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纪元：暗影》 锲子:林埃尔之死 “提里伽隆，梅尔奥迪斯和麦斯顿呢？” “他们都死了，被巨龙杀死的。” “巨龙？” “是的，巨龙迪尔乔司古拉，白霜之王。” “白霜之王并不是你们的对手。而且它怎么出现在奥林之中？” “奥林的事件就与它有关，但它并不是幕后的黑手。” “谁是？” “不知道，白霜之王借助了别人的力量才将梅尔奥迪斯、麦斯顿杀死。”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三日后召开议会。” “是的，议长阁下。” 大魔法师提里伽隆缓步走出赞扎尔法师塔，那里是所有大魔法师聚会的地方，但是能在里面长住的只有魔法议会的会长林埃尔阁下。 提里伽隆走在大街上，没有人认出这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是一位魔法议会的议员，排在最强大的魔法师序列前端。 提里伽隆回到了自己的家中，缓缓脱下了自己的魔法袍，裸露的右臂上竟然血肉模糊，能够看到有一些虚幻的影子藏在血肉中，氤氲出一点点迷幻的光彩。 “啧啧啧，林埃尔果然名不虚传，但是他号称大陆上的最强魔法师还是有些过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提里伽隆一直盯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面无表情地说：“但他却是唯一能杀死你的魔法师。” 忽然间，他手臂上氤氲的光彩扭曲起来，连续变换了几种模样后，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不错，禁咒泰坦之怒是唯一能威胁到我的东西，幸运的是只有林埃尔掌握了它。” 提里伽隆沉默不语。 “放心，我会记得与你的承诺的。” 提里伽隆脸上露出痛苦挣扎的神色，又转换成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的表情。 “后悔了？” “不，我已经无法回头了，从梅尔奥迪斯和麦斯顿死去开始，我就没有回头路了。” “你明白就好。” 提里伽隆随便用一件衣服盖住了自己的手臂，坐在安乐椅上一动不动，神色晦暗难明，双眼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前方，不知道有什么心思在转动。 …… 三年后，魔法议会的议长宣布亲自带领魔法师前往奥林，并且力求击杀白霜之王迪尔乔司古拉，为几位死去的大魔法师复仇。 然而令厄尔暮杜——赞扎尔法师塔所庇护的地区——恐慌的是，半个月后传来了林埃尔死亡的消息，而白霜之王将会袭击厄尔暮杜。 某些一直关注着厄尔暮杜的大人物们隐隐察觉到，大陆只怕将会陷入一片混乱。 第一章:巨龙之影 在赞扎尔大陆的边缘，格林公国以水产丰富而闻名；但是有因为交通、地理位置等原因，丰富的水产并没有让这个国家变得富裕，甚至格林大公本人也并不富裕。 “乔，回家吃饭啦。”格林公国的金带鱼镇里，一个中年妇人在喊自己八岁的儿子乔尔斯。 “妈妈，我今天要去林尔家吃饭。”在和小伙伴们玩耍的乔尔斯说道，他和林尔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两人的家也相隔不远。 “好吧，你要有一点礼貌，要主动和别人打招呼，晚上早点回家。”乔尔斯的妈妈说道。 “好！” 乔尔斯与林尔一路叽叽喳喳的，很快就到了林尔的家。 “哇，这是牛排骨吗？”乔尔斯睁大了眼睛，看着饭桌上的菜。 对于格林公国的人们来说，螃蟹、海鱼这些其他地方难得一见的美食都快吃腻了，反而是稀缺的鸡肉牛肉更加吸引他们。 “是啊，乔，你得先去洗手。林，给乔拿盘子和叉子。”林尔的妈妈一边切面包一边说道，然后瞪了一眼在旁边叼着烟斗的林尔的父亲：“你也是，快去洗手。” 林尔的母亲的手艺远近闻名，餐桌上的东西很快就被一扫而光，连牛排骨剩下的汤汁也被几个人用来蘸面包吃掉了。 “谢谢您！”乔尔斯正准备跟林尔一家道别的时候，忽然间一阵大风刮了起来，屋子里悬挂的油灯、桌上的盘子都不停摇晃。 “这是什么？”乔尔斯跑到屋外，看见天上有着巨大的黑影飞过，月亮和星星的光芒只能从黑影的轮廓边上漏出来一点。 “是龙！一定是巨龙！”林尔也跑了出来，指着天上大喊。 林尔父母忽然间露出惧怕的神情，把两个孩子拽回了屋里，虽然乔尔斯和林尔不明所以，但是看见林尔父母严肃的表情，两个人也没敢说话。 大概过了半刻钟，外面的狂风停了下来，林尔的父母才稍微放松了下。 “要记住，巨龙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的生物！”林尔的父亲说道。 林尔母亲点点头，接着说道：“所以看见了就一定要躲起来！就连最强大的魔法师也对付不了他们！” 但是乔尔斯和林尔还是没有什么感觉，乔尔斯好奇地说：“真的有魔法师吗？我还没见过呢！” 但是他们没有回答，只是催促乔尔斯赶快回家。 回到了家中，乔尔斯缠着自己的妈妈说话。 “妈妈，刚刚那是巨龙吗？” 乔尔斯的妈妈没有回答，只是借着油灯的光芒缝补衣服。 “蒙提里埃夫人！刚刚那是巨龙吗！”乔尔斯气鼓鼓地问。 蒙提里埃夫人终于回答道：“是的，我想刚刚那是巨龙，而且是很多巨龙。” “那真的有魔法师吗？魔法师也对付不了巨龙吗？” 蒙提里埃夫人稍微顿了顿手上的活计，说道：“我的父亲，也就是欧吉利特先生，他就是格林公国的一名魔法师，但是他已经死了很久了。” 乔尔斯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外公，也没想到自己的外公已经死了，心情稍微变得低落了一些。 “那么巨龙是最邪恶的生物吗？比海里的鲨鱼还邪恶吗？”乔尔斯问道。 “这个妈妈也不清楚。不过说起海里的鲨鱼，你的父亲明天就该回来了，他们出海已经五天了。”蒙提里埃夫人说道。 乔尔斯欢呼了一声，说道：“我要吃金带鱼！金带鱼！” 金带鱼是金带鱼镇最大的特产，即便是对于本地人来说，也是难得吃到的美味，如果运到别的地方更是能卖到一个好价格。 乔尔斯没有注意到的是，蒙提里埃夫人抚摸了下袖口的那枚袖钉，微微叹了口气。 …… 到了第二天，接近晌午，乔尔斯的父亲却还没有回家，蒙提里埃夫人有些担心，在吃过午饭之后决定到港口等待，乔尔斯也缠着妈妈一起过去了。 金带鱼镇有好几个港口，蒙提里埃先生一般都是从“牛角港”出海的，因为他们用的船都是小船，可以停进牛角港拐进陆地的一部分，防止不用的时候被海浪、大风给带到海里。 牛角港除了一些讨生意的脚夫、随便瘫坐的乞丐，就是港口的管理人了，但是蒙提里埃夫人被告知暂时还没有船停靠。 蒙提里埃夫人带着乔尔斯到了一个廉价的咖啡馆里，给乔尔斯点了一小份焦糖面包和一杯淡牛奶，自己则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的港口，嘴里嘀咕着：“巨龙？希望不是……”但是她的声音小到没有人可以听清楚。 乔尔斯也看出了母亲的担心，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在他心里，父亲就是最顶天立地的那个人，即时回来晚了，那也是因为收获太多才晚了。 就在快到晚饭的时候，咖啡馆的侍女都不止一次到桌子边上赶人了，港口那里出现了一艘小小的渔船，眼尖的蒙提里埃夫人认出来上面的人是自己丈夫的好友西尼尔。 “走了，走了，我们出去。”蒙提里埃夫人叫醒还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乔尔斯，拿上小挎包走出了咖啡馆。 “西尼尔！西尼尔！”还隔着一段距离，蒙提里埃夫人就伸直了手，一边挥动一边喊。 西尼尔的样子看起来是真够惨的，浑身都湿透了，手臂和脸上还有几块淤青，那艘小渔船也明显磕破了船缘。 “西尼尔！是我！”蒙提里埃夫人快步上前，来不及关心西尼尔的惨状，问道：“我丈夫呢？” 西尼尔把船绑好，摸出两块铜板交给了港口的管理员，这才抬起头来。 “蒙提里埃夫人，你的丈夫……我也不清楚。”西尼尔眼神黯淡。 “不知道？到底怎么啦！你们不是总是一起出海吗？”蒙提里埃夫人焦急地询问。 西尼尔皱起眉头，好像在回忆，然后他露出了畏惧的神色：“是龙！是、是巨龙！” 蒙提里埃夫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我们先到餐馆吧，你需要来一杯麦酒。” “不！来不及了！”西尼尔忽然间拽住蒙提里埃夫人的双手，让她隐隐有些作痛。 “巨龙！它们掀起风暴和巨浪，你的丈夫不知道被卷到哪里去了！我看见巨龙们在海上盘旋，留在这里恐怕不安全了！我需要马上离开，你也是，带上乔尔斯！”西尼尔大吼，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巨龙！是真的吗？”蒙提里埃夫人露出焦虑的神色，她心中不安的预感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验证。 “是的，我现在就要走。”西尼尔松开双手，忽然环视一周，大喊道：“你们也是！想活命就赶紧跑吧！风暴和巨浪就要到来了！” 然后西尼尔疯了似的开始狂奔，路上甚至没有人敢拦住他询问。 乔尔斯也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西尼尔说的话，略带哭腔地说：“妈妈，爸爸他……” 蒙提里埃夫人牵起乔尔斯的手，轻轻地捏了捏，说道：“没事，你的爸爸会回来的！我们先回家吧。” “嗯！”乔尔斯用力点头，但是眼角已经有了泪花。 天色渐晚，蒙提里埃夫人回到家中后，给乔尔斯烤了两片面包，热了一下中午的鱼酱土豆泥，但是自己没有吃任何东西，只是坐在门外的一张小木椅上，静静地望着大海的方向。 第二章:黑玫瑰法瑞拉 西尼尔带回小镇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因为那天晚上巨龙飞过，几乎所有镇民都看到了。 但是小镇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惊慌失措，有的人觉得巨龙不会无缘无故来袭击小镇，毕竟他们在大陆最不起眼的边缘，也没有什么值得这些巨龙觊觎的，而西尼尔这么害怕只是因为被吓破了胆。况且，如果这些巨龙真的心怀不轨，那天晚上就可以直接摧毁小镇，也不可能放西尼尔逃出生天。 而另一派人则是认为要尽快搬迁，巨龙一直是传说中最为血腥、暴虐、邪恶的生物，而且这次不也是故意把几个渔民给吹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吗？西尼尔说它们一直在海上盘旋，可能是真的要袭击小镇。 蒙提里埃夫人没有加入这些讨论中，她在中午的时候敲开了林尔家的门，说道：“叶特先生，叶特夫人，接下来就拜托你们照顾乔尔斯了，你们应该知道巨龙的消息，我认为应该你们赶紧去格林公国的首都格林顿斯。” 叶特夫人说道：“拜托我们照顾乔尔斯？蒙提里埃夫人，您为什么不自己照顾他呢？” 蒙提里埃夫人鞠了个躬，说道：“因为我要到海上去找我的丈夫。” 叶特夫妇大吃了一惊，旁边的林尔也是惊呼出声，但是很快被叶特夫人赶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叶特先生说道：“但是您还劝说我们到格林顿斯去，却要自己到海上吗？” 蒙提里埃夫人说道：“对不起，实在是对你们造成了麻烦，这些钱可以当做是我的补偿。”一边说着，蒙提里埃夫人一边掏出了一个褐色的布袋子。 叶特夫人赶紧把布袋子推了回去：“这可使不得，我们也是多少年的朋友了，但是我还是想要劝你一下，不要出海了，乔尔斯的爸爸已经失踪了，难道你忍心让他独自一个人长大吗？” 蒙提里埃夫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还有你们呢，乔尔斯也很喜欢你们。” 叶特夫人摇了摇头，说道：“妈妈就是妈妈，我们只是他的朋友。” 但是蒙提里埃夫人非常坚定，抽了抽鼻子，但是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说道：“我们在梅瑞迪雅的神像前发了誓，此生必然互不抛弃。而乔……是我对不起他了。” 梅瑞迪雅是传说中爱情、婚姻与阳光的神灵，许多夫妻在结婚的时候都会在梅瑞迪雅的神像前举行仪式。 叶特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们会帮你照顾好乔尔斯的。你觉得我们真的有必要离开吗？是因为巨龙的传言？” 叶特先生说道：“蒙提里埃夫人的父亲就是一名魔法师，相信蒙提里埃夫人的判断也不会出错。” 蒙提里埃夫人点了点头：“我的父亲跟我说过，巨龙不仅血腥、邪恶，而且非常阴险狡诈，如果它们要在海边盘旋，只怕会有很大的阴谋。” 叶特夫妇最终还是收下了那一袋钱，蒙提里埃夫人既然要出海，那么这些钱也只能交给乔尔斯——或者是代为照顾的叶特夫妇。 回到家中，蒙提里埃夫人看见自己的儿子乔尔斯，一脸的无精打采，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你不用担心，你快去找林尔玩儿吧。”蒙提里埃夫人拍了拍他的脑袋。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才回来？”乔尔斯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蒙提里埃夫人心中泛起一阵难过，弯下腰抱住了乔尔斯，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乔尔斯也环扣着妈妈的脖子，似乎希望能获得一点安慰，或者希望能安慰一下妈妈。 良久，蒙提里埃夫人直起身子，说道：“快去找林尔玩吧！” 乔尔斯的情绪似乎好了一点，提起精神：“好的，妈妈。” “等会儿，妈妈有东西要给你。”蒙提里埃夫人叫住了自己的儿子，然后把袖子上的袖钉取了下来，递给乔尔斯。 “乔，一定要把这个东西收好，即使是林尔也不能给他看见。”蒙提里埃夫人说道。 乔尔斯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枚袖钉，把它举起来放到阳光下，上面刻着一个狼头，周围还有一些火焰一样的花纹。相比于袖钉来说，它更像是一枚徽章。 “这是很珍贵的东西吗？”乔尔斯问道。 蒙提里埃夫人点了点头：“是的，非常珍贵。你爱爸爸和妈妈吗？” “非常爱！” “那你就要像爱爸爸妈妈一样，珍惜它。” 乔尔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徽章收进自己的裤袋里，然后拉上拉链。 蒙提里埃夫人看着自己儿子远去的身影，忽然喊道：“乔！” 乔尔斯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自己的妈妈。 “妈妈爱你！永远都爱你！”蒙提里埃夫人喊道。 “我也是！我爱你，妈妈！”乔尔斯用力挥着手。 蒙提里埃夫人转过身，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在她的脸上汇聚成两道小溪，然后打湿脖子上的丝巾。 “乔，妈妈永远都爱你。”蒙提里埃夫人低声重复了一句，然后抹去眼泪，回到家中关上了家门。 蒙提里埃夫人走进自己的卧室，她看见梳妆镜中的自己，短短的两天已经让这位原本很显年轻的妇人憔悴了许多，脸上还留着泪痕。 蒙提里埃夫人先用清水洗了洗脸，然后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上面有着繁复的密码锁。 在麻利地打开箱子之后，蒙提里埃夫人从里面取出了一套样式复古、花纹精美的黑色长袍，套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是几枚奇怪的戒指，还有一双黑色的皮手套，上面镶嵌了一些细碎的紫色宝石。 在穿戴整齐之后，蒙提里埃夫人轻轻转动梳妆台上的一个盒子，墙壁上出现了一个洞，里面放着一个细长的木匣子。 蒙提里埃夫人轻轻抚摸着这个木匣子，打开之后里面只有一根木制的棍子——或者可以称之为魔杖，上面所雕刻的花纹让人一看见就觉得头晕目眩，最底部的花纹是一个环绕着火焰的狼头。 蒙提里埃夫人拉上了长袍的兜帽，低声道：“蒙提里埃夫人，终究还是要变回‘黑玫瑰’法瑞拉，欧吉利特家族的魔法师。” 蒙提里埃夫人——或者说是法瑞拉女士，右手抓起这根魔杖，指向天空。 “凯纳瑞斯，天空的主人，空间的主宰，至高无上的太阳。” “以我之名，‘黑玫瑰’法瑞拉，祈求您的力量。” “打开空间的壁垒，追寻所有已知和未知的脚步。” 法瑞拉打开左手，里面是一根短发——蒙提里埃先生的头发，然后她身上的长袍无风自动，从袖子、脖子等地方溢出一片绚丽的白色光芒，将法瑞拉包裹住，然后迅速收缩，转眼间法瑞拉就消失在了原地，房间内的一切都静悄悄地，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法瑞拉再次出现是在海上的一个无名小岛，小岛上有一个昏迷的中年男子，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似乎随时都会死去。 “杜伦！”法瑞拉轻轻喊着自己丈夫的名字，然后弯下腰，伸出右手放在他的脸上。 法瑞拉的右手有轻柔的光芒出现，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蒙提里埃先生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原本看不见的、背部的一道狰狞伤口也慢慢痊愈了。 这个时候，天空忽然狂风大作，一个巨大的阴影遮蔽了整个无名小岛。 法瑞拉没有抬头，而是专心地治疗着自己的丈夫。 “魔法师！我能感受到，你还使用了一个传送魔法，凯纳瑞斯的力量在这里动荡。你是一个大魔法师？”那个巨大的阴影说话了，声音如同雷鸣一样。 “是的，你的名字是什么？”法瑞拉声音不大，但是她确信对方能够听到。 “傲克哀克。” “傲克哀克？天空之主？” “你懂得巨龙的语言？没错，我就是傲克哀克，风之龙的国王。”那巨大的阴影缓缓降落，盘旋在海面上，阳光照射下，它身上白色的鳞片好像镀上了一层黄金。 第三章:迁徙 “现在，轮到你告诉吾，你的名字了。”巨龙傲克哀克注视着法瑞拉，法瑞拉终于站了起来，转过身，注视着这头白色的巨龙。 “法瑞拉，‘黑玫瑰’法瑞拉。”法瑞拉掀开兜帽，露出了略显苍白的脸，然后右手缓缓抽出了口袋里的魔杖。 “法瑞拉？没听说过。”傲克哀克好像思考了一下，忽然它看到了法瑞拉手中的魔杖，说道：“法瑞拉·欧吉利特？” 法瑞拉摇了摇头，说道：“法瑞拉·蒙提里埃。” 傲克哀克并不在意她的回答，说道：“从第四纪开始，‘血狼’家族就已经消失了，没想到还能遇到一个。当然了，时间过得再久，巨龙和血狼的仇恨依旧存在。”说完，傲克哀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暴虐。 法瑞拉说道：“只有最古老的巨龙能知道欧吉利特的历史，而这样的巨龙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凡人的眼前？” 傲克哀克冷笑了一声，说道：“伟大的龙何曾在意过渺小的凡人？吾等不过是在这个世间漫步，和各位朋友聚会。” 法瑞拉也冷笑一声：“巨龙不愧是最虚伪的生物，第三纪的五次巨龙战争都不能撕下你们虚假的高傲。如果不是心怀恶意，怎么会卷起狂风对付区区几个渔民？单单巨龙飞翔的大风，还不到这个程度。” 傲克哀克仰起头，长啸一声：“你惹怒我了，小虫子！即使你是一个血狼，你也不会想在死前多受苦的！” 法瑞拉大声说道：“虚伪的巨龙，真正的天空之主是凯纳瑞斯，你不过是条盗取名字还沾沾自喜的蜥蜴！自打你出现开始，我就感觉到了你身上浓烈的恶意，不需要再说了！” 傲克哀克扇动翅膀飞到空中，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阴云密布，隐隐能看到里面有雷蛇游动，同时一股大风凭空生出，连昏迷中的蒙提里埃先生都被吹动少许。 “你会知道激怒我的下场的！”傲克哀克怒吼。 法瑞拉挥动魔杖，一个光罩护住了蒙提里埃先生，然后她才转过头，说道：“那就来吧！‘黑玫瑰’从来不知道惧怕！” 傲克哀克怒吼道：“难道现在你还要为一个凡人，浪费自己的魔力吗？你连天空的主宰也不放在眼里吗？” 法瑞拉手中的魔杖微光流转，在阴沉的氛围中撑开了一点点光明。她抬起头，说道：“不用废话了！” 双方的大战开始得毫无征兆，法瑞拉没有握着魔杖的左手忽然举起，上面的几颗戒指亮起了光芒，傲克哀克就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一样，翅膀忽然停顿了下来，整个身躯被某种力量往下推动。 “伏！”傲克哀克吐出一个艰涩难懂的音节，他周身马上就出现了一阵阵的狂风，同时天上的阴云有雷霆落下，正好打在傲克哀克的身上。 “啊！”巨龙痛呼一声，同时它身上的一些鳞片变得焦黑，但是那股压制着它的力量也随之消失了。 “卑劣的虫豸！感受天空之主的怒火！”傲克哀克开始不断吐出一些奇怪的音节，法瑞拉感受到极为强大的魔力正在汇聚，即使是普通人也能看出一场史无前例的巨浪、风暴、雷暴正在酝酿，肉眼可见的白色旋风在疯狂旋转，好像无数呼啸而过的利箭。 “祖拉玛！”法瑞拉抵抗着周围的天象变化，举起魔杖，高呼这位神祗的名称。 “无论是祖拉玛还是凯纳瑞斯，祂们都离这里太远了！现在是吾在你面前！”傲克哀克终于完成了这个独属于风之龙的魔法——暴风洪流，猩红的眼睛里露出一丝酷虐的快意。 “我！以我之名！‘黑玫瑰’法瑞拉！” “都结束了！虫豸！” 阴云中所有还在游走的雷电仿佛受到了召唤，跟随着周围的狂风开始舞动，傲克哀克怒吼：“伏！” 一道强大的青色光束从傲克哀克的口中喷出，天空中的狂风和雷电纷纷冲入光束之中，汇聚在一起向着法瑞拉倾泻而去。 “……祈求您的力量！帮助我！”法瑞拉举起左手，一道半透明的黑色屏障凭空出现，开始艰难地抵御这道来势汹汹的魔法。 “伏！”傲克哀克的怒吼一直没有停下，青色的魔法光束也完全没有止歇的意思。 “予我‘黑玫瑰’之名字，赐我‘黑玫瑰’之力量！”法瑞拉脸色惨白，额头上的汗珠在不停出现，然后立刻被狂风蒸发。 法瑞拉一直高举着的魔杖终于放了下来，指向傲克哀克，高声念出了这个魔法的名字。 “生命缠绕！” 傲克哀克的白色鳞片上开始出现黑色的线条，这些线条迅速蔓延开来、又相互缠绕在一起，随后组成了一幅巨大的黑玫瑰图案。 法瑞拉放下了左手，暴风洪流的阻碍终于消失，但是奇怪的是青色光束自动分开，径直绕过了法瑞拉，甚至她连一根头发都没有被伤到。 “啊！卑劣的虫豸！”傲克哀克停下了它的魔法，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你们看的也够久了，下来吧。”法瑞拉抬起头，天空的阴影依旧存在，那是十几条在盘旋的巨龙！ 法瑞拉似乎非常累了，直接瘫倒在那个无名小岛上，风吹开了她额前的乱发，露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的玫瑰图案；杜伦·蒙提里埃的额头也出现了一样的图案。 …… “妈妈！我要妈妈！我的妈妈呢？”在去往格林顿斯的马车上，乔尔斯一直在哭嚎，挣扎着要下车，但是叶特夫人死死地抱住了他。 马车里还有叶特先生和林尔，叶特先生露出不忍的神色，说道：“乔尔斯，你的妈妈很快就会来找我们，来找你的。” 乔尔斯大哭：“骗人！妈妈呢？呜……” 过了许久，乔尔斯终于累了，靠在一旁慢慢睡着了，而叶特夫人也因为一直抱着乔尔斯而显得非常狼狈。 这个时候，林尔才开始说话：“爸爸，妈妈，乔尔斯的爸妈呢？蒙提里埃阿姨呢？” 叶特先生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唉……乔尔斯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以后要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来爱惜。” 林尔拍着小小的胸膛说道：“乔尔斯以后就是我的弟弟了！谁想欺负他，我就揍回去！” 叶特夫人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但是想到多年的好友蒙提里埃夫人可能已经死了，心中泛起一阵难受，就只靠着车厢没有说话。 “乖，好孩子。”叶特先生抚摸了一下林尔的脑袋，轻轻把他抱在怀里。 “先生，夫人，我们马上到驿站了。”赶车的马夫显然是听到马车里的吵闹停下了，也松了口气。 “好，我们今晚就在那里找个地方休息吧。”叶特先生说道。 “好的！” 第四章:入学测试 就在叶特一家带着乔尔斯到达格林顿斯的第三天，也是他们离开金带鱼镇的一周后，忽然间传来巨龙同时袭击格林公国、葛雷泰公国、普林斯公国的消息，这几个公国靠近海边，目前受到袭击的地区只怕已经是一片焦土了。 收到这个消息后，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是一片惊慌，开始考虑向着内陆的一些公国、王国转移了；现在巨龙已经袭击了金带鱼镇，明天可能就会抵达格林顿斯。 很快，格林公国的宫廷魔法师们开始出面镇压骚动，首席魔法师伊思·欧吉利特甚至亲自施展了几个威力不知道强不强、但是看着非常厉害的魔法，一时间整个格林顿斯上空都像是放满了烟花一样，许多人复又生出了信心。 据说伊思·欧吉利特原本并不是首席宫廷法师，担任这个职位的是他的哥哥肯尼·欧吉利特，不过肯尼在许多年前就已经不知所踪，包括肯尼的女儿——曾经名动一时的“黑玫瑰”也一起消失了。过了三四年后，伊思就接替了他哥哥的职责。 “黑玫瑰”法瑞拉在当时也是格林公国最耀眼的明珠，甚至有其他国家的年轻才俊慕名而来，只为一睹芳容；同时法瑞拉还是当时大陆上最年轻的大魔法师之一，连赞扎尔法师塔也想吸纳法瑞拉为成员。 乔尔斯知道自己的母亲就叫做法瑞拉，但是法瑞拉叮嘱他不能告诉别人这个名字，法瑞拉本人也从来未提及自己的真名——她把自己当成蒙提里埃夫人，其他人也只知道她是蒙提里埃先生的妻子。 叶特先生和叶特夫人为了缓解乔尔斯的悲伤，转移他的注意力，经常给他讲格林顿斯的各种故事，当乔尔斯听到法瑞拉的故事时，总是最专心致志，就好像见到了年轻时的母亲一样。 他都知道，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就是那个故事里的魔法师，知道那个失踪的肯尼就是自己的外公。 “但他已经死了。”乔尔斯默默地想着，他的母亲跟他说过，他的外公已经死了。 “我的母亲……我的妈妈……不知道还在不在。”乔尔斯接着想，他好像在短短几天内就长大了，想通了很多事情。 他知道自己的妈妈是魔法师了，但是她要面对的是巨龙。在孩子的心中，巨龙几乎就是最强大、邪恶的代名词了。 抱着对宫廷法师们的信任，叶特一家也没有太大的慌乱，同时他们对乔尔斯可以说是要多好有多好——要不是蒙提里埃夫人的那一袋子金币，他们一家哪里能在格林顿斯租下长期的房间！ 叶特夫人在盘算着让林尔和乔尔斯去格林顿斯的公学上课，在金带鱼镇没有公学这样的东西，小孩儿学习认字全靠父母亲的教导。不过公学的入学时期一般是六岁，林尔和乔尔斯都已经八岁了，叶特夫人也不禁开始犯难。 叶特先生已经在格林顿斯里找到了一份木匠的工作，这也是他的老本行；但是只靠他一个人的收入是无法长久的，叶特夫人也要去挣钱，不贵又能学习又能帮忙看孩子的公学，自然是最好的选择；除了公学外，还有一些贵族和商人开办的私学，只要有钱，即使林尔和乔尔斯已经十八岁了，也能去念书，但是私学的价格就贵的离谱了。 原本叶特夫妇想要去找找关系——乔尔斯的关系，毕竟他的外公据说曾经是格林公国的法师，不过进入上城区需要身份凭证，要不就是贵族，要不就是非常富有的商人，叶特夫妇连上城区的门口都摸不到，也就别提去找某个高贵的魔法师大人了。 事实上，乔尔斯自己也不想宣扬自己和伊思·欧吉利特的关系，他母亲的态度让他决定了他想低调一点，至少不公开这些关系。 又过了两个月，叶特先生认识了一位好心的主顾，终于答应帮两位孩子找找门路进入格林顿斯公学，不过只能就读于初级公学，想要进入高级公学的话还要看他们自己的学习成果。 叶特夫妇对此感恩戴德，即便叶特先生需要给这个主顾免费做一整套的家私。 原本叶特夫妇来到格林顿斯的时候才是夏天，但是两个月过去也渐渐逼近秋天了，当格林大公的宫殿里，那棵高大的“银色骑士”树落下第一片叶子，那就是整个格林公国的公学开始招生的时间了。 至于乔尔斯，有林尔的陪伴、有叶特夫人的照顾，似乎也慢慢变得开朗了起来，脸上的忧郁慢慢减少了。 实际上，格林顿斯还有一所魔法学校，叫做“欧吉思魔法学校”，不过这所学校也是私人所有，至于是属于哪个魔法师——普通人根本就不敢开这种学校——就不得而知了。 在赞扎尔大陆上，几乎所有魔法师都是在六岁前就表现出了一定的魔法天赋，然后就会被某个魔法师、某个魔法师家族或者某个魔法师组织收为徒弟，进入魔法学校后再开启自己的魔法天赋、成为强大魔法师的，可以说是一个都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叶特夫妇就没考虑过欧吉思魔法学校，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太贵了，比最贵的私学还要贵上十倍，一般的小贵族一年的收入都支撑不了半年的学费。 …… 时间转瞬即逝，在天气渐凉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忘记了巨龙的事情，反而是更加关心格林顿斯公学的招生了，所有家长都带着自己适龄的孩子来到了格林顿斯广场，格林顿斯公学将会在这里挑选合适的孩子。 已经八岁多的乔尔斯和林尔在人群中非常惹眼，他们比其他孩子都要高一截，看起来年龄也大很多——其他孩子都只有六岁左右而已。 在格林顿斯广场，除了被各种雕像、树木环绕的广阔空地之外，还有一个用于演讲的高台，那里有一面刻着浮雕的墙壁，据说浮雕的内容是八百多年前格林公国的某位英雄，这位英雄在浮雕里杀死了很多魔物。 在广阔的空地上，摆了许多桌椅，这些是给孩子们入学测试使用的，不过即使这样，广场还是显得尤其空旷。 在桌椅旁边站着几个中年人，有男有女，其中有一个留着络腮胡的、面目凶恶的男教师，负责检查每一位孩子的报名条，这是参加入学测试的凭证。 在乔尔斯和林尔入场的时候，因为年龄明显比其他孩子大，这个男教师多看了他们两眼，不过没说什么。 试卷上都是一些简单的计算题、语法题，蒙提里埃夫人对乔尔斯的教导可以说让他轻而易举地就完成了，做到试卷的最后一页，乔尔斯发现上面只有一个奇怪的图案，题目是临摹它。 虽然乔尔斯不太明白，但还是照做了，只是乔尔斯的画技实在是乏善可陈——甚至可以说乔尔斯以前就没怎么画过画，最后出来的图案只能说有一两分钟相似，或者直接说一点都不像。 乔尔斯心里有点忐忑，他认为自己的其他题目都完成的很好，但是如果因为不会画画而没能上学，那可就太冤枉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下午很快就结束了，就在天色开始昏暗的时候，几位格林顿斯公学的教师把试卷全部收走了，然后一个两鬓斑白的先生——他是格林顿斯公学的副校长瓦格尼·格林，据说也是格林大公的某个长辈——站在演讲台上面告知：“明天傍晚的时候再过来！” 于是叶特夫人也带着乔尔斯和林尔回家了。 第五章:开学仪式 入学测试的结果没有出乎叶特夫妇的预料，乔尔斯和林尔都顺利上学了，毕竟两人都比别的学生大两岁多；只不过乔尔斯的成绩被分到了优等班，林尔的成绩则是在一个很普通的班级。 格林顿斯公学就在格林顿斯广场旁边的“公学街”上，这里商铺很少，街道也很短，除了格林公学之外就是教师的宿舍、办公楼，还有就是几栋属于欧吉思魔法学院的楼。 虽然公学街依然在下城区当中，但是它两旁的建筑明显比下城区的其他房子精美许多，上面流光溢彩的拼色玻璃、洁白无瑕的瓦片、经过精心雕刻装饰的屋檐，这些在人们眼中都是“上城区”的代名词。 在开学当天，乔尔斯还特意摸了摸公学的铁闸门，打磨得甚至能在上面看到自己。 “这里真好看！”进入公学大门，里面是一片开阔的草坪，除了纵横交错的小路之外，中央还有一个巨大的喷泉，而草坪正对着东方的边缘是一个雕塑，上面的铭文是“道宁·格林，伟大的学者”，而乔尔斯知道道宁除了建立公学之外，他也是最早的那位格林大公，同时也是第一位担任欧吉思魔法学院校长的大魔法师…… 据说道宁在最早的时候参与了一次对抗维迪纳帝国的战争，而且决定了整场战争的胜局，但是道宁·格林所属的凯里姆帝国的皇帝忌惮他的能力，最后就把这块最偏远的地方赐给了道宁作为领地，只是附加了一个“世袭罔替”的前缀。 但是道宁并没有在意，他的格林公国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条，而他本人就经常在欧吉思魔法学院中进行魔法研究——因为他还是当时最强大的大魔法师之一。 至于欧吉思魔法学院的来历……似乎它在当时就和格林公国一起出现了，而且邀请道宁·格林担任了第一任校长，却从来都没人知道它到底是属于谁的。 乔尔斯左右环顾，格林顿斯公学里有三栋楼，正好分布在三个方向，和大门一起围住了中央的草坪；而西方的那栋楼旁边能看到一条小路，乔尔斯知道那里是一个很大的、属于格林顿斯公学的公园，有时候老师们会带学生到那里上自然课，或者去钓鱼——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养着鱼的池塘。 乔尔斯看着这些装饰着拼色玻璃的洁白墙壁，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实在有点寒酸，虽然很整洁，但是已经被洗的发白的青色上衣、裤脚稍微有些磨损的裤子，都让他有些自惭形秽。 稍微整理了下心绪，乔尔斯和林尔一起走向西边的楼，那里是公学的初级班，高级班的楼在东边，而北面的楼是属于中级班的。一般每个级别的班都需要学习三年，并且通过升级测试，才能进入下一个级别。 乔尔斯很快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班——2班，而林尔在走廊的另一端，9班。在一年后，顺利的话乔尔斯就会进入初级12班，然后是初级22班，然后就是中级2班。 乔尔斯进入教室，发现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毕竟像自己这样早上六点起来七点到学校的还是少数。 “嗨，你好啊。”乔尔斯随便挑了个座位刚坐下，就有人跟他打招呼了。 乔尔斯扭头看去，是一个金发碧眼、皮肤白皙的小孩儿，虽然只有六岁，但是已经能预想到他未来是个少见的美男子。他身上的衣服并不华丽，但是也明显比乔尔斯的要好许多，至少是两个银币一件的“高档货”，至少对乔尔斯来说，这就是很奢侈的高档货了。 “你好啊，我叫乔尔斯。”乔尔斯礼貌地挥了挥手。 “我叫华兹沃，华兹沃·欧吉利特。你快过来啊，咱们认识一下。”华兹沃显得非常热心。 “欧吉利特。”乔尔斯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法瑞拉，不过在格林公国，欧吉利特是个非常常见的姓氏，乔尔斯也不觉得能这么巧碰到个远方亲戚。 乔尔斯放下书包，走了过去，向着大家重新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叫乔尔斯·蒙提里埃。” 旁边一个卷发的小女孩儿说道：“我叫伊娅·格林，很高兴认识你。”格林也是非常常见的姓氏，当年道宁·格林的所有仆人都改成了姓格林。 然后是一个长得很高的女生，几乎和八岁多的乔尔斯一样高了：“我叫妮可曼·希尔。” 最后是一个看起来很腼腆的男孩儿，扭捏了半天才说：“我叫索·格林，这是我的堂姐。”他指了指伊娅。 在场的几个小伙伴，除了华兹沃之外，显然家境都不是特别好。实际上华兹沃的家庭也算不上富裕，只是比起底层的民众来说确实已经是非常令人羡慕了。 “乔尔斯，你看起来不是六岁的。”华兹沃说道。 乔尔斯点了点头：“我已经八岁多了，等到明年开春就九岁了。” 大家显然都没想到乔尔斯的年龄大这么多，但是也没有大惊小怪，华兹沃还打趣说：“那你要保护好索，他太害羞了。” 乔尔斯觉得只有六岁的华兹沃好像比自己还要成熟，难道是家庭教育的关系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班上的其他同学也陆续到了，初级2班的班主任是个看起来非常成熟稳重的中年女性，暗棕色的头发被卷成一个发髻，不算精致的脸上刚开始出现一丝皱纹。 “大家都坐好！我的姓名是柏莎·德西，希望你们能记住我的名字，因为我将是你们三年的班主任，同时也是你们三年的数学教师。”德西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 “现在，轮到你们自我介绍，轮流到讲台上来。从你开始吧。”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德西老师带着大家到中级楼的二楼享用了午餐——那里是格林顿斯公学的食堂，然后示意大家在中午一点半回到教室，然后集队参加开学仪式。 食堂的味道、价格可以说都很不错，但乔尔斯觉得还是叶特夫人做的饭菜好吃，不过他们上学之后，叶特夫人也要出去工作了，以后可能只有晚餐可以吃到叶特夫人的手艺了。 在教室略作休息之后，柏莎老师带着大家前往东面的高级楼进行开学仪式，那里也是格林顿斯公学礼堂的所在地。 初级班的孩子都直接坐在礼堂的地毯上，而周围的阶梯上还坐满了各个中级班和高级班的同学。 乔尔斯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庄重严肃的场合，小小的身子也不禁坐得笔直，但是眼光还是悄悄打量着礼堂台上华美的幕布，还有装饰着精美雕刻的讲桌。 “啪！”本来光线比较暗的礼堂忽然亮了起来，乔尔斯抬头看到是一些光团，在洒下柔和的光芒——只有魔法有这么神奇的效果。 乔尔斯有些兴奋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离魔法这么接近。 “咳咳，大家好。”乔尔斯抬头，勉强看到讲座后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实际上以他的角度也就能看到这个老人的脑门。 老人的声音明显被魔法放大了：“我是霍华德·冯，相信大多数人都知道了，但我还是要把自己介绍给新入校的同学们，我就是你们的校长。” “我今年已经当了公学30年的校长了，再过去几年就会退休，但是我这么一个老人，看见你们充满朝气的脸庞，心里还是充满了喜悦。” “因为你们就代表着希望！我已经老了，但是我的双眼还能看得到希望，我认为你们也应该如此。” …… “相信你们也知道，前不久刚传出来了巨龙袭击公国的消息。”在开学讲话的末尾，冯校长忽然提起了这件事情。 “我们的格林公国需要更多的魔法师，这个世界也需要更多的魔法师！” “其实危险一直都在，只是有人把它挡在了你们看不见的地方。就如同下雨时，你躲在房子里，而房子则帮你挡住了所有的风雨。” “但现在，我希望你们能有机会成长为这样的人。” “前不久凯里姆帝国决定在格林顿斯公学建立魔法班，所有同学都可以去参加测试，通过的人在每周六都会增加一些魔法课程；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勉强。” “我知道，你们几乎都没有表现出魔法天赋；但这不代表你们就无法学习魔法，只是需要克服更多、更多的困难。” “因为你们需要明白，什么叫做‘希望’。” 冯校长忽然站了起来，乔尔斯这才注意到他的身形十分高大，这个老人直起腰，双眼中好似燃烧着火焰，和他衰老的外表完全不符合。 第六章:什么是希望? 霍华德·冯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双排扣礼服，在他环视礼堂内学生的这一刻，他的气质、气势完全不像是一个衰老的公学校长，反而更像是一位身经百战的战士。 “各位中级班、高级班的班主任，请将学生带回教室，他们的测试会在明天进行；现在，初级班的同学们请跟我来。”冯校长健步如飞，好像还是个健壮的中年人一样，走下了高台，经过了初级班的小孩儿们，然后步出了礼堂。 冯校长正好经过了乔尔斯的身边，乔尔斯能感觉到他的身体里好像有一团火焰，有一种能够把所有人都点燃的热情，有一种对生活的希望，还有一种坚韧的执著。 乔尔斯好像被冯校长身上的那种能量感染了，他从未遇到过这么一位能让人感动的先生，油然生出了无尽的尊敬。 德西老师带着初级2班的孩子们，跟着大队伍出了礼堂。乔尔斯不知不觉中捏紧了拳头，他旁边的华兹沃倒是一脸的轻松——其实大家都挺轻松的，魔法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好玩的东西而已。 但是魔法对乔尔斯意味着更多的东西。母亲和父亲的下落，害的他们失踪的巨龙，还有作为伟大魔法师的外孙、儿子的骄傲……现在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冯校长所说的“希望”。 乔尔斯知道自己一直没有表现出魔法相关的天赋，只怕学习魔法会非常困难；但是冯校长的“希望”两个字就好像在他心中燃烧一样，让他充满了动力。 出了公学大门，来到公学街，冯校长进入了格林顿斯公学办公楼和欧吉思魔法学院中间的一栋楼中，这也是公学街上显得最老旧的楼宇，和其他经常装修、翻新的大楼显得格格不入。冯校长掏出一把古朴的铜制钥匙，打开了这栋楼的大门。 乔尔斯能感觉到这栋古老的旧楼最近有人来过，而且也打扫过了，里面一尘不染，西斜的阳光从高处的玻璃装饰中透进来，里面的空间非常宽敞，容纳初级班的一千五百人只怕也绰绰有余；里面只有一个靠着墙壁的书架，然后是书架前的一套桌椅，还有两侧通往楼上的楼梯。 桌椅那里有一个穿着黑袍的中年人，他胡子剃的很干净，瘦削的脸上一直带着一丝微笑。 冯校长在所有人都进楼之后，举起双手，说道：“这里曾经是伟大的道宁·格林专属的法师塔，自从他死后，欧吉思魔法学院就把这栋楼送给了格林公国。在这里，我希望你们能感受到格林大人的精神，并且向他学习。” “毕竟，格林大人从二十岁才开始学习魔法，他靠着努力一步步成为了大魔法师！”冯校长的话引起一阵哗然，谁也不知道历史上最强大的魔法师之一，道宁·格林，竟然从20岁才开始学习魔法？ “好了，这位是欧吉思魔法学院的布伦德·卡佩，曾经也是凯里姆帝国的帝国宫廷魔法师之一，他将会帮助你们检测自己的天赋。”冯校长简略介绍了一下那位中年人，然后就站到一旁了。 “咳。”布伦德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本来在交头接耳的学生们都安静下来。 “冯校长把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们就直接开始吧，你们原地坐下。”布伦德满意地笑了笑，说道。 “还有一点要补充的是，虽然道宁·格林大人在20岁才开始学习魔法，但是他的天赋比现在格林公国所有的人都要好。” “但是他天赋再好，20岁才开始学习魔法的难度也不会比你们现在要小。” “所以加油吧。” 布伦德话音刚落，就伸出右手，一片迷蒙的白色光芒洒下，所有的孩子都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这是哪里？”乔尔斯一个恍惚，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完全漆黑的世界里面。 “这是哪里！”乔尔斯张嘴大喊，但是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张大嘴巴。 完全寂静、空虚的空间让年仅八岁的乔尔斯感到了一种深沉的恐惧，他开始慢慢走动，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在走，因为无论如何身边都是一阵漆黑。 “妈妈……”乔尔斯下意识地摸了摸裤袋里的那枚徽章——他一直都将它带在身上。 乔尔斯隔着口袋抓紧了那枚徽章，终于感受到了一点点安全感，他感觉到徽章在发热，远处好像出现了一点点亮光，那里隐约有一个人影。 “妈妈，是你吗？”乔尔斯轻轻地发出无声的呼喊，朝着那边奔跑过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那点亮光还是那么的远，那个人影好像只是自己的幻觉；乔尔斯感觉到累了，直接坐在了地上。 “我累了，我想睡会儿……”乔尔斯直接躺倒了，但是即使他躺了下来，依然能看见远处的一点点亮光。 布伦德·卡佩洒出的光芒一直都存在着，包裹着每一个人，所有人身上的光芒都或多或少有些光暗变化、起伏波动，只有乔尔斯身上的光芒暗淡无比，平静无波。 布伦德一直盯着乔尔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冯校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这座法师塔。 “奇怪……”布伦德收回目光，轻轻地敲着木质的桌面。 “妈妈？爸爸？你们在哪里呢？”乔尔斯一直在胡思乱想，但是目光没有离开过那道微弱的光芒。 “虽然妈妈做的饭菜不好吃，但是我每次都会吃完；爸爸每次出海回家都会给我带几条金带鱼，然后亲自下厨做给我吃。” “我的爷爷奶奶呢？他们好像在我出生前就生病死了，爸爸总是会给我讲他们的故事。” “我的外公呢？欧吉利特先生，是现在格林公国首席宫廷魔法师的哥哥吧？也是原本的首席魔法师。” “妈妈是法瑞拉，可是别人都管她叫蒙提里埃夫人，妈妈也不让我说法瑞拉这个名字。” “他们都是伟大的魔法师，难道我就不行了吗？”乔尔斯想着想着感觉非常难受。 “我还想打败邪恶的巨龙，找到爸爸妈妈。” “我想像外公和妈妈一样，成为能留下故事的魔法师。” “我还没听过外婆的故事呢。” “我还想再吃一顿，不，再吃很多顿爸爸亲手做的金带鱼。” 乔尔斯的眼角有一点眼泪滑落，手里紧紧地拽着妈妈留给他的徽章。 “因为你们需要明白，什么叫做‘希望’。”冯校长的声音忽然响起，乔尔斯说道：“什么是希望呢？这就是希望吗？” 他伸手抓向那一点点遥远的光芒，然后将它握在手中。 “这就是希望吗？”乔尔斯看着手中的光芒，重复道。 “这是？”乔尔斯身上暗淡的光芒忽然大涨，布伦德惊了一下，然后他看到乔尔斯睁开了眼睛，一点眼泪滑到了地板上。 布伦德的表情很快恢复正常，他微笑地看着乔尔斯：“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乔尔斯·蒙提里埃，卡佩先生。” “很好，等你的同学醒过来吧。”布伦德说道，“你也可以先回家去，不过要在我这里签个名字。” 乔尔斯摇了摇头，说道：“我要等林尔一起回去。” 布伦德不再说话，只是稍稍往后挪了点，避开了夕阳余下的光辉，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第七章:隐忧 在傍晚，其他学生也陆陆续续醒了过来，不过在林尔醒来的时候，乔尔斯就和他先回家了。 晚上，布伦德独自一人在道宁法师塔内，看着签名密密麻麻的本子，偶尔在某个名字后面写上一些注释。 …… 时光荏苒，转眼间已经是两年多过去了，光明历3112年的一月份，林尔刚庆祝完他的十二岁生日，而乔尔斯的生日在三月份。乔尔斯对在格林顿斯的生活还算满意，叶特夫妇也给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林尔也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弟弟。 不过乔尔斯有些遗憾的是没找到西尼尔叔叔，想必他虽然是离开了金带鱼镇，但是没有到格林顿斯来。 目前乔尔斯和林尔两个人都保持着每天一起八点钟上学，每天下午六点钟一起放学，虽然不在同一个班，但是两人也从来不介意。 同时，他们每个周六上午也会一同去道宁法师塔进行魔法学习，只是两个人的进展都不如人意。 “哟哟哟，这不是我们的‘天才’魔法师吗，上学还这么早在，啧啧，真是勤奋。”乔尔斯和林尔刚进入公学校门，就听到了这阴阳怪气的话语。 “又是你，博尔博。”林尔上前一步，拦在了乔尔斯身前。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华丽的小男孩儿，他身上的一件衣服就是叶特夫人一个月的薪水了；他五官阴柔，让人看了非常不舒服，可能也是他长期的做派影响了他的观感。同时，他的身边还有几个同龄人，一幅“狗腿子”的模样。 虽然博尔博只有九岁，比乔尔斯和林尔都小，但是他倨傲地向前一步，踩在了早就准备好的小凳子上——这样一来，他就比乔尔斯要高了，但是他依然仰着头，用鼻孔朝着林尔和乔尔斯：“是我啊，怎么了，我挡着‘天才’魔法师的路了？要不我给你们道个歉？” 林尔没有理会博尔博，带着乔尔斯想绕过去，博尔博的一个跟班立刻就拦在了他的面前。 林尔又绕了绕，但还是被人拦住。 “怎么，要走了也不说一声吗，是我不配和‘天才’魔法师说话吗？”博尔博从凳子上下来，伸出右手，掌心出现了一朵火苗。 “科特丽娜不是经常夸你魔法理论学的很快吗，伊娅不是老粘着你吗，你怎么一个魔法都使不出来？”博尔博咄咄逼人，目光越过林尔望向乔尔斯。 科特丽娜是他们共同的魔法理论课老师，科特丽娜·艾萨克，是劳瑞恩王国——一个八十多岁的糟老头子亲王的领地——的宫廷魔法师，博尔博直呼其名实在是没有尊敬可言，而伊娅·格林则是乔尔斯最早认识的同学之一。 博尔博正是因为伊娅而讨厌乔尔斯，甚至处处针对乔尔斯，因为他曾经想接近伊娅，但是伊娅总是粘着乔尔斯；这里不得不让人怀疑，格林公国的上层人士的孩子是不是都这么早熟，比如华兹沃，平常表现得比乔尔斯成熟许多。 说到这里，博尔博的父亲确实是格林公国实打实的上层人士，兰迪·穆森，格林大公的财务大臣，连格林大公想要去劳瑞恩王国给亲王庆祝八十大寿，买礼物的钱、一应花销等都要跟兰迪·穆森报备。 不过兰迪早年过了很久的平民生活，因为他在家族中不受待见，直到中年的时候到了格林公国，才凭借着才能当上了财务大臣。也是因为他的早年经历，才决定没有让博尔博去私学，而是送到了公学里，“多接触底层人民，熟悉底层的生活，才能锻炼自己的才能”。 当然了，事与愿违的是博尔博·穆森成为了格林公国最大的纨绔子弟。 很快，一场小小的斗争就爆发了，尽管乔尔斯和林尔不停反抗，但是博尔博这边人多，而且博尔博能够施展比较弱小的魔法火焰了，即使造成不了多少伤害，蹭到身上还是非常疼的，林尔、乔尔斯毕竟都还是小孩子，面对疼痛只能缩起来试图保护自己。 乔尔斯虽然学习魔法理论知识很快，但是他根本就施展不出魔法，甚至连自身的魔力都感觉不到。按照艾萨克老师的说法，一般的平民经过学习和训练都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魔力，即使弱小地连一点点魔力波动都产生不了，但是一定是有的。 乔尔斯出现这种情况，难道是祖上有矮人族的血脉？矮人族天生便是魔法绝缘体，但是看乔尔斯的长相肯定是纯粹的人类。 更何况，乔尔斯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外公都是魔法师。 博尔博一伙人一边欺负林尔，一遍高喊“‘天才’魔法师”、“‘矮人族’魔法师”等，林尔则死死地把乔尔斯护在身下，让乔尔斯免受欺负。 “你们在干嘛！”一个老头子从外面走进来，博尔博认出这是一个初级班的自然课老师，连忙招呼伙伴们逃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矮人族魔法师！” 那个老师走过来，关切地问道：“怎样，没事吧，那些人都是些小魔王，哎。” 乔尔斯和林尔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乔尔斯知道即使是老师也没办法制裁这些小混蛋，毕竟他们背景深厚，老教师的最后一声叹息充满了无奈。 在老教师走了之后，乔尔斯说道：“林尔，其实你不用……” 林尔拍了拍乔尔斯的肩膀，笑着说道：“我说过，我就是你哥哥了！谁都不能欺负你！” 乔尔斯鼻子一酸，再也没有开口说话，因为他害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掉眼泪。 到了课室，林尔跟乔尔斯打了声招呼就转身离开了，因为他的班级在走廊的另一头。乔尔斯看到林尔身上的灰尘、粘上的一点点青草的绿色汁液，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难受。 “为什么我用不出魔法！”乔尔斯十分难受，“为什么就不能像我的母亲和外公一样厉害。” 华兹沃是比较早到课室的，他看见乔尔斯脸色不太好，就过来问道：“乔尔斯早上好！是那个讨厌的小鬼又来找麻烦了吗？” 其实华兹沃自己也是个九岁的小鬼，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的。 乔尔斯勉力一笑，说道：“没事，他只是无聊而已。” 华兹沃说道：“要不这样，下回我们都和你一块儿上学。” 乔尔斯拒绝了华兹沃的好意，他不想因此给别人带来麻烦：“没事，我都习惯了，而且我们很快就升中级班了，博尔博那个老爹就会把他接到上城区的私学去。” 这也不是第一次华兹沃提出建议了，不过乔尔斯一直都坚持不需要。 华兹沃叹了口气，说道：“你要记得我们是朋友就好，有需要的话不要害怕找我帮忙。” 乔尔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华兹沃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上午的课程是自然课，在初级班的最后半年，自然课的基础内容几乎都已经学习完了，包括各种动物的相貌、习性，各种植物的特点、作用等等，还学习了一些自然界中常见魔兽的知识。不过这些东西都还很浅显，只是让学生们记住之后为中级班教学做准备。 上课的老师是一个年轻的男老师，据说也就到公学工作了两三年，不过口碑是一直都很好，每位学生都很喜欢他。 就在自然课刚结束，大家准备休息休息就去吃饭的时候，班主任德西老师忽然闯了进来，她首先是跟自然课老师道歉：“抱歉，莱瑞拉老师，但是我现在有急事。” 莱瑞拉老师微笑着摇摇头：“您请进，课程刚结束。”然后莱瑞拉老师站到了一旁，但是没有离开。 德西老师说道：“所有人吃完午餐之后到课室集合，先吃完的回来就收拾自己的东西。”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都点了点头。 乔尔斯和华兹沃、伊娅、妮可曼、索一起去用午餐，在路上的时候妮可曼疑惑地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德西老师这么。” 大家都一脸茫然，只有华兹沃叹了口气，说道：“只怕是我们要迁徙了。” 伊娅说道：“迁徙？迁徙什么？” 华兹沃说道：“就是我们都要离开格林顿斯，甚至是格林公国了。我爸爸跟我说过，赞扎尔大陆的魔法师加起来的话，对付巨龙是完全没问题的。” 乔尔斯点了点头：“但是这和我们要搬走有什么关系呢？” 华兹沃说道：“之前巨龙的事情不是闹得沸沸扬扬吗，但是既然魔法师是比巨龙强大的，为什么凯里姆帝国这么急着培养魔法师呢，连没什么天赋的人都不放过。” 乔尔斯知道他是指凯里姆帝国让境内的公学都增设了魔法课堂。 华兹沃继续说道：“那这是为什么呢？有什么必要呢？肯定是除了巨龙之外，还有别的敌人在等着我们。现在巨龙已经两年多没消息了，但是肯定还会发动攻击，到时候还会有别的敌人出现，甚至比巨龙还可怕。” 大家都是小孩儿，但是或多或少都听懂了一点。 妮可曼说道：“华兹沃你懂的真多！难道你是欧吉利特魔法师的亲戚？侄子？” 华兹沃摇了摇头，说道：“这些都是我爸跟我讲的，我爸认识一个宫廷魔法师呢。我以前老早就知道了，不过我不告诉你们，我爸说你们知道了会影响学习。” 气氛忽然变得有一点点沉重，大家都没再开口说话了。 第八章:伊思·欧吉利特 吃完午餐回到课室也就十二点刚过（上午十一点半就下课了），乔尔斯见到德西老师不在课室，就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将书本塞到书包里。 大概十二点半左右，德西老师到了教室，看了下还有学生没到，又多等了十分钟。 “好了，大家都听我说，先不要收拾了。”德西老师说道，“你们等下就回家，回家之后需要通知你们的家里人、邻居，还有你们在路上见到的每一个人，让他们在一个星期内搬走。” “格林大公在城外安排了许多马车，每一户人都可以占一辆马车，但是不能多用。这些马车都是免费的，会把你们送到劳瑞恩王国的金枫叶城。” “听明白了吗？”德西老师提高了音调。 “听明白了！”所有学生都一起回应。 乔尔斯心里非常难受，他才失去了在金带鱼镇的家，现在他又要离开格林顿斯的家了。 “可是……老师，这是为什么呢？”一个学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了出来。 “唉，这件事情一时半会儿是解释不清楚的，你们到了劳瑞恩王国之后很快就会明白的。”德西老师叹了口气，“但是一定一定要及时搬走。”然后她深深地看了这些学生一眼，相伴两年多，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了。 乔尔斯刚收拾好东西出门，就看见了林尔在等自己一起回家，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是时常能见到格林大公的侍卫、士兵在挨家挨户地通知他们搬走。 现在还算是冬天，不过春天已经快到了，有一些比较焦急的树木已经长出了点点绿芽。乔尔斯紧了紧身上的棉衣，看着周围的景象。平时觉得格林顿斯的街道都是千篇一律、毫无吸引力，怎么今天才发现其实还是有很多值得留恋的地方的？ 回到家中，他们看见叶特夫妇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想必已经收到了通知。事实上他们在格林顿斯的生活正在慢慢变好，但是到了新的地方可能又要重新努力了，一向带着笑容的叶特夫人也变得有些愁眉苦脸。 叶特先生说那位好心的主顾提醒了他，说这回是巨龙要继续攻击格林公国了，只怕公国内的魔法师也挡不住；乔尔斯心里有点阴沉，他还没见着公国的首席魔法师欧吉利特先生呢——那很可能是他的二外公。 乔尔斯的行李不多，一下子就收拾完了，但是叶特夫妇还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乔尔斯第二天一早就决定出去转一转，林尔则留下来帮忙收拾东西。 街上变得非常冷清，几乎所有的商铺都关门了，经过公国反复的提醒，就是再顽固的人也知道事情不妙了，当然也不会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街上偶尔出现的人也是提着大包小包，往城外赶，那里有公国安排好的马车。 乔尔斯很快就到了公学街，道宁法师塔依然开着，而格林顿斯公学已经关了。乔尔斯通过大门能看到道宁·格林的雕塑不见了，可能是被运走了；道宁法师塔虽然开着，但是有一个魔法课的老师守着门口，乔尔斯甚至不想去问能不能进去。 然后是欧吉思魔法学院，乔尔斯能看到里面还有人在走动，而且不少。难道他们要留下来对付巨龙？但是欧吉思魔法学院应该是私人所属，这些魔法师也不会呆太久吧。 走到公学街的尽头，那里是一个通往上城区的城门。乔尔斯不止一次到过这里，但是他因为没有相关的证明，根本就进不去。 不过今天城门虽然开着，但是守卫是一个都没了，他们也需要到劳瑞恩王国避难吧？他们即便再勇武、再忠诚，面对巨龙也只不过是白白送死而已。 乔尔斯探头看了看，城门附近没有人，于是他决定进上城区看看。 上城区比下城区要小，不过街道宽阔很多，两边的建筑都极尽华丽，雕栏玉砌、美轮美奂，过去乔尔斯觉得格林顿斯公学的几栋楼都非常漂亮了，但是放在上城区只怕还是显得非常寒酸。 上城区偶尔会有马车，但是没有行人。这些贵族、富人都是自己常备马车的，即使要逃难，也是坐自己的马车去，有的甚至会专门有两架马车拉行李。 不知道他们的马车是不是也比一般的要舒服得多？ 乔尔斯很快就到了格林公国的主堡，虽然说上城区的城门没人看守，但是主堡依然守卫森严。乔尔斯忽然想到：“我的二外公就是在这里面吗？”他可以看到有一个高耸的塔，那应该是给宫廷法师们使用的法师塔。 乔尔斯绕着主堡走了一圈，想要找到方法绕开守卫进去，最后在主堡背面的花园——那里没有围墙处，只有用灌木修建成的篱笆——找到了一个洞口，乔尔斯本身非常瘦弱，钻过去不是问题。 进入花园后，乔尔斯小心翼翼地往法师塔的方面前进，但是他在经过主堡的时候听到了里面有人在说话。 “格林大人，您还是离开这里吧，我们挡不住巨龙了，欧吉思魔法学院的那些人倒是有实力，但是他们不会帮我们对付巨龙。” “不行！从道宁·格林开始，我们格林家族就一直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我们花费无数心血维持、发展公国，最艰难的时刻也善待着这里的每一位民众！格林公国是我的公国，但我更是格林公国的大公！” “您离开了，等以后打败了敌人，收复了这里，您还是可以继续当这里的主人的！” “不行，我在继任的时候就已经发誓，将会用生命守护这片土地。我的女儿欧佩珊就拜托您了，如果可以的话，请让她成为以后的格林大公。” “好吧……我知道我劝阻不了您，但是我会照顾好小姐的。其实我在格林公国也非常久了，实在是舍不得这里；但是这次的巨龙实在不是我所能对抗的，我会前往赞扎尔法师塔求助，并且将小姐安顿在凯里姆帝国的帝都。” “非常感谢您，欧吉利特先生。作为一个朋友，我实在是无法要求再多了。” 一直在偷听的乔尔斯听到这个称呼，不禁低呼了一声，欧吉利特先生？是哪个欧吉利特先生？ 乔尔斯明显被听到了，穿着长袍、头发和胡子花白的伊思·欧吉利特跑到了窗户旁，一低头，正好和乔尔斯对视了一眼。 很出奇的是，乔尔斯并没有惊慌，反而大着胆子呼唤了一声：“二外公？” 伊思皱了皱眉头：“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 乔尔斯说道：“我的妈妈常跟我说，以前的首席魔法师是我的外公，您是他的弟弟吗？” 欧吉利特先生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个时候格林大公的声音传来：“怎么了？守卫！守卫！” 欧吉利特先生说道：“不用喊守卫，这只是一个好奇的小男孩儿；我出去见一见他。”然后他对乔尔斯说道：“你等一下。” 过了一小会儿，伊思走到了乔尔斯面前，蹲下来，说道：“你说我是你的二外公？” 乔尔斯说道：“是的，我以前住在金带鱼镇，我的妈妈说过这里以前的最大的魔法师是我的外公，欧吉利特先生。” 伊思首先是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间激动地说：“你的妈妈是法瑞拉？” 乔尔斯点点头。 “你的名字是什么？” “乔尔斯·蒙提里埃。”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伊思喃喃自语，忽然间露出痛苦的神色：“你的妈妈在哪里？” “不知道。我爸爸在海上遇到了巨龙，妈妈去找他了。”乔尔斯说起这件事情，还是非常难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欧吉利特先生沉默了许久，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是我们欠她的……对了，你妈妈有一个徽章，一个魔杖，就是小木棍那样的，你有见过吗？上面有一个狼头的花纹。” 乔尔斯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口袋里的徽章拿了出来：“是这个吗？至于小木棍，我没见过。” 欧吉利特先生伸出手想要接过徽章，但是他随即又把手收回了：“收起来！收好！无论是谁，你也不要让他看见这个徽章，即使是你最要好的朋友。” 乔尔斯放好徽章，点点头。 欧吉利特先生看着瘦弱的乔尔斯，忽然奇怪地问道：“你没有魔法吗？” 第九章:启迪仪式 听到自己二外公惊诧的话语，乔尔斯眼神黯淡了下来：“无论怎样，我都没办法感受到哪怕一点点魔力。” 伊思上下打量乔尔斯，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法瑞拉从来都没有教过你吧？她本意是好的，但是现在动乱将起，你也不得不学会魔法来保护自己。” 乔尔斯没有听懂，只是迷糊地发出了疑问的声音：“啊？” 伊思说道：“欧吉利特家族……嗯，大陆上有很多姓欧吉利特的，但是我们的家族是最古老、最强大的魔法师血脉之一，从第二纪结束就开始流传，是伟大的流明思威·欧吉利特先生的后裔，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他的名号了——已经过去八千年了。” “我们欧吉利特家族的魔法，不存在于灵魂之中，而是存在于血液之中，这是我们欧吉利特最大的秘密，即使是你最亲近的人、最尊敬的人、最感激的人，你都绝对不能说出来。同时，血液中的魔力能够让我们的身体变得强壮，寿命也会长一点点。” “所以我们的魔力随着时间的增长、身体的发育，就能变得非常强大——只要经过一个简单的启迪仪式。但是……唉，你今天晚上再来吧，到主堡的法师塔来，你拿着这个，守卫就不会拦着你。” 欧吉利特先生塞给乔尔斯一个精巧的卡片，上面用漂亮的花体印着“伊思·欧吉利特”，背面则是“格林公国魔法师首席”几个字。 伊思又叮嘱了一下乔尔斯，就吩咐一个守卫将他送回家去了。格林大公一直在大厅里耐心地等待，并没有窥探首席魔法师秘密的意图。 到了夜里，乔尔斯借口去同学家玩，离开了叶特夫妇家，然后直奔上城区去了。 上城区的城门依然没有人看守，乔尔斯到了主堡之后，出示了那张卡片之后顺利地进入了法师塔，伊思·欧吉利特就在法师塔的第一层等着他。 法师塔里面并没有多少人，欧吉利特先生带着乔尔斯站到了楼梯上，然后那一级楼梯就自动往上移动，经过的每一层，所有的房间都是紧闭着门的，偶尔能看到一个法师在走廊上休息。 楼梯一直上升到了最高的一层才停下来，那里只有三个房间，一个是首席魔法师伊思·欧吉利特先生处理事务、召开会议使用的，一个就是他的专属魔法实验室，最后一个就是他平时居住的地方。 乔尔斯跟着伊思走进了魔法实验室，里面的桌子摆满了各种烧瓶、酒精灯、坩埚等仪器，还有几个塞满了书的书架，然后是摆放着各种溶液的玻璃橱柜。 “乔尔斯，坐吧。”伊思指了指一张椅子。 乔尔斯坐下后，伊思说道：“我想听听你这些年的经历？嗯，还有你父母的。” 乔尔斯本来是有点焦急的，不过既然二外公这么说了，他开始慢慢讲述自己过去的生活，自他记事以来的事情。 “我的爸爸杜伦·蒙提里埃可是金带鱼镇最出色的渔夫！” “我的妈妈可好看了，又年轻又漂亮。” “妈妈喜欢绣花，喜欢缝衣服，但是做菜还是爸爸做的好吃。” …… 乔尔斯讲着讲着，也沉浸到了过去的事情中，没有注意到伊思苍老的脸上的感伤。 “法瑞拉啊，当年我的哥哥和你一起失踪，就是想躲开我们家族的宿命吗？但是你还是……”伊思喃喃自语，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问道：“你的妈妈是去找巨龙了？” 乔尔斯说道：“是找我爸爸，爸爸因为巨龙失踪了。” 伊思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可不妙……等会儿再说这个吧，现在，我来教你怎么使用欧吉利特家族的魔力。”然后他在心里又补了一句：“对不起了法瑞拉，但是你的儿子依然流淌着欧吉利特的血液——血狼的血液。” 乔尔斯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 伊思拿出了一把黑曜石打造成的小刀，对乔尔斯说道：“摊开右手，忍着点。”然后他用力将乔尔斯的右手手掌划破了。 “啊！”乔尔斯痛呼一声，但是没有收回手。 然后伊思伸出右手攥紧了小刀的刀刃，说道：“血归血。” 一点血液从欧吉利特先生紧紧握着的手中渗出，顺着刀身滴落在乔尔斯受伤的手掌上，然后乔尔斯手上的血迹全部钻回到伤口里，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从手心开始蔓延到全身。 “呜！”乔尔斯闷哼一声，直接失去了意识，欧吉利特先生及时扶住了他将要倒下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乔尔斯才慢慢醒过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你醒了，现在还没天亮，我还有些事情要说给你听。”乔尔斯刚醒过来，站在他身前的伊思就开口了。 “虽然你已经能使用魔法了，甚至还会有越来越强大的魔力，但是你要记住，千万不要成为大魔法师。” “大魔法师是欧吉利特家族的诅咒，即使是你的母亲，欧吉利特历史上最强大的魔法师之一，她在成为了大魔法师之后也只能生活在恐惧之中。” “我们欧吉利特家族，被称为‘血狼’家族，这不是因为我们的血液中蕴含魔力，而是因为我刚刚提到的这个诅咒。” “在血液中的魔力可以帮助我们强健身体，活得比其他魔法师更久——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要滥用魔法。” “以后你千万不要说出自己是欧吉利特家族的人，也不要说认识我，更不要说出你母亲的名字！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还有一点你必须要记住，千万不要成为大魔法师！” “你可以答应我，答应你的二外公吗？”伊思注视着乔尔斯的眼睛。 乔尔斯虽然听不懂，但他还是把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了。乔尔斯默默地点点头。 欧吉利特先生的目光柔和下来，说道：“我本来想带着你一起到凯里姆帝国的帝都的，但是现在看来我只怕是走不了了。” “嗯……你还是和叶特夫妇一起到金枫叶城吧，嗯，不要总想着魔法，当一个普通人也很好。当然了，在需要使用魔法的时候就用吧。” 说到这里，欧吉利特先生想到了格林大公的女儿，自己也无法照看她了，只能找一位信得过的魔法师代为照顾。而乔尔斯，正如欧吉利特先生所说的，他不希望自己哥哥的外孙接触魔法，只是现在大乱将起，魔法也是他必要的防身手段。 “可是……为什么？您为什么不离开呢？”乔尔斯问道。 欧吉利特先生说道：“那些巨龙一定认出了法瑞拉的身份，它们经过两年多的调查肯定也知道了我是欧吉利特家族的魔法师，它们不会放过我的——至于你，它们不会关注一个不是魔法师的普通人，只要你日后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然后他拉开了窗户，看着天边泛起的一丝鱼肚白，说道：“天亮了，乔尔斯，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比起巨龙和其他怪物，人心才是最可怕的。回去吧，尽早离开这里，我见到你真的非常高兴，但是……就这样吧。” 第十章:格林顿斯陷落 乔尔斯一大早回到了叶特夫妇的家里，虽然他没怎么睡觉，但是精神状态却前所未有的好。 叶特夫妇明显非常担心乔尔斯，甚至在客厅睡着了，但是见到他回来之后也并没有责备他，只是说下次在同学家过夜一定要提前告诉他们。 …… 很快就到了叶特夫妇一家搬迁的时候，乔尔斯背着属于自己的行李包，还帮忙拿了一小袋东西。 格林大公给大家准备的马车都很宽敞，他们四个人加上行李刚好能够完全装下，看守马车的卫兵在他们上车的时候给了他们一张文书，据说能够凭此在金枫叶城得到优待。 去金枫叶城大概需要三天的路程，路途上有好几个驿站可供休息。 凯里姆帝国的所有领地加起来占了赞扎尔大陆的四分之一大，几乎把大陆东面的海岸线全部都占据了，国土显得细窄，到劳瑞恩王国国都劳瑞恩顿斯之后，再往西三天的路程就可以抵达不属于任何一个帝国的、中立的森德王国，然后再往西就是石睿帝国的领地。不过如果向北，可能得五六天才能到达凯里姆帝国的帝都。 而金枫叶城，是距离劳瑞恩顿斯不远也不近的一座城市，最出名的可能就是里面的特殊品种的枫树，到了秋天，叶子不会变成红色而是会变成金黄色。 叶特先生在马车上给乔尔斯、林尔普及劳瑞恩王国的知识，以此来打发漫长的时间。 实际上蒙提里埃夫人很早就给乔尔斯讲过这些东西，公学的地理课也有讲授这些内容。乔尔斯表面上听得津津有味，其实一直在走神——他在想格林顿斯的朋友们、同学们，成熟稳重的华兹沃、可爱的伊娅、高冷的妮可曼还有容易害羞的索。 “肯定是除了巨龙之外，还有别的敌人在等着我们。现在巨龙已经两年多没消息了，但是肯定还会发动攻击，到时候还会有别的敌人出现，甚至比巨龙还可怕。” 华兹沃的这番话忽然出现在乔尔斯的脑海中，如果巨龙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是否代表着其实还有其他敌人潜伏着？ 乔尔斯忽然觉得劳瑞恩王国可能也不会太平，甚至他还有更坏的预感——在逃亡的路上也不会太平。 乔尔斯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了一下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其中蕴含了让他熟悉又陌生的魔力。他很快就进入了冥想状态，试图调动这些魔力，等他感觉到自己随时可以施放魔法了，才慢慢睁开眼睛。 实际上乔尔斯现在还是没办法施放出完整的魔法，如果只是聚集一些火元素或者风元素，把它们变成火焰、大风，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能有多少威力就有待商榷了。 过了足足三天，叶特夫人已经快受不了了，因为她已经三天没有洗澡了——由于难民众多，驿站的淡水都只能供给饮用。在看到金枫叶城城门的时候，她大声发誓说一进去就要找个地方洗澡。而乔尔斯，一直没有说出来的担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们还是平安抵达了金枫叶城。 …… 一周过去了。 格林公国的宫廷法师几乎全部都被派到外面对抗巨龙了，但是这些法师中一个大魔法师都没有，即使想尽办法、提前布下魔法阵、用光所有魔法道具、倾尽所有魔力来施展魔法，也只是把这些巨龙的脚步稍稍拖慢了一点，甚至还损失了三位优秀的魔法师。 这一天，剩下的宫廷魔法师都骑着马回到了格林顿斯，跟着他们的是怒吼的巨龙，足足六条——它们没有飞的太快，因为之前不小心踏入魔法阵还是让它们吃了点苦头。 所有魔法师都聚集在了格林顿斯主堡的法师塔里，跟着他们一起的还有格林大公。 格林大公环视在场的魔法师，缓缓开口：“各位魔法师，你们为格林公国做的已经够多了，你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埃尔维斯先生带着我的女儿前往凯里姆顿斯了，你们也可以离开！” 在场的几个魔法师面面相觑，当即就有两个表示要离开了，还有一个说的比较委婉：“我会去凯里姆顿斯帮忙照顾小姐的！”然后在场的就只剩下了两个宫廷魔法师、格林大公还有伊思·欧吉利特。 伊思·欧吉利特说道：“我会打开格林顿斯主堡的魔法阵，不过我们得去道宁法师塔，不能留在这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特意到道宁法师塔去，但是在场的人都点了点头，两位魔法师先赶过去了。 “欧吉利特先生，您不必留在这里的，您并不是我的臣属，您知道的，我一直把您当成是最好的朋友，绝不希望您在这里死去。”格林大公说道。 伊思摇了摇头：“我现在已经不能离开了，实际上并不是因为格林公国。我们……嗯，我的家族和巨龙是死敌，这些巨龙只怕已经发现我的身份了。” 虽然格林大公有些惊讶，伊思所说的东西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但是格林大公也没有多问，只是默默跟着伊思前往道宁法师塔。 虽然格林顿斯主堡的魔法阵还算坚固，但也只是坚持了一个白天就被打破了。巨龙们没有找到人类，发起狂来，在格林顿斯大肆破坏。 “嗡——”一条巨龙随手拍向道宁法师塔，法师塔却没有如意料中那样应声而倒，而是泛起了一圈波纹，挡住了这一下攻击。 “奥杜！”这条巨龙吼道，意思是“有人类的魔法师在这里。”然后它又补了一句“克（我闻到了欧吉利特的味道）！”巨龙们的语音发音婉转晦涩，往往一个词就能表达许多意思。巨龙们全部围了过来，盘旋在天空中，然后轮流向道宁法师塔施放魔法——虽然都是单调的风刃法术，而且这些巨龙也不算强，但巨龙毕竟是巨龙，这些魔法的威力依然巨大。 一道道风刃在道宁法师塔的表面消散，激起一阵阵波纹。虽然看起来道宁法师塔的魔法阵很快就要撑不住，但它还是一次次撑了下来。 “没想到道宁法师塔还有这样的力量。”格林大公说道。 “其实这个秘密还是我的父亲告诉我的，我已经失踪的哥哥也知道。”伊思冷静地说道，“但我们也只是拖时间而已，希望能给其他国家争取到更多准备的时间，因为我们的敌人不仅仅是巨龙。” 欧吉利特先生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道宁法师塔还有更大的秘密……但是就让这个秘密消散在历史中吧。” 一个魔法师苍白着脸色问道：“这里能撑多久？” 伊思说道：“大概三天吧，我已经提前在这里准备了食物和水。但是三天之后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另一个魔法师忍不住插嘴：“我们的敌人不仅仅是巨龙？” 欧吉利特先生点了点头，说道：“其实这些巨龙都不算强大，可能只是它们族群中垫底的存在，但是为什么劳瑞恩王国没有派来增援？为什么欧吉思魔法学院会把老师们都撤走？如果靠着他们的话，击败这些巨龙还不成问题。” “但是劳瑞恩王国没有派来增援，欧吉思魔法学院的老师们也没有留下，只能说明更强大的敌人已经出现了，不仅仅是更强大的巨龙——只是巨龙的话，我们还不至于陷入放弃格林公国的地步。” 格林大公补充道：“欧吉思魔法学院包括里面的老师都是私人所有，而欧吉思魔法学院在大陆上至少有数十个分校，可想而知它们背后的势力有多强大，甚至能外派数百名、上千名魔法师当教师。但即使是这么强大的势力，也不得不将魔法师全部召回。” 欧吉利特先生没有说出来的是，赞扎尔法师塔的首席，林埃尔，已经被杀死了。虽然消息被赞扎尔法师塔封锁了，但是欧吉利特先生在去年曾经去过厄尔暮杜，并且通过秘密的渠道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在之前他给格林大公的建议中，是将格林小姐安顿在凯里姆顿斯，而不是厄尔暮杜。 伊思知道，林埃尔生前乃是名义上的最强大的魔法师，如果要将他杀死的话……只怕龙族再出十个白霜之王、传说中的毁灭之龙复活，只怕也是不够的。敌人的强大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听完伊思和格林大公的话，两个魔法师的脸色变得更白了。 四个人就在道宁法师塔中，感受着墙壁和地板不断传来的颤动，静静等待着自己的命运到来。 第十一章:遭遇 “渺小的虫豸，你能坚持到现在已经非常不错了。”六条白色的巨龙将中央的伊思·欧吉利特围了个圈。 欧吉利特先生看起来只是头发、衣服凌乱了一点，但是一直喘着粗气，似乎已经透支了体力。 “赶紧杀了他，欧吉利特的人都十分卑鄙！”一条巨龙开口了。 伊思从这句话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你们见过法瑞拉了？你们在她手上吃了亏？不对，就凭你们，法瑞拉可以轻易把你们都杀死。” 那条巨龙变得非常暴躁：“我不和死人计较！” 伊思勉力举起右手，撑起了一个魔法护盾，然后就直挺挺地倒下了，魔法盾也随之消散。 “不行……坚持不住了，希望法瑞拉还活着吧……”他静静地等待自己死亡的到来，他的身边是三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和一片瓦砾——道宁法师塔已经被摧毁了，但是他坚守道宁法师塔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这个目的绝不是他所说的拖延时间。 伊思从来都知道，拖延的这一点点时间根本就没有意义。 “就这样吧。”伊思喃喃自语，然后一道巨大的风刃充斥了他的视野，紧跟而来的就是无边的黑暗。 …… 在叶特一家抵达金枫叶城的第四天，他们才终于完全安顿了下来。金枫叶城在许多空地上都建好了临时的简易木屋，容纳格林顿斯过去的难民。格林公国的其他城市的居民基本都逃到了劳瑞恩王国的不同城池，因为向南的葛雷泰公国、向北的普林斯公国都遭受了袭击，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在西边的劳瑞恩王国。 幸运的是，年老的劳瑞恩亲王非常仁厚，将公国的难民全部接收了；而且劳瑞恩王国的领地也足够庞大，可以将他们全部装下。 实际上劳瑞恩王国可以说是凯里姆帝国的附属国里，面积最大的一个了，劳瑞恩亲王祖上立了大功，得到了一大片土地、自由征税权、一定的法律自治权，而且这些都是世袭罔替的。不过劳瑞恩亲王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到了这代恐怕就要断了传承，只剩下劳瑞恩公国了（凯里姆帝国规定亲王级别的爵位只能由儿子继承），到时候领地、权利等自然也会缩减。 乔尔斯在金枫叶城看到了很多同学，不过并没有看到讨厌的博尔博——据说他的父亲在劳瑞恩顿斯买了几套房产，全家都搬过去了。 “有钱真好啊！不过像他父亲这样的富人，在劳瑞恩还不算少。”华兹沃是这么跟乔尔斯说的。 乔尔斯到了金枫叶城之后明显感觉到了不同，白天、晚上都能看到一些身穿黑衣、戴着黑色皮手套的人巡逻，华兹沃说这些都是一些魔法学徒，也就是仅仅能施放几个简单魔法的入门级魔法师；而在劳瑞恩顿斯，据说还有许多正式的魔法师大人亲自巡逻。 现在乔尔斯和林尔的日常娱乐就是在街道上疯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发呆、蹲在路边看着来往的行人，不可谓不无聊。不过好消息是，在寒假后，也就是三月份，他们将会进入金枫叶城的第三公学继续上学，不过那里没有魔法课——只有第一公学才有。 这一天晚上，他们刚去“参观”完叶特先生新开的木匠铺——实际上就是去捣乱，准备一起回家了。而叶特先生则留在铺子里面赶制近期要交货的东西。 叶特先生的木匠铺在道尔街的西边，而他们住的地方在尼罗街的东边，几乎要走过完整的两条街道这么远，幸好孩子是永远都不会觉得累的。 刚离开道尔街，乔尔斯和林尔准备通过一个三岔路口，这个时候一个西装笔挺、拿着手杖、带着高礼帽的先生快步从后面跟了上来，轻轻拍了拍乔尔斯的肩膀。 乔尔斯回过头来，那个先生弯下腰问道：“小朋友你好，请问卓尼医生在哪里？” 乔尔斯想了想，摇头道：“抱歉，先生，我也是刚来这里的，不清楚。” 这位高礼帽先生微笑着说道：“没关系，回去的路上可要小心了。”然后他就径直走开了。 乔尔斯一看见这位先生的笑容，却好像愣住了一样，满脑子都是他那个先生诡异的笑容，他的眼眸好像瞳仁越来越大一样，直到整个眼睛都变成黑色。 完全黑色的眼睛就像是一个漩涡一样，将乔尔斯整个人都吸了进去，乔尔斯只能茫然地看着周围，分不清前后左右，甚至连上下都分不清楚。 一阵阵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乔尔斯喊道：“喂！有人吗？”声音在黑色的空间传播开去好远，乔尔斯都能隐隐听到回声。 乔尔斯想起来自己也算是半个魔法师了，连忙开始感应自己的魔力。 奇怪的是，他这个时候所感受到的是来自于灵魂的魔力，而非血液中的——但是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开始尝试聚集这个黑暗空间中的元素。 乔尔斯的身上开始燃起黑色的火苗，然后火苗环绕起他的周身，变成熊熊烈火，火焰熄灭过后，空间中已经空无一人——甚至这个空间也不复存在了。 “乔尔斯！乔尔斯！”乔尔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房子里，油灯昏暗的光满都显得有一点点刺眼。然后他看到了一脸担心的叶特夫妇，还有林尔。 “呃……我这是在哪里……我有点头疼……”乔尔斯勉力抬起手，想要摸一摸脑袋，但是他随即又昏了过去。 乔尔斯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抬起手挡了挡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然后他发现床头有一杯清水，连忙撑起身体把一杯水都喝掉了。 “乔尔斯，你终于醒了！”乔尔斯循着声音望去，叶特夫人正满脸惊喜地走过来，然后他看到了没有去开工的叶特先生，然后是林尔和两个黑衣、黑色皮手套的人，一个是胡子拉碴的中年男性，还有一个是相貌姣好的年轻女子。 “呃……怎么了？”乔尔斯感觉有点奇怪，自己有点奇怪，现场的气氛也有点奇怪。 叶特夫人说道：“你可是昏迷了十几个小时了！有几位大人说你遇到了危险，要过来看着你。” 乔尔斯有点迷糊：“我昏迷了吗？”他使劲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昨天晚上和林尔一起回家。 然后是一阵强烈的空虚感，叶特夫人赶紧让他到桌子边吃饭，桌子上是已经准备好的面包片和已经凉了的土豆炖肉。 虽然被好几个人看着，但是乔尔斯还是自在地把所有东西都吃完了，又喝下了一大杯水，这才感觉到身体重新充满了活力。 两个黑衣人对叶特夫妇使了使眼色，叶特夫妇便带着林尔离开了屋子，在门外等候。 “小朋友，我们是金枫叶城的守卫，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简。”两个黑衣人坐在了乔尔斯的对面，他们中的那位年轻女人温柔地说道。 乔尔斯也是大男孩了，见到对面这个好看的女“守卫”，脸上也有点发烧，讷讷地说道：“我叫乔尔斯。” “那么乔尔斯，你可以告诉姐姐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为什么会晕倒？”简继续问道。 乔尔斯诚恳地说道：“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是啊，我只记得和林尔一起回家，然后我就躺在这里了。”乔尔斯使劲回想，但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仔细回想一下？又见到什么奇怪的人吗？或者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简循循善诱地说道。 乔尔斯握紧拳头，使劲回想——“奇怪的……人？好像有一个人？”乔尔斯终于回想起来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是什么人？你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简急切地说道。 乔尔斯说道：“我只记得他好像对我笑了一下？我也记不清他什么样子了，他也许也并没有对我笑？” 眼看线索要没了，简转过头低声对同伴说道：“看起来不像是说谎，可能是那个‘人’不想留下太多痕迹，所以只是消除了他的记忆。” 她的同伴说道：“这就麻烦了，要恢复记忆的话，可能得熟悉生命魔法的魔法师才行，但是金枫叶城一个都没有——应该说劳瑞恩王国里都没几个。” “而且即使是生命魔法也未必能奏效。” “那就这样吧，我们去请宫廷里的大魔法师大人到现场去检查吧。” “只能这样了。” 乔尔斯看着他们窃窃私语，忍不住说道：“请问我可以走了吗？我今天约了华兹沃、伊娅他们去公园玩儿的。” 简点点头，温柔地说道：“谢谢你哦，乔尔斯，姐姐也要走啦。”然后还对他眨了眨眼睛。 乔尔斯的脸立刻变得通红，简欢快地笑了起来，然后起身离开，她的同伴不发一语，也跟着离开了房子。 一直等候在外面的叶特先生问道：“两位魔法师大人，请问……” 简说道：“没事了，而且他昏迷的时候我们也检查过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叶特夫妇谢过了他们，叶特先生还悄悄拿出了一小袋银币，但是被简坚决地拒绝了。 “有任何问题出现的话就来找我吧！”简留下一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第十二章:预感 虽然简并没有禁止这件事情外传，叶特夫妇还是告诫林尔、乔尔斯不要往外说这件事情。不过奇怪的是，一些类似的传闻好像慢慢传开了，就像是有人故意散布消息一样。 乔尔斯在和同学们一起聊天的时候，华兹沃也说起过这些事情：“据说城里出现了奇怪的人，如果碰到了他们就会失忆！甚至会变成白痴！” 妮可曼只是不置可否的表情，而伊娅则很紧张地说：“那我们得小心点，见到奇怪的大人就要绕开。” 乔尔斯知道自己就是这个事件的主角，但是他并没有告诉别人。他隐隐觉得他记不起来的人，不只是想让他失忆这么简单。 又过了几天，城里忽然发生了骚动，据说守卫在城门口抓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经过辨认是一个罪大恶极的逃犯——但是到底是个怎么罪大恶极，连抓人的守卫都说不上来。 尼罗街本来就离城门口近，乔尔斯也凑过去看热闹，只见到四五个穿着黑衣、黑皮手套的人死死架着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高礼帽的人，还有几个普通的守卫在驱赶看热闹的人群。 “是他！”乔尔斯心中惊呼，他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就是这个人冲着自己笑了一下。 这个人虽然被架着，但依然从容不迫，他微笑着望向周围看热闹的人，当他看到乔尔斯的时候明显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然后对着乔尔斯点头示意。 乔尔斯默然地看着这个人被抓走，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曾经害过自己的人，他竟然有一种奇怪的亲切感。 “嗨，乔尔斯。”就在乔尔斯望着那个人渐渐远去的时候，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乔尔斯转过身去，发现是简，她正弯着腰跟自己说话呢。 “简姐姐，那个人……” “哦，那个人啊，应该就是那天晚上你遇到的人吧，不知道你有没有记起来。” 乔尔斯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个什么人呢？” 简想了想，说道：“姐姐请你吃个下午茶？” “下午茶？” “嗯，其实这是盎格鲁王国的一种贵族礼仪，他们认为有身份的人应该在每天下午都抽一点时间出来，喝点咖啡、茶之类的，然后吃点面包。不过现在挺多地方都开始流行了，也不贵。” 乔尔斯听得晕晕乎乎的，他也没听说过盎格鲁王国，不过他还是跟着简走进了一个小咖啡馆。 简挑了一个角落，然后给自己点了咖啡，而乔尔斯则是得到了一小杯牛奶和一片涂了蜂蜜的面包。 “其实这件事情是非常秘密的，乔尔斯你可不能告诉别人。”简一脸严肃地说道。 乔尔斯一边吃着面包一边点点头。 “嗯，也是因为和你有关，我才告诉你一点点。其实那个‘人’，并不是人。” “不是人？”乔尔斯只是感觉有点奇怪。 “你以前上过魔法课吗？知道有魔法生物吗？”简说道。 乔尔斯想了想，明白了简的意思，但是他奇怪地说道：“有长得特别像人的魔法生物？” “不是，不过那个‘人’，嗯，也差不多了，对我们来说，他就是魔法生物。而且就算长得不像人，有一些生物还是可以变成人的样子的。” 乔尔斯的魔法课堂也就上了不多久，对于这些东西是两眼一抹黑。 “比如说，嗯，你也见过的，巨龙就可以变成人类的样子，只是它们一般不会这么做。” “巨龙……能变成人？”乔尔斯非常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嗯，除了巨龙，还有一些别的……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了。” 乔尔斯虽然对能变成人的生物很感兴趣，不过还是换了个问题：“最近怎么大家都在说有人碰到了奇怪的人失忆了？我还以为只有我……” “确实是只有你，不过那些消息是我们故意说出来的，就是想让那个人出现。就像是一个坏蛋，他知道了有人在到处抓他，而且知道他就在城里，那他肯定会想着要换个地方的。”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别的，不过都是简在说，乔尔斯在听。准确来说，是简在抱怨她的工作，乔尔斯虽然听不懂，但还是一直点头。 最后简拿起手帕帮乔尔斯擦了擦嘴角，叮嘱道：“姐姐告诉你的东西千万不要说给别人听哦。另外，你吃东西的时候慢一点，不要噎着了。” 然后乔尔斯就惆怅地看着简离开了，他第一次觉得有人触动了他那颗少年的心——虽然简比他大了十几岁。不过他也正是懵懵懂懂、未知人事的年纪，对亲切、漂亮、照顾自己的简有朦朦胧胧的喜欢也是很正常的。天知道这种感觉能维持多久，但这也确实是乔尔斯第一次知道人除了友情和亲情之外，还有一种奇妙的感情。 …… 在那个奇怪的“人”被抓走了之后，乔尔斯能明显感觉到巡逻的魔法学徒、魔法师增加了许多，街上到处都是黑衣黑手套的人在走来走去。同时乔尔斯也感觉到城里的气氛变得压抑了许多。 不过叶特夫妇倒是挺开心的，叶特先生因为手艺出色，收入渐渐变得丰厚，而叶特夫人则当了一个宴会厨师，经常有贵族的管家前来请她去烹饪宴会的菜品。 生活又渐渐进入了平静，但是乔尔斯心里的不安感却一直存在。 他记得，在格林顿斯的时候，也是这种奇怪的、平静的生活在环绕着他，但是这种生活一下子被打碎了。 就像他在金带鱼镇的生活被一下子打碎一样。 而且乔尔斯也快十二岁了，也开始思考很多事情，例如漂亮的简姐姐、可爱的伊娅等等。 “而且既然那个‘人’已经被抓走了，为什么巡逻的人反而变多了？”乔尔斯知道危险只怕才刚刚开始，占领了几个公国的巨龙们又打算干些什么呢？ 日子一点点过去，乔尔斯和林尔在刚到金枫叶城的时候还会经常被邻居的小孩儿欺负，不过林尔为了护着瘦弱的乔尔斯，每次打架都发了狠劲，后来他们和那些小孩儿倒是成了不好不坏的朋友。 在乔尔斯的十二岁生日时，光明历3112年的三月初，他们还邀请了邻居的小孩儿们一起参加了聚会，收入已经不算低的叶特夫妇慷慨解囊，给众多小朋友买了许多吃的。 想到过几天就要上学了，林尔立刻变成了苦瓜脸，而乔尔斯则觉得刚好能找点事情做。 无论生活过得多好、多平静，即使有许多伙伴陪着、有叶特夫妇照顾，乔尔斯还是有着非常强烈的、不安的预感，乔尔斯只希望上学之后能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乔尔斯没有想到的是，这次他的生活会被摧毁得如此彻底…… 第十三章:次元交叠 光明历3113年的初春，正是金枫叶城各公学开学的时候，乔尔斯和林尔也都13岁了，在中级班的同学里显得鹤立鸡群——一般13岁的孩子都已经到高级班进行学习了。 虽然第三公学并没有魔法课堂，但是乔尔斯并没有放弃练习魔法。 一般来说，魔法师需要通过冥想来锻炼灵魂、增加魔力，但是乔尔斯的魔力来自于血液，他并不知道怎么锻炼。幸好的是他能感觉到魔力在随着时间日渐增长，不知道是否受到这个原因的影响，他本来瘦弱的身子也渐渐变得强壮。 但是乔尔斯依然无法施展出完整的魔法，例如“火球术”、“冰雹术”等基础的魔法，只有能够完成一个完整的魔法才能被称为魔法学徒，才算是入门；但是乔尔斯毕竟学习魔法太晚了，独属于欧吉利特的启迪仪式也来的太晚了，让他错过了最好的学习时间。 “林尔，你说今天叶特阿姨会做什么菜？” “我觉得妈妈今天会做胡椒小羊排和苹果汤！” “我看应该是鱼酱通心粉！” 乔尔斯和林尔一路叽叽喳喳地回家，初春的白天显得非常短暂，现在的街道已经显得昏暗了。 忽然间，整个天地的颜色都蒙上了一层暗红。 “这是什么？太阳变红了！”乔尔斯惊呼一声，已经有半个看不见的太阳，竟然慢慢笼罩了一层暗红色，就像是一层薄纱慢慢罩住了它一样。 “次元交叠！这是次元交叠！”此时，劳瑞恩顿斯的宫廷法师塔中，一个苍老的魔法师看着窗外在尖叫。 “次元交叠！最高警戒！马上通知所有城镇的魔法师！”法师塔的每一个房间中，一个精巧的魔法阵被激发了，上面显现出一个正在大吼的清晰人影——那是劳瑞恩王国的首席宫廷魔法师，大魔法师米里亚姆·米兰德。 所有魔法师都纷纷领命，劳瑞恩王国每个城镇的城主府、法师塔都收到了通知。同样的一幕还发生在每一个公国、王国、帝国之中。 米里亚姆一挥手，面前魔法阵显现出了一个瘦削的中年人，如果乔尔斯看见的话，他一定能认得这个就是布伦德·卡佩先生！ “布伦德，这次次元交叠怎么发生得这么突然？”米里亚姆严肃地说。 布伦德·卡佩微微颔首，说道：“米兰德阁下，这次次元交叠完全没有征兆，即使是我也没有办法预测。” 米里亚姆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连你都没有办法预测话，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布伦德说道：“我们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确认次元裂缝的位置，然后进行封锁。” 米里亚姆叹了口气，说道：“每一个城镇的魔法师都已经出动了，但是恐怕已经显得晚了。” 布伦德鞠了个躬，说道：“如果阁下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容我先告退了，我想到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忙的。” 米里亚姆说道：“霍华德·冯？你说服不了他的。” 布伦德神秘一笑，说道：“我自然有办法。”然后影像就消失不见了。 …… “那是什么？”林尔重复了一下乔尔斯的话，乔尔斯心里一动，缠绕着他许久的不安的预感，好像就要应验在今天了。 “林尔，我们赶紧回家！”乔尔斯扯着林尔往家里小跑而去，路上见到许多匆匆忙忙的、黑衣黑手套的魔法师，乔尔斯越发肯定有大事要发生了。 刚进入尼罗街，乔尔斯就看见了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他探头看向那条巷子，却什么也没看见。 “糟了。”虽然不确定那是什么，但是乔尔斯心里的焦虑越来越重。 “起风了。”林尔忽然说道，“但是为什么会有落叶？” 举目望去，乔尔斯看见道路两旁的青草、树木好像全都枯死了一样；昨天还能看见绿意的。而且为什么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不对劲，不对劲……”乔尔斯停下了脚步，茫然地看向四周，视线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 “小心！”林尔将乔尔斯扑倒，一道黑影从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穿过，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林尔的声音将乔尔斯拉回到现实，他看见地上有一只奇怪的生物，看起来就跟猫差不多大，但是长着两个狰狞的头颅，就像是插了两根牛角的鳄鱼头颅一样，一点点像唾液一样的黑色物质从它的嘴角滴下，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只怪物的四肢都长着尖利的指甲，乔尔斯毫不怀疑它们比守卫配备的长剑还要锋利。 “只怕是一种魔法生物，但是我不知道是哪种。”乔尔斯被这怪物盯得汗毛倒竖，冷汗直流。 林尔说道：“你快跑！去找那些魔法师！我会帮你挡住它的。” 乔尔斯摇了摇头，他知道林尔的魔法水平和他也就半斤八两，他决计不会抛下林尔的。 就在说话间，那只怪物又动了，林尔和乔尔斯狼狈地扑倒在地上，勉强躲过一劫。 “用魔法！”林尔大叫，然后使劲引动自己的魔力，试图聚集元素施展魔法，但是他面前只出现了一朵小小的火苗，然后便消失了。 乔尔斯倒是比林尔好一点，他勉强维持了一点点火焰环绕自己转动。 “来吧，怪物！我不怕你！”乔尔斯大吼，好像是要给自己壮胆。 “啊！”怪物这一次袭击了林尔，林尔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左肩开始慢慢溢出鲜血。 “林尔！”乔尔斯急了，竟然短暂地忘记了恐惧，主动冲向怪物。 “唔……”怪物低吼一声，然后变成一道黑影闪了过来，乔尔斯顿时慌了神，只是双手胡乱挥舞，想要挡住它。 可能是乔尔斯紧张的关系，那朵围绕着他的小火苗忽然变快了起来，怪物的身影微微一滞，乔尔斯下意识地抓住了它的尾巴。 一种奇怪的、冰冷的感觉从乔尔斯的手上传来，一直到达他的灵魂，但是他并没有任何的不适感，他甚至非常享受这种冰冷的感觉。 这只怪物并没有毛发，身上非常光滑，一下子就挣脱了乔尔斯的手，但是它落地之后并没有继续进行攻击，而是头也不回地跑掉了，就好像被吓到了一样。乔尔斯注意到它的速度变慢了许多。 乔尔斯见到暂时脱离危险，长出了一口气之后扶起了林尔。 “林尔，你怎么样了，还能走吗？”乔尔斯检查了一下林尔的伤口，几乎深可见骨，但是他现在没有太好的办法。 林尔在乔尔斯的帮助下勉强站起来，然后撕下了被划破的衣服来包扎，在乔尔斯用力拉了几次“临时绷带”之后，血暂时止住了。 “我们先回家。”林尔艰难地说完一句话，然后又咬紧嘴唇、脸色煞白地慢慢走动。 乔尔斯连忙扶住了林尔，两人就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往家里前进。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已经快要落下的太阳始终挂在西边的天边，暗红色的阳光照射在他们的身上，却无法带来一丝暖意，反而好像整个世界都充满了鲜血一样。 “这是……伊娅和索！” “这是妮可曼！” 沿着尼罗街前进，路边竟然开始慢慢出现了零零散散的尸体，其中就有乔尔斯的同学。此时唯一还算安慰的，可能就是乔尔斯没看见华兹沃的尸体。 乔尔斯快步跑到伊娅的身边，她的眼睛睁得很大，露出惊恐的表情，她的胸口有一个很大的伤口，但是已经没有流血了。 伊娅的尸体都已经冷了。 眼泪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乔尔斯低低地啜泣，没有在意身上染上的血污。 “不好了，乔尔斯，你快过来看！”林尔看来已经适应了痛苦，可以流利地说话了。 乔尔斯克制住情绪，走向林尔。 “你看。”林尔抬起右手指了指一栋房子的窗户。 乔尔斯探头看去，里面是倾倒的家具、凌乱的物品，然后是两个倒在血泊中的老人。 乔尔斯悚然一惊，说道：“我们赶快回去。” 再没有去留意路边的尸体，乔尔斯和林尔径直回到了家中。 “爸爸！”刚打开家门，林尔就注意到了那个倒下的中年男人，即使扯动伤口让他冷汗直流，他还是小跑了过去。 叶特先生还有一口气，他暗淡的眼神看向林尔，使出了最后的力气，说出了两个字：“快跑……”然后他就完全失去了气息。 “爸爸！”林尔跪在地上，抱着叶特先生哭泣，乔尔斯注意到叶特夫人也已经死去了，就在楼梯上。 “到底是为什么？”乔尔斯呆呆地站着，“为什么？三番四次了……” “我失去了父母，现在叶特先生和叶特夫人也……” “我失去了金带鱼镇的家，失去了格林顿斯的家，难道我现在又没有家了吗？” 过去的创伤一直都在乔尔斯的心里藏着，接二连三的意外终于让这个十三岁的大男孩崩溃了，他跪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他已经看到了有几只怪物从二楼下来了，但是他依然无动于衷。 他只是流泪，他弯下腰不停地捶着地板，但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一直喘着粗气。 乔尔斯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但是谁又能要求一个男孩儿，一个失去双亲、遭遇多次巨变的男孩，去坚强呢？ 乔尔斯的脑海里一直回转着自己父母的身影，现在还加上了叶特夫妇惨死、几位同学横尸街头的恐怖景象，压得乔尔斯缓不过气来。为什么不幸总是降临在乔尔斯的头上？ “为什么？”乔尔斯的脑海里一直回旋着这个问题。 “啊！”林尔的大叫将乔尔斯拉回了现实，他看见几只怪物已经围住了林尔，准备发起攻击，而林尔在强烈的悲伤和恐惧交错之间昏过去了。这些怪物的体型明显比之前遇到的更大，想来也要强很多。 “不行，我赶不过去了。” “林尔也要……离我而去了。” “啊……” 乔尔斯的双眼中满是绝望，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冷、无法动弹。他双手抱紧自己的脑袋，低吼出声，就好像是受伤的野兽一样：“啊——” “到底是为什么啊——” “到底是为什么啊！”乔尔斯的低吼变成了怒吼，他的眼底泛起了一抹黑色，然后迅速地侵染了整个眼眸。 乔尔斯凄厉的怒吼声很快就消失了，但是他依然张大着嘴巴，抱着头的双手却在不知不觉间松开了，垂在身旁。 那几只怪物忽然间开始颤抖——不只是它们，隐藏在附近的怪物都开始不正常地发抖，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 “呜……”它们发出了一声悲鸣，步履蹒跚地想要逃离，但是它们才刚刚走出两步就开始层层变小，最后消失不见了。 在劳瑞恩顿斯的街头，一个坐在公园里无所事事的人忽然抬起了头，看向金枫叶城的方向：“嗯？”如果乔尔斯看见了他，立刻就能认出来，这个正是在一年前已经被抓走、害自己失忆的怪人。 “有点意思哈。”这个“人”笑着摇了摇头，又恢复了那副无所事事的模样，他的脚边则环绕着十几只形态各异的怪物，都在轻轻地蹭他的裤脚，或者露出讨好、乖巧的模样。 而劳瑞恩顿斯的宫廷法师塔内，米里亚姆正在进行魔法师的调度。 “布伦德·卡佩，你带着蒂尼、柯罗巴去金枫叶城，那里已经确认了有次元裂缝——如果霍华德·冯愿意跟你去的话，最好也带上他。另外领十五张任意元素魔法卷轴。” 魔法阵的影像里，布伦德说道：“我还没来得及去见霍华德，我先带着蒂尼和柯罗巴过去。” 就在布伦德刚展开了传送术的时候，一个穿着藏青色双排扣礼服的老人也出城了，只不过他只能施展飞行术慢慢过去。 而在另一边，乔尔斯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第十四章:第一次战斗 “……” 乔尔斯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迷迷糊糊地清醒了不到三秒钟，又昏睡了过去。 “呃……” 乔尔斯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听到了外面吵闹的声音，似乎正在发生混战。他勉强撑起了身子，透过窗户能看到几个魔法师正在战斗，隐约听到了一句：“霍华德，快来帮忙，老子快顶不住了。”但是这一次他还是没有清醒太久就又失去了意识。 “这是哪里……” 在乔尔斯再次醒来之后，外面的打斗已经结束了，他勉强说出了一个字：“水……”一个人连忙给他递过去一杯水，乔尔斯连续喝了三杯才感觉缓解了一点点不适。随之而来的是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疲惫，乔尔斯再次昏睡了过去。 催促乔尔斯再次清醒的是强烈的饥饿感，他醒来之后，头痛已经基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腹中的空虚感。他环顾一周，发现自己不知道被谁带到室内了，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 “乔尔斯，你终于醒了。”乔尔斯借着微弱的、暗红色的阳光辨认出来这是一个老人，只是他的声音依旧洪亮。 “您好，我……饿了。”乔尔斯被饥饿感影响得已经快不会思考了。 “快来吃点东西吧，我给你拿。”老人站起来，从橱柜里拿出了两片面包和一碗明显吃剩下的番茄煮鸡肉。 乔尔斯三下五除二地就把食物都吃完了，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老人又给他递了几块肉干，乔尔斯这才有了一点充实感。 “谢谢您……您是，冯校长？”吃饱了的乔尔斯变回了一个正常人，他很快就认出了面前的老人正是他以前的校长霍华德·冯。 “没想到你还认得我，乔尔斯。”冯校长笑眯眯地说道。 乔尔斯没想到冯校长一下子就叫出了他的名字，心里不禁有些感动。不过他很快又想起来了几位同学、叶特夫妇的惨死，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冯校长拍了拍乔尔斯的肩膀，说道：“节哀顺变，幸好我赶到的时候你和林尔都没事。” 听到林尔没事，乔尔斯又恢复了一点神采：“林尔没事？太好了，他在哪里？” 冯校长说道：“他被布伦德带走了，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势，布伦德找了个医生照看他。” 乔尔斯听到布伦德这个名字，努力回想了一下：“布伦德·卡佩先生？” 冯校长说道：“嗯，这个家伙比我还早到了一点。” 乔尔斯感觉有些奇怪：“卡佩先生不是欧吉思魔法学院的吗？为什么会来帮我们？” “其实他不是欧吉思魔法学院的，准确来说，他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他干什么事情都是随他自己喜欢。比如他去当老师，他现在过来帮忙，其实都是他乐意。” 乔尔斯还是觉得非常奇怪，冯校长又补充了一句：“你以后就会明白了，布伦德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嗯，就是性格有点古怪。” 乔尔斯看向窗户，暗红色的阳光依然充斥着天地。 “我昏迷了多久了？为什么太阳还是这个颜色？” “不久，三天左右吧。太阳会一直这样，持续多久我也不知道，‘次元交叠’结束后就会恢复正常的。你现在很难理解‘次元交叠’是什么，所以可以先不用问了。” 冯校长站起身来，说道：“既然你已经恢复了，你也应该帮忙了，现在金枫叶城到处都是‘狄纳’，我们不能休息太久。” 乔尔斯说道：“狄纳就是那种怪物的名字吗？可是我的魔力太弱……咦？”乔尔斯说到后面，却忽然感应到自己的魔力增长了一大截，远远超过以前的水平。 “你的魔力已经不算弱了，可以施展一些简单的魔法了。”冯校长奇怪地看了乔尔斯一眼。 乔尔斯细细感受了一下，发现不仅血液中的魔力增强了许多，灵魂中也充满了魔力，只是他似乎无法使用灵魂中的魔力。 …… “林尔的伤势怎样了？” “放心，我已经清理好了他的伤口，而且没有伤到骨头和神经，肯定是可以恢复的。” “那就好，但是他为什么还昏迷着？” “因为他失血过多了，不过我用的这种‘血明草炼药’可以帮他快速地恢复，估计再有一两天就能苏醒了。” “那就太感谢你了，没想到金枫叶城还有您这么优秀的医生。只是您为什么一点也不出名呢？” “您过奖了，比我好的医生比比皆是，而且我平时也只是治疗一下感冒发烧。” “那林尔就拜托了，我明天会再来的。” “包在我身上，请您放心吧。” “多谢您了，卓尼医生。” 医生看着布伦德转身出门，露出了一点莫名的笑意。 …… “很好，你熟练得很快。”冯校长称赞了几句，乔尔斯刚施展完一个“冰雹术”，面前的一小块地面已经落满了碎冰。 乔尔斯稍微做了一点练习，就能够很好地使用这种简单的魔法了，而且因为血液中魔力增强的缘故，他的身体素质也好了很多，现在都没什么疲累的感觉。 “冯校长，您也是魔法师，可是您为什么会带着一把剑呢？”乔尔斯注意到冯校长腰间别了一把长剑。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魔法师也有好几种的。”冯校长刚说完，街道两旁的巷子就出现了几只狄纳。 “我负责这边的，你先稍微挡住那边的，如果撑不住就往我这里跑。”冯校长一边说着一边拔出了长剑，“不要让自己受伤了。” 乔尔斯早已经跃跃欲试了，还主动走了几步。街道非常宽敞，而且没有行人——行人要不就是被杀了，要不就是逃到上城区了，非常适合乔尔斯这种魔法控制力还不强的新手魔法师进行战斗。 这个方向有三只狄纳，它们盯着乔尔斯，然后毫无征兆地动了，从左中右三个方向扑向乔尔斯。 乔尔斯一直都聚精会神地留意着它们的行动，他左手抬起施展了一个风障术，右手则开始聚集空间中的水元素。 乔尔斯微微侧身，避开了左边的狄纳，然后右手精准地拍到了来自右方的狄纳，借助风障术将它拍到了两三米外，右手所聚集的水元素化为了冰雹术落在乔尔斯身前，但是中间的狄纳很灵活地一个变向避开了这个魔法。 乔尔斯有些恼了，接连施展了两个火球术砸向这只狄纳，但是差点被最开始躲开的狄纳从后面击中，只能狼狈地倒在地上翻滚了几周。 “哼！”乔尔斯确实有点生气了，同学们、叶特夫妇的死状仿佛还在眼前，他却连几只怪物都奈何不了。 乔尔斯失去了一开始那种理智的样子，火球术、冰雹术、风卷术等魔法接连抛出，魔法的光彩占领了这一小片街道，但是却连那些狄纳的边角都碰不到，反而乔尔斯自己已经累得开始喘粗气了。 “我来吧，孩子。”其实冯校长很早就结束了战斗，他旁观到了现在终于决定出手帮忙。 “我可以的！”乔尔斯倔强地说，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施展魔法了。他的眼角流下了一点泪水，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不能亲手杀死这些怪物，这些害得他最亲近的人死去的怪物。 冯校长叹了一口气，不由分说地将乔尔斯拽到了一边，然后他右手挥舞了一下长剑，左手则举在身前。 几只狄纳明显非常忌惮冯校长，但是冯校长没有给它们思考的时间（如果它们会思考的话），他用左手施展了一个风卷术，威力比乔尔斯所施展的大了无数。几只狄纳不受自己控制地被狂风推向冯校长，它们索性借着风势主动展开了袭击，不过剑光一闪之后，几只狄纳就变成黑气消失了。 冯校长将长剑插回剑鞘，望向地上那个痛恨自己无能的少年。 仇恨已经蒙蔽了他的心灵，但是自己又如何劝说他放弃仇恨？这个脆弱的少年才十三岁，但是他所拥有的东西就只剩下仇恨了。冯校长深知仇恨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也知道仇恨的危险有多大，但是他在此时此刻也无可奈何了。 “走吧！你应该学会战斗，而不是在这里哭！”冯校长说完这句话，将乔尔斯拉起来，然后就自顾自地离开了。乔尔斯抹了抹眼泪，跟了上去。 第十五章:冯校长的指导 冯校长并没有带乔尔斯进入上城区，而是去了原本的房间，那是一个已经被征用了的旅馆。途中有许多魔法师跟冯校长打招呼，态度非常恭敬，同时也对跟在后面的乔尔斯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按照时间现在已经快到晚上八点了，虽然说太阳还是这幅样子。”冯校长对乔尔斯说道，“但是我要求你从现在开始，每天晚上都练习五个小时的魔法，你可以做到吗？” 乔尔斯楞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冯校长这是要亲自教他魔法，他惊喜地说道：“可以的，我一定会做到的！” 冯校长说道：“我可以教你魔法，但是我需要先问你一些问题。你先坐下来。” 但是乔尔斯只是低着头站着，好像要表达自己的尊敬。 冯校长也没有强求，说道：“首先我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学习魔法？” 乔尔斯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父母的失踪——虽然说只是失踪，但是乔尔斯明白，这么久过去了，而且和巨龙扯上了关系，自己的父母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为……为我的父母复仇！”乔尔斯的眼神触碰到冯校长凌厉的眼睛，没有选择说谎。他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还有叶特叔叔和叶特阿姨，还有我的同学！” 冯校长在心里又是一阵叹息：“他才13岁，但是他最亲近的人已经几乎都被杀死了……他甚至目睹了自己同学、亲爱的叔叔阿姨的尸体。我在他13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我还处在无忧无虑的校园时光中，而他已经被打上了仇恨的烙印。” “向谁复仇呢？” “巨龙！还有这些怪物！” “巨龙？” “是的……我的父母，因为巨龙的出现失踪了。” “那你知道该向哪条巨龙复仇吗？” 乔尔斯呆了呆，他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他很快就有了答案：“只要把所有的巨龙都杀死就可以了！巨龙都是邪恶的！” 在说话的时候，乔尔斯眼中流露的恨意几乎能化为实质。 “那你复仇之后呢？你会做什么？” 乔尔斯同样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冯校长叹了口气，说道：“你的天赋应该是非常好的，这么晚学习魔法也能有这么强的魔力。但是你还需要答应我几个条件，我才会做你的老师。” “第一，不能滥杀无辜。也就是说，如果别的人或者别的什么生物，如果没有危害你或者其他人的念头、行动的话，你就不能主动动手。” “第二，不要背叛人类。” “第三，谨慎使用魔法的力量……如果没有必要的话，尽量不要动用魔法。” 乔尔斯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下来，恭敬地说道：“老师！”只是他的眼神在催促着冯校长教他魔法的知识。 冯校长再次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你决定交给他力量，真的是对的吗？但是看见少年悲苦的神情，冯校长的犹豫也消失不见了，他说服自己：他是个有天赋的魔法师，不应该被忽视。 “基础的魔法知识你都已经学过了，我现在讲一下更深一层的东西。”冯校长让乔尔斯坐在自己的对面，缓缓说道。 “魔法的运用，可以分成几个类型：进攻型法术，辅助型法术，魔法阵。一个优秀的魔法师应该精通几种魔法的运用方式，并且在战斗中灵活地配合。不过，他们对于不同类型的魔法依然会有更精通的一方面，这就是我提到的不同的法师类型。” 乔尔斯聚精会神地听着，心里在思考自己到底擅长什么类型的魔法。 冯校长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瞥了他一眼，说道：“这些的前提是建立在对三个类型的魔法都熟练运用的前提下。你目前能接触到的魔法就是元素魔法，你可以从这方面开始练习，例如火球术、冰雹术就是进攻型魔法，而风卷术、土墙术就是辅助型魔法。魔法阵的话很少有单一属性的，你应该也学过火风阵和地沼阵。” “但是不要认为进攻型魔法就只能用来进攻，辅助型的魔法就只能用来防守、辅助，这一点非常重要。同时也不要认为低阶的法术就一定不如高阶法术，如何运用才是关键。” 冯校长一边说，一边伸出一根手指，在桌子上划了一下，随着魔力的倾泻，两个由元素聚集起来形成的小人出现了。 “如果说遇到了水属性的高阶法术冰棺术，应该如何破解呢？” 其中一个小人的身边忽然出现了一层冰墙，迅速将它包裹了起来，表面光滑无比。这个被困住的小人还拟人化地捶了捶旁边的冰墙，似乎很想出去。 “我可以尝试用同为高阶法术的炎枪术。”随着冯校长的手指一摆，被困的小人手中出现了一把火焰凝聚成的长枪，然后“嗖”地一下飞出。火焰长枪刺在冰墙之上，连一点效果都没有就散开了。小人连续施展了四五次炎枪术，但是依然没能破开冰棺术，反而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冰棺术被称为最坚固的高阶法术，如果非要硬来的话，即使是属性相克的炎枪术也无法破开，但是我们可以试试这个低阶法术水流术。” 小人将手掌按在了冰墙之上，过了几分钟，冰墙竟然出现了一个洞，而且这个空洞迅速扩大，小人一下子跳了出去。 “用水流术将受到别人操纵的水元素同化到自己的控制之下，就可以破解冰棺术。当然了，实战里面并不会这么简单，别人也不会傻站着等你破解他的魔法，这只是一个例子。”冯校长拍了拍手，刚脱困的小人施展了几个魔法攻向另一个小人。 “你也知道，覆甲术是一种辅助法术，但是你看。” 受到攻击的小人施展了一个冰墙术挡住了这些魔法，然后手一抬，对着另一个小人施展了覆甲术。覆甲术是一个地系的魔法，能够在身上形成一层坚固的铠甲防护，对物理攻击和魔法攻击都有一定的防护作用。 只见那个小人身上迅速覆盖了一层铠甲，然后施展覆甲术的小人手一捏，这一层铠甲迅速收紧，然后这个小人就化成元素飘散在空气中了。 乔尔斯惊异地看着这些场景，他从来没想过魔法还有这么多使用的技巧。 “但是这些运用除了需要强大的灵魂之外，还需要反复的练习，增加自己对魔法的控制力。这些你在基础的魔法课程上应该有学过。你看着这两个小人好像很神奇，其实它们耗费的魔力一点也不多，只是需要比较好的控制力而已。” 冯校长似乎非常累了，他说道：“你该进行今天的练习了，橱柜里有面包和牛奶，你可以吃过了晚饭再去。现在我需要休息一会儿。”然后他就自顾自地走上了二楼。 “是的，老师！”乔尔斯站起来微微鞠躬，目送冯校长的背影消失后，他才拿出了面包和牛奶吃了起来。 …… 后面的几个晚上乔尔斯一直在魔法练习上度过，白天则跟着冯校长出去帮忙清理入侵的狄纳。当然了，说是帮忙，实际上就是观战。 期间乔尔斯到了上城区一次，探望了还在康复中的林尔。只不过离开的时候他总觉得那个医生有一点奇怪，“卓尼医生”这个名字也有一点熟悉，但是他完全想不起来了。 但是卓尼医生毕竟是治好了林尔的伤势，乔尔斯再怎么觉得他奇怪，依然是对他恭恭敬敬、客气十分。 金枫叶城城主府的魔法师们一大半都聚集在上城区日夜巡逻，乔尔斯也就放下心来。不过他注意到下城区的人都聚集在一些临时帐篷里，照理说这些帐篷肯定是远远不够的，但是实际上这些帐篷还有一些空余剩下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下城区的人们已经死了大半了。乔尔斯对那些入侵的怪物愈发痛恨了起来。 “这几只狄纳正好作为你的敌人，这回就你来试试吧。”冯校长对乔尔斯说道。狄纳也是有强有弱的，这些体型瘦小的狄纳正是最弱的那种。 乔尔斯早就跃跃欲试了，他盯着面前的几只狄纳，两只手上聚集的魔力隐而不发。按理来说，乔尔斯无法锻炼灵魂的强度，但是他依然觉得自己的魔法控制力增长得很快。难道是欧吉利特家族的特殊造成的？ 在第一只狄纳扑过来的时候，乔尔斯只是用冰墙术挡了它一下，随后是三只狄纳的同时进攻，乔尔斯闪身躲开了其中一只，然后用风卷术把剩下的两只甩到冰墙上，让它们一阵晕乎。 乔尔斯又施展了几次冰墙术，将三只狄纳围在了四面冰墙中间，然后用冰雹术作为“盖子”，击杀了这几只狄纳。最后一只狄纳见状也逃走了。 乔尔斯并没有去追杀，他的魔力已经耗尽了，他拿出了一块肉干吃了起来补充体力。 “做的不错，你的魔法掌控力提升得很快，同时对两只狄纳使用魔法也能很好地掌握方向和力量。不过你用四面冰墙来围住它们还是有点浪费魔力了，你可以用三面，比如这样。”冯校长随手杀掉了逃走的那只狄纳，然后一挥手，地上出现了三面冰墙，围成了一个三角柱型。 乔尔斯点了点头，由于冰棺术是一个正方体，乔尔斯用冰墙模拟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模仿了它的形状。 “另外你的魔法控制力虽然提升得很快，但是你依然需要更多、更多的练习，现在你这个程度还远远不够。”冯校长依然提出了意见，然后说道：“回去吃午饭吧，今天布伦德会和我们一起吃，他肯定带了不少好吃的过来。” 第十六章:争吵 到了晚上，布伦德·卡佩提着一个多层的饭盒出现了，冯校长拿了一块面包出来吩咐乔尔斯切成片，自己煮了点番茄鸡肉汤。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就这样招待我吗？”布伦德一边打开饭盒，一边说道。 “我已经够客气了！要知道我可是来帮你忙的……”冯校长嘟哝道。 布伦德知道冯校长是自己偷偷跟过来的，不过他没有戳穿这件事情，而是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我上次请你吃的银鳕鱼就已经是报酬了。”实际上布伦德上次来的时候乔尔斯还昏迷着呢。 布伦德带来的食物非常丰盛，有切开了的黑椒小牛排、一盘鸡肉沙拉和一大碗豌豆炖羔羊肉，乔尔斯吃的形象全无。也只有这个时候，冯校长才能看出来他作为一个13岁少年该有的天真无邪。 “你这次过来应该是次元裂缝找到了？”冯校长草草地吃了一点就停了下来，问道。 “嗯，就在郊外西边五百米左右吧，我们打算明天过去处理一下，你就安心呆在这里吧。你不多吃一点吗？这个羔羊肉真好吃，是我从城主府那里‘敲诈’回来的。”布伦德口齿不清地说道。 “次元交叠还有多久结束？” “不知道啊，这次开始得就毫无征兆，天上也看不到星星，我想占卜也无计可施。” “封印完这边的次元裂缝你就该走了吧，你是继续呆在劳瑞恩顿斯还是……” “再说吧，你也知道我是个坐不住的，说不定就直接跑到最西边了呢。我一直听说西边海上有一个岛上王国，叫盎格鲁王国的，我一直想去瞧瞧，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这么多天了，各地的次元裂缝肯定都被处理得差不多了，就算次元交叠还没结束应该也没有太大关系了。等明天处理完这边的次元裂缝，我就给自己放几个星期的假。”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冯校长没咋吃东西，倒是几乎被乔尔斯和布伦德平分了。 “对了，你是打算收这个小子当徒弟？做你的魔法学徒？”布伦德擦了擦嘴巴，忽然间说道。 “你是说乔尔斯？虽然他的天赋一般般，但是当我的学徒也勉强可以了。”冯校长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他不想当着乔尔斯的面夸赞他，免得他产生骄傲的情绪。 布伦德也叹了口气，倒是情真意切：“你跟我过来一下。乔尔斯，你到院子里练习魔法吧。” 乔尔斯乖巧地说道：“是的，卡佩先生。” 出了门之后，布伦德和冯校长走了一两百米远才停下来。 “霍华德，你知道的，我跟你说过这个孩子身上有很大的秘密，即使是我也无法占卜出一星半点。”布伦德叹了口气。 “但是这也不能证明什么，至少这个孩子还是善良的。”冯校长平静地说道。 “你难道没发现吗？我在格林顿斯的时候经常观察这个孩子，他的魔力天赋跟‘好’字根本就不搭边，说他是一般般已经非常抬举他了！现在呢，他怎么忽然间就拥有了相当于寻常魔法师的魔力？” “这是他的天赋，只是以前没有开发出来而已。” “天赋？道宁·格林，被誉为第四纪以来天赋最好的魔法师，他的魔力增长也没有这么夸张！你是想说这个孩子忽然间就拥有了比道宁·格林还要强大的天赋？” 冯校长沉默不语。 布伦德挥舞着双手，显得非常激动：“难道让他做一个普通人不好吗？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往魔法的世界走呢？” 冯校长依然沉默以待。 “我知道你的，你还是忘不掉那个男孩，鲁道夫·奇里奥。”布伦德的声音忽然平静了下来。 冯校长说道：“那是个错误。” 布伦德摇了摇头：“现在也不见得就是对的。” “但是……” “没有但是！那个男孩会变成那个样子，根本就不是你的错！而且当时的情况怎么和现在相提并论？鲁道夫只是个碰巧打开了那扇门，走上了歧途的男孩，而你现在呢？你在亲自为乔尔斯打开这扇门。” “魔法并不是歧途，我会将乔尔斯引导到正途上。至少我不想只是看着。”冯校长的神情变得十分落寞。 “不是吗？你很清楚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吧！”布伦德又变得激动了起来，他拉开了自己的长袍，直接拉开了自己白色的里衣，他的腹部有一个面目狰狞的伤口，然后忽然又瞬间痊愈，然后可怕的伤口再次出现，如此循环不止。 “这是……鲁道夫干的。”冯校长低声道，眼神中有着愧疚。 “你还想不通吗？冥柯其历，那个代表着阴谋和背叛的魔神早就在鲁道夫身上‘下注’了！你就算好好引导他，最后他还是会回归冥柯其历的怀抱中，难道你觉得你的教导能胜过一个魔神的蛊惑吗？但如果从来都不让他接触魔法，那么……”布伦德已经把衣服放下了，连续激动的述说让他有些气喘。 “如果乔尔斯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问题；但是……连我都无法占卜的人，他还只是个13岁的小男孩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布伦德抑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声道：“至少他是没有过错的，甚至他也只是一个可怜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杀死他。现在我们回去，我可以布下一个魔法阵，让他远离这个危险的世界。” 冯校长说道：“布伦德啊，我的老朋友，就让我……最后任性一次吧。” 布伦德看着冯校长的眼睛，他认识冯校长已经很久很久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冯校长这种眼神，落寞之中带着哀求。 布伦德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这个老朋友了，他说道：“好吧好吧。但是，你的魔力只剩下这么一点了，如果真的……” “不，布伦德，我不会后悔的，就算是克尔诺拉格对我的愚弄，我也认了。”冯校长说完，就想要转身回去。 克尔诺拉格是代表着愚弄、瘟疫、欺诈、绝望的魔神。 “霍华德，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布伦德拉住了冯校长说道，“所以你可千万别把自己弄死了。” 冯校长勉强笑了笑，说道：“我不会死的，在兰利荒原那次我都没死。” “你的能力确实很特殊，但是你别忘了你在兰利荒原那次差点就回不来了。而且那个魔法……你还是尽量不要动用吧，多活几年。” 冯校长默默点了点头，他知道老朋友对他的关切是千真万确的，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觉得有些愧疚。 布伦德看着冯校长被阳光染红的背影，自言自语道：“鲁道夫对你的影响就这么大吗？老朋友，我会想办法帮你的。至于乔尔斯……到底是谁在他身上做了手脚？希望只是某个魔法师、大魔法师，而不是魔神……” 布伦德慢悠悠地走了回去，收拾了饭盒之后就离开了；乔尔斯特意从院子里回去跟布伦德打了招呼。 “林尔很快就会痊愈的，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布伦德临走的时候丢下了一句话。 听到这个消息，乔尔斯顿时眉开眼笑地对着布伦德连连道谢，他知道请医生治疗的费用都是布伦德垫付的，事后他也没有提这回事。 冯校长则是若有所思地目送布伦德远去。 —————————————————————————————————————————————— 之前花时间校对了一下章节内容，五一后会稳定每天更新；另外我的另一本书《终末游戏》会不定时更新，作为休闲，类型是都市、异能，内容偏致郁和恐怖。 第十七章:袭击来临 第二天一早上，天还只是微亮的时候——实际上这许多天的天空都是微亮的，而且是暗红色的那种——冯校长就带着乔尔斯到街上清理狄纳，这个时候就恰好碰到了布伦德带着四五个魔法师出城。乔尔斯隐约记得昨天吃饭的时候，布伦德说要去处理一个什么次元裂缝的东西来着。 冯校长对乔尔斯说道：“剩下的狄纳应该不多了，等布伦德今天回来之后，我们就可以轻松了，不会再有新的狄纳出现。” 乔尔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因为他本来就只能处理最弱的那种狄纳，有强一点的也被冯校长给杀掉了，对他来说那些弱小的狄纳也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冯校长带着乔尔斯在街上游荡了一个上午，连一只狄纳都没有遇上。就在他们准备回去吃午饭得到时候，金枫叶城的上空出现了一道亮光，光芒消散之后里面是两个人影。 “是卡佩先生！”乔尔斯认出来其中一个人是布伦德，而且他的魔法袍已经快变成破布条了。 “我们快去看看！”冯校长带着乔尔斯奔向上城区，他看见布伦德施展了一个乘风术，正托着他和另一个魔法师慢慢从空中向着上城区下降。 就在他们刚进入上城区的时候，金枫叶城的防御魔法阵被激发了，一层淡紫色的光芒像一个倒扣的碗一样盖住了整个金枫叶城，而里面还有一个更小的、颜色更深的“碗”盖住了上城区。 “这是怎么回事！”乔尔斯喊道，不过他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轰！”巨大的气流声席卷而来，这是乔尔斯第二次听到这种声音了——第一次是在金带鱼镇的时候，然后大地出现了明显的震颤的感觉，好像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在接近。 乔尔斯抬头望去，十几条巨龙遮天蔽日地飞来，虽然明显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已经能感受到一种明显的压迫感；而在巨龙的下方，是一只巨大的狄纳，伴随着它的每一步的迈出，整个大地都会颤动一下。 “这！”乔尔斯目瞪口呆，巨大的恐惧感泛上心头，冯校长直接把他拉走了，说道：“别愣着！我们得去城主府找布伦德！” 进入城主府的府邸，冯校长直接走进了主楼，看了看一楼的宴会厅，发现没有人，于是走到了二楼的议事厅。 刚推开门，乔尔斯就看见了十来个穿着考究的人在里面坐着，只有一个人是站着的，那是显得非常狼狈的布伦德。 虽然冯校长直接闯了进来，但是大家都没有说什么，而是专心听着布伦德的话。 “我已经让柯罗巴去联系厄尔暮杜和凯里姆顿斯了，劳瑞恩顿斯的魔法师们可能指望不上了。我们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依靠魔法阵来拖延时间等待救援，首席法师葛瑞丝·郝博等下就会来说明。”布伦德指着窗外，“郝博女士及时激发了魔法阵，到这些怪物到达的时候魔法阵还能充能到一定的程度，我们还有机会。” “我说，我们能撤退吗？有魔法师的保护，撤退总不是问题吧。”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发话了。 “格林大人，我们的魔法师还不足以掩护这么多人……” “等等，魔法师们保护我们撤退不就可以了？”八字胡打断道。 “混账！卢林·格林，你马上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在这里见到你，你要跑的话就自己跑吧，我让葛瑞丝亲自送你出去！”金枫叶城的城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这个八字胡骂道。 “我不就提一下建议嘛……用得着吗……”八字胡立刻就怂了，嘀咕两句不说话了。 布伦德也是冷眼扫了一下这个八字胡，但是他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们目前城里的大魔法师只有一个，那就是郝博女士，我只能算是半个；另外还有魔法师十五个，其中九个只能算是魔法学徒。而这些怪物，简单来说，可以算是一个郝博女士加上十几个我。即使我用完了所有的魔法卷轴、魔药，损毁了所有的魔法道具，也只有我和柯罗巴逃回来了。” “这次的袭击怎么这么毫无征兆？”冯校长旁听了一阵之后，发问了。 “我也不清楚，我们是到了次元裂缝的所在地之后忽然间被一个魔法阵困住了，而且那个魔法阵……是黑暗属性的，应该是外边那只巨大的狄纳布下的。然后这些巨龙、还有这只狄纳就从次元裂缝中出现了，我只能勉力打破魔法阵、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施展出了传送术。” 布伦德没有说出来的是，那种情况下换做是任何一个普通的大魔法师带队，也没有办法走脱哪怕一个人。布伦德可能实力不是很强，但是他的手段一点也不差。 “另外……这些怪物选择这个时候发难，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我要去封印那条次元裂缝，我感觉会有糟糕得多的事情发生。”布伦德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表述听起来乐观了，说不客气点的话，可能就是“肯定会有比现在糟糕得多的事情发生，我们应付不来的那种”。 在场的这些人都不是魔法白痴，对于魔法的东西都是有所了解的，听完布伦德的表述之后都是脸色发白。 “你刚刚提到了那只狄纳布下过魔法阵？那只狄纳会用魔法？”冯校长问道。 “是的。” “而且它还有相当于一个大魔法师的水准？” “没错。” “恐怕是……” “是的。” 布伦德和冯校长你一言我一语地进行着交流，在场的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但是还有更严重的。”冯校长说道。 “你是说？” “狄纳和巨龙搅和在一起了。” “只是糟糕和更糟糕的区别。” “你还记得兰利荒原吗？” “兰利荒原？哦，天啊……” 布伦德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扶着桌子让自己不至于摔倒。 “你也想到了吧？嘿嘿，奥梅里梅和岱刚……”冯校长冷笑道，“而且之前赞扎尔法师塔出的那档子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乔尔斯知道，奥梅里梅是象征着力量和艺术的神祗，但是岱刚又是谁？奥梅里梅和岱刚和这些事情有关系吗？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布伦德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这么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冯校长叹了口气，说道：“你明白了就好，你是绝对不能出事的，你现在就赶去莫尼王国吧。” 布伦德摇了摇头，说道：“我至少要把这里的事情先处理好。相信我，我能应付得来。” 就在这个时候，“轰”地一声巨响，好像整个天地都摇晃了一下。冯校长跑到窗边，说道：“它们来了。” 乔尔斯探眼望去，那只巨大的狄纳正在举起两只前爪拍打外围的魔法阵，魔法阵上激起一阵阵涟漪，一幅摇摇欲坠的样子；那些巨龙则是盘旋在天上，没有发起攻击。试探了两下之后，那只狄纳竟然停下了动作，而是举起一直爪子，像魔法师一样开始施展魔法。 在场众人脸上的惊慌失措已经无法掩盖了，哀求一样地看着布伦德。 “嗯，魔法阵没有被立刻攻破。郝博女士在检查完魔法阵状态之后就会过来，相信她会有办法的，毕竟她才是金枫叶城的首席魔法师，更熟悉这里。”布伦德说道，环视一周，将这些人的丑态都尽收眼底。 另外一边，金枫叶城的民众们还在为魔法阵的突然打开而疑惑，紧接着而来的袭击则让他们都慌了神，只能躲在家里瑟瑟发抖，却又不知道应该干什么；还有一些人在街上试图发起暴动，好从中获利。 不过得益于金枫叶城对卫兵们严格的纪律要求和刻苦的训练，这些卫兵在这种时候表现出了难得的沉稳，尽力维护着金枫叶城的稳定。如果让布伦德瞧见了这一幕，他一定会说：“我们的卫兵可比贵族大人们可靠多了。” 而在卓尼医生的诊所里，林尔还躺在床上，精神状态似乎不是很好。他迷糊地问道：“卓尼医生？卓尼医生？这是怎么了？” 卓尼医生的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外界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好像毫无意义。他只是微笑看着林尔，说道：“没什么，你的精神状态不好，安心地睡觉吧，睡眠可以让你快一点痊愈。” “哦……”林尔昏沉地睡了过去。 过了不多久，议事厅的门就再一次被推开了，一个穿着蓝色魔法师长袍的老婆子直接迈步进来，她的旁边跟着一个中年男性魔法师。老婆子无视在场的所有贵族大人，直接朝着布伦德说道：“布伦德，出来一下。霍华德你也来。” 冯校长叮嘱乔尔斯乖乖坐好之后，跟着布伦德一起出了门。 老婆子看着面前的两人，正要开口的时候，布伦德说话了：“等下，郝博首席阁下，我猜是厄尔暮杜出事了，嗯，可能凯里姆顿斯也出问题了。” 葛瑞丝·郝博叹了口气，对旁边的中年魔法师说道：“柯罗巴，你来说吧。” 第十八章:坏消息和坏消息 “是这样的……”柯罗巴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讲刚刚他获得的消息。 柯罗巴带来的两个消息除了“糟糕”和“非常糟糕”之外，更准确的描述可能是“绝望”和“绝境”。 事实上，就在今天，一条被称为白霜之王的巨龙，迪尔乔司古拉带领着一群巨龙包围了厄尔暮杜，但是当时值守的魔法师及时开启了厄尔暮杜的魔法阵。作为整个大陆的魔法中心，厄尔暮杜的魔法阵可以说就算有十条白霜之王一起攻打也丝毫不惧。 事实上，迪尔乔司古拉并没有仓促地发动进攻，而是将厄尔暮杜团团包围了。大魔法师莉莉安·血眼带领着一些大魔法师和魔法师和白霜之王对峙，并且试图探听它的意图。 但是没有人能想到的是，就在这批赞扎尔法师塔的精英力量刚离开之后，一直声称在养病的另一位大魔法师，提里伽隆·弗里达忽然开始试图入侵赞扎尔法师塔，遭遇到的抵抗是来自于自称为“代理议长”的莫离莫·崔弗勒。 然后在莫离莫现身之后，提里伽隆宣布了林埃尔的死讯，导致了整个厄尔暮杜的恐慌——在此之前，甚至一大部分魔法师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说到这里，柯罗巴补充了一句：“实际上凯里姆帝国方面透露的信息是他们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估计其他帝国、很大一部分的王国都知道这个消息，不过仅限于权力最中心的几个人，他们为了避免恐慌都没有传播这个消息。” 然后莫离莫现身之后，提里伽隆表现出了极为强大的魔法水平，短短半小时就将莫离莫打败了。莫离莫据说被囚禁了起来，可能因为他是崔弗勒家族的长老，就算是提里伽隆也不敢随意杀死他，得罪他背后强大的魔法师家族。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赞扎尔法师塔剩下的力量在提里伽隆面前完全不够看，他顺利地掌控了厄尔暮杜魔法阵的枢纽，并解除了魔法阵。 莉莉安·血眼和她带领的魔法师们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魔法阵的忽然消失让他们直接暴露在了巨龙们的面前。据说那一战摧毁了小半个厄尔暮杜，白霜之王遭受到了莉莉安禁咒魔法的重创，但是莉莉安本人也受了重伤不知所踪。 除此之外，参与那一战的另外十五名大魔法师还有三人失踪了，九个被杀死，还有三个被俘虏了，被关在了厄尔暮杜专门用来收押魔法师的“绿维珑之眼”中。除此之外的接近三十个魔法师被全数杀死。 于是白霜之王和其他巨龙控制了整个厄尔暮杜，而提里伽隆——现在他的名声已经烂大街了，被人称为“溺鬼的粪便”——则是一直没有再现身，只能确定他是在赞扎尔法师塔里面。 这里面唯一能算得上好消息的，就是这些巨龙没有大肆屠戮，厄尔暮杜的民众们除了被那一战波及的，其他都还算完好无缺。 “我已经猜到了。”面对这些骇人听闻的消息，布伦德的表现可以说是非常平静，“奥林的异变，梅尔奥迪斯和麦斯顿被杀，林埃尔死亡，迪尔乔司古拉的异动和巨龙的袭击，还有毫无征兆的次元交叠，狄纳的大规模入侵和同一时间巨龙们的再次袭击……” “很显然，狄纳们背后的那个魔神，已经和奥梅里梅达成合作了。那个魔神应该是岱刚。” “力量之神？”柯罗巴惊呼一声，“还有……魔神？” 葛瑞丝神色凝重地说道：“但是这毫无理由。” 布伦德继续说道：“我的能力被完全限制住了，如果我没猜错，‘神语者’汉娜和‘先知’福格罗尼的能力也被压制了。单单一个魔神还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一定有正神掺和了。而龙族的态度，不就是奥梅里梅的态度吗？” 葛瑞丝叹了口气，说道“希望汉娜和福格罗尼都没事……”而柯罗巴则是一点也没有听明白——这些事情仿佛是大魔法师们才会共享的秘密。 “我知道他们都没事，但是他们在哪里就很难说了。”布伦德说道，“柯罗巴，你继续说一下凯里姆顿斯那边的情况吧。” “是的。凯里姆帝国和所属的多个王国都遭受到了袭击，敌人包括了狄纳和巨龙，以风之龙、大地之龙为主。凯里姆帝国的多个直辖城市都已经沦陷了，目前凯里姆顿斯的宫廷魔法师们正在到处支援，而需要请求支援的王国们……恐怕要等凯里姆帝国的情况稳定下来，那些魔法师才会考虑来帮忙。”柯罗巴说道。 “这么说，我们是指望不上任何形式的支援了，包括来自赞扎尔法师塔的和凯里姆帝国的。”冯校长说道，“有尝试联系那几个比较大的魔法师家族吗？” 葛瑞丝说道：“我们这里的法师塔没有办法和那些魔法师家族通讯，金枫叶城乃至于整个劳瑞恩王国，和那些家族都没有来往。” 实际上在大陆上比较古老的魔法师家族，里面的成员都是自视甚高的，一般的公国甚至王国都不放在眼里，自然也就很难有来往了。 “这就很棘手了……我原本打算处理好这边的问题之后才去找汉娜和福格罗尼的，但是现在看来我甚至没办法提前离开。”布伦德说道，“在魔法阵里我没有办法用传送术，而我一出去就会被巨龙们看见，也没有机会使用传送术。” “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只能把力量全部集中用来护送你了，就算整个金枫叶城都灭亡了，你也得活下去。”冯校长冷酷地说道，虽然葛瑞丝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也没有出言反驳。 布伦德摇了摇头，说道：“事情或许还有转机，就看金枫叶城的法师塔是否还有别的手段了。据我所知，金枫叶城的法师塔以前得到了一件属于道宁·格林的威力强大的魔法物品。” 葛瑞丝说道：“是‘元素法典’，目前在法师塔的地下室里。不过我觉得它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抗这些敌人。” 布伦德有些失望地说道：“这件物品只有大魔法师能用……充其量就是我和你可以轮流用一下，它的威力也没有强大到可以杀死十几条巨龙的地步。” 冯校长说道：“我们需要大量的魔法物品来加固魔法阵，至少我们得尽量争取足够多的时间，只有有了时间我们才有机会想办法或者得到帮助。魔法阵的强度预计可以支撑多久？” 葛瑞丝说道：“依照目前的攻击强度来说，外层魔法阵可以支撑三天；在充能三天之后，内层的魔法阵可以支撑一周。前提是这些巨龙不参与攻城，那只狄纳不施展出禁咒级别的魔法。” “如果能有上百件普通的魔法物品，那么外层魔法阵应该可以支持五天，内层魔法阵可以支持十天。是时候让里面这些安坐着的大人物们做点贡献了。”冯校长说道。 几人又商议了一会儿之后，才一起回到议事厅之中。 “先生们，我们现在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葛瑞丝对着这些人说道，“我们能够应对外面这些怪物的攻击。” 许多人都稍稍舒了一口气，但也没有表现得太放松。 “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是，各位可以为这座城市作出贡献了，希望各位在明天之前把自己收藏的所有魔法物品都带到法师塔来交给我，另外你们的私人魔法师们，也一起送过来吧。”葛瑞丝说道。 “那是我们的私人财产！”一个贼眉鼠眼的年轻贵族抗议道。 “尊敬的大人，您可以选择拒绝，然后我会亲自到您家去取。”冯校长大声说道，还露出了一个冷漠的微笑，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您没有权力……”另一个贵族也开口了。 “是的，但是我还是会做。”冯校长站起来，他腰间的剑鞘碰到桌子，发出了“哐哐”的声音。 “嗯？还有谁有问题吗？”冯校长显得很愤怒，“难道我们拼死拼活保护你们的时候，你们担心的只是自己的私人财产吗？如果那些怪物占领了金枫叶城，我相信它们的手段不会比我温柔。” 这些贵族虽然没有继续开口，但是脸上的不满已经显而易见。这些人在得到了“可以应付”的说法之后，他们关心的东西显然就只剩下自己的利益了。 “嗯，郝博女士，请您安排几个魔法师来进行搜查，如果他们还私藏了东西的话……”城主的语气丝毫没有起伏，“我允许您把他们关押起来直到这些怪物被赶走，他们敢反抗就给我使劲打。” 这下可把这些贵族大人们的小心思都熄灭了，他们只能在心里咒骂城主、葛瑞丝、布伦德等人。不过城主也不介意这些家伙脑子里在想什么，只要他们在行动上配合就可以了。 城主也算是个老狐狸了，他知道这次的袭击不是这么好应付的，不然葛瑞丝才懒得逼这些家伙配合。而且葛瑞丝只给了一个模糊的说法“能应付这次攻击”，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话葛瑞丝肯定会说得详细很多。 “很好，如果大家都没有异议的话，我们现在就散会吧。一楼宴会厅给各位大人准备了午餐。” 等到诸多贵族大人都离开了，议事厅里就只剩下城主、布伦德、葛瑞丝、冯校长以及乔尔斯了。 第十九章:柯罗巴的回忆 “我现在大概说明一下情况吧。”葛瑞丝对金枫叶城城主说道。 “等下，”城主看向乔尔斯说道，“这位小年轻不用离开吗？” 冯校长说道：“不用，他已经长大了，同时他也是可以帮上忙的魔法师了。” 城主摇了摇头，显然是不认为这个十三岁的男孩能起什么作用，不过他还是示意葛瑞丝继续：“不好意思打断了您，您跟我大概说一下吧，魔法方面的事情可以说简单点，你知道我一点魔法都不会。” 葛瑞丝说道：“简单来说就是，我们短时间内没有增援，无论是厄尔暮杜还是凯里姆顿斯，我们都指望不上了。而我们靠自己防守的话，魔法阵最多能撑半个月。” 城主虽然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了，但是他依然没想到情况糟糕到了这个地步。 “为什么这次袭击毫无征兆……如果是像格林公国的那次袭击，我们至少能提前疏散好民众。”城主双手拽住了自己的头发，痛苦地说道。 “疏散？往哪里疏散？绝大部分的地方都已经遭受到袭击了。”冯校长说道。 “请问各位魔法师，我们现在还有办法吗……”城主的语气可以说是哀求了。 “我们现在有三个选择，”布伦德竖起三根手指，“一是依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来击退这些怪物，不过如果我们有办法击退它们的话，我们现在也不用这么烦恼了。二是等凯里姆帝国或者劳瑞恩顿斯的魔法师们清理好他们那边的怪物，然后向他们请求支援，他们的魔法师数量比我们这里多很多，但是不知道他们遇到的袭击的强度。” “这两个选择都非常的虚无缥缈啊……”城主喃喃自语。 “第三个选择一样很虚无缥缈，那就是派人到一些魔法师家族去请求支援。距离我们最近的家族应该是在伦斯山脉中的血眼家族。”布伦德说道。 伦斯山脉实际上就是劳瑞恩王国西边的界线，这个山脉可以说是大陆上最安全的山脉之一，里面的强大的魔法生物都被血眼家族给清理了。而其他山脉的主人基本上都不是人类。 “那些家族没有受到攻击吗？”城主诧异地说道。 这回进行解释的是柯罗巴：“实际上厄尔暮杜已经被巨龙控制了，代理议长莫离莫只是被囚禁了起来，说明这些敌人还不愿意招惹那些强大的魔法师家族，所以他们很可能还是安全的。” “代理议长？” “嗯，林埃尔议长其实在之前去往奥林的时候……就已经被杀害了。”柯罗巴眼神一黯。 “厄尔暮杜的魔法师应该比巨龙都要强大得多才对。” 布伦德说道：“哼，大魔法师提里伽隆叛变了，所以厄尔暮杜才沦陷得这么快，而且你不想想林埃尔是怎么死的？杀死林埃尔的人可能也在厄尔暮杜。” 葛瑞丝有点疑惑，问道：“林埃尔议长也只是个大魔法师吧？” 布伦德说道：“林埃尔他的实力……简单来说，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迪尔乔司古拉和它麾下的所有巨龙，他毕竟号称大陆上的最强魔法师。” 葛瑞丝对林埃尔知之甚少，有些不敢置信的神情。 布伦德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林埃尔愿意，他可以独自用禁咒摧毁半个大陆，聚集凯里姆帝国所有魔法师的力量也未必能抵御。言归正传，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敌人远远不止狄纳和巨龙，还有更强得多的敌人潜伏着。” “没错。”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绝望的乌云好像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 “我认为我们必须行动起来了，去血眼家族求助是我们现在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了。”城主说道，“大家先到下面的宴会厅吃午餐吧，无论如何，饿着肚子是没有办法取得胜利的。” 柯罗巴说道：“你们去吃吧，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布伦德知道柯罗巴是在为死去的几名同伴难过——尤其是蒂尼的死，他只是拍了拍柯罗巴的肩膀，示意大家离开。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柯罗巴喃喃自语道：“蒂尼……”柯罗巴渐渐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那时候才是六岁，柯罗巴和蒂尼第一次在莫尼王国的魔法学校认识了。柯罗巴的魔法天赋并不好，而蒂尼那个时候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魔法天才了，但是在两个小孩认识了之后，蒂尼就像是跟屁虫一样一直跟在柯罗巴后面。 “柯罗巴哥哥，我妈妈给我做了糕点哦，我分你一半！” “柯罗巴哥哥，你看我有什么不同了？笨蛋，这是我的新裙子啊！” “柯罗巴哥哥……” 连老师也打趣说：“蒂尼恐怕要一辈子粘着柯罗巴了。”而蒂尼小脸通红，只是抓着柯罗巴的手臂没有说话。 一直到十二岁，他们获得了到厄尔暮杜进修的机会，天赋一般的柯罗巴没有获得名额，但是蒂尼想办法让柯罗巴顶替了自己。 柯罗巴还记得那天蒂尼在放学后跟自己说的：“蒂尼一定会去找你的！柯罗巴哥哥一定要等蒂尼！”然后就是大滴大滴的眼泪。 直到一年后，蒂尼又一次获得了进修的名额，她一见到柯罗巴就死死地抱住了他：“柯罗巴哥哥，我们可不要再分开了。” 到了十五岁的时候，蒂尼凭借着出色的魔法水平、出众的外表，在厄尔暮杜也算是成了半个明星，追求者不计其数，但是她还是像六岁时一样，一直当着柯罗巴的跟屁虫。 不得不说，那个时候无数的嫉妒的眼神，让柯罗巴非常享受；而蒂尼则是生气：“这些人太烦了！柯罗巴哥哥，我们赶紧走吧！” 到了十七岁，他们在厄尔暮杜的课程都基本结束了，蒂尼提出了她的意见：“我们到别的地方去吧！我想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我们可以一起生活。”也是那一次，他们确定了恋人的关系。柯罗巴那个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蒂尼，但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女生主动表白，他也就答应了。 想到这里，柯罗巴重重地捶了捶自己的大腿：“我真是个废物……” 他们回到了莫尼王国。一年之后，劳瑞恩亲王邀请他们到了劳瑞恩顿斯当宫廷魔法师。蒂尼很喜欢劳瑞恩顿斯的景色，他们就留在了那里，只是每年回去看望父母。 “柯罗巴哥哥，劳瑞恩顿斯夜晚的魔法彩灯好好看哦！还有路两边的金玫瑰，据说是从北边的地方移植过来的呢！” “快看快看，首席大人喝醉了，他好像每个星期都会偷偷出来喝酒，终于被我们抓到了。” “这是从格林公国运过来的金带鱼，好好吃哦，柯罗巴哥哥你快吃呀。” 那个喜欢抓着自己蹦蹦跳跳的少女，好像还陪在自己的身边，而那时候的自己总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就在今年刚过完年的时候，蒂尼对他说道：“我们结婚吧！” 而那时的柯罗巴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们年底就结婚！” 柯罗巴翻了翻口袋，拿出一枚镶嵌着紫水晶的银戒指，他的魔力稍稍灌注进去，紫水晶立刻投射出了柔和的光芒，在墙上组成了几个字：k.d（柯罗巴和蒂尼名字的首字母）。 一点点泪水落在戒指上，柯罗巴的情绪终于失控了，他伏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我是个没用的人……”柯罗巴泣不成声，蒂尼精致的面容好像还在眼前，但是他再也见不到这个可爱的女孩，听不到她说一声“柯罗巴哥哥”了。 太容易得来的总是不受重视，非要在失去了之后才后悔莫及。但是对于那些已经无可挽回的时光来说，后悔更像是一种最刻薄的讽刺。 哭了良久之后，柯罗巴就这么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他在梦中是否会和那个少女重聚？是否会说出自己对她的感情？如果是的话，他醒来后是否又会遭受一次更严重的打击？ 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了。 第二十章:求援 在一楼宴会厅，留下来吃饭的贵族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只有一两个，他们见到了布伦德等人也没有要搭理的意思，反而还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 布伦德他们也并不在意，坐在了宴会长桌的另一端，除了桌子上的烤鸡、烧肉、半只烤羊等之外，有几个侍应端着几盘主食进来了，乔尔斯面前的是一份黑椒通心粉，还有一小盘牛排搭配炸薯条。 城主吃了两口东西，压低声音说道：“我觉得我们现在非常有必要采取行动了，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总是不好的，但是我们现在别无选择了。” 实际上他们吃东西的时候地面还在颤动，不过他们都已经开始习惯了，城中的民众们也平静了下来。 葛瑞丝说道：“没错，我们现在最靠谱的选择就只有向血眼家族求助。他们或许没有遭到攻击，但是他们应该能明白，等这些怪物击败了其他敌人之后，他们就只能孤立无援地面对他们的攻击了。” 布伦德说道：“这些魔法师家族都喜欢固步自封，自以为高人一等，他们或者还真会觉得这些怪物是畏惧了他们，不敢对他们有别的想法。” 葛瑞丝说道：“能成为魔法师的，也没有多少是蠢货吧。” 冯校长叹了口气，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可是见得多了，我跟随多里安大人去拜访过好几个魔法师家族，结果多里安大人连一点帮助都没有得到，反而遭到了他们的冷嘲热讽。” “是啊，这件事情我也知道，结果多里安大人的实验成功之后，这些魔法师家族纷纷派人来要求分享知识，真是恬不知耻。”布伦德冷笑了一声。 葛瑞丝在金枫叶城呆了大半辈子，倒还真没怎么见过魔法师家族的人，也不太关心在魔法师们中发生的事情，所以她也是第一次听说。 “实验成果？那是什么？” “其实也不算是秘密了。多里安大人创造了一种可以用生命来换取魔力的方法，后来林埃尔大人觉得这个魔法太危险了，就禁止传播了。当然了，那些贪得无厌的魔法师家族还是想办法弄回去了一份。”冯校长说道。 金枫叶城城主在这些话题上就插不上话，他咳嗽了两声，说道：“我们该回到正题上来了，如果我们要向血眼家族求助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外面这些巨龙可是虎视眈眈啊。” 布伦德说道：“我倒是有一个独特的魔法，可以做到隐身……但是只能对普通的魔法师生效，而且时间只有五分钟。如果成功的话，那位魔法师就可以尝试建立通讯魔法阵了，这样我们和血眼家族的沟通就会容易很多。” 葛瑞丝说道：“五分钟！只怕还无法进入西边的伦斯森林吧，而且要穿过伦斯森林到达伦斯山脉……一般的魔法师很难办到啊。” “可以让城主多派两个骑士来护送这位魔法师，我可以额外给两个普通人施法。在格林公国的时候，格林大公的那些骑士几乎都是被这些怪物随手杀掉了，但是他们对付一般弱小的魔法生物还是没有问题的。”布伦德说道，金枫叶城的城主是有男爵爵位的，手下也有不少骑士（只有有爵位的贵族可以册封骑士，骑士是最低级的贵族，也就是爵士）。 城主说道：“您可以随意调遣维纳和意特欧，他们是上城区的统领和副统领，也是我手下身手最好的两位骑士。他们走了之后我会安排别人来管理卫队和骑兵队。” 布伦德说道：“这就好办了。那么剩下的就是魔法师的人选。霍华德你不行，原因你应该是清楚的。” “简，除了大魔法师之外，就只有简的实力最强了。”葛瑞丝提议道。 听到这里，乔尔斯就想起了那个很好看的、请自己吃东西的大姐姐，心里不禁有些为她担忧。 冯校长注意到了乔尔斯的神情变化，以为他是想要充当这个信使的角色，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魔法师了，但是这次的任务关系重大，我们需要派出最有经验的、最厉害的魔法师，你还太年轻了。” 然后冯校长转头看向葛瑞丝：“您这里还有多余的法师袍吗？” 葛瑞丝点了点头，说道：“有的，您要亲自为这个孩子举行仪式吗？” 冯校长说道：“是的。乔尔斯，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魔法师了，每一位魔法师在这个时候都会由他的老师来为他举行正式成为魔法师的仪式，虽然我并没有教导你很久，但是我想要为你举行这个仪式，你是否愿意？” 乔尔斯神情激动，用力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爸爸，妈妈，我成为魔法师了，我以后一定会去找你们，还要杀死那些巨龙！” “很好，那么我们下午举办完仪式之后，就将简和两位骑士送出城。大家抓紧享用午餐吧。”布伦德说道。 …… 下午三点左右，葛瑞丝、布伦德、冯校长还有金枫叶城的几位魔法师都到了城主府法师塔前面的广场处，而乔尔斯则是在塔里没有出现。 “哎哎，好了，就这样吧，赶紧出去吧。”一个声音从塔里传来。 “这样会不会很奇怪……” “赶紧啦。” “呃呃，好……” “你可得记住我跟你说的流程了，不要在仪式上出错啦。” “知道啦，我记性很好的。” 简率先走出了法师塔，后面跟着的是穿上了黑色魔法师长袍的乔尔斯。简在之前就跟乔尔斯讲解过了，魔法师长袍的众多口袋其实是用来装各种魔法卷轴、魔药和魔法道具的，因为口袋很多，所以做成宽松的长袍是最好的。 乔尔斯则是觉得这袍子很像裙子，所以反而有些害羞了。当然也可能是他在简姐姐的面前本来就容易害羞。 “看！我们的小魔法师！”简嬉笑道。 “很好。”冯校长满意地点点头，他也早已换上了一身魔法师长袍。他上前一步，乔尔斯立即单膝跪下。 “在神明的注视下，”冯校长一边说，一边洒下了一点点粉末，那是艾草、天堂蓝和**的混合物，“以我之名，霍华德·冯。” “赋予你使用魔法的权力。” “节制，睿智，探索，将是你所恪守的准则。” “乔尔斯·蒙提里埃，你已为魔法师。” 冯校长从长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根魔杖，双手捧着放在乔尔斯的面前。看这根魔杖的质地和颜色，应该是刚刚赶制完的，只是用于完成仪式所需。不过一般的魔法师也不怎么使用魔杖，直接用双手施法要便捷得多。 乔尔斯伸出两只手，举高过头顶，接过了这根崭新的魔杖，说道：“节制，睿智，探索。” 冯校长说道：“很好，起来吧，从今天起，你就是一个真正的、正式的魔法师了。”他苍老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布伦德见到了都在心中感叹：霍华德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开心。 周围的魔法师也鼓起掌来，乔尔斯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金枫叶城的城主带着两个身披软甲、腰佩长剑的骑士出现了，他说道：“很好，我们也该出发了！这两位就是维纳和意特欧。” 两位骑士对着众人行了一个骑士礼，剑鞘和软甲摩擦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乔尔斯悄悄拉住了简的手，简回头对着乔尔斯笑了笑：“放心吧小鬼头，姐姐可厉害了。” 一行人在离开上城区的时候经过了卓尼医生的家，乔尔斯自己脱离队伍跑了过去，他从窗户看到卓尼医生似乎并不在家，林尔依然躺在床上。 “林尔！”乔尔斯直接推开门喊道，林尔听见了乔尔斯的声音用手支撑着自己坐起来了。 “乔尔斯啊，你这个衣服是怎么回事？”林尔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脸色依然有些苍白，肩膀上也依然缠着绷带。 乔尔斯原地转了一圈，说道：“我已经是正式的魔法师了！这是我的魔法师长袍！以后我可以保护你了。” 林尔羡慕地说：“真好，我一定也会成为魔法师的！” 乔尔斯探头看了看，布伦德一行人已经走得有些远了，连忙说道：“我要过去啦，我晚点再回来看你。你已经好很多了，我也放心了。” 林尔笑着挥了挥手，乔尔斯一路小跑地又跟了上去。 几个人很快就到了西城门，金枫叶城城主指着天空说道：“这些巨龙可以看到我们这里吗？” 葛瑞丝说道：“不能，请您放心吧。” 城主点了点头，转而对两位骑士说道：“维纳，意特欧，你们在我手下已经有十一年了。你们一直是最好的骑士，你们就是骑士精神的代名词。” 两位骑士行了一个礼，城主继续说道：“这一次，你们依然是我最为信任、最为依仗的人，但是我不得不将你们派到最危险的地方，因为整座城市的人都在等着你们拯救。我并非看轻了你们的生命，只是我别无办法了。”城主向两位骑士鞠了一躬。 两位骑士有些慌乱，他们单膝跪地说道：“愿为您效劳。” “这一次，你们需要保护好魔法师简，让她顺利地抵达伦斯山脉中的血眼家族，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你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城主落下了一点泪水，“你们都是我的老朋友了，你们知道无论如何我也会照顾好你们的家人的。” 两位骑士也落下了泪水，说道：“您之所指，剑锋所向！” 布伦德说道：“好了，简，你拿着这个。”他拿出了一块雕刻着魔法阵的水晶石和两张卷轴，递给了简，“这是通讯魔法阵石，只要放在血眼家族的通讯魔法阵之中，我们就可以和他们建立联系。这是一张‘扭曲空间’卷轴和‘火流’卷轴，我们目前也只有这两张卷轴能帮上忙了。”简知道布伦德的意思是要留下更多的卷轴来应对外面的敌人。 “好了，魔法师简，两位骑士，我现在准备施法了，施法结束后你们三个可以看见彼此，但是其他人或者生物都不会看得见你们。尽快进入伦斯森林，有了树木的遮蔽你们就更安全了。”布伦德说道。 两位骑士擦干泪水，站到了简的身旁。 这是乔尔斯第一次见到元素魔法以外的法术，一般的元素魔法就是用自身魔力来引动空间中的各种元素，通过一定的技巧凝聚、组合之后发挥出强大的威力，而更深奥的非元素魔法显然还不是他所能接触的。 布伦德伸出双手，凝成实质一般的黑色魔力从双手中涌现，慢慢将面前的三个人都包裹了之后，光芒一闪，三个人的身上好像出现了魔法阵一样的纹路，然后就消失不见了，三个人好似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一样。 “快出去！”葛瑞丝一挥手，城门处的魔法阵立刻出现了一个豁口，过了十几秒之后，布伦德说道：“他们都已经离开了。” 葛瑞丝点了点头，魔法阵立即恢复了原状。 第二十一章:卓尼医生的交易 看完布伦德施法的乔尔斯忽然间浑身一震，他一直无法使用的灵魂中的魔力开始蠢蠢欲动，但是乔尔斯很快地让它平静了下来。 “卡佩先生的魔力非常奇特……”乔尔斯心中暗道。 一行人并没有离开城门，而是一直探头往外看。过了约莫五分钟，三道正在奔跑的人影显现了出来，天上的巨龙们显然也看到了，当即就有五六条俯冲了下去。 “是‘火流’卷轴。”看着一道庞大的火焰洪流直冲天空，布伦德说道，乔尔斯则是觉得这个魔法非常地绚丽和……可怕。 几条巨龙被这个卷轴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纷纷侧着身子避让开来，有一条巨龙的翅膀被火焰蹭到了，洁白的鳞片立即变得焦黑，同时它的口中发出一声痛呼。 在卷轴失效之后，几条巨龙张开狰狞大口，施放出一道道风系魔法，风刃、龙卷、还有更高阶的“窒息气压”和“尖峰”，简和两位骑士被一片青白交杂的魔法光芒覆盖住了。除此之外，还有两条巨龙试图直接用利爪来袭击他们，可以看到两位骑士都已经拔出了长剑，在勉力招架。 “不行，我帮他们一把。”葛瑞丝开口道，然后她在魔法阵上打开了一道豁口，走出去释放了一个“暴风雪”法术，由于时间仓促，她也只能使用一个比较普通的高阶魔法。 天上降落的暴风雪和普通的暴风雪非常相似，不同的可能就是这些暴风雪都集中在了几条巨龙身上，而且因为范围很广，几条巨龙无法躲避，只能分神出来用各种魔法抵抗。 但是还在盘旋的巨龙们，和那只巨型狄纳的反应都非常快，葛瑞丝的暴风雪法术刚释放出来，这些巨龙、狄纳的魔法也到达了，几道魔法汇聚成的洪流轰向了葛瑞丝。即使她连忙退了回去，但是魔法阵还没来得及关闭，这些魔法似乎就在眼前了。 “趴下！”布伦德大喝一声，身上的魔力好像流水一样涌出，直接堵住了魔法阵的豁口。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还伴随着强烈的气流席卷，布伦德的身影直接被击飞，撞到了旁边的建筑物上，发出了可怕的声音，魔法阵也随之关闭了。 “布伦德！”冯校长一路跑过去，只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我……没事……咳咳。”布伦德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他的长袍变成了碎布条，不过似乎只是擦伤了。 “只是我的长袍又坏了一件。”布伦德摇了摇头，他已经在次元裂缝被伏击的那次损失了一件长袍。 “不，意特欧！”这个时候城主发出了一声惊叫，乔尔斯抬头望去，看到有一条巨龙正在往天上飞，它的嘴里还叼着一个人。 意特欧虽然身在龙嘴，还是他还是勉力举起了长剑，试图给这条龙来一下子，但是这条巨龙一仰脑袋，意特欧就整个人都被甩了起来，然后整个落尽了龙嘴之中。 乔尔斯甚至可以看到这条龙做出了吞咽的动作。 在落入龙口的最后一刻，意特欧骑士仿佛忘记了身上的伤痛，他在恍惚间看见了一道人影从天上慢慢走下来，对他说：“意特欧，我的孩子，你太累了，来妈妈怀里睡一会儿吧。” “好啊，妈妈，我确实需要休息了……”这位骑士伸出手抓了抓，却什么都没有抓到，随后他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意特欧！”城主跪在地上，双手用力抓起了拳头。 “节哀顺变，老朋友……至少简和维纳顺利进入伦斯森林了。”葛瑞丝安慰道。 乔尔斯放眼望去，果然已经看不到简和维纳的身影了，只剩下远处郁郁葱葱的森林。这些巨龙开始漫无目的地攻击整片森林，坚持了十来分钟就放弃了，继续回到天上盘旋。 …… 到了晚上，冯校长和乔尔斯所住的地方已经换到了上城区，城主府的客房。 “我来试试。”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乔尔斯忽然从床上跳了下来，开始回想布伦德使用隐身术的过程。 他一直无法调用的灵魂魔力开始慢吞吞地聚集到他的双手，然后包裹了他的全身，光芒一闪后乔尔斯依然站在原地。 “失败了吗？”乔尔斯静静地回想了一下，又开始了新的尝试，这一次依然失败了。经过两次尝试，乔尔斯感觉自己的魔力耗尽了，躺在床上静静地休息。 乔尔斯伸出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起了一道火焰的痕迹。 “很奇怪，我血液中的魔力和灵魂中的魔力似乎是不同的、独立的，两者能施放的魔法也不一样。我是不是应该向卡佩先生请教一下？”乔尔斯静静想着，但是他决定为自己保留一些秘密，他再怎么也记得伊思·欧吉利特对自己说的：千万不要暴露了血狼家族的身份。 布伦德·卡佩或者是个好人，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但是乔尔斯当然是更相信自己的二外公，而不是轻易就去赌。 乔尔斯一通胡思乱想，又想到了今天死去的意特欧骑士，有些打心底里为这位名副其实的骑士难过，同时对巨龙的恨意又更深了一层。 休息得差不多了之后，乔尔斯又一次翻身起来，开始了“隐身术”的练习。如此重复了半个晚上，乔尔斯终于是累得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乔尔斯还是依照平时的习惯醒了过来，到了宴会厅享用早餐的时候布伦德也在，他问了乔尔斯一句：“乔尔斯，你知道柯罗巴去哪了吗？” 乔尔斯摇了摇头，布伦德嘀咕道：“这就奇怪了。” 乔尔斯问道：“卡佩先生，您昨天的伤没事了吗？” 布伦德笑着说道：“我在最后一刻给自己加了一个辅助性的魔法，所以受伤不算严重。对了，乔尔斯，你慢慢吃吧，霍华德今天可能没空教你了，你可以放一天假。”然后他就离开了城主府主楼一楼的宴会厅。 乔尔斯觉得偶尔休息一天也确实不错，之前一大早就要出门、一直到晚上还要练习的生活，虽然充实，但是累是确实很累。 吃过了早饭，乔尔斯决定去探望一下林尔。 到了卓尼医生的家，乔尔斯照例先在窗户张望了一下，发现卓尼医生依然不在家，他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毕竟这才是一大早，卓尼医生会到哪里去了呢？ 不过乔尔斯还是推门进去了，他在桌子上放下了从城主府“打包”过来的食物，然后轻轻叫了一声：“林尔？” 林尔迷迷糊糊地醒来，说道：“啊，乔尔斯啊，早啊……”然后他打了个哈欠。 “起来吧，我在城主府给你带了好吃的。”乔尔斯笑着说道。 “哦，好……让我再睡会儿吧……”林尔刚撑起了身体，现在又躺回去了。 乔尔斯一脸无奈，不过他也知道林尔是卧病在床久了，所以特别容易累，也特别喜欢睡觉。 “算了吧……我还是去练习一会儿魔法。”乔尔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做的，决定回去自己的房间练习隐身术。 …… 在上城区的另一边的一个花园里，长椅上坐了两个人。 “你现在是不是很恨自己？觉得自己很没用？”其中一个人说道。 “你到底是谁？你让我出来就为了说这个吗？”另一个声音冷漠地说道。 “别急，柯罗巴，你不知道吗？我就是卓尼医生啊。” “卓尼医生？我可不知道卓尼医生还会读心术？还会用魔法？”柯罗巴说道。 卓尼医生嘲笑他说：“你现在都已经猜到了我是哪一边的人了，你却还在和我装模作样地演戏，你就不能拿一点勇气出来吗？” 柯罗巴沉默了下去，没有作声。 “哈哈哈，真是个没用的人，如果不敢对我出手，难道你还不会低声下气地哀求我吗？虚伪的人我是见得多了，却没见过你这样两头都不讨好的。”卓尼医生依然在肆无忌惮地嘲笑他。 “你说……蒂尼的灵魂还在，是吗？”柯罗巴终于是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哦？你是说这个吗？”卓尼医生有如变戏法一样的，从干瘪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晶球，里面有一个半透明的人影，人影见到了柯罗巴之后明显非常地激动。 “我们来听听这个可怜的灵魂在说什么？”卓尼医生打了个响指，一个女性的声音立刻就传了出来：“柯罗巴！是你吗！柯罗巴！不要相信这个人，他是……” “好了，叙旧时间就到此结束了。”卓尼医生打断了这个声音，将水晶球又收起来了。 “是蒂尼的声音！是她……”柯罗巴激动地说，“将蒂尼还给我！” “别激动，别激动，现在，这个‘封灵珠’可是我的东西，我想你应该表现得更有礼貌一点。”卓尼医生的脸上挂着邪恶的笑容，“说不准我哪天就会将它丢在路边等你去捡起来呢？” 柯罗巴揪着卓尼医生的领子，吼道：“混蛋！将蒂尼还给我！” “喔喔，这可不是一个绅士该干的事情，或者我们来换个说法：你相不相信我只要轻轻动一动手指，你的蒂尼就灰飞烟灭了？”卓尼医生虽然被揪着领子，但是他依然毫无惧色，嘴角依然挂着轻佻、嘲讽的笑容。 柯罗巴颓然地松开了手，坐回到长椅上，说道：“说吧，你要我干什么。” “我们可不像你们人类那么虚伪，那么贪得无厌，我想要的只是一场交易而已，非常公平的交易。”卓尼医生整了整衣服，慢吞吞地说道。 “交易？什么交易？” “简单来说嘛，就是……”卓尼医生忽然压低了声音，在柯罗巴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怎么样？我的要求并不过分，你完成之后就可以得到这一枚封灵珠。很合理的交易，不是吗？”卓尼医生笑着说道，只是这个笑容怎么看都非常阴险。 柯罗巴的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如你所愿。” “很好，”卓尼医生站了起来，递给了柯罗巴一张卷轴，“交易愉快。” 柯罗巴只是伸手接过了卷轴，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无助的灵魂，悲伤和绝望，多么的美味啊。”卓尼医生舔了舔嘴唇，静静看着柯罗巴的身影消失。 第二十二章:贵族的叛变 乔尔斯在中午刚吃完午饭的时候就见到了柯罗巴，他客客气气地打了招呼，并且说：“柯罗巴哥哥，早上的时候卡佩先生似乎在找您。” 不过柯罗巴显然心不在焉的，无论对他说什么他都只是点点头，目光游离，乔尔斯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多问。 乔尔斯在上城区的街道上到处逛，但是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无论是贵族还是在上城区“逃难”的平民，都紧闭门户。这其实也是之前某些民众有暴动倾向的时候，城主给大家下的命令：安静地待在家中，不要让任何人进门，随意游荡的人可能会被当成暴徒处理。 当然，穿着魔法师长袍的乔尔斯是没有这个被误会的担心的。天气尚且寒凉，乔尔斯就把长袍当作外套穿了。 乔尔斯在路上经过了华兹沃的家，顺道进去拜访了一下他，并且告诉他自己成为了魔法师的消息。华兹沃似乎已经放弃了魔法师的练习，他曾经自嘲地对乔尔斯说：“我自己的天赋太糟糕了，我或许再练习个三四年可以当一个魔法学徒，但是我宁可把时间花在学习上。” 经过卓尼医生的家的时候，乔尔斯张望到卓尼医生依然没有回来，不过他也没打算再去拜访一次，林尔现在也只是整天整天地睡觉。 不知不觉地，乔尔斯到了上城区的城门，过了这里就是下城区了。由于外层的魔法阵还没有被攻破，所以内层魔法阵在城门处留了一个口子，并没有封起来。 乔尔斯算了算，外层魔法阵还能防守个五六天呢，据说郝博女士在昨天夜里就已经加紧安排了魔法师，把搜刮回来的魔法物品用于加固魔法阵，想必是直接放在了魔法阵的节点处。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的情况还是非常恶劣，集合魔法学院、贵族和城主府的所有魔法师，也不可能战胜外面这些敌人，毕竟布伦德说过这些敌人“相当于一个葛瑞丝加上十几个布伦德”。 乔尔斯就这么优哉游哉地晃悠到了下城区，没想到巷子里竟然还窜出了一只小小的狄纳，可以说是漏网之鱼了。乔尔斯放出了魔法解决了这只狄纳，显得非常游刃有余。 “咦，那不是卓尼医生吗？”乔尔斯忽然看见了下城区的一道人影，从侧脸认出来这是卓尼医生，他旁边还跟着五六个穿着考究的人，显然不是贵族就是富人。 乔尔斯躲进巷子的阴影里，看着这些人在自己面前经过，他认出来了最后一个经过他面前的确实是一个贵族，正是那位曾经在会议上被骂了一顿的八字胡。 乔尔斯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早已经变得成熟了许多，这个时候他想的就是：他们为什么在这里？他们想干什么？然后他立刻就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味道，决定偷偷跟上去看一看。 “哼，那个姓卡佩的，还有那个姓冯的外地人、乡巴佬，仗着自己是魔法师就对我们这些贵族出言不逊，真把自己当根葱了！”那个八字胡嚷嚷道。 另一个贵族紧张地“嘘”了一声，说道：“小心被人听见了！” “怕什么，下城区哪还有人！而且咱们都投靠了卓尼大人了，你还这么慌慌张张的！”八字胡满不在乎地说道。 “好了，都安静点！”卓尼医生一说话，所有人都不敢吭声了。 “这个魔法阵的节点有三十七个，不过我们只需要破坏其中的六个就可以了，等下每到一个节点就留下一个人，我会给他相应的魔法卷轴。等我放出信号，你们就把魔法卷轴一起打开，明白了吗？”卓尼医生说道。 “明白！”这些人齐声应道，感觉就像是在初级班的课堂上，老师问大家：“明白了吗？”然后所有同学一起回答：“明白了！” 乔尔斯只敢远远地跟在后面，所以并没有听得很分明，但是一些字眼“魔法阵”、“破坏”等还是隐约传入了乔尔斯的耳中，让他脸色有点发白——他已经猜到了卓尼医生要带着这些人去干什么。 “是回去告诉卡佩先生他们？还是继续跟着？”乔尔斯心里有些慌乱，算一下时间，现在他跑回到城主府然后通知到布伦德，然后布伦德再赶过来……时间只怕不够了。 乔尔斯又跟踪了他们两分钟左右，第一个贵族被留下来了；过了一分多钟之后，第二个贵族也被留下来了。拢共十二三分钟的样子，所有人都已经被安排到了位置上了。 然后乔尔斯看见卓尼先生的右手发出了魔法的光芒，想必这就是他所说的“信号”了，一直躲着的乔尔斯脑子一空，从一条巷子中跳了出来，大声喊道：“住手！”然后抬手就是一个火球术过去了。 最后跟在卓尼医生旁边的只剩下八字胡了，他看见这个硕大的火球飞向自己，有点手足无措，不过卓尼医生右手挥了一下，这个火球就消散无踪了。 “哟，啧啧啧，看看谁来了，是我们的小魔法师啊。”卓尼医生一边微笑着说道，一边慢慢走向乔尔斯。 “你想破坏魔法阵是吗！你到底是谁？”乔尔斯脸涨得通红，一部分是急的，一部分则是气愤。 “我？如你所见，我也会魔法哟，是不是很意外？”卓尼医生依然是一副医生的打扮，但是在乔尔斯看来则像是一个恶魔。 “大人，我们赶紧开始吧！不知道这个小鬼有没有通知别人。”八字胡急切地说道。 “闭嘴。”卓尼医生冷冷地说道，八字胡顿时噤若寒蝉。 “我一直都对你很好奇，乔尔斯。”卓尼医生在距离乔尔斯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一个魔力水准相当于……没有的小家伙，为什么在几天之内就能够达到魔法师的水平？甚至比城里的许多魔法学徒都强很多。” 乔尔斯冷冷地看着卓尼医生，没有说话，但是无论他如何绷紧脸色，他额头的冷汗已经出卖了他现在的紧张。 “如果不是我还有更多的计划要做，真想把你抓起来仔细研究一下。而且连布伦德和霍华德也对你非常看重，难道就因为你是一个值得可怜的难民？”卓尼医生依然摇头晃脑地说道，“而且虽然我为了伪装，把自己的能力降到了最低，但是被你这样的人一路跟踪到这里，也非常不可思议。” 乔尔斯勉强挤出了几个字：“卡佩先生很快就会到这里来了！” 卓尼医生哈哈大笑，说道：“哈哈哈哈，如果你真的有通知到其他人，你这慌张的眼神、急促的心跳又是为了什么？你骗不到我的，小魔法师。正好，既然你来了，如果你投靠我的话，我可以饶你一命，如何？毕竟能让我起一点点兴趣的人已经不多了。” “不可能。”乔尔斯攥紧双手，同时他的心里不停地思考：如何逃脱？刚刚卓尼医生表现出来的魔力水平已经远远超过了乔尔斯。 “唉，你才多大？13岁？14岁？这么年轻就死去的话，你的梦想、你的理想可都实现不了了哦。还有你的朋友，也会为你难过的。”卓尼医生表现出一副为人着想的样子。 “不可能！”乔尔斯重复道，忽然他觉得背后汗毛倒竖，好像有极大的危险正在接近，他当即不假思索地扑向了一旁，一柄黑色的镰刀从他原本站着的地方划过，让他惊出了一声冷汗。 “好了，小魔法师，你就先和自己的影子玩一玩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失陪了。”卓尼医生转过身去，走向了战战兢兢的八字胡。 乔尔斯这才有功夫打量了那个袭击自己的“人”，这个人全身漆黑、看不出五官和衣服，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镰刀。乔尔斯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还在，但是乔尔斯感觉它好像变淡了一点点。 “影子吗……这到底是什么魔法……”乔尔斯何尝见过这么诡异的魔法，巨大的危险让他无法思考其他事情了。 “噗噗。”天空中传来了一声轻响，忽然迸发的光芒在乔尔斯的脸上闪了闪，乔尔斯知道那是卓尼医生发出了信号，外层魔法阵很快就会被破坏。 “可恶！”乔尔斯尝试了两个魔法，但是都直接穿过了影子，根本就无法对它造成影响。这个影子变得扁平化贴在了地上，然后融入了旁边建筑物的阴影。 乔尔斯又一个打滚，影子他旁边的阴影中探了出来，手中的镰刀又一次落空了。 “如果魔法会直接穿过它的身体，那么用土墙术、冰墙术来防守也是不现实的，它的镰刀很可能会直接穿透过来。如今之计就只有逃跑了，但是卓尼医生可能会再次出手，而且这个影子似乎能够借助别的阴影来瞬间移动。”乔尔斯一边狼狈地躲闪，一边思考对策。 同一时间，下城区的各处都亮起了魔法的光芒，外层魔法阵立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将半个下城区都直接暴露在了危险当中。巨型狄纳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直奔上城区而去，沿途踩塌了许多建筑。 “不好！这是怎么回事？”身处上城区的布伦德等人一阵惊呼，葛瑞丝连忙操纵内层魔法阵将豁口封了起来。 “外层魔法阵被完全破坏了！无法恢复！”葛瑞丝苦笑道，许多魔法师都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而在下城区，就在乔尔斯刚考虑好怎么逃跑的时候…… “哦，要逃跑了吗？”卓尼医生不经意地望了望乔尔斯的方向，然后打了个响指，“这样应该就够了吧。” 街道两旁的阴影中探出来了数十个类似的影子，手中都拿着一柄巨大的镰刀。 “这搞什么鬼？”乔尔斯撒开了腿奔跑，而且尽量挑着没有阴影的地方而去。卓尼医生似乎失去了兴趣，对那些已经聚集了过来的贵族说道：“你们的家人都按我说的藏到下城区了吧？带上他们跟我来。” 第二十三章:死里逃生 “已经查过了，城里失踪的人一共有六个贵族和他们的家人，还有……卓尼医生。”柯罗巴向布伦德汇报道。 “卓尼医生吗……我早该想到的。”布伦德恨声道，“有能力治疗‘黑暗魔力侵染’的医生，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人呢？” “别自责了，你作为‘星术’的能力已经被压制到了极致，没有被发现也是正常的。”冯校长安慰道。 “说到这里……那个小男孩儿会不会出问题？”葛瑞丝在旁边插了一句话，布伦德和冯校长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一个不太妙的可能性：卓尼医生在林尔的身上做了手脚。 不过在他们赶到了之后，林尔还是一副整天睡觉的样子，经过仔细的检查，他身上也没有特殊的魔法波动。 “但是也不能大意了，毕竟卓尼医生的伪装能力很强，我们至少得把林尔控制起来。”布伦德并没有盲目乐观，“我猜测卓尼是一个‘影魔’。” “影魔？我们上次抓到的那个，似乎是‘梦魇’。”葛瑞丝回忆道。 “我知道，那个‘梦魇’后来被送到了劳瑞恩顿斯。”布伦德说道，“这么一算，黑暗位面的两大种族都已经出现了，还有‘无光神域’的生灵——狄纳。” 柯罗巴疑惑地问道：“‘无光神域’？” “那是魔神岱刚的神域，狄纳正是栖息在其中的生灵。你可以简单地认为那是恶魔的其中一种。”布伦德解释道。 葛瑞丝说道：“要破坏外层魔法阵，至少要同时从内部破坏六个魔法界点，可以判断的是，那些贵族都已经背叛我们了。现在他们只怕是带着全家老小都投靠了卓尼。” 冯校长冷笑道：“这些贪生怕死的东西，我还奢望过他们能分辨大是大非。和恶魔合作，我已经能想象到他们的下场了。” 布伦德说道：“实际上，我们还忘了一件事情……乔尔斯哪去了？” 冯校长猛然变色。 …… “内层魔法阵已经关闭了，我早该想到的。”乔尔斯好不容易跑到了上城区的城门处，但是发现魔法阵已经封闭了起来，他已经没有办法进去了。而他的身后，是几十个手持镰刀的影子，如果不是在城门处没什么建筑物，也没什么阴影，或许他现在已经被杀死了。 “我必须要逃出城去，可是我该向哪里逃？”乔尔斯心中浮现了唯一的一个答案：从西城门出去，进入伦斯山脉。 “隐身术！”乔尔斯催动他灵魂中潜藏着的魔力，他的身形从原地消失了，五秒后从那些影子的身后又重新出现。虽然他勉强算是学会了这个魔法，但是每次都只能维持5到10秒钟就会失效。饶是如此，这个魔法还是帮助乔尔斯有惊无险地躲过了这些影子。 隐身术不仅仅是让人肉眼无法发现，更重要的是它可以掩盖人的所有气息，不然在简刚踏出去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巨龙们给探测到气息了。 到了现在，乔尔斯本来惊慌不定的情绪也已经渐渐稳定了下来，没有再因为遇到危险而手足无措。 就在乔尔斯刚到达西城门的时候，那些影子毫无征兆地消失了，似乎是魔法的时限已经到了，但是天上的巨龙显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一条雪白的巨龙直接从天上降落了下来。 乔尔斯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巨大的风刃就密密麻麻地从天上飞了下来，全都是冲着乔尔斯去的。以他现在的魔法水平来说，根本就不存在防御下来的可能性。 “有完没完了！有完没完了！”乔尔斯在心里怒吼，说实话……让一个刚成为魔法师的小男孩经历这么多危险，确实不太人道。 乔尔斯给自己施放一个“风动术”，这个魔法可以稍微推动一些不太重的东西，乔尔斯借着这股推力窜进了旁边的一个房子里，然后立在一个角落。 “咔咔……咔……”房子承受了十几道风刃之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然后“轰隆”一下整个倒塌了下去。而乔尔斯还是稳稳当当地站在角落里，房子这一角的三角结构帮他挡住了落下的石块和木头，而剩余的风刃则将这一片废墟又重新摧残了一次。 乔尔斯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立即发动了隐身术向外逃去，穿过一大片扬起的灰尘，进入了旁边的房子里。 “呼……呼……”乔尔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现在无比地想喝一点水，但房子里的水壶是空的。 尘埃落定后，那条巨龙看了看下方的废墟，没见到乔尔斯的身影，便以为他已经死在了刚刚的攻击下，于是又摆摆翅膀朝天上去了。 “咦，不太对。”这条巨龙心道，“那小子的气息还在！” 意识到被骗了的巨龙又一次降到了低空，并且开始聚集魔力释放魔法。 而连续使用魔法、还要一边奔跑的乔尔斯，他的体能已经将近到极限了，他虽然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但是已经快提不起力气逃跑了。 说到底，乔尔斯的魔力水平确实提高了很多，但是要他和天赋好到能在这个年龄和巨龙对抗的那些天才相比，乔尔斯还是逊色不少。 当然了，在金枫叶城的魔法学院中，确实也没有人能在13岁达到乔尔斯这个水平，乔尔斯的水平毕竟也已经比入门级的魔法师要高一点了。 “要死了吗……”乔尔斯瘫坐在凳子上，他甚至能感受到空间中的元素正在聚集。 乔尔斯眼角余光瞥见了橱柜在抖动，他好奇地走过去一拉开，竟然是一只狄纳。 “啊！”乔尔斯大惊之下，双手直接按住了它，手中传来熟悉的冰凉触感，而那只狄纳竟然在一声悲鸣过后，短短数秒就消失无踪了。 乔尔斯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感觉到了体内有一股新的能量补充了进来，体力和魔力都稍有恢复。 “难道说我可以吞噬这些怪物的力量？”乔尔斯来不及多想，再次发动隐身术跳出了窗户，身后的房子在同一时刻被轰成了碎渣。 此时，他离西城门仅有一步之遥了。 这次这条巨龙没有再回到天上，而是一直在低空盘旋，在乔尔斯的气息重新出现了之后，它又是一轮魔法轰了过去。 这个时候乔尔斯堪堪通过了西城门，到了野外，他的身形也再次浮现了出来。乔尔斯一个踉跄，他的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这是魔力使用过度的征兆。 “风动术！”乔尔斯咬紧牙根，再次施展魔法推动自己前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背后有几个魔法正在呼啸而来。 “不行了，一定要拼一拼。”乔尔斯瞬间抽空了自己血液中的魔力，浑身都有种被拆散架了一样的痛感，然后他使用了一个自己还无法稳定施展出来的魔法“窒息气压”，这个魔法可以借助风元素瞬间抽空一个区域的空气，制造令敌人窒息、甚至造成肺破裂的效果。 幸运的是，乔尔斯这个魔法成功了，而天上的巨龙正好也是风之龙，施展的魔法都是风属性的，这些魔法攻击被瞬间改变的气压带偏到了一旁，在空地上轰出了一片大坑。 死里逃生的乔尔斯强忍着肉体和灵魂的双重痛感，托着疲惫无比的身躯，依然在向着伦斯森林的方向逃命。 这个时候，一直被乔尔斯藏在裤兜里的血狼徽章散发出了点点热量，一股温和的魔力从中流出，融入了乔尔斯的身体中，让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苦——！”这条巨龙一个展翅，落在了乔尔斯的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乔尔斯并没有听懂它所说的这个复杂的音节，巨龙再次开口，翻译了一下自己刚刚所说的龙语：“你身上，有血狼的味道，刚刚吾已经闻到了。” 乔尔斯注意到其他巨龙也聚集到了他的头顶，似乎在注视着他。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乔尔斯被巨龙带起的气流吹倒，勉强爬了起来。 “没错，你是一个血狼，血狼欧吉利特，所以你必须要死。”巨龙似乎在自言自语，但是乔尔斯已经察觉到其中不妙的味道了。 乔尔斯勉强压制住自己的恐惧，对面前的庞然大物说道：“难道血狼和你有仇吗？” “不，小血狼，你的家族和整个吾的整个种族都是仇敌，难道你的长辈没有教过你吗？”巨龙似乎有些疑惑，它也并不急着杀死乔尔斯，它能看出来乔尔斯已经山穷水尽了。 “但是……你为什么可以使用隐身术？这是属于黑暗位面的力量，并不为欧吉利特所掌控。吾知道有些人类能够使用这种力量，但是血狼……绝不可能。”巨龙露出了一副认真求教的样子。 乔尔斯已经被它的问题给弄懵了，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回答了你，你可以放我走吗？” “不，不行，你知道的，没有任何风之龙会放过血狼。” “好吧，我告诉你。”乔尔斯深吸一口气，他打算同时开启隐身术和风动术，尝试从这条巨龙身边逃走，并且开口分散它的注意力。 “原因就是……”乔尔斯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在他话音刚落之际，他的身影就直接消失了，即使是巨龙也感受不到他的气息。 “吼！”巨龙愤怒地甩起了尾巴，开始用魔法杂乱无章地攻击附近所有地方，但是它再也没有找到乔尔斯的身影。在它等待了足足五分钟之后，才气愤地飞了起来，迎接它的是同伴们嘲笑的目光。 第二十四章:荒野求生 城主府议事厅中。 “很显然，乔尔斯已经和那些贵族一样背叛了我们。”布伦德冷酷地说道，“霍华德，你该认清楚现实了。从一开始你就清楚，乔尔斯身上有许多秘密。” 冯校长并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身形微微颤抖。 “唉，我们该想想办法了。我面对这些怪物的围攻也能在付出一定代价的情况下逃脱，但是总不能就这么放弃一城人的生命。”布伦德说道，“振作起来吧，霍华德。” 然后布伦德站起来，用眼神示意葛瑞丝等人跟他离开，只留着冯校长一个人在那里。 走出议事厅，葛瑞丝叹了口气：“我还是不相信那个孩子会背叛我们。” “我们还见得少了吗？上至大魔法师提里伽隆，下至毫无魔力的贵族，背叛有什么奇怪的？”布伦德说道，没人注意到他旁边的柯罗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 “唉……”葛瑞丝叹了口气，“我们现在的希望就是等简带回来血眼家族的援军。” 布伦德说道：“我们也得能撑到那个时候。葛瑞丝，我们的魔法阵还能撑多久？我们有多少魔法师能加入战斗的？” 葛瑞丝说道：“由于充能时间比预期的短了很多，内层魔法阵估计只能撑八天或者九天。之前征召了贵族们的私人魔法师和魔法学院的老师，还有几个合格的学生，现在除了我们三个和霍华德之外，我们还有29个魔法师，其中有10个只有魔法学徒的水平，比那个男孩儿还要弱不少。” “那个男孩儿”自然就是指的乔尔斯了。 “剩下的19个呢？水准如何？” “比柯罗巴要弱一点。” 布伦德摸了摸下巴，说道：“我会尽量计划一下，我们明天早上在这里再见一面吧，到时候麻烦您将所有魔法师都聚集在一起。” 葛瑞丝点了点头。她对于布伦德发号施令并没有什么意见，她很清楚这个时候需要一个擅长谋划的人来整合资源，这样他们才有胜利的希望。 …… “你是说你们让那个男孩儿跑掉了？”城外，卓尼医生背负着双手，看向面前的巨龙。 这条巨龙正是追杀乔尔斯的那条，它羞愧地用翅膀挡住了自己的脸，说道：“是的，实际上是我的错。” 卓尼医生冷笑道：“你们为什么不一起上？还在坚守你们那份可笑的、虚假的骄傲？你们是为什么在世界之巅困守了三千多年，不需要我来提醒你们吧？” 巨龙没有说话。 “是失败！知道吗？胜利才是强者的唯一标准，而不是你们那些可笑的、可悲的玩意儿。今天逃掉的只是一个小魔法师，难道你们以后还打算放跑一群高阶魔法师？”身形渺小的卓尼医生毫不客气地训斥面前的庞然大物，但是这条巨龙却只敢唯唯诺诺地应声。 “好了，希望这件事情能给你们一个教训，如果再有下次的话，我就替傲克哀克给你们上一堂课。”卓尼医生说道，“看到我身后的这群人没有？料理干净了吧。” 本来一直在听他们谈话的贵族们瞬间就变了脸色，那个八字胡气急败坏地说道：“喂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这跟我们说好的不一样啊？” 卓尼医生说道：“没错，我保证了我不会害你们，不过……我可没有保证你们不会变成巨龙的点心。” “喂！” “卑鄙小人！” “过河拆桥的垃圾！” “混蛋！” “你这个恶魔！” “你不得好死！” “……”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开始咒骂卓尼医生，直到一个贵族大喊：“快逃！”他们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现在到底该干什么。 卓尼医生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然后转身离开，嘀咕道：“这些人的利用价值……可能就比吃剩的骨头高那么一点点吧。我也该去找一下德肯大人了，他是在劳瑞恩顿斯吧？” 看着这些惊慌失措、四散而逃的人，巨龙露出了一丝狞笑。 …… 乔尔斯醒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身体和灵魂的双重痛感，但是他还是勉强自己坐了起来。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他最后一次尝试使用魔法的时候，他灵魂中忽然显现出了极为强大的魔法力量，将他的身形完全包裹了之后释放出了一个持续时间很长的隐身术；而他血液中的魔力则是轻而易举地聚集了许多风元素，似乎是因为那条巨龙的关系，周围的风元素密度提高了许多，所以乔尔斯成功使用了一个“破风”魔法，让自己在隐身的状态下极快地进入了伦斯森林。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乔尔斯抬头看了看天，依然是一成不变的暗红色。在次元交叠结束之前，天空都只会维持这么一个样子，乔尔斯也就不可能从天空来知道到底几点了。所幸乔尔斯依然能够依靠太阳的位置来辨别方位。 我们的小魔法师定了定神，先跑到了旁边的小溪喝够了水，然后决定向着伦斯山脉进发。 伦斯森林中除了一些温和的动物，例如野鸡、野兔之外，还有许多毒虫、毒蛇之类的东西，即使是简在这里行走也需要小心翼翼。魔法师虽然能够使用魔法，但是体质和一般人也差不了多少，这种情况下反而是骑士的生存能力更强。 毕竟魔法师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用魔法护着自己，被冷不丁窜出来的毒蛇、毒虫咬一口，可能小命就这么交待了。 另外伦斯森林中还有一定数量的魔法生物，只是这种靠近城镇的地方，魔法生物总不会太强，可能普通的骑士都能轻松应付了。至于森林深处就不好说了，血眼家族的人不一定就有功夫去清理这么远的地界。 乔尔斯作为一个正式魔法师，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乔尔斯右手举着魔杖时不时地释放一个“呼吸感应”魔法，这个低阶魔法能够通过风元素来探测附近生物的呼吸，以便乔尔斯能够提前做出反应。乔尔斯的魔杖就是魔法师仪式上冯校长送给他的那一根，虽然是赶制出来的低阶法杖，但是用来施放低阶魔法还是能够提高一点点效率。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行走，乔尔斯已经初步适应了伦斯森林的环境，不过他现在面临的问题更加严重：他没有食物。 经过一番小小的搏斗和追逐，乔尔斯总算是杀死了一只野兔，他用捡回来的一枚尖锐石片艰难完成了处理工作，然后在一条小溪里洗干净了他的这个猎物。 就在他打算用魔法将这只野兔烤熟的时候，他忽然间想起了冯校长对他说的：“独自在野外的时候要尽量避免生火，烟气和热量可能会引来一些敌人。如果要生火就尽量选择山洞，并且用风属性和水属性的魔法来处理好烟气。” 乔尔斯吞了口唾沫，狠了狠心，最后决定生吃兔肉。 第一口下去的时候，滑腻的口感、甜腥的味道几乎让乔尔斯吐了出来，但是他还是强忍着不适感吃完了半只兔子。就在他刚刚有点“不那么饿”的感觉的时候，他的肠胃一阵翻滚，只好到草丛里蹲了十几分钟。 解决完个人生理问题之后，乔尔斯捡了一些叶子来处理个人卫生问题，提上裤子之后他感觉自己刚吃的一点东西又都出去了。 最后乔尔斯还是抱着剩下的半只兔子一顿啃，他终于适应了生肉的奇怪味道，并且终于感受到了自己从中获得了一点能量。这次再没有出现腹泻的问题，乔尔斯略作休息之后就继续出发了。 事实上如果乔尔斯状态好的话，他大可以放心地烧火，外围的伦斯森林中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敌人；但是乔尔斯目前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所有的魔力都被消耗一空，刚恢复的一点点魔力也要用来探路，现在遭遇到一只野猪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又前进了两个小时，身心俱疲的乔尔斯终于撑不住了，他在确认了附近没什么生物之后，靠着一棵大树昏睡了过去，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睡得太死，他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 乔尔斯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冯校长、布伦德和卓尼医生，而冯校长已经倒在地上了。 “不要！”乔尔斯对着面前的卓尼医生大吼道，卓尼医生回头对他一笑，然后捡起了冯校长掉落在地上的长剑，朝着冯校长一剑刺了过去。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布伦德一声大喝，准备阻止卓尼医生的行为，但是天空中落下来一条巨龙，将布伦德咬在了口中。 乔尔斯睚眦欲裂，忽然发现布伦德变成了意特欧骑士的样子，然后巨龙一仰脖子将他吞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卓尼医生发出了一阵疯狂的大笑，举起长剑，直接刺穿了冯校长的心口…… “不要！”乔尔斯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尽量抚平了自己的心悸，然后又一次开始了他孤独的、无助的旅程。 第二十五章:绝望笼罩的金枫叶城 不知走了多少天，乔尔斯的体力不仅没有得到补充，反而更糟糕了。 陌生环境中的各种潜藏的威胁，活下去的基本需要，还有导致乔尔斯难以休息的噩梦，还有严重缺失的时间感，都使他濒临崩溃的边缘。 如果不是乔尔斯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磨难，此时此刻他早已经死去了；要不被野兽杀死，要不被自己杀死。 体力缺失带来的最明显的影响就是魔法的施展，乔尔斯释放魔法的速度、准确性、判断力都已经大大下降了，可以说现在随便来一个同龄人都能把他摁在地上揍一顿。 其次就是各式各样的幻觉、幻听。严重缺少休息的乔尔斯已经是长期处于天旋地转的状态中。幸运的是，乔尔斯已经学会了怎么追踪简和维纳走过的痕迹，这让他省了很多辨别方向的功夫。 “这里发生过搏斗。”乔尔斯跪在地上，细细查看血迹，旁边是一具已经被吃空了的、血迹斑斑的骨架，还有另一具相仿的骨架，但是上面还有一半的皮毛和血肉。乔尔斯辨认出来这是低阶魔法生物“啸虎”的尸体，没被吃光的那具尸体上的痕迹显示它是被利剑杀死的。 乔尔斯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驱赶走愈来愈强烈的眩晕感：“这肯定是简姐姐他们留下来的痕迹，一般的骑士、甚至十来个普通人都可以对付两只啸虎，但是绝不会毫发无损。”乔尔斯抬头看了看远处，“路上没有血迹，肯定是有魔法师帮忙的，我知道这里是没有村落的。” “但是这些啸虎明显都被吃了……但是维纳骑士的包裹里面有充足的干粮，而且这个痕迹像是被咬出来的……说明这里还有别的食肉生物，我得赶紧走。”乔尔斯辨认了一下痕迹，继续向前走去。 走出没多远，乔尔斯就听到了旁边的丛林里传出了一声“呜——喵！”的叫声，咋一听和猫叫有些类似，但是凶狠得多。 乔尔斯立刻停下了脚步，半蹲下身体，专注地盯着面前的草丛。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一只非常大的“猫”出现在了乔尔斯的面前。 “长尾猞猁，是普通猞猁的变种，据说是有一个贵族从北方带了十几只猞猁回到南方，结果一个不慎让它们逃脱了一大半。过了三四十年，南方的许多草原、森林、山脉都能看见‘长尾猞猁’这个新物种的身影了，它们比普通的猞猁更嗜血、更残暴，也更狡猾。从体质上说，更适应南方气候，速度、咬合力都比一般的猞猁高三四倍。”乔尔斯回想起了自然课上学到的知识，同时很清楚这种生物未必就比低阶的魔法生物好对付了。 幸好长尾猞猁沿袭了它们祖先的特点，喜欢独居，所以这里很可能就只有这么一只。另外长尾猞猁喜欢居住在山洞中，这说明乔尔斯可能已经接近伦斯山脉的山脚了。 乔尔斯只觉得又是一阵眩晕袭来，他伸手扶住旁边的树干，另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长尾猞猁见状，毫不犹豫地就发起了攻击，速度比起狄纳来也没有慢多少。 乔尔斯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然后抬起右手将长尾猞猁“推”到了一旁，但是强大的力量让他站立不稳，直接倒在了地上。 “不可能，巨龙都没要了我的命……”乔尔斯紧紧皱起眉头，逐渐模糊的视野变得清晰了一点，他抓紧自己还没有体力不支休克的时候，尽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朝着长尾猞猁施展了一个冰雹术，一大片碎冰从长尾猞猁的头上落下，但是它凭借速度轻易地逃脱了。 “没有这么简单！”一面冰墙出现在了长尾猞猁的前进路径上，它收不住速度一下子撞了上去，将冰墙撞得粉碎的同时，它也趴在了地上，好像有些撞晕了。 然后乔尔斯抬起双手，同时施展了两个地刺术，两根像长矛一样的、泥土构成的地刺直接刺穿了长尾猞猁的一只前腿和一只后腿，让它发出了一声悲鸣。 “可惜了……”乔尔斯还是受到了状态的影响，不然他这一下就可以刺穿它的躯干，解决掉这只长尾猞猁了。地刺消失之后，这只长尾猞猁竟然托着还在流血的两条腿，慢慢向乔尔斯靠拢过来了。 乔尔斯身上还有着充沛的魔力，可以支撑他施展几个低阶魔法，但是他的精神状态和体力都已经无法让他再动弹哪怕一根手指了。 “快看！那是个人！”乔尔斯远远地听到了一个男人呼喊的声音。 “那是乔尔斯！”另一个女性的声音好熟悉……是简吗？还是幻觉？一阵阵剧痛冲击着乔尔斯的脑袋，让他分不清楚现实和虚幻。 “噗！”乔尔斯的脸上忽然被喷了一脸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掉在了他的胸膛，然后滚到了地上，让他的衣衫都被血浸湿了。 被鲜血浇了一脸，乔尔斯反而变得清醒了一点，他转头看去，掉下来的是那只长尾猞猁的头；再转到另外一边，有三个人影正在奔向自己。 乔尔斯感觉到自己被抱了起来，他努力看清楚了眼前的人——魔法师简。他忽然间就来了力气，用双手抓住了简的肩膀，嘶吼道：“外层魔法阵已经破了！他们快撑不住了！我们得赶紧去救他们！” 来到的三人中，除了维纳骑士和简之外，还有一个乔尔斯没见过的魔法师。 “等等，简，这和你说的不一样。”这个魔法师皱眉道。 “我也不清楚，菲力，按理说外层魔法阵还能撑好几天的。”简回应道。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菲力说道。 “不清楚。之前我到达的时候，不是发现通讯魔法阵无法沟通城里了吗？可能是发生了一些变故，不然我们也不会劳驾您跟我们一起去查探形势。”简皱着眉，她确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卓尼医生……贵族……叛变……”乔尔斯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说道。 “叛变？有人叛变了？”简很想多问问乔尔斯几句，但是她也看得出来乔尔斯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所以她转向菲力说道：“菲力魔法师，恐怕我们得返回您的家族了，等乔尔斯恢复了之后，应该可以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菲力似乎不太情愿，但是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 “第几天了？” “我们还能撑……两天。” 金枫叶城的城主露出了绝望的神情，说道：“那我们基本毫无希望了，通讯魔法阵被卓尼那混蛋提前毁掉了，血眼家族如果磨蹭个几天、或者只派了一两个人，那我们就完蛋了。” 葛瑞丝说道：“联系不上我们，简也会知道发生了变故的，我相信她能处理好。” 议事厅中的布伦德和冯校长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布伦德，你下午再和我去骚扰一下敌人吧，能多拖延一点时间是一点时间。”听葛瑞丝的语气，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进行骚扰战术了。 “就我和你？”布伦德只是看着窗外，没有转头。 “是啊，其他人出去了也是送死。”葛瑞丝说道，“我们已经损失了一大半的魔法师了……希望是值得的。” “十几条人命，也就换来了一天的时间吗……”布伦德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这已经是外层魔法阵被击破的第八天了，他们多次进行骚扰、付出十几条魔法师的性命，也只是将九天的防守变成了十天。 “可恶的贵族，都是这些叛徒！”金枫叶城城主嘶吼了一声，显得十分失态，但是没有人提出意见，他们都知道城主确实需要发泄，而且……都未必能活下来了，还需要在意这些仪表的问题吗？ 而冯校长听到“叛徒”两个字的时候，眼神微微黯淡，显然是想到了乔尔斯。 “还是算了吧，我接下来会花半天时间在城主府再布一个魔法阵，然后我们养精蓄锐等待城破的时候。”布伦德说道。 “魔法物品已经剩下很少了，你还可以布下魔法阵吗？”葛瑞丝疑惑道。 “正是因为不多了，所以只能保护城主府。”布伦德说道，“你明白了吗？” 葛瑞丝浑身一颤，她知道这句话就意味着大部分的民众都会被放弃掉。 “至于哪些人到时候可以来城主府苟延残喘，你们自己决定吧。柯罗巴，走吧。”布伦德说完就离去了，用绷带吊着一只手的柯罗巴——他在参与骚扰战术的时候受了伤——也紧跟着出了去 “苟延残喘”，大家都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即使再想办法躲个一两天，只怕最后也难逃死亡的命运。 “真是个冷漠的混蛋。”城主似乎把气撒在了布伦德的头上。 冯校长说道：“他是个很热心肠的人啊……但是他更清楚怎样做才是最好的。如果非要形容他的话，可能是‘理性’而不是‘冷漠’吧。从开始他就是自愿来帮忙的，到现在他也是自愿留下来的。” 城主听出了冯校长话里不满的意味，心中也清楚自己确实是失态了。但是心情极差的他并没有道歉的打算，而是把脖子一梗，冷哼一声之后也离开了议事厅。 葛瑞丝刚想说什么，冯校长就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清楚城主其实也是个很热心的人，一心想要拯救他的这些城民，只不过……绝望确实很能影响人的心境。” 然后魔法阵忽然一阵颤动，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抬头望了望天空，葛瑞丝口中的“绝望”就这么笼罩了下来——巨龙们也加入进攻了。 第二十六章:血眼家族会议 “所以说，卓尼医生带着一些贵族叛变了？而且卓尼医生还袭击了你？”简看向面前无精打采的乔尔斯。 乔尔斯也只是睡了六个小时就被强行叫醒了，因为简很清楚，现在最宝贵的就是时间；乔尔斯也明白这一点，还好经过休息之后他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是的。”乔尔斯显然已经做过一次叙述了，不想再花精力重复。 “血眼大人，您怎么看？”房间里除了乔尔斯、简，还有一个血眼家族的魔法师，古奇·血眼；而简既然称他为“大人”，那显然这是一个大魔法师。 古奇沉吟少许，说道：“你说那个卓尼医生召唤出了影子来袭击你？” 乔尔斯点了点头。 “了不起啊，先后从‘影魔’和‘巨龙’的袭击下逃脱，还一路到了这里来。”古奇先夸赞了乔尔斯一句，然后转向简：“既然‘影魔’都掺和进来了，那么血眼家族再固守一地就不是明智的选择了，我会尽快让长老会选出去支援的名单。你要一起来吗？” 简感激地说道：“实在是太感谢您了，我也去吧，维纳会在这里照看好乔尔斯。” 但是乔尔斯撑起身体，病恹恹地说道：“我可以一起去旁听吗，血眼大人？” 古奇说道：“你还撑得住吗？你年纪还小，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需要的是休息。而且你也应该好好吃点东西了。” 乔尔斯坚持道：“求您了，我只要在角落里听着就好。”实际上乔尔斯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连续几天吃生肉、喝生水已经让他对“吃”不感到兴趣了，连饥饿感都好像降低了很多一样。 古奇露出赞赏的目光，说道：“小魔法师，你跟我一起来吧。” 乔尔斯出去的时候见到骑士维纳正守在房门口，对他表示了感谢。 一走出房门，乔尔斯眼前的便是血眼家族的领地了。虽然说这只是一个“家族”，但是乔尔斯觉得用一个“城市”，甚至是一个“小国家”来形容这里会更好。 虽然处在山脉之中，但是这里早已经变成了一片“山上平原”，风格复古的房屋栉次鳞比，道路、街道都铺设得整整齐齐，除了道路两旁的一些小商铺之外，也不乏大型的饭店、客栈、交易行等等，街上还能够看到穿着制式盔甲的巡逻队。 如果说还有什么更让乔尔斯印象深刻的话，那就是街上随处可见的魔法师，在金枫叶城或者格林顿斯，乔尔斯见到的魔法师加起来都还没有这里一条道路上看见的多。这些魔法师会聚集在一些**魔法物品的商店里，乔尔斯勉强能瞧见橱窗里展示的怀表、高礼帽、手杖等各式各样的魔法物品。 血眼家族的人很好辨认，他们的左眼的瞳仁都是红色的；但是这里并非只有血眼家族的人，一些高鼻梁、宽额头的西方海上王国的人、一些头发自然卷的、明显是北方脸孔的人等等，不一而足，说这里是一个小国家也丝毫不为过。 血眼家族的领地分成了好几个区域，乔尔斯他们所在的是最核心的地带。 乔尔斯刚刚所在的房间是一件客栈，是血眼家族自己的产业，他们也经常将它作为客房来使用；步行两分钟左右，就能够到达血眼家族的主楼、副楼和法师塔。 在主楼前有一个撞钟一样的东西，古奇示意守卫敲响三次，表示召开长老会议的通知。 进入血眼家族议事厅之后，古奇自然也不会真的让乔尔斯缩在角落里，而是让他和简一起，搬了凳子坐在离桌子较远的地方。 过了十来分钟，陆陆续续有血眼家族的人进来落座，他们都会看一眼简和乔尔斯，有的眼神充满了好奇，更多的是冷漠；还有一些人的目光则包含着恶意。 “很好，目前在家族里的十一位长老都到齐了。”古奇坐在上首的位置缓缓发话，这就意味着会议的正式开始了。 “大家都清楚了金枫叶城向我们求援的事情，由于没办法建立通讯，所以我们派了菲力跟着魔法师简去探查情况。不过这次情况有所变化，我们从这位勇敢的小魔法师，乔尔斯这里知道了，这次的事情还有影魔的参与，我认为我们需要尽快派出援军。”古奇说道。 “古奇族长，我认为不妥。”一个长老首先发话了，“即使有影魔的参与，黑暗位面也确实掺和了进来，但是我们又有什么必要去和他们对抗呢？他们也没有来攻打伦斯山脉，以我们的力量来说，他们也没有这个胆量。” 另一个长老附和道：“对啊，我们血眼家族确实实力强大、底蕴深厚，但也万万没有为了外人而战的道理。” “对，我们也没有倚靠过金枫叶城这种弱小的城池。” “依我说，整个劳瑞恩王国都很弱小。” “就是，连当我们同盟的资格都没有。” “我们……” 这些长老七嘴八舌地讨论开了，步调似乎非常一致：不帮忙。 “安静！雷埃，你一直没有说话，你说说看你的想法。”古奇用力拍了拍桌子，这些长老们才稍微安静了点。 一直没有说话的雷埃长老慢吞吞地开口了：“我觉得吧，我们好说歹说也是这个位面的，别人位面想入侵我们，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后面只怕对我们的声望有很大影响。” “各位长老肯定觉得，‘声望’这东西毫无用处，我们血眼已经足够强大了。不过大家大可以去看看，这片领地上是血眼多，还是其他人多。严重一点来说，失去了声望，我们就失去了家族的基础。” 雷埃忽然间一拍桌子，瞪了一个长老一眼：“闭嘴，老子还没讲完呢！”那个刚想出言打断的长老只能悻悻然地缩了缩脖子。 “嗯……刚刚说到哪里了？对了，除了声望之外，我们也得考虑‘位面入侵’的问题，如果黑暗位面真的想来我们这边占地方的话，我们家族也迟早得一战的，别人没来攻打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心存侥幸……真是懦夫的行为。”雷埃说完，冷笑着扫视这些长老。 “所以说嘛，我们去帮忙，至少可以获得一点敌人的情报。这次‘次元交叠’呢，大家应该都清楚是无光神域和我们位面的事情，黑暗位面横插一手确实非常可疑，而且他们还煽动了巨龙。如果有些蠢货觉得无光神域、黑暗位面、龙族不来攻打我们，是因为我们强大……那很抱歉，这简直就不是懦夫了，这是没脑子。”雷埃一直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很多长老的脸都涨的通红。 “嗯，本族长非常认可雷埃长老的说法，请问其他人的意见呢？”古奇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实际上心中暗自叹息，这么多长老，身居高位、手握要权，却只有雷埃一个人能把事情看得明白。 然后他看了一眼坐得远远的乔尔斯，实在是感觉在外人面前丢脸了。 “族长，雷埃长老的话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但是魔法家族也不止我们血眼，大陆上的魔法家族的力量整合起来，比厄尔暮杜还要强上好几倍！我觉得……”先前被雷埃骂了一声“闭嘴”的长老又开口说话了。 “你也知道厄尔暮杜？你也知道赞扎尔法师塔？嗯？”雷埃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没了厄尔暮杜和赞扎尔法师塔，大陆上就不会有新的大魔法师，包括我们血眼，这片地方我们迟早是要夺回来了，也迟早是要和提里伽隆和他的主子对上的。” “我们可以通过谈判……” “我谈你个头啊，你这种连大魔法师都不是的低能儿、靠着关系和一点点见不得光的小聪明才当上长老的蛆虫，你也有脸在这里说话？”雷埃骂的可谓是酣畅淋漓。 “你，你，你敢在长老会上骂我？族长你不管……”这位长老的一张老脸都快变成紫色了。 “好了好了，雷埃，这些话不要拿到长老会上来讲。”古奇装模作样地“训斥”了雷埃两句，但是他话里的意思好像隐隐透露出了对雷埃的赞同。 这位长老何尝受过这样的气，气冲冲地离开了议事厅，“哐当”一声带上了门。 “雷埃你……” “族长，这也……” “这是藐视长老会议啊！” 一众长老纷纷露出不满的神情，准备开始抗议了。 “简姐姐，这些长老好像不都愿意帮我们啊。”乔尔斯对着简低声耳语。 简轻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安逸是一个国家的毒药啊，即使是血眼家族也不例外。血眼家族的强大让这些人变得骄傲，却没能让他们变得聪明。” 本来就无精打采的乔尔斯，神情变得更加苦大仇深了。但是他也很清楚，作为一个外人，他确实没有权力要求别人非要帮自己，即使在他看来，这种帮忙对血眼家族自身也是很有意义的。 就在乔尔斯走神的时候，“砰！”的一声巨响，议事厅的门又一次被人用力地打开了，或者说是被踹开了，一个女性的声音传了进来：“雷埃长老说的没错，某些人就是蛆虫；而另外一些，在我看来则是蛀虫。” 第二十七章:莉莉安 “莉莉安！” “是你！” “你不是已经失踪了吗！” 长老们用惊怒交杂的语气迎接了这位女魔法师的到来，也表明了来者似乎不太受他们欢迎。 乔尔斯抬头望去，莉莉安毫无疑问是一位大美女，年纪在二十七八左右，修长的身姿正是她精致五官的最好衬托。莉莉安的脸色稍显苍白，身上的法师袍也有些边角破损了，很可能是在厄尔暮杜一战中和敌人对阵导致的。 但是莉莉安并不显得狼狈，她眼眸中透出的力量似乎能够倾覆天地。 乔尔斯注意到，莉莉安显然不是血眼家族的人，因为她的两颗眼眸都像是漆黑的，而非在座这些长老这样，左眼眼眸是红色的。 雷埃用了懒散的语气说了一句：“阁下终于回来了啊。” 而古奇则一言不发，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指，好像能瞧出一朵花儿来。 “莉莉安，这里是长老会议，你闯进来想干嘛！”一个长老站起来，指着莉莉安大声斥责道，但是连乔尔斯都能看出来他的色厉内荏。 “哦？不欢迎我？我不是以血眼为姓氏的吗？”莉莉安迈开她的一双长腿，走近了两步，“况且，我父亲都还没说话，你算哪根葱？” “哼，你也不过是族长的养女罢了，族长，你不应该管一下她吗！”又一个长老站起来了，他旁边的那位也一拍桌子：“这成何体统！” 但见古奇一脸“啥都没看见”的样子，甚至好整以暇地抠了抠耳朵。 “很好，你们都敢壮着声气跟我说话了啊，不过我不打算和你们多废话了。”莉莉安冷笑一声，平举双手，“现在，我提议，立刻向金枫叶城提供帮助。” 