与长歌对视之后,伸了个懒腰,随即朝着前方走去,边走还边回头往后看了看长歌。 长歌心里察觉到这只猫是在给自己带路,跟着雪花的轨迹转角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雪花跳上墙檐,钻进巷子深处一个倚靠在墙角的男子怀中。 男子虽然是背对着长歌,但是看着雪花熟络的动作,长歌心里慢慢有了答案。 “洛忱?“长歌疑惑的问道。 男子慢慢地转身,赫然就是洛忱的脸。 洛忱原以为长歌会被吓一跳,没想到长歌仅仅是平淡的开口问道:“你不在皇宫?为什么会在这里?” 洛忱抚了抚雪花的头,雪花喵喵的叫着。 “难道不应该先问问紫阳公主的儿子的病,是怎么一回事吗?”洛忱看向巷口的长歌。 长歌一愣,洛忱竟然也关心方莫尘的病! 对了,未央宫当日突然出现的雪花,以及在桃树下相遇。这一切想必不是一场偶然呢? 洛忱看到长歌陷入了思考,只是嘴角浮现一丝笑意。随即从袖子之中拿出一小包药粉,并放在了长歌手上。 “派人去查查这个吧……” 长歌的视线才凝聚在手上这一包药粉,直觉告诉她这很有可能是导致方莫尘中毒的东西。 “只是?洛忱为什么会有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 洛忱在说完之后就戴上了宽大的帽子,抱着雪花隐藏在人群之中。 今世长歌的重生里,洛忱是最大的变数…… 第二十章 线丝草毒 思雅居别院内,长歌站在梧桐树前心绪不宁。 重生之后一切都在长歌的掌握之中,然而洛忱的出现把一切推向了未知的方向。 长歌回忆起前世的洛忱,隐隐约约的印象是一个清冷疏离的男子,为何这一世如此大相径庭? “还是说洛忱一直都是在伪装自己?”长歌在心里怀疑地想到。 空中传来沙沙的气流声响,此时顾玖出现在长歌的身边。 “主子,阁内有线索了。”说出来的话仍然是冷酷的,他的声音和眼前的男子一样,没有任何的温度。 “说说看?”长歌把思绪从洛忱那里收回,眼前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救方莫尘。 “我派阁内的人去查了那包药粉,是西域的线丝草毒。中毒前期只是简单的发热伤寒症状,三日之后浑身便会长满红疹。” 这样看来,前世的方莫尘根本不是得了天花,而是被人下了毒。 “晓得了,你退下吧……”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又应该怎么样让紫阳公主知晓,却又不让皇后起疑。 长歌心里默默盘算着,突然发现在自己出神的时候,顾玖却是迟迟没有退下,长歌疑惑地看向顾玖。 “阁主让您尽快启程回到阁内。”顾玖恭敬的答道。 长歌敷衍地点了点头,但是暂时还不能够回去。 长歌思索片刻才对顾玖开口:“顾玖,你这几日继续去帮我查一查当年谢府灭门一案。” “之后……你就先回阁内吧。” 顾玖欲言又止,阁主有命要少阁主尽快回去。可是看到长歌脸上不为所动,只好讪讪地退了下去。 长歌看着顾玖离开的背影:不在阁内的时候,才能给宋之心机会,希望这一世宋之心可不要让自己失望。 至于让顾玖先一步回到阁内,也是给宋之心创造机会,长歌想看看顾玖得知一切之后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紫阳公主府内,太医一阵手忙脚乱。 方莫尘身上开始出现红色的小疹,这个时候太医们满脸愁容。从这个症状看,竟然有一点点天花的趋势。 太医们一时惊慌不已,立马去到紫阳公主那里,颤颤巍巍地禀报道:“公主……世子的病……” 紫阳公主看着一众太医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地没有个下文,心里开始隐隐的后怕。 “快说……”紫阳公主着急的说道。 太医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面面相觑后才开口说:“公主,世子的病怕是……天花。” 紫阳公主心里咯噔一跳,身子没有力气倒在了椅子上。周围的侍女见状,立马上前将公主扶到了靠椅之上。 “天花!天花!”紫阳公主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这个声音,自己只有这一个儿子,根本不敢想后面会发生的事情。 紫阳公主晃过神,揪住地上一个太医的衣角问道:“你确定是天花吗?” 太医看到公主的样子,支支吾吾的回复:“不……不确定。” 紫阳公主仿佛抓住了希望一般,顷刻从靠椅上站了起来。 “我要你们治好世子的病,否则你们就都去给尘儿陪葬!”紫阳公主歇斯底里的吼道。 太医们连忙退下,额头上却是汗涔涔。 等到太医们退下,紫阳公主又倚在靠椅之上,身子却没了一丝气力。 在去往紫阳公主府的路上,长歌还在想到底要用什么的办法,才能既不引起皇后的怀疑,又能够治好方莫尘的病。 经过一棵树的时候,一根棍子从树上伸了出来,勾住了长歌的发髻。。 长歌一惊,随即抬头看向树枝,此时一个男子径直从树上跳了下来。 “洛忱?” “你这个人,为什么每次都从树上出来!”长歌脸上原本有一丝薄怒。 突然转怒为喜,看到洛忱的这一刻,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这不就是送上门的好办法吗?” 洛忱盯着长歌的眼睛,脸上浮现玩味的笑意:“小小年纪,却心思沉沉。这样打着坏主意的样子,才有趣……” 长歌一愣,调整了脸上的情绪,怎么每次碰到洛忱就会破功。 “我给你的东西,应该查到线索了吧!”洛忱正经地问道。 长歌点了点头:“查到了,是线丝草毒……” “果然不出我所料……”洛忱眸子深处涌现出幽深地恨意,却在看向长歌的一瞬间,又恢复正常,仿佛刚刚就是错觉一般。 “走吧!”洛忱朝着紫阳公主府的方向走去。 长歌呆滞在原地,还在琢磨刚刚洛忱片刻散发的恨意,似乎眼前这个人身上藏着秘密。 洛忱重复的开口,长歌才缓过神疑惑地问:“去哪?” 洛忱无语地往后望向长歌:“你是脑子不好吗?” 长歌跟上洛忱的步伐,心里默默的骂着洛忱:“你才脑子不好!” 紫阳公主府,太医们谁都不敢懈怠,毕竟世子殿下死了,自己的命也算是到头了。 门前的护院看见昨日的小姐又来了,隐隐的后面还有一个身影? “是……是国师大人。” 若是在这燕京,百姓们也许不认识皇子公主,但是绝对不会错认国师大人,因为他们像信仰神明一样,相信着国师。 长歌扭头看向洛忱,此刻的洛忱完全不像平时她所见。 洛忱墨色披风,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气质,让人发自内心的信服。 “这人……真是比我还会装!”长歌在心里腹诽道。 随即又一想:“我干嘛要把这个怪人和自己放在一起比较!” 下人们连忙去通传公主,听闻国师大人到了。紫阳公主虽是不可置信,仍是在侍女的簇拥下走到门口相迎。 看到门口的真的是国师洛忱,又瞥见洛忱身边的女子,赫然就是昨日给尘儿瞧病的女子。 紫阳公主心里想到:“这个女子的容貌倾城,果真身份也不简单。竟然还请得动国师大人。” 当日燕皇的寿宴,紫阳公主由于身体不适,也就没有参加寿宴。所以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天机阁的少阁主。 可是紫阳公主猜错了一个,那就是洛忱不是长歌请来的,他是不请自来。 长歌上前走到长公主的面前,给洛忱使个眼色后,才从容地说道:“世子殿下的病,很有可能是中了线丝草毒。” 紫阳公主的脸色顷刻变了,“中毒?” 此时站在一旁的洛忱,神色不变,看到紫阳公主惊疑的眼神,随即点了点头。 长歌才继续开口道:“世子与我曾有过一面有缘,昨日我觉得世子的病情诡异,便向国师大人稍作请教。“ ”西域有一种线丝草毒,此毒的症状与世子无异。” “不需几日,世子的病情会如同天花的症状一样。” “天花!”紫阳公主想起太医们共同得出的结论。 “这一切都有解释了,到底是谁想要害我的尘儿。”紫阳公主的神色狰狞,却无半点头绪。 “不过公主无需担心,洛忱大人有办法可治。”听完长歌这一番话,有国师大人出手,紫阳公主心也放了一半。 洛忱将视线缓缓移向一旁的长歌,心里腹诽道:这个鬼丫头! 紫阳公主感激的望向洛忱:“那就劳烦国师大人了。” 长歌随着洛忱走向内室,心里想道:“揭开下毒一事,皇后怕是不会有什么举动了。” 但是还要再想个办法,彻底打消宫中的疑虑…… 第二十一章 应是前世见过 御花园中,立春之后各个品种的花都开得极好,远远听到一些宫女的嬉笑打闹声。 今日的天气极好,皇后的凤撵停在御花园中赏花。 叶贵妃的轿撵原本是径直回宫,但在瞧见皇后的身影后。叶贵妃立刻吩咐太监,绕道从御花园经过。 “姐姐,今儿个可真是有雅兴呢!”叶贵妃身着桃色百花褶裙,脸上略施脂粉后,也是形貌艳丽的模样。 突然叶贵妃蹙眉大惊道:“哎呀……今儿个皇上要来用午膳。” “姐姐,那妹妹就先一步告退了。”说完吩咐周遭的太监起轿,赶着回宫。 看着叶贵妃的轿撵行远,一边的大宫女秋思上前一步,在皇后的身旁低声说道: “娘娘,这叶贵妃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吧。她不过区区一个贵妃,还能越了娘娘您?” 皇后看着叶贵妃一晃一晃悠悠的身影,不由得骂了句:“贱人……” 而坐在轿撵上的叶贵妃,脸上勾起一抹笑容,只要这林若雪不舒服她就畅快了。 叶贵妃身边的芳若面带愁容地说:娘娘,你这样……可就把皇后得罪狠了。” 芳若见到娘娘没有说话,便不敢再多言。 坐在轿撵上的叶贵妃勾起一个笑容,眼角处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眸子里却是对于皇后幽深的恨意。 忽的,叶贵妃侧头看向一旁花团锦簇,内心已是百感交集。 这已是自己入宫的第五个年头了,若不是林若雪这个贱人,自己又何苦在这皇宫沉浮。 叶贵妃一时怅然,想着想着,眼角沁出几滴眼泪。 身处皇宫如同牢笼,叶贵妃恨皇后。可笑皇后深处深宫,却还期待寻常夫妻的情谊。 在叶贵妃看清皇后的心思,她便知道自己赢了。 因为叶贵妃对于皇上没有爱,所以这才是她在这个偌大的后宫,荣宠不衰的原因。 可是坐在轿撵上的叶贵妃,看着清晰可见的寝宫,心里苦叹:“赢了又有何用?” 这偌大的皇宫,不过也就一眼可以望到头。正如一个女人的一生,不过也就一眼便可以看到尽头了。 在刚刚御花园偶遇叶贵妃之后,皇后面上虽不显,但内心已经是气急败坏。 皇后的凤撵到了未央宫后,才是一顿发作。 在皇后拿起茶杯往地上一摔的时候,林统领正是走了进来。 但看着皇后娘娘生气的模样,生怕此时触了皇后娘娘的霉头,于是退了几步。 余光之中皇后看见走进殿内的林统领,稍稍抑制了内心的愤恨,叫住了正准备退下的林统领。 “说吧……事情办妥了吗?” 林统领支支吾吾地回复道:“世子的病,治……治好了。” “嗯?”一阵拖长的惊疑,皇后眼睛眯在一起,浑身散发着阴狠。 “怎么会这样,不是苏北还在渝州吗?” 林统领连忙跪下回禀道:“据说是国师大人治好的,还有……天机阁的少阁主顾长歌。” 皇后的眸子慢慢加深,这件事情为何还会牵扯进洛忱与顾长歌?若是被人发现,那岂不是…… 林统领看见越来越阴狠的神情,连忙说道:“娘娘,但是这件事属下已经处理干净了!” “可是方莫尘没有死,如果被他认出来就是你死了!” 听到皇后这番话,林统领急忙辩解道:“世子由于线丝草毒的缘故,这段时间的记忆丧失了。” “并且……并且属下也已经派公主府安插的下人试探过,的确是失忆了。” 皇后听完后脸色才慢慢恢复,踱步思索着:目前也没有办法再对方莫尘下手了,否则定然会让人查出些端倪。 这样看来,如今方莫尘失忆算是最好的局面了。 皇后松了口气,随即对林统领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等到皇后踱步到门口,看见未央宫外原本大好的天气已经是乌云密布,不由地脑海里又浮现出叶贵妃那张讨厌的脸。 “没有皇子,林贵妃也没法与自己斗。” 这样想,皇后的心才完完全全的平复下来。只要等到自己的儿子登基,自己便是太后,到时候叶雨嫣那个贱人,定要她不得好死。 游船画舫旁的小茶楼二楼,一席白衣的男子坐于窗前,小口抿着品尝当下的碧水茶。 不消片刻,小茶楼走进一个气质绝然的女子。走进茶楼的时候便引起大家的注视,只见女子缓缓走上台阶。 萧玄华只觉得楼下突然一阵喧闹,自然地望去,谁知? 一个女子正巧从台阶转角处走来,身着翠绿色烟笼长袭纱裙,凌云髻上插着喜鹊登云步摇。若隐若现的面纱下,萧玄华认出了女子就是顾长歌。 萧玄华闪过疑惑,还没有来的及思索,长歌已经走到了萧玄华座位之前。 长歌与之视线相对,随即点头示意,面纱下也是随着一笑。 只有第一次见面是个例外,之后女子都是平淡的模样。萧玄华没有想到,今天这番偶遇之下,长歌的态度却与往昔不同。 其实不然,长歌可是知道萧玄华在这里,才特意来到这里的。 “萧公子,真巧。” 萧玄华也淡淡的回道:“顾小姐好。” “可否一起赏这烟雨美景?” “当然。”萧玄华虽是没有意料到女子提出这样的要求,但随即沏了一杯茶,递到女子面前。 女子先是轻轻地抿了一口:“这早春的碧水茶着实不错。”随即将剩下的茶一饮而尽。 从茶楼下经过的行人,无意间瞥见楼上开着的窗子前的二人。纷纷驻足停下,两人并无交谈,只是安静的饮茶。然而这一幕如同水墨画一般,寥寥数笔便是人间绝色。 萧玄华在迟疑片刻之后,还是果断地开口问道:“顾小姐,不知为何?从你的眼神之中,我总觉得我们应是见过的。” 长歌缓缓将视线从杯子上移到男子的眼睛上,淡淡地一笑:“是的,我们应是见过的。” 萧玄华的表情略微有些变化,露出一丝不解。 女子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宛如刚刚只是开了一个玩笑,噗嗤笑了。 “见过……我们在前世见过。” 第二十二章 没有小鱼吃 听完长歌的话,萧玄华僵住,随即端起茶杯掩饰尴尬。 不知道为何,虽然长歌像是在开玩笑一般说着,但是萧玄华心里莫名地相信了。 随即转念一想,这也太荒谬了。 紧接着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安静地饮茶。 长歌偏过头看向左侧屏风后的茶座,忽然之间,仿佛眼前浮现了前世自己的样子。 一个个日夜轮转,长歌听说萧玄华总是会到这里喝茶,便选了旁边的位置。 每次见到萧玄华,长歌也会取下头上的簪子,在桌子上划一道痕迹。 长歌用过很多方法,想要引起萧玄华的注意。但是都失败了,屏风后的男子仿佛对一切事情都不关心,总是散发着清冷的气质。 后来长歌想着,那就等桌子上的这些刻痕满了十笔,就大大方方地去到男子的面前。 第一次,长歌在屏风后假装不小心打翻了茶杯。然后等到小二上楼,周遭一片喧哗的时候,原以为会引起萧玄华的注意。 但是男子只是蹙了蹙眉,直接在桌上留下银子离开了。 后来,长歌又假装从屏风前经过,不时轻咳几声想要引起男子的注意。 然后……当然又失败了…… 最后等到长歌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那一天萧玄华的对面已经坐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应该是身体不好,一直拿着锦帕咳嗽。 长歌回过头来看向对面的人,今世自己就这样从容、泰然自若地出现在萧玄华的眼前。 前世最难的事情,今世简简单单的做到了,原来也不怎么样! 顾长歌对于萧玄华已经是一种执念,今世这份执念已经没有任何的爱了,如果非要说为什么还要纠缠,可能是长歌的心太无聊了吧。 萧玄华觉得女子的视线有些奇怪,但是却又没有任何的不妥。 两个人只是安静的坐着,萧玄华从来没有觉得会有一个人,让自己产生出如此的安宁感。 萧玄华的心不知不觉地向着眼前的女子靠拢,但是他并不知道,这一切不过只是女子的精心筹划罢了。 一会儿急促的脚步声从台阶传来,打破了这份静谧,来的人是萧玄华的随身侍卫萧伍。 萧伍看着自家公子对面的女子,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想起了还有正事要和公子说。 萧伍绕到萧玄华身边,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听后,萧玄华脸上闪出了一些担忧,随即抱歉的对长歌说:”顾小姐,在下就先行离开了。” 长歌略微点了点头,萧玄华与萧伍二人离开了茶楼。 长歌在窗户前,看着萧玄华离去的背影,心里想到: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见到夏琉璃——这个萧玄华前世爱着的人。 碟子里面的凤梨酥还没有动过,长歌拾起一块放入嘴中,微微抿了一口。 长歌尝到这个熟悉的味道,不禁感慨道:这个味道还是和前世一样。 也只有这处的糕点,才保留着前世的影子吧。 刚刚入京见到萧玄华的时候,长歌还遮掩不住自己的恨意,现在的长歌越来越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这一切,都变得更有意思了…… 想到这里,长歌愉悦地咬掉剩下的凤梨酥。 突然原本萧玄华坐着的位置,坐下了一个男子。 等到长歌看清楚眼前人的样子,不由地呛住了:“咳咳……咳咳。” “洛忱?怎么又是你?”长歌顺了顺气,把嘴里的凤梨酥咽了下去。 洛忱看到眼前女子,将见底的茶杯倒上茶水,递到了长歌眼前。 长歌接过茶杯,半会儿才缓和过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 此时长歌心里肺腑道:这个洛忱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 “嗯,正巧路过。“洛忱淡淡的开口,拿起桌上的凤梨酥毫不客气地吃着。 长歌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淡定自若的洛忱,越发觉得实在是太奇怪了。 紧接着路上传来官兵的声音,以及人群中惊慌的叫嚷声:“死人了……死人了!“ 长歌立马看向洛忱,直觉告诉她,刚刚死掉的人和洛忱脱不了干系。 洛忱仍然没有什么反应,仿佛没有听到楼下的声音一般。 随即一只猫大摇大摆地跳上桌子,窝在洛忱的面前。这是洛忱的猫——雪花,只是它的身上的毛脏兮兮地黏在一起,似乎? 雪花的爪子上还有血迹! 长歌眼神示意洛忱:“你干的?“ “它干的!”洛忱指向了桌上窝着的猫,此时雪花一脸疑惑地望向自己的主子。 洛忱戳了戳雪花的脑袋,随即对着雪花说道。 “你看你浑身是血的,脏死了!” “那你今天没有小鱼吃了。”洛忱嫌弃地望着雪花,雪花仿佛也是听懂了主人的话,一脸委屈极了。 “喵呜……” 不知道为什么,长歌觉得眼前这只猫是在心疼自己的小鱼。 一时之间这一猫一主,长歌真是猜不透。 洛忱人前是燕国的国师大人,气质清冷,遗世独立,仿佛不可亵渎的谪仙,也深受燕国子民的爱戴。 然后洛忱却远远不像他表面所表现的那样,至少在长歌眼前不是。 洛忱观察到楼下的官兵走远了,才一脸嫌弃地提起窝在桌上的雪花。 雪花脑袋被洛忱提在手上,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等到了船舫的水边,洛忱把雪花丢到水里。 按道理猫都是怕水的,然而雪花竟然在水里划着小短腿凫水,这一看就是经常被丢到水里…… 长歌瞅见这一幕,不由被雪花逗乐了。 雪花在水里泡着泡着,原本黏糊糊的毛以及血迹就洗净了。 爬上岸,雪花耷拉着小脑袋,湿漉漉的跟着洛忱走远…… 正在长歌注视着远去的一人一猫,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了谈论声: “听说万花楼的楼妈妈死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立马围上了一堆人,七嘴八舌地问道。 “这倒不清楚……只是这楼妈妈死的可真惨……” “死前的时候脸上、身上被挠地全是血,看来临死前,没少受折磨。” 长歌坐在二楼,听到下面谈论的声音,又把视线放回到洛忱消失的方向。 洛忱要杀一个青楼的老鸨?甚至还要这般折磨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长歌始终想不明白……似乎洛忱这个人还藏着许多的东西…… 第二十三章 当场抓获 离开了小茶楼之后,萧玄华与萧伍赶到琉璃居,这是丞相府在城东的别院。 琉璃居内传来女子的咳嗽声,丞相府的表小姐夏琉璃就住在此处养病。 萧玄华边一边往别院深处走去,一边向萧伍问道:“表小姐怎么了?” 萧伍回禀道:“刚刚大夫说表小姐本来身体弱,昨夜又着了凉,因此染了风寒。” 萧玄华听完萧伍说完,径直走到了屋内。 此时夏琉璃正躺在榻上,脸色苍白。等到女子看到走进来的男子,立刻起身坐了起来。 “表哥,你……来了。”言语中不时还传来阵阵咳嗽声。 萧玄华连忙扶女子躺下:“你还生着病,就不要乱动了。” 夏琉璃盯着眼前的男子,眼眶中露出了期盼的眼神,虚弱地问道:“表哥,你可不可以多来看看璃儿。这样璃儿也就不怕了。” 萧玄华于是点了点头,夏琉璃脸上顿时浮现欣喜的样子。 夏琉璃是丞相夫人妹妹的女儿,因着她母亲早逝,从小就被接到了丞相府将养。 丞相夫人膝下只有萧玄华一个儿子,因着对于这个表侄女也很是疼爱。 夏琉璃和萧玄华从小青梅竹马,二人一起长大。 但是丞相夫人渐渐察觉出夏琉璃对自己儿子的心思,然而夏琉璃身体一直不好,根本就不是好生养的。于是丞相夫人对于自己这个原本疼爱的表侄女,越来越不喜欢了。 可是前世夏琉璃能够得到萧玄华的喜爱,甚至最终当上丞相府的少夫人,这个看似病弱的女子,也不是好对付的。 侍女刚刚熬好了表小姐的药,送到了房间,看到少爷在这里连忙行礼。 心里却是一阵忧虑,若是让夫人知道少爷又来看表小姐。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萧玄华看到侍女送来了药,便准备起身离开。夏琉璃看到萧玄华要走,掀开了被子可怜兮兮地望向男子:“表哥,不能多陪陪璃儿吗?” 萧玄华见状只好坐回了原处,夏琉璃脸上浮现了欣喜的神色:果真表哥只有对自己才是不一样的。 于是端起侍女送来的药,小口抿了抿。虽然药苦极了,但是夏琉璃看到眼前的男子,再苦的药也甜了起来。 夏琉璃喝着药,萧玄华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夜,长歌穿着夜行衣穿梭在燕京城里,她打算再去死去的谢府奶娘的住处探查。 长歌不明白皇后到底与谢府灭门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当前还是要找到谢府留下的钥匙。然而这奶娘算是谢府灭门后,除了离奇失踪的小少爷之外唯一的活口了。 目前也只能去到这个奶娘的家里,看看还能不能找到钥匙的线索。 夜里一片寂静,尤其是死了人之后,大家都不敢在这个关头出门。 死去的奶娘的屋外贴上了官府的条文,长歌施展轻功翻墙进去,地上的血迹已经干了,但是在月光的倒映下,还是特别的瘆人。 去到屋内,里面仍旧是完好无损的样子,看来没有人来过。 长歌仔细搜索一番,并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看来钥匙并不在这里。 皇后与林统领的不合常理的举动,说明他们并不是冲着这把钥匙的。可是?不是为了钥匙,又为什么要杀了这个奶娘,甚至不惜冒险给方莫尘下毒呢? 搜查无果,长歌离开了奶娘的住处,此时夜色更加深了一些,街道上仍旧看不到一个人。 忽然…… 一声声“哒哒……哒”的细碎脚步声,引起了长歌的注意。 长歌顺着声响,施展轻功穿过了几个街道。 这时,拐角处的墙上闪现出一个狰狞的影子,长歌立马提高了警惕,侧身躲进了柱子后。 紧接着在月光的倒影下,这个狰狞的影子越来越大,也离长歌越来越近。 长歌屏住呼吸,手摸在了腰上系着的短匕上…… 原来是一只猫。 “雪花?” 长歌一脸惊疑,洛忱的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长歌走了出来,环顾四周却没有找到洛忱的身影,便走到了这雪白的一团前。 雪花原本嘴里叼着一条肥硕的鱼,慢慢悠悠地拖着它在路上走着,突然一个女子挡在猫的前面。 由于这条鱼太重了,叼着根本抬不起头。于是雪花只能先把鱼放下,抬头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喵……”猫发出惊悚的声音,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 长歌一阵无语,在心里想:怎么?这还是我吓到你了? 雪花连忙叼起鱼,打算逃跑,但是奈何带上这条鱼根本就跑不动。 长歌看到眼前的猫,真是通灵性,仿佛可以看到它眸子中纠结的神情。 肥肥的一团一会儿看看地上的鱼,一会儿看着长歌,随即仿佛做了个决定。 一会儿功夫,雪花丢下地上的鱼撒腿就跑,跳到屋檐上之后,一溜烟没见到了猫影。 长歌呆在原地,看到这一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猫!”长歌噗嗤笑了出来。 第二天,长歌出了别院。 经过闹市,听到街上的小摊中有几个人在闲聊,一个人说道:“你们听说没?城西边的一户人家,昨晚一家三口全被毒死了……” “每具尸体都是七窍流血,而且那家的男人阿贵的眼睛被挖走了,真是太惨了。” “不知道这是得罪了什么人?下这样的死手!“ 长歌在心里仔细思索了片刻:城西?这不是昨天自己晚上去的地方吗? 刚刚说话的人,顿时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们不知道,还有一件更诡异的事!“ “什么?快说啊……“周围人被吊足了胃口,长歌也停下来脚步,驻足等着下文。 ”那家人水缸里养的鱼,竟然跑到了两条街之外……而且鱼的身上还被活生生咬了一块。” “我表哥在官府当差,据他说这个下毒者吃人肉……还喝人血。” 听后周围的人俱是一阵反胃,长歌听到这条鱼之后…… 想起昨晚被自己当场抓获的猫——雪花! 那这下毒的人应该就是洛忱了! 可是昨天洛忱杀了青楼的老鸨,今天又杀了城西一家三口,同样都是手段极其残忍。这一切的举动,根本不像被百姓奉若神明的国师洛忱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长歌心里想着:看来要派人去查查洛忱了…… 第二十四章 洛忱的身世 长歌决定亲自去城西死者家里看看,能不能得到关于洛忱的线索。 从周遭的邻里打听到:这一家三口分别是阿贵,她的婆娘还有他们的儿子。 阿贵只是累力的苦工,他的婆娘王媒婆喜欢四处说媒,而他们的儿子只是一个街头的小混混。 听到这些人的身份后,长歌觉得非常奇怪:如果是洛忱做的,他怎么会与这些人有渊源? 并且下毒者杀人之后还挖掉了死者的眼眼睛,这样凶残的报复行为,明显是与这一家人有仇。 街头的混混与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怎么会结仇? 几日后,信鸽栖在了别院的梧桐树上,里面是天机阁这几天查到的有关洛忱的消息。 长歌缓缓伸出右手,信鸽从梧桐树上飞了下来,停在女子的手臂上。长歌解开鸽子腿上系着的金丝线,取下信后,鸽子立刻飞走了。 长歌仔细地看完之后,没有发现任何的怪异之处。 洛忱是悟虚大师门下的得意弟子,一直随师父在雾云山之中修行。燕国的百姓都信仰神明,也对于悟虚大师多加推崇。 洛忱受其师父悟虚大师之命,两年前来到燕京城,辅佐当今的圣上。 燕京城上下对于国师洛忱多加崇敬,而且这两年来,洛忱都没有怎么离开过皇宫。 那这样看起来,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了! 长歌内心在想:或许昨夜以及之前的事情,洛忱的出现都仅仅只是凑巧? 梧桐树被风吹落了几片树叶,掉在长歌的肩上,长歌捏着手里的信久久矗立在树前…… 左思右想没有结果,这一切都是前世长歌没有经历过的…… 深宫,一只猫钻过灌木丛,鬼鬼祟祟地溜进了一处宫殿。 “雪花……”在猫进来的那一刻,洛忱就出现在了它的背后。 “你还知道回来了?”洛忱提起雪花的脑袋,顺手丢进了门前的小水池里。 “脏死了……”洛忱随即走进殿内,倚在了躺椅之上。 开春后阴天,风中还带着刺骨的凉意。 雪花呆在水池里,可怜兮兮地望向自己的主子。发现洛忱倚在躺椅上假寐,于是只能认命地滚了几圈,洗完抖了抖身上的水。 宫人们早为屋内烧旺了炉火,洛忱倚在躺椅之上,雪花走进屋选了离火炉最近的位置,栖在了洛忱的身边。 洛忱缓缓睁开眼,看到炉子里跳动的火星子,追溯起一些的往事。 洛是洛忱母亲的姓,按道理他原本应叫墨忱,也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 当时洛忱的母妃洛妃深受先帝的宠爱,生下皇子之后,先帝的宠爱也更甚。 先帝亲自给新生的小皇子赐名“忱“,甚至想要废了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立洛妃的儿子墨忱为太子。 随着墨忱逐渐长大,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赋,先帝更加对这个儿子抱有极大的希望。 墨忱5岁的时候,先帝打算全身心培养这个自己最爱女人所生的孩子,但是洛妃却很是担心。 同时秦皇后与当时的太子得知先帝的打算,一时之间更加忌惮洛妃母子俩,甚至不惜想要将她们除之而后快。 秦皇后也就是当今的太后,买通了御膳房,在洛妃与墨忱的膳食之中下了慢性毒药。并且在先帝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将先帝调养龙体的药换成了毒药。 没有人知道洛妃其实擅长医术,早就发现了有人下毒,然而当时宫内的局势紧张,各方势力皆是虎视眈眈…… 洛妃除了先帝的宠爱,背后根本没有其余的势力支持,先帝的打算反而将洛妃母子俩置于众矢之的。 洛妃自知斗不过皇后母子俩,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夺嫡的牺牲品,于是让墨忱借着这个机会假死,离开皇宫。 洛妃的亲妹妹洛嘉烟也就是当时谢府的大夫人,墨忱假死之后,被养在了谢府之中。 没过多久,先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先帝驾崩之后,秦皇后以先帝思念洛妃为由,让洛妃去皇陵陪葬。 谢府谢云之与洛嘉烟两夫妻伉俪情深,也是唯一知道墨忱身世的人。墨姓是国姓,于是墨忱改名洛忱,跟其母亲姓。 好景不长…… 洛忱十四那年,也就是谢府大夫人洛云嘉生产的那天,谢府数百口人一夜之间全部被杀害。 那晚,洛忱由于晚归躲开了那一劫,回到府内看着疼爱自己的姨父姨母,以及这些年来陪在自己身边的下人们,一个个被挂在府内,鲜血淋漓…… 之后…… 洛忱脸色变了变,眸子变得嗜血,身上弥漫着死寂。这样洛忱变得恐怖幽森,像是地狱里的勾魂使者。 “杀人的人就应该去地狱里受惩罚……” 雪花栖在洛忱的身边,感受着炉火的温度,舒适地摇晃着尾巴。 突然一个火星子溅到了雪花的尾巴上,空气中传来烤焦的气味,接着传来猫的惨叫声…… 雪花凄惨的叫声打乱了洛忱的思绪,将洛忱从悲伤的过往之中拉了回来,不经意侧泄的恨意也被隐藏起来。 洛忱又拎起惨叫的雪花,径直丢到了水池里,雪花尾巴上的火星子才被熄灭。 雪花捧着自己漂亮的尾巴,眸子之中闪烁着泪水…… 转身的洛忱,只要想到刚刚那一幕幕,内心嗜血的恶魔就忍不住出现…… 洛忱来到京城就是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害死了谢府一家数百口人? 能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将谢府数百口人全部杀死,并不是谁都有能力可以做到。 在洛忱没有思绪的时候,皇后派林统领杀了奶娘一家打草惊蛇,让洛忱有了新的线索。 看来谢府灭门一案,与林皇后脱不了干系! 洛忱将视线转向未央宫的方向,勾起了一个冷笑。 那些丑恶至极的人,就像万花楼的楼妈妈和城西阿贵一家,这些人都应该要去地狱里团聚和赎罪! 洛忱将视线又移向空中,天上的云遮住了亮光。 洛忱伸出手,想要离光亮更近些,这样才会离真相更近一些…… 别院内,长歌虽然对于这一切的事情没有头绪。但是既然钥匙不在奶娘那里,也是时候要回天机阁了。 萧玄华与夏琉璃的事情,丞相夫人此时应该会使些绊子…… 自己的小白花表妹宋之心还在阁内,不知道顾玖有没有与他早年这个救命恩人相认呢? 哦!对了…… 回天机阁的路上,墨沉乐的苦情戏应该也要上场了吧…… 第二十五章 离京设局 宫墙内,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在宫内穿行,他正在赶去未央宫的路上。 顷刻,未央宫中传来阵阵交谈声。 “顾长歌他们……确实是两日之后离京吗?”皇后背着身子问跪在地上的太监。 今日的皇后着一身绯红蹙金广绫长尾鸾袍,凤冠上的凤凰被雕刻的栩栩如生,凤凰的羽毛则是由枝枝叶叶缠金绕赤制成。 太监连忙匍匐身子答道:“娘娘,奴才已经打听清楚了。” “探子从宫外还传来消息,说是他们离京之后会走西边的官道。” 前些日子筹备燕皇寿宴,宫内来来往往行事多有不便。而且如果贸然接触天机阁的人,必然会使得陛下起疑。 皇后在心里盘算着:宫内还有叶雨嫣那狐媚子,定会千方百计找本宫的把柄。看来还要寻个妥当的法子,可不能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 “嗯!退下吧……” “嗻!”短促尖锐的声音盘旋在宫内。 跪在地上的太监刚刚起身,正准备退下的时候。皇后一个转念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立即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太监:“等等……” 太监一个踉跄,扶稳帽子立即跪下来等着娘娘的吩咐。 “去宣武门将林统领请过来,记住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其余的人知道!” “否则!” “奴才明白!” 太监领命之后不敢有所耽搁,立即赶到了宣武门找到了林统领。这林统领便是皇后娘家的远方表亲,由于武功高强也是深得皇上重用。 一盏茶的时刻,林统领避开了宫内巡防的侍卫到了未央宫门外。 “娘娘,您有什么事情吩咐?” 皇后转过身走到林统领的身边说道:“两日后,我要你找一些人假扮成流寇。” 林统领不解地问:“此次天机阁的少阁主赴京,身边保护的皆是武艺高强的护卫?这……” 皇后看向林统领,脸上浮出了笑意:“谁说我要你让这些流寇去袭击顾长歌他们呢?” 林统领更加疑惑:“那……” 皇后让林统领上前一步,附在耳边说了自己的谋划。 “娘娘,臣这就去办……” 皇后补充了的说道:“记住!不能让太子与公主有任何损伤!” “下去吧……” 等到林统领走后,皇后随即让宫人去通传了沉乐公主来未央宫。 当墨沉乐走进未央宫的时候,皇后正在插着花。旁边的秋思见到公主到了,立马使了个眼色让周围服侍的宫人们退下,随即她也走了出去掩上了门,在门口候着。 墨沉乐看见母后身边大宫女秋思的举动,一时有些费解。 转过头疑惑地问道:“母后,您唤乐儿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皇后立即对着墨沉乐招了招手,把手里刚刚修建好的枝条递到她手上。 “今日这花修的不错!”皇后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 缓缓地开口道:“顾长歌他们要离开京城了。” “前几日寿宴后,我怕你父皇起疑,于是迟迟没有动作……如今有一个好机会。” 墨沉乐知道母后心里的打算,能够得到天机阁的势力,往后对弟弟登上皇位必定是极有好处的。 可是父皇膝下也只有三子,大哥久病在榻,二哥的母妃不过是一个嫔位,目前太子弟弟的皇位根本就不足为惧,不知为何母后要如此费尽心思取得天机阁的支持。 想着想着墨沉乐忍不住问了出来:“母后,乐儿有一件事情实在想不明白?还请母后为乐儿解惑。” 皇后看着墨沉乐欲言又止的模样:“你是想问我,为何一定要如此与天机阁交好……是吧?” 墨沉乐点了点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母后您!” 皇后将手中帕子丢在一边,走到凤椅边上,抚摸着上面雕刻的花纹,这些都是皇后身份的象征。 沉默了一会儿,皇后看向墨沉乐温柔的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随即上前替沉乐扶正金步摇,捋了捋鬓角的碎发。 墨沉乐看到母后还不愿多说,也就没有多问。 “那母后……您有什么安排吗?” “我让林统领安排了一些人假扮流寇去袭击你们” “至于接下来怎么做,就看你们的了……” “明日你把尧儿也带上,寻个去灵光寺为你们父皇祈福的由头吧……” 墨沉乐听后觉得不妥:“母后,皇弟是一国的太子,万一有什么意外可是得不偿失。“ 皇后平淡的说着:“无妨,我会叫林统领多加注意的。” “母后……” 墨沉乐还想争辩些什么,看到母后的神情,看来已经是打定了注意。 墨沉乐只好讪讪的退下,回宫的路上,一直在琢磨着母后的行为: 皇弟明明是一国太子,母后平日对尧儿如此冷漠也就算了,可今日却还要自己带着他以身涉险? “不对,这一切都不符合常理。” 走到半途中,墨沉乐调转方向去了东宫。 正在温习功课的太子墨尧听到宫人通传,心里也是一阵奇怪。皇姐一向很少来东宫,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看到皇姐进了内院,墨尧立马放了手中的笔,上前迎了迎。 “尧儿,皇姐是不是打扰你了。” “无妨!难得皇姐来东宫看孤。” 父皇生辰刚刚过去,后日我打算去灵光寺替父皇祈福。母后说你是一国太子,也应该尽孝道才好做天下的表率。 “好,为父皇祈福这是儿臣应该的!” 说完之后墨沉乐便回了宫,将身上的披风取下交给一旁的宫女。离开东宫后,心里还在思索着母后的怪异的举动。 总觉得母后说还不是时候知晓的事情,一定是极其重要的,否则也不会…… 不想了,眼前还是要想想,如何取得顾长歌与顾长安的信任最为重要。 墨沉乐摩梭着手上的玉佩,想起当日寿宴的情景。顾长歌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看来还是要从她的弟弟下手。 墨沉乐虽然外表是端庄的长公主,但是私生活却极其混乱,圈养了许多的面首。这些男子无一不拜倒在她的裙下,所以她也有信心…… 这一世兜兜转转,墨沉乐还是把目标瞄准了顾长安。 第二十六章 一起离京 今日到了长歌一行人要离京回天机阁的日子,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昨夜摆放在屋外的几盆牡丹,花瓣被风吹得到处都是。长歌站在窗前,看着枯萎蜷缩的花瓣渐渐被雨水润湿。不时还能听到梁上的水滴溅落在芭蕉叶上,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 思雅居内,谷雨与红衣正在将还没收拾好的物件进行整理,今日终于可以回到阁内,内心皆是十分欢喜。 长歌从室内走了出来,雨声淅淅沥沥的声音更清晰了。长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里面夹杂着雨水与青草混合的清凉意。 看着此情此景,长歌心里感叹:还能好好活着,真好…… 谷雨看见小姐穿着一身单衣站在门外,连忙取了件披风搭在了长歌的身上。 长歌侧过头笑了笑,谷雨也对着自己的小姐一笑,随即望向雨中搓搓手说道:“春天真好啊!” 听到谷雨的话,长歌心头一愣,不由地想起了前世谷雨死前的那一幕。 当时等到长歌赶到的时候,谷雨身上的衣服被撕的支离破碎,嘴角是牙齿紧紧咬住后留下的血痂。眼角的泪水干枯在脸庞,宛如失去灵魂的死物。 长歌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拼命地遮盖谷雨裸露在外的身体,心里慢慢都是对于谷雨的歉意。 “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长歌哽塞的说不出话来。 谷雨像是死前的回光返照,伸出手揩去长歌的眼泪,脸上还露出苦涩的笑意:“小姐,不怪你的。” “只是如果我能死在春天多好啊……” 谷雨的轻唤声让长歌从前世的魔障之中回过神来,渐渐地才能听清淅淅沥沥的雨声。 “小姐,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长歌立即转身,怕谷雨察觉自己的异样:“无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等到长歌缓了缓情绪,才转过话题:“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春天?” 谷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家里穷只有一小亩地,每一年收成也不好。” “二十四节气中谷雨那天是春季雨水骤多的时候,而且最有利于谷物的生长,所以我娘就取了这个名字。” “所以我总觉得春天是充满希望的……” 原本只是想转移话题,没有想到长歌的心里更难受了。长歌没等谷雨说完立即回了屋内,徒留谷雨还在门外,脸上带着不解的神情。 长歌在屋内的帘子后,倒吸了眼眶渗出的泪水。若有所思地盯着谷雨的身影,狠狠攥紧了手,这一世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些人。 前世若不是墨沉乐指使,林子烨怎么会强暴了自己的侍女…… 毁掉一个女子的清白,可真狠毒啊!离京的路上,想必墨沉乐还会有些动作。 “公子好。”长歌抬眼望去,长安走了进来。 这般恶毒的女子,顾长安前世如此维护,想一想长歌就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这一世,又轮到长安做决定的时候了。 门外传来喧闹声,远远地在屋内都能够清晰地听见。 长歌蹙了蹙眉,推推攘攘的声音与雨声交融在一起,直叫人心烦。 紧接着一个身着紫色骆纹劲装的男孩,不顾众人的阻拦走了进来,他腰间的犀角带上缀着一枚玉佩。 “方莫尘?他来干什么?”看清楚男孩的长相,长歌疑惑地赶紧走了出来。 方莫尘注意到屋内走出来的女子,欢快地叫道:“长歌姐姐……” 他身上还披着一件白色的大麾,风帽上雪白的狐狸毛被雨水打湿,黏在一起。 男子脸上微微有了些气色,显然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长歌疑惑地看向眼前的方莫尘。 紧接着另一道带着嫌弃的声音传来:“你怎么来了?” 长安走到姐姐身边,看着方莫尘这个不速之客,眼里充满了不欢迎的情绪。尤其想到姐姐耽误行程都是为了他,就心里总有一种微妙的不悦。 方莫尘没有理会顾长安的敌意,只是乖巧的望向长歌:“长歌姐姐,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天机阁吗?” “不可以!”长歌还没有作声,长安立马回绝了方莫尘的请求。 方莫尘仍然没有管长安的话,只是眨着眼睛,嘟嚷着嘴,满脸期待地看着长歌。 “紫阳公主知道你要去天机阁吗?” 方莫尘仿佛猜到了女子要问的问题,连忙接过话说:“母亲是同意了的。” 长歌显得有些为难:“可是……” “长歌姐姐,母亲说公主府内都有人能下毒,而且至今还没查到任何的线索……” 长歌思索着方莫尘的话,确实让他先去天机阁呆着还是有好处的。 于是只好默认的点了点头,方莫尘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神色,随即让下人将准备好的衣服抬了进来。 “你!”长安看着方莫尘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主人,真是恨不得把他暴揍一顿。 不过长安想着:虽然很不想这个讨厌鬼来分担姐姐的注意力,但是回到天机阁,自己就可以好好整治他了。 “哼!“长安一甩袖子,就当没有看到方莫尘这张讨厌的脸。 看到长安走远,方莫尘又重新走到长歌的身边,小声地说道:“长歌姐姐,我已经按照你说的,之前的事情假装都记不清楚了……” 紧接着方莫尘欲言又止的说道:“姐姐,你说下毒的人,会不会是当晚我看到的那个人……” 方莫尘无疑又想起那天晚上鲜血淋漓的现场,不禁打了个寒颤。 长歌想起看到的林统领,以及之前的种种。虽然知道了其中有皇后的参与,但是墨沉乐又参与了多少?这一点是长歌不确定的。 所以方莫尘不能与她们一同出现,否则皇后刚刚歇下的疑虑,一定会有所警惕。 想到这里,长歌随即对着方莫尘说道:“我同意你去天机阁,但是你不能与我们一起前往。” 方莫尘虽不知道长歌姐姐为何要有这般打算,但是必定是有她的道理,只好讪讪地点了点头。 此时雨却骤然大了起来,众人只好等到雨停了才能启程。 雨滴溅落地上的声音直击着长歌的心,前世种种仔细思索起来也都格外蹊跷,青天白日怎么会有流寇胆敢劫皇室的的马车? 这只能说明什么? 那就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预谋。 第二十七章 各自的心思 雨渐渐的停了,坑坑洼洼的地面还存留着许多积水。马车的轱辘经过水洼,在空中扬起一道水痕。出了城门后,向西径直上了官道。 离京不远,天空中开始放晴。马车的晃动带起了帘子的摆动,和煦的阳光钻过其中的缝隙,照到车内的案桌之上,留下一块光斑。 车内,长歌缓缓的用小勺取了刚刚碾磨好的香料,添置到青釉双螭龙炉盏。等了一会儿,女子细如葱白的手在炉盏上轻轻地扇了扇,顿时整个车厢内萦绕着阵阵幽香。 马车此时已经驶离京城三公里左右,已经看不到什么人家,周围全是参差不齐的竹林。雨后初晴,不时还能传来清脆的鸟啼声。 长歌从容地摆弄着香料,二人俱是无言,车内一片寂静。 长安静静地端坐在一侧,看着长歌手上行云流水的动作,此时此景宛如一幅神女制香图。 渐渐地长安看呆了,心里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在叫嚣:如果能够永远像这样,只有自己与姐姐两个人安静地相处,那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长安赶紧在心里挥散了这个想法:“我在想什么呢?眼前的人可是自己的姐姐啊!” 接着长安偷偷地用余光瞥了一眼长歌,眼前女子殊璃清丽的脸蛋因为炉盏的热气,熏出薄薄的汗。 看着眼前长歌不施粉黛的容颜,长安脸的脸有些绯红,在这香意之下多了些绮念。突然女子鬓角的一缕头发垂下来,长安被吓得赶紧装模做样地看向车帘外。 一盏茶的功夫,长安才确定姐姐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内心松了一口气。如果让眼前的人知道自己的心思,长安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可是越是抗拒,心里越是蠢蠢欲动。 从当时知道没有血缘关系之后的惊恐与害怕,到如今长安心里暗暗庆幸起来。 长歌手上虽然不急不缓地搅拌着香炉,心里却是一直在想着墨沉乐:墨沉乐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这一世还不知道墨沉乐会使出什么样的计策…… 前世的种种,都像魔障一样久久地缠绕在长歌心头。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世的长安究竟有什么不同。 “啪嗒。”想着想着,长歌一时手上的东西没有拿稳。 炉盏的盖子掉在案桌上,发出尖锐的声响,才把长歌注意力拉了回来。 长歌这才留意到长安奇怪的神情,随意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没怎么!”长安没有意料到长歌会看向自己,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随即长安转过身,为了掩饰自己的怪异之处,闭目养神起来。 长歌却仍旧一直默默地注视着长安,心里若有所思。 长安察觉到长歌的视线没有离开,浑身有些不自在,手中都沁出了薄薄的汗。 长安闭着眼睛,心里却如坐针毡,反复的思索着:刚刚是不是有哪些行为?让姐姐察觉了什么异样? 当长歌收回视线的时候,长安在心里松了口气。 但是其实他不知道,长歌心里担忧地是:墨沉乐的出现,会不会让一切又走上前世的轨迹…… 刚刚的小插曲,让两个各怀心思的人都默不作声,各自心里琢磨着。 迟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长歌便靠着车窗小憩起来。 这脸马车外观看起来虽然没有什么寻常,但是车内的布置却是极其巧妙。车内都是由雪山上狐狸的毛制成的软榻,东西也都置备的很齐全,坐在车内的人不会有任何的不适。 长安打量着女子的睡颜,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吁……吁!”突然马车剧烈晃动后才停下,长安一时惊疑。 长歌蹙了蹙眉,缓缓睁开眼睛,随即坐稳了身子。 脸上扬起微妙的笑容,从容不慢地将炉盏的烟掐灭:终于来了…… 长安连忙看向姐姐,看到长歌没有受到惊吓后。一脸阴郁地伸手勾起车帘,看外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红衣立马拘着手走到车前,回禀道:“公子,前面是太子与公主的马车受到了流寇的袭击。” 长安转过头看向车内的长歌,虽然心里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却仍是让姐姐拿个主意:“姐姐?” 长歌思索片刻后开口道:“如果咱们置之不理的话?可能会与皇室交恶……” 长歌虽然语气极其平静,面上也不显。心里却是玩味冷笑,这一世果然又是和前一世一样的套路,真真没些新意。 但奇怪的是?前世可只有墨沉乐一个人,怎么还有太子? 这样的赌注会不会太大了? 起初如果只有墨沉乐,让她的计划竹篮打水一场空倒是有趣…… 只是车内还有太子,那就只能照着她的戏本先走下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沿着前世同样的轨迹,也省得多了些未知的麻烦。 长歌开口道:“长安,你带人去帮帮太子他们吧。燕国的太子和公主如果有什么损失,咱们天机阁也不好和燕国的皇室交代。” 长安知道这件事的严重之处,稚嫩的脸庞严肃地开口道:“姐姐,你呆在马车内。我很快就会处理好……” “嗯。”长安跳下马车,长歌伸出手撩起侧帘,看着长安远去的身影。 谷雨留下来守在自己的小姐身边,看到小姐看着公子离开的方向,还以为是在担心公子:“小姐,你放心。公子武功也不弱,并且周围还有阁内这些高手护着。” “一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长歌放下帘子,对着谷雨露出欣慰的笑:“我只是觉得长安长大了。” 谷雨才反应过来,捂着嘴对小姐说道:“对啊!要不是我们公子洁身自好,好多男子这个年纪都有通房了。” “是吗?”长歌若有所思的回着。 对啊!长安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前世墨沉乐不就这样走进了他的心吗? 但是如果自己的弟弟又爱上墨沉乐,长歌幽深的眸子一点点的透露出狠厉。 渐渐的又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慵懒地倚在案桌上,把玩着一旁的簪子,自言自语地说:“如果不听话,真想把他做成乖巧的傀儡……” 第二十八章 欲擒故纵 顾长安留下一部分侍卫保护顾长歌,带着剩下的人手赶去解救被困的太子与公主。 顾长安从身侧挂着的剑鞘之中抽出剑,剑在空中划过,带来空气流动的“沙沙”声。剑光晃了晃对面人的眼睛,长安一个闪身,两把剑碰在一起发出“叮……叮”的尖锐声。 周围也是一片混乱,长安与眼前的人切磋了几个回合,心里渐渐有些怪异感。 京城周边的流寇一般都是犯了事的亡命之徒,时常打家劫舍与官府作对。按理说有皇室标记的马车,寻常流寇并不会贸然来犯? 最奇怪的是在打斗的过程中,这些蒙面的人训练有素,武功也不弱,并不像是逃命的流寇那么简单。 还没等到长安细想,一把剑从长安的侧脸擦过。长安点地一跃,纵身到了这人身后。 长歌掀开帘子,注视着前面打斗的情况。突然看到在一片混乱之中,竹林里有一个蒙面的男子,鬼鬼祟祟地朝着马车的方向探寻。 这个人明显与打斗的人是一伙的,可是他的行为却是极其怪异? 纠缠在一起打斗的人,刀光剑影之中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自己人。 渐渐地打斗逼近了太子与公主所在马车周围,于是一旁保护太子与公主的护卫,连忙将太子与公主转移出来。 这个关头,蒙面男子立马全神贯注地盯着车帘的方向。等到太子墨尧从车内走去,蒙面人眼中的惊恐的眼神引起了长歌的好奇。 这个人被安排进来到底是为何?还有他何故露出如此的眼神? 看着太子与公主出来,这些蒙着面的流寇更加往他们的方向靠近。 “保护太子与公主!” 长安摆脱了纠缠,一脚踢中了前来袭击的人。心里却是更加琢磨不透,莫不是这些人是来刺杀太子与公主的? 长公主瞥见顾长安过来,手绕道耳后,微微解开了面纱的系带。 女子一转头看向顾长安,面纱缓缓滑落,脸上是惊讶的神情。 长安瞥见眼前的人,芙蓉如面柳如眉,晶莹的双眸虽然闪过慌张。但是很快恢复如常,女子微微颔首,随即露出感激的笑意。 同样是面纱掉落,长安的脑海里却想到的是花朝节那晚,顾长歌掉落面纱的情景。 墨沉乐看到顾长安的表情,心里暗暗窃喜。前世也是如此,顾长安的一见钟情不过是墨沉乐的别有用心。 紧接着墨沉乐朝着周围的人使个眼色,那人提起剑直直的朝着顾长安袭来。顾长安没有留意,墨沉乐大叫道:小心! 随即墨沉乐将顾长安拉开,自己挡在男子的身前。就在此时顾长歌拾起一粒小石子,打到了袭击的人的腿上。 那人没有意料到这个意外,手上的剑没有控制好。原本朝着墨沉乐手臂上刺去的剑,直直地扎到女子的腰上。 剑戳进去的时候,墨沉乐脸色变了变,轻哼了一声。 长歌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做戏嘛?不就是要逼真一些吗?” 顷刻,袭击的人互相对了眼色,见到目的达成。也就没有多加停留,纷纷隐入竹林。 长安原本打算追去,但是见到公主受伤,于是便放弃。 “公主,你没事吧?“ 墨沉乐捂着身上的伤口,心里暗暗恨到刚刚行刺的人。脸上却还是强忍着痛意,故作大方地说道:“没事,还要多谢顾公子搭救!” 长安看到眼前的女子,虽是公主却无半点女子的娇惯,内心无疑多了些欣赏之意。 在这些流寇退去的时候,长歌注意到原本藏在一旁的黑衣人也不见,心里怪异的感觉更甚。 “这个人的出现有蹊跷!” 谷雨随着长歌走到马车身边,长歌问道:“太子、公主你们还好吗?” 太子这才注意到皇姐腰上受伤了,连忙传唤了随行懂医术的女使,几个宫女上前将公主搀扶到马车内。 墨沉乐进去前停顿了一下,回头望了望,朝着顾长安的方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长歌看着这一幕,若不是知道墨沉乐惯会演戏。否则真会在心里赞道,好一个善解人意的长公主殿下。 看到皇姐进去后,太子连忙扭头感谢道:“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长安反手收了剑,退到长歌身后。 “太子殿下客气了!” 长歌与太子的接触并不多,只是记忆之中前世太子墨尧上位后是一个阴狠嗜血的昏君。凡是违抗他的大臣,都会被他处以各种极刑。 并且前世的墨尧可是最听墨沉乐的话,说是皇室权力归长公主一人所有也不为过…… 可是现下,长歌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得体知礼的太子殿下,与前世暴虐无能的昏君联系在一起。 长歌好奇:皇后与墨沉乐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车内,女使从药箱之中找出金疮药,颤颤巍巍地将药粉倒在墨沉乐的伤口上。女子的眉头一蹙,女使连忙害怕地跪在地上。 女使深知这个外表善解人意的长公主殿下,并不是表面看到的一样。 但是墨沉乐顾虑到马车外的人,一时不好发作,冷冷地说:“杵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药?” “诺。”女使手上的动作更加小心,额头上沁出密密的汗珠。 看着不断流血的伤口,虽然这次的代价有些大。墨沉乐却是勾起了一个冷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墨沉乐最擅长玩弄人心,自古男子渴望英雄救美,那便给他们这样的机会。若这个时候男子发现自己又被女子救了,多少人会误认为这是缘分而深陷其中…… 前世的顾长安不就是如此这般,一点点掉进墨沉乐的陷阱吗? 然后前世的长歌之于萧玄华,虽是如同飞蛾扑火,也正是因为她并没有懂得: 若是想得到一个人,让他知道你的爱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是让他一步步走进你的陷阱,一步步爱上狩猎者…… 第二十九章 前世的执念 马车内,给公主殿下缠好最后一层纱布之后,女使才松了口气。 “公主殿下,伤口处理好了。”女使连忙收拾好药箱,等候眼前女子的吩咐。 “嗯,退下吧……” 墨沉乐从马车的侧箱中,取出金丝楠木制成的铜镜。对着镜子捋了捋鬓角的碎发,再用食指蘸一些胭脂轻点到脸颊两侧。 女子呼出的气息,在镜子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朦胧的铜面上女子仍旧是精致得体的模样。 等到墨沉乐整理好仪容之后,才缓缓地从马车内走出来。 顾长歌瞧见车帘掀开的动静,紧接着便看到墨沉乐走了出来。看着女子鬓角没有一丝碎发:果然是墨沉乐啊!真是容不得自己有一丝不得体之处。 墨沉乐微微扶着伤口,但是仍旧是端庄地挺起脊背。若是在前世,长歌对于这样冷静独立的长公主也有一些欣赏之意。 “沉乐要再次感谢二位的相救。” “公主殿下客气了,多亏公主替长安挡了一剑。” 长安看向墨沉乐中剑的位置:“公主,你的伤有无大碍?” 此刻长歌看向顾长安,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只见顾长安一脸坦然,并没有半点异样。 “已无大碍。” 先不论燕国的公主救了自家公子,而且墨沉乐的言行举止让在场天机阁的人都颇有好感。 墨尧上前走到皇姐的身边,看到眼前的天机阁少阁主顾长歌。早些时日,也只是远远地在父皇的寿宴上瞧见了女子。 如今当面所见,更觉得眼前女子美的无法让人呼吸。自家皇姐虽在燕国也是倾城脱俗的美人,但是与眼前的女子相比仍是黯淡几分。 顾长歌哪怕只是远远地站在那里,周身萦绕的气质都让人如同仰望繁星。 晃了晃神之后,才开口挽留:“顾少阁主可否多留几日?回到京城后,孤便设宴感谢各位今日的搭救。” 不知为何,顾长安对于出现在姐姐身边的男子都看不顺眼,尤其是离开燕京的时日已是一托再拖。 长安生怕姐姐会答应燕国太子的请求,然而无论顾长安再怎么狡辩,他心里的念头却无法忽视:他是在害怕姐姐被别人夺走。 一时失去理智,顾长安连忙先行拒绝道:“不了,阁内已经再催促了,感谢太子殿下的盛情……” 墨尧听到顾长安语气之中的异样,只觉得有些怪异:“自己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吧?为什么眼前男子对自己有莫名的敌意?” 顾长安说完,才意识到刚刚言语有些过激。 因为留在京城,无论之前注意到姐姐对于丞相公子的不同之处,还是一些人的觊觎。都让顾长安都有了深深的警惕感,以及不能呈现在光明之下的占有欲。 周围的气氛因为顾长安的打断后,变得有些拘谨。 顾长安偷偷地看了一眼顾长歌,见到女子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紧张的情绪才松了松。 顾长安连忙退到顾长歌的身后,心里暗暗怪自己:想到身旁的人发现自己的心思之后,以后再也不会理自己…… 不!不可以! 但是此时再补救也无能为力,于是不再说话。 “无妨,下次顾小姐与顾公子若到京城……我们再设宴款待以表心意。” 墨沉乐的话无疑帮顾长安解了围,顾长安顿时感激地望去。 长歌看向顾长安,误解了他眼神中传达的感激:难道一切都要走向前世一样的结果吗? 长歌的心弥漫嗜血的恨意:像墨沉乐这么恶心的女人,怎么有资格让这么多人站在她的身边。 顾长歌内心一点点扭曲,看着顾长安:如果说顾长安真的选择了墨沉乐,那么自己便收回对于长安的爱,给予人爱和结束这份爱有着同样的快感…… 不是吗? 马车渐渐抵达了天机阁,谷雨与红衣皆是欢喜异常。 然而车内顾长安和顾长歌的气氛却是一片静谧。 顾长安看着小憩着,一路上不作一声的女子,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才能引起话题。 顾长安在心里想到:莫不是刚刚自己贸然替姐姐做决定,惹得她生气了? 等到马车抵达天机阁的门口,顾长安才寻了个借口,讪讪地讨好道:“姐姐,我们到家了。” “嗯。”长歌睁开眼,看了看顾长安委屈兮兮的神色。 脑海之中浮想起:前世顾长安可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好像也只有在遇到墨沉乐的事情上,顾长安才会如此吧…… 顾长歌的心被前世纠缠着,如同被缚在网中的鸟儿,怎么都挣扎不出梦魇。 长歌伸出手帮长安理了理发冠,嘴角是淡淡的笑意。 长安看到姐姐对自己笑,心里立即转忧为喜:还好!姐姐没有不理自己。 “小姐和少爷回来了!”外面传来阵阵惊呼,阁内的下人连忙去阁内通传禀报给阁主。 “姐姐,我们下车吧?” “嗯。”长安先行一步掀开了帘子,长歌幽深的眸子看着长安的后背,心里乱极了,只剩下对于命运的无力感…… 顾长安下车之后,候在马车旁,帮女子撑起帘子。 长歌缓缓地下了车踏,看着天机阁的样子,以及周围人兴奋的神情。长歌的心里却没有一点的喜悦,沉浮的心已经是漫无边际的死寂…… 此番去到京城,知道了皇后的秘密,这可能就是前世一切苦难的根源。 为了避免走上前世的下场,长歌必须很小心,否则走错一步都是万丈深渊…… 长歌侧脸窥探到顾长安兴奋的神情,感慨不已:真希望不要走上前世的后路。 但是从长歌第一天重生起,这一世的轨迹就与前世完全不同了。只要长歌仔细地观察,就可以察觉到长安拼命想隐藏的心思…… 一个人固执地相信前世的记忆,另一个人则是害怕对方察觉自己的心意…… 下人们将行李一件件抬到屋内,突然被窜出来的猫吓到:“啊!这里面怎么有猫?” 长歌回头看到半开的箱子中,一条烧焦后发黑的尾巴垂在箱子外晃动着。随即箱子之中的猫,一拱一拱想要将箱子的盖推开。 长歌走到箱子边,猫白绒绒的屁股挤了出来,紧跟着蹬出两条短腿。 “这个猫屁股怎么似曾相识?”长歌自言自语地思考着。 突然一个念头从长歌脑海之中出现:“莫不是?” 长歌无语地打开箱子,提起猫的后脑勺。猫瞪着的两条腿,突然察觉到自己到了半空中,随即回头看了看是谁。 “果然是雪花。” 雪花仿佛看到了熟人,呆滞片刻后兴奋的摇了摇尾巴。 “小姐,你认识这只猫吗?”红衣疑惑地上前问道。 长歌嫌弃地丢到一边:“不认识。”随即拍了拍手,好像是染到什么脏东西。 雪花立马端起两只小爪,扣住长歌的腿,红衣低头看看猫,又抬头看看自家小姐。 红衣在心里想到:小姐的魅力已经连猫都抵挡不住了! 这绝对是只色猫…… 第三十章 偷鱼 长歌与雪花僵持了片刻,雪花才讪讪地松开自己的小爪子。 等到雪花的爪子松开,赫然留下一个清晰的猫爪印。雪花意识到自己弄脏了长歌的裙角,连忙用爪覆上去。没想到裙角的灰印子,更是划了长长一条。 就在一人一猫僵持的时刻,门内走出了一个侍女恭敬地禀道: “少阁主,阁主让您和公子先行一步去眉沁院用晚膳。” “知道了。”长歌随即扒拉开雪花的爪子,敲了敲它的脑袋。 长安听到了侍女对长歌说的话,放了放手头的事情。并把一个梨花木带锁的箱子交予他院内的小厮,并吩咐一定要妥善保管好箱箧中的物品。 做完这一切,长安走到了长歌身边。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多出的这团白绒绒的猫,疑惑地问道:“这猫是?” 红衣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附和地问:“小姐,这只猫应该怎么处理?” 长歌看到地上的雪花,既然洛忱的猫出现在这里,那洛忱想必也应该在这附近。 长歌弯下身子,把猫抱起来,正准备递到红衣的怀中。 雪花的身体微微弓起,眼露凶光,喉咙里发出“嗷嗷”不情愿的声音。 长歌安抚的摸了摸头,凑到猫的耳边小声说道:“如果你要呆在我天机阁,就要我的守规矩。否则我就把你卖了,让洛忱找不到你。” “喵……”委屈兮兮的雪花,瘫软地被长歌递到红衣的怀中。 红衣咋咋呼呼地嚷道:“小姐,这只猫的尾巴怎么烧焦了?” 雪花听后,连忙转身藏住了自己的尾巴。 “红衣,你先把它洗干净,然后带到我房间里去吧。” 长歌说完转身往眉沁院走去,长安看着这只猫,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些眼熟。 但是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看到小姐离开,红衣便打算抱着这只猫去把它干净。雪花除了被洛忱如此粗鲁的对待过,在燕国谁不是恭敬地对待它。 雪花真想狠狠的挠过去,但是谁让此时此刻的它,只是一只寄人篱下的可怜小猫咪。 “喵……”等到路过正院的水池,看着里面游动的肥硕的鲤鱼。雪花两眼放光,扑棱着前爪就要扑过去。 红衣薅住雪花的脑袋,一把往回拉,雪花只剩下被挤扁的脑袋。 “小猫咪,乖一点!” 看着渐行渐远地的鱼,雪花原本摇地正欢的尾巴一点点垂下来。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可能就是看得到,吃不到吧…… 天色暗了下来,眉沁院内正在准备着晚膳。今日少阁主与公子回来,下人们也都是欢喜异常。 天机阁的下人们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自家的小姐,就是宛如神诋的人。 眉沁院的正厅,天机阁阁主顾眉早就在等着,不时还问身边的彩云:“怎么还没来?” 彩云端上一杯茶,笑道:“阁主,别急。” 顾眉也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这是歌儿与长安第一次独自离开天机阁。我这做娘的,明明才过了没半个月,但却仿佛过了好几年一般……” 顾眉低头喝茶的时候,彩云看到门口进来的两人的身影。 彩云连连欢喜地说道:“阁主,小姐与公子来了!” “娘……娘!” 顾眉看到眼前的两人,连忙起身上前去迎:“都稳重了不少!” 彩云也笑着说道:“阁主,小姐与公子此番去了京城,瞧着确实是稳重了许多。” 顾眉看着彩云,笑着点头表示赞同:以后把天机阁交到歌儿与长安的手上,自己也能够放心了。 寒暄了一会儿,厨房的嬷嬷派人问道:“阁主,需要吩咐人传膳吗?” 顾眉这才晃过神:“快传!” “瞧我?你们舟车劳顿肯定也饿了,让厨房给你们准备了一些喜欢吃的!” 饭桌上,一片其乐融融。 等到长歌从眉沁院用过膳后,让一众侍女先行回去,自己则安静地走在小花园内消消食。 皎洁月光的倒映下,女子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徐徐吹来的风,让人从嘈杂之中走来,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女子停下脚步,池边柳树的枝条刚好在风的吹拂下,轻盈地滑过水面,月光下残留几道波光粼粼。 等到长歌沿着小径,慢悠悠地踱步到了池边。灌木丛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引起了顾长歌的疑惑? “谁?谁在那里!” 长歌抽出匕首,渐渐地靠近灌木丛。等到长歌准备凑身上前拨开灌木的时候,一只沾满泥渍的猫爪子从灌木丛里伸出来。 爪子在水中扒拉着,陡然一个伸爪,抓住一条鱼。鱼没有反映过来,在空中扑棱着,拼命地想要逃回水面。 长歌放下手里的匕首,现在她知道灌木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长歌掩着嘴没敢笑出声来,顺势坐在了池塘的岸边。 渐渐地鱼没了动静,灌木丛里也没了动静。雪花叼起鱼正准备走出灌木丛,探出脑袋看到熟悉的身影。 一惊,两条腿向后蹬着把鱼蹬进去。 哪知这个灌木丛没藏不住一条鱼,用力过猛,鱼头从灌木丛的另一侧出来。 雪花又把鱼叼进来一些,这一叼一蹬之间已然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长歌只是安静地坐着,也没有阻拦。 等到猫也累了,长歌才缓缓开口道:“来吧,到这里来吃吧。” 雪花不愧是一只极通灵性的猫,发现长歌脸上没有怒意。便从灌木丛中扒拉出鱼,小心翼翼地蹲在女子的身边。 猫的牙齿划开鱼的肚皮,渗出的血染红了地上的草地,空气之中弥漫着鱼的腥臭味。 明明是极其血腥的画面,但是女子和猫安静相处的方面,却显出一丝安宁。 长歌重生以来,每一天都是在算计之中,难能可贵还有如此放松的时刻。 “雪花,你相信人会重生吗?“ 长歌低头看着一嘴血腥的猫,正仰头看向自己:“喵喵……” “你也相信对吧。” “有些人看着良善,但骨子里都是阴险恶毒之人。倒不如你虽吃的满嘴是血,却还能辨明亲疏善恶。” 雪花仿佛听懂了眼前的女子是在夸自己,连忙把剩下的鱼拱到女子面前。 长歌笑了笑:“好啦,吃吧。” 女子把视线转到湖面上,自言自语地说道:“毕竟我没有退路呢……”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水对面的亭子前经过,紧接着后面跟上了一个男子。 “宋之心!” “哦,还有顾玖呢!“ 长歌低头摸了摸雪花的脑袋:“快吃吧,吃完我们该去看戏了……” 第三十一章 雾里看花 雪花吃的满身都是腥臭味,长歌只好先拎起雪花,把它丢到水中清洗了一番。 等到鱼腥味淡了许多,长歌才抱着雪花去了阁楼的顶端。 顾玖是阁内少有的顶尖高手,能察觉到周围的呼吸声。长歌并不太敢靠近,以免察觉到自己的踪迹。 好在今夜的风不大,阁楼顶端依稀能够听见两人的交谈声: “宋小姐?”顾玖唤住了前面的女子。 宋之心一袭菊纹上裳百褶裙,转身时裙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在月光下女子的面容渐渐与顾玖记忆之中的人重叠在一起。 “嗯?”宋之心略带疑惑,她看着眼前的人。虽然他带着面具,但宋之心还是认出了眼前的男子。 宋之心有些诧异:这不是顾长歌的暗卫吗?为什么会叫住自己? 没有等到宋之心想明白,顾玖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急切问道:“宋小姐,敢问您可否去过汴州城?” “汴州城?汴州城?” 宋之心思索着:好像确实是去过一次。 当时还是宋之心的母亲顾霜还在世的时候,宋之心和庶女一同前去汴州城为母亲烧香祈福。 宋之心默默地点了点头,看到女子点头,顾玖的言语更加激动了。 “那宋小姐还记得,当年汴州城外救过的小男孩吗?” 宋之心一脸疑惑:“什么?” 顾玖看到女子疑惑的神情,连忙说道:“就是当时有一个快要饿死的男孩……” 宋之心仍然是没有半点思绪,顾玖原本欣喜的心慢慢冷了下来:也是,当时自己不过是一个快要饿死的人。 “罢了,罢了。”顾玖心里叹了叹气,也不打算再多说。 宋之心看到眼前男子的反应,虽然实在没想起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见过顾玖。 但是从他的反应之中,宋之心隐隐约约可以猜到:也许自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救过眼前的男子。 宋之心试探地说道:“汴州城?小男孩?” “我……我好像想起来了。” 顾玖原本泄气的心,立刻欣喜起来:“对,当年在汴州的时候,若不是宋小姐给了在下一碟酥饼,我可能早就已经饿死了。” 宋之心听完顾玖的话,没想到这么一试探顾玖自己说了出来。 宋之心在心里盘算着:现下自己在阁内的地位还不深,多一个帮手也好。” “原来是你啊!我想来了,当时我给了你一碟酥饼。” 宋之心虽然还是完全想不起来,但是依旧顺着顾玖的话说着。 顾玖一愣,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有些说不清的感觉:因为刚刚他说得太快,所有说错了当时女子给的并不是酥饼。 等到顾玖正准备解释的时候,他注意到宋之心眼中的狡黠,刚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实在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明明没有记起来,但是宋之心却仍然假装附和自己。 这一刻,让原本在顾玖心里留下的信念,陡然崩塌。 然而宋之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察觉到顾玖的异样。 宋之心在心里想得全是:怎么让自己以后在阁内更加有利。 顾玖的语气淡了下来,前几日看到女子模样心里出现的巨大喜悦荡然无存,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然而前世并不是这样,宋之心当时深得顾长歌的喜爱,只要好好扮演自己小白花的善良形象。 今世没了顾长歌,没了她的引荐,宋之心依旧只是天机阁名义上的二小姐。 话说顾玖以为的这一切,也不过都是误会。 只不过是那日,宋之心与庶妹去寺庙上香的时候发生了争执,并且宋之心一向与庶妹宋之兰一向不对付。 当时二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起了争执,宋之心夺过了宋之兰手里的盘子:“哪怕我施舍给乞丐,你也别想吃。” 于是正巧经过汴州城,经过了城门外的一个快要饿死的小乞丐身边…… 宋之心可能自己也没想到无意之举,竟然给了眼前的人编制了如此美妙的梦。 她怕自己让顾玖发现异样,于是虚伪地补充道:“你不说我都已经忘记了……” 顾玖已经没有任何波澜,半膝跪着道:“多谢小姐当年救命之恩。” 宋之心想要扶起眼前的男子,脸色的洋洋自得没藏住:“你快起来吧。” 说完这句话,顾玖心里的感激之意已然耗尽,心里只剩巨大的落差感。 长歌立于高阁之上,雪花仰着躺在女子的怀中,女子的手摸着雪花的肚子,帮着雪花消了消食。 长歌断断续续听完这件事,对着雪花问道:“雪花,你看吧!命运也是要到恰到好处时候,才能称作缘分。” 渐渐地,夜色加深。慢慢起风了,阁楼上的风尤甚。 前世顾玖作为顾长歌的影子,直到背叛那一天,长歌才恍然醒悟。 当时墨沉乐派人劫持的人原本是顾长歌,想要让林子烨玷污的人也应该是顾长歌,根本不是她的侍女谷雨。 顾长歌讽刺的想:如果谷雨没有出现,那个自戕而死的人怕就是自己了吧? 然后这一切的根源,正是顾玖在应该保护他主子的时候,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宋之心。 长歌拨了拨簪子,用手枕着躺在阁楼上。看着头顶皎洁的月亮,青丝掩愁绪,眼眸锁着冰冷的恨意。 这一世啊!都是长歌故意加快了他们的相遇! 顾玖离开的路上,内心松了一口气:“找到当年的救命恩人,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宋之心可能不知道,今夜莽撞的行为,亲手葬送了这一世她手上的一把利器。 顾玖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伤,藏在心里若干年的夙愿崩塌了。 忽然抬头看见阁楼上散开发髻的女子,在月光的照耀下宛如仙子。 “自己接下来的使命,就是好好保护自己的主子吧。“顾玖默默地思索道。 等到顾玖走远,长歌缓缓睁开眼。察觉到顾玖别有深意的凝视后,长歌嘴角缓缓勾起玩味的笑意…… 雾里看花,花甚美;然而拨开这一切,不过尔尔罢了。 第三十二章 春愁 昨夜雨疏风骤,地上吹落了一地的海棠花瓣。 这几十盆刚刚搬到院内的海棠,只剩下几盆躲过了狂风的摧残,顽强地开着。 海棠花团团相簇,吸引来几只蝴蝶。 春日懒洋洋的午后,极容易犯春困。又加上长歌饭后小酌了几杯春酿,睡意沉沉。 长歌捧着一卷书,蜷缩着躺在摇椅之上,实在没有看进去什么东西。 此时此景,院中还有几个洒扫的侍女,用扫帚把满地的花瓣堆在一起。 一只欢脱的猫,正在扑着蝴蝶,嬉闹之余把侍女刚刚扫好的落尘又弄得到处都是。 长歌看着这只丝毫没拿自己当外人的猫,转念想:已经过去几天了,洛忱怎么还不来寻雪花? 追逐许久,雪花终于扑到蝴蝶,抓到后用爪子合拢盖着,玩得不亦乐乎。 前世长歌也是如此无忧无虑的少女,如今心境却是大不如前。 长歌看着雪花日渐长胖的身体,脑子闪过一个想法:莫不是洛忱嫌弃这只猫吃太多,把它特意送出来的吧! 突然蝴蝶从雪花的爪子下逃脱,雪花发狂地继续狂奔追逐。 好吧,还可能是嫌它太吵了。 长歌懒洋洋地打了哈欠,转过视线后便瞧见谷雨从门口走来。看着谷雨脸上的难色,差不多猜到可能又是因为宋之心吧。 长歌回到天机阁已有几日了,宋之心听到顾长歌回来的消息后,就一直寻着机会要见她。 因着长歌有意避让,宋之心这几日来了几回,都让谷雨寻了借口拒绝了。 果不其然,谷雨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小姐,不然你就见见表小姐吧。” “否则她这不依不饶,我们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长歌伸了伸懒腰,一改惫懒的性子。放下手头的书,低声说道:“那,让她进来吧。” 宋之心进来看到院内的情景,长歌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心里闪过一丝不悦:自己三番四次过来,女子都没有见自己,原来是躺在这晒太阳。 很快在门口,宋之心就调整好情绪,略带殷勤地走到顾长歌的身边:“长歌表姐,你回来好些时日了,总算见到你了!” 长歌看着宋之心,明明内心已经是极其不悦。但还是能这么好掩饰住她的情绪,不禁佩服宋之心的忍耐力。 “之心表妹,你在阁内住的可还好啊?” “多谢表姐挂怀,心儿在阁内一切都好!” 宋之心说完这句话,心里却是腹诽道:阁内的下人们对自己不理不睬,哪里住的好? 随后天真浪漫地说道:“长歌表姐,我瞧着今日天光正好,不如我们一起外出放放风筝也好啊。” 长歌知道宋之心是在打什么主意,只不过是想让下人瞧见自己与她在一起,出出风头罢了。 不过在院内晒得人身子沉沉的,闲着也没什么意思,倒还不如陪宋之心玩玩。 宋之心看到长歌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眼里闪过一些狡黠。 宋之心之所以要如此花功夫,不过是因为过些时日,便是天机阁一年一度宴请三国的盛宴。 如若能在此时和顾长歌打好关系,届时宴会的时候必能出风头。 前世宋之心确实利用这次的宴会,说名扬三国也不为过。 走出院子,宋之心跟在长歌身边。二人有说有笑的场景,让一路见到的下人们瞧见。 看到表小姐与自家少阁主相处如此之好,心里默默地想到:看来好好侍奉表小姐,以后也会前途光明。 宋之心注意到周围人的打量,看着原来对自己不理不睬的下人脸上闪过的异样,一时之间有些忘乎所以。 下人刚刚取了风筝过来,门外紧接着传来一阵嚷嚷声。 “长歌姐姐!”听到熟悉的声音,长歌知道应该是方莫尘来了。 当时为了避免与太子和墨沉乐撞上,所以方莫尘听了长歌的话,晚些时日再来天机阁。 大家被门外的声音吸引,纷纷停下手头的事情偷偷打量着。 紧接着天机阁的下人们便看到门外出现一个粉雕玉砌的男孩子,看着年岁应该比长安公子还小上几岁。 阁内的侍女看着眼前男孩子,无疑是喜欢得紧。 然而她们根本不知道这方莫尘,可是燕京人人谈而色变的混世小魔王。 方莫尘走到长歌的面前,眼里闪着小星星,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驸马惧内,然而紫阳公主只有方莫尘一个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宠爱有加,燕京的世家纨绔子弟无不以他为首。 自小到大,虽然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说实话方莫尘也是极其缺爱的。 从那天见到长歌和长安相处的情景,他突然羡慕顾长安能有这么一个疼爱他的姐姐。 后来晚上不小心撞见了杀人,也是长歌的出现,更何况方莫尘的毒也是多亏长歌。 方莫尘心里柔软缺爱的部分,一点点想要更亲近眼前这个人。 一旁被无视的宋之心,内心暗暗不爽,第一次自己被忽视地这么彻底。 长歌对方莫尘问道:“你打算住几日呢?” 方莫尘讪讪地笑道:“长歌姐姐你忘了,过些天便是三国来天机阁参加宴席的日子。” “届时,我母亲也会来接我的。” 长歌恍然大悟:“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确实因为这次在燕京耽误了许多日,原来时间线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顾长安在书塾得了消息,方莫尘来了没多久,他便也到了附近。 长歌看到长安的出现,疑惑地问道:“长安,你怎么来了?” “此刻你不是应该在书塾与莫先生上课吗?” 长安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当时他听到方莫尘来的消息,就坐不住了。 长安心里很不安,方莫尘的年岁与他差不多,长安怕他的出现会替代自己在长歌心里的位置。 “长歌姐姐,我在燕京的时候,不想上课也便回家了。” 方莫尘看似在帮长安说话,但是长安看着方莫尘一脸得意的模样,明明就是借机抹黑自己。 长歌脸一黑,看来顾长安是偷偷溜出来的。 僵持的时刻,宋之心插话打破了平静:“下人们把风筝拿过来,不然这次就饶过长安表弟吧。” 长歌对于长安平时虽然宠爱有加,但也是很严格。 所以长安做错事情,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有在心里暗骂方莫尘这个讨厌鬼。 长歌的心里,可能觉得是长安一时贪玩:“罢了,只这一次,下不为例……” 长安心虚地看向自己的姐姐,看到长歌脸色渐渐恢复正常,松了口气。 随即长安与方莫尘拿起风筝,跑到开阔的地方。 长安拿的老鹰,方莫尘拿的鲤鱼,远远看去还以为两人是在一起玩耍。 其实两人却是在相互较量…… 第三十三章 天上的鱼 长歌手里拿着纸鸢,几条丝带在风的吹拂下飘摇着。纸鸢上用木浆黏着一些细碎的装饰物,看起来精致极了。 长歌握着手里纸鸢的拢线,恍然如同隔世。愣神的时候,远远打闹的顾长安与方莫尘看见长歌,都争先凑到女子身边。 长歌耳边叽叽喳喳地响个不停,谷雨远远地看着,也跟着觉得热闹。不禁欢喜地对红衣说:你看小姐今天多开心啊! 红衣看着空中的几个风筝,开心地赞同着:是啊,是啊…… 谷雨打心里高兴,因着小姐这一段时间来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如今放放风筝也是极好的。 但是大家不知道,女子的灵魂里早已不再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了。 长歌跑着跑着,看着纸鸢在空中越升越高。纸鸢自由自在的样子,长歌的心也跟着放松起来。 前世看到萧玄华陪夏琉璃一起放风筝的时候,那种心痛的感觉,长歌决定再也不碰风筝这种东西了。 不过这一世,那种一想起来就钻心的痛越来越淡了,甚至已经察觉不到任何痕迹…… 长歌慌神的片刻,身旁的草丛飞快闪过一只猫,紧紧跟着顾长安。 长歌抬头望去,雪花哪里是跟着顾长安,明明是盯着天上的鲤鱼风筝。 雪花扑棱着爪子,想要把风筝线抓断。长歌心里想着:或许雪花觉得天上这是一只会飞的鱼。 长歌走到雪花旁边,提起它的后脑勺,因为再这样挠下去,风筝的线必定被它锋利的爪子割破。 宋之心看到顾长歌手里多了雪白的一团,顿时好奇的问道:“长歌姐姐,这是哪里来的小猫啊?” 长歌看到宋之心想要伸手来摸雪花,立刻阻拦道:“别动,这猫性子凶。” 话没说完,宋之心刚伸出来的手,就被雪花的爪子狠狠挠了几道,其中有一道挠的深一些,都沁出了小血珠。 宋之心没有意料到会有这种情况,顿时泪眼婆娑,任谁见了都会觉得我见犹怜。 看到宋之心手上的抓痕,长歌立马把雪花抱开:“之心妹妹,你的手没事吧?” 宋之心不敢发作,略带哭腔的说:“没事……没事。” “那你快去处理一下吧,留疤可就不好看了。” “留……疤?” 宋之心顿时脸色有些难看,于是不敢再耽搁,连忙唤了旁边的侍女。 宋之心看到顾长歌就这样寥寥数语,也没有惩罚那只猫。虽是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对顾长歌和雪花都有了怨念。 宋之心讪讪地退到一边,深怕自己手上留下疤痕。女子洁白光滑的柔夷之上,虽是浅浅几道伤口,但看着也有些触怒惊心。 看到宋之心走远,顾长歌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摸了摸雪花,低头小声说道:“干的好,今晚奖励一条小鱼干。” 小鱼干? 雪花兴奋地摇着尾巴,原本尾巴上烧焦的毛已经脱落,长出了新的毛。在阳光下,根根分明,呈现莹白的色泽。 长歌不知道今日的奖励,让这只嗜吃如命的猫,从此走上了和宋之心做对到底的道路。 方莫尘和顾长安你追我打,跑得满身大汗。长歌看着长安难得如此活泼,也是放纵着他们随意玩闹。 顾长安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经常是小大人的模样。也只有方莫尘这般挑衅,让他的性格里爱闹的天性释放出来。 然后长歌并不知道她以为的玩闹,是两个男孩子宣示主权的较量。 过了一会儿,方莫尘走到长歌面前,讨好地看着女子。长歌瞧着方莫尘一头的汗,也没多想。便叫谷雨递了张帕子,替方莫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方莫尘闻着女子身上特有的香味,开心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讨好人的小老虎。 此时此景,地上还趴着一只摇着尾巴的雪花,一大一小,周围的侍女无不都快被萌化了。 顾长安看到方莫尘的样子,在一旁生闷气。随即走到顾长歌身边,扯着长歌的衣袖别扭地说道:姐姐,我…… “好,知道了!” 长歌晃了晃神,顾长安已经很久没有与自己这般亲昵了,尤其是因为墨沉乐的出现,总是会让长歌心里闪过不安。 看到长安今天的举动,其实长歌心里是欢喜的。然而顾长安的心里却不是这样,他看到自己没有控制住的言行,心里闪过一些纠结。 长歌给方莫尘擦完后,长安故意伸腿绊了方莫尘一跤,方莫尘直直的脸朝地。 “噗……噗” 方莫尘随即抬头看着顾长安,愤愤地说:“你……你!” 众人看去,方莫尘的头发和脸上沾满了草屑,一时之间长歌也没有忍住被逗笑。 方莫尘原本还想发脾气,但看到长歌笑的开怀,也只好讪讪地跟着一起笑。但是在只有顾长安看到的地方,方莫尘投过一个愤愤的眼神,顾长歌也随即挑衅地看向方莫尘。 玩闹了许久之后,天色渐渐黯淡下去,方莫尘安置去了西厢的别院,长歌则回到院内。 谷雨端水给长歌净手,随即院外听到红衣寻找雪花的声音。 “雪花,你在哪里?” 声音持续了片刻,红衣才赶紧到屋内禀报给自家小姐:“小姐,刚刚放完风筝之后,雪花就没见到踪迹了。” “我要不要派人在阁内到处找一找?”红衣脸上略带着急的神色。 长歌不慌不忙地回答:“无事,在阁内也丢不了。” “指不定在哪里玩去了……” 红衣听了听也有道理,并且雪花这只猫极其聪明,说不定玩累了就自己回来了。 随即红衣在心里琢磨着:不知道雪花以前的主子是谁?竟能养出这么有灵性的猫。 众人苦苦寻找无果的雪花,正在池塘边又一次捞鱼吃的时候,被洛忱抓了个正着。 雪花看到主子出现,连忙讨好地朝着洛忱扑去。洛忱伸手挡住了雪花的大脸,反手拎着雪花抱到怀中。 “嗯?” 听到洛忱发出的惊疑声,雪花仰头提溜转着大眼睛。 “你有没有觉得你重了?” “喵喵喵喵……” 洛忱气愤地说:“好啊,你主人在外漂泊的时候,你竟敢吃香的喝辣的……” 洛忱抱着日渐肥胖的雪花,看着顾长歌的院子,里面亮堂堂点着几盏灯。 “这丫头!” 雪花不敢做声,因为它实在害怕主子又不知道会怎么折腾自己。 但是雪花迟迟没有等到洛忱的动作,不久洛忱身上的气息也变了。 雪花奇怪的看向自己的主子,只见洛忱脸上带着笑意。 笑意? 雪花反正是折磨不透,此时洛忱脑海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不知不觉洛忱的心里多了一些奇怪的感觉。 第三十四章 宫中秘辛 未央宫中,侍女给公主缠好了最后一层纱布,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几日天气格外潮湿,因此墨沉乐的剑伤总是不见好。甚至晚上的时候,伤口处还会隐隐作痛。 皇后看着一旁换下的沾满血的纱布,不由地担心:“本宫不是吩咐下去了吗?这些人竟然还是让公主受伤了!” 皇后脸上的忧色逐渐变得狠戾,通身的气势也变了变,看来一定要好好惩治这些办事不力的奴才。 墨沉乐忍住痛意,一只手撑着伤口,另一只手扶着椅子的手柄艰难地站起身来:“母后,儿臣没事的。” “况且这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不过是留点血罢了。” 皇后思索了片刻,虽然很是心疼。但是仔细想了想乐儿所说并无道理,能够得到天机阁的支持才是最为紧要的。 于是皇后打消了刚刚的念头,心里的怒气也逐渐平息下来。 墨沉乐挥退了周围侍候的侍女,皇后一脸疑惑不知道乐儿这到底是何意? 等到殿内洒扫的宫人全部离开,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秋思心领神会地关上门。 秋思站在门外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一切稳妥墨沉乐才严肃地开口问道:“母后,儿臣还是要问那天的问题?到了现在,总是可以说了吧。” 皇后犹豫了片刻,叹了叹气,看来也是时候要把这件事告诉乐儿了。 墨沉乐看到母后微微松动的态度,之后便谨慎地环视四周。她心里隐隐觉得接下来母后讲出来的事情,一定不一般。 “墨尧不是你父皇的孩子?” 墨沉乐呆滞在原地:“什么……母后,你不是在说笑吧?” 墨沉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这个秘密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她心里的设想。墨沉乐的视线再转向母后,满脸不可置信的时候。 皇后没有反驳,只是微微点着头继续开口道:“当然,墨尧也不是我的孩子。” “什么!” 只见皇后走到凤椅上,仿佛只是讲了一个故事一般:“墨尧不是皇室血脉,这就是我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 “至于要得到天机阁的势力,是怕事情败露也能有一些转机。我们必须要提前谋划好,否则走错一步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墨沉乐纠结之后,仍然问了出来:“那皇弟……” “不,墨尧……他又是谁?” 空气之中沉默了片刻,偌大的宫殿也没有一丝回音,远远还能听清殿外清脆的鸟鸣。 皇后凝重的情绪一点点加深,似乎不知道从何处讲起。想来想去,一切可能都是要怪叶雨嫣这个贱人吧! “当年,陛下偏爱叶雨嫣,短短一年便从嫔位晋升到贵妃。本宫身为一国皇后,却没有为燕国生下皇子。况且在这后宫里,没有陛下的宠爱,又没有皇子傍身该有多么艰难。” “昔日先帝宠爱洛妃,不惜想要废嫡长子立洛妃的儿子为太子,难保陛下不会走上先帝的旧路。” 不行,不能让叶雨嫣这个贱人得意! “你外祖父与舅舅也商量过,这坐江山的人必须要从咱们林家出,这才能保住家族的荣耀。” 想起这一桩桩一件件,皇后揉了揉额头,这个季节时常伴随着头疾发作。 十几年光阴,皇后早已不是当年豆蔻年华的女子了,头上早就冒出几根白发。 墨沉乐看到母后的神情,不禁在心里叹惋:这便是后宫里女子的宿命吧,哪怕母后身为一国皇后…… 紧接着皇后继续说道:“墨尧其实是……当年谢家的孩子。” “什么?是那个一夜之间被灭门的谢家?” “是的。” “这……这竟然还和谢家有联系!”墨沉乐大惊,惊讶之余也便想通了。 难怪一夜之间富甲天下的谢家,会突然遭逢变故。不过谢家灭门的事情当年传的沸沸扬扬,如果被人找到端倪,墨沉乐不敢细想…… “母后,为何一定是谢家?” “如若有心人调查,难保不会查到是母后你和林府在背后动的手脚。再顺藤摸瓜查到墨尧身上,偷换皇家血脉这干系可就大了!” 墨沉乐说着说着,没有注意到母后情绪逐渐溃散起来,凤椅上的女子显示出一些疲态:“你以为我想吗?我是没办法……没办法啊!” 墨沉乐看着一贯端庄的母后,露出如此失态的神情。墨沉乐扶着伤口,走到凤椅子旁搂住了母后微微颤抖的身子。 事已至此,墨沉乐的眼里闪过狠戾,一不做二不休,不能让有人发现这件事情。 一盏茶的功夫后,皇后才从情绪之中缓过神来,继续谈及当年的事情。 当年买通了太医院诊脉的贾太医,原本想在宫外随便找一户人家的孩子。孩子就先养在林府,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换到宫中。 可是事发突然,那男孩被接到林府没多久,便发现其实是个痴儿。平时不哭不闹,眸子之中都是呆呆傻傻,没有一点光彩。 如果皇后生下痴儿,且不说会不会被笑话。况且这个孩子也不值得林府冒险,一个痴儿是没有利用价值的。但是皇后已经快到临盆之日,再不找到合适的男婴,一切都会露馅。 在这个时候,当时京城只有谢府的谢夫人洛嘉烟生产。幸好谢府虽然富有,但不过是一介商户。于是林府派杀手佯装成仇杀,消失的谢家小公子便就是当今的墨尧。 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怎么会铤而走险…… 墨沉乐听完这些秘辛,迟迟没有缓过神来,袖子里的手逐渐攥紧。 未央宫外,秋思扣了扣门说道:娘娘,林统领请见。 皇后看向墨沉乐说:“放心,林统领是你舅舅派来的人,是可以信任的。” 墨沉乐缓缓点头,这一切已经不仅仅是母后一个人的事情,林府上下也牵涉其中。 “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此起彼伏的两道声音,墨沉乐看着林统领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 如果当时墨沉乐有留心,就会发现这个人赫然就是当日在树林里藏着的黑衣人。 “皇后娘娘,臣把人带过来了。” 林统领身后的男子衣着朴素,听着口音并不像是京城人。仔细看去还可以察觉到男子跛着脚,走起路来行动不便。 皇后从刚刚的失态之中早已恢复如常:“说吧。” 地上跪着的人紧张的答道:“皇后娘娘,奴才曾是谢公子的书童。因着脚摔伤无法侍候公子,于是安置到了乡下别院去看门。” 看来也是因着这个缘由,让他没有死在几年前的灭门案之中。 皇后之前并没有见过谢云之,但是随着墨尧越长越大,墨尧的长相和当今的陛下并无半点相似。 如果墨尧的长相被有心人看到,若这人还见过早年的谢云之,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 “说重点。”林统领走到跪在地上的男子身边,不耐烦地催促着。 “奴才……奴才看着太子殿下倒是越来越像……像少爷“ 话没说完男子扑通跪在地上,匍匐着不敢做声。 皇后听后如同被抽去了全身的气力,恐惧感如同藤蔓在心里蔓延着…… 墨沉乐眼中的凌厉越来越深:这个奴才必须要死了! 虽然大部分认识谢云之的人都死在了几年前,但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不行,这件事还要想办法做到万无一失。 如若没有人知晓,那墨尧就是永远的太子…… 第三十五章 野心 东宫,负责洒扫的宫女们此时正聚在槐树下闲聊。 “听说长公主殿下身边又多了一个模样极俊的侍卫……” 宫女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突然一个眼尖的宫女看到走进来衣着华贵的女子,害怕地推了推一旁正讲地尽兴的人。 大家这才发现长公主殿下竟然来了,众人心里暗道倒霉:长公主一向不怎么来东宫,没想到今日却来了。 顿时惊慌失措地散开,纷纷低头恭敬行礼: “公主殿下。” 墨沉乐睥睨地望着这些偷懒的宫女,感受到公主殿下的视线迟迟没有移开。宫女们心里紧张极了,生怕是公主听清楚了刚刚所说的内容,哆哆嗦嗦的不敢有任何动作。 察觉到公主殿下的不悦,墨沉乐身边跟着的大宫女立即骂道:“都快滚去干活吧,懒懒散散像个什么样子?” 犯错的宫女们意识到公主并没有追究的意思,心里头如释重负。这是捡回了一条性命,赶低着头退下。 要不是看在这是在东宫,这些人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墨沉乐继续朝着殿内走去,进门前宫女将手上带着的糕点递给公主,其余人便等在殿外。 此时殿内只有墨尧和一旁侍候笔墨的书童,书童看到门口的公主立马跪下行礼。墨尧这才注意到了门外的动静。 “皇姐,你怎么来了?” 墨尧看到门外出现的女子,赶紧停下手中的笔。谁料笔没有搁置好,不经意笔尖的墨迹沁湿了宣纸。刚刚才摘抄好的论记,字迹已是一片模糊。 墨尧没来得及处理这个插曲,立即推开椅子走到皇姐面前。 墨沉乐笑了笑,随即转身走到一旁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此时书童接过公主手上提着的食盒。 “我没什么事,你先完成太师留下的功课吧。” “嗯。”墨尧微微点头,转身回到案桌前。 墨尧心里却是迷迷糊糊:皇姐一年都很少来东宫,然而这段时间却是时常来看自己,真是奇怪? 墨尧拉开座椅,坐回到桌前,看着桌上弄脏的墨迹蹙了蹙眉。一旁侍候的书童见状,立马把弄脏的宣纸撤下,换上崭新的一页。 墨尧拿着书,提笔继续抄录着还没有完成的课业。墨尧先是斟酌了一会儿才执笔写在纸上,笔锋先由浓转淡,宣纸上写的字倒是迹恢弘大气。 此时墨沉乐起身走到墨尧身边,她的脚步极轻,没有发出声音。 驻足了片刻,看着墨尧刚刚写好的这段话读出声来:“景行维贤,克念作圣。德建名立,形端表正……” 墨尧笔锋一顿,这才注意到皇姐已经走到自己的身边,等待着皇姐的点评。 “这字看来的确有所长进,本宫想听听你对于这两句话的见解。”墨沉乐指着刚刚抄录上去的两句话,等着墨尧的回复。 “孤是这样理解的,高尚的德行只能在贤人那里看到,所以便要仰慕圣贤的德行。克己作圣则是在教导我们要克制住妄念,努力仿效圣人。” 墨沉乐听完,点了点头:“不错,那剩下的一句呢?” 墨尧琢磨片刻,才继续开口答道:“后面这句德建名立,形端表正。是在说养成了好的道德情操,美好的名声也自然随之而来;就如同形体端庄了,仪表也随之正直庄严一样。” 墨尧将自己所想说完,仰头看着一旁的女子。 墨沉乐拍掌赞叹道:“说得好,看来在国子监那里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墨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好像是皇姐第一次夸自己。 墨尧心里有些飘飘然,然而墨沉乐心里却陷入沉思:墨尧身世的秘密决定了他并不需要做到多么贤明,首先只要足够听话便好了。 “皇姐?皇姐你在想什么?”墨沉乐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走神了,收了收心思。 “皇弟作为太子,的确要效仿先贤。可是自开国以来燕国都提倡武治,否则怎么才能确保上下齐心?要当好皇帝便要懂得恩威并施。” 墨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皇姐向来不操心自己的学业,今日不知为何与自己谈起治国之道? “好了,我们先不谈这个了!” 墨沉乐示意一旁的书童把食盒递上来,打开盒子里面飘来一阵香味。墨沉乐亲自从食盒之中将碟子取出来,里面有着各色的糕点,书童立马接手摆到桌上一侧。 “阿弟,你先尝尝这个。刚刚从御膳房拿过来的,趁着还热乎……” 墨尧一愣:阿弟…… 听到皇姐的称呼,墨尧心里有些说不来的幸福感。脸上虽与方才无异,浑身却有些拘谨,心里不停回想着皇姐刚刚的亲昵。 为了掩饰情绪,墨尧立即从精致的碟子里中拿出一块紫酥饼放入口中。咬了一口,酥饼脆而清甜的气味充斥在口腔之中,随即沁入心中。 在这样冰冷皇室里,谁不渴望亲情?身为太子,尤甚…… 墨沉乐笑着打趣道:“慢点……好吃吗?” “好……吃。”墨尧嘴里的酥饼还没有咽下去,说出的话都听不太清楚。 “那就给你放在这里了,好吃就多吃一点。” “不够,下次让御膳房再做就是了。” 殿外有人进到书房内通传:陛下身边的庆公公到了,说是请太子殿下去御书房说话。 墨尧听罢看了看皇姐,墨沉乐也听到宫人的通传:“那本宫先回去,你快去父皇那里吧……” 墨尧点点头,墨沉乐带着侍女往殿外走去,看着皇姐远去的身影,墨尧心里暖暖的。 然而在墨尧没有看到的地方,墨沉乐哪里还有刚刚温馨的一幕,她眼中透露出狠厉:刚刚仔细看了墨尧,的确与父皇没有半分相似,这件事情确实有些棘手。 墨沉乐仰头看着挂在天空里耀眼的太阳,女子的柔荑放到额前遮了遮光。阳光从指缝里漏出来,照到脸上仍能感受到温度。 自从知道了墨尧的身世,墨沉乐心中全然没有了昔日的姐弟情谊,毕竟在皇室都是利益为先。如果有一天墨尧身份败露,恐怕她也会受到牵连。 墨沉乐的心里隐隐种下一颗种子,也许只要控制好墨尧,那么她便可以做燕国幕后权势最大的女子。 第三十六章 梦魇还是现实 深夜,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长歌从梦魇之中惊醒,昏暗的屋内点着一盏蜡烛。长歌掀开帘帐环顾四周,每次梦醒长歌都要反复确认,生怕重生才是一场梦。 看到闺房里熟悉的情景,才稍稍镇静下来。可是长歌梦里残留的揪心的痛意,仍是让她喘不过气来。 “小姐,你怎么了?” 在门口守夜的谷雨听到小姐的叫喊声之后,立马急匆匆地走到屋内。 看着床榻边惊魂未定的女子,谷雨连忙从桌上倒了盏茶水,让小姐压压惊。 “小姐,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长歌接过谷雨递来的茶杯:“我没事,你下去吧。” “诺。”谷雨欲言又止,边走边回头看着明显情绪不对的女子,似乎小姐已经很多次晚上从梦中惊醒了。 谷雨担心地退下,顺带剪了剪蜡烛的灯芯,随即掩上门出去了。 长歌掀开被子,手上的茶水还没有动过,杯子传递的暖意化不开长歌心里的冰寒。 长歌走到窗前,屋外是伸手拨不开的黑夜,像极了前世她生命最后的时光。整个天机阁全是潮湿的霉意,而她活在看不到阳光的地方。 刚刚长歌梦到前世母亲临死前的遗言,梦到萧玄华绝情的推开自己,恍如隔世…… “萧玄华……萧玄华。”长歌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一旁女子的身影倒映在屏风上,夜晚的阴风吹得影子摇曳着。 长歌伸手捂住自己的左胸口:为什么我还是会这么痛? 眸子里满是痛苦,眼眶之中的热气不停向上翻涌,温热的液体一滴滴从鼻尖滑下来。 长歌擦拭了眼角的泪水,女子平静的神情一点点扭曲:这种痛,难道不应该让他也尝尝吗? …… 清晨,长歌还在正厅用着早膳。 一只猫精神抖索地跳下台阶,在院内穿梭而过,径直往屋内走去。 院子里的下人们都早已习惯了雪花的出现,看着雪花经过纷纷侧目望去。 此时,转角处端来一盆水的红衣,看到雪花的身影惊喜地嚷道:“雪花!” 红衣把净手的水盆放到走廊旁,欢喜地跑到屋内,“小姐,雪花回来了!” 这时雪花也走到了门口,里屋的门槛有些高。雪花只好搭起一只爪子,臃肿的身子从门槛上挪过,“噗通”栽倒在地上。 长歌看了看眼前缓缓爬起来的肥猫,长歌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洛忱还没有把它接走? 雪花走到长歌的脚边,咬了咬长歌的裙摆,朝这个架势是要把她往门外拉。 但是长歌丝毫没有察觉到雪花用意,长歌感受到裙边的拉扯,腹诽道:这一大早为什么都不让人省心? 长歌把雪花踢开,雪花打了个滚,仍然顽强地走到长歌身边继续拉裙角。一来一回,周围的侍女大眼瞪小眼,这个场景她们也是琢磨不透:这是上演哪一出? 雪花累得瘫软在地上,歇息了一会儿,又锲而不舍的开始继续“撕”长歌的裙角。 长歌看着雪花反常的举动,心里闪过怀疑:莫不是雪花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长歌推开椅子起身跟着雪花往外面走,接下来众人远远看到这样一幕:一人一猫在院子里飞快地穿过,自家少阁主跟在一只猫后面跑? 方莫尘刚走出门,看着白色毛绒绒的猫:奇怪?这不是洛忱大人的猫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雪花跑几步还要停下来,回头看看长歌有没有跟上,等到出了阁内。雪花的步子逐渐放慢,一直到了一片开阔的草地。 远远地长歌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背对长歌来的方向。广袖的白衫随风舞动,只能看清男子挺拔的身躯。 长歌小声试探地叫道:“洛忱?” 雪花把长歌带到了地方,停下身子趴在地上,摇了摇尾巴。男子转身后,赫然就是洛忱的脸。 洛忱依旧是脱然超俗的样子,淡淡地开口:“顾小姐。” 长歌有些奇怪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洛忱一改常态,故作委屈地说道:“听到顾小姐这么说,我可是太难过了。” 洛忱走到雪花身边,躺地惬意的猫突然发现自己悬空了? 洛忱摸了摸雪花的脑袋:“雪花,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 猫眼呆愣愣,不为所动。 “喵喵喵喵?” 长歌愣了愣,随即洛忱的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咳咳咳!”洛忱掩饰了刚刚传来的声音。 “噗嗤!”长歌开怀地笑了笑。 长歌又仔细一想,洛忱作为燕国国师,贸然出现在天机阁怕是不妥。“我去去就回!”长歌回到阁内,叫人准备了吃食,并带到了这里。 长歌与洛忱坐在树下,把食物盒里的东西摆在草地上,里面还给雪花准备了一条小鱼。 雪花兴奋地跑了过来,用牙齿撕开了鱼肚子,雪花好像经常都是这样吃鱼? 等到洛忱吃完,长歌才继续刚刚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杀人!”洛忱的脸色没变,反复只是在说一个小故事一般。 “杀人?” 长歌连忙追问道:“那之前京城死的人都是你干的吗?” 洛忱没有回答,长歌明显察觉到洛忱周身的气氛都变了。除了为数不多的时候,洛忱都是高高在上、宛如谪仙的国师。然而这一刻长歌才觉得洛忱其实也是普通的人,会有悲欢喜乐,也会有烦恼与仇恨。 “可是仇恨,洛忱为什么会有仇恨?” 洛忱脸上勾起阴冷的笑,随即轻蔑一笑:那些人本就该死罢了。我只是提前让他们走上了他们本来的路…… 洛忱这一段时间一直在调查,谁是导致谢府灭门的罪魁祸首? 林统领贸然出手杀害谢府的奶娘孙氏,让洛忱抽丝剥茧查到了线索。谢府灭门一案必定与林府有着莫大的干系,甚至还牵扯到了大梁国的北定侯? 但是洛忱想不通,为什么林府不惜与大梁暗中勾结,也要谢府数百口的性命?还有姨母的孩子为何下落不明? 起先洛忱原以为是孙氏偷走了孩子,但是孙氏死后洛忱也去了现场,并没有任何发现。这样看起来,一切都并不是这么简单。 林府、林皇后以及与他们有牵连的这些人,到底和谢府灭门有什么关联?洛忱幽深的眸子一点点散发出嗜血的光,他一定要查清楚! 长歌看着洛忱情绪的异样,不禁也心绪大恸。洛忱作为燕国的国师,看似尊贵至极,却也有着他说不出来苦衷。 这一刻,长歌想起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虽然长歌并不知道洛忱在想什么?但长歌竟然觉得洛忱与自己,有些同病相怜!长歌脑海里回想起前世的一幕幕,薄唇轻翘,笑容却是无悲无喜。 洛忱察觉到长歌的情绪也在悄无生息的变化,想起初见顾长歌,还是他拼命从青楼逃出来的时候。在阴暗地巷子里,洛忱还没有来得及喘息,长歌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人。 母妃被害、还有姨父姨母一夜之间的惨死,洛忱身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亲人。但当时的他无意碰到了长歌,她的笑容是那么灿烂,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和事会让眼前的女子烦恼。 在燕皇寿宴上,他也一眼就认出了顾长歌。可当时的女子仪态端庄,没有半点不合时宜的模样,一颦一笑优雅却藏着疏离。 女子安静地坐在那里,但与洛忱记忆里鲜活的女子,却是大相径庭。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可是明明时间才过去了几年,不是吗? 第三十七章 珠玉在前 “在想什么?”洛忱忍不住先一步开口问长歌。 “什么?”长歌没有反应过来洛忱是在问自己。 “你好像在因为什么而忧伤?”洛忱走上前到女子身边,然后侧头望向长歌,等着女子的回答。 长歌转过头与洛忱的视线对视上,长歌眼中闪过疏离,先没有立即予以回答。 紧接着长歌淡淡地说:“我觉得你管得太多了!” 洛忱一愣随即微笑而过,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待自己的关心。 如果有人看见这样一幕:燕国高冷的国师洛忱大人,吃了这样一个闭门羹,想必会大吃一惊吧! 说完长歌转身离去,留给洛忱一个清冷的背影。雪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趴在地上耷拉着尾巴,也是一脸的迷惑? …… 燕京城,茶肆周围的街道之中依旧是如火如荼。 小贩的吆喝声,孩童嬉笑打闹穿梭在小巷之中,明明是极其热闹的情景。萧玄华坐在往常茶肆靠窗的位置之上,看着来往的行人,心里涌出一丝落寞。 萧玄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余光瞥见对面座位上夏琉璃的身影,竟然隐晦地藏着一些期待。 萧玄华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者说是在期待谁? 是那日在他对面安静饮茶的女子吗? 萧玄华随即觉得太可笑,不过才认识没多久,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表哥,今日的天光真好啊。”夏琉璃注意到眼前的男子出神,于是便开口唤了唤。 “什么?”这才打破了萧玄华的心绪。 “我说今日的天光真好!”夏琉璃笑着重复了一边刚刚的话。 “嗯。”萧玄华只是敷衍地应了应。 萧玄华已经很久没有在燕京出现了,今日燕京的闺阁小姐们打听后,听说萧公子会来常来的茶肆喝茶,都早早地到了茶肆候着。 然而她们却没有想到,的确是等来了萧公子,但是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女子。 夏琉璃因为身体的原因,并不经常出入在闺阁小姐的宴会之中,以至于大家都很疑惑什么时候萧公子身边多了这样一个女子?都纷纷派下人去打探一番。 今天的茶肆格外热闹,除了这些燕京的闺阁小姐们。还有许多普通的百姓,上到花甲的老妇,下到几岁的孩童。 然而这些人早早地候着,与闺阁小姐们却不同。他们并不是为了萧玄华,而是为了那日萧公子对面惊鸿一瞥的女子。 周围的茶客偷偷打量着窗外的位置,无不只有嫉恨与失望这两种情绪在蔓延。 闺阁的小姐看着萧玄华对面的夏琉璃,都忿忿不平,凭什么她有资格与无双公子坐在一起喝茶。 而对于燕国的的百姓,淳朴而善良。爱美是人的天性,无论男女老少。今日萧公子对面的女子,美虽也美。但女子矫揉造作以及哗众取宠的姿态,这份气度就比那日他们见到的女子落了下乘。 夏琉璃注意到周围的人都偷偷地打量自己,心里得意极了。风靡燕京的无双公子性子清冷,不爱与女子接触,只有自己一直陪在他身边。 夏琉璃听说坊春楼的花魁也对表哥动心,本来还担心表哥会被那种勾栏女子蛊惑,不过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 那种烟花女子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能让自己玉树临风的表哥动心。夏琉璃感受到闺阁小姐们的羡慕,心都要飘起来,只有自己才是不一样的。 萧玄华没有注意到周围发生的事情,只是安静地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 夏琉璃瞧着表哥没有搭理自己,又感受周围的女子投来的注视,为了显示出自己的不同。 夏琉璃捂住帕子轻咳几声,却仍是没有引起萧玄华的注意。 “怎么办?”夏琉璃的心里闪过一丝狡黠。 “砰!”夏琉璃故意打翻了茶杯,热水溅到了夏琉璃的手上,手上溅到热水的地方红了一大块。 声响惊扰了萧玄华的思绪,转头看见对面女子手足无措地模样,眼眶之中还闪着晶莹的泪珠。 “琉璃,你没事吧?”萧玄华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形的发生。 “表哥,璃儿没事!” 萧玄华看着女子确实没有什么大碍,便唤了小厮来收拾脏乱的桌面。 周围的女子看着这一幕,不禁都捏紧了帕子,在心里骂道:矫情。 看着周围闺阁小姐们更加明显的妒意,夏琉璃更觉得得意,但脸上依旧是楚楚可怜的模样。 萧玄华也没有怪她,只是温柔地说:“下次小心点。” “嗯。”夏琉璃点点头。 原本萧玄华没有想过要带夏琉璃出来,但是夏琉璃嚷着说呆在屋子里乏闷,萧玄华这才把她一同带到茶肆散散心。 其实萧玄华饮茶之时不喜与人交谈,也并不习惯对面有人坐着。只是上次顾长歌坐在他的对面,萧玄华并没有任何不适,这次才带上了夏琉璃。 原本萧玄华觉得夏琉璃也会如此,但这样看起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啊…… 场面渐渐地安静下来,长时间没有交谈,逐渐显得有些怪异。 萧玄华害怕自己的寡言会让夏琉璃不适,于是开口说:“琉璃如果你觉得无趣,我就让萧伍送你先回去吧。” 萧伍听到自己公子的吩咐,连忙走到表小姐身边。 夏琉璃难过地说:“表哥,是不是璃儿打扰你了?” “璃儿还不想回去,院子里全是药罐味,呆在院子里我总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瞎说!”萧玄华严肃地说道。 夏琉璃看着萧玄华的神情,心里闪过欢喜,表哥果然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我只是怕你呆着觉得无趣。”萧玄华随即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过重,连忙放低了声音。 夏琉璃扬起灿烂的笑容,“璃儿知道,和表哥呆在一起璃儿不会无聊的,璃儿开心都来不及呢!” 萧玄华看着对面女子跃然纸上的喜悦,不禁有些回避这份热情。 夏琉璃察觉到男子的抗拒,心里知道自己刚刚表现得有些操之过急了。 于是话锋一转,“表哥,等会你陪璃儿去街上转转吧。许久没有出府,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 “嗯。”萧玄华答应了,夏琉璃听到欣喜不已。 萧玄华心里却没有像夏琉璃一般高兴,只是觉得压抑,并不太自在。但是看到表妹满心雀跃,也不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不由地,萧玄华透过夏琉璃想起前些日子的顾长歌。同样的地方,她只是安静地坐着,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但是那种安宁感充盈在萧玄华的心中。 两个人之间明明没有说上几句话,但是气氛却是那么契合,仿佛女子懂自己的所思所想?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萧玄华不懂自己的心,为什么还会渴望下一次遇见? 顾长歌前世深深地爱着萧玄华,她比萧玄华自己还要了解他自己。什么时候该保持安静,什么时候该说话,这些东西长歌已经习以为常。 长歌知道萧玄华喜欢早春的碧水茶,喜欢落日时分吹箫,喜欢刚刚绽放的梅…… 同样萧玄华并不喜欢热闹人多的场景,不喜欢饮茶的时候对面坐着人,不喜欢雨天,不喜欢…… 可是前世长歌知道了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萧玄华会允许夏琉璃坐在他对面,会愿意陪着夏琉璃去热闹的地方,会在雨天因为担心夏琉璃的旧疾,然后冒雨去寻…… 她顾长歌对于萧玄华又算什么呢? 前世萧玄华真的不懂顾长歌的心吗?不,他懂! 这一切对于顾长歌说来公平吗? 不过爱哪有什么公平而言,对于不爱的人除了对不起便只剩叹息。 前世啊!顾长歌如此猛烈的爱,并没有换得男子的回眸。 那这一世关于爱,就不要提起。 只要不知不觉地,像毒药一样一点点渗入萧玄华的五脏六腑就好了。 珠玉在前,毒药也会甘之如饴吧…… 第三十八章 真假 在茶肆小坐片刻后,萧玄华答应了夏琉璃,要陪她去街上走走。 萧玄华与夏琉璃先一步离开,而萧伍则留下来结好茶钱。 燕京的街道仍是空前繁华,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一起,而今天的夏琉璃看起来显得格外开心。 夏琉璃走出茶肆加快了步子,到了阳光中停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真好,这就是春天的感觉。” 春寒料峭的时节早已过去,今日的阳光带着些许暖意,和煦的风吹过带起了夏琉璃的裙摆。女子的肌肤是病态的白,好在涂抹了一些胭脂才显得稍有气色。 夏琉璃身上常年带着浓重的药草味,走在热闹地人群之中,与周围的人浑身胭脂味的女子有些格格不入。 突然,原本还洋溢着喜悦的女子,一下子变得怅然起来。 “如果,我能够像普通人一样时常出来走走就好了。” 夏琉璃把头转向周围鲜活阳光的女子们,又想起自己糟糕的身体,久久陷入无言。 萧玄华看着夏琉璃的脸上的难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扬起一个安慰的笑意,“琉璃,放心吧!你的病肯定会好起来的。” 夏琉璃抬头看着萧玄华,收起流露出的伤感,转忧为笑:“表哥,璃儿知道了。” 夏琉璃安静地看着萧玄华,虽然她身体不好。但是幸好表哥还陪在自己身边,对于燕京的女子们来说,这已经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了。 这样一想,夏琉璃也不觉得有什么难过了。但在夏琉璃的心里,也许从来没有想过萧玄华如果有一天离开她了怎么办? 夏琉璃会像救命稻草一般拽着,不愿意放手吧。 “卖糖葫芦咯,一文钱一串……” 夏琉璃往声音的来源寻去,是一个年岁已大的老人在卖糖葫芦。夏琉璃舔了舔嘴唇,每次都吃最苦的药,好像很久没有吃过糖葫芦了。 萧玄华看到夏琉璃眼里透露出的渴望,便转头对身后的萧伍说道:“小伍,去付钱吧。” “是,公子!”萧伍走到表小姐身边,从一侧的囊袋中拿出几块铜板递给老人,夏琉璃欢喜地接过冰糖葫芦。 这一路上,夏琉璃仿佛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周围人同样也是。 虽然萧玄华并不喜欢热闹,很多的诗会都不常参加。但是在这燕京,几乎没有人不认识无双公子萧玄华吧? 只是大家也在好奇,今日为何萧公子竟然会陪着一个女子一起出现? 萧玄哈察觉到周围人的打量,其实很早就想离开。但是发现夏琉璃饶有兴趣的模样,每每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此时,夏琉璃的心思再一次被一旁各式各样的面具吸引住。 小贩看到眼前这位小姐一番兴致,看衣着打扮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赶紧殷勤地说道:“小姐,你买一个面具吧!” “看小姐美若天仙,可以试试这款蝴蝶面具……” 夏琉璃听到小贩的话,心里也是开心极了,她偷偷地瞄向一旁男子:不知道表哥心里是怎么想的? “好了,那我要了……”女子话音刚落,萧伍便上前替表小姐付钱。 夏琉璃从小贩的手里接过面具,两侧是白色的细条丝巾。夏琉璃绑紧面具的丝巾系带,走到萧玄华的面前,欢喜地问道:“表哥,好看吗?” 萧玄华低头看到同样带着蝴蝶面具的夏琉璃,女子言笑晏晏的模样,让他想起那天长歌从巷子里出现在他面前时的情景。 “表哥?表哥?”夏琉璃疑惑地挥手在萧玄华眼前晃了晃,萧玄华这才晃过神。 “好……好看。”萧玄华磕磕巴巴地回答了夏琉璃的问题。 夏琉璃听到之后,心里还以为刚刚表哥的出神是因为自己,暗暗窃喜着。 萧玄华直到看见夏琉璃露出的娇羞的表情,才有些如梦初醒。低头看了看一旁的夏琉璃,眼中瞬间闪过一些犹豫与复杂,但是也没有解释什么。 顾长歌对于萧玄华,宛如刚刚出现时那般。像是蝴蝶仙子,却又像风琢磨不住。 “很好看!”萧玄华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答案,但是这个回答显然不是对夏琉璃说的。 如果前世的顾长歌知道,萧玄华对她也曾有过片刻的失神,当时那个傻姑娘该会有多么开心啊! 萧玄华的心里乱极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 下意识地,他想要逃避。 萧玄华习惯性地摸着玉佩,突然发现自己的玉佩不见了。正好寻了个借口,离开一段时间缓缓。 夏琉璃原本还想跟着萧玄华一起去寻,随即被男子拒绝了。 萧玄华吩咐萧伍留在这里守着夏琉璃,自己一个人离开。 夏琉璃看着萧玄华远去的身影,也不好过多的缠着男子,万一萧玄华厌烦了自己怎么办? 不!不会的! 夏琉璃把视线重新投向两侧的新鲜事物,这时堆在两旁的推车,挡住了几个孩子的视线。几个扔鸡蛋玩耍的孩子没有注意,鸡蛋直直地砸在夏琉璃的身上。 夏琉璃的脸马上就黑了下来,裙子上赫然多了些黏糊糊的蛋清。 这时孩子们才知道自己闯祸了,着着眼前衣着华贵的女子,颤颤巍巍不敢说话。 “你们怎么回事?”夏琉璃阴沉地说着,全然没有在萧玄华面前的知书达理。 “姐姐,对不起。”大一点的孩子参杂着哭腔道歉,年岁小的早已经忍不住嗷嗷大哭。 “哭什么?吵死了!” 夏琉璃看着自己身上的这条裙子,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条。因为今日要随表哥出来,这才穿出来…… 此时独自前往茶肆寻玉佩的萧玄华,在刚刚的位置赫然看见了一枚玉佩掉在地上。 玉佩上刻着萧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够用的了,否则很有可能早就被人拿走。 萧玄华把玉佩挂回腰侧,“看来应该是刚刚走的时候不小心掉了。” 萧玄华找到玉佩后,连忙往回走。 等到快到的时候,萧玄华只远远地听见一阵喧闹声。他看到夏琉璃神色不对劲,但为什么还有一些哭闹不停的孩子? 夏琉璃可能没有料到萧玄华会这么快回来,又被这些孩子的哭声搅得心烦,心中的怨气一直都没有消。 萧玄华看着夏琉璃脸上狰狞的表情,与平日他所见到的女子大相径庭。 萧玄华的步子沉重极了,于是退了几步,藏在了转角的巷子里。 他想弄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阴影之中,萧玄华看着夏琉璃咄咄逼人的样子,根本无法与平时乖巧善良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那一刻萧玄华的心里产生了巨大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真正了解过夏琉璃?或者说是他固执地相信他所见到的那个人。 萧玄华看着孩子的父母听着哭声已经寻了过来,在知道了事情原委后,都纷纷跪在地上磕头。 然后夏琉璃仍然是不屑一顾的表情,但是萧玄华明明记得:之前安阳郡主的孩子,不小心把墨迹溅到夏琉璃身上,她都没有如此大发雷霆。 萧玄华迟迟迈不出走向女子的脚步,他不知道走过去之后,自己应该如何面对她。 突然,他想起那日他在阁楼上看着长歌刚进城的时候,长歌伸开手抱着脏兮兮的男孩子…… 萧玄华像是魔愣了一般,在心里反反复复把夏琉璃和长歌做比较。 长歌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像是刻在了萧玄华的心里,一幕幕生动起来。 萧玄华原本混乱的心,更加理不清楚。 甚至萧玄华在心里怀疑:是不是他把夏琉璃想得太美好了呢? 可是到底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萧玄华一个人默默地回头,他不想看到因为自己到来,而慌张之间扮回原样的夏琉璃。 回到府内,萧玄华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刚刚盘旋在脑海的思绪,怎么都挥散不去? 人群之中,萧府的下人走过来恭敬地回禀道:“公子临时有些事情,派奴才来接琉璃小姐回去。” 夏琉璃看到这一幕,问道:“表哥不是去寻玉佩了吗?” “奴才这就不知道了。” “好吧!”虽然夏琉璃有些不情愿,但萧玄华也不会来了,自然也懒得计较了…… 第三十九章 错位 萧府,安静的书房外,夕阳西下的余光。 窗下引水成池,围植了些碧草,活水贯通后在水池里养了几十条红白锦鲤。 天空中团团相簇的云,倒影在水中,明明是极有诗情画意的场景。但是此时萧玄华坐在案桌前,却是心烦意乱。萧玄华已经写废了几张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萧伍将表小姐送至琉璃阁之后,就早早地回到了阁内。 萧玄华余光看到萧伍的身影,思索了片刻把萧伍叫到跟前,萧伍心里暗暗奇怪:公子一向不喜欢有人在他写字之时打扰到他,怎么今天一反常态? 等到萧伍走进屋内,看着一地的狼藉。而且萧伍更奇怪的是,他不明白自家公子脸上为何露出如此犹豫不决的神情? “小伍,我问你一件事?”萧玄华犹豫再三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公子,您请问?” 萧玄华愣愣地说道:“如果总是心绪不宁,这应该怎么办?” 萧伍没有料到公子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或许……把问题解决就好了?” “解决?”萧玄华喃喃道,随即反问:“如果没法解决,又该怎么办?” “啊?这……”萧伍心里闪过疑惑,公子向来不是会因为什么事情烦恼的人。此前荣州灾荒的问题,也没见到公子如此劳心劳神啊? 萧伍心里怎么也琢磨不透,到底是什么事情? 萧伍自小习武,对于儿女情长根本还没有开窍,所以萧玄华问萧伍也是白问。 萧玄华看着窗外,“这件事情,和一个人有关系?” 萧伍更加是不得其解,沉思片刻好像明白了什么:“公子,把他杀了便没有烦恼了,需要属下做些什么吗?” 萧玄华淡淡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先退下吧。” 萧伍郁闷地退下,难道自己说错什么了吗?回头看着公子仍是愁容满面,萧伍直到走出书房还在思考着。 “萧伍哥哥,你在想什么啊?”夏琉璃身边的侍女瑞珠正巧来谢府取月银,但是叫了萧伍半天都没应声。 “什么?”萧伍这才注意到原来有人在叫自己。 瑞珠重复问道:“你在想什么啊?怎么叫了你半天都没有回答。” 萧伍叹气道,“不是我在想什么,而是公子在想什么?” “公子?”瑞珠追问道。 “是啊!公子说他因为一个人……心绪不宁。”萧伍边说边皱着眉思索着。 瑞珠听了萧伍的话,也仔细想了想,随即拍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萧伍看到瑞珠仿佛知道了什么,连忙追问:“你知道了吗?” 瑞珠偷笑着说:“这还猜不到,公子一定是想小姐了呗。所以这才会心绪不宁啊?” “这样吗?”萧伍看着满脸喜意的瑞珠,总觉得这件事不是她想得这么简单。 虽然萧伍不知道公子话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但是,一定不是表小姐。 萧伍在心里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答案。 “萧伍哥哥,我先走了……小姐还在阁内等我回去呢!”瑞珠连忙往回走,自家小姐知道后肯定会高兴坏了。 虽然公子并不爱美色,但是萧伍恍惚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位小姐,如果是女子的话?gon公子想的人会是她吗? …… 琉璃阁内,原本因为萧玄华提前离开而闷闷不乐的夏琉璃,在听完瑞珠的一番话之后,立马转怒为喜。 “瑞珠,你没有弄错吧?” “表哥,他……他是在想我吗?”夏琉璃一脸娇羞,脸上多了一丝绯红。 “是啊,小姐!我是从萧伍那里听来的,而且公子不想你,还能想谁啊?”瑞珠打趣地说道。 夏琉璃想到表哥不亲近女色,那应该只有自己了。想着想着夏琉璃害羞地用帕子遮了遮脸,心里甜滋滋的,刚刚的不开心一闪而过。 瑞珠看着小姐的表情暗暗偷笑,“好啊!你这个死丫头,竟然敢打趣我!”夏琉璃强装生气的样子,但是嘴里说出的话没有半点责怪之意。 可是短暂的欣喜之后,夏琉璃又生出一些怅然。自己的身子骨,姑妈一定不会让表哥娶自己的。 夏琉璃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指甲都扣进掌心:不行,我不能离开表哥,一定会有办法的! 夏琉璃看向远方,心里默默的坚定,任何人都不能阻碍她和表哥在一起。 瑞珠的声音盘旋在夏琉璃耳侧,夏琉璃脸上强撑着笑容,首先她自己不能先看轻自己。 …… 天机阁,在长歌从京城回来之后,顾眉就有意向把阁主之位传给长歌。 然而每年天机阁都会置办宴席,宴请三国贵客,从而来起到某种制衡作用。顾眉打算,在这次宴席之上,就让自己的女儿顾长歌成为天机阁真正的主人。 置办宴席之前,总会派人去灵光寺上香,从而祈求上天的祝福。长歌向来不信这种鬼神之说,但是重生之后,心中难免也对鬼神有了一些忌惮之意。于是这次,长歌打算亲自去。 灵光寺人潮涌动,香火旺盛,都是前来求神问卦的人。 前来祈福的人,必定要带着一份虔诚。长歌在佛前插好香烛,拱手作揖后,正准备离开的时候。 一位睛明亮睿,满面和善的老人叫住了长歌:“施主,你的命格奇特。可否愿意让老人为你算上一卦?” 长歌看到眼前的人,气质不同凡俗,身上带着一些禅意。长歌觉得这位老人,应是位得道高僧。 长歌又听到他说自己的命格奇特,重生这件事应该寻常人都不敢相信吧。 长歌示意的点点头,接过递来的黄色符纸,在上面题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那施主先在此处稍作休息,老衲去去便回。” “有劳大师了。” 来来往往的香客进入大殿,长歌于是先出去等着。长歌注意到络绎不绝的人群之中,许多都是神态娇羞的女子。 看来都是为了觅得佳婿,来灵光寺求姻缘签的女子吧。 看着这些满怀期盼的女子,前世的长歌也如这些少女一样,曾经憧憬过,莽撞过,执着过。可是除了把自己弄得满身狼狈与伤痕之外,还剩下些什么呢? 长歌把自己的内心世界锁上了,在心里虔诚地想着:这一世惟愿不要重蹈覆辙。 殿外走来一个行色匆匆的小和尚:“施主,原来您在这里,可是一番好找啊!” 小和尚将手里折好的符纸,双手捧着递给长歌。 小和尚看着长歌满脸的疑惑,立即开口解释道: “施主,刚刚那位是悟虚大师。师父说您见了上面的东西,自然就明白了。” “至于其它,他也就不方便再出面了。” 长歌对小和尚拱手施礼,随即打开符纸,待看到上面的朱笔字迹时,长歌的脸色一变。 上面赫然是八个字:“生即是死,死亦是生。” 符纸在长歌的手里被紧紧地攥紧,长歌心里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八个字。 “施主,可否让我见见悟虚大师。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他?”长歌心里产生了巨大的惶恐,这签文里的生与死,不就是在说她的重生吗? 忽然前世的一幕幕,在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曾经长歌觉得也许前世的一切,只是一场梦,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善哉善哉,看破不点破,万事万物自有命数。” “施主,您先回去吧,悟虚大师还给您留了一句话。” “请讲。”长歌原本失落的情绪,立马提起了精神,她像是迷路的旅人渴望得到救赎。 “施主的命格之中原本是死结,可是如今春风化雨般出现了转机。那便请施主莫执生死,珍惜当下。” 长歌走出门,脑海里一直重复着:莫执生死,珍惜当下。 长歌回过头,看着香火鼎盛的灵光寺。看着那些欲语含羞,豆蔻年华的女子;还有一些刚刚成亲的新妇,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悟虚大师的话,是在说让自己不要纠结前世的罪孽吗? 女子细碎的鬓发被风吹起来,眼角微微湿润。金钗的吊坠晃动着,鲜红的裙摆在风中飞扬。 “凭什么?午夜时分的噩梦,绞心刺骨的痛,难道让自己把前世的一切都只当作一场荒唐吗? 莫执生死?死过一回的人,怎么能轻易释然…… 萧玄华可以不爱前世的顾长歌,但是他却还是利用她,世上最残忍的事情不过是给了希望,又残忍的毁灭吧。 此刻燕京的萧玄华,同样陷入迷惘之中。有些人的遇见,只要走错一步,便会擦肩而过。 夏琉璃之于萧玄华,不过是陪他一起走来的人。前世的顾长歌是迎面走来的人,但是正是萧玄华骨子里的优柔寡断,对长歌造成的伤害,甚至他自己都没有想清楚就残忍推开。 对于一个女子的深情,必定是对其她人的无情…… 那便用这一世来偿还吧,不过寻一个是公平。前世你推开的人,今世只是做了同样一件事而已。 长歌用帕子一点点蹭掉眼角的泪珠,拔掉金钗丢到地上,幽深地眸子加深,“放下,那是不可能的……大家都好好地纠缠下去吧……” 第四十章 清愁如许 起风了,叶子哗哗作响。风中夹杂着花瓣,洋洋洒洒地迎面飘来,从长歌的脸侧滑过。 长歌裙裾微动,轻轻挪动着脚步。神情恍惚之中,无意识地一步一步朝着记忆之中熟悉的地方走去。 波光粼粼的池边开着朵朵鹅黄色的小花,树上新叶缀满枝条。柳树婀娜多姿,暖风吹过,水面荡漾起一层层的涟漪,水中倒映着岸边刚冒出来的绿意。 春天的气息,总是带着一些希望,但又带着一些落寞。 人渐渐的少了,灵光寺右侧的小径,杂草丛生。这条路向来偏僻,并不是香客常常会经过的地方。它看起来就像一条荒废的小路,远远看去并不知道会通向什么地方。 前世顾长歌来灵光寺的时候迷了路,然后不经意之间发现了它。这条路看起来和曾经一样,只是这一世,并没有像前世那般的绝望。 前世墨沉乐设计要让林子烨在佛门清净之地玷污长歌的清白,若不是长歌走岔了路,也许这一切都会不该由谷雨替自己承担吧。长歌心里沉重极了,这一切怎么能轻易放下? 重来一世,谷雨不记得,但是这一世她记得啊! 她好像都能听到心跳有力的撞击,女子的眼睛微微发酸,像是要把满心的委屈都想要宣泄出来一样。 沿着小径走到尽头,映入眼帘的仍然是一间矮矮的茅草屋。前世,长歌在这里见到了她前世最后一个温暖的人。 茅草屋的主人是一位瞎眼的老婆婆,前世长歌最后的时间里,也只有这个萍水相逢的老人会给予她温暖了。 长歌的思绪越飘越远,好似走不出的梦魇。 她想了很多,在那已经恍然如梦的上一世里。她到底哪里做错了,可直到最后才明白,未必是她有多不好,也未必是其余人有多好。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各花入各眼,夏琉璃先一步走进萧玄华的心,成为他执手到老的妻;顾长安费尽心思都要换得墨沉乐的一个垂眸,是他的宿命;而她顾长歌,只是作茧自缚罢了……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长歌嗤笑一声,满身力气像被抽干,她的脑海里反复盘旋着悟虚大师的话,不停地反问自己: “真的无怨无悔吗?为什么怀着恨,这般痛苦?” 身负仇恨的人,好累啊!长歌忍不住嚎啕大哭,像要发泄出满身的悲痛。 突然,渐渐传来清晰的拐杖驻地的敲击声,“谁?是谁来了?” 长歌止住了哭意,长歌看着熟悉的面孔。长歌知道眼前的人看不见自己的异样,但还是赶紧捂住了嘴巴,生怕呜咽声让人察觉出端倪。 “是谁啊?”老人再次试探的地问了问。 长歌缓了缓情绪后,忍住哭意才开口说道:“婆婆,不好意思,我迷路了。” “这样啊!”老人探着拐杖走到女子的面前,颤颤巍巍地伸手碰到了长歌的手。 长歌顺手接了下,脱口而出:“赵婆婆,你小心点。” 老人愣了愣,随即笑着说:“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姓赵啊?” 长歌没想到自己习惯性地说了出来,“我……是我猜的。” “这样啊?”老人露出一个笑容,“那说明我们有缘啊!” 长歌虽然知道老人眼睛看不见,但是还是忍不住躲闪老人的笑意,喃喃地在心里说道,“是啊!上一世我们就认识了。” 上一世谷雨死后,母亲去世,长歌想要逃避天机阁的一切。就来到了灵光寺的赵婆婆这里,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那份压抑的窒息感现在还能察觉到。 若不是眼前的老人,照料安慰自己。在那般灰暗的时间,还有什么是生命残存的光? “姑娘,你需要喝点水吗?” “不……不用了,我不渴的。”长歌只是愣愣地看着老人的样子,恍如隔世。 “还有,叫我长歌就好了……” “我叫顾长歌,你的长歌。”剩下的话,长歌渐渐藏在了心里。 “长歌……长歌。”老人的沙哑的音腔,如同凝固的蜡液。 前世熟悉的称呼,被压制的悲痛更加猛烈的爆发。也许来灵光寺都是错误,这一切几乎让长歌快要喘不过气来。 面具和真实的她自己,都已经快分不清了,前世和今生的爱恨交织在一起。那个明媚如阳的女子,怎么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正战战兢兢地活在阴暗的角落里。 …… 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渐渐地靠近了。紧接着,最后一道屏障拨开,赫然是身上挂着树叶的雪花,出现在长歌的眼前。 “雪花?”长歌一脸的疑惑,雪花怎么会来这里? 长歌的注意力转移到突然出现的雪花身上,紧接着又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 小径逆着光走来一个男子身影,长歌仔细望去,是一席青绿色长衫腰间配着琉璃坠子的洛忱,洛忱迎面走了过来。 他一个人走来,灯火之外,眉目清冷的没有一丝凡间的烟火之气。 长歌忽然在那一瞬间有一个念头,如果前世自己爱上的人是洛忱。顾长歌的命运会不会一切不一样了? “天呐!我在想什么?”长歌赶紧挥散了脑子中的蠢念头。 洛忱看到顾长歌,绯色交领上袄,淡白色的云叶纹百褶裙,两根琉璃玉簪交叠。眉间清愁如许,平生几道哀怨。 洛忱想起那个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跌入自己生命的女子。少女的笑容鲜妍明媚,笑得眉眼弯弯,更胜枝上繁花,如今眉间却染上了化不开的忧愁。 洛忱快走到长歌的身边,长歌矗立仍旧在原地不知所措,她没有想到会在这样一个情景再次见到洛忱。 忽地,长歌想起曾经派人调查过洛忱,洛忱就是悟虚大师的弟子。那洛忱能够出现在这里,也是不足为奇。 “是阿忱来了吗?”老人听到声音,辨别声音的来向,笑着开口问道。 “阿婆,是我!”洛忱脸上扬起一丝笑意,那抹笑意如同流星划过,此时的洛忱也是长歌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看到了洛忱很多面,初见时在宫中的桃树下,男子透露的阴狠;还有平时高高在上,清冷宛如谪仙的国师大人;以及欺负雪花时的狡黠…… 但是长歌从来没有见过洛忱如此温暖的一面,那一刻,长歌忽地觉得这个男子像是另一个自己。 表面温暖只是为了隐藏内心之中的孤独,他也是在黑暗之中挣扎着的…… 长歌看到洛忱与赵婆婆的互动,原来两人早就认识。但是前世自己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洛忱的存在? 长歌与洛忱之间明明不知不觉就有了许多的牵连,但是有着这么多的牵连,这样一个男子,怎么从来没有走进过长歌的世界呢? 长歌仔细回想着前世的洛忱,很多事情都能找到洛忱影子,但好像又都是模模糊糊的样子? 长歌看着洛忱和赵婆婆有说有笑的样子,浑身透露着松懈的情绪,没有任何的压力。远离朝堂,远离束缚的国师身份,远离着某些沉重的包袱。 此刻的他,仅仅只是洛忱而已…… 第四十一章 情愫 叽叽喳喳的鸟鸣声,贯穿着两人之间突如其来的寂静。 在长歌不知道怎么来打破这个僵局的时候,赵婆婆的声音远远从屋内传了出来,紧接着屋内升起了冉冉的炊烟。 老人拄着拐杖,踱步走到两人面前:“你们应该都还没有用过午膳吧?” 长歌原本不想叨扰,但不料赵婆婆紧接着又说,“可不要嫌弃我老太婆这里的粗茶淡饭。” 长歌刚到嘴边婉拒的话,又生生的咽了下去。长歌了解赵婆婆一向热情,如果自己拒绝的话,她可能会难过吧。 “嗯,谢谢婆婆。”长歌轻点头回道。 “好啊,好啊!”老人明显开心多了,转身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往屋内走去。常年的眼疾,使得赵婆婆的生活多有不便。 老人可能已经有大半辈子,没有离开过这间茅草屋,去到它之外太远的地方。 像今天这样的情形,在前世应该也是极少的。老人总是一个人落寞的,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甚至长歌都不知道,前世在她死去之后还会有谁记得她? 不过照这样看来,前世还有洛忱在吧,也不至于让赵婆婆一个人孤独的活着。 长歌出神地时候,洛忱对着长歌缓缓开口:“出去走走吗?” 长歌没有反应过来洛忱会对自己说这样一番话,愣神片刻之后,长歌跟上了洛忱的步伐。 此时雪花恹恹地趴在地上摇着尾巴,看到两人都起身往前走去,它也似乎是饶有兴趣地跟了上去。 沿着小路继续深入下去,石子渐渐多了起来。慢慢的,能够听到溪水潺潺的声音,迎面的风中藏着流水的气息,让这个午后显得安宁而惬意。 长歌与洛忱一前一后,走到了溪水边。 清冽的水,溪水中清晰可见游动的小鱼与野草。长歌稍稍提了提裙摆,蹲下身子,用手拨了拨清凉的水。 洛忱立在原地,看着女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上前打搅这样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等到长歌玩够了,她才忽然好像想起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长歌悠然回过头,看向洛忱。女子的发髻微微有些凌乱,眉眼之中闪过一些恍惚。 雾鬓风鬟木叶衣,山川良是昔人非。 “你……”两人四目相对,默契的开口。发现对方也有话要说,又都纷纷说:“你……你先说。” 这样一来一回又是陷入到拘谨之中,洛忱清冷的面庞扬起一丝笑意:“顾姑娘,你先说吧。” “嗯。”长歌点点头,又觉得洛忱太客气了。 “唤我长歌便好了。” 洛忱停了停,没想到女子会这样说。看着女子闪烁的眸子,笑意更深了几分:“好,长歌。我知道了!” “嗯嗯。”长歌眼神有些闪躲,然后才回到正题,缓缓地开口问道:“那日之后,原来你回灵光寺了,你……你回来干什么呢?” 其实长歌原本并不是要问这个问题,她想知道洛忱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如此风华绝世的男子,透露着一丝孤傲与疏离。 可是她与洛忱交情不深,想着想着又觉得有些许不妥,话到嘴边又生生变了。 洛忱看着女子欲言又止的样子,没想到只是一个简单得问题,淡淡开口道:“我回来看看师父罢了。” “那你?”洛忱把问题又抛回给了长歌。 于是长歌把自己来灵光寺的缘由,说给了洛忱听。但是她隐瞒了刚刚在寺内遇见洛忱的师父,也就是悟虚大师的事情,以及那符纸上的签文。 “噗通”剧烈的水花声,打扰了两人的思绪。甚至因为长歌离得近,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长歌的裙摆。 洛忱和长歌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看到雪花欢腾的在水中扑腾。然而小溪之中的鱼可就遭了殃,纷纷从水中跃了起来,又或者四散游开。 长歌用袖子拂掉脸上溅到的水珠,此情此景,忽地开怀地笑了。 洛忱看着长歌的笑容:果然,长歌还是笑起来好看。 洛忱又把视线放回到水中抓鱼正欢的雪花,这只猫总算是做了一件对的事情。 雪花不知道,原来它在他的主人面前一直是一只一无所用的猫。不对,也不是一无所用,毕竟雪花每次还在拖后腿。 前世长歌越是费尽心思想要抓住的东西,就越像流沙一样从手里溜走。那种无力感,失落感,倒不如像此时此刻山间之清风,还有一些伸手可及的欢喜。 没有处心积虑,没有仇恨,只是平静的享受着一份惬意。这是长歌重生以来,难能可贵的时刻。 那个笑容妍丽的女子,仿佛重新一点点绽放出活力。 大半时间过去,简朴的小屋内,添好了几副碗筷。 老人这里的饭菜,虽然与阁内的美味佳肴比不上。但是熟悉的情景还是难免让长歌有些触景生情,赵婆婆听到迟迟没有落筷子的动静,还以为是姑娘不喜欢。 长歌敏感地察觉到老人露出低落的情绪,立马提起筷子,夹住碗中的蔬菜烙饼。 长歌把烙饼送到嘴里,顾不上烫嘴,小口咬了一口。 这碗蔬菜烙饼还是前世的味道,嚼着嚼着长歌眼眶有些湿润。虽然赵婆婆看不到,但是洛忱还是发现了…… 低垂的眼睫毛如蝶翼般轻颤,拼命想要遮掩什么。只是洛忱一直偷偷的在看顾长歌,所以他早就发现了长歌的情绪不太对劲。 可是?现在又有什么,让眼前的女子如此难过。 她在想什么? 洛忱的心隐隐有些悸动,他听到他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并一点点推他去走进眼前的女子…… 第四十二章 藏在心底(求票求收藏~) 长歌的马车从灵光寺出发快到阁内的时候,已然要到太阳下山的时候了。长歌透过被风吹起来的车帘,看到了空中残存的红晕。 徐徐吹来的晚风,带着温软的暖意,还夹杂着巷子深处飘来的酒酿香。 马车内女子昏昏沉沉,染了睡意。等到马车渐渐地放慢,这个时候长歌恍惚之间才知道应该是到了。 马车外,谷雨替长歌挽起车帘子,扶着女子走下车榻。 红衣等到长歌下了马车,语气中带着抱怨地说道:“小姐,你可算是回来!” 长歌不明所以,先看了看正嘟囔着嘴的红衣,又看向谷雨。紧接着发现周围的下人,也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长歌奇怪的想到:自己离开还没有一天,怎么这一个个恹恹地,都是有气无力的模样? 谷雨瞪了红衣一眼,眼神之中传达的意思,是让她不要给小姐说这些。 红衣瞧见谷雨姐姐的神情,于是讪讪的低下头,把嘴巴闭紧了。 “说吧,到底怎么了?”长歌忍不住开口询问清楚缘由。 红衣偷偷打量着谷雨姐姐的神情,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小姐,都是因为表小姐。” “宋之心?”长歌一脸疑惑,和宋之心有什么关系? 红衣才继续开口说道:“今天上午,表小姐都不知道来了多少回了?” “我们都和她说了你不在阁内,但她偏就是不信,还不依不饶的。可是苦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了。” 红衣说完,另一些个家丁也支支吾吾地说道:“还有莫尘公子和长安少爷,奴才们实在……实在是招架不住。” 长歌听到下人们又提到了方莫尘和顾长安,他们又是惹了什么事情? 长歌还没想明白,紧接着里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下人们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他们知道又要开始了。 长歌蹙了蹙眉,立即往阁内走去。 此时的小花园里,呈现在长歌面前的一幕就是:顾长安和方莫尘两人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 一旁的下人焦急的劝着,却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住手!”长歌的声音有些生气,脸上也带着些薄怒。 长安和方莫尘听到熟悉的声音,都立马松开了手。两人没有料到,这一幕会被长歌撞个正着,都是极其心虚的样子,眼神躲躲闪闪。 长安看到姐姐走了过来,又注意到长歌的手微微攥着衣角,知道了这一贯是女子快要发怒的前兆。 方莫尘率先打破了此时的僵局,一改之前的神情。 “长歌姐姐,你回来了。”语气之中还带着一些讨好,他可能也是察觉到了女子此时的气意。 “说吧,你们为什么打起来了?” “什么?”两人俱是装傻,一脸不明所以。 方莫尘灵机一动,看着顾长安后随即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长安的肩膀。 “我们没有打起来啊?” “我们只是在切磋,对吧?”方莫尘拼命地朝着长安使眼色。 长安顿时心领神会,也是把手搭在了方莫尘肩上。 “对啊,我们就是在切磋。”长安讪讪地笑了笑。 长安心里却是在鄙视方莫尘,总是爱仗着自己年纪小耍这种诡计:但若不是怕姐姐生气,谁要和这个讨厌的小鬼虚与委蛇。 “是吗?”长歌将信将疑,如果不是两人脸上都蹭破了皮,长歌可能真的觉得两个人只是在切磋。 “对啊,对啊……”方莫尘笑嘻嘻地说道,更加搂紧了顾长安。顾长安察觉到方莫尘手上力度,也假意地加深了几分笑容。 长安手上的力气也重了几分,两人暗暗较量着。 周围的下人们半点摸不着头脑,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算了,随他们去吧。”长歌舟车劳顿后,本就是极其疲惫,也就不想过多纠结其中的缘由。 等到长歌走远,长安察觉到姐姐的疲倦,心里也有些心疼,更加看不爽方莫尘。 顾长安打掉了方莫尘搭在肩上的手,看都不看方莫尘,径直离开了。 “喂,闷葫芦。”方莫尘大喊道。 长安听到方莫尘嘴欠的喊叫声,当作没听见一般,徒留方莫尘一个人在原地愣神。 方莫尘看到顾长安渐行渐远的身影,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顾长安要对自己有这么大敌意?自己有做错什么吗? 话说他虽然在京城胡作非为,但也没有惹到顾长安吧?真是奇奇怪怪? 顾长安本就是心烦意乱,往屋内走去的路上,他脑海里更加一团乱麻。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讨厌方莫尘?但与其说讨厌方莫尘,还不如说是讨厌像苍蝇一样围在长歌身边的他。 长安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如果被别人发现,很有可能会万劫不复。 尤其是姐姐知道了,又会怎么样?长歌不敢想象,他害怕看到女子脸上对自己失望的样子。 不行,她不会知道的。自己只要永远扮好她最乖巧的弟弟,这一切就足够了。 但是方莫尘出现了,他比自己更会让姐姐开心。为什么?明明自己只想安静的守在她的身边,还是会有人出现威胁到自己呢? 顾长安的焦虑、挣扎还有害怕,一点点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 虽然长安知道以后一定还会有其他人,以姐夫的身份出现在长歌的身边。但是长歌只要有一个弟弟就好了,不是吗? 顾长安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才是会有威胁感的,才会有多一分害怕被发现的恐慌。 所以他做不到像方莫尘那样坦诚,毕竟方莫尘只是单纯的把长歌当作姐姐。所以他亲她近她,当然是情理之中。 此时长歌也没有察觉到,这一世举止之间如此别扭的顾长安,到底与前世飞蛾扑火爱上墨沉乐的长安,有着什么样的区别。 长安走着走着,傍晚的余晖从竹林深处侧露。风吹动竹叶带来沙沙声,几片竹叶掉落在长安的发冠上。 长安的心乱了,他寻求着更好的办法,来控制住他的心,来拼命掩饰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但是长安再这样下去,会被误会的啊…… 第四十三章 理所当然 长歌揉了揉额头,身子上的乏意还没有完全消除。刚进屋子,长歌就径直走到交椅上坐下,身子倒是软趴趴的,没有一点气力。 长歌侧头看向交椅一盘的花几上,摆着几件杜鹃盆景,瞧着也是春意盎然的样子。 谷雨一早就吩咐了小厨房,让人给小姐熬好了姜汤水。此时的姜汤水还有些微烫,端过去也正好给主子去去乏。 长歌接过谷雨递来的姜汤水,才刚刚抿了一小口,就远远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此时正在院内的红衣,听到熟悉的声音。红衣不禁一阵感叹:这位表小姐,可真是难缠啊! “长歌表姐。”宋之心端的是满脸笑意,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食盒的侍女。 长歌放了放手上的姜汤水,搁置在一旁,抬头看着迎面走来的宋之心。 宋之心今日穿着一身胭脂绣交领襦裙,头上配着羊脂色镂空小簪,脸上也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她的气色看起来不错,看来宋之心在天机阁的这段时间。哪怕没有自己如同前世般的呵护,但也是过得不错。 长歌心里一阵腹诽:这段时间因为一些事情耽搁,倒是把宋之心忘了。 自己还没心思去找宋之心的麻烦,不过宋之心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知道不招待见,她倒是天天赶着往自己这边跑? 这一刻,长歌看着宋之心殷勤的笑容。慢慢地快要记不清前世的宋之心,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毕竟长歌的印象之中,宋之心可是从来没有如此主动过。哪怕前世长歌对她再好,她也是疏离的样子。 长歌只有长安一个弟弟,宋之心出现后,她是打心眼里喜欢并心疼这个失去母亲的表妹。虽然当时的宋之心显得有些孤僻,但是长歌以为她是初来天机阁,还不太习惯的缘故。 这一世的种种看来,宋之心不过是吃准了,长歌会对她好罢了。 果然啊,不必要对一个人太好,否则人家会以为这是理所应该…… 就像前世的宋之心,若不是顾长歌真心实意地待她。她的身份,何至于让世家小姐都攀交情奉承她。说到底,都是看在长歌的面子之上,看到天机阁的势力罢了。 只是宋之心,她既然通过长歌得到了好处,却又厌恶自己总是在顾长歌的影子之下,这一切不是显得有些可笑吗? 这一世宋之心没了顾长歌的疼爱,自然也没了拿乔的筹码。 奇怪的是?宋之心连穿着打扮也是与往日大相径庭。曾经宋之心一向走的素雅清雅,我见犹怜的路子。 路过的下人们看着表小姐与少阁主一同出现,之前也并没有觉得表小姐有什么不同。如今瞧着表小姐最近穿着,打扮倒是越来越像少阁主了。 宋之心走到长歌面前,欢喜地说道:“表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长歌这才想起来红衣的抱怨,但是不知道宋之心今日三番五次来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之心表妹,你有什么事情吗?”长歌客套地寒暄了几句。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带了些吃食,就是想过来瞧瞧表姐罢了。”宋之心连忙从一旁的侍女手上接过食盒。 这句话说出来别说长歌不信,就连周围的下人也是暗暗嗤之以鼻,这明显是有求于人的样子…… 其实以长歌对于宋之心的了解,事情反常必有妖。宋之心虽然脸上不显,但是其实自视甚高,可不会无缘无故降低身份讨好被人。 顾长歌看着眼前的宋之心,心思根本在脸上藏不住,果然前世的她被长歌保护的太好了。 这样拙劣的谎言,也只有前世傻傻的自己才会相信吧。 “表妹,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长歌倒是懒得与宋之心周旋下去。 宋之心脸色微微一僵,她都已经拉下脸这般讨好顾长歌了,但是没有料到顾长歌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但宋之心也要想想,她宋之心姓宋,说是天机阁的表小姐。这个八竿子打不到的表小姐,何至于让顾长歌与她继续演着姐妹情深的戏码呢? 她前世自视甚高的态度,都是长歌惯出来的。不过也只有宋之心这样的人,才会好笑地把一切都把别人的付出归根在她的才华上吧! 宋之心虽然已经很是不爽了,但她还是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脸上尴尬一笑,仍旧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前世,长歌生怕自己无意之举伤到宋之心本就敏感的心,所以前世长歌总是小心翼翼的,这样看来宋之心今世也算是“成长“不少了。 所以说人啊!就是不能惯着,否则就会变得理所当然了。 “表姐,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宋之心佯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心儿听说每一年阁内宴席的时候,都会有才艺表演,不知道我可以吗?”宋之心小心翼翼地看着顾长歌。 宋之心在心里盘算着,届时三国都会来人。自己只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不失一个扬名的好机会。 宋之心想着自己是天机阁表小姐,还是大梁国礼部尚书的嫡女。那边宋之兰不过是庶出,凭什么和自己比? 想着想着,宋之心隐隐有些怪罪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当初要选择父亲?宋之心偷偷打量着顾长歌,如果是自己的母亲继承了天机阁,那顾长歌现在拥有的一切不都是自己的吗? 宋之心像是魔愣了一般,心里有个念头挥之不去…… 为什么这般耀眼的女子不能是自己呢? 第四十四章 选择 “之心表妹?”长歌的呼唤声拉回了宋之心的思绪,宋之心这才意识到刚刚竟然走神了。 宋之心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生怕让在场的人看出什么端倪。连忙压了压心里的小心思,面容上仍是天真无害般的笑意。 “长歌表姐,我……”宋之心怯怯的再次乞求,眼神之中透露出的意思,仿佛长歌如果说出拒绝的话,下一秒就会哭出声来。 但是长歌怎么会拒绝呢? 长歌想起来前世正是这个机会,才让宋之心一夜之间声名远扬。虽然自己不拒绝,但是这一世长歌,并不想让宋之心过得那般顺利呢? 长歌轻轻笑了笑,嘴角勾起弯弯的弧度,正视宋之心的眼睛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难事呢?” “这当然可以啊!之心妹妹有好才情,也能扬我天机阁的美名。表姐怎么会有拒绝之理呢?”顾长歌满眼笑意望着宋之心,但是宋之心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份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宋之心听完长歌的话,心里才松了口气,她还真怕眼前的女子会拒绝自己的请求呢? 顾长歌看着宋之心浑身紧张的情绪,明显松懈了几分,看来一开始宋之心就是势在必得啊! 前世的宋之心虽然没有这般直接向长歌提起这个念头,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宋之心也是用了一些心思。 宋之心总是隐晦的表现出自己的不自信,以及传达想要证明她自己的念头。 顾长歌看着宋之心每天因为内心的自卑和敏感郁郁寡欢,总是想方设法开导她。 长歌也是希望这样一场宴席,可以让大家知道天机阁的表小姐宋之心,也不至于她随意让人欺负了去。 如今长歌想来,都要笑当时的自己太傻了。 长歌内心不禁冷哼一声,在宋之心看不到的时候,眼神之中多了份戏谑。 长歌从来没有亏待过宋之心,可是当时的宋之心是怎么样做的呢?宋之心支支吾吾的姿态,让大家以为是长歌逼迫,宋之心不好意思拒绝。 最后宋之心惊鸿一舞,则是出人意料的圆满。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顾长歌看不惯宋之心,特意找机会让她出丑,没想到最后顾长歌自己栽了跟头。 前世的名和德,都让宋之心一个人得到了,真真是不公平啊! 长歌的耳边还能盘旋当时宋之心的声音: “表姐,我感觉没有人喜欢我,他们都在可怜我?” “表姐,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你看,都是宋之心一边在博取人的同情,另一边玩弄她人的真心。她明明也有很多机会替长歌说一句,但可惜她并没有…… 反而,袖手旁观借此踩了长歌一脚。 长歌内心嗤笑一声,这一世的宋之心如此急不可耐的找自己,是怕会错过这场宴席吧。 也对,原本这个时候顾长歌已经为她安排好一切。前世宋之心吃准了顾长歌的好心,这一世也该着急了。 长歌幽深的眸子迸出一些玩味,那就再给她做个选择吧? 选错了前世所获得的一切,今世可能通通都要收回去了…… “之心表妹,今年的祭礼的司仪,不知道你愿不愿来呢?” “什么?”宋之心一脸不敢相信,她应该没有听错吧! “表姐,你……你真的让我来当祭礼的司仪吗?”宋之心心里一阵欣喜,宋之心似乎看到了她走向祭台时众人艳羡的眼神。 祭礼是每一年宴席最重要的事情,会选一个德才貌兼备的女子。原本说这种事情顾长歌应该是不二人选,但是长歌一向不爱出风头,所以每一年都是从三国名门望族的闺阁小姐之中挑选。 “但是?”长歌话锋一转,故意露出为难的样子。 “这个司仪恐怕不那么容易,算了算了,就当我随口一说吧。” 宋之心听到长歌的话后,生怕她打消这个念头。 宋之心隐藏了语气之中的欣喜:“长歌表姐,我是愿意为阁内出一份力的。” 谷雨一向沉稳,但听到长歌的提议后不免有些失态。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交给表小姐? 宋之心看着谷雨拼命对着长歌使眼色,不免有些怨恨这个多事的侍女。同时也偷偷的看着长歌的神情,看到她并没有因此改变主意,心里才松了口气。 宋之心洋洋自得,仿佛已经看到了美梦成真一般。 长歌察觉到宋之心的小心思,心里也不意外,宋之心这么急于展示自己,怎么会拒绝这样的好机会呢? 可是凡事还是要量力而行,毕竟站得越高,摔得也就越惨吧…… 长歌给了她选择的机会,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跳进陷阱了。 “之心表妹,那你可要好好准备啊!”长歌笑了笑,言语之中充满了鼓励。 “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事情,你可以去请教周叔,他已经是阁内的老人了。” 宋之心点点头,“多谢表姐,心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完宋之心转身离开了院子,侍女收好食盒后也赶紧跟了上去。回去的路上,宋之心激动的心情都快要抑制不住了,真迫不及待想要到祭礼那天,让三国的人知道她宋之心不比顾长歌差。 这次的收获远比她来的时候预想的还多,宋之心回头看着刚刚走出来的院子。 脑海之中想起大家眼里永远只有一个顾长歌,心里恨恨地想:只差一个机会,我也可以…… 等到宋之心和她的侍女走远,谷雨才一脸为难地对长歌说:“小姐,把祭礼司仪的事情交由表小姐来做,怕是不妥吧?” “表小姐刚刚来,让她来做这么重要的事情,万一搞砸了……” 谷雨看到长歌脸上不容置喙的样子,嘴里的话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长歌看着宋之心离开的方向悠悠地开口:“谁说一定要她办好呢?” 长歌端起一旁的姜汤水,发现已经凉掉了。谷雨本来还在思索小姐话里面意思,意识到水凉了,连忙准备去小厨房再端一碗。 走的路上,谷雨心里仍然是琢磨不透,难道小姐是希望表小姐办不好吗? 第四十五章 洛忱的影子 漆黑的夜,屋内点着的几盏蜡烛还没有燃尽。斑驳的烛光倒影在女子的床榻边,烛光之中带着一丝暖意。 女子纤细的手自然地垂在床榻边,抬头望着床上晃动的流苏,辗转反侧之间怎么都没了睡意。 此时的风,从窗子的缝隙之中钻进屋内,窗子被风吹得“吱吱”作响。 长歌原先本是疲倦不已,但是一想起白天的事情。灵光寺悟虚大师说的话,前世的故人赵婆婆,还有遇见洛忱,这一幕幕都在长歌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生即是死,死亦是生。” 长歌在心里思索着这八个字,重生就像是从一个噩梦掉到另一个噩梦,只有长歌自己一个人记得前世那些痛苦的事情。 那些挥之不去的寒意,自己因何而死,又为何而生呢? 长歌侧头看向屋外的月亮,今夜的月色很美,一轮皎洁的月挂在天上。月明星稀,倒是比屋内的烛光还要亮堂些,斑驳的树影随风摇曳着。 “谷雨?”长歌唤了唤,门外久久没有传来回应声。 长歌仔细一想已经是深夜了,于是也就不打算再打搅到她们了。 长歌掀开帘帐,光着脚走到床榻一侧的木施边。从上面取下一件软毛织锦披风,不经意之间,不小心把睡前换下来的锦裙蹭掉。长歌捡起裙子的时候,从里面掉出一个香囊。 长歌把锦裙搭在木施之上,又重新蹲下身子拾起香囊。长歌把香囊拿在手里摩梭,上面有些硌手。仔细一看,才注意到香囊应该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坏了,杂乱的线头搅在一起。 长歌将香囊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这个香囊应该不是她的。 而且香囊看着样式应该是男子佩戴的,上面绣着几朵云的形状,仔细一闻还有着淡淡的竹香。 香囊坠着一条穗子,长歌顺手把穗子捋顺。 奇怪?这个香囊怎么看起来如此眼熟。 而且这个香味,似乎隐隐约约在哪里闻到过? 思来想去,长歌也想不出为何觉得熟悉?回忆起今日遇见过的人,长歌想到这个香囊应该是洛忱的吧,那上面刮坏的线头,也极有可能是雪花的爪子弄坏的。 这一切都有了解释,应该就是在灵光寺的时候,雪花不小心把香囊掉到长歌的衣服里了。 长歌拉紧了披风,走到梳头桌边的凳子上坐下,顺手把香囊暂时搁到了梳头桌上。 长歌的眼神划过铜镜,空幽的眸子看向铜镜中的自己。长歌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于是女子探手拿起桌面上放着的象牙镶嵌的梳子,将头发理顺了些。 稍稍挽了挽头发,长歌想着反正也没了睡意。这样安静的夜晚倒也适合出门走走,正当长歌起身准备离开屋内。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长歌回过头看到梳头桌上的香囊。鬼使神差之中,又重新走到梳头桌边,拿起了香囊放在手里。 屋外寂静的夜,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长歌绕过走廊,径直走到了凉亭里,坐在小凳上。 徐徐的微风,吹动着长歌的鬓发,没有挽紧的青丝掉出了几缕。 长歌不知不觉喃喃地念出洛忱的名字,忽地,微风吹来香囊的香意更甚。 长歌的意识,渐渐飘到前世的一个仲夏夜的夜晚,好像在那个时候她曾经也闻到过相似的味道。 当时的夏夜带着一些闷热,满眼的绿意,一望无际。 长歌拿着一把轻罗小扇,坐在草地上,仰头看着天空中闪亮的繁星。 没有人知道那一天长歌为什么难过,好像离开了天机阁之后,再没有人会清晰地记起长歌的生辰。 长歌的眼眶渐渐湿润了,委屈,落寞,甚至带着一丝期待。 夜晚里的蝉鸣,波光粼粼的湖面,原本繁星点缀的夜,突然漫天的萤火虫扑来。 长歌起身,看着围绕着她的萤火虫,一点一点像是流光。女子伸手拢过去,摊开手就是几只散发着微光的萤火虫。 女子破涕为笑,好美的夜景,好特殊的礼物…… 长歌永远记得那一夜,不知不觉等到她抬头望去,长歌看到了萧玄华。长歌之前总是和萧玄华暗示她的生辰,她还以为这一切的惊喜是萧玄华准备的。 虽然长歌明白,但她还是固执地把这一切和萧玄华联系起来,只要那个男子愿意为自己做一点一滴都是极好的啊! 如果说前世的顾长歌可以自欺欺人骗自己那是萧玄华,现在长歌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那只是一场意外吗?一个美丽的意外? 长歌仿佛记起:当时的风里就带着这般的竹香,夹杂在漫天的萤火虫之中,一点点在长歌的记忆之中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当时是洛忱吗? 长歌脑海里有关前世洛忱的记忆就像是影子,朦朦胧胧的怎么都抓不住一般。 长歌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这种香气也太普遍了。自己怎么会把它,把那一夜和洛忱联系起来呢? 然而前世那一夜远远的桃树之上,有一个男子藏在树枝间,怀里抱着一只猫。 “雪花,你看她笑了。”洛忱看着怀中的雪花,理了理雪花的毛发,嘴角自然流露出一抹笑意。 雪花幽深地瞳孔在黑夜发着绿光,陪在这个孤独的男子身边,远远地注视着顾长歌。 可能在前世长歌遮掩的记忆之中,直到死去的时候,都没有察觉到她的生命之中还有这样一个影子。 这道影子,看着她在闹,在笑,会因为她的难过一起难过…… 洛忱放手了,如果洛忱知道他的退缩,会让女子走上那般的局面,他悔恨不已…… 前世的错过,便是永生…… 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大了起来,带着一些宁静的清新。 凉亭里的女子披着披风,一场雨把她困在那里,女子迟迟不想挪动步伐。 等到有些凉意,长歌取下披风盖在头上,从雨里闯过回到了屋内。 长歌抖抖身上沾染的雨水,从怀中拿出香囊,幸好香囊没有沾湿。 这一夜长歌的梦有一道男子的身影,或痴或怒,或悲或喜。只是她怎么也看不清男子的长相…… 他是谁?他是在哭吗?他又是在为谁难过? 第四十六章 赴宴 午时,燕国皇宫中。 燕皇正焦头烂额地处理着奏章,看着这堆成一沓的折子,里面全是请求发兵攻打大梁的提议。 燕皇烦躁地翻着折子,嘴里冷哼:“这些老不死的东西。” 侍候在一旁的总领太监庆公公瞧见陛下龙颜大怒,一时之间也战战兢兢地不敢作声,生怕陛下生气牵连到他身上。 当今天下三分,边疆局势紧张,大梁的军队在边境线上也是蠢蠢欲动。 燕国本可以守株待兔,以不变应万变,然后折子之上却全是请求先一步发兵大梁。 燕皇不禁大骂这些上奏者全是蠢材,大梁就算是贸然发兵,经过长途跋涉到了燕国境内,已经是强弩之末。 燕国那时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何惧梁国?若是先行发兵,岂不是把优势拱手让人。届时战乱民不聊生,还会动摇燕国国之根本。 燕皇气地把奏章丢到庆公公身边,气急败坏地说道:“你看看,这是老不死的东西,真是朝堂的蛀虫!” 庆公公捡起奏章,装傻充愣笑嘻嘻地回道:“陛下,奴才们都是些蠢笨的家伙。这些国家大事,奴才也是想不懂啊。” 燕皇冷哼一声:“你要是有那群老家伙一半聪明就好了!” 庆公公继续装傻笑着,把奏章递回到案桌上,恭敬地候在燕皇身边。 “他们哪里是蠢,他们是觉得朕蠢!你看看他们推荐的人选,都聪明着呢?” 庆公公连忙给皇上倒了盏茶:“陛下,您先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燕皇翻了翻奏折,林大将军一派推荐的人全是他们的亲信,这是要架空朕的江山啊! 这一个个全是为了挣军功,不惜拿着十几万将士的性命冒险,哪里是真心实意为了国家着想? 燕皇揉了揉额头,早前为了战事已经是心力交瘁。朝堂之中腥风血雨,众大臣结党营私,早已经是国之乱象。 燕皇其实早就察觉到了朝堂之上,势力盘根错杂,要拔出这些毒瘤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堂之中可堪重用的人才太少了,燕皇现下就差一把刀插进朝堂深处了。 将军府权势过盛,不懂遮其锋芒。这也是皇上冷落皇后的原因,外戚掌权是历代王朝覆灭的教训。 正当皇上一筹莫展之时,无意之中一份反对派兵攻打大梁的折子引起了燕皇的注意,上面阐述了贸然发兵的危害。 这份折子句句所言,皆是皇上心中所想。 燕皇看着最后的署名丁子谦,思索片刻隐隐约约还有些印象。 燕皇再次仔细看了丁子谦上奏之言:“好啊!好啊!甚得朕心。” 燕皇龙颜大悦,一旁的庆公公松了口气。燕皇心里盘算着丁子谦此人可以委以重用,这人就是自己手中的一把利器。 就在这时传来尖锐的声音,门外的太监知道陛下在殿中大发雷霆,畏畏缩缩地走进来通传:“陛下,沉乐公主求见。” “宣吧!”燕皇盖上折子,心里的郁结之意已然去了大半。 不消片刻,身着玫瑰烟纹宫装的墨沉乐,走到大殿之中恭敬地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燕皇看着眼前仪态端庄的墨沉乐,心里也是颇为自豪。虽然燕皇对于皇后没有什么感情,不过皇后还是为自己养育了一双好儿女。 林皇后不得其心,燕皇之前也是害怕林府权势过盛而一直多加疏离。 不过说到底皇后也是自己的发妻,侍奉自己多年。燕皇看到墨沉乐想起,也有许久没有去过未央宫了。于是决定,今晚去看看皇后也好。 “乐儿,你来找父皇有何事啊?”燕皇雄浑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墨沉乐停顿片刻说出来意:“父皇,儿臣想亲自去天机阁赴宴……” 燕皇思索片刻,严肃地说道:“不妥。” “我燕国泱泱大国,何至于派一国公主亲自前去?” 墨沉乐料到了父皇的反应,她也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筹谋多时可不能在现在功亏一篑。 墨沉乐恭敬地回禀道:“父皇,当日我与胞弟遇袭,多亏天机阁的少阁主顾长歌救了我与阿尧。” “此番由乐儿亲自去,并不会有何不妥,相反还能显出我们的大国礼仪。” 墨沉乐瞧见父皇脸上有一丝松动,知道父皇隐隐有些被自己说动,连忙补充道:“况且如今天下三分,虽是说燕国势强,若是让其它两国得了天机阁的支持,只怕是得不偿失。” 墨沉乐这番话算是说到燕皇的心坎上了,燕皇思索片刻觉得也是有理,于是点点头默认了:“那就照你说的做吧。” “谢父皇成全!” 墨沉乐看着此番来意达成了,于是也没有多做停留,恭敬地退了下去。 然而墨沉乐刚刚离开不久,门外又传来通传声,说是洛忱大人前来觐见。 燕皇心里一阵疑惑:这今天怎么一个个都赶着来见自己,真是稀奇? 殿门外迎面走来一个风光霁月的男子,一席青墨色锦袍,远远望去浑身散发高冷之意,让人看一眼也觉得是种亵渎。 “陛下”洛忱微微行礼。 “爱卿请起”燕皇望着龙椅下的男子,虽是为人臣子却是不卑不亢,气度浑然天成。 洛忱敛了敛情绪,看着龙椅上的燕皇,不免想起他与太后害死自己母亲的往事。 说来洛忱要唤龙椅上的人一句皇兄,洛忱心里勾起玩味的冷意,昔日欠自己与母妃的旧账还要慢慢算,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洛忱先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害死姨母,等到找出谢府灭门案的罪魁祸首,必定要送他们一起下地狱才好。 洛忱收起心里的冷意,不卑不亢地禀道:“陛下,臣请求去天机阁赴宴。” 燕皇心里一阵肺腑,刚刚乐儿也是为了这件事,这一个两个怎么都往天机阁跑? 洛忱是燕国的国师,乃是为人臣子,与天机阁联系过密也是不妥。 燕皇原本想要推辞,谁料洛忱继续开口说道:“臣的师父届时也受邀前去,愿陛下成全。” 洛忱搬出了悟虚大师,而且言语之中没有丝毫让步。洛忱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宛如神明,甚至一度超过了皇上,实在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燕皇迫不得已答应了洛忱的请求,看着男子离开的身影,心里侥幸地想到:幸好洛忱没有什么异心,去便去罢…… 燕皇想起当前之急,又头痛起南边的战事。 随即想起刚刚批阅到的奏折,连忙派人去通传了丁子谦。 燕皇想着也许丁子谦可以变成一把利器,替他清理朝堂…… 走出皇上寝宫的洛忱,深深地呼入一口气,雪花从宫墙上顺势跳上了洛忱的肩膀。 在阳光的照射下,一人一猫在红墙绿瓦之中穿过。 洛忱想起顾长歌,咧嘴开怀地笑道:“丫头,真期待下一次见面……” 第四十七章 来生 萧府,萧玄华这几日得了风寒,总是高烧不退。 床榻上的男子一脸病态,完全看不出往日的清冷,嘴里浑浑噩噩吐着呓语:“不要死……” 萧夫人守在床榻边担心不已,拿着帕子揩着男子额头冒出的虚汗:“玄华,娘在这里。你在说什么?” “长歌……你不要死!”萧玄华困在梦魇之中,眉间锁着化不开的忧愁。 萧夫人看着地上跪成一排的下人,不由气上心头:“萧府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少爷怎么会病成这样?” “等会我就去找个牙婆子,把你们全都发卖了。” 地上跪着的下人们纷纷磕头求饶:“夫人,求求您开恩吧……” 萧夫人回头满面愁容地看着病榻上的人,不过是几日好好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萧夫人焦急地问道:“快说!少爷究竟为什么会病成这样?” 一个侍女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夫人,少爷他……” 萧夫人身边的容妈妈一脚踢到侍女身上:“快说!别让夫人等急了。” “是表小姐……”侍女说完垂下头,生怕公子醒来会开罪自己。 萧夫人脸色一变:“快说清楚!为什么我儿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另一个家丁抬起头补充道:“前些日子表小姐说想出去走走,当时突然下雨了。只带了一把伞,于是公子把伞给了表小姐,自己淋回来了。然后就……” 等到话说完,众人匍匐在地上:“求求夫人开恩,不要赶奴才们走!” 萧夫人一愣看着容妈妈,叹了口气一脸愁容:“你说这怎么办,这孩子跟他父亲一样是个痴情的啊……” “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萧夫人看着仍然在梦呓的萧玄华,仔细听好像嘟嘟囔囔是在叫着谁的名字? “华儿?华儿?”萧夫人轻轻摇了摇男子,唤了半天床上的人仍旧没有醒过来。 “夫人,苏北神医来了!” 萧夫人连忙起身:“快!快让苏先生进来。” 门口紧接着走进来一个俊秀的身影,苏北切了切脉,走到桌上写了几贴药派下人去捡。 梦里,萧玄华好像听见有人在唤他,但是却又听不清那人在说什么? 紧接着洛忱一剑刺穿萧玄华的胸膛,洛忱眉眼之间全是冷漠:“用你的命给她赎罪吧。” 萧玄华缓缓伸出手,血液从胸口流淌出的时候还有余温,那一刻他竟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释然。 “解脱了吧”萧玄华看着洛忱没有恨意,反而缓缓勾起一个微笑。 萧玄华活着的时候没有想清楚的事情,死了还可以弥补吧,萧玄华自欺欺人地骗自己。 萧玄华的魂魄恍恍惚惚地走到了第一次与长歌见面的小巷子,眼前仿佛还能看到女子的笑意。挥手拢去,女子化作轻烟,只有一副蝴蝶面具掉在原地。 萧玄华自嘲地笑笑: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怎么敢奢求死后呢? 萧玄华落寞地走着,周围的人仿佛都看不到他一般。萧玄华环顾四周,好像哪里都能找到长歌的影子,可是他要去哪里寻她呢? 萧玄华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就是这么一直一直走下去,走到拱桥之上远远看见一艘渔船经过。 “今天的收获真不少啊”佝腰撑着船蒿的老叟,一步一喘气背着鱼篓走上桥头。 “老婆子,今天有好吃的了”老叟顺手摘过一捧桃花,萧玄华跟在打渔的老叟身后。直至走到一处坟前,老翁扫了扫墓碑上的灰尘,哆哆嗦嗦的把开地正盛的桃花放到坟前…… 老叟靠着碑缓缓坐下,嘴里喃喃说道:“老婆子,我来看你了。” “今晚你也来梦里瞧瞧我吧,怎么办啊?我都快要记不清你了,到时候我死了要到哪里去找你啊?” 一旁的萧玄华看着老翁坐在坟前碎碎念着,那他的长歌应该去哪里找呢? 萧玄华伸出手,掉落的树叶夹着被风吹散的花瓣从他的手中穿过,再穿过虚无的身体。 萧玄华知道他自己已经死了,就像洛忱说的他也许是为了赎罪吧。萧府里的梅花开了又谢,都说花是最讲灵性的,可能知道它们的主人也不在了。 那打渔的老叟还能捧着灵位去寻亡妻,长歌怕是不愿意见自己吧? 他有愧啊,萧玄华侧身望去。眼前仿佛还能记起女子妍丽的笑容,女子一点点心死如灰,说到底都怪他。 一晃神,萧玄华抬头就看见“天机阁”高大的匾额,挂着素缟,哭号回响。刺耳喧天的哀乐,长歌肯定不喜欢吧。 萧玄华看着灵前摆放的贡品:“错了,错了……长歌她不爱吃杏子!” 周围的人没有人听到萧玄华的叫声,每个人像是走流程一般虚伪地在长歌灵前上一柱香。 “萧玄华,我不爱吃杏子,杏子酸。” 萧玄华眼前仿佛还能听见昔日长歌说的话,萧玄华不知道为什么曾经女子絮絮叨叨说过的话,这一刻一字一句,在他的脑海里清晰起来。 他多想女子可以再对着他说一句:“萧玄华,杏子酸。” 君不见妾起舞翩翩,萧玄华想起那日长歌慕然转身,全是决绝的话:“但愿我们今生来世老死不相往来。” 当时转身离开的女子,萧玄华没有想到那一眼便是一生。 “不可以,我没有答应。”萧玄华伸手穿过灵堂的棺材,棺材里没有一丝温度,灵堂上全是她不爱吃的东西。 如果早一点萧玄华可以明白他的心思,是不是长歌就不会死了。 等到他明白一切的时候,那个女子早已经刻在骨血里,却又再也见不到了。 可是会有来生吗? 曾经一句句玩笑般唤着他“玄华公子”的女子,不行!他还没有来得及补偿,萧玄华挣扎地想要跑,但他怎么都走不出长歌的灵堂。 “长歌……” 萧玄华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男子的睫毛隐隐的闪动,睁开双眼看着周围的环境,眼眶之中不自觉缓缓流出两道清泪。 门外的侍女看到少爷醒了欣喜万分,连忙派人去主院通传夫人。 萧玄华在心里想着:这里是地府吗? 突然一个人影火急火燎地走进屋:“华儿,你可算是醒了。吓死娘了!” 萧玄华看着眼前的人:娘不是在几年前去世了吗?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想着想着萧玄华不免有些头疼。 萧玄华渐渐察觉到他能控制自己的身躯了:不行,他要去找长歌,长歌在等他…… 男子刚刚掀开帘帐,浑身没有力气摔倒在床边,怎么都站不起来。 萧夫人连忙扶着萧玄华躺下:“儿啊!你还在生着病,你要什么,娘去帮你找。” 萧玄华的眼神才再一次聚焦,神智稍稍恢复了些,看着周围人的身影,他这是在哪里? 第四十八章 回忆 萧玄华呆愣愣地环视着四周,目光转向窗外的时候,哪里还有女子昔日种下的梅花? “窗外的梅花怎么不见了?“萧玄华说完就要再一次走出去,奈何腿上没有一丝气力,刚刚起身又跌倒在床榻上。 萧夫人察觉到萧玄华情绪的异样,急地快要哭出来:“华儿!你没有事吧?不要吓娘啊……“ 萧夫人立即想起什么,侧头焦急地说道:“快去唤苏先生。“ 门外的下人先是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恍然拔腿就跑了出去。 萧玄华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男子逐渐带着怒意,歇斯底里地吼道:“我是在问!到底是谁!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把那些梅花移走了?“ 萧夫人捏着帕子,眼泪已经止不住流了出来:“华儿!你在说什么呢?门外哪里有种过梅花?“ 萧夫人哪里看过萧玄华如此失态样子,心里隐隐担忧不会是病出什么问题了吧? 苏北原先已经离开了萧府,没想到走出萧府几步之后,又有人急匆匆地追了出来。 “苏先生,留步!“ 下人气喘吁吁地跑到苏北身边,说是公子怕是烧糊涂了。 苏北听后连忙赶回萧玄华的房间,进到屋内看到此时情绪异样的萧玄华。 “夫人,夫人,苏先生来了。“下人的声音打破了屋内微妙的气氛。 萧夫人让出位置,一脸忧心地看着萧玄华,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来。 萧玄华瘫坐在床榻上,心里自责的想:她留给自己的东西只有这些了,为什么连这点念头也要夺走? “华儿,你真的记错了……” 萧玄华看到门口站着的苏北像是看到希望,追问道:“苏北,你是知道的吧。当年她种下梅花的时候,你也在的对吧?“ 苏北一脸不知所措,不知道萧玄华在说什么,支支吾吾半天没有答复。 萧玄华看着苏北一脸疑惑,又瞥见周围人一副见鬼的神情,萧玄华忽然才有些清醒过来。 萧玄华想到什么,立即摸了摸胸口。洛忱刺的那一剑怎么不见了?还有母亲? 萧玄华脑海里乱成一团,怎么都理不清楚,他这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萧玄华久久没有说话,屋内也是一片沉默,男子缓缓开口问道:“这是哪一年?“ 萧夫人忍不住啜泣起来,差一点要昏过去。萧夫人一边拉着萧玄华的手,另一边把目光放到苏北身上,祈求地说着:“苏先生,你帮我看看华儿吧!他真怕是烧糊涂了。“ 苏北切了切脉,男子脉象平稳并没有任何异样。而且说来这种情况,也是他行医多年第一次遇见…… 萧玄华凝视着母亲的样子,完全不像临死前形容枯槁的病态,他的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但他仍旧不敢相信…… 萧玄华嘴角强撑一抹笑意,平复了刚刚的情绪:“母亲,我没事。我只是想知道今天是哪一年而已?“ 萧夫人在萧玄华的安抚之下,心里的担忧稍稍淡了些:“今天是燕国二十六年。“ “燕国二十六年……燕国二十六年!“萧玄华喃喃地重复念着。 萧玄华再次把视线放回到在场的人身上,萧伍的模样还稍显稚嫩,母亲也还在世…… 他这是回到了四年前…… “母亲,我没事了,你们先下去吧。“ 萧玄华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一时之间有些无法面对。萧夫人看着萧玄华的样子,仍旧是放不下心来。 “母亲,我想静静。“萧玄华疲惫地说道。 “好……好“萧夫人只好先退下,边走还边回头望着。 等到人都走了,此时屋内只剩下萧玄华一个人。 昏暗的房间里,萧玄华想起燕国二十六年的时候,第一次与顾长歌相遇。萧玄华内心突然有了一种极大的期待,是不是这一次可以重新来过? ”我的长歌……”萧玄华想起一身绯红色烟妃腰裙的女子,回头灿然一笑宛如遗世一抹绝色。又想起最后转身时长歌眼中绝烈的恨意,像是灼伤人的火光。 萧玄华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些画面,隐隐有些头痛。 他记忆之中的画面却像错位一般,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萧玄华消化了片刻,内心一片复杂。这一世到底哪里错了,明明都是一样,但是为什么唯独顾长歌的出现却与以往大相径庭。 萧玄华以为这一世可以弥补的时候,却发现这一世的长歌正与他渐行渐远。 萧玄华在心里喃喃想着:“是不是一切都因为自己,才让一切的轨迹改变了!“ 忽地,萧玄华想起前世长歌决绝的话语:“但愿今生来世,老死不相往来。“ “不,不会的!“萧玄华赶紧挥散了心里的担忧,女子的话像是诅咒盘旋在萧玄华的心头。 萧玄华在心里不停地想着:这一世换他主动一步就好了。对!只要长歌还好好的活着就好了。 昔日他一直觉得他爱的是夏琉璃,但是为什么得知长歌死讯的那一刻,心里如同被活生生挖走了一块。 他没有想过要她死,也从来没有想到昔日那般耀眼活泼的女子,会安静地躺在棺材之中像是睡着了一般。 萧玄华没有想到过,或许从第一次见到长歌开始,从女子言笑晏晏叫住萧玄华:“我叫顾长歌“。 那一刻萧玄华的心里就不知不觉的走进了一个人,只是他自己从来都没有发觉,甚至始终在逃避。 他萧玄华爱的到底是夏琉璃还是顾长歌,他自己都没有个答案。 那一日顾长歌决绝转身的时候,他也在痛,他攥紧的手想要去拉住她。 但是他没有…… 他自以为自己足够坦荡,以为这一切只是出于对长歌的自责。但是等到传来消息说顾长歌逝世的时候,萧玄华一遍一遍的问自己。 那一刻他才看清对于夏琉璃不是爱,更多是一种从始至终的责任。 可是想通了又怎么样,顾长歌已经死了。她喝下毒酒,女子是用死亡这样决绝的方式来报复自己吗? “还好,还好。这一世长歌还好好活着!“萧玄华舒了舒紧锁的眉。 萧玄华告诉自己这一世他会陪顾长歌一起,种上满庭院的梅花。 萧玄华抬头望着窗外,榕树斑驳的光影遮住了光。那一刻他想到了洛忱,想到洛忱冷漠刺向自己的一剑。 原来那般高傲的男子也会爱上一个人…… 萧玄华抬手放到洛忱那一剑刺中的地方,仿佛隐隐约约还有痛意。 前世顾长歌死讯传到燕京之后,那个宛如谪仙的男子便如同疯了一般,变的嗜血杀戮。仿佛女子的离开,也带走了他对这个尘世的眷恋与羁绊。 可是,萧玄华的记忆之中明明洛忱与顾长歌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啊…… 第四十九章 不安 萧玄华左思右想仍旧没有丝毫头绪,洛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长歌,而且竟会爱的如此热烈与决绝? 萧玄华想起洛忱疯狂的行为,就像是地狱来复仇的人…… “表哥……表哥”远远传来女子焦急的声音,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哭腔。 萧玄华才稍稍回过神来,对啊!他现在已经回到四年前了。但是此时此刻,萧玄华并不想见到夏琉璃,他不知道重来一回要用何种情绪来面对她。 “阿伍”萧玄华大声唤了唤门外候着的萧伍,一时喘不过气剧烈地咳了几声。 萧伍听到叫唤连忙走了进来,从桌上端了盏茶递给公子。 “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萧玄华说完,萧伍支支吾吾试探地问道:“那……其中也包括琉璃小姐吗?” 萧玄华没有回话,但是也没有否定。 萧伍也没有再多问,看到快要踏进院子的表小姐,连忙反应过来准备去拦住她。 夏琉璃刚走进院子,萧伍就挡在了她的面前:“表小姐,公子病了。现下暂时不想见到任何人。“ “让开!”夏琉璃才不管萧伍说了什么,而萧伍得了公子命令,一时也不敢随意放表小姐进去。 夏琉璃想强行走进去,但是没辙。她这才停下来看着萧伍说道:“你看清楚!什么时候连我也要拦了?” 其实萧伍心里也觉得奇怪,公子向来都不会拒绝表小姐,更别说拦着不让进去? 萧伍转过头观察屋内的动静,却没有发现里面传来任何的声音,便仍旧没有放行。 夏琉璃趁着萧伍跑神的片刻,从萧伍身边溜了进去。 萧伍这才反应过来:“表小姐……你不能进去。” 萧玄华早就注意到了外面的声响,但是他不想再和琉璃纠缠不清了,也更加不想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再一次失去长歌。 夏琉璃的存在,一直让萧玄华错误的以为那就是爱。 其实不是的,他对夏琉璃更多就像是哥哥对妹妹一般的责任吧。 夏琉璃一跑进屋内,就看见坐在床榻上发呆的男子。因为生着病,男子一脸苍白,嘴唇也是没有一丝血色。 萧玄华注意到跑进屋内的夏琉璃,眉头蹙了蹙。此时的夏琉璃因为太关心萧玄华的病情,并没有发觉男子的异样。 夏琉璃看着表哥的模样心疼极了,呜咽声后忍不住哭了出来:“表哥,都是璃儿不好。” “那日璃儿不应该贪玩,害你如今病成这样。” 萧玄华看着夏琉璃哭地梨花带雨,心里却仍旧波澜不惊。好像在萧玄华印象之中,琉璃一直都是这般样子,总是能够轻轻松松拿捏住他全部的关注。 从夏琉璃的话中,萧玄华隐隐约约之间记起的确是有这么一件事:当时因为把伞留给了琉璃,自己淋雨生了一场重病,在府内养病养了好一阵时日。 对了!那个时候好像就是天机阁举办宴席时候,自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去成。 “不行,这一次我不能错过。”萧玄华暗暗地想。 “咳……咳“萧玄华想着,一时没有忍住又咳了起来。 夏琉璃连忙上前,打算替男子顺顺气。但是萧玄华察觉到夏琉璃亲密的动作,将身子别向床的内侧。 夏琉璃的动作一僵,她想不明白表哥今日为什么对她如此冷漠。 夏琉璃委屈地咬紧了嘴唇:“表哥……” 萧玄华听后没有立刻安慰夏琉璃,停顿了片刻,干裂的嘴唇正准备说些什么。 夏琉璃一脸期待,结果男子略微冷漠地说道:“琉璃,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夏琉璃不敢相信表哥竟然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她满脸不情愿地望向萧玄华,但是男子的脸色却是不为所动,尽显冷漠之意。 忽然,夏琉璃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细思极恐,女子甚至不敢再往下深思了。 夏琉璃一向被萧玄华惯坏了,身上一股子执拗劲想要问问清楚:“表哥,你今天怎么不理璃儿了?” “是不是……是不是姨母和你说了什么?”夏琉璃小心地试探着,但是心里却是坚定地安慰着她自己:这一切肯定是因为姨母的缘故,不然表哥不会这样对自己的。 萧玄华听出了女子的试探,心里一阵自嘲:原来前世琉璃就这么肯定自己的心意了吗? 萧玄华侧过身子不想回女子的话,夏琉璃只听见背着身子的男子缓缓说道:“我累了,琉璃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夏琉璃实在想不通,前几日还好好的表哥,为什么突然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 夏琉璃难过地跑出屋子,在外面停留了片刻也没有听见屋内传来挽留的声音。 “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夏琉璃的心里涌出莫大的恐惧,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夏琉璃看向另一边的萧伍,焦急地跑到萧伍面前问道:“表哥这是这么了?是不是姨母说了什么?” 萧伍支支吾吾地回道:“属下不知……” 夏琉璃呆呆回头望向屋内,随即笑了笑安慰自己:一定是表哥太累了,以后就好了。 夏琉璃虽然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但是心里却总是惴惴不安。 萧伍等到表小姐离开,才带着疑惑又一次走到了屋内。 公子醒来之后的种种,一切都很奇怪,最奇怪的是公子从来没有这般冷落过表小姐。 “吱呀……”门传来沉重的声音。 “我说了,不要来打搅我!” 萧伍才踏进去一只脚,又讪讪退了出去。 萧玄华转头,这才看清楚进来的人原来是萧伍:“进来吧!” 萧伍才又重新回来,走到床榻边看着公子身上透露出的阴森,萧伍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有话就说吧,发什么愣?” 萧伍恍然才想起正事,从袖子之中拿出一份帖子:“公子,这是顾少阁主给您送的。她说您若不想去……” “你说谁?”萧玄华立即提起精神,把萧伍吓了一跳。 “就是……是天机阁的顾小姐。” “长歌”萧玄华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竟是痴痴地笑了出来。 萧伍看着公子的表情,竟然觉得有些诡异。原本想说若公子身子不适,大可不去的话,萧伍愣是没有说出口。 萧玄华原先因为这一世,长歌对他不如前世那般亲近,心里郁结不已。 萧玄华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萧伍看着自家公子从惊讶到落寞再到欣喜,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萧玄华摸着烫金的帖子,心里浮现出暖意。 然而长歌的陷阱一步一步编织好了,萧玄华并不知道他的重生并不会改变这一切,只是会让他更加痛苦罢了…… 第五十章 忏悔 修养几日之后,萧玄华的病情已经好了许多。 清晨,窗外的阳光照射到屋内,水池里鱼儿游动带来潺潺的水声,更显得清净自然。 此时萧玄华正在书房里专心作画,今日男子一席白衣,清雅而不失华贵。腰间系着一枚玉佩,多了些翩翩儒雅之气。 男子虽然面容上一片平静,但心里却始终在思索着一些事情。 天机阁的宴席还有几日,马上就要见到长歌了,萧玄华的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萧玄华手上的画笔痕迹由浓转淡,渐渐勾勒出一个女子的模样。案桌上的的象牙折扇边搁着刚刚调好的颜料,晕染上色之后依稀可以看到女子倾世的容颜。 门外洗好砚台的萧伍走进屋内,看着正沉浸在作画之中的公子,萧伍放好砚台之后开口说道: “公子,今日天光正好。不如出去走走,这样对你的病情也是有好处的!” 萧伍说完,萧玄华抬头往外望去。窗外的阳光暖洋洋的,想来的确许久没有出去了。 萧玄华把手中的笔搁在一旁,对着萧伍说道:“行!那我们就出去走走吧……” “好啊!”萧伍脸上的喜悦藏也藏不住。公子病了好些日子了,况且萧伍自小习武,也沉不下心钻研诗画,这下总算可以出去了。 燕京城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这样繁华的场景,与萧玄华记忆之中的燕京城,并没有什么差别。 微风吹过,萧玄华突然之间有些怅然。 另一旁跟在萧玄华身边的萧伍,察觉到公子流露出的情绪,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萧玄华呆呆地回道:“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事情罢了。” 萧玄华目光所及之处,脑海里闪过的画面,仿佛前世关于燕京的一切,哪里都有长歌的影子。 萧玄华笑了笑,原来长歌不知不觉之中对自己这么重要了。 萧伍挠了挠头,怎么越发越不懂公子了。 周围的姑娘无不都在偷偷注视着萧玄华,瞥见男子不经意流露的笑容,都仿佛如沐春风。 姑娘们都痴痴地想着:如果这个男子是在对自己笑,该有多好啊? 然而沉醉在往事之中的萧玄华,并没有察觉到他自己不知不觉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萧玄华在前面心事重重地走着,萧伍则拿着剑在后面若有所思。 萧伍心里喃喃地想着:真奇怪?前不久公子说因为一个人苦恼,现在又谈到什么往事? 萧伍自小就跟在公子身边,如今却是怎么也猜不出公子的心思。 萧伍忽然想起几日前,公子收到帖子时的失态:“难道是……是因为顾小姐吗?” 萧伍没有意识到,他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萧玄华回过头,拿着手里的折扇敲了敲萧伍的头:“就你话多!” 说完萧玄华径直走了,萧伍一脸疑惑愣在原地,难道是他猜错了? 那是表小姐? 好一会儿,萧伍才发现他家公子已经走远了,立即疾步跟了上去。 萧玄华离开萧府后没多久,夏琉璃特意做了些吃食来送给萧玄华吃。 夏琉璃还没有进到屋内,院子里的侍女看到了夏琉璃。问好后恭敬地回禀道:“表小姐,公子他刚刚出去了。” 夏琉璃心里一阵失落,“没事,那我等表哥回来吧。” 鬼使神差之中,夏琉璃推开了萧玄华的书房。夏琉璃安慰自己,表哥应该不会怪自己的吧。 走进萧玄华的书房,夏琉璃看见桌面上有一幅没有画完的画,画上的墨迹还没有干透。 夏琉璃心里咯噔一跳,愣神走到书桌边。夏琉璃拿走画上的镇尺,顺势坐在了椅子上,食指描着画上女子的轮廓。 画上的女子是谁? 夏琉璃心里隐隐不安,直觉告诉她:这幅画上面的人不是她。 夏琉璃想起之前侍女说过的话,难道说表哥之前想着的人,也是画上的女子吗? “不,不会的。表哥喜欢的人是自己啊!”夏琉璃自欺欺人地想着,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 夏琉璃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表哥会喜欢上别人。 夏琉璃惊慌地把画放回原处,连忙退了出去,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院子里的侍女看见表小姐惊慌失措离开的模样,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时燕京的街道,萧伍愣愣地跟在萧雪华的身后。不知不觉之间,两人走到了萧玄华常来的茶肆。 萧玄华抬头望去,不知不觉有些怀念。 茶肆之中一片喧哗,萧玄华和萧伍径直走到楼上。 小二看到萧玄华的身影,立即热情地上前迎接:“萧公子,您好久没有来这里坐坐了。” “还是要以往的碧水茶吗?” 萧玄华点了点头,直接往窗边走去。在萧伍以为自家公子又要去到常坐的窗边时,萧玄华却选择到了另一侧的位置。 萧伍淡淡不解,公子怎么今天换了地方? 萧玄华站在屏风之后,想起了记忆之中女子的身影。 “顾小姐,你能不能换一个地方看?” 当时女子撑着脑袋言笑晏晏地望着他:“这边风景好啊,我是在看风景,又没有看你!” 女子边说还要证明她说的是真的一样,视线拼命绕过萧玄华,往窗外探去。 “你看,外面的景色多好啊!” 萧玄华坐在女子曾经常坐的位置,视线朝窗外望去,脸上浮现出笑意:“是啊!外面的景色真好。” 萧玄华贪婪地望着窗外的景色,仿佛这一刻他可以体会到和长歌当时一样的心情。 前世的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迎上女子的眼神?让那藏着星星的眸子,渐渐地越来越黯然失色了…… 萧玄华把视线放回到了桌子上,上面并没有细细的刻痕。 前世长歌离开后,萧玄华无意之中才发现藏在上面的秘密。 当时萧玄华食指碰到的桌面,上面凹凸不平,还有许多的小木次,赫然是女子偷偷用簪子刻上的名字。 萧玄华、萧玄华…… 若不是萧玄华突发奇想坐到了女子常坐的位置上,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女子曾经做的这些事情。 这一世,桌面上没有任何凹凸不平的迹象,萧玄华有些落寞。 萧玄华安慰自己,这样也好,起码不用像上一世一般遗憾吧。 只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第五十一章 她招蜂引蝶 天机阁内,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喜庆的气氛,每个人都在忙着准备几日后的宴席。 每一年这个时候,天机阁要招待三国来的贵宾。所以每一件事情都要确保做到事无巨细,否则出了什么纰漏,谁也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与此同时,宋之心自从接下了祭礼司仪,每天也是因为各种冗杂的事情而忙地焦头烂额。 白天要学祭礼的各种繁文缛节,还要裁制当日祭礼要穿的礼服。况且宋之心仍然想着要在宴席的表演之中一鸣惊人,于是哪怕忙到晚上,而且累到不行的时候还要继续练舞,实在叫人不得不佩服她的毅力。 然而长歌这边与宋之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长歌每日赏赏花、看看书倒是落个清闲。 说来宋之心每次来天机阁缠着长歌屡屡碰壁后,可算苦了红衣这些侍女们。尤其知道宋之心的心思之后,红衣就仿佛和表小姐杠上了。 每次闲着的时候,红衣都要跑去打听宋之心最新的状况。 前几日宋之心被教习的嬷嬷骂了,昨日宋之心没有记住祭礼的步骤这些事情,回到院子就立马说给长歌听。 长歌看着红衣精力旺盛的样子,心里腹诽道:红衣倒还给她自己省去在宋之心那安插人手的事情了。 红衣刚刚得了新的消息,就飞快跑回院内说给长歌听。 长歌此时正慵懒地倚在摇椅之上看书,慢慢翻了新的一页,听到宋之心最近的动态也没有意外:“她倒是勤奋。” 宋之心这个人看着柔柔弱弱,其实就像是毒蛇,被她咬住不死也要掉层皮。 长歌奇怪地看着正滔滔不绝的红衣,似乎前世的时候红衣就不喜欢宋之心了。然而当时长歌总是偏袒着宋之心,每次红衣对她说宋之心不好的时候,长歌总是会斥责红衣一番。 红衣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发现小姐盯着自己看:“小姐,奴婢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长歌晃过神,笑着说:“没有,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表小姐?” 红衣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气冲冲地说道:“我就是不喜欢表小姐,奴婢总是觉得表小姐给人的感觉不舒服,一点都不真实。” “而且每次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她在天机阁又没人薄待了她,像是在这里受什么委屈一般。” 长歌听着红衣的话,没有想到红衣虽然和宋之心接触不多,但是看人还是通透。 不像前世的自己,罢了罢了…… “啪哒”长歌把书丢在一旁的桌子之上,从摇椅之上缓缓起身,慢慢伸个了懒腰。边伸边往门边走去,此时已经快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了。 红衣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跟到了长歌的身边,神神秘秘地说着:“小姐,不知道为什么,表小姐最近有些奇怪。” “嗯?说来听听,有什么奇怪的呢?” 红衣一脸疑惑地说道:“最近……表小姐她派人到处捉蝴蝶,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而且下人们每天晚上看见表小姐一席白裙练舞,怪阴森的。” 听完红衣的话,顾长歌乐得忍不住笑出声。宋之心要知道她辛辛苦苦地练舞,被红衣说成像鬼一般,可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模样。 红衣看着小姐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小姐好像许久没有这么活泼了。 但是看着小姐乐开怀的样子,再对比表小姐那里乱得一团糟。红衣突然觉得小姐好像是在故意给表小姐添乱? 长歌背着红衣,眸子之中狡黠地一笑。宋之心白天被传唤地东奔西跑,都是长歌吩咐下去的。 她自己选择了,长歌还不能给她使点绊子吗? 长歌转身回到屋内,从木施上拿了件薄衫披上:“走吧,我们去那边转转吧。” “好啊!”红衣立马跟上了长歌的步伐,看热闹这种事情她是最喜欢的了。 主仆二人还没有走进宋之心的院子,远远地就看见宋之心在庭院中翩翩起舞的模样。 微微拂面的风,女子扬起的裙摆,柔软的身躯,眼角的一点泪痣更为她增添了几分妩媚。 这样的傍晚虽然极尽诗意,无由地长歌想起红衣说过的话,要是晚上见了的确和闹鬼了一样。 长歌看着远处的宋之心,她愿意对自己下狠功夫,也的确是有些本事。不过光靠这些还不足以让她名扬天下,现在长歌总算是知道前世突然出现的蝴蝶到底是从何而来了? 长歌不得不赞叹宋之心的玲珑心思,翩翩起舞引来蝴蝶。善舞的人有许多,多的是比她跳得好的人,不过这样的巧思真是锦上添花,无人可及。 只是这一世,她恐怕不能像前世那般如鱼得水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长歌甚至有些期待几日之后的宴席了。 这个季节,草丛里已经有了许多的蚊虫。长歌和红衣迟迟没有进去,两人刚好被假山挡住,里面的人也看不到这里的情况。 红衣手上都是红肿的痕迹,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怎么像在做坏事一样? 红衣看着长歌问道:“小姐,我们不出去吗?” 长歌原本是打算进去的,不过突然又不想去了,多一些期待放在宴席那天也不错。 “算了,不出去吧。我们在这里欣赏欣赏也不错啊。” 说完长歌一个纵跃跳上假山,寻处平坦的地方躺了下来,长歌恶趣味地想着:现在如果有一些瓜子就好了。 红衣没有武功,于是没有上得去,但草丛里全是虫子。 红衣默默地打着恼人的虫子,忍不住开口说道:”小姐,你今天的心情好像很好啊?” “是吗?”顾长歌看着假山下的红衣,又把眼神从宋之心身上划过,看向天边很远的地方。 在红衣打虫子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长歌脸上扬起玩味的笑意:看着宋之心自以为努力能够改变一切,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难道不有趣吗? 快要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的时候,再狠狠地跌到尘埃里,这样的教训才够深刻。 而且难道只允许她宋之心装可怜,不允许自己扮善良吗? 毕竟也是宋之心教给自己的,礼尚往来罢了…… 第五十二章 初见端倪 长歌伸展开手腕,将双手枕在头下,下颚微抬,深深地吸着空气。长歌嘴角扬起弯弯的弧度,此时有风温柔的拂过,撩动她乌黑的发丝。女子晶莹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时间变得格外慢,若是仔细察觉便能感觉到女子身上透露出危险的气味。 红衣看着宋之心因为疲乏,一遍遍跌倒又重新爬起来,忍不住开口问: “小姐,你说表小姐这般拼命到底是为什么啊?” 长歌冷冷地笑了声:“因为,她想赢……” “只是我不喜欢!”在风声渐大的时候,长歌宛若无意地说出了这句话。长歌想起前世宋之心虚伪的面容,以及时不时就红了眼睛掉眼泪,现在想起来真是太恶心了。 长歌起身从假山上跳了下来,发觉一旁仍然专注于打蚊子的红衣,长歌轻轻地敲了敲红衣的头。 “怎么了,怎么了?”红衣晕头转向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走啦!”红衣揉揉头,看着小姐的背影有苦难言。小姐好像总是喜欢敲自己的头,要是人人都学着小姐这个坏习惯,自己本来就不聪明的脑袋肯定还会更糟糕。 天色渐渐黑了,长歌刚刚从宋之心那回到屋内没多久。便听到有下人进来通传,说是方莫尘公子来了。 谷雨正端了盆水给长歌净手,这时方莫尘走了进来。 “长歌姐姐……” 长歌抬头看了一下一脸行色匆匆的方莫尘,又重新低下头,此时的水还很热。 “怎么了?”长歌边说边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却迟迟没有等到方莫尘的下文。 长歌转过头,看着一脸纠结的方莫尘,心里隐隐觉得方莫尘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于是长歌示意周围的侍女们退下去,顺带把门掩上。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方莫尘环顾四周之后,才郑重地开口说道:“长歌姐姐,你还记得之前我中毒的事情吗?” 长歌立马察觉到也许是紫阳公主那里发现了什么,只听见方莫尘继续说道:“刚刚从京城传来的消息,说府内查出了林府的内应。“ 因为方莫尘病好之后没有走漏他中毒的消息,下毒之人可能也没有如此隐秘的方式会被发现,于是他屋内剩下的线丝草毒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 方莫尘想着他与林府素来没有干系,为什么要下毒害自己呢? “莫非?”紧接着方莫尘的瞳孔睁大,眼里透露出惊恐的神情。 这一切很有可能和他那天晚上撞破杀人案有关,方莫尘猜想:“那天晚上杀人的是林府的人?” 方莫尘说完把目光投向长歌,急于求得一个答案。 长歌没有出声,她知道紫阳公主爱子心切,必定会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只是若是动静太大,那宫中的人恐怕察觉后也会有动作了。 方莫尘半天没有等到女子的回应,只见长歌陷入沉思之中:“长歌姐姐,你在听我说吗?” 长歌回过神,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嗯,我听到了。” 忽地,长歌变得有些担忧:“你没有和公主说这件事情吧?” “放心,我没有和我母亲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长歌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天晚上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从林皇后不惜把手伸到紫阳公主府开始,这件事情必定没那么简单。 方莫尘想着想着又觉得不对:“长歌姐姐,可是那天的黑衣人看着也是个高手,林府为何派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去杀一个没有半点武功的奶娘?” “对了,我私下派人偷偷去调查过。那是当年被灭门的谢家的奶娘,所以说是不是当年谢府灭门的事情和林府有关系?” 长歌听着方莫尘的推敲,目前他已经越来越接近真相了,但不知道这样对他是好还是坏。 长歌想起那日在未央宫听到了皇后和林统领的对话,可是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府灭门案是八年前的事情,当时正碰上谢夫人洛嘉烟生产。 突然长歌想起一个细节:“莫尘,姐姐问你一个问题?” 方莫尘看见长歌一脸郑重的神情,讪讪地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今年多大了?” 方莫尘思索了片刻:“应该八岁了吧。“ 八年前……八年前? 当时也是皇后快要生产的时候,按道理应该没有心思去对付谢家? 难道!离奇消失的谢家少爷和太子有什么联系。长歌的眸子一点点加深,或者说谢家消失的小少爷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长歌想起前世墨沉乐对于墨尧的态度,现在推敲起来格外奇怪。墨沉乐一手把控皇权只手遮天,而墨尧当上皇帝之后,凶狠残暴,事事听从长公主墨沉乐的话。 忽然,长歌又想起那日离开京城时,打斗中藏在暗处的人影见到墨尧后惊慌的表情。 长歌心里隐隐有些答案呼之欲出,只求一个证据了。 等到方莫尘离开之后,长歌对着暗中叫道:“顾玖!” 紧接着暗处一道影子显现,恭敬地回禀道:“属下在!” 顾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暗处,自从长歌回到天机阁之后她一直都没有召唤顾玖。顾玖心里暗暗有些失落,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小姐对他自己不信任。 顾玖没敢抬头看眼前的女子,只是在心里纠结地想着:难道不是小姐选的自己吗? 长歌冷冷地吩咐道:“你去查查我们回天机阁那日遇到流寇,尤其是林子里藏着的那个人的身份。” 顾玖听后感到不解:“主子,流寇都是些亡命之徒,恐怕查不出什么线索来。” “去查吧,起码要查到他们那天离开后去了哪里?” 长歌瞳孔里渐渐透露出嗜血的光,前世墨沉乐费劲心思想要得到天机阁的,难道就是因为这个秘密吗? 林皇后、墨沉乐还有她们背后的林府,如果真是长歌所想的那般。谢府一百多条人命还有前世无辜死去的人,那这些人可真是罪孽深重。 顾玖领命后也不敢耽搁,闪身离开了屋内,以天机阁情报组织的办事效率最迟三天就可以查到想要的消息了。 现在长歌只差一个答案了,这个答案说不定可以把墨沉乐推向地狱呢…… 第五十三章 誓死效忠 两日后,因为是少阁主的吩咐,天机阁的情报组织不敢有所耽搁,暗地里动用了各地的暗线渠道去探明真相。 “主子,查到了。”顾玖单膝跪在地上,而此时长歌正摆弄着屋内的花,她拿着剪刀修剪凌乱的枝条,而花朵团团簇簇却开得正好。 忽然飞来几只蝴蝶,栖在花蕊之中。这些蝴蝶惬意地盘旋在空中,似乎知道眼前的女子不会伤害它们一般。 “没有想到宋之心到处派人捉蝴蝶,这里还有一些幸存的小家伙。” 说完,长歌仿佛才想起顾玖还在。 “说吧!”紧着又听见女子手边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那人是燕国凉州人,名叫赵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家中祖辈都宿于凉州,但不知道为何前段时间去了京城,至今音信全无。” “奇怪的是此人家境并不殷实,但是自从去了燕京后却是出手阔绰。” 紧接着顾玖才逐渐说到重点:“而且此人身份最为特殊的地方,就是他曾是谢府谢公子的故交,但那日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树林之中。” “对了,当日的流寇身份现在看来似乎也并不简单,离开之后他们踪迹全无,并不像是普通的流寇,倒像是训练精良的暗卫。并且最古怪的是,赵寻离开之后,有人悄悄接他去了皇宫。” “皇宫?” 长歌手上一顿,果然不出乎她的意料。这样想来那一天他是见到了太子的长相,才会露出那般惊讶的神情吧? 看来当今太子的身份的确是有问题,狸猫换太子?林府、林皇后还有墨沉乐,调换皇家血脉,可真是胆大包天呢…… 不过从那日墨沉乐的反应来看,她并没有注意到林中的赵寻,看来当时可能还不知道。等到墨沉乐知道了,看来也会加紧动作了吧。 顾玖说完,女子修剪枝条的声音也没了。顾玖抬头瞥了主子一眼,却发现主子若有所思的神情中并没有丝毫的意外。 “主子……”顾玖出声唤了唤长歌。 “嗯,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长歌说完却发现仍旧跪在地上的顾玖,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长歌惬意的摆弄着花枝,等候着顾玖的下文。 顾玖面露难色,仿佛做了一个什么决定一般,顾玖把身子弯得更低:“主子,顾玖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还请主子明示?” “嗯?”长歌盯着顾玖低垂的头,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看来他竟然是察觉到了长歌对他的介怀,不过也对,顾玖能够通过各种考验成为阁内九大护法之一,必定是有他的本事。 长歌的确不相信顾玖,之前之所以继续选择顾玖,只不过是为了少一些变数。虽然长歌也知道这一世顾玖并没有任何异样,但是就冲他前不久与宋之心相认,长歌就不得不妨。 “那你觉得你做错了什么呢?”长歌一改常态,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意,正好对上顾玖抬起来不经意瞥见的眸子。 顾玖愣了愣,连忙重新低下头遮掩脸上的怪异:“属下不知。” 长歌看着顾玖,想起前世顾玖虽然是她的护卫,却从不多亲近自己。仿佛从顾玖喜欢上宋之心开始,在长歌没有察觉的时候顾玖就变了。 长歌想起第一次母亲让她选影子的时候: “你叫什么名字?” “顾玖!”男子冷冷的语气中不失傲气,说完不会多说一句话。 虽然顾玖冷的像块木头,但长歌总算有了她自己的影子。当时长歌总是用着言笑晏晏的神情看着他,她对顾玖从来没有任何防备,她相信她的影子会保护好她。 “好,那以后就拜托你了!” 长歌还能想起当时充满希望与信任的感觉,只是当一个影子有了他自己的思想,无疑是致命的。 长歌陷入了美好的往事中,想着想着眼眶有些湿润。顾玖没有等到女子的回复,抬头无意看到女子泫然泣泪的模样。 顾玖看到女子眼中的泪水一时惊慌,支支吾吾地开口问道:“主子,你……” 长歌倒吸了一口气,眼睛向上看去,强行收住了眼眶之中的泪水。 顾玖的心里久久无法平静,刚刚主子是在哭吗? 女子顿了顿,略显哽咽的声音传来:“想问你一个问题?” 顾玖淡淡点了点头,这一刻他内心竟有些沉重,他不懂眼前的女子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情绪悲伤? “你说被人背叛是一种什么感觉?” “背叛?”顾玖心中一紧,眼前的女子被这么多人宠爱,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怎么样才会被他人坚定地选择呢?”长歌看似无意的一说,但是却把眼神看向顾玖。 “这?”顾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顾玖看着眼前的女子,是这般惊艳绝世,她不应该有这种烦恼的。只是为什么围绕在她身边若有若无的悲伤,会愈加强烈? “属下,定当誓死效忠主子!”顾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女子的问题,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示他的忠心不二。 顾长歌心里轻蔑一笑:誓死效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长歌想起前世谷雨死后质问顾玖的时候,男子一脸冷漠地回道:“我效忠的是主子您,其余的人与我无关!” 真可悲啊,谷雨死地那般凄惨。可是每次宋之心差一点点就要死的时候,都是顾玖啊…… 凭什么宋之心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如同草芥呢?宋之心是他的恩人,他要救;而顾长歌只是她名义上的主子罢了…… 顾玖的头迟迟没有抬起来,长歌也知道这一世顾玖并没有做错任何的事情,他和宋之心之间在长歌的催化下不会如前世那般顺利。但是想到上一世的结局,她就会恨,会担心重蹈覆辙…… “好,知道了。”顾长歌轻描淡写的回应,顾玖心中咯噔一跳:主子不信任自己? “下去吧”长歌真怕她再想下去,会忍不住杀了顾玖…… 第五十四章 深渊 “主子,请您相信属下!”顾玖迟迟不肯起身,他固执地想要赢得女子的信任,哪怕只是一句敷衍的话也好。 此时此刻,长歌看着眼前这一幕,却连敷衍的话也不想说了。明明顾玖就差把心挖出来给长歌看了,两人陷入僵持之中,谁也没有退让一步。 信或者不信,已经并不重要了。然而说还是不说,长歌也觉得没有必要罢了。 长歌不冷不热的态度,让顾玖的心一点点像坠入深渊。 顾玖虽然不知道为何从一开始,主子就对他有着深深的介怀与忌惮。但是他现在只想要她相信他的一片忠心,而他也只能通过这样笨拙的方式去打消她的疑虑了。 顾玖不知道他哪怕再费尽心思,长歌每每想起前世谷雨被欺凌至死的画面,她的心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摆脱不掉的阴霾。 与其说她恨顾玖,不如说她恨的是前世弱懦无知的自己,甚至把这种恨转移到曾袖手旁观的顾玖身上。 长歌缓缓开口道:“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 长歌边说边回忆着什么,眸子之中透露着一丝无奈,随即轻叹一口气: “那个时候好多人都在杀我,你……也是。” 顾长歌看着地上的顾玖,她忍不住想把心里的秘密通过这样的方式说出来。长歌明明是极其平淡的语气,但是里面却藏着无尽的仇怨。 前世的事情,就这样被长歌鲜血淋漓地撕开在顾玖眼前。只是顾玖并不知道,他曾经就是其中残忍的刽子手之一。 顾玖听清楚长歌的话,连忙惊慌地抬头看向长歌:“主子,那是梦!属下不会背叛您的……” 顾玖察觉到自己的手都在冒汗,他害怕长歌会信以为真。他甚至不敢相信,如果长歌真的相信那个梦,以后自己还能不能守护在她的身边。 可是,对于顾玖而言那是梦。对于长歌,却不是梦啊! 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一步步摧毁曾经天真烂漫女子的毒药。 长歌心里觉得这一切太可笑了,当她无条件信任顾玖的时候,顾玖总是在寻找新的信仰。如今她觉得不需要这份忠诚的时候,他却要捧到女子面前,被人弃之如敝屣。 顾长歌一点点走近顾玖,蹲下身子双手交叉,直直地与顾玖对视。顾玖略微有些紧张,甚至还能感受到女子微弱的呼吸。 女子晶莹的眸子里透露出不知名的情绪,不冷不热的态度渐渐改变,随即绽放出一个笑容。 这突如其来的笑容,如同百花初绽。顾玖原先惊慌的眼中透露出惊艳,只听见女子薄唇轻启:“我相信,阿玖……” 顾玖听到这个称呼,睁大了眼睛,心里涌现出巨大的惊喜:她?她再一次叫自己阿玖! “主子,您?” “怎么了?”长歌脸上显出狡黠的笑意,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长歌故意捉弄眼前的人一般。 顾长歌的眼中还有刚刚没有散尽的雾气,只见女子两只眼睛笑地弯弯的。眸子里变得清亮,如同刚刚那一幕只是镜花水月。 长歌轻轻地拍了拍顾玖的肩膀:“只是做了噩梦罢了,不要放在心上。” 顾玖将信将疑,也从刚刚拘谨的状态中,略微放松下来。这一切真真假假,甚至让顾玖有点点看不太清楚眼前的人了。 “好了,下去吧!”长歌的声音带着安抚之意,让顾玖心中的疑惑从嘴边又收了回去。 顾玖跪得脚都有些发麻,起身像是有许多蚂蚁在咬一般。顾玖拖着沉重的步子,一点点转身离开,心里像是被雾蒙住一般,希望刚刚主子只是开个简单的玩笑…… 长歌看着顾玖离开的身影,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了起来。打一棒子就要给一颗甜枣,否则还怎么继续下去,希望顾玖不要太脆弱…… 顾玖跌宕的情绪,让长歌有着片刻报复的快感。可是回过神来,长歌原以为这样一点点报复顾玖,可以让她更快乐一些。 但是等到这一刻,又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却发现孤独依旧那般强烈,报复好像也没有她想的那般能让她更幸福一些。 为什么呢? 因为他虽然还是顾玖,但是这一世不是他陷入宋之心的爱,不是他袖手旁观推谷雨去死。那会不会对他有些不公平呢? 长歌看着顾玖远去的身影,还能够相信他吗? 顾长歌想要个答案,她要的是前世的顾玖,她要前世的顾玖跪到谷雨的灵前去忏悔和赎罪。 这一世,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是他并没有前世的记忆。长歌自嘲一笑:“想要报仇,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办?” 长歌缓缓抬起一只手,好像她也变成了前世她讨厌的人。变得擅长经营,变得开始懂得玩弄人心…… 当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望你…… 光下女子的手宛如凝脂,长歌透过纤细手指中的缝隙,看到屋外顾玖的身影从长廊穿过,只见他一手拖着腿艰难地走着,笔挺的身躯带着倔强。 他没有回头,渐行渐远一直隐于远处。 长歌的记忆之中,顾玖一直都是这样,但长歌想不懂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因为宋之心变得没有原则?宋之心值得吗? 白色的纱帘被风卷进一些花瓣,床边花几上香炉里燃起袅袅淡黄色的烟雾。 长歌的鼻腔塞住,闻不到任何的香气。转身的时候不经意打翻了一旁的茶杯,茶杯的碎屑在长歌的手上划了一道小口子,血珠从中冒了出来。 “给你纱巾包扎一下吧……” 昔日长歌受伤的时候,一阵竹子的清香,然后便逆着光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长歌一愣,怎么又想起萧玄华了? 第五十五章 哄她开心 等到长歌快要看清楚人的时候,眼皮却像灌铅一样沉重,头晕目眩之间怎么也睁不开双眼。 那个人是谁? 长歌越想看清楚,就越是被困住,直到视线越来越暗,意识也逐渐模糊。女子失去意识之前,隐隐约约听到那人着急的声音里,好像还有一阵细微的猫叫…… 然而等到长歌睁开眼睛之后,却发现她自己正躺在床上。 “我,我怎么了?”长歌虚弱地开口。 谷雨看见小姐醒了,连忙松了口气,之后忍不住哭了起来。长歌动了动身子,发现身上像被拆散架一般。在挪动的过程中,手不小心磕到了床沿。 “嘶……”女子脸上闪过一些牵扯的痛意。 谷雨看到后赶紧上前扶小姐躺下,语气中还隐约带着些责怪:“小姐,大夫说你不能乱动的。” “还有你为什么要爬到树上去,那样太危险了,你看你摔的一身伤!”谷雨絮絮叨叨地说着,尤其刚刚看到长歌被送回来时一身伤的样子,真是把她吓了一跳。 长歌的脑海有些混乱:“摔下来?” 脑海中有些痛意,但隐隐约约有些印象了。是的,她是要去取树上挂着的风筝,然后不小心踩空了。 忽然长歌想起来在失去意识之前,身边还有一道影子帮她包扎。 “是谁送我回来的?”长歌急切地问道。 “是萧公子送你回来的!”谷雨脱口而出,她此时还没有察觉女子的小心思。 长歌听到后脸上涌现出幸福的笑意,然后变得有些羞涩。 甚至长歌想着,如果当时睁开眼睛看看就好了。可是,没有如果!因为那道影子从来不是萧玄华!只是错误,总是要以一生做代价的! 回忆被打断,长歌抬起手,看着此时因为被茶杯碎屑割破的手指,里面血珠不断往外冒。长歌耷拉着手,却仍然不想管。 从前长歌是最怕疼的人,但是现在这点点小痛,比起曾经经历的那些,已经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长歌想起前世那些斑驳的记忆,露出一个苦涩的笑。长歌伸出手敲了敲自己的头:“你这个傻姑娘!” 说完,长歌眼眶中的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呜咽的鼻音里夹杂着浓浓的委屈:“原来红衣没有骗自己,这样真的很痛。” 长歌忍不住再使劲敲了敲:“既然这么痛,为什么不长教训?你还在想什么?” 长歌滑下身子,抱着自己哭了起来。听到屋内传来的哭声,谷雨急急忙忙赶了过来。一进门便看见一地的碎片,还有蹲在地上哭的小姐。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谷雨看见女子的食指被划破了长长的一道,看着都有些心痛。 “小姐,你的手?”谷雨赶紧准备去拿金疮药,听着主子的哭腔,谷雨真是痛在她心。小姐一贯怕疼,这么大一道口子一定是很痛。 “谷雨,你别走……”长歌拖长的鼻音,依稀可以分辨出她在叫着谷雨。 “小姐,你放心。奴婢去拿药,你就不痛了。” 长歌拉住谷雨,难得露出这般脆弱的情绪:“我不痛,我是心里好痛,痛到快无法呼吸了。” 窗外暖风晴空,昨日回忆阑珊,思绪穿云去,都是大梦一场空…… “喵呜!喵呜!”渐渐传来细微的声响。 长歌朦朦胧胧的双眼,顺势往门口亮光的地方望去。随即一愣,噗嗤笑了出来,这是哪里来的小花猫? “雪花?”谷雨看到门口的猫时,也时惊呆的表情,然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听到屋内的嘲笑声,雪花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仿佛透露出不满。 只见雪花的脸上全是胭脂,尤其是猫脸两侧红彤彤的两朵,真是太有趣了。 雪花瞪着眼睛,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随即走到地上的水盆边,看到水面浮现的猫脸,先是没有意识到这个丑八怪是它。等到它发现镜子中的猫随着它动也动的时候,雪花尖锐的声音贯穿在屋内,浑身的毛竖了起来,像是受到什么惊吓。 长歌原本还伤感的情绪,突然就消失了…… 红衣正巧走进门,低头望去。一猫一人直直地对视,突然红衣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红衣边笑边捂着肚子,指着雪花嘲笑道:“好……好丑。” 雪花生无可恋,猫眼看着窗外不远处树上的罪魁祸首。洛忱手上拿着一根枝条,悠闲地摆弄着,身子惬意地靠在枝干上,但是却是时刻关注着屋内的动静。 洛忱对上雪花幽怨的眼神,随即丢到手上的树枝。手灵活地摆动,像是在学水池里游动的小鱼,然后双手比划了鱼的大小。 对的,没错!洛忱就是在威胁雪花,雪花仿佛听懂了主子的意思,如果它不听话就只有手指大小的鱼。 对,一切为了鲜肥的大鱼! 雪花立即趴下来在地上打滚撒娇,再配上它的花猫脸,把一屋子的人都逗乐了。 红衣笑地喘不过气:“小姐,你说雪花是公猫还是母猫啊?” 长歌脸颊的泪水早已干透,因为被雪花吸引住,都没来得及擦干。长歌看着地上撒泼打滚的雪花,一点都不像它的主人:“雪花,这个名字应该是母猫吧?” 红衣点点头,随即走到雪花身边,雪花感受到不怀好意的红衣后想要溜走。谁知红衣一把钳制住雪花肥肥的身躯,把它翻过身来。 “小姐,雪花是公猫诶!” “喵……喵”被制住的雪花悲从中来,它是被调戏了吗?一阵风吹来,露在上面的肚肚还有一丝凉意。雪花再次把眼神看向树上的洛忱,仿佛在求救。 洛忱不合时宜地笑了,随即给了雪花一个鼓励眼神,随即两只手像鱼一样的摆动。 “喵喵喵……”雪花再一次为了两条鱼,牺牲自己的色相。 红衣手一松,雪花一个激灵从她手边溜走,蹿到长歌的怀中。长歌感受到怀中厚厚的一团:“我怎么觉得它不像雪花,倒像是个雪球?” 树上的洛忱听到长歌的声音,喃喃地念着:“雪球,雪球……” 对啊!雪花好难听,雪球多好听。 洛忱看着长歌脸上的笑意,这样简简单单的笑容多好啊!洛忱不喜欢看到长歌面容忧愁的样子,也不喜欢察觉到与他自己身上相似的黑暗气息。 那样的女子,应该活在阳光里,黑暗只留给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第五十六章 好惨一只雪花 雪花在长歌的怀中挪动着,两侧的胭脂不经意蹭到长歌的襟带上。屋内香炉的气味之中,掺杂了浓重的胭脂水粉味,这个混杂的香味有些呛人。 “咳咳咳……”长歌不禁在心里腹诽道:这到底是打了多厚的胭脂? 雪花嘀溜转动着双眼,仿佛是看懂了长歌脸上嫌弃的眼神。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叫声,来表达它的委屈。 长歌从雪花的头顶慢慢摸了下来,只见雪花舒服地摇着尾巴。如果雪花此时睁开眼睛,应该会发现树上有一双幽怨的眼睛正瞪着它。 长歌感受到腿上沉甸甸的重量,忽然之间想到:如果雪花在这里,那洛忱应该也来了吧? 而且以雪花这么野的性格,也不是谁都能把它弄成这副模样,那一定是洛忱了。 长歌的心一顿,恍惚间有些明白洛忱这样做的深意,也许是想让她开心吧。 长歌把视线放到雪花脸上红彤彤的两块,心中原本郁结的情绪瞬间拨开云雾。 “那洛忱现在是在附近吗?“长歌挪开腿上的一团,径直走到了窗子边。 长歌往窗外望去,两个人的视线不经意在空中交汇在一起。 洛忱没有意料到长歌会突然出来,只见对面窗子里的女子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这一刻仿佛时间安静了下来,全世界只有两个人默默对视着。洛忱的长衫垂下,风吹过拂动了树叶,还带来莫名的情愫…… 只看见长歌婉婉的笑意更深,因为两个人距离有些远,长歌嘴里的口型仿佛在说着:“谢谢。” 其实洛忱在树上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到了女子走来的身影。他完全可以躲过去的,像往常一样把他的踪迹藏得很好。不过那一刻,鬼使神差之间他故意放慢了动作,心里似乎是在期待着长歌能够发现他。 洛忱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心里却有些悸动。 既然长歌已经发现他了,于是洛忱坦然地从树上跳了下来。远远朝着女子的方向走去,一席白衣,头发上还有刚刚失神时不经意蹭到的几片树叶,却丝毫没有让人觉得有任何违和。 洛忱一贯疏离高冷,如果长歌没有之前在燕京时与他的接触,必定也会被洛忱偶尔温润如玉的样子迷惑。 长歌透过窗子,看着洛忱远远走来,莫名觉得有些心安。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也许冥冥之中的缘分,不需要原因吧…… 洛忱走来的路上,其实也很纠结,甚至在心里怪他刚刚一时的错念。他做的这些事情,怎么解释才好…… 对,这一切都怪雪花! 此时在屋内的雪花打了个寒颤,然后又接着开始拼命地在地上打滚,来蹭掉脸上的胭脂印子。如果它知道回去之后,它牺牲色相换来的两条大鱼全部泡汤,也许会当场昏迷! 当洛忱走进门口,长歌才缓缓开口问道:“洛忱,你怎么在这?” 洛忱抱起地上的雪花,雪花再一次被钳制在洛忱的怀中,猫脸上全是无奈。接着才开口回道:“陛下派我来参加宴席。” 长歌心中隐隐有些疑惑:“燕国并不至于派一国的国师来参加吧?莫非是燕皇有什么深意?” 洛忱脸上仍旧是一副冷静的样子,他知道长歌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也没有过多去解释。远在燕京的燕皇并不知道,他因此被安上了不怀好意的名号。 “同行的还有沉乐公主和燕国的使团,因为怕在路上遇到突发事情耽搁行程,于是便提前了几日。”洛忱淡淡开口说道,他害怕女子会想清楚其中的漏洞,于是把沉乐公主也搬了出来。 “沉乐公主也来了?”长歌顺着洛忱的话,假装觉得很意外。但是心中却是勾起一个冷笑,关于墨沉乐会来长歌早就知道了。前世也是这样,毕竟她做了这么多事情,绝对不会这么容易放弃这样的机会。 前世看似巧合的事情,其实不过是别有用心的安排罢了…… 否则何苦前段时间演一出苦情戏呢?不过是顺势找个合适的理由。 “喵……喵喵!” 雪花的叫声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只见雪花被洛忱紧紧锁在怀中,似乎都快要窒息了。洛忱之所以这样,就是要把雪花藏起来。否则他要怎么解释:为什么要把雪花弄成这个样子? 没想到雪花出声,反而让两个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它身上。 长歌这时候才想起满脸都是胭脂的雪花,然后噗嗤一笑问洛忱:“这是你做的吗?” 洛忱笑着说:“它自己玩胭脂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 雪花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随即雪花的眼睛眯在一起,透露着浓浓的蔑视之意。明明是主子干的,为什么要它这只乖巧的小猫咪承担? 长歌一愣了,随即脸上浮现一丝笑意。长歌虽然看破了这一切,但却没有点破。 雪花蔑视的眼神突然清明,隐隐约约之间它也感受到了主子对眼前女子的不同之处。在洛忱松了松手上的力度后,一个箭步跳了下来。随即慢慢悠悠走到长歌的脚边,两只小爪子,扣住长歌的腿。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长歌有些读懂雪花的意思:求保护? 长歌感受到脚上肥肥的一团,随即又把视线放回到洛忱身上,开口说道:“来的人都是我们天机阁的客人。” 洛忱礼貌回个微笑,接着说道:“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雪花不情不愿地跟上洛忱,还恋恋不舍的回头。 红衣走上前惊讶地说道:“小姐,原来雪花是洛忱大人的猫啊!” 长歌微微点头,她看着洛忱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却是思绪万千。 看来有些人也该来了…… 第五十七章 暗影 “少阁主,阁主让您现在去一趟眉沁院。”门外是顾眉院里的侍女兰秀,只见她的额头上都是密密的汗珠,看来她是匆匆忙忙跑过来的。 “知道了,你先过去吧!我马上就过去!” “诺,那奴婢就先行回去禀报阁主了。” 红衣走到长歌身边,一脸疑问地看着小姐:“小姐,怎么兰秀姐姐这般焦急?可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长歌若有所思,应该是母亲那边有什么急事:“红衣,赶紧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去母亲那里。” 一盏茶的功夫后,长歌在去往眉沁院的路上,还在猜测刚刚兰秀脸上匆忙的神情。心里思索着:母亲这般着急叫自己过去?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少阁主好!” 一路上经过的下人们纷纷向长歌问好,长歌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周围的装饰上,只见到处都挂上了红灯笼,看起来整个天机阁洋溢着热闹的气氛。 长歌走后,下人们又都去仔细检查各项的流程,确保几日后的宴席不会出任何意外。 长歌刚走进眉沁院,就发现母亲身边的大侍女彩云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彩云看到长歌小姐的身影,连忙朝着屋内禀报道: “阁主,小姐来了。” 此时长歌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这件事情一定干系甚大。 “红衣,你就在外面等我吧。”长歌把视线看向红衣,于是红衣脚步一停在院子里候着。 等到长歌进去之后,彩云关上门站在门外,防止有人进去打扰。长歌看见屋内母亲正坐在椅子上,一脸愁容,想着想着她还用手揉揉额头。 顾眉抬头看着长歌,疲惫地说道:“歌儿,你来了。” “母亲”长歌唤了唤。 “来,你到我身边来坐下吧。”顾眉挥了挥手,示意长歌坐到她身边去。 “嗯”,长歌点点头,随即搬了把凳子坐到母亲的身边。 紧接着长歌才开口问道:“母亲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这般匆忙派兰秀来找我?” 只见顾眉一脸凝重,叹了叹气,然后顾眉看着长歌缓缓开口道:“是的,的确是阁内出了一些事情。” “不久你就要接手天机阁,成为天机阁真正的主子了。所以我今天找你来商量商量,你也应该知道一些事情了。” 长歌点头,注意力更加集中到母亲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上面。 “你还记得,前段时间让你去燕京查谢府留下的那把钥匙吗?” 听到母亲提起这件事情,长歌一时有些惊疑。 她忽然想起,就是那天去夜探谢府奶的娘住处时,正好碰见了林皇后派林统领去杀人灭口的事,然后就是因为方莫尘撞见了才被下毒……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长歌无意之中察觉到了皇后偷梁换柱的秘密,谁能想到当今的太子竟然是几年前谢府刚出生就失踪的小少爷? 顾眉接着和长歌说道:”但是我发现谢府藏着钥匙的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线索。但是不知道那人是为了什么目的,现在三国都在觊觎这笔财富。” “前不久阁内派人去调查幕后中人,快要查到这个幕后操控者的线索时,没有想到阁内派出的高手全部被杀,无一生还。” “什么?”长歌不敢想象,阁内高手的武功都是有目共睹的,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 突然长歌在心里怀疑: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且故意放出这样的线索,搅得三国都为了这笔财富蠢蠢欲动,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而且他还能全身而退,连阁内派出的高手都全部丧命? “母亲,那查到什么线索了呢?” 顾眉脸色变得有些沉重,随后开口道:“其中最可怕的,是里面有暗影的踪迹。” “暗?”长歌惊讶的看着母亲,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看着母亲点点头,长歌仍旧迟迟没有从这个消息消化过来。 暗影一直是一个非常神秘的组织,他们往往杀人不眨眼,手段也极都其残忍。暗影已经许久都没有动静了,不过一直都潜伏在三国之中,也并没有人知道他们幕后的主子是谁? 天机阁作为最大的情报机构,情报和杀人都讲究钱货两清,只要你能够付得起钱。但是暗影似乎没有这样的作法,他们杀人没有原则,而且里面每一个杀手都是誓死效忠它们的主子。 “所以说是暗影杀了我们的人吗?” 顾眉点点头:“他们可能也是在警告我们不要再往下调查了,不过我们与暗影倒不至于因此结怨。” 长歌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她:这个放出谢府钥匙线索的人可能和谢府有什么关系?难道是要引蛇出洞,调查谢府当年灭门案的原因吗? 顾眉看着一脸深思的长歌,连忙话锋一转:“好了!我们先不谈这个了,几日后的宴席,不知道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顾眉看着眼前的长歌,眼角露出欣慰的笑意:“女儿长大了,能够承担起天机阁的责任了。真没有想到,当时软软的小姑娘,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 说着说着,顾眉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岁月在她的眼角边已经划上了好几道痕迹。 长歌看着母亲雾蒙蒙的眼睛,想起前世母亲死前强装坚强的样子,心里有些涩涩的,像被刀子划了一般疼。长歌在心里默默下着决心,一定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长歌伸出手,用大拇指蹭去了母亲眼角的泪珠,脸上带着安慰的笑意: “母亲,你放心吧!” 这个承诺既是对母亲,也是对长歌她自己…… 第五十八章 知道真相 是夜,洛忱一身黑色的夜行服。从黑暗之中穿行而过,只听见空中人影闪过后空气的气流声。 黑暗中的洛忱宛如变了一个模样,冷厉嗜血,似乎这世界万物在它眼中都如同蝼蚁…… 月光下,男子如同堕入魔道的仙子。此时黑夜上空几只鸟飞过,平静的夜晚里顷刻多了些喧闹。洛忱露出一丝不悦,几枚银针飞过,只见到地上多了几具鸟的尸体。 “主子,事情都办好了。”洛忱面前跪着一个男子,透过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男子的脖颈上画着一朵诡异的花,这个标志赫然就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暗影组织的符号。 洛忱不冷不热地说道:“说说看!” “是!” “昔日谢府一百多口人被杀,都是林府一手干的,并且这件事情,还和当今的林皇后逃不了干系。” 影七知道谢府一向是主子的逆鳞,战战兢兢地把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当您放出谢府灭门后藏着一笔巨大的财富,而找到这笔财富的钥就藏在当年失踪的小少爷身上时,三国都觊觎这把钥匙,纷纷打探当年谢府的遗孤。” “正是因为这个动静,暗中下手的人害怕这件事情被发现端倪,于是就露了马脚。” “三国四处搜索当年与谢府有关的人,林皇后那边也在加紧派人清理证据,于是让我们查到了线索。” 洛忱阴森的眸子中带着一些仇恨,愤恨地一字一句说道:“我要知道原因!” 影七迟疑片刻,才开口说道:是因为小少爷……” 洛忱一脸疑问,这是怎么一回事?随即影七开口说道:“当年林皇后怀胎三月,那时候发现肚子里的孩子是个死胎。只是林皇后为了和叶贵妃争宠,隐瞒了这个消息。” “这时林府知道这个消息后,又考虑到皇后不得皇上宠爱,而且随着年龄增大不易有孕。又认定当今的太子一定要从林家出,于是串通了太医院诊脉的贾太医隐瞒这件事。然后在宫外随便找一户人家的孩子,但是那男孩被接到林府没多久,却发现其实是个痴儿。” 洛忱似乎已经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影七支支吾吾地说到重点:”而当时……当时京城只有谢夫人洛嘉烟刚刚产下小少爷,于是……” 影七说完赶紧垂下头,生怕触了主子的霉头。影七想到主子一贯惩罚人的那些手段,不禁有些胆颤。 空气之中都是凝重的气氛,只见洛忱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嘴里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一个林皇后。” 洛忱想到昔日燕皇与太后害死自己的母妃,把她逼到皇陵陪葬。他都还没有来得及找他们算账,然而燕皇的皇后又害了谢府一百多条人命。 洛忱嘴角勾起冷笑:“这些伪善的人不愧是一家人,都有罪呢……” 此时雪花灵活地从屋檐上跳了下来,黑暗中雪花双眼散发着绿光,看起来像是幽冥使者。 “喵……喵。”雪花的叫声尖锐,晚上听到甚至有些凌厉。 雪花迈着步子,停在了洛忱的身边,一人一猫看起来与黑夜融合在一起。 洛忱稍稍平复了情绪,开口望向单膝跪着的影七问道:“这件事情都处理干净了吗?” “主子,你放心,尾巴都处理好了!” “只是……只是天机阁那边好像隐隐约约查到了线索。”洛忱一个睥睨,眸子中闪过一些不悦,影七见状连忙回道:“不过,天机阁他们派来的人都被我们杀了。” “喵……喵喵。”雪花抬头着看洛忱,只见洛忱脸上闪过一些异样的情绪。 影七身上冒了一层冷汗,但凡是了解主子的人都知道,主子这是生气了。影七惊慌地放下佩剑,双脚跪到地上,他都没有明白为什么主子突然会生气? “主子,天机阁所有派出来的高手都被我们解决了,不用担心会有人侥幸逃脱。” 洛忱脸上的情绪丝毫不变,影七战战兢兢地问道:“主子,是属下做错什么了吗?” 洛忱每沉默一秒,影七都觉得像在火上炙烤一般,心里惴惴不安,但他实在没有想到为什么主子会这般生气? 洛忱沉默片刻后,才稍稍缓解心头涌现的异样,淡然地开口对影七说:“下次,如果遇到天机阁的人。不用杀了,给他们点教训就好了。” “什么?”影七一脸不可思议,他没有听错吧?主子是让他放过天机阁的人? “这?”影七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但是洛忱根本没有给他提问的机会。 “下去吧!” “是!”影七闪身离开,灵活的身影隐藏于黑夜之中。但是,他仍然想不明白,主子是说要放过天机阁的人吗?这也太诡异了。 今天的主子仿佛格外仁慈,可是主子向来做事的原则,不是一贯都是斩草除根吗?影七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又百思不得其解,这似乎是主子第一次心软…… 然而,除了不明所以的暗影组织的杀手之外。后来天机阁负责暗杀的人也是摸不着头脑,每次遇上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暗影时,他们总能安然逃脱? 因为等到影七明白主子心思之后,整个暗影组织也都知道了:只要让女主子开心,他们也就不用受罚了…… 第五十九章 初遇 等到影七离开之后,几年前的伤疤再一次鲜血淋漓地揭开在洛忱眼前。洛忱每每想起,那种痛就要再经历一次。 不过洛忱早已经习惯这种痛了,甚至他都觉得如果失去这种恨意,还有什么是他活下去的动力呢? 在谢府灭门后,由于灵光寺的悟虚大师是洛忱母妃的故交,于是他几经辗转去了灵光寺。再那以后洛忱花费多年一手建立暗影这个组织。 暗影向来行事狠戾,宁可错杀一百不会放过一个。三国之中人人闻风散胆,避之不及。人们都知道如果被暗影盯上,就像被毒蛇缠上一般。 这几年暗影却是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这个黑夜幽灵幕后的主子,竟然会是燕国人人尊崇,奉若神明的国师大人。 此时洛忱轻点地,腾空而起,一个纵身落到屋顶之上。雪花看见主子的身影,三两步从屋檐上灵活一跳,走到洛忱的身边。 夜晚,屋顶上的瓦砾泛着凉意,洛忱找了处空旷的地方坐了下来,这样的凉意远远比不上他心中的寒冷。 洛忱看着空中皎洁的月亮,旁边是雪花轻微的声音,如同婴儿的低泣。 他脑海之中的一幕幕都是谢府灭门那日,府内尸横遍野的样子。那日他走进主屋,看到屋内姨父姨母死后的惨状,心中泛起一阵恶寒。 洛忱低头看着蜷缩成一团的雪花,伸手摸了摸雪花的头,开口喃喃道:“雪花你说,怎么会有人能为了一己私念,做出那般残忍的事情呢?” “喵……喵喵。” 洛忱看着雪花,手上的动作停住有些失落:“也对,你怎么会懂这些呢?” 久久,只有几声猫叫,并没有人能够回答洛忱的问题。 夜晚的风轻柔拂过,忽然带来一些美好的记忆。 洛忱的脑海里想起,第一次遇见长歌的那一天。洛忱看着远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雪花,我给你讲讲她的故事吧。” 雪花站起身,走到洛忱的前面,闪烁的眸子与洛忱对视。 “要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呢?” 洛忱想了想:“那是谢府灭门的第二个晚上,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只能漫无目的地在燕京城乱转……” 洛忱路过燕京城西的时候,阿贵一家三口当时正被赌债缠身。看着洛忱一身凌乱,还以为只是个普通人,一时之间鬼迷心窍。想要把他卖到万花楼里面去,拿钱还债。 洛忱当时一时不防,没有想到暗中被打晕,然后服了软筋散 想到到这里洛忱的脸上带着些狠厉,洛忱轻轻拍了拍雪花的小脑袋:“不过,他们都死了呢?” “但是说到底也要感谢他们,不然可能也就遇不见长歌了。” 后来洛忱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他被绑了起来。无意中听到了门外万花楼的楼妈妈和王媒婆之间的对话。 于是洛忱冷静地在屋内打碎茶杯,割破绳子从万花楼里面逃了出去。不过那些人来得太快,还没走远就远远听到有人大喊:“来人啊!有人跑了。” 洛忱身上中的软筋散药效还没有完全消失,武功根本没有办法施展出来。 他只有拼命地逃,当他快从巷子中逃出来的时候,浑身已经没有半点力气,然而万花楼的人马上就要追过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一席浅粉色衣服的女孩迎面走了过来。那一刻洛忱首先是惊讶于这个女孩的天人之姿。 洛忱实在没有力气了,他一只手撑到地上,才不会显得那般狼狈。 “小哥哥,你怎么了。”女子温柔的声音,像是温暖的光射到洛忱的心中,并烙上一道极深的痕迹。 这时后面万花楼的打手已经追了上来,众人看见长歌先是一愣,露出痴迷的神色,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要把洛忱抓回去。 长歌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打手,蹙眉露出了不快:“快把他们都赶走!” 女子话音刚落,只见黑暗之中一个男子的身影闪过,随即地上就被放倒了一群人。 顿时地上的人传来痛苦的叫声,这些打手没有意料到,这个看着柔弱娇艳的女孩,她身边竟然有这样的高手保护。而他们都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纷纷爬起来不敢硬碰硬,不甘心地逃了回去。 等到那些人离开,女孩拿出手帕,轻轻擦了擦洛忱脸上的伤痕。 “小哥哥,你很疼吗?”那一刻仿佛一阵温柔的风吹过,在人生那般狼狈的时刻,洛忱甚至下意识想要躲开眼前女子的眼睛。 但是却又忍不住偷偷打量那个笑魇如花的女孩,只见她晶莹的瞳孔之中全是笑意,像是光,却又伸手捉不住。 “少阁主,我们要走了。”长歌身后的人恭敬地催促道。 “嗯,我知道了。”长歌又把视线看向洛忱,淡淡开口说道:“小哥哥,你也快回家吧。” “小姐,走了,阁主还在等我们呢?” “知道了,知道了。”长歌起身,边走边回头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洛忱,最后转过身留下粲然一笑:“对了,我叫顾长歌……” 那一刻洛忱仿佛看到,黑夜中也有像太阳那般明亮温暖的事物。 洛忱擦了擦嘴角边的血迹,自言自语说着:“家吗?天地之大哪里还有家呢?” 随即看着女子远处的身影,“顾长歌”这个名字就这样被他安静地藏在心里。 “喵……喵喵”雪花的叫声打断了洛忱的回忆,洛忱把视线看向一旁的雪花,温柔地揉揉它的头:“幸好还有你陪我!” 雪花仿佛听懂了洛忱的意思,钻进洛忱的怀中。一猫一人,静静地坐在屋顶之上,夜晚的风轻轻吹过,仿佛都在安抚着这个孤独的场景…… 第六十章 洛忱喜欢她吗 转眼几天过去了,春天的暖意越来越浓,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微风吹过,零零碎碎卷下几片树叶。 前院人声鼎沸,远远就能听到嘈杂的声音,三国的使者们此时正络绎不绝地走进天机阁。 “大梁户部左侍郎献上翡翠玉白菜一座……“ “北齐叶世子献上夜明珠一颗……“ …… 前院锣鼓喧天的气氛,后院却没有受到前院的影响,仍旧是一片宁静。 “吱呀!“雕花木门传来厚重的声响。 谷雨端了盆水走了进来,轻声唤着:“小姐,你应该要梳洗了吧?“ 帐中缓缓伸出一只手,拢起帘子。女子身着白色丝缎中衣,光滑的料子衬得女子肤如凝脂。 长歌起身走到窗外,透过窗子感受到外面应该已经来了很多人。因为宴席的需要,阁内的人手都被抽调去了前院,后院难得显得有些冷清。 长歌缓缓开口问道:“宴席快要开始了吗?“ “还没,不过外面陆陆续续已经来了很多人,阁主派彩云姑姑来叫您开始准备了。“ “嗯,知道了。“长歌转身从窗子边离开,径直走到镜子前坐下。 “谷雨,替我簪发吧,弄好后我们就去前院。“ 谷雨擦干手,走到长歌身后,谷雨伸手穿过女子乌黑的秀发。从桌边拿起一把梳子,从头上顺着往下梳。 谷雨簪发的手艺很好,很快就盘好了一个发髻。只是她瞧来瞧去都觉得不满意,然后又散开重新开始簪。 谷雨心里想着:“今天一定要给小姐弄一个最美的发髻。“ 长歌也不着急,任意谷雨摆弄着。折腾了半天,谷雨才稍微满意。 谷雨看向桌上摆着的首饰,问道:“小姐,今天要选些什么样的首饰呢?“ 长歌打不起精神,淡淡说道:“都可以,你看着办吧。“ 今天虽然是长歌接手天机阁的日子,不过前世也经历过一次。只是一个流程,她并没有什么期待。相反,今天的主角可不是她,而是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呢!这样想来,她只是去看戏的人而已,只要舒服一点就好了。 这时红衣走了进来,听到小姐说的这番话,略微带着些不满的情绪说:“小姐,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怎么能随便打扮一下呢?” “到时候出场的时候,一定要让三国的人都狠狠惊艳一番才对!”长歌从镜子里看见红衣脸上的神情,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怎么好像红衣比长歌她自己还要在乎这件事? 紧接着又听见红衣愤愤不平地说道:这几天我听到紫若姐姐抱怨表小姐,她们送去的衣服和首饰。表小姐左一个不满意,右一个不喜欢。” “害得紫若姐姐她们忙活了许久,才勉强称了表小姐的意,可算是把她们折腾坏了。” 长歌没有做声,谷雨也只是安静地拿起簪子,对着镜子不停地在小姐头上比划着。 红衣瞧见两个人都没有搭理她,仍然咋咋呼呼地说着: “表小姐这样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天机阁的正牌小姐呢?” 长歌在心里想着,宋之心果然还没有像前世那般的玲珑心思。说起来前世的宋之心最懂得拉拢下人的心,如今给了一点点甜头就原形毕露了。 “小姐……”红衣看到小姐久久没有搭理她,委屈地说道。 长歌听后才对上红衣的眼睛,相视一笑,宠溺地说道:“你呀,果然还是孩子心性。” 红衣挠了挠头,她不知道小姐这是在夸她还是在责骂她。只见谷雨解释道:“如果今天表小姐打扮的比我们小姐还要隆重,你说别人会怎么想呢?表小姐如果聪明的话,就应该低调一下,否则过犹不及……” 谷雨说完这番话,可算是挑中了一套云鬓蝴蝶金丝步摇。替长歌佩戴好后,看起来华丽而不失低调,长歌看到镜子之中也觉得不算招摇,于是点点头极为满意。 红衣看向镜子,只见镜子之中,多了一个清纯中带着些许明艳的女子。 那一刻,红衣虽然还是没听懂谷雨姐姐刚才话里的意思。但是她觉得小姐哪怕简单打扮都好看,表小姐怎么也是比不上的。 红衣微微出神想着:小姐这么好,不知道将来又会觅得何许良人呢?” “我们走吧,”长歌淡淡开口。 等到长歌刚走出院子,就看到洛忱出现在院外。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已经呆在这里,有些时间了。 长歌脸上带着一些疑惑,她不知道洛忱此时不在前院,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长歌上前忍不住开口问道。 洛忱淡淡开口:“前面太吵了,出来散散心,只是刚好经过。” 长歌一愣,这怎么还能正好经过呢?但是长歌仍旧猜不透洛忱的心思。 洛忱看到眼前的女子,梳妆打扮后更宛如天边皓月。他也不知道为何鬼迷心窍之间,就走到这里了。 渐渐场面有些拘谨,这时洛忱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那我就先过去了。”洛忱礼貌地一笑,随即转身离开。 长歌还在等屋内的谷雨拿披风,看着洛忱转身后身上的玉佩不经意掉了下来。长歌上前把玉佩捡了起来,“洛……”话还没有说完,洛忱此时已经走远了。 “算了,等会再给他吧。” 长歌低头看着手里的玉佩,玉佩通体温润,洁白如雪,玉佩下挂着一道流苏穗子。等到长歌看清楚流苏穗子上的刺绣时,她的心噗通一跳。 长歌伸出食指摩挲着刺绣上的纹路,上面有一片竹叶的形状。这时长歌再把视线放回到玉上,突然长歌觉得不光是穗子,就连玉佩也有些眼熟。 长歌的心乱了,前世迷迷糊糊的影子里,有些人和事却怎么也看不清楚。长歌把视线拉向洛忱模糊的影子,心中震惊地想到:“原来这些东西是洛忱的吗?” 不知不觉之中,长歌的眸子之中带着雾气。 谷雨找到了披风走到长歌身边,小声说道:“小姐,我们走吧?” 此时长歌仍然陷入在沉思之中,她的心如同蚂蚁在咬一般,酥酥痒痒带着疼意。 “洛忱,洛忱……你到底是谁?” “小姐……小姐?”谷雨出声唤了唤小姐,但是女子迟迟没有反应。 这时的红衣也从屋内走了出来,兴奋地说道:“小姐,我刚刚没有看错的话,那是洛忱大人吧?” 红衣没有察觉到小姐的异样,假装琢磨片刻后,嬉皮笑脸地说道:“小姐,洛忱大人是不是喜欢你啊?” 长歌转头看向红衣,眼眶之中已经充盈着泪水。 红衣对上小姐的眼神,情绪一顿诺诺地说:“小姐,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长歌强挤出一个笑意:“为什么你说洛忱喜欢我?” 红衣讪讪开口说着:“小姐,我开玩笑的。只是……只是感觉罢了!“ 一时半会,长歌心里的疑问都没有办法解决。女子听到前院又有人来催促的声音,把手里的玉佩攥紧后说道:“走吧。” 长歌失魂落魄地走着,红衣和谷雨看着小姐一个人往前走。红衣走到谷雨身边,在谷雨耳边怯怯地说道:“谷雨姐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谷雨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姐会突然这样? 谷雨悠悠开口说:“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小姐从刚刚拿到玉佩后,就有点怪怪的……” 第六十一章 爱她所爱 “啊呀!谷雨姐姐!小姐走远了,我们快点追上去吧。”谷雨连忙回过神,和红衣一路小跑才到了小姐的身后。 “小姐,你怎么一个人走这么快?”红衣气喘吁吁地说,一路小跑差点没让她背过气去。 长歌失魂落魄地回过头:“我……我没注意。” 谷雨和红衣两人相视一眼,谷雨忍不住问了出来:“小姐,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长歌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谷雨,她的心里乱乱的。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难过? 这时,远处的彩云迎面走了出来,恭敬地说道:“小姐,阁主让您先去一趟眉沁院找她。等会儿,再和阁主一起去前院。” 长歌抬起头缓了过神,看着彩云眼睛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彩云也是一脸疑惑,怎么感觉小姐的心情不太好。彩云看向一旁的谷雨和红衣,只见两个人也是讪讪地摇着头。 长歌提了提精神,转头望向谷雨说道:“你先去前院看着吧,红衣跟我去母亲那里就好了。” 谷雨匐了匐身子,淡淡回道:“好的。” 谷雨一个人直走往前院走去,长歌与红衣则跟着彩云去了眉沁院。等到了眉沁院,彩云先一步去到门口向屋内通传道:“阁主,小姐来了。” 长歌进门前把手里攥着的玉佩收进袖子中,深吸了一口气调整情绪,她害怕让母亲察觉她的异样。这时长歌还没有走进屋子,母亲就高兴地出门来迎。 “歌儿,你可算来了!” “母亲!”长歌看着母亲脸上欣喜的表情,心里却还是像打翻了一盏带着苦味的茶。只好强挤出一个笑容,只是顾眉此时因为太高兴没有发现罢了。 “让母亲看看今天我的歌儿!”顾眉瞧了瞧长歌的衣服和首饰,琢磨一下说道:“就是太素了。” “好啦,母亲。我觉得这样挺好的!”长歌看着在三国眼中狠厉无情的顾眉,此时在她的女儿面前却是一改往常的样子。 彩云连忙在旁边说道:“阁主,咱们小姐哪怕这样简单的打扮,也是极好看的!” “看着像是天上的仙女一般!” “也是!随我……”在场的人听到阁主说出这样的话,都偷偷捂着嘴偷笑。长歌听到母亲的话,打趣地说道:“哪有还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不过,母亲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子。”长歌走到母亲的身边,头轻轻靠在母亲的肩上,长歌难得露出小女孩的模样。 “你惯会哄我!”顾眉嗔笑着说道,长歌靠在母亲肩头,余光之中瞥见女子盘好的发髻里藏着几根白发。 长歌伸开手轻轻搂住母亲的脖子,在母亲的身边,长歌难得感受到一丝内心的温暖。 长歌想起前世母亲在床榻上说完最后一句话,手无力地垂下来,那时候连微弱的呼吸也感觉不到了。当时的长歌也是这样搂着她,长歌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地在变冷。 再没有哪个冬天,会比那一天更冷;再没有哪件物品,会比母亲当身上的温度更凉…… 长歌原本藏在袖子里的玉佩,因为长歌的动作幅度太大了。不经意滑了下来,蹭到长歌的肌肤。长歌在这突然的凉意下打了个冷颤,这枚玉佩似乎也格外的冰冷…… “歌儿?”母亲的叫声打破了长歌脑海里的思绪,长歌转头愣愣对上母亲眼中的笑意,那抹笑意似乎直达女子的心底。 忽然时间静止了几秒,长歌看见母亲眼里渗出一点泪水,随后强挤出一个笑容说:“真好,如果你父亲看到了这一天?他该有多开心啊!” 长歌呆在原地,这……这似乎是母亲第一次提到父亲。从小到大父亲这个词,对于长歌来说像是一个禁忌。 长歌一直以为,父亲应该是曾经做出过伤害母亲的事情,让母亲死心了。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一切似乎并不是这样? “父亲?”长歌喃喃地问道,只见母亲回以一个笑容,但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母亲,你从来没有提起过父亲,我以为……” 母亲伸出手摸摸长歌的额头:“对于你,也许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对于我,他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好夫君。” “不要怨恨你的父亲……其余的事情你也无需再知道了。” 顾眉的眼中全是往事的痕迹,在那一刻长歌清楚地察觉到,这个外人眼中极其强势的女人,也是一个母亲,也是一个妻子。也会思念,也会流泪…… 我记得你父亲说过:“我们歌儿以后,一定会有一个疼你护你的好儿郎!” “他会爱你所爱,恨你所恨……” 长歌一愣,她早已不是这个年纪里思春的小姑娘了。她的心里藏着上一世的爱恨情仇,只是脸上却仍要装出娇羞的模样。只见顾眉看着远方回忆着,然后转头宠溺地笑着说:“爱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会牺牲自己成全对方……” 长歌看着母亲的眼睛,却发现她好像在透过自己想念另外一个人。 长歌不禁在心里想着: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爱我所爱,恨我所恨!”长歌在心里反复的念着,一个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洛忱,长歌袖子里那枚玉佩的主人…… 第六十二章 眼里的星星 那枚掉在街角巷子里的玉佩,那阵带着竹子清香的气味。 那封封夹着穗子的书信,春天里面压着干花,夏天藏着燕京的糖串丝糕,秋天有一道浅浅的爪印,冬天寄来的暖玉…… 那些回忆里,到底藏着谁刻意的痕迹,藏着谁若有若无的心意? 日月盈则,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在那样压抑的岁月里,似乎还有一个人陪着长歌漫无目的地胡言乱语。 长歌前世动用了阁内所有的情报组织,却仍然连一封信的线索都查不到。这封信幕后的主人,似乎极其神秘,甚至连天机阁都查不到…… 长歌甚至在想?会不会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个人?长歌也想过难道是暗影吗?但是很快打消了那个念头,那实在是太难解释了。 今世从这种种痕迹来看,是……是洛忱吗? 屋内两个人各有所思,安静片刻后,外面喧闹的声音渐渐嘈杂起来。 “阁主,少阁主,时辰快到了。”彩云从门外走进来,打断了母女两人的沉思。 顾眉这才恍然拍了她自己一下:“瞧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顾眉看着外头渐渐已经日上三杆,连忙急急忙忙回到内寝拿好一些东西。 彩云恭敬地说道:“阁主,不然我先领少阁主去前院吧?” “外面来了许多客人,现在还没有一个主事的。” 顾眉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 长歌便拘了一个礼退下,红衣赶紧跟上小姐,两个人加快了步伐朝着前院走去。 红衣跟在小姐背后,小声地问道:“小姐,你现在会紧张吗?” 长歌笑着反问道:“为什么要紧张呢?” 红衣蹙眉想了想,随即似乎想清楚一般:“也对!三国的世家公子们都会来,都时候欣赏美色都来不及,哪还有时间紧张?” 边说红衣边点点头,好像她自己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长歌猛地刹住,红衣一个没留神撞了上去,红衣委屈地抬头揉揉额头:“小姐,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也不说一声?” “痛吗?” 红衣委屈巴巴地点点头,长歌继续敲了敲她的头:“痛就好!省得你瞎说话还不长记性。” “小姐,我知道错了。”红衣连忙讪讪地跟在长歌身边认错。 “你哪里错了?” 红衣一顿,以前认错也没见要说明白原因啊?红衣支支吾吾试探地说:“因为做人要专心吗?” 长歌一阵汗颜,红衣听见长歌没有动静,还以为她说对了:“对!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长歌打趣着说道:“那你取哪一瓢呢?” 红衣脱口而出:“当然是洛忱大人啊!” 红衣说完意识自己说得不准确,连忙辩解道:“我……可不是我喜欢洛忱大人,我是在为小姐想。小姐这么好,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要好好把关。” 长歌一愣,掩饰心里的慌张,问道:“那为什么一定是洛忱呢?” 红衣挠了挠头,思索了片刻才回答道:“因为小姐和洛忱大人站一起的时候就像一对壁人,至于然后……” “哦!因为我觉得洛忱大人是喜欢小姐的,他的眼里藏着小星星。” “小星星吗?”长歌喃喃地说着,红衣听后连忙肯定地说道:”对啊!会发光的……” 长歌晃过神才觉得红衣这是在打趣她呢,连忙伸手挠她痒痒。红衣笑得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嘴上不停地求饶:“小姐,我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以后还敢不敢乱说?”长歌停下手,故意板着脸问道。 红衣最怕痒了,笑地都快接上气,缓过气后伸手发誓说道:“奴婢绝对不敢了!” 长歌看着红衣的样子,才意识到她自己刚刚竟然做了那么幼稚的事情,有些心虚连忙掩饰过去:“好了,那我们赶紧走吧。” 等到长歌转过头,在红衣没有看到的地方,长歌脸上露出一个粲然的笑意,那一刻仿佛满夜空的星星同时发着光。 长歌在心里喃喃地想着:“像星星吗?” “好像也不错?” 这一刻长歌心里原本挤满仇恨的心,突然像掉进一颗种子。这颗种子拼命扎根,汲取着养分,等到春风吹来的时候,会开满一簇簇的鲜花…… 红衣跟在小姐的后面,她虽然嘴上认着错,但是心里却是死心不改:小姐和洛忱大人多般配啊? 而且每次和洛忱大人呆在一起的小姐,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开心的次数比以往多多了。 红衣在心里不停地思索着:丑的不要,花心的不要,让小姐不开心的也不要……那不只有洛忱大人了吗? “嗯!对!” 第六十三章 开局 随着长歌和红衣离前院越来越近,传来的交谈声也越来越清晰。 长歌稍稍打起了精神,马上就要见到前世那些人了。心里多了些玩味,看着这些人逢场作戏,明明早就漏洞百出却还沾沾自喜他们的高明,这还真是滑稽又有趣的游戏呢? 里面的人突然听到外面的通传声:“少阁主来了!“ 众人听到声音后,纷纷把注意力转向外面。虽然世间纷纷传言天机阁少阁主顾长歌美若天仙,却极少有人见过。她每每出现都会带着帏帽,所以听说这次宴席她会以真面目示人,众人也都好奇起来? 女子逆光走来,众人虽然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看清女子的模样后仍然是一惊。 燕国派来的人倒是还好,毕竟前不久他们也是这样,现在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其余两国的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这……” 之后大家在心里不禁有些忧虑:这女子有这般的美貌,只恐怕会是红颜祸水…… 长歌经过两侧的宾客席,径直往台上的主位走,对于投来的目光都是置若罔闻。在长歌的余光之中,她一一扫过那些前世熟悉的人,果然这一世与前世并无多大分别。 一个个都还是那般的虚伪与做作!尤其是这些阁中的长老们,看似忠诚无比,可是谁又不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呢? 前世母亲顾眉刚去世没多久,这些长老们都一改往常亲近慈爱的样子,果然是墙倒众人推,人心一贯是经不起揣测的。 毕竟扶持宋之心继任阁主之位,对他们才更有好处…… 长歌继续朝前走着,这一路看到的人,仿佛是浓缩的前世经历。突然一身雍容华贵的墨沉乐进入长歌的视线,琉璃金簪在阳光下反着光。 如果墨沉乐不是对手,长歌说不定会欣赏她。墨沉乐心思深沉缜密,做事狠辣无情,同样擅长经营人心为她所用…… 只是成为对手,便只能有一方胜利了…… 长歌看着墨沉乐的时候,墨沉乐似乎也注意到了长歌的视线,她的情绪切换得很好。只见墨沉乐的脸上浮现一个笑意,缓缓抬起手中的茶杯对着长歌的方向点头示意。 瞧见这一幕,长歌便礼貌地回了个点头,态度却是不亲不热。 墨沉乐并没有因此生气,只是笑意加得更深,深入不见眼的笑意里有着毒蛇般的阴冷。长歌一直都在悄悄注意着墨沉乐,虽然墨沉乐现下还做不到前世那般的深藏不露,但是比起前段时间长歌离京的时候,已经要显得沉稳许多。 为什么呢? 长歌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看来是知道墨尧的身世了吧?所以也是要做些什么了吧……” 宴席在场大梁和北齐的人,也早就注意到了燕国的嫡长公主墨沉乐。其余两国人看到燕国竟然派来了它们的嫡长公主,不禁在心里骂到燕皇的无耻。 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这是想要拉拢天机阁为他们所用吧? “呸!”好一个心机深沉的燕皇。 大梁和北齐在脑海中清点了带来的礼品,纷纷庆幸礼单还好不算寒碜,否则回到国内怎么向各自的陛下交差? 虽然他们都清楚天机阁如果要想在这三国乱世生存,必须要中立谁都不偏帮。三国也一向知道明哲保身,燕皇突然的越界真需要警惕。 而且不光是沉乐公主来了,甚至燕国的国师洛忱也来了…… 但如果说因为这次宴席,天机阁真的被燕国得到。先别说他们的乌纱帽,他们这些人的项上人头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一想到这里众人额头上汗涔涔。 此时远在燕国的燕皇打了好几个喷嚏,他不知道他此时快要被人恨死了。 宴席之中男女都是分席而坐,长歌侧过头望向另一边,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丁子谦?”长歌无意识小声地说了出来,一旁的红衣疑惑地问道:“小姐,你在谁说什么?” “镜子?” 红衣摸不着头脑:“小姐,现在去哪里找镜子呀?” 长歌收回视线,淡淡回了句:“没事……” 长歌想起前世这个时候,并没有丁子谦的身影。看来这一世,她的重生的确也在不知不觉地改变前世许多的轨迹。 长歌脑海里又想起那日诗会丁子谦窘迫的样子,前世的“奸臣”果然还是走上了权臣的路,只是没有想到这一世,他这么快便得到燕皇的重用了。 长歌还以为他还要些时日,也许丁子谦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可惜了……” 说到底丁子谦也是个可怜的人,所以长歌并不介意帮他一把。长歌心里想着:帮他,就当为今生的一些罪恶赎罪吧…… 第六十四章 偏差 长歌思索之中感受到一道热烈的视线,其实从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是现下察觉到这道视线越来越浓烈。 长歌顺着视线的方向望去,只见席上一个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男子,眼中全是含情脉脉的眼神。 萧玄华?他怎么了? 长歌闪过一些困惑,他看自己的眼神,这还是萧玄华吗? 长歌的心早从刚刚无意发现,洛忱是袖中那枚玉佩的主人时,就开始方寸大乱。 长歌心里奇怪之余,却没有精力去深究萧玄华异样之处的原因。长歌面上不显,只是淡淡瞥了萧玄华一眼,就把视线从萧玄华的身上移了过去。 萧玄华呆滞住了…… “长歌她?” 萧玄华每一天都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甚至他幻想了许多的情景,唯独没有想过长歌这般冷漠的态度? 从长歌刚出现的时候,萧玄华的心里就有千言万语,甚至抱着憧憬和期待。 那道冷漠无情的视线像是一把刀子,从萧玄华的心中划开,窒息的感觉后还带着莫名的恐慌。 他注意到长歌随后把视线放到了洛忱的身上,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萧玄华想起前世冰冷穿透过胸膛的剑,以及洛忱对于长歌的爱意…… “不会的!不会的!“萧玄华拼命地打消心中的念头,前世长歌根本就不认识洛忱,那么这一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对!肯定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有些改变而已。” 萧玄华经历过失去,他甚至依靠这种自欺欺人的谎言,去麻痹一些可以看到端倪的真相。 毕竟这一世和前世已经不一样了! 萧玄华知道他对长歌的爱,根本比不上前世洛忱对她的爱。洛忱的那份爱毁天灭地,甚至不惜去颠覆一个王朝…… 如果长歌喜欢上了洛忱,不! 只要长歌不要喜欢上洛忱,他还有机会的! 萧玄华脑海里突然像被棒子打了一下,抽搐地痛意让他痛苦地差点倒下去。 “公子,你怎么了?”萧伍察觉到公子的异样,只见男子伸出一只手制止他上前,另一只手撑在座位上,才从刚刚的阵痛之中缓了过来。 一幕幕的画面飞快涌入萧玄华的脑海之中,消化了片刻,萧玄华眼中的泪珠不经意掉了下来。 “错了!错了!”在场的人暂时没有注意到萧玄华这边的异样,但是萧伍却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公子的情绪。 萧伍见到公子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似乎公子从那日病中醒来之后,就变得非常奇怪? 他会忽然情绪陷入悲伤,又会忽然似乎想起什么而开怀地笑了出来…… 如今,好像又是犯病了? “公子,你到底怎么了?你说什么错了?”萧伍着急地问着。 萧玄华收了收情绪,无力地说道:“什么都错了……” 萧玄华看着逐渐走向高台的女子,为什么这一世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明明记得长歌第一次穿的是青绿色的薄锦长裙? 萧玄华这时才惊讶地发现,原来从第一次女子言笑晏晏对他笑的时候,她就刻在了他的心上。 然而这一世身着绯色百褶裙的女子,虽然模样与记忆之中无异,但是什么都不一样了,尤其是女子脸上不冷不热的神情。 萧玄华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他以为重来一回就可以改变上一世的悲剧与遗憾,但是似乎一切都不是他想得那般…… 为什么长歌和前世会有不同?难道是因为他的重生吗? 萧玄华脸上苦笑着:“老天是在开玩笑吗?重生之后一切都变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萧玄华缓缓看向长歌,心里忽然坚定了一个信念:“也许只是这一世的长歌累了,那就换我主动一点吧!” 萧玄华不知道这一切的改变,是因为长歌比他重生的更早。他以为再来一次便是机会,然后拨开这一切之后…… 在爱与不爱这场死局里,永远都是先爱的人痛苦…… 第六十五章 小心思 “阁主到了!“在场的人纷纷起身,再一次看向门口,此时走进一个气势极强的华美妇人。 “顾阁主好!“ 顾眉左右环顾,浅笑着说道:“感谢各位今日能够莅临我们天机阁的宴席。” 顾眉话音刚落,在场的人纷纷出言寒暄道:“顾阁主您客气了!” “能够受邀前来参加贵阁的宴席,也是我们的荣幸啊!” “对……对!”众人纷纷应声附和。 顾眉开怀地笑了出来:“快!大家请入座吧!” 众人这才纷纷坐了下来。 …… 后院里,宋之心簪好了最后一只金钗,一席深红色的锦裙,裙尾的金丝线流光溢彩。宋之心伸手摸着锦裙的料子,心里的欣喜与得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可是镜子之中的女子,虽然身着华贵的衣裳,但是脸上的神情,却仍旧是一贯多愁善感的模样。加下眼角下细细的泪痣,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违和。 之前派人送来的衣裳,是坊芝楼的主事依据表小姐的模样精心搭配的,然而宋之心却总是嫌弃那些衣裳不够华丽,最后只能按照她的喜好来改。 “碧霞,父亲来了吗?“宋之心看向一旁的侍女。 “小姐,尚书大人也在这次随行的队伍之中,而且似乎二小姐也缠着来了。” 宋之心转回视线看向镜子,里面倒映着精心打扮后女子的样子:“既然宋之兰来了,我都忍不住看到她嫉恨的样子。” “庶出就是庶出,永远也比不上嫡出!” 宋之心想到,等到她出场的时候,不仅仅是父亲和宋之兰。这般万众瞩目的时候,还会有更多的人注意到她…… 宋之心心里忍不住要证明,父亲宠爱宋之兰是错误的。她宋之心才是她的嫡长女,她的母亲才是天机阁阁主的亲妹妹。 屋外已经催了好几次,但是却是迟迟不见屋内有任何动静。 “表小姐,您准备好了吗?宴席马上要开始了。” 宋之心扶了扶头上的钗子,淡淡地朝着外面说了句:“好,我们这就出发。” 屋内刚刚回完话,屋外的紫若小声嘀咕道:“表小姐都答应好几次了,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如果耽误了时辰,到时候阁主还得怪罪我们?” 紫若说完,一旁的喜妈妈连忙投去一个严厉的眼神:“该说的话你就说,不该说的就别说。” “主子的事,哪里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以议论的?” 紫若低下头,诺诺地说:“知道了。” 屋内的碧霞小声地问道:“小姐,我们还不出发?会不会不好?” 宋之心不以为然,要掐着点去,才可以获得最大的注视。 宋之心望向窗外,意识到现在应该是时候了,于是起身推开门说道:“好了,我们走吧。” 宋之心在去前院的路上,步子轻飘飘的,心里的感觉像要飞起来一般。宋之心在心里得意地想着:她不仅是大梁国礼部尚书的嫡长女,还是天机阁的表小姐。 无论是她的身份,还是她的样貌,宋之心对她自己都很有自信。 父亲宠妾灭妻,这一次要让他看清楚到底是谁才有价值? 每一次宴席选出的祭礼司仪,都要在宴席开始之前,从历任天机阁阁主的手上接过玉如意。再由司仪捧着玉如意贡上祭台,最后还要虔诚地向上天祈福。这是天机阁历来的传统…… 离时辰已经越来越近,但是却迟迟没有看到宋之心的人影。坐在主位上顾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眸光之中全是阴沉。 顾眉为了避免让宾客听见,小声地问一旁的彩云:“怎么还没有来?” 彩云恭敬地回禀道:“早就派人去催了。” 顾眉心里隐隐揣着怒意:如果因为宋之心的迟到搅乱了祭礼,从而影响到歌儿接任天机阁。哪怕她是妹妹的遗孤,自己也不会轻饶了她。 “阁主,来了。” 万众瞩目之中,宋之心走了进来。 宋之心两只手捏着袖子,渐渐平复了心中的紧张,逐渐享受这样的时刻。 顾长歌心里轻笑了一声:宋之心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想要通过踩点出场来引起大家的注意,然而这里的宾客哪一个不是身份高贵? 她把以往闺阁小姐争奇斗艳的小心思放在这种时候,不知道该说她太天真?还是要说她蠢? 长歌甚至觉得让宋之心来做这个祭礼的司仪,长歌她自己都不用做什么?宋之心自己都能把她自己作死! 大家的眼神聚焦,远远地看清一个女子走来,然而大家却早已无暇欣赏。 等了这么些时刻,在场的人早就有一些不耐烦…… 第六十六章 害人精 等到看清楚来的人之后,宋之心虽是衣着华丽,脸上却是带着一副我见犹怜的神情。 先不说众人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违和,再加上大家等的时间。宋之心原本想要给大家留下一个深刻的映像,这下的确是做到了。只不过是众人纷纷觉着,这个女子并不太讨喜。 在场的人都是三国鼎鼎有名的人物,众人一贯的修养让大家也并没有在脸上明显地表示出来。这样反而让宋之心以为,她踩着关键时候出场的小心思成功了。 宋之心慢悠悠地走着,边走边露出娇羞的神情。 有一些世家公子终于忍不住蹙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都在心里觉得,今年选出的女子上不了大场面。 宋之心感受到周围人的注视,并没有分辨明白其中透露的意思,心里一个劲得意极了。 她不知道,在场众人心里可不是在夸她,而是在想这个女子怎么能这么作? 长歌身旁的红衣也忍不住小声问道:“小姐,表小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啊?” “还有表小姐她?是不是腿受伤了?” 长歌听完红衣的话,再加上她一脸疑惑的神情,拼命忍住了笑声。 也不知宋之心走了多久,她的动作像是被刻意放慢了一样。 总算,宋之心来到了长歌面前。 这场宴席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长歌今日要成为新的天机阁阁主。所以理应这柄玉如意,要由新上任的阁主顾长歌交给宋之心。 “表姐!”宋之心脸上闪过亲近之意。 宋之心的话说大不大,但是足以让在场的一些人听清楚。 听到宋之心的称呼,顾眉面色冷了下来,加深了眼角边的凌厉。 紫若在一旁急得不行,她早就吩咐了表小姐在这种时候一定要叫阁主,千万不要说错。然而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还是出了这样的岔子。 紫若侧头瞥见阁主脸上的神情,额头上汗涔涔一片,生怕阁主会因为表小姐牵连到自己。 长歌在这种时候也是一愣,不过还是笑着伸手从谷雨手中接过玉如意,再递到宋之心的手中。 “麻烦你了。” 紫若的脸上都快要哭了,表小姐真是活脱脱一个害人精。 长歌在听到宋之心开口,就知道了她的如意算盘,她只不过是想要借此表明她的身份罢了。你看在场的人立马打起了兴趣,宋之心的确心思够深,只是段位不太高…… 早就有人嘱咐过宋之心,虽然她是天机阁的表小姐,但是在这种正式的场合一定要按照流程走,并且得按规矩办事。 宋之心无意瞥见姨母脸上难看的神情,心里也是隐隐有些发怵。不过宋之心又把视线挪回到长歌表姐身上,看着长歌脸上的笑容,不禁有些庆幸表姐应该没有发现她的小心机。 随即宋之心心里暗暗地想:想来长歌表姐应该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责怪自己吧? 有利可图的时候就一股劲地讨好,没有好处的时候就像丢脏东西一样推开,果然是宋之心一贯的作风呢! 在场的人无意听清楚宋之心对顾长歌的称呼之后,立马提起了精神。刚刚内心对于宋之心的不悦一闪而过,他们都渐渐在心里盘算起来。 顾眉只有顾长歌和顾长安两个孩子,这两人并不太与外界交往,如今多出的表小姐如果多加亲近,倒也是一个好的途径。 而且将来顾长歌要接手天机阁,理应是没有外嫁的可能。从今年让这个表小姐来担任祭礼的司仪来看,以及刚刚在这样的场合,顾长歌都没有生气,想来平时关系也是极好。 如果将来有机会娶了她,也算是能与天机阁扯上姻亲关系。 长歌无意瞥到在场的一些世家公子,他们的心思跃然纸上。看来前世宋之心一舞扬名,也是掺杂着不少水分啊…… 站在离长歌不远的长安,看着宋之心脸上的心虚。长安再看向自己的姐姐,却发现长歌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宋之心这是在利用她。 顾长安看着宋之心,幽深的眸子一点点加深。