就在莉莉安举起双手的时候，在场的长老们就感觉不妙了，身上都涌起了或强或弱的魔力，实际上是强的更多——除了古奇和雷埃之外，九位长老中有八位大魔法师（还有一个相当于普通魔法师的长老已经被气走了）。 但是事实证明，他们的抵抗是毫无意义的，空气中的水元素在瞬间就聚集了起来，形成了九只冰块构成的大手，各自捏住了一位长老的脖子，只有古奇和雷埃免受这个待遇。 这个时候，古奇就像是刚回过神来一样，大笑着说道：“啊，是莉莉安回来了啊，啥时候回来的，也不先告诉我一声。” 莉莉安冷笑着说道：“说回我刚刚的意见。” “哦哦，我听到了，既然莉莉安这么提议了，各位长老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古奇笑着环视一周，仿佛他看不见这些长老脖子上的冰手一样。 这些长老现在一个个噤若寒蝉，不要说提意见了，连吞一口唾沫都不敢，只能瞪着一双双死鱼眼。 “很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了，我们就这么办吧。这次我提议雷埃长老带上20名精英魔法师出战，大家认为如何呢？有意见的话可以及时提出来。”古奇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这些长老依然瞪着一双双死鱼眼，一声不吭。 而乔尔斯则在和简说着悄悄话：“这个大姐姐好凶啊，但是她的魔法水准好厉害。”简低声回应道：“那当然，听说莉莉安·血眼阁下是厄尔暮杜的最强魔法师之一。对了，你看是莉莉安姐姐漂亮还是简姐姐漂亮？” 乔尔斯咽了口唾沫，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不能随便回答。 “很好，那么……”古奇刚要说话，莉莉安就出声了：“等下，我也要跟着去。” “莉莉安啊，你刚回来就又要出去了吗？”古奇是打心底里不想让莉莉安出去，他很清楚莉莉安的实力，说是一个人顶半个族都不为过，他自然想让这么强大的魔法师坐镇家族。 只不过莉莉安之前执意要在赞扎尔法师塔当议员，古奇不好也没那个能力强行留下她；现在形势变化了，古奇自然还是想让莉莉安留下。只不过莉莉安好像一直都不太听他这个养父的意见。 “不，我要去，父亲您看长老们也没有要反对的意思。”莉莉安说道，这些长老们忽然感觉脖子上的冰手收紧了一点点，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了。 乔尔斯和简的眼中都是露出了一丝喜色，有莉莉安这个级别的魔法师去帮忙的话，敌人再翻一倍都不是问题。 古奇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长老会议就此结束吧，雷埃，你去点20个魔法师随行。”然后他看向了简和乔尔斯：“你们呢，要随行吗？” 简和乔尔斯都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那就事不宜迟了，根据乔尔斯的说法，我们最多只有一天的时间。”古奇站起来，宣布会议的结束，莉莉安拍了拍手，长老们的生命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中。 这些长老都很清楚莉莉安的不好惹，还有她那糟糕的脾气，所以他们都铁青着脸色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议事厅。 雷埃经过莉莉安的时候说道：“我本来打算自己搞定的，不过那也得花一番手脚，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莉莉安面无表情地说道：“赶紧去点人。” 雷埃离开了之后，古奇也走了过来，他脸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养女：“莉莉安，你没事就好了，我很高兴。” 莉莉安像是看穿了古奇的心思一样，冷笑道：“我是不会留下来的，要我面对这帮蛆虫、蛀虫，我怕我一时忍不住把他们给全部宰了，到时候你别哭着要我赔你几条虫子。” 古奇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多年了啊，莉莉安，你还是这样的脾气。如果你能稳重一点的话，即使你不是我亲生的，我也会尽力让你当上族长。” “稳重？这种像死人一样的稳重我可学不来。至于族长……我很稀罕这个位子吗？”莉莉安依然没有好脸色给古奇看，“等厄尔暮杜收复之后，我就继续回去当我的议员，不劳父亲大人您费心了。” 实际上这里还有两个“外人”看着呢，古奇也不禁觉得有些尴尬：“莉莉安，我们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你还怕会丢人吗，真看不出来。”莉莉安甩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离开了议事厅，古奇慢慢将脸转向了乔尔斯和简，这个时候乔尔斯刚好低声说了一句：“他们关系为什么这么差？” 然后看见了古奇的脸色之后，简忽然间大声说道：“乔尔斯，你看今天天气真好。” 乔尔斯的嘴角抽了抽，说道：“是啊，天气真是再好不过了。” 实际上在次元交叠结束之前，天气是不会发生改变的。 古奇慢慢地说道：“简，小魔法师，你们……” “啊？你说了什么？不好意思，我好像有些头晕，啥也听不见。”乔尔斯扶住了额头，“痛苦”地说道。 古奇思量了一番，决定还是不管这两个装疯卖傻的人了，径直离开了议事厅。 雷埃大魔法师办事的效率很高，他很快就确定了20个魔法师的人选，并且把他们都聚集到了一起，另外的还有乔尔斯、简以及莉莉安。 “阁下，我们已经全部准备完了。”在莉莉安面前，虽然说话上非常客气，但是雷埃依然显得非常懒散。 莉莉安点了点头，说道：“传送吧。” 雷埃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情：“那个……阁下，我的魔力还不足以传送这么多人。” 莉莉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好，那我来吧。” 然后莉莉安伸出右手，向着天空划了一个圈，乔尔斯能感觉到有一种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力量被引动了。 “阁下，您……不需要向神灵祈祷吗？”雷埃惊骇地问道。 “不需要，我的魔力足以强行沟通凯纳瑞斯的神力，每次都向祂祈祷也太麻烦了。”莉莉安霸气地回了一句，然后一阵狂风将所有人都包裹了进去，等到风停下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 此时此刻，金枫叶城剩下的所有魔法师都已经聚集在了城门。 “各位，魔法阵已经快要破了，”葛瑞丝看着面前的魔法师们说道，“等下我们会主动出城去，力求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 “到时候，我会发动元素法典的作用，将狄纳暂时性困住，诸位必须力求重伤尽量多的巨龙，”布伦德接过了话茬，“巨龙是很难杀死的，只要让它们失去战斗力就可以了。然后在解封之后，才是真正艰苦的战斗。” 这些魔法师大多脸色煞白，其中还有几个是魔法学院的学生，已经快有些站立不稳了。 “让这些极度缺乏实战经验和战斗意识的魔法师上阵，真的不是什么好主意。”冯校长心里叹了口气，但是他也知道目前他们只有这点“不太可靠”的力量了。 “等一下的战斗分为两个小队，柯罗巴带一队，霍华德·冯带另外一队，郝博阁下将会独自行动，而我则负责禁锢住那只狄纳，大家都清楚了吗？”布伦德重复了一次计划。 意料之中的，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无论是“清楚”还是“不清楚”，或者此刻他们最清楚的唯有一件事情：他们快死了。 第二十八章:主动出击 就在魔法阵防御即将破灭的那一刻，布伦德带领着仅剩的所有魔法师一起冲出了城门。 “嘶——” “吼！” 巨型狄纳和巨龙们一起发出怒吼，同时对着这些魔法师们发起了攻击。布伦德迅速翻开手上的元素法典，一堵堵流光溢彩的墙壁在他面前形成，然后又被一一打破。其他魔法师也施展出了各种各样的魔法来进行防御。 “就是现在！”布伦德大吼道，他的身形转眼间消失，又在不远处出现，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他已经来到了狄纳的脚下。 布伦德手上的元素法典喷涌出一道粗大的光柱，四色交缠，其中地、水、风、火四大元素俱全；然后光柱在空中好像失去了重力一样，化成丝丝缕缕的光芒落下。只是转眼间，这些光芒构成的一个罩子就像倒扣的碗一样，困住了这只狄纳。 这一番动作只是在转眼之间就完成了，被困的狄纳张开大嘴嘶吼，不过外面的人都已经听不到它的声音了。它的身躯上覆盖上了一层魔力形成的“盔甲”，然后开始奋力扑击这个将它困住的魔法罩，但是魔法罩纹丝不动。 巨龙们见状，正欲向布伦德发起攻击，葛瑞丝和其他魔法师已经施展出了各自最擅长的进攻型魔法，让巨龙们无暇他顾，只能回头和他们对抗。 一时间，整个金枫叶城的下城区都被魔法的光芒笼罩住了，魔法的余波被内层魔法阵轻而易举地挡住了，没有伤到其中的平民。 这也是为什么布伦德提议主动出击。 在经过第一轮的对抗之后，大多数魔法师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而巨龙们显然还游刃有余。单论魔力的强度，所有成年的巨龙最差都可以比拟最强的人类魔法师，而巨龙之中的佼佼者更是可以达到大魔法师的程度。 而从魔法的威力、对魔法的掌控力来看，龙语魔法比人类魔法师的魔法更是要强得多。但是人类的魔法师，如果想和成年的巨龙相抗衡，天赋和努力都缺一不可。 不过葛瑞丝除了帮魔法师们防守了一下之外，她施展的高阶法术“陨星”倒是击落了两条巨龙，但是还没有杀死它们。 大魔法师和魔法师的差距是全方位的，施法速度、魔法威力、魔法掌控力，大魔法师都比魔法师要强上一截。如果有足够的施法时间，柯罗巴也可以施展出陨星，但是其威力绝对不如葛瑞丝在抬手之间就施展出来的陨星强。 另外，前文所提到的大魔法师几乎都拥有自己的“称号”，而称号并不是大魔法师或者别人给他们所起的，能够赋予称号的只有神灵。拥有了称号的魔法师，也就拥有了使用神灵们力量的资格。几乎所有的禁咒级别法术都是借助神灵的力量来完成的，这也是成为大魔法师的象征。 而神灵除了赋予魔法师称号，赋予他们使用神力的资格之外，还会赐予他们与称号相对应的“专属禁咒级魔法”，在大魔法师们使用自己的称号所带来的禁咒级魔法的时候，魔法威力会比其他禁咒魔法强上一截，施法难度也会更小。 之所以提这么多，是因为葛瑞丝准备施展她的专属禁咒魔法来挽救局面了。 “拉格斯奇！” “我，以我之名，‘火之心’葛瑞丝。” “祈求您的力量。” “赐我‘火之心’之名字，予我‘火之心’之力量！” “焚灭！” 拉格斯奇乃是掌管火焰，象征着希望与复仇的神灵。 在葛瑞丝吟唱完毕之后，随着她的控制，无数道火线凭空出现，缠向了一半的巨龙。火线在空中迅速“爬行”，有八条巨龙都成为了火线的目标。 巨龙们吐出一个又一个晦涩难懂的音节，在龙语出现的时候，巨龙们的魔法也就已经完成了；但是无论是什么魔法，在焚灭这个禁咒魔法面前都不堪一击，只有十几条火线被击散了。 火线的速度极快，有八条巨龙都被缠上了，浓烈的烟气和焦糊的味道一起升起，这些巨龙痛呼着降落到了地上，它们坚硬的鳞片被破开，鲜红的龙血还没有滴落就已经被蒸发，剧痛让它们疯狂扭动自己庞大的身躯。 巨龙们的挣扎将大片大片的房屋扫倒，激起浓厚的灰尘，幸好魔法师们离他们比较远，没有受到波及。 施展完焚灭的葛瑞丝脸色有些苍白，她从魔法师长袍的口袋中掏出了一瓶魔药，给自己灌了下去。 “果然，是……威力太分散了吗……”葛瑞丝自语道，焚灭的威力已经散尽了，虽然那些巨龙受伤严重，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但是它们显然还有一战之力。即使是凭借着强健的身躯，它们也能给魔法师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平心而论，如果葛瑞丝对普通人施展焚灭，那么屠杀数千人也只是等闲小事；如果是对魔法师施展，杀死上百个冯校长也足够了。但是巨龙的优势不仅仅体现在魔法上，它们的体魄也让它们对于魔法的抗性极强。 比如说，一个火球术所创造出来的火焰，已经可以覆盖大半个人体了；但是打到巨龙的身躯上，可能就是烧伤半个爪子。而且龙鳞本来也是强的天然盔甲了。 冯校长见状，带领着他那边的魔法师冲向了落在地上的巨龙；它们看起来已经暂时飞不起来了，这个时候正是想办法杀死它们的好机会；而柯罗巴则和葛瑞丝一起抵御、骚扰其他的巨龙。 布伦德依然手捧元素法典，他的魔力源源不断地灌注进去，元素法典中所窜出的光芒不断地融入魔法罩之中。布伦德的脸色开始发白，原本厚厚的元素法典也已经变薄了许多。 能够困住大魔法师级别的怪物这么久，元素法典无愧是传说中的道宁大魔法师的魔法物品，或许要代理议长莫离莫·崔弗勒这个级别的大魔法师才能制造出这个等级的魔法物品。毕竟大魔法师，就代表了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层次。 但是元素法典的厚度只剩下一小半了，还能困住这只狄纳多久，布伦德心里也没有数。 不过魔法师们的斗志还算可以，因为葛瑞丝这个禁咒魔法直接重创了半数的巨龙，让他们燃起了胜利的希望；只有冯校长和柯罗巴注意到，葛瑞丝怕是短时间内无法出手了，禁咒级别的魔法对于施法者的魔力、体力和灵魂强度都是一次考验。 冯校长面对这些重伤落地的巨龙采取了一种很聪明的战法，他用巨龙庞大的身躯作为掩护，跑到它的近处作战，这样的话其他落地的巨龙就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了；而柯罗巴也在尽力牵扯还在天上飞的巨龙。 “你们去对付那一条，记住，用它的身体作为掩护；这边这条蜥蜴就让我来吧。”冯校长指了指旁边的另一条落地的巨龙，指挥着其他的魔法师。 冯校长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冷笑道：“现在，就是战斗法师的时刻了。” 冯校长直接提着剑冲了过去；因为他本来就没有穿长袍，所以行动非常敏捷。巨龙显然也注意到了冯校长的动作，张开龙口就喷出了一道风刃。 出乎意料的是，冯校长根本就没有用魔法来抵御这道攻击，而是一闪身跳到了旁边，躲开了这道魔法。 由于受伤过重，这条巨龙根本就站不起来了，它就只能一直张着大嘴，依靠自己的种族天赋来施法；不过冯校长也注意到了，这条巨龙山上被烧得焦黑的伤疤正在慢慢恢复，即使龙鳞一时半会儿长不出来，它的伤势也迟早会恢复到能够正常战斗的地步。 冯校长奔跑的速度很快，而且他给自己施加了几个能够加速的魔法，不一会儿他就到了这条巨龙的跟前，然后伸出左手释放了一个魔法护盾，抵御近在咫尺的攻击。 “该我了！”冯校长一声怒吼，竟然跳到了巨龙受伤的翅膀上，右手挥剑，沿着原有的伤口劈了下去，鲜红的龙血如泉水一般涌出。 冯校长改为双手握剑，剑身上的花纹亮起了微弱的光芒，然后直接刺穿了厚厚的翅膀，然后艰难地捅开了下侧的龙鳞。 “吼！”巨龙吃痛，用力挥动自己的翅膀，原本几个被焚灭烧出来的伤口都直接迸裂了，让它看起来变成了一条“血龙”。 冯校长稳稳地握住了长剑，并且以此为支撑，站在龙翼上纹丝不动。 而另一边，伦斯森林的边缘，二十多个身影凭空出现了。 站在最前方的莉莉安·血眼脸色一变，说道：“怎么这么多奇怪的东西！”然后她右手虚拍了一下地面，一股气流直接席卷了以她为半径的、十米内的地面。 乔尔斯放眼望去，被压垮的杂草下面，是许多蜘蛛、毒蛇、老鼠、青蛙等等之类的小生物，现在它们都已经翻着白眼死掉了。 简脸色一变：“原来这森林里这么多……这种……”不过她也隐约猜到了，如果不是这么多生物的气息扰乱了巨龙们的感应，她去往血眼家族的路途也不会这么顺利。 莉莉安依然一脸不愉快，她说道：“还是我距离算的有些偏差，毕竟没有‘信标’的传送就是这样的。简，大概还有多远？” 简回答道：“大概还有四公里远吧，不过这个距离是不是省一点魔力更好？” 毕竟传送术虽然不是禁咒级别的魔法，但是作为只有大魔法师才能使用的法术（因为需要沟通凯纳瑞斯的神力，这是大魔法师的专利），传送术的消耗也绝不会小了。况且莉莉安还带着二十多个人。 “没必要。”莉莉安随口说道，然后一挥手，所有人的身影又在魔力的席卷中消失了。 第二十九章:莉莉安出手 “呼，到了。”传送结束之后，莉莉安轻松地对大家说道，“前面应该就是战场了吧。” 乔尔斯定眼看去，不到十个魔法师正在和数量更多的巨龙在周旋，幸好有一半的巨龙似乎都受了伤落在地上，其中最受人瞩目的可能就是在巨龙身上蹦来蹦去、挥舞长剑的冯校长了。 另外葛瑞丝正在较远一点的地方站着，似乎在休息；那只巨型狄纳则是被困住了，由于视线被遮挡住了，乔尔斯并没有看见狄纳脚边的布伦德。 “雷埃，你带着魔法师直接过去，巨龙全部直接杀了，那只狄纳就你来对付。留一半魔法师掩护他们撤退。”莉莉安吩咐完了之后，又对简、维纳和乔尔斯说道：“魔法师简，维纳骑士，你们保护好乔尔斯。” 乔尔斯只是无精打采地露出了一个不满的神情，简则是知道莉莉安只是觉得让“客人”参与战斗不太好，而维纳骑士很明白自己掺和不进这种战斗。 然后莉莉安脚步虚踏，竟然一步步“走”上了天空，喊道：“金枫叶城的所有魔法师，等下配合掩护撤退，剩下的战斗就交给我们吧。” 虽然莉莉安的声音不大，但是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布伦德抬头一看，显然是认出了莉莉安，面露喜色的他大声喊道：“所有人，听她的！”因为情况比较紧急，所以布伦德直接把指令浓缩到了“听她的”三个字。 原本莉莉安一行人传送的落地点就只在城边，而整个下城区基本上都已经被夷平了，正在苦战的魔法师们很早就察觉到了莉莉安等人的出现，只不过在局势不明朗的时候，他们谁也没有松懈；而现在听到了莉莉安和布伦德的话，有几个魔法师竟然直接松了口气，导致疏忽之下被风刃劈开了两半。 其他魔法师自然不会犯下同样的错误了，在血眼家族的魔法师们进场之后，他们相互配合着撤退，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退回了城内；而布伦德在雷埃·血眼接近之后就收起了元素法典，这件魔法道具已经从原本两个巴掌的厚度，变成了剩下三页纸。 “撤退吧！” “好。” 短暂的交谈之后，雷埃就已经对上了巨型狄纳，而布伦德则快速退回了上城区内，持续使用一件威力强大的魔法道具，对他来说也是极大的负担。 而一直在休息的葛瑞丝，这个时候已经守在了上城区的城门边，打开了魔法阵的豁口，不过她似乎是打算一直呆在这里防止偷袭。 至于莉莉安，她对上了一条一直在天空中盘旋、一直没有参与战斗的巨龙。 “吾名……傲克哀德，虫……”天空中的巨龙在这一刻居然开口说话了，似乎在战斗前报上自己的名字，是对敌人的尊重一般。 “闭嘴，要打就打。”莉莉安的火爆脾气再次发作了，抬手就是一个高阶魔法“陨星”，一个体积比巨龙还大的陨石从高空砸向了傲克哀德。 傲克哀德恼怒地吼叫了一声，也参与进了战斗。 金枫叶城内，十位完成了掩护任务的血眼家族魔法师再次走出城门，参与了对巨龙们的绞杀。 “呼……这次的危机总算是安然度过了。”布伦德长长地松了口气，靠着城墙就坐在了地上。 “已经安然度过了吗，天上那条蜥蜴明显也是大魔法师级别的。”冯校长说道。 “那是莉莉安啊。”布伦德露出了一丝笑意。 冯校长虽然知道莉莉安这个人，但是他并不认识她，对她也没有多少了解，故而疑惑地问道：“那就是莉莉安？看来在厄尔暮杜一战失踪后，她就回了家族。我记得她是赞扎尔法师塔的执法队队长吧，她很强？” 布伦德说道：“莉莉安·血眼，她的称号是‘秘法师’，这个称号是哪位神灵赐予的我也不清楚，因为从来没人见到莉莉安使用她的专属禁咒魔法；或者说，没有活人见过。” “听起来只是很神秘？‘秘法师’这个称号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冯校长说道。 “简单来说，‘秘法师’除了专属禁咒魔法之外，它还赋予了莉莉安一个无比强大的能力——力量控制能力。”布伦德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感叹，“因为这个能力的存在，莉莉安使用任何非禁咒级别的魔法几乎都可以做到‘瞬发’，她的施法速度是无与伦比的，而且……” 冯校长听到这里已经露出了非常惊讶的神情了，布伦德继续说道：“而且，她使用禁咒级别的魔法的施法速度也远超一般人，因为‘秘法师’的存在，她使用神灵的力量的时候不需要进行祈祷，而是可以强行使用自身的魔力来沟通相应的神力。除此之外，这个能力还让莉莉安能够接近随心所欲地掌控自己使用的魔法，而且消耗的魔力极少。” “不可能！哪位神灵可以赐予她这么强的权柄？”冯校长惊异地说道。 “不清楚，她的称号一直是个谜，她对此也讳莫如深。”布伦德耸了耸肩，“你知道‘执法队长’这个职位的担任条件么？” 冯校长摇了摇头：“我对这些一直都不太关心。” “这个职位担任条件就是，能够杀死当任的议长。也就是说……莉莉安拥有杀死林埃尔的能力，而且成功概率至少在五成。”布伦德的神情已经变得有些崇拜了，“‘执法队’的职责就是追捕、抹杀一些疯狂的魔法师，或者说‘背叛’的魔法师，即使那是一个发了疯的议长。” 冯校长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还不到三十岁吧，和这种天才相比，我简直……” “但是她还是被冰霜之王击退了，说明那条龙的实力至少和莉莉安旗鼓相当。”布伦德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我们的敌人到底有多强。” 就在他们谈话的几分钟之间，傲克哀德已经哀嚎着落下了天空，砸在了一条巨龙的身上，然后傲克哀德滑到了地上，声息全无。 “好了，该结束了。”莉莉安自语道，她漆黑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红色，然后她抬起双手，对准了地面，一股庞大的火焰洪流直冲而下，连空间都在高温的影响下扭曲了起来。 地上的魔法师们只是稍微闪开了一下，似乎并不担心这个魔法会伤害到自己。 果然，庞大的火焰洪流才落到一半，就自动分开了十几个方向飞向了敌人，莉莉安极强的魔法掌控能力让她不用担心伤到自己人。 “这个是……超阶魔法‘火流’，我用过这个魔法的卷轴一次，但是这个威力差距也太大了吧……”简已经瞪大了眼睛。 乔尔斯还是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见到这个惊艳的场面，严重缺少睡眠的乔尔斯依然提不起精神——但是惊讶确实是有的。 火焰洪流很快就包裹了所有的巨龙，包括在天上飞的和倒在地上的，连看上去已经死透了的傲克哀德也受到了这个魔法的“关照”。 “火流”魔法已经持续足足三分钟，莉莉安仿佛毫不费劲一样地输出着自己的魔力，所有的巨龙都已经尽数停在了地面上，一股淡淡的肉香从它们的身上散发了出来。 “大概好了吧。”又过了两分钟，肉香已经变成了烧焦的气味，莉莉安才停下了魔法，所有巨龙都已经被烧得“熔化”了，它们的尸体扭曲变形、相互粘在一起，好像一坨超大号的木炭一样。 可以说，莉莉安这个超阶魔法，威力已经超过了葛瑞丝的专属禁咒级别魔法。 莉莉安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天空，在这个过程中她还随意拍了拍手，好像要拍掉不小心沾上的灰尘一样。 “她用的，好像不是‘浮空术’或者‘飞行术’吧？”冯校长说道。 “确实不是，她强行借用了凯纳瑞斯的神力，所以她是直接‘站’在空中的。”布伦德摊了摊手。 “所有魔法师，进城！喂，你们两个，赶紧过来吧。”莉莉安的后半句话是朝着乔尔斯和简所说的，两个人这才从“目瞪口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还有人？”冯校长和布伦德探头望去，两人脸色都有些变化了——他们认为叛变了的乔尔斯赫然就在不远处，和他一起的还有简。 “看来事情并不简单啊，说不定请援军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布伦德无奈地说道。 “肯定的！在通讯魔法阵损毁的情况下，援军依然来了，而且力量强大……我觉得乔尔斯肯定有一份功劳。老朋友，你也有判断错误的时候。”冯校长脸上的笑意已经压抑不住了，布伦德只是无奈地摊了摊手：“是我错了。不过说到通讯魔法阵，我们等下得跟莉莉安要一点材料，修补一下它损毁的部分。” “这个倒是没那么急了，我们现在重要的事情是喘口气。”冯校长脸上的笑意忽然间消失了，他看向正在休息的魔法师们。 从战争开始到现在，剩下的魔法师还不够十分之一了。而在得救之后，这些魔法师们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欣喜，脸上依然是麻木不仁的表情。 布伦德回头看了看，也露出了悲哀的神色：“是啊，我们是该喘口气了。” 第三十章:直来直去 “老师！卡佩先生！”还没有到上城区的城门，乔尔斯就用力挥起了手来，只不过脸上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内层的防御魔法阵已经被关闭了，莉莉安和其他血眼家族的魔法师们一起进了上城区之中。实际上现在来分上城区和下城区可能已经没什么必要了，下城区现在就是一片废墟，连城墙都倒塌了大半。 布伦德见到乔尔斯的样子，露出了略微有些尴尬的神情；冯校长则发自心底地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布伦德，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莉莉安和布伦德显然是认识的，她说道：“你收拾收拾跟我走吧，我知道另外两个人在哪里。” 布伦德知道她说的两个人指的是“神语者”汉娜和“先知”福格罗尼，他问道：“现在已经到了要使用‘神降术’的地步了吗？” 莉莉安冷哼一声：“哼，弗里达粪便先生（也就是提里伽隆·弗里达）和白霜之王只是其次，至少有一位魔神的投影已经进入赞扎尔法师塔了，难道还要任由他们作为？” “魔神的投影……我明白了，是岱刚吗？”布伦德说道。 “不是，依我看来，应该是魄伊涅瓦。”莉莉安稍微思考了一下，“祂附身于提里伽隆的身上，在力量爆发的时候我感受到我的鲜血在蠢蠢欲动。” 岱刚乃是掌管毁灭的魔神，象征着憎恨和傲慢；而魄伊涅瓦则是掌管鲜血的魔神，象征着亵渎与捕猎。 布伦德露出了一丝苦笑：“两位魔神和一位正神，我觉得世界在转眼之间就要毁灭了。” 莉莉安冷笑道：“世界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了。” “不说这个了，你身上有‘空间石’和‘尖晶’吗，我们得修复一下通讯魔法阵。如果要跟你走的话，我们得先去把附近的空间裂缝给关闭了；另外，我也得带上一个孩子。”布伦德说道。 莉莉安指了指刚走进来的雷埃：“你要的材料在他身上，找他拿去吧。至于空间裂缝，出发的时候我顺便过去处理一下就可以了。不过你要带上谁？我记得你是没有结婚的，难道有了孩子？” “不是我的孩子……可以说是我的学生吧。”布伦德说道，“我们明天一早出发吧，我得好好休息一下，至少要吃一顿好的，然后洗一个热水澡。” 过了不久，简和乔尔斯也走了进来，冯校长虽然平素对乔尔斯非常严格，但是他这个时候倒是露出了慈父一样的关切的神情，他蹲下来轻轻抱了抱乔尔斯：“可怜的小家伙，你一定累坏了。” 简在旁边笑道：“这次可真是多亏了乔尔斯，不然我带着菲力过来查探之后又折返回去，金枫叶城就已经撑不住了。” 乔尔斯只是有气无力地说道：“见到您真高兴，老师。”然后反手也抱了抱冯校长。 金枫叶城的城主没有过来凑热闹，而是在一边把参战的魔法师们逐个逐个都感谢了一遍。 …… 到了晚上，都已经清洗干净、换上了一身体面衣服的人们在城主府的宴会厅聚在了一起，雷埃已经被莉莉安赶了回去复命（因为他至少可以把自己传送回去），而那二十个血眼家族的魔法师都参加了宴会。 除此之外，莉莉安、葛瑞丝、布伦德、冯校长，还有三位“信使”都参加了这次的宴会。由于乔尔斯的坚持，林尔也被请了过来；这个时候的林尔已经基本痊愈了，也不需要躺在床上了。 在宴会上，主角俨然变成了乔尔斯，他简单讲述了一遍自己是怎么跟踪卓尼的，在他说到他被巨龙追逐的时候，冯校长眼中不禁流露出了一丝担心；而说到他躲进伦斯森林的时候，在场的众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当然了，在讲述的过程中，乔尔斯将他动用“隐身术”的能力以及血狼徽章都敷衍了过去，他已经将“保守秘密”当成了一种日常事务。 然后维纳骑士举起了酒杯，说道：“敬我们勇敢的小魔法师！” 大家都举起杯子来，城主笑着说道：“维纳爵士，你也很勇敢。” 林尔并没有和乔尔斯坐在一块儿，乔尔斯坐在了城主下首的位置，再旁边则是莉莉安；林尔坐在长桌的另一端，不过他并没有介意，而是发自心底地为朋友高兴。 “哼。”一声细微的冷哼显得非常刺耳，乔尔斯一望过去，这声音是一个小女孩儿发出来的，年纪大概也就和他相仿；他注意到小女孩儿的左眼眼眸是红色的。女孩儿旁边的同伴用手肘碰了碰她，提醒她注意场合。 “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可以和巨龙对抗了吗？比我可强太多了。”乔尔斯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这么小的魔法师，此前他都没有精力去打量其他人；然后他又想到了自己被巨龙追着狼狈逃窜的样子，不禁有些感慨。 不过他已经没有自惭形秽的想法了，灾难确实非常能够磨砺人，乔尔斯也迅速成熟了起来。 “瑟琳娜，要是你觉得自己被人抢了风头不高兴，那就滚出去，别人当你是天才供着，我可不会。”暴脾气的莉莉安又一次发作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僵硬了，现场陷入了无比尴尬的氛围之中。 就在城主考虑着怎么打圆场的时候，瑟琳娜放下了手中的叉子，又冷哼一声，直接离开了座位。看样子，她确实是打算“滚出去”了。 “呃……”就在乔尔斯刚想说话的时候，莉莉安摁住了他的肩膀：“别管她，你继续讲你的事情，我也想听听。” 这下子乔尔斯就变得更尴尬了，他望着瑟琳娜打开了门出去，然后才挠了挠脑袋，说道：“嗯……我在进入了森林之后，我就……” 在乔尔斯讲述完了之后，莉莉安拍了拍他的脑袋：“确实是个好小子，就是魔法水准差了点。” 大家都已经开始慢慢习惯莉莉安的直来直去了，所以都只是笑了笑。 然后简说话了：“我必须要说一下，这一次乔尔斯确实是救了金枫叶城。当然了，出力最多的还是莉莉安·血眼阁下和各位魔法师。” 莉莉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简笑了笑，继续说道：“因为不知道金枫叶城的变故，所以本来是我和菲力·血眼先到金枫叶城查探情况，然后再返回去报告的。如果不是我们在山脚下遇到了乔尔斯，那么从时间上来看，我和菲力赶到的时候，金枫叶城已经被攻破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乔尔斯，倒是让他不好意思了起来，只是低着头喝了点果汁。 宴会结束之后，乔尔斯本来想和林尔多聊聊天的，但是布伦德把林尔带走了，他只好跟着冯校长离开了城主府。另外，城主安排了许多仆人带各位魔法师到客房休息；葛瑞丝、简和柯罗巴则是一起到了法师塔，准备一起修复一下通讯魔法阵。 “嘿，霍华德·冯，过来一下。”就在乔尔斯和冯校长走出没多远的时候，莉莉安就叫住了他们。 “我得问问你‘兰利荒原’发生的事情，虽然布伦德以前跟我提起过，但是我了解得详细一些，你知道布伦德肯定不会如实告诉我的。”莉莉安说道。 冯校长说道：“你也想到了？” 莉莉安点了点头。 冯校长思考了一下，说道：“好吧，至少您应该是最信得过的人之一，也是最有能力的魔法师之一。乔尔斯，你自己先回去吧，你随便挑一个客房就好。对了，这个你拿着。” 于是乔尔斯又变成单独一个人了，手上还拿着冯校长“打包”走的一个饭盒。 “先逛一逛吧。”虽然乔尔斯耷拉着眼皮，但是他现在反而有些睡不着的感觉，所以他决定到处走走。 城主府主楼的旁边除了法师塔之外，还有一栋只有四层的楼，据说下面两层是仓库，上面两层是藏书楼，乔尔斯还从来没有进去过，所以他决定去看一看。 门口的守卫显然认得乔尔斯，他非常高兴地握住了乔尔斯的手，然后说了一大通恭维的话，然后就把乔尔斯放了进去。 仓库没有窗户，所以里面非常黑，乔尔斯随手放了一个“照明术”，一个漂浮着的光球就这么出现了。 仓库里放着盔甲、长剑、盾牌之类的东西，还有皮革、木材、抹布，还有盔甲用的一些清洁剂等等，都在架子上摆放的整整齐齐，显然经常有人来收拾。 乔尔斯转了两圈，然后直接走上了三楼，里面藏书果然很丰富，从游记到历史，从课程讲义到志怪小说，从百科全书到艺术修养，一应俱全。 三楼是有窗户的，暗红色的日光充斥了整个空间，给这里凭空添上了一点恐怖。 精力不济的乔尔斯并没有打算看书，而是继续上楼。 “原来还有到楼顶的楼梯吗。”乔尔斯毫不犹豫的走了上去，一阵清凉的风稍微给乔尔斯提了提神。乔尔斯注意到楼顶已经有一个人了，正抱着膝盖坐在地上。 乔尔斯走过去，是一个女孩儿，她把脸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乔尔斯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瑟琳娜？” 女孩儿纹丝不动，他弯下腰用手轻轻摇了摇她，重复道：“瑟琳娜？” “哈啾！”没想到瑟琳娜一抬头，就直接打了一个喷嚏，喷了乔尔斯一脸的唾沫星子。 第三十一章:夜谈 乔尔斯面无表情地用袖子抹了抹脸，瑟琳娜这才看清楚了来人是谁。 乔尔斯稍微打量了一下瑟琳娜，因为她脸上的婴儿肥，所以看起来还是挺讨人喜欢的；她的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哼，你……”瑟琳娜赌气一样地扭过头，然后她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咕——”的声音。 “你在这睡觉会着凉的。”乔尔斯依然瞪着一双死鱼眼，然后放下了饭盒，“饿了就吃吧。” 瑟琳娜很想说一句“谁要吃你的东西”，不过她思考再三，还是没能战胜腹中的空虚感。她利索地打开了饭盒，里面第一层是一副刀叉，第二层是一块面包，最后一层是一块牛排。 虽然她吃的很快，但是也吃得很干净，然后她看着坐在她旁边的乔尔斯说道：“你一直坐在这里干嘛！” 乔尔斯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个饭盒是卡佩先生借给冯老师的，我得拿回去。” 瑟琳娜想道自己刚吃了乔尔斯捎过来的晚饭，似乎也不太好意思冷着一张脸了，轻咳两声：“咳，嗯，我吃完了，你可以把它拿走了。” 乔尔斯收拾了一下饭盒，说道：“你今天真的是因为我抢了风头才走掉的吗？实际上我都困得不行了，只是城主非要我讲。” 瑟琳娜翻了个白眼，说道：“谁会这么幼稚，我只是看不惯你一副谁都看不起的样子，明明你的魔法水平这么差。” 实际上乔尔斯觉得这还是挺幼稚的，只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乔尔斯也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是困得不行了，才这样的表情。我在伦斯森林的那几天，每天都睡不够三小时。” 瑟琳娜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烧，只是支支吾吾地说道：“嗯，是这样的吗，嗯……对不起。”最后三个字声音很小，不过乔尔斯无疑是听到了。 “没关系。”乔尔斯收拾好饭盒就准备走了，瑟琳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等下，那个……可不可以把你晚上讲的那些事情再给我讲一次？我走了之后的那部分就没听到了。” 乔尔斯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不同颜色的眼眸透露着一样的好奇。 “好吧……”乔尔斯又重新坐到了地上，开始讲他在森林里的遭遇。 “哇哦，好危险啊。不过那些东西不是都很容易对付的吗？”瑟琳娜说道。 乔尔斯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谁都是你这样的吗，这么小就已经是高阶魔法师了，我现在离中阶魔法师都还差一截呢。” 瑟琳娜瞪圆了眼睛，不满地说道：“你说谁小呢！而且我的朋友们至少也都是中阶魔法师了啊？” 乔尔斯无奈道：“因为你们是魔法师家族，天赋肯定比外面的人都好一点的。” “外面的人？我还没到过外面呢，你可以给我讲一下外面的事情吗？”瑟琳娜又一次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原来是从小就没从过门的，难怪这么幼稚……乔尔斯说道：“你从小就一直呆在家族里？” 瑟琳娜说道：“是啊……我从六岁开始，就每天进行魔法的学习和魔法的训练，剩下的时间都在进行冥想（一般魔法师的‘修炼’手段就是冥想，乔尔斯的情况属于例外），只有很少很少的时间可以和朋友们一起玩。然后在我九岁成为中阶魔法师之后，就开始和各种魔法生物、魔法师进行实战训练。” “我小时候就一直在玩耍中度过的，我妈妈还会时不时地带我去格林顿斯玩。”乔尔斯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情，“对了，我家是在金带鱼镇的，在格林公国的东边。” “我的爸爸是一个渔夫，他每次出海带回来的鱼都是最好、最多的。我的妈妈平时会缝衣服，晚上睡觉前会给我讲故事……”乔尔斯慢慢开始了他的讲述，疲惫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我小时候大概就是这样的吧。”乔尔斯说完之后，瑟琳娜露出了羡慕的神色：“真好，我都没有过这么好玩的时候。对了，你的爸爸呢，还在当渔夫吗？” 乔尔斯神情黯淡了下来，说道：“我的爸妈都失踪了，就在巨龙发起袭击的时候。” 瑟琳娜有些稍稍慌了神：“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我迟早会让它们付出代价的，我现在还弱小，但是我一定会变得更强、更强！”乔尔斯眼里的复仇之火在熊熊燃烧。 “嗯，你一定可以做到的。”瑟琳娜鼓励道。 “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 乔尔斯看着瑟琳娜说道：“谢谢你。” 不知道是不是被乔尔斯一直看着的原因，瑟琳娜有些婴儿肥的脸变红了一点，就好像还未熟透的苹果一样。 “好了，我该走了，我得好好睡上一觉。”乔尔斯站起来说道。 瑟琳娜也站了起来，说道：“等一下。”然后她开始翻自己长袍上的口袋。 虽然乔尔斯因为血脉的原因，身形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非常高大了，但是他还是比瑟琳娜要矮一点点，这个事实让乔尔斯稍微感到了一点不满。 “啊，找到了，这个给你。”瑟琳娜拿出了一块雕刻着奇异花纹的晶石，乔尔斯认出来这是一块通讯魔法阵的阵石。 “这个是我的通讯魔法阵阵石，如果你到了有通讯魔法阵的地方，可以用这个来联系我，只要我在法师塔的话我们就可以聊聊天啦。”瑟琳娜笑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我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法师塔里面。” 乔尔斯也露出了笑容：“好啊，不过这个阵石很珍贵吧。”乔尔斯知道，阵石制作所用的“尖晶”是一种兼具空间、光两种属性的材料，一般来说也不会随随便便地送给别人。 “是啊，所以你要好好保管。”瑟琳娜说道。 “我是说……”乔尔斯说道。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瑟琳娜打断道。 乔尔斯愣了一下，说道：“是啊，我们是朋友了。”乔尔斯在心里默默数了数，他的朋友原本只剩下林尔和华兹沃了，现在他终于又有了新的朋友了。 “走吧，别发呆啦，我也得回去了。”瑟琳娜说道，乔尔斯点了点头，跟着瑟琳娜离开了楼顶。 …… “所以你是说，兰利荒原的遗迹那里，你们见到了奥梅里梅和一些魔神的投影？”莉莉安问道。 冯校长说道：“是的，在触发了那个魔法阵之后，我们就见到了那些投影。说是投影，不如说是一种过去的‘影像’。但是神的力量还是深不可测，即使是一些‘影像’，也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那你还记得那些影像在讲述什么吗？”莉莉安问道，“布伦德一直对这里含糊其辞。” 冯校长说道：“我简单地概括一下吧：奥梅里梅和几位魔神达成了协议，似乎是准备瓜分所有主位面的权柄，将其他神灵驱逐出去。” “可是奥梅里梅是正神，祂本来就掌控着力量和艺术的领域。”莉莉安说道。 “血眼阁下，您也知道……”冯校长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莉莉安打断了：“叫我莉莉安就好，另外也不需要用敬称。” “好吧，血……莉莉安，正神和魔神本来就没有什么区别。在第三纪元结束之后，精灵、矮人和兽人都被驱逐到了‘艾瑞斯达’，在那里，冥柯其历反而是正神，而凯纳瑞斯反而是魔神。”冯校长说道。 “所以祂们想瓜分所有三个主位面的权柄吗？”莉莉安说道，“黑暗位面，艾瑞斯达位面，还有我们这里的赞扎尔位面。”、 “实际上，我们所见到的影像告诉了我们，其实一共有五个主位面，只是有两个位面我们一直都没有观测到、接触到。”冯校长说道，“也有可能是某些知识遗失在了历史的长河当中。” 莉莉安说道：“那为什么这件事情一直没有被公布出来？” 冯校长摊了摊手，说道：“多里安大人和布伦德一致认为兰利荒原的这次发现是需要保密的，如果我们把事情公布了出去，那么整个大陆就会立刻充斥着对神灵的质疑，恐怕会引起神灵的注意。” “另外，我们公布了出去之后，那些被奥梅里梅赐予称号的大魔法师们怎么办？他们是反抗自己的神，还是加入祂来对抗我们？最重要的一点是，奥梅里梅一直都没有做出什么动作，至少那些巨龙在那时候还是安安分分的。”冯校长说道。 “我明白了……然后当时你们就付出了很大的代价逃出了兰利荒原？还是说还有别的发现？”莉莉安说道。 “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发现。对了，我在那里看到了道宁·格林留下的影响。”冯校长说道。 “道宁·格林？” “是的，在刚进遗迹的时候，我负责探索的那个房间里面，有道宁·格林留下的讯息。他的投影……比那些神灵的投影还要强大。”冯校长说道。 “不可能！凡人怎么和神灵相比？”莉莉安难以置信地说道。 “其实最后是他在暗中出手，我们才逃了出来。您也说了，凡人怎么和神灵抗衡？我们能逃出来，道宁大人也是出了很多力气。”冯校长说道。 “那道宁留下来的讯息呢？” “他只是要我帮他干一件事情，不过我不能说出来。”冯校长摇了摇头。 “好吧，您回去休息吧，我大概明白了。”莉莉安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陷入了沉思，“对了，明天的丧礼，我会带着我的人参加。” 冯校长行了一个礼，然后快步离开了。 第三十二章:葬礼 “喂，乔尔斯！你睡了吗？”乔尔斯刚刚洗完澡，就有人来敲他的门口了，他听出来这是冯校长的声音。 “老师，我还没睡。”洗完澡的乔尔斯稍微精神了一点，他随手给自己套上了客房里的睡袍，然后打开门，“老师，进来坐一会儿吧。” “不用了，你赶紧睡觉，把我打包的那些拿给我就行。”冯校长站在门口说道。 “呃……那个，我吃掉了。”乔尔斯说道。 冯校长先是生气地说道：“那可是我的宵夜！宵夜！”然后他看见乔尔斯的目光有些躲闪，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于是放缓了语气：“算了算了，把饭盒给我。” “哦。”乔尔斯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然后把饭盒拿给了冯校长。 “让我看看，”冯校长打开了饭盒，仔细地闻了一下，“啊哈，女孩子的香味，你小子可以啊，老实交代这个是给谁吃掉了？” 乔尔斯觉得自己耳根有些发热，他低着头说道：“是瑟琳娜，她没吃晚饭，我就给她吃了。” “哼哼，哼哼，有了女孩儿就忘记了自己的老师了。”冯校长盯着乔尔斯，忽然大笑了起来：“可以啊小子，瑟琳娜可是血眼家族最出色的天才，这都给你把到了。” 乔尔斯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冯校长说的“把到”是什么意思，他只是解释了一句：“呃，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好啊，朋友朋友，什么时候就变成女朋友了。”冯校长笑着拍了拍乔尔斯的肩膀，“你得加把劲了，你至少得让自己比瑟琳娜强吧，哈哈。”然后他就拿着饭盒离开了，只留下了一脸茫然的乔尔斯。 …… 第二天一早，乔尔斯还是依照自己养成的习惯起床了，即使他觉得自己还远没有睡够。 简单地吃过了早饭之后，乔尔斯在冯校长的带领下到了城外，那里有一处新修好的墓群——在袭击中牺牲的人的墓地。 经过了城内卫兵一晚上的努力，在下城区的尸体都被整理好了，此刻正躺在一副副棺材里面，准备着一早上下葬；至于意特欧骑士，他的棺木里面放着的是他的长剑，是卫兵们在伦斯森林外找到的，这位老人连尸体都已经没有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穿着素色的礼服，最前面的一群人是魔法师们，还有维纳骑士、城主；而后面还有许多自发参加的民众，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哀伤。 “开始吧。”布伦德说道。 葛瑞丝点了点头，她作为金枫叶城的首席魔法师，主持这一次的丧礼。 她抖了抖早就已经写好的悼文，开始诵念。 “我们，刚刚经历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刻。 “在怪物的袭击中，在巨龙的攻击中，我们损失了许多朋友，他们可能是你的邻居，是你一起吃饭的饭友，可能是你的合作伙伴。 “他们无声无息地死去，用生命为我们敲响了警钟，我们幸运地活了下来，但他们已经永远地死去了。 “科林·格林，出生于……” 然后葛瑞丝念了一遍在袭击中死去平民的名字。 “愿他们在神域中获得平静。” 早已经准备好的卫兵们将一副副棺材放进早已挖好的坑里，前头还立着各自的墓碑。 所有人都跟着念了一声：“愿他们在神域中获得平静。”然后他们一起默哀了五分钟。 “在黑暗中，这些人无声无息地死去了，而另外的一些人，为我们在黑暗中撑起了光明。”葛瑞丝继续念道，现在轮到在战斗中死去的人们了。 “他们有的还很年轻，伦巴特是我的学徒，他才16岁，他总是喜欢偷偷跑出法师塔去见朋友；而有的已经很老了，意特欧骑士，他已经接近60岁了，他总是自豪地跟我说金枫叶城的治安有多好。 “他们是家里的好丈夫、好妻子，是孩子的好家长，是朋友眼中最可靠的人。 “所以他们都做出了一样的选择——用生命来捍卫生命，用死亡来阻止死亡。 “在袭击的面前，他们没有人后退半步；因为他们清楚，他们的身后就是……我们。 “而我们能做的，只是记住他们的名字。 “一个人的存在，不是死亡就能抹去的。在我的眼中，他们的精神永远都不会消亡。死去不是离去，我们将永远铭记，他们都是我们的英雄。 “伦巴特·巴尔扎克，出生于……” 在念完了所有死者的名字之后，葛瑞丝说道：“愿他们在神域中获得平静。” “愿他们在神域中获得平静。”重复了一下这句话之后，所有人都低着头默哀了五分钟；人群中隐隐传来啜泣的声音。 是他/她的爱人在灾难中死去了吗？还是说这是为朋友离去而惋惜的哭声？还是纯粹为了英雄们而悲伤？ 在所有棺材都下葬了之后，葬礼就算结束了，有的人直接离开了，有的人则是到了一些墓碑前，进行独属于他们自己的、与亡者的“告别”。 乔尔斯沉浸在悲伤中，他想起了叶特夫妇的音容笑貌，想起了他们对自己的照顾。 他走到了叶特夫妇的墓前，林尔也跟着过来了。过了十多分钟，乔尔斯重新振作起来，眼中的神采努力地驱赶着悲伤。 “该走了，布伦德。”莉莉安提醒了一下布伦德，后者走向了乔尔斯和林尔，说道：“乔尔斯，林尔以后会当我的学徒，跟着我离开一段时间。” 乔尔斯看向林尔，林尔点点头说道：“是的，乔尔斯，我会跟着卡佩先生学习一段时间。” 虽然心中十分不舍，但是乔尔斯知道能成为卡佩先生的学生，是林尔的运气。 “嗯……好的，路上小心。”乔尔斯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是最后只剩下了一句道别。 “对了，乔尔斯，我之前对你产生了一点点的误会，这剩下的‘元素法典’就给你当做补偿吧。”布伦德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本薄薄的书，除了封面之外，里面就只剩下三页纸了。 乔尔斯并没有接过去，而是疑惑地说道：“误会？” “你拿着就是了，赶紧的。”布伦德硬是把元素法典塞到了乔尔斯的怀里，说道：“我们走啦。” 乔尔斯挥了挥手，林尔笑着说道：“我也会成为魔法师的！” 乔尔斯笑着点点头，然后莉莉安的传送术就将他们包裹了起来，消失在了原地。 没过多久，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乔尔斯。”乔尔斯回过头去，瑟琳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 “你哭了。”瑟琳娜伸出手指擦了擦乔尔斯的脸颊，乔尔斯抬手摸了一下，说道：“是啊，我才发现。” “你自己哭了也不知道的吗？”瑟琳娜觉得有些好笑。 “只是太难过了吧。”乔尔斯放眼望去，他知道这里面还有妮可曼、伊娅他们的墓碑，情绪不禁又低落了下去。 “好了好了，别难过了。”瑟琳娜轻轻握着乔尔斯的手，好像要给他一点支撑一样，“你也有一个新朋友了，不是吗？” 乔尔斯知道瑟琳娜想安慰自己，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是啊。” “好了，我要和大家一起回家啦，我们还得穿过伦斯森林呢。”瑟琳娜说道，因为他们剩下的人里没有大魔法师，没有办法使用传送术。 乔尔斯说道：“路上小心，不过对你来说应该不会有危险。” “当然，我可是天才魔法师！”瑟琳娜微微昂起头说道，“你以后记得用通讯魔法阵联系我，有空的话也可以直接到我家来找我。” “一定会去的。”乔尔斯说道。 “那我走啦？” “再见啦。” 乔尔斯看着瑟琳娜修长的身影，忽然开口说道：“瑟琳娜。” 瑟琳娜转过头，露出疑惑地神情。 “谢谢你。”乔尔斯说道。 瑟琳娜露出了一个笑容，用力地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开了。 “好了好了，不用这么依依不舍了，我们也该走了。”冯校长忽然从乔尔斯的背后出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乔尔斯没好气地说道：“老师，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这不是没好意思打扰你吗。”冯校长理直气壮地说道，脸上倒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哎……我们要去哪里？”乔尔斯说道。 “我们去……凯里姆顿斯。我们修好通讯魔法阵之后，和其他地方的法师塔联系了一下，目前的情势还算乐观，许多地方的敌人都已经被清理了，我们在路上小心一点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冯校长说道。 “我们离那里有多远？” “中途不停，每天坐马车走8小时的话需要一个月吧。不过我们中途肯定会遇到一些状况，而且我们得在‘黑石城’停留一段时间。”冯校长说道，“黑石城是凯里姆帝国直辖的城市之一。” “我明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乔尔斯问道。 “下午吧。”冯校长说道，“马和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我先去和华兹沃告别一下吧。”乔尔斯心里叹息了一声，现在他的朋友只剩下一个了，林尔跟着布伦德离开了，瑟琳娜出发回家了。 第三十三章:魔法师的类型 时间匆匆流过，转眼间已经是十来天过去了。渐渐变热的天气让乔尔斯穿的越来越单薄，不过冯校长告诉乔尔斯，等到了凯里姆顿斯，天气就会凉快很多。 如果不是天上暗红色的太阳，乔尔斯都快以为他之前的经历都是假的，也让他越发珍惜现在难得的安宁。 现在在驾马的显然是冯校长，而乔尔斯则坐在马车里；就算他有心帮忙，他也不会骑马，只能作罢。由于之前一系列变故的原因，现在路上的驿站几乎都废弃了，冯校长只能带了大量的干粮和清水放在车上，让它们给乔尔斯“做伴”。 因为时间无法通过天色来确定，所以冯校长会时不时拿出怀表来确认时间，一旦时间到了就进行吃饭、睡觉之类的活动，如果恰好有小溪、湖泊的话还可以洗个澡，反正这个天气洗冷水也没什么。 “乔尔斯，我得问你几个问题。”眼看临近黑石城，冯校长一改之前路途上的沉默，而是主动和乔尔斯说话了。 “老师，您想问什么？”乔尔斯也被无聊的旅途折磨得生无可恋了，语气透出了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你知道吧，你的魔力水平之前一直是很差的，但是你为什么忽然间有了这么强的魔法水准？”冯校长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最后还是决定问出来。 乔尔斯沉默了一下，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会被提起，只是冯校长一直不说，他就一直都有种侥幸的心态。 “是暴露血脉的秘密？还是暴露灵魂中特殊魔力的秘密？”乔尔斯经过了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开口道：“其实……我的母亲是法瑞拉。” “法瑞拉？”冯校长问道。 “我在格林公国的时候听说过，我的母亲以前被称为‘黑玫瑰’法瑞拉。”乔尔斯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法瑞拉·欧吉利特，我听说过她，她当年去厄尔暮杜进行大魔法师的晋升的时候，可是大闹了一顿，可惜我当时跟多里安大人去了别的地方。”冯校长说道，“你是她的儿子？但是这也不能说明你的魔力问题。” 乔尔斯说道：“我的母亲是欧吉利特家族的，我也有欧吉利特的血脉。” “家族？我记得大陆上并没有一个姓欧吉利特的魔法家族。”冯校长说道。 乔尔斯简单重复了一下伊思·欧吉利特跟他所说的事情，略过了关于“诅咒”、“徽章”的内容，然后说道：“我们家族的魔力是依照年龄增长就会变强的，我很早就进行了启迪仪式，但是我的魔力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直到那天才回到了应有的水平。” 很显然，乔尔斯撒了一个谎，但是冯校长只是仔细思考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听说过这个家族，决定下次见到布伦德或者哪个大魔法师的时候请教一下。 “好吧，原来是这样，但是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说呢？”冯校长说道。 得到了冯校长的信任，乔尔斯心里更内疚了，但是他还是尽量让自己语气、语调听起来正常：“我的母亲希望我保守这个秘密，说实话我也不太明白。” “原来如此，难怪法瑞拉一直是‘失踪’的状态，里面必然有我不知道的隐情。不对，这样说的话，乔尔斯的母亲是法瑞拉，然后她在巨龙的袭击中失踪了，难道一开始那些巨龙里还有很强的存在？法瑞拉一定是跟那条不知名的巨龙对上了，才会失踪。”冯校长心中想道，“虽然不清楚她的实力，但是从传闻中看，她可能比莫离莫还强。这么说我们甚至可能还被她间接救了一次，如果再多一条极强的巨龙，莉莉安也未必能完胜。” 就在冯校长思考的时候，乔尔斯因为他的沉默而有些忐忑不安，好在冯校长没多久就继续说话了：“我大概明白了，不过这个‘血狼’家族确实很神秘啊，可能是已经消亡但是仍有遗留的血脉。” 乔尔斯稍稍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一关他是度过了。 “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这个秘密传出去的。”冯校长见乔尔斯不说话，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一直守着的秘密泄露，出言安慰了一句。 “我相信您。”乔尔斯说道。 “不过按照你这样说的，你们的魔力是在血脉中的话，冥想对你来说还有用吗？”冯校长问道。 乔尔斯老实地回答道：“没有。” “但是魔法控制力和灵魂强度是息息相关的，我看你的魔法掌控力还不错啊。”冯校长说道。 乔尔斯稍微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控制魔法就跟我的本能差不多。” 冯校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当然了在马车里的乔尔斯是见不到他点头的。 “好了，趁着这段时间我给你上上课吧。”冯校长显然也是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虽然还没有落得安安稳稳，但是“乔尔斯到底有没有问题”这个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也算是可以放在一边了。 “好啊！”乔尔斯稍稍打起精神，无聊的旅途上任何的调节都是那么的可贵。 “上次我跟你说到，魔法师也是分很多类型的，我简单地跟你讲一下吧。”冯校长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语调比之前轻快了许多。 “魔法师的类型有很多种，首先就是一般你所见到的魔法师，依靠远程的魔法来进攻，然后借助各种辅助型法术来保护自己，对于魔法阵、炼金、附魔等也会稍有涉猎。我们一般不会给他们取特定的名称，因为这类魔法师是最常见的、最多的，九成的魔法师都是这个类型。 “然后我……现在是一个战斗法师。战斗法师依靠辅助型法术来帮助自己移动、防御或者对敌人进行干扰，然后用类似于战士一样的战斗法师来攻击敌人，比如说长剑，但是这些武器一般都会有附魔，威力比一般的武器要强得多，价格也贵得多；也有一些近距离的法术，例如‘冰矛术’，可以制造威力强大的冰矛作为武器。 “战斗法师相对于普通魔法师来说，在一些特定的场合或者面对特定敌人的时候会更强大，例如如果在比较狭窄的地方，战斗法师的机动性会强得多，而且他们所用的武器相比于魔法会有更多的奇效；而且战斗法师消耗魔力的速度会小很多。当然，近距离的战斗方式自然是危险得多，也需要有一副强大的体魄和许多格斗训练。 “所以说……战斗法师少是有原因的，也很少有魔法师会选择这条辛苦的路径，只有一些魔法天赋不强又吃得住苦的人会考虑。” 乔尔斯好奇道：“您现在是战斗法师，那您以前不是吗？” 冯校长叹息一声：“没错，我以前并不是战斗法师。好了，我继续说。” “还有魔法阵师，这是一种比较极端的魔法师类型，他们专攻魔法阵的领域，尝试用魔法阵来加强自己的魔杖，制作强大的魔法物品；或者是通过某些提前雕刻好的矿石，达到快速布阵的效果。当然了，一些比较富有的地方也会请他们去设计防御魔法阵，威力会比一般魔法师布下的强很多，毕竟他们就是专研这一方面的。 “因为魔法阵师的学习需要消耗大量珍贵材料，所以就算是一般的贵族、王族也绝对没办法承担这个开销。但是魔法阵的威力一般都是比魔法要强得多的，再加上众多魔法物品的辅助，所以魔法阵师的实力绝对不会弱。 “然后就是炼金术士和附魔师，对于炼金术、附魔术到底属不属于一种魔法，也是众说纷纭；不过你要知道的就是，他们都很富有，因为魔药、附魔物品都是每个魔法师必备的。另外他们的学习也很耗费时间和金钱。 “还有专职学习辅助型魔法的魔法师，以辅助他人为目的。但是这种魔法师只有祖拉玛的神庙人员才会去当，而现在所有神灵的神庙都非常稀少，所以这种魔法师也非常少见。 “还有一种比较特殊的，叫做暗影法师，他们都是本位面人类和黑暗位面的恶魔的混血，例如影魔、梦魇等。由于血脉的原因，他们能使用一些只能用黑暗位面力量来完成的魔法，同时还拥有使用普通魔法的能力。但是他们两种魔法的水平都不会太强。布伦德就是暗影法师，他所使用的‘隐身术’就是暗影魔法的一种。在暗影法师来说，能成为大魔法师是非常难的，布伦德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他获得的称号以及相应的能力对实力没什么帮助。 “最后一种就是刺客法师，以各种手段来接近目标，然后用强大的魔法对目标一击必杀之后逃遁。有许多暗影法师就会去当刺客法师，因为他们的潜行能力很强。现在刺客法师基本都集中在一个叫做‘天堂门’的组织中，他们提供各种刺杀服务，也只有他们有专业的刺客法师训练。 “刺客法师算是人人喊打了，因为谁也不想生活在‘突然死去’的阴影中，越是位高权重就越是如此，因为他们的仇人绝不会少。所以刺客法师都是不敢大摇大摆地宣称自己的身份的，他们注定了只能生活在阴影之中。另外每个国家也都会尽量绞杀刺客法师。” 冯校长讲完之后，清了清喉咙，然后就听见乔尔斯的喃喃自语，什么“战斗法师”、“暗影法师”之类的，不禁大怒：“你念叨个啥啊，我都讲这么久了，给我递壶水过来！” 乔尔斯讪讪地拉开了马车的门帘，递了一壶清水过去。 番外说明 关于兰利荒原的番外会陆续发布到“客户端番外”卷上，以后如果有番外也请到此卷查看。 第三十四章:初入黑石城 跟乔尔斯讲解完了各种魔法师的类型之后，冯校长说道：“怎么样？你有考虑要选择什么类型来发展吗？”还没等乔尔斯回应，冯校长就自顾自地补了一句：“不过我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你自己考虑一下就好了。” 乔尔斯倒是有点别的想法：“隐身术是暗影魔法？那么我灵魂中的魔力是属于黑暗位面属性的？看来我得想办法学习一点别的暗影魔法，看看是不是也一样可以施展。” 见到乔尔斯没说话，冯校长又忍不住提了一句：“其实战斗法师也不错的，我看你体格还不错，而且你说了你的魔力还能强化身体。” 乔尔斯感觉有些好笑，这个老人分明就是想让乔尔斯跟他学习战斗法师的知识。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乔尔斯应道。 …… 又过了三天，冯校长在一座城池前停下了马车，乔尔斯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这一路上倒是顺利，我们现在已经到黑石城了。”冯校长牵着马，慢慢走向了城门，那里有两个负责检查的卫兵。 乔尔斯抬起头，黑石城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它的城墙都是大块大块的黑石堆砌而成的；据说这座城以前是矮人建造的，所用的石头是用特殊工艺混上许多材料烧制而成的，只是随着矮人的消失，这种工艺也已经失传了。 “多少个人？” “两个。” “有身份证明吗？” 冯校长把他特意让金枫叶城城主开具的证明拿了出来，他已经猜到了这种时期会查的比较严。 “嗯……好的，请通过。”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乔尔斯和冯校长都没有穿魔法师长袍，卫兵只当是两个逃难的平民。 “看起来黑石城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袭击。”冯校长边走边说道，他看见黑石城的下城区只毁坏了几条街道，其他道路两旁的商铺也大都在正常营业，只是路上依然时不时会遇到出殡的队伍，说明战争也还没有离开太久。 “咕咕咕——嗝——”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年轻男人从一个酒馆中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他还拿着一瓶酒边走边喝，路上的行人都纷纷避让，唯恐躲之不及。 “噗。”这个男人终于是醉倒了，他倒在路中央正好拦在冯校长的身前，手上的酒瓶子也摔得粉碎。 “呜呜呜……”这个男人像是一坨有生命的烂泥一样“蠕动”了起来，他双手拢了拢地上的酒瓶碎片，然后发出了呜咽哭泣的声音。 冯校长并没有兴趣去管别人的闲事，他只是说道：“这位先生，请你让一下，我的马车还要过路。” 男人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地哭了起来，从啜泣慢慢变成了放声大哭。他紧紧地用双臂“保护”着那些碎片，好像那是非常珍贵的东西一样。 一个苍老的男人从街道上匆匆跑了过来，拉起了在地上哭泣的年轻人，然后他对冯校长赔礼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儿子只是喝醉了，不是故意的。”然后他低声对着自己的儿子喝道：“赶紧走，别在这丢人现眼。” “我不！就让我死在这里吧！咳咳……”年轻人似乎是太激动了，刚说完就一阵咳嗽。 最后老人还是硬生生地把年轻人拉走了。或许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悲伤的故事，可能是失去的重要的人，可能是家里的房屋被毁掉了，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但是冯校长已经见得太多了，他已经不想去了解这些故事了。 “老师，刚刚那个人哭的好惨。”重新出发之后，乔尔斯说道。 “这就是战争啊，每一天、每一个地方，都有无数个令人悲伤的故事在上演，我们需要做的不是怜悯，而是阻止更多的悲剧。”冯校长叹息道。 乔尔斯只是点了点头，没有继续深究这件事情。 冯校长拿出了怀表看了一下，说道：“已经快晚上了，我们先去找个旅馆落脚吧。” 但是到了旅馆之后，他们被告知旅馆已经被城主府征用了，提供给了那些房屋被毁掉的人们，而且已经住满了。 “算了，我们先吃饭吧。”冯校长又看了看时间，决定先带着乔尔斯到了旅馆对面的饭店用餐。 就在乔尔斯和冯校长用完餐休息的时候，旅馆爆发出了一阵小小的喧闹声，然后在一阵小小的平静之后，又响起了更吵闹的声音。 “啊！快来人啊！” “有人自杀了。” “快点去看看。” “别，醒醒！” “他也晕倒了，怎么办？” “……” “不……他死了，他没气息了。” “赶紧清理掉吧，怪晦气的。” 他们刚走出饭店想看看怎么回事，就看见有人抬着两个人出来了。这两个人已经一动都不动，毫无声息了，应该都已经变成了尸体了。 乔尔斯注意到了，两具尸体分别是一个年轻人和一个老人的，他们看起来非常眼熟。 “是他们。”乔尔斯轻声说道。 “是啊。”冯校长只是粗略看了下尸体上的痕迹就知道了，那个年轻人是上吊自杀的，那个老人则是因为太过激动而猝死了。 他们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路上，看着人们带着那两具尸体越走越远，慢慢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如果我们一开始停下来和他说说话，安慰一下他，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他的父亲也因为儿子的死而去世了，真是令人悲伤的事情。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定要自杀？”冯校长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吧。” 乔尔斯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难过，答道：“是的，老师。” “首先，不要为了已经发生的事情而惋惜；其次，不要用没有发生的事情来做对比。你以为你能救他，但是一个人想死的话，他是不会动摇的。因为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冯校长说道，乔尔斯静静地听着。 “我们要尊重他的选择……选择死需要的勇气不比选择生的勇气要少，我们也没办法评判他的选择是‘好的’还是‘坏的’，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条线，越过了这条线之后，死亡反而可能是更合适的。 “你一定又会想，他连累自己的父亲也死去了。 “但是两个人一起活着，会比一个人活着或者一起死去更好吗？我们没有办法用自己的道德去衡量，无法将自己的标准套上去。 “例如，你和那个叫做伊娅的女生是同学，她死了，你一定会感到难过；但是不认识伊娅的人呢，他们可能会为了她而惋惜，但是绝不会为了她难过。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尊重别人的感受，尊重别人的选择。” 乔尔斯难过地说：“我们难道不能救下全部的人吗？让他们都活着。” 冯校长拍了拍乔尔斯的脑袋，没有回答。乔尔斯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他仿佛变回了那个目睹同学、叶特夫妇死去后崩溃大哭的男孩儿，变回了那个在绝望中捶胸顿足的自己。乔尔斯又一次体验了这种极其糟糕的感觉，但是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紧紧抿着嘴唇。 冯校长发现了乔尔斯的异样，蹲了下来，面对着乔尔斯说道：“怎么了？” 乔尔斯紧紧闭着嘴巴，但是他的眼里已经有泪水淌下了。滑落的泪水在暗红色的日光中显得有一点点刺眼。 “我们不能救所有的人，乔尔斯，”冯校长说道，“没有人可以。我们该走了。” 乔尔斯僵硬地点了点头，冯校长随手拍下了两个银币，然后带着乔尔斯出了门，马已经由饭店的人喂过干草了。乔尔斯觉得自己手脚有些发麻、发凉，笨拙地爬上了马车。 虽然说旅馆已经空出了两个人的房间，但是冯校长自然不会带着乔尔斯去住刚死过人的房间，而且看到乔尔斯这么难过的样子，冯校长也会想办法离这里远一点。 又找了几个旅店，冯校长和乔尔斯终于顺利入住了，马车也由旅店的人安顿好了。他们的房间是一套两房一厅。 乔尔斯到了房间之后在客厅一直坐着，一言不发，冯校长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乔尔斯，只能自己先到浴室烧水了。浴室里是一个底下能烧火的浴桶，里面已经加了一半多的水了；还有一个炭桶和几块打火石，旁边是蓄满了水的水缸，但是如果要换水的话，一般是叫旅店的人来帮忙的。最后就是一些洗浴用品和一个排水口，还有两件宽大的浴袍。 等到冯校长把火都生好了出来的时候，满脸泪痕的乔尔斯已经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东西。 “爸爸，妈妈……伊娅，你不要死啊……林尔，你说我们为什么没办法救下他们？我想救下他们……所有人……” 听清楚了乔尔斯的呓语之后，冯校长也坐了下来。他从包裹中翻出了一个卷烟盒，给自己点上了一根。虽然他一直带着一盒卷烟，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抽了，但现在他只想来一根。 透过微微泛起的烟雾，冯校长看着熟睡的乔尔斯陷入了沉思。 第三十五章:老崔魔法用品店 第二天一大早，冯校长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是给乔尔斯留下了十来个银币，并且告诉他，他需要自己过几天。 如果吃的普通一点点，十个银币也够乔尔斯吃上半个月了（按照100个铜板换1个银币，一顿饭吃30个铜板来算）；如果是比较节俭的家庭，那么十个银币都可以买上一个月的菜了。 冯校长离开了之后，乔尔斯就决定到黑石城里逛一逛。 “老板，你们这里也受到了袭击吗？”乔尔斯在街边买了点零嘴，随口和店老板攀谈。 “可不是嘛，小伙子，你是从别的地方逃难过来的吧？”由于乔尔斯长得比较壮实、高大，店老板也没看出来其实他还是个小孩儿。 “算……算是吧。”乔尔斯说道，“我看这边没有太大损失啊。” “哪里没有损失了！”店老板神情变得非常激动，“那个时候足足有十几个浑身穿着黑衣服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见到人就杀！我看他们也不像是魔法师，杀人的手段也阴险毒辣，肯定是变成了人的怪物。” 乔尔斯仔细听着，心道：“这恐怕是所谓黑暗位面的恶魔吧，不知道是哪一个种族的。” “然后我们城里的魔法师大人们立刻就出现了，那真是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冰，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店老板越说越激动，当时的魔法是不是飞来飞去不清楚，现在倒是他的唾沫星子飞来飞去的。 “然后当时还有龙啊！巨龙！你见过吗？”店老板举起两只胖手，手臂做出扭来扭曲的动作，“它们就这么落到了城里！那可真是，直接把房子都压垮了！然后……” 听店老板扯了十几分钟之后，乔尔斯基本上就有了判断：袭击黑石城的敌人远远少于、弱于金枫叶城的那次，看来敌人的力量还是比较有限的，没有办法顾及到所有战场。 店老板用“依依不舍”的目光目送乔尔斯离开了，似乎还想和他谈上一天一夜的“黑石城保卫战”。 “但是即使是这样，依然造就了无数人的悲剧啊。”乔尔斯轻声感叹了一句，一边往自己的嘴里塞零食，一边继续逛。 这应该是乔尔斯难得放松的一天了，他的本意也是让自己稍微松弛下来，所以尽量驱赶着脑海里的念头。 逛着逛着，乔尔斯就到了黑石城上城区的门口，有两个卫兵在守着这里。乔尔斯出示了金枫叶城城主开具的魔法师身份证明（正规的身份证明其实应该是由魔法学院、帝国法师塔或者厄尔暮杜开具的，不过非常时期也没这么多讲究了）之后，两个卫兵就放行了。 在赞扎尔大陆上，贵族分为两种：一种是被分封、赏赐了爵位的人，还有一种就是魔法师。低阶、中阶魔法师可能还不太受到重视，但是高阶魔法师开始，地位就是实实在在的贵族了。如果是赞扎尔法师塔的议长，地位只怕比三大帝国的帝王还要高一点。 当然，既然乔尔斯也是正儿八经的魔法师了，就算他再弱，那也已经是“高人一等”的阶层了。 穿着“朴素”的乔尔斯显得和上城区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他也丝毫不在乎那些贵族、富商们嫌弃的目光，津津有味地观察着上城区的情况。 “老崔魔法用品店”——一个装修风格特异的店铺吸引了乔尔斯的目光。虽然说在格林顿斯、金枫叶城都有魔法用品店，但是乔尔斯还一次都没有去过。 刚怀着好奇的心情踏进了这家店，乔尔斯就听到了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哪来的乡巴佬，穿得这么寒酸也敢进来。” 循声望去，乔尔斯看见了一个穿着考究的少年，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他那干净白皙的脸让他想起了博尔博（那个在格林顿斯公学欺负他的人），当即厌恶地移开了目光，没有搭理他。 “喂喂，哪来的草民，见到了贵族也不知道行礼吗？”这位贵族少爷似乎被乔尔斯的反应刺激到了，带着他的两个随从就走了过来。 “先生，请尊重我们店里的规矩。”一个店员（实际上也是唯一一个店员）拦在了贵族少爷面前，面带微笑地说道。 “混账，你知道我是谁吗？”贵族少爷指着店员的鼻子骂道。 “您是弗恩·多里安。”店员依然面带笑容地回答道。 “你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吗！”弗恩的鼻子都快被气歪了，店员还是微笑着说道：“您的父亲是克里斯·多里安大人。” “你既然知道我父亲的名字，你不会不知道他的身份吧！” “是黑石城法师塔的魔法师，也是首席阁下的养子。” 乔尔斯听着这莫名其妙的一问一答，心想：“这位贵族公子不会是智力有问题吧……”然后他怜悯地看了弗恩一眼，开始随意地浏览货架上的物品。 至于弗恩……他还在和店员玩“我问你答”，压根就没再注意乔尔斯了。 “溺鬼的血一瓶，五个银币；被闪电劈过的车前草，五个铜板一根……”乔尔斯对这些东西都有了解，至少他是学过这些东西的相关知识的。 “还有这个……百年的桃树树芯，两个金币！”他想起了自己那根魔杖，好像是随便砍了棵树做出来的，对自己的帮助也就是聊胜于无，拿出来卖的话可能也就是几个铜板的样子。 除了一些“原材料”之外，店里面还有一些成品的魔法物品、魔药。 “克里斯的魔法指环，精选高纯度白银制作，内含相当于十个中阶法术加上一个高阶法术的魔力，可以加强多种中阶风系魔法威力，仅售20金币。”乔尔斯默念了一下物品介绍，对它的昂贵暗暗心惊。 “还有这个……希路涅尼的魔法口袋，由大魔法师希路涅尼亲自制作，让你的魔力利用效率提升五个档次！仅售5000金币。好贵……”乔尔斯摸了摸口袋里的九个银币和一些铜板（买零食花掉了一点），决定去看看魔药。 “莫来诺秘药，由炼金术士莫莱诺发明的魔药，被广泛用于恢复魔力，小瓶装仅售2金币，大瓶装仅售5金币。”按照乔尔斯目前的水平来看，一瓶小瓶装的莫来诺秘药就可以让他恢复全部魔力了。 “‘杜嘉里之春’，高阶魔法师回复魔力的不二之选！仅售150金币一瓶！呃……150金币……”乔尔斯摇了摇头，粗略地扫了一眼，货架上的魔药他任何一瓶都买不起。 乔尔斯张望了一下，弗恩还在和店员玩“我问你答”的游戏，已经问到“我家的势力有多大”这个问题了，他考虑了一下，决定到二楼看一看。 二楼的货品以魔法卷轴和魔法书为主，低阶卷轴、中阶卷轴应有尽有，不过高阶卷轴只有寥寥二三十张，超阶卷轴只有一张。 “‘火球术’卷轴，低阶魔法中的王者，一张仅售5银币！”乔尔斯扫了一眼，“难道我随手就是5个银币甩出去了？” 低阶魔法卷轴的价值算是比较低的，因为低阶魔法师非常多，低阶魔法卷轴的威力也乏善可陈，唯一的用处可能就是节省魔力、加快施法速度了。能够动用魔力来激发卷轴，那么这人至少也是接近低阶魔法师了。所以说5个银币其实买的是材料费；而这些卷轴，也大多是某些专职生产卷轴的魔法师“练手”产生的作品。 但是到了中阶卷轴之后，价格就有了一个飞跃。 “哇，‘冰霜护体’卷轴竟然要5个金币，‘火焰符文’卷轴竟然要3个金币……”乔尔斯喃喃自语道，“还有这个‘浮空术’要10个金币……” 中阶卷轴的使用群体几乎都是低阶魔法师；理论上来说，低阶魔法师也可以用出中阶魔法，但是因为消耗魔力接近自身极限、低阶魔法师的控制力不强等等因素，他们施展的中阶魔法通常都会大失水准，然后把自己累得要死要活的。 这个时候，中阶卷轴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只要消耗少量魔力，就可以用出自己很难使用的中阶魔法，在遇到危险、进行战斗的时候，中阶卷轴无疑可以让低阶魔法师的实力上升半个档次；如果足够有钱，低阶魔法师甚至可以比中阶魔法师还强。正是因为这种价值，以及制作材料的不菲，导致了中阶卷轴的昂贵。 对于高阶卷轴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至于超阶卷轴……理论上来说，能够使用超阶魔法的都是大魔法师，“超阶魔法师”这种东西是几乎不存在的，因为自身魔力、灵魂强度达到了能够施展超阶魔法的条件，也就达到了进行大魔法师晋升仪式的条件。超阶魔法和高阶魔法的差别，就跟大魔法师和魔法师的差别是差不多的。因此超阶卷轴非常、非常、非常昂贵，金枫叶城的法师塔也只收藏了两张，“火流”卷轴和“空间扭曲”卷轴，全扔给简了（不知道有没有收回那张没用上的）。 再一次感叹了自己的贫穷之后，乔尔斯望向了魔法书的货架，他注意到那里有个秃顶的老人正瘫在地上翻书。 第三十六章:热爱学习的崔佛 “那个……请问这些书都可以翻看吗？”乔尔斯猜测地上的那个不修边幅的老头儿是来蹭书看的，所以就先问了一句。 “可以可以，随便看。”老头儿翻了个身，继续看他的书了，乔尔斯注意到他看的书封面上写着《超阶魔药炼制详解》，不禁心里有些嘀咕：“难道这老头儿还是个炼金术士？” 不过想归想，乔尔斯已经拿了一本《初阶魔法的技巧运用》开始翻了起来。在格林顿斯学习的那会儿，魔法课堂用的教材只涉及到了一些最基本的常识、原理，然后教了一点点初阶魔法，可以说已经满足不了乔尔斯的学习了。 “第一章：火球术的巧用，”乔尔斯翻了翻，“还真挺像这么回事的……通过压缩和扩充火球术来应对不同情况？这要求很高的魔法掌控力吧，中阶魔法师都很难做到。”乔尔斯心里一直嘀嘀咕咕的，他合上书看了看货架上表明的价格：10金币，然后摇着头把书放回去了。 然后乔尔斯先后翻了像是《初阶炼金术入门》、《附魔的十大基本要素》、《战斗法师的前生今世》、《论防御型魔法阵》、《莫莱诺——炼金怪人》、《道宁·格林的七个红颜知己》等等书籍，都是粗略翻了翻就放了回去——因为他买不起。 倒是躺在地上的老头似乎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用教训的语气说道：“现在的年轻人，看个书都浮浮躁燥的，还想成为多了不起的魔法师。” 乔尔斯不服气地说：“我只是不好意思白看店里的书。” “那你买啊！”老头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超阶魔药炼制详解》，吹胡子瞪眼地说道。 “……我买不起！”乔尔斯一如既往地理直气壮。 “你这……”老头无奈地又举起了书，嘀咕着：“现在的年轻人，全都是无赖。” 然后在乔尔斯又翻了《冰棺术为何被称为冰箱？》、《对兰利荒原现象的观察与报告》、《关于信仰遗失的调查研究》、《凯里姆帝国皇室的三大绯闻》等等十几本书之后，老头又一次不耐烦地开口了。 “我说，你别烦了，瞅着我心烦。”老头儿又放下了手里的书，说道。 “那就别瞅我呗。”乔尔斯学着老头儿的神情，瞪着眼睛说道。 “这样吧，你就挑着看一本书，你看完之后我考一考你，你把书看懂了我就把书送你了。不过如果你一直换着看，那我就不送了。”老头儿说道。 “还送我呢，你是这里老板吗？”乔尔斯没好气地说道。 “是啊，我是这儿的老板。”老头回道。 “……你？”乔尔斯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老头儿，怎么看都是破了产、家产全赔进去之后的失意流浪汉造型。 “喂喂，你小子好歹尊重一下老人啊，你可以下去问问那个在我店里打工的小伙子，我是不是这儿的老板。”老头没好气地说道。 乔尔斯用将信将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竖起了耳朵，隐约听到了楼下的声音。 “你信不信我爸一个魔法就能把你这里夷为平地！” “相信的，先生。” “这俩还在一问一答呢……”乔尔斯摇了摇头，没有真的下楼去问，而是说道：“好吧，不过你这里的书都这么贵，送给我真的好吗？” 老人竖起了三根手指，说道：“首先，你一本书都还没看完呢；其次，你就是看完了，也得让我考过了我才给你；第三，这些书我进货大多都是10个银币一本的。” “黑心商人吧！”乔尔斯瞥了下那些“10金币”、“20金币”的标价，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假笑，说道：“那我可真是感谢您了。” 没想到老人用力拍了拍胸膛，说道：“不用谢，谁不知道我老崔是远近闻名的好人。” 乔尔斯深深地吸了口气，打算不理这个人了，抽出了一本《实用中阶魔法（一）》开始看，结果老人又主动开口了。 “怎么，小子，你得了我天大的好处，连名字都不打算告诉我吗？”老头说道。 乔尔斯翻了个白眼，举起了三根手指，学着老人的语气说道：“首先，我连书都还没看完一本；其次，我就是看完了，还得被你考一考；第三，10个银币的东西你就叫‘天大的好处’吗。” 老人露出了一副愁苦的面容，“痛心”地说道：“现在的小子都不懂得‘尊敬’了，真是……” 眼看老人又要喋喋不休地说下去了，乔尔斯无奈地说道：“行了行了，我叫乔尔斯。” 老人立刻眉开眼笑地说道：“你叫我崔佛就可以了，不过咱俩这么熟，你叫我老崔也可以。” “咱俩……很熟了吗……”乔尔斯绷起自己的脸色，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开始看书了，崔佛也终于重新专注于他手上的那本《超阶魔药炼制详解》了。 经过了半天的阅读，乔尔斯终于勉强记住了一个中阶法术“冰霜护体”的施放方法了，只是还需要实际练习；此前乔尔斯只会两个比较简单的中阶魔法。 实际上乔尔斯依然是一个低阶魔法师，只不过他比别人更充足的魔力可以支撑他稍微做一点中阶魔法的练习；而在需要的时候，有一个不太厉害的中阶魔法来救救场也是挺重要的。 就在乔尔斯准备出去吃个午饭的时候，崔佛还对他说：“记得回来看书！” 回到了一楼，乔尔斯注意到弗恩已经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而那个店员还是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站在一个货架旁边。 “请问一下，上面那个老头儿是你的老板吗？”乔尔斯问道。 “呃……”店员的笑容稍微抽搐了一下，然后说道：“是的。” “你们老板好像是个怪人啊。”乔尔斯又问。 “这个问题我不大方便回答呢。”店员努力保持着微笑。 “这样啊……行吧，我下午再回来。你们不吃午饭吗？”乔尔斯问道，“你老板好像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每天中午都有人送午餐给我们呢。”店员回应道。 “这样……餐厅的人？” “是的，先生。” “可以让他们也给我送一份吗？我自己出钱。” “可以的呢，如果您确认需要的话可以提前跟我说，一份午餐的价格大约是两个银币。” “嗯……再说吧。”乔尔斯逃命似的离开了书店，用手紧紧地捂住自己口袋里的那点钱，“吃不起吃不起，我回下城区去吃吧。” 到了下午，乔尔斯吃完午餐回到了“老崔魔法用品店”，上了二楼之后看到崔佛正在地上呼呼大睡，似乎是在睡午觉，那本《超阶魔药炼制详解》就放在他的身边。 “这打呼声可真是够大的。”乔尔斯捡起了这本崔佛一直看的书，随便翻了下，越翻脸色越是疑惑。 “他把手慢慢地伸进了她的衣襟里，感受着那一抹蚀心销骨的柔软，细细地摸索着……这是什么意思啊？”乔尔斯又翻到了另外一页，“他死死地压在她的身上，粗重的呼吸喷到了她的耳中，让她浑身颤抖着，却没有力气反抗……这是魔药炼制？” “喂，别乱动别人的东西！”乔尔斯手中的书一下子被抽走了，他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崔佛正在不满地看着他。 “行咯，对不起。”乔尔斯爽快地道了歉，然后疑惑地问道：“这是超阶魔药的炼制方法吗？感觉完全看不懂啊。” “你个小屁孩儿，当然看不懂。”崔佛重新瘫到了地上，调整了一下姿势。 “怎么里面都没有写原料什么的？”乔尔斯追问道。 “你是炼金术士吗，你懂炼制魔药吗。不懂就对了嘛，这书你别碰就对了。”崔佛敷衍了几句，津津有味地翻开了书。 “可以可以。”乔尔斯也重新拿出了那本《实用中阶魔法（一）》。 到了晚上，乔尔斯回到旅店的时候，依然见不到冯校长。不过既然冯校长已经打过招呼要离开几天，乔尔斯也不会太在意了。不过乔尔斯嫌麻烦，洗澡、洗衣服都直接用魔法搞定了（顺便还烘干了一下），那个浴桶倒是闲置了起来。 后面的几天时间，乔尔斯几乎都是在老崔魔法用品店里度过的，也从《实用中阶魔法（一）》中学了好几个中阶魔法；但是为了能拿到这本价值足足10个银币的书，乔尔斯没有花时间去练习，而是将时间都用来看书了。 同时，通过乔尔斯的观察，也隐约明白了崔佛的经营模式：一些魔法师会主动过来出售自己收集到的原料，也有一些成品类的东西例如魔药、卷轴、魔法道具等等，崔佛几乎是照单全收；而崔佛的店客流量并不大，每天都只有两三个客人。但是也正是这两三个客人，每天都能给崔佛带来上百金币的收入。 然后通过收货和售出的价格对比，乔尔斯又在心里骂了一句“黑心商人”。不过魔法师们的时间一般都比较宝贵，也很少有乐意亲自卖东西的，所以崔佛收的价格偏低也没有人会有意见。 就这样，在充实的学习中，乔尔斯一连度过了10天的时光。 第三十七章:神降术 在著名的中立王国莫尼王国的南边，是一片隶属于维迪纳帝国的高原，被称为“风沙高原”，因为这里的植被只有稀疏的灌木，风稍微一吹就是满天的风沙；另外在莫尼王国和风沙高原之间，是自西向东而去的黄沙河，穿过维迪纳帝国南部、进入凯里姆帝国中部，然后从原格林公国的北面进入大海。 “原”格林公国自然是指格林公国已经覆灭了，虽然原格林大公的女儿，莉迪亚·格林还活着，但是凯里姆帝国的规定是不能让女性继承公爵或以上的爵位，莉迪亚只能叫做“格林侯爵”了，格林公国的封地也会被收回一部分。 今天，在风沙高原上就聚集了几位身穿黑色长袍的魔法师，其中两位正是“秘法师”莉莉安和“星术”布伦德；而另外两位则是“神语者”汉娜和“先知”福格罗尼。 “诸位，都准备好了吗？”莉莉安双手藏在长袍里，问道。 “血眼阁下，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回话的是福格罗尼，他看上去是一位街头常见的中年大叔，肚子微微发福，有点胡子拉碴的脸上总是挂着一个微笑。 “很好，就在这里举行仪式吧……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莉莉安微微颔首，稍微走远了一点。 汉娜是看起来是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她一边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一边用稚嫩的声音抱怨道：“这次的材料我可是出得最多的，你们后边得补给我。” “小朋友，叫声叔叔，叔叔就补给你。”福格罗尼笑眯眯地说道。 “你叫谁小朋友呢！”汉娜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她“小朋友”，作势就要揍福格罗尼一顿。 “好了，福格罗尼你也别逗她了，我们自己准备的材料也得拿出来啊。”布伦德有些无奈，不过他们三个人关系还算不错，开点小玩笑也没什么。 过了不多久，颜色、形状各异的水晶、石头就摆满了地面，其他两个人都看向了布伦德。 布伦德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几次，然后他平举起双手：“普隆盖奇尔莫拉，星辰的掌控者，您卑微的仆人请求您赐下守护的力量。” 然后地上的所有晶石都漂浮了起来，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列好了，然后它们开始了按照一定轨迹的运动。 “神语者”汉娜也抬起了双手，发出了一些晦涩难懂的音节，正在漂浮的晶石的形状开始改变，基本都是不规则的球形；一片幽深的黑暗笼罩了这些晶石，看起来恍如一片人造的星空。 福格罗尼在这个时候，发动了他的专属禁咒魔法“星相术”，这是一个毫无进攻能力的魔法，它的作用就是“预言”以及……在这个仪式中充当神灵的“信标”。 等到福格罗尼念叨完他的禁咒魔法，那一片人造星空的中的“星辰”改变了自身的移动轨迹，在几分钟后组成了一道门户的形状。 布伦德、汉娜和福格罗尼开始疯狂倾泻自己的魔力，尽数注入了这道门户当中，这道门户显现出了一个虚幻的轮廓，门扉缓缓打开，门的背后是一片混沌。那些人造的星辰纷纷落地，色彩变得暗淡无比，像是被烧尽了的煤球一样。 这个时候，一匹马、一头驯鹿和一只山羊从门户中钻了出来，它们的身上套着缰绳，后面紧跟着的是一辆小小的马车，但是这辆马车没有墙壁和顶盖，就是一块有轮子的木板而已；上面站着一个下半身是鹰、上半身是精灵的神祗。 这个就是普隆盖奇尔莫拉，掌管星辰的神灵，象征着四季和守护。 星辰之神漠然地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众人，汉娜开口吐出了几个十分难以模仿的、也完全听不懂的音节，星辰之神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转过了头，马、驯鹿、山羊同时动了起来，拉着马车像是流星一样划过天际，转眼间就越过了莫尼王国，到达了厄尔暮杜。 在厄尔暮杜中心，赞扎尔法师塔中，有两个长相各异的神祗也出现了，其中一个长着狼的下半身、灰熊的上半身，祂有着两双粗壮的手臂，分别拿着手杖、水晶球、猎弓以及缰绳，而祂的头部像是完全是紫色的人类，上面布满了黑色的纹路，额头还有着两支硬角；另一个则是身披厚重的黑色盔甲，只留了一条缝隙的头盔完全掩盖了祂的长相，只能看见祂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祂的脚像是马的蹄子，祂的两只手也被盔甲完全覆盖了，祂的背上背着一把巨大的、带着锯齿的刀。 前者是魄伊涅瓦，掌管鲜血的魔神，祂还象征着亵渎与捕猎；同时，祂还是“血族之父”。 后者是岱刚，掌管毁灭的魔神，象征着憎恨和傲慢。 这三位神灵的体型都和常人无异，但是当祂们解放了自己的力量之后，几乎整个大陆都看见了，有三个巨人在天空之上对峙。 莉莉安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她看向了脸色苍白的布伦德，问道：“事情有点出乎意料了，两位魔神的投影都在厄尔暮杜，普隆盖奇尔莫拉可以应付得来吗？” 布伦德扫了汉娜和福格罗尼一眼，这两位都因为消耗过大而直接昏迷了。布伦德回道：“‘神降术’所召唤的是星辰之神的分身，而不是‘投影’，这三位神灵本质上可能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分身的力量是比投影强得多的。” “这样……那么‘神降术’是只要有三个被星辰之神赐予称号的大魔法师就可以使用了吗？”莉莉安问道。 布伦德稍微有些犹豫，因为这个秘密关系到了不少事情，不过他还是回答了：“莉莉安，这件事情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保守秘密。” 莉莉安点了点头，布伦德顿了顿，继续说道：“为什么都说我们三个人能使用‘神降术’，而不是其他人呢？我们除了三个人的称号都是星辰之神赐予的之外，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我，自己就身负一部分星空的力量，所以我可以创造出一片适合星辰之神分身降临的‘环境’；汉娜，她拥有和神灵沟通的能力，可以对星辰之神进行呼唤，而‘神降术’成功之后，也需要她来和神灵沟通；福格罗尼，他可以作为星辰之神的‘信标’，因为他的‘星相术’是可以定向牵引星辰之神的力量的。 “具备了‘环境’、‘呼唤’、‘信标’三个要素之后，‘神降术’的门户才会被打开。最后，我们三个人的魔力将门户打开之后，星辰之神的分身就会降临。” 莉莉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神降术’有代价吗？” 布伦德说道：“除了累之外，其他都还好；另外，每一次‘神降术’都至少要相隔七年。”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天空中的三位神祗似乎已经完成了某种沟通，星辰之神首先动手了，祂举起手一握，一把大锤凭空出现，然后祂奋力向着岱刚砸去，岱刚双手紧握重剑，勉强格挡住了这一下攻击。 普隆盖奇尔莫拉的三头“坐骑”身上的缰绳消失了，它们冲向了岱刚，用自己的方式对岱刚展开了袭击，例如用马蹄蹬、用山羊角或驯鹿角来顶。 随着星辰之神的一下下敲击，岱刚似乎快要支撑不住了，而魄伊涅瓦似乎完全没有插手的打算；岱刚开始动用祂的神力，支撑起了一片完全黑暗的领域，而星辰之神则是召唤来了一片星空与之对抗。 “有点不对劲，魄伊涅瓦为什么一直不动手？”莉莉安皱着眉头说道。 在天空中，两片领域的对抗似乎快要分出胜负来了，星空完全压制了黑暗，岱刚的身影仿佛都变得虚幻了一点。 就在此刻，魄伊涅瓦终于动手了，祂将自己手上的四件物品一起投向了两片领域的交界处，这四件物品直接湮灭了，一股沛然莫御的神力从中爆发，大陆上的所有生灵都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震颤了一下。 魄伊涅瓦举起祂的四只手，勉力引导着这股爆发的力量，让它没入了天空，像是在某个位置进入了某个特殊的空间。这股爆发的力量也终于让岱刚无力抵抗，祂的这个投影直接消散在了天地中，而魄伊涅瓦的身影也片片碎裂，融入到了那股爆发的力量当中。 暗红色的落日迅速从天地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刚刚到达正午的、正常颜色的太阳，在这一刻起，所有人都知道，次元交叠终于结束了。 天空中的星辰之神漠然地看着那一股爆发的能量消失，然后祂回头望了风沙高原一眼，汉娜直接从昏迷中醒来，神色惊疑不定地看着天空。 然后普隆盖奇尔莫拉抬起头来，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正在缓慢地打开；星辰之神的坐骑又一次被套上了缰绳，拉着马车冲向了那个在缓慢扩张的空洞，在里面消失不见了；而这个空洞也暂时停止了变大。 “我们……还有七年的时间。”汉娜苦笑着对莉莉安说道。 第三十八章:弗恩的觉悟 “次元交叠……结束了。”无数魔法师的心里都在念叨这句话。 如果说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先前那场天空中的大战是什么、甚至认不出是谁在交战，那么次元交叠的结束就是让几乎所有人都惊喜的事情了。 次元交叠结束，意味着次元裂缝关闭、意味着怪物的消失，同时也是人们回到正常生活的标志；巨龙也慢慢被击退了，只有一些城市依然处在巨龙的控制中，例如格林公国，例如厄尔暮杜，例如许许多多抵挡不住袭击的城市。 但那样的城市毕竟不多，而且说句不好听的……那些沦陷地区的人们大多都已经被杀死了。 “次元交叠结束了。”乔尔斯这个时候正在崔佛的店里，通过窗户目睹了天空的那场战斗。 “是啊，小鬼。”崔佛一只手随意拿着一本书，另一只手则用手肘靠着窗边。 “‘小鬼’？”乔尔斯拧过头不满意地问道。 “因为我发现你比看起来的小，还不到十四岁吧？所以我就决定不把你当成小子了，因为你还是个小鬼。”崔佛露出的笑容让乔尔斯想一拳招呼过去。 乔尔斯很想去找一下冯校长，但是他不知道冯校长在哪里。不过既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冯校长今天应该会回旅馆，同时乔尔斯也感觉到他们将会再次出发前往凯里姆顿斯。 “行了行了，我已经把《实用中阶魔法（一）》看完了，你来考考我吧，到时别心疼送了本书给我。”乔尔斯说道。 “咳咳，这么快，你这小鬼肯定没认真看。来，你合上书，我问你几个问题。”崔佛说道。 乔尔斯不仅合上了书，还把它塞回了货架，示意崔佛可以开始了。 “首先……‘冰霜护体’的三个加快施法速度的技巧。” “这个简单，只要……” 在崔佛问了第二十个问题之后，乔尔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你是不是不舍得给了，不舍得就算了。” 崔佛立马就急眼了，说道：“谁说的！谁不知道我老崔是远近闻名的大好人、大慈善家，就这一本书，我难道还会欠了你的！” 然后崔佛拿了那本书下来，说道：“你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乔尔斯心里暗自好笑，不过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 崔佛绷着脸问道：“你白白看了这么多天的霸王书，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乔尔斯干脆地说道：“你都答应过我了，我当然不会不好意思。” “好吧……”崔佛把书递了过去，乔尔斯真诚地说道：“可能我很快就离开黑石城了，非常感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崔佛摸了摸下巴，说道：“你要走了啊……这样吧，我再送你一本书作为礼物吧，毕竟我崔佛可是出了名的……” “出了名的大好人、大慈善家。”乔尔斯笑着接过了话头。 “嘿嘿嘿，别当面这样夸我，我脸皮薄。”崔佛厚着脸皮回了一句，“来吧，你挑一本带走吧。” 乔尔斯张望了一下货架，然后他看向了崔佛手里的那本《大魔法师教你用初阶法术》，崔佛问道：“怎么，你想要这本？” “怎么，你不舍得吗？”乔尔斯确实想要这本书，他觉得自己对魔法的运用技巧还亟需提高，但是崔佛立刻露出了猥琐的笑容，让乔尔斯心里感到有点不妙。 “不对，我得先试看一页。”乔尔斯警惕地说道。 “我这本书可是很珍贵的，你挑到就是你的运气。”崔佛脸上依然挂着猥琐的笑容。 “所以你先让我看一看。”乔尔斯说道。 “好吧……”崔佛随便打开了一页，拿在手里展示给了乔尔斯。 乔尔斯随便读了几行：“她一开始还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但是那双有力的大手坚定地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客厅的桌子上，然后他深情地看向了她，双手开始在她的玉体上慢慢探索……你确定这是魔法书？”乔尔斯狐疑地望向了崔佛。 崔佛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道“如假包换！” 乔尔斯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要，我挑其他的。” 崔佛悻悻然地收回了书，嘀咕道：“真是个小鬼，这本书教的可比魔法好用多了。” 乔尔斯经过一番挑挑拣拣，最后还是拿走了那本《实用中阶魔法（二）》，然后他看向了货架上的最后一本《实用中阶魔法（三）》。 “行了行了，拿走拿走，送你了。”崔佛无奈地把最后一本书也取了下来，交给了乔尔斯，乔尔斯开心地抱着这一整套书，说道：“谢谢你了老崔。” 崔佛翻着白眼说道：“现在知道叫我老崔了，你这小鬼。” 在乔尔斯走下楼的时候，他又一次见到了弗恩·多里安，不过他这次没有带随从，而是带了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姑娘。 “嘿，小子，又是你。”虽然弗恩好像不太聪明，但是记性倒是很好，一下子就认出了乔尔斯。 “嗯，是我。”乔尔斯现在心情很不错，不介意回应一下他。 “你穿得这么穷酸，也有脸到这里来？”弗恩皱着眉头说道。 乔尔斯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差，他正了正色，问了弗恩一个问题：“你今年多少岁了？” 弗恩奇怪地回答道：“十六岁了，怎么了？” 乔尔斯说道：“你已经十六岁了，要知道，穷人家的孩子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会做饭、会洗衣服甚至能自己赚钱了，你呢？” 弗恩皱着眉头说道：“那有怎样，我家有的是钱。” 乔尔斯抱着书耐心地说道：“但是你自己呢？你可以想一想，抛开别人给你的，你自己还有什么东西？要知道，一个人成不成功、成不成熟，只和他自己有关。” 弗恩说道：“那又怎样，我……” 乔尔斯打断道：“你可能觉得呵斥别人，买很昂贵的东西，吃很昂贵的东西可以彰显你的身份，但实际上，只要有一点钱、有一点势力，任何人都可以做到这些。你如果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的，何不尝试着做点别的有意义的事情呢？” 乔尔斯上前一步，说道：“你就靠着一些随便找个富商、贵族都可以做到的事情来炫耀自己，未免也太低级了。” 弗恩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不禁陷入了沉思，还不忘挥了挥手把自己的女伴赶走了。 乔尔斯走出店门的时候还在想：“这个世界上有华兹沃这种早熟的，也就有弗恩这种‘不愿长大’的。” …… 在黑石城外，有两道身影传送而来，凭空出现在了地上。 “好了，霍华德，我在兰利荒原欠你的人情算是还清了。”其中一个人说道。 “嗯，克里斯，这回真是感谢你了。”冯校长说道，“正好赶上次元交叠结束，我可以让乔尔斯去帝都魔法学院上学了。” “你不用感谢我，我当年确实欠了你一命。不过我看那小子的天赋虽然不错，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值得你这样费尽心思打点吗？”克里斯说道。 冯校长说道：“我这些年啊，什么都没得到。我没有结婚；我当校长的那里又被毁了；我当年失去的魔力也一直没有办法提升，现在对我来说，最大的念想就是我这个唯一的学生了。” “学生吗？不是学徒吗？”克里斯说道。 冯校长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喜欢招学徒，你知道的。魔法学徒几乎都是被‘骗’着去免费当杂役的感觉，我做不到。我收下了乔尔斯，自然就会尽力教好他、给他铺好路。”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克里斯感慨道，“我现在已经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老头儿了。” “我感觉你在笑话我，你都已经是大魔法师，黑石城法师塔首席了。”冯校长笑着说道，忽然他转了个话题：“多里安阁下还好吗？我听说他在莫尼王国过得还算舒心。” “父亲……还是老样子，就是个闲不住的老头子，最近还打算到海上学当渔夫打渔。”克里斯说道。 “那他没有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伤吧？” “受了点轻伤，不过他也宰掉了一条大魔法师级别的大地之龙。你放心好了，那老家伙顽强得很呢。”虽然克里斯语言上有点不恭敬，但是听得出来这只是一种亲昵的表现。 “那就好。我该带上乔尔斯继续出发了。”冯校长说道。 “不需要我带你们传送过去吗？”克里斯客气地说道。 冯校长看出来了这只是客气话，他笑着说道：“不用了，离入学还有几个月时间，我们慢慢过去就好，可以让他多长长见识。” 克里斯自然也没有再坚持，只是陪着冯校长进了城，然后就自己回到了黑石城的家中——因为他有自己的家庭，所以很少住在法师塔里。 一回到家中，克里斯就见到了自己的儿子正在读书，书名还是《论防御型魔法阵》，不禁让他有点迷惑，自己儿子的秉性他自然是了解的。 “弗恩，今天怎么在看书？不去找你的朋友们玩吗？”克里斯试探着问了一句。 弗恩放下书，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说出了让克里斯惊骇万分的话语：“我就靠着一些随便找个富商、贵族都可以做到的事情来炫耀自己，未免也太低级了。” 第三十九章:魔力飞涨 当乔尔斯看书看得入迷的时候，冯校长回到了旅馆。 冯校长首先说的一句话就是“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就走”，然后他瞧见了乔尔斯手上拿的书，问道：“这书买的？” 乔尔斯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冯校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门进来了。 “老师，您回来了。”乔尔斯刚打完招呼，视线又移回到了书本上。 冯校长没好气地重复了一下：“买的？这书这么好看吗？” 乔尔斯说道：“嗯……‘岩土巨人’虽然笨拙，但是它也可以成为辅助魔法的载体……您说啥？这书不是买的，是一个店老板送的，他送了我一整套。” 冯校长问道：“送的？” 乔尔斯说道：“嗯，送的。” 看乔尔斯这一副着了魔的样子，冯校长终于放弃了问话，而是重复了一下“明天就走”，然后自己去烧水洗澡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乔尔斯才稍微回了点神，他问道：“老师，我们明天就出发去凯里姆顿斯吗？” 冯校长说道：“是的。对了，你说有个店老板送了你一整套书？” 乔尔斯回答道：“是的。”然后他将事情大概地讲了一下，又问道：“次元交叠结束了？那几个巨大的怪物是啥？” 冯校长说道：“那是三位神祗的投影，不是什么怪物……其中两位是魔神。次元交叠结束应该与祂们这次的战斗有关。” 乔尔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在回想是哪三位神灵。 “而且我听说巨龙们开始撤退了，它们大都躲在了它们之前攻下的地区，似乎还布置了魔法阵。”冯校长说道。 乔尔斯有点惊讶地说道：“但是次元裂缝被关闭了，那些巨龙还能和我们抗衡吗？”不过乔尔斯反应很快地说道：“这样看的话，它们应该还有别的援军或者别的准备，这次战争很难快速结束了。” 冯校长赞赏地说道：“你终于也会思考这些问题了，很不错。可以确定的是，它们一定还有手段，它们目前表现出来的力量还不足以杀死林埃尔。”林埃尔的死讯早就已经传遍了大陆。 虽然一直听说前首席魔法师林埃尔很强，但是对于乔尔斯来说，“很强”这个概念最高最高也就是莉莉安了，他连那几位神灵投影的威能都感受不到。 “我注意到天空中好像还有东西？就在次元交叠结束后。”乔尔斯说道。 “没错，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个奇怪的洞，就在厄尔暮杜上方。”冯校长说道，“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肯定不是好事就对了。不过这些还轮不到我们操心，自然有大魔法师来调查、想办法应对。” 乔尔斯也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来说，确实掺和不进这些事情，他连施放一个中阶魔法都吃力。 晚饭过后，乔尔斯出城稍微练习了一下魔法，发现自己的魔力又大有长进，不知道是不是看了书的缘故，他怀疑按照这个速度来算的话，他把三本书全部看完之后就该真正成为一个中阶魔法师了。 回去之后，乔尔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冯校长，冯校长一脸凝重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 “……没有。” “有没有觉得头昏脑涨？” “……没有。” “……你有没有觉得某种东西在你身边？” “什么东西？” …… 在一连问了十几个问题之后，冯校长还里里外外地检查了那几本书好几次，但是他的脸色不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凝重了，他对乔尔斯说道：“魔力的增长应该是慢慢积累、水滴石穿的，虽然你的血脉特殊，但是一下子增长很多魔力也是不正常的，如果可以的话你就尽量控制一下这种增长，有时候进步太快也不是好事。” 乔尔斯郑重地点了点头，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控制”魔力的增长。 又嘱咐了几句之后，冯校长的脸色才缓和下来，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了，既然你没有任何奇怪的感觉，那应该就没有问题。” 乔尔斯再次郑重地点了点头，但是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紧张。 在上城区，某条街道上面，一个秃顶的老头儿正在随意溜达，忽然他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然后他的眼睛自行“脱离”了身体，渐渐消散在了空气中；而这老人则是打了个寒战，左右看看——他的眼睛还在，只是感觉有点不同了。 老人低声骂了一句“邪了门了”，然后就快步走回了家中。 …… 习惯了那种一成不变的暗红色日光之后，一下子回到了正常的日起日落、白天黑夜，乔尔斯反而觉得有些不习惯，而冯校长倒是一副身心舒畅的样子，在赶马车的时候还哼着小曲儿——在习惯了之后，乔尔斯就觉得没那么难听了。 乔尔斯拉开马车门帘的时候就见到冯校长其实是在用魔法给自己降温，这一段路上没什么树木，阳光直射还是挺让人难受的。 乔尔斯靠着车里放着的大包小包坐着，拿着已经快看完的《实用中阶魔法（二）》。现在他看书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强度也有了明显的上升，他越来越感觉这几本书一点也不简单。 “前面有座神庙，咱们进去看看吧。”冯校长忽然停下了马车，对乔尔斯说道。 乔尔斯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前方，路边延伸出去了另一段路，路的那头有一座还算宏伟的建筑，门前有数根装饰用的白色华表，建筑的顶部是多层尖顶的设计，屋檐、屋脊还有许多怪物的雕刻，最显眼的就是大门上镶嵌着宝石的浮雕，乔尔斯认出来那是凯纳瑞斯的形象。 凯纳瑞斯，掌管着大气、天空的正神，象征着空间和太阳，同时也是最为强大的神灵之一。祂的形象是鸟兽鱼尾，男性人类躯干，双手分别拿着一柄三叉戟和一支顶部镶嵌太阳石的权杖，背上长着一对翅膀。 乔尔斯还是第一次看见神庙，他好奇地问道：“神庙？神庙有什么用处吗？” 冯校长带着乔尔斯一边慢慢走过去，一边讲解道：“神庙其实就是祭祀神灵的地方，这里和一般的节日祭祀、国家或者城镇举行的祭祀不一样，那些只有形式上的作用，算是一种传统活动；而神庙，则是可以和神明进行沟通的地方。” “和神明进行沟通？” 冯校长说道：“是的，和神灵沟通。不过那是第三纪元的事情了，现在我们大陆上的神庙不仅很少，也没有以前的那种作用了，估计也和单纯的形式差不多。不过看这里完全没有遭受怪物袭击，可能还是有一点特别的。” 乔尔斯追问道：“为什么现在就变了呢？第三纪元的时候有很多神庙吗？” 冯校长说道：“这个一时半会儿说不来，你以后可以找些魔法史的书籍来看看，你不是很喜欢看书吗？” 乔尔斯翻了个白眼——反正走在前面的冯校长也看不到——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走近了神庙，神庙的门口有一个身穿黄色祭祀长袍的人迎了上来，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推开了神庙的大门，示意他们走进去；在他们走了进去之后，他又将门口关闭了。 冯校长解释说只有准备布道的时候神庙才会关门，如果没有布道的话，那么神庙的门会在白天一直开着。 神庙的内部并没有窗户，取而代之的是很多玻璃。穹顶上最大的一块淡黄色玻璃让照射进来的日光都变成了淡黄色，而四周的拼色玻璃则是让这里点缀上了一点不同的色彩。神庙最中心是几排木质桌椅，前面是一个巨大的、义捐的箱子，再前面就是布道台了。在神庙里的最前方两侧还分别有一扇门，估计是通向神职人员们的日常生活空间。 冯校长和乔尔斯随便挑了两个座位坐了下来，布道台上已经有一个身穿黄色长袍的人了，冯校长低声解释他身上衣服的花纹是“麻雀”，代表了他的级别比门口那个“麻雀”更高，是一个高级祭祀。 而在神殿的两侧，还分别站了两个祭祀，他们衣服上的花纹也是“麻雀”，他们只是垂着双手，静默不语。 这个高级祭祀是个肤色苍白的中年女性，她似乎发自心底地笑了笑，说道：“今天，我们的神迎来了两位信徒。” 也不管冯校长和乔尔斯只是顺路来看看，这位高级祭祀就将他们定义成了“信徒”。可能是太久没有进行布道了，她今天看见有两个客人到访都有种大喜过望的感觉。 “我将会宣读神的教导，让祂的光辉洒满大地。而有幸得到神明恩泽的信徒们，也将会在祝福中找到自己的道路。”高级祭祀这就算是完成了开场，翻开了手中的一本泛黄的古籍——这种宗教类的教义书籍，在第四纪元只有极少量的发行，这里能够收藏个一两本的，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随着高级祭祀的讲解，乔尔斯听得津津有味，冯校长渐渐开始皱起了眉头。 第四十章:初遇神术 “凯纳瑞斯，请赐予我勇气， “去获得我能获得的。 “给予我力量， “去摧毁我无法拥有的。 “赐我双眼， “分辨这两者的区别。 “用我的每一秒钟， “挥霍您所赐予的所有。 “把暴力当成通往和平的道路， “像您一样，洗涤这罪恶的世界， “按照我所愿之，而非其真本相。 “相信您会使一切变得美好； “只要我服从您的旨意。 “我可以在此生宣泄所有， “并在永生里，为您永侍左右。” （*注：改编自《尼布尔的祈祷文》） 虽然高级祭祀的声音平和、徐缓，但是字句间却透露出了一种浓重的戾气，而凯纳瑞斯被视为正统神的领袖，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教义？ 高级祭祀伸出了她的双手，冯校长注意到她苍白、干瘪的双手上有无数疤痕，伤口很浅但是密密麻麻的，落刀也并不利落，很明显是自残留下的痕迹。 “这位兄弟，你的眼里有着疑惑，你可以放心地说出来，在神的注视下，所有的阴暗都将化解。”高级祭祀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缓声问道。 冯校长目光不经意地往后瞥了下，发现这座神庙在布道结束后依然没有要开门的意思，乔尔斯显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看着冯校长。 “这位姐妹，你能不能告诉我刚刚的布道是出自哪里的？”冯校长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同时四下打量，疯狂地思考脱身的方法。 高级祭祀温和地说道：“出自《天空的神恩》第三卷，你有看过这本书吗？” 冯校长回答道：“《天空的神恩》啊，我……”话说到一般，冯校长的声音就停住了，他瞧见了最前面一排的桌子底下有一点点血迹，还有半个魔药瓶的碎片和一根折断的魔杖。 高级祭祀疑惑地低了低头，也看见了那些东西。她脸上的笑容更浓烈了，说道：“这位兄弟，你是否愿意侍奉在吾身的左右？” 冯校长僵硬着脸说道：“不必了，我们还有事情。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高级祭祀没有回答，她的笑容越发夸张、扭曲，整张脸拧在一团，乔尔斯看到了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乔尔斯，等下我们往前面左边的木门冲，小心这些人都会用‘神术’。”冯校长压低了声音对乔尔斯说道。 “啊？”乔尔斯也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冯校长用力捏了捏他的手心，说道：“‘神术’就是另一种魔法。记住我说的，等下找机会冲到左边的门。” 乔尔斯点了点头，他也明白了这神庙里的神职人员只怕有问题，除了那位高阶祭祀的笑容越来越奇怪之外，两边站立的两个普通祭祀双手也已经藏进了自己的祭祀长袍里面。 冯校长拉着乔尔斯站了起来，很有礼貌地行了个礼，说道：“很感谢您的布道，我们现在要离开了，请问是否可以开一下门？” 高阶祭祀、普通祭祀都没有答话，则是齐齐重复了一下祷文：“请赐我勇气，去获得我能获得的。请赐我力量，去摧毁我无法拥有的。” “走！”冯校长大喝一声，带着乔尔斯直接翻到了过道，就在这个时候，三位神职人员都出手了，青色光芒一闪而过，但是乔尔斯完全无法感受到元素的流动。 “这就是神术吗？”乔尔斯大声说道，然后他奋力施放了几道冰墙将自己围了起来，冰墙不过支撑了半秒钟便应声而碎；而乔尔斯才恰恰施放完成的中阶魔法“冰霜护体”在他身上凝结了一层流转着魔力的盔甲，上面凭空出现了几道凹陷。 而冯校长这一边已经拔出了长剑，他加持在自身上的几个魔法帮他挡住了第一波的神术袭击。 “你们为什么要反抗神的力量呢？要知道，雷霆雨露，皆是神恩。”高级祭祀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生气，她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乔尔斯和冯校长没有束手待毙。 乔尔斯一个又一个防御魔法施展出来，苦苦支撑，完全没有反击的余地，而冯校长已经接近了那位高级祭祀，手中长剑上雕刻的花纹逐个逐个地亮了起来，那位高级祭祀稍微有些慌乱地捧着那本《天空的神恩》跑到了布道台下，借助桌椅和冯校长周旋。 因为天气的原因，乔尔斯并没有穿魔法师长袍，身上所带的东西十分有限，连补充魔力用的魔药都没有，他现在也就只有一直放在裤袋的血狼徽章，而他现在魔力已经快消耗完了，如果再这样下去就不得不暴露自己有第二种魔力的秘密。 不过冯校长也是经验丰富的魔法师了，他看见乔尔斯有点无法支撑，决定停止和对方玩这种躲猫猫的游戏，他左手掏出了一张羊皮卷轴，微微灌注魔力之后，卷轴自行在空中舒展开来。 “只是区区中阶魔法，哼。”高级祭祀冷笑道，“如何与神的恩泽抗衡？” 一个火焰巨人才刚刚出现，就被高级祭祀的神术摧毁了，只是她表现得嚣张，双眼却一直忌惮地看着冯校长手中的长剑。 冯校长需要的也就是这一瞬间的时间，他从这边抽身而出，快步奔向了其中一个普通祭祀。那位普通祭祀也没想到有这番变化，措手不及之下被冯校长一剑砍下了整只右手。 那个普通祭祀躺倒在地上哀嚎：“啊！啊！你竟敢伤害神的仆人！” 在一个人失去战斗力之后，剩下的高级祭祀和普通祭祀也愣了一愣，在这时候冯校长直接抓起乔尔斯背后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直接奔向了神庙中的一道木门。 “阻止他！”高级祭祀一直温柔和煦的声音终于有些扭曲了起来，她发了疯一样捧着书就追过去了。 冯校长已经将长剑别回了腰间，他一手乔尔斯，一手高阶法术“焚寂术”将木门摧毁，带着乔尔斯迅速通过了狭窄的通道，不一会儿就到达了另一端的门，轻轻一拉便打开了。 “你们是谁？”冯校长一下子就看到了这里被绑起来、蒙上嘴巴的五六个人，他们身上都穿着黄色的祭祀长袍，这个时候正瞪大了眼睛看着闯进来的两人，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冯校长丢下乔尔斯，重新拔出了长剑，看着狭窄黑暗的通道：“乔尔斯，给他们松开！”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不管如何，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先把他们松绑总能帮上一点忙。 乔尔斯还没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然后他注意到这里还有几张床，像是给神职人员休息的地方。 “你竟然亵渎神灵的庙宇！”那位捧着书的高级祭祀的速度比起加持了各种魔法的冯校长也丝毫不差，转瞬之间就到达了，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普通祭祀。 冯校长完全没有废话，直接一剑就招呼过去了。在这个比较狭小的空间里，冯校长显得更加游刃有余，长剑和魔法的配合让对方连转移阵地都很难做到，甚至那位躲在后面的普通祭祀都找不到机会绕过来插手。 在冯校长死死地拖住了两个敌人的时候，乔尔斯也给几个人松了绑，其中像是他们为首的一个中年大汉吼道：“都起来，那些异教徒会从后边厨房过来！” 所有获救的人都如临大敌一般地看向了房间另一端的门，无论男女都齐齐大吼道：“凯纳瑞斯，赐予我智慧和勇气！”然后他们施展出各种神术将门轰得稀烂，乔尔斯能看见那一边也聚集了几个人，两拨人很快就交上了手。 这回，夹在两个战场中央的乔尔斯变得有点无所适从了，只好随便找了张床坐了下来，一边休息也一边观察战况，准备随时帮忙。 “所谓的‘神术’……和魔法很像，但是完全没有元素流转的痕迹，但是他们分明用的都是风属性的力量。”乔尔斯嘀咕道，“就像是他们通过某种方法，直接控制着这些力量施展了出去，而不是像魔法师一样，需要完整施法的手段和诀窍。” 乔尔斯一边观察一边总结：“而且他们对于这种‘神术’的掌控能力很差、很死板，也没有多少变化，只有单纯的进攻、单纯的防御。但是也有更可怕的地方，他们不同的人施展的神术可以糅合在一起，如果是魔法的话，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除非用特定的魔法阵来配合。” “他们这种力量……就像是……就像是别人‘借’给他们的，所以他们用起来很死板；也因为都是同一个人‘借’出的，所以可以轻易糅合在一起。”乔尔斯得出结论了之后，有点暗暗心惊：“这东西叫做‘神术’，难道真的是从神灵那里借来力量？” 再看战场上，因为战况胶着、久站不下，那位高级祭祀似乎被耗尽了耐心，她发了个信号之后就且战且退地离开了通道，乔尔斯望过去的时候神庙大门已经打开，那两人也没了踪影；而和被困的人战斗的那些祭祀也已经撤退，不知到了哪里。 那些被困的人中，一开始大吼的那个大汉豪爽地笑了几声：“哈哈哈，真是多谢你了小朋友。” 这个时候冯校长也刚好从通道走了回来。 第四十一章:七神教的历史 经过大汉的一番讲述，乔尔斯和冯校长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按照大汉所说的，他叫做阿诺德，是这座神庙的高级祭祀，负责这一座神庙已经有四五年的时间了。之前发生了一系列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不过一直没有怪物或者巨龙来侵扰。 不过就在次元交叠结束的那一天，有一帮同样是祭祀打扮的人找上门来了，自称是凯里姆帝国地区的枢机主教（也叫红衣主教）派来的，领头的高级祭祀叫做葵，目的是要来护送一本珍贵的、凯纳瑞斯的古籍，让这位神灵遗失的教义传承下去。 在这个宗教、信仰几乎完全凋零的时代，神灵的名字也只有在大魔法师们使用禁咒的时候才能听到了，作为虔诚的信徒，阿诺德自然是对于凯纳瑞斯的教义复兴欣喜万分。 不过没想到的是，那本《天空的恩泽》所描述的、所传达的东西都非常阴暗，阿诺德有点疑惑的同时，也向了那位高级祭祀葵请教了一下，葵让他单独向神明祷告一刻钟之后再去找她索要答案。 阿诺德也照做了，他跪在祷告室进行独自祈祷的时候，葵主动进了祷告室。虽然阿诺德有点奇怪，但是他在做祷告的时候从来都不会随便中断，更何况他觉得葵是“自己人”，也就没有在意。 “然后你就被她偷袭了？不是我说，你这也太……”冯校长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阿诺德生气地说道：“向神灵祷告是很**的事情！而且我怎么会随便怀疑一个神职人员？” 然后阿诺德被捆起来了之后，神庙中的其他神职人员完全不是葵的对手，一个个都束手就擒了。 冯校长问道：“虽然这么问不太合适，不过为什么他们没有直接把你们都杀死？” 阿诺德严肃地说道：“很显然，葵和其他人也确实是神灵的仆人，不然他们不可能能够使用神术的。擅自杀死神灵的仆人，只要葵的信仰不是假的，她就绝不会这么做。只是既然他们也是信徒，为什么他们的教义和我们的差别这么大？” 冯校长说道：“他们那本《天空的恩泽》你们都没有听说过吗？没有记载吗？” 阿诺德说道：“没有，绝对没有，虽然大多数的书籍都已经失传了，但是大概的书名列表我还是会背的。不信？我现在就给你背一遍。” “不用了不用了，”冯校长制止道，“我不是怀疑你的信仰，只不过你自己不也觉得奇怪吗？” 阿诺德苦恼地挠了挠头发，说道：“难道我还不够虔诚？” 过了不久，冯校长坚决拒绝了留下来吃饭的请求，因为他很清楚神庙的伙食一般都特别特别糟糕，比啃干粮还要糟糕个好几倍。不过阿诺德坚持要答谢他们，送了一个太阳挂饰给乔尔斯，乔尔斯随便挂在脖子上就离开了。 在马车上，乔尔斯将自己对于神术的理解讲了给冯校长听，冯校长称赞了乔尔斯几句，补充道：“你知道的，乔尔斯，大魔法师和魔法师的分水岭就是能否‘借用’神灵的力量，以此来施展某些特殊的魔法或者禁咒级别的魔法。不过这种‘借用’和神术是不一样的，大魔法师所‘借’的神力是完全属于他们自己的，但是神职人员们的神力却仍然属于神灵。” 乔尔斯说道：“这样又会有什么不同呢？” 冯校长说道：“你也看到了，‘神术’威力巨大，但是他们用出来之后就完全无法掌控，也无法将神力的力量完全发挥出来，因为这些神力的权柄依然在神灵的身上。” 冯校长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但是你也看到了，神职人员们能够轻易借来神力，最普通的祭祀也能发挥出相当于水准以上的中阶魔法师的实力，而他们这些力量都是一蹴而就的，换做是任何一个普通人来，经过入教仪式，都可以使用这种力量。 “诚然，使用神术依然有着诸多限制，例如不能屠杀其他神职人员、离开了神庙之后会稍微变弱、无法抗衡大魔法师的力量等等，但是这种太容易得到的力量依然能够轻易成为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乔尔斯说道：“没错，即使掌控力有限，如果神职人员比魔法师多个三四倍，那么魔法师们就很难对敌了。” 冯校长继续说道：“你还说漏了一点——神术和神术可以相互融合，如果真的掀起战争，神职人员们可以在战场上轻易撕碎所有的魔法师。而这种战争，有记载的也只有一次，那就是第三纪元的纪元终结之战。” “在第三纪元，大陆上的宗教只有一个，叫做‘七神教’，七神教的神庙在当时遍布所有大小城市，每一座神庙中都有着本位面七位正神的雕像和神龛，神职人员更是多如牛毛。如果是在一些荒郊野岭，甚至还有一些神职人员自己建立的、比较小的神庙。 “七神教地位最高的是教皇，其他的先不说，他对于神术的运用已经出神入化，他对于神力的掌控甚至也不比大魔法师们差；次一级的叫做枢机主教，因为他们一般身穿红衣，所以也叫做红衣主教，也被称为红衣司铎，他们每人负责一个大的教区；再次一级的就是主教，或称司铎，他们主管一个城市的宗教；然后就是高级祭祀和普通祭祀，他们负责主持每一座神庙中的日常工作。 “虽然说教皇对于神术的运用非常出色，对于神力的掌控也很强，但是他依然不是任何一位大魔法师的对手，力量的本质决定了他们的差距，所以七神教一直都非常地安分。直到纪元终结之战爆发了。 “在终结之战后期，那个时候人类已经几乎大获全胜，没想到当时七神教的教皇琪露诺，她也是七神教历史上唯一一位女教皇，突然发难了。她带领着几位红衣主教闯入了当时的魔法师中心——最高魔法议会，将直接将议长杀死，然后将当时没有离开的几位大魔法师都控制了起来。 “然后她向魔法师宣战了，但是大魔法师们发现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让七神都不再借用力量给他们使用，所有的大魔法师都变成了……超阶魔法师。 “在战场上，十个超阶魔法师或者可以杀死十个红衣主教，但是一百个超阶魔法师绝对不是五十个红衣主教的对手。魔法师们的溃败来得非常快，不仅仅是在高层实力上的差距，底层魔法师也完全不是神职人员的对手。 “如果，十个中阶魔法师的命可以换来三十个高级祭祀的死亡，那么一百个普通人，就可以补充回来一百个高级祭祀。至于魔法师……一百个里面能挑出一个天赋过得去的，一千个里面能找到一个天赋还不错的，但是他们还需要很多时间去学习。 “但是低阶神职人员的补充，就像是喝完一杯水再倒一杯水一样。魔法师很快就全部都溃败了，分成无数股力量流窜；而七神教一直没有放弃对这些魔法师的追杀。 “这段时间持续了……五六十年，在这期间，七神教疯狂地压榨人民身上的财富，要求他们派出自己的孩子成为祭祀，连贵族和王族都不能幸免。七神教的势力越发膨胀，而教皇琪露诺则是越发低调，一直躲在最高魔法议会里面没有露面。 “终于，一个极有天赋的魔法师出现了，相信你也听说过他的名字，他是赞扎尔法师塔的建立者。” 乔尔斯立刻说道：“我知道！那是路西恩。” 路西恩，姓氏不详，他的雕刻形象一般是一个穿着魔法师长袍的年轻人，他的左手藏在口袋中，而右手则举着一根魔杖。 “没错，就是路西恩。路西恩在短短三十年间就成为了魔法史上最强大的大魔法师，他的传奇可以塞满整个书架，即使是道宁·格林在他面前也要黯然失色。就在七神教统治大陆的第一百年，路西恩带着一些魔法师向琪露诺宣战了。 “所有魔法师里面，只有路西恩可以借来神灵的力量，也只有他才是当时唯一货真价实的大魔法师。他很清楚，现在凭借他一己之力，很难对局势造成影响，所以他直接去了最高魔法议会，只有击败琪露诺、找到她阻断神力的方法，才能够真正帮助魔法师摆脱困境。 “所以他就去了那里。路上有许多神职人员阻拦他，从普通祭祀到红衣主教都有，但是这些都完全难不倒路西恩。他坚持着没有使用传送术，沿途上除了危险，还有许多闻风而来依附于他的魔法师，在他到达处于北方的最高魔法议会的时候，已经是三年之后了。 “最高魔法议会的法师塔外面的神职人员们已经被完全击溃，连神庙、城市都几乎被完全摧毁了。魔法师们将法师塔重重保护了起来，他们相信路西恩一定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第四十二章:埋伏 “路西恩进去之后没有花很多时间就出来了，他嘱咐那些魔法师尽快离开，然后他又重新进入了法师塔。 “所有的魔法师都不明所以，但是他们早已经对路西恩敬若神明，所以那片地方很快就空无一人了。而平民早在法师们到来之前就已经全部四散而逃。 “过了半个月，一直没有动静的法师塔忽然间爆发出一股难以为人所理解的力量，方圆数十里都被夷为平地，而最中心的法师塔却毫发无损，依然诡异地矗立在原地。 “法师塔的上方被这股力量打开了一条次元裂缝，巨龙趁着这个机会纷纷回到了本位面当中，它们在此前就已经被驱逐到了另一个位面；而那些力量却依然没有消散，一直徘徊在那片地区。” 乔尔斯插嘴道：“巨龙那时候被驱逐了？书本上好像提到过精灵、兽人什么的都被驱逐了。” 冯校长说道：“这些以后再说，反正在巨龙们回来之后裂缝就关闭了。而那片地区后来就被称为‘奥林’，意思是‘奥术之林’，许多魔法师都会去研究那里一直徘徊的各种力量、魔法。 “而路西恩，也就在奥林形成之后，一步一步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据说他当时衣不蔽体，可惜没有相关的影像记录，不然能看见一个这么伟大的人出点糗也是不错的。而教皇琪露诺也再没有出现过，肯定早已死去。 “路西恩一出来就宣布大魔法师们身上的枷锁已经被解除，他将会在大陆的中心重建一个魔法师的中心势力。而且他还稍微改良了过去最高魔法议会的制度，将它搬进了赞扎尔法师塔。 “许多人都好奇路西恩在最高魔法议会遭遇了什么，琪露诺到底是不是真的在里面，但是路西恩一直对此缄口不言。 “接下来，就是对七神教的‘大清洗’了。” 听到这个词，乔尔斯脑中联想到了一些神职人员被“洪水”卷入其中、不见踪影的景象。 “首先是拆毁各大城镇的神庙。原本魔法师的数量还不足以在短时间内完成这项工作，但是之前七神教的暴虐统治让平民、贵族都是怨声载道，在他们的配合下，仅仅花了四五年时间，大陆上的神庙就已经寥寥无几了。 “然后是屠杀。所有神职人员，凡是高阶祭祀以上的，全部都在当地的广场上被活活烧死；而高阶祭祀和普通祭祀，如果被证实了没有行凶的经历，那么他们就可以留下一条命，但是也要在服完几年徭役之后才能被释放。 “最后就是焚烧宗教典籍，只有极少典籍幸免于难，无论是原本还是拓本都没有被放过。 “但是路西恩的举动似乎也引发了神灵的不满，祂们降下神谕，说将不会再赐予任何一位大魔法师以权柄。但是路西恩能够在当年施展出禁咒级别的魔法，靠的是一件宝物，他用这件宝物设置了特定的仪式，让神灵也没有办法禁绝大魔法师的诞生。 “神灵们无法直接收回大魔法师们的权柄，也无法收回他们充斥在天地中的神力，甚至无法拒绝一个仪式，这说明神灵们也是被束缚在某种规则之中的。这也让魔法师们对神灵的敬畏大大降低，也算是进一步打击了七神教的‘威严’。 “这个仪式就被保存在赞扎尔法师塔，所有想成为大魔法师的人都会去那里举行仪式；据说琪露诺能够隔绝大魔法师们对神力的使用，也是借用了某件宝物，但是现在奥林深处乃是一切生灵的禁地，所以也没有人能够找到那件所谓的宝物。” 冯校长将这段历史讲完，乔尔斯听得一愣一愣的，他问道：“那么现在呢？宗教都怎么样了？” 冯校长说道：“后来就因为高层神职人员死亡太多、典籍被焚烧一空，七神教出现了分裂，七位神灵的教义开始相互分离，最后就变成了七个宗教。不过这七个宗教都弱小无比，他们的七位教皇、各自的红衣主教加起来，也还没有三十个人吧，他们的神术水准也是比第三纪元的时候差了非常多。” “但是厄尔暮杜现在被巨龙控制住了？” 冯校长似乎讲得有些累了，不愿意再开口，只是说道：“是的，相信大家都在想办法把厄尔暮杜拿回来。” 乔尔斯百无聊赖地把玩了一下那枚太阳挂饰，随手将它塞进自己的长袍里面，然后继续开始看书了。 …… 才到傍晚，道路上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传出来，冯校长故意放慢了一点马车的速度，低声对乔尔斯说道：“乔尔斯！乔尔斯！” 乔尔斯正在看书，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声音。 冯校长索性拍了拍马车的门框，乔尔斯才惊醒过来：“老师，发生了什么事？” “穿上你的长袍，带上需要用的东西，敌人要来了。”冯校长压低了声音，但是神色依然没有变化。 乔尔斯迅速穿好了自己的长袍，检查了一下放在口袋里的东西，冯校长又说道：“在我的外套口袋里拿两瓶魔药放在自己口袋里，然后把外套给我。” 冯校长自己是不怎么穿长袍的，他要用的东西也没有放在里面。乔尔斯依言做好，冯校长接过外套之后说道：“等下你直接跑到左边路肩下面，和我一起攻击左边的人，争取在右边的人反应过来之前把左边的解决掉。” 乔尔斯微微拉开门帘，他瞧见道路之外左右两边确实有些微微鼓起的黑影，在傍晚昏暗的天色中很容易被忽略掉。 就在马车慢慢接近的时候，冯校长忽然爆喝一声：“上！”乔尔斯也紧跟着跳下马车，施展了一个风动术将自己快速推向敌人。 那些埋伏的人显然是有些措手不及，他们爬起来扒拉掉身上的草叶的时候，冯校长已经快速接近了他们，长剑在落日的余晖下映照出点点银辉。 “噗哧！”一声闷响，冯校长的长剑已经插入了其中一个人的腹部，带出来一溜儿血花；乔尔斯稍微有些不适应这种血腥的场景，但是他也算是战斗经验丰富的人了，他当即用一个冰墙术困住了三个人。 这些人都身穿款式奇特的祭祀服装，红底黑纹，边上镶嵌着一点金线，乔尔斯知道这是遇到了另一个教派的人。 “火球术！火球术！火球术！”在冰墙刚刚被打破的时候，乔尔斯就毫不停歇地扔了十几个火球过去，虽然火球术只是低阶法术，但也确实压制住了对方这些人，让他们一时腾不出手来进攻。 “干得好！”冯校长一声大喊，他左手一抬，一个高阶法术冰棺术就过去了，一半人都被困在了一个长方体的、六面冰墙的空间当中，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打破这个被称为“禁咒以下最强防御”的魔法；而落单的三个人，一个捂着肚子在地上装死，还有两个也被冯校长轻易重伤倒地了。 说来话长，实际上也就是一分钟的功夫，埋伏在左侧的人就已经全部都失去了战斗力，冯校长没有松懈下来，而是提醒乔尔斯另一侧的人快赶到了。 乔尔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立刻拿出一瓶魔药给自己灌了下去，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魔力正在慢慢恢复。 “吾主即是黎明！”另一侧的人一遍跑过来一遍大吼，乔尔斯见到有神术的光芒亮起，连忙施展了几个防御魔法。 “有一个高级祭祀，小心！”冯校长提醒了一句之后又主动迎了上去，手中的长剑光芒大盛，似乎能够斩开对方施展的神术，转眼间又是两个人被放倒在地。 乔尔斯的几个防御魔法被神术轻易破开，他判断出那个高级祭祀也对自己出手了，他直接倒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堪堪躲过一劫，然后他反手又是几个火球术扔了过去。 “这个祭祀很强，你小心点！”冯校长似乎被拖住了，剩下的三个普通祭祀向着乔尔斯走过来，乔尔斯一边跑一边施法，在这片开阔的地方倒也能勉强和他们周旋一下。 “轰，咔……”一个祭祀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他转头一看，一个岩土构成的人形怪物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一拳把他捶倒在地，没几下就把他打晕过去了；另外两个祭祀见状，直接用神术毁掉了这个岩土巨人。 远处的乔尔斯见到这个“岩土巨人”魔法偷袭得手，而且分散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他便直接藏到了一棵树后，把剩下的那瓶魔药也直接喝掉了，并且趁机稍微恢复体力。连续使用中阶魔法，对他来说也是很大的负担。 他稍微瞄了一眼，确定冯校长完全没有注意这边之后，他聚集自身的黑暗魔力施展了一个隐身术，绕到了正在慢慢接近的两个祭祀身后，一人赏了一个火球术。虽然他们没有死去，但是也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过了这么长时间，被冰棺术困住的几个人也终于即将脱困而出，乔尔斯再次施展隐身术，就在这些人刚刚打破冰棺术、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时候，地上又多了三个重度烧伤的“伤患”，只剩下一口气忍受着疼痛——他们只要喊一声疼或者随便动一动，身上的烧伤就能让他们疼的晕过去。 感慨了一下隐身术的好用之后，乔尔斯稍微喘了口气就赶回去帮助冯校长了。 第四十三章:冯校长的遭遇 冯校长和对方唯一的一个高级祭祀打得有来有回，不过对方那个人见到乔尔斯毫发无损地走了过来，当机立断便逃进了道路旁的丛林里，冯校长也并没有追赶。 “有点不太寻常，那几个人都还在吗？”冯校长别好长剑，对乔尔斯说道。 乔尔斯指了指那些被烧得焦黑的人，说道：“他们一个都没跑呢。” 冯校长过去仔细检查了一下，说道：“很好，虽然烧伤比较疼，但是暂时不至于死掉。来，把他们全部绑起来，我们得改道去邻近的高加城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乔尔斯终于把这些人都捆好，像是堆杂物一样把他们堆在了马车里；冯校长简单给那个腹部被捅了一剑的家伙包扎了一下，确定这个人没有伤到内脏，然后也扔到马车上了。 “一连遇到两次不太正常的宗教成员，感觉不是什么好兆头。”冯校长和乔尔斯一起坐在马车外延的木板上，讨论这件事情。 乔尔斯问道：“这些人是什么神灵的信徒？” 冯校长摇了摇头，说道：“他们穿的衣服不属于七神中任何一位的神职人员，可能是某位魔神的信仰。” 乔尔斯好奇道：“魔神也会有信仰吗？” 冯校长说道：“有，但是很少，因为无论是正统宗教还是魔法师，或者说各国各地的骑士团，见到了魔神的信徒都是抱着立即清除的原则的，他们活得比过街的老鼠还惨，又怎可能吸引到信徒。” 乔尔斯说道：“骑士团？普通人也是这些人的对手吗？” 冯校长说道：“他们和魔法师不同，因为他们力量死板的原因，骑士团制定一定的战术，用盾牌和弓箭配合，消灭一小股的这种神职人员是完全没问题的。不过他们人数一多了，什么盾牌也就不管用了。” 乔尔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冯校长继续说道：“你觉得魔法师比普通人强很多，但是魔法师也是会流血的，也是会中毒的，没有魔法师可以时刻提防所有危险。一个闹市里的刺客突然出手，可以用一把普通的匕首就杀死一个魔法师；一个厨师心生歹意，也能够毒死一桌子的魔法师。” 乔尔斯怵然，他一直以来确实有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这种感觉完完全全就是魔法师这个身份带给他的，但其实除了会使用魔法之外，他各方各面都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面对一些普通敌人的时候就掉以轻心，很可能就会莫名其妙地死去了。 “当然，魔法师还是有强一点的地方的，大魔法师们寿命都在五百岁左右，高阶魔法师也能活两百年，这也是普通人渴求不来的。”冯校长说道，“而神职人员就没有这种好处了，只有到了红衣主教级别才能够获得神力的洗礼，从而得到更长的寿命。” 在冯校长的讲解中，夜慢慢地深了，到了高加城城门处，他们已经进不去了。冯校长再次检查了一下那些俘虏的情况，决定直接在野外凑合一晚上。他没有给那些人干粮，只是喂那个腹部受伤的人喝了一点水。 “喂，你叫什么名字？”喂了水之后，冯校长问那个腹部受伤的家伙道。 “叫我老克吧。” “老克？你们这是什么教呢？”冯校长看着老克苍白的脸孔问道。 老克露出了一丝苦笑，说道：“我也是鬼迷心窍了。”他指了指马车，他的那些“同伴”并没有得到出来透气的待遇，而是继续“堆”在了里面。 “他们在昨天找到了咱们的村子，说是神灵即将回到这个世界啥的，说了一大堆，就问有谁乐意加入他们的。然后他们就使了几手像是魔法一样的，把村子里最粗的树都给砍断了，说如果加入他们的话，就可以立刻拥有这种能力。 “说实话，当时很多人都心动了，不过老人们坚决反对，就没有人敢加入他们。我也是在他们走了之后，偷偷跟了上去，说要加入他们。然后他们就给我发了件衣服，让我对着一本书说了些奇怪的东西，什么‘吾主即黎明’、‘大变革将至’之类的，然后我学着他们那样，确实可以用出来那种力量了。 “他们说这叫‘神术’，有了神术之后就连魔法师也不用怕了，可以成为人上人。我但是就觉得跟他们混下去肯定有出息，只不过我现在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至于这个教……他们说是叫做‘黎明神教’，他们那本书上画了一个怪物，说是他们的神，我认出来那是之前在天上打架的几个怪物之一，拿着把剑的那个。” 老克似乎心里非常委屈，一下子说了一通，也可能就是想让冯校长可怜可怜他，知道他本性不是坏人，只是被人骗了。 “他说的是岱刚，毁灭魔神。”冯校长低声对乔尔斯说道。 乔尔斯点了点头，开始了他新一轮的思考。 冯校长又随便问了几个俘虏，不过他们脸部都被烧伤了，所以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也可能是嘴硬，因为按照老克所说的，这些人都是岱刚的忠实信徒。 在乔尔斯和冯校长都吃完干粮、休息妥当之后，又安排这些人逐个逐个在草丛里解决了一下个人生理问题，免得有谁一个忍不住把马车都弄脏了，当然先被弄脏的肯定是他们自己这些人（毕竟他们是被“堆”在一起的）。 …… 第二天一早，城门刚打开的时候，冯校长和乔尔斯就展示了自己的魔法师身份证明，进入了城中。 冯校长拉着马车直奔上城区而去，他需要把这些人交给城主府，然后告诫他们当心。 高加城的城主是一位女子爵，叫做海蒂·格瑞特，是一个先夫早亡的中年女性。本来她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被侍女叫醒，已经是憋了一肚子的气，不过她看见“风韵犹存”的冯校长之后，气也就消了。 “魔法师冯吗？来来来，请到宴会厅坐会儿。你们，吩咐厨房多做几份早餐，嗯，加点鹅肝、鱼子酱啥的。”海蒂在主楼门口热情地迎接了冯校长和乔尔斯之后，又压低声音吩咐侍女去通知厨房备膳。 冯校长嘱咐卫兵去通知卫兵队，将马车里的“犯人”一个个收押看管，这才跟着海蒂进入了城主府。 就在冯校长刚坐下来，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海蒂就借故离开了，她直奔自己的卧室而去，让其中一个侍女给自己化妆，另一个侍女给自己挑衣服。 过了十来分钟，脸上画了淡妆、穿着一身素色长裙的海蒂就再次出现在了宴会厅，她“含情脉脉”地给冯校长抛了个媚眼，说道：“抱歉，刚刚失陪了一下。对了，魔法师冯，你们还没吃早餐吧，厨房很快就会准备好。” 冯校长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轻咳一声说道：“咳，您叫我霍华德就可以了，城主大人，我们来这里是……” 海蒂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说道：“霍华德，你叫我海蒂就好了。” 冯校长瞅了一眼海蒂的眼神，觉得后背有点恶寒涌上了脑袋，他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说道：“海……海蒂，我们来这里是因为发现了几个邪教徒，怀疑是岱刚的信徒，一是把他们提给你们关押，二是提醒你们需要注意一下高加城周边的治安问题。” 也不知道海蒂是不是真的听了进去，她只是一直点头，一直……盯着冯校长看。 冯校长冷着脸，说道：“既然城主大人心里有数，那么我们也不多打扰了，我们还需要赶……” 海蒂还是一脸奇怪的笑容，她挥了挥手，“温柔”地对冯校长说道：“别这么着急嘛，难得来一趟，就这么走了别的贵族会说我不懂得待客之道的，先吃点早餐吧。” 在这个时候，侍女们正好托着一个个盘子走了进来。 冯校长硬着头皮答道：“那……那好吧，我们就先……就先吃点……” 后面海蒂就开始和冯校长聊了许多家长里短，当她听到冯校长没有结过婚、乔尔斯不是他的儿子的时候，海蒂的笑容就越发明显了。 一顿早餐吃下来，冯校长又被海蒂拉着去了花园，然后海蒂身边的侍女偷偷给乔尔斯塞了十几枚金币，让他自己到上城区玩儿。 乔尔斯不明所以地揣着这些金币到上城区的魔法用品店转了转，又到下城区看了看当地的特色美食，不知不觉间一天时间就过去了。他也不担心冯校长会出什么事情，毕竟这里是城镇里面，冯校长自己也是极强的魔法师。 “乔尔斯！乔尔斯！”乔尔斯还在漫无目的地逛街，身后忽然传来了冯校长的声音，这个老人牵着马车，拉住了乔尔斯的衣袖，“赶紧走，赶紧出城。” “啊？哦。”然后乔尔斯就这样和冯校长在落日的余晖中逃命一样地出了高加城，乔尔斯几次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冯校长都只是阴沉着脸不说话，然后对乔尔斯露出不满的眼神。 后来乔尔斯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靠强大的魔力水准就能解决的。 第四十四章:他乡遇老乡 高加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冯校长和乔尔斯很快又踏上了路途。 经过几天的练习，乔尔斯终于正式成为了一个中阶魔法师，就在他沾沾自喜的时候，冯校长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次打击。 “瑟琳娜·血眼可已经是高阶魔法师了。”听完冯校长的话之后，乔尔斯就像蔫了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地继续看书去了。 “你也不用太灰心了，你的战斗水平已经是同龄人中非常出色的了，”冯校长笑着又安慰了一句，“用岩土巨人偷袭，这种技巧看起来很平常，实际上许多学校里的高阶魔法师都想不出来。” 乔尔斯闷声闷气地答道：“瑟琳娜已经是高阶魔法师了。” 冯校长哑然失笑，继续赶马车了。 …… 这天，他们路过了一个小村庄。或者说，这里曾经有一个小村庄。 冯校长站在沾满鲜血的残桓断壁旁边，沉默不语；乔尔斯面无表情地站在他旁边。 “我们进去看看吧。”冯校长说道。 村庄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个完整的建筑，能看到瓦片、石块和断裂的木梁之中，还有许多被压坏的家具。虽然有很多血迹，但是没有看见尸体，应该附近的城镇已经有人来处理过了。 冯校长捡起了一块沾着血的布，扬了扬灰尘之后，能看出来这是婴儿用的口水垫。 忽然间，乔尔斯和冯校长都听到了不远处有些异动的声音，他们循声走去，看见是四五个人正在扒拉废墟中的东西。 “你们在干什么！”乔尔斯怒吼一声，指着他们说道。 一个人抬起头看了看，又低下头去继续他的“工作”：“我说是谁，原来是个小屁孩儿和一个老头儿。你们赶紧回去吃饭去吧，别多管闲事。” 乔尔斯还想说些什么，冯校长拦住了他，说道：“你们是在偷东西吗？” “偷？切，这些人都死光了，还偷什么偷，反正他们也用不上了。”其中一个人不屑地说道。 冯校长缓缓抽出了长剑，说道：“你们现在走的话，我还可以放过你们。” “切，你当你是谁啊。”一个人抬起头，他看见冯校长手中的剑之后有些畏惧，但是畏惧很快就被贪婪取代了，“这剑不错啊，老头儿，你从哪弄来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站起来拿起了手边的铁锹，其他四个人也缓缓站了起来，手里拿着锄头、木棒等武器。 “你们真的不走吗？”冯校长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 “走？别以为有把剑装模作样的我们就会害怕，你现在把身上之前的东西留下我们就放你走，你这衣服看起来不错，也脱了吧。”拿着铁锹的人冷笑着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这个时候，拿着木棒的人也说话了，乔尔斯注意到那是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妇女：“那个小孩儿，他口袋里有钱的声音，也得留下来了。” 冯校长愣了愣，说道：“你也有小孩儿吧？你连小孩儿也不放过？” 那个妇女冷哼一声，说道：“这世道，谁有钱谁就是大爷，谁会跟钱过不去。” 冯校长摇了摇头，他将长剑收回，说道：“乔尔斯，交给你了。” 半分钟之后，对方五个人都挂了彩，往远处逃跑了，他们连铁锹、木棒等工具都直接丢在地上不要了。 “他们还会回来的。”乔尔斯说道。 “是的。” “走吧。”沉默良久，冯校长沙哑着声音说道，乔尔斯点了点头。 乔尔斯仿佛能够看见，遭受袭击的时候，这些村民有多绝望，他们嘶吼、求饶、愤怒、恐惧，但是最终都一一死去了，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这次乔尔斯没有再问“我们不能救下所有人么”这种话，他已经渐渐习惯、渐渐接受了战争的残酷，他知道，只有力量才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用生命捍卫生命，用死亡阻止死亡。”乔尔斯在心里重复了一下葛瑞丝所念的悼文，一颗追求力量的种子在他的心中发芽了。 “老师，您以前问我，报了仇之后会做什么。”乔尔斯开口道，“那时候我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我可以回答您，我会用我的力量来捍卫他们！我会救下所有的人！” 冯校长转过头，乔尔斯用手指着身后的那片废墟，眼神坚定地看着自己。 “……很好。”冯校长勉强笑了笑，继续往前走去。 乔尔斯也勉强笑了笑，跟了上去。 理论上来说，一位中阶魔法师，除了能够很好地掌控中阶魔法之外，他们本身的魔力也足够支撑他们连续使用十来个中阶魔法，乔尔斯本来的魔力水平还差点，不过看完崔佛送给他的三本书之后，他的魔力也莫名其妙地涨了一大截。 而灵魂中黑暗魔力的极限，乔尔斯还没有测试出来，毕竟他现在唯一会用的暗影魔法就是隐身术。 马车在道上走了不知多久，偶尔也会遇到倒下来的树拦路，不过这对魔法师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而在路途之中，他们又遇到了一次那个“黎明神教”拦路，有了经验的乔尔斯轻轻松松地就把对方的六位普通祭祀都给放倒了——可见乔尔斯的实战水准确实在中阶魔法师中算是很强了。 不过为了避免再生是非，他们路上遇到一些神庙，无论大小，他们都避而不入。他们也发现了一个问题：无论是哪位神灵的庙宇，都没有遭受过袭击。 怀着这样或那样的心情，冯校长终于是驾驶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到达了凯里姆帝国的中心，凯里姆顿斯。 “格林小姐，格林小姐！请您等等！”一个穿着考究、管家打扮的人在街道上一边大喊一边狂奔，另一个狂奔的人则是他在追逐的一个穿着宫廷长裙的少女。 乔尔斯看了之后也暗自皱眉，这个少女的鞋子都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即使是穷人家的少年少女，哪有赤脚在街上奔跑的道理？ 不过街道上的人显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只是稍作避让，就当没事发生一样各走各的。 “格林小姐！呼呼……”那个管家终于停了下来，弯下腰按住自己的膝盖，不住地喘气，而那位少女已经在街上跑得没影儿了。 冯校长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看起来是个贵族，不过这么疯的贵族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乔尔斯说道：“难道这是凯里姆顿斯的习俗？毕竟是帝国的中心，可能有些与众不同。” 冯校长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道：“很有可能，我对这里也不熟悉。” 这个时候一个路人刚好经过，他停下来说道：“可能啥呀，那个是已经战死的格林大公的女儿，就封地在海边的那个，自从她到了凯里姆顿斯，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她的老师在追着她跑。” 乔尔斯没想到这还是个老乡，他好奇地问道：“被老师追着跑？” 路人非常“热心”地回答道：“就我知道的，什么礼仪老师啦，历史老师啦，哲学老师啦，舞蹈老师啦，还有魔法老师啥的，天天都追着她跑。对了，她那个魔法老师好像叫‘埃尔维斯’来着，就是他带着这位贵族小姐过来的。” 乔尔斯稍微思考了一下，推断是格林大公提前安排了魔法师将他女儿带过来，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自己的二外公，伊思·欧吉利特。 那个路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解：“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不知道也很正常，我听说这位格林小姐打算把公爵的位置拿回来呢，你们也知道的，凯里姆帝国的公爵只能由男性继承，除非这位小姐魔法学得很好，不然我看没戏。” 冯校长有点不想听这种小道传闻，不过也不好直接无视他，只能先耐着性子。 “你们不要看欧佩珊，也就是这位小姐，跑起来跟个疯丫头似的，我朋友在宴会上见过她，说她稍微打扮一下就是一个大美人，年纪轻轻地就勾走了无数个少爷们的魂魄了。就像凯里姆皇帝家的小儿子，天天早晨都派人给格林小姐送花儿呢。 “不过谁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想的，她就整天没心没肺的样子。她的看护人，就是那位埃尔维斯魔法师放了话，说要让她进帝国魔法学院学习，搞得不知道多少贵族少爷都盯上了今年的入学位置。” 听到这里，冯校长不禁露出了一个苦笑，难怪今年的名额这么难弄到，他和克里斯在帝都到处跑了快十天，打点了无数关系，才给乔尔斯弄到手了一个名额。 “我看呐，那位小姐真想当女大公，那可要好好学习魔法了，如果能到高阶魔法师，那也有个能讨要公爵爵位的资格。”那个路人一边说着一边摇头，终于离开了冯校长的马车旁。 “对了，乔尔斯，我一直没跟你说，我带你到这里来……其实就是要送你去帝都魔法学院。”冯校长摸了摸鼻子说道。 乔尔斯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不禁露出了一脸惊讶的表情。 第四十五章:帝国魔法学院 在城门口碰见欧佩珊·格林只是一个小插曲，冯校长和乔尔斯很快就找好了落脚的地方。传闻中凯里姆顿斯受到了极为强大的袭击，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毫无影响，只能说帝都的力量不容小觑。 “老师，您打算让我进帝国魔法学院进修？”在旅馆中，乔尔斯问道。 冯校长摊了摊手，说道：“是啊，还是让你在学校里面学习会比较好。” 乔尔斯皱眉道：“之前我听那个大叔说，今年的名额特别难弄？我能通过入学考核吗？” 冯校长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之前在黑石城干嘛去了，我就是让他们的首席克里斯·多里安帮我来这边打点，你到时候直接去上学就可以了，我让你直接从高级班开始学。” “直接从高级班开始？” “对啊，你好歹也是中阶魔法师了，总不能去跟一些连魔力都没多少的小孩儿一起吧。” “但是……” “没什么但是的，你到时候安心上学就是了。不过我先说好，第二年开始你得自己交学费，你一个魔法师挣钱应该不是问题。” “我是说……” “行了，赶紧去洗澡，你都几天没洗澡了。” 乔尔斯只好乖乖闭嘴，他很清楚要在帝国魔法学院争取一个直接入学的名额有多难，而冯校长完全不提他具体做了什么，更是让乔尔斯更感动。 乔尔斯暗自发誓，一定要在魔法学院混出个名堂。 第二天一早，冯校长就带着乔尔斯到了上城区去，先“视察”一下魔法学院。 现在正好是学校开始放暑假的时候，不过帝国魔法学院的大门并没有关闭，里面能看见稀稀拉拉几个留校的学生在走动，然后就是几个老师。 “咱们直接进去吧，这里经常有游人的。”冯校长带着乔尔斯径直走了进去，门口的守卫也没有关注他们，正如冯校长说的，作为一个全大陆闻名的魔法学院，这里的游人绝对少不了。 只不过现在的游人就只有他们两个了，毕竟战争才刚刚平息。 冯校长一边走一边对乔尔斯说道：“虽然之前遭受袭击，不过魔法学院的教学活动一直没有停下来，同时整个凯里姆顿斯的人们都是正常生活、正常工作，这里几乎看不到半点战争的痕迹。” 乔尔斯疑惑道：“这里的防守力量这么强吗？” 冯校长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作为大陆上三大帝国之一的帝国核心，这里的魔法力量比整个劳瑞恩王国都要强上无数倍。只说帝国魔法学院，他们在之前就组织了整整七支魔法师队伍来支援皇家魔法师团，里面最低的都是高阶魔法师，甚至还有大魔法师。” 乔尔斯露出惊讶的神情，冯校长继续说道：“只不过之前他们没有派人来支援我们，也是……” 见到冯校长忽然闭口不言，乔尔斯略微想了一下之后便试探道：“贵族们反对？” 冯校长无奈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帝国魔法学院最前面是一个极大的草坪，上面有凯里姆帝国的开国大帝雕塑，上面的铭文雕刻着“最伟大帝国的缔造者，最强大魔法的创始者”，冯校长嗤笑一声说道：“实际上凯里姆大帝一点儿魔法也不会，那个时候他依靠的魔法师叫做安通，只不过他不愿意留下太多记载而已。 “安通这个魔法师并不在意什么权势、财宝，他会跟随凯里姆大帝只是因为他的父亲被凯里姆大帝救了一命。关于他的记载很少，也不清楚他到底强大与否，只不过他创造了一个禁咒级魔法‘伊索达尔’，这个魔法可以召唤出上古大魔法师伊索达尔的亡魂。 “在凯里姆大帝打下了这片疆土之后，安通拒绝了任何的封赏，包括外姓亲王的爵位、一大片肥沃的领土、帝国首席魔法师的头衔等等，他只是陪着自己的父亲度过了晚年，然后就消失无影了。 “至于我们现在看到的历史，凯里姆大帝和哪些魔法师对抗啊、在战场上一个人击溃了对方的魔法师团啊之类的，基本上都是杜撰出来的。” 乔尔斯点了点头，露出神往的神情。 “其实这些在厄尔暮杜的图书馆都有记载，如果你加入了赞扎尔法师塔的话就可以随便看了。”冯校长笑着说道。 乔尔斯说道：“但是我们得先把厄尔暮杜抢回来。” “一定会的，相信大魔法师们都在计划。” 厄尔暮杜不仅仅是大陆魔法师的中心，更是进行大魔法师晋升仪式的地点，这个地方的重要性足以让大陆上的所有魔法师联手。 “这里最大的这个建筑是礼堂，它足以同时容纳十万人。”冯校长一边指一边介绍，“这边的是魔法实验楼，没有权力使用法师塔的学员就会在这里进行魔法实验、炼金实验等等，有时候也会有老师在这里安排上课。 “还有这边是展览馆，里面主要是讲帝国魔法学院的一些杰出魔法师的事迹，还有他们的一些遗物。当然了，真正有价值的那些都藏在了法师塔的地下室里面，这边最多就展出一些被人用过的课本、书包甚至毛巾等等。 “宿舍、教学楼、法师塔、办公楼都要沿着这条路进去，整个帝国魔法学院就是一座小城镇，里面还有许多商铺、餐馆，甚至还会有按摩房之类的东西。” 乔尔斯啧啧称奇，他感觉光是这一个帝国魔法学院就可以赶上一个金枫叶城的大小了，难怪这里的上城区竟然比下城区还大。而且凯里姆顿斯的皇宫单独划出了一个区域，面积可能也不会比上城区小。 想到这里，乔尔斯不禁很好奇，皇族们在自家宫殿里面都是坐马车的吗？ 冯校长带乔尔斯沿着路慢慢深入帝国魔法学院，路旁除了栽种有许多灌木、草丛之外，还立着一些带有铭文的头雕。 “快看！这里有道宁·格林的头雕。”乔尔斯喊道，冯校长失笑道：“虽然道宁大魔法师没有在这里学习过，不过看来这里主要是记录一些出色的魔法师，而不仅仅是这里的学员。” 乔尔斯好奇道：“道宁是个怎样的人？我以前都没看到多少他的记录。” 冯校长露出了回忆的神色，然后诡秘一笑：“他是个阴险的老头儿，就是这样的。” 乔尔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很快就被下一个头雕吸引了。 “库伦·格林，道宁魔法师后，格林家最出色的魔法师，曾经在世界之巅击败风之龙的族长傲克哀克。” “弗里达·赫柏，深入论证了第四、第五主位面的存在。” “海蒂·杰奎伯尼，元素魔法深度融合的推动者。” “库提娜·血眼，首次记录了大魔法师获得称号的过程。” 乔尔斯在铭文上飞快地扫视，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完全没有“欧吉利特”这个姓氏的出现。 乔尔斯低语道：“一个欧吉利特都看不到。” 冯校长安慰了一下乔尔斯：“这些都是第四纪元以来的魔法师，你的家族可能在第三纪元的时候比较著名。”实际上冯校长也不记得有任何第三纪元的文献记载了“欧吉利特”这个姓氏。 随着道路的深入，左右两边高楼林立，这些地方的一楼几乎都是商铺，只是大半商铺都随着暑假而关闭了。冯校长在一个店里掏钱买了一块垫着华夫饼的冰淇淋给乔尔斯，乔尔斯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玩意儿。 “这是用魔法进行降温，然后进行一点工艺处理做出来的东西，在贵族的圈子里很流行，尤其是夏天的时候。”冯校长说道，“这也是魔法师挣钱的方法之一，不过这种工作只有魔法学徒会干。” 乔尔斯欣喜地享受着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块冰淇淋，完全就没有在意冯校长说的话。 吃完之后乔尔斯随意用魔法清理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后两人才继续前进。 “你以前也知道，法师塔里面都会有魔法阵，防止魔法师做实验的时候造成破坏。不过这里是每一栋建筑、每一个房间都有魔法阵覆盖，仅仅是维持魔法阵运行一年的时间，就会消耗掉相当于三个大魔法师那么多的魔力，而且为了维持这里的魔法元素浓度不会太低，帝国魔法学院会用很多魔法道具来充当能量来源，而不是让魔法阵直接吸收空气中的元素。”冯校长随意点了一下墙壁，一点点透明的波纹荡漾了起来，“而且受到的冲击太大，魔法阵还会自动示警。” 两人回到了主道上，冯校长又随手拍了拍一个头雕，上面也泛起了一层透明的波纹：“你看，这里的魔法阵连头雕都保护得很好。”然后冯校长又忍不住摸了摸这个头雕的脑袋。 乔尔斯快速看了一眼铭文，微微躬身道：“对不起，斯考洛大人，我该阻止他的。” 冯校长没好气地拍了拍乔尔斯的头，说道：“真是对不起了，蒙提里埃大人。” 第四十六章:生气的瑟琳娜 走到了帝国魔法学院的最深处，是一座高高矗立的法师塔，据说只有最优秀的学员可以获得其中一个房间的使用权。 心中一动，乔尔斯快步走到了法师塔门口，向守门的魔法师问道：“您好，请问这里可以借用通讯魔法阵吗？” 那个魔法师是个无精打采的年轻人，似乎是为了挣钱才来看守法师塔，他摆了摆手说道：“一个金币半小时。” “真贵。”乔尔斯暗暗咋舌，他转头看了看冯校长，后者没好气地说道：“你是想找那个血眼家的小姑娘把，自己付钱。” 乔尔斯摸了摸口袋，确定瑟琳娜给自己的阵石还在，他掏出一枚金币（这还是海蒂的侍女给的）放在那个年轻魔法师的手上，年轻人指了指里面，说道：“第三层第二个魔法阵，超时了要补钱。” “谢谢。”乔尔斯走进了法师塔，冯校长并没有跟进去。在他踏上了第一个阶梯的时候，这个阶梯就开始逐级递进，一阶一阶地“替换”掉上层的阶梯，直到把乔尔斯送到第三层。 乔尔斯看了下房间门上硕大的一个“2”字，推门进去。 这一层的通讯魔法阵似乎是专门出租用的，空间狭小、内容简陋，只有在最里面的一个魔法阵和一张椅子。 乔尔斯虽然学过通讯魔法阵的常识，但是他第一次用还是有点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把那块阵石放到了正确的凹槽里面。 微微注入魔力，通讯魔法阵上出现了一层泛着白光的“墙壁”，上面还没有影像出现。 “是谁啊……”过了一两分钟，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光壁上出现了瑟琳娜的影像，她惊喜地说道：“是你啊，乔尔斯。” “是啊，是我。”乔尔斯笑呵呵地回应道，没想到瑟琳娜立刻就变了脸色，惊喜的神情一下子消失：“你还笑！都多久了，你才来找我！” 乔尔斯算了下，好像也不算太久，瑟琳娜沉着脸数落道：“你看看，都快半年了，你就算是用走的，也该路过好几十个城池了，你就不会进去借一下魔法阵吗？” 乔尔斯再次在心里算了下，怎么也没有半年那么久，最多也就两个月；而几十个城池……还真没有这么多。 瑟琳娜生气地说道：“呆子！呆子！你怎么不说话！” 乔尔斯认真地说道：“我算了下，我们上次见面也就两个月左右，然后经过的城池也……” 瑟琳娜黑着脸关闭了通讯魔法阵，那一片光壁上的影像消失无影。 经过了一番仔细、认真、严谨的思考，乔尔斯认为瑟琳娜只是碰巧心情不好，于是他重新激活了通讯魔法阵，瑟琳娜劈头盖脸地又是一顿数落：“你怎么这么久才重新激活！你干嘛去了！” 乔尔斯终于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他说道：“我在考虑要给你讲路上的什么事情，我在赶路的时候遇到了可多事情了，我现在都到凯里姆顿斯了。” 瑟琳娜面色稍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漠”：“啥故事，说来听听。”不过她眼中的好奇已经出卖了她。 于是乔尔斯讲他和冯校长在教堂被攻击、在路上被埋伏、还有遇到的几个好玩的人的事情都讲了一遍，瑟琳娜听得眼睛闪闪发亮：“有机会我一定要出去玩，我在家族里都快闷死了。” 乔尔斯无奈道：“很危险的，我和老师差点就没交代在路上。” 瑟琳娜满不在乎地说道：“你们不还是过得挺好的嘛，而且我都高阶魔法师了，比你强多了。” 乔尔斯默然无语，瑟琳娜以为他难过了，连忙安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虽然没有我这么厉害……不对，我是说虽然我比你高阶一点……不对，我的意思是……” 瑟琳娜急得都快冒汗了，才看到乔尔斯一脸憋笑的神情，她瞪了乔尔斯一眼：“你笑什么，你不是该难过吗！” 乔尔斯好不容易把笑都憋回去了，他说道：“我该出去了，老师还在等我。” 瑟琳娜说道：“我们说好的，你什么时候到我家来找我呀？” “有说好这种事情吗……”乔尔斯心里嘀咕，回答道：“我得在帝国魔法学院上学，可能到寒假吧。” 瑟琳娜皱了皱她的小鼻子，说道：“好吧，你要好好学习魔法。” 乔尔斯笑道：“你也是。那我关掉魔法阵啦？” 影像中的少女朝他扮了个鬼脸，然后关掉了通讯魔法阵。 在走出法师塔之后，那个年轻的魔法师摊开了手，说道：“补两枚金币。” 乔尔斯心里震惊，没想到聊个天也这么花时间，不过他还是掏出了两枚金币，问道：“和我一起来的那位老大叔呢？” “他说你有了女孩儿就忘了老师了，先走了，让你自己看着办。” 乔尔斯道谢之后就决定自己去看一看凯里姆顿斯，那个年轻的魔法师看着乔尔斯的背影，不满地自语道：“我都二十岁了，还没有过女孩儿喜欢我呢，他才是个小孩儿吧。嗯，一定是因为他很有钱，这么小的孩子都能随便掏金币出来。” 正常来说，凯里姆顿斯普通市民的收入就是一枚金币一个月，低阶魔法师的收入也不会超过五枚金币，乔尔斯这么聊会儿天就是三枚金币出去了。 走出帝国魔法学院，乔尔斯注意到凯里姆顿斯的第一公学就在同一条街道上，里面能看到一栋明显是新修建的法师塔：“难道帝国还在坚持让公学开设魔法学堂……看来这是战争还会继续的预兆。” 收回目光，乔尔斯走到街道尽头之后还看到了一所欧吉思魔法学院的分校，里面的布局和格林顿斯的那一所非常相似。 “这到底是什么人、什么势力开设的？有足够的财力、足够的魔法师来在全大陆开设魔法学院，如果说是三大帝国联合开办的我也相信。”乔尔斯想道，然后他就看见了一副讨厌的面孔。 “哟，这不是我们的天才魔法师嘛，怎么也到凯里姆顿斯来了？上城区也是你呆的地方吗？”说话的是博尔博，可以说是乔尔斯的老冤家了。 乔尔斯只是目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这个贵族少爷，许久不见，他的打扮越发土气了，脖子上、手腕上缠着金光闪闪的链子，双排扣礼服的扣子都是五颜六色的宝石——活脱脱一副暴发户的样子。而他身边的两个保镖，一个是穿着长袍的魔法师，另一个则是一副街头混混的样子。 “哟，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很想进这些学校学习？可惜了，你连门都进不去。而我，旅行到哪里都不缺参观的资格。”博尔博的鼻孔都快抬到天上去了。 乔尔斯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还在劳瑞恩顿斯上学？” “怎么？羡慕？” “暑期旅行？” “哼哼，我又不缺钱，想去哪就去哪。” “好的。” 乔尔斯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丧失了和这些二世祖斗气的兴趣，经过多次磨难、战斗的洗礼，已经是中阶魔法师的他心态已经高了许多。况且他一个将要进帝国魔法学院的人，何必和一个还在帝国附属王国上学的人计较？ 不过博尔博倒是没想要放过乔尔斯，他看出来乔尔斯想要离开之后，气势昂扬地说道：“怎么了？害怕被我欺负吗？放心，我现在都看不上你们这种贱民，毕竟你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在怪物的嘴里了。” 乔尔斯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博尔博得到回应之后，表现得活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贱民，你迟早死在怪物嘴里。” 乔尔斯微微沉默，然后他右手动了动，风元素迅速环绕在他的身上，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博尔博。早在感应到元素流动的时候，那位保镖法师就已经在提防了，见此情状他立刻就连续施展了几道冰墙术。 “噗。”乔尔斯施展的风刃轻而易举地破开了冰墙，连大一点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然后他抬手两枚火球将正要出手的保镖法师逼退，这个时候他就已经到了博尔博的跟前。 “你……”博尔博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二个字，他的身上就被土元素形成的盔甲给覆盖了，然后盔甲层层加厚，博尔博立刻就承受不住重量而倒在了地上。 乔尔斯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脑袋上，两位保镖都不敢轻举妄动。 “不要侮辱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人，因为你没有资格。”乔尔斯冷漠地说道，“听明白了吗？” 博尔博没有回答，因为他的脸朝下被摁在了地上。 “听明白了吗？”乔尔斯加重了语气，也逐渐加大了脚上的力度，然后他随手拍了一下一片空地，一根冰矛直接刺穿了一个刚出现的岩土巨人，将它钉在了地上。 “偷袭？”乔尔斯看向那位保镖法师，然后踩着博尔博的脚拧了几下。 “听明白了！”博尔博终于艰难地转了转他的头，让他的嘴巴不再被摁在地上，连忙做出了回答。 “很好。”乔尔斯蹲了下去，看着博尔博的眼睛说道，“你的蠢相真让我恶心，不要来招惹我知道吗？” 博尔博瞧着乔尔斯的模样，只感觉到害怕。实际上乔尔斯心里一直都憋着一些不太好的情绪，但是他在冯校长的面前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现在博尔博正好就成为了他发泄心中阴暗的“道具”。 第四十七章:炼金术士的学徒 傍晚，冯校长和乔尔斯一起从凯里姆顿斯的治安所出来。 “我不是早提醒过你了？在这里，无论是上城区还是下城区，都不能擅自使用魔法。”冯校长教训道。 乔尔斯摊了摊手，说道：“这不是没事吗，我看您和他们统领挺熟的，难道是您年轻时候的情人？” 冯校长毫不客气地敲了敲乔尔斯的脑袋，说道：“别乱说话，那是特丽丝·凯里姆，是皇族的人。我和她最多算是同学吧，而且她比我还大了十岁。” 乔尔斯说道：“您不用这么急着解释，而且就算大了十岁……” 在脑袋又挨了一记之后，乔尔斯终于老老实实地不再说话了。 “不过你打得对，战争不是可以用来开玩笑的东西，无辜死去的人也不该受到侮辱。”冯校长似乎有些感慨。 乔尔斯咧开嘴笑了笑，他能感觉到冯校长的心情不错。 第二天，乔尔斯打听了一下帝国魔法学院的学费之后，决定立刻开始找工作。 “两万枚金币一年，原来老师这么富有的吗？”乔尔斯心里暗道，他不知道的是靠着克里斯·多里安的关系，实际上他第一年的学费已经免了。 一个普通公国的领主，一年的收入可能也就十万枚金币；换成格林大公那种比较“贫穷”的，可能一年就只有五万枚金币进账，然后还得扣除各种开销、花费。 虽然说魔法师挣钱不难，但是也要看数额的大小……一般的高阶魔法师想要挣到一年两万枚金币，可以说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除非是炼金术士或者附魔师这种暴利行业。 想到这里，乔尔斯决定去找个炼金术士当学徒。 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冯校长想了想，他没有什么熟悉的炼金术士，只能让乔尔斯自己去找了。 乔尔斯首先打听了一下凯里姆顿斯出名的炼金术士，不过这些人大都脾气古怪，一般人也只听说过他们的名字而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然后乔尔斯就到了上城区的“帝都魔法用品店”和“斯塔魔法用品店”轮流“蹲守”，希望能碰到一个来出货的炼金术士。 在第五天的时候，终于让乔尔斯在斯塔魔法用品店守到了一个年轻人，他提着一个包裹，里面发出“叮当”的清脆碰撞声，想必里面都是魔药瓶。 “斯塔女士在，早上好，您还是那么的年轻美丽。”年轻人向着迎出来的女人说道。 斯塔女士笑着说道：“克托，你真会说话，快进来吧。” 克托提着包裹进去之后，乔尔斯也跟着进去，假装在浏览货架上的物品。 “亚伯拉罕把我订的货全部配齐了吗？”斯塔女士问道。 克托说道：“是的，贝森老师还多配了两瓶‘科尔多的养颜秘诀’，说是送给您的生日礼物。” 斯塔女士笑得花枝乱颤：“咯咯咯，亚伯那家伙还记得我的生日啊，他平时睡着了做梦会不会念我的名字？” 克托悄悄抹了一把冷汗，说道：“我和贝森老师不住在一起。” 斯塔女士没有继续为难克托，说道：“把魔药给我吧，我清点一下。” 克托把包裹递给斯塔女士，在经过粗略的清点之后，她拿出了其中的两瓶放在口袋里：“这是亚伯给我的生日礼物，嘻嘻。我先去把这些都放好，出来给你钱。” 然后斯塔女士就提着包裹走到了一个隐蔽的隔间里面，想必那里就是储存魔法用品的地方，乔尔斯趁此机会向克托搭讪：“您好，请问您的老师还缺学徒吗？” 克托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出，他看着这个小朋友，有些犹豫地说道：“你想干嘛？小朋友，你该回家了。” 乔尔斯说道：“我不是小朋友，我已经是中阶魔法师了，我想要找个挣钱的工作给自己攒学费。” “你？中阶魔法师？”克托上下打量了一下乔尔斯，他自身的天赋并不好，到现在都还只是个低阶魔法师，所以很难相信随便碰到一个小朋友都是中阶魔法师。 乔尔斯以为克托是嫌弃自己的魔法水准太差，着急地说道：“我学东西很快的！虽然我只是中阶魔法师，但是我一点儿也不弱！” 也是乔尔斯接触的魔法师比较少，他印象最深刻的血眼家族的魔法师，但是这种魔法家族的成员就没有天赋差的。 正走出来的斯塔女士惊讶道：“中阶魔法师？小朋友的天赋很不错嘛，我应该称呼你的名字的，你叫什么名字？” 乔尔斯回答道：“乔尔斯·蒙提里埃。” 斯塔女士说道：“很好，你的天赋算是不错了，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水准不行？克托，你把他带回去见见亚伯吧，我知道他打算过两个月就去第一公学招学徒的，现在提前一点儿也没关系。” 斯塔女士和那位炼金术士的关系显然不错，她开口之后克托就没有别的意见了。 然后斯塔女士随手写了一张“支票”，这是由凯里姆帝国国库发行的、可以直接存取用户所存金币的一种纸质文件，只要斯塔女士的个人账户上金币足够，那么这张支票就可以随时用来取出相应金额的金币。 乔尔斯瞄了一眼，只看到上面是“1”和“5”开头，然后后边跟着好几个“0”。 克托小心翼翼地收好支票，然后就跟斯塔女士告别了，乔尔斯跟着他走出了魔法用品店。 “乔尔斯，你真的是中阶魔法师？”克托好奇地问道。 乔尔斯点了点头，克托感慨地说道：“我都二十岁了，才低阶魔法师，我已经跟着本森老师当了七八年的低阶学徒了，感觉没有机会晋升了。” 乔尔斯安慰道：“不用太悲观，你还很年轻。”一个小孩儿跟一个青年说“你还很年轻”，真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对了，你提到了‘低阶学徒’，难道学徒还分等级的吗？”乔尔斯问道。 “那是当然的，魔药的炼制是需要相应的魔力、魔法来辅助的，如果魔力水准不够的话，能帮上忙的地方就很少，本森老师自己就是一个高阶魔法师。”克托说道，然后他压低了声音：“不过实战水准很差就是了，我见过本森老师被斯塔女士摁在地上教训。嗯，斯塔女士是中阶魔法师。” 乔尔斯微微汗颜，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克托说道：“你不用担心，中阶魔法师在哪里都会很受欢迎的，本森老师现在也只有一个中阶学徒而已，之前本来有好几个的，不过……” “不过什么？” 克托的脸色变得很古怪：“不过他们都跑了，说是老师的实验太危险了。” “很危险？” “嗯……就是会爆炸啊，或者说释放些奇怪的物质之类的。曾经有一个中阶学徒，闻到了本森老师实验的魔药之后，跑到大街上大声喊‘我是傻瓜’，直到过了三四个小时之后才恢复正常。” 乔尔斯开始有点怀疑自己决定的正确性了，克托安慰道：“不过不会有太大危险的，老师做实验从来都没有死过人。” 乔尔斯嘴角抽了抽，没死过人……这安全标准也真够低的。 “嗯……还有一次，有一个学徒尝试喝下了老师声称可以‘快速恢复魔力和体力’的实验药剂，然后他一直放屁，特比特别臭的那种。据说他这种状态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而那个星期他都躲在郊外。”克托说道。 “出事的都是中阶学徒吗？” “是的，低阶学徒根本就没有办法在魔药实验里帮上忙，我们最多就是在老师配一些低阶药剂的时候帮下忙，然后我这样的做得比较久的，也会帮忙来出货。”克托回答道。 强忍着掉头就跑的冲动，乔尔斯跟着克托到了下城区。 “本森老师住在下城区吗？”乔尔斯有些奇怪，按道理来说炼金术士不会缺那点在上城区居住的钱。 克托无奈道：“因为贵族们认为老师是各种‘怪事’的‘罪魁祸首’，就联合起来抗议了，匿名的那种。不过自从老师搬到下城区之后，上城区确实……安静了很多。” 经过了几次拐弯，克托带着乔尔斯到了一个小巷子中，乔尔斯注意到这里的房屋都是空的，没有人居住。 “因为老师做实验动静比较大，他就把附近的房子都买下来了，防止天天被投诉。如果你没有地方住的话，也可以自己挑一个房子来住。”克托说道。 在巷子的最深处，一扇门“砰”地一下被打开了，一个衣服破烂、皮肤被烧黑的人冲了出来，他的头发散发出微微焦糊的味道。 “本森老师，您放过我吧，我去找其他工作！”这个人一边怪叫着一边逃跑，后面跟出来了一个黑眼圈极为深厚的中年人，他说道：“跑什么，这不是没事吗？克托，你回来了，这是谁？” 克托回答道：“这是一位中阶魔法师，想来当学徒。” 亚伯拉罕·本森惊喜地说道：“来得正好，我正好没有中阶的学徒。” 乔尔斯小声问道：“你不是说有一个吗？” 克托回答道：“本来是有的……刚刚没有了。” 第四十八章:博尔博的报复 亚伯拉罕·本森热情地拉着乔尔斯到屋子里去坐，但是很尴尬地发现能坐人的地方都堆满了东西，然后他随手把椅子上堆着的一些材料、书籍都拨到了地上。 “来来来，请坐请坐，你叫什么名字？”亚伯拉罕满脸笑容地说道。 乔尔斯心里发虚，但是克托已经悄悄离开了，他只好自己一个人面对可能到来的“危险”。 “我叫乔尔斯，乔尔斯·蒙提里埃。”乔尔斯老老实实地回道。 “蒙提里埃？很少见的姓氏，呵呵，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多少岁了？是不是到中阶魔法师了？”亚伯拉罕一下子问了好几个问题，但是很明显他最关注的是最后一个。 乔尔斯说道：“我……确实是中阶魔法师。” 亚伯拉罕大喜过望，但是他强忍着自己的喜意，“严肃”地说道：“很好，你符合当我学徒的条件了，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乔尔斯无奈道：“我还啥都不知道呢，比如我能拿多少报酬？” 亚伯拉罕恼怒地说道：“我可是一个高阶炼金术士！高阶！你懂吗！能在我这里学到一点半点的知识，你都受用无穷了！” 乔尔斯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是来挣学费的。” 亚伯拉罕怒道：“一时的金钱怎么比得上……” 乔尔斯说道：“所以我要长久的金钱。”然后他狐疑地看着面前的这位炼金术士：“听说炼金术士都很富有，难道你……” 然后经过一番“交流”，乔尔斯才知道亚伯拉罕把大量的金钱都投进了他的研究里面了，实在给不出多少报酬，只能找一些希望学习炼金术的“义务”学徒；但是那些学徒基本上都跑掉了。 乔尔斯衡量了一番，说道：“难道你不能先专心攒一点钱吗？好歹你也是高阶炼金术士。” 但是亚伯拉罕像是受到了冒犯一样，他挥舞着双手大吼道：“这么多的真理！正在等待我们去发现！怎么能因为钱而放慢脚步！” 乔尔斯被他拉扯半天，最后答应先干几天试试。然而乔尔斯对炼金术几乎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实在拗不过这个有点疯癫的炼金术士。 就在乔尔斯拐出巷子的时候，有四个戴着宽檐帽的男人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他们故意压低了帽子，让人只能看见半张脸。 乔尔斯在无意中回头就注意到了这几个人，当他故意绕了几个弯之后，他就确信了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是谁？有点像是被人雇佣的，难道是博尔博？”乔尔斯慢慢放缓了走路的速度，装作在浏览周围的店铺，“博尔博过了这么久才来找我麻烦，看来他也知道要避嫌的道理。里面两个人很像是他那天带着的两个保镖，但是另外两个……” 乔尔斯猜测剩下的两人至少有一位是魔法师，但是他无从证实；那两人一个是面目狰狞的独眼龙，另一个则是浑身肌肉隆起的凶恶大汉。 “他的那位魔法师保镖肯定也判断出来我是中阶魔法师了，那么剩下的两个人至少还有一个是中阶魔法师，这样才能确保能‘教训’我。嗯，额外聘请一个中阶魔法师应该是博尔博的极限了，他们家在格林公国很富有，但是放在这里就不算什么了，更何况博尔博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儿，他父亲不会给他太多的金钱。” 乔尔斯浑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屁孩儿”。 分析完之后，乔尔斯的脚步放得越来越慢，却在街道口忽然加速，拐进了旁边的街道，然后进入了一条巷子中。 几个跟踪的人匆匆跑了过去，却看不见乔尔斯的身影，就在他们刚刚进入巷子的时候，那位魔法师保镖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你们在找什么？” “找一个……喂，是你！”他刚说完这句话，就被乔尔斯施放的冰雹术砸晕了，帽子都掉到了地上。 三个人中有两个人都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只有剩下的一个独眼狼依然镇静，一声不吭地施展了几个冰矛术，乔尔斯刚刚闪开，那些飞驰的冰矛就纷纷撞碎在了地上。 独眼龙双手一抬，一个火球直接冲着乔尔斯而来，乔尔斯刚想躲避的时候就身形一个踉跄，被独眼龙偷偷施放的风卷术影响了动作。 无奈之下乔尔斯仓促地用几道冰墙挡住了火球，但是随之而来的还有十几个火球。乔尔斯趁着冰墙拖延的一点时间施展了一个冰霜护体，身上顶着一层厚厚的冰层直接向前扑去，硬生生抗住了那些火球。 乔尔斯原本站立的地方刺出了几道地刺，让他一阵冷汗：“这些人真的敢下死手！” 乔尔斯不禁怒从心头起，没想到博尔博年纪这么小就这么心狠手辣，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他在硬生生抗住了十几个火球之后，正打算闪身撞碎旁边的窗户，跳进去之后施展隐身术脱身，但是那两个普通的武士在这个时候逼近身来，一左一右封锁了他的路线。 此时经过一连番的魔法轰炸，虽然乔尔斯先放倒了对方的一个魔法师，但是也在小巷子中被剩下的三个人逼得难以脱身，不禁让他为自己的托大暗自后悔。 还好乔尔斯的身体受到血液中魔力的影响，素质比一般人要好得多，才能让他凭此左右躲闪，还没有落败到这三人手里。 独眼龙对于中阶魔法和低阶魔法的配合运用非常纯熟，正面袭击、偷袭、各种元素魔法组合等等，乔尔斯知道对方的魔法造诣确实比自己这个刚刚晋升的人要高得多，此刻他只能想着城中巡逻的守卫赶紧发现这里的打斗，就算再进一次“局子”也总比现在好。 “乔尔斯！”听到熟悉的声音，乔尔斯心里泛起惊喜，没想到冯校长居然在这个时候路过了。 “老师！”这个时候冯校长也看出来了这是有三个人在围攻乔尔斯，他直接走进巷子里，而那三个人稍显慌乱。 独眼龙眼中厉色一闪，决定把冯校长一起解决在这里，不过他显然是没想到这个半老的男人竟然是个高阶魔法师，三两下就被放倒了。 冯校长把他们全部打晕，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一张乔尔斯的画像以及一张写着“废了乔尔斯”的委托令，只是上面并没有署名。 “城卫的人很快就会过来，我处理一下痕迹之后我们就马上离开。”冯校长说完之后，首先将他们身上的钱全都搜出来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面，对乔尔斯说道：“对付这些人不能客气，如果不是在城里的话……” 冯校长眼里危险的光芒让乔尔斯心中一颤。 “然后我们需要清理好痕迹，先用水清洗一遍，然后用风吹干；不要用火，太显眼了。”冯校长用魔法将地上、附近的墙壁都冲刷了一遍，连带着把地上的四个人也“洗”了一下，“好了，这样他们就很难查到我们了，走吧。” 乔尔斯稍微有些踌躇，他问道：“可是我毕竟是受害者，难道不是直接让城卫来处理更好吗？” 冯校长说道：“如果有城卫介入了，我们就不方便进行下一步的工作了。” “下一步的工作？”乔尔斯问道。 冯校长说道：“你知道是谁雇佣了这些人么？” “知道。” “你知道他们想杀了你么？” “知道。” 冯校长怒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永绝后患？” “永绝后患？您是说……” 冯校长说道：“虽然只是一个没什么钱的小贵族，但是一旦被别人记恨上了、别人也想杀了你，那么你难道还能每天都提防着可能出现的危险？不可能的，只要有一次疏忽，刚好碰到危险出现，那么你的后果就……” 乔尔斯毕竟还是个孩子，杀人对他来说还是有种可怕的陌生感，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他只是……嗯……真的需要吗……” 冯校长说道：“我对于善良的人也会有一样的善良，但是对于该死的人就绝不会放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才是生存下去的最基本准则。这些对你来说可能有些残酷，但是现在正值动乱的时期，我们不能有些微的松懈。” 乔尔斯沉默下去，他知道冯校长说的是对的，但是即使博尔博这么心狠手辣，乔尔斯依然很难下得去手。 两人在说话间就已经到了上城区城门处，冯校长说道：“你说他的两个护卫也参与了这件事情，那么等他们事发之后，那个小贵族肯定会去领人，除非他一开始就察觉到危险逃跑，不然我们就可以找到他的所在，静等他出城。这次你要跟着我，这可是关系到你的性命的。” 乔尔斯默然地点点头。 两人到了治安所，这里是城卫的大本营，同时一些暂时拘留的人也会关在这里而不是监狱。 两个人在附近找了个茶馆，在里面的二楼静静地观察治安所，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他们就看见那四个人被拖了进去。 “城卫们查明他们的身份用不了多长时间，然后就会通知那个小贵族来领人。”冯校长低声说道。 第四十九章:初遇血族 博尔博没有让他们失望，邻近中午的时候就到治安所领人了，不过让乔尔斯奇怪的是，博尔博身边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性，脸上蒙着纱巾。 乔尔斯可以确定这不是博尔博的母亲，博尔博的母亲比这个女人要老许多。 冯校长在博尔博领了人之后，就悄悄跟了上去，他们没有住在上城区，而是在下城区一个靠近上城区的旅馆里。 冯校长随意找了个在街边无所事事的懒汉，指着刚进旅馆的博尔博说道：“如果他出来了，就到‘剑与盾’旅店的二楼告诉我，我在左数第一个房间。事情完了之后还有钱。”然后他掏出来五枚银币，放到了懒汉的手里。 这人见到有钱可以拿，忙不迭地点头答应：“放心，我哈顿办事是出了名的靠得住，不过那人是您的对头吗？” 冯校长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道：“不要管的事情不要多管。” 哈顿被看得有些心里发凉，连忙告罪。 在回到了旅馆之后，乔尔斯有些沉默，冯校长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道坎，但是这道坎有时候是不得不越过的。 冯校长主动提起了话题：“你今天有找到炼金术士吗？” 乔尔斯将他遇到克托、找到亚伯拉罕·本森的过程说了一下，冯校长说道：“这个亚伯拉罕听起来像是个研究狂人，如果你要学炼金术的话跟着他会很不错，但是你想挣钱的话可能就不太行了。除非你学得很快，可以自己炼制魔药，但是一般的炼金术学习都是以五年为周期的。” 乔尔斯无奈地说道：“只是他一直求着我当他的学徒，我看他也挺可怜的。不过他可以把所有招过的中阶学徒都赶走，也是一种本事。” 冯校长笑道：“确实如此，其他的炼金术士都是不愁学徒的，甚至还有许多魔法师想要主动给他们免费当学徒；这个本森倒是反过来了。” 乔尔斯说道：“不过我还是想要多练习练习魔法，如果要学炼金术的话，太花时间也太花金钱了。” 直到第二天上午，哈顿到旅馆找到了冯校长，冯校长就带着乔尔斯出门了。 “他们昨天才被拖进了治安所，今天肯定会出城。”冯校长说道，“因为既然他是来旅行的，心情肯定是最重要的；一直没有治安所的人过来找你，说明他们没有打你的小报告，也就是说他们还是比较嫌麻烦的那种人。” 乔尔斯点了点头，但是在哈顿的带领下，他们找到博尔博的时候，这些人并不是往城外的方向去的，而是在下城区“漫无目的”地乱走。 “他们有点奇怪。” 而一行人中，那位神秘女人也在其中，她正在教训博尔博：“我们来这里要的是低调，知道吗？你为什么要主动惹事？” 博尔博委屈道：“我也就说了两句话而已，谁知道那家伙就直接冲过来了，而且他以前明明什么魔法都学不会，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神秘女人冷哼一声：“哼，也就是中阶魔法师的水平而已。而且别人是主动打了你，但是你为什么又要雇那个‘一只眼’去报复？不管你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我们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可是……” “闭嘴！要成大事，你连这一点点都忍不住吗？要不是你父亲给的钱够多，我早就把你丢出去了。” 博尔博低着头不说话，但是眼中闪过了一丝狰狞的光芒。 其他随从落后这两人一点，此刻都噤若寒蝉，只当没听到他们说话。 最后博尔博一行人走进了一栋破旧的小屋子里，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屋子里传来博尔博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然后是他那几个随从惊怒的叫声，但是都很快平息了下来。 “他们在干什么？”躲在巷子口的乔尔斯说道。 冯校长摇了摇头：“他们应该是一伙儿的，那个小贵族应该不会出问题才对。” 又过了半个小时，博尔博和神秘女人一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但是见不到其他人；博尔博仪容整洁、表情自然，看不出来他之前是为什么惨叫。 “这下我们就两清了，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神秘女人说道。 博尔博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说道：“等你死了，我们就两清了。”很难想象，一个十一岁多的孩子会露出这么狰狞的表情。 神秘女人惊怒地说道：“你说什么？你不怕惊动里面的‘那位’？” 博尔博说道：“我和他是‘同类’了，你认为他会管我吗？”说话间，博尔博的双手指甲开始慢慢变长，指关节不正常地扭曲了起来，他咧开的嘴里可以看见两颗尖牙在慢慢伸出。 “是血族，这个小贵族竟然变成了血族。”冯校长皱着眉头说道。 血族也就是俗称的吸血鬼，他们拥有极快的速度、极强的身体素质、天然的飞行能力，懂得使用一些暗影魔法，也可以依靠双手锋利的指甲来攻击。 血族原本是黑暗位面的种族之一，据传是两位魔神一起创造出来的，不过在很久以前的某一次次元交叠中，血族发现人类的血液和灵魂能够帮助他们成长，于是他们举族搬迁到了赞扎尔位面。 血族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们可以通过进行“初拥仪式”来将人类变成血族，而且血族的寿命是没有尽头的，所以他们一度成为了人类的最大威胁。幸好在那个时代，神灵信仰迅速蔓延，大量出现的神职人员们遏制了血族的暴行，并且将他们屠杀得七零八落。 凋零的血族就一直低调到了现在，他们或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去吸一吸血，但是他们再也不敢胡乱杀人或者转化吸血鬼了；有时候这些被吸了血的人会觉得自己醒来之后特别疲劳，不过也不会受到伤害。 冯校长猜测道：“应该是这个女人认识一个血族，然后这个小贵族就通过她找了过来，他的那几个随从应该都是送给那个血族的‘礼物’。但是他不知道这样转化为血族的话，就一辈子都要受到他的‘长辈’的操控了吗？” “长辈”就是为新晋吸血鬼举行初拥仪式的血族，他们对于自己所转化的吸血鬼，也称“后辈”，有着绝对的掌控力，没有后辈能够反抗前辈的命令。 乔尔斯说道：“或许是为了力量。”如果乔尔斯一直都没能成为魔法师，然后将一条捷径放在他的面前，他自问自己也很有可能会走上去。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博尔博已经和女人交上了手，那个女人明显也是一位魔法师，但是此刻只能死死地用魔法护住自己，完全无力反击。 “就这样吗？”博尔博的身影消失，在女人的背后出现，然后一爪将她身上的护体冰层抓碎，几道血淋淋的痕迹在她背上出现。 “住手！”女人开始大声叫喊，希望能够吸引到别人的注意，但是这里是非常偏僻的巷子的最深处，她的声音甚至传不出多远。 博尔博狞笑道：“贱人，你不是骂我骂的很爽吗？”他的身形再一次消失，女人如遭重击，直接倒飞了出去，她的腹部出现了一个狰狞的伤口。 “快走，我们去通知治安所。”冯校长说道，“这个小贵族刚刚完成转化就可以力压中阶魔法师，他的长辈一定比他还要强得多！我们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让特丽丝带人过来，将这个小贵族和隐藏的血族都抓起来。” “走？都看了这么久了还想走吗？”一道妩媚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乔尔斯抬头望去，一个肤色苍白、容貌美艳的女人正站在窗台边缘上。 “不好！分头跑！”冯校长大吼一声，引得行人纷纷注目，却见那位女血族直接追向了他，还吩咐博尔博道：“你去追那个小子，干掉了之后就直接出城。” 博尔博有些惋惜地看着那个倒地不起的女人，看来是没时间慢慢虐杀她了，不过在他发现了那个逃跑的身影是乔尔斯时，顿时兴奋了起来：“是你！” 女血族的速度极快，冯校长在转眼间就被追上，他抽出长剑勉强招架，周围的行人都逃离了这里，整条街道瞬间变得空无一人；博尔博也仅仅花了五秒钟就追上了乔尔斯，他看起来在快速地适应自己获得的新力量。 冯校长一剑砍在女血族的指甲上，发出金铁相击一般的声音，还崩裂出一点火花。女血族恍如无事，冯校长却被逼退了两步。 “这城里有许多大魔法师！你还不逃走吗！”冯校长希望能够惊退这个血族，但对方只是妩媚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大魔法师们可都是大人物，都住在上城区呢，他们还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知道这里的事情、什么时候会赶来。” 女血族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冯校长的反击，然后不断在他的手臂、背部添上新的伤口：“啧啧，真是个迷人的老大叔，不如你来当我的后辈吧，这样你和那个小鬼也就不必死了，说不定还能有其他‘享受’。” 冯校长对她的话语充耳不闻，只是专心抵御，同时心里也泛起了一些对乔尔斯的担忧。 第五十章:退走 乔尔斯知道自己绝非博尔博的对手，他顾不得会不会被别人看到，直接施展隐身术疾驰，博尔博因为丧失了他的位置而勃然大怒。 但是乔尔斯的隐身术虽然长进了很多，但是现在也只能维持十来秒，他的身形在街道远处出现之后，博尔博花费了不到三秒钟就追了上去：“这是什么魔法？居然还能隐身……不过没用的，你还能用多少次？” “再快点！再快点！”乔尔斯和博尔博所过的地方行人纷纷避让，有些摸不着头脑，乔尔斯在准备第四次施展隐身术的时候，终于看见了正在巡逻的魔法师守卫。 “守卫！守卫！他是血族！”乔尔斯大吼道，那五个穿着制式长袍的守卫吃了一惊，他们先吩咐那几个穿着盔甲的普通守卫去疏散人群，然后追了上来。 乔尔斯这个时候正在艰难抵抗博尔博的攻击，那五个魔法师里面也只有一个是中阶魔法师，他们的加入并没有改善乔尔斯的处境。 “去通知治安所！快！”乔尔斯声嘶力竭，一个普通守卫赶紧向着上城区的方向跑去，但是博尔博身形一闪，他的爪子就抓破了那个守卫的喉咙。 “不！”他的同伴悲呼，那个为首的魔法师守卫喊道：“分头跑！全部分头跑！” 然后所有守卫都四散而逃，试图从不同的方向进入上城区；乔尔斯则向着相反的方向奔跑，希望能够为这些守卫争取一点时间。 博尔博毫不犹豫地连续解决了几个守卫，然后他看向乔尔斯的背影，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再次追了上去。 乔尔斯连续施展隐身术，过度使用魔力让他的脑壳儿隐隐作痛，在他快坚持不住的时候，终于遇到了第二队巡逻的守卫。 “他是血族！一起抵抗！”乔尔斯喊道，“有人去通知了，我们得挡住他！” 一个中阶魔法师和四个低阶魔法师的加入没有让情况好转多少，只能说“聊胜于无”，在博尔博绝对的速度优势下，人数已经变得不那么不重要了。 转眼间又是两个普通守卫和一个低阶魔法师的丧命，十一岁多的博尔博丝毫没有杀人的压力，反而露出了越发暴虐、兴奋的笑容，看得乔尔斯心中发寒。 “用冰墙困住他！”乔尔斯说道，其他几位魔法师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也下意识地照做了。 冰墙层层碎裂，又层层出现，博尔博暂时被困住了，乔尔斯抓紧时间，透支自己的所有魔力施展了一个中阶攻击型法术“冰风暴”，这个魔法由水风两种元素混合形成，可以说是中阶法术中威力最大的一种。 大约两秒钟后，一道混合着大量冰雹的小型龙卷风击破了面前的冰墙，巨大的吸力将博尔博卷入其中；空间中狂暴的元素让这些中低阶魔法师没有办法继续释放魔法，乔尔斯让他们赶紧逃跑，只是因为消耗体力过多的缘故，这些人动作都不快。 博尔博在冰风暴之中怒吼，但是他没有办法挣脱。乔尔斯看得出来，这个魔法还没有办法直接杀死这个新晋的血族。 “面对我啊！贱民！你害怕了吗！”博尔博在冰风暴里气急败坏，但是他察觉到这个魔法开始变弱了：“哈哈，你的魔法也困不住我！” 冰风暴逐渐消散，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博尔博出现了，但是他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乔尔斯看了一眼地上的几具尸体，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逃跑而连累更多人，所以他选择了在这里等待。 乔尔斯并没有魔药，所以他现在的魔力还是透支状态，唯一能够动用的就只剩下灵魂中的黑暗魔力了，但是他唯一会的暗影魔法就是隐身术。 “你已经放弃挣扎了吗？真没意思。”博尔博冷笑一声，“虽然我还没有学习各种暗影魔法，但是依靠这无与伦比的速度就足以将你虐杀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后悔得罪了我？” 乔尔斯平静地说道：“后悔得罪一个畜生？抱歉，我不会。” 博尔博暴怒地嘶吼一声，初拥仪式不仅仅给了他强大的力量，也扭曲了他的心性，让他本来就阴暗的内心彻底陷入深渊。暴躁、易怒、嗜血、好杀，博尔博现在几乎成了人形的野兽。 乔尔斯的身影一点点消失，隐身术再次发动，他绕到了博尔博的背后给了他一记火球术，但是一点儿伤害也造成不了，只能让那身本来就被风暴撕破的衣服变得更加狼狈。 “连冰风暴也无法造成重伤的身体，快到让我看不清楚的速度，锋利得像刀剑一样的指甲……”乔尔斯心中默念，“如果他学会了一定的暗影魔法，那么他的战斗力绝对是高阶魔法师级别的，而他的长辈比他还会厉害许多，老师还能支撑吗？” 正在和女血族交战的冯校长身上伤口越来越多，然后再次遭受重击倒在了地上。“怎么样？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女血族舔了一下手指上的鲜血，一步步走向了冯校长，“真是美味的血液啊，我能感受到你的灵魂……有点特别，想来会很美味。” 冯校长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正在慢慢接近的女血族，右手无力地抓着长剑的剑柄。 “好了，就让我尝一下你这个倔强的老大叔，到底是什么味道的。”女血族伸出右手，修长的五指张开，按在了冯校长的头顶。 “让我看看你的灵魂……不对！”按道理来说，一个已经重伤的高阶魔法师是不可能抵抗她的抽魂的，但是现在这个重伤的男人目光依然清明，他的灵魂好像完全没有被动摇一样。 冯校长露出了一个惨笑：“终于……抓到你了。”他的左手死死地拽住那只按着自己头顶的手，仅剩的魔力形成了一道枷锁，将两只手连在一起，而右手握紧的长剑挥动了起来。 “噗呲！”强韧的身体在长剑面前不堪一击，银白色的剑尖已经从她的后背透出。这把剑连巨龙的龙鳞都可以刺穿，更何况是一个血族。 “啊！不可能！”长剑搅动，女血族痛呼起来，她本来苍白美艳的脸孔迅速变得苍老，一层层的皱纹浮现出来。 女血族用力踹了冯校长一脚，将他踹得倒飞数米，她自己也籍此摆脱了冯校长的纠缠，胸前的伤口并没有流出鲜血，而是快速结了痂。 虽然伤口愈合得很快，但是贯穿心脏的伤害也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女血族踉跄几步，身形化为了一只蝙蝠飞走。 正在思考如何折磨、虐杀乔尔斯的博尔博愣了一下，显然是收到了某个命令，他眼底泛起了一点猩红，自语道：“我至少也得把这个贱民给杀了。” 但是他面前负伤累累的乔尔斯再次施展了隐身术，那个耳边的声音越来越紧促，博尔博只能不甘心地向城门外跑去——他还没学会飞行。 “他怎么走了？”乔尔斯没有立刻现出身形，过了几秒钟之后，他才瘫倒在地上不停喘气。 这场战斗来来回回不过十分钟，但是乔尔斯感觉好像过了足足有两个小时这么久，同时他也在疑惑，那些守卫去通报、然后治安所派人应该没有这么快，博尔博为什么离开了呢？ 稍作休息之后，乔尔斯一路走过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波及的街道，回去找冯校长。 乔尔斯看见重伤的冯校长有些难过，不过至少没有什么致命伤，都是能够处理好的。大约休息了五六分钟，治安所派出来的城卫队才出现。 乔尔斯指引他们去收拾了自己同僚的尸体，所有人脸上都有悲色，乔尔斯在心里默默跟他们道了个歉，只是愧疚的感觉依然盘桓在他的心头。 死人，乔尔斯见过许多了，但是因为自己而死的，这还是第一次。 简单地帮乔尔斯、冯校长处理好了伤口，确定了两人状态没有问题之后，城卫队就将他们带回了治安所问话，期间还给他们安排了一顿不错的午餐。 在先前城卫队还没到达的时候，冯校长就已经和乔尔斯统一了说法，就说他们是认识那些人的，所以在路上遇到的时候正打算去打个招呼，但是没想到撞破了一桩“肮脏的交易”，结果两人就被追杀，冯校长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重创了那位血族。 那个带博尔博去进行初拥仪式的女人也被救了回来，不过因为伤势过重、失血过多，目前依然在昏迷，相信等她醒来之后能问出来许多事情。 因为冯校长和乔尔斯都是受害者，而且身上都有伤，在进行了简单的问话之后，治安所就安排他们去进行了进一步的伤势检查、治疗。冯校长的老朋友，治安所的统领特丽丝也来看了一下两人，然后安排了公费的医疗。 看得出来，特丽丝对于冯校长还是非常照顾的，按照冯校长的说法，他在以前救过特丽丝一命，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会关照一下他。 一直到晚上，他们才真正消停了下来，可以稍微喘口气了。 第五十一章:新的生活 后来城卫在那个血族的房子里发现了一些东西，客厅和卧室和常人没有区别，但是在卧室的衣柜后有一条密道，里面藏着一个小房间。 密室里面很干净，但散发着掩盖不住的浓浓血腥味，在一个“垃圾箱”里面，城卫们发现了许多干瘪得不成样子的尸体，虽然都是成年人，但是尸体蜷缩在一起像是一个小童。 城卫们很快清查出来这些尸体几乎都是凯里姆顿斯周边的失踪人口，里面还有少数查不到的，乔尔斯猜测是一些“交易”的牺牲品，就像博尔博那样。 特丽丝勃然大怒，吩咐手下日夜监视那个昏迷中的女人，只要一醒来就发出通知。 经过这么多事情，乔尔斯只能在深夜去拜访了一下亚伯拉罕，幸好这个炼金术士还没有睡觉，可以听听乔尔斯对于没有来报道的解释。 血族在下城区掀起了小小的风波，但是上城区、皇城区的老爷夫人们都恍如无觉，相信经过几天大家就都会淡化这件事情了。 毕竟人都是健忘的，除了那几个战死的城卫的家人之外，没有人会太纠结于这次的事情。 亚伯拉罕的头发已经变成了鸡窝头，乔尔斯猜测这是因为他又做了某种实验。听到乔尔斯要搬到附近，亚伯拉罕很热情地说：“随便挑，这条巷子里面的房子都是我的。”然后他直接拿出了一整串钥匙，上面都写明了是哪一栋房子。 乔尔斯谢过之后独自在深夜里检查那些房子，最后挑了一栋二层的小洋房——这也是凯里姆顿斯下城区最受欢迎的房型，毕竟是帝都的人，基本也够钱买一栋这样的房子。 回到旅店，冯校长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他身上的伤势恢复得很快。他知道乔尔斯要搬到亚伯拉罕的附近，而他则决定到第一公学的魔法学堂任教。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在当年也是个小有名气的魔法师，进一座公学当老师算是绰绰有余。 乔尔斯这个时候会想一下，被布伦德带走的林尔近况如何了，以及瑟琳娜是不是依然没什么机会到家族外面游历，还在金枫叶城的、早熟的华兹沃是不是已经开始接触政界的东西了。 然后他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究竟是否还活着？ 能让乔尔斯挂念的人几乎就是这么几个了，一双手的手指都用不完就可以记下。 虽然和冯校长并不算是离别，以后两人随时都可以见到，不过乔尔斯依然泛起了一点点忧愁。 另外的好消息就是特丽丝认为乔尔斯和冯校长揪出了隐藏在凯里姆顿斯的血族，算是大功一件，准备给他们申请一点奖金，只是不会太多就对了，毕竟血族还逃窜在外，城卫也因此牺牲了几个。 第二天一早乔尔斯就提着包裹搬进了自己的新居所，打扫清洁这种事情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简直就是举手之劳，不过十来分钟，乔尔斯就把自己安顿好了。随便吃了一点面包之后他就去拜访亚伯拉罕。 “本森老师，你这么早啊？”乔尔斯也学着克托那样叫“本森老师”。 亚伯拉罕无精打采地说道：“我根本就没睡，昨天我有了一个灵感，但是现在都还没构思好配方。” 乔尔斯说道：“您今天要不补一下睡眠，我晚点再过来。” 亚伯拉罕打起精神，说道：“不行，我有很多灵感，再不做实验它们就会溜走了。” 乔尔斯不禁肃然起敬，亚伯拉罕又说道：“我自己配了一点‘黑鹰’魔药，这玩意儿可以提提神，你要来一点吗？” 乔尔斯有点好奇地跟着亚伯拉罕进了起居室，椅子上依然堆满了脏衣服和书籍，亚伯拉罕满不在乎地将它们拨到了地上，这下屋子里就更“寸步难行”了。 “其实这玩意儿很容易弄，一点‘黑鹰豆’，磨碎了之后烧开就可以了，有的人喜欢加点糖或者牛奶。”亚伯拉罕边说着边从茶壶给乔尔斯倒了一杯“黑鹰”。 这种魔药是深棕色的，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 “这种魔药不用保存在魔药瓶中吗？”乔尔斯盯着面前的这杯液体，有些犹豫。 “不用……嘶，好烫啊。”亚伯拉罕也稍微喝了一点，“这种魔药的药力不会挥发，一般来说只要是热的，效果就会比较好。” 见到亚伯拉罕面不改色地喝掉了半杯，乔尔斯也鼓起勇气尝了一下，差点吐出来：“好苦啊，这是魔药吗？这是草药吧。” 亚伯拉罕耸了耸肩，说道：“所以才有人喜欢加糖或者牛奶。黑鹰喝多了也没什么关系，就算是普通人喝了也有效果。只不过这是南方一个巨岛上的特产，价格比较贵。” 乔尔斯很难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喝这种草药一样的东西，嫌弃地把杯子推开了一点。 克托也没有比乔尔斯晚太多，大概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后面还有两个低阶学徒，只不过他们和亚伯拉罕的关系显然没那么好，可能是新进的。 亚伯拉罕几乎自己一个人把整个茶壶的黑鹰都喝掉了，然后带着几位学徒从后面的院子进了地下室。 “克托，你们几个就先整理一下仓库的材料和器材，我先带着乔尔斯熟悉一下实验室。”亚伯拉罕吩咐完之后就将乔尔斯带到了实验室。 “你会炼金术吗？” 乔尔斯摇摇头。 “你了解炼金术吗？” 乔尔斯诚恳地说道：“我只听说过炼金术。” 亚伯拉罕无奈道：“好吧。我先给你介绍一下炼金术要用到的东西。这个是陨铁特制的炼金台，也叫试验台。”他指着一张巨大的、散发出银色铁光泽的桌子，“我这个炼金台上有十二个炼金阵……你可以理解成炼金术用的魔法阵。 “第一个魔法阵的作用是……上面镶嵌的宝石是……在检查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宝石是否有破损，或者炼金阵的凹槽是否干净。 “这里只有第一炼金阵可以由低阶学徒激活，其他炼金阵都至少要中阶魔法师的水平才能稳定使用。 “这些是仪器，我在仓库里还有两套备用的。嗯，这是烧杯，主要用来加热、提纯、混合材料的，这是坩埚主要是…… “这是魔药瓶，配好的魔药一定要装进去。魔药瓶的瓶盖上都有一个一次性的魔法阵，盖上之后就会触发，能够防止魔药的药效流失。 “这是书架，我把它放在了另一边，防止炼金术实验中的液体会溅过去。为此我还给它加了一层透明的玻璃，这玻璃是特制的，即使是中阶魔法也无法一下子打破。” 一气儿说了一大通，亚伯拉罕像是给学生上课一样，一个上午不知不觉就过了。正当乔尔斯想要去吃饭的时候，亚伯拉罕诡秘一笑，说道：“不用吃饭！我自己配了一种叫做‘美味饱腹’的魔药，只要喝下去就会立刻变饱。” 然后他拿出了一瓶魔药，晃了晃：“这种魔药可是很难买到的，我配的药效更强，味道也更好。” 乔尔斯欣喜若狂，没注意到旁边克托在不停地给他使眼色。 亚伯拉罕毫不犹豫地喝掉了一瓶，然后打了个饱嗝：“嗝，你不试试吗？” 乔尔斯伸手接过：“这东西会不会太贵了？” 亚伯拉罕摆了摆手：“没事，随便喝，我配了很多。” 乔尔斯打开瓶盖，闻到了一种蔬菜和牛肉混合的味道，虽然不难闻，但是很奇怪。不过既然亚伯拉罕都“以身作则”了，乔尔斯也就直接把它倒进了嘴里。 “咕……呃……啊……”乔尔斯直瞪着眼睛，伸手摸住了自己的脖子，张着嘴巴发出奇怪的声音。 “这是……什么……诡异的味道……”乔尔斯只觉得自己的口腔和喉咙都被污染了，无法正常说出话语。 “吃饱了？吃饱了就歇一会儿。”亚伯拉罕说道，克托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说到这里，乔尔斯发现自己确实是饱了，但是口腔里的诡异味道依然经久不散，只好去漱了几十次口。 虽然说“美味饱腹”这种魔药并非是亚伯拉罕发明的，但是乔尔斯觉得能调配出这样的口味，这位炼金术士已经是个大发明家了。 下午的时候亚伯拉罕仔细教了乔尔斯应该怎么配合他制作魔药，并且还特地考了一下他一天中所讲到的内容。 魔法师的记性一般都很好，这对于乔尔斯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很好，看来我有了一位得力助手。”亚伯拉罕喜笑颜开。 乔尔斯感觉有点不妙，果然在第二天他的预感就应验了。 “我宣布，第五百四十七次实验即将开始！这次的实验我很有把握，而且我还得到了一个非常得力的中阶学徒。”亚伯拉罕环视一周，但他的学徒们丝毫没有露出兴奋、欣喜的神色。 乔尔斯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并没有表现得有多得力。 “认真点！我将会把这次实验的成果命名为‘本森的特效恢复药’。”亚伯拉罕得意洋洋地说道。 第五十二章:提前下班 “‘本森的特效恢复药’？” 乔尔斯念着这个名字，总感觉不太靠谱。 亚伯拉罕拍了拍胸膛，说道：“自古以来，伟大的炼金术士在发明了魔药配方之后，都会以自己的姓氏来命名，我很快就能够让‘本森’也变成魔药的名字了。” 对于“美味饱腹”的阴影还残留在心底，乔尔斯只觉得一朵更大的乌云飘到了自己头顶。 亚伯拉罕见乔尔斯没有吭声，安慰道：“放心，只要你跟着我一直学习，你也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发明出冠以‘蒙提里埃’的魔药。” 您的特效恢复药都没有个影子呢，怎么就像是成为了最伟大炼金术士一样了？ 乔尔斯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好吧，您是老大，您说了算。” 亚伯拉罕开始吩咐克托和其他几位低阶学徒去准备材料，大致是“被雷电击中过的木头”、“三眼乌鸦的尾羽”、“深海贝类的排水管”等等。 “不对，‘悬崖峭壁上的青色玫瑰’一朵就要两千金币了，您的那个特效药可以回本吗？”乔尔斯忽然说道。 亚伯拉罕胸有成竹地说道：“放心，我说了‘本森的特效恢复药’能够瞬间恢复一个大魔法师一半的魔力，那些大魔法师至少愿意出五千金币一瓶的价格；而且这也将是我踏入超阶炼金术士的作品。” 这种表情一开始看见还是挺有信服力的，但是乔尔斯见得多了之后，这种“胸有成竹”反而更加让他心里发虚。 “我总算知道您为什么当炼金术士当得这么穷了……” “你在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我先检查一下炼金阵。” 乔尔斯走向试验台，逐个注入魔力将上面大大小小十几个炼金阵都检查了一次。不得不说，虽然亚伯拉罕生活邋遢、不修边幅，但是试验台打扫得很干净，炼金阵也维护得很好。 然后乔尔斯又检查了一遍蒸馏瓶、烧杯、铁架等用具，这些东西也清洗得很干净，连清洗后的水痕都明显被擦过了。 “真是个怪人，明明邋里邋遢、不爱清洁，这些炼金术需要用到的东西倒是都保养得很好。”乔尔斯检查完之后，克托也从仓库配齐了材料，然后亚伯拉罕就让他们在旁边观看实验过程。 只是这些学徒都尽量远离了试验台，紧紧靠着墙壁，似乎很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好了，激活第三炼金阵。”亚伯拉罕将一个烧杯取出，吩咐道。 乔尔斯催发第三炼金阵，它的主要作用是“加热”，上面的烧杯很快就被完全加热了。 亚伯拉罕仔细观察了一下，确认温度足够之后，将一块透明的水晶丢了进去，水晶很快就化成了一滩液体；这些液体慢慢变成了红色，亚伯拉罕又往里加入了一株焦黑的小草。 “很好，可以停止了。”亚伯拉罕用一个镊子仔细地把烧杯移到了另一个炼金阵上，并且亲自激活了它。 “现在用烧杯加热‘深海贝类的排水管’，焦黑之后加入‘鬼魂的怨念’。”乔尔斯按照吩咐一步步操作，烧杯中传来一股海鲜的鲜香味，但很快变成了烧焦的臭味。 “鬼魂的怨念”是一种白色丝状物体，有一点像蜘蛛丝，乔尔斯带着手套拿起它的时候感觉入手非常冰凉，比冰块儿还要更冷一点。 乔尔斯很担心滚烫的烧杯遇到这玩意儿会炸裂。 还好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些烧杯都是极为昂贵的高档货，承受这一点温差并不算什么。 “加入一小瓶玫瑰花露，然后倒入第五炼金阵！”亚伯拉罕喊道，他面前的烧杯里面的东西已经混杂了十几种材料，散发出一种一言难尽的味道。 第五炼金阵有一个凹槽，这个炼金阵的主要作用就是“混合”，一般到了这里就是制成魔药原液的时候了。 混合的过程非常顺利，五颜六色的液体和乳白色的液体混在一起，最后竟然变成了淡紫色的胶状物，无法通过水槽流到收集瓶里。最后亚伯拉罕只能自己用勺子把它从凹槽里“挖”了出来。 “为什么是固体？为什么不是液体？”亚伯拉罕用力抓了抓他鸡窝一样的头发，对着这一坨胶状物发愁。 乔尔斯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一坨东西里面至少加了价值三千金币的材料，总不能直接浪费了吧。 “我做了大大小小几百种实验，第一次出现固体的‘原液’……难道是‘深海贝类的排水管’的问题？只有它在最后也保持着固体状态。不过这原液里面已经看不到它的痕迹了……”亚伯拉罕像是魔怔了一样，一直喃喃自语。 “为什么原液不能是固体？”乔尔斯对于炼金术也就比一窍不通稍微好点，问出了像是“白痴”一样的问题。 亚伯拉罕没好气地说道：“因为魔药都是液体啊！” 乔尔斯反问道：“难道就没有固体的魔药？” “固体的魔药怎么服用啊！难道还能随身备着水送服！” “你搞个能入口即化的魔药呗！” “入口即化！怎么入口即化！”亚伯拉罕吼完之后就愣住了，他抓起那一块胶状物体，狠狠地咬了一口，也没见他怎么吞咽，那块原液就溜进了他的肚子里。 乔尔斯有些担心地看着亚伯拉罕，克托等人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了。亚伯拉罕的脸色连连变换，最后变成了酱紫色，勉强憋出一句话：“我没事，我去去就来。”然后他飞也似的跑出了实验室。 众人面面相觑，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脚步虚浮的亚伯拉罕走了回来，克托连忙上前扶住。 “嗯……那块原液确实是入口即化的，药效还不明显，需要继续提纯。”亚伯拉罕显得有气无力的，只是眼睛还算明亮。 乔尔斯心想：“您这样子都瘦了十几斤了，药效还不明显？” 克托试探道：“本森老师，您还好吗？” “还好还好，继续实验……”亚伯拉罕挣脱克托的帮忙，一摇一晃地走向试验台。 “呃……那个，都快中午了，我们先去吃个饭吧。”乔尔斯建议道。 亚伯拉罕拿起一瓶“美味饱腹”，直接给自己灌了下去：“吃完了，来，给你一瓶。” 乔尔斯看得眼皮一跳一跳的，昨天这魔药给他留下的记忆只怕是永远都无法磨灭的，只好婉言拒绝道：“您这魔药太昂贵了，我还是去吃点饭吧。” 过了十几分钟，乔尔斯终于得以脱身，和克托他们离开了实验室，只是开门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怪味儿。 “是厕所那里传过来的，我们得请个女佣打扫一下了。”克托耸了耸肩，“还好在一楼还有厕所，从地下室上去也不算麻烦。” “本森老师经常这样吗？” “我只能说这次的情况已经非常好了。” 乔尔斯不仅明白了为什么亚伯拉罕会这么“穷”，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从上城区被赶到下城区。 众人默默吃完了午饭，回去的时候都略带怜悯地看向乔尔斯。 乔尔斯怒道：“我不试药！坚决不试！” 回到了实验室，亚伯拉罕又带着乔尔斯重复了一下上午的实验，最后得到了一团胶状物；而原本被他咬了一口的那块儿，在要丢弃的时候被乔尔斯收起来了。 “接下来是提纯……我想一下。”亚伯拉罕思考了一会儿，“用蒸馏和过滤的方式都行不通，那我们就加入‘聚合石’粉末试试。” 亚伯拉罕小心翼翼地取了一小部分原液，然后从一个瓶子里倒出了一点点粉末，一种不妙的预感在克托心里蔓延，他大吼一声：“趴下！” 乔尔斯不假思索地趴在了地上，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连大地都好像晃动了几下。 “克托，给我那一套备用的仪器来。”亚伯拉罕平静的声音响起，乔尔斯抬头望去，他的身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材料、粉末，那一团原液很均匀地摊在了他的上衣下摆。 经过一番检查，乔尔斯确认炼金阵没有受到损坏，但是亚伯拉罕罕见地没有要求继续实验，而是摆了摆手赶走了其他人：“我需要好好想想，你们先回去吧。”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大家都回去了，毕竟提前下班总是好的。 “算起来本森老师今天已经浪费了六千金币了。”乔尔斯对克托感叹道。 克托说道：“是七千金币，那套实验仪器值一千金币呢。” “一千金币！”乔尔斯吓了一跳，“只是玻璃吧？” “都是定制的，玻璃里面混合了许多‘秘银’和‘陨金’，能够完全隔绝玻璃和魔药可能产生的变化。” 秘银和陨金都是特殊材料，几乎能够融入所有器具，并且让它们得到阻隔魔力的能力，只不过这两种材料无比昂贵，一柄混了一两秘银的长剑就可以售出三千金币的价格。 “不管怎么说，提前下班真是幸福。”克托笑道。 乔尔斯点了点头，两个人在一个路口分道扬镳。 第五十三章:糖球 乔尔斯在外边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新居所，只是此刻有点惴惴不安，生怕亚伯拉罕一不小心把整个街道都炸翻了。 还好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只不过乔尔斯也一直没见到亚伯拉罕返回起居室，只怕是靠着那可怕的“美味饱腹”的支撑一直呆在实验室思考或者做实验。 此时地下的实验室中。 “难道是温度？不对，这些材料都是要高温下同时混合的，不然在处理过后药性就会挥发……我用的实验仪器都是最好的，也不会发生药品和玻璃产生反应的事故。”亚伯拉罕的头发几乎都能直接给鸟类安家了，他的脚边是三四个空了的魔药瓶，只怕之前装着的都是“美味饱腹”。 “不行！我得去找一下乔尔斯过来帮忙，只有多次调整材料混合比例才能得到结果。”亚伯拉罕说干就干，然后他就直接穿着实验用的白大褂出了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黑漆漆的巷子里出现了一道鬼影。 “乔尔斯！乔尔斯！”亚伯拉罕扯起嗓子，用力拍门，不一会儿黑着脸的乔尔斯就打开了门。 “本森老师，有什么事情吗？”乔尔斯心中有点不太妙的预感。 亚伯拉罕说道：“我们去做实验吧！经过多次实验之后，根据……”亚伯拉罕扯了一大通炼金术的知识，只可惜乔尔斯完全听不懂。 乔尔斯说道：“可是我刚洗了澡。” 亚伯拉罕：“没关系，不会弄脏的。” 仔细回忆了一下白天的爆炸事故，乔尔斯说道：“白天……？” “那是意外！意外知道吗，是极少出现的，我作为一个……” 乔尔斯翻着白眼想道：“极少出现的事情，我一来就碰上了？” 不过最后乔尔斯还是跟着亚伯拉罕到了实验室去，毕竟他现在是一个正式的中阶学徒了，辅助实验也算是应尽的本分。 进了地下室，乔尔斯被那股怪味熏了一下，然后一进实验室又看见了地上的几个魔药瓶，不禁心里哀叹。 这次亚伯拉罕终于学会了节省，他用小剂量的材料进行不同比例混合的实验，最后他们得到了蓝色的、绿色的、紫色的、黄色的小块儿胶状原液，亚伯拉罕一点一点地“品尝”这些原液，还好没有出现白天类似食物中毒的症状。 “这一块儿好吃，你要不要尝尝？”亚伯拉罕品尝了那块儿黄色的原液之后说道，乔尔斯看着那类似粪便的颜色坚决地拒绝了。 亚伯拉罕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魔力变化，说道：“这块儿绿色的配方最接近我预想的效果，其他的都没有恢复魔力的效果。”然后他又开始微调相关的配方，一直到凌晨两三点钟才把乔尔斯放回去。 在过后的几天中，亚伯拉罕不断尝试调整新配方的材料比例，在成本大概达到了一万两千金币的时候，实验室中终于响起了他惊喜的声音：“哈！就是这个！” 通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亚伯拉罕制成了一种深绿色的小圆球，正好能够塞进魔药瓶中，确保药效不会挥发。 亚伯拉罕得意洋洋地说道：“‘本森的特效恢复药’，这名字真好听。” 乔尔斯打击道：“但是药效比原本预计的弱了好多。” 亚伯拉罕顿时蔫了，喃喃道：“对啊，为什么药效只能恢复高阶魔法师的一半？” 实际上这种新魔药已经是高阶魔药的水准了，而且起效比现有的魔药都要快，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作品了，只是亚伯拉罕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本森老师，能发明出一种高阶魔药也很厉害了，而且这种魔药也比现有的其他恢复类高阶魔药更强。”克托还是看不下去亚伯拉罕的这幅样子了。 亚伯拉罕抓了抓头发，说道：“我们今天就先配这种魔药，一份材料可以配出来十几枚。‘杜嘉里之春’一般价格是140到180金币，‘本森的特效恢复药’……不对！这个名字要留给我的超阶魔药作品，这种魔药就叫做‘本森的糖球’好了，吃起来是甜的。嗯……‘本森的糖球’批发价就定为240金币吧！” 克托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为亚伯拉罕工作了这么久，终于看到一点挣钱的苗头了。 在实验室捣鼓了一整个下午之后，约莫一百瓶的“本森的糖球”出炉了，乔尔斯有点担心新的魔药没有名气，会没有人买，但是亚伯拉罕说斯塔女士一定会愿意收的。 第二天一早，乔尔斯和克托一起带着这一袋子魔药到了斯塔女士的店里，她惊讶地说道：“我没有跟亚伯订货啊，这是什么？我的生日已经过了哦。” 克托说道：“这是本森老师的新魔药‘本森的糖球’，能够快速恢复高阶魔法师一半的魔力，恢复速度比‘杜嘉里之春’要快得多。” 斯塔女士震惊道：“我认识亚伯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了！他的运气终于来了吗？这种新药你们有做宣传吗？” 不等乔尔斯和克托回话，斯塔女士说道：“肯定没有，亚伯的头脑就不在这上面。我先尝一颗‘本森的糖球’，这名字起的真是糟糕……” 斯塔女士打开一个魔药瓶，将里面的小球倒进嘴里，说道：“这味道也真够奇怪的，但是亚伯可能就喜欢这种东西。” “您猜的真准。”乔尔斯无奈道。 过了约莫两分钟左右，斯塔女士惊喜地说道：“恢复速度确实很快，这样吧，我帮你们做宣传，但是收购价得低一点……就260金币吧。” 价格都还没有开出来，斯塔女士就主动给了一个比预期高得多的收购价。 斯塔女士笑道：“你们不懂，魔力恢复速度才是决定魔药价格的关键性因素，如果名字取得好听一点，那么这种魔药很快就会风靡起来……嗯，第一种固体魔药，也是新奇。” 在乔尔斯的要求下，斯塔女士没有开支票，而是把金币都换算成了炼金材料，让乔尔斯和克托带了回去；斯塔女士要求亚伯拉罕第二天得一早来参加宣传会。 因为这是一种亚伯拉罕自己发明的新魔药，所以他非常有动力去制作，打算先“安分”一段时间。不过他安分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钱快花光了。 第二天，特意穿上了魔法师长袍的乔尔斯到了斯塔女士的店里，后面跟着一个无精打采、邋里邋遢的中年人，正是亚伯拉罕。 斯塔女士见到亚伯拉罕这幅模样，不由得大怒：“亚伯拉罕，你不穿魔法师长袍就算了，你这身几天没洗的衣服是怎么回事！赶紧给老娘滚去洗澡！乔尔斯，你马上去买一套礼服，记在我账上。礼服的尺码是……” 亚伯拉罕唯唯诺诺地被斯塔女士“抓”走了，乔尔斯没有问为什么斯塔女士会知道亚伯拉罕穿衣的尺寸，而是赶去服装店了。 幸好有一家服装店开门早，过了二十多分钟之后，乔尔斯就拿着一套礼服回来了，正好碰到拾掇得干干净净的亚伯拉罕，他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站在店门口，显得有些可怜。 “赶紧到我店后面换上！宣传会还有半小时就开始了！”斯塔女士用力晃了晃亚伯拉罕的肩膀，“赶紧给老娘精神起来！赶紧！” 等亚伯拉罕换好衣服出来，乔尔斯都快不认得这是一个天天躲在实验室的炼金术怪人了，脸庞上的些许皱纹将他衬托得十分成熟，忧郁（懒散）的眼神配上英俊的面孔，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的亚伯拉罕的形象还是非常给力的。 又过了十来分钟，开始陆陆续续地有魔法师到达，想必是斯塔女士提前通知了一些熟悉的魔法师过来。 斯塔女士满脸笑容地招呼着这些魔法师，让他们先在店里稍作参观，不过乔尔斯注意到有些人见到了亚伯拉罕之后脸色都有些不自然，想必都是非常熟悉了。 时间到了之后，斯塔女士按照原计划，将所有魔法师都集中到了店门口，然后拿出了一瓶“本森的糖球”。 “各位魔法师们！这是最新的魔药产品，也是炼金术历史上第一种固体的魔药，这种魔药可以用于恢复高阶魔法师的魔力，只要短短五分钟就能够充分发挥效果，恢复一半以上的魔力。”斯塔女士说完，魔法师们就发出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大家都知道我店里的规矩，有新产品宣传的话，会提供一点免费试用的机会。现在我们就来抽取三位魔法师，有谁愿意来吗？哦，凯里姆先生，您可以试一试。对，直接倒进嘴里就可以了。”斯塔女士递了一瓶给一个老魔法师，那个老魔法师毫不犹豫地吃下了“本森的糖球”。 老魔法师脸色一变：“倒是入口即化，但是这味道也太奇怪了。” 然后老魔法师的脸色连连变换，最后长出了一口气：“没错，确实能在五分钟内恢复一半的魔力，而且药性非常温和，我在魔力没有损耗的情况下直接吃下去也没什么问题。” 这一下可确实勾起了魔法师们的兴趣，又有两位魔法师自告奋勇要尝试一下。 第五十四章:本森和斯塔 最后宣传效果还算成功，虽然说那些魔法师知道了魔药的名字和发明者之后脸色不太好看，不过每人都买了两三瓶。 到了中午，心情明显不错的斯塔女士换了一套衣服，让乔尔斯把学徒们都请过来，一起到“卢瓦湖畔”酒楼吃饭。原本想要开溜的亚伯拉罕也被斯塔女士扯着留了下来。 “哇，这酒楼真气派。”乔尔斯第一次到这么高级的豪华酒楼，他们一行人除了斯塔女士之外的穿着都不算好，在一群贵族、富人里面显得有一点扎眼。 酒楼的伙计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而是热情万分地伺候他们坐下，然而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喂，你们酒楼怎么搞的，怎么什么人都随便放进来？” 乔尔斯转头望过去，是一个皮肤白皙、略显瘦弱的贵族少爷，他的脸上明显擦了粉，但是掩盖不住那双深沉的黑眼圈。 “难道你要我和这样的乞丐一起吃饭吗？”这人又补了一句，店伙计赔着笑，弯着腰说道：“真不好意思，凯里姆少爷，我们酒楼从来都不会赶客人的。” 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都看了过来，见到这个贵族少爷的时候都露出了不屑、轻蔑的眼神。 “好了好了，鲁迪，别吵了，你不是要请我吃饭的吗？”鲁迪·凯里姆旁边坐着的少女声音悦耳，乔尔斯认出来那是在大街上见过的欧佩珊·格林，自己的老乡，格林大公的女儿。 “哼，我看在欧佩珊的面子上就不计较了，还不去催一下厨房？”鲁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店伙计一脸笑容地告退了。 “你不用管他，鲁迪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骄横跋扈，为人好色、好名但是什么都不会，虽然是皇族中人，但是没有一点点皇族该有的涵养和气度。”斯塔女士压低了声音安慰道，“你看的是那个女孩儿？欧佩珊·格林自从来了之后，她的美貌就出了名了，不知道有多少贵族的少爷在追求她。” “哦。”乔尔斯已经收回了目光，这些事情与他都没有关系。 克托接话道：“据说她是从格林公国来的，但是格林公国已经沦陷了，她的父亲只怕也已经死了，于是她目前的看护人魔法师埃尔维斯好像想要让欧佩珊继承格林大公的爵位。” 一位学徒说道：“这都不关我们的事情，贵族们的事情我们还是少点管。” 简单地商量了几句之后，斯塔女士招来店伙计，点了十几个菜，乔尔斯瞄了一眼菜单，算了下价格之后暗自咋舌。 一开始的不愉快很快就消散了，在美味的菜肴、精致的甜品面前，心情很难变差，只是亚伯拉罕一直没怎么说话。 饭到中途，斯塔女士推了推亚伯拉罕，说道：“喂喂，你是不是该宣布了？” 亚伯拉罕有气无力地说道：“宣布啥……” “你忘了你以前说了什么了吗？嗯？” “呃，呃……这次的魔药不算吧……” “嗯？” “因为我本来想发明的不是这个……” “嗯？”这回斯塔女士的声音明显大了很多，带上了非常浓烈的“威胁”感。 乔尔斯和其他人都不明所以，只能噤若寒蝉地坐在旁边，连菜也不敢吃了。 斯塔女士瞪着眼睛说道：“你说说，你以前怎么跟我说的？” “嗯……” “我来帮你说吧，只要你发明的魔药达到三种你就跟我求婚的！” “嗯……” 乔尔斯知道斯塔女士和亚伯拉罕的关系不太一般，但是现在才知道有这种事情，其他人也是露出了惊诧异常的神情。 “来，我帮你数数，‘燃烧的烈酒’，‘无色草’，‘本森的糖球’，你说这是几种了？” 亚伯拉罕眼神一直躲躲闪闪的，最终他才长叹一声，说道：“唉，并非是其他原因，只是我现在还只想继续研究魔药。” 斯塔女士眼眶一红，说道：“你说说看，我都等你多少年了，自从我们一起从厄尔暮杜毕业，你要离开我也跟着，你来这里我也跟着，我容易吗！” 亚伯拉罕稍微露出了慌张的神色，斯塔女士继续说道：“你想研究魔药，可以啊，我也没有拦着你，可是你就知道自己的研究而不知道我吗！” 乔尔斯战战兢兢地在座位上不敢说话，只能假装低头吃东西。 酒楼里面已经有些人看了过来，亚伯拉罕最后还是妥协了：“嗯……是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唉。” 乔尔斯用手肘碰了碰他，低声说道：“您继续说啊。” 亚伯拉罕一咬牙，眼睛一闭，像是要赶赴刑场一样：“我们结婚吧！罗娜·斯塔！” 亚伯拉罕自己都没注意到这句话的声音特别大，酒楼里纷纷响起人们起哄的声音：“喔喔，当众求婚哦！” 鲁迪不满地看了这边一眼，这些人都让自己没办法好好地和欧佩珊说话了，现在欧佩珊也一直盯着斯塔女士的那一桌。 斯塔女士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先前的委屈消失不见：“好啊，亚伯，不过我提醒你，可千万不要让自己老婆的店亏本了，另外从我的店里拿材料还是要付钱。” 亚伯拉罕感激地看了斯塔女士一眼，他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斯塔女士会和他继续以前的那种“合作”模式，在工作的时候不会干预他，同时他也泛起了一丝愧疚：别人愿意为自己考虑到这个地步，难道自己连一点担待都没有吗？ 这回我们的炼金术士罕见地露出了一点柔情，主动握住了斯塔女士的手：“我们今天就订婚吧，在半年后完婚，那是我们认识十五年的纪念日。” 斯塔女士也没想到这个邋里邋遢、大大咧咧的家伙还记得这种事情，用力地点了点头。 乔尔斯和其他学徒都松了口气，但是鲁迪有意见了。 “喂喂喂，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当这里是你们乡下市集吗？” 欧佩珊皱起眉头，不过鲁迪并没有注意到。 “老娘好不容易来的好心情被个小屁孩儿坏了，看来是有人浑身发痒需要帮助。”斯塔女士笑着起身，乔尔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说什么？你说谁小屁孩儿？”鲁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旁边的伙计堆着笑过来想要劝阻，直接被鲁迪一挥手推开，一个踉跄撞到了旁边的桌子，疼得捂着腰蹲了下来。 五分钟后，斯塔女士指着那个伙计说道：“赔别人医药费，懂不？” 躺地上的鲁迪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他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真敢对自己动手，而且自己的侍卫居然袖手旁观：“你给我等着，我的父亲是库克德·凯里姆伯爵，我……” “得了得了，我叫斯塔，记住了，你回去告诉你那个小破伯爵爹。”然后斯塔女士转向那个伙计，说道：“要是他不给你医药费，就来斯塔魔法用品店找我，我给你出气。” “斯……斯塔？”鲁迪的一张脸瞬间就变成了苦瓜色，“我怎么招惹到这个女魔头了……我不就吃个饭吗……难怪这些孙子都干看着不来帮我……”然后他注意到欧佩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酒楼，心情越发地差了，只能狼狈地带着人逃也似的跑出酒楼。 “你们的饭钱！医药费！”斯塔女士高喊一声，一个装着金币的小布袋就从门外抛了进来。 下午，在订婚结束之后，亚伯拉罕的心情明显很不错，给所有学徒都发了点钱，而且给了他们三天假期，乔尔斯决定去第一公学看望一下冯校长。 临行的时候乔尔斯硬是跟亚伯拉罕讨了四瓶“本森的糖球”，不过亚伯拉罕拒绝了他赊账的请求，而是很大方地直接送了给他：“你只要帮我多做实验就行了，魔药什么的都是小事。” 乔尔斯知道亚伯拉罕是怕自己像以前的学徒那样跑了，而且自己也陪着他没日没夜地做了几天实验，所以就收了下来。 到了第一公学，乔尔斯问清楚了法师塔所在的位置，他知道冯校长是去魔法学堂当老师的，必然可以在第一公学的法师塔得到一个房间。 但是到了法师塔之后，在门口值班的魔法师却告诉他并没有一个叫做霍华德·冯的老师，乔尔斯不禁心里有点焦急，却毫无办法——他连要去哪里找冯校长都不知道。 “或许是老师先去办其他事情，晚几天才会到这边来吧。”乔尔斯心中不安，思考了一下之后决定去城郊练习一下魔法。在此过程中，他又专门去了一次帝国魔法学院，到那边的法师塔租用通讯魔法阵，只是瑟琳娜也没有在法师塔待着，联系不上。 从东城门出去，可以看见附近有几个小村庄，那里的人原本全部搬到城里避难了，现在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样子，而且那些怪物也没有摧毁并没有人的村庄，让这些村民可以快速地回到自己的生活中。 随便找了个地方，准备开始练习魔法的时候，乔尔斯却看见了不远处的欧佩珊，还有一个中年魔法师，似乎在教导她如何使用魔法。 第五十五章:治不好的恍惚 乔尔斯并没有去打招呼，毕竟大家互相都不认识，只是呆在原地开始练习魔法。 “这个‘闪电乱流’魔法不愧是高阶魔法，比‘冰风暴’还要难得多。”乔尔斯的魔力大为增长，已经可以尝试学习高阶魔法了，不过他所知道如何学习的高阶魔法只有这么一个。 经过了十几次尝试失败，乔尔斯直接坐在地上休息，并开始回想自己施法过程中出现的失误。 “不对！这个‘岩土巨人’的施法技巧是这样的。”不远处，那个中年魔法师正在耐心地讲解，“‘岩土巨人’是一个整体，不能先构建头部、躯干然后才构建四肢。” 一个岩土巨人慢慢出现在地上，中年魔法师继续说道：“看看，它看起来是从地上‘长’出来的，但其实是全身一起凝聚的，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完全控制好这个魔法，逐层构建会导致魔力传递不畅。” “我知道了，埃尔维斯叔叔，我再试试。”欧佩珊老老实实地说道。 经过半个小时的努力，欧佩珊终于成功召唤了一次岩土巨人，只是还不到五秒钟就崩塌成元素消散在空气中了。 “我的魔力消耗完了！”欧佩珊说道。 埃尔维斯点了点头，示意欧佩珊自行休息一下，然后看向了不远处重新开始练习魔法的乔尔斯。他很早就注意到了乔尔斯的到来，只不过这没能让他中断上课。 乔尔斯的魔力仅仅恢复了两三成，不过他决定了先不练习高阶魔法了，而是开始施展一些自己并不熟练的中阶魔法。 “‘火焰流星’这个魔法的威力还不如火球，但是铺天盖地的流星很容易命中一些难以瞄准的目标。”乔尔斯完成施法之后就开始思考，然后继续施展魔法，如此循环往复。 不远处，埃尔维斯一直默默看着乔尔斯，欧佩珊好奇地说道：“这个是魔法师？我看他魔法用得也不怎么样嘛。” 埃尔维斯叹了口气，说道：“他所练习的都是中阶魔法，而且他对于魔法的使用进步非常快，恐怕再练习两个星期就能变成中阶魔法师中的佼佼者了。” 欧佩珊惊讶地说道：“他真的有这么厉害吗？他才和我差不多大！不对，这个人有点眼熟……哦，是酒楼里碰到的那个人，看不出来他都是中阶魔法师了。” 埃尔维斯说道：“你看他这个魔法，其实就是中阶魔法‘铺天水浪’，他能将它控制到这么小的范围，除了天赋之外还需要很多的努力。就这个小子，就比那些天天缠着你的家伙强多了。” 正操控一道微型水浪扑向旁边树木的乔尔斯却没这么多想法，崔佛送给他的几本书本来就让他的魔法水准提高了许多，更何况他天生的魔法掌控力就很不错。乔尔斯猜测这是血狼家族的特殊性，毕竟他们的魔力和灵魂没有联系，魔法掌控力可能就变成了一种本能。 到了傍晚，乔尔斯准备回去的时候，埃尔维斯带着欧佩珊走了过来，微笑着说道：“小魔法师你好，我是路德·埃尔维斯，这是欧佩珊·格林。” 乔尔斯有些纳闷，不过还是礼貌地回答道：“乔尔斯·蒙提里埃，埃尔维斯先生您好。” 虽然见过欧佩珊也有几次了，不过这么近的距离下却让乔尔斯发现了她不一样的美丽，恍如荒野中一只翩翩飞舞的小精灵一样，让乔尔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欧佩珊对于乔尔斯的表现非常满意，在埃尔维斯的背后做了个俏皮的表情，说道：“埃尔维斯叔叔想请你吃一顿晚饭。” 埃尔维斯接过话头：“没错，你这么年轻就有这么高的魔法水平，我很想认识一下你，不知道你是否赏脸？”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乔尔斯自然不好拒绝，况且确实也没有什么事情，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三个人径直去了上城区的饭店，只不过和中午的不一样，而是去了一家叫做“文居”的小饭店，这种小规模的建筑在高楼林立的上城区也算是别树一帜了。 文居的环境非常幽静，人也不多，时不时地和饭店里的伙计、老板打趣，看来都是一些老顾客了。 “嗨，埃尔维斯，还有我们美丽大方的欧佩珊，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一进去，饭店老板就热情地迎上来打招呼，“咦，这位小伙子是谁？” 埃尔维斯笑道：“我本来就常来帮衬你啊，老马。这是乔尔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碰巧认识了就请他来吃顿饭。” “连你都夸，看来这小伙子不一般。来来来，来这边坐……你还是点那老三样？”店老板老马问道。 “对，再加两份‘碎冰珍珠’吧。”埃尔维斯说道。 “行啊你，今天这么大方。” 饭店里不多的人都看了过来，毕竟欧佩珊也算是全城闻名的小美女了，只是这里的食客年纪都比较大，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也有几桌人在猜测乔尔斯的身份。 在席上，乔尔斯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飘向欧佩珊——任谁和一个这么漂亮的可人儿一起吃饭，都会忍不住去看她。瑟琳娜也是少见的美女了，但是和欧佩珊一比便简直不值一提了。 埃尔维斯对此视若不见，毕竟在他带着欧佩珊参加宴会的时候甚至会有一小半的人忍不住看过来，对这种事情早就习惯了。 “乔尔斯，这个‘碎冰珍珠’如何？这可是只有这里能吃到的甜品。”埃尔维斯问道，“乔尔斯？乔尔斯？” 乔尔斯这才回过神来，满心都是欧佩珊的容貌。和那天在大街上不一样，此时的欧佩珊妆容整洁，因为练习魔法微微出汗的额头沾着几根不听话的刘海，还有微微红润的脸庞、如黑珍珠似的眼眸，都让近在咫尺的乔尔斯不知不觉间陷了进去，连精致的菜品也无心品尝了。 “味道很好，比冰淇淋好吃多了。”乔尔斯心不在焉地挖了一勺子，心里叹息：“难怪都说欧佩珊多么多么迷人，现在距离这么近才知道她确实是个能让人迷失的美人儿。” 吃饭途中，欧佩珊的话慢慢地多了起来，当她了解到乔尔斯是格林公国人时，惊喜地说道：“没想到我还能碰见同乡！”那一刹那的风情让乔尔斯也恍惚失神。 吃过饭之后，埃尔维斯让老马又端了几杯果汁上来，他也想多听听这个同乡小魔法师的遭遇。 “……然后我就遇到了卓尼医生，我看他……” “……还好那时候有人出现了，简姐姐带着……” “……冯老师对我很好，他……” 在乔尔斯慢慢讲述自己经历的时候，欧佩珊不时惊呼，埃尔维斯也震惊于乔尔斯丰富的经历——这些事情只怕一般人一生都经历不到，或者说遇到了也支撑不下去。 乔尔斯丝毫不在意时间，只觉得有种奇怪的力量，让他迷醉在这段时光里。 “好了好了，我该关门了，你们还不走吗？”老马催促的声音打断了乔尔斯的讲述，他望向窗外，夜色已经非常深重。 “好了，老马，算算我该付你多少钱。” 三个人走出了文居饭店，埃尔维斯笑着说道：“很感谢你的讲述，乔尔斯，我们住在皇宫区附近的……有空可以来找我。” 埃尔维斯和欧佩珊的住址从来都不是秘密，埃尔维斯这么说只是想知道乔尔斯住哪里。果不其然，乔尔斯直接把自己的住所也说了出来。 一直到回到家里，乔尔斯都感觉恍恍惚惚地，欧佩珊那近在咫尺的精致面容仿佛取代了他的脑子，在他的脑壳儿里定居了下来。 直到后半夜，乔尔斯也猛然惊醒，用冷水洗了个澡之后就上床睡觉了。 时间过得很快，乔尔斯还是一直保持着去实验室、有空就练习魔法的生活，他还偶遇过特丽丝，但是特丽丝也不知道冯校长的去向。 到了八月底，帝国魔法学院开学了。 原本帝国魔法学院是有一个入学考试的，不过乔尔斯直接进入高级班进行学习，自然就不用参加了，除了乔尔斯之外还有许多“特招”的贵族、皇族子弟，把今年的所有额外名额都占据了。 乔尔斯知道这都是因为有许多贵族、王族、皇家的子弟想要接近欧佩珊，才会造成这种状况。 想到欧佩珊，那好像早已淡忘的面容却又一次充斥了乔尔斯的心灵，让他心乱如麻：“我可以见到欧佩珊吗？她今天也会来吗？” 学生报到的地方已经人满为患，乔尔斯一时愣在人群当中，任由着人流“冲刷”自己的身体，肩膀被撞得左右摇晃。 “是欧佩珊！欧佩珊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乔尔斯依然处在走神当中，人群竟然立刻分开了一条道路，埃尔维斯正带着欧佩珊慢慢走过来。 所有的男学生都注视着自己心目中的女神，而女学生的眼神则或羡慕或嫉妒，只是随着人流也被挤到了两边。 就在欧佩珊回应别人的招呼的时候，忽然说道：“乔尔斯？是你！” 乔尔斯回头望去，就看见了自己心里的那张脸庞，心脏都仿佛有一刹那忘记了跳动。 “乔尔斯，你也来了？我们一起去报到吧。”埃尔维斯笑道。 “啊？哦！”乔尔斯跟在埃尔维斯身边，另一边则是欧佩珊，周围的人已经炸开了锅：“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他能和欧佩珊一起去报到！” “不知道，但是看起来不像是……” 第五十六章:学院里的社团 乔尔斯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达课室的，他只知道欧佩珊笑嘻嘻地在门口跟他告了别，然后到了隔壁。 “呵呵，呵呵……”乔尔斯一脸傻笑，然后背后被人拍了一下，他转头看过去，是一个贵族少爷。 “喂，你怎么认识欧佩珊的？还能和她说上话！喂喂，你到底是谁？”贵族少爷说道。 乔尔斯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是乔尔斯·蒙提里埃，该你了。” “我叫罗恩·卡佩。你还没告诉我呢，怎么认识的欧佩珊？我记得没有一个叫‘蒙提里埃’的家族啊！” “我和她是老乡，都是格林公国来的，我确实不是什么贵族。” “哇，可以啊，你能介绍我给她吗？” 罗恩似乎丝毫不在意乔尔斯的平民身份，反而非常热心地和他聊天。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课室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整个帝国魔法学院都被魔法阵覆盖，而课室更是神奇，竟然有自动调节温度、保持空气新鲜的功能，人就是再多也不显得憋闷。 过了不多时，乔尔斯又认识了几个贵族，有着一头漂亮金色卷发的艾德里安·奥斯汀，双眼如碧玉一般的爱丽尔·贝提，五大三粗浑身肌肉的凯文·坎德拉，还有瘦弱害羞的兰斯·利奥波特。 除了乔尔斯和罗恩是特招的，其他人都是正常中级班升上来的，五个人都是低阶魔法师。当他们听到乔尔斯已经是中阶魔法师的时候，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瑟琳娜都已经是高阶魔法师了。”乔尔斯心道，完全没有产生骄傲的情绪。 学生们聚成几个小团体，都在各自聊各自的，这也是“小团体”出现的第一步了。这些学生大都穿着魔法师长袍，也有一小部分的贵族穿着带有浓浓炫耀性质的华服。 “好了好了，都安静一下。”一个老头子走进课室，中气十足地吼了两声，学生们知道这是班主任来到了，纷纷回到座位上去。 “我叫做拉文兰斯·欧吉利特，将会是你们未来三年的班主任，兼魔法阵课程老师，同时我也是一个高阶魔法师。现在，有哪些人是特招进来的，举手给我看看。”拉文兰斯说道。 欧吉利特在赞扎尔大陆是个非常大众的姓氏，乔尔斯丝毫不觉得吃惊。 包括乔尔斯、罗恩在内的六个人举起了手，拉文兰斯点了点头：“很好，不算很多。你们这些特招进来的，我不管你们在外边身份如何，到了这里就要好好遵守这里的规矩，你们直接进高级班学习肯定会有问题的，课后多看看书，有问题就问老师。” 然后拉文兰斯也没有等他们回应，继续说道：“你们基本上都是魔法师了，还有不是魔法师的吗？” 一个举手的人都没有。 “有多少中阶魔法师？” 乔尔斯犹豫了一下，还是举起了手。整个班级五十个人，除了乔尔斯也就只有两个人举起了手。 拉文兰斯特意看了乔尔斯两眼，似乎在疑惑一个特招进来的“纨绔”也能有中阶魔法师的水平。 “那么……高阶魔法师呢？” 没有人举手。 “很好，现在从你开始，一个个上来做个自我介绍，至少让同学知道你的名字。”拉文兰斯走下讲台，在一旁看着。 这些学生的身份真是五花八门，从伯爵的儿子到皇帝的亲戚，从某著名商行的少爷到某个大魔法师的侄子，应有尽有，真正的平民可能只有乔尔斯和另外两三个人罢了。 拉文兰斯的记性显然很好，在乔尔斯做完自我介绍之后又多看了他几眼：“一个平民竟然可以在这么小的时候晋升中阶魔法师，而且能想办法特招进来？”当然这些失礼的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心里嘀咕嘀咕就可以了。 “接下来我就简单讲一下我们高级班的规矩，第一条，不能……”结束自我介绍的环节之后，拉文兰斯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高级班有哪些不一样的规矩，例如期末考试不及格可以重考两次，再不及格就要留级。还有就是平时在学校练习魔法只能去实验室等等。 “……大概就是这些，下午进行了开学典礼之后，会有三天的时间让你们自己熟悉校园，这期间是没有课程的。另外有需要住宿的同学吗？”拉文兰斯用浑浊的眼睛盯着台下的学生们。 只有那几位平民举起了手，乔尔斯因为给亚伯拉罕“打工”的时间段调到了晚上放学后，所以只能住在那边，不可能留在学校住宿。 下了课之后，乔尔斯和刚认识的五位小伙伴一起去吃饭。虽然爱丽尔是其中唯一的女性，不过她丝毫不在意这些细节，一点都不显得拘谨，倒是兰斯在她面前表现得有点害羞。 “帝国魔法学院真是特别，竟然给了我们三天的时间自行活动。”乔尔斯说道。 “刚刚欧吉利特老头儿不是说了吗，高级班可以参与社团活动，这是给我们寻找适合自己的社团呢。”罗恩说道。 艾德里安接过话头，说道：“没错，初级班中级班比较注重知识学习，到了高级班就需要大量实践了。我打算加入‘冰风’社团，我在水系魔法上面的天赋比较强。” “哦？都有哪些社团？”乔尔斯好奇地问道。 爱丽尔掰着手指数道：“首先就是最大的社团‘阳炎’，火系魔法毕竟是使用最广泛、最多人学习的魔法，‘阳炎’的人数毫无疑问是最多的；最强的社团应该是‘皇家’，里面甚至有五六个高阶魔法师，要知道整个阳炎也只有两个高阶魔法师，而且皇家社团还有许多皇族子弟，后台非常坚硬。 “最难招惹的社团当属‘骑士精神’，他们全都是战斗法师，打起架来都不要命的，就算皇家社团也不会想要惹到他们。还有综合性比较强的‘星门社’，他们和皇家社团也算是老对头了。嗯……还有‘杜嘉里社’，纯粹是研究炼金术的；‘困龙社’则是研究魔法阵的。 “然后就是一些小社团，‘冰风’、‘坚石’、‘红枫叶’、‘长矛’等等，基本上就是按照自己的类型来参加咯。” 乔尔斯又问道：“这些社团会有什么活动呢？” 爱丽尔说道：“切磋呗，例如他们自己组织了一个叫做‘同级最强赛’的比赛，会一起出一点奖品，分给最强的低阶、中阶和高阶魔法师。这种比赛还有好几种，他们都会找来老师监控，一般都比较安全。 “有安全的，也就有不安全的，例如出去猎杀魔法生物。像上次凯里姆顿斯被围攻的时候，就有些社团或单独或联合地组织了支援队伍，比赛看谁所杀的怪物最多。就那一次，死了一个，残废了两个，只是不管是姓凯里姆的皇族也好平民也好，做出了选择就只能各安天命了。” 乔尔斯点了点头，只是高级班三年级的学生最大也不过十六岁左右，就这么死了、残废了，也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残酷。 “除了这些，还有一些学校之间的比赛，比如‘凯里姆之冠’，全国各地的魔法学院都可以派队伍来参加，我们学校有三个队伍的名额，这三个名额自然就是归属于内部决出来的前三名的社团咯。除此之外，国里的欧吉思魔法学院联合起来能有一个名额，剩下的也就是一些大城池的魔法学院了，至于公学……虽然有魔法学堂，想参加也是有心无力。” 乔尔斯边听边点头，这些事情可能对于贵族们来说不是什么秘密，但是对乔尔斯这种甚至是第一次上魔法学院的平民来说，也算得上是十分重要了。 “如果我没猜错，我们明天一过来就会看见许多学长、学姐在广场上摆好自己社团的招牌。”罗恩笑着说道，“到时候你可以多去问些问题，考虑下进哪个社团。” 乔尔斯“嗯”了一声，心里计较着自己肯定是考虑皇家社或者星门社的，毕竟自己也算是比较综合的一个法师，不同属性的元素魔法也还算锻炼得很平衡。 乔尔斯又打听了一下图书馆的开放时间，自然是想去找找有没有关于暗影魔法的书籍。他能感觉到，自己灵魂中潜藏的黑暗魔力比血液中的魔力还要强大得多，只是自己没有办法挖掘出来。 “今天是……周五，图书馆是不开放的……难怪老师这么大方地给我们放假，合着明天就周末了，满打满算也就是周一放了一天假。每逢周五图书馆都是闭馆，如果你想去的话可以明天去，只是得先到法师塔办点手续，办下来也半天时间了。”罗恩说道。 “这么久？” “……法师塔那些老头子非要管着图书馆的大权，要办手续的时候又爱理不理的，很正常。”凯文开口道，他在学校中有一个姓“坎德拉”的魔法历史学教师，对一些事情也是挺了解的。 随便吃了点东西，乔尔斯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闲逛，然后他想起来自己注册了学籍之后可以享受半价租用通讯魔法阵，于是又往法师塔的方向去了，也打算顺便了解一下怎么进图书馆阅读。 第五十七章:遴选消息 到了法师塔，碰巧守门的那个魔法师是乔尔斯第一次来碰到的那个，他显然也认出了这个出手阔绰的“富家子弟”，问道：“你又来租魔法阵？不对……你穿着魔法师的袍子！” 乔尔斯说道：“我已经是这里的学生了，是不是可以半价租用通讯魔法阵？我的学籍应该可以查得到的。” 那个魔法师显然懒得去查了，况且也没有人有胆子到这里招摇撞骗。 “行，你租多久？” 乔尔斯算了下时间，要赶上开学典礼的话，自己就只能租一个小时了：“一个小时，时间到了提醒我，我得去参加开学典礼。” “行行行，给我两枚金币，多的你出来之后我退给你。”守门的魔法师有气无力地说道，“第三层左数第二间。” 乔尔斯走进法师塔之前又问了一句：“我想到图书馆看书，需要办什么手续？” “去去去，那些大人们周五不办公，你明天再来吧。” 乔尔斯只能无奈地耸耸肩走进了法师塔。 这次倒是很顺利地联系上了瑟琳娜，她一开口就抱怨道：“都一个多月了，我还等着你给我讲些新奇的事情呢。” 乔尔斯说道：“我等下还要去开学典礼，你知道吧，我要在帝国魔法学院念书。不过我晚上或者明天还会来的。” 瑟琳娜要求乔尔斯再三保证之后才露出了笑容。 两个人闲聊了一点天南地北的东西，虽然都是些平平无奇、流水账一样的事情，瑟琳娜也听得津津有味。很快，提示通讯时间即将结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得走了，等我回头给你讲炼金术士和血族的故事。”乔尔斯卖了个关子，然后在瑟琳娜抓狂的表情中关闭了通讯。 “哼哼哼！非要吊我胃口！”瑟琳娜对着魔法阵发了一通脾气，最后还是继续了自己的魔法阵使用练习。 帝国魔法学院的礼堂极大，而且有一个个漂浮的阶梯或者椅子，可以用来接送人员，不必担心第一层人太多了就会堵塞；座位层层叠叠一圈包围一圈，足足有二十层之多，换成楼高的话也有十层楼高了。 乔尔斯和同学们一起到达礼堂，他们在漂浮的椅子的运送下都到达了第十六层的坐位，那是属于高级班一年级的范围。 在场学生好歹都是魔法师，至少不会在空中惊慌失措，这些魔法物品会保证他们不摔下去，但是真有人害怕的话只怕就要出一番洋相了。 在所有学生都到场之后，这些漂浮的阶梯和椅子变成了一块块瓷砖，贴到了礼堂的穹顶、墙壁上，浑然一体，完全看不出来这是可以分离的部分。 乔尔斯啧啧称奇，只是没有直接说出口而已，现在他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了，在这种场合最重要的是保持自己的仪态。 没有等待太久，一个老者就从后台走到了演讲台或者说表演台上，他穿的魔法师长袍有着极为繁复的绣花装饰，各种边缘处镶有金线，还点缀着点点奇特的宝石。 “这是赞扎尔法师塔出品的，只会给予非厄尔暮杜的、在魔法上有非凡成就的法师。”罗恩低声说道，“这些魔法师都被赐予了一个‘非凡大法师’的称号，在厄尔暮杜享有仅次于副议长的特权。” 乔尔斯心中了然，这位应该就是帝国魔法学院的终身荣誉教授莱蒙·克罗夫特，同时也是前前任的帝国魔法学院校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是有他来进行开学典礼——这种事情要不就是校长或副校长亲自进行，要不就是高级班的教务主任负责。 克罗夫特清了清嗓子，所有喧闹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他开始用苍老但充满力量的声音说话。他看起来很老，实际上也就两百多岁，一般的大魔法师都可以活到五百岁。 “这次呢，是由我来举行这次典礼。嗯……我不是校长，我是莱蒙·克罗夫特，大家可以记一下我的名字，不要就叫我‘那个老头’。”克罗夫特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学生们也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嚯，不用这么紧张，你们的校长不会听到你们的笑声的。”克罗夫特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这回的笑声变得明显了很多，但是在封闭的礼堂中却不显得嘈杂。 克罗夫特再次清了清嗓子，说道：“咳咳，这次呢，也不是你们校长请我来的，是我非要来的，而且我还不放他进来。” 老魔法师的手指一划，背后的墙壁出现了一道光影，里面显现出礼堂门口的景色，还有一脸无奈站在外边的校长——曼尼特·凯里姆。 学生们都吃了一惊，不太敢笑，克罗夫特倒是自己先笑起来了，学生们也就渐渐一起跟着笑出了声音。 “好了好了，闲话就说到这里，接下来我希望你们都可以认真听我讲话。”克罗夫特话音未落，礼堂就变回了静悄悄的模样，所有人都是竖起耳朵聆听的样子。 “很好，”克罗夫特点了点头，“我们都是朋友，不过现在我就变成了开学典礼的主讲人，你们也就应该以学生的身份而不是朋友的身份来对待我。” 乔尔斯心中暗自点头，克罗夫特能在不同身份中转换自如，轻易获得学生好感的同时建立权威，不愧是帝国魔法学院唯一一个获得“非凡魔法师”称号的人，智慧超绝。 “我想先讲讲我那个年代的事情，那个时候我曾经和林埃尔一起就读于……” 克罗夫特乃是林埃尔那个时代的人，但是乔尔斯没想到他和已经故去的议长竟然是同学，而且还有挺多交集的样子。 “……林埃尔那个时候想追求厄尔暮杜的大美人司妮尔，但是司妮尔根本就没有拿正眼看他！他本来想让我帮他想想办法的，我就说了一句‘第几个了？’他便哑口无言了。 “跑偏了一下，我们回到正题上来。林埃尔那个时候可以说就是个穷人家的笨孩子，我刚刚也说过了，他们家是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让他进修。虽然对于元素魔法学、战斗魔法学、暗影魔法学、魔法阵学等等必修课水平泛泛，不过他对于魔法历史学、炼金术、神力学等等研究颇深。你说什么是神力学？那是厄尔暮杜才能学到的知识。 “后来他邀请我去探索一个遗迹，只不过我那个时候家中出现变故，只能……” 讲了半个多小时林埃尔的故事之后，克罗夫特说道：“就在他成为议员的第三个月，他们家就仗着林埃尔的地位为非作歹。一边是法理，一边是辛辛苦苦供自己进修的家人，林埃尔选择了……亲自审判他们。 “在审判结束后，他好像老了十岁一样，请辞了议员的职位，从‘力量之石’的悬崖上跳落。只是后来他并没有死，根据他自己所说的……” 在结束林埃尔故事的时候，开学典礼已经开始了一个半小时了，克罗夫特最后说道：“就在林埃尔死前，他告诉我如果他死了，那么能够碎裂整个大地的战争就会席卷而来。” 所有学生悚然，如果别人直接告诉他们这么个预言，无论是谁都不会相信；但是林埃尔，一个精通魔法历史学、神力学、预言学、自然魔法学的，身上发生的奇迹不下二十次的，曾经的赞扎尔法师塔议长，做出了这样的预言，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只会感觉到害怕。 “林埃尔还补充了一句话，只有新生的力量可以遏止毁灭的到来，所以我到了这里，只为了尝试完成他的遗愿。”克罗夫特的眼睛扫射过所有学生，乔尔斯恍惚间感觉有一把刀将自己切成碎得不能再碎的肉末，惊出一身冷汗之后才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只是虚惊一场。 克罗夫特收回目光，说道：“在一年后的今天，将会举行魔法师的遴选比赛，不仅仅是你们，全大陆的人都可以来参加，我会在高阶、中阶和低阶中分别选取三人作为我的学生，高阶魔法师不得超过二十岁，中阶魔法师不得超过十五岁，低阶魔法师不得超过十岁。” 在场的魔法师都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但是有一些看起来明显年纪偏大的魔法师在摇头叹气，他们要不就是考核不通过一直留级，要不就是起步太晚，早已超过了年龄的限制。 “你们得记住，战争从未远离，现在的和平只是覆盖在暗流上的薄纸，随时都会破碎。”克罗夫特严肃地说完了之后，又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们的校长等得也够久了，我把他放进来给你们继续开学典礼。” 气氛稍微活泼了一点，只是学生们依然沉默不语，不知道都在思量什么。 “克罗夫特先生的学生！”乔尔斯呼吸变得急促，“我明年才十四岁半，可以参加！”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最优秀的老师、最优秀的教导，同时也是海量的资源和巨大的权力，即使是皇族也不会忽视克罗夫特所代表的可能的助力。 “非凡魔法师”的学生，地位绝对不会比凯里姆帝国的皇子差。 曼尼特·凯里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礼堂演讲台的上面，却没几个学生注意到，这位校长也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第五十八章:卡佩的晚宴 开学典礼草草收场，乔尔斯去领了两套定制的魔法长袍——其实就是普通的长袍在胸前绣了“帝国魔法学院”几个字——就回到了住所，顺便去看望了一下亚伯拉罕，不过他坚决拒绝了留下来做实验的请求，然后去赶赴已经约好的宴会。 “我是乔尔斯·蒙提里埃。”在罗恩·卡佩家的宅邸前，一个老管家打扮的人早已经在那里等候，在检查过乔尔斯的邀请函之后就放行了。 在众多王公贵族中，穿着魔法师长袍的乔尔斯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不过客人们都很客气地跟他打了招呼，而且还很热情地询问他的姓名，他也用笨拙的礼仪进行了回应。 就在乔尔斯被应酬弄得隐隐出汗的时候，爱丽尔发现了他并且把他领到了花园中，那里摆着孤零零的一张桌子，看来是罗恩想要单独招待同学们。 爱丽尔换上了一袭宫廷长裙，再配上碧玉一般的眼眸，本来有点婴儿肥的她也有了些华贵的气质，乔尔斯只能感叹确实是人靠衣装。 其他同学都还没到，罗恩在不久后像逃命一样地到了后花园，抱怨道：“大人们的应酬真是麻烦，我真怀疑他们光是彼此打招呼就能花上一天一夜。” 然后罗恩呼唤来侍女，让她端了一点酒水和小吃过来，又说道：“现在还早，等天色晚一点人就更多了，我那个时候恐怕就没时间来招待你们了，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招呼一下侍女。对了，如果你们想多认识点人也可以到前厅去参加晚宴。” 乔尔斯想象了一下自己被无数贵族包围问候的样子，不禁坚决地摇了摇头，倒是爱丽尔露出了颇感兴趣的模样。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交际、浪费时间的交谈、漫无目的的讨论、不着边际的吹捧，永远都是贵族们的主调，也是让贵族们乐此不疲的活动。 就在几个人稍微喝了点东西（乔尔斯拒绝了喝红酒的提议，只拿了一杯果汁），又吃了些糕点，一个“衣衫不整”的金发少年冲了进来，罗恩捂着肚子大笑道：“艾德里安，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艾德里安靠在椅子上，喘了几口气：“别说了，有喝的没？咕噜……好多了……那些贵族家的女孩儿真是恐怖，非要扯着我走，力气还大的不行。” “啧啧啧，长得帅果然有优势，你这头头发任谁见了都会嫉妒。”罗恩取笑道。 艾德里安整理了一下仪容，说道：“我就呆在这里了，打死我也不出去了。” 乔尔斯也笑了起来，不过爱丽尔眼中倒是异彩连连，艾德里安秀气的脸庞对于一部分女性来说确实非常具有吸引力。 等糕点都吃完了两盘之后，凯文和兰斯终于到了，或者说是凯文“提着”兰斯到了。 “这家伙一见到这么多人就害怕了，非要我把他拎起来才行。”凯文健硕的身躯把礼服撑得非常鼓胀，乔尔斯甚至能分得清他手上隆起的肌肉有多少块。 “我……我……”兰斯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也拿了一杯果汁闷头喝起来。 “不对啊，乔尔斯，你怎么没有穿礼服？”凯文倒是大大咧咧地直接说了出来，爱丽尔、罗恩、艾德里安本来都没好意思提醒。 乔尔斯挠了挠头，说道：“我没有参加这种晚宴的经验，而且我也没有礼服。” “这个简单。”罗恩挥了挥手招来仆人，“看到这位尊贵的魔法师大人没有？让管家带他去‘天鹅服装店’买套成衣的礼服，顺便再订两套，要最贵的。嗯，用我的私人马车吧。” 乔尔斯连忙摆手：“使不得，这可千万不行，在那里一套下来也得上百金币呢。” 罗恩满不在乎地说道：“上百金币算什么，当然是要订一千五金币一套的那种。快去快去，就当同学送你的见面礼了。” 艾德里安笑道：“卡佩家族可是最为古老的贵族之一，别看只是公爵，他家的家底只怕比绝大多数亲王都还丰厚许多。” 于是乔尔斯就被“架”出了卡佩府邸，往服装店去了。 一个小时后，穿着一身双排扣黑色礼服的乔尔斯就回到了府邸的门口，一边下马车还一边不自然地扭动肩膀、腰部：“好难受啊，我以前穿过的礼服都没这么难受。” 管家心道：“您以前穿的那些‘廉价’、‘劣质’的‘破烂’也能和这套礼服相比吗？”不过他还是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蒙提里埃先生，您习惯了之后就不会觉得难受了，这是全大陆最好的礼服之一。” 乔尔斯很想说一句：“是最贵的才对吧！”不过他只是忍着不适感慢慢前行，同时不断提醒自己：“这是一千金币的衣服！我得表现得……表现得……不行，好难受啊……”。 “咦，乔尔斯，好巧啊？”乔尔斯一听到这个声音便浑身一震，转过头去，经过精心打扮的欧佩珊出现在眼前，她的旁边则是埃尔维斯。 “好，好巧啊，格林小姐。”乔尔斯只觉得忽然就不难受了，表情却变得非常拘谨。 欧佩珊笑道：“你叫我欧佩珊就好了，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嘛。你今天看起来真帅气！” 乔尔斯结结巴巴地回应：“欧，欧佩珊，真的吗？” 欧佩珊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埃尔维斯微笑说道：“一起进去吧，乔尔斯。” 那位带乔尔斯去买衣服的管家躬身行礼，说道：“让我来给几位尊贵的客人带路吧，这边请。” 前厅这个时候正有乐队在演奏音乐，许多贵族都就着美妙的音乐成对成对地翩翩起舞，连一些年纪较轻的少爷公子们也找到了女伴。 不过当欧佩珊出现在场中的时候，大半的小贵族都直接甩开了自己女伴的手，直勾勾地看着欧佩珊。 许多“被抛弃”的少女露出愤怒和嫉恨的眼神，一个贵族走到欧佩珊的面前弯下腰，伸出右手：“欧佩珊小姐晚上好，您如同黑夜中最耀眼的明珠一般，我是否有幸能与您共舞？” 没想到欧佩珊甩了甩额前的刘海，然后把手臂塞到了乔尔斯的臂弯中，说道：“非常感谢您的邀请，但是我今晚已经有舞伴了。” 乔尔斯只觉得鲜血直冲头顶，让他整张脸都在发烫，实际上他也确实是整张脸都通红通红的。 那个贵族少爷脸色不善地直起身来，盯着乔尔斯：“那我是否能与您共舞一支？相信您的舞伴不会介意的。” “但是我介意。”欧佩珊拉着乔尔斯直接走开了，然后朝着他吐了吐舌头，带着歉意说道：“那个家伙很讨厌的，我只是想甩开他，你不介意吧？” 乔尔斯说道：“啊？哦，不介意不介意。” 欧佩珊噗嗤笑道：“你真是个呆瓜。我们去后花园走走吧，埃尔维斯叔叔会自己找个舞伴跳舞的。” 在场的许多贵族都已经停下了舞蹈，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猜测乔尔斯究竟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那些年纪比较小的男贵族们则是咬牙切齿，女贵族冷笑着旁观他们的表情。 挽着乔尔斯的手臂走到后花园，欧佩珊却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摆了一张桌子，还有几个人正在聊天，表情变得稍微有些慌乱起来。 “喔喔喔，我就说乔尔斯怎么去了这么久，可真是让我嫉妒啊。”罗恩怪叫起来，其他人也惊诧地看向乔尔斯。 “格林小姐。”其他几个人都微微行礼，欧佩珊也抽出手来回礼，只有乔尔斯有点茫然无措。 “欧佩珊可是凯里姆顿斯最美丽的一朵花儿啊，就这么被乔尔斯拐骗到手了，真让我妒火中烧。”罗恩用起哄的语气开着玩笑，而最胆小害羞的兰斯已经把头埋进了胸膛。 欧佩珊微怒道：“你在说什么怪话！”然后就摆出了生闷气的表情。 “不，不是的，只是欧佩珊想要甩开那个贵族的少爷而已。”乔尔斯慌忙解释道。 “嗯嗯，咳咳，今晚的星星真多。”艾德里安笑道，乔尔斯看了看天空，却是连月亮都看不到。 天色已经非常昏暗，卡佩宅邸内部的各个地方都亮起了魔法光球，只不过后花园只有区区一个魔法光球，这是避免光线影响到周围的住户，也是公爵家族的涵养体现。 欧佩珊自己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说道：“我们还是听听乔尔斯的故事吧，我之前还没听完呢！” “故事？”凯文说道。 欧佩珊的眼里好像有很多小星星一样，说道：“乔尔斯的经历真是太惊心动魄了，我甚至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当然了，我知道都是真的。” 在金枫叶城发生的事情其实已经传到了凯里姆顿斯，只不过这些少年少女不是太关心，只有埃尔维斯对欧佩珊说过，还说“要不是因为这些传闻，我也不会主动邀请乔尔斯共进晚餐”。 爱丽尔也来了兴趣，说道：“什么故事？乔尔斯，你快来给我们讲一下。” 乔尔斯虽然还是非常紧张，但是已经好了许多，至少能够正常说话了：“嗯……好的，我上次说到哪里了来着？” 欧佩珊笑着说道：“你就重新说一次吧，他们可都没听过呢。” 第五十九章:第一支舞 到了晚上七点多钟，卡佩公爵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他看上去不过是个中年人，恰到好处的淡妆和笔挺的礼服给他增添了不少光彩。 在这个时候，乔尔斯和他的同学们都到了前厅面见卡佩公爵，欧佩珊也老老实实地站在埃尔维斯的身后。 卡佩公爵清了清嗓子，面朝宾客们说道：“非常感谢诸位的到来，你们为寒舍增添了许多光彩。 “今天，是我大儿子斯奎·卡佩的成年晚宴，在今晚零点过后，他便是一位十六岁的、有自主行为权的绅士了。我的儿子……” 卡佩公爵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的大儿子，大多是溢美之词，将斯奎塑造得像是个完美无缺的圣人。 “……在明天，我诚邀诸位来参加斯奎的成人礼，明晚将会有更加盛大的宴会。” 在卡佩公爵终于结束了讲述之后，一位鼻梁高挺、嘴唇纤薄的英俊少年走到他的身边，这位便是斯奎·卡佩，这次晚宴的主角。 按照惯例，这次晚宴的第一支舞应该由斯奎来邀请一位女士完成，而且需要跳一种名为“盎格鲁华尔兹”的舞蹈；此前宾客们跳的舞蹈大多是非正式的、欢快的小舞，也是为了避讳。 斯奎环视场间的宾客，露出了一个非常迷人的笑容，许多少女都在心中呼喊：“选我，选我！” 斯奎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人群当中，低声向宾客们问好，或者是点头示意；当他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少女的时候，许多幽怨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脊背上。 乔尔斯见到这一幕，只是觉得有点不太适应，他很清楚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尊敬卡佩公爵、尊敬卡佩家族的地位，而不是真心喜爱斯奎这个人。 关于斯奎，罗恩早就跟他说了很多不算是秘密的秘密，例如他十岁就在一位女仆的身上发泄了自己的第一次，例如某位男爵见到他没有打招呼，他就利用卡佩家族的资源运作将那位男爵的女儿硬生生给“送”给了一位平民当做妻子，在结婚的前夜还侵占了那位少女的第一次。 这些事情在贵族圈中完全就不是秘密，只是大家都没有揭露到明面上来。 不过斯奎除了是卡佩主家大公子之外，还是一位天赋相当不错的中阶魔法师，在他举行完成人礼之后还能获封一个伯爵的爵位，可以说就他自身而言也是势力相当庞大。 罗恩和他的这位哥哥的关系也可以说是非常不好，言语之间多有愤恨。 最后，斯奎在欧佩珊的面前停下脚步，微微弯腰伸出右手：“美丽的格林小姐，凯里姆顿斯的明珠，您的双眼是如此地令人迷醉，可否赏脸与我跳这第一支舞？” 欧佩珊犹豫了下，埃尔维斯只是目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而乔尔斯心中则莫名地有股紧张：“别答应他！拒绝！” 只是这种场合下拒绝斯奎的邀请，无异于打卡佩家族的脸面。欧佩珊显然也是知道斯奎的名声的，但她犹豫了一阵之后还是将左手放进了斯奎的右手中，斯奎微笑着吻了一下欧佩珊的手背。 虽然说欧佩珊的舞技非常糟糕，但是斯奎作为一位中阶魔法师的控制力也展现无遗，最后两个人还是顺利完成了这第一支舞。 所有人都鼓起了掌，乔尔斯也麻木地跟着拍起了手，只是他失魂落魄地，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礼仪的角度上来说，斯奎和欧佩珊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只是乔尔斯总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 第二支舞是卡佩公爵和他夫人的共舞，但是乔尔斯只是偷偷地走回了后花园，坐在椅子上发呆。 过了一会儿，凯文“提着”兰斯回到了后花园中，只是他见到乔尔斯的脸色不太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我看你的脸色有点苍白。” 乔尔斯勉强笑了笑，岔开话题道：“爱丽尔和罗恩呢？还有艾德里安呢？” 凯文耸了耸肩，说道：“爱丽尔似乎很喜欢这种场面，正在和某位伯爵的儿子跳舞呢；罗恩是斯奎公子的弟弟，也只能帮着招呼客人。至于艾德里安……他是想走也走不掉了，不知道多少女人正抓着他要和他跳舞。” 乔尔斯笑了笑，没有接话。 “你也看到了，我就不喜欢这种场面，也就是给罗恩面子才来的。而兰斯这家伙，我怕我不带他出来，他就要活活吓死在人群里。”凯文继续说道，兰斯惭愧地低下了头。 有一种奇怪的、淡淡的哀愁在乔尔斯的心里泛起，在酸涩中却又有点令人迷醉，令人心甘情愿地堕落其中，品尝其中的千百种混杂滋味。 “对了，乔尔斯，你说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虽然乔尔斯不搭话，但是凯文还是百无聊赖地跟乔尔斯扯话说。 “嗯，是的。”乔尔斯说道，“其实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我那时也没有帮到太多忙。” 凯文随意塞了几块糕点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可不能这么说，你可以一个人逃脱巨龙的追杀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换成我的话，嗯……”凯文用力咽下嘴里的东西，继续说道：“就被巨龙当成糕点了。” 乔尔斯无奈道：“你饿了的话可以去前厅吃东西。算了，管家先生，请问可以帮我们拿一点牛排和白面包吗？还要一点热牛奶。” 管家很快就安排两个仆人端上了食物，还有一些新鲜水果。 凯文竖起大拇指，称赞道：“我都没想到叫人拿吃的，我们赶紧吃吧。喂，兰斯，你别干坐着啥也不干啊，吃点东西也好啊。” 内向的兰斯点了点头，默默地开始吃桌子上的东西。 “我说了，你不要来烦我了！乔尔斯，你在这里，太好了！”欧佩珊的声音传来，她急匆匆地跑过来拉住了乔尔斯的手，对着后花园的入口说道：“这是我的舞伴，你可以邀请其他的小姐们。” 乔尔斯感觉到欧佩珊柔弱无骨的小手握住了自己的右手，心底激荡，同时他看到后花园的入口正站着一个肥胖的贵族少爷。 “舞伴？哼哼，我从来就不知道凯里姆顿斯的贵族里还有这么个人，只怕是个连什么叫‘跳舞’都不知道的贫民，不知道用什么不光彩的手段混了进来，只怕是个骗子。”胖少爷阴沉地盯着乔尔斯。 乔尔斯本来已经不是那种会轻易发火的性格，但是在欧佩珊面前被这样侮辱还是让他气血上头，怒道：“我再不济也是个中阶魔法师，比你这种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强多了！” “哼，中阶魔法师？现在贫民真是喜欢信口开河，吹牛皮也不怕吹破天去。”胖少爷说道，“你识相的就离欧佩珊远点，不然我……” 一只手搭在了胖少爷的肩膀上，他回头望去，见到的是面无表情的斯奎。 “还不滚？”斯奎冷声道，胖少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忙一头扎进了人堆，只觉得背后冷汗淋漓。 斯奎望向欧佩珊，瞧见她抓着乔尔斯的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很有礼貌地说道：“格林小姐，你没有受到伤害把？” 欧佩珊微微提起裙子行礼，说道：“卡佩公子，多谢您的帮助。” 斯奎笑着说道：“叫我斯奎就好了，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和您再共舞一支，欧佩珊？” 斯奎对欧佩珊的称呼转变确实不可谓不快，虽然欧佩珊也没说“叫我欧佩珊就好了”。 “卡佩公子，欧佩珊是我的舞伴。”乔尔斯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出声说道。 斯奎轻蔑地看了一眼乔尔斯，说道：“不知道阁下是哪位伯爵？或者说是某位公爵大人的儿子？” 斯奎的意思就是乔尔斯竟然不向他行礼，还用这种完全算不上好的语气跟他说话，如果仅仅是一个平民或者低阶魔法师的话，他甚至可以依靠保护贵族的律法来惩治乔尔斯。 而且他很清楚，这几个在后花园的人只怕是他的弟弟罗恩邀请的客人，这些客人里面就有一个叫做“乔尔斯”的平民。 乔尔斯憋红了脸，欧佩珊主动出言道：“乔尔斯已经是中阶魔法师了，而且他是高阶炼金术士的弟子，也是特丽丝·凯里姆大人某位朋友的学生。”她很清楚乔尔斯的这些关系，因为乔尔斯之前一顿晚饭的功夫就把自己给倒了个干干净净。 中阶魔法师已经有一定的地位了，而其他几个身份则是说明乔尔斯算是有那么点“后台”的。 斯奎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恨，但却不是因为自己没法直接惩戒乔尔斯，而是因为欧佩珊竟然主动帮别人开口说话。 即便是在这种时候，斯奎也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只是狠狠地扫了乔尔斯一眼，又用略带侵略性的目光盯着欧佩珊：“很好，希望你们能玩得愉快。” 等到斯奎走了之后，一直沉默的兰斯忧虑地说道：“越是有礼貌，也就越是虚伪，也就越是危险，乔尔斯你得小心点了，他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在威胁你。” 第六十章:斯奎的怨恨 乔尔斯也不是蠢人，在冷静下来了之后，很快就想明白了兰斯所说的话。 兰斯担忧地说道：“而且根据这位斯奎·卡佩的作风来说，只怕会玩些阴的，你已经是中阶魔法师了，如果他动手的话一定会动用非常恐怖的力量。” 凯文“砰”地一下砸了砸桌子，愤怒道：“如果我已经是中阶魔法师了，现在就去教训教训他，这种人渣！” 乔尔斯默然，欧佩珊歉意地说道：“对不起，乔尔斯，我……” “你不必说了。”乔尔斯现在完全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如何应对可能到来的报复。撇开斯奎的家世不谈，他明天之后就是卡佩伯爵了，再加上他原本的中阶魔法师的身份，想要对付一个中阶魔法师有的是办法。 欧佩珊悄悄握住乔尔斯的手，用力捏了捏，好像想要安慰他一样。 乔尔斯对她笑了笑，说道：“没事，不是你的错，我会有办法的。至少我呆在帝国魔法学院的时候，斯奎再怎么也不敢动我。” 但是出了帝国魔法学院之后呢？乔尔斯没有提，其他人也没有提。 乔尔斯暗自反省，为什么自己一见到欧佩珊就像是失了魂一样？以至于如今踏入了这么个麻烦当中，当然了，他也没有责怪欧佩珊的意思。 “我会求埃尔维斯叔叔想想办法的，他在这里认识几个人。”欧佩珊越说越小声，因为她自己也不相信这句话。 为了一个可能的危险，可信度很低的威胁，耗费时间、精力、资源去照看一个平民中阶魔法师？ 乔尔斯不禁又开始想念冯校长，这位老人的智慧肯定可以帮上忙，只是冯校长已经许多天找不见人了。 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欧佩珊忽然说道：“乔尔斯，你会跳舞吗？” 乔尔斯老老实实地说道：“不会。” 欧佩珊展颜一笑，说道：“我虽然也不太会跳舞，但是我可以教你一点，你想试试吗？” 乔尔斯说道：“好啊。” 然后欧佩珊就扯着乔尔斯开始跳起舞来，乔尔斯笨拙地配合着欧佩珊蹩脚的舞步，两个人倒像是在耍杂耍。 “你的手应该放这里。”欧佩珊停下来，把乔尔斯的左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然后用左手抓住乔尔斯的右手。 “啧啧啧，没想到乔尔斯这么深藏不露。”一向不爱开玩笑的凯文说道，欧佩珊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但还是当做没有听到一样，对乔尔斯说道：“专心点。” 跳了半个小时，欧佩珊终于觉得累了，坐在椅子上休息，边拿出手帕擦汗边说道：“没想到你的天赋和我一样糟糕。” 乔尔斯的心情非常好，有种奇妙的愉悦感充斥着他的内心，即使是斯奎的威胁也被深深地掩盖了起来。 “不对。”乔尔斯又一次暗自反省，“我的状态有点奇怪，这是为什么？但是我……真的好开心。” 一点点香气袭来，乔尔斯感觉有人在帮自己擦额头上的汗珠，一抬头就见到了欧佩珊近在咫尺的脸，一下子就浑身僵住动弹不得。 欧佩珊毫无所觉，把乔尔斯额头的汗水都擦掉了之后，直接将手帕塞进了他的口袋里：“你连手帕都没有的吗？我送你一条吧，我还有。”然后就坐了回去。 乔尔斯暗自松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欧佩珊。凯文和兰斯早就到了前厅去，按照凯文的说法就是“我宁愿被那些贵族包围”。 时间渐渐临近午夜，在钟楼响完十二次之后，这次晚宴就会结束，在结束之前当然就是众多客人祝贺斯奎成年的环节。乔尔斯并不喜欢这种场合，更何况他和斯奎的关系可以说是差到不能再差了，所以他决定提前一点点回去。 随便找了个肚子疼的理由，乔尔斯就离开了卡佩家族的宅邸，微凉的夜风吹在脸上，让他的情绪也平稳了很多。 一路回到住所，乔尔斯睡了一个非常香甜的觉，甚至还梦见了自己在和欧佩珊跳舞。 第二天醒来，乔尔斯默默回忆了一下自己给自己安排的行程，先去拜访了一下亚伯拉罕，说明了他得罪斯奎的事情。 亚伯拉罕虽然是个非常懒散的炼金术士，但是对于斯奎这种人还是有所耳闻的。他翻出来一瓶魔药给乔尔斯，说道：“这瓶东西值得五千金币，记得你欠我五千金币！如果你没用到的话就还给我，我也不要你的钱了。” 乔尔斯认不出来这瓶魔药的来历，亚伯拉罕只是让他在紧急的时候喝掉就可以了。 感谢过亚伯拉罕之后，乔尔斯就到了帝国魔法学院当中，他记得今天需要和瑟琳娜通讯一下。 “或者瑟琳娜会有办法也说不准，毕竟血眼家族是最强大的魔法师家族之一。”乔尔斯心中想道，“不……这样子麻烦瑟琳娜也不太好，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情。” 到达帝国魔法学院的法师塔之后，乔尔斯将办理图书馆借阅证的申请提交了上去，然后就租用通讯魔法阵开始和瑟琳娜进行通讯。 乔尔斯将昨天还没讲完的经历都讲了一下，只是他一直有点心不在焉，说话也出了几次错。 “乔尔斯，你今天是怎么了？你生病了吗？”瑟琳娜关心地问道。 乔尔斯应道：“啊？我没有生病，怎么了？” 瑟琳娜说道：“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而且脸色也不太好看，还是说你遇到了什么事情？” 乔尔斯只说没有什么事情，但是瑟琳娜摆出了非常生气的模样：“我们不是朋友吗！难道你觉得我完全帮不上忙吗！” 见到瑟琳娜的这幅模样，乔尔斯看出来她真的有点生气了，只好原原本本地将昨天参加宴会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瑟琳娜一直沉默不语，乔尔斯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不用担心，总能找到办法应付斯奎的，说起来他这会儿应该已经举行完成人礼了。我有个高阶炼金术士的老板，也认识几个贵族，斯奎不敢轻举妄动的。” 瑟琳娜依然沉默不语，乔尔斯试探着说道：“瑟琳娜？你怎么了？” 瑟琳娜抬起有点婴儿肥的小脸，说道：“你是不是很喜欢欧佩珊？” 乔尔斯楞了一下，有点不太确定地说道：“是……是吧，我应该是喜欢上了……欧佩珊。”说完这句话，乔尔斯的整张脸都变红了，毕竟他也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在感情方面仅仅是懵懵懂懂。 瑟琳娜又沉默了一小会儿，问道：“她长得很漂亮吗？” 说起这个话题，乔尔斯眉飞色舞地开始描述：“欧佩珊确实很漂亮，我觉得就算是上城区最美丽的夫人、最受到吹捧的小姐，都比不上她的万分之一；她的光彩能够让最绚丽的钻石黯然失色，让夺目的珠宝都恨不得躲起来。我见过很多女生，简姐姐，爱丽尔，还有……” “还有我，都比不上她，是吗？”瑟琳娜的情绪有点失落。 乔尔斯说道：“不，这是不一样的，你是我的朋友，但是欧佩珊……她很特别。” 瑟琳娜说道：“我们还是好朋友吧？” 乔尔斯说道：“当然是！” 瑟琳娜看起来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总是兴高采烈的少女，说道：“你的好朋友是我！你提到的那个斯奎·卡佩，如果真的那么恶劣的话，确实是会给你带来不小的麻烦。虽然我很少走出家族，但是家族里也有很多不光彩的事情，有时候这些坏蛋坏起来真的是什么手段都可能用出来。” 虽然话题转换得很快，乔尔斯还是接着说道：“所以我在思考对策。罗恩是斯奎的弟弟，也是我的同学，只是昨天没有机会跟他说这件事情，不然他应该会帮我的。你离我还这么远呢，还是不要担心这件事情了，我总会想到办法解决的。” 瑟琳娜说道：“不，我想到我的叔叔科沃尔将会到北方去办点事情，我会拜托他经过凯里姆顿斯的时候去关照一下你。” 乔尔斯面露难色，说道：“这总归是不太好的，你的叔叔和我也并不认识，而且他还有事情要办，无论如何也不能麻烦他。” 瑟琳娜说道：“没有关系，科沃尔叔叔最疼我了，可惜莉莉安大人不在家族里，不然我可以求她帮忙的。” 乔尔斯很清楚，请一位高阶魔法师办事都是非常困难的，更何况是莉莉安这种极为强大的大魔法师。 “不，真的不用，我不希望这样子来麻烦你的家里人，他们可能会看在你的份上帮一下我，但是我会一直感觉到欠了你们。”乔尔斯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狠关心我，也知道你在想办法，但是你也要相信我，我可以处理好的。” 瑟琳娜看着乔尔斯坚定的眼睛，说道：“好吧，但是你要记得，如果你有没办法解决的事情了就和我说，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乔尔斯笑着说道：“我知道，我们是朋友嘛。” 结束通讯前，瑟琳娜忽然说道：“我跳舞跳得可好了，下次有机会我教你啊。” “好啊。” 第六十一章:暗影之刺 这两天倒是都没有什么事情，乔尔斯本来有点担心斯奎的报复，但也稍稍放松了下来。 第三天，乔尔斯依然打算到帝国魔法学院中，查询一下自己借阅证办理的进度，如果能拿到借阅证就到图书馆借阅一下图书，只不过消失了几天的冯校长又一次出现了，一大早找到了乔尔斯。 “乔尔斯！乔尔斯！”伴随着一阵敲门声，乔尔斯惊喜地认出来这是冯校长的声音。 “老师！”乔尔斯将冯校长请入屋内，给他倒了一杯茶——茶叶还是从亚伯拉罕那里拿的。 冯校长的心情似乎很好，笑眯眯地说道：“好久不见了，乔尔斯，你已经顺利入学了吗？” 乔尔斯点点头，说道：“是的，老师。不过您为什么不见了几天？我到处都找不到您。” 冯校长露出一个故作神秘的笑容，说道：“不久之后你就知道了，总之是好事。” 乔尔斯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说道：“我正要去帝国魔法学院呢，我想去图书馆多看点书。” 冯校长说道：“好，那我们边走边说吧，我知道一个卖早餐的小店，挺好吃的。” 冯校长说他将会在明天正式进入第一公学的魔法学堂进行教学，如果平时有事情需要找他的话，可以到第一公学新修建的法师塔去；到时候他也会给乔尔斯一块儿通讯魔法阵石，方便他进行联络。 然后乔尔斯还是将和斯奎的过节说了出来，冯校长说道：“斯奎这个人我也不了解，毕竟我也是才到这边来。不过如果他真的那么心胸狭窄、手段阴狠，那你确实要小心点了，甚至你可以申请在帝国魔法学院里面住宿。” 乔尔斯摇了摇头，说道：“我还需要帮本森先生进行炼金术的实验，他对我很好，我也不能忽然间就离开那里。” 冯校长皱了皱眉头：“你也是中阶魔法师了，既然你有自己的选择我也不会干涉，只不过这件事情还是比较麻烦，你可以先在帝国魔法学院住个一两周。” 乔尔斯心中一动，说道：“和您说的‘好事’有关系？” 冯校长说道：“没错，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本森的话可以和他商量一下。” 乔尔斯回想了一下，最近并没有什么关键的炼金术实验，亚伯拉罕很可能会答应他的请求。 简单地用过了早饭之后，乔尔斯和冯校长一起到了帝国魔法学院门口，冯校长叮嘱道：“切记要小心，即使没办法住在学院里面也可以尽量住得离治安所或者学院近一点，虽然上城区的租金贵很多，但是该花的钱还是得花。” 乔尔斯重重地点了点头，冯校长和他简单告别了之后就往第一公学的方向去了，只是乔尔斯叮嘱冯校长一定要在“消失”之前告诉他一声。 “哟，我们的小魔法师也会关心人了。”冯校长打趣了一下就离开了。 出乎乔尔斯的预料，借阅证竟然已经审批完了，按照守门魔法师的说法，这种效率在一百个人也难得有一个，毕竟那些老魔法师经常都是爱理不理的。 乔尔斯的心情也变得很不错，缴纳了借阅证的工本费之后就直接到了图书馆。 在出示了那张看起来像纯银打造的借阅证之后，乔尔斯直接到了图书馆的最顶楼——那里收藏着许多残破的古书和冷门的魔法书籍，因为很少有人去借阅，所以就放在了最高层。 暗影魔法算是其中比较常有人借读的书籍了，只是暗影法师的数量本来就极其少，除了他们之外就只有少数的学者会在研究的时候偶尔去翻一翻。 到了顶层，正在看书的人只有那个管理员阿姨，她只是抬起眼睛瞅了瞅乔尔斯，就继续看她手上的那本书了。 “《豌豆的一百种做法》……”乔尔斯瞧见管理员阿姨手上书本的名字，不禁暗自嘀咕。 暗影魔法类的书籍被单独分成了一类拜访，乔尔斯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他一下子就看见了一本书《论隐身术》，有些好奇地将它取了下来——隐身术是乔尔斯唯一会用的暗影魔法，而且多次拯救他的性命，他实在是忍不住要多了解一下这个魔法。 随便找了张桌子，他便直接翻开了这本书。 “隐身术作为暗影魔法中最为典型的一种法术，它完全不具备进攻能力、防护能力，也没有常见的加速、腾空、潜水等作用，但它的效果却是最令人头疼、最难以防备的。” 乔尔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隐身术不仅仅能够隐匿身形，还可以遮掩气息，即使是巨龙这等生物也难以捕捉到隐身术的踪迹。 “无数的学者想要解析这个魔法的原理，并且创造出类似隐身术的魔法，但是隐身术乃是一种高阶暗影魔法，要对它进行深入研究的话限制条件实在太多，虽然……” 看到这里乔尔斯不禁暗自疑惑，如果隐身术已经是高阶魔法，那么他凭什么能用出来？难道他灵魂中潜藏的黑暗魔力已经达到了高阶魔法师的水准？ 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疑惑，他开始翻看书中记录的第一个实验。 “‘隐身术并非是元素魔法，它也不能调用光、暗、梦境等等几种特殊力量，它不具备欺诈和幻术的特点，但是它做到了一切。’——大魔法师艾伦 “研究暗影魔法一直是我最感兴趣的事情，我的那位学徒，一个暗影法师，最近已经晋升到了高阶魔法师，我也得以着手‘隐身术’这个困扰无数魔法师的问题。虽然我已经是大魔法师了，但我对于这个高阶魔法是如此的痴迷，以至于我花了三十年的时间去收集相关的资料。 “我让艾伦……” 看完之后乔尔斯更疑惑了，大魔法师已经是能够接触神灵领域、使用神力的存在了，难道也无法完全解析这个看似简单无比的魔法？ 匆匆翻完这本《论隐身术》，乔尔斯仔细研究了一下作者附在书后的隐身术学习方法，然后就开始挑选下一本书。 “《影魔——影子的操纵者》，《暗影之刺的三种防御方法》，《血魔法究竟是不是暗影魔法？》，《黑暗位面风土人情一览》，《梦魇的天赋原理猜想》……”乔尔斯发现，赞扎尔大陆对于暗影魔法的了解还是非常少，甚至随便挑一个暗影魔法的研究就能编辑成一本书甚至好几本书。 “就这本吧。”乔尔斯拿取了一本《防不胜防的暗影之刺》，他想要学习一点强力的魔法来应对可能会遇到的敌人——例如斯奎。 简单来说，暗影之刺就是一种可以从地面上毫无征兆刺出长矛的魔法，和地刺魔法有点类似，只不过因为暗影魔法都无需依赖于元素施法，所以许多魔法师都没有办法预知到暗影之刺的攻击。 而且暗影之刺虽然只是中阶魔法，但是威力直逼高阶魔法，书里面提到了某次次元交叠中，一个大魔法师甚至被一个高阶影魔给打伤了，当时那位影魔所依赖的就是用暗影之刺来偷袭。 书里面没有讲述暗影之刺的施法方法，但是详细描写了暗影之刺这个魔法的原理，乔尔斯感觉到自己已经有把握施展出这个魔法了。 又换了一本《多重夜幕的防御上限》，乔尔斯仔细记住了这种被称为“多重夜幕”的防御型暗影魔法，书中所说它的防御力比起“最强防御”冰棺术也不遑多让。 乔尔斯闭上眼睛静静回想刚刚阅读到的两种魔法，不一会儿就觉得身心俱疲，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多重夜幕不愧是高阶暗影魔法，我还没有实际练习就已经这么疲劳了。我可以考虑先练习好中阶的暗影之刺，这样可以让我的实力大大增加。”乔尔斯因为已经非常劳累了，加上时间已近中午，他便径直离开了图书馆，只是那个管理员阿姨又抬起眼睛看了他一下。 乔尔斯一回到家就直接倒头大睡，过了三个小时才结束了这场午睡。事不宜迟，乔尔斯要到城外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练习暗影之刺。 冯校长已经知道他欧吉利特后裔的身份了，如果到了一些必须的时候，他也会选择告诉别人这个身份，所以暗影魔法就是他的底牌，他的杀手锏。 没有人知道的手段才叫底牌，能够制胜的才叫杀手锏。 即使是欧佩珊、瑟琳娜，乔尔斯也不打算将自己是暗影法师的这个秘密公布出去——毕竟他是见过生和死，或者说试探过生和死的人了，知道如何保护好自己。 到达城郊，乔尔斯躲进一片树林中，开始尝试使用暗影之刺。过了片刻，一阵细微的黑影从某棵树的影子中蠕动形成，但是很快就消散不见。 乔尔斯皱了皱眉头，他的魔法掌控力一直都非常不错，现在甚至可以开始练习高阶元素魔法了，但是他却好像没有办法操控暗影之刺一样。 思考了许久之后，乔尔斯再次尝试施展这个魔法，但是暗影之刺依然是没有成型就已经消散开来。 “我明白了，”乔尔斯自语道，“当初我刚开始自学隐身术也是这种感觉，我觉得我的魔法掌控力完全派不上用场，只能够依靠——依靠本能来完成。” 不知道这是不是暗影魔法的共同点，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乔尔斯在暗影魔法的学习上就只能依靠不断的练习来推进了。 第六十二章:第一天的课程 到了第四天，乔尔斯照常到了教室。 帝国魔法学院早上的上课时间是从九点开始，不过因为需要提前领用教材，所以乔尔斯八点钟就到了。 但是在他第一个领完教材之后，就只能呆在空无一人的教室继续在脑海中回想魔法多重夜幕的施法过程。这种想象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只是二十分钟就不得不停下来开始休息了。 罗恩几乎是踩着九点钟到达的，他进入课室之后朝着乔尔斯挤眉弄眼了一下，就到自己座位上坐好了。 班主任拉文兰斯也迟到了十分钟才到达，他好像也不太在意这些旁枝末节，照例清点了一下人数，然后说了一些新学期开学的鼓励的话语，就开始了第一堂课程——中阶魔法阵原理探究。 魔法阵一直是乔尔斯的弱项，从格林顿斯接触魔法开始，他就对魔法阵的运用一窍不通，这也间接导致了他防御型魔法阵不太靠得住。 从中阶魔法开始，防御型魔法本质上都是构建一个微型魔法阵来达到防御的效果，所以也被称作“结界术”，所以乔尔斯现在的防御水平还停留在低阶魔法师中。 乔尔斯听得非常认真，拉文兰斯将几种中阶防御魔法列出，例如“折射冰墙”、“波纹阵”、“雨幕守护”等等，在讲解完地水火风四大元素对防御魔法的影响之后，引出了有些类似但是复杂得多的中阶魔法阵。 用中阶魔法和中阶魔法阵对比着进行授课，拉文兰斯的讲解总是能引起学生的深思，而基础薄弱的乔尔斯则是一知半解，感觉到了自己对于理论知识的短缺。 为什么帝国魔法学院是凯里姆帝国的第一魔法学校？为什么众多贵族、王族打破了头想把自己的儿女送进来？ 虽然说学习是自己的事情，但是好的老师就像是昏暗海面上的一座灯塔，不能让学生走捷径，却能让他们“走直路”，而在凯里姆帝国，这些好老师一大半都集中在帝国魔法学院当中。 一堂课程不过一个多小时，在中途简短的休息中，罗恩直接凑了过来说道：“我知道我哥哥威胁你的事情了，你放心，如果他想干点什么事情，会有人来告诉我们的。” 乔尔斯感激地点了点头，他知道罗恩是找人暗中监视斯奎了，这也让他的安全感大大提升。 “欧吉利特先生讲得真好，虽然内容不是很多，但是我感觉我学到了许许多多的知识。”凯文也过来和他们聊天。 乔尔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是的，只可惜我的基础太差了，我还是特招进来的。我觉得我在闲暇的时候需要去图书馆多看看魔法阵方面的书籍。” 罗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都是中阶魔法师了，学起来肯定很快。不过对比起中阶魔法师，我觉得你最厉害的还是竟然可以和欧佩珊手拉手，还一起跳舞。” 乔尔斯现在听到欧佩珊之后，反应已经没那么剧烈了：“只是跳得像是两个小丑。” “嘿，说实话我还挺嫉妒你的，不过你还是要加把劲哦，这里不知道多少贵族公子在盯着欧佩珊呢。”罗恩笑道。 乔尔斯又开始脸红了，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和欧佩珊只是朋友。” 本来两个人都是压低了声音交谈的，结果凯文大着声音说道：“是男人就勇敢点！”引得周围的同学都疑惑地看了过来。 上午的第二堂课是魔法史，也是乔尔斯最喜欢的课程之一。 自从听闻了自己家族在第三纪元的辉煌，了解了道宁·格林的传奇人生，乔尔斯就对于这些充斥着各种斗争、英雄、奇迹的历史充满了兴趣，想要从中多了解一点古代的秘密。 魔法史的老师是一位年轻的美女魔法师，自称没有姓氏，只有一个名字叫做安吉丽娜。没有姓氏的情况并不少见，姓氏是在第三纪中期出现的，之前的贵族们喜欢用自己的封地名字加在自家的名字后边，既是作为一种炫耀，也是作为一种象征。 久而久之，这种被加在名字后边的字符就被当成了家族的传承，最后就被一直沿用作为家族的姓氏，一些平民也模仿着给自己胡乱取了姓氏，也有魔法师根据自己的血脉、擅长的魔法等等给自己和家族添加了姓氏。 还有一些顽固派是不愿意给自己冠上姓氏的。还有一种就是因为其他原因失去了自己的姓氏，比如前议长林埃尔，他在亲自审判了自己的父母之后就放弃了自己的姓氏。 总之，一个年轻漂亮的老师总是能让学生认真听课，无论是男学生还是女学生——女学生对于漂亮的女人也会产生好感。 安吉丽娜的讲述非常特别，她是从一些海外的小型岛国开始讲起历史的，还提到了一些小范围的、很有特色的宗教信仰，让学生们大开眼界，深深感觉到世界的广阔和丰富多彩。 “就说到高卢这个国家，虽然他们的信仰非常原始、落后，他们的魔法发展也极为缓慢，但是在光明历701年的时候，他们……” “大家都知道，是大魔法师路西恩开辟了第四纪，但是你们知道‘光明历’这个名字的由来吗？其实和高卢王国也有一点点关系，当时……” “简单地说了下高卢，就不得不提一下马洲王国，它和高卢王国中间还隔着一个当时叫做维奇的国家，但是……” “最后马洲被灭国的时候，高卢的国王也说出了那句经典的话，哪位同学知道的回答一下？” 爱丽尔首先举手回答：“是‘信仰，可以战胜魔法’。” 安吉丽娜说道：“没错，我们首先会学习的就是，魔法史上的信仰问题。当时的高卢国王这个说法实际上是夸大了很多，但是信仰在一些时候却能够发挥出出人意料的作用，甚至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好了，我们的第一堂课就先到这里，同学们今天的作业是熟读教材的第五十六页到七十六页。” 众多学生这才惊醒过来，才知道竟然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 罗恩倒是个胆子挺大的，下了课还主动找安吉丽娜搭讪，还摆出了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 既然罗恩这样了，乔尔斯就和凯文、兰斯一起去食堂用餐。 在吃完午餐之后，乔尔斯没有回到课室午休，而是到了图书馆，准备利用午休的时间自己恶补一下魔法阵课程的知识。 魔法阵的书籍在第五层，管理员是一个无所事事的老大爷，那眼神看谁都像是偷书的贼一样，让乔尔斯急忙地快步走到了里面，躲避这种凶狠的目光。 乔尔斯深吸一口气，没有好高骛远，而是拿了一本《初阶魔法阵入门》，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在开始练习暗影魔法之后，乔尔斯觉得自己灵魂中的某种潜力也在慢慢开发出来，让他的阅读速度、理解能力和思考能力都提升了很多，仅仅一个小时他就看了一小半的《初阶魔法阵入门》。 在回到教室的路上他还一直回味着这本书的内容，但是又遇到了许多问题，打算找机会问一下同学或者老师。 下午的课程是“非元素魔法初探”，一般来说魔法师很少能够接触到非元素魔法，只有高阶魔法师才能学习一些不需要调用元素力量的魔法，这门课对于高级班的学生来说一直都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如果非要归类的话，暗影魔法也是非元素魔法的一种，因为暗影魔法所用的几乎都是魔法师自身的魔力，只有一小部分是来自于“黑暗”。因此暗影魔法的消耗非常非常非常大，也是乔尔斯为什么暂时都没有练习多重夜幕的想法。 不过消耗大只是针对暗影法师而言，如果是黑暗位面的种族，他们的天赋能够让他们消耗很小的力量就施展出暗影魔法。 这门课程的老师是一个老得不行的教授，斯帕克·斯坦利，也算是来自于一个小有名气的魔法家族。 “非元素魔法对于你们这些低阶魔法师来说来过于深奥，就算有中阶魔法师也很难学会，所以我先从最简单的‘光魔法’入手。 “‘光球术’是一个低阶魔法，它的原理不触及调动元素力量，好像是我们直接消耗魔力来转化出光线。它很简单，也不属于非元素魔法的行列——因为它也不涉及除了魔力之外的其他力量，但是你们是否有想过，它放出光线的原理是什么？ “实际上，这个我们耳熟能详的、随处可见的小魔法，它就蕴藏了魔力和‘光’的关系……” 本来以为斯帕克这种老教授的课会很沉闷，但是乔尔斯很快就被吸引住了，只是他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完全听不懂。 这种涉及到魔法本质原理的东西，就连许多大魔法师都还未能了解一鳞半爪，让这些十三四岁的孩子学习确实是有点为难了。 这堂课程当然也没深奥到大魔法师都弄不懂的地步，但是也已经足够这些学生难受了。 “这就是这个小魔法‘光球术’所蕴含的一点点道理，我们下堂课会继续这个初阶魔法的解析，同学们都听懂了吗？”斯帕克说道。 下面的学生齐刷刷地答道：“没听懂！” 于是我们的斯坦利教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课室。 第六十三章:流言渐起 再又上了一门“魔法生物课”之后，时间来到了下午的五点，帝国魔法学院第一天的课程也就此结束。 乔尔斯没有立刻离开学校，而是先到图书馆读了一个半小时的书，给自己恶补了一下基础的知识，然后才离开学校，回去给亚伯拉罕的实验打下手。 亚伯拉罕不知道是不是和斯塔女士订了婚的缘故，最近都比较老实，没有做特别奇怪的实验，到了晚上十二点钟也会准时睡觉了。对于中阶魔法师来说，一天睡个四五个小时已经完全足够了，更别说亚伯拉罕已经是个高阶魔法师了。 不过乔尔斯也挺高兴的，这样就意味着他可以在回家之后再读几个小时的教材。第一次进入正规魔法学校的乔尔斯，就像是沙漠中长途跋涉的旅人遇到了甘泉，对于知识如痴如醉、不可自拔。 过了几天，学校的各种课程，例如“异位面种族特征”、“魔法防御课”、“简单炼金术入门”、“中阶元素魔法课”、“实战技巧”等等，乔尔斯也算是都上过了一遍，但是他迟迟没有选择社团加入，只是觉得会浪费自己读书的时间。 罗恩加入了皇家社团，他几次想要邀请乔尔斯加入，只是乔尔斯都找借口应付了过去，然后这位年轻的中阶魔法师就一心扎在了图书馆里面，阅读各种魔法阵、暗影魔法等类别的书籍。 到了周末，乔尔斯也没有闲着，他找到冯校长一起吃了一顿饭之后，又出了城门随便找了片树林练习各种魔法。 疯狂的学习除了带来乔尔斯的快速进步之外，也让他渐渐忘记了欧佩珊的存在。只是好景不长，第二周刚开始，乔尔斯就陷入了一个困境。 “你听说了吗……好像就是那个！”在上学的路上，乔尔斯发现总有一些同学、校友指着自己窃窃私语，还会可以躲避自己，然后投过来十分厌恶、憎恨的眼光。 十分内向的兰斯倒是主动找到了乔尔斯，说道：“你有没有发现，同学们对你的态度都有点变化？”然后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乔尔斯看见有几个女同学正在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在被发现了之后连忙转过了头。 乔尔斯无奈道：“我发现了，但是我总感觉莫名其妙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兰斯说道：“是斯奎的报复，他让人在学校里面散布了一些不太好的传言，基本都是关于你……和一些女生的。” 乔尔斯惊奇地说道：“关于我和一些女生？我除了教室就只呆在图书馆了，我还能做出来什么不好的传言吗？” 兰斯摊了摊手，这个时候罗恩也走了过来：“诬陷是不需要任何证据的，空口白牙谁都能说，但是总有人会相信。” 乔尔斯皱着眉头，罗恩继续说道：“本来我的人见到斯奎的一个管家——现在他是伯爵了，有了自己的庄园和管家——邀请了一些贵族去参加宴会，只是这种交际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也就没有在意。现在想想，那些贵族应该都是某些学生的家长，然后我的好哥哥就跟他们说了些你的坏话，让他们回到家之后叮嘱自己的儿女不要接近你。” 乔尔斯终于明白了：“他是想把我的名声搞臭？有这么容易吗？有什么用吗？” 罗恩说道：“首先，如果这些传言被欧佩珊知道了，我们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乔尔斯听到了之后一下子就变得十分激动，几乎想要直接冲出去到隔壁班跟欧佩珊解释，但是他还是按捺住了，因为上午的课间休息快结束了，第二堂课即将开始。 虽然脑子里非常在意这件事情，但是乔尔斯还是强迫自己听完了这堂魔法史，听课的效果自然也下降了不少。 到了午休时间，乔尔斯还没去找欧佩珊呢，这位可人儿就主动找到了乔尔斯。 “乔尔斯，斯奎找了些人来诬陷你。”欧佩珊有点担忧地说道。 原本萦绕在乔尔斯心头的紧张消失不见了，他笑道：“你没有相信那些传言吗？” 欧佩珊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一下课就去图书馆，晚上还要去给炼金术士当学徒，我连你人都找不见，你哪来的时间搞事情？” 乔尔斯心中温暖，没想到欧佩珊这么关心自己，也这么信任自己。 “他诬陷就让他诬陷吧，我只想念好自己的书。”乔尔斯说道，然后将一句话藏在了心里：“只要你相信我就够了。” 欧佩珊说道：“这可是会影响你许多方面的，例如你的朋友，即使他们愿意相信你，他们会愿意承受被人指指点点、刻意孤立的压力来继续和你做朋友吗？例如一些正义感特别强的男同学，他们会不会找机会来‘教训’你呢？” 乔尔斯好奇道：“传言真有这么严重？到底是什么传言？” 欧佩珊说道：“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吗？其实就是说，你仗着自己中阶魔法师的身份，强抢了几个平民家的女儿，玩弄了她们之后还威胁她们的家人，还把其中两个的肚子给搞大了。”欧佩珊本来就是有点大大咧咧的性格，说起这种事情的时候仅仅是稍微害羞了一下就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搞……搞大？”乔尔斯一头雾水，“玩弄？” 欧佩珊没好气地说道：“就是说，你让她们怀孕了，怀孕了！懂了吗！” 虽然乔尔斯依然有点不太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在这方面，乔尔斯跟一张白纸没什么区别。 “那我们去吃饭吧？吃完我还得去图书馆看会儿书。”乔尔斯说道。 欧佩珊说道：“你到现在还想着看书啊，你得想想办法应付这些传言了。我中午都是回家里吃的，我不喜欢这里的饭菜。”欧佩珊朝着乔尔斯扮了个鬼脸，然后就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乔尔斯心想：“想办法？我哪里来的办法哟，我又没有钱又没有势力……还是等罗恩给我出个主意吧，这种贵族的事情我是真的无能为力。” 一路上承受着许多能认出自己的人的异样目光，乔尔斯还是到了图书馆开始看书。 其实传言很早就已经被散播了，只不过流传开来需要一点点时间。到了现在，这些传言几乎已经人尽皆知，传言的主角也基本上在相互的“指认”中人尽皆知了。 放学之后，乔尔斯照例读了一个半小时的书才离开学校，他的第一场麻烦也到来了。 “你就是乔尔斯？”两个高大的男生拦住了乔尔斯的去路，乔尔斯看到他们穿着的是帝国魔法学院的长袍。 乔尔斯点了点头，说道：“我就是乔尔斯。” “哼，你强抢少女、随意玩弄她们的事情已经被人知道了，如果你识相的话，就跟我们去她们的家里给她们道歉，然后赔偿！”其中一个男学生气势汹汹地说道。 “道……道歉？斯奎真找了几个人一起来配合？”其实斯奎做得比乔尔斯想象的还多，他亲自“享用”了那几位少女，以免被人发现这些少女其实都还是处女。至于那两个怀孕的，肚子里自然也就是斯奎的种。 乔尔斯皱着眉头说道：“这些都是别人诬陷我的，你们这么容易就相信了吗？” 另一个男学生说道：“诬陷？连当事人都说话了，你还想狡辩吗？” 乔尔斯冷笑着说道：“贵族们有的是手段，随便找几个所谓的‘证人’很难吗？就算只是平民身份的富人，拿出几百个金币收买别人很难吗？况且我真的违反了律法的话，治安所自然会来找我，轮得到你们吗？” 乔尔斯的这些话语气非常不客气，因为他也隐隐生出了一股怒气，并不想委屈自己默默压抑。 说到这里，两个男学生也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既然乔尔斯违反了律法，那么治安所的人为什么不去找他？他是中阶魔法师不假，但是他也确实只是一个平民而不是贵族，享受不到贵族的某些特权。 不过年轻人终究还是好面子的，一个男学生硬着头皮说道：“总之你今天别想轻易走脱，不跟我们去道歉的话就哪儿也别去了！” 乔尔斯的愤怒终于爆发了，他冷笑道：“真是愚不可及的两头猪，自己都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还为了一点面子硬撑。” 十分钟后，两个高大的男学生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乔尔斯则扬长而去。虽然说在凯里姆顿斯里面都不允许使用魔法，但是仅仅凭借受到魔力强化的身体，乔尔斯就能轻松教训十几个普通的成年人。 毕竟乔尔斯的魔力藏在血液之中，对于身体的强化比一般的魔法师要明显许多，乔尔斯也因为这个缘故而长高了很多，和身材高挑的艾德里安都差不多了。 乔尔斯这回没有再忽视这些传言的危害，他已经预感到了麻烦会接踵而来，即使治安所不会来抓捕自己，但是他们也不会帮助自己。 贵族对于平民有着免罪权，治安所的人或者已经知道了是斯奎在诬陷自己，但是这种诬陷依然是在律法允许的范围内，所以他们也只能默不作声，所以乔尔斯也只能自己想办法对抗这种流言会带来的影响了。 第六十四章:过街老鼠 流言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几乎所有学生在见到乔尔斯都会故意露出轻蔑的眼神，然后像是躲避什么脏东西一样绕路，对乔尔斯来说无疑是一种极为严重的侮辱。 乔尔斯只是恍如未觉，照样上课、去图书馆看书，兰斯和罗恩一直坚持着和他一起吃午饭，只不过凯文和爱丽尔跟他道了歉，说无法承受这么多人的异样目光。 乔尔斯没有生气，只是稍微有点哀伤。欧佩珊也会偶尔来安慰一下他，只是乔尔斯也慢慢习惯了。 算得上好消息的就是还有一小撮学生没有像别人一样表现出这种恶劣的态度，而是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不会刻意去露出什么厌恶的神情。 那两个被乔尔斯揍了一顿的学生反而变成了支持他的一方，常常会跟别人说这些都是诬陷，不然治安所怎么还不来抓乔尔斯去审问？ 实际上乔尔斯在这个周末特地去了一趟治安所，而且是冯校长——现在该叫冯老师了——一起去的，直接找到了城卫统领特丽丝，特丽丝表示他们只是因为律法的关系不好出面，实际上乔尔斯的清白是不用质疑的。 很显然，治安所早就调查得清清楚楚了，但是他们也不敢随便就站出来和卡佩家族长子，现在如日中天的卡佩伯爵作对。 冯对乔尔斯说道：“特丽丝已经是大魔法师了，但是很多时候这些事情不是依靠魔法就能解决的，贵族总是高人一等。” “至少还是有人知道、了解我是清白的就行。”乔尔斯平静地说道。 冯还是有一点担心，说道：“还是有明白人的，你现在只需要先忍耐一段时间。” 乔尔斯主动转移了话题，说道：“我的魔法阵现在能勉强赶得上课程了，我的防御魔法也强了许多，至少施展一个雨幕守护对我来说已经不成问题了。” 冯表扬道：“你的学习非常用功，我是知道的。你们是不是有一门实战技巧的课程？” 乔尔斯说道：“是的，而且是一门实践课，老师会让我们相互之间用低阶魔法进行搏斗，然后由他来判断胜负。我有您的教导，现在是这门课的第一名！” 少年脸上露出淡淡的骄傲，冯也笑了起来，他知道乔尔斯是想要获得自己的认同。 对于乔尔斯来说，同学、老师甚至亚伯拉罕，都只是外人，他们的评价都是可有可无的；只有冯，是他最亲密的老师，甚至可以说是半个父亲，只有冯的认可才能让乔尔斯真正地开心。 “干得不错！”冯称赞道，然后又板起了一张脸，“但是你可不要自满了，你比我还差得远呢！” 乔尔斯开心地笑了几声，故意严肃道：“是的，老师！” 冯提议道：“既然你是实战技巧的第一名，那么我今天就请你去吃一顿吧，你选地方。” 乔尔斯思考了一下，说道：“去‘文居’吧，他们的甜品好吃。” 冯笑道：“你都知道有哪些饭店好吃了，我还一点都不熟悉。” 文居正是那天埃尔维斯邀请乔尔斯共进晚餐的地方吗，也是乔尔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欧佩珊。 到了文居，店里面的人依然很少，似乎都是老熟客；那位老板显然认得乔尔斯，热情地将他邀请了进去。 “这不是那个贱人乔尔斯吗？老板，你们怎么什么客人都往里请？”一个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乔尔斯看到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正一脸厌恶地看着他。 她的父亲有点生气，低声训斥道：“闭嘴，你以为你在干什么？” 女孩儿非但没有住嘴，反而提高了声调，说道：“现在谁不知道他的那点恶心事？把他放进来也不嫌恶心吗？” 文居的老板一脸尴尬，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是，真是恶心，不吃了。”一个男孩儿附和道，直接放下勺子和叉子走出店门，经过乔尔斯身边的时候还用手捏着鼻子，摆出了一个夸张的、厌恶的表情。 “非常抱歉，小孩子不懂事。”他的母亲给店老板道了歉，丢下一枚金币追了出去。 乔尔斯分明看见了那个女人眼中的那点轻蔑。 冯怒喝道：“你们带点脑子行不行？乔尔斯犯了罪岂能在这里好端端的？你们不会去治安所问一问吗，还是说你们就是些只会起哄的小屁孩儿？” 乔尔斯低声说道：“算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吃吧。” 冯生气地说道：“不行！如果帝都都是这种不带脑子的玩意儿，我很怀疑是不是有猪猡在这里播了种。” “冯，你说话还是这么难听，过来和我一起吃吧。”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店里面传了出来，冯冷哼一声之后带着乔尔斯往里走去。 “哼，乡下来的土包子。”一个客人低声嘟哝道，但是被冯瞪了他一眼，说道：“猪猡。” “你说什……” “猪猡！”冯校长右手抓住他的衣领，直接将他提到了半空中，“猪猡！听不懂话吗？你一个小小的子爵后裔算什么东西？” 那个人满脸通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吓的，他没想到真有人会直接动手。 “你……你……” “你什么你！老子是终身荣誉伯爵，厄尔暮杜给发的，不服你去告我啊，猪猡！”冯将他扔回座位，带着乔尔斯继续走向店里面。 其他人也被冯吓住了，都默不作声。 走到最里面的座位，那里有两个人，是路德·埃尔维斯和欧佩珊·格林。 “原来是你，埃尔维斯。”冯的心情依然很差，说话也不太有礼貌。 “好久不见了，冯。这位是格林大公的女儿，欧佩珊·格林小姐。”埃尔维斯不以为意，虽然两人都是高阶魔法师，但是真打起来，冯能把十个埃尔维斯都给砍了。 两个人都曾在格林顿斯生活，地位也都不低，有交集、相互认识是很正常的，只不过也算不上熟人就对了，这点从他们用姓氏称呼对方就能看出来。 “嗨，乔尔斯，真巧啊。”欧佩珊微笑着和乔尔斯打了个招呼，乔尔斯也礼貌地回应了。 在点了几样食物之后，冯说道：“你们知道乔尔斯被诬陷的事情了？” 埃尔维斯说道：“一清二楚。格林小姐，你来说吧。”于是欧佩珊将乔尔斯和斯奎交恶的过程描述了一下，冯冷笑道：“卡佩家族的长子就这模样？难怪布伦德会和家族脱离关系。” 乔尔斯没想到布伦德·卡佩竟然也是，或者说曾经是卡佩家族的一员。 “你做得很好，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就要表现得好一点。”冯一句话将乔尔斯都说得满脸通红，欧佩珊则是低下了头，埃尔维斯微微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冯心想：“还是瑟琳娜比较好，欧佩珊看起来不像是表面上这么单纯，她低着头不是为了掩盖自己脸红，而是为了掩盖自己脸没红。不过年轻人，喜欢漂亮的也正常。” 店里的客人很快就陆陆续续结账离开了，后边来的客人没注意到最里面坐着的乔尔斯和欧佩珊，倒也没有发生其他乱子。 饭后，埃尔维斯询问道：“乔尔斯的事情该怎么解决？需不需要帮忙？” 冯冷笑道：“那些无知的猪猡不过是看乔尔斯是一个平民，凑着热闹想都来踩上一脚。那些小孩儿不懂事，难道他们家长还不带脑子？我看一部分就是心思阴暗，还有一部分应该是收了那个什么斯奎的钱。” 埃尔维斯说道：“没错，实际上这些对乔尔斯也没有实质上的伤害，我感觉还有会更严重的手段来针对他。” 冯叹了口气说道：“只要撑过这周就好了，到时会有转机。毕竟在帝都，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干坏事。”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会有很多阴险的手段。 埃尔维斯也没有多问，和冯在店门口告别了，乔尔斯看着欧佩珊远去的身影有些愣神。 冯叹了口气，说道：“乔尔斯，你觉得欧佩珊怎么样？” 乔尔斯回过神来，说道：“啊？欧佩珊……很漂亮，也很愿意相信我。” “那你觉得瑟琳娜呢？” “瑟琳娜？瑟琳娜很厉害，这么年轻就是高阶魔法师了，只不过她老呆在家族里感觉怪无聊的。” 冯没有继续追问，年轻人的感情从来都是禁区，尤其是初恋，随意做一点点评价都可能会引起极为强烈的反感，冯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他很清楚。 “还是瑟琳娜好啊，待人真诚，除了有点小傲娇之外都很不错，如果乔尔斯真心喜欢上了欧佩珊的话，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冯默默地想到，“不过现在要紧的是催一下上面，让那件事情赶紧落实了。” 冯校长送了一块通讯阵石给乔尔斯，让他有紧急情况的时候直接通过魔法阵来联系自己，他在没有课程的时候基本上都会呆在法师塔里。 午后，乔尔斯又回到了学校，继续在书籍中寻找知识，给自己的魔法之路添砖加瓦。 第六十五章:愈演愈烈 乔尔斯遇到的麻烦愈演愈烈，一开始只是一两个学生拦着路不让过，后来竟然有一小股蒙着脸的人从巷子里冲出来，想要将他抓住揍一顿。 要不是乔尔斯反应快逃了出去，被打死不至于，但是骨折只怕是很有可能。 “斯奎……！”乔尔斯捏着拳头，实际上如果不是罗恩几次给了他提醒，只怕他现在已经躺在床上养伤了。 因为乔尔斯总是在下课之后去图书馆看书，晚上天色见黑的时候才会回去，所以也没有同学和他同路。实际上现在也没几个人愿意和他同路。 乔尔斯也找过治安所，只不过那边一直支支吾吾，他就清楚里面是有斯奎插了手。 他又回想起冯所说的那句话“难怪布伦德脱离了家族”，忽然想到难道这些事情卡佩公爵不知情？不客气地说，卡佩公爵一定是默认了自己的儿子的行为，甚至还暗中给了点帮助。 不然区区一个伯爵，区区一个中阶魔法师，能让大魔法师、大统领特丽丝左右为难吗？ 想清了这里面的事情之后，乔尔斯对于改善情况已经不太抱有希望了，只能时刻提醒自己小心。 但是在刚吃了两口晚饭之后，乔尔斯就感觉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乔尔斯！乔尔斯！”恍惚间，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传来。 “是谁啊……？”乔尔斯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发出声音就再次晕了过去。 乔尔斯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身上隐隐作痛。 “这是哪里？”乔尔斯发现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一个医师打扮的人正坐在自己旁边，说道：“你醒了，很好，我来看看……恢复得很快，你先吃点东西吧。”这个医师捏了捏乔尔斯的手脚，又去扒了扒他的眼皮，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出什么事情了？”乔尔斯撑起身体问道，“我记得我是在饭店里面吃饭，然后就晕倒了。” 医师说道：“你中毒了，不过你的体质很好，换成普通人得多躺一个星期，不过你才两天就已经醒了。你看看吃点什么，你的同学们来看望过你，送了点水果过来，我这里也有面包。” 乔尔斯说道：“我已经昏倒两天了？中毒？饭菜里被人下毒了？” 医师说道：“是的，厨师和店伙计、还有老板都被城卫抓去审问去了。对了，你的诊金和医药费是一个叫罗恩的贵族帮你付的。” 乔尔斯慢慢明白了，这次的中毒事件肯定是斯奎干的，罗恩只怕是心有愧疚所以帮自己付了医药费。 不过罗恩是罗恩，斯奎是斯奎，自己是自己，乔尔斯还是拎得清的，准备回到学校之后将钱还给罗恩。同时一股怒气也从他心中生出：斯奎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男孩儿，竟然因为这么点事情无所不用其极地对付自己，甚至想要杀死自己。 只不过是因为欧佩珊没有和他再跳一支舞而已。 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之后，乔尔斯躺在病床上开始思考应对的方法。斯奎越做越出格，如果自己再没有反击的话，只怕迟早会真的死在他的手段下。 第一次，乔尔斯对某个人起了这么强烈的杀意——死亡的威胁让他也变得冷静而冷酷，开始思考怎样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麻烦。 第二天，乔尔斯又吃了一些药剂之后，感觉已经恢复了许多，只是身体依然隐隐作痛。医师告诉他这是因为毒药伤害到了他身体内的某些组织，只能依靠按时吃药、多作休息来慢慢痊愈。 冯很早就过来接乔尔斯了，他虽然面带微笑，但是瞎子都能看出他眼中有一股难以压抑的愤怒。 “你放心，很快我们就会有办法。”冯的声音完全没有起伏，似乎用力压抑住了自己的愤怒。 “你以后晚饭也不要在外面吃了，都在学校的食堂吃吧。还有这个，你拿着，每天吃一颗，能够让你稍微抵御一下毒药之类的玩意儿。”冯拿出了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的不是魔药，而是一些普通的药材制成的药丸。 乔尔斯接过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现在你先回住所还是直接去学校？”冯问道。 乔尔斯说道：“我的校服呢？我发现我的衣服被换了一套。” 冯说道：“我给你丢回你家去了，你现在穿的是我随便拿的。” 于是乔尔斯决定先回去穿上学校给发的长袍，这也是尊重学校纪律的体现，冯则是自己回到了第一公学去，做点上课前的准备。 乔尔斯回家之后顺便和亚伯拉罕打了个招呼，表示对最近两天因伤“缺勤”的抱歉，然后就回到了学校当中。 时间还算早，这才八点多钟，不过学校里面的一部分人见到了乔尔斯竟然毫无顾忌地露出轻蔑的笑容，故意大着声音说道：“这种人渣怎么就没直接死了？真是可惜。” 乔尔斯太阳穴上青筋暴突，但他还是假装没听见，径直回到教室。 罗恩一见到他就关切地凑了过来：“乔尔斯！你恢复了，真是太好了。我那个哥哥实在是太过分了，但是父亲还总是帮着他。” 乔尔斯笑道：“不必在意，看病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罗恩摇头道：“不行，说到底还是我邀请了你去晚宴，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确实是斯奎做得太过分了。” 乔尔斯说道：“斯奎是斯奎，你是你，况且我们不是朋友吗？如果你邀请了别人不邀请我，那我才会生气。” 罗恩脸上的愧疚更深重了，却又感激地握住了乔尔斯的手：“但是我还是觉得很抱歉。” “我不会责怪朋友的，我很清楚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 上课的时候有几个老师多看了乔尔斯两眼，显然也知道他被下毒的事情。 到了中午，欧佩珊也主动找到了乔尔斯，乔尔斯这才知道欧佩珊也去看望过自己。他悄悄摸了摸放着那条手帕的口袋，心中的阴霾也扫清了许多。 今天傍晚，乔尔斯并没有遇到其他麻烦，只是有一个佝偻着腰背的仆人找到了他，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离欧佩珊远点。” 乔尔斯双眼几乎要喷出火焰来，这明显是斯奎的威胁。 乔尔斯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了治安所去，毕竟这次被下毒的是自己，治安所的人也是有责任维护每一位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的。 被抓捕的几个人基本都已经被放出去了，只剩下一个承认被收买了的厨师。涉嫌蓄意毒杀本来就是死罪，更何况乔尔斯还是一名中阶魔法师。但是面对死亡，那位厨师却依然不愿意招认幕后的指示者，乔尔斯感到非常诧异。 “他也有家人。”直到一个城卫随口解释了一句之后，乔尔斯才恍然大悟。 “我们会判决这位厨师死刑，并且赔偿您五百金币——他并没有这么多钱，您可以去接收他家里的房产。一切事宜会在下周一前完成。”最后乔尔斯就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难道斯奎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吗？”乔尔斯愤怒地吼了一句，治安所里的人都变了脸色，其中一个人说道：“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诽谤贵族是非常严重的罪行。” 在乔尔斯离开治安所的时候，那个人又追了出来，低声解释道：“我们也有很多难处，实在抱歉了。” 乔尔斯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因为中毒受伤的缘故，亚伯拉罕给乔尔斯放了一个星期的假，他便早早地躺在了床上开始思考。 “我可以用暗影魔法来杀死斯奎，比如隐身术加上暗影之刺……但是凯里姆顿斯的大魔法师有很多，斯奎肯定也有人在暗中保护，我使用暗影魔法也有可能会被发现。”乔尔斯满脑子都是“如何杀死那个该死的贵族”。 “如果我也是贵族，那么我可以对他发起挑战，并且在战斗中杀死他，我相信现在我的实力不比任何一位中阶魔法师要差，我甚至可以尝试直接耗尽魔力用高阶魔法杀死他。”乔尔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我甚至可以想办法给他下毒……不行，太难了，这种人吃顿饭都要检查个好几次的。真是难办啊……”想着想着，乔尔斯终于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没想到只过了两天，乔尔斯所等待的转机，也是冯所说的“好事”，终于来到了。 几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人带着几个骑士进入了帝国魔法学院，然后在乔尔斯的课室外边一直等待下课。一下课一个人就尖着声音喊道：“蒙提里埃阁下！” 因为这个姓氏很少见，乔尔斯一下子就确定了这是在喊自己，只好一脸疑惑地走了出去。 那个人夸张地甩了甩手，然后弯腰行礼：“蒙提里埃阁下，您的英勇事迹已经被人知道了，您的勇气可以胜过最高傲的巨龙，您的智慧……” “行了行了，这位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呢？”乔尔斯打断了他的吹捧。 第六十六章:蒙提里埃男爵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贵族院的一位小小的助理，您可以称呼我格曼。这次过来呢，是因为您拯救金枫叶城的事迹已经流传到了皇宫之中，所以某位大人决定要给您封赏。”格曼说道。 乔尔斯说道：“那是莉莉安阁下的功劳。” 格曼说道：“不不不，您的功绩是无法被磨灭的，现在您已经是一位男爵了！我们在贵族院的资料中无法查到‘蒙提里埃’的历史，或许您是家族中的第一个贵族呢，恭喜！ “您看看，这里还有和男爵匹配的一套衣服、缎带、饰品、一把贵族才能佩戴的长剑，还有一些金银珠宝！除此之外您还可以每年获得一定的年金，还有额外的一套小房产，不过鉴于阁下还未成年，不符合《房产管理法》的规定，所以房子会在您到了十六岁以后补给您。” 乔尔斯没有接过那些东西，说道：“能送到我家么？我现在不方便拿着这些东西。”乔尔斯忍不住多看了那把所谓的“贵族剑”，怎么看都是装饰作用远远大于实际作用。 格曼再次用夸张的动作行礼，弯腰的时候脑袋都要低到地上去了：“当然可以，阁下，鉴于您学业繁重，我们先告辞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相关事项都记录在这本册子里面，会一起送到您的家里。” 乔尔斯说道：“谢谢。” “这是我的荣幸，阁下。” 在格曼带着人离开之后，乔尔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冯一直坚持着会有转机。在自己成了贵族之后，一样会受到相关法律的特权和保护，即便斯奎的地位、爵位都比自己高很多，但是肯定也不敢再乱动手脚了。 治安所的人也受够了斯奎的气了，如果能名正言顺地把他办了，乔尔斯相信那些人是不会手软的。 更重要的是……自己甚至可以对斯奎发起贵族之间的挑战。 心情变得非常不错的乔尔斯回到教室中，同学们都看着他窃窃私语，可能也没想到乔尔斯一下子就成为了一名男爵。虽然这个头衔没有“终身”或者“世袭”的前缀，但是贵族的身份依然做不得假。 虽说伯爵、侯爵的家人子女也算是贵族，但他们都统一只是地位不高的“爵士”，也就是和受册封的骑士一个等级。当然他们因为自己的家世的缘故，地位会比骑士要高一点。成为了男爵的乔尔斯，可以说是同学们中身份、地位最显赫的那一位了。 这个时候凯文凑了过来说道：“乔尔斯，恭喜你成为了贵族。” 乔尔斯只是爱理不理地应了一声。在自己遭遇各种麻烦的时候，只有吊儿郎当的罗恩和胆小内向的兰斯依然和自己保持朋友的关系，凯文和爱丽尔都明显疏远了自己。至于艾德里安，他曾经解释过是家里严禁他与自己来往，所以交集才变少了许多。 但是乔尔斯知道艾德里安偷偷看望过昏迷的自己，罗恩和兰斯也来过，而据冯所说的，甚至连欧佩珊都在窗户看过自己，只是没好意思进门。 乔尔斯也没有认为谁就对了谁就错了，但是谁对自己好、谁真情实意地关心自己，还是要拎清楚的。 凯文明显感觉到了乔尔斯的疏远，有点尴尬地站在原地，最后只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上课。 兰斯走了过来，低声说了一句话：“你更要小心了，不要放松大意。”然后就离开了。 乔尔斯认真思考了一下，终于知道兰斯的意思就是，如果斯奎没有放弃报复，那么已经成为了男爵的自己自然不会受到一些小手段的骚扰，但一旦斯奎真的动手，那一定是极为强烈、难以抵御的危险。 连贵族身份都没有办法起作用的危险，例如……死。 不过乔尔斯相信在这座城里还没谁敢对一位贵族动手，不然凯里姆帝国的脸面往哪里放？帝都的子民怎么在这里安居乐业？帝都这么多的宫廷法师还谈什么尊严？ 罗恩和艾德里安也来祝贺了一下乔尔斯，艾德里安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但是没有说更多的话。 这一天乔尔斯的心情实在是太好了，罕见地没有去图书馆看书，而是请了罗恩和兰斯一起去吃饭。 贵族身份给乔尔斯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那些经常会来拦路挑衅的学生、小混混等人都不见了踪影，也少了很多在路上指指点点的人。格曼大张旗鼓地进行爵位的通知，也让乔尔斯成为男爵的事情迅速传开了。 到了文居，老板依然热情地迎接了乔尔斯，乔尔斯笑着说出了自己成为贵族的事情，原本饭店里一些不怀好意的眼神也收了回去，店老板热情的表情也真诚了许多。 说句不客气的话，罗恩自己家里用餐的地方比整个文居都还要大、还要豪华，请的厨师也是整个大陆上最顶级的那种，不过罗恩没有露出丝毫嫌弃的表情，而是非常高兴地和乔尔斯一起进了饭店。 “以前听到你说你在金枫叶城的事情我就觉得奇怪，你有这么大的功劳竟然没得到赏赐，现在终于是有了回报。”罗恩说道。 乔尔斯再次解释道：“是莉莉安阁下、血眼家族的魔法师，还有在金枫叶城坚守的魔法师们的功劳，我不过是报了信而已。” 兰斯说道：“但却很关键，没有你就没有血眼家族及时的救援。” 乔尔斯想到冯竟然为了这个爵位的赏赐消失了好几天，很有可能是受到了一点来自上层的阻力——贵族们的利益是一块蛋糕，所有人都希望参与分蛋糕的少一点。 更何况乔尔斯只是个外来的“难民”。 从这点上看，欧佩珊也只是个“难民”，只是她多了个格林公爵唯一后裔的身份，所以她还没有正式授爵，但也可以当做是普通的贵族来看待了。 想到欧佩珊那精致的面容，乔尔斯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点。同样失去了故乡，同样失去了父母，同样在凯里姆顿斯学习魔法师的知识，同样想尽方法生存，这都让乔尔斯心中对欧佩珊的喜爱增加不少。 他人身上的相似点总是会带来好感，更何况乔尔斯本来就喜欢欧佩珊，更是只能看到那些让自己喜欢的地方了。 对于兰斯来说，在文居的这一顿饭菜简直就是难得一见的珍馐；对罗恩来说，文居的这些食物还不如他在家里吃的早餐。 但是两个人的笑容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朋友而发自心底地高兴。 “对了，乔尔斯，你成为了贵族应该举办一场宴会，邀请大家跳个舞啥的。另外你还需要聘请一位管家和一位仆人。当然了，你还没拿到属于自己的房产，请管家、仆人之类的可以不着急，但是举办宴会是一位贵族应有的礼节。”罗恩说道。 乔尔斯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去：“但是我不懂这些事情，感觉好麻烦，而且我家也不大，也没有花园啥的。” “没地方就去租呗，厨师和仆人可以从饭店请，只请一个晚上也没关系。你可以邀请你的邻居和朋友，依我看，邀请二十个人应该就够了，毕竟你还未成年，在这里认识的人也少。嗯，还有乐队，我倒是可以帮你找，我认识一支还算过得去的乐队。”罗恩无视乔尔斯的脸色，继续说了一大通。 “我脑壳疼……不过邻居嘛，我的邻居只有本森先生一个，不过他可能不太乐意来参加。”乔尔斯抓了抓头发。 “但是你想一想，不是可以邀请欧佩珊去吗？”罗恩忽然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容。 “啊？欧佩珊？对！”乔尔斯一下子就提起了精神，罗恩对兰斯说道：“看吧看吧，我就说他肯定是喜欢欧佩珊了，你看看他这个表情，就差没流口水了。” 一向内向的兰斯也笑了起来。 乔尔斯倒是表现得很坦然，虽然脸已经红了，还是理直气壮地说道：“罗恩你不还是因为欧佩珊才拿了个特招的名额！” 罗恩脸色暗淡了下去，说道：“那只是一个借口，其实我会到帝国魔法学院，也是因为斯奎……或者说我父亲的原因。” 无论乔尔斯和兰斯怎么追问，罗恩都闭口不言了。 乔尔斯岔开话题说道：“我见到欧佩珊后面总是跟着一些小贵族，那些人可真是讨厌。” 罗恩说道：“你以为那些人真是看上了欧佩珊的姿色？实际上他们看重的是欧佩珊所代表的那一块原格林公国的领地。现在格林公国是沦陷了，但是以后收复了之后呢，归谁？欧佩珊很可能没办法名正言顺地得到那块地方，毕竟公爵爵位禁止女性继承，但是加上那些小贵族背后代表的势力，那块地方就很有可能可以被拿下。” 乔尔斯惊怒道：“那岂不是……？” 罗恩继续说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欧佩珊这么受欢迎？虽然她确实很漂亮，但是凯里姆顿斯也不是没有比她更漂亮的女生。” 乔尔斯反驳道：“欧佩珊便是最漂亮的那个。” 罗恩笑眯眯地看着乔尔斯，说道：“啧啧啧，陷入爱情中的人果然是不可理喻的。” 第六十七章:第一场晚宴 后边的几天果然过得很顺利，乔尔斯没有遇到骚扰，没有遇到危险，因为中毒而受伤的身体也在慢慢恢复。 果然，那些人并不是没脑子，只是乐于欺软怕硬，乔尔斯一成为贵族之后，这些人就全都变回了一副好好学生、好好公民的样子。 凯里姆顿斯中悄无声息地少了几户人家，没人记得他们曾经站出来控诉乔尔斯**了他们家的少女。这几户人消失的时候，斯奎“恰好”在同一时间到某个慈善机构捐赠了一千枚金币。 还有一些小混混也在随后不见了踪影。 凯文和爱丽尔最后还是没好意思回到那个曾经的圈子里面，而艾德里安的家人则放松了对他的“禁令”，允许他恢复和乔尔斯的来往。 “以后我们就是帝国魔法学院的四剑客了！”罗恩豪气地说道。 《四剑客》是一本非常有名的小说，乔尔斯也拜读过，大意上是说四个不懂得魔法的剑客用种种方法打败了一个邪恶的大魔法师，破坏了他的某个邪恶仪式。 “我记得四剑客最后死得只剩下了一个。”艾德里安毫不客气地指出来。 罗恩咳嗽两声，他是真的不太记得这本书的内容了：“那我们就是……嗯，‘四法师’。” 乔尔斯翻了翻白眼，说道：“别扯这个了，后天是周日，我打算办我的第一场晚宴了，毕竟我晋升男爵也有几天了。” 罗恩说道：“后天？那支乐队恐怕来不了了，他们在周日的时候总是很忙。” 艾德里安说道：“不怕，我会拉小提琴。” “你？看不出来啊。” 艾德里安叹了口气，说道：“我小时候就是在各种学习中度过的，我学了小提琴这么久可能也就用上这一次。” 乔尔斯知道艾德里安的家教确实非常严苛，连交朋友、晚上几点睡觉、每顿饭吃多少克的食物，都有很明确的规定。 “我……我可以吹长笛。”兰斯也说话了，“我的爷爷很喜欢吹长笛，他曾经教过我。” “很好，我们有乐队了，你在哪里办晚宴呢？”罗恩问道。 “乐队……好吧。”乔尔斯腹诽了几句，说道：“在斯塔女士的家里，你们应该都听说过斯塔女士吧？她愿意把前院和客厅借给我。” 罗恩脸色微微一变：“那个女魔……咳咳，女老板？她竟然愿意把地方借给你。” 乔尔斯说道：“我给本森先生当学徒的，你们知道吧，本森先生和斯塔女士已经订婚了，所以我也比较容易接触到斯塔女士。” 罗恩说道：“这我是知道的。行吧，我后天晚上会在七点左右的时候到，你记得准备一瓶香槟，庆祝的晚宴是一定要有的。” 艾德里安说道：“我先跟父母申请一下，不过应该没问题，他们总是鼓励我去参加贵族的宴会。” 兰斯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乔尔斯算了下自己的财产：属于男爵的年金共两百金币，那些金银珠宝大概能卖出八百金币，还有给亚伯拉罕打工赚回的二十金币，亚伯拉罕几次发的奖金二十金币…… “真是个穷酸的男爵。一般的贵族都会经营很多产业，这些产业才是他们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年金之类的对他们来说只是无足轻重。但是我现在没有产业，也不知道怎么利用贵族的身份去经营产业，也没办法了。对了，我还有两万金币的学费要攒……”乔尔斯心里有点“发苦”。 基本上所有的基金会、商会、比较大的酒楼饭店、服装店等等，背后的实际主人都是贵族，那些所谓的“老板”、“店主”只是一位经营者而已，而非所有者。 斯塔女士可以说是个例外，她既是经营者也是所有者。 乔尔斯在周六的时候亲自去邀请了欧佩珊（埃尔维斯曾经说过他们的住址）和冯，还有城卫统领特丽丝女士，而斯塔女士则是兴致非常高涨地让乔尔斯一定要把亚伯拉罕给拖到晚宴上。 见到欧佩珊的时候，少女显得非常高兴，并且表示一定会按时赴约。 最后乔尔斯租借了一下帝国魔法学院法师塔中的通讯魔法阵，将自己成为贵族的事情告诉了瑟琳娜。 眼尖的瑟琳娜看出来乔尔斯的气色不太好看，追问之下乔尔斯只好说出了自己中毒的事情，不过也强调自己已经快痊愈了。 瑟琳娜的小脸气得通红，说道：“等我成了大魔法师，管他是伯爵还是公爵，全部打死！” 乔尔斯暗自咋舌，没想到瑟琳娜也有这样一面。 “你不相信吗？最多我叫上莉莉安阿姨，凯里姆顿斯的大魔法师绝对不敢拦着！”瑟琳娜气鼓鼓地说道，“不过还好你没事，哼！” 乔尔斯安慰了几句，又说到自己要举行晚宴的事情。 “我也好想去，我还没见识过贵族的晚宴是怎样的呢，可是我只能等成为了大魔法师才能随便出入家族。”瑟琳娜遗憾地说道。 “没关系，以后我一定会邀请你来参加宴会的。”乔尔斯说道。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蒙提里埃阁下。”瑟琳娜俏皮地做了个鬼脸。 瑟琳娜一直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发生，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之后就结束了通讯。 “不知道林尔怎样了，他跟着卡佩先生还好吗？”乔尔斯想到了被布伦德带走的林尔，不禁泛起了一点思念。 林尔可以说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关系比真正的亲兄弟还要亲近，只不过在金枫叶城一别，就再无音讯了。 至于亚伯拉罕的学徒们，乔尔斯只邀请了关系还算好的克托，毕竟他和其他的低阶学徒都几乎没有交集，也没什么交流。除此之外，那两个一开始被揍的学生也接到了邀请，因为他们曾经卖力地帮乔尔斯洗脱谣言。 还有一个比较好的事情便是，乔尔斯终于学会了他的第二个暗影魔法，暗影之刺，只是还远远谈不上熟练。 乔尔斯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黑暗魔力是高阶魔法师级别的，但是魔法掌控力对暗影魔法不起作用，自己只能通过极为勤奋的练习去学习。 罗恩曾经吩咐管家给乔尔斯买了一套成衣，还另外订做了两套礼服，乔尔斯准备穿其中灰色的一套男士晚礼服去参加自己的宴会。 然后是食物的安排，他在文居请了一位厨师去购买食材、烹调等，还有一名厨师专门负责制作天赋，除此之外乔尔斯还请了一位店伙计充当当天晚上的仆人。光是确认菜品就花掉了乔尔斯一个小时的时间——因为“经费”有限。 然后是乐队……两人乐队已经准备就绪。 然后是饮料。他请了一位酒吧的酒保，去给宴会准备酒水果汁等，还可以现场调酒。 安排完一切之后他又去和斯塔女士确认了一下，然后又找了人给场地略作布置。 乔尔斯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觉得当一个贵族远远比当魔法师要累多了。 即便前一天晚上身心俱疲，勤奋的乔尔斯还是一大早就自然醒了，溜去图书馆看了半天的有关魔法阵的书。 然后他去“视察”了一下场地，和厨师、店伙计、酒保等等每个人都确认了一次，又约了一架马车，这才放心地回家洗澡换衣服。 在洗澡之前他没有忘记先“逼迫”亚伯拉罕打理自己。 然后乔尔斯和亚伯拉罕两个人就坐着马车到了斯塔女士家的门前，穿着一身高叉晚礼服的斯塔女士拉着亚伯拉罕不知道去了哪里，留下乔尔斯一个人等待客人们的到来。 已经是晚上六点，该到的人也都到了，食物也开始陆续准备了，刚松了一口气的乔尔斯想坐下来休息一下，然后冯就到了。 “难怪贵族们都要请管家，这谁遭得住啊。”乔尔斯将冯请入了前院，那里的长桌上已经放上了几样冷菜，冯毫不客气地开始用餐。 “真是太饿了，我今天午饭都没吃，几个学生缠着我问问题。嗯，这个绿豆饼味道不错，我多拿两块。”冯一手拿着餐盘一手拿着叉子，还不忘偶尔拿起杯子喝一点红酒。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还特意回去换了套礼服才来的。”冯终于吃饱喝足，随手将餐具递给了仆人。 特丽丝是第二个到的，不过明明和冯非常熟悉的她竟然默默地坐在一边，两个人谁也没有主动说话，乔尔斯只能东扯点西扯点，尽量让气氛不那么尴尬。 然后今晚的“乐队”还有两位高大的、被乔尔斯揍过的学生也到场了，小提琴和长笛的搭配听起来有些单调，不过大家都不太在意。 罗恩到达的时候还带了几个贵族少女，他笑嘻嘻地说道：“早知道你这家伙认识不了多少女孩儿，难道要我拉着兰斯跳舞吗？” 克托到了之后倒是壮着胆子邀请了一个贵族少女跳舞，而艾德里安也放下小提琴跳了一会儿，只留下兰斯卖力地吹奏长笛。 乔尔斯一边说笑应付客人，一边望向外边，用罗恩的话来讲，就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乔尔斯是在等欧佩珊。 “蒙提里埃阁下，我来了。”终于，那个笑容明媚的少女出现在了乔尔斯的眼前，昏暗的天地仿佛一下子就被照亮了。 第六十八章:嗝! 到了晚上的八点钟，乔尔斯按照惯例需要讲几句话。 “我曾经很多次说过，”乔尔斯看着众人，略微顿了顿，“金枫叶城并不是我拯救的，是许多坚守的魔法师、还有支援的魔法师们的功劳。 “如果非要说我的功劳的话，那么其中一定有属于我的老师，冯，他的一份。在我最绝望，陷入无尽黑暗的时候，是冯老师救了我，也是他教导了我如何去成为一名魔法师。” 所有人都看向冯，他还是那一身略显破旧但浆洗得很干净的藏青色的礼服，让人有点怀疑他每天到底有没有换衣服。 “也是我的老师，给了我进入帝国魔法学院，我的爵位，也是他帮我争取回来的。可以说……”乔尔斯眼眶泛红，嘴唇动了动，但讲不出下面的话来了。 “总之，感谢您！我们开始今天的宴会吧。”乔尔斯深呼吸几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宣布宴会的开始。 乔尔斯拿出放在盆里、被冰块儿包裹的那瓶香槟，费力地将它打开，然后倒满了一座由杯子砌成的高塔。 “还好来的人少，杯子也少。”乔尔斯腹诽了几句，然后拿起一杯举起来示意，一饮而尽。 虽然第一次喝酒的乔尔斯差点就吐了出来，但他还是把嘴里的液体都咽下去了，努力做出一副微笑的面容。 照例，乔尔斯需要邀请一位女士完成这个晚上的第一支舞蹈，而且需要跳“盎格鲁华尔兹”这种步伐轻盈又不失正式的社交舞，而乔尔斯跳的“盎格鲁华尔兹”可以改名为“乔尔斯踢踏舞”了。 吞了口唾沫，乔尔斯慢慢走向人群，经过了一个又一个罗恩带来的少女，罗恩“轻声”对旁边的女伴说道：“他肯定是找欧佩珊去了。” 实际上罗恩只是用手挡了挡嘴巴，声音却比平时说话还大声。 乔尔斯假装没有听到，但是脸上却烧得厉害，他走到欧佩珊面前微微行礼，伸出右手：“美，美丽的格，格林小姐，我……” 乔尔斯半天没说完一句话，欧佩珊主动将手放到了乔尔斯的右手中，嫣然笑道：“非常荣幸，蒙提里埃阁下。” 两个人的舞技依然是那么差劲，甚至差点把正在拉小提琴的艾德里安都打到了。不过万幸的是，两个人顺利地完成了舞蹈，没有人被踩掉鞋子，也没有人因为站不稳而摔倒。 只是他们的舞蹈确实很丑。 跳完舞，第二支舞当然是由冯来进行了，毕竟他和乔尔斯关系最亲近，乔尔斯也反复说道冯对自己的帮助。 冯放眼望去，特丽丝正盯着自己看，眼中有种难言的意味，但他视而不见，最后邀请了一个罗恩带来的女性朋友。 在二人乐队的伴奏下，冯轻松地完成了一支交际舞，至此，晚宴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然后场中的人都各自找了舞伴，特丽丝拉着艾德里安跳舞，只剩下兰斯孤零零地在吹奏长笛，只不过他看起来还是挺享受的。 亚伯拉罕被斯塔女士拽着“跳舞”，或者说学习跳舞，还两次踩到了斯塔女士的长筒靴，掀开袖子的话，只怕是能看见他手臂上被掐得红一块紫一块的。 大家都很欢快地跳舞，累了就到旁边吃一点喝一点，也会换着舞伴来跳舞，只是特丽丝和冯始终没有过一起跳舞。 欧佩珊暗中按了按乔尔斯的手心，两个人一起到餐桌旁边，拿起了一个盘子。 “我快要饿死了，埃尔维斯叔叔不让我先吃东西垫肚子，我早知道这种宴会要很晚才有东西吃。”欧佩珊一边抱怨一边叉起一块牛排。 乔尔斯歉意地说道：“我应该早点开始的。” 欧佩珊说道：“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嗯，这块牛排还挺好吃的。”实际上这里的菜品远远比不上前几天卡佩家办的晚宴。 乔尔斯高兴地说道：“多吃点。”然后他也吃点了东西。 “这是金带鱼！我好久没吃过了，这可是我们格林公国的特产！”欧佩珊惊喜地挑了两块炸的金黄的鱼肉到盘子里，“我还以为再也吃不到了。” “这是……这是其他海岸的出产。”乔尔斯变得有点悲伤了起来，“原本金带鱼是金带鱼镇的特产，我以前就住在那里。” 金带鱼算是金带鱼镇的特产，只不过别的沿海地区也会有很少量出产。在格林公国沦陷之后，这种鱼变得非常稀缺、昂贵，乔尔斯也是花了很多金币才弄回来一盘。 欧佩珊楞了一下，眼角有一点点泪光：“以前我的父亲也很喜欢吃，但是他每次都会把最好的那一段放到我的盘子里，我总是嫌弃地把它倒回去。 “虽然格林公国不算富裕，但是父亲总是很自豪，他总说‘格林家的领地不需要有钱，但是这上面的每个人都要过得开心’。 “那时候街道上没有昂贵的绿植，但是清扫得干干净净；虽然收入不高，但是大家手里都能存钱；有时也经历过困难，但是从来都没有人去当乞丐。 “沿海的渔民，平原上的农场、养殖场，工厂里的工人，他们说起父亲的时候总是会夸他把领地治理得很好，即使是最贫穷的人捡到珠宝也会把它还给别人。” 说着说着，欧佩珊的泪水已经淌满了脸颊。 “父亲有时候会很忙，但是他每天都会抽时间陪我玩。我想要放风筝，他会亲手做好风筝和我一起放；我想去摘果子，他会把我举得高高的，让我去摘最靠近的果子。 “我学什么都学不会，我不会哲学，不会跳舞，也不懂历史，不懂政治，但是他从来都不会骂我，他总是说‘我的小公主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我难过的时候他总是会轻轻抱着我，我睡不着的时候他会给我讲睡前故事，我……” 欧佩珊用袖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因为她一直背对着众人，也没有其他人发现她的异样。 “对不起，我失态了。”欧佩珊深吸一口气，气管还因为哭泣而有点堵塞。 乔尔斯心中生出无限的怜惜，他没想到平时总是大大咧咧、乐观开朗的欧佩珊心里也有这么多石头压着。他抽出欧佩珊送他的手帕，递了过去。 欧佩珊微微脸红：“我今天只是忘记带手帕了。这条是我送你的？你还留着啊。” 乔尔斯说道：“我当然还留着。” 欧佩珊仔仔细细地用手帕将脸擦干净，只是她脸上原本扑了的一点点粉已经没了，眼睛也还泛红。 夜色渐深，欧佩珊又找乔尔斯说了会儿悄悄话。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你原本只是一个平民，但是你现在已经是贵族，而且是一个很厉害的魔法师了。”欧佩珊说道。 乔尔斯叹了口气，说道：“瑟琳娜已经是高阶魔法师了。” 欧佩珊眼中闪过一点异样的光芒：“瑟琳娜？那是谁？” 乔尔斯说道：“她是血眼家族的一个魔法师，年纪和我差不多吧，但是她已经是很厉害的高阶魔法师了。不过我和她是好朋友，我应该为她高兴才对。” “这么说确实很厉害。”欧佩珊点点头表示认同，“不过我是大公的女儿，又有很多老师用心教导，我的学习还是很差，不管是魔法还是别的。” 乔尔斯安慰了两句，欧佩珊又忽然说道：“我想当格林公爵，那是我父亲、我爷爷、我所有祖先的头衔，格林公国是我们世世代代生活、管理的土地。” 乔尔斯觉得欧佩珊神色有点奇怪，但是没有深想：“凯里姆帝国不是不允许女性继承公爵吗？” 欧佩珊恼怒地说：“就是如此。”然后她就离开了餐桌。 乔尔斯悄悄拿起一杯葡萄酒，尝了一口之后直吐舌头：“这味道比香槟还差，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喜欢喝？我听说贵族的少爷小姐们在六岁就开始学喝酒了，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贵族，乔尔斯努力强迫自己去适应酒精的气味，不一会儿他就觉得胃里慢慢升起了一股热气，流转到四肢，冲上他的头颅。 “这味道……也不是这么差嘛。”乔尔斯砸吧了一下嘴里略显甘甜、冷冽的回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乔尔斯又拿走了桌子上剩下的一杯香槟，喝到了肚子里：“香槟？嗝，感觉变好喝了，嗯……” 虽然乔尔斯体魄健壮，也毕竟是第一次喝酒，已经明显感觉到脑袋有点昏沉了。 “真好喝，嗝，再倒一杯。”乔尔斯盯着猩红的酒液缓缓落进杯子，好像看到了三条奔腾而下的河流。为什么是三条？ 乔尔斯用力晃了晃脑袋，眼前的三条河流变回了一条，但是很快就又分开成了五条。 “不行，我有点晕，最后一杯了！”乔尔斯勉强将酒杯举到嘴边，一点点酒液淌了下来，但他浑然不觉。 乔尔斯只觉得浑身发热得厉害，但是四肢又无比乏力，他很想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他发现自己思考越来越费劲，就好像门上的转轴生锈了，怎么转动都不灵便。 “扑通！”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呆呆看着地上微微发出鼾声的乔尔斯。 第六十九章:冯的考核 罕见地，乔尔斯今天是踩着点到教室的。 得亏乔尔斯身体素质确实很好，不然第一次喝酒就喝到醉倒，宿醉也能让他头疼好几天；而现在他只是差点迟到了而已。 一见到他，罗恩就轻轻坏笑起来，乔尔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坐到座位上拿出一本《中阶魔法阵详解》，这是魔法阵课程的教材。 放学之后乔尔斯本来想去找欧佩珊说说话，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不冷不热地应付几句就离开了，乔尔斯只好按照自己的习惯去图书馆看书了。 …… 除了欧佩珊的态度忽然变得冷淡之外，乔尔斯的生活几乎没有波澜地一直推动了下去，斯奎似乎也放弃了报复他的念头，一直喜欢落井下石的校友们也没有再在乔尔斯面前吵吵嚷嚷，而是会故意绕着道不和乔尔斯照面。 乔尔斯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关系，他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和自己做朋友，更何况有了几个要好的朋友已经非常足够了。 乔尔斯偶尔也会考虑置办一点产业，作为贵族，他是有资格在城里开一些店铺或者在城郊开点养殖场、农场之类的，还会得到很多来自官方的优惠和帮助，只是乔尔斯终究尚未成年，许多管理都不方便。 他自然也不想打扰渐渐变忙的冯。 要说还有什么不好的，当然就是欧佩珊对待他的态度。他完全不明白欧佩珊为什么会忽然疏远自己，只是渐渐的也就习惯了，毕竟他本来就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 期末考核越来越近，乔尔斯自然也没有心情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毕竟还是考试最重要。接近一个学期的刻苦，一有空闲就泡图书馆，让乔尔斯成为了班级上成绩最好的一位，只不过对待期末考核怎么谨慎都不过分。 十二月份，天气已经变得非常寒冷，雪都下过两场了，幸好帝国魔法学院中的魔法阵不仅能让夏天凉快，在冬天也能让校园变得十分温暖。 这也让乔尔斯多呆在学校的动力大大增加了。 罗恩最近开心了许多，因为我们的卡佩伯爵，也就是斯奎·卡佩，罗恩的哥哥，最近搬出了卡佩家族的府邸，到了自己名下的庄园去居住，罗恩最近都不用看见他那位讨人厌的哥哥了。 艾德里安倒是会偶尔和乔尔斯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可能他觉得自己也需要准备一下应付期末考核了。只是他的成绩比乔尔斯还要好一点。 只不过又有“麻烦”要找上门来了——按照惯例，皇帝会在新年前几天邀请在帝都的贵族们一起参加宴会，某些贵族可以拒绝，而某些贵族则“最好”去参加。“最好”的意思就是“必须”，不然就会被排挤、孤立，成为贵族圈中的边缘分子。 因为乔尔斯还没参加过这种皇家主办的宴会，加上是新进受到册封的，还没正式觐见过皇帝（男爵要见皇帝本来就难），所以他也是那些“最好”参加的贵族中的一员。 简单来说就是要去混个脸熟。 “宴会宴会宴会，贵族们的生活就只有宴会了吗？”乔尔斯向罗恩抱怨道。 罗恩笑着说道：“还有宴会上的音乐和舞蹈，更重要的是宴会上的交际。” 乔尔斯感觉自己愁得头发都要白了，要他一丝不苟地穿着礼服、和一堆不认识的人有说有笑，甚至还得一直维持着脸上的微笑、时刻注意贵族的礼仪，他宁愿面对五条巨龙的追杀。 幸好冯说了由于他是厄尔暮杜的荣誉伯爵，所以也受到了邀请，这让乔尔斯感觉自己找到了救命的稻草。 罗恩告诉乔尔斯，斯奎肯定也会去，不过在众目睽睽的皇宫之中，就是再给斯奎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乱来。 不过就在宫廷宴会召开的前两天，冯亲自找到了乔尔斯，将他带到了城郊去，说是要检验一下乔尔斯的魔法水平。 难得穿上魔法师长袍的冯随意站着，说道：“现在，用你最强的魔法来攻击我。” 乔尔斯知道冯是高阶魔法师中比较强的一位，所以没有任何担心地出手了。 一道夹杂着冰花的龙卷风首先向冯奔去，然后冯的背后出现了两道能够限制他移动的冰墙，还有一个悄无声息出现的岩土巨人。 “施法速度不错，掌控力也还过得去。”冯称赞了一句，“但是我甚至不用高阶魔法就能抵抗。” 只见冯左手一摆，几枚火星以极快的速度窜向其中一面冰墙，将它直接瓦解之后，冯身形一闪站到了原本冰墙的位置，身后岩土巨人的一记重击落空，然后三四个小型旋风凭空出现，不停拉扯那道来势汹汹的龙卷风，竟然让它左晃右摆，难以寸进。 “还没完呢！”乔尔斯不服气地喊了一声，他使出了最拿手的火球术，几个硕大的火球从各个角度袭向冯，然后是悄无声息的地刺术，想要将冯逼向已经准备好进攻的岩土巨人。 “战术不错，缺点也很明显。”冯随口点评道，两道冰墙先后出现，将一个火球挡下之后，冯轻易地打开了这个魔法包围圈的缺口，施施然从中走出。 刚一脱离火球术和地刺术的包围，迎面而来的是三根锐利的冰矛，冯终于露出了稍微认真的神情：“时机把握得很好，魔法的选择上也很准确。” 然后在冯挥手间，三根一模一样的冰矛迎了上去，和乔尔斯施展的冰矛两两相撞化为碎冰；但就在此时，乔尔斯的下一轮魔法袭击到来了。 原本乔尔斯在冯的正面，但是通过边移动边施法，现在他已经到了冯的背后。 在感应到魔法波动的时候冯就转过了身，但是迎接他的是一个极其明亮的光球，竟然让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就在这一刻，他心里暗道：“糟了……” 乔尔斯施展了一个新进学会的地属性中阶魔法“失重术”，冯顿时微微浮起，同时因为失去平衡而身形倾斜。 紧接着依然是火球术，只不过乔尔斯在几秒钟之内就已经释放了十二三个火球，像是一个小型陨石群一样冲向冯。因为一系列变故让冯稍稍有些失措，又因为身体失去平衡而无法快速施法，眼看这些火球就要击中他了。 “噗，噗噗噗……”冯的右手勉强施放了一个无形无影的屏障，火球陆陆续续撞上去熄灭了。 “好……”冯刚想说什么，结果地上微微亮起光芒，一个构造并不复杂的魔法阵出现，冯顿时觉得自己的魔力操控被稍稍打乱，无法稳定维持屏障，原本就身体重心有点失衡的冯只好狼狈地就地一滚，避开了最后一个火球。 “呼，呼……”经过一系列的高强度战斗，乔尔斯在冬天里大汗淋漓，深深地喘了几口气。 “你这小子，”冯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竟然让我这么狼狈！” 乔尔斯笑着说道：“因为您说不需要用高阶魔法。” 冯瞪了他一眼，说道：“哼，哼哼，咳咳。刚刚你表现得不错，施法速度、魔法掌控力都是中阶魔法师里很不错的，魔力水平也足够支撑你完成这样的战斗，只不过你的身体素质还不够好，施法也是非常消耗体力的。” 乔尔斯知道冯这是在鸡蛋里挑骨头，毕竟在同龄人里已经很难找到第二个身体素质能跟上他的人了，因为他血液中魔力在无休止地锻炼着身体。 冯继续说道：“毕竟我的施法速度是比中阶魔法师高出一大截的，咳咳，换成别的中阶魔法师肯定能够随意抵挡，我刚刚也只是大意了而已。不过……” 冯拍了拍乔尔斯的肩膀，露出了一个非常开怀的笑容：“能把我逼到使用高阶魔法‘魔力护盾’，你的实力已经是中阶魔法师中的强者了。有时候，实力不仅仅是魔力水平、体力水平、施法速度这么简单，一步步有计划地打败对手也是优秀魔法师必须要的素质之一。” 冯露出了非常感慨的表情：“毕竟魔法师，就是创造奇迹的人。” 乔尔斯刚刚的对敌计划确实非常精彩，用一些看似非常严密的进攻来引导对手的突围节奏，用恰到好处的攻击来迫使对手不得不采取积极防御，然后用一个毫不起眼的“光球术”制造对手的破绽，用失重术扩大破绽，用密集的火球逼出对手的防御，最后用移动中悄悄布下的魔法阵来使对手失去最后的防御能力，配合残存的魔法来完成最后一击。 不过冯一直都处于被动防御的状态，如果真的和别的魔法师进行对抗，那么对手一定会发动一些主动的攻势，到时候乔尔斯只怕就得再费脑子设计战斗了。 只是也正如冯所说的，能把他逼得使用高阶防御魔法，还让他差点中招，对中阶魔法师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水平了。冯是不用高阶魔法，但是他的施法速度、魔法掌控能力，还有对局势的判断、对魔法的判断肯定都是远远超出中阶魔法师的。 “很好，”冯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的进步很快，战斗机巧也越来越纯熟了，至少你在应付‘实战技巧’这门课的考核的时候能拿个高分。嗯，应该拿满分，不拿满分的话我就修理你。” 第七十章:血脉之谜 过了两天，冯带着乔尔斯去赴皇家晚宴了。 虽然说两个人是一起去的，不过进门的时候特意分开各自交了邀请函，这是告诉别人自己来了，没有缺席（不然乔尔斯可能就被当成家属了）。 冯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那个该死的小贵族也会来，要是有机会你就挑战他，好好教训一下他。” 乔尔斯翻了个白眼，冯继续说道：“前天我考核过你了，你对上他的赢面非常大，他也仅仅是个中阶魔法师而已。” “我就说您怎么无缘无故要考验我……不过我提出挑战的话他大可以拒绝。”乔尔斯说道，贵族之间的挑战并非一定要应战，除非两个人有仇恨。 乔尔斯和斯奎当然有仇恨，但是斯奎怎么会愚蠢到承认那些龌蹉事是自己干的？ 冯说道：“他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对一个比自己小两岁多的同等级魔法师，表露出一点点畏怯的情绪，那么他以后也没面子继续在凯里姆顿斯生活了。” 乔尔斯知道确实是这个道理，只不过能用来拒战的借口也太多了。 两个人谈话间在一个仆人的示意下坐上了一架富丽堂皇、镶金裱银的马车，这是皇宫区域中专用的代步工具。 前面也提到过了，皇宫区并不比上城区要小，而且只有皇室中人、宫廷法师团等少数人可以长住，所以显得尤为开阔。如果不用马车的话，他们可能走到就腿酸得没力气跳舞了。 因为皇宫区的地面都种满了青草，即使是冬天也依靠魔法的力量防止它们枯萎，所以马车走起来尤为稳健，让乔尔斯再次感慨凯里姆皇室的财大气粗。 皇宫区的建筑群很少，大致可以分为嫡系子弟的住所、旁系子弟的住所、法师塔和周围的建筑则是给宫廷法师们居住的，再远点的就是皇家骑士团的“宿舍”，最后就是皇帝平时办公用的“白金宫”以及它周围的一些用途各异的房子。 仆人、厨师等人则住在皇宫区的最边缘地带。 除此之外，皇宫区中还错落分布着数个养殖着各种名贵鱼类的人造湖泊、数片用来野餐的人造森林，还有圈养着野猪、野兔、少量猛兽的打猎区，借助魔法阵变得四季如春的花园、果园，专门用于酿酒的葡萄园、酒窖等等。 简言之，凡是能够人造的东西，皇宫区几乎都已经备齐了。 乔尔斯拉开车窗上的帘子，看着外面的各种布置啧啧称奇。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白金宫旁边的一栋专用于宴会的宫殿，据说足足有四层高，可以供一万人一起开舞会，然后还能有位置放上足够多的精致食物供大家享用。 乔尔斯能认出来有许多在随意漫步的人，那些都是他在帝国魔法学院的同学，他们只怕都是跟着家长过来，但是又因为坐不住、太无聊偷偷跑了出来。 在凯里姆顿斯就有这么个奇怪的现象，爵位不高的小贵族们都会因为能参加宫廷晚宴而自豪，而一些爵位不高不低的，则会以自己能够拒绝宫廷晚宴为荣。那些地位真正高的公爵、亲王，那就是根据自己的情况来随意选择了，如果有时间的话去一下也无妨，没时间的话不去也无妨。 嗯，还有一些更加随性而为的大魔法师，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依据什么来判断参不参加宴会的。 所以在这里伯爵和侯爵很少，几乎都是男爵和子爵，还有少量的公爵、亲王以及几个皇家骑士团地位比较高的骑士，不出意外的话伯爵就只会有斯奎和冯两个人。 作为凯里姆帝国的不知道第几代皇帝，比列·凯里姆总是很热衷于置身各种社交场合，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觉得他好说话，因为他为了皇位曾经请人暗杀了自己的一位哥哥、将一个堂兄打成残废、还把最小的那个弟弟给骗到了外地当商人。 为了防止自己的儿子一个接一个出事，找不到任何证据的老皇帝只好把比列立为储君，连一个反对的人都没有。 也有人说老皇帝是因为欣赏比列手段才让他继承那顶皇冠，毕竟心狠手辣从来都不是皇家子弟的缺点，反而是最大的优点。 总而言之，乔尔斯和冯在马车上舒舒服服地到达了宴会宫，然后有仆人恭恭敬敬地在地上放下了垫脚的小凳子，方便乔尔斯和冯下车。 “皇室就是皇室……”乔尔斯嘀咕了一句，然后他告诫自己要保持微笑，跟着冯走进了宴会宫里。 赞扎尔大陆上的贵族对于穿戴都有非常严格的要求，他们可以通过贵族华服上佩戴的缎带、领结、袖口的袖钉等等来分辨对方的爵位，乔尔斯轻而易举地就数到现场已经有十二位子爵和十七位男爵了，另外站在一边默默喝酒的那个没有相应的饰品，显然就是地位最低的骑士。 乔尔斯想起来一件事情，他还没有到贵族院报备自己的家徽——任何一个贵族都要有独属于他们的家徽，因为这是荣誉和尊贵的象征，同样的，家徽也会被铭刻到他们的私人马车、用作装饰的盾牌等地方。 乔尔斯原本想用法瑞拉留给他的那个徽章上面的狼头图案做家徽，但是又有点害怕自己的血脉被人知道，毕竟伊思·欧吉利特再三强调不能暴露。 冯是知道了，但是他也没随便往外传。 这些贵族相互之间基本都认识，即便不熟悉，也能叫出对方的名字；乔尔斯和冯这两个“陌生”的贵族来到之后，他们原本融洽的气氛稍微显出了一点点尴尬，因为谁也叫不出这两个新贵族的名字。 冯毫不在意地走到了一个贵族面前，故意大着声音说道：“我是厄尔暮杜的荣誉伯爵霍华德·冯，这位是刚刚受到册封的男爵乔尔斯·蒙提里埃。” 那位子爵略显紧张地行了礼，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厄尔暮杜的荣誉伯爵——论地位，厄尔暮杜的荣誉伯爵都可以和一般的侯爵相提并论了，更何况厄尔暮杜的贵族一定都是强大的魔法师。 “我是子爵德伦·库拉。”这位子爵自我介绍完之后，乔尔斯也对他行了一个还算标准的贵族礼。 德伦忽然凑到了冯的身边，悄声问道：“您一定是个强大的魔法师吧！” 冯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然后继续向其他贵族走去。经过刚刚那一段，基本上这些贵族都知道了冯的名字和身份了，这让他们再次变回从容、自信的样子，就好像一丝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火苗被熄灭了一样。 冯带着乔尔斯一个一个认识过去，乔尔斯强大的灵魂让他轻轻松松就把这些人的名字和长相都记住了，只不过他依然觉得这是一种折磨。 德伦一直跟在冯的身后，冯只能没好气地转过身说道：“库拉子爵阁下，您就没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吗？” 德伦嘿嘿笑道：“您不知道，我是个生活在城郊庄园的破落小贵族，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认识一个厉害的魔法师。大魔法师我是很难认识了，一般的高阶魔法师又没什么特别的，您这来自厄尔暮杜的荣誉伯爵一定就是我能认识到最厉害的魔法师了。” 冯回忆了一下，说道：“我听别人提起过，你的父亲是个伯爵，只不过没有世袭罔替的特权，所以到了你这里就降级成子爵了。” 德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忧郁：“我的父亲是个很强大的高阶魔法师，但是因为得罪了宫廷法师团的一位大魔法师，就被硬生生排挤出了魔法师和贵族两个圈子，干什么事情都不顺利，导致家道中落，我的父亲也因为愤怒和忧虑而早早到神域去陪我的母亲了。 “我总是以我的父亲为荣，但是我在魔法上完全没有天赋，所以我觉得，如果我能认识一个伟大的魔法师的话，可能会让人生更有意义一点。” 冯冷笑道：“我知道那个大魔法师，尼禄·莫离莫，他当年在厄尔暮杜就是个出了名的小气鬼、好色鬼和贪财鬼，当时有个称号是‘黑玫瑰’的大魔法师刚刚完成晋升的时候，他就想仗着自己魔力深厚还有莫离莫家族的背景，去强迫她和他结婚，结果被‘黑玫瑰’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没想到他没脸呆在厄尔暮杜了倒是跑来了这里。” 德伦黯然道：“那位大魔法师到来都已经……快十五年了吧。” 乔尔斯知道“黑玫瑰”就是自己母亲法瑞拉的称号，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心里不禁也开始极度讨厌这个叫做尼禄的大魔法师。 同时，乔尔斯算了一下，如果尼禄是在十五年前到达凯里姆顿斯的话，那就表示法瑞拉也是十五年前晋升的，而且她晋升没几个月就隐居在金带鱼镇了，毕竟乔尔斯都快十四岁了，还要再加上怀孕的十个月时间。 乔尔斯联想到伊思对自己的叮嘱：不要晋升大魔法师，这让他非常怀疑母亲是不是因为晋升而出现了什么变故，只能选择隐居。 力量！乔尔斯再次感受到了对力量的那种迫切的渴望，没有力量，他就无从得知欧吉利特为什么不能晋升大魔法师，而晋升了大魔法师的母亲又遭遇了什么。要解开这些谜团，所需要的都是强大的力量——中阶魔法师的层次还差得太远了。 第七十一章:挑战斯奎 这些贵族所穿都不厚重，他们的外套都给门口的仆人拿去挂好了，在宴会宫里有能够调节温度的魔法阵，只不过不像帝国魔法学院那样一年四季都开着，都是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开启。 温暖的宫内也在每一层都配了壁炉，据说这是因为能增加宴会的气氛。 忽然，有位贵族低声惊呼：“卡佩伯爵来了！” 乔尔斯转头望去，发现大多数贵族都露出了略显惊慌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的贵族低声向旁边的人询问，然后才知道了斯奎·卡佩的狼藉名声。 公爵和亲王们大都毫不在意，卡佩再是背景深厚，再是性情乖张，也不敢随便惹到他们头上。 乔尔斯凝神望去，一个俊美得稍显阴柔的高挑少年缓步走入场中，虽然才十六岁，但是看起来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儿了，刻薄的嘴唇让他看起来有点早熟。 他眉眼间也没有少年们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点点让人不寒而栗的、隐蔽的阴狠……还有一点难以被察觉的贪婪。 小贵族们纷纷向斯奎问好，斯奎只是轻轻点点头就算做了回应；斯奎也会向公爵和亲王们主动打招呼，有些公爵、亲王会满脸笑容地回应，也有一些只是冷淡地点点头。 乔尔斯没有主动向斯奎行礼，斯奎则在乔尔斯面前停下了脚步。 “啧啧，乔尔斯是吧，没想到一个乡下来的难民也能成了贵族，不得不说运气真是非常重要啊。”斯奎上下打量着乔尔斯，就像是在马戏团见到了卖艺的小丑，或者说在市集见到了一个有趣的奴隶一样。 乔尔斯并没有因为斯奎的话语而愤怒——为了这种事情而生气的话，乔尔斯早就活活气死了。 “我也是乡下来的难民，怎么了？”一个悦耳的女声从宴会宫里传来，乔尔斯认出来这是欧佩珊的声音，然后他就见到一个穿着晚礼服的身影慢慢走了过来。 “尊贵的格林小姐，您本身就拥有最尊贵的贵族血脉，怎能和这种乡巴佬相提并论？我听说他的父亲也不过是个渔民，真不知道这种低贱的劣等人是耍了什么手段当上男爵的，奴隶才是最适合他的身份。”斯奎夸张地行了一个礼，滔滔不绝地说道。 在场的贵族们都皱起了眉头，斯奎说的话确实是太难听了，有失贵族的风度，虽然说血脉、地位一直是贵族们乐于谈论的话题，但也知道在公开场合下尊重别人。 冯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幕，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了：“尊贵的卡佩伯爵阁下，我，霍华德·冯，来自厄尔暮杜的终身荣誉伯爵，向您这位血脉尊贵的魔法师发起挑战。” 然后冯摘下了右手上的白手套，直接扔到了斯奎的脸上。 斯奎脸色难看，刚刚他因为看着欧佩珊而没有躲开迎面而来的手套，最让他恼怒的是他根本就不敢答应这场挑战。 “伯爵冯，你已经是高阶魔法师了，你想要欺负我这么个比你年轻几十岁的中阶魔法师吗？”斯奎讽刺道。 冯毫不客气地说道：“哦？不敢？瞧你这出息，是不是该回去找家长哭着说你被欺负了？很好，不如你跟乔尔斯比试一场试试，他比你还要年轻，也只不过是个中阶魔法师。” 乔尔斯面无表情地摘下自己的手套，扔到了斯奎的跟前。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挑衅，面对冯这种资深的高阶魔法师，斯奎还可以忍耐；但是面对乔尔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斯奎果断地捡起了那只白手套，深吸一口气：“既然你不知死活地向我挑战，那么请你移步到旁边的皇家竞技场吧，相信没人会拒绝这个助兴节目的。” 欧佩珊露出了稍显担忧又有点期待的眼神，其他贵族则是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当今皇帝的亲弟弟，亲王克格鲁·凯里姆开口道：“我会让人开放竞技场给你们使用的，不过我还想增加一点小小的东西：我会押注乔尔斯获胜，想要和我对赌的话都可以来找我。” 一些贵族和善地笑了起来，大家都知道克格鲁非常喜欢赌博，甚至在自己的宫殿里养了几个专业的赌徒陪自己玩儿。 斯奎则是脸色难看，他没想到竟然有一位亲王直接表露了对乔尔斯的支持，或者说是对自己的反对——他在贵族圈里的名声确实会招来一些人的厌恶。 虽然说皇家竞技场就在旁边，但是这个旁边也是步行了十分钟才到。竞技场的观众席数量不多，只有一千个左右，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宽阔的、提供给战斗的场地，步行环绕一周只怕需要花二十分钟。 乔尔斯身上带的魔法物品并不多，只有一瓶魔药，那一本薄得不能再薄、只剩下三张纸的元素法典，母亲留给自己的徽章，还有那个糙汉子祭祀给自己的神术物品。 乔尔斯和斯奎分别在竞技场的两边站好，克格鲁大声喊道：“我说赶紧开始吧，等下要是我哥到了那边发现没有人，只怕要气死。”克格鲁的哥哥自然就是皇帝了。 “哼，泥腿子魔法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斯奎说道。 乔尔斯面无表情地说：“你是来战斗的还是来聊天的？” 斯奎并没有贸然出手，而且缓缓聚集空气中的各种元素，紧紧盯着乔尔斯的动作。 乔尔斯心里并没有在意斯奎的举动，他唯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杀不杀斯奎。 按照贵族法来说，摘下手套发起的挑战被称为“荣誉挑战”，简单来说就是为了荣誉而战，而荣誉自然是比生命更重要的（虽然说乔尔斯觉得生命更重要）。 但是按照惯例来说，即使真的发起了挑战，一般也不会出人命，一个是贵族之间相处都讲究留有余地，另一个是贵族都有各自的背景，没人会想把某些力量得罪死了。 更何况今天还是皇帝召开宫廷宴会的日子，如果死了人就更不好了，指不定连皇帝都会记恨：在我开宴会的时候，在我的地盘上杀了个贵族，我的面子就这么不值钱吗？ 乔尔斯也知道这些，但是他觉得如果不杀了斯奎的话，自己还是会面临可能存在的、来自斯奎的危险，这是一个两边都存在风险的选择。 “毕竟我还是没有势力，也没什么背景，斯奎肯定还是能想到办法……不对，既然我没有势力、没有背景，也是个新晋的贵族没什么朋友，那么斯奎会在挑战中有所顾忌吗？”乔尔斯终于想到了最关键的一点，“依靠他父亲、卡佩家族的势力，他只怕在这里杀了个什么都没有的‘光杆男爵’也不会有事，毕竟这是符合贵族法的。” 乔尔斯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想到了这里，就没有什么需要顾及的了。 因为天色已晚，克格鲁吩咐一个魔法师用光球术进行照明，光线照射下的斯奎表情显得有些狰狞。 “那就……来吧。”乔尔斯在心里默念一句，他抬手给自己附加了一个加速魔法，然后就是几个火球扔了过去。 这种距离下施放的低阶魔法几乎是不可能命中的，乔尔斯开始朝着斯奎快速移动。 斯奎轻蔑地笑了一下，轻松躲开了远处来袭的火球，然后数十颗硕大的流星出现，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火光，从不同的角度袭向正在接近的乔尔斯。 乔尔斯利用中阶魔法“冰风暴”制造了一个夹杂着冰雹的小型旋风，配合低阶法术风卷术将流星统统卷入其中，将这个魔法磨灭之后，冰风暴还向着斯奎开始移动。 “这个魔法的速度比火球术还慢，你竟然想要靠它来击败我？”斯奎想道，但是在他准备躲避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一大片冰雹封锁了他两个方向的退路。 “他的施法距离竟然这么远？他的施法速度竟然这么快？”斯奎第一次产生了不妙的感觉，就在他想要从唯一没被封锁的右边退走的时候，他猛然收回脚步，一大片地刺从那里生出，差一点就将他捅成筛子。 “乔尔斯！”斯奎大叫道，一半是被吓的，一半则是恼怒。 乔尔斯冷笑一声，继续汇聚元素，准备下一轮的施法。 在地刺消失了之后，斯奎连续给自己加持了三四个风动术，一下子从右边窜了出去，大叫道：“乔尔斯，你非要做得这么过吗？” 乔尔斯冷笑道：“过？我才应该问你，你不觉得自己做得过了吗？” 斯奎说道：“我可是……” 乔尔斯毫不留情地用几根疾驰的冰矛打断了他的话：“你打算用嘴来赢我？” 斯奎说道：“这可是你自找的。”然后他直接掏出了一张羊皮卷轴，毫不犹豫地激发了，几颗硕大的陨石直接出现，朝着乔尔斯砸落。 “高阶魔法‘陨石术’！”乔尔斯皱了皱眉头，没想到斯奎竟然还随身带着高阶魔法卷轴。 观众席上的欧佩珊惊呼一声，冯则依旧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一些贵族露出喜色，他们才不关心乔尔斯的死活，他们只在意自己能不能从克格鲁的手上赢来对赌的筹码。 乔尔斯抬头看了一下，知道自己很难躲过这一个魔法了。“陨石术”本来就是高阶魔法中极强的一种进攻型魔法，由于陨石的半径很大、落地后的冲击力很强，让它的打击范围极大，也让人很难躲开。 斯奎冷笑看着这一幕，乔尔斯也冲着他微微一笑，然后抬手准备施法。 第七十二章:烧钱 乔尔斯抬起手，用无数冰墙罩住了自己，斯奎见状大笑道：“冰墙术？你以为这是冰棺术？用低阶魔法来抵挡高阶魔法，你是绝望了吗？哈哈哈哈哈！” 欧佩珊站起来大喊：“你已经赢了！快住手！” 斯奎恍如未闻，而是收敛表情，整了整衣领，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从容、年轻有为的贵族、卡佩家族长子。 以乔尔斯目前的实力来看，他确实无法施展出冰棺术这种被号称为“禁咒以下最强防御”的魔法，但是他能够使用暗影魔法“多重夜幕”，防御力绝对不逊色于冰棺术。 为什么要施展冰墙术？很简单，他要遮挡别人的视线，避免自己暗影法师的身份暴露。这是他最强有力的底牌，而底牌只有在不被知道的时候才有价值。 陨石直直落下，砸在乔尔斯布下的冰墙上，冰块迅速熔化、沸腾、汽化，场内被浓厚的白雾笼罩，还伴随着陨石术所激起的庞大烟尘。观众席上的人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竞技场的魔法阵亮起，将所有余波都限制在了场内。 “哈哈哈哈哈哈，乡下来的难民，你还不是……”尘埃落定，斯奎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毫发无损的乔尔斯。 欧佩珊露出惊喜的笑容，观众席上的贵族们发出一声声惊呼，克格鲁则露出了若有所思地神情。 “我这个乡下来的难民，怎么了？”乔尔斯一边笑着一边接近斯奎，斯奎竟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实际上乔尔斯还没能完全掌握“多重夜幕”这个高阶暗影魔法，但是他灵魂内潜藏的黑暗魔力足够他连续使用这个魔法两次了。 “不可能！你是高阶魔法师对不对？你竟然骗我！”斯奎恼怒大吼，“你欺骗我，这次挑战不算！” 乔尔斯平静地说道：“我是高阶魔法师的话，你早就死了。” 斯奎猛然一个激灵：“你还想杀我？我可是伯爵，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男爵！” 乔尔斯故意借用了贵族法中的说法：“任何贵族都应该以荣誉为生命，即便是骑士和男爵。” 斯奎的手里还有卷轴，但是陨石术卷轴是他身上威力最大的卷轴了，他也无法确定其他卷轴能否奏效。 “不说话？很好，该我了。”乔尔斯说完之后快速跑向斯奎，同时用低阶魔法不断进行骚扰，有点失魂落魄的斯奎显得手足无措，甚至差点被一个火球砸中。 “你不能杀我！只要，只要你愿意认输，那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找你麻烦。”斯奎稍显慌乱，同时掏出了两张中阶魔法卷轴瞬间激发。 乔尔斯轻松地躲过了移动缓慢的“大地震颤”，然后又用一个冰风暴抵消了“火焰之灵”，说道：“看你这个样子，输的不像是我啊？况且你不知道吗，贵族的圈子里有一句话叫做‘斯奎说话，不如奴隶奉承，虽然都是假的，但是奴隶会说好话’。” 实际上斯奎只要认输就可以离开竞技场，结束这场战斗，但是一股疯狂的不甘心在他心里滋长，他不能接受自己输给一个难民，一个乡巴佬，一个敢和自己抢女人的小子。 而且这个小子比自己还年轻。 这和贵族的荣誉无关，只和斯奎的的那点自尊心有关。 “你认不认输！我有的是办法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斯奎已经完全不顾颜面了，台上的贵族们都听得微微皱眉。 “很好。”乔尔斯点了点头，他终于到了斯奎的五米之内，低阶魔法仿佛不要钱一样地胡乱砸了过去，一时间火光四射、冰屑飞溅、尘土飞扬、风起云涌。 斯奎勉力抵抗，再没有余力说话；他又激发了一张“雨幕守护”卷轴护住自己周身，但是转瞬间又被狂轰乱炸的魔法击破。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魔力，有多少卷轴！”乔尔斯冷哼一声，手上丝毫不停。 斯奎心中也在发苦，他激发卷轴所需魔力不多，但是此刻也快见底了，但是乔尔斯的魔力却好像无穷无尽一样，到现在也不显疲态。 事实上乔尔斯的魔力水准已经接近中阶魔法师的顶层了，斯奎只不过是个新晋的中阶魔法师，而且两者的战斗经验也是天差地别，魔法掌控力和施法速度的差距也极为明显，自然就有这种一面倒的趋势了。 如果乔尔斯全力以赴的话，元素魔法配合暗影魔法，足以在一分钟内将斯奎解决掉——这还是乔尔斯不会多少暗影魔法的情况下。毕竟论级别，乔尔斯的黑暗魔力至少也是高阶魔法师层级的。 乔尔斯绕着斯奎小跑一圈，从各个方向进行魔法轰炸，斯奎身上的卷轴一张张减少，最后他手上就捏着最后的一张雨幕守护卷轴了。 “我认……”来自死亡的威胁终于让斯奎放下了自己那点可笑的骄傲，正准备认输的时候，地面上亮起了一道道奇异的花纹，让斯奎呼吸一窒，没能完全说出“认输”两个字。 “他竟然还有余力布置魔法阵！”斯奎心中惊呼，毫不犹豫地将最后一张卷轴激发，丝丝细雨垂下，像是珠帘一样将他笼罩了起来。 乔尔斯微微一笑，他的魔力忽然间疯狂涌出，一股严重的脱力感袭来，让他身形稍微晃动，但他还是完成了施法。 那是他还没有完全掌握的高阶魔法“闪电乱流”！若是斯奎能同时激发四五张防御型魔法卷轴，那这个并不完全的高阶魔法一定会被挡下来，但是斯奎的最后一张雨幕守护已经激发了。 粗壮仿佛巨蟒一样的雷电束迅速出现，以常人目力难以跟上的速度飞窜，直接击破了看似严密无比的雨幕，直奔斯奎而去；电流通过雨幕形成的水渍传向斯奎，一种大脑一片空白、**难忍的感觉席卷了斯奎的大脑，让他完全无法进行思考。 “我要……死了吗？”斯奎最后的一点点意识只能让他产生这样的念头，连愤怒、不甘、恐惧等情绪仿佛都被麻痹了一样。 就在斯奎即将命殒当场的时候，他的胸口位置亮起了无与伦比的亮光，轮廓依稀是个水滴状的吊坠。 “魔法物品！”但是乔尔斯的魔力和体力都已经透支，就算是激发元素法典都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件魔法物品被激发。 “咔嚓——”恍如玻璃裂开的声音响起，亮光猛地消失，随之不见的还有原本那粗大的电蟒，而斯奎已经瘫坐在地上。 乔尔斯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他现在已经没有余力继续作战了，如果斯奎现在还有一战之力的话，自己要不就认输，要不就用暗影魔法来取胜。 但是他的体力也无法支撑他放出多少个暗影魔法了。 硕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乔尔斯还是咬着牙往斯奎一步步接近，原本目光有点失去焦距的斯奎见到了一步步走来的乔尔斯，恍惚间好像见到了一个扛着巨大镰刀的魔鬼，吓得双脚胡乱蹬地，好像只想后退一点点。 “认输！我认输！”斯奎吓得眼泪鼻涕一块儿流下，含糊不清地吼道。 乔尔斯冷眼望着斯奎，斯奎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已经认输了，你不能杀我，我不能死！” 既然有一方主动认输了，那么挑战自然是结束了，冯直接给自己施放了一个腾空术，从观众席跳了下去。 冯看出来乔尔斯已经脱力了，扶着他的手臂，低声说道：“你做的很好，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么多魔法卷轴，还有一个能自主激发的魔法物品，这种相当于一条性命的物品只能由强大的大魔法师制作，而且价格不会低于十五万金币。” 观众席上，克格鲁眉开眼笑，这一回他可是赢了四五处庄园，十几个铺面，还有数不清的奇珍异宝。那些输了的贵族要不就愤恨地辱骂斯奎“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要不就骂乔尔斯“运气好的乡巴佬”。 更多的贵族还是没有和克格鲁对赌，他们都知道克格鲁在“赌”这件事情上面的精明，所以他们只是看完热闹之后就离开了，只不过他们之后会怎么谈论这件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值得一说的是，没有人去扶斯奎，最后只有两个侍卫将他带到了一个闲置的房间休息。 “可惜还是没能把他杀了。”乔尔斯惋惜道。 冯笑着说道：“算上他扔着玩儿的那些卷轴，你可是把他二十万金币都给打没了，已经很不错了。我看那件物品应该是他爹送给他的，可能斯奎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一件保命的东西。十万金币确实是很多，但是对卡佩家族来说还不算什么，关键是这种物品的制作耗时耗力，有钱也未必能请得动大魔法师出手，况且普通的魔法师还做不出来呢。” 乔尔斯很清楚，一般的魔法物品都是要持有者使用之后才能发挥效果的，“自主激发”就意味着要想办法将魔法阵的铭文、大魔法师的魔力一起灌注到同一件物品上，要考虑魔法阵的自主运转及其和魔法师魔力的冲突等等，一般的大魔法师完全就没有这个能力去完成。 “走吧，时间不早了，我感觉凯里姆陛下很快就会抵达宴会宫。”冯稍稍加快了脚步，后边跟着的欧佩珊见状则是放慢了脚步，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七十三章:皇帝的视线 等到冯扶着乔尔斯回到宴会宫的时候，可以发现桌子上的食物、酒水都已经被换了一遍，或许是害怕牛扒和薯条放久了会变硬，或者没有红酒没有冰着会变酸。 气氛慢慢变好，有一些贵族故意疏离乔尔斯，有一些则相反。 “乔尔斯啊，你今晚打得可真好。”克格鲁举着酒杯，大笑着向乔尔斯走去。 乔尔斯的脸色依然有点苍白，不过吃了一点东西之后体力已经恢复了一点，此刻连忙行礼：“亲王阁下。” 克格鲁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这么拘谨，小伙子，谁不知道我克格鲁最喜欢的就是赌，今晚我赌赢了很多，心情也变得很好，你可以说说你想要什么，我可以送你一点。” 乔尔斯正想婉拒，克格鲁又说话了：“我除了喜欢赌，就是好面子，如果你不要我送东西那就是不给我面子！况且我今晚赢了这么多，给你一点儿也是你应得的。” 不远处，两个贵族看着这一幕窃窃私语。 “亲王阁下怎么亲自找那个泥腿子聊天？就因为赌赢了一回？” “你傻啊，乔尔斯才十四岁，在魔法上的实力就已经这么强了，和他交好就相当于和一个强大的高阶魔法师交好。你知道吧，一个真正有天赋的高阶魔法师抵得上十几二十个那些高阶魔法师中的二流货色。” “说得有点道理，但是亲王阁下的麾下有大魔法师吧？” “所以说你傻啊，你就敢说乔尔斯不能成大魔法师？我看机会还不小呢。相较来说，用钱能换来的东西那就都不是事儿，强大魔法师的友谊才最难得。” …… 乔尔斯面对热情的克格鲁有点不知所措，考虑了一下之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能……要一个铺面么？最小的那种就行。” 克格鲁眼睛一瞪，“发怒”道：“什么叫‘最小的就行’！你还是不给我面子对不对？这样吧，皇后街的服装店两间、酒楼一间，全送你了，要用什么人我也一并给你请了。不要拒绝，不然你就知道克格鲁的脾气也不太好！” 乔尔斯见无法拒绝，无奈道：“谢亲王阁下，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男爵，但如果您需要我的帮助的话，可以随时派人来找我。” 克格鲁笑着说道：“这才对，你可不知道，我送你的都是今晚那些贵族们输掉的，你不知道他们的脸色……” 一些贵族脸色变得铁青，克格鲁说这话儿的时候可没有压低声音，反而像是炫耀或者说嘲笑一样地故意抬高了音量。 冯看着这一幕微微一笑，克格鲁这种举动就几乎是把乔尔斯放进了他那一边，算是变成了“自己人”，以后有谁要动乔尔斯的话只怕都要好好考虑一下克格鲁的态度了。 当然……某个已经有点癫狂的贵族除外。冯望向门外已经重新拾掇好、又是一派从容贵公子做派的斯奎，他正面带微笑地步行过来，仿佛先前被吓得瘫在地上的人不是他一样。 冯很清楚，斯奎越是这种做派就越是可怕——最危险的毒蛇从来不会随便露出自己的毒牙，最能伪装自己的人也最能隐藏自己的手段。 “斯奎犯下这么多事情还能活得这么好不是没有原因的。”冯无声地感叹了一句，“他爹这么看重他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或者很多人不齿斯奎的行径，对他的人品抱以极大的蔑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贵族所依靠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品德、荣誉，而是各种明里暗里的手段。斯奎手段阴狠，性格能屈能伸，要说有谁能让卡佩家族的势力膨胀一圈，他只怕是最佳人选。 乔尔斯和克格鲁随便闲聊了几句，在婉拒了克格鲁想要将一个侄女嫁给自己的建议之后，一个慵懒中带着不可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了。 “我的弟弟，听说你今晚赢了不少东西啊。” 所有人都看着门口，一架包裹着厚实小牛皮、铺着华贵白熊皮的“敞篷”车撵出现在众人眼前，车撵上挂着装饰用的盾牌，上面雕刻着雄鹰、毒蛇与孤狼三种生物，它们纠缠在一起仿佛在做殊死一搏。 这是凯里姆嫡亲王室的徽记，所有人都向着车撵上那个半躺着地男子单膝跪下：“陛下。” 只有克格鲁微微弯了下腰就当行完礼了，他嬉皮笑脸地说道：“今晚可是有一场好戏上演了，可惜你错过了，某个位高权重的贵族被吓得瘫软在地，这种场面不是经常能见到的。” 斯奎毫无疑问地听到了这句话，但他只是脸上的肌肉抖了抖，然后就再无异色。 凯里姆皇帝无奈地说道：“你还是这副德行，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不收心。”虽然这是教训的话语，但是所有人都听出来了皇帝对自家弟弟的亲近。 或者是在上位的时候害了太多的兄弟，又或者是觉得克格鲁对自己毫无威胁，这种时候皇帝的表现无疑是个非常合格的兄长。 “好了，大家都起来吧，不必这么拘束，好好享用这些名贵的食物。乐队呢？先来点柔和的音乐，本皇要稍微活动一下再来跳舞。”皇帝的车撵直接进了宴会宫，而他带来的家眷则是在外面停了下来，下车步行。 皇帝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左右的样子，面容方正，没有蓄胡子——只有北方才流行蓄起一大把的他们认为很“威武”的胡子，凯里姆帝国说到底还算是个南方国家。 皇帝的一双碧绿的瞳孔看起来并无异常，但是一般人和他对视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被一头猛兽盯上了，移开目光也不是，不移开目光也不是。他身上是一件很厚的白色毛皮大衣，边缘用金线缝了起来，针脚非常细腻；他的脚上则是一双被改造过的马靴，看起来更加像是一般人常穿的皮靴。 后边进来的是他的妻子——娜塔莎皇后，还有他的一双儿女，年纪不过十二三岁，比乔尔斯略小。 皇帝下了车之后轻轻摆动胳膊，然后将大衣脱下丢给旁边的侍卫，露出里面装饰着红色缎带的皮衣，有一点像是打猎装：“好了，亲爱的娜塔莎，我们该活动下身子了。”然后他低声嘀咕了一句：“该死的传统。” 贵族们只当没有听到皇帝的牢骚，假装在欣赏着乐队所演奏的曼妙的小夜曲。 第二支舞照例会让皇帝指定一个贵族，一般会选一个年轻贵族，以显示皇家的气度、拉拢某些有前途有潜力的外姓贵族。 “我说，老哥，我们让乔尔斯来跳第二支舞把。”克格鲁笑嘻嘻地说道。 “哦？乔尔斯？”皇帝顺着克格鲁的目光看去，“就是今晚竞技场的获胜者吗？” 乔尔斯见皇帝朝自己看了过来，单膝跪地道：“男爵乔尔斯·蒙提里埃，陛下。” 皇帝没有再多关注乔尔斯，而是望向了克格鲁：“难得你这么热心，我看就你来跳吧。” 克格鲁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这怎么行，我……” “你也老大不小了，就知道找人打牌、斗鸡，到现在都还没成家。你不用说了，你看看哪位女士合眼缘的，就邀请她跳支舞。”皇帝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克格鲁的“求情”。 于是克格鲁“搂着”空气自顾自地跳了一支舞，苦着脸说道：“这样总行了吧。” 皇帝哭笑不得地挥了挥手：“一边去，别在这搞得我心烦。” 许多夫人小姐都是掩嘴而笑，没想到克格鲁还有如此一面。 就在克格鲁欢天喜地想要离开的时候，皇帝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父亲快不行了，你平时可以的话多去看看他。” 克格鲁浑身一震，眼中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哀伤，点了点头。 皇帝的目光隐晦地看向了乔尔斯，乔尔斯回头张望了一下，却没发现有谁在看自己，只当是错觉没有在意。 “剩下……六年半了，欧吉利特的血脉，或者是最后的血脉来到了我面前，难道是命运的安排吗？不行，希望应该寄托在更多人身上……”皇帝垂下眼睑，随意和坐在旁边的娜塔莎皇后闲聊。 克格鲁亲王离开了宴会宫不知去了哪里，乔尔斯也没有在意，他在意的是不远处在自顾自享用一只奶油焗大龙虾的欧佩珊。 斯奎在晚上倒是表现得很安分，他去找人搭话的时候别人也不好无缘无故冷落他，看起来不久前的战败并不能影响到他的情绪——或者说那些情绪还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乔尔斯望向正在和某个女子爵跳舞的冯，又看了看正准备叉起一块烤土豆的欧佩珊，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欧……欧佩珊。”乔尔斯没有称呼“格林小姐”。 “蒙提里埃阁下，请问有什么事情吗？”欧佩珊若无其事地回应道，但是手中的叉子也放了下来。 “欧佩珊，我们到外面走走？”乔尔斯说道。 欧佩珊看向外面被魔法照得通明的草坪，略微有点迟疑地点了点头：“好。” 第七十四章:过年 在乔尔斯和欧佩珊走出门口的时候，斯奎似乎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他们的背影，然后又恍如无觉地继续和旁边的一个小贵族闲聊。 两个人默默走了几分钟，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显得有一点尴尬。 “刚刚我看见有几个人邀请你去跳舞。”乔尔斯说道。 “那是我的同班同学，都挺无聊的。” “挺好的，我都没看见我的同学。” “我认出来了几个，只不过你应该不熟吧，和你关系好的就几个。” 乔尔斯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连欧佩珊都认得自己的同学，自己却完全没有印象。 然后又是沉默。 “我说……欧佩珊，你为什么最近不理我了？”最后还是乔尔斯打破了沉默。 欧佩珊头都没有回：“有吗？我们本来就不是很熟吧。” 乔尔斯心里泛起一阵难受，但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呢。” 欧佩珊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乔尔斯，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 欧佩珊的眼睛仿佛有一种特别的魔力，乔尔斯好像很想移开视线，但却被那其中蕴藏着的、有如星空一般神秘的色彩所吸引。这双略带憔悴的眼睛是这么的美丽、这么的动人，乔尔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收回自己的目光。 “朋友……算是吧。”欧佩珊低低的声音恍如睡梦中萦绕的雾气，又好像溶洞中轻轻荡漾的波纹，精灵一般地钻入乔尔斯的脑袋，在其中慢慢漂浮。 如果乔尔斯还能说出话来，他一定会赌咒发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对于女性，他也喜欢过很多人——年纪比自己大很多的简，已经死去的伊娅和妮可曼，还有年龄相仿的瑟琳娜，他心底里都藏着些许好感——但是他还分得清那些感情都是朋友之间的，而不是其他。 但是他终于知道了，一些人常常挂在嘴边的“爱情”究竟是一种怎样特别的感情。 “你……怎么了？”欧佩珊见到乔尔斯神情奇怪，脸上还有淡淡红晕，不禁抬起了手：“你是发烧了吗？” 乔尔斯抓住了那一丝稍纵即逝的勇气，说道：“我喜欢你。” 欧佩珊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乔尔斯的脸变得更红了，但他没有退缩，而是继续和欧佩珊对视。 “我……”欧佩珊收回手，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低下了头。 乔尔斯也转过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欧佩珊。” “嗯。” “我……当我的女朋友吧。我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是吗。”欧佩珊喃喃自语，声音低得无法让人听见。 “乔尔斯。” “嗯。” “我……还有我的任务要完成。”欧佩珊终于提高了一点音量，能让乔尔斯听得分明。 “我的父亲，格林大公，他一直以家族为荣，以格林公国为荣。我现在要做的是去把他最后都守护着的土地拿回来，继承格林公爵的头衔，所以我恐怕……”欧佩珊一气儿地说完了这句话，声音中充满了掩饰不住的哀伤。 乔尔斯想起来罗恩所说的，许多贵族都盯着格林公国的那块儿土地呢，要是谁家的少爷能娶到欧佩珊，他们就能凭借自家的势力想办法把那块领地收入囊中——当然是在被收复后。 所有人都相信那块儿土地迟早有一天会重新归属于凯里姆帝国，那些丑陋的巨龙远远不是魔法师们的对手。 乔尔斯害怕欧佩珊误会了，解释道：“欧佩珊，我不是……” 欧佩珊主动抱住了乔尔斯，她头发的淡淡香味飘入乔尔斯的鼻孔：“我知道的，乔尔斯，但我现在只想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以前是我太任性了，但是以后无论是历史、哲学还是礼仪，我都会好好学习。嗯，还有魔法。” 乔尔斯忽然间很心疼这位一直摆着一张笑脸的少女，反手轻轻抱住了欧佩珊的脊背，轻声说道：“我可以帮你。” “不，这是我的命运，不是你应该承担的。乔尔斯，不要让我分心。”欧佩珊轻声呢喃，仿佛是梦中发出的呓语。 乔尔斯稍微鼓荡魔力，将寒意驱逐出两人的身体，他能感觉到欧佩珊原本略微颤抖的身躯慢慢平复了下来。 “下雪了。”乔尔斯抬起头，一片雪花悄然飘落，落在了草坪上。 欧佩珊说道：“是啊。” 忽然一片雪花落到了欧佩珊的头上，原来是乔尔斯刚恢复没多少的魔力又耗尽了。 “我也可以的。”欧佩珊温柔地笑了一下，淡淡的魔力涟漪又一次笼罩了两个人，遮挡头上落下的雪花。 “走吧。”欧佩珊说道。 乔尔斯默默地走在欧佩珊的身边，感受她近在咫尺的一点点温热气息。 “乔尔斯，谢谢你。”两人在宴会宫外十几米处停了下来，“但是……就这样吧。” 乔尔斯只是点了点头，欧佩珊加快脚步走向宴会宫，乔尔斯只是默默看着这个有点沉重的背影，捏紧了拳头：“我追求力量的理由又多了一个……欧佩珊，我会帮你的。” 他站在渐渐落满了雪的草地上，忽然想起了以前金带鱼镇的一个吟游诗人，他胡子拉碴，总是抱着自己很旧但毫无破损的琉特琴；他粗犷沧桑的歌声可以从酒馆传遍小半条街道。 “少年啊，你正在最好的时候。” “爱情的种子悄悄种下，那是美好的开始。” “少年啊，你正在最坏的时候。” “窗边的玫瑰花，什么时候能瞧过来一眼？” “少年啊，你正在最好的时候。” “可人儿的一句话，便使你的生活曼妙无比。” “少年啊，你正在最坏的时候。” “翩翩起舞的长裙，是多少年月的神魂颠倒？” …… 乔尔斯很奇怪自己竟然还记得歌词和旋律，有点生硬地哼唱了一下，但旋即他像是做贼一样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没人听到自己唱歌才放心地迈开了步子。 …… 光明历3113年悄然落下了帷幕，3114年即将开始——这也是第四纪元的3114年。在第三纪元，历法经常变换，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纪年方法，不过第四纪元是大魔法师路西恩一手开辟出来的，所以就都遵照他所定下的光明历一直未曾变更。 毕竟他建立的赞扎尔法师塔还俯视着整个大陆呢。 因为是过年，所以学校放了两天假，3113年的最后一天和3114年的第一天。 几个同学商量完儿了之后决定在兰斯家一起吃顿饭——当然是午饭，毕竟晚饭都要各自回家吃。 兰斯的家庭不算富裕，也不是贵族，只是一个产业还算丰富的商人，收入也就刚好够将他送到帝国魔法学院就读。不出意外的话，兰斯是有成为高阶魔法师的潜力的，这也是他父亲母亲坚持下来的理由。 所以他们就打算合伙买点食材或者酒水过去，也算作是初次拜访的礼物，而最大的那份要让乔尔斯出——克格鲁送给他的三个店铺都已经正常运作了，每天进账都非常可观，乔尔斯甚至打算从自己的酒楼请一位厨师去做饭，只不过被兰斯拒绝了。 虽然进项比以前多了很多，乔尔斯还是坚持每天晚上给亚伯拉罕当学徒，顺带也算是认真地学习了一下炼金术的知识——亚伯拉罕十分感动，但他没有想到炼金术也是课程考核的内容之一。 而亚伯拉罕送给乔尔斯的那瓶魔药却好像被两个人忘记了一样，依然躺在乔尔斯的魔法长袍的某个口袋里。 当乔尔斯、罗恩和艾德里安一起到兰斯家里拜访的时候，兰斯的父母显得非常惊讶，然后是非常欣喜。 乔尔斯带了一些巨大的螃蟹和小龙虾过去，还有一包非常昂贵的松茸，艾德里安带的是牛排和羔羊肉，罗恩则带了四五瓶年份很不错的红酒。 他们带的食材比一顿要多很多，这是为了表示“这是初次见面兼即将过年的礼物，而不是嫌弃你家没有东西好吃。”。 兰斯的母亲手艺很不错，虽然无法和酒楼里的大厨相比，但是放在家常里面已经是很高的水准了。 乔尔斯不禁想起了已经故去的叶特夫人，心底有一点点感伤。 送走乔尔斯他们的时候，兰斯的父亲满面红光——这回他可是结结实实地认识了好几个“大人物”，货真价实的男爵，一个大公爵的亲生儿子，还有一个侯爵家的大少爷（自然是指艾德里安了），这对他的生意很有帮助。 别的不说，他要是说自己认识这么多贵族，一些商人在合作的时候会不会优先考虑自己这个“有后台”“有保障”的人？会不会给自己多让利？ 兰斯的母亲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由衷地为自己的儿子有这么多好朋友而高兴。嗯，还有那些用冰块冻了起来的食材也让她高兴。 快乐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很简单，但是快乐就是快乐，仿佛天地间都凭空多了几分欢快的气氛。 晚上，斯塔女士邀请乔尔斯和他们共进家庭晚餐，不过乔尔斯婉拒了，而是和冯一起到了郊外。冯熟练地敲开冰冻的湖面，抓起来几条大鱼，又到树林里抓来几只雪兔，然后在湖边生了火烤着吃了。 最后配上几个自己带的水果，这就是乔尔斯的年夜饭。 说来也奇怪，明明只是普通的野生鱼、野兔，但是乔尔斯吃着却好像一点儿也不输给酒楼里的那些山珍海味。唯一的遗憾是某个少女不在身边。 冯告诉乔尔斯，这就是生活的味道。 第七十五章:学期考核 新年过后自然就要开始筹备一个月后的课程考核了，考核结束之后有一个月的假期，这也是赞扎尔大陆上最冷的一个月——即便是最温暖的南方，人们也要穿上一件毛衣加上一件厚实的棉衣，帽子手套之类的自然也免不了了。 乔尔斯所盼望的就是这一个月回去一趟金枫叶城，看望一下自己熟悉的人们，他已经学会了腾空术，有一定的飞行能力了，相信在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他甚至可以去伦斯山脉，找瑟琳娜玩儿——现在他已经不会畏惧一般的野兽和魔法生物了，金枫叶城穿过伦斯森林的那段路并不长，远远不能算是森林的核心地带，自然也没有太多强大的生物。 嗯，金枫叶城还有城主，骑士维纳，魔法师简等等许多自己熟悉的人，还有华兹沃这个老同学。想起这许多人，乔尔斯也有了不小的期待。 期末考核的内容非常多，但总体来说还是一门门课分开，乔尔斯也按照自己的计划来一步进行最后的准备。 中阶魔法阵详解，非元素魔法初探这两门算是乔尔斯最薄弱的，而魔法史，战斗技巧，元素魔法应用，初中阶炼金术，魔法防御等课程则算得上优秀，尤其是实战技巧这门课，乔尔斯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专修战斗法师方向的学生。 不过考核形式还不确定，是实际操作还是理论笔试，或者兼而有之，甚至是分组竞技都是有可能的，乔尔斯能做的就是尽量加强自己的基础。 除了这些之外，乔尔斯在学校也渐渐有了一点名声，虽然大家都不敢公开讨论斯奎被乔尔斯击败的事情，但是暗地里还是会偷偷聊到，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夸张一点的，说是斯奎用了十几个高阶魔法卷轴和几件禁咒级别的魔法物品都被乔尔斯击败了，有些酸溜溜的则说是乔尔斯运气好，瞎猫碰着死耗子。不过公认的有一点就是，斯奎几乎是用金币在砸乔尔斯，但是乔尔斯还差点将他杀死了，而且斯奎被吓得瘫在地上起不来。 也是因为这个“污点”，大家才不敢公开谈论，毕竟都害怕斯奎这个阴险贵族的手段。 而克格鲁故意交好乔尔斯的事情也被传开了，一些本来觉得乔尔斯毫无背景势力不足为惧的人，现在也得好好考虑一下乔尔斯背后可能意味着的力量。 这也导致了有一些人会想要故意交好乔尔斯，只不过乔尔斯对这种事情兴趣不大，也就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了，于是一些人又开始偷偷讲乔尔斯的坏话了：“那个泥腿子只是运气好一点，现在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乔尔斯早就经历过流言的洗礼，对于这些中伤也就不甚在意了。 而乔尔斯和欧佩珊的关系，也渐渐恢复到了原本的状态，可以称之为普通朋友，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直都有点微妙。如欧佩珊所言，现在凯里姆顿斯少了一个整体疯跑的丫头，多了一个认真到可以说是在强迫自己学习的姑娘。 所以乔尔斯和欧佩珊见面的时间其实很少，两个人都很忙。 乔尔斯也会每周和瑟琳娜通讯一次，似乎只要见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女，他的心情也会随之放松下来，而瑟琳娜听说乔尔斯有了自己的产业之后，嚷嚷着一定要让乔尔斯送自己衣服，或者请自己吃一顿真正的大餐。 亚伯拉罕的研究暂时停了下来，他和斯塔女士的婚期渐近，两个人得规划好以后的生活，还有准备结婚前后的一些事宜。 和乔尔斯还算认识的特丽丝据说通过那个女人查到了血族的一些蛛丝马迹，去了其他城市准备抓捕的事宜，而斯奎则找了个避寒的借口往南方去了，罗恩显得是最高兴的那个。 布伦德和林尔依然没有消息，瑟琳娜说莉莉安也一直没有回家族。 乔尔斯大概能猜得到林尔是和布伦德、莉莉安在一块儿的，所以他并不担心林尔的安危——如果有危险能够越过一位擅长占卜的大魔法师，还有一位战斗力极其凶悍的前执法队长，然后将林尔杀死，那么乔尔斯再担心也完全没用。 大家都变得忙了起来，乔尔斯也静下心来全力准备一月末的考核。 一般来说考核会从一月末开始，在二月的第二个星期之前结束，然后是一个月的冬假，冬假过完之后又一个月便是亚伯拉罕和斯塔女士的婚礼。在冬假期间，大陆上也有一个统一的、维持一周的假期，那是为了纪念路西恩的诞生。 路西恩就诞生在冬季即将结束的时候，也有人觉得这是命运的暗示——冬季已经过去，春季即将到来。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各种原因，这个“路西恩诞生日”的假期变成了情侣们约会的高峰期，也是他们相互购买礼物赠送、一起在月光下互诉衷肠的最好时候，仿佛非常有仪式感。 这种活动一般是以他们对父母说“我去朋友家住一晚上”为结尾的。 闲话不提，乔尔斯此时正在图书馆苦读一本叫做《论光魔法的解析》。因为学期即将结束，课程也基本上都完成了，这个时候学生们可以自己安排自己的时间，大多数会选择去图书馆学习——不是说在家里、在宿舍不能学习，但是他们也只有在图书馆才能静下心来。 在人满为患的图书馆，乔尔斯从来不担心没有位置，他总是来得最早的一个。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没有研读教材讲义，而是自己寻找一些和课程相关的延伸读物来研究。 以乔尔斯的学习态度来说，每天比别人多两个多小时的学习时间，足够他将课程内容都记牢，他欠缺的是对这些内容的理解。 罗恩这个纨绔子弟也一改本性，也跟着乔尔斯一起学习，还时常向他讨教一些魔法上的问题。乔尔斯作为一个中阶魔法师，对魔法的理解当然会比低阶魔法师们更深，解答大部分问题都算是轻而易举。 除了最难的那一门《非元素魔法初探》，据说就连高阶魔法师也很难学懂。 时间匆匆过去，乔尔斯穿着学校给发的长袍到了课室，没人看出来他里面还有两件毛衣。 班主任拉文兰斯早早地到了课室，宣布学期考核即将开始，第一门将会是他们“最喜欢”的《非元素魔法初探》。 虽然很难，但是大多数人心情都很轻松，毕竟大家都不会，那么也就没关系了。 斯帕克·斯坦利教授进入教室，笑眯眯地给每位学生发了一张羊皮纸，上面画着一个小型魔法阵：“我们的考核很简单，解析‘光球术’，将它的魔力运转原理拓印在羊皮纸上。每个人只有一次拓印的机会，所以……好好把握吧！” 每个人都轻轻舒了口气，斯帕克曾经多次在课堂上解析这个魔法，他们即便是照葫芦画瓢也能做出一点东西来，不至于交白卷。 乔尔斯的眼睛微微亮起，解析光球术需要用到不同种元素魔力来进行吗，但是他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黑暗魔力，它和光球术相反的本质能够让解析容易许多。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乔尔斯尝试了多次之后，终于比较完整地将“答案”拓印到了羊皮纸上，一道痕迹在羊皮纸上迅速延伸、弯曲，最后形成了一个像是镂空玫瑰花一般的图案。 下午的考核课程是《魔法史》，对于这最拿手的科目，乔尔斯轻轻松松地完成了。 接下来的两天陆陆续续又考核了五门课程，最后就只剩下一门《实战技巧》和一门《中阶魔法阵原理探究》了。让乔尔斯感到奇怪的是，明明四天就能完成的考核，为什么要持续一周？ 拉文兰斯清了清嗓子，对学生们说道：“你们剩下的两门考核都由我主持，考核方式是……” “前往弥耳洛森林，在中层地带坚持三天，并且建立能够抵挡高阶魔法生物至少半天的魔法阵。最多五个人一组，你们小组的表现就是你们每个人最后的成绩。” 学生们哗然一片，拉文兰斯继续说道：“弥耳洛森林的中层一般只有低阶魔法生物出现，还会有极少的中阶魔法生物，但是五个训练有素的低阶魔法师足以杀死它们。你们如果坚持不下去了就可以大喊‘放弃考核’，不过那样的话，你们的成绩就是……不及格。 “如果你们擅自走出森林的话，考核当做放弃处理。只要你们不要轻易深入森林，就不会遇到危害你们性命的危险。这次的考核是整个年级一起的，而我，只负责我们班级。” 拉文兰斯说完之后大家都稍微平静了下来，毕竟他话里的意思就是“只要不乱跑，我们都会保护你们的安全”，只不过到森林里生活三天，对这些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们本来就是极大的挑战，更何况还需要和魔法生物战斗、建立魔法阵。 “都没问题了吧？你们有半天的时间准备要带的东西，并且趁这个时间分好小组，每一组都可以在我这里领一份布置魔法阵所需的材料。好了，下午两点钟在这里集中！”拉文兰斯说完之后便离开了课室。 第七十六章:考核开始 所谓的“材料”，实际上一份足足有一般高阶魔法阵的两倍的量，用来布置中阶魔法阵的话勉强够十份，可能是给他们一点调整和犯错的空间吧。 乔尔斯自然是和兰斯、罗恩、艾德里安一块儿，原本最多可以组五个人的，不过他们也没有再找一个人的打算。 凯文看着他们的组合，半是嫉恨半是恼怒地向旁边人说着他们的坏话，但他的队员们都只是笑一笑没有说话。 乔尔斯作为中阶魔法师，在这种考核中能发挥的作用远远比低阶魔法师要大，至少让许多人头疼的魔法生物，乔尔斯也有把握能独自应付。 没有人幼稚地说“这不公平”，可见贵族富人们的孩子确实懂事比较早。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点点傲气在里面：我凭什么就一定比别人差了？ 总而言之，第四小组——这是乔尔斯他们分到的组号——可以算是比较强的一支队伍了，其中兰斯的魔法阵成绩很是不错，对于完成魔法阵的任务也颇有帮助。 在集合完毕之后，所有人都在拉文兰斯的带领下到了广场，那里已经熙熙攘攘地有了百来个学生，各自的班主任在维持着纪律。 乔尔斯一下子就看见了在广场最前面的那个女魔法师——是莉莉安！莉莉安似乎是感觉到了乔尔斯的目光，双眼扫了过来，微微一愣之后轻轻点头，算是跟乔尔斯打过招呼了。 乔尔斯心中有千种疑惑想要询问莉莉安，不过现在不是合适的时候，他只能耐下性子在队伍里静静等候。 在人都到齐了之后，校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莉莉安的身份，然后说莉莉安将会用传送术将他们全部送到弥耳洛森林，一些比较有见识的学生发出轻轻的低呼，他们还算清楚传送这么多人所需要的魔法水准。 莉莉安说道：“没经历过传送的可能会有点头晕，忍耐一下就好。”然后她提醒完之后就平举双手，一点点魔力的波动出现，然后像是水中的涟漪一样迅速扩大，强大的魔力风暴将所有人都包裹了进去，包括几位老师。 莉莉安作为“秘法师”的能力展现无遗，丝丝缕缕属于凯纳瑞斯的神力被她从空间中强行攫取，在场的几个大魔法师明显能感觉到空间稍微变得“稀薄”了一点。 “真是强大的能力……”拉文兰斯无声感叹了一句，他只是高阶魔法师，但是作为学识渊博的教授，他反而对莉莉安的实力有许多独特的理解。 包裹着所有人的魔力和神力骤然收缩，风暴一下子平静下去，广场上也已经变得空无一人。 “呕——”刚一落地，有些学生就忍不住干呕起来，一种奇怪的眩晕感让他们感觉整个天地都在旋转；而其他学生的表现还算可以，只是脸色略微苍白。 乔尔斯知道有部分人是天生适应不了传送带来的眩晕感的，据说这类人在坐船的时候也会出现类似症状。 “还好我是渔夫的儿子，至少不会害怕坐船。”乔尔斯心道。 莉莉安·血眼和校长耳语几句，然后便自顾自地传送走了，校长无奈地摇了摇头，宣布了一些考核需要注意的事项并且给每个班级划分好区域之后，也传送走了。 拉文兰斯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给每个小组都分配好了相应的区域，就让他们自行进入森林了——他们需要在三个小时内到达地图上的特定地点，不然考核评分就会降低。 对于魔法师来说，通过弥耳洛森林的外围简直就如吃饭喝水一样轻松，他们有的人甚至会用魔法来除草，或者摧毁碍事的灌木丛。 万幸的是没有引发森林火灾。 乔尔斯作为中阶魔法师，自然就是第四组的队长了，他提醒队员们注意节省魔力，不要随意使用魔法开路。更深层的原因是乔尔斯担心魔法的波动会引来魔法生物，即使是外层也最好多加小心。 乔尔斯他们的速度比其他队伍要稍慢，不过也就花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到达了指定地点，罗恩还拎着两条死蛇，兰斯则是提着一只雪兔，这都是他们的晚餐。 从来没吃过野味的罗恩和艾德里安都有点兴奋，尤其是艾德里安，他看见乔尔斯从某个洞里挖出来两条冬眠的蛇的时候都感到十分新奇。 他们学了魔法生物的知识，却没人教他们一些寻常动物野兽的习性。 到达地点之后他们麻利地分好工，分别搭建帐篷、生火做饭，兰斯在营地周围撒下了一点能驱赶昆虫和小型野兽的药粉。 在喝完一大锅蛇汤之后，罗恩夸赞乔尔斯的手艺比得上最好的厨师了，连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拉文兰斯都出来喝了一碗。 乔尔斯知道这些人都大鱼大肉吃习惯了，一下子遇到新鲜的野味大餐自然是要多好吃有多好吃，自己那点手艺也不过是前一个月跟冯学的。 在烤完那只雪兔之后，四个人争抢着那点可怜巴巴的肉，最后没吃饱的就只能吃自己带的干粮了。 这一天非常顺利，没有魔法生物的袭击，连猛兽都见不到多少——乔尔斯说这是因为许多动物都有冬眠的习惯，熊和蛇就是最好的例子。 兰斯在睡前做了个简单的祈祷，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他们家都是凯纳瑞斯的信徒，虽然也没有什么宗教活动，但是睡前的祈祷已经变成了习惯。 睡觉的时候罗恩和兰斯很快就睡沉了，艾德里安因为床不太舒适——其实就是地上铺了一张垫子——而有点失眠，坐在篝火旁边和乔尔斯聊天。 艾德里安看着面前不断跳动的火焰，问道：“乔尔斯，你以前给我们讲过你的事情，我也给你讲一讲我的吧。” 即使是坐在地上，艾德里安的腰也挺得笔直，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小动作——他的家教确实非常严格。 乔尔斯点了点头，艾德里安继续说道：“其实我的生活很无趣，你们一定也是这么觉得的吧。我们家的规矩特别多，也特别严格，我的父母、祖父母都是那种非常传统的贵族，他们坚信这些规矩能帮我成为一个‘真正的贵族’。 “这就像是他们的信仰一样，广阔的人脉、彬彬有礼的举止、渊博的学识，嗯，还有需要大量金钱来支撑的‘考究’生活。 “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禁止和平民的小孩儿说话——是的，连说话都不允许。在别人都可以在野外疯跑、放风筝、趟水的时候，我在家里练习走路的姿势，进食的动作，一遍又一遍。” 乔尔斯默默地听着，他能感觉到艾德里安的话语里有一种莫名的空洞，让他感觉到一种非常深沉的悲哀。 “有一次我的同学，那时候我刚去凯里姆皇家私学的初级班，我那位同学偷偷给我写了一封情书，然后塞进了我的衣服里。 “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第二天，一个刻薄的老师当众拿出了那张纸条，当着所有人的面念了出来。我至今没有忘记她的哭声，还有她望着我的眼神，就好像……” 艾德里安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眼里倒映着的火光好像变成了某个伤心欲绝的小女孩儿，正在无声指责着这个英俊的金发少年。 过了许久，艾德里安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他接着说道：“然后我就转到了帝国魔法学院上学。我很清楚，他们并不想让我学习魔法，人脉、学识，这些能够装点门面的东西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我按照他们的要求，认识了一个又一个贵族家的少爷、小姐，学习交际舞，学习贵族们的言谈，参加一个又一个宴会——不，与其说我是认识了朋友，不如说我是认识了一个又一个‘合作伙伴’，‘合作’着用贵族的那一套来填充我的生活。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些东西，可能是因为我终于有了真正的朋友吧……我觉得我的人生这才真正开始。”艾德里安显得很平静，只是时不时停下讲述深深吸气。 乔尔斯说道：“我明白的，艾德里安。” 最后困意还是战胜了糟糕的睡眠条件，回到帐篷的艾德里安的呼吸很快就变得深沉而悠长。 乔尔斯已经是中阶魔法师了，需要的睡眠并不多，所以他决定稍微守一下夜，顺便观察一下附近的情况。 “我们现在还没有能力布下高级魔法阵，我们能完成任务的方式就是‘魔法阵串联’，将多个中阶魔法阵的力量合并在一起，这就需要我们制作一点媒介，然后需要一点配合。 “媒介可以用木头——砍几棵树就可以了，但是我们只有四个人，如果要分出一个人来对付魔法生物的话那就是三个人，我们就只能串联三个中阶魔法阵，要达到足够的威力必须要……不对，我有点子了。” 乔尔斯正为了自己的机智而高兴，但是不远处的草丛似乎来了个不速之客，一双暗黄色的眼睛正幽幽地看着营地的方向。 乔尔斯轻哼一声，迈步向着那一撮草丛走去。 第七十七章:果然有创意 很快，乔尔斯他们就意识到了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出考核。 他们原本觉得任务实在是太简单了，连魔法生物都没见到，但是他们才刚刚开始布置第一个魔法阵，就接连受到袭击。 “看来激发布阵的材料也会引来魔法生物。”罗恩随意地将一头“铁齿”的尸体踢到一边，这是一种形似老鼠、喜欢啃啮金属和岩石的生物。 兰斯分析道：“目前来看只有这一种喜欢吃矿石、感官也比较敏感的生物，但是我们在布阵完成的时候，这个魔法阵的波动一定会引来更强大的生物，至少我知道这森林里还生活着‘岩石巨熊’还有‘火纹豹’，前者是极为难缠的低阶魔法生物，后者则是速度极快的中阶生物。” 艾德里安没有说话，他脸色稍微有点发白，正在默默恢复刚刚损失的魔力——刚刚他是作为主力出战的。 乔尔斯思考了一下，说道：“换做是一般的队伍，只怕这种袭击来三四次就耗尽魔力了，而我们的第一个魔法阵还没完成十分之一。” 布置中阶魔法阵需要消耗极多的精力和魔力，让一群低阶魔法师来干这活儿，还要同时应对可能出现的袭击，三天的时间只怕很难完成目标。 “所以接下来由你们来布阵，我来防御。不过要注意的是，不要一下子把魔法阵完成了，留下一点点我们后续一起补全。”乔尔斯说完之后众人恍然大悟，这样能够暂时不必面对强大生物的攻击，全部魔法阵完成之后他们也可以借助魔法阵的力量来抵御敌人——完成魔法阵的时候就算是开始计时了（防御高阶魔法生物一天），到时候动用魔法阵倒也是非常合理的战略。 罗恩嘟哝道：“放在平时，我用卷轴砸也把这个考核给砸完了。” 只可惜他们每人都只能带一张魔法卷轴，多的都被校长收走代为保管了；魔药也只能留下一瓶。 森林里只怕藏了有几百个铁齿的老窝，在乔尔斯杀了上千只铁齿之后也感觉到有些劳累，幸好他魔力恢复的速度能够跟上低阶魔法的消耗。 只是体力的消耗却没那么容易恢复。 “先休息一会儿吧，这个魔法阵我们已经完成一半了。”兰斯提议道。 中午吃的是野味——当然不是那些老鼠一样的铁齿——是罗恩去附近的湖泊里抓来的鱼，他试着烧烤了一条之后就把烹饪的工作交给乔尔斯了。 吃饱喝足之后乔尔斯的体力恢复了许多，下午换成了艾德里安和罗恩防守，乔尔斯和兰斯进行魔法阵的布置。 乔尔斯也没忘记挖个坑把铁齿的尸体都埋起来，还用魔法清洗了一下地面。魔法生物的血腥味实在不好闻，而且可能会引来其他的麻烦。 艾德里安和罗恩毕竟魔法水准还比较低，过了约莫一个小时就坚持不住了，乔尔斯只好再次接手。 到了傍晚，第一个魔法阵终于搭建完毕，只剩下一块儿宝石没有放进去。低阶魔法阵一般只需要魔法师自身魔力就能完成，但是中阶魔法阵必须得有相应的材料充当“媒介”，以此来提高吸纳各种元素力量的速度，以及提升这些力量的运转速度。 晚饭后四个人没有睡觉，而是开始了第二个魔法阵的布置，直到凌晨两三点才陆续睡下，连乔尔斯也睡了四个小时，一天中连续不断地使用魔法对他的精神来说也是很大的负担。 到了第二天，兰斯提前配好的驱赶生物的药粉已经用完，这表示他们将会面对更多魔法生物的威胁。 罗恩不得不用掉了他的那张高阶魔法卷轴“洪流”，将铺天盖地的蛇鼠虫豸击杀，顺带的还清理出来一小片没有树木、草丛的地方。 然后使用魔法卷轴的弊端很快显现出来，三头中阶魔法生物“斑尾猫”循着魔力波动找了过来，乔尔斯不得不使用高阶魔法“闪电乱流”才将它们击杀，代价是乔尔斯半天都没缓过来。 这极大地影响了他们的魔法阵进度，直到第二天深夜才完成了第二个魔法阵。 这也让他们认识到了卷轴并非是万能的，负面效果有时候更加致命。 第三天他们一早就起来加快进度，乔尔斯也把自己带的一瓶“本森的糖丸”吃掉了，终于让他们在时间结束之前完成了第三和第四个魔法阵。 “激活吧。”乔尔斯说道，兰斯将四枚水晶一一放入魔法阵中，同时灌注魔力让晶石融入魔法阵当中。 四个魔法阵依次激活，虽然它们并没有勾连在一起，但是它们的魔法波动加起来也足以惊动许多生物了。 罗恩大喊一声：“老头儿，开始计时了！” 藏在云朵里的拉文兰斯眼角跳了跳，强忍住下去一巴掌打死这个小贵族的冲动，最后他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一个字：“嗯。” 乔尔斯仔细感受了一下正在逼近的气息，脸色一变：“是一头高阶魔法生物和五头中阶魔法生物！单单依靠魔法阵的话……” 拉文兰斯又说了一句：“我自有判断。” 毕竟是魔法阵课程的教授，拉文兰斯可以判断出下方魔法阵的强度是否及格。 这些生物很快就到了乔尔斯他们四个人面前，毕竟乔尔斯能够感受到气息的时候，也就代表着它们离得不远了。 在夜色中，居中的那一头巨狼身上的毛发散发出点点银光，它的双眸是金色的——这是高阶生物月狼，在夜色中的攻击力还会增加不少。 其他五头中阶魔法生物分别是三头火纹豹和两头晶石巨熊——可以当成是更强的岩石巨熊，它们身上如同晶石一般的毛发在月光下显得非常绚丽夺目。 “好了，听天由命吧。”接下来是魔法阵的检验了，乔尔斯他们不能插手。 这些魔法生物一见到躲在魔法阵中的人类，立刻就像是发狂一样，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双眼死死盯着他们，就像看着一盘美味的宵夜。 为首的月狼看着面前的魔法阵似乎有些犹疑，它一步一步慢慢接近，仿佛在审视某种新奇的玩具。 高阶魔法生物的智慧基本上都可以达到一定的水准，如果是接近超阶的话，它们甚至还能够开口说出人类的语言。 其中巨龙可以说是最得天独厚的，因为它们一生下来就能拥有接近人类的智力，能够说出龙语，那是一种带有魔力、简洁而复杂的语言，能够用一个拗口的音节来诉说许多话语。 而它们学习人类语言也非常快，比起人类学习龙语可以说是简单许多。 也因为如此，龙族一直认为自己是凌驾于所有物种之上的高等生物——狡猾阴险卑鄙的人类只能依靠阴谋诡计来战胜它们，当然他们忘记了龙族在第三纪元的终结之战时，曾经被人类法师赶到了别的位面。 月狼在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魔法阵之后，张开了它的狰狞大口，发出一声长啸。 乔尔斯估计这生物用它的大嘴巴囫囵吞下自己也不用担心会卡在喉咙里。 巨狼带着五只中阶魔法生物冲向了面前的魔法阵，它毫不犹豫地举起自己巨大的前爪拍下，树叶见投下的稀疏月光立即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出乎它意料的是，它这一下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魔法阵那淡紫色光膜，一下子失去重心趴了下去，其他五头生物跟着冲了进去，茫然地看着四周。 “啊呜！”月狼恼怒地吼叫一声，直接奔向了不远处的乔尔斯。 “就是现在！”乔尔斯微微一笑，巨狼的拍击直接将他打成了碎片，却没有血肉飞出，而且化作了点点星光消失。 同时，地面上里一层外一层两个魔法阵亮起，魔法生物们的动作立即变得迟缓了起来。 与此同时，魔法阵内十几个“乔尔斯”同时出现，一起微笑着看向这六只巨兽，然后又在它们的攻击下消散无踪；但旋即很快就会有新的“乔尔斯”出现。 魔法阵外，真正的乔尔斯长长地出了口气：“还好顺利。” 兰斯嘿嘿笑道：“我们用了四个单独的魔法阵：两个迟缓阵，一个防御阵，一个幻影阵，虽然没有勾连起来威力那么大，但是戏耍几只魔法生物确实是够了。乔尔斯，还是你够聪明，不然我们少一个人对考核影响还真的挺大的。” 藏在云朵里的拉文兰斯笑着自语道：“果然有创意……” “别放松得太快了，我们得看看它们攻击造成的余波能不能击破防御阵，如果威力透出去的话，其他三个魔法阵也会很快被毁掉。”乔尔斯说道。 四个人有点紧张地看着里面抓狂的几只生物，他们胡乱攻击里面的幻影，甚至有一头火纹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红色眼睛尝试攻击月狼，结果被月狼一爪子拍扁。 火纹豹的死变成了一个信号，魔法生物之间的争斗开始了，片刻之后月狼就成为了唯一的幸存者。 “啊呜！”月狼一声怒吼，风地两种元素在向着它汇集。 “它要使用魔法了！哦哦哦，差点……”罗恩怪叫道，月狼的魔法几乎都是朝着地面倾泻二而去的，防御阵勉强抵抗了下来。 “嗯，麻烦。”拉文兰斯看向森林的另外一处，挥手间一只纯粹由魔力构成的大手拍扁了几头魔法生物，对着那几个惊魂未定的魔法师说道：“自行出林。” 第七十八章:小插曲 在经过了一夜的暴走之后，月狼的眼中隐隐出现了一点血色，显然是它完全失去理智的征兆；但是到了白天，它的力量逐渐下降，而且它本身的消耗也非常大了，故而开始用力喘气，鼻子出现两道白色的气流。 至于乔尔斯他们，罗恩、艾德里安、兰斯都睡觉去了，只剩下乔尔斯盯着魔法阵。 在双重迟缓魔法阵的效果下，月狼的动作变得十分缓慢，它所用的魔法威力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虽然魔法阵里面的地面被它打得坑坑洼洼的，但是魔法阵大体上都还完好。 理论上来说，这只月狼甚至会被一直困到力竭死去，但是这些魔法阵只有基础材料，没有魔法物品充当“节点”，恐怕再维持一个白天就是极限了。 放松下来之后乔尔斯也睡了一会儿，直到中午才被同伴们叫起来吃午餐。四个多小时的睡眠足够乔尔斯这个中阶魔法师保持一整天的精力了。 “好了，你们自行走出森林吧，继续待在这里也没有必要了。”拉文兰斯的声音传来，乔尔斯知道他们的考核算是完成了——拉文兰斯自然能判断出来这个魔法阵能不能坚持够一整天。 走出森林之后，他们发现已经有十几组人在等候了，里面还有一组是他们班级的。这些人大都面色灰败，只有少数几组神情从容或者面带微笑。 乔尔斯心中了然，只怕是有的组别考核失败了，还有的则是被判断为完成考核提前离开了。 他们班级的另外那组人正是凯文所在的组别，他恨恨盯着乔尔斯这边，低声和同伴在说着什么。乔尔斯用屁股想都知道他说的肯定都不是好话，但是那又如何呢？ 兰斯和罗恩正在热烈地讨论这次考核，艾德里安在旁边时不时提出一点建议，乔尔斯则心不在焉地扫视着周围。 “不知道欧佩珊怎么样了……” 就在乔尔斯有点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的人忽然一声惊呼：“是邓普！他也出来了！” “原来他就是邓普……”兰斯自言自语道。 “邓普？”乔尔斯顺着兰斯的目光望去，只见到一个身材矮小的魔法师独自一人走出了森林，他的神色颇有倨傲，似乎看谁都是一脸蔑视的感觉。 “邓普是谁？很厉害吗？”乔尔斯有点疑惑，轻声问道。 罗恩奇怪地说道：“你不知道邓普？邓普·温德勒，是温德勒家族非主家的最出名的天才，他今年不过十四岁，已经在上个月成为了高阶魔法师，他也是我们这一年级的唯一一个高阶魔法师。你们看，他独自一个人走出来，肯定是没有和别人合作就通过了考核。” “这样啊。”乔尔斯只是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十三岁就成为高阶魔法师的瑟琳娜已经成为了一个衡量“厉害”的标准，邓普可以说只是接近了这条线而已。 “我不喜欢他的眼神。”艾德里安皱着眉头说道，乔尔斯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别人怎么样都与他无关，更何况是这种有点讨厌的少爷公子。 