这个表姐真是个蠢货,而且不仅是蠢,在这种时候还有些多余。 他不会允许有人利用自己的姐姐,来达成她的目的。 此时台下的萧玄华看着长歌对宋之心亲近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忧。前世顾长歌就是太信任宋之心了,这一世明明什么都变了?但是为何长歌还是这般相信和疼爱宋之心? 萧玄华记忆之中前世宋之心虽然通过这场宴席,一鸣惊人,名扬三国。但是说到底谁不是看在她的身份?更何况还有长歌暗中有意地造势。 这一世宋之心竟然还当上了祭礼司仪?这么重要的事情必然也是长歌决定的。 想到这里,萧玄华心里默默下了决心:不行!不能让长歌再一次中了宋之心的诡计!” 坐在离长歌不远的洛忱,却是悠闲地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从长歌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之中,洛忱知道此时的长歌,还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还是好好看戏好了…… 第六十七章 失误 “宋小姐,请您将手上的玉如意送到祭台上。”旁边传来催促的声音,宋之心这才回过神,讪讪地点头。 等到宋之心转过身,顾眉脸上不悦的神色一直没有消失,顾眉在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妹妹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把好好的嫡女养的这般上不了台面。” 顾霜曾经也是天机阁的二小姐,说得好听性格那是天真浪漫,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任性。 顾眉知道顾霜对于父亲和母亲选中自己接手天机阁,早就颇有怨言。虽说是如此,当时父亲和母亲已经替她寻了处好亲事,但她非不听,就是一股脑选中了那宋义城。 宋义城小白脸一个,只有一副好的皮相,得了势之后逐渐显出了真面目。顾霜自小没吃过苦,嫁入宋府依旧是娇生惯养,性格更是不饶人。 再加上顾霜产后身体落了病根,宋义城难免不会再抬妾入门,为他宋家开枝散叶。顾霜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理应她要为她自己的任性和娇蛮付出代价。 但是顾眉毕竟怜惜那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忍心看到她的骨血留在宋府任由妾氏磋磨。只是万万没想到,妹妹养出的孩子虽然没有像她一样刁蛮任性,但是这心胸狭隘和自私却是学了不少。 顾眉想想都头疼,用手揉了揉额头,真希望接下来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这个念头还没想完,宋之心那里不出意外又出了事情。 宋之心捧着玉如意上台阶的时候,她的礼服太长了,险些绊倒在台阶上。不过幸好她在玉如意快要掉在地上之前,伸手接住了。 在场的人无不松了一口气,然而全场可能只有长歌和洛忱两个人,是悠哉游哉地看热闹吧。 宋之心之前的礼服左改右改都不满意,坊芝楼的人都忙糊涂了,于是这条裙子裙尾的长度还没有来得及修改。 果然宋之心作天作地,没有令长歌失望。 顾长安愤恨地望向宋之心,刚刚他觉得宋之心蠢和多余已经是很客气了。若是宋之心不小心在这种时候摔碎手上那柄玉如意,顾长安真是要让她后悔,做了这么一件傻事。 顾长安越想越觉得宋之心将来会是个大麻烦。 顾长安偷偷把眼神看向长歌,只见女子脸上的面容格外平静,长安还以为姐姐没缓过神刚刚发生了什么? 其实不然,长歌只是暗暗可惜道:宋之心,怎么不把玉如意摔碎呢?可惜了! 洛忱偷偷注意到长歌眼底的笑意:这丫头心可真大啊! 宋之心从惊吓中战战兢兢地完成了接下来的仪式,她意识到刚刚她险些弄砸祭礼,若是玉如意打碎了?宋之心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宋之心走下祭台,心虚地回到长歌身边不远的位置,拼命想要隐藏住她自己的身影。 宋之心纠结半天,才上前一步挪到长歌身边,带着哭腔说:“长歌表姐,刚刚心儿不是故意的。” 宋之心知道她刚刚险些失误,必定让姨母心生不满。若是表姐可以原谅她,姨母应该也不会纠着这件事情不放。 长歌知道宋之心最会做错事后先发制人,表现出的这副模样,倒不好叫人责怪她。前世也是这样,宋之心每每做错事先主动道歉,长歌都会选择原谅她。 “之心妹妹,我看到你从刚刚走来脚就好像受伤了?后来又差点在祭台上跌倒想必也是这个原因吧?” 宋之心脸色一僵,面上楚楚可怜的样子差点没有绷住,但是为了找个借口顺势接过长歌的话:“是的,今天我……我好像有些不舒服。” 听到宋之心的话,长歌知道她要自己搬起石头砸她自己的脚了。 长歌露出越来越担忧的眼神,仿佛相信了宋之心今天有些不舒服,于是忽略了刚刚的小意外。 宋之心看着长歌的眼睛,虽然其中都是担忧,但是宋之心怎么都觉得:长歌表姐这样说,哪里有些怪怪的? 宋之心没有猜错,长歌就是故意的。 长歌紧跟着说:“之心妹妹,如果你真的不舒服?那……那等会的表演你就不用上场了,赶快回屋好好休息一下吧!” 宋之心一阵惊慌,她没有想到长歌表姐这么较真。 她看着顾长歌的态度,好像真的要让她回去休息一样。不行,那之前的努力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不!不可以! 第六十八章 她扒拉我 宋之心一改脸上楚楚可怜的样子,笑着伸手擦了擦眼角边刚刚装可怜时流出的几滴眼泪:“谢谢长歌表姐,劳姐姐为心儿担心了。” “心儿没事的,可能是因为刚刚太紧张的缘故。毕竟心儿第一次参加这样盛大的场面,肯定比不上姐姐经验丰富。” “心儿只要回去换身衣服,顺便四处走走透透气就好了。” 宋之心边说边偷偷瞟着长歌,心里有些紧张:万一长歌表姐决定了,到时候自己一再坚持,倒显得有些别有用心? 宋之心紧紧攥紧了手,现在她的命运捏在长歌的手上了。 长歌也在偷偷打量着宋之心,看到宋之心脸上紧张的神情,她的心思还是那般简单好猜。 其实长歌只要一个劲坚持下去,宋之心就无可奈何了。 不过长歌怎么会不让她参加呢?她还等着看戏呢?不过先吓吓宋之心也好。 “之心妹妹,你真的没事吗?” 宋之心赶紧点头,深怕耽误一秒后眼前的女子就又改变主意。 长歌松口说:“好吧……那之心妹妹如果之后你不舒服,就不要逞强了,还是身体比较重要。” 宋之心连忙长舒一口气,笑着说道:“长歌姐姐,你放心,我没事的!” 长歌点点头,宋之心讪讪地说:“那长歌姐姐,我就先下去准备了!” “去吧……去吧。”长歌略带催促地说道。 宋之心悠悠地转身,长歌脸上好姐姐的样子很快消失,浮现出一丝玩味。长歌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洛忱投来的视线。 长歌一愣,只见洛忱脸上的笑意如春风划过。 长歌这时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不过忽然想起脑子里凌乱的思绪。 长歌心里像拨错了一根弦,随即袖子里的玉佩滑到长歌的手掌心。原本冰冷的玉佩早已沾染上长歌袖子中的暖意,玉面上也带着温暖的温度。 玉佩攥在长歌的手里,原本长歌想要在此刻将玉佩还回去。不过现在还有许多的问题还没有解决,长歌又重新把玉佩放入袖中,暂时还不打算还给洛忱。 “喵呜……” 突然一只猫蹿到长歌的怀中,长歌晃过神看着怀里的猫团子,正眨巴着两只大眼睛看着长歌。 红衣见状赶紧想要把雪花从小姐身上抱下去,奈何雪花扒拉着两只小爪子死死地扣住了长歌的手。 红衣蹲下身,继续扒拉着雪花,小声哄着说:“雪花,你懂事点!” “喵……喵喵”雪花依旧不听,它甚至还往长歌的怀中钻地更近了些。 红衣小声气愤地说道:“雪花,快点走开!” 长歌笑着看向红衣,又宠溺地摸了摸雪花:“好啦,你就让它呆在这吧。它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红衣站起身回到原本的位置,回头看着雪花,忿忿地想等到宴席结束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雪花这只猫。 红衣挠着头不禁想到:洛忱大人这样的人物,怎么它的猫每天耳濡目染,却半点没有学到好的地方。 雪花不仅好吃懒作,而且每次还要缠着小姐,它怎么没有一点它是一只公猫的自觉。 红衣越想越苦恼,洛忱大人在她的心里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除了这只拖他后退的雪花。为了让洛忱大人更完美,她要好好改造雪花这只猫,不给洛忱大人丢脸。 等到红衣离开,雪花感觉到应该没有人再扒拉它了,立马精神抖擞的蹿了出来。两只前爪搭在桌子上,用手一点点把盘子里的小鱼干勾过来。 长歌一阵无语,原来雪花应该是看到侍女端上了一些小零食,然后早就盯上了小鱼干吧。 长歌看着洛忱,然后指着雪花。拼命使眼色,似乎在说:“你的猫?” 洛忱早就察觉到雪花不见了,现在看到长歌身上露出的一个猫脑袋,才知道这只猫竟然跑到长歌那里去了。 雪花感觉到了洛忱的视线,浑身一僵:它还要吃鱼!而且它可不想回去继续被惩罚睡门外! 雪花抬起两只小爪子一点点向下缩,只要它闪得够快,主子就不能发现它。 长歌继续朝着洛忱的方向,小声说:“快来把它带走!” 只见洛忱摊开手,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萧玄华一直在看着长歌,注意到洛忱和长歌两人无声的互动,不由的手紧紧攥起来。 萧玄华的心里越来越不安:他不明白长歌什么时候和洛忱这么熟悉了? 第六十九章 不负卿 萧玄华收回视线,端起酒杯喝了口闷酒,心里涩涩的。他一刻都不想等下去了,下一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这一世似乎已经有太多太多的变数了。 只是在这样的时候,萧玄华根本没有机会接近长歌,他只能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 萧伍担忧地看向公子:“公子,你别喝了!” “再喝下去,恐怕会醉了。” 萧玄华眉心之中难言愁苦,但仍是自顾自地喝着,他哭笑着叹道:“无妨,无妨……” 萧伍伸手要去拿走公子的酒杯:“公子,真别再喝了!你的病才刚刚好,若是喝酒伤了身子,夫人定会怪罪我们的!” 萧伍看着怎么劝都没用,突然想到公子一向比较在意表小姐的想法,又是换了一招说道:“公子,表小姐也肯定会担心你的。” 萧玄华的手一顿,手上酒杯中的酒水溢了出来。紧接着萧玄华又仰头灌了一杯酒,有些时候园离心里的痛,比身上的痛还要刻骨铭心。 萧玄华的脑海之中想起前世,当时长歌站在他身边,正好有一个和尚经过。 女子侧着头喃喃地问道:“你说和尚有一天也会爱人吗?” 萧玄华淡淡地开口:“应是不会,皈依于空门,便是将一颗俗世之心交给大义了。” “是吗?”长歌看着一席僧袍的和尚渐行渐远,“也许会吧……” 紧接着长歌露出无奈的神情叹道:“只是世间安得双全法,怎么能不负如来不负卿……” 萧玄华脑海中回荡着长歌昔日脱口而出的话,喃喃地念了出来:不负如来不负卿吗? 萧玄华苦笑道,上一世终究是负了长歌。 “这一世定不负卿……”说完萧玄华把视线看向高台上的女子。 …… 此时的宋之心已经离开了宴席的场地,碧霞跟在她的身后,明显都够感觉到此时小姐的心情不太好。 碧霞想到应该是因为小姐刚刚出了错,心里正是烦闷。于是碧霞也不敢开口说话,生怕触了小姐的霉头。 宋之心的心里一遍遍回想起刚刚差点打碎玉如意的场景,内心责怪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小心?虽然没有出什么大的岔子,但是在场的人都看到了。 “烦死了!烦死了!”宋之心自己生着闷气。 碧霞跟在后面,更是不敢出声,努力降低她的存在感。 宋之心越想越是气不过,她为了掩饰刚刚的失误,还要接过长歌的话,扯谎说她自己身体不舒服。而且险些搬起石头砸她自己的脚,差一点害得晚上的表演不能参加。 宋之心想起顾长歌的神情,她眼中担忧的神情像一面镜子,反反复复提醒宋之心她刚刚犯了错,还丢了脸。 宋之心觉得长歌表露的关心,都不过为了显现她自己多么高尚罢了,真是虚伪的让人恶心…… 前世长歌好心为了宋之心,瞻前顾后为她着想,她也是这样想。所以宋之心这种人你对她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差别呢? 此时正巧经过一棵树,树枝刮到了宋之心的头发,宋之心停下来生气地踢着树干:“连你也欺负我?凭什么?” 碧霞安静地候在一旁,看到小姐此时怒气冲冲,惟恐她也被牵连。 但是宋之心还是把怨气牵扯到她的身上,宋之心阴沉地看着碧霞说:“你为什么不说话?连你也看不起我吗?” 碧霞听后,连忙跪了下来,颤颤巍巍地说道:“小姐,奴婢怎么敢这么想呢?” 宋之心想起顾长歌怜悯的神情,甚至她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她这么久的努力是否白费?她顾长歌是谁啊?不就是仗着有一个好的出身,又凭什么这样俯视地看着她? 宋之心深深地咽了口气,加深了幽深的眸子,她恨恨地在心里想:她晚上不光要出场,还要让全场的人都注意到她宋之心?” 宋之心想到这,再次睥睨地望向跪在地上的碧霞,冷冷地开口问道:“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准备好了。”碧霞惶恐地回答道,碧霞知道小家虽然在外一向都是娇弱和善的样子,但是私底下却根本不是这样。如果耽误了正事,想必没有她的好果子吃。 宋之心平息了片刻,脸上的神情才转怒为喜。这是她筹谋已久的事情,她有自信可以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宋之心恨不得现在就上场扭转刚刚留下的坏印象。 “走吧。”宋之心缓过情绪,她现在要马上回去准备一番。 “是!”碧霞跪在地上的腿已经发麻,她颤颤巍巍地起身,扶着腿踉踉跄跄地走着。 宋之心向后冷眼瞥了一眼:“你这样,是要告诉所有人我刚刚罚了你吗?” “奴婢不敢!”碧霞缓了缓,强忍着腿上的麻意。等到症状消失了些,碧霞才跟上小姐的步伐…… 第七十章 司思小郡主 等到宋之心快走到后院,路过了一处小花园。 宋之心的余光中无意看到前面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女子身着一席靛青罗叶水袖裙,面容姣好,那女子便是大梁国的司思小郡主。 司思小郡主此次也是随着大梁的使团一同来到天机阁,宋之心起了交好的心思,于是改了条路,走进花园之中。 司思小郡主正低头凑到一朵花上,嗅着花儿散发的芳香,郡主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神色。司思小郡主是安亲王的嫡幼女,在大梁国高门贵女的圈子之中颇受追捧。 然而宋之心只是一个礼部尚书的女儿,身份远远比不上郡主,更别说进入她们的圈子之中。 至于郡主为什么出现在后花园里面,想来也是在宴席上呆得烦闷,才出来透透气的。 宋之心转身看到碧霞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异样,切换了刚刚满是幽怨的神情,朝着司思小郡主的方向走去:“郡主好!” 此时正在赏花的女子听到声音,才偏过头看着宋之心,但是脸上仍旧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你是谁?”宋之心看着郡主傲慢的态度,心里虽然隐隐有些不爽,但是还是耐着性子顺着郡主的话接下去。 “回郡主,臣女叫宋之心。” 司思小郡主打量着宋之心的衣着,大概猜到了她就是刚刚祭礼上的司仪,也就是天机阁的表小姐了。 宋之心身上的礼服还没有来得及换下来,她虽然没有过多说明她自己的身份,但是她知道祭礼的时候司思小郡主肯定也在场。 司思小郡主刚刚的确在场,不过给不给她面子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宋之心……宋之心?”司郡主伸手拢过一朵花,摸着花瓣的纹路喃喃地念着。 宋之心脸上带着一抹笑容,可谁知司思小郡主反问道:“宋之心又是谁啊?” 司思小郡主坦然地望着宋之心的眼睛,她眼神里透露出的无视与傲慢,让宋之心仿佛被狠狠地打了一记耳光。 宋之心脸燥得通红,她没有想到司思小郡主会这么不给她面子。但是为了不被郡主看穿心思,宋之心仍旧有条不紊地回道:“郡主,我是大梁国礼部尚书的女儿……” 宋之心还没有说完,郡主一拍掌像是恍然大悟。 “哦!我想起了来……你就是刚刚在祭台上差点打碎玉如意的人吧?” 宋之心脸上的神情已经很难看了,但却还要强行忍住,讪讪地笑了笑遮掩了此时的尴尬。宋之心的手狠狠地攥在一起,内心里的怨恨也努力压着。 司思小郡主看到宋之心的脸色燥成了猪肝色,赶紧用帕子轻轻捂住了嘴,笑着说:“对不起宋小姐,我这人不太会说话。你不要见怪!” 宋之心强挤出一个笑意,嘴里的话像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一般:“无妨,郡主也是实话实话,都是臣女自己失误。” 之前传言司思小郡主喜欢刁难人,但是宋之心没有料到郡主会在这种时候直接落了她的面子。 司思小郡主听到前院方向传来的动静,想着也是时候回去了:“宋小姐,那我就先回宴席了。” 郡主身后的侍女连忙垂头,跟上了郡主的脚步。 “郡主慢走!”宋之心掩饰了内心的不爽,看着思小司郡主慢悠悠地往前院走去。等到郡主离开后,宋之心走到她刚刚赏花的地方,摘下花朵狠狠摔在地上。 宋之心想到司思小郡主高傲的样子,没想到热脸贴了冷屁股,不就是一个郡主吗? 宋之心在心里恨恨地想着: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到时候真想看看高高在上的郡主谦卑讨好的样子。 “碧霞,我们走!”宋之心生气地甩手,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宋之心知道现在还不是置气的时候,等会的表演才最为紧要。 此时的司思小郡主也走了一段路,郡主身旁的侍女小声支支吾吾开口问道:“郡主,她毕竟是天机阁的表小姐,你刚刚这般落了她的示好会不会不好?” 司郡主冷哼一声,完全没把宋之心放在眼里:“我知道啊,可那又如何?” “她这种性子,娇娇弱弱,我不喜欢。” 一旁的侍女不做声,接着又反问道:“那郡主是更喜欢天机阁的长歌小姐了吗?” 司思小郡主看着远方,幽深地眼眸没做声,忽然司思小郡主淡淡开口:“也不喜欢,她太完美了。” 侍女想了想天机阁的长歌小姐,确实美得不似凡人,只可远观…… 但是侍女心里想着郡主刚刚说的话:总觉得有道理,又觉得没道理? 司思小郡主的余光无意瞥见一个俊美的男子,头戴紫金束发长冠,径直往前院走着。司思小郡主听到了心跳的声音,她愣愣地盯着男子的背影,右手示意一旁的侍女问道:“前面那个人是谁?” 侍女顺着郡主视线的方向望去,淡淡开口说道:“回郡主,那是天机阁的小殿下顾长安。” 女子薄唇轻启,脸上带上一层绯红的颜色,喃喃道:“顾长安……” 第七十一章 容弈喜欢的人(求首订!) 宋之心回到屋子后,才卸下了她的伪装,一想到司思小郡主她就气地愤愤跺脚:“气死我了,她以为她是谁啊?仗着她自己的出身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宋之心想着想着有些委屈,喉咙隐隐有些发哑。 碧霞诺诺地开口道:“小姐,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得了。” 宋之心平复了心中的怨气,她稍稍缓过神。 是的!郡主那里怎么样并不重要,反正一切都来日方长,她早晚会后悔的。 宋之心想清楚之后,连忙开口问碧霞:“我要的东西都在哪?” 碧霞恭敬地回禀道:“小姐,你要的东西都备好了。蝴蝶挑选好关在在笼子中,特制的花蜜也已经派人寻到了。” “快,拿过来给我看看!”宋之心焦急地说到,等会这些东西可都是关键。 碧霞连忙走到内寝,从里面的抽屉中取出一个小瓶子,递到宋之心的手上。 “小姐,这便是特制的花蜜了。” 宋之心拔开瓶子上的塞子,细细闻了下,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宋之心倒了一小点涂抹在手上,很快花蜜就被皮肤吸收掉。 宋之心疑惑地问道:“这个瓶子中的东西真的管用吗?” 碧霞知道小姐肯定会这样问:“小姐,您到这边来!” 这时下人打开装蝴蝶的笼子,从中伸手捉出几只蝴蝶。只见蝴蝶扑闪着翅膀在空中飞舞着,飞着飞着又渐渐飞了回来,停到了宋之心的手上。 宋之心看到这一幕满意极了,这个想法是她想了很久才想到的,必定可以达到令人惊艳的效果。 宋之心脸上神采飞扬,她想要的声名要靠她自己搏! …… 前面的祭礼环节结束了,长歌溜出来透气。 长歌惫懒的性子,若不是为了看宋之心的好戏,她可耐不住性子在那里呆那么久,早就会寻了个理由离开。 看那些歌舞表演,还不如窝在摇椅上看书睡觉。 总算是出来了,长歌伸手感受了外面新鲜的空气:“宴席里面实在太吵了,真不喜欢那种氛围。” 红衣连忙说道:“小姐,你怎么能这样想呢?” “你现在都是天机阁的阁主了,以后要操持的事情多了,可不能有这样的念头。” 长歌长叹一口气,无力地说道:“知道了!知道了!” 其实长歌也只是说说而已,她知道这一世她必须要肩负起天机阁的责任。 她不能任由别人打天机阁的算盘,宋之心也不可以…… 但是长歌看着红衣的样子,忍不住逗她。红衣这丫头也是直性子,她根本没有听出来长歌是在逗她。 红仍然坚持着:“小姐,这都是为你好!” 长歌看着红衣,撇撇嘴笑着说:“我发现你和谷雨倒是越来越像了!” 红衣挠了挠头,兴奋地看着小姐:”真的吗?我好想像谷雨姐姐一样优秀啊!” 长歌看着红衣扑闪着两只大眼睛,无语地摊摊手,果然红衣的脑回路和正常的小姑娘不一样啊! 长歌和红衣走着走着,逐渐看到两个人交谈的身影。 那两人竟是容弈和墨沉乐! 容弈此时一改平日花蝴蝶的样子,长歌竟然还在容弈的脸上察觉到紧张的情绪。原来视女人如玩物的容弈世子,也能露出这样的模样。 长歌隐隐察觉到,容弈这样游离在花丛中的男子,原来喜欢的人是墨沉乐啊! 可是看着墨沉乐脸上的神情,想来怕是郎有情妾无意吧…… 这样想来前世长歌像飞蛾扑火一般爱上萧玄华,容弈则冷眼无情地像在看一出好戏,现在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容弈是为了墨沉乐呢! 不过墨沉乐确实有她的魅力,让一些男人为了她前仆后继,不惜娱弄伤害别人。可是容弈爱上墨沉乐,便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吧…… 只见墨沉乐潇洒的转身,徒留容弈一个人留在原地,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怅然。 长歌在心里讥笑道:果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的容弈和前世的长歌又有何种区别? 红衣也看到了面前的一幕,但长歌和红衣刚好在转角处。她们能看见对面的人,而容弈与墨沉乐却察觉不到她们这边的动静。 红衣疑惑地问道:“那人好像是燕国四公子之一的容弈世子吧,至于他对面的人……好像是燕国的嫡长公主?” “小姐,你说他们在说什么啊?” 长歌离他们太远,根本听不太清楚他们说的什么,只能隐隐通过观察看到他们的面部表情。 长歌站在原地思索后,玩味地说道:“缘分的枷锁,果真带着报应不爽……” …… 长歌和红衣绕开了原本的路,但谁料到迎面遇见了另一头走来的丁子谦。 丁子谦远远就注意到了来的女子,心里早就紧张起来。原本想要说的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那些文字宛如卡在喉咙之中。 等到距离近了些,长歌也看清楚了丁子谦。 虽然长歌认识丁子谦,但是长歌并不觉得他会记得她自己,刚准备擦身而过,谁知道丁子谦开口叫住了长歌。 “顾小姐,留步!” 长歌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知道丁子谦有什么话要说? 长歌想到那日诗会的时候,她并没有脱下帷帽,想来丁子谦叫住她应该也不是为了那件事? 长歌并没有想过要和丁子谦有什么牵连,之前救他也不过只是出于好心罢了…… “顾小姐,冒昧了。” “我想我认识您,但您可能并不认识我。” “多谢小姐那日诗会的恩情,子谦定会铭记于心的。”长歌一愣,原来丁子谦知道那日窗子里的女子是她。 此时长歌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丁公子怎知那日帮你解围的人是我呢?” 丁子谦脸上闪过笑意,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听小姐的声音知道的。” 此时风吹过带起丁子谦的衣袖,好一个翩翩君子,如玉如琢。 长歌恍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随即扬起一抹笑意:“原来如此!” 第七十二章 豁然开朗 紧接着丁子谦拱手说道:“长歌小姐,您可能不知道,其实您已经救过我两次了。” “两次?”长歌眸子之中闪过疑惑,她不记得什么时候还救过丁子谦? 丁子谦继续开口说道:“不知您还记得您第一次到燕京的时候,在林子烨手下救下的一个男子吗?“ 听到丁子谦这样说,长歌隐隐约约还有些印象。 长歌恍然大悟惊讶地说道:”原来你就是那天被打的那个男子啊!” 丁子谦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点头一笑。 前世一些关于丁子谦的画面,才更加清晰地出现在长歌眼前。 对!隐隐约约长歌记起前世的“大奸臣”丁子谦腿脚有些隐疾,不良于行。这样看来应该就是她刚进燕京那日,林子烨派家丁打伤了他的缘故吧。 想到这里长歌怅然,命运有时候真是很百转千折的东西。 在长歌还没有想过要帮丁子谦的时候,她无意的举动早就改变了丁子谦的命运。 只听见丁子谦继续开口道:“顾小姐,您救了我两次了。它日若您有什么事情,我定当全力以赴。” 长歌看到眼前的人凌然正气,男子就像是傲雪挺立的梅花,清雅高洁。 长歌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果然没有看错人,丁子谦是值得救的。 虽然长歌没有想到过要让丁子谦回报什么,但是谁也没想到未来丁子谦会是长歌插进燕国朝堂最好的钉子。 而这枚钉子,在长歌有心的扶持下,以绝对的优势把控住燕国朝堂的半边天地,甚至是连墨沉乐也撼动不了。 长歌淡淡开口:“丁公子客气了!” 长歌又注意到丁子谦襟带上挂着一枚玉牌,而这枚玉牌则是燕国皇帝的象征。长歌没有料到丁子谦这次来天机阁赴宴,竟是燕皇派来的使团中的正使! 看来现在的丁子谦就已经开始得到燕皇的重用了! 丁子谦注意到长歌的视线,只听到长歌笑着说道:“看来那日一别,丁公子的才气很快便得到赏识了。” “那长歌祝愿丁公子未来的仕途一切顺利。” 长歌不由想起前世丁子谦死前的惨状,那般令人遗憾。 连林子烨那般无恶不作的坏人,都能安然无恙的活着;而像丁子谦这样的好人,也不应该落得前世那般凄惨的情景。 想到这里,长歌忍不住开口隐晦地提醒丁子谦:“丁公子你遇事的时候勿出头,这样才好。” “至于接下来作官,不要站在大多数人利益的对立面,懂得明哲保身才不会成为别人手上的刀子!” 丁子谦一愣,虽然不知道长歌此话是何用意,但还是讪讪点头。 他不知道,长歌的这番话未来能救他的命! 长歌点到为止:“丁公子,那我还有事,就先一步告退了。” “好……” 长歌擦肩走过,丁子谦转过身看着长歌的背影。像这般女子,的确很美好,但只是远远欣赏就好了。 丁子谦并没有闪过过多的绮念,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但此时此刻,他的心里隐隐有种莫名的感觉。虽然丁子谦怎么也不能说清楚心中的这种感觉,但他生活的变化好像都是从女子进京那日开始。 当日女子的解围,似乎让他的整个人生开始不一样了。 长歌转身离开,感受着和煦的风和阳光,心境突然开阔了。 重生后虽然带着前世无尽的悲哀与苦痛,但是看似捉不住猜不透的命运,如丝如缕,缠缠绕绕之间早已化作往事云烟。 丁子谦前世作人傲骨凌寒,作官高风亮节,这样的人应该在这样破碎的历史之中发光发热。而不是被推入断头台,被世人唾骂然后担上奸臣的污名。 红衣明显察觉到小姐的心情豁然,清明的眉眼之间透露出一抹亮色。红衣不明白不过短短一瞬,小姐为何产生如此大的情绪变化,刚刚她与丁子谦说了什么呢? “小姐?” “嗯?”长歌眉眼之中的深深笑意,让红衣久久陷入其中,好久才晃过神。 长歌轻轻敲了敲红衣的脑袋,眼神仍旧是极尽温柔,红衣摇摇头:天啊!我不能再陷入到小姐的美色之中犯花痴了。 “小姐,刚刚那位丁公子和你说了什么啊?怎么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长歌咧嘴的笑意更深,明眸皓齿宛如天边流火,熠熠生辉。 女子手放在下巴,假装思索了片刻,吊足了红衣的胃口,然后轻笑着说:“什么也没说。” 红衣满怀期待,没想到小姐说了这样一段话,嘟囔着嘴扭头说:“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 “好啦,好啦……和你开个玩笑” “红衣小姑娘,你就别生气了。” 红衣立马再次提起精神,说道:“好小姐,你就告诉我嘛!” 长歌看着红衣眼中祈求的神情,然后扭头看向远处的一簇花:“你看那!” 红衣顺着小姐手指的方向望去,然而除了开得正好的花,其余也没有什么特别。 只见女子悠悠的声音传来:“你看到地上的落红了吗?” 红衣这才晃过神,原来小姐并不是要她去看那些枝干上的花,但是那些与淤泥卷到一起的花瓣有什么特别的呢? “你开得正好的时候,有人观赏,有人浇水,有人施肥。” “但是那些都比不过在它开花前悉心守护,和等它败了后再为它重新埋葬的人。” 长歌取出袖子的玉佩,摩梭着玉佩上的花纹,其实刚刚她差不多梳理清楚了。虽然她不知道洛忱前世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是他似乎一直都是那个默默守护她的人。 见到丁子谦,因为当日长歌的突发奇想,然后改变了丁子谦的命运。 重生一场,报仇并不是人生的全部,更重要的人还要等着去遇见。 长歌低头看着玉佩上篆刻的洛字:“你这个笨蛋!” 红衣闪过绝望的神情,小姐说得话她一句都听不懂,还要假装很有道理的样子。 长歌看着红衣呆愣地点着脑袋,笑着说:“知道你不懂,别装了。” “别想了,等会去前院看一出好戏!” 红衣惊喜地问道:“看戏?看什么?” 长歌想了想,然后神秘兮兮地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第七十三章 前功尽弃 宴席上,长歌刚刚回到座位,萧玄华的视线就落在了女子的身上。 长歌抬眼望去,萧玄华正好对上了长歌的眸子,长歌总觉得很奇怪,今天萧玄华的眼神里面怪怪的? 这些症状像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然而萧玄华喜欢她吗? 长歌摇摇头打消了这个想法,她可不认为前世她穷尽一生都在追寻的事情,就靠前段时间她别有用心的接近就做到了。 长歌现在可以很坦然的对上萧玄华的眼神了,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萧玄华在她心里已经变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并且在长歌一点点察觉到洛忱存在的痕迹之后,长歌对于萧玄华的恨也似乎并没有那般刻骨铭心了。 毕竟无爱怎么会生恨呢? 如果说长歌重生后原本带着一些奢念,希望萧玄华爱上她,然后让他也尝尝爱而不得的感觉。 不过现在长歌不打算这么做了,不爱就不爱吧。 只是这不代表长歌可以忘记前世萧玄华为了夏琉璃做过的事情,现在长歌想做的:就是把萧玄华推到夏琉璃的身边,让他自己去一点点察觉夏琉璃这个女人本来的面目。 打破美好幻想的过程,一定很痛苦吧。 这便是对他最好的报复了! 长歌察觉到萧玄华的视线没有挪开,长歌泰然自若地对上萧玄华投来的热烈的视线,但长歌只是一个礼貌地点头后,随即把眼神转向马上要开始的表演上。 萧玄华一僵,女子冷漠的态度,让萧玄华的心一点点结冰。 萧玄华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他明明记得曾经笑宴如花的女子在宴席上对她傻笑着说:“你来了!” 到底要他怎么办? 难道寻个机会找到长歌告诉她,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吗? 萧玄华心里像被蚂蚁在啃咬,每一个画面里的场景明明那么真实,可是对于如今的长歌来说都是不存在的吧…… 但又要怎么和她说呢? 重生这种事情,说出来她会信吗?他又何颜面在她面前说起前世他是如何辜负了她呢? 萧玄华自以为他的重生有了先机,但是这场先机却早就没有胜算了。 长歌不知道此时萧玄华此时的内心活动,也不知道萧玄华也重生了。 在萧玄华想着怎么样才能让一切回到以前的时候,长歌同样在考虑一个问题:这一世的洛忱会喜欢她吗? 长歌哪怕知道曾经那些事情都是洛忱做的,可是这一世因为长歌的重生,会不会不一样了? 长歌偷偷用余光瞥着洛忱,心里满满的不确定:那个前世默默守护她的人,这一世还在吗?又或者说前世什么时候洛忱才喜欢上她? 长歌害怕她贸然的行为,让一切与前世背道而驰。 长歌赌不起! 洛忱其实早就察觉到了长歌打量他的视线,脸上虽然仍旧清冷的模样,心里却满是欣喜。 但是欣喜之中,洛忱的心里又有些矛盾,她害怕女子再靠近他一步。如果发现了他背后隐藏的身份,阴暗的真面目暴露在长歌的面前…… 洛忱也赌不起! 此时在场三人各怀心思,绵延的呼吸来藏着时缓时重的心跳声…… 舞台中央的表演一轮一轮的过去,长歌看得有些兴致缺缺,左等右等总算是等来了宋之心。 长歌发现经常呆在宋之心身边的碧霞,现在不见了。 于是长歌猜到:必定是宋之心安排了碧霞去在她跳舞的时候,把笼子中的蝴蝶放出来。这样便可以解释,前世宋之心跳舞时突然出现的那些蝴蝶了。 女子在蝴蝶之中翩翩起舞的样子,可真是太让人惊艳了。 长歌原本的想法是想要让宋之心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是前不久她改变主意了, 长歌非但不要阻止,她还要帮她一把才好…… 只见一席白色靛青花纹锦裙的女子走到舞台中央,一个挑步在空中翩翩起舞,裙尾在空中摆动呈现花朵的形状。 长歌欣赏着宋之心的舞姿,虽然宋之心早些也在忙祭礼司仪的事情,练舞的时间大大压缩,不过还是出人意料的好。 但是靠这样的舞姿,仅仅也只是一时的惊叹欣赏罢了,并不能达到为她造势的效果…… 忽然,翩翩飞入几只蝴蝶,跟随着宋之心的舞盘旋着,好一幅佳人蝴蝶共舞的画面。 宾客上席的宾客们,明显注意力比刚刚集中,大家的心思都随着眼前女子的舞步一点点的起伏,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表达他们心中的震撼。 红衣看见表小姐大出风头的样子,脸色不好看:平时表小姐那得意的样子就不让人喜欢,让她出这么大一个风头,想想就不解气! 红衣想到刚刚小姐说的看戏,戏没有看到,倒是堆了一肚子的气。 红衣喃喃在心里想着:表小姐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司思小郡主看着宋之心的舞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嘴上勾起一丝讽刺,便提起酒壶朝着酒杯之中缓缓倒了一杯清酒。 “这种雕虫小技,都快要用烂了……” 紧接着司思小郡主的视线望向顾长安,长安妖孽俊美的模样已经隐隐长开,司思小郡主不由地心怦怦直跳。 长安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在看他,司思小郡主察觉到长安快要看过来的时候,脸上闪过害羞慌忙低下头。 长安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还以为是他看错了? 司思小郡主发现长安收回了视线,虚惊一场长长叹了口气,抚着胸口说道:“吓死了……吓死了!” 司思小郡主一旁的侍女看到郡主脸上红彤彤一片:“郡主,你是不是喝醉了?” 郡主一个冷眼瞟过去,侍女立即不敢多言。 顾长安安静地坐在长歌的另一侧,长安没有像众人一样看着宋之心,他偷偷地盯着长歌的侧颜,哪怕就是一眼,长安就已经很满足了…… 长歌用手托着下巴,搁在案桌上,脸上浮现出玩味:虽然没有阻止宋之心一舞惊人,但是也没说不给她准备惊喜呢? 渐渐地空中涌入越来越多颜色各异的蝴蝶,甚至里面还有一些暗色的枯叶蝶,混杂在一起让刚刚的美感瞬时消失了一大半。 密密麻麻的蝴蝶在宋之心身边飞舞着,宋之心心里开始有些疑惑:明明看到笼子里的蝴蝶没有这么多,哪里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蝴蝶? 此时一只黑色斑点花纹的蝴蝶停留在宋之心手上,看着它的颜色,宋之心不禁有些恶心,险些手上的动作失误。 第七十四章 新招 前世宋之心一席素色白裙,在蝴蝶之中翩翩起舞,再加上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看了恍若遗世的仙女。 可是这一世,哪怕还是同样的场景。 但是长歌给她送了些新的蝴蝶,便让其中的美感消了大半。 此时五颜六色的蝴蝶挤在一起,拼命往宋之心身边飞去,看起来有些瘆人。周围蝴蝶的数量已经要把宋之心遮住,哪里看得清楚其中还有一个翩翩起舞的身影。 在场的闺阁小姐们早就纷纷用帕子捂着偷笑,哪里能想到刚刚还嫉妒宋之心得到了全场的焦点,现在她反倒出了个笑话。 这打脸也来的太快了…… 不过长歌还是要佩服宋之心,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能坚持跳完。 舞毕,在场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有些小姐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憋得通红。 宋之心脸色僵硬地挤出笑容,这些突如其来的蝴蝶到底是哪里来的?竟然毁了她辛辛苦苦策计划的一切…… 宋之心恨恨地想:若是让她知道是谁坏了她的好事,一定要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长歌看着表情复杂的宋之心,眸子中饶有兴趣地想着:她这可还是帮了她一把呢?找这么多蝴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洛忱察觉到长歌狡黠的眼神,又看着舞台中央被五颜六色的蝴蝶围成一团的宋之心,像是一个大粽子。 洛忱宠溺地想着:果然丫头心思坏着呢? 这时后席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让宋之心的处境更显得尴尬了。 此时拍手称好的一些人,谁不是带着一些他们自己的小心思。 毕竟落难的凤凰还是比鸡好! 宋之心才看不上后席那些人,她偷偷注视着前面的人,但每个人都是一脸不为所动的表情,世家小姐则是纷纷戏谑地望着她。 后面传来的目光极其热烈,宋之心转头无意瞥到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朝着她掉着哈喇子。 看到宋之心回头看向他,男子自以为露出一个很帅的笑容,这样可把宋之心恶心坏了。 她要的可不是这些人的吹捧…… 宋之心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指甲嵌进掌心,都带着些血印子。但是宋之心现下没有心情管这些。 明明没有什么差错,但就是这些多出来的蝴蝶搞砸了一切。 宋之心看着周围人的戏谑的神情,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宋之心从小也是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强忍着口腔的铁锈味,微微躬身行礼后慌忙离开。 宋之心想要降低她自己的存在感,但是没有想到她走到哪里?那些乌泱泱的蝴蝶就跟到哪里,像是一团移动的球。 宋之心看着阴魂不散的蝴蝶,用力挥着想要把它们驱开,但是却没有任何效果。 宋之心只好灰溜溜地赶紧离开了。 红衣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想到反转来的这么快,一改刚刚心中的闷气。 等到表小姐离远了,红衣努力憋笑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姐,你看表小姐那里……笑死我了!” 宋之心下场后,气急败坏地找到了碧霞,脸上还透露着凝重的怨气:“刚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后面那些蝴蝶到底是从那里来的?” 此时花蜜的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还有一大堆的蝴蝶盘旋在宋之心身边。 宋之心的脸黑得不行,她还从来没有这般丢脸过! 那是因为长歌不仅给宋之心送来了新的蝴蝶,还加强了花蜜的效果,刚刚宋之心又害怕效果不好,把一整瓶都涂在了她的身上。 看来这一天宋之心都要摆脱不掉这些蝴蝶了。 碧霞刚刚远远也看到了这一幕,知道小姐现在必定是大发雷霆。 碧霞赶紧跪了下来,哭着说道:“小姐,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一大片的蝴蝶飞进来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宋之心深吸一口气,冷哼着说:“你不知道?难道这些蝴蝶都是它们自己飞来的吗?” 宋之心一脚踢到了碧霞身上,碧霞艰难地起身,依旧跪在地上拼命磕着头,额头被地上细碎的石头划地全是血痕:“小姐饶命,奴婢真的不知。” 明明宋之心她筹划得很完美,就只差一点点! 从祭礼开始到刚刚突如其来的蝴蝶,这一桩桩一件件,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宋之心的喉咙,让她险些喘不上气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难道是她宋之心没这个命吗? 宋之心握紧拳头:“不!我偏不信命!” “起来吧。”宋之心沉思片刻,阴沉的眸子散了散。 看着这些恼人的蝴蝶,耳边也全是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宋之细想着如果这条路走不通,看来还要另寻出路了。 宋之心原本是想先进入上层的圈子,但是现下出了这么大的糗,从上而下恐怕是不行了,或许还可以从下而上。 宋之心思来想去,天机阁的杀手组织便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天机阁素来杀手组织里的杀手都是百里挑一,都是从各地找来的孤儿。往往也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够被挑选出来,杀手们的训练都是极其残酷的。 前世那些孩子们可都是宋之心的爪牙,渐渐地等他们成长起来,就成为了天机阁的中坚力量。宋之心极力塑造的温暖形象,让那些在搏杀中的孩子们感受到了温暖。 而且宋之心还在顾玖的帮助,影响力从杀手组织一点点渗入天机阁的各个方面。慢慢地不仅是杀手组织里的人,还有其余各个产业链的人,都变成了宋之心忠心的拥护者。 否则前世那些老奸巨猾的老家伙们,怎么甘心把天机阁这块肥肉交到宋之心的手里? 宋之心这盘棋从一开始就下得很大! 不过宋之心不知道,在长歌重生没多久,就掐死了宋之心的这一条路。 这一世长歌并没有像前世一样帮宋之心运转人脉,所以她现在还在想法设法通过宴席,来让三国的权贵接纳她。 不过现在这条路走不通,宋之心只能把目光放在其它的地方,当她把杀手训练营的孩子们作为新的目标时,她不知道这一世长歌早就做好准备了。 宋之心想起顾玖,心里盘算着:“看来可以从顾玖那入手……” 第七十五章 别有用心 此时的宴席并没有因为宋之心刚刚闹出的乌龙而结束,仍旧是一片热闹。 司思小郡主一直偷偷注意着顾长安,然而除了郡主,墨沉乐也是一直在注意着顾长安的动静。 顾长安离开了席位,墨沉乐注意到了顾长安离开,于是也起身离开。 见到公主起身,一旁的侍女连忙跟在身后,墨沉乐伸手阻止了侍女后说道:“不用跟着我了,我一个人出去走走,吹吹风。” “诺。”侍女恭敬地回道,又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上。 墨沉乐紧跟在顾长安的身后,但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渐渐等到时机到了,墨沉乐从环形转角另一侧走了出来,假装偶遇唤了声:“长安公子!” 顾长安这才发现墨沉乐的身影,停下脚步施礼道:“公主殿下。” 一段时日不见,顾长安明显脱去初进京城时的稚气,身高也抽条了,逐渐显出妖孽俊美的模样。 但是长安不同的是,他身上仍旧带着一些翩翩君子之气,给人一种矛盾的冲击感。 像顾长安这般年纪,燕京的权贵公子们早已经有了通房,这更让顾长安显得格外特别。 长安察觉到墨沉乐有意地靠近,抵触地往后退了退。 她不太喜欢沾染上除了姐姐之外,别的女子的脂粉气,他害怕姐姐会多想。 墨沉乐感受到眼前男子的抵触,顿时觉得出人意料。平时墨沉乐主动和人搭话,在燕京那些男子欣喜还来不及,倒在顾长安这里失了效。 墨沉乐知道她是操之过急了,看顾长安的样子应该与燕京的那些纨绔公子们不同。 墨沉乐笑了笑,缓解了一时的尴尬,开口说道:“上次燕京一别,还没来得及亲自感谢长安公子的恩情,不知道可否赏脸一叙?” 顾长安行了拱手礼,淡淡地开口道:“公主殿下抬爱,那日也多亏了公主挺身而出,才害了公主中剑。” “至于一叙,长安要问了家姐才可以给公主答复。” 墨沉乐一愣,她没有想到她这样明显的邀请,顾长安都没有听懂,还说要问过顾长歌?墨沉乐的脸色一黑,莫不是按照长安的说法是还要叫上顾长歌一起吗? 榆木脑袋! 墨沉乐只好强挤出一抹笑意,说道:“无妨……无妨。” 墨沉乐总觉得怪怪的,顾长安太听她姐姐的话了,而且好像很在意她姐姐的想法。但是这样说是奇怪,墨沉乐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奇怪? 顾长安听到公主迟迟没有下文,于是也不想过多纠缠:“那公主殿下,长安就先行退下了。” “你……”墨沉乐话没说完,顾长安就要转身离开。 墨沉乐想到下次再碰到这样的机会,可就不容易了。况且也不能每次都用同一个理由,那样会让人起疑心。 墨沉乐脚一崴,顺势就要往地上倒下去。 顾长安听到后面女子传来的惊呼声,连忙转身侧手一扶。墨沉乐这才因此稳了稳身子,墨沉乐心中得意,抬头扬起一个自认为绝美的笑容。 两个人的气氛有些尴尬,顾长安甚至还能感受到女子的呼吸。顾长安一慌张,随即想要松手,然而此时的墨沉乐还没有站稳。 “啊……”墨沉乐直直地摔在地上,因为手先撑着地,磕到了地面上的石子。 一阵痛意传来,女子的眼眶湿润,眉心紧紧皱在一起。 顾长安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做了什么,连忙躬下身子问道:“公主,你没有什么事情吧?” 虽然感觉到手上的痛意,但墨沉乐的眼中闪过狡黠,刚刚还在想怎么才能制造机会?现在机会就来了。 墨沉乐强装坚强地说道:“我……我的脚好像崴到了。” “咝,好痛……”边说边冒出晶莹的泪珠,顾长安看到一向端庄典雅的公主在大庭广众下落泪,想必一定是伤得很重。 顾长安手足无措,但他也不能亲自去扶公主,否则让别人看到了就解释不清楚了。 顾长安思索了片刻问道:“公主你的侍女呢?我去叫她们来扶你吧。” “我是一个人出来的,侍女都还在宴席上。” 顾长安脸上闪过难色,怎么办?他总不能放公主一个人在这园中的地上吧? “公主,那您稍等片刻,长安帮您去宴席叫人。” “别!” 此时墨沉乐带着些许哭腔说:“长安公子,你不用麻烦了。可否麻烦你送我去那边的凉亭稍微坐一下,我只要缓缓应该就无事了。” “如果去叫侍女,恐怕我们就解释不清了。” 长安晃过神,一敲自己的头:“我……都是我想得不周到。” 长安扶起地上的女子,微微扯着女子的衣袖,墨沉乐跛着脚往亭子那边走去。 没有想到墨沉乐此时看着顾长安噗嗤一笑,顾长安愣住了:“公主?您笑什么?” 墨沉乐开怀地说道:“我在笑你刚刚的动作?” “什么?”长安一脸的疑惑,他刚刚做什么奇怪的动作了吗? 墨沉乐继续说道:“你为什么要敲自己的头啊?” “啊?”长安这才反应过来,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时候做错了事,姐姐总是会这样敲我的头。”长安想着想着以前长歌每次罚他的时候,都会敲他的额头。只是自从长大后,好像姐姐都不这样做了。 这样一想,长安还有些许怅然若失! 第七十六章 成全与否 墨沉乐察觉到长安失落的情绪,脸上的笑容微微变得有些僵硬。 不知道怎么回事,话题又扯回到顾长歌身上了? 突然墨沉乐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说不定她找到可以接近顾长安的办法了。 墨沉乐思索了片刻,接下来往凉亭走的路上,两个人彼此都没有说话。等到长安拉住墨沉乐的衣袖,让她坐下之后。 墨沉乐才继续开口找了个话题问道:“长安公子,你好像和你姐姐的感情很好啊?” “天机阁的少阁主……不,长歌小姐已经是阁主了。” “我有些好奇,她到底是怎样的人啊?”墨沉乐安静地倚在柱子之上,耐心地等着长安的下文。 长安稍稍愣了愣,他没有想到沉乐公主会问起姐姐的事情,随即长安有些警惕。 墨沉乐注意到长安眸子里闪过的警惕,又发现长安若有所思地看向她,心知刚刚她没有把意思表达清楚,让眼前的男子怀疑她的企图了。 墨沉乐连忙解释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很喜欢长歌小姐,于是才想着多了解她一点。” 墨沉乐边说边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长安见状这才放下心中的介怀,原来公主是这个意思啊。长安还以为公主会对姐姐不利,倒是他多想了。 长安连忙躬身行礼,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公主,误会您了!” “没事没事……”墨沉乐边说边要扶起长安,没想到牵扯到了腿上的伤,脸上闪过一丝痛意。 “公主,你没事吧?” 墨沉乐摆摆手,示意她没有什么事情。 长安弄明白墨沉乐话中的意思后,像打开了话匣子,一向寡言少语的顾长安滔滔不绝地说着关于长歌的事情。 墨沉乐暗自欣喜,看来她的这步走对了! 但是越想越是疑惑,墨沉乐总觉得顾长安提起长歌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他们姐弟俩的感情也太好了吧? 但是墨沉乐在接近顾长安之前也调查了他很多的资料,天机阁阁主顾眉事情繁忙,顾长安一直都是跟在顾长歌的身边长大,所以难免也会多了一丝依赖。 想到这里墨沉乐似乎也勉强能解释其中的原因了。 墨沉乐收了收心绪,开始认真听顾长安说话。 顾长安眸子里的欣喜是不会骗人的,墨沉乐确定了接近顾长安的方法后,看来还是要从顾长歌下手。 墨沉乐装作一幅极其认真的模样,正在说话的顾长安无意之中瞥见女子专注的眼神。长安想到眼前的女子虽然贵为公主,但是从刚刚到现在却半点没有公主的架子和娇惯。 长安心中不免对墨沉乐起了一丝欣赏之意。 等到顾长安的话说完,墨沉乐才极有礼貌地接过话继续说道: “长安公子,之前长歌小姐也救了我,我想着也该备一份薄礼。但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于是便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意见啊?” 随即顾长安陷入沉思,认真想了后才说道:“公主费心了,好像家姐不喜欢胭脂珠宝等俗物。” 墨沉乐脸色一僵,只听见顾长安继续开口道:“长安代为向家姐转告公主的谢意便好了,公主无需因此挂坏。” “那就谢过长安公子了……” 墨沉乐嘴角微微抽搐,她真想把顾长安的脑子挖出来看是什么做的? 此时,凉亭之中两人在交谈着。 凉亭对面的拐角处里,有一道身影被走廊的红楠木柱挡住。 长歌安静地站在角落之中看着眼前的一幕,从刚刚顾长安离开的时候,直到墨沉乐紧跟着长安离开的时候,长歌就出来了。 长歌隐藏于阴影之下,心中隐隐有些纠结之意。 刚刚发生的一幕慕都看在长歌的眼里,从墨沉乐摔倒长安扶起她开始,她的心便开始惴惴不安,难道说一切又要回到前世相似的轨迹上吗? 长歌紧紧地攥紧了手,指甲嵌入掌心:莫非这一世还是阻止不了长安喜欢上墨沉乐吗? 难道要长歌眼睁睁看着顾长安爱上墨沉乐,然后再被墨沉乐利用? 长歌脑海里响起昔日长安的质问:“为什么你不能成全我们?” 那一幕幕像刀子一样在挖长歌的心……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明明知道它会来,但是等到它真正出现的时候,长歌又倍感无奈。 前世长歌识破了墨沉乐的真面目,她承认他因为萧玄华忽略了长安,但是长歌苦口婆心劝阻长安不要喜欢上墨沉乐,却根本是把长安越推越远。 长歌久久伫立在原地,她甚至闪过一个念头,要不然假装不知道吧! 假装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弟弟一点都不重要! 需要长歌成全吗? 想必按照前世轨迹的发展,长安很快会喜欢上墨沉乐了吧。 长歌抬眸看着远处相谈甚欢的两人,虽然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但是长歌还是感觉到了快要失去长安的心痛。 早晚长歌和墨沉乐会站到对立面上,真的到了那一天,长安到时候又会偏帮谁呢? 第七十七章 反驳 “哦!上一世长安已经做出选择了呢!”长歌自嘲地一笑。 长安喜欢上谁不好?但为什么偏偏是墨沉乐? 长歌松了松攥紧的手:“罢了罢了……” 但是即将转身离开前,长歌心里闪过一丝阵痛,离开的脚步迟迟迈不出去。 紧接着长歌闭眼下了个决心,走出了木柱后的阴影,却是往顾长安和墨沉乐的方向走去。 不!墨沉乐不会得逞的! 长安眼尖地看到姐姐走了过来,连忙欣喜起身远远唤了句:“姐姐!” 但是长歌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径直走到了墨沉乐的面前,完全忽视了另外一旁的顾长安。 长安脸上的喜悦一点点消失,眸子之中的亮色也慢慢变暗,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刚在宴席上不是还好好的,为什么姐姐现在对他这么冷漠? 长歌笑着开口看向墨沉乐:“公主,好巧啊!我还在想宴席的时候,看到你的座位是空的,没有想到原来公主您在这!” 墨沉乐也回了个笑容:“劳长歌小姐挂怀,想着外面风景不错,就出来散散心了。” “顺便碰到了长安公子,于是聊了几句。”墨沉乐顺势看向顾长安,长歌的视线也转向了长安,但只是一瞥就很快收了回来。 顾长安的心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他知道姐姐是生气了,这些都是长歌生气时一贯的举动。 顾长安安静地退到长歌的身后,一句话不说。 长歌与墨沉乐寒暄了片刻,才礼貌地说道:“公主,我还有事情,那就不奉陪了。” 墨沉乐点点头,随即长歌转头看向身后的顾长安说道:“长安,你就替姐姐好好招待公主殿下吧。” 长安连忙说道:“姐姐,我也还有事情……” 墨沉乐听后,体贴地回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好了。” 顾长歌看向墨沉乐,脸上闪过一丝抱歉,随即开口告别:“那公主,我们就先走了。” 长歌说完转身离开了凉亭,长安则默默地跟在长歌的身后。 两人一直走了一会儿,长歌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像是做错事的长安问道:“你不是还有事吗?跟着我干嘛?” “我……我。”长安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清楚缘由。 长歌耐心地等着长安的下文,只见长安停顿片刻后才说:“姐姐,你为什么生我气了?” 长歌一愣,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别人可能看不出出来,但是顾长安是谁?长歌是他最在乎的人,他怎么能没察觉到长歌言语之中情绪的变化。 但是长歌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和长安开口,只能撒个谎:“我没有生气啊。” “你撒谎!”顾长安肯定的说道。 长安听后根本不信,姐姐这个样子明明就是生气了! 顾长安看到长歌久久没有回话,委屈地说道:“姐姐,你是不是怪我过多与燕国的皇室有牵扯?” 长歌迟迟没有说话,心中有一丝丝为难,随即长歌薄唇轻启说:“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墨沉乐那个女子,她并不是好人。” “啊?”长安琢磨片刻又开口说道:“姐姐,我觉得公主她还挺好的!” 随即支支吾吾地反问道:“不像你说的坏人啊?” 长歌的手一顿,长安刚刚是在为墨沉乐说话吗? 长歌看着眼前的长安,不知不觉昔日的小家伙如今已经比长歌还要高一个头,长安的容貌也逐渐长开了。 弟弟长大了啊! 长安察觉到姐姐的情绪有变,连忙意识到他刚刚不应该为了别人反驳姐姐。 长歌搭在长安身上的手垂了下来,心里洋溢着苦涩的味道。 “姐姐!我错了……” “姐姐,我不和燕国皇室的人有任何的接触了。” 长歌扶好长安的发冠,忽略了心中的一抹落寞安慰着想:长安未来的妻子,只要不是墨沉乐那个阴毒的女子就好了! 刚刚长安无心的一句辩解,恍惚之间仿佛让长歌看到,前世与长歌反目成仇后长安的影子。 单纯又固执,认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了。 长歌陷入沉思,不知道怎么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长安久久没有等到女子的回复,对上女子的眼神,只见其中深深的笑意。 长歌开口说道:“长安,你没有做错,若是说谁做错了?那应该是姐姐错了!” 长安半点没有反应过来,随即长歌敲了敲长安的头,长安一愣,姐姐好久都没有这样亲近他了。 顾长安心中的欣喜,像是偷偷吃到一块糖。 长歌看着长安,内心喃喃地想:对啊!一直都是我的错。 所以这一世姐姐不能再让你喜欢上墨沉乐,你会找到真正喜欢的人的…… 第七十八章 我不会放弃她的 等到长安离开后,长歌一个人走到了池塘边。 池中活泼的鱼儿游过,荡漾起一圈圈涟漪。长歌寻了处干净的草地,直接坐了下来,心里却依旧装着满满的心事。 忽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似乎不想惊扰到眼前的女子。 等到这道身影靠近了些,长歌才察觉到身边的动静,侧头望去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只通体绿色的长萧,紧接着一个令长歌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萧玄华?” 长歌心中一阵奇怪,萧玄华为什么在这? 长歌心中的疑虑转移到萧玄华的身上,萧玄华此时也察觉到了女子眸子里浓重的疑惑。 “长歌,我……” 长歌很快就听出来奇怪之处,萧玄华叫她“长歌”。 长歌脑海里想起前世与萧玄华相处的画面,这一世萧玄华怎么会这样叫她? 长歌又联想到今日见到萧玄华的奇怪之处,心中隐隐有些怀疑,莫非…… 长歌掩饰住了心中的疑惑,只是淡然地开口说道:“萧公子,请问您有什么事啊?” “我……”萧玄华听完长歌的话明显闪过一丝落寞,长歌注意到萧玄华的手搭在他的长萧上摩梭着,长歌知道萧玄华是在紧张。 “我只是偶然在这里碰到你了,想上来打个招呼。”萧玄华局促之间随便扯了一个理由。 之后萧玄华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两个人相处的场景,前世长歌是怎么做到的呢? 好像都是长歌一直在做那个主动的人…… 长歌的心里想到:莫非萧玄华也重生了吗? 有了这个猜测之后,长歌下意识想要逃避,连忙开口说道:“萧公子,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我想和你道歉……” 这一世萧玄华没有做错什么,如果要道歉的话…… 长歌脑子里嗡嗡地响,果然她没有猜错! 道歉吗?并不需要呢! 这一切都解释清楚了,今天萧玄华欲言又止的眼神里,是歉意吧…… 长歌假装没有听懂萧玄华的话,言笑晏晏地望着萧玄华:“道歉?萧公子在说什么啊?” “怎么长歌一句都没有听懂?” 长歌说完,萧玄华看着女子眼中深深地疑惑,顿时有些落寞。萧玄华也有想过竟然他可以重生,那会不会这一世的长歌也早就重生了? 明明任何人都与前世无异,但偏偏与长歌有关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萧玄华透过长歌的眼睛,没有看出任何的爱意与恨意,甚至也没有任何的疑惑,就是这般坦然地望着他,让萧玄华听到了他心中心碎的声音。 萧玄华本来还想着,如果长歌也重生了,他将竭尽他的所能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可是那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女子,还是死了,死在前世那副冰冷的棺材里。 长歌强忍着心中的情绪,她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这种窒息感让她快要喘不上气。 就在这时,雪花远远跑来扑到了长歌怀中,让长歌从前世的梦魇之中醒了过来。 只见另外一道风光霁月的身影从远处走来,一阵竹子的清香远远飘来,让长歌感到一阵心安。 “萧公子、顾小姐,好巧啊!你们怎么在这里?”洛忱打破了此时长歌和萧玄华两人之间的静谧,紧接着雪花“喵喵喵”地在长歌身上折腾着。 洛忱从萧玄华来之前就一直在远处的树上陪着长歌,直到萧玄华来了之后。 他明显察觉到长歌对于萧玄华的排斥,于是他走出来解围。 但是洛忱不知道,为什么长歌会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萧玄华原本想要说的话被打断,仔细一看原来是洛忱,他莫名想起前世洛忱也是这样面对面刺入他胸膛一剑。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萧伍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停到萧玄华面前喘着气:“公子……公子可算是找到你了。” 萧伍缓了缓之后,才看到一旁的国师大人,连忙行礼道:“国师大人!” 洛忱平淡地开口说道:“起来吧!” 萧伍起身后,才发现此时的局面竟然还透漏出一丝丝的诡异。尤其是萧伍见到公子看向眼前女子的眼神,更是恍然大悟:公子他是喜欢长歌小姐的吗? 长歌率先打破了此时的僵局,说道:“萧公子,我还有一些事情,你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吧。” 说完,长歌没有给萧玄华反应的时间,连忙匆匆逃离。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该怎么去面对重生后的萧玄华。这一切都像一团乱麻,紧紧地勒住长歌的喉咙。 剩下的洛忱和萧玄华两人相顾无言,都纷纷把视线看向此时远远离去的长歌。长歌越走越快,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萧玄华重生了!萧玄华重生了…… 等到女子的身影走远,洛忱和萧玄华才把视线拉回望向彼此,只听见萧玄华淡淡地开口问道:“你是喜欢长歌吗?” 洛忱的瞳孔忽地缩小,浑身无意识透露出一丝嗜血的气息,萧玄华把洛忱心里最深的秘密如此直接地说了出来。 一旁的萧伍骇然:公子在说什么?公子怎么能和国师大人这样说话? 萧伍惊恐万分,虽然洛忱大人一向不理世事,为人平和。可那是陛下都以礼相待的国师大人啊! 如果得罪了洛忱大人,怕是丞相大人也救不了公子了! 随即只听见萧玄华继续开口,冷冷地说道:“正好!我也喜欢长歌,我不会放弃的!” 说完,萧玄华转身离开,徒留一脸深意的洛忱立于原地。 第七十九章 守护 听清楚公子后面的话后,萧伍更加惊慌:公子他到底是怎么了?这可是洛忱大人! 萧伍立即跪在地上说道:“洛忱大人,您别生气!” “我们公子前段时间生病了,从那以后公子时常会胡言乱语……” “刚刚一定是公子又犯病了!” 萧伍垂下头,生怕公子刚刚的行为冒犯到了国师大人。但是萧伍在心里默默想着公子刚刚的话,先不说公子喜欢长歌小姐,连洛忱大人也是喜欢的吗? 萧伍跪在地上迟迟没有等到洛忱的回复,身上汗涔涔一片,不知道洛忱大人到底会不会因此生气…… 刚刚萧玄华的话戳中了洛忱的心思,但洛忱并不知道为什么萧玄华会知道?而且从他的语气来看,他对自己有着深深的忌惮? 洛忱将不经意侧漏出的杀气收了收,顷刻又变回到往常一贯谪仙般的洛忱大人:“无妨……” “你退下吧……” 萧伍听后内心长松一口气,讪讪地离开。 洛忱对于萧玄华的挑衅倒是无所谓,但他想起刚刚长歌在萧玄华面前流露出的失态。 长歌……长歌是喜欢萧玄华的吗? “喵喵喵……”雪花扒拉着洛忱的衣袖,洛忱低头看着地上的雪花,蹲下身摸了摸雪花的脑袋。 雪花似乎察觉到眼前主子浓浓的悲伤,在洛忱的掌心之中拱了拱,好像在安慰着眼前的人。 洛忱抱起地上的雪花,雪花乖乖地被洛忱圈在怀中。等到走远了一段路,在没有人的角落洛忱喃喃地问道:“她喜欢的人是萧玄华吗?” 雪花不会说话,嘀溜转着两只大眼睛,雪花当然也不会回应洛忱。 …… 夜深了,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 谷雨透过窗子远远看见院子里有一道人影,于是谷雨便端着蜡烛走了过去,仔细一看原来院中的人竟然是小姐。 谷雨赶紧走到小姐身边惊呼道:“小姐,你怎么只穿了一件单衣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我去帮你拿一件披风!”谷雨连忙跑到屋内翻出一件披风。 等到谷雨将披风拿来帮小姐穿上,才发现小姐的情绪怪怪的,仔细看去发现女子眼眶之中红彤彤一片:“小姐……小姐你怎么哭了?” 长歌没有说话,静谧的夜色之中还能听到长歌微微的啜泣声。 长歌看着空中的月亮,几只小鸟飞过,让此时忧伤的气氛略微显得鲜活一些。 长歌的心乱了:萧玄华重生了,在前世的羁绊长歌已经尽数放下的时候,他又重新搅乱她的情绪。 不过幸好萧玄华还不知道这一世的长歌,还带着上一世的记忆。 不!不能让萧玄华知道。 “谷雨,你走吧!”长歌失魂落魄地抬头看向另一边的谷雨。 在谷雨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长歌的话阻止了她:“谷雨,我想静静……” 谷雨停住了没说出口的话,把手上的蜡烛放到台阶之上,讪讪地退了下去。 等到谷雨回了屋子,红衣立马围上来问:“谷雨姐姐,小姐这是怎么了?” 谷雨盯着夜色之中女子的身影,摇了摇头。 红衣见状连忙想要跑出去,谷雨一把拉住了红衣的手:“别去,就让小姐一个人静静吧……” 红衣止住了冲动,两个人安静地站在原地看向窗外,仿佛能感受到院中女子的忧伤。 此时的长歌想起今日萧玄华被洛忱打断的话,道歉吗? 当时萧玄华眼中的情绪是不会骗人的,历经一世的萧玄华总算有些愧疚之意,但是他现在说又有什么用呢?死去的人,破碎的心,难道可以当作这一切没有发生吗? 长歌不经意想到:“夏琉璃该多幸运啊!上一世有一个人始终偏爱她的人,这一世萧玄华重生了,应该也不会再让她受尽前世的委屈了吧!” 忽然之间,天空中一条小鱼掉了下来,还在地上扑腾着。 长歌的视线聚焦在地上的小鱼,转而破涕为笑:对啊!她也有偏爱她的人。 “雪花?”静谧的院内响起长歌的声音。 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声,仿佛地上的小鱼是它自己凭空出现这里。 “雪花……” 此时因为雪花弄掉了鱼,洛忱抱起雪花闪身躲在屋顶之上。 洛忱察觉到白天长歌的情绪不对劲,就想来看看她。谁知道被雪花这只馋猫弄砸了,鱼掉下去的时候,若不是洛忱一把揪住雪花的后腿,雪花可能就会要跳下去叼鱼了。 洛忱听到女子的声音,连忙捂住雪花的嘴,生怕被长歌发现! 第八十章 记忆倒置 雪花被突如其来的一只大手死死钳制住,脑袋被挤在洛忱的怀中不得动弹。 雪花早已经习惯这突如其然的锁喉,乖乖地没有动弹。 洛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的时刻,屏住了呼吸。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让长歌发现他,同时也害怕让长歌察觉到他的喜欢与守护…… 洛忱喃喃地想着,他杀人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这样紧张过。 若是让暗影的人看到主子此时的样子,必定以为是他们在做梦!三国之人谈之色变,被誉为暗夜之王的主子,此时为了不被院子里的女子发现,慌张地躲在屋顶的檐角边。 渐渐地院子里长歌的声音停住,洛忱迟迟没有听到长歌再叫雪花的声音。 洛忱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躲了过去。 谁知道女子淡淡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此时是直接对着洛忱藏身的地方说道:“洛忱,你还不下来吗?” 洛忱的瞳孔一缩,原来长歌发现了! 洛忱犹豫之后松开了怀中的雪花,他的轻功早已是世间顶尖高手的水平,寻常人根本不会发现。 若不是雪花这只馋猫…… 洛忱幽怨地看着此时的雪花,雪花感受到主子的不对劲,连忙想要躲。 但是雪花还没有来得及跑掉,洛忱一把揪住雪花,雪花立马装死…… 洛忱施展轻功,一个飞身落在了长歌面前,手里正提着雪花。雪花看到面前的女子,立马像是活了过来,四条腿拼命在空中划动着,想要逃到长歌怀里去。 洛忱松手的间隙,雪花灵活地蹿到长歌的怀中,长歌伸手接住了雪花。 雪花被圈在长歌的怀中,惊慌无措的小眼神立马恢复镇定。 还是女主子这里安全! 洛忱刚想开口辩解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还有来得及说,瞥见长歌眸子中透露出的赤红,洛忱竟然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话。 两人相视无言,洛忱手足无措之间,长歌率先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洛忱,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洛忱点点头,雪花也好奇地扭头看向长歌。 “你有给我写过信吗?”长歌看着洛忱的眼睛,紧张地问道。 “什么?”洛忱没有明白长歌话中的意思。 长歌看着洛忱眼中流露出来深深的疑惑,突然之间产生了巨大的失望:原来洛忱没有重生啊! 她还想如果萧玄华可以重生的话,那是不是说明洛忱也可以? 可是从洛忱的表现来看,洛忱确实没有重生…… 洛忱察觉到眼前女子突然之间涌出的落寞,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长歌突然之间情绪的变化,是和刚刚所问的信有关吗? 长歌仍然抱着一丝期望,期盼地望着洛忱。长歌多想听到洛忱肯定的答复,可是看着洛忱仍然不为所动的表现,长歌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洛忱看着长歌眼中的光一点点消失,他把袖子之中藏住的信揉在一起。 洛忱第一次写信,原本想着晚上偷偷塞进窗子中的缝隙里。 但是长歌这个时候开口问,想必她所说的那个人应该不是他吧。 洛忱忽然看到长歌眼中的透露的期待,长歌是在期待之前的信是他送的吗? 可是他虽然的确有这个打算,但是信此时却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洛忱多想他就是长歌脑海之中期盼的那个人,忽然他想起萧玄华,长歌说的他是萧玄华吗? 长歌试探了很多遍,洛忱眼中却仍旧一片清明,长歌心中渐渐更加明晰洛忱并没有重生…… 长歌察觉到了前世洛忱的情谊之后,好想知道那个傻瓜,最后知道她死了之后会变得怎样? 前世的长歌还没有来得及寻到洛忱面前,就像今天一样亲口问他,又亲口听到他答应。 为什么重生的不能是洛忱呢? 洛忱察觉到他否认之后,长歌的眼眶更加湿润了。他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看来那个人一定对长歌很重要。洛忱甚至想到动用暗影去查查那个长歌口中送信的人是谁? 只要,能让她开心一点。 长歌怀中的雪花用舌头舔舔长歌的手,似乎在安慰着长歌。 长歌仔细地凝视着洛忱,月光下的男子散发着淡淡的光,宛如一道神迹降临。长歌从衣袖之中取出洛忱之前掉落的玉佩,递到洛忱的面前,轻轻地吐露几个字:“你的玉佩!” 洛忱从长歌手中接过玉佩,有些错愕。他还以为掉在哪里了,没有想到原来被长歌捡到了。 玉佩上还能感觉到女子的余温,无意之间两人的手碰到一起,洛忱的心中像是一阵电流经过…… 第八十一章 察觉爱意 洛忱抬头和长歌的眼神直接对视上,那阵电流的悸动更加明显,心跳的声音也愈发剧烈。 洛忱寂静多年的心,此刻像是活过来一般。 也许那些阴暗的岁月,是为了遇见眼前的女子吧。 长歌如墨般的长发仅仅用一根白玉坠子挽起,细碎的头发被风微微吹乱,披风也被风吹起一角。 洛忱看向长歌的眸子里倒映着他自己,再也没有任何其它的事物。洛忱脑海之中甚至闪过一个念头,他想要得到眼前这个人,让她眼中只能见到他一人。 可是洛忱随即又动摇了,把眼前如光的女子拉进他黑暗的世界里,真的好吗? 正当洛忱纠结的时候,长歌也同样看着洛忱,思索着怎么才能重新走进他的心呢? 前世长歌毫无察觉,却能够得到眼前人全部的喜欢。可是说到底是不知者无畏,这一世长歌又该怎样才能重新沿着上一世的轨迹发展下去呢? 爱情最苦恼的时候,可能就是一个人打死也不说,另一个人装傻到底…… 洛忱还没有缓过神来,只听见长歌淡淡开口说道:“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洛忱看着长歌远去的身影,又低头重新看向手中握紧的玉佩,脸上浮现一丝撩人的笑意。 等到目送女子关上了屋门,洛忱才闪身隐藏于夜色之中,院子中又回归一片静谧。 洛忱并没有发现他袖子里揉成一团的信,此刻被他不小心遗落在院子之中。 等到洛忱离开,长歌往窗外望去,无意之中发现院子有一团东西,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显眼。 长歌好奇地推开门,重新来到洛忱刚刚站立的地方,捡起了地上的一团纸并把它揉平。 等看清楚之后,长歌瞳孔微缩:“这是?” 长歌感觉到了她心跳的声音,把信纸拆开后,看着上面熟悉的文字,两行清泪从眼角直直滑落:“还好!哪怕时光重塑一次,洛忱一直都在。” 月光下,女子孤身站着,哭着哭着就笑了…… 哪怕再来一次,哪怕一切都产生了变数,洛忱仍旧不慌不忙地进到她的身边。 …… 夜色里,空中闪现一道亮光,在黑夜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亮。 刚刚空中的亮光,便是暗影组织常用的联系暗号。 紧接着几道黑影闪过,洛忱眼前出现了三个黑衣人。 “主子!” 洛忱脸上的神色恢复到一贯的冷漠,与刚刚在长歌院子中所见到的人判若两人。 黑衣人们此时恭敬地单膝跪地,刚刚见到空中主子发的信号弹连忙赶到,还以为主子那边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等到赶到后,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洛忱缓缓开口说道:“我需要你们帮我去查一个人。” 三个人连忙提起注意力,心里想着主子亲自吩咐的事情,必定是大事! 谁知只听见主子继续说道:“你们去查查这段时间,有谁给天机阁的长歌阁主那里送过信?” 三人再一次面面相觑,他们捉摸不透,为什么送信这种事情还会劳烦主子亲自来吩咐? 影七偷偷抬头瞥了眼主子,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主子竟然露出一脸的忧伤?他没有看错吧? 然而影七再次睁眼之后却仍旧是这样,他甚至以为他自己在做梦。 其余两人顺着主子的视线望去,却也只看到浓重的夜色。 “快去吧!” “是!”话音刚落,洛忱眼前的三人都立刻消失不见。 …… 午后,空气之中带着一丝燥热。 “郡主,我们快点回去吧!这样站在桥边上很危险……” 司思小郡主却好像是没听到侍女的话一般,仍然自顾自地注意着远处的动静。 紧接着一道紫色衣袍的身影穿过走廊,逐渐朝着司思小郡主的位置走来。 司思小郡主立即慌张地捋了捋鬓角的碎发,打理了衣服上褶皱的痕迹。一旁的侍女看着这一幕,不明白郡主这是要干嘛? “郡主?” “嘘!别说话……” 司思小郡主见到了人影逐渐走近,立马装作从容地站在桥上欣赏湖面上的风景。 一旁的侍女逐渐看清了来的男子,一席明朗的紫色锦服,内松外紧修身,发丝则用上好的无暇红玉冠了起来。 来的人赫然就是天机阁的小殿下顾长安。 只见男子明明是一张极其俊俏的容颜,鼻若悬梁,但他脸上冰冷寒冽如冬夜的湖水。通身弥漫的翩翩公子的气质,丝毫不能与他的妖孽的容颜对应起来。 侍女悄悄抬头瞥了眼郡主,发现女子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绯红。侍女这才想通,原来郡主也有喜欢的人了。 司思小郡主一边看着眼前的风景,另一边悄悄关注着男子的行踪。 如果没有仔细发现她脸上的绯红和耳根的红印,还真以为郡主是在欣赏着风景. 可是司思小郡主等了半天,却发现长安小殿下还没有过来:奇怪?按照正常的步行速度应该也到了吧? 终于司思小郡主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顾长安离她还有一段距离。 原来是被另外一个人拦住了…… 第八十二章 有求于人 顾长安正低头走着,脑海中还在想着一些事情,突然发现一双女子的鞋子出现在他的身前。 顾长安抬头一看,原来是沉乐公主。 长安想到前些日子姐姐说过的话,并不想与眼前的女子过多的纠缠,于是打算打个招呼后赶紧离开:“公主殿下!” 说完,顾长安正打算离开,只听见墨沉乐委屈地开口:“长安公子,你……” “我是洪水猛兽吗?为什么这般躲我?” 顾长安打算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公主,长安还有事情,就先不奉陪了……” 此时远远站在桥上的司思小郡主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气得不行。她辛辛苦苦打听到了顾长安的行踪,说是今天中午会经过这里,没想到就这样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截了胡? 司思小郡主幽怨的眸子盯着墨沉乐,言语却是问向另一边的侍女:“她是谁?” 侍女连忙恭敬地回禀到:“回郡主,那女子好像是燕国的公主!” “燕国公主?墨沉乐……”司思小郡主早有听说过燕国公主的名声。 司思小郡主郁闷地扯着湖边伸出来的树枝,恨恨地想到:莫非那个燕国的公主也喜欢顾长安吗? 司思小郡主越想越烦,好好的计划就这样被破坏了! “我们走!”司思小郡主气冲冲地掉头就走,侍女连忙跟了上去。 此时的郡主正在气头上,谁知迎面碰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子。 宋之心看到一脸怨气的司思小郡主,连忙拘了个礼问好:“郡主好!” 司思小郡主被人挡住了路,仔细一看发现原来是宋之心,想起这女子前几日宴席时候的所作所为,不由地就嗤之以鼻。 司思小郡主仍旧是一贯高傲的姿态,睥睨地望了一眼宋之心:“起来吧!” 司思小郡主刚刚被墨沉乐截了胡,正揽了一肚子的气。刚好碰到了宋之心,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宋之心见状虽然心里极不舒服,但仍旧强装不在意。 宋之心刚刚正好从湖边的对面经过,自然看到了事情的全过程。宋之心察觉到司思小郡主在桥上的小心思,才恍然大悟原来小郡主喜欢的人是长安表弟! 当时宋之心还愁怎么接近小郡主,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小郡主喜欢长安表弟这件事情,正好可以让她拿来接近司思小郡主。 宋之心不卑不亢地说道:“郡主,我还要找长安表弟有事,就先不奉陪了。” 宋之心正准备侧身离开,司思小郡主听完宋之心的话,立马提起了精神。司思小郡主随即想到宋之心的身份,她似乎还是天机阁的表小姐。 对啊!司思小郡主一时之间恍然大悟,既然能够让她当上祭礼的司仪,想必她与天机阁的关系也很亲密。 那她肯定也是和顾长安相熟的,司思小郡主正愁不知道怎样才能有办法接近顾长安? 司思小郡主心里盘算着:说不定可以通过宋之心啊? 宋之心偷偷注意着司思小郡主脸上的神情,她不知道司思小郡主会不会因此给她个面子。 “宋小姐!”司思小郡主开口叫住了宋之心,宋之心刚准备迈开的腿收了回来。 听到小郡主的语气,果然不出宋之心所料。 宋之心转头一脸疑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讪讪地问道:“郡主,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此时只见司思小郡主一改平时高傲的模样,亲切地笑着望向宋之心。 “宋小姐,因着暂时还不会离开天机阁,明日我们一些人打算去天机阁附近的郊外踏踏青,不知道宋小姐可否赏脸参加啊?” 宋之心看到司思小郡主与以往判若两人的模样,心里暗暗得意。 紧接着司思小郡主似乎害怕宋之心会拒绝她,连忙补充道: “此次来天机阁赴宴也有许多大梁的官家小姐们,我想她们对你肯定也是很好奇的!” 宋之心见到司思小郡主焦急想要留住她的模样,更加确定了司思小郡主就是喜欢长安表弟的,否则她不会突然变得如此平易近人。 宋之心假装不好意思地说道:“郡主,我与那些官家小姐们不怎么来往,如果贸然去的话……” 司思小郡主听到宋之心支支吾吾地想要拒绝,脱口而出挽留道:“无妨,我亲自邀请你一起去就好了,而且不熟悉多多联系便就熟络了!” 司思小郡主生怕宋之心还不答应,心里有些担忧。 现在也没有别的途径可以接近顾长安了,司思小郡主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好像也只能从她这里先入手,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宋之心推三阻四半天后才点点头,虽然难得看到司思小郡主主动示好,但是觉得也是时候了,否则戏演过了就不好收场。 司思小郡主见状连忙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宋之心不肯答应呢! “那宋小姐,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先忙去吧……” 宋之心眼角的笑意微微上扬,一颗泪痣在此时好心情的映衬下,显得清丽中带着一抹亮色。 “郡主,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第八十三章 收买人心 宋之心转身离开,脸上得意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想起前几日司思小郡主的漠视,这样的情景真是一个大反转啊! 宋之心当然知道司思小郡主前后态度有如此大变化的原因,都是因为她的长安表弟。 宋之心的脑海里浮现出顾长安的容貌,甚至连她都晃了晃神,更何况如今情窦初开的小郡主? 看来这一切,还是要从顾长安那里动动脑筋… 宋之心不禁有些脑袋疼,她其实与顾长安并没有什么联系。但是照刚刚这种局势,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等到宋之心走远,司思小郡主身边的侍女一脸的不解,郡主不是之前并不喜欢宋小姐吗? “郡主,你为什么不去和长歌小姐多加联络,这样也可以在长安小殿下面前混个脸熟啊?” 司思小郡主嗔怒地望了侍女一眼,她脸上是被人猜中了小心思的恼羞成怒,侍女见状不敢多言。 “要你多嘴?” 侍女头低下,只听见郡主再一次看向宋之心离开的方向:“先看看她能做什么?” …… 宋之心偶遇司思小郡主之后,才想起她的正事,她此番的初衷原本是要去找顾玖的。 顾玖作为长歌的影子,按理是要跟在顾长歌的身边。但是自从长歌回到阁内之后,顾玖则被安排去了杀手训练营。 天机阁的杀手训练营一向是闲杂人等不允许入内,宋之心前世也是花了一番功夫的。 今世没有长歌的特别赦令,宋之心也只能呆在训练营的外围,借机寻个机会。 时间一点点过去,宋之心总算等到顾玖离开训练营。 顾玖出门还没走多远,就被一个女子拦住。 “顾玖!” 顾玖抬头一看,连忙恭敬地说道:“表小姐好!” 顾玖心里有些疑惑,不明白表小姐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训练营附近? 只听见宋之心开口说道:“你就叫我之心就好了,不用如此拘谨。” 顾玖有些惊慌:“属下不敢!” “小姐是主子,主仆有别,还请表小姐不要折煞顾玖。” 宋之心看到顾玖的表现,果然不出她所料。 宋之心心里盘算着:顾玖哪怕在顾长歌那里,肯定也只是主仆之谊。如果她稍加施些小恩小惠,顾玖一定会知道她的好。 前世宋之心的确是通过这样的做法,让顾玖麻木的心一点点变得柔软。 “顾玖,你别这样说!” 宋之心见此强装伤感:“我也只不过是寄养在姨母这里罢了,哪里是什么正经的小姐呢?” 若是被红衣听到宋之心的这段话,必定是满脸的问号? 之前是谁颐指气使吩咐她们做事的?现在表小姐倒好,又开始装可怜了? 红衣如果知道必定要祈祷降下一道雷,劈死这个谎话连篇的表小姐。 顾玖听到宋之心的话,虽然曾经对她的执念已经熄了大半,但是看到女子梨花带雨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 顾玖脑海里想起曾经落魄的时候,宋之心递出的那抹善意,让他原本灰暗的人生多了抹亮光。 虽然,似乎事实与他想得并不一样。 “表小姐,你别这样说。我知道长歌小姐还是很看重您的……” 宋之心脑子里多了些黑线,顾长歌哪里很赏识她了,明明之前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争取的。 顾长歌有帮过她什么吗? 但是此时宋之心只能口是心非地应了应。 宋之心叹息道:“世事变迁,我也没有想到在天机阁还能遇到从前的故人。” 随即宋之心一脸期盼地再一次看向顾玖:“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朋友?” 顾玖盯着女子言笑晏晏的模样,心中软了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宋之心笑得更灿烂了:“那便说定了!” 此时顾玖才晃过神,他刚刚答应了什么? 看着表小姐一脸的笑意,顾玖心里渐渐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要离眼前的女子远一些。 宋之心突然话锋一转,好奇地看向训练营的位置:“顾玖,我听说这里面是天机阁最神秘的地方。” “这里真的像传言所说那般恐怖吗?” “啊?什么传言?”顾玖有些摸不着头脑。 宋之心一脸郑重地看向顾玖:“就是……就是如果没有挺到最后,淘汰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吗?” 顾玖这才听懂,原来表小姐说的是这一回事。 “不是的。” “长歌小姐在很久以前就废除这项规定了,训练营那些被淘汰的人,接下来会被派往各个产业去成为次级的护卫……” 顾玖边说脑海里边想起长歌小姐的样子,但是想到小姐已经很久没有召唤他了,不禁有些落寞。 宋之心讪讪地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宋之心想方设法地从顾玖的嘴里套话,她真正想做的是接近训练营的人。 “表小姐?” “啊……啊?”宋之心这才从出神之中走了出来。 “表小姐,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去忙了。” “好!你去吧…” 顾玖拱手告退,宋之心把视线又放回到戒备森严的杀手训练营。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接近杀手训练营呢? 宋之心不免有些小兴奋,也许这条特别的途径还没有人发现… 第八十四章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池塘边,红衣拿着一条小鱼诱哄正慵懒趴在大石头上晒太阳的雪花。 “雪花……快来!”雪花抬起脑袋,看着红衣手里的鱼,却仍是不为所动。 “雪花!”红衣脸都要笑僵了,但是雪花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红衣放下手里的鱼,悄悄地靠近雪花,打算去徒手抓猫。 然而,雪花一个纵跃,灵活地躲了过去。 “噗…噗!”红衣摔在草地上,吐出嘴里的杂草。 “雪花!你这个死家伙,快给我过来。”红衣生无可恋地喊道。 只见雪花的身上夹着一只小金钗,应该是雪花溜到长歌的梳妆镜前不小心蹭到的。 幸亏红衣眼尖,不然到时候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寻? 别看雪花在天机阁这段时间被喂得白白胖胖,但是肥肥的身躯依旧非常灵活。 “雪花…”长歌对着雪花招了招手,雪花摇着尾巴乖巧地跑了过去。 雪花在长歌的腿边蹭了蹭,长歌顺手取下了金钗交给红衣。 红衣看到眼前极其和谐的一幕,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 她恨! 恨这只善变的猫! 长歌摸了摸正蹭着她腿的雪花,雪花舒服地在地上打滚:“雪花,你知道你的主子在哪里吗?” “可以带我去找他吗?” 雪花从草地上站了起来,长歌顺势跟上了雪花的步伐。 …… 等到视线开阔,逐渐看到一片桃花林,但是却仍旧没有看到人。 这里应该是洛忱经常来的地方吧,只是可惜现在洛忱不在。 长歌来寻洛忱,其实她也没有想好要说什么?看到洛忱不在,不免心中松了一口气… 那日院子里掉落的信,让长歌确定了洛忱肯定是喜欢她的。但是照这样发展下去,可能就会像前世一样没有结果。 因为洛忱肯定又会死磕到底… 虽然长歌不知道洛忱心里到底有什么担忧,但是现在她想要打破这样的僵局。 长歌蹲下身子摸了摸雪花:“雪花,你回去吧!” “回去请你吃鱼…” “喵喵喵……”雪花应该是听懂了长歌的话,兴奋地跑开了。 长歌环顾四周,灿烂的桃花,潺潺的溪流。 忽然听到有人来的动静,长歌一慌躲到了树上。 等到藏好在树枝间,长歌回过神:“为什么我要藏起来?” 此时声音越来越近,长歌也不好现在下去,只能强撑着呆在树上。 洛忱在来到桃花林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洛忱提高了警惕,瞳孔之中带着冷漠与疏离。 洛忱一点点靠近长歌的所在之处,幽深的眸子一点点加深。 洛忱放轻了步伐,并没有惊动树上的人,手里的毒飞镖已经露了出来… 长歌此时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现在突然下去也太尴尬了吧? 于是长歌打算死磕到底,心里默默祈祷着洛忱快一点离开。 忽然之间,桃花的花瓣掉到长歌的衣领间,不禁蹭得长歌的喉咙痒痒的。 长歌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喷嚏,随即意识到她发出声音了,连忙捂住了嘴。 长歌的心里默默想着:完蛋了… 洛忱的脚步一顿,眼眶中散发的阴冷一点点消失。随即想明白树上的人是谁后,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差一点点伤害到长歌了,还好… 长歌紧张地关注着树下的动静,但是迟迟没有听到任何反应。长歌还以为洛忱没有发现自己,心里松了口气。 刚刚松了口气后,连忙再一次捂紧嘴巴,她想起一点点呼吸也会被洛忱发现的。 洛忱感受到长歌的呼吸变化,不由地偷偷笑了笑,难得看到长歌这样的一面。 长歌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每次当她和洛忱呆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别有用心,好像一切与前世那个单纯烂漫的小姑娘没有差别。 长歌正紧张地关注着树下的一举一动,然而感受到洛忱直接坐到她所在的树下时,长歌浑身一僵硬,更是如坐针毡。 长歌想着:怎么办?万一被洛忱发现了,她要怎么解释? 迷路来的这里?然后不小心在树上睡着了? 这漏洞百出的理由,长歌都不敢想洛忱听后的神情。 天啊!她不想才发现洛忱喜欢她的时候,就露出这样奇怪的一面。 洛忱依靠在树干上,他装作没有发现长歌,但是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欣喜。 就这样安静地呆在长歌的身边,洛忱觉得这是他冗长岁月中最幸福的时光。 洛忱也不想戳破,长歌则在树上焦虑不安,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不由后悔刚刚洛忱来的时候她的举动… 可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洛忱安静地闭上眼睛,长歌透过桃树的缝隙还可以看到洛忱忽闪的睫毛,在光影的照耀下竟让她微微有些失神。 洛忱睡着了? 长歌转念一想:机会来了! 长歌摘了一片桃花,轻轻地落了下去,落到了洛忱的额头上。 然而洛忱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太好了,是时候溜了… 长歌拢起衣袖,打算悄悄地跳下来,然而长歌没有注意到此时的洛忱脸上闪过宠溺的笑容。 洛忱心里默默想着:“小丫头难得这么可爱!” 洛忱每次看到长歌都觉得她好像藏了无数的心事,甚至很多时候他都格外心疼… 此时长歌的心思完全在怎么样逃离当下的窘况,根本没有发现她的行为到底有多幼稚。 长歌比划了下树的高度,她的轻功也不错,按理只要她够轻就不会吵醒此时的洛忱。 然而,等到长歌刚伸出一只脚,洛忱似乎压到什么东西发出了微微的声响。长歌没有站稳,但好在她手疾眼快拉住了树干,险些砸在洛忱的身上。 只是此时长歌的脸离洛忱的脸那么近… 长歌赶紧屏住呼吸,她都能够感觉到洛忱的呼吸声。长歌的脸顷刻变得通红,如果此时洛忱醒了,那她就更加解释不清楚了。 洛忱感受到女子的呼吸,喉咙痒痒的。 长歌轻微的晃动,不经意会有皮肤的触碰,每一下让洛忱都觉得浑身流过一丝电流。 洛忱不敢睁眼,两人僵持在这种现状。 长歌拉着树干的手渐渐有些脱力,嘴唇离洛忱越来越近,差一点点就要贴上去。 长歌不敢乱动,脚一点点将身子往后带,祈祷能够因此站起来,不至于一直维持此时的僵局。 洛忱同样也不敢乱动,他感觉到他浑身的热流朝上涌,差一点就要装不住了… 但是同时洛忱也不舍得女子就这样离开,他甚至希望可以一直维持这样的现状… 当下长歌的心思完全不在洛忱身上,不然她肯定也得怀疑,洛忱怎么会还没有发现? 洛忱越来越觉得煎熬,嘴唇痒痒的,这种若即若离反而更是折磨… 第八十五章 偷吻 与此同时长歌的心里也很着急,脚怎么都不能站稳…… 忽然长歌的眸子不经意扫过洛忱的脸,男子的睡颜宛如一块凝脂斐玉,与他平时透露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难得没有任何的疏离与防备。 长歌一时失神,唇离得越来越近…… 长歌脑子里一片空白,鬼使神差之间看着洛忱安详的睡颜,长歌的心不受控制一点点向下,凉薄的唇触碰到一起,风中吹落几片桃花。 嗡的一声,洛忱的心此时已经乱成一团。 长歌她? 她这是在偷偷的亲他吗? 洛忱紧闭的双眼扑闪了一下,但是他仍旧是装睡不醒,心里透露出阵阵的欣喜。 然而长歌意识到她干了什么之后,惊慌之下借力拉住树枝,没想到反而站稳了脚步。洛忱在女子离开的这一瞬间,竟然有一丝留念。 长歌看了看此时的洛忱,依旧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长歌也根本没有心思去辨明,为什么洛忱今天的防备心变得这么差? 