就在此时，这个悦耳的女声响起：“乔尔斯，跟我来一下。” 乔尔斯听出来这是莉莉安的声音，他转过身去，在众人惊异的注视下走向了莉莉安。 “乔尔斯说过他就是在金枫叶城的时候认识了血眼阁下吧。”兰斯轻声道。 罗恩和艾德里安都是听说过的，一齐点了点头。 “乔尔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你还进入了帝国魔法学院。”莉莉安有点感慨地说道，“我觉得这么多人，还是你做事对我脾气。”言下之意就是换了别人她看都不会看一眼。 乔尔斯说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阁下。我想知道卡佩先生和林尔怎么样了？” 莉莉安说道：“布伦德把林尔丢在了某个王国，还找朋友给他安了个统领的职位，说是锻炼锻炼他。林尔的天赋比你差多了，我看撑死了最多是个低阶魔法师。” 听到好朋友没事，乔尔斯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是哪个王国？” 莉莉安翻了个白眼，说道：“布伦德这家伙跑来跑去的，我怎么知道。”然后她露出了一点迟疑的神色，说道：“有几件事情我觉得我必须要告诉你。” 乔尔斯见莉莉安神色凝重，心中有点惴惴不安。 “一件事情是关于你的身世……欧吉利特家族，这是布伦德告诉我的，而我恰好听说过这个家族的传闻。”莉莉安说道，“在第三纪元的传闻。” 乔尔斯听到是关于自己血脉的，立即做出仔细聆听的模样。 “欧吉利特的先祖思威·欧吉利特和某位神做了一笔‘交易’，目的是为了对抗一场足以毁灭人类的灾难，不过到底是什么灾难我就不清楚了。但是凡人和神灵原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所以一种奇怪的诅咒就在这个家族的血脉中蔓延开来。 “所有晋升大魔法师的欧吉利特，都会在一年之内逐渐死去，力量快速衰退、生命快速苍老等等，而他们换来的是某个强大的血魔法仪式。 “为了对抗灾难，许多欧吉利特都借助那个血魔法晋升了大魔法师，但是他们毫不例外地都莫名其妙地死去了。即使如此，他们依然前赴后继，仿佛饮鸩止渴。 “也有一些是被杀死的，他们死去的时候灵魂都会惨嚎，然后……消失无踪。”莉莉安叹了口气，“直到第三纪元的终结之战爆发，原本沉寂的欧吉利特再次使用了血魔法的力量，但是因为某种原因，他们被某些人类魔法师袭击了，最后这个家族便销声匿迹。” 乔尔斯听完之后露出了一点微笑，莉莉安有点担心地说道：“你是被打击傻了吗？我知道你很想成为大魔法师，为你的父母复仇，但是现在看来恐怕……” 乔尔斯摇了摇头，说道：“我终于知道一点关于自己家族的事情了。我知道您想要劝我放弃大魔法师这个目标，但是我一定会找到方法来解决这个诅咒的，魔法师是创造奇迹的人。” 话是这么说，但是任谁都知道这其中的难度。欧吉利特的人肯定都没有停止过对诅咒的探索，但是直到第三纪元结束他们也没找到方法。 不过莉莉安倒是大笑了几声，说道：“很好，我就喜欢这种精神。你不要叫我阁下了，叫我莉莉安吧。” “我……” “别婆婆妈妈的了，乔尔斯。还有第二件事情……嗯，回去之后再说。乔尔斯，你要记住，你需要尽快、尽快地变强，或许以后会有针对东南方海域的行动。”莉莉安几次露出犹豫地神色，但最后还是转移了话题。 “那就是……”乔尔斯激动地说道，“就是……” 莉莉安说道：“是的，就是……你家乡的那边。但是你不要太过兴奋了，如果调查结果没错的话，那里潜伏着风之龙的族长——傲克哀克，即使是高阶魔法师也没办法在它面前坚持半分钟，而且它还掌握了几种威力强大的禁咒魔法。” 乔尔斯知道莉莉安这是在提示他，如果想要参加行动的话至少也得是高阶魔法师中的佼佼者，甚至是……超阶魔法师。至于大魔法师，乔尔斯自认为还没有窥探血脉诅咒的能力。 此时正是傍晚，学生们都陆陆续续出来了，欧佩珊脸色稍微有点苍白，但是眼底隐隐有着喜色，显然是完成了考核内容；爱丽尔和班级上的另外一个中阶魔法师组了队，看样子也很顺利。 凯文见到和自己一起“背叛”那个小圈子的爱丽尔也混得风生水起，心中的嫉恨也疯狂滋长，他鼓起勇气大声喊道：“这不公平！中阶魔法师参加这种考核，对我们一点都不公平！” 他没敢说“高阶魔法师”，因为他根本就不敢得罪邓普·温德勒。 许多人脸上露出嗤笑的表情，受到这种刺激，凯文又一次叫了起来：“要是依靠中阶魔法师的话，任何一个小组都可以轻易完成考核。” 莉莉安微微皱起眉头，乔尔斯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凯文。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邓普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你是什么东西？” 凯文不知道为什么邓普要出来针对自己，连忙闭上了嘴，额头稍微有点冷汗冒了出来。 “我问你话呢，你听不到？你是什么东西？”邓普已经走到了凯文的跟前，凯文忍不住腿有点发软，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你看看他们，都是五个低阶魔法师，怎么就能完成考核了？你说公平，你有资格要求公平吗？”邓普用手拍了拍凯文的脸，这个壮硕汉子完全不敢动弹。 邓普露出不屑的神情，转过身去：“垃圾就是垃圾，呸，公平？有种来找我要个公平啊？” 凯文脸涨得通红，不停喘着粗气。他的同伴也早就远远地离开了，在十几米之外对着他指指点点，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 “嗯……好了，人都到齐了，我们先回去吧。”校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有些人想到这个家伙只怕是躲起来看戏了，故意现在才慢慢走出来。 “血眼阁下，麻烦你了。” “嗯。” 又是熟悉的魔力风暴包裹了众人，几个难以适应传送的学生的脸色已经提前变得苍白了许多。 第七十九章:重回金枫叶 最终的考核成绩并不会立即发布，而是在假期过完之后才能知道所有的分数，所以在考核结束之后乔尔斯就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打算给自己好好放个假。 他和朋友们一起聚餐了一顿，也注意到兰斯家的生意似乎越做越好了，不禁佩服罗恩的头脑灵活。 当初一起去兰斯家里聚餐就是罗恩的点子。 通过这种符合规矩、不着痕迹的方式，兰斯的家境好了很多，但是也没有产生“谁欠谁”这种麻烦的人情纠缠，只是兰斯依然对这几个朋友非常感激就对了。 然后莉莉安送了一枚符咒给乔尔斯，她说那是拜托他们那个荣誉魔法师制作的，在等待的这几天就顺手帮学院“运输”了一下学生。 “这枚符咒算是失败品，对我来说没有作用，不过我想着你应该用得着，就讨回来给你算了，好歹也不能浪费。”莉莉安说完之后就传送走了，乔尔斯甚至还不知道这东西有啥用。 符咒算是比较常见的魔法物品之一，可以承载各种各样的效果，但也正因如此，乔尔斯完全猜不到这东西有啥用。 “倒是挺好看的。”乔尔斯拿到阳光下，符咒上镶嵌的红宝石透出淡淡光彩，里面似乎有迷雾氤氲，只可惜这枚宝石中间有一道裂缝。 符咒的主体和那枚宝石差不多大小，是一小块儿纯银打造的圆柱体，雕刻了一点奇怪的纹路。 乔尔斯将它和血狼徽章放在了一起便没再管了。 冯似乎留在凯里姆顿斯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乔尔斯就决定自己孤身一人上路——毕竟都是实力不错的中阶魔法师了，还时时刻刻需要别人照顾的话他自己都觉得丢脸。 然后乔尔斯安排了几辆马车，上面装着一些衣服、特产以及少量魔法用品，然后临时请了一小队护卫来护送，这些马车将会慢慢向着金枫叶城进发。 毕竟自己带着还是不方便，乔尔斯就将大部分礼物都安排运送，只有一些便于携带的留在身上。 那些护卫穿着崭新的盔甲出发了，还拿着一杆旗子，上面画着属于蒙提里埃家族的，一本翻开的书和一根魔杖，这代表了蒙提里埃家族以魔法为荣。 乔尔斯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一位大魔法师，也算是他的一种对血脉的精神寄托。 护卫之中还有两个初阶魔法师，可以说只要不是故意作死跑到什么危险的地方，基本上是不会出问题的。 安排完这一切之后乔尔斯又一一拜访了亚伯拉罕、斯塔女士、特丽丝等人，还有几个朋友的家长，一一奉上礼物以感谢他们的照顾，然后还见了一下欧佩珊。 要给欧佩珊送什么东西，乔尔斯心里是没有多少想法的，或者说根本就是难以决定，所以他最后告诉欧佩珊如果去他的服装店里买衣服的话全部免费。 欧佩珊只是说了一句：“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只不过她脸上的高兴是半点不像作伪。 埃尔维斯也“沾了欧佩珊的光”，得到了一株稀罕的小巧的盆栽，说多珍贵也算不上，但是也能抵得上一件初阶魔法物品了。 欧佩珊也比较克制，只“买”了七八条款式各异的长裙，还有三件大衣。她走的时候一半的店员在心里骂她，另一半则是在骂乔尔斯。 当然了他们也找不到乔尔斯了，因为这个时候他正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在向着金枫叶城飞去。 进入深冬，在空中飞行无疑是非常遭罪的事情，饶是乔尔斯魔力再多，最终也没办法一直维持着抵御严寒的状态，不得已只能时不时落在地上休息。 乔尔斯庆幸自己临走的时候没忘记披上一件足够厚的大衣。 “按照这种情况，马车队只怕要花一个月才能到达。”乔尔斯用手杖探了探积雪的厚度，摇了摇头，继续自己的旅途。 五天后。 “金枫叶城……”乔尔斯摘下自己的毡帽，凝望着城门。 原本金枫叶城大半个下城区都被摧毁了，现在看来至少城墙是已经修缮完毕。 原本有点打瞌睡的两个卫兵也清醒过来，似乎在奇怪竟然会有“游客”在这大冬天的来“游玩”。 乔尔斯说道：“我要进城，这是我的证件。”他拿出的是帝国魔法学院的学生证。 “学生证？帝……帝国魔法学院！”那个卫兵忍不住惊叫了一声，然后偷偷望向乔尔斯，见到这位“大人物”没有发怒才稍微放下心来，翻到了背面。 “乔尔斯·蒙提里埃……乔尔斯！哦不，您是蒙提里埃大人！？”那个卫兵有点惊喜地说道，“您是那位救了我们的蒙提里埃大人？” 乔尔斯无奈道：“我只是报了个信。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当，当然！”那个卫兵将证件还回去，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 两个卫兵一起看着乔尔斯的背影，心想自己和乔尔斯说过话了，回去可要跟兄弟们好好地吹一吹牛。 比起离开的时候，乔尔斯长高了许多，脸上棱角也分明了许多，原本瘦弱稚嫩的小男孩儿现在看着已经是一位可靠的小男子汉了。 一路走去没有什么人，或许是大冬天的大家都躲在室内。 “也可能是死的人确实是太多了。”乔尔斯在心里叹息一声。 下城区清理的很好，几乎看不到当初战火留下的痕迹，积雪也明显有人清扫，道路算是比较好走。积雪下的路面显然也已经修好，平整的石子路看起来有种很舒服的感觉。道路两旁房屋稀疏，其中还有很多是临时搭建的木屋，显然是没办法一下子将原有的房屋都重建完毕。 这些人在里面或者会很冷，不过比起在战争中死去的那些平民，他们已经非常幸运了。 慢慢晃悠到上城区城门，途中几个巡逻的卫兵都有点奇怪地看了看这个穿着昂贵皮毛大衣的年轻人，不过没有多说什么。 “这是我的证件。”乔尔斯再次出示了自己的学生证，顺利到达上城区，没想到一进去就被人认了出来。 “乔尔斯！”说话的是魔法师简。 “简姐姐。”乔尔斯微笑道。 “你都长这么高了，也帅气了很多……嗯，咱们到城主府再聊吧，你现在可是贵族了，我该叫你一声蒙提里埃阁下。”简打趣道。 贵族在册封之后都会通告给所有人，简知道这件事情并不奇怪。 “好。”乔尔斯气度从容，没想到短短半年多可以让他成熟这么多……简稍微有点恍惚。 进入城主府，乔尔斯随手将大衣脱下露出里面的礼服，和毡帽、手杖一起交给站在门口的仆人，而那个包裹则别到了腰间。 乔尔斯回来的消息惊动了许多人，葛瑞丝、城主等人都聚了过来，还有一些幸存的魔法师、贵族。 乔尔斯没有呆太久，他送了点小礼物出去之后，告知他们将会有一些礼物被运送过来，只是行进速度会比较慢。中途乔尔斯还借阅了一下城主府的邸报，这也算是贵族的自我修养之一，关心一下各类事件并且“敏锐”地察觉到一些情况，又或者仅仅是作为下次聚会的谈资。 根据乔尔斯的观察，一般的贵族都属于增加谈资的那类。 邸报中没有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不过皇帝下令要抓紧办好公学里的魔法学堂让乔尔斯稍微有点奇怪。 临走的时候葛瑞丝告诉他，那些死亡的巨龙尸体大多交给了血眼家族，剩下的几条则是送到劳瑞恩顿斯去了，一部分制作成魔法物品，还有一部分换取金币以及重建城区的帮助。 其中有一副龙牙，它们所制成的物品应该归乔尔斯所有，只是巨龙制成的物品需要的时间比较长，预计要到明年的一月份才能完工。 乔尔斯不算是特别在意，毕竟魔法师的实力最关键的还是自身，除了像“元素法典”这种级别的，普通的魔法物品也只是聊胜于无——就跟很少魔法师会用魔杖一样。 吃过晚饭之后乔尔斯在客房小睡了一会儿，然后就出发进入伦斯森林了。 因为是深冬，伦斯森林也显得尤其平静，昆虫、毒蛇之类的几乎都看不见了，兽类也只有一些人畜无害的草食动物。 乔尔斯不想吃干粮的时候就会抓这些动物来烧烤。 森林中积雪并不多，一方面是这里已经算是南方了，下雪并不多，另一方面则是这些树木挡住了雪花。如果从上空看下去，那么就可以看见白皑皑的一片片树冠，算是不错的美景，乔尔斯在里面就只能看到因为积雪融化而散布着点点泥沼的土地。 走了两天多，乔尔斯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当初就是在这里差点死去，又遇到了正好出来的魔法师简。 仔细辨认了一下，已经完全找不到当初自己的凄惨痕迹。 “我当时就靠在这棵树旁边，血也流了不少呢。”乔尔斯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惨痛经历，竟然感觉还挺有趣，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不知道瑟琳娜会不会吓一跳？”乔尔斯摸了摸腰间的包裹，“我可是没告诉她就过来了。这会儿她是不是还呆在法师塔里面学习？” 想起那个左眼瞳孔是红色的少女，也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乔尔斯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步行了三个小时，爬上一座不算多高的山脉，乔尔斯已经隐隐望见那个像是小王国一般的地方。 第八十章:热情的血眼家族 在血眼家族的会客厅等待了许久，还是见不到瑟琳娜。 “哎，我说，瑟琳娜干嘛去了？”乔尔斯问道，旁边的仆人只回答“不知道”，而负责接待他的那位小少爷则是目光怪异地看着他。 “瑟里，你知道吗？”乔尔斯说出了那位少爷的名字。 和血眼家族的其他人一样，瑟里的左眼瞳孔也是红色的，只不过颜色比较淡。 瑟里一脸不耐烦地说道：“请阁下耐心点等候。” 从进入血眼家族亮明身份，乔尔斯就感觉到来自这些人的莫名其妙的敌意，甚至有个低阶魔法师想当众出手“教训”自己，最后被卫队拉走了。 但是乔尔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种敌意从何而来，如果说是上次求援得罪了他们，但是他们没有人员伤亡还得了不少巨龙躯体。 除此以外，乔尔斯和血眼家族再无交集。 瑟琳娜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她显然精心打扮了自己，穿着一条漂亮的露肩碎花连衣裙，还化了妆。 乔尔斯也见过欧佩珊化妆，画的脸色红一块紫一块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被揍了一顿；相较之下瑟琳娜的妆容就自然许多，也合适许多。 “瑟琳娜。”乔尔斯从椅子上下来，“大冬天的你不怕冷吗？” 瑟琳娜笑着行了一礼，说道：“蒙提里埃阁下，多谢您的关心。” 乔尔斯一拍脑门，苦笑道：“你就别拿我打趣了，你真的不用去穿件外套吗？” 瑟琳娜坚决地摇了摇头：“我是高阶魔法师，我能扛得住。” 话是这么说，但是一直维持着使用魔力御寒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乔尔斯翻了翻自己的包裹，拿出了里面所剩不多的东西：“这是给你的礼物，低阶魔法生物‘锦狐’做成的披肩，还用特质的魔药浸泡过，你看看合不合适。嗯，还有一串‘兰海石’手串，不算多值钱，不过我见你们这里的集市商店都没有，就给你捎来一串。” 瑟琳娜欢喜地接过两件礼物，兰海石手串是晶莹剔透的墨绿色，将瑟琳娜的皮肤衬的尤其白皙，而且戴上之后还有种微妙的放松感，似乎能够稍微缓解压力。 至于那件披肩就更让瑟琳娜喜欢，做工和面料都是第一流的，拿在手上还有种微微发热的感觉，在冬天里算是非常不错的御寒衣物。 唯一的问题是这件厚实的披肩和瑟琳娜身上的连衣裙并不搭，于是她又离开了会客厅，让乔尔斯多等了半个小时才换上了一身冬衣出来。 虽然瑟琳娜是高阶魔法师，但是家族对她的管理非常严格，钱也不多，所以身上的衣服加起来可能还没有那件锦狐披肩价格的一个零头多，但是搭配起来还是非常衬托瑟琳娜高挑的身材。 很显然瑟琳娜换衣服也是精心挑选了的。 乔尔斯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但是不好说穿，只能和瑟琳娜一起走出去。 一出去，乔尔斯就看见了不少围着门口的少年，见到两人并肩走出来更是死死瞪着乔尔斯，仿佛在看着一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罪大恶极的强盗一样。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赶紧滚！”瑟琳娜脸色一沉，喝骂道。乔尔斯仿佛看见了一个年轻的莉莉安。 乔尔斯扫视了一下，再看看身边的瑟琳娜，心里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来人当中有血眼家族的嫡系或者旁系，也有普通的魔法师，从眼眸的颜色就可以轻易分辨出来。 联想到欧佩珊，乔尔斯就大约明白了：“和欧佩珊代表着一块潜在的公国领地一样，瑟琳娜这样的天才就是一个未来的大魔法师啊……甚至可能是下一个莉莉安……” 瑟琳娜再是嫡系，也不值得这么多人争风吃醋，而且他知道瑟琳娜很少和这些人玩儿，甚至都很少离开法师塔，真说喜欢瑟琳娜哪一点，也就是她的天赋了。 实际上瑟琳娜传出外界的信息也并不多，不然就算是其他的魔法家族、贵族等等也会想办法和瑟琳娜结亲。这毕竟还是一个魔法的世界，绝对的力量能够决定一切。 瑟琳娜毕竟地位比较高，一些少年畏畏缩缩地退到了一旁，但还是有一些人拦着路，估计都是血眼家族的嫡系子弟。 “都是聋子吗？”瑟琳娜不耐烦地一摆手，一只风元素凝聚的大手将他们都拨到了一边。这些少年终究是不敢还手，或者说也没有还手的能力。 “那个外地来的，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一个少年涨红了脸，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脸面，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找回来，乔尔斯也就和他们年龄相仿，魔法水准想必也高不到哪里去。 瑟琳娜说道：“好，我会找个时间挑战你的。走吧乔尔斯，不用管这家伙。” 乔尔斯倒是露出了一点跃跃欲试的表情，他见识过外边的魔法师，却还不知道拥有魔法家族血脉的魔法师实力如何。 瑟琳娜对他说过，血眼家族的特殊天赋就体现在血红色的左眼瞳上，可能会具有看见元素痕迹、观察魔力波动、增强魔法掌控力等等作用，一般的家族魔法师会具备其中一种能力。 瑟琳娜正是依靠自身天赋极强的血眼解析了大量魔法，并借此晋升高阶魔法师。成为高阶魔法师的关键就在于知识的积累以及对魔法的理解，毕竟这是涉及到多元素魔法、非元素魔法等复杂内容的一个等级，也是晋升大魔法师的基础。 这也是为什么瑟琳娜以前一直没有走出家族，甚至很少走出法师塔。而现在她则是在为晋升大魔法师而做积累，没有人怀疑她是否能够晋升，他们唯一的疑问就是瑟琳娜什么时候晋升。 “你真想动手？”瑟琳娜无奈道，“你完全不必理会那个家伙说的话。” 乔尔斯笑道：“我只是想试试。” 瑟琳娜说道：“好吧，我带你去家族的竞技场，那里是进行年度考核的地方，只不过我从来不参加考核。” 如果一个高阶魔法师闯进了一堆中、初阶魔法师的考核，可能跟老虎闯进了羊群没有区别吧？ “好。”乔尔斯说道。 “还有……”瑟琳娜想了想，“你下手轻点，要是把他们打坏了就不好了。” “嗯，我会尽量照顾好他们的。”乔尔斯爽快地答应了。 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少年们立刻就炸毛了，凭什么一个外地来的乡巴佬敢大言不惭地要击败血眼家族的魔法师，还会尽量下手轻点？难道他不知道血眼家族血脉的高贵和强大吗？ 一群人吵吵闹闹地到达了竞技场，乔尔斯对比了一下，和凯里姆顿斯的皇家竞技场并无区别，只是小了许多。 许多血眼家族的人闻讯而来，都是想着来看热闹的，乔尔斯甚至看到了大魔法师雷埃，远处那个兜帽拉得很低的只怕是血眼家族的族长古奇。 这些来看热闹的人基本上都是一脸的“热心”，只有十来个眼中露出冷光，装作不经意地打量了一下乔尔斯。 乔尔斯的灵魂本质可以算得上是高阶魔法师级别的，他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这些目光，知道这些恐怕就是觊觎瑟琳娜潜力的人，但他依旧神色如常没有说破。 “我的天……你们都这么闲的吗……”乔尔斯拍了拍脑门，一脸无奈，他看见雷埃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包花生，正在和古奇分着吃。。 双方确认好挑战之后，观众们也陆续入席，第一个挑战乔尔斯的正是瑟里，这是个长了不少雀斑所以看起来特别小屁孩儿的少年。 “瑟里，你准备好了吗？”乔尔斯稍微整了整礼服的领子笑着说道，完全无视了瑟里已经平举起来的双手。 仅仅是个低阶魔法师，还不值得乔尔斯严阵以待。 “少在那里看不起人！”瑟里所用的魔法正是非常受欢迎的火球术，只不过他的施法速度略显不够，几个火球稀稀拉拉地冲向乔尔斯；与此同时，乔尔斯感觉到自己附近有水元素在汇集，只怕是瑟里准备了某个低阶的水系魔法要偷袭自己。 “嗯……还算是有点计划，但是你的魔法水准实在是太差了，施法速度、魔法掌控力都是最差的。”乔尔斯毫不留情地打击道，然后他抬起右手用几面冰墙轻巧地挡住了奔袭而来的火球。 “不好！”瑟里忽然脸色一变，他红色的左眼眼眸中有轻微的光芒闪过，然后他就地一个翻滚，躲过了一片突然刺出的地刺。 “反应还算可以，但是你也是有‘血眼’的，做到这个地步也只是勉强能看。”乔尔斯一边说着一边施法，瑟里连连打滚才避免了被地刺刺穿的命运。 “啪！”瑟里一头撞得有点晕乎，他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突出来一块儿石头。说实话，这甚至不算是个魔法，用魔力简单调动大地元素就可以办到，但瑟里就这么中招了。 “噗呲！”布匹撕裂的声音响起，三五根地刺精准无比地刺穿了瑟里的衣服，将他“叉”在了半空中，而瑟里本人除了受到惊吓之外竟然没有受伤。 “我……我认输。”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瑟里颤抖着声音说道。 第八十一章:雷埃的情报 “表弟，你赶紧退下！”一个年纪轻轻就长了一脸胡子的少爷喝道，“好你个卑鄙无耻的家伙，明明是中阶魔法师还来欺负初阶。” “这不是你们自己挑战我的吗？”乔尔斯腹诽，“况且这种水平的我还是初阶的时候也能打败好吧。” 总的来说，刚刚瑟里的表现算是不错了，在缺少实战经验的情况下可以用血眼家族的天赋来弥补差距，只不过乔尔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也算是魔法师家族的后裔——欧吉利特的后裔。 在欧吉利特天生的魔法掌控力面前，瑟里自然是完全不够看的。 胡子少年直接跳到了竞技场中，说道：“小子，我是罗特·血眼，也是一个中阶魔法师。你能侥幸击败瑟里表弟，但你将败在我的手中！” 乔尔斯抬头看了看观众席，雷埃和古奇正在津津有味地分吃着花生，半点插手的意思都没有。 “废话说完了？”乔尔斯懒洋洋地说道。 “你找死！”罗特将外衣脱去，随手丢在地上，露出里面被肌肉撑得鼓起的魔法师长袍。很显然，罗特有特意锻炼过身体。 “战斗法师？”乔尔斯来了兴趣，一般来说战斗法师在一对一甚至一对少的战斗中都可以占据绝对优势，毕竟他们的训练就是以战斗能力为核心的。 “有点意思，罗特可是上次家族考核的前十名。”雷埃嘿嘿笑道。 古奇只是摇了摇头：“你没看出来吗，在乔尔斯那种恐怖的魔法掌控力和施法速度面前，再是擅长战斗也很难占到优势，现在唯一的疑问就是他的魔力多少……喂喂，这堆花生是我的！” 雷埃无奈地收手，心道：“不都是我带过来的吗？” 说得没错，仅仅是凭借施法速度，乔尔斯就可以碾压许多魔法师了，如果刚刚他直接甩二三十个火球过去，瑟里连两秒钟都坚持不下来。 罗特伸出右手，一杆寒冰凝结的长矛出现在手中，显然他是将“冰矛术”变成了自己的兵器。象征着血眼家族血脉的红色左眼微微闪过亮光，罗特动了。 乔尔斯观察了一下，罗特是选择先进行奔跑再一边给自己加持各种风属性的加速魔法，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实际上是牺牲了一部分灵活性，而且在速度没有完全提升的时候就是一个魔法的靶子。 “看来他是对自己的天赋很有自信。”乔尔斯一边想着，一个夹杂着冰块儿的小型龙卷风凭空出现，挡在了罗特的前进路线上；另外有一个高大的岩土巨人从地面隆起、成型，守着乔尔斯的另一侧。 乔尔斯故意选择了这两个比较“迟钝”的魔法，因为他想多看看血眼家族魔法师的战斗方式。然后他抬手就是十几个火球招呼了过去。 “哼。”罗特冷笑一声，虽然他的速度还没完全提升，但依然靠着本身动作躲开了半数火球，然后一侧身闪过了从背后偷袭而来的三支冰矛，同时手中冰矛挥动击散了剩下的几个火球。 罗特手中的冰矛丝毫无损，很显然他在其中灌注了不少魔力。 “他似乎是看破了元素的流动，甚至是魔力的流动。”乔尔斯暗中分析，“他选择的闪避动作都是最完美的，绝不仅仅是偶然。” 罗特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样，总是能闪开那几个常人看来甚至无法及时作出应对的魔法。 乔尔斯露出了一丝别人完全无法理解的微笑，因为看起来他的魔法对于罗特来说几乎都无法命中，如果那两个中阶魔法不能将他阻挡下来，那乔尔斯只怕是要落败。 但是瑟琳娜一下子就明白了，乔尔斯只怕已经找到了击败罗特的方法。 “他明白了？”雷埃皱着眉头说道。 “谁知道呢。”古奇耸耸肩。 罗特挑选的进攻路径是“冰风暴”，他的左眼眼眸血色似乎加深了一点，然后他将“风卷术”、“风动术”再次加持在自身身上，用一个“土流壁”微微阻挡了冰风暴的路径，然后凭借一瞬间提升的速度绕开了这个威力巨大的中阶魔法。 “还不认输吗！”罗特一声怒吼，手中冰矛刺向乔尔斯。在那一瞬间，他甚至判断出了乔尔斯预判的闪避位置，自信乔尔斯绝对无法躲过这一击。 “确实……有点意思。”乔尔斯笑道，“对于魔法的完美判断，你只怕能够比较精确地看见元素和魔力的轨迹了，所以能够一次次躲开魔法，也能够用一个土流壁就轻松阻挡下冰风暴——你找到了力量最弱的那个点。 “很可惜的是……你的反应能力依然存在极限，有些时候你即使看到了，你也躲不开。”乔尔斯侃侃而谈，双手平举，然后像是一头人形巨龙一样疯狂向外倾泻魔力。 中阶魔法“烈焰元素”！一个浑身跃动着火焰的人形精灵快速冲向罗特，它甚至能够偶尔施展火球术。 中阶魔法“火流星”！另一侧，数十颗速度极快的小型流星以极难琢磨的轨迹朝着罗特飞去。 远处正在和土流壁僵持的冰风暴一下子溃散，然后在罗特附近重组成了一个稍微小点的冰风暴，罗特甚至能感受到它的吸力正在拉扯着自己。 然后是数十根疾驰而来的冰矛，密密麻麻地让罗特只是看了一眼就冷汗直流。 “好恐怖的施法速度！”罗特心中怒吼，“但是我只要击败了他，这些魔法就不再是威胁了！” 连罗特都没发现，自己的心里已经产生了一点恐惧。现如今他唯一的出路就是正面击败乔尔斯，背后这些魔法已经将他的退路全方位封锁了。 “中阶防御型魔法‘土流壁’？我也会……”乔尔斯谈笑间，面前的土地迅速隆起，仿佛立方块儿一般的厚实土墙直接挡住了罗特的去路，罗特早已准备好的左手按在土墙之上，然后土墙炸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 罗特早已经发现了乔尔斯也准备使用土流壁，但是他没想到这面墙壁竟然这么厚实，厚实得让人绝望…… 随后衣衫褴褛、陷入昏迷的罗特被抬出了竞技场。 “啧啧啧，他这么用魔法连大气都不喘一口。”雷埃赞叹道。 古奇神色凝重：“我不是让你调查过他了吗？他是魔法师家族的人吗？我不相信一个没有任何血脉的人能够做到这一步。他的魔力水平或者不是最高的，但是这份施法速度和掌控力只怕连卢锡安都比不上。” 雷埃说道：“这么夸张？卢锡安毕竟是我们家族目前年轻一辈的最强者，连瑟琳娜都不是对手，更何况他已经十九岁了。” 古奇说道：“你是不是觉得用‘血眼’来窥探一个年轻人很丢脸？我可以告诉你，刚刚乔尔斯还隐藏了非常恐怖的一股力量，从他魔力调度的痕迹就可以判断出来。” 雷埃吃惊道：“他是高阶魔法师了？我看不像啊。” 古奇摇了摇头：“他在自己的等级上并没有欺骗我们，但是我总感觉他故意少说了一点什么。” 雷埃说道：“嗯。我去调查过了，他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父亲是他们那边非常出色的一个渔夫，母亲则没有工作。他的父亲叫做杜伦·蒙提里埃，他的母亲是法瑞拉·蒙提里埃。” 古奇看着雷埃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在吊胃口，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说重点。” “嘿嘿……他的母亲在结婚之前的名字，是法瑞拉·欧吉利特。”雷埃笑着说道。 “‘黑玫瑰’法瑞拉……她唯一的事迹不就是刚成为大魔法师就把小半个厄尔暮杜的魔法师都用禁咒给‘捆’了吗，后边就销声匿迹了，没想到……”古奇说道，“但是一个新晋的大魔法师还没有改造血脉的能力。” 雷埃说道：“是的，而且根据我的调查，法瑞拉失踪之后就一直呆在那个小渔村，也没有展露过魔法。” 古奇说道：“最大的问题是，那个杜伦是魔法师吗？” “不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上次巨龙来袭的时候杜伦正好出去打渔了，然后法瑞拉也在同一时间失踪，我怀疑是她去救杜伦的时候自己也被困住……或者遇害了，因为杜伦的一个好友说他听见法瑞拉说要去找迟迟未归的丈夫。” 古奇轻轻摩挲着自己手指上的一枚黄褐色戒指，自语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生的天才？就像林埃尔一样？另外一个才华横溢的大魔法师会乐意给一个普通人当妻子？” 在罗特落败之后，观众席上的魔法师们都安静了下来。罗特几乎可以代表他们中阶魔法师中最强的那一批人了，现在难道还有人敢去挑战乔尔斯？ “外地来的，你是高阶魔法师！卑鄙无耻，你是故意欺骗罗特去跟你战斗的！”一个看起来二十岁上下的少年大声说道，从他的眼睛可以看出来他并不是血眼家族的后裔。 乔尔斯只是静静看着这个人，但是雷埃忍不住了：“老子看得一清二楚，乔尔斯就是个中阶魔法师！怎么，我们血眼家族的人不仅打不过别人，还输不起了？出息呢？” 那个少年见到是这个出了名脾气不好的长老，眼中有一点点畏惧闪过吗，但是他还是硬着脖子说道：“这个外地来的怎么可能比得上家族的魔法师！他的施法速度和掌控力都很不正常，大家都看见了的！” “原来如此……拉上所有人来一起敌视我。”乔尔斯若有所思，然后他注意到那个少年旁边的人只是带着一种诡秘的微笑看着这一切，注意到乔尔斯的目光之后还挑衅似地挤了挤眼睛。 第八十二章:闹剧 乔尔斯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着观众席上的众人，罗特显然是刚成为中阶魔法师没多久，只是因为他本身战斗法师的特点才能够在家族里排名前列，如果他刚刚能用几个威力巨大的中阶魔法，例如用“风闪”一瞬间接近自己，又或者用“雨幕守护”进行防守，那么乔尔斯要拿下他也得花一点力气。 在旁人看来乔尔斯已经花了不少魔力了，但是只有他知道自己的魔力水平已经达到了中阶魔法师的巅峰——甚至很多中阶魔法师晋升高阶的时候都没有他这么深厚的魔力。 好处是他在血脉的影响下长高了很多，坏处是他看起来有点“显老”。 看见乔尔斯环视一圈的眼神，原本就有点情绪的魔法师们立刻就有一部分变得激动了起来，他们怒视乔尔斯，只是碍于雷埃而不敢出声。 “好了，既然这样，那就让我来挑战一下你，你敢不敢？”一个青年魔法师懒洋洋地站了起来，在这种时候还能摆出这样怠慢表情的，乔尔斯可以肯定只有高阶魔法师。 果然，瑟琳娜一下子站了起来：“卡夫！如果你欠收拾的话，我可以帮一帮你。” 卡夫冷笑道：“我可不敢和瑟琳娜小姐对战。话说回来，为什么瑟琳娜小姐一直帮着一个外人？难道……” 场面似乎要闹得越来越难看了，乔尔斯不想瑟琳娜在这种时候为了帮自己而受到攻讦，只好大声说道：“你是中阶魔法师？” 卡夫说道：“我是高阶魔法师，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隐瞒自己的等级。” 卡夫的言下之意就是认定了乔尔斯是高阶魔法师，一开始站起来针对乔尔斯的少年也开口了：“卡夫大人光明磊落，不像某些人只懂得玩阴的，只会想办法欺负比自己弱的人。” 瑟琳娜正要发火，乔尔斯说道：“我确实只是中阶魔法师，不过你也说对了，你们这里的中阶魔法师……确实都比我弱。” “说得好！”另一个血眼家族的青年鼓起了掌，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我看啊，光是这份胆气，就足够胜过这里的所有中阶魔法师了。不对，还包括某几个心思不怎么对劲的高阶魔法师，和乔尔斯一比简直就是胆小如鼠。” 乔尔斯不知道这个青年是谁，甚至不清楚这个人出声是帮自己还是给自己引战。 “路安特，你不要太过分了！”卡夫怒道，“你也要帮着这个外人？” 路安特微笑道：“我也不想帮外人，但是谁叫这个外人比某些‘自己人’加起来还要更顺眼一点呢？” 卡夫阴恻恻道：“你是说你要背叛家族？” 路安特做了一个夸张的摆手动作：“喔喔喔，不要乱扣帽子，我只是不想和垃圾站在一边而已。” 看着这一场愈演愈烈的闹剧，雷埃和古奇都没有再出声，反而古奇还故意拉了拉兜帽，完全遮掩了他的大半张脸。 雷埃看着古奇这番动作，也没有擅自出声，只是暗暗腹诽：“真是叫一个外人给看了大笑话。” 乔尔斯等了半天，发现上面这些人都在吵架，自己似乎被忽略掉了，只好退出了竞技场，从外边的楼梯走到了观众席。 卡夫和路安特还在一直嘴仗，一些魔法师也不时帮腔，或者干脆就分成了几个小“战场”各自吵架，闹哄哄地恍如下城区中最拥挤的菜市场。 乔尔斯悄悄跑到了雷埃的身边，因为这个时候到瑟琳娜那里肯定会一下子被围起来。 “那个，血眼长老啊，您看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乔尔斯故意不去看古奇，假装没认出来。 雷埃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正看得开心呢。要不要来点花生？不，你要我也不给你，都快吃完了。” 乔尔斯无语地看着他，这个大魔法师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 其实雷埃也是看古奇的脸色而已，古奇不发话、不离开，他也不好自作主张。 “嘿，小魔法师，你胆子不小啊，敢说我们家族的中阶魔法师都不如你？”这个时候挡着大半张脸的古奇说话了。 乔尔斯背后出了点冷汗，但是他看起来还是毫无异样：“我这不是气一气他们嘛，你看了他们这样子你不生气？嘿，你可以问问这位长老，我平时就是个谦虚低调的男孩儿。” 雷埃又翻了一个白眼，这和我有啥关系？ “嘿嘿，没错，看了确实很让人生气啊。”古奇的笑声中毫无笑意，反而比此时深冬的雪花还要冰冷几分。 “来，我们一边儿去。”雷埃露出不妙的神色，拉着乔尔斯和古奇隔开了俩座位，“等下你就捂住耳朵。” “捂住耳朵？” “赶紧的，别问为什么。” 乔尔斯双手刚搭上耳朵，古奇就掀开了兜帽，一声怒喝：“都闹够了没有！？” 真是如雷贯耳…… 乔尔斯感激地看了雷埃一眼，却看见这个大魔法师神色凝重，丝毫没有放松。 “闹够了吗！？”古奇又是一声怒喝，声音比刚才还大，音浪仿佛能掀翻这块土地。 原本吵吵闹闹的观众席已经是一片安静，原本有人想要行礼，但是被古奇第二声怒喝给生生地吓住了。 “输了还不够，非要让别人看小丑看个够是不是？你们不如滚出去开个马戏团啊？”古奇骂道，“老子平常不出声是不是就当老子不存在啊？嗯？” 乔尔斯看见离得近的几个人已经有一点点抽搐了，一半是吓的，一半是被吼的。 “能得很啊？除了瑟琳娜，全部扣半年的月钱，高阶魔法师这半年禁入法师塔！我说的，谁不服来找老子啊！？”古奇吼道，“不是很能吗？来给老子提个意见啊？” 一开始站出来针对乔尔斯的那个少年，旁边的那个一直在冷眼旁观的血眼后裔终于说话了：“古奇长老，不过是我们这些后辈的小打小闹，您的处罚也太过了。况且您的处罚单单把瑟琳娜小姐剔除在外，是不是有失偏颇？” 古奇冷笑一声，一挥手，一只青色大手直接将那个后裔拍在了竞技场的地面上：“博沃，你也敢当出头鸟？你老子来了也不敢在老子面前喘口大气！呸！” 乔尔斯看见那口唾沫飞出了十几米，准确地落在了博沃的头上。 “还有谁有意见的？”古奇的声音慢慢平静下来，但是现在就连低阶魔法师都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各种元素在这个老人的影响下慢慢转动，而自身对魔法的掌控则降到了最低点。 连雷埃都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不得不稍微抵挡。 倒是乔尔斯感觉还算舒适，只是灵魂内潜藏的黑暗魔力有点蠢蠢欲动，让他不得不分神操控。 “我就处罚你们了，我就偏袒瑟琳娜了，谁有意见？”古奇说道，隐隐有暴动迹象的元素都绕开了瑟琳娜，让她没有感受到丝毫不适。 乔尔斯完全没有想到古奇即便只是发怒都能引动这么多的元素，“血眼”增强魔法掌控力的效果在他身上演绎得淋漓尽致。乔尔斯甚至觉得看见了另一个莉莉安，相似的脾气、相似的强大。 不过莉莉安是完全依靠自己能力走到这一步的，毕竟她只是古奇的养女，本身并没有血眼的血脉。 然后乔尔斯想到上一次血眼家族会议的时候，古奇一直沉默不语，只怕就是提前知道了莉莉安会回去。 就在乔尔斯神游的时候，古奇忽然间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有哪位中阶魔法师能打败乔尔斯的话，我就免除你们的处罚，还会奖励获胜者。” 空气中渐渐凝固的气氛忽然散开，原本有点昏暗的天色复归明朗，连原本的云朵都不知去向了。 “好了，限三个，你们开始吧。”古奇坐下来闭上眼睛，仿佛在闭目养神。 观众席一片寂静，真要找个中阶魔法师出来挑战乔尔斯……只怕是找虐。或者有能够战胜乔尔斯的，但至少聚在这里的是一个也没有。 原本被拍到地面上的博沃偷偷离开了，但是谁也没有理会他。 陆续有两个不服气的中阶魔法师站出来挑战乔尔斯，只是他们的表现比罗特还要差。最后一个名额是谁也不敢抢了，毕竟是最后一场。 出人意料的是，第三场的挑战由刚醒过来的罗特提出，然后他干脆利落地认输了：“乔尔斯确实很强！我承认你的实力！” 乔尔斯倒是很快明白了，现在雷埃、古奇都站在自己这边，那些有后台的还敢和自己作对，但是罗特这种直系长辈地位都不高的就最好是找机会和解。 罗特的举动为他赢来了一片骂声，甚至比骂乔尔斯还要厉害。在大部分人眼中，“叛徒”都是比“敌人”更可恶的存在。 不过罗特并不在意这些，他相信至少雷埃会照看自己一下；乔尔斯和瑟琳娜也不在意，他们已经到市集上乱逛去了。 至于古奇所说的获胜者的奖励自然是给乔尔斯了，他选择了一万枚金币和一瓶“暴动”魔药，有了前者他的下一年学费就有着落了，而那瓶魔药则是关键时刻能够催发魔法师潜力的。 瑟琳娜眉开眼笑，仿佛比自己获得奖励还要高兴。 第八十三章:三番两次 “让你看笑话了。”瑟琳娜说道，她的左手一直轻轻抚摸那块儿微微发热的披肩，似乎很享受它的质感。 乔尔斯耸耸肩，并不在意。 用过午餐之后，瑟琳娜准备带乔尔斯去看看血眼家族开凿的一个在高山上的人工湖，但是刚走出集市就被人拦住了。 为首的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眼眸狭长，和那个被古奇一巴掌摔到地上的博沃有点像。他红色的左眼瞳已经表明了他的血脉身份。 “你就是乔尔斯？”这个中年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他旁边的几个魔法师则露出凶狠的表情。 “波克，你想干什么？”瑟琳娜挡在了乔尔斯的身前。 “喔，原来是瑟琳娜小姐啊，我是听说有人在咱们家族里打了咱们的族裔，就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波克脸色不变，将“咱们家族”和“族裔”两个词咬得特别重。 乔尔斯无奈地看了看天空，哪儿来的这么多破事？ “乔尔斯是我的客人，您找错人了。”瑟琳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波克冷笑道：“客人？有上门来把主人给打了的客人吗？瑟琳娜小姐，您虽然是血眼家族的天才魔法师，地位尊崇，但我毕竟是长老。” 瑟琳娜微微沉默，她现在再如何也无法和一个长老比较地位。她说是地位尊高，却甚至连随意迈出家族都做不到。 波克假惺惺地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地说道：“瑟琳娜小姐，你还年轻，很容易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给蒙骗了，我们都是一个家族的难道我还会骗你？来，站过来吧，不要闹脾气了。” 乔尔斯轻轻推开瑟琳娜，说道：“波克·血眼？你是博沃的什么人？” 波克说道：“果然是个不懂礼貌的狂妄小子，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正是博沃的亲叔叔，也是家族里的外务长老。” “你就不怕莉莉安回来找你麻烦？”乔尔斯说道。 波克听见莉莉安的名字，首先是露出了一丝畏惧，随即他放声大笑道：“你也配直呼血眼阁下的名字？况且血眼阁下会为了你一个外人和我这个家族长老作对？” 在血眼家族，有资格被称为“血眼阁下”的只有两位，一位是古奇·血眼，另一位就是莉莉安。古奇是族长，地位尊贵；莉莉安则是曾经的厄尔暮杜执法队队长，是绝对力量的代名词。 “我觉得没什么不妥，是莉莉安让我直呼其名的。对了，我们是在前个星期，在凯里姆顿斯碰见的。”乔尔斯说道。 见到他说得煞有介事、面色不改，波克心里也有点打鼓，不过他毕竟也算是经验老到，又想到博沃的父亲会给自己撑腰，又壮起胆子：“你说是就是了？血眼阁下地位尊高，岂是你可以随意编排的？原本我只是想找你调查一下几个子弟被打的事情，现在看来给你加上一条‘藐视血眼家族’才算合适！” “你们敢动手？不怕古奇过来？”乔尔斯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你想以势压人让我乖乖跟你走，真当我年轻好欺负？” 瑟琳娜才想到这一层，如果动起手来的话古奇立刻就能感觉到这里的魔力波动，这些人只怕就无法收场了。 “哦？你还敢反抗的话，别怪我们将你就地格杀。”波克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似乎想要择人而噬。 “哦，是先把我杀了，血眼族长也就不会因为我一个外人而重罚你们了，是吗？”乔尔斯笑道，“你们可以试试。” 乔尔斯的左手已经轻轻摸到了一侧口袋上，那里放着那薄薄的、仅剩三页的元素法典。 “你们敢！”瑟琳娜惊怒道，她双手平举，一道粗大的闪电毫无征兆地冲向波克，没想到波克竟然只是稍微抬手构筑了一道魔力屏障就将之阻挡下来，同时他一声大吼：“给我拿下！敢反抗就杀了！” 一番变故只在兔起鹘落之间，在瑟琳娜动手的时候，乔尔斯就已经毫不犹豫地抽出了元素法典，其中一页文字慢慢化作五彩斑斓的光线，浇筑出一个硕大的牢笼，将波克一行人全部困在其中，几个魔法师施放的魔法在牢笼上撞得粉碎。 乔尔斯不过是中阶魔法师，动用了一下元素法典之后就感觉自己浑身魔力被一抽而空，连灵魂中的黑暗魔力也被抽走了一部分，一种难以抵抗的力竭感袭来，身形不禁摇晃了一下。 “这是什么！给我开！”波克惊怒大吼，他压根就没想到乔尔斯身上竟然有这么强大的魔法物品，以他大魔法师的实力都被困住了。 连续几个魔法下去，元素法典浇筑的囚牢被波克打破，然后他发现站在他面前的是面如寒霜的古奇·血眼。 “很好，很好。”古奇的声音冷硬如同生生从牙缝挤出来的一样，“真是我家族的好长老。” 波克心一横，大声道：“难道古奇族长要包庇一个来这里撒野的外人吗？难道我这个长老还比不上一个不知哪儿来的野小子吗？” 原本就有不少人在围观，古奇这么一来，波克这么一吼，他们立刻就议论开了，各种各样的看法都有。 古奇说道：“要关照乔尔斯，是莉莉安说的。” 乔尔斯感觉这才有点恍然，难怪古奇一直帮着自己，但是又有点疑惑：莉莉安为什么会特意说要关照自己？两个人再怎么对脾气，毕竟也还不熟悉，而且地位差距很远。 “是因为我的……血脉？”乔尔斯能想到的就是莉莉安因为自己欧吉利特后裔的身份，这才让古奇特别照看自己，但是仔细想想还是觉得奇怪。 波克脖子通红，大声叫到：“莉莉安怎么了！她也不是我们家族的人啊！不就是你捡回来的一个野种！” 波克还想说什么，但是他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的脖子被古奇捏住了。 古奇死死攥紧波克的脖子：“你，再，说，一，次？” 波克双手紧紧抓住古奇的手，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这个老人松手。他尝试调动魔力，但是他的体内已经充斥着古奇左奔右突的狂暴力量，无论如何也施展不出哪怕一个低阶魔法。 波克只感觉世界在慢慢变黑，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这要死了吗？” 他带过来的魔法师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话了，毕竟波克出事的话他们也别想逃掉。 “古奇族长，这次确实是波克长老做得差的，刚刚他也只是说的气话，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波克长老这次吧。” “你也配和我说话？”古奇冷笑一声，那个魔法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开十几米远，围观的人群都让开了一条“飞行通道”，最后他摔到一棵树上倒地不起了。 乔尔斯观察了一下那棵树的颤动，感觉力量只要再大一点点，那棵五人环抱粗的树就得被砸断。 “古奇族长，何必发这么大火呢。”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好感。 “哼。”古奇冷哼一声，却真的松手了，波克直接瘫倒在地上，身体微微抽搐。 对他来说最大的伤害并不是窒息，而是古奇留在他体内的狂暴魔力，如果古奇再晚一点点松手的话，波克的内脏只怕会被尽数粉碎，到时候就是擅长生命魔法的大魔法师来了都没救了。 来人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明显比波克年轻一点点，不过乔尔斯知道魔法师的年龄不能简单地用外表来衡量。 来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角的一点鱼尾纹更添成熟魅力。他的手上拿着一根镶嵌宝石的手杖，左手有两枚非常显眼的暗金色戒指。 乔尔斯认得这个人，在血眼家族的会议上这个人出现过，然后一样是被莉莉安捏住了脖子。 “布莱恩，怎么，亲自出来救你的狗了？”古奇说道。 布莱恩看了看地上的波克，微微皱眉，示意身边的魔法师将他带走，然后才开口道：“您教训了我的儿子，他也确实不应该当面反驳您，不过波克只是正义感比较强，就急冲冲跑出来了。更何况他不也说了只是调查？现在误会解开了，既然这位小魔法师是莉莉安的客人，虽然确实是有点霸道了，不过也自然是受到欢迎的。” 乔尔斯皱了皱眉头，这话说得跟他仗着莉莉安的庇护来这里横行霸道一样的，旁边围观的人群看向他的目光也渐渐变了。 古奇冷笑道：“很好，你也承认是波克的问题，那乔尔斯你来说说，你刚刚用掉的魔法物品是什么？” 乔尔斯倒是无所谓，反正刚刚已经有很多人都看到了：“是元素法典，在金枫叶城的时候他们将最后三页交给了我。” 听到“元素法典”四个字，布莱恩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是听到“只剩三页”的时候，他又失望地微微摇头。 “很好，一页元素法典，波克在今天内把相当于一页元素法典的东西或者钱财交给乔尔斯吧，毕竟是他引起的损失。”古奇冷笑道，“既然你们的家族荣誉感这么强，想必也不会让外人因为自己白白蒙受损失。” 布莱恩皱起眉头，和古奇对视，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波克的那件‘火蜥蜴魔杖’就给乔尔斯了。” 第八十四章:重回格林公国 虽然被一连串的事情严重影响了心情，但是乔尔斯还是在血眼家族好好玩儿了三天才离开，也把他带着的一小袋金币花完了。他还有凯里姆帝国金库发行的期票，不过这东西好像在血眼家族不太受欢迎，兑换的话十枚金币就要亏损一枚，所以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瑟琳娜也带乔尔斯去品尝了一些特色食物、看了一点稀罕的景色，只不过每天下午半天还是要回法师塔去，古奇对这个小女孩儿管得很严。 瑟琳娜的父母都是血眼家族的人，只不过他们和古奇原本是没什么关系的，魔法水准也都不算高，只是瑟琳娜的天赋很受古奇看重，也就把她当成了半个孙女。实际上古奇对瑟琳娜比对自己孙女好多了。 瑟琳娜的父母也因此得到了一些商业上的职务和权力，现在刚过年他们便出去和商人们拉关系去了，为本年的业务做好准备。 虽然说很忙，但是他们知道以他们的地位和实力，原本是得不到这么好的职位的。名义上的地位确实不高，但是实际上的油水可实在够多了。 只是提起父母的时候，瑟琳娜总有一点点疏离感，无论乔尔斯怎么问，瑟琳娜也再不提了。 乔尔斯花掉的金币也不是白白没了，他走的时候提着两罐特产坚果，一小瓶深红色的“红美人”酒，还有一卷装饰用的画像，上面的内容是广为流传的“路西恩第一战”，穿着黑色长袍的传奇魔法师路西恩举着魔杖，面前是半座被摧毁的神庙。 当然还有波克的赔偿，也就是那根“火蜥蜴之杖”，它细长的主体上面用火蜥蜴舌头制成的魔药浇灌，顶部镶嵌一枚火蜥蜴的眼球。 据说这根魔杖的材料是足有百年份的“火梧木”，材料里用的那条火蜥蜴的等级已经逼近超阶。 但还是那句话——魔杖对魔法师来说就是鸡肋的存在，虽然这根魔杖有着全面增强火属性魔法的作用，但是实际战斗中很少会需要这点威力来扭转战局，尤其是它还会阻碍水元素魔法的施展。 可能最大的用处就是高价卖给某个热爱收藏的贵族了。 后面几天乔尔斯也再没遇到这种破事，旁人看他的眼光千奇百怪，有气愤的，有冷笑的，有冷漠的，有轻蔑的，有好奇的，也有嫉妒的。 如果乔尔斯是在意别人目光的人，他在以前被污蔑的时候就已经生生气死几十遍了，所以他还是高高兴兴地玩了几天之后离开了。 既然是莉莉安发话，波克那边的人连在他离开的途中蒙脸截杀都不敢——莉莉安办事出了名的不讲道理，动了乔尔斯，她才不管有没有证据，杀了再说。 最不讲道理的是，整个血眼家族没有人能打得过莉莉安——人家是前厄尔暮杜执法队的队长，当时的议长林埃尔也是赞扎尔法师塔历史上最强的领袖之一。 乔尔斯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离开的时候大摇大摆的——谅你们也不敢来动我。 回到了金枫叶城，乔尔斯再次拜访了一下自己的各个熟人，只不过高阶魔法师柯罗巴并不在，简说他是因为立功被调回劳瑞恩顿斯，然后找了个人来接替他，充当“火之心”葛瑞丝的助手。 因为葛瑞丝原本的助手也死在了之前与巨龙的战斗中。 见到了葛瑞丝，乔尔斯依然是恭恭敬敬地，没有摆贵族的架子。在大魔法师面前，就是公爵也和一个普通人差不多。毕竟大魔法师是触碰到神灵领域的存在，一般人再是贵族也就是个凡人。 葛瑞丝的实力是比莉莉安差了很多，但是打千八百儿个乔尔斯还是毫无压力的。 乔尔斯拿出还剩两页的元素法典，想要归还给金枫叶城的法师塔，但是被葛瑞丝坚决拒绝了，也只好作罢。 其实不是乔尔斯大方，而是他知道金枫叶城现在已经没有像样的魔法物品能够使用了，那些龙族遗体制作的东西最多也就是达到超阶的级别，再难有一件大魔法师级别的物品。同时他已经将金枫叶城当成了自己的家乡，自然也想出点力。 “毕竟人总要有个家乡吧。”只有这样子想，乔尔斯才能获得一点安全感，才可以不常常因为想起格林公国而悲伤不能自已。 不过在乔尔斯不知道去干什么好准备回凯里姆顿斯的时候，简邀请他一起去原格林公国的地界转一转，现在龙族收敛了许多，他们可以远远地眺望一下。 乔尔斯有点犹豫，毕竟这风龙一族好像和欧吉利特有血仇，自己被发现了事小，连累了简他们才麻烦。 但是对于故乡的情感还是占据了上风，毕竟他的父母，他的好友同学，几乎都与格林公国一起……成为了他永远的回忆。 虽然当初坐马车往返金枫叶城和格林顿斯要很久，但是对于能够飞行的魔法师来说，也就是不到两天的路程。一行人里除了乔尔斯和简，还有两男一女三位不太熟悉的中阶魔法师，除了一个老头子之外，另外两个都是中年模样。 他们和乔尔斯没有过多交流，乔尔斯也知道他们是外来的魔法师或者战乱时正好外出的魔法师，毕竟乔尔斯对当初参与战斗的人都还有些印象。 “那就是格林公国啊。”在半空中，那个老头儿眯起眼睛，将兜帽撩到后面，“嗯……” 他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鼻音，神色有点怪异。 “真的是……当初格林公爵真是浪费资源，多好的地方啊。”中年男人的声音有点刺耳，是个很难听的公鸭嗓。 乔尔斯脸色有点不好看，这几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这是什么语气？ 简悄悄拉了拉乔尔斯袖子，说道：“你看，巨龙。” 格林顿斯中的巨龙很少，只有两条，简说的是远处的那一群聚集起来的风龙，它们清白的鳞片反射着冬日的光芒，丝毫不显得温暖。 “他们在干什么？”乔尔斯将那三个奇怪的魔法师抛在脑后，仔细观察。 魔法师的视力一般都比较好，但是这个距离要看清楚还是太过勉强，正在他心中猜测的时候，地上传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几位朋友，不下来一聚吗？” 声音不大，却从地面一直传到了半空中，几人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乔尔斯悚然一惊，低下头去发现是一个穿着毛皮大衣的年轻人，他俊美的面孔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但是乔尔斯没有半点放松，反而越发警惕——在这种地方忽然出现一个人，而且他的声音还可以传这么远。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居然都要走到自己下方了，在场的几个魔法师居然都毫无所觉。要知道，魔法师们灵魂强大，对于周遭的事物也非常敏感。 那个年轻人见到几个魔法师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却也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再次邀请道：“几位朋友，现在正是冬天，为什么要在这么高的地方吹风呢？” 在场的几个人至少都是中阶魔法师，这么吹吹风自然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地上这个突兀出现的年轻人似乎真是“真心诚意”地邀请他们下来休息。 在场最没有经验、最年轻的乔尔斯都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掉头就走，但是这个年轻人又说了一句话：“你们不是想收回这片土吗……是叫格林公国对吧？” “你说什么？”简眯起眼睛，天空中正在缓缓落下的雪花悄无声息地消融，好像整个天地间的温度都突然间提高了一点。 乔尔斯能感觉到，这是简正在聚集火元素。作为火系大魔法师葛瑞丝的学生，简对于火元素魔法也有很深的理解，只怕已经解析了不少相关的魔法在为晋升大魔法师做准备了。 其他几个人也微微变色，简显然不是普通高阶魔法师可以比较的。 “何必这么紧张呢……”年轻人微微一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托络傲英，我来自……” 乔尔斯脱口而出：“灰烬中的新火。” “‘灰烬中的新火’？”简皱眉看向乔尔斯。 托络傲英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说道：“没想到，在第四纪还有人精通龙语。没错，我来自伟大的火焰巨龙一族，这次能见到诸位也是意外之喜，便想来和大家谈一个交易。” 托络傲英在介绍自己名字的时候故意用了纯正的龙语，那晦涩难懂的音节反而让乔尔斯不知怎么就明白了他所说的意思。 “交易？” “没错，诸位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托络傲英轻轻抚摸了一下身上的大衣，似乎很享受它的质感。 那个老头儿开口道：“没错，这里应该是风之龙的地盘，火龙应该不受欢迎。” 托络傲英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容：“不错，所以我才会来和你们谈这个交易。交易的内容……为什么大家不先下来呢？要是我真想动手，除了这个快要晋升的小姑娘之外……你们都别想走。” 几个人脸色难看地对视一眼，简自然也没有真丢下他们独自离开，只好叹了口气道：“我们下去。” “看看这条变成人形的巨龙有什么指教。” 第八十五章:法瑞拉的消息 托络傲英有个好处，他从来不自称“吾”，语气之中也没多少倨傲，至少是让魔法师们心里舒服了一点。 “好了，各位请吧，我没有让客人在冰天雪地里等待的习惯。”托络傲英绅士地伸了伸手，邀请各魔法师与他一同前行。 托络傲英的“家”并不远，是在郊外一个巨大的地窖——或者说地洞之中。 “各位请随便坐，这里毕竟是我临时的住所，稍显简陋了。”托络傲英坐在纯金打造的长桌的一头，他屁股下的椅子靠背是天鹅绒的，周边镶嵌钻石，在他白金烛台上蜡烛光芒的照耀下，显得闪闪发光。 “这人看起来挺优雅又有气度，但他本质上……还是一条巨龙。”乔尔斯腹诽了一下这里土豪到极点的“装修”，这里的布置完全看不出半分修养，反而让人觉得毫无内涵。 然后他想到了一条巨龙平时就盘在这里，怀里还抱着一张巨大的纯金桌子的滑稽模样。 乔尔斯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托络傲英开口了：“你们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这样地位尊崇、血统纯正的巨龙，竟然连一个仆人都没有，这个时候还得亲自泡茶。” 托络傲英一开口，一把纯金茶壶飞出，给每个人面前的琉璃杯都倒上了一点浑浊的茶汤。 所有人都皱了皱眉，没有拿起这颜色诡异的茶水，托络傲英倒是津津有味地喝完了一整杯。 “这都是因为！”有了茶水的滋润，托络傲英的声音猛然变大，“这些卑鄙无耻、下流龌龊的风之龙，还有白霜龙。” 一众魔法师都没有说话，静静等待托络傲英的下文。 托络傲英又津津有味地喝了一口那劣质茶水，叹气道：“原本我们巨龙内部，最强大的算是白霜龙和‘血龙’，风之龙这些蠢货在族长傲克哀克出问题之后就主动巴结上了白霜龙一族，而白霜龙和我们火焰巨龙一直都不对付，就找了个由头把我，伟大的托络傲英，火焰巨龙一族未来的希望，给丢在了这个破地方。” “傲克哀克出问题了？” “血龙一族又出现了？” 乔尔斯和简异口同声地问道。 托络傲英轻笑一声，乔尔斯感觉他的目光在诉说着“我知道你的身份”，但他最后只是移开目光端起茶杯：“这就和我要谈的交易有关了。” “我的父亲，伟大的族长奥因维林，在上一次战役受到了重创，只怕还需要沉睡五六年才能醒来；而我和几位兄弟姐妹，则被趁虚而入的风之龙还有白霜龙分割到了几个不同的地方。 “你们应该很清楚，我们巨龙一族最强大的就是血脉，而我，无疑是火焰巨龙中血脉最强大的那个。当然，白霜之王是个例外，无人知晓他的力量来自何处。” 说到白霜之王迪尔乔司古拉的时候，托络傲英的脸色闪过一丝明显的畏惧。 “幸好，这次的事情并非是白霜之王在捣鬼，而是他的一位弟弟，迪尔乔克鲁。”托络傲英喝了点茶水，还吃掉了几片明显发霉的茶叶，“当初白霜之王从次元裂缝中归来的时候，将他得到的一部分力量分给了其他巨龙，其中就有迪尔乔克鲁。 “也是因此，曾经的‘霜龙’才变成了现在的‘白霜龙’。迪尔乔克鲁无疑是除了白霜之王以外，最强大的那一位，但也是最为心胸狭窄的一位。 “他将霜龙和火龙的仇恨延续了下来，力量没有让他得到蜕变，反而让他愈加肆无忌惮。这一次，虽然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还没出事，但是迟早会被风之龙还有一小撮白霜龙给害了。我很清楚，那个左眼有一条疤痕的白霜龙是怎样的疯狂。” 诉说完缘由之后，托络傲英看向诸位魔法师，似乎有意无意地对乔尔斯微笑了一下：“至于你们的问题……如果你们答应交易，我也不是不能解答。” 乔尔斯和简都沉默了，那几位中阶魔法师更是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托络傲英所言非虚，他的实力至少也是大魔法师里比较不错的那一类。 “你说的交易是什么？”乔尔斯鼓起勇气开口道。 “呵呵，很简单，我要你们杀了这里的风之龙，而我，要他们的一件宝物‘金娜的冠冕’。” 众人面面相觑，那个中年女子问道：“‘金娜’？哪个金娜？” 托络傲英道：“自然是在第三纪被你们人类击杀的那位巨龙。” 金娜终其一生都在人类城市中生活，直到她被击杀的时候才露出了原本的巨龙模样。她是被某些巨龙出卖后才被发现，而她死的时候却为了保全自己的人类丈夫而没有抵抗。 最后她的头骨被制成了一个冠冕，据说戴上它的人都会魔力大增，但是眼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象，最后都会因为某种无法描述的原因而发疯。 这顶冠冕先后被五个大魔法师拥有，在它的最后一位持有者屠杀了一个公国的人——包括他自己——之后，就不知所踪了。 只是没想到这件诡异的魔法物品竟然到了风之龙的手上，而眼前这位火龙王子似乎还想要图谋它的力量。 只是此时已经算是骑虎难下，如果他们拒绝交易的话，谁也不敢说托络傲英会放他们离去。再彬彬有礼的巨龙也依然是巨龙，只有傻子会觉得这种生物的血液里还残留着仁慈、善良等品质。 而乔尔斯更是有别的打算，他很清楚自己父母的失踪就和傲克哀克有关，想要等到他们的消息，从这位风之龙族长身上下手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 几个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乔尔斯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冲动，拍了下那张巨大纯金桌子站了起来：“交易可以进行，不过您可以提供什么帮助呢？” 几个人不满地看了看乔尔斯，简也皱起了眉头，托络傲英轻笑道：“我知道你……们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的。首先，我会告诉你们……这里的风之龙到底有多少，其次，我也会想办法将他们最近的动向、安排告诉你们。但是我有个要求，一年内必须动手。” 简的眉头舒缓开来，但还是惧怕落入巨龙的阴谋，毕竟这全是托络傲英的一面之词。 “我知道你们在害怕什么。”托络傲英说道，“但这些都是你们能查到的讯息，我也没必要骗你们，毕竟放你们走了之后你们也有自己的查证方法。” 这话确实没错，但简还是觉得有点放心不下。 “那么我们的问题……”简试探道，至少得尽量多地获取情报。 托络傲英却没有看向简，而是盯着乔尔斯：“我说的击杀这些风之龙，包括了傲克哀克。” 乔尔斯用力握紧拳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傲克哀克到底怎么了？” 托络傲英说道：“他……被某个人的魔法困住了。” “某个人的魔法？”简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乔尔斯的眼中燃起了一丝炽烈的火焰，声音有些颤抖：“某个人的魔法？是谁的？” 托络傲英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抹了抹嘴，擦掉了嘴角的一片茶叶：“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那个人是否还活着我也不知道。” 尽管如此，乔尔斯还是不可抑制地开始思绪乱飞，仿佛有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妇人正在某处，日夜思念着他们的儿子。 而他们的儿子也同样思念着他们。 托络傲英不再看着乔尔斯，而是转向了简：“至于血龙，我想你也注意到天上的那个洞了。” 所有魔法师都是脸色一变，那个天上的孔洞一直没有消失，但也没有变化，许多人都渐渐遗忘了它的存在，托络傲英为何在此时提起？ “有神的力量从那里偷偷跑了进来，让沉睡已久的血龙慢慢苏醒了过来。至少现在已经有三四个醒过来了吧。”托络傲英说道。 众人从那个“地窖”离开的时候还失魂落魄地，似乎被一系列的消息冲击得有点头晕。 “乔尔斯，你刚刚那是怎么了？”简问道。 乔尔斯脸上露出歉意，说道：“我冲动了。” 简心中一动，问道：“托络傲英所说的‘某个人的魔法’，难道那个人和你有关？” 乔尔斯一时不知道该隐瞒还是坦白，法瑞拉的姓氏并非是秘密，他倒是信得过简，但是那三个人却不怎么可靠。 看见乔尔斯看着那三人露出犹疑的神色，那个老头儿立刻就爆发了：“你看什么！刚刚你怎么敢自作主张！现在好了，出来了就当我们碍事了是吗？” 那个中年女人则是嫉妒地扫了一眼年轻貌美的简，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看他们关系可不一般，只怕是某个女魔法师养了个小白脸。” 不等简开口，原本情绪就有点失控的乔尔斯沉下一张脸，二话不说举起双手，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冰矛转瞬间凝聚出来，三个人仓促凝聚的屏障被一举击破，那些冰矛准确无比地将他们的衣服刺穿，将他们“叉”了起来。 三个人都是脸色煞白，这一番变故实在突然，虽然他们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元素流动，但是仓促间却无法形成有效的抵御。而乔尔斯的施法速度也让他们大开眼界，简自问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如果乔尔斯能一瞬间凝聚如此多冰矛，那么他也能一瞬间砸出上百个火球，那威力只怕不会比一些高阶魔法要差。 见到三个人都噤若寒蝉，乔尔斯挥手凝聚了一个魔力屏障，不让自己的声音泄露：“简姐姐，其实……我觉得‘那个魔法师’，是我的母亲法瑞拉。” 第八十六章:古杜姆 “法瑞拉？”简也查过乔尔斯的档案，但她不觉得“法瑞拉·蒙提里埃”有什么特别——除了这个姓氏比较少见。 乔尔斯深吸一口气，说道：“在以前，她应该是叫做法瑞拉·欧吉利特，还有一个叫做‘黑玫瑰’的称号。” 简瞳孔微缩道：“称号？她是大魔法师？” 很显然简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刚晋升就“失踪”的大魔法师，但这并不妨碍她做点合理的推断。 乔尔斯点了点头，说道：“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虽然简不知道为什么要保留一个大魔法师儿子的身份，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在巨龙出现的前后，我的父亲……”乔尔斯简单地讲了一下这件事情的经历，那几天的回忆只怕是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最后简听到了伊思·欧吉利特的猜测，说道：“很有可能，如果傲克哀克确实在当时的巨龙之中，现在却不见踪影，只怕确实是被某种原因给拖住了。我们得想办法打听一下，如果有人比较了解你母亲的魔法，可能就能知道她到底是否安全。” 乔尔斯回忆了一下，如果要比较熟悉这件事情，只怕至少也是要大魔法师，而且年龄不能太小，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冯和布伦德都表现得不太了解自己的母亲，只是听说过一点模棱两可的传闻；布伦德有可能打听过自己的母亲，但是现在他连布伦德还在不在大陆上都不清楚。 还有葛瑞丝……她倒是年级挺大，但是她也几乎没去过厄尔暮杜，更别说关注那里发生的事情了。或者莉莉安？莉莉安早就离开了，以这位大魔法师的作风来说，她不主动来找自己，自己就休想找到她的踪迹。 问学校的老师？这倒是可以试一试…… 乔尔斯心中念头百转，但是现在迫在眉睫的事情并非是这件，而是向金枫叶城、劳瑞恩顿斯乃至凯里姆顿斯汇报这次的事情，事关一族巨龙，这些事情不早点调查、商议，拖下去只会有害无益。 与巨龙合作，如果有人知道了一定会对他们破口大骂，指着他们的脊背说他们是“叛徒”，但是此时大陆上的各个势力沉寂，许多大魔法师都似乎被某种事情拖住了，他们能多争取一点力量是一点力量。 大陆上的魔法师要灭了这帮巨龙难吗？难。但是驱赶呢？那就是轻而易举了。 到现在这些大人物们还没有出手，只能说明局势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诡谲难测，而托络傲英提起天空中的那个空洞，也让他们心中有了点不妙的猜测。 甚至没有魔法师去修补那个高悬空中的孔洞，唯一的解释只怕是……这里面有神的身影。 许多人都目睹了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知道那是几位神灵投影的战斗，最后祂们都投身消失于那个空洞，谁也不能说这件事情已经完结。 乔尔斯的理智战胜了情感，主动提议道：“我会以贵族的身份提交一份报告。” 简一直不太好看的脸色终于变换为微笑，此前她一直都不太满意乔尔斯的所作所为，只是迫于对方地位、对方拯救过金枫叶城而不好开口。 乔尔斯对此也心知肚明，只是歉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看向那三个略显狼狈的魔法师。 那三人不过是刚刚脱困，其中两人对乔尔斯怒目而视，唯有那个小老头露出了惊恐的目光。 他能感觉到，乔尔斯在那一瞬间是真的想杀了他们几个，只不过最后收了手。 这让他深深惊叹于乔尔斯的魔法掌控力，畏惧于他的心狠手辣，最后种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实际上简也没想到乔尔斯的实力增长这么快，但是这种程度的魔法还远远无法与她相提并论，所以便没有放在心上。 乔尔斯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下次再乱说话，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中年妇人知道这句话是在警告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同时却又真的不敢再出声了。 五个人各怀鬼胎地慢慢朝着金枫叶城飞去，他们的口袋里都多了一小块儿火红色的碎片——那是托络傲英将自己的一块龙鳞打碎，作为信物分成五份给了他们。 谁也不知道这个级别的巨龙都有什么手段，是否能够通过这些碎片来追踪他们，却又不敢随意将这关系重大的东西丢掉，只好用自己的魔力将它包裹起来，这才微微感觉心安。 至于这种中阶魔法师的魔力到底能起多少作用，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慢吞吞飞了两天，几个人进入金枫叶城的时候都松了口气，随时能启动的护城魔法阵能给他们不少安全感。 修整一天后，两个中年魔法师、一个老年魔法师都急匆匆地离开了金枫叶城，走的时候还请葛瑞丝给他们做了个精巧、能隔绝魔力的锦盒，将几枚信物分别放好。 葛瑞丝也因此收入了不少的金币。 而简则干脆利落地汇报了这件事情，葛瑞丝也转述给了劳瑞恩顿斯的法师塔，还准备亲自动身将信物带过去。 乔尔斯的目标是回到凯里姆顿斯，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可靠地“保管”这枚破碎的龙鳞。 最后他掏出了一个精巧的吊坠，那是某个糙汉子祭司送给他的——他想到神术和魔法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力量，说不定可以用来隔绝可能的查探。 看着神术柔和的光芒笼罩住了那枚龙鳞，乔尔斯能感受到某种特殊的力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感。 实际上他的灵魂一直都蠢蠢欲动，那些黑暗魔力对于龙鳞的刺激反应颇大，让他越发确认这东西的不简单。 乔尔斯先通过法师塔汇报了几个重要的消息，包括血龙苏醒、傲克哀克可能出现问题等，还有托络傲英的“寻求合作”。 贵族的消息是可以直接汇报给贵族院，然后转交给其他人的，而乔尔斯既然也是一位实力不错的魔法师，那么这个消息也能比较顺畅地到达凯里姆皇家法师塔。 次日，皇家法师塔就派了个大魔法师来亲自与乔尔斯联系了，在匆匆问过情况之后就表示要立即用传送术赶往金枫叶城，让乔尔斯不要轻举妄动。 当日下午，一个胡子花白的老魔法师到达，乔尔斯知道这是一位兼有皇家血脉和强大实力的大魔法师，年级比林埃尔还要大一点。 “古杜姆·凯里姆阁下。”乔尔斯行了一礼，但是古杜姆只是急匆匆地拿走了那块鳞片，仔细查看后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神术正好能够隔绝这枚鳞片与它主人的感应，我们也得快点向卡佩伯爵和凯里姆亲王示警，他们带着这块儿鳞片只怕会被谈听到讯息。” 乔尔斯心念一动：“卡佩伯爵？哪位卡佩伯爵？” 古杜姆说道：“自然是斯奎·卡佩伯爵咯，那一男一女是他的魔法师护卫。” 乔尔斯陡然间怒从心头起，说道：“斯奎”被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同阶魔法师给打了，身上的魔法物品也用了不少才保住了命，难道是你？” 古杜姆显然不太关心外界的事情，连皇帝都有点八卦的事情他却完全不知道。 乔尔斯却知道斯奎借着避寒的说辞，从凯里姆顿斯跑到了某个南方城市“休养”，原来是在谋划这件事情。 “我们还得提醒一下葛瑞丝女士，她也带走了一枚鳞片，可能已经到达劳瑞恩顿斯了。”乔尔斯提醒道。 古杜姆说道：“是的……这条火龙的魔力可以轻易地、‘偷偷地’穿过葛瑞丝的魔力壁障，毕竟葛瑞丝擅长的火元素魔法在他面前并不算太棘手，甚至可以‘同化’一部分。” 在古杜姆去通讯示警的时候，乔尔斯也打开了通讯魔法阵。 “瑟琳娜，瑟琳娜！听我说！” 原本瑟琳娜还嬉笑着想要开两句玩笑话，但是见到乔尔斯严肃的神情也就收敛了起来。 乔尔斯注意到瑟琳娜穿着魔法师长袍的时候，还披着那件披肩。 “听我说，‘血龙’一族要苏醒了，你们血眼家族和其他几种血脉是他们的世仇，你们还得早做准备。”这件事情倒是乔尔斯在图书馆读书时看到的，毕竟魔法史一直是他最感兴趣的科目之一。 “什么？血龙？”转瞬间，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在了瑟琳娜身旁，是大魔法师古奇·血眼。 乔尔斯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只是隐瞒了一部分关于自己的内容。 “你确定？” “凯里姆的法师塔一定会很快展开调查，您最好也派几个人去‘协助’，同时也要做好两手准备。”乔尔斯建议道。 派人“协助”，自然是为了尽快获得第一手的资料，而两手准备，则是要预备好退路。 想到家族那庞大的产业，只怕不是说搬就能搬走的。但是古奇还是一咬牙，说道：“我相信你，至少我相信莉莉安！如果你敢骗我，我一定要你好看！” 然后古奇又消失不见了。 乔尔斯正想问一点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但是见到古奇跑得这么快，也只好作罢。 结束通讯后，古杜姆也正好从法师塔走出，他说道：“我带你传送回去。” 乔尔斯抓紧时机问道：“您知道法瑞拉吗？‘黑玫瑰’法瑞拉。” 古杜姆狐疑地看了看乔尔斯，说道：“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没等乔尔斯想好借口，古杜姆就自顾自地开口了：“关于法瑞拉，我知道的也不多，毕竟当时林埃尔对于法瑞拉讳莫如深，我们也不好多提。” “当然了，一些逸事传闻，我们随便说说也没关系。” 第八十七章:皇帝的秘密 “我那时候还在凯里姆顿斯，对于这件事情知道的也都是传言。”古杜姆说道，“她在刚成为大魔法师之后，某个，咳咳，大魔法师想要那个，咳咳……”古杜姆口中的“某个魔法师”现在还在皇家法师塔供职，看来他也觉得有点丢脸。 抢女人本来就是丢脸事儿，被那个女人还教训了一顿就耿丢脸了，最后还搞得半个厄尔暮杜都知道了，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臭名远扬。 “当时有几个大魔法师在那‘起哄’……咳，是十来个吧，被法瑞拉用某个禁咒魔法——我猜测是祖拉玛——给‘绑了’，将他们的生命与自己连接在了一起，如果他们伤害到法瑞拉，那么似乎也会伤害到他们自己。 “而且虽然没有更多细节，但是我能猜到一点，那就是法瑞拉的施法速度远超其他大魔法师，不然的话就凭借她新晋大魔法师的实力，在刚尝试释放禁咒就会被发现，然后其大魔法师也不至于全无防备。 “所以只能说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法瑞拉的魔法就已经击中了他们。据我所知，当前施法最快的莉莉安·血眼阁下也做不到这一点。” 古杜姆脸色露出了一种莫名的神色，有点惋惜，有点遗憾：“可惜我没在厄尔暮杜，没能目睹她的风采——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的禁咒魔法，我敢说法瑞拉是第一个掌握这么可怕的禁咒的人。” 据说古杜姆是个痴迷于魔法研究的人，只不过年轻时与赞扎尔法师塔的人起了冲突，就一赌气回到了凯里姆顿斯的法师塔。 他惋惜的只怕不是法瑞拉失踪，而是惋惜自己没有看到那么强大的魔法。 古杜姆收敛神色，继续说道：“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最后只好眼睁睁看着法瑞拉扬长而去。最后还是法瑞拉主动解开了禁咒，不然他们可还得担心哪个人受伤了连累自己。 “说起格林公国，法瑞拉那时候就是回到了格林公国，据说她的父亲也在那里。她的战绩让她威名远播，她成为了整个格林顿斯最为耀眼的明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成为大魔法师还不到一年，却和她的父亲一起失踪了。” 讲到这里，乔尔斯有点失望，看来古杜姆对自己母亲也知之甚少。但是听见了他提及的那个魔法，乔尔斯不禁开始遐想：“难道是母亲用那个连接生命的魔法命中了傲克哀克？所以现在这条巨龙就销声匿迹了？” “是不是意味着母亲还活着？” 古杜姆又补上了几句话：“有人说看见法瑞拉飞到了海洋的深处，有人说她在某个夜晚朝着月亮一直飞去，也有人说她其实是遭到报复受了重伤，因为实力下降只能藏起来养伤。” 听到最后一句，乔尔斯的眼睛微微眯起：“如果真是这些人报复了母亲，那么我迟早得将他们一个个拎出来杀死！” 即使他们都是大魔法师，乔尔斯心中也全无退意，甚至还隐隐有点迫不及待。 “好了，我们走吧。”古杜姆也没打算继续追问乔尔斯为什么要问，而是举起双手开始施展传送术。 “凯纳瑞斯！” “天空的主宰……” 乔尔斯注意到古杜姆的称号是“元素漩涡”，但是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更为强大的元素魔法？更强的元素掌控能力？或者是元素类型的禁咒？ 一阵法力风暴包裹了两人，他们站立的地方转瞬间就变得空荡荡的。 古杜姆并不能一次传送到凯里姆顿斯，在一片不知名的丛林里，他稍作休整之后展开了第二次传送。 回到凯里姆顿斯，古杜姆带着乔尔斯直飞皇家法师塔，然后他看见了在门口等候的凯里姆皇帝。 皇帝居然在这里亲自等候！ 皇帝漠然地扫了乔尔斯一眼，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一闪而过，他淡淡道：“进来吧。” 皇帝一马当先走进去，似乎在自言自语：“忘了说了，吾除了是凯里姆的主人之外，还是皇家法师塔的首席，鲁诺·凯里姆。” 没想到皇帝就是法师塔首席！乔尔斯的心中卷起了惊涛骇浪，他自然听说过皇家法师塔的首席，据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看来那个老魔法师只怕是皇帝推出来的幌子罢了。 鲁诺·凯里姆，这位权倾大陆的皇帝在隐藏实力！他做出一副不懂魔法的样子，实际上却凌驾于所有的皇家魔法师之上，甚至可以称作是大陆上有数的强者了。 他在防备谁？ 乔尔斯眼前闪过一个个贵族的面孔，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谁值得鲁诺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甚至不惜隐藏自己的魔法师身份。 在几片魔法地砖将他们载到最顶层的时候，乔尔斯开始胡思乱想：“斯奎这个祸害一定要尽早解决，那些可能报复我母亲的魔法师，我也绝对不能放过了！” 到了顶层议事厅，那里已经有三个魔法师等待着了。显然，鲁诺信得过的只有这三位；其中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子，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乔尔斯猜测这就是鲁诺的那个“幌子”首席。 “好了，乔尔斯，你简单复述一下经过。”鲁诺坐在唯一的那张椅子上，双手放在桌子上轻轻握住，目光低垂。 乔尔斯面对这么多大魔法师难免有点紧张，而且这些人的目光都齐刷刷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讲述到最后，乔尔斯拿出了那一枚破碎的鳞片，乳白色的柔和神术光芒正静静包裹着这枚血红色的信物。 “很好。”鲁诺微微颔首，“如果不是神术的话，我也没把握封住这枚鳞片。哼，这分明是那条龙最珍贵的几枚鳞片之一，这合作只怕诚意不多。” 鲁诺伸手一挥，神术的光芒像是缠绕的丝带一样慢慢从鳞片上解下，变成了一条光流环绕在鲁诺的手指上。 虽然说神术的本质是一种弱化了许多的神力，但是鲁诺作为魔法师居然能控制这种力量，只怕他的真实实力比乔尔斯一开始估计的还要高。 那条神术光流仿佛变成了灵动的小蛇，在空中绕行几圈之后猛地冲向那每鳞片！ “喔喔喔，冷静，冷静。”一个虚幻的光影出现，被神术冲击得一阵摇晃，鲁诺手指微动，那光流再次回到了他的手指上轻轻跃动。 “是你！”乔尔斯惊呼道，这俨然是托络傲英的身影！ “托络傲英？”鲁诺说道，“你就是托络傲英？这就是你寻求合作的‘诚意’？” 乔尔斯注意到鲁诺的样子居然完全变了，成了一满脸胡须的中年大汉。在这种时候，鲁诺表现出来的谨慎依然让他惊叹。 “喔喔喔，我可是诚意十足，现在阁下都知道我的名字了，我却还不知道阁下究竟是谁。”托络傲英嬉皮笑脸地说道。 忽然间鲁诺神情一肃，嘴里吐出几个拗口生涩的音节：“托——络——傲英！” 乔尔斯一愣，这是最纯正的龙语，他虽然听得懂，但是万万发不出这种奇怪的声音。 托络傲英的神色变得十分愤怒：“竟然随意称呼伟大巨龙的尊名！你这是在挑衅我！” 古杜姆小声解释道：“用龙语喊出龙的名字时，他们都能感应到并且将其视作一种挑战。毕竟巨龙算是神灵的造物，有点奇怪的天赋也很正常。” 乔尔斯这才恍然大悟，然后注意到龙的名字在龙语中基本上都是三个音节，一个音节表明身份——究竟属于哪种巨龙，一个音节描述他的力量，还有一个音节用来描述他的特殊。 例如托络傲英，他的身份是火焰，他的力量是灰烬，而他的特殊在于新火。 乔尔斯虽然没看过多少巨龙的典籍，但是他还是想通了许多东西，获取了许多知识，甚至让他感觉自己头脑都灵活了很多。 鲁诺静静地看着暴怒的托络傲英，然后他轻轻扣着桌面：“行了，如果这就是你要谈的，那就请回吧。” 刚说完他就预备用神术的力量将托络傲英的虚影击溃。 “好了好了，不过我警告你，别再乱喊我的名字。”托络傲英立刻就泄气了。 “警告？” “提醒，提醒！哦不，是善意的小建议！”托络傲英大叫道，“这片土地原本应该是你们帝国的，难道你不是应该更着急吗？” 鲁诺冷笑道：“我又不是皇帝，我操心这个做什么。” 托络傲英嘟哝了几句，乔尔斯没有听清，然后他继续说道：“好吧好吧，我只想要那顶‘金娜的冠冕’，至于其他的，我可以都听你的。” 然后他忙不迭地补了一句：当然不能太过分。” 鲁诺说道：“很好，你可以叫我……‘奥尔先生’。首先，我需要知道，你为什么要那件倒霉的、受诅咒的物品？” 托络傲英说道：“这当然是我的秘密，不可能告诉你的。如果你的条件就是这样，那么我宁愿找其他人合作。相信杀死一堆风之龙，收复原本属于人类的土地一定是你们莫大的荣誉，而且我知道你们将我们龙族当成了宝库，喜欢制成各种各样的魔法物品，这当然也是不可小觑的收入。” “你也是巨龙，难道这就是你的立场？”鲁诺轻笑道。 “他们只是些该死的、毫无底线的风之龙，在我看来和蠕虫没什么区别。”托络傲英说道。 乔尔斯在心里补了一句：“你却被一群‘蠕虫’困住了。” 第八十八章:暗流涌动 从法师塔走出，乔尔斯神情还有点恍惚。 “风之龙嘛……格林公国这边应该是最多的，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大魔法师级别的有十四位，其中有一位连我都觉得棘手；超阶魔法师级别的有三十七位，高阶魔法师级别的有八十九位，中低阶的几百位我也懒得数了。 “当然了，这还没算上不知道能不能出手的傲克哀克。至于分布在其他地方的风之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现在算是被半软禁的状态，见到那几个人类也是付出了一点代价用秘法才成功和他们见面。” 乔尔斯心中想着：“没想到这么棘手……风之龙也才是众多巨龙种族中的一支！更强的白霜龙，还有传说中的血龙该有多强？” 不过想到莉莉安曾经轻描淡写地斩杀了一头大魔法师级的巨龙，乔尔斯又想到了一件事情：“据说魔法师的力量是远超巨龙的，但是我们这么强大的一股力量竟然也被某种事情拖住了？” 法师塔内，鲁诺静静看着眼前的古杜姆。 “首席阁下，您说的不错，那个孩子果然是法瑞拉的血脉，主动向我打听了法瑞拉的事情。”古杜姆毕恭毕敬地说道。 鲁诺站起身来，背着手望向窗外，在高耸的塔尖里，似乎连白云都只是触手可及。 “你觉得那孩子心性如何？”鲁诺问道。 古杜姆答道：“心性坚韧，但是对父母很在乎，以至于有些冲动的行为。从我们的调查来看，还算是个善良勤奋的模范。” 鲁诺自语一声：“善良？呵呵。” 然后他便忽然陷入了沉默，古杜姆只是恭敬地站在桌子的对面静静等待。 “说起来，这次也是承了法瑞拉的人情，承了欧吉利特家的人情！如果我猜的不错，法瑞拉肯定是拖住了傲克哀克，不然这个时候劳瑞恩顿斯都已经沦陷了。欧吉利特，好一个欧吉利特，难道真的是命运？”鲁诺说道。 古杜姆躬身：“阁下，如果真的有命运，那也是星辰之主的权柄，‘血狼’与此或许只是巧合。” “‘血狼’，真是亲切又让人畏惧。”鲁诺又坐了下来，屈起食指轻叩桌面，“‘血狼’到底是谁？十三位神祗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号存在，但是祂的力量绝对做不得假。我不相信那些典籍是联合起来‘捏造’了一位神灵。” 很显然，鲁诺前面说的“血狼”是欧吉利特家族，但是后面的话却是在描述某个鲜为人知的存在。 “除了‘血狼’是一个问题，究竟是谁赐予莉莉安那么强大的称号……也很存疑，没有任何一位神灵有这么强大的权柄。”鲁诺的声音在会议厅回荡，“还有那位崔弗勒家族的新晋大魔法师，我从未知道还有那么诡异的力量存在。 “比较起来，虽然是欧吉利特血脉，但是称号显然来自生命之神的法瑞拉就显得‘可靠’多了。” 忽然鲁诺恼怒地锤了一下桌子：“最后还是非得要落在欧吉利特身上吗！” 古杜姆微微调动魔力来抵抗忽如其来的元素暴动，而鲁诺也很快冷静了下来，周身的各种元素也随之平复。 凯里姆家的魔法师似乎对元素特别在行。 …… 某个山脉中。 一个脸色苍白的冷艳女人正带着一个脸色同样苍白的小孩儿，而他们的后面是一对中年夫妇以及几个仆人。 “我说，到底到了没有？”小男孩儿略显不耐烦地抱怨道。 冷艳女人没有回答，而是皱着眉头轻轻拨开眼前的障碍。 那是一些坚硬的藤蔓丛，一般的壮年男子也要用斧头来开路，但是女人只是轻轻一拂就将它们尽数撕开，而她白皙修长的手指依然毫发无损。 “听说这里有人看见了金子！” “金子？树林里怎么有金子？” “是真的！是一些金子打成的茶壶、杯子之类的，那家伙回去之后可是好好地炫耀了一番，现在都不知道搬到哪里享福去了。” 远处出现了几个人谈论的声音，而且声音在渐渐变大，看来他们在接近这里。 “你说的是约翰那家伙？我都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可不是嘛，我看见约翰那家伙还找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佣，啧啧，那身段那脸蛋……” “行了行了别说了，这荒山野岭的，把瘾勾起来了也没法解决。” “好了好了，约翰偷偷告诉我他就在这里做了标记，在一棵树上……咦，没有，看来是那边……喂喂喂你们快看，好正点的妞儿。” 冷艳女人和苍白的男孩儿冷冷看着旁边努力砍开荆棘的一行人，这五六个全是成年壮汉，手臂和脸上的一些伤疤显示着他们并非善类。 女人和男孩儿毫无惧色，而他们身后的那些人则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有怜悯，有惋惜，还有眼底一丝隐隐的畏惧。 “哟，小妞儿，看见了大爷们，是不是很‘兴奋’？”一个壮汉调笑道，他还故意挺了挺自己的胯部，“今天大爷们心情好，你们留下所有货物，然后再陪我们好好‘聊’一晚上的天，我们就可以放你们走。” 男孩儿皱眉道：“你们不怕死？” 那壮汉眼皮跳了跳，他当然知道能深入到这种荒山野岭的绝对不会是普通人，但是按照他们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些人都不是骑士或者魔法师。 任何魔法师出行都会穿好魔法师长袍，在里面塞上一堆的魔法物品、魔药、卷轴等等，而不是穿着不适合越野的……礼服。 那位女人穿着一袭长裙，而男孩儿则是黑色礼服，还打了一个红色的领带结，怎么看也不像是探险者，倒像是出来旅游的夫人少爷——而他们身后的这些人像是管家和仆人，也不像是有战斗力的。 那么他们是怎么越过一堆低阶魔法生物来到这里的？ 壮汉这一行人都是经验丰富的探险者，他们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去对付那些东西，但是眼前这些人呢？ 也是因为这诡异的一幕，这些人才没有贸然出手。 冷艳女人忽然说道：“去吧。” 男孩儿的脸色垮了下来，说道：“我怕脏。” “去。”女人冷漠地重复道。 “是是是，好好好。”男孩儿抱怨道，“真是的，那几个魔法师也不分给我，就让我靠这种‘东西’来‘充饥’。” 男孩儿转向了那些探险者，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咧开的嘴角能隐约看到一枚尖锐的牙齿。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博尔博。” …… 由于大陆上魔法师力量强大，所以一般的国家城池都没有预备太多的军队，这些数量稀少的军队大都就是对付一些土匪山贼流寇，这股力量虽然不太受到重视，但也算是保护城民的一道防线。 而且这些数量稀少的军队也会配备一些魔法师，毕竟那些贼人也有不少是魔法师，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落草为寇，例如得罪了某个贵族、研究违禁魔法被发现等等，只是等阶不会太高就是了。 军队里的魔法师等阶也不会太高，但也是里面地位最高的一批人了。 也有例外的，比如王国、帝国的国都，就会配备实力强大的城卫军，他们和一般城卫军不同就是，他们要保证城池的绝对安全、绝对可靠，所以实力再怎么强大也不为过，还需要绝对的忠诚。 而当地的法师塔则是城池的最后一道防线，但里面的魔法师是否要在危险的时候出手，那也是看他们自己的意愿。 就在西北方的某个城池的治安所里，有一个穿着魔法师长袍的年轻人，他到这里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因为是魔法师的关系，地位也升的很快，现在已经是一个小队长了。 此时他正在处理各种案件的事务，忙的有一点点焦头烂额。 他呆在这里也是无奈之举，这位年轻魔法师的实力还不到低阶魔法师，只能算是一个魔法学徒——如果不是有人照拂，还送了他一件还算稀罕的魔法物品，他也不可能得到这些同僚的认可。 实际上，他也很清楚这些人在背后是怎么议论自己的。 “关系户”、“小白脸”等称呼都还算是最温和的了，还有很多粗鄙得多的言论，这位年轻人也不愿意回想。 但他没有仗着自己有“靠山”就肆意妄为，实力不济确实是他最大的问题，而他也不想一直依赖着别人。 他的手腕上有一条黑色的绳子，上面串了一枚小小的、血红色的珠子，他正是依靠这样东西才能发挥出更强的实力。 甚至可以说没有这枚珠子，他也没办法成长到魔法学徒的水平。在大陆上，魔法天赋不好就几乎是最大的原罪。普通人也能过得很好，但他们对自己的生命毫无掌控感。 这位年轻人很清楚这些东西，所以他想改变这种现状，让普通人的生命财产安全也能得到有力保障，让一些普通城池的城民也不需要羡慕国都的城防、治安。 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在起步了。 终于处理完一批事务，这位年轻魔法师稍微喘了口气，低声自语道：“卡佩先生前几天才来过，可惜他没说太多就又走了。” “乔尔斯，我听说你成了凯里姆帝国的贵族，应该过得还不错吧？” 第八十九章:馈赠和代价 “溺水的人即使抓住的是毒蛇，也绝对不会松手。” “超过自身的馈赠，总会有超过自身的代价。” “对死亡的恐惧，比死亡本身还要可怖。” “最公平的不是命运，也不是死亡，而是欲望。” “你明白了吗？楼——冥——瑟维……”莉莉安脸色复杂地看着面前被冰封的古老石门，她的手中出现了一小团血液，轻轻翻滚好像沸腾一样。 “终于……要打开这个尘封已久的秘密了。”一个老人忽地出现在莉莉安的身边，笑眯眯地说道，“不过你的龙语水平还是那么差，念个名字都念不准。” 莉莉安没有转头，自顾自地说道：“所有的人……或者说所有的——都小看了你，但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老人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仿佛刚刚只是莉莉安的自言自语，不需要搭理。 老人忽然“开口”了——实际上他的嘴巴根本就没动——“卢——闵——瑟维！” 这是最纯正的龙语，古老石门亮起了一点点奇艺的光芒，莉莉安手上的血液变成了一个容貌模糊的小人，直接投身没入了石门当中。 石门原本的纯白光芒也仿佛染上了一丝血色。 …… 乔尔斯猛地坐了起来。 “呼，只是噩梦。”乔尔斯原本就睡得很少，做梦就更少了，没想到今晚竟然做了个噩梦。 乔尔斯在睡梦中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又好像叫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 然后是强烈的心悸感，仿佛有莫大的危险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反正已经睡不着了，乔尔斯干脆起身穿好衣服出门。 回头看了一眼巷子最深处，那里是亚伯拉罕的炼金实验室，但是他现在快要和斯塔女士举行婚礼了，被她“抓”到了自己的住处已经很久了，也不知道婚礼准备得怎样了。 “夜晚的凯里姆顿斯真是安静。”乔尔斯走出巷子，他拿出怀表看到现在是凌晨四点多，天上的繁星比刚入夜的时候明亮多了。 怀表“滴答”“滴答”的声音也清晰了许多。 大难临头的感觉转瞬即逝，乔尔斯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夜晚的凯里姆顿斯是没有宵禁的，但是城卫的巡逻反而频繁了许多，丝毫懈怠没有。 乔尔斯和一队城卫擦肩而过，两者都没有开口打招呼，只是相互望了一眼便各走各的。或许是沉寂的夜晚让他们都不愿意出声。 晚上的风比白天的更加冷冽，不过已经接近中阶巅峰的乔尔斯自然是不在意的。 他开始慢慢思考自己的情况。 “我的魔力已经算是中阶魔法师里面最为庞大的了，相信就是三五个斯奎加起来也没这么多的魔力。”乔尔斯脚步变缓，“不过我最重要的实力，还是来自于我的施法速度和……魔法掌控力。 “如果不是之前的出手，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施法速度居然这么快，掌控力居然这么强。”乔尔斯皱起眉头，“但是我这种能力是哪里来的？那种……” 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抬起，一股迎面而来的寒风立即变得柔和，变成一个小小的风卷在他的手指上缓缓转动。 在这过程中，乔尔斯动用的魔力可以说是九牛一毛，仿佛下意识就能施展一样。 乔尔斯慢慢沉浸在这种感觉中，强大、掌控一切，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至少在这小小一缕风的“世界”中，乔尔斯已经成为了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的“神灵”。 然后一点心神不宁的感觉在心头浮现，乔尔斯指尖的小气旋变得紊乱，很快就融入身边的寒风呼啸而去。 乔尔斯回过神来，有点恼怒：“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静静地站在寒风中半个多小时，乔尔斯还是没能找回刚刚的那种感觉，只好继续漫无目的地散步。 乔尔斯走到凯里姆顿斯第一公学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实际上已经不早了，但是冬日的阳光总是会姗姗来迟。 既然到了第一公学，乔尔斯决定去拜访一下冯。 冯也起得很早——乔尔斯早起的习惯也是被冯“逼”出来的。冯亲自给乔尔斯烤了两片面包，还有一杯热牛奶和一小块儿火腿。 第一公学分配给教师的住所还算宽敞，而且还会帮忙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可以说冯过得也还算舒服。 “乔尔斯，你知道你考试的成绩了吗？”在吃早餐的时候，冯问道。 乔尔斯说道：“还不清楚，您已经知道了？” 冯点了点头，说道：“在你们冬假的时候，凯里姆皇帝召集我们交流了一下相互的学校情况，而且有可能会派一些学生进行交换学习，当然了不仅限于凯里姆顿斯，全国各地都会参加。” 乔尔斯恍然大悟道：“所以您在冬假的时候才说有别的事情。” 冯说道：“没错。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我记得你应该没那么快回来才对。” 乔尔斯原原本本地将事情复述了一遍。虽然说和巨龙“合作”算是极其机密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引起人心动荡，而皇帝秘密兼任法师塔首席也是极为敏感的，但是冯也是那种靠得住的人。 “有点意思，巨龙向人类寻求合作？”冯微微眯起眼睛，“至于皇帝防备的是谁，我倒是能猜出来一点。” “是谁？”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越多越容易被卷进旋涡里。”冯吃掉了他的最后一口面包，然后将杯子里的牛奶喝光，“在这之前，我有事情需要问你。” 乔尔斯也正襟危坐起来。 “你有没有感觉……自己最近变得冲动了一点？”冯斟酌了一下用词，他本来想说“暴躁”或者“残酷”，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更委婉的说法。 “冲动？”乔尔斯愣了一下，心里稍微有点不快，但是他还是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些天乃至这几个月的经历。 “冲动……” “第一次应该是在宫廷宴会上，我想将斯奎杀了。但是斯奎这个人睚眦必报，如果我不杀他，迟早也要被他害了，况且以他当时身上那么多卷轴和魔法物品，如果我不倾尽全力肯定会遭殃。”乔尔斯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说给冯听。 “第二次……在血眼家族，他们那么针对我，换做是谁都会气死。第三次是在与托络傲英见面，但是关乎到我父母的消息，我没办法冷静。第四次就是见完托络傲英之后，但我那时候只是小小的‘教训’了一下那几个家伙，他们不仅出言不逊还在觊觎格林公国的领地。” 乔尔斯说完之后就开始沉思，好像隐隐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不，第一次是你主动挑战斯奎。”冯说道，“第二次是你没有寻求帮助而是打算自己解决。第三次是你明知托络傲英很危险，却没有借助‘元素法典’逃走。第四次你不是教训了他们，而是差点将他们杀了。” “你说过，你也没想到自己的魔法掌控力那么强，一不小心就会出现意外。”冯补充道。 乔尔斯豁然惊醒，说道：“没错，但是……”他苦恼地抓了抓头，似乎在为自己的行径自责。 “你再好好想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冯循循善诱道，“你应该能判断出来才对。” 听到冯这么说，乔尔斯也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是他仔细回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头绪。 “例如在你魔力忽然增长的时候？”冯说道。 乔尔斯的魔力大幅度增长有两次，一次是伊思为他进行“启迪仪式”的时候，一次是在看了“老崔”送的几本书之后。这两次魔力增长分别让他到达了低阶魔法师巅峰和中阶魔法师巅峰。 “超过自身的馈赠，总会有超过自身的代价。”冯说道，“这是一句古老的谚语。” 乔尔斯思考了一下，缓缓说道：“我血脉的力量，代价恐怕就是我血脉的诅咒；而其他的代价呢？” 他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说出来：“在黑石城，一个叫‘老崔’的魔法用品店主送了我几本书——他说如果我能读懂那几本书，就将它们送给我。 “那是《实用中阶魔法》系列的全套书籍，就在我看书的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魔力的增长；而看完之后，魔力也明显增进了一截。” 冯打断道：“那你的施法速度和魔法掌控力呢？” 乔尔斯摊了摊手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清楚，它们就像是本能一样地，自然而然。” 冯猜测道：“难道是你家族的血脉能力？我曾经见过一个最出色的天才，就算是林埃尔在年轻时也很难与他比较，但是他在中阶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夸张的施法速度。” 冯在心里补了一句：“也没有这么多的魔力。” 乔尔斯摇了摇头：“我从来都不清楚自己家族的情况，我的母亲也从来没有提到过。莉莉安倒是知道一点，但是据她所说，她也知道的很少。毕竟欧吉利特是个很广泛的姓氏，而‘那个’欧吉利特现在更是找不到了。” “对了，你说过欧吉利特家族的创始者是叫做‘流明思威’？好奇怪的名字，据我所知就算是南边海洋上岛屿的土著，或者是最北面的一些吃生肉的部落，都不会取这种发音奇怪拗口的名字。”冯说道。 乔尔斯说道：“莉莉安称他为‘思威’，但是……我还是不甚清楚。” 第九十章:又是春天 冯深深地看了乔尔斯一眼，没有再说话。 乔尔斯再是傻，也知道自己在暗中受到了某种影响，不然自己的性格也不会忽然变得和以前大相径庭。 怀着满腹心事离开了第一公学，乔尔斯苦思冥想却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方法，只能说是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和脾气，至少这不会是坏事。 那个“老崔”到底是谁？自己变得这样真是那几本书的问题？ 乔尔斯又进入了新的一轮思考中。 也因为这次面见冯，乔尔斯决定把自己的魔法等级缓一缓，先不急着解析魔法为晋升做准备。 虽然乔尔斯自问自己在解析魔法上没有什么天赋，但是凭着出色的魔力水平和魔法掌控力，在三年内晋升也不是不可能；而那时候的乔尔斯才十七岁！ 不过有隐患在心头，乔尔斯怎么也不能安心晋升，况且他现在连为什么“偏偏是自己”都不知道。至少他觉得自己并不算是最“有用处”的那种人。 …… 虽然魔法的晋升可以缓一缓，乔尔斯除了去图书馆看书之外也没别的娱乐活动了，于是他就在图书馆里一直渡过到了开学。再过半个多月便是亚伯拉罕和斯塔女士的婚礼，然后是乔尔斯自己的生日。 “说起来，林尔的生日也近了。” 乔尔斯决定去拜访一下斯塔女士——亚伯拉罕也在那里住了几个月了，乔尔斯能想象到他哭嚎着要回去做实验的那副模样。 想到熟悉的朋友，乔尔斯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然后他就想到了头疼的事情，三月份是凯里姆顿斯贵族们的狩猎季的开端，而狩猎季也被称为“交际季”，似乎初春的到来也让这些人的心“蠢蠢欲动”。贵族间的交际一直是乔尔斯最头疼的事情。 而且交际季还会持续足有半年之久。 在这期间绝对会有接踵而至的各种舞会、宴会、狩猎活动，甚至是去某个酒庄品酒、去某个庄园观赏某个夫人“打造”实际上是请了不少仆人一块儿照料的花园等等。 乔尔斯暂且将这种烦心事放了下来，去面见了斯塔女士。 现在斯塔女士的店完全交给了学徒打理，而她本人应该是在家里。在得到管家“主人不在”的答复后，乔尔斯到自己名下的产业去“视察”了一下，结果在服装店里见到了斯塔女士。 亚伯拉罕也在那里，正别扭地穿着一身恰好合身、让人不得不保持笔挺站姿的礼服，而斯塔女士则是在挑选婚纱——按照亚伯拉罕的说法，斯塔女士已经挑了足有一个月了。 在乔尔斯给价格打了个对折之后，斯塔女士满意地买了一件大衣，然后去别的地方继续挑选婚纱去了。 乔尔斯顺便查了一下账目，酒楼和服装店的进账累计足有上万的盈余（亲王殿下曾经说了把乔尔斯这三个店铺的成本都包了），乔尔斯也要将租一栋临时庄园——他自己的庄园得成年之后才能拿到、聘请一两个佣人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当然乔尔斯从盈余里发了一点钱给店员们当做“奖金”，他不会吝啬这点能增加名声的成本。 “当贵族真累。”乔尔斯感慨道。 其实他挺想找鲁诺讨一座庄园回来，不过他知道鲁诺不可能这么公开地给自己奖励，只能期望这位皇帝偷偷给自己送点金币或者魔法用品之类的。 至于学费什么的，乔尔斯倒是不急，毕竟还有半年时间呢。 然后是挑选礼物拜访好友、还要和他们的父母做一点算不上真诚的交流，讲一些大家讲了无数遍还不腻的场面话。 花了几天时间处理完各种琐事以及“贵族事务”，身心俱疲的蒙提里埃男爵终于去给自己办了新学期的入学手续，他注意到学校广场上聚集了不少人。 乔尔斯猜测是成绩放榜了，但他还是按捺情绪先去办了入学手续——冯到最后还是没有提前告诉他成绩。等下这些人都看完了之后一窝蜂地去办，就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队了。 等乔尔斯回来，广场上还是人山人海，他费劲力气地挤到了前面，那里立起了一块巨大的布告板，但是上面的字密密麻麻而且极其细小。乔尔斯这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站了这么久，光是找自己名字就得花费好大一番功夫。 “嘿，乔尔斯。”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一头金发的艾德里安。自从上次考核之后，他和艾德里安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这个家教森严的少年也会偶尔做出拍肩膀这种“不合礼数”的行为了。 “早啊，艾德里安。”乔尔斯说道，“你看到咱们的成绩了吗？” 艾德里安指了一下布告板的上面，说道：“你的在那里，还有……罗恩的在那里，兰斯的我还没看到。” 乔尔斯努力昂起头，眯着眼睛去看。凭借魔法师出色的目力，也要这么辛苦才能看清楚上面写的东西。 “高级班一年级，第一名：邓普，aaa……a！这家伙全部科目都是a。后面的是……是我？”乔尔斯再仔细看了看，上面确实写着“第二名：乔尔斯，科目评分……” 乔尔斯除了炼金术那一门是c，其他也都是a。 “还好魔法阵没拿d，不然……”乔尔斯想到炼金术老师暴怒的样子就下意识觉得有点慌。 然后他看到了罗恩的成绩，也算排在了前两百名，比艾德里安还要高出一名。他费尽力气终于看见了兰斯的名字，和他同名同姓的都有好几个，不过“实战技巧”得分为a的只有一个，排在了前一百名。 “真是气死我了，我竟然是最后面的。”艾德里安半开玩笑地说道，乔尔斯笑着摇了摇头，“你这话被排名靠后的人听到了，非得打死你不可。” 平静的校园生活又开始了，期间乔尔斯和金枫叶城通讯了一次，简也特地解释了一下当时那几个同去的魔法师的事情。 “他们很明显在打格林公国的主意，我想着有你这位贵族一起去的话他们会收敛一点，但他们似乎太过目中无人了。”简似乎是害怕乔尔斯误会。 乔尔斯没有计较这件事情，而是拜托了她一件事情——有时间的话就多关注一下格林公国那边的情况，如果有魔法师过去查探的话就给他发一封信函告诉他一下。 虽然说魔法师们还是通讯比较方便，但是乔尔斯毕竟没有属于自己的法师塔房间，信函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至于为什么要让简留意那边情况，自然是为了防备斯奎。 冬去春来，凯里姆顿斯的花花草草原本都是四季常青，但城民们还是感觉到了春意的到来。 乔尔斯的情绪平复了许多，也没有那么急躁了。和托络傲英的合作似乎没有了下文，但是乔尔斯知道鲁诺肯定在暗中准备着相关的事宜。 而冯所提到的“交换学习”也有了公告，时间是从四月份到七月份放暑假，然后还提供了一系列可以选择的学校。 说实话乔尔斯并不想参加，要是他去了别的学校交换，那个学校的人肯定会集合起来，想要压过这些“外来学生”一头，证明自己更加优秀。那样的话还真是心累。 而且乔尔斯还记得厄尔暮杜“非凡法师”，莱蒙·克罗夫特先生招收弟子的事情，大约在九月份的时候就会进行；而七月末则有一个全国性的魔法学院竞赛。 他还想好好地准备一下应对这些事情。 等等……这样的话，帝国魔法学院也会有交换生进来，只怕也会有不少明争暗斗。乔尔斯只能头疼地揉脑袋了。 麻烦事儿是不少，也有令人开心的，例如亚伯拉罕和斯塔女士的婚礼已经快要到了。 乔尔斯很好奇斯塔女士究竟选好了婚纱没有，然后他请教了一下艾德里安，准备了一份体面的、符合贵族身份又比较有祝福意义的礼物，然后还提前几天请了一位贴身的男仆——身为贵族难道还要自己拿东西么？ 不过这位男仆也只是临时的，如要长期聘用，乔尔斯得花点时间好好挑选才行。 另外马车上也要挂好雕刻着“蒙提里埃家族”的图案的盾牌作为装饰，乔尔斯请了位木工来干这件事情；那两匹马也有人去专门打理了毛发，还做了一点点精致的装饰。 然后是几个精致的小布包，乔尔斯在里面放了几枚金币，这是用来打赏花童的。 做完这一切之后，乔尔斯开始有点好奇亚伯拉罕会请谁去做伴郎，毕竟就他所知，这位炼金术士的人际关系可以说是简单得令人发指。 而斯塔女士则是把自己的父母从莫尼王国接了过来，她和家人的关系一直不算好，但是结婚毕竟是大事，父母还是要在场才行。 亚伯拉罕呢？乔尔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位准新郎到底清不清楚结婚的流程？他很怀疑这婚礼是斯塔女士是一手操办的，换做亚伯拉罕来，就是再过半年也休想有一点进展。 第九十一章:本森的婚礼 这几天一直没看见自己的心上人欧佩珊，这让乔尔斯有点失落。但他很快就抖擞精神，为临近的婚宴做准备。 这天是周三，原本应该有“实战技巧”课程老师对他们学期考核的点评，乔尔斯还是顶着“压力”请了一天假期。 他们的班级上出了一位成绩在年级第二的学生，随便哪个老师当然都是欢喜得不行——炼金术的那位除外，毕竟乔尔斯就那一门是c。 原本老师还想让乔尔斯讲解一下自己的实战心得的，最后还是拗不过他放他去参加婚礼了。 婚礼自然是在爱神梅瑞迪雅的神殿中进行，据说所有的新人都要受到这位神灵的祝福才能长久，而参加婚宴的人士也能够很快就和恋人结婚，单身的男女也能很快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当然了，这也只是一种说法，其实更多的还是一种仪式感，仿佛不经过这一道程序就不算符合规矩。 乔尔斯的心上人自然就是欧佩珊了，不过他也不认为梅瑞迪雅会时刻照顾这些痴情男女的感受，去帮他们得偿所愿。 从第四纪以来，所有的神灵信仰都已经衰落无比，梅瑞迪雅却是唯一的例外，她把控着婚姻、爱情的领域，而婚姻、爱情则把控着人们。 连曾经地位最尊崇的凯纳瑞斯，如今的神殿也只是做做样子，里面的人也不过像是店铺里的职员，只是干活挣钱而已。 当然，像阿诺德那种信徒，也确确实实拥有着最虔诚的信仰。 闲话短说，乔尔斯将精心包装好的礼盒交给了贴身男仆带着，上面还点缀了一朵经过特殊处理的、不会腐坏凋零的满天星以及蝴蝶兰。 这些花儿是他特意去请教了花店的人，最后用了不少钱买下来的。 坐上马车，车夫就晃晃悠悠地开始赶车了。说是马车，其实走起来也就是人走路那么快；而贵族们似乎也特别享受这种感觉。 乔尔斯对此毫无兴趣，他只是迫于身份要做点“贵族做的事”，他随手从马车内的柜子抽出了一本《初阶魔法阵进阶使用》慢慢研读。 在他刚好读完其中一章节的时候，已经到了梅瑞迪雅的神殿，穿着暗黄色祭祀服饰、配着灰白绸带的神职人员们迎了上来，收走了乔尔斯手上的请柬，然后恭恭敬敬地在前面为他带路，而另外的人则牵着马车去喂水草。 神殿内部和乔尔斯见过的凯纳瑞斯神殿差不多，只是一些雕刻、雕塑的样式有所改变。里面聚集的人并不多，乔尔斯看见最前排有几个精神矍铄的老先生老太太，应该就是亚伯拉罕和斯塔女士的父母，那位小美女应该是斯塔女士的妹妹。 不对，过了今天就得叫“本森夫人”了。 这几位家长的脸色有的欣喜，有的则非常冷漠，让乔尔斯有点摸不着头脑。 时间还没到，乔尔斯看了看怀表，还有一个小时，才是亚伯拉罕和斯塔女士亮相的时候，届时地上会提前铺好红毯，而撒花的花童则会在经过人们的时候趁机讨红包。 一般来说这种红包就是一个银币，只不过乔尔斯毕竟是贵族，也不好太小气。 正在胡思乱想，陆陆续续也来了不少人，至少亚伯拉罕的几位学徒都来了。他们特意坐在离过道很远的地方，就是不想给“小钱袋”。 克托见到乔尔斯本来想打个招呼，但是又露出了犹豫的神色，还是乔尔斯主动叫了他的名字之后他才恢复了笑容。 乔尔斯转回头，在心里叹了口气，无论他是怎么想的，身份上的差距已经成为了克托心里的一道鸿沟。 原本乔尔斯的朋友就很少，克托可以算是其中一个，但现在他好像莫名其妙就失去了这份友谊。 乔尔斯的心情开始变得烦躁，甚至有种想要把长椅砸了、把这里的拼色玻璃统统打破来出一口气。 乔尔斯重复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克制好自己的情绪。 然后还有零零散散几个魔法师，他们大都不修边幅，穿着魔法师长袍就来了。乔尔斯猜测在场的女士里也有是魔法师的，但是她们绝不会忘了打扮一下自己。 虽说这些魔法师是有些失礼，但是失礼一直都是魔法师们的特权，而且这里人本来就很少，可以说来了的都是朋友。 最后人数不再增加，整个神殿里，除了神职人员之外也就二十来人。 一个高阶魔法师，一个高阶魔法师兼炼金术士，要说他们朋友这么少真的不太可能，或者他们只邀请了想邀请的人吧。 乔尔斯已经很久没有给亚伯拉罕打下手了，一方面是自己地位提高了，一方面是亚伯拉罕最近都在忙着准备结婚，或者说是被斯塔女士扯着到处跑。 “还有有点怀念。如果我去给本森先生再打打下手，也是很不错的事情，至少能提高一下炼金术的成绩。”乔尔斯想道。 时间一到，一个主婚的祭司走到布道台上站定，原本侍立两旁的神职人员拿出了各种各样的乐器，缓缓演奏起一首简单、婉转的乐曲，乔尔斯觉得自己也不禁慢慢平静了下来，心中有一点喜悦在萌芽、生长。 乔尔斯注意到那几位老人家都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想必是正在和新郎新娘待在一起。 神殿大门打开一道卷好的红毯直接滚了进来，铺开了一条专属于参加婚礼的人的通道，亚伯拉罕和他的父母首先进门，两位老人家脸上挂着喜悦的神情，而老太太更是紧紧挽着自己儿子的手臂。 乔尔斯也不禁露出笑容，亚伯拉罕神情有点紧张，看来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 当然了，婚礼只经历一次是最好的。 老太太老先生坐在台上的一侧，亚伯拉罕轻轻拥抱了一下自己的父亲，然后亲吻了自己母亲的手背。 然后是伴郎和伴娘。两位新人都只请了一位伴郎、一位伴娘，乔尔斯认出来伴娘是一开始见到的那位小美女，和几位老人待在一起，他猜测是斯塔女士的妹妹。而伴郎则是一个魔法师，乔尔斯隐约记得在凯里姆顿斯见过他。 然后又有人铺开了一卷白色的地毯，盖在了红地毯的上面，下面只有侧边露了出来。 花童也跟着入场，她们手里提着花篮，向着天上铺洒颜色各异的花瓣，一种淡淡的清香传了出来。小女孩儿们用花篮轻轻示意，乔尔斯将准备好的小钱袋放入其中。 而小男孩儿们则是紧紧绷着脸，手上还捧着一束鲜花，似乎是有点害羞。 最后该进场的就是新娘了，但是乔尔斯久久未见到斯塔女士的身影，台上的祭司脸色也稍微冰冷了下来。 祭司朝着一个神职人员使了个眼色，那位神职人员轻轻点头之后就悄无声息地走出了门口。 乔尔斯皱起了眉头，难道婚礼还有别的意外发生？ 就在他胡乱猜测的时候，斯塔女士捧着一束花儿，挽着她的母亲进场了，而她的父亲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斯塔女士的脸色没有异样，依然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的眼中好像只看见早已进场的亚伯拉罕，脚步也轻轻加快了。 婚礼的乐曲变得高昂了一点，似乎大家的心情也变得激动了起来。 走到台上，老太太轻轻撩起斯塔女士的面纱，亲吻了她的脸颊。老太太的脸上满是笑容，但是眼泪却禁不住流了下来。 斯塔女士俯下身子，拥抱了一下母亲，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然后这位新娘，今天最美丽的人儿，将花束放到了左边臂膀，而她的右手则主动送进了亚伯拉罕的臂弯。 亚伯拉罕的身体明显更加绷紧了，乐曲重新变得柔和，亚伯拉罕也随之稍微放松了下来。 他们挽着手，挪动脚步，面向主婚的祭司站好。 祭司轻轻点头，开始诵读致辞。 “各位来宾，朋友，今天是……” 经过一连串的客气话，致辞主要就是提点了一下今天是亚伯拉罕和斯塔女士大婚的日子，然后表达了一些比较千篇一律的祝贺。 “虽然说很千篇一律，但是对于新郎新娘来说，这就是最独特的、最幸福的时刻。”乔尔斯忽然有点感慨，心中不由自主地幻想起了自己和欧佩珊这么走进神殿的场景。 只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致辞结束之后，祭司看向亚伯拉罕：“在梅瑞迪雅的注视下，你是否愿意和斯塔女士结为夫妻，从此无论生、老、病、死，贫穷或富贵，逆境或顺景，忧愁或快乐，你始终对她不离不弃、呵护如一、忠诚不移？” 亚伯拉罕挺了挺腰杆，说道：“我愿意！” 祭司转向斯塔女士：“在梅瑞迪雅的注视下，你是否愿意和本森先生结为夫妻，从此无论生、老、病、死，贫穷或富贵，逆境或顺景，忧愁或快乐，你始终对她不离不弃、呵护如一、忠诚不移？” 斯塔女士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愿意！” 祭司点了点头，原本手捧鲜花的两个小孩儿走上前去，乔尔斯这才注意到花束里是两个戒指盒。 亚伯拉罕温柔地为自己的妻子戴上戒指，而斯塔女士——现在应该叫本森女士了，也将戒指轻轻套在了亚伯拉罕的无名指上。 祭司满意地露出了微笑，说道：“以梅瑞迪雅的名义，你们结为夫妻。” 第九十二章:梅瑞迪雅的祝福 交换了戒指，立下了婚礼誓词，这场婚礼就只缺最后的婚书签订以及午宴了。 婚书签订并不是梅瑞迪雅女神的要求，而是凯里姆顿斯律法的要求，结婚不仅仅是在神灵面前牵起对方的手，也要成为帝国法律承认的夫妻。 婚书签订的过程很简单，两个人都是魔法师，所以用的是特制的、以某种魔法生物的皮肤为原材料的纸张，两个人只要在上面留下自己的魔力烙印就可以了。 因为魔法师们的模仿能力很强，如果有人要悔婚，大可以说上面签的不是自己的字迹。但是魔力烙印不一样，除非被神灵直接进行改造，不然魔法师的魔力特性永远都不会改变。 这里指的“改造”也就是晋升大魔法师，而一个大魔法师要悔婚，不管他留下的是签名还是魔力烙印，他也有足够的力量去获取特权“赦免自己”。 但就在签订婚书之后，原本矗立的梅瑞迪雅雕像竟然隐隐有微光透出，将两人笼罩在内，随即便消失无踪，在场的宾客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是神迹！神迹！”主婚的祭司惊呼，她还勉强保持着仪态，但是其他的神职人员已经恭敬地跪了下来，轻声念着一些关于梅瑞迪雅的经典宗教书籍的内容。 “是梅瑞迪雅的祝福？”乔尔斯霍地站起身来，他从来都不信任所谓的神灵，也不相信神灵会无缘无故降下“恩赐”。 所有的恩赐，都将会成为索取代价的理由。 如果皇帝无缘无故赐予一个平民爵位，让他住在豪华的庄园里，再也不需要辛苦工作就能每年有上万金币的进账，那么这个平民会如何？ 他会诚惶诚恐，会成为皇帝的一条忠狗，为皇帝办所有吩咐下来的事情，因为皇帝有能力赐予他一切，就有能力收回去。 神灵呢？乔尔斯相信神灵也同样如此。 看见脸色紧张的乔尔斯站了起来，本森女士笑了笑，说道：“乔尔斯，放轻松，这是梅瑞迪雅赐予我们的……祝福，我能感觉到我和亚伯的婚姻将会一直美满下去。” 本森女士的母亲，老斯塔女士也露出了笑容：“连神灵都降下祝福，看来你们的结合确实是再正确不过了。我看老头子还有什么话可说！” 祭司、其他神职人员也纷纷说出祝福的话语，乔尔斯心里却没有丝毫放松。 但是梅瑞迪雅毕竟是名声最好的神灵之一，也从没有过这位神灵恶行的记载——要知道，连凯纳瑞斯都曾经下令屠杀精灵一族，如果不是他们及时逃出这个位面，现在他们恐怕都灭绝几千年了。 乔尔斯最后还是坐了下来，在场的几位魔法师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他反应过激了。 乔尔斯努力让自己的眉头不再皱着，然后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从来没听说过梅瑞迪雅降下神迹的事情——至少在第四纪三千多年以来，肯定没有这样的记录。”乔尔斯熟读魔法史的各种书籍，他很确定如果发生此类事件，一定会被记录下来。 况且乔尔斯已经是个逼近高阶的魔法师了，也有能力做出自己的分析。 “从第三纪元结束以来，由于魔法师路西恩的影响，神灵在大陆上的影响力已经降到了最低点，我敢肯定祂们绝对无法随便干预大陆的事情了，不然之前两位魔神不会这么轻易被击退。虽然祂们在此没有权柄，但神灵就是神灵，祂们的表现只能说明祂们确实和大陆是被隔开了的。 “还有一个有趣的例子，在第三纪元的时候，直呼神灵的名字会被当做不尊敬，而且会被相应的神灵察觉。但是现在，我们可以随便称呼凯纳瑞斯、梅瑞迪雅、奥梅里梅等等，说明神灵的力量也无法随意击穿某个‘屏障’到达这里。 “难道现在神灵又渐渐恢复了对大陆的掌控？以后我需要小心一点，不要随意称呼神灵的名字了。但是这些变化又是因为什么产生的？” 就在乔尔斯苦苦思索的时候，本森女士捅了捅亚伯拉罕的腰窝，这位新郎才反应过来，有点害羞、有点结巴地邀请各位去他们的“新家”享受午宴。 乔尔斯这才知道他们还买了新的房产，要知道在凯里姆顿斯买房并不算困难，但是要在上城区买房，那就真的是难上加难了。 先不说钱的问题，光是要找到合适的、正好在售卖的房源就很难，还要经历一连串极其麻烦的手续的考验。 要不是亲王帮忙，乔尔斯也不会那么快拿到那三个店铺。 亚伯拉罕新请的管家从门外进来，举止优雅地表示将会有马车为各位来宾带路，如果没有车驾的也可以挑选一辆马车就座，他们今天足足租下了二十辆马车。 乔尔斯示意贴身男仆将礼盒递给管家，管家轻声询问了礼物的主人之后，快速地拿出小本子和笔记录了下来，然后又迅速收回了口袋。 乔尔斯坐上自己的马车，然后车队中自然有一辆马车出列为他带路。 “不管如何，斯塔……本森女士看起来是发自内心的幸福，而本森先生虽然一直都很紧张，但是能看到他也很开心。”乔尔斯的心情变好了一点，或许是从神殿那个封闭的空间出来了，又或者是因为这对新人而高兴。 “但是关于神灵的事情，我得找个人好好问问。对了，我可以找血眼族长，虽然不知道莉莉安为什么特地说要关照我，但是问点事情想必他还是不会拒绝的。”乔尔斯打定主意，没有再拿出书看，而是闭上眼睛养神。 …… 其他琐事就暂且不提，乔尔斯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了，其中本森女士很热情地邀请了几位宾客留下来共进晚餐，乔尔斯拗不过就只好又呆了一下午。 而魔法师们聊天的事情一般都是关于魔法、炼金术或者是某些重要的事件，至少是比贵族圈子的话题轻松多了。 期间老斯塔女士总是想将本森女士的妹妹介绍给乔尔斯，最后弄得小美女气呼呼地走掉了，乔尔斯只能在一边尴尬地赔笑。 从本森女士那里，乔尔斯知道了不少最近时期的大事件，例如崔弗勒家族的某个年轻天才借助先祖留下的魔法物品晋升为了大魔法师，让大家知道了晋升仪式并非是只有赞扎尔法师塔才能进行，一些古老的魔法家族或许会有别的方法。 再比如有国家联合组织了魔法师队伍，去主动查探厄尔暮杜的情况，结果最后只有三位大魔法师和两位高阶魔法师成功逃了出来，还带出来不少珍贵的资料。 再有就是盎格鲁王国的宫廷法师塔研究出了某种“新式”魔杖，据说比起以前的魔杖，能够更加有效地提升魔法师的实力，只可惜目前还没有办法量产。 而亚伯拉罕则完全插不上话，因为他关心的只有炼金术。不过在听说乔尔斯还愿意帮忙进行炼金术实验的时候，他露出了比结婚时还高兴的笑容。 “原来男人的快乐这么简单。”想到这里，乔尔斯的嘴角也不禁翘起。 有一个地位尊贵的贵族老是在下城区的巷子进进出出，自然也惹来不少奇怪的目光，因此乔尔斯在得知本森女士准备出售自己的那套旧房产之后，他就直接报出了价格“预订”了下来。 考虑到乔尔斯的经济状况，本森女士很爽快地答应他分开两年进行付款，毕竟大家都是朋友，说起来本森女士和亚伯拉罕成婚也有乔尔斯的那么一点功劳在里面。 想到以后两年都要“节衣缩食”，还要请人重新装修那处住所，乔尔斯的心隐隐在滴血。幸好在他成年之后可以拿到属于自己的庄园，到时候再将这处房子卖掉也不是不可以。 “嗯，还可以让冯老师也住进来，毕竟是个极大的房子，前院后院花园都齐备，我自己一个人住也太浪费了。”乔尔斯盘算着，“仆人和管家最多各请一个！嗯……厨师也要一个。” 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乔尔斯终于是开始接受、适应自己“贵族”的身份了。原本他并不在乎这些事情，但是他又好像是隐隐做给某个人看的，希望自己除了魔法，其他方面也能变得更优秀、更有吸引力，至少要“像个贵族”。 因为那位少女也是贵族，而且是一位有庞大领地的公爵的唯一的嫡系后裔，以后最少也是个女侯爵。大陆在这方面的观念很直接，“只有贵族才配得上贵族”，乔尔斯作为魔法师也免不了被这样的观念影响。 少年时期的爱情就是这么简单，而乔尔斯作为一个渐渐变得富裕、地位也不低的新进贵族，爱情就更加简单了——至少在金钱这方面不会拮据，更何况对方地位更高、更不可能缺钱。 现在，乔尔斯至少得在“贵族的修养”上好好修炼。 想到今天容光焕发的本森女士，乔尔斯又一次陷入了对“婚姻”的幻想之中，沉沉睡去。 七夕快乐! 因为作者之前受到了失恋的打击，所以在写书方面三天摸鱼两天上网，最近会渐渐恢复稳定。 第九十三章:小湖边 “所以说，学校成绩前几的都要派出去？”乔尔斯语气中有些无奈。 他的班主任拉文兰斯·欧吉利特先生也摊了摊手：“至少前二十名要派出去一大半，不然校长担心咱们的学生会被压过一头。” 乔尔斯腹诽：“都是魔法师，好好地搞点研究不行吗？还想着面子的事情呢。” “校长说去了的都可以减免下一年的一部分学费，表现‘出色’的话还可以全免甚至有额外奖励。”拉文兰斯继续说道。 乔尔斯有点心动了起来，拉文兰斯好像没看见他的表情变化一样，继续自顾自说道：“先去报名的可以先挑去哪里，而后面去的就没这么好了，毕竟好的学生得稍微均分一下。” 乔尔斯问道：“都有哪些学校？” 拉文兰斯开始数：“比如黑石魔法学院，库纳里魔法学院，还有……” 在听到“劳瑞恩顿斯的欧吉思魔法学院”之后，乔尔斯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好，我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和我一起？” “这我就不知道了，至少我知道邓普是不会去的，学校要留着他在这里‘打击’那些前来交换的学生。”拉文兰斯忽然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还“嘿嘿”了两声。 在回到课室之后，罗恩又透露出了一个消息：“社团联合举办的‘同级最强’比赛又开始了，你们要参加吗？我听说邓普不会参加，毕竟他一出手，咱们这些等级根本就不够看。对了，乔尔斯，你还没有参加任何社团吧？” 乔尔斯摇摇头，罗恩就开始怂恿他进入“皇家”社团，艾德里安和兰斯也来凑趣，要“逼”他进入“阳炎”或者“星门”两个社团。 虽然他们关系很好，但是奇怪的是他们进入的社团都是不一样的，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意愿来的。 这些社团里面都有高阶魔法师，都是更高年级的。在高级班第三年，有很多学生都会申请留下继续学习，他们要不被某个教师收为弟子，要不就是继续交钱在班级里当学生，所以实际上有很多学生的年龄都很大了，高阶魔法师多也完全不奇怪。 何况这里的教师几乎都是大魔法师，仅有的一些高阶魔法师也是板上钉钉的能再进一步，教导这些年轻的魔法师们已经完全足够了。 乔尔斯只是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快上课了，你们赶紧准备吧。”然后他拿出了放在抽屉里的课本，随即愣了一下，他看见上面放了一个淡粉色的信封，上面还有一点淡淡的香味。 “这是？”乔尔斯随手拆开信封，里面连信纸都没有，而是一张精致小巧的卡片，上面写着：“乔尔斯，不知道今天放学之后能不能在后山的小湖旁边等我？我想送你一件生日礼物。——安妮·索斯特。” 乔尔斯回想了一下，安妮是……那个坐在教室角落的、脸上有一点雀斑的小女孩儿，似乎总是扎着两条麻花辫，一点儿也没有贵族后代的样子。不过要说这是什么缺点倒也算不上，乔尔斯也颇不喜欢贵族们的惺惺作态。 “然而我现在就成了那个惺惺作态的人。”乔尔斯自嘲一笑，“对了，我都没发现我快生日了，这家伙是从哪里知道的？” 乔尔斯正准备将这张卡片揉成一团扔掉，但是他面露异色，将这封情书夹到了某本书里。 少年时代的第一封情书，不管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对方，心底还是会有点波澜泛起——至少被人喜欢总比被人讨厌要好。 “那么到底去不去呢？”乔尔斯陷入了沉思，这个安妮平时就是一副腼腆的样子，如果自己不去的话恐怕她会受到莫大打击，但是自己也并不喜欢对方，应约就显得有些不负责任了。 所以乔尔斯最后决定还是去，毕竟这情书还是让他心情好了很多。乔尔斯在心里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就是个虚荣的人！” 然后他还有一点小小的心思：“如果欧佩珊看见我在和别人约会，她会不会变得更加在乎我？” 乔尔斯居然以为他能猜透女孩儿们的心思？ 下课之后，乔尔斯跟几位好友说了自己准备去劳瑞恩顿斯的欧吉思魔法学院，作为交换生来一番“友好交流”。 乔尔斯当然不会说自己是为了那减免的学费，而是义正辞严地说道：“能为魔法的学习贡献自己的力量，我去交换几个月也不算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兰斯也决定去报名交换了，他原本有点踌躇不决，但是现在决定和乔尔斯一起报名去劳瑞恩顿斯。 艾德里安和罗恩都知道兰斯的家境要担负这份学费确实有点吃力，所以也没有感觉到奇怪。 想到这里，他们对于乔尔斯要去也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倒是罗恩表示愿意用高于市场价一成的价格收购他名下的几个店铺，乔尔斯自然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没有答应。 放学后，有几个社团找上门来，想要拉拢乔尔斯进入社团。毕竟“同级最强”比赛即将要开始了，乔尔斯这个在本年级排名第二的实际上可以算是第一了——毕竟邓普不会参加。 这些社团倒也没说什么，只有“皇家”社团来的人一脸不满，嚷嚷着要乔尔斯别后悔，还当面嘲讽称乔尔斯是“泥腿子暴发户”。 说实话，如果不是在学校里，不是在城里，这个家伙已经死了。 最后罗恩把那个人赶走之后，乔尔斯才慢慢平复下心情，在他握紧的拳头松开之后，几缕元素慢慢消散而去。 这是乔尔斯即将学会或者已经学会的某种高阶魔法？只有高阶魔法才涉及到多元素的运用，而中阶魔法“冰风暴”只是将水、风魔法混在一起使用而已，算不上如何高明。 乔尔斯叹了口气，打算动身去后山小湖，随便将安妮打发走算了。原本乔尔斯已经不太想去了，但想到有个人一直等自己，心里也会有点过意不去。 到了后山，乔尔斯果然看见了那个扎着麻花辫儿的女孩，她的视力似乎有点问题，戴着一个特制的金属框，上面镶嵌着两块经过某种打磨、附魔的水晶片儿。 这水晶片儿非但没有让她显得怪异，反而有些说不出的可爱。 “嗨。”乔尔斯若无其事地打了个招呼，安妮脸一下就红了：“嗨……嗨！” “索斯特女士？”乔尔斯按照贵族的方式打了个招呼，安妮说道：“啊，蒙……蒙提里埃阁下。” 日光已经有些昏暗，橘黄的光芒洒在这个女孩儿的脸上，乔尔斯心中透出一种莫名的悸动，而其他的情绪却又慢慢平复了一下，仿佛获得了某种宁静。 乔尔斯原本准备好的言语似乎被忘记了，他脸上露出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你在这里干什么？” 安妮说道：“有，有一份礼物。” “给我的吗？” 乔尔斯主动走上去，安妮好像有点手足无措，但是并没有后退，而是拿出了一个小巧的布袋子。 乔尔斯看见里面是个天蓝色的盒子，看起来像是某件精巧的小饰品，但是他没有接过去，而是看着安妮的双眼。 “安妮，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 乔尔斯还是没有问出那个问题，他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张有一点点雀斑的、靠得越来越近的脸庞。 “什么问题？” 安妮又问了一次，但她的声音有点飘忽，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在无比期待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一样。 在小湖这里原本就有不少情侣，加上安妮和乔尔斯离他们比较远，所以倒也没有人关注。 “礼物是什么？”乔尔斯轻轻开口，他仿佛已经能闻到少女身上的清香，还有她微微温热的鼻息—— “是手帕啦，我亲手做的……”安妮下意识回应道，然后乔尔斯听到这个回答之后，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他迅速放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环抱着安妮的双手，然后下意识拍了拍某个口袋。 “还在。”乔尔斯摸到的是欧佩珊送他的那条手帕，他现在有点意识到自己最近的问题了。 这回轮到乔尔斯变成了那个手足无措的人，他丢下一句：“对，对不起！”然后逃命似的离开了后山，而身后是一个死死捏着那个布袋子的少女。 乔尔斯终于意识到了，他最大的敌人就是——孤独。 于是他折返回来，看见那个还呆站着的少女，伸过手去想要擦干她脸上的泪珠。 安妮偏过头，正想离去的时候，乔尔斯一把扯住了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 被淹没在孤独的海洋中，乔尔斯仿佛抓住最后一条救命稻草的人一样，紧紧抱着怀中的少女，似乎这样就能够得到一点慰藉。 安妮慢慢松开了右手，那个布袋子悄无声息地掉到草地上。她也紧紧抱住了乔尔斯，仿佛他下一刻就会像刚刚那样逃走。 波光粼粼的人工湖，好像此刻也在静静看着这一幕。 “索斯特女士，你是否愿意赏脸与我共进晚餐？” 第九十四章:春狩邀请 乔尔斯很快就和安妮陷入了热恋当中。 乔尔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是那么的脆弱，他从来都是那个在巨龙来临之时与父母离别的小男孩儿，是那个看着同学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的可怜虫，是那个连自己身世血脉都搞不清楚的糊涂蛋儿。 他一直都是那么的无助。 看起来好像是安妮追求的他，但实际上，乔尔斯已经等待这么一个精神支柱等了很久了。 “有个人需要我。而且我也有能力保护她。”这就是乔尔斯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乔尔斯和安妮的恋情很快就被同学们知道了，很多人都惊讶于这两个几乎不和人打交道的“闷葫芦”竟然走到了一起，而罗恩明显是知道乔尔斯心里对欧佩珊的感情的。 罗恩也不会蠢到去乔尔斯面前提这件事情就是了。 安妮决定跟着乔尔斯去往劳瑞恩顿斯——实际上以她的实力，甚至很可能会在本来就不多的报名人当中落选，但是乔尔斯自然有那么一点点“特权”，毕竟班主任都亲自来让他参加。 兰斯和艾德里安忙着去准备“同级最强”比赛了，罗恩还是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但实际上他现在总是会默默地复习各种知识。 于是乔尔斯就顺理成章地天天和安妮腻在一起了。 安妮最喜欢的就是去各种店铺逛街，但是逛街却不买东西，而且她还一直避免去乔尔斯名下的几个店铺。 乔尔斯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要一直逛一直逛？逛街难道是为了逛街，而不是买东西？ 当然，他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抱怨，反而他看着安妮眉开眼笑，自己心里也觉得有种异样的暖流出现，就好像这初春的风一样，依然透着凛冬的冲击，却能化开结冰的湖面。 而该要做的正事还是要做，乔尔斯每天晚上都会在家里苦读各种魔法书籍。因为他的新居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整修，所以他依然住在下城区里。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这天晚上亚伯拉罕终于回来了，乔尔斯赶紧去帮他做了一个通宵的实验，顺便请教了很多自己在炼金术课程上不理解的东西。 而关于亚伯拉罕给自己的那瓶神秘药剂，乔尔斯原本想要付出五千个金币的，但是亚伯拉罕坚决地拒绝了。 乔尔斯很清楚，这个炼金术士的身家并不算丰厚，连婚礼的钱、新住所的钱也大半都是本森女士出的，但还是拗不过亚伯拉罕，只是答应了会多帮他完成实验。 而且乔尔斯已经可以激发一些比较简单的高阶炼金阵了，这更是让亚伯拉罕喜出望外。 已经是男爵、拥有自己产业的乔尔斯自然算不上缺钱，亚伯拉罕也没有提酬劳的事情，两个人像是朋友一样相处。 不过亚伯拉罕隐晦地表示，这些天的晚上很难有时间回来，这是在提醒乔尔斯别因为自己一直没在就忘了做实验这茬。 后来几天，乔尔斯带着安妮去见了冯——他觉得见家长是恋爱该有的一种仪式，现在他的长辈只有冯一个人了。 冯见到乔尔斯的笑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同时他看见乔尔斯身边的女孩儿不是欧佩珊，松了口气之余又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 冯一直都对欧佩珊这个女孩儿放心不下，他总有种直觉——那个女孩儿远远不止她看起来那么简单，至少在见识过了凯里姆顿斯的贵族圈之后，那个女孩儿依然有野心、有决心要夺回格林公国的领地…… “‘那个女孩儿’。”冯默念了一句，“但是乔尔斯怎么办呢……” 最后乔尔斯还是面临了第一个考验：去见索斯特子爵和他的夫人。 乔尔斯记得在宫廷晚宴上，他已经见过这位索斯特子爵一面了，只不过双方都只是点头示意，没有太多交流。 对于他那位夫人，乔尔斯倒是印象颇深，当时她化着非常夸张的烈焰红唇，戴着夸张的羽毛饰品，先不说好不好看，绝对是最令人深刻的女士之一了。 只是安妮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乔尔斯猜测是不是自己这位小女友的家长不待见自己？ 安妮这个时候也体现出了坚强的一面，还是带着乔尔斯到了自己的家中。 见到两个人同时从马车上下来，乔尔斯还很有绅士风度地将手递给安妮当做扶手，门口的管家脸色微微有点不好看，但依然很有礼数地将两人带进大门，然后吩咐一个仆人带马车夫去休息。 这个马车夫或者是乔尔斯目前唯一的一个长工了，毕竟他不会赶马车。就算他会，堂堂男爵也不能亲自赶马车吧？ 乔尔斯让安妮挽着自己的手，安妮犹疑很久之后还是没有靠过去，乔尔斯也变得紧张了一点。 现在正是凯里姆顿斯的狩猎季，这天也是好不容易索斯特夫妇有个比较空闲的周末，乔尔斯才能登门拜访。毕竟他自己也要在学校上课。 进入前厅，索斯特子爵和他的夫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了，乔尔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子爵阁下。”然后他俯身轻吻了一下索斯特夫人的手背。 仅仅化了淡妆的索斯特夫人看起来要顺眼许多，但是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冷漠；而索斯特子爵则热情地邀请乔尔斯到主会客厅处喝茶，说是从某个偏远国家的商人那里得来了一些很有特色的红茶。 泡茶的不是索斯特夫人，而是一个女佣，乔尔斯心里微微不满，在有其他贵族拜访的时候，女主人亲自泡茶是必要的尊重。 喝完一杯茶，索斯特子爵完全不提乔尔斯和安妮的事情，而是啧啧称赞着茶水的清澈、茶叶的醇香，还吩咐厨师做了一点小吃端上来。 就好像真的只是把乔尔斯当成了一个普通的、来串串门的小贵族而已。 几杯茶喝完，索斯特子爵邀请乔尔斯去参加他们的春狩，同行的是一些阶层差不多的男爵、子爵，还有一位伯爵。 乔尔斯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然后索斯特子爵补了一句：“亲爱的蒙提里埃，我知道你是个实力很不错的魔法师，不过我们这是贵族的运动，需要用弓和箭。” 乔尔斯似乎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考验我？”就算是没有学过弓箭的魔法师，凭借出色的感官也能达到不错的成绩，更何况乔尔斯的身体素质比一般的骑士还要强一点。 虽然说心里还是有点不满，但是乔尔斯离开的时候大致还算是轻松愉悦，安妮没有跟着他离开，而是留在了家里。 就在乔尔斯坐着马车离开的时候，索斯特家的宅邸忽然爆发出了一点争吵声。 “伦纳德，我早就提醒过你了，这个小贵族他把卡佩伯爵给得罪死了，你这还让安妮凑上去？”一声尖锐的叫声传出，附近的仆人都知趣地远离了。 “噢，亲爱的，为什么你要这么生气呢？我看乔尔斯这个小伙子就很不错，而且年纪轻轻就当了男爵，”索斯特子爵的声音要温和许多，“冷静一点儿，你这样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好处？你把安妮送过去就是为了好处吗？你觉得得罪卡佩家是好处吗？” “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这是安妮自己的决定。安妮，你喜欢乔尔斯吗？” 一个微弱的、有些害怕却坚定的声音说道：“我喜欢乔尔斯，妈妈总说他是个走运的暴发户、乡下人，但我能看见乔尔斯的努力。” “安妮！”这个疯狂的女声又提高了几个度，似乎气得不轻。 “安妮，我听说乔尔斯他拿了年级的第二名？是真的吗？”索斯特子爵问道。 安妮轻声回答道：“没错，我看见他每天下课之后都要去图书馆学习，每天也总是第一个到课室。他原本的魔法阵成绩很差，但是最后还是拿了a。” 安妮的声音中隐隐透着自豪，还有一种索斯特子爵从未见到过的喜悦。 “你看，亲爱的，这是个顶好的棒小伙！他是个年轻有为的贵族，是个才华横溢的魔法师，而且你只看见他和卡佩家族关系不好，我却知道他和卡佩家的小儿子关系很好。”索斯特子爵还在试图安抚自己的夫人。 “伦纳德！安妮！你们！哼！”听到这个声音的仆人甚至能想象到这位夫人气得浑身乱颤的景象，差点就要忍不住笑出来。 随即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索斯特子爵安慰了一下安妮：“别哭了，我的宝贝儿，过几天的春狩我再看看乔尔斯，我知道他很优秀，但我不知道他的品行如何。” 安妮原本一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音，只是眼泪一直在往下淌，现在却忍不住低低地抽泣起来。 索斯特子爵将安妮轻轻抱入怀中，说道：“没事的，你的母亲只是一时没想明白。你的感情自然是你自己做主，索斯特子爵不是那种把女儿当成政治筹码的男人，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然后他在心里补了一句话：“所以乔尔斯，你可别让我失望了。” 第九十五章:新管家 乔尔斯并不知道自己走了之后，索斯特家吵成了什么样子，不过后续好像也没有反对安妮和自己的关系，看来也不算出什么大事。 如果他知道索斯特夫人气冲冲地回了娘家，或许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狩猎是贵族中颇受欢迎的一种运动，不仅有社交性质，还有竞技性质，可以满足男人们争强好胜的需求。 而且这是一种比较“文雅”“有高度”的竞技，不会损害到他们的贵族风度。 而年轻的贵族族裔，无论是男是女，也经常会参加狩猎活动，已经是夫人的则不会参加——她们负责狩猎后的野餐准备。 然后这中间又是贵族男人们相互比较老婆，而女人们则会暗中拿自己的丈夫和别人做比较。这一番过后，回到家就免不了相互嫌弃、争吵了。 幸运的是，年轻的乔尔斯还没结婚，不需要遭受这样的罪。 现在乔尔斯面临的问题是——他得请个仆人和管家了，不然他到时候去参加狩猎，连一个随从都没有，太不像话了。 乔尔斯唯一的仆人就是他的马车夫——老罗斯，原本他只是临时请回来，让他帮着赶马车去参加亚伯拉罕婚礼的，但是他确实需要一个马车夫，而且老罗斯这个人也比较靠谱，也就留了下来。 说起来，这马车还是冯送给他的。 正好上午拜访完索斯特子爵，下午就可以去物色一下管家和男仆了。 管家好说，一般都会有所谓的“管家世家”，他们世世代代都是以提供最优秀的管家为生，他们的专业技能、职业素养从小就开始训练，每一家也都有各自的“秘诀”。 这些世家的管家价格昂贵，但绝对是物有所值。现在乔尔斯要考虑的就是要不要花大价钱请个这样的管家回来。 而男仆就不一样了，乔尔斯必须要谨慎再谨慎，才能选到一个合适的仆人。 贴身男仆要照顾到乔尔斯的起居生活，例如帮他准备好第二天的行装，提醒他赴宴，或者是帮他收发信件等等。 也正因此，这个仆人不仅要精明能干，还要诚实可靠。 而管家就是要管理好家中的各种日常事务，例如接待客人、采购食物、根据实际需求给主人提一些建议，然后还要管好花销用度。 贵族们会将一部分现钱交给管家，家中的支出就要靠管家来衡量、记录，并且在“预算”不足的时候提醒主人补充。 所幸乔尔斯的新家快整修完毕了，提前一点点住进去也不妨碍，不然乔尔斯也不知道怎么安置这些人。 毕竟乔尔斯是花了不少钱，多请了几个低阶魔法师“工人”一起去“装修”的，这么久还没能住人就太说不过去了。 就在乔尔斯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郊外的一处庄园——诺米庄园。诺米世家就是所谓的管家世家，虽然他们不是贵族，但是地位、势力、财力都要超过一般的贵族家庭。 在之前的战乱中，身处城外的诺米世家庄园也有不小的损失，不过据说他们真正的财富都藏在别的地方，所以在战乱过后很快就恢复了。 听闻了乔尔斯的来意之后，门口的中年管家彬彬有礼地邀请乔尔斯进入，在路过前院的时候还特意介绍了几种名贵的花卉、树木，然后将乔尔斯领入了偏厅。 在接待没那么亲密的客人时，贵族们会使用偏厅；而比较亲密或者地位比自己高很多的客人，则应该受到进入主会客厅的待遇。 乔尔斯很快就选了一个中年管家——老人的价格是最贵的，最好的足足要上千枚金币一年，而乔尔斯选的这个则只要五十枚金币一年。 乔尔斯的新管家叫做艾德·诺米，是一个稍微有点富态、胡子刮得很干净的“大众脸”，他的微笑非常有亲和力。 在艾德的建议下，乔尔斯去了某个专门的仆人市场，最后就有了三个不同的仆人选择。 一个是土生土长的凯里姆顿斯人，除了通用语之外，他还会说六七种各不相同的方言，缺点是不太够机灵，父母都是做木匠的。 一个是从别的地方“逃难”来的，他的亲人都在战乱中死去了。按照他说的，他原本就是给某个贵族当仆人的。 最后一个则是一名学生，他的父亲是男仆，母亲是洗衣工人，所以他想要找一个合适的东家然后辍学——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子承父业。他的目标就是挣钱给弟弟上更好的学校。 乔尔斯有些头疼，决定第二天再做决定，目前就先到新家稍微视察一下。 “很好，家具已经全部更换了，墙壁和地板也重新铺设过了。”乔尔斯非常满意，然后他瞧见厨房还没有安置好，而后花园目前则是光秃秃的一片，显然还没种上新的绿植。 艾德主动提了一点建议，例如将前厅的桌子换成更明亮的颜色，而原来的桌子可以搬到后花园再配上一把大遮阳伞、将地毯换成东方风格的红黑花纹更加配衬地板的颜色等等，乔尔斯都一一记了下来，然后给工人们加点活计和工钱。 然后艾德建议乔尔斯更换一下衣帽架和衣柜，换成更适合魔法师使用的款式，而原本的则可以移到客房去。 要不是艾德说了一通，乔尔斯现在都分不清楚各种地毯、衣柜或者其他家具的区别。 最后他还委婉地暗示乔尔斯该请一个厨师了。 “好吧好吧，这又是一笔开销。”乔尔斯心道，然后微笑着回应道：“明天我会从我的酒楼那里请一位厨师回来，至少熟人比较放心。” “准确来说，是比较便宜。”乔尔斯默默补了一句。 乔尔斯很爽快地支付了艾德一年的工钱，然后给了他一张相当于五百金币的期票，作为他的第一笔“预算”。 一个好的管家不仅要会花钱，还要能花最少的钱办最好的事情。乔尔斯觉得自己有必要先观察一下艾德的“省钱技能”。 忙了一通，乔尔斯将一个房间作为艾德以后的房间，吩咐他明天将自己的行李物品都搬好，然后下午陪乔尔斯去挑选男仆。 然后乔尔斯就自己回下城区去住了。 乔尔斯紧紧地算了下账本，除了每个月要给本森女士的房屋购置费用之外，自己好像也没多少盈余了。 “好吧，我恐怕是整个帝都里面，最贫困的那个贵族了——我怀疑骑士团的骑士都要比我富有。” 第二天一早，乔尔斯先去学校写了个请假申请，索斯特子爵邀请他进行狩猎的日子是三天后，也就是周三，他必须提前请好假。 然后他找到了安妮，和她一起享用了一顿不错的早餐，吩咐自家的一个厨师去自己的新家报到上岗，然后就和安妮到了城外的某片森林漫步。 森林里明显比外边更暖和，安妮的额头很快就出现了一点点细密的汗珠，于是她把缠着脖子的羊毛围巾拿了下来，乔尔斯主动接了过去拿着。 “你真体贴，乔尔斯。”安妮说道。 乔尔斯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安妮并不清楚，她对乔尔斯的意义，比乔尔斯对她的意义还要重的多。 或者乔尔斯并不是多喜欢安妮，又或者他确实喜欢安妮，这些都不重要。乔尔斯需要安妮。 安妮继续说道：“你上次怎么跑了？” 乔尔斯说道：“或者是被你吓到了吧。” 安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听说你……你要搬到上城区了吗？” 安妮本来想说“我听说你本来和欧佩珊关系很近”，还好她忽然惊醒了过来——谁当面说这种话，那就是故意要找架吵了。 乔尔斯有点奇怪地看了安妮一眼，好像察觉到了她刚刚的异样：“对啊，就在‘新月’街那边。你怎么了？” “啊，我？没事没事。”安妮有点紧张地摇了摇头，乔尔斯抓住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停下了脚步。 “我们有件事情该完成了。”乔尔斯看着安妮的眼睛说道。 “什……” 话还没说话，乔尔斯已经主动吻了上去，这是他第一次接吻，但是他很快就熟练了起来，轻轻品尝安妮柔软的双唇。 “我……唔……”安妮很快就停止了她象征性的反抗，慢慢沉浸到了初吻的体验当中。 原来那天之后，他们还一直都没有吻过彼此。 乔尔斯感觉到一种全新的体验，一种感情在接吻中疯狂滋生。 “没错，我也是喜欢安妮的。”乔尔斯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他原本一直潜藏的内疚感、愧疚感也减轻了许多。 “她只是一个替代品。” 乔尔斯很多次都这么想过，然后他只能陷入对安妮的负罪感以及自责当中。 所以他要主动去吻安妮，以此来证明“安妮不是替代品”，或者说“我没有把安妮当成替代品”。 他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他想到了口袋里还放着欧佩珊送给他的手帕。 “安妮。” “嗯？” 有点不舍地结束了初吻，安妮的脸颊飞起两抹红晕。 “安妮！” “乔尔斯？” “走吧。”乔尔斯一边笑着，一边牵起了安妮的手。 第九十六章:春狩 与安妮一同用过午饭，乔尔斯找到了正在仆人市场忙活的艾德，这位总是笑眯眯的管家给了乔尔斯一份资料，是关于三位备选男仆的背景调查的。 首先那位会说许多种语言的，他的家族史最早能追溯到三百年前，那时候他的祖宗就已经在凯里姆顿斯定居了。当然，这个家族一直都是平民。 这位先生的背景良好，邻居和朋友都对他的人品称赞有加，说他是“老好人”，但艾德查出来他曾经偷偷摸摸地去凯纳瑞斯的神庙进行祈祷。至于为什么是“偷偷摸摸”呢，他去的并不是帝都里那座虚有其表的神庙，而是专门到了城外的某座遗留神殿。 逃难来的那位中年男仆则是几乎查不到什么有用的讯息，但他提供的他曾经侍奉的“鲁斯男爵”的信息是真实的，一些细节性的问题也能对答如流，能看出来是个经验丰富的仆人。 要说有什么不好的，这位难民最近似乎都有晚上去酗酒的坏习惯，如果这种习惯带到了雇主的家里，只怕又是一场“灾难”。 最后则是那个想要挣钱给弟弟上学的少年，他还有些毛毛躁躁的，仅有的优点就是从他那个当男仆的父亲那里学到了一点“专业技能”，以及他对弟弟的爱心了。 这位少年同样身家清白，他的父亲在工作上从来没有犯错，他的母亲浆洗的衣服也从来都让主顾们满意。 “请他过来的话，可以一并请来他的母亲来洗衣服，这样的话只怕还得请上他的父亲——那就是一家子了，感觉不太合适。”乔尔斯也知道不能让下人们都抱团，这样会衍生出一点小小的麻烦。 于是乔尔斯开始考虑聘请那位“老好人”作为男仆，毕竟那位难民是一点儿底细也查不到，况且找一个土生土长的凯里姆顿斯人，也能更好地了解帝都的习俗避免一些令人尴尬的错误。 虽然这位先生去跟凯纳瑞斯祈祷过，但是乔尔斯认为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毕竟那位祭司，阿诺德先生也是个不错的人。”乔尔斯想起那个壮硕的大汉，还有那个“邪教徒”葵。 “希望他拜的不是那个有点儿暴虐的神灵，而是那个正儿八经的天空之神。”乔尔斯嘟囔了一句，决定再去亲自见一见这位男仆。 经过艾德的建议，乔尔斯找了个茶馆歇息，等待着自己的管家将人带来。 “一点小小的细节，一些小小的建议，也能看出来贵族和平民的巨大差别。”乔尔斯心中想道，要不是艾德提醒了一下自己，他现在恐怕就要在某个拥挤、各种味道混杂的环境里进行面试了。 艾德来得很快，大约二十分钟就到了，乔尔斯打量了一下他旁边的这个中年男人。虽然已经见过一次了，不过现在乔尔斯倒是有心情悠哉一点，毕竟上次他几乎是被各种奇怪难闻的味道赶走的。 “胡子刮得很干净，肤色偏黑，看起来像是做过一点苦力活儿的。”乔尔斯心道，“但是没什么肌肉，这‘苦力活’大概是——信差？嗯，这个体型像是经常跑步的，脚上的靴子明显是特制加厚过的，但是已经磨损了快一半了。” “另外他的左手有一枚结婚戒指，纯银打造的——他已经结婚了，只是他的妻子好像是卧病在床，这是艾德给我的资料上面写着的。对了，难怪他会向凯纳瑞斯祈祷。不过这样说来，不是跟祖拉玛祈祷更管用吗？” 乔尔斯也没觉得奇怪，但凡遇到什么事情，大家都喜欢向凯纳瑞斯“求援”，一般百姓哪里会去区分哪个神灵管什么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乔尔斯问道。 “大人，我叫伯特，伯特·西里斯。”伯特弯腰行礼。 “好了，艾德，你坐到这边来，对，我让你坐下你就坐吧。伯特，你也坐。”乔尔斯不太习惯自己坐着而其他人都站着，让艾德坐到了自己右手边，而伯特则坐在对面。 乔尔斯看了看坐在自己左边的安妮，问道：“安妮，你觉得西里斯先生怎么样？” 安妮没想到乔尔斯会询问自己的意见，乔尔斯笑道：“我得听听你的看法。” 安妮想了想，问道：“西里斯，你从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伯特回答道：“我从前是泥水匠的学徒，后来当了一阵子的信差，再后来就想要找一份男仆的工作了。” 安妮问道：“那么你为什么没有继续做信差？” 伯特有点苦恼地挠了挠头，说道：“因为当信差挣不了太多钱，我的妻子需要钱来购买药品。” “那么你知道如何当好一个男仆吗？” “我很清楚我的职责，我专门为此请教了很多人，而且我常常服侍我的妻子，保管能够细心周到。对了，我还会说好几种语言，那是我小时候学的。” 伯特似乎有点急于表现自己。 “那你当了男仆之后，怎么兼顾你的妻子？”安妮又问道。 “我妻子还有一个弟弟，我可以拜托他来照看一下。他为一个大人看门，常常是在夜晚工作，白天正好可以抽一点时间。” 艾德拿着一个小本子写了点东西，看来是在记录。 “好了，我觉得西里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或许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他的角色。”安妮说道。 乔尔斯思考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头三个月我只能给你一枚金币的报酬，三个月后再加一枚金币。” 伯特欣喜若狂，说道：“没问题，我现在是您的仆人了，阁下。” “先不着急，在此之前我想问一问你，你是否信仰某个神灵？”乔尔斯冷不丁地抛出了一个问题。 伯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我没有，阁下，我顶多顶多会去为我的妻子祈祷一下，但这不代表信仰。您知道的，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我们只能祈求神灵的帮助。” “很好，你可以在……后天，后天的早上过来。我的地址是……”乔尔斯说道。 等到伯特离开，乔尔斯忽然用力亲了一下安妮的脸颊，让她满脸通红：“乔，这里好多人呢！” 乔尔斯笑着说道：“安妮，你懂的东西真多，我就想不到要问这些问题。” 安妮说道：“只是我以前跟着父亲一起去挑选过仆人。父亲告诉我，仆人其实都差不多，只要别选到特别差的。也有特别好的仆人，但是需要花很多金钱，也要花精力去挑选。不过你为什么要问我的意见呢？” 乔尔斯在她耳边说道：“因为……啾。” 乔尔斯又亲吻了一下她的耳朵，惹得安妮用了拍了几下他的手背。 …… 不知不觉间，约定好的春狩的日子已经来临。 乔尔斯已经提前请好了假，当他得知安妮要留在学校继续上课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他不知道的是，安妮见到他的表情之后心里是有点高兴的。 乔尔斯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猎装——带马刺的皮靴，合身、束紧的藏青色棉麻上衣，特殊鞣制的皮裤，还有必不可少的宽檐帽。 乔尔斯本身是不会骑马的，他只好稍微用了点魔法来“安抚”——或者说“控制”身下这匹刚买的、枣栗色的马，名字叫“萝卜”——当时和它放在一起出售的还有“土豆”、“扁豆”和“水芹”。虽然萝卜的名字很普通，但是耐力很强，更是擅长跋山涉水。 “走了，萝卜。”乔尔斯也懒得再给它重新起名字了，骑着马就往城郊而去，那里是他们约定好的会和地点。 萝卜摇摇晃晃地走了起来，乔尔斯松了口气，这匹马今天还算听话。乔尔斯也小心尽量不让靴子上的马刺蹭到萝卜。 到了城郊，几位贵族都已经在那里了，在一番冗长繁复的贵族式见礼之后，他们一行人才真正出发。索斯特子爵故意落在了后面，和乔尔斯一起前进。 “乔尔斯，今天的天气可真不错，明显暖和了许多。”索斯特子爵说道。 “是的，阁下，相信今天会有很多猎物。”乔尔斯回应道。 “你的箭法怎么样？你可不能随便动用魔法。”索斯特说道。 乔尔斯笑着说道：“这是属于贵族的运动，而不是魔法师的‘实战练习’。” “哈哈哈。”索斯特似乎觉得“实战练习”这个说法很有趣，笑了几声。 “你看前面的那个，密斯子爵，也是一个魔法师，我知道他的箭总是射不中任何一只野兔，只不过他会偷偷用魔法获取一点‘成绩’。”索斯特说道。 乔尔斯淡淡道：“没有必要。” 索斯特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贵族们出发打猎，而女眷和孩子们则是留在了某个地方准备中午野餐的食物。同行的还有一位女子爵和一位女男爵，眼神比大多数男性贵族都要更加锐利，只怕也是打猎老手了。 “好了，差不多是这里了。”走在前面的密斯子爵停下来，说道：“接下来我们可以自由狩猎了。我选这个方向，你们谁要和我比一比？哈哈哈！” 然后密斯子爵便鞭打了一下马匹，一下子冲了出去，几位贵族也陆续挑选好了方向，乔尔斯则是向着东北方向前进。 第九十七章:蒙脸人 过了小半天，乔尔斯收获到了三只野兔和一条青色的、刚结束冬眠的大蛇。当他的箭准确无误地射入蛇眼的时候，索斯特子爵都忍不住称赞了一声。 蛇类并不是贵族们会去享用的食物，不过索斯特子爵坚持要留下来，说是烤一烤之后比最肥美的鳕鱼都要美味。 到了午餐的时间，乔尔斯在预定好的地方见到了贵族们的女眷，她们在地上铺上了厚实得毯子，准备了非常丰盛的午餐。 还有几位贵族在炫耀自己的收获，那位女子爵猎到了一只雪狐，正高傲地抬着下巴接受众人的赞美。 随手将收获交给了自己的男仆伯特，乔尔斯从马鞍袋里拿出那条蛇递给索斯特子爵，引来在场女性的一阵惊呼。 “蒙提里埃，索斯特，你们这怎么还打了条蛇？”有贵族问道。 “希尔，这是乔尔斯的收获，我打算让我的仆人烤一烤作为中午的加餐，他正好擅长这个。你们一定都没吃过，没有人可以抵抗烤蛇肉的美味。”索斯特笑着说道。 希尔男爵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地说道：“好吧，我可不想吃，还是品尝一下这个……嗯，烤火鸡，还有鲜橙汁。” 也有贵族对此颇感兴趣：“既然索斯特说得这么好，我也想要尝试一下这新奇的东西。” 乔尔斯注意到在场的人里面，并没有索斯特子爵的夫人，但他没有多想也没有多问，他对于安妮的缺席还是有点惋惜。 午餐进行得很快，虽然这些人吃相都很文雅，但是吃起来的速度丝毫不慢，将三明治、火鸡、甜牛奶等食物一扫而空。 吃完儿了属于自己的那块儿蛇肉，乔尔斯偷偷砸了咂嘴，这种被定性为“粗鄙”的行为能够给他带来不少餐后的满足感。 众人小憩了一会儿，索斯特子爵主动提出要一起骑着马在森林里漫步，乔尔斯便单独跟着他离开了人堆。 “索斯特阁下，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乔尔斯坐在萝卜上，晃晃悠悠地问道。 “我听说你以前和那个姓格林的小丫头关系不错？”索斯特子爵问道。 乔尔斯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稍微斟酌了一下：“阁下，确实如此。” “而且你还挺喜欢那个小丫头的。”索斯特再次说道，因为乔尔斯走在前面看不见索斯特的表情，所以他现在甚至觉得自己背后可能随时会中箭。 “不，不是的，我也会喜欢我的同学们、朋友们，像是罗恩、艾德里安，但那不一样。”乔尔斯不得不承认，自己撒了个谎。 “哼，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找借口。”索斯特子爵说道，“甚至连撒谎都撒不好。你说说，你这么喜欢格林家的姑娘，怎么却要和安妮在一起？” 索斯特子爵也是男人，而且年纪比乔尔斯大得多，这点谎话还能骗得过他？ 乔尔斯沉默了下去，那种负罪感再次涌上心头，仿佛有个声音在嘲笑他：“明明就是找了个小姑娘当替代品，怎么敢做不敢当了？” “不，不是的，因为我觉得和安妮在一起，能够更快乐。”乔尔斯默默回应。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哦？你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快乐？你有考虑过安妮吗？她快乐吗？” “她自然是快乐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一副笑脸，无论去哪里都会挽着我的手。” “嚯嚯嚯，‘她自然是快乐的’，乔尔斯，你就承认吧，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那个讥讽的声音又变大了一点。 “乔尔斯？乔尔斯？”索斯特子爵提醒了乔尔斯两句，他才忽然间回过神来，而萝卜已经停了下来，正在吃地上刚长出来的一点点新草。 “抱歉，子爵阁下，刚刚有些走神了。或许是午饭后的困顿。”乔尔斯说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索斯特子爵说道，乔尔斯刚想回答，索斯特就接着说道：“我会记住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阁下，我也没有答案。”乔尔斯这一刻无比地诚实，索斯特骂道：“你可真是个混蛋，安妮怎么会看上你这种混球。” “不，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无论如何。”乔尔斯说道。 索斯特子爵嗤笑道：“这种承诺一文不值，你指望用这句话来证明什么呢？” “我……我也不知道。”乔尔斯垂头丧气地说道，“但我会保护好她。” “依靠什么？依靠你的魔法？还是你男爵的身份？”索斯特子爵举起马鞭，指着天空说道，“如果巨龙来了，你愿意付出什么来保护她？如果有其他奇奇怪怪的魔法生物入侵，你又拿什么保证去保护安妮？” 乔尔斯哑口无言，真到了那一天，即使他日日夜夜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安妮，也不敢说能够护她周全。 索斯特子爵的语气稍有放缓，说道：“与你说这么多，并不是为了骂你，或者责怪你什么，因为……” 这位中年父亲顿了顿，继续说道：“喜欢是喜欢，你可以喜欢欧佩珊·格林，可以喜欢别的谁谁谁，人的感情是很难控制的，但你要记住，行为是可以控制的。” “你做出了选择，就要负起相应的责任，控制好自己的行为。你选择了接受安妮作为你的女朋友，那么你再是喜欢别人，你也要记得，思虑好自己的行为是否恰当。 “我没有办法控制你的思想，甚至你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我不会要求你一定要最喜欢安妮，要有最浪漫的爱情和最圆满的结局，但是我要求你尊重安妮，也尊重你自己。” 索斯特子爵再次停顿了一下，说道：“最重要的是不要随意做出承诺。我和你说这么多，不是要你保证什么，而是要你别轻易地保证什么。下任何承诺都要深思熟虑，说出口的话就要担当起来，这才是一个可靠的男人。你以为天天做这个承诺、做那个保证的人，就很可靠吗？好听的话语谁都会说，但我只会看见做得好的人。” 乔尔斯这才知道索斯特子爵并非是故意刁难自己，而是在认认真真教自己成长为人的道理，心里顿时满是惭愧。 “我知道，我的女儿喜欢你，那么你一定是有某些闪光点的；而我也算听说过你的事情，实际上你比许多同龄人都要出色。但是在魔法上、在学习上出色，不代表就能处处做好，一个靠得住的人比一个优秀的人更值得欣赏。”索斯特子爵说道。 “我明白了，阁下。”乔尔斯真诚地说道，“只有您这么好的父亲才能有安妮这么好的女儿。” 索斯特子爵用生硬的口吻说道：“我不需要你的赞美。” 实际上他已经泛起了一丝微笑。无论是谁，只要是称赞他的女儿，他的心情都能好上一整天。 “我其实也经常问自己，”乔尔斯自顾自地说道，“是不是有些对不起安妮。但是我现在明白了，我在这么想的时候，其实已经被安妮吸引了。” “老实说，安妮并不是什么大美女，但是她的善良、她的美好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事物，而她……”乔尔斯笑着说道，“真的能带来幸福。” 索斯特子爵说道：“不，她是最漂亮的少女了。” 乔尔斯想了想，说道：“嗯……确实是这样的。” 两个人的关系靠近了很多，索斯特子爵会开始闲聊一点葡萄酒、烤牛排之类的话题，而乔尔斯会谈一下以前在村庄里的琐碎生活。 “嘶嘶——” 前面的草丛发出了一点点窸窸窣窣的声音，耳尖的乔尔斯已经听到了，还隐约听见了几个人声的交谈。 “您说，我们还有多久才到？” “闭上你的嘴，多做少问。赶紧的，这里可能会有打猎的贵族经过。” “现在这时候他们才吃完午饭呢，哪有空来这里。” “闭嘴！” “是是是。” 乔尔斯感觉事情不太寻常，他示意索斯特下马步行。两人穿的都是轻便的猎装，走路声音很小，索斯特子爵将他的配剑挂在马鞍上，只带了一柄短小的猎刀。 沿着声音稍微走了一会儿，索斯特也听见了这些声音，他丢给乔尔斯一个疑惑的眼神，乔尔斯只是给两人施加了一个加快走路的魔法。 “这……？”索斯特子爵刚说出来一个字，乔尔斯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在他们面前的是四十多个穿着各种衣服，但是一律以面巾蒙脸的人，看起来男的女的都有，中间似乎簇拥着什么人。 “这件事情不同寻常，这里离凯利姆顿斯并不远，他们会在这里干什么？”乔尔斯几个念头转过，既然被他撞见了，他只怕得好好调查一下。 有些时候，一些事情小心了总比没小心要好，况且乔尔斯干这种事情也算是有“前科”了（指在金枫叶城跟踪卓尼医生的那次），他也更坚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打定主意，乔尔斯目送这一行蒙面人离去，才悄声对索斯特子爵说道：“我去看看，请您带着我的‘萝卜’回去吧，它很温顺不会捣乱的。” “这件事情似乎不太寻常。”索斯特子爵并不在意刚刚被乔尔斯捂了嘴，严肃地说道。 第九十八章:邪教徒 乔尔斯让索斯特子爵单独回去，他要留下来查探一下。 “要不要叫上密斯子爵？他也是一位中阶魔法师，还有罗顿男爵，他是一位技巧纯熟的、真正的骑士。”索斯特说道。 “不了，人多了反而麻烦，我单独一人前去，即使是高阶魔法师也没有办法留下我。”乔尔斯说道，他必须去看看这些行踪诡秘的蒙面人，不然他心中的不安会一直困扰他。 尾随他们走了半个小时左右，已经进入丛林深处，乔尔斯一直小心翼翼地潜行，留意地上是否有枯枝枯叶，或者观察树冠中是否有鸟，免得惊动之后发出声音。 他甚至不敢用魔法，因为他不确定对方是否有魔法师，能否察觉到元素的流动。 到了丛林深处，有一片明显是临时清理出来的空地，乔尔斯能看见新翻的泥土，闻到淡淡的树脂味道，只怕是刚砍完了树、然后连树根都一起拔起来、重新平整土地。 空地的中间是一个用干木柴铸起来的高台，看起来很像是第三纪经常出现的、七神教用于处决异教徒的“火刑架”，只不过上面的三根木头立柱都没有绑人。 乔尔斯已经能确定了，这些人绝对是某个邪教组织的人员，里面大概率不会有魔法师，但是会有能够使用神术的祭司。 回想到当初遇到的“葵”，即使是现在的乔尔斯，十个绑一块儿也不够人家收拾的。高阶祭司的神术已经蕴藏了某种神力的威能，一般的高阶魔法师很难做出应对。 好处是祭司们对于魔法元素并不敏感，如果这些邪教徒真要做些不太好的勾当，乔尔斯能够用“闪电乱流”偷袭一记。 “或者我还能加上一些‘暗影之刺’。”乔尔斯拿好主意，静静观察这些人的行动。 忽然间，那些蒙面人让出了位置，他们中间簇拥的那一小撮人，竟然是有三个被押着双手的人，每人两侧各有一个“看管”。看见他们神色痛苦，只怕不是和这些邪教徒一路的。 一个蒙面人拔下了那三个人的面纱，这三人两男一女，嘴里都塞着一大团纱布，只怕是连吞咽口水都困难，更别说发出声音了。 “绑上去。”一个声音低沉的蒙面人发话了，几个“看管”将他们的“囚犯”拖上了火刑架，然后紧紧绑好。 这三个人都是平民打扮，乔尔斯猜测是这些邪教徒为了某种仪式掳来的，这三个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未来的命运。 “伟大的阴谋之主，冷焰神域的主宰，您谦卑的仆人为您献上祭品。”为首的蒙面人开始慢慢进行祈祷，将一瓶奇怪的粉末撒在地上，然后所有邪教徒一起跪下进行祈祷。 换做以前，乔尔斯可能会等他们多念一会儿，自己也多准备几个魔法再出手，但是他既然猜测神灵们在慢慢恢复对赞扎尔大陆的干预，就不可能让这个仪式进行下去，万一真的召唤来了神灵的一丝力量，乔尔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且这几个人也是要救的，乔尔斯还做不到撇下这几个可怜人单独逃离。 “我们祈求您的垂怜，将念诵您的尊号，供奉您的……啊！”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一道粗大的电弧撞向众人，当即就有七八个人倒下，其中三个直接就没了气息，其他人也身体一阵颤抖，好像随时会站立不稳。 “是异教徒！”一个声音高喊，乔尔斯一抬手就是三四十个火球轰了过去，然后施展隐身术转移了位置。 那些异教徒终于回过神来，有五六人开始施展神术，将那些火球尽数挡下，但另一边又飞来数十根冰矛，又有两个邪教徒施展神术挡下。 乔尔斯心中一沉，这几个人至少都是中阶祭司，还有一个绝对是高阶祭司，看他对神术的运用，甚至能达到“司铎”的程度。 “我唯一的优势就是我有隐身术，但是我如何才能战胜这些人？而且阴谋之神在赞扎尔大陆并没有权柄，不是正神，但祂的信徒已经能拥有这么强的力量了吗？”乔尔斯脸色一沉，“天知道他们已经奉献了多少‘贡品’了。” 乔尔斯翻开他那薄薄的“元素法典”，翻开封面，里面只剩下两页了。乔尔斯一直将这几张“纸”贴身保管，为的就是某些时候能够用上。 随着一些虚幻的四彩光芒从书页上亮起，乔尔斯勉强借助这股力量用出了一个高阶魔法“冰狱”，而且威力已经达到了超阶魔法的程度。 元素法典的力量强行将方圆数百米内的水元素、地元素、风元素掠夺一空，同时抽空了乔尔斯体内的所有魔力，一个巨大的褐黄色囚笼迅速成型，里面是铺天盖地的黄沙以及冰雪，正随着剧烈的狂风飞舞。 这是一个三元素结合的高阶魔法，即使最资深的高阶魔法师也未必能施展出来，但乔尔斯借助道宁·格林遗留的魔法物品却能轻易使出。 但他现在必须要全神贯注地控制，这个魔法的威力太强，他不得不调动全副精神才能保证那三个“囚犯”不被伤害。 “是魔法师！这是超阶魔法吗？”一个蒙面人怒吼，他勉强抵抗着无处不在的狂风、黄沙和冰雪，任一都能轻易割开骑士们的盔甲，将人撕成骨渣和血沫。 原本青白黄三色交杂的囚笼内部夹杂上了鲜血的红色，几乎是一瞬间，所有无法抵抗的人都变成了一片红色的雾气，好像中间的过程都完全省去了。 尽管剩下的几个祭司在借助神力的力量抵抗，但是神术在元素法典的力量面前不再占据优势，反而被死死压制，仿佛元素法典的力量更高一筹。 祭司们毕竟只是简单借助一点点神术的力量，对于神力几乎没有理解，也就无法发挥出所有威能了。 乔尔斯脸色煞白，魔力被抽空带来一阵阵头痛欲裂的感觉，但他必须要控制住这个魔法，不能伤害到平民。 终于，有一个祭司坚持不下去了，他的脸被一颗沙子带走了一块儿血肉，疼得他怪叫一声，然后在神术消散的一瞬间，他就成为了一团人形血雾，然后被卷入风中一起飞舞。 “不行了，他不行了！”一个祭司欣喜若狂地叫道，他感觉到冰狱的力量正在逐渐消减，但是他发现身边只剩下三个人了。 “我要杀了你！”这个异教徒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一边抵抗冰狱的余威一边怒吼。来的时候足有四十多人，这么一会儿就剩四个了？ 乔尔斯紧紧抿着嘴唇，他并没有带魔药出门，此时是再放不出任何一个魔法了。 独自一人面对众多的邪教祭司，最后只有三个高阶祭司和一个司铎活了下来，他的战绩已经非常值得骄傲了，但此时他面临更严重的危机。 “给我一点魔力吧！给我一点魔力……”乔尔斯左手死死捂住裤子的某一处，那里藏着他母亲给他的那枚血狼徽章。 他知道这枚徽章里藏着魔力，独属于欧吉利特血脉的魔力，而且这些力量曾经帮过他几次。但他完全不知道怎么使用，此刻只能暗自祈求。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给我死！”那位司铎终于脱困，他手上开始闪烁晦涩的神术光芒，让乔尔斯从骨子里开始发冷。 “不行，我不能放弃。”乔尔斯眯起眼睛，准备将徽章掏出来，看看它是否能接下下面的这一击。 忽然，乔尔斯惊呼一声：“是你！” 漫天的黄沙飞雪渐渐平息，面前这个人的面巾已经不知所踪，乔尔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是凯里姆顿斯的洛谷·克林顿伯爵，他在宫廷晚宴上还见过此人，是个和善的老好人！ “什么？”洛谷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面巾已经不见了，于是他面露凶光，“原来是你这个小贵族，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就不要怪我了。” 此时洛谷的狰狞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和善老好人”的样子？ 在冰狱消散的一瞬间，除了洛谷之外的三人都直接累瘫在了地上。一直使用神术，对于他们的精神来说是个极大的负荷。 乔尔斯因此稍稍松了口气，此时他的魔力已经稍稍恢复了一点，只是剧烈的头痛会对他施展魔法产生极大的影响。 “看你已经是穷弩之末了吧，那就作为献给我主的贡品死去吧！”洛谷怒吼一声扑了上来，乔尔斯反而松了口气，近身战斗说明洛谷的精神也已经到了极限，不敢随意动用最后的精神来释放神术。 虽然乔尔斯并不算高大，但是血脉中魔力长年累月的影响，让他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 “噗！”乔尔斯找准时机，闪过洛谷抓来的大手，然后一拳扎扎实实地打在他的腹部，洛谷立刻就像是煮熟了的虾一样弓起背，双手紧紧捂住肚子，嘴巴大张却发不出声音。 “不是说魔法师身体都很孱弱吗，而且这家伙明明只是个小孩儿……”洛谷眼泪鼻涕都在流淌，他感觉自己的肚子差点就被打穿了。 乔尔斯毫不客气地将洛谷的双手打折，现在这个可怜的伯爵姿势扭曲地躺在地上，痛苦地扭动身体。 “我，我可是伯爵……”洛谷含糊地发出自己的抗议，乔尔斯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你就没办法轻易放出神术了吧，真没想到啊，有权有势的伯爵也会当邪教走狗。” 然后乔尔斯看向那三个倒在地上的邪教祭司，嘴角翘起了一丝笑容，拧了拧手慢慢走过去。 第九十九章:挨打 “三四十个邪教徒？这里不是才四个吗？而且全给你打折了双手。”特莉丝有点头疼地看着乔尔斯，这小家伙怎么三天两头地“找麻烦”。 “他们……您去树林里看看就知道了。”乔尔斯心里补了一句，“他们正均匀地‘涂’在土地上……” 虽然这次杀了不少人，但是乔尔斯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甚至还隐隐有一点快意。就好像他心底里的那丝暴虐从未离去，在此时得到了一点满足一样。 “都死了？”特莉丝神色古怪地问道，“我让人去收拾一下尸体吧。另外虽然你现在是贵族了，但我觉得有必要通知一下霍华德过来。还有，明天的审讯，你得到场。” 乔尔斯答应了下来，他已经想象到特莉丝手下带着一**袋的、红色的泥土来交差的样子了。 “你怎么战胜这个多的邪教祭司？”特莉丝问道。 “我用了一页‘元素法典’。”乔尔斯耸了耸肩，“我用的魔法是‘冰狱’。” “‘冰狱’？”特莉丝诧异道，“你就算借助魔法物品也用不出来吧。”特莉丝觉得自己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妥，补充道：“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不过这个魔法大多数高阶魔法师都不会用。” “当然，这抽空了我血脉中和灵魂中的所有魔力，高阶魔法师都未必有这么多魔力。”乔尔斯心中暗道，嘴上说道：“这是我的秘密，统领阁下。” 特莉丝也确实没有多问，尊重彼此秘密是魔法师的基本礼仪。 “那三个人现在怎么了？”乔尔斯问道。 “他们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已经送回家休息去了。他们都是平民，听说克林顿伯爵想找个打猎时的扈从，他们就报名想要试试，没想到差点把命丢掉。另外查到有几次平民失踪的案件，只怕也和克林顿伯爵有关。”特莉丝回应道。 “真没想到啊。”乔尔斯感慨道，“有权有势，为什么要去追逐魔神的脚步？” 特莉丝说道：“他已经说了，他想当皇帝，那些人都是他的‘追随者’。” “当皇帝……”乔尔斯差点一口茶水喷出去，“他是脑袋坏了吗？” “问题在于……”特莉丝忽然变得神情严肃。 “在于他还得到了阴谋之神的眷顾，他所掌握的神力竟然逼近过去的司铎。”乔尔斯补充道，“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神灵对大陆的干预能力在复苏。” 特莉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不错，你能想到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所以给你一个建议，不要直呼神灵的名讳。不过你应该也能想到。” 乔尔斯点点头：“连魔神都能有这么多力量侵染进来，掌握权柄的正神们只怕……” 特莉丝有些感慨，当初见到的青涩小家伙已经是个实力和智慧兼具的优秀魔法师了，也是个气度从容的贵族了。 “你的功劳很快就会报上去，到时会有奖励，被救者的家属也会给你一点礼物略表心意……不过那三个人不太愿意和你当面道谢，似乎有些害怕你。”特莉丝说道。 “不害怕才奇怪……”乔尔斯想到那个血风弥漫的场景，换成他在里面也会有些心慌。 等霍华德·冯来到，特莉丝向他简要说明了一下情况。 冯的脸色不太好看，沉吟半晌之后才说道：“阴谋之主？是冥……” “就是那位。”特莉丝抢先说道，“我们现在最好不要轻易说出神灵的名讳。” 阴谋之神、背叛之神，祂的名字是冥柯其历，更准确的读法是冥—柯其—历。 “又是祂。”冯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曾经被这位魔神坑害得不轻。 乔尔斯也稍微听说过一点，冯和布伦德·卡佩一块儿去“探险”的时候，这位魔神给他们下了个不小的绊子。 冯看着乔尔斯，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没有多说。 乔尔斯知道冯是在叹息自己一下子屠杀了三十多个人——即使他们都是邪教徒，但是他们只怕也没有犯下太多错误，顶多就是被人蒙蔽或者被一时贪欲蒙蔽。 但是乔尔斯那时确实也没有太多的选择，要说无辜，那三个被当成“贡品”的人更无辜；要说那些人没有犯下大错，但是只要乔尔斯袖手旁观，阴谋之神就又多了一批忠实的信徒，到时就不只是掳掠几个无辜的人开“篝火晚会”这么简单了。 一切的一切，还是在于那些人还没犯下大错，最多就是一个从犯，而且也不知道他们心底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也不可能知道了。 乔尔斯也叹了口气，现在冷静下来，他也觉得这些人真的是……死在他的手上，明明白白，而且无辜多于有辜。 但乔尔斯依然坚信这是自己能做出的最好选择了，只能尽量将它抛之脑后。 索斯特子爵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而安妮则表现得有点不安。用过了一顿在索斯特家的家庭晚餐之后，乔尔斯心情复杂地离开了那座宅邸。 现在他知道了索斯特夫人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和家人吵架，并且回了娘家，心里更加不安了。安妮看向他的眼神也让他非常迷茫。 “所以我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乔尔斯想不出一个答案。 第二天，乔尔斯如约来到治安所，那里门口却被许多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交出杀人凶手！”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我丈夫告诉我他是去采药了，为什么忽然告诉我他被杀了？” “还我妈妈！” …… 乔尔斯已经大概猜到了，他沉默着走了过去，本来想直接进治安所里的，没想到有个人叫了出来。 “就是他！就是他杀了我们的家人！我见过他一次！” “你赔我一个女儿！” “你……” 这些人顿时围上来对他拳打脚踢，乔尔斯辨认出来这些人有不过八九岁的小男孩儿，有白发苍苍的老爷子，也有病怏怏的少妇。他们脸上挂着痛恨、痛苦、悲伤等等复杂的情感，似乎都随着拳脚一起倾泻出来。 他还能看见那个老人脸上的泪痕，还有那个孩子令人心碎的绝望眼神。 乔尔斯只能抱着头蹲下来，任由这些人发泄心中的痛苦。 远处站着一个稍显佝偻的高大身影，正是冯。他早已猜到了眼前的这一幕，所以他昨天没有对乔尔斯说任何话，而是让他体会一下这种“别人的痛苦”、“别人的悲伤”。 有些事情确实没有对错之分，但是总能分出一个对错来。这些人有一个对错，乔尔斯有一个对错，没有被波及的那些平民会觉得少了一些邪教的威胁而欢欣鼓舞，这也是一种对错。 要做的，其实是“能不能做得更好”，“怎样做得更好”。 乔尔斯心里堵得慌，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好了好了，别在这闹事，我们还有工作要做。”几个魔法师出来驱赶人群，忽然一个老太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什么好，他当然好了，我儿子死得连尸体都没有了！” 然后她就大哭起来，许多人都大哭起来。 那个病怏怏的少妇大哭道：“我的丈夫只是想给我采点药啊，我们只是没钱去看病啊！”然后就晕了过去。 乔尔斯默默看着这一幕，然后他被几个魔法师拉进了治安所。 特莉丝看见形容憔悴、狼狈不堪的乔尔斯，心里也有些难言的滋味。对于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来说，这件事情只怕很难做好。 “坐吧，喝点茶水。”特莉丝说道，“外面的事情我也看见了，你先平复一下心情。” “我做错了吗？”乔尔斯苦涩地问了一句，他一直觉得破坏了一个邪教的行动，还抓获了一个司铎级别的邪教小头目，怎么也不算是坏事。 “不，你没有做错。”特莉丝说道，“客观来讲，你做的事情无疑是正确的，只是有点……过了。” “对我们来说，对于那些差点被邪教祸害的人来说，你做的事情很好，非常值得欣喜；而对那些失去亲人的人来说，他们整个世界忽然间就失去了太阳、失去了支柱，其中的悲伤和痛苦无疑也是真实的。 “如果你能留下他们的尸体，哪怕真的把他们都杀了，这些人的情绪也不会这么激烈——如果你能只是打伤他们而不是杀死他们，这些人反而会对你感恩戴德。 “你需要好好思考一下这里面的东西。你是冯的学生，也算是我的晚辈，但我也只能提点你这么多了，更多的东西就需要你自己去思考了。” 乔尔斯掰着手指头，说道：“首先，我那时候必须要救下那三个人，要破坏那些邪教徒的行动——天知道阴谋之神的力量降临下来会惹出什么乱子，所以我必须要动手。 “再次，我那时候孤身一人，而我只是个中阶魔法师，面对这么多祭司——我已经试探过了，他们的力量远远不是我所能抗衡的，所以我必须要动用‘元素法典’。 “然后，因为邪教徒数量众多，我必须要选一个覆盖面够大的、限制能力强的魔法，所以我选择了‘冰狱’。 “最后，我没有预估到元素法典作用下的冰狱竟然这么强大，几乎将所有人都撕了个粉碎。我当时在竭力控制这个魔法，不去伤害到那三个无辜的平民，没有精力考虑其他事情了。” 第一百章:鲁诺的思虑 特丽丝不置可否地说道：“我不会再说多的了，这些事情需要你自己来想。” 实际上过去的事情也就过去了，重要的是乔尔斯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会怎么做。 一个穿着轻便紧身衣的城卫魔法师走了过来，对特丽丝低声耳语了几句。 “嗯，很好，你下去吧。还有，辛苦你了，卢安。”特丽丝说道，这个名叫卢安的魔法师便行礼离去。 特丽丝轻咳两声，说道：“我请到了一个擅长生命魔法的魔法师，他通过血缘关系将现场的尸体……不对，是‘遗留物’进行了精确的分离，现在他们的家属可以带着骨灰离开了。” 乔尔斯有点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对了，你刚刚有受伤么？需不需要治疗？”特丽丝问道。 乔尔斯摇了摇头，他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现在不过是看起来比较狼狈，只要一个魔法就能让他恢复整洁。 在做完详细的记录之后，特丽丝又说起来一件事情：“在‘科特山脉’有人发现了一些干瘪的尸体，怀疑是血族做的。科特山脉离这里不算远，我估计很有可能是上次两个血族逃进去了，我会发布消息让民众不要去那边。” “要进行抓捕了吗？”乔尔斯问道。 特丽丝无奈道：“连霍华德都无法奈何得了的血族，只有四五个高阶魔法师一组去搜寻才算比较安全，但是我现在上哪去找那么多高阶魔法师。” 特丽丝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有时候不是不想做，而且没有办法。” 乔尔斯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有点害怕，但是门口的人已经散去了，让他暗自松了口气。 “对了，都有他们的信息了吗？”乔尔斯说道，“我会让我的管家来一趟，支付他们生活还有医疗必须的费用。” 这次出来，做完记录后乔尔斯还需要回到学校，所以他并没有带自己的男仆，不然他只要让伯特去告知一下艾德就可以了。 “没问题。”门口负责接待的初阶魔法师堆起笑脸，等乔尔斯转过身之后，他才轻蔑地吐了口唾沫。 …… 另一边，皇家法师塔中。 “噢，最近的事情真不少，古杜姆叔叔。”鲁诺似乎有些头疼，右手握拳敲着自己的额头。 “其实也就三样：血族，龙族，邪教徒，首席阁下能够处理好的。”古杜姆说道。 “好了好了，我会派一支队伍去山脚下的村庄守着，以免这些血族跑下来祸害，但是要去搜寻他们的话，我实在力有未逮，到处都缺人，更别说搜寻这么大一片山脉了。”鲁诺摆了摆手，“至于龙族，你觉得托络傲英的话值得信任么？” 古杜姆恭恭敬敬回答道：“根据其他帝国、王国发来的消息，他们确实侦查到了一些火龙被分散到了各个地区，看起来也是处境不妙，可以确定那条火龙王子是说了一部分实话的。” 鲁诺说道：“另一部分呢？他是真情实意要这些风之龙去死，还是说要拿我们当‘功劳’？” 古杜姆说道：“您也清楚，对龙族来说，血脉比什么‘功劳’的重要多了。更何况，与其说他想让这些风之龙去死，倒不如说他想要那顶受诅咒的帽子。” “‘金娜的冠冕’？有可能……”鲁诺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们可以判断托洛傲英的‘合作’很大程度上是值得信任的，但我们必须做好准备，防止什么时候被他暗算。” 轻轻敲击了一下木质的桌面，鲁诺再次开口道：“邪教徒倒是麻烦，现在不仅仅是魔神，连正神们都出现了一些教义有些‘偏离’的教派，至少凯纳瑞斯的教派已经有十四五个了，里面可能只有一两个是比较‘正常’的。” 古杜姆提醒道：“最奇怪的是他们都可以使用神术。” “没错，这也是最危险的。 “他们为什么可以使用神术？神灵对他们存留在此的神力已经失去了控制，足有三千多年，难道现在祂们的手又能伸进来了？我知道五年多之后，就会恢复成第三纪元的模样，但是这不还有五年多吗？ “而且神灵为什么要把力量赐予这些邪教徒？他们的教义是得到了神灵认可吗？还是这些神灵就这么‘迫不及待’？” 鲁诺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现在去对付他们恐怕也有些困难，大魔法师之下的阶位面对神术很难有抗衡的力量，我们惟一的选择就是用骑士团去配合大魔法师进行清剿。但是第四纪元以来，各国各贵族就已经很少有正儿八经地培养骑士了，我们这也需要一点儿时间去准备。” 虽然说“神术”具有强大的威能，是神灵所赐予的力量，但是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神术反而很难有强大的破坏力，因为神术的使用是需要符合一定的“规则”的。如果能够无条件地获得、使用神术，那么相信连大魔法师路西恩也很难推翻七神教的统治。 所以在这种时候，他反而想起了要组建骑士团。 “第三纪元很推崇‘骑士精神’，看来也有遏制宗教势力膨胀的因素。”鲁诺按了按眉心，对古杜姆说道：“现在我们一件事情都急不来，那就先考虑近在咫尺的——是否要和托络傲英合作，杀死那批巨龙。” 鲁诺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来，低声道：“欧吉利特……” 古杜姆装作没有听到，低着头盯着地面，仿佛期待着这里开出一朵稀罕名贵的鲜花一样。 …… 很快就到了出发去劳瑞恩顿斯的日子，乔尔斯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尤其是他知道那几十户人的生活慢慢回到正轨之后。 养这么些平民对乔尔斯来说不算困难，对他的生活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只不过兰斯曾经偷偷跟自己提起过，“那些人拿着到手的钱还要骂一句，仿佛是你欠他们的一样”，乔尔斯也并不放在心上。 这件事情客观来说，铲除邪教徒是好事，而那些人得到这么多钱已经算是某种“不该有”或者“不该这么多”的补偿了，做到这里，乔尔斯自问可以不再被这件事情困扰。 阴谋之主的神力真的降临到这里，真的培养出一股不容小视的邪教势力，相信就算是实力强大的帝国也要为此头疼，说不定还会有不少平民遭殃。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住到城里，享受庇护的。 他和安妮的关系也渐渐恢复正常，再三保证不会再轻易杀人。 “乔，我知道你做的是好事，但是杀人……噢，天呐。”安妮说到底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对于这种事情的接受能力非常弱。 乔尔斯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或者说这是安妮的缺点，因为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时候做事情确实是太过极端。经历丰富的人会有一种思维，“我就是比那些少爷小姐们懂得多，我就是对的”，但是经过特丽丝的告诫之后，乔尔斯才忽然间明白，“对和错”本身就是一个无法验证的东西，有时候多考虑一点不是坏事。 安妮这个经历简单的单纯贵族小姐，看问题却很直接地有一个普遍的善恶，乔尔斯在这一点上也无法与其比较。 而冯对乔尔斯的告诫就很直接：“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杀人。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但正是因为如此，你才需要多想一想。” 简单来说，这次并没有大魔法师“接送”，所以乔尔斯和几位同行的人决定一起租些马车。 让他比较尴尬的是，欧佩珊也在其中，安妮用力拽住了乔尔斯的手，把他拉上了属于他的那架马车。 “哼。”安妮一上马车，就松开了手，重重哼了一声。 乔尔斯苦笑道：“我的好安妮，我也没想到欧佩珊也会去劳瑞恩顿斯。” 安妮偏开头，说道：“我也没说什么，欧佩珊来不来有什么要紧的吗？” 乔尔斯只能伸出“魔爪”，挠了挠安妮的腰肢，惹得安妮“咯咯”笑了起来：“好了好了，别挠了，再挠我真生气了。” 这马车只有两人同乘，没人能瞧见他们的亲昵举动，安妮索性把头靠在了乔尔斯的肩膀上，轻轻环抱着乔尔斯。 欧佩珊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然后笑着和一个熟悉的朋友上了马车。 因为这次去交换的本质还是学习，而且会长时间呆在欧吉思魔法学院内，所以乔尔斯和安妮都没有带仆人，倒是能够让伯特和艾德有空的时候去关照一下自己的几个店铺。 乔尔斯还在想事情，安妮的呼吸忽然变得深沉而平稳，竟然直接靠在乔尔斯的肩膀上睡着了。 乔尔斯轻轻挥舞手指，一些风元素聚集而来，让两人在马车上的颠簸感减轻了很多。 安妮稍微动了动，直接倒在了乔尔斯的大腿上。这个睡姿似乎比刚才的要舒服多了。乔尔斯静静注视了一下安妮的脸庞，还有她时不时抖动的眉头，忍不住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然后乔尔斯从随身的包裹里摸出一本《西恩力诺的元素实验室》，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热烈欢迎 这些学生随行的还有一些皇室直接出资聘请的魔法师护卫，一路上也还算安稳。遇到过一次邪教徒，不过这么多优秀的魔法师学生，加上这么多魔法师护卫，加上那些邪教徒实力不强，还是轻轻松松就通过了。 乔尔斯一直在马车上冷眼旁观，他很清楚，在有五位高阶魔法师护卫的情况下，其他人出手只是多余，甚至会拖后腿。倒是有不少学生主动去“大展拳脚”，毕竟学了魔法总是没地方用会觉得“手痒”。 让他在意的事情是这些邪教徒高呼的神明是“鲜血之祖，亵渎之神，‘猎血神域’的无上存在”，不出意外，这是魔神魄伊涅瓦的信徒。 重要的是他们也能使用神术。 “魔神和正神的力量都开始加深了对这里的影响？难道正神也会变成魔神，或者魔神也会变成正神？”魔神和正神的区别仅仅是“是否在本位面执掌权柄”，当魔神的影响力变大，那么只怕祂们也会成为正神。 这也意味着神灵们可能会展开某种争夺，凡人的世界是否能够承受呢？ 到现在为止，乔尔斯还不明白为什么神灵们愿意赐下神力，为什么会执掌凡间的权柄，也不清楚为什么魔神要入侵这个世界。对于神灵来说，还有什么事情是值得祂们惦记的呢？ 合上手中的《精灵里恩——第三纪元的先知》这本书，乔尔斯停止了思索，笑着亲吻了一下安妮：“安妮，咱们该去吃午饭了。” 安妮似乎对于马车上长途跋涉有点不太适应，一天到晚就在乔尔斯的怀里睡觉。 “哦，好的。”安妮迷迷糊糊地也吻了一下乔尔斯，用力撑着座椅起来。 因为大家都是魔法师，在野外吃饭、洗澡或者解决一些生理问题都不存在困难，就是睡觉的时候有的人喜欢搭帐篷，有的干脆在马车里睡，也有的就索性不睡了——白天再睡。 乔尔斯和安妮就一直在马车上睡觉，或者说乔尔斯原本就睡得很少，所以他也不太在意；安妮在乔尔斯的怀里倒是能睡得很安稳，也算是一种幸福。 午饭是一些烤热的熏肉搭配乳酪，还有一些白面包和牛奶。也有几个魔法师护卫特意去抓了头野猪，让大家吃上了新鲜的烤肉。 除开魔法师护卫之外，剩下的学生有十二三个，一般都是分成两边围坐而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乔尔斯和欧佩珊总是分别在两边。 兰斯吃完一块儿烤肉之后召唤来一个水球洗了洗手，冲着乔尔斯笑了笑：“乔尔斯，我听说你也是从劳瑞恩王国来的，劳瑞恩顿斯怎么样？” 乔尔斯耸了耸肩：“不知道，我只在金枫叶城呆过。对了，在劳瑞恩顿斯有几件属于金枫叶城的魔法物品正在被制作，里面就有一件是属于我的，我到时候可以去看看。” 在这里的人家庭背景都算深厚，只有兰斯家境相对差一点：“真羡慕你，我也想要有一件属于自己的魔法物品。对了，听说在后面的学院比试里面，如果能拿到一个好名次就可以得到一件魔法物品，我可要加油了。” 乔尔斯笑着鼓励道：“你一定可以的。” “如果是乔尔斯的话，一定能拿到很不错的名次把……”兰斯说道。 安妮友善地朝着兰斯笑了笑，似乎在说“乔尔斯确实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 “哼，杀人凶手罢了。”一个年轻的魔法师冷哼一声，站起来拍了拍手，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另一个魔法师站起来，说道：“不好意思，蒙提里埃阁下，蒙杜就是个直性子，非常抱歉。” 然后这个魔法师也追着上了马车。 乔尔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安妮有些气愤地想要说话，但是乔尔斯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场的气氛有点尴尬，连旁边的另一圈人、还有魔法师护卫都看了过来。 出人意料的是，欧佩珊站起来说道：“我不觉得铲除一个邪教组织是坏事，至少避免了更严重的后果。”然后她拉着自己的女伴也上了马车。 乔尔斯见到气氛有点不太好，他便也站起来，带着安妮回到了马车上。 “虽然她是在帮你，但我还是有点不开心。”安妮嘟着嘴说道。 乔尔斯安慰了一下安妮，说道：“好好休息一下吧，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能到达了。” 安妮还嘟哝了一句：“我还记得你的生日呢，她肯定都没关心过。”然后才熟练地倒在乔尔斯怀里，开始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乔尔斯觉得安妮脸上的一点点小雀斑变少了很多。 …… “你看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点？我们这么受人欢迎吗？”一个魔法师和朋友说道。 “怎么可能，我感觉有点问题” 乔尔斯眯着眼睛看着前方这些主动到城外“迎接”的人，因为正是夜晚，他们用几个光球术将这一片照的非常明亮，乔尔斯能看见这些人都特意穿上了欧吉思魔法学院的法师袍。 而且带头的是两个成年人，估计是欧吉思魔法学院的教师，看来这件事情也是有人在背后出主意的…… 魔法师护卫中的一个人上前与他们进行交涉，对方为首的一个教师忽然间放声大笑，说道：“你太担心了，来自帝都的‘精锐’魔法师又怎么会害怕挑战呢？倒是我们的学员，虽然很担心失败，但也会主动来切磋啊！” 乔尔斯在心里冷笑一声：“果然如此，人和人的争斗真是哪里都有。要是我们表现太差，说不定都没脸进去了，第二天他们就可以大肆宣扬‘帝国魔法学院的学生被打得没有脸面进城’，更重要的是可以衬托出他们的水平。” “至于他们输了呢……这就是‘理所当然’了，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损失。不过他们看起来，就算是两个教师也不过高阶魔法师，水平比帝国魔法学院……还真是差远了。”乔尔斯干脆拉着安妮回到了马车上，等他们闹完再进城。 商量了半天，许多学员都已经非常不满了，最后定下来要比试三次，两边各出三个低阶魔法师，而裁判也是两边各出一个高阶魔法师。 “聪明啊，知道帝国魔法学院可能会藏着中阶魔法师。”乔尔斯心底里对欧吉思魔法学院有些失望，如果他们只知道玩弄小手段的话，那在这里的“学习”就是浪费他时间。 比试很简单，低阶魔法师之间的比试就更无趣了，不过大多数魔法师包括安妮都看得津津有味。 这边出场的第一个魔法师是白天故意羞辱了乔尔斯的蒙杜，在十来分钟之后因为魔力不支而羞愧地认输了，第二个上场的是兰斯，他通过一些周旋的技巧布置了几个简单的魔法阵，并且借此赢得了第二场。 第三场出场的是欧佩珊，她看来确实是有经过刻苦练习，比起乔尔斯刚认识她的时候长进了许多，用超过对手许多的施法速度施展了许多火球术和冰雹术，她的对手完全无力招架，最后被自己那边的高阶魔法师搭救了下来。 对方为首的一个高阶魔法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愧是帝都魔法学院的魔法师，实力确实非同凡响，我们也仅仅赢得一场胜利。好了，请各位‘贵客’跟随我们进城吧。” 他的言下之意无疑就是“我们还是赢了一场，你们也没有那么了不起”，蒙杜觉得周围的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倒是有不少男魔法师看见欧佩珊的精致面容已经有些心动了，只差当场走上来“认识认识”了。 为了表示对对方的尊重，所有人都下了马车步行，马车夫会照料好这些马匹车辆。 “乔，刚刚的比试真精彩！”安妮低声耳语道。 乔尔斯说道：“是啊，特别是兰斯，他布置魔法阵的速度真快。” 安妮撇了撇嘴：“胡说，你都没有看，你一直都呆在马车上呢。” 实际上乔尔斯通过魔法元素流动就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毕竟他的水准已经在中阶魔法师的顶峰了。 乔尔斯伸出手，主动握住了安妮柔软的小手。安妮有点害羞，不过也没有挣脱。 “我的好安妮，我可不会骗你，我都知道那三场是什么情况。”乔尔斯笑着说道。 “哦？欧佩珊的那一场呢？”安妮眨了眨眼，问道。 乔尔斯假装没有听到，只是拉着安妮稍稍加快了一点步伐。 乔尔斯所不知道的是，蒙杜之所以针对他，正是因为欧佩珊的缘故。欧佩珊的追求者众多，但到目前来说一个成功的都没有。其中的一小撮人就把这个“失败”归结于乔尔斯，毕竟乔尔斯在前段时间和欧佩珊走的很近。 更可恶的是，乔尔斯最后和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姑娘混到一块儿了，这让欧佩珊的一部分追求者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当然了，乔尔斯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不太会在意，现在他牵着安妮的小手，对他来说就已经是非常快乐的时光了。 第一百零二章:小风波 名义上来说，这队学生的领头，应该是乔尔斯，只不过不服管教的人比较多，乔尔斯本身也懒得搞这么多事情，就让魔法师护卫的首领代劳了。 现在进入了劳瑞恩顿斯，等到魔法师护卫们回返，乔尔斯还是得负起自己的责任来。 第二天一早，魔法师守卫们纷纷辞别，乔尔斯整备了一下队伍，却发现有几个人根本就没到场。 按理说，乔尔斯一早就到了寝室楼了，这些人不可能不知道要集队。 “好了，各位按照昨天分配的班级去上课吧。说直接一点，这回欧吉思魔法学院可能会继续为难你们，如果真的是一对一比试输了，那就是自己实力不济；如果对方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尽可以来找我。”乔尔斯说道。 然后他冷笑着补了一句：“这句忠告送给你们在场的所有人。” 乔尔斯的言下之意就是，既然有的人故意没到场，那么他也不会将他们当成是自己的队员，由得自生自灭。 乔尔斯的语气让大多数人都不太舒服，但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他们最能依靠的就是这个实力强大的中阶魔法师了。至少他们也知道一些乔尔斯的“战绩”，例如击败斯奎·卡佩，或者说以一己之力铲除了一股流窜的邪教势力。 中午到了食堂，乔尔斯拉着安妮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他能感觉到周围的人都对他们指指点点的，不过他并不在意。 “只有弱者才会有天生的敌意。”这句话是第三纪元的某位精灵智者所说的，只不过没有在人类社会中流传开来。 安妮小声对乔尔斯说道：“这里的午餐有点差哦。” 乔尔斯用叉子卷起一坨面条，说道：“没办法咯，我晚上带你去外面吃点好吃的，这里的香酥鹅肉、香煎鳕鱼都很出名。” 安妮露出了一点兴奋的笑容，说道：“乔，我会长胖吗？” “就算……”乔尔斯原本想说“就算长胖也没关系”，但他还是及时改口了：“就算吃得再多，你也不会胖的。” 安妮的眼睛笑成了一条弯弯的月牙。 不远处的桌子，兰斯和几个新认识的朋友聊天聊得很开心。兰斯虽然比较内向，但是他的性格总是让人讨厌不起来，尤其是他并非贵族后裔，这就和这里一般的学员有着天然的亲近感。 更远处是欧佩珊和几位同学的桌子，有几个眼神不太对劲的男学员去搭讪了，欧佩珊一直冷着一张脸没有搭话。 “哐啷！”一连串金属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乔尔斯看见是欧佩珊面前的盘子掉落，上面吃剩的食物洒落一地。 “给你脸你不要脸是吧？”搭讪学生中为首的男学员提高了声调，“不就是一个低阶魔法师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那个倒霉公爵的女儿罢了，连有没有爵位能继承都不一定呢！” 乔尔斯皱起眉头，安妮说道：“要不要去看看？” “先看看情况。” 欧佩珊看了一眼掉到地上的盘子，轻蔑地看了这个学员一眼：“我就算是平民，就算是低阶魔法师，也比你这种垃圾强多了。” 那个学员涨红了脸，说道：“我堂哥可是年级最强的魔法师，我的父亲也是高阶魔法师！我的叔叔……” “是你吗？” “我……” “真是废物。”欧佩珊站起来，“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也好意思在这里耀武扬威。你不如问一下，你自己有什么？” 这个男学员可能平日也是骄纵惯了，总觉得在学院里自己就是最大的那个“大哥大”，怎么接受得了这样子被当众奚落？ 他立刻就带着自己的“小弟们”拦住了去路，乔尔斯无奈地站了起来，对安妮说道：“这种时候就必须要出头了，不然别人以为我们来交换的就该受欺负。” 安妮微笑着说道：“乔，你不需要解释的。” 乔尔斯也摸不清楚安妮到底是吃醋了还是没吃醋，但是出头是一定要出的，正如他所说，他身为领队不可能看着自己的队员被欺负。 “我说，欧吉思魔法学院的学生，就只知道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吗？”乔尔斯走了过去，许多人都聚集看热闹来了。 没等对方说话，乔尔斯又说道：“有种的咱们去竞技场打一场，你和你的这些‘手下’一起上也不要紧，毕竟再多的垃圾……也就是垃圾。” 乔尔斯故意要说得难听一点，这样可以快速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同时利用对方剧烈的情绪波动来降低对方智力。 “你！好！打就打，就你也敢大言不惭？”果不其然，这位男学员一下子就被激发了热血，但是他旁边的人小声提醒道：“我听说他们来的人里面有一个中阶魔法师，恐怕就是这个。” 于是他刚激起的热血就立刻冷却了下去，乔尔斯冷笑道：“你可以叫上你那个什么最强的魔法师堂哥，让他好好保护你。” 乔尔斯已经确定了，欧吉思魔法学院的高级班一年级就没有高阶魔法师，而再强的中阶魔法师，乔尔斯也有把握能打个平手。 毕竟他也是“再强的中阶魔法师”中的一员。 男学员的脸色有点难看，虽然他总是仗着自己堂哥的名号作威作福，但是还真不敢随随便便就替他答应这种事情。 “看来你也就这样，滚吧。”乔尔斯说道，“忘了说了，我还是一名男爵，所以我如果在这里打了你，打了也就是……打了。” 终于，这位男学员冷哼一声，说道：“我记住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乔尔斯嘴角翘起，往前踏出一步，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腹部。 “我提醒过你了，但你为什么一定要硬撑面子呢？”乔尔斯说道，“根据贵族法第一百七十一条，面对平民的挑衅，贵族可以做出恰当的‘惩戒’而不需要承担责任。” 乔尔斯蹲下去，看着面前这个捂着肚子惨叫的家伙：“更何况，凭你也配问我名字？我甚至连你这种垃圾的名字都不想知道。” “好了好了，事情处理完了，你们赶紧回课室休息吧，下午还要上课。”乔尔斯对周围的人群说道，然后他就拉起安妮的手离开了食堂。 “真……霸气！”有个学员感叹道，然后他压低声音：“我看拉克老是欺负我们，现在终于得到教训了。” 看来这个叫做拉克的学员还真不太受欢迎，原本欧吉思魔法学院的人应该会一致对外，但是他被揍了之后反而有不少他的同学叫好。 “嗯，不过我也不太喜欢那个人，看起来有点嚣张。不过他已经是个正儿八经的贵族了？” 有和乔尔斯一个班的人发话了：“我认识他，他叫做乔尔斯·蒙提里埃。” 大家都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是却不太想得起来了。 还有的女学员有点羡慕地看着安妮：“是个年轻的中阶魔法师，而且还是个贵族，而且长得也不难看。” 总的来说，人见人恨的拉克反倒是帮乔尔斯树立了一个不算坏的形象。 欧佩珊也和几个同学离开了，其中一个女生问道：“欧佩珊，我听说你以前和乔尔斯关系很亲密，现在他是为了你出头吗？” 欧佩珊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他是领队，自然会出头，至于什么听说来的，多半都是假的。” …… “那个乔尔斯·蒙提里埃的表现得很狂啊。” “狂么？我倒是觉得很好，谦和友善都是对待朋友的，对付其他人就得拿出其他的样子来。” 两个高阶魔法师教师相互看了一眼，冷笑一声，颇有点针锋相对的意味。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别吵了，小孩子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一个年长一点的女教师发话了，她的地位明显要高一点，其他的教师都不出声了。 “好了，你们吃完饭赶紧回去准备下上课，没课的就睡个觉，操心什么。”女教师的视线从远处的那些学员身上收回，然后轻轻点了下盘子，一点魔力就托着这个盘子飞到了它该去的地方，在这个过程中盘子和叉子都迅速变得洁净。 “是，保罗女士。”几个教师应声道。 “尤其是你，科伦多先生，蒙提里埃男爵怎么说也算是金枫叶城的半个救星，至少他的功劳是实实在在的。这些学员不清楚去年的事情，你还不清楚么？”保罗女士转身离去。 科伦多教师有些愤恨地低声道：“哼，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救了金枫叶的不还是血眼家族的人？” 那个和他拌嘴的教师说道：“至少不是你救了金枫叶，甚至去求援的也不是你。你看看自己的侄子，这个年纪了还玩儿些拉帮结派的把戏，看看别人呢？已经是中阶魔法师、凯里姆帝国男爵，论地位可是比你要高咯。” 科伦多有些愤怒得浑身发抖，指着对方说道：“巴特，你敢不敢和我去竞技场试一试？” 巴特先生冷笑道：“有什么不敢。” 第一百零三章:血眼家族到来 两位老师最后还是没有打起来，其他人知道热闹归热闹，这种时候还是要拉住他们的。 出乎乔尔斯意料的是，他一直在等待拉克那位“堂兄”的消息，但是对方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乔尔斯说的话一样。 “我让他带着拉克还有他小弟一起上，也算是‘恰当’地表示了一点轻视，我还以为他会很快按捺不住来挑战我呢。”乔尔斯心里嘀咕，“我还期待着多见识一些优秀中阶魔法师呢。” “对了，柯罗巴好像也在劳瑞恩顿斯，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一找他？他也算是和卡佩先生熟悉，不知道他能不能联系上卡佩先生。”乔尔斯又想起一桩事情，他已经很久没有林尔的消息了，布伦德也完全找不到人，或者柯罗巴会有办法。 不过这件事情也不用急在一时，等到了周末的时候再去拜访柯罗巴可能更合适。 兰斯融入欧吉思魔法学院的集体很快，而类似的还有蒙杜那些人，他们似乎很快就和某些小团体打成一片了。 他们也没有去找拉克，一块儿盘算怎么找乔尔斯的晦气，毕竟拉克欺负欧佩珊的事情也传开了，他们对拉克的观感甚至比乔尔斯还差——欧佩珊·格林可是他们心目中地位最“崇高”的“女神”。 …… 周五。 “劳瑞恩顿斯啊，我来了。”一个穿着魔法师长袍的少女站在城外，她轻轻撩下头上的兜帽，露出有一点婴儿肥的脸颊。 “走了，瑟琳娜。”一个中年魔法师说道，“大家都进城了，你还发什么呆。” “好的，雷埃叔叔。”少女扮了个鬼脸，重新拉起兜帽，还特意压低了一点点，似乎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血红色的左眼。 “这次咱们只是来帮手的，家族身份也尽量不要泄露，商谈完毕就住在亲王府内就好了。”雷埃说道。 瑟琳娜有些不情愿地说道：“啊？我还想多逛一逛呢，难得出来一趟。” “不行。” “求求你了，雷埃叔叔，我不会告诉古奇爷爷的。” “不行，我这次跟出来就是专门看着你的。” “那我们一起逛？” “这……”雷埃也有点意动，他自己也是很少出家族的，出来一趟也想多逛一逛。 “我也不会告诉古奇爷爷的。”瑟琳娜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那……好吧。”雷埃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实际上已经在盘算明天去吃点什么了——今晚则要参加亲王府的接风宴。 劳瑞恩亲王本名杜诺维奇·劳瑞恩·凯里姆，也是算是皇室的一个分支成员，只不过他现在年事已高，膝下也没有儿子而只有女儿，劳瑞恩王国到他这里恐怕就要成为历史，被凯里姆帝国“回收”了。 “诸位血眼家族的魔法师们，欢迎你们啊，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劳瑞恩亲王显得很热情，精神状态也很不错，“我这亲王府可是冷冷清清的太久了，今天终于热闹起来了。” 劳瑞恩顿斯的城主，库克·基利斯无奈道：“亲王殿下，您赶紧坐好，您的医生可是建议您多休息的。” 杜诺维奇不以为意地说道：“库克啊，你看看我都七八十的人了，等我到了只能躺着的时候就有的是时间休息，现在不如多站一站走一走。” 虽然杜诺维奇贵为亲王，能得到很多珍惜的药剂来改善身体素质、防止疾病，但是衰老是任谁都抗不过去的。就算是最出色的大魔法师也很难活到五百岁，更何况杜诺维奇只是一个普通人。 库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只是一个伯爵而已，和亲王顶嘴不是自找不自在？ 面对凯里姆帝国的堂堂亲王，血眼家族的魔法师们也没有怠慢，一一行礼，最后送上了一份礼物——一瓶能够稍微延长普通人寿命的特制魔药。 杜诺维奇笑眯眯地收下礼物，然后主动在仆人的搀扶下离开了会客厅：“我知道你们还有事情要谈，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掺和了。” 库克感激地看了劳瑞恩亲王一眼，这个老人最好的就是这一点，从来不仗着地位在别人的事务上指手画脚，最多就是偶尔提出一点建议，光是这一点就已经比许多人要强了。 “诸位魔法师请坐。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是劳瑞恩顿斯法师塔的首席，艾兰阁下，这位是城卫军的魔法师统领，登特阁下。”库克介绍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几位魔法师，“还有这位，是这里高阶魔法师中的佼佼者，柯罗巴阁下。” 很显然，艾兰和登特都是大魔法师，不然也无法成为一个王国地位最高的两人。 瑟琳娜饶有兴趣地看了眼柯罗巴，心道；“不知道‘高阶魔法师中的佼佼者’实力如何？” 艾兰是一位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岁的美丽贵妇，她说话的声音如少女般清脆悦耳：“诸位魔法师，非常感谢你们的到来。” 登特阁下则是个瘦弱的中年男人，脸上总是一副阴沉沉的表情，没有说话。 “那些见礼之类的东西就免了吧，我们来谈一谈这次的情况。”艾兰说道，“这次的计划还是以凯里姆顿斯的魔法师为主，诸位的目标就是防止一些‘小意外’的发生，比如救援一些陷入危机的魔法师或者击杀一些试图逃离的敌人。” “而我们劳瑞恩顿斯的任务就是，防止‘更严重的情况’发生。为此我们会带上一件强大的魔法物品，而帝都魔法师到达之后，也会跟我们分享一些‘特别的资源’。” “什么是‘更严重的情况’？”雷埃问道。 库克解释道：“帝都的法师首席阁下担心那条龙会在背后耍阴谋，而这次我们为了绞杀这些风之龙，出动了数量极多的魔法师，绝对不容有失。不然的话……不利于维系帝国内部的安全。” 虽然两年来整个大陆都在大力推广魔法师的培养，但是培养出来的绝大部分还是初阶魔法师，中阶魔法师都寥寥无几，可以说现在真到了需要的时候，就是缺人、缺人、缺人。 雷埃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库克心领神会道：“当然，血眼家族作为传承古老的强大魔法师家族，这次既然愿意伸出援手，那么帝国也不会让大家白白出力，之前贵家族想要的那批……” 雷埃轻咳两声，打断道：“我们自然信得过凯里姆帝国的信用，好了，凯里姆顿斯的魔法师们什么时候来？” “预计还要一周，帝都那边似乎受到了一点点阻力。”库克说道。 雷埃心中了然，那就是贵族们的利益问题了。而瑟琳娜经常听乔尔斯说起帝都的事情，对此也有些心里的猜测。 “杀死了这些风之龙，就意味着会有一大批的龙族尸体——这可是制作魔法物品的好材料。但是最重要的是，原格林公国这么大一块领地、这么多出产，哪位贵族不想分一份？” 瑟琳娜只是没怎么经历人情世故，但她绝非愚蠢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成为高阶魔法师。 在既得利益者的眼中，提前的利益分配永远比“实际行动”更重要。 况且那些贵族也控制了很大一部分的魔法师力量，对于凯里姆顿斯无疑也是掣肘。皇帝绝对不敢一股脑地派出自己手下的一大堆魔法师，一定要让贵族们也出一份力量，这样才能确保帝都的平衡。 说来说去，一切都是以利益为前提的博弈。 血眼家族的魔法师们很快就在仆人的带领下去休息了，还有一个男法师强行拉走了一个美貌的女仆人，说是要帮他好好打扫一下房间。 雷埃铁青着脸，却没有去干涉，他分明看见了那个仆人的窃笑表情。她可能觉得自己能凭此依靠上一位魔法师？却没想过这样秉性的魔法师真的会让她依靠？ 雷埃打定主意，一直到晚宴之前都待在房间里算了，这种龌龊事能少见一点就少见一点。 “对了，那个柯罗巴法师一直没有说话……”雷埃甩了甩头，没有多想，艾兰女士已经明确说了柯罗巴会带领剩下的魔法师保护劳瑞恩顿斯，他也是当之无愧的这里最厉害的高阶魔法师。 瑟琳娜在房间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终于能出来透透气了，可惜不是去凯里姆顿斯，乔尔斯就在那里学习魔法吧？我也想见一见他的女友呢，他只跟我提了一下，但是没有说很多。说起来，乔尔斯好久没有和我联络了……” 她左边血红色的眼眸里，闪烁着一点点奇异的光芒——瑟琳娜又一次沉浸到了解析魔法的过程中，为早日达到进阶大魔法师而做准备。 就在离亲王府不到两公里的欧吉思魔法学院中，乔尔斯正在课堂上分享自己关于元素魔法的看法。 “我对于魔法的理解并不是很深刻，不过可以给大家参考一下。”乔尔斯说道，旁边的年轻老师露出鼓励的神情。 “元素有四大基本元素：地、水、火、风，但它们在经过组合、通过某种方式进行联系的时候，可以产生其他的效果，例如……光。至于基本元素是怎么构成光的呢？我来解析一下这个魔法……” 讲台下的安妮看见同学们都露出敬佩的眼神，她的眼睛又一次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第一百零四章:孤独的亲王 “乔尔斯讲解得很好，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年轻老师笑着说道。 乔尔斯摇了摇头：“没有了，巴特先生。” 巴特先生是这一门“元素魔法初解”的授课老师，他看起来似乎是特别欣赏乔尔斯一样。 虽然乔尔斯是“外来者”，也是个“有点嚣张”的贵族，不过别人在魔法的学习上确实有不少值得学习的地方，大部分学生都还是愿意接受他的，只有少部分人还故意冷着一张脸。 巴特先生示意乔尔斯回去坐好，说道：“实际上元素之间确实是存在关联的，我们需要用更全面的方法去看待和理解它们，例如火元素——它一定代表着破坏吗？” …… “终于到周末了。”下课后，乔尔斯照样准备带着安妮去找些好吃的，但是一封请柬直接送到了学校。 “……听闻阁下与血眼家族颇有关系，故请您至亲王府参加晚宴，随时恭候阁下的到访。”乔尔斯收起手中请柬，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血眼家族的魔法师们来了，亲王准备给他们接风洗尘，有人提起来自己和血眼家族的关系以及自己刚好就在劳瑞恩顿斯，于是就临时给自己发了一封请柬。 不知道是一回事，知道了之后就得发请柬，这也是贵族周全礼数的一种；同样的，不知道是一回事，知道了之后该不该去拜访，那也是乔尔斯该有的考量。 乔尔斯也没有不去的理由，他牵起安妮的手，找了辆马车直接往亲王府去了。 “安妮，我跟你提到过的，我在血眼家族也有几个认识的人。古奇·血眼，他可是血眼家族族长，但是他总是帮我；莉莉安·血眼阁下，她是古奇·血眼阁下的养女，也是一个实力很强的大魔法师，我见到她轻易将一头大魔法师级别的巨龙杀死。 “还有瑟琳娜，她是个天分很高的魔法师，而且她也很勤奋。她比我还要小一点吧，已经是高阶魔法师了，在法师塔里拥有自己的一块儿地盘。还有雷埃·血眼，我看见他总是被‘两位阁下’‘欺负’，不过他是个很热心肠的人。 “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联系瑟琳娜了。” 安妮说道：“联系瑟琳娜？” 乔尔斯说道：“我有她的通讯石，可以联络到她的通讯魔法阵。” 就在安妮正准备吃点醋的时候，乔尔斯忽然整个人都压了上去，紧紧吻住了安妮的双唇，马车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声响。 安妮正准备享受亲吻的时光，忽然间涨红了脸，将乔尔斯不**分的右手拍落，然后推开他：“你干嘛！” 乔尔斯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还是说话了：“好软。” “色狼！”安妮又拍了拍乔尔斯，乔尔斯仔细瞧了瞧安妮，发现她并没有真的生气，于是又一次吻了上去。 安妮有点担心车里的动静被听到，却发现乔尔斯已经用魔力封住了车厢，而且他的手又开始不安分了。 “坏蛋！”安妮无力地反抗了一下，然后就说不出话来了。 乔尔斯到达亲王府的时候才不到七点，估计还有一个小时开会开始宴会。城主库克知道之后，专程去找乔尔斯说话。 “日安，伯爵阁下，这位是安妮·索斯特，索斯特子爵的女儿。”乔尔斯行礼道，安妮也跟着一起行礼。 因为是临时邀请，而且两个人都没有穿象征贵族身份的华服和缎带，所以气氛也没有太过拘谨。 “说起来，这么久都没有和蒙提里埃阁下会面，是我有些失礼了。”库克说道。 “您太客气了，基利斯伯爵阁下，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男爵罢了。”乔尔斯说道，“您贵为城主，事务一定非常繁忙。我仅仅有三处产业，就已经完全弄不清楚各种事务了，不得不请我的管家帮忙关照。” 库克笑道：“阁下果然是年轻有为，不仅是中阶魔法师，还是帝都拥有产业的贵族了，而且已经有佳人相伴，我却还是独自一人。” 乔尔斯说道：“遇到安妮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三个人随便聊了一些东西，乔尔斯想起他在金枫叶城看过的一封邸报，问道：“我听说帝国又一次加大了魔法师培养的力度？我这些日子都在凯里姆顿斯，对此不太清楚。” “阁下也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对了，你是魔法师，可能会想了解吧。其实帝国何止是一次，已经有四五次加强了魔法师的训练了，以前只是每周占用一天的时间，现在我们原本的老师不得不将课程加快一倍，剩下的时间都余给了教授魔法的老师。”库克说道。 乔尔斯感觉非常奇怪，别的他不清楚，但是他很明白这种仓促之间的培养恐怕只能造就一批初阶魔法师，即使全部聚合起来，这股力量也抵不过三五个高阶魔法师。 况且大陆上一直是普通人居多的，也没见会特意培养魔法师，反而是普通人想要学习魔法都无处寻路。 除非…… 乔尔斯有了点不太好的联想，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乔尔斯又询问了关于邪教徒的情况，库克说道：“这里周边确实有比较多流窜的邪教徒，他们还会干些抢劫过路旅客、商人的勾当。我注意到周围的村庄人数少了很多，恐怕都是加入了邪教。 “值得一说的是，有一些比较‘正儿八经’的教徒，他们似乎也对邪教痛恨入骨——尤其是当他们信奉同一个神灵的时候，所以我召集了他们帮助铲除邪教，倒是效果不错，最近劳瑞恩顿斯周边已经安全了很多。” “联合一些‘正常’的教派来打击危害大的邪教？看来是个不错的办法。”乔尔斯心道，“这么说，应该也有不少地方在有意收拢、‘过滤’宗教势力了。” 除了这两桩事情之外，库克觉得劳瑞恩顿斯还算是一切正常，乔尔斯也就没有深究。 “算算时间，晚宴也该开始了，仆人们应该都已经准备好了。”库克站起来，“我去喊一下亲王殿下，这里可是他的宅邸，我可不敢随便使唤他的佣人。” 乔尔斯拿出怀表，现在的时间是七点二十分。 他和安妮都是穿着魔法师长袍来赴宴的，但是他们都没觉得有问题，毕竟今晚就是给一帮魔法师接风洗尘。 “乔尔斯！”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乔尔斯转头看见瑟琳娜提着长袍的下摆一路小跑了过来，然后在他身边停住。 “嗨，瑟琳娜，好久不见了。瑟琳娜，这是安妮，索斯特子爵的女儿；安妮，这位是瑟琳娜·血眼，是个天分很高的魔法师。”乔尔斯介绍道，“雷埃阁下，雷埃阁下？您怎么光站在那里呢。安妮，这是血眼家族的大魔法师阁下。” 雷埃看了看兴高采烈的瑟琳娜，又看看乔尔斯旁边的安妮，心里叹了口气，缓步走了过来。 “嗨安妮，很高兴见到你。你头上的这个蝴蝶结好漂亮啊，怎么绑的，可以教教我吗？”原本安妮对瑟琳娜有种莫名的敌意，但是很快就被瑟琳娜拉到了一边，开始说起女孩子的悄悄话来了。 “咯咯，瑟琳娜，你真有趣。” “真的吗？我平时可闷了，都出不来。” 雷埃转头看了下很快成为朋友的两个小姑娘，表情却不太好看：“好久不见，乔尔斯。” 乔尔斯微微躬身，行了个魔法师的礼：“雷埃阁下。阁下的脸色不太好看，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这个时候，两个仆人前来请乔尔斯、雷埃前往宴会厅，安妮和瑟琳娜有说有笑地已经走在前头了。 “走，边走边说。”雷埃说道。 简单地聊了下最近的际遇，雷埃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乔尔斯虽然觉得这个大魔法师表现得有点奇怪，但没有深究。 “那么阁下，血眼家族的魔法师们因何而来呢？”乔尔斯问道。 就在雷埃犹豫要不要回答的时候，劳瑞恩亲王那沙哑带着点虚弱的声音响起来了：“大魔法师阁下，真高兴见到你。这位是？” 乔尔斯主动行礼：“亲王殿下，我是乔尔斯·蒙提里埃男爵。” “哦哦，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你可得原谅我，我实在太老了，连自己的生日都快记不得了。”杜诺维奇·劳瑞恩·凯里姆表现得很平易近人。 乔尔斯知道他只有一个独女，而他的独女又和北边的一个侯爵结婚了，许久也不会回来一趟。这个老人心里的孤独，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乔尔斯主动上前，示意仆人退开后搀扶住了老人。杜诺维奇用没有被扶着的一只手轻轻拍着乔尔斯的手背：“真是体贴，我的外孙也有你这么大了，但是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了。” 乔尔斯心里有些难过，扶着杜诺维奇坐到了长桌的主位上。 “小男爵啊，你的外公或者爷爷也有我这么老了吧？”杜诺维奇拉着乔尔斯，让他坐到自己的下首。 “不……我没有见过他们。”乔尔斯知道自己的外公失踪已久，但是自己的爷爷则是半点讯息都找不到。 杜诺维奇的精力有些不济了，他靠在椅背上——那里已经铺好了加厚的软枕——缓缓说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如果你有外公的话，他一定会是最疼你的人。” 说完之后杜诺维奇发出轻微的鼾声，似乎已经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可以见到自己的外孙，所以他一刻也等不及了呢？ 第一百零五章:密谈 杜诺维奇睡着了，然后他很快就醒了，带着点歉意说道：“人老了，精力太差了，请见谅。” 乔尔斯默然，他想让出这个位置，按道理来说两个下首的位置分别属于城主库克以及大魔法师雷埃，不过杜诺维奇又一次拉住了他，微笑道：“请不要离开，我想听你讲一点外边的趣事。” 乔尔斯只好又坐了下来，给杜诺维奇讲一点在凯里姆顿斯遇到的有趣事情，例如某个炼金术士因为实验总是出现稀奇古怪的问题，只能住在下城区；例如某个贵族偷偷用魔法在狩猎中“作弊”等。 血眼家族的魔法师们陆陆续续都来了，然后他们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正在和亲王聊天。 “是他！”有个魔法师惊呼一声，然后被同伴按住了嘴巴。 “他不是那个……揍了罗特一顿的人吗。” “嘘，罗特就在那里。” 原来那个在竞技场中，被乔尔斯好好教训了一番的战斗法师罗特也在队伍里，不过他神色没什么变化，还快步走了过去，似乎是要打个招呼，不过被几个好友拉住了。 “我真的只是想打个招呼。”罗特无奈地摊了摊手，乔尔斯似有所觉，回头笑着挥了挥手，罗特也很高兴地挥手回应。 也有几个魔法师不屑道：“也就是个中阶魔法师罢了。” 这次血眼家族的魔法师里，大部分是高阶魔法师，他们才是战斗的主力；还有一些天赋不错的中阶魔法师，他们是来观摩学习，积累实战经验的。 说话的自然就是高阶魔法师了，在他们看来，一个区区中阶魔法师到血眼家族中“捣乱”，无疑是一等一的狂妄，一等一的不给面子。 事情的经过他们也大都有所耳闻，但是他们是帮一个外人还是帮自己家族的人呢？ “那个女孩儿呢？她又是谁？”有魔法师指着安妮问道，她正在和瑟琳娜窃窃私语，不时发出笑声。安妮还拿出丝带，帮瑟琳娜绑了一下头发。 有一个来的比较早的魔法师搭话道：“她就是那个……乔尔斯？是叫乔尔斯吧，她就是那个乔尔斯的小女友。” “我可是听说他和瑟琳娜关系不错，看来他们确实就只是朋友罢了。”有的魔法师眼前一亮，看来是某位瑟琳娜的追求者。 不过事实是，瑟琳娜整天整天地呆在法师塔里，这些魔法师一个月都见不着她几次。 最后杜诺维奇终于是放过了乔尔斯，不过从他从手上取下来一枚铂金打造的指环，塞给了乔尔斯：“那个姑娘很不错，如果你要和她结婚的话，这就算作是我给你们的新婚礼物了。” 他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乔尔斯正想拒绝，老亲王说道：“不要拒绝，乔尔斯，看见你总是让我想起我的外孙。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来和我这个糟老头子说说话，我会让管家注意给你放行的。” 法师塔和城卫军都派了几个魔法师来参加，只是高层的人都没有来。一个是他们已经会晤过一次，一个是他们自己也有事务要处理。 乔尔斯的位置在城主库克的旁边，而瑟琳娜坐在雷埃的旁边，正好在对面。 安妮稍微扯了扯乔尔斯，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参加亲王的宴会。” 乔尔斯低声说道：“这次宴会会很简单，亲王殿下已经很老了，简单地吃个饭就差不多结束了。” 安妮偷偷吐了吐舌头，说道：“太好了，我不喜欢宴会。” 乔尔斯说道：“我也不喜欢，不过已经渐渐习惯了。亲王是个不错的人呢。” 瑟琳娜看见乔尔斯和安妮的亲密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点失落。 宴会的食物很丰富，不过在吃到一半的时候，杜诺维奇就在仆人的搀扶下先去睡觉了，剩下城主库克进行主持。他讲了一些自己在年轻时的冒险经历，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游历见闻，但是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后，瑟琳娜说血眼家族的魔法师最近都会呆在亲王府，乔尔斯则告知了她自己是来交换学习的。 出门的时候天上已经挂满了星星，月亮都已经走到很高的位置了。乔尔斯看了下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了。 坐上马车，安妮轻轻搭着乔尔斯的手。 “要不要去吃点甜品？”乔尔斯笑着问道。 安妮说道：“我不饿。乔。” 乔尔斯觉得安妮有点奇怪，问道：“怎么了？今晚不高兴吗？” “不，乔尔斯，我只是……觉得我比瑟琳娜差好多。她长得好看，比我高，脸上也没有小豆豆。而且她是高阶魔法师，我只是低阶魔法师。” 乔尔斯刮了刮安妮的鼻子，说道：“你看，我长得比你好看，比你高，脸上也没有小豆豆，而且我是中阶魔法师，但是我还是喜欢你呢。” 安妮使劲拍了拍乔尔斯，然后一头“撞”上了他的胸膛，说道：“我这么差，你还喜欢我啊。而且你以为自己很好看啊！” 乔尔斯用力抱紧安妮，说道：“那你喜欢我吗？” “喜……喜欢。” “那就可以了。” 安妮把脸紧紧埋在乔尔斯的胸膛，心里还藏了一句话：“而且瑟琳娜很喜欢你。” “对了，血眼家族的魔法师们到底因何而来？”乔尔斯眯起眼睛，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一点儿也不简单。 而且他已经发现了，来的血眼家族的魔法师里面，绝大部分都是高阶魔法师。 第二天是周六，乔尔斯去某位工匠处询问了一下，那位工匠告诉他魔法物品还没制作完毕，不过也只在一周之内了。乔尔斯留下欧吉思魔法学院的地址，叮嘱他制作完之后就送过去。 吃饭的时候，瑟琳娜总有点心不在焉。 雷埃皱着眉头问道：“是这盘刺身不新鲜了？还是羊肉太腥膻了？” 瑟琳娜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叉子，有些兴致缺缺地说道：“不知道，可能是昨天晚上吃的太饱了吧。” “瑟琳娜，看着我的眼睛。”雷埃严肃地注视着她，“你是不是喜欢上乔尔斯了？” 瑟琳娜说道：“我和他只是……噢，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吗？”瑟琳娜反而有些高兴了起来，吃了两口涂着番茄酱的粗面。 雷埃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瑟琳娜有时候表现得很聪明，有时却又特别单纯。但是谁知道这种单纯是不是聪明的一部分呢？ 在原格林公国的西边郊野，在一个巨大的地窖中，一个穿着毛皮大衣的年轻人轻轻敲了敲面前纯金打造的餐桌面。 一个魔法阵迅速从桌子上亮了起来，一个长相英俊到有点刻薄的年轻贵族出现了：“托络傲英阁下，时间已经确定了，是三周后。” “三周后吗？”托络傲英轻笑一声，举起杯子喝了一口，“这所谓的‘茶’真难喝，你们贵族觉得喝这个玩意儿才符合身份？” 魔法阵中的人微微低头，瞧见了那杯颜色浑浊的茶水，说道：“我们会喝符合身份的茶叶，而不是这种。” “行了，少在那里讽刺，别以为我听不懂你们人类的话。”托络傲英皱着眉头把茶水喝完，“花上一个金币去买那种所谓的‘符合身份的茶叶’，除非我脑子坏了。” “好了，我知道你想说‘总比这种野草强’，闭嘴吧。说起来，你这次好像也发挥不了太大作用。”托络傲英说道。 年轻贵族说道：“不不不，阁下，我发挥多大的作用是其次，重要的是您能获得多少。” “哦？” “这次我也争到了一份属于我的‘分成’，但是我要的更多，这份‘分成’如果给您的话，想必效果会好上不少。” 托络傲英不耐烦地说道：“别这样弯弯转转的，直接说，非要我费脑子陪你们这些所谓的‘人类贵族’玩儿你们的‘贵族游戏’？” “直接说了吧，我知道您已经找到了大人物合作了，这回是要以小换大。不过我可以让您连‘以小换大’的‘小’都可以省下来，但我要足够的利益。” “哦？真的？”托络傲英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你有这个能力？” 年轻贵族轻笑一声：“如果我办不到，您也大可以不必付我酬劳。” 托络傲英说道：“说的不错……等等。”托络傲英谨慎地关闭了通讯魔法阵，过了片刻，几个中年男女走了进来。 “哟，我们的火龙王子又在学习人类贵族喝茶了。”一个脸上有疤的壮汉说道。 “好了，别撩拨他了。托络傲英，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你那个可怜的弟弟弗尼奥英在上次和魔法师的对抗中‘不幸’身亡了，如果你有时间，还是别泡茶了，不如为你弟弟的龙魂祈求龙神的保护！哈哈哈哈……”几个人轻蔑地看了托络傲英一眼，为首的人又说话了：“下次你得跟我们一起巡防，我们不养废物。” 托络傲英面带微笑地看着那几个男女陆续离开，手中的杯子都快要被捏变形了——他最后还是没舍得用力，毕竟这是纯金打造的。 他轻轻敲了敲桌面，对浮现出来的人影说道：“好了，我有个条件，我要风之龙一条不剩死得干干净净，可以做到吗？” “自然可以。” “不过，有一条左侧尖牙崩断的，还有一条左眼瞎了的，我要他们的龙魂。” “……我会尽量安排我的人去做，但是不能担保恰好遇到他们，而且在他们死的时候使出手段禁锢龙魂。” “那么……合作愉快，斯奎。” 第一百零六章:交流赛 “快来看，这个是……‘友好交流赛’？” 刚回到学校，兰斯就告诉了乔尔斯一个消息。 “欧吉思魔法学院决定让他们的学生和我们交换生比试？分为理论和实战两大块？”乔尔斯说道。 “没错，理论方面就是两个选手，轮流给对方出题，如果对方答不出来的话就可以得分。当然了，对方答不出来的话，自己就要为止解答，防止有人随随便便出题。先拿到三分的人就能够获胜晋级。”兰斯说道。 “有意思，比试那就是到竞技场比划比划咯。”乔尔斯说道。 “不错，但是你已经是中阶魔法师了，不能参加低阶魔法师的比赛。这次的比赛不分年级，只分等阶。”兰斯解释道，“因为我们人比较少，所以这个比赛实际上还是以他们本校学生为主，只是打着‘交流’的旗号而已。” 乔尔斯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知道帝国魔法学院还派出了高级班二年级的人前来交换，但那是另一支队伍了，乔尔斯也没怎么和他们打交道。 不过两支队伍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三十人，而本校两个年级学生加起来恐怕有一千五百人以上。 “那我的主要对手就是二年级的中阶魔法师们咯，一年级的中阶魔法师好像才一两个。”这次比赛乔尔斯是肯定会参加的，和别的优秀中阶魔法师切磋就是他此行最大的目的。 安妮则没打算参加，兰斯倒是有点跃跃欲试——因为前十名的奖品很丰厚，第一名还可以获得一件价值不菲的魔法物品。 而中阶魔法师层级的比赛人数就很少了，所以只奖励前五名。 乔尔斯当天就报名了比赛，而且理论赛和实战赛都报了。比赛的时间是每天下午五点放学后，决赛定在周日；校长还说会邀请“某些魔法家族的魔法师”来观战。乔尔斯猜到应该是指血眼家族的人。 …… “中阶魔法‘岩土巨人’的操控者最多能够离开多远？”乔尔斯问道。 “两百米。低阶魔法‘冰矛术’一次最多能召唤多少根冰矛？” “五根。低阶魔法阵‘铁壁’能承受多少个‘火球术’的袭击？” …… 一问一答足足有十来分钟，最后乔尔斯成功拿下三分晋级。围观的人比较少，他们都去竞技场看比赛去了。因为学校中的竞技场只有一个，临时搭建了两个，但还是远远不能满足比赛的需要，所以每次比赛都安排好了次序，乔尔斯估计自己得七点多钟才能轮到。 “走吧安妮，我们去食堂吃点东西。”乔尔斯说道。 安妮说道：“不要，我约了同学去吃牛排。”乔尔斯才注意到安妮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几个要好的同学，不过她们看起来都是平民。 乔尔斯对贵族平民的分别没有什么执念，只是塞了几个金币到安妮的手里：“你们几个女孩子吃完饭一定会逛街吧，你看到想买的就买吧。” 一枚金币已经足够一个普通的乡镇家庭过上半年生活了，对乔尔斯来说却不算什么。 送走了安妮，乔尔斯去吃了点东西，回到竞技场的时候正好轮到兰斯的比赛。 不得不说，兰斯的战斗技巧进步很快，比起前两个月，学期考核的时候要强多了，而且从不顾忌什么“魔法师的脸面”，能用翻滚、侧身等方式躲开攻击就不会浪费魔力去构筑防御型魔法。 兰斯侧身躲过一个火球，然后身上覆盖满了一层岩土构成的盔甲，将背后袭来的几道风刃挡下。 受到冲击的兰斯顺势向前一个翻滚，他的对手还想继续施放魔法，却发现自己的魔力已经不多了。 兰斯终于开始反击，地刺、冰雹和风刃的搭配让他的对手有点手忙脚乱，在他用一面冰墙挡下了正面而来的几个魔法之后，他的魔力终于是涓滴不剩了。 “我认输！”那个学员只能灰溜溜地下了场，兰斯则是大口大口地喘了下气，似乎有些累得不轻。 虽然对手的魔力消耗光了，但兰斯的体力消耗更多，用体力来换取魔力实际上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因为施法也是要消耗体力的，这种战术可能只适用于初阶魔法师。 有高阶魔法师帮兰斯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受伤之后就让他自行去休息了。 “兰斯，你的进步很大。”乔尔斯走了过来，递给兰斯一杯水。 兰斯喝完之后说道：“可把我累得够呛。” 乔尔斯开始给兰斯讲解他在战斗中的一些失误，以及一些地方应该怎么处理——连选择什么魔法来进行防御，也是大有讲究的。 兰斯听着频频点头，他知道乔尔斯的实战技巧比自己要强得多，即使两个人都是初阶魔法师，他面对乔尔斯也难以取胜。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多练习，提升自己的施法速度和魔法掌控力。”乔尔斯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脸红，因为他似乎全靠特殊的血脉就能获得很不错的施法速度和魔法掌控力。 欧佩珊也参加了比赛，只不过乔尔斯没有去看。 轮到他的时候，他的对手是一个二年级的中阶魔法师，名字叫做安力诺，看起来非常瘦弱，他怀疑那件魔法师长袍足够塞进三四个安力诺。 “我听说过你，乔尔斯，你好像还挺嚣张的？”安力诺一开口就让乔尔斯感觉不太舒服。 乔尔斯冷笑道：“嚣不嚣张不是靠你说的。我看你现在就挺嚣张。” “一年级的小菜鸟，我来教教你，不是在帝国魔法学院就强的！”安力诺话还没说完，乔尔斯的身后就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青色光芒，将几颗凭空出现的小型流星挡下。 防御下这个“流星飞射”魔法，乔尔斯又接连挡下了两个岩土巨人以及两个冰锥术的袭击，微微眯起眼睛。 “靠偷袭就很强了？”乔尔斯说道，“我看未必。” 空气中的火元素迅速聚集，几百个火球从不同的角度飞向安力诺，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连作为裁判的两个高阶魔法师都看直了眼，这真的是中阶魔法师？ “咔辣——咔辣——”连续击碎了十几道冰墙，火球的攻势终于被挡住，但是转瞬间就是覆盖了安力诺整个头顶的冰雹，让他不得不再次防御。 “这是高阶魔法暴风雪吧！”一个高阶魔法师摇了摇头道。 这场冰雹似乎下得没完没了，安力诺感觉自己呆在竞技场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这么煎熬。 “还有呢。”乔尔斯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他动用了一个中阶魔法“冰风暴”，卷着无数碎冰、雪花的小型旋风缓缓飞向安力诺。 安力诺绝望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逼到了竞技场的边缘，而乔尔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接近到了他的身前五米。 “我……认输！”安力诺实在没有把握挡下这个魔法，而且他的魔力已经消耗大半了，乔尔斯看起来却还是没事人一样的。 他能确定，乔尔斯倾泻的魔力比他多的多了！ “这真是没法打了。”一个裁判苦笑道，然后提高了音量：“乔尔斯·蒙提里埃获胜！” 这场比赛打得真是毫无悬念，外面的观众都响起了对安力诺的嘘声，而在最外围，正站着两撮不太合群的人。 “蒙杜，这个乔尔斯好强啊！”一个学员说道。 蒙杜有些苦恼地挠挠头：“他实在是太厉害了，难怪欧佩珊会喜欢他。我看了他的理论赛，确实无愧是年级第二名。” “你在说什么丧气话！” “不，我想清楚了，我确实比不上乔尔斯。我明天就向他道个歉，而且我也不会再去纠缠欧佩珊了。”蒙杜下定决心。 “蒙杜，你叛变了！” “你的意志太不坚定了！” 几个人纷纷指责蒙杜，但是他神色坚定：“确实是我错了，我不想纠缠不清。” 这些学员就远远离开了他，神色愤恨。 另一撮人也在谈话。 “堂哥，这个乔尔斯看起来也不过如此，也就是那个安力诺太弱了。” “你真的看清楚比赛了？” “不就是一些低阶魔法，中阶魔法才一个，肯定是学艺不精。” “他一瞬间用出了多少个火球术？多少个冰雹术？” “呃，一百个？两百个？那只是低阶魔法，换成堂哥肯定……” “不，我不行，那么短的时间内，我最多用出不到五十个火球术，而且我的魔力也支撑不了这么多魔法。两百个火球一起用出，威力比很多中阶魔法都要大了。这就是你说的‘仗势欺人的贵族’？拉克？” 拉克依然嘴硬道：“堂哥是能够击败二年级的中阶魔法师的，绝不会比那个贵族差。” 拉克的堂哥冷笑着打了他一巴掌，说道：“你好好记住了，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也不是家里有两个高阶魔法师做‘靠山’就能高枕无忧的。连大魔法师都不敢说自己无敌于世上，你凭什么？” 拉克被一巴掌拍倒在地，心里对乔尔斯更添愤恨。 “不过我们战斗法师，就是要越战越勇。即使这个乔尔斯的施法速度这么恐怖，我也要和他打上一场！他应该会在比赛中遇到我的，我会让他记住我的名字——克里·汤普森！” 克里的脸上露出一丝倨傲的神情，有点像……当初的那个战斗法师罗特·血眼。 第一百零七章:莉莉 转眼就到周四，参加比赛的中阶魔法师已经剩下四个，无论是理论赛还是实战赛，都有乔尔斯的一份。 剩下的半决赛和决赛都会在周日进行，周六进行的是初阶魔法师们的比赛。 期间乔尔斯抽空去看了一下欧佩珊的比赛，结果恰好就是那一场，欧佩珊输掉了，无缘后续的比赛。兰斯的运气不错，他的实力比欧佩珊强一点，也没有遇到太厉害的对手。 乔尔斯和安妮又回到了原本的生活节奏里，晚上出去吃饭，一休息就呆在一起。 蒙杜来跟乔尔斯郑重地道了歉，乔尔斯觉得对方也算是个正直的人，就是有些孩子气了——但现在认识到错误也还不晚，于是和他多聊了几句。 那位所谓的一年级最强学员也晋级了，他看着乔尔斯的时候露出了一丝挑衅的笑容，弄得乔尔斯有些莫名其妙。 乔尔斯当然也看了克里的比赛，但是给他的感觉还不如罗特——罗特好歹也有血眼家族的血脉，能动用一些左眼的能力来辅助战斗。 乔尔斯也不得不感叹血脉的强大，一般魔法师很难和魔法师家族的后裔相比，例如血眼家族的后裔都有或强或弱的解析魔法的能力，例如乔尔斯的魔力比一般的中阶魔法师多的多，听说崔弗勒家族的人更是能掌握某种独特的强大魔法。 但又说回来，那些无比强大的魔法师，例如林埃尔、莉莉安，他们其实都是普通人的后代。虽然莉莉安姓血眼，但她只是古奇的养女，没有血眼的血脉。 到了大魔法师这个层次，血脉带来的能力反而就没那么重要了。 “但是我只怕到不了大魔法师。”乔尔斯想起欧吉利特血脉的诅咒，虽然他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他也绝不会愚蠢到以身试险。 他毫不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晋升大魔法师，困扰他的是“能不能”。 周五的晚上，他专门抽了时间给兰斯讲解晋级后的每个魔法师的战斗风格、特点。他相信兰斯能够进入前五，但是要进前三就很困难了。 周六比赛的初阶魔法师共有十六个，乔尔斯也到场观战了，安妮和她的几个新闺蜜逛街去了。 兰斯第一场的对手是一个颇擅长火系魔法的初阶魔法师，但是魔力不算持久。在乔尔斯提前的提点下，兰斯用冰墙和土墙进行防御，并且用地刺进行干扰，很轻松就耗尽了对手的魔力和体力，获得了第一场的胜利。 兰斯第二场的对手则有些棘手，是一个女魔法师，对于各种元素魔法的搭配有着自己的一套方法，比一般的初阶魔法师要强得多。 “和这个魔法师对战应该要想办法近身，她唯一的缺点就是防御型魔法还不熟练。”乔尔斯自言自语道，“用辅助魔法和防御魔法近身，然后用地刺术和风刃术迅速结束战斗。关键就是地刺术的施法距离太短，一定要接近之后才有办法放出。” “你看的很准嘛，你是中阶魔法师？”忽然，旁边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乔尔斯望过去，是一个穿着白色华服的女性，虽然她没有穿魔法师长袍，但乔尔斯猜测她也是学员。 “你是学员？”乔尔斯问道，“中阶魔法师？” “嗯……算是吧。” 乔尔斯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忽然又有一个没见过的中阶魔法师出现？而且她绝对没有参加这次的比赛。 “我叫做莉莉。”女学员自我介绍道。 “乔尔斯·蒙提里埃。”乔尔斯随口回应道，竞技场中的比赛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兰斯在对手的进攻下表现得摇摇欲坠，但还是一遍遍地给自己加持覆甲术和风动术，慢慢接近着他的对手。 “赢了。”莉莉忽然说道，兰斯没有选择地刺术和风刃术的组合，而是改成了冰雹术和冰矛术，将对手逼得有点手忙脚乱之后，用一个风卷术扯动了对方的身形，打乱了她的施法节奏，然后就是三根冰矛停在了她的头顶。 “兰斯胜！”在裁判高喊了一声之后，兰斯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魔力和体力的双重消耗让他疲惫不堪，幸好上午的比赛已经结束了，他也进入了四强当中。 让乔尔斯没想到的是，兰斯的对手主动拉起了他，还将兰斯的胳膊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带着他慢慢离场。 “没想到啊。”乔尔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里已经开始长出稀疏坚硬的胡茬，“原来兰斯也找到自己的生活了吗？是我平时和安妮呆一起太多了，忽略了兰斯。不过看起来……这样也挺好的。” 有些观战的学员还发出了酸溜溜的评论：“一定是那个女的放水了。” 能被别人嫉妒也算是一种成功了吧？ 乔尔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转头一看，莉莉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心想：“真是个奇怪的人。” 可惜的是到了下午，兰斯的状态明显也还没恢复过来，最后只能止步四强，但最后也争得了第三名，比预计的成绩要好很多了。 乔尔斯原本想和他去庆祝一下，不过考虑到别人情侣应该也会有自己的安排，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安妮和闺蜜去玩儿了一整天，也没有乔尔斯什么事，无所事事的乔尔斯又想到了图书馆。 “我也好久没去看书了。”乔尔斯平时还会保持看书的习惯，但是已经很少去图书馆了。 乔尔斯目前已经解析完了一个比较简单的高阶魔法——闪电乱流，这也是他目前唯一会用的高阶魔法。但是就这点积累还远远不够晋升高阶魔法师，他打算再去“死记硬背”几个稍难一点的高阶魔法，慢慢进行解析。 …… “有意思，这就是人类的魔法吗。”莉莉随手抽出一本书，翻开看了一下。 两个教师站在她的身后，其中一个沉声道：“请阁下回去歇息吧，我们跟着你，你也不自在。” “你们这么害怕干什么，我还没成年呢，随便来个高阶魔法师都能把我打倒了。”莉莉毫不在意地将书放回去，又拿出了一本，“啧啧，真有意思，可惜我学不了。” “我们正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 “嗤。”莉莉嘲笑道，“你们心里一定在想‘谁会相信一条巨龙呢’，不过别忘了，你们正是在和托络傲英大人合作。” 两个教师沉默不语。 “不过我有个更好的主意，”莉莉说道，“明天的冠军决出来之后，我要和他打一场。” 莉莉补充了一句：“而且我想我猜到谁会胜出了。” “不行，这绝对……” “你又不是真的是这里的老师，不如我亲自去问问好了。”莉莉说道，“你只是穿成了这个样子，别真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说完之后，莉莉将书放好，走出了欧吉思魔法学院的图书馆，向着法师塔而去——魔法学院的院长想必就在这里。 两个“教师”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束手束脚的无奈。 乔尔斯看着图书馆出口的方向若有所思。 “刚刚那个是莉莉？还有两个老师专门跟着她？感觉不太对劲。”乔尔斯甩了甩头，继续专心记忆书本上的魔法原理和施法步骤。 “实际上我施展的‘闪电乱流’还远远不到高阶魔法的水准，只是超过了一般的中阶魔法而已。”乔尔斯思考着，“但是我基本不熟悉的魔法‘冰狱’，却可以借助元素法典发挥出超阶魔法的威力，这是为什么？是聚集的魔法元素还不够，还是说我的魔力不够强？” 一般的魔法师可以施展一两个比自己等阶高的魔法，但是不仅消耗很大，也达不到它应有的水平；而乔尔斯现在施展初阶魔法，例如火球术、冰雹术，水平又会比初阶魔法师要高很多。乔尔斯很早就发现了这种现象，但他一直想不到其中的原因。 “对了，元素法典。”乔尔斯拿出自己那薄薄的元素法典，翻开硬皮纸封面，露出里面仅剩一张的银色书页，孤零零地有点可怜。 元素法典一直被当做魔法物品来使用，但据说道宁·格林最早是把它当成了自己的“笔记本”，在上面记录自己对于元素魔法的心得。只不过这本“书”一直没人能看得懂。 “这是什么？”乔尔斯细细观摩书页上画着的奇怪纹路，那不是任何一种文字，也不是任何一种魔法阵，就像是有一点艺术天分的小孩儿随手涂画而成的。 乔尔斯用手指细细地摩挲着这书页，虽然上面有很复杂的纹路，但是摸起来还是光滑无比。 “里面一定蕴含了某种元素魔法的知识，才能达到强行攫取天地间的元素、强化元素魔法的效果……”乔尔斯用遍了所有的方法，用魔力来激发、用元素来刺激、甚至是把血滴上去，依然是一无所获。 不过这也很正常，这么容易就能发现其中奥秘的话，这本元素法典早就被某些大魔法师盯上了。 乔尔斯摇了摇头，将元素法典收好，走出了图书馆。 第一百零八章:击败克里 按道理来说，周日上午的比赛是理论赛的决赛，不过这个比赛没什么中阶魔法师参加，所以乔尔斯早早地拿走了第一名，而周日上午的日程改成了直接进行实战赛。 乔尔斯的第一场对手就是克里，他看着对面这个亢奋的魔法师有些不能理解。 “来吧，外地来的魔法师，我会告诉你……”就在克里叽里呱啦念叨了一通之后，乔尔斯扣了扣耳朵，然后催促裁判：“能开始没有？” 裁判一脸无奈地挥了挥手，然后升起了竞技场的防护魔法阵。 克里对于乔尔斯打断他的演讲有点不满，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一边凝集魔法元素一边观察乔尔斯的动作，右手紧紧按着腰间佩剑的剑柄。 “很好，比罗特要沉稳。”乔尔斯心道，“刚刚看着一副浮躁的样子，进入战斗之后反而好了很多，难怪可以击败二年级的学员晋级。” 乔尔斯也凝集了一点元素，不过他并不着急，他的施法速度比一般的中阶魔法师要快得多。 两个人对峙了五六分钟，魔法阵外的观众们都看得不耐烦了，一阵阵嘘声。虽然魔法阵可以隔音，但乔尔斯还是隐约听到了一点，而且那些人的表情也清晰可见。 “也没必要这么急吧。”乔尔斯刚抬起头，忽然他感觉到对面的魔法元素开始涌动了起来，一转眼就有三四道风刃迎面而来。 “时机抓得不错。”乔尔斯赞道，“这确实是我的失误。” 就在他挥手之间，两道土墙先后出现，挡住了飞来的攻击，然后他脚下的土地微微扭曲，然后又恢复原状。 “居然能把我已经准备好的‘地刺术’直接击溃，连地元素都被他驱散了！这家伙究竟有多强的魔力？”正在接近的克里心中一凛，他的左手依然在持续释放魔法，右手依然按在剑柄上。 乔尔斯掏出了一根魔杖——正是那根得自血眼家族的火蜥蜴魔杖，他眯起一只眼睛，仿佛在瞄准一样，用魔杖对着正在快速接近的克里。 “他想干什么？不过什么都来不及了，我还有两秒钟就能近身！”克里依然死死抓着剑柄。 然后他很快就知道乔尔斯到底想干啥了。 “呼！呼！呼！”一连串的火球从魔杖上冒出，直接奔着克里而去，身上覆盖着一层白灰色岩土护甲的克里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浪。 “我……！”克里破口大骂，然后他拔出佩剑，上面雕刻的一些纹路亮起了一部分，一道剑气直接将克里面前的一连串火球直接劈散。 很显然，克里的佩剑也是魔法物品，他刚刚一直在暗自往里注入魔力，现在不得不先用掉了一部分预先准备的力量来进行防御。 “轮到我了吧！”转眼之间，克里劈开了最后一个火球，看见了正举着魔杖的乔尔斯——近在眼前！ 乔尔斯说道：“厉害！”然后他挥动魔杖，直接迎上了克里的剑刃。 “找死！”克里有种被轻视了的感觉，愤怒地吼叫一声，他佩剑上的所有花纹都被点亮，整把剑透出一点淡淡的青色。 “风刃斩！”乔尔斯认出来，这是一个非常冷门的风元素中阶魔法。“风刃斩”唯一追求的就是“锋利”和“破坏”，但是施法范围极小，施法时间极长，消耗魔力极多。 这无疑是乔尔斯这么久以来，面对同阶位法师最危险的一次，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远远小看了克里。 一层层的冰墙从魔杖的尖端生出，然后一触碰到克里的剑刃就直接溃散开来，乔尔斯的施法速度和强大的魔力在此刻显得无比无力。 所有观众都是惊呼一声，甚至有几个学员都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场中的这一幕。 火蜥蜴魔杖和长剑直接接触，激起一串耀眼的火花还有一阵金铁交击的声音，然后魔杖直接脱手飞出，而克里的攻势也稍稍缓了一下。 趁着这个机会，乔尔斯来不及关心自己酸痛的右手，直接往旁边一退，同时施展了几个速度类的魔法到自己身上，很快就脱离了长剑的攻击范围。 “别跑！”克里砍了个空，很快就几步奔去，将竖劈改成上挑，而乔尔斯的身形都还没有停稳。 克里也有些急了，他剑上的魔力正在流逝，风元素正在逐渐回归到空间当中，如果不趁着这段时间击败乔尔斯的话，他很难再用出第二次风刃斩。 此刻乔尔斯完全来不及施展高阶和中阶魔法，只能想办法用低阶魔法来进行防守。 “或者可以这样！”乔尔斯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举起没有受伤的左手，一团耀眼的光芒从他手中生出，克里也触不及防地被闪到了，闭上眼睛继续挥剑。 “这是……光球术？”安妮可能是观众里最紧张的人了，双手紧紧扯着自己的衣角。 克里的动作终究是受到了影响，乔尔斯施展完“一个”光球术之后——实际上是四五个光球叠加在了一起——直接往后一跳，克里的长剑将他额前的几缕头发斩下，但没有伤到他。 乔尔斯直接倒在了地上，勉强撑起身体，正准备再来几个魔法的时候，克里忽然把剑一丢，嚷嚷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要累死了！”然后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对面的乔尔斯。 “你……认输了？”一个裁判试探着问道。 克里翻了个白眼：“不然呢，我魔力和体力都快没了，不认输还等着挨揍吗？” 然后克里对乔尔斯说道：“你很厉害！最后竟然能想到用光球术来影响我的动作！” 乔尔斯笑着说道：“你也很强。我承认，之前一直都有些小看你了，我向你道歉。” 克里又翻了个白眼：“我感觉你现在还是在小看我。但你确实比我强，我输得心服口服。不过再过一两年，我可能就要超过你了！” 乔尔斯努力地想要站起来，说道：“该回去休息了，下午还有一场。另一边的比赛估计也快结束了。”忽然他骂了一句，说道：“我手真疼。” 克里耸了耸肩：“争第三名……哎，第三名有什么好争的。不过要是连第三名都没有，那也太丢脸了。” 乔尔斯捡起地上的魔杖，对着观众席上的安妮挥了挥手，然后他皱了皱眉头，看见那个奇怪的魔法师莉莉也在观战。 似乎是察觉到了乔尔斯的目光，莉莉对他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去。 这次比赛也给乔尔斯上了一课，世界上还是有一些很强的中阶魔法师的，也不是说魔法家族的人就一定更强——克里的实力比罗特·血眼要强多了。 所以说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敌，轻敌只怕是最愚蠢的错误了。 “真可惜，差一点点就赢了！”克里的一个好友迎上来，有点可惜地说道。 “他确实比我强，他唯一的错误就是轻敌了。”克里说道，“如果他能够一开始就拿出全部实力，我只怕都没机会砍出那两剑。” “你太夸张了，我看他只是运气好一点点而已！” “或许吧。”克里不置可否地说道。 乔尔斯找到负责医疗的高阶魔法师，也是某个教师，简单地用生命魔法处理了一下右手的伤势。 生命魔法也是非元素魔法的一种，只有比较强大的高阶魔法师才能学会。 “不知道三年级的魔法师会是什么实力？”乔尔斯忽然心中火热了起来，能和一些强大的魔法师交手也是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可惜的是这次比赛没有三年级的学员参与，毕竟高级班三年级的学员组成比较复杂，有一些留校许久的魔法师，也有一些是被某些教师收为了弟子（前文也有提到魔法学院的这一特点）。 经过一个简短的午睡，乔尔斯终于是走到了决赛。他已经听说了，他的对手是二年级最强的中阶魔法师，名字叫做欧菲·崔弗勒。 欧菲是崔弗勒家族的一员，但是她没有像其他魔法师家族的人一样，待在家族中进行学习，而是执意要到外面学习魔法。她认为世界这么广阔，不应该被限制在一个小小的家族中。 决赛的观众明显多了很多，教师们不得不用地元素魔法增加了竞技场的坐席，一圈圈坐席拔地而起，最外围的那层已经有六七米高了。 坐在最前面的是血眼家族的魔法师们——这是特别邀请来的，乔尔斯能看见冷着脸的雷埃，也能看见在朝自己挥手的瑟琳娜。 “瑟琳娜！”乔尔斯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即他看见第一排还有一个人——穿着白色华服的莉莉！ “她能坐到第一排？她到底是谁？”乔尔斯想道，忽然莉莉微笑着说道：“加油哦，乔尔斯。” 乔尔斯皱着眉头，他和莉莉并不熟悉，但是他还是礼貌地回应了一下。 另一边，也有很多人给欧菲加油，只不过欧菲并没有理会他们。 欧菲的皮肤偏黑，两只眼睛很大，仿佛想要映照出面前的所有东西一样。她顶着一头干净利索的短发，看起来是那种非常雷厉风行、很有主意的人。 欧菲不算是美女，但是她的追求者也不少——强大的、有潜力的中阶魔法师，背后还有一个魔法师家族，谁不想攀上这样的关系？ “乔尔斯加油哦！”安妮虽然坐在后面，但还是卖力地给乔尔斯加油。乔尔斯对着她笑了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对面的欧菲。 竞技场的防护魔法阵缓缓升起—— “开始！” 第一百零九章:欧菲·崔弗勒 面对欧菲，乔尔斯再也没有任何轻视的意思，他面对克里都差点落败，更何况是一个来自魔法家族的、比克里还要高一年级的、也是第一名的魔法师？ 欧菲没有直接动手，而是说道：“你就是凯里姆帝国魔法学院的第二名？” “准确来说，是一年级的第二名。”乔尔斯纠正道。他对于欧菲知道这种事情毫不奇怪，毕竟魔法师家族的资源深厚，人脉也遍布整个大陆。 所以崔弗勒家族离劳瑞恩顿斯这么远，甚至不在凯里姆帝国境内或者附近，欧菲一样能跑过来学习魔法。 “很好。我的父亲总说‘魔法师家族的血脉决定的是起点而不是终点’，你应该是普通人中的佼佼者吧，我来看看你是否能离我近一点。” 乔尔斯被气乐了，说道：“至少我知道一般人不会像你这么目中无人。” “我很目中无人？目前为止，这里还没有一个中阶魔法师可以让我使出全力，我甚至考虑到别的魔法学院看一看了。对了，我之前已经到过两个魔法学院了，确实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欧菲认真思考了一下，平静地说出了一番更狂妄的话。 “那你就看看吧。”乔尔斯说道，不过他在心里补了一句：“只是我严格来说也是魔法家族的成员。” “好，进攻吧。”欧菲说道，她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乔尔斯懒得再说话，一边聚集元素一边思考怎么应对欧菲。 和血眼家族不同，崔弗勒家族的特殊能力并不能从外表上体现出来，而他们和一般人最大的不同是能学会一种叫做“穿梭”的魔法。 “穿梭”是崔弗勒家族的特有魔法，别人即使学了也不可能学会。这种魔法唯一的作用就是“移动”，或者说“变化位置”，有点类似不需要祈求神力就能施展的传送术。它的范围比传送术要短，施法速度比传送术要快。 而且从初阶魔法师开始，崔弗勒的魔法师就能够学会穿梭，然后随着魔法水准的提高，穿梭的准确度、距离以及能施展的次数都会逐渐提高。 而且由于不需要调用外界神力、元素等，“穿梭”消耗的魔力会非常多，但是也代表了它几乎在任何环境中都可以使用，而且其他魔法师无法从空间中的力量变化来判断对方是否准备施展这个魔法。 一般来说初阶魔法师只能勉强施展出一次距离很短的“穿梭”，而到了高阶魔法师，就能够连续用“穿梭”跨越上百公里的距离。 幸好的是崔弗勒家族也并非人人都能学会这个魔法，甚至可以说只有一小撮天赋好的魔法师能够有幸学会，不然这个家族早就能够凭借这个魔法成为大陆上最强大的势力了。 现在摆在乔尔斯面前的问题就是欧菲到底会不会“穿梭”，会的话她又能用出来几次。 然后他又想到，传闻里总是说赞扎尔法师塔的代理议长莫离莫·崔弗勒被白霜之王几个呼吸间就打败了。迪尔乔司古拉是有多强才能让一个崔弗勒的大魔法师，连施展“穿梭”逃离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欧菲真的如她所说，走了几个地方都找不到能匹敌的中阶魔法师，那么她一定会用‘穿梭’，而且至少能用三次以上。”乔尔斯暗自思忖。 “你到底动不动手？你不动手我就来了。”欧菲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决定主动出击。 这正合乔尔斯的心意，对方主动出手，他就能够想办法和她慢慢周旋，摸清楚她的手段和战斗风格。 欧菲的脾气显然不太好，她直接就开始使用中阶魔法“流星迸射”来进行试探，而不是像别人一样会先丢火球术，避免浪费太多魔力。 乔尔斯用雨幕守护挡住飞速冲来的小火星，右手抽出火蜥蜴魔杖往前一点，一串火球就直接奔着欧菲而去。 欧菲冷笑一声，说道：“这种试探性的动作还是省省吧。”然后她也用了一个雨幕守护轻易挡下了这些火球术。 两个人在一人一招地互换着各种魔法，乔尔斯却不知道欧菲心里的算盘是什么。如果是想耗尽乔尔斯的魔力……那还是免了吧，乔尔斯啥都不多，就是魔力多。 初阶魔法师们倒是看得很开心，中阶魔法的各种光芒炸开，看着非常精彩夺目。 因为乔尔斯手上有火蜥蜴魔杖，所以他用了许多火元素魔法，在魔法对拼、魔力消耗上也能占据优势。不过他就更不能理解了，欧菲真的打算和他一直就这么耗光魔力？ 忽然乔尔斯感觉自己眼前升起了一点雾气，他稍微转了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浓厚的白雾包裹，连欧菲的身影也见不到了。 “魔法阵？”乔尔斯自身魔法阵造诣太低的问题终于是暴露了出来，连欧菲什么时候布下的魔法阵都完全没有察觉。有时候乔尔斯也会用魔法阵去对付其他魔法师，但是他最多也就是用一下低阶魔法阵，还经常被人识破。 “这么轻易就中招了？你也不过如此。”欧菲的声音从白雾中传来，飘忽不定，让人分辨不出方位。 乔尔斯心生警觉，一层层的土墙拔地而起，将他包裹在中央，一道光芒闪过之后，左面的土墙全部粉碎。 “这个魔法阵不仅限制了我的视力，还限制了我对魔法元素的感应，完全不知道她是在哪里什么时候用的魔法。”乔尔斯现在无疑就是待宰的羔羊一样，在魔法阵的中央静等失败。 “轰隆！”乔尔斯刚补上左面的土墙，他身前和右边的土墙又同时被击溃了。 乔尔斯已经暗中试过几个风元素魔法了，完全不能驱散这些雾气。 “得想办法出去，但是我只怕一动就要被击中了。”乔尔斯心底稍微惊慌，“糟了，我对魔法元素的控制也在被慢慢压制，拼了！” 相对于火元素魔法来说，乔尔斯还是更擅长水元素魔法，所以他收起了魔杖，谨慎地开始挪动脚步。 他甚至有点忍不住想用“多重夜幕”这个高阶的暗影魔法了，管你怎么进攻，一个中阶魔法师绝对不会有攻破“多重夜幕”的能力。 “不好！”一丝灼热的气息从头顶上传来，乔尔斯一挥手在头顶凝结了数十层冰墙，然后这些冰墙像是最脆弱的玻璃一样层层碎裂，最后“轰隆”一声，一块燃烧着火焰的巨石结结实实砸在了乔尔斯所在的位置。 “啊！”许多观众都是惊呼一声，但是他们知道这个比赛是有大魔法师在看着的，不会有出事的可能性。 雾气散去，连魔法阵也被这一“陨石术”直接击破，一个看着灰头土脸的魔法师从陨石坑中爬起来，看起来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陨石术是地元素、火元素的混合元素高阶魔法，与乔尔斯掌握的“闪电乱流”差不多——闪电乱流本质上是地、水双元素的魔法，利用地元素的某种特性，将水元素构建成特定的结构之后，两者结合产生、积蓄、放出电流。 在最后一刻乔尔斯没有选择用“雨幕守护”来防守自身，而是靠着几十层冰墙争取的一点时间释放了两次“闪电乱流”，恰好将迎面而来的陨石击碎。只不过陨石碎块的高温以及坠落产生的冲击力还是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所幸乔尔斯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倒没有什么骨折之类的大问题。 “认输吧。”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乔尔斯知道欧菲是用了“穿梭”的能力到了自己背后，他甚至能感觉到背后的水、火两种元素正在剧烈地聚集。 乔尔斯此时全身疼痛，连转身都很艰难，只能再次一股脑地用冰墙包裹住了自己，同时开始尝试和欧菲抢夺空间中的元素控制权。 剧烈的疼痛让乔尔斯的精神很难集中，同时又有一阵阵眩晕的感觉传来。他勉力抢走了一部分的元素控制权，一股脑地构建了各种低阶魔法，朝着自己的背后轰去，然后他就看见欧菲“穿梭”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结束了。”欧菲看着面前几乎要站不稳的乔尔斯，几个火球、冰矛、风刃一起丢了过去。 刚对着身后释放了一堆魔法，乔尔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再去控制任何的魔法元素了，不过他依然没有放弃——他还有最后的依仗，就是自己那浑厚无比的魔力。 乔尔斯平举左手——他的右手疼得无法动弹——一道半透明的魔力屏障出现在了他的身前，将这些低阶魔法悉数挡下，屏障的表面荡漾起一点点涟漪，旋即平静下来。 “要输的是你！”乔尔斯怒吼一声，他的魔力仿佛无穷无尽一样直接从左手倾泻而出，没有使用任何魔法，猝不及防的欧菲被这一道魔力的洪流直接推走，重重地撞在了防护魔法阵的边缘。 “你已经没有任何魔力了吧。”乔尔斯说道，“一个完全靠魔力支撑的中阶魔法阵，一个高级魔法，还有两次‘穿梭’。而且我猜得没错的话，如果不是魔力耗尽，你是不会用初阶魔法来攻击我的，从开始到现在你都表现得很不屑于使用初阶魔法。” 欧菲没有答话，只是盯着正在缓步靠近的乔尔斯。 “你还有魔力？” “对，我还有。”乔尔斯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而且还有很多。” 他的左手慢慢摸索出了那根火蜥蜴魔杖，对准了欧菲，然后上百个火球逐个飞出，俨然是一片火雨。 只不过那些火球在靠近欧菲的一瞬间就消散无踪了，一个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到此为止吧，乔尔斯胜。” 欧菲忽然开口了：“加上这些火球，你已经用了上千个低阶魔法、两个高阶魔法、数十个中阶魔法了，你还有魔力？” “对，我还有。”乔尔斯转身慢慢朝着竞技场的出口走去，防护魔法阵也正好在慢慢关闭。 魔法阵一关闭，乔尔斯就听到了外边嘈杂无比的声音，有给他喝彩的，有嘲讽欧菲的，也有一些在谩骂的，还有一些人在发出意义不明的吼叫声。 “都安静一下。”刚刚那个声音又响起了，“乔尔斯，你去法师塔找卢安娜大魔法师治疗一下，你明天……有一场特别的比赛，在晚上举行。” 第一百一十章:艾兰阁下的会议 那个声音继续述说：“届时还请血眼家族的贵客们也到场观看，其他学员也可观看。好了，都散了吧。” 场内响起一点窃窃私语的声音，瑟琳娜有点奇怪地问雷埃：“雷埃叔叔，这个什么‘特别比赛’是什么情况？” 雷埃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你的对手是我。”乔尔斯看见莉莉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前不远处，笑嘻嘻地说完一句话之后就转身离去。 刚走出竞技场，就有高阶魔法师来给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势，然后示意他可以去法师塔自己找卢安娜大魔法师了。 安妮迎上来扶着乔尔斯，乔尔斯笑着安慰了一下安妮，他经过简单治疗后疼痛已经缓解许多了。 “雷埃叔叔，你怎么看？乔尔斯的实力还是比较强的。”瑟琳娜说道。 雷埃说道：“先出去吧。乔尔斯这场表现得很差！被人不知不觉关进了魔法阵都没有察觉，也没有‘陨石术’这种魔法能够脱困。如果崔弗勒家的小姑娘稳扎稳打……” 瑟琳娜反驳道：“纯粹用魔力而不依赖其他东西来维持魔法阵，那个女魔法师的魔力再多也撑不下去。我觉得这么一会儿，她消耗的魔力就已经接近四五个中阶魔法了。” 雷埃说道：“不错，但是……” “雷埃叔叔，你就这么看乔尔斯不顺眼吗？”瑟琳娜揭穿了雷埃的那点小心思，“你从这次见到乔尔斯之后就一直有点针对他，上回在家族里你也不是这样的。” 雷埃只是摇了摇头，心底苦笑：“这就是未来丈人看不惯女婿的感觉？虽然我不是瑟琳娜的父亲，乔尔斯也不是我的女婿……但是这种感觉应该是差不多的。而且乔尔斯这混球还找了别人家的女孩儿。” “你不是喜欢乔尔斯吗？你看着他和别的女孩儿在一起不会难过吗？”雷埃轻声问道。 瑟琳娜歪着头，说道：“会有一点吧，他也好久没有找我说话了。” “就这么简单吗？”雷埃没有问出来，而是开始东扯西扯地转移话题。 瑟琳娜的父母与她是非常疏离的（见前文），所以雷埃和古奇其实就是瑟琳娜在家族中最亲近的人了，一个像是父亲，一个像是祖父。 一些故意和乔尔斯作对的帝国魔法学院的学员已经开始后悔了，乔尔斯的实力这么强，未来前途只怕也不可限量。虽说他得罪了卡佩家族，但是卡佩家族一直都没有对乔尔斯进行报复，这让他们开始怀疑是不是两方早就和解了。 像乔尔斯这样的人，和他交好未必有好处，但是和他交恶只会有坏处。 另一边的比赛也接近结束了，克里险险胜过了自己的对手，取得了第三名。当他听说乔尔斯击败欧菲拿到第一的时候，他也忍不住骂了句粗话：“真得劲！输给冠军也不算什么了！” 然后他特意去叮嘱了拉克，不要再像过往那样肆无忌惮，不然他就代替乔尔斯亲自教训教训拉克，这样也算让拉克少吃点苦。 到了法师塔，乔尔斯很顺利地就见到了卢安娜大魔法师，而安妮则留在外面等候。 卢安娜的称号很出名，是生命与灵魂之神祖拉玛所封的“回生者”，而卢安娜本身也很擅长生命魔法。 这就是她称号出名的原因——很多大魔法师受伤了都会来找她进行治疗。 卢安娜是个面容和善的老太太，年龄也有两百七十多岁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能活到五百岁左右。 卢安娜给乔尔斯仔细地治疗了一下，乔尔斯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我明天的对手是个叫莉莉的魔法师，但是我觉得她有点奇怪。” 老魔法师并没有搭话。 “我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学校会特意给我们安排一场比赛？是她要求的吗，她有这个权力吗？”乔尔斯说道。 卢安娜叹了口气：“不……如果你需要知道的话，校长会告诉你的，我这个老太婆就不多嘴了。” 乔尔斯知道这个“需不需要知道”其实就是“应不应该知道”，所以他也没有再追问。 “好了，你现在需要的就是休息，回去吧。”过了十来分钟，卢安娜示意乔尔斯离开，乔尔斯恭恭敬敬地道谢之后便离开了法师塔。 沉吟半晌，卢安娜走出法师塔，却看见学院的校长也走了出来。 “你来的正好，我们一起去宫廷法师塔一趟。”校长是个颇有威严的国字脸中年男人，对卢安娜说道。 卢安娜目光一闪，并不答话。 校长叹了口气，说道：“大事在即，我实在是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卢安娜只是冷笑一声，侧身经过校长，然后踏上魔法阶梯径自离开了法师塔。 …… 乔尔斯再如何思考也不知道莉莉到底是什么身份，只能暂时将她抛之脑后。 安妮很自然地抓着乔尔斯的手，两个人在林荫道上漫步。 天气已经暖和了许多，加上劳瑞恩顿斯处于更南方，所以现在的气候还算宜人。 乔尔斯随意拍了一下身上的衣袍，水元素和风元素就将它们清理得干干净净。乔尔斯趁机摸了摸口袋里的血狼徽章，心底里有一抹挥之不去的阴沉。 就像是有大难临头一样。 见到乔尔斯脸色沉重，安妮本想开口询问，但是迎面却走来了两个人。 “乔尔斯，有件事情你必须要过来的。”雷埃严肃地说道。 在一旁的瑟琳娜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安妮和乔尔斯紧紧牵着的手，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只是对乔尔斯轻轻点头。 “好……”乔尔斯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了，雷埃又补了一句：“小姑娘，你先回去吧，我们和乔尔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谈。” 乔尔斯轻轻拍了拍安妮的手背以示安慰，安妮有些情绪低落地离开了。 “什么事情？”乔尔斯询问道。 雷埃说道：“这里不适合说话，我们到宫廷法师塔去。” “宫廷法师塔？”乔尔斯皱起眉头，打算询问一下瑟琳娜，但少女却完全没有看过去。 …… “嗒，嗒，嗒……”劳瑞恩顿斯城主府，正厅当中，一个中年魔法师正百无聊赖地用指关节叩击桌面。 他的手边还放着一杯茶，但是已经完全凉了。 “嗒，嗒，嗒……” “嘿，柯罗巴，你在这里呢，赶紧过去吧，首席大人召开了会议。”一个年轻的魔法师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喊道。 柯罗巴仿佛才刚怵然惊醒，手臂下意识地一摆，将桌子上那杯凉透了的茶碰倒在地。 “好了，我很快就去。”柯罗巴轻声应了一句，双眼却注视着洒了一地的茶水，还有上边的几块茶杯碎片。 不知道注视了多久，柯罗巴轻轻挥手，边缘已经开始蒸干的茶水顿时消失无踪，几块茶杯碎片则被粉碎成细小无比的尘埃，不知飞到了哪里。 柯罗巴刚走到法师塔的门口，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柯罗巴大哥！” 柯罗巴转过头去，笑着说道：“原来是乔尔斯啊，好久没见了，我都差点认不得你了。” 乔尔斯这才看清楚柯罗巴的样子，原本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如今居然已经有了点点皱纹，两鬓也出现了几根白发，活像四十岁的模样。 乔尔斯心里有点骇然，但他没有说出什么失礼的话，也知道现在不是搭话的时机，就静静跟着进入了法师塔。 模样还是个二十七八岁贵妇的宫廷法师塔首席，艾兰阁下早已经在会议室等待，正拿着一份文件翻看。 会议室很大，坐下二十多人也完全不算拥挤，何况这次来的人也只有十来个。 “好了，来了就随便坐下吧。”艾兰阁下头也没抬，说完就继续翻看手上的文书了。 乔尔斯发现欧吉思魔法学院的校长也到场了，而给他治伤的卢安娜大魔法师也来了，和他们坐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年迈的男法师，看起来也是魔法学院的成员。 另一边，柯罗巴和另外一个年轻魔法师坐在一起，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城卫军统领法师，身材瘦弱、脸色阴沉的登特阁下，乔尔斯曾经碰见过他一次。 然后就是他和雷埃、瑟琳娜了。 过了几分钟，又有三个魔法师鱼贯而入，坐在了最后一排。 又是几分钟，艾兰阁下似乎终于翻阅完手上那仿佛无穷无尽的文件，随意将它们放到桌子上，心里默默清点了一下到场的人，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十三个人……” “好了，看来人已经到齐了。”艾兰阁下的声音婉转清脆，仿佛少女一般，“这次的会议，主要就是针对两周后的……‘那件事’。” “我再简单说明一下这次的计划和安排，几位皇家法师塔的贵客可以留意下，看看我们的情报是否有出入，也方便为后面才到的魔法师们讲解一下。” 乔尔斯这才知道那三个最后来的魔法师，居然是从皇家法师塔过来的，而且似乎还会有更多的魔法师过来。 “这次的计划目标很明确……先杀死原格林公国上的所有风之龙，然后争取……将那条火龙也宰掉。” 第一百一十一章:布置 “什么？”乔尔斯吃了一惊，却看到周围的人都脸色如常，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艾兰阁下继续说道：“根据那条火龙提供的信息，这些风之龙平日的布局是这样的，他们之中最为强大的那三四条龙长居在格林顿斯当中，其余大半的风之龙——大概有八十条，居于周围的荒地、丛林。 “他们当中有一半是高阶魔法师的实力，剩下的一半大概相当于比较强的中阶魔法师。”艾兰阁下讲到这里看了一下乔尔斯，“大概和我们的男爵阁下相当。” 乔尔斯听着听着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艾兰所说的确实是对付那些“风之龙”的计划。 “还有一小半在原格林公国的各个地域，但他们的实力参差不辞，连刚出生的、只相当于初阶魔法师的幼龙也有，而血脉强大、已经成年、相当于大魔法师的也有一条。他们日常的工作就是进行巡视，寻找还没离开的或者回来查探的人类。” 艾兰右手张开，一个格林公国的缩影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她点向其中最大的那个城市，一些巨龙的虚影出现并且开始游弋，继续说道：“根据那条火龙所说，这些环绕格林顿斯的巨龙们的行动模式是这样的，非常……分散。虽然这次聚集了一些擅长魔法阵的魔法师，但也要想办法把他们聚集在一起。这个方法……” 艾兰看向了乔尔斯，说道：“就需要我们的男爵阁下作为‘诱饵’了。” “诱饵？”乔尔斯有点明白了，风之龙非常仇恨自己的欧吉利特血脉，很可能真的会主动来找他麻烦。只不过这件事是谁告诉艾兰阁下的？ “你尽可以放心，雷埃阁下和瑟琳娜阁下会负责保护你。为了杀你，这些龙肯定会纠集所有的力量以突破两位阁下的保护。”艾兰说道，“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从容地激发魔法阵，从暗处出来围杀这些巨龙。” 忽然，一个魔法师提出了异议：“首席阁下，男爵阁下真的能让这些风之龙全力去杀他吗？” 似乎是因为受到了质疑，艾兰的语气不太好，冷着脸说道：“可以。还有问题吗？” 那个魔法师哪里能承受一个大魔法师的冷眼，立刻就流下两滴冷汗，唯唯诺诺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不过这里还有很多问题。首先，其他的龙怎么办？”艾兰脸色稍缓，继续说道，“其他的龙也是一股不小的破坏力，我们也需要尽快处理。这个任务就交给贵族们的魔法师队伍，你们自行协调，让那些魔法师分一半出来去处理那些巨龙。” 艾兰最后一句话是对后排的三位魔法师说的，他们有两位来自贵族，有一位来自皇家法师塔。 “至于那条大魔法师级别的巨龙，我会请另外的大魔法师来看住他，不需要你们管。这些巨龙在发现我们动手之后，一定会尝试跑到最近的人类城镇去进行破坏，所以如果有谁故意偷懒、放水、躲避的……” 艾兰明媚的双眼微微眯起：“我一定会如实汇报给帝都，并且让那些人尝到什么叫‘后悔’。我知道你们这些贵族是什么德行，你们那些扯皮的路子在我这不管用。” “然后是城卫军。三分之一的城卫军要赶去格林公国周边的城市进行协防，提前打开魔法阵进行防御、将周围的村镇人民带入相邻城市。如果真有不愿意离开的，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不要为了这一小撮人浪费时间。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 虽然登特也是大魔法师，但他还是恭恭敬敬地回应了一下艾兰的要求。 “最后就是要应对那条火龙可能存在的阴谋。”艾兰似乎讲得有点疲惫了，左手稍微按了按自己的鼻梁，“我们都知道，那个被送到劳瑞恩顿斯的‘梦魇’逃脱了，如果那条火龙有什么阴谋，最可能的就是和这个‘梦魇’联手。” 乔尔斯这才知道，那个差点用一个眼神杀死自己的“梦魇”居然逃脱了，正潜伏在不知道哪里。 现在乔尔斯已经知道了，黑暗位面有几大种族，分别是“影魔”、“梦魇”、“血族”、“虚灵”、“夺魂”，他们形态各异，但似乎都喜欢变化成人类的样子；他们也有不同的、擅长的暗影魔法，甚至有一些是别的种族不可能学会的。 黑暗位面还有一些其他的“普通人”，血脉没有那么高贵、智慧和实力也没有那么出色，基本上都可以算作是五大种族的附庸，或者说奴隶。 而那天袭击了他的那个男人就是一个“梦魇”，而卓尼的真身则是一个“影魔”。 “为了确保我们当天出击，劳瑞恩顿斯不会出问题，剩下的三分之一城卫军要到魔法阵的各处检查，是每天都要检查三遍；还有三分之一的城卫军要在下城区保持巡查，如果有普通人表现得不太正常，也需要及时进行检查。 “然后法师塔的一半魔法师要重点保护好城主府，尤其是法师塔，到时让库克也躲到法师塔里面去；还有一半的魔法师要保护好亲王府，确保劳瑞恩亲王阁下的安全。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柯罗巴。” “是的，首席阁下。”柯罗巴深深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后是魔法学院的魔法师们。”艾兰阁下说道，“你们首先要确保，乔尔斯明天不会受到那条小火龙的伤害。” “小火龙？”乔尔斯忍不住问道。 “就是那个喜欢变成小女孩儿模样的火龙，她给自己取人类名字是莉莉，真实名字是莉奇罗英，身份是托络傲英的侄女。”艾兰稍微解释了一下，“现在她是我们行动的‘向导’，托络傲英到时会以某种方式联系她，然后她再将相应的信息转交给我们。” 欧吉思魔法学院的院长、卢安娜都没有说话，剩下的那个老教师也没有说话。 “莉莉会告诉我们哪里布置魔法阵最好，并且帮助我们散播‘欧吉利特来了’的消息，在最短时间内聚集这些风之龙。但乔尔斯也是行动的关键，没有了他，我们的一切前提都没有了。 “你们的第二个任务是搜索托络傲英，并且杀死他。”艾兰的眉宇间迸发出一丝杀意，“这条火龙把他的侄女弄过来了，自己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既然如此，你们就干脆杀了他，让他有再多的阴谋都没用。我猜测他可能会去风之龙的藏宝地，最有可能在原格林公国的宫廷建筑周围。 “我知道我管不到你们欧吉思魔法学院，但是只要你们敢耍花招…… “而贵族们剩下的一半魔法师，我，以及帝都派来的宫廷魔法师们，还有各城市派出的魔法师，就是这次战斗的主力，除开布置魔法阵的魔法师们，剩下的都要给我用尽最后一点魔力。战争没有失败可言，只有活着和死去。 “最后血眼家族的魔法师们，除了雷埃阁下和瑟琳娜阁下要保护好男爵阁下之外，其他魔法师只要在旁边进行战场的救援，如果有魔法师陷入险境，还望各位能够伸出援手。” 雷埃说道：“理应如此。” 瑟琳娜看向乔尔斯，乔尔斯发现这个少女好像没有往日那么开朗了。然后瑟琳娜故意露出了一个笑脸，随即扭过头不再看他。 “还有什么问题吗？”艾兰阁下说道。 乔尔斯默然无语，他只知道这次自己只怕要身处险境，但是对于巨龙的仇恨让他无法拒绝，他也知道这件事情谋划已久，绝对不会真的让他随意拒绝。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这件事情一直没有让他参与商量，也没有任何通知、告知，忽然就来了这么一出。 “蒙提里埃男爵，这次你承担了比较大的风险，在作战结束之后，我们会补偿你一些东西的。”艾兰最后补了一句，“如果没有事情的话，大家就可以各自去准备安排了。” “两周后么？”乔尔斯想到这件事情的时限，“我的那件魔法物品应该可以拿到了，至少也多一分把握。” “不对，如果我们把风之龙一网打尽了，那岂不是……”乔尔斯想到了自己生死不知的父母，这次能否获得他们的消息？能否见到他们？ 乔尔斯的思绪一下子发散开来，“这次帝国终于决定动手了，难道贵族们已经分好蛋糕了？已经将格林公国的领地瓜分好了？那么欧佩珊……” 乔尔斯心里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解决的，甚至皇帝有时候都不得不和贵族们做一些妥协，更何况自己？ 虽然和欧佩珊早就没了那种暧昧的关系，但是乔尔斯心里还是装着这个可人儿的。乔尔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个混蛋。 “还有那个‘梦魇’居然逃脱了……卓尼也不知所踪，他们会不会联合在一起呢？”考虑良久，直到人都走光了，雷埃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龙族弱点 乔尔斯和雷埃、瑟琳娜一起漫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件事情就是……我们来的原因。”雷埃说道，“忽然间才通知你，或者是有点不公平了。” 乔尔斯说道：“所以我在帝国魔法学院，拉文兰斯先生才会百般劝我，想必也是猜到了我会选择来劳瑞恩顿斯。或者说，如果我没有选择这里，他也会想办法把我的目的地改成这里。” 雷埃带着些许赞许地说道：“没错，你能想到这一层已经很不错了。” “还有我的血脉的问题，究竟是谁传出来的？我只告诉过冯老师，而他绝对不是那种随便宣扬的人。” 雷埃沉默了一下，说道：“是你们皇家法师塔传出来的。” 乔尔斯立刻就想到了是布伦德·卡佩和皇家法师塔暗通款曲，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念头——布伦德这个人有时候是挺讨人厌的，但是他做事不会这么偷偷摸摸，至少也会和冯通一通气。 而冯完全没有告诉、没有提示自己，说明布伦德没有这么干。 “难道是鲁诺？”乔尔斯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个神神秘秘的皇帝，真正的皇家法师塔首席，他或者会有什么方法调查出来。 但即便是调查到了自己的母亲法瑞拉，调查到了自己的外公和二外公，鲁诺也未必能肯定这个“欧吉利特”就是那个“欧吉利特”吧？ 乔尔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情是莉莉安·血眼在一次秘密会晤中告诉鲁诺的。 “不过你放心好了，老爷子在出门前千叮万嘱，要我一定保护好你，你心里也不必有什么芥蒂；事后你还有一笔丰厚的奖励。”雷埃见乔尔斯沉默不语，以为他心中有所不满，出声安慰道——如果这也算安慰的话。 一直沉默的瑟琳娜也开口了：“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乔尔斯总感觉瑟琳娜今天有点怪怪的，但不好出言询问，只能“嗯”了一声。 “还有，明天的那个莉莉是怎么回事？”乔尔斯问道。 雷埃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不过那条龙虽然还没有成年，但是实力也比一般的中阶魔法师强很多——你知道吧，火龙对于火元素魔法几乎是免疫的，而且他们的速度、力量也远超人类，更别说与生俱来的强大魔法了。龙族的‘龙语’本身也是一种魔法，可以调动空间中的各种元素，因此他们的魔法可以说是独特而强大。” 乔尔斯皱眉道：“那岂不是很难战胜她？” 雷埃翻了个白眼：“你到时直接认输就好了，你还想着怎么赢吗？” 乔尔斯反问道：“不然呢？还没打过就要认输呢？” 雷埃没有再多说什么，心道：“看不出来倒挺有志气的。”只是他脸上依然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然后乔尔斯又问道：“瑟琳娜，你和风之龙交过手，他们有什么弱点吗？” 瑟琳娜说道：“我想想……当时我们是很多人一起出手的，所以那些巨龙没什么反抗的余地就被杀死的。不过我能感觉到，如果是我单独去面对一条成年的巨龙，我可能也未必能战胜它。至于弱点，他们的魔法普遍比较单一，依靠的是特定的几句龙语来施法，掌控力也比较差，但是威力比我们使用的魔法要强非常非常多。” 瑟琳娜比划了一下，说道：“例如高阶魔法大多是混合元素的魔法，能混合三种元素就非常非常强了，但是‘冰棺术’是纯粹的水元素魔法，却足以防御大部分的超阶魔法。龙语魔法大概就是这种感觉，简单而强大。” 乔尔斯说道：“他们的魔力呢？” 雷埃冷笑一声：“龙族使用魔法依靠的是天赋，几乎不需要消耗魔力。” “竟然还有这么强大的族群，力量之神奥梅里梅在创造龙族的时候，难道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吗？”乔尔斯心道。 乔尔斯见识到龙族的一次，就是在金枫叶城看着血眼家族的人灭杀那些风之龙，却没想过他们其实是依靠人数来取得压倒性的优势，如果论单体实力，只怕那些魔法师都没有对抗巨龙的实力。 就在乔尔斯苦思冥想取胜方法的时候，瑟琳娜忽然说道：“乔尔斯，我们去走走吧。雷埃叔叔，您先去休息吧。” 雷埃一瞪眼睛，说道：“不行，我得看着这小子。” 瑟琳娜说道：“您还是回去休息吧，不然古奇爷爷就会知道您上次偷偷离开家，到城里打牌的事情了。” 雷埃看了看左右，最后把气撒在了乔尔斯头上：“就你这臭小子，每次见到你都没好事！”然后就气呼呼地走了。 走到街道的尽头，雷埃转了个弯，然后又挑了条小路绕了回来，在远处看着乔尔斯和瑟琳娜。 “雷埃叔叔，我真的会告诉古奇爷爷的哦。”瑟琳娜朝着远处躲藏的雷埃轻声说了句话，这位大魔法师原本就在用魔法偷听，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算了算了，老子管不了你了。”雷埃这回就真的离开了。 “乔尔斯。”瑟琳娜自顾自地开始走了起来。 “嗯？瑟琳娜？” “乔尔斯？” “瑟琳娜？” “你好久没有跟我通讯了，我都不知道你有了个小女朋友。”瑟琳娜说道，她红色的左眼眸中流过一点点光芒。 乔尔斯带着一点歉意地说道：“很抱歉。” “这几天也没找我玩儿，我还等着你带我看看这里呢。”瑟琳娜的语气有点奇怪，但并非不满。 乔尔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走到一个公园，两个人进去慢慢走了一圈，出来之后瑟琳娜说道：“好了，你赶紧回去吧，我也要回去吃晚饭了。” “嗯。”乔尔斯挥了挥手，瑟琳娜已经头也不回地急匆匆走了。 和安妮一起吃过了晚饭，乔尔斯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她这些事情，只说是学院组织了一个特别活动，邀请他去参加。 只是安妮看起来一直都有点闷闷不乐。 乔尔斯在晚饭后去了图书馆，翻阅了一些关于巨龙的资料；而安妮则静静地陪在他身边，也拿了一本书阅读。 “火龙……背部的半透明筋肉配合土豆、黑胡椒慢炖……这是菜谱？” “火龙……孵化周期为十二到十五年……这些讯息也没什么用。” “有了！”乔尔斯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本比较有用的书。 “龙的弱点在于眼睛和嘴巴，曾有高阶魔法师通过将‘冰封之球’塞入巨龙嘴巴，直接将他的内脏破坏进而杀死；某位大魔法师也曾用中阶魔法击中巨龙的眼睛，结果轻易就对巨龙造成了重创……” 总结来说，巨龙的弱点就是眼睛、内脏和柔软、没有鳞片的腹部，但是这些对变成人形之后的巨龙却不一定适用。 正常来说，巨龙们都很讨厌变换成人形，因为他们骨子里的高傲和虚伪会让他们瞧不起一切非巨龙的生物。但是现在看来，托络傲英和他的小侄女都是异类，他们都喜欢保持人类的模样来生活。 如果动用“元素法典”的话，乔尔斯倒是能轻松取胜，但是这本珍贵的魔法物品只剩下最后一页了，如果要在竞技场中用掉未免也太可惜。甚至乔尔斯即便认输，也绝不会把它浪费在这里。 然后乔尔斯比较强力的物品就是血狼徽章了，这枚徽章好像有着无穷无尽的魔力，但问题是乔尔斯还不知道怎么发挥它的作用，所以也可以先不考虑了。然后就是火蜥蜴魔杖——简单来说，这件物品就是用来卖萌的。 最后就是各种魔药。 乔尔斯可谓是身无长物，连一件拿得出手的魔法物品都没有。在面对一些普普通通的中阶魔法师的时候，乔尔斯凭借自身出色的施法速度就能轻易取胜，但是面对更出色的敌人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乔尔斯带着安妮去吃了一顿宵夜，安妮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有点发愁地说道：“乔，我胖了好多。” 乔尔斯捧着安妮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下，说道：“有吗？” “有啊……” 乔尔斯用力亲了一下安妮的额头，说道：“再胖也是我的安妮。” 安妮说道：“你到底会不会说话！你应该说‘一点都没有胖，还是很瘦’！” 乔尔斯讷讷道：“一点都不胖，还是很瘦。” 安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白天的一点小情绪仿佛也不翼而飞了。 “我说，乔，”安妮说道，“明天的比试是不是有点奇怪？你的对手是谁？” 乔尔斯沉吟半晌，说道：“是个有点奇怪的魔法师。放心好了，中阶魔法师还没有谁能胜过我！” 这句话的信心好像很足，但是乔尔斯知道自己取胜的机会只怕很小。 和安妮聊了一会儿天，乔尔斯原本有点阴郁的心情也开朗了起来。 乔尔斯忽然盯着安妮说道：“安妮，你好像长大了很多。” 安妮注意到乔尔斯的视线，羞恼道：“你看哪里呢！” “来，让我抱抱，仔细感觉一下。” “才不要，流氓！” 第一百一十三章:局势陡变 晚上五点钟，放了学之后大家都早早地在竞技场聚集了起来。 因为比赛已经结束，所以两个临时的竞技场都已经用魔法抹去了，只剩下最大的那个。 到场的不仅有血眼家族的魔法师，连学院的校长、卢安娜大魔法师都到了，甚至有一些宫廷法师塔和城卫军的人夹杂其中。 莉莉和乔尔斯都已经到了竞技场中，乔尔斯尽力地想要找一下这条龙和人到底有什么区别，却发现在变成人形之后，巨龙和人类并没有外表上的区别。 据说晋升为大魔法师之后，对于各种魔法生物都会变得非常敏感，可能到时候就能一眼看出来龙和人的区别吧。 “雷埃叔叔，你说这次谁会赢？”瑟琳娜问道。 雷埃冷哼一声，显然还对昨天自己被“威胁”的事情耿耿于怀：“这小子干脆认输得了。” “不，乔尔斯是不会认输的。”瑟琳娜说道。 “乔尔斯一定会赢！”安妮对于自己的男友还是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她只能坐在比较靠后的位置，但对于魔法师来说，要看清楚这点距离并不困难。 “或许吧。”旁边的人不置可否地说道，“话说这个女魔法师是哪里来的？是我们学院的吗？还挺漂亮的……” “不知道，没见过。” 众人除了讨论这次比试的胜负之外，就是在讨论莉莉的身份和来历，却发现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认识她的。 毕竟莉莉也是个长相出众的“少女”……假如她并不是巨龙的话。龙族变成人类基本上会有个特定的相貌，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调整，所以莉莉想让自己再变好看一点也不是什么难事。 乔尔斯凝神望着对面的莉莉，或者说是巨龙莉奇罗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乔尔斯，你就这么紧张吗？我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你也忍心对我出手吗？”莉莉做出一副娇弱可人的样子。 乔尔斯只是冷笑一声，并没有回答。 “让我来看看人类何德何能，竟然能把我们逼在世界之巅那个逼仄的地方，三千年不得自由……”莉莉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有机会弄死这个人？” 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只有她自己能听清楚，乔尔斯从她的眼眸中读出了一种危险的信号。 随着竞技场防护魔法阵的开启，这场比斗终于开始了。 “奥——！”莉莉的口中念出了一个晦涩拗口的音节，依靠人类的声带结构是万万说不出这样的语言的，但是对于莉莉而言则完全不是问题。巨龙变成的人，本质上还是巨龙。 乔尔斯听懂了这句龙语，意思是“滔天火焰”！ “雨幕守护！”乔尔斯的周围开始有一些雨丝落下，然后快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又回转上来，形成了一片青蒙蒙的水幕。 就在乔尔斯动身变换位置的时候，一阵滔天火浪直接凭空凝聚，直接从天空中冲向他，灼热的气息比一般的中阶魔法要强许多。 “卢——！”莉莉再次使用龙语魔法，乔尔斯心道不好，直接往旁边一滚，一根火焰长矛从火浪中飞出，擦着他的身体直接插到地上然后消散不见了，连乔尔斯身边的雨幕都被打散了一小片。 但这只是个开始，无数火焰长矛从火海中陆续刺向乔尔斯，逼得他用一层又一层的冰墙来进行抵御。但是莉莉的魔法威力奇大，一根长矛往往能够刺穿三四层冰墙。 看着还在慢慢向着自己推进的火浪，乔尔斯一时也没了主意。 照这个情形下去，他会被这道厚实的火浪逼到竞技场的边缘，然后不得不认输，而且输的毫无反抗之力。 如果他想驱散这道魔法，要不就强行夺取火元素的控制，但是和火龙这种天赋异禀的生物抢夺魔法元素……要不就是用更强的魔法来进行驱散，可是莉莉的魔法威力已经接近高阶魔法师的水平了。 尽管有着防护魔法阵，一些胆子比较小的学生还是有些惊慌失措，生怕那道狰狞火浪会吞噬自己；一些高阶魔法师教师也变了脸色，龙语魔法的强大远超他们的想象。 “那小子也该认输了。”雷埃说道，“换做我是中阶魔法师的时候，即使是即将晋升的那会儿，单独去面对她也很难取胜。” 瑟琳娜脸色稍微有些苍白，她的左眼眸中映照出了这一道火浪的模样，然后仿佛分解成了无数肉眼无法看见的元素。 “她的弱点在火焰里，这些火焰中央是还没有**控的元素，只是被裹挟在里面了而已。”瑟琳娜说道。 雷埃恍然大悟道：“难怪，我就说一条未成年的巨龙应该没有本事控制这么多的元素。不过那小子可没有解析魔法的能力，只怕还是要输。” 他身为大魔法师，没好意思去用血眼窥探下面的比赛情况，所以也没有发现莉莉的弱点。 观众席上的其他魔法师都已经有些闹翻了，有博览群书的学员认出来了莉莉所用的是龙语魔法，这意味着莉莉就是一条巨龙！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不过最前面还坐着几位大魔法师，所以他们也不算太惊慌失措。 “你就这点本事吗？”莉莉仿佛能越过火浪看见乔尔斯的处境一般，“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人类也就只是凭借着人多来欺负别的族群了。” 乔尔斯又一个翻滚躲开了一根长矛，他身上的长袍满是灰尘。 “苏德——”莉莉再次开口，乔尔斯击散了那个正在试图“走”出火浪的巨人，然后莉莉不断开口，各种形态的火元素魔法出现，乔尔斯都一一应付了下来，但横在前面的火浪已经将他逼到了墙边，后边已经无路可退了。 观众席上的安妮也抓紧了自己的衣摆，紧张万分地看着下面。 “我不信！”乔尔斯怒吼，“我不会认输的！” 无论使用什么中阶、初阶魔法，毫无例外都会被这面火浪形成的巨墙阻挡，乔尔斯剩下能够尝试的手段就是高阶魔法了。而一般的“闪电乱流”这种魔法只怕也无法改善局势。 如果动用“多重夜幕”的话，他可以轻松越过这些火焰，甚至可以无视莉莉接下来的所有魔法，自然能够轻松取胜。但乔尔斯已经为了自己暗影法师的身份忍耐了这么久，又怎么会在这里揭露自己的秘密？ 他平举双手，体内的魔力开始倾泻而出，直接裹挟着路过的所有元素冲向火海，一道夹杂着红光的青色魔力洪流从他的掌中生出。 “好深厚的魔力！”雷埃说道，瑟琳娜轻轻点头：“我也没有这么多的魔力。” 没有任何技巧，乔尔斯用自己的魔力来取代了魔法元素，试图撼动面前足有十米高的火焰巨墙。 当他的魔力深入到火墙中，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表情，因为他感觉到他轻而易举地就控制了里面所蕴藏的火元素。 “原来如此！”乔尔斯大笑道，话音刚落，他面前那似乎无可阻挡的火焰就直接溃散开来，一朵朵火苗落到地上消散不见了。 莉莉的脸色有点苍白，纵然龙族是依靠天赋使用魔法的，连续使用魔法对她的体力也是个不小的消耗。 乔尔斯的额前也流下了一点汗水，但他身体素质比一般人要好许多，还没有多少劳累的感觉。 观众们都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他们在之前的比赛里会认为是“欧吉思魔法学院对抗帝国魔法学院”，都恨不得乔尔斯立刻输掉；现在就变成了“人类对抗巨龙”，都希望乔尔斯能够赢下来。 只有少部分人，正用阴毒的眼神看着乔尔斯，在背地里默默诅咒着他，恨不得他下一刻就被莉莉给杀死。 “看来乔尔斯还不到认输的时候。”瑟琳娜笑着说道。 雷埃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看着场内的两人。乔尔斯的表现已经很好了，但他依然不认为乔尔斯可以获胜——巨龙远远不是这么简单的。 莉莉开始频繁使用一些声势没那么夸张，但是威力不减的魔法，乔尔斯凭借自己的施法速度还能应付下来，场内各种魔法碰撞的光芒亮起，也算是精彩万分。 乔尔斯慢慢接近了莉莉，他只有在近距离上使用大量初阶魔法进行轰炸，才有把握能够突破莉莉的魔法。虽然莉莉看起来体力消耗也很大，但是乔尔斯很确定自己的魔力会先一步消耗完，所以他拖不起。 终于靠近到了莉莉的五米范围内，乔尔斯举起双手，数以百计的冰矛凭空生出刺向莉莉，还不断地有冰雹、风刃生成，从各个角度飞向莉莉！ 莉莉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嘴角翘起了一个弧度，吐出了一个龙语的音节：“伏——” “什么？”乔尔斯大吃一惊，但他没有停下来，而是加紧了手上的施法，密密麻麻的各色魔法冲向莉莉。 这些魔法当中忽然出现了一个豁口，一道速度极快的风刃从中飞出，击碎沿途的各种魔法，冰屑四溅，直接袭向乔尔斯，眨眼间就到了他的面前，仿佛要将他竖劈成两半！ 第一百一十四章:预感 “我认输！”乔尔斯大吼一声，那道风刃到了他的面前便自然而然地消散了。 乔尔斯很清楚，在他喊出来之前就已经有大魔法师出手了，不然以这道风刃的速度，自己绝对来不及开口就要被杀死。 在另一边，莉奇罗英已经变化成了一条面目狰狞的青色巨龙，体型恰好变大到防护魔法阵的大小，乔尔斯的魔法轰在上面只打出了一个不深的伤口。 就在观众们惊呼的时候，莉奇罗英又迅速变回了那个人类魔法师莉莉的模样，咯咯笑道：“小冤家，你可把人家打得好疼。” 她挽起袖子，上面赫然有一道正在流着血的伤口，但血很快就止住了，伤口结痂。巨龙的身体素质之强，几乎可以把这样的小伤口忽略不计。 “难怪上次血眼家族出动的都是高阶魔法师，中阶魔法对于巨龙的威胁实在是太小了。”乔尔斯又想到了金枫叶城的战役。 这还是乔尔斯第一次被同等阶的敌人击败，但是他心里并没有太多失落，毕竟他的对手是一条巨龙；但是这也让他敲响了警钟，自己的实力还远远不够，切不可骄傲自满。 “原来如此，是身兼火龙和风之龙的血脉吗。”校长轻声对旁边的卢安娜说道，“这种混血巨龙一般就两种情况，被两边嫌弃，或者在两边都讨好。我猜她是在风龙那边长大的，但是暗中又和火龙有关。” 卢安娜轻轻点头，这个时候莉莉转头看向观众席，说道：“老头儿，乔尔斯还没认输你就动手了，我记下了。” 乔尔斯默然，他也是依靠不守规则才保住一命，没有脸面开口，只能默默从竞技场中退出去。 莉莉首先是隐藏了自己使用风元素魔法的能力，一直只用火元素魔法，导致乔尔斯作出了一系列的误判，最后险些依靠风刃将乔尔斯杀死。不得不说，她的实力和心机都在一般的魔法师之上。 安妮扶着乔尔斯，有点担心地说道：“没事吧？” 乔尔斯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没事，这么多大魔法师看着呢，只是有点累了。” 安妮嘟哝道：“吓死我了，没想到她居然是一条龙！为什么他们会允许一条龙出现在这里？” “谁知道呢，反正有这么多大魔法师看着。”乔尔斯用力抱了抱安妮，“小安妮真的长大了很多哦。” 安妮羞红了脸，挣脱了他的“魔爪”。 乔尔斯暗自叹了口气，仿佛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一般。他预感这次剿灭风龙的计划不会那么顺利。 “现在都好晚了，你还没吃晚饭吧？”乔尔斯说道，这次比赛是在放学后开始的，到现在已经快三个小时了，月亮都已经挂在了天边。 安妮点了点头，乔尔斯说道：“我得先去见一下校长，然后我们去吃点东西。” 出乎他意料的是，校长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卢安娜大魔法师正和雷埃站在一起，他便径自走了过去。 “怎么样？”卢安娜问道，“需要治疗吗？” 乔尔斯摇了摇头，雷埃说道：“巨龙的实力怎么样？” “很强，非常强。她的魔法威力在一般的中阶魔法之上，龙语魔法的施法速度也很快。更重要的是，如果她变回巨龙，只怕我的攻击都只是挠痒痒。”乔尔斯说道。 雷埃说道：“没错，不过那只是暂时的。到了高阶魔法师之后，最出色的高阶魔法师就可以和成年巨龙抗衡，而到了大魔法师这个等阶，魔法师就占据很大的优势了。” 卢安娜安慰道：“没错，而且人类魔法师比巨龙多得多了，我们以前的战争也是依靠人多获胜的，所以你不必灰心。” 乔尔斯明白，如果魔法师和巨龙的比例达到三比一或者四比一，那么巨龙的赢面就很小了。但现实中，同等阶的魔法师和巨龙的比例只怕是几十比一。 只是人类内部也并不团结，在一个帝国内部甚至是在一个法师塔内部，都经常有各种利益纠缠，更别说大陆上足足有三大帝国，还有不计其数的中立王国。所以要集合这些力量去对抗巨龙，实际上是非常困难的。 幸好的是巨龙内部也根据血脉分为很多派系，至少目前最强大的白霜龙还没有主动对凯里姆帝国动手。 实际上龙族并没有“白霜龙”这一分支，是白霜之王迪尔乔司古拉在某次次元交叠中，误入了一个未知的位面，然后就掌握了一种全新的、被称为“白霜”的力量，并且通过血脉将之发扬开来，最后成为了单独的一支巨龙，甚至是最强大的一支。 不过龙族生育艰难，数千年来白霜龙一支也只有不到一百条巨龙，于是白霜之王又尝试让别的巨龙掌握白霜的力量，造就了数百条“半成品”白霜龙。饶是如此，这些“半成品”的力量也要超过一般的巨龙。 卢安娜大魔法师仔细检查了一下乔尔斯的情况，确认他没有落下什么伤势，叮嘱了他几句之后就将他放走了。 “你们谈了些什么？”安妮好奇地问道。 乔尔斯说道：“卢安娜阁下检查了一下，确定我没有受伤。另外还有安慰了一下我，毕竟我是输了。” 安妮说道：“毕竟对手是一条巨龙。” 乔尔斯想起冯，冯就有单独面对巨龙的实力，能骑在对方头上砍来砍去的。 吃完宵夜，乔尔斯和安妮到了一个公园坐着。 “生活真是平静啊。”乔尔斯感慨了一声，能这样安安静静坐在长椅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安妮依偎着乔尔斯，说道：“是啊，我好开心哦。” “是啊……”乔尔斯轻轻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 “好啦，乔，别弄了。” “真的好软。” “不要，不要……” 安妮脸色有点涨红了，有气无力地拨开了乔尔斯的大手。 “话说你会有什么感觉吗？” “你自己试试！” 安妮在乔尔斯胸前狠狠捏了一把，乔尔斯说道：“就是……有点疼，没啥感觉了。” 安妮用力捶了捶乔尔斯，嗔怪道：“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乔尔斯讷讷道：“我就是好奇……” 两个人从公园出来，安妮脸上还有一点红晕。 “真的没啥感觉吗？感觉你好奇怪。”乔尔斯关切道，“是不是不舒服？” 安妮又捶了乔尔斯几下，没有答话。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乔尔斯说道，“得好好休息才行，今天真是太累了。” “嗨，乔尔斯。”一大早，乔尔斯就看见莉莉跟自己打了个招呼。 “你好。”乔尔斯语气僵硬地回了一句，打算让过她进入教室。 莉莉忽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一晃眼就变成了巨大的青色巨龙模样，比在竞技场显露出来的还要大，面目狰狞。 “哈哈哈，你以为你自己逃过一劫了吗？”莉奇罗英怪笑道，开始说出龙语。 “伏——” “伏——” “伏——” 数不清的风刃向着乔尔斯袭来，乔尔斯连忙用出了“多重夜幕”，硬生生抗住了这些魔法，但是周围的建筑物却被摧残得惨不忍睹。 莉奇罗英尾巴一扫，已经千疮百孔的高楼轰然倒塌，一个微弱的女声响起：“乔，救我……” 乔尔斯脸色一变：“安妮！” 然后无数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了乔尔斯，乔尔斯抬头一看，居然是无数巨龙！一阵“咔哒咔哒”的皮鞋声音响起，乔尔斯一转头，是差点杀死自己的卓尼，他的旁边还跟着一个低着头的、看不清面目的魔法师。 卓尼阴恻恻地一笑，乔尔斯的“多重夜幕”当中，他的影子弯起身来，死死攥住了他的脖子。 “不！”乔尔斯从睡梦中惊醒，发现原来只是一个噩梦，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自从成为魔法师，乔尔斯平时的睡觉时间就很短，更别说做梦了。只不过这天比较累才早早地睡下了，却直接做了个噩梦。 虽然知道只是噩梦，但是乔尔斯心中的不详预感却挥之不去，仿佛大难临头一般。 在接触到巨龙的时候，乔尔斯感觉自己的各种感觉都敏锐了很多，甚至还莫名地能够听懂龙语，而心中的预感又无比真实，让他决定想一些办法。 现在还是凌晨，乔尔斯首先写了一封信，打算天亮之后寄出；同时在天亮后还打算要借用一下法师塔的通讯魔法阵。 天刚蒙蒙亮，他就出门去投好了信件，想了下又花了几十金币雇佣了一个冒险团，让他们另外护送一封信件。最后他顺利租用了一个欧吉思魔法学院法师塔的通讯魔法阵，放入了冯给他的通讯石。 不出意外，乔尔斯没有看见冯——冯并不喜欢待在法师塔内。不过通讯魔法阵可以留下口信，他便留下了一句话：“冯老师，晚上八点钟通讯，请务必到！” 做完这一切之后乔尔斯心里稍微平静了一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地去上课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情报 到了晚上，乔尔斯再次到法师塔租了一个通讯魔法阵。 冯那副两鬓斑白却精神矍铄的面容如期出现在魔法阵当中。 “乔尔斯，你有什么事？”冯问道。 乔尔斯简单地说了一下关于猎杀风龙的事情，冯沉吟半晌后说道：“这件事情我也知道，只不过没想到会让你也参与其中。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乔尔斯说道：“我自然是愿意去的，但是还有一些问题。” 然后他将自己的一些不太好的预感描述了出来，甚至还讲了一下自己的噩梦。 冯说道：“有时候魔法师们的预感确实能昭示一些东西，看来你得多加小心了。”他没有说的是，这种预感一般和某位神灵的力量有关，看来神灵们对于赞扎尔大陆的影响确实在慢慢加重。 乔尔斯点了点头，然后虚心请教道：“那我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 冯说道：“首先，你得确保好自己的安全。要知道风龙非常痛恨欧吉利特的血脉，这种情绪是深入骨髓当中的，你可以多准备一些卷轴和魔法物品。虽然有一位大魔法师和一位高阶魔法师专门保护你，但是战场从来都是瞬息万变的，多一点准备总不会错。 “其次，你现在也是凯里姆的贵族了，可以想办法多招募一些人作为你的私兵。带出去倒是没有必要，他们再强也远远比不上大魔法师，但是你可以安排他们到各个地方作为你的‘接应’——总之是会用得着的。 “你还可以尝试获得多方面的情报，例如从贵族魔法师们那里，和从劳瑞恩顿斯那里，两者的情报肯定会有些出入，能够帮助你做出更准确的判断。最后，孩子，不要被仇恨遮挡了双眼。” 冯深深地看了乔尔斯一眼，他很清楚乔尔斯看起来温和、斯文，但本质上还是一个非常冲动的人，尤其是在面对仇恨的时候。 乔尔斯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知道的，老师。” 他没有说“我保证”，冯就已经猜到了乔尔斯只怕不会乖乖地按照计划来走。 “听着，乔尔斯，”冯严肃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现在不仅仅是你的仇恨的问题——这么多人，这么多魔法师，如果他们因为你的一些失误而受伤甚至死亡，那你和亲手害死他们有什么区别？和那些残暴的巨龙有什么区别？” 乔尔斯说道：“我保证不会。” 他指的“不会”是别人不会因他而死，而不是“不会做计划外的事情”。 冯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 “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可以告诉你一点消息，关于贵族的消息。”冯说道。 乔尔斯猜到这是特丽丝告诉冯的，毕竟特丽丝是皇族中的人，又是大魔法师，同时还是帝都城卫军、禁卫军的统领，知道一些消息很正常；倒是冯，除了特丽丝之外应该就没有其他情报来源了，毕竟他在帝都连人都不认识多少。 “这次参加的家族有很多，不过主导这件事情的是两个家族：卡佩家族和米切尔家族。你可能不太了解米切尔家族，这个家族的势力比不上卡佩家族，但是他们族内有自己的魔法师学校，是效仿一些魔法家族建设的。此外，他们也弄了一些类似法师塔一样的东西。 “米切尔家族并非是魔法家族，财力也远远比不上卡佩，但是他们对于魔法有一种执着。从他们族内走出来的族人，最差都是魔法学徒，初阶魔法师和和中阶魔法师数不胜数。这次他们出动了四十位高阶魔法师，一百位中阶魔法师，而卡佩家族则是六十位高阶魔法师和六十位中阶魔法师。” “没有大魔法师？”乔尔斯问道。 “米切尔家族的最大问题就是没有大魔法师，他们试图在这次行动中分走一部分巨龙的宝藏，还有一些魔法物品，希冀着以这些资源来培养一位大魔法师。卡佩家族自己没有多少族人是魔法师，倒是效忠他们的魔法师有很多。只不过大魔法师又怎么会屈尊向一个公爵家族效力？当然了，我听说他们自己是秘密培养了几个大魔法师，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冯的话精简起来就是“这两个家族都没有派出大魔法师”。 “不过他们倒是有一些擅长魔法阵的高阶魔法师，也算是出了不小的力气了。”冯补充道。 “那就是说大魔法师都是从皇家法师塔调配出来的？”乔尔斯心中了然，凯里姆帝国还有一层含义就是，大魔法师全是皇家的人（除了艾兰阁下，但劳瑞恩王国是本姓亲王的领地，所以她也算是皇家的人），这样子在“分蛋糕”的时候，皇族就能拿到最大的一块儿。 也有可能是皇族对于那些贵族也不是这么放心——即使皇室的力量远远超过这些贵族。 心中一动，乔尔斯问道：“斯奎·卡佩也会掺和这次的事情吗？” 冯说道：“斯奎最近返回了帝都，知道这件事情的时间应该不长，卡佩家族的调动应该是他父亲一手安排的。” 乔尔斯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一点什么东西，皱着眉头沉思不语。 冯说道：“不过你可以稍微放心，这些贵族就像是荒野上的鬣狗，哪里有肉就跑到哪里，他们在这件事情上不会动手脚的，免得影响到自己的那块儿‘肉’。况且这次参与的家族众多，卡佩家族的人也只占不到三分之一。” “那就是足有两百个高阶魔法师参与？”乔尔斯心中了然，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冯说道：“你刚刚说，法师塔的人担心那个逃走的‘梦魇’会对劳瑞恩顿斯下手？他的等阶大概有多高？” 乔尔斯说道：“不清楚，但是那么轻易就被抓住，可能最多就是高阶魔法师吧。” 冯冷笑道：“他的逃脱也很轻易。好了，这件事情我会亲自想办法了解一下。现在还有两个星期的时间，做好准备吧。” 结束通讯后，乔尔斯感觉自己的心稍微安稳了一点，那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减轻不少。 独自漫步在校园中，有一些奇异的、会发光的小昆虫趴在树叶上，柔和的光芒照亮着道路。这种虫子叫做“夜灯”，是一种没有攻击性的、人工培育的魔法生物，唯一的作用就是照明。 乔尔斯忽然看见前面有一个人影，仔细看去是一个女性。 “嗨，乔尔斯。”那个人显然也看见了乔尔斯，从她的方向看倒是能看清楚乔尔斯的样子。 乔尔斯从声音认出来了这是谁。 “嗨，格林小姐。” 乔尔斯忽然想起欧佩珊的最大目标、最大愿望，就是有朝一日夺回她父亲的公国，重建那片她父亲倾注无数心血的土地。但现在皇族和贵族们要主动出击了，要将格林公国的领地、出产瓜分。 等到这次行动结束之后，这位少女要实现自己的愿望便是千难万难了。 乔尔斯的心里泛起了一点点难过，但他很快就将这种情绪压了下来。 “乔尔斯，你这么晚了还在这里？”欧佩珊说道。 乔尔斯随口应道：“只是随便走走。” “真巧，我也是。” “再见。” “再见。” 欧佩珊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惹人怜惜。乔尔斯再三告诫自己，还是硬着心肠与欧佩珊擦肩而过了。 …… 冯的情绪显然很激动。 “冷静一点，霍华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特丽丝说道。 冯直接抓起她办公桌上的文件，狠狠地扬到了天上，一张张纸页飞舞起来。 “你骗了我！你没告诉我乔尔斯也会掺和进去！”冯说道，“你让我冷静？我早就将他视为自己的骨肉了！” 特丽丝伸手一挥，漫天的纸页迅速回到文件袋中，然后放回到了桌子上的原位。 “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有自己的骨肉。”特丽丝盯着冯说道。 遇到这么露骨的描述，冯却完全没有理会其中蕴藏的含义，继续说道：“你让一个中阶魔法师去当诱饵！你真觉得一个大魔法师能保住他？你以为雷埃是莉莉安吗？” 特丽丝也提高了音量，说道：“这不是我让他去的！这是皇家法师塔的计划！你以为我能干预吗？再说了，我也没有骗你，我只是没有告诉你。” “这和骗我有什么区别？”冯冷笑一声。 “如果我没猜错，乔尔斯自己也同意这个计划。”特丽丝说道。 冯忽然间站了起来：“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乔尔斯的血脉是谁知道的？” 特丽丝说道：“这是秘密。” “很好。”冯丢下两个字，转身离去。 在门外有两个在偷听的魔法师，听到冯出门的脚步连忙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特丽丝默默地看着办公桌上的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忽然间一摆手将它和几份文件一起扫到了地上，茶水将纸页染成了青色。 特丽丝右手一挥，这次却没有收拾地上的残局，而那个侥幸没有摔碎的茶杯则“啪”一声碎成了几块儿。 第一百一十六章:计划开始 时间很快走到了两周后，随着许多魔法师低调分批地进入劳瑞恩顿斯，所有参与行动的人终于都来齐了。 乔尔斯的任务很简单，跟着雷埃，然后保护自己。 为此他特地买了三张高阶卷轴，一张超阶卷轴，几瓶魔药，还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件魔法物品。此外，比赛的奖励——一件并不廉价的魔法师长袍也让他多了一点底气。 帝都方面派出了足足三位大魔法师，加上雷埃和艾兰，那就是五位大魔法师了；此外还有两百高阶魔法师和一百中阶魔法师，可以说这股力量已经足以掀翻一个中立王国。 更别说其中还有八名少见的魔法阵大师，以及十二名极为凶悍的战斗法师。 为了节省一点魔力来应付接下来的大战，也是为了避免空间的激荡引起风龙的注意，他们并没有选择传送术，而是决定用浮空术、飞行术来赶路。 在拟定、共商、确认完所有的布置之后，艾兰阁下又指认了一些负责指挥的魔法师。在这一切结束后，乔尔斯平静地走出了宫廷法师塔。 这些魔法师们还有更“深一层”的讨论——也就是利益的讨论，乔尔斯并不想、也不能参与进去。 乔尔斯想起自己准备好的对安妮的那套说辞，有些犹豫是否应该说出口。这件事情只怕是瞒不住的，倒不如实话实说？ 这天是周六，第二天周日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慢慢准备。 然后乔尔斯又想起了欧佩珊，心中叹了口气，这件事情还是不告诉她的好。兰斯最近似乎总是在和他的新女友厮混，就让他这么过下去也不错。乔尔斯朋友不多，他却发现自己好像找不到一个能倾诉的人。 有种名为“复仇”的力量在他的心里燃起，他的心里还有一丝希冀：他的双亲杜伦和法瑞拉还活着，就在原格林公国的某处。 心中情绪纷杂，乔尔斯干脆去了城郊开始练习魔法。 他目前已经快掌握第二个高阶魔法“激流”了，想必在后天的战斗中会有所作用。 “激流”是一个纯水元素的魔法，但是学习的难度还在地水混合元素魔法“闪电乱流”之上，也需要更为强大的魔力。幸好，乔尔斯别的不多，就是魔力多。 他对高阶魔法的解析也开始渐入佳境，只怕三四年就有机会晋升高阶魔法师了。 不知不觉，一整夜已经过去。 乔尔斯虽然没有睡觉，但他相当于高阶魔法师的灵魂让他依然精神抖擞，只是体力有些不支。 回到城中简单地吃了顿早饭，乔尔斯回到寝室休息。依照他的经验判断，安妮周末都会睡到中午，不需要这么早去找她。 这次的睡眠还算安稳，乔尔斯“顺顺利利”地睡了四个小时。 在这一周当中，乔尔斯几乎没有几个夜晚是能够安稳度过的，各种奇异的梦——不一定是噩梦——总是会打扰他那短暂的休息。 到了中午，打扮完备的安妮牵着乔尔斯的手一蹦一跳地去吃饭。 乔尔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安妮谈第二天的事情。 终于，他还是骗了安妮。 “安妮，有件事情我要和你说一下的。”乔尔斯说道。 安妮感觉乔尔斯的脸色不太对劲，有点担心地说道：“乔，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乔尔斯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明天有件事情，你知道格林公国吧，就是沦陷在巨龙手中的那里。帝国决定对这些龙动手了，而且有很多魔法师。” 安妮笑着说道：“这是好事情啊。” 乔尔斯说道：“因为我是比赛的冠军嘛，你知道的，学校就安排我去观战。你可以放心，专门有大魔法师来保护我。” 安妮第一反应就是抓住乔尔斯的手，说道：“不能去！那可是巨龙！” 乔尔斯看见安妮惊慌的表情，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别担心，有大魔法师呢。成年的巨龙才相当于高阶魔法师，有一位大魔法师保护我呢。” 安妮都快哭出来了，说道：“别去，乔，太危险了。” 乔尔斯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安妮，你知道的……我的家人都在巨龙的攻击中失踪了，我必须看着他们灭亡。” 安妮可怜兮兮地看着乔尔斯，乔尔斯笑着说道：“真的没事，大魔法师保护我呢，你要知道，帝国还有两百个高阶魔法师出动，我只是站在远处看着。” 安妮用力抓着乔尔斯的手，说道：“你一定要站的远远地。” 乔尔斯说道：“一定会的。这次过去是用浮空术，可能得一个星期才回得来，你不用担心啦。对了，这是我昨天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乔尔斯递过去一个小小的礼盒，然后坐到了安妮的旁边，紧紧抱着她，似乎在给她安慰，又像是想给自己一点安慰。 …… 大概两天，一行人就到了原格林公国的边界。乔尔斯认得，这里是他们遇到托络傲英的地方。 “好了，现在都下来吧。”面容稚嫩的莉莉插着腰，老气横秋地指挥，“这个时间还没有风龙巡查到这里，我们赶紧进入丛林。” 一个大魔法师随意地挥手，一片青色柔和的光芒笼罩了众人。现在即使是最敏锐的风龙，也无法察觉到有活人在附近。 在莉莉的指引下，众人在丛林中左支右突，然后在一个特定的、没有风龙巡查的时间点溜了出来。 莉莉仿佛在仔细倾听着什么，沉默了几分钟之后对众人说道：“叔叔告诉了我，他已经找了个借口将一部分风龙支开了，现在就可以开始动手。” 乔尔斯知道巨龙有一个特性，如果用纯正的龙语去呼唤他们的名字，他们立刻就会听到甚至视为一种挑衅，或许他们还有办法能让同伴听到其他话语的。 “开始布置。”艾兰阁下说道，这些魔法师们立即分为一股股人，在莉莉的协调下往不同方向去了，很快，现在就只剩下寥寥数人。 几个高阶魔法师拿出各种材料，很快就布置了一个小型魔法阵。这个魔法阵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人的气息放到最大。 这几个魔法师微微向着艾兰阁下躬身，然后也消失在了一个方向中。艾兰看着乔尔斯说道：“二十分钟后开始。” 乔尔斯拿出怀表，点了点头。然后艾兰又看向雷埃和瑟琳娜：“保护好他。” 雷埃郑重地点了点头，艾兰阁下微微颔首，没入丛林中不见了身影。 怀表轻微的“嗒嗒”声在这片寂寥的地方显得有点刺耳，盯着怀表看了五分钟之后，乔尔斯随口说道：“雷埃阁下，你觉得这次会顺利吗？” 雷埃说道：“当然会顺利。为什么你会觉得不顺利？” 瑟琳娜说道：“一定会顺利的。” 乔尔斯笑道：“我也希望如此，毕竟我的小命就看顺不顺利了。” 乔尔斯看着面前已经是残垣断壁的城市，说道：“我以前在格林公国长大，不过说来好笑，我小时候还以为旁边的城市就是世界上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了。 “我家在小镇里面，虽然生活很简单，但是那时候总觉得能吃上牛肉，吃上金带鱼，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也很简单。 “我的父亲是小镇里最出色的渔夫，我的母亲则是最漂亮、厨艺最好的女人。实际上我父亲的厨艺也很不错。” 说到这里，乔尔斯沉默不语，好像在回忆以前的事情。 时间走到二十分钟的时候，乔尔斯默默踏入魔法阵当中，然后他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在自己的手掌上划了一道。 富有魔力的鲜血从他掌中滴落，一落到地上就消失不见，毫无踪影；雷埃和瑟琳娜都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气息从魔法阵蔓延开来。 “欧吉利特！”一头风龙首先感受到了这股气息，“欧吉利特！好浓郁的味道……让吾之仇恨熊熊燃烧……” 他扇动翅膀飞到空中，发现已经有许多同伴也飞了起来；远处还有正在赶来的巨龙。 “欧吉利特！”空气中那种浓郁到极致的气息让他们像是发狂了一样，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 “轰隆隆！”数十条巨龙同时扇动翅膀的声音恍如雷霆，空间中刮起了无比狂风，连一些比较粗壮的树木都被连根拔起飞到空中。 “准备好，要来了。”雷埃说道，“你首要保护好自己，瑟琳娜。” 瑟琳娜挽起自己的兜帽，露出血红色的左眼眸：“我知道的。” 乔尔斯眯起眼睛看着远处正在聚集过来的巨龙，心中稍微慌乱，但更占据了他内心的是那股无法熄灭的复仇之火！ 在丛林中、废弃的房屋中，甚至是某个小湖的底部，隐藏着的魔法师都在默默注视着天边的洪流，等待着某个时机。 “噗嗤！”几道魔法的光芒闪过，雷埃轻易地杀死了两头速度比较快的巨龙，巨大的尸体跌落，仿佛大地都为之颤抖。 血腥味儿反而激发了这些巨龙的凶性，他们在天空中一起仰天大吼：“伏——！” 第一百一十七章:祸起 无数风刃同时轰向魔法阵中心的乔尔斯，雷埃和瑟琳娜同时支撑起魔力屏障。五十条风龙的攻击将雷埃的屏障堪堪打破，而瑟琳娜的屏障则挡住了剩下的一点风刃。 很明显，这些风龙里面并没有大魔法师级别的巨龙，只怕艾兰阁下等大魔法师已经想办法纠缠住了那几条血脉高贵的成年巨龙。 即使雷埃是大魔法师，即使他的实力在大魔法师里也不算弱，但是面对这么多的成年巨龙依然是头皮发麻，心中庆幸那条叫做托络傲英的火龙想办法引走了一部分。 成年巨龙基本上可以与高阶魔法师比肩，但是他们的天赋使他们的魔法逼近超阶的水准，只有最出色的高阶魔法师才能独自抗衡一条成年巨龙。 虽然说一开始魔法阵所激发的浓郁气息让这些风龙陷入了疯狂，但是他们毕竟是最强大的生物之一，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一条巨龙长啸一声，其他巨龙也纷纷清醒过来。 “是陷阱！先退后！”一条风龙指挥道，但是他们的身后已经升起了一个四色交错的魔法阵，将他们困在其中。 在里面的还有乔尔斯、雷埃和瑟琳娜，还有一部分藏了起来的魔法师。 “卑鄙的人类！”一条风龙怒吼，准备击破这个魔法阵，但是一栋破旧的房子里走出来了几个高阶魔法师，他们的魔法让巨龙们不得不回身迎击。这些巨龙合力能够轻易打破这个魔法阵，但是在许多魔法师的干扰下则不可能办到。 丛林的边缘也走出来了十几个高阶魔法师，然后从各处陆陆续续出现了上百名高阶魔法师，再加上雷埃这个大魔法师，这场战斗大局已定。 乔尔斯心头一跳，皱着眉头看了看劳瑞恩顿斯的方向，不详的预感越发浓厚。 …… 劳瑞恩顿斯已经提前打开了护城魔法阵，下城区和上城区被一层紫色的光芒笼罩。 “已经开始了吧。”一个魔法师喃喃道。 “怎么了？” “没什么。” “走吧，柯罗巴，我们还要去检查一下上城区的魔法阵。” “你去吧，我回法师塔拿点东西。” 柯罗巴一直低着头，但是他没有去宫廷法师塔，而是去了亲王府。 半个小时后，他拖着一个已经昏倒了的瘦弱老头从后门出来，用魔法敲晕了沿途的侍卫，然后将这个老头装进了麻袋里，丢上了马车。 到了法师塔，柯罗巴将麻袋弄下车，拖到了法师塔的门口。 “柯罗巴？这是什么？”门口的两个魔法师问道。 “没什么，是一些材料。” 一个魔法师露出怀疑的眼神，说道：“打开检查一下。” 柯罗巴低下头，弯腰伸手，似乎要去解开麻袋的绳子。 “噗！”连续两声锐器入肉的闷响响起，两个魔法师的肚子上都插着一根冰矛。 “你干什……”一个魔法师怒吼着，正忍着疼痛准备反击，地上忽然冒出的地刺就将他们都捅成了筛子，头颅无力地耷拉下来。 地刺消失，两具尸体落在地上，鲜红的血液淌出，汇聚成一条鲜红的小溪。 柯罗巴目无表情地提着麻袋直接进入了空无一人的法师塔，直奔最高层而去。 一般来说，他是无法进入最高层的那个房间的，但是他并不打算“走流程”，而是用了几个高阶魔法将门轰开。 首席的房间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石台，柯罗巴轻轻敲了敲，一点魔力注入其中，一个复杂的魔法阵亮起了。 这是劳瑞恩顿斯魔法阵的核心所在，但只有拿着核心阵石才能操控，而柯罗巴并没有那块儿精致的石头——在他的同僚那里。当然了，凡事都有例外。 柯罗巴将那个老头“倒”了出来，昏迷的老头儿似乎被摔疼醒了过来。 “柯罗巴，是你。” “是的，亲王阁下。” “用不着行礼，你到底想干什么？” “帮我关闭这个魔法阵，我就放了你。” 杜诺维奇浑浊的双眼仔细端详了一下柯罗巴，忽然冷笑一声：“就这样？原来你已经是龙族的走狗了？” 柯罗巴面无表情地重复道：“关掉它。” 杜诺维奇说道：“当初是你的老师，麦斯顿保举你过来的。现在麦斯顿大魔法师死在了白霜龙的手里（见序章），而你——居然要为龙族办事？” “我不是为龙族办事。”柯罗巴的表情出现了一点波动，显然是想起了他的老师。 “不是？我听说那个小姑娘也是死在了异位面的怪物手中，你还要帮他们？” 提起蒂尼，柯罗巴的神色狰狞了起来，大吼道：“关掉它！” “不。”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杜诺维奇闭上双眼，不再作声，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六十年前傲气冲天的年轻人。 他曾经也是一名最出色的骑士。 柯罗巴的双手有些颤抖，最终还是举起右手，杜诺维奇的头颅被一道风刃砍下，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整个石台。 没错，劳瑞恩亲王也有控制魔法阵核心的权力，即使他连魔法师都不是；最后，亲王体内滚烫的鲜血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柯罗巴双手冒出青色的魔力，魔法阵上的符文逐个激活，然后杜诺维奇的鲜血涌入其中，魔法阵光芒大作，很快就暗淡下来。 “啪，啪……”身后的门悄无声息打开，然后响起了一阵鼓掌声，柯罗巴回头，一个医生打扮的人走了进来。 “做得很好，啧啧啧，没想到这么苍老的人类，血液也是这么的鲜艳。” 柯罗巴默不作声。 “后悔了？不过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人类，哈哈哈哈，真有意思。”那个人将一枚半透明的水晶球抛过去，柯罗巴连忙接住，万分珍重地收进了自己的长袍口袋中。 隐约可以看见有一个微型的少女在其中，双眼紧闭。 “哈哈哈，真有意思。”来者似乎觉得很好笑，又或者他其实是很开心，忍不住又发出了一阵诡异的笑声，然后转身离去。 他的脚步顿了一顿，头也没回地补了一句：“对了，把那老头的脑袋刺在长矛上放在城门。这里就交给你了，好好表现哦。” 柯罗巴垂在身侧的左手紧紧握拳，然后松开，复又紧紧握起；右手则紧紧捂着口袋——那里装着一个水晶球。 而劳瑞恩顿斯中，许多人愕然地看着天上的魔法阵光芒渐渐消去，而魔法师们则有些惊慌失措。 “快去检查魔法阵！你，跟我去检查魔法阵核心！”一个高阶魔法师指挥道，另一个魔法师惊恐地说道：“快看，那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其他魔法师看见天边有许多黑影晃动，然后迅速接近、变大。 “是……巨龙……” 恐慌很快就蔓延开来，平民们惊慌失措，想要找个地方躲藏，但是又不知道到底哪里才是安全的。 城主库克听到外边的吵闹喧杂，准备起身出去看看，但是门口已经先进来了一个魔法师。 “塔克？怎么了？” 库克忽然皱起眉头，开门后他闻到了一点儿不同寻常的味道。 塔克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举起右手，库克被一阵剧烈的、迎面而来的狂风吹到了墙壁上，“咚”地一声昏了过去，桌子上的文件散了一地。 塔克将库克五花大绑，像是拖着一袋垃圾一样拖着他离开了办公室。在城主府内，有几个魔法师站在那里，原本应该在办事、巡查的城卫魔法师、城卫军倒了一地，以黑灰为主色调的城主府被彻底染红，浓郁的血腥味儿弥散在空气中。 甚至连空气都仿佛变成了淡红色。 欧吉思魔法学院也被惊动了，他们有自己的防护魔法阵，很快就被开启。 “快，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劳瑞恩顿斯的魔法阵怎么消失了。” “好。” “你们通知下去，准备好疏散。如果半小时后没有通知取消，那就带着所有人直接到避难所去。” “好。” 校长有条不紊地进行安排，学院对于一些突发事件早就有了完整的应对流程。 “巨龙来了，是火龙。”卢安娜大魔法师说道。 “我知道。” …… 在距离战场很远的某处，有一条巨龙忽然说道：“好剧烈的魔法波动。” “对……是你！托络傲英，你骗了我们！” “诸位如果不快点回去，你们的同伴可能就要死光了哦。” “吼！杂种！我们走，不要管这个杂种了！” 所有的巨龙呼啸着离去，只剩下一条。 这条巨龙忽然变换成一个穿着毛皮大衣的俊美青年，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服：“好戏要上场了。先去哪里呢……先去看看那顶‘帽子’好了。” 这个时候，两个高阶魔法师走出了丛林，其中一个低沉道：“斯奎大人让我们来协助您的。” “斯奎怎么不自己来？”托络傲英满脸笑容，但是眼睛已经微微眯起。 “是怕被我弄死吧……好吧好吧，你们爱跟着就跟着。”托络傲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然后朝着格林公国的某片废墟飞去。 两个魔法师对视一眼，也跟着飞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风与火(一) 在帝都内，斯奎·卡佩正在和自己的父亲卡佩公爵喝茶。 “斯奎，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了其他计划？”卡佩公爵问道。 “我怎么敢呢，父亲。我那边生意还有点事儿，先告退了。”斯奎站起来，微微行礼。 卡佩公爵凝视着自己的大儿子，斯奎也丝毫不怕地与之对视。 卡佩公爵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收回视线，斯奎再次行礼后退出了卡佩庄园。 斯奎坐上自己的马车，吩咐车夫道：“该走了。” “好。”车夫低着头，声音阴沉。 斯奎拿出一枚火红色的硬片，看起来像是一块儿很大的鳞片的碎块之一，开始慢慢摩挲起来。 …… 就在雷埃和那些高阶魔法师接连击杀十几头风龙之后，三十多头风龙出现在了天边，迅速接近，其中还包括一头大魔法师级别的巨龙。 “那条火龙有问题！”雷埃大喊道，“加快速度！多杀几条！” 转瞬间极为激烈的魔法光芒出现，这些魔法师几乎直接抽空了附近的四大元素，又是六七头风龙被杀。 对于这些巨龙来说，魔法阵狭小无比，行动受阻下根本就很难有反抗余地。 “伏——” 那头正在迅速接近的大魔法师级的巨龙张口，一道足有十几米长的青色风刃飞出，直击魔法阵而来。 乔尔斯心中凛然，托络傲英所说的风龙数量差不多，但是对于其中的实力分层则隐瞒颇深，这些风龙远远比他描述的更强，甚至有一头多出来的大魔法师级巨龙。 毫无疑问，这里能够和他抗衡的只有雷埃一个人，从各个方向传来魔力波动来看，其他的大魔法师都已经和其他的顶层风龙交上手了，不可能有时间过来帮忙。 雷埃转头望向乔尔斯，乔尔斯心中轻叹口气，说道：“雷埃阁下，请务必阻拦这条巨龙。” 雷埃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巨大的风刃撞上了魔法阵，魔法阵的四色光芒与青色的风刃同时泯灭。 得到了腾挪的余地，所有的风龙都首先飞上了高空，然后是充满怒气地准备发泄一番。情况急转直下，刚才的战斗已经死了十几位高阶魔法师，中阶魔法师被屠戮大半；现在还能战斗的风之龙足有六十条，而且他们会飞。 无数乌云凝聚在魔法师们的头顶上，那条最强大的风龙已经近在咫尺。 雷埃主动迎了上去，瑟琳娜左眼红光一闪，她直接站到了乔尔斯的身前。雷埃出去迎战，那么保护乔尔斯的任务就落在她的肩上。 乔尔斯深吸一口气，拿出了那张超阶魔法卷轴。 超阶魔法卷轴需要抽取大量的魔力作为支撑，只有高阶魔法师能够使用。幸好，乔尔斯从来都不缺魔力。 “星辰之低语！”乔尔斯的轻声说道，这张卷轴是极为少见的非元素超阶魔法，随着卷轴被激发，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居然出现了一个个孔洞，柔和的星光在白天挥洒下来，带来一种朦胧神秘的气氛。 一条风龙迷茫地看了看周围，似乎忘记了自己正在干什么、想要干什么，忽然间，他的鼻孔喷出一道白烟，然后是一丝火苗。这条巨龙发出一声痛呼，仿佛身体内部燃起了火焰，但是他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有的风龙口吐火焰，有的双翼结霜，有的头顶长出了大树险些导致失去平衡。千奇百怪的状况发生，但这些巨龙都很快恢复了过来，只有两条被一道响雷直接劈死了。 虽然说死亡的巨龙不多，但是剩下的巨龙明显都负上了一点伤势，不再像之前那么灵活。 现在局势几乎已经稳定了下来，但是乔尔斯面带忧色地看了一眼雷埃——他被那条巨龙一直压制，落败好像随时都会发生。 原本的安排，除了雷埃之外的四位大魔法师，是两人一组去应对一条大魔法师级的巨龙，而雷埃只有一个人，难免捉襟见肘。 不是每个大魔法师都有莉莉安·血眼那样恐怖的实力。 超阶卷轴的效果虽然好，但是这东西毕竟昂贵至极，而且稀少罕见，剩下的魔法师中只有瑟琳娜和另一位魔法师有一张，他们似乎都不打算现在动用自己手里的卷轴。 就在乔尔斯有些犹豫是否要动用“元素法典”的最后一张纸页时，血狼徽章忽然微微震动了起来。他探手到口袋中，皱了皱眉头，看向了格林顿斯的方向。 乔尔斯咬了咬牙，说道：“瑟琳娜。” 瑟琳娜转头，似乎有些疑惑。 “我要到格林顿斯去。” 瑟琳娜皱起眉头，这个时候他们别说去格林顿斯，就是想从战斗中脱身都很难。 “等下我会到那个废弃的房子里去，同时你用一个剧烈一点的元素魔法。”乔尔斯说道。 瑟琳娜说道：“你为什么要到那里去？” 就在她说话间，乔尔斯已经闪身到了旁边的房子里去。 瑟琳娜叹了口气，摊开双手，地水火风四大元素在她掌心汇聚，然后又立刻消弭无形。天空中的一条巨龙悲鸣一声，他的身体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震碎了一样，大半个身躯都直接变成了肉酱，大片鲜血溅出，随着他的尸体一起如雨落下。 “元素震荡”是目前瑟琳娜所掌握的最强大的高阶魔法了，整个空间的元素都微微紊乱起来，随即平复。脸色苍白的瑟琳娜喝下一瓶魔药，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在短时间内她都没有办法再使用魔法了，手中出现了两张高阶魔法卷轴随时准备激发保护自己。 她看向那栋已经倒塌大半的建筑，没有看见乔尔斯的身影。她慢慢走过去，却发现房子里空无一人，乔尔斯不知所踪。 就在瑟琳娜使用“元素震荡”的时候，乔尔斯感受到了空间中的元素波动，当机立断使用了“隐身术”。 这个暗影魔法几乎不会被高阶魔法师们察觉，但是现在有大魔法师雷埃和一条大魔法师级的巨龙，他无法确保自己的使用“隐身术”不会被察觉，所以才让瑟琳娜用元素魔法来干扰他们的感知。 乔尔斯灵魂中的黑暗魔力庞大而温顺，乔尔斯使用起来也是越发纯熟，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就已经激发了“隐身术”，将自己的身形和气息都遮掩得一干二净。 给自己随便加持了几个加快速度的魔法，乔尔斯朝着格林顿斯的方向狂奔而去。 于此同时，一个老妇人缓步走出了金枫叶城的城门，深吸一口气，施展传送术消失不见。 …… 劳瑞恩顿斯内，所有的平民都看见了那数十条身披火红鳞片的巨龙。他们光滑的鳞片在阳光下显现出了一点五彩的光芒。 “魔法师们呢？魔法阵呢？”平民们绝望地嘶吼，一些家里有地窖的人家已经藏到了地下，希冀着躲过一劫；一些走投无路的平民则已经开始冲击亲王府和城主府，希望能得到庇护。 面白无须的鹰钩鼻塔克看见几个魔法师死死拦着平民不让他们进入，轻笑一声，说道：“放他们进来吧，他们会很‘有用’的。” 那几个魔法师显然听从他的命令，散开魔力屏障，让这些平民进入。 城主府中的尸体、血渍都已经被清理了一番，只是空气中还飘散着淡淡血腥味。相信这些平民进入后，各种各样的味道就会冲散这不起眼的血腥味。 一个魔法师直接飞进了城主府，说道：“找到思多尔没有。” “没有，思多尔好像早就躲起来了。不得不说，这家伙对危险的直觉还是挺敏锐的。”塔克说道，姿态恭谦。 魔法师随手将手中那个渗血的袋子扔了过去，说道：“将它插在城头，卓尼大人吩咐的。” “是的，柯罗巴大人。”塔克说道。 “还有，尽快找到思多尔，没有他的核心阵石，我们没有办法使用这里的魔法阵。” “一定。” 思多尔是艾兰阁下秘密培养的一个亲信，也是高阶魔法师。直到计划开始后，柯罗巴没有如愿拿到核心阵石，艾兰阁下的这个亲信才暴露出来。 “对了，柯罗巴大人，欧吉思魔法学院那边怎么处理？” “让那些没脑子的火龙去就行。” 柯罗巴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城主府，又飞回了旁边的法师塔。 塔克看着柯罗巴离去的背影，有些嫉恨地唾了一口：“不知道你哪点比我强，大人居然让我听你的命令。” 塔克打开布袋，里面装着杜诺维奇的头颅，血都已经凝结成暗红色了。 随手丢给一个中阶魔法师，吩咐他办好这件事情，塔克转身回到城主府中。 “校长，你是大魔法师，卢安娜阁下也是大魔法师，科博阁下也是大魔法师，难道拿这些巨龙没办法吗？城里明显发生了判断，您不打算出手吗？” 一个教师情绪激烈地说道。 一边的卢安娜大魔法师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感觉到了，有一些异位面的强大气息在附近，我们不可能在不清楚情况的时候贸然出手。” “异位面？” “准确来说……是黑暗位面，那股暗影魔法的气息已经浓郁的快散不开了。” 就在那个教师刚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小姑娘怯生生地敲了敲门。 “你来干什么？” “乔，乔尔斯让我来的。” 在里面的校长耳朵动了动，一挥手，大门就自动打开，说道：“你是乔尔斯的小女友吧，你来干什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风与火(二) 劳瑞恩顿斯在转瞬间就落入了柯罗巴，或者说柯罗巴背后势力的掌控之中。 帝国在劳瑞恩顿斯布下的、防止这座城市被趁虚而入的布置被瓦解大半，许多暗中潜入、藏好的魔法师都被提前暗杀掉了。 艾兰阁下最信任的两位高阶魔法师，柯罗巴和思多尔，一个直接背叛了她，另一个则被追杀得到处躲藏。最后被寄予厚望的、魔法学院内的三位大魔法师，却有些投鼠忌器，不敢率先出手。 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远处赶来的火龙中有一条名为“卢瑟末英”，一条名为“班理斯英”，都是托洛傲英的叔叔辈，实力堪比大魔法师。 按照一般的情况来看，这两条巨龙足以和四位寻常意义上的大魔法师匹敌，更别说还有一些超阶魔法师、高阶魔法师级别的巨龙。 但是几位大魔法师感觉到城外还有某种强大的魔法生物埋伏。 “小家伙，你告诉我，你是这里管事儿的？”卢瑟末英趴在城墙上，探出一个巨大的龙头，城民都被吓得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柯罗巴浮在半空中，面无表情地说道：“是的。” “就凭你一个小小爬虫？哼……”卢瑟末英说道，“这座城归吾等所有了！这里的人类都是午餐和晚餐。至于你……我可以放你一马。” 柯罗巴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语气生硬地说道：“这里归我管，如果你不服气可以和‘那位大人’去说。当然我打不过你，但是你要清楚‘那位’的脾气可不太好。” 卢瑟末英的鼻孔喷出两道气流，显然非常不满，这个时候塔克也飞了上来，阿谀道：“大人不要着急，各位的午餐已经备好了，就在那里。” 塔克指了指一栋平顶的高层建筑，正是城主府，此前有很多平民冲撞进去“避难”的。 “这一顿之后诸位大人也不要着急，其他的城市里还有很多可以吃的。”塔克谄笑着说道。 卢瑟末英的情绪这才稍微缓和，说道：“你很好，带我们去用餐吧。” “进城先变成人形，要不就呆在城外。还有你，下次再在我面前擅自说话，我就弄死你。”柯罗巴后半句话是对塔克说的，然后他丝毫不管一人一龙的难堪心情回到了法师塔中。 这个冲突让双方都暂时“忘记”了商讨怎么对付魔法学院的事情。 卢瑟末英考量半天，终于还是不敢得罪那个来自黑暗位面的大人物，但是也不想变成人形，吩咐塔克将那些“粮食”带出城外。 塔克在愤怒的同时却还有些窃喜，如果要在他和柯罗巴之中挑一个，这些巨龙肯定会支持自己。只要抓到机会，他就能将柯罗巴取而代之。 柯罗巴回到法师塔顶层，那里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亲王的无头尸身也被他埋了起来。他伸出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双手，隐隐有些发抖。 “我都干了些什么……”柯罗巴低头捂住脸，良久之后才直起腰来，拿出了那枚水晶球，里面有一个栩栩如生的女人的样貌。 不，并不是栩栩如生，这里面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灵魂，是柯罗巴最爱的蒂尼的灵魂。 蒂尼的灵魂这个时候紧紧闭着双眼，眉头是不是皱起来，好像在做什么噩梦一样。 柯罗巴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没有唤醒蒂尼的灵魂。他不知道在这一切之后，自己是否还有勇气面对蒂尼。 …… 在魔法学院中，校长看着手上的纸条，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我知道你擅自帮我答应了莉奇罗英的挑战，也知道你擅自帮我答应了去格林公国的事情，您可以帮我照看一下安妮和兰斯。” 在用魔法元素“清洗”了一遍之后，上面多出了一个名字：欧佩珊。 这张纸条是安妮在乔尔斯送的，那个精巧的小礼盒里面发现的。还有一张纸条是叮嘱安妮“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就交给校长”。 “好了，这件事情确实是我理亏，帮忙照看也无可厚非。不过你要清楚了，我也不敢说就能一定保护好你。对了，那个叫兰斯的呢？” 实际上乔尔斯去格林公国参战这件事情也并不是校长的责任，他甚至在此之前都不算太清楚这件事情，只不过现在他不想去纠这点事情。 “兰斯在地下避难所里。” 安妮急切地问道：“乔尔斯不是说只是去观战学习了吗？为什么现在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为什么这里受到了巨龙的袭击？” 卢安娜说道：“我们想办法联系了多方，目前能确定的是劳瑞恩顿斯起了叛乱，帝都方面正在想办法解决。至于乔尔斯，你不用担心，那里有五个大魔法师，那些龙怎么也伤不到他。” “城卫军的统领呢？” “他现在在‘瑟银城’，他原本是去巡视的，没想到被抓住了机会。现在对方的实力很强，即使他回来了加上我们，只怕也不是对手。” “我……我明白了，谢谢阁下。” 这些大魔法师愿意好声好气地跟安妮解释，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安妮自然不会得寸进尺地问一些无脑的问题，或者提一些无理的要求。 现在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劳瑞恩顿斯没事，祈祷乔尔斯平安。 “好了，你也去避难所吧。科博，劳烦你去照看一下了。” 科博是魔法学院的第三位也是最后一位大魔法师，是一位面容凶悍的中年大汉，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不知道帝都的援助什么时候才来，还有欧吉思魔法学院的支援。”卢安娜说道。 校长闻言微微沉默，然后说道：“对方敢动手，肯定是有把握应对帝都的反应……至于欧吉思魔法学院？如果对方和学院达成了协议，不伤害我们的话，学院的力量也不会贸贸然出动。” 卢安娜叹了口气，她知道确实是这么回事。欧吉思魔法学院分校遍布大陆，但是都归属于某一个神秘的势力，这个势力从来都是以利益为上的。 不然在格林公国灭国之前，欧吉思魔法学院就不会紧急撤走所有资源，只怕他们也是提前收到了巨龙方面的“通知”，不想白白消耗掉自己的实力。 这至少也算是一个坏消息中的好消息，至少表明学院还是暂时安全的。 …… 乔尔斯正在急速地奔向格林顿斯的位置，在离开足够距离之后，他没有继续使用隐身术，毕竟这是高阶暗影魔法，对灵魂和体力都是不小的负担。 以他现在的速度全速奔行，不过大半日就能到达格林顿斯。现在他渐渐冷静了下来，也没有太过担心风龙那边的战场局势了。 至少风龙肯定是会死光的，他很确定，托洛傲英是真的想要将这些风龙置于死地，只是同时也不想让魔法师们太好过了。 但是乔尔斯提前写了一封信，邀请金枫叶城的大魔法师“火之心”葛瑞丝，相信如果局势真的开始失控，葛瑞丝一定会过来帮忙。多出一位大魔法师之后，魔法师们就不太可能有多少损失。 他还有一封信是寄往血眼家族的，相较而言他更看重这封信——他相信古奇·血眼会不惜一切代价确保瑟琳娜的安全。 抛开一些不太和谐的因素来说，血眼家族可是足有七八位大魔法师的。 现在剩下的就是劳瑞恩顿斯的情况，既然托洛傲英给的情报这么有问题，那么劳瑞恩顿斯出事的几率也不小。但是有三位大魔法师的保护，相信也能有惊无险地挺过去。 最后就是帝都的支援了——帝都的支援一到，无论是什么变故都终会平息。 确定所有事情都没有遗漏之后，乔尔斯隐隐松了一口气。 再说了，帝国肯定提前在劳瑞恩顿斯做好了安排，即使真的有变故，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但是乔尔斯想不到的是……森德王国向凯里姆顿斯宣战了。 作为石睿帝国和凯里姆帝国之间的“缓冲带”，已经保持了上百年中立立场的森德王国可以说是如鱼得水，发展极为迅速。两大帝国都不愿意轻易动他，但又没有好的限制方法。 甚至作为“缓冲带”来说，两大帝国还希望森德王国能够稍微强大一点，起到更好的“保护”效果。 森德王国直接与劳瑞恩顿斯接壤，但是他们的军队和魔法师朝着东北方向去了，那里正是凯里姆帝国的肯斯里平原，是一位伯爵的领地。 很显然，如果真的让森德王国按照这个方向推进下去，最后的目的地就是凯里姆顿斯。 在森德王国向凯里姆帝国宣战之后，他旁边的另一个帝国石睿帝国保持了沉默的态度，简单来说就是默许。 甚至情况允许的话，这个帝国还会趁机在凯里姆帝国身上咬下一块儿肉来。 当天，皇帝鲁诺·凯里姆雷霆震怒，但是帝国中的贵族、皇族之间多有不和，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他们商议的结果居然是“延后再议”，帝国高层潜藏的问题终于开始逐个暴露出来。 可以说鲁诺再是生气也毫无作用，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些贵族肯定会趁机扑在皇族的身上大口吸血，不然就是死死攥住手里的资源，半点不肯漏出。 皇帝手里确实还有力量，但是他根本就不敢动用太多。目前的局面是贵族想要吸血，万一皇族力量空虚，那可就不是吸血这么简单了。 鲁诺轻轻吐出一口气，心里开始慢慢思量对策。 第一百二十章:风与火(三) 风龙的战场上，雷埃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整个风龙族群，大半的力量都聚集在这里，可以说留在世界之巅没有出战的就只有老弱病残了。 这些力量，即使是少了族长傲克哀克，也不是这么容易抗衡的。巨龙毕竟是最强大的族群之一，他们败给人类只不过是因为族群数量太少。 瑟琳娜左眼眼眸一闪，她已经恢复了一点魔力，开始参与到战场中。 如果不看雷埃的话，实际上他们已经取得了很大的优势，能保持在空中平稳飞行的巨龙已经寥寥无几，还有一些被魔法折断了翅膀的。 忽然间，空间激荡起一阵小小的涟漪，一个青白色光团凭空出现，一只苍老的手从里面伸出来，随之出现的是一个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的老太太。 “火之心”葛瑞丝！ 雷埃很显然也是认得葛瑞丝的，曾经他们去支援金枫叶城的时候，就认识了那里的法师塔首席葛瑞丝。 “看来我还没来晚。”葛瑞丝说道，一道火焰直冲雷埃面前的巨龙而去，雷埃只觉得自己压力一松。 “你来的太及时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战况不妙的？”雷埃说道。 他们没有任何能够通知劳瑞恩顿斯或金枫叶城的方法，他也不相信是有人去报信了，时间上完全来不及。 “是乔尔斯，他提前给我写了封信。好了，先把眼前的这条龙解决掉吧。”葛瑞丝说道。 “乔尔斯？”雷埃心里诧异，但现在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 天空中的风龙发出一阵悲鸣，他原本想要尽快击败雷埃去解救自己的同伴，但是现在看起来这已经是一种奢望了。 有这么多魔法师，他们连逃跑都没办法做到；甚至他不知道这些龙还能不能活下来。 难道风龙今天就要在这里被屠灭大半？龙族之间的竞争更加激烈，从火龙一族就能看出来，族长刚刚重伤昏迷就已经是风雨飘摇。如果风龙真的精英尽灭，那么他们的下场只会比火龙更悲惨百倍不止。 “阿——卢——映——克——”这条巨龙仰头高呼，如果乔尔斯在这里，他就能分辨出来这是巨龙在嘶吼自己的名字，意思是“追逐世界尽头的风”。 每一条巨龙都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魔法，这个魔法以他们自己的名字为媒介，以他们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 在场的所有巨龙眼中都流露出悲哀的神色，远处的另一处战场上，一头龙也长啸着自己的名字，遥相呼应。 “艾——伏——哀——恒——” 空间当中狂风大作，隐隐能够看见某些地方的景物开始扭曲。极为狂暴的风元素聚集在方圆十几里当中，甚至将其他元素都排斥在外。 连奔跑中的乔尔斯都受到了影响，他谨慎地用了一个隐身术之后才继续前行。 属于凯纳瑞斯的神力也开始汇聚，所有高阶、中阶魔法师都感觉自己动弹不得，甚至连一个魔法都用不出来。 虽然不知道这两条龙在干什么，但是很明显，他们正在使用某种禁咒级别的能力。雷埃和葛瑞丝对视一眼，都开始呼唤起神灵的力量。 “拉格斯奇！” “我，以我之名，‘火之心’葛瑞丝。” “祈求您的力量。” …… “梅瑞迪雅！” “我，以我之名，‘破晓者’雷埃。” “祈求您的力量。” …… 很快，两种截然不同的神力破开了这个近乎混沌的空间，灰蒙蒙的天空有了不一样的色彩，大地终于又被光明笼罩。 地、火、水三种元素重新跻身进来，勉强对抗着风元素对它们的排斥。 很快，葛瑞丝的禁咒“焚灭”以及雷埃的禁咒“斩尽之光”开始凝聚，远处还有剧烈的元素波动，想来那里的大魔法师也动用了禁咒的力量。 大魔法师等级的强者开始碰撞的时候，所有的中阶魔法师、高阶魔法师都只能仰望，他们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甚至只能勉强保护自己。 青灰色、火红色、蓝紫色三种光芒碰撞在一起，相互纠缠，几百米的天空都被染成了三种颜色，所有的巨龙都匍匐在地上，他们的旁边是同样在勉力抵抗的魔法师们，他们集合了所有人的力量才勉强支撑起一个魔力屏障。 葛瑞丝和雷埃联手看起来也不过是和阿卢映克旗鼓相当，魔法的交汇之处，力量在悄无声息地瓦解、泯灭，但很快又有新的力量补充上去。 很快，葛瑞丝就发现了不对，这条龙的魔法不仅仅包含着凯纳瑞斯的神力，还有奥梅里梅的力量蕴含其中！ 足足有十多分钟，两位大魔法师的魔力从双手中持续地喷涌而出，葛瑞丝的脸色很快就变得苍白。 她已经很老了，魔力和体力都在衰退，能支撑这么久已经很了不起了。 雷埃也感觉到了葛瑞丝的虚弱，更别说阿卢映克了。 “厉！”阿卢映克艰难地吐出一个龙语的音节，青灰色的魔法瞬间爆发出极强的威力，“焚灭”和“斩灭之光”瞬间消泯，葛瑞丝和雷埃只来得及撑起一个魔力屏障就被冲击地倒飞而出。 阿卢映克并没有追击，而是提起剩余的力量，将所有巨龙都裹挟到了空中。 从远处飞来两条同样体型庞大的巨龙，其中一条浑身缠绕着黑灰色的魔力，看起来非常可怖，但是阿卢映克明白，艾伏哀恒在使用了那个魔法之后，和自己一样已经是命不久矣。 两条巨龙的力量合在一起，以极快的速度裹挟着那些普通的风龙离去，后面追击而来的几位大魔法师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击。 “别追了，我们这里出了问题，劳瑞恩顿斯很可能也出了问题。”雷埃说道。 “没错，确实如此。” 一个身穿白色毛皮大衣的身影出现，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儿。 是托洛傲英和莉奇罗英！ 托洛傲英的头上戴着一顶淡红色的王冠，让他看起来像是某个国度的国王一般。 空间中一个光团出现，两个人影依次走出。 “看来我们来的还不算晚。”其中一个贵族打扮的年轻人说道，而另一个身穿魔法师长袍的则是发出了一阵阴郁的笑声：“艾兰，好久不见了。” 艾兰阁下听到了这个声音，大惊失色地说道：“你是！你还……” 就在艾兰阁下身边，一个来自帝都的魔法师忽然出手了，他手上的一枚戒指闪了闪，艾兰如遭重击，直接往前倒在了地上。 一点鲜血从她的耳朵和眼睛流了出来，就在她挣扎着想要起来的时候，四根火焰凝聚而成的柱子从天而降，刺穿了艾兰临时构建出来的魔力屏障，将她的四肢钉在了地上。 “唔。”艾兰阁下因为疼痛而闷哼一声，然后便直接昏迷了过去。 一番变故只在一瞬之间发生，那个偷袭了艾兰的大魔法师已经站到了托洛傲英的旁边。 现在用屁股想都知道，托洛傲英和这个忽然出现的年轻贵族是一伙的，而那个偷袭艾兰的大魔法师则早已叛变。 目前托洛傲英这边有两个大魔法师、一条大魔法师级别的、可以抵得上两个大魔法师的火龙，而帝国这边只有两个还算完好的大魔法师，昏迷不醒、遭受重创的艾兰，还有两个估计也是重伤濒死的大魔法师。 “好了，你去找找那两个大魔法师，他们就算没死也快死了。”托洛傲英说道，然后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服，“你们现在，是臣服还是死亡？” “托洛傲英，你这是撕毁了我们的约定！”一个大魔法师愤怒地叫道。 “哦？约定就是我提供给你们情报，你们帮我拿到‘金娜的冠冕’。现在看来，我确实给了你们情报，但是你们却没有给我想要的东西，这还是我自己去拿的。”托洛傲英稍微摆了摆头上的王冠说道。 原来那就是“金娜的冠冕”。 “好了，快动手吧。”年轻贵族催促道。 托洛傲英眼中寒芒闪过，说道：“斯奎，看来你忘记了你是什么东西了。卑微、弱小、可悲的爬虫，只能依靠出卖自己的同类来获益。现在如果你再胡乱开口，那就别怪我弄死你了。” 这句话一出来，所有人都在怒视着斯奎·卡佩——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最大的叛徒，也是他们落到目前局面的元凶之一！ “你要在我面前弄死我的雇主？”那个阴郁的大魔法师说道。 托洛傲英嗤笑一声：“你真当自己有多强了？” 阴郁的大魔法师皱着眉头沉吟，最后还是没有和托洛傲英撕破脸皮。 “好了，我来看看……咦，那个小贵族呢？” 托洛傲英所说的“小贵族”显然是乔尔斯，斯奎曾经指名道姓地要弄死乔尔斯，而且他也知道乔尔斯是在行动里作为“诱饵”的，肯定会出现。 “然后是血眼家族的……嗯，很好辨认，左眼眸是红色的那些就是。好了，听我说，血眼家族的魔法师们，你们可以现在就走，包括那个重伤的大魔法师，不过要是你们坚持留下来的话，死了也不要怨别人。” 很明显托洛傲英和血眼家族达成了某种约定，只要他不伤害血眼家族的魔法师，只怕就不会有人来进行支援。 托洛傲英再自大也不会想要和一个魔法师家族对抗，更何况这些魔法师走了之后，也是在帮他减轻“工作”。 第一百二十一章:风与火(四) “终于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过去了，乔尔斯终于到达了格林顿斯的废墟。 破布、白骨、断壁残垣随处可见，最为宏伟的大公府、法师塔都已经倒塌，其中道宁法师塔更是直接被夷平。 乔尔斯摸了摸口袋里开始发烫的血狼徽章，仔细寻找周围的魔力波动。 最后，在他站到了道宁法师塔废墟上面的时候，血狼徽章开始震动起来。 乔尔斯抬起双手，地元素和风元素开始汇聚，慢慢将废墟上面堆积的土木石块移走。过了足足有六七分钟，地上才算是被清理出来一块儿干净的区域。 一般的法师塔都会有地下室，作为收藏卷轴、卷宗、魔法物品的地方。乔尔斯找到了入口，轻轻拉开之后却发现木门的下面是一块实地。 “不太对劲……”乔尔斯敲了敲，这里确实是结结实实的土地，但是他感觉那个在召唤他的东西确实就在下面。 就在乔尔斯准备用魔法挖开这片地方的时候，他的魔力不受控制地流向地面，那里的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漆漆的地洞和一条螺旋下降的阶梯。 乔尔斯往里张望了一下，犹豫了片刻就迈步进入，随手释放了一个光球术作为照明。 原本乔尔斯的心情非常烦躁，但是走入地下室之后反而慢慢变得平静了起来。 道宁法师塔作为道宁·格林的专属地，他也曾在这里学习过魔法，或者说他第一次接触魔法就是在这里。 阶梯两旁并没有什么装饰物，墙壁上是一些画风粗糙的装饰画，里面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长胡子老头儿，想必那就是道宁本人，这些画连起来就述说了道宁如何帮助当时的皇帝击败了强敌维迪纳帝国的军队。 画里面看见道宁高举双手，一片雷霆笼罩了对面所有军队，乔尔斯猜测至少有几万人。 “魔法师真的能拥有如此宏伟的力量吗？”乔尔斯心中暗道，“不知道莉莉安阁下是否能够做到？” 莉莉安就是乔尔斯所见过、所知道的最强大的魔法师了。 走到最底层，这里的木架、书柜、橱柜都是空荡荡的，想必在当初撤出格林公国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已经被搬空了。 这些东西应该是在欧佩珊的手里，由埃尔维斯看管——毕竟当时的格林顿斯第一公学算是格林大公的，它的东西也应该是姓“格林”的。 乔尔斯皱了皱眉头，到了这里，他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一个虚幻的老头的身影忽然间出现，微笑看着乔尔斯。 “乔尔斯，你长大了。”老头说道。 “是您！二外公！”乔尔斯惊讶道，他知道伊思·欧吉利特已经死了，但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他留下的影像。 “乔尔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已经死去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时间紧迫。”伊思说道，他右手举起，地上的一面地毯自己掀开了，激起一阵灰尘。 在地毯下面的是寻常的木头地板，只是有些腐朽了。地板上面的朽木迅速“溶解”，露出了藏在下面的一个魔法阵。 最后魔法阵的光芒渐渐退去，地面也随之消失，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坑洞，里面静静躺着一个木盒。 能够猜到的是，木盒或者木盒里面的东西一定贵重万分，不然不会用这么多层的封印和伪装来保存。 乔尔斯也想到了，上面那个用于伪装入口的魔法阵就是伊思布下的，只有欧吉利特血脉中的魔力才能打开。 “这是？”乔尔斯疑惑道。 “好了，赶紧拿起来打开。”伊思说道，“这是我们欧吉利特一族最大的秘密。” “最大的秘密？”乔尔斯的心脏“砰砰”地跳动了起来，他口袋中的血狼徽章也变得无比炙热。 乔尔斯赶紧将血狼徽章拿了出来，它似乎受到了某种吸引力，直接飞向了那个木盒。 “实际上，我先将它的封印解开了，然后又重新伪装起来，以便你能够拿到它。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伊思说道，“它的原始封印正是你的母亲，法瑞拉亲自布下的。 “它代表了力量，代表了隐秘，但也有极为可怖的危险潜藏在背后。但是它不应该被一直藏在这里，乔尔斯，谨慎一点。” 伊思说完这么多话之后，本来就半透明的身影变得更虚幻了许多。 “孩子，借助血狼徽章，来控制你自己的力量吧。”伊思虚幻的身形伸出右手，仿佛想要抚摸乔尔斯的头发，但是他转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二外公……”乔尔斯看着伊思消失的地方，有些伤感涌上心头。 他看向地上的木盒，血狼徽章正“黏”在上面，仿佛无比向往里面的东西。 深吸一口气，乔尔斯伸手抓住了木盒，发现自己无法打开。但是看见上面点点斑驳的红黑色痕迹，乔尔斯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拿出小刀在手掌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滴落在木盒上。 …… 森德王国的大军已经到了肯斯里平原的边界上，那里有着非常肥沃、丰富的青草。虽然冬天才刚刚过去，但是大地上已经有了许多鲜艳的绿色。 第四纪元以来，每个国家、势力对于普通军队都不太感冒，主要是魔法师的力量实在太过出色，普通人在魔法师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尤其是在维迪纳帝国和凯里姆帝国的战争当中，道宁·格林以一己之力抗衡数万人的军队，更是让各国对于军队失去了信心。 所以军队的地位一直不高，而且数量很少。 但是森德王国不一样，他们这次出动的兵力足足有五万，其中还包括五千精英骑兵和一万弓箭手。 他们甚至派出了两位大魔法师和五位高阶魔法师随行——石睿帝国和凯里姆帝国甚至不知道森德王国居然有两位大魔法师，在他们两国的压力下，森德王国应该连一位大魔法师都不敢留才对。 森德王国的这点力量远远比不上凯里姆帝国，但是凯里姆帝国也不是铁桶一块儿，贵族和皇族的矛盾使得帝都迟迟无法做出反应。 他们甚至连一个大魔法师都没有派出来。 “科特尼将军，前面就是肯斯里平原了。”副将文森说道，他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脸上还有两道刀疤。 “多么肥沃的平原，在森德王国也很少见。不对，这里很快就是森德王国的了。”科特尼将军皮肤黝黑，说话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显得心情很不错。 如果战争顺利的话，这块平原就是科特尼的封地了。 一个身穿蓝色长袍的大魔法师说话了：“这里的平民大概有多少？” 科特尼露出畏惧的神情，说道：“大概有二十多万吧。” 那个大魔法师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吾挑走十万，圈养起来慢慢吃。” “吾也十万。”另一个大魔法师说道。 科特尼心中暗恨，真要把二十万人都给了他们，他拿到这块封地有什么用？统治那些空气，让那些空气给他干活吗？ 而且真要发生这种事情，他的名声也算是烂大街了。 “两位大人，为了我们的行动着想，我认为还是……”科特尼硬着头皮说道。 “嗯？等行动结束之后吾等再拿人，这点小事不用你计较。”那个大魔法师脸上的笑容消失，眯起眼睛盯着科特尼。 “是，是，是我多嘴了……”科特尼心中哀叹，表面上还是诚惶诚恐。 副将文森脸色也非常难看，心道：“这些巨龙，真是残暴不仁。” 在科特尼拿到肯斯里平原作为封地之后，文森也很有可能会跟着去“享福”，不过文森想的并不是这方面的问题，而是对那些无辜平民蒙受无妄之灾的愤怒。 这里聚集的已经是整个森德王国的军事力量了，但是很奇怪的是石睿帝国一直无动于衷，仿佛看不见自家邻居的一系列行为一样。 或者是等着得到了巨龙“支持”的森德王国和凯里姆帝国两败俱伤之后，再出来捡便宜吧。 科特尼的军队慢慢在平原上推进，但是他们发现沿途的一些哨点、村落，全部都是空无一人，但是又留下了很多物资，看起来像是匆匆撤走的。 “动作还挺快的。”科特尼说道，但是他们还有三万多步兵，推进速度没有办法太快。 行军三四个小时之后，森德王国的军队开始生火做饭，而两个巨龙变成的“大魔法师”则打算自己去找点“食物”。 就在这个时候，天上飘来了一大片“阴影”，数十条青白色巨龙从远处飞来。 两位“大魔法师”立刻站了起来，他们看出来了为首的两条巨龙似乎状况不妙。 “余……”一条巨龙发出了一个拗口曲折的音节之后，深深看了背后的巨龙一眼，然后就变成点点青白色光芒消散在了空气中。 “覅——”另一条巨龙也发出了一个音节，也消散在了空中。 龙语往往能够用一个音节传达出许多意思，两个“大魔法师”迅速变成了青白色巨龙，发出了愤怒的叫声：“托洛傲英——！” 他们已经猜到了是谁让风龙落到了如此下场，是谁给人类的魔法师们引路。 两条巨龙看了看自己遍体鳞伤的同族，仰天长啸之后振翅飞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科特尼和文森。 第一百二十二章:风与火(五) “这根本就不是关乎利益的事情，这是种族和种族之间的战争！那些蠢货真的以为，我们和巨龙之间延续三千多年的仇怨是可以化解的？”在凯里姆皇家法师塔中，鲁诺愤怒地挥舞着手臂。 事实上巨龙和人类的仇怨由来已久，最早的甚至可以追溯到第二纪元，其中的时间远远不止三千多年这么短。 古杜姆低垂着眼帘，一言不发。 “还有那些贵族！到了现在还在打那些小算盘，难道他们不懂得，战败之后他们也不可能有好下场吗！” 古杜姆说道：“目前来看，我们的大部分力量都被牵扯在帝都，血眼家族因为忌惮某些存在已经不可能再主动出手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求援。” “求援？向谁求援？”鲁诺冷笑一声，“石睿帝国显然是想要坐看我们两败俱伤，而维迪纳帝国——他们不趁火打劫的话已经是万幸了。” “可以向莫尼王国求援。”古杜姆说道。 “莫尼王国……” 莫尼王国毗邻厄尔暮杜，魔法力量可以说是所有中立王国里最强的，甚至比起三大帝国也不弱多少。 “莫尼王国应该一直在聚集力量防范那些白霜龙吧，还有那个叛徒，提里伽隆。”鲁诺说道。 “现在提里伽隆和白霜之王一直都没有动静，如果给的利益够多的话就能说服他们出手。当然了，莫尼王国也不会要求太多，甚至如果不是厄尔暮杜的问题，他们早就主动来支援我们了。”古杜姆说道，“试一试也没有坏处。” 莫尼王国算是非常“大公无私”的一个国家，政权松散但却从来没有遭遇政变之类的事情，因为聚集在那里的魔法师可以说都是一些“理想家”，相信所有人类都能和平共处。 “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汇报的，有魔法师目睹了那几个吸血鬼的行踪，他们已经从山林里出来，朝着默克公国去了。”古杜姆说道。 “默克公国有两位大魔法师，想必不会有太大问题。”鲁诺说道。 古杜姆心领神会，这是让默克公国自行解决的意思了。但是他们确实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去管那两个血族了。 …… “这是……血液。”乔尔斯打开木盒，里面是一个精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一点黑色的液体，不过是十几毫升的样子。 虽然看起来很像墨水，但是直觉告诉乔尔斯，这就是血液，某种血液。乔尔斯能够感觉到，里面有极为强大的力量在流淌。 从木盒上原本雕刻的魔法阵看来，他的母亲花了非常大的力气去封印这瓶东西，如果不是伊思·欧吉利特提前解封了一次，只怕血狼徽章也感应不到这东西。 走出道宁法师塔的废墟，乔尔斯望向战场的方向，那里传来了更加激烈的魔力波动，让乔尔斯有点心里没底。 犹豫片刻，乔尔斯拿出了那个精巧的瓶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倒出了一滴漆黑的液体。 “咚。” 这一滴液体落到了乔尔斯的手上，让他的脑海如遭重击，差点就站不稳了。勉强将瓶子收好，乔尔斯看见自己手上的那滴液体已经已经消失不见，一种诡异的力量在他的血液中流窜。 乔尔斯原本的魔力并没有抗拒这种外来的力量，反而非常欢迎一样，只是在转瞬之间，那种力量就在乔尔斯的体内流转了一圈。 血狼徽章散发出无比的炙热，死死地贴在乔尔斯的左手上。 “滋啦”的声音响起，乔尔斯的手掌冒出了一阵黑烟，首先是一股肉香，然后是一股烧焦的臭味儿。 头脑和左手的剧痛让乔尔斯不由自主地躺在了地上，身体不自然地弯曲，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轻声嘶吼。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尔斯终于恢复了过来，血狼徽章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左手掌心出现了一枚包裹着火焰的、黑色的狼头印记，和徽章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如此强大的……魔力。”乔尔斯的右手轻轻握了握拳，附近的四大元素立刻就被强行聚集了过来，以至于空间都稍微扭曲了一下。 “我仿佛能够撕裂一切。”乔尔斯右手轻轻一划，属于凯纳瑞斯的神力被他强行“征用”，一扇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门户出现。 乔尔斯迈步走入其中，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的一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棕褐色的眼眸和周围的眼白都仿佛被墨水染黑了一样。 乔尔斯走出门户的时候，正好看见托络傲英和那位阴郁的大魔法师正在围攻两位大魔法师，劳瑞恩顿斯的魔法师首席艾兰阁下正被钉在地上，昏迷不醒。 远处还有另一处战场，重伤的雷埃和葛瑞丝正在对抗另一个大魔法师。 即使是在战斗，托络傲英也没有变换成巨龙的样子，依然保留着人类的形态。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力压那两个大魔法师，看起来胜负几乎已经没有变数。 托络傲英原本想要劝退血眼家族的人，但是想到乔尔斯还没回来，瑟琳娜立刻拒绝了托络傲英的“提议”。 托络傲英也不在乎，将这两个大魔法师杀死，剩下的那些还不是随意驱赶？ 就在乔尔斯出现的一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一顿，瑟琳娜惊呼道：“乔尔斯！” 斯奎则是喜出望外：“帮我弄死他！” 乔尔斯转头看了看斯奎，那双漆黑一片的眼睛异常渗人，斯奎也被吓了一跳，不敢再随意出声说话。 “找死。”乔尔斯完全没有经过思考，伸出右手对着斯奎一握拳，地、水、火、风立刻包裹了斯奎，然后蓦然收紧。 斯奎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就直接变成了一滩破碎的、散发出恶心气味的碎肉。 “大魔法师？”许多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原本只是中阶魔法师的乔尔斯忽然变成了大魔法师？ 乔尔斯再次扭头看向托络傲英，他感觉自己有点头晕，不过这也无伤大雅，他现在拥有掌控战场的力量。 伸手一指，乔尔斯的指尖冒出了一道道青黑色的魔力，它们在窜出的过程中迅速吸纳各种魔法元素，最后变成了无数小臂粗细的魔法箭，直接冲着托络傲英而去。 “嗒嗒嗒……”一连钝器碰撞的声音响起，这些魔法箭陆续撞在了托络傲英的魔力屏障上，但是在阻拦第七根箭之后，魔力屏障直接碎裂。 托络傲英看着陆续而来的魔法箭，不禁有点头皮发麻，另外两个大魔法师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但也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陆续出手。 “走！”托络傲英怒吼一声，他直接退到了莉奇罗英的身边，抓起她就准备离去。那个阴郁的大魔法师见状，果断拿出了一张传送术卷轴，柔和的光芒包裹着他直接消失在原地。 远处的那位大魔法师也直接离去，重伤的雷埃和葛瑞丝没有能力继续去追赶了。 乔尔斯皱了皱眉，那些魔法箭追着托络傲英而去，但是想要凭借这个魔法就把对方留下来不太可能。 远处的托络傲英发出一声痛呼，一点鲜血洒了下来，但是他反而飞的更快了，只怕这里没有人能追得上。 乔尔斯落到了地上，伸手捂住了额头。 其他人都有点不敢上前，但是瑟琳娜立刻过去扶住了乔尔斯，说道：“乔尔斯，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有点……头晕……” 乔尔斯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双眼中的漆黑迅速消退，然后他便直接昏了过去。 “乔尔斯！乔尔斯！” …… 劳瑞恩顿斯被占领已成定局，托络傲英和莉奇罗英也去与他的两位叔叔会合了，在养好伤势之后，他们只怕就会考虑向周边的城市动手，占领更多的地盘。 但是他们很快就被两条风龙找上门来了，大战几乎摧毁了小半个劳瑞恩顿斯，最后以两边负伤收场。 抓住这个机会，欧吉思魔法学院的三位大魔法师解除了学员的魔法屏障，然后用传送术将所有学生都带走了，目前正在黑石城落脚。 令他们庆幸的是，那只隐藏在暗处的来自黑暗位面的强大生物并没有动手阻拦。 除了卢安娜之外，其他两位大魔法师都离开了，似乎是要回到某个地方去复命。 在安妮焦急的等待中，终于还是没有等到乔尔斯的回归。因为劳瑞恩顿斯已经回不去了，他们又刚刚收回格林顿斯，所以他们决定在那里临时驻扎一段时间，至少等局势稳定。 而乔尔斯则是被瑟琳娜带走了，和血眼家族的人一起回到了伦斯山脉。乔尔斯依然昏迷不醒，只能回到家族中再想办法了。 然而雷埃身受重伤，没有办法用传送术带人回去，他们只能慢慢飞回去了。期间瑟琳娜在尽力用生命魔法维持乔尔斯的性命，他已经昏迷了几天，也不吃不喝了几天。 由于两位“大魔法师”在养伤，暂时没有出手的能力，科特尼将军的军队在占领了肯斯里平原之后就停步不前。没有大魔法师的支持，他可不敢孤军深入凯里姆帝国。 这两条风龙和劳瑞恩顿斯的那两条火龙，只怕都要半个多一个月才能恢复过来。 不过是短短几天，一番兔起鹘落的变化之后，大路上的局势表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第一百二十三章:卢明瑟维 乔尔斯虽然昏迷了，但他还没有失去意识。 准确来说，他的意识在一片漆黑的空间当中。 他对这片空间很熟悉，在布伦德·卡佩为他测试魔法天赋的时候，他就进入了这么一片空间。 他以前认为这是布伦德的魔法所制造的，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这片空间早就已经在某个地方存在了；又或者说，这是存在于他的脑海中的。 和上次的死寂一片不同，这次空间中多出来了一个声音。 “手握强大力量的感觉怎么样？” 乔尔斯没有回答。 “掌控一切，毁灭一切……多么令人迷醉啊。” 乔尔斯依然保持着沉默。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乔尔斯的心底升起，那是之前他掌控了极为强大魔力的感觉，仿佛成为了天地间的主宰一样。 但是乔尔斯前所未有地清醒。先不说伊思·欧吉利特的告诫，乔尔斯已经发现了，他之前的暴躁、嗜杀都是被某种存在影响了，而现在这个存在还打算用语言来说服他向力量屈服。 他曾一度认为，是老崔在给他的几本魔法书上动了手脚，但是现在看来，那些书确实让他魔力增长了许多，但是没有直接导致他性格变化。 或者说，是那些书带来的魔力的暴涨，引动了这个一直潜藏在他体内的“意识”。 在这个孤寂的空间里，乔尔斯唯一能做的就是思考，在这里他想清楚了许多问题。他甚至怀疑这个声音，和血狼家族的血脉诅咒是有关联的。 清楚了这一切之后，无论力量多么令人迷醉，无论那个多么有蛊惑里，乔尔斯都不可能去搭话、回应。 唯一让他担心的是自己还要被困在这里多久。 他也会感觉到饥饿，感觉到口渴，这是身体直接给他的反馈；但是他的这些感觉都不会持续太久，说明有人在用生命魔法来维持他的生存。 这样让乔尔斯微微放下心来。 而在血眼家族主城，某栋建筑物内，瑟琳娜正静静地看着乔尔斯。 除了还有呼吸、还有体温之外，乔尔斯和死了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至少我能拥有你一会儿。”瑟琳娜有些只是这样捧着脸，看着乔尔斯。 古奇和别的一些大魔法师已经检查过了，乔尔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获得了那么强大的力量，但是这些力量显然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承担的，即使他的灵魂强度已经达到了高阶魔法师的水平。 灵魂受创、意识受损，这就是古奇的结论。 瑟琳娜看起来并没有太伤心，但她坚持将乔尔斯要了过去，安置在她自己的家里，每天对乔尔斯用几次生命魔法。 古奇和雷埃都很担心，只是瑟琳娜态度异常坚决，他们只能心里祈祷瑟琳娜早点恢复正常。 至于乔尔斯……在他们看来，意识受损就已经相当于是死人，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已经两周了，安妮没有等到乔尔斯，没有等到乔尔斯的消息，甚至同行去的人也没有回来。安妮每天晚上都在被窝里偷偷哭泣，她的朋友怎么安慰她都没用。 霍华德·冯得知了这件事情，立刻请了一个长假，动身前往劳瑞恩王国。他尝试联系自己的好友，布伦德·卡佩，但是失败了。 埃尔维斯也出发前往黑石城，至少他要尽到自己的责任，保护好欧佩珊。 在鲁诺的一再要求下，莫尼王国派出了两位大魔法师进行支援，一些高阶魔法师、中阶魔法师也已经整备完毕，只等着去肯斯里平原驱逐入侵者。 在这期间，白霜之王迪尔乔司古拉离开了厄尔暮杜，前往奥林，但没有人知道他想去干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瑟琳娜能感知到乔尔斯身上的魔力越发衰减，不禁担心是不是乔尔斯要撑不住了。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乔尔斯左手掌心的狼头印记在渐渐发烫。 “有位高阶魔法师来了，他说他认识……嗯，乔尔斯。”一个初阶魔法师敲了敲门，直接在门口通报，“是否要叫他过来？” 瑟琳娜猜到了这个高阶魔法师是谁，点头答应下来。 冯一见到躺在床上的乔尔斯就有些悲从中来，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乔尔斯，却发现乔尔斯的生命体征、灵魂波动都正常，一点儿也不像受到了重创。 但正是这种情况才最棘手，连乔尔斯哪里出了问题、连怎么帮他渡过难关都没办法知道。 仔仔细细听完瑟琳娜对那场大战的描述，冯当即决定要带走乔尔斯。 “布伦德可能会有办法，我要带乔尔斯去找他。”冯说道，既然一般的魔法师没有办法处理这个问题，那么作为暗影法师的布伦德或者能有所发现。 “不用找了，我已经来了。”布伦德·卡佩居然直接传送到了这里。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冯惊喜地说道。 “我听说你在到处找我，就用‘星术’占卜了一下。”布伦德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双眼眼白有着血丝，脸色也很苍白。 这是施展“神降”的代价，“神降”每隔数年才能使用一次，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这个魔法会透支魔法师的魔力和灵魂。 瑟琳娜行礼道：“卡佩阁下。” 她也有些期待布伦德能够想出办法来。 门外有几个大魔法师正准备进来，他们也注意到了传送术引起的波动。不过在看到布伦德没什么恶意之后，他们也放松了下来。 “好了，不要客套了，我是来看看这小子的。”布伦德摆摆手，阻止了那些大魔法师的客套话，直接抓起了乔尔斯的手。 沉吟半晌，布伦德看了看在场的其他大魔法师，他们很识趣地离开了。不过他们待在这里本来也没有事情。 布伦德又看了看瑟琳娜，但是这位少女没有离去的意思。 冯叹了口气，说道：“说吧，瑟琳娜不算外人。” “我感觉得果然没错，他也是一个暗影法师。”布伦德说道，“在当初第一次见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他有一股隐藏得很深的黑暗魔力。” “暗影法师？”冯疑惑道，“但他的血统……” “也正是因为他血统的特殊，他的黑暗魔力才能保存下来——一般魔法师的魔力是在灵魂中的，两种性质的魔力不可能并存；但是他的一种魔力在血液中，另一种则在灵魂中，两者勉强算是互不冲突。”布伦德解释道。 “而且他的黑暗魔力水平……达到了超阶，他的灵魂强度也在高阶左右，等他再强大一点，就能够动用所有的魔力了。但是我从未听说过有人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有这么强的魔力的，这些力量更像是别人给他的……”布伦德陷入了沉思。 冯打断道：“这不是重点，我们现在该怎么去帮乔尔斯？” 布伦德说道：“有这么多魔力保护，他的灵魂可能会过劳，但不可能受损，他更像是意识‘迷失’了，我可以尝试用魔法来唤醒他。” 布伦德尝试调用了一点魔力，从乔尔斯的手注入。 忽然间，布伦德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不太正常的潮红，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怎么了？”冯立刻就发现了布伦德的异状，关切道。 黑暗空间中，乔尔斯还在忍受着无穷无尽的孤寂，和那个声音的骚扰。 “好了，闭嘴。”另一个温厚的声音响起，原本的声音便消失无踪。 一个浑身散发出柔和光芒的中年男人出现，这还是乔尔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光芒。 “鲁莽的小子，你居然敢擅自用‘血狼之血’，没有直接死掉已经是运气好了。”中年人说道。 “你是叫乔尔斯对吧？你可以叫我卢明瑟维·欧吉利特。”卢明瑟维在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语调有点奇怪。 “卢明瑟维？” “或者说，我是‘血狼家族’的第一位‘血狼’。” “不对，他应该叫流明思威。”乔尔斯警惕地看着卢明瑟维，逐步后退。 卢明瑟维哑然失笑道：“卢明瑟维。” 这回乔尔斯听懂了，这很显然是纯正的龙语，难道对方是龙族？ “血液燃烧的狼。”乔尔斯念出了这句龙语的意思，同时他也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卢明瑟维的名字会被误传，龙语的音节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 “这也说不通，你是巨龙？”乔尔斯依然没有放下警惕。 “不……你现在还没有必要去深究，我的时间不太多了，我收集了这么久的魔力，加上刚刚有位‘好心人’主动送来的魔力，也不过能维持一刻钟的苏醒而已。 “要记住，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千万不要晋级大魔法师，触摸到神灵的领域，也就说明神灵也会将目光投放在你身上，到时候就是十个我也救不了你。 “还有，不要再次轻易动用‘血狼之血’，你现在还算清醒，很不错，但是强大的、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是很容易让人迷失的。我所说的‘迷失’，可能比死亡更惨。 “超过自身的馈赠，总是伴随着超过自身的代价。” 卢明瑟维的话语声变得越来越虚无，好像他在慢慢远离，又好像是乔尔斯自己变得越来越迷糊…… 睁开眼睛的时候，乔尔斯看见了三双眼睛，其中布伦德的眼神好像在骂粗话。 第一百二十四章:猜测 就在乔尔斯睁开眼睛的时候，瑟琳娜直接抱住了他。 “乔尔斯，你终于醒了……”瑟琳娜紧紧抱着乔尔斯，但是乔尔斯明显还没缓过神来，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咳咳。”冯干咳两声，瑟琳娜连忙放开手，在远处通过窗户偷看的雷埃太阳穴上青筋一跳一跳的。 “布伦德，你用的什么魔法，这么有效果？”冯岔开话题道。 布伦德没好气地说道：“这家伙不知道怎么的，直接把我的魔力抽走了一大半，你自己问他吧。” 乔尔斯迷迷糊糊地，似乎回想起了在那个黑暗空间中发生的事情，稍微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乔尔斯已经半个月不吃不喝了，全靠生命魔法来维持，难怪一醒来就感觉肚子里空空如也。 “好，既然乔尔斯已经醒了，那也不用急在一时，先去吃点东西吧。”冯说道，“远处那个偷看的，你也来吧。” 雷埃老脸一红，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高阶魔法师发现了。 “你们在这里啊，真巧啊，我正好路过……”雷埃从路边的树林里走了出来，一本正经地说道。 因为乔尔斯还很虚弱，所以他们也没有到处跑，在瑟琳娜家里随便做了点菜就开始吃了。 实际上现在正是下午，大家基本上都已经吃过了午饭，所以只有乔尔斯在吃。 在听说瑟琳娜照顾了自己半个月之后，乔尔斯心情有点复杂。他再是愚蠢，他也知道瑟琳娜对自己的感情不只是朋友这么简单，更何况乔尔斯从来都是个比较聪明的人。 但是这种事情他又没办法说破，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瑟琳娜。 而且不管瑟琳娜是怎么想的，乔尔斯也算是实打实地欠下她一笔债了，还是一笔很难还清的债。 “劳瑞恩顿斯怎么样了？格林公国那片地方怎么样了？”乔尔斯嘴里塞着一片牛肉，口齿不清地问道。 “格林公国的失地算是收回来了，但是这么大一片废墟要重建得花不少时间和资源，现在帝国未必有精力做这件事情，只是有魔法师在那里驻扎，防止巨龙回去。”冯说道，“至于劳瑞恩顿斯……已经沦陷了。” “沦陷了！？”乔尔斯睁大眼睛，“安妮呢？” 瑟琳娜眼神一黯，雷埃忽然间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刀叉拍在桌面，直接离开了。 “安妮没事，你的几个同学都没事，他们现在在黑石城很安全。”冯说道。 布伦德皱眉道：“我来的匆忙，倒是听说过这件事情，但是劳瑞恩顿斯是怎么沦陷的？没有五六个大魔法师都很难攻破那里的护城魔法阵。” 冯叹了口气，说道：“柯罗巴叛变了，他杀了劳瑞恩亲王，用他的鲜血解除了魔法阵。” “柯罗巴？”布伦德和柯罗巴也算是熟人了，他在劳瑞恩顿斯待过一段时间，柯罗巴算是他的半个学生。 “没错，只是还不知道他的动机。” 乔尔斯想到柯罗巴的背叛，又想到那个老人的死亡，心中有点堵得发慌。 “好了，不说这个了，林尔不是跟着你吗？他现在在哪里？”冯说道。 “他现在在哥尼王国，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副将了。我想办法说服了哥尼王国出兵支援凯里姆帝国，如果顺利的话，林尔在这次战争之后就能升到将军的位置。”布伦德说道。 哥尼王国在劳瑞恩顿斯的西北方，如果他们要支援凯里姆帝国，那要不就从凯里姆顿斯旁边借道通过，要不就翻越中间危险重重的科特山脉，真不知道布伦德是怎么打算的。 似乎看出来乔尔斯的疑虑，布伦德说道：“你们的皇帝已经同意哥尼王国借道了，他现在可以说是焦头烂额，只要有人肯帮忙什么都不是问题。” 既然林尔混得不错，想必生活上也挺不错的，这么年轻的副将，可以说是前途无量。乔尔斯也算是稍微放下了一件心事。 这两周来发生的大事远远不止这么点，比如说白霜之王去了奥林深处至今没有出现，比如说西方沿海的独鲨城被不知名的生物袭击，整个城市的人从乞丐到城主，从普通人到魔法师，统统消失无踪。 再比如盎格鲁王国的圣教军离开了他们的海岛，渡过了海峡，准备到大陆上来“净化邪魔”；还有就是祖拉玛教派和凯纳瑞斯教派合并，称为“黎明神教”。 在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乔尔斯把食物都吃完了。不得不说，瑟琳娜的厨艺还是挺不错的。 瑟琳娜也没怎么关心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样听得津津有味。 “那么，乔尔斯，你能详细说说你为什么昏倒了吗？”冯说道。 乔尔斯有些犹豫，这里他绝对是相信冯的，但是他可不好意思赶走瑟琳娜和布伦德，其中一个对他一片情意，还有一个刚被他“夺取”了大半魔力。 乔尔斯简单讲了一下他获取“血狼之血”的过程，然后描述了一下他在使用那瓶液体之后的感觉。 “是这个吗？”瑟琳娜保存着乔尔斯的东西，此刻拿出了一个精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十几毫升的黑色液体。 “对。” 布伦德拿过这瓶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然后脸色剧变：“这里面是某种我没见过的神力！难道这是神灵的血液？” 布伦德连忙把瓶子盖上，乔尔斯接过收好。 “神力？神灵？但是‘血狼’似乎不是任何神灵的名字或者称号。”瑟琳娜疑惑道。 “不，我也不清楚。”布伦德摇头道。 在讲到自己出手驱逐托络傲英的时候，乔尔斯露出了一点恐惧的神色：“那个时候我的意识并不清醒，或者说，我感觉有另一个意识在‘帮’我控制自己的身体，我仿佛只剩下最简单的思考能力。” 无论“血狼”到底是哪位，是不是神灵，这瓶东西都是尽量不要动用的好。 看见冯的目光，乔尔斯说道：“我只会在最危机的时候使用。我有种感觉，我用得多了之后……那个未知的意识就会将我取而代之。” 这个时候乔尔斯忽然想到了两个关键点。 伊思对他说的是“谨慎”，而不是“不要用”，那就说明这瓶“血狼之血”可能还有一些秘密，可以让他更安全地使用；而卢明瑟维则告诉他，“没有把握的时候不要晋升大魔法师”，而不是“不要晋升大魔法师”，看来欧吉利特的血脉也未必就只能被困死在高阶或者超阶魔法师。 他的母亲或者会知道这些秘密，又或者说，他的母亲不正是大魔法师？ 想到这里，乔尔斯终于知道自己到底忘了些啥：“有没有找到傲克哀克？有没有我父母的消息？” 冯摇了摇头，说道：“傲克哀克只怕是回到了世界之巅，你的父母……可能也在那里。” 其实冯想说的是“如果你的父母还活着的话”。 “世界之巅……” 世界之巅在南方海上，那里曾经有一片大陆，但是在某次战争中这片大陆被摧毁了，只剩下上面最雄壮的一片高地，以及它上面的山脉。 这片山脉就是“莫尼斯克山脉”，超过九成的地方，海拔都要高于一万米，所以也被称为“世界之巅”。 莫尼斯克在龙语中就是“云中之地，天空之山”。 现在来说，乔尔斯想要横渡海洋、攀上那座山峰还有点困难，甚至可以说，布伦德这种大魔法师都不敢随意上去。 一是由于海拔太高，莫尼斯克山脉的气候非常恶劣，寒冷、狂风、冰雪就是那里的主调；另外那里除了巨龙之外，还栖息着许多“雪怪”、“虚灵蛇”等魔法生物，这些生物本身实力强大、残忍嗜杀，而且在冰雪环境中如鱼得水。 最后关于卢明瑟维，乔尔斯猜测是血狼徽章中储存了他的一些意识，在经过那瓶东西的“激活”之后，他的意识就复苏了过来。 很显然，卢明瑟维是有能力和“血狼”抗争的，只可惜他早就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一段意识。 乔尔斯稍微隐瞒了一下卢明瑟维的事情，很简单，他觉得这是属于他们家族的秘密，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他只说自己是忽然间就醒了过来。 “可能是布伦德的黑暗魔力和你的黑暗魔力比较契合，他的魔力就主动去帮你修复了一些灵魂上的损伤。”冯猜测道。 虽然布伦德总感觉乔尔斯没说实话，但也勉强接受了这个猜测。 “所以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你的父亲肯定是来自黑暗位面的，或者说他有黑暗位面的血脉。”布伦德说道，“果然，当年大名鼎鼎的法瑞拉不会找一个普通人结婚。” “黑暗位面吗……”乔尔斯想起自己的父亲，就是一个出色的渔夫而已。 甚至他在巨龙袭击的时候还失踪了，得靠她的母亲亲自去寻找。这样的表现，真的不是普通人吗？ 结束了这次漫长的谈话，乔尔斯站起身来，对着面前的三人逐一行礼：“瑟琳娜，很感谢你这些天来的照顾，如果有哪里能够帮上忙的，务必要告诉我。 “卡佩先生，很感谢您的帮助，不然我还处在昏迷当中。我现在可能帮不上您的忙，但以后我有能力之后一定会尽我所能的。 “冯老师，很感谢您对我的关心。” 布伦德站起身来，说道：“我也差不多该走了，霍华德，你要回凯里姆顿斯吗？我可以捎你一程。” 冯说道：“好。乔尔斯，你呢？” 乔尔斯说道：“我要去黑石城。” 瑟琳娜有些闷闷不乐，挤出一个笑容说道：“路上小心。” “好，那我也顺便捎你过去吧。”布伦德说道。 看着传送的光芒消失，瑟琳娜的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 ps：乔尔斯可真是个渣男 第一百二十五章:失踪 “真的值得吗？你照顾了他足足两周，他刚醒来就走了。”雷埃从门外进来，他之前是气呼呼地走了，实际上还在远处偷看。 “我也不知道。”瑟琳娜说道，双眼中出现了一丝迷茫。 …… 刚传送到黑石城，布伦德就察觉到了一丝不正常。 “**静了。” 冯眯起眼睛，几个人走进城门，街道上空无一人，连巡逻的城卫军、魔法师都见不到。明明才下午三四点，店铺却都紧闭门户。 就在前几天，冯才经过黑石城，完全不是这样的景象。 乔尔斯想起“老崔魔法用品店”也是在黑石城，有点想去找一下那个奇奇怪怪的老人。 “发生了什么事？”布伦德谨慎地感知着周围的情况，“星术”称号带给他许多奇奇怪怪的能力，其中就包括占卜能力。 布伦德看向天空，一般来说星辰在白天黑夜都是存在的，只不过白天的时候看不见而已。布伦德拥有星辰之主的称号，白天也能够观察到星辰的轨迹。 “是巨龙，他们似乎已经恢复了，至少两条风龙袭击了这里，大魔法师级别的那种。” “但是为什么这里完全没有建筑损毁？没有大战的痕迹？也没有血迹？” “我已经察觉到了，我们陷入了幻觉当中。” 最后开口的是冯，他的右手已经按在了长剑剑柄上了。 “那么说，我看到的‘星象’也是假的咯。”布伦德的脸色慢慢难看起来，“没错，我的‘星轨’也不能用了，说明这里并不是自然环境。” “星轨”是布伦德特有的、“星术”称号带来的一种能力，能够进行短距离的快速传送。乔尔斯一直不太懂这个魔法的原理，不过现在听来应该是和自然中的某种能量有关。 忽然间，一直站在乔尔斯旁边的冯消失了，悄无声息、无影无踪。就在乔尔斯有点惊慌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转头一看，冯正将手搭在他的肩头。 再环顾一周，他们还站在黑石城的城门，两个卫兵正在管他们要身份证明。 “好了好了，赶紧把身份证明拿出来，不要以为穿了魔法师的袍子就能随便进城！” “快点，别挡着后面的人！” 两个卫兵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走过来几步好像想要推搡一下乔尔斯，但是布伦德举起右手，一阵魔力闪耀之后，那两个卫兵立即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惊呼，有人高喊：“魔法师杀人了！” 就在乔尔斯不明所以的时候，布伦德脸色难看道：“这里依然是幻觉！” 乔尔斯下意识看了下身边的冯，冯再次消失了，乔尔斯在看见布伦德消失之后，他的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 回过神来，乔尔斯正站在荒山野岭，没有什么黑石城，也没有什么卫兵。 “我的传送被影响了。”布伦德说道，“这里是伦斯山脉的南边。” “他们既然用幻境来对付我们的话，应该是没有把握，我们趁现在赶紧走。”冯说道。 布伦德点了点头，他抓住两个人的肩膀，从原地消失，然后出现在了不远处，这是他的“星轨”魔法。 连续用了二十多次“星轨”之后，布伦德有些气喘，但是他立刻施展传送术带走了两人。 “有趣的老头儿，居然能连续发现两次，还这么快地从幻境中离开。”一个身穿黑袍、将兜帽拉的很低的身影出现，看着布伦德离开的方位。 “哈哈哈，你出来就没办成过事情，笑死老子了。”他的口袋里钻出一只老鼠，用尖锐的声音说道。 “闭嘴！” “要老子闭嘴？有本事你打老子啊。” 这只老鼠一口一个“老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黑袍人使劲将自己的怒气憋了回去，冷哼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来到黑石城外，布伦德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霍华德有打破幻觉的能力，想来那个埋伏我们的‘人’也没想到这点。” 乔尔斯觉得那种感觉很熟悉，猜测道：“可能是一个‘梦魇’，只不过他好像没打算攻击我们，而是将我们拖入幻境当中。” 乔尔斯曾经遭受过“梦魇”的攻击，但是似乎那时候那个“梦魇”也没有出全力，让乔尔斯逃过一劫。 “谁知道呢，现在大陆是越来越不平静了，上次的‘次元交叠’还不知道遗留了多少问题下来。”布伦德说道。 稍微叮嘱了乔尔斯两句，布伦德就带着霍华德·冯传送走了。 安妮他们的落脚地很容易找，黑石城也有一所欧吉思魔法学院，他们要“暂住”的话最好的选择也就是这里了。 但是到达了欧吉思魔法学院的乔尔斯再次得到了一个意外消息，由于出现了比较大的“状况”，那些交换的学生都已经回去了，是帝国魔法学院的某个老师过来将他们接走的。 现在学院里剩下的都是学院自己原来的学生。 不借助传送术，这些学生在路上很容易遇到危险，可能这就是大魔法师亲自来接的原因吧。不过现在乔尔斯也知道了，传送也不是绝对安全的，也是能被影响、利用的。 既然暂时找不到安妮，乔尔斯决定去找一下“老崔”。 但是在他走到“老崔魔法用品店”的时候，看见店铺的名字已经改成了“巧手针织坊”，老板也换了个人。据老板所说，老崔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将店铺转让，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总感觉黑石城有人要害他。 “那时候老崔急着转让店铺，连价格都低了很多。他说黑石城有某种邪恶的东西诅咒了他，他总是半夜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到了街上。不过依我看，他这个人本来就不太正常，这段时间肯定是喝酒喝多了，产生了幻觉。” 乔尔斯感觉里面有点不太正常的意味，不过他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去深究了，告别了店长回到了魔法学院里。 现在卢安娜大魔法师倒是很有空，该干的事情这里的魔法师都已经做好了，她每天都无所事事——这里的法师塔没有多余的位置了，她也没什么地方好去。 实际上如果她愿意的话，有很多高阶魔法师都能腾个位置给她，甚至在城主府的法师塔那边也同样如此，只不过卢安娜不想这么做罢了。 能晋升到大魔法师的，都保持着一颗追求魔法、追求知识的心，因此他们的心思大都不会太复杂，甚至可以说至少半数的大魔法师都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他们很聪明，但他们更愿意把聪明用在“有价值”的地方。 像乔尔斯见到的布伦德，雷埃，特丽丝，葛瑞丝等等，他们都非常平易近人、容易相处，即使有什么情绪也总是摆在脸上，也是这个原因。 既然卢安娜没什么事情，她也很乐意用传送术送乔尔斯一程。 在乔尔斯再三感谢之后，卢安娜带着他传送了几次，才刚好传送到凯里姆顿斯。看得出来，卢安娜大魔法师因为年老，魔力水准也下降了很多，没办法一次性传送太远。 然而在乔尔斯直奔帝国魔法学院之后，他又一次扑了个空，而且还收获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那位大魔法师顺利到达了黑石城，也顺利接到了那些学生，但是似乎那位大魔法师没有传送回来，而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要知道，那些学生都是在帝国魔法学院就读的，里面的人几乎都是贵族的子女，最次的父辈也是影响力颇大的商人，这些人失踪了不引起大乱才怪。 因此这个消息被严密封锁，只有少数人知情，其他人都以为他们还在交换学习没有回去。已经有两个大魔法师去进行搜寻了，但是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果。 乔尔斯是交换的学生之一，而且被帝国魔法学院“坑”了一次，校长倒是没有瞒他这件事情。 “是那位大魔法师背叛了？还是他传送的时候被‘拦截’了下来？”乔尔斯如遭雷击，现在他只想知道安妮的安危。 “不清楚，从黑石城到高加城，再到步一城都已经搜寻过了，但是没有发现丝毫踪迹。”校长说道。 乔尔斯一拍脑袋，虽然现在他的心绪纷乱，但他立即就想到了要去找布伦德进行占卜。 要找到布伦德，那就得先找到冯。出乎乔尔斯意料的是，布伦德似乎消耗太大，正在冯的住处休息，他过去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吃晚餐。 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布伦德露出了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我怎么这么倒霉，一见到你，事情就没有停过。” 冯偷偷憋着笑，作为多年的老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布伦德这么无奈的样子。 无论如何，事情紧急，布伦德也没有推脱。帝国魔法学院的校长听说“大名鼎鼎”的“最弱大魔法师”布伦德在帝都，也跟着过来了。 当然他不是冲着布伦德“弱”才来的，布伦德同时也是非常出名的占卜师。 作为校长，他有责任保证每一位学生的安全。抛开那些学生的身份不说，校长也不会任由他们不知去向的。 布伦德走出门外，现在已经是傍晚，天上繁星点点，更利于他观察星象。 布伦德盯着天空看了一会儿，忽然间右手在空气中划动，每划过一道就有一点银色的光芒留在空气中，宛如缩小的星星一样。 “不行。”布伦德紧紧皱着眉头，“你派去接那些学生的大魔法师，是谁？” “‘陨星’忒萨斯·康比特。” “看来是他背叛了。他用星辰之神的神力遮掩了自己的命运，我无法借助‘星术’来得道他具体的位置。” “但是我能大概感觉到，他在科特山脉当中。只不过这片山脉太过广阔，搜寻难度很大。” “安妮……”乔尔斯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第一百二十六章:大地之龙 科特山脉实在是太大了，之前两只吸血鬼往里一藏，就算是鲁诺也找不到足够的魔法师去搜索。 现在就算是知道了，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乔尔斯想到了一个方法，在他使用了“血狼之血”以后，对魔法元素的敏感性会大大提高，说不定能够发现一点痕迹。 只是科特山脉里面的魔法生物也不少，这会严重干扰感应。 星辰之主普隆盖奇尔莫拉同时掌控着命运、守护和四季的权柄，如果对方用祂的魔力来遮蔽自己，可以说几乎没有占卜能够真正找到他。 “等会儿，康比特这个姓氏……似乎是南方海岛上的部族？”冯说道。 在赞扎尔大陆的西南方海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海岛，上面自然也有人居住，只不过生活习惯、习俗都和大陆上的人有很大区别。 由于四季炎热多雨，所以他们很多都信奉星辰之主；而因为粮田稀少、渔业发达，所以也有信奉奥梅里梅的，这是代表力量的神灵，同时还象征变革、艺术和大海。 很多这些海岛上的渔民都会在出海前祈求奥梅里梅的庇护。 而又由于这些海岛不大，雨林占据了一大部分地方，导致人类聚落零散，所以他们都是以部族的形式存在的。最强盛的部族可以有收取贡品的权力，有点类似松散的联邦形式。 因为这些地方的魔法教育并不普及，所以很少有魔法师出现；即使有，也有一些有天赋的、无师自通的，只是缺少教育的关系他们还是会停留在初阶魔法师无法晋升。 这些魔法师被部族的人称为“先知”，也有一些大陆上的魔法师专门去收取学生，毕竟能无师自通掌控一定魔法的，天赋都不会差。 “没错，康比特是他们现任的‘大先知’，每年都会回去主持‘大祭典’。” 冯说道：“那些人都是星辰之主和力量之神的信徒，难道他的叛变和巨龙有关？” 所有人都知道，是奥梅里梅创造了巨龙一族，奥梅里梅自身就是巨龙的形象。 “之前有地龙攻击了凯里姆顿斯，难道这些地龙还没走？还藏在科特山脉？” “很有可能，忒萨斯·康比特是有能力带着那些学生传送的，肯定会直接到巨龙所在的地方。” “那么我们可以想办法把那些巨龙找出来。大地之龙是可以藏在地下和山脉当中的，我们得找个‘专业’的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最后觉得这件事情还有不小的希望。 过了没有十分钟，帝国魔法学院就来了一位教授，“撼地”普德·克劳福德，看起来是一位打扮非常中性的、留长发的年轻人，突出的喉结以及风格明显的名字彰显出他的性别。 在神祗当中，祖拉玛和凯纳瑞斯都有一部分大地的权柄，但是不清楚克劳福德究竟是接受了哪一位的称号——他很少用自己的专属禁咒魔法，因为“撼地”这个称号本身就带给他很多实用的魔法能力。 克劳福德并没有穿魔法师长袍，而是穿了一套宽松的便服，穿着打扮都非常中性。 但是他的声音意外地浑厚有磁性：“曼尼特那家伙叫我来找你们，说是科特山脉还藏着巨龙？” 帝国魔法学院的校长正是曼尼特·凯里姆，算是皇室的旁支，论辈分应该是鲁诺的叔叔辈。 “不错，他人呢？不来吗？”布伦德有些不满，这是他学校的事情，他自己却不出现。 “曼尼特找大统领‘借’人去了，晚点会自己过来。”克劳福德依然是不急不躁的样子。 “大统领”想必就是指特丽丝了，她的城卫军里面也有几个大魔法师和一大堆高阶魔法师。 布伦德点了点头，克劳福德看了乔尔斯一眼，说道：“我认得你，乔尔斯，你在学院也算是半个名人了。不过你怎么还敢回来？你不知道卡佩公爵在到处找你吗？” “卡佩公爵？”乔尔斯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将斯奎杀死的消息想必已经传了出来，当时目击的人很多，就算大部分人能够守口如瓶，这件事情也不大可能盖得住。 尤其是当时斯奎带去的那个大魔法师也走脱了，他很明显是卡佩公爵的人——光是凭借斯奎·卡佩自己的能力，不可能请到任何一位大魔法师来帮忙。 听到“卡佩公爵”几个字眼，布伦德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他也是，或者说曾经是卡佩家族的人，甚至是本家出的唯一一位大魔法师，但是他因为反感卡佩公爵的行事、厌恶卡佩家族的风气，独自离开周游大陆。 乔尔斯又想起一件事情，十几年前，一个叫做尼禄·莫离莫的大魔法师因为调戏自己的母亲“黑玫瑰”法瑞拉，被打得逃出了厄尔暮杜，甚至没脸回家族，于是加入了凯里姆帝国的皇家法师塔，也算是成为了皇家中人。 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话，尼禄很可能会站在卡佩公爵这边——乔尔斯是法瑞拉之子早就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如果和卡佩家族作对，那至少就要面对两位大魔法师，甚至更多。 乔尔斯还是将这种来历古老的家族看轻了，如果真的用出全部影响力，至少有六七位大魔法师愿意为卡佩公爵效劳。 也正是有一些影响力强大的贵族，才让鲁诺进退维谷。 而卡佩公爵没有来找茬的原因是，他正在私下里会见哥尼王国援军的某位副将，试图建立一些利益上的长期关系，导致几位想要报告消息的“眼线”被拒之门外。 不多时，几个人都已经到达了科特山脉外围。科特山脉丛林密布，高大的长青乔木和低矮的灌木丛都有，里面经常会藏着一些“惊喜”，例如能吐出毒液的“角蛇”，伪装成鲜艳花朵的“枯骨蝶”，还有能寄生在人皮肤里的“斑虫”。 这些小生物大都是初阶或者不到初阶的魔法生物，深入科特山脉之后则会遇到更加“多种多样”也更加危险的生物。 越过绵延数千里的科特山脉，一边是中立王国哥尼王国，另一边则是凯里姆帝国的领地，布奇亚平原、隆德城、锦午城。 其中锦午城已经在之前的巨龙袭击中被毁了一半，到了现在都还没重建完成。当时巨龙毁灭了半个锦午城、对隆德城稍作试探之后，就越过科特山脉展开了对凯里姆顿斯的袭击。 在科特山脉外围稍微深入，克劳福德将自己的魔力渗透入大地当中，周围的树木似乎受到冲击，稍微震颤发出了“簌簌”的声音。 片刻后，克劳福德收回魔力，说道：“这里的土地结构被改变过，湿度、油度分布异常，里面的腐殖质……” “行了，我不懂地元素魔法，直接说结果吧。”布伦德打断道。 克劳福德之前明显是把讲课的习惯带过来了，现在他干咳两声，说道：“简单来说，近期确实有大地之龙进入了科特山脉，往中心区域去了。” “中心区域？” “他们最多也就是接近中心区域，中心的那位统治者虽然不会主动挑事，但也绝对不是好惹的。”克劳福德说道。 “‘统治者’？”乔尔斯说道。 克劳福德又恢复了自己“教授”的本来面目：“那是一条蛇，当今世上唯一一条‘六翼王蛇’，我还记得它的名字叫做‘赛普汀’，它大概能打六个我吧。我以前进入山脉做研究的时候，和他见过一面，差点被它一口吃了。” 乔尔斯有些好奇“六翼王蛇”，但想到克劳福德这种大魔法师都要被一口吞，立即就打消了“去看看”的念头。 “我先留下一点标记。好了，我们走吧，这边。”克劳福德拿出一个魔药瓶，撒了一点点液体出来，想必是方便曼尼特后边跟过来。 越是深入科特山脉，周围的环境就越是安静。 实际上科特山脉深处的魔法生物都很聪明，而且拥有对危险的直觉，当这群“美味的人类”里藏了两个大魔法师的时候，它们都很识趣地躲起来了。 走走停停，大概每走二十分钟，克劳福德就要仔细感应一下地面下方的情况，以此确定大地之龙的去向。 布伦德魔力损耗严重，所以没有让他用“星轨”来带着众人赶路，只是各自用了些加快速度的风元素魔法。 大约过了四五个小时，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但是也没有人用法术来照明——天知道会引来怎样的危险。 到了这里，有许多魔法生物都已经到了高阶乃至超阶的水准了，路过还好，随便使用显眼的魔法只怕会被视为挑衅。 魔法师的等阶越高，就越不需要睡眠，这是灵魂强大带来的好处，因此所有人都在默默地继续。 大概前行了有三四百里地了，克劳福德的双眼一亮，说道：“终于找到了，大概就在地下八千米左右……不过对方似乎也发现了我们。” 众人瞬间消失，出现在了不远处，他们原本站立的地方喷出了一道黑色的石油柱，然后开始熊熊燃烧。 刚用“星轨”带了大家“一程”的布伦德眯起眼睛，说道：“来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记录怀表 “轰！” 整个科特山脉都好像摇晃了起来，地面出现一阵阵不正常的隆起，仿佛下面有东西在试图冲破地面。 几个奇怪拗口的音节响起：“霍——萨——因——” “是龙语魔法！”布伦德正说着，几个人再次从原地消失，他们原本站立的地方立即冲出了数十根足有十米高的粗大石刺，上面带着点点绿色荧光，似乎有剧毒。 不远处燃烧的石油已经熄灭、消失，好像回到了地底。 “是这里！”冯大喊一声，布伦德不假思索地带着众人移动到了冯所指的地方，在重重灌木的遮掩下，那里居然藏着一个洞口。 “哐啷。” 像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一面透明的魔力屏障和几根悄无声息袭来的石刺同时粉碎。 “你们可得小心点。”上方传来一个声音，曼尼特和特丽丝出现了。 “少说废话，跟我们进去！”布伦德现在很焦躁，他原本就已经消耗了不少魔力还没恢复，现在连续带着几个人使用“星轨”已经让他不堪重负。 “走！”曼尼特的脚下出现了一条布满火焰的道路，直接蔓延到了洞穴当中，将里面照亮。 乔尔斯感觉到这条道路上的火焰不会伤害到自己，于是跟着布伦德、冯一起踏了上去。 “没想到这里居然还藏着巨龙！”特丽丝说道，她也踩在火焰上迅速进入了洞穴。 火焰道路似乎有平息元素的能力，乔尔斯感觉到周围的地元素像是被“禁锢”了一样毫无波动。 所有人都进入洞穴后，火焰道路的颜色转变为青色，所有人的速度都加快了很多。 曼尼特一马当先，但是他的脸色稍稍有些苍白，看来维持这个特殊的魔法也非常消耗魔力和体力。 借助淡淡的光芒，能看到这个洞穴内部曲折无比，内壁有一条条“划痕”，很像龙鳞的形状。 几个人迅速深入洞穴，似乎已经来到了某座山体的中部位置，周围的温度明显低了很多，环境也潮湿了很多。 “够了！”一声怒吼传来，一个人正站在他们的前方，挡住了去路。曼尼特脚下的“道路”卷起，变成了一层薄薄的屏障护住众人。 “忒萨斯！你果然在这里！”曼尼特怒道。 “我当然在这里，不过你们来做什么？我只是来做一下‘实地调查’。”忒萨斯的兜帽拉的很低，乔尔斯完全没办法看清他的模样。 “你还在狡辩！你……”曼尼特还想说点什么，布伦德打断道：“他在拖时间。” 特丽丝已经果断出手了，地下浓郁的地元素凝聚成了一只模样狰狞的山猫，扑向忒萨斯。 忒萨斯似乎毫无防备，甚至不打算防守一般，特丽丝心里有点不安。 那只凶狠的山猫还没扑到忒萨斯的身前，就一点一点消散为原始的元素，融入到空气中了。 “巨龙也来了。” “忒萨斯！”看着对方身后慢慢走近的身影，曼尼特说道，“为什么要背叛我们？你为什么要为巨龙办事？” 忒萨斯的嘴角扯了扯，说道：“背叛？别说你不知道那些人私下里是怎么说我的，‘食人族’、‘原始人’、‘神棍’……” “好了，冷静点，你有一半的巨龙血脉，不必跟这些低贱的族群厮混了。”那个身影缓声开口，听不出来是男是女。 “我明知道你有龙族的血脉，依然力排众议将你留下，看来是我错了。”曼尼特的面容有些扭曲，开始高声呼喊。 “拉格斯奇！” “火焰的主宰，希望的守护，复仇的化身。” “我，以我之名，‘灵火’曼尼特。” “祈求您的力量。” 曼尼特已经铁了心要用禁咒了，忒萨斯和那条龙也不会坐视不理，布伦德和特丽丝现在加起来顶多有对方一半的实力，尤其布伦德现在都还处于魔力透支的状态，两个人被各种魔法压制地节节败退，眼看曼尼特就要遭殃。 冯撕开了一张卷轴，超阶魔法“烈风”还没出现多久就被消融，仿佛一颗石子投入了大海一般不起眼。 拖了不少时间，曼尼特的禁咒魔法“元素焚烧”终于释放了出来，数十道奇异的火焰仿佛有生命的蛇一样，扭动着冲向四面八方，然后融入空间中消失不见了。 曼尼特在大魔法师的行列里也不算弱者，那条巨龙和忒萨斯也丝毫不敢轻视对方的禁咒魔法。 就在他们的魔力屏障刚形成的时候，那些火蛇就在他们的不远处出现，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他们各自的魔力屏障，又在屏障里面重新出现，甚至还隐隐变强了一点点。 “凯里姆家族的人擅长元素魔法，果然名不虚传。”化为人形的巨龙怪笑一声，无穷无尽的地元素在他的操控下主动迎上了那几条火蛇，发出了“滋滋”的声音，仿佛在沸腾的油里面加入了什么东西。 忒萨斯略显慌乱，这个时候再用禁咒显然是来不及了，他只能忍着心痛，取出了一个怀表，很显然这是一件魔法物品。 忒萨斯手中的怀表破碎开来，那些火蛇穿过了他的身体，没入了大地当中，但是忒萨斯看起来毫发无损。 这是道宁·格林遗留的魔法物品“记录怀表”，能够记录某个时间某个人的“状态”，在一点时间内他都会维持这个状态，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会消耗魔力。 也就是说，在这个怀表的作用下，忒萨斯可以任意使用魔法，魔力也不会消减；他也可以随便被攻击，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可惜的是这个怀表已经被它的几个前任主人过度使用了，而且经过时光的冲刷，在用了一次之后就破碎开来。 忒萨斯开始肆无忌惮地使用各种高阶、超阶魔法，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按照一定的魔法定式来进攻，而是大范围地调用魔法元素，组合成各种各样的魔法。 这个半封闭的空间里一时间充斥着各色光芒，剧烈的魔法波动让乔尔斯完全丧失了对周围元素的掌控，只能依靠几位大魔法师的屏障来保护自己。 很明显，忒萨斯和他的那位“盟友”之间毫无信任可言，刚才抵挡“元素焚烧”的时候他们就是各自为战，现在忒萨斯还有意无意地让自己的魔法波及了过去。 “是道宁大魔法师的‘记录怀表’！”曼尼特不愧是帝国魔法学院的校长，见识非凡，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件物品的来历。 “那我们就只能防守了。”布伦德喝下一瓶魔药，稍微喘了口气。 乔尔斯有些犹豫，他的右手摸向自己的口袋，那里有一个装着黑色液体的精致小瓶。 “不，乔尔斯。”冯轻声说道，摇了摇头。 “放心吧，这么剧烈的魔法波动肯定已经引起帝都的注意了，很快就会有魔法师来帮忙的。”特丽丝说道。 虽然他们一时间落入颓势，但只要等“记录怀表”的效果结束，他们就能够继续和对方的一人一龙纠缠，直到支援到达。 特丽丝这句话是说给其他人听的，同时也是说给忒萨斯听的，她不知道“记录怀表”的效果能持续多久，所以也不确定他们是否真的能坚持那么久。 如果能让忒萨斯知难而退，那是最好的。 忒萨斯脸色难看，特丽丝的话语明显是在“警告”他，但是他不能否认确实很有可能会有魔法师来增援，到时候在这个半封闭的洞穴当中，他很难逃掉。 倒是那条龙，他有一些龙语魔法可以帮助他脱困。 就在忒萨斯这么一犹豫的时候，几位大魔法师都感觉压力骤减，空间里的元素也平复了许多。 他忽然间掉头就走，往洞穴更深处而去，那条巨龙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怒道：“你还没完成自己的承诺！” “不，我已经完成了，所以那件东西归我。”忒萨斯一边说着一边急速地往下而去，他也拥有一种类似“星轨”的特殊魔法，让他几个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那条龙紧随其后。 几个人面面相觑，特丽丝说道：“我们要跟着过去吗？” 曼尼特说道：“当然，我的那些学生可能就在那里。” 几个魔法师也没有太着急，各自喝了一点魔药之后才继续深入。 地底出现了几声怒吼，不一会儿，手上拿着一个奇怪圆筒的忒萨斯出现了，他迅速绕开众人往外边飞去，几个人也没有阻拦他——在“记录怀表”的作用下，他们根本就拦不住对方。 “阔——萨——” 几声龙语传来，洞穴周围的泥土和岩石一阵阵地颤动，仿佛要倒塌下来一样。 等到震动平复，布伦德松了口气：“那条龙也走了。” “我们加快一点速度吧。”曼尼特有些焦急，他的脚下再次出现了那一条闪耀着青色光芒的“道路”，几个人踩在上面速度加快了许多。 原本深入山体的时候周围温度下降了许多，但随着深入地下，温度反而慢慢开始升高，在深入地下足有两千米之后，乔尔斯也不得不用魔法保护自己免受高温的侵扰。 到了这里地元素和火元素非常浓厚，但是其他元素非常稀薄，同样的一个魔法需要消耗比平时多的魔力才能施展出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血魔法 已经恢复了一点魔力的布伦德说道：“我先下去，这里的温度越来越高了，如果那些人在下面，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布伦德用“星轨”连续移动，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其实魔力消耗最多的是曼尼特，但是他还是坚持用那种奇特的魔法来加快速度。 乔尔斯也是中阶魔法师了，用魔力来保护自己还是能做到的，于是他婉拒了曼尼特的好意，让他多保存一点力量。 深入到四千米左右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忍不住出汗，但是汗水刚一出现就直接变成了气体，只在皮肤上留下一点白色的盐渍。 这里的水元素已经稀薄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乔尔斯需要花费相当于一个中阶魔法的魔力才能凝聚一点点冰块儿来降温。 “快！他们要坚持不住了！”布伦德的声音传来，他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布伦德只带了三个学生出来，其中就有安妮和兰斯——布伦德也是认得他们的，既然要救，那就先救熟人。 这几个人都已经昏迷不醒，冯吩咐乔尔斯带着这几个昏迷的学生先出去，他们几个继续下去。 乔尔斯的魔力包裹住几人，他很想检查一下安妮和兰斯的情况，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显然是先离开。 他的魔力仿佛汹涌的河水一样涌出，强行调集了已经不多的风元素和水元素，包裹着三个人迅速往外飞去。 从血狼徽章融入他的手掌之后，他的魔力变强了许多，支撑着他这样子挥霍直到出去不是问题。 越往外飞，周围温度就越低，四种元素的分布也慢慢变得均衡，这让乔尔斯更轻松了许多。 他能感觉到，随着温度降低，安妮和兰斯的呼吸也平稳而悠长了许多。只不过从他们苍白干裂的嘴唇来看，他们已经有些严重脱水了。 到了洞口处，乔尔斯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凝聚了一些清水，喂安妮和兰斯喝了下去。 昏迷中的兰斯有点不自然地咂嘴，乔尔斯捏开他的嘴巴，继续喂了一些清水进去。安妮发出了一些不太清晰的呓语，能听出来是“乔……”之类的。 兰斯虽然瘦弱，但是身体素质不算差，虽然有些中暑的症状，但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大碍了。 但是安妮的脸颊发红、发烫，身体有些不自然的抽搐，只怕中暑已经非常严重了。 乔尔斯不是医生，对此没有太多办法，他身上也没有能够进行治疗的药物或者卷轴。 将安妮轻轻放下，稍微解开了一点她的衣服，然后乔尔斯拿出一条手帕，沾湿之后敷在了安妮的额头上。 “这条手帕还是欧佩珊送的……”乔尔斯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然后又给安妮喂了点水。 这个时候只要等冯和几位大魔法师出来就可以了，他们肯定都懂得一些治疗魔法。 安置妥当之后乔尔斯才照料了一下第三个学生，那是个皮肤白皙的少年，他的家族血统给了他一张很英俊的脸。 “嘿，这里出了什么事情？”一个声音传来，乔尔斯看见洞口外站着几个穿着城卫军袍子的魔法师，不禁松了口气。 “这里本来有巨龙，和几位大魔法师大战了一场，下面还有些‘人质’，大魔法师们去救人了。”乔尔斯说道。 “巨龙？”另一个女魔法师吃惊道，她穿着的袍子特别宽大“居然还有巨龙藏在这里？对了，这几个人怎么了？” “他们昏迷了。”乔尔斯忽然收起笑容，凝视着这几个人。 一阵风元素涌来，包裹住了乔尔斯和三个昏迷的人，直接往洞内飞去，他们原本所处的位置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地刺，如果他继续呆在那里，肯定会被刺成筛子。 “哟，反应挺快的嘛。”那个女魔法师娇笑一声，正打算追下去的时候，她的同伴拉住了她。 “别去，没听到吗，下面还有大魔法师。赶紧走吧，我们只是恰巧经过这里的，不要管太多了。再说了，回去报告一下也算是一件小功劳。” 女魔法师有些不情愿，但最后还是跟着她的同伴离去了。 在洞内，发现那些人没有跟来之后，乔尔斯就停了下来休息。 安妮的情况看起来好了一些，让乔尔斯也安心下来。 “那些人穿着城卫军的衣服，但是为什么要袭击我？”乔尔斯觉得有些诡异，“不对，那个女魔法师……” 乔尔斯想到那个女魔法师身上的长袍明显不合身，穿起来宽大了很多。 “那些衣服只怕是他们抢的，真正的城卫军可能已经死了。” 但是那几个魔法师又为什么要袭击城卫军？为什么要抢他们的衣服？ 乔尔斯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既然大魔法师提里伽隆背叛了厄尔暮杜，既然柯罗巴和十几位魔法师都背叛了劳瑞恩顿斯，既然斯奎带来的大魔法师主动帮助龙族战斗，那么就说明人类内部已经有了许多叛徒。 或者刚刚袭击他的那几个魔法师也在此列。 这个时候关乎的其实已经不是凯里姆帝国一个国家这么简单了，其实是不同族群之间的战争。但是现在看来，人类自己内部就已经有了分裂的趋势。 乔尔斯这时候很想来一根烟，虽然他从不抽烟。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几位大魔法师带着剩下的学生出来了。 “剩下的”，意思就是有一部分学生永远都回不来了。 特丽丝和冯各自带着三位已经看不出模样的学生回来，他们双眼紧闭、面容焦黑，身体干瘪仿佛鲜血被某种东西抽干了一样。 曼尼特和布伦德那里还有三个活着的，但也陷入了昏迷，情况不算好。 虽然这些人死状恐怖，但是乔尔斯甚至已经亲手杀过人了，并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 几个大魔法师各自用了一点生命魔法来进行治疗，至少让活着的人性命无虞。 “好了，我们先回去吧。”冯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曼尼特的脸色很难看，去交换学习的十几位学生，居然只剩下一半活着。 乔尔斯忍不住问道：“欧佩珊呢？” 冯瞥了他一眼，说道：“埃尔维斯早就把那姑娘带回去了。” “哦……” 几个魔法师稍微休息了两分钟，然后就朝着凯里姆顿斯飞去。 乔尔斯张望了一下，特意放出了一些魔力，不一会儿就有所发现。 “在那里！”乔尔斯说道。 “什么在那里？”布伦德顺着乔尔斯的视线望去。 特丽丝脸色又黑了一点，咬牙切齿地说道：“是我的人。是谁干的？” 她的魔力裹挟着几具尸体，这些尸体都已经“七零八落”，勉强能分辨出来这是四个人。 就这么进城有些惊悚，虽然已经是凌晨，但是不能保证没有市民目睹，所以几位魔法师稍微掩饰了一下，让那些尸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黑色的“大球”。 治安所从来都不下班，特丽丝和值班的魔法师打了个招呼之后，带着众人进入了一个会议厅。 不一会儿，几个人进来，将尸体都处理了一下，装进裹尸袋里，然后带进存放尸体的停尸房。又有两个擅长治疗魔法的高阶魔法师出现，开始给那些昏迷的学生进行治疗。 即使是看见了同僚的尸体，但整个过程都非常安静，显出城卫军魔法师们的专业。 “好了，我们该好好讨论一下了。”特丽丝端起面前的热茶喝了一口，神色中有着掩盖不住的疲惫。 曼尼特说道：“是的。该负的责任，我会负的。” 他指的是那些学生的死亡。 “不，我也有责任，凯里姆顿斯的安全是我所管辖的。”特丽丝说道。 “好了，现在不是讨论责任的时候。”布伦德的精神反而还不错，可能他经常熬夜已经习惯了。 “我们在那里见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冯说道。 乔尔斯竖起耳朵，“那里”指的应该就是那个洞穴的最深处。 “是一个魔法阵，虽然我从来没见过，但我可以确认是血魔法。”布伦德说道。 “血魔法？那不是在第三纪中期就已经消失了吗？这可是被当时最高魔法议会严禁的东西。” “你知道的，我去过很多遗迹，我在某个遗迹里见过类似的东西。