长歌抚了抚胸口,她刚刚被迷惑了… 长歌看着洛忱,冷静下来后不由松了口气:幸好,他没有发现… 长歌顿时感到做贼心虚,慌慌张张离开了桃花林。 等到女子的身影走远了,洛忱才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长歌离开的方向,洛忱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洛忱抬起右手,愣神之中轻轻触碰了他的双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刚刚长歌的味道。 洛忱的眼角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全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暖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弯月。 同时胸口也传来酥酥痒痒的悸动…… 此时影七刚来桃花林就看到眼前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他所见到的:主子他……他? 他甚至不知道这种时候,他应不应该出现,太纠结了。 “过来吧!”洛忱察觉到了影七的身影,唤了唤。 影七立即走了出来,此时洛忱脸上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只是唇角还带着薄薄的绯红。 洛忱看了看影七,回到正题问道:“查到了吗?” “嗯?” 影七心里不禁感到今天是不是走了大运?主子竟然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他说话,他要感动地快哭了! 洛忱迟迟没有等到影七说话,只看到影七在发呆? 影七注意到主子投来的视线,顿时惊醒回禀道:“主子,暗影派人查了最近并没有人给长歌小姐送信。” “而且长歌小姐附近戒备森严,也没有人有机会悄无声息地接近,还不留下任何的线索!” 前世武功高强到能在天机阁来去自如还不被发现,也只能是洛忱这样的人了。 影七说完才恍然大悟,他好像明白什么了:主子是不是喜欢长歌小姐? 影七想起主子曾经说要对天机阁的人网开一面,又联系到如今的天机阁阁主长歌小姐。 影七越想越觉得他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洛忱则是在细细琢磨着影七的话:没有人吗?但是怎么会呢? 明明那天晚上长歌表现出那样的悲伤? 随即洛忱想起刚刚长歌落在唇边的一个吻,走神之中,心里涌出一抹甜蜜。 …… 另一边长歌逃离现场之后,她双手捧住自己的脸,脸上烫烫的。 长歌回想刚刚的所作所为,更加不敢相信她做了什么? 她?她竟然偷偷亲了洛忱! 长歌边想边摇头,再想下去她感觉她都要羞地喘不过气来了。 长歌在心里安慰她自己说道:“还好洛忱没有发现!” 正在长歌出神的时候,长安正巧经过,看到正在出神的女子。 “姐姐?姐姐?”然而长歌迟迟没有回应,依旧沉浸在她的精神世界中。 “啊?怎么了!”长歌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原来长安来到了她的身边。 长安察觉到姐姐的反应,忽然心中一慌。 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个奇怪的直觉:姐姐这样的反应,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长安的眼神之中,悄无声息闪过一丝落寞。 随即长安假装没有任何事情,带着期盼地神情开口说道:“姐姐,花开了!” 长歌的脑海里回想起之前和长安的约定,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啊!一晃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长歌看着此时一脸期待的长安,伸手摸摸的头笑着说:“那我们一起去看吧……” 长安落寞的神情一点点复燃,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小星星:“我们……什么时候去呢?” 长歌笑了一下:“那……不如就现在吧。” 长歌转身离开,回头还发现长安愣在原地:“怎么了?不去吗?” 长安忽略心中突然的欣喜,连忙跟上了长歌的脚步。长安看着女子的背影,虽然长歌只是把他当作弟弟,但是…… 长安心中的想法到此戛然而止:“怎么可能还有但是呢?” 第八十六章 长安隐晦的心意 两人离开阁内,走了一小段路,才来到一片浅浅的花海前,果然一段时间过后比之前更美了。 空气之中全是清甜的香味,这样的画面正是前世长歌错过的啊! 长歌看向身侧的长安,不禁庆幸这一世没有辜负长安,虽然墨沉乐的出现又一点点把事情往前世的方向拽。 长歌看向长安开口说道:“长安,快说一个愿望吧!” 长歌余光瞥向长安的时候,只见君子如玉,眉如墨画。 明明是极其妖孽的容颜,却反而清雅以极,甚至连长歌都被深深蛊惑住了…… 长安察觉到姐姐看向他出神的样子,他常不喜欢女子用这般眼神看着他。 但是当姐姐这样看着他的时候,他竟然觉得他的容貌总算是有些许好处,心中闪过窃喜。 长安攥着手,期盼地问道:“姐姐,我什么愿望都能提吗?” 长歌看着长歌如墨的眸子,莞尔一笑,微微点头。 长安想了想,偷偷瞥了一样女子,假装若无其事地说道:“我的愿望……就是永远陪在姐姐的身边!” 长安一边迫切地想表达他真实的想法,但是却又害怕被女子察觉他的小心思,于是只能这般假装无意地许愿。 长歌也许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跟在她身边长大的男孩,竟藏着一份男女之间的情意。 长歌一脸郑重地望向长安,敲了敲他的脑袋:“傻瓜!你长大了就要娶妻生子了,怎么能一直呆在姐姐身边呢?” “不会的!”长安脱口而出。 长歌只当长安还没有长大,对于他的反驳并没有多加在意。 长歌想起长安身边还藏着墨沉乐这样的蛇蝎女子,又怎么能让她放心呢? “长安,我说有可能的话,你会喜欢上燕国的公主吗?”长歌看似无意地问着,但心中却是格外紧张。 长安听到姐姐这番话,浑身一僵:姐姐怎么会这样想?莫非是他之前与燕国公主的接触让姐姐误会了? 长安连忙开口说道:“姐姐,不会的……” “我喜欢的是你啊……”长安接下来的话只能吞到肚子之中,一个人默默承受了。 长歌看向长安接着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墨沉乐,姐姐就不会喜欢你了……” “知道吗?” 长安脑子一嗡! 长安这时才察觉到原来姐姐和燕国公主之间的关系远比他想得要复杂,姐姐是讨厌那个燕国的公主吧。 “不……不会的!”长安连忙想摆脱墨沉乐,长歌的话就这样烙在了长安的心中。 他甚至根本无法想象,若是姐姐以后不理他会是什么样子? 他可能会疯掉吧! “姐姐,我不喜欢燕国的公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够偶然碰到……”长安百口莫辩解释着,生怕加深姐姐的误会。 无由地长安开始迁怒墨沉乐,都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子,才让姐姐一次次误会他! “好!”长歌的一个字,让长安接下来的解释都收回嘴中。 长安看着姐姐虽然没多加深究,但是心中流露的意思却是默认了他与墨沉乐的关系。 长安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但是此刻他心中开始愈加厌烦起墨沉乐,并且决定再也不要做这种让姐姐误会的事情。 长歌转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长安,快!和姐姐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吧?” “啊?”长安还没有反应过来。 长安偷偷把视线看向一旁的女子:他喜欢的人,一直都在他面前呢? 只是他喜欢的人,现在却在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长安收了收心中涌起的苦涩,单恋的痛苦也许就是有口难言吧。 长歌似乎还在等着他的回答,长安直直地望向长歌,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长歌看着长安突然变得有些微妙的眼神,透过长安的眼眸,里面赫然是她的模样。 长安眸子之中传来隐晦的意思,让她的心似乎隐隐有个奇怪的想法,但是随即又觉得她应该是想错了。 不对,长安怎么会喜欢她呢? 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她还是他的姐姐啊? 长歌的心虽然有些慌乱,但是她不敢多想,把此时的念头压了下去。 长歌略微躲闪了长安的眼神,又看向远处的花海来缓解此时的尴尬。 长安见到姐姐似乎察觉到什么,又有意岔开话题,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长安甚至在心中想着:刚刚他又在奢求什么呢? 两人安静地站着,心思各异,清冽的花香让长歌越来越感觉到莫名的压力…… 第八十七章 你还是介意吧 夜色深深,晚风醉人。 长歌回到屋内后,脑海之中还是一片头晕目眩。 长歌想起刚刚长安眼神里传递出的情谊,会是她看错了吗? 长安他? 长歌何尝不懂这种情绪,前世她也曾爱过一个人,里面透露出的心思让长歌的心乱了…… 这一世,长安喜欢上她了吗? 怎么可以?长歌原本是想要阻止长安喜欢上墨沉乐的,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长安竟然会喜欢上她自己…… 长歌哪怕在知道了长安与她没有血缘关系后,依旧是把他当作弟弟的啊! 她还怎么面对长安? 长歌觉得心乱如麻,从萧玄华突然的重生,再到长安今世的转变都让长歌措手不及。 “小姐,您先用晚膳还是先传浴?”谷雨推开门体贴地走到长歌身边。 谷雨察觉到了长歌此时一身的倦怠与疲惫。 长歌揉揉太阳穴,无力地说道:“先沐浴吧……” “诺!” 顷刻侍女们抬进了一个大桶,屋内变得热气熏然。 谷雨朝水中加了一些安神的花瓣,另一侧椅子上的墨玉苏叶盘上放着皂角,淡淡的清香袭人。 侍女们整理好后,放下一层层的纱幔。 谷雨知道小姐沐浴时,一向不喜有人在一旁侍候。于是悄无生息地离开了,走的时候还顺手带上了屋门。 长歌褪下衣裳,抬腿伸进浴桶之中,溢出一些水花,渐渐传来阵阵水声。 热气熏得人有些发晕,长歌把自己一点点浸没入水中,以此来消解心中的烦恼。 此时院内传来一些响动。 “小殿下!”侍女们恭敬地问好。 原来长安在回到自己的院子后,想起刚刚的场景就一直坐立难安。 长安知道阿姐一向冰雪聪明,他的表现一定是让她察觉到了端倪。 于是思来想去还是打算来找阿姐,从而探一探阿姐的口风。 “小殿下,您是来找小姐的吗?” 长安点点头,谷雨立即回禀道:“小殿下,小姐还在沐浴!请殿下稍等片刻……” 长安的目光顺势看向紧闭的屋内,想到女子正在沐浴,不由脸上带起一阵绯红。不过很快又掩饰过去了,在场的侍女们也都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 长安呆在门外,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尤其是听到屋内传来的水声,更是局促难安。 其实长歌在沐浴的时候,就听到了长安的声音。但是她暂时不知道如何面对长安,于是刻意拖慢了洗浴的速度。 她是不是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 长歌在心里不停地说服着自己:也许只是长安一时之间想糊涂了吧。 随即长歌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打算这段时间先冷落他。 说不定他就想明白了…… 长安在院内等着,因为心里藏着事情,更加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他不知道姐姐到底会对他有何种反应? 忽然,门被推开,只见一个刚沐浴后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席织锦红袖,女子的脸上还带着水中泡久了后产生的薄薄绯红。 这样的长歌还是长安第一次见到,不由地看呆了,心猿意马之下甚至让他忘记了他来的初衷。 只见长歌推开门什么话也没说,淡淡瞥了一眼长安之后,仿佛是没有见到长安一般移开了视线。 这样的举动让长安的心一紧。 长安的嘴角边透露出一丝无奈:果然!阿姐还是介意的吧…… 男子的脸色突然变得很苍白,像是深冬时节早上结下的寒霜。 红衣连忙唤道:“小殿下,快进屋吧!不知道您是否用过膳了呢?” 长安的脸上强挤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摆了摆手说道:“不了……” 长安失魂落魄地转身,艰难地挪动着步伐,一步一步走出了心碎的声音。 他已经知道答案了,长安走出几步回头看去,再没有阿姐往日站在门口热烈的笑颜。 果然她还是察觉到了,长安心中的侥幸一点点被击碎。 阿姐发现自己心中最深的秘密之后,会觉得藏着这样心思的自己很恶心吧? 长安在心中喃喃地说着:说什么永远,骗子…… 红衣见到小殿下一言不发后便自顾自走远了,嘴角挽留的话迟迟没有说出口。 红衣回头望去,却又发现屋内小姐没有任何动静。 “不应该啊?”红衣自言自语地说着。 红衣心中涌起怪异的感觉,好像小姐和小殿下闹了什么不愉快一般。但是这么多年来,这样的场景还是第一次遇见…… 长安双手捂着胸口,里面传来涩涩的苦意。 长安抬头看着天空,眼角流出两行泪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好像怎么都控制不住。 明明都是阳春三月了,为什么还是这般冷呢? 第八十八章 阿姐!长安心好痛 长歌虽然没有出门,但是她站在屋内的窗户边,看着长安落寞的身影。 她没有出口阻止,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止。 她能够感觉到长安此时的痛苦,但是如果她不狠心,长安只怕会一错再错吧! 她万万没有想到今世会出现这般大的转折。 目前也许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让长安冷静后想清楚了…… 长安落寞地走着,强行忍住了回头的冲动。同时他也故意拖慢了步伐,但走了很远也没有等到身后传来的挽留声。 长安低着头消失在烛影重重处,背影孤傲之中难掩萧条落寞。 如果这个决定是阿姐最后的选择,那他认! 长安的唇被他咬地乌青,虽然他告诉他自己要坦然接受,但是他的心好痛啊! 就好像心被活生生挖走了一块,然后里面填充的都是草屑。 长安不禁有些倔强:明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吗? 为什么姐弟的关系反而成为了枷锁,和无法逾越的鸿沟? 在这时,忽然有一道艳丽的影子出现在长安的身侧。 “长安公子!” 长安失魂地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子,赫然是燕国的长公主墨沉乐。 长安一阵冷笑。 “滚!” 说完长安漠然地朝前继续走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墨沉乐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出现难看的神色。 墨沉乐幽幽地看着长安的背影,手狠狠攥紧。虽然她不知道男子为何露出这般情绪,但是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她呢? 墨沉乐心里默默下了个决定:一定要拿下顾长安…… 长安此时实在懒得顾忌墨沉乐的心情,他只是记得阿姐说过如果和墨沉乐牵扯上关系,就不喜欢他了…… 长安甚至都没仔细考虑,这样对待一国公主的态度是否欠妥? 罢了……罢了,由它去吧! 待长安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夜已深沉。 院子里的人察觉到小殿下的怪异之处,下人们纷纷噤若寒蝉,并不敢多声。 长安也没在意,他的视线一片模糊。 刚刚路上飘了些细雨,浑身全是湿腻。但他却没有丝毫反应,黏糊糊猛地跌到椅子之上。 “拿酒来!” 一旁的下人们面面相觑:“这?” 长安烦闷地吼道:“都愣着干嘛?” “快点拿酒来!” “我要最烈……最烈的酒!”长安边说边带着嘶哑的声音。 下人们见状只好下去拿酒,长安瘫软在木椅之上。接过下人递上的酒后,直接拿着酒壶一口一口往下灌! “咳咳……” 长安本就不常喝酒,此时更是呛得满脸通红,但是却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长安右手端着酒壶,左手搭上胸口,一点点攥紧:好痛啊!心好痛啊! 一旁的下人们见到小殿下的模样,心里焦急到不行:这可怎么办才好? 他们不知道小殿下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随即想到小殿下最听小姐的话了,连连使个眼色给门边的侍女,让她去小姐的院子里通传。 但是侍女刚刚心领神会,正准备走,长安大喊道:“不许走!” “你们都不许走!” 长安颓疲地说着,声音一点点变小,随即勃然大怒。 一时之间碎瓷四溅,酒水直接淋湿了长安的衣袖,下人们见状连喘气声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小殿下一向温文有礼,实在没有见过他这般模样! 他们偷偷瞥着喝闷酒的长安殿下,心中焦急万分,但是想到这次竟然连小姐都不管用了。 门外一个侍女畏畏缩缩地走到屋内,小声地禀报道:“殿下,门外……表小姐求见!” 长安没有听清楚侍女的话,他带着一丝期待,会不会阿姐察觉到他的异样又派人来寻了? “再说一遍?你说……谁?” 侍女见到殿下认真地盯着她,颤颤巍巍地说道:“表……表小姐求见!” “嗷!” “表小姐啊……”长安泄气一叹,他还在奢求什么呢? 阿姐刚刚冷漠的模样在他的脑海之中,宛如梦魇,醉意熏熏之中阿姐的样子与之前温柔的样子重叠起来。 长安注意到还等着回话的侍女,冷漠地说道: “不见!” “让她走吧!” 长安从来没有这样喝过酒,此刻已然有些醉了。 原以为喝醉了就可以忘掉一些烦恼,却没想到举杯消愁,愁更愁…… 长安自嘲地笑道:今天这一个个都赶着劲来烦他! 可惜她们都不是他的阿姐啊! 侍女连忙下去通传,听完侍女的话,门外的宋之心只能吃一个闭门羹。 宋之心盯着紧闭的屋门,不禁想到司思小郡主那里,无由地有些发愁:看来只好下次再想办法了…… 第八十九章 前端 次日,长安宿醉一场醒来后,浑身酸痛。 长安昏昏沉沉掀开身上盖着的锦被,望向窗外,脑海之中还是一片空白。 “殿下,你醒了?”侍女此时端来一盆水,顺手搁在了木几上。 长安渐渐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他看向窗外乌云密布,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下去吧……”长安的声音之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紧接着门外又传来下人的声音:“殿下,老阁主叫您起了以后去趟眉沁院……” 长安听后露出一丝惊疑:“母亲?母亲这个时候唤我过去干嘛呢?” 长安此时穿着一席裘衣,径直走到床榻边取下一件外衫,将扣子系好。弄好后,长安走到镜子前,戴好紫玉墨冠。 镜子之中浮现出男子妖孽的模样,只是眼窝处有些凹陷与浮肿,应该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 侍女正好端上了早膳:“公子?你不用过早膳再去吗?” 长安直接走出屋门说道:“不用了!” 长安刚刚走出小院,迎面撞上了路过的方莫尘。 “长安!” 长安看了一眼发现原来是方莫尘后,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并没有停下脚步。 “喂!”方莫尘见到长安恹恹的模样,心中的热情瞬间熄了大半。 方莫尘连忙加快了脚步,追上了长安的身影。 方莫尘伸出一只手,搭在了长安的肩上,长安连忙伸手把方莫尘的手拉了下来。 “你?” 方莫尘知道长安一向都是这种别扭性子,于是也没有放在心上,仍旧是自顾自地说着:“长安,我们一起去找长歌姐姐玩去吧?” 长安一愣,脚步停了一下后,立马又继续往前走去。 而长安脸上瞬间流露出的难过,也很快被他掩饰了过去。 然而方莫尘没有察觉到长安的异样,仍然兴奋地说道:“宴席结束了,我已经拖延好几日没有回京,母亲那边已经在催促我……” 说着说着方莫尘叹了一口气,强忍心中的不舍拍了拍长安的肩膀:“你们会想我的吧?” 长安淡淡回头瞥了一眼方莫尘,冷冷地说道:“你想多了!” 方莫尘看到长安的眼神,早就习惯了这个大冰块:“好吧!我知道你们肯定会想我的。” 说完方莫尘故意想要激一激长安:“反正我知道……长歌姐姐会想我的!” 方莫尘看着顾长安,然而此时长安的情绪丝毫没有任何变化,根本不像往日一般与他拌嘴。 方莫尘彻底歇了心中的心思,只是奇怪每次与长安谈起长歌姐姐的时候,长安总是像炸毛了一般:可是今天是怎么一回事? 吵架啦? 随即方莫尘一想觉得这也不对:长安怎么会和长歌姐姐吵架呢? 这样的长安突然让方莫尘有些不习惯。 方莫尘愣在原地思考的时间,长安已经走出去好远。 方莫尘连忙再一次快步追上去,长安察觉到后面的人不死心,脚步也逐渐加快了几分。 但方莫尘还是追了上来,逐渐恢复和长安一样的速度,边走边问长安:“你今天怎么了?” 然而长安依旧默不作声,渐渐地,方莫尘逐渐停住了脚步。 只能原地看着长安渐行渐远的背影。 …… 眉沁院。 侍女远远见到殿下的身影,连忙向内通传道:“阁主,小殿下来了。” 侍女刚刚说完,彩云听后连忙一脸严肃地纠正了她:“你应该要称呼老阁主了,现在的阁主是长歌小姐。” 侍女连忙捂住嘴,一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起彩云姑姑!我不是有意的!” 彩云轻声说道:“下次注意一点,去做事吧!” “诺!” 侍女连忙恭敬地退了下去,此时长安刚刚踏入到屋内。 顾眉背对着大门,听到长安刚进来时的脚步声后,正好转身看向来的长安。 顾眉的眼角带着深深的笑意:“安儿!” 长安恭敬地拱手作揖:“母亲!” 顾眉欣喜地上前拉住长安说道:“快坐吧!” “是!母亲!”长安寻了另一侧的椅子坐了下来,顾眉则回到主位坐下。 刚刚落座后没多久,顾眉直接切入正题开口问道:“安儿!你知道我今天叫你来是为何事吗?” “安儿不知!还请母亲明示!” 顾眉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嘴说道,语气之中还带着一丝纠结:“那……那我就直说了。” 长安没有做声,耐心等着母亲后面的话。 顾眉为难之后,仿佛做了个决定:“安儿,我想你应该知道了,你并不是我的孩子了吧!” 顾眉手紧紧地扣紧,气氛安静了几分,随后只见长安垂着的头缓缓点了点。 顾眉叹了口气:“果然啊!” “不过也对!像你这么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顾眉脸上露出一丝难色:“其实当我察觉到你与我开始不亲近的时候,我便猜到你恐怕已经知晓这件事情了。” 长安抬头把视线拉回到母亲身上:“母亲……我……” 顾眉摆了摆手,脸上带着笑意说道:“无事,你不用解释了!” 顾眉细细地打量着眼前长安的容貌,像极了往日的故人。 顾眉看着看着,仿佛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之中:“真好啊!当年她把你托付给我的时候,你还是那么一小点……” “一转眼都这般大了!” 长安提了提神,看向母亲。 忽然,长安很想知道母亲口中说的她到底是谁? 第九十章 北齐皇子 此时顾眉说着眼眶微微有些湿润,连脸色也有些动容。 忽然,顾眉的话风一转,赶紧驱散了心中的伤感之意:“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个了…” “彩云!”顾眉朝着门口大声唤了唤。 彩云急忙走了进来,顾眉看着彩云继续开口说道:“去偏厅把人叫过来吧!” 彩云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老阁主……这?” 长安听到母亲的这番话,不自觉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心中对母亲所说要彩云去叫的人有些好奇? 顾眉也注意到了长安的反应,却没有多言,接着又把视线放回到彩云身上说道:“没事……去吧!” 彩云得了老阁主的命令,讪讪地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彩云的身后跟着一个陌生中年男人的身影。看男人的穿着打扮不像燕国与大梁的人,倒像是北齐那边的人。 男人的面容上有着长年经历风霜的刻痕,想必也是多年习武之人。 长安看着走进来的中年男子,然而与此同时跟在彩云背后的男人也在打量着长安。 长安惊讶地发现眼前的人,眸子之中带着激动的神情…… “老阁主,人带到了!”彩云把人带到了正厅。 顾眉给了彩云一个眼神,彩云心领神会后退下并顺手带上了屋门。 长安见到这样的场景,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强烈,但他迟迟没有开口。 等到彩云关上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屋内先是沉默了片刻,顾眉才率先打破了安静的气氛,开口对着中年男人说道:“梁将军,您快请坐下吧!” 梁将军连连拱手道:“顾老阁主,您客气了!” 随后梁将军在长安对面一侧,拉开凳子坐了下来,丝毫没有任何扭捏。与此同时顾眉眼神示意地望了长安一眼,长安也愣愣地扶了椅子坐下。 长安与梁将军四目相对,长安的心中砰砰乱跳着。 长安心里隐隐约约有着直觉:那就是眼前的人,一定与他有着极其特殊的关系。 梁将军满眼激动的打量,让长安有些坐立难安。 随即长安听到主座传来一道声音:“长安,他……他是你舅舅!” 长安听后一惊,惊慌地把视线转回到对面的男人身上。 “舅舅?” 只见这时,梁将军的眼眶更加湿润了,浑身散发出全是沧桑的气息。 长安骇然大惊,连忙问道:“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长安虽然早就知道了他并不是母亲的孩子,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还会有亲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长安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原本就慌乱的心更加像理不开的乱麻。 顾眉轻轻吐了一口浊气,随即把视线看向梁将军。 梁将军的视线与顾眉对上,心领神会地开口说道:“长安,我……我的确是你的舅舅!” 长安刚准备开口说话,梁将军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你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妹妹梁如月,当年把你托付给顾老阁主代为抚养……” 长安喉咙有些哽咽,不禁好奇问道:“那她……不!我的亲生母亲,她还活着吗?” 梁将军话语一顿,没有任何的反应,随即落寞地摇摇头。 长安眸子一紧,心中已经了然:“那我……我是谁?” 梁将军听后继续开口说道:“你是北齐国的皇子。” “皇子?”长安一脸不可置信,随即把错愕的视线移向主位上的母亲,但是顾眉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了梁将军口中所说的话。 “顾老阁主!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您来说吧。”梁将军把接下来的话交给了顾眉。 顾眉感受到梁将军投来的视线,顿了顿才说道: “长安,你的母亲当年与我是手帕之交。她从小就与你的外祖父学习武艺,虽是女子却是智勇双全,巾帼不让须眉。” 顾眉谈及故人,渐渐染了些哭腔:“只是可惜她后来为了梁家,嫁给了当今的北齐皇帝。” 顾眉长叹一口气说道:“她啊!原本是最自由自在的性子,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也会被拔了羽翼,困于皇宫那方寸之地。奈何宫中本就是吃人的地方,步步都得如履薄冰,走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她当然也没躲过宫中的迫害,当年她害怕把你留在皇宫中,再一次成为皇上制约梁家的棋子。于是便将你暗暗送了出来,转而托付于我……” 长安脑子嗡嗡地响,这才逐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紧接着顾眉郑重地开口道:“长安,其实你的真实身份也就是北齐皇室的五皇子。” 长安心中的震惊久久没有散去,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把一切都告诉他? “母亲,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这些事情?” 顾眉与梁将军对视一望,面面相觑。 沉默片刻后,梁将军才开口说道:“是陛下让我来寻你的!” 第九十一章 长安的抉择 梁将军想起当今朝堂严峻的局势,浑身散发出颓疲的气息:“陛下的身体如今越来越差了,然而为了制约朝堂的权势,至今没有确立储君的人选。“ 北齐皇上有三子,皇后膝下没有嫡出,大皇子与四皇子分别是德妃和淑妃所生。两位皇子都已经在暗中拉拢各自的势力,以至于朝堂上形成两虎相斗的僵局。 二皇子的母亲为宛嫔,然后二皇子出生就心智不全,不堪担任国之重任。 大皇子为人怯弱,毫无治国之才,听信身边小人的谗言。四皇子虽然勇猛善战,但性格暴烈,苛责刑罚,只有领兵出战之才。 这般情势,陛下无论是把皇位交由二皇子还是四皇子,等到继位之后北齐必定民不聊生。 梁将军长叹一口气:“我们梁家世代尽忠职守,兢兢业业为北齐着想,奈何不敌圣心揣测。当年若不是父亲上交了兵权,还有你母亲进宫,恐怕梁家已然不复存在。” 顾眉见状,连忙出声宽慰道:“梁将军,您请保重……” 梁将军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多想顾老阁主挂怀!” 紧接着梁将军缓了缓,继续开口说道:“虽然曾经陛下忌惮梁家势力过大,但在这种国家选立储君人选的关头。陛下需要梁家,那我们梁家也会顺台阶而下。” 梁将军欲言又止地看着长安,眸子之中全是不忍心:“舅舅本也不愿将你拖入皇位之争,但是如今的情势,实属不得已而为之……” 长安听完这些话,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等到长安缓了缓,才一脸郑重地看着男人的眼睛说:“舅舅,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梁将军刚打算开口说的话,一时之间咽了下去。 长安的身上透露着不似这个年纪的理智,细细思量他也还是一个孩子啊! 顾眉看着长安,心中也更多涌现出心疼之意。 对于顾眉来说,长安这孩子毕竟也是她从小看大的。虽然他与长歌并不是一母同胞,但这些年顾眉早已把长安看成了她自己的亲生骨肉。 此番若长安随梁将军踏足北齐,卷入皇位之争怕也是凶多吉少。 若说谁不愿他踏入皇位之争的险境,那顾眉必定是最不想的人。 顾眉虽然很想阻止长安,但是转念想起昔日的好友如月。 长安的容貌里,她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曾经如月的模样。若是如月在世,以她的性子怕也不愿让北齐的百姓过上民不聊生的日子吧。 顾眉劝阻的话迟迟没有说出口,但她也明白长安若要寻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回归皇室,必定先是随梁将军领兵出征,这样才不会被北齐朝堂上的人诟病。 顾眉心中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顾眉忍住心中的不舍:罢了罢了……这个决定就由长安他自己去决定吧。 虽然天机阁不涉入三国的内政,但是暗中必定也会倾尽全力帮助长安。 “安儿!” 长安视线一转,就看到母亲满眼的动容,紧接着只听到顾眉说了一句:“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你要记得天机阁永远都是你的家。” 长安一笑,妖孽的容颜晃了晃眼睛:“长安,多谢母亲!” 长安默默地把视线挪回对面的男人身上,淡淡开口说道:“舅舅,给我时间考虑一下吧。” “好……好”一阵苍老的声音传来,其中带着些许欣喜。 梁将军心中闪过一丝希望,他心中还真担心长安会一口回绝。 长安起身离开了屋内,顾眉与梁将军看着长安的背影,心中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个男孩小小年纪,身上却即将肩负起北齐的命运。 若非不得已,这让他们如何忍心? 从眉沁院出来后,长安看着天空之中仍然是乌云密布,朝空中伸手,透过指缝依旧不见光影。 长安下意识的走着,等到他清醒后却发现:他此时已经站在了长歌的院子外面。 长安心里明白如果是要随舅舅去北齐,恐怕再也看不到阿姐了吧! 自此连远远看着阿姐的机会都没有了,这让长安该如何抉择? 他的心里是不愿的,他无意皇子的身份,也没有拯救北齐的宏愿…… 长安纠结片刻后,才做了个决断,鼓起勇气拖着沉重的步子踏进小院。 “小殿下!”红衣远远就看到了长安的身影,连忙出声问好。 长安听后也注意到了红衣,环顾四周却发现院子里空荡荡的。 长安忍不住开口问道:“阿姐……阿姐不在吗?” 红衣支支吾吾回禀道:“殿下,小姐没多久之前出去了!” “出去了?” 长安落寞地想着:阿姐,这是在躲他吧! 长安抬头看着紧闭的屋门,心中满满都是苦涩之意。 红衣察觉到小殿下情绪的异样,实在不忍心,开口解释道:“殿下,小姐今早是去各个产业巡视了,可能过几日便会回来了。” 红衣心中虽然想起小姐有交代过,不要向小殿下说起她的踪迹。 但是红衣实在不忍心,于是侥幸想着:小姐应该也不会怪罪的吧。 长安听后叹了口气说道:“嗯!我知道了。” 长安落寞地转身离开,他心中知道阿姐必定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在躲他。 长安回头望去,这个他熟悉的小院,只是再没有阿姐慵懒地躺在摇椅里的身影。 想起舅舅那边催得急,长安心中似乎已经做好决定了。 如果说去北齐才能改变他的命运,让他能够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打破世俗的眼光拉近他与阿姐的可能,那他甘愿一搏。 哪怕以命相搏! 长安想到这,转头对红衣说道:“若是阿姐回来了,就不要告诉她我来过了。” 红衣一顿:“啊?” 长安没有任何的解释,红衣看着殿下这样悲伤的背影,心中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殿……”红衣的话没有说完,长安就已经走远了。 虽然红衣不知道小姐与小殿下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隐隐约约之间,她察觉到也许一切再回不到以前了吧…… 第九十二章 落空 长安离开长歌的院子还没有走多远,在回去的路上猝不及防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 只听到远远传来一阵呼喊声:“长安表弟!” 今日的宋之心穿着一席浅黄色百褶长裙,脸上带着一贯温婉柔弱的模样,女子正迈着细细的步子走来。 但是此时此景,她的出现却仿佛是早有预谋一般。 其实宋之心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这几天她一直见不到长安的人。于是宋之心想了一个主意:那就是在长歌表姐附近试着碰碰运气,事实证明果然不出她所料。 若不是此时只有面前一条必经的路,长安原本打算装作没有看见。 此时无奈之下只好客气地开口回道:“表姐!” 长安想着打一个招呼后就离开,但是宋之心见状连忙侧身挡在了长安的身前。 长安察觉到面前女子有意的阻拦,才抬头直接看着宋之心问道:“表姐,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宋之心听后一时之间支支吾吾,纠结之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我。” 长安渐渐地等得有些不耐烦,宋之心见状害怕长安走掉,才连忙一口气说道:“长安表弟,是这样的!过几日大梁闺阁小姐们打算结伴去踏青游玩,不知表弟可否一同前去……” 宋之心的话还没说完,长安便明白了表姐话中的意思。 这样的邀约也不是一次两次,长安早已经司空见惯。 但是长安丝毫没有任何兴趣,于是一口气回绝道:“表姐,我这些日子还有事情,恐怕就不能奉陪了。” 宋之心听后还想要开口挽留,但是长安脸上却是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样。 宋之心心中一片焦急,她在司思小郡主那里要如何才能交差? 然而此时长安趁着宋之心没有反应过来的间隙,径直离开了。 宋之心反应过后,只能回头看着长安离去的身影,心中闪现出一抹烦闷。 宋之心不知道怎的,之前有意无意地拉拢顾长安,然而他却总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拉近关系? 这样细细想来,宋之心发现长安好像总是最听长歌表姐的话。 但是现在这种情形,宋之心也只能另作它法了,先要想想司思小郡主那里该怎么办? 正当宋之心一筹莫展没有办法的时候,谁知道还真是冤家路窄,迎面走来地赫然就是司思小郡主和她的侍女。 宋之心见状原本想要躲过去,但是没有想到司思小郡主先一步发现了她。 “宋小姐!”司思小郡主远远地喊住宋之心,宋之心只能不情愿地转身,只见此时小郡主脸上难得带着一抹笑意。 宋之心浑身一僵,随即艰难地笑了笑,讪讪开口问好道:“郡主!” 宋之心心中苦不堪言,她原本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但是真没想到是怕什么来什么。 宋之心默默祈祷着:司思小郡主可千万不要想起之前的事情啊! 但是没有想到郡主下一句话便是:“宋小姐,不知道后天有没有时间一起去踏青呢?” 宋之心心中一紧,她知道这是躲不过去了。 原本宋之心想着长安表弟怎么样,于情于理应该都会给这个面子。但是从刚刚的形势来看,似乎与她原本计划的并不一样。 宋之心明白郡主的心思,虽然没有约上长安表弟,但是此时也只能强撑着说道:“郡主,后日我倒是有时间。只是长安表弟他应该是去不了……” 宋之心边说边偷偷打量着郡主的表情,生怕郡主会因此不满。 郡主听后其实也早在意料之中,虽然面容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眼中原本亲近之意已然消了大半。 宋之心察觉到郡主情绪微妙的变化,心中隐隐约约有些不舒服。 她想到郡主前后判若两人的样子,心中隐隐有些不悦…… 司思小郡主笑着说道:“宋小姐若是有时间当然是好,若是没有时间也就不必强求了……” 司思小郡主话中也没有过多掩饰什么,客套了几句后便寻了个理由离开。 宋之心自然是听懂了司思小郡主口中所说的话,强忍心中的怨气,但是脸上已经臊成了猪肝色。 宋之心看着司思小郡主远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一点点破裂,她还从未受到过这样的羞辱…… 宋之心内心的阴郁一点点萌发:有用的时候小郡主才会高看人一眼,等到没用又将人一脚踢开,真不愧是小郡主的作风! 司思小郡主也该是时候尝尝苦头了…… 第九十三章 离别 两日后,眉沁院中。 长安站在梁将军的身边,原本翩翩俊美的公子,此时身着一席轻装。 顾眉看着长安,不舍地开口问道:“安儿,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长安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略带宽慰的笑意,然后默默点点头。 顾眉见状明白了长安的决心已定,于是也就不打算再过多说些什么了? 只是顾眉的心中不禁闪过些许心疼,忽然顾眉环顾四周望去,却发现今日还没有见到长歌的身影? 顾眉疑惑地开口问向一旁的彩云:“彩云,歌儿去哪了?” 彩云这才上前回禀道:“老阁主,小姐还没有回来呢!” 彩云见到顾眉脸上闪现出更深的疑惑,才继续开口解释道:“老阁主,你忘了?小姐前几日去下面巡视产业了,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顾眉这才恍然大悟,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这样啊,我都忘记了……” 可是顾眉为难地看着长安,眉心微微一蹙:现在怎么办呢?长安都要离开了,长歌怕是碰不上了吧? 长安也在偷偷听着彩云的话,虽然脸上强撑着从容,但是心中也不免闪过一丝落寞。 如今这一别,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与阿姐见面! 虽然此番前往北齐参与夺嫡之争,必然会波涛汹涌。但是离别之际没有来得及与阿姐告别,才让长安觉得更加遗憾。 顾眉知道长安一向与长歌亲近,虽然长安什么都不说,但她也隐隐约约能察觉到长安心中的失落。 其实底下的产业根本用不上长歌亲自前去,否则也不会错过了。 但是现在人都已经去了,赶不回来也是不争的事实。 顾眉想着也许可以让长安晚些再走,说不定还能让姐弟二人走前再见上一面? 但是谁知道梁将军紧接着开口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顾眉刚要开口说出的话,一时之间生生咽了下去…… 细细想来现在北齐情势危急,从天机阁去到北齐哪怕快马加鞭也要十天左右,再耽搁下去也不知道北齐那边还会发生什么变数? 于是顾眉歇了心中的念头,话锋一转,对长安说了一些出门在外要他自己多加保重的话。 说完顾眉也就不再做声了,她怕再说下去会忍不住落泪,毕竟也是十几年放在身边亲自养大的孩子啊! 长安听完母亲的话,把视线瞟向屋外,但是期待中的人依旧没有出现。 长安知道时辰已经耽搁得够久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于是长安强忍着心中的不舍,下了个决心,淡淡转头看向梁将军说道:“舅舅,那我们出发吧!” “好!” 梁将军自然知道长安心中在想什么,于是刚刚他也有意再宽容些时间。但是照现在的情势看,恐怕也碰不到长歌回来的时候了。 长安话音刚落,紧接着别开长袍,双膝跪在地上向母亲拜别。 顾眉看着眼前的长安,心中也是涩涩的。 梁将军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见到如此懂事有礼的侄儿,不由想到妹妹在天之灵应该也会欣慰了。 梁将军想起当年妹妹排除万难将孩子交由顾老阁主将养,事实证明长安在天机阁的确被养得很好! 顾眉看着跪在地上的长安,伤感地开口说道:“安儿,接下来母亲就不便送你了。” “此番你与梁将军离开后,我会寻个由头对外说你是出去拜师习武了。这样的话一来不会引起北齐皇室两位皇子那边的忌惮,二来未来天机阁也能成为你暗中的底牌。” 说着说着顾眉忍不住多交代几句:“安儿!在外一定要多听梁将军的话,凡事务必谨慎,而且战场之上刀剑无影,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 长安缓缓起身,他知道母亲这是在担心他:“多谢母亲费心!长安是晓得的,以后也还望母亲与阿姐保重身体!” 长安想着不公布他的身份也好,那样的话是不是有朝一日,当他不想再争那个皇位,还能回到天机阁做那女子的弟弟吧! 顾眉眼中含着泪水,心中满满都是不舍。 当年雨夜里,长安被送到天机阁的日子仿佛还是昨日,没有想到十几年真是弹指一挥间。 做完一切之后,长安转身离开,男子的衣角在空中扬起一道弧度。 紧接着梁将军也朝顾老阁主的方向拱手拜别,然后跟上了长安的步子。 顾眉跟着走了几步便停住了,一直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九十四章 回阁 长安离开后没过不久,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天机阁的门外。 紧接着女子的柔荑伸出车帘,然后微微拢起帘幔。 随即车内走下来一个身着月白苏绣妆花裙,腰间系着几道蝴蝶结子长穗绦的女子。 这个女子赫然就是刚刚回阁的长歌,此时长歌脸上带着舟车劳顿之后的疲态。 长歌在谷雨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径直往阁内走着。而谷雨从车内提出了一个食盒之后,也缓缓跟在了长歌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门。 等长歌快到院子的时候,红衣正趁着天光好在院中晒着被褥。 红花远远见到小姐的身影,连忙兴奋地开口大声唤道:“小姐!” 院子里洒扫的侍女和下人们听到红衣这一嗓子,立马注意到了从门外走来的女子。 随即众人纷纷热情地围了上来,嚷嚷着:“小姐……小姐!” 紧接着谷雨的身影也跟在长歌的后面出现,大家也都注意到谷雨姐姐手上提着的食盒。 众人知道一定是小姐又给带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谷雨看到此景,立马佯装出怒意:“好呀!你们这些人,平时一个个不勤快做事,每次有好吃好玩的时候,你们都是头一个!” 红衣听后先是挠挠头,傻笑道:“哪里有!几天没有见到小姐了,确实也是想小姐了!” 谷雨噗嗤一笑,然后调侃地说道:“怕不是想小姐,是在想梨花弄的苏梨糕吧!” 红衣一脸傻笑,此时长歌看着一脸憨态的红衣,不由地也被她逗乐了。 “好啦,别打趣她们了!” “她们一个个的,哪个不是馋猫子?” 长歌看向谷雨,两人正好对视一眼,长歌随后开口说道:“把我带来的糕点,给她们分下去吧。” 红衣听后一脸的雀跃,兴奋地搓着手。 谷雨打开食盒后,院子里面马上飘荡着糕点的清香。 紧接着涌上来一群侍女们,院中是一片其乐融融的场景。 …… 此时长歌率先进了主屋,脱了身上的披风往木施上一搭。 没过多久,谷雨也进来了。 谷雨进屋后,连忙去到桌边倒了一盏茶。 “小姐!喝些茶去去乏吧。” 长歌从谷雨手上接过茶水,小酌了一口,温度正好合适。 做完手头上的事情,谷雨走到窗子边,从一旁的花几上拿起一根小木棍把窗子撑起,阳光瞬间倾泻在屋内。 谷雨开口问道:“小姐,你要不要歇息片刻,这几日到处查账也着实辛苦了!” 长歌摆摆手说道:“无妨,等会还要去母亲那里一趟!” “上次走得太匆忙,都还没来得及与母亲交代一番!“ 长歌注意到阳光留在地上的光斑,一时之间心思万千。 其实她这几日也是心绪不宁,对于长安那里,长歌实在想不到办法应该要怎么处理才好!于是她才寻了个由头离开,但是直到回到阁内,现在依旧没有想清楚办法? 不过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吧…… 红衣此时走进了屋子,她的嘴角边还沾着几颗芝麻。 长歌看到红衣顺势开口问道:“这几日我离开后,阁内有出什么事情吗?” 红衣思索了片刻说道:“这几日阁内似乎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大事!” 长歌心中挂念着长安,于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红衣:“这几日,长安有来过吗?” 长歌的话语有些闪躲,但是红衣是个直性子,自然没有察觉其中的异样。 红衣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啊!我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红衣的反应引起了长歌的注意,然后只听见红衣继续开口说道:“小殿下,今天早上出远门了,好像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来。” 等到红衣的话说完,长歌听清楚红衣说了什么之后,才猛地一惊:“什么?” 红衣被小姐的反应吓了一跳,磕磕绊绊再一次重复道:“小殿下……今天离开天机阁出远门了!” “你知道是什么缘由吗?” 红衣想了想:“老阁主那边说是小殿下拜师习武去了!” 长歌听完心中一片惊愕,前世从来没有听说过长安外出拜师这件事啊? 长歌顾不得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连忙急匆匆地往眉沁院走去。 这一路上长歌想了很多,心里还有着许多的问题要等母亲解答。 等到长歌形色匆匆进了眉沁院,正巧与彩云迎面碰上,彩云连忙唤了声:“小姐!” 长歌的脑子里嗡嗡地响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动静。 长歌推开门,赶紧走到了屋内:“母亲!” 顾眉正巧回头看来,发现原来是长歌。 只见女子风尘仆仆,鬓角的碎发还有些凌乱,来不及整理。 “歌儿!” “母亲,我……”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俱一愣。 长歌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母亲,您先说吧!” 顾眉从长歌的反应里,自然而知道了长歌想要问的问题。 紧接着顾眉走到长歌身边:“歌儿,你是想要问长安去哪了吧!” 长歌缓了缓心中的焦虑,讪讪地点点头。 长歌心里有很多的疑惑,这一切完全与前世不符合…… “彩云!” 紧接着彩云听到老阁主的声音,立马心领神会地关上了屋门。 “歌儿,坐吧!” 听到母亲的话,长歌心中的焦急才略微平静了些,随后寻了处座椅坐了下来。 “歌儿,如果你能早些时候回来就好了!” “我……“长歌支支吾吾地说道,她一时有些语塞。 长歌原本是想借着这次机会躲长安,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她这一回来,长安却已经离开了,并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起过,长安并不是你的亲弟弟吧!” 长歌点点头,把注意力放在母亲接下来要说的话上。 “但我没有告诉你,长安他的真实身份……实际上是北齐的皇子。” “皇子?” 长歌心中一阵疑惑,明明上一世并没有…… 为什么这一世突然之间,长安变成了北齐的皇子? “母亲,长安拜师也只是一个幌子吧?那他真实的打算是什么?” 顾眉没有说话,长歌焦急地催着:“母亲!” 顾眉才长叹一口气说道:“争皇位!” “什么?”长歌的瞳孔一紧。 第九十五章 彼此折磨 如今北齐那边的形势,长歌也早有耳闻。大皇子与四皇子两人的皇位之争,已经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他们背后的两派党羽也是虎视眈眈,长安现下去到北齐,就是龙潭虎穴。 长歌越想心中越是忧心,忍不住语气急了几分:“母亲,哪怕长安是北齐的皇子?又何苦去争这皇位呢?” “母亲,您怎么也不拦着长安!” 顾眉摇摇头,一脸地无可奈何:“劝过了……” 长歌哪怕再担心长安,但是以她对于长安的了解,长安并不是贪图权势的人。 况且前世的轨迹里,长歌还从未知晓过,长安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北齐的皇子! 所以现在长歌也并不觉得,长安是会单纯为了皇位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是长安这样做又是何意呢? 长歌晃了晃神,记忆又回到前世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之中,这其中的环节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顾眉看到长歌的眉头蹙紧,自然知道长歌是不明白长安的用意,可是顾眉她自己又何尝清楚呢? 紧接着顾眉一脸忧心地说:“歌儿,我这心里也着实不安啊!” 长歌挪动视线,看着母亲满面愁容,知道她必定也是在挂怀着长安。 于是长歌只好掩饰了心中的焦急说道:“母亲,您也别忧心了,长安会没事的……“ 其实顾眉对于梁将军那边的请求,她哪怕再不舍得长安,也不好由她直接替长安拒绝。更何况梁将军还是长安的亲舅舅! 顾眉想起那日长安的反常之处,边回忆边说着: “只是我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会是现在这样。那一日,我还以为长安会拒绝的。” “我记得那日长安明明没有要去的打算,但是谁知道刚刚离开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长安就站在这里,当着我与梁将军两个人的面答应了。” 长歌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耐心地听着母亲的话。 她的心早已深陷在枷锁之中,长歌原本想着要避免前世的局面,但是不料一切似乎往更未知的方向前进着。 …… 长歌在眉沁院里呆了没多久,就起身离开了。 长安走出屋门的时候,恍恍惚惚之间她都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 此时候在屋外的红衣,原本与眉沁院的侍女们聊的极好。 但是等到一看到小姐的身影,红衣立马走了过去。 红衣呆在小姐的身边,自然察觉到小姐情绪的不对劲,悄悄地瞥了一眼后问道:“小姐,您是怎么了?” 但是长歌却迟迟没有接红衣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小姐!”红衣赶忙追了上去。 走了一小段路,红衣忍不住再一次小心试探道:“小姐,你是不是在想小殿下啊?” 长歌的步子一顿,她的心思被红衣猜中了。 只是此时长歌的心里很纠结,之前在发现了长安的心思后,长歌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妥善处理。 万万没想到的事,出门没几日,一切的变化才更是让长歌感到措手不及。 红衣从小姐的反应之中,确认了小姐的心中所想。 果然小姐是在想着小殿下! 于是红衣忍不住再次问道:“小姐,你之前是不是和小殿下吵架了啊?” 红衣问完话,长歌看了红衣一眼,红衣察觉到小姐身边弥漫着淡淡的忧伤。一个噤声没敢再问下去了,但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没想到的是,长歌这时却回了红衣:“也许吧……” 红衣攥着衣角,心里藏着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红衣知道小姐之所以出门,应该就是在躲着小殿下,但怕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小姐后,小姐又会难过! 可是不说的话? 红衣想着想着,袖子已经被她搅到一起。 红衣想着忍不住用余光看了看小姐,心里默默下了个决定,她实在不愿小姐与小殿下之间像这样一直心生间隙。 “小姐……小姐,其实你那日离开之后没多久,小殿下就来找你了。” “当时我看着小殿下还挺难过的,那天奇怪的是,小殿下离开的时候还反复强调不准我把他来过这件事情告诉你!” 长歌听着红衣的话,心中咯噔一跳,她仔细地想了想红衣的话。 脸上的神情有些呆滞,然后愣愣地开口问道:“红衣,你刚刚说什么?” “长安那日来找过我?” 红衣点点头。 长歌想起刚刚在眉沁院,母亲说的话。 忽然,长歌的心中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这样说来长安去北齐的这个决定,是不是还和长歌她自己有关? 是因为她忽然的冷落与逃避吗? 长歌的脑子晕晕的,她隐隐约约摸到真相了。 以至于长歌心中有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想:前世会不会北齐的人,也是派人来找过长安了? 前世与今世两者的不同之处,都是因为长安的选择吧? 那时长安选择没有去,这一世都是因为长歌吧。 长歌开始回忆起前世的这个时候,她一门心思还都在萧玄华身上。 而关于长安的记忆,总是不开心的。 前世长歌也有察觉到长安的变化,比如性格开始喜怒无常,经常也会做一些错事惹长歌不开心。 忽然长歌脑子一嗡,又想起最后长安一副妖孽俊美的容貌,嘴里吐露的却是最残忍的话:“姐姐,你的眼里除了萧玄华,剩下的好像什么都看不清了!” 莫非? 长歌的瞳孔一惊,随即用手捂住嘴巴:长安一直都是喜欢她? 记忆里眼中藏着星星的男孩,再渐渐变得刻薄无情,这一幕幕在长歌的脑海中清晰起来。 所以前世长安并不是真的喜欢墨沉乐,也不是看不出墨沉乐的心机! 都是故意等长歌去关心他吧…… 长安选了那样的方式,其实更多的是在折磨他自己吧。 长歌越想越忍不住啜泣起来,心里愈发地痛。 这种痛意,竟然比前世长安说出无情的话时还要强烈…… 第九十六章 陆瑶 待到日头渐渐热起来,恍惚之间春天早已远去。夏日的热意日渐明显,众人的衣着也轻薄了几分。 此时的灵光寺依旧如往昔香火鼎盛,来往香客行色匆匆。袅袅薄烟萦绕在寺庙上空,空气中带着香油烛火的气味。 “小姐!” 只见女子带着一顶帷帽,纱巾随风微微摇动着。女子身上穿的是江南新产的冰锦烟纱,左手捏着一柄碧罗团扇。 红衣用袖子蹭了蹭额头沁出的汗,耐心地候在长歌的身边。 长歌看着眼前熟悉的庙门,自从接手天机阁之后每日都是事务缠身,今日总算得了空。 长歌想起曾经悟虚大师给的批语,冥冥之中的指引。长歌心中还有许多想不通的事情,于是早就想着寻个时日,再来拜访悟虚大师指点一二。 “我们走吧。” 踏进庙门,长歌看到院内有一位正在洒扫的小师父,于是长歌走到一旁问道:“小师父,可否打扰一下?“ 洒扫的僧人听到女子的声音,连忙放下手上的扫帚,双手合十道:“施主,不知施主有何事?” 见状,长歌连忙把团扇递给谷雨,然后也合手回道:“小师父,可否为我找一下悟虚大师!” “再劳烦小师父通传,就说是天机阁顾长歌求见!” “那还请施主稍等片刻,我去帮你问问!” “多谢小师父!” 小僧人将手上的扫帚倚在柱子上之后,起身朝着内室走去。 等到小僧人进了门,天上的日头正是最毒的时候。 “小姐,我们去树荫下候着吧!” 长歌听完红衣的话,正好看到院中的菩提树下有一片阴翳。 “好!”长歌转身走到了树下的凳子坐下,红衣与谷雨也跟着候在了长歌的身边。 一炷香的功夫,刚刚进去的小师父才走了出来。寻了一会儿,才朝着长歌的方向走来。 长歌见状,连忙起身。 小僧人回道:“施主,悟虚大师正在讲经布道,今日怕是不能为施主解惑了。” 长歌听后,脸上流露出片刻的失望,但是也不好强求。 但是既然都来了,长歌就一定要解决她心中的困惑,于是便问道: “小师父,请问这里还有厢房吗?可否借宿一夜,明日再求见悟虚大师呢?” 小僧人点点头:“有的,那请施主随我一同前去。” “多谢小师父!” 长歌跟在小僧人的身后,经过前院的时候,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引起了长歌的注意。 长歌眸子一亮,脚步停了下来。等到看清楚人之后,长歌的心中涌现出巨大的欣喜。 是瑶姐姐! 谷雨与红衣原本走着,却瞧见小姐停了下来:“小姐,你怎么了?” 紧接着谷雨与红衣顺着小姐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梳着夫人发髻的女子,她的身边还有几个侍女。她们正站在姻缘树下,那位夫人手上拿着红丝绸。 从那位夫人的打扮,应该是位新妇。 谷雨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你认识那位夫人吗?” 长歌没有出声,她的脑子都是重逢时的喜悦,根本没有听清楚谷雨的话。 想起过往种种,长歌的眼眶渐渐有些湿润:真好,瑶姐姐还活着! “小姐……小姐?” 等到谷雨再次问道,长歌才晃了晃神:“啊?” 紧接着长歌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口中却答的:“不认识。” “哦!”谷雨看着小姐,又看看那位身穿蓝墨锦袍的夫人,衣着打扮看去像是燕国的人。 但是前些时日,谷雨也随小姐去过燕国,似乎从来没有瞧见过这位夫人。 小姐应该不认识才对。 小师父察觉到后面的施主没有跟上来,于是向后望去说道: “施主,请往这边来!” 小师父的话打断了长歌的思绪,她把视线从对面收了回来,赶紧跟上了小师父脚步。 而此时那边的夫人,转手将红绸递给侍女,侍女接过红丝绸上面赫然是两个人的名字。 随后侍女将红丝绸捆到树上,打上了一道死结。 “夫人,系好了!”侍女系好后回到女子的身边。 女子脸上带着娇羞的笑意,她便是燕国常年驻守塞外,被人奉若战神的宁将军新娶的新妇陆瑶。 “夫人,你看这红丝绸系得多紧啊,夫人与将军往日必定会锦瑟和鸣……” 听到侍女的话,陆瑶脸上的绯红更深。 陆瑶想起男子棱角分明的面容,一颗心怦怦乱跳。 燕国常胜将军宁漠远,前段时间才从塞外回到京城。宁将军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眼,常年置身于战场之中带着特有的气势。 第九十七章 冰点 那日宁将军凯旋归京之时,陆瑶也是人群之中远远瞻仰他的其中一人。 当时陆瑶的帕子被风吹落到地上,她蹲下去捡帕子无意抬头的瞬间,与坐在马背上的宁将军对视而望。 一眼万年,仅仅这一眼就让陆瑶的心中从此住进了一个人。 可是陆家只是燕国一介商贾人家,她又怎敢奢求嫁与当今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呢? 只是几日之后,陆瑶万万没有想到她迎来了宁府的提亲。三书六聘,以正妻之位求娶,这个消息顷刻在燕国惊起剧烈的水花。 就连陆瑶她自己都像是在做梦一般,心中早已被巨大的欣喜充斥。 花轿抬进宁府,她坐在洞房里,她还是不敢相信她就这样成为了宁将军的妻子。 只是…… 陆瑶看着挂在树枝上,随风摇曳的红丝绸,心中不免有些苦涩。世人皆羡慕她的好运,商贾之女却能够嫁入赫赫有名的宁府。 或有人佩服宁将军情深,竟能排除万难以正妻之位来迎娶陆瑶。 出嫁那日,父母皆道她终于觅得良婿,为她感到高兴。 可是谁又能知道时至今日,她还只是宁将军名义上的妻! 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宁将军借军中要事之由宿在了书房,哪怕陆瑶心中委屈万分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陆瑶一直告诉她自己:能嫁与心爱之人为妻,已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又怎敢奢求太多? 陆瑶看着周围兴致勃勃的侍女们,众人都以为她与宁将军琴瑟和弦,但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呢? 成亲有了一段时间,直至如今两人都是分床而睡,并无夫妻之实。 其中的苦也只有陆瑶她一个人知道了…… 可是陆瑶都快骗不了她自己了,她不明白将军如果对她没有感情,又何苦娶她呢? 如今她一边要在外面斡旋,应对爱慕宁将军的世家小姐们有意的刁难;另一边还要与她自己的夫君装作恩爱模样,惟恐被人发现与嘲笑。 夜深人静之时,陆瑶常常独守空闺。 她想要开口问将军,可是看着男子的眸子以及正气凌然的模样,话到嘴边又怎么都开不了口…… 陆瑶深吸一口气,抬头望着眼前被红丝绸缠得满满的姻缘树:倘若真的有用就好了! …… 此时灵光寺的厢房中。 等到红衣与谷雨收拾好一切,耽误了些时辰。外面已然日落西山,空中残留着几丝红晕。 “小姐,该用晚膳了。” 随后谷雨端上了一些斋菜说道:“小姐,这里可能不比在阁内,还请您将就一些。” 长歌落座,拿起筷子说道:“无妨……” 长歌看着眼前的斋菜,前世她也在灵光寺住过一段时间。桌上这些斋菜,前世她也经常吃,于是并没有什么不适之处。 用筷子夹入嘴中,果然味道与记忆之中没有太大的区别。 晚饭过后,窗外黑夜当空,今夜无月,唯有星辰漫天。 长歌朝着窗外望去,此时此景与前世在灵光寺的岁月竟然有些重叠。 “我们出去走走吧。” 长歌饭后打算出去消消食,不知不觉就朝着寺庙前院走去。 风吹过,夜晚带着夏日独有的燥热。 灵光寺里一片寂静,但能远远地听见僧人做晚课的梵唱,偶尔与池边传来的蛙鸣交错在一起。院里躺着一座古井,一朵并蒂莲花探出头来。 长歌朝着古井走去,低头看去井中水尤清冽,还能见到一些小鲤鱼嬉戏,动静皆如画卷。 这寺院之中,处处皆是朝寡夕淡,宛如无欲无求的模样。 长歌渐渐走得累了,于是坐在古井的边缘,井中倒影出她的模样。 女子透过清冽的水望去,水中女子面容上的一颦一笑早已变得没有生机。这一世自从长歌接手天机阁以来,以春风化雨之风,逐渐肃清了阁内的隐患。 天机阁的长老们已然被架空了实权,而各国插入天机阁的钉子也被长歌尽数拔了出来。 长歌伸手抚过莲花的花瓣,她心中原本清冽如莲的地方,如今也已经是沾满鲜血。 燕国燕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比从前。 如今燕国朝中也是一片动荡,叶贵妃倾尽全力支持三皇子。太子虽然是正统,但是奈何与三皇子相比尚且年幼,况且叶贵妃深得皇上宠爱,以至于三皇子在朝堂上与皇后太子一党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这样的情形下,墨沉乐也有些着急。 之前长安离开天机阁之后,墨沉乐的算盘打空,但是对夺取天机阁的势力却并没有死心。 长歌拥有前世的记忆,早就知晓了墨沉乐动的手脚。如今长歌拔掉了墨沉乐的人手,也不知道墨沉乐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 燕国之中,叶贵妃与皇后素来不对盘,皇位之争也关乎着她们的命运。如今看来,皇后与贵妃只有一搏。 虽说太子的身份还没有人察觉,但对于皇后等人来说这依旧是个大隐患,必须时刻提高警惕。 墨尧虽是太子,但线下却被皇后以关心之由变相地软禁在宫中。只是害怕被熟悉曾经谢云之的人察觉到端倪。 否则机关算尽,便是万劫不复的险境…… 长歌与墨沉乐一明一暗,如今敌人在暗,长歌当前也只有以不变应万变。 在燕国与北齐皆是朝中动荡的时候,大梁趁着这个时候挑起边境的骚乱。 一时之间三国局势也是紧张异常。 乱世之中,并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长歌呆在在幽静的寺庙之中,不闻喧嚣,难得远离世俗之中的尔虞我诈。 空中的云被风吹散了些,月亮若隐若现。 长歌抬头看着空中的月亮,清风与明月依旧。长歌驱了驱心中的忧愁,对着谷雨伸手说道: “谷雨,去取些饵食来吧。” “诺!” 一盏茶功夫后,谷雨取了一些鱼饵。 长歌接过饵食,一小点一小点地投喂着井中的鲤鱼。 鱼儿察觉到了水面上的动静,连忙探出水面,争相扑食。 然而眼前这一幕,全部被洛忱看在了眼里。 屋内点着一盏琉璃瓦烛,男子的影子投到窗边。 洛忱已经立在窗前良久,原先冰冷的眼中逐渐染上些许温度。早在午时长歌来的时候,洛忱便知道了,他没有想到自天机阁一别之后还能在灵光寺再一次看到长歌。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悟虚大师走到洛忱的身边。 悟虚大师透过半掩的窗子朝外望去,赫然看到古井边一道慵懒的身影。 悟虚大师扳动佛珠,他的周身满是历经世事的沧桑,只听见悟虚大师开口说道:“原来有朝一日,连你也会动凡心。” 洛忱偏头看着悟虚大师,听到悟虚大师的话不语,随即只是淡淡一笑。 只听见悟虚大师手上的佛珠“啪嗒”转动的声响,佛珠在烛光的投射下散发着幽光。 在这佛门清净之地,洛忱身上也带着清冷的气息,不染凡尘。任谁也想不到他如何搅动着如今燕国朝堂的局势? 洛忱自从查清楚皇后的阴谋之后,便早就设局一步步引导叶贵妃与皇后两者相斗。 悟虚大师长叹一口气道: “你颇具慧根,佛缘深厚。若是一心修行,便能得道。” “可你尘缘未尽,世俗之事羁绊太多,命运又终有一道情劫。” “看来眼前的女子,便是你的劫了吧……”然而这最后一句话悟虚大师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中默念着。 第九十八章 是宁将军负了她 悟虚大师看向洛忱,心中不免有些可惜。 洛忱听完师父的话,状若无意地开口回道:“师父,我身上肩负的血海深仇非一日所能消。” “即便是皈依佛门,恐怕也是夜夜难以心安。” 话音刚落,洛忱转向直视着悟虚大师的眼睛。 在那一刻里,悟虚大师从洛忱的眸子中察觉到他内心的恨意。 悟虚大师长叹一口气。 “罢了……罢了!” “由你去吧,万事万物自有章法,莫可强求!” 悟虚大师话音刚落,夜空中一颗星辰缓缓向西坠去再无踪迹,悟虚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 洛忱重新注视着窗外长歌的身影,心里想着燕京那边:等回了京城,他也是时候要收网了。 然而长歌丝毫没有察觉到这道浓烈的视线,只见长歌缓缓起身踱步走到了姻缘树下。 风吹动着红丝绸,许多早已在风吹雨淋之下泛白。 但唯有一条鲜红的红丝绸格外打眼,上面写着的是:陆瑶和宁漠远永结同好。 长歌看着烫金的流纹,心里轻轻叹道:傻姐姐! 长歌与陆瑶的相识,还要追溯到前世: 那时墨沉乐在燕京派人传言说:天机阁阁主顾长歌行事轻浮,自接手天机阁之后杀人不眨眼。并且为了得到丞相家公子萧玄华,不惜暗中对爱慕萧公子的女子下毒手。 这样的流言明明是空穴来风,但可怕的是大家都信了。 没有人帮长歌,人们做的都是人云亦云,而只有陆瑶愿为长歌挺身而出。 但以当时她的情境来说,明明她可以明哲保身。 天机阁内,顾眉身体日渐不如从前,在阁内的威严不足以平息蠢蠢欲动的人。长歌哪怕接手了天机阁,但却心性如前。以至于墨沉乐早已与宋之心联手,逐渐蚕食天机阁的内部。 正是这种时候,陆瑶一句“我信她“该有多么珍贵。 可惜好人一定会有好报吗? 陆瑶一腔真情错付,其实宁大将军真正喜欢的人乃是燕国嫡长公主墨沉乐。 燕皇病弱,他是绝对不会让宁大将军尚公主的,况且墨沉乐也根本对宁漠远无男女之意。 宁大将军虽然远赴边疆,但是心心念念之人仍旧是墨沉乐。 陆家大小姐陆瑶虽然不是倾城绝世之姿,但却也是温婉标致的美人,若不是生于商贾之家,王公贵族也是配得起的。 那天宁大将军回京之日,他深知与公主今世有缘无份,于是歇了从前的念头。想着只要在公主身后,为其分忧便足够了。 在此等情形之下,宁将军却已到娶亲的年纪。 陆瑶抬头的瞬间,眉眼之间的神韵像极了沉乐公主。宁漠远手握兵权,又为了避免皇上的猜疑,不可能再与高门显贵之家结亲。 所以宁大将军求娶京城商贾陆家大小姐陆瑶的婚事,才被吵得沸沸扬扬。 可是,对陆瑶又何其公平呢? “小姐?你在想什么?” 红衣的声音唤回了长歌的注意,只听到女子悠悠地开口:“我在想故人!” “故人?” 红衣抬眼望去,这满树的姻缘里,谁又是小姐说的故人呢? 长歌思索着:后来又怎么样了呢? 不过半年新皇登基,墨沉乐权倾朝野。但当时虽说新皇信任她,但她一介女子干预国事早就让众大臣颇有怨言。 大臣们纷纷上奏:说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女子不可干预国事乃是祖训! 墨沉乐被逼地进退两难,而在这种局势下:宁大将军主动请缨驻守边疆,以堵住朝中悠悠之口。目的是为了让公主能够安坐中宫,不为世人诟病。 皇上下旨,宁府举家迁往边疆。陆瑶身为他的妻自然没有任何怨言,收拾妥当后便启程。 奈何一路北上的过程中,陆瑶地身体每况愈下,最后病死在半路中。 当时长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恍如惊天噩梦。 陆瑶与宁大将军成亲以来,亲自操持家务,下人尊敬,养儿育女。偌大的府里,没有一处不顺心的。 她是商贾之女又有何妨?凭什么为世人所不耻? 她陆瑶从来没有辜负宁漠远,反倒是赫赫有名的宁大将军薄情寡义,辜负了陆瑶的一生。 长歌想起往事,心里为陆瑶感到一阵委屈。 但是转念一想:前世的她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宁大将军不喜女子困于内宅,只懂相夫教子,以及终日算计鸡毛蒜皮小事的行为。可是若无陆瑶悉心照护,宁将军又如何安心在外建功立业呢? 长歌一阵轻笑,她真为瑶姐姐不值! 长歌想起白天见到瑶姐姐一身新妇打扮,不禁有些黯然神伤:都怪她没有早些阻止,如今瑶姐姐已然再次嫁给了宁漠远,但难道又要她眼睁睁看着前世的悲剧再次发生吗? 女子出神的片刻,传来落叶的“哗哗哗”的声音。 “谁?” 长歌身上戾气一点点侧漏出来,接手天机阁以来,长歌也逐渐有了阁主的气势。 等到她猛地一回头,出现的却是洛忱的身影。 “洛忱!”长歌熄了身上的戾气。 紧接着洛忱走到长歌的身边,停了下来,背过手抬头看着满树的姻缘线。 两人都没有说话。 长歌于是也转过头,默默地做着与洛忱相似的事情。 红衣与谷雨见状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地退下了,把剩下的空间留给小姐与洛忱大人。 等到两人离得远了,红衣才小声发问:“谷雨姐姐,你说洛忱大人怎么也在这灵光寺呢?” 谷雨思索了片刻才回道:“洛忱大人是悟虚大师的得意弟子,那出现在这也就不足为奇。” “也是。”红衣摸摸下巴,啧啧点头。 “哎?”红衣停下脚步,一脸憨笑地对着谷雨说:“谷雨姐姐,你说洛忱大人,会不会是喜欢咱们小姐啊?” 谷雨对上红衣闪亮的眸子,轻声笑道:“我好像也觉得呢!” “是吧!是吧!”谷雨赞同了红衣的话,更加让红衣自豪感十足。 谷雨与红衣两人默契地回头看着小姐与洛忱大人所在的地方,远远望去两人如同谪仙,丝毫不然纤尘,像是天造地设一对。 树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长歌率先打破了此时的静谧。 洛忱的瞳孔缩了缩,他之所以会来灵光寺:就是为了让皇后一党放松警惕,并有机会在宫中对皇上下手。 但是洛忱听到长歌问了,下意识地想要隐瞒,随口说道:“我……只是来看看师傅他老人家!” 长歌听完洛忱的话,但她内心是不信的。 她知道洛忱肯定没有对她说真话,如今燕京局势紧张,堂堂国师大人怎么会选在这种紧要关头离开燕京? 长歌偷偷瞥了眼洛忱,洛忱如同一个谜团。 甚至他背后的真实身份,让长歌看不透。 在长歌打量洛忱的时候,洛忱的心中却回忆起那日在桃花林之中,女子落下的一个吻。 洛忱很想弄明白一件事:那个吻?说明眼前的女子心中也是有他的吗? 两人各怀心事。 此时树枝间有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等看清楚后:其实里面正是雪花。 雪花在树枝间乱窜着,却被红线缠在其中无法脱身。 久久解不开线,雪花发了狂“喵喵喵”乱叫。 这一声惊扰了树下的两人,此时雪花也猛地用力挣脱掉身上的线,朝着树下两人扑来。 长歌没有意料到雪花后面的动作,一惊往后退了一步,但又担心慌乱之中会踩到雪花。 于是脚没有站稳,长歌朝着洛忱的方向跌过去…… 第九十九章 表明心意 洛忱见到长歌没有站稳快要跌到地上,无意伸手一拉。却没有想到这一使劲,长歌被圈在了洛忱的怀中。 等到两人反应过来,俱是一愣,空气似乎在这个瞬间凝结到一起。 长歌瞳孔一紧,面对此等状况有些手足无措,两只手不知道应该放在何处? 由于与洛忱离得近,长歌鼻腔之中满是竹子的清香,是洛忱身上的气味。不知不觉恍惚之间,让她想起前世支离破碎的画面,一时之间竟不舍得推开洛忱。 洛忱也逐渐清醒过来,他先是纠结于此时的尴尬局面,害怕会唐突了女子。 他能够感受到女子微弱的呼吸,像是羽毛蹭过他的脖子,他忍住了想要咳嗽的感觉。 原本应该退开的,但是洛忱贪恋着这片刻的旖旎,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晚风洋洋洒洒吹过,时间都似乎都刻意放缓了。 洛忱的脑海里记起桃花林之中那个轻吻,心里带着酥酥痒痒的悸动。 低头朝着怀中的女子看去的时候,没想到正巧长歌此时也抬起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晶亮的眸子都仅仅有对方而已。 然而慌张之下,洛忱松开了。 随即只见洛忱的眼神微微有些躲闪,他在心中怪罪刚刚他的失神与奢念。 感受到身体一松,不知为何长歌的心中涌出巨大的失落。 长歌看向洛忱,她在心中已经肯定了前世在她身后默默守护的人就是洛忱。 明明洛忱的心中也是有她的,但是为什么他总是一次次选择逃避呢? 这样的感觉像极了前世,她动用天机阁的势力却查不到信背后的神秘人后的落寞。 然而洛忱心中也是十分的矛盾,但是慌乱之中,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女子流露出的忧伤。 “抱歉,顾小姐!” 洛忱说完话,准备转身就走。 月光的照耀下,男子转身后脸上的表情一览无遗,上面满是懊悔与苦涩。 洛忱每走一步,都像在利刃上走过,他狠狠攥紧了手。 “喵喵喵!”雪花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但是此时洛忱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就是快些离开这里。 洛忱加快了步伐,安静的气氛里伴着几声猫叫,显得格外的压抑。 “洛忱!” 女子平静的声音之中带着沙哑。 长歌的话音刚落,洛忱的脚步一顿。停在原地,洛忱背对着长歌,迟迟没有转身。 男子月白色的衣襟被风微微扬起一道弧度,与满树鲜红的姻缘线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红一白的画面里,还带着夏意的温热。 “你……你又打算推开了吗?” 洛忱的瞳孔一缩,女子的话像是一把刀子朝着他的心扎去。 “又?”洛忱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长歌说地是又推开? 曾经他做错过什么事情吗? 洛忱蓦然转身,回头看去却看到女子两行清泪。 那一刻,洛忱看到眼前这一幕心狠狠抽搐了一下。 “我……” 洛忱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长歌见到洛忱回头,脸上难过之余闪过一丝狡黠:她就知道,洛忱不会就这样离开的。 半天之后,洛忱只吐出几个词:“对不起!” 长歌听到洛忱的话再一次破涕为笑,捂着嘴巴笑了起来,边哭边笑的模样让洛忱看呆了。 只见女子一席青墨水袖挽裙,簪着绿玉铃铛,转头捂嘴的瞬间叮铃作响。原本梨花带雨的面容,忽如一夜春风后,千树万树梨花开。 洛忱见状却更加手足无措,显得格外小心。 然而这一幕却被此时顺着雪花声音来找主子的暗影们见到,几人一惊后面面相觑。 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闪身躲了起来。 要是被主子发现他们瞧见了这一幕,想想几人都浑身吓出了一身冷汗。 影七呆愣愣地看向身旁的人:“快!你打我一下!”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痛吗?” 影七呆愣地点点头:“痛!” 几人再一次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说道:“原来不是在做梦!” 说完意识到声音有些大,怕惊扰了主子,于是几人又整齐划一地捂紧了嘴。 一人捏着嗓子轻声说道:“我们快些走吧,若是被主子发现了我们偷看……” 主子生气那修罗场景,只要想想都有些胆寒。主子若是知道他们躲在这里偷听,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惩罚等着他们? 于是几人悄无生息地退下,影七走之前却还是忍不住探头偷偷瞟了一眼主子对面的人。 长歌小姐! 影七再把之前的事情联系起来,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原来主子喜欢的人是长歌小姐啊! 那之前所有的事情也都不难解释了…… “快走吧……”一人压低了声音,唤醒了正在出神的影七。 然而洛忱其实早就察觉到了他们几人的气息,可是他的心思都在长歌身上,懒得在这种时候花时间教训他们。 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几人,不禁背后有些发凉,但是脑海之中只顾着赶快逃离…… 树下。 长歌走上前几步,拉近了与洛忱的距离,直直地注视着洛忱的眼睛。 “为什么要躲呢?” 洛忱呆愣了片刻,琢磨片刻之后。 他明白了:原来长歌早就看穿他的想法了。 洛忱想起曾经那些拙劣的谎言,以及他纠结矛盾的心。 他自以为藏得很好,但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其实他早已留下许多蛛丝马迹,许是带着想被女子察觉的小心思。 如今长歌就这样直接地挑明了一切,反而让洛忱心中隐晦的担忧尽数消失。 这一刻洛忱笑了,一片落叶掉落在他的肩头。 洛忱的笑里带着并存的温柔与邪气,无数种情绪交融让他在长歌的眼前鲜活起来。 宛如皇宫那夜初见时,枝头慵懒的身影,再一只飞镖射死夜空飞过黄鹂。 长歌看到这样的洛忱,她原本藏着的许多困惑也顷刻解开了。 这样的洛忱,才是真实的他。 而不是朝堂高台之上一身清冷,不沾世俗丝毫尘埃的国师大人。 “丫头!” 长歌一愣,这似乎是洛忱第一次没有叫她顾小姐或者长歌? “丫头?”这样的称呼里,其中带着多少情绪掺杂其中? 长歌出神的片刻,洛忱的脸快到挨到长歌的脸。 洛忱这样突然的动作惊地长歌睁大了眼睛,这般近距离的接触,让长歌清晰地看到了洛忱眼中浓郁的占有欲。 再是长歌没有任何防备,洛忱更凑近了一些,紧接着湿热的唇贴到长歌嘴唇上。 风拂过,又重新让乌云将月亮遮了起来。 …… 等到洛忱退开,长歌还依旧沉浸在他突然的吻中没有反应过来。 忽然,后知后觉她的脸上一片绯红。 “你?” 长歌话还没有说完,洛忱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丫头,你知道吗?” “其实很久以前我就认识你了!” 长歌一愣,仰起头望向男子:“很早就认识吗?” 洛忱温柔一笑,春风化雨般开口言道:“说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长歌蹙眉想了想,可她实在记不起什么时候救过洛忱了? 第一百章 缘来缘去 洛忱上前几步,然后轻轻刮了长歌的鼻子,动作极尽温柔。 “你……我……”长歌支支吾吾中,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洛忱的思绪再一次被带回到长歌第一次出现的那夜,细细想来,情绪竟变得忽而温柔又忽而带着恨意。 那段阴暗的日子,多亏有眼前女子的出现,回忆起来才略微有些甜。 不过那些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 洛忱的心思复杂极了,然而等长歌看去的时候,洛忱脸上又恢复镇定。 只见洛忱开口说来那日的过往,长歌才从脑海之中找到了那块的记忆。 “原来是这样啊!”这一切疑惑都在长歌的心中明了了。 忽然,长歌也想明白了当时离京前,京城闹得人心慌慌的凶杀案是怎么一回事了! 说来让那些人死,也都算是轻的了。 长歌听完洛忱的故事,不免有些心疼。 原来这般风光霁月的男子背后,还有着这样令人心疼的往事。 长歌察觉到洛忱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还会流露出怪异的情绪。 虽然很多的事情还没弄清楚?比如:洛忱本身出现在燕京城西的附近就很奇怪? 他不是悟虚大师的弟子吗?而且他之前所得到的消息里,可从来没有提到过洛忱他还离开过灵光寺,来了燕京? 不过长歌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些问题,不敢再问下去了。 她只知道她在心疼这样的洛忱! 洛忱无意瞥到长歌的眼睛,看到眸子中满是为他流露的伤心后,他觉得这样便足够了。 于是长歌虽然没问,但洛忱还是开口说道:“我的是前几年才来的灵光寺,多亏了我的师父!” “几年前?”长歌留意到洛忱话中传达出的重要信息。 “是的!” “其实我的本姓是墨,后来随了母亲的名字。” “墨?”长歌一惊,墨这个姓在燕国可是国姓! “难道?” 但是长歌转念一想:洛忱比三皇子好像还要大一些,应该不是燕皇的儿子? 洛忱瞧见长歌眼睛嘀溜地转,知道她必定在想什么? 长歌还没有问出来,洛忱就否决地回道:“当今的燕皇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皇兄,而我的母妃是先帝的洛妃!” “当然,他与当今的太后也是我的仇人。” 长歌没有想到洛忱直接猜中了她心中所想。 随即长歌又思索着洛忱口中所说的洛妃,好像是先帝曾经最宠爱的妃子,但是后来似乎下落不明…… “先帝宠爱我的母妃,曾经想把废太子把皇位传位于我。我的母妃无意争夺皇位,然而这个消息不知道被谁走漏了,引起了太子与当时秦皇后的忌惮……” 洛忱虽然话没说完,但是长歌能够想象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后来呢?” 洛忱苦涩地说道:“后来母亲将我送于姨父姨母家,改姓洛!” 随即洛忱想起谢府灭门那日,谢府尸体遍布的惨状,狠狠地攥紧了手! 长歌感受到洛忱突然涌起强烈的恨意,伸出手搭在了洛忱的手上。 男子的手,凉得像冰一般。 洛忱看到长歌得动作,强挤出笑容来表示无须为他担心。 “他们便是京城谢家!” “谢家!”长歌脱口而出,一时大惊。 “你说的是几年前的谢家吗?” 洛忱点了点头,手被攥地通红! 长歌惊讶之余捂住了嘴巴:难怪第一次在皇宫遇见洛忱,便是在未央宫中洛忱为她解围! 长歌那晚是无意撞破了皇后的秘密,然而洛忱应该是早就查到了线索。 这些消息让长歌没有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 紧接着长歌睁大了眼睛,支支吾吾开口说道:“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洛忱勾嘴一笑,温柔之中带着些许邪气:“丫头,现在是你没有机会逃走了!” 长歌半天才反应了过来,噗嗤一笑。 “傻瓜!” 两人对视一笑,长歌缓缓开口戏谑地说道:“谁说我要走了呢?” “所以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呢?是去对付林皇后吗?” 长歌话音刚落,洛忱点了点头。 没有想到长歌回道:“好巧,我也是!” “杀人吗?” 长歌脸上带着狡黠,但是嘴中的话却是那般的无情。 只是这样的长歌,更加让洛忱心中为之一震,心动的感觉在此刻竟然来的格外剧烈。 他好像越来越喜欢这样的长歌了…… 洛忱的嘴角勾起笑容,夜色撩人之中,一对壁人相对而立。 …… 一夜悄然流转,日升月落,又是新的一天。 阳光耀眼,树木葱郁,枝头虫鸣轻唱。 长歌醒来外头已是阳光照射到窗内,谷雨给长歌梳头的时候,感觉小姐整个人都明媚鲜妍了几分。 而今日长歌早已约好与悟虚大师见面。 趁着长歌没有注意,红衣悄悄地对谷雨小声说道:“谷雨姐姐,你有没有发现小姐的心情格外好?” 谷雨看了一眼小姐的方向,连忙小声:“嘘!” 红衣憋住了后面的话,然后只见谷雨挤眉弄眼地点点头。 两个人自顾自地偷偷笑了起来。 “谷雨……红衣……” 远远传来小姐的呼唤声,两人连忙一改刚刚的表情,变得正经起来。 “快,小姐在叫我们了!” 两人赶紧出门,跟着长歌的步子到了昨日的地方,再一次碰到昨日遇见的小师父。 见到长歌一行人的身影,小师父立马上前迎了迎。 “施主,悟虚大师已经在内殿等你了!” 长歌立马双手合十道:“有劳小师父了!” 长歌说完看了红衣与谷雨一眼:“你们俩就在院子里等我吧。” “诺。” 长歌只身一人推门进去,逆着光先是看不太清楚殿内的人影。 等到长歌适应后,悟虚大师也转过身来,手上拨动着佛珠。 悟虚大师直接进入正题问:“施主,不知你找老衲所为何事啊?” 长歌上前走了几步,随即有礼地回禀大师的话:“悟虚大师,这次长歌来是一事相问,还望大师能为长歌解惑。” 悟虚大师看着女子谦虚的样子,其实他早知道了女子便是天机阁的新阁主,却没有想到她能做到这份上。 “施主,你说吧!” 佛堂之下,悟虚大师的话盘旋在头顶的悬梁之间,句句珠玑,更像是神明遣下的箴言。 长歌思索片刻,才下定决心说道:“悟虚大师,你说人死之后会有往生吗?“ 重生这件事一直都是长歌的心结。 虽然如今并没有走向前世的局面,但还是令长歌迟迟无法释然。 如今变得越好,长歌就便越加患得患失。 到底前世的记忆是一场梦?还是现在才是梦呢? 长歌害怕这一切不过是饮下毒酒,咽气之前的一场梦罢了。 下一秒,迎接她的到底是希望,还是黄粱美梦醒后的怅然呢? 悟虚大师迟迟不言,佛珠“啪嗒”作响,一下一下像直接敲在长歌的心头。 “信则有,不信则无。” “施主又何苦究其本因,以至于忘了当下呢?“ 长歌抬头直直地看向悟虚大师,那一刻宛如佛光普照大地,给人以顿悟。 好一句何苦啊! 长歌心里的孽障在此刻尽数消散,她的重生也好,萧玄华的重生也好,都无所谓了…… 光阴本就是白驹过隙,何苦囚禁在生死之中? 长歌想起第一次悟虚大师给的批语:“生即是死,死亦是生。” 长歌灿然一笑,宛如月明洗净尘埃:“多谢大师!长歌晓得了!” 悟虚大师微微点头,长歌然后便拱手告退。 离开大殿的那一刻,长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释然。 走出大殿,远处是洛忱的身影。 两人隔着殿前的路遥遥相望着,昨夜姻缘树下的红线,不经意滑落在长歌的衣襟之间。 姻缘线缠缠绕绕,哪怕时间再长,该相遇的人总会遇见。 一道线缠今生,道道线锁来世…… 洛忱迎着光走来,长歌也朝前迈了几步。 悟虚大师站在内殿,透过雕花的窗户看到眼前这一幕。 “缘来缘去,真不可说也……” 第一百零一章 打主意 长歌还没有回到天机阁,宋义城那边倒是先带着宋之兰前来拜访。 明明前不久才刚过了宴席,宋义城这来的未免太过勤了些,真是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宋义城先是向顾眉递了拜帖,但顾眉对宋义城本就没有什么好印象。 尤其是顾霜的死,令顾眉更加看不上宋义城。 于是顾眉也并不打算见他,但想着宋之心依旧是他的女儿,总不能阻拦父女二人的见面,于是应允了宋义城去到宋之心的住处。 顾眉这边则寻了个借口拒绝了。 …… 等到宋义城到大门外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 侍女连忙匆匆忙忙地赶到眉沁院,禀报道:“老阁主,宋大人到了!” “知道了!”说完话顾眉仍旧是闭眼小憩着。 午时,屋内有些燥热。 彩云往顾眉身边的小盆中添了几块冰块,屋内瞬间变得清凉起来。 “阁主,我们真的不见吗?“ “不见!” 顾眉说完,彩云继续着手头上的事情。 等做好一切之后,彩云从桌上拿起小扇子,走到顾眉身边微微扇着风:“老阁主,您说这宋尚书这个时候来,到底是何用意啊?” 顾眉仍旧闭着眼睛,嘴里却带着讽刺说道:“如果是来看他女儿的,这是情理之中。” “但如果此举是为大梁皇帝当说客,那便是别有用心了。” 彩云有些不解:“老阁主,这话怎么说呢?” “怕是为了在燕国与北齐朝内动荡的时候,分一杯羹吧!” 顾眉说完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窗外强烈的光有些刺眼。 彩云见状立马去搬了件墨色的屏风挡在了顾眉前面。 彩云叮嘱道:“老阁主,你别对着光看,怕坏了眼睛!” 顾眉见到彩云此举,笑了笑:“这些年了,还是你最懂我。” 等到顾眉适应了光线,才接着刚刚的话题说:“这段时间北齐与燕国都在为立储之事争斗,甚至是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 “我想宋义城此次之行必定还有大梁皇上的意思。” 彩云这才恍然大悟:“照老阁主您这么一说,宋大人来意可不简单啊!” 顾眉眯着眼睛,脸上浮现意味深长的表情:等他来了就知道了! …… 门外。 “宋大人,这边请。” 侍女领着宋义城与宋之兰两人,先去了宋之心的住处。 一座小院子出现在几人的面前。 侍女停了下来:“宋大人,到了!” 而院门外的侍女则连忙跑到屋内去禀报。 紧接着没过多久碧霞就亲自出来迎接:“老爷!” 然而只有碧霞一个人的身影,宋义城见到宋之心没有出来,心中略微有些不舒服。 只是想着这是在天机阁,而且他还有事要求。于是他一时不便发作,但是明显胡子略微有些上翘,脸上的神情也不太开心。 屋内的宋之心其实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但是听说宋之兰跟着一同来了,心中也并不太舒服。 但是起初宋义城没有想着要带宋之兰一同来,但架不住宋之兰的哀求。 姨娘那边也想着宋之兰马上要带嫁人的年纪,希望借此也能够与天机阁沾上一点关系,以求攀上一份好亲事。 于是宋之兰一同跟着来了。 碧霞领着两人进到院内。 宋之兰跟在父亲的身后,刚刚一路上瞧见了天机阁的奢华,又见到大姐这里竟也是不差,不免与她在府内作一番比较。 宋之兰心中的酸味更甚了。 再走几步便进到屋内,桌上早就备好了茶点,而宋之心也早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心儿!”宋义城沧桑的声音传来,带着刻意的亲近。 “大姐姐!”宋之兰边唤着,眼珠子也嘀溜转着,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与宋之心的打扮。 宋之心虽说在天机阁只是表小姐,但是以天机阁的财力,衣服首饰上并没有苛待什么。 听到两人亲近之意溢于言表,宋之心的表情却是淡淡的,丝毫没有任何的波动。 自从母亲死后,宋之心对于父亲就没有任何感情了。 她所想做的,不过就是把宋之兰狠狠踩在脚底下。 如今看到宋之兰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宋之心也是颇为得意。 只是她初来天机阁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二妹,快请坐吧!”宋之心开口,宛若女主人的姿态招呼着宋之兰。 “碧霞,倒茶吧!” 碧霞连忙端上茶水。 宋义城见到宋之心并没有理睬他,语气渐渐变得有些颓疲:“心儿,你是在怪为父吧!” 宋之心看着宋义城,并没有说话。 宋义城继续开口说道:“当时你母亲走的突然,我……” 等到宋义城说出这件事,宋之心连忙出言打断了他接下的话。 “父亲,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宋义城见到宋之心不太愿意提起,叹了口气。 宋之心的心中一阵冷哼,如果父亲真的有愧,就不会在母亲死后将妾氏扶正。 宋之心嘴上口是心非地说道:“心儿不敢怪罪父亲!” 宋义城听到了宋之心的话,嘴角微微颤了下。心里却明白女儿话中的意思了:不敢并不代表不愿…… 但随即宋义城想到皇上那边的交代,心中一阵为难。 宋之兰在父亲与大姐姐说话的间隙,一直偷偷瞟着屋内的装饰,脸上的羡慕已经很明显地表露出来。 随后她的视线不由划过宋之心发髻间的宝蓝点翠珠钗,眼巴巴地瞧着。 宋义城仅仅是一个礼部尚书,宋府的开销很多都是曾经顾霜曾经带去的嫁妆。而且其中早就被宋义城拿去打点官场,已然所剩无几。 这种情形下,宋之兰的月银也是一降再降,与宋之心相比根本拿不出件像样的首饰。 宋之兰如此热烈的打量,自然是被宋之心发现了。 宋之心在心里嘀咕着,更加看不起宋之兰这样上不了台面的样子。 “二妹!”宋之心假意笑着,随后拔出头上的宝蓝点翠珠钗。 宋之兰眼巴巴地看着,手上克制不住想要去接。 “二妹,我们也许久没有见了,这件首饰就当作礼物送给你了吧。” “多谢大姐姐!” 第一百零二章 来信 宋之兰高兴地接了过去,丝毫没有察觉到宋之心此番行为之中有意的羞辱。 宋义城见到这一幕,暗暗气宋之兰不成器,脸色也隐隐有些难看。 然而宋之兰对这些却全然不觉,欢喜地走到镜子前,将珠钗插入到她的发髻间,再对着镜子不停地比划着。 宋之兰左看右看真是满意极了,又走到父亲的面前,一脸娇笑地问着:“父亲,你觉得好看吗?” 宋义城蹙了蹙眉,隐藏了语气之中的不悦,冷漠地说道:“兰儿,你先出去吧。” “我和你大姐姐还有话要说!” 宋之兰这才察觉到父亲的不悦。 “是,兰儿知道了!” 