再说了，除了血魔法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是需要用生命来作为牺牲品的？”布伦德说道。 “有道理，只是……” “你忘了吗，血魔法是随着什么东西消失的？” “血龙？” “之前就一直有血龙复苏的传言，难道是真的？” “那么可能那些大地之龙攀上了血龙的关系。” “血龙是唯一一个具有‘龙魂不灭’特性的族群，据说他们死后灵魂会变成一枚龙蛋，经过‘孵化’就能重生。现在看来，那些地龙是想要用血魔法来提供‘帮助’了。” 乔尔斯只是静静听着，这些魔法师的讨论他根本就插不上嘴，而且现在正是学习、积累知识见闻的机会。 “不错，那个地方有几个明显的凹陷，很显然是用来放置血龙蛋的。那条龙应该已经把那些龙蛋都拿走了。” “这个消息非常重要……如果放在以往，我们可以将这个消息告诉厄尔暮杜，让他们自己烦去；但现在不行了，我们要自己考虑下怎么做。”特丽丝说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崭新的一天 “这件事情可以交给皇家法师塔来决断。”布伦德不太想管这件事情了，他原本是凯里姆帝国的人，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是个没有身份拘束的魔法师。 “不行！”特丽丝说道，“很显然，皇家法师塔内部出了问题……好吧，我会在以后和其他同僚商量的，这算是我的责任。至少城卫军需要有一个应急的方案。” “皇家法师塔内部出了问题？没错……上次迎击地龙的袭击就是由皇家法师塔主导的，居然会让巨龙偷偷藏在这么近的地方。这么说来，之前的平民消失除了有血族的因素之外，被巨龙抓走可能才是主要原因，毕竟那个吸血鬼没事儿不可能天天抓人玩儿吧？吸血也不是无限量吸的，更何况这是在帝都。” 乔尔斯不停地思考：“还有很多迹象表明，皇家法师塔在很多事情上都存在消极对待的问题，就是不知道哪一环出了问题。” 同时乔尔斯这才后知后觉地泛起了一阵后怕，安妮差点就死在了那里，可能是运气好或者别的原因，其他学生最先被当成了“祭品”。 虽然把别人的不幸当做自己的幸运不太好，但是乔尔斯依然在心里庆幸。 特丽丝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她还要向死去学生的家人交代，一想到这件事情她就似乎预想到了未来几个星期甚至是几个月的境况。 “真头疼……”有同样感觉的还有曼尼特，同时他的心中还有着无限的愤怒。 “好了，下一个问题是……”特丽丝刚说话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一个魔法师进来报告所有人都已经治疗完毕，恢复只是时间的问题。 特丽丝考虑了一下，这件事情也不可能封口，至少死了这么多学生的事情是掩盖不住的，就吩咐魔法师们将那些学生送回各自家中。 虽然说已经凌晨，但是那些家族肯定都有“值夜班”的管家和仆人。 乔尔斯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安妮和兰斯，先不要送他们，等下我亲自将他们送回去。” 虽然这样子表现出来一点对城卫军的不信任，但是乔尔斯实在是心有余悸，不敢随便将自己的朋友交给别人。 冯刚给乔尔斯使眼色，特丽丝就用掩盖不住疲惫的语气说道：“那就这么办。好了，下一个问题是，我的那些下属是怎么死的？” 乔尔斯简单地讲了一下自己的遭遇，特丽丝忽然间情绪激动地一拍桌子，吼道：“这些人真是脑子进水了吗！？当叛徒这么好玩儿吗！？” 实在是最近的事情太多，压力太大，特丽丝终于崩溃了。 这个年仅三十多岁的大魔法师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捂住脸，发出轻轻啜泣的声音。 冯轻轻拍了拍这位老朋友的后背以示安慰，特丽丝直接抓住了冯的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哭泣。 “我看……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布伦德轻咳一声，说道。 “嗯，时间也很晚了，我们可以明天再说这些事情。”曼尼特附和道。 于是两个人抓着乔尔斯离开了会议厅，只留下正在哭泣的特丽丝和一脸无奈的冯。 刚一走出会议厅，曼尼特就对乔尔斯说：“你知道的，那件事情确实是斯奎的问题，站在大义的面前，卡佩公爵也只能和他划清界限——但那只是明面上的。 “而且之前你昏迷不醒，大多数人都觉得你已经醒不过来了，卡佩公爵也是如此。” 话说到这里，乔尔斯已经明白了，卡佩公爵可能会在私下里报复他。 “难道就没人管吗？说句大胆点的，万一公爵大人也勾结龙族呢？”乔尔斯说道，在族群的战争面前，一点猜忌就已经足够作为定罪、审判、裁决的依据了。 曼尼特没有解释皇室和贵族之间的勾心斗角，只是轻叹口气转身离去。 原本乔尔斯还有两个问题的，那就是“劳瑞恩顿斯怎么了”和“格林公国怎么处理”，但现在看来只能再找机会去了解了。 布伦德也已经离开，乔尔斯一手拦腰“提”着兰斯，一边把安妮“扛”在肩上，往门外走去。 也亏得乔尔斯身体素质好，不然一般的成年人也没办法一手一个带回去这两人。 乔尔斯先将兰斯送回了家，他的父母有些担心不知道兰斯怎么了，不过在发现兰斯发出轻微鼾声的时候才稍微放心。 乔尔斯不想解释太多，只说“很快就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 确实会很快，特丽丝已经准备好公开这些消息了。 乔尔斯没有多做停留，他表示还要送安妮回家，兰斯的父母也不好再挽留。 到了索斯特子爵的宅邸，乔尔斯有点心里发慌，这位脾气耿直的子爵只怕会打自己一顿来出气。 他不知道的是，索斯特子爵只是表现出来耿直，实际上是一头藏的比谁都深的老狐狸。 敲开宅邸大门后，原本那个打着哈欠仆人有些不耐烦，但是他看见了自家小姐正被扛着，再仔细一看对方是来过几次的一个小贵族，也不敢怠慢，直接去通报了索斯特子爵。 乔尔斯想到自己的姿势不太对劲，连忙放下安妮，然后把她背在了背上。 索斯特子爵看起来是睡梦中被叫醒，头发凌乱，随便套了一件外套就出来了，急急忙忙走到门口：“小子，安妮怎么了？赶紧进来，别行什么礼了。” 一边走乔尔斯一边说道：“她只是，嗯，昏迷了一下，现在她需要好好睡个觉。” 索斯特子爵“抢过”安妮，把她抱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盖好了被子之后还摸了摸她的额头：“安妮到底怎么了？” “她需要休息，我们下去再说。”乔尔斯说道。 在偏厅稍微聊了一会儿，索斯特子爵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禁怒从心头起，打算揍眼前这个小子一顿出出气。 但是见到乔尔斯布满血丝的双眼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说道：“这次……算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索斯特子爵拍了拍乔尔斯的肩膀，吩咐管家把车夫叫起来送乔尔斯回家。 乔尔斯拿出怀表看了看，现在已经是早上五点钟了。 …… 直到当天晚上，乔尔斯才被男仆叫醒。 迷迷糊糊间，他想起来自己凌晨的时候刚坐上马车就睡着了，到家以后还是管家男仆合力安顿好了自己。 期间男仆来汇报了一下，分别有几件件事情，一件是特丽丝请他去治安所喝茶，一件是索斯特子爵请他吃晚饭，似乎是普通的家宴，最后一件就是卢安娜大魔法师请他到帝国魔法学院去。 乔尔斯依然觉得有点头疼，彻夜未睡和过度透支魔力的后遗症开始显现出来，当时他神经高度紧张倒是没什么感觉，现在一放松下来就觉得说不出的难受。 “好了，伯特，进来帮我换一下衣服。”乔尔斯感觉有点浑身乏力，只能让自己的贴身男仆来帮忙更换衣物。 一直守在门外的伯特应了一声，推门进入。不得不说，伯特·西里斯确实是一位尽职尽责的贴身男仆。 “艾德呢？”乔尔斯随口问了下。 “管家大人刚回来，他白天去帮您算了一下账本——您知道的，诺米大人每周都会帮您的店面查账，然后将收入整理好等您查收。” “好了，艾德办事我还是放心的。还有老罗斯呢？还有厨师，他叫——” “老罗斯和帕拓尔都在休息呢，是否要准备晚餐？” “不必了，让老罗斯备好马车，等下去索斯特子爵的家里用晚饭。这段时间你们没出什么乱子，很好，每个人都领三枚金币作为奖赏吧，艾德可以有五枚。” 伯特·西里斯的脸上浮现喜色，这代表他可以给自己的家里人买点东西了——正好他的妻子在下周生日。 想起自己患病在床的妻子，一直有点木讷的伯特脸上也出现了一点柔情。 下楼之后，艾德正要跟乔尔斯汇报一下近来的情况，乔尔斯摆了摆手说道：“这些可以晚点再说，或者留到下次。老天，我的头还晕乎乎的。” 艾德稍微关心了一下自己雇主的身体状况，然后又去算自家雇主宅邸中这段时间的花销了。 “对了，这里有一封您的信件。”艾德似乎想起了什么，将一封信交给了乔尔斯，上面的蜡封依然完好无缺。 “好的，辛苦你了。”乔尔斯随手将信收到怀里，然后在伯特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东家，真是好久没见了。”老罗斯对乔尔斯并不生疏，反而有点老人对年轻人的亲近。 “是啊，老罗斯，很高兴见到你没有再随便喝酒了。” 老罗斯“哈哈”一笑，丝毫不觉得尴尬，开始专注地赶马车了。 “一封信……真奇怪，上面没有写寄件人。”乔尔斯拿出了那封信，稍微观察了一下，“蜡封的印章样式也是没见过的，古里古怪。” 乔尔斯用食指轻轻划过信封，上面出现了一条整齐的开口，他从中抽出信纸开始阅读。 第一百三十章:好友来访 “尊敬的蒙提里埃阁下，听闻您离开了凯里姆顿斯，暂时去往劳瑞恩顿斯进行学习……” 越是读这封信，乔尔斯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这封信大意就是“请你务必在回来之后见我们一面，可以到下城区的‘牛角酒吧’向酒保一个叫‘老乞丐’的人”。 这封信写得不明不白，没有写明身份，也没有表明来意，虽然措辞恭谦，但是依然很令人不舒服。 “老罗斯，你知道这封信是谁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吗？” “东家，什么信？” “看来老罗斯不清楚……得回去再问问艾德了。”乔尔斯双手一合，这封信就被火元素焚烧成了灰烬，随着一股风飘出车窗。 马车摇摇晃晃的感觉还是挺舒适的，乔尔斯难得静下心来，闭着眼睛开始休息。 在乔尔斯走入索斯特宅邸的时候，他能感觉到，现在时间已经挺晚了，但索斯特子爵还是特意没有吃晚饭等着自己。 索斯特子爵让管家和仆人退下，亲自领着乔尔斯到了后花园，那里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有几盘不算丰盛但很精致的食物。 乔尔斯有些奇怪，索斯特夫人呢？似乎已经很久没见到索斯特夫人了。 “安妮呢，她醒了没有？”乔尔斯问道。 “她下午醒了一次，不过她好像还很虚弱，吃了一点东西喝了一点水就又继续睡了。幸好她看起来并无大碍。”索斯特子爵示意乔尔斯坐下，自己坐到了另一张椅子上。 “吃吧。我最喜欢的就是用面包沾一点豌豆炖牛肉。嗯，今天可莉大妈的厨艺还不错。”索斯特子爵随意吃了一点就放了下来，似乎在回味豌豆炖牛肉汤汁的味道。 “确实不错。”乔尔斯附和了一句，他在等索斯特子爵切入正题。 但是一直到吃完桌子上的食物，索斯特子爵也没有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说了一句“我在城郊的庄园出产的葡萄酒味道不错，下次可以一起去品尝”，就把乔尔斯送出了门外。 实际上索斯特子爵也就是想吃顿饭而已，就这么简单。可怜乔尔斯还以为索斯特子爵要找他“算账”，着实是担惊受怕了一下。 乔尔斯原本还想去看一看安妮，但是不好随便进入她的闺房，只能就这样算了。 刚回到新月街的住所，伯特就迎了上来。刚刚去索斯特子爵的晚饭的时候，乔尔斯担心自己会被臭骂一顿，所以没有带上自己的男仆以防出丑。 “阁下，有几位年轻的贵族正在会客厅，诺米先生正在陪他们聊天。” 乔尔斯猜到是自己的几位朋友，在伯特的引领下，他看见会客厅里正坐着艾德里安和兰斯。 “艾德，去拿两瓶葡萄酒出来，让厨师做一点宵夜。”乔尔斯又忘记了厨师的名字，随口吩咐道。 “艾德里安，好久不见了。兰斯，你也醒了，没有大碍吧？”乔尔斯坐下来，“罗恩呢？” 艾德里安说道：“好久不见了，乔尔斯。罗恩……他让我告诉你他的父亲正在准备对付你，但是他没有办法亲自过来警告你。” “原来如此。”乔尔斯心中恍然，这个时候伯特端着几个杯子和两瓶葡萄酒走了进来，乔尔斯示意他放下就可以离开了。 “对了，我听说有几个同学已经……死了？是真的吗？”艾德里安问道。 “对，兰斯还活着也是万幸。”乔尔斯简单讲了一下，好奇道：“治安所那边怎样了？” “还能怎样？几个贵族带着自家的仆人管家甚至厨师一起过去堵门，要求治安所给一个说法，到现在还堵着呢。学校那边也不好过，普通学生的课程已经临时停了，今天一大帮人去闹事，又不能全给处理了。”艾德里安说道。 “是因为康比特的背叛？” “对，忒萨斯·康比特。我还见过他几次，每次向他问好他都会笑眯眯地回应，没想到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兰斯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谢谢你，乔尔斯。” “真是头疼……事情真多。” “乔尔斯，你真的把斯奎·卡佩杀死了？” “只是机缘巧合。但是斯奎投向了龙族，这是毋庸置疑的。” 几盘烤面包、烤土豆、煮牛肉被端上来，艾德里安礼貌性地吃了一点，兰斯倒是几乎都吃完了。 “你清楚劳瑞恩顿斯那边的情况吗？”乔尔斯问道。 艾德里安摇了摇头：“那边似乎是出事了，但是消息被严格封锁了起来，兰斯告诉我劳瑞恩顿斯被巨龙占领，但具体到底是怎样的也不清楚。” 没想到大陆的三大帝国之一，屹立上千年的凯里姆帝国，已经到了需要用封锁消息来维持稳定的地步。 兰斯的性格似乎变得开朗了一点，不知道是这次的事情让他发生转变，还是说他在劳瑞恩顿斯交的小女友让他发生转变。 “你的那个女朋友呢？”乔尔斯问道。 艾德里安惊奇地说道：“女朋友？你？” 兰斯眼神一黯：“她现在在黑石城很安全，但她的家人还在劳瑞恩顿斯，现在不知道情况怎样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她来凯里姆顿斯。” 是啊，虽然学生们逃过一劫，但是他们的家人呢？ 这个时候，又有人过来了。 冯在艾德的指引下来到会客厅，显然艾德是认得冯的，所以没有通报。 “正好我想吃点宵夜。”冯一点都不客气地坐下来，拿起一块烤面包，“乔尔斯，有魔法师发现了傲克哀克的踪迹。” “傲克哀克的踪迹？” 乔尔斯立刻站了起来，这条风龙之王可是代表着他父母的消息。 “没错，你先冷静一点。有人目睹到傲克哀克在石睿帝国的南方边境出现，不知道去那里做什么。”冯说道。 “那？” “特丽丝，或者说皇家法师塔的意思是去查清楚情况，如果真的如传言那般，傲克哀克因为中了法瑞拉的魔法而状态不好的话，现在无疑是一个击杀他的机会。 “如果真的有法瑞拉的消息，也可以想办法解救出来，毕竟想她这么强大的大魔法师将会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乔尔斯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但是那是在石睿帝国境内。” “没错，所以我们要低调一点，从长计议。但是最理想的状态，也要到明年一月份才能开始——现在帝国非常缺人，派不出更多的大魔法师了。”冯的话给乔尔斯浇了一盆冷水。 “明年？明年他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乔尔斯说道。 “你先冷静，有消息说傲克哀克是去拜访那里的一个隐居的大魔法师了，想必是有求于他。我想的是，我们虽然没有办法直接去找傲克哀克，但是可以先尝试找到那位大魔法师，和他接触一下了解情况。”冯说道。 凯里姆帝国的眼线遍布各地，想必在石睿帝国也是如此，但是凯里姆帝国会舍得随便动用这些资源？ “现在皇帝非常着急，”冯似乎看出来乔尔斯的疑虑，“法瑞拉是一个有可能争取过来的大魔法师，皇帝会抓住任何机会。” “皇帝非常着急？”乔尔斯知道皇帝还有一重皇家法师塔首席的身份，想必魔法水准也是大魔法师里顶尖的，他在着急啥？ “之所以过来告诉你这个消息，是想问一下你，如果真的有行动开始，你是不是愿意参加？毕竟你是法瑞拉的儿子，可以帮着争取一下她的立场。”冯说道。 实际上冯并不是那种国家观念很重的人，他这么说是在提醒乔尔斯，皇帝愿意付出一点资源来找法瑞拉，但是不能白白付出——法瑞拉至少要帮上一点忙。 “我自然没有问题。”乔尔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想到自己还有一瓶意味着大魔法师力量的“血狼之血”在身上，就差点决定要自己去了。 “好。” 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乔尔斯知道冯今天都呆在治安所帮特丽丝应付那些去堵门的贵族，想必已经非常疲累了。 艾德里安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有事情需要我们帮忙的？” 乔尔斯笑道：“不，我能处理好。” 他们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再聊了一会儿之后两人就结伴离去了。 乔尔斯回到卧室，一件一件拿出自己现在所有的东西。 一瓶“血狼之血”，看起来能用很久，或者说用很多次。 一瓶未知的魔药，是亚伯拉罕·本森给的，一直没有用上。 “元素法典”，道宁·格林留下的强大魔法道具，但是只剩一页了。 一把刀鞘花纹繁复的匕首，抽出来后能看见上面隐约有一点青黑色光芒。这把匕首就是乔尔斯在劳瑞恩顿斯拿到的，是金枫叶城一战中某条龙的牙齿和龙鳞制成。 一把用来卖萌的“火蜥蜴魔杖”。 一条手帕。 还有血狼徽章——这东西已经融入了他的左手掌心，他能感觉到自己随时能启用其中的力量。 几张卷轴和几瓶魔药。 将东西全部收好，一件一件放在魔法师长袍的口袋中，乔尔斯的心也稍微平静了一点。现在对他来说上学已经不再是最好的选择，他需要主动去做一点什么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乱象 帝国魔法学院暂时停课了，或者说只怕是提前了一个多月放“暑假”，乔尔斯这些天也没有太好的事情做，要不就躲在家里的炼金实验室做一点不太专业的“研究”，要不就找个地方练习魔法，要不就和安妮逛街。 乔尔斯已经快解析完第二个高阶魔法了，在过不久就能选择第三个高阶魔法了。 其实解析魔法，本质上就是将它们分解成基本的元素，然后结合它们的特点来找出原理和基本性质，例如“闪电乱流”，逐步解析下去就会发现水元素和地元素分别形成了不同的结构，而地元素的特殊结构能够引来磁性和某种类似金属的性质从而产生雷电。 最后结合水元素的特定结构，将这些雷电短时间储存、积蓄起来再一次性释放。 实际上中阶、初阶魔法也能够进行解析，很多人只是按部就班把元素糅合在一起就用出了魔法，但是对其中的原理一窍不通。 但是在解析了这么久的魔法之后，乔尔斯完全没有体会到书上说的“魔力强度增加”的感觉。 实际上解析魔法能够进阶，本质上是因为一般的魔法师魔力都是由灵魂产生的，也是由灵魂控制的。在对某些元素、魔法的性质了解之后，这些知识就会“烙印”在魔法师的灵魂中，从而让他们产生“魔法本能”一样的东西。 或者说，每个魔法师都有本能，在用火球术、冰矛术这种低阶魔法的时候，大多数魔法师都不需要经过思考，但是在用中阶魔法的时候，就得耗费一定的精神去控制魔力、构建魔法。而对这些魔法或者说魔法元素理解增加之后，耗费的精神就会变少，施法速度、控制力也会提升，也就是可以看做“本能被增强”。 也就是为什么大家都说“魔法师追求的是知识”，当然了，知识本身也能带来不少快乐，让魔法师们体会各种神秘而合理的东西。 最后，这些烙印在灵魂中的“知识”也会增强灵魂的强度，从而提高魔法师的魔力水平。 但是乔尔斯不一样，他的魔力由身体产生，储存在血液里，他的“本能”天生就很强，所以他才能有那么恐怖的施法速度。但是这种本能是先天获得的，而且不是烙印在“灵魂”中的，所以他的感觉才会和别的魔法师不一样。 这也导致了，他想要晋升高阶也和别的魔法师不一样。但是乔尔斯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只当是自己解析的魔法还太少了。 …… 时间来到六月，凯里姆顿斯的天气也渐渐变得炎热而多雨。 来自哥尼王国的军队去到了肯斯里平原，在莫尼王国派出的两位大魔法师、凯里姆顿斯派出的一位大魔法师的帮助下，他们和森德王国的军队、还有两条风龙已经死死牵扯在了一起。 因为肯斯里平原多天暴雨，不适合交战，同时这种天气也让士兵们士气低落，所以两方每天也就派几个人去对方营地前骂两句，没有真的打起来。 林尔·叶特也在军中，但是在布伦德的建议下，乔尔斯并没有去见他。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如果他贸然去见林尔，只怕会让对方受到猜忌。按照布伦德的计划，在这场战斗结束之后，林尔就能成为将军，而且是从古到今最年轻的将军之一。 劳瑞恩顿斯被占领之后，附近的几座城市都已经进行了搬迁，所有居民都里已经离开，有三三两两的火龙占据了那些城市，但是也没有太大动静。 可以说，现在半个劳瑞恩王国都已经被龙族占据了，和之前格林公国的面积差不多，但这是在内陆。值得庆幸或者说值得疑惑的是，那些巨龙似乎没有怎么伤害平民。 龙族也没有派更多巨龙去驻守那些城市，因为这很容易引来攻打。 在杜诺维奇的头颅**在城头一个月之后，一直躲藏的高阶魔法师思多尔冒险将它取了下来，然后逃到了高加城，在那里安葬好了这位劳瑞恩亲王的头颅。 或者他也是最后一位劳瑞恩亲王了。 据说思多尔是一位孤儿，而杜诺维奇在一次闲逛中看见了这个脏兮兮的、抱着肚子躺在街角的小孩儿。 因为当时杜诺维奇没有带随从，思多尔不知道他的身份，于是和“这个老头”随便聊了一会儿，然后“这个老头儿”拍了拍他的肩膀，带他吃了一顿饱饭。 再后来，思多尔就成为了法师塔的一名魔法学徒，最后成为了现在的高阶魔法师。 据说他在杜诺维奇的坟前哭了一天一夜，然后发誓一定要手刃柯罗巴为其报仇，目前已经在高加城的法师塔安顿下来。 石睿帝国境内也爆发了一些动乱，几只大魔法师级别的狄纳将石睿帝国中的一个小公国完全摧毁，但是没有人知道这几只狄纳是从哪里来的。然后石睿帝国的大魔法师们和一些黑暗位面种族大战了一场，两个大魔法师的临阵倒戈导致了他们损失惨重。 维迪纳帝国暂时没有发生太大的事情，作为最强大的帝国，其境内的每一座城市都已经做了严密的布置，以防止出现突然情况。 白霜之王进入奥林之后一直没有出现，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魔法师敢去奥林进行魔法研究了。 然后第一条血龙终于复苏，地龙宣布和血龙成为盟友。龙族隐隐分成三派，血龙、地龙为一边，白霜龙为一边（实力大损的风龙已经沦为附庸了），最后一些相对弱小却又没有选择派系的龙族为一边。 巨龙内部的不和似乎非常严重，只怕在不久以后还会有别的变故。 凯里姆帝国境内的“晨曦神教”得到了官方认可，已经在一些城市设立神殿、划分教区，乔尔斯所熟悉的凯纳瑞斯的祭司阿诺德已经成为某个小教区的司铎，也称神父。 晨曦神教是相对温和的教派，而邪教“暮光教”也建立了不小的势力，他们扎根于各种偏僻的乡村、山区，靠着“忽悠”无知的人民日益壮大。 暮光教俨然成为了凯里姆帝国的一颗毒瘤，难以根除。 最奇怪的是，晨曦神教和暮光教似乎都能够获得凯纳瑞斯和梅瑞迪雅的眷顾，使用相应的神术。 已经夺回的格林公国领地由于劳瑞恩王国的变故，已经变成了半块飞地，只有少数城市得以重建，但是暂时还没有人入住，更别说开发资源攫取利益了。 欧佩珊·格林在多次争取之后，只获得了一个格林公国的边缘城镇的所有权，“以作为格林侯爵的领地”。欧佩珊对此确实十分不满，但是似乎已经没有再多争取的可能性了。 倒是埃尔维斯，主动拿出了一部分故去的格林大公的收藏，又换来了一座城市。 卡佩公爵因为自家大儿子的“叛变”而变得十分被动，暗中让出了不少利益才保证了那些贵族不会对自己群起攻之。乔尔斯知道这位大公正等着报复自己，所以一直没有离开上城区，甚至特丽丝也有增加城卫军在“新月街”的巡逻次数。 遗憾的是，罗恩·卡佩好像被禁足了，乔尔斯一直没能见到他。 兰斯的父亲确定去“开拓市场”，建立一些新的进货出货渠道，他把兰斯也一并带上了，第一个目的地就是黑石城。他可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有了一个女友。 一直被堵门的治安所依然在被堵门，其实特丽丝和大部分人都已经转移到了新的地方“办公”，原来的治安所也就留了几个魔法师看门。 有一部分高阶魔法师已经开始发起提议，要“夺回厄尔暮杜”，他们都是临近进阶大魔法师的地步，亟需赞扎尔法师塔的晋升仪式。 强大而又平静的维迪纳帝国毫不意外地成为了主导，而在“夺回厄尔暮杜”之后，他们的魔法师将有优先的使用权。 最后，由于“外族人”忒萨斯·康比特的背叛，许多海外的人都受到了程度不一的排挤，南方海岛上的土著部落更是被某些魔法师红着眼睛“清洗”了一遍，还是几位大魔法师阻止了他们。 仇恨开始蔓延，甚至有许多人开始到皇宫区外、到法师塔外哭求，要找巨龙报仇。 凯里姆帝国和石睿帝国都已经有一些人心离散了。 在这种情况下，各个不同的教派反而非常火热，许多恐惧的、绝望的、心无希望的、迷茫的人都加入了教派，希望能够得到心灵上的慰藉。 除了晨曦神教和暮光教，还有星辰教、巨灵教、生命神教等等数十个教派兴起，里面有温和派也有极端派，一些极端派的宗教人员甚至会肆意烧杀掳掠，还会美其名曰“救赎”、“净化”。 如果不是有温和教派的牵制，只怕整个大陆都已经是一片炼狱。 不过乔尔斯并不关心这些，或者说他现在关心别的事情——就在早上，石睿帝国那边终于传来了关于傲克哀克的消息。 第一百三十二章:小男孩 “小姐，有您的信。” 安妮疑惑地接过管家手上的信件，上面写着“安妮·索斯特收”几个字。 “这个字迹好像是乔的，真奇怪，他写信给我做什么？” 安妮拿起拆信刀，沿着蜡封缓缓划开信封，抖开里面的信纸。 “亲爱的安妮， “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凯里姆顿斯了。你知道的，我的父母可能还活着，现在有了他们的消息，我必须要去一趟。 “这次去不算危险，你也听说了吧，我有某种方法可以达到大魔法师的水平，保护自己不是问题，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之所以没有提前来见你，是害怕我见到你之后就舍不得走了。 “我会回来了，安妮，到时候你还会见到我的父亲母亲，他们一定会很喜欢你的。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你可以去我的几个店里挑点衣服、吃点东西，他们都认得你，我也提前跟他们打了招呼。 “请不需要为我担心，爱你的乔。” 安妮手里的信滑落在地板上，她心里有些惊慌，直接跑出房间，吩咐马车往新月街去。 在她到达乔尔斯的住所的时候，艾德客客气气地将她请了进去，会客厅已经有一个人了，是艾德里安。 “是……艾德里安啊。”安妮和艾德里安、乔尔斯都是同班同学，自然认识对方。 “是你啊，乔尔斯也给你写信了？”艾德里安苦笑道。 “嗯……”安妮有些失魂落魄，掉头就走，吩咐马车夫送她去城外的庄园，她需要找一下自己的父亲。 …… “好了，都出来吧，我知道你们是卡佩家的人。”乔尔斯穿着一身黑色法师长袍，双手藏在口袋里。 三个身穿长袍的魔法师从草丛里凭空出现，里面居然有一个高阶暗影法师，如果不是乔尔斯自身也能使用暗影魔法，可能直到被偷袭杀死都不知道有人跟着。 三个凭空出现的魔法师都没有说话，而乔尔斯已经率先出手了。 密密麻麻数以百计的冰矛、地刺直接贯穿了那三个魔法师所在的空间，乔尔斯知道对方有高阶魔法师，自己取胜的机会很小，必须要占得先手。 “噗呲！” 鲜血飞溅，三人中唯一的一个中阶魔法师直接被刺成了筛子，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就已经失去了生息。 另外的两位魔法师都用魔力屏障挡住了这一下进攻，正想反击的时候，却发现面前的乔尔斯不见了。 两个魔法师一愣神，其中一个喊道：“小心！是隐身术！” 黑暗魔力的波动极其隐晦，除了大魔法师以外，就只有同为暗影法师的人能够察觉。 “暗影之刺！” 那个暗影法师躲开了这一下，但是另外一位则没那么好运了，他仅仅是因为慢了一拍就被刺穿了左腿。 黑色的尖刺上仿佛有一些诡异的光芒流转，那位受伤的魔法师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显然暗影之刺给他带来了额外的、难以忍受的疼痛。 “冰川！”空间中的水元素和地元素迅速聚集，方圆十几米的地势“轰隆隆”地变高，泥土和冰雪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小山丘。 乔尔斯也被顶高了一点，他能感觉到这些魔法元素已经发现了自己，正在迅速聚集而来。尝试了一下，乔尔斯发现自己无法和那位高阶魔法师争夺这些元素的控制权。 “他在那里！”两个魔法师齐齐抬手，一条由高温蒸汽形成的巨龙直接扑向乔尔斯所在的位置。 “轰！”在同一时间，一道极为粗壮的雷霆轰下，附近村庄的人还以为是要下雨了，开始收回自家晾晒的衣服。 烟尘散去，被轰击的中央是一个多面的黑色棱形水晶，已经解除隐身术的乔尔斯正在里面冷冷看着面前的两人，撕开了手中的卷轴。 “多重夜幕！”那位暗影法师失声道，虽然他已经是高阶，但是他至今都没有学会这个魔法。 黑水晶悄无声息地破裂，乔尔斯附近的冰雪直接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滚滚火海。 乔尔斯所用的高阶卷轴记录的魔法是“火狱”，风、火双元素混合的高阶魔法。这个魔法直接将周围的水元素驱散，乔尔斯能感觉到那些充满敌意的元素少了很多。 看见滚滚火浪袭来，两位大魔法师都没有慌张，他们惊愕的只是乔尔斯可以使用暗影魔法，而且还掌握了“多重夜幕”。 “我们只怕完不成任务了，先回去。”一个魔法师开口道。 “好。” 身怀“多重夜幕”这种不弱于“冰棺术”的防御性魔法，就是再来两个高阶魔法师也很难击杀乔尔斯。 在他们随手驱散了面前的火海，准备离开的时候，乔尔斯又撕开了两张卷轴。 放他们走？不可能，乔尔斯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暗影法师的身份，这是他保存已久的底牌，是他应对紧急情况的保障。 其中一张卷轴记录的魔法是乔尔斯曾经用过的“冰狱”，一个土黄色的牢笼迅速“长”了出来，将两个高阶魔法师围在里面，狂风卷着冰雪和砂石开始肆虐。 这次的冰狱威力并没有上次的那么大，毕竟上次是用了一页“元素法典”作为代价来施展的。 “赶紧打破这里！”他们自然认得“冰狱”这个魔法，正准备出手打破这里的时候，第二个高阶魔法到了。 “是陨石术！” 两位魔法师刚把冰狱中的风元素、水元素驱散，土元素牢笼的上方就出现了几颗硕大的、正在熊熊燃烧的陨石，牢笼上方打开了一个缺口，但是他们万万不敢在这个时候从上方出去。 这个时候再去施展防御型魔法显然是来不及了，一个魔法师抽出了一张卷轴，两个人的魔力一起灌注进去试图加快这个魔法的成型。 “啷——” 一声奇怪的闷响，乔尔斯看到他们借助卷轴施展的“冰棺术”只形成到一半就被陨石术直接冲击然后碎裂，两个高阶魔法师只来得及放出一层薄薄的魔力屏障进行防御。 “咳咳……” 在土坑里，有两道人影挣扎着站了起来，但是一股洪水直接淹没了他们。 正是乔尔斯所掌控的第二个高阶魔法“激流”！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电弧，“闪电乱流”没入洪水当中，“噼里啪啦”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电火花出现，甚至能闻到一点点奇怪的焦糊味道。 水流和电流消失，原地只剩下两个浑身湿透、不停抽搐的人。 他们各有一手一脚已经消失不见，这是被“激流”的强大冲击力撕扯导致的。 乔尔斯拔出龙牙匕首，给了他们一个痛快，然后用火焰将几具尸体一并烧成了灰烬。 如果不是在最后时刻，这些人萌生退意松懈了下来，乔尔斯只怕还要经历一番苦战。但现在，乔尔斯借助一直隐藏的暗影魔法、三张高阶卷轴，就拿下了两个高阶魔法师和一个中阶魔法师的性命。 但是归根结底，乔尔斯的暗影魔法是高阶水准的，不然他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可惜的是，那几个袭击者身上没什么“能用”的东西了，魔药和卷轴基本上都已经在刚刚被破坏殆尽。 经过这一场战斗，周围十几米的树林都已经被破坏，乔尔斯控制地元素稍微平整了一下周围的地面便直接离去。 在乔尔斯离开半个小时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 “这里很显然发生了战斗……出什么事了？乔尔斯这家伙跑的真快。” 越往南方，天气就越热，空气中充斥着许多水汽但又没有下雨的感觉非常让人烦闷，一直聒噪的夏虫变得越发讨人嫌。 乔尔斯在一处村庄落脚，别人看见他身上穿的魔法师长袍，露出了一点畏惧、向往又崇拜的神色。 这里已经非常接近肯斯里平原，乔尔斯打算想办法去见林尔一面，然后就到石睿帝国境内寻找傲克哀克。 实际上，傲克哀克这两个月都一直呆在石睿帝国内，他并不是在寻找某个“隐居的大魔法师”的帮助，而是在寻找一个遗迹。 就在前段时间，那个遗迹开启，声势浩大得人尽皆知，在傲克哀克进入之后，已经有不少魔法师也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进行探险了，里面甚至包括两个大魔法师。 凯里姆帝国不打算掺和这件事情了，遗迹这种东西不确定性太大，而且那里魔法师众多，容易出岔子。 乔尔斯当即决定自己去寻傲克哀克，他可以假扮成慕名而来的魔法师，也准备去“碰碰运气”，而且一个中阶魔法师也不显眼。 正在乔尔斯吃饭的时候，一个小男孩儿跑了过来。 “这，这位先生，请问您是魔法师吗？” 乔尔斯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是的。” “太好了！您可以教我魔法吗？”小男孩儿明显有些畏惧，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很显然，这个偏僻的村庄对于魔法的认识很少，甚至可能都没见过几个魔法师。 “你学魔法想做什么？”乔尔斯笑着说道。 “我要保护妈妈！爸爸被坏人打死了，现在就只有我保护妈妈了！”小男孩儿大声说道。 “这样啊……”乔尔斯的心里某处仿佛被触动了一样，他顿了顿说道：“作为交换，你要先给我一点东西。你要知道，世界上没有白白得到的东西。” “这个给你！”小男孩儿掏出一块儿光滑的鹅卵石，看他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这只怕是他最珍贵的“宝物”了。 “很好。”乔尔斯接过这块儿石头，然后拿出纸张，涂写了一些简单的初阶魔法原型上去，然后又将四大元素都攫取了一点附着在小男孩儿的身上，这样可以帮助他早点感应到魔法元素——如果他真的有天赋的话。 最后他将那几张纸递给小男孩儿，说道：“好好记住上面的东西，然后收好这几张纸，如果有人来欺负你，你就撕开一张。” 小男孩儿小心翼翼地接过，门外有几个脑袋探进来窥视，乔尔斯只是望了一眼，那些脑袋就连忙缩了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蒙·隆巴德，先生。” “阿蒙·隆巴德，我叫乔尔斯，如果你真的成为了魔法师，你可以去凯里姆顿斯找我，魔法师不应该呆在这种小地方。” 在多次道谢之后，阿蒙蹦蹦跳跳地离开了饭店，乔尔斯淡淡地说了句话：“如果阿蒙出了事，那就一定会有人倒霉。” 他不需要去警告什么，只要随口说这么一句话，他相信就没有多少人敢去随便觊觎阿蒙得到的东西。 第一百三十三章:久别重逢 “这里就是肯斯里平原啊。” 原本的肯斯里平原到处都遍布村庄或者某些集中产业，例如果园、酒庄等，只不过现在一望过去已经没什么人烟，只有极远处有些炊烟升起。 乔尔斯随意走入了一条村庄，里面的家具、摆设都还完好无损，只是蒙上了厚厚的灰尘。还有少数几间房子因为太过破旧，天花板上破了洞，地上还有没干透的雨渍。 “下雨了。”乔尔斯感觉到这里的水元素饱和度很高，下雨也是必然的事情。 一个半透明的魔力屏障笼罩乔尔斯，他加紧了一点脚步，最好今天和林尔见一面，明天就可以想办法潜入石睿帝国边境。 雨下了一会儿，不仅没有变小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虽然乔尔斯用魔力挡住了暴雨，但他的眼前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无穷无尽的雨在冲刷面前的视野。 乔尔斯认准方向闷头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才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这个声音夹杂在雨声中难以分辨，乔尔斯眯着眼睛看过去，隐约能看到一个身穿皮质轻甲的士兵，他正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小亭子中站岗。 乔尔斯抬起手，魔力屏障的笼罩范围变大，至少他和那位士兵之间已经没有雨点了。 “魔法师？你的来意是什么？” “这里是哥尼王国的军营吗？我没有恶意，我是凯里姆帝国的人。” 那名士兵只是普通人，但是他没有丝毫怯意，反而上下打量了一下乔尔斯，显然有点不太信任。 “你可以告诉你们的副将军林尔·叶特，我是他的老朋友乔尔斯·蒙提里埃。”乔尔斯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可能是乔尔斯的好脾气让这位士兵稍微有一些动摇了，他说道：“好的，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先警告你，不要试图闯进来，我们这里有三位大魔法师。” “嗯。” 那位士兵撑起一把伞就走入了重重雨幕当中，过了十来分钟，那位士兵的身影又出现了了，他的伞下面还多了一个人。 “乔尔斯！”那个人加快脚步，撑伞的士兵也只能跟着加紧，军靴踏在泥泞的地上溅起一蓬蓬泥花。 “林尔！”虽然面前的这个人模样变化很大，但乔尔斯还是一下子认了出来。 林尔·叶特的身材高大，虽然还没有成年，但模样已经非常成熟了，几年的军中生活让他身材健硕、皮肤黝黑，只有那副笑容亲切依旧。 多年没见，林尔和乔尔斯都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林尔挥了挥手说道：“先进去再说，现在还下着大雨。” 乔尔斯将魔力屏障延伸开来，两个人肩并着肩走进军营。 说是军营，其实这里就是一条被遗弃的小村落，稍稍加以改造，住起来比一般的军营帐篷舒服的多。 走入一个民房，桌子上摆着一些文件，还有几个士兵守卫，显然这里就是临时的办公点了。 林尔让乔尔斯随便坐下，然后吩咐手下的人去沏一壶热茶。 “这里就是我的临时营地了，旁边那栋就是克罗夫特将军的地方。乔尔斯，你怎么过来了？”林尔说道，“卡佩先生说不让我去见你，是因为你已经是贵族了，不能随便面见其他国家的将领。” 乔尔斯心里冷哼一声，布伦德对他的说辞可不是这样的。 “我是来见一见你的，我明天……”乔尔斯环顾四周，压低了一点声音，“我明天要进石睿帝国去。” “石睿帝国？” “嗯，既然顺路，那我就顺便来看看你了。” 其实乔尔斯心里想的是自己未必能活着回去，不如直接来见一见林尔。 “你去那里做什么？” “去办点事情，应该很快就能办好。好了，不说这个了，没想到你短短时间就成为了副将军了。” 林尔露出一丝苦笑，摆手道：“别说了，还是卡佩先生暗地里帮了很多。” “哦？那他有要你帮他做什么事情吗？” “没有，卡佩先生真是个好人。” 乔尔斯不相信会有人无缘无故地提供帮助，但他又猜不到布伦德的想法，只能先放在一边了。 “说起来，你不仅是凯里姆帝国的男爵了，而且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中阶魔法师了。现在看看我，我连初阶魔法师都还不是。”林尔自嘲道。 “小有名气？”乔尔斯疑惑道。 “没错，周围的国家应该都或多或少有你的消息，上次你甚至凭借某种方法驱赶了一条巨龙！后来听说你昏迷不醒，我才央求卡佩先生去帮帮你。”林尔的脸上容光焕发，仿佛乔尔斯的荣誉也让他心生自豪。 “原来卡佩先生来帮我还有这么一层原因，”乔尔斯心道，“难怪一直找不到人，却忽然间出现。” 乔尔斯笑着对林尔说道：“卡佩先生帮了我很大的忙，谢谢你，林尔。” 林尔高兴地说道：“这没什么，能帮到你就最好了。对了，你去石睿帝国需要帮忙吗？” 乔尔斯说道：“不用担心，我只是去办点小事。” 两个人开始闲聊，林尔这几年就是在和各种土匪、山贼、强盗等作战，还有一些邪教徒——神术对于普通人的威力有限，这个时候军队反而比魔法师更能发挥作用。 各种零零散散的功劳加在一起，加上布伦德在背后的运作，而且哥尼王国和其他国家一样，对于军队也不算重视，这才让林尔迅速爬到了现在的位置。 如果仔细看的话，林尔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模样，但是在他严肃起来的时候，别人也会相信这就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将领。 乔尔斯也简单说了一下他这些年的经历，林尔听得十分入神。 “不要总想着帮我了，你呢，现在前线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乔尔斯问道。 “不用，哥尼王国的军队比森德王国的更强，只是这个鬼天气不太适合战斗而已。”林尔轻松地说道。 “大人，克罗夫特将军请你过去议事。”一个士兵小跑着进来，敬礼之后通报了一个消息。 林尔的脸色变得稍稍有点难看，乔尔斯说道：“怎么了？” “那位将军……可能是觉得我太年轻了吧。”林尔没有多说，不过乔尔斯已经知道林尔肯定是经常被那个将军刁难。 “走吧，去议事。”乔尔斯站起来，似乎打算一起过去，那个士兵楞了一下，说道：“这位先生，这是我们军队的机要。” “嗯，走吧。”乔尔斯微微眯起眼睛，那个小兵被看得有点毛骨悚然。 “乔尔斯……” “好了走吧，我呆在门口等你。” 这个时候雨势已经小了很多，乔尔斯站在克罗夫特的门口没有进去，林尔则在那位士兵的带领下进入。 乔尔斯稍微竖起耳朵，魔法师们的听力都很强，更别说身体素质过人的乔尔斯了。 其实军营里的几个大魔法师都已经察觉到了乔尔斯的到来，不过一来乔尔斯是林尔的朋友，二来这些魔法师都不是哥尼王国的，所以他们也就懒得多管闲事了。 甚至那位凯里姆顿斯的大魔法师还想着要不要帮乔尔斯一把。 “叶特副将，听说你有一位来自凯里姆顿斯的贵族朋友来拜访？还是一位魔法师？”这个粗犷的声音应该就是克罗夫特将军。 “没错，他是我儿时的好朋友。”林尔说道。 “你现在可是哥尼王国的副将，私下里结交别国贵族，甚至将对方请到了自己的军营里面做客，这像话吗？”克罗夫特说道。 “所以呢？” “所以？你这是什么态度？赶紧把你那位朋友‘请’走，然后自己反省一下。” “克罗夫特将军。” “嗯？你还不去？” “您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林尔的声音慢慢提高，“我和乔尔斯从小玩到大，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手上不过到手半年的职权会比我的朋友更重要？ “更别说您了，您算什么东西？也让我赶走我的朋友？” 克罗夫特喘了几口粗气，似乎被气得不轻：“搞清楚年轻人，你不过是一个副将！你这种……” “别跟我说这些东西，我很清楚，你不就是害怕我在卡佩先生的帮助下将你取而代之吗？现在不是我需要你们，是你们哥尼王国需要卡佩先生！你们连一个大魔法师都没有，不就是想将卡佩先生绑在你们的国家上吗？ “如果你坚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不要这个副将的身份，你大可以回去跟国王交代。” “这里是我的军营！你想当逃兵吗！卫兵！”克罗夫特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度，乔尔斯直接破门而入。 临时布置的会议室里面站着林尔和一个四五十岁的凶悍中年人，周围还有五六个卫兵正拿着长枪指着林尔。 “你怎么敢……”克罗夫特指着乔尔斯大声呵斥，乔尔斯冷笑道：“你怎么敢用武器指着我的朋友。” 乔尔斯抬起右手，数十根地刺从地面刺出，准确无误地刺穿了克罗夫特和他几个卫兵的衣服，将他们牢牢“固定”住。 克罗夫特的额头留下一丝冷汗，尽管没有受伤，但这一下也已经够他受的了。 “你们凯里姆帝国就这么对待援军的吗！”克罗夫特依然硬气地说道。 “别的我不知道，至少现在我把你弄死是轻而易举。”乔尔斯盯着克罗夫特，这位老将军能感觉到自己的小命就像是被挂在悬崖上一样摇摇欲坠。 “乔尔斯，不必如此。”林尔说道。 那些地刺消失，乔尔斯忽然间堆出了一脸笑容，说道：“这次就这么算了，下次的话我不管你是什么援军不援军的，我只知道有人要死。” 在不远处，几个大魔法师看着这边，其中一个说道：“看吧，多有分寸的一个年轻人，我们不需要多管闲事了。” 其他两个大魔法师无奈地点点头：“是啊是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雾城遭遇 “真的不需要留我。”乔尔斯说道，“你就放心吧。” 林尔说道：“办完事儿回来的时候可以顺路过来。” “一定。”乔尔斯笑着回了一句，然后拉上长袍的兜帽转身出了军营。 林尔看着乔尔斯的背影，想道：“乔尔斯已经是强大的魔法师了……” 这天早上天气还不错，但是下一场暴雨只怕也不会太迟。 由始至终，军中的三名大魔法师都没有出面，乔尔斯知道这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所以没有得寸进尺地对付那位将军。 森德王国的军队驻扎得不算远，还会经常有斥候巡逻，但这些都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那两条巨龙的感应能力很强，绕过去的话又很花时间。 这对于乔尔斯来说也是一个挑战，虽然隐身术可以隐匿气息，但是施展久了也很容易出现体力消耗过度的问题。 不是仅仅有魔力就可以使用魔法的，一个人就算力气再大，举起一块石头久了也会累，魔法也是一样的道理，更何况隐身术是一个高阶暗影魔法。 乔尔斯算好距离，进入隐身术之后同时给自己加持了十几个加快速度的魔法，可以说就像是“一溜风”那样开始穿过森德王国军队的驻地。 “那就是肯斯里城堡吗。”乔尔斯扭头看了看，一座有些年代感的复古城堡坐落在平原上，这里是整个平原的中心，周围还有很多士兵站岗、巡逻。 这个地方已经被森德王国据为己有了。 “咦，起风了？”一个小兵摸了摸自己的脸，那阵风刚出现又消失了，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传闻。 “据说古老的城堡都有古怪，都有些鬼魂什么的，难道这是鬼魂出来了？不对，现在是白天，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然后这个小兵诚惶诚恐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所有他知道的神灵，祈求他们的庇护。 乔尔斯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快速消耗，明明刚吃完早餐，现在又开始感到饥饿；甚至有点浑身疲累的感觉。 但是他不敢放松，他必须一口气穿过这里。 约莫半小时后，乔尔斯终于到达了“安全距离”，一个身穿长袍的人影凭空出现，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真是……太累了。”乔尔斯取出肉干，一遍嚼一遍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等到感觉恢复得差不多了，乔尔斯站起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开始缓步前行。 按照他的设想，绕过那两条巨龙之后，他就能轻松躲开森德王国的哨卡进入森德王国了，然后就可以找一个相对安逸安全的途径进入石睿帝国，例如雇一辆马车。 森德王国不算贫穷，或者说这是个土地肥沃、资源丰富的国家，但是财富被牢牢把控在上层人的手里，普通的平民百姓反而大多数都过得苦哈哈。 乔尔斯进入了森德王国边境的一个小镇之后，用每天一枚银币的价格就雇到了一辆不错的马车，甚至马车夫还一脸喜色，似乎赶再多路都无所谓了。 森德王国的都城是森莫城，但是乔尔斯不打算绕路过去，而是要之间穿过这个不大不小的王国。 每到一个地方，看见有马车经过，会有些面黄肌瘦的小孩儿过来讨食。不过马车夫告诉乔尔斯，这些小孩儿通常都是被自家父母或者是人贩子赶出来的，就算给他们钱，这些钱最后也是落到别人手里。 对于这种乱相，森德王国不是不知道或者没能力管，而是根本就不想管——上层的人活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哪里有空去理会下层那些“贱民”？ 不仅如此，郊外山路也有很多土匪强盗，只是知道马车上有一位魔法师之后，这些人大都会识趣地离开。 根据马车夫所说，平时他只要交纳十个铜板就能安全通过，虽然也不算便宜了，但是总体还是能赚到钱的。强盗土匪自己有一套规矩，也不会太过为难这些穷苦百姓。 就这样走了三四天，乔尔斯和马车夫到达了一个叫“雾城”的地方，这里地势低洼、山脉起伏，加上地处南方，一年四季都是潮湿的样子，天上雾蒙蒙的。 “好了，汉克，我们进城去歇息吧。”乔尔斯说道，汉克就是马车夫的名字。 “好嘞东家。”汉克麻利地将“身份证明”交给了守城的士兵——其实就是几枚铜板，马车顺利进入城内。 森德王国内部物价偏低，但是人民依然吃不饱穿不暖，确实是一个奇怪的现象。 “雾城”算是森德王国境内比较出名的一个景点，既然经过了也不妨在里面稍作逗留。 “汉克，你知道这里有……”乔尔斯下了马车，漫不经心地对汉克说道，忽然他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拿着这些，赶紧离开，回家去。”乔尔斯将几枚金币塞到汉克手里，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开。 乔尔斯看向街道尽头，那里有一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少爷，左右各揽着一个妙龄少女。 “巨龙。”乔尔斯的感觉非常强烈，这个时候那位少爷的眼神也锐利起来，直直盯着乔尔斯。 “是……血狼啊。”那位少爷舔了舔嘴唇，推开怀里的两位少女，其中一个少女走过去似乎想要撒娇，但是被少爷反手一巴掌拍倒在地，直接昏了过去。 路边的人都纷纷绕开，不敢多管闲事。另一个少女战战兢兢站在原地，甚至不敢转身逃走。 “这里有风龙，加上森德王国的军队里也有风龙，可以确定森德王国已经投靠了那一边。 “看那个少女的神情害怕，很显然她也知道这个‘人’有问题，连她都能看出来，这里的高阶魔法师……不对，初阶魔法师都能看出来。 “但是这条龙还是大摇大摆地在这里出现，说明这里的魔法师不仅不敢管，甚至可能会可以讨好这条龙。再恶意一点猜测，这里的某些人已经变成他的‘口粮’了。 “如果这条龙动手，那这里的魔法师一定肯定会来帮他，虽然森德王国没有大魔法师，但是来几个高阶魔法师配合这条龙，我就很危险了。他们甚至可能会开启防护魔法阵防止我逃脱。” 乔尔斯没有轻举妄动，心里转过许多念头。 这个巨龙变换成的贵族少爷直接飞上天空，他的身形扭曲、变大，长出青白色的鳞片，俨然是变回了巨龙的模样。 他身子落在城外，两个爪子搭在城墙上，一颗硕大的龙头探出，小半个雾城都笼罩在阴影中。城内的百姓惊慌失措，而魔法师们则是在疑惑：这条龙怎么忽然变回了原形？ 巨龙两颗硕大的眼睛盯着乔尔斯，正想说点什么，之间乔尔斯也飞了起来，化成一道流光划破天际，朝着远处离开了。 巨龙一脸迷糊的模样，刚刚乔尔斯明明是一脸杀气要动手的样子，怎么转眼就跑了？ 很快，这条龙就醒悟过来，他这是被乔尔斯的表情给骗了。 “吼!”巨龙怒吼一声，紧追着乔尔斯而去，城里又飞出了几个魔法师。 “怎么办？追？” “你蠢啊，当然追啊，现在龙族的功劳才是最大的功劳!” “也对，连咱们国王都要讨好他们。” “闭嘴，少说点话。” 简单的交流之后，这几个魔法师也紧追着一人一龙而去。 “这回幸好我提前发现了这条龙。” 以龙族敏锐的感知力，这条风龙察觉到乔尔斯身上的特殊血脉只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乔尔斯可能就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是在用了“血狼之血”之后，他的感知也敏锐了很多，甚至能提前发现这条龙的存在。 乔尔斯原本想找一个树林一躲，然后借助隐身术脱身，但是这里多是低矮的灌木，根本就藏不了人。 乔尔斯飞行的速度不慢，只是那条风龙更快，不过五六分钟，乔尔斯就已经几乎能感觉到他跟在后面喷出的温热鼻息。 就在乔尔斯考虑要不要用“元素法典”的时候，空中出现了一道青色光芒，一只手从光芒中伸出来，随之是一个穿着天蓝色长袍的年轻魔法师，顶着一头自然卷的浓密黑发。 “咦，这是到了哪里……有巨龙！”那个魔法师不假思索地伸出右手，空间中裂开了一道大口，直接将那条龙“吞”了进去。 后续跟来的几个魔法师见状头皮发麻，能够“传送”的只怕是一个大魔法师，虽然他“传送”的方式好像不太一样。 “你们在追杀那条龙？没事，我已经把他‘放逐’到‘空间裂隙’当中了，运气不好的话他就再也回不来了。”那个魔法师善意地笑了笑，后续跟来的几个人逃也似的飞回了雾城。 “这位……大魔法师？很感谢你救了我。”乔尔斯说道。 “哦？哦，不用客气，我叫路西恩·萨波福尼亚，你叫我路西恩就好。”路西恩笑着说道，“另外我也不是大魔法师，我只是一个超阶魔法师。” “超阶魔法师？”乔尔斯心中疑惑，“另外真的有人敢用这个名字啊……” “路西恩”就是那位结束了第三纪元战乱，开创第四纪元，建立赞扎尔法师塔的传奇魔法师，大陆上几乎没有人敢用他的名字。 “你说我救了你？不应该啊，那几个魔法师加上你，也不会不是那条龙的对手。”路西恩说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百科全书 “我叫乔尔斯·蒙提里埃。”乔尔斯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那些魔法师是帮那条巨龙的。” “魔法师？帮巨龙？”路西恩露出惊讶的神情。 乔尔斯冷笑一声：“现在已经有许多魔法师都背叛人族投靠巨龙了。” “这样吗……”路西恩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要去石睿帝国，据说那里发现了一个遗迹，我打算去碰碰运气。”乔尔斯隐瞒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遗迹？有趣吗？”路西恩似乎很感兴趣。 乔尔斯说道：“不知道，但是有一条很强的巨龙也进去了。” 路西恩说道：“这样的话更要去看看了，我的老师说大陆上的各种遗迹都值得探索，就算没什么收获，也能增长见闻和知识。” “你的老师？” “哦，我的老师就是个糟老头子。对了，石睿帝国是哪边？” 乔尔斯有些怀疑路西恩到底是哪里来的魔法师，好像一点常识都没有的样子。 乔尔斯指了指石睿帝国的方向，路西恩摸了摸头道：“我就是从那边来的，难怪我出来的时候这么热闹，原来是出现了遗迹。” “那你还要回去么？”乔尔斯心里已经翻起了白眼，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回去，当然回去，这种机会可不常有。”路西恩笑道。 两个魔法师边飞边说，乔尔斯问道：“萨波福尼亚阁下，你说你是超阶魔法师？为什么不尝试晋升大魔法师呢？” 路西恩说道：“叫我路西恩就好。晋升大魔法师？我还不到晋升大魔法师的时候呢。” 乔尔斯说道：“但是一般来说超阶魔法师就可以通过仪式晋升了啊，应该不会失败的。” “不清楚，我的老师说我还需要磨炼。老师说的总是对的。” 乔尔斯很想问问路西恩刚刚类似“传送”的能力是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随意打探别人秘密是非常容易惹来误会的。 而且乔尔斯确定自己万万不是路西恩的对手。 闲聊了一阵子，乔尔斯发现路西恩可以用“博学”来形容，不仅了解各种魔法知识，对于魔法阵的研究颇深，在炼金术上也有所涉猎。甚至历史、政治、礼仪等方面，路西恩都无一不知。 知识可以提升灵魂强度，路西恩在学习上的天赋显然也推动着他的魔法水平上升。 不过就因为路西恩的时间都花在学习上了，平时很少与人来往也很少关注时事，甚至在上次“次元交叠”发生的时候，路西恩还和他的老师待在一起研究魔法，浑然不将外界的事情放在心上。 现在他的魔法水平到达了一个瓶颈期，所以他的老师让他出来多走走，增广见闻。 乔尔斯对于超阶魔法师存不存在瓶颈持怀疑态度，毕竟这是一群随时可以进行晋升仪式成为大魔法师的人。 虽然与人接触、交流少，但他的老师明显是已经教了他许多为人处世的东西了。 路西恩似乎没有打算再用一次“传送”，乔尔斯也无所谓，他原本就打算飞过去。算起来遗迹已经开启了一个星期，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人出来的消息，所以不需要着急。 一路上路西恩给乔尔斯讲了很多政治和艺术方面的东西，这个久不与人交流的魔法师显得有些话痨，可能是实在憋太久了。 “……所以说艺术对于魔法师也是有意义的，艺术之所以是艺术，是因为它……”路西恩很享受这个过程，乔尔斯自身也不算反感，一路上旅途沉闷，有个人说说话也是很不错的。 至于借助路西恩的力量，乔尔斯倒是没考虑过，路西恩本身不是傻子，甚至是个挺聪明的人，这种人如果他愿意帮忙那就会帮，如果不愿意帮忙那也无法勉强。至少乔尔斯自信他是有充足准备的。 几天下来，路西恩和乔尔斯顺利到达了森德王国的西北边境。他们弄死了一条巨龙的消息已经传回了国都，但是国王不敢有丝毫表示，甚至把这件事情隐瞒了下来。很简单，没有大魔法师的森德王国对付不了一个疑似大魔法师的存在。 所以国王就把事情隐瞒下来，既不得罪巨龙，也不得罪路西恩。 事实证明，过了雾城之后乔尔斯多半也要放弃马车，这一片地区丘陵起伏，坐马车就是自找罪受。而且暴雨每天都准时来冲刷一遍大地，马车在这种地方就更是寸步难行。 乔尔斯最后还是忍不住对路西恩魔法的好奇，不过他用了一种没那么敏感的问法：“路西恩，你说你把那条龙放逐到了那个什么……” “是‘空间裂隙’。” “对，‘空间裂隙’是什么东西？” 路西恩沉吟了一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这么说吧，你知道吧，我们所处的空间是不均匀也不连续的。” “什么意思？” “就是说有的空间比较‘薄’，有的地方则比较‘厚’，而且空间是弯曲的。就像是一个扞得不好的面饼，把它扭起来，我们就在面饼的内部进行移动。” 乔尔斯第一次听到关于“空间”的知识，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也兴趣勃勃。 “而且这个面饼它是由很多‘颗粒’组成的，所以中间一定会有缝隙。这些缝隙有长度和宽度，但是没有‘空间’，大魔法师们借助凯……天空之主的神力，就能找到这些缝隙穿过完成‘传送’，由于没有空间，所以通过这些缝隙也不需要多少时间。”路西恩一说起这些知识性的东西就滔滔不绝。 “那‘空间裂隙’？” “可以看做是比较大，又和多个‘空间颗粒’相接触的地方，那里也没有空间，但是被贸贸然丢进去的话就无法分辨方向，而且会受到来自各个方向空间的重力撕扯……反正就是很难逃掉就是了。”路西恩补充了一句，“重力就是因为物体存在于扭曲的空间中才产生的。” 乔尔斯听得一阵头大，连忙制止道：“好了好了，我脑壳儿疼……” 路西恩明显有些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说道：“真不要多听一点吗？” “咳，我们可以留到后边再说，一次说完以后就没东西可说了。” “有道理。”路西恩赞许地点点头，但是真让他讲的话，讲半年不重样也是小意思，不存在“一次性说完”的问题。 因为掌握的知识实在是太多了，路西恩对所有事情都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从来不回来不会露出讶异、吃惊的神情，最多就是思考——而且是简短的思考。每到一个地方，甚至是见到一棵树、一只兔子，路西恩都能说出一大通相关的东西出来。 “好了，这里就是森德王国边境——这里能看见森德王国的哨卡很多，而且有常驻军，但是石睿帝国这边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士兵。这就是国力差距的体现。”路西恩说道。 “我们直接飞过去？” “不用担心。”路西恩忽然间诡秘一笑，他那富有特点的淡金色魔力包裹住乔尔斯，乔尔斯本来下意识就要反抗，但是路西恩要害他的话早就能动手了，所以他按捺了下来。 魔力光芒一闪，两个人竟然同时进入了隐身状态。 路西恩一边带着乔尔斯飞，一边说道：“这样他们就看不到我们了。我们刚在森德王国惹了麻烦，隐藏一下行踪会比较好。” “这个魔法的原理和暗影魔法‘隐身术’类似，但是我的魔力毕竟不是黑暗魔力，只能有限度地模拟出一部分效果，一般的中阶魔法师都能识破。还好，对付普通人是完全足够了。” 路西恩还不忘介绍这个魔法的原理。 此时乔尔斯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路西恩专精一项——空间魔法——还能接受，但现在他连暗影魔法都能用出来一部分效果! 再思考一下，路西恩曾经指点他用一个小技巧来控制魔力挡雨，可以大大减小消耗；又拿到他的龙牙匕首，稍作改造就让它增加了一个防护魔法阵的效果；最后路西恩还用路上偶尔遇到的一些草药调配了一点简单的恢复药剂。 魔法师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吗？洞悉这么多魔法的奥秘？ 或者说路西恩是某个神灵的私生子？或者是某个上古活到现在的怪物？ 但是不管如何，目前来看路西恩还是充满善意的，不是敌人。 “我甚至怀疑他能够和大魔法师抗衡了。如果我是神灵，我给他的称号一定是‘博学者’。”乔尔斯心中嘀咕，跟着路西恩进入了石睿帝国境内。 乔尔斯对遗迹的发现地点还不太清楚，和路西恩商量了一下之后，决定去最近的城市“莫洛城”打探一下，也好了解一下最近遗迹那边是否有发生什么状况，也顺便吃点好的。 这几天他们不是自己“打猎”烧烤就是吃干粮，可以说已经有点吃魔怔了。 莫洛城与其说是“城”，不如说就是个带墙的小镇，这里的城墙主要是用来保护里面的木材加工厂的，木材来源就是莫洛城附近的森林。 不过莫洛城虽小，里面肯定也有魔法师驻守，打探点消息也不会太困难。只不过到了莫洛城之后，那里的景象又一次惊呆了乔尔斯。 一百三十六章:邪教窝点 “这里似乎……不太对劲？”乔尔斯说道。 路西恩点点头：“没想到啊，这里还是一个隐藏的宗教聚集地。” 现在整个莫洛城都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氛围，所有走在街上的人都念念有词，好像是“星辰宽恕我的罪过”、“群星闪耀即使主的目光”之类的。 在进莫洛城之前，两个城门的守卫没有去检查乔尔斯和路西恩的身份证明，也没有收入城费，而是问了几个问题。 “你们那天看到星辰之神对抗邪神了吗？” “呃，看到了。” “星辰之神是有伟大功绩的，他保护了我们，保护了这个世界。” “是……是吧。” “你认为呢，星辰之神可是唯一一个帮助了我们的神灵。” “是……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两个士兵就眉开眼笑地将两人放进了城里。 路西恩压低了一点声音，说道：“这种现象还是挺有趣的，其实他们需要的不是神灵，而是心灵上的寄托。” 乔尔斯说道：“或许吧。” “战争，入侵者，本来就不算好的生活，这些东西压在人的身上，人就需要找东西来支撑自己。”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哲学家。” “其实我还是个诗人，同时也是一个不错的木匠和建筑师。” 路西恩也学会跟乔尔斯开玩笑了。 “对此我毫不怀疑。” 乔尔斯怀疑的是路西恩是在开玩笑呢，还是讲的实话。 原本这里就是有几个大木材厂，也不缺少木工，现在看好像有不少人正在帮忙修建新的神庙，几个祭祀打扮的人正在那里指挥。 这样的正在修建的神庙已经见到三个，可以想象这里的信徒的狂热程度。 路西恩分辨出来，他们用的材料都是最上等的木料，需要到山上采伐经过数十种工艺才能使用，现在看起来像是无偿提供给神庙了。 那些祭祀见到两个魔法师经过，都是露出警惕的神情，等乔尔斯和路西恩走远了才松口气。 这里的商业也已经是半荒废的状态，乔尔斯随意挑了一间正在开门的饭店进去，里面也是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 “哟，几位客人想吃什么？” 店老板热情地迎上来，这店里看起来没有伙计。 “香煎鳕鱼，牛小排，豌豆汤……”乔尔斯拿起菜单，一气儿点了十几种菜品。 “好嘞。”店老板往后厨走去，得，这店里不仅没有伙计，连厨师都没有。 一个人是不太忙得过来，陆陆续续四十多分钟，店老板才把菜品上完。 路西恩说道：“你们这里没有伙计？也没有厨师？” 店老板苦笑道：“还不是前几个星期，来了一伙儿‘神棍’，开始说什么‘星辰之神’、‘星辰之主’的，大家都去信神了，正经活儿就没人干了。这不，我这里原本两个伙计两个厨师，现在就我一个人了。” 乔尔斯边吃边说道：“你的手艺确实不错。” 店老板说道：“多谢夸奖。两位是……魔法师？” “嗯。” “我们这里原本有几个魔法师的，都被那些‘神棍’赶走了，也不知道如果出点事情他们能不能管用。” 乔尔斯和路西恩对视一眼，没想到莫洛城的魔法师居然都被赶走了，他们难道要向那些神神道道的家伙打探消息？ 不过两个人都没表现出来着急，再怎么样也好好吃一顿再说。 “那些，嗯，祭司说话就这么管用吗，这么多人去信丰。” “不晓得，也许是这些人都魔怔了吧，接连遇到这么多事情。” 店老板说的无非就是次元交叠、巨龙袭击、战争将起，这些事情任意一件都能颠覆人们的生活。这里虽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但是这些事情也引起了所有人心底里的惶恐。 莫洛城虽然只是一个乡镇似的小城，但是已经反映出了现在大陆上的人心惶惶。 用餐之后路西恩有点尴尬地看着乔尔斯，很显然这个实力强大的超阶魔法师并没有带钱出门。乔尔斯拍下一枚金币，店老板眉开眼笑地将两人送出门口。 “去找那些神……嗯，祭祀，打探消息？”乔尔斯说道。 路西恩说道：“我觉得可以，虽然我对宗教信仰和神灵崇拜的历史比较了解，但还没有真正见过神职人员。” 路西恩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孩子充满期待地拆开生日礼物一样。 虽然大魔法师以下，魔法很难和神术对抗，但路西恩应该不存在这个问题——说不准他还能模拟出神术呢？ 很显然这里的神庙都还没修好，那么那些神职人员的聚集地很可能就是城主府。毫无疑问，连魔法师都被赶走了，这里的城主要不就信神了要不就也跑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妨碍这些宗教人士入驻城主府。 毕竟只是个小镇规模的城市，这里的城主府也算是比较简陋了，旁边连法师塔都没有。一个比较大的城里，可能就已经有三四座法师塔了。 两个人刚到城主府门口，两个穿着暗红长袍的祭祀就拦住了两人。 “这里不欢迎魔法师。”说话的祭祀是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但她的脸上没有一点青春洋溢，反而透着一股阴沉的感觉。 “我们只是来打探一点消息。” “这里没有魔法师要的消息。” “你可以去通报……” “我不会给魔法师通报。” 乔尔斯皱眉看着少女，这个少女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仿佛在说：“有种你打我啊。” 路西恩的脸也沉了下来，他的脾气再好也禁不住这样消磨。 高阶魔法师已经算是对魔法元素有深入了解的那类人了，他们也能轻易地引动魔法元素；路西恩作为一个“百科全书式”的超阶魔法师，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魔法元素也开始暴动起来。 少女感觉随着路西恩的一个表情，整片天地都对自己充满了敌意，好像要有烈火焚身、被大水淹没、被狂风撕碎、被沼泽吞噬。 这种“错觉”一闪而逝，路西恩已经收敛好自己对魔法元素的影响。这位少女只觉得背后已经湿透，但又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少女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伸出手指就要使用神术。 “等——”另一个祭祀是个老头儿，他刚一开口，少女的整只手就齐腕掉落，好像被一把无比锋利的刀整齐地切了下来一样。 “啊！”少女捂着手腕，她刚刚调用的神术力量覆盖在断面上，没有流出鲜血。 那个老头儿连忙把她的断手捡起，用一个神术将它“粘”在了少女的手腕上，少女轻轻晃动右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口袋里，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 “‘治疗神术’里的‘神之触摸’，一般的小祭祀可用不出来。”路西恩面无表情地说道，“你都在看门，说明里面应该是个司铎。” “我父是不会见你们这种不敬神明的恶徒的！”少女恶狠狠地说道。 这里她说的“我父”并非是亲生父亲，而是神父的意思。 “闭嘴。”老头低声喝道，“两位魔法师稍等一下，我进去通报。” “可是……” “叫你闭嘴。” 少女一直瞪着两人，但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一个神父的神术水平，或者说是“神灵授予他的权柄”，已经足够和最强的高阶魔法师媲美了。 乔尔斯想到，阿诺德之前只是一个高级祭祀，现在升为司铎之后应该也有相应的实力。 神术固然有其限制，例如无法对神术进行有效控制、会被大魔法师们强行抢走神力控制权，也没有办法对普通人造成太大伤害等，但是这种力量来的容易、提升也快，低位阶的时候还能碾压魔法，可以说不少人都是眼红这种力量才加入某个教派。 当人的欲望有了廉价的放纵渠道，那条道上就会人满为患。 “我父说，神灵允许你们进入。”老头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严肃，表情无奈。 “我才不管祂允不允许。”乔尔斯经过门口的时候嘟哝了一声，听得少女和老头儿都是强忍怒气。 很显然，乔尔斯是故意的。 “原来低层神职人员和普通世俗官员差不多，只不过体系更简单。”路西恩说道。 “为什么？” “其实他们都是掌握了一定程度的权力，只是一个权力来源于神，一个来源于武力；他们侍奉着自己的‘主人’，但是虔诚程度都不高。实际上这些职位对他们来说，更像是一种工具而不是什么更有意义的东西。 “再比如说习惯上也有接近的地方，就像是目中无人，喜欢说‘场面话‘。’” 路西恩说的就是那句“神允许你们进入”。 乔尔斯强忍笑意，他不知道路西恩是在调侃还是真的在思考这些问题。 “不知道高层次一点的会怎么样，一般的官员总是越往上就越显得和蔼可亲，但都是些满腹算计的老狐狸。” 路西恩停下话语，也停下脚步，因为他们面前的桌子后坐了一个身穿红色黑底司铎长袍的中年女人。 这个女人正含笑看着这两个年轻的魔法师。 “老狐狸来了。”乔尔斯心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隐秘之城 “两位魔法师，不如坐下来喝杯茶？” “不必了，我们来打探一点消息……嗯，可以买。” “咯咯咯……” 这个女人好好地笑了一会儿，乔尔斯和路西恩都没有露出异色。 “好了，我都忘记自我介绍了，真是失礼。”女人一挥手，“我叫弥·普罗，是这里的神父。两位贵客快请坐。” 一个女人自称“神父”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但是教派里好像也确实没有“神母”的叫法。 乔尔斯和路西恩坐在侧边的椅子上，路西恩说道：“这位神父，我们需要……” “你们是冲着那处遗迹去的，”弥说道，“这位年纪轻轻的魔法师很显然是凯里姆帝国来的，而且是贵族——只有那里的上流人士才喜欢把怀表的链子拉出来一点。” 乔尔斯皱着眉头把自己怀表的链扣塞回口袋，弥继续说道：“这个时间点会从凯里姆帝国过来，还经过这里的也就只有那些去探险的魔法师了。” “其实我想说的很简单，如果你们答应带上我的……我的一个‘学徒’，那我可以告诉你们很多关于那个遗迹的东西。”弥说道。 乔尔斯直接站起身来：“打扰了，女士，我们会去下一座城问。” “年轻的魔法师，不要着急，你们知道那处是什么遗迹吗？” “你知道？” “知道的人不多，但我是其中一个。” 弥笑吟吟地看着两人。 路西恩说道：“如果你说的属实，也不是不能多带一个人。但那是个什么人？” “别急，我可以先告诉你们这些消息。那处遗迹其实是一个第三纪的大魔法师留下来的，而且他是一个精灵，他通常被人叫做‘窥秘者’塔-丝洛拉·冷月。” 乔尔斯完全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路西恩神色明显变得有点奇怪，像是一只把爪子伸进洞里的猫，有点害怕但又抑制不住好奇。 “简单来说，从称号就能看出来，塔最大的爱好就是窥探各种隐秘，她的能力也与此有关——她对于精灵魔法的研究仅次于某几位著名的贤者、智者，但是对于其他的东西，尤其是历史，她做了非常深入的研究。 “据说她已经快要找到第二纪元终结之战的过程、真相，但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弥忽然笑得有点神经质，但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她……被几位神灵的化身同时出手击杀，甚至其中一位神灵在不久后还试图将精灵族赶尽杀绝——” 这位神灵很显然就是天空之主凯纳瑞斯，乔尔斯对这段历史有所了解。 但是区区一个精灵，也值得数位神灵一起出手击杀？ “当时的塔凭借某个她发掘到的秘密，居然硬生生逃离了三位神灵化身的追杀，但后来她被某个试图讨好神灵的大魔法师找到，两人发生了一场大战。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第四位神灵的化身出现了——祂趁机将塔重伤，并和那个魔法师一起追杀这位精灵。当时还有数位闻讯赶来的精灵，但他们的实力远远不是神灵化身的对手，仅仅是交战之余的魔法波动都可以把他们重伤。 “在最后一场大战之后——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座山脉中央出现了一个凹陷，塔的禁咒魔法‘隐秘之城’因为某种原因被固化了下来，成为了一处遗迹。但这处遗迹刚出现不到两天，就不知所踪，很有可能是它本身具有的特性遮掩了它的存在。” 弥对这段历史的了解极为详细，但最后大战发生的事情，大战的结果，交战双方的下落都一无所知。 “其他的细节我都不甚了解了，可以确定的是，‘隐秘之城’具有一个特性，极为排斥人类，因为最后和塔交战的魔法师就是一个人类。” “排斥？意思是有危险？”乔尔斯问道。 “是很大的危险。”弥说道，“一个知识丰富的精灵学者，会在她的遗迹里留下什么东西，恐怕也只有神灵能知道了。说实话，你们刚走进去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一滩血水我也毫不奇怪。” “但是你还要我们带人，这是要让那个人送死吗？”路西恩说道。 “当然不是送死，我有办法让你们更安全地去探索那里。”弥说道。 “嗯？” “这件东西叫做‘回望’，能够在各种环境里规避风险。”弥拿出了一块精巧的玉雕，青翠的颜色非常喜人，玉雕的形状是一只鹿。 “‘回望’？”乔尔斯没有伸手去接，但路西恩已经主动将这个玉雕拿在了手上。 玉雕在路西恩的手上散发出一点点淡金色光芒，然后转变为青黑色、白灰色交杂。 “是星辰之神的力量。”路西恩说道。 弥露出了一点吃惊的表情，她能感觉到路西恩是在用神术的方式来激活玉雕。 “没错，我也并没有在里面做手脚。” “没错。” 路西恩将玉雕放进长袍的口袋中，乔尔斯只能暗道一句“艺高人胆大”了。 “那么我的徒弟……” “可以。” 弥喊道：“亚罗弗，亚罗弗！” 一个脸色阴沉的少年从旁边的书房走出来，他没有穿神职人员的衣服。 乔尔斯仔细端详了一下亚罗弗，这个少年并非是神色阴沉，只是天生的容貌看起来就不太友善。另外，他的双眼有点呆滞无神。 “这是亚罗弗，麻烦你们一路照顾了。你们探险的时候稍微照看一下他就行。”弥说道。 亚罗弗一言不发，呆呆地看着两位魔法师。 “最近进入遗迹的人开始慢慢变少了，或许是发现里面非常危险。另外前几天还有一位大魔法师进入，目前也没有出来。”弥说出了最后一点消息。 亚罗弗有些僵硬地走向乔尔斯，站在他的身边，弥笑着挥挥手：“去玩的开心点。” “玩得开心点？”乔尔斯心里嘟哝。 刚一离开城主府，亚罗弗好像又变回了一个正常的少年，展颜一笑：“两位强大的魔法师，我可就靠你们了。” 亚罗弗又有了点少年该有的活泼，刚刚阴沉、呆滞的样子不翼而飞。 乔尔斯和路西恩无声对视一眼，都清楚这个少年很有问题。 出来的时候，门口只剩下那个老头儿，那个少女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说，你听。”乔尔斯耳边响起路西恩的声音，但他转眼望去，路西恩的嘴巴动都没有动。 “我现在用的是精灵族的魔法‘自然之语’，只有你能听到。 “根据我的分析，这个弥来到小镇的时间还不长，但是一个司铎应该是有她原本分配的教区才对——至少他们教派里会分好教区，不管受不受到教派以外的人认同。 “一个司铎忽然带着自己的人，把教区搬到了这个不算落后但很贫穷的地方，原因可能有几个。 “第一，她原本所在的地方即将遭受危险，她为了规避危险到了这里建立新的教区。如果不是通过国境线不方便，或者说教派不允许随便离开所在国家，她甚至会搬到森德王国去。 “第二，莫洛城的人生活比较困苦，容易传教。这说明她搬走不是擅自决定的，很可能是教派允许的——所以他们那个什么‘神教’肯定也清楚有大事发生。 “第三，她在这里更容易遇到凯里姆帝国过来的魔法师，要我们带这个小子进遗迹很可能就是某种阴谋。 “结合她对遗迹的了解和这几个原因，可以判断弥就是从遗迹那附近搬迁过来的；而且这个教派想要利用这个遗迹达成某种目的。 “既然如此，就可以理解为：这个教派在利用遗迹谋划某种事情，但是这件事情会带来非常大的危险，甚至会波及附近的城市，所以才让他们的人各自离开。如果没猜错的话，肯定还有其他司铎、主教之类的分布在石睿帝国边境，就为了找魔法师当‘苦力’。” 乔尔斯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身边这个有些唠唠叨叨的亚罗弗给杀了。 路西恩看向乔尔斯，轻轻摇头，嘴角翘起：“我真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好奇心会害死一只猫，也会害死一个魔法师。” “蒙提里埃先生，你说什么？” “你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 可以说路西恩是“艺高人胆大”，也可以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乔尔斯真想说的是“要不是我打不过路西恩，我早就强行把旁边这小子杀了”。 自此，乔尔斯的单人“探险队”已经多了两个人，一个强大但是有点“不清楚”的超阶魔法师，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神棍”的少年。 “哟吼，走了！”亚罗弗大吼一声，指向天空，路西恩用力敲了一下他的头，淡金色的魔力裹着亚罗弗一起飞上了天空。 “噢噢噢，我会飞！”亚罗弗兴奋地说道。 路西恩又是一记敲到他的脑袋上，心道：“难怪我的老师总敲我头，敲头还挺……有乐趣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窥秘者(一) 接下来的旅途没出什么大事，但是石睿帝国的东南面已经几乎被各种教派占据，魔法师只怕都已经迁到其他地方去了。 每到一座城市，里面不是正在修建的神殿、神庙，就是已经修建好的神殿和神庙。乔尔斯知道现在每位神灵都通过天空的空洞，正在注视着这个世界，所以一次都没有进过那些地方。 唯一值得高兴的，可能就是后面几天天气好了很多，乔尔斯和路西恩的前进速度快了很多，三天后就到了遗迹所在的地方——凯纳斯坦山脉，遗迹就在它里面的黑崖山、泰星山附近。 原本凯纳斯坦山脉旁边只有几个小镇，但现在这些小镇规模都扩大了很多，里面能看到很多临时修建的建筑，衣、食、住、行应有尽有，而且街上的行人很多都穿着魔法师长袍。 “没想到大量魔法师涌入还带动了这里的经济发展。”路西恩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就差拿出本子记录了。 “我们先下去吧。” 亚罗弗兴奋地说道：“我们要去吃点什么吗？下面好多饭店！” 乔尔斯无视了他的请求，路西恩倒是笑着说道：“正好也到中午了，可以去吃点东西。” 街道两旁店铺有很多都是魔法用品店，出售各种消耗品、魔法道具，魔药、卷轴一应俱全。魔法师们都不是笨蛋，要去探索遗迹肯定会先做好万全准备。 甚至还有人在卖所谓的“遗迹地图大全”、“遗迹探索手册”，乔尔斯自然不会相信这种东西，甚至都还没有人能画出里面的地图、找到里面的秘密并活着出来。 但路西恩买了几本回来，看得津津有味。 “我们明天就要出发了，你们先说说各自的看法吧。” “里面肯定很危险，大魔法师进去了都还没出来！” “我倒不这么认为，没人出来肯定是因为里面太大了，还有的遗迹光走就要几个月才能走完一圈。” “总之我们都来这里了，准备了这么久，每天去勘察地形，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吧？” “……” 坐在乔尔斯旁边的一桌人正在激烈地讨论，虽然有的人显然有些畏惧了，但也没有萌生退意。 “嘿，朋友，你们来探险还带着个小孩儿？”一个魔法师拿着一杯酒，经过他们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 乔尔斯看过去，那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身上肌肉把魔法师的袍子都撑了起来。 “我才不是小孩儿！”正在往嘴里塞东西的亚罗弗含糊不清地说道。 络腮胡大汉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拿着酒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这个络腮胡显然也就是经过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句，说有什么恶意也算不上。 虽然这里聚集的魔法师极多，但是大都彬彬有礼，没出什么状况。第三纪元的最高魔法议会，第四纪元的赞扎尔法师塔，他们对于法师们的管理和约束已经深入人心，很少有魔法师仗着力量胡作非为。 吃晚饭，乔尔斯问道：“路西恩，要不要去补充一点魔法物品？卷轴、魔药？” 路西恩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不用了，我还有很多。” 乔尔斯忍不住看了看他身上的袍子，但是看不出来里面藏了多少东西。 乔尔斯出来的时候用掉了三张高阶卷轴，但他身上没有太多金币，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隐秘之城，会藏着怎样的秘密？”路西恩跃跃欲试地嘀咕道。 乔尔斯说道：“现在就去？” “当然，还有什么事情吗？”路西恩问道。 “好像……确实没有。” 既然不用再买东西了，调查周围环境、外围情况也没有多大意义，那还不如直接进遗迹。 亚罗弗深深地看了看旁边的市集，好像有些不舍，有些眷恋，但他深吸口气，说道：“两位大人，我也准备好了。” 乔尔斯和路西恩去买了一些干粮，亚罗弗主动帮忙背了一些，三个人就直接往凯纳斯坦山脉飞去，一些魔法师抬起头，目送着几个人进入山脉，谁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回来。 黑崖山的样子很好认，就是一座半面是悬崖的山峰，而且这一侧悬崖是黑色的。两位魔法师稍微辨认了一下，确定它旁边那个充满雾气的地方就是他们要找的“隐秘之城”。 “我想，我猜到‘窥秘者’的称号是哪位神灵赐予的了。”路西恩忽然说道。 “谁？” “知识之神。”路西恩说道。 “知识之神？” 乔尔斯说道：“我知道知识之神，但不清楚祂的名字。实际上，关于祂的记载少之又少。” “不错，比其他魔神都要少。知识之神并没有这个世界的权柄，但我可以确定，祂对这个世界施加的影响绝对不小。” “为什么？” “知识……就是力量。” 说完这句话之后，路西恩闭口不言，显然在思考某些事情。 穿过重重雾气，下方出现了一座还算完整的城市，它的建筑风格是乔尔斯从来没有见过的。 简单形容一下，这座城市的房子实际上是一颗颗粗大的树木，直接在它的树干上挖出居住所用的空间，开出门和窗户。 更重要的是，这些树木好像还没死还在生长一般。 “这是精灵的建筑风格，他们的房子一开始只有一层，在树长高之后，会在原本的房子下面挖出新的空间作为一楼，原本的一楼也就成为了二楼。”路西恩说道。 “这些树看起来还活着。” “不可能，已经有记载能活最长的树木就是‘巴根木’，最长树龄为两千八百六十一年，如果这些真的是树，早就全都枯死了。这些树要不就是假的，要不就是因为别的原因保持这个状况再也没有发生变化。” 路西恩的手指了指，说道：“你看，这里的建筑都是很正常的，一楼就在地面，如果这些树正常生长三千年，那么上面的房子早就悬空了。” “萨波福尼亚大人，您懂的真多。”亚罗弗钦佩地说道。 “我们直接飞进去？”乔尔斯说道。 “别，我们先绕到门口。” 路西恩和乔尔斯飞到了这座城市城门的上方，然后一点点开始下降。 在下降到某一个高度的时候，乔尔斯忽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一头栽倒，身体开始做自由落体；路西恩勉强维持着飞行，手里还提着一个亚罗弗。 “噗。”一声闷响之后，乔尔斯“顺利”落地，如果不是身体素质好，他已经摔个半死了。 路西恩小心翼翼落到地面，说道：“已经完全飞不起来了。” “这里有某种力量禁止了飞行。”乔尔斯刚一迈步，脚下就踩到了什么，差点摔倒。 仔细辨认了一下，刚刚被乔尔斯赏了一脚的是一具尸体，看起来像是突然失去飞行能力，头朝下摔死了。 亚罗弗虽然只是个孩子，但是见到尸体也没有害怕，只是变得有些沉默了。 “怎么办？我们回头？”乔尔斯提议道，“我刚刚发现其他魔法也很难使用。” “回不了头了。”路西恩摇摇头，“这里一回头就是白蒙蒙的雾气，连方向都分不清楚。而且下来之后，我感觉到就算走远了，也没办法飞行，要爬的话是绝对爬不出去的。” “那就进去吧。”乔尔斯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里的城门是两棵扭曲的树木组成的，两棵树的树冠弯曲，纠缠在一起；城门两边就是由树木组成的“墙壁”。 城门处没有守卫，只有两个石头雕刻而成的精灵，他们穿着盔甲、拿着长矛、背着弓箭，头盔只露出两只尖耳朵。城门最顶上也没有名字，而是挂着一个不知名鸟类的石刻。 “精灵族，被大自然眷顾的种族。他们的魔法文明、德鲁伊文明非常发达，而现在赞扎尔大陆的魔法师只剩下人族，德鲁伊文化也早就销声匿迹了。”路西恩说道。 “我了解过，一些强大的德鲁伊甚至能聆听天地的声音，做出一定程度上的预言。”乔尔斯说道。 “是啊，有机会真想去另一个位面见识一下精灵族。”路西恩说道。 精灵族和其他一些种族在第三纪元的终结之战中被驱逐到了另一个位面。 “好了，走吧。”路西恩翻了翻口袋，拿出那个“回望”玉雕检查了一下，并没有特殊的变化。 乔尔斯心里还是有点不安，就在刚刚飞下来的时候，他看见城里空空荡荡的，完全没有任何魔法师或者那条巨龙的踪迹。按道理说，已经来了这么多人，即便是死，也应该有尸体留下才对。 就在三人走入隐秘之城的时候，城门上的那只石头雕琢出来的鸟忽然间睁开了眼睛，完全苍白的眼睛泛起了一点红色的光芒，然后它轻轻啼叫了几声，隐秘之城中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开始苏醒。 尽管过去数千年，但隐秘之城的街道依然一尘不染。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尘埃也落不到这座城里。 “咔，咔……”一种奇怪的、齿轮扭动的声音响起，然后是一阵敲门声“笃，笃，笃……” 三个人一起望去，一个房间的门在轻轻颤动，一个模样有些怪异的精灵正透过窗户看着三人，一只手伸长，显然就是他在敲门——敲自己家的门。 第一百三十九章:窥秘者(二) 纵使乔尔斯经历丰富，这一下也着实把他吓到了。 在一座三千多年历史的遗迹里，一个长相怪异的精灵透过窗户盯着自己，一只手还在敲自家的门。 安静的环境更是平添了几份可怖。 亚罗弗这个连尸体都不害怕的小伙子也吓了一跳，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这，这，这个，到底是什，什，什么……” 他牙齿打颤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 “去看看就知道了。”路西恩说道。 乔尔斯皱起眉头，路西恩继续说道：“想要搞清楚这里的秘密，那就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不得不说，路西恩的话有点道理，但是看他兴奋的样子，明显是因为能接触到某些隐秘的东西而变得有些鲁莽了。 三个人一起朝着那间屋子走去，那个长相怪异的精灵还在僵硬地敲着门，那双毫无光彩的眼睛格外渗人。 “这家伙怎么还在敲门。”路西恩嘟哝一声，抬手握住门把手往里推去。 乔尔斯注意到，这个“精灵”之所以给人怪异的感觉，是因为它实际上是一个木偶！走近了之后，乔尔斯甚至能看见它身上的木头纹路。 “咔啦”一声，门口开启，在同一瞬间敲门声也消失了。路西恩探头看了看，那个木偶精灵已经不知所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房间里客厅的布置很简陋，或者说这里根本就不算是客厅——这里摆放了一张桌子，连椅子都没有，然后就是三道门。 路西恩走到桌子前面，上面刻了一些乔尔斯完全不认识的文字，但是路西恩可以进行解读。 “‘维安巴拉散’的寓言。 “从前有一只山羊，它的胡子很长。它把自己的胡子缠在脖子上，这样走路的时候就不会踩到。 “有一天天气不太好，出门在外的山羊稍微绕紧了一点自己的胡子，然后回家睡觉。 “在睡梦中，它死去了。” 这是一个简短的、没头没尾的小故事，让人摸不着头脑。 再看看那三道门，一道刻着一个太阳，一道刻着水滴，一道刻着一些扭曲的线条，看起来像是狂风的意思。 “这意思是……要我们推开一道门？”乔尔斯说道。 “很可能是。”路西恩忽然大步走到门口，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 用力拧了拧，路西恩说道：“出不去了。”这个时候，一个脑袋在窗户外出现，直勾勾盯着三个人，正是那个消失的木偶精灵。 深吸一口气，乔尔斯正准备推敲这个寓言故事的意思，路西恩直接打开了那扇刻着水滴的门口。 亚罗弗跟着走了进去，乔尔斯无奈之下也只好跟着。路西恩既然敢打开门，那么肯定是有一点把握的。 门后的世界也很简单，坐着一个精灵——也是木偶，但它是女性的模样。 “聪明的探索者，你们解开了一个谜团。”木偶的嘴巴上下移动，发出一种别扭的声音。它用的是人类的语言，而不是精灵语。 “奖励。”路西恩一点都不客气地说道。 话音未落，乔尔斯、路西恩和亚罗弗都感觉面前的场景迅速变换，来到了一个雨天，还见到了一只胡子很长的山羊。 山羊的胡子缠在自己的脖子上，但是因为下雨湿透了，一直在往下滑。山羊用它的一只蹄子夹住自己的胡子，稍微拉紧了一点，然后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山羊的“家”其实就是一个山洞里的草窝，山羊甩了甩身上的水，陷入沉睡。 时间飞速过去，天空很快放晴，山羊湿透的胡子慢慢变得干燥，也慢慢变得紧缩，最后山羊的身体不再因为呼吸而起伏，因为它已经失去了呼吸。 场景结束之后，三人发现自己正站在那个房间的门外，那个木偶精灵再次消失了。 “这是关于‘水’的知识。水是温柔的，但在某些时候，它的温柔也能够杀人。”路西恩一边回味刚刚的“微电影”，一边分析道。 “我感觉我对水元素的理解稍微深刻了一点。”乔尔斯表示赞同。 亚罗弗倒是没什么感想，毕竟他不是魔法师。 “看来这座城里藏着很多‘知识’，也很可能会有一些‘隐秘’。我们最好先走到深处再开始探索，这里外层的东西应该比较浅显。”路西恩提议道。 前进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在途中听到了很多“敲门声”，但是都没有停下来。现在之所以没有继续走，是因为亚罗弗已经累得没办法继续走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三个人的体力都恢复了一些，继续前进。 “我的怀表已经不能用了。”乔尔斯皱眉看着自己的怀表，这东西在进入隐秘之城的时候就感觉走的变慢了一点，现在倒好，时针分针和秒针干脆跳起了“交际舞”。 “感觉差不多了，我们可以从这里开始探索。”路西恩说道。 他们走进了一所传出敲门声的房间，里面的布置依然是一张桌子和三道门。 “‘维安巴拉散’的耳语。 “一个猎人举起了弓箭，兔子、狐狸和野猫一起逃跑。 “兔子说：‘猎人肯定是来打狐狸的，狐狸的皮毛很昂贵。’ “狐狸说道：“猎人是来对付野猫的，它上次偷走了猎人的一条鱼。 “野猫说道：‘已经到午饭的时候了，猎人这顿是想要吃兔肉’ “它们都说猎人不是来对付自己的，但它们都没有停下来。 “兔子死了，猎人的口水流了下来；狐狸死了，猎人仿佛看见了许多金币；野猫死了，猎人为他的鱼报了仇。” 路西恩念完这一则故事，看向三道门，门上雕刻的分别是兔子、狐狸和猫。 “这……怎么猜。”乔尔斯差点一口血喷出来，“猎人去杀动物，然后三只全死了，要我们猜什么？是要选谁先死？谁最后死？还是谁最好吃谁最值钱？” 路西恩倒是很淡定，双手撑着桌子开始思考。 过了几分钟，门外开始传来敲门声。乔尔斯回头看去，房门正在轻轻颤动，十几张木偶脸占据了整个窗户，它们的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说着什么。 “不能开门，开门就死定了。”乔尔斯心里浮现出这么一个想法，但是敲门声越来越急促，木门也已经摇摇欲坠，好像随时会掉下来。 路西恩掏出了那个玉雕，它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芒，但不知道有什么用。 “你们挑一个吧，我挑兔子。”路西恩表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亚罗弗好像有点害怕门外那些木偶，但只是纯粹害怕它们的恐怖、阴森，反倒对自己的命运没什么担忧。 “我挑狐狸！” 乔尔斯脑子急速思考，看样子不用一分钟那些木偶就能破门而入。 “是猫！快进去！”乔尔斯灵光一闪，推开那扇有“猫”的门，拉着路西恩和亚罗弗进去。 一进门，乔尔斯看见了那个坐在椅子上的木偶女精灵，看起来像是同一个。 “你们……”木偶的脸微微扭动，做出一个不太开心的样子，“又解开了一个谜团。” “看来你不太乐意啊，是不是那些诡异的木偶也是你弄出来的？”路西恩说道。 但是他这句话没有得到回答，他们眼前的场景开始转换，那是一片丛林，有三只动物凑到了一起。 兔子开始说话：“那个猎人不会再来了吧！” 狐狸接过话头：“不知道，但是那个猎人好可怕！” 猫也说话了：“我没有偷他的鱼，但是他对别人说我吃了他的鱼！” 兔子说道：“那你危险了！他一定是想弄死你。” 狐狸说道：“就是就是，他一定不会来打我们，回来打你。” 猫有些生气地说道：“他喜欢吃兔子你不知道吗，狐狸的皮毛能卖钱你不知道吗！如……” 猫的话没有继续，因为它们听到了“铮”的一声，那是弓弦被拉开的声音。 乔尔斯三人这才注意到自己旁边居然有人，转头望去，那位“猎人”的下半身赫然是鹰，下半身赫然是精灵！ 再仔细看看周围这位“猎人”的身后站着一匹马、一头驯鹿和一只山羊！ 似乎是注意到了三人的目光，“猎人”转头看了看，那三只动物已经趁机跑远，不知道去了哪里。 迎上这目光，乔尔斯感觉自己的意识陷入了一片极为浩瀚的星辰大海中，这个时候一颗流星撞来，好像要将他撞成四分五裂。 就在流星准备击中乔尔斯的时候，一点清脆的破裂声响起，乔尔斯眼前的景象四分五裂，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地面上，面前是一间在树干上雕琢出来的房子。 “太……危险了。”乔尔斯能感觉到，如果被那颗流星砸到，那他一定是十死无生的下场。 “是这个东西保护了我们。”路西恩拿出“回望”玉雕，上面的光芒稍微暗淡了一点，有一只鹿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崩碎。 “那是星辰之主。”乔尔斯笃定地说道，他看见过普隆盖奇尔莫拉降临的场景，认得这位神灵。 “没错……看来弥还是骗了我们，这里不仅是排斥人类，所有生物在这里都很危险。”路西恩说道，“如果这里的深层秘密都是和神灵有关，那么进来就只有两个下场——没猜到谜底，死，猜到谜底，看见了幻象中的神灵，被祂杀死。” 第一百四十章:窥秘者(三) “对了，你为什么猜是猫？”路西恩好奇地问道。 乔尔斯摊了摊手：“猎人去杀它们，其中兔子和狐狸都能给他带来一点物质上的满足，但是杀野猫则纯粹为了报复。” “是这样吗……” “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只是我恰好碰上了。” “那段影像到底讲了什么？我感觉是关于神灵的秘密。” 路西恩现在对塔-丝洛拉被神灵杀死已经没有任何怀疑了，胆敢窥探神灵的秘密，甚至很可能不止一个神灵，能活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 “谁知道呢，我们也就看到一点点。那真的是幻象吗？星辰之主好像真的察觉到了我们，而且能够对我们动手。” 路西恩严肃地说道：“神灵是更高维度的存在，所有的‘祂们’，无论是幻象、本体或者别的什么，其实对神灵来说都是祂自己，只不过有强有弱罢了。” “这样吗……” 乔尔斯依然不是很懂，毕竟他现在才是个中阶魔法师。 在后面的路程上，路西恩也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探索那些房子，那些谜团只怕会越来越难，也越来越危险。 如果放弃沿途的这些房子，那就只剩下隐秘之城最中央的那座城堡可以去了。至少他们得找到离开的方法。 想到这里，路西恩稍微尝试了一下，他的身体微微漂浮起来，离地有十几厘米。 “我的魔法恢复了一部分，看来解开那些谜团能够减轻这里的压制。”路西恩说道。 “但是……那些谜团实在是太难了。”乔尔斯有点失去信心了。 博学的路西恩在上个纪元的“窥秘者”面前，脑子也很显然有点不够用了。 “我们先往里走看看情况。”路西恩说道。 随着在隐秘之城的深入，乔尔斯能感觉到周围的东西都对自己充满了恶意，仿佛那些静止不动的树木、房屋在下一刻就会长出手脚，奔跑着来准备杀死自己。 “我有点慌。”亚罗弗说道。 “你也感觉到了？”路西恩问道。 “嗯，周围的东西好像都对我心怀不轨。” 乔尔斯停下脚步，说道：“那里有东西。” 在他们的前面，站着一个木偶女精灵，是他们在“门后”见到的那一个。 “探索者们，你们难道害怕了？你们不是来追求知识和秘密的吗？”木偶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奇怪的声音。 “是的，我们正打算这么做。”路西恩拉着乔尔斯和亚罗弗进入了旁边的门。 把门关上，乔尔斯感觉自己轻松了很多，再没有那种被“虎视眈眈”的感觉。 路西恩说道：“看来这座城会想办法强迫我们去探索谜团，难怪我们一路上连一个魔法师都没见到，他们只怕已经在某个房间失败死去了。” 乔尔斯说道：“没错，但我不相信这里能困住大魔法师。” “所以这里还有更深层次的秘密。” 路西恩看向房间内的桌子，开始翻译上面的“小故事”。 “‘维安巴拉散’的启示： “在‘两面城’里，人们都不需要吃东西。 “但有一天，有一个人开始感觉到饥饿。 “‘我需要吃点什么，可是我没有食物。’ “他找到了领主，领主的家里也没有东西可以吃。 “领主说：‘我们是不需要吃东西的，同时，我们也不需要别的东西。’ “那个人问：‘生命呢？我们需要生命吗？’ “领主陷入了沉思，那个人认为领主是不需要生命的，所以他将领主吃掉了。” 桌子后的三扇门上，分别刻着三个图案，是巨龙、狼和猫。 这扇门上面所刻着的三种生物都和实际的有点区别，例如它上面刻着的猫长着许多尖刺。 “这个我来……”乔尔斯皱着眉头，伸出手，“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乔尔斯推开了“猫”的门，里面坐着那个好像恒古不变的木偶女精灵。路西恩和亚罗弗紧接着跟上，他们选择相信乔尔斯的判断。 “哎呀，你们这么快就解开了？”木偶的神情好像变得灵动了一点点。 “闭上眼睛！”路西恩忽然大吼一声，乔尔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如果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秘密，不让神灵察觉到自己的视线，那就能保证安全。 但是乔尔斯没有闭上眼睛，他看见一片空旷无比的地方，那里充斥着柔和的光芒，像阳光一样温暖。 但这里没有太阳。乔尔斯抬起头，找不到这些光芒的来源，仿佛它们原本就在天地之间一般。 “我感觉到饥饿。”乔尔斯看见一只奇怪的、像猫一样的动物，正在向一个巨人倾诉它的苦恼。 “我觉得我需要吃点什么，但是我们从来都不需要进食。对了，‘进食’这个概念你能理解吗？” 乔尔斯回想起一种生物，无光神域中的“狄纳”，但是仔细看，这只“猫”和“狄纳”在许多细节上都有不同。 巨人温和地说道：“我能理解。” “但是我需要的是食物，不是理解。你也没有食物吗？” “不，我们不需要食物，我们也不需要其他东西。” “那你需要生命吗？” 巨人陷入了沉思，那只“猫”说道：“要不你让我咬一口？要是‘进食’让我感到不舒服的话，或者我能打消这个念头。” 巨人没有搭理它，而是用手托着头，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猫”忽然间长大嘴巴，它的嘴巴变得比它自己还要大上几百倍、几千倍，然后将巨人包裹在内。 忽然间，整个天地都暗了下来，乔尔斯能感觉到一种恐怖的气氛正在蔓延，他看见黑暗中有一条巨龙，无比神圣的巨龙，他的身上伤痕累累，但他还是看了过来。 “你不属于这里，回去吧。”巨龙温和的声音响起，乔尔斯一眨眼就发现自己回到了隐秘之城的街道上，旁边站着路西恩和亚罗弗。 路西恩显然也没有闭上眼睛，只有亚罗弗紧张地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我感觉，那是非常非常古老的秘密，那个巨人，还有那个生物——不，我们不应该谈论，我们应该直接忘掉它。”路西恩说道，“我们需要忘掉这段记忆，不然我们一定会被神灵杀死。” “虽然我有很多东西想要知道，但是——算了，我们就略过这一段吧，忘掉最好。” 路西恩的好奇不仅是针对他所看到的场景，还有乔尔斯——为什么乔尔斯能够凭借直觉解开这个谜团？这个谜团的深层含义到底是什么？但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路西恩很清楚有时候知道得越多就越容易死去。 乔尔斯有些抗拒，但他知道路西恩说的是对的：“但是怎么忘掉呢？” 路西恩的淡金色魔力涌出，他的魔法又恢复了一点：“我来就行。” 过了几分钟，乔尔斯感觉自己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又回想不起来。 “我刚刚清除了你最近几分钟的记忆。”路西恩说道，“你可能会觉得有点不适应，但是这种不适感很快就会消失。总之，那种记忆还是丢掉吧，我不想像‘窥秘者’一样死去。” “嗯。让我好奇的是另一件事，‘维安巴拉散’到底是什么东西？”乔尔斯问道。 路西恩摇摇头：“不……我也不知道，如果按照精灵语的翻译，那它的意思是‘悲伤之井’，但这东西没有任何记载。” “‘悲伤之井’……” 乔尔斯、路西恩和亚罗弗的脚步加快了很多，他们想要尽快到达隐秘之城的中央，减少中途“被迫探秘”的次数。 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在木偶的驱使下再次进入了一个房间，这或许是他们在进入城堡前的最后一个谜团的，前提是他们顺利解开而没有死在里面。 “‘维安巴拉散’的警示： “有一个农夫，他每天起早贪黑地在地里耕种。 “他种下了一片果树，期待着能够结出甜美的果实； “他种下了一片小麦，期待着能够收获金黄的麦穗； “他的羊呆在果树的下面：‘我会在这里看着，以免有人来偷吃果子。’ “他的猫留在了麦田旁边：‘我会在这里守着，赶走可能出现的田鼠。’ “他的狗无所事事，他的牛在草地休息。 “农夫坐在田垄上，在等待中慢慢死去。” 桌子背后的门足足有五扇，分别刻着“苹果”、“肉块”、“麦穗”、“羊腿”和“牛排”。 路西恩开玩笑道：“看得我都饿了。” 乔尔斯翻了个白眼，说道：“所以这个故事想告诉我们什么？” 路西恩开始分析：“农夫种田，但是他还有猫、狗、牛、羊，他所种的东西是‘苹果’、‘小麦’——如果和门对应的话，苹果、麦穗、羊腿、牛排这些我们都能对应上，毕竟是经常吃或者很容易分辨的。 “但是这扇门的肉块是什么？是狗肉？是猫肉？还是农夫自己的肉？其实我觉得看起来像是鸡肉多一点。” 亚罗弗说道：“萨波福尼亚先生，你这样说感觉怪可怕的。” “难道答案就是肉块？”乔尔斯问道。 “不知道，但是我认为这个谜团没有这么简单。”路西恩说道，“我们已经在非常里层的地方了，我不相信这里的谜团会这么容易被解开。” 过了几分钟，三人对于这个谜团还是毫无头绪，门外开始传来敲门声，许多木偶探着脑袋从窗户盯着三人。 “算了，我们还是去‘肉块’吧。”路西恩无奈道，“或者我们三个分开？这样可能至少能活下来一个。” 乔尔斯摇摇头，他很清楚，现在“肉块”门已经是最有可能正确的答案了。 刚一推门进去，乔尔斯就看见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几百、几千个木偶，它们齐刷刷地转过头来，死死盯着自己。 “完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窥秘者(四) “看来我们猜错了。”路西恩苦笑道。 被无数木偶直勾勾地盯着，乔尔斯感觉自己无法动弹分毫，有种发自血液最深处的寒冷开始升起。 路西恩长袍的一个口袋开始发光，能辨认出来是一头鹿的轮廓，而且隐约能见到它缺了一个角。 “咔嚓”的声音响起，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样，乔尔斯眼前的场景变成了房间之外、街道之上。 路西恩摸了摸口袋，说道：“那玩意儿彻底碎了，看来我们要加快一点脚步了。” 刚才路西恩没有露出太多的害怕，就是因为有“回望”玉雕在。但是现在从结果来看，他们也丧失了唯一的护身符。 “好了，我们加紧一点吧。”乔尔斯抬脚往前走，却发现路西恩和亚罗弗都没有动。 “乔尔斯，我想你走错方向了。”路西恩带着亚罗弗往另一边走去。 乔尔斯一拍脑门，连忙跟上。 越是深入“隐秘之城”，乔尔斯就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什么感觉都没有。 “什么感觉都没有”意味着周围的事物都无法引发他的“感觉”，就像是从现实走进梦境，或者说是周围的东西变得越来越虚假。 越是往里，街道两边的房间就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广场、公园之类的地方，但是乔尔斯、路西恩都没有贸然进入，他们唯一的护身符已经碎成了渣滓，再出点什么事情就真的自身难保了。 亚罗弗原本还比较活泼，喜欢找话讲，但现在他变得越来越沉默，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原本看起来遥不可及的城堡已经近在咫尺，它的建筑风格是典型的第三纪元的贵族风格——但不是精灵贵族，而是人类贵族。 实际上精灵族内没有贵族和平民的区别。 城堡由许多塔楼组成，每一座塔的圆顶都装饰着尖尖的金属刺，据说这是“聆听神明旨意，表达无上崇敬”的意思，但实际上这些金属刺的作用是防雷。 五座小塔楼拱卫着最中央的主塔，城堡周围还有一圈围墙，里面想必是花圃、花园、马厩之类的设施。 来到城堡外墙的大门前，乔尔斯看见铁门上挂着半条生锈的铁链，地上躺着一个裂成两半的挂锁。 “已经有人来了。”路西恩说道。 “说不定是龙。”乔尔斯推开门，城堡主塔的木门上面有一个乌鸦头的装饰，它空洞的眼眶里忽然出现了一点红光。 “你们来了，你们活着通过了。你们解开了三个谜团，可以抵达三楼。”乌鸦头开始说话，主塔的木门打开，一个管家打扮的木偶精灵伸出手，做出“请”的手势。 乔尔斯觉得那个乌鸦头有点眼熟，但是说不上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路西恩问道：“如果我们走到了三楼以上呢？” 乌鸦头眼中的红光消失，它又重新变回了一个不会动的装饰品。 没有得到回答的路西恩微微皱眉，迈步往主塔内走去。 乔尔斯紧随其后，在他进门之后才觉得有点奇怪，回头说道：“亚罗弗？不进来吗？” 亚罗弗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萨波福尼亚先生，蒙提里埃先生，很感谢你们带我来到这里。感谢你们带我看到的世界，感谢你们请我吃的饭菜。豌豆汤真的好好喝，牛小排真的好好吃。 “我见识到了很多东西，学到了很多知识，真的很感谢你们……但是现在，请你们快想办法逃出去吧，对不起。” 亚罗弗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开始出现一条条奇怪的线条，它们一起透出无穷白光，转眼间就吞没了亚罗弗整个人。 “真的……好舍不得这个世界……” 亚罗弗完全消失了，空气中只剩下这么一句叹息般的话语。 路西恩露出了一点伤感的表情，乔尔斯则是感觉到不妙：“走，我们赶紧上楼！” 亚罗弗化作的白光连成一串，直接飞向了主塔的最高处，直接从那里的窗户冲了进去。 最高层内，四个“人”正在对峙。 “你们何必抵抗呢，成为这座城的一部分，也成为我的一部分，不好吗？”其中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裙的女魔法师说话了，她的声音悦耳动听仿佛山间清泉，但是她的脸则是模糊一片完全无法分辨。 她举起双手，另外三个人正在苦苦抵抗某种看不见的力量，额头上有冷汗渗出，紧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最高层内除了这几个人，旁边还有一个用于陈列收藏品的架子，上面应该是有六件物品的位置，但现在有三个位置都空着，剩下的是一把匕首、一个小型驯鹿木偶、一枚磨损严重的钱币。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白光呼啸着冲入这片地方，那个面容模糊的女魔法师尖叫一声：“不！” 白光直接冲向驯鹿木偶，完全没入其中，木偶原本的木质鬃毛、鹿角等开始出现变化，似乎在从死物转变为活物。 乔尔斯和路西恩已经跑到了三楼，这里有一个陈列架，上面放着一根手杖和一个空荡荡的玻璃瓶。 他们不是不想继续往上走，而是他们推不开向上的门了，眼下他们迅速分配好战利品，乔尔斯拿走了那根手杖，路西恩得到了那个瓶子。 “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离开？” 就在这时，主塔忽然间地动山摇起来，无论该怎么逃离隐秘之城，至少呆在这座城堡里面并非是明智的选择。 乔尔斯和路西恩刚跑出城堡的主塔，就看见最顶层处，无数由纯白色光芒组成的小型驯鹿飞出，它们离开了凯纳斯坦山脉，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有两只小型驯鹿朝着乔尔斯和路西恩而来，乔尔斯只觉得汗毛倒竖，他能感觉到如果被这东西扑中，自己只怕是会出现某种极为可怖、恶劣的变化。 他的担忧刚刚出现，体内沉寂已久的魔力就开始活跃起来，他的魔力从身体内快速冲出，甚至他的毛孔都冒出了一点点鲜血。 这些魔力组成了一匹血红色的狼，它刚一出现，那两头驯鹿就直接掉头飞走，但这匹“狼”的速度更快，三两下就抓住、吃掉了其中一只驯鹿，另外一只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轰！” 主塔顶层轰然破碎，一头巨大的青白色巨龙出现，它的一只爪子上抓着一把精致的匕首。 “哈哈哈哈，什么‘窥秘者’，最后还是让我得手了！”巨龙长啸一声，乔尔斯感觉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这个时候，这头龙的大脑袋转了转，看到了地面上的乔尔斯：“哦？还有一个欧吉利特？我就顺便……” 这头巨龙的话还没有说完，几个威力巨大的魔法就从顶层那里轰出，乔尔斯勉强分辨出来那是两个人类魔法师——应该说是大魔法师。 巨龙勉强躲开，说道：“今天算你走运！” 巨龙的一只爪子紧紧抓着那把匕首，然后它身躯晃动，直接朝着远处飞去。 “傲克哀克！”一个大魔法师愤愤不平的声音响起，乔尔斯这才知道那就是风之龙一族的族长傲克哀克，心里泛起冰冷的杀意，立刻浮现出了使用“血狼之血”追杀的想法。 “雷明顿，这枚‘时空钱币’，该有我的一半。”一个声音响起。 另一位大魔法师嗤笑一声：“你是想太多了……咦？” 乔尔斯的眼前一花，一个穿着深蓝色魔法长袍的身影出现，看起来像是个三四十岁的青年。 “老师！”路西恩大喊道。 “这就是路西恩？他的名字是‘雷明顿’？”乔尔斯心中转过一个念头。 雷明顿直接抓住了路西恩的手腕，然后手里抛起一枚硬币，让它在空中疯狂旋转。 “老师，等……”路西恩的话都还没说完，他就和雷明顿一起消失在了原地。另一个大魔法师从顶层飞下，她是一位看起来只有十八岁的妙龄少女，但实际年龄就不得而知了。 “我原本还想救你的，但现在，我的心情非常不好，所以你就留在这里吧。”这位大魔法师化作一道流光划破天际离去。 乔尔斯自语道：“救我？我没有遇到危险啊。” 他看了一下还在源源不断冲出纯白色驯鹿的的楼顶，然后回头看了一下，隐秘之城正在慢慢“碎裂”，从外层到里层，就像是被撕开的画布一样。 当这块“画布”撕裂到乔尔斯这里的时候，他会不会跟着被“撕开”？ 虽然乔尔斯已经感觉到了危机，但是他依然无法动用太多魔力，更别说飞行了。 “好吧，看来只能用这个了。”乔尔斯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个装着黑色液体的精巧瓶子。 在莫洛城中，一个穿着司铎黑红长袍的女子走到街上，看着那布满天空的白色驯鹿，难掩兴奋地露出了一点笑容：“是亚罗弗，他们成功了，没想到那两个魔法师真的可以走到最后……” “看来，我以后就是枢机主教弥了。”弥脸上的喜色越来越多，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控制住了这种情绪。 “那几个贱人不会善罢甘休，看来我得加强一下护卫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随身老爷爷 “乔尔斯！”一声怒吼传来，乔尔斯注意到有个人正在往这边跑来，他的身后是不断崩溃消失的隐秘之城。 “冯老师！”乔尔斯认出来来人，迎了上去，冯大手一挥，直接拽住了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捏碎了一个小小的不规则水晶。 乔尔斯和冯同时消失在原地，在不远处的天空出现，但他们转瞬间又消失，下次出现的位置又远了一点。 是布伦德·卡佩的魔法“星轨”！ 很显然，冯所捏碎的那枚水晶是布伦德制作的魔法物品，将自己的一部分魔法印刻在了里面。 经过七八次“星轨”之后，乔尔斯感觉到自己对周围元素的控制恢复了，连忙操控着风元素托起自己和冯两人。 “还好，还不算晚。”冯大口大口地喘气，刚刚跑了这么一路让他有些气喘。 乔尔斯往下看去，隐秘之城的城堡主塔，那已经破损的顶层里好像还站着一个身影，她好像无法离开那个鬼地方，长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尖叫，然后随着整个遗迹的溃散也“碎”成了一片一片，融入了空气当中。 隐秘之城消失之后，浓重的雾气也随之消散，两座山峰之间是一个大坑，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魔法元素乱流。 “‘隐秘之城’消失，原本这里的几位大魔法师和神灵化身的战场重新出现了。”冯说道。 “小心！” 乔尔斯刚叫出声，那最后一只出现的纯白小鹿就直接撞进了冯的身体，消失不见。 “有点奇怪，这东西在试图控制我，给我植入对星辰之主的信仰。”冯皱眉说道，看起来他没有出什么问题。 冯说道：“我明白了，刚刚那些不断飞出的驯鹿在尝试控制附近人类的心智——不，看那个数量，只怕足够控制小半个石睿帝国的人，改变他们的信仰了！ “如果不是我的灵魂天生比较特殊，对于幻境、迷惑类的东西抵抗能力很强，我只怕已经跪在地上高喊‘星辰之神’了。” 这就是弥或者说弥背后那个教派的图谋，用“隐秘之城”里面的某件物品，通过某种方式触发之后，直接控制小半个帝国的信仰。 很显然，那个教派派出的不可能只有亚罗弗一个人，但只有弥成功了。虽然有物品可以抵消一次没解开谜团的“死亡惩罚”，但大多数人可能连一个谜团都解不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石睿帝国即将爆发的“信仰灾难”也有乔尔斯的一分责任。 乔尔斯紧紧握着那根从隐秘之城得到的手杖，看向傲克哀克离去的方向，这条巨龙已经快变成天边的一个小点了。 “我要去追这条龙。”乔尔斯说道。 冯说道：“你还去？这次我也只是刚好赶到，那条龙比一般的大魔法师强太多了。” “我还有……这个。”乔尔斯拿出一个小玻璃瓶。 “你疯了？不，如果你真的用了这东西，只怕就真的疯了。” “没事，年轻人有点血性很好，去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传来。 冯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很难看，一转头，一个身体呈现半透明状态的老头正站在他的旁边。 “又是你？” 乔尔斯被吓了一跳，这个老头是谁？从哪里来的？ “年轻人，我感觉到你身上有‘元素法典’……那是我的东西，你知道吧。”老头儿对乔尔斯说道，“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道宁·格林，凯里姆帝国的大魔法师。” “道宁·格林？” “噢，我们可以边走边说。”道宁·格林一伸手，乔尔斯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元素法典”飞出，里面仅剩的一张书页连同封面和封底一起变成了一道四色的流光，没入他的身体。 道宁·格林的身体变得凝实了许多，再不是那种半透明的虚无状态。 “就剩这么点了……好吧，也够了。”道宁·格林抱怨一声，然后他的魔力裹挟着冯和乔尔斯，直接朝着傲克哀克离去的地方而去。 “不用惊讶，最后一次分别的时候，我不是让你好好守着我的那个塑像吗？就放在格林顿斯的第一公学的那个。”道宁·格林对冯说道。 “你就藏在那里面？” “什么叫‘藏’，我是在等待着合适的机会帮助你。” “难怪我走的时候，你那个破塑像忽然碎了一地。” “也难为你了，扛着这么个塑像搬来搬去，虽然说这个塑像还挺英俊帅气。” 乔尔斯从这段话里面得到了很多信息，例如这个老头似乎是“藏”在了某地地方活了不知道多久，只是最近才“附身”到冯的身上。 听他们的语气，道宁·格林似乎和霍华德·冯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一个本应已经死去几百年的大魔法师怎么会认识冯？又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道宁·格林能够轻易地感应、使用乔尔斯身上的“元素法典”，冯也没有对他的身份提出质疑，乔尔斯已经有点相信这个忽然出现的老头儿就是道宁·格林了。 “年轻人，不用惊讶。”道宁·格林说道，“对了，我的后裔现在怎么样了？” 乔尔斯说道：“格林公国覆灭了。” “我知道，当年那个狗屁皇帝，真是个小气鬼，老子明明……”道宁·格林忽然间破口大骂，将早已经化成灰上千年的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格林公国只是小事，我的血脉呢？” “只剩下一个了，叫做欧佩珊·格林。”冯说道。 道宁·格林明显有些惊讶，说道：“过了上千年了，居然还没断绝，看来老子的血脉还是很强的。” “那么……欧吉利特呢？除了这小子和他可能还活着的老妈，还有吗？” “没有了。” 道宁·格林忽然间有点唏嘘感慨：“我当年和那个老混蛋认识的时候……算了，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格林家族和欧吉利特家族可能还有更深的渊源，这也是为什么欧吉利特家族会一直呆在格林公国，甚至几乎每一代的格林公国首席魔法师都是姓欧吉利特。但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世间最无情的就是时间，能够改变、摧毁所有东西，将一切事物都变得一文不值。 傲克哀克也意识到了身后有人在追赶，但他能感知到，那个老头的力量绝不是他所能抗衡的，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逃。 但是作为魔法史上最强大的大魔法师之一，道宁·格林即便状态有点不对劲，也不会让一条巨龙这么轻易地走脱。 眨眼之间，道宁·格林就追上了傲克哀克，整个空间中的魔法元素都像是凝固了一样，傲克哀克如同陷入泥潭，再也飞不起来，直挺挺地开始往下坠落。 “伏！”傲克哀克长啸一声，试图调动周围的风元素，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自己下坠的速度更快了。 道宁·格林的身体再次变得虚幻，他伸出手，四种魔法元素在他的掌心汇聚，然后变成了一条长着四个头的狰狞长蛇直奔傲克哀克而去。 长蛇的四个头分别咬在了傲克哀克的头、躯干、腹部和脖子上，傲克哀克发出一声痛呼，重重砸在了地面上。幸好这里是荒山野岭，如果这条龙直接砸在城镇里，至少也是几百人的死亡。 “力量还是太少了啊……剩下的就你们来吧。”道宁·格林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身影彻底变得透明，消失不见。 “年轻人，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乔尔斯隐约听到了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 那条四头巨蛇还是死死咬着傲克哀克，这条巨龙勉强飞起来，虽然有些一摇一晃的，但速度依然不慢。 乔尔斯注意到他的一只龙爪上死死抓着一把花纹繁复古老的匕首。 冯带着乔尔斯追过去，他知道这个时候乔尔斯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况且这个时候傲克哀克已经被道宁·格林重伤，两人未必完全没有抗衡的余地。 虽然两人一龙在石睿帝国明目张胆地一追一逃，但是没有任何魔法师来管这件事情——这里附近依然在那些白色驯鹿的影响范围内，大魔法师以下的所有人几乎都在忙着颂念星辰之神的遵命，而大魔法师们则忙着处理这些人。 一追一逃之下，他们很快接近了石睿帝国的南面，那是一片“伸”入陆地的海湾，有许多大型的货船、渔船停驻，还有军队和魔法师驻守。 这是石睿帝国的“亚力克湾”，著名的港口和“进出口”点，有许多面向南方海岛土著的货贸业务。但现在，这里的人都在望着天空，向着“星辰之神”祈祷。 这里有两位大魔法师看守，他们正在检查那些人的情况，见到有巨龙和魔法师经过，他们露出了警惕的神色，但没有主动过来询问或者出手拦下。 眼下他们的情况已经焦头烂额了，少惹事情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乔尔斯和冯追着傲克哀克路过亚力克湾，飞到了大海之上，能看见远处有许多岛屿星罗棋布，现在已经是傍晚，大部分岛屿都有炊烟冒出，说明是有人居住的。 坚持了这么久，那条四头巨蛇终于坚持不住，悲鸣一声之后溃散为四大元素重新回到天地之间。 傲克哀克身上被咬的地方已经能够见到骨头，但是没有鲜血流出，仿佛被蒸发了一样。 摆脱了巨蛇的傲克哀克显得非常虚弱，飞行速度再次慢了一截，眼看冯和乔尔斯就能够追上去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父与母(本卷终) 见到傲克哀克降落在一个岛上，乔尔斯和冯都没有轻举妄动。然后傲克哀克迅速化作人形，不知道去了哪里。 降低了一点高度，乔尔斯看见岛上有一个原始聚落，一些脸上涂着奇异花纹、皮肤棕黑的人正拿着自制长矛和弓箭盯着自己。 “不管他想做什么，都肯定不会是好事。这些土著威胁不到我们，我们可以去看看。”冯说道。 乔尔斯拿起那根手杖，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手背，那些土著眼中的敌意消失。 这根手杖是某个精灵的遗物，被称为“思波克手杖”，灌注魔力之后能够让使用者在别人的眼里变得和善、友爱，从而消除其他人的敌意——但是这只对普通人有效果。 这些说明是直接写在陈列架上的，所以乔尔斯知道应该怎么使用。 冯和乔尔斯一起降落到岛上，土著们将手中的武器放下表示欢迎，但还是有些警惕地看着冯。 这些土著身上的花纹是青白色的，形状有点像龙，乔尔斯怀疑是风龙“诱骗”了这些土著的信仰。 这个岛上只有一个小型部落，他们在部落的入口摆放了两根图腾柱，一根上面画着面目狰狞的红色鬼脸，另一根上面的图案则是粗略勾勒出来的巨龙。 在手杖的作用下，乔尔斯变成了非常受欢迎客人，部落里迎出来几个赤身裸体、身上画满花纹的女人，虽然语言不通，但乔尔斯知道这些人想请他去吃饭。 这里的土著住的是简陋的木房，上面搭着一些简单处理过的兽皮用作防雨。因为这里常年有雨，他们保存肉类的方式是放在房子旁的一个个大缸，里面的肉铺上一层，然后用海盐垫上一层，如此循环。 没有处理过的“纯天然”海盐是有毒的，能看出来这些人的脸色都不太正常，整个聚落也没见到多少老人，可能是长期食用自制海盐导致寿命普遍不长。 “婉拒”了这些土著的好意之后，乔尔斯和冯加快了脚步，走到最大的那个木房子前。这里有几个拿着长矛的土著守着门口，见到两人之后立刻就拦了下来。 很显然，思波克手杖的效果还不足以让这些人放弃自己的使命。 眼尖的乔尔斯已经见到了屋子里面的场景——一个穿着青色魔法师长袍的人，一个头戴羽毛冠饰的土著，两个人背对着门口，走入了里面的隔间。 “是傲克哀克！”乔尔斯低声说道，冯没有迟疑，平举右手，一阵狂风将门口的守卫吹开。 “这边！”乔尔斯快步走到那个房间，正巧见到高举匕首的傲克哀克，他正对着两个囚笼，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皮肤黝黑，头发胡子都很凌乱，女的脸色苍白，但一双眼睛依然明亮。 傲克哀克的动作顿了顿，转头看来：“看来不解决掉你们是不行了。” 但乔尔斯没有去看化成人形的傲克哀克，而是呆呆地望着笼子里的两人。 “乔。”女人轻声开口，眼泪已经淌满了脸颊。 “乔。”男人也开口了，忽然间提高了许多音量，“快逃！” “父亲，母亲。”乔尔斯的声音有点颤抖，大脑一片空白。 男人就是乔尔斯的父亲，杜伦·蒙提里埃，女人就是他的母亲，“黑玫瑰”法瑞拉·蒙提里埃！ “铮！” 就在乔尔斯和父母沉浸在这一刻的时候，冯拔出长剑，直接冲向傲克哀克，然后他的左手一挥，那个部落酋长就被一阵狂风吹到了墙壁上，直接倒下昏迷不醒。 傲克哀克直接抬手格挡，虽然他变成了人形，但巨龙的体质强大不会改变，冯的这一剑被挡住，发出金石交击的脆响。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冯吼道，乔尔斯回过神来，没有任何迟疑，打开了那一瓶“血狼之血”，一滴漆黑如墨的液体滴入他左手中的血狼印记当中。 “那是……”法瑞拉显然认出来了那瓶东西的来历，但见乔尔斯双眼中的眼白迅速变得漆黑一片，一种无比强大、掌控一切的感觉浮现在他的心头。 乔尔斯平举双手，周围的四大元素在这一刻被强行抽空，傲克哀克和冯的魔法都直接哑火。 “这是什么力量！”傲克哀克惊惧地说道，忽然放弃了冯，一只手拉开囚笼的门，另一只手举起匕首，直直往法瑞拉刺去。 “你休想！”杜伦咆哮一声，直接合身扑上去，双手死死抓住傲克哀克的右手。 但是巨龙的力量岂是他能反抗的，不过是一甩手，杜伦就被摔到一旁。 傲克哀克似乎在留手一样，杜伦这一下摔得并不重。 但就是耽搁这么一点时间，乔尔斯聚集而来的四大元素奔涌而出，直接受到冲击的傲克哀克撞破了这座不算牢固的木屋，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上。 “唔。”法瑞拉闷哼一声，嘴角流下一点鲜血，她大喊道：“用那把匕首刺他！” 风元素环绕在乔尔斯的周身，他直接消失在原地，在匕首掉落的地方现身，捡起匕首之后再次消失，然后他出现在了傲克哀克的身前。 “吼！”傲克哀克一声怒吼，直接变回原形，他庞大的身躯直接摧毁了这里的大部分房屋，原本就数量不多的土著也被压死大半，侥幸没死的那些则呆呆看着这片废墟，痛哭出声。 他们万万没想到，给他们带来毁灭的，是他们一直当做信仰、当做图腾的巨龙。 冯已经将牢笼摧毁，带着杜伦和法瑞拉飞远。 乔尔斯的身躯很渺小，但他站在极为巨大的傲克哀克面前的时候，却好像他才是那个巨人，傲克哀克只是一条小蛇。 傲克哀克依然很虚弱，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逃，但乔尔斯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举起手中的匕首。 “维——纳——” 两个拗口的龙语音节吐出，傲克哀克重新获得了对周围风元素的支配权，速度极快地飞走。 乔尔斯的手没有停下，当他的匕首落下时，这处的空间像是脆弱的布匹一样被撕裂开，这一刀直接落在了空间的裂缝当中。 “啊！”已经在远处的傲克哀克发出一声厉啸，他硕大的龙头被一分为二，无数鲜血洒落在海面上。如果有什么海洋生物吞吃了这些血液，只怕会进化成一些奇异的品种。 傲克哀克被切开的头颅在转瞬间又合上，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法瑞拉额头上的一个黑色玫瑰花纹在这个时候迅速消失，一种摆脱枷锁的轻松感觉浮现。 “‘生命缠绕’被解开了。”法瑞拉对杜伦说道。 “乔怎么样了，我很担心他。”杜伦说道。 冯和法瑞拉显然是相互之间认得的，只是算不上认识——法瑞拉在格林顿斯待过，当时冯就已经在那里的第一公学当校长了。 在同一座城市里的大魔法师和高阶魔法师，或多或少都能认得彼此。 “你是霍华德·冯吧，那个校长，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法瑞拉微微躬身。 “先看看乔怎样了。”冯看出来法瑞拉的魔力损耗很严重，递过去一瓶魔药。 喝下魔药之后，法瑞拉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 “父亲，母亲。”乔尔斯忽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但他现在全黑的双眼看起来有些可怖。 “你先别说话。”法瑞拉调用刚恢复一点点的魔力，涌入乔尔斯的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乔尔斯本能地对这些魔力有些抗拒，但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不会害自己，只好勉强控制住体内蠢蠢欲动的魔力。 仿佛被针刺了一下一样，乔尔斯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双眼中的黑色迅速褪去，眸子变回了原本的棕褐色。 “好了，没事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吧。”法瑞拉刚恢复的一点点血色又变回苍白，冯再次递过去一瓶魔药。 头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乔尔斯能感觉他使用“血狼之血”的“副作用”提前被消减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虚弱的感觉。 将匕首收入口袋，乔尔斯拿出一瓶魔药喝下。但那种虚弱感是来自于灵魂的，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恢复。 “乔终究是成为了魔法师。”法瑞拉看着乔尔斯，神色复杂，既有担忧也有自豪。 杜伦的神色没什么异样，如果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说，他的反应未免也太淡定了。 冯带起三个人，慢慢朝着大陆飞去。法瑞拉看见小岛上那些正在哀嚎的土著，有些单纯地是在哭泣，有些则是受了重伤。甚至有一个土著半截身子断裂，但是又一时半会儿死不掉，看起来极为血腥可怖。 “等等。”刚恢复的一点点魔力再次被法瑞拉用掉，一片青翠的光芒慢慢洒落，那些受伤的土著伤势迅速恢复，那个身子变为两截的甚至长高了一点。 这些土著呆呆看着天空中洒落的翠绿光电，看见了正伸出右手的法瑞拉，开始跪拜起来，口中还说着叽里呱啦、无法听懂的土著语言。 法瑞拉微微一笑，收回了右手。 第一章:被吞噬的神灵 他们一行人暂且到了最近的亚力克湾，法瑞拉的魔力稍稍恢复之后，由她来带众人飞行速度快了很多。 亚力克湾的人都在忙着朝拜神灵，他们自行找到了一个小饭店，冯自行去拿了水壶和杯子。 法瑞拉和杜伦见到一路上过来的诡异景象，不由得皱起眉头——整个街道都是跪着的人，里面甚至还有不少魔法师，他们的嘴里一直念着星辰之神的尊名，对其他事情完全无动于衷。 喝了一点水，又吃了一些自己带的肉干，他们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你好，我是乔尔斯的父亲杜伦·蒙提里埃。”杜伦伸出右手，冯握了上去。 “我是法瑞拉·蒙提里埃。”法瑞拉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看得出来你对乔尔斯很在意，多谢你这些年对他的照顾。” “不必在意。”冯随意摆了摆手。 经过简单的交流，杜伦和法瑞拉都知道了格林公国被摧毁、厄尔暮杜被占领等大事，最近劳瑞恩王国还被控制了一大半。 另外石睿帝国的局势也开始崩坏了，小半个帝国被教派“强制”控制，还有一小部分地区被巨龙侵占。 只有维迪纳帝国的情况还不错，但即便他们是大陆上最强盛的帝国，危机的爆发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在人类成为大陆真正的、唯一的主人三千年后，属于人类的动荡也开始了。 在听到伊思·欧吉利特的死时，法瑞拉的眸子微微一黯，她还记得这位叔叔在小时候经常给自己讲故事，讲他年轻时的冒险经历，还会瞒着她父亲偷偷给她零花钱。 “简单来说，我的禁咒魔法里面有一个叫做‘生命缠绕’，它可以把几个人的生命力绑在一起，当一方承受伤害的时候，其他施法对象就会‘分享’这部分的伤害。或者说，如果其中一个死了，另外的施法对象也会死。”法瑞拉说道。 乔尔斯立刻就想到了这个魔法的恐怖之处——将所有敌人的生命力绑在一起，那么只要杀死其中一个，其他的也会死。 “当然了，这个魔法的使用还有很多限制，我就不一一解释了。总之，我对我自己、杜伦还有傲克哀克使用了这个魔法，让他根本就不敢对我们动手，甚至还要保证我们的安全。在想办法耗尽我的魔力之后，他就将我丢在了牢笼里。 “这个魔法连我自己也没办法解除，解除的方式只有两种：让足够强的魔法师强行切断这种生命力的联系，但我所知的只有林埃尔能够办到；另外一种方法就是用‘灵魂撕裂’匕首来断开联系，但必然会有一方会因此灵魂受损。” 乔尔斯拿出那把精巧的匕首，说道：“就是这把？” “灵魂撕裂”匕首没有刀鞘，乔尔斯拿布将它的刀身捆住，免得被误伤。 “没错，这把匕首可以直接伤害灵魂，非常危险。”法瑞拉说道。 虽然杜伦只是一个渔夫，但是听他们聊天倒是津津有味，好像完全能听懂一样。 乔尔斯现在还有一肚子疑问，准备一个个抛出来。 “欧吉利特家族的起源到底是什么？血液中的诅咒究竟是怎么回事？” 法瑞拉看了看冯，乔尔斯说道：“冯老师对我百般照顾，他是靠得住的。” 但是冯主动站起来，说道：“看来我们是不能指望有厨师了，我去厨房看看，弄点吃的。说起来我们晚饭都还没吃，天都黑了。” 然后他走向饭店的后厨。 法瑞拉深吸口气，说道：“欧吉利特家族的起源非常复杂，里面涉及到一个关于神灵的秘密，非常大的秘密。原本我想守着这些秘密直到死去，但——你现在已经是中阶魔法师了，你有权利知道这些。 “实际上，你应该也发现了，你在成为魔法师之后可以轻易听懂龙语。” 乔尔斯点了点头。 “但我们不是龙族，也没有龙族血脉，那么为什么我们会有这样的天赋呢？ “因为我们最早的‘起源’，和巨龙的源头是一样的。 “最早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神灵，或者说最原始的神灵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没有到达维度更高的层次。 “那个时候，我猜测是第一纪元，有一个原始神灵，祂被一个同伴吞食了一半。 “祂原本的形象是一个巨人，但是被‘吃’掉部分力量之后，他的形象变成了一条巨龙。 “原本的原始神灵是不需要进食的，祂们没有任何欲望，没有任何需要，祂们的生命永恒不变，所以那位原始神灵的力量被‘吃’的时候，祂并没有反抗——因为祂不需要力量。 “但那个吞噬掉一部分力量的神灵，祂开始痴迷于那种‘强大’的感觉。一开始祂只是好奇，只是无聊，但没想到竟然打开了一道欲望之门，一道通向力量的门。 “吞食力量之后的强大感和被吞食力量之后的虚弱感，驱使着神灵们开启争端。其中的细节我不清楚，但我知道第一个吞食力量的神灵还有一位兄弟，祂的这位兄弟也去吞食了那位原始神灵的力量。 “在又被吞食了一部分力量之后，那位神灵的巨龙形象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狼——大家都一位祂已经死了，以为祂已经没有力量了。但谁也不知道，祂只是虚弱无比而沉睡了而已。神灵永远不会轻易死去。 “而吞食祂力量的第二位神灵，继承了祂的巨龙形象，至今依然遨游在更高层次的维度中，我们一般称祂为‘力量之神’。” “原来力量之神竟然是这样来的！”乔尔斯有点吃惊，“那个转变为狼形象的神灵就是‘血狼’？” “没错。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毁灭之龙奥杜因，也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在转变为巨龙形象之后，‘血狼’用祂最本源的力量创造了巨龙一族，准确来说是‘血龙’一族，让他们来守护自己；而奥杜因则是其中最为强大的一位。 “你不会感到奇怪吗？巨龙有大地之龙，有风龙火龙，为什么没有水龙？实际上，只有水龙才是最本源的巨龙，他们是最原始的那位神灵创造的，其他巨龙才是现在的力量之神创造的。 “只不过这些‘水龙’，我们称之为‘血龙’，因为他们的能力非常诡异强大，能够直接控制其他生命的血液，让他们在血液沸腾中死去。 “曾经有一种可怕的瘟疫，现在只剩下传说流传下来的‘沸血症’，甚至有大魔法师死在这种瘟疫之下，这也是血龙的某种能力造成的。 “奥杜因没能守护好他的创造者，所以他疯了，彻底疯了。但他依然记得自己的使命，在他的创造者变成‘血狼’之后，他也随之沉睡，直到第三纪元的某一天苏醒过来，试图毁灭整个世界。 “也就在那时，‘血狼’也一并苏醒了。祂非常虚弱，力量也无比弱小。祂试图吸收力量恢复自身，但它发现自己无法自行从空气中攫取元素。 “祂发现自己身处的世界变了，再也不是原始的神界，甚至这个世界隐约在排斥祂，元素也对祂敬而远之。祂毕竟是一位神灵，在他发现了一些位格比较低的生物，也就是人类的时候，祂尝试控制人类，但这里的人类也是由这个世界的元素所构成了，祂无法完成控制。 “甚至因为祂的一部分力量被夺走，祂也无法做到利用自己的造物，也就是那些血龙来恢复自身。 “祂在慢慢地等待，等待一个机会。这个时候，毁灭之龙奥杜因被各种族的大魔法师联手放逐到了无尽远的空间裂隙，血龙们也纷纷陷入沉睡——他们具有神灵的一部分特质，无法直接杀死。实力受到重创的各种族露出疲态，其他巨龙们掀起了第一场巨龙战争。 “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孩子失去父母，每天都有城市被摧毁。无数人开始祈求神灵的庇佑，不管祂是魔神还是正神。也就是这个时候，教派得到了极为迅猛的发展，神灵们纷纷插手本位面，试图抢夺权柄。 “教派这些是后话了，当时向神灵祈求的有一个很特别的魔法师，他是……一位暗影法师。也就是说，他的一部分‘构成’并非完全是本位面的元素。 “‘血狼’听到了他的祈求，答应赐予他力量，但作为回报，血狼需要得到更多力量作为祭品。年轻的魔法师只想得到力量保护他的家园，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血狼’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一个有‘空子’可以让他插手的人选。 “然后‘血狼’对这个年轻的魔法师做了一点小小的‘改造’，祂将魔力注入了他的血脉当中，这样‘血狼’的力量就能在他的后代中流传，一代代人为祂提供力量。做完这一切之后，‘血狼’再次陷入沉睡。” “这个年轻人叫做欧吉利特，但他得到了一个新名字——‘卢明瑟维’，在龙语中的意思是‘血液沸腾之狼’，欧吉利特也就成为了他的姓氏。后来这位魔法师用他获得的力量屠杀了当时杀死他父母的风龙，或许足有数百条。 “欧吉利特和风龙的仇恨种下，但这位魔法师没有想到的是，力量的‘诅咒’才刚刚开始。 “这就是欧吉利特家族的由来。我们和巨龙有着本源的力量，所以‘龙语’的知识也根植在我们的血液当中。” 第二章:诅咒的真相 这个时候，冯端了一点食物上来，发现他们的交谈还没结束。 “不必回避的。”法瑞拉对冯微微一笑。 乔尔斯迫不及待地开始抛出自己的疑问。 “所以‘血狼’的诅咒到底是什么？” “当魔法师成长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就可以触及到神灵的领域，我们一般称之为‘大魔法师’。当欧吉利特家族的人触及到神灵领域，血狼就会触动醒来，遵循着最古老的联系——血液的联系来吞食力量恢复自身。 “但后来情况变了。”法瑞拉的脸覆上了一点阴霾，“似乎某个‘时间节点’就要到来，‘血狼’已经自主苏醒，正准备吞噬掉所有欧吉利特的血脉。我猜现在的神灵开始想办法插手赞扎尔大陆，也是有某些原因在的。 “为此，我冒险进阶大魔法师——我原本就想研究我们血液中的诅咒，但我发现许多欧吉利特的前人都是从血脉开始入手的，却一无所获。我觉得，在神灵最擅长的领域去动手脚并不合理，所以我选择研究灵魂。 “当时我已经发现了，灵魂和肉体有某种联系。肉体可以影响到灵魂，反之亦然。如果能够足够巧妙地利用灵魂，是否能够压制血脉的诅咒？ “我当时已经有了一定把握，所以我前往厄尔暮杜进行了进阶仪式。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时出现了……三位神灵。 “祂们分别是‘血狼’，生命与灵魂之神祖拉玛，还有自称为‘知识之神’的……”法瑞拉谨慎地没有念出祂的神名，继续说道，“‘血狼’想要收回‘属于祂’的力量，祖拉玛愿意赐予我灵魂的权柄，而知识之神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不，祂凝视的是我的血脉。 “‘血狼’很强，给我的感觉就像是祂是真实存在于这片位面的神灵，但祖拉玛和知识之神都只能通过仪式才能降下一点权柄。但知识之神只是说出了一个音节，就直接将‘血狼’驱逐出了我的意识。 “但知识之神毕竟是魔神，而且我对祂几乎是一无所知。我最终选择了祖拉玛赐予我的称号以及权柄。 “然后我获得了有五个禁咒级魔法吧，其中一个就是‘生命缠绕’，还有一个名为‘灵魂叹息’，它的作用是……” 正在喝牛肉汤的冯差点把嘴里的东西喷出来，称号直接带来了五个禁咒级魔法？ “是牺牲掉一部分灵魂，用于禁锢力量。当时我回到格林公国两三个月之后，就对所有欧吉利特都使用了这个魔法。当时有我的父亲，我的叔叔伊思·欧吉利特，还有两个外来的‘血狼’。 “但这个魔法的代价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我的施法对象都是超阶魔法师，要将他们的魔力全部限制在高阶，并且阻隔他们魔力中能够被‘’血狼”追溯的那一部分，差点让我的灵魂直接溃散。 “这个时候新的预感来了——‘血狼’在不久后就会夺走我的力量与生命。 “但我已经无法再次使用‘灵魂叹息’了，甚至这一部分灵魂的失去，让我的施法速度、魔法掌控力都大大下降。我的父亲开始带我寻找一个传说，一个关于‘卢明瑟维’的传说。 “传说在卢明瑟维的血脉有了继承者之后，‘血狼’准备将他的一切都取走。卢明瑟维作为当时最强大的大魔法师，已经察觉到了这一切。他前往大陆东面的海洋，从那里进入了黑暗位面。 “‘血狼’本身是在这个位面沉眠的，祂对黑暗位面的影响力很弱，卢明瑟维也得以争取到了一段时间。在他获得了黑暗位面的某种‘特产’之后，他返回了赞扎尔大陆，并且一直活到老死。 “那枚血狼徽章还是用他的遗体来制作的。他在死前布置了一个魔法阵，在当时还没有被禁绝的血魔法阵。他在阵中老死，然后这个魔法阵将他变成了一枚小小的东西，以此来对他的血脉进行一定程度的庇护。” 乔尔斯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见到卢明瑟维本人了，合着他现在整个遗体都保存在他的左掌当中。 “我的父亲，当时已经快从超阶魔法师降为高阶魔法师，但他还是和我一起到了格林公国东面的海上。曾经有无数欧吉利特寻找那个通往黑暗位面的通道，但都一无所获。” 这个时候杜伦忽然露出了一点笑意，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可以由我来讲。” “实际上在黑暗位面也有通往赞扎尔大陆的空间通道，但那个通道极不稳定，有时候一年会出现几次，有时候上千年才现身。更重要的是，它根本就无法通过，或者说通过它需要一定的运气。 “当时，我，作为‘梦魇’一族的一个旁系族人，正打算游历黑暗位面寻找各种遗迹和宝藏。然后我就被忽然出现的空间通道吞噬了。” 乔尔斯长大嘴巴，他的父亲居然是黑暗位面的“梦魇”？一直老实巴交、以捕鱼技术养家糊口的父亲，居然……？ 冯差点被呛到，他决定先把手里的汤放下，免得等下被呛死。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死了’，但当我从昏迷中醒来，我找到了我最宝贵的宝藏。”杜伦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看向身旁的法瑞拉。 法瑞拉有点脸红地低下头，低声道：“孩子在看着呢。” 冯决定无视这一幕，因为他对杜伦接下来要讲的东西很感兴趣，所以不会离开这张桌子。 “当时我醒来的时候，法瑞拉第一反应就是要问通道在哪里。但我完全回答不上来，因为那个通道的出现完全是随机的、不稳定的。后来我才知道，我的老丈人……在通道出现的时候也被吸了进去，不知道是否顺利到达黑暗位面。 “在听说了法瑞拉的问题之后，我想起来一个血魔法。对，黑暗位面的血魔法并没有被禁止，我恰好知道一个，或许能对法瑞拉的情况有点作用。 “说起来很简单，就是用我的生命来补全法瑞拉的灵魂，这样她就可以再次使用‘灵魂叹息’了。” 杜伦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不是他自己的生命一样。 “我已经深深爱上了法瑞拉，但我只是一个高阶魔法师，我能做的只有献出自己的生命。不，法瑞拉并不知道这个血魔法的代价，我对她说的是‘我只会虚弱一段时间’。 “我成功进行了血魔法，在我濒死的时候，法瑞拉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不，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但我的灵魂驱使着这一切。我说‘我想和你过一点平静的生活，能够看到日出和日落，能够看见你的笑颜’。但我最后没死，我还剩下最后一点点灵魂没有消亡。 “法瑞拉精通灵魂魔法，经过数个月的努力我才勉强苏醒，然后我就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失去了魔法和力量，但我也得到了最珍贵的东西。” 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他的妻子法瑞拉。 法瑞拉原本有些害羞，忽然她就变得严肃起来，对乔尔斯说道：“所以我不想让你成为魔法师。现在‘血狼’已经渐渐苏醒，等你成为超阶魔法师之后，祂就会主动找上来，而祂赋予我们血液的强大力量终有一天会驱使我们达到那个程度。 “而我，已经没办法再使用‘灵魂叹息’了，甚至我已经是一个力量被削减到无法恢复得大魔法师，连直面‘血狼’的资格都没有。” 法瑞拉露出担忧的神色，她的魔法水准还在，但她的灵魂的状况已经不允许她施展强大的魔法了。甚至她当初对付傲克哀克的时候，还借助了大量魔法道具的力量。 杜伦宽慰道：“不必担心，乔的天赋很好，或许能够找到方法。你不也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做到了这一切吗？” 实际上对杜伦来说，法瑞拉才是最重要的，比他的儿子乔尔斯重要多了。他骨子里还是有些黑暗位面的特征，对于后裔传承没那么在乎。 但对法瑞拉来说不一样，乔尔斯和杜伦都是她的生命，任一出了事情都是无法接受的。 “对了，除了我们还有别的欧吉利特血脉？”乔尔斯打断了自己父母的耳语。 法瑞拉说道：“有的，但他们接受了‘灵魂叹息’之后就离开了。我记得一个叫做安塔蒂斯·欧吉利特，另一个是尼莫·欧吉利特。他们应该是除我们外的仅有的欧吉利特了，就算有别的也早就被‘血狼’‘吃’掉了。” “安塔蒂斯，尼莫……”乔尔斯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名字。 “另外血狼徽章到了我的手上，这是怎么一回事？”乔尔斯展示了一下自己左手上的印记。 “因为你用了‘血狼之血’，这也是我正要讲的。”法瑞拉说道，“现在它已经与你的血脉相连了，不这样的话，它根本无法庇护你，让你免受‘血狼之血’最可怕的后果——也就是死亡。” 第三章:晨曦的光芒 “‘血狼之血’是第四纪元初，由多耶·欧吉利特得到的。 “虽然说只要不进入大魔法师的领域，欧吉利特家族的人都会比较安全。但是在第三纪元一直到第四纪元前叶，各种纷争和战乱让欧吉利特的族人不得不寻求大魔法师的力量来保护家族。 “尽管已经极为低调，但总会有麻烦找上门来。因此，有许多欧吉利特的魔法师为了那昙花一现的强大力量付出生命。 “所以有许多族人都倒在了探寻解决诅咒方法的路上。多耶也是其中一个，但他采用的方法是独一无二的——他试图将‘血狼’直接杀死。 “当时，‘血狼’处于沉睡的状态，而且因为大魔法师路西恩用某种魔法隔断了本位面和各神域的联系，其中也影响到了‘血狼’，祂受到路西恩力量的波及而难以醒来。 “在当时，进阶大魔法师之后，多耶有半年的时间来进行他的准备。而超过了半年，即使‘血狼’还未醒来，也能凭借本能将他的力量和生命夺走。 “多耶年仅十八岁就成为了大魔法师。即使我们的魔力增长迅速，施法速度、魔法掌控力等方面都天生强大，但多耶也不愧是最出色的天才。 “他接受了拉格纳奇赐予的称号，为‘希望之眼’，这样让多耶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强大魔法力量。 “当时应该是光明历302年，路西恩大魔法师去世的第二年。 “多耶得到了许多秘宝，其中甚至有一些强大魔法师的遗物，甚至有某位精灵族贤者的遗物，被称之为‘真实之镜’。 “半年时间到了，‘血狼’入侵了多耶的意识领域，准备将他的生命取走。但‘真实之镜’将多耶和‘血狼’的意识一起笼罩，将他们带入了镜中的世界。 “借此机会，多耶摆脱了‘血狼’对他的掌控，‘血狼’的意识具现为一具真实的化身，和多耶展开了大战。 “大战的遗迹在盎格鲁王国的‘水晶山’中。这一战后，多耶拿着一瓶据说是‘血狼’化身遗留的血液从战场走出。多耶付出了两只眼睛、一只手臂的代价，保住了自己的力量，也给自己挣得了一个体面的死法。、 “多耶只活了半年就去世了。在这半年里，他利用自己的各种魔法物品、结合血狼徽章，将‘血狼之血’中属于‘血狼’的印记净化了一大半。尽管如此使用‘血狼之血’依然有被神灵意识侵蚀的危险。 “幸好在研究当中，多耶稍微改造了一下血狼徽章，让它能够在使用‘血狼之血’获得力量的时候，稍微阻挡使用者可能受到的侵蚀。 “他说：‘神灵和凡人是两个层次的存在，即使是大魔法师也只是凡人而已。’他认为即使是他，曾经击退‘血狼’化身甚至让祂受伤的这么一个魔法师，没有任何保护使用了‘血狼之血’也只会立即死亡。 “再后来，有人连续使用了这东西三次，第三次他就被‘血狼’直接抽干了所有力量和生命。即使有‘血狼徽章’，使用这东西也绝对不能超过两次，第三次就非常危险了。” 乔尔斯想了想，将“血狼之血”交给了自己的母亲。他已经使用过两次了，即使留着也没有任何作用。 法瑞拉接过玻璃瓶，说道：“我会再次封印它。” 这个时候冯插话了：“冒昧地问一句，请问‘知识之神’的形象是怎样的？” 法瑞拉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说道：“祂穿着一件宽大的、灰白色的袍子，但袍子下好像并没有身体，而是无数只纯黑色的眼睛。我并没有仔细观察祂，一是因为当时‘血狼’出现了，二是最好不要亵渎神灵，即使只是目光。” 这并非说法瑞拉对于神灵有某种信仰，而是不想因此引来神灵的敌视从而引发危险。 乔尔斯继续问道：“但我现在感觉到无法晋升高阶魔法师，我已经解析了两个高阶魔法依然没有效果。” 法瑞拉说道：“我们并不需要解析魔法，等有了足够强大的魔力之后就可以强行拆解各种魔法的原型，快速积累知识。当然，现在你最好不要想着触碰超阶魔法师或者大魔法师的领域。” 乔尔斯摇头道：“不对，我的魔力也停滞了下来。” 法瑞拉皱起眉头，拉住乔尔斯的左手。乔尔斯能感觉到有一种力量在窥探他的灵魂，但他并未反抗。 “黑暗魔力！”法瑞拉有点吃惊，“居然是黑暗魔力？” 杜伦说道：“什么黑暗魔力？” “乔的灵魂中藏着黑暗魔力。” 杜伦思考了一下，猜测道：“当时我的灵魂大部分力量都因为血魔法而被你吸收，我的魔力也是如此。后来我认为这些魔力是被你‘消化’了，因为你们家族的起源就是暗影法师，拥有黑暗位面的血统，即使把那些黑暗魔力‘消化’了也不奇怪。 “但现在看来，这些魔力是被‘遗留’下来了。我猜它们是被你的魔力压制潜伏了，在你怀孕之后它们就‘逃’到了乔的灵魂中。” 法瑞拉问道：“你有没有不适感？会不会头疼？” 乔尔斯否认道：“不会。而且我能够使用这些黑暗魔力。” 话音刚落，乔尔斯的身形就消失在了原地，转眼间又出现。 杜伦说道：“没错了，这是高阶暗影魔法隐身术。但是一个人又怎么能兼具两种特性的魔力？” 法瑞拉说道：“不错，没有人能做到。现在乔的魔力停止增加，应该是因为黑暗魔力开始压制他血液中魔力的壮大了。不同特性的魔力难以兼容，所以现在乔——” 法瑞拉忽然笑了起来：“这是好事，乔不必担心以后‘被迫’成为超阶魔法师之后遇到危险。” 杜伦说道：“乔可以开始练习暗影魔法。既然他可以使用暗影魔法，那么说明他的灵魂是能够接受黑暗魔力、控制黑暗魔力的。现在局势很乱，乔应该提升一下自己的力量。” 总的来说，乔尔斯身兼两种魔力，是血魔法、欧吉利特血脉、偶然出现的“梦魇”等诸多因素造成的，自人类开始记录历史以来，或许都找不到第二个。 乔尔斯原本因为自己魔法无法提升而有点失落，但听到可以通过暗影魔法变强，又恢复了一些自信。 他的黑暗魔力水准是高阶，只是中间缺少了初阶、中阶的锻炼导致学习暗影魔法困难，但只要付出努力，总能够克服的。 冯说道：“乔是个成熟的人了，我们该听听他的看法。” 法瑞拉反应过来，她和乔尔斯分别的时候乔尔斯还是个爱哭的孩子，现在确实有一点不知道怎么和儿子沟通了。 乔尔斯说道：“魔法无法提升也没什么，但是暗影魔法我不知道该怎么学习。” 冯想要请布伦德来教，但他也清楚布伦德不太可能答应。 “我原本想在今年争取成为莱蒙·克罗夫特先生的学生，但他并不是暗影法师，他的研究方向也与此无关。”乔尔斯补了一句。 乔尔斯指的是帝国魔法学院开学的时候的事情，克罗夫特教授亲自去发布了挑选学生的消息。 杜伦建议道：“我可以教你一些暗影魔法的法术原型，但我现在失去了魔力，这样子学起来可能会有点吃力。” “我没问题的！”乔尔斯说道。 杜伦看着乔尔斯的脸庞忽然有点失神，当初爱哭鼻子的小屁孩儿，成为了现在有主见的、成熟的少年，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儿子。 有种奇怪的感动浮现在他的心头，他心中自嘲道：“或许在这里久了，也或者因为失去了魔力，我再也不是‘梦魇’了，我是这里的人。” 乔尔斯想了想，将手里的思波克手杖塞给了冯，低声道：“这能帮您尽早找到妻子。” 冯怒瞪乔尔斯，乔尔斯又补了一句：“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您知道的。” 法瑞拉“噗嗤”笑出声，但她也看出来了乔尔斯和冯的关系，已经猜到了这些年是谁在照顾、在帮衬乔尔斯。 她拉了拉杜伦，两个人一起站起来躬身道：“感谢您这些年对乔尔斯的照顾。” 冯的眼眶忽然有点湿润，好像说不出话来了。 乔尔斯也站起来行礼：“感谢您……您永远是我的老师。不，您做的比老师更多得多。” 法瑞拉拍了拍自己儿子的后背，说道：“好了，不要这么严肃，我们该回去了。乔，你现在是在凯里姆顿斯定居？你有‘信标’吗，这样我们传送的时候能更准确。” 乔尔斯找了找，拿出了那条欧佩珊送的手帕——现在欧佩珊也在凯里姆顿斯，能够充当“信标”。 “是女生送的。”法瑞拉接过手帕，感叹道，“乔真的长大了。” 乔尔斯掏出一枚金币放在了饭店的桌子上。这个饭店的主人还跪在门外，低声祈求着星辰之神的庇佑。 “凯纳瑞斯！” “我，以我之名，‘黑玫瑰’法瑞拉。” “祈求您的力量。” …… 随着一阵魔力的涌动，几个人从饭店消失。 漆黑的天边出现了一点属于晨曦的光芒。 第四章:预言 法瑞拉传送到凯里姆顿斯的城门处，现在天刚有了一丝光亮，城门的守卫正在准备交班。 在这个时间忽然有大魔法师传送到城门，那些卫兵都有点紧张，但检查了冯和乔尔斯的身份证明之后，他们松了口气然后将几个人放进城内。 这个时间，马车夫只怕都还没起床或只是刚起床，但也无妨，他们用一点风元素来“推动”自己，速度比马车更快。 凌晨的凯里姆顿斯静悄悄的，仿佛能够听见来自天地间细微呓语。 乔尔斯很快就带着几人到了上城区，新月街，那栋属于自己的住所前。 前院大门紧闭，乔尔斯只有一个管家和一个男仆，所以他并没有要求他们在晚上守门。但男仆的房间离门口很近，这是为了能够随时迎接来访的客人。 再算算时间，他的贴身男仆伯特也快起床了，他会提前整理一遍乔尔斯一天的行程，做出适当的提醒，然后去叫醒厨师制作早餐，服侍自己的主人更换衣服、用餐。 “咯咯咯。” 轻轻敲了几下门，几分钟后，穿着整齐的伯特就来到了门前。看样子他已经起来了，乔尔斯这段时间的“消失”并没有让伯特懈怠下来。 “蒙提里埃先生，您回来了！”伯特一脸惊喜，但也略带疑惑地看着杜伦和法瑞拉。 “这是我的老师，你见过的。这个是我的父亲，这是我的母亲，以后就是你的老爷和夫人了。”乔尔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法瑞拉有种莫名的感慨，杜伦则好像有点不适应。 到了前厅，乔尔斯吩咐道：“让厨师赶紧起来做一点早餐，这段时间里面你可以整理一下房间……算了，你把我的东西搬到客房去，我父母以后就用最大的那个房间。” 伯特躬身行礼，问道：“是否要让艾德来见您？” “嗯。去吧。” 没过几分钟，伯特拎着一壶热茶出现了，给每个人都倒上茶之后才退下。不得不说，伯特做事也是越来越机灵了。 法瑞拉将手帕还给乔尔斯，说道：“乔确实有贵族的模样了，这个地方倒是挺好的。” 杜伦连续喝了几杯茶，没有说话。 艾德也很快出现了，他先是表达了自己对雇主的思念之情，然后又对乔尔斯的父母分别行礼。显然伯特已经跟他提了一下，乔尔斯的父母来到了这里。 “艾德，你这几天就不要出去了，如果我的父母想要出去逛一逛，你便是向导。” 在艾德恭敬地答应了之后，乔尔斯又对杜伦和法瑞拉说道：“我名下有一处酒楼和两间服饰店，你们是可以随便去的。” 法瑞拉眼睛一亮，呵呵笑道：“正好我需要买一些衣服。杜伦也是，你不如先给你父亲拿一些合身的衣服。” 毕竟被困了好几年，法瑞拉倒还好，她身上的魔法师长袍质地特殊，这几年下来只是稍微磨损，但杜伦甚至是赤着上身的。 “老爷，夫人，我会办好这件事情的。”艾德主动回应。 简单地用过早餐之后，冯随手抓起手杖告别。等他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才发现自己正握着那根“思波克手杖”。 沉默了一会儿，冯走到盥洗室的镜子前，整了整衣领，又稍微理了理头发。 “咳咳……” 冯放下手杖躺到床上，他需要好好地睡一觉了。 伯特的动作很快，做事也很细致，杜伦和法瑞拉回到房间的时候，一切都收拾的整整齐齐，衣柜里还有几套女性的长裙和男性的礼服，显然是艾德趁着他们吃早餐的时候准备的。 进入洗澡用的隔间，那里的澡盆已经放好了温度适宜的热水，墙壁上挂着崭新的浴巾和浴袍。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当贵族还是挺舒服的。”杜伦麻利地躺了进去，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嘿，亲爱的，你不一起来泡澡吗？” “我是魔法师，不需要了。” “来吧，我可以帮你搓背。” “不要。” 最后法瑞拉还是红着脸走进了浴室。 乔尔斯简单的洗漱过后，也是完全松了口气。他的父母没有出事，反而都活得好好的，现在已经找回来了。 这中间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遭遇邪教徒，被巨龙追杀，和路西恩一起探索隐秘之城，和冯一起追击傲克哀克，他甚至见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大魔法师道宁·格林。 然后乔尔斯想起了亚罗弗——或许他只是一个单纯的、活泼的男孩儿，但他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成为某个教派的工具，甚至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或许他身不由己，但他绝对不是无辜的那个——是他亲手将无数人推向了教派，用某种不光彩的手段改变了他们的信仰。 然后乔尔斯想到了安妮，不知道安妮是否担心自己？是否以为自己已经遇难？ 胡思乱想中，早已疲惫不堪的乔尔斯沉沉睡去。 …… “首席阁下，您找我有什么事情？”皇家法师塔最高层，古杜姆行礼道。 “法瑞拉来了，她没死，反而活得好好的。”鲁诺背对着古杜姆说道。 “法瑞拉？” “‘黑玫瑰’法瑞拉。” “是她啊。” “在波耶西亚·欧吉利特帮助我们的先祖，罗塞尔·凯里姆立国之后，这个国家就仿佛有一层模糊不清的阴影。别人都说‘血狼’家族早已销声匿迹，但你应该清楚，凯里姆帝国的历史上很多事情都和他们有关。” “是的，我很清楚，直到道宁·格林出现。” “没错。如果不是道宁·格林，那一次战争来帮助帝国的，就会是欧吉利特家族。不，他们就像是一个诅咒，摆脱不清的诅咒。” “但他们从来都没有伤害过这个帝国，也没有造成危害。” “不，你不清楚。我能感觉得到，这个帝国的命运与欧吉利特紧紧缠绕在一起，紧密到连我，都像是无足轻重一般。” “毕竟他们的先祖也是建立帝国的人之一。” “不。波耶西亚曾经留下一个预言，作为最高秘密的预言。” 鲁诺看着逐渐明亮的日光，仿佛在自言自语地念道。 “赤色的恶魔行走大地，留下无声的呜咽。” “当阳光不再耀眼，阴影将在大地逐渐蔓延。” “互斗的雄狮，察觉不到黑暗中行走的危险。” “真实与虚无重叠，仇恨的巨轮终于浮现。” “轮回往复，倒下的皇者覆灭在黎明之前。” 鲁诺背着的双手握紧拳头，发出“咔吱”的响声。 “第一句，是指光明历1345年的‘沸血症’，当时是一个叫做‘卜诺德’的魔法师，成功用某种魔法阵祛除了这种瘟疫。我很清楚，他的姓氏是‘欧吉利特’。 “第二句，是指‘无光之日’事件，发生在光明历1599年，我们都知道日食时不时会发生，尽管一点都不频繁——但那次的日食足足持续了三天之久，到了夜晚，连月亮也星辰也看不见，只能见到那个漆黑的、剩下一圈光晕的太阳。 “许多人在这三天里莫名其妙地死去，毫无原因毫无征兆。是一个叫做‘索菲妮娅’的魔法师，深入奥林带出了一件曾经属于最高魔法议会的宝物，将阳光前的那块阴影驱散。没错，她的姓氏也是‘欧吉利特’ “第三句就是指凯里姆帝国和维迪纳帝国的战争。终结这场战争的是道宁·格林，当时的皇帝以为波耶西亚的预言被打破了。但现在我相信，如果不是道宁·格林的出现，当时一定会有一个姓‘欧吉利特’的人站出来。 “第四句已经应验了——次元交叠，刚结束的次元交叠，我永远忘不了那轮高悬在天的暗红色的太阳。这里的‘仇恨’毫无疑问指的是巨龙。” 古杜姆打断了鲁诺的叙述，说道：“但这次‘次元交叠’并非是‘欧吉利特’终结的。” 鲁诺不再面对窗户，忽然转身重重拍在桌子上：“法瑞拉·欧吉利特，拖住了风龙的族长傲克哀克！她的儿子，挽救了一座城市！ “甚至我还知道，有一个叫做‘安塔蒂斯·欧吉利特’的魔法师，她才是个高阶魔法师——居然用某种方法，碰巧截断了白霜龙的潜入！不然当时帝都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几只狄纳，不仅仅是大地之龙，还会有数十条白霜龙！” 鲁诺的样子有点疯癫，说道：“最后，乔尔斯·欧吉利特和几个魔法师一起，撞破了科特山脉中，大地之龙妄图用来复活血龙的魔法阵。欧吉利特，欧吉利特，欧吉利特！难道我最终还是无法打破这个该死的预言？” 很显然，“倒下的皇者”指的就是凯里姆帝国，如果仅仅是鲁诺或者说他之后的某个皇帝，根本就不值得被写进预言里，也不会用“覆灭”这种字眼。 鲁诺现在只知道“欧吉利特”这个姓氏了，对于乔尔斯原本的姓氏“蒙提里埃”丝毫不上心。 古杜姆轻声道：“兰迪·艾萨克曾经说过，‘王权没有永恒’（注）。” 鲁诺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我只是不想让这种可笑的、所谓的命运发生，我是强大的大魔法师，我是‘元素秩序’鲁诺·凯里姆，我不相信力量能够否定掉我所有的努力，像践踏一只蝼蚁一样从我身上踩过。” 注：出自《魔兽世界》 第五章:鲁诺的邀请 乔尔斯醒来的时候正好到了傍晚。 虽然这一个多星期来非常劳累，但乔尔斯本身就不需要太多休息，只是睡了小半天就起来了。 乔尔斯喊了一声：“伯特！帮我更换一下衣服。” 虽然休息得不错，但乔尔斯现在还有种疲累感。 伯特利索地帮乔尔斯换上了短袖衬衫。现在天气渐渐炎热，不可能再穿着礼服到处跑。乔尔斯可以用一点魔力来维持自己的舒适，不会受到气温的困扰，但他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浪费精力。 “我父母呢？”乔尔斯问道。 “大老爷和大夫人都出门去了，艾德正陪着他们。”伯特说道。 “嗯，现在的时间是……”乔尔斯拿出怀表看了看，“已经六点多了，那我就不去索斯特家拜访了。你先等一下，我写封信你送过去。” 乔尔斯走到书房，拿起羽毛笔简单地写了写，然后合上信封，在上面写“安妮·索斯特亲启”。 蜡封完毕、盖上印章之后，伯特就带着信离开了。 乔尔斯徒步走出自己的宅邸，老罗斯和马车被杜伦和法瑞拉“征用”了，他只好自己慢慢步行。 同时他也在考虑再买一辆马车、雇一个车夫了。斯塔女士……不对，本森夫人卖给他的这栋房子虽然不大，但再放几个人和一辆马车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想到这里，乔尔斯注意到亚伯拉罕和他的妻子这么久都还没有回来，自上次婚礼结束后，他们就去了“蜜月旅行”。 但本森夫人似乎是打算和亚伯拉罕一起周游大陆，这点时间没有回来也算正常，只是希望旅途上没有遇到危险。 乔尔斯走的是往索斯特家的方向，没过几分钟，一辆马车就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乔尔斯已经猜到了马车上的人是谁。 果不其然，安妮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直接扑到了乔尔斯的身上，然后一言不发地死死抓住他的肩膀。 “好了好了，我不是说了没什么危险的吗？”乔尔斯安慰道。 “你骗人。”安妮的声音有浓重的鼻音，乔尔斯能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服已经浸湿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 足足过了十来分钟，安妮才放开手，乔尔斯左手挥动了一下，他的衣服立刻又变得清洁而干燥。 安妮原本有些激动，但现在她又沉默了下来，低着头不去看乔尔斯。 “走吧。”乔尔斯去牵安妮的手，但被一下子甩开了。 “那我可要动手了。”乔尔斯将安妮抱了起来，安妮挣扎几次无果之后只能由着他胡来了。 乔尔斯对马车夫说道：“你先回去吧。”然后他就抱着安妮往回走，往自己家里走去。 在他走进家门的时候，见到自己的父母都坐在前厅，正直直看着自己。 “咳咳。”乔尔斯罕见地有点不好意思，将安妮放了下来，说道：“这是安妮·索斯特。” 然后他又对安妮说道：“这是我的父亲杜伦，我的母亲法瑞拉。” 安妮原本还在生闷气，但突然间见到了一直传闻失踪了的乔尔斯的父母，不禁有点手足无措。 “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法瑞拉笑眯眯地拉着安妮坐下。 杜伦仿佛什么都没有见到一样，指了指桌面：“我和你妈带回来给你吃的，你还没吃晚饭吧。” 乔尔斯将桌子上的食物一扫而空，法瑞拉已经带着安妮去了房间，好像是要说点私密的话。 杜伦拿出烟斗，看起来是新买的，然后乔尔斯把他赶到了后院去抽烟。 “艾德。” “老爷。” “明天再去雇一个马车夫，买一匹马和一辆马车……嗯，给老罗斯也买一辆新马车。” “是的。那么旧的马车？” “老罗斯自己处理。” 这就算是老罗斯的一笔小小的外快了，他把原本的马车卖掉的钱就归他自己了。 “请问还有别的吩咐吗？” “再请一个佣人，女佣，照顾我父母的衣食起居。” “是的，老爷。” 乔尔斯最近的经济状况还不错，他的三个店铺一直在盈利，有了艾德帮忙打理之后也算是省心省力。 退一万步说，乔尔斯的店铺也不会亏损，因为成本都是某位亲王担了。 然后乔尔斯就想到了劳瑞恩亲王，也就是杜诺维奇，那个慈祥、孤独的老人就这么被柯罗巴杀死，头颅还挂在城头一段时间。 乔尔斯原本还算轻松愉快的心情一下子就低了下去。 他和杜诺维奇、柯罗巴都算是朋友，但现在一个死了，一个背叛了。 这个时候伯特走过来说道：“老爷，有人拜访，自称叫‘古杜姆’的。” “请他进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古杜姆是为了法瑞拉的事情来的。 “噢，乔尔斯，真是好久不见了。”古杜姆一进来就无比热情地说道，就差和乔尔斯拥抱一下了。 “坐吧，伯特倒茶。不知道凯里姆阁下过来有什么贵干？” “听说你前段时间去了冒险，可真是让人担心。”古杜姆一脸假笑，“不知道这次收获大不大？” “如果差点死掉的经历也算是收获的话，那还是挺大的。” “你真会说笑……” 乔尔斯挥挥手打断古杜姆的话，现在他还没缓过劲来，没有精力在这里扯皮。 “好了，直接说有什么事情吧。” “咳，是这样的。”古杜姆一阵东张西望，但这里除了乔尔斯和伯特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古杜姆稍微重复了一下：“是这样的，皇家法师塔想要邀请法瑞拉·蒙提里埃阁下，成为皇家法师塔的一员。” “不去。”乔尔斯说道。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最好还是蒙提里埃夫人亲自来商议会比较好。” “不去。” 乔尔斯依然是这么两个字的回答。 “好了，什么去不去的。”这个时候法瑞拉牵着安妮从楼上走下来。 古杜姆的眼睛一亮，说道：“蒙提里埃夫人……” “好了。”乔尔斯看向自己的男仆，“伯特，你先出去吧。” “是的。” 古杜姆简单说明来意之后，还没等法瑞拉回话，乔尔斯就开口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皇家法师塔还有一个叫尼禄·莫离莫的？” 古杜姆变得有点尴尬起来，尼禄·莫离莫曾经在厄尔暮杜调戏法瑞拉，然后被她教训了一顿。他想的是先将法瑞拉请进法师塔，她和尼禄的矛盾可以慢慢调和。 再说了，都过去十几年了，相信双方也没那么记仇。 “尼禄·莫离莫？有点印象。”法瑞拉忽然露出一个笑容，“不去。” 古杜姆无奈道：“都已经十几年了，有什么恩怨是不能解决的呢？” “你也太看得起尼禄了，我不去不是因为他。” “那是因为谁？” “我儿子说不去，那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我不去。” 法瑞拉还是和和气气的样子，但说话语气坚定无比。 古杜姆转向乔尔斯，说道：“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我们皇家法师塔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来邀请蒙提里埃夫人。” “为什么一定要加入你们皇家法师塔？”乔尔斯皱眉道，“你这人也是够奇怪的。” 古杜姆强忍心中怒气，在凯里姆顿斯，没有任何魔法师敢随便动手，即使他本质上是鲁诺最信任的心腹。更何况，法瑞拉也不是好惹的。 “就看在我曾经帮过你的份上，至少给我一个理由回去交代吧。” 乔尔斯眉头皱得更深了：“你带我‘传送’了一次，在你看来也是不小的恩惠吗？你可以开个价格，就当抵了那一次‘传送’了。” 法瑞拉说道：“你可以说我现在非常虚弱，魔法水准下降得很严重，实在是出不了什么力。” 古杜姆已经变得十分烦躁，告罪一声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乔尔斯看向自己的母亲，主动解释道：“凯里姆帝国这里，皇室的情况很复杂。 “凯里姆皇帝，鲁诺·凯里姆就是皇家法师塔的首席魔法师，但他不敢公布自己的身份，反而找了个‘替身’来代替自己在明面上管理皇家法师塔。 “另外他们对魔法师的‘需求’很多，连尼禄那种品行、能力不太行的大魔法师都要。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趟很浑、很深的水，连皇帝、法师塔首席都要忌惮，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很严重的问题爆发。 “所以我才阻止您加入。” 法瑞拉说道：“乔，你现在真的长大了，成熟了，难怪安妮会喜欢你。” 安妮的脸微微一红，法瑞拉继续说道：“但你也要好好对待安妮，你可能觉得安妮帮不上忙，觉得自己去的地方、做的事情很危险，但安妮是有权力知道的。隐瞒和欺骗从来都帮不上忙，即使是善意的。” 乔尔斯有点心虚地说道：“安妮，对不起。” “你保证，以后不会故意瞒着我。” “我保证！” 法瑞拉抚摸了一下安妮的头发，说道：“安妮是个好女孩儿，虽然她只是低阶魔法师，但很多时候力量并不能代表什么。在我看来，能找到这么善良、单纯的女孩儿，是你太走运了。” “好了，伯特，你让老罗斯准备一下马车，将安妮送回去。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法瑞拉提高音量说道。 一直在门外候着的伯特回应一声。 安妮有点不舍地看了看乔尔斯，然后走出了大门。 第六章:莉莉安来访 帝国魔法学院依然在停课状态当中，预期会在一周后重新开课。 这一周里，乔尔斯每天晚上都跟着杜伦学习暗影魔法的原理。他原本就是中阶魔法师里最强的那一批人，现在转为学习暗影魔法也很快就上手了。 暗影魔法与一般魔法在本质上的区别就是是否基于四大元素。黑暗魔力对于四大元素的影响非常有限，但能够做到一些更加诡异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乔尔斯已经是一个高阶暗影法师了，但他学习暗影魔法的时间还太短，许多实用的低阶、中阶魔法都还不会。 等打好了这一切的基础之后，杜伦就会开始尝试教他独属于“梦魇”的魔法。 过了大约三四天，可能是南方的天气好了一点，森德王国的驻军终于和哥尼王国的援军打了起来，火龙托洛傲英突然出现，趁机将那两条风龙击杀，还重创了莫尼王国的两位大魔法师。 在大魔法师们的掩护下，哥尼王国的援军退走，然后火龙一族又占领了一处平原。 然后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托洛傲英宣布火龙和大地之龙、血龙一族结盟，隐隐有和白霜龙抗衡的意思。 在这期间，在龙族的帮助下，大半个劳瑞恩王国都已经沦陷，据说每天都有“人奴”被送到巨龙们的面前作为口粮。 就在大家都在猜测凯里姆帝国会如何应对的时候，石睿帝国先出状况了。 “星辰神教”和“天空神教”合并，成立“天星教会”，石睿帝国宣布“天星教会”将会作为他们的国教，该教教徒有权力进行布道、传道，同时将会在全国范围内修建相应的神殿。 很显然，在被控制了小半国民的情况下，石睿帝国不可能再对信仰星辰之主的教派喊打喊杀，除非帝国高层能够接受国家分裂的后果。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主动宣布合作反而是一种保全脸面、也保全人民和领地的做法。但他们不可能放任这个教派一家独大，所以选择了另一个教派来作为制衡。 而东南边的“第一教区”则由乔尔斯的老熟人，弥，出任第一任的枢机主教。 枢机主教已经是仅次于教皇的大人物了，但弥的“功劳”也配得上这个位置。 一直平静许久的维迪纳帝国终于有所动作，派出了信使到凯里姆帝国和石睿帝国，但还不清楚是什么事情。 而原格林公国的领地在收复了这么久以后，终于有了“分蛋糕”的结果。 欧佩珊在此期间来找过乔尔斯，但乔尔斯都避而不见。他没有办法帮欧佩珊，实际上他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帮欧佩珊。 乔尔斯不否认自己心里对欧佩珊还有好感，但“责任”这个词教会了他正确的做法。 乔尔斯的母亲法瑞拉就像一个普通的女人一样，天天穿着好看的裙子，陪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也会出去逛街吃饭，任谁都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大魔法师。 从古杜姆之后，皇家法师塔再也没有派人来“骚扰”，不知道尼禄·莫离莫听说法瑞拉来到的消息之后，会不会藏在法师塔里不敢出来？ 另外乔尔斯还收到消息，索斯特子爵似乎在计划去维迪纳帝国“游玩”。但乔尔斯知道，索斯特子爵是在考虑自己的退路了。那天他在讲皇家法师塔的事情的时候根本没有避讳安妮，目的就是要通知索斯特子爵。 而自己“听说”的那些消息，就是索斯特子爵在回应自己。 原本现在应该是贵族交际最后、也最热烈的时期，但现在各类事情频发，一向“无所事事”的贵族们也没有了办舞会、办晚宴的兴趣。 …… “咳咳，终于出来了。” 在伦斯山脉外围，一个女魔法师凭空出现。 “记得，那件东西一定要亲自交给乔尔斯·蒙提里埃。” 一个不知道哪来的苍老声音说道。 “……” 女魔法师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骂了几句，然后开口道：“血龙真的已经复苏？” “大约两年，你们可以留在这里等死，或者去寻求帮助。” 那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虽然这个声音回荡在四周，但连一只鸟都没惊起，仿佛只有女魔法师一个人能听到。 “好，我知道了。” 女魔法师的身形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在伦斯山脉上，血眼家族的某栋楼当中。 “莉莉安！”古奇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养女说道。 “父亲。” 这里是古奇的书房，因为没有设置魔法阵，所以可以随意传送进入。 “莉莉安，你的脸色不太好。”古奇关切地说道。 莉莉安随意地摆了摆手，说道：“血龙已经复苏了大半，只怕很快就会来对我们动手。 “我们的旁边就是金枫叶城，也就是劳瑞恩王国。现在劳瑞恩王国大半被火龙占领，而他们又和大地之龙、血龙结盟。等血龙们来到这里，肯定会占领整个劳瑞恩王国，然后大举进犯。 “血龙的力量远超其他巨龙，或许只有白霜龙能够稍微比肩，凭我们家族的力量绝对是抗不过去的。” 古奇脸上的皱纹变深了许多，仿佛也苍老了许多：“消息可靠吗？” 但他已经知道了，如果不可靠的话莉莉安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古奇说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一年半。” “好，我知道了。你的脸色很差，你去了哪里？” “一个遗迹。” “一个遗迹？” “嗯。” 既然莉莉安不想多说，古奇也不会一个劲地追问。 短暂的沉默之后，莉莉安说道：“让瑟琳娜出去吧，或者到凯里姆顿斯，或者到莫尼王国，或者到西边的盎格鲁王国，总之让她出去。她现在需要的是成长，不是一味地研究魔法。” 古奇稍微迟疑，但还是应道：“嗯。” “好了，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处理完之后，我会呆在家族里一段时间。”莉莉安说完之后，身形就从原地消失了。 古奇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现在整个大陆都给他一种山雨欲来、乌云蔽日的感觉。 莉莉安再次出现的时候是在高加城附近，她的手扶住了旁边的树木，痛苦地弯下腰。 “噗！” 她吐出一口猩红的鲜血，但还没有落到地面上的时候就被汽化消失了。 “沸血症……”莉莉安痛苦地低语道，她扶住树木，整个身体都在不断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痛苦终于平息，莉莉安擦了擦自己嘴角残留的鲜血，再次从原地消失。 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的莉莉安在凯里姆顿斯外出现，入城之后直接奔向上城区的治安所。打听清楚乔尔斯的住处之后，莉莉安雇佣了一辆马车。 莉莉安感觉自己还是多休息一会儿比较好，她可不想在别人的家里吐出来一地鲜血。 “对了，那血就是吐出来了也不会落到地上。”莉莉安自嘲一笑。 在马车里，莉莉安拿出了一枚小巧的、红黑色的宝石，正是为了这玩意儿，才让她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莉莉安凝视着这枚晶莹剔透的宝石，低语道：“超过自身的馈赠总有超过自身的代价……这句话不仅适用于欧吉利特的那位先祖，也适用于我啊。” “这就是‘秘法师’的代价啊。”莉莉安收起宝石，闭上眼睛休息。 …… “老爷，有一个女魔法师来拜访，自称是……”伯特正在躬身报告的时候，莉莉安已经径直进来了。 “这位女士，您……” “好了伯特，你先回去吧。” 这个时候，乔尔斯正在自家的后院练习暗影魔法，一脸苍白的莉莉安则闯了进来。 乔尔斯说道：“莉莉安？你怎么了？” “这是给你的，我……” 莉莉安刚拿出那枚宝石，忽然一脸痛苦地弯下腰，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枚宝石。 “你怎么了？” “噗。” 莉莉安吐出一口血，这口血还没有落到地上就自行化为红色的气雾消散了。莉莉安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苍白得像是话剧里的鬼魂。 乔尔斯有点手足无措，他并不清楚莉莉安到底发生了什么，连扶她去椅子上坐下都不敢。 “我……没……”莉莉安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是沸血症。”法瑞拉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她皱眉看着眼前的这个女魔法师，一点魔力慢慢飘到了她的身上。 “你是莉莉安，我认得你，厄尔暮杜的执法队队长。”法瑞拉说道。 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层层红色的雾气，笼罩在了莉莉安的身上，仿佛直接融入她的身体一样消失不见。 莉莉安的痛苦暂时消失了，她直起身子来，说道：“你是法瑞拉·欧吉利特。谢谢。” “是法瑞拉·蒙提里埃。阁下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法瑞拉的表情不算太好，一个忽然出现的、陌生的大魔法师只能引来她的警惕。 “母亲，莉莉安曾经帮过我很多次。”乔尔斯说道。 法瑞拉的表情放松下来，展露出一丝微笑：“我们先到屋里吧。伯特，上茶。” 第七章:信使带来的消息 “我最多还能活多久？”莉莉安问道。 “最多三到四年。”法瑞拉刚给莉莉安检查过身体的状况。 “三到四年吗……也够了。”面对死亡，莉莉安表现得很平静。 “你的‘沸血症’已经太严重了，不然我是有办法治好你的。”法瑞拉说道，“对了，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法瑞拉心里有点感触，一个强大的大魔法师即将死去，而且还是认识的人，尽管这个人完全不熟悉。 “是为了这个。” 法瑞拉摊开手掌，里面是一枚小小的宝石。 “这是什么？” “是属于欧吉利特的东西，现在，它应该属于乔尔斯。” “乔尔斯？” “嗯。” “我能看看么？” 莉莉安没有拒绝，即使她将这枚宝石交给了乔尔斯，他也很有可能会交给自己的母亲查看，还不如现在就给她检查一下。 “嗯……看不出来什么。”法瑞拉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但毫无发现，“这东西有什么特点么？” “也不清楚。实际上，我并不知道它的作用或者说怎么使用，只知道这东西应该会有点帮助。”莉莉安说道。 “那么它的来历呢？”法瑞拉轻笑一声，她已经注意到莉莉安在避免提及怎么得到的这枚宝石。 果然，莉莉安沉默了下来。 “而且你怎么知道这是欧吉利特的东西？” 莉莉安站起来，说道：“我需要离开了。” 法瑞拉并没有阻拦莉莉安，而是对着这枚宝石思考。 “算了。”法瑞拉将宝石递给乔尔斯，没有再去深究这里面的事情。现在她只是一个妻子和一个母亲，不是那个年轻气盛的大魔法师。 再说了，乔尔斯虽然还未成年，但已经是个成熟的小贵族了，没有必要过分干预他的事情。 乔尔斯将这枚宝石收起来，心里还有很多疑惑。 为什么莉莉安专门过来给自己这么一个东西？为什么莉莉安忽然间就病重将死了？ 但莉莉安已经离开，再追出去问也不合适了。 …… 乔尔斯没想到的是，格林公国居然有一份落到了自己头上。据说是克格鲁亲王根据乔尔斯的“格林公国遗民”身份力争到的，封地就是金带鱼镇。 也就是说，曾经的故乡现在变成了乔尔斯的领地。 乔尔斯接到消息的时候还有点懵，他和这个亲王见到的次数并不多，但这个亲王似乎总是对自己刻意照顾。 例如乔尔斯名下的店铺，也都是克格鲁赠送的。 回想一下，克格鲁虽然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但他的身边总少不了几个贵族簇拥。要不就是这个亲王天生的单纯和直爽赢得了其他贵族的好感，要不就是这个亲王总在不经意间用各种方法收买人心。 说道单纯和直爽？要知道鲁诺为了那张代表皇权的椅子，亲自送了大部分皇室的人、自家的亲戚去神域，克格鲁能活下来就是因为鲁诺对这个弟弟的仁慈、良心发现？ 乔尔斯持怀疑态度。 虽然肯斯里平原被占领，虽然劳瑞恩王国还在打仗，虽然劳瑞恩亲王死了还没两个月，但所有分到了“蛋糕”的贵族们还是一脸喜气，要不是现在是敏感时期，他们早就召开各种各样的宴会来庆祝了。 值得一提的是，卡佩公爵在这次的事件中没分到多少好处，只得到了一个小镇子。很显然，斯奎背叛的事情让他非常被动。 如果当时斯奎成功了的话，他叛徒的身份就不会有人知道，甚至他还会成为收复格林公国的“英雄”，帮卡佩家族争下半个格林公国的利益也说不定。 实际上，如果不是乔尔斯搅局，斯奎就真的成功了。所以乔尔斯认为，斯奎·卡佩的行动肯定是得到了卡佩公爵默许的，甚至只凭借斯奎的能量，也不可能请到一位大魔法师作为帮手。 而矛盾更加剧烈的是皇室和贵族。 一些格林公国边缘地带的小镇无关痛痒，但是在大城市、格林顿斯的归属，或者说利益归属上就让皇室和贵族有了很大的分歧。甚至修建新的道路、道路的管理权也同样如此。 只要愿意投入，格林公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复苏，然后源源不断地产出各类产品和资源。以前的格林大公不想过度开发格林公国的东西，但这些人可不会这么想。蛋糕拿到手就是要吃的，不是用来放着欣赏的。 据说在宫殿内甚至有贵族当众动起手来，还“误伤”了皇帝鲁诺·凯里姆。 作为大魔法师的鲁诺自然不会这么容易被几个贵族伤到，那些贵族也不是没有脑子居然会随便动手，很明显这是有几个忠于皇室的贵族配合着演了这么一出戏。 如此，皇室才拿到了这块蛋糕中比较关键的部分。 然后就是数天的扯皮，无意义的会议、无意义的谈话层出不穷，只为了能够让自己多咬下来一块肉。 偌大一个帝国，居然有了点摇摇欲坠的感觉。 外患还在，内忧却越来越剧烈。 同时凯里姆帝国境内的各种物价开始上涨，皇室、当地的领主不得不拿出大量的黄金、白银、珠宝来调控市场价格，以避免人心浮动。 乔尔斯注意到了这一点，冯的解释是战争将要到来了。 只有在备战时期，只有在全面战争或大范围战争开启之前，上层的人秘密大量收购物资，才会导致市场物价的全面上涨。 乔尔斯立即想到了那来自维迪纳帝国的信使，信使团秘密地到访又秘密地离开，除了皇帝和少数几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带来了怎样的消息。 果不其然，皇帝在当天晚上召集贵族进行会议。 乔尔斯势力单薄，原本是没他什么事的，但克格鲁提前派人找到了他，叮嘱他一定要参加会议。 进入皇宫区偏殿，皇帝没有用主殿的缘故大概是他只召集了自己信任的贵族，或者说按照派系来看，这些人都属于“皇党”，是支持凯里姆帝国皇室的统治的。 这类贵族大多喜欢安定、没有太大野心，又或者是对皇室很有信心。 乔尔斯在最末落座，但没有人小看他，因为鲁诺的亲弟弟克格鲁正坐在他旁边，和他窃窃私语，作态亲密。 乔尔斯已经渐渐明白了，克格鲁在鲁诺的身边，作用就是“拉拢人心”，帮鲁诺增强势力力量。以前乔尔斯只是个颇有天赋的年轻魔法师、一个年纪轻轻却有点功劳的小贵族但现在他是某位大魔法师的亲儿子。 而且克格鲁不惜坐到与他身份不符的最末几个座位上，也要来表示亲近，这种作态就已经超过“拉拢人心”了，只怕乔尔斯猜得没错，皇帝现在很缺人，缺到需要他的弟弟拉下脸皮去和一个男爵打关系。 “好了，来到这里的都是自己人，我先说一下这次会议的内容。”鲁诺端坐在首位，但他眼光扫到乔尔斯的时候，还是不经意间蹙了蹙眉。 “之前维迪纳帝国的信使团来了，大家都还记得吧。他们带来了一个消息——维迪纳帝国的皇帝，那个老不死的索力·维迪纳正准备筹划……对厄尔暮杜的收复。” 这个消息一出来，各个贵族都是议论纷纷。如果成功收复厄尔暮杜，那就意味着这两年出现的顶尖高阶魔法师或者超阶魔法师，都有能够再次进行晋升仪式成为大魔法师。 “但维迪纳帝国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他们要独占厄尔暮杜一年，期间想要使用晋升仪式的魔法师，都需要宣誓效忠维迪纳帝国三年。” “这不可能！”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先站了起来，“这岂不是要把魔法力量都集中在维迪纳帝国？不说他们自己有没有野心，干这件事情对我们自身就毫无好处，还要搭进去不少魔法师！” “就是就是。” “那个老不死的当我们是傻子吗。” 鲁诺敲了敲桌面，说道：“都安静一下，维迪纳帝国提出这个要求自然是有原因的，他们愿意在着一年里无条件帮助凯里姆帝国三次。他们对石睿帝国开出的条件只怕也差不多。” 这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一个年轻贵族开口了：“陛下，所谓的‘无条件帮助’，有什么具体内容吗？” 乔尔斯认出来这是和自己有一面之缘的德伦，曾在宫廷晚宴上攀谈过几句。 “所谓的‘无条件帮助’，就是帮助我们对抗巨龙、教派或者其他什么带来危险的东西，最多五个大魔法师、一百位高阶魔法师。” 乔尔斯再次对这个大陆上的最强帝国有了新的认识，如果算上石睿帝国那边，维迪纳帝国需要有同时派出十个大魔法师、两百个高阶魔法师之后，还有足够魔法师供自己调遣的实力。 如果对比一下的话，凯里姆帝国和石睿帝国简直太穷酸了。 最关键的是……乔尔斯知道现在皇室和贵族之间的矛盾愈来愈剧烈，帝国境内出现什么危险的时候只能选择“割肉”或者“视而不见”。 贵族没有足够利益不会帮忙，皇室不敢独自派出太多魔法师。但有了维迪纳帝国的帮助就不一样了，鲁诺可以舒心地待在自己的王座上，等着维迪纳的魔法师帮着解决问题。 但是要夺回厄尔暮杜也绝不简单了，贵族们在这件事情上有这么容易松口吗？ 第八章:漩涡 德伦又说道：“那么我们又需要提供什么协助呢？” 这才是关键，如果需要大量魔法师去帮忙的话，贵族不会帮忙，皇室也不敢一次性拿这么多力量出来。 “夺回厄尔暮杜的关键在三个，第一是笼罩整个厄尔暮杜的魔法阵，第二是里面的巨龙，第三是提里伽隆。 “厄尔暮杜的魔法阵是由莫尼王国的魔法师协助完成的，这件事情会由他们来解决；巨龙和提里伽隆的问题就是我们三大帝国需要解决的了。”鲁诺说道。 “解决？具体怎么解决？” “解决里面的白霜龙和风龙需要五十位大魔法师，解决提里伽隆则需要五位最强的大魔法师。”侧面的门被打开了，一个苍老的女魔法师慢慢走出来。 乔尔斯认得这个老婆婆，这是明面上的皇家法师塔首席，赛娜·克莱门特，古杜姆·凯里姆正恭恭敬敬地跟在她的后面。 “首席阁下。”贵族们慌忙起身行礼，这位首席阁下的地位比他们高多了，甚至可以说比亲王还要高一点点。 “好了，不用多礼。”克莱门特走到一张空的椅子旁边坐下，示意古杜姆也坐。 “根据皇家法师塔的计划以及维迪纳帝国那边的安排，我们需要有十位大魔法师出战，还要有另外两位魔法师帮忙对于提里伽隆。”克莱门特说道。 一位贵族站起来，他也是一个中阶魔法师：“提里伽隆真的这么强吗？需要五个最强的大魔法师去对付？” “他不是强不强的问题。”克莱门特说道，“据我们了解的，提里伽隆得到了某位魔神的眷顾，或者是亵渎之神，或者是毁灭之神，总而言之这位魔神赐予了提里伽隆不容小觑的力量。我们知道这两位神灵的投影暂时被限制了，但神灵遗留的力量依然强大无比。” 亵渎之神魄伊涅瓦、毁灭之神岱刚，祂们的投影和星辰之神通过“神降术”降临的分身硬拼了一场，结果是三位神灵的投影或分身现在都没入了天空的空洞中毫无动静。 按照汉娜的说法，再过四年多天上的空洞就会变成通往神域的通道，到时候岱刚的无光神域、黑暗位面等就可以大肆入侵赞扎尔大陆。 “原来如此……但我们该让哪些魔法师去呢？” 回答的是古杜姆：“现在暂定的是让贵族派系的大魔法师去三个，皇室派系的去六个。” 古杜姆直接将“派系”的说法放到明面上，但在场的贵族、皇族都没有什么异样。派系划分在这个圈子里早就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 “贵族愿意派出这三个大魔法师吗？那还有一个魔法师呢？” “他们会愿意的，我们刚争回来的格林顿斯就是筹码。”鲁诺有点疲惫地开口道，他已经有点厌倦了这种永无休止的纷争。 “不行！” “格林顿斯那可是……” “好不容易才……” 在场的人有点炸开锅了，乔尔斯冷眼看着这些人的“表演”，一言不发。 之所以说是“表演”，那是因为乔尔斯很清楚格林顿斯向来都不是什么关键，关键是“利益”。让掉格林顿斯，代表整个皇派的人都要吃亏，但贵族即便是皇派，即便行为比较温和，但他们骨子里依然是趴在皇室身上吸血的“寄生虫”。 他们现在闹意见，实际上就是在跟皇帝讨补偿。 鲁诺冷冷地看着这些人，忽然间露出了一丝冷笑。 “贵族，贵族……哈哈哈哈哈！”鲁诺大笑起来，但一双眸子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贵族之所以是贵族，并非是血统确实高人一等，是因为他们或者他们的祖先，曾经对帝国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他们的贡献能够匹配得上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贵族的头衔是这些人用生命争回来的。 但现在，这些所谓的贵族已经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毒瘤，不折不扣的蛀虫。所谓的皇派、贵族派，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在追逐着利益。谁能给他们一块肉吃，他们就听谁的。 贵族们看着正在大笑的鲁诺，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点害怕，也都安静了下来。 整个偏殿只剩下鲁诺有点疯狂的笑声。 “陛……陛下？”一个贵族试探性地开口道。 “砰！”鲁诺一拍桌子，冷笑道：“拿格林顿斯换？不存在的。近乎所有贵族的家眷、子女都已经在城卫军的控制之下了，包括那些贵族自己。” 鲁诺扫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当然，也包括你们。” “你说什么？”一个贵族又惊又怒地站起来质问道，但是克莱门特动动手指之后，这个贵族就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给束缚了。 “我说话的时候，你们最好听着。毕竟我还是皇帝，还是凯里姆帝国名义上主人，不是吗？”鲁诺说道。 “所以所有贵族都要听我的，所有魔法师也都不再会脱离掌控。当然我也不会让大家白白出力，魔法师们所需要的资源、物品等等，都会准备充足。” 至于这些资源哪里来？自然是从贵族那里来咯。 这个时候的凯里姆顿斯，上城区到处都是城卫军的魔法师，他们闯进贵族的房屋中，和他们的魔法师交手，然后抓住这些贵族或者贵族的家眷家属。 城卫军的数量众多，里面还有不少皇家法师塔、帝国魔法学院的魔法师在帮忙，对付这些贵族并没有太吃力。 帝国魔法学院的停课也不仅仅是因为前段时间有贵族去闹事，也是因为他们在帮着谋划这件事情。 特丽丝打着哈欠站在街道上，这个时候一个魔法师过来低声报告：“卡佩家族的人全走了，有传送术的痕迹。” “果然，卡佩家藏着不少秘密。大魔法师……一个就在眼皮子底下但丝毫没被发觉的大魔法师……”特丽丝皱了皱眉头，“不，也许不止一个。好了，你去通知一下克莱门特首席，她现在应该在皇宫区的偏殿里。” “你知道我的丈夫是谁吗？他是力诺伯爵，他是皇帝陛下的人！你们这些魔法师肆意妄为，皇帝饶不了你们！”一个有点吵闹的撒泼声传出来，特丽丝揉了揉眉心，吩咐人去把这个女人的嘴巴堵住。 此时皇宫区的偏殿内，乔尔斯正皱着眉看着鲁诺。 但他并不担心自己的母亲，即使法瑞拉的魔法水准下降严重，但也不是一般的魔法师能够对付的。 “德伦子……不对，你现在是德伦公爵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这些贵族的力量就交由你来整合、调配了。”鲁诺说道。 乔尔斯也没有想到德伦居然是鲁诺隐藏的心腹，这个有点畏畏缩缩的、胆子一向很小的贵族此时站起来，昂首挺胸地说道：“是的，感谢陛下对我的信任。” 克格鲁正想安慰一下乔尔斯，告诉他皇帝并没有对他的家人或者产业动手，但却发现原本还在的乔尔斯此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场的三位大魔法师，鲁诺、克莱门特、古杜姆都没有什么异状，好像没发现乔尔斯的离去，又或者说并不打算对此做点什么。 鲁诺眯起眼睛，看着那个空无一人的座椅：“还是一位暗影法师？隐藏得很深……但我要证明，不借助欧吉利特的力量凯里姆帝国也会一直支撑下去，这个帝国也不会被那可笑的预言、可笑的命运所束缚。” 这番话他并没有说出来。 其实他要求克格鲁把乔尔斯请过来，并非是拉拢的意思，而是让乔尔斯知难而退，带着他的家人远离凯里姆顿斯，不要再去干预这个帝国的事情。 乔尔斯用“隐身术”离开之后，并没有立即去找他的父母，而是去了索斯特子爵家。索斯特子爵一直都没有培养什么势力，他的家族也没有多少魔法师，甚至可以说不算是任何一个派系的人，但乔尔斯不能确定鲁诺没有对索斯特家动手。 所以他需要先确认一下安妮的安全。 在乔尔斯到达的时候，索斯特家门口的仆人已经全部不见了，只有马厩里两位车夫正在打理马车。 乔尔斯没有管他们，直接推门进去，却看见索斯特家的管家正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外走。 “你家老爷和夫人呢？安妮呢？”乔尔斯问道。 管家也认得乔尔斯，说道：“阁下，老爷夫人小姐都在收拾东西，老爷说凯里姆顿斯再也不太平了，得赶紧搬走。” 乔尔斯丢下他，径直走上楼。他来过这里几次，直接找到安妮的房间推门进去。 “啊！”安妮转过身，“是你啊，乔，你吓死我了。” “安妮，你们家要搬走了吗？”乔尔斯问道。 安妮主动走过来抱了抱乔尔斯，然后又走回床边整理自己的衣服。 “是啊，父亲说凯里姆顿斯会变得很危险，连城郊的庄园也不打算要了，赶紧离开这里比较好。” 乔尔斯也很清楚，凯里姆顿斯即将变成一个大漩涡，将所有贵族、魔法师都卷进去。 “你们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父亲好像有点想去莫尼王国，据说那里魔法师很多，也很安全。” “安妮，跟我走吧。”乔尔斯抓住安妮的手，说道。 第九章:离去 “你在说什么呢？” “跟我走吧，我已经是高阶魔法师了，我的母亲是大魔法师，能够保护你。”乔尔斯认真地看着安妮的双眼，“我怕找不到你了。” “好了，安妮，这件事情你可以自己做决定。”索斯特子爵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房门外，用疲惫的声音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呢……是你！”索斯特夫人的脑袋探进门口，但是索斯特子爵一下子把她的脑袋按了回去：“这里没你的事，别吵。” “你是不是疯了！把安妮随便交给一个小贵族？” “乔尔斯是个可靠的男人。” “哼，我看男人都一个样，你看看你……” “闭嘴！” 索斯特子爵似乎发火了，索斯特夫人也不敢再说话。 乔尔斯看着安妮的双眼，说道：“跟我走吧，安妮。” 安妮一时有点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你不愿意吗……好吧。”乔尔斯有点失落地放开安妮的手，转过身去，但一个柔软的身体立刻从后面抱住了他。 “不，我愿意，乔，只要你别丢下我。”安妮温柔地说道。 “好。”乔尔斯转身抱住安妮，“我永远都不会丢下你的。” 安妮三下五除二地打包好自己的行礼，乔尔斯将那个皮革制的箱子提起来，另一只手牵住安妮。 一出门，索斯特子爵正站在走道的另一头，朝着自己挥手：“照顾好安妮。” “我会的。” 安妮看着她的父亲，忽然有点不舍，一路小跑过去抱住了他。 “好孩子，乔尔斯会保护你的。”索斯特子爵流着眼泪，抚摸着安妮的头说道。 这个时候索斯特子爵背后的房门打开了，索斯特夫人挤开她丈夫的身躯，对安妮说道：“安妮，我……” “你要照顾好安妮，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索斯特夫人声色俱厉地对乔尔斯说道，但她的脸上也出现了两道泪痕。 “好了，孩子，去吧。”索斯特子爵拍拍安妮的背。 索斯特子爵对安妮也很不舍，但他很清楚，现在大陆上各种状况频出，只有魔法才是足以保证安全的。 金钱？地位？血脉？在生死面前，这些东西都不值一提，索斯特子爵非常清楚。 一直到走出屋子，安妮的眼泪勉强止住了。乔尔斯身上涌出魔力，包裹着安妮和自己一起飞向新月街。 回到自己家中，他看见特丽丝正在和自己的母亲法瑞拉·蒙提里埃喝茶，不禁脸色一沉：“你要对我的家人动手吗？” 特丽丝放下茶杯，说道：“不要误会，我只是来喝杯茶，免得有些人来打扰你们。” 特丽丝来这里的本意就是为了防止有哪些不开眼的部下过来招惹法瑞拉，也避免有心人来做小动作。 乔尔斯也明白了特丽丝的意思，说道：“十分抱歉。好了，父亲呢？” 乔尔斯脸上并没有半点歉意，这些事情都是皇室弄出来的，特丽丝也是皇室的魔法师。 法瑞拉说道：“你父亲正在收拾行李。” 特丽丝是来防止意外发生的，何尝又不是来盯着法瑞拉的？法瑞拉也很清楚，所以就陪着她一起在这里喝茶。 “好的。安妮会跟着我们一起离开。”乔尔斯说道。 法瑞拉笑道：“哟，安妮也在，想好当我家的媳妇了吗？” “阿姨好。”安妮害羞地躲在乔尔斯身后，扯着他的衣角。 “安妮，你先在这里呆一下，我还要去找一下其他人。”乔尔斯说完急匆匆地出门去了，直接坐上马车吩咐老罗斯去兰斯的家。 他到的时候，兰斯和他父亲都已经从黑石城回来了，正坐在前厅聊天。 严格来说，兰斯的父亲并不是贵族，只是个比较富有的商人，所以这次的事情没有波及到他们。 “乔尔斯，快进来坐。”兰斯的父亲热情地说道。 “不，我就不进去坐了。我来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城里的大部分贵族都遭到了控制，皇帝会试图通过控制贵族来控制城里的大部分力量。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我不能确定会不会波及到你们。”乔尔斯说道。 “这……这样吗。”兰斯的父亲有点震惊，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我知道了，乔尔斯，非常感谢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 “不必了，我还要去告诉其他人。” 乔尔斯回到马车上，下一个目的地是艾德里安的家。 到了艾德里安·奥斯汀的宅邸前，这里见不到仆人和管家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守门的魔法师。 乔尔斯认出来那是城卫军的衣服。 “来人止步。”其中一个魔法师伸出手，拦住了试图往里走的乔尔斯。 “奥斯汀家怎么样了？” “不清楚，不要来问我。” 乔尔斯心里着急，身形直接消失，两个魔法师面面相觑。 “不好，他只怕是已经进去了。”一个魔法师说道。 “不用管，里面还有别人看着呢。”另一个魔法师毫无所谓地说道。 乔尔斯利用“隐身术”进入，这里已经变得一片狼藉，花草树木都是七倒八歪，空气中还弥散着一点残留的魔法波动。 乔尔斯推开门，躲过两个正在翻东西的城卫，看样子他们只是普通人而不是魔法师。然后他在二楼见到了被看管的艾德里安一家，两个高阶魔法师正死死地守着他们。 乔尔斯的身形慢慢出现，两个魔法师见到他都是一愣，艾德里安也睁大了眼睛。 “不……”一个魔法师还刚说出来一个字，一只黑色的手就直接抓住了他的脖子，让他的脸涨得通红，另一个魔法师也被制住。 这是乔尔斯新学的暗影魔法“暗影之握”。 “乔尔斯！”艾德里安喊道。 他现在和他的父母、管家一起整整齐齐坐在一排椅子上，几乎要忍不住站起来。 “你是谁？”艾德里安的母亲皱眉道，艾德里安的父亲则认出了乔尔斯：“是蒙提里埃男爵。怎么，你过来有何贵干？” 乔尔斯有点不明白这家人，这似乎也太淡定了吧？ “这位男爵阁下，还请你快点离开我家，我们和你没有任何牵连，等这些魔法师大人做完检查就可以了。”艾德里安的父亲说道。 艾德里安也说道：“我们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皇帝的事情，你放心吧。” “还请阁下放开那两位魔法师大人。”艾德里安的母亲说道。 乔尔斯叹息一声，身形消失，抓着两个魔法师的大手也随之消失。 悄无声息地回到马车上，乔尔斯吩咐老罗斯去卡佩公爵家。 乔尔斯和卡佩公爵有仇怨不错，但他和罗恩·卡佩也是很要好的朋友。 但他到了卡佩公爵的宅邸之后，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人，也没有房子，连花草树木都没有，直接被某种魔法夷为平地。 “已经提前走掉了吗……”乔尔斯摇摇头，下一个目的地是第一公学。 第一公学实际上并没有停课，不过这天不是周末，按照公学正常的安排来说不会有魔法类的课程，所以乔尔斯直接在第一公学临时修建的法师塔找到了霍华德·冯。 简单说明来意之后，冯有点踌躇不决。 “不行，我不能离开，这里的学生还需要我。”冯说道，“乔尔斯，你已经是个合格的学生了，可以离开老师了。” 冯笑了起来，他脸上的皱纹仿佛比之前又深刻了一点：“你是我的骄傲，乔尔斯。” 乔尔斯紧紧抱住冯，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很多事情你都已经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判断了。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了以前，你说过的话。 “去保护那些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我会的。” 乔尔斯用力抱了抱冯，冯的身躯稍微有些颤抖。 “我走了。” “嗯。” 冯呆立在原地，怔怔望着那辆慢慢离去的马车。 “虽然我没有说，但我在心里已经把你当作我的儿子了。” 冯转身回到法师塔中。 乔尔斯回到家里的时候，大包小包基本上都已经装好了，乔尔斯的行礼也很简单，他的魔法物品都已经装在了魔法师长袍里，然后再拿一点衣服，带上足够的金币就可以了。 乔尔斯把管家艾德、男仆伯特、马车夫老罗斯还有厨师、新的佣人、新的马车夫叫到了一起，说道：“我们就要离开凯里姆顿斯了，我在房间里留了一千金币，艾德你帮我分给大家，当然也有你的一份。其他事情就依靠你安排了，不要亏待了大家。” 乔尔斯指的是那些产业，肯定是要卖掉的。这笔钱可以还上他欠本森夫人的债，还能结余不少，这些钱就分给大家了。 艾德自己心里也有计较，那两个新来的肯定只能少给，那些老人可以多给点，让他们后半辈子、甚至是下一辈人都能做个富家翁。 “好的。”艾德的礼仪依然是那么一丝不苟。 “我们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但我想说的是，你们这么久以来都做得很好，我很满意。” 伯特和老罗斯的眼眶都红了，伯特的妻子是乔尔斯出钱治好的，老罗斯对这个好说话的东家也很有感情。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老罗斯，麻烦你再载我们一程，到城外去。”乔尔斯说道。 老罗斯一如既往地说道：“好嘞，东家。” 凯里姆顿斯城内有魔法阵，没有办法随意使用传送术。到了城外，法瑞拉就会带着行李和他们一起传送离开。 乔尔斯望向门外，他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很久，也是他第一份基业的所在地。这样子忽然离开，乔尔斯心里的感觉也复杂难明。 “不想了。希望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第十章:失控的边缘 “这里是哪里？”刚一落地，乔尔斯就问道。 法瑞拉辨认了一下方向，说道：“这里是维迪纳帝国境内，和哥尼王国接壤的‘海灵顿丘陵’。我们再‘传送’一次，就可以到达维迪纳帝国的‘巨石城’。” “巨石城？” “嗯，我们先在那里落脚。目前维迪纳帝国应该是最为安定的地方了，如果他们真打算收回厄尔暮杜，莫尼王国肯定也会被波及。” “啊？那我的父母……”安妮的父母将会去莫尼王国，这让她有点担心。 法瑞拉安慰道：“这种战争只会波及到魔法师，普通人反而更安全。” …… 再一次“传送”之后，乔尔斯一行人顺利到达巨石城外。 因为法瑞拉是大魔法师的缘故，守城的卫兵没有太过为难就将他们放行了，只是叮嘱他们不要在城内随意使用攻击性的魔法。 虽然是强盛的维迪纳帝国，但城内的魔法师数量依然不多的样子，综合素质或许会比凯里姆帝国的要稍微强一点。 成为魔法师依然需要一定的天赋，即便是血眼家族那种魔法师家族，族人也有不少是没有天赋只能当一个普通人的。也有一些天赋不好，最多只能成为低阶魔法师的，也不算太大的助益。 再加上学习魔法需要资源和金钱，这也在无形中又设置了一道门槛。 魔法师走到哪里都是比较受人尊敬的，乔尔斯一行人很顺利地在某个旅馆落脚，途中也没有什么人来闹事。 对比之下这里的治安确实不错。 旅馆的某个房间内，乔尔斯、法瑞拉、杜伦、安妮都在一起商量以后的计划。 “维迪纳帝国也只是暂时安全，很快这个国度也会被战乱充斥。”法瑞拉说道，“所以我们得计划好以后应该怎么安排。” “战乱？为什么？”安妮问道。 杜伦接过话，说道：“很简单的道理，你们知道第三纪元前叶的历史吗？” “不知道。” “当时我也发现了，大陆上所有的书籍包括法师塔的收藏，都没有提及第三纪元前叶的，即便有也只是记录一些轶事、传说。但经过我的推测，那个时期就是混乱的代名词。 “在黑暗位面，只有一种东西能够衡量地位和权力，那就是——力量。谁有力量？自然是魔法师。所以大魔法师们处在黑暗位面的最顶层，有无数的附庸、部属，掌控数之不尽的资源和财富。反观普通人，全都是牲畜一样的存在，只能在劳心劳命中等待死亡的到来。 “你们一定很难想象那个画面，但那才是最真实的。简单来说，你们觉得那些贵族、皇族，自身只是一个普通人，凭什么可以让大魔法师都心甘情愿为他们做事？他们手里有资源，不错，但大魔法师们大可以直接抢走。不，他们可以直接控制那些所谓贵族的性命，让他们成为自己手里的工具。 “但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为什么呢？因为第三纪元中叶成立的最高魔法议会，第四纪元的赞杂尔法师塔，他们作为魔法力量最强大的代表，约束着魔法师们的一举一动，以至于这种‘和平文明’的资源交换已经深入人心，成为习惯。 “所以贵族们拿出资源，魔法师们就可以为他们代劳一些等价的事情，最后形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你们可以想一下，即使是一个低阶魔法师，都可以轻易杀死几个、十几个普通人，更何况是中阶、高阶魔法师？ “所以我猜测第三纪元前叶就是这样一个时期，魔法师们利用自己的力量获取地位、奴役普通人，而后来的最高魔法议会为了避免魔法师们再次产生这样的认知、想法，就将这部分历史封禁起来。 “在潜移默化、上千年努力的影响下，魔法师和普通人才会形成如现在这样和谐的局面。 “但现在，某种平衡已经被打破了，魔法师们滥用力量的日子不会太远。” “某种平衡？是指鲁诺的行为？”乔尔斯心中一动，说道。 杜伦说道：“不错，鲁诺的行为其实就是用力量强制控制资源，这会让很多魔法师，尤其是有野心的魔法师，意识到自己的力量究竟能够形成多大的破坏，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利益。” 法瑞拉补充了一句：“尤其鲁诺还是一位暗藏着的大魔法师，实质上的皇家法师塔首席。” 乔尔斯心中骇然，如果杜伦所说的是真的话，那么大陆很快就会被混乱所充斥。魔法师的力量无可抵御，普通人…… 不对，普通人还有一条退路，那就是教派。虽然大魔法师的力量凌驾于教派主教之上，但教派的祭祀、神父们对付其他的魔法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后对教派力量，对神术力量的追求又会演变为另一个问题。”乔尔斯心道。 在第三纪元的终结之战末期，教派操控了大陆上的绝大部分地区，七神教的祭祀行事肆无忌惮，不得不说也是一种灾难。 但现在的情况更复杂，不仅有魔法师和神职人员，还有巨龙，甚至还有神灵掺和在局势里，失控好像只是随时的事情。 更何况大量魔法师的背叛，也让许多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翳。 在这种情况下，任维迪纳帝国再是国力强盛，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而且还有一个点是需要注意的，那就是欧吉思魔法学院背后的势力。”法瑞拉说道。 “欧吉思魔法学院？他们背后是谁？” “这也是特丽丝·凯里姆告诉我的，他们的背后是萨波福尼亚家族。” “萨波福尼亚家族？没有听说过。” 忽然，乔尔斯想起来他前不久遇到的一个超阶魔法师，路西恩·萨波福尼亚。 “没有听说过是很正常的，他们活跃于第四纪元113年到300年，在路西恩大魔法师逝世后就忽然销声匿迹。但后来各种各样的魔法势力出现又消失，实际上都是萨波福尼亚家族暗地里试图积累力量的一种尝试。 “后来欧吉思魔法学院出现了，这种魔法学院总院加分院的制度，可以让他们在全大陆范围内筛选、选拔人才，足够出色又背景干净的魔法师就会被他们在暗地里招揽。 “更别说那些魔法师教师有很大一部分都算是他们的人。平时看起来他们只不过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可一旦出现什么情况需要他们站队的，他们就很可能会站到欧吉思魔法学院那一边，也就是萨波福尼亚家族那一边。” 乔尔斯说道：“我遇到过一个超阶魔法师，叫做路西恩·萨波福尼亚的。” 法瑞拉惊讶道：“居然还有魔法师敢用这个名字。” 乔尔斯简单地讲述了一下自己在石睿帝国的遭遇，同时提到了路西恩的那些有点诡异的魔法能力。 “能够模拟暗影魔法和神术……能够模拟‘传送’……”法瑞拉皱起眉头，这些事情也是她从未听闻过的，“从理论上来说可能可行，但实际上要办到的话太难了，除非他的魔法掌控力、灵魂强度都十分出色，甚至比一般的大魔法师还要出色。 “萨波福尼亚这个姓氏也很少见，只怕确实是那个家族的魔法师。特丽丝告诉我的也只知道这个家族的姓氏，但连他们在哪里都不清楚，难道他们就藏在石睿帝国？” 乔尔斯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无论如何，这个家族的野心非常大，我敢说他们积累的魔法师力量远超现在的任意一个势力。这个家族一旦露出獠牙，只怕本来就有些失控的局面会直接崩坏。”法瑞拉说道。 安妮只是在静静地听着，她以前只是一个贵族的女儿，对于学习魔法兴致缺缺，也没有多少魔法上的天赋，所以她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 实际上大多数魔法师都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 安妮觉得自己听的有点头昏脑涨，但她知道自己最好听下去，因为她也清楚以后似乎真的不会太平了。 杜伦说道：“所以我们得考虑好以后的情况，甚至是每一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例如……” 法瑞拉打断他的话头，说道：“好了，我们的小安妮已经听得有点头晕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们可以去城里稍微逛一逛。” 他们离开的时候带了整整一个箱子的金币，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需要为花销发愁。 晚上，乔尔斯的房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乔尔斯打开门，发现外面是穿着睡衣的安妮。 “乔尔斯，我有点害怕，我可以过来睡吗？” “当然可以。” 安妮躺到乔尔斯的床上，乔尔斯轻轻抱住她。 “乔尔斯，我好害怕，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我好想念父亲和母亲。”安妮低声啜泣道。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乔尔斯轻轻拍着安妮的背。 安妮揽着乔尔斯的脖子，往他的怀里缩了缩：“以后真的会打仗吗？会很乱吗？” “我也不清楚。”乔尔斯轻轻叹息。 安妮低声说着一点什么东西，很快就变成了模糊不清的梦呓，乔尔斯也沉沉睡去。 第十一章:一路向西 “陛下，所有人都已经清理完毕。” 鲁诺轻轻点头，说道：“辛苦你了，特丽丝。” “职责所在。但现在的平静很容易被打破，制度和权力的失衡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经过短短两天时间，整个凯里姆顿斯的贵族就已经被一网打尽，可以说帝都聚集了整个凯里姆帝国过半的贵族。 这一举措直接让凯里姆帝国延续两千年的贵族制崩溃，这些贵族背后所代表的力量和利益链将会陷入瘫痪。 凯里姆帝国也将陷入瘫痪。 “所以我们需要向维迪纳帝国‘预支’一点点‘报酬’。”鲁诺显然也想到了后果的严重性，但他并没有显得多担心。 “是用掉一次机会来请维迪纳帝国稳定国内局势？”特丽丝心中猜测。 这种行为无异于引狼入室，将整个帝国的命运都交于人手，但鲁诺平静的表情下藏着一个已经渐渐疯狂的灵魂，已经显得有点进退失据了。 特丽丝能够做的就是祈求维迪纳帝国都是正人君子，不会对凯里姆帝国起歪心思。 魔法师力量的整合非常快就完成了，明面上的皇家法师塔首席克莱门特阁下将会暂时代为管理，以配合接下来维迪纳帝国对厄尔暮杜的行动。 从短时间来说，现在凯里姆顿斯已经不存在贵族和皇室之争，鲁诺想要把他的魔法师们派到哪里，那就能派到哪里，也无需再担心贵族的掣肘。 “陛下。”克格鲁从远处赶来。 “我的兄弟，你无需多礼。” 克格鲁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说道：“有些店铺已经开始失控了，一些商人开始抗议和罢工，只怕这里很快就要陷入混乱。” “人不愿意做事，但东西不是还在吗？你去城郊诺米的庄园那里，‘请’足够多的人来帮忙打理，我相信他们有这个能力。” 诺米家族是一个专门培养管家的家族，各方面能力都很出色，管理一些商行、店铺也是轻而易举。 “我去过了，他们不愿意，说我们背弃了贵族的精神。” “放屁！”鲁诺的情绪差点失控，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那副平静的样子。 “你带人去杀，杀一个不听话就杀两个，还不行就杀他个十个八个的，我不相信他们都不怕死。” “可是……” “有什么骂名，都由我来背了，现在凯里姆顿斯拖不起。” “是……是的。” 克格鲁看着自己的兄长，心里有点怀疑他是真的疯了。但鲁诺越是这样，克格鲁越是不敢反抗他的命令，一个疯子，一个皇帝，一个大魔法师，这三个身份糅合在一起谁也不知道会出怎样的问题。 忽然对贵族发难，无视可能带来的后果，采取最强硬的手段，现在甚至要滥杀无辜。 鲁诺喊来仆人，让他们备好马车，慢悠悠地离开了皇宫区。 鲁诺拉开马车上的窗帘，看着两旁显得有点萧索的街道。 “走慢点。”鲁诺吩咐道。 现在上城区里还在活动的人只剩下城卫军和一部分的皇家法师塔魔法师了，还有皇家骑士团——让他们来看管普通人还是很简单的。 忽然，一个身穿金色重甲的骑士翻身下马，从那处的宅邸门口一路小跑到了路上，拦下了马车，他身上的盔甲“哐啷”作响。 “怎么了？乔安骑士。”鲁诺拨开门帘问道。 “还请陛下放过那些人，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而已，不该受此磨难。”乔安骑士取下头盔，单膝跪地说道。 “乔安骑士，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你只看到了贵族们受难，但你有没有见过，每天，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都有无数无辜的平民百姓死去，就因为你口中‘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他们一次贪污的钱可以养活一个城镇的人，但这些钱到了他们手里之后，就意味着会有数十、数百因为长期劳作患病的工人，因为没钱治病死去。 “一些偏远地方的补贴，也进了这些‘手无寸铁普通人’的口袋里，没有钱念书、饿死、冷死的孩子比比皆是。 “乔安骑士，你拯救了他们吗？你现在为什么要为这些并不干净的贵族求情？” 乔安骑士低下他的头颅，仿佛都要触碰到地面了：“贵族们或许有错，但我不相信暴力能够得到正义。” “好了，我今天说的够多了。继续前进。”鲁诺放下门帘，右手已经死死握住拳头。 马车夫有点犯难了，前面还跪着一个骑士，该怎么过去？ 街道两边的魔法师和骑士都在冷眼看着这一幕。 “陛下，我知道您或许以为我背叛了您，已经在暗地里和某些贵族达成了交易。 “但我要告诉您的是，我今天只是为自己心中的正义而来。 “我的肉体和我的灵魂，都无法让我继续旁观这一切。 “这是一把不该燃烧起来的火，但它已经重创了我所相信的一切。 “陛下，求您善待那些妇孺，如果世间存在罪恶，那么伤害无辜一定是最黑暗的那种。 “对不起，陛下，我是个懦夫。” 乔安骑士说完之后，“铮”地一声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毫不犹疑地划开了自己的咽喉，鲜血仿佛喷泉般涌出，乔安骑士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咕噜”声之后就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马车夫被吓得脸色煞白不敢说话，其他人冷眼旁观，仿佛看不见地上殷红的新鲜血迹。马车里的鲁诺紧紧握住右拳，然后松开，然后又紧紧握住。 “继续前进。” “啊？啊，是，是。” 马车夫驱赶着两匹马慢慢绕过地上的血迹和尸体，两匹马轻轻打着响鼻，仿佛也有点不安。 刚越过乔安骑士的尸体，鲁诺的话又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厚葬，以战死论，家属应得五千金币的抚恤。” “大家都觉得我是错的吗……”鲁诺忽然间有种无力感，那是一种毫无依靠、孤身前进的感觉，让他很想放弃这一切，逃得越远越好。 “不，欧吉利特已经离开了这个国家，我一定会凭自己的力量打破这个‘诅咒’的。皇者永远不会倒下。 “即使皇权没有永恒，但它也不会在我的手上终结。” …… 法瑞拉依然没有穿魔法师长袍，她之前穿的那一件已经被她藏到了所有衣服的最下面，好像这辈子都不再打算穿了。 实际上也是这样的，法瑞拉对魔法师的身份已经产生了一些厌倦，对她来说这种强大的力量并非是好事，反而像是一种枷锁。 如果大陆一片安宁的话，她或许宁愿和杜伦在金带鱼镇过上一辈子吧。 乔尔斯看见穿着长裙的母亲，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倒是他，从现在开始都不能随便脱下魔法师长袍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些突发事故。 所以他们也没有继续让法瑞拉用“传送术”来进行移动，而是雇了几辆马车。 他们将会一直向着西方而去，途径城市的话就会换一辆马车，补充一点食物，如果只有荒野的话也可以扎营，抓一些鱼或者兔子烧烤。 或许还能有一锅杂菌汤。 维迪纳帝国的安宁并非是假象，乔尔斯一行人这么多天来都没有遭遇多少事情，一点小小的刁难也被乔尔斯凭着高阶魔法师的身份摆平了。 他们计划的最终目的地是西方海上的岛上王国，盎格鲁王国。那里的魔法文明也非常昌盛，而且好像无论什么事件都不会波及到他们一样。 而乔尔斯还会刻意在一些城市里找些邸报进行阅读，他们也不想漠视这片大陆上发生的事情，早做准备才是好事。 虽然乔尔斯是凯里姆帝国的贵族，但这些城市的城主也不会吝啬一份小小的、无关痛痒的邸报。 “维迪纳帝国和莫尼王国、石睿帝国、凯里姆帝国准备对厄尔暮杜动手了。”一周后，乔尔斯在邸报上看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为了厄尔暮杜内的无辜人民，为了魔法师们的长久计较，维迪纳帝国决心收复厄尔暮杜…… “人类的领土不容侵犯…… “石睿帝国、凯里姆帝国义不容辞地支援了十一位大魔法师，数百位高阶魔法师，我国对两帝国的高风亮节表示强烈的赞扬…… “届时，莫尼王国的魔法师援军也将助联军一臂之力，驱逐恶龙，拯救厄尔暮杜的无辜百姓……” 乔尔斯自动忽略了上面的一些客套官话，最后留意到了一条：“同时，凯里姆帝国邀请维迪纳帝国驻军、商团到访，意图加深两国在魔法、商业、军事上的友好交流。” 乔尔斯也隐约猜到了鲁诺的想法，借助维迪纳帝国的力量，以及从他们这里“借人”，例如商人、工人，快速稳定帝国内的情况。 如果贵族真的这么好动，之前的皇帝早就将贵族们换了一批又一批了。 乔尔斯不知道的是，因为鲁诺的某个命令，城外的诺米庄园已经被屠戮一空，鲜血将整个大地都染成了暗红色。 据说鲁诺的亲生弟弟最近一周都在夜里因为噩梦而惊醒。 延续数百年的，以培养精英管家闻名的诺米家族只怕就此覆灭了。 或许活着的就只有因为帮着乔尔斯处理店铺而没有回到家族的艾德·诺米了。 第十二章:便当伯爵 严格意义上来说，盎格鲁王国并非是在西边，而是在西北边。 这个国家坐落在伊利菲斯群岛上，占据了这片群岛最大的、最中央的三块岛屿。 最快能够到达盎格鲁王国的方法就两个，一个是在波利斯公国坐船过去，第二个方法就是从波利斯公国“传送”过去。 法瑞拉不太愿意使用魔法，所以乔尔斯一行人打算从波利斯公国坐船，到达盎格鲁王国。 魔法文明最昌盛的一直都不是三大帝国，而是厄尔暮杜，其次就是莫尼王国和盎格鲁王国了。因为盎格鲁王国远离大陆中心，魔法文明和世俗环境也别有一番风情。 波利斯公国也是大陆上最富有的公国之一，和盎格鲁王国隔海相望的他们有着最优越的“旅行资源”，而且西北边的海景也十分独特，能够吸引大量游客。 更何况，这个公国因为受到盎格鲁王国风气的感染，魔法力量也十分出色，对维持公国的治安和稳定有着非常大的作用。 优越的资源加上稳定长期的发展，波利斯公国的富庶程度也少有地方能够比肩。 但这仅仅是盎格鲁王国的一部分影响力的体现而已，可以从中看出来盎格鲁王国究竟有多深厚的底蕴。 波利斯公国本身也是个非常繁华的地方，乔尔斯一行人决定在波利斯公国的“银鱼城”游览两天。 经过这段时间，大家都在旅途中渐渐忘却了那些沉重的事情，也因为远离大陆中心，许多事情都再没有波及到他们。 乔尔斯心中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以前经历的那些东西都是虚假的，真实的世界还是平静而美好。 “银鱼城”是因为这里的一种特产而得名，“银鱼”并非是食物，而是一种熏香，用某种大型鱼类的骨骼和纯银的粉末混在一起制成，点燃之后能够凝神静气，也能帮助安眠。 大陆上绝大部分的贵族都有一点失眠的问题，“银鱼”也就成为了他们所追捧的东西。不过“银鱼”价格昂贵，大多数时候也就有公爵、侯爵才能够长期享受。 抛开这点特产不说，银鱼城依然有很多值得游览的地方。 “看，乔尔斯，是马戏团！”安妮指着正在广场上表演的人说道。 乔尔斯打量了一下那些穿得金闪闪的演员，有小丑也有驯兽师，还有几头看起来非常凶狠的老虎。 这是一个露天马戏团，这种马戏团一般比较“穷”，不会特意找场地或者搭建帐篷，基本上是走到哪里表演到哪里，收入也是纯看看官们的心情。 法瑞拉和杜伦去了别的地方逛，他们对马戏团都不太感兴趣。 “好！”安妮兴奋地鼓起掌来，刚刚驯兽师的老虎一跃而起，穿过了一个足有三米高的火圈。 周围的人也纷纷喝彩，脸上涂着浓厚油彩的小丑拿着一顶帽子，迈着滑稽的步伐走向周围的人群。 “叮呤”，清脆的声音响起，许多人都往他的帽子里面投了点钱币，大都是银币，只有寥寥几枚是铜板，看得乔尔斯暗自感叹这里的富裕。 似乎是因为收入多的原因，小丑那画上去的笑脸仿佛也变得真诚了一点。 “好！莫里斯，给他拿十枚金币。”一个粗厚的男声响起，乔尔斯看见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旁边还有几个跟班和保镖。 小丑似乎很激动，他那滑稽的“鸭子步”也迈得更快了，似乎被金币迷住了眼睛。 乔尔斯听见旁边有人说：“这不是城主‘银鱼伯爵’吗，我上次在城主府门口见过他。” 原来这个穿着便服的中年人就是城主？银鱼城的城主叫做罗林·罗德，不过他更喜欢别人称呼他为“银鱼伯爵”。 小丑似乎因为用那怪异的步伐走得太快，不小心“绊了一跤”，但他一手托着帽子、一手往地面一撑，前倾的身体完成了一个完美的前翻，落地的时候帽子里的钱币一枚都没有洒落。 “好厉害！”安妮用力拍着手掌。 乔尔斯皱着眉头，他感觉这个小丑不太对劲。 “哈哈哈，莫里斯，再拿五枚金币。”银鱼伯爵哈哈大笑，站在他旁边的莫里斯又取出了五枚金币。 小丑一蹦一跳，似乎非常兴奋，但他在一点一点靠近银鱼伯爵。 “停。”银鱼伯爵两边的“保镖”向前迈出一步，用身体挡住了小丑。小丑不以为意，两只手抓住帽子往前伸直，银鱼伯爵不耐烦地说道：“好了，不用太紧张。莫里斯，把钱给他。” 两个保镖稍稍让开了一点位置，但小丑那被红色颜料覆盖的嘴角微微掀起，一股隐晦的魔力波动出现了。 “不好！”乔尔斯刚大喊出声，小丑手上的帽子就出现了一点灰黑色的光芒，一根小小的、黑色的箭矢射出，洞穿了毫无防备的银鱼伯爵的胸口。 兔起鹘落之间，这个小丑的身形直接消失不见，银鱼伯爵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直挺挺往后倒去。 “刺客！”莫里斯大吼一声，一个“保镖”喝道：“都不许动！我们是城卫军的人，谁敢离开就是同犯！” 原本许多想逃跑的人都停了下来，惊恐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银鱼伯爵。 “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我……”马戏团的团长原本站在一个高高的凳子上指挥，这个时候他已经惊恐地跑了过来，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不用说了，把老虎赶回笼子里去，你们都要跟我们回去审讯。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有反抗的念头。”莫里斯冷静地说道，一个城卫军低声对莫里斯说了几句，莫里斯浑身一震，但他还是抑制住了情绪的变化，冷冷地打量着周围的人。 很显然，银鱼公爵已经确认死亡了。 安妮也被这阵仗吓住了，乔尔斯低声说道：“是暗影魔法，有暗影法师刺杀了银鱼伯爵，而且用‘隐身术’离开了这里，估计很难再找到了。” 安妮拽住乔尔斯衣服的下摆，有点不安。 “放心，我能够感知到黑暗魔力，他无法接近我们的。”乔尔斯安慰了一下，这个时候莫里斯看向乔尔斯，说道：“刚刚是谁说‘不好’的，能不能提供一点情况？” 莫里斯这个说法就是比较委婉了，基本上在场的人都注意到了是乔尔斯喊出来的那一声“不好”，只不过是希望乔尔斯主动站出来提供一点点帮助。 乔尔斯很清楚，城主都被暗杀的情况下，他也没办法轻易脱身。所以他主动走了过去，说道：“是……” 乔尔斯话音未落，他就喊道：“闪开！”然后他加快脚步冲向莫里斯。 莫里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直接被后面的人绊倒，在同一刻，他的身侧出现了一个穿着夸张红绿色服装、脸上涂着浓厚油彩的人，他手中的匕首划破空气，然后他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这个刺客居然还没有离开。 那几个城卫军露出了羞怒的神情，原本他们都是城卫军里最出色的魔法师，没想到今天居然让人刺杀了银鱼伯爵，还差点连莫里斯都把小命搭进去。 原本银鱼伯爵也常常穿着便装巡视城市，不过一直都没有出什么问题，导致这些魔法师的警惕性有些下降了。暗影魔法的隐蔽性再强，也会有魔力波动，连“隐身术”也不能遮盖使用魔法前的波动。 然后因为银鱼伯爵死了，他们下意识认为刺客已经远离，导致莫里斯差点又被刺杀。 可以说，这个小丑简直是把自己脚上的尖头靴子取了下来，给他们的脸“盖”了几个印章，还要用那张滑稽可笑的脸去嘲讽他们。 “先回城主府，这里不安全，那个刺客已经离开。”乔尔斯冷静地说道。 莫里斯还沉浸在刚刚险些死亡的恐惧当中，瘫倒在地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安妮一路小跑过来，说道：“没事吧？” “没事。你先回旅馆，等我爸妈回去了，就一起到城主府来吧，这件事情恐怕要纠缠一阵子了。”乔尔斯说道。 几个城卫军的魔法师翻了翻白眼，城主都死了您说“没事”？ 安妮点了点头，乔尔斯说道：“分两个魔法师在这里看着这些人，其他人一起回去，等城主府来更多的魔法师进行调查。” 乔尔斯也不是白当这么久贵族，这些事情还是懂得怎么处理的。 虽然乔尔斯年纪不大，但莫里斯和其他魔法师都对他产生了一点信服。 除了乔尔斯、莫里斯和几位魔法师之外，在场唯一能够离开的也就是安妮了。 “那你小心点。”安妮有点担心，乔尔斯捏了捏她的手掌以示安慰。 “走吧。”乔尔斯扭头说道。 他没有穿魔法师长袍出门，只是一身便装，但其他人都很清楚这是个魔法师，而且很可能是个不弱的暗影法师。 “这……这位魔法师，请问你怎么称呼？”莫里斯说道。 “叫我乔尔斯就行。”乔尔斯瞥了一眼被两个人抬着的银鱼伯爵，心里已经开始在分析这件事情了。 第十三章:便当助手 “很显然，那是一个暗影法师，而且很可能是‘天堂门’的人。”乔尔斯坐在椅子上，冷静地分析道。 “他的魔力波动不算弱，但‘隐身术’使用得非常不熟练，大概是初入高阶的水准，正常来说他是没办法在五六位高阶魔法师的保护下刺杀‘银鱼伯爵’的” 几个魔法师都惭愧地低下了头，让一个中阶魔法师杀死了他们所保护的伯爵大人，这件事情是无法辩解的。 “后面的事情就很清楚了，这位魔法师想办法接近伯爵，然后将他杀死。如果我没猜错，那个马戏团的人也被蒙在鼓里，如果是我来执行的话，我会在表演开始前想办法杀死那个小丑，然后给自己画好妆。谁也不知道那一层颜料下面，那个人的长相是怎样的。 “这样做的话，不仅能够掩饰身份，我们还会在无用的、对马戏团的调查上浪费时间。而且做到这一切并不难，马戏团里的都是普通人，而对方是一位高阶暗影法师。 “为什么说是‘天堂门’的人呢？因为他第二次动手的时候时机把握得很好，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而且大陆上暗影法师极其稀少，我不相信‘银鱼伯爵’会刚好和一名暗影法师结怨。 “但现在有一个更有趣的问题。” 乔尔斯忽然笑了起来，说道：“莫里斯先生，我希望接下来的话只有我们两个可以听到。” 会议室内的其他魔法师都有点疑虑，毕竟乔尔斯自己也是个暗影法师，轻易就能杀死莫里斯。 但莫里斯还是吩咐那些人离开，他很清楚，如果乔尔斯打算杀自己的话，那就根本不必去提醒他，躲开杀手的一击。 “莫里斯阁下，你在城主府是什么职位？” “很显然，我是伯爵大人的助手。” “不只是助手这么简单吧？” “什么意思？” 莫里斯警惕地看着乔尔斯，乔尔斯说道：“如果你只是一个助手，那么杀手大可不必来杀你。他对你动手，说明你也是目标之一。” 莫里斯稍微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也姓‘罗德’，是伯爵大人的侄子。” 乔尔斯有点怀疑地看着莫里斯，眼神分明在说“是私生子吧”。 莫里斯苦笑一声，说道：“我确实就是莫里斯大人的侄子，我的父亲是他的弟弟，但是在一场意外中和我的母亲一起死去了，然后伯爵大人就把我接过来当做自己的儿子抚养。伯爵大人自己没有子女，向来都把我当做是接班人。 “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地杀害了伯爵大人。” 乔尔斯冷笑一声：“大多数——不，是绝大多数贵族，手里都有些肮脏的、见不得光的事情，我怀疑是你和银鱼伯爵做了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被人请杀手找上门来了。” 莫里斯立刻叫屈：“神灵在上，银鱼伯爵什么都不缺，他只要依靠正常的税收收入，就是大陆上最富有的伯爵了，连许多公爵都比不上他，还有什么肮脏的事情是伯爵会去做的呢？” 乔尔斯说道：“你可以自己想清楚，这关系到你自己的性命。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我得回去了。” 乔尔斯见过太多贵族圈子里的黑暗，所以对银鱼伯爵、莫里斯·罗德都谈不上什么好感。 莫里斯急忙拉住乔尔斯：“先别走。” “嗯？” “你走了这事情还怎么解决，这里只有你一个暗影法师。” 乔尔斯皱着眉头甩开他的手，说道：“你大可以自己去找一个，我没有义务帮你解决问题。” “不，你得，我是说，我想请您帮忙解决这件事。”莫里斯说道。 “没兴趣。” 莫里斯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急，但乔尔斯并不想卷入这件事情当中，只要能够顺利抵达盎格鲁王国就行了。 乔尔斯自己也是贵族没错，但他一直都看不惯贵族们表面上彬彬有礼暗地里阴谋百出的作风，甚至可以说他认识的大部分贵族都是这样的，包括特丽丝·凯里姆和克格鲁·凯里姆。 甚至杜诺维奇·劳瑞恩·凯里姆，乔尔斯也不能确定对方以前干过多少坏事。 眼看乔尔斯真的要走，莫里斯说道：“且慢！” 乔尔斯依然站起身来，皱着眉头说道：“怎么？你想拦着我？” 莫里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锦盒，乔尔斯认出上面的绣花都是用的银线，暗暗感叹莫里斯的奢侈。 莫里斯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条精致的、纯白色的小鱼，宛如玉石雕琢。 “只要你愿意帮我，这条‘银鱼’就是你的了。” 乔尔斯仔细端详了一下，没想到这就是银鱼城最大的收入来源之一——银鱼香薰，但他完全闻不到香味，而且面前的这块银鱼满打满算也就一根手指头长短，看起来少得可怜。 莫里斯一见到乔尔斯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这种香料要在点火之后才能显示出香气。不要看这一块儿好像很小，价值不下二十万金币，一般的公爵使用的时候也就用小刀刮一点下来，涂到其他香薰当中。” 乔尔斯这才注意到盒子里还有一把小巧的印制的小刀，刀刃是钝的，也只能用来刮点不坚硬的东西。 莫里斯神色有点黯然地说道：“这原本是送给城主的生日礼物，还有一周就是他的五十五岁生日了，没想到……” 乔尔斯思量了一下，接过莫里斯手上的锦盒，说道：“好，我会尽量帮忙查清楚这件事情，不过你手下的人需要配合我。另外我最多在这里呆三天。” 莫里斯说道：“都听你的，我现在只想为城主报仇。银鱼伯爵是个很好的人，你可以看看，整个波利斯公国都没有乞丐和流浪汉。” “我只来过银鱼城，波利斯公国的其他地方都没有去过。”乔尔斯并不客气地回应一句。 莫里斯摇摇头，没有接话。 波利斯公国的福利确实很好，成年的国民即便没有工作、没有职位，也可以每个月到城主府领取五枚银币。 对于贵族和富有一点的商人来说，五枚银币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平民来说，五枚银币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如果放在金枫叶城，一个手艺出色的木工一个月也就十枚银币的收入，甚至更少。 加上波利斯公国大部分生活所需的物价都并不高昂，任何一个成年国民都可以悠闲地享受完他们的一生。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聚集在广场看马戏团的表演，闲汉实在是太多了。 这个时候，一个魔法师推门进来，他似乎有事报告，但双眼盯着乔尔斯。 “乔尔斯会帮我们调查这件事情的，你有什么话都不必回避。”莫里斯皱着眉头说道。 “是。马戏团的两头老虎和五个团员都已经押进监狱，但在准备进行讯问的时候，五人和两头老虎都毒发身亡，检查结果是他们在昨天傍晚到半夜中的毒。” 乔尔斯问道：“他们中的是什么毒药？” “是夹竹桃。” “但是我们看马戏团表演的时候，他们没有中毒的征兆。” “有人说早上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有点不太舒服，但是胡乱吃了点药之后症状消失了，可能他们以为自己只是吃错了东西。” “他们确实吃错了东西。” 乔尔斯皱着眉头，夹竹桃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常见了，虽然它有毒，但是很多地方都会用夹竹桃来作为装饰用的植物，也不会出现误食的事情。 那么杀手是想要让这些人都去死，以免泄露了丁点蛛丝马迹？ 不对，“天堂门”的杀手完成任务后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他混入马戏团的时候行动再不谨慎，留下的线索也不足以追索到他。 乔尔斯的眉头舒展开来，说道：“不必管了，那是杀手……或者其他人在故布疑阵。” “故布疑阵？” “嗯。如果是‘天堂门’的杀手，这些人死不死都不会让他暴露，反而是刻意去下毒的话反而有风险。既然不是为了掩盖踪迹，那就是为了故布疑阵。” 这个时候，又是一个魔法师推门进来，惊慌失措地说道：“不好了，法师塔出事了！” “出事了？”莫里斯“霍”地一声站起来。 “是啊，大人，您赶紧去看看吧。”那个魔法师说完就消失在了门口，原本来报告的那个魔法师也跟着出去了，似乎打算去帮忙。 莫里斯对乔尔斯说道：“没办法了，我得去看看。法师塔都能出事？今天真是……” 莫里斯边说边迈开腿，乔尔斯忽然喝道：“等等！别动！” 莫里斯的一只手刚搭上门把手，他回头说道：“怎么了？” 但他手上动作不停，轻轻拉开了会议室的门。 “噗嗤。” 刀锋刺入血肉以及鲜血喷溅的声音响起，莫里斯的脖子被划开，鲜血染红了地板和整块门。 莫里斯无力地倒下，尸体带着门完全拉开，门外已经是空无一人。 乔尔斯皱起眉头，事情终于进入了一个无法收拾的地步。 第十四章:便当城主府 莫里斯·罗德可以说死得真冤，谁也没想到那个暗影法师居然一直守在会议室门口，甚至没有人发觉。 可以说，这也是城卫军第二次犯太过放松的错误了，即便是在城主府里面，在放松警惕的情况下，杀手依然是想进就进。 让乔尔斯奇怪的是，这里的大魔法师居然也没有出现，按理说那个暗影法师的“隐身术”绝对瞒不过任何一位大魔法师。 还是说银鱼城没有大魔法师？乔尔斯不这么认为，这种这么重要、富裕的城市，不可能没有大魔法师坐镇。 就在乔尔斯思考的时候，一个城卫军忽然走到会议室门外，指着乔尔斯做出惊恐万分的样子：“杀人了！这个魔法师杀了莫里斯大人！” 乔尔斯还未开口，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多城卫军簇拥着一个穿着长袍的中年女魔法师出现。 “就是你，杀了城主银鱼伯爵和莫里斯？”那个女魔法师缓缓开口。 乔尔斯没有急着开口辩驳，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诡异。 “回答我。”女魔法师上前一步，逼问道。 乔尔斯不急不缓地拿出一张贵族的身份证明，说道：“我好歹也是凯里姆帝国的男爵，也是高阶魔法师，你有资格审讯我吗？” 女魔法师说道：“我是这里的法师塔首席茉莉·诺尔汤丽思，子爵，大魔法师，够资格了吗？” 乔尔斯仔细扫视了一下面前的这位大魔法师以及那些簇拥着她的魔法师们，忽然间叹了口气：“我还以为魔法师应该追求知识，而不是金钱或者权力。” 茉莉的脸色稍稍变化，厉喝道：“你这个凶手还在试图狡辩吗？你们，给我抓住他！” 乔尔斯站了起来，看着那些警惕地看着自己，慢慢逼近的魔法师们说道：“原来是这样，你还需要走个流程，很好。” 乔尔斯话音刚落，他就举起双手，那些魔法师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用出各自最擅长的魔法，会议室里的桌子和椅子被炸碎成木屑，各种魔法光芒亮起。 “轰！” 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过后，众多魔法师定眼一看，会议室后边的墙壁被炸出一个大洞，而乔尔斯已经不知所踪。 在魔法对撞的一瞬间，乔尔斯使用“多重夜幕”进行防守，然后借助这些魔法的威力轰碎了会议室的墙壁。 城主府内有精密的魔法阵，建筑结构极难破坏，但那些魔法师倒是“好心”帮了乔尔斯一把。 然后乔尔斯使用“隐身术”快速离开，打算在城主府内找个窗户跳出去。 乔尔斯在“隐身术”上的水准明显比那个暗影法师要高，茉莉也是花了好一阵子才感受到了乔尔斯的踪迹。 “有魔法波动。”法瑞拉看向城主府的方向，那里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看来是被那一声轰鸣吸引过去的。 想到乔尔斯还在城主府内，法瑞拉即便再不想用魔法，也知道现在不是节省魔力的时候。 “呼！” 即便守城的魔法阵没有激发，但它也能阻止一般的魔法师进行飞行，只有高阶魔法师和大魔法师具有在城中飞行的能力。所以一般高阶魔法师和大魔法师也不会在城里随意飞行，算是尊重城市的规则。 所以法瑞拉快速飞向城主府的时候，许多人都抬起头来，纷纷在心中猜测城主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法瑞拉到达城主府门口的时候，门口的两个高阶魔法师冷声道：“闲人勿进。” 但法瑞拉一心要找自家儿子，又怎么会管他们的警告？就在他们想要出手阻拦的时候，就已经被魔法元素死死包裹住身躯，只能直挺挺倒在地上无法动弹。没有必要的话，法瑞拉并不想随意伤害别人性命。 法瑞拉感受到了十分杂乱的魔法波动，加快脚步向里走去。她已经察觉到了，有一个大魔法师正在里面肆意操控元素，只怕会对乔尔斯不利。 “元素震荡。”法瑞拉伸出双手，城主府前厅内的数面墙壁直接化为粉末。城主府的前厅内空无一人，没有魔法师也没有乔尔斯。 法瑞拉闻到了一点点血腥味儿，循着味道看见是一具倒在会议室门口的尸体，脖子被划开，鲜血已经流干了，附近的地板都变成了暗红色。 而且这具尸体还被人踩了很多脚。 莫里斯也算是够可怜的了，死了之后尸体还没人管，还被自己以前的手下、一众魔法师当成“地毯”踩了个遍。 法瑞拉注意到会议室里的大洞，隐隐猜到那是乔尔斯弄出来的，但她并不打算用什么温柔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情。 “元素震荡。” 法瑞拉再次伸出双手，城主府内剩下的几面墙壁、支柱统统粉碎，仅剩的外墙根本不足以支撑起这栋大楼，建筑结构断裂的“嘎吱”声接连响起，法瑞拉一闪身到了城主府的花园内。 “轰！” 这座已经屹立数十年的城主府轰然倒塌，激起了无数飞扬的尘土，紧挨着城主府的治安所被倒下的建筑压住，最顶上的一层直接坍塌，但剩下的部分还是勉强支撑住了。 正在围观的闲汉们怪叫连连，都不禁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被落石砸到，但他们更加兴奋了，喧闹的声音越来越大。 但他们依然不敢进入，他们只是脆弱的普通人，有点自知之明的话就不会让好奇心害死自己。 一个中年男人怒气冲冲地从治安所中走出，还有数十个魔法师跟在他身后。他直接用魔法推开了围观的群众，进入了城主府的废墟当中。 法瑞拉感受到自己的身边忽然荡漾起一阵魔力波动，然后乔尔斯在她身边出现，说道：“我们似乎陷入麻烦了。” “麻烦？不麻烦。” 不远处茉莉正带着魔法师过来，但没有贸然接近。她已经感知到是面前的这个陌生的女魔法师破坏了整座城主府，而且似乎是一位大魔法师。 “阁下是谁？”茉莉谨慎地问道。 法瑞拉并没有和别人废话的习惯，她只知道面前这帮魔法师在追杀她的儿子，所以她直接平举起双手。 “你们都闪开！”茉莉大声吼道，然后她也同样平举双手，两个人中间的地面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块儿，扬起一片尘土。 乔尔斯注意到那些魔法师正打算往法师塔的方向接近，他连忙追了上去。他不可能看着这些人启动魔法阵的。 乔尔斯紧赶慢赶，还是在那些魔法师之前赶到了银鱼城的法师塔，然后用一个“多重夜幕”堵住了门口。 “多重夜幕”和“冰棺术”号称是高阶魔法中的最强防御，绝大部分高阶魔法师都无法学会。乔尔斯之前凭借“多重夜幕”硬抗了十几位魔法师的攻击也没有受伤，现在这些魔法师也无法短时间内破除这个魔法。 这些魔法师面面相觑，现在他们面前的法师塔入口被一块儿多面棱形的黑色“水晶”挡住，而且看起来里面还是层层叠叠的，只怕要在这里拖上很长的时间。 也不是每个魔法师都认得这个罕见的暗影魔法，但这不妨碍他们判断这个魔法的坚固程度。 乔尔斯喝下一瓶魔药，“多重夜幕”的消耗非常大，短时间内连续使用两次对他来说也是非常大的负担。 而另一边，治安所里出来的魔法师正怒气冲冲地走到了城主府的废墟中，却发现茉莉正在和法瑞拉对峙。 “首席阁下，这是谁？”中年魔法师问道。 “康博普，你来的正好，这是杀害银鱼伯爵和莫里斯的凶手，快帮我对付她。”茉莉叫道。 康博普虽然是城卫军的统领，但他只是高阶魔法师，距离大魔法师还有一段距离，让他直面一个大魔法师肯定是有死无生。 “我只看见你在追杀我的儿子。”法瑞拉淡淡地说了一句，魔力从她的身上涌出，夺取了这片空间中魔法元素的归属权。 茉莉暗道不好，但没等她反应，一条由火焰组成的狰狞巨龙就凭空凝聚而成，咆哮着扑过来。 “莫里斯大人也死了？”康博普悚然一惊，他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招呼着自己的手下离战场远点，先看好情况再做决定不迟。 茉莉手中生出一股狂风，勉强吹散了一部分火元素，剩下的部分只能依靠魔力屏障来抵御了，茉莉能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和体力都在快速消耗。 “奥梅里梅！” “我，以我之名，‘怒火’茉莉。” “祈求您的力量。” 眼见法瑞拉取得上风，茉莉一边维持着魔力屏障，一边居然试图使用禁咒魔法。 要知道，禁咒之所以是禁咒，不仅仅是因为它融合了神力，更是因为它有屠杀普通人、将一整座城市杀死的能力，茉莉现在的状态显然无法很好地控制好禁咒，在银鱼城中使用相当于拿全城的人在冒险。 法瑞拉皱起眉头，一种更特殊的魔法波动出现，茉莉仿佛遭受了某种影响一样呆滞了一下，她身前的魔力屏障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这是长期研究灵魂的法瑞拉自己创造的超阶魔法，“心灵震颤”！ 茉莉的呆滞转瞬即逝，她毕竟是大魔法师，足够高的灵魂强度让她很快就摆脱了影响。 但她的禁咒也因此被中断，短时间内是无法再进行祈求了——至少法瑞拉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第十五章:生死循环 “你在等什么？康博普，赶快帮我！”茉莉气愤地怒吼一声，但康博普只是带着人又稍稍后撤了一点，说道：“我们没有能力介入大魔法师的战斗。” 茉莉气愤至极，但她已经没办法再分心了，法瑞拉已经占据了上风。 法瑞拉依靠自己对着灵魂的深入研究，创造了许多能对灵魂产生影响的魔法，凭借这些魔法她便能轻易将茉莉压制。 “灵魂尖刺！灵魂尖刺！”法瑞拉看出来茉莉的魔力已经消耗严重，连续用了十几个“灵魂尖刺”，让茉莉只觉得头痛欲裂，已经没有继续反抗的余地。 大魔法师的灵魂强度非常高，法瑞拉也没有真正伤害到她的灵魂，除非动用禁咒魔法。 法瑞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康博普，没有多说话，朝着银鱼城法师塔飞去。 数十位魔法师正朝着法师塔的门口攻击，颜色各异的魔法轰击在“多重夜幕”的守护上，炸起无数光点。 “火流。” 法瑞拉伸出右手，庞大的火元素在她掌中汇聚，所有魔法师都感觉到了元素的异动，转头一看。 “是那个大魔法师！” “快跑！” “别杀我，我是无辜的。” …… 几十位魔法师惊慌失措地一哄而散，原地只剩下一个被推挤得有点茫然的年轻魔法师。 法瑞拉拍了拍手，火元素重新逸散到空气中，那个年轻魔法师战战兢兢地往后退了几步，但是法瑞拉无视了他，直接走到法师塔的门口：“搞定了，出来吧。” 那个年轻魔法师赶忙跑走，生怕等会儿就没机会走了。 脸色略显苍白的乔尔斯解除了“多重夜幕”走了出来。 连续使用两次“多重夜幕”，还借助“隐身术”来逃走，对乔尔斯的魔力和体力的消耗都非常大。但是他血液中还有魔力，可以支撑他不至于虚脱倒下。 “母亲，解决掉那个大魔法师了吗？” “没有，我把她压制之后就赶过来了。” “走吧，边走边说，我觉得我们最好处理一下那个茉莉。” 法瑞拉问道：“为什么？”她并不想卷入这种麻烦事当中。 乔尔斯说道：“如果这件事情不处理，我们就要背上谋杀维迪纳帝国伯爵的罪名，另外您看看。” 乔尔斯指了指下面的街道，那里有许多哭天喊地的人。 银鱼伯爵的死讯传开，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悲痛，仿佛失去了最亲近的人一样。许多人直接跪在地上，向着神灵祈祷，希望银鱼伯爵能够在神域中过得安好。 “能让人民这样对待，银鱼伯爵应该是个好人吧，即使他死了。” 法瑞拉稍稍沉默，说道：“你说得对。咦，那个茉莉怎么不见了？” 他们已经飞到了城主府废墟的上空，那里现在只剩下康博普和几个魔法师。 “他们是谁？”乔尔斯眯起眼睛。 这个时候，康博普大声喊道：“嗨，两位魔法师，我们可以谈谈吗？” “下去看看吧。”法瑞拉说道。 康博普没有贸然出手赢得了法瑞拉初步的信任，但也只是初步而已。 “两位魔法师阁下，我是康博普，银鱼城城卫军的统领。”康博普上来就自我介绍道，“这次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康博普非常紧张，如果面前这两人真的是凶手，那他打的这下招呼基本上就是自杀。 但他很敏锐地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如果贸贸然放过的话，心里总是有根拔不掉的刺。 这个时候，安妮和杜伦也到了，他们听见这边传出来的巨响加快了脚步，结果见到的是一片废墟，旁边的治安所大楼被倾塌的城主府压得摇摇欲坠。 “怎么了？”杜伦带着安妮谨慎地走到法瑞拉身边，法瑞拉对康博普说道：“那个茉莉呢？” “首席阁下在到处召集魔法师。”康博普说道。 “带我们去找她。” “为什么？” 乔尔斯冷笑道：“那个茉莉就是杀死城主银鱼伯爵、还有他的侄子莫里斯的主谋。” “你说什么？” 康博普大惊失色，他只觉得事情有点奇怪，但万万没想到乔尔斯会说他们的首席阁下就是谋杀城主的人。 “你有什么证据么？”康博普说道。 “很简单，银鱼伯爵和莫里斯都死了，然后她随便找个替罪羊，‘找到谋杀伯爵的凶手而且处置了他’，茉莉就可以凭借本身的爵位拿到银鱼城城主的位置。至于为什么要杀莫里斯，很简单，他是银鱼伯爵看重的侄子，而银鱼伯爵本身并无直系后代。” 乔尔斯简单地讲了一下。 实际上，如果不是茉莉的缘故，那些高阶魔法师真的会让一个初入高阶的暗影法师杀死银鱼伯爵？那个杀手的“隐身术”真的高明到能够随意进出城主府？ 解释只有一个，那些魔法师故意将杀手放了进去。在这件事情中能够得利的，无疑就是茉莉，她的力量在银鱼城最强大，本身也有爵位，本身还是银鱼城法师塔首席，运作一番就很有可能得到银鱼城城主的地位。 而后面茉莉的行为也印证了这一点，她表现得太急躁了，好像害怕某些事情暴露一样。 康博普也不是笨人，他好歹也是银鱼城的统领，稍微思考了一下就已经信了七八分，当即咬了咬牙，说道：“好，我带你们去找首席阁……不，是去找茉莉。” 康博普想的是，他自己也有男爵爵位，如果成功扳倒茉莉，谁能说他就不是下一任的银鱼城城主？ 一直走到某条街道，他们才和茉莉相遇，茉莉身后已经跟着上百位魔法师，有来自城主府的也有来自治安所的。 而站在康博普这边的，只有十几位他最信任的手下。 别的不说，如果茉莉缠住法瑞拉，这百位魔法师能够杀死乔尔斯、康博普在内的所有人。杜伦和安妮跟在最后边，看到这个阵仗之后，安妮心里发虚而杜伦一点担心都没有。 两拨人的对峙没有持续太久，茉莉揉了揉还有点隐隐作痛的眉心，说道：“康博普，你要帮这两个凶手来对抗我吗？” 康博普脸色难看地说道：“你做了什么事情自己不清楚吗？” 茉莉冷笑道：“既然你执迷不悟，背叛银鱼城，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其实茉莉也想杀死康博普，因为他也是男爵，指不定会因为他出什么岔子。现在康博普站在对面就正合茉莉的意，解决了他就万无一失了。 许多人都围在周围，他们不是不清楚魔法师交战的危险性，但这些人都隐隐猜到了谋杀银鱼伯爵的人或许就在里面。 茉莉的话并非是多余的，她首先将康博普、乔尔斯他们放在叛变的那一边，将自己安在正义的一方上。 果然，许多人都已经随着茉莉的话开始对着乔尔斯一行人唾骂，其中骂康博普的最多，或许叛徒永远都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一方。 “心灵静滞。” 法瑞拉皱起眉头，平举双手，一股看不见的波动扩散开来。魔法师们轻而易举地挡住了这种波动，但平民们被扫到之后立即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失去了所有声息。 这个魔法本质只是一个中阶魔法，但对普通人非常有效，能够让他们在一段时间内失去意识。 茉莉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擅长灵魂领域的魔法师极其稀少，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从何下手去对付法瑞拉。 康博普小声开口道：“最好别在这里起战，不然可能会伤及平民。” 法瑞拉摇了摇头，说道：“无妨。” 她从自己的长裙侧腰处抽出了一根魔杖——这或许是她身上的唯一一件魔法物品，上面雕刻着火焰和狼头的花纹。 “祖拉玛！” “我，以我之名，‘黑玫瑰’法瑞拉。” “祈求您的力量。” 法瑞拉轻声开口，某种独特的神力开始汇聚。 茉莉知道不能放任法瑞拉施法，吩咐道：“一起出手。” 转瞬之间，无数火球、夹杂着冰雪的狂风、硕大的陨石朝着法瑞拉袭来，所有法瑞拉身后的魔法师都禁不住闭上了眼睛。 康博普已经想象到自己被砸成肉沫的场景了，周围还有许多昏迷的平民只怕也会受到波及。 意料当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所有飞来的魔法都撞在了一面看不见的屏障上，消融于无形当中。 “赐我‘黑玫瑰’之名，予我‘黑玫瑰’之力。” 法瑞拉的禁咒已经施展到了最后，她略显苍白的脸变得毫无血色，身形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一下。 “生死循环。” 这是法瑞拉除了“生命缠绕”、“灵魂叹息”之后的第三个禁咒魔法！ 茉莉心中一紧，她完全不知道禁咒级别的灵魂魔法到底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啊！”一种死亡的恐惧让茉莉不禁尖叫出声，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茉莉心中一紧，她完全不知道禁咒级别的灵魂魔法到底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啊！”一种死亡的恐惧让茉莉不禁尖叫出声，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茉莉心中一紧，她完全不知道禁咒级别的灵魂魔法到底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啊！”一种死亡的恐惧让茉莉不禁尖叫出声，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如此循环往复数十次之后，茉莉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茉莉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茉莉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在外人的眼中，茉莉和她身后的上百名魔法师仿佛陷入了某种诡异的状态一样，不停地循环表现出自己的表情，从茫然，到震惊，到恐惧，然后又恢复成茫然。 “这是……？”康博普颤抖着声音问道。 第十六章:亚瑞拉海妖 刚用完一个禁咒魔法的法瑞拉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就要直接倒下，幸好乔尔斯及时扶住了她。 很显然，这个诡异强大的魔法也不能随便使用，法瑞拉本来就有灵魂受创的隐疾，这次为了摆脱困境也算是冒了点险。 乔尔斯递过去一瓶魔药，法瑞拉快速喝下之后才感觉稍微恢复一点。 “这，这是什么魔法？”康博普震惊道，他甚至不敢接近那些状态诡异的人。 茉莉和她身后的百余魔法师依然在重复而机械地变换着表情，身上的气息时有时无，像是死了活、活了死一样。 法瑞拉抽出自己被乔尔斯扶住的手，将那根魔杖收好，说道：“带着你的人去控制/好他们，他们估计一天一夜就会恢复，茉莉的话可能三四个小时吧。” 康博普敬畏地说道：“好，好。” “这个魔法的原理是‘记录’这些人灵魂的状态，然后将这个状态‘剥离’。剥离后的灵魂会因为失去力量快速衰竭，但我只是剥离了他们某一时刻的灵魂状态，所以他们不会真正死去。”法瑞拉小声对乔尔斯说道。 乔尔斯开始思考，灵魂到底是什么？ 他能够感知到自己的灵魂，灵魂也无疑是他的一部分，但他对灵魂却一无所知。 根据最广泛、最权威的说法，任何物质和能量都由四大元素构成，那么灵魂是否也是如此？ 四种没有生命的元素就能组合成一个人的意识、灵魂和肉体，就足以支撑人的思维和智慧？ 就在乔尔斯思考发呆的时候，康博普就已经带着人将所有人都绑了，这些陷入“生死循环”中的魔法师们根本没有丝毫抵抗，但脸上不断循环机械的表情还是让人心里发毛。 “好了，其他事情你们能处理好吧。”乔尔斯问道。 康博普连忙点头：“可以，可以，这件事情一定会有个公道的结局。” “那就好。有船吗？我们要去盎格鲁王国。” “有的，有的。” 康博普有点奇怪为什么他们不直接“传送”，但还是吩咐了两个魔法师带他们去码头坐船。然后他塞了一张手令到乔尔斯手里，可以凭此免费坐船以及自由出入银鱼城。 法瑞拉漫不经心地扫视了康博普一眼，这位统领阁下只觉得有种名为“恐惧”的东西在心里生长。 原本他还打算让法瑞拉和乔尔斯背走一部分黑锅，这下他连忙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法瑞拉的恐怖已经印入他的心底，即便他自己也很清楚法瑞拉现在恐怕一个魔法都用不出来了，但源自心底的恐惧还是让他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原本乔尔斯还想在银鱼城好好玩儿两天，但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恐怕大家都已经没心情再待下去了。 银鱼城的码头并不在城里，而在城外颇远的地方，由于这个港口比较重要，是银鱼城进出口商品的重要通道，也是他们连通盎格鲁王国的最近水路，所以特别建立了一个小集镇，实际上里面藏了非常多魔法师作为防备力量。 银鱼港就有点像乔尔斯见过的亚力克湾一样，只不过这边规模更小，但力量更强。 在乔尔斯一行人顺利登上客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了。因为乔尔斯他们入住的是豪华舱室，每人都有单独的一个房间，还能免费去船上的餐厅用餐。 这艘船是半观光性质的，要到第二天早上才能抵达终点。 如果是平时，或者乔尔斯还会好好欣赏一下这艘豪华的大船，看一下这边的海上夜景，但是各种事情只想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咯咯咯。” 乔尔斯正准备睡觉，他的房间响起了敲门声。 “是我，乔。” 乔尔斯把门打开，说道：“安妮，怎么了？” “我一个人睡觉有点害怕，睡不着。”安妮红着脸径直走进了乔尔斯的房间。 乔尔斯倒是无所谓，两个人也不是第一次一起睡觉了。轻轻揽住安妮，乔尔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安妮也安稳地入睡了。 …… 半夜，客船一阵剧烈的震动惊醒了所有船上的乘客。 “乔，怎么了？”安妮迷迷糊糊地说道。 乔尔斯拍了拍安妮的脸，让她快速清醒过来：“醒醒，你在这里呆着，小心点，我出去看看。” 乔尔斯抓起自己的魔法师长袍套在身上，口袋里各种东西的重量似乎给了他不小的安全感。 到达甲板上的时候，许多人都已经聚集在了这里，法瑞拉和杜伦并没有出现，或许还在房间里吧。 “出什么事了？”乔尔斯随便逮住一个人问道。 那个人原本心情就不太好，被人拉住更是险些发火，但他注意到乔尔斯身上的魔法师长袍之后还是露出了尊敬的神色：“这位魔法师阁下，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些船员都很紧张的样子。” 那些船员在船头边上站成一排，似乎都在仔细打量着夜晚黑暗的海面，试图找出某样东西一样。 “似乎不太妙的样子。”乔尔斯马上回到船舱，将安妮叫了出来，然后敲响了法瑞拉和杜伦的房门。 “不必担心，”法瑞拉平静地说道，“是‘亚瑞拉海妖’，这些魔法生物天生贪玩，喜欢在夜里出动，但从来都不会伤害别人。” 乔尔斯放下心来，既然法瑞拉这么说了，他也没必要做无谓的担忧。 但他还是带着安妮到了甲板上，随时注意可能发生的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缓缓航行的船停了下来，仿佛被某种东西绊住了一样。 “哗！” 一阵海水的激荡声响起，几个人身鱼尾的奇怪生物漂浮在半空中，他们的脸接近人类，能够分辨出男性和女性，而他们除了眼睛之外，其他地方都被蓝黑色的鳞片覆盖，在温和的月光下闪闪发亮。 “是人类！” “真的是。” “他们看起来好奇怪哦。” “是啊，他们身上没有鳞片，怎么保护自己？” “不知道，可能是那些布料吧。” “他们没有尾巴！” 乔尔斯脸色古怪地看着这些海妖，他们好像顽皮的小孩儿在“窃窃私语”，但是声音却大得所有人都能听见。 最怪异的是，这些海妖说的明显不是人类的语言，但是他却能够听懂。 安妮扯了扯乔尔斯的衣摆，说道：“他们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 “嗯。我怎么可能听得懂，他们说的不是任何一种人类语言吧。” 乔尔斯心里有点奇怪，他能听懂龙语就算了，还能听懂这些海妖的话？ 这个时候，已经有急性子的魔法师准备出手了。 盎格鲁王国的魔法文明昌盛，来往的船只上面也有许多魔法师，有一些是慕名而去的，有一些是游历归来的本土魔法师。 “什么怪物！再拦着船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那个急躁的魔法师大喝一声，他的身材矮小但是非常壮实，头上的棕色短发几乎要与他蓄起来的棕色胡子连成一片。 浓厚的火元素和土元素开始汇聚，但另一个看起来非常年轻的魔法师挥了挥手，驱散了这些躁动的魔法元素。 “这位朋友不要太激动，这些是‘亚瑞拉海妖’，只是比较贪玩，不会有恶意。”年轻魔法师彬彬有礼地说道。 那位短发魔法师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人能够随手驱散自己凝聚的元素，魔力水平和灵魂强度肯定都远远超过自己。 “无缘无故拦着船就是没有恶意？如果他们不放行，难道我们要一直呆在这里？”短发魔法师说道，这也是许多人的心声。 “在这片海上，有两种魔法生物最常见，‘亚瑞拉海妖’是比较友好的，不过如果遇到了另外一种‘亚瑞拉海怪’，那这艘船就很危险了。幸好，海怪都有自己的领地，不会随意到航线上来。 “而遇到了‘亚瑞拉海妖’，想要摆脱他们也很简单，只要这样。”年轻魔法师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小布袋，捻出几片干枯的、白色的树叶，抛进海里。 乔尔斯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魔法师，忽然有点想起了自己遇到的路西恩·萨波福尼亚。 不一会儿，一个苍老的声音就在海域中响起：“好了，别闹了，赶紧回来。” “库-提尔-萨爷爷在叫我们，赶紧回去吧。” 几个海妖钻进海里消失不见，原本有点失去动力的船再次开启了缓慢的航行。 “这些是‘白枫树’的树叶，投入海中会散发奇特的气味引起‘亚瑞拉海妖’的注意，一旦年纪比较大的海妖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之后，就会约束好族人，不让他们乱来。”年轻魔法师笑着解释道。 船员们都松了口气，离开了甲板边缘，船上的大副还特地去感谢那位年轻魔法师。 乔尔斯隐约猜到了，那个年轻魔法师是船上的“随行人员”，是确保航行正常的。 “嗨。”在乔尔斯对着大海思考的时候，那个年轻魔法师主动走了过来，对乔尔斯打了个招呼。 “你是？”乔尔斯回过神来，疑惑地问道。 年轻魔法师说道：“我叫阿拉乔·尼古拉斯，能和你做个朋友么？” “朋友？不必了。”乔尔斯警惕地审视了一下阿拉乔，但也不好太过无礼，“你可以叫我乔尔斯。” “乔尔斯，我们不如去餐厅吃点宵夜？”然后阿拉乔满脸笑容地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可以听懂那些海妖的话。” 第十七章:厄尔暮杜之战(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尔斯和他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然后拉着安妮回了船舱。 不管这个人是有意偷听自己和安妮的对话，还是仅仅是无意听见，主动走过来问出这句话肯定不安好心。 “这样吗。”阿拉乔看着乔尔斯的背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 在暂时压下了凯里姆帝国可能出现的暴乱之后，鲁诺终于派出了十一位大魔法师和上百位高阶魔法师，和维迪纳帝国讨伐厄尔暮杜的魔法师们会合。 会合的地点是莫尼王国，这个中立王国毗邻厄尔暮杜，在厄尔暮杜沦陷之后就长期开启了各个城市的魔法阵，尤其是王都“覆法城”，在城郊都新布置了许多魔法阵。 在经过重重魔法阵的检查之后，凯里姆帝国的魔法师们才得以进入覆法城。 “我是古杜姆·凯里姆，算是这次行动凯里姆帝国的负责人。”古杜姆和一个中年女魔法师握了握手。 “我是莫娜·崔弗勒。”女魔法师说道，“这次由我进行指挥。当然，我的安排都会考虑周全，如果有异议的话可以及时提出来。” 虽然这次维迪纳帝国是名义上的主导者，但是谁也不敢说要完全控制一股如此庞大的魔法力量，如果在安排上处理不好的话这个脆弱的联盟很快就会分崩离析，尽可能的公正是维持这次行动的最大前提。 “崔弗勒家族的魔法师啊，最近贵家族那位新晋大魔法师风头很盛，这次也来了吗？”古杜姆笑眯眯地说道，仿佛只是在闲聊。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次家族全力支持维迪纳帝国，很多事情都不是我安排的。”莫娜也是满脸笑容，“如果没事的话，阁下可以带着魔法师们去休息，现在整个覆法城的旅馆都可以免费入住，也安排了专门的人去服侍。” “贵方果然是安排周全。” “都是莫尼王国愿意支持的原因，阁下应该感谢莫尼王国。” 一番客套之后，十来个魔法师迎了上来，帮忙安置凯里姆帝国的魔法师。凯里姆帝国的阵营里面有一个左眼眸是血红色的大魔法师，赫然是血眼家族的族长古奇。 莫娜松了口气，剩下的魔法师就是一些中立王国、公国的队伍了，不需要她亲自迎接，只要安排几个魔法师就行了。 那些中立王国、公国的力量不强，但维迪纳帝国也许诺了一份好处。如果这些中立国度全部联合在一起，那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过了大约三天，各个国家的魔法师都已经陆续抵达莫尼王国，整合力量、安排计划的时间到了，每个国家都选出了一个魔法师参加会议。 主持会议的人就是莫娜·崔弗勒，足有二十多位魔法师挤在会议室里吵吵嚷嚷的，让她不禁皱起眉头。 来参加会议的人里面只有六位大魔法师，许多王国和公国能派出来的最高的只有高阶魔法师。 “好了，大家都安静一下！”莫娜说这句话几乎是用吼的，众多魔法师终于安静了下来。 莫娜深吸一口气控制情绪，然后吩咐旁边的一个高阶魔法师：“缇娜，你来说一说最近厄尔暮杜的情况。” “是的，崔弗勒阁下。” 缇娜把脸朝向在座的魔法师们，说道：“我们最近一直在关注厄尔暮杜的动向，因为我们大肆聚集魔法师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也不可能瞒得过多少人。 “厄尔暮杜的叛徒们和巨龙们，一定意识到了我们是要对付他们。但奇怪的是，厄尔暮杜一直都没有什么动作，魔法阵一直开着，没有人能进去也没有人能出来。 “对此，我们目前有几个猜测。 “首先，那就是厄尔暮杜现在的力量完全不怕我们，即使我们已经代表了全大陆一小半的魔法力量。这个猜测最不可靠，因为即使是白霜龙都到了，即使有两位神灵的投影，我们这么多魔法师也足以轻而易举地毁灭掉他们。 “其次，可能是他们不敢贸然出入厄尔暮杜，反而打算根据厄尔暮杜的魔法阵坚守。但是这种情况更不可能，至少那些叛徒魔法师是知道的，莫尼王国付出一定的代价能够有解开魔法阵的方法。 “最后一种可能性就是，他们用某种方法离开了厄尔暮杜，只不过我们毫无察觉。” 一个魔法师大声说道：“这么说他们逃了？” 缇娜说道：“不能这么说，我们完全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三种猜测都是有可能的。” 莫娜接过话头：“所以我们的计划会按照第一种猜测去准备，如果这么多魔法师有了闪失……” 莫娜话锋一转，说道：“夺回厄尔暮杜，第一步一定是破除他们的魔法阵。这件事情交给莫尼王国的魔法师们完成就可以了，这也是他们唯一的任务。” 这下许多魔法师都开始议论纷纷，有一个老魔法师阴阳怪气地说道：“原来别人只要干一件事情，我们却要拿命去拼。” 莫娜再次吼道：“安静！你们以为破除厄尔暮杜的魔法阵很容易？需要二十位大魔法师用某个特殊的魔法阵，拼着灵魂受创倾泻所有的魔力。如果你们能够拿出这么多力量，懂得怎么破除那个魔法阵的话，你们也可以只干一件事情。” 所有魔法师都安静下来，二十位大魔法师只怕也只有三大帝国、莫尼王国、盎格鲁王国以及厄尔暮杜这六个地方能拿出来。 而破除魔法阵的方法，则是只有莫尼王国知道。 “好了，破除魔法阵的事宜会在明天开始，大约需要三天，这三天里面我们需要做一些小小的准备。 “莫尼王国为我们准备了大量的羊皮纸、魔法生物血液以及魔药材料，大家可以去覆法城的仓库自行取用，制作卷轴、制作魔药都可以，充实一下自己的实力。也有成品的魔药，但需要大家自行去炼金师处购买。 “除此之外，所有魔法师都需要去法师塔旁边的一个魔法阵里‘走’一下，确保身上没有巨龙的气息。现在魔法师叛徒很多，虽然我是绝对信任大家的，但大家肯定也想做得更周全，保证自己的安全。魔法阵很大，同时容纳四五千人是没有问题的，大家记得进去走一下然后出来就可以了。” 不得不说，这些安排还是比较细致的。 “在魔法阵破除之后，我们维迪纳帝国的三位大魔法师，包括我在内，加上其他帝国的两位魔法师，将会去迎击提里伽隆。虽然不清楚他现在的实力如何，但既然他可以轻易击败代理议长莫离莫·崔弗勒，那么我们五位大魔法师对付他完全不为过。 “好消息是白霜之王迪尔乔司古拉还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回返的迹象，所以我们的强敌就少了一个。 “然后是可能出现的神灵投影。我们‘借’到了一件叫做‘时空硬币’的奇特的魔法物品，到时候会由雷明顿大魔法师使用，能够困住两位神灵的投影至少三天。” 魔法师们又开始窃窃私语，这么强大的魔法物品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真的有这种东西吗？神灵也是可以对付的？”一个魔法师提出了质疑。 莫娜说道：“这件物品流传自第三纪元初期，怀疑是第二纪元的产物。你们应该清楚，第二纪元虽然记载很少，但是那个时代无疑是神灵们影响力最深的时候，有一些借助神灵力量制造的魔法物品也不奇怪。” 莫娜阻止了这些魔法师的进一步议论，说道：“好了，然后是对付白霜龙以及叛徒魔法师们，三大帝国加上盎格鲁王国的联合魔法师，共五十名大魔法师，八百名高阶魔法师将会完成这件事情。 “维迪纳帝国的魔法师们负责肃清厄尔暮杜的‘炼金区’，石睿帝国负责‘附魔区’，凯里姆帝国肃清‘交易区’，每个帝国分出两名大魔法师、一百名高阶魔法师在赞扎尔法师塔附近警戒。如果不出意外，法师塔附近会成为我们和提里伽隆的战场，但不排除对方还有魔法师会去帮忙，这些人的任务就是阻止任何人的打扰。 “然后由三位暗影法师组成的队伍，将会想办法潜入厄尔暮杜的魔法师监狱，释放里面被囚禁的魔法师们。如果他们成功，那我们就多了一大助力。 “由于厄尔暮杜面积比较大，平民比较多，在肃清敌人的时候尽量不要伤及无辜。但如果实在没办法……” 莫娜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情况危急的时候就不要管那些平民的安危了，魔法师们自身更重要一点。 真遇到危险的时候，是让魔法师们舍己为人，还是说牺牲几个平民确保行动成功？先不说那些魔法师们愿不愿意舍己为人，这次行动的重要性就远远不是几个平民可以相比的。 这种所谓的“重要性”是相对于整个大陆而言的，打着大义的旗号牺牲别人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然而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如果没办法夺回厄尔暮杜，那就意味着大陆上很难再出现新的大魔法师；如果魔法师们在这里损失惨重，那就意味着面对下一次危险，这个位面很难再安然度过。 第十八章:厄尔暮杜之战(二) 这个时候，外面隐约传来了吵闹的声音，然后是一阵魔法元素的波动。 “缇娜，去看看怎么回事。”莫娜吩咐道。 没过两分钟，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缇娜也回到了会议室。 “是石睿帝国和维迪纳帝国的两位魔法师，吵得非常凶，有一位大魔法师阁下去处理好了。”缇娜说道。 “吵？这个时候了吵什么？还要用魔法？”莫娜皱着眉头说道。 缇娜面露难色，莫娜没有再要求她讲清楚怎么回事，而是让大家都先去休息，下午再做详细安排。 等会议室里剩下缇娜的时候，莫娜问道：“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石睿帝国的那位高阶魔法师在向星辰之神祈祷，另一位维迪纳帝国的魔法师听见了，就说了句‘信仰神灵的魔法师，真稀罕’，石睿帝国的魔法师就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和他大打出手。”缇娜说道。 “原来如此，你做的不错。”莫娜指的是缇娜没有当众解释这件事情，不然等下她和石睿帝国的人肯定都会尴尬，说不准心里就多了一根“刺”。 “只能说确实是一个问题……”莫娜想起之前石睿帝国的事情，无数普通人、魔法师都被某种奇怪的东西改变了信仰，如果不是石睿帝国皇室妥协的话，整个国家分裂为两半也不是不可能。 那些受到影响的人足足膜拜了星辰之神三天三夜，才稍微恢复正常，然后他们就变成了最虔诚的信徒了。 幸好星辰之神看起来是站在赞扎尔位面这边的，如果他们信仰的是岱刚或者魄伊涅瓦之类的魔神，说不准其他国家就要联合起来先把他们消灭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多安排点人去巡逻，这种事情发生一次两次还好说，多了之后怕是会对联军产生严重影响。”莫娜有点头疼地说道。 “是。”缇娜说完就离开了会议室。 …… 厄尔暮杜内。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要见提里伽隆阁下！”一个魔法师正想进入赞扎尔法师塔，却被几个守门的魔法师拦住了。 “布鲁斯，不是我们为难你，是提里伽隆大人明确说了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一个魔法师无奈地说道。 布鲁斯说道：“你们难道不清楚？许多魔法师都聚集在莫尼王国，只怕要对我们动手了！” “我们自然知道，毕竟也有人给我们传递消息。不过我们背后有两位神灵的支持，你就不必太担心了，真的有问题的话提里伽隆大人肯定比你着急。”那个魔法师宽慰道。 布鲁斯冷笑一声：“哼，神灵？那两位神的投影早就进天上的洞里去了，再说，就算祂们的投影还在，真的能对付这么多魔法师？” 这个时候，布鲁斯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布鲁斯的身体如遭重击，瘫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林斯塞汀阁下，布鲁斯只是一时心急，请您原谅他这回。”守门的魔法师见到来人，恭敬行礼之后出言求情。 来人穿着白色的魔法师长袍，身材高大得像是一个小巨人一样。 “仅此一次，再让吾知道你任意出言亵渎神灵……”林斯塞汀吐了口唾沫到布鲁斯身上，边嘟哝着“低贱的人类”边走开了。 守门的魔法师扶起布鲁斯，给他施加了一个治疗魔法，温和的白色光芒过后，布鲁斯才从昏迷中醒转。 另一个守门的魔法师愤愤地说道：“这些白霜龙真是交横跋扈。” “嘘。我看看……还好没人听到，要是给人听到了你可就惨了。” 布鲁斯挣脱了他的手，说道：“不必扶我……我是相信提里伽隆阁下才选择追随他，你呢？我记得你是因为你的家人都在厄尔暮杜，只能选择屈从。但现在，我们除了失望，什么都没有得到。” 布鲁斯一拐一拐地离开了法师塔的附近。 “嘿，你们人类真是虚伪，明明自己做出的选择，却能够找到不少理由来扭曲事实。” “……” “提里伽隆，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一点，明明有话想说，但还是故作高深一言不发。” “……” “你不打算处理一下那个魔法师？哦对了，这几天也见到上百个这样的魔法师了吧，要是把他们全杀了的话，我们可就没人可用了。” “……” “提里伽隆……” “好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赞扎尔法师塔的最高层，提里伽隆和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正面对面坐着。 “没什么，你不紧张吗？这么多人正打算攻打这里，即便是你我，只怕也很难面对这么多魔法师。”黑衣人说道。 “德肯，你没必要总是这样惺惺作态，让我嫌恶。”提里伽隆面无表情地说道，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绪究竟如何。 德肯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足足笑了三分钟才停下来。 “真有意思，人类真是复杂多样，如果我要收集每一‘种’人，只怕要收集到下个纪元破灭。”德肯摊了摊手，“我们黑暗位面很简单，有能力时释放欲望，没能力时压抑欲望。现在我才知道，原来生命也能这么复杂。” 提里伽隆依然没有回话。 “好了，你估计莫尼王国要破坏这里的魔法阵，需要多久？”德肯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脸上一点气恼都没有。 “三天。” “噢，三天，得加紧一点点了。” 提里伽隆站起来，走出一步，然后他的身形直接消失在了法师塔的最高层。 “路西恩大魔法师最大的秘密，潜藏了三千多年的古老真相，真是令人兴奋。”德肯自言自语道，然后他站起来也离开了法师塔最高层。 各国家的魔法师准备联合在一起夺回厄尔暮杜的事情实在是太大，即便是普通民众，都或多或少收到了一点点消息。 不过他们也很聪明地从没有公开谈论这件事情，甚至私下里的讨论也很少，这是为了避免被魔法师或者巨龙听见了，发生一点不太好的事情。 大家的脸上依然是死气沉沉，但眼底总有一丝极力掩饰的喜意，导致厄尔暮杜这几天的气氛莫名活泼了许多。 “布鲁斯，你回来了。”一个年轻少女从房子里出来迎接他，“你怎么了？” 布鲁斯挥手阻止了她想要拥抱的举动，现在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先进去。”布鲁斯说道，然后一拐一拐地走进了房子，然后拿出几块晶石，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隔音魔法阵。 这所房子非常破旧和偏僻，放在厄尔暮杜，这种地方只有最贫穷、贫穷到连离开都困难的人居住，而布鲁斯选择这里显然不是因为他没钱。 “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年轻女子急切地问道。 布鲁斯摇了摇头，说道：“赞扎尔法师塔还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我认识的魔法师似乎也完全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应对后边的攻击，像是放弃了一样。” “放弃？这些叛徒和巨龙好不容易占领了这里，怎么可能放弃？”布鲁斯说道。 “这么说，难道他们有信心应付下来？面对这么多魔法师？”女子说道。 “不可能！厄尔暮杜有多少力量我很清楚，就算是在出事之前，我们也没办法应对这么多魔法师。”布鲁斯说道。 “好吧……” 女子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向哪位神灵祈求。 “这次我们大概率是可以回到外界，不必再每天担心受怕，你尽可放心。”布鲁斯说道。 “那些巨龙也会死吗？那些……吃掉我父母的蜥蜴。”女子停下祈祷，表情变得异常狰狞，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就是她搬到了这个偏僻巷子居住的原因，由于巨龙的存在，每天都会有一批人被“选中”成为他们的“口粮”，女子的父母也是如此，毫无反抗的余地。 但是这些巨龙也有一点洁癖，坚决要求要挑选那些住在繁华地带的、“干净”的人。一般人是不知道这事情的，但布鲁斯是高阶魔法师，恰好知道了这些龙的要求，连忙将自己的心上人安置在了这条巷子。 “我也不知道。”布鲁斯忽然叹了口气，“我或者会被当成叛徒处理掉吧。不，我本来就是叛徒。” “不会的，布鲁斯，你这都是为了我啊！”女子说道。 布鲁斯脸上的肌肉抖动，最后他痛苦地说道：“不，我从来都不无辜，我亲自送了那几个人到巨龙的面前，是我害死了他们。” “你不这么做，也会有人这么做的，你只是为了活着，为了我。”女子安慰道。 “不！”布鲁斯大声说道，连他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布鲁斯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轻声说道：“做了就是做了，没有任何借口。等你安全了，我也就不在乎生和死了。” “布鲁斯，你……” “好了，别说了，我很清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也很清楚我干的事情是不可饶恕的。即使别人原谅了我，我难道就能原谅自己么？我去给自己治疗一下伤势。” 布鲁斯说完之后就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刚刚为了隔音设置的魔法阵也因为失去魔力支撑而随之消失。 第十九章:厄尔暮杜之战(三) 除了一点小小的插曲之外，魔法师们的安排还算顺利，莫娜也算是松了口气。 来自莫尼王国的魔法师们开始在厄尔暮杜的外圈布置魔法阵，这个魔法阵笼罩面积足有上万平方公里，预计要在一晚内完成布置，消耗的材料不计其数。 这些材料大部分是莫尼王国自己掏腰包出的，布阵的魔法师也大都是他们本土的高阶魔法师。 这个魔法阵不仅是用于破坏厄尔暮杜的防御，还要用来封锁空间，防止有大魔法师通过传送术离开或者进入。 布阵也非常顺利，二十位大魔法师在次日中午就开始施法了，但厄尔暮杜依然是一片诡异的平静，莫娜也不禁产生了些不详的预感。 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得难以让人置信。 “厄尔暮杜的战争开始了。”乔尔斯手上拿着的是盎格鲁王国里，朗顿城提供的邸报。 在盎格鲁王国，各个城市的邸报并非是只有贵族官员可以查阅，而是经过部分删减发行了平民都可以阅读的版本，称为“报纸”，而且只要一个铜板就能买到一份。 法瑞拉拿过报纸，仔细阅读了一下这一版的内容，说道：“不太对劲，这事情也过于顺利了，我可不相信提里伽隆还有那些白霜龙都是蠢蛋。” “我也这么认为。”乔尔斯说道，“但是可能性太多，根本无从猜测。” 杜伦说道：“好了，我们大可不必去管这件事情，我们离开大陆不就是为了能有一段平静的生活吗？至少我们一家人团聚了，应该多享受一点和谐的时光。” “嗯。”法瑞拉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乔，安妮呢？我们该去吃点东西了。” “可能还在睡觉吧，我去看看她。” “还是我去吧。”法瑞拉说道，“你一个男生也好意思进女生的房间吗？” 乔尔斯微微一窘，又坐了回去。 “我像安妮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天天睡到中午，然后晚上到凌晨三四点才睡。”法瑞拉说完之后就朝着房间走去。 乔尔斯他们目前在朗顿城的上城区定居，这套房子是他们“分期付款”买的，就像他以前买本森夫人的房子一样。 在这个国家，即便是平民也能享受到“提前消费”的权力，“分期付款”也成为了一种时尚。但是如果谁到了期限没有还上一部分金额的话，下场恐怕就比较惨了。 乔尔斯是高阶魔法师，而且是暗影法师，只要去法师塔挂个名，每个月也能够有不菲的收入，也能享受到更高额的提前消费，不过到底要不要去挂职，乔尔斯也还有点犹豫。 毕竟相应的收益代表着相应的责任。 凯里姆顿斯的皇宫内，鲁诺·凯里姆独自坐在那张代表着皇权的椅子上。 这张椅子是凯里姆的始皇帝所用的，那时候他只是个将军，这张椅子就是他行军的时候所用。经过一年年的翻新、维护，这张椅子究竟还有多少是当初的成分，就很值得考究了。 但皇宫主殿内空无一人，鲁诺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发呆。 国内的官员有一小半都被他派到莫尼王国主持后勤以及其他事情了，剩下的官员面对骤增的工作量以及不太稳定的局势，只能每天起早贪黑地忙碌。 要不是有维迪纳帝国派过来的“帮手”，这会儿凯里姆帝国只怕已经是分崩离析了。 他已经这样子静静地坐了足足三天了，不知道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名义上的凯里姆皇家法师塔首席，克莱门特阁下走了进来：“阁下，您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 鲁诺抬起眼睛扫了她一眼，说道：“现在情况怎样了？” “莫尼王国那边一切顺利，古杜姆刚传完消息回来，只怕很快就可以展开进攻。”克莱门特说道。 “那些贵族呢？” 鲁诺指的是那些之前被控制住的贵族，有一部分强硬派被清洗掉了，还有一部分乖乖地交出了自己手中的大部分资源和力量。 “德伦公爵把他们管理得很好，现在他们能够保住性命，也没有再多要求了。当然，私下里总免不了有很多意见。” “那……卡佩家族呢。” “卡佩家族，”克莱门特冷笑一声，“他们的踪迹遮掩得很好，但我清楚，他们已经到了劳瑞恩顿斯了。” “这样啊。”鲁诺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把格林公国的人都撤回来，是全部；另外通知一下血眼家族，让他们尽可能快地离开伦斯山脉。” 克莱门特叹了口气：“既然您早已经知道这一切，又何必……” “我只是想打破这个诅咒。”鲁诺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示意克莱门特离开。 克莱门特微微躬身行礼，然后退出了主殿。 …… “就是这个吗。”德肯看着面前流光溢彩的宝石，露出迷醉的神色，右手微微伸出。 提里伽隆说道：“如果你不怕死的话，你尽可以摸一摸。” 德肯冷笑一声：“难道路西恩真的有这么强？过了足足三千年，他布下的魔法阵也还足以让我束手无策？” 然后德肯的手上包裹上一层黑灰色的魔力，缓缓探了过去。 “轰！” 仿佛地震了一般，整个厄尔暮杜连带着它的魔法阵都是一阵摇晃，德肯的右手迅速被蒸发成黑色的气雾，然后向着他的身体蔓延。 外界的魔法师们注意到了这个变化，但提心吊胆地等了十来分钟之后依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这才放下心来。 德肯的整个身躯被迅速化为黑雾，然后另一个他从一旁角落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不愧是最接近神的魔法师，黑暗位面的历史上也没有几个能够与之相比。” 提里伽隆冷笑一声：“不愧是‘梦魇’的皇族，这也没有让你死去。” “真是让你失望了。”德肯的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但他还是微笑着回应道。 “没事的话你就快滚吧，别妨碍我。”提里伽隆说道。 德肯笑着说道：“难得多说了一点话，但丝毫都不近人情嗯。” 然后他就转身离开：“这鬼地方这么热，我早就想走了。” 提里伽隆目光炙热地看着眼前被保护在魔法阵中的宝石，喃喃道：“毕竟这里可是足有万米之深的地底。” 魔法阵的破除比预想的还要顺利，虽然之前厄尔暮杜一阵地动山摇，但经过仔细检查发现并没有异样。 就这样，经过二十位大魔法师足足三天的努力，厄尔暮杜外层流转着四色光芒的魔法阵，宛如一个脆弱的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好了，根据原定计划，大家动手吧。” 莫娜说完之后，和其他四位大魔法师直奔赞扎尔法师塔而去。赞扎尔法师塔高度足有五千多米，通体亮白，在厄尔暮杜的建筑群中显得极为抢眼。 其他魔法师也纷纷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身躯庞大的巨龙，这是化作人形的巨龙重新变回龙的形态。 只是眨眼间，天地间就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雾气，周围的气温急剧下降，甚至这种寒冷连魔力都很难抵御。 这是白霜龙的能力，“白霜”作为其他位面的独有力量，极难抵御，许多平民都在转眼间被这种深入灵魂的寒冷冻死。 “厚——撒——弥——” 白霜龙的龙语响起，周围的白色雾气更加深重，中心区域的平民们还没来得及享受恢复自由的喜悦，就已经成为了冰冷的尸体。 在外层区域，一个高阶魔法师正用自己的魔力死死护着身边的女子。 “快出去！出去就安全了！” “那你呢？” “我说过，我的罪行是无法原谅的，我会回去赎罪。” “不，布鲁斯……” 魔法师身上的魔力骤然爆发，将女子推出数百米远，直接出了白霜笼罩的范围，而他自己本人则急匆匆地往回奔去。 “不，布鲁斯！” 女子声嘶力竭地吼道，但她终于还是没有踏进去一步，她很清楚，自己回去只是白白送死。 “提里伽隆，出来与我们一战!”莫娜在法师塔外怒吼，但没有人回应。 “我们要进去么？”一个大魔法师问道。 “不，我们就在这里等，不知道他能不能操控法师塔的魔法阵，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进去就是自寻死路。”莫娜冷静地说道，“我们守住法师塔，他没有地方可以去的。” “大魔法师吗？”这个时候，一个脸色苍白、穿着黑色长袍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一双眸子打量着天上的五位大魔法师。 “出手！”没有任何废话，莫娜很清楚面前这个绝对是敌人，和敌人废话是愚蠢的行为，直接出**占先机才是最重要的。 “真是急躁……”德肯舔了舔嘴唇，一圈猛烈的暴风雪将他席卷进去，然后是各种暴动元素的涌入，连空间都被撕开了一道小小的裂缝。 魔法光芒消失，原地的地面留下一个直径三米的大坑，德肯的身影却不知所踪。 “不好，是‘梦魇’！”莫娜瞳孔骤缩，然后她消失在了原地，在三米远处出现，然后一柄巨大的黑色长矛凭空出现，直接贯穿了她原本所在的位置。 崔弗勒家族的独有魔法“穿梭”！ “真是机警。”德肯的声音飘荡在四周，但五位大魔法师一时间都还没有办法发现他的位置。 第二十章:厄尔暮杜之战(四) 经过几番试探，莫娜依然没办法找准德肯的位置，但她能够成为这次联军的统帅，又岂是会被这样拖住的？ “保护我。”莫娜朝着另外四位大魔法师说了一声，然后开始向神灵祈求力量。 “凯纳瑞斯！” “我，以我之名，‘破空者’莫娜。” “祈求您的力量。” 德肯自然发现了莫娜准备动用禁咒的力量，但在四名大魔法师的保护下，他无法接近莫娜分毫。 独属于天空之神凯纳瑞斯的神力开始汇聚，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德肯莫名地有些心慌。 “赐我‘破空者’之名，予我‘破空者’之力量。” 莫娜眼中闪过一道青色的光芒，她的双手伸出，指向地面。 “空间裂解！” 青色的光芒一闪而逝，莫娜正下方方圆上百米的地面直接消失不见，上面的石块、树木、动物等等，都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原地只留下一个深约五十米、“切口”整齐的大坑。 在莫娜看来，无论德肯躲在哪里，这一下他总无法逃掉的。 快速喝下一瓶魔药，莫娜谨慎地感知了一下周围，皱眉道：“不对劲，那个家伙似乎还没死。” 此时，赞扎尔法师塔内。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脸色苍白的德肯出现，他的左半边身子都已经消失不见，一些诡异的黑色雾气蠕动交织，让他的另外半边身子慢慢恢复。 “居然没死。”提里伽隆头也没有回。 “哼，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说这话”德肯闭上眼睛，他身体的恢复速度立即快了一点。 实际上德肯的实力并不算黑暗位面中最强大的，但他的生存能力绝对是最顶尖的，这也是为什么黑暗位面派来潜入赞扎尔位面的是他。 另一边，古奇·血眼正在和一条白霜龙纠缠。 “霍——”白霜龙张大龙口，一道气流夹杂着白色的雾气席卷而来，古奇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冻结了一样。 龙息的笼罩范围很大，古奇只来得及挡下一部分，另一位高阶魔法师被白色的龙息击中，竟然毫无反抗余地就直接失去了生息，尸体迅速化为白骨，然后变成齑粉消散。 古奇眼角抽了抽，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白霜龙的能力，诡异而强大。 他血红色的左眼眸微微转动，直直看着白霜龙所喷吐的白霜。 血眼家族的特有能力，左眼的“捕捉”和“解析”！ 但是让古奇惊骇的是，“白霜”仿佛不属于四大元素的范畴一样，无论如何解析都还是一片白蒙蒙的雾气。 但古奇自然不会这就束手无策，作为大魔法师，他有的是手段来对付这条龙。 就在他准备动用禁咒魔法的时候，忽然间神色一动停止了动作，一道细小到无法察觉的、四元素混合而成的光束直接贯穿了白霜龙的躯体，这条龙在悲鸣一声、洒下了点滴鲜血之后直接往远处逃窜。 古杜姆从远处飞来，脸色不太好看：“没想到禁咒也无法直接杀死他，如果是一般的巨龙，现在已经被切成肉块儿了，但现在他在‘白霜’的保护下只是受了轻伤。” 作为一个大魔法师，还是用禁咒偷袭的情况下，居然没能杀死这条龙，古杜姆的脸色自然不好看。 古奇想得更深一层，连这种最普通的、最弱小的白霜龙都能够承受禁咒而不死，那么其他的白霜龙会强大到何种地步？白霜之王迪尔乔司古拉会有多强？ 诚然，古杜姆在大魔法师中不算强者，但要知道，即使是更强一点的大魔法师，仓促之下被他的禁咒魔法击中，基本上也是直接死亡的下场。 这里面有人类和巨龙体质、身体构造差异的原因，但也可以看出来白霜龙的强大。 再深想一层，被认为比白霜龙更强的血龙，又会是怎样的实力？ “如果人类能团结起来……幸好巨龙也不团结。”古奇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围正在拼杀的魔法师们。 交战半天以来，已经有许多平民逃出了厄尔暮杜，自然有一些魔法师在那里接应他们。原本作为世界魔法中心的厄尔暮杜繁华昌盛，但现在只剩下满目疮痍。 一部分平民逃了出去，但中心地带的平民们则无一例外都被白霜杀死了，地上甚至连尸骨都没有。白霜连骨头都能化成粉末。 死去的魔法师也不少，高阶魔法师已经死去一百多位，大魔法师们倒是连受伤都很少，毕竟是站在魔法力量最顶层的一群人。 虽然伤亡惨重，但是可以看见许多地方的巨龙都已经被制服或者被追赶，叛徒魔法师们想要在赞扎尔法师塔聚集力量，但都被原先安排警戒的人给击杀。 形势算是一片大好，但莫娜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了。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得好像提里伽隆故意不做准备一样。 所以莫娜做出了一个决定：“跟我一起，破坏赞扎尔法师塔。” 其他几个大魔法师都静静地看着她，莫娜平静地说道：“我们输不起，一定要扼杀所有可能存在的危险。” 一个魔法师涩声道：“但那是赞扎尔法师塔。” 那毕竟是第四纪元所有魔法师心中的最高圣地，毕竟是引领了魔法师三千多年的地方！ 莫娜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你们的心情，所以我会自己动手，希望你们能够分得清轻重缓急。” 然后莫娜看向面前足有五千多米高的赞扎尔法师塔，平举双手，开始祈求神力。 “凯纳瑞斯！” “我，以我之名，‘破空者’莫娜。” …… 其他大魔法师都叹息一声，默默转过身去，不忍心见到这座足有三千多年历史的法师塔被毁。 “空间之刃！” 莫娜叹息一声，她的第二个禁咒魔法出现，一道横亘在天地之间的巨大空间裂缝出现，迅速朝着赞扎尔法师塔蔓延而去。 所有的物质都是存在于空间当中的，所以没有物质能够承受来自空间割裂的伤害！ 但是当空间裂缝触碰到赞扎尔法师塔的时候，预想当中被拦腰截断的情形并没有出现，法师塔表面流过一转青色的光芒，空间裂缝与之触碰之后发出了一点艰涩刺耳的声音，然后便消弭无形。 “不好！” 莫娜终于知道提里伽隆想干什么了，她大声吼道：“提里伽隆想要把厄尔暮杜传送走！这么强大的传送魔法阵，我们外层的魔法阵完全无法阻挡！快，跟我一起破坏法师塔！” 莫娜说完之后，手上一个又一个的高阶魔法向着法师塔轰去。 她连续使用两个禁咒魔法，暂时用不出第三个了。 其他大魔法师心中一凛，厄尔暮杜和赞扎尔法师塔都是路西恩大魔法师一手建立的，里面藏着不知道多少秘密，如果被提里伽隆传送走，对大陆的魔法文明来说无疑是一次极大的打击。 最重要的是，晋升大魔法师所需要的仪式，便和整个厄尔暮杜息息相关。 所有大魔法师都不再保留实力，禁咒的光芒充斥着法师塔的周围，附近的魔法师都不得不先撤走防止被波及。 一道炙热的火焰环绕着法师塔出现，但很快就消弭无形；狂风包裹着整个法师塔，但也无法将它撼动分毫。 其他两个大魔法师的禁咒魔法也无一例外地失去了效果，反而是赞扎尔法师塔外的青色光芒越来越亮了。 “不行，这个魔法阵太大了，和整个厄尔暮杜都牵连在一起，我们只攻击这里是无法起效的。”莫娜焦急地四处张望，“可是其他魔法阵节点在哪里呢？” 厄尔暮杜的地面开始亮起一道道青色的线条，这些线条交织在一起，如果从上空去看的话，能发现整个厄尔暮杜仿佛都被一张大“网”给网住了。 “好了，终于拿到了。”提里伽隆面前的魔法阵一阵摇晃，上面裂开了一道细小的裂痕，然后他硬生生用手穿过了这道裂缝，将那枚宝石握在手中，他的手腕上魔力闪动，正在和魔法阵极力对抗。 就在他握住宝石的一瞬间，那个魔法阵仿佛脆弱的玻璃一样直接破裂开来。 “好了好了，赶紧‘传送’走吧。”德肯不耐烦地说道，刚刚被重伤的经历让他非常恼火，也让他觉得自己在提里伽隆面前颜面大失。 提里伽隆看了德肯一眼，没有说话，走出一步之后从原地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在法师塔的最上层。 “好了，那就开始吧。” “嗯，开始吧。” 在劳瑞恩顿斯，许久没有动静的火龙们终于有了动作，他们重新化作巨龙的形态，飞向劳瑞恩王国的各处。 现在正是凯里姆帝国抽调走大量魔法师、国内局势动荡的时刻，现在正是他们夺取整个劳瑞尔王国乃至旁边格林公国的好机会。 鲁诺也是猜到了这一点，才让魔法师们全部撤离。现在凯里姆帝国当然还有力量去击退这些龙，但鲁诺不想再在这里消耗太多的力量。 而且他还有更深的一层考虑——让巨龙挑起战争，有利于稳定国内局势。战争的时候，人类总是比任何其他时候都要团结。 即便这要牺牲掉大量的人民。 依然坐在王座上的鲁诺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十一章:厄尔暮杜之战(五) “陛下，巨龙们已经夺取了劳瑞恩王国和格林公国。” “嗯。” “葛瑞丝大魔法师阁下也战死了。” 鲁诺抬起眼睛，看着克莱门特。 “金枫叶城处于劳瑞恩王国边界，来不及撤走所有人，葛瑞丝阁下为了掩护平民们战死了。” 克莱门特重复了一下，眼睛里流出一丝悲意。 她和葛瑞丝的年龄差不多大，也是同一时期的魔法师，两人也算的上是好朋友。 “向火龙一族宣战，还有卡佩家族。”鲁诺揉了揉眉心，闭上眼睛休息。 他已经坐在王座上许久没有动了。 …… “简，还有多少人？”葛瑞丝说道。 “阁下，还有三四万人！”简说道。 “都聚集起来了？” “都已经在城外了！” 葛瑞丝有点歉意地说道：“如果我的魔力再强盛一点，就可以带着你们‘传送’走了。” “别这么说，阁下。”简安慰道，“您已经保护这座城市太久太久了。” “我也只是说一说而已。这些人先安排撤往伦斯山脉吧，相信血眼家族容得下这几万人。”葛瑞丝说道，“至少巨龙们还不敢去惹血眼家族，我听说莉莉安阁下前不久也回到了家族，有她在就很安全。” “只是我们魔法师人手不太够。”简说道，要保护这几万人是很困难的事情。 “那也没有办法了，你带几个高阶魔法师在前面开路，直接把沿途的树木都清理了，弄一条道路出来，其他的魔法师就混在人群里尽量保护。”葛瑞丝说道。 金枫叶城的其他人包括城主都已经撤走，直接由皇家法师塔首席发出的警告，谁敢不重视？只不过金枫叶城处于劳瑞恩王国边界，交通不算便利，所以才到现在都还有人滞留。 “好的，那些马车呢？” “马车优先给老人小孩儿，最多就多来回几趟吧。对了，你们走得快的先到了血眼家族的话，可以向他们请求一点帮助，雇佣一些魔法师和马车。”葛瑞丝说着，将一个袋子递给了简。 简接过袋子，里面装着的似乎是金币，有点疑惑地说道：“您……？” “我已经没办法走了。”葛瑞丝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时候天边隐约能看见有几条巨龙飞来，还有几个魔法师，想必是叛徒魔法师中的几个。 “托——”一头巨龙厉啸一声，空间中的火元素隐隐开始暴动起来。 他们飞行的速度极快，最多一两分钟就能来到金枫叶城。 “好了，孩子，赶紧带人走吧。”葛瑞丝说道。 简隐约猜到了葛瑞丝想做什么，两行眼泪流了下来：“不，阁下，您……” “简，你是我最骄傲的学生，一直都是。”葛瑞丝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点自豪，“你会成为新的阁下，成为新的大魔法师，带领着这些人民一直走下去。” 葛瑞丝的魔力轻轻包裹住简，两个人一起飞到了天空中。葛瑞丝指着城外的人，这些人正因为巨龙到来显得惊慌失措，幸好有魔法师维持秩序。 “看见了吗，他们需要你。”葛瑞丝说道，“我已经老了，这个重担就交给你了，这是我最后的一点自私，请你原谅我。” “阁下……”简已经泣不成声。 “好了，去吧。”葛瑞丝轻轻擦掉简脸上的眼泪，然后大声说道，“所有人都听着，我会挡住这些巨龙，而你们，要跟着简一直往伦斯山脉去，血眼家族会保护你们。” 葛瑞丝将简轻轻放回地面，转身面对正在接近的巨龙和叛徒魔法师。 简身上魔力微震，将她脸上的泪水蒸发掉，然后她抑制住自己声音的颤抖：“所有人，开始走，你，你，还有你，跟着我去清理道路。” “想逃？没那么容易！”这个时候，一个魔法师已经到了葛瑞丝跟前，“葛瑞丝阁下，我认得你，如果你愿意归顺托洛傲英大人，地位肯定比我们要高多了，何必挡在这里呢？” “你们忘记了自己是人类，但我没忘记，我是人，不会背叛自己的族群。”葛瑞丝冷笑道，然后她伸出右手，一片密密麻麻的陨石向着面前的魔法师砸落。 这个魔法师只是高阶，哪里抵挡得住？当即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魔力屏障就被轻易击破，他也被陨石砸进了金枫叶城，死无全尸。 这个时候，其他巨龙和魔法师也到达了。 被当面杀掉一个同伴，其中一条巨龙，也是唯一一条达到大魔法师级别的巨龙，开口道：“真是该死的人类。你们去阻拦那些要逃走的人，我来对付她。” 按道理来说，葛瑞丝绝无可能单独应付这条巨龙。即便在她年轻的时候，她也必须和别人联手才能拦住这条龙，更别说现在她已经太老了，老到魔力已经严重衰退了。 但葛瑞丝身上爆发出了和她年龄不符的魔力，她的魔力甚至能和面前的火龙抢夺火元素的控制权，让对方无法轻易用出龙语魔法。 “我是‘火之心’葛瑞丝。”葛瑞丝轻声开口。 “火焰是希望，是炙热，是黑暗中的光明。” “火焰会有熄灭的一天，但一定有人会把它传承下去。” “火焰是生命，是温暖，是我所热爱的一切。” “现在，我愿意变成那一道火焰，守护我所珍惜的东西。” 葛瑞丝脸上显现出一种圣洁的光彩，她轻声说道：“拉格纳奇，请您赐予我‘火之心’的力量。” 强大无匹的、属于拉格纳奇的神力开始在葛瑞丝身上汇聚，连血眼家族中的大魔法师们都感受到了这一变化，脸色苍白的莉莉安将视线投了过去：“咳咳，好强大的魔法。” 葛瑞丝的躯体变得透明，她身上燃起了橘红色的火焰，这些火焰变成一道道锁链，向着面前的巨龙和叛徒魔法师缠绕而去。 “托——”巨龙在怒吼，但他们的龙语完全无法控制周围的火元素，这些元素被葛瑞丝强横的魔力直接控制，别人根本就没有与之抢夺的可能性。 “撤！”一个魔法师尖叫道，但他转眼间就被火焰锁链缠上，瞬间变成了灰烬。 “不！”所有巨龙都已经被困住，逃掉的只有一个见机快、逃跑果断的叛徒魔法师。 巨龙们的身上开始出现黑色的烟气，龙鳞被烧裂的“噼啪”声渐次响起。但他们毫无反抗的余地，在他们的魔法被剥夺之后，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自己的死亡。 那个逃掉的魔法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这么强的大魔法师。 “在你们焚烧我们的城市，屠杀我们的人民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死在火焰之中？”葛瑞丝的声音显得有点虚幻，好像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 她的话没有得到回答，这些巨龙都已经变成了焦黑的尸体，无法再开口了。 葛瑞丝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一样，身上的火焰全部消散，她的躯体也变得完全透明。 她充满眷恋的目光环顾了一下这片天地，然后她看向了那些正在有序撤离的人们。她的身体化作一点点光点直接融入了天地，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实际上，在她决定动用“火之心”的第二种禁咒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她以灵魂和生命为代价，换来了这个称号所代表的最终极的力量——也就是“火之心”。 …… 就在莫娜和其他大魔法师急着寻找传送魔法阵的节点的时候，一个没被注意到的高阶魔法师正在极力抵抗着周围弥漫的白霜，疾步狂奔。 “得快点才行了。”布鲁斯因为魔力消耗过大而脸色苍白，额头上不断有汗水渗出。 他抬头看了看在天上乱飞的大魔法师们，有点羡慕地想：“大魔法师就是好啊，可惜我只怕没有成为大魔法师的那一天了。” 终于，在他都觉得自己要支持不住的时候，他赶到了赞扎尔法师塔的附近。 “我记得是这里。”布鲁斯渗出右手，然后他身体一软地跪了下来，他两手撑着地面，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魔力已经快没了啊……没办法了。”布鲁斯苦笑一声，然后他开始用双手挖起面前的泥土。 他挖土的速度很快，两手十个手指都已经鲜血淋漓，但他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过了大概三分钟，被挖开的泥土下出现了一枚小小的晶石——这是尖晶，拥有空间属性的矿石，常用于布置空间类魔法阵。 “哈，找到你了。”布鲁斯没有注意到，他的脸现在枯槁无比，眼底全是血丝。 这是白霜的侵袭，布鲁斯的魔力已经耗尽了，很难起到保护的作用了。 “现在，只需要这样。”布鲁斯看见自己干瘦得像竹棍一样的手臂，愣了愣，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现在不是怕死的时候。 他在自己的长袍中摸索了一下，拿出一瓶黑色的魔药。他扒开瓶塞，将那枚尖晶丢了进去。 “咕噜咕噜……”一阵诡异的白色气泡冒出整颗尖晶在这魔药里被消融无形。 “哈，终于完成了。”布鲁斯心满意足地躺在地上，手中的魔药随意流到了地上，厄尔暮杜中纵横交错的“光网”一阵摇晃。 “要死了吗……该死的雾气，我还想看看天空来着。”布鲁斯缓缓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第二十二章:厄尔暮杜之战(六) 莫娜带去的四位魔法师中，有一位忽然间拿出了一枚锈迹斑斑的硬币。 如果乔尔斯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这个就是路西恩·萨波福尼亚的老师，雷明顿阁下。 “是时候了。”雷明顿将时空钱币轻轻抛起，这枚有着奇异力量的硬币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忽然间停止，悬浮在半空中，好像遇到了某种阻力。 原本就不稳定的、厄尔暮杜的大型传送阵在这个时候光芒消退，那些纵横交错的青色光线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雷明顿伸出手，时空钱币落在他的掌心。他仔细看了看，硬币上的锈迹又多了一点，然后他小心地将它收到了长袍的里袋中。 “传送……嗯？”赞扎尔法师塔最高层，提里伽隆微微皱眉，“有人破坏了传送阵？” 德肯说道：“你不要开玩笑，那些节点有谁能知道？” 提里伽隆闭上眼睛，一会儿之后睁开：“是一个魔法师，他那天恰巧看见了一处节点的布置，现在他背叛了我们，毁掉了一枚尖晶。” “这怎么办？”德肯说道，“不能传送的话我们可就要等死了。” “别急。”提里伽隆激活了另一个魔法阵，说道，“所有魔法师和巨龙，撤往奥林。” 然后提里伽隆重新激活传送阵，整座赞扎尔法师塔轻轻抖了抖，然后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原本布置来防止传送魔法的魔法阵也随之破裂。 提里伽隆的声音借助魔法阵传遍了整个厄尔暮杜，所有白霜龙和叛徒魔法师都愣了愣，然后都不约而同地开始大骂提里伽隆，问候对方和对方的家人。 很显然，传送阵出问题了。他们被告知的是，拖一段时间，然后传送魔法阵会把整个厄尔暮杜和它上面的东西都送到奥林，到时候就可以借助白霜之王的布置将魔法师联军一举消灭。 但现在呢？传送是传送了，但离开的只有赞扎尔法师塔。 魔法师联军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刚刚逃过一劫，但他们都意识到对方的某种布置出问题了，现在正是全力出手的好机会。 眨眼间，无数魔法的光芒在厄尔暮杜上空炸开，冰霜、火焰、陨石、龙卷风等等混杂在一起，普通人看见了只怕会以为是世界末日要到来了。 叛徒魔法师和白霜龙们失去了战意，且战且退，空气中弥漫的白霜消失，天地之间恢复清明。 白霜龙们依然强大无比，他们合力喷吐出蕴含白霜的龙息，然后卷起那些叛徒魔法师扬长而去，只有少数被留了下来，正在做最后的挣扎。 厄尔暮杜这一战终于到了尾声，莫娜环顾四周，见到厄尔暮杜周围的六座尖塔都完好无损，不禁松了口气。 这六座尖塔就是举行大魔法师晋升仪式的关键，准确来说应该是七座——其中一座由赞扎尔法师塔充当。 这七座塔分别对应七位正神，中央的法师塔则代表着凯纳瑞斯。不知道莫尼王国是否有办法修复，就算不能修复，最多也就是无法得到凯纳瑞斯的称号而已。 总的来说，这一战算是大获全胜。 莫娜看着天上的太阳，有点迷惑地说道：“我们只打了很短时间吗？怎么还是中午？” 雷明顿说道：“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好了，这里恐怕已经不需要我了，我回去休息一下。” “原来已经一天一夜了啊。”莫娜心神放松下来，难以言喻的疲惫涌上心头。 “咦，这是？”莫娜落到了布鲁斯的身边，这个时候布鲁斯看起来像是个八九十岁的老人一样，面容枯槁，牙齿和头发都已经掉光了，身上瘦的皮包骨，仿佛皮肤下面一点肉都没有了。 “他恐怕帮了很大的忙。”莫娜注意到他手里死死捏着的魔药瓶，她认出来那种奇怪的气味是用溶解某种矿石的魔药。 莫娜用手轻轻点在布鲁斯的头上，自言自语道：“还有得救。” …… “魔法师联军顺利夺回厄尔暮杜，此战的伤亡如下：大魔法师阵亡两位，分别是莉娜·欧吉利特阁下和乔治阁下，所有人类都会记住他们的奉献。高阶魔法师阵亡一百九十七位，重伤六十三位，轻伤……” 乔尔斯拿着最新的报纸慢慢念了出来，杜伦说道：“连大魔法师都有死亡，实在是太危险了。” 乔尔斯看完这一版的内容之后，翻了翻报纸，说道：“我更关心凯里姆帝国的情况。哈，找到了，在这里。” 乔尔斯仔细阅读了一遍，脸色越来越难看。 “凯里姆皇帝还真狠得下心，直接放弃了劳瑞恩王国和好不容易夺回的格林公国。劳瑞恩王国几个边缘城市因为撤离不及时，平民和魔法师都是损失惨重，葛瑞丝大魔法师阁下还战死了。” 他认识葛瑞丝，也很清楚这个老太太心底善良得像是个小孩儿一样，所以他对葛瑞丝一直都颇有好感，但如今她却死了。 与其说她是死在了白霜龙的手中，倒不如说鲁诺也有一份责任。 乔尔斯说道：“很显然，鲁诺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派出大量魔法师支援，会导致巨龙蠢蠢欲动，要对整个劳瑞恩王国动手。但他没有做任何措施，只是提醒他们撤离。 “这样的话他能够‘省’下来不少魔法师的力量，同时他能够用这个当做借口。” 说到这里，乔尔斯摊开报纸，指了指上面的一句话“凯里姆皇帝正式对龙族宣战，他说：‘血债必须血偿，巨龙们的骄傲会为他们带来祸端。’”。 “宣战的借口。用战争来压下国内的不稳定，”乔尔斯接着说道，“但为此牺牲的都是无辜的人。” 法瑞拉说道：“无情最是帝王家，这句话果然不错。” 安妮回想起那个她见过几次的、相貌英俊的年轻皇帝，怎么也无法将他和“心狠手辣”四个字联系起来。 乔尔斯回想到葛瑞丝阁下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场景，想起她不顾及身份想自己弯腰道谢的场景，拳头就不自觉捏紧。 杜诺维奇也是如此，葛瑞丝也是这样，这些心底藏着善意的长者都已经因为正义而死去了。 “希望简他们顺利离开了吧。”乔尔斯想道。 法瑞拉说道：“幸好的是，经过厄尔暮杜这一战，大陆肯定会平静一段时间，而且有了厄尔暮杜，新的魔法师也会不断涌现，局势只会越来越好。” “希望如此。”乔尔斯很清楚，这次胜利更多的是士气上的鼓励，是对人们对抗巨龙和其他敌人的信心的一次增强，但是对对方实力的打击十分有限。 巨龙没死多少，叛徒魔法师没死多少，对方还有神灵的直接支持，还有无光神域、黑暗位面源源不断的敌人，这些敌人在天空中那个空洞被打开之后就能够自由出入赞扎尔位面，就像逛自家的后花园一样。 更何况，乔尔斯怀疑，提里伽隆和白霜龙占据厄尔暮杜这么久，一定已经达成了某些重要的目的。 “怎么只有你们回来了？”奥林深处，一头鳞片雪白、身体上有点点黑色斑纹的巨龙缓缓开口。 德肯脸色难看地说道：“出了点问题。” “出了点问题？” “传送魔法阵的一处节点被一个高阶魔法师破坏了，据说那个魔法师以前恰好碰见了那处节点的布置，然后他背叛了我们。” “嗯？” 巨龙探下他的脑袋，硕大的眼睛盯着面前的提里伽隆。 提里伽隆丝毫不畏惧地和巨龙对视：“迪尔乔司古拉，你想说什么？” 白霜之王说道：“还会有这种‘意外’？” “意外总是会发生。”提里伽隆平静地说道。 这个时候，奥林中一道四处乱窜的魔法乱流冲向提里伽隆，但他根本就没有动手，那道乱流就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溶解了。 德肯看见这俩有吵起来甚至是打起来的倾向，连忙当起了和事老：“别急，别急，大部分龙和魔法师应该都能顺利撤回来，况且，我们也顺利得到了‘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给我看看。”迪尔乔司古拉依然死死看着提里伽隆。 提里伽隆从长袍的口袋中拿出了一枚流转着各种光彩的宝石，这枚宝石形状并不规则，但并不难看。 “快，快给我。”迪尔乔司古拉的眼中露出贪婪的神色，然后提里伽隆将宝石收回了口袋：“我的。” “什么？”白霜之王暴怒起来，鼻子中喷出的白霜甚至将旁边的魔法乱流都逼退了一点点。 “我花了几年时间才破开这东西的魔法阵，难道你想就这样拿去。况且，你就算拿到了，这东西最后的归属还是神灵。”提里伽隆脸色平静地说道。 “好，我用这东西和你交换。”白霜之王拿出了一串“珍珠”串成的项链。 “半年。” “成交。” 迪尔乔司古拉变成人形，接过那枚奇异的宝石，露出迷醉的神情：“啊，就是这个……自第一纪元就被无数人乃至神灵追索的……‘秩序之心’。” 第二十三章:战后事宜 “所以，提里伽隆肯定是得到了毁灭之神的神力，他甚至不需要祈求，那些力量就直接存在于他的体内。”一个面容憔悴的老者说道。 他就是被关押在厄尔暮杜魔法师监狱许久的，赞扎尔法师塔的代理议长莫离莫·崔弗勒。 “可是议长阁下，凡人怎么能容纳神灵的力量呢？”莫娜说道。 莫离莫露出慈祥的笑容，说道：“莫娜，你叫我叔父就好了，再说了，我这个代理议长可是丢尽了脸，被提里伽隆轻易地击败了。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他可以容纳神灵的力量，但我绝不会感觉错。如果林埃尔还在，他一定能知道提里伽隆用了什么方法——” 说道这里，莫离莫的眼神黯淡下去：“不，如果林埃尔还在，提里伽隆甚至没有一点机会，即使他身怀神力。” 在场的魔法师都是神情暗淡。对他们来说，任何一个赞扎尔法师塔的首席阁下都是最大的精神支柱，他们是魔法师的代表，是魔法的象征，但林埃尔却死在了奥林。 莫娜说道：“叔父，请您振作，现在厄尔暮杜还需要您主持大局。” 莫离莫心灰意冷地说道：“不，我要回家族去，你们该选一位新的议长了。我已经太老了，老得没有办法再负起责任了。” 莫娜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的这位同族叔父了，只能扶着他回去休息。 被救的魔法师们大部分都完好无缺，只是长期呆在阴暗的监狱里，也触碰不到元素，让他们精神状态变得很差。 一般的魔法师监狱有两种，一种是用“阻魔金”打造枷锁，拷在魔法师身上之后魔法师就无法再使用魔法了，还有一种则是利用某些特殊的魔法阵，在监狱里隔绝魔法元素，达到禁止魔法师使用魔法的目的。 而厄尔暮杜的监狱则是两样俱全，隔绝元素的魔法阵也极端强大，里面的看守甚至都只是普通人，魔法师进去之后呆上几分钟就会感到极度的不适应，更别说直接被关押在里面一年两年了。 莫娜回到会议室的时候，缇娜走了进来，与她低声耳语了几句。 “都没有问题吗？我知道了，尽快遣送这些魔法师回家乡吧，他们需要好好休养。”这个时候会议室只剩下她和缇娜两个人，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倦容。 她已经太累了，已经很久没有合上眼睛休息了，她还经历了一场大战，连续用了两个禁咒魔法。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体力和魔力的恢复也变得极为缓慢，让莫娜非常不舒服。 但她必须撑着，现在她是所有魔法师的唯一支柱了。 就在刚刚，缇娜才带着人完成了对获救魔法师的检查。他们不可能轻易相信那些魔法师没有问题，一定要仔细检查灵魂、魔力和气息是否异常，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不该接触的东西。 而莫离莫·崔弗勒则是她亲自检查的，在场的魔法师只有她有这个实力。 然后是收集伤亡报告，无数平民的死去、赞扎尔法师塔的消失，都是对所有人的打击，莫娜更是需要强撑精神，带着大家把该完成的事情完成。 “我先休息一下，缇娜，你帮我看着这里。”莫娜刚说完就合上了眼睛，呼吸变得深沉而悠长。 她直接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缇娜有点心疼地看了莫娜一眼。她不仅是莫娜的朋友、学徒，私下里也是莫娜最亲密的情人，只不过这个秘密很少人知道。 缇娜站在门口外，免得有人忽然进去打扰到莫娜，也方便有事的时候提前去通传。 不知过了多久，莫娜感觉有人在喊自己。 “莫娜，莫娜。”亲昵的语气让她分辨出来这是缇娜，她睁开眼睛说道：“缇娜，有什么事吗？” 缇娜轻轻在莫娜的脸上吻了一下，说道：“你带回来的那个老魔法师醒了，我想有必要叫醒你。” 莫娜摸了摸缇娜的脸颊，然后坐直身子：“我睡了多久？” “四个小时。” 缇娜也很心疼莫娜，但她很清楚，有很多事情都是优先于她们的私情的，有很多事情都必须要莫娜亲自去处理。 “好，带我去见一见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最后是他帮我们破坏了厄尔暮杜传送阵的某个节点。” 缇娜拉住了莫娜，塞给她一块肉干，莫娜感激地对她笑了笑。 莫娜也是人，这么多压力压在她身上，她感觉自己现在更依赖缇娜了。那是精神上的依赖，虽然缇娜只是高阶魔法师，但也只有她能够给莫娜一点安慰了。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莫娜已经恢复了那副精明干练的模样，短暂的休息让她真正喘了口气。她一边飞快地嚼着肉干，一边对缇娜说道：“那个老魔法师情况怎样？” “他被白霜侵蚀了，但是没有伤害到内脏，他本身似乎也是挺强的高阶魔法师，至少性命是不需要担心的。”缇娜说道，“他昏倒只是体力消耗过多了，我们检查过，他好像是用双手硬生生挖开了泥土。” 莫娜眉头紧蹙，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阁下，请问有什么问题吗？”缇娜也收起了她之前亲昵的模样。 “从种种迹象来看，他都可以算是我们的英雄，但是他既然能够这么轻易地找到魔法阵节点，恐怕之前是提里伽隆的手下。你应该检查过名单了吧，我们这次应该是没有这么一位魔法师的。” “嗯，确实没有。不过阁下，您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至少可以确定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或者他之前是为了破坏提里伽隆的计划而一直对他虚与委蛇呢？” “你说的不错，但——” “但是什么？” 莫娜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别的事情。” 莫娜总感觉提里伽隆一定已经达到某种目的了，但她完全没有头绪。她在思考中也没有忘记回应沿途法师们的招呼。 走到某处民房——这是莫尼王国此前特地为魔法师们腾出来的地方，她救回去的那位“老魔法师”就在这里休养。 打开门的是一个年纪颇大的女魔法师，莫娜客气地说道：“麻烦您了，卢安娜大魔法师，请问那位魔法师怎样了？” 原来卢安娜因为呆在黑石城无所事事，也被征调到了这次行动，但她是充当医疗者的角色一直呆在莫尼王国的。 单论战斗力，她可能和所谓的“最弱大魔法师”布伦德有的一比。 “他的情况不错，心情也挺愉悦的，我甚至用魔法帮他弄了一口好牙，这样他就不用干看着桌子上的牛排了。”卢安娜笑着说道，“我先走了，这位魔法师已经不需要额外的照料了。” “辛苦您了。” “不必客气。”卢安娜看着莫娜眼中的血丝，“您才是最辛苦的那个人。” 莫娜走到起居室，那里有一个苍老的魔法师正抓着一根鸡腿啃，他浑身都是皮包骨，那一口“崭新”的牙齿倒是令人印象深刻。 莫娜稍微敲了敲大开着的门，老魔法师这才注意到有人来了，他用干哑的嗓音说道：“有客人了，进来吧。” 莫娜坐在他的对面，缇娜则是守在门口。莫娜开口问道：“请问你是……？” 干瘦的“老魔法师”差点就脱口而出“我是布鲁斯”，但他立刻收住了嘴。布鲁斯已经死了，或者说，最好是已经死了。 他忽然间想起被他亲自送去白霜龙面前的那家人，他们家的儿子是个叫做亚瑟的魔法师，但早就已经被白霜龙杀死了。 他露出感伤的神色，说道：“我叫亚瑟·伦德鲁斯。” “亚瑟·伦德鲁斯……你的家人呢？” “都被白霜龙吃了。”亚瑟的神情忽然平静了下来。 “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 亚瑟又开始啃他的鸡腿了，好像想要发泄出某种情绪一样。 他已经不是布鲁斯了，他是亚瑟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死了。 还没等莫娜开口，亚瑟就口齿不清地开始说话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没错，我确实曾经服务于提里伽隆，我也不认为自己是无辜的，是什么善良的人。我最后只是想着破坏那个魔法阵，然后死去，没想到还活了下来。” 说到这里，亚瑟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才知道，活着真好，死亡的恐惧不是谁都能正视的。” “是这样的。”莫娜默然。 “总之，如果阁下要审判我，处决我，我都没有意见，但请等我吃完这顿饭。”亚瑟消灭完一个鸡腿，又从面前的烤鸡身上扒下一只鸡翅。 “不，我并不打算审判或者处决你，准确来说，你是我们的英雄。”莫娜思考良久，终于开口说道。 亚瑟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啊哟，不行了，我笑的肚子都要裂开了。” 过了一会儿，亚瑟慢慢平静下来：“您不打算杀死我，我对此深表感激，但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英雄，也绝不会是什么英雄。” 亚瑟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整个枯槁的脸上都布满了泪水。 第二十四章:数月后 莫娜静静看着亚瑟，她有点摸不清眼前的人在想什么。 “总之，英雄会有的，但不会是我。你就是英雄，或者别的什么人都可以。”亚瑟说道，他用面前的餐巾胡乱抹了把脸，继续拽着那只烤鸡啃。 “这代表名声，利益，你的名字会被无数人记住。”莫娜说道。 “不需要。”亚瑟说道，“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请您回去吧，没必要为了我这个……这个糟老头子费心。” 缇娜站在门口，几次想要说话，但还是忍住了。在外面她可不能随意在莫娜面前插话。 “好，打扰了。”莫娜站起来，“您还有什么关于提里伽隆或者白霜龙可以补充的吗？” 亚瑟没有抬头，他在使劲地用舌头从骨头缝里挑肉：“没有。” “好的，如果有什么想起来要说的话，这几天都可以去找我。”莫娜说完就带着缇娜离开了这里。 “那个亚瑟真奇怪。”缇娜忍不住抱怨道，“他一点儿功劳都不想要吗？” “或者他有自己的原因吧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莫娜说道。 …… 血眼家族的迁徙还算顺利，在血龙没有苏醒之前，火龙和大地之龙都不太敢惹他们，更何况现在这些龙正忙着改造自己的新地盘。 巨龙们都喜欢洞窟，但是格林公国和劳瑞恩王国都是平原居多，他们只怕是要想办法挖洞了，又或者大地之龙会有办法改造一下地形。 血眼家族的人基本上都迁移到了凯里姆顿斯旁边的“白水晶城”，凯里姆皇帝特地给他们划出了小半座城市，血眼家族则为之付出了不少财务，还答应会有一部分力量供皇帝调遣。 这也是之前为什么古奇会出现在厄尔暮杜的战场。更令他忧心的是莉莉安的情况，尽管他的这个养女一直说“只是小病”，但他从来都不知道有疾病可以如此轻易地击倒莉莉安这个强大的魔法师。 半夜的咳嗽声总是让他更加担忧。 但现在凯里姆帝国的情况不太妙，就在鲁诺对龙族宣战之后，群情果然一片激愤；但不久后，就有“流言”说是皇帝故意放弃了那片地区，还意图用战争安抚、愚弄民众。 但一小撮人知道，这并不是流言，这简直就是事实了。 鲁诺心知肚明这些流言是哪里来的，但他暂时还没有什么好办法。 流言就像是荒地中的柳絮，一下子就被风吹得漫山遍野，现在凯里姆帝国的多处地方人民都已经开始闹事，要求皇帝即刻去收复那片失地。 罢工、罢学的浪潮掀起，原本已经趋近稳定的凯里姆帝国再次变得山雨欲来，摇摇欲坠。 没多久，另一则流言就掀起了：凯里姆帝国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很快就要分崩离析。这则流言还隐晦地指出，如果依附于更强大的势力，凯里姆帝国的子民或者能过得很好、更安全。 “很显然，这则流言就是维迪纳帝国搞的鬼。皇帝请别的帝国的人来，帮忙处理最核心的经济问题、军政问题，接触最底层的人民，这本来就是愚蠢至极的做法，或者说就是敞开了自己的心脏，祈求面前的老虎不要来袭击自己。”乔尔斯放下手中的报纸，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个时候只有安妮在他身边，有点迷糊地说：“为什么维迪纳帝国要这么做呢？” “因为历代的皇帝都是想要扩大自己国家疆土的。”乔尔斯解释道，“都当上皇帝了，放在魔法师里，几乎就相当于是当上了议长。这之后他还能有什么追求呢？魔法师可以穷尽一声去追求魔法的奥秘，但皇帝就只剩下开疆拓土一个选择了。 “毕竟我们都是追求着某种东西而活着，皇帝也不例外。他总得干点什么。” 安妮说道：“可是我就没什么追求。” 乔尔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说道：“其实你想要过得舒服，过得好，大家每天都能一起吃饭、一起聊天，这也是一种追求。” “噢。”安妮拽住乔尔斯的手，以免他把自己的头发搞乱。 “很快就会有第二则传言，暗示凯里姆帝国要成为维迪纳帝国附庸，到时候凯里姆帝国就真的危险了。历史已经证明了，人民的想法很大程度上能影响一个国家的走向。”乔尔斯心道。 “好了，我们去午睡吧。”乔尔斯笑着说道，他的父母出去逛街了，现在只剩他和安妮。 他和安妮也常常在一起午睡，安妮则会护住自己不让乔尔斯乱摸。 “啊，嗯。”虽然刚起来不到三个小时，安妮还是答应了下来。在乔尔斯的怀里她总能睡得安稳。 乔尔斯想到林尔，不过林尔有布伦德关照，问题应该不会很大；还有他的几位朋友，兰斯的父母不是贵族，只怕已经安全地躲到别的地方去了；罗恩·卡佩应该被他的家族一起带到了劳瑞恩顿斯，成为了叛变的贵族，但至少应该是安全的。现在他需要担心的就是身处漩涡中心的艾德里安·奥斯汀。 “还有欧佩珊……”乔尔斯有点恍惚失神，但他很快就将那个少女赶出了脑海，“她与我关系不大，我何必去担心她呢？” 乔尔斯没有注意到的是，现在他还带着欧佩珊送他的那条手帕。 时间很快来到了九月，乔尔斯一家在盎格鲁王国的生活已经趋于稳定，他没有在朗顿城的法师塔挂职，而是成为了一个贵族少爷的私人魔法老师，每周上四次魔法课程就能获得不菲的报酬。 盎格鲁王国魔法文明昌盛，到处可见初阶魔法师和魔法学徒，中阶魔法师和高阶魔法师也并不缺少。如果说大陆上魔法师和普通人的比例是一比一万，那么这里的比例就达到了一比五百。 这就导致了大家都想要尽力去追求魔法，即使只是成为低阶魔法师，对于生活也会有很大的帮助。别的不说，洗衣服只要两个魔法就搞定了，还带“烘干”。 所以一些贵族的孩子如果不愿去魔法学校，就会请回去一些魔法师进行魔法教授。经过这几个月跟着杜伦的学习，乔尔斯对暗影魔法的掌握也算是突飞猛进，只是他血脉中一直增长的魔力倒是停滞不前了。 可能真的像是之前说的那样，黑暗魔力压制了血液中魔力的增长。 但黑暗魔力也是可以用出普通的魔法的，只是需要更多时间去适应和练习。如果抛开暗影魔法不谈，乔尔斯也是实打实的半个高阶魔法师了。 这几个月里，厄尔暮杜的事情也是处理完毕，获救的人欢天喜地，死去的人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墓碑。魔法师们回到各自的家，莫娜也带着缇娜回到了崔弗勒家族。 这一天，乔尔斯却是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嘿，乔尔斯，你怎么在这！”乔尔斯正要去亨特爵士的家上魔法课，却冷不丁被叫住了。 乔尔斯感觉这个声音有点熟悉，转头一看，居然是本森女士和她的丈夫亚伯拉罕·本森。 “啊，你们也在这里，本森先生，本森女士，你们好啊。”乔尔斯有点惊喜地说道，“真是好久不见了，你们来这里旅游？” 本森女士说道：“哎，别提了，你现在要去哪里？” 乔尔斯这才想起来正事，说道：“我要去给一个贵族小孩儿上魔法课呢。” “咦，难道你搬来了这里居住？”本森女士惊奇道。 “嗯，实在是一言难尽。我现在住在贝克街211号，晚上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找我，但我现在得去工作了。”乔尔斯说道。 “没事，我们这几天都会在这里。”本森先生说道，“到时候我们会去找你的。” 乔尔斯打量了一下亚伯拉罕，没想到以前那个总是邋里邋遢、一脸颓废的炼金术师，如今也是西装笔挺的样子，头发胡子也理得整整齐齐，看起来简直就是两个人。 他们的打扮都偏向于盎格鲁王国的风格，喜欢用襟花和帽饰来装饰自己，亚伯拉罕戴着高高的礼帽而本森女士戴着宽沿的遮阳帽，身上的衣服也是这边流行的双排扣蕾丝边款式。 “他们应该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了。”乔尔斯嘟哝着赶往亨特爵士的家。盎格鲁靠近北边，九月份的天气已经是有点料峭寒意了，道路两边的树木却还是青翠欲滴。这里的人甚至会用魔法去维护路边绿植的外观。 亨特爵士家门口的两个低阶法师见到了乔尔斯，带着他往后花园去——那是上魔法课的地方。亨特爵士家并非没有魔法师，甚至他本人就是个中阶魔法师，但是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专门请一位魔法老师才是贵族应该有的做派”。 乔尔斯赶到的时候，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儿已经在那里坐着了，手上捧着一本书，是《初阶魔法入门详解》。 小男孩儿见到乔尔斯来了，兴高采烈地跳下椅子过来迎接，乔尔斯笑着说道：“小汤姆，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小男孩儿的名字是托马斯，汤姆只是昵称。 “乔尔斯哥哥，我偷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可以使用初步的魔法了。”托马斯笑嘻嘻地说道。 第二十五章:世界 “哦？汤姆，这说明你很有成为魔法师的天赋。”乔尔斯并非是吹捧，以托马斯八岁就能够施放魔法的情况来看，他要么是灵魂天生强大要么是天生有足有的魔法掌控力，这都是成为魔法师必不可少的天赋。 托马斯跃跃欲试地说道：“我现在可以尝试一下吗？” 乔尔斯说道：“在你不熟练的时候随便使用魔法是很危险的事情，不过现在我会看着你的，你可以放心地试试。” 托马斯兴奋地伸出右手，摊开掌心，乔尔斯能够感觉到一点点火元素正在他的掌中聚集。 “噗”的一声轻响后，托马斯的掌心出现了一蓬小小的火焰，将托马斯的小脸也映照得通红。 “干得不错，但你可以让它自然消失吗？”乔尔斯说道。 托马斯努力了一会儿，手上的火焰不断晃动，但没有消失，反而好像快要失控了一样。 乔尔斯挥了挥手，那蓬火焰中的元素就被强制驱散，托马斯因为失败有些懊恼。 “托马斯，魔法是非常危险的力量，在没有足够熟练之前，你千万不能够随意使用，也不能随意对别人使用，明白了吗？”乔尔斯告诫道，“但你已经做得不错了，我们可以慢慢来。” 乔尔斯所说的是所有魔法师都需要谨记的东西，不滥用魔法的力量，这一点已经深入所有魔法师的心中了。 托马斯原本有些沮丧，但听见乔尔斯最后一句含有鼓励的话语之后才破涕为笑，问道：“乔尔斯哥哥，我以后也能成为伟大的魔法师吗？像路西恩魔法师那样的。” “只要你愿意努力，还是很有可能的。”乔尔斯笑着说道，“今天我们来学习一下，火元素在汇聚前和汇聚后的不同特性。” 不远处，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贵族正躲在墙边看着这边，他旁边的中年贵妇，也就是他的妻子说道：“儿子今天很开心啊。” “是啊，汤姆一直都梦想成为魔法师，现在看来他确实有这个天赋。”这个老人就是托马斯的父亲亨特爵士。他在四十多岁的时候才结的婚，五十岁了才有托马斯这个儿子，所以一直都对其非常珍视。 “那位乔尔斯魔法师也教的挺用心的。” “嗯。而且我听说他还是一个男爵，只不过为了躲避战乱来了这里。” “战乱啊。” 贵妇脸上有一点担忧：“战乱不会影响到我们这里吧。” “不会的。”亨特爵士宽慰道，“盎格鲁王国这么强大，谁敢来打她的主意呢？” “嗯，我去准备下午茶了，今天做小家伙最喜欢的曲奇饼干。”亨特夫人说道。 …… 到了接近晚饭的时间，乔尔斯婉拒了亨特爵士共进晚餐的邀请，离开了亨特家的府邸。 在他回到家时，发现客厅正坐着本森夫人和亚伯拉罕，杜伦正陪着他们聊天。 “乔尔斯回来了，赶紧过来，要吃饭了。”法瑞拉的声音传来，看起来这位大魔法师亲自下厨了。自从到了朗顿城，法瑞拉就很少再亲自做饭，基本上都是到外边的餐馆吃饭。 安妮迎接上来，帮乔尔斯脱下外套挂好。乔尔斯最近都不怎么穿魔法师的长袍了，这能让他精神放松一点。 打过招呼之后，乔尔斯坐到亚伯拉罕的旁边，说道：“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们。” “我们也没想到。”本森夫人笑着说道，“我们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了，打算回去了。” 本森夫人说起他们这半年来的见闻，几乎是跑遍了整个大陆，在两个月前到了盎格鲁王国。后来通过报纸得知现在大陆情势不太乐观，就一直住在这里，直到现在才打算离开。 他们此前一直呆在“巫石城”，打算就是到朗顿城玩儿几天，然后就离开。 “为什么选择现在现在离开？”乔尔斯好奇地问道。 “因为现在厄尔暮杜已经安置好了，陆续也有几个魔法师成功晋升为大魔法师，我觉得时机已经成熟，该回去了。”本森夫人说道。 “大魔法师？你要晋升了？” 乔尔斯知道本森夫人是高阶魔法师，但并不清楚对方在魔法上的进境。 “不错，我能感觉到我距离神灵的领域已经无比接近了，或许只差一个仪式。”本森夫人说道。 在餐桌上又叙旧一番之后，亚伯拉罕有点皱起了眉头。 “现在凯里姆帝国已经这么麻烦了，但是我得去接上我的父母，他们还在那里。”亚伯拉罕叹了口气，“我虽然不是凯里姆帝国人，但我在凯里姆顿斯已经生活很久了，也不想见到它就这么陷入混乱。” 本森夫人拉住了他的手，说道：“无论什么困难，我都会帮你的，而且我很快就会成为大魔法师了。” “好了，不说我的事情了，乔尔斯你能够和父母团聚，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亚伯拉罕说道。 “是啊，我儿子是个很出色的魔法师。”法瑞拉温和地笑道。 “对了，你们以前为什么会被巨龙抓走？”亚伯拉罕好奇地问道，乔尔斯只说他的父母被巨龙囚禁，好不容易才救了回来。 杜伦有点尴尬起来，说起来法瑞拉还是为了救他才陷入困境。 “因为我用禁咒限制了那条龙，但我自己也被限制了，所以就只能被带走囚禁起来了。”法瑞拉似乎丝毫不在意以前那段经历。 “禁咒？你，不，您是大魔法师？”本森夫人试探着说道。 法瑞拉说道：“算是吧。不过我现在只想当一个普通人。” 亚伯拉罕和他的妻子确实都有点震惊，没想到乔尔斯也算是“家世煊赫”。谈了一会儿之后，两人就离开了贝克街211号，临走时还保证回去之后会帮乔尔斯关照一下他的几个朋友。 乔尔斯心里还算愉快，又确定了两位朋友的安危，而且本森夫人也即将晋升了。 “不知道会是哪位神灵赐予的称号呢。”乔尔斯又想到了当初梅瑞迪雅在他们婚礼上显露神迹的事情，莫名的不安感又出现了。 “乔，你帮我看看这封信是否有问题？”安妮走下楼梯，手里还捏着一张信纸。 乔尔斯阅读了一下，上面无非就是分享了一些趣事、见闻，也没有什么地方要修改的。从几个月前，乔尔斯想办法拜托冯打听到了安妮父母的去向，然后安妮就开始了定期和她的父母通信。 尽管一封信从寄出到收到回复要很久，但安妮依然非常乐在其中。 “写的挺好的，不过你可以加上一句‘乔尔斯把我照顾的很好’，这样他们也许会更愿意把你嫁给我。”乔尔斯说道。 “你讨厌，谁要嫁给你了。”安妮红着脸说道。 乔尔斯一下子把安妮抱在怀里，轻声说道：“安妮，我是认真的。” 安妮有些惊慌失措，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一声轻咳：“好了，乔，该练习一下魔法了，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乔尔斯用力在安妮脸上亲了一口，说道：“我过去了。” 直到乔尔斯消失在庭院的门口，安妮还感觉到自己的心有点乱跳。 “真的结婚的话，是不是要把爸妈接过来，或者说我们过去？不不，我在想些什么呢。”安妮回到楼上，仔细叠好信纸塞进了信封。 “就是这样，‘多重夜幕’的关键在于对‘夜幕’的理解，用足够庞大的黑暗魔力来干扰附近的敌人的感官，这能让这个魔法更不容易被击破。”杜伦露出满意的神情，“接下来，我就该交给你‘梦魇’的特有魔法了。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以你的体质是否能够学会。” 毕竟乔尔斯是混血，另一半血脉还是极为特殊的血狼血脉，未必和普通的“梦魇”一样。 乔尔斯表情一肃，说道：“我知道了，父亲，我会尽力的。” “你也发现了，黑暗魔力是有干扰感官的能力的，现在你仔细体会一下，想象这些魔力构成了一个世界，只属于你自己的世界。”杜伦说道。 “世界？怎样的世界？” “全凭你自己的想象，每一个‘梦魇’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 乔尔斯闭上眼睛，过了片刻，他睁开眼睛说道：“我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什么？” “我想睡觉。” “……” 乔尔斯见到杜伦脸上的肌肉抽了抽，解释道：“我根本就不知道啥叫‘世界’……我想像了一下贝克街，又想象了一下新月街，还有金带鱼镇、金枫叶城和格林顿斯，但也只是像是回忆一样罢了。” 杜伦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好吧，今天先到这里吧，你可以多从不同的角度去体会一下……比如，仅仅是一个房间？或者说是一个完全虚构的地方？” 乔尔斯又仔细体会了一下：“嗯，是该睡觉了。” 不管怎样，乔尔斯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高阶暗影法师了，而且他还能依靠血液中的魔力来施放中阶和以下的魔法，这也相当于是变相增加了他的魔力。 只是施法所消耗的精神、体力是不会减少的。 “嗯，说起来最近好久没有看书了，今晚可以先看看书再睡觉。” 第二十六章:瑟琳娜的新生活 在亚伯拉罕离开朗顿城之后，乔尔斯才想起来问问那瓶魔药到底有什么用。 “算了，带着也无妨。”一般的魔药一瓶才是半个拇指大小，就是带十来瓶也不碍事。 “到了。”就在这天早上，朗顿城来了一个魔法师，她把兜帽拉的很低，但仔细看还是能看见她血红色的左眼眸。 自打被送出来游历，瑟琳娜已经走过了不少地方，甚至独自探索过科特山脉，现在就是她旅途的最后一站盎格鲁王国了，她会在这里看看有没有能够学习的魔法知识，然后结束这趟旅程回去。 说实话，瑟琳娜曾经一直都很盼着离开伦斯山脉、看看外面的世界，但这场游历下来，她反而觉得有些无趣。 人性的丑恶，很多时候连魔法师都不能免俗，还有对家族的想念也一直萦绕在瑟琳娜心头。 她在途中见到过贫穷的农村，但在她送出不少钱财作为救济之后，居然有人想把她绑走给自家儿子当媳妇；她也遇到过一些魔法生物，但大多数魔法生物其实还算温和，只有某些比较暴躁的肉食类魔法生物会主动攻击她。 当然，她也遇到过一些好人，听说她是出来游历的魔法师之后，会给她讲自己去过的地方的见闻，临走的时候还会送一点礼物。 只是好人实在是太少了。在混乱的环境下，大家都开始懒得掩饰自己丑恶的那一面了。 “不知道乔尔斯去了哪里呢？他通讯的时候找不到我会不会着急？”瑟琳娜走进朗顿城，“不，他有安妮了，怎么会想到联系我呢。” 瑟琳娜也不知道自己对乔尔斯是怎样一种感觉，想到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心烦，但又隐隐期待着可以和他相遇。 这种感觉是其他人都给不了瑟琳娜的。 或许是在天台上，两个人一起坐着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有某种感觉产生了。 “好了，不必多想，我是来锻炼自己的魔法的。”瑟琳娜走到了朗顿城中央广场的布告板，那里有报童正在卖报纸。 “号外！号外！维迪纳帝国再生事端，凯里姆帝国朝不保夕！” 瑟琳娜忍不住笑了笑，心道：“可真是什么都敢说。这就是盎格鲁王国的报纸吗？” 瑟琳娜掏出一个铜板买下了一份报纸，然后看向布告板。 “朗顿城法师塔招收魔法学徒，十月十号正式面向广大市民测试。” “美乐冰淇淋商店招收低阶魔法师，需要熟练使用水元素魔法，待遇从优。” “月亮洗衣店招收低阶魔法师，每月薪资二十枚银币加提成，还有更多福利待遇。” …… 瑟琳娜看着啧啧称奇，这里的魔法已经习惯到让人能感觉到是生活的一部分。一般的市民即便不是魔法师，也能轻易享受到魔法带来的各种产品、各种便利。 “哦？韦恩爵士招收魔法课程老师，要求高阶魔法师，学生是他年仅八岁的儿子？”瑟琳娜眼前一亮，“好像不错，我还没有当过魔法课程老师，而且我确实也快把钱花完了。” 经过简单的面试，瑟琳娜顺利成为了韦恩少爷的老师。虽然本·韦恩有点害怕这位新老师红色的左眼，但瑟琳娜总的来说还是个可爱迷人的姑娘，也就没有太大问题。 韦恩爵士显然也知道血眼家族，知道同样的薪水聘请一个血眼家族的魔法师肯定更加划算。 有了收入和工作之后，瑟琳娜也就需要租下一间公寓，她打算至少呆个半年再离开。 “贝克街210号……这里就是了。”瑟琳娜找到了租赁信息上的地址，很快就以押一付一的形式租下了房子。实际上这里的主人更希望直接卖掉这间房子，但是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也只能出租了。 从行囊里拿出一件披肩，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瑟琳娜感觉到自己有必要去买几条裙子了，这次出来她只带了贴身的衣物和两件魔法师长袍。 一般来说，魔法师洗衣服和烘干都只是转眼间就能完成的，就算一件换洗衣物都没有也没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那件披肩是乔尔斯送的，瑟琳娜忽然有种很想穿上去的冲动。 瑟琳娜安置好自己之后随意逛了下街，这里的风土人情和凯里姆帝国、维迪纳帝国都有很大不同，他们的正式服装会把人的姿势定的死死的，连抬手都很困难；无论男女，都很喜欢用蕾丝边作为装饰；还有就是这里的人很喜欢戴帽子。 戴帽子这点还是可以理解得，盎格鲁王国靠近北面，天气寒冷，不戴帽子的话可能一出门就要头疼了。 “乔，乔？”安妮牵着乔尔斯的手，轻轻叫道。 “乔，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那个人的背影有点像我一个朋友。” 乔尔斯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应该是我认错了，我那个朋友没有那么高。走吧，你不是说想买件厚点的衣服吗？” 瑟琳娜看了看服装店的橱窗，注意到里面展示的衣服的价格之后小脸微微一白，快步走过：“等我拿到我的第一笔工资以后再说吧……幸好我这份工作的报酬还挺丰厚的。” 即便是放在盎格鲁王国，高阶魔法师也是很稀少的存在，怎么可能待遇不好？ 走到服装店前，安妮有点疑惑地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好像确实有点眼熟，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乔尔斯说道：“你是想说像瑟琳娜吧？你们是见过的，在劳瑞恩顿斯。” “对对，是有点像。”安妮面色不善地看着乔尔斯，“你一直记着瑟琳娜呢。” “我们是朋友，朋友。你知道的，我朋友很少，所以我每一个都会比较记得住。”乔尔斯说道。 安妮使劲捏了捏乔尔斯，她没有说“别人可是挺喜欢你的”这种幼稚的话，这种话除了伤感情、显示自己幼稚之外没什么其他用处。 只要清楚乔尔斯喜欢的是自己而不是那个瑟琳娜，那就可以了。安妮虽然有时会犯迷糊，但她也不是就一辈子都不长大当一个小女孩儿。 在服装店里，乔尔斯居然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原本他还纳闷，自家爸妈天天出门都是干什么，原来就是来逛街吗？ 乔尔斯还真猜对了，用法瑞拉的话来说，就是“把这几年没逛的街都补上”。杜伦不太明白为什么一直逛街却不买东西，但也只能陪着。 既然“偶遇”了，法瑞拉就拉着安妮给她挑衣服，反而是把杜伦和乔尔斯晾在一边。 或者说在某些事情上，无论是大魔法师还是低阶魔法师还是说普通人，是中年的妇女还是还未成年的少女，其实都是一样的。 乔尔斯和杜伦对视一眼，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黑暗位面和赞扎尔大陆的男人也没什么区别。 衣服再贵，买是自然要买的，幸好乔尔斯如今丰厚的薪水，加上原本带着的金币足够他们这样子挥霍。 乔尔斯对此的态度就是不贷款一切好说，他总觉得那些贷款存在某种陷阱，即使他买房子也算是借了房贷。 到了下午，乔尔斯还是去给托马斯上课。不过在吃下午茶的时候，亨特子爵倒是邀请他去参加一个宴会。 虽然盎格鲁王国的贵族们不会太频繁地开宴会，但是每个月或者每两个月，一些关系好的贵族们都要在一起吃吃饭吹吹牛，同时也要带上自己的夫人孩子，也算是全方位加深感情。 这种算不上是正式的宴会，但这种聚会反而更受贵族们的重视——因为到场的都是比较亲密的朋友。 乔尔斯因为自身是贵族，而且还是高阶魔法师，此前已经在亨特爵士的邀请下参加过了一次，安妮的评价就是大家都不认识，有一点沉闷和尴尬。 其实那次也是因为安妮坚决拒绝了几个年轻贵族的跳舞邀请，死死抓住乔尔斯的手臂不让他走开。说实话，安妮一直对这种人很多、大家都不认识、还会有人上来搭讪的场合异常紧张。 原本乔尔斯长相不错，还是高阶魔法师，也会有很多少女来搭讪，只不过都被安妮“凶狠”的眼神赶走了，只有一些年长的、面容和善的长者能够通过安妮这一关，和乔尔斯聊上几句大陆的见闻。 以前还有索斯特子爵和夫人管着她这个小毛病，但现在乔尔斯不舍得对安妮太严厉。 托马斯确实颇有魔法天赋，看样子甚至有可能会在九岁之前成为初阶魔法师，这种天赋比乔尔斯算是强多了，亨特爵士也为此多了许多笑容。在盎格鲁王国，不是魔法师的贵族可是会受到鄙视的。 乔尔斯倒是想起了一个叫阿蒙·隆巴德的小男孩儿，他给男孩儿留下了学习魔法所需要的东西，但是不清楚他是否能够顺利成为初阶魔法师。 “又或者他是不是真的去凯里姆顿斯找我了？希望不要，现在这个局势太混乱了。”乔尔斯觉得自己有些多虑，那个小男孩儿再是天才，也不可能在几个月内就自学成为魔法师。 晚上，乔尔斯课程结束回到家中，简单述说一番后，安妮果然对这次的宴会兴致缺缺，表示乔尔斯自己一个人去就好了，她可以待在家里陪法瑞拉和杜伦说话。 在参加宴会的时候，如果女伴儿男伴儿无故缺席，算是一种比较失礼的行为，但是乔尔斯倒是觉得无关紧要，他都是高阶魔法师了，还需要这么在意世俗的看法么？ 第二十七章:相遇 乔尔斯在暗影魔法上的学习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如果他没有办法得到“梦魇”特有魔法的施法方法的话，接下来就很难再有什么成就。 所以他还是要跟法瑞拉学习一些元素魔法和治疗魔法，尽管黑暗魔力和普通魔力的性质有些区别，但也不是没办法使用普通的魔法。 就是比较困难罢了，也很难用黑暗魔力解析魔法获取知识，然后达到晋升大魔法师的程度。 这就是为什么暗影法师很少有大魔法师的缘故，布伦德·卡佩作为暗影法师能够获得称号，也算是取了个巧，通过研究星象、预言术之类的获得了星辰之神的认可。 正好，安妮也可以跟着一起学习。自打跟着乔尔斯离开凯里姆顿斯以后，她就变得很懒，不太喜欢练习魔法，乔尔斯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现象，现在实力越强才越能保证安全。 有时候学习魔法不是关乎喜不喜欢，是关乎有没有必要。 自然，跟乔尔斯一起学的话，安妮也能够多一点动力。 法瑞拉对此也是颇有感叹，当初她不想让儿子接触魔法，但现在却要亲自教他。 单单从血脉来说，欧吉利特血脉和血龙算是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的，都是直接来自于那位至今沉睡神灵，唾手可得的强大魔力、强大魔法掌控力让这个家族虽然人少但每个人都是魔法师，而且是很强的魔法师。 因此，法瑞拉要教导乔尔斯的话也不算难事，不管她教的好不好，乔尔斯学起来肯定不会慢。 但即使是强到了足以晋升大魔法师的程度，乔尔斯也得掂量下自己会不会被那位神灵“吃”掉，就算他是以暗影法师的身份晋升，也难保自身的血脉不出问题。 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今天是绝对不行了，他要去参加宴会。 朗顿城不算大，乔尔斯坐十分钟的马车就能抵达这次宴会的所在地，也就是韦恩爵士的家。他上次宴会也见过韦恩爵士，这位爵士似乎对乔尔斯非常欣赏，可惜的是没能先亨特爵士一步把他招为自家儿子的老师。 乔尔斯心知肚明，这是因为他本身的贵族身份，这边的贵族们如果能够让另一个贵族为自己做事，那也是倍有面子的。 盎格鲁王国的贵族和大陆上的贵族有点不同，他们并没有在贵族之中分级，或者说严格意义上也只有三个等级：爵士，王族还有国王，爵士们之间地位高低全是依靠自身势力、家底、人脉等因素决定的。 之所以把国王单独列出来，是因为在盎格鲁王国，国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爵士、王族们也没有办法对其掣肘，不会出现凯里姆帝国中，鲁诺受制于贵族的那种情况。 在盎格鲁王国开明、开放又强调尊重个人权利的风气熏陶下，历任国王不说算不算明君，至少都不会为非作歹，所以这种至高无上的君主制才得以延续这么久。 “好了，就是这里。”乔尔斯付了车费之后缓步走过去，递上请柬之后顺利进入韦恩爵士的家。 韦恩爵士家里有一个专门打造的宴会厅，足有两层楼，每层都是五六百平米的面积，所以他也是举办宴会次数最多的。 这里面当然也有一点显摆的味道。 乔尔斯已经非常习惯这种场合了，面带微笑地向每一个见到的贵族打招呼、点头示意。这个时候，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儿走了过来，像模像样地行了一礼。 “蒙提里埃阁下。” “是你啊，诺曼小姐。”乔尔斯笑着也回了一礼。 这是诺曼爵士的女儿，乔尔斯张望了一下，果然见到诺曼爵士在不远处笑着看向这边，旁边还站着他的妻子和大儿子。 “蒙提里埃阁下，你的女伴呢？”诺曼小姐问道。 “安妮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在家休息。”乔尔斯随口说道。 “那我可以成为你今天的女伴吗？”诺曼小姐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的舞跳得很好。” 乔尔斯笑着说道：“你还太小了，等你长大以后再说吧。” “不嘛，我已经长大了。”诺曼小姐挺直腰杆，但很快就泄气了，现在她比起乔尔斯就像是一个小矮人一样。 诺曼小姐小跑着回到自己父亲身边，朝乔尔斯扮了个鬼脸，乔尔斯笑着对诺曼爵士点头致意。 诺曼爵士心里有点叹气，乔尔斯和他儿子年纪差不多，但已经是高阶魔法师，也是一个举止之间气度不凡的贵族了，再看看自家儿子呢？成天只知道在学校泡妞。 乔尔斯随意吃点了东西，闲聊了一下，推开后门打算出去透透气。 “亨特爵士。韦恩爵士。”出乎意料的是，一直没见到人的这两位贵族原来躲在花园里说悄悄话。 “乔尔斯，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好聊到你的事情。”亨特爵士挥了挥手，乔尔斯好奇道：“我的事情？什么事情？” 韦恩爵士说道：“没什么，就是我最近也给自家的儿子找了个魔法课老师，和你一样是来自赞扎尔大陆的，也和你一样年轻。” “哦？” “就在那里，不过她好像有些害羞，不愿意去厅里跳跳舞吃点东西。” 韦恩爵士指了指，乔尔斯看见一个穿着装饰繁复的宫廷长裙的身影，肩上披着一条雪白的披肩。 她的左眼眼眸是红色的，在月色下像是一枚闪闪发光的红宝石。 “瑟……瑟琳娜？”乔尔斯有点不敢相信地说道。 瑟琳娜原本在浑身不自在地整理着身上的衣物，这还是她第一次穿这种正式的衣服，这个时候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也不禁看了过来。 “你们认识？”韦恩爵士有点诧异地说道。 瑟琳娜突然见到乔尔斯，目光下意识有点躲闪，但她又有点对自己的反应好笑，主动走过来打招呼：“乔尔斯。”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乔尔斯对韦恩爵士说道：“我们很早就认识了，而且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只是朋友吗……”韦恩爵士有点奇怪地看着瑟琳娜的反应。 乔尔斯也是第一次见到瑟琳娜这副模样，笑着说道：“瑟琳娜，你真该照照镜子，现在的你太好看了。” “真的吗？”瑟琳娜停下摆弄衣服的手，有点欣喜地说道。 至于瑟琳娜为什么不去大厅，乔尔斯倒是知道一点。血眼家族的人天生左眼眸就是红色的，很容易招来一些怪异、好奇的目光，而瑟琳娜很不喜欢那种感觉，那种被当成“异类”的感觉。 可能那些目光都没有恶意，但也确实会很让人不舒服。 “好了，老家伙，你该去接待一下客人们了，这里就留给年轻人吧。”亨特爵士推着韦恩爵士回到了宴会厅内。 乔尔斯坐到了亨特爵士刚刚的位置上，小巧的圆桌上还摆着几个杯子和一瓶红葡萄酒。 乔尔斯给自己倒了一点酒，说道：“瑟琳娜，你不要坐一会儿吗？” “啊，好。”瑟琳娜坐了下来，静静看着正在抿酒的乔尔斯。 “这东西不管喝多少次都还是那么难喝，不明白为什么贵族们总是这么喜欢。”乔尔斯放下酒杯说道。 “乔尔斯，你怎么会在这里？” “躲避战乱，我好不容易找回了父母，想过一段平静的生活。” “伯父伯母都找到了？” 乔尔斯简单说了一下这几年的经历，瑟琳娜忽然说道：“我这几个月也出来游历了，见到了很多事情。” 乔尔斯见到瑟琳娜有些黯然的表情，心里已经有一点猜测。 “瑟琳娜，我们可以相信善良，相信美好的东西，但也不能忘记了，还有很多丑恶的东西潜伏在世界的各个角落。 “人性总是两面的，一面是黑的一面是白的，即使是我，我也不能说自己就是一个好人。” 瑟琳娜说道：“不，乔尔斯，你是一个好人。” 乔尔斯摸了摸鼻子，感觉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怪。 “瑟琳娜，我不是好人，我杀过不少人，也会为了利益勾心斗角。”乔尔斯苦笑一声，“以前我总觉得自己以后会是个善良的、有礼貌的绅士，但现在看来，我早就已经离自己的理想越来越远了。” “乔尔斯，你是好人。”瑟琳娜重复了一下，“我相信你。” “那就……多谢你的信任了。”乔尔斯目光一闪，“我现在也是高阶魔法师了，但不知道实力水平在什么层次上。” 瑟琳娜也来了兴趣，说道：“比一比？” 乔尔斯伸出一根手指放在桌子上，瑟琳娜同样如此，一点魔力从两个人的指尖流出，开始交缠在一起。 “黑暗魔力？”瑟琳娜暗自皱眉，但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不然她的这一丝魔力很快就会被泯灭消失。 两缕魔力的交缠处开始出现了一点火花，瑟琳娜和乔尔斯都开始觉得费神了。 “好了，瑟琳娜，就到此为止吧。”乔尔斯收回魔力，“你还是比我要强。” 瑟琳娜因为斗胜了有点窃喜，但很快又问道：“乔尔斯，为什么你用的是黑暗魔力？” 乔尔斯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很难解释，反正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暗影法师了。” 第二十八章:问问题 “对了，你怎么没有带安妮过来。”瑟琳娜似乎不经意地说道。 “她不喜欢这种场合，我就让她在家休息了。”乔尔斯说道。 瑟琳娜说道：“你真宠她。” “是啊，因为我真心喜欢她。” 瑟琳娜脸色复杂，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一直在刺激着她的心脏。 “你们会结婚吗？” “结婚？大概会吧，等我成年礼之后。” “那就……恭喜了。” 乔尔斯忽然说起当初安妮的事情，实际上他一开始并不喜欢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安妮，但是年轻人嘛，总是对恋爱有着向往的，乔尔斯的年纪也正好是春心萌动的时候。 所以他就接受了安妮的表白。 但是这么久过来了，乔尔斯反而真心喜欢上了安妮。一见钟情其实还是很少，日久生情或许才是大多数人所经历的。 说起一见钟情，乔尔斯对欧佩珊就算是一见钟情，但是那种感觉很飘忽，像是完全抓不住一样。但安妮不一样，她给乔尔斯带来的幸福感觉是实实在在的。 他曾经质疑过自己对安妮的感情，或者说怀疑过自己和安妮交往的动机，但现在在他看来，曾经的自己也是那么的幼稚可笑。感情这种东西就是路西恩、道宁·格林等等众多智慧出众的魔法师复生，只怕也辩不清楚分不明白，乔尔斯何苦去为难自己呢？ 更重要的是，乔尔斯已经发现了，在习惯了自己的生活中有某一个人之后，那个人也就成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安妮现在已经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瑟琳娜轻声道：“如果当初我先说喜欢你呢？” 乔尔斯浑身一震，但他装作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只是羡慕你有一个亲密的人。” 乔尔斯没有想到，这么久没有联系、没有见面，瑟琳娜对他的那种感觉还是没有消退，反而像是更清晰了一样。 但乔尔斯没有办法接受这份感情，所以他只能装作没有听清楚。 “或许你也可以找到一个男朋友，你知道的，这里有很多出色的年轻贵族。”乔尔斯说道。 两个人一下子就沉默了下去，没有什么话可以继续说了一样。 “陪我跳支舞吧，乔尔斯。”瑟琳娜站起来，向他伸出了手。 乔尔斯不太敢去碰，但是女性主动邀请男性跳舞已经是不符合礼仪了，如果他再拒绝的话会让瑟琳娜丢一个很大脸，甚至会伤透她的心。 “谢谢你的邀请，瑟琳娜。”乔尔斯拉住这只手，两个人就在花园里，伴着大厅传来的音乐声慢慢起舞。 瑟琳娜确实长高了很多，虽然乔尔斯觉得自己已经长得很快了，但现在也就和瑟琳娜差不多高。 “你的进步很大，乔尔斯。”瑟琳娜说道。 乔尔斯轻轻扯了一下瑟琳娜，让对方转过一个圈：“还记得我踩过你的鞋子。” “我也记得。” 乔尔斯又想起了一件事情，瑟琳娜肩上的那条披肩是他送的。没想到对方出门的时候也要带着。这条披肩已经比较旧了，但依然打理得很干净整洁。 他只能更加沉默了。 一支舞跳完，瑟琳娜主动松开了手：“你或许该去聊一下天了，不必在这里陪我。其实我也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是韦恩爵士邀请我，我也没办法直接就拒绝。” 瑟琳娜指了指身上华丽的宫廷长裙，说道：“原本我出来只带了魔法师长袍的，这件衣服还是韦恩爵士的妻子借给我的。” 乔尔斯看了一眼她那件披肩，眼中的愧疚更多了。 “嗯……我先去里面转一转，你也可以来的，这里的贵族都很好说话很健谈。”乔尔斯说完之后就低着头急匆匆进门去了。 现在乔尔斯的想法就是先不要接触瑟琳娜了，等她那份感觉淡了之后，两个人还是好朋友。但现在，他有点怕两个人再也无法相处下去。 …… 宴会不算很晚就结束了，毕竟只是一次普通聚会而已。 乔尔斯喊来路边的马车，先让给了瑟琳娜，然后自己上了第二辆。 但是当发现两架马车一前一后走的路线几乎一样，乔尔斯心里就感觉到有点不妙了。 “咳，你也住这里啊。” “嗯，好巧啊。” 尴尬地说了几句话之后，乔尔斯打开贝克街211号的门进去，瑟琳娜也拿出钥匙进入了隔壁的210号。 第二天晚上，乔尔斯正想找法瑞拉学一下魔法，他家的门就被敲响了。 乔尔斯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一开门果然见到瑟琳娜站在外边，和昨天不同的是瑟琳娜穿了魔法师长袍而不是裙子。 “晚上好，乔尔斯。我来找阿姨的，我可以问她一些魔法上的问题吗？”瑟琳娜说道，“你昨天跟我说她是一个大魔法师。” 乔尔斯敲了敲脑袋，还没想好怎么回应，法瑞拉的声音就传来了：“乔，谁来了？” “请进吧。”乔尔斯让开门口，瑟琳娜走进去，杜伦大呼小叫的声音也传来了：“噢，这是谁家的漂亮姑娘？” 乔尔斯心道：“您就少给我添乱吧。” 乔尔斯关好门，客厅里面的人都看着他，瑟琳娜也看着他，安妮也看着他，而且眼神似乎在问：“你来解释一下。” 乔尔斯硬着头皮坐到了自己母亲旁边，介绍道：“这是我以前在金枫叶城认识的朋友，瑟琳娜·血眼，是个挺厉害的高阶魔法师。” 法瑞拉和杜伦的眼神也开始交流起来。 “你看看，这个女孩儿……” “乔真不错，比我当年强多了。” “你什么意思？” “不不不，我是说乔只怕是要惹麻烦了，而且是我这种老实人不会惹的麻烦。” 法瑞拉狠狠剜了杜伦一眼，移开目光：“乔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瑟琳娜。杜伦，杜伦，赶紧拿茶过来，别躺在沙发上了。” “阿姨，我是听乔尔斯说您是大魔法师，所以想请教您一些魔法的问题，请问是否可以呢？”瑟琳娜接过茶杯，向杜伦道谢了一声。 “没问题没问题，我们正打算练习一会儿魔法呢，咱们一起到后院去吧。”法瑞拉笑眯眯地说道。 乔尔斯一拍脑门，旋即他的腿下意识地一收，是安妮重重地踩了他一脚。 “好了，孩子们，咱们到后院去。”法瑞拉说道，“杜伦，今晚的盘子还没刷呢。” “好好好。”杜伦无奈地说道，“我再躺一会儿就去刷。” 到了后院，法瑞拉简单地说了一下：“高阶魔法课程是学校里面没有的，只有一些优秀的高阶魔法师或者大魔法师会教授给自己的弟子。安妮，你还是初阶魔法师，不过今天我先讲一下魔法原理，你听完也能够有进步。 “在我讲完之后，你们再提问，可以吗？” “可以。”瑟琳娜微微行礼。 “魔法原理简单来说，就是用自身的魔力去控制元素构建出特定的模型，然后发挥出相应的效果。越是高级的魔法模型就越复杂，需要的灵魂强度、魔力水准就越高，这些你们都是知道的。 “所以学习高阶魔法，或者说任何魔法，都有两种基本方法，第一种就是在魔法掌控力、魔力水准到达一定程度之后，通过反复的练习去掌握魔法的模型，模型构建得越完美，魔法威力就会越大，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去解析魔法。 “另一种方法，就是直接用强大的魔力去强行操控元素，在施法的时候，用魔力作为‘骨架’，元素仅仅是‘填充物’。这样做的好处是不需要去熟悉魔法，因为你控制自己的魔力去构建模型是很简单的，不好的地方则是需要足够强的魔力才能使用这种方法。 “乔，你是暗影法师，你要用黑暗魔力构建元素魔法、治疗魔法的话，会比其他人更难；但如果你用血液中的魔力去直接构建‘骨架’，那么你就可以尝试使用高阶魔法，在熟悉了它的性质之后再尝试用黑暗魔力来施展。” 瑟琳娜听完之后有点愣，这第二种施法方式是她没有听说过的，法瑞拉的话语里还包含了一个意思：乔尔斯身上有两种魔力，一种普通的，一种是黑暗魔力。 其实瑟琳娜没听说过也正常，除了欧吉利特家族的人，没哪个魔法师会用这种“笨方法”去学高阶魔法，也不会有那么强的魔力。 “魔法原理自然不是这么简单，重点就在于那些模型。为什么那些模型能够释放出魔法？为什么就算自己构建的模型不够完善也会有效果？” 法瑞拉讲了接近二十分钟，瑟琳娜心中生出钦佩的感觉。在血眼家族的时候是族长古奇亲自教导她高阶魔法，但是法瑞拉的一些理论还是能让她耳目一新。 实际上还是那个原因，“血狼”家族的人学习魔法的方法，和其他魔法师存在一定差别。 “好了，有什么问题吗？”法瑞拉坐下来喝了口茶。 “阿姨，我想问，‘元素震荡’这个魔法的模型原理是什么？我一直解析不出来。”瑟琳娜问道。 法瑞拉伸出右手：“你可以尝试改变一下它的模型。” 乔尔斯感觉到空间中的四大元素开始暴动，但转瞬间就平息了下来。 “阿姨，你这是……用了两次？”瑟琳娜不太确定地说道。 “没错。你可以尝试调整它的法术模型，直到它的效果从‘干扰元素’变成‘安抚元素’，你就明白了。”法瑞拉说道，“如果我直接告诉你它的原理，那是在害你而不是在帮你。” 第二十九章:三封信 后面几天晚上，瑟琳娜都主动找到法瑞拉，要跟她请教一些魔法上的问题，法瑞拉也并没有不耐烦，而是对她悉心指导。 欧吉利特式的魔法学习或许不适合瑟琳娜，但也能为她提供很多不一样的思路，再说了，法瑞拉再差也是个大魔法师。 瑟琳娜也没有空手上门，而是经常带一些自己做的糕点、甜点之类的，法瑞拉也称赞过她的手艺。 瑟琳娜在血眼家族几乎什么都学，社交礼仪，舞蹈，历史，甚至是烹饪。主要原因还是瑟琳娜以前的生活太单调，这些别人看来苦闷枯燥的东西已经是她非常珍惜的“调剂品”了。 安妮也对乔尔斯闹了一下脾气，但乔尔斯是真没想到瑟琳娜正好住在他隔壁。朗顿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原本以为两个人几乎不会再有见面的时候。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个多月，转眼就接近十一月份了。不说法瑞拉和杜伦，其实安妮都有些习惯了瑟琳娜的存在。 他们还会邀请瑟琳娜一起吃饭，瑟琳娜也会亲自下厨做点拿手的食物。为此安妮还跟法瑞拉学了一下厨艺，但可惜的是差点把厨房“炸平”。 乔尔斯的父亲杜伦·蒙提里埃也找了份工作，是城里的一个家具厂，现在正作为木工师傅指导学徒。好歹也是曾经的高阶魔法师，这点事情还是难不倒杜伦的。 法瑞拉每天就是看一下书，偶尔和邻居的夫人们喝喝茶。杜伦是闲了太久一定要找些事情做，法瑞拉则是非常满意能够一直闲着的生活。 法瑞拉还会要求安妮每天看一段时间的书，练习一段时间的魔法，虽然现在没有上学了，但必要的学习是不能缺少的。 托马斯·亨特也正式成为了魔法学徒，已经能够初步掌握一些初阶魔法了。原本乔尔斯只是想要找一份工作，但是见到学生学有所成也不禁生出一份自豪感。 这天回家的时候，乔尔斯打开了一下信箱，发现里面有三封信。 “怎么这么多。”乔尔斯嘀咕了一下，旁边的瑟琳娜说道：“我晚点会过来的，今天做蜂蜜蛋糕。” “嗯，我很期待。”乔尔斯随口回应道。 他们的工作差不多，“下班”时间也差不多，所以偶尔会遇到一起回家的情况。 “一封信是冯老师，一封信是索斯特子爵，还有一封……是本森先生。”乔尔斯粗略看了下信封上的署名，推开了自家的门。 “嘿，安妮，这里有你父母寄过来的信。”乔尔斯将一封信递给正在看书的安妮，然后自己拆开了冯的信。 “亲爱的乔尔斯，不知道你近来情况可好。 “我最近要和特丽丝结婚了，希望你到时候可以来参加我的婚礼，因为你是我最骄傲的学生。婚礼的时间是十二月的第一个周日。” 乔尔斯看到这里摸了摸下巴，心中暗笑：“早就感觉特丽丝和老师的关系不太单纯，不过这结婚也太突然了吧。” 乔尔斯继续看下去。 “这次的婚礼事出突然，有许多方面的原因，也有一些以前留下来的原因。或许你还不知道，其实特丽丝比我大十岁多，以前跟着多里安阁下学习魔法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但我一直把她当成姐姐。 “但我一直都对婚姻没有太多想法，这次还是不想让特丽丝留下遗憾。有时候婚姻并非是出于爱情的，但我觉得可以接受。 “话题说远了，我会给你留下位置的，不管你来还是不来。 “此外就是，如果你要回来的话，请务必小心和低调，如今的凯里姆帝国情况非常糟糕，已经有许多地方都传出了不好的传言，又或者已经有许多魔法师悄悄离开了凯里姆顿斯，去别的地方寻求出路。 “如今其他两大帝国局势稳定，但凯里姆帝国的问题可能随时都会被引发，到时候或许就是一场政变、一场内乱甚至是一场内部的战争。 “物价飞涨，物资短缺，某些商业、工业的部分运转不灵、被维迪纳帝国操纵，这些都进一步催发了人心的浮动。 “你接触的贵族很多，对政治也有自己的看法和见解，但我想你是一个凯里姆帝国的人，不会原因见到自己的祖国以及祖国的人民蒙受苦难的。 “所以我想你可能会有些办法、想法来改善局面，我可以想办法代为转告给特丽丝。” 乔尔斯叹了口气，他确实不愿意凯里姆帝国蒙受厄难，但之前鲁诺故意牺牲领地以及一部分人民的做法让他非常反感。 “最后一件事情就是，你的管家艾德·诺米现在正在为我工作，他的家族因为某种原因被皇帝屠杀一空，我会关照好他的。” “什么？”乔尔斯差点惊叫出声，鲁诺这是疯了吗？屠杀诺米家族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这件事情被封锁得很好，盎格鲁王国的报纸也没有相关记载，但冯亲自告诉他的事情是不会有错的。 乔尔斯再次叹息一声，他感觉这位皇帝可能真的陷入了某种疯狂当中。 但受苦的最后还是人民。乔尔斯第三次叹了口气。 “乔，你怎么老是唉声叹气的。”在厨房的法瑞拉传出来一句话。 “没什么。”乔尔斯拆开了亚伯拉罕寄过来的那封信。 “乔尔斯，我的朋友，首先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我的妻子在不久前，在厄尔暮杜顺利接受了仪式，晋升为大魔法师了，爱情与婚姻之神梅瑞迪雅赐予她的称号是‘祝福蔷薇’，是不是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 乔尔斯皱起眉头，梅瑞迪雅？ “我们回到了凯里姆顿斯，不过这里的情况并不算好。” 然后亚伯拉罕在信里描述了一下“不算好”的具体含义，例如有一些平民到皇宫区前进行集体静坐抗议物价、战争一类的事情，例如一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进行隐秘的、内容敏感的演讲，例如每天都有平民无缘无故失踪。 “我找到了你的朋友们，奥斯汀家现在情况不算好也不算差，听说他们家的财富被强行收缴了大部分，他们所雇佣的魔法师也转到了城卫军下进行管理。他们家的儿子，也就是艾德里安，已经恢复了在学校的学习，只是看起来情绪比较糟糕。 “另外我打听到你的另一个朋友兰斯，他们一家人都已经到了别的城市，我不知道那里的情况如何，但总归会比凯里姆顿斯平静。 “然后就是欧佩珊·格林，她和一个叫埃尔维斯的高阶魔法师一直呆在城里，而且我听到一个消息：这位小姐成为了克罗夫特阁下的学生，魔法水准应该会进步很快吧。” 克罗夫特的学生？乔尔斯原本也想努力成为这位阁下的学生，后来因为搬离凯里姆顿斯、找回父母等原因，他就放下了这个打算，没想到欧佩珊居然被选中了。 没有看不起欧佩珊的因素，但她的天赋确实不算出色，乔尔斯对她怎么在考核中脱颖而出的颇感兴趣。 “我们收到了你的管家艾德·诺米，关于购买我妻子新月街那处房产的款项，据说是出售三家店铺得来的。现在你的管家正在你的老师霍华德·冯那里工作，剩余的钱似乎保存了起来，等你回去取用。 “另外我的炼金实验室重新启用了，如果你回来的话，别忘了来和我一起做做实验，那是我非常怀念的时光。 “你的朋友，亚伯拉罕·本森。” 乔尔斯有点感动，诺米家族遭逢大难，艾德心里一定也悲痛无比，但他依然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说实话，乔尔斯都觉得自己给他开的薪水实在是太对不起他了。 “唉，可怜的艾德。”乔尔斯心道。 这个时候，杜伦推门而入，他也下班回来了。法瑞拉走到门口迎接，手在他的身上拍了拍，杜伦身上的衣服就变得干净无比，脸上、手上的一些尘土污垢也消失不见了。 “乔尔斯，你去把晚餐端到桌子上，安妮，去拿一下盘子和刀叉。”法瑞拉吩咐道。 “好的。” 吃饭的时候，乔尔斯注意到安妮的神色有点不太对，关切地问道：“安妮，你怎么了？” 安妮说道：“是我父母寄来的信，他们好像遇到了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 “你知道的，乔，厄尔暮杜的战争过了不算太久，有一部分魔法师在战吼留在了莫尼王国居住而没有离开。据说莫尼王国的治安也因此变差了不少。” “魔法师不全是好人，我很清楚。”乔尔斯说道，“是因为那些魔法师才遇到麻烦吗？” “是的，有几个魔法师结成的小团体，他们会去威胁一些普通人收取钱财。在他们找到我的父亲头上的时候，我的父亲严词拒绝了他们，所以就被他们威胁了。 “在‘覆法城’里，这些魔法师还不敢动手，但他们威胁如果我的父亲母亲出城的话，可能就会遭遇‘意外’。” 安妮露出忧心的神情，显然在担心自己父母的安危。 “原来如此……”乔尔斯心道，“不如几件事情一起办了吧。” 第三十章:引蛇出洞 “正好，我也有事情需要回去一下，我们可以一起走。”乔尔斯说道。 法瑞拉和杜伦看着他，他解释道：“我的老师霍华德·冯要结婚了，我需要去参加他的婚礼，另外我也最好去看看我的朋友们。” “噢。”法瑞拉点点头，继续吃饭。 乔尔斯心里翻了个白眼：“你就这么不关心自己的儿子吗？” “我和安妮可以先去莫尼王国看看，然后回到凯里姆顿斯参加冯老师的婚礼。”乔尔斯说道，“父亲和母亲可以安心住在这里。” 法瑞拉说道：“乔已经长大了，只需要带着自己的小女友就好了，不用管父亲母亲。” 乔尔斯嘴角抽了抽，这不是您也不想去吗？ “我们下周的周一出发吧，我需要跟亨特爵士打个招呼，安排一下托马斯的学习。”乔尔斯对安妮说道。 “我没有问题。”安妮回应道。 晚饭后不久，穿着魔法师长袍的瑟琳娜端着一盘精致的小蛋糕来了，乔尔斯在大家享用甜点的时候问道：“瑟琳娜，我可能得回凯里姆帝国一趟，托马斯的魔法课程能托你关照吗？相应的薪水也是你的。” 瑟琳娜说道：“你要回去？回去做什么？” “我的老师要结婚了，另外莫尼王国那边也有点小事要处理。” “没问题，但是亨特爵士和他的儿子会同意么？” “我想他们不会拒绝的，毕竟你比我要强。”乔尔斯笑着说道，“我明天也会去问问他们的意见。” “如果他们同意的话，我没有问题。” “谢谢你。” “不必客气。”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点微妙，法瑞拉赶紧把他们叫到了后院开始今天的学习。 “嘿，我这儿子是比我强多了。”杜伦低笑一声，忽然间隐隐感觉到有两道目光投来，赶紧假装不在意地高声说道：“刷盘子去，刷盘子去。” …… 周一，乔尔斯和安妮一起到了朗顿城的码头，前往银鱼城。说实在话，经过了上次那档子事情，乔尔斯也不知道康博普处理得怎么样，回去的时候也有一点点心惊肉跳。 幸好法瑞拉也考虑到了，花费不少功夫给他制作了两张铭刻着“传送术”的卷轴，可以用来逃命。不然要是茉莉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只怕到时候就凶多吉少了。 说实在话，如果法瑞拉愿意的话，光是制作卷轴售出就可以发财了。 到了银鱼城，乔尔斯稍微打听了一下，现在的城主不是茉莉也不是康博普，而是一个外来的伯爵，康博普似乎因为上次的事情立功了被帝国调到了帝都去工作。 茉莉的下落就很明晰，她在不久前被送到了厄尔暮杜接受审判，新的赞扎尔法师塔已经建立，议会、执法队也开始重新运作起来了。 乔尔斯松了口气之余，没有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往莫尼王国去了。在冬天的时候，如果乘马车做长途旅行，速度只怕难尽人意，所以他很简单直接地带着安妮飞行过去。 他现在带着安妮飞行也不算多大的负担，用魔力来给两个人保保暖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安妮心忧自己父母的安危，也不在意这样子会有些旅途的劳顿。 以乔尔斯现在的飞行速度，也是直接飞了足足一个星期，直到乔尔斯也觉得身心俱疲的时候才抵达了莫尼王国的覆法城。 莫尼王国的国都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据说是因为他们的建国者是一位大魔法师，称号是“覆法者”，拥有着某种具有不可思议威力的禁咒，只可惜这位“覆法者”的事迹流传不多，也不清楚他的禁咒究竟是什么能力。 历史上人族有许多非常出色的大魔法师，道宁·格林、路西恩、弗里达·赫柏（发现最后两个主位面存在的大魔法师）、海蒂·杰奎伯尼（高阶魔法的改革者）、“覆法者”等等，都是对世界有着极大影响的存在，乔尔斯一直都对他们的事迹非常神往。 不过在上次见到了道宁·格林的化身之后，他觉得抛开事迹不谈，这些大魔法师或许会挺有趣的。 进城之后，乔尔斯和安妮很轻易就循着地址找到了索斯特子爵和他的妻子。他们如今住在覆法城的下城区，一栋还算豪华的别墅里。但是下城区的别墅，放到上城区来看的话，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 他们本来家产不算丰厚，后来被皇帝抄掉了大部分，产业也没有了，现在只能节省一点过生活。 “安妮！”索斯特子爵刚见到自己分开许久的女儿，就忍不住紧紧抱住了她。 “父亲，我也想念您了。”安妮的眼泪也流了下来，乔尔斯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幕。 索斯特子爵放开了自己的女儿，说道：“看来乔尔斯把你照顾的不错。乔尔斯，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安妮了。” 乔尔斯说道：“这是应该的。” “好了，是我失礼了，咱们快进来吧。”索斯特子爵走进门，朝着楼上喊了一声，“你的女儿回来了，赶紧下来吧。” 等安妮和她的父母叙完旧之后，乔尔斯才开口询问道：“之前有些魔法师来勒索你们？” 索斯特子爵叹了口气，说道：“没错，我的一些邻居都已经多次给钱了。那些人的贪婪是没有限制的，只要妥协了就永远都不会有满足的时候。” “他们也多次上门来？” “对，但我后来都不会给他们开门了，只要还在覆法城里，这些人肯定是不敢动手的。” “这件事情还算好解决的，你们有打算搬去盎格鲁王国吗？” “过去？不，我不想依附于别人生活。我手里还有点资本，如果能解决这件事情的话就想办法弄一些产业。” 索斯特子爵知道，如果自己去了朗顿城，恐怕也就要依靠乔尔斯生活了。 “好吧。我们先休息一下，明天出城。”乔尔斯说道，“我已经是高阶魔法师了，把那些人引出来就能轻松解决。” “高阶魔法师了？”索斯特子爵诧异地看了乔尔斯一眼，还未成年的高阶魔法师，无论如何也算是天才了。 好好地休息了一个晚上，乔尔斯虽然还觉得有点旅途上的影响，但大体上已经没问题了。 “他们跟来了。”乔尔斯脸色不变，低声说了一句。 索斯特子爵和夫人都有点紧张，跟着乔尔斯慢慢走出了城门。 “嘿嘿，你们真敢出来啊。”刚走出城门，足有六个魔法师就快步跟了上来，然后拦在了城门口，显然是不打算让他们顺利回去。 “看来这两个新来的就是魔法师咯，难怪你们有这个底气。咦，这个女孩儿还挺好看的。”一个魔法师忽然盯上了安妮。 “对对，身材也不错，啧啧啧。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让我们几个舒服舒服，说不准还能放你回去。”一个魔法师淫笑道。 索斯特子爵大怒，但是乔尔斯拉住了他。 乔尔斯露出了一丝笑容：“看来你们真的是想死了。你们这样的败类，可真是……死不足惜。” “你说什么？”一个魔法师大怒，几个火球抬手就轰了过去，但是被乔尔斯用冰墙轻易挡了下来。 “妞儿，不想死的话就离这家伙远点。”一个魔法师还不忘出言调戏安妮。 “黑夜之幕！”乔尔斯身上的黑暗魔力如潮水般涌出，笼罩了面前的六个魔法师。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六人里面只有一个高阶魔法师，其他人都只是中阶或者初阶。 被“黑夜之幕”笼罩，这几个魔法师顿时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开始变得迟缓，难以使用魔法。 “哼，看我的。”那唯一一个高阶魔法师冷哼一声，他所受的影响很小，还可以正常用出高阶魔法。 “暗影之握！”笼罩着他们的黑暗之中忽然间伸出了几只半透明的手，攀上了他们的脖颈，冰冷透骨的感觉让他们感到如坠冰窟。 “这小子是个高阶暗影法师，该死的，什么时候高阶魔法师随随便便就能碰到了。”那位高阶魔法师一咬牙，地、水、风三种元素交缠在一起，一道光芒闪过，轻易撕开了他面前的黑暗。 高阶魔法“冰雷”！ “咔咔。”一个魔法师的脖子一歪，连话都没说出来就被黑暗魔力形成的大手捏断了脖子。尽管黑夜之幕被撕开，但暗影之握还在。 那位魔法师赶紧驱散那些魔法师身上的黑暗魔力，他的实力也不差，但是…… “太晚了。”乔尔斯冷笑一声，“暗影之刺！” 对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三根灰黑色的长矛就毫无征兆地从地面刺出，准确地穿透了三个魔法师的下体。 “嘶——”中招的魔法师龇牙咧嘴，只能抱着自己的下体躺在地上，连叫唤都叫唤不出声音了。 索斯特子爵扭过安妮的头，心道：“实在是他残忍了，但是……真解气！” “你这混蛋！”对方的高阶魔法师双手平举，“冰狱！” 乔尔斯对这个魔法可谓是非常熟悉，但他不慌不忙地又用出来一个魔法。 “火球术”！ 漫山遍野的火球充斥着整个天空，“冰狱”所控制的是风元素、地元素和水元素，没有影响到火球术的施放。 转眼间足有上千个火球飞出来，那位高阶魔法师手上动作一缓，勉强抵挡下看了下旁边，原本还能行动的那位魔法师、三个躺在地上惨嚎的魔法师还有已经死去的那个魔法师，都已经浑身着火，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好，我非要弄死你不可。”那位魔法师已经红了眼睛，魔力倾泻而出，一个土黄色的牢笼困住了乔尔斯四人，夹杂着砂石和冰块的风暴渐渐成型。 第三十一章:物非人是 尽管被“冰狱”困住，但乔尔斯并不慌张。 魔法已经被施放，他也没有能力再和对方抢夺这些魔法元素的控制权，而且“冰狱”中充斥着的水、地、风三大元素甚至将火元素排斥到了这个魔法之外。 可以说，普通的魔法师在这个时候，除了维持魔力屏障等死之外，就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冰狱”施法时间长，施法难度大，与之相对的是高阶魔法中难以匹敌的威力。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那位高阶魔法师感觉自己的魔力已经快被掏空了，但相比里面的人已经死的连渣滓都不剩了。 “可惜，这么多兄弟剩下我一个了。”这个魔法师收回魔力，驱散了“冰狱”，有点落寞地看着自己身边被烧得焦黑的五具尸体。 “喂，你想就这么走掉吗？”乔尔斯的声音响起，让这个魔法师一怔。 地面上五根尖刺突起，将他围在中心，他看见不远处的四个人依然毫发无损，被保护在一个半透明的、看起来层层叠叠的黑色水晶当中。 “你的魔法水准很高，但你为什么要干这种勒索别人的事情？难道一个高阶魔法师还会被饿死吗？”乔尔斯问道。他一挥手，笼罩在他周身的“多重夜幕”散去。 事实上，他的魔力也差不多见底了，“多重夜幕”再强也是需要魔力支撑的。如果对面这个陌生的高阶魔法师再坚持五分钟，乔尔斯也不知道自己还抗不抗的住。 可能得用掉一张“传送术”卷轴，借助凯纳瑞斯的神力来脱困了。 那个魔法师忽然间微微一笑，说道：“不必说了，你确实比我强，动手吧。” “如你所愿。”乔尔斯不知道这个魔法师身上有什么故事，也没有兴趣去问，既然对方一心求死，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明确，那就是敌人。 “噗嗤。” 一根黑色长矛刺穿了他的心脏，他喃喃道：“这就是……死亡……吗……”然后身体无力地挂在长矛上，随着长矛的消失摔在地上。 “好了，我先处理一下。”乔尔斯双手平举，剧烈的火焰涌出，包裹住了面前的所有尸体，不一会儿就将它们都焚化成灰烬。 然后他双手翻转，地面缓缓隆起、翻滚，最后平整下来，已经看不见半点刚刚战斗的痕迹。 索斯特夫人敬畏地看着乔尔斯，这种强大到非人的力量，竟然能够被凡人所驾驭。 很多普通人对魔法的态度都是这样的，亲眼见到了之后总会翻涌起难以遏制的恐惧。这种力量如果用来杀人，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 幸好在多年的积累下，在第三第四纪元魔法师受到管束的情况下，许多人都已经习惯了和魔法共存的生活。 但现在见到了乔尔斯和那位不知名魔法师的战斗，索斯特夫人依然感觉到害怕。 索斯特子爵有点不忍心地说道：“乔尔斯，虽然他们确实是勒索了我们，但是也罪不至死。” 乔尔斯摇了摇头：“不，不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别人的仁慈上，我无法接受这种做法。现在时局很乱，平静也只是一时的，我不希望一时的心软酿成大错。 “不是每个魔法师都能克制自己使用力量的欲望，现在我们能和魔法和平共存，是因为这股力量被魔法议会、被赞扎尔法师塔压制了太久，久到它忘了自身到底能做什么。 “一旦这个世界乱起来，魔法力量才会慢慢露出它最可怕的一面。就比如说……” 乔尔斯指了指覆法城，看着索斯特子爵的眼睛：“这座城市里，如果有五十万个普通人，那么仅仅需要两个高阶魔法师，就能够在一天之内全部屠杀干净，你能想象吗？ “我不会这么做，但不代表其他魔法师不会这么做。既然他们出现了滥用自身力量的苗头，那我不会放任他们活着。” 索斯特子爵沉默了下来，他不是魔法师，对魔法了解不深。但今天，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这种力量的恐怖。 “你们再想想，如果我不在，你们会遭遇什么下场？或许不会比死更好吧。”乔尔斯眯起眼睛，“尤其是安妮，无论谁想伤害她，我都要将之化作灰烬。” 安妮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但眸子里是抑制不住的害怕。 “别担心，安妮，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乔尔斯轻轻抚摸了一下安妮的长发，“一切都结束了。” 索斯特子爵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一边安抚自己的夫人，一边往城里走去。 守着城门的两个魔法师瞥了一眼过来，轻轻点头。 这些城卫军的魔法师早就知道有魔法师在为非作歹，但因为数量太大，国王一直没有下令处理。现在乔尔斯处理掉了六个，他们对乔尔斯谈不上好感但也不算是恶感。 他们看乔尔斯，更多的是对他实力的认可。战斗发生的地方离城门不算远，他们自然也目睹了全程。 索斯特夫妇的生活再次平静了下来，安妮和父母过了一周的生活之后，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你看，乔尔斯有能力，也愿意保护安妮。”索斯特子爵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索斯特夫人没有回答。 处理完安妮父母的事情，下一站自然就是去凯里姆顿斯了。 说实话，现在的凯里姆顿斯就是一个大漩涡，漩涡的中心是一个叫鲁诺·凯里姆的疯子，乔尔斯并不太愿意回去。 但是他的老师他的朋友都在那里，他只能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抗拒。 “好了，我又回来了。”乔尔斯神色复杂地进入了这座城市。 和他离开的时候不太一样，这座凯里姆帝国的帝都明显萧条了很多，道路两旁许多店铺都关闭了，街上行人也少的可怜。 乔尔斯随便看了几眼，这里的物价高得有点可怕，两块不大的牛肉就要一枚银币。 走入上城区，乔尔斯感觉到有点嘈杂的声音传来。 “我们先去看看。”乔尔斯拉住安妮的手，一路走到了皇宫区的入口，那里有许多平民堵着，手里还举着一些布条，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字。 “还我血汗钱！” “抗议物价飞涨。” “勾结敌人，尊严丧尽！” “还我儿子女儿的命来！” 这些标语不一而足，但都是在抗议某种东西。有些标语的字是暗红色的，乔尔斯也能够闻到，确实有淡淡的血腥味。 乔尔斯站在不远处观望，这里聚集的人至少有几千，几乎把整个街道都堵住了，吵闹得像是数十个菜市场叠加在一起。 乔尔斯沉默不语，拉着安妮走到了另一条道上，绕路过去。 “乔，这里变得好可怕。”安妮说道，“我有种感觉，那就是这里快要倒了。” 这里是哪里？是凯里姆顿斯，也是凯里姆帝国。 将贵族们一网打尽的坏处终于显现出来，许多商业链条、物资渠道被切断、打乱，维迪纳帝国派来的商团再是神通广大也不可能顶用。 这可是一代代凯里姆帝国的贵族们，经过无数年的经营才形成的稳定的商业网络，里面的许多门道都只有贵族们自己清楚，也只有他们懂得如何去处理各种事务。他们交出了自己手中的资源，也相当于是毁了这些资源。 当年鲁诺·凯里姆直接动用武力将所有力量收归己有，当时他确实觉得非常畅快、得意，但如今就要品尝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 乔尔斯从报纸里也知道一点凯里姆帝国的情况，但绝没想到局势已经糜烂至此。 走到第一公学，能从窗户看见，上课的学生少了很多，老师也少了很多，很多课室甚至已经空了下来。 他在教师宿舍找到了冯，这里甚至连值班的守卫都已经没有了。 “你来了，乔尔斯。”冯露出了一个发自心底的笑容，“还有安妮，变漂亮了很多。” 乔尔斯注意到冯刮掉了自己蓄了多年的胡子，头发也梳的很整齐。身上的衣服不再是那套永远不变的藏青色礼服，而是变成了一套灰色的便服和外套，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您看起来年轻了许多。还没恭喜您呢，新婚快乐。”乔尔斯行礼道。 “好了，进来再说吧，这里地方不算大，随便坐就好。”冯说道，“真高兴你能来，我们已经许久没见了。盎格鲁王国的生活怎样？” “很好，我还有了一个学生，天赋比我要好。”乔尔斯说道。 “真的？你也成为老师了。”冯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就从当年那个小男孩儿变成现在成熟稳重的魔法师了。” “都是多亏了您的教导。”乔尔斯说道，“对了，艾德呢？” “你看我这里哪里用得上管家，现在他在特丽丝那里呢。你要去看看吗？特丽丝这会儿估计在家里。”冯说道。 “这样……您为什么忽然间和特丽丝阁下结婚呢？虽然我看得出来，她还是挺喜欢您的，但是您好像没有这个意思。”乔尔斯沉吟少许，直接问了出来。 冯叹了口气，拿出了自己的卷烟盒，点上了一根烟。 第三十二章:新的设想 “其实我和特丽丝很早就认识了，我们一起在希路涅尼·多里安阁下的手下学习。说起来，多里安阁下有一部分的精灵血脉，他的祖先是一个混血儿。 “那时候还有几个人……奥利维亚和克里斯，我们几个人是很好的朋友。 “特丽丝比我大十岁，其实那时候她已经结婚了，她的丈夫是一个厄尔暮杜的高阶魔法师。后来发生了一点意外，她的丈夫被魔法生物袭击死去了。 “她非常伤心，独自一人回到了凯里姆顿斯——她本来就是凯里姆帝国皇室的人，在这里也有一份产业。 “我当时担心她会出事，我知道她和她丈夫感情很深。我那时候——唉，我和奥利维亚是一对恋人。但就在我探望特丽丝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不太合理的事情。 “我们……越界了，我自觉对不起奥利维亚和她分开了，但也没有和特丽丝走到一起。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自己。 “然后特丽丝和我一起回到了厄尔暮杜，还是跟着多里安阁下学习，但是某些事情已经改变了。 “特丽丝觉得是她害我和奥利维亚分开，一直想要补偿我。但我觉得这事情是我的错。 “再后来，特丽丝想要和我结婚，但那时候她已经是大魔法师了，我不想要这种施舍一般的感情，所以我拒绝了，并且在某件事情之后，一直呆在格林顿斯。 “但是我发现，其实我对她还是有感情的。现在凯里姆帝国陷入危难，特丽丝只怕也无法置身事外。我不想等到没有机会了才后悔莫及，所以我向她求婚了。 “我们都老大不小了，但我觉得还不算晚。” 冯说完了自己的故事，自嘲一笑：“以前会很执着于某些事情，会很纠结对和错，但现在我已经明白了，这些事情本身最大的意义，在于人本身。 “如果你真的爱安妮的话，你可以考虑求婚的事情了。如果我没记错，你还有一年多就成年了。” “原来是这样啊。”乔尔斯不知道冯还有这么一段往事，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幸福的。 “好了，我们去特丽丝的家吧，顺便看望一下艾德。可怜的艾德，我听特丽丝说他晚上总是偷偷哭泣，但在工作的时候总是强迫自己精神百倍、面带微笑。”冯站起来，随手拿起自己的外套。 “好。艾德是个尽职尽责的管家。”乔尔斯走出门口，“为什么皇帝要屠杀诺米家族？” “我听特丽丝说了，皇帝想要强迫诺米家族为他工作，但诺米家族的人觉得他违背了贵族的精神所以拒绝了。皇帝每杀一个人就要问剩下的人愿不愿意屈服，最后的结果是一个人也没剩下来。”冯说道。 “这也太残忍了，杀害这些人对他有什么好处吗？”安妮愤怒道，“那些可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所以说，鲁诺已经疯了。”乔尔斯语气沉痛地说道。 他甚至有一种冲动——去杀了鲁诺，让他的儿子继位，这样或许能让帝国更好。但鲁诺是实质上的皇家法师塔首席，是这么好杀的吗？他的母亲法瑞拉也未必有办法对付这个疯皇帝了。 刚走出第一公学，乔尔斯却发现那些堵在皇宫区前抗议的人正陆续走过街道，好像是朝着城外走去。 “这些人去哪里？” 冯看了一眼，说道：“去城外，最近晨曦教派都在城外定时发放物资，这些人就是靠着免费的面粉、豌豆和土豆支撑到现在。” “晨曦教派……”乔尔斯心道，“或许他们也想恢复以前第三纪元宗教立国的那种情况。” 特丽丝的家也在上城区，离治安所不远，想必也是为了办公方便才买了这一处房产。 敲开特丽丝的家门，出来迎接的是乔尔斯的老熟人，他以前的管家，艾德·诺米。 艾德还是那一副干练不失风度的打扮，但他明显瘦下来了很多。这个中年男人见到乔尔斯先是微微一怔，然后眼眶就红了。 “蒙，蒙提里埃阁下，请，请进。”艾德尽量克制住自己哽咽的声音，“冯阁下，索斯特小姐，请进。” “凯里姆阁下有急事出门了，估计半小时后会回来。” 乔尔斯叫住了正准备去泡茶的艾德：“嘿，艾德，过来，坐这里。”乔尔斯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 “阁，阁下，我……” “过来。” 艾德坐下来之后，乔尔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很抱歉，但你不必一直控制自己，你已经做的很出色了。” “阁下，我……”艾德眼中的泪水划过脸颊，很快就顺着他的下巴滑落。艾德手忙脚乱地拿出一条手帕擦干净了脸，说道：“抱歉，我失态了。” “不，艾德，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乔尔斯安慰道。 艾德猛地站起来，说道：“我去泡茶了，请您稍等。” 作为诺米家族出身的管家，艾德的专业可以说是深入到骨子里的，能够在老主人面前哭一下，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发泄了。 “鲁诺……你到底想干什么呢……”乔尔斯阴沉着脸，轻轻敲击面前的茶几。 …… 拜访完特丽丝，乔尔斯忽然觉得非常无趣，所有事情都非常无趣。所以他取消了去拜访艾德里安、亚伯拉罕的行程。 他们回到自己在新月街的房子，这里已经长满了杂草，里面盘踞着一些衣衫褴褛的人。 “算了吧，我们去旅馆。”乔尔斯打消了驱赶这些人的念头，而是带着安妮去旅馆入住下来。 “我已经受够了，我觉得很累。”乔尔斯对安妮说道。 安妮温柔地抱住乔尔斯，让他的头埋在自己的胸膛里。 “以前的一切都是这么美好，但现在一切都毁了。”乔尔斯抱着安妮，“一个人的力量是那么渺小，连改变一点都无法做到。” 别说是乔尔斯这个高阶魔法师，就是大魔法师来了也未必就能管用。 “这不是你的错，乔。” “是啊，但我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 乔尔斯呢喃道：“我以前对冯老师说，我想要变强，想要力量，用来拯救别人，甚至是拯救所有人。但现在看来，我还是太幼稚了。” “不！”乔尔斯忽然坐了起来，“我知道了……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但一个势力呢？如果我有足够多的人力和资源，能不能改变这一切呢？” 安妮说道：“或许可以，但是你想要去哪里找来这些人呢？” “我需要建立一个势力，一个属于我的势力，能够贯彻我的意志。”乔尔斯说道，“他们能够在人们饥饿的时候送上食物，在人们挨冻的时候送上保暖的衣物。 “能够在人们遭遇危险的时候伸出援手，能够清除阴影中的污秽。” 乔尔斯深吸一口气：“我需要一些实用的意见……我要去找老师。” 安妮看着缓缓踱步的乔尔斯，在这一刻，她觉得这个男孩儿真正成为了顶天立地的男人，一个能够支撑起一片光明的人。 “乔，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安妮说道。 两个人又急匆匆地离开了旅馆，找到了还在特丽丝家的冯。 特丽丝似乎对这两个人破坏了他们的“二人世界”有些不满，但也没有说什么。 “老师，我想要建立一个势力。”乔尔斯第一句话就是这样的。 冯诧异道：“一个势力？” “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我需要足够大的势力。”乔尔斯说道。 一边听着的特丽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乔尔斯不满地说道：“很可笑吗？但我会成功的。” 冯沉思了一下，说道：“我大概明白了。不过你知道建立一个势力需要什么吗？ “首先需要一块地盘，和建立势力的早期人员。这些人可以不多，但一定都要是擅长某些方面的，例如管理、财政、人员调配、人员招募等等。 “然后需要建立一个完成的规章制度，所有人都要能够遵守这个制度去做事。如果出现了违反规定的情况，也要有完整的惩戒机制，还要有足够的力量去保证实行。 “有了一个势力的雏形之后，你还要想办法去发展和扩大，就需要有自己的产业、经济来源，而且这些收入需要盈余很多，才能保证发展。” 冯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提了不少有用的意见。 “我已经考虑好了，等我回到盎格鲁王国之后就着手这件事情。地盘我选在维迪纳帝国的西北海岸，朗顿城附近，我会想办法搭上那边那一块地方。”乔尔斯所想的是维迪纳帝国的康博普男爵。 “人员的话，艾德、我、安妮、我的父母就够了，或许还有一些人能够争取。”乔尔斯这个时候想的就是瑟琳娜、艾德里安、林尔等等，他会去找他们商量。 “艾德还给我存着一笔钱，这笔钱可以当做前期的使用。产业的话……总会能找到的，即使是到海里捕鱼我也要支撑起这个势力。 “至于制度……我想我们有时间去进行摸索。 “我已经想好了，这个势力就叫做‘霍尼斯纳’，在精灵语中是‘相互帮助’的意思。” 第三十三章:找队友 乔尔斯把艾德要了回去，特丽丝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然后艾德提着铁锹，在城外的某个地方挖出了两个大箱子。乔尔斯没想到他的这个老管家居然用“埋宝藏”的方法来藏东西。 “老爷，这些就是剩下来的金币。我想这些存在帝国金库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只怕帝国金库发行的储蓄券也很快要出问题。” 艾德果然是心思缜密，已经考虑到帝国经济体系崩溃的问题。 “这么大的洞……你挖的？”乔尔斯说道。 “是的。”艾德点点头。 乔尔斯真正对艾德生出了一些佩服，这个管家的尽心尽责可以说是他生平仅见。 吩咐艾德找了辆板车，两人将这两箱子的金币抬了回旅馆，乔尔斯才算松了口气。 “咯咯咯。”一阵敲门声响起。 “谁？” 乔尔斯拉开门，外面站着五六个胡子拉碴的大汉，领头的两个人面容凶狠。 “小子，你那两个箱子装着点什么东西？我们都很感兴趣，不如打开给我们看看？”为首的一个人开口说道。 乔尔斯叹了口气：“这里可是帝都，你不怕被城卫军抓住吗？” “哼，小子，滚开。”那人推了乔尔斯一把，想要径自走进房间，却发现乔尔斯根本就没有动弹。 在血狼血脉的影响下，乔尔斯的身体素质远远超过普通人，哪里是这些人能推得动的？ “小子，你……”为首的另一个人手里开始汇聚火元素，是乔尔斯最熟悉的火球术。 没想到这个人还是个魔法师。 “何必呢……”乔尔斯叹息一声，六只半透明的手攀上了这些人的脖颈，无法抵御的力量让他们脸色变得煞白。 那个魔法师的火球术也就此消散了。 “你也是魔法师，你何必要做这种事情？再说，你们在这帝都真的毫无畏惧吗？”乔尔斯说道。 “哼，帝都？帝国都快完蛋了，哪有时间管我们。”那个魔法师说道。 “这就是你们干这种勾当的理由？” “不然呢？别说我们了，难道你就很光彩？一个高阶魔法师鬼鬼祟祟地在帝都。” 乔尔斯盯着他，盯得他心里都有些发毛。 乔尔斯感觉有些意兴阑珊，挥了挥手，那些人身上的手便消失无踪。 “快滚，这次饶你们一命，别再让我在帝都看见你们。”乔尔斯说道。 “小子……”为首的那个人倒是被激发了凶性，居然合身扑了上来，打算和乔尔斯来一次“近身肉搏”。 “噗。” 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乔尔斯手中多出来了一把匕首，准确无误地插入了这个大汉的心脏，无形的魔力屏障将飞溅的鲜血挡住。 “真的就这么想死吗？”乔尔斯拔出龙牙匕首，一道火焰在尸体上升腾起来。 其他五个人早就落荒而逃了。 火焰渐渐熄灭，地上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白灰。这些凭空燃起来的火焰并没有烧到除了尸体以外的其他东西。 “老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艾德眼中流露出敬畏的神情，他的这位老爷已经是魔法师中的强者了，尽管他才十四岁半。 “我布置个魔法阵。”乔尔斯简单地用魔力划出了一些痕迹，组成了一个魔法阵将两箱金币包裹起来。由于缺少相应魔法材料的缘故，这个魔法阵的持续时间不会太久，但对乔尔斯来说已经够了。 “好了，我们回特丽丝的家，找一下安妮。这些天你先借住在那里，我有其他事情要去办。” “好的，老爷。” 回到特丽丝家，乔尔斯拜托特丽丝照顾好艾德和安妮之后，前往奥斯汀家族去了。 奥斯汀家的房子依然打理的一丝不苟，院中花草也能看得到时常修剪的痕迹。敲开门口之后，出来迎接的是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见到了老朋友之后也很高兴，他的父母现在正好外出，他就将乔尔斯请了进去。 “这么说，你打算自己建立一个势力，或者说一座城市。” “嗯，你愿意来帮我吗？” “我……我的父母需要我，而他们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这样啊……” 乔尔斯已经清楚这位朋友的意思了，他掩盖住眼中的失望，说道：“但你有需要的时候还是可以过来找我，我随时都欢迎你的加入。” “好的，谢谢你，乔尔斯。” 乔尔斯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们家真的不需要帮助吗？” “不需要。” 其实乔尔斯早有预料，作为古板固执的贵族，艾德里安和他的父母都不太可能会把自己的窘境展露给别人，也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 即便遭逢大难。 离开奥斯汀家之后，乔尔斯找到了本森夫妇，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来意。 在他看来，亚伯拉罕出色的炼金术水平可以制造出大量魔药，不管是给自己人用还是作为商品售出，都是不错的选择。更何况，亚伯拉罕是发自心底地喜欢炼金术，在哪里炼金可能都差不多。 而本森夫人有多年经营商铺的经验，管理能力和眼光都不会太差，同样是很不错的帮手。 不过可惜的是，这对夫妇也暂时没有离开凯里姆顿斯的想法，这里算是他们的半个祖国——实际上他们都是莫尼王国人，只是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太久太久了。 尽管这么久一个帮手也没拉拢到，但乔尔斯没有气馁，休息了一下又到了一处地方——帝国魔法学院。 之前说过，帝国魔法学院的绝大部分学员都是各阶层的贵族子弟，但现在凯里姆顿斯已经没剩下多少贵族了，帝国魔法学院的学生也少了很多。 过去繁盛热闹的学校，如今已经是半封闭的状态了。 乔尔斯有点感伤地看着这个自己以前学习的地方，看着那些伟大魔法师的塑像。 这个时候，一个人匆匆走过，乔尔斯拉住了他，竟然是自己的班主任拉文兰斯。 拉文兰斯看起来神情有些萎靡，他一开始没有认出乔尔斯，但在仔细辨认之后还是叫出了他的名字。 “乔尔斯，是你啊，我还以为你早就和其他贵族一样离开了这里。” “我确实离开了这里，但有事又回来了。现在您没有在上课吗？” “唉，还上什么课，学生都没有了。我们这些老师现在都已经回了皇家法师塔供职。” 帝国魔法学院的老师基本上都是凯里姆帝国出身的，而且其中一大半都是大魔法师，这股力量终于被皇帝给收回了。 “那么克罗夫特阁下也在吗？” “不，克罗夫特阁下还在这里，就在法师塔里。”拉文兰斯怔怔望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不舍得这里。说实话，我也很舍不得，但是……” 乔尔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大魔法师，拉文兰斯挤出一个笑容：“好了，乔尔斯，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真高兴还能见到你，真的。” 乔尔斯点点头，往学院的法师塔走去。 他这次来是找欧佩珊的，但他已经差不多预感到要失败了。 整座法师塔只剩下克罗夫特一个人了，乔尔斯很轻易就找到了他，欧佩珊自然也在。 现在他面对欧佩珊也不会有不自在的感觉了，简单说明来意之后，克罗夫特很直接地拒绝道：“我在这座学院里生活了半辈子，哪里都不想去了。欧佩珊，你呢？” “我要跟着老师学习魔法。”欧佩珊说道。 因为早有预料，所以也说不上是失望。乔尔斯离开之后，克罗夫特问道：“欧佩珊，你告诉老师，你真的不想去吗？” “现在还是跟着老师学习更重要。” 说实话，在经历这么多变故之后，欧佩珊对夺回格林公国已经不抱太多希望了。再说，就算真夺回来了有什么用？让她去治理一片没有人烟的领地吗？ 但是乔尔斯所说的确实也有些打动了她，甚至让她觉得有点像她以前父亲的做法。 “好，等你的魔法水准进步一些了，那你可以去看看。”克罗夫特说道，“我挑中你做学生，不是因为你的魔法天赋好，而是……” 克罗夫特想起来以前的自己，失去了家人和故乡，努力学习魔法想要报仇。也正因为他的家人和故乡的事情，才让他对这个地方这个眷恋。 对他来说，这里就是他唯一的故乡。 “果然是一个人都拉拢不到啊……”乔尔斯回到旅馆，现在他身边没有别人，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思考后边的行动。 他还要去哥尼王国一趟，要去黑石城一趟，分别找林尔和兰斯。 林尔好歹也是将军级的人了，管理经验肯定不少；而兰斯的父母是出色的商人，对于新势力的发展也会很有帮助。 其实他还想拉拢路西恩·萨波福尼亚，但是一来他不知道去哪里找，二来萨波福尼亚家族的目的还不明确，也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打定主意之后乔尔斯加固了一下魔法阵，出去随便吃了点东西，在傍晚时分离开了凯里姆顿斯。 他决定先赶去黑石城看看，兰斯家似乎在那里发展的不错。 第三十四章:崔弗勒之变 “不太对劲的样子。”披着一身魔法师长袍、戴着兜帽的乔尔斯在黑石城外停住了。 这里有点**静了，连虫鸣鸟叫都听不见。 诡异的是，他这个念头刚起，周围就响起了虫子细微的窸窣声和鸟儿的低鸣。 “有问题，这么冷的天气，竟然还会有鸟叫声吗……” 然后鸟叫声就停止了。 乔尔斯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高声喊道：“出来吧，不必再藏了。” 守着城门的两个士兵朝着面喊道：“别乱吼了，你进不进城。” 乔尔斯没有理会，而是看着空无一人的天空。在刚刚环境数次改变的时候，他已经察觉到了有人在对他施加影响，而且这种影响力来源于“梦魇”。 从本质上来说，乔尔斯算是半个“梦魇”，所以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喂，你这家伙鬼鬼祟祟的，想干……”那个士兵主动走过来，伸出手，但是还没接近乔尔斯就已经被一根突然出现的地刺戳了个对穿，鲜血流了一地。 “好，那我便走了。”乔尔斯掉头就走，没有去看黑石城，也没有去看那个挂在地刺上的士兵尸体。 “好好好，这一个位面的魔法师都这么聪明的吗？”那个挂在地刺上的士兵这个时候居然发出了诡异的声音，他用力抓住地刺，身体后仰。地刺一点点离开他的身体，他身体上的血洞也同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他一步步走过来，外貌也在不断改变，最后变成了一个穿着长袍的、肤色苍白的年轻人。 “你看看你，连个高阶魔法师都瞒不过了，真丢脸。”第三个“人”的声音响起，一只老鼠从那个年轻人的袖子中爬出来，顺着手臂爬上了他的肩膀。 “是魔法生物？”乔尔斯暗自猜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一再强调。”那个年轻人一脸无奈道，然后他看向乔尔斯，开始自我介绍。 “说起来这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了，我的名字是蒙诺-雷德，蒙提里埃家族的大魔法师。”年轻人行了个礼，“阁下是？” “蒙提里埃？”乔尔斯悚然，这不是他父亲的姓氏吗？很显然，眼前这位是黑暗位面的人，而且和他父亲是本家。 至于所谓的“第二次见面”，让他想到了上次和冯、布伦德一起陷入幻境的经历。那次冯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然后布伦德带着他们脱困而出。 “叫我乔尔斯就好。”乔尔斯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说道，但心中已经在考虑脱困的方法了。对方是大魔法师，他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噢，乔尔斯……”蒙诺拍拍手掌，“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吗？我很好奇，你只是一个高阶魔法师。” 蒙诺想说的是上次也是一个高阶魔法师（冯）率先发现了问题。 乔尔斯稍稍往后退了两步：“是一种特别研究出来针对‘梦魇’的魔法，能够侦测到周围的幻境。” 这就是乔尔斯在瞎扯，试图拖延时间了。 “不用这么害怕。针对性的魔法么？有趣。”蒙诺说道。 那只老鼠开口了：“好了，别听那小子瞎扯，要是‘梦魇’可以被针对，那肯定也是咱们先发现的啊，你脑子呢？” 蒙诺恍然大悟，这个位面的人绝不可能比他们更了解“梦魇”，又怎么轮得到他们来开发这样的魔法呢？ 随即他羞愧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咦？” 乔尔斯尝试着用黑暗魔力来触碰周围的环境，很快就触碰到了对方的力量，然后像是撕开脆弱的布匹一样将环境撕开了一道口子，可以看见外面是荒山野岭。 “原来是这样，黑暗魔力可以触碰到这个魔法，难怪上次卡佩先生能够轻易带着我们脱困。”乔尔斯没有迟疑，一闪身闯进了那道口子里。 “只是这个幻境也太脆弱，太容易破坏了吧。”乔尔斯心道，现在他处于一座不知名山脉的深处，周围是茂盛的树林和花草。 “为什么要白费力气呢？”一朵花长出了一张人脸，对乔尔斯说道。 乔尔斯脸色一变，他身上的黑暗魔力再次涌出，再次撕开了一层环境，他进入之后已经到了黑石城外，两个卫兵正在检查沿途人们的货物和身份证明。 其中一个卫兵看了过来：“你想去哪？” 乔尔斯的黑暗魔力再次撕开了这里的环境，这次他到了海边，是他去过的石睿帝国南部的亚力克湾。 他的身边是一个饭店，门口坐着一个乞丐。乞丐抬头看向乔尔斯：“你大可不必折腾自己。” 撕开幻境变得越来越吃力，乔尔斯在魔力和体力的双重消耗下有些气喘。 奋力“撕开”周围的亚力克湾，乔尔斯这次到了一个满是冰雪的世界，彻骨的寒意真实无比，乔尔斯不得不调用魔力来抵御。 “你先停下来，听我说句话。”雪地上出现了一张冰雪构成的脸，开口道。 乔尔斯摸出一瓶魔药喝下，然后费尽力气“撕开”了周围的冰雪，来到了一座海岛上。现在他的黑暗魔力真的耗尽了，体力也所剩无几。 海岛上有徐徐吹来的、带着咸腥味的海风，也有温暖明媚的日光照射。现在乔尔斯只想在这个环境中沉沉睡去。 在某条道路的路边，正站着两个年轻的魔法师，其中一个看起来疲惫不堪，另一个的肩膀上站着一只老鼠。 “算了算了，我们走吧。”蒙诺沉吟一会儿，转身离去。 “你不解决掉这个魔法师？” “不，这么有韧性的年轻人很少见了，而且他是所谓的‘暗影法师’不是吗？那就是黑暗位面的后裔了，放过他也算是放过了半个同胞，说不定他祖上的血脉和我是本家呢，哈哈哈哈。” “我看你就是心软了，你都来这么久了，一点儿事情没干好，你看看德肯，看看卓尼……” “行了行了，你不就是一只老鼠，说这么多话干什么。” “你说谁是老鼠！你才是老鼠，你全家都是老鼠……” 对话声渐渐变得空灵，好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样，一人一鼠的身影很快就凭空消失在了道路的远处。 乔尔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自语道：“没有杀我么……” 不过他已经记住了蒙诺-雷德这个名字，回去之后可以向他的父亲杜伦打听一下这个人。 辨认了一下方位，乔尔斯继续朝着黑石城去了。 …… “是时候了。” 维迪纳帝国境内，由崔弗勒家族所统御的“石雨城”的法师塔内，已经归家几个月的莫离莫·崔弗勒说道。 “不错，是时候了。” 在他对面的是崔弗勒家的新晋大魔法师，没有通过厄尔暮杜仪式就晋升的那位，梅罗·崔弗勒。 梅罗稍微敲了敲桌子，石雨城的魔法阵就被激活，一层淡紫色的光幕笼罩了整座城市。 “谁激活了魔法阵？” 整座法师塔内所有通讯魔法阵包括梅罗面前的那一个，瞬间被强制打开，上面出现了一个虚幻的投影，正是崔弗勒家族如今的族长，卡兹·崔弗勒。 “族长阁下，是我。”梅罗行礼道。 “是你啊。”卡兹见到是自己家族最近风头正盛的天才，面色稍缓，“你为什么打开了魔法阵？谁教给你的激活魔法阵的方法？” “自然是我。”莫离莫出声道。 “莫离莫？”卡兹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莫离莫是崔弗勒家族的上一任族长，知道魔法阵的激活方法也不奇怪，但他为什么这样做？ “好了，卡兹，你先静静地看着吧。”莫离莫拍了拍石桌，上面铭刻的魔法阵光芒消退，卡兹的身影也就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法师塔内其他通讯魔法阵的光芒也被某种力量强行扭曲，卡兹的投影变成了梅罗。 “好了，众多崔弗勒家族的兄弟姐妹们，我有件事情要宣布。”梅罗说道，“从今天起，我就是崔弗勒家族的新任族长，同时，我们将效忠于伟大的噩梦之神，克尔诺拉格。” “什么？” “梅罗，你疯了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法师塔内众多魔法师朝着自己面前的投影咆哮，卡兹推开法师塔最高层的门，一脸怒气，打算去找梅罗问个清楚。 “各位稍安勿躁……你们可知道，神灵的战争就要开始了？天上的空洞即将被打开，路西恩大魔法师布下的封印即将失效，赞扎尔大陆将会成神灵们的捕猎场。 “无论是正神还是魔神……祂们将在这片土地上追逐权柄和力量。我们区区凡人，如何去反抗神灵？ “就在我成为大魔法师的那一刻，伟大的噩梦之神接受了我的效忠，并赐予了我一个强大到无与伦比的称号——‘梦疾’。” 这个时候，有很多预感不妙的魔法师都已经离开了法师塔，但是被激活的魔法阵阻挡了他们的“穿梭”和“传送”。 “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和我一起效忠噩梦之神，你们才能够获得在以后活下去的资格。”梅罗的声音依然在石雨城的空气中飘荡，“现在，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神灵力量的强大之处。” “轰！” 一声巨响过后，石雨城法师塔中间破开了一个空洞，三个人影从里面飞出。 分别是崔弗勒现任族长卡兹、新晋大魔法师梅罗以及上任族长、前厄尔暮杜代理议长莫离莫！ 第三十五章:真实梦境 “梅罗，莫离莫，你们想干什么？”卡兹是个面容阴郁的中年男人，正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个同族。 莫离莫笑着退后了一点：“这是你和梅罗之间的事情。另外我是你的大伯，我还以为你应该尊敬点的。” 卡兹说道：“梅罗，难道你以为你晋升了就是我的对手了吗？如果你现在跪下认错，我还能饶过你这一次。” “糟了，石雨城出事了。” 石雨城魔法阵的光芒照亮了四周，现在正是夜晚，淡紫色的光芒尤其显眼。 在旁边“波杜城”驻守的莫娜·崔弗勒也看见了这一幕。 “缇娜，我不在的时候你来代我的位置。”莫娜说道，“我去看看。” 然后莫娜直接“传送”到了石雨城外，透过光幕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两个人在对峙。 “不好，真的出事了……这防护魔法阵也不是我能够轻易打开的。”莫娜心道不好，她得去搬救兵才是。 “你还太嫩了，小鬼。”卡兹转眼间就出现在了梅罗的背后，手中多出来一把风元素聚集而成的长剑，直接刺向梅罗的后心。 梅罗也紧跟着也消失在原地，到了三米外。眼看长剑就要落空，卡兹再次用“穿梭”移动到了梅罗的身侧，长剑划破梅罗的左臂，一点鲜血落下天空。 “不愧是族长，‘穿梭’的使用很熟练嘛。”梅罗并不慌张，他手臂上的伤口转眼间就愈合了。 “这只是个开始。”卡兹眯起眼睛，地、水、火、风四种元素在空间中慢慢搅动。 “呼！” 两个人同时在空中消失，无数火焰、风刃、陨石、闪电、冰霜出现，又相互湮灭消散，庞大的元素乱流开始席卷四周，其他魔法师不得不尽力抵挡，免得殃及其他人。 这两个人的“穿梭”都已经用的炉火纯青，一般的魔法根本不用指望击中他们。在空间中被元素乱流充斥的时候，两个人的“穿梭”频率终于慢了下来，这种时候一头撞进元素乱流里就是找死。 大魔法师再强也是血肉之躯，也是会被杀死的。 两个人施展魔法的频率也降低下来，现在这些暴动的元素已经不好操控了，强行施法只会白白浪费魔力和体力。 “卡兹，你的实力还算可以。”梅罗冷笑道。 卡兹轻哼一声，手上的长剑消失。 “喂，莫离莫，其实在那时候你就已经背叛了吧。”卡兹没有看梅罗，忽然对莫离莫问道。 “不，我只是选择了一个更可靠的靠山，只有依附于神灵，我们才能生存下去。”莫离莫摇了摇头。 “果然……我就说提里伽隆再强，也不可能一个照面就把你击倒。”卡兹说道，“即使他身负神力……” 莫离莫说道：“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神力的强大。我们使用禁咒的时候，最多是‘借用’了一部分神力。是的，魔法师的这种控制方式，比教派‘祈求’回来的神力更强，但是如果神灵把祂一部分神力的控制权完全交出去呢？” 卡兹瞳孔骤缩：“你是说……完全支配神力？” “是啊。我们看那些神职人员像是小丑一样，但神灵看我们何尝不是小丑呢。正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我才选择依附于克尔诺拉格大人。 “但我知道，你是不会相信的，我太了解你了，甚至你当上族长也是因为我选择了你。” 莫离莫看了看天空，说道：“你猜现在几点了？” 卡兹皱眉道：“什么意思？” “好了，不需要废话了，我们继续。”梅罗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现在空间当中的元素已经渐渐平复下来，正是两个人继续火拼的好时候。 在观战的还有其他崔弗勒家族的大魔法师，但是卡兹和梅罗这种程度的交战，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插手的余地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莫离莫在盯着呢。 两个人从晚上打到早上，又从早上打到晚上，两个人显然都已经很累了。 城中的人们一直在关注这场战斗，虽然他们不太明白情况，但也知道出大事了。两个大魔法师搅动的元素足够杀死这些普通人上千次，幸好有其他魔法师在尽力消除交战的余波。 “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打算用禁咒吗？”梅罗看着卡兹说道。 “你的禁咒呢？你不是说你的称号很强吗？”卡兹冷笑道。 在施放禁咒的时候，如果没有其他人守护，那么在吟唱的时候就很容易被击破防御。 他也没办法一边吟唱一边使用“穿梭”，最多就是用魔力屏障护住自己。 出乎卡兹意料的是，听了他的话之后，梅罗居然点了点头：“好，就让你看看我的禁咒。” 梅罗稍微整了整衣领，他原本萎靡不振的气息开始回升，身上的魔力逐渐充盈。他额头上的汗水消失不见，有点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稳。 “看到了吗？族长大人？”梅罗说道。 卡兹皱着眉头，终于，他的脸色变了。 “原来如此……” “就是这样的。” 梅罗露出赞许的笑容：“不愧是族长大人，这么快就发现了。 “没错，我的禁咒……早就已经用过了。我的禁咒名字是‘真实梦境’，是不是很贴切？” “竟然……”卡兹确实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禁咒当中。什么和梅罗交战，什么气喘力竭，什么底下的魔法师尽力消除魔法的余波，什么城民们驻足观战了一整天……都是假的，都是虚幻的。 甚至时间也没有过去一天一夜，或者连一秒钟都还没过去。 不对……有一样东西是真的，那就是卡兹消耗的魔力。他在虚幻的场景中所用掉的魔力确确实实不见了。 所有魔法师心中都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卡兹和梅罗才刚开始对峙，卡兹身上的魔力波动就大幅度衰弱了？ “没错，我的‘真实梦境’可以让人陷落到一个无法分辨真假的世界里面。里面什么东西是真的，什么东西是假的，都取决于我。比如如果我被你杀了，我就能活过来；而你死了，那就真的死了。”梅罗说道。 卡兹脸色难看：“这就是‘梦魇’的能力。” “不不不，别把我和那种低级别的能力相提并论，他们可做不到我这种程度。”梅罗说道。 “但你是什么时候施法的，我根本没见到你祈求神力。”卡兹说道。 梅罗嗤笑一声：“所以说你还不懂得什么叫做‘完全支配的神力’。你们要说一大段话，报上自己的名字和称号才能祈求回来的神力，我随随便便就可以用。 “禁咒这种东西，当然也不需要再去祈求什么了。” 卡兹脸色数变，莫离莫和梅罗说道：“族长大人，我们回法师塔里再详谈吧。” 卡兹叹了口气，现在他已经没有第二种选择了，崔弗勒家族也没有。 梅罗所说的，其实就和“秘法师”莉莉安有点相似。莉莉安使用“传送”从来都不需要吟唱，她甚至可以随时随地用其他神灵的神力来完成魔法。 这是因为她能够直接控制神力，而不需要经过祈求，得到神灵的许可。 不一样的是，莉莉安的这种能力是称号所赋予的，而梅罗则是直接接受了克尔诺拉格，也就是噩梦之神的赐予。 在“真实梦境”之前，卡兹这个实力强大的魔法师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他甚至想不出来有谁可以对付现在的梅罗。 不需要吟唱，普通的施法就能使人落入幻境，一个由梅罗主宰的幻境…… 过了没多久，石雨城的防护魔法阵被解除，卡兹、莫离莫和梅罗一起离开了法师塔。 “有个好消息要宣布。”梅罗的声音传遍整座石雨城，“卡兹·崔弗勒族长年事已高，决定将位置传给我，现在我就是你们的新族长梅罗·崔弗勒。” 一阵哗然声响起，梅罗继续说道：“除此之外，石雨城、波杜城、涅瓦城、白星城、司甲城这五座由我们家族驻守的城市，将会从维迪纳帝国独立开来，就叫‘崔弗勒公国’好了，莫离莫是厄尔暮杜的荣誉公爵，公国第一任国主就由他来担任。” 如果前一个消息大家是惊讶和不敢置信的话，那么这个消息引起的就是愤怒和憎恨了。 “放屁！” “你不怕和维迪纳帝国为敌吗？” “你是疯了，还是一心想死？” …… 梅罗脸色阴沉下来，他看了那几个闹得最凶的魔法师一眼，这几个魔法师忽然间身躯不自然地扭曲，转眼之间就断了气，死相诡异。 天知道他们在“真实梦境”中遭受了何等折磨。 所有魔法师都噤若寒蝉，梅罗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另外，从今天起，所有人每天都要向伟大的噩梦之神，克尔诺拉格祈祷一次，我会让木匠赶制一批神像出来，每家每户都要摆放。 “好了，以后看见我记得要称我为族长。现在你们相互通知一下这些消息，我要确保每个人都已经知道了。如果有违背的，那几个魔法师就是你们的榜样。” 卡兹看着这一幕，他已经无力阻止了，其他人也没有力量阻止。 “好了，前族长大人，麻烦你和其他城市联系一下，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对了，让这几座城市的负责人都来一趟，我们得开个会议。” 深深地看了梅罗一眼，卡兹说道：“希望你不会把崔弗勒家族带上绝路……” 第三十六章:混乱的序幕 就在石雨城大战落下帷幕的时候乔尔斯也趁着夜色离开了黑石城。 兰斯和他的父母答应会在明年年初的时候赶过去支持他，兰斯的那个小女友的家人也愿意一起过来。 她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家庭，能够找到托庇的地方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乔尔斯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到了凯里姆顿斯附近的白水晶城，据他所知，血眼家族已经迁徙到了这里。 在回去的路上他忽然想到了这一茬，决定过来碰碰运气，正好他还有一些问题想问的。 血眼家族的大部分魔法师其实都认得他，也算是半个熟人了，所以他很顺利地就找到了罗斯·血眼，让他帮忙通传。 血眼家族的族长古奇似乎外出了，只有莉莉安接见了他。 莉莉安的脸色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但是脸颊很明显瘦削了不少，沸血症对她的折磨正在一点点摧垮她的身体和意志。 “阁下，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 “不必在意，乔尔斯，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是这样的……” 听完乔尔斯的叙述之后，莉莉安说道：“不，我的族人都不打算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阁下应该很清楚目前凯里姆帝国的情况。”乔尔斯说道。 “是的，现在情况有点糟糕，出乎意料的糟糕。”莉莉安平视着前方，“但是魔法师家族也有魔法师家族自己的尊严，再说了，如果血龙执意要攻打我们，我们能躲去哪里呢？如果你真的和我们结盟，最后一定也会被连累的。我很清楚血龙的强大…… “纵使你的母亲回来了，也不可能抵抗血龙的力量。说句不客气的，法瑞拉的实力还比不上我，而连我都想不到怎么去和血龙抗衡，如果我没有还上这该死的疾病的话，或许还能有点机会。” 欧吉利特家族和风龙结仇是因为他们的先祖卢明瑟维用和“血狼”交易得来的力量，屠杀了太多的风龙，但血眼家族和血龙结仇的原因却是出在血脉上。 在血魔法盛行的年代里，有三条血龙被血眼家族的创立者抓住，并且通过血魔法将他们的一部分力量转嫁到了自身的血脉中，那三条龙则是直接化作了飞灰。 可以说，血眼家族这种诡异强大的天赋能够传承下来，就有当初那个血魔法的功劳。 要知道，血龙是由一位最原始神灵直接创造的，强大的本源力量让他们无法被杀死，最多遭受重创之后陷入沉眠。但血眼家族的先祖直接就通过这种方式杀死了三条血龙。 血龙的数量是固定的，死一条就真的永远都会少一条。 所以血眼家族和血龙有着无法调和的仇恨和矛盾。 而乔尔斯也相信莉莉安所说的法瑞拉实力比不上她，因为莉莉安已经是公认的大陆上最强的几位魔法师之一，即使现在病重也不可小觑。 “那您呢？”乔尔斯问道。 “我？”莉莉安想到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不禁有点黯然，“我已经不想去别的地方了，我只想呆在家族里。” 乔尔斯也想到了莉莉安现在的情况，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阁下的。”乔尔斯说道，“为什么您这么关照我呢？” 莉莉安笑着说道：“因为你对我的脾气，我说过的，而且我记得我让你直接叫我莉莉安，而不是阁下。” 乔尔斯摇了摇头：“不，我很清楚这个理由还远远不足够，如果阁下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莉莉安没有再去纠他话语里的细节，现在她没有力气做这种事情。 “很简单，因为我暗中拿了你的血。”莉莉安觉得现在也没必要隐瞒了，她已经是个快死的人了。 “拿了我的血？” “嗯，拿了你的血去开启你先祖卢明瑟维的陵墓。”莉莉安平静道，“卢明瑟维将自己的身躯变成了一枚徽章，但他还留下了别的东西，就藏在他的陵墓当中。 “我对你先祖的了解远远不止我所告诉你的那些，因为我不知道用你的血去开启那个地方，会对你产生什么影响，所以我才让父亲关照一下你。” 莉莉安这种实力的大魔法师，要拿走他一点血还真不是难事。 “幸运的是，你似乎没受到什么不良的影响。”莉莉安说道。 “然后就为了这件东西？”乔尔斯拿出了那枚莉莉安交给他的宝石，“为此您还患上了沸血症？但我没记错的话，沸血症是血龙创造出来的，为什么会在那里……” 莉莉安哈哈大笑，然后她开始猛烈地咳嗽，咳嗽了足足三分钟之后吐出一口鲜血，这些血还没有落到地上就自己汽化成雾气消散不见了。 “不，你不必在意，这就是代价啊……”莉莉安用手抚了抚胸口。 “代价？” “对，这是‘秘法师’的代价……我不能再多说了，那枚宝石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总之你收藏好吧。”莉莉安忽然露出忌惮的神色。 能让莉莉安忌惮的，或许只有神灵了吧。 乔尔斯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怒气，奋力将那枚宝石砸在了地上：“我讨厌这种感觉。” 莉莉安静静看着这一幕，丝毫不在意那她用生命换来的东西被摔在地上。 “叮、叮、叮……” 宝石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但并没有碎裂，连一丝裂痕都没有出现。 “刺啦——” 乔尔斯伸出右手，地面上瞬间被灰黑色的暗影之刺布满，那枚宝石被弹到半空中，光洁如故的表面映射着大厅内光球术的光芒，仿佛在嘲弄着他做的无用功。 “暗影法师？”莉莉安诧异地说道。 “嗯，因为某种原因，我现在是高阶暗影法师。” 莉莉安笑着说道：“不知不觉都已经高阶了啊……” 乔尔斯捡起那枚宝石，用力丢出了窗外：“我讨厌这种一无所知，无能为力的感觉，不管这是什么东西，我都不要了。” 莉莉安没有阻止，她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没有再去帮“那位”办事的义务。 深夜，乔尔斯告别了莉莉安，离开了白水晶城。