宋之兰讪讪低下头,嘟囔着嘴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宋之心看着宋之兰的背影,心中全是讽刺之意:这就是父亲爱屋及乌的女儿…… 等到宋之兰出了门,宋之心才将注意力转回到眼前的父亲。 “父亲,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宋义城先是一愣,没有想到女儿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咳咳咳……” 宋义城为了掩饰尴尬,假装咳嗽了几声。 随后宋义城朝着屋门的方向望了一下,确认门外没有人之后,他才继续开口说道: “心儿,你帮帮父亲吧!” 此时宋义城恍然间仿佛苍老了好几岁,言语之中满是无奈,鬓角的白发在光下显得格外明显。 宋之心看到眼前一幕,不免有些心软。 宋义城见到女儿的表情有些松动了,连忙试探地问道:“心儿,你……你与你长歌表姐和姨母的关系好吗?” 宋之心脸色一僵,刚刚一时的心软荡然无存。 “父亲为何为问这种问题?”宋之心冷漠地开口说道。 宋义城一时之间为难,不知道从何说起。 事情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宋义城唯一的儿子,也就是与宋之兰一母同胞的弟弟宋怀瑾前不久惹了事。 当时一群纨绔子弟拉着他去青楼喝花酒,只是那清倌卖艺不卖身。于是惹怒了一行人之中为首的齐公爷的嫡长子,从而失手打死了那名清倌。 齐小世子慌乱之下,把这个罪名推到了当时的宋怀瑾身上。 宋义城听闻这个消息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哪里敢得罪齐公爷? 只不过宋义城就这么一个儿子,哪怕是花些银两打点也是使得的。 但不知道这件事怎么着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前不久皇上还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说他教子不严。 他当时惟恐头上这顶乌纱帽不保,但也是有苦难言。 在他汗涔涔跪在大殿上的时候,皇上却平息了怒火,继而说是要给他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让他来天机阁当个说客。 那个时候宋义城才明白陛下的用意,也明白陛下也不会怪罪什么,这一切只不过是寻个由头让他去挑了这个担子。 现下大梁早已暗中摩拳擦掌,等着在北齐与燕国国内动荡的时候,发兵攻占它们的领土。 自古以来打仗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天机阁虽然始终保持中立,但是其产业遍布三国,归根结底还是要做生意的。 大梁皇上也没有想过让天机阁帮他们一把,只是希望把市面上所有的粮草都买下来。 这样便可以让北齐与燕国措手不及,并且等到他们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宋之心听清楚缘由之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只不过这些事情是她可以做到的吗? 忽然,宋之心想起姨母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眼睛,不禁浑身冒起冷汗。 在姨母那里她有几斤几两,她自己也还是清楚的。 宋之心婉拒道:“父亲,不是心儿不愿意帮你,只是这种事情姨母是不会同意的。” “况且当前长歌表姐已经是阁主了,理应由她负责阁内的大小事宜……” 宋之心话音刚落,宋义城流露出强烈的失望。 “好,我知道了。” 宋义城也知道这件事情并不好办,尤其他还见不到顾眉。 等到宋义城起身走出屋门的时候,门外候着的宋之兰立马走到父亲身边。 “父亲……” 宋义城挥手止住了宋之兰后面的话。 宋之兰看到父亲脸上流露的神情,心里也知道一定是没有成功。 此时宋之心透过窗子,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 这种时候她倒并没有觉得,没有帮上父亲会有什么愧疚? 她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个问题:如果她是天机阁的阁主,便就不必小心谨慎看人脸色吧? …… 顾眉那边,彩云匆匆忙忙地跑到屋内。 这一路上侍女们都偷偷打量着,看到彩云姑姑与往常不同的举动。侍女们纷纷在心里猜测: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彩云姑姑这么高兴呢? “老阁主……老阁主!” 彩云气喘吁吁迈进屋门,缓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老阁主,小殿下来信了!” 顾眉原本恹恹地倚在睡椅上,听到彩云的话立马来了精神:“快,拿来给我看看!” 彩云将手中的两封信交给老阁主,上面一封写着母亲亲启,另一封则是写着阿姐亲启。 顾眉摩梭着信上的字迹,连忙匆匆地将信拆开。 等到把信中的内容看完,顾眉长舒一口气:“只要人平安就好啊!” 顾眉随即看向彩云问道:“歌儿从灵光寺回来了吗?” “还没呢!” 顾眉看着外面的时辰,想着应该也是时候要回来了吧? 于是将另一封完整的信,重新交到彩云的手中:“等到歌儿回来,你亲自去把这封信给她吧……” “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长歌刚刚进到了院内。 正好彩云的身影出现,叫道:“阁主!” 长歌转过头望去,等看到彩云的身影还有些意外。 长歌心中思索着:是母亲那边有什么事情吗? 等到彩云走近,先是行了个礼。然后将一封信塞在了长歌的手中:“阁主,这是长安殿下送来的信!” 长安! 长歌连忙接过去,低头看去上面果真是熟悉的字迹。 “阁主,那奴婢便先退下了……” 彩云悄无声息地离开,长歌的注意力则全被这封信吸引住。 长歌小心地撕开封蜡,接着赫然看密密麻麻的字迹。 长歌坐到书桌边,谷雨则贴心地端上了一盏茶水。 …… 阿姐,见信如见吾! 长歌读后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信里面长安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在塞外的事情。 只是许多艰险的过程,却都被长安一笔带过。 长歌看来,不禁有些心疼。 随后只见信的最后,长安写到:阿姐,你能不能不要怪我了? 读完所有,长歌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长歌一边是无可奈何,另一边又是气长安的倔强。 长安的脾气,还是和前世一模一样…… 第一百零三章 下毒(上) 夜深,空中独有一轮明月,却被流云遮住了。 燕国皇宫中,打更之后。 侍女们掌灯经过,只见到未央宫附近有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过,然后悄无声息地溜进皇后娘娘的寝宫。 皇后还没有歇下,殿中的宫女们也被驱开了。 “没有人发现吧?” 皇后娘娘的声音传来,只见刚刚一席黑色夜行衣的人此时跪在皇后跟前,而这人便是林统领。 “还请娘娘放心,属下已经很谨慎了,并没有人发现!” “那就好!” “今晚急匆匆地赶来见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皇后娘娘的话音刚落,林统领连忙伸手从衣襟之中拿出一个小瓷瓶。 见到林统领的动作,皇后脸色闪过疑色:“这是什么?” “回娘娘,这是林将军托我交给您的。” “父亲?” “快,拿上来给本宫瞧瞧!” 林统领双手捧到皇后娘娘的眼前,皇后接过后打量了一会儿,却仍旧没有头绪:不知道这瓷瓶中到底装着何物? 只听见林统领继续开口说道:“娘娘,这里面是西域的毒药。” 皇后听后一惊,险些将它丢出去。 稳了稳之后,才又低头看着地上的人:“父亲为何要把这个东西交给我?” 林统领这才支支吾吾说道:“娘娘,将军说……说他知道您念着与陛下的旧情,只是现在这种关头只有确保太子殿下可以登上皇位,否则……” 林统领赶紧低下了头,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他知道娘娘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将军大人的意思了,再说只怕惹得娘娘厌烦。 “不行!” 皇后脱口而出,她知道父亲的意思。 如今陛下身体日渐衰弱,若此时陛下突然驾崩,那必定会让叶贵妃与三皇子措手不及。而尧儿作为太子,理应继承大统。 只是……她实在下不了这个狠手。 虽然皇上不爱她,但是她作为皇上的发妻,多少对陛下有着感情。 “娘娘!”林统领劝道。 皇后退了几步,转过身盯着凤椅,迟迟没有做声。 “你退下吧!” “让我再想想!” 林统领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然后赶紧大胆进言道:“娘娘,将军也是为了您好!” 林统领见到皇后娘娘没有丝毫反应,心中更加十分焦急。 “娘娘,如今国师大人不在宫中,正是下毒的好时候。况且您愿意见到三皇子登上皇位,然后奉叶贵妃为太后吗?” 林统领见到娘娘仍旧没有应答,但只能不情不愿地退下。 等到他快要走出大殿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等一下!” 林统领心中一喜,连忙转身。 皇后娘娘转过身,手中捏着瓷瓶问道:“这毒是什么毒性?” 林统领连忙回禀道:“娘娘,这毒无色无味,单独用毒性并不强,但它配合着一味香料的话起初只让人觉得浑身乏力,查不出缘由。倘若时间一长,便会使人身体内部溃烂,最后致死。” 听完,皇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忍。 此时林统领生怕娘娘会反悔,况且他也不好与将军交差,连忙恳求地说道:“娘娘,还请大局为重!” 皇后狠狠攥紧了手:对,她绝对不能让叶雨嫣那个贱人得意! 只要一想到叶雨嫣那贱人有朝一日成为太后,她这心里就如火在烧。 皇后凤眸里多了几分狠绝:“好!” “替本宫转告父亲,就说本宫知道了!” “诺!” 林统领匐了匐身子,转身离开,顷刻消失在暗夜里。 皇后的手抚过瓷瓶,指尖摩挲了几下,眼底有几分落寞。虽是夏夜,空中带着燥热,但是这瓷瓶的温度却格外的凉,仿佛直达心底。 林统领走后,皇后的脑海里浮现了许多的过往。 她十几岁便嫁给了皇上,没想到已然过去了二十多年。 忽然一阵风吹过,吹灭了高台上的蜡烛。 皇后见到这一幕,心中叹惋道:她与陛下过往的恩爱不也正如这蜡烛?只消被风轻轻一吹,便都灭了。 如今陛下宠幸叶贵妃,她的情意绵绵,现在只剩下苦涩和寂寞。 皇后踏出这宫殿,望向深夜里的未央宫。 这偌大的宫殿里,不知从何时起,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这一刻,皇后的心里无奈地自嘲道:到头来便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一滴泪落下来,藏着深宫里无数女子的悲哀。 皇后闭上了眼睛,站在这大殿外,难能有着片刻的安宁。 忽地,大殿上空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与此同时,一道灵巧的白影从墙头跃下,消失在黑夜里。 只是皇后沉浸在她的世界里,并没有察觉到屋顶上的动静。 等到皇后睁开眼,她似乎逼自己下了个决定。只见女子的手指发了力,攥紧了几分,凤眸里只剩下坚定。 “皇上,你我夫妻这么多年,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 “我只是为自己以后谋条后路,你也千万不要怪我。”皇后心底一个声音说道,随即转身进去。 此时,白色的身影早已灵活地溜出了宫外,后面还跟着影七。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这道白色的身影才停了下来,赫然就是雪花。 影七对着雪花念道:“雪花大人,下次能不能请您小心点,如果被发现了就麻烦了。” 黑夜之中,雪花的眼睛发着绿光。 “喵喵喵喵?” 雪花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这时影七滔滔不绝地说着,无异于对猫弹琴! 影七还说完,雪花就发现了洛忱的身影,一跳入了洛忱的怀中。 影七见到主子的身影,恭敬地行礼。 “事情怎么样了?” 洛忱摸着雪花的脑袋,雪花也亲近地蹭了蹭他的手。 “回主子,不出您所料。林府与皇后那边有动静了!” “刚刚林将军派人送了一瓶毒药交给皇后。” 洛忱其实提早几日便从灵光寺回了燕京,但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就住在了京城的别院之中,并且派了影七在皇宫之中盯着。 果不其然,今夜未央宫那边就有动静了。 洛忱玩味地笑道:“那个老狐狸果然是忍不住了。” 随即洛忱从袖子之中拿出一张字条,交到影七的手中。 “主子,这?” “接下来等到皇后那边有了动静,就把这张字条丢到叶贵妃那里。” “诺!” 影七说完一个闪身藏到了夜色之中,独留下洛忱与雪花的身影。 洛忱的眸子之中带着戏谑:这场戏里,让他们自己斗才最有趣…… 第一百零四章 下毒(下) 宫殿内,苦涩的药味萦绕着。 太后看着躺在龙榻上的皇帝,脸色更加多了几分僵紧。 深邃的面容上很是难看:“这究竟怎么回事?最近皇帝常感头晕乏力,龙体有恙,你太医院却都查不出原因来,难道是养了一群废物?” 听到太后大怒,太医们跪倒在地,冷汗如雨下。 为首的甄太医连忙垂头,言语之中全是恐慌:“臣惶恐,陛下龙体欠安已久,前不久陛下染还了风寒。然而这段时间天气热起来,一冷一热之下,还需调养······” “调养……调养!你们这些没用的家伙!“ 太后虽然年岁已大,但是眸子之中透露的杀意却仍旧让人觉得胆颤,众太医只感觉刀架在脖子上,喘不上气来。 “哀家不要听这些废话,你们只说治不治得了。”太后的声音愈发急切了! 甄太医一时间额头的汗都出来了,不过还是老实地回答道:“微臣无能,望太后责罚。” 太后严厉的目光又扫向后门跪着的几位太医。 “你们呢?” 几人一同磕头道:“微臣无能。望太后责罚。” “废物,要你们有何用?” 空气凝重了片刻,太后身边的华公公走上前来,捏着嗓子宽慰道:“太后娘娘,陛下是一代真龙天子,想来这病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华公公是太后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一开口太后还是听得进去的。 太后周身的戾气才收敛了一二,转头看向龙榻上梦呓的皇上,心中满是忧虑:如今朝堂之上局势动荡,陛下这一倒,恐怕又不得安宁啊! 太后面色严厉的看着底下跪着的几个太医:“皇上这病,哀家要你们尽快治好,否则便提头来见!” 说完太后径直离开了寝殿,等到太后走远了,众太医才敢抬起头。 他们纷纷用袖子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然后围到甄太医身边,焦急地问道:“甄太医,这可怎么是好啊?” 甄太医出神道:“这些日子什么药都用了,却迟迟不见效果,这病着实有些蹊跷……” 众人听到甄太医的话,也是深思不已,但是他们都不敢再深入想下去。 随后刘太医说道:“我倒是觉着是陛下之前染了风寒,却还是操劳着前朝的事情,最近更是为了太子与三皇子一党暗中忧心不已。” “这些日子多日累积下来,这一病才变得更加凶险了。” 听完刘太医的话,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有理。 甄太医却仍旧一脸忧虑地望向皇上,心中跳个不停。 …… 未央宫。 墨沉乐走进内殿:“母后,您找我?” 今日皇后眼皮一直乱跳,始终不得安宁。等见到墨沉乐的身影,她连忙挥手示意周围的侍女退下。 等到人都离开了,皇后才着急切地走下凤椅:“乐儿,你父皇这病?” 墨沉乐的脸色一紧:“母后!” 皇后才晃过神,明白她不应该表现得这般明显。 “母后,您不能如此心软!” 皇后脸上露出颓疲,她这些日子晚上总是做噩梦。虽然她手上也沾着许多人的血,但是对于皇上,毕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也不忍心…… 墨沉乐当然知道母后对父皇的情义,只是在这皇家,这些都是最累赘的东西。 “母后,你若下不了这个狠手?那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父皇病好之后,废掉太子改立三皇子吗?” “那等到三皇子继位,叶贵妃可就尊为太后了,他们又会怎么对您呢?” 墨沉乐看着母后陷入了深思,话已至此,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母后,您好好想想吧……” 说完,墨沉乐转身走了出去,徒留殿中的皇后神情恍惚。 此时的林统领候在门外,见到公主出来了,林统领连忙上前一步问道:“公主!娘娘她?” 墨沉乐侧过头看向林统领:“以后这些事情就都来给我说吧,别再告诉母后了。” “诺!” 等到离开了未央宫,墨沉乐去了太子那里。 东宫之中的宫人们连忙进去通传,只是太师还在里面给太子授课,于是墨沉乐便先在书房候着。 墨沉乐走到了太子的书桌边,看到桌面上写好的“仁”字。 墨沉乐拿起来端详的时候,太子正好在此时走了进来。 “皇姐!” 墨沉乐的视线才转向门口,见到一席华服的太子。 墨沉乐笑着道:“尧儿!” 墨尧上前一步,发现皇姐正在看他先前练的字,一时之间有些不好意思。 墨沉乐不吝夸赞道:“尧儿这字,进步不小啊!” 墨尧挠挠头,顿时有些害羞,转了一个话题问道:“皇姐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啊?” 女子假装露出伤心的神色:“怎么?皇姐没事还不能来看你?” “不……不!是皇弟说错话了。” 墨尧意识到他险些惹得皇姐不开心了,连忙补救着。 “好啦!皇姐这是和你开玩笑的……” 听到皇姐这样一说,墨尧才松了口气。 “尧儿,今日功课怎么样了?” 只见墨尧像是背后长出了一条尾巴,然后摇着尾巴求夸奖: “太师夸奖我了,说我今日这篇策论做得好。” 墨尧喋喋不休地说着,墨沉乐却是心思深沉:可惜!皇弟并不是真正的皇子…… 想到这,墨沉乐收了心思说道:“尧儿,如今父皇的身体抱恙,你也要多去父皇那里走动一下。” “你看你三哥最近倒是殷勤!” 墨尧见到皇姐一脸严肃,连忙乖巧地答:“是,皇弟知道了。” “只是……” 墨尧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难色,墨沉乐反问道:“只是什么?” 纠结一一会儿,墨尧才支支吾吾开口:“皇姐,我与三哥一向亲厚。如今却为了这皇位闹得不和,这皇位我坐与三哥坐其实都一样……” “胡闹!”墨沉乐听清楚墨尧的话,脸色变得难看! 如今争皇位已经不是墨尧一个人的事情了。 墨尧见到皇姐脸上闪过的戾色,顿时不敢接话。 空气凝重了片刻,墨沉乐意识到她的失态,连忙强挤一抹笑意开解着:“这怎么会都一样呢?” “好啦!你多多去向太师请教功课,其余的事情我与母后会操心的。” 紧接着,墨沉乐再重复着:“百善孝为先,你身为太子也要为天下做个表率,也应该多去父皇身边尽孝……” “是,尧儿知道了。” 此时此刻,墨沉乐虽然脸上仍旧端着笑容,但是心中却是无尽的寒意…… 第一百零五章 贵妃的仇怨 夏夜,蝉鸣阵阵,清风吹来徐徐暖意。 叶贵妃倚靠在几案上,闻着青花缠枝瓷盆里白莲的清幽余香,眼底染上丝丝倦色。 叶贵妃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了莲叶,泛起层层的涟漪。 “绿塘摇滟接星津,轧轧兰桡入白蘋。应为洛神波上袜,至今莲蕊有香尘。” “多美的花,可又能盛开几时呢? 叶贵妃愣了神,仿佛看见了记忆里那个在池边凝神望向她的身影。光影里,周身的细小尘埃浮动着,一步步地走,却离她越来越远。 她恍恍惚惚地伸出手去,却是扑了个空。 忽然,一只箭破空穿过的声音“咻”地击破她的思绪。 箭羽的撞击声还在宫殿里回荡,一封字条稳稳当当地被定在了红柱之上。 叶贵妃还没有从惊吓之中回过神来,身体条件反射地从几案上坐起来。 一旁的宫女似乎也被吓了一跳,缓过神之后连忙走到红柱边取下箭,将字条一并交到了贵妃娘娘的手中。 “娘娘!” 宫女这一唤,才算拉回了女子恍惚的视线。 “嗯!” 叶贵妃从宫女的手中接过字条,打开后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皇上的病另有隐情…… 这字条上面的内容虽然写得格外隐晦,但叶贵妃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儿之后,心中渐渐也有了一些奇怪的念头。 “下去吧!” 宫女们连忙机灵地退了下去。 “今天的事情不许外传,否则……” 叶贵妃的话还没说完,正准备退下的宫女们战战兢兢地回禀道:“诺!” 等到殿中的人都退下后,叶贵妃才从几案上走下来。 看着手中的字条,她口中喃喃地重复着:“另有隐情?另有隐情……” 随即叶贵妃仿佛突然想到什么,只见她眉眼一眯,不禁冷哼一声:皇上突然病重,看来又是未央宫那边搞的鬼吧? 叶贵妃细细想来:如今若是陛下倒下,这种局面对谁最有利? 当下大臣们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太子,另一派则拥护三皇子。 太子虽贵为正统却尚且年幼,不足以担任国之重任,若是上位这朝堂也就把持在林府手中。这种局面非但皇上不愿意看到,就连朝中部分大臣们也不愿见到。 三皇子雄才谋略、治国能力丝毫不逊色于太子。但是其母身份低微,背后并没有强大的势力,还缺个嫡出的名分。不过叶贵妃如今倾全力支持三皇子,情况也算大有好转。 只是叶贵妃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以她对林若雪的了解。林若雪虽然心狠手辣,却对皇上是有真感情的。 看来背后的林府不知道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叶贵妃走着,脑海之中过往的一幕幕又清晰起来。 其实早些年她与皇后乃是手帕之交,两人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若不是因为一件事她们也不至于走到如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地步。 叶贵妃是叶家的嫡小姐,叶家在燕京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 她还在豆蔻年华的时候,曾经爱上了一个人。 那人便是曾经谢府的谢大公子谢云之,奈何谢府虽然富甲天下、显赫一时,但不过只是靠着经商发迹的商贾人家。 叶家的嫡小姐,若说是想当皇后也是使得的! 然而造化弄人,叶大小姐与侍女悄悄溜出门游玩的时候,无意间瞥见谢家的大公子谢云之。自那以后便是一见倾心,心生爱慕。 这件事情一直藏在叶小姐的心中,唯独告诉了她的密友,也就是当时将军府的大小姐林若雪。 叶家嫡小姐若是嫁与谢云之,家中族老必定不会应允。 林若雪已经许配给当时的太子,成为太子良娣。她得知小姐妹的心思之后,她也有她自己的私心:若是将来有朝一日太子登基,必定会充盈后宫。 叶家必定也会要送嫡小姐进宫伺候皇上,良娣并不愿看到昔日相伴的姐妹共侍一夫。 所以林若雪在知道叶雨嫣喜欢谢家大公子之后,也是暗中牵线搭桥,只是可惜妾有情郎无意…… 后来新皇登基,林若雪成为皇后。 叶雨嫣心中已有良人,迟迟没有婚配,偶尔也会进宫来陪皇后说话解闷。 机缘巧合之下,皇上在御花园偶遇了当时正准备离宫的叶小姐,一时之间惊为天人。派太监打听之后,才知道那女子是皇后的密友,也就是当时叶家的嫡小姐。 陛下原本宠爱珍嫔,珍嫔一时荣宠正盛,无人可及。 皇后因此也早已嫉恨不已…… 自打皇上对叶小姐起了心思,去未央宫的次数勤了许多。 皇后欣喜不已,她原以为皇上是发现了她的好,但她渐渐察觉真相后才发现并不是她想得这样。 皇上每每宿在未央宫,总是会旁敲侧击问起叶小姐的事情。还说要让叶小姐多进宫来陪皇后解闷。 当时皇后心头一紧,自然是听出了陛下话中的意思:陛下想来是看上了叶小姐。 皇后明白这一切之后也是一阵苦涩,心中满是郁结之意。 皇后原本打算假装不知道,但是就在那时传出珍嫔怀上了龙嗣的消息。 若是让一个嫔妃先诞下龙子,皇后的颜面还往哪里放? 情急之下,皇后也没有别的法子。 皇上正对叶小姐产生了兴趣,谢家的公子那时也已经娶妻。若要分走珍嫔的荣宠,叶雨嫣便是最好的选择。 皇后在心中盘算着:皇宫之中总是要进新人的,找个知根知底总比找那些不知道怎么耍手段的狐媚子强! 她也能趁机下手,让珍嫔的孩子悄无声息地消失…… 可是林若雪了解叶雨嫣性子倔,哪怕别人觉得宫中千般万般好,但她必定是不愿意进宫的。 皇后只好狠心下了个决定,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 同时她心中侥幸想着:叶妹妹应该是会原谅她的吧。 与往常无异的一天,皇后照常召见叶家小姐来宫中说话。两人说话的间隙,皇后早已安排好宫女,在她的茶水中下了媚药。 叶小姐晕了过去之后,便与皇上生米煮成熟饭。 皇后做完这一切,心中也是极其痛苦:一边是最好的姐妹,另一边则是最爱的人。 但是她只能在心中不停地告诫自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没过多久便传来册封的消息,封叶家小姐为贵妃。 皇后得知这个消息,不禁失魂落魄:皇上这一封便是贵妃,怕是格外喜欢吧…… 叶雨嫣醒来之后恍如隔世,仔细想来: 她怎么会不知道是那盏茶出了问题? 她虽然不愿意想,但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皇后。 自那之后,昔日的姐妹情谊化为泡影,叶雨嫣对皇后只剩下深深的仇恨。 不过皇后这步险棋也算是走对了,皇上的注意力全在叶贵妃身上,根本无暇顾及珍嫔。虽然珍嫔那边派了好些人来找皇上,却都被拒之门外。 因此也给了皇后动手的机会,珍嫔肚子里的孩子最终没有保住。 “嗖嗖嗖……”风灌进了屋内,拉回了叶贵妃的思绪。 叶贵妃深深地攥紧了手,曾经多么信任林若雪,如今就有多狠她。 叶贵妃扭头看着周围冰冷的宫殿,眸子中闪过恨意:“她害了这么多人,绝对不能再让她得偿所愿了!” 第一百零六章 识破 天机阁 长歌正打算启程去燕国,此行既是为了燕京那边账目对不上的事情,也是想到那日在灵光寺遇到洛忱,长歌忍不住想去见他。 况且燕京这趟浑水,但凡是能顾让墨沉乐不舒服的事情,长歌都要搅一搅。 清晨,长歌刚醒没多久,便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宋之心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知道了长歌要去燕京的事情,眼巴巴地赶去了长歌的院子。 “长歌姐姐!” 宋之心刻意将声音拖长,以此来显示出与长歌的亲近。 红衣听到这肉麻的声音,不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红衣在心里腹诽着,连表情上的厌恶差点一时没有遮掩住。不过幸好宋之心注意力在长歌那里,并没有注意到红衣这边的动静。 但是谷雨正巧经过,瞧见红衣没有尊卑的样子,睨了红衣一样。 红衣挠挠头,咧了下嘴。 红衣知道她哪怕再不喜欢表小姐,表小姐毕竟是主子!于是恢复了恭敬的模样,重新做着手头上的事情。 看着宋之心远远走来,仍旧是一副娇弱的样子。 长歌想来:好像也许久没有见到宋之心了。 这一世没有长歌的牵线搭桥,宋之心根本就掀不起大波浪,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只是宋之心似乎略路受挫,但好像并没有打消心里的念头。 长歌也就看破不说破…… “之心妹妹!” 宋之心听到表姐唤她自己,脸上露出亲昵的笑容。 既然宋之心喜欢演戏,那长歌自然也就奉陪到底。 在这天机阁,宋之心没有了长歌的扶持,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表小姐。宋之心她自己也深谙其中的道理,所以这一世她全然没有曾经的傲气,反而可着劲来长歌这里献殷勤。 对于宋之心,长歌一贯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 想来前世这个时候,宋之心早已与墨沉乐相识。 然而今世宋之心的一切全被打乱了。 沉默了片刻,宋之心眨着弱弱地开口问道:“长歌表姐,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燕国吗?” 长歌回眸,此时宋之心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差点让长歌忘记她阴险起来的模样。 “哦?之心妹妹为何突然想去燕京呢?” 宋之心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心儿在阁内呆上了好些时候,也想着能出去见识见识!” “还望长歌表姐成全!” 听到宋之心的话,红衣心中生出一抹反感,每次表小姐在自家小姐面前装柔弱的时候,红衣总是会害怕小姐会被她哄骗住。 明明对待阁内下人的时候,表小姐凶着呢! 长歌听着宋之心的话,一时没有弄清楚她这样做有什么深意? 不过见招拆招…… 红衣拼命朝着小姐使眼色,却没有想到还是听到小姐答应的声音。 红衣泄了气,一张脸耷拉地像是苦瓜一般。而此时与红衣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宋之心满脸遮掩不住的喜悦。 “多谢长歌表姐!”宋之心抢过话,似乎生怕长歌会后悔一般。 “那心儿现在就回院内收拾东西!” …… 等到表小姐的背影走远,红衣才凑上前走到小姐身边委屈地说:“小姐,你为什么要答应表小姐一起去燕京啊?” “表小姐万一又折腾出什么事情,可不就给我们添麻烦了?” 红衣还记得当时宴席的时候,表小姐先是差点打碎小姐的玉如意,又险些让三国的人看了天机阁的笑话。 然而此时长歌正专注于手头上的事情,并没有立即回答红衣的问题。 谷雨稍稍收拾了一会儿,才走到红衣身边拉开了她:“好啦,你就不要烦小姐了!” “小姐怎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长歌擦拭好手上的短匕,才淡淡地说道:“没事,让她说吧。” 红衣见到小姐让她说话,于是一股脑说着: “每次表小姐都爱装可怜,奴婢不想小姐被表小姐这种表里不一的人骗了!” 红衣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只是长歌已经不再是前世那个她了。 长歌嘴角勾起笑意,意味深长地看向红衣:“红衣!你觉得我真的看不出来宋之心的真面目吗?” “啊?” 长歌说完,不仅仅是红衣一脸惊讶,就连谷雨也是吃惊地望了过来。 “小姐……” 女子仍旧是神闲气静的样子,放下手上擦好的匕首,悠哉地倒了盏茶。 红衣被晾了一会儿,长歌才缓缓抬头。但是看着呆愣在她眼前的两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只见长歌发间点缀着几颗淡粉色饱满的珍珠,让浓黑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 顾盼间华彩流溢,唇间残留着带着邪气的笑意,熠熠生辉。 这样的小姐和往常完全不一样! 若是说谷雨与红衣刚刚是因为小姐的话吃惊,那如今便是沉醉在女子不经意流露出的美态之中。 长歌假装板着脸看向红衣:“你呀你!就是你最沉不住气!” 听到小姐的话,红衣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若是你还这么沉不住气,那我便找户人家把你嫁过去!” 红衣听到小姐的话,惊慌不已:“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红衣要留在小姐的身边伺候,还不想嫁人……” 长歌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忽然心中一顿。 前世这两个丫头都对她忠心耿耿,以至于都没有好下场,这一世长歌一定要为她们找个好人家。 “好啦,我是开玩笑的!”长歌忍住心中涌起的忧伤,随即直直地望向红衣与谷雨的眼睛。 红衣虽然不明白小姐为什么忽然变得伤感起来,但是她知道小姐应该没有生她的气了。 一盏茶之后,谷雨试探地问着:“小姐,如果您早就察觉到了表小姐不似表面那般纯良无害?那您为何……” “为何您先前要把祭礼司仪如此重要的事情,全部交给表小姐?” 红衣的话说完,正好谷雨也正有此疑惑。 长歌戏谑地开口说道:“那她在祭礼上出了什么风头了吗?” 谷雨与红衣被长歌这么一问,细细想来好像表小姐并没有出什么风头,反而还丢了颜面? 想清楚之后,两人心有灵犀地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是这样啊!” 红衣忍不住乐了起来,只要想起表小姐那天出的事情,红衣就觉得大快人心! 这下红衣倒没有什么担忧了,只要小姐不被表小姐楚楚可怜的模样迷惑,那她愿意跟到燕京就随便她了。 长歌的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许多,她转向窗外。 窗外的树木枝繁叶茂,展示出蓬勃的生机。阳光从树梢间划过,留下道道光斑。 长歌不禁在心中想着:这次去燕京,牛鬼蛇神可是都凑齐了。 虽然燕京处处是危机与险境,但是恍惚间长歌只要想到了洛忱,心中便涌出了一丝暖意。 洛忱的存在,便宛如光与暗中游走。 他是灵光寺悟虚大师的高徒,同时也是燕国奉若神明的国师大人。然而疏离高冷的他,只是世人面前的。 这样惊艳绝世的男子,把他的暗面唯独留与长歌一人。 长歌现在每每想起那日晚上洛忱提及的往事,就不免有些心疼。 只是这样的洛忱与前世弄得一身狼狈的长歌,何其相似? 所以啊,他们是命定的恋人…… 第一百零七章 宝瑞斋 燕京城中,还是如前段时间一般繁华。 一辆带着天机阁标记的马车,从燕京的城门缓缓入内。 入城后,马车便放慢了速度。 马车之中坐着长歌与宋之心两人,长歌闭着眼小憩着。而宋之心则是掀开车帘的一角,一脸好奇地打量着窗外的燕京。 繁华的街道,街上人来人往。 宋之心不禁感慨道:“原来这便是燕京啊!” 听到宋之心的话,长歌也睁开了眼睛,却还带着惺忪的睡意。 宋之心作为大梁国人,从来没有来过燕国。 燕国在三国之中,比其余两国的国力更强,于是这燕国的京城比大梁的都城还要繁华一些。 马车渐渐驶入闹市,嘈杂的声音萦绕耳畔,能够清晰听到道路两边小贩的吆喝声。 长歌在回别院之前,先要去一趟天机阁在燕京的宝瑞斋。 此时宝瑞斋之中的孙掌事与小厮们一早便听说阁主要来,现下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这样的情形早就引起来往行人的注意,只见这时远远来了一辆华贵的马车。天机阁名扬三国,百姓们自然认识马车上的标记,偷偷打量着。 不禁在心中想到:马车中的人能够让宝瑞斋的孙掌事亲自出门迎接,想来肯定是天机阁中的重要人物! 想到这里,众人不经再次猜测:马车中的人会不会就是天机阁神秘的阁主? 众人停下了匆匆的脚步,盼着一瞧究竟。 马车也停在了宝瑞斋的门口。 等到马车停好之后,一双柔荑伸出车帘,只见在光下肤如凝脂。这一看便是女子的手,而且想来这女子必定也是养尊处优。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宝瑞斋的孙掌事和小厮们紧张。就连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憋着气,心提到嗓子眼上。 车帘被掀开,随后走下来的女子身着一席淡红色的襦裙,裙摆上绣着复杂的花纹,腰若细柳,肩若削成。 而这先下来的女子便是宋之心。 她却没有意料到,一下车这么多人投来的视线。 但是她看到这些人眼中的惊艳,宋之心心中一喜,她向来喜欢这部众星捧月的时候。 幸好今日她还特意精心装扮了一番! 宋之心伸手扶了扶发髻,欲语还羞的样子更是让周围人发出惊呼声,宋之心的确很懂得利用她美貌上的优势! 一颦一笑,都让人如痴如醉…… 众人看呆了,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年纪虽不大,但是容貌绝美。更何况还是天机阁幕后的主人! 宋之心注意到周围人的表情,心中的虚荣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虽然温柔的笑着,但是背脊挺得笔直,脖子仰得高高的,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宝瑞斋的小厮们虽然也晃了神,但是随即清醒过来,正准备开口说话。 车帘后又有动静,只见前面的孙掌事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等着车中还没有下来的女子。 别人可能没有见过天机阁幕后的阁主大人,但是孙掌事却是见过的! 小厮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原来马车之中不只一个人,而且从他们掌事的行为来看,马车之中的人才极有可能是阁主大人! 众人仔细一想觉得也是情理之中,天机阁的权势三国人尽皆知,阁主怎么会是这般貌美的年轻女子? 大家也更加坚信刚刚下车的人必定不是天机阁神秘的阁主! 只是经过刚刚一个小插曲,众人的好奇心更甚!纷纷把视线都集中到马车上,仿佛想看穿里面的人一般。 宋之心察觉到众人的视线,此刻全部转移到车内没有下来的人上。 宋之心的嘴角一僵,却仍旧在强颜欢笑。 若是仔细看来,便会觉得格外违和! “属下宝瑞斋孙掌事,恭迎阁主大人!” 孙掌事的话说完,他身后的下人才反应过来,连忙齐声喊道:“恭迎阁主大人!” 马车内女子清冷的声音传来:“孙掌事有心了!” 没有想到未见其人,马车中的声音先一步传来。 光听到声音,众人便为之一颤。从声音来看,里面也还是一位绝世佳人! 众人心痒痒地,恨不得先一步掀开帘子。 只是此时宋之心的表情有些难看…… 长歌利落地拢起帘子,低头从马车内下来,谷雨与红衣连忙去扶。 “啪嗒!”谁手上的碗打碎在地。 紧接着周围一片静谧,似乎还能听到凌乱的呼吸声。 长歌的脸上带着疏远与清冷,并未涂抹脂粉,但胜在天然的慵懒感。 “阁主!” 在场的人唯有孙掌事一脸严肃,他可知道这眼前的女子并不是什么普通人。 性命生死可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从孙掌事的反应之中,众人清醒过来!明白女子的真实身份,没有人再敢随随便便打量。 宋之心心中闪过恨意,明明先前所有人都在看她! 表姐不过是占着天机阁阁主的身份,否则凭什么她宋之心就要沦为顾长歌的陪衬? 宋之心越来越不甘心表小姐的身份,她想要的更多…… “姐姐,我们快进去吧!” 宋之心这样先一步开口,既打破她此时一个人尴尬的局面,还向在场的人传达出另外的意思。 那就是她叫的是长歌姐姐,而不是表姐! 这样的小细节,自然也被有心人听到了。 宝瑞斋的孙掌事虽然并不清楚自家阁主大人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妹妹?但是他也意识到,阁主身边的女子也要小心伺候着。 长歌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宋之心的小心思? 原来宋之心眼巴巴地跟到燕京来,是打着这么一个主意! 前世宋之心也通过这样的小花招,得了不少好处。可是这一世又怎么能与前世相比呢? 毕竟这一世的长歌可不会再傻傻帮她铺路了。 反而,长歌可是乐此不疲地给宋之心下绊子…… 若是长歌没有察觉,宋之心这样做的确是下了步好棋。天机阁的产业遍及三国,并不是谁都有机会亲眼见到阁主大人,也不可能对于阁主的事情知道很多。 三国之人只知道天机阁有一位小姐与小公子,大部分人却从来没见过。 前世宋之心这位表小姐,正是借此混淆了众人的视听。 这些种种都为后来宋之心的野心做了不少铺垫…… 可是这一世,长歌并不打算给宋之心这个机会。 “孙掌事,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姨母的女儿,你们称表小姐便好了!” 众人听后恭敬地叫道:“表小姐!” 然而宋之心却没有那么开心,她原本觉得以表姐性子的原因,不会开口多说什么。 那么她也可以借此误导别人,她真的太享受被所有追捧的感觉了。 但谁知道长歌表姐这一开口,让她的小心思全部落空。 长歌的话说完,宝瑞斋的人才弄明白,原来先下马车的女子只是天机阁的表小姐。 只要长歌不挑破,众人不清楚宋之心的身份也就不敢轻易懈怠。如今虽然大家仍旧带有敬意,但心中原本的重视之意也消了一半。 察觉到众人态度微妙的变化,宋之心脸色僵硬,都要气地吐血! 没有想到她刻意的引导,便被长歌表姐轻而易举地破解。 宋之心不禁在心中怀疑:“表姐所做的这一切,莫不是故意的?” 宋之心这一看正好对上长歌投来的笑意,让她吓了一跳,只是表情上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宋之心渐渐发觉,表姐虽然看着自己在笑。但是不知为何?只觉得女子深不见底的眸子之中,仿佛早已看破了她的小心思。 甚至还带着一丝嘲讽? 宋之心隐隐觉得背后发凉,但是随即又告诉自己:应该是她想太多的缘故。 于是宋之心有意地躲闪长歌投来的视线。 长歌见到此时宋之心强装淡定的模样,明明她心中已经不爽至极,却还是要假笑着。 与前世宋之心高傲的态度,简直是判若两人。 “我们走吧!” 等到长歌踏进宝瑞斋,孙掌事连忙跟在她的身后一同进去。宝瑞斋的小厮们见状,也连忙跟紧了孙掌事的步子。 宋之心没有意料到长歌竟然不等她就直接进去了? 现下,宋之心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嘴唇被咬得泛白,却还是强装出姿态,一步步优雅地走了进去。 第一百零八章 查账 宝瑞斋做的是金银玉器的生意,颇受燕国上流世家小姐与达官贵族们的喜爱。 因此宝瑞斋可以是天机阁在燕国利润最好的一处产业,然而最近这间铺子交上的账目数却大有问题。 于是,长歌此行来燕京的目的,也是为了顺便清查账目。 孙掌事指挥着小厮们从后院抬来这几年的账目,堆成了厚厚的几沓,可以看到每本账目上面积攒了一层的灰。 一看便都是些陈年旧账…… 孙掌事吩咐人搬来几把凳子,恭敬地请阁主大人坐下。 宋之心也随后入座,她的眼神却忍不住打量着宝瑞斋之中各色的宝物。 这里面的每一件都可以称得上珍品,看得宋之心的心痒痒地。 此时长歌从最近的一沓账目之中随便抽出一本,随便翻了几页,其中的灰尘还略微有些呛鼻子。 只是这些内容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 于是长歌做了个决定,吩咐小厮们将这些账目抬到马车上,等她到别院再细细去看。 在众人没有注意到的小角落里,有一个鬼祟的人影一直偷偷观察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而这人便是宝瑞斋的账房贺先生。 贺先生当然知道这些账目,都是他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假账。 但他以为这么多的旧账,主子应该不会细查。 然而刚等他稍稍松懈下来,却听到坐在主座上的女子说要将这些账目全部搬回到别院,再一一盘算清楚。 这一下贺先生可算是彻底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的额头汗涔涔的一片,这些账目初略看上去看不出来什么问题。但若是仔细看来,便会发现其中漏洞百出。 贺先生本想着眼前的女子才当上阁主没多久,必定对阁内的大小事情还不甚了解。如今应该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随便走个过场就能罢休。 然而没想到女子竟有如此大的魄力,要将这些账目全都查清! 毕竟要知道宝瑞斋这笔账,可不是什么小数字! 很显然贺先生一开始的算牌便就打错了,长歌可不再是前世的顾长歌。 贺先生眼见阻拦不住,也只有暂时压下了心中的异样…… 等到小厮们将账本全部搬上马车,长歌也起身准备要走。 宝瑞斋外面依旧是人来人往,而它的附近是一座茶楼,常常是生意红火。 长歌刚踏出宝瑞斋的大门,余光之中瞥见了茶楼的大厅之中围了一圈人,紧接着便听到人们的交谈声。 “你们知道吗?宫中出大事了!” 长歌脚步一顿,这句话显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谷雨瞧见小姐停下了了脚步,疑惑地开口问道:“小姐?还有什么事情吗?” 长歌伸出手,示意谷雨不要说话。 然后长歌被全神贯注地听着被众人围在中间那人说的话。 “听说宫中那位病了!“ “而且这一切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我还听说可能是有人对陛下下毒……” 人们听后简直不敢相信,连忙追问着:“这是真的吗?” 你一言我一句,人们都是神情紧张。 “是啊!” “什么人胆敢对皇上下毒?” 先一步开口提问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他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如今京城里到处都是官府的人,稍有不慎便会有引来杀身之祸。 于是连忙补救着,环视了四周一圈。但是又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压低了声音再一次问着中间说话的人。 “如今朝堂上两位皇子正斗得激烈……” 虽然话没有说完,但是众人的脸变得煞白,很容易就能猜到其中的缘由。 长歌不由对中间的人产生好奇,只见此人虽然穿着一身极其朴素的衣服,看似与燕京普通百姓无异,但是却有着很大的不同。 可以说他演得很好,甚至还刻意隐藏了口音,表现出市井粗鄙的气息。 但是他身上流露的气息却出卖了他,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能够有的。 长歌细细感觉此人,呼吸绵延,一看便是长年习武之人。 甚至还能察觉到此人身上,有着杀手常年在刀尖舔血的杀气。 虽然这股杀气很淡,但是天机阁可也经营着杀人的行当,长歌又怎么会察觉不出来呢? 况且在燕京,天子的眼皮子底下,胆敢公然议论朝堂事情的人,又怎么会是普通的人呢? 长歌不禁在心中猜想道:这人会不会是三皇子派的呢? 毕竟如果说当今圣上的病是因为有人下毒,那很容易怀疑地便是皇后一党了! 三皇子与叶贵妃如果想要夺嫡,自然是不会放弃这般好机会的…… 此时,中间说话的人显然注意到长歌投来的视线,眼神竟然变得有些躲闪。 忽然,由于男子的动作有些大,无意露出了脖颈上的一处标记。 长歌眼睛一眯,流露出一丝警惕。 暗影? 长歌自然认出了这标记便是暗影的符号,事情真是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可是暗影怎么会插手燕国的事情? 长歌可不觉得三皇子和叶贵妃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请得动暗影? 前世虽然燕国皇上的病也来得离奇,但是也不至于有人会怀疑到下毒的份上。 若不是长歌无意听到了墨沉乐的话,前世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猜到陛下的病,竟还有皇后与墨沉乐动的手脚。 如今暗影的干涉,让一切都走向新的未知局面了…… 不知道墨沉乐与皇后还能不能沉得住气? 听长歌嘴角勾起玩味的冷笑。 “我们走吧!” 宋之心先一步进到车内,谷雨则扶着小姐踏上软垫。 此时萧玄华正巧经过,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萧玄华焦急地拨开挡在前面的人,这才确定他没有看错:是长歌! 萧伍原先跟在公子身后,却没有料到公子不顾一切开始狂奔起来。 “公子!” 萧伍连忙追上了上去,大喊然而公子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萧玄华来到宝瑞斋门前的时候,还是来慢了一步 等到他赶到,长歌已经上了马车。 马车此时也扬长而去,只能听到车轱辘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渐行渐远…… 萧伍气喘吁吁地跑到公子身边,只见公子落寞地呆愣在原地。 “公子,你怎么了?” 萧玄华并没有回答萧伍的问题,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只差那么一点点! 萧伍只看到公子远远地望着前方,但是萧伍除了看到络绎不绝的行人,再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公子……公子?” 萧玄华叹了口气,情绪又恢复平静。 在萧伍的眼中,仿佛刚刚公子的失态只是他的错觉。 “我们走吧!” 萧伍听后呆呆地点头,跟上了公子的脚步。 然而此时萧玄华的心中却不似他表面那般平静,他的心中叫嚣着:长歌又来燕京了! 茶楼里刚刚说话的人,见到女子离开的身影也不由地轻声松了口气。 这人便是暗影中的流月,此时他带了一张人皮面具。不然便可以发现:他就是灵光寺那晚与影七一同躲在树上的人之一。 流月想到刚刚女子打量的视线,似乎已经把他看透一般。 但是流月对他的易容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在影七的大肆宣扬下:现在暗影里的人谁不知道天机阁的长歌小姐,而且她未来还很有可能会成为暗影的女主子。 虽然许多人对于影七的话将信将疑,但是流月那晚却是亲自看到了主子对于长歌小姐的不同。 流月的记忆之中,主子可从来没有这样温柔过…… 女子离开后一盏茶的功夫,流月也离开了茶楼。 等走到没有人的小巷后,流月撕开了脸上易容的人皮面具,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他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出意外这个消息很快便能传遍整个燕京。 流月一个闪身,准备去向主子禀报这个消息…… 第一百零九章 陛下醒了 几日之后 叶贵妃惬意地躺在摇椅上,一旁站着的侍女正拿着扇子扇风。地上还有一个小太监跪在叶贵妃的身边,正替她捶着腿。 宫中的人脚步都放得很轻,生怕会惊扰到娘娘休息。 午后身子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让人极其容易犯困。 况且小太监手上捶腿的力度正合适,更加让叶贵妃眼中染上了一层倦意。 “娘娘?“ 小太监抬起头,捏着嗓子轻声问道。 “嗯?“ 叶贵妃闭着眼,言语之中尽显慵懒。虽然叶贵妃的年纪也逐渐大了,但是还是带着她独有的风韵。 小太监连忙接过话继续说道:“娘娘,现在宫外都在传皇上的病……“ 叶贵妃睁开眼,这番话显然是让她打起了精神。 小太监瞧见到娘娘提起了兴致,连忙瞅了瞅周围有没有闲杂人等,才凑到娘娘耳边说道: “娘娘,外面都在传皇上不是病了,而是中了毒!” “哦?“ 叶贵妃想起前几日钉到殿中红柱的字条,她这几日还正愁着要找个什么法子? 既能把这件事抖落出去,又不会让自己惹了一身腥。 没想到这样便轻松的解决,看来那日幕后的人还留了一手。 叶贵妃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真是绝妙! 如今宫外传得沸沸扬扬,不仅不容易找到幕后的主使,还能够把火烧到未央宫的身上。 叶贵妃想到未央宫里那贱人,现在必定是火烧眉毛,想一想心情就很愉悦。 “力度再重些!“叶贵妃再次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听到娘娘的话,小太监手上力度再重了些。小太监瞥见娘娘嘴角的笑意,不难看出娘娘的此刻的好心情。 叶贵妃在心里想着:这一把火怎么够呢,当然要再添一些,越烧越旺才好! …… 未央宫 宫外的消息自然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与叶贵妃那里悠闲惬意的情景不同。皇后周围萦绕着寒气,在宫中踱来踱去。 虽然皇后表面上不为所动,让别人看不出端倪。但是实际上她的心中却是一片焦躁,惴惴不安。正是因为宫外传的事情是真的,她们的确对皇上下了毒,才让她更加心虚。 随后皇后不禁想到如此周密的事情,又是怎么传出去的呢? 莫非宫中有内鬼? 等皇后看到墨沉乐的身影,才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 “乐儿!“ 皇后的语气微微有些颤抖,虽然往日她手上也沾了不少人的鲜血,但是这弑君的罪名可比任何的都要重! 墨沉乐今日身着一席深红色的宫装,头上的步摇走起路来叮铃作响。 “母后!”墨沉乐缓缓行了个礼,仍旧是从容不迫的样子。 墨沉乐淡然地环视四周一圈后才问:“母后,林统领来了吗?“ “已经去宣了!” 紧接着皇后一脸忧心地看着墨沉乐:“乐儿,想来你也已经听到宫外的传闻了吧?“ 墨沉乐的瞳孔中满是冷意,轻点了头。 只是墨沉乐也有着同样的疑惑:“母后!按理来说下毒这件事我们做的很隐秘,不应该被人如此轻易发觉。” “而且现下宫外传地厉害,这一切怕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只是那人会是谁呢? 叶贵妃? 应该不是! 墨沉乐并不觉叶贵妃那种蠢货,会有这样的本事? 但是这件事对于叶贵妃与三皇子是最有利的,想来应该是支持三皇子一派的! 宫殿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声响,随即林统领的身影出现在大殿内。 “娘娘!” “公主!“ 等到林统领出现,墨沉乐压低了声音问道:“父皇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公主,现在宫外闹地沸沸扬扬,太后那边虽然没有找到什么直接的证据,但想来也怀疑到娘娘的身上了。” “属下自作主张,已经命那些人将线索处理干净了!” 皇后听到林统领的话,心中的担忧才稍稍缓解了些。 墨沉乐投过去一个夸赞的眼神,随后开口说道:“你做的很好!“ “这段时间我们的确不能再有什么的动作了,否则会遭到太后的怀疑!“ 皇后也觉得乐儿的话有道理,别看太后现在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但是太后的手段也不能小瞧! …… 皇上的寝殿之中,太医们忙碌着着手头上的事情。 此时的龙榻上皇帝的手指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他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明黄的帷帐。 寝宫里先是安静了一阵,又掀起了阵阵窸窣的响动,霎那间回归平静。 胸脯里仿佛塞进了异物,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被克制不住的咳嗽压制地喘不过气来。赶来的太医连忙替他插上银针,咳嗽才渐渐平息下来。 他缓缓地侧过头去,透过珊瑚珠帘看见跪倒的黑压压的一大片的人头,蓦地感到一种深的悲哀,许是人老了,又或是觉得自己大限已到。 但是皇上他自己没有想到他还能醒过来。 “陛下醒了!” 躺在龙榻上的人,只觉得这声音有些刺耳。 正准备张口说话,只是喉咙有些嘶哑,嘴唇也很干。挣扎了半天,怎么都说出话来,于是也就放弃了。 皇上平躺着,抬头盯着上方:真不知道他这一醒,会让谁失望? 没一会儿,各宫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乌泱泱的一群人涌进来,皇上更觉得耳边吵闹的厉害。 一道倩影先一步步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夹杂着太监宫女们的惊呼声: “哎呦喂,公主您别靠地太近······皇上他刚醒,太医吩咐了要静养。” “别管我,我要看一眼父皇。” “你们谁都不许拦我。” “父皇!” 一双柔软的手碰到了皇帝的肩膀,又轻轻地缩了回去,大滴大滴的眼泪滑落下来,沾湿了皇帝的衣襟。 皇帝偏头望向她梨花带雨的脸,伸出手颤抖着,替她擦掉她的眼泪。 “好了沉舟,父皇没事。咳咳咳······” 这个人出现在龙榻前的女子,便是四公主墨沉舟。 若说在这薄情的皇宫之中,唯一想要皇上醒过来的人,恐怕也只有四公主了! 也许是人从鬼门关之中走了一回,皇上格外渴望亲情。瞧见皇上与公主之间的温情,其余的妃嫔不禁悔恨没有先一步上前。 “忘了父皇怎么教你的了。身为公主,无论何时······咳咳何地·····都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 “父皇,儿臣明白的!” 皇上目光所及,周围都是一圈梨花带雨的后妃。 皇后被簇拥在中间,此时皇后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上前?毕竟她的心中还很心虚…… 墨沉乐作为燕国的嫡长公主,自然有着嫡长公主的气度,虽然没有像在场的人一样假惺惺地哭出来,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拿捏得正好。 既表露出对陛下的担忧,又不显得矫揉造作! 太子与三皇子也是跪在龙榻前,他们也是急匆匆地赶来。 这种时候若是两位皇子不来,更加会被别人拿捏住把柄。 严重的话还会落得个不忠不孝的罪名! “咳咳咳·······”皇上因为昏迷太久,身体还格外虚弱,若不住出声咳嗽了起来。 众人的心再一次提到嗓子眼,嚷嚷着:“太医,快点让太医上来。” 寝宫里又是一片手忙脚乱。 太医上前为皇上切了切脉,随后捋着胡须说道:“陛下的病还需静养,不宜太多人留在这里。” 众人得了太医的话,也只得告退。 墨沉舟脸上的泪渍还没有擦干,但也只得不情不愿地离开。 墨沉乐则是上前一步,对着龙榻上躺着的人说道:“父皇,您先安心静养!乐儿改天等您身体好些了,再来看您!” 皇上淡淡点了点头,刚刚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看到父皇缓缓闭上了眼睛,墨沉乐先是后退了几步。 然后再安静地离开了宫殿。 离开寝宫之后,墨沉乐脸上哪里还有刚刚孝顺的样子。只见她轻轻拭去袖边那不存在的灰尘,抚摸了一下头上的珠翠步摇。 微响,眼眸瞥过窗前那只勾莲纹朝冠耳炉。 最后一支香已经燃尽了,一股轻不可见的烟雾袅袅而上,消失在眼前。 她轻轻皱了皱眉,拿出携带的锦帕轻掩住自己的鼻子,嘴角微微翘起,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 走出殿外,裙摆摇曳像一朵妖冶的花…… 第一百一十章 洛忱,你不许躲 别院里,长歌的屋内隐隐透出一些光亮。 只见女子刚刚解开了发髻,此时正坐在案桌前翻阅着账簿。她的身边放着盏烛灯,微弱的灯光在窗户上投射出一道影子。 如果仔细去听,时不时还传来书页摩擦的声音。只是这声音越来越急促,似乎透露出翻阅的人不耐烦的情绪。 长歌揉了揉额头,最近的这些账簿里每一笔都对不上。 果然不出长歌的意料,瑞宝斋的账确实有问题。可是这么大的一笔钱到底去哪里了? 回想起那天去瑞宝斋的时候,孙掌事并没有任何惊慌之意,想来这件事情他可能并不知晓。况且每一个掌事都是天机阁一手培养出来的,他也不至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做这笔假账! 幕后操控这一切的人到底是谁呢? 这些账簿如今在长歌这里,何不索性来个引蛇出洞? 长歌倒想看看到底是谁的手,竟然能够伸到天机阁里来。 “吱呀”谷雨推开门走了进来,端着碗刚刚熬好的银耳莲子羹。 “小姐,先用些莲子羹吧!” 长歌没有得空,示意谷雨放在一旁:“先放那里吧!” 然而谷雨丝毫不为所动,长歌疑惑地抬头。 “小姐,别熬坏了眼睛!” 长歌看着眼前固执的丫头,才停了手上的动作,妥协地接过谷雨手上的莲子羹。 捏起羹勺在碗中搅了搅后,才送入嘴中。莲子羹虽然略微有些烫,但是带着莲子的清香。 等到长歌喝了大半碗,才注意到谷雨似乎一直看着她。 “怎么了?我脸上是有花吗?” 谷雨瞧见这样的小姐,总觉得小姐变了许多,但是又好像没有变。一时之间她都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自小在小姐身边伺候,几乎寸步不离身。若不是忽然回想起曾经小姐的性格,谷雨都没有察觉到,原来不经意之间小姐变化这么大? “小姐,我觉得你好像变了许多!” 曾经的小姐性情惫懒,爱恨分明,待所有人都格外亲厚。只是极其容易心软,曾经谷雨觉得小姐这样的性格,以后如果接手天机阁之后一定会吃亏。 但是如今看到这般心思细腻,清绝温婉的时候。谷雨总觉得有什么负担压在她的身上,似乎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长歌手上的羹勺一顿,没有意料到谷雨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她变了吗? 余光无意瞥见面前厚厚地一沓账簿,是啊!曾经的长歌怎么会耐得住性子,去清理这些账簿呢? 女子的笑容染上了一丝苦涩,空中只剩下缄默。 “人总是会变的!” “下去吧!“ 谷雨想说些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无从说起,于是讪讪地回了句:“诺!” 谷雨撤下了食盘,临走看还别有深意地看了小姐一眼。 那一刻是什么感觉? 是心疼吧! …… 等到谷雨走后,屋内又回到一片静谧,只是刚刚的话算是彻底搅乱了长歌的思绪。 长歌已经没有心思看这些账簿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微微有些出神。 神情恍惚之中,手把书页揉搓了一个小角。 忽然,房梁顶上有着窸窸窣窣的响动。 揉书的动作一顿,侧眸望向了屋顶。 眸子顷刻变得有些幽深,看来是有谁来了? 紧接着声响越来越大,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逐渐靠近。 “喵喵喵……” 夜晚里传来猫的叫声,虽然有些诡异,不过长歌听出来了这屋顶上的小家伙应该是雪花。 长歌卸了心中的警惕,已经习惯了雪花总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出现。 然而此时窗外站着一个人。 那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似乎没有料到这扇窗子会被忽然打开。 四目相对,像是灵魂的碰撞。洛忱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之中,带着惊喜,又或是带着措不及防,许许多多的情绪交融在一起。 两人像是定在原地,女子杏眸之中染出令人心颤的潋滟。 长歌这才回过神,洛忱这准备离开的动作让她看在眼里。若不是雪花出声提醒了她,洛忱是不是又是要悄无声息地离开? 长歌在心中生着闷气:为什么每一次他总是要避开着她呢? 若不是她察觉,洛忱是永远打算呆在暗处吗? 还以为灵光寺那晚洛忱已经开窍了,没有想到依旧是那个榆木脑袋。 这样的想法,恐怕也就是长歌会这样想了。暗影的人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杀伐果断,人命在他眼中就如蝼蚁一般的主子,竟然会露出这般别扭的情绪。 离得远了,心中又舍不得;但惟恐近了,又怕让眼前的女子不开心。 洛忱不知所措的样子,反而让长歌生了闷气。 “砰” 长歌使气关上了窗户,徒留窗外的人一脸的不知所措。 背对窗子,长歌晃过神自己竟然做了一个这么幼稚的动作。 逐渐有一道人影靠近窗子,停了片刻后才开口说道:“丫头,你生气了吗?” 长歌又打开窗子,没有想到两人一下子距离拉地很近。 长歌眼中一阵慌乱,然后瞬间平复下来。 “不气!”长歌撅着嘴,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洛忱面前她会不经意流露出撒娇的情绪。 洛忱见到这样的长歌,眼角流露出笑意。 “你笑什么?” 长歌不明白明明是洛忱做错了事,现在他还笑? 这样的长歌在洛忱面前是鲜活的,喜怒哀乐尽在脸上,而不是像带着一副面具一般活着。 原来长歌来燕京也是为了给洛忱一个惊喜,却没有想到洛忱明明先发现了她,但却还想着要悄悄溜走? 心中真是满满的委屈! 下一秒,一双手将她拉入怀中,惊地她都忘记了她刚刚脑海里在想什么? 呼吸之间,都是洛忱身上特有的竹子清香,像极了清晨的味道。一点一滴占据她的肺腑,吐纳之间都是好闻的气息。 靠在洛忱的胸膛间,似乎还能听到有力的心跳声:“为什么来燕京?” 如今燕京局势凶险,长歌作为天机阁的阁主自然是众矢之的。哪怕天机阁早有声明不插手三国皇宫之事,但难保皇室暗中下什么手脚。 洛忱虽然是执棋子之人,但万一有疏忽之时,洛忱必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因为他不敢打这个赌! 长歌挣脱了洛忱的怀抱,然后刚踏出了屋门,这边的声响引起侧厢房那边的注意。 谷雨一推开门,便看到小姐与洛忱大人并肩而立的一幕。 而此时红衣也刚巧探出头,当她见到同样的一幕,霎时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谷雨扭头看向红衣,两人面面相觑。 随即似乎反应过来,谷雨连忙把门关上了。 “天啊!”红衣惊呼起来。 “嘘!你轻声些,等会让小姐与洛忱大人听到了。”谷雨伸出手指,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红衣连忙安静下来,但是仍旧克制不住心中的情绪:“谷雨姐姐,你瞧见了吗?” “瞧见了!” 谷雨虽然不似红衣那般喜形于色,但是她隐隐约约也能够察觉到小姐与洛忱大人在一起的时候,永远都是最自由,最没有防备的…… 长歌见到这一幕,正准备解释:谷雨知道倒还好,红衣若是知道了那…… 长歌无奈地看着洛忱。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好惨一只猫 洛忱瞥见长歌眼里满是宠溺的神情,他不喜欢长歌的眼里有别人的影子。否则恨不得让那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不过幸好只是女子,洛忱才压住了心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杀意。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对于眼前的人,他到底有着怎样的占有欲? 甚至是容不得任何人觊觎,他曾经给过长歌选择的。既然她选择走近,洛忱就不会再放手了! 爱她所爱,恨她所恨…… 从长歌的情绪之中,洛忱能够察觉到这两个侍女与长歌之间的情谊,似乎超越了主仆之间的情谊。 对于长歌在乎的人与事,洛忱也自动把她们俩划入羽翼之中。 以至于红衣将来背靠暗影与天机阁,又有雪花暗中为虎作伥,从此更加走向誓死捍卫小姐与洛忱大人的道路。 洛忱立在风中,凝视着,缓缓翘了唇。 长歌转回视线,小脸严肃地看向洛忱问到:“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半夜悄悄出现?” “我还以为是刺客!” 洛忱垂眸,眼前是长歌凝白如玉的脸庞,一时晃了神。眸眼如碧波,阳光之下圈圈打着涟漪,当他看过来的时候,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长歌的呼吸有些不自然:“我在问你问题!你这般看着我干嘛?” 女子的眼神略微有些躲闪,脸上带着些许绯红。 长歌明明是想着调侃一下洛忱,反而他这样让长歌羞红了脸。 不知道到底是谁捉弄了谁? 洛忱流露出一抹笑意,连忙顺手一指说道:“都是因为它半夜不睡觉,太吵了!” 长歌顺着洛忱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雪花也侧过头嘀溜转着眼睛,似乎没有明白眼前的两人为什么要看着自己? 长歌与雪花大眼瞪小眼。 “喵喵喵?” 天降大锅砸到雪花的身上。 雪花在万众瞩目之下走到长歌的身边,然后蜷缩着身体躺在长歌的脚上,脑袋蹭着长歌。 背锅不要紧,谁都不能阻碍它抱女主子大腿…… 它已经看透了,主子就是欺软怕硬的人。但是雪花也没有想明白女主子这样香香软软的人,主子为何还这样怕? 长歌揉了揉一下雪花的脑袋后,也不去看雪花了,任由它撒娇。 可是有人一直记得这可是一只公猫! 洛忱杀人的眼神在雪花身上游走,在他眼中这似乎这已经是个死物。 “燕国的宫中现在必定是一片混乱,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 长歌知道洛忱的实力远不像他表面展示的那么简单,否则燕国的皇帝不会允许百姓对于国师的敬畏,远远超越皇权。 又想到洛忱虽然痛恨皇上与皇后,但太子确是谢府灭门后唯一的血脉。洛忱必定也是不忍心牵连到他身上的。 况且这皇位若是他坐,也是可以的! “你想要这皇位吗?”长歌试探地问着。 月光下男子宛如天边的皓月,清冷之中带着黑夜的冰冷。 只是出现了极其违和的一幕,洛忱没有答话而是先上前一步拎起了雪花。雪花没有反应过来便四脚悬空,满脸的惆怅。 此刻的洛忱勃然大怒的样子,也令长歌没有反应过来。 “这只猫已经几天没有洗澡了,浑身都是猫虱子!” 雪花:…… 长歌:…… 然后顺手一扔,幸好都说猫是水做的,而且雪花早已经被丢习惯了。 雪花它屡次在洛忱手下大难不死,想来必有后福…… 做完这一切,洛忱紧接着又恢复到清绝的样子: “不愿!” 听到洛忱说出这个答案,其实长歌的心中也了然。忽然,长歌想知道上一世这个男子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其实这其中最关键的便是:对于洛忱来说,若是愿意?这皇位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洛忱厌恶皇室,自小生在宫中自然见到许多的肮脏的事情。 母妃的死,谢府的灭门,像是横亘在他心头上的一把刀子。 洛忱眼中见到长歌的面容,若不是还有一些亮光,全部毁掉又有何妨呢? 长歌一把搂住洛忱,女子娇小的身躯却是蜷缩在洛忱的怀中。 “我陪你!” 这句话直戳洛忱的心脏深处,砰砰狂跳着。 洛忱低头正好看到长歌深达眼底的笑容,逐渐笑得更深了些。 洛忱的手一点点攀上女子的背,一点点加深了力度,似乎想要将眼前的人揉进骨血之中。 将来若是有人要来与他争,那便杀干净好了! 忽然长歌想起那个在茶楼偶尔听到的事情,连忙出声问道:“你知道暗影吗?” 洛忱一愣,没有反应长歌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前不久手下不懂事误杀了天机阁的人,洛忱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表明:他便是暗影幕后的主子。 此时远在皇宫监视着的影七,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长歌没有察觉到洛忱的异样,仍旧自顾自地琢磨着:“为什么连暗影都会插手燕国的事呢?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丫头……我” 想了想正当洛忱打算开口说清楚的时候,雪花顽强地从草丛之中钻了出来。 一只萤火虫飞过,雪花的注意力也顿时被吸引过去。萤火虫快飞到灌木丛之中,雪花连忙兴奋地扑了过去。 这样的小插曲打断了洛忱接下来要说的话,显然长歌的注意力也全在雪花的身上,都忘记了刚刚她还在担忧暗影是否有什么阴谋? 以至于洛忱没有来得及说清楚后面的话。 “快来……” 洛忱见到长歌难得这么开心,于是便熄灭了心里的心思,想着改日再寻个机会告诉长歌。 女子一点点鲜活起来,这才像洛忱记忆中的丫头。 她本该活在光里! 等到长歌跑累了,雪花的牙齿轻触着女子的手指,女子另外一只手替雪花顺着毛。 雪花舒服地趴到地上,尾巴也耷拉着,显得格外惬意。 洛忱瞧见这一幕,眸子之中闪过厉色。 迈开步子,洛忱走到雪花身边,挡住了头顶的月光。 “喵喵喵?” 猫的直觉告诉它,它有危险。 谁知洛忱只是蹲下身子,将雪花刚刚顺好的毛全部反着摸一遍。 雪花两眼一白,太狠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刁难 燕京街道上,陆瑶带着侍女刚巧路过宝瑞斋,打算进去挑些首饰。 哪知道刚进门,便看到以婉殊郡主为首的几位小姐。陆瑶拼命隐藏自己的存在感,并不想与她们过多去纠缠。 但是陆瑶不想招惹她们,不代表婉殊郡主们就不来找麻烦。 “这不是宁夫人吗?” 婉殊郡主的父亲是武安侯,自小便是娇生惯养。按理说婉殊郡主与陆瑶并无纠葛,而这一切都因为婉殊郡主偶见宁大将军之后,便一直心慕于他。 只是宁大将军自请戍守边疆,这一去就是三年。前不久婉殊郡主好不容易等来了宁大将军班师回朝的消息,正是欣喜的时候。却听到宁大将军要迎娶燕京陆家小姐的消息,一口牙都快要咬碎了。 陆家不过是一介商贾人家,况且陆家大小姐名不见经传。 怎么能够配得上她的漠远哥哥? 因着这件事婉殊郡主才派人去打探陆家大小姐的底细,虽然陆家大小姐的确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坯子,但是还至于能够让漠远哥哥这样不近女色的人一见倾心! 婉殊郡主越想心中越是气不顺,一定是这个女人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蛊惑了她的漠远哥哥…… 他们大婚之后,婉殊郡主在暗中给陆瑶使了不少的绊子。 只是她原先忌惮着被漠远哥哥发现,也不太敢过于张扬。只是逐渐她发现漠远哥哥并没有加以维护他的夫人,才更加坚信漠远哥哥一定是被这个女人一时迷惑住了。 婉殊郡主开始变本加厉,派人散播宁大将军与宁夫人夫妻不和的消息,一时之间燕京的人都是看着热闹。 “宁夫人怎么只是一个人来的?宁大将军没有陪你一起吗?” 婉殊郡主阴阳怪气地说着,引得周边的人暗中偷偷打量。 宁夫人身边只跟着她的丫鬟青宁,在婉殊郡主一群人咄咄逼人之下,显得有些孤立无援。 其余的客人虽也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她们不至于为了一个不受大将军宠爱的夫人,而得罪婉殊郡主与郡主背后的侯爷。 陆瑶对于面前这些人的挖苦,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怯弱,仍旧是不卑不亢的样子。 倒是显得有些置身事外,仿佛婉殊郡主刁难的人不是她一般。只是她身边的青宁,为夫人感到委屈。 青宁瞥了一眼夫人,却见夫人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中。青宁也不敢说什么,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怎么能够替夫人出头呢? 只是青宁作为陆瑶的陪嫁丫鬟,自小就伺候着自家小姐,虽然陆家并不是什么名门贵族。但是小姐自小也是被老爷与夫人捧在手心中长大的,如今嫁入宁府之后反而任这些世家小姐磋磨。 这一刻,虽然人人都称赞宁大将军,青宁却是带着怨恨的。 她怨将军既然娶了小姐,却又不好好护着她! 想当初陆瑶对宁大将军一见钟情,不久之后宁大将军派人上门提亲,陆老爷与陆夫人也曾经犹豫过。这虽然是燕京人人艳羡的事,但是他们却不这样认为。 他们原先想的是找一个靠谱的女婿,让他入赘陆家。这样的既不用忍受与女儿别离之苦,也不会让瑶儿随意叫人欺负了去。 可惜世事难料,女儿也心慕宁大将军,愿意嫁到宁府。 原先的打算也只得做罢…… 他们两老又能如何呢? 陆瑶嫁入宁府与宁大将军感情并不和睦,她原本并不打算告知陆父陆母,以免让他们徒增担忧。 但是这偌大的燕京又怎么能藏得住秘密呢? 如今婉殊郡主刻意挑衅也好,但她说的是实话:那就是他的心上人娶了她却并不爱她,如今她就算据理力争,除了得罪她们,又有何用。 无非就是牵连父母兄长,她的夫君能站出来为她说话吗? 婉殊郡主见到陆瑶的反应,并没有反驳她的话。她不禁沾沾自喜,那就是漠远哥哥真如传言所说对他的夫人并不是真心喜爱。 那也就是说明她自己也还是有机会的! 因此婉殊郡主才稍稍看陆瑶顺眼了一些,不过就是个不得夫君心的可怜女子罢了…… 此时宝瑞斋楼上的阁间之中,有一个女子正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 “陆瑶姐姐还是和前世一样,不爱争不爱抢,她这样的脾性必然是会吃亏的!” 长歌在陆瑶来的前一步便来了,她派人将带走的账簿全都送了回来。长歌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这让提心吊胆了好几天的贺掌事才松懈下来。 长歌这一招要做的就是引蛇出洞! “孙掌事!” 长歌朝着门外唤了唤,孙掌事连忙出现在屋内:“阁主,您有什么吩咐?” 长歌在孙掌事的耳边说了些话。 孙掌事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后,径直下了楼,然后朝着婉殊郡主的方向走了过去。 瞧见孙掌事朝自己走来,一时之间婉殊郡主有些受宠若惊。这宝瑞斋是天机阁的地盘,不归朝廷管辖,自然每一位掌事的地位也并不一般。 见到这宝瑞斋的掌事朝自己走来,婉殊郡主不免有些颇为得意,高傲地扬起了头。 “孙掌……” 婉殊郡主还没有开口,哪知孙掌事绕过了婉殊郡主?随后走到陆瑶的眼前,恭敬地说道:“宁夫人!” 陆瑶略有些吃惊,连忙客气的说来句:“孙掌事!” 众人可不敢把这宝瑞斋的掌事当作一个简单的下人! 陆瑶连忙问道:“不知道孙掌事有何事呢?” 孙掌事眼神看向楼上的位置,说道:“宁夫人,是我们阁主大人找您?” “阁主?” 陆瑶看着楼上紧闭的窗子,想到此时天机阁的阁主就在里面,她还有些失神。她自然知道天机阁意味着什么,这可是三国都奉为座上宾的阁主大人。 只是天机阁的阁主怎么会认识自己呢? 就连青宁也是一脸吃惊,自己的小姐什么时候认识天机阁的阁主? 婉殊郡主同样也是不可思议,甚至还带着些许嫉恨。 只是也不敢表露出来,楼上的人并不是她能够得罪的。 婉殊郡主虽然不知道这阁主为何要让宁夫人上去,但是她巴不得陆瑶在阁主面前失礼! 孙掌事见到陆瑶呆愣在原地,连忙笑着说:“宁夫人,您上去了就知道了!” “这边请!” 孙掌事朝内走去,陆瑶跟上了他的步子,并示意青宁留在楼下候着。 见到孙掌事带着一女子上楼,看守的小厮连忙替二人打开了门。 孙掌事停住脚步说道:“宁夫人,属下就不进去了!” 陆瑶一脚踏进屋门,只见一个女子正背对着她站着。 紧接着下人等到宁夫人进去之后,才将门重新关上。 关门的声音让陆瑶恍惚的心稍稍清醒了些…… 从背后看去眼前的女子身姿曼妙,虽然没有见到正面,但不难想象她的绝世之姿。 陆瑶虽然早有听闻:说是天机阁的新阁主是一位倾城的女子,但是等到真的见了又觉得不可置信? 只是她仍旧想不明白:天机阁堂堂阁主大人,怎么会要见她呢? 长歌转过身来,眸子之中透露着善意:“宁夫人!” 陆瑶更加确信这天仙般的人,确实是第一次见。 瞧见长歌眼中的笑意,陆瑶先是晃了晃神,然后才反应过来:“顾阁主!” 看到女子眸子之中的光彩,陆瑶原本有些紧张的心稍稍松懈了下来。 此时陆瑶并没有感觉到危险,反而……反而有种莫名的亲近。 仿佛与她认识了很久一般? 随即挥散了心中的念头,这明明是第一次见才对。 长歌见到陆瑶拘谨地站在门边,率先打破了气氛: “宁夫人,快请坐吧!” 长歌然后端起茶壶随手倒了盏茶,移到陆瑶的面前。 长歌的动作让陆瑶感到受宠若惊,连忙慌张的地接过:“多谢顾阁主!” “宁夫人,你不必拘谨!这是雨后龙井,你尝尝……” 陆瑶端起茶杯,小酌了一口。茶味香浓,带着雨后的清香,陆瑶心中的焦虑才稍稍被抚平了些。 转头的瞬间,无意瞥见原来这里可以看到楼下的情景。 这才意识到女子叫她过来,或许是在为了她解围。 明白这个用意之后,陆瑶连忙说道:“多谢阁主!”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长歌知道瑶姐姐对于不太熟悉的人,一向都是谦逊而疏远的。 只要想到前世瑶姐姐对她的百般维护,而如今两人的情谊她全然不记得了,长歌就有些落寞与孤独。 不过转念一想,那就重新开始吧。 这是长歌少有放松愉悦的时候,而这种状态都是前世的故人带来的。 陆瑶察觉到眼前的女子,并不如传言所说那般的清冷疏离,而且她似乎并没有对自己设防。陆瑶与她呆在一起,虽然两人都是沉默寡言,但是却又莫名的融洽。 陆瑶并不擅长与人打交道,身边的挚友也并不多。她没有料到眼前这个第一次相见的人,并且贵为天机阁的阁主,会让她有仿佛认识了很久一般的默契。 “宁夫人,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来宝瑞斋找孙掌事……” 陆瑶这个一向淡定如常的人,也忍不住表露出困惑。这个三国都费尽心思讨好的女子,而她就因为喝了一盏茶入了她的眼了吗? 恍恍惚惚下了楼之后,她回头凝视楼上的窗子。 青宁见到夫人下来,连忙跑到夫人的身边,担忧地问道:“夫人,您没事吧?” 刚刚等陆瑶上楼之后,青宁想了许多种情况,都不觉得自家夫人能够与阁主大人是旧识? 莫非是自家夫人哪里得罪了阁主大人了吗? 青宁整张脸变得煞白,夫人本就被京城的小姐们排挤。若是再是得罪了天机阁的阁主,夫人在燕京的处境怕更是雪上加霜。 这个想法犹如惊天霹雳,没等到夫人下楼的时候,真是度秒如年。 她甚至想要回府去找将军,但是却生生逼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先不说将军此时在不在府中?将军哪怕是在,他真的愿意来帮夫人解围吗? 青宁迟疑了…… 心中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但是什么事情也不能做,只能祈祷着夫人能够相安无事。 如今看到夫人安然无恙地下来,青宁才松了口气。 “没事……”陆瑶心不在焉地说着。 青宁虽然很想知道刚刚夫人在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夫人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却又害怕真是应验了她刚刚的猜想。 婉殊郡主等人还没有离开宝瑞斋,等到陆瑶下楼,原先她们还真担心是入了天机阁阁主的眼。 但是瞧见她下楼之后的神情,才放了放心中的大石头。 进一步认定这位宁夫人是得罪了天机阁的阁主,初听闻时候心中的嫉妒,瞬间变得幸灾乐祸起来。 “果然!人就是要有自知之明,不是你的东西就不是你的。” “这鸡就是鸡,哪里能够变成凤凰呢?” 婉殊郡主阴阳怪气地说着,而她身边的小姐们也捏着帕子附和轻,极尽嘲讽之意。 “你!” 青宁刚准备开口,陆瑶拉住了她:“我们走吧!” 虽然青宁真为夫人感到委屈,但是夫人都开口说了,那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自此之后青宁在心中对将军起了怨恨,这一切都是因为将军的冷漠,才让自家的小姐落得如此窘迫的状况。 长歌在楼上自然也听到了瑶姐姐下楼后,婉殊郡主等人的挖苦。 她甚至忍不住想要破门而出,替瑶姐姐教训一下这些人。但是又想到以瑶姐姐的性格,必定不愿意自己以这样的方式帮她。 只能止住了心中的想法,手却是攥地发青。 这样的场景像极了前世自己孤立无援的时候…… “顾玖!” 在长歌来了燕京之后,顾玖处理好杀手组织那边的事情,也连夜赶到来燕京。 “主子!” 顾玖虽然低着头,但是无意瞥到了主子攥紧的手。 等了一会儿,紧接着只听到女子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话: “派人替我去查查宁漠远!” 顾玖听到小姐的吩咐,一时有些惊疑:小姐什么时候对宁大将军感兴趣了?顾玖虽然并没有见过这个被传为燕国战神的男人,但是对于他武功高强,排兵布阵如有神助的本领早就有所听闻。 哪怕心中有百般疑惑,但是主子交代的事情,他是没有资格的质疑的。 顾玖不敢耽搁,把消息放了出去。 然而,顾玖这边刚放出消息没多久,暗影那边也把长歌小姐要调查宁大将军的事情禀报给了自家主子。 自打发现主子对长歌小姐的特殊之后,暗影之中便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局面:那就是长歌小姐的事都抢着去做。 女主子的大腿还是要抱的,毕竟这件事连雪花都知道。 “宁漠远?” 洛忱的眸子变得深沉寒锐,这附近似乎八百里外都能感受到主子的不爽。 影七与流月不禁打了个寒颤:完了,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 现在他们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冰窟! 洛忱对于宁漠远这人倒是有所耳闻,他回京没多久虽然与他并无往来,但在宫中洛忱与宁漠远倒是有过几面之缘。 他也知道宁漠远在燕京颇受世家小姐们追捧。 洛忱的心中不免有些委屈,丫头她都没有来关心自己,反而还去打听一个对他的地位有威胁的野男人! 影七在暗中用手推了流月一下。 流月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主子,对于宁大将军的事情,我们需要实话透露给天机阁那边的人吗?” 影七呆滞了,他没想到流月如此之坑。 他可不想被主子派去那些南蛮之地刺探情报! 影七快要抓狂了,流月难道没看到主子不情愿的眼神吗?主子这分明就是吃醋了,流月却还非要撞到主子的痛脚。 影七决定为了以后的生命安全,要多加远离流月。 毕竟兄弟哪有性命重要? “嗯?”洛忱露出一丝不悦。 他此刻正在纠结要不要如实把消息告诉长歌? 若是如实去说,那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丫头万一被别人拐跑怎么办?那杀了流月他都不能泄愤!可是若是不说?等丫头知道自己是暗影的主子之后,岂不是会怪他欺骗她? 此时,影七心中也想到了:这段时间多亏了长歌小姐,主子才变得近人情,想想主子曾经惩罚人的手段…… 不行!绝不可以! “主子,您放心!” “我们得到的消息只有宁大将军性情喜怒无常,还经常流连于风月之地……这些我们会如实传达给长歌小姐的!” 流月一脸迷茫: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哪知道更诡异的是,主子的脸上露出开怀的表情,显然是很满意影七的回答。 “非常好!” 洛忱刚刚眼中化不开的寒意,瞬间氤氲着笑意,如同是拨动了涟漪的寒潭。 流月悲从中来,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 影七总算是松了口气…… 等到流月与影七一同离开之后,流月仍旧是百思不得其解:“主子明明一向最不喜欢弄虚作假,如今却为宁大将军破了例,而且还是在背地抹黑他?” 这真不像是主子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影七一脸无奈地看着流月,朽木不可雕也…… 更加坚定了一定要离流月远远的,他真的想多活几年!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最强助攻 次日,顾玖带着消息回来了。 他得到消息之后,也先是觉得奇怪:宁大将军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呢? 三国之中宁大将军早已是声名远扬,而如今这些全部和传言所说不同。到底是三国的人看走了眼,还是派去探查的时候哪里出了问题? 哪怕心中百思不得其解,顾玖还是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阁主。 长歌正站在水池边喂鱼,边撒着手上的鱼饵,边听顾玖说着。 女子听后也是一脸迷惑:这?这是宁漠远吗? 真的没有查错人? 前世因着瑶姐姐的缘故,长歌与宁漠远也算是有些接触,此人虽是古板倔强但也不至于性情暴戾。而且前世他明明爱惨了燕国的长公主,否则瑶姐姐怎么会因为与墨沉乐眉眼之间有所相像而嫁入宁府呢? 罢了罢了…… 长歌也清楚其实解决的方法并不在宁漠远的身上,而是她的瑶姐姐。曾经哪怕她被伤得满是伤痕,却仍旧是选择相信那么一线的希望。 想到这,长歌的心中不免有丝丝心疼。 趁着瑶姐姐还陷得不深,长歌不会看着她再走上前世的局面。 影七此时隐藏在暗处观察着两人的举动,影七的武功虽是世间少有,但是天机阁内处处都是高手,尤其是顾玖的本领也并不在他之下。 他只敢离得远些,避免让顾玖发觉。 虽然听不太仔细两人说了什么,但是影七却能够分辨出女子脸上的表情。 迷惑,深思,再到心疼…… 这些复杂的情绪交织着出现,让影七彻底误会了。 莫非?只是自家的主子单相思长歌小姐,而长歌小姐喜欢的是宁大将军? 影七胡思乱想着,越想越离谱。忽然脚上的重量一时没收住,发出了一些声响。 “谁?谁在那里?” “快出来!”顾玖浑身散发着狠戾,竟然有人能够在悄无声息中溜入别院之中。 那这样的话,主子很有可能就会置于危险之中。 想到这里,顾玖更加无法容忍自己的失误。一个箭步闪现到影七的身边,两人过了几招,然而却是打得不相上下。 顾玖一时不妨,影七从袖子中扔出了一包迷魂散,这才侥幸逃走。 顾玖连忙捂住口鼻,等到烟雾散去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刚打算追出去,后面传来主子的声音:“别追了!” 他这才停住了冲动,转而回到长歌的身边,跪在地上请罪:“主子恕罪!都是属下看管不力,这才让人偷偷溜了进来。” “起来吧!” 顾玖仍旧是长跪在地上不起,长歌这才换了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快起来!” 在女子的强硬之中,顾玖这才起身,但是依旧垂直头。心中只要想到:如果那人是心怀不轨,而他们没有察觉,岂不是……” 他不敢想下去了。 “这也不能怪你!” 长歌说完,顾玖才抬起头,他知道主子这句话应该是在安慰他。 长歌回想了一下:刚刚那人虽然蒙着面看不清楚模样,但是他的武功却能与顾玖打个不相上下,这不是最古怪的吗? 要知道顾玖的武功可是不弱! 听完主子的分析,顾玖也逐渐意识到刚刚那人似乎并没有用尽全力。应该只用了三分的力气,而且下手也并不想伤及他的性命?只是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探听消息?又或者是在为谁探听消息呢? 顾玖想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而恰好长歌也想到了同样的缘由,两人对视一眼,长歌的眸子之中已经了然! 又是暗影! 暗影一向行踪极其神秘,而如今数次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而那边刚刚逃出来的影七,倒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哪是不想弄伤,他分明是不敢啊! 伤了女主子的人,不说到时候怎么见女主子?那自家主子也不会帮他说情啊? 但是想到刚刚长歌小姐露出的表情,影七还是提起了警惕,这件事他还是要禀报给自家主子。 谨防后院失火! 影七火急火燎地赶了回去,到了流月面前还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流月也是很惊讶:影七不是去保护长歌小姐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影七拍了拍流月的肩膀,缓过气来才问道:“主子呢?” 流月没反应过来,顺手指向了后面的训练场所。 “多谢!”影七没有等到流月晃过神来,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但哪知道刚到就被主子凌厉的剑气吓了一跳,只见此时几人正和主子切磋。明明是一挑三的局面,洛忱也丝毫没处下风。 影七这才大梦初醒:他?他是不是太着急了? 这个该死的流月,怎么不告诉他:主子正在与人切磋! 如果现在和主子说长歌小姐很有可能喜欢上了宁大将军,那岂不是自找死路? 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 影七决定还是先悄悄地溜下去,但哪知几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洛忱背手握住剑,刚刚看到影七出现的时候,洛忱心里一紧:他不是被派去守着丫头了吗? 莫不是丫头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洛忱的眼中顷刻像是结了一层寒霜,弥漫着散不开的阴霾。 影七在心里骂着自己的武断,但是现在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影七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把刚刚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气氛变得极其安静,甚至透露着一丝诡异。 影七不敢抬头看主子,不用想也知道现在不要触主子的霉头。过了一会儿,主子仍然没有任何的动静,影七悄悄瞥了一眼。 只见洛忱长长的睫毛平静如常,没有任何波澜,也透漏不出悲喜。 但是影七知道主子这样才是最恐怖的…… “我要回宫!” 此时的燕皇宫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自打皇上被传疑似中毒之后,宫中皆是人人自危,生怕这掉脑袋的罪名落到自己的头上。 洛忱迟迟不回皇宫,就是为了让皇宫越乱越好。 原先洛忱打算还等上些时日再回去,等到皇上自己清醒过来。让他的“好”皇兄亲眼看看,他枕边的人都做了些什么? 前不久太后那边也是催过好几回,但是洛忱都是找理由搪塞过去。 以至于他在燕京也不便于现身,只是现在情况不一样…… 洛忱看着影七愣在原地,露出不悦的神情:“还愣着干什么?” 影七连忙晃过神,退下去安排主子回宫的事宜。 果然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长歌小姐能够影响到主子的决定!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怀疑 谷雨揣着手绕过走廊,急匆匆地来到了小姐的身边,随后附在长歌的耳边说了一些话。 “萧玄华?” “他怎么来了?” 显然长歌对于萧玄华的到来很是吃惊! 长歌早已经放下过去对他的执念了,尤其是当她还知道萧玄华也重生的时候,如今甚至是下意识地抵触与萧玄华的见面。 萧玄华这一世的纠缠是出于愧疚也好,对她有丝丝动心也罢…… 都与她无关! 若是被萧玄华知道她也重生了,还不知道后面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见!” 女子的回绝声干脆而利落,宛如那人只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关的人。 早上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尤其是昨夜刚下完一场雨,地上还略微有些湿润。 不知不觉长歌踱步来到了水边的梧桐树下,这里既装载着她前世的记忆,也包含着刚重生时内心的挣扎。 只是这一刻,夏日梧桐树的阴翳下格外令人心安。 忽然,长歌倒是想起长安了! 还想起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宿命会找上你的!” 可是对于长安而言,到底纠缠他的宿命到底是什么呢? “萧公子,你不能进去……”远远传来喧闹的声音,打乱了长歌飘远的思绪。 “谷雨,你去看看。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般吵闹?” 谷雨还没走几步,声音却离她们这边越来越近。 长歌站在梧桐树下慕然回首,刚巧与闯进来的萧玄华对视上。两人俱是没有料到,但等到反应过来之后,萧玄华是满脸的欣喜,而长歌则蹙了蹙眉,表露出一丝不悦。 而此时下人也正巧追了上来:“萧公子!” 结果发现阁主此刻就在园子里,但他却没有将人拦住,心中不免有些惊慌:“阁主!请恕罪!” 长歌知道一定是萧玄华自己硬闯进来的。于是并没有责备他,只是轻声说道:“下去吧!” “是!” 萧玄华发现长歌并没有让他离开,心中闪过一丝愉悦。 虽然这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但是萧玄华却仍旧固执地相信着:他与长歌只是在相遇之中遇到了一些小插曲,才造成了如今的状态。前世长歌都能爱上他,那这一世他也只会对她更好! 事到如今,也不难看出前世长歌与萧玄华本无缘分,而全是靠长歌死撑。 如今没有长歌卑微的付出,哪怕萧玄华燕国人人称颂的无双公子。没了女子的偏爱,在这段感情里其实也不算什么。 “真没有想到萧公子喜欢私闯别人的院子!”长歌讽刺地说着,显然她对于萧玄华贸然的出现也是带着愠意。 萧玄华宛若没有听到长歌的话,眼中闪着光,自顾自地走到了长歌的身边。 “长歌!” 抬眸望去,男子的眼中宛若是一波秋水,极尽温柔。 长歌的心却是再也不会掀起波澜了。 萧玄华假装听不懂,长歌自然也没有办法。 刚刚宋之心也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声响,顺着声音寻了过来。隐身在月洞门之外,引入眼帘的是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情景。 女子清冷绝美,男子温润如玉,又极尽温柔,看着般配极了。 宋之心快要捏碎手上攥着的扇子,生出了嫉妒之意:凭什么长歌表姐不仅是天机阁的阁主?还能得到这么多人的爱慕? 她不甘心! 心中快要被嫉妒的填满,等到看清楚男子的模样,宋之心再一次呆愣住了。 内心深处的野心叫嚣着:凭什么?凭什么她什么都是最好的? 长歌身边除去长安和影子,很少与男子接触。天机阁宴会的时候她也无意瞥到了萧玄华,当时也是惊为天人,如今又瞧见他出现在别院里,那他与长歌表姐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显然宋之息误会了,她误以为长歌对于眼前的男子也是有好感的! 一个念头出现在宋之心的脑海里:如果她得到了表姐喜欢的人,那是不是就代表她赢了? 宋之心稍稍松了手上的帕子,仿佛找到了一个新的目标。 调整了情绪之后,她便从月洞门外走了出来。 “长歌表姐!” 这声呼喊立马引起长歌与萧玄华二人的注意,萧玄华本能地将视线从宋之心的身上划过,但匆匆一瞥之后并没有多停一秒。 但是就这么短短的一瞬,宋之心还是心动了:也只有这般的男子,才能够配得上她! 然而此时萧玄华却悄悄地打量着长歌的神情,萧玄华自然知道宋之心的真面目,只是他也知道前世长歌一直待宋之心如亲妹妹。 进退两难,他既不愿长歌再错信宋之心这般虚伪的女子,但是又不忍心让长歌伤心。 可是萧玄华却发现似乎是他想多了,很不对劲! 似乎这一世不仅他与长歌之间变了,长歌待宋之心也不像前世那么亲近? 这些难道都只是巧合吗? 不对! 萧玄华的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个猜想…… 只是现在宋之心横亘在两人之间,有些碍手碍脚,使得萧玄华心中的困惑没有办法解答。 忽然,微微落下几片叶子,在空中盘旋后掉在长歌的肩头。 女子似乎察觉到落叶带来的小气流,然后也注意到肩上的叶子。 伸手捏起之后,留在手上把玩,紧接着习惯性地将叶子揉搓成一道细卷。 这一幕落在萧玄华的眼里,这般熟悉的动作! 不知为什么?昔日长歌的小习惯此刻在萧玄华的脑海之中清晰起来。 长歌!长歌!他反复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对待绝世无双的珍宝。 对啊!既然连他这种罪人都可以重生!那眼前的长歌会不会也是…… 萧玄华迫切地想要验证心中的猜想,但此时宋之心却是拼命想引起他的注意。萧玄华被惹得烦了,脸上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只是这样反而弄巧成拙,激起宋之心的胜负欲。 刚刚她明明见到男子在表姐面前一脸温柔的样子,如今对自己却是冷眼相向! 萧玄华当然顾不上宋之心的小心思,他虽然知道这样的小习惯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他的猜想没错。 “长歌,我可以讨盏茶喝吗?“ 萧玄华遮掩了心中的想法,脸上仍旧是春风拂面的笑意,与刚刚对待宋之心简直判若两人。 长歌捉摸不透萧玄华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这样厚脸皮的行为,前世萧玄华肯定做不出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她重生了 长歌一脸狐疑地看了过去,然而萧玄华察觉到女子投来的视线后,只是眼角弯了弯。但长歌还是看不出来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虽然并不想与萧玄华过多纠缠,但是倒不至于舍不得几杯茶水。既然萧玄华他自己都开口问了,也就喝了茶就让他快些离开。 而此时被两人彻底忽略的宋之心,脸上只能强挤出笑容。 听完萧玄华的话,宋之心仍旧是不死心:“长歌姐姐,我也有些渴了,可以和你们一同去吗?” 宋之心此时将小白花的样子发挥了个淋漓尽致,眼角的一点泪痣更是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宋之心知道如果长歌表姐拒绝了自己,那在萧公子那里肯定会留下一个不尽人情的印象。 也就正合她意! 只是宋之心多虑了,长歌倒是巴不得让她一起去。这样就省与萧玄华呆在一起的尴尬了! 长歌索性随了宋之心的愿,只是萧玄华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印象之中的宋之心可不是这样? 而这一切当然是因为长歌,没有了长歌掏心掏肺的维护,在天机阁宋之心只得夹着尾巴做人。 于是也只能楚楚可怜地扮着了! 只是长歌知道宋之心可不会无缘无故的做一件事,看到她眼中望向萧玄华殷勤的眼神,长歌心中了然。 但前世可没有听说她喜欢萧玄华? 想了想也想明白原因了: 当一个人的心中全是把另一个人踩在脚下时,凡是能够夺走证明自己的,怕是一个也不会放过吧! 长歌也不介意,她爱折腾就折腾吧,正好现在她也没有心情与宋之心周旋。 让她误以为自己与萧玄华有什么关系也无妨! 等回到屋内,长歌立即吩咐了下去。 没过多久,红衣沏好了茶端上来。路过萧玄华的时候,红衣脸上的表情百转千回,但是最后还是变为一脸防备。 红衣觉得虽然萧公子也很好,但是红衣还是认为小姐与洛忱大人最般配! “小姐,请用茶!“ 长歌顺手接过,她看着萧玄华的样子,好似他真的只是来讨杯茶喝! 于是也没有多想什么! 然而她不知道,等到她低下头的时候,此时安心喝茶的萧玄华却是在偷偷注意着她这边的动静。 等看到女子端住杯底的手,小手指微微翘起,这样一个动作让萧玄华手上端着的茶险些没拿稳。 她! 记忆之中,也曾有个女子言笑晏晏对着他笑着说: “萧玄华,你看我这样就不容易被烫到了!” 因为萧玄华喜茶,长歌就从什么都不懂开始,一点点为了他去学…… 察觉到一道浓烈的视线,长歌抬眸却发现萧玄华正盯着自己捏着茶杯的手? 糟了! 她怎么忘了她这些小细节最容易让人看出端倪。 原来萧玄华早就察觉到了,这是在一步步试探她?亏长歌自以为她藏得很好…… 长歌越想越生气,仿佛是被人早就看穿一般。 她只想找个理由离开,每多一秒她都觉得有暴露的危险。 “萧公子,我还有事情,就先不奉陪了!” 紧接着又笑着看向宋之心:“之心妹妹,萧公子也就麻烦你招待一二。” 说完,长歌一刻都不想呆下去了! 宋之心倒是欣喜万分,不禁在心里想到:现在倒是只有她与萧公子了,正合她意! 萧玄华虽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仍旧在不急不缓地喝着茶。但是心中已经明白了一切,漆黑深邃的眸子之中裹着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原来长歌重生了!而且应该是比他还要再早些? 难怪这一切都不一样,问题是处在这里…… 抬眸望着女子仓促离开的身影:长歌,你瞒得我好苦啊! 眼眶之中流露出一抹哀伤,又有无奈又有慌张。 然后狠狠捏紧了手:长歌,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是我也不会放手的…… 长歌离开之后,心还是砰砰跳着,自欺欺人地想到: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好险! 她怎么能忘了她是最熟悉萧玄华的人,但是萧玄华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最了解长歌的人呢? 一时大意,差点让萧玄华看出端倪来。 不可以再接触下去了,否则一定会露馅的。 长歌更加坚定了:以后一定要绕着萧玄华走…… 真可笑,前世千方百计想要引起他注意的时候,那个人却置若罔闻;而如今她已经将过往尽数放下后,萧玄华又纠着过去不放…… 两厢情愿的相爱,倒是显得格外难得与珍贵。 长歌离开之后,萧玄华自然也无暇与宋之心周旋,没过多久也找了个理由遁走。 等走出了别院,萧玄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然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离开了。 既然长歌不想要被他知道,那他就陪着她演这出戏好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新皇登基 在大梁国正暗中谋划,准备伺机偷袭北齐边境的时候,梁将军带着北齐皇室流落在外的五皇赶回京城。 在梁将军的扶持之下,五皇子已经在军中积累了一定的威望,尤其是与将士们同生共死后更加深得军心。皇上也早就有意传位于五皇子,并在宫中为五皇子铺路。 皇上垂危,大皇子与四皇子察觉到此时最大的敌人是他们未曾谋面的五弟之后,便掉转矛头,暂时结为盟友。 大皇子与四皇子在宫中早就积攒了大量的人脉,并派出大量的杀手,想在五皇子在回京之前消失。 只是诡异的是:派出的杀手要么命丧黄泉,要么就败手而归。 五皇子的身后有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让大皇子与四皇子无可奈何。然而这便是天机阁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小殿下。 皇上有意传位给五皇子,又加上早前梁将军也收拢了一群有志之士。这些人既不愿朝堂落入听信小人谗言的大皇子手上,也不愿交由性情暴烈的四皇子。 如今五皇子的出现解了燃眉之急,倒是给北齐带来一线希望。 于是朝堂之中,一瞬间局势重新洗牌,拥护五皇子的声音越来越大。但是仍旧些受到唆使,对五皇子的身份存有疑义。 可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毕竟陛下都亲口承认了五皇子的身份。 不久,等到五皇子回京之后,便迅速肃清了宫中的言论。 没过多久皇上驾崩,五皇子顺应天意登上皇位。朝堂局势的发展让大皇子与四皇子一党措手不及,不过事已至此也已成定局。 大皇子与四皇子被贬为庶民,终生囚禁,只有宫中痴傻的二皇子躲过一劫。 天子驾崩,天下缟素。 此时新皇以雷霆之势,相继拔出朝堂之中大皇子与四皇子的人手。并听从一些老臣的意见,知人善任,让一些有识之士发挥中流砥柱的作用。 新皇深得臣民拥护,一时之间也是稳住了根基。 然而北齐与燕国这边局势先后稳定,让大梁错失发兵的良机。 几天后,新皇登基的消息传到长歌耳朵里的时候,女子正提笔练字。震惊之时,笔在纸上留下一团墨迹。 曾经那个站在她身边唤她阿姐的男孩,如今已然成为了一国国君。 只是长歌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战场上无数个辗转的夜晚,以及无数个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瞬间,长安到底抱着怎么样的决心? 是一定要活着下去信念。 因为长安知道:唯有变得更强他才能保护阿姐,才能够有机会站在她的身边,而不只是那人的弟弟…… 然而正是这样的决心,让他走到了最后。 长歌有为长安感到骄傲,但是只要想到长安受的苦,她又说不出的心疼。 战场上刀剑不长眼,只要长安能好好活着就足够了! 新皇的身份,在北齐之中只有长安身边几个亲近的人知道。而曾经被派往天机阁参加宴席见过顾长安的人,要么被控制起来,要么就已经被除掉。 以至于没有人知道:如今北齐的新皇,便是从前天机阁的小殿下。 只是长安吩咐完这一切之后,那些知晓他真实身份的人其实并不理解:明明天机阁的势力对于陛下有好处,陛下为什么要极力隐瞒呢? 他们不懂! 那是因为长安不想将阿姐与天机阁推入大梁与燕国的众矢之的。 两国君主害怕天机阁支持北齐,自然会引起他们的忌惮,恐怕会让天机阁走上万劫不复的局面。 他不愿! 除此之外,长安还抱着一些小心思:他可以不在意流言蜚语,但是若是有人发现他对阿姐的感情怎么办? 他不能忍受世人对阿姐的指指点点,更不想因为自己而让阿姐染上污点。 这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人知道长安到底付出了多少? …… 北齐皇宫 夜晚,空着挂着一轮孤月。 此时一个俊美妖孽的男子站在宫墙之上,身着一席紫金龙袍。在战场的历练中之中,长安已然脱去了稚气,周身都是杀伐果断的气息,再不是从前那个扭捏着不让阿姐敲他头的天机阁小殿下了! 只是,眺望着宫外繁荣归入宁静的场景,月光余韵下拢着的男子显得格外的落寞。 过往的宫女纷纷低下头了,并不敢直视陛下,以免触怒龙威。但饶是她们在宫中见过无数的好颜色,也从没见过像陛下这般妖孽俊美的男子。 另一边福公公带了一件大氅,躬身来到皇上的身旁:“陛下,这晚上宫墙上寒气重,怕伤了龙体!还您请加上件衣物吧!” “退下!” 长安一向固执,每次谁的话都不听。但只有当长歌皱起眉头的时候,长安怕女子生气才会妥协。 福公公的话,长安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忽然宫墙上又走上来一道人影,福公公见了连忙恭敬地说道:“大将军!” “拿给我吧!”梁将军从福公公的手中接过大氅。 福公公连忙退到一旁,让大将军与陛下说话。 “舅舅怎么来了?”长安看着此时不应该出现在宫内的人。梁将军对上长安的眼神,但只是先将大氅递了过去:“穿上吧!如今都是一国之主了,怎么还能如此不爱惜身体?” 梁将军自然知道长安倔强的性子,每每在战场上看到他拼命的样子,他都于心不忍。真不知道将长安带回北齐,将他推上这个皇位,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可为了北齐的百姓,他并没有别的选择了。 见到陛下仍旧是无动于衷,梁将军只能另外找了个理由:“到时候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和顾老阁主和你姐姐交代了!” 听到舅舅这番话,长安一愣,终是伸手接了过去。 梁将军看到长安片刻的失神:果然这个孩子谁的话都不听,除了他阿姐! 其实梁将军早就察觉到长安的心思,更加明白他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虽然他还没有来得及见到三国闻名的天机阁阁主顾长歌,但却也也早有耳闻。 难怪能让长安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与他踏上北上的路…… 梁将军不禁想起当年他的妹妹如月,也是这般敢爱敢恨的性子。长安这性格,倒真是像极了他的母亲。 只是若是让世人察觉他们的身份,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是有巨大的阻力!世俗的眼光与流言蜚语,往往最为伤人。 高墙上风的声音格外凌厉,从脸上刮过像是刀子在脸上一刀刀划过。 “陛下!”梁将军的话让长安一时不适应。 “舅舅,你不必……” 长安的话还没有说完,梁将军便制止了他后面的话。 “陛下!自古以来礼不可废,如今您是君,臣是臣子,理当遵从礼节!”梁将军这番话让长安既熟悉又陌生,如今当上这北齐的皇上,仿佛是套上了无形的枷锁。 这世间人人梦寐以求的位置,倒是让长安感到窒息。 倒不如…… 长安想着从前的情形,嘴角流露出笑意:倒不如从前在阿姐身边的时候快乐! 什么支撑着长安朝着这条艰险的路走下去呢? 每当他好不容易从战场上九死一生杀出重围,只要想到还没有来得及见阿姐最后一面。他就有极强的信念,告诉他自己不能死。 如今长安腹背上全是在战场上留下来的疤痕,一条条看起来狰狞极了。 “陛下,几天之后便会将消息传到其余两国,两国也会派遣使者来庆贺陛下登基!” 其实别人长安都不在乎,他只知道阿姐作为天机阁的阁主必定也会来的。 那一天到来的时候,阿姐会为他感到骄傲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划清界限 北齐新皇登基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三国,人们纷纷感到好奇:这个原本流落在民间的五皇子,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本事?不仅能够迅速收服军心,还一举击败大皇子与四皇子,最终登上皇位! 很快北齐传来消息,说是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并择日举办登基大典。 三国之中无论哪一国新皇登基,其余两国君主都要派遣储君前去庆贺,这一向是三国默认的规矩。 大梁虽然暗中下手不成,但是面子功夫还是要做好。 只是燕国的皇上如今大病初愈,下毒的事情并没有弄清楚,再加上太子与三皇子背后两党斗得厉害,于是让哪一方去都不好。 燕皇如今最信任的只有国师大人,索性派洛忱亲自前去北齐祝贺。 只是燕皇可能不会知道:这个他觉得最信任的人,其实比任何人都恨不得让他早日去死。 然而在皇上刚刚下旨之后,丞相府的公子萧玄华上奏请求随国师一同前往北齐。 自然皇上也批准了萧玄华的请求。 朝堂之上,萧玄华刚刚叩首谢恩,抬头正对上洛忱投来审视的视线。 而萧玄华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不善的意味。 “有意思?”洛忱想起之前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自然明白他对长歌也是有着觊觎之心的。 那萧公子对于自己莫名的敌意,也就有所解释了。 只不过对于洛忱来说:小小的丞相公子算什么呢?谁若是要和他争长歌,那就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拔掉好了…… 朝堂之上,众人没有察觉到清冷绝世的国师大人,此时眸子深处带着冷酷嗜血的阴影。 洛忱没有把萧玄华放在眼里,可是并不代表如今他能够容忍那些觊觎长歌的人…… 长歌无疑是洛忱的逆鳞。 …… 萧玄华一早去了皇宫,如今还没有回府。 而夏琉璃来迟了一些,她来的时候萧玄华刚刚离开。于是她一直守在相府,萧伍在一旁劝了许久,但夏琉璃没有见到萧玄华是不会回去的。 表哥已经很久没有去到夏琉璃那边了,察觉到表哥对她的冷淡,夏琉璃彻底慌了神。 想到曾经无微不至的关怀,却不知为何变成这样? 每每派人来相府通传,却总是没有任何结果。夏琉璃不相信是因为表哥的缘故:对!一定是姨母对表哥说了什么! 否则表哥不会这样对自己的! 夏琉璃虽然心中隐隐有了预感,但她还是拼命地想要掩饰这呼之欲出的真相。 “表小姐,现在公子还没有回府。若是公子回来了,属下会向公子禀报的,您还请先回去吧……” 萧伍知道表小姐的身子孱弱,若是再出什么意外,他可担待不起这个责任。 夏琉璃一副柔弱的样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病态,仿佛风一吹就会被吹倒一般。但是她嘴上的语气却倔强极了:“我不回去!” 随即女子似乎又想到什么,自怨自艾地道:“若是我回去了,表哥恐怕是不会来的吧?” 夏琉璃就这样直直地盯着萧伍,眼神中满是质问。 “这……”萧伍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正在萧伍进退两难的时候,门外出现了公子的身影,萧伍见到后顿时松了口气:还好公子回来了! “表哥!”夏琉璃小跑到萧玄华身前,眼中全是欣喜,因为小跑了一下,白皙的脸上带着绯红。 萧玄华看着眼前出现的女子,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一脸冷漠地开口问道:“琉璃?你怎么来了?” 恍若被泼了一盆冷水,夏琉璃脸上的表情很快僵住了,手上的帕子搅在一起。 可是夏琉璃还是强挤出一抹笑容,假装没有发生什么一般,委屈地说道:“表哥,你好久没来看璃儿了?” 说完这话,女子的眼中带着小心翼翼的神色,并偷偷注意表哥脸上的表情。 若是从前的时候,萧玄华看到这样的夏琉璃一定会很心疼。但如今萧玄华却再也不能动容,每每想到前世长歌也是这般看着自己,而他却义务反顾的选择了琉璃的时候,他就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一顿。 曾经为了琉璃伤害长歌,等到他发现原来一直将琉璃当作自己的妹妹,萧玄华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夏琉璃问完,萧玄华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此时的夏琉璃心中满是紧张:表哥他…… 萧玄华下定决心要与夏琉璃划清界限,于是也只能狠下心来。 但他还并不知道:曾经他以为心地良善的表妹,前世却与墨沉乐等人狼狈为奸。 若是知道恐怕连一点体面都不想留给她了。 一盏茶后,男子冷漠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温度: “琉璃,你快回去吧,以免过了暑气!” 夏琉璃心中咯噔一跳:表哥从来没有这般对她? 随后无声的泪从眼中滑落,沉默了片刻,嗓音早已染上了哭腔:“表哥……你这是要赶璃儿走吗?” “是不是璃儿做错什么了?” 萧玄华摇摇头,再不愿多吐出一个字。 夏琉璃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女子头微微低头着,眸子之中溢出了她一直藏在心中的阴狠:为什么?为什么表哥会变得这么无情? 萧玄华却看不到此时夏琉璃眼中的神情,自然错过了发现夏琉璃另一面的机会。 很早的时候,萧玄华便知道了琉璃对他的情谊。只是他那时并没有遇见长歌,于是便默认了夏琉璃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前世等他明白自己的心后,悔不当初。 如今萧玄华为了求得心中的慰藉,也自欺欺人地骗自己:琉璃一定也是像他之前一样,将这种感情错认了。 是的,所以他不能再让琉璃陷下去了…… “琉璃,我马上要去北齐了,你若有什么事情可尽管派侍女来萧府和管家说。” 夏琉璃还想最后挣扎一下,于是拿出了惯用的伎俩: “琉璃知道自己体弱多病,恐怕活不了多久,偶尔能见见表哥璃儿也就知足了……” 夏琉璃在等,等表哥像从前那般来安慰她。 女子微微低着的头还没有抬起来,声音之中已满是止不住的哭腔。 萧玄华于心不忍:“琉璃,你的病会治好的!” 男子话音刚落,夏琉璃才略微安心:果然表哥还是很疼惜她的。 只是夏琉璃高兴的太早了,紧接着男子缓缓说道:“琉璃,以后你一定可以找到一个真心待你的好夫君。” 夏琉璃脸上的表情呆滞住:表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随即心中闪过一丝慌乱,脸色也变得煞白,缓缓地抬头,此时的空气仿佛凝滞住。 “表哥……”夏琉璃的声音都在颤抖,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今竟连表哥也要离开她吗? 夏琉璃收住了哽咽的声音,想着绕开这个话题:“表哥,你刚刚说要去北齐,璃儿也可以一起去吗?” 是的,她可以在心中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要……只要表哥在她身边就好了! 萧玄华看到这样的夏琉璃,蹙了蹙眉:“琉璃,你的身体不能够出远门……” “不!我可以的!”夏琉璃抢先一步回道答。 萧玄华转头看向一旁拼命想要隐藏存在感的萧伍,冷冷地吩咐道:“表小姐累了,将表小姐送回去休息吧!” 萧伍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看到公子再一次投来的视线,连忙起身来到表小姐身边:“表小姐,我们走吧!” 夏琉璃不敢置信地看着,萧玄华只是冷漠地转身。 看到背过身的萧玄华,夏琉璃心中仿佛是被什么撕碎了一般。 她不敢在这个时候再惹表哥不开心,免得表哥真的厌烦了她。 跟着萧伍离开萧府的之后,夏琉璃将嘴唇咬得通红,她一定要知道: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主子,你被抓包了 北齐新皇登基发往其余两国的文书,自然是由礼部替陛下草拟好,再经人送至燕国与大梁。 然而送去天机阁的那一份,则是长安他自己亲手准备的。 北齐快马加鞭将信函信送到天机阁,只是长歌并不在阁内,而是已经去了燕国。辗转几日,等到信送到长歌手上的时候,离新皇的庆典时间不足五日。 长歌将拆开的信函重新收好,立马对门外叫道:“顾玖!” 门被推开,顾玖的身影出现在屋内。 “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长歌焦急地说:“立马替我备马,明日天一亮我便要启程前往北齐!” 燕国与北齐两地路途遥远,路上必定要耽搁些时日。长歌在心中细细盘算了一下:若想赶在大典前一天到的话,还需快马加鞭。 正是这时,谷雨也带着消息走了进来,看到小姐还在与顾玖说话。 于是先候在了另一旁,随后长歌也注意到谷雨的身影,问道:“怎么了?” 谷雨连忙上前一步禀报道:“小姐,洛忱大人那边派人传来消息,说是让您与他一同去北齐!” 长歌迟疑了一下,而顾玖听完谷雨的话,心里也觉得主子与洛忱大人一同去更好。 于是顾玖开口说道:“主子,想来去北齐时间应该是来得及的,您完全可以随燕国的队伍一同前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但是见到长歌仍旧没有表示,顾玖只能再一次委婉地问道:“或者属下立马派人去找一辆马车?” 长歌连忙回绝:“不了!“ 此时窗外落日余韵,天际残留的晚霞笼罩着万物,带着薄薄的一层光。 “谷雨,洛忱那边也替我回了吧!” “无论是哪一种办法,想来到北齐一定已经是大典那一天了!” 听完长歌的话,谷雨与顾玖面面相觑。 他们想不明白:为何小姐对北齐新皇登基的事情这么上心? 如果他们知道其中的缘由,怕是就可以理解了。只是如今长安的身份在阁内除了几人,就再没有别的人知道了! 大家都还以为小殿下是去拜师学武功…… 既然小姐已经做好了决定,谷雨也只得退下,将小姐的意思传达给宫中派来的侍卫。 谷雨与顾玖走后,长歌一人站在窗边,影子拉得很长。 …… 北齐那边,宫中为了大典的事情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司衣监的人正加紧赶制着陛下大典时穿的龙袍,其余各部的人当然也没闲着,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与宫中繁忙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此时稳坐在御书房中批阅着奏章的长安。 “吱呀!”福公公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只见威严的大殿中,龙椅上坐着一席墨色长袍,长相妖孽的男子。只是此时他脸上没有任何的的表情,殿中也没有多余的人,显得空荡而寂静。 福公公捧着食盘,轻声靠近了陛下,将食盘上的羹汤端到了桌上一角:“陛下,这是御膳房刚做的,您先用些东西再看吧!” “放那里!” 长安显然专注于桌上的事情,并没有分给福公公一个多余的眼神。 “陛……” 福公公正准备开口说话,但是想了想又压下去。他知道再说下去也只会叫陛下厌烦,于是讪讪地退下,重新掩上了大殿的门。 等到福公公离开后,长安停了手上的动作,缓缓将视线从桌上的羹汤移向窗外。 窗外雨刚刚停,檐角还能听到滴滴答答的落水声。 坐了一下午,长安的确也有些乏了。 于是他合上手上的奏折,径直走到了窗前。远远望去,目光所及仍旧是朱墙黛瓦,这宫中并没有其它什么新鲜事物了。 但是当他转念一想:几日之后阿姐应该就会来了吧! 想到马上要见到心中所念之人,身上的疲乏也尽数消散了。 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清脆地回荡在大殿之中。 长安本就是极其妖孽的容颜,嘴角浅浅勾嘴一笑,更是宛如这窗外的雨后放晴。 在朝堂上他是君主,说来他还是更愿意做曾经天机阁的小殿下。 “快了!”长安喃喃开口道。 随即转身,重新回到案桌边,心情也变得好起来。余光瞥到福公公刚刚送进来的羹汤,食欲也变得好起来。 伸手端起来一口气喝掉,又重新执笔在奏折上用朱红做批注。 …… 别院内。 夜晚传来阵阵蝉鸣,长歌挥散了一众侍女,此时她一人立于凉亭之中消暑。 忽然一只白猫扑到长歌的怀中,用头蹭了蹭长歌的手。 “雪花!”女子洁白的柔荑从雪花的脑袋上拂过,雪花舒服地蜷缩在长歌的怀中。 长歌逗了雪花一会儿,抬头却与洛忱的视线对视上。 眼前的洛忱还穿着国师的朝服,显然刚刚从殿前退下,没有来得及去换衣服。 男子径直走进凉亭,在长歌的身边寻了处座位。 “来了?”长歌的嘴角带着笑意,手还不住地刮着雪花的下巴。 然而洛忱直接开口问道: “为什么不与我一起去北齐?” 洛忱今日听到宫人的回禀,从皇上那里离开之后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却没有想到看到女子倚在长椅上慵懒的美景。 如今北齐那边刚刚安定下来,难保大皇子与四皇子两党的余孽暗中捣乱。况且长歌此次来燕国,也并没有带太多的人手,自然呆在他的身边是最安全的。 长歌将雪花放到地方,拍了拍它:“自己去玩吧!” 雪花于是立马撒腿朝着池边跑去,看这机灵劲,一看便是惯犯! 等到雪花跑远,随后长歌才看着洛忱说道:“没事的!我是怕来不及!” 别人不知道北齐新皇的身份,但是洛忱作为暗影的主子自然是知道的。 洛忱知道长歌在乎长安,毕竟那是他的弟弟。 不过洛忱并不知道长安的小心思,否则说什么一定要让他未来的小舅子吃些苦头。 洛忱没说话,将手上的一枚符印交到长歌手上。 长歌愣愣地看着洛忱,一脸的疑惑,然而等看清了上面的花纹,长歌的眸子中闪过惊晃。 这? 暗影? 夜色与月光打在洛忱的身上,让他带着忽明忽暗的神秘感。 这一刻长歌才知道:原来洛忱就是暗影背后的主子。 这一块符印并不是暗影谁都有的,这是暗影幕后主子的信物,见物如见人! “拿着它吧!我也放心些……” 从前洛忱杀人也好,救人也罢都是随心所欲。如今他的世界之中多了软肋,那便是眼前的女子。 如果有一天长歌出了什么意外,洛忱是不会原凉他自己的。 甚至会让更多的人去陪葬! 长歌自然也不与洛忱客气,在她心中也只是暂时借用一下。 “我会让影七跟着保护你!”洛忱话音刚落,两人的面前便出现了一道黑影。 “是你?“长歌脱口而出。 长歌想起那一日在院子里偷听,然后被发现后与顾玖打起来的人,赫然就是影七。 原来他是洛忱的人! 影七就这样被认出来,再看到女主子的表情,心中也是憋屈:他也是受主子的命令才来的,若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女主子生气了?他还怎么抱大腿啊? 不过长歌很快又反应过来,将视线重新挪到洛忱的身上。 恍然大悟,想起之前调查宁漠远的时候…… 长歌忍不住开口问:“对了?宁大将军性情喜怒无常,爱流连风月之地……这馊主意是谁出的?” “咳咳咳……”洛忱止不住咳嗽,以此来掩饰心中的慌乱。 他怎么忘了这回事,以女子的聪明自然能够想到。 完了!抓包了! 之前长歌还百思不得其解,原来问题是出在了这里! 第一百二十章 再相遇(上) 次日,天刚刚亮。 女子从床榻上起身,看到枕边放着的一支风干保存的桃花。 长歌知道洛忱一定是等她睡了才离开,伸手拿起桃花捂在胸口,又从枕头下抽出昨日洛忱交给她的符印。 用手摩挲着上面的暗纹:洛忱一直在保护她呢! 无论是前世,还是如今,这样的男子她还怎么能错过呢?想着想着长歌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痴痴的笑意。 “小姐?您起了吗?”门外传来谷雨的声音。 长歌回神,对着门外说道:“进来吧!” 谷雨端着洗漱的盆子,走到屋内,让女子简单地梳洗了下。 在简单用过早膳之后,长歌便准备启程前往北齐。别院外,顾玖已经备好了几匹快马,只是此时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也出现在门外。 这人便是昨夜洛忱交代来保护长歌的影七。 顾玖自然认出了影七就是之前与他交手的人:他还敢出现?一时之间,门外的局势剑拔弩张,顾玖的眸子中染上不善的意味,下一秒就要从剑鞘之中拔出剑。 “住手!” 顾玖刚准备动手的时候,长歌的一声喝令让他止住了手上的动作,将刚刚抽出一小截的剑重新插回剑鞘。 长歌走近之后,看了下影七才挪回视线对顾玖说:“这是影七,以后便是自己人了。” 影七连忙讪笑着看着顾玖说:“先前那都是误会……误会!” 虽然顾玖不知道前不久的刺客,为何好端端地变成自己人?但主子都亲口解释了,他便没有多问 只是冷哼一声。 影七也是满心委屈:想他在暗影里好歹武功也不弱,但是自从碰上女主子之后,做的全是听墙角和护卫的事情。 这有什么办法呢? 天大地大,女主子最大! 搞不好在主子心中:暗影恐怕以后还可以转业,成为女主子的私人护卫。 “我们出发吧!” 长歌话音刚落,顾玖一个翻身骑上了最前面一匹枣红色的烈马。长歌则挑了后面一匹性格较为温顺的马,顾玖回头看着主子:他知道主子的事情,他是没有资格开口过问的!而他现在与未来能做的,就是用生命保护主子。 人活着最重要的事情,可能就是信仰了吧! “驾……” 拉动缰绳,几人快马加鞭朝着北齐赶去,这一路上都没有过多停歇。 …… 三天之后,到达北齐城门远比长歌原先预料的还要早上一日。 后日便是庆贺新皇登基的大典,长歌心中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提前赶到了。 烈日炎炎下,空气之中吹来全是热流。 长歌为了隐藏身份,带着白色的帷帽,坐在马上环顾了四周。 然而北齐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自然也注意到这几人的衣着打扮并不像是本国人。周身散发的气度,也不似寻常的老百姓。 几人之间带着帷帽的女子,更是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从众人的反应来看,显然她才是这些的主子。 虽然未曾露面,但是周身流露的气度,不难让人猜出这是位绝代佳人。 众人并不敢名正言顺地打量,生怕惹怒了贵人。 长歌看向另一侧的护卫,眼神示意让他下去问路。得了主子的命令,护卫翻身下马。选了一位买菜的大爷问道:“大爷,您知道这里离北齐皇宫还有多远吗?” 只见这老头浑身的衣服打满补丁,一看便是生活拮据所故。 护卫问这位大爷的话,周围的人自然也是听到了:他们要去皇宫? 于是更加佐证心中的猜想,这女子的身份不一般! 大爷哆哆嗦嗦地指着正前方:“从城门进去,不用一刻钟便能到。” 说完话,大爷赶紧低头继续摆弄面前的蔬菜,不敢再多言,免得冲撞了眼前的贵人。 长歌见到这样的场景,微微点头示意了护卫一眼。明白主子的意思之后,他连忙从衣襟中取出碎银子交给大爷。大爷先是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怎么也不肯收下。 推推攘攘没有结果,紧接着女子的声音从帷帽之中传来:“大爷,你就收下吧!” “多谢贵人!”大爷连忙磕头跪谢。 影七看着这样的女主子,不禁自豪地想:不愧是自家女主子,多好啊! 想他跟着主子的时候,杀人手段哪一个不是血淋淋的? 幸亏影七只是在心中随便想想,否则若是让洛忱知道影七在自己未来夫人面前诋毁她,非要把他派到南蛮之地去收集情报不可! 处理好之后,顾玖转而看向主子:“主子,我们先去客栈落脚休息吧!” 这几日为了赶路,主子也是随着他们风餐露宿,也是该让北齐这边的人接待一下。 几日赶路长歌虽然确实也累了,但是还是拒绝了顾玖的提议:“你们先去吧,我稍后就来!” 话音刚落,“驾……”长歌直接驾马朝着宫中的方向奔去。 唯独留下顾玖与影七两人面面相觑,只能看到扬尘而去的身影。 …… 宫中,朝堂上。 此时坐在龙椅上的长安,听完大臣们的提议后,脸色拉得很难看。 但是众人仿佛没有察觉到陛下的不悦,仍旧喋喋不休地争执着,为的便是应该立谁为皇后? 长安没有说话,冷眼看着下面的大臣们。 争论无果,左相知道这决定权还是捏住陛下自己的手中,于是立即上前一步进言道:“陛下,为了北齐的江山安稳,后宫不可一日无主!” 长安怎么能不知道这老狐狸打的什么主意:他无非就是想要他的女儿,来坐这皇后的位置吧? 口口声声为了北齐,还不是为了他赵家? 左相朝另外几个大臣暗中使了个眼色,连忙有人出声附和:“左相说得对!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这些人一唱一和,老狐狸! 左相历经三朝,在朝堂之中根基深厚,门生无数。他原本是支持四皇子,但当察觉到皇上有意为五皇子铺路,并且四皇子已经失势之后,迅速做出判断撇清了与四皇子的关系。 否则赵府可能也是如今的阶下囚! 而现在因为左相扶持新皇有功,也算是将功折罪。 这样老奸巨猾的人,但若是长安在现下处置了他,怕是也会让老臣寒心。 除了左相,梁将军因为有功,赐封号护国大将军。朝堂中大家都明白,五皇子继位,梁家又将重新兴盛起来了! 梁将军也站了出来,替陛下解围道:“如今陛下刚刚登基,老臣以为先谈后宫之事尚且不妥!” 左相听后争辩道:“陛下的事就是国事,替北齐皇室开枝散叶也是头等要紧的事!” 朝堂上一向是文官的地盘,左相说完众人立马齐声附和,只有零星几位大臣才站在梁将军那边。 长安揉了揉额头,被这下面的声音吵得脑袋痛。 忽然福公公从另一侧走上台阶,在陛下的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只见原本满是不耐烦的长安,顷刻眸子之中闪出亮色。下面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皇上的表情,但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 皇上这一举动,倒是让原本吵闹不休的朝堂瞬间沉静下来。 梁将军自然注意到了长安的变化,看到陛下由内而外的喜悦,他想他可能猜出原因了:除了那个女子的消息,还会有谁能让陛下如此牵肠挂肚呢? “退朝!”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面面相觑,陛下这举动事发突然,众人没有反应过来长安却已经先一步离开。 “陛下……“左相心里着急,若是错过这个机会,还不知道下次要怎么才能再与陛下提起立后的事情。 只是长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再不能听到其余的声音。 等到陛下走远,左相生气地望了周围的人,怪罪他们没有极力谏言。 此时陛下都离开了,朝臣们自然也就纷纷离开。 梁将军经过左相身边的时候,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左相的脸也一僵,人走远之后,才讽刺地说道:“不过是一介莽夫!仗着他是陛下的亲舅舅,以及拥护新皇有功罢了……” 梁家世代都是武将,驻守边疆有功,以至于之前功高震主!让北齐边境的百姓只知道有梁家军,而不知道有陛下,自然受到先帝忌惮而没落下来。 左相倒没有想到,这梁家还能够依靠五皇子站起来。 但这皇后的位置,必须要由他赵家的人来坐!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再相遇(下) 长安离开大殿,还没来不及换下身上的朝服,便急匆匆地让福公公领着去见在偏殿候着的女子。 福公公小碎步在前面走着,已经走了许久的路,长安忍不住开口问:“怎么还没有到?” 烈日炎炎,福公公的额头也早沁出了一层汗,只得回禀道:“陛下,马上就到了!” 福公公接到小太监的禀报后,连忙将人安置到了偏殿。当下的长安与刚刚在朝堂上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福公公拿到女子的信物时,原本并没有在意,但是鬼使神差之间还是替她去通传了。 幸好是问了! 想来这偏殿之中的女子对陛下肯定很重要,否则也不会让陛下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退朝赶了过去。 再走了一会儿,视线中出现了仁清殿的匾牌。福公公走到殿门口停下了脚步,随即退到一侧: “陛下!到了!” 长安仰头望着头上几个鎏金的大字,此时已经是满心的紧张。这样的场景他早在脑海之中幻想了许多次,但没想到等到真的发生时却有些不敢相信。 透过虚掩的门,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道影子。 阿姐?是在里面吗? 长安上前一步,殿门两侧的宫女立马替陛下推开门。从强光下往室内走去,长安用手遮住了眼睛,等到适应了殿内的光线,却见到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 只见带着白色帷帽的女子虽坐在椅子上,但她的手臂磕着木几,歪着头显然是睡着了。 这几天为了从燕国提前赶到北齐,长歌几人日夜兼程赶路。于是等待的时候困意席卷而来,她便不知觉地睡了过去。 福公公看到这一幕,生怕这位姑娘被陛下迁怒:这?这位姑娘的心可真大啊! 然而偷偷瞥着陛下脸上的神情,却没有想象之中的怒意。非但如此,还察觉出陛下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与刚刚在朝堂上的样子大相径庭。 长安的眼中带着些许心疼,又有些想笑:阿姐肯定是累坏了!难得见到阿姐露出这般模样! 长安眸子之中宛如一汪秋水,妖孽与温柔的气质夹杂在一起。 周围的侍女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陛下,忍不住泛起了花痴,脸颊上全是绯意。 福公公睨了周围的宫女们一眼,满是严厉的意味。 众人知道自己犯了错,生怕公公责罚,赶忙低下了头。但是别说宫女们,就连福公公也从来没有见到陛下这一面。 陛下这样的容颜,的确能让天下女子前仆后继。 早前随着梁将军在战场厮杀历练,长安的性子早在残酷战争的打磨下染上了疏离与冷漠。哪怕在梁将军面前,也从没有露出这般亲近的样子。 福公公忍不住对这个女子的身份感到好奇! 只是仔细瞧去,因为帷帽纱巾遮着的缘故,一时看不太清女子的模样。 这女子到底是谁呢? …… 因为殿门敞开的缘故,让窗外的阳光倾泻入内,甚至还有些刺眼。 女子眼睛眨了眨,撑着头的手一时没有扶稳,不小心扑了个空。 隐约有醒过来的迹象! 睫毛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却没料到对上长安投来的视线。 原先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忽然惊醒。 长安? 对了,她已经来了北齐!环顾四周,这才想起来她原来是在等的过程中睡着了。 如今的长安再不是从前那个温润的男孩了,眉如墨画,面如桃瓣,棱角之中带着威震天下的君主之气。 让长歌既熟悉又陌生! 见到了阿姐,看到她这般真实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让长安的心在这一刻恍若找到了归宿,安宁而又温暖。 真好!还能活着再见到阿姐! 长安虽是如今安然无恙,但长歌想到他草率做出这般危险的决定,还不辞而别,心中就涌出一丝怒意。 她似乎已经忘记:当时正是她因为她的逃避,才促使长安做出的这个决定。 “顾—长—安!”长歌一字一句的说道。 在场的人顿时慌乱,虽然他们不知道女子在叫谁?只是这种情境下很有可能是在叫陛下。 福公公仿佛感受到一把刀悬在他的脖子边:我的姑奶奶啊!你怎么敢这样对陛下说话? 拿着衣袖慌忙揩着汗,手都在微微颤抖。 “顾?”这个疑问在福公公脑海中转瞬即逝,北齐的国姓是夜,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却没有想到女子径直走到了陛下的面前,拿掉了帷帽直接开口指责道:“你长能耐了是吧?” 在场的人先是被女子的容貌晃了神,但是听到她后面说的话,恨不得赶快离开这个修罗场。 陛下会不会迁怒他们? 长歌的眸子中满是质问:“战场是什么人都能随便上的吗?多少人葬身在那里,更何况你的功夫还没学好?” 其实长安的功夫,在这世间已是少有。 不过在长歌的心中,长安好像一直还是被她护着的弟弟。如果知道这一世他会做这样的选择,倒宁愿像前世那般让他恨她…… 听到阿姐的责骂,长安却是笑了。 笑了? 福公公简直不敢相信:陛下非但没责怪这位姑娘的行为,反而笑了? 这一段时间来,要知道陛下可是很少笑。不过这样一来福公公还是长舒一口气,起码小命保住了! “笑什么笑?阿姐和你说的话,你有没有放在心里好好听!” 长歌看到长安此时不合时宜得笑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退下吧!”长安冷漠地对周围的人说道,但还是难掩流露处一丝温柔,众人自然也察觉到了。 “诺!” 等到殿中只剩下长安与长歌两人,长安一改刚刚的样子,笑容中带着憨态:“阿姐!你就饶了我吧!” 这样的姿态明明与男子的容貌完全对不上,但却又说不出什么违和感上来。好像在这个女子面前,长安本该就是这样。 见到长安认了错,长歌心中的复杂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两人都默契地回避了一个问题,仿佛若是谁都没有提及,就不存在一般。 长歌软了语气问道:“之前在战场有没有伤到自己?” 长安笑着摇摇头,满满的少年之气。 长安从来不会骗阿姐,只是这一次他却骗了她。他的身上全是深浅不一的剑伤,却在女子的面前不轻不痒的否认了。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往日他也可以保护阿姐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失落 皇宫的走廊中,宫人们各自忙活着手上的事情。 此时大殿里,大梁与燕国的使臣们分别坐在两侧。在场令人最为瞩目的要属燕国的国师洛忱大人,以及无双公子萧玄华。 两人都是清冷的模样,但洛忱的身上更多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气。 世家小姐们心中的萧公子就如同梦中的意中人,她们心中洛忱大人似乎离的更远,远到只可以远观,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此时龙椅上的位置还是空的,众人对于北齐新皇纷纷感到好奇?因为大家实在没有料到过从没有听过的五皇子,竟然是最后的赢家。 大家也更多了一些忌惮,这位曾经的五皇子必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紧接着众人也察觉到离陛下最近的地方,坐着一位容貌倾城的女子,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天机阁的阁主顾长歌。 虽然天机阁一向被三国奉为座上宾,但是众人还是觉得陛下这番举动,对于天机阁着实太看重了? “恭迎陛下!”殿外的太监捏着嗓叫道,众人连忙起身迎接。 齐齐看去,哪怕早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但是仍旧是惊地说不出话来。万万没有想到陛下不仅有着雷霆般的手段,竟然还是这般妖孽的样子。 一时之间各家的小姐转变了先前的观点,对于自家父亲入宫的提议有了新的想法。 这其中在大梁国使团的方向,有一个女子等到看清皇上的长相,呆愣在座位上。 安亲王见到女儿的样子,疑惑地问道:“思思,你怎么了?“ 这正是随着安亲王一同前来的司思小郡主,她一时语塞回答道:“父亲,女儿没……没事!” 司思小郡主看着走来的人,赫然就是长安的样子。 又想起先前他在天机阁宴席之后就莫名消失的一件事,当时明明说的是外出拜师习武了,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成了北齐的皇上? 陛下落座之后,众人也纷纷坐下。 司思小郡主坐回凳子的时候,心还是提着的,但随即窃喜而感到庆幸。 先前大梁想要占领北齐的边境,却被打乱了原来的计划。如今新皇登基,便想出联姻的办法来修补两国先前的裂痕。 只是宫中并没有适龄的公主,于是大梁的皇上便想着封司思小郡主为慧敏公主,让她前往北齐联姻。 司思小郡主在天机阁宴席的时候早已芳心暗许,自然对于这门亲事百般不同意。安亲王疼爱嫡幼女也不愿让她远嫁到北齐,但是皇命难违,只能先将她带到北齐再见机决定。 想着想着,司思小郡主的脸上浮现出羞意:这一切是不是说明她与当前龙椅上的男子有缘呢? 偷偷瞥了一眼龙椅上妖孽的男子,很快又低下头,少女思春的小心思尽显。 然而长安没有注意到司思小郡主那边的动静,他假装无意扫过,然后朝阿姐的位置看了一眼。长歌自然也发现了长安投来的视线,紧接着温柔一笑。 那一刻,长安清晰地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众人怎么能没察觉到这一幕? 随着陛下这一眼,自然也看到了两人微妙的互动,但陛下怎么又会与天机阁的阁主有什么交情呢? “奏乐!” 殿内满是热闹而隆重的气氛。 …… 几个时辰过去。 宴席并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很快就令人厌烦,长歌起身想着要出去走走。 长安虽然也早已兴致缺缺,但是始终关注着阿姐的一举一动! 这一下他的注意力被阿姐离开的方向吸引住,只是他身为一国之主,现在也不能随意离席。 纠结之中,只见洛忱也缓缓起身离开了席位,赫然朝着女子离开的方向走去。 殿外少了嘈杂声,微微凉风下,还可以见到北齐皇宫的美景。 长歌坐在悬空的走廊的一侧,远眺时心思万千:如今一切都与前世走上了不同的局面,在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走下去。 长歌并没有与长安反目成仇,而且长安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并成为北齐堂堂正正的皇上。 微风吹过,女子脸上的绯红更甚,应该是刚刚贪杯的缘故,有了几分醉意。 她自己呆了没多久,身后便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与此同时,微风将一股淡淡墨竹的清香送入鼻中,长歌虽然没有回头但很快便猜出来的人的身份。 “坐吧!” 女子话音刚落,本来就不大的空间便多了一个人。 宫人们早已经去前厅伺候,于是此地并没有什么人经过,倒显得格外的幽静。 “路上还顺利吗?”洛忱坐到长歌的身旁,侧头满眼温柔的看着她。 “嗯!还挺顺利的……” 明明就简单的几句话,两人一问一答。但长歌与洛忱相处的每一刻,哪怕并没有多说什么,但还是能够感到内心的愉悦与安宁。 空中的流云与朱红的宫墙仿佛衔接在一起,远远还能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几只鸟从空中盘旋飞过。 若是从背后看去,只见女子的头一点点向右倒下,慢慢靠在男子的肩膀上。 洛忱察觉到肩上的动静,嘴角微微上扬。 原本两个孤独的被着黑暗笼罩的人,靠在一起就变成了彼此的光。 这一幕被找机会来寻的长安瞧见,虽然早就有预感,但是亲自见到这一幕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 趁着两人没有发现,他很快闪身退回转角的屋檐下。 两个人相互依偎的场景,一红一白的背影看起来美极了。 长安依稀听到了自己掉落一地心碎的声音。 朝着反方向走去,妖孽的面容上带着一抹苦涩,他明明是在笑的,但却又像是在哭。 原来有些事情真不是尽力就可以啊! 一开始他就站在离阿姐最近的地方,可那又是最远的地方,只几步路却要用尽了他毕生的勇气! …… 等回到了大殿,大多数人没有察觉到陛下离开。 过不了多久,长歌与洛忱也回来了。 燕国国师洛忱大人,他早而耳闻。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的对手,竟然会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长安呆呆看着两个人,一人清冷一人出尘,真是般配极了。 他只能一口一口地灌酒,身边的福公公自然察觉到刚刚陛下离开过,而且似乎回来后的心情好像有了很大的变化。 虽然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福公公看到陛下看着的人,赫然就是先前那位姑娘。心里隐隐有个猜测:陛下的心情不好,会与这位姑娘有关吗? 世间一个情字误人,似乎没有人能够免俗。 萧玄华也注意到了北齐的新皇,他不是天机阁的小殿下吗? 怎么这一世,成了北齐的新皇? 前世萧玄华在长歌死后才发现:世间传闻天机阁阁主姐弟不和,其实并不完全是那样。 否则谁能知道长歌死后,长安也性情不变! 为什么呢? 如今从长安的眼神之中,萧玄华似乎读懂原因了! 端起一盏酒杯,苦涩的一笑。 他们俩某种意义上说,都是一类人。 但只因为顾长安是那人的弟弟,于是哪怕再来一回仍旧可以被原谅。 而他呢? 猛灌一口酒,太急了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口腔中全是辛辣…… 第一百二十三章 挑明 燕国长公主寝宫。 林统领将刚刚调查来的消息禀报给公主,墨沉乐接过信函看了一会儿,随后狠狠地将信捏在手中。 原来如此! 女子浑身散发着阴毒的气息,像是一条冰冷的等待着猎物的蛇。 墨沉乐还纳闷先前下毒的事情,明明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但还是被察觉到了? 而刚刚上面提到暗影,这样隐秘的事情若是说有暗影插手的痕迹,那前后也就解释得通了! “暗影……暗影!”墨沉乐在心中反复念着这几个字,手上被揉成一团的信函能够清晰的反应出她的怒气。 如果不是洛忱先前将符印交给长歌,也许墨沉乐可能还不会这么快发现端倪。 林统领想了一会儿开口道:“公主,属下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 “说!” 林统领上前一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这暗影为什么会和天机阁有来往呢?“ “它们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啊?” 这件事情墨沉乐也没有相通,但是现下明确的是:这样看天机阁可能不会站在她们这一边了呢? 而且非但是这样,说不定还是敌人…… 墨沉乐眸子之中满是厉色,随即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那就不要怪她先下手为强了! …… 北齐御书房中,长安正在里面接待大梁的安亲王。 “陛下,我们大梁国君愿意派我们的公主前来联姻,以消除前不久两国之间的恩怨!” 但是安亲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长安果断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安亲王,替朕向你们的皇上转达谢意,只是这公主联姻之事就先不必了!” “陛下……” 长安朝着福公公挥了挥手,里面满是送客之意。 福公公得了陛下旨意,连忙走到安亲王身边,恭敬地说道:“王爷,请!” 眼见长安心意已决,安亲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离开,但心中松了口气:这样的话思思既不用嫁到北齐,他还能向陛下交差。 安亲王离了宫,回到住处后。司思小郡主见到父亲回来了,连忙焦急地询问道:“父亲,联姻的事情……” 安亲王摇摇头,显然这件事没有下文了。 司思小郡主顿时感到委屈,随即不依不饶地哭闹起来:“父亲,你再去问问吧!” 安亲王觉得奇怪,这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怎么自己的女儿前后态度变化这么大? 而且之前也是她不愿意嫁到北齐,甚至安亲王为此回了皇上的旨意。安亲王生气地拂袖甩过司思小郡主的手,见到父亲有了怒意,司思小郡主嘴里原本的话一时卡在喉咙之中不敢说出来。 北齐皇宫那边,等到安亲王离开之后。 长安原本想着静心写写字,但只要想起前几日见到的场景,就会里面心烦意乱。 于是他走出书房,打算出去走走,福公公连忙跟了上去。 御花园之中,夏日品种的花已经开得正盛,团团簇簇的栽在花盆之中,目光所及都是鲜艳的颜色。 这是这一幕与记忆之中曾经与阿姐所见到的,着实差远了! 长安忽然反应过来:他怎么又想到阿姐了! 连忙挥散了头脑之中的想法,专心致志赏花。 忽然,对面出现一道青色衣衫的影子。 等到那人走近,长安才觉得有些眼熟,是他! 萧玄华今日一席墨青的长衫,襟带上依旧别着一支长萧。长安见过他,第一次去燕京的时候,阿姐似乎对他的态度很不一样。 “陛下!”萧玄华虽然是在行礼,但是言语之中不卑不亢,忽视不了他通身的气度。 “萧公子!”长安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往来的宫女偷偷瞥见这一幕:两个人都是世间少有的男子,萧公子是如玉的君子,而陛下则是妖孽中带着一丝霸气。 沉默了片刻,萧玄华淡淡开口: “或者还可以称一句小殿下!”话音刚落,长安听后眸子之中染上一抹杀气。 转头直直看向萧玄华的眼睛,然而萧玄华也并没有躲闪,坦然地与长安对视。 长安从萧玄华的嘴中听到他说出这些话,心中对他起了兴趣。 长安确定萧玄华应该对他的印象不深,况且时隔这么久,他现在能够这么肯定说出他的身份,不是很奇怪吗? 萧玄华笑了笑,随即环视了周围人一眼。 长安读懂了他的意思,连忙挥手示意道:“你们都退下吧!” 福公公与一众侍从连忙躬身回避。 等到人都离开了,长安才开口:“萧公子,现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萧玄华听到长安的话,只是温和一笑:“长安公子,真是如从前一样!” 长安一脸莫名其妙,萧玄华嘴里的话他更加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 从前? 前世长安与萧玄华倒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的相处,因为长歌喜欢萧玄华的缘故,长安与他之间总是剑拔弩张。 从前萧玄华没有明白长安为什么对他这么大的敌意,如今他应该是知道了! 因为他喜欢上了自己的阿姐啊…… “陛下!臣心慕长歌阁主,还请陛下能助臣得到长歌小姐垂青!” 长安听完萧玄华的话,冷哼了一声:“凭什么朕要帮你呢?” 太可笑了,长安他自己都无能无力,别说他没有能力帮他!就算有,他怎么会帮自己的情敌呢? “陛下,不想了解一下洛忱大人吗?” “你?”长安眸子之中满是厉色,这一刻长安知道萧玄华不简单。 长安隐隐能够察觉到,眼前的人非但是知道一些事情,甚至仿佛还能够看透他的心。 萧玄华察觉到长安周身不善的气息,但并没有在意:因为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祸害 “萧公子有话就不要卖关子了!”长安掩盖了脸上一闪而过的杀意,他倒是想听听这位萧公子能说出些什么东西来? 然而萧玄华仍旧是不急不缓地走到一簇探出头的花边,伸出手指扯下几片花瓣,放在手中揉搓着。 摩挲了一会儿,花瓣都卷在一起后,手指一松零星几片花瓣就掉落在尘土之中。 “陛下,你以为世人所传的洛忱大人,真的如表面所见到的那样吗?”萧玄华回头看着长安微微一笑。 这别有深意的话,的确是勾起了长安的兴趣。 他上前一步,眼神凌厉地看向萧玄华,但是能够清楚地发现语气之中完全没有刚刚的从容不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任何与长歌有关的人与事,某种意义上都能让长安丧失理智。 萧玄华察觉到长安的情绪与刚刚比有了些波动,知道他的目的已经成功了一半。 前世当洛忱将剑插入他胸膛的时候,血液黏稠又带着温度,但是萧玄华并没有怪他。 况且若没有萧玄华的那一一剑,他的余生可能都是在悔恨之中度过。如今是他有了重生的机会,可以去改变一些早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情。 既然是这样,萧玄华就想不通了:他都已重生了,为何又是洛忱搅乱了这一切呢? 他一面羡慕前世洛忱爱恨能够如此坦率,一面又恨他发疯毁了一切。 明明重生了,若是没有洛忱,长歌该爱上的人是他才对! 萧玄华转头正面对上了长安的眼神,随后靠近一步附在长安的耳边悄悄说道:“因为洛忱他是暗影的主子呢?” “什么?” 怎么会这样? 长安猛地抬起头,眸子之中满是不可置信。暗影他也早有听闻,传闻这个组织杀人手段狠厉,杀人救人往往只在一念之间,他们对于幕后的主子无比效忠。 活在光明之中的国师大人,竟然也蛰伏在黑夜的面具下。 如果没有前世洛忱发了疯一般替长歌报仇,萧玄华可能也不会知道这一切。 长安没有说话,但是萧玄华他知道,当初他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只会比长安更难以置信。 燕国人人奉若神明的国师大人,原来背后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你说这可笑不笑! 长安心里还是有些许疑惑,但悄悄瞥到萧玄华泰然自若的样子,相信这件事情他也不会撒谎,必定是依据的! 想到这里,长安不由地担心:阿姐知道洛忱幕后的真实身份吗? 会不会是被洛忱表面骗了? 萧玄华知道长安如此关心长歌,必定是相信了他的话。在萧玄华的心中,有一个偏执的念头在告诉他:必定是洛忱向长歌隐瞒了他的身份,否则长歌不会喜欢他的! “那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虽然已经相信了八九分,但长安自然不想被萧玄华牵着鼻子走,克制收敛了脸上的小情绪。 萧玄华爽朗一笑:“陛下,你会同意的!” 说完萧玄华将刚刚的花整朵摘了下来,平静地盯着长安的眼睛:“就当换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这一番直击长安灵魂深处。 “陛下,这御花园的花开得可真美,这一朵就送给臣了吧!” 长安看着眼前的人,没有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看走眼了…… 与其说是否看走了眼,但是两世的萧玄华肯定变了许多。 …… 燕国。 小太监急匆匆地朝着叶贵妃的寝宫跑去:“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芳若出现拦住了行色匆忙的小太监,不高兴地指责道:“嚷什么嚷?别惊扰了娘娘休息!” 小太监见到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连忙躬身恭敬地叫道:“姑姑!” “出什么事情了?” 小太监一脸难色地回禀说:“芳若姑姑,是……是三皇子那边出事了!” 芳若一向沉稳,她跟在贵妃也见识过许多的大事情。三皇子?芳若听了是三皇子的消息,自然不敢耽搁,一时脸上的表情也没来得及收住。 “在这里等着,我去禀报娘娘!” 芳若脚上的步子快了几分,走进内殿朝后,芳若朝着正在午休的叶贵妃小声禀报道:“娘娘,有小太监来传,说是三皇子那边出事了!” 原本微微犯困的女子,听到芳若的话猛地睁开眼,浑身慵懒的气息瞬间凝住。 “让他进来!” 小太监佝着身子进门,随即跪道叶贵妃腿边:“娘娘,三皇子殿下……” 支支吾吾半天开不来口,芳若开口催道:“在娘娘面前,有话还不快些说!” “诺!” “是三皇子在燕京的坊春楼里被发现了?” 叶贵妃困惑地看了芳若一样:“那是什么地方?“ “这……” 芳若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回禀娘娘,那些勾栏女子怕污了娘娘您的耳!” 芳若这么一说,叶贵妃便知道了坊春楼是什么地方了? 如今皇上大病初愈,三皇子便在青楼被发现了。但是叶贵妃虽然不是三皇子的生母,不过老三那孩子的性子,她也有所了解,绝对不是沉溺于青楼的人。 叶贵妃冷笑一声:“看来又是皇后那边动的手脚了!” 芳若一时着急,她们如今已经和三皇子绑在一条船上的人了:“娘娘,这该如何是好?” “不用急!”叶贵妃转而躺下身子,她手上可是捏着皇后的把柄呢? 三皇子当不上皇子,太子就一定能吗?大不了鱼死网破,她林若雪混淆皇室血脉的罪名可也就坐实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合作 燕京街道上。 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从宝瑞斋里出来,随后在街上溜达了一圈之后。便悄悄地转进街角的小巷中,紧接着接带了最里面的一处小院子。 “进去吧!” “诶!” 这人正是宝瑞斋的账房先生,在门口纠结一阵后随即推开门。门微微开了一道口子,他便看到一席华贵织丝锻裙的女子悠闲地坐在桌边喝茶。 贺先生不知道该进还是不进,愣在原地的功夫,外面的人将他推了进去。 踉踉跄跄没有站稳,眼前女子看来气度非凡,但是贺先生并不知道这位女子的身份。 林统领剑鞘打中他的腿,贺先生“噗通“一下双膝跪地。 “还不见过公主殿下?” 贺先生大惊,原来眼前的人是公主。慌乱之后,他连忙磕头谢罪。 “行了!”墨沉乐将手上的茶杯搁置到桌子上,睥睨着望向地上跪着的人。 “你就是宝瑞斋的账房先生吗?” “奴才正是!”贺先生万万没有想到幕后的主子竟然是公主殿下,也没有料到公主亲自召见了自己。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听到公主问起,连连恭敬地回禀道:“公主放心!一切顺利,并没有人发现!” “哦?我可听说顾阁主亲自来查账,也没有查出什么端倪吗?” “公主放心!阁主也不过刚刚接手天机阁,想必这些账目明细瞧不出什么东西来!”贺先生原先也是很紧张,担心其中有诈。可是北齐新皇登基,阁主马不停蹄地去到北齐了,宝瑞斋里又一切如常,贺先生才放下心来,确定没有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 “接下来我还要让你办一件事……” “公主您请讲!” 墨沉乐朝着林统领的方向看去,林统领自然懂了公主的意思,随后从袖子里抽出一本账簿递给贺先生。 贺先生瞧见,连忙双手举过头顶,颤颤巍巍地接下来。 “我要你把这本账簿混入到宝瑞斋的其它账簿之中!” “这……”贺先生一时支支吾吾,墨沉乐一个勾眉,脸色阴沉:“怎么了?是做不到吗?” “做……做的到!”贺先生瞧见公主已然有了怒意,于是硬着头皮回答。 自从清查过账簿之后,现下全部存在孙掌事手下,连他也没有办法贸然去替换账簿。 忽然,门外传来一些动静。 林统领心起戒备之意,闪身推门朝外追去。 贺先生被这一幕吓住了,不知道这是发什么了什么? 墨沉乐仍旧从容不迫地端起茶杯继续喝茶,等着林统领将外面偷听的人带回来。林统领武功高强,到也不用担心被那人逃掉。 没过多久,林统领回来了。 只见他将一把剑悬在一个女子的脖子上。 等到走近些,墨沉乐认出了来的人是谁:“宋小姐?” 墨沉乐对于天机阁与顾长歌身边的人早就调查清楚,更何况当日天机阁宴席时这位宋小姐确实让人映像深刻,因为在她的眸子里墨沉乐清晰地察觉倒了野心。 宋之心趁着顾长歌等人不在燕京,于是这些时日在宝瑞斋耀武扬威。今天早上无意看到了鬼鬼祟祟的贺先生,心生怀疑然后一直悄悄尾随跟到了这里。 “你……” 刚刚她还没有来得及靠近,就弄出了声响随后被林统领发现,如今看到墨沉乐与贺先生在一起倒是仿佛明白了什么:“公主殿下?” 贺先生见到表小姐出现,慌乱想要往角落里躲。 “宋小姐,不解释一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墨沉乐一字一句地说着,仔细听可以察觉到她语气之中的不悦。 宋之心曾经也在宴席的时候,远远见到燕国的公主墨沉乐。但是在这种场合再遇见,只觉得公主这笑里藏刀。 “公主,我……我是走错了!” 宋之心的话里漏洞百出,墨沉乐冷冷地反问她:“这燕京这么大,这倒是怪本宫与宋小姐有缘了?” “这……”宋之心不由悔恨当时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如今来看她应该是无意撞破公主什么秘密了。 但仔细一想公主的把柄也算捏在她手上了。 对! 宋之心挺直腰杆,虽然仍旧满面柔弱,但语气开始强硬起来。似乎觉得那捏住公主的把柄,也就找到了撑腰的理由:“公主殿下,您又为什么又在这里呢?” 墨沉乐听到宋之心说出这话,像被什么逗乐了一般。 随即止住了脸上的笑意,将手上的茶杯重重地衰在桌子上:“宋小姐,你以为本宫不会杀你吗?” 墨沉乐刚刚说完,林统领便从剑鞘之中抽出剑,凌厉的剑光从宋之心眼前晃过。 “你!”宋之心瞪圆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墨沉乐。 “若是我出事了,表姐不会察觉不到的!” 墨沉乐噗嗤一笑,她倒是高估宋之心了!不过也难怪,否则那日宴席这宋小姐也就不会洋相百出。 墨沉乐站起身,走到宋之心面前。伸手挑起了宋之心的下巴,让她直直地对上她自己的视线:“你是在威胁我吗?” “或者说你是在赌本宫不敢杀你?” “我……”宋之心显然被墨沉乐的话镇住。 “在这燕京,本宫想悄无生息杀一个人倒是没什么问题的!” 宋之心这一刻才好像看懂,这个在世人面前端庄有礼的长公主,分明是一个蛇蝎美人。 墨沉乐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她跟着说了一句:“不过本宫倒是不会杀你!” 宋之心原先有些慌乱的心平静下来,憋着的一口气才敢松懈下来。 墨沉乐既然让林统领将她带到眼前,又让她识破了她的身份,肯定不会对宋之心怎么样的。 宋之心冷静之后想明白这个道理,开始从容起来。墨沉乐看着宋之心嘀溜转动的眼珠子,心里微微有些改观:看来这位宋小姐,还不完全是个蠢货! 墨沉乐松开了手,对着林统领吩咐道:“给宋小姐看座!” “诺!” 墨沉乐松手后,宋之心的下巴上多了些红痕。宋之心揉了揉被指甲刮疼的下巴,利落地朝着另一侧的椅子走去,然后坐了下来。 “宋小姐,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不绕弯子了!” 墨沉乐瞥了眼角落现在巴不得隐身的贺先生,察觉到公主殿下投来的视线,贺先生连忙屁滚尿流地走了出来。 此时随着贺先生的出现,宋之心再一次看向他。 贺先生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叫了句:“公主!” 讪讪地朝着宋之心的方向叫了声“:表小姐!” 他已经是满身大汗,一边是公主,另一边的天机阁的表小姐。若是表小姐将这件事情透露给阁主,再想到天机阁对付叛徒的手段,贺先生就吸了口冷气。 现在他无论在哪一边,这脑袋都悬在裤腰带上。 这一来一回,宋之心心里也差不多想明白了! 顾长歌进京后去宝瑞斋取账的时候,她也在。那时倒也与这位贺先生有几面之缘,否则也不会跟着他来了这里。 那表姐肯定是发现了账簿的不对劲,否则也不会兴师动众一来燕京就去了宝瑞斋。 这种时候宋之心也只能装糊涂。 “公主,您这是何意?”宋之心看着墨沉乐,如今她撞破了这件事,若想要活着出去?她也只能和公主上一条船了! “宋小姐,本宫想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墨沉乐边说边把玩着右手上的翡翠白玉镯,这成色与她透白的手看起来配极了。 “合作?” 墨沉乐转而看向宋之心,笑着道: “宋小姐难道不想成为天机阁的主子吗?” 这番话直直地打在宋之心的心上,若是刚刚只是迫不得已要与公主站在一边,如今倒是瞬间勾起了她内心深处的野心:若是她成了天机阁的主子,那表姐会被她踩在脚底下了? 宋之心沉默了片刻,墨沉乐自然读懂了宋之心在想什么? 然后这一切并不出乎墨沉乐的意料。 “怎么合作?”宋之心抬眸,对上了墨沉乐的眼睛。 墨沉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别急……” “很快你就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太像了 三皇子出事也有几天,但是燕京的议论声并没有停歇。 叶贵妃知道这件事情肯定还有人在后面煽风点火,否则皇子去青楼的小事,何至于闹得沸沸扬扬,满京城众人皆知? 早些时候发现皇上中毒一事里有皇后的手脚后,叶贵妃就起了疑心。她了解林若雪,她与陛下这十年的情分,林若雪不到万不得已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况且林若雪对陛下是有感情的。 叶贵妃与皇后斗了这么多年,皇后每每会输在她手上,正是因为她在皇室这种凉薄之地,还相信感情这种最虚伪的东西。 太子毕竟还是正统,下毒这种事情太冒险了,那只能说明这件事情另有蹊跷。 于是叶贵妃让人顺藤摸瓜去查,这一查果然让她查出什么线索。 这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说是皇后生产的那一天:有一个宫女打扮的人悄悄地溜出皇宫,后来还带着一个孩子秘密地进宫。原先这件事情本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但偏巧那一夜有一个小宫女倒了夜班与侍卫在林子中偷情,忽然有人来了,他们怕被发现于是藏在林子里面不敢出声。 天太黑了,只发现有一个嬷嬷不知道在埋什么东西?等到那个嬷嬷走后,他们才敢出来。原先还以为是那位嬷嬷悄悄地在藏宝贝,谁知道挖开一看,是一个面色铁青,浑身冰冷沾满血水的婴儿。 而且只见那孩子发育不良,算着时日那天宫中只有皇后娘娘分娩。 这宫女与小侍卫面面相觑,自然知道这是一件知道了会掉脑袋的事情。赶紧重新将土填上,悄悄地离开了树林。 果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叶贵妃冷笑一声:“亏得林若雪机关算尽,没有想到还能有着这样的纰漏!这也算是上天对这个毒妇人的惩罚。” 因为这件事情,叶贵妃总算能够明白林若雪为什么要下毒害皇上? 若是被发觉了,别说这假太子能不能继位?这暗中帮皇后狸猫换太子的林府,也是犯了要株连九族的大罪。 “娘娘!”芳若朝着墙角的盆子中添了几块冰,随后走到叶贵妃身边,拿着小扇子给娘娘扇风。 芳若她自小在叶贵妃身边侍候长大,对叶贵妃忠心耿耿。她自然知道自家娘娘与皇后两人曾经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而且若不是皇后娘娘暗中下的毒手,自家小姐也不用困在这吃人的皇宫。 叶贵妃最信任的也是芳若,皇后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她也并没有打算瞒着芳若。 “娘娘……这?” 这种偷换皇家血脉的事情,皇后娘娘竟也敢做? 一时之间,芳若久久回不过神。原先她以为皇后娘娘只是争宠,却没有想到皇后的野心这么大,连这样杀头的事情也敢做出来。 叶贵妃踱步走到镜子前坐下,看着镜子中早已不似年轻时候的自己。 她在这宫中也沉浮数年,自以为早已看懂林若雪,但事已至此才发现根本没有看透她。 在这皇宫里,每个人都是踩着别人的命上来的。就连她要在这皇宫之中荣宠不衰,也只能变成从前她最讨厌的样子,这样才能活下去,甚至才能风风光光地活下去。 芳若走到叶贵妃身后,为她拨了拨头发。 “娘娘,那这样说,只有三皇子是皇家真正的血脉了?” 叶贵妃并没有回答芳若的话,她细细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林府的人不可能时时出入宫,三皇子之前被陷害一事到底是怎么办成的呢?叶贵妃总觉得还有什么是她漏掉的地方。 “娘娘?”芳若再一次出声,拉回了叶贵妃的思绪。 “怎么了?” 芳若又把刚刚的话重新重复了一遍。 叶贵妃冷冷一笑:“这林府和林若雪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若不是他们不把手伸到三皇子身上,叶贵妃还不打算让这件事情这么快摆到明面上来。如今她倒是不客气了! 早在三皇子出事后,三皇子那边随后派人来宫中通传说:他是遭人设计,一觉醒来之后就发现他自己躺在坊春楼里。 不说三皇子出现在青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遭人设计本就是怪三皇子他不够小心,让人找到了痛处。 但三皇子哪怕是犯了错,他也是皇家真正的血脉。陛下只有太子与三皇子两个孩子,太子的身份是假的,那这皇位便只能是三皇子来做! “芳若,替本宫簪发吧!” “诺!”芳若手上的动作快了几分,很快就簪好了最近宫中盛行的流云髻。 “娘娘国色天香,真是簪什么都好看!” 叶贵妃朝着镜子中打量了一会儿,对于芳若的手艺她一向是最为满意的。 “走吧!咱们去东宫去那边瞧瞧!” …… “殿下!”墨尧身边的小太监急急忙忙地到处寻太子。 最后找了一圈,才在东宫最里面的靶场,找到了正在练射箭的太子殿下。 “殿下!可是让奴才好找!“ 墨尧将手上的箭交由身旁的太监,这时宫女端上的托盘放着叠好的毛巾。太子伸手取了过来,随后用来擦额头上的汗。 “怎么了?” 小太监赶紧回禀道:“殿下,贵妃娘娘来了!” 墨尧手上揩汗的动作一顿,有些想不通:“贵妃娘娘她怎么来了?” 小太监脸上一阵难色,如今宫内谁不知道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势不两立。况且贵妃娘娘还在扶持着三皇子,先前从来不与东宫有任何的交往,今天却没打任何招呼就来了。 这样的行为实属诡异。 想了想,随即支支吾吾地开口:“殿下,贵妃娘娘这番前来怕是别有用心。” “殿下,咱们见贵妃娘娘吗?” “见!怎么不见?”墨尧将手上的毛巾放回到托盘上,随后朝着回去的方向走去。 墨尧与三哥一向感情很好,对于这皇位他倒是没有什么想法。 在他的心里,他坐与三哥坐都是一样的。 只是这样的想法,他不敢告诉母后与皇姐。 此时东宫的正殿里,叶贵妃早已经在里面坐着了。东宫的宫人们小心伺候着,虽说皇上还病着,但谁不知道陛下最疼贵妃娘娘了。 “太子殿下怎么还没有来?”叶贵妃等地有些不耐烦,身边的宫女连忙跪在地上禀道:“娘娘,殿下马上就来了!” 叶贵妃扶了扶发簪,这时门外终于传来了动静,殿内宫人们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墨尧刚刚回来,身上带着一层薄汗。 墨尧年岁虽还不大,但是身为太子自小在这皇宫中培养的气度,令人无法小觑。 瞧见门外传来动静,叶贵妃抬眸一瞥,只是心中大骇。 这? 太像了! 芳若也是许久没有见过太子殿下,等到这一瞧,自然也是与娘娘有着同样的心思。 这太子殿下怎么会与曾经京城富商谢府的谢公子谢云之如此相像? 叶贵妃与芳若吃惊的功夫,墨尧已经走到了叶贵妃面前,恭敬地称呼了声:“贵妃娘娘!” 她盯着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尤其是这双眼睛。都让她以为曾经的谢云之活过来了,甚至此时就站在她的面前。 殿内一片寂静。 宫人们瞧见娘娘没有任何回应,还以为是要个太子个下马威。 芳若见到娘娘迟迟没有回应太子殿下,伸手轻轻地推了一下。这下叶贵妃才回过神,但是原本到嘴边的话都忘得差不多,只能客气地说了句: “太子殿下!” 墨尧对刚刚的事没有放在心里,问道:“贵妃娘娘今日怎么想着来东宫呢?” “本宫……”叶贵妃脑子里全乱了。 怎么能够这么像? 墨尧的长相虽然与谢云之相像,但是不仔细观察是发觉不出来的。但是叶贵妃年轻的时候心慕谢云之的消息,当时的燕京众所周知,怎么可能连她也认不出心爱之人的样子呢? 叶贵妃进宫没多久,心灰意冷。后来忽然一夜之间谢府一百多口人惨遭灭门,并无一生还。叶贵妃知道谢云之也没有躲过那一劫之后,一个月都是失魂落魄。 她在这宫中唯一的念想也就是谢云之了,人死了,魂也就没有了! 看着墨尧,又仿佛曾经那个男子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想着想着,叶贵妃眼眶微微湿润,喉咙也有些哽咽。 墨尧瞧见贵妃娘娘眸子之中的氤氲,没有反应过来:这好端端的,娘娘这是怎么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尽人意 “娘娘?”墨尧出言提醒,叶贵妃这才压下了喉咙里紧绷的痛意,缓了缓后才开口道: “本宫今日来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着许久未曾见过太子殿下了,于是今儿个顺道来瞧瞧。“ “如今看到太子殿下一切安好,本宫也就告辞了!” 叶贵妃说完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芳若眼尖连忙搭上了娘娘递来的手,倒不至于让叶贵妃没站稳身子瘫软摔到地上。 “芳若,我们走吧!”叶贵妃此时如同抽去了浑身的气力,只能勉强支撑着她朝门外挪去。 脑子里嗡嗡响着,甚至连心里也搅成一团乱麻。 墨尧转头看着叶贵妃落寞的背影,直至消失到看不太清楚,他都没有明白:先是贵妃娘娘忽然造访,然后又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子身边的小太监,等到贵妃娘娘走远了,才敢开口讪讪地说道:“殿下!贵妃娘娘今日的举动叫人实在琢磨不透?” “这……这里面会有什么古怪之处吗?” 墨尧想起刚刚贵妃娘娘看他的眼神,里面传达出的情绪的确十分复杂。 就像是……像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东宫外,叶贵妃心里也是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走着走着,叶贵妃脚步一顿,随后转头看向身侧的芳若:“芳若!你看见了吗?” 此时女子脸上早已流下两行清泪,叫人看着心疼。实在难以让人将现在梨花带泪的面容与往日贵妃娘娘盛气凌人的样子联系起来。 芳若看到娘娘满目哀伤,知道娘娘必定是又想起往事了。 可是在这种场合下,她一时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于是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 叶贵妃转而仰头望着天,天上的流云被热风缓缓吹散,只听见贵妃娘娘喃喃道:“这天马上要下雨了吧!” 说完这话没过多久,明明是晴朗的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 刚刚出来匆忙,并没有带伞。芳若只能拿着手上的扇子先遮在娘娘的头上,随即吩咐身边的宫女跑回殿中去拿伞。 “娘娘,我们先去躲躲雨吧?” 叶贵妃伸手,雨滴掉落在她的手上,苦笑地摇摇头:“不了!” “我们走吧!” 看到娘娘冒雨走着,周围的宫人神色慌乱:若是娘娘淋雨着了寒可怎么办? “娘娘……娘娘!” 叶贵妃似乎根本听不见周围人的声音,她的脑子里忽然想起:好像也是个下雨的时候,她遇见了谢云之,这一眼便是这一生。 如今哪怕他早已不在这世上了,或许也再无人熟识曾经谢府公子谢云之。但在这后宫里,倒还有她记着,也就够了。 看到墨尧的那一刻,她敢肯定墨尧就是那个人的孩子。 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谢府灭门案,整个谢府只有刚刚出生的谢小公子没有被发现尸体。那时候人人都传这孩子应该是已经死了,但谁又知道他成了燕国的太子呢? 叶贵妃苦笑着环顾了四周:这皇宫再大,也不过是被困于精致的囚笼罢了。 这半辈子她早就累了,扶持三皇子也好,只不过是恨林若雪悔了她半辈子。所以她要让林若雪机关算尽后,一场空…… 至于这皇上谁来当?这太后是谁? 无所谓了…… “娘娘!”忽然只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呼喊声。 恍惚地回过头,雨水早已经打湿了她的眼睛,看不清楚到底是谁来了? 声音越来越近,这正是撑伞出来寻的墨尧。等到叶贵妃看清楚,墨尧已经到了她眼前。 “娘娘!下雨了,怕您没带伞!”叶贵妃接过墨尧递来的伞,抬眸的一瞬间,恍如看到曾经那个人的影子。 眼角流出几行清泪,叫人看不出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那本宫就谢过太子了!” 叶贵妃接过伞,捏住伞柄将伞撑开来。 “娘娘,那孤就先告退了!“ 叶贵妃看着墨尧离去的背影,心里暗暗庆幸:还好她今日来了,否则岂不是害了那人的孩子? 林若雪,你好狠啊! 你害了本宫半辈子,原来谢府灭门一案也有她的手脚。墨尧明明是流云的孩子,如今却要叫他自己的仇人为母后,而且险些……险些让她害了流云仅存的血脉。 叶贵妃口腔之中全是血腥味,她这一生的不幸福都是林若雪一手造成的。 “本宫是不会放过你这个贱人的!” …… 宁府 陆瑶此时正在修剪着长乱的枝条,不一会儿听到下人的声音:“夫人……夫人!” 然后一人气喘吁吁地跑到陆瑶跟前。 “出什么事情了?”陆瑶放了手上的剪刀交给一旁的侍女。 “夫人,是公主殿下来了!” “公主殿下?“陆瑶还以为她自己听错了:这公主殿下怎么来了? 公主忽然造访,她害怕招待一时不周,随后忽然想到什么:“将军现在哪?” “夫人,将军刚刚出城办事去了,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快!你马上派人去寻将军。”陆瑶交代完之后,掸掸身上蹭到的泥土,朝着前厅的方向走去。 等到了帘后,陆瑶整理了下面容,克制了心中的紧张。 陆瑶知道她嫁给将军,就必须要经常面对这高门贵族的夫人与小姐,她不能损了将军的面子。 伸手掀开帘子,一个女子正背对着她。 女子今日一身便服,并没有穿着公主的宫装,看不太仔细样子。 “公主殿下!”陆瑶走到女子身后,低头微微行了个礼。 墨沉乐注意到身后的响动,连忙转头道了声:“夫人,请起!” 公主话音刚落,陆瑶抬头时与墨沉乐打量的眼神直接对视上。 两人都是一惊! 墨沉乐眸子深处闪过一些深意,而陆瑶见到公主的样子后,她这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中一般。 陆瑶身边的侍女自然也发现了:夫人与公主竟然有着几分相像!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门外传来声响,随后宁大将军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陆瑶还有些想不清楚:将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但见到男子鬓角被风吹乱的碎发,以及隐藏不住的急色。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得了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往回赶。 陆瑶看了公主一眼,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但她还是逃避着假装不知道。 墨沉乐见到出现的男子,婉婉一笑叫了声:“漠远哥哥!” “公主殿下!” 宁漠远眸子之中的惊喜怎么都隐藏不住,原本陆瑶还可以自欺欺人,但现在她都没办法骗自己了。 她想她一直弄不明白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夫君,你和公主说会儿话,妾身去后面瞧瞧,等会让公主殿下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去吧!” 宁将军的这声利落的回答让陆瑶心中微微一痛,但也只能强撑着退下了。 “夫人!”身旁的侍女跟在夫人身后,知道这时候夫人心里怕是不舒服。 “无事……”陆瑶摆摆手,随后朝着后厨的方向走去。 小半个时辰过去,陆瑶端了些吃食。 刚刚走到书房门口,还没有来得及推门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的交谈声。 “公主殿下!您是想要除掉谁?” 沉默片刻,只听到女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天机阁阁主——顾长歌……” 陆瑶听到这句话,手上的盘子差点没有端稳。慌乱之下她赶紧离开了书房,一路上心里反复想起刚刚无意听到的话:夫君是要去刺杀天机阁的阁主顾长歌? 她想起那日在宝瑞斋替她解围的姑娘。 虽然她与那位姑娘那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在她心里总觉得像是认识许久的朋友。或许这可能就是缘分了吧! 如今自己的夫君,却答应了公主要去刺杀她? 陆瑶的脸上一阵铁青:这怎么可以?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小委屈 夜幕降临。 陆瑶今晚早早就上了床,却翻来覆去毫无睡意。她躺平身子,眼睛直直地盯着床榻上边垂下的帘幔。 墨沉乐用过午膳后便离开了,自那以后她一直想寻着机会去找将军。 她心里有许多话要问,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书房里被蜡烛的余光笼罩着,与屋外的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又过了一个时辰,宁大将军才看完了军中送来的情报。 伴着月光,宁将军准备回房歇息。 从他与陆瑶成亲以来,两个人一直没有圆房。但考虑到周围人的议论,两个人只能共处一室,只是一个睡床,另一个人睡地上而已。 宁将军早已习惯了这种时辰才回房间,因为等到女子睡熟,也就免去了两人共处一室的尴尬。 轻声推开门后,他习惯性地从柜子中拿出被子,铺在地上。 只是今夜陆瑶根本没有睡着。 想到今日夫君对公主的反应,陆瑶躺在床上已经想明白了许多事情:将军只能给她名分,然而心却不在她的身上。 原来他娶自己,也不过是因为自己与他喜欢的人长得相像罢了。 他们可不就是一对相濡以沫的假夫妻吗? 宁将军被世人奉为战神,受到尊敬与爱戴。对她虽然并无真情,却也是给足了应有的尊重。如今却因为公主的一席话,将军却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去刺杀顾小姐。 这样的宁大将军,还是之前她了解的那个人吗? 陆瑶翻身的声音引起了宁漠远的注意,地上传来男子浑厚的声音:“怎么还没睡?” 陆瑶沉默了片刻,才鼓起勇气问出了今天一直想要问的话: “夫君一直喜欢的人是……是公主殿下吗?” 陆瑶的手紧紧地攥住了被子,问完话后床下却久久没有回音。 “是!” 这一声肯定的答复让陆瑶最后的幻想都破灭了,他连一句谎话都不愿意骗她,就这样直接了当地告诉了她真相。 陆瑶躺在床上无声地流泪。 这个男子说是无情,却又深情,全是因人而异罢了…… 天机阁有多少能人高手,而宁将军为了公主的一个请求就不顾性命。 陆瑶强忍着哭意,生怕让床下的人听出什么异样。但宁漠远武功了得,怎么可能连这点变化都发现不了? 只是宁漠远常年在军中,也从来没有安慰过女子。 对于这名义上的妻子更是束手无策,于是只好假装没有察觉到这一切。 陆瑶平稳了呼吸后开口道:“刺杀的事情不去不行吗?” 话音刚落,就听到宁漠远起身的动静。陆瑶转头对上宁漠远的视线,只见男子眼神凌厉地看着她质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女子倔强地对上宁漠远的眼睛,满脸泪痕让宁漠远有些动容。 “我不要你去刺杀天机阁阁主!” 成亲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对将军提出过什么请求,唯独只有这一个罢了…… 宁漠远眼神复杂地看着陆瑶,随后起身离开了房间。不久听见宁将军对着门外的人吩咐道:“这几日不允许夫人离开这座院子!” 听到男子的话,她瘫软靠在床榻上。 大概心死就是这种感觉吧! …… 等到宁漠远离开之后,屋顶上藏着的流月也随后闪身离开。 溜出宁府后,流月将刚刚听来的消息写在纸条上,让信鸽传到北齐主子那边去。流月知道长歌小姐那可是主子心尖尖上的人,宁漠远要去刺杀长歌小姐的事情,一定不能耽搁。 次日,信鸽栖在了树枝上。 洛忱吹了一声口哨之后,信鸽飞来缓缓停在洛忱的手上。 从信鸽的脚下抽出纸条,卷开纸条之后看清楚上面的消息,洛忱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了。 “怎么了?拿来我看看!”长歌从洛忱手上抽出纸条,详细地看了上面写的文字。 哪知长歌读来,不由地嘴角微微一笑。 洛忱看到长歌这一笑,一改刚刚担忧的心情,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宠溺地看了长歌一眼:“丫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笑?” “不笑难道还哭吗?” 长歌这么一说,洛忱也觉得有道理。况且宁漠远胆敢刺杀,他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的确!要哭也是他们哭才对! 长歌所笑的并不是墨沉乐与宁漠远刺杀的事情,而是见到上面写着瑶姐姐为了自己不惜去质问宁将军。她就知道她与瑶姐姐哪怕这一世交情还不深,瑶姐姐一直都是前世那个她了解的人。 洛忱瘪瘪嘴,见到长歌没有理会他,反而盯着这张纸条傻笑。 不开心已经直接写在脸上了,但这时长歌脑子里想着事情,自然也就没有看到这一幕。 委屈! 等到长歌回过神,才注意到洛忱的小情绪。 长歌一直好奇雪花这性子到底是和谁学的,如今看到洛忱的样子,也就知道了真相。这别扭的性子,难怪会养出雪花那种刁蛮的猫。 雪花:…… 洛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洛忱的脸,男子光滑的皮肤如同绸缎一般,甚至让长歌忍不住多蹭几下。长歌这样的动作,让洛忱心里原本的小委屈都尽数消散。 以后丫头不喜欢的人都杀了就好! 这样也许丫头一高兴,说不定还能多些福利。 雪花呆愣地盯着主子,主子怎么霸占了自己的位置?雪花眼睛睁地滴溜圆,这还是经常欺负它的主子吗? 雪花小小的脑袋歪着,洛忱察觉到了雪花投来的视线,随后一脸嫌弃地用脚将它踢开。 雪花没有防到这一脚,在地上翻了个跟头,滚到门边又被门槛绊了下。 吓死猫了! 洛忱满意看到了滚远的雪花,总算没有猫打扰他与丫头的二人世界了! 雪花: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本大王? 长歌发现自己不停捏着洛忱的脸,反应过来后脸上闪过一层绯红。 “咳咳咳……”长歌咳嗽了几声后转移视线,随后悄悄将手拿开了。 洛忱察觉到长歌移开的手,还有些恋恋不舍。 长歌开口说道:“既然墨沉乐想要刺杀我,那不如先如了她的意……” “不可以!”洛忱没有等女子说完,就拒绝了长歌的提议。这样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就会将长歌置于险地。 洛忱都不敢想,但是看到长歌眼中坚定的神色,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长歌笑着看着洛忱:”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那我也和你一起去。”洛忱只好退了一步,但依旧放心不下让长歌一个人去面对。 “不行!燕京不能没有你!” “乖!”长歌踮脚揉揉洛忱的头。 洛忱脑子嗡嗡地响,随后开始傻笑,这样的表情出现在清冷的国师大人脸上真是难以置信。 就这样出了门,洛忱还是傻笑的样子。 影七看到这样的主子,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影七心里觉得:主子配上这样的表情,还……还挺让人害怕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离开北齐 北齐,皇宫。 殿中传来窸窸窣窣翻页的声音,不难察觉此时里面的人正心烦意乱。 这整个上午,陛下都是这样心不在焉的。福公公杵在旁边,也是提着脑袋办事,免得触了陛下的霉头。 龙椅上的男子今日一席月白色锦袍,案桌上堆了一沓刚送来的奏折。上面全写的是有关选秀的事情,这几日明明长安已经够烦了。但那些老家伙好像看不懂陛下的脸色,偏是反复要提这些糟心事情。 长安看了会,发现厚厚一沓全是这些无聊的东西,索性也就不看了。这几天长安的心思都是在翘首期盼着门外出现想见的人。 看来看去都没有什么变化,他自己生着闷气:他不去找阿姐,阿姐便也就不来找他了? 陛下身边的低气压让福公公只敢站在门边,或许离得远远地,他就不会害怕了! 忽然瞥见殿外出现一抹亮色,福公公差点要哭出来:太好了! 随后小碎步走到龙椅前,脸上的欣喜怎么也遮掩不住:“陛下,天机阁的顾小姐来了!” 只见原本垂头丧气恹恹的人,一下子恢复了精神。 福公公在心中想着:这顾小姐果真是陛下的灵丹妙药,其余谁都不管用!这顾小姐不来,真叫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没辙! 况且福公公知道陛下一向最讨厌有人在他批折子的时候打搅他,但福公公算是明白了:这顾小姐是个特例。 若是什么事情不先紧着顾小姐?想来陛下才更会发脾气吧。 “咳咳咳……”长安一改刚刚的心烦意乱,马上变成一副专心朝政的模样。 陛下的动作让福公公一时愣在了原地,这是该让顾小姐进来还是不应该啊? 长安好不容易装了一会儿,却发现福公公还愣在原地,蹙了蹙眉:“愣着干嘛?” 福公公这才想明白陛下的意思,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难得看见陛下这般小孩子心性的样子,不过仔细一想:陛下可不就是年纪还不大! 又转念一想:顾小姐这仙子般的容貌,与咱们陛下是般配的,一仙一妖,正正好!但是可惜这身份?天机阁的阁主总不能嫁到咱北齐来吧? 福公公叹了口气,看来两人的缘分大抵是不可能的! 此时福公公还不想到,横亘在他们俩之间的阻碍,可远远不止这些。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清脆的步子,近了更近了…… 长安没有抬头,他从脚步声中听出了来的人就是阿姐!心里早已经是喜出望外,然而表面上还不动声色,假装没有察觉到这一切。 长安手上虽然拿着支笔,在女子进来的时候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但若是有人仔细凑近去看,便看到这满纸都是鬼画符的记号。 长歌走进门,看到男子专注的样子,并没有出声打搅,只是安静地站在稍远的位置看着他。都说认真的人最美,虽说这样的话用来形容男子还不太贴切。 但是长安这容貌,的确女子见了也会自惭形愧…… 发现阿姐站在门口的位置没有进来,长安知道再演下去就演就过头。便缓缓抬头,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阿姐!你怎么来了?” 长歌这才走上前来,长安赶紧顺手一抽奏折盖上了刚刚写的鬼画符。 要不是长安知道:他自己虽然在写东西,但是整个注意力早在阿姐的身上了。 否则认真批阅折子的模样,连他自己怕也会信以为真。 长歌笑了笑,仔细地凝视着长安,心里情绪也是复杂。真没有想到:这一世长安成了北齐的皇上…… 这身上肩负的责任,怕是更大了! 长安想起阿姐还站着:“阿姐!你快坐吧,朕……我去……” 长安连忙改过称呼,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女子便打断了他的话: “不必了,我就是想在明天走之前来看看你!” 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走?”长安抓住了阿姐话中的重点。 原来阿姐这是要离开北齐了…… 长歌笑着点点头,但没有再多言了。为了让燕京那边相信她的死,她并没有将路上的计划告诉长安。 说来长安已经是北齐的皇上了,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好像以后也怕难以见到了! 终归曾经的长安,还是要挣脱羽翼长大…… “好了!那阿姐也就不打扰你了,先忙吧!” “阿……”长安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女子已经一只脚迈了出去。 看着女子的背影,长安喃喃地道:“我不忙……” 原本长安想着等他成了北齐的皇上,就能够换个身份站在阿姐身边了。只是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阿姐身边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这倒让他连迈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了。 心中生出闷气,长安一气之下掀翻了桌上所有的奏折。 福公公听到里面的声响急忙走了进来,看到一地的狼藉:“陛下,这是怎么了?” “滚!”长安把气全发在福公公身上。 “诶!老奴这就滚……”福公公赶紧退了下去。 离开前还回头看了陛下一眼,可能是心疼的感觉吧! …… 次日,城门口已经备好了马车。 长歌回头看着城门里还没有人出现,但时间也不早了,于是一只脚踏上了马车。 洛忱站在马车的一侧,他知道此次回京的路上怕是凶险万分:“丫头,你真要自己去犯险吗?” “不然我让人假扮你?” 听到洛忱的话,长歌掀开车帘一角,脸上浮现安慰的笑意:“若是叫人替我去的话,怕会叫人看出破绽的!” 洛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可他真不忍心叫丫头一人去面对危险。 “放心,影七不是会保护我的吗?” 此时易容的影七已经混在队伍之中,为了让此次刺杀看起来更顺理成章,长歌调开了顾玖。 此时被主子注意到的影七,连忙表露了自己一定会保护好长歌小姐的决心。只是这络腮胡大汉的形象与影七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让长歌忍不住笑了! 影七瞧见女主子的嘲笑,心里委屈:他也不想弄成这副模样…… 忽然,远处马蹄声传来,车夫正准备出发也停了手上的动作。 长歌看着城外一个骑着马的人影,等到近了才看清。一席墨色长袍的男子,鼻若悬梁,肤如凝脂,一双眼眸如黑曜石一般深邃而明亮,相貌也是俊美妖孽。 她知道长安还是会来的…… 长安一拉缰绳,随后从马上跳了下来。 他衣服上满是被风吹乱的褶皱,长歌对着长安会心一笑。 长安的眼里满是倔强:还好他赶上了! 前不久长安在和长歌生闷气,关键的时候还是他服了软,否则阿姐走前也不能见最后一面了! 长安余光瞥到马车边的洛忱身上,只见男子淡雅如雾,又像是一颗星在散发的光影里,带着谪仙的气息。 这算是长安第一次与洛忱这般近距离接触,这样的气度的确世间难得! 但先前听了萧玄华的话,长安知道眼前人幕后的身份还是暗影的主子。 长安这样便觉得洛忱风光霁月的清冷背后满是虚伪。 “洛大人!”长安话里带刺,没有给洛忱什么好脸色。 洛忱发现了长安语气里的不善,倒是不知道哪里得罪这未来的小舅子了? 可是逐渐察觉长安看向长歌的眼神,其中藏着的意味洛忱自然懂了。 若不是这人是丫头名义上的弟弟,这双眼睛干脆不要好了! 洛忱心里苦叹一声:丫头!你到底还要给我惹多少桃花? 第一百三十章 死讯 两人之间形成的暗流,周围人假装没有看见。 影七将主子与这北齐的小皇帝放在一起比较,竟发现这小皇帝年纪虽轻,却与主子难分伯仲。假以时日,怕也是个人物…… 这两人之间各有各的气质,能让世间这样两位男子争夺……影七瞥了眼女主子的侧脸:不过这也难怪!长歌小姐这样的女子,谁又不仰慕呢? 嗯?影七赶紧挥散了脑子中可怕的想法:呸呸呸……他就不想!他想活命! 像主子这样的人,没等影七动什么歪脑筋,就恐怕让他身首异处了吧? 要什么美人?保命要紧! 影七赶紧收回了打量的视线,却不经意从马车边一个穿着红衣裳的丫鬟身上划过:这丫鬟看着古灵精怪的! 这时红衣总觉得哪里有双眼睛一直朝着这边看? 找一会儿才看到被挡在马车后面的影七。 红衣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在看自家小姐,立马板着个冷脸。对着影七的方向比划着,大概的意思是:看什么看? 影七看到红衣张牙舞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再配上他满脸络腮胡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傻大个。 红衣就想不明白了:这傻大个在那傻笑什么呢? 莫不是精神有什么问题? 影七全然忘记他此时已经易了容,若是听到红衣的心里话,一定都是心碎的声音。 “走吧!”长歌放下帘子,对着前面吩咐道。 只见车轱辘缓缓动了,两个男子默契地看着马车走远,然而心中却是心思各异。 …… “陛下,这是前不久进贡的碧龙春,奴才去给陛下沏壶茶来吧!” “喝了也能醒醒神!” 福公公发现上午陛下出宫一趟后心情就不好,想来应该是因为顾小姐离开的缘故。毕竟顾小姐是天机阁的主子,福公公知道自然会有这么一天,也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下人们仔细着手上的动作,在陛下周围像是在冒着冷气的冰窖中。 虽然这天气倒是挺热的,但是这冷可是心冷啊! 福公公很快就沏好了一壶茶,长安瞥了一眼后有气无力地道: “放那吧!” 正在这时,门外一个小太监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惊地福公公手上的茶壶差点没端稳。 “陛下……“小太监因为跑得急,头上的帽子掉到地上。 福公公脸色一变:这不懂事的孩子,没见到陛下这会儿心情正不好吗? 小太监连忙捡起了帽子,跪道龙椅下战战兢兢地禀道:“陛下……不好了!” 只见他嘴唇铁青,哆哆嗦嗦地说不清楚话。 福公公走到小太监身边,敲打了一下:“你倒是快说啊!可是急死了人!” 小太监抬头瞥了一眼陛下,知道这个消息若是告诉陛下,怕是…… 索性一闭眼,匍匐在地上:“刚刚有人传来消息,说是顾阁主在回去的路上遇刺,目前下落不明!” 长安听完这话,连忙从龙椅上弹起来:“你说什么?” 周围的下人们赶紧跪到在地,福公公知道这顾小姐是陛下的逆鳞,这下倒好了!彻底完了! “快给朕说清楚!” “阿……顾阁主出什么事情了?” 小太监从没见到陛下这般勃然大怒的样子,吓得快说不出话来:“奴才听说有人看到顾阁主的马车掉下悬崖去了!” 长安瘫软地倒在龙椅上,冷色煞白地自言自语:“不会的!阿姐她不会有事的!” “都是骗人的!我不相信!”随后想到什么,赶紧狂奔跑了出去。 福公公知道顾小姐在陛下心里是何等重要?生怕陛下出什么事,赶紧追了上去。 “陛下!等等奴才……” 长安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跑到洛忱的住处。 “陛下……”下人们看到皇上赶紧行礼! “洛忱在哪?”长安直呼洛忱的名字,他倒是要问问他:他不是暗影的主子吗?若是尽心保护阿姐,阿姐又怎么会出事? 长安想到前不久萧玄华的话:对!洛忱就是个虚伪的人,他骗了阿姐…… 长安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的逻辑可言,他甚至在想:当时哪怕让阿姐生他的气,他也要将阿姐留下来! 对!都怪他自己…… 这时洛忱出现了,长安脑子一热冲上前,让洛忱冷不丁地挨了长安一拳。 洛忱不懂这小舅子发什么疯? 若是别人,他这双手早就没有了! 长安看见洛忱现在还是从容的样子,更是怒气中烧:阿姐真是看错人了! 对着洛忱歇斯底里地吼道:“我阿姐若有什么好歹?你拿命去偿!” 洛忱这下算是明白了小舅子为什么这般生气? 看来是丫头没有把他们这次的行动告知长安,那这一拳为丫头挨得也值了。 不过想想也是:虽然这姐弟两人的身份并没有戳破,但是有心人想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们俩人一直感情好,若是长安这边露了馅,怕叫别人查出破绽。 所以说长安这样的样子才是最正常! “可是丫头!你让我以后怎么和小舅子解释?” …… 燕国 宁漠远在路上得手后赶紧回到宫中禀报。 “公主!事情都处理好了!” 墨沉乐一席曳地长裙,在宫中踱来踱去,蹙着眉仔细想着:总觉得哪里有什么古怪? “这天机阁里面的高手可不少?这么容易就得手了,难道不奇怪吗?” 宁漠远先开始也觉得太容易了,不过他亲眼看到顾长歌的马车掉下悬崖。那悬崖深不见底,这件事应该做不得假。 “不对劲!” 墨沉乐忽然想到什么:“顾长安那边怎么样了?” “顾长安?” “公主是说顾长歌的弟弟吗?他不是外出拜师学艺去了吗?” 墨沉乐笑了:“哪里是什么弟弟?” 先前她想着从顾长安那里下手,却没有想到他油盐不进。当时墨沉乐她就觉得奇怪,虽说两人是姐弟,但顾长安也太听她姐姐的话了吧? 后来突然长安离开,但是墨沉乐并没有马上放弃,谁知道这一查发现了大线索。 “那去查查北齐皇上现在在干什么吧?” 宁漠远将信将疑地退下:这北齐的皇上和天机阁忽然消失的小殿下有什么联系吗? 次日,宁漠远将北齐那边的密探查来的消息递了上去。 墨沉乐打开看到上面的文字后,心里的怀疑才打消了大半:看来这顾长歌是真的死了! 那接下来一切都好办了! 墨沉乐将手中的纸条捏成一团,仿佛看到成功就在眼前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似从前 阁主被刺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燕京这边,虽然说是失踪,但是大家知道阁主掉下悬崖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小姐……”碧霞匆匆地跑到屋内,把刚刚听来的消息将给了宋之心。 “这是真的吗?” 宋之心听完碧霞的话,忽然想到前几日公主最后带有深意的眼神,仿佛将这两者联系起来。表姐身边这么多高少手?但是如今却也生死未卜,宋之心想想不禁毛骨悚然。 碧霞讪讪地点点头,“大家都这么传,阁主怕是……怕是已经死了。” 天机阁现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早已经是一片混乱,顾玖原本被长歌支回天机阁,如今也马不停蹄地赶到燕京,处理这边的局面。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传来。 “谁?”宋之心推开门后却发现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只看到地上留着一张字条:午时宝瑞斋侧门见……最后并没有落款,但是宋之心大概已经猜出来了是谁要见她? 宋之心按照字条上约定的时间,从别院之中偷溜来了宝瑞斋。这时阴影里走出一个身影,宋之心认出来了这人是长公主身边的林统领。 “宋小姐,请吧!公主殿下请您去宫中说话!”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看来这表姐被刺杀和公主殿下脱不了干系。 随后一辆马车悄悄地驶入皇宫中。马车在东武门停下,墨沉乐身边的宫女早已经在此等候,宋之心下车后随着小宫女绕到了偏殿。 “宋小姐,接下来您自己进去吧,公主殿下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宋之心整理了情绪,推门而入,看到一席宫装的女子背对着大门站着。 “公主殿下!” 宋之心微微颔首,她心中开始对眼前的人产生深深的忌惮。甚至忍不住怀疑:她与这样的人合作,岂不是与虎谋皮? 墨沉乐转过身来,看到宋之心的身影,笑容可掬地说道:“宋小姐,请坐!” “给宋小姐看茶!” 等到宫女告退,墨沉乐才开口道:“宋小姐,先前本宫说的合作,相信你已经看到本宫的诚意了吧?” 果然!宋之心没有猜错! 墨沉乐小步走到宋之心的身边,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知道宋小姐愿不愿意当这个阁主呢?” 宋之心手上的茶险些没有拿稳,墨沉乐一下子就戳破了她的心思。 但是转念一想:虽然以往天机阁由女子当阁主是惯例,但是并没有明文规定,这顾长安若是回来了?怕是也能继承天机阁吧? 银铃般的笑声传到宋之耳边,宋之心抬头看着公主不知道她因何而笑? “宋小姐在担心什么,本宫清楚……” 女子笑靥如花地凝视着宋之心的眼睛:“本宫猜……宋小姐是在担心顾长安会突然回来吧?” 宋之心愣愣地点头,公主的话问在她心坎上了:的确!万一这顾长安回来……那不就? “放心,他回不来的!” “他也死了?”宋之心惊地起身,细细琢磨公主的话,身后冒出一层冷汗。 墨沉乐摇摇头:“那倒不是!“ 宋之心松了口气,若是长公主有能力将两人都杀死,那她也太可怕了! 墨沉乐将前因后果悉数告知了宋之心,宋之心听后像在做梦一般:这顾长安并不是顾长歌的亲弟弟?反而是如今北齐的皇上? 这顾长歌到底有怎样的魅力?竟然能让这世间难得的公子们都围着她一人转。 宋之心想起曾经无意瞥见的萧玄华,袖子被她攥紧在一起,若是她也能成为天机阁的阁主…… 她受够了所到之处人人眼里只能见到表姐一人。 像顾长歌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存在世上! 只是宋之心高兴过早了,墨沉乐停顿了一会儿才带有深意地开口:“既然是合作?总不能让宋小姐一个人高兴吧?” “本宫可是费尽心思才替宋小姐得到这样的机会……” 宋之心明白墨沉乐话中的意思了:“公主要什么?” 墨沉乐踱步走到殿中的台阶上:“只是这一时半会的,本宫也想不出来!” “你?”宋之心明白公主的意思了:这以后哪怕是她当上阁主?也不过是眼前女子的傀儡罢了! 宋之心沉默了片刻,如今成功就在眼前,她不想受制于人。墨沉乐察觉到了宋之心的小算盘,心里冷哼一声:就这样的气度与品行,凭宋之心她?还想要超过顾长歌?真是痴人说梦! 若不是在顾长歌那里找不到出路,墨沉乐倒是也不会和宋之心这样的人合作。 “宋小姐,你可要知道顾长歌死得蹊跷,不可能没有人怀疑!” “况且本宫还留了条后路,你说若是天机阁的人知道是表小姐为了当上这阁主,才不惜一切代价派人去刺杀顾长歌?你说你的命……还能不能支撑到你坐上阁主之位呢?” 宋之心听完墨沉乐的话,一脸惨白,满脸不可置信:“这件事又不是我做的,明明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墨沉乐真是不知道该说宋之心天真?还是蠢? “你觉得你能洗脱嫌疑吗?明明宋小姐你才是最大受益的人啊!” 宋之心瘫软在椅子上,墨沉乐手搭在她椅子的扶手上,轻轻地敲打:“放心吧宋小姐,只要你能配合,本宫自然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 宋之心恍恍惚惚离开了皇宫后,林统领才走到公主身边道:“恭喜公主!” 先前宝瑞斋那笔假账也是墨沉乐一手策划的,其中的缘故是她在城郊养了批军队。对外宣称是公主的暗卫,事实上却是一批亲兵。 这养军队可是烧钱的事情,墨沉乐早就在天机阁中安插了人手。若不是因为顾长歌这人油盐不进,她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墨沉乐心情大好,目光瞥到跪在地上的林统领身上,这林统领也有着一副好相貌。 墨沉乐挑开衣襟前的领子,伸手勾起林统领的下巴。 “公主?”见到这样的公主殿下,林统领心里隐隐紧张…… 墨沉乐靠近,在它的耳边呼了口气:“想要什么奖励呢?”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响声,不久宁漠远的身影出现在殿内。 墨沉乐瞥见门口的人,一时慌张连忙扇了林统领一个巴掌:“滚!” 林统领也发现是将军来了,赶紧退下。 宁漠远其实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但顾念着小时候那个拉着他,糯糯唤他“漠远哥哥”的女子。他并没有挑破这一切,只是装作不知道! 墨沉乐调整好状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漠远哥哥你怎么来了?” 随后冷眼看向周围的宫人们,言语之中满是责怪:“这将军来了,你们都不知道通传吗?” 众人连连跪倒在地:“公主恕罪!” 墨沉乐最近万事顺意,甚至都懒得掩饰她的本性。 宁漠远心里满是复杂的滋味,听到磕头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于心不忍开口求情:“公主殿下!是臣一时心切才闯了进来!” 墨沉乐顾忌宁漠远的话,心里的怒气也就没有发作:“既然将军为你们求情了!下不为例!” “都滚吧!” 宫人们如释重负,赶紧退了下去,只见到地板上留着几滩血迹。 “漠远哥哥,你来是有何事啊?”墨沉乐的样子与刚刚教训下人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宁漠远看着眼前温柔的女子,不由地想:他离开燕国驻守边疆这么多年,曾经的小女孩好像早就变了! “漠远哥哥?” 宁漠远回过神,到嘴边的话说不出口来:“臣无事!就是想来看看公主这边还有什么其它的事情要吩咐?” 墨沉乐笑了,伸手挽起宁漠远的手,靠在他的肩膀上:“多谢漠远哥哥!” 察觉到手上的触感,刚刚无数的场景交织在他的脑海里。 侧头看着满脸笑靥的墨沉乐,好像连他也快要不认识曾经的公主殿下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下药 宋之心回了别院后变得郁郁寡欢,先是将她自己锁在房间里,对着昏暗的窗子思考了许久。她从公主殿下咄咄逼人的语气中,察觉到了公主根本就是想要利用她。 而她也不愿意受制于人,可是慢慢地宋之心也就想通了。 当前她与公主合作才是最好的,以后等到她实力变强,再与公主撕破脸也不迟。 这样想清楚之后,宋之心一改刚刚的愁闷,心中全是对于将要成为天机阁主子的欣喜。 当前顾长歌下落不明,顾老阁主也早已退位不管阁内的大小事宜。在没有选出新的阁主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是由顾玖暂时管理。 此时的顾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觉了,他只有麻痹自己不让他空闲下来,才不会分出精神去想主子的死。 他刚开始知道这个消息时,甚至恨他自己为什么要先一步回天机阁?为什么不守在主子的身边? 若是他在的话,主子也不至于…… 想到这里,顾玖扇了自己几巴掌,可是当下也于事无补。 他不停地告诉他自己:主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完好无损地回来的!而他如今能做的,也就是替主子先安稳好阁内的局面,再派人加紧去寻主子。 宋之心来到了暂时被用作议事厅的地方,看着紧闭的门,宋之心在心里慢慢思量着: 如今顾长安已经是北齐的皇上,而天机阁向来不参与三国的内政。先不说顾长安本就与顾长歌没有血缘关系,再是顾长安如今的身份来继承天机阁,岂不是让这天机阁成为了北齐的一部分? 燕国与大梁必定是不想见到这般局面的,这样的话怎么看宋之心的胜算都很大…… 如今她要做的便是取得天机阁众人的支持,透过窗子看到里面朦胧的影子。 她思来想去顾玖就是最好的契机了,况且她曾经对顾玖有恩情,也更容易得手些。 宋之心深吸一口气,随即推开门走了进去。 “顾玖!” 顾玖抬头发现是表小姐的身影。 “表小姐?您怎么来了!”顾玖将手头的事情,放在一边。 只见他眼角周围满是黑圆圈,想来这几日他为了处理事情,都没有怎么好好歇息。 自从和表小姐将话说清楚后,他心中的执念也尽数释然,原来之前的一切也算是他自作多情…… 那之后顾玖也很久没有见过表小姐了,如今再见到宋之心,心中早没有了任何波澜。 宋之心露出一个自以为温柔的笑容,缓缓开口道:“我看到阁内最近大家都很忙的样子,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的吗?” 女子话音刚落,顾玖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最近刚有人提议让表小姐来继承天机阁,表小姐便主动出来要分担阁内的事情,这不是很蹊跷吗? 况且这表小姐是从哪里听来的风声? 而且她的语气,怎么好像肯定主子已经死了? 察觉到顾玖别有深意的打量,这一下让宋之心反应过来。她刚刚说的话太得意忘形了,险些露了馅。 怕是会引起顾玖的怀疑? 宋之心连忙改口道:“我只是看到你最近也很辛苦,想着看能不能帮上忙!” 顾玖自然不会被宋之心这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她越解释就越让人加深怀疑。 宋之心在心里暗暗着急,但是又觉得很奇怪:明明之前是顾玖找上自己?也是他说自己救了他? 可是这一个两个怎么遇到顾长歌的事情,就都全然变了个人。 幸好!顾长歌死了…… 顾玖并不想与表小姐过多纠缠,便寻了个理由:“表小姐,属下还有事情要忙,就先不奉陪了。” 说完顾玖利落地走了出去,徒留宋之心一人在屋内。 宋之心愤愤地跺脚,到时候等她当上阁主,他一定会后悔的! 顾玖走出门,心中的疑虑还没有完全打消。他之前之所以只是觉得表小姐可疑,而没有怀疑到她身上,那是因为他觉得凭表小姐一个人的力量,刺杀这种事情应该是不太可能的! 除非她背后有人帮她? 但是顾玖又推敲了一遍:如今谁有能力去刺杀主子? 思来想去,在这世上有这本领的:除了天机阁,那就是暗影了! 此时守在长歌身边的影七,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莫不是有人在想他? …… 萧玄华回到萧府后没多久,才听说天机阁阁主消失的消息。 这消息如同白日惊雷,在萧玄华的心里他不相信长歌会死。 她也不能死! 对了!洛忱…… 萧玄华想要进宫去见洛忱,但是通传了好几次,洛忱都是避而不见。 此时听说萧玄华从北齐回来了,夏琉璃连忙赶到了萧府。只是一进门便看到男子满面愁容的样子,弄清楚缘由之后,才发现原来表哥是在担心:最近燕京传得沸沸扬扬的天机阁阁主失踪一事。 夏琉璃想起表哥临行前绝情的话,莫不是这个失踪的女子就是那个令表哥性情大变的人? 与萧玄华心中的忧虑不同,夏琉璃倒是希望这个女子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表哥,璃儿给你煲了汤……” “不用了!” 夏琉璃手上的动作一僵,但她仍旧假装没有听见,自顾自地拿着羹勺搅拌。 “滚!” 萧玄华再顾不得女子听到这句话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他早已是心烦意乱。 夏琉璃没有想到表哥真的变了,哭着跑了出去,等到了没有人的地方,一改刚刚梨花带雨的样子: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表哥会越走越远的…… 次日傍晚,夏琉璃再一次找机会来了萧府。 萧伍见到是表小姐来了,连声问好:“小姐!公子在书房里!” 夏琉璃看到萧伍,轻点了头。心中却是打着她的小算盘:萧伍在的话很可能会坏了她的事,看来要找个借口将他支开。 等到萧伍离开后,转头瞥见书房之中若隐若现的影子,夏琉璃端着酒推门而入。 门板传来“吱呀”的声音,萧玄华看到发现是夏琉璃,不免有些失望。 夏琉璃察觉到了,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却没有表露出来。 “表哥,璃儿知道你心情可能不大好!于是特意准备了一壶酒,来陪你说说话!” 萧玄华的确心情不佳,听到夏琉璃的话一时动容,于是便让她留了下来。 夏琉璃知道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她提着酒壶,给萧玄华眼前的酒杯中倒满。 萧玄华一口一口猛灌着,夏琉璃则站在他的身边若有所思。 她第一次看到表哥这样为一个女子这样难过,心里像是被车轮子碾过,说不出的嫉妒:明明她就只有表哥一人了…… 为什么连她唯一的人都要被夺走? 没过多久萧玄华的精神开始变得恍惚,他摇摇头想要保持清醒,却没有想到头更晕了,整个世界变得天旋地转。 这酒中早就被夏琉璃掺杂了一些迷药。 夏琉璃看着已经倒在桌上的男子,伸手从他的脸上滑过,嘴里喃喃道:表哥你不要怪璃儿,璃儿也是因为太爱你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失而复得 第二日清晨 萧玄华有了清醒的迹象,却察觉到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旁边躺着的人竟然是夏琉璃! 他的脑海之中仍旧是浑浑噩噩,已经记不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侧头看着还没有醒来的夏琉璃,忽然脑袋里一阵痛意传来。他只记得昨晚琉璃来与他喝酒,但是之后的事情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过奇怪的是他的酒量一向很好,不可能喝了那么一点酒,就醉到失去意识的地步。 很快萧玄华便明白这一切应该都是女子一手策划的。极有可能从昨天夏琉璃来看他开始,她早就想好了后面要做的事情。 酒里有问题! 在萧玄华的心里,虽然已经明白对于夏琉璃不是男女之间的情爱,但也从来没有对她设防。到底是她变了?还是他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看清楚过她呢? 萧玄华像被拳头打过,他回忆起前世的点点滴滴,逐渐察觉到了过往的那些端倪。 像是明白了什么?看来前世也是怪他对夏琉璃太信任了! 他早应该发现的! 女子此刻的睡颜显得岁月静好,不过萧玄华的眼里已经满是厌恶。看着女子衣衫不整的样子,萧玄华很清楚昨天晚上他喝醉了,根本就不可能发生什么。 若是从前他必定会因此娶夏琉璃! 夏琉璃这是掐准了萧玄华的弱点,可是如今她却算错了。她这样做无非就是让萧玄华更快认清楚她的真面目罢了…… 想到这里,萧玄华更是痛恨曾经的所作所为: 他前世因为这样一个心机颇深的女子害了长歌?尤其还是当下长歌生死未卜的时候,竟然…… 若是可以萧玄华恨不得夏琉璃去死,从前有多信任她现在就有多厌恶! 轻微的声响吵醒了一边的女子,夏琉璃缓缓睁开眼,却看到男子似乎要杀了她的表情:“表哥……” 虽然昨夜是她将男子挪到床上的,可是当下的局面她也只能假装才发现这一切,惊慌地辩解道:“琉璃……琉璃也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萧玄华不为所动,眸子之中的厉色丝毫未消。 萧玄华满眼猩红地吼道:“滚!” 夏琉璃这下彻底慌张了,如果现在让她出去,岂不是惹得全府都会在背后议论,那她的名声就完了…… “表哥!璃儿错了,求你别不要璃儿!“ 夏琉璃扣住了萧玄华的手,却被男子狠狠甩开,就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般。 “你不走,那我走!” 萧玄华起身,夏琉璃伸手想抓却没有抓住。看到男子决绝的背影,夏琉璃瘫软到床榻上,整个心都要碎了…… 经历刚刚种种,萧玄华一个人回到书房去冷静冷静,宿醉之后脑子之中仍旧是昏昏沉沉。但只要想到长歌还是生死未卜,萧玄华这心里的忧虑就没有办法消除。 萧玄华知道这刺杀的人肯定与长公主脱不了干系,可是转念一想:长歌明明也是重生的,怎么不知道长公主对她的杀心? 忽然萧玄华西似乎想到了什么,仓惶夺门而出。 此时正打算推门而入的萧伍被吓了一跳:“公子?您怎么了?” 萧玄华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若是长歌没有死,那她还可能会去一个地方。 门口刚巧停了一匹马,萧玄华夺了马,向燕京城郊飞奔而去。 逐渐视线变得开阔起来,一直到出现了一个竹屋。萧玄华仔细看过去,赫然在平坦的前院里,有一个女子的身影。 萧玄华的心中涌现了失而复得的惊喜:他就知道长歌不会死的! 听到马蹄的声音,长歌掀开放在脸上遮太阳的书,看清楚来的人,却没料到会是萧玄华? 他怎么会来这里? 萧玄华下了马,不敢离长歌太近,只见男子满是血色的眼睛里一片猩红。 长歌从中读出很奇怪的意思,忽然心中咯噔一跳:果然,他还是发现了! 萧玄华逐渐走得近了些,两人四目相对。 “你?” “对不起……”萧玄华的眼中已经满是悔恨,掺杂泪水从眼角滑落。 长歌冷笑一声:“请问萧公子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这一句对不起历经两世,如今才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我……” 萧玄华半天答不上来,长歌看到这样的萧玄华,连他自己做错了什么都说不上来? 谁又需要他这声抱歉呢? “长歌,给我一个机会吧!”萧玄华发现女子的眼中逐渐变得不耐烦,情急之下他拉住了长歌的袖子。 早在萧玄华出现的时候,影七便发现了。影七见到萧玄华的动作后,连忙拔出了剑:这是来撬主子后门的吗? 没等到影七有下一步动作,长歌先一步甩开了萧玄华的手。 看到萧玄华如今的模样,长歌心中却没有任何波澜,毕竟萧玄华与她再没有关系了! “真是可笑?” 如果没有遇见洛忱,谁能再给长歌一次机会呢? 长歌宛而一笑,随后说出的话像刀子一般狠狠扎到萧玄华的心头:“萧公子,你也不必介怀!往事种种都是我弄错了才对。” “本该是我向你说句抱歉才对,纠缠了你这么久!” “不……”这番话反而更加的绝情,萧玄华的喉咙中咽上一口血。 长歌欣赏着萧玄华的窘态:毕竟现在也不想简单地放过他呢? “那是洛忱吗?” 长歌点点头,亲启薄唇道:“一直都是洛忱!” “你不过是个小偷罢了……” “幸好!” 女子轻描淡写的话,狠狠地撕开了萧玄华心中的伤疤。萧玄华恍惚地笑道,嘴里喃喃重复着:一直都是洛忱…… 男子失魂落魄的样子,长歌没有任何的同情。 三心二意的人,本就没有什么好值得原谅的! …… 北齐 几天后还是没有传来阿姐的消息,长安忍不下去了:他要亲自去找阿姐! 而墨沉乐为了让宋之心坐稳这天机阁阁主,在暗中散播传言,现在顾长安的身份已经暴露。与北齐皇室这边的欣喜不同,其余两国则害怕北齐会因此实力大增。 他们都在心里盘算着:如今天机阁的阁主怕是已经死了?那就万不可能将这块肥肉送入北齐的手中! 于是拥护宋之心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多…… 长安听到这个消息,眼睛一片血红:如今阿姐生死未卜,他们不去派人搜查,反而筹谋着如何瓜分天机阁? 真该死啊! 这天机阁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争,但是若是它的主人不是阿姐?那就毁掉好了! 福公公也听到了最近外面的风声,才知道陛下的真实身份原来是天机阁的小殿下! 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那陛下与长歌小姐之间岂不是姐弟? 哪怕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也会被用心人拿来指指点点。而且以陛下如今的身份,两国唯恐北齐一家独大,更是会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 没多久,梁将军前来觐见! 福公公站在大殿外候着,此时梁将军正在里面与陛下说话。忽然传来瓶子摔碎在地声音,让福公公着实被吓了一跳。 不由在心里想到:这梁将军都不能劝住陛下,他也还是别进去凑这热闹了! “我不同意!”梁将军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 长安想要做的是发兵燕国,而如今长安刚刚登基,贸然发兵怕是不妥。 “陛下,您请三思!” 长安冷冷一笑:“一直以来北齐你的使命,又不是我的! “陛下……” 梁将军连忙跪在地上,但是长安根本不听劝,伤害阿姐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远远看着 北齐的军队已经逼近燕国,边境战事一触即发。墨沉乐没有料到顾长安竟然会选择如此激进的办法,不过这样不失为一个促使太子继位的好机会。 如今燕国皇上的病情极不稳定,尤其是之前被慢性毒药伤了身子,一直没有好转。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朝内大臣纷纷请求陛下尽早让位于太子,继而顺位为太上皇。 毕竟北齐此次出兵来势汹汹,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应战。 与太子这边乐观的形势不同,三皇子那早就坐不住了。前几天求见了叶贵妃好几次,但是贵妃娘娘却屡屡避而不见。 “娘娘,三皇子又派人来了,这次还是不见吗?”芳若附在女子的耳边轻声说道,只见贵妃娘娘揉了揉额头后,无力地挥了挥手:“不见!” “娘娘,这……”芳若发现娘娘自打见了太子殿下开始,之后就一直都是这样一蹶不振。当下朝堂上局势瞬息万变,三皇子殿下如今也正处于劣势。 娘娘再不想想办法,怕是这太子继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与芳若这边焦急的心情不同,叶贵妃这几天也想了很多。 “芳若,你说本宫为什么要扶持三皇子殿下呢?”叶贵妃侧头凝视着芳若的眼睛。 芳若一时答不上来:“这?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叶贵妃苦笑一声,随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随后自言自语地问道:“难道是因为只有三皇子才可堪当大任吗?” 最近三皇子的表现,倒是越来越让她失望了。与太子相比,三皇子着实少了份气度。而太子身上这份气度,在这个尔虞我诈的皇宫更显得难得。 也似乎因为她的扶持,三皇子越来越丧失了本心,与之前的模样已是大相径庭。 “娘娘,奴婢蠢笨,这些事情奴婢就不知道了!” 芳若话音刚落,叶贵妃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又收了回来:“本宫所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林若雪那个贱人不好过。” “可是太子是那个人的孩子啊,本宫实在不忍心……” 芳若看着此时神伤的女子,她怎么会不知道娘娘到底有多爱谢府的公子呢?之前娘娘闻得谢公子死讯的时候,差点就没有挺过来。 如今这太子又是那人的孩子,娘娘必定是下不去手的。 夕阳西下,屋子被傍晚的红晕笼罩着。 此刻叶贵妃在心里做了个决定:“哪怕墨尧不是皇室血脉,她也要帮他!毕竟这是皇家欠谢府的……” 并且她也一定要让流云的孩子知道真相,绝不能让他认贼作母! 也能让谢府上下百来口人在地下安息了。 …… 影七这边也很快将北齐即将出兵的消息禀报给了长歌。 “怎么会这样?” 长歌实在没有想到,长安竟然会想到去发兵攻打燕国?而且这一切也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她现在真不知道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到底是好还是坏? 影七也没有想到北齐的皇上竟然为了给小姐报仇竟有这般魄力!他的爱似乎不比主子少…… “为什么没有人阻止他?”长歌厉声问道。 “这……” 影七也只能如实禀报道:“听说梁将军那边阻拦过,只是根本不听!” 随即长歌想到:之前她也让影七以暗影的名义,去给长安传递过她没死的消息。这样亦假亦真也不会叫人查出端倪。 “暗影那边没传过消息吗?” 影七知道小姐会这样问,只是他们的确是给北齐传了消息,但是这北齐的皇上根本就不信。 也不知道为什么?顾长安应该知道了他们的主子是谁。 “小姐,这北齐的皇上以为说你没死,只是主子缓兵之计的说辞!” 听完影七的话,长歌大概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长安的性子一向如此倔强,若是他认准了一件事,没见到长歌本人,怕是谁去说都没有用。 若是再任其发展,北齐与燕国势必会打起来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大梁肯定是巴不得这两国打起来,甚至打得越激烈越好。 “快!备马!” “我们即刻就去北齐。” 两天两夜快马加鞭,长歌才赶到北齐皇宫。 深夜,宫墙上刚刚换了一批人轮值,为了不被别人发现,长歌趁着这个时机,翻墙进到了宫中。 影七替长歌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等到护卫们被影七支开,长歌闪身来到了御书房的位置。 只见殿内还有着亮光,看来里面的人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寝宫去歇息。 外面的守卫很快就要换上新的一批,长歌刚准备进门。忽然一道剑影从长歌的发间擦过,女子脸上蒙着的面纱也顺势掉在了地上。 面纱掉落后,女子抬眸的瞬间,剑落地在殿内回荡着清脆的响声。 长安呆滞在原地,开口问道:“阿姐?是你吗?” 长歌察觉到马上有人来了,急忙先用手覆住长安的嘴:“嘘……” 不久有人跪在殿前,恭敬地禀报道:“陛下,今夜有贼人闯入皇宫!不知道陛下这里一切还好吗?” 长安清醒过来,阿姐选在半夜的时候偷偷溜到宫中,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随后他压下心中的激动,平复了语气之后,才严肃地对外面的侍卫吩咐道:“朕这里没事!你们都退下吧!” “是!” 门外悉悉嗦嗦的声音离远后,长安此时看着好端端出现在眼前的人,还以为他在做梦? 随后扇了自己一巴掌后,脸颊上传来一阵痛意,才使他相信:他不是在做梦! 长歌看着长安犯傻的动作,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长安!阿姐没事!” 哪知两行清泪从长安的眼角滑落,蜡烛的余光下,甚至能清楚地察觉到眼前这个妖孽的男子,眼眸中深深的疲倦。 长安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叫嚣着:“阿姐没有死!太好了!” 巨大的惊喜让长安一时脱力差点没有站稳,长歌连忙伸手去拉了一把,才让长安没有跌到地上。 长歌看到长安如今的样子,心里有些愧疚:没有早些将这些事情告诉长安。 长安想必这几日没有睡好觉,看着男子眼底血丝缠绕着,长歌心中也说不出的心疼。 “对不起!” 长歌看着长安说了声抱歉,她低估了她在长安心中的重要度! 此时长歌看着长安眼神里似乎有很多话要问,同时她也有许多的事情要告诉他。 随后长歌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说给了长安听。 她知道长安对于洛忱有误会,于是将洛忱所做的事情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长安。 男子为了不让阿姐担心,强挤出一抹笑容,只是心中却已经是痛到快无法呼吸:原来洛忱早就知道这一切! 难道那天他去找他的时候,他的举动那么反常! 阿姐宁愿讲这一切告诉洛忱,却还要隐瞒于他。他不敢怪阿姐,但却令他说不出的失落。 长安顿了片刻,还是调整了情绪:“阿姐!没关系的!” “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好了……” 后面的半句话长安没有将它说出来,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端详着女子的面容,只要能够像现在这样,远远地看着她便好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傀儡 次日,顾长安就下了诏令:让北齐的军队退兵。 而此时正准备奔赴边境的宁漠远,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转而去到宫中向公主禀报最新的情况。 如今北齐退兵对于两国来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毕竟两国开战,首先受害的便是两国的百姓,届时必定会民不聊生。 宁漠远在心里松了口气,只是墨沉乐的心中似乎并不是这样想。 “什么?北齐退兵了!” “顾长安怎么会退兵呢?”墨沉乐踱步走着,心中一直思索着这个问题。 宁漠远自然察觉到了,公主似乎并没有这么高兴。心中原本得知这件事情的喜悦,现在却像是被泼了盆冷水。 墨沉乐转过头,正巧注意到宁漠远眼神里的闪烁。墨沉乐怕她的心思被宁漠远察觉后,会影响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连忙为她自己辩解道:“漠远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在想北齐会不会留有后手?” “公主殿下,我们已经派人去密切关注北齐军队的动向。如今来看,北齐的确是退兵了!” 女子手轻拍着椅子的扶手,心中暗暗想着: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顾长安怎么能退兵呢? 不行!如今叶贵妃那边没了动静,还不知道是不是在为三皇子筹谋?如此良机不能错过,哪怕是顾长安他退了兵,也要抓住这个机会让墨尧继位! 宁漠远大概已经明白公主的意思了,不免有些失落。 公主为了达成她自己的目的,甚至不惜让燕国边境数十万的百姓们遭罪。宁漠远的心中早已麻木了,什么时候起守护公主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了呢? 当年的小女孩怎么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难道说生在皇室,权力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吗? 宁漠远在心里反复问着他自己,而女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围变得有些微妙的氛围。 此时此刻,宁漠远的心中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一直以来的坚定都在此刻变得有些可笑! 等到宁漠远离开,墨沉乐去了一趟东宫。 墨尧刚刚练完剑,满身大汗。墨沉乐在旁边已然站了一会儿,墨尧才发现皇姐的身影。 墨尧将剑递给一旁的太监,走到墨沉乐的跟前。发冠因为刚刚用力过猛的缘故,微微散开了。 “皇姐,你怎么来了?” 女子笑而不语,等到墨尧理好了发冠,才淡淡开口道:“皇姐来是有事要和你说!” 墨尧见状挥退了身边的宫人们,等到周围的人都退下了,墨沉乐才寻了处阴凉的地方说道:“父皇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母后如今在父皇身边侍疾,而你作为太子理应为父皇分忧!” 听完皇姐的话,墨尧并没有太理解皇姐说这番话的用意?紧跟着女子又开口说道:“如今你外祖父那边已经替你打点好了,明日早朝便会向父皇请奏,让你来继承皇位……” 从零零碎碎的话中,墨尧算是清楚了皇姐话里的深意。 可是这样做不就相当于逼宫吗?父皇如今病情不稳,他却还要这样做,岂不是会落得个不忠不孝的罪名吗? “皇姐!孤觉得这样不妥。” 墨尧的话还没有说完,女子隐隐有些不快。但是墨尧知道哪怕皇姐会生气,这些话他也还是要说! 墨沉乐脸色阴沉:“你想想你外祖父为了你四处斡旋,而你如今却还犹豫不决?岂不是浪费了你外祖父一家的心血,还要让他们担上谋逆的罪名? 墨沉乐知道墨尧的性子倔强,稍后也只能将语气软了下来,语重心长地道:“皇弟你要记住,你是太子。” “这皇家不比民间,就连咱们父皇,你敢说他的皇位就是清清白白得来的吗?” 墨沉乐先前从母后那里听过一个传闻:说是先皇原本属意的人是洛妃的孩子,也就是先皇膝下最小的皇子。若不是当时小皇子病得蹊跷,当时的太子怎么能够安稳地继位呢? 墨沉乐拍了拍墨尧的肩,言语之中宽慰道:“所以说明天的时候,只要好好配合外祖父就好了,其余的事情你也不用多想!皇姐与你外祖父会替你都处理好的……” 墨尧冷哼一声,满是讽刺。这是墨尧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与语气和墨沉乐说话:“皇姐!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孤好?还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林家呢?” “啪!”一阵清脆声音传来,很快墨尧的脸上多了一道红印子。 墨尧捂着脸,但是仍旧是没有因此露出半点的屈服。 墨沉乐眸子之中满是怒气,随后甩袖子气势汹汹地离开,徒留墨尧一个人在原地。墨尧看着女子远处的身影,用手蹭掉了嘴角的血。 深夜,东宫。 此时一道影子悄悄来到太子寝宫的位置,等周围守夜的宫女被迷药迷晕后,才混入到殿内。 墨尧刚准备和衣躺下,看到进来的人,还没有来得及拔剑,这道影子就已经来到了他身边。 “你是谁?” 能够悄无声息地溜入东宫,这人的武功必定在巡逻的护卫之上。等到墨尧镇定下来,蒙面人拉下了面纱。 “国师大人?” 墨尧一惊,为什么洛大人要扮成这幅样子?甚至选在晚上溜到东宫来呢? “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 月光与烛光的交相倒映下,洛忱的脸带着朦胧的余韵,看上去依旧如不食人间烟火烟火的谪仙。只是从洛忱此时的打扮来看,又让他多了些神秘。 “太子殿下!臣想带殿下去一个地方,不知殿下可否与臣出宫一趟?” 洛忱虽然嘴里是商量的语气,但根本没有给墨尧任何拒绝的余地。 虽说墨尧才是太子,但是洛忱身上散发出的气势,让墨尧也会忌惮几分。 暗影早就接了主子的吩咐,在宫外做好接应。洛忱将墨尧带出皇宫的时候,竟然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一辆马车缓缓从宫外始向近城郊,等到墨尧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周围似乎已经许久都不住人了,只是这其中有一座院子,还能依稀看出里面昔日的繁荣。 “这里是?”墨尧一时不解,不明白洛忱将他费尽心力从皇宫带出来,只是为了来这里看看吗? 洛忱眼神示意墨尧,让他进去看看…… 只见大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从门上厚厚的灰尘与墙角的蜘蛛丝中,不难发现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墨尧撕开门上的封条,推开门后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传来,放眼望去地面和墙壁上满是干了的血迹。 院子里面因为长时间封闭,又没有人来打理,空气带着浓烈的恶臭,让人忍不住反胃。 墨尧赶紧捂住口鼻,回头看着只见洛忱也来到了身后。 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洛忱仍旧是泰然自若。于是墨尧也放下了遮住鼻子的手,走到了洛忱的身边。 “看到了吗?”洛忱侧头看向墨尧,墨尧转头看去。 他应该看什么? 这座院子哪怕过去了许久,也不难想象出当时里面杀戮的残酷。墨尧隐隐约约像是知道了什么,十几年前燕京谢府一夜被贼人灭门的事情,他也早有所耳闻。 那这里必定就是谢府无疑了! 可是洛忱为什么要将自己带到这里呢? 看着院中的一片惨象,墨尧不知道当时谢府到底得罪了谁?但是一出手就害死谢府百来口人的性命,这样的手法也未免过于残忍。 “如果我说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太子殿下你有关,你会相信吗?”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只一人足矣 “与孤有关?”墨尧满脸疑惑,但是看到洛忱眼中的坚定,也不像是随口一说。这令他有些拿不准洛忱这番话,到底是真是假? “当然与你有关!”紧接着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墨尧在心里默默想着:这个时候又会是谁来了? 墨尧猛地一回头,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只见女子也身着一席黑色的夜行衣,哪怕未施粉黛也仍然遮掩不住她姣好的面容。 “你?你……” 女子微微一笑:“我怎么了?我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听到顾长歌的打趣,墨尧随即解释道:“孤不是这个意思……” 如今谁不知道北齐的皇帝就是顾长安的弟弟,而且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也皆因女子的死而起。 忽然墨尧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难怪顾长安会突然撤兵,原来这都是因为顾长歌并没有死! 顾长歌小步往洛忱身边走去,洛忱也许久没见到长歌,眼神之中满是惊喜。 等到女子停到他的身边,洛忱一改刚刚或清冷或阴沉的样子,委屈地说道:“想你了!” 此时雪花也后一步跟了进来,这段时间里雪花一直呆在长歌的身边。 进门看到洛忱的身影后,雪花兴奋地扑了上去,它也是很久没有见到主子了。谁知洛忱没看到雪花还好,一看就想起这只猫取代了他的位置,满脸阴郁:凭什么这只肥猫就能够呆在丫头的身边? 洛忱一个冷眼,并没有招呼雪花的热情。继而转头看着长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嗯,是流月说的!” 忽然长歌感受到脚上蹦跶的一团,也察觉到了雪花此时被冷落的小难过。随即低下身子摸了摸雪花的脑袋:“对了!还有雪花带我来的!” 雪花并没有因为洛忱刚刚的漠视,而心灰意冷,眨巴着两只大眼睛:求夸! 洛忱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复杂极了:话说这明明是他养的猫?但是为什么自打它开始黏着丫头开始?他就怎么都看不顺眼呢? 两人的心思南辕北辙,雪花这么多年想感情终归是错付了…… 站在一旁墨尧察觉到当下诡异的气氛:这天机阁的阁主与国师大人什么时候这般熟悉了? 墨尧赶紧驱散了心头的好奇,现在哪是弄清楚这件事的时候?于是墨尧看向长歌问道:“顾阁主,孤还是不太清楚,能否请顾阁主或是洛大人替孤解惑?” 长歌与洛相视一眼,长歌眼中的意思是:这件事还是让洛忱亲自和墨尧说比较好。 洛忱明白了长歌的用意,如今他每每回想起多年前的情景,还是会浑身冰冷甚至克制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 十多年前谢府被灭门的那一幕,时时出现在洛忱的噩梦中。而那时可远远比现在还要残忍得多,用人间炼狱来形容也不为过! 洛忱走到墨尧的身边,压制住心头的恨意。保持平静得将之前的种种,原封不动地说给了墨尧听。 墨尧脸色变得惨白,再转头看着沉重的场面,此时的心境与刚刚完全不同。 这里流着的都是他亲人的血吗? 而且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尊敬和爱戴的人竟然是他的仇人? 怒火攻心,一口血吐到地上。长歌看着墨尧的样子,不禁为他感到心疼:这么多年来知道真相的这一刻,一定不好受! 可是长歌随即又转向洛忱,那洛忱眼睁睁地经历过这一切,岂不是对他更加残忍? 墨尧癫狂地笑着:“这十多年来,原来他才是像傻子一样活着,什么太子!什么皇上!都是狗屁…… 墨尧跪倒在地上,捶打着地面,手上已经是鲜血淋漓。 “起来!”洛尘的话带着一些凌厉,没有半点的同情。 “你给我看清楚!” “你知道我今天带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吗?除了要让你知道真相之外,还有就是要让你做好一件事情……” 墨尧抬起头,他青筋暴起,似乎承载着极大的痛苦:“什么事?” 洛忱周身也同样散发着嗜血的气息:“我要你坐稳这江山,让这墨家的江山变成谢家的!也让这杀人的人都血债血偿! “林府、林皇后、长公主……一个都不要放过!” 墨尧满是无力,随后带着试探的口吻问道:“皇姐……这件事皇姐也是知道的吗?” 洛忱没有开口,墨尧转头看向长歌,长歌一脸的深意。 从中墨尧应该是明白了,想起白天的时候皇姐对他说的话,以及最近种种奇怪的举动来看:也对!墨沉乐怎么会不知道呢? 从父皇生病开始,一切都已经在她们的计划之中了,真是好狠得心啊! 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 他不是父皇的孩子,而这太子无论是谁,只要站在林府的阵营就都行!林皇后与长公主害怕东窗事发,才想着早做打算,逼得父皇传位与他。 哪怕他上位,也不过就是一个傀儡皇帝罢了! …… 墨尧差不多了解了真相,一时半会儿恐怕无法消化。 随后护送太子回宫的任务,在长歌来了之后,顺其自然地交给了流月与影七两人。 看着主子与长歌小姐两人远去的身影,两人苦涩地对视一笑:如此良辰美景,原应该要在梦中见周公的,如今却还要被差使! 苦啊! 洛忱与长歌寻了处地方落脚,在这里放眼望去,整个燕京的景色尽收眼底。 两人枕在屋顶冰凉的瓦砾上,身子平躺着。 举头是皎洁的明月与星空,两个人的时光,显得默契又宁静。 过了很久,长歌才开口问道:“洛忱!为什么你不去做这个皇帝呢?” 久久不语,随后洛忱侧头直直地看向长歌的眼睛。 月光下似乎能够清楚地看见女子脸上的绒毛,显得可爱极了。长长的睫毛扑闪着,也许是此时的氛围有些暧昧,长歌的脸上蒙上一层绯红。 没有喝醉,却已经像是醉了一般…… 仓皇失措间想要躲开,紧接着一只手挡在女子将要转的一侧,于是长歌只能作罢。没有想到这一来一回,反而更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长歌打算找个话题岔开,以缓解此时的尴尬:“明明你才是皇家血脉,为什么你不去当这个皇上?反而还是选择替太子遮瞒这一切,并帮他继位呢? 要知道这世间权力对一个的人诱惑太大了,否则也就没有洛妃或是谢府一连串的惨案了! 洛忱用指腹蹭了长歌眼角掉落的睫毛,长歌见状浑身都紧绷起来,甚至连呼吸都有些生涩。洛忱自然发现了女子的变化,眼角浮现淡淡的笑意:“人人都觉得当皇上好,但是我不觉得!” “我觉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事物,此刻已经出现在我面前了!” “噗通!” 是心动的声音! 洛忱坐了起来:“我闲散惯了,做不了什么皇上,倒还不如做一个国师潇洒自在!” “或者做暗影的主子也不错,不喜欢的人想杀就杀……” 一阵风拂过吹动洛忱的头发,每一个不同的时候,洛忱的身上总能够体现不同的东西。 这些是什么?连长歌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洛忱卖了个关子:“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长歌也赶紧坐直了身子:“什么……“ 长歌的话还没有说完,洛忱伸出手指抵住了长歌的嘴唇,然后悄悄地说一句:“因为皇上要有三宫六院,而我这辈子只要一个人就行了。” 两人彼此凝视着对方,眼中都只有彼此一人。 不需要什么山盟海誓,这简单的一句话,就足够让长歌相信…… 夜晚燥热的风,安静的蝉鸣,清幽悠远。 区区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第一百三十七章 习惯 宁漠远离府几日后,像往常一般回到府里用晚膳。孙管家见到将军回来了,连忙吩咐小厨房将早就热好的饭菜端上了桌。 侍女端上盆子让将军净手之后,宁漠远拿起来筷子,但是没吃几口就撂了下来。 孙管家见状连忙问道:“将军怎么了?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宁漠远为了流民的事情烦心不已,再是今日舟车劳顿一番,本就食欲不佳,再就没有想到回府后饭菜也不合胃口。 看到将军脸色铁青,孙管家连忙将今日掌厨的厨子叫过来责备一番。这厨子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哆嗦地说:“将军!往日您的那部分饭菜都是夫人亲自做的,如今因为夫人不在,奴才们还不了解您的喜好……” “请将军恕罪!” 孙管家见到这一幕也有些为难,但对于这件事他同样深有体会:往日夫人在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但等到夫人一离开,这府内像是失了主心骨,下人们做事也是一团糟。 听完这番话,宁漠远才想起前几日他离开的时候,陆瑶也向他说起过要回一趟陆府。当时宁漠远并没有放在心上,随口答应了,现在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件事。 难怪今天回府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陆瑶的身影。 宁漠远也不会真的因为一件小事而责罚下人,于是提起筷子:反正也就将就着吃吧。 但他高估自己了,往日吃惯了平日陆瑶的手艺,吃这些便味同嚼蜡,晚膳也就没动几口。 厨子离开了屋子,心里如释重负,小声地孙向管家打听道:“孙管家!您说夫人这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孙管家摇摇头,叹了口气,他也希望夫人能够早一点回来。 不知不觉之间,这偌大的将军府已经离不开陆瑶了! 晚膳之后,宁漠远照例去了书房,处理最近的要事。 如今进入仲夏,旱情显著,岭南地区正在闹灾荒,于是大量的流民都往京城涌,再这样下去这官府救济的粮食马上就要耗尽了,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麻烦事! 宁漠远揉了揉额头,原想着喝点茶解解乏。习惯性地向桌边伸出手,却是空空如也。 “孙管家!” “老奴在!”孙管家连忙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 “今天怎么没有备茶?” 这时外面的侍女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看到将军满脸的怒意,连忙解释道:“将军!往日都是夫人准备好,再由奴婢端进来的。因为今日夫人不在,于是奴婢一时疏忽……还请将军责罚!” 宁漠远常年在塞外,喝不惯京城的茶,于是泡茶的事情陆瑶从不假手于人。 看着地上不断磕头的侍女,宁漠远心里的怒气也消了大半:“下去吧!” 此时此景,更让侍女怀念起从前夫人在的时候。 “退下吧!” 宁漠远在心里宽慰着想:不喝就不喝了吧…… 夜色加深,宁漠远忙了一会儿,准备回屋歇息。 绕过走廊,看着面前漆黑的房间,脚步一顿。 宁漠远从前在军中的时候,遇到过敌军的暗探潜入帐篷中刺杀!那时候宁漠远胸口受了一刀,险些丢了性命。自那以后,晚上他的帐篷之中总是会点好一支蜡烛,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原以为他回了京城,这个习惯也就不复存在了。但此时宁漠远才发现原来并不那样,而他之所以没有察觉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夫人不管多晚总是会给他留灯。 心里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怎么回事?为什么陆瑶这一走,他总是怀念起她在的时候! 这份怪异的心情,令宁漠远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走进昏暗的屋子,里面被黑暗笼罩着,与往日陆瑶在的时候形成鲜明的对比。宁漠远强忍着心里复杂的情绪,习惯性从柜子中拿出被褥摊在地上。 等到他躺下,屋子里安静地听不见第二个人的呼吸声,变得格外安静的同时又有些不适应。 也许习惯是一件非常恐怕的事情! 宁漠远侧头看着空荡荡的床,上面的被褥整齐地叠在一起,丝毫看不出有人住过的痕迹。忽然之间,宁漠远想起每天晚上看到的一幕:陆瑶的睡相与她本人的性格一点不相符,晚上她总喜欢一个人蜷缩在墙角,显得格外没有安全感。 从宁漠远的角度看,就是被子里鼓起来一团。想起陆瑶的睡姿,宁漠远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随后他一愣,笑容逐渐收了起来:他怎么又想起她了? 宁漠远收回视线,平复了内心的杂念,赶紧闭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宁漠远就醒了。 哪怕在京城,他也总保留着在军中的习惯。可是等他睁开眼,习惯地望向床侧的位置,上面根本就没有陆瑶的身影。 心里像是魔愣了一般,说不出来的失落。 他逼自己不要去想陆瑶,于是径直往训练地走,不停地练剑来麻痹自己。等到天亮了起来,宁漠远身边的副将来找他,向他禀报流民最新的情况。 宁漠远顺受将剑递给一旁的下人,听着副将说下面的话。 “陆家?” 副将的话被打断,疑惑地看着将军:“对啊!陆家!” “多亏了陆家开仓放粮,才缓和了官府那边的压力,流民有了东西吃也就不闹了!” “对了!咱们夫人也在那里!” 宁漠远想到陆瑶前几日回了陆家,她在那里也不奇怪:原来她还不回府,是忙流民的事情吗? 宁漠远自从回府之后,他总是会忍不住想起陆瑶。 又想到早些时候,公主不顾燕国百姓的性命,只为了能够牵制住朝堂的局势。反而陆家虽然只是一介商贾,却还想着救济流民。 这一刻宁漠远的心,彻底乱了…… …… 此时的陆府门前,总已经排起了长队。 其中有一个夫人打扮的女子,也在其中帮着分发粮食,这人便是陆瑶了。 如今天气变热,陆瑶的额头早就沁出一层薄汗,一旁的侍女见了连忙劝着:“夫人,您快些进去吧,剩下这些事情就让奴婢们来做就行了!” 陆瑶笑了笑,“无妨!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让我来吧!” 侍女拗不过自家夫人,于是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但是还是要时刻警惕着,以免夫人在这烈日下过了暑气。 “一个一个来,每个人都会有的……” 陆府门口搭着的粥铺前,还是排着长长的队伍,一眼看不到头,可见这次的旱灾又让多少人流离失所? 陆瑶心中不免心疼他们背井离乡,而且其中多半是老弱病残! 陆瑶迟迟不回将军府,除了这一件事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将军? 索性她也就先不回去了…… 那件事情便是顾长歌的死! 陆瑶对于宁漠远先前刺杀顾长歌的行为,一直耿耿于怀…… 她站在前面亲自施粥,忽然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还以为她自己看花了眼:怎么会? 但是等到看清楚对面榕树下的女子,赫然就是如今传言已经死在悬崖下的顾长歌! 陆瑶将手上的勺子交给一旁的管家,朝着女子的方向走去。 幸好她没死! 第一百三十八章 破局(上) 陆瑶绕过长长的队伍,走到长歌的面前。看着眼前的女子,即是惊喜又是困惑,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你?” 长歌莞尔一笑:“陆小姐,好久不见了!” 此时此景,让长歌不禁想起前世的时候,没想到在那一别之后,瑶姐姐死在去往边疆的路上。如今算着时候,也很快到前世那个时候了。 如果陆瑶仔细察觉,她就可以发现长歌叫的不是宁夫人,而是陆小姐。 注意到长歌嘴角的一抹笑意,心中的情绪越来越强烈:她与眼前的女子仿佛认识了很久很久一般…… 长歌转头看了周围密集的人群,怕提前暴露身份:“我们换个地方再聊吧。” 寻了处僻静的地方,陆遥忍不住开口问长歌既然她没死,为什么不现身平息天机阁的风波?但是话说出口之后,陆瑶才反应过来恐怕她问得不是时候。 但是没有想到长歌也没有隐瞒,简略地与陆瑶说了一下。 陆瑶当然也没有想到长歌会回答,“你为什么……会这么相信我?” “你不怕我和将军说吗?” 陆瑶之无意撞破了宁漠远与墨沉乐的对话,自然知道墨沉乐对于长歌的敌意,而她作为宁漠远的夫人,女子竟然会将真相和盘托出。 毕竟她们现在的关系,好似是朋友,又不像朋友…… 一片落叶缓缓掉落在长歌的肩头,女子的笑容令人动容:“因为我信你!” “陆小姐比我稍大一些,我可以叫你瑶姐姐吗?” 陆瑶听到这个称呼,好似女子本该就是这样叫她一般。陆瑶点点头,长歌笑得更深了:真好! 看到女子透露出的善意,陆瑶心中有些愧疚。明明长歌应该知道,他的夫君是奉了公主之命去刺杀她…… 长歌似乎读懂了陆瑶的心事,“瑶姐姐,宁漠远是宁漠远,而你是你!” “我是我?” 陆瑶看着长歌真挚的眼神,心中的芥蒂尽数消除。 随后长歌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瑶姐姐,宁漠远他不是良人!” 陆瑶没有说话,长歌心里暗道糟糕,要知道瑶姐姐前世是爱惨了宁漠远。 但是令长歌没有想到的是,陆瑶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这句话既平静又令人心疼,原先陆瑶可以骗自己,哪怕是知道也许将军娶她只是因为她与公主殿下长得有几分相像,但她还是可以假装看不到这一切。 可是她回头,看着如今百姓因为灾荒流离失所,而前段时间宫中将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争夺皇位上,他的夫君也在助纣为虐。 又尤其在长歌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心里某一根弦松动了,一切都如风释然了。 也许离开宁府,离开将军,陆瑶才能变得更像她自己吧…… …… 皇宫 在众人的逼迫下,皇上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不得已宣布退位于太子。于是三皇子一党败落已成定局,但是令众人感到疑惑的是叶贵妃那边没有丝毫动静。 甚至安静地令墨沉乐不禁怀疑,但是转念一想现在任凭叶贵妃有天大的本身也于事无补,也就将此抛之脑后。 只要等到墨尧登上皇位,再在林府的支持下,到时候墨沉乐自然能随便寻个理由辅佐皇上监国。 前朝血雨腥风,而东宫之中自从墨尧在洛忱那里得知了真相之后,除了第一天像是发了疯一般,时而低落时而癫狂,后面则逐渐冷静下来。 既然如此,墨尧他就要让这些人都付出代价。 传位太子的诏令传下之后,在皇后的吩咐下,司衣监那边已经在抓紧赶制新皇的龙袍。甚至为了不出意外,墨沉乐那边定了两日后让新皇登基,以免叶贵妃留有后手,夜长梦多。 但是墨沉乐猜错了,如今叶贵妃与洛忱早已暗中联手,她根本不会阻拦墨尧登基,反而等到墨尧登基后才会给他们致命一击。 而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两日已经过去,终于等到了新皇登基的日子。 大臣们早已在殿中等候新皇,可能由于所求的胜利,已经在眼前,墨沉乐也早早地起床由侍女梳妆。 此时草拟的圣旨还暂时搁在宫中,蚕丝制成的圣旨上绣着翻飞的金龙。圣旨之中写着因太子年少,封长公主为监国公主,辅佐新皇。墨沉乐只要等到皇上登基的那一刻,再交由太监宣旨便可。 此时朝廷表面拥护太子,但实则早已尽数控制在墨沉乐的手中。以至于连草拟圣旨的事情,她都还没与墨尧提起,或许在她心里,并不觉得墨尧会拒绝。 “公主!天机阁的宋小姐请见!” 墨沉乐刚好描上口脂,此时镜子之中倒映出一位妖冶的女子模样,豆蔻的指甲盖在更衬得她肤如凝脂:“让她进来吧!” 今日宋之心难得换了一身颜色鲜艳的衣服,最近的气色也很好,看来这几日过得的不错。 宋之心来到女子跟前,微微施了个礼:“公主殿下!” “起来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破局(中) 当下天机阁中虽然还是存在两种声音,但大部分人开始相信阁主已经命丧悬崖,与此同时拥护宋之心的声音也就逐渐多了起来。除去顾玖等人坚信阁主不会死之外,让宋之心担任天机阁新阁主,似乎已经成为大势所趋。 墨沉乐看着宋之心如今春风得意的样子,但心里依旧是瞧不上她。不过为了掌控天机阁,她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 而如今新皇登基,墨沉乐借以邀请宋之心的名义,更有利于帮她将这天机阁新阁主的身份坐实,那这样的话也就只是缺少一个契机罢了。 “公主殿下!好了!”宫女将最后一支金步摇插入发髻后,恭敬地退到一旁。 墨沉乐对着镜子左右比划了下,难得没有挑剔。只见镜子之中倒映的女子的心情看起来着实不错。 随后朝着宋之心的方向瞥了一眼,缓缓起身道:“走吧!” 宋之心走在墨沉乐的一边,等快到了大殿外,两人才一前一后的进去,以免让众人怀疑。毕竟天机阁的阁主之位,这宋之心若想要坐上去?起码在明面上,就不能与三国的皇室走得太近。 墨沉乐先一步落座,随后宋之心朝着天机阁的席位走去。 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一切也都准备就绪,只是这皇上还没有来,而且国师的位置上也还空着。 墨沉乐蹙了蹙眉,吩咐一旁侍候的宫女们分别去寻皇上与国师大人。 殿外逐渐有响动,却没有料到叶贵妃踩着步子走了进来。今日的贵妃打扮得极为庄重,若是不知道还以为是三皇子登基?底下坐着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人人都知道贵妃娘娘扶持的是三皇子,如今太子登基,贵妃怎么也来了? 林皇后看着阶下走来的女子,心里得意极了,毕竟她才是最终赢的那个人! 哪知道叶贵妃根本就没有正眼看林皇后,而是看向一侧的墨沉乐,半开玩笑地打趣道:“公主殿下!怎么不欢迎本宫吗?” 墨沉乐心里肺腑道:这叶贵妃可真是沉得住气! 但是比起演戏谁又不会呢?墨沉乐连忙换了副热情的笑脸:“哪里?贵妃娘娘能来,怎么还不欢迎呢?” 随后吩咐道:“快给贵妃娘娘看座!” “那本宫就谢过公主殿下了!” 叶贵妃从前得宠,一直都与林皇后分居龙椅两侧。但如今林皇后有意刁难,于是吩咐将座位安置在了凤椅的下侧,原以为可以看到叶贵妃不甘的样子,再不济就是失魂落魄的模样。但却没有想到,叶贵妃从容不迫地走到她的位置上,脸上的神色不为所动。 让林皇后这一拳像打在棉花之上。 刚刚去寻的宫女们还没有回来,墨沉乐看着时辰,又看到龙椅空着,眼皮总是跳着。好似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于是又派了一批人去催,否则怕会误了吉时。 这次的人还没有来得急走出去,墨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墨沉乐见状心里松了口气。但是哪知道?紧接着洛忱也跟着墨尧一同走了进来! 墨沉乐眸子眯在一起,眸子之透露出打量的意味,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这两人怎么会一起出现?太奇怪了! 等到洛忱与墨尧分别坐好,墨沉乐眼神示意一旁的钱公公:可以开始了! 钱公公正准备代为宣旨,女子清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等一下!” 这一声打断了殿中正在进行的仪式,让人好奇殿外来的人是谁?众人朝着门外瞧去,一时大惊:“这……这不是顾长歌吗?” 墨沉乐瞳孔中的震惊,不比在座的任何人少。随即看向宁漠远,眼神之中充满着责备,仿佛在说:“她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宁漠远也没有想到:顾长歌掉下那么高的悬崖,竟然还能活下来? 陆瑶在长歌出现后,有意拉开了与宁漠远的距离。宁漠远察觉到女子的举动,突然感到一阵失落。 但又有一丝庆幸顾长歌没有死! “公主殿下!我没有来迟吧?” 宋之心看到顾长歌出现后,手紧紧攥在了一起: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没有死?为什么她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出现! 与此同时,天机阁的人满是惊喜:太好了!阁主没有死! 他们本来也不愿表小姐成为新的阁主,只是迫不得已接受了,而如今阁主回来了可真是太好了! 长歌环顾四周,宋之心正坐在她的位置上,看样子就不准备让出来。 天机阁的人也察觉到了自家阁主的位置正被表小姐占着,但是宋之心假装看不到这一切,这一时之间没有多余的位置。 忽然洛忱开口说道:“丫头!来我身边吧!” 洛忱这一开口,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仅仅是天机阁的人疑惑?连燕国了解洛忱的人也是想不明白:要知道国师大人一向不爱多管闲事,更别说帮人解围了? 长歌听后嘴角淡淡一笑,随即径直朝着洛忱的方向走去。 看着顾长歌走来,墨沉乐暗中琢磨着两人之间的关系。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曾经调查到暗影暗中帮过顾长歌,再看向一旁神秘的洛忱,她隐隐约约觉得洛忱与暗影会有一定的联系…… 不行!如今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要墨尧继位,哪怕洛忱要帮顾长歌,她也能见招拆招! “开始吧!”在钱公公犹豫的时候,墨沉乐发话了。 “公主殿下!急什么呢?”长歌紧接着打断了墨沉乐的话,钱公公刚准备说的话,又活生生憋了回去。 不一会儿,一个人被影七丢到殿中。而这被五花大绑的人,仔细看去赫然是林统领! “大胆!”墨沉乐满脸厉色,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吗? 殿内的大臣们面面相觑,总觉得这下一步还会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这久居深宫的秦太后也被流月请到了殿中。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剑架在太后的脖子上,再近一点都能要了秦太后的命。 见到这一幕的大臣们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这皇室的热闹不是谁都能看得了的! 墨沉乐察觉这两人对于洛忱态度的不同,自然明白了他们是受谁指使,随后看向洛忱:“国师大人!你这是何意?” “造反吗?”墨沉乐咬牙切齿地将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但洛忱也宛如变了一个人,与刚刚清冷的国师完全不一样,浑身透露着阴郁与狠厉,宛如从地狱走来复仇的修罗。 长歌插了句话,笑道:“公主殿下!这种时候不应该先把人请齐了吗?” 顾长歌安静地坐在洛忱的身边,两人之间融洽的氛围,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只猫优雅地走入殿中,随后跳上了长歌的肩头,漠视地看着周遭的一切,耷拉着尾巴。 长歌逗弄了一下雪花,洛忱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好了!人都来齐了!那我们现在应该要算算旧账了!” “影七、流月!放开他们吧!” 洛忱话音刚落,两人收起剑插入剑鞘,众人此时才看清了佩剑上的花纹。 暗影! 又在察觉到两人对洛忱的态度之后,众人心中差不多已经有了答案,额头上汗涔涔一片。没有想到,国师大人竟然会是暗影幕后的主子。 这一下验证了墨沉乐刚刚的猜想! 哪怕他是暗影幕后的主子,就算想替顾长歌报那一剑之仇,也不应该傻到堂而皇之与皇室作对…… 第一百四十章 破局(下) 洛忱走到秦太后身边,话不多说,扬手一剑在秦太后身上划了一道,隐隐还能看到狰狞伤口。秦太后养尊处优多年,哪里受过这般对?疼地嗷嗷乱叫:“快给哀家把此等乱臣贼子抓起来!” 墨沉乐看到洛忱的动作后,也是一惊:“洛忱!你在干什么?” 殿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秦太后与墨沉乐皆是一阵惊喜,却没有料到进来的人却是顾玖。 顾玖径直走到顾长歌眼前,“主子,属下来迟了!” 长歌戏谑地说道:“不迟!刚刚好!” 此时皇宫之中已经尽数被顾玖带来的人控制住,殿下坐着的大臣不敢轻举妄动。墨沉乐怒目而视看向顾长歌,咬牙切齿地问道:“顾阁主,你这是何意?” “没有什么意思!”长歌笑着看向墨沉乐,随后眸子里面的厉色一点点加深:“不过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洛忱周身弥漫着无尽的恨意,一步一步走到秦太后眼前,冷笑道:“这第一剑,是替我母妃取的!“ “母妃?”不仅是秦太后,众人也都听清了洛忱的这句话。 恍恍惚惚之间,好似看到了从前的洛妃站在她的眼前,秦太后面色如土,她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洛妃已经死了!她的孩子也早就死了!” 秦太后已经面临情绪奔溃:“快来人!把他杀了!” 洛忱又在秦太后身后划了一剑,刺骨得痛意疼得秦太后说不出话来。 洛忱环顾四周,余光所到之处的大臣恨不得看不见这一幕,但是洛忱怎么会如他们的愿呢?毫不避讳地承认了:“对!我的母妃……就是曾经的洛妃!” 但凡是历经三朝的老臣,不会不知道当时先帝最属意的人,根本不是当今的陛下,而是洛妃生下的七皇子。 当时七皇子死得蹊跷,大家也不难猜出其中的缘由,但是谁又敢和秦太后作对呢?莫不是嫌命不够长? 但谁知道如今这七皇子又好端端地出现了…… 国师大人竟然是已经死去的七皇子? 林皇后听完洛忱所说,面色顷刻变得惨白:“洛妃……洛妃!” 墨沉乐可能并不知道洛妃是谁?但是林皇后怎么会不知道呢?这谢夫人就是洛妃的妹妹! 林皇后心里恐惧极了,但是还是安慰着自己:不会的!七皇子又怎么样,他不会知道的…… 墨沉乐扶住摇摇欲坠的皇后,看到她脸色不好,急忙问道:“母后!您怎么了?” 但是还没有等到林皇后回答墨沉乐的话,洛忱又开口说起:“哦对了!还有我的姨母,便是谢府的大夫人洛嘉烟……” 墨沉乐扶着林皇后的手僵住了,而林皇后脚一软,差点跌下凤椅。 最担心的事偏偏还是出现了! 墨沉乐慌了,她知道她们最大的秘密怕是已经被发现了。心里有一个声音叫嚣着:不!不能让洛忱将真相说出来。随后朝着宁漠远的方向不顾形象地嚷嚷着:”漠远哥哥!快把他杀了!“ 洛忱必须要死! 而这时宁漠远下意识地看了身边的陆瑶,女子并没有看他,似乎他做任何决定都与她无关。想起曾经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子,宁漠远心里一阵抽疼…… “漠远哥哥!你愣着干什么?” “快替本宫杀了他!” 宁漠远看着如今满目狰狞的墨沉乐,迟迟没有动作:公主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墨沉乐察觉到宁漠远不准备出手,于是她自己拔出了剑直指洛忱。长歌眼疾手快拔出簪子,一个闪身将簪子抵在墨沉乐的脖子上,并卸掉了她手上的剑! “别动!” “如果公主再动,就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了?” 墨沉乐被长歌制住,于是什么也不能做。明晃晃的簪子让底下的大臣们,不禁被顾长歌的动作吓出了一身冷汗。 “想必大家还记得十多年前,谢府灭门一案吧?” 林皇后瘫软了下来:果然还是知道了…… “谢府灭门案?”大家交头接耳地说着,心中还是有些印象。因为当时谢府一百多人一夜被杀的惨象,实在是太过凶残,以至于现在都叫人心有余悸。 更何况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使得原本谢府所在的地方从一片繁华变得荒凉起来。百姓们都害怕谢府戾气重不干净,于是纷纷搬离了那里。 而洛忱下一剑,则直直地射向林皇后,割破了她的一缕头发。 洛忱随后冷冷地说道:“这一切都是拜这位,“贤良淑德”的林皇后所赐!” 大臣们面面相觑:“皇后娘娘?” 要知道谢府的惨状还历历在目,这皇后娘娘与谢府灭门一案又有什么关系呢? 甚至不惜用那般残忍的手段…… 墨尧从龙椅起身,走下台阶:“因为林皇后,不是我的生母!” “什么?” “我的父亲是谢府的谢云之,母亲则是谢夫人洛嘉烟!” 墨沉乐死死地瞪着墨尧:他竟然敢! 这一下令林皇后和林大将军彻底心如死灰:完了……全完了…… 叶贵妃仍旧是端庄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林若雪此时的样子,心里这么多年的仇总算是报了。 嘈杂的朝堂,顷刻安静下来,皇后偷换皇家血脉的干系可就大了! 一些对燕国忠心耿耿的老臣,听完这个消息后忍不住昏厥了过去,殿中一下子又此起彼伏地响起惊呼声。 墨沉乐癫狂地笑道,阴狠地看向墨尧:“墨尧!你也要一起陪葬!” 墨尧看着昔日的皇姐变成这般模样,心中原本的不忍心与念的旧情也几近耗尽:这就是他尊敬了多年的皇姐与母后吗? 墨沉乐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让长歌手中握着的簪子,在她的脖子上划出几道印子,猩红一片。 叶贵妃起身走到瘫软在地上的林皇后身边,用手攥住她的脸,让林皇后直视着她的眼睛。叶贵妃长长的指甲嵌在林皇后脸上,留下几道血印子…… “林若雪!你没有想到你苦心孤诣经营这么久,会落得这个下场吧?” “真是报应不爽啊!” 叶贵妃这一生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林若雪而起。看着昔日的仇人落败,叶贵妃从大仇已报的欣喜又变得落寞起来,因为一切都不能重来了…… 大结局(上) 成亲 林大将军等人皆被收押入狱,择日问斩。林府其余的男子流放,女子充为官妓。而墨沉乐身为公主则被贬为庶人,终身囚禁于监司殿之中。 如今墨尧的身份真相大白,虽是还没有来得及登基,但太上皇先前留下的诏书已经生效。这样特殊的情况下,朝内的大臣们纷纷上奏以墨尧不是皇室血脉为由,恳请废除太上皇的诏令。 又由于前不久三皇子在前往封地的路上遇刺身亡,当前洛忱是唯一的皇室血脉。再是原本先帝就有意传位于七皇子,只是被当时的秦太后暗中设计。 只是洛忱无意皇位,再就是他是暗影幕后的主子,而顾长歌又是天机阁的阁主。明眼人都能看到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若这强强联合,燕国必定会强盛起来。燕国的大臣们正是打着这个主意,但这也是其余两国不愿意见到的。 不过洛忱本就想让墨尧继位,在此之前也早有对策,先是暗中联系了丁子谦,笼络了朝中一部分的大臣。再由叶贵妃出面,认墨尧为义子,对于叶贵妃来说也算是是全了她的心愿。 不久墨尧继位,洛忱改回皇姓,暂时为摄政王。 而长歌在此之后回到天机阁,肃清了阁内墨沉乐插入的暗线,以雷霆之风借势整改天机阁内部。 并将宋之心将遣送回到大梁,对于宋之心来说她的心比天高。而从高处跌落,以至于沦为平庸,对她来说算是最大的惩罚了。 …… 摄政王府 往来宾客如潮,今日是阁主与摄政王殿下大喜的日子。 下人们匆匆忙忙地忙活着手头上的事情,今日每一位宾客的身份都非同一般,生怕一时疏忽而得罪了贵人们。先前送聘十里红妆的盛景,怕是公主出嫁的时候,都见不到如此壮观的场景。 而此时女子闺中,谷雨替新妇梳头。穿戴好凤冠霞披,镜子之中的女子,美得张扬。让人看了,简直挪不开眼睛。 长歌看着镜子之中的自己,恍若隔世…… “吱呀……” 随后陆瑶出现在屋内,长歌从镜子之中看到陆瑶的身影,欣喜地回头:“瑶姐姐!” 陆瑶上前一步,搭上长歌的手,笑着说道:“可真好看!” 随后陆瑶身边的侍女端上一些首饰,陆家本就是京城富商,自然添的物件每一样也是价值不菲。 谷雨为难看着小姐,陆瑶笑了笑:“好啦!今日你大喜的日子里,就不要和我客气了!” 长歌知道这是瑶姐姐的脾性,于是点点头让谷雨收下了。 半开的门缝里钻出一只猫,只见此时它雪白的脖颈上带着一朵大红绸,看着既又喜庆又滑稽。今日的雪花自然也被装点了一番,走起路来脖子上的花一摇一摆。但也许是这朵红绸阻碍了它的行动,像往常一样跳上梳妆桌上的时候,它险些脚没踩稳,两只前爪扒拉着才艰难地爬上来。 长歌被雪花的动作逗乐了,伸出手摸了摸雪花,雪花拼命蹭着,一副撒娇讨好的样子。 陆瑶见了一人一猫的互动,也是笑得开怀。 红衣推开门,探出一个小脑袋:“小姐!您好了吗?” “周叔已经派人来催了!” 谷雨连忙将女子的鬓发整理好,一切都已经弄好了。 “好了,那我们走吧!” 谷雨随后帮小姐盖上了红盖头,陆瑶则上前牵住长歌的手,一步步朝着正厅走出。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长歌察觉到另外一个人接替了陆瑶,随后拉住了长歌的衣袖。 “长安?”长歌小声试探地问道。 “嗯!”这一声淡淡的,宛如春日水边泛起的微波。 此时蒙在盖头下的女子会心一笑,她知道长安会回来的。只见如今长安妖孽的轮廓更深了,身上的气势也逐渐变得凌厉起来。 这条路一直延伸到正厅,一眼还能够看清楚满座的宾客。长安尽力克制自己心里的难过,强装出愉悦的样子。 阿姐大喜的这一天:他应该要高兴才对啊! 这一路,长安感觉牵着阿姐走了好久,久到他能够清楚地听见心碎的声音。 只希望这条路能够再长一些,但是还是走到尽头了…… 洛忱一席大红色的婚服,昔日遗世谪仙的样子沾染上了烟火味。他看着远处缓缓走来的女子,会心一笑。 长安将手上的红丝绸交给洛忱,随后退处一旁,手上瞬间变得空落落起来。 仪式进行着,长歌转身与洛忱夫妻对拜,只听见洛忱轻轻地唤了声:“丫头!” 长歌心中宛如电流经过,这一声激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影七踱步到了红衣身边,看着此时此景,捂住嘴巴小声抽泣。红衣侧头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小姐大婚的日子!他为什么要哭? 然而当看到小姐与姑爷夫妻对拜的时候,红衣也是忍不住流泪了:哇!太感动了! 礼毕,长歌由谷雨搀扶着送入到洞房之中。 此时红烛掩映,屋内则是一片安静。 长歌紧张地搅着帕子,头上蒙着的盖头,让她模模糊糊地只能看清楚地下。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声响,直至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长歌面前。随后一柄晶莹的玉如意,轻轻地挑起长歌的红盖头。 长歌抬眸直直对上洛忱的眼睛,看到洛忱的样子,令长歌心脏剧烈跳动着。 然而在长歌失神的片刻,洛忱也同样是如此。 周围人见到此景,捂住嘴偷偷笑着。谷雨则为两人递上交杯酒,两人对饮,随后屋内的侍女们才退了下去。 这样两个人的相处的时刻,让长歌莫名觉得紧张。袖子紧紧地被她攥住,赫然留下清晰的褶皱。等到最后一个侍女替两人掩上了门,洛忱才走到长歌的身边,笑着说:“丫头,头上应该很重吧!” 洛忱这一说,长歌才意识到,愣愣地点头。凤冠也因此跟着前后晃动,洛忱见到长歌难得露出这般模样,再加上女子绯红的脸颊,觉得可爱极了。 随后洛忱扶着长歌走到镜子前,替她取下了头上各种物件,动作极尽温柔。 “洛忱?” “嗯?不应该要改口叫夫君了吗?”男子的声音略带着沙哑,让长歌的耳垂瞬间红了起来。 长歌回想起前世的情景,一时分辨不清楚:到底从前那是梦还是现在才是梦? 长歌从镜子之中一遍遍描绘着洛忱的样子,正是因为遇见了洛忱,所以一切才都不一样了啊! 空气之中升起一阵暖意,不知哪里来的风吹乱了红帐,一室旖旎…… 大结局(下) 怀孕 夏日已经快要进入尾声,但是空气之中仍旧是一片燥热。 天机阁内的小院子之中,放着一把摇椅。 洛忱奉皇上之命去四处巡查,此时长歌便从王府回了天机阁打算小住一段时间。 长歌躺在摇椅上面,惬意地吃着刚刚冰镇好的葡萄。只见女子高高隆起的小腹,怎么也遮掩不住。红衣与谷雨看到小姐这般没有节制地吃凉性的东西,欲言又止,但是还是忍不住夺走小姐手上的果盘。 “呜……”女子嘴中还是塞得满满当当的,手还是忍不住去夺。 谷雨叹了口气:“小姐,吃多了冰的东西不好!” “况且你还怀着身孕!”红衣小声碎碎念着。 长歌伸出的手落空,自打怀孕以来,谷雨与红衣比她还要注意,什么东西都要忌食。长歌小声嘟囔着:“哪有这么娇贵啊!” “小姐……” “好啦……好啦!知道了!” 她已经被谷雨与红衣唠叨了半天了,明明年纪也不大,但是一个个都变得和老妈子一样。长歌灵机一动,手换了个方向,准备去端桌上的果子酒。 哪知道谷雨手疾眼快地快速端了起来,长歌一阵无奈,只能拼命眨着眼睛哀求。因为怀孕,长歌的脸快速圆润起来,配上此时的小表情,谷雨一时有些动摇。 “小姐!你就别为难奴婢了!” 长歌瘪瘪嘴一脸不开心,赌气地说道:“那这个孩子我不生了!” “嘶!”长歌一阵抽痛。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来:“小姐,你怎么了?” 众人随着长歌的眼神看过去,落在她鼓起的小腹上,原来是小主子在闹。 “看吧小姐!叫你说这些胡话!” 随着这样一闹,众人的注意力纷纷都在小姐的小腹上。只见小姐这身子比寻常女子怀孕时要大许多,看到小姐手上还没有吃完的桂花糕,不禁猜测:莫非是小姐吃得太多的缘故? 从小姐怀孕开始,不仅是天机阁的人,连暗影的人也都纷纷押注:主子这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 如今这赌注已经押到八比一的地步了,这八都是押的女孩。 不是因为大家不喜欢男孩,而这一切都是在洛忱的胁迫之下,让原本投了男孩的人纷纷改投。 毕竟洛忱一点都不想长歌生出来一个小崽子与他争宠。 女儿多可爱啊!软软糯糯的,而且像长歌是最好的了! 可是等到阁主真正临盆诞下来一对龙凤胎的时候,众人皆是目瞪口呆:这下该怎么算?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络绎不绝,对面的灌木丛也传来响动。随后只见太阳下有白花花一团移动着,而且正朝着人群这边走来。 等到看清楚之后,才发现原来是雪花。 只见雪花嘴里还叼着一只白色小猫,看这颜色应该是它的孩子了。 等下?雪花不是一只公猫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只猫要做什么? 雪花将猫叼到长歌腿上,随后又去了一趟,又叼回来另外一只带着黄色花纹的小猫,再又一次放到长歌腿上。 “喵喵喵……”小猫的叫声起此彼伏的叫着,仔细数一数,这下倒好一共有五只。 看来不知道雪花去祸害谁家的小母猫了?连孩子都有了? 这一只一只挪到长歌身边,莫不是让长歌顺便给它一起带孩子? 雪花做完这一切,蹭得一下子窜到桌子上。红衣刚刚将果盘放回桌上,雪花察觉到里面散发的凉意,一个大脑袋枕在葡萄上,彻底让长歌歇了偷吃的念头。 “喵喵喵……”小家伙们嚷嚷着,然而它们的父亲却在睡大觉? 长歌怒目而视:这大夏天的!干脆吃冰镇雪花好了。 没过多久,院外传来声响,仔细一看原来是洛忱来了。洛忱匆匆忙忙赶回府邸的时候,却被下人告知夫人回天机阁了,洛忱一口牙都要咬碎了:这没有良心的小丫头! 于是又快马加鞭赶到了天机阁,这可苦了影七与流月,惨兮兮地带着一大堆没有处理的折子往天机阁赶。 洛忱身上风尘仆仆,一看就是这一路没有好好休息。 “来了?” 长歌此时的注意力,全然被桌上舒服晃着尾巴的雪花,以及腿上糯糯的一团小猫吸引住,根本无暇去看洛忱。 洛忱见状,满脸的委屈,仿佛被抛弃了一般。 长歌逗弄着几只小家伙,随后又听见桌子上传来雪花惬意的呼噜声…… 谷雨连忙给姑爷拿了把椅子,洛忱接过后自己坐在一边生着闷气。只是在场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谁能够想到燕国的摄政王,以及暗影的主子,在小姐面前会是这样一副模样呢? “哼!” 长歌还是架不住哄了哄洛忱,男子立马喜笑颜开,自己挪着椅子来到长歌的身边。 只见他的眼角还满是疲惫,但又因为看到女子掩饰不住的欣喜。墨尧刚刚登基,朝内的大臣对于墨尧的身世一直都颇有微辞,现下洛忱还不能做一个闲散的王爷,需要暂时替皇上处理一些事情。 奇怪的是原先朝内的各种阻力,等到听到顾长歌怀孕的消息,逐渐平静了许多。 众人仔细一想,若是长歌能够生下一位小公子,也不算皇室后继无后了。 谁能想到还未出生的小公子,出生后不仅受到父亲的嫌弃,让押注的人大赔一笔,甚至还早早被燕国的大臣们安排好去继承皇位。 墨宣恪他真是太难了…… 幽静的小院里,女子正安静地午睡。男子批阅着折子,累了后看向一旁熟睡的人,身边的疲惫瞬间消散。洛忱脸上扬起幸福的笑容,温馨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