临走的时候他承诺如果需要帮忙的话莉莉安尽管可以开口，毕竟算起来还是他受到了莉莉安不少照拂。 那枚宝石就这么躺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无人问津。良久之后，全身包裹在黑袍里的身影出现，这个“人”伸出一只苍老干枯的手，将宝石握在手里。 “真是个不乖的小家伙……” 赶路赶到一半，乔尔斯原地坐下来休息了两个小时，然后又继续出发了。这几天他都是这么熬过来的，毕竟高阶魔法师对睡眠要求不多，累了就歇上一会儿已经足够了。 见过林尔之后他就可以回凯里姆顿斯，等待冯和特丽丝结婚的日子了。 …… 维迪纳帝国终于也没有逃过去。 石睿帝国隐隐分裂为两半，一半皇权一半神权，凯里姆帝国摇摇欲坠，大片领地被龙族占去，国内也有很多不安分的苗头。 现在终于轮到维迪纳帝国了，“崔弗勒公国”自说自话一般的成立，像是把靴子脱了下来猛抽帝国的脸。 另外，由于维迪纳帝国北面靠近奥林，白霜龙开始侵蚀他们北面的领地，有迪尔乔司古拉、提里伽隆在，几乎没有魔法师能够阻挡入侵的架势。 在莫娜从厄尔暮杜搬回救兵的时候，“崔弗勒公国”已经成立，举族投靠噩梦之神克尔诺拉格已经成了昭告天下的事实。 她甚至没办法去把缇娜找出来，她根本没有把握对付梅罗和莫离莫。 要知道，梅罗轻易击败卡兹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莫娜自忖自己也完全不是对手。 但是她很清楚的是，依附于神灵，而且是依附于一个魔神，对崔弗勒家族绝对称不上是好事。 克尔诺拉格除了是噩梦之神，还是愚弄之神和瘟疫之神，这种神灵是能够相信的吗？ 但也幸好她先前注意到了石雨城的变故，提前出了城，不然她后面再想要脱身就难了。现在她需要的是低调和隐姓埋名…… 让她奇怪的是，自己明明感应过那位叔父的气息，完全没有和神灵搭上关系的征兆，这怎么一回头就…… 至于梅罗，她倒是知道对方所用的仪式是一种原始的献祭，用三种不同的高等魔法生物的鲜血加上几种稀有矿石，以此来打通和神灵之间的沟通。 只是没想到他所得到的眷顾是来自于一位魔神的，或者是天上的那个空洞对仪式产生了影响。 那个空洞在逐渐变大，莫娜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缇娜，我会想办法回来救你的。”莫娜在心中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忙不迭地离开了。 维迪纳帝国有许多新晋的大魔法师，没错，但是在对付白霜龙上还差得远了。这些新晋的大魔法师战斗能力有限，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也未必能够杀死一条普通的白霜龙。 为此，维迪纳帝国的皇帝都愁白了头……不对，这位皇帝已经是七十多岁的高龄了，头发本来就是白的。 这种事情，作为大陆魔法师中心的厄尔暮杜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但是厄尔暮杜才刚收复没多久，连议会成员都凑不齐，哪里来的力量对付白霜龙？ 更准确来说，连赞扎尔法师塔都还没重建完毕。 整片大陆的混乱终于拉开了序幕，发生在三大帝国身上的事情只怕必将席卷所有人。 第三十七章:哀鸿 冯和特丽丝的婚礼可以说一点也不盛大，换句话说，甚至有点简陋。 布伦德·卡佩、克里斯等冯年轻时的好友，那位希路涅尼·多里安阁下、一些皇室中的人还有不少凯里姆顿斯的贵族、魔法师都参加了。 皇帝或者说皇家法师塔也派了代表，送上了一份贺礼。 之所以说简陋，是因为现在的凯里姆顿斯里面什么东西都缺，人也缺，婚礼的现场还是乔尔斯帮忙布置的，主持婚礼的祭司甚至是临时从外边请回来的。 原本的凯里姆顿斯人，能走的基本上都走了，谁也不想给这座曾经繁华的城市陪葬。 尽管如此，乔尔斯能看见特丽丝脸上的幸福笑容依然是真切无比的。 婚礼后的几天，乔尔斯和安妮按照原定计划前往维迪纳帝国，而冯则留在了凯里姆顿斯。到了他这个年纪，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但在现在的状况下，也不知道对他来说是不是好事。 乔尔斯在哥尼王国和林尔商量得很顺利，但是布伦德建议林尔在那边多待一段时间，林尔自然是采取了布伦德的意见。 虽然这个大魔法师神神道道的，但也从来没有害过他，反而帮了他不少。 维迪纳帝国的首都是雅西纳城，维迪纳帝国的开国皇帝名字就是雅西纳·维迪纳，而且这个皇帝是一个女人，此后维迪纳帝国的很多任皇帝都会从女性中选取。 只不过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是皇室中人，姓氏就一定是维迪纳。 总而言之，乔尔斯赶到了雅西纳城，而且顺利找到了“升职”的康博普男爵……不对，现在是子爵了。 “土地这方面并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得看皇室的意见。”康博普接待了乔尔斯和安妮，也没有直接拒绝他们的请求。 他实际上还算是欠了法瑞拉和乔尔斯的人情，而且对他来说，如果能交好一个大魔法师也是很不错的事情，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需要帮助了呢？ 再说了，乔尔斯想买一块土地也不会妨碍到他的什么利益。 “那……” “其实可以这样，你先把地方占了，后面再补上手续。既然有大魔法师在，那么帝国方面也不太可能会拒绝。”康博普说道。 大陆上的三大帝国都有个共同的毛病，就是在管理上有些漏洞，毕竟地方大了人多了就很难有一个十全十美的规章制度，所以康博普说先把地方占了也不是不行。 毕竟都是没有主人的地方，而且离帝国中心雅西纳城这么远，谁先占用了，那就补一点钱给帝国就好了。 乔尔斯也清楚里面有一点底线，那就是不能触动帝国的利益，例如不能私自开设来往盎格鲁王国的港口，例如不能和银鱼城“抢生意”。 但在乔尔斯打算离开的时候，康博普却主动邀请他去参加一个“属于魔法师的聚会”。 乔尔斯考虑了一下并没有答应，不过他大约猜到了这些人是想干什么——厄尔暮杜遭受重创难以恢复，现在成立一个魔法师的圈子就能很好地收拢力量。 这背后甚至可能有维迪纳帝国皇室的影子，如果这么多魔法师聚在一块儿却没有官方认可的话，早晚也是要被一窝端掉。 在乔尔斯回到盎格鲁王国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的中旬，快要过年了。 乔尔斯和自己的父母好好规划了一番之后，就要准备过年的事情了。值得一说的是，瑟琳娜答应会支持乔尔斯的计划。 就在过年前夕，一个席卷整个大陆的消息从厄尔暮杜传了出来。 “这么说，这是我们能好好过的最后一个年了。”乔尔斯放下报纸，看向正在厨房忙活的瑟琳娜和法瑞拉两个人。 因为瑟琳娜独自一人在盎格鲁王国，所以法瑞拉邀请她一起来享用年前的晚餐。 杜伦拿起那份报纸，看向了头版：“光明历的终结？厄尔暮杜重磅消息！ “据厄尔暮杜所说，他们已经得到了数位神灵的指示，第四纪元即将结束！我们来回顾一下第三纪元的结束有什么大事件，预测一下第四纪元的结束又会如何……” “嗯，战乱要起了。”乔尔斯说道，“而且是全大陆性质的。” 第三纪元的结束足足经过了一百多年，其中先后经历了和巨龙的战争、和其他种族联军的战争、人类内部教派和魔法师的战争，尤其是最后的内战，持续了足有百年。 当时的七神教教宗露琪娜似乎以为第三纪元的终结之战已经结束，第四纪元已经开启，所以将新的历法命名为七神历，但没想到的是七神历只有短短百年寿命。 但这次的纪元终结的消息居然是神灵们传出来的，这也是一个不容忽略的信号。 “你们在聊什么呢？”安妮帮忙把一盘盘菜肴端上餐桌，乔尔斯笑着说道：“我来帮忙。” “纪元终结……”鲁诺还是坐在他的王座上，仿佛万年不变的雕像。 “你们不能进去！你们……” 宫殿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几个宫廷魔法师边走边退到了大殿之内，他们面前的是来自维迪纳帝国的魔法师。 “陛下。”这些魔法师首先行礼，“今晚正是年夜，陛下不去和家人一同用餐么？” 鲁诺·凯里姆静静地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陛下，想必您也听到了那个消息。纪元终结，一定会迎来战乱，但是以贵国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不太适合啊。到时候战乱一起，无数平民流离失所、朝不保夕，想一想就令人痛心。 “不过吾国帝王伽里铎·维迪纳帮贵国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吾国暂时性地接管贵国，等到纪元终结之战结束之后再归还主权。要知道，我国还得付出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这项提议完全是出于对人民生活的考虑。” 来自维迪纳帝国的魔法师慢条斯理地说完，一个宫廷魔法师当场就发怒了：“放肆！我国的事情还轮得到你们插手？” “可就是你们亲自请我们来插手贵国事务的。”维迪纳帝国的魔法师轻蔑一笑，他们正是维迪纳帝国派来“协助”稳定凯里姆帝国国内情况的。 “好啊，终于是到了这个时候。”消瘦了许多的鲁诺从王座上站起来，“我隐瞒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防备那个预言……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力挽狂澜？” “陛下，请您仔细考虑一下这个提议，就算只是为了您的人民着想。”那个魔法师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在他看来，现在正是挟持面前这个“普通人”皇帝的好机会。 “这样吗……”鲁诺盯着面前这几个表面上卑躬屈膝的魔法师，还有那几个宫廷魔法师。很显然，那几个宫廷魔法师也和对方勾结起来了，不然同样都是高阶魔法师，他们不可能拦不下这些人。 他们只是在做戏。 “本皇先不处理你们几个，但是叛徒……是我最讨厌的。”鲁诺伸出左手，轻声开口，“元素分解。” 转瞬之间，那几个宫廷魔法师直接被一股强大至极的魔力席卷，全身上下包括衣服和物品都直接分解成了四大元素，悄无声息地消散开来。 维迪纳帝国的魔法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当他转头的时候，却恰好看见那些人“凭空”消失，冷汗立刻就下来了。 “该死的，不是说这皇帝只是普通人吗？大魔法师，一定是大魔法师，而且是极强的那种……该死！”他和几个同伴的心脏狂跳，但是在他勉强克服恐惧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鲁诺已经不见了踪影。 鲁诺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中，凝视着这片自己统治的地方。 凯里姆顿斯的魔法阵是禁止飞行的，但是作为大魔法师的鲁诺自然不会被它限制。 静静看了一会儿，鲁诺的身形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了凯里姆帝国的其他城市。 “妈妈，今天不是年夜饭吗？” “是啊，宝贝，可是现在东西太贵了，只能买这点了。” “妈妈，你吃螃蟹！” “妈妈吃过了，宝贝你吃。” …… “唉。” “老克里，你也在啊。” “在啊，这批货再卖不出去就烂了。” “但是子爵阁下刚出事，我们这里很多事情都搞不定啊。不如明天白送给城里的人算了。” “可是……我的老本都在这里了。” “唉，算了算了，喝酒去吧，明天再来愁。” …… “凯纳瑞斯，祖拉玛，梅瑞迪雅，保佑一下我们吧。” “瑞秋，别求那些神灵了，来吃饭吧。” “不求神灵难道求皇帝吗？现在还有谁能帮我们？” “瑞秋……” “那些传言说的真对，要是维迪纳帝国来统治我们，肯定比现在好得多。” …… 然后他到了劳瑞恩王国上方。 “呜呜呜，我的儿啊……” “吃点饭吧，饭要冷了。” “不，我的儿啊……” 男人默默地往自己嘴里塞饭，混着眼泪一起吃了下去。 …… “该死的皇帝，就这么抛弃了我们。” “唉……” “每天都有人被吃，我觉得迟早也要轮到我了。” “我的父亲被吃掉了，我要去找他们拼命。” “我受够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我宁愿现在就死，也不要被那些怪物吃掉。” …… 鲁诺低下头，正好和城中的托络傲英对上了目光。 收回目光，鲁诺用“传送”回到了凯里姆顿斯。 第三十八章:暗处的手 “难道我真的要输给那个预言了吗？” “难道我真的要输给那可笑的所谓的命运吗？” “难道波耶西亚真的可以预见到这么长远的事情吗？” “难道我这个大魔法师就一文不值吗？” “难道……帝国的历史要终结在我手上吗？” 鲁诺停在了凯里姆顿斯的城门口，好像失去了踏出那一步的勇气。 “真的只有欧吉利特家的人可以帮我吗？我是不是做错了？”鲁诺就这么站在城门口，一动也不动。 “不行……我……”鲁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不愿意认输，但是那些正在受苦的人民，那些沦陷地区每天都要担心自己被吃掉的人民，他们是没有错的，是无辜的。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鲁诺眼底一片血丝：“不，我绝不能输，帝国决不能倒在我的手上。” 鲁诺回到皇宫，那些维迪纳帝国的魔法师都乖乖呆在大殿内，古杜姆正亲自“陪”着他们。 “各位，请麻烦你们现在皇宫区内暂住，过一段日子再走。”鲁诺扫视了一下这帮人，古杜姆会意，将那些魔法师都带走了。 鲁诺走进皇家法师塔，直接抵达最高层。 “克莱门特。” “首席阁下。” 找到了克莱门特阁下之后，鲁诺说道：“最晚这周……不，最晚后天，带一帮魔法师跟我一起，去收复沦陷的国土。” “跟您去？” “对，我亲自过去一趟，如今已经没什么可隐瞒的余地了。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安排。” “可是，首席阁下……” “好了，不必多说。” 鲁诺吩咐完之后就匆匆离开了法师塔，在皇宫区的某座楼里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弟弟克格鲁。 “将国库打开，所有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发放下去，钱财用来雇佣车队运送货物，前往每一座城市，将商人们囤积的商品购买下来之后我们自行运送贩卖。 “我知道有一些是外来的商人打算牟取暴利的，这种人你遇到了就将他们的财产都留下，人可以放走。如果有商人愿意协助这件事情的话，那就多给一些奖励。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安排了。” 鲁诺如此说道。 “可是我们不清楚每种商品的流通线路，也不知道具体每座城市的销售规则……”克格鲁还想说些什么，鲁诺打断道：“需要了解什么就去了解，我让古杜姆协助你，另外需要多少魔法师也尽快调集。” “可是贵族……” 克格鲁想说的是如果没有足够的贵族来主持的话，他们在监管方面恐怕会很乏力。鲁诺听到“贵族”之后第一反应是皱眉，但是他很快就摆摆手：“你觉得应该做的都去做，不管对方是贵族、商人、平民还是别的什么人，你尽管调动。 “所有需要的权力，我都给你，但你得给我好好办好。” “好的，我尽力。”克格鲁第一次见到如此急躁的自己的兄长，连忙答应道。 “克格鲁，这帝国还能不能撑下去，就看你的了。”鲁诺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座帝国……”克格鲁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一下子变重了无数倍，虽然鲁诺给他的任务难度太高，但他也只能咬着牙坚持下去。 然后鲁诺有点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去请一个欧吉利特回来协助。 碰巧的是，他知道法瑞拉去了盎格鲁王国，他还知道一个叫做尼莫·欧吉利特的高阶魔法师，居住在哥尼王国中。 虽然他不相信一个魔法师能起多大作用，但是预言的诡异性也让他不得不慎重思考。 预言中提到的每一场灾难，最后的解决都和欧吉利特有关，除了和维迪纳帝国的战争，那是道宁·格林以一己之力终结的。 最后鲁诺考虑许久，还是飞向了哥尼王国的方向。 “有趣的人性啊。”凯里姆顿斯中，一个老者抬头看着鲁诺化作的流光，摇头晃脑地说道，然后他的身形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在科特山脉的最深处。 “你来做什么。”一个阴冷的声音出现了。 “我数千年的布置，今天就要开始一点一点‘收网’了，找你来自然也是为了这件事情。”老者说道。 “哼。”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条巨大的蛇从林地深处爬了出来，它的身上长着三对青褐色的、布满鳞片的薄翅。 “‘六翼王蛇’，嗯哼，估计你是大陆上仅存的拥有‘羽蛇’血脉的魔法生物了。哦不对……你还有个‘远方兄弟’，正在极北地区为别人工作呢。”老者慢条斯理地说道。 六翼王蛇的竖瞳骤缩，但很快恢复正常。面前这个“人类”甚至还没有它的一块鳞片那么大，但是它不得不提起自己万分的注意力，谨慎应付。 “怎么，不动心吗，如果得到‘它’的血液作为仪式原料，说不定你真的可以成为真正的‘羽蛇’。”老者说道。 “不动心。别以为我不知道，和你‘合作’过后，那个血眼家的女孩儿都已经半死不活了，她可是连我也要忌惮的魔法师。”六翼王蛇说完，巨大的蛇头调转，“如果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些的话，那恕我无可奉陪。” 六翼王蛇自然对“进化”成“羽蛇”很感兴趣，但是它更清楚和面前这个“人”合作的巨大危险。它悠久生命赋予它的不仅仅是强大的力量，还有足够的智慧。 “如果我再加上一个条件，那就是保证你可以百分百地完成‘进化’呢？”老者开口说道。 六翼王蛇身形顿了顿，但没有回头。 “不如这样……你先听听我想让你做什么。”老者说道，他看着六翼王蛇巨大的躯壳，缓缓开口，“这件事情很简单，只要你在……” 讲述完之后，老者说道：“怎么样，你应该清楚这件事情并不困难，完成之后自然会有人为你带来那只魔法生物的鲜血和头颅，还有‘进化’所需的仪式。” 沉默持续了十几分钟，六翼王蛇说道：“我考虑一下。” 老者笑道：“很好。”然后他的身形再次消失不见。 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到了石睿帝国南部，一个不起眼的小城镇当中。 “咯咯咯”他敲开了一道门，开门的是一个大魔法师，路西恩·萨波福尼亚的老师雷明顿！ “还不到时候。” “嗯。” 留下一句话之后，老者便再次消失。 “‘血狼’啊‘血狼’，你的目光依然停留在万年之前，不然你也可以成为一枚很好的棋子的。” …… “好了，人都齐了吗。”转眼间就过去了两天，鲁诺向克莱门特问道。 “嗯，都到了。”站在他们面前的足有十二个大魔法师，加上克莱门特就是十三个了，另外还有三百高阶魔法师，这股力量如果是对付目前劳瑞恩王国明面上的敌人的话，简直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克莱门特并不是普通的大魔法师，魔法水准绝对是比大多数大魔法师都要强的。 但是鲁诺很清楚事情不简单，不然他早就采取这样的行动了。 鲁诺压低声音：“这次还是你来指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劳瑞恩顿斯藏着不少秘密，很有可能会有一条已经复苏的血龙。” “血龙？” “而且托络傲英获得了‘金娜的冠冕’，还不清楚这件魔法物品会产生多大的威能。最后还有一个最坏的情况，那就是叛徒魔法师的首领……” “那个叫柯罗巴的？” “对，我怀疑他获得了神灵的力量，成为了大魔法师。” “神的力量，这可不好对付。” “确实是这样的，即使有这么多大魔法师，我也不敢说能够对付一个身怀神力的大魔法师。按照计划，你去对付托络傲英，血龙出现的话我就去对付血龙，如果那个柯罗巴真的获得了神力，那也是我去对付。” “如果两者一起出现呢？” “我也会拖住他们，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如果我真的不幸死了，目标又没有完成，那就拜托你照顾好娜塔莎和我的两个子女了，带他们离开这里，我的鲜血会和凯里姆的皇权一起逝去。如果我死了，但任务完成了，那就由你来扶持新帝。” “是的，阁下。” “我不仅仅是‘元素秩序’，我更是这个国家的皇帝，是这个国家的守护者。既然是我犯下的错误，就由我来弥补吧。”鲁诺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克莱门特阁下看着鲁诺，这位大魔法师、法师塔首席、帝国的皇帝，此刻已经做好了去死的觉悟。 “另外，这位是尼莫·欧吉利特，让他跟着你吧。”鲁诺扯过来一个高阶魔法师，是个胡子拉碴的青年。 “你好，克莱门特阁下。”尼莫微微行礼。 “好。”克莱门特说道。 交代完所有事情，鲁诺后退两步，举起两只手大声说道：“这样的话，这片国土就交给您了，阁下。” “陛下，我们的力量如此强大，一定会带着胜利和您的子民归来。”克莱门特阁下说道。 简单地动员了几句之后，克莱门特和其他几位大魔法师使用“传送术”将所有人都传送到了劳瑞恩王国之外，伦斯山脉之中。 鲁诺看着“传送”的光芒渐渐消失，他也“传送”离开了，他将会藏在暗处，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出现。 第三十九章:仇恨之轮(一) 众多魔法师很轻松就打到了劳瑞恩顿斯，沿途的火龙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到了劳瑞恩顿斯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那里不仅有足足四条大魔法师级别的火龙，柯罗巴和托络傲英甚至还在观战没有出手。 克莱门特也没有出手，一是他们这一方已经占尽优势，二是她要防备那些还没出手的敌人。 “你的那些同胞们快撑不住了。”柯罗巴仰着头说道。 变为人形的托络傲英毫不在意地晃了晃手中盛着红酒的杯子：“我还以为着急的应该是你。” “好了，托络傲英叔叔，你去帮一下他们吧。”一个悦耳动听的女声响起，“是卢克纳隆大人吩咐的。” “好了好了，莉莉。”托络傲英放下杯子，刚刚那个说话的正是他的侄女莉奇罗英。 “真是麻烦。”托络傲英抱怨了一句，直接飞上了空中的战场。 柯罗巴眯起眼睛：“莉奇罗英，你和你的叔叔真是我见过的，最喜欢保持人形的巨龙。” 莉奇罗英坐到了原本托络傲英的位置上，毫不在意地说道：“你也不用试探了，叔叔是实际上是金娜的儿子，不过是在金娜死后被族长领养了。因为他是人和巨龙的混血，所以对变成人形没什么抗拒。至于我，纯粹是喜欢维持人类的形态。” “原来如此……”柯罗巴说道，“但是巨龙的血脉应该比人类的强很多，托络傲英这所谓的‘混血’其实和纯血龙族没什么区别。不过我大概明白了，为什么他可以使用‘金娜的冠冕’。” “也可以这么说。说起来我是风龙、火龙的混血儿，但其实我还是挺向往人类的生活的。”莉奇罗英把属于她叔叔的那杯酒一饮而尽，“勾心斗角、相互计算，比单纯的蛮力争斗有意思多了。” “哼，你管这叫有意思么，说得好像你真的是人类一样。”柯罗巴不屑道。 莉奇罗英说道：“有的人不喜欢，但有的人可是乐在其中啊。再说了，你作为自己族群的叛徒，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话吧。” 柯罗巴的脸色又冷了几分，抬头继续看着天空中的大战，没有理会托络傲英。 劳瑞恩顿斯“翻新”过的魔法阵已经被开启，挡住了天空中交战的余波。 “托络傲英，你的对手是我。”克莱门特大吼一声，迎上了飞到空中的托络傲英。 “好强的魔力。”托络傲英冷笑一声，“莫非你觉得这样就能拦住我？” 克莱门特没有说话，魔力涌出，纠集着周围的元素形成了无数样式各异的武器，朝着托络傲英飞去。 “有点意思。”托络傲英抬手，“因！” 随着一个龙语音节的吐出，滔天的火焰从他身旁涌起，周围的巨龙和魔法师都不得不暂时退避。火浪中卷起的火舌将飞来的武器全部吞没，甚至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激起。 “好强，即使他还没有用‘金娜的冠冕’，这实力就已经比原来的火龙族长要强了。”克莱门特眯起眼睛，直接开始吟诵禁咒。 有三个大魔法师会意，飞到她的身边来保护她。 “拉格纳奇！” “我，以我之名，‘战争使’克莱门特。” “祈求您的力量。” 见到有三位大魔法师保护，托络傲英反而不着急了，静静看着正在施法的克莱门特，仿佛在欣赏一出难得的戏剧。 因为少了几个大魔法师，周围的战斗也渐渐陷入胶着。 “抹杀之剑！” 克莱门特右手对着远处的托络傲英，托络傲英的脚下凭空生出了一些红色的条纹，朝着四周蔓延。 托络傲英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来自拉格纳奇的神力将他死死地限制在原地，让他毫无反抗和躲避的余地。 然后四大元素在他的四周凝聚为一柄柄长剑，上面还纠缠着一丝丝拉格纳奇的神力。 但是托络傲英脸上并没有惊慌失措的神情，反而朝着克莱门特笑了一下。 一瞬间，数千柄长剑划破长空，全部刺向了被限制了动作的托络傲英，一阵奇怪的“叮叮咚咚”的声音响起。 在炫目的光芒过后，随着长剑的消散，众人看清楚了中心位置的情况。 托络傲英周围包裹着一层金、红两色交杂的罩子，而托络傲英在其中毫发无损。 “怎么可能！”一个大魔法师忍不住惊呼一声，托络傲英说道：“真是失望，连‘金娜的守护’都无法打破。 “接下来轮到我了……‘金娜的呓语’。” 托络傲英头上的那顶金色皇冠亮起极为耀眼的光芒，克莱门特和其他魔法师都感觉有一个声音开始在自己心底响起。 一开始这个声音很小，仿佛在很遥远的地方；但是这个声音迅速清晰了起来，就像是有一个人贴在自己的耳边说话。 “疯狂……” “堕落……” “屠杀……” “毁灭……” “欲望……” 这些词语都是由龙语组成，这些魔法师们都听不懂，但是这些声音仿佛具有某种魔力一样，正在撩拨着每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某种东西。 “杀死他们……” “他竟敢嘲笑你，你应该杀了他……” “你们关系确实很好，但你不是总在背地里诅咒他吗……” “那个女孩儿本该是你的，但是被他抢走了……” 魔法师们心中开始滋生不同的念头，这些念头仿佛跗骨之蛆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驱除出去。 “约翰，我杀了你！”终于，一个高阶魔法师怒吼一声，一道风暴将他旁边毫无防备的同伴席卷了进去，“你总是比我强，学习也是，魔法也是，难道我就一辈子都不如你吗！ “不，你死了，一切就都好了，就都好了……” 风暴将那个魔法师变成了漫天的血沫，血腥味更是刺激了这些状态并不好的魔法师。 转眼间，又有十几位高阶魔法师被巨龙和叛徒魔法师杀死。 “‘金娜的冠冕’……好恐怖的力量。”柯罗巴皱起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但是我得到了‘那位’的眷顾，抵挡起来不算困难。” 克莱门特也受到了“金娜的呓语”的影响，但是她毕竟是个资深的大魔法师，所以还能控制好自己，但是对于怎么摆脱困境则一点头绪都没有。 “金娜的冠冕”一直都被认为是一件受诅咒的物品，也没有人真正发挥过它的作用，而真正持有过它的魔法师都无一例外发疯死了，这更让大家都抛弃对它的研究。 现在，在托络傲英手上，这件魔法物品显露出来无与伦比的破坏力。 “汉斯，凭什么她喜欢的是你，凭什么！”一个高阶魔法师红着眼睛，魔力涌出，毫不留情地将自己身边的一个魔法师撕碎。 “不，是我害了他，是我！”一个高阶魔法师引爆了自己体内的魔力，将自己变成了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直直地往地上掉落，然后砸到了防护魔法阵上，顺着魔法阵滑到城外。 城中的人也发出一声声低呼，他们似乎也清楚，这场战斗的胜负将会决定他们未来的命运。 在暗处看着的鲁诺已经几次都要忍不住出手了，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很清楚现在还不是他出现的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忽然暗了暗，所有人都可以看见一颗星辰突兀出现，洒下了点点星辉，那些魔法师们也平静了下来，空气中的血腥味仿佛都淡了许多。 “是谁？”托络傲英眯着眼睛，看向了远处那个不断接近的身影。 来者的身影不断消失，又不断出现，每次出现都会离战场更近一点。 “我不是来找你的。”来者看向了劳瑞恩顿斯内，“柯罗巴，出来吧，这笔账我要和你算算。” “布伦德·卡佩……”柯罗巴已经起身，他认出来那个是曾经当了他一段时间导师的人。 “多谢阁下。”克莱门特对着布伦德说道，“但是这场战斗……” “怎么，我‘最弱大魔法师’的名头太响了，想把我赶走吗？”布伦德笑着说道，“无妨，既然我是‘最弱的’，自然也会多准备一点手段。” “有点意思。”托络傲英看着布伦德，不过下一刻他就不得不集中精力来应付克莱门特的魔法了。 “看样子，他是来对付柯罗巴的，如果他真能拖住柯罗巴，那我们的胜算就大了很多。”隐藏着的鲁诺暗道。 战斗再次开启，不一样的是那几个杀死了同伴的魔法师像是发了疯一样朝着敌人进攻，一副一命换命的样子。 对他们来说，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光是杀死自己伙伴这一点就无法接受。他们或者心底里确实对自己的那些同伴有一点儿意见，但绝不会盖过彼此之间的情谊。 即使他们真的从战斗中活了下来，只怕他们也无法面对自己，无法面对其他伙伴，无法面对死者的家人。 “卡佩阁下。”柯罗巴出现之后，首先微微鞠躬，向布伦德行礼。 “我不是你的阁下。”布伦德的眼神非常冰冷，“我可当不起。” “阁下，无论如何，您都曾经是我的导师。”柯罗巴说道，“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脸面来见您，但是我这么做实在是有原因的。” 布伦德冷笑一声：“有原因？你看看。” 布伦德指向劳瑞恩顿斯：“你看看，这些人的绝望，这些人朝不保夕的惶恐，这些人失去亲朋好友的仇恨，难道是可以解释、可以原谅的吗？” 柯罗巴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很抱歉。” “够了，我不想听你这些假惺惺的话语。”布伦德说道，“在我眼中，你就是一只害虫，一只老鼠……不，我不该侮辱老鼠这种动物的。” 第四十章:仇恨之轮(二) “我很抱歉。”柯罗巴重复道。 “不必再说，让我看看，你用背叛换来了何等的力量。”布伦德的身形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柯罗巴的身侧，右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银白色的长剑，刺向柯罗巴的心脏。 柯罗巴叹息一声，层层叠叠的元素墙挡在长剑之前，但是都被轻易刺穿、击溃。 “由星辰之神的神力凝聚的长剑么。”柯罗巴身形急退，他从来都不知道布伦德还是一个战斗法师。以前他们一起去封印空间裂缝的时候，布伦德也只是用了一些常见的高阶和超阶魔法。 布伦德的身形再度消失，柯罗巴下意识使用了“冰棺术”，让自己被层层叠叠的寒冰笼罩，但是这个“最强防御高阶魔法”依然被布伦德的长剑轻易斩破。 普通的魔法元素在神力面前太过脆弱，“冰棺术”也是一样。 “在身后！”柯罗巴往前一扑，却发现自己已经捕捉不到布伦德的位置了。 是“隐身术”！ 布伦德手中的“隐身术”效果比乔尔斯强太多了，连目前已经晋升为大魔法师的柯罗巴都无法发现。 战斗法师，神力形成的长剑，神出鬼没比“穿梭”还强的“星轨”，加上有着各种奇特效果的暗影魔法，布伦德的战斗力远远不像是传说中的那样不堪。 事实上，这确实是布伦德少数几次的用尽全部实力的战斗。身怀各种奇特魔法的他根本就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 既然感受不到对方的位置，柯罗巴也没有隐藏实力也必要了，他确实心怀愧疚，但这不代表他就会束手待毙。 “赛鲁忒苏尔……”柯罗巴心中默念，一股暗红色的、仿佛带着某种诱人堕落力量的神力涌出，柯罗巴心中涌起强烈的不适感。 “小心了，卡佩阁下，这是我的禁咒魔法‘堕落之域’。”柯罗巴说完，那些神力就四下散开，融入到空间当中，一个直径足有十数米的暗红色圆球将柯罗巴包裹了进去，被卷入的还有正在“隐身术”状态的布伦德。 “赛鲁忒苏尔，欲望之神，血族之母，是祂的神力？”布伦德解除了“隐身术”，然后挥动长剑，硬生生驱散了一部分的暗红色神力，但是他的长剑也变得黯淡无光，一点点黑色斑点出现在剑身上。 “这下麻烦了。”布伦德看着周围在慢慢逼近的暗红神力，这样下去他肯定会被耗尽长剑的力量，然后在对方的禁咒下陨落。 但偏偏布伦德自身是没有禁咒的，他唯一的禁咒就是“神降术”，必须联合“先知”、“神语者”才能使用。 “只能用这个了。”布伦德撕开一张卷轴，属于拉格纳奇的神力开始涌出，无穷无尽的火焰碰到暗红色的“堕落之域”之后仿佛冷水遇到了沸腾的油，“噼里啪啦”地激起无数火星。 这是极为罕见的神力卷轴，制作极其困难，一直都是无价无市的存在。这张卷轴已经在布伦德手里保存了许久，没想到今天就这么用掉了。 不一会儿，拉格纳奇的神力和“堕落之域”一起消失不见，但是布伦德眼中的凝重并未减少丝毫。他很清楚，如果柯罗巴一心想要维持这个禁咒的话，他现在还困在里面。 “你背叛我们，就是为了这些力量吗？”布伦德说道，“而且是来自魔神的力量。” 柯罗巴沉默不语，布伦德再次用“星轨”接近柯罗巴，他的剑正在慢慢吸收星辰之主的力量恢复。 另一边，克莱门特和托络傲英也交战正酣。 看样子托络傲英短时间内无法再次使用“金娜的呓语”，但克莱门特依然陷入了苦战，“金娜的冠冕”将托络傲英的魔力、魔法都增幅了不少，甚至有极强的防护能力，连禁咒也难以打破。 无法想象，当初被杀时束手待毙、毫无反抗的金娜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怎么样，这可是我……母亲的力量啊。”托络傲英的眼角流下一行泪水，当初她的母亲被杀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看着。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被长剑刺穿心脏、砍下头颅。 很显然，他平时不会有这种情感的流露，他在使用太多这件魔法物品的力量之后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托络傲英的攻击变得越发疯狂，最后他直接平举双手，直接用汹涌而出的魔力压制克莱门特。 克莱门特脸色发白，在用过一次禁咒之后，她的魔力已经消耗了很多，现在久战不下更是让她有点难以支撑。 她毕竟已经很老了，体力和魔力都大不如前，尽管魔法水准依然很高，但是对比托络傲英来说确实还差了一点。 “不行，克莱门特要支撑不住了。”鲁诺等不下去了，克莱门特一死，整个战局就会崩溃。 正打算出手的鲁诺注意到有几个大魔法师飞过去援助克莱门特，于是又按捺了下来。他很确定，这座城里有一条血龙，而且这条血龙还没出手。 战场局势越发不明朗，但越是拖下去越对巨龙一方有利，因为他们的龙语魔法消耗很小，肯定能比人类魔法师坚持得更久。 不断有巨龙和人类的尸体砸落，然后顺着魔法阵的光幕“滑”到城外，城内的市民们也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这是关乎他们命运的战斗。 从正午时分一直打到晚上，人类魔法师都已经是苦不堪言，克莱门特见状只能和其他大魔法师一起掩护这些人的撤退，等休整之后再做进攻。 布伦德见状也只能离开，不然其他巨龙和柯罗巴一起围攻他的话，只怕是凶多吉少。他能感觉到柯罗巴留了手，但是其他敌人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撤退回伦斯山脉，原本在这里定居的血眼家族已经搬走，但是这些空无一人的建筑正好可以用来休息。 经过半天的战斗，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一是因为战斗死了不少人，二是“金娜的呓语”让他们发生了同伴相残的惨事。 大家都沉默着吃完了干粮，各自去休息了。 “卡佩阁下，今天真是多亏了您的援手。”克莱门特感激地对布伦德说道。 克莱门特刚刚才召集所有人分配完守夜的任务，现在只有她和布伦德留血眼家族的广场上。 “不必客气，柯罗巴曾经是我的学徒，无论如何我也要来会一会他。”布伦德说道。 “我确实没什么办法对付‘金娜的呓语’，没想到对方有这么诡异的能力。” “我也没想到，我只是恰好有方法应付而已。对了，你们没有其他的大魔法师来了吗？” “唉，这是我们能调动的最多的人数了。”克莱门特没有解释其他人需要守护各个地方，需要防备维迪纳帝国的入侵，需要帮克格鲁处理某些烂摊子，相信布伦德应该是能明白的。 凯里姆顿斯倒确实还有一两个新晋的大魔法师，例如本森夫人，但是这些人虽然在凯里姆顿斯，但实际上是需要为维迪纳帝国效力了，凯里姆帝国皇室也无权调动。 这是当初的协议，厄尔暮杜的晋升仪式在三年内归维迪纳帝国所有，如果有魔法师要使用的话就必须要效忠维迪纳帝国，至少要效忠一段不短的时间。 “哦。”布伦德确实没有多问，现在他需要的是休息，今天他只怕连续用了有上千次“星轨”。 “你可以放心，我们还有底牌。”克莱门特忍不住说道。 “对方也有呢。” 布伦德笑了笑，随便挑了栋房子进去休息了。 …… 刚过完年，乔尔斯就风风火火地请了一队工人，开始划地盘了。 乔尔斯在银鱼城旁边划下来半径十公里大小的一块地方，然后先插了一些简陋的路牌作为记号，然后就让工人们开始建设房屋。 这一队工人有一半都是低阶魔法师，所以效率非常高，仅仅三天就已经把最中央的一栋楼建了起来，在乔尔斯的想象中，这里应该是整个“霍尼斯纳”的核心。 这栋楼结构很简单，一楼的隔间很少、以一个宽阔的大厅为主，二楼三楼则是由许多很大的房间构成，可以分成一个个商店或者别的什么，最后四五楼就是用于办公处理各种事务的。 大楼里还需要有通讯魔法阵，魔法楼梯也需要相应的魔法阵，对于这方面完全不精通的乔尔斯只能请瑟琳娜帮忙了。 然后这栋楼旁边还需要有一座法师塔，法师塔是作为防护魔法阵核心、魔法师团队聚集处的，不可缺少。 然后还需要划出商业街、居民区、广场、学校等。 不过这些东西先不需要着急，饭要一口一口吃，发展新势力也要一步步来，乔尔斯的想法再多再大，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等中心区域建设完毕之后，乔尔斯就可以考虑更多的事情了，但是现在急也急不来。 乔尔斯只当了三天“监工”就急匆匆回盎格鲁王国去了，他还需要给托马斯上课，虽然现在资金充裕，但是这个势力真正要运转的话，前期投入肯定是个天文数字。 后来充当“监工”的就是法瑞拉和杜伦了，但他们肯定也只能是偶尔去看看，总是来往两地也很折腾。 “‘霍尼斯纳’吗……有意思。”乔尔斯不知道的是，有一个老者时常会到这里“参观”，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发现他。 “这边先不管了，先去看着那边吧。”老者看向西南方，那里是劳瑞恩顿斯的方向，然后他的身形悄然消失不见。 第四十一章:仇恨之轮(三) 第二天的战斗和第一天差不多，克莱门特和及个大魔法师一起拖住了托络傲英，布伦德和柯罗巴也是打的“有来有回”，鲁诺依旧躲在某个角落观战。 在不惜代价的情况下，凯里姆帝国国内的情况已经改善了许多，虽然还有很多问题，但是人民的声音已经低了不少。 人就是这样的，只要给他希望，给他活下去的信念，那就能够爆发出惊人的忍耐力，不会再天天嚷嚷着各种事情。 毕竟好好地活下去，才是大家共同的愿望。 再加上皇家法师塔攻打沦陷区域的消息也已经传出来了，有一点良知的人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添乱。他们只是快活不下去了，但是参战的魔法师们是拿生命在拼，随时都会死去。 从上午酣战到下午，期间有两个大魔法师被克格鲁派了过来支援。在国内情况暂时稳定的时候，这场战斗的胜利就排在了首位。 尽管有了援军，但是克莱门特这一方还是打的无比吃力，大部分魔法师都还没从前一天的高强度战斗中缓过来。 就这样断断续续地打了三天，魔法师们的数量只剩下来时的一半了，大魔法师虽然没有出现死亡，但是已经有两位重伤失去战斗能力。 所有人都已经萌生退意，但是克莱门特很清楚，这次攻不下来的话，只怕他们就再没有机会打下来了。 她对这一方的实力也有所估计，但依然是低估了。现在她有些后悔没有请血眼家族的魔法师过来。不仅如此，如果不是布伦德突然出现的话，她们只怕第一天就要溃败了。 带领着这些疲惫不堪的魔法师，克莱门特阁下第一次感觉到失去了信心。 这一战的意义还不止于是否能够收回失地，这还是第四纪元终结之战的第一战。纪元终结之战和其他任何的战争、战斗都不一样，这是关系到种族命运的战斗。 第三纪元的终结之战只有一个赢家，那就是人类魔法师，其他的败者，例如矮人、兽人、精灵，全部被驱逐到了荒芜、环境恶劣的艾瑞斯达位面，其中精灵族差点被灭族。 龙族倒是趁着某个机会从艾瑞斯达逃回了赞扎尔大陆，但是也被困在了世界之巅足足三千年不得面世。 战败的还有教派一方，三千年以来，整个大陆只剩下天空之神凯纳瑞斯和婚姻之神梅瑞迪雅的少量神庙，全部信徒数量加起来可能还不足十万，神职人员从一种身份变成了一种职业。 能够作为纪元变迁象征的战争，永远都不止于一时一地的得失，但是一时一地的得失却又关系着最后的结局。 所以这一战……咬着牙也得打下去。 休整了两天，趁着大家的状态都回复了不少，克莱门特再次向着劳瑞恩顿斯发起冲击。 “恶斯……” 克莱门特还没带着魔法师们靠近劳瑞恩顿斯，他们就听见了一声可怖的咆哮，然后一道身影从劳瑞恩顿斯当中闪现而出。 这是一条体型并不庞大的巨龙，通体漆黑，有着一点点血红色的纹路点缀，在关节和背脊处长着狰狞可怖的尖刺。 “忽，司，尼约……” 这条龙的狰狞大口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话语。 “这下他们要糟了，这位大人似乎生气了。”莉奇罗英掩着嘴发出清脆的笑声，托洛傲英面色凝重地看着天上的那条龙。 即使得到了“金娜的冠冕”，这件只有他这位金娜后裔才能使用的强大魔法物品，他也丝毫没有战胜天上那条龙的信心。 “是龙语。”克莱门特示意大家停下，她感觉到这条龙身上的气息…… 是神灵的气息，是某种最本质的神力的气息。 “是血龙。”布伦德说道，“这种神灵气息和任何一位正神都不契合，传说中血龙是由某位现在已经陨落的神灵创造而不是力量之神创造的。” 力量之神奥梅里梅的形象就是巨龙，传说是祂创造了地、火、风三大龙族，而白霜龙则是由迪尔乔司古拉创造的，这条龙在某次次元交叠中进入了一个特殊的位面，获得了名为“白霜”的力量。 至于白霜之王以前究竟是什么龙，目前已经不可考了，现在他的力量性质和其他的任何巨龙都不相同。 “是的，是血龙。”一股庞大的魔力气息陡然出现，一个魔法师从下方丛林的某处飞上了天空，“他是我的了。” 布伦德瞳孔骤缩，他从未听说过凯里姆帝国有这么强大的魔法师，不对…… “居然是……皇帝。” “卢克纳隆大人似乎有对手了。”柯罗巴看着天空，然后他难以置信地说道，“是皇帝陛下……” “好吧好吧，我们也得去帮忙了。”托洛傲英离开法师塔，用龙语呼唤自己的同伴，那些藏在劳瑞恩顿斯中的火龙。 “柯罗巴阁下，你不去吗？” “我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指点，看来是托洛傲英宠着你太多了。”柯罗巴扫了莉奇罗英一眼，莉奇罗英身形一震，小脸变得煞白，体表不受控制地冒出了细密的龙鳞。 “这次就是小小的惩戒。”柯罗巴说完之后开启了劳瑞恩顿斯的防护魔法阵，也离开了法师塔。 莉奇罗英怨毒地看着柯罗巴离去的背影，身上的龙鳞渐次消失。 此时，卢克纳隆正在和鲁诺对峙，其他的魔法师尽管对鲁诺的出现以及他强大的力量非常惊讶，但也清楚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纷纷和巨龙、叛徒魔法师们交上了手。 “隆，库……” 卢克纳隆缓缓开口，鲁诺似乎也懂得一点龙语，回答道：“是你们侵占了我们的土地，屠杀了我的人民，现在居然说我们打扰了你？” “克，提……” “可笑，这么说来，第一纪元这里还是属于神灵的土地呢。现在是第四纪元，加上第三纪元，人类已经在这里生活了、统治了上万年，难道你以前‘死’在人类手里的教训还不够惨重？” “奥……” 卢克纳隆看起来非常愤怒，鲁诺提起的正是他这悠久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污点和痛处，那就是被他视为蝼蚁的人类“杀死”，陷入了长达数千年的沉眠。 “哼，就让我看看所谓的血龙是不是真的这么强大。”鲁诺伸出双手，开始汇聚元素。 “奥。”卢克纳隆不屑地吐出一个龙语音节，原本在鲁诺控制之中的所有水元素立即暴动起来，连带着鲁诺自身的血液都隐隐要沸腾了一样，皮肤透出一些诡异的红色纹路。 “不行，完全不存在抢夺的可能性。”鲁诺当即放弃了和对方抢夺元素的打算，其他三种元素融入他的身躯，血液的暴动也平息了下来。 卢克纳隆的竖瞳盯着鲁诺，他从这个人类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让他更加恼怒——区区蝼蚁也配让他产生忌惮这种情绪？ “因——杜——” 卢克纳隆仰天咆哮，方圆数千米的被瞬间抽空，连带着旁边的魔法师们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血红色的薄雾笼罩了这片天地，鲁诺眼皮一跳，原本环绕着他的三种元素形成了一个三色球形护盾，然后膨胀开来。 三色护盾碰到血色薄雾立即发出了“滋滋”的声音，两者似乎有点僵持不下，趁着这个机会鲁诺掏出了一张卷轴撕开，一道神力冲出，开始自动吸纳附近的火元素。 “火流！”将这道神力握在手中，鲁诺身前涌起一片炙热的滔天火焰巨浪，直接扑出，将沿途的血雾焚烧一空。 “火焰雨！烈焰风暴！无尽火狱！” 鲁诺的施法速度极快，卢克纳隆转眼间就被数之不尽的陨石、夹杂火焰的旋风、火焰形成的锁链给包裹在了中间，魔力的剧烈波动让劳瑞恩顿斯的魔法阵一阵摇晃，城外的树木、植被大片大片地变得枯黄。 周围的魔法师和巨龙不得不退避三舍，以免被卷入其中。 鲁诺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血龙是“水龙”，那么用火系的魔法来进行攻击想必是最有效果的。 “隆，科纳……”卢克纳隆的咆哮穿过重重火焰传了出来，包裹他的火焰炸开，这条巨龙身上大片焦黑，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裂开，能透过碳化的表层看见里面鲜红的血肉。 这些魔法虽然都只是超阶魔法，但是经过神力的强化，威力已经大幅度提升了。 “密尔……”卢克纳隆低吼一声，身上的伤痕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焦黑的表皮掉落，新生的龙鳞重新覆盖了他的全身。 “不可能。”鲁诺很清楚刚刚卢克纳隆遭受了多强大的魔法攻击，但此刻对方竟然直接复原了？ “不，不对……他的气息有所衰落。”即使注意到了这一点，鲁诺脸上也没有丝毫轻松的神情，卢克纳隆衰落的气息对他本身来讲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所有种族、其他三大龙族（那时候还没有白霜龙）联合在一起才能击败、甚至无法彻底杀死的血龙，身负神灵的本源力量，层次上已经超过了任何一种已知的生物。 其他魔法师也是目瞪口呆，一是因为鲁诺的实力，二是因为卢克纳隆居然安然无恙。 “这就是……血龙吗。”柯罗巴凝重地看了那边一眼，然后又继续和布伦德纠缠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仇恨之轮(四) 鲁诺毫不犹豫地再次撕开两张卷轴，将合计三道神力全部握在手中，除了水以外的三种元素都被他控制在身体周围。 他终于感觉自己有了面对卢克纳隆的胜算。 “因特——”卢克纳隆开始使用龙语魔法，“库，洛，隆，奇……” 卢克纳隆的吟唱非常有节奏感，缓慢但不拖沓，每一个复杂拗口的音节都是如此清晰，在天空中轰轰作响。 鲁诺再次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蠢蠢欲动，他不得不将一道神力吸纳到体内对抗这种诡异的力量。 尽管这个魔法是针对鲁诺的，但是附近的巨龙和魔法师都受到了波及，一些巨龙的龙鳞迅速失去光泽、身躯变得干瘪，然后无声无息地坠落；魔法师则更惨，几乎是转瞬间就变成了干尸，然后化作灰黑的齑粉。 “快！离开这附近！”一个魔法师大吼，和他们敌对的巨龙也开始远离，两方竟然因为忌惮卢克纳隆的威势而选择了暂时罢手。 现在还没有转移位置的也就是克莱门特、几位大魔法师、托洛傲英，还有布伦德和柯罗巴了。 庞大的被卢克纳隆吸引的水元素，因为混杂了不少鲜血的缘故而形成了一层有着淡淡血腥味的血雾。 “元素震荡！”鲁诺手上的两道神力微微颤动，血雾一阵翻腾，但是丝毫没有消散的痕迹。 血雾翻腾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收缩凝聚成了龙的形状，一般和卢克纳隆一般无二。 “因特——” 卢克纳隆再次开口，诡异的是周围血雾形成的十几条龙也张开了“嘴巴”。 “因特——！” 它们血雾形成的大口中居然也吐出了一模一样的音节，这一瞬间，劳瑞恩顿斯的魔法阵一阵动荡，最后像是瓷器破裂一般碎开，消散无形。 这一瞬间，劳瑞恩顿斯中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一声震耳欲聋的龙语。 “不！”鲁诺悲鸣一声，劳瑞恩顿斯中所有的生物在此刻都变成了灰黑的齑粉，原本还充满生息的城市变成了死寂的禁区。 这些人原本还期待着自己能够获救。 这些人原本还在默默为来救援的魔法师祈祷。 这些人原本还抱着自己的子女、牵着自己爱人的手。 这些人原本还活着。 “啧啧啧，真是浪费了。”托洛傲英惋惜地说道，“卢克纳隆大人在血龙里也是很强的存在了吧。” “我要你死！”克莱门特红着眼睛，从口袋中摸出几枚奇异的宝石抛出，这些宝石直接变成绿色的光束照在“金娜的守护”上，这层保护着托洛傲英的光幕居然直接溶解开来。 “啊！”托洛傲英怪叫一声连忙远离，但是身后的魔法光辉已经近在咫尺了。 这是魔法物品“瓦解之光”，克莱门特原本想等有把握击杀托洛傲英的时候再用，但此刻她见到这么多人的惨死，心中已经失去了理智。 托洛傲英体表自动浮现出龙鳞，这些龙鳞转瞬之间被击碎，尽管“金娜的守护”正在慢慢恢复，但至少也需要十几秒的时间。 托洛傲英在空中被直接打飞，紧接着的十几道超阶魔法又接连轰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的小半个身躯直接粉碎成血渣。 “死了吗？” 克莱门特念头刚起，托洛傲英头上的“金娜的冠冕”就洒下了柔和的白光，托洛傲英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恢复，只是“金娜的守护”的光幕完全消失了，“金娜的冠冕”上的光芒也暗淡了许多。 “好机会！”克莱门特看出来“金娜的守护”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恢复了，连忙带着人追击。 鲁诺双眼赤红地看着卢克纳隆，掏出了身上的最后一卷卷轴。 最后一种元素，环绕在卢克纳隆身边的元素也终于被夺走。血龙只是继承了一点神灵的本源力量，再怎么也无法和四道神力抗衡。 “我的人民，”鲁诺的眼中淌下鲜红色的血泪，他看着那些正在朝他而来的血雾，“我的人民啊……请你们帮助我一次吧，帮助我这个不称职的皇帝一次。” 劳瑞恩顿斯数十万人的瞬间死亡，让鲁诺也染上了一丝疯狂。 卢克纳隆尽管元素的控制权被夺走，身边血雾汇聚成的龙也消散了，但依然毫不慌乱，眯着眼睛盯着鲁诺。 身为血龙、神灵直系后裔的尊严不允许他在“蝼蚁”的面前逃跑，尽管这是一只很强大的“蝼蚁”。 “我……很抱歉。”柯罗巴眼神黯淡，这些人的死并不是他希望看见的。 “别再假惺惺了，柯罗巴。”布伦德说道，“你是人类的叛徒，你亲手将他们送进了巨龙的嘴里，你把你的同胞当做贡品，用来讨好那些差点毁灭人类的恶兽。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背叛，这些魔神的力量就这么让你享受，或者说你其实很喜欢看着自己的同类被龙丢进嘴里咀嚼？” “都是我的错……”柯罗巴低着头，身边环绕的、由神力形成的雾气也稍微弱了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鲁诺身上传来强大的魔法波动，让柯罗巴忍不住看了过去，身上的雾气一阵摇曳。 机会！ 布伦德眯起眼睛，双手握住长剑，借助“星轨”出现在了柯罗巴的身侧，用力挥剑。 星辰之神的力量所形成的长剑轻易切开了这层雾气，眼看就要把柯罗巴切成两半，柯罗巴终于还是回过神来，连忙往旁边躲避。 “撕拉——叮——”长剑划破衣物的撕裂声响起，然后是一阵清脆的、某种东西的破裂声。 柯罗巴的背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但他毫不在意，他的手中捧着一个被切成两半的水晶球，这个水晶球非常小巧，里面能看见一个紧闭着双眼的人影。 这个人影也被切成了两半。 “不，蒂尼……” 柯罗巴低声呼唤，蒂尼的双眼微微蹙动，最后终于睁开了双眼。 “柯罗巴……是你吗？”蒂尼虚幻的双手中水晶球的断面伸出，仿佛想要抱住他一样，但是蒂尼双眼中的神采快速逝去。 这个可人儿的灵魂终于支持不住，变成点点光芒飘散。 柯罗巴的双手乱抓，但是什么都没有抓住，眼泪淌满了他的脸颊。 “蒂尼……原来是这样。”布伦德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他想趁着现在杀死柯罗巴，但是柯罗巴身边的雾气又浓了起来，让他无从下手。 “是你！是你杀了我的蒂尼！” 柯罗巴红着眼睛咆哮道：“我为了蒂尼付出了一切！而你杀了她！你杀了她！” 布伦德冷笑着说道：“你拿着那颗封灵珠很久了吧，为什么不敢唤醒她？你是不敢面对她吧。让她看见现在的你，还不如怀抱着以前的美好死去。” “是你杀了她！”柯罗巴仰起头大吼，“堕落之域”开始迅速扩散，布伦德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我的子民啊……”鲁诺闭上眼睛，伸出握着拳的右手。 “元素秩序。” 鲁诺轻声开口。他没有去祈求神力，而是直接用自己手上的四道神力释放了禁咒。 以鲁诺为中心，空间一寸寸地裂解，空气被分解，空气中的尘埃也被分解，全部变成了四大元素。“空无一物”的空间也在分解，流淌着七色奇幻光芒的空间裂隙直接暴露在天地之间。 空间的裂解迅速蔓延到了卢克纳隆那里，这条血龙终于炸毛，面临死亡的危机感让他抛下尊严迅速逃离，但是转眼间就被裂解的空间吞没，他庞大的躯壳也变成了四大元素飘散，在空间裂隙中摇摆不定。 一点本源的神力裹着卢克纳隆残存的龙魂划破长空离去，血龙是无法被彻底杀死的，他的龙魂会在某个地方，经历数千年的沉眠之后恢复力量，重现世间。 “元素秩序”的力量还在蔓延，已经扩散的“堕落之域”收缩成一个光茧，死死护着中间的柯罗巴。 即使是柯罗巴拥有这么多的神力，面对“元素秩序”也只能力求保护自己，没有反抗的余地。 而布伦德早已经借助“星轨”远离。 不断瓦解的空间延伸到了劳瑞恩顿斯，这座死城也被变成了四种元素的混合，足有七八百平方公里的城市被硬生生抹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里附近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东西存在，地面是一片光滑平整的泥土，所有动物、植物、建筑物、砂石等等都完全不见踪影。 空间的裂隙也已经消失不见，已经恢复如初的天空碧蓝如洗，看不出来半点禁咒的痕迹。 这座平地的中央是一个方圆千米的“湖泊”，里面的填充物不是水，而是暴乱的四大元素，即使是高阶魔法师来了也完全无法操控这里面蕴藏的魔法力量。 鲁诺、克莱门特、托洛傲英、柯罗巴等等，都已经不见踪影。 一个老人突然出现在元素湖泊的旁边，兀自点了点头：“仇恨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历史的车轮将要借助这股力量冲向前方，冲向未知。” 老人又露出了一丝诡秘的肖荣昌：“但真的是未知么？” 第四十三章:教派兴起 劳瑞恩顿斯的城民被全数杀死、这座城池被直接抹除，还有凯里姆帝国皇帝驾崩的消息接踵而至，传遍了整个大陆。 由于鲁诺的死，还有劳瑞恩顿斯消失所造成的恐慌很快就蔓延了开来，凯里姆帝国正式四分五裂，鲁诺的妻子娜塔莎还有他的一双子女不知所踪，随之不见的还有皇家法师塔的成员克莱门特以及古杜姆。 鲁诺的弟弟克格鲁被推着坐上了王座，但是谁都很清楚，克格鲁并没有多少权力，真正的权力都被掌握在某几个投机的人手上，克格鲁只是他们的一个傀儡，一个名正言顺统治帝国的借口。 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帝国”还有多大的意义。 劳瑞恩王国被巨龙统治，格林公国被他们“分配”给了卡佩家族以及一部分叛徒魔法师，肯斯里平原被风龙和森德王国占领，其余的国土也已经不服凯里姆皇族的统治，要不就有贵族自立为王，要不就是被晨曦教派收入囊中，又或者公然宣称归顺于维迪纳帝国，恳求维迪纳帝国派遣魔法师进驻。 对了，“白水晶城”已经被血眼家族拿了，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已经不属于凯里姆帝国。血眼家族或许确实需要这么一座城，但是这种抢夺也是实实在在的。 自始至终，晨曦教派都没有任何人露脸或提供帮助，倒是在事后大片大片地占领城市，将税收和土地一并收归己有。 但不得不说，在这种人心动荡的时候，教派的力量总是超乎寻常，很多人都会为了寻找心灵上的安慰、或是某种虚无的安全感去投靠神灵，或者是加入教派以获得神术的力量。 人的心灵是非常脆弱的，恐惧、茫然、无助都足以击溃一个人。这并不是软弱，而是人之常情。 在第三纪元的混乱时期，七神教也是因此膨胀，在大难中势力却反而越来越强。 半年后。 虽然乔尔斯还是没有找到杜伦所谓的“自己的世界”，但是魔法水平在法瑞拉的教导下依然是突飞猛进。 “霍尼斯纳”的建设非常顺利，基本的建筑物、家具都已经齐备。 快速的建设带来的是高昂的成本，乔尔斯原本的几箱金币、艾德替他存好的钱也都已经花了大半。亨特爵士和韦恩爵士得知这件事情之后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但是没有实际收益的情况下别想让这些老狐狸投资一分钱。 但幸好的是，在兰斯一家的帮助下，一些简单的买卖已经开始运作起来了，现在他们有一座简单的加工厂，帮旁边的银鱼城完成一些材料的简单加工，也招募了有上百位工人了。再过一段时间，经济来源稳定之后就可以公布“霍尼斯纳”的成立了。 值得一说的是托马斯的魔法水准突飞猛进，已经到了魔法学徒的水平了，只怕还有一两年就能正式成长为初阶魔法师。 安妮打算等这里稳定下来之后，就将她的父母一起接过来，既然她的父母是打算经营产业的，那么在霍尼斯纳也是一样的，这样还能一家团圆。 “维迪纳帝国这是……”早上，乔尔斯一如既往地先阅读了一下早报，却见到了一个不小但是对他没有什么影响的消息。 “维迪纳帝国对崔弗勒家族宣战，崔弗勒家族现任族长疑似勾结魔神…… “梅罗·崔弗勒宣称维迪纳帝国将变成神灵的领土，维迪纳现任皇帝震怒，集结众多大魔法师…… “据悉，此前‘借用’厄尔暮杜仪式进行晋升的大魔法师们也被召集……” 乔尔斯的两个念头冒了出来：他以前认识的那个欧菲·崔弗勒是不是还在外边学习没有遭遇困境，或者说她会不会回去？ 本森夫人此前也“借用”了仪式，是不是也会去参加这次的战斗？ 随即他又想到了更深一层：“崔弗勒家族的地盘和‘奥林’很近，白霜龙会不会……？” 这由不得他不多想，白霜龙之前好像是被赶出了厄尔暮杜，但是赞扎尔法师塔也被他们带走了，现在正矗立在奥林深处。 而这些龙安静了这么久，要是说他们是在享受和平的愉悦，恐怕连三岁的小孩儿都不会信。 但是巨龙好歹是奥梅里梅创造的，名义上都是这位力量之神的从属，怎么也不会和勾结了魔神的崔弗勒家族走到一块儿吧。 奥梅里梅是正神，会容忍魔神这种明目张胆的入侵行为吗？ 但他又回想起很久以前，冯和布伦德曾经说过的见闻——“奥梅里梅和魔神会面，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乔尔斯心中沉重，如果白霜龙真的卷入纷争当中，很快就会演变成全国性的战争。虽然霍尼斯纳地处最西边，但是被波及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乔尔斯收敛思绪，继续翻到了报纸的下一版。 “多地发生魔法师犯罪事件，各国通缉犯数量大增……” “蒙栎大公病逝，他的膝下没有继承人，蒙栎公国成为历史……” “凯里姆顿斯附近出现不明身份的魔法师，疑似血族……” “本报刊森德王国、科尼王国通讯点遭到袭击，多地新闻缺失……” “石睿帝国天星教派向凯里姆帝国晨曦教派宣战……” 乔尔斯看见这些新闻不断皱眉：“血族？血族……对了，博尔博·穆勒还有那个女性吸血鬼，之前在凯里姆顿斯碰到的，会是他们么…… “盎格鲁王国的报刊都是通过通讯魔法阵来传递新闻的，但一般也是与世无争，怎么会遭到袭击？还有，天星教派和晨曦教派不都有一半是凯纳瑞斯的信徒吗，怎么……？” 乔尔斯想起他曾经受到过一个叫“葵”的祭司的袭击，对方也是凯纳瑞斯的信徒，但是教义似乎和阿诺德所信奉的不太一样。 所以同一个神灵的不同教派也是敌对关系吗？ 乔尔斯隐约记得亨特爵士提到过，盎格鲁王国周围的几个岛上公国好像也开始流行信仰教派了，只是盎格鲁王国还没有受到影响。 或者是惧怕盎格鲁王国的魔法力量吧。 乔尔斯觉得有点头疼，仔细读完之后继续往下翻，惊得差点把报纸给丢到了地上：“哥尼王国遭受袭击？不行，我得去一趟。” 林尔正在哥尼王国任职，因为哥尼王国的魔法师力量薄弱，所以普通人的军队反而比凯里姆帝国还要多，林尔就在里面当一个副将。 但是乔尔斯很清楚，魔法师、魔法生物之间的战争，普通人根本就插不上手，即使是最优秀的骑士，在魔法面前也只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小鸡崽子。 林尔确实也会一点魔法，但他只是初阶魔法师的水准，卷入战争中只怕很危险。一个魔法师——一个高阶魔法师，像乔尔斯这样的，屠戮一支普通人组成的军队根本就不费多少事情，一个“陨石术”就能砸死几百上千。 不对，单单用火球术，依乔尔斯的魔力水平来说，足够杀死三四万普通人了。 乔尔斯匆匆出门找到了亨特爵士，请了个小长假之后又找到了朗顿城外某个加工厂中，正在指导学徒的杜伦，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杜伦也没有阻止他，毕竟孩子大了，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和决断。 法瑞拉带着安妮在外面逛街，乔尔斯并没有去找她们，只是让杜伦转告一下。 坐上了最早的一趟客船——乔尔斯不敢在海面上乱飞，容易遭遇一些奇奇怪怪的魔法生物——乔尔斯顺利到了对岸，直奔着霍尼斯纳而去。 目前霍尼斯纳的“监工”以及管理者是他的管家艾德，他见过兰斯父母之后随意交代了几句，然后就找到了自己的管家艾德，告诉他自己要离开几天的事情。 “乔尔斯？你要离开？”瑟琳娜正好碰见了在吩咐艾德的乔尔斯。 “嗯，哥尼王国被一伙不明身份的魔法师袭击，我得去把林尔带出来。” “但是你以前不是说过吗，林尔有大魔法师照料。”瑟琳娜指的是布伦德·卡佩。 “卡佩先生在半年前那一战之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未必在哥尼王国。好了，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看了，我得去一趟。”乔尔斯说道，报纸上早就报道了这一事件。 瑟琳娜急忙说道：“先别急。艾德，你有纸和笔吗？” 艾德有点疑惑地从胸前口袋拿出了笔，然后拿出一张写满了东西的纸，翻到了洁白的另一面。 瑟琳娜拿过笔匆匆写了几句话：“艾德，你回去转交给韦恩爵士。好了，乔尔斯，我们走吧。” “我们？去哪里？” “去哥尼王国啊，不是吗？” 乔尔斯坚决地摇了摇头：“不，那里太危险了，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林尔是我的朋友，不是你的朋友。” 瑟琳娜说道：“遇到危险的是你朋友，所以你去帮他；但你去了之后就是你有危险了，作为你的朋友，我也会去帮你，所以不如一起过去。” 乔尔斯没有心思纠缠下去，只能答应道：“好吧，谢谢你。” 同时他在心里叹息一声：“你对我的好，我是没有办法报答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化作流光飞向远处。 第四十四章:送死 “唉，叶特将军，您说明天这一仗怎么打啊。”哥尼王国边界的“格罗镇”附近，驻扎着数百帐篷，此刻许多士兵正在吃晚饭，大锅里滚烫的肉汤泡上自己带的坚硬的干面饼，虽然不丰富，但他们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汤锅旁边，林尔笑着回应旁边的同僚：“迪奇，我早就不是将军了，我以前也不过是副将，你叫我林尔就好了。” 迪奇愤愤不平地说道：“谁不知道是那个将军心胸狭窄，看您年纪轻轻，就……” 林尔说道：“安静吃饭吧，以前是我太依赖卡佩阁下了，其实我还不足以坐到那么高的位置。你知道吧，我都还没成年。” 虽然林尔经过军旅生活的洗礼，已经变得又黑又壮，身形也很高大，但他毕竟也确实还年轻。 “哼。”迪奇把手里泡了汤的干面饼囫囵塞进嘴里，模糊不清地叨叨着什么东西。 “迪奇说的没错，您还在的时候，至少我们还能吃上热乎的白米饭，现在我看军费都不知道被哪些人塞进口袋里了。”另一个小兵也凑过来说道。 “好了，在背后议论别人总是不好的。”林尔把碗里的汤喝光，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好了，吃饱就休息一下，今晚就不跑步了，早点睡养好精神。” “好！”大家都欢呼起来，这附近的百来人都归林尔管，他算是一个百夫长。 林尔缓缓踱步回到属于自己的帐篷，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他根本就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去面对那些敌人，他们的随军魔法师只有可怜的七八个初阶魔法师，算上他也不到十个。 “克罗夫特将军，您怎么来了？”林尔走到自己的帐篷，却发现里面点着油灯，大腹便便的克罗夫特将军正坐在里面。 虽然这位将军和凯里姆帝国的那位克罗夫特阁下同姓，不过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这位将军的刻薄、自私自利已经算是出了名了，但奈何他是哥尼王国国王的一个远方亲戚，许多人都只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怎么，叶特将军不欢迎我？”克罗夫特说完，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呸，真是劣等人喝的东西。” 林尔平心静气地看着克罗夫特将茶杯直接丢到了地上，茶杯的碎片和倾洒的茶水混在一起，说道：“没什么，只是劳烦您的大驾，心里惶恐不安。” 克罗夫特说道：“明天的仗可得好好打，出了什么幺蛾子的话，你就算……嗯哼，也没有好果子吃。” 林尔很清楚，克罗夫特想说的是“你就算活着回来”。 事实上林尔被连降无数级也是因为这个将军拿他们在肯斯里平原失利的事情来弹劾他，可笑的是他这位将军没有负上任何责任，被处理的却是一个副将。 更可笑的是，那一战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一直到布伦德失踪之后才被克罗夫特拿出来说事。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林尔说道。 克罗夫特站起来，走出帐篷，经过林尔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身形：“希望你明天还能这么硬气。” 林尔自己拿过一块破布，将地上的碎片包好，打算拿出去丢掉。 “这个将军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帐篷外，一个阴影中的声音响起。 “习惯就好。”林尔说道。 无论怎么看，克罗夫特都没有针对林尔的理由，但是之前林尔在布伦德的帮助下一路爬到了副将，让这个将军深深地感到惶恐——自己的位置只怕要不保了。 那段时间克罗夫特也实在是吃不好睡不好，现在布伦德消失了，这个将军还不把自己以前的气全部撒到林尔身上？ 尽管这些气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给自己的。 “你要知道，明天要对付的可是血族，也就是所谓的吸血鬼。”阴影中的声音说道，“你们的武器刀剑只能伤害到最低等的那种血族，只要一个稍微厉害点的，都可以把你们全收拾了，更何况你们只有区区数千人。” “我很清楚。”林尔将茶杯的碎片拿到外边，用一个小魔法把它们埋了起来。 “到时候我也只能救你一个人……不对，我甚至可能连你都救不下来，最好的是你现在就离开。” “不行，我不能丢下他们……如果要走，等战线溃败再走吧。我不是为了这个国家或者说那个将军，我只想尽自己的一分力量，去保护那些民众。” “好吧……你好自为之。”阴影中的声音陷入了沉默，好像已经消失在了某个角落。 林尔回头看了看那些还围着汤锅闲扯的同僚们，心中泛起一阵不忍——这些人明天还能活下来几个？ 然后他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一个看起来像是编织物的手环，心道：“难道卡佩先生真的出事了？已经……半年了。” 那个手环正是布伦德制作的魔法物品，可以让林尔发挥出初阶魔法师的实力。 他们所收到的消息是，吸血鬼们因为攻打不下凯里姆顿斯，所以转而前往哥尼王国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明天中午左右就会在这里遭遇。 他们也正是克罗夫特将军所派出的“试探敌人深浅”的所谓“先锋队”，实际上这里的人大半都是林尔的以前的直系下属，还有一小部分是“陪葬的倒霉鬼”。 想到这里，林尔又死死地捏住了拳头，克罗夫特这次做的实在是太过了。 但他想不通的是，克罗夫特将军应该很清楚现在哥尼王国根本就没有能够对付那些血族的办法，为什么他还是一脸轻松？ 难道是向厄尔暮杜求援？不可能，现在的厄尔暮杜根本不具备派出任何支援的能力。莫尼王国的魔法力量虽然强，但是现在他们国内也有不少问题，只怕也很难分出力量来。 离得最近的凯里姆顿斯已经打定主意收紧实力固守，也不太可能会派人来帮忙。 石睿帝国更不敢随便分出魔法师，现在他们国内的天星教派可就靠魔法师来牵制了。 维迪纳帝国如果帮忙，开出的条件一定是哥尼王国臣服。 “嗯……最后一种情况最有可能。”林尔想道，“现在的局势下依附于强国是很明智的选择，即使目前维迪纳帝国正在和崔弗勒家族交战，想必也能够留有不少余力。” 林尔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今天晚上，“远在边境”的克罗夫特将军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了王城，又或者说其实他一直都没有离开。 在王城的克罗夫特将军在“某些人”的拥护下，坐上了王座。至于老国王……已经被“藏”在了许多野狼的肚子里了。 第二天一早，林尔就起来了，询问过斥候之后，确定血族还没有那么快接近。 这些血族的前进速度并不快，他们抓了许多普通人，制作了一些只有第三纪元出现过的人力抬轿，让那些普通人抬着他们前进。 据说为了“让体验更好”，那些普通人都已经被转化成了某种诡异的生物，或者是连死都不如。 血族的数量也并不多，但是他们的实力让人绝望——十五位高阶魔法师，三位大魔法师，没有中阶和初阶。 血族是黑暗位面的王族之一，而且是王族里最强大的一支，不需要任何努力就能获得的坚逾钢铁的身躯，让人捕捉不到身影的速度，还精通某些暗影魔法—— 而且这次来的很显然是三位“原血”，也就是原始血族，那十五位高阶血族肯定也是由“原血”血族主持转化仪式，能够获得大部分血族的能力。 时近中午，士兵们都已经提前吃了一点东西，吃了个半饱，然后就摆好阵势等待那些血族的出现。 不要说是他们，这些血族足够屠戮上百万普通人的军队。在魔法面前，普通人实在太脆弱了。 十几抬轿子在路的远处出现，平稳地向着林尔他们接近。 林尔的眼力很好，能看见那些抬着轿子的“人”——脸色青黑，目光呆滞，身体的某些关节不自然地扭曲，偏偏身上套着整整齐齐的黑色礼服。 或许“连死了都不如”是真的。 这些轿子很快就来到大军阵前，一个“人”从其中一顶抬轿上走了下来。 这是一个病恹恹的年轻人，虽然肤色像是常年不见阳光一样苍白，但是嘴唇却鲜红似血。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笔挺的黑色礼服，一件红色的领结，手上还戴着白手套。 “血族。”林尔在心中轻道。 “我是博尔博·穆勒，”年轻人轻轻躬身行礼，“我们此来是来接收贵国领地的，请问为什么拦在这里？” “博尔博？”林尔一愣，仔细端详了一下，确实在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找到了一点当年那个纨绔的痕迹，只是还不太敢确认这就是他以前的那个同学 这次负责统帅的是一个等级不高的士官，他显然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个时候向前一步站到阵前：“别多废话！在我死之前，别想残害我的人民！” 博尔博叹息了一声：“真是没有教养的乡下人。” 没有看见他有做什么动作，但是那个士官突然间双手握住了自己的喉咙，双眼突起，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不过三四秒后就已经倒在地上。 这诡异恐怖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竭力抑制心中泛起的恐惧。 第四十五章:一天的国王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所有人的心中升起。 对方甚至手指都不用动，就能够轻易把他们杀死，失去控制的魔法力量对普通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博尔博再次开口：“对了，你们可能不太清楚，贵国的国王已经将贵国托付给了我们，你们何必拦在这里呢？” 一个阴沉的声音从某个抬轿里传了出来：“说这么多干什么，不就是一些‘粮食’吗，全杀光就好了。” 博尔博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看着面前的士兵们。 “我们的国王？” “这是真的？” “那我们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林尔瞪大眼睛，这是他没有想也不愿意去想的一种可能——国王已经屈服，这个国家很快就会变成血族的“畜牧场”。 “哈哈，各位贵客停留在这里做什么？”一个声音从军营后方传出，所有士兵都往后看去，是克罗夫特将军。 克罗夫特坐在一架豪华的车撵上，抬着撵架的是……魔法师。 林尔认得这些人，全都是宫廷魔法师，但此刻他们目光呆滞、肤色铁青，笔挺的礼服下是不正常扭曲的身躯。 而克罗夫特自己则穿着华贵的金色长袍，上面有着一排排的宝石作为装饰，他的头上是象征着王权的王冠。 林尔不是笨蛋，见到这幅阵仗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克罗夫特！你是杀死了国王，篡夺了王权吗！” 克罗夫特没有理会林尔的质问，指挥着车撵前进，那些已经恍如死人的宫廷魔法师机械地施放出风系魔法，将士兵们推到两边。 克罗夫特的车撵来到大军阵前，他笨拙地下地，对着血族的队伍行礼：“各位贵客，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为什么还不用餐呢？” “这样合适吗？”博尔博似笑非笑地问道。 “当然合适，热情好客是最基本的绅士礼仪。”克罗夫特说道。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博尔博咧开嘴，能看见他的嘴里两颗尖长的獠牙。 “不好，快！放箭！”林尔怒吼，他自己也拿下了背后的弓箭，朝着克罗夫特用力拉开弓弦。 一阵箭雨放出，博尔博的身形一阵模糊，天上的箭矢瞬间凭空消失。林尔再一看，博尔博依然在原地，仿佛从来没有移动过，但是他的周围多了许多折断的箭矢。 “怎么可能！”大军中传来一阵惊呼，博尔博说道：“各位，用餐吧，经过长时间锻炼的士兵，‘味道’可能会很不错哦。” “咯咯咯……”一阵轻笑响起，这些抬轿的门帘仿佛被风掀起了一下，转眼之间就接连有“噗哧”声响起，仿佛利刃切入血肉。 林尔回头一看，已经有几十个人毫无征兆地倒下，他们或者胸膛被挖开了一个洞，或者喉咙被完全切断，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这根本就不是战斗，而是屠杀。 “呲——”林尔旁边的士兵胸膛被剖开，鲜血溅了林尔一身，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血族出现，他身上没有半点血迹，手上握着一个还在跳动的心脏。 “这味道……真是美妙。”这个血族在心脏上咬了一口，冲着林尔微笑了一下，然后身形一动，消失不见。 “迪奇……”林尔看着身边这个缓缓倒下的人，难以言表的悲怆涌上心头。 “该走了。”一个声音说道，“你很清楚，你们已经无力回天了。” “我……好。”林尔没有被愤怒和哀伤冲昏头脑，他留在这里也只是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嗯？还有只见不得光的老鼠。”那个中年血族再次出现，右手往旁边的空气一抓，什么都没有抓到。 “有意思。”这个血族舔了舔嘴唇，看向林尔，林尔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魔法师。 “暗影法师？说起来你也算是我们的半个同族，你也想阻拦我们？”中年血族说道，“更何况凭你……还不够格。” 这个突然出现的暗影法师一手抓住林尔的肩膀，两个人的身形都渐渐隐去。 “赶紧跑，我来挡住他，趁着对方大魔法师级别的血族还没出手。”这个暗影法师说完，将林尔推到一边。 “各位大人对于‘午餐’还算满意吗？咦，三位大人怎么没有一起去？”克罗夫特一副卑躬屈膝的谄媚模样。 “这种低劣的食物还不值得我们动手。”一个声音平淡地说道。 克罗夫特的冷汗一下子下来了：“对不起，是我安排不周。” “是的，所以你就……接受一个小小的惩罚吧。”那个声音说完，克罗夫特就被一股庞大的魔力硬生生压成了“一团”，华贵的王袍和王冠倒是毫发无损，连血迹都没有沾上，静静地漂浮在半空。 “这下，这片领地就真的属于我们了。” 博尔博走过来笑着说道，他将王袍和王冠拿在手上，然后穿了上去：“还算合适，幸好我长高了不少。” 博尔博拉了拉自己脖颈上的一条细线，拉出一块藏在衣服里的吊坠，轻轻敲击了一下，他的身形开始变幻，变高、变胖，脸上的线条也渐渐变得粗犷，最后他的体型和外貌就变得和生前的克罗夫特一模一样了。 “这幅模样真恶心。”“克罗夫特”厌恶地撇了撇嘴，“这身衣服有点紧了，真是头老肥猪……算了，像是在骂自己一样。” 正在隐身状态下疾步狂奔的林尔刚跑到营地的边缘，突然间脸色一变，抽出腰间的长剑往前一挡，一声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林尔只觉得剑上传来一阵沛然莫御的巨力，身形倒飞而出，身上的隐身术也被解除。 “哟，小弟弟，配姐姐玩玩儿？”拦下林尔的是一个长相美艳的女性血族，此刻挑逗地看着林尔，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姐姐？你都不知道多大年纪了，也好意思让我叫姐姐。”林尔知道今天自己怕是走不掉了，也硬气起来。 血族的寿命都很长，很多几百岁的血族看起来都只是年轻人，所以林尔的话倒也不算错。 女性血族冷笑一声：“看来你是真的想死了。” 说完之后，这个血族的身形就消失不见，林尔索性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自己死亡的到来。 等了半晌，林尔却依然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就在他心生疑惑的时候，只听见那个女性血族大叫一声：“你是谁！” 林尔睁开眼睛，却见到一个年轻的魔法师已经和那个血族交上手了，各种魔法的光芒在两人交战处炸开。 “这是……得救了？”林尔心中泛起一阵庆幸，然后他看见这个年轻的魔法师往空气一抓，准确地抓住了那个正在移动的血族。 “空间放逐！”那个魔法师低喝一声，他的身边出现了一条空间的裂缝，能看见里面飘着七彩光带的空间间隙。 然后这个年轻的魔法师直接把那个血族“塞”了进去，空间转眼间恢复如初，而那个血族只怕要进行一场不知持续多少年月的“漂流”了。 “你赶紧走吧，有吸血鬼亲王要来了。”所谓的“亲王”，就是血族中达到了大魔法师级别的“原血”，而且实力需要在大魔法师中排到中上游，不然只能称为“大公”。 “好，你是谁？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林尔说道。 “快离开。”那个魔法师重复道。 林尔头也不回地走开了，他很清楚自己帮不上任何忙，反而很有可能会拖累别人。但他刚想迈开腿，身形就僵住了，一动也不动。 “你胆敢把爱丽放逐到空间裂隙之中？” 年轻魔法师抬头看着天上那个突然出现的血族，他的面容看上去已是中年，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中夹杂着一丝灰白，胡子也修理得非常整齐。 “血族亲王？”林尔的思绪慢慢变得僵硬，好像快要和身躯一样不能动弹了。 “多重夜幕！”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林尔身边响起，一枚巨大的多层多面黑色水晶出现，将林尔包裹在其中，然后寸寸碎裂，仿佛遭遇了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冲击一样。 于此同时，林尔感觉到自己恢复了对身躯的掌控。 “嗯，还是赶上了。”乔尔斯从“隐身”中脱离，脸色有点苍白地笑着对林尔说道，刚刚他的“多重夜幕”被击碎，让他的灵魂遭受重击。 “乔尔斯！”林尔没想到乔尔斯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乔尔斯对着那个年轻的魔法师大声喊道：“路西恩！快过来！” 话音刚落，乔尔斯的脸色就变了一变，多层的黑色水晶再次出现，又在转眼间碎裂，连续两次“多重夜幕”被击碎让乔尔斯的脑袋一阵剧痛。 血族亲王的身形只是晃了晃，仿佛从来都没有离开原地：“又一位暗影法师……黑暗位面的后裔啊，汝为何要与吾等对抗？” 这个时候路西恩·萨波福尼亚已经到了乔尔斯的身边，随手对他使用了一个治疗魔法，让他的头疼缓解了许多。 “乔尔斯。”瑟琳娜也终于赶了过来，刚刚乔尔斯远远地看见这边情况不对，丢下瑟琳娜自己一个人用某种暗影魔法加快了速度赶路。 “又来一个……所谓的魔法师家族的后裔么？”这个中年血族毫不在意，轻轻打了个响指，乔尔斯立即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也让他的身形开始迟滞。 “这就是血族的特有能力么……”乔尔斯用魔力竭力抵抗，但是周围的空气依然坚定不移地朝着他压迫而来，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第三次使用“多重夜幕”了。 第四十六章:逃离 “只有这种程度吗！”路西恩说道，他的魔力渗入到空间中的一些角落，乔尔斯能感觉到周围的压迫感正在慢慢消失。 “嗯？并非血族，也并非大魔法师，汝也能做到这种程度？”血族亲王似乎有些讶异，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已经恢复了行动的乔尔斯掏出一张卷轴撕开。 是法瑞拉制作的“传送术”卷轴！ 这个卷轴在上次就到了乔尔斯手里，但是一直没有动用。 他很清楚，虽然路西恩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但是只是超阶魔法师的他是无法与血族亲王抗衡的，现在趁着对方还没使出全力就逃跑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这是……凯纳瑞斯的神力啊。”血族亲王仔细感受了一下，“我只体会过阴谋之神、血族之母、瘟疫之神这些神灵的力量，没想到天空之神……真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他露出了一点陶醉的表情，闭上眼睛，仿佛在感受着世间的某种美妙事物。 “不好，凯纳瑞斯的神力受到了阻碍。”路西恩低声说道。 乔尔斯还在疑惑为什么“传送”迟迟没有开始，但是从本质上来讲，涉及到神力的魔法一旦展开就很难被干涉。 “原来如此……他身上一定被赐予了某位魔神的力量。”乔尔斯心道，现在赞扎尔大陆和其他位面的隔绝出现了“薄弱点”，神灵通过那个“漏洞”赐下神力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这些血族很显然是在“次元交叠”的时候“溜”进来的，如果没有魔神的帮助，次元交叠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无法通过那些裂缝，因为那些裂缝无法承受这么庞大的魔力通过。 乔尔斯再次拿出一张“传送术”卷轴，这也是法瑞拉给他的最后一张，毫不犹豫地撕开之后，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周围空间颤抖了一下，凯纳瑞斯的神力顺利汇聚，白光旋转着包裹了四人。 “记住，吾名为古拉德，吾与汝等必将还有交集。”古拉德亲王静静看着这一幕，没有出手阻止。 “放跑了几条小虫子？”古拉德背后出现了一个美艳的女性血族亲王。 “现在神灵与大地的联系加深，如果我过度动用吾父的力量，会被那位强大的天空之神察觉。”古拉德头也没回，“倒是你，梅桑卓亲王，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戏吗？” 古拉德所说的“吾父”就是血族之父，所有的“原血”都是由祂亲自转化而来的。 “哼，谁不期待古拉德亲王出丑的时刻呢？” 古拉德没有理会梅桑卓的挑衅，低头静静俯视着下面的屠杀。 “‘古拉德’，在古精灵语中是指‘绝望的旅者’。”“传送”刚结束，路西恩就开口说道。 “绝望的旅者……”乔尔斯暗道。 乔尔斯对路西恩说道：“路西恩，你怎么来了？这次多亏了你，林尔才得救了。” 林尔也跟着说道：“感谢阁下的救援。” 路西恩摆了摆手：“我可还不是阁下，我只是一个超阶魔法师。我之前不是在旅行吗，上次被老师带了回去之后我又出来了。对了，上次在‘隐秘之城’的时候，老师撇下你离开了，其实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他对外人一直都很冷淡。” 乔尔斯说道：“不必道歉，他确实没有救我的义务。而且这次我们还得感谢你的帮助呢。” 说是这么说，其实乔尔斯对于当时雷明顿对自己见死不救也是有一点点怨言的。 “你没事就好了，我都以为你……幸好你还是逃出来了。”路西恩说道。 瑟琳娜和林尔见到这一幕，自然知道这个强大的超阶魔法师和乔尔斯有一定的交情。 “这位是林尔·叶特，这位是瑟琳娜·血眼，都是我的好朋友。”乔尔斯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是路西恩·萨波福尼亚，一个‘什么都懂’的超阶魔法师。” 路西恩苦笑一声：“你别取笑我了。好了，这里是哪里？” 乔尔斯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片荒地，能够看见道路两边有耕作的农田，但是这些农田已经废弃许久，地上还能看见以前农夫们翻出的田垄的痕迹。 “这次‘传送’比较仓促，预计还在哥尼王国境内。”乔尔斯说道。 路西恩飞到天上确认了一下方位：“那边有个村落，咱们去问问吧。” 飞行不到五分钟，他们就见到了一个看起来非常破落的村庄，里面的房子不少，但是大都年久失修，道路上也没有行人，只有几个老人坐在自家的门口，似乎在做午后的歇息。 “您好，老婆婆，请问这里是哪里？”乔尔斯走过去和善地问道。 “嗯？这里居然还会有陌生人来，真是稀奇……我们这里是‘西倪村’，不过现在爱叫啥就叫啥吧，反正也没几个人了。”坐在门槛上的老婆婆回答道。 “没人？为什么会没人？” “都走了呗，走得动的都走了，剩我们一些走不动的老家伙在这里等死。还好，我估计也活不过今天的冬天了。” 乔尔斯心中一动：“都走了？能看见这里还有挺多农田的，怎么都离开了？” “因为国王呗，他不停加收……算了，我看你也是个魔法师，别呆在这里了，这个国家已经不适合生存了。” 老婆婆似乎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有点累，闭上眼睛靠在门框上：“我要休息一会儿了，快离开这里吧。” 在一旁听着的林尔心里泛起一阵难过，虽然他在哥尼王国呆了一段时日，但是从来没有接触过底层的人，也不知道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 “好了，我们走吧。”乔尔斯说道，“你知道‘西倪村’这个地方吗？” “知道，这里靠近哥尼王国的北面边境，不用太久就能抵达维迪纳帝国。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带几个人一起走。”林尔说道，“是我的几个朋友，有两个在王城，还有一个在这北边境的军营。” 乔尔斯说道：“没问题。” 然后他看向瑟琳娜和路西恩：“瑟琳娜，你要先回去吗？路西恩，你呢？” 瑟琳娜摇摇头：“我也想出来走走，在朗顿城呆的太久了也很沉闷。” 路西恩说道：“朗顿城？盎格鲁王国吗，我也想去看看。乔尔斯，你不如邀请我到你家去做客吧。” 乔尔斯哑然失笑：“哪有主动要求当客人的，不过我邀请你到我家去做客吧。” “那我就答应了。” 乔尔斯明白，路西恩是心里对当天雷明顿见死不救心怀愧疚，想着帮一点忙。可能是因为常年呆在同一个地方学习的缘故，路西恩某些时候表现得很聪明，某些时候却非常单纯善良。 让乔尔斯好奇的依然是那个问题——为什么路西恩不去晋升大魔法师。 …… 十来天之后，他们回到了霍尼斯纳，简单地参观了一下之后，几个人从银鱼城的码头坐船前往朗顿城。 路西恩表示虽然他也想参加霍尼斯纳的建立，但是他的老师不允许他加入任何势力；而林尔和他的三位朋友则表示可以帮忙做一些琐事。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一推开门，乔尔斯就看见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自家父亲杜伦，还有在洗碗的安妮。 “安妮，”杜伦头也没抬，“那个臭小子回来了，我就说不需要担心他。” 安妮“啊”了一声，回头看见正在招呼朋友们坐下的乔尔斯，立即跑了过来，也不管很多人都看着，用力地开始锤他的胸口。 “坏蛋坏蛋坏蛋坏蛋……” 乔尔斯有点尴尬地轻咳一声，其他人也跟着尴尬地轻咳一声，安妮也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又逃掉回厨房洗碗了。 简单地聊了一下之后，乔尔斯对林尔的三个朋友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第一个是在军队服役的芙拉·莫林格，作为军人中少数的女性，还是更稀少的女性军官，芙拉的性子很刚烈，带走她的时候要不是在背后敲了一记“闷棍”，只怕她还死活不愿意离开。 此刻芙拉也还生着闷气，虽然她也知道哥尼王国可能很快就要出问题，但是要想通还得一点时间。 陪着一个王国一起死去，可以说是忠诚、伟大，但是乔尔斯也不愿意见到“无价值的死亡”，因为活着才能有更多的可能性。这是理念不一样，很难说哪个才是对的。 芙拉是一个孤儿，自小就被一个退伍的老兵收养，所以她长大之后也成为了一名士兵，那个老兵也已经老死了。 另外两个则是两兄弟，阿库拉·思曼达和罗尼·思曼达，算是两个小混混。他们原本是莫尼王国人，但是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一路漂泊到了哥尼王国，期间他们坑蒙拐骗都做过，也尝试做过一点小生意，但是赔的血本无归。 再后来这两兄弟就“重操旧业”，干起了一些不见的人的勾当，但是也经常拿出自己的钱财去救济一些穷人。 劫富济贫这个话题很多人第一反应就是“正义”，但是富人未必都是为富不仁，他们通过自己努力挣来钱财却被人抢走，实际上也是不合理的。 林尔曾经亲手逮到过他们，但是又把他们放了，按照他的话说“虽然做的是错事，但是依然有良心”，所以就没有过于苛责，只是叮嘱他们不要再干“脏活”了，还亲自给他们介绍了一份工作。 芙拉已经二十二岁了，而思曼达两兄弟则分别到了二十五和二十三岁。 所以他们看见年纪这么小的高阶魔法师——也就是乔尔斯和瑟琳娜的时候，都感觉到备受打击。 第四十七章:正式运营 距离林尔等人加入霍尼斯纳又过了三个月，期间乔尔斯购买了足够的宝石，由法瑞拉在霍尼斯纳新建的法师塔中设置了几个通讯魔法师，然后布置了一个比较简陋的守护魔法阵。 “灵魂撕裂”匕首作为魔力的提供源被放置在了法师塔的某个地方，魔法阵的魔力来源不能仅仅依靠魔法师或者魔法阵自行吸收来提供，魔法物品是稳定魔法阵的保障，也是魔法阵能够长期存在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简单的魔法楼梯、炼金阵之类的地方也开始 布置完一切之后，乔尔斯的资金已经快见底了，幸好他们的代工厂发展得不错，收入来源比较稳定。 然后他们花了一点钱在盎格鲁王国的报纸上刊登了招收魔法师的通告，简单介绍了一下霍尼斯纳的情况。 虽然这个势力才刚刚建立，但是也是拥有一个大魔法师、两个高阶魔法师的，相信也会有一定的吸引力；同时他们通过某些渠道给一些官方的势力拍了邸报，提示他们可以根据酬劳来完成一定的委托。 维迪纳帝国也终于注意到了这伙“非法占地”的家伙，没到一个星期就派去了一个人。 “莫罗斯侯爵阁下，所以说……？”乔尔斯正在霍尼斯纳大楼，崭新的会议厅里接待那个过来传讯的贵族。 “不用这么客气，我可以叫你乔尔斯吗？”这个贵族是个颇有魅力的中年人，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 “所以说，贵国皇帝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支援那里？”乔尔斯说道。 “乔尔斯，你总是太着急了。没错，现在对崔弗勒家族的战况已经陷入胶着，崔弗勒家族据城不出，我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莫罗斯侯爵说道。 乔尔斯露出无奈的神情：“我们确实有一位大魔法师，但她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不适合与别人交战，而且她本人也不喜欢战斗，我也没有办法。” 莫罗斯侯爵也犯难了，这次他过来就是因为皇帝听说了霍尼斯纳有一个实力不错的大魔法师，除开这位大魔法师，两个高阶魔法师对于战局也没有什么帮助。 乔尔斯忽然问道：“那边……就是石雨城那边，是不是有一个姓本森的大魔法师？” 莫罗斯侯爵微笑着说道：“我并不熟悉那边的情况，我一直都在帝都。那边有乔尔斯的熟人吗？” 乔尔斯说道：“那就没事了。” 最后莫罗斯侯爵去借用了法师塔的通讯魔法阵，乔尔斯则是在会议厅耐心等待，同时开始盘算。 “乔？”就在乔尔斯想事情的时候，安妮推开了会议厅的门，“有人来了，说要加入霍尼斯纳。” 现在安妮和乔尔斯都是长期呆在霍尼斯纳的，杜伦和法瑞拉还是呆在盎格鲁王国享受二人世界。他们对自己儿子的事业支持得已经够多了，但他们都是那种不太喜欢麻烦的人。 “加入霍尼斯纳？”乔尔斯愣了愣，“广告”发出去这么久，这可是第一个来投靠他们的人。 “嗯，我已经领他过来了。”安妮走进门，后边跟着一个干瘦得皮包骨的老魔法师。 “请坐。”乔尔斯站起来帮他拉开椅子，“我是乔尔斯·蒙提里埃，算是‘霍尼斯纳’的发起者和组织者，请问您是？” “我是亚瑟·伦德鲁斯，以前是厄尔暮杜的一个魔法师……嗯，高阶魔法师，幸好被救了出来。”乔尔斯注意到亚瑟虽然看起来已经老得快死了，但是一口好牙非常瞩目。 “您想要加入霍尼斯纳？”乔尔斯说道。 “嗯，我看见你们说的是以帮助他人为主？但是只是帮助他人是无法维系一个势力的，我想先跟你了解一下。”亚瑟说话的速度很慢，乔尔斯有点着急起来，他想在莫罗斯侯爵回来之前应付好这件事情。 “是这样的，我们的资金来源是多方面的。 “首先是我们有自己的产业……相信您过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我们有五百人规模的工厂，目前还有在建设中的码头，当然仅限于渔业用途。 “‘银鱼城’与我们建立了长期的合作关系，因为我们的工厂可以帮他们节约很多加工流程的时间，这一项资金来源是比较可靠的。 “然后是各大势力的委托，例如护卫任务、寻宝任务、资源任务等等，我们，咳，也可以从中获利。我们会挑选合适的、不违反人伦道德和法律的委托。” 乔尔斯在心里补了一句：“然而现在也还没有人来委托事务呢。” “最后就是主动的救助。”乔尔斯说道，“通过报纸和其他消息渠道，我们在得知了某些地方的问题之后，可以主动去进行救援和帮助，事后就收取一定的报酬，这个报酬由受益者自己来定。虽然这是有偿的帮助，但是受益者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来给出合适的报酬，同时他们也不必因为接受了免费的帮助而感到不好意思或者愧疚。” 亚瑟听完之后，说道：“那有什么规矩呢？” 乔尔斯严肃起来：“背叛和随意伤害他人，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这里的‘伤害’不仅仅是肉体上的，压迫和财产的侵吞都算。然后就是每个周日晚上需要来开个小小的会议，如果恰好出门在外就不必了。” “实际上因为没有招到人，我们一次会议都没开过。”乔尔斯又在心里补了一句。 亚瑟笑了起来，干枯的脸上皱纹都拧成了一块儿：“好，我加入你们。蒙提里埃阁下，您虽然年轻，但是很有想法啊，也很有前途。” 乔尔斯注意到亚瑟的称呼从“你”变成了“您”。 乔尔斯说道：“您叫我乔尔斯就行了，非常欢迎您的加入。” “这样的话，我希望您也能叫我亚瑟。” 乔尔斯对安妮说道：“能麻烦你带他去法师塔挑选一个房间吗？” 安妮说道：“没问题。老先生，请您跟我来。” 乔尔斯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暗中擦了一把汗，总算在莫罗斯侯爵回来之前结束了“面试”。 没过多久，莫罗斯侯爵就回到了大楼的会议厅。 “既然这个任务无法完成的话，皇帝也很宽容地换了一个要求。”莫罗斯说道，“您知道哥尼王国的事情吗？” “哥尼王国？”乔尔斯心中一动，他在把林尔救出来之后，哥尼王国就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但他知道可是有十几个血族进入了哥尼王国。 诡异的平静终于结束了？ “是和……血族有关吧。”乔尔斯猜测道，他不想表现得一无所知。 莫罗斯侯爵惊讶道：“您这边也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就在刚刚，哥尼王国宣布成立了一个叫做‘血神教’的教派，信奉的是魄伊涅瓦，许多人都猜测和血族有关。” 乔尔斯心中恍然，魄伊涅瓦是血族的创造者之一，被称为“血族之父”。 莫罗斯投过来探询的目光，乔尔斯说道：“您应该清楚之前哥尼王国被袭击的事情，实际上那就是血族发起的。他们安静了这么久，想必就是在筹备建立教派的事情。同时，哥尼王国只怕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畜牧场’。” 莫罗斯说道：“这样的话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这次我们想要的，就是让您去调查一下哥尼王国的情况，只需要暗中调查就可以了。” 乔尔斯再次婉拒：“但是……哥尼王国现在有三位血族亲王，也就是‘原血’，我去了也是自寻死路……不对，任何一个高阶魔法师甚至是大魔法师去了，也不会有好结果。” “三位血族亲王？”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莫罗斯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您还知道些什么消息？消息也是有价值的，或许能换来您现在使用的这片土地。” “嗯……哥尼王国的国王投靠了血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后续也会接受转化仪式成为血族。”乔尔斯说道，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克罗夫特已经死无全尸了，现在坐在王位上的是他的老朋友、老同学博尔博。 “嗯……还有吗？”莫罗斯深吸一口气。 乔尔斯说出了一个他从芙拉处得到的消息：“波尼公国的大公一直在暗中收购某些宗教物品，和传闻中某位魔神的祈祷仪式物品有些相似……就是毁灭魔神。” 莫罗斯说道：“真是个多灾多难的时代，或许和厄尔暮杜说的一样，这个纪元要结束了吧。” 最后莫罗斯说道：“这些消息都非常有用，有利于我们早做防备。这样吧，我们听说有一个小镇藏着‘天堂门’的据点，如果您可以去解决掉这件事情，那么这片土地就归您了。” “‘天堂门’？”乔尔斯说道。 “嗯，那只是一个小据点，里面估计不会有高阶魔法师，或者说最多一个高阶魔法师。”莫罗斯像是漫不经心地透露了一个消息，“‘天堂门’似乎有倒向某一个魔神的趋势，所以能削弱一点就削弱一点。” 莫罗斯离开之后，乔尔斯也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结论：“天堂门”最可能倒向的魔神是“血族之母”，“阴影中的赛鲁忒苏尔”，象征享乐、欲望和月亮的魔神。 第四十八章:没落的皇室 刚将莫罗斯送走，安妮又来了：“乔，有人来了，想要加入霍尼斯纳。” 乔尔斯愣了愣，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会连续有人来加入？ “赶紧请进来。”乔尔斯站起来说道，然后一个戴着面纱、拉起了兜帽的女魔法师就被安妮领了进来，这个女魔法师似乎有点紧张和局促，双手有很多表现出不安的小动作。 乔尔斯警惕起来，一个不愿意给别人看见自己面容的魔法师，多半身上是有点问题的。 “您就是这里的负责人吗？求求您救救我的族人吧。”那个女魔法师拉下了面纱，掀起了兜帽，看起来像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美艳少妇，此刻她的泪水在脸上汇聚成了两条小溪。 乔尔斯皱着眉头，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您先坐好，您是来加入我们的，还是来进行委托的？请您先说清楚。” 女魔法师坐在椅子上，说道：“两者都是。我听说您这里能够接受一些任务的委托，但是我没有办法给您相应的报酬，所以……” “所以？” 女魔法师的脸上露出一点潮红：“所以我就是您的酬劳了，大人。” 说话的时候，女魔法师还故意扯了扯自己宽松的袍子，隐约能见到里面白色的亵衣和……汹涌的波涛。 安妮脸色立马就变了，但是乔尔斯抢先说话了：“如果这是您所想的话，那您可以回去了，我们虽然是新兴的势力，但是不接受这样的委托。” 女魔法师失望地说道：“是我不美吗，我可以服侍您……任何意义上的服侍。” 她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安妮的脸色又变了，乔尔斯再次抢先说道：“安妮，请你把这位魔法师带去参观一下我们新建的那些建筑和工厂，送她一点纪念品，然后请她吃一顿饭——然后就给她安排好回家的马车。” 安妮黑着脸走过来，那个女魔法师忽然摆出了一副笑脸，摆了摆手说道：“别别别，我刚刚只是开玩笑的。” 安妮依然黑着脸：“这位魔法师，请您移步。” “哎哎哎，真的，真的……我只是想看看你们的老大是不是个正直的人。”女魔法师抵抗着正在往外拖她出去的安妮，“停！” 乔尔斯皱着眉说道：“安妮，先等等，看看她究竟想说什么，如果您还是刚刚这幅样子的话，我们会给您挑最好的马车回去。” “好好好。”那个女魔法师勉强挣脱安妮的手，无视她威胁的目光坐回到椅子上，“是这样的，我其实只是一个中阶魔法师，名字叫做丽莎·凯里姆。” “凯里姆？” 乔尔斯差点忍不住站起来，丽莎继续说道：“是这样的，你知道吧，凯里姆帝国的皇帝……不，应该说是先帝，在劳瑞恩顿斯和一条血龙同归于尽了。 “当时克莱门特大魔法师阁下也在，之前皇帝将他的妻子和子女都托付给了克莱门特阁下，阁下当时立即就回到了凯里姆顿斯，秘密将皇后和皇子皇女带走了，同行的还有古杜姆阁下。 “原本他们暂时住在一个离凯里姆顿斯不远的地方，但是后来出现了秘密搜索他们的士兵，据说是新皇克格鲁派出来的——” 乔尔斯说道：“我了解克格鲁，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事实是有很多秘密搜索他们的士兵，而且那些士兵身上都藏着特制的信号弹，一旦被魔力冲击就会放出。 “后来他们连续换了几个地方，却发现某些地方势力已经开始帮着搜索他们了，或许是克格鲁许给了他们什么好处吧。 “即使到了维迪纳帝国境内——他们的皇帝想必还不屑于做这种事情，但是有很多贵族、魔法师都已经开始秘密地谋求这份‘好处’了，这样子东躲西藏了许久之后，他们找到了我。 “我虽然姓氏是凯里姆，但只是一个旁支的族人，而且是血缘关系很浅的那种。但是……总之我收留了他们，但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只是一座小城镇的一个小魔法师，权力和能力都很有限。 “后来我听说有一个新兴的势力，古杜姆阁下说蒙提里埃阁下以前也是凯里姆帝国人，而且比较正直和善良的贵族之一，我就过来先看看情况了。” 乔尔斯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老奸巨猾的老头的脸，如果他没猜错，古杜姆在找到丽莎之前一定已经找过许多皇室的旁支了，而且他肯定将那些不可靠的人都已经试探出来并且杀掉了。 “正直？善良？”乔尔斯摆了摆手，“好了安妮，不要这么紧张了，看来丽莎确实只是‘恶作剧’，毕竟我们也是凯里姆帝国人，可以听一听她的请求。” 安妮再次威胁性地瞪了丽莎一眼。 “其实您也猜到了，”丽莎露出哀求的神色，“我们想托庇于你们，虽然只是新兴势力，但只要建立起来，您就有对自己领地的控制权，可以避免一些人的搜索，而且您这里应该还比较缺人吧？” “说是这么说……”乔尔斯沉吟了一会儿，“所以委托就是让你们加入，条件就是你们全部加入霍尼斯纳？咳，委托和报酬的内容真是一致……但不是我刻意为难，只要你们在外边一露脸，大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里也会麻烦不断。 “古杜姆可能说是我多好多好的，但是我不会只考虑善良和正直，我只会在有余力的时候考虑这些。”乔尔斯仿佛回忆起以前自己差点死掉的几次经历，“量力而为才是最大的美德。” 丽莎说道：“至少古杜姆阁下和克莱门特阁下只要在这里，那也是可以在某些时候提供保护的，至于皇后皇子和皇女——他们只要做普通的人，在这里生活就好了。” 乔尔斯忽然间笑了起来：“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们新建成的学校还没有学生和老师——他们之中的一个人可以当老师，皇子和皇女就做学生吧。当老师这件事情是义务的，就当偿还这个委托的报酬，而两位新学生……” 乔尔斯再次笑了起来：“自然是要交学费的。” 其实两位大魔法师对霍尼斯纳的暗中保护已经是很大的酬劳了，不过乔尔斯相信这些人在离开凯里姆顿斯的时候不可能啥也不带走，甚至可能会有堆积如山……至少几个箱子的财宝吧。 同时也可以初步让学校运作起来，这样子就能够以更低一点的条件招收学生，同时吸引第一批居民定居。 “人口管理和身份证明……嗯，那件事情要早点办了。”乔尔斯嘟哝道。 “您说什么？”丽莎问道。 “没什么。这些条件可以接受吧？”乔尔斯说道。 “嗯……虽然还要回去告知他们，但估计不是问题。”丽莎说道，“好了，我这就回去。” 然后她自顾自地心急火燎地离开了会议厅。 “走的这么急啊……”乔尔斯无奈地想道。 安妮噘着嘴坐到了乔尔斯的身边：“我不喜欢那个人。” 乔尔斯摸了摸她的头发：“不喜欢也很正常，但是你看出来了吗，其实她也不想做出那种样子，她只是在强迫自己。 “她不知道我可不可靠，所以逼着自己做出自己不喜欢的样子来试探我，甚至可以说她已经是拿自己在赌了——她只是一个中阶魔法师，如果我是坏人，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原本我在想古杜姆会不会偷偷跟着来，但是如果他足够理智的话，那他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区区中阶魔法师，冒着暴露的危险出来。甚至可以说，在丽莎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好丽莎失败然后随时转移地方了。 “所以其实她应该是个比较可靠的人，既然可以为了别人甘冒大险。但是她这样的人是很难生存下来的，因为现在善良和正直是不被允许的。” 乔尔斯也不禁叹息了一声。 安妮说道：“这样啊……原来她也是个挺可怜的人呢。” 乔尔斯严肃起来：“她并不可怜，她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并承担了相应的风险和后果，这些都是她清楚明白而且自己选择的。你可以说她太傻、太愚蠢等等，但是她并不可怜——因为许多人都是这样活着的。 “他们努力活着，在此之余还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嗯，走吧，我们去吃个午饭，下午的时候需要讨论一下，我们得早点去完成维迪纳帝国交付的任务，这样才能让咱们变得合法化，才能正当行使相应的权力。” 安妮说道：“我只是低阶魔法师，又要帮不上你的忙了。” 乔尔斯说道：“你是这里的女主人啊，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就是这里最重要的负责人了哦。” 安妮用力点头：“我一定会处理好各种事情的！” “走吧，我们看看今天中午艾德做了什么吃的。”乔尔斯说道，“希望这里能早点开几家饭店，艾德做的煎蛋实在是太黑了。” 第四十九章:丢脸了 “这里就是‘小叶镇’啊。”漂浮在半空的乔尔斯说道。 “是的。”在他旁边的是亚瑟，那个老得跟枯木一样的魔法师。 “嗯……”乔尔斯沉吟了一会儿，“等下我先去看看情况，你先藏起来看时机支援我。” 既然莫罗斯说了这里很有可能没有高阶魔法师，那么乔尔斯就打算先自己去试一试，一是因为他本身是暗影法师，能够更好应对“天堂门”的杀手，二是他想看看其他的暗影法师都有什么手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暗影法师的能力更接近黑暗位面，也是难得的经验。 “啊，外面来的魔法师先生，来吃个饭吧。”乔尔斯装作旅行的魔法师走进小镇，旁边就有吆喝声传来。 乔尔斯说道：“好啊，我就是想来吃点东西的。” 吃过午饭之后，乔尔斯拿出两枚银币，装作不经意地说道：“你们这里似乎生意不太好啊，怎么只有我一个客人。” 饭店老板说道：“是啊，我这个店都开了几个月了，连成本都要赚不回来了。原本想着这里没有多少竞争，没想到也没多少生意。” 乔尔斯看着饭店老板敦厚老实的脸，对方的眼神无比真诚。 “吃完饭正好休息一下，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逛一下的么？”乔尔斯确定店老板确实只是一个普通人，打算去别的地方看看。 原本在他的预想中，藏在小镇里的“天堂门”成员见到一个陌生的魔法师进入，肯定会警戒无比，随时准备一窝蜂涌出来把他弄死，甚至他还设想过整个小镇连一个普通人都没有。 但其实从他进入开始，他见到的都是普通人，也没有感应到任何魔力的波动。 “也对，暗影法师本来就是很稀少的，‘天堂门’也不可能会有很多成员……这样子想一想，镇上几千个人，可能只有三四五个是目标。” 乔尔斯又开始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去找这些目标。 在小镇外的亚瑟——他看起来非常苍老，但其实年纪也不算大，现在他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乔尔斯一进入小镇就被针对，甚至已经明争暗斗了一场的场景。 他吞了口唾沫，面前的小镇无比平静，但他开始怀疑乔尔斯已经被暗中抓了起来，现在正在被敌人用严酷的方式来拷问。 亚瑟按捺住冲进去的冲动，还是在外面盯着小镇，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儿肉干嚼了起来。 而乔尔斯则还是在做自己的饭后散步，一边回味刚刚午饭的味道。 “嗯……那个牛肉的味道还不错。”乔尔斯一直走到了小镇的中心，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所以街道上没什么人，只有一些无精打采的小孩儿和老头。 离小镇不远就有一座城镇，如果是家境比较好的孩子就会在那边的寄宿学校上学，如果是家庭环境比较差的话就会在小镇上学。 小镇的学校似乎是私人建的，但是收费很便宜。那些小孩儿就是中午回家吃过了午饭，无精打采地等待着下午上课的时间。 乔尔斯在那所简陋的学校外边观察了一下，在心里赞叹了一下那些总是在做好事的理想主义者，然后又转身离开。 他已经感应得很清楚了，这里附近完全没有魔力的反应，他甚至开始怀疑莫罗斯的消息究竟是不是准确的。 小镇规模不大，面积比霍尼斯纳小多了，但里面各种生活必须的东西都齐备，各种商店、小规模的加工店铺和工厂、饭店、学校、小镇的管理机构和治安所等等。 乔尔斯所有地方都转了一圈，最后只能放弃，打算先回到小镇外和亚瑟汇合，听一听他的意见。 “亚瑟？亚瑟？”乔尔斯回到原本的地点，但是亚瑟不见身影。 “不对，有魔力残留的波动。”乔尔斯脸色微微一变，看来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面亚瑟遭遇到了敌人。 乔尔斯四下搜索了一下，残留的魔力波动不算强——或许真如莫罗斯所说的，这里只有中低阶的暗影法师，亚瑟恰好把他制住了。 但是亚瑟制住了这个“未知的敌人”，也应该在这里等他吧？ 乔尔斯想了一下，又回到了小镇里，结果他刚走回去，就见到亚瑟从小镇里走出来。 亚瑟挥了挥手：“乔尔斯。” 乔尔斯疑惑地说道：“你干什么去了？遇到敌人了吗？” 亚瑟说道：“我遇到了一个从外面赶回来的魔法师……是个中阶的暗影法师，我轻易把他控制住了，但是后来又发生了一点事情。” 据亚瑟所说的，他遇到的那个魔法师名字叫做“戴维”，被他制住之后，戴维自称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魔法师，迫于生计投靠了“天堂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养活自己家中重病的妻子和年幼还在上学的子女。 亚瑟自忖自己是个高阶魔法师，能够应付一些意外，就跟着他去他的家里看了看，果然有一个卧病在床、昏睡不起的瘦小女人，迷糊中还喊着“戴维”的名字。 后来亚瑟想到自己一声不吭离开了，乔尔斯回来怕是要着急，就又匆匆忙忙走了出来。 亚瑟心里想的居然还是说服乔尔斯放弃这个委托，不去为难那个中阶魔法师。 乔尔斯听完之后差点就忍不住要掐死亚瑟了，亚瑟怎么说也是个老魔法师了，在这种事情上也会犯糊涂？ 可惜乔尔斯并不知道，亚瑟看起来已经七老八十了，但实际年龄只有二十多岁，而且经历并不算丰富。 “你被骗了。”乔尔斯最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被骗了？”亚瑟楞了一下，他都亲自去看到了，还会上当吗？ “这里面其实是一个……不算复杂的逻辑问题。”乔尔斯叹气道，“不过我们现在先解决到来人再说。你对付那些看得见的，我去应付那个看不见的。” 乔尔斯一摆手，一只从地上伸出的黑色半透明大手就被一道凭空出现的小型飓风击散了，一个魔法师从“隐身术”状态中解除，低声喊了一句：“有同伙，你们拖住那个老头儿，我先对付这个。” 亚瑟再一看，那个突然袭击他们的魔法师后面跟着两个人，他刚认识的“戴维”就在其中。 亚瑟心里叹了口气，他明白乔尔斯说的只怕是真的——不对，就是真的，他被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又带点沧桑的小伙子给骗了。 乔尔斯在刚交上手的时候就开始了法术的狂轰滥炸，数百个火球一轮轰炸完毕之后就是数百根冰矛，那个偷袭他的魔法师应对起来也并不吃力，似乎在观察乔尔斯的作战方式。 能够使用“隐身术”的自然是高阶暗影法师，面对区区低阶魔法的轰炸当然不会吃力，用一些最基本的冰墙、土墙也能挡下来了。 “闪电乱流！”乔尔斯心中一动，一道闪电直接击向一片空地，那个暗影法师刚刚作出闪避的动作，就发现自己居然直直地撞向了那道闪电。 “梦魇”的能力“幻象”！ 乔尔斯目前只会用一些简单的属于“梦魇”的力量，例如能够欺骗高阶魔法师一瞬间的“幻象”，还有就是遮盖一定强度的魔力波动的“夜幕”。 一般来说，大陆上的暗影法师的黑暗位面血脉都比较稀薄，就算血脉不稀薄，他们也没地方去学习属于自己血脉来源的特有力量，乔尔斯这个“梦魇”的直系后裔可以说是唯一一个特例了。 对方的高阶法师有点疑惑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犯蠢，但还是竭力控制住了身形，同时做出了最正确的防御。 “多重夜幕！”一个多层多面的黑色水晶笼罩住了他，虽然因为施法仓促而显得有些脆弱，但依然轻松把“闪电乱流”挡了下来。 乔尔斯以前经常用这招来进行防御，不过现在他面对别人使用的“多重夜幕”没有头疼，反而有点兴奋了起来。 瞄了一眼旁边，亚瑟正在和那两个中阶魔法师纠缠，看得出来他慢慢习惯了和暗影法师的战斗，不用多久就能拿下。 “那就试试吧。”乔尔斯平举双手，一连串的火球就凭空凝聚了出来，开始对着那枚水晶狂轰烂炸。 “噗噗噗噗噗噗……”火球撞到水晶体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火花溅开之后逸散的火元素重新被乔尔斯控制起来形成新的火球，乔尔斯的魔力也在不断消耗中。 一刻钟后。 亚瑟正坐着看双手不断冒出火球的乔尔斯，旁边是两个已经被捆了起来的魔法师。暗影法师也是魔法师，只要把双手捆住，施法就会被限制起来。 “你们敢得罪‘天堂门’，很快就要死无全尸了！”其中一个魔法师还在叫嚣，“识趣的就赶紧放了我们，我们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闻言，亚瑟脸色一黑，他就是被这个自称“戴维”的人给骗了，最丢脸的是乔尔斯一听就知道他被人骗了。 亚瑟没好气地踹了“戴维”一脚，继续欣赏乔尔斯的“烟花表演”。 第五十章:热情招待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乔尔斯感觉自己的魔力也快干涸的时候，那块儿黑色的水晶终于动摇了起来，里面传出来一个闷闷的声音：“住手……” 乔尔斯没有管他，火球术的连番轰炸再次持续了不到两分钟，黑色水晶毫无声息地裂开，但是里面丝毫见不到对方的身影。 乔尔斯冷笑一声，看向一边的空地，伸手一指，一条火焰形成的锁链径直冲了过去，同时还有小型的旋风、厚实的冰墙在成型。 “停停停！”那个魔法师的身形显现出来，他高举双手，“这次是我们栽了。” 乔尔斯拍了拍手，风暴和火焰都消失不见，但是那些魔法元素依然在他的控制当中。 “亚瑟，去把他手捆起来。”乔尔斯说道。 亚瑟其实并没有带绳子，他是把对方魔法师的袍子撕下来几根布条代替的。闻言，他打算过去在对方袍子上撕布条的时候，那个魔法师连忙说道：“用他们的吧。” 处理好几个俘虏之后，乔尔斯和亚瑟带着三人往维迪纳帝国的帝都飞去。原本想着把这些杀手都“处理”掉就好了，但是既然抓到了活口，那么想必皇帝也不好意思再在土地的事情上面为难自己。 “喂，你是怎么识破我的‘隐身’的？”那个高阶魔法师忍不住开口问道。 乔尔斯刚刚只用了一下“梦魇”的能力就奠定了胜局，那个魔法师也没有机会看见乔尔斯使用暗影魔法。 乔尔斯信口胡诌道：“你的气息太明显了，根本就没有收敛好。” 那个高阶魔法师一脸的不服气：“胡说，我……” 乔尔斯直接松开了抓住他的手，让他径直往地上坠去。 那个魔法师怪叫连连，然后下落的身形一缓，重新被乔尔斯提在了手上：“我建议俘虏最好不要多说话。” 跟在后面提着两个中阶魔法师的亚瑟只能暗自摇头，他这个上司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亚瑟，”乔尔斯说道，“我说得直接一点，你这次被骗并不是因为你想不到，只是你没有去想。相信别人并不是坏事，但是一定要先思考对方值不值得信任。 “你的年纪比较大了，相信也能想得通。首先，这个中阶魔法师说他要给自己患病的妻子、上学的儿子挣钱，但是一个中阶魔法师，就是断掉了一只手，也能在附近的城市里找一份很不错的工作，拿到很不错的薪水。 “所以他根本就不是为了钱去当杀手的。 “其次，他随便说了一个名字，去到了一个身患重病的女人的家里……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女性确实是患了重病，也确实是有一个叫做‘戴维’的丈夫，所以这个人就临时顶替了一下这个身份。 “既然那个女的不清醒，那么她说的话就最好不要听。 “最后就是……无论对方是不是真的很惨，无论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都要留一个心眼，不是说惨的人就不会干坏事，也不是说对方说的是真话，他就真的对你毫无保留。” 说完这些话之后，乔尔斯深吸一口气：“之所以说这些，不是为了责骂你或者嘲笑你，只是你是第一个加入我们的，所以我对你非常看重……我知道你肯定还想着那个重病的女人，不过你得等到这次事情结束，将这几个人送到帝都之后，你才能去……到时候或者两枚金币就是很不错的帮助，多了反而也不好。” “我明白了。”亚瑟说道。 “等等，你要把我们送去雅西纳城？”那个高阶魔法师叫道，“不行，如果你放我们走，我就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关系到某个王国国王死后遗留的财富。” 乔尔斯不为所动，那个高阶魔法师继续叫道：“还有他们宫廷魔法师留下来的魔法物品！我听你像是刚成立了一个势力，这些东西会很有帮助的。” 乔尔斯扫了他一眼，这位高阶魔法师只觉得遍体生寒。 “我提醒过你。”乔尔斯另一只手指一刺，点在了这个魔法师的喉咙上，他的声带被暂时性地破坏了，只能发出喑哑的声音，同时还要承受剧痛。 “对于敌人的话，谁相信了谁就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乔尔斯说道。 …… 前往雅西纳城所花的时间并不算多，一天多就到了。乔尔斯顺利找到了莫罗斯侯爵，将三个“天堂门”的杀手交给了他。 不过他没能立刻抽身，而是被莫罗斯盛情邀请在雅西纳城住了几天。想到反正也要花几天办各种手续，乔尔斯就留了下来，不过去办事的只有亚瑟，是他主动要求的。 见过凯里姆顿斯和一些王国国都的乔尔斯并没有什么惊艳感，但还是必须要假装感慨地说“真是座宏伟的城市，这座雕像简直就是世界上的一个标志”。 这让他想起自己刚接触贵族圈子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惺惺作态，心里暗自作呕。 但是莫罗斯也算是帮了他不小的忙，对方的热情也不是假的，大部分贵族都是以交际为乐，因此乔尔斯也会逼着自己奉陪到底。 既然对方帮了自己，自己就不应该再做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姿态，这不仅仅是礼仪，也是一种对对方的尊重。 “怎么样，乔尔斯，这可是能够作为贡品的鹅肝。”莫罗斯亲自上手，给乔尔斯的酒杯里倒了一点红酒。 两人此刻正在莫罗斯城外的庄园品鉴美食，据说食物和红酒都是莫罗斯自己的产业。 “确实非常美味。”乔尔斯由衷地赞叹一声，“我在朗顿城吃过盎格鲁王国的鹅肝，但那是另一种感觉……对，这一块吃起来要清爽很多，没有肥腻的感觉。” “毕竟是给皇帝的贡品，皇帝已经很老了，需要吃一点精细、清淡一点的食物。”莫罗斯得意地说道，“这种鹅肝还是某个乡下的特产，我发现之后就将那里的农民全部雇了下来养鹅，一年产出的也只有不到一百斤。” 乔尔斯说道：“您的头脑确实非常敏锐。” “哈哈。”莫罗斯非常受用地笑了几声。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一个管家打扮的人闯了进来，身上不太整齐的衣服显示出他刚刚着急地狂奔了一段路。 “他或者有些急事呢。”乔尔斯说道。 “好，你就说说看，不然你这么失礼的事情会给我添上不小的麻烦。”莫罗斯说道。 管家模样的人感激地看了乔尔斯一眼，说道：“皇帝，皇帝，皇帝他……前往神域了。” “什么？”莫罗斯站起来，“你说什么？” 那个管家紧张地说道：“皇帝陛下前往神域了，指定二皇子为继承人。我怎么也不敢用这种事情来欺骗您。” “不对，怎么可能呢？”莫罗斯开始在原地踱步，“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莫罗斯，我觉得你该去看看。”乔尔斯轻声说道。 “对，我该去看看。路德，去备好马车。”莫罗斯说道，“你要一起来吗？” “嗯……我觉得我最好和您一起去看看。”乔尔斯说道。 “多谢你，乔尔斯。” 刚一入城，乔尔斯就注意到街道两旁的店铺、建筑都挂上了白色的布条，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一些老人正在门口望着皇宫的方向念念有词。 “维迪纳的皇帝只怕是真的死了。”乔尔斯想道，“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已经七十多岁了……不知道鲁诺的死讯传到凯里姆顿斯的时候，会有多少人为他哀悼？” 乔尔斯放下马车窗户的帘布，说道：“请您一定要节哀。” 莫罗斯紧紧抿着嘴唇，过了很久才克制住自己的某种情绪，开口说道：“这一天终于是来了，陛下的身体一直不好。 “我总是听说其他国家的人称呼他为‘刽子手’、‘吸血鬼’，但只有帝国人才知道，皇帝陛下的治理究竟有多开明，他为了这个国家究竟有多尽心尽力。如果说能有一个代表皇权和统治的神灵，那么祂在陛下面前也会羞愧难当。 “他的智慧有如星空一般深邃，他的胸襟有如大海一般宽容。 “他……是我最尊敬的长辈了。” 能让一个贵族如此悲伤，如此称赞，维迪纳皇帝想必一定是个很出色的明君。 乔尔斯又想起以前凯里姆顿斯的情况，皇族派和贵族派泾渭分明，表面上和气一团，暗地里阴招不断。 不过他也不清楚是不是所有贵族都这么尊敬维迪纳帝国的皇帝，毕竟贵族的圈子，谁都说不准。 整个上城区的布置更加夸张，一批维迪纳皇帝的头雕被赶制出来，上面还残留着魔法的痕迹，乔尔斯透过马车的车窗看到，所有的头雕都刻着不同的铭文，前面还放着一束束鲜花。 维迪纳皇帝的长相并不英俊，或者说很平凡，头雕的刻意修饰让他的皱纹少了很多，但是面容本身就透着一阵倦怠。 “或许，也是时候轮到他休息了。” 乔尔斯说道：“他或者已经太累了，需要一个假期。希望他在神域能够平静安乐。” 莫罗斯重复了一下：“希望他在神域能够平静安乐。或者你是对的，他已经做了太多事情了，都是因为有我们这些无能的人，让他只能独自挑起担子。” “节……”乔尔斯刚想安慰一下莫罗斯，忽然间车夫一阵轻呼，把马停了下来。 乔尔斯掀开门帘一看，脸色不太好地说道：“是……军队和魔法师。” 第五十一章:层层噩梦 “军队？魔法师？”莫罗斯愕然，随即是一阵整齐的“哐啷”声，很显然是一些穿着盔甲的士兵正在齐步小跑而来。 “老爷，我们被人围住了。”马车夫的声音略显慌张，莫罗斯冷哼一声：“我下去看看，是谁敢围住我的车！” 乔尔斯按住莫罗斯，一阵黑暗魔力涌出包裹住两人，然后两人的身形就这么消失不见。 一阵微风吹过，轻轻吹开马车的门帘，乔尔斯已经带着莫罗斯下了马车。 “别说话，先看看情况。”乔尔斯说道，“车夫不会有事的，他们还不至于为难他。” 周围的士兵都是普通人，乔尔斯和莫罗斯小心翼翼地绕开他们，走到了空旷的人行道上。 乔尔斯现在还不足以随便帮别人施加“隐身术”，他的一只手一直搭在莫罗斯的肩膀上，不然这个魔法很快就会失效。 “莫罗斯阁下，请您移步。”一个士兵喝道，他不清楚马车内已经没人了。 “莫罗斯大人，请您移步！”他重复道，然后他强硬地推开了马车夫，直接用手里的长枪挑开门帘。 “里面没人！”那个士兵惊讶地说道。 远处几个穿着魔法师长袍的人看过来，眼睛微微眯起。 “那个是谁？”乔尔斯指向那些人的领头，这个人站在车撵上，显得尤为瞩目，身上穿着的是纯金打造的盔甲。 这种东西看着炫目，防护能力肯定不如一般的精钢盔甲。 “那个人……不知道，看不到他的脸。”莫罗斯说道。 这个时候，一声叹息从皇宫区内传了出来，附带魔力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哥哥，父亲的尸体都还未冷下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来夺权了？” 站在车撵上的人厉喝一声：“放屁，谁不知道我才是父皇的长子？一定是你杀害了父皇，用见不得人的魔法让他传出了那样的旨意！” “前面那人是大皇子！”莫罗斯低呼一声，“那个声音是二皇子。” “大概猜到了。” 二皇子的声音响起：“哥哥，难道你还不清楚么？父亲的决策总是对的，为什么你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却要来质问我呢？” 大皇子怒道：“废话少说，你不就是学了点魔法么？现在皇家法师塔的大半魔法师都站在我这边，大半贵族都在支持我！我才是天命所归！” “父亲说的不错，你是不会醒了。”在乔尔斯看不见的皇宫区入口，一个穿着华贵长袍的年轻人缓步走出。 这是维迪纳帝国的二皇子博思雅尼·维迪纳，虽然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但实际年龄也已经到了四十了，只是在魔法上的造诣让他寿命延长，看起来也更年轻了。 反观大皇子派斯克·维迪纳，他看起来和年龄非常相符，五十岁上下的样子。 派斯克眼中闪过一丝惧色，但他很快就硬气起来：“你不过是一个区区高阶魔法师，这里足有这么多大魔法师，你还是乖乖降服，告诉大家你是怎么蒙骗父皇的。” 博思雅尼眼神淡漠：“就凭你？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不对……你是觉得你依赖的魔神会来帮助你？” 大皇子派斯克眼中闪过慌乱的神色，随即他再次大声叫道：“你说什么？你居然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陷害我？” “不好！这种感觉是……”乔尔斯身上的黑暗魔力一层层涌出，将他和莫罗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嗒。”博思雅尼轻轻打了个响指，周围的景色骤然凝固，天上漂浮的云彩停了下来，那些闪烁着危险目光的魔法师依然眯着眼睛，正在走回去汇报的士兵手脚停住，脸上的惊讶神色依然存在。 莫罗斯也注意到了这诡异的一幕，然后一阵鼓掌声响了起来。 “啪，啪……” 博思雅尼依然神情淡漠：“出来吧，不必再藏了。” “没想到，还有人可以识破我的‘梦’，虽然是因为身处这里不敢随便动用神力，但你也已经很了不起了。” 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周围的士兵、魔法师开始快速消散，身体裂解成一点点细小的黑色颗粒，这些颗粒再次分解，消散得无影无踪。 最后只剩下了站在车撵上的斯派克和他身边的两个魔法师，莫罗斯的老车夫晕倒在原地不省人事。 “我先处理几只臭虫，请稍等。”其中一个魔法师转头，直接看向了“隐身”中的乔尔斯和莫罗斯。 “砰——” 一阵突兀出现的巨响过后，乔尔斯感觉自己都有点耳鸣了，旁边的莫罗斯更是有点站不稳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巨响过后，乔尔斯身边的房屋、树木、道路仿佛脆弱的瓷器一样寸寸碎裂，然后碎裂的景物又重新出现在了乔尔斯的眼前，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一样。 “梅罗阁下，你未免太嚣张了。”一个面容刚正四方的中年魔法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站在了博思雅尼的身前。 “梅罗？崔弗勒的新族长梅罗？”乔尔斯立刻就意识到了，看来梅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潜入了雅西纳城，所以石雨城等崔弗勒家族的城市才会固守不出，他们也在等待梅罗这次行动的结果。 “好吧，那就让这几只臭虫多活一会儿。”梅罗转回头去，对着这个中年魔法师行礼，“甘德尔首席阁下，久闻大名了。” “当不起。”甘德尔说道，这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就是维迪纳帝国的皇家法师塔首席。 “赶快出手啊，别的魔法师会赶过来的！”斯派克怒吼道，“你还在这里和他闲聊？” “聒噪。”梅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像是驱赶一只苍蝇一样，斯派克立即化成了一团血雾，抬着车撵的人只觉得自己肩上的负担轻了许多，然后一阵细细的血雨就落了下来。 “好了，你们赶紧回家吧。”梅罗温柔地对那四个轿夫说道，那四个人战战兢兢，连血落到了自己的脸上都不敢擦拭。 “好了，快回去，别让我说第二遍。”梅罗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四个人双腿一软，直接倒在地上，不重的车撵压在他们身上，将他们半个身子都压成了肉泥。 现在乔尔斯和莫罗斯的“隐身”都已经解除了，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静看着这一幕。 “是‘梦魇’的能力，但这是‘噩梦之神’的直接赐予，好像比一般的‘梦魇’还要强一点……但他的运用还不娴熟，毕竟这是外来的、强行加上的力量。”乔尔斯冷眼看着这一幕，在他的眼中，那四个轿夫本来就是不存在的，但是不存在的东西却能托起车撵，已经是把“噩梦”的影响带到现实中来了。 他旁边的那个魔法师倒是真的，斯派克也是真的，但他并不怜悯这个野心膨胀的蠢货，干脆利索地死去对他来说就是很好的结局。 “心肠真硬啊。”梅罗感叹道，“这么多人看着这么残忍的一幕，竟然没有人来帮他们——这可是四个无辜的人。” “你不必……”甘德尔也看穿了这层幻象，但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看见”那四个死去的人变成了“真实”，说明确实有四个人被杀了，刚刚他自以为的幻象只是多重的伪装。 乔尔斯的脸色也变了，地上那些血肉变成了真实，但是又变成了“虚幻”，这说明他们一直处于“梦境”里没有离去，而且就算他是暗影法师，是半个正统的“梦魇”，也已经分不清真实和虚假了。 更糟糕的是，梅罗对这个“梦境”的掌握非常强，强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但是甘德尔能够成为维迪纳皇家法师塔的首席，魔法水准也已经强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他低喝一声，抽出一根魔杖。 “维安巴拉散！”他的语调奇异，语速飞快，“刻录诺斯，费巴那安……” 乔尔斯瞳孔骤缩：“‘维安巴拉散’？这是精灵魔法！” 他在“隐秘之城”就知道了“悲伤之井”“维安巴拉散”的存在，很显然是精灵族的重要象征，甘德尔以它为开头，一定是在使用精灵魔法。 “噗……”乔尔斯听见身边传来吐血的声音，想也不想地推开莫罗斯，自己往旁边一扑。 梅罗竟然一直站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却没有发现！他所看见的梅罗显然是假的！ 乔尔斯汗毛倒竖，在扑倒的时候一块多层多面的黑色水晶就笼罩住了他，同时他的身上浮现出一层黑色幽光。 是能够一定程度隔绝魔力的“夜幕”，“梦魇”的能力之一！ “可惜了，反应倒挺快的。”乔尔斯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穿过了“多重夜幕”，然后重重拍在了“夜幕”之上，经过重重削弱，这只“手”显然没能对他造成影响。 “哼！”甘德尔重重哼了一声，一边快步走过来，一边挥动手中魔杖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四色元素汇聚起来，向着梅罗包裹而去。 梅罗此刻衣襟上的袍子染上了一片血色，但他丝毫不在意地舔了舔嘴角的鲜血。 那个一直站着没动的魔法师忽然撑起双手。因为“梦境”的影响，连甘德尔都认为这个魔法师是虚假的幻影，而现在这个魔法师双手所对的正是博思雅尼·维迪纳。 博思雅尼看着对方苍老的面容，淡漠的神情依旧没有改变。 第五十二章:有意思 “屋布鲁，克千古斯塔！”甘德尔抖了抖手上的魔杖，周围环境一阵震颤，宛如玻璃碎裂的声音渐次响起。 “已经晚了。”梅罗的双眼和耳朵都流出鲜血，“梦境”被强制破除给他的灵魂带来了极大的负荷。 地上模糊的血肉也同时消失不见，“幻象”随着“噩梦”的破裂一并消失了，只剩一架孤零零的黄色车撵静静躺在地上。 “趁现在！”在梦境碎裂的一瞬间，乔尔斯抓起已经昏迷的莫罗斯往远处狂奔，他确信梅罗此刻已经短暂地无法施法了，灵魂受到重击是大魔法师也难以承受的痛苦。 他只是一个高阶魔法师，在这种级别的战斗里面根本插不上手，更何况甘德尔和梅罗都比一般的大魔法师强太多了。 “还是太弱了。”乔尔斯心中深深叹息，但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晋升大魔法师的可能性，只要他还不想死，不想变成某位古老神灵的“粮食”。 甘德尔回头看了一下，那个穿着魔法师长袍的“幻象”并没有随着梦境消失，而是伸出了双手，对着他面前的博思雅尼·维迪纳。 甘德尔收起那根他赖以施放精灵魔法的魔杖，并没有惊慌失措，这个表现让梅罗微微一怔。 “太傲慢了。”博思雅尼说道，“实在是——”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面前老者的双手上，这个大魔法师所凝聚的魔力和元素被一起击溃。 “太傲慢了。”博思雅尼补上了半句话，他的声音仿佛能够穿透人体，直接出现在人的脑海中。 “你们自以为得到了魔神的眷顾，但——” 博思雅尼好像有点失神一样停了下来，但那个老者不敢再袭击他了，刚刚魔力和元素被击溃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妄图挑衅巨人的蚂蚁一样。 “但是，在这片天地之间，正神的光辉才是最明亮的。”博思雅尼回过神来，伸出的指尖迸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一阵轻微的颤动直接穿过空间，到达了那个老者的身前。 老者迅速放出的魔力屏障就像是泡沫一样脆弱，然后他身上荡漾出一圈紫黑色的光芒，将那道白光挡了下来。 老者如遭重击，直接倒飞出数十米，重重撞在路边的围墙上，让围墙一阵摇晃。 “是阴谋之神的力量啊。”博思雅尼忽然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看向远处的梅罗。 “阴谋之神？冥柯其历？”梅罗怒视那个正在吃力地爬起来的老者，“莫离莫，你从一开始就背叛了吾主噩梦之神！” 莫离莫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然后周身属于阴谋之神的力量微微一震，身形毫无征兆地直接飞向高空，竟然打算直接逃离。 博思雅尼望向天空，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这就是凯纳瑞斯的神力吗……太强了，正神之首名不虚传。”莫离莫已经看出来了，博思雅尼所用的正是凯纳瑞斯的神力。 在许多魔神通过各种方式插足赞扎尔大陆之后，正神也终于开始了自己的动作。 梅罗警惕地看着博思雅尼和甘德尔，等到他飞到足够高的地方之后才稍稍放松，身形化成一道流光划破天际。 博思雅尼目送着这两人离去，忽然身体一软，差点倒在地上，幸好被眼疾手快的甘德尔扶住。 “没事……天空之神的力量还是太强大了，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博思雅尼站直，甘德尔连忙松开了手。 自从这位二皇子得到了神灵的眷顾之后，他一直都有点心存畏惧，同时他感觉二皇子在某些方面已经变了，但是又说不出来。 “准备好父亲的葬礼。”博思雅尼走入皇宫区，甘德尔注意到很多魔法师都在赶过来。 一开始的战斗全部都被“梦境”遮掩了，但最后那几个瞬间爆发的强大力量是瞒不过任何人的。 “这次……就如实相告吧，也不需要再找什么借口了。”甘德尔自言自语道。 乔尔斯也注意到了天空中离去的两人，心中松了口气，没想到在雅西纳城都可以碰到这种事情。 “乔尔斯。”亚瑟显然也感觉到了那股魔力，赶过来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乔尔斯。 雅西纳城的魔法阵虽然还没激发，但是也足够让所有大魔法师以下的存在无法飞行了，所以只能用跑的。 “亚瑟，你来的实在是太好了，帮我照看一下他。”乔尔斯把手上的莫罗斯递过去，亚瑟看了看，注意到莫罗斯拖在地上的靴子已经磨坏了。 “好，发生什么事了？”亚瑟问道。 “先不说这个，手续都办好了？人口管理和土地管理都已经对接好了？” “嗯，都已经办好了。” 乔尔斯彻底松了口气：“好了，我们等下到旅馆拿回东西就回去。对了，你已经都检查完那些东西了？” 亚瑟知道他指的是那些从“天堂门”杀手身上缴获的战利品，点了点头：“嗯，八瓶一般般的魔药，三张高阶卷轴，一张超阶卷轴，还有几件不算差的魔法物品。” “还可以，回头把那些东西塞进魔法阵里。”乔尔斯说道。 现在霍尼斯纳的魔法阵里只有“灵魂撕裂”匕首一件魔法物品，虽然也能维持运行和使用，但是魔法物品的增加也能够有效提高魔法阵的性能。 “这里是……哪里……”莫罗斯侯爵醒来的时候觉得有点晕乎乎的，然后他猛地坐直，“原来是噩梦啊……” 他看了看周围，自己正躺在一张……嗯，熟悉的床上，而且周围的光线很昏暗。 “我……”莫罗斯挣扎着起来，他披着一件单薄的睡衣，随手抓过挂在床头的大衣套在身上，他就这样踩着拖鞋慢慢下了楼。 “亲爱的海伦娜，你坐在客厅做什么呢？”莫罗斯一下楼就见到了自己的妻子，坐在客厅好像在沉思什么事情。 “你终于醒了。”海伦娜说道，“今天多亏了两位客人把你送回来。” “两位客人？把我送回来？我不是一直在……”莫罗斯拍了拍脑袋，“是梦吗？” 海伦娜没好气地说道：“什么梦不梦的——让厨师做点吃的吧，你昏迷了半天了，幸好医师说你没有大碍。好了，赶紧吃点东西休息，明天还要参加葬礼呢。” “葬礼？谁的葬礼？”莫罗斯有点莫名其妙。 “你太失礼了，”海伦娜说道，“看来陛下的死对你的打击确实很大。” “陛下的死……？”莫罗斯直挺挺倒在了沙发上，“原来那不是梦……我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乔尔斯呢？” “客人把你送回来之后就离开了，你说什么还活着？客人不是说你只是因为陛下的死伤心过度了吗？” “唔……也许是吧。” “莫离莫！你竟然敢背叛吾主！”在某个空旷的荒野里，梅罗正在和莫离莫对峙。 莫离莫指向地面，那里正在“偷偷”“生长”出来的一只干枯的手臂立即粉碎，他好整以暇地说道：“背叛？我们不早就都是叛徒了吗？” 梅罗忽然在莫离莫身后出现，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刺向他的后心，但是莫离莫只是稍微侧身，匕首便落在一旁，就好像梅罗故意刺空一样。 一击不中的“梅罗”慢慢消失，只剩下那个站在莫离莫面前的梅罗。 “我没有和你争斗的意思，”莫离莫说道，“你也很清楚，即便是现在神域和大陆的壁垒变得无比虚弱，神灵要赐下神力也是得付出一点代价的，所以祂们不可能不关注自己‘选中’的人。 “你就算真的杀了我，难道不怕被阴谋之神惦记上？如果祂真的要杀你，噩梦之神会为了你出面吗？” 梅罗没有继续动手：“那你想如何？崔弗勒家族只能是我的，他们的信仰只能有一个。” “无妨，吾主并没有建教的意图。”莫离莫说道，“祂并没有打算通过‘信仰’来渗透这个世界的‘权柄’。” “不可能！”梅罗说道，“如果不是为了‘权柄’，会有神灵宁肯付出代价也要送下神力？”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知道你一定不相信，一定在猜测祂的用意……但是当你妄图揣测神灵的时候，你就已经错了。”莫离莫说道。 梅罗说道：“随便你，但是你最好不要再回来家族了，滚吧，讨人嫌的老家伙。” 莫离莫目送梅罗远去，但是身躯并没有动弹。 过了良久，莫离莫身边的树木像是“幕布”一样被“掀开”，梅罗从里面走了出来。 “真是谨慎。”梅罗说道，“但警告依然有效。” 梅罗离开之后，莫离莫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景色和夜空的星辰，确定“梦境”已经离去，才也飞向了远处。 但是他和梅罗都没有注意到的是，旁边掀开的“幕布”一直没有关上，或者说他们“看见”了，但没有“注意”。 “啊，今天看了非常有趣的一场演出呢。”一个老头儿从“幕布”后走出来，“凯纳瑞斯的力量果然很强，不过那个少年很有意思。” “而且是任何意义上的‘有意思’。” 第五十三章:逆袭 乔尔斯回到霍尼斯纳的时候，里面已经多了一些居住的人口。 “嗯，去了不过一个星期，回来就已经变了个样了。”乔尔斯走进霍尼斯纳，这里多了兰斯家开的一家小小的商行，里面什么杂货都有，是为了这里的人可以方便地解决衣食住行的问题。 克莱门特和古杜姆在法师塔附近挑选了居住的地方，娜塔莎和她的子女也安置在附近。 有三四户银鱼城的居民搬迁了过来，因为房价较低而且离银月城很近，他们卖掉原本的房子搬了过来，只要每天上下班多付出一点时间就可以省下一大笔钱。 一些工厂的工人也开始在霍尼斯纳定居下来。现在的霍尼斯纳地盘不小，但是只有内层有建筑，这些人想要在外层居住还需要自己去找施工队建房——但依然比在银鱼城要更低廉。 所以原本的那队施工队也住了下来，至少一段时间内不会离开。 继而也有一些小商人有了在霍尼斯纳开店的想法，只不过这些事宜都还在商谈。 将那些手续文件都交给艾德，乔尔斯又当起了甩手掌柜，不过他示意艾德可以自己找几个助理帮忙处理这些事情。 人口管理、土地管理、建筑管理、治安管理、城市税收制度以及对帝国的缴税等等，乔尔斯一想到这些事情就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几圈，幸好艾德目前还能应付的过来。 乔尔斯和古杜姆、克莱门特简单地见过了一面，他们已经在开始教导娜塔莎的儿子波奇·凯里姆和女儿乔娜·凯里姆一些魔法的知识。 现在称呼他们为皇子皇女已经不合适了。 虽然他们年纪小，但是也已经大概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离自己远去，幸好他们已经过了最悲伤的那个阶段，不然乔尔斯也会觉得头疼。 他们对于“仇恨”和“复仇”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单纯的难过，乔尔斯觉得这也不算是坏事。 倒是娜塔莎，见到他之后就开始试图让他帮助自己进行“复国大业”，然后娜塔莎就被克莱门特带走了，这个老太太看出来乔尔斯并不是那种家国情怀深重的人。 以前多次的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让乔尔斯很难产生所谓的“故乡”的情节，或者他真正的“故乡”就只是那个平静的小镇吧。 不过后面乔尔斯就需要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那就是迁走一部分凯里姆帝国的居民。虽然他觉得现在凯里姆帝国的处境有一部分是鲁诺自己的咎由自取，但是人民总是无辜的，现在他有了自己的地盘，也有资格去考虑帮助难民的事情了——至少是一部分难民。 但是仅限于那种没有加入教派、非虔诚信徒、又自愿离开的人，现在的教派已经成为了一种让乔尔斯感觉到极大危险的东西，绝对不能让霍尼斯纳出现教派的成员。 在乔尔斯的推荐下，托马斯进入了霍尼斯纳的魔法学院进行学习，虽然现在的学生只有托马斯和波奇、乔娜，但是两位老师都是大魔法师，亨特爵士也没有任何不动心的理由。 乔尔斯并没有直接透露出两位老师的真实身份，皇帝遗孤这种身份能带来的只有麻烦。 大约休整了两个星期，乔尔斯就再次出发前往凯里姆帝国。现在这个帝国已经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内战、晨曦教派与天星教派的战争也都一触即发，如果拖得太久便容易生出更多的是非。 这次他还是只带了亚瑟一起，身上的东西也只是多了两张法瑞拉制作的卷轴。 法瑞拉不太爱用魔法，对于制作卷轴、布置魔法阵倒是挺热衷的，只是以她的水平也需要两三天才能完成一张卷轴，将魔法固定在一张纸上——即使是用魔法生物的皮肤或内脏特制的纸，难度也不是一般的高。 至少乔尔斯是至今都没有学会这门技术。 他也听说一些有天赋的中阶、高阶魔法师能够轻松制作卷轴，但他显然不是这种人才。 “嗯……先去白水晶城。”乔尔斯打定主意，按照他们目前的力量来说，安置和管理难民都有点吃紧，或许能够从血眼家族那里“借”来一点力量。 然后他就卑鄙无耻地叫上了瑟琳娜，因为听说血眼家族族长最宠的就是她了。 就在乔尔斯和瑟琳娜动身的当天，白水晶城却处在变故之中。 “乔尔斯还真的建立起了一个势力，而且远离大陆中心……或许那里会是个比较好的落脚点。”白水晶城城主府的议事厅内，莉莉安说道，“现在大陆的局势还不明朗，我们不应该把力量耗在这里。” 莉莉安此时面容枯槁，原本美艳动人的脸庞此刻像是起皱的树皮一样，看起来非常可怖。 “嗯……莉莉安说得对，而且我相信乔尔斯的为人。不是听说瑟琳娜也加入了吗？”雷埃说道。 一个血眼家族的长老一拍桌子，说道：“不行，绝对不行，堂堂魔法师家族依附于一个小鬼？你们丢得起这个脸，我丢不起，家族也丢不起！” “就是，而且我们实力强大，需要担心战争波及到我们么？还有什么人或者什么怪物敢来惹我们？”另一个长老附和。 “布莱恩，你说呢。”古奇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这位兄弟，这是族内仅次于他和莉莉安的大魔法师。 “古奇，我们以前确实有不少矛盾，不过……这次我支持你。”布莱恩揉了揉眉心，“在这种时候内讧和争权夺利都是最愚蠢的行为。我不支持莉莉安，也不支持留下来，我支持你的判断。” 古奇微微一愣，他和布莱恩之间因为族长位置的归属问题已经有过多次冲突，甚至很多次差点撕破脸皮，没想到布莱恩居然说出来这么一番话。 “布莱恩长老，千万不可以，族长要是犯糊涂的话，您可需要纠正他啊。” “对啊，实在没办法的话……换一个族长也行。” 布莱恩目露凶光，盯着自己的这位暗地里的亲信：“别再说这种浑话，波克，现在是关系到整个家族的事情。” 没想到波克反而站了起来，丝毫不畏惧地用目光回敬：“您以前的胆气去哪里了？是您已经老了，没办法再追求族长的位置了吗？” 布莱恩没想到自己的这位亲信平时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此刻竟然敢顶撞自己，甚至语气里面连半分恭敬都不剩下了。 “你作死。”布莱恩毫无征兆地伸出一只手，血红色的左眼眸光芒微微一闪，四五只元素凝聚的大手瞬间出现，往波克的四肢和脖颈抓去。 面对这番变故，莉莉安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古奇则是下意识地要出手阻拦。 波克和布莱恩周围的人纷纷慌张地后退躲避。 “仅仅是这种程度吗？”波克一挥手，一点炽烈的白光迸发，将周围的大手全部击溃、驱散，连古奇面对这道光芒也眯起了眼睛。 “神力？不对，波克，你并不是大魔法师。”布莱恩聚集来了更多的元素，但是完全无法撼动那层白色光幕。 他的左眼眸有“解析”的能力，但是此刻他完全看不出来这白光的构成——这是神灵力量的特点，而且他已经明确感知到了这是哪位神灵的力量。 “我知道你们在害怕什么，躲避什么。”波克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们却一直隐瞒，是企图把我们当做炮灰吗？” “很显然，公布这个消息只会让大家陷入恐慌，对于现状没有任何帮助。”莉莉安平静地开口。 “哈！可笑！你们不过是怀着不良用心和企图的骗子罢了。”波克大声吼道，“‘血龙’即将复苏，他们必定会来摧毁我们！我说得没错吧！” 在场的其他长老一阵哗然，波克继续说道：“古奇，你不是一向自诩公正吗？现在就让他们做一个选择，是依附于力量之神、巨龙之神，还是……就此死去。 “你们很清楚，能够阻挡‘血龙’的无疑就是神灵，更何况是巨龙之神……而且你们也很清楚，我，被奥梅里梅眷顾的我，能够轻易杀死你们。与其死在血龙手上，不如死在我的手上。” 古奇出声制止了布莱恩继续攻击波克的行为，说道：“他说的对，你们选吧，我不怪你们。好了，要留下还是离开，你们自己决定。” “离开？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想清楚了，是和这两个骗子一起死去，还是和我一样，让神灵的光辉笼罩，免受于未来可怕的死亡。”波克说道，他身上的白光收敛，然后坐回到属于自己的椅子上。 他能够感觉到周围的长老看向自己时的敬畏，非常受用地露出一丝微笑，他的前半辈子从未受到过这些人如此恭敬的对待。 “这……”一个长老咽了咽口水，偷偷看了看古奇，又偷偷看了看波克。 “你是个叛徒——”布莱恩咬牙切齿地说道。 “力量之神可是这个位面的正神，你这是在亵渎神灵吗？”波克毫不示弱。 “选择离开的人，现在就可以走，我会拦住他。”莉莉安轻声开口，但声音却传遍了整座白水晶城，“离开的人就此离开，留下的人或许会得到保护，但我希望你们都可以离开。” “是血眼阁下！”罗特正在和一个朋友吹嘘自己以前的战绩，却听到了这么一个声音。 然后他注意到城中央的位置，有两道人影在对峙。 第五十四章:神临 “罗特？” “赶紧出城……我相信莉莉安阁下。” 罗特已经认出来了，天空中的两个人分别是莉莉安和波克。尽管他不清楚波克究竟在干什么，或者说他是怎么有能力和莉莉安对抗的，但他也能做出自己的判断。 然后波克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各位族人，血龙即将苏醒，留下来的可以得到力量之神的庇护，你们可以做出自己的判断。” 波克已经感觉到了，即使他得到了奥梅里梅的力量，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战胜莉莉安，这个时候只能主动开口留下这些血眼家族的人。 莉莉安平静地看着他，然后下方的议事大厅连同整栋城主府直接碎裂开来，破碎的砖瓦石块砸到了几个过路的人，不仅有血眼家族的人，也有白水晶城原本的居民。 雷埃从废墟中冲出，试图掩护伤员，而里面还站着的是古奇、布莱恩以及几个长老。 “这样啊，你们也成为神灵的走狗了啊。”布莱恩吐了口唾沫，嫌恶地看着对面的几位长老，然后他看向旁边的古奇，“兄长——啊，我多久没有这么称呼过你了？没想到最后我还要和你站在同一战线。” “你还在为父亲的选择愤怒吗？”古奇说道。 布莱恩冷笑一声：“那是当然的，但是我现在很高兴，你没有站在他们那边，这说明父亲错的还不算太离谱。” “你们这是悖逆！力量之神是这个位面的正神，你们想要违逆神灵的力量吗？”一个长老声色俱厉地说道。 “哈！悖逆！”布莱恩冷笑道，“路西恩大魔法师为什么截断这个位面和神灵的联系？或者说，那位教皇为什么要截断神灵对大陆的控制？ “所有人都对这段历史缄口不言，但是作为这个家族，这个古老的魔法师家族的一员，难道你们也不清楚吗？ “那位教皇——露琪娜，七神教最后的领导者，第三纪元最后的残渣，路西恩大魔法师的敌人，正是那个背弃了七神的人啊！” 布莱恩肆无忌惮地狂笑，他的笑声传遍了白水晶城的每一个角落：“神灵只是把你们当做猪羊牛马，这片土地应该是人类的土地！” 作为依靠从血龙掠夺的力量传承的家族，血眼家族的历史比第四纪元还要悠久，也亲身经历了第三纪元的覆灭，甚至可以说，他们差一点就在当时七神教的荣光下被灭族。 但是他们活了下来，留下了那段隐秘的、被视为禁忌的、只有长老可以阅读的历史。 “那是错误的，神灵是不可违抗的存在。神灵创造了一切——” “但祂们唯独没有创造人类。”古奇平静地说道，“这意味着什么，想必你们也很清楚。” “闭嘴！” 两方很快交战在一起，这些长老获得的神力不如波克的多，也不如他的强大，但是也已经足够缠住古奇和布莱恩这两个最强大的、以血眼为姓氏的魔法师了。 “‘秘法师’吗……所有人都称赞‘秘法师’的强大，据说连那位也在死前对你赞誉有加，就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当得起这么多的盛赞吧。”波克看着面容枯槁的莉莉安，笑容狰狞。 “所谓的‘秘法师’啊……”莉莉安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忽然开口道，“把力量给我。” “真不客气呢。”一个穿着邋遢的老者静静地站在白水晶城中，抬头看向莉莉安。 “我确实能够治愈你，但是你又能付出何等的代价呢？” “不需要治愈，我只需要十分钟。” “哈，你确实很不客气……不过看在这么久的‘交情’份上，这点事情还是没问题的。” 老者嘴角翘起，然后他的身形一阵模糊，从原地消失不见。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莉莉安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润，干枯的皮肤迅速恢复光泽，原本已经骨瘦如柴的她仿佛又重新长出了血肉，又变回了那个美艳动人、睥睨一切的大魔法师。 波克对她的这番变化有些惊慌失措，莉莉安绝对是他最畏惧的人之一，即使获得了奥梅里梅的力量，他心中的畏惧也还远远没有消去。 他为自己的这种表现感觉到无比的羞愧，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比的愤怒。 “你为什么要违逆神灵？你为什么不能乖乖地死去！”波克卷动四大元素，变形为一条巨大的四色四头巨龙，直接扑向莉莉安。 奥梅里梅作为力量之神，有着足以统御四种元素的威能。 “不逊色于禁咒的威力，嗯，还不错。”莉莉安的脸色丝毫没有变化，她的手点在空气当中，一点魔力冲向四色巨龙，将它的一只爪子化为无形。 仿佛连锁反应一样，形成巨龙的元素开始脱离波克的控制，一点点溃散在空气中，几乎转眼间，这条巨龙就分解成了最基本的元素。 “好强。”波克心中的恐惧再次泛起，他身上的神力源源不断地涌出，他的口鼻开始流出鲜血，但是他本人仿佛毫无所觉。 无论是魔力还是神力，使用的时候都是依靠魔法师的灵魂去支撑和控制的，也理所当然地会对灵魂造成负担。但是波克因为沉浸在神力中的缘故，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灵魂已经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这些神力将空间撕开了一道道口子，这个时候，空间被撕开的缝隙中涌出了一些青白夹杂的光芒。 “你过界了。”一个声音凭空出现，从所有人的心底里响起，白水晶城中的所有普通人在这一刻都昏死了过去，有一小半直接失去了生息。 魔法师们还能够支撑，但是脑袋也像是被大锤直接敲了一记，天旋地转、双耳轰鸣。 此刻波克周身的神力猛地收敛，空间也恢复正常，那个声音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切，我还以为我是最早到的。”“波克”的五官不再淌出鲜血，他冷冷地看向莉莉安，“胆敢亵渎神灵的凡人啊，你……” “波克”的眉头皱起：“不对，你的称号是谁赋予的？我居然看不出来……” “原来如此。”莉莉安说道，“你就是奥梅里梅啊，或者说你是祂的一小部分？” “胆敢直呼本神的名讳？”奥梅里梅没有丝毫动作，但是他身边的元素——或者说是整个白水晶城的元素，都已经被他所控制，莉莉安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像是凝结的冰块一样，让她任何行动都显得尤为艰难。 “吼！”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响起，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笼罩了整个白水晶城。 这是一条极为巨大的蛇，背脊上生着三对巨大的、有着不同繁复纹路的翅膀。 “旧神的血脉气息！”奥梅里梅脸色一变。 “是六翼王蛇！它怎么从科特山脉的最深处出来了？”莉莉安也是脸色一变。 六翼王蛇的身躯极其庞大，盘起来就能够相当于整个白水晶城的大小，它的翅膀一张开，就可以盖住整座城市的光辉。 “吼！”六翼王蛇再次怒吼，它的身躯表现出和体型不符合的敏捷，眨眼间就张开大嘴将奥梅里梅整个吞了进去，他身边缠绕的神力完全没能起到阻挡的作用。 莉莉安感觉到凝结的空气已经恢复，大吼道：“赶紧逃！赶紧！” 白水晶城中，那些昏死的居民又再度醒了过来，他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毁灭性的灾难已经降临，急急忙忙地叫醒自己的亲人，然后慌不择路地往城外奔跑。 也有一些发现自己的亲人已经死去，但也顾不上悲伤，只能在无尽的恐慌中逃命。 魔法师们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们至少是跑得更快，也有几个魔法师顺路捎了几个普通人一程。 “咝——”六翼王蛇发出一声痛呼，它的嘴巴重新张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冲出。 “是司掌死亡的‘羽蛇’的后裔？”奥梅里梅的半个身子都变成了诡异的黑色，上面有一些黑色的烟气在不断摆动，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 “好机会！”莉莉安聚集起自身的魔力，在心中低吼一声。 这股魔力被莉莉安放出，在转眼间越过数十米的距离，仿佛空间的距离根本不存在一样，直接没入了奥梅里梅的身躯。 “有个魔法师告诉过我，只要神灵处于低纬度的世界，那么神灵的威能就会被这个世界所限制。”莉莉安说道，“看来，你现在也只是一个强一点的大魔法师罢了。” “这不可能！”奥梅里梅的身躯不自然地扭动，他身上的黑色又多蔓延了一点，六翼王蛇的三对翅膀全部张开，上面的花纹亮起诡异的紫色光芒。 浓厚的黑气从六翼王蛇的翅膀上涌出，包裹住了状态不太对劲的奥梅里梅，黑气的形状在不断变化，好像被某种莫大的力量不断冲击一般。 莉莉安轻轻打了个响指，奥梅里梅的挣扎骤然减弱，她原本恢复了红润的脸颊再度苍白起来。 一点献血从黑气中溢出，然后和黑气混在一起，让这黑色染上了一点不详的血红。 “这就对了……还没到你出场的时候呢，老伙计。” 一个声音在奥梅里梅的心底响起，他很想愤怒地咆哮一声，但现在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第五十五章:原初 “你们找死！” 在白水晶城上空的黑气团一阵翻涌，然后猛地炸开，六翼王蛇的翅膀上花纹变得暗淡，它的身躯猛地一震。 然后六翼王蛇迅速往后退回到黑暗之中，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羽蛇”是存在于古老年代中的、传说中的死亡之神，六翼王蛇正是凭借这一点自身的神灵血脉才重创了“波克”，但它自身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莉莉安谨慎地看着奥梅里梅，此刻这位神灵的化身已经是通体漆黑，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某种力量腐蚀殆尽，只剩下波克那肥胖丑陋的身躯。 “啊！”奥梅里梅低吼一声，身上传出几道光芒，直奔着下面的几位大魔法师而去。 莉莉安脸色一变，再次使用她的不知名禁咒魔法。 她身上仅存的所有魔力聚集在一起，缠住其中两道神力，两种力量在相互消磨中双双耗尽，但还剩下两道，没入了那些长老的体内。 “糟了！”古奇感觉到对方的力量立即就变大了很多，即使他和布莱恩联手也很难抗衡，溃败也只是几分钟的事情。 “快逃！”莉莉安用尽力气吼了一声，她现在已经丧失了所有的战力，她能感觉到一阵阵虚弱感袭来。 十分钟的时间要到了。 她咬紧牙关，最后控制住一些风元素将自己远远地送走，祈求能够落到比较安全的地方。 “布莱恩，你快走，我来挡住他们。”古奇咬着牙说道。 布莱恩嗤笑一声：“哼，到了现在，你还想出风头吗？到了现在，你还是表现得很像一个族长啊。” “布莱恩，我们全死在这里不会有任何好处！”古奇怒喝道。 “我知道。”布莱恩说道，“但你别想着自己一个人当英雄。” “布莱恩，你……” “这是我血眼家族的最大秘密，是连你都没有学会的魔法。”布莱恩的左眼迅速变红，眼白和眼眸的颜色浑然一体。 “这是整个家族里，只有我能够学会的，最强的魔法！”布莱恩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我比你强！你快滚吧，我在神域见到父亲之后，他也会知道自己是错的！” “布莱恩……”古奇此时已经是老泪纵横，他很清楚这是一个怎样的魔法。 “快滚啊，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用眼泪感化他们？少在这里恶心人了。对了，多带几个后生出去，以后家族还要依靠他们呢。” 布莱恩虽然嘴上说得很难听，但是脸上却露出了一点淡淡的笑容。 “那是什么？”一个长老有些慌张，他也无法“解析”布莱恩此时所用的魔法，或者说看不出来布莱恩到底想做什么。 “混蛋！”古奇怒骂一声，一只手抹了抹眼泪，往后跑去。 “好了，碍事的人已经走了，接下来……就是属于我的时刻了。”布莱恩狞笑道，“这是来自祖先的荣光，你们这些叛徒应该感到荣幸。” 布莱恩的左眼中潜藏的红色开始溢出，攀附在他的脸上，构成了一副奇怪诡谲的魔法阵图，阵容顺着他的脖子蔓延到了他的全身，只是被衣服遮盖以后看不出来。 “阻止他！” 几个长老纷纷调动自己能够使用的所有神力，但是这些神力好像都失去了控制一样，静静漂浮在半空中，既不前进也不后退。 “这是怎么回事？” 布莱恩说道：“神灵？血眼家族的先祖，就是那个从神灵身上抢夺力量的人！你们只不过是一些肮脏、丑陋的背叛者罢了！” “不好！这是‘原初’，是血魔法——” “和我一起去神域见父亲吧，哈哈哈哈哈哈——”布莱恩身上的血光爆发，构成魔法阵的线条脱离他的身躯，笼罩了这片天地。 在这个魔法阵中，所有的元素、魔力、神力都失去了控制，里面的所有人包括布莱恩都开始逐渐“溶解”，就像是冬天的冰雪被初春的阳光照射一样。 他们在慢慢被溶解为某种奇怪的力量。 “原初”就是血眼家族的创立者赖以掠夺了三条血龙性命和力量的魔法阵，也是早已经被大陆明令禁止的血魔法。作为连“不死”的血龙都可以抹杀的魔法阵，此刻这里面的人可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存的机会。 所有的力量都在被分解、提纯、糅合，布莱恩望着眼前一片血色的世界，喃喃自语：“父亲，你有为我骄傲吗？” 然后他的整个身体连同衣物一起溶解成了一滩暗红色的液体。 “咝……”此刻魔法阵中只剩下一个魔法师还在苦苦坚持，但他现在就连**声都是那么的虚弱无力。 然后他感觉到一只手探进了魔法阵，抓住他的衣领直接将他拉出了魔法阵。 一回头，他就看见了浑身**、通体漆黑的“波克”。 “波克”一根手指点在他的心口上，他原本已经被“溶解”的肢体、失去的魔力都迅速恢复，然后“波克”说道：“我要沉睡一段时间，保护好我。” 然后“波克”就直接倒在了地上，身上的黑气慢慢翻涌。 在“原初”血魔法阵中，一个老者出现，施施然看着地上正在缓慢流动的暗红色液体，然后观察了一下这个魔法阵的构成。 “秒啊……原本我的收藏也没有这个东西，但现在有了。” 地上的暗红色液体缓慢凝聚成一颗暗红色的珠子，老者捡起珠子之后，慢慢走出一步，然后就消失不见。 “成色比想象中的还好，一切都非常符合计划。” 那个幸存的、唯一的血眼家族长老似乎还有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呆呆地看着面前逐渐变小、消失的魔法阵，忽然间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只剩我了！只剩我了！好了，现在还有谁敢逃跑的，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的手张开，掌心中飞出神力，形成一道薄薄的光膜笼罩住整个白水晶城。 “我，凯奇·血眼，从今往后就是血眼家族的掌控者！” 在离白水晶城不算太远的地方。 “好强的魔力波动！家族里出事了！”瑟琳娜着急地说道，不自觉地提高了速度。 “我们赶紧去看看……咦，有东西在接近！”乔尔斯眯眼看向天空，“是一个人！” “一个人？” 乔尔斯的魔力外放，看准时机接住了那个正在迅速靠近的人影，却意外地发现这个人已经昏迷，只有一些即将消散的风元素在托着她。 “是莉莉安阁下！”瑟琳娜惊呼一声。 “我们先下去，看看莉莉安的情况。”乔尔斯说道，“如果她也应付不了，那么我们也就不必急着过去了。” 过了几分钟，结束了检查的瑟琳娜说道：“莉莉安阁下……快死了，她的呼吸和心跳都很微弱，魔力也变得非常弱小，可能身体和灵魂都受到了创伤。” “有谁能伤害到莉莉安？即使她患了重病。”乔尔斯说道。 “重病？”瑟琳娜并不知道莉莉安患上“沸血症”的事情。 “这个以后再说，我们得先带她回去治疗。这样吧，这张传送卷轴给你，你先带她回去。”乔尔斯拿出一张法瑞拉制作的卷轴。 “不行，家族出了事情，我必须去看看。”瑟琳娜说道，“乔尔斯，你带她回去吧。” “好。”乔尔斯知道现在不是纠缠这个问题的时候，拖得越久莉莉安就越危险，他拿出了法瑞拉给他的第二张卷轴递了过去。 “这是超阶卷轴，或许能够帮上忙。小心点。” “嗯。” 乔尔斯撕开手上的传送卷轴，魔力涌入激发上面记录的“传送术”，凯纳瑞斯的神力自动被牵扯过来，包裹住他和法瑞拉。 “嘿，先别急。”就在瑟琳娜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出现。 瑟琳娜汗毛都竖了起来，是谁悄无声息地直接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别紧张，小姑娘。”瑟琳娜回头，见到一个穿着邋遢的老人正在微笑着看着自己，“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力量之神降下了自己的力量，制造了一个化身，企图控制血眼家族。 “不过因为血眼家族几个大魔法师的抗争，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让一部分血眼家族的人得以离开。此刻他们正在族长的带领下，躲进了科特山脉。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愤怒，或者说很着急，但是以你现在的力量是完全无法和神灵抗衡的，即使只是一个降临到了低纬度的、神灵的化身，即使你成为了大魔法师，你也不可能战胜神灵。 “莉莉安已经触碰到魔法师的顶点了，但她依然没有对抗的余地。” 瑟琳娜有点毛骨悚然，但她无法分辨对方所说的是真是假：“你是谁？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记录者，但也偶尔会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 老者露出一个复杂难懂的诡秘神情，然后拿出了一颗暗红色的珠子。 “这是‘血眼’的力量所凝集，如果你想变强，那就服下它。但是要注意，千万不要晋升大魔法师。”老者的声音还在回荡，但瑟琳娜感觉自己无缘无故地走了一下神，回过神来的时候老者已经消失不见。 那颗暗红色的珠子静静躺在地上，隐约能见到里面淡薄的雾气氤氲。 第五十六章:矛盾 瑟琳娜进入科特山脉没有多久就找到了古奇等人，原本血眼家族数千人，现在逃出来的不过三四百，据说很多普通人都死在了白水晶城当中。 白水晶城不仅有血眼家族的族人，还有原本的居民，还有原本金枫叶城的难民，但现在很多人的命运也不过是死亡，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瑟琳娜也早就注意到了，白水晶城被一层薄薄的神力覆盖，一般的魔法师根本就不可能进去或者出来，她也没有这个能力。 想到这里，她摸了摸自己长袍的一个口袋，里面躺着一枚暗红色的珠子。 乔尔斯将法瑞拉送到霍尼斯纳，他的母亲法瑞拉精通灵魂魔法，在治疗魔法上也有不低的造诣，让她来治疗法瑞拉可以说是最合适不过了。 “她的状况不太好，她的肉体的生命被透支了，灵魂也因为频繁使用禁咒魔法不堪重负受创。但是奇怪的是，她的‘沸血症’症状消失不见了。”法瑞拉检查完之后说道，“想要治好她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想办法将她的魔力引出来包裹灵魂的伤口，防止灵魂进一步恶化，等她醒来之后再为她治疗身体上的问题。如果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进行治疗，恐怕她的魔力会自行反抗外来的魔法，大魔法师的魔力都有这样的特性，到时只会加深创伤。” 乔尔斯说道：“所以我们应该做什么？” “用‘灵魂撕裂’匕首划开她的灵魂，让她的魔力自行涌出。”法瑞拉说道，“这样会让她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可能还会有头疼的毛病，但至少也能活个十几二十年，比现在就死去要好多了。” “这样不会伤害到她的灵魂吗？” “那把匕首造成的伤害我能够治愈，我无法治愈的是她原本的伤口。那是神灵造成的伤口。” “神灵？” “对，是神灵造成的而非神力造成的，这是直接来源于神灵自身的最强大的力量，也只有神灵自己才能够操控。” 法瑞拉皱起眉头：“她是个麻烦，或许会因为她惹上某个神。” 乔尔斯叹了口气：“至少现在得把她治好，她曾经帮过我几次，而且她是个很正义的魔法师。” 说到这里，乔尔斯顿了顿：“如果说是神灵造成的，那么一定是神灵错了。我一直都不相信所谓的神，无论是正神还是魔神，我都不相信祂们。” “你说的不错。”法瑞拉深深看了乔尔斯一眼，“如果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神灵是不可靠的，可靠的只有人类自己。” 乔尔斯离开了房间，他要去法师塔里取出那一把匕首。 “好吧，我们绕过白水晶城，往维迪纳帝国去吧。”古奇带着血眼家族的人，而金枫叶城、白水晶城原居民则跟着一个叫简的女魔法师。 这次的事情是波克弄出来的，也有许多人因他而死，因此这份仇恨也跟着转移到了血眼家族的身上，在他们看来，这些“外来者”正是这场灾祸的罪魁祸首。 反倒同样是“外来人”的金枫叶城难民则没有被这样看待，因为他们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而且他们的生活习惯更接近，而很少与外人接触的血眼家族的魔法师则总有点趾高气扬的感觉。 金枫叶城的人倒是对血眼家族的人不算嫌恶，毕竟血眼家族也算是两度救了他们。但现在他们被放在了“普通人队伍”里面，也不好多说点什么。 于是这些人虽然有着同一个目的地，但是两个队伍泾渭分明，一队走一侧。 因为事出突然，他们也没有多少钱去雇马车，只能凑合着走一步看一步了。 过了两三天餐风饮露的生活，食物也基本上是魔法师们想办法弄回来的，终于等到血眼家族的大魔法师们恢复得差不多了，开始分批次带着人进行“传送”。 那些普通人都毅然拒绝了血眼家族的帮助，他们没有报仇的能力，但是他们有仇恨的权力。 真算起来，这档子事情可能不是血眼家族故意弄出来的，但是和他们也绝对脱不了干系，尤其是古奇，作为一族族长，族内出现这样的问题就已经是责无旁贷。 总而言之，血眼家族的三四百人陆续抵达了霍尼斯纳，但是他们都只能暂时住在旁边的银鱼城中。 并不是乔尔斯不想接纳他们进城，只是有些事情还需要解决一下。 “怎么样。” 霍尼斯纳的议事大厅里面，乔尔斯、瑟琳娜、亚瑟和安妮都在，还多了两个人，分别是高阶魔法师简以及大魔法师雷埃。 此刻乔尔斯正痛苦地揉着眉心。 “还是那样，他们不愿意接受血眼家族的帮助。”简说道。 “好，现在他们应该快到边境了吧，哥尼王国里面有点危险，等下你回去雇点马车送他们过来，不要在哥尼王国停留。”乔尔斯说道，“钱我们先出，但是后面需要他们用工作来偿还，可以吗？” “可以。”简说道。 她没有责怪乔尔斯太不近人情，这一点事情也要计较，因为现在乔尔斯不能只依靠交情来做事，他要为霍尼斯纳负责。 “那血眼家族那边呢。”乔尔斯说道。 雷埃说道：“他们想要快点进入霍尼斯纳，银鱼城的住宿比较昂贵，而且……” “我知道，他们肯定在骂我，说我现在狗眼看人低是吧，我都清楚。”乔尔斯并不算愤怒，他也并不是故意把那些魔法师晾在那里。 一个是如此庞大的魔法师数量涌入，维迪纳帝国不可能坐视不理，而且这么多魔法师的管理和工作也是一个大问题。 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把这些魔法师放进霍尼斯纳，那到时候乔尔斯还能有多少话语权就很难说了，抱团的魔法师是很难处理的。 再说了，现在他们和另一批人的矛盾都还没解决，到时候内部再乱起来就真的会出大问题。 之前他敢把古杜姆和克莱门特弄进来也是因为法瑞拉示意他没问题，他相信自己母亲的实力才这么做。但现在…… 更何况，血眼家族的人身上还潜藏着一个问题，那就是血龙复苏之后的报复。 “乔尔斯，现在我们也没打算白白住在你这里，你怎么就一直拖着呢？”雷埃的语气也有颇多不满，“以前……” “不需要提以前的事情，”乔尔斯说道，“要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我现在得为霍尼斯纳负责，同时我也会想办法解决问题。” “哼，我看你就是……” “好了，雷埃叔叔，不要多说了。”瑟琳娜说道，“确实没那么简单。” “瑟琳娜，你……”雷埃原本想说几句难听的话，但他也不是没脑子的，最后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既然愿意工作，那么我相信没有任何魔法师会饿死在一座城市里。”乔尔斯说道，“还请各位魔法师现在银鱼城或者别的城市养活自己……我们会早点商量出来解决的方法的。” 既然雷埃态度不好，那么乔尔斯的语气也就生硬了一点，他不是那种喜欢忍气吞声的人。 雷埃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会议厅，走到了附近的一所民居，直接推开门进去。 “雷埃，进门之前要先敲门，难道你还不懂吗？”古奇正坐在那里，坐在他对面的是脸色好了很多的莉莉安。 现在莉莉安皮肤恢复了以前的模样，光滑而有弹性，身体也不再是骨瘦如柴的样子，“沸血症”的症状也完全消失了。 唯一的一点是她完全失去了魔法，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了。 “那个乔尔斯，您真是看错他了，这里明明空旷的紧，却宁愿摆着也不愿意让我们家族的人进来。我不也说了不会白住这里吗？”雷埃说道。 古奇说道：“他做的没什么不对的，换了我也会这样做。你也别多说了，至少他救回了莉莉安。再说了，难道这么多魔法师就养活不了自己？” 莉莉安轻声开口：“对，虽然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不过我也希望你能听听我的意见——那就是别总觉得是别人欠了我们的。” 雷埃无言地看着这对父女，最后还是沉默着离开了。 “父亲，要不要去看着他？他这个人最容易冲动了。”莉莉安说道。 “不用，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吧。或许真的是以前家族安逸得太久，也和世界隔绝太久了，族人身上多少都有些坏毛病。”古奇说道。 “嗯……但是他们本性都不坏的，没想到布莱恩叔叔……” 提起布莱恩，古奇的眼神黯淡下来。布莱恩跟他作对半辈子，但最后却是为了保护他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好了，我就不妨碍你休息了，见到你真的恢复过来了，我真的很高兴，或许你可以找一个丈夫，过上普通人的日子？”古奇站起身来离去。 “丈夫啊……”莉莉安看着古奇离去的背影，“我以前也曾经憧憬过，就是所谓的‘少女的梦’吧。 “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失去了所有的魔法，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之后，莉莉安反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所有的责任、担子都从她的肩膀卸下，心态也有了转变。 “恋爱的感觉啊……我现在开始，或许还不算太晚？” 第五十七章:我的理想 “瑟琳娜，现在你那边也不好受吧。”乔尔斯说道。 “没事。”瑟琳娜勉强笑了笑。 作为血眼家族的一员，瑟琳娜承受的压力可以算是超乎想象，所有人都在责怪她没有帮忙，背地里也有很多不太好听的闲话。 “乔尔斯，我搞定了。”这个时候，林尔推开议事厅的门，“目前我们能够支付的报酬大约是三十名中阶魔法师和两名高阶魔法师，而治安所目前需要的魔法师大约是二十名中阶魔法师和一名高阶魔法师。” 就目前来说，治安所需要的城卫数量并不算多，因为居民和商铺之类的都不算多。 “嗯……不能全用血眼家族的人，不然会出很大的乱子。”乔尔斯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至少他要照顾一下瑟琳娜的感受。 简说道：“我那边算上我的话，有两个高阶魔法师和五位中阶魔法师。” “有点少呢……” 乔尔斯思考了一下，说道：“血眼家族出十位中阶魔法师和一位高阶魔法师，简，你那边就出两位高阶魔法师和五位中阶魔法师，都安排在治安所任职。一次性安排这么多魔法师的话，可能也只有霍尼斯纳有这么多的空缺了。 “现在治安所是完全由你负责的，林尔，如果有问题的话可以多找一下亚瑟或者瑟琳娜帮忙。 “同时血眼家族出二十位中阶魔法师和一位高阶魔法师，和我们一起去救援难民，包括石睿帝国的宗教战区和凯里姆帝国的各个城市的周边村庄、集镇，要让别人消除看法的话就只能拿出实际行动来。 “目前来看，霍尼斯纳的人口还远远称不上多，既然维迪纳帝国承认了我们的存在，那么我们适当地引导、增加自己的居民也不会引来问题，最多就是在人多之后帝国方面派些‘助手’之类的来监视、观察。 “另外兰斯呢？兰斯好像被他父亲带到了别的城市去进行招商？嗯……等他回来之后要叮嘱他完备一下霍尼斯纳内的商业结构，不然很难提供这么多的位置给别人。另外他的那个小女友还有她的家里人都还在黑石城吧？还是高加城来着？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可以把他们也一起接过来，毕竟现在凯里姆帝国不**全。 “然后安妮，等处理完难民的事情之后我们就去把你的父母接过来……现在他们在莫尼王国还比较安全，即使治安上面有一点瑕疵，但毕竟莫尼王国也在努力整顿。 “还有亚瑟，你去安排魔法学院招生的事情。虽然现在已经是九月了，但是我们可以努努力在十月来临之前招一批学生，学费的收入、未来魔法师力量的培养都是很重要的。 “听说亨特爵士和韦恩爵士想在霍尼斯纳置办房产？就在中心圈，给他们挑最贵的，再，咳，让他们投资几家工厂，相信他们不会拒绝的。嗯……这件事情就只能交给你了，瑟琳娜。 “然后……往外跑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安妮，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有决策权了，不过也要多听一下大家的意见。嗯……丽娜最近也没有多少事情，可以让她来帮你处理一点事情，她之前是某个集镇的负责人，在管理上也会有办法。” 乔尔斯揉了揉眉心，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大家都有什么意见，可以说一下。”乔尔斯说道。 “嗯，我没什么意见。”亚瑟说道，他其实对这些事情不太敏感，也想不到好点子。 “我也没有，你已经想得很周到了。”瑟琳娜说道。 “好，那么瑟琳娜你去联系一下血眼家族的人吧，让他们出点人配合我。”乔尔斯说道，“别的不说，霍尼斯纳现在位置够多，等居民多了以后，血眼家族的魔法师也尽可以都来这边，非常的欢迎。” 等到人口多了，魔法师也多了，他先前担心的事情也就不存在了。 “嗯，好的。”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乔尔斯拍了一下亚瑟的肩膀：“自从你来了之后，这边就忽然间兴盛了很多，都是多亏了你。” 亚瑟说道：“只是凑巧罢了。” “有时候我感觉你不像是看起来那么老，反而像是年轻人呢。” 乔尔斯走了之后，亚瑟才跟着离开了议事厅。 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完了，就只剩下一件事情了，那就是建立完整的委托、奖励机制，这也是他设想中的支撑霍尼斯纳的最重要的制度。 不过这件事情他没什么经验，也没多少想法，他得去找一个有经验的人回来。 “嗯，你是想让我说服父亲是吧。”莉莉安说道，“我听说你们闹了点矛盾？” “很快就能解决的。” “那我相信你。我跟父亲提一下吧，他帮不帮忙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谢谢你，莉莉安。” “对了，虽然我只是个普通人了，但是你这边有工作给我安排吗？” “工作？” 乔尔斯思考了一下，说道：“现在工厂正在逐渐扩建，可能会需要建立一个公会进行一些额外事务的管理和安排，照例来说霍尼斯纳也需要有一个官方代表……你有兴趣吗？” “好像还蛮有趣……不对，是蛮困难的，不过我会努力克服的。”莉莉安露出了一个少女般的笑容，“现在我终于可以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了，我可能只有不到二十年的寿命了？但是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乔尔斯默然，有时候力量并不意味着快乐，更多的可能是责任和义务。 “别苦着一张脸，我现在过得很开心。”莉莉安说道，“陪我走走吧？我很久没有像普通人一样散散步了。” “好。” 乔尔斯陪着莉莉安走出去，现在已经是深秋，莉莉安不得不裹上了严实的大衣，这衣服还是古奇给她带过来，从银鱼城新买的。 “不必穿着魔法师的长袍，可以随便挑好看的衣服。”莉莉安摆弄了一下身上的大衣，“这种温暖的感觉和用魔力抵抗寒冷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然后莉莉安指着两边的建筑物，有点兴奋地说道：“这是些都是新建的，能看出来，可能过几年就会变成旧的样子了。我感觉自己很适合这里。” 莉莉安一直压抑着的性格仿佛被解放了出来，完全失去了魔力的她看起来是那么高兴。 “乔尔斯，你为什么要建立这里？我看见你也很累了。需要考虑好每一件事情，需要照顾每个人的感受，需要去规划势力的完善和发展。”莉莉安说道。 “有的事情我必须去做……或者没有人逼我，但是我觉得我应该这么做。”乔尔斯说道，“我不是想开一个慈善机构，去接济别人，我是想让大家知道，我们可以为了更美好的未来去奋斗。这里的一切都是有偿的，但是只要付出努力，也能够得到一切。 “第二点是因为很多人都想寻求帮助，也愿意付出代价换取帮助，但是一般人根本就连这个‘寻求帮助’的机会、渠道都没有，我觉得这是不公平的。获得需要付出代价，但是我想让那些想付出代价的人也能够得到收获。” 莉莉安说道：“是啊，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你有几次差点死掉，都是靠着自己想方设法撑了过来，你也懂得别人的帮助的重要性，所以你也会愿意提供帮助。 “而且你懂得任何事物都要付出代价……这一点很好。” 乔尔斯说道：“我也不愿意去思考这么多东西，但是我逼着自己去思考，我不想再经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了。” 他脑海里浮现出格林顿斯的场景，自己的同学就惨死在自己眼前，那个叫做伊娅的小女孩儿常常都会跟自己描述对未来的幻想。 但最后也就只能停留在幻想了。 还有那些因为种种原因惨死，连遗言都没能留下的人，他们就像是微不足道的尘埃一样，从这个世界上被轻轻拂去。 无关是普通人还是魔法师，至少乔尔斯觉得这不该是生命应有的重量。 还有很多诸如此类的事情。 “我能明白，”莉莉安说道，“但现在这些都已经不是我需要去思考的事情了。” “对，你只要好好享受生活就可以了。”乔尔斯笑着说道，能够看见别人幸福，有时候也是一种难以取代的快乐。 “谢谢你。” “不必客气，你还是大魔法师的时候不是就已经说要把你当成朋友吗？” 莉莉安和乔尔斯一直走过了一个街道，莉莉安说道：“你这里没有分成上城区和下城区？” “没有，虽然说这是最主流的建筑结构……不过人和人之间也没必要太泾渭分明，能够出得起钱的就住在内圈，只能负担比较便宜的房产的就住在外圈，这是不会变的，至少得让大家知道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以后也会是内圈的经济、消费更加靠前也更加昂贵，外侧就会更加廉价。 “但是我想无论是谁也不会想要有一堵墙来限制自己目光吧。尽管吃着不同的食物，住着不同的地方，我想这些人也能够成为朋友，他们的孩子也能够融洽地在一起成长。 “‘限制’并不是好事，至少我这么觉得。我们都知道绝对的公平是不存在的，但这不是放弃公平的理由，一定程度上的‘公平’是必需的，这是为什么我说得到需要付出，但是付出了也需要得到。” 第五十八章:闹事 “你的理想真是远大。”莉莉安说道。 “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乔尔斯说道。 莉莉安忽然停下脚步，说道：“你知道白水晶城的变故么？” 乔尔斯想到无数的无辜者在城中死的不明不白，眼神微微一冷，不过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详细过程。 “是天空之神，祂通过某种方式，在白水晶城说了一句话，听到这句话的普通人应该有一半都死去了吧，他们无法承担一个神灵的话语。”莉莉安说道。 “一句话？”乔尔斯说道。 “对，这句话是对力量之神……或者说力量之神的化身说的，当时……” 莉莉安稍微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这些事情她已经告诉过古奇一次了，迟早也会传出去，并不算是秘密。 “神已经开始可以在这里制造化身了？”乔尔斯叹了口气，“情势变得更严峻了。我也想过神灵们并不在意人类的死活，但也没想到会直接亲自杀死。” “暂时还不用担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祂们要派出化身也是要付出某种代价，并且还要受到某种限制的。”莉莉安说道，“不过你已经准备好以神灵为敌人了？” “不是我要以神灵为敌人，只是现在看来，神灵就是敌人。”乔尔斯说道，“无论是正神还是魔神，祂们的目的都不单纯，只怕也不会在意人类的死亡和存续了。我觉得祂们的降临好像…… “对了，祂们好像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传播宗教。就连进入哥尼王国的那些血族，也没有多杀人，而是建立了瘟疫之神也就是血族之父的信仰；而天空之神、星辰之神、血族之母等等神灵的宗教也都陆续出现。 “以前我就感觉不同教义的、信奉同一神灵的教派为什么都能得到神力？恐怕是神灵有意在扩散宗教。 “但我就更不明白了，为什么天星教派和晨曦教派会开战？打得不算剧烈，但是也确确实实在敌对，两者应该都有天空之神的信仰才对。” 莉莉安说道：“这里面啊……坐下来慢慢说吧。” 两个人在路边的一张长椅上坐下，莉莉安继续说道：“其实神力……并不属于神灵，或者换一句话来说，神灵只是具有使用神力的‘权限’而已。” “神力不属于神灵？”乔尔斯说道。 “嗯……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神力也是属于神灵所有的。这里面的东西我也不算太过清楚，但想必和教派之间的争斗有关。 “我以前的称号是‘秘法师’，也是某种程度上拥有了这种‘权限’，也是从那个时候，我意识到这个天地间的力量并不是完全由神灵控制。 “至于传播宗教，我倒是有一个想法——神灵们通过宗教来控制这片土地。所有的生物，归本溯源都可以找到对应的、创造它们的神灵，唯独人类，是自然从这片天地间出现的。 “散播宗教，就相当于控制人类，就相当于得到了这片天地。至于祂们争夺这片天地有什么用处，也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乔尔斯的眉头深深皱起，这些事情他无论如何也很难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对了，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的，”乔尔斯说道，“如果你不方便说也没关系。‘秘法师’是哪位神灵赐予的？我不知道哪位神能够有这么大的权柄。” 莉莉安一转头，就看见乔尔斯旁边不知道何时坐着一个邋里邋遢的老人，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莉莉安脸色不太好看地说道：“这件事情我确实不能说，好了，走得够久了，我也不能再耽搁你的时间了。” “回去吧。”莉莉安站起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以后不用让人给我送饭了，我想试试自己做。” “你想试试……自己做？”乔尔斯想起安妮进厨房的恐怖情景，不禁打了个冷战，“那你可要小心点了。” “小心点？”莉莉安疑惑道。 “没什么。” 第二天，瑟琳娜领了一些血眼家族的人过来，一个高阶魔法师和二十名中阶魔法师。说实话，乔尔斯之所以要这么多人，是因为认为自己还能够压制这些人，再多的他就不敢带了。 血眼家族的魔法师见到了乔尔斯都是一脸的不满，血红色的左眼眸齐齐盯着乔尔斯。 乔尔斯知道他们心里在嘀咕什么东西，也没有计较：“各位就是血眼家族的朋友吗？这次要多拜托你们了。” “谁是你朋友，小屁孩儿。”为首的那个身材高大的中年魔法师低声说了一句，而这个音量以魔法师的听力来说再远几米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坎布尔，闭嘴。”瑟琳娜说道。 “哼，瑟琳娜，你有今天全是家族在培养你，你呢？为了这个人把家族都卖了？”坎布尔说道，“现在为了他连我这个小叔也不认了？” 瑟琳娜平静地说道：“坎布尔，别蹬鼻子上脸。” 坎布尔真算起来也勉强算是瑟琳娜的一个叔叔，但是血缘关系很薄。同一个家族的分支传开五六代，可以说就连远方亲戚都很难算了。 “蹬鼻子上脸？我看你是倒贴上瘾了，倒是别人，看都不看你一眼。”坎布尔说话一点都不留情面，然后一只半透明的黑色大手就攥住了他的脖颈。 “这种垃圾不配进入霍尼斯纳。”乔尔斯向旁边的亚瑟说道，“亚瑟，把他丢出去，以后不要放这个人进来。” 坎布尔勉强抬起一只手，乔尔斯眉头都没有抬一下，一根晶莹的冰晶长矛就凭空出现，直接刺穿了他的手掌，让他闷声痛呼一声。 “敢对我出手，看在你的姓氏的份上，饶你一命。”乔尔斯冰冷的眼光扫向旁边的这些魔法师，两个中阶魔法师当即就气愤地直接使用了魔法。 “欺人太甚！” “敢偷袭？” 乔尔斯冷笑一声：“偷袭？” 他一挥手，数百根地刺就从地上穿出，准确无误地从这两个人的身侧擦过，然后将他们死死固定在原地，然后这两个魔法师凝集的元素就被他随手驱散了。 “不服的话你们可以一起上，可以试试你们引以为豪的血脉能不能对付我。”乔尔斯说道。 瑟琳娜静静看着这一幕，她的脾气虽然好，但也不代表被人辱骂之后也毫无意见，倒是亚瑟站出来想当和事老，被乔尔斯瞪了回去。 “不管你们在外面如何，在我这里，就得听我的。”乔尔斯说道，“哦？还真敢动手？” 眨眼之间，这些血眼家族的中阶魔法师只觉得自己刚完成操控的元素忽然间朝自己扑来，正想躲避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连魔法都没有施放出来，反倒是周围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冰矛，随时都可以把他们捅成筛子。 第二次使用“幻象”，乔尔斯心里还是颇为满意的，在对方不熟悉“梦魇”、不知道自己的血脉传承的前提下，这个诡异的暗影魔法就能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乔尔斯看向这些人，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亚瑟，把他们都赶出去。” 血眼家族的人对乔尔斯的观感比较复杂，一是乔尔斯和古奇、莉莉安关系似乎都不错，但是他又曾经揍了几个血眼家族的同辈的魔法师，落了他们的面子。 但现在，至少这二十个人，对乔尔斯的感觉肯定只剩下恶感了。 至于为什么是二十个不是二十一个？ “嘿，罗特，你留下来。”乔尔斯忽然露出笑容，拉走了其中的一个中阶魔法师，“难得见到一个朋友，我肯定会为你安排一份好工作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罗特警惕地看着他：“我刚刚可没打算对你动手，你呢，至少有二十根冰矛指着我。” “误会，都是误会。”乔尔斯说道，“治安所那边不是也有你们家的人去了吗？你也过去帮着调和一下情绪，我怕两边闹起矛盾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乔尔斯说的“两边”就是指血眼家族的魔法师以及白水晶城原本的魔法师。 罗特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乔尔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的，现在治安所管事的只是一个低阶魔法师（林尔），你就去帮帮忙吧。哎，你走错了，治安所在那边。” 瑟琳娜看着亚瑟带着那一帮骂骂咧咧的魔法师离开，有点奇怪地看着乔尔斯：“你好像挺开心的？” “遇到二十个讨厌的人，也比不上遇到一个朋友。”乔尔斯说道，“朋友当然比这些人更重要，我为什么不开心？” “罗特可未必觉得你是朋友……”瑟琳娜腹诽。 “好吧，我再去找二十一个人来。”瑟琳娜无奈道，“雷埃叔叔好像还对你有挺大意见的。” “其实他心地不坏，我知道。”乔尔斯说道，“他只是有些急性子，有点急躁……但是我没办法照顾这么多人的情绪了，如果真的不接受的话，我觉得血眼家族到别的城市也会有很好的出路，真的没必要都留在这里。” 瑟琳娜听了之后心里有点不舒服，乔尔斯又补了一句：“瑟琳娜，我知道他们其实不算是坏人，但我没办法考虑这么多了，我太累了。但是都多亏了你们这些朋友的帮助，我才能支撑到现在。” 瑟琳娜看向乔尔斯，才想起来这个年轻人已经有不知道多少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不是在筹划各种事项，就是在外面办各种事情。 “乔尔斯，我会支持你的。” 第五十九章:仇恨的力量 告别了亚瑟和瑟琳娜之后，乔尔斯带着血眼家族的一批魔法师抵达了石睿帝国的宗教交战区——依木森林。 依木森林在乔尔斯去过的莫洛城的西北面，在这里，不仅仅是天星教派和晨曦教派在暗中交手、争夺教区，还有石睿帝国的官方魔法师在抗击教派人士。 虽然这次的战争是天星教派主动挑起的，但是晨曦教派的力量似乎比他们强了很多，几个月就已经夺下了他们的小半个教区。 乔尔斯没猜错的话，这个教区甚至是他的“熟人”弥·普罗负责的，是整个石睿帝国的东方教区。 乔尔斯和路西恩已经分别了几个月，路西恩原本是和他的老师一起住在石睿帝国南面沿海的某个村落附近，但是路西恩已经去游历了很久了，乔尔斯也没办法找到他。 不然现在忽然间变得急缺人手的霍尼斯纳会需要这么一个学识丰富的超阶魔法师的。 “好了，在这里停一下。”到了依木森林的边缘，乔尔斯带着人从空中降落。 “坎斯，你查看一下这里的力量残留。”乔尔斯对身边的唯一一个高阶魔法师说道。 坎斯是个非常年老的魔法师，平时总是笑嘻嘻的，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也是因为他的这个性格，才会被瑟琳娜拉过来“充苦力”。 “好嘞。”坎斯笑眯眯地应道，然后他略带浑浊的红色左眼眸微缩，能够看到里面有一点点的魔力流过的痕迹。 “有神术的残留痕迹，一周前留下的……有比较残旧的魔力波动，大概两三天之前留下的吧。神术的痕迹比魔法要清晰很多，这就是神术的特点吗？”坎斯啧啧称奇，“真想见识一下普通人都能使用的神灵力量。” “一般的神职人员能够使用的神力很弱，不过特性有点克制魔法。”乔尔斯说道，“遇到神术的话最好就是快速用魔法打断，不然就一心一意防御。” 乔尔斯辨认了一下方向：“我记得地图上那里有个小镇，离……嗯，离天星教派的据点很近，我们得去把那些非信徒带走。不过得他们自愿。” 在依木森林的周围有许多人类的聚落，因为这片森林物产丰富，里面土地肥沃，能够伐木造田，又天然地有很多野生水果和动物，魔法生物也特别少，所以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在这里生活算是比较舒适的。 也因为这里人类聚落多，所以也成为了教派争夺的地点。 然后石睿帝国就打着帮助天星教派的旗号也派出了魔法师，但是只有神灵才知道他们到底是要对付谁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卷入这种层次的纷争简直就是灾难，而加入教派倒确实能够保住性命，但是刚加入教派的人也会被推出去当炮灰。 更何况乔尔斯根本就不信这些教派会安什么好心，连他们信奉的神灵都不太可靠，更何况他们这些人。 但是乔尔斯去了之后才知道自己失策了，这里所有人都已经是骨子里的星辰之神的信徒了。 “这种信仰……是‘隐秘之城’那次事件的后遗吧，原本以为石睿帝国平静这么久，那次事件的影响也会渐渐消退，没想到……” 乔尔斯甚至只要表露自己是别国人的身份，就会遭到这些普通村民的排斥，因为别国人都是“异教徒”。 既然达不到目的，乔尔斯也不可能强行把人带走，他也对两个教派、一个帝国之间的战斗不感兴趣，就带着人匆匆忙忙又离开了。 “肯斯里平原……”在经过森德王国进入原凯里姆帝国边境的时候，乔尔斯目光一闪，他记得这片平原已经变成了森德王国和风龙的驻地。 或者说森德王国其实都已经被风龙掌控，但是隐藏得还算不错，一直没有被发现。 原本的肯斯里的那个贵族好像之前躲到了凯里姆顿斯，只是不知道处境如何。 小心地绕过肯斯里平原的中央地带，敌人基本上都聚集在那里，乔尔斯见到了一个熟悉的小村庄。 “不知道当年那个小男孩怎么了。”乔尔斯带着人接近村庄，却见到村口聚集了一堆人，那里里面还有一些人被绑了起来堵住嘴巴，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神龙大人，这是我们献上的贡品，请您一定要收下。”为首的一个老人正在谄媚地对面前的人说话。 “是风龙。”自从使用过“血狼之血”之后，乔尔斯对龙族的气息就非常敏感，此时立刻就认出来了老人面前的那个穿着青白袍子的年轻人是一条巨龙。 “嗯？”年轻人鼻头耸动，“我闻到了一点不太好的味道，是什么呢……又不见了，是错觉？” “隐身”下的乔尔斯对旁边的人说道：“你们藏好，坎斯，你跟我来。” 一边接近那条风龙，乔尔斯一边轻声说道：“那是一条风龙，我感觉应该是高阶魔法师的水准，等一下我解除隐身之后你就立刻对他出手。” “风龙？”坎斯不知道乔尔斯是怎么感觉到的，他的“血眼”也只能分析魔力构造，没有办法辨认生物。 但是既然乔尔斯说是，坎斯也不会反对什么。 “很好，你们很听话。不过我再警告一句，如果你们胆敢逃跑的话……哼哼。” 年轻风龙轻轻挥手，一根风元素凝聚的绳子就将地上的七八个人捆了起来，嘴里还嘀咕道：“偶尔出来开开小灶还是不错的，那些士兵的肉真是又酸又硬。” 他的这个音量不会被任何人听到，但是身为魔法师的乔尔斯和坎斯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了。 “准备。”乔尔斯一只手搭在坎斯肩膀上，带着他又前进了几步。 “好了，找个地方……嗯？”年轻风龙轻声“咦”了一下，忽然脸色大变，“欧吉利特——” “晚了。”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两个魔法师的身影在他不远处出现，一阵魔法的光芒闪过。 “伏！”风龙厉啸一声，迅速变回他的原本模样，忽然涨大的身躯将旁边的人都推到了一边，大部分人都直接昏了过去，还有两个倒霉蛋被压成了肉泥。 倒是那些被捆着的人，似乎是这条龙比较“爱惜粮食”，故意用翅膀拨了拨，把那些人吹到了远处。 魔法的光芒闪过之后，风龙的翅膀上多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破碎的龙鳞混着鲜血飞溅，这条龙不由得痛呼一声。 “‘四元素之剑’，这个魔法的难度不比‘元素震荡’要低啊。”乔尔斯看了坎斯一眼，没想到这个一脸笑嘻嘻的老好人魔法水准这么高。 “嘿嘿，不小心下手重了点。”坎斯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他的双眼里流露出的是无比的恨意，“这些人真该死，用出卖同胞来换取苟延残喘。” 他的恨意并不是针对巨龙的，而是针对那些村民的。 坎斯也是从白水晶城里逃出来的，被同族的长老们背叛过一次，现在他对于这些背叛的行为可谓是深恶痛绝。 因为他那只是普通人的一双孙子孙女就死在了城里。 坎斯咬着牙齿说道：“这些人真的配当人么——” 乔尔斯看出来苗头不太对，连忙劝说道：“现在至少先处理好这条龙。” “你说得对。”坎斯的整个身躯都在颤抖，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看见自己上一刻还在玩闹的孙子孙女，下一刻就五官流出鲜血，倒在完全失去生息。 现在他的儿子，一个中阶魔法师，还在白水晶城内，也不知道境况如何。因为很晚才结婚，所以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陨石术！”坎斯伸出双手，“怒雷！燃尽之水！” 一个个魔法接连使出，已经身受重创的风龙勉力在身边聚集起一层风元素的壁垒，抵御着天上砸下的陨石、粗大的雷霆，还有诡异的燃烧着火焰的水流。 乔尔斯一时有些插不上手，暗影魔法并不适合用来对付巨龙——这种体型庞大、皮糙肉厚的魔法生物非常克制战斗法师和暗影法师，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惧怕小面积的创伤，除非乔尔斯能够学会一些“梦魇”的特有魔法。 仿佛要将怒火完全发泄出来一样，坎斯的魔力倾泻而出。 “四元素之剑！阳炎！” 一柄四色长剑凭空凝聚出来，光芒一闪之后击破了风龙的壁障，直接插在了他巨大的下颚处，然后一团炽烈的、散发强烈金光的火焰就落在了他巨大的龙头上。 “伏！”风龙因为疼痛胡乱叫喊，巨大的龙头不断摆动，一道道风刃朝着四处发散开。 “不好！”乔尔斯大吼一声，“你们还干看着？” 然后乔尔斯腾空而起，无数面冰墙在转瞬间凝聚出来，堪堪拦住了那些四处乱飞的风刃，冰碴子落到地上然后又变回水元素消失。 远处那些观战的中阶魔法师才回过神来，连忙赶过来帮忙拦截风刃。这些魔法要是闯进了村庄里面，指不定要造成多大的破坏和人员伤亡。 “伏——” 风龙还在凄厉大喊，一道风刃击中了不远处的一个昏迷的村民，直接将他变成左右两半，破碎的内脏四溅。 坎斯脸色毫无变化，一个又一个高阶魔法接连轰击在风龙的身上。 第六十章:黑火 坎斯的魔力已经接近枯竭，但是他面前的那条巨龙并没有要死去的迹象。 巨龙毕竟比人类强太多了，想要仅凭一己之力击杀一条同阶的巨龙十分困难。 乔尔斯看着一脸狠厉的坎斯，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双脚也有点哆嗦。 心中叹息一声，乔尔斯走到坎斯后面，一掌打在坎斯的后颈上，让他直接昏倒在地。 “你们几个过来照顾一下他。”乔尔斯说完之后，看向面前的风龙，“剩下的人警戒周围，同时防止战斗余波伤害到别人。” 这个时候小村庄的许多人都已经在远远地围观，但是并没有人胆敢走到近前。 “太好咯，终于有魔法师来帮我们咯。”一个老太婆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但依然在极力张望着。 “哼，奶奶，这可是龙，这些魔法师真是自不量力。”一个年轻小伙说道。 那个老太婆勃然大怒，拿起拐杖就往自己孙子的身上敲。 “你这个不肖子孙，你是站在哪一边的？你刚出生的时候我没打死你，现在打死你也不晚。” 小伙四处躲避，恼怒地看着周围正在窃笑的人。 “哼，那个叫阿蒙的小子不也仗着自己学了点魔法想要出头吗，结果呢？”小伙大声说道。 “阿蒙？”乔尔斯听到了这句话，皱起眉头，不过现在眼前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还想飞？”乔尔斯看见那条龙正在勉力支撑起身体，一双翅膀微微抖动，然后乔尔斯的手凭空抓了抓，一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长剑出现。 “暗影魔法！”那条龙忌惮地看着乔尔斯手中的长剑，“‘黑火’……为什么是剑的形状？” 真要计较起来，乔尔斯也算是半个战斗法师，此刻他能够伤害到巨龙的魔法可能就只有这一个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黑暗魔力在快速消失。 暗影魔法比起赞扎尔大陆的魔法来说，最大的缺点还是太过消耗魔力，元素魔法只需要少量魔力就可以调动天地之间的魔法元素形成强大的效果，但是暗影魔法几乎都是依靠自身的魔力来发动的。 以目前乔尔斯的魔法水准来说，连续使用五六个高阶暗影魔法就基本上会消耗完黑暗魔力，只能静等恢复了。 但是对瑟琳娜来说，用十几二十个高阶魔法都还能留有余力。 乔尔斯脚下一动，风元素簇拥在他的周身，推动着他的身体前进。 “奥——” 乔尔斯听出来这个音节的意思是“旋风”，奔跑中的身体微微变换方向，躲开了正在成型的一道旋风。 “克——令——” 一个个龙语的音节出现，乔尔斯凭借自己能够解读龙语，勉强躲开了对方的几个龙语魔法，而那条风龙在重伤之下，施法速度和掌控力也下降了很多。 “停！我愿意付出代价！”那条龙忽然间使用人类的语言开始求饶。 乔尔斯根本没有管这条龙说的话，短短十几秒内就已经跑到了他的跟前。 “不！听我说！” 乔尔斯轻轻侧跳一下，躲开了巨龙正在摆动的头颅，然后一跃而起，将手中燃着黑色火焰的长剑插进了这条龙巨大的下颚之中，乔尔斯感觉自己像是在用小刀切割生牛肉一样。 “呜！”风龙一阵痛呼，巨大的头颅扬起，乔尔斯改为双手握剑，奋力一划，这条龙的下颚一直到脖子都被划开，滚烫的鲜血直接喷向乔尔斯，然后被他体表覆盖的魔力弹开。 这条龙很显然还未成年，体型也不算大。饶是如此，乔尔斯和坎斯两个高阶魔法师都快要耗尽了魔力，才将他勉强击杀。 甚至他们一开始还用偷袭的方式取得了先机和不小的优势。 乔尔斯心中微微有点沉重，连一条未成年的风龙都这么强大，那么那些成年的白霜龙、血龙真的是人类所能应付的吗？ 如果是以前，乔尔斯对此也不会有任何怀疑，集合大陆上的所有魔法师，就算是再来三倍的巨龙也不可能阻挡。 但是现在人类内部就已经四分五裂了。 乔尔斯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暂时丢到一边，对周围的魔法师说道：“别愣着了，取下龙牙和龙心，其他的部分就不要了。你，你，还有你，跟我进村庄。其他人，照料一下那些昏迷的村民，等下带着他们一起走。” 龙牙龙心经过简单加工之后就能作为魔法物品投入到霍尼斯纳的魔法阵里了。 乔尔斯带着几个人走进村庄之后，后面隐约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好像他还真的挺强的。” “强什么，是坎斯先把那条龙打了个半死。说起来，我真不知道老坎斯的魔法水准这么厉害。” “哼，他都这么老了，还是高阶魔法师。” “你自己也四十多了吧，怎么还是中阶。” 乔尔斯有些无奈，看来长时间的不与外界接触，确实让血眼家族的魔法师们在人情世故上出现了一点问题。 其实这放在以前也不算是坏事，每个魔法家族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而且这种魔法师也更能专心学习魔法，只是时代变了，他们也需要学习一下怎么与人沟通、交涉了。 乔尔斯想起自己以前上过几节的贵族礼仪课，似乎就很适合这帮人。 “阁，阁下，你刚刚那是什么魔法？”乔尔斯带着的几个魔法师里面，有一个看起来年纪不算大的女魔法师，此刻怯生生地开口问道。 “你叫我乔尔斯就行。对了，你们可能还不清楚，我是个暗影法师，刚刚的魔法叫做‘黑火’，可以使用魔力变形为任意形状的东西，同时赋予一定的性质。”乔尔斯说道。 “暗影法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能学那个魔法吗？”少女魔法师问道。 她旁边的同伴说道：“笨蛋，暗影魔法只有暗影法师能学，魔力的性质都不一样。” 乔尔斯微微一笑，忽然他想起了某个人，确实是有人可以用普通的魔力释放暗影魔法的。 “魔，魔法师大人。”那些村民都见到了乔尔斯刚刚斩杀巨龙的那一幕，有点畏惧，但是也不敢乱跑。 “不用害怕，不过这条龙死了，其他龙很快就会找过来，你们是想跟我们去维迪纳帝国还是留在这里？留在凯里姆帝国的话我们会把你们送到最近的城市里，不过先说好，现在凯里姆帝国比较乱，维迪纳帝国会比较安全。 “去维迪纳帝国的话，我在那里有地方可以安置你们，但是你们需要用工作来偿还费用。” 乔尔斯平心静气地说完，那些人还是没敢说话，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婆开口道：“我跟您走，魔法师大人，我和我的孙子都跟您走。” “奶奶，我……” 老太婆扬起拐杖作势要打，那个小伙子连忙求饶。 “好，其他人呢？我们没时间在这里消耗，等巨龙找来就一切都完了。” 其他村民壮着胆子陆续开口，最后愿意跟着乔尔斯的有二三十个人，其他的都希望呆在凯里姆帝国。 “好了，你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回去收拾，赶紧吧。”乔尔斯说完，看向了那个小伙子，“你，对，就是你，我听到你说阿蒙，阿蒙怎么了？” 小伙子脸色变了变，说道：“我也不知道……哦，对了，您就是那天的那个魔法师大人！阿蒙他那天之后好像也学会了一点魔法，可以让手出现火焰……” 听完他的描述之后，乔尔斯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阿蒙在他离开之后每天练习魔法，倒也真的有些天赋，没有人教导的情况下，他也有了魔法学徒的水平。 然后那条龙就不知道怎么的出现在了这个村庄，每隔五六天都会来要一次人，那些人自然就是被他吃掉了，但那条龙也承诺只要乖乖交人，他就不会毁灭这个村子。 但也威胁了他们，不让他们逃跑。 后来阿蒙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想要以自己的力量驱赶那条龙，但是一个魔法学徒……就像是蚂蚁举着小树枝想要敲死一头大象一样。 不过那条龙也没有在意阿蒙这个弱小的人类，随意吹了口气不知道把他吹到哪里去了。 至于阿蒙的母亲，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病死了。 乔尔斯大概能猜到那条龙就是从肯斯里平原偷偷过来的，之所以这么小心翼翼或者说鬼鬼祟祟，大概是因为身处凯里姆帝国境内需要低调一点，另外就是想吃独食。 “所以你们就乖乖绑了几个人交出去了？” 乔尔斯冷笑道，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轻蔑。 小伙立即暴跳如雷，脸涨得通红：“你怎么知道！不交人的话我们就全死了！而且我们都是抽签的，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这也不行吗！你们是高高在上的魔法师大人，可我们都是普通人！” 乔尔斯一怔，他们确实只是想活下去而已，虽然做法有些令人不齿，但是在生命面前，他也没办法说谁对谁错。 在心中叹息一声，乔尔斯说道：“好了，赶紧回去帮你奶奶收拾东西吧。” 至于阿蒙，乔尔斯并不打算去找，一是太花费时间，他连阿蒙可能去了哪里都不知道，二是他觉得阿蒙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一个魔法学徒再怎么不济也不会沦落到饿死。 第六十一章:黑石城的委托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乔尔斯注意到还有少数几个人没有到场，脸色丝毫不变：“走吧，时间到了。” “可是还有——” “我定好了时间，你们也不会愿意因为多等几分钟，就死在巨龙的嘴里吧。” 乔尔斯扫视了一下这些人，魔力从血液中源源不断放出，然后聚集来风元素，托起这些普通人和他们的包裹行李。 这些人的行李不算多，他们也清楚这是逃难不是搬家。 这些人发出一声声惊呼，有几个少年少女闭上眼睛瑟瑟发抖，也有一些人好奇地看着一起漂浮起来的同伴。 乔尔斯一个人就带起了一半多的村民，其他的村民就由血眼家族的魔法师来负责了。 坎斯目前还在昏迷中，不然他们应该能轻松一点。 没过多久，这些人就一起以比以前慢了很多的速度朝着远方飞去。 “嘿，人呢？”过了三四分钟，几个提着大包小包来到村口，“混蛋，怎么不等我们就走了？不就慢了一点点吗？” 另一个人脸色微变：“我们也得找地方躲好了，这里太危险了。” 这些人商量了一会儿，无可奈何地各自只拿走了一个小布包，然后躲进了旁边山上的密林。 “咯咯咯，没想到我也会飞了。”那个一开始和乔尔斯说话的老太婆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嘴里的牙齿已经快掉光了。 她的孙子则是闭着眼睛不敢看。 飞了大约半个小时，乔尔斯虽然还能支撑，不过血眼家族的中阶魔法师们已经有点撑不住了，他们只能被迫落到地上稍作休息。 “现在开始步行吧，沿着这条路往东走五公里，就可以到‘伦加城’。”一个血眼家族的魔法师提议道，这次出来他特地找了一份地图带在身上。 “好。”乔尔斯说道，“你的提议非常棒。” 魔法师们施展了几个能够加快步行速度的魔法，还带着一些腿脚不便的老人在低空飞行，五公里的距离很快就过去了。 将那些昏迷的村民也一并交给了那些决定留下的人，乔尔斯等人带着剩下的几十个村民离开了伦加城。 乔尔斯吩咐那些魔法师先带着坎斯和村民们回霍尼斯纳，自己则到了黑石城去。 黑石城也是凯里姆帝国的城市之一，但是看起来还算和平，但乔尔斯注意到已经有一座神殿在修建当中了，比起他以前见到的阿诺德的神庙规模大了很多，堆在地上的白玉地板也非常惹眼。 见到黑石城的市民基本上都愁容满面，乔尔斯也就知道修建神殿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了。 在修建中的神殿旁边驻足观看了一会儿，乔尔斯就朝着城主府走去。刚一接近，乔尔斯就听见城主府里面传来了一点吵闹的声音。 “我现在是城主代理！你没有权力命令我！” “我是你父亲，我叫你住手！” “你太令我失望了。” “混账！给我站住！” 乔尔斯见到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冲出了城主府，然后一根元素凝聚的绳索将他捆在原地。 “放开我！”少年咆哮一声，“你这是袭击公务人员！城卫！城卫呢！” “闭嘴，让别人看的笑话还不够多吗？” 一个中年魔法师从里面走出来，一只手提着少年的衣领，准备把他拉回去。 “弗恩，还有多里安阁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乔尔斯已经认出了这两个人。 “你是……”克里斯·多里安皱眉思考了片刻，没有记起来乔尔斯是谁。 “是你！”弗恩大叫道，“快把我救出来！求你了！” “打住打住，我是霍华德·冯的学生，见过您一次的。”乔尔斯微微行礼。 “哦，是你。”克里斯说道，“听说你成了男爵，然后跑到了维迪纳帝国去？还建立了一个什么霍尼斯纳的，现在也算是有点名气了。” “放开我！”弗恩咆哮一声。 “倒把你忘了。进来说吧，这个臭小子太丢人了。”克里斯将弗恩直接拖回了城主府内。 “我听说你那边可以接受委托是吗？”刚被放开，弗恩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我向你发出委托，我需要找人把这里的祭祀都杀光。” “闭嘴，臭小子。”克里斯恼怒道，“你不会不知道这一片已经有‘司铎’出现了吧？” “父亲，你不是大魔法师吗？”弗恩激动地说道，“你不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吗？你怎么能容忍？” “闭嘴，我……你应该很清楚，对方背后是神灵！神灵！你这几年看了这么多书，帮城主做了这么多事情，依然不会分轻重吗？”克里斯也声音也提了起来，“你没有见过神灵，但是我……即使只是一个小小的化身，也能轻易碾碎你，也能轻易碾碎我！” 弗恩微微一怔：“您见过？” 克里斯的手有点颤抖了起来：“对，那简直是噩梦……就连希路涅尼——我的养父，当时久负盛名的大魔法师学者，在那种力量下也无可抵御，即使只是一点点力量的溢出……” 克里斯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当时在遗迹里见到了一些不该见到的东西，然后幻象中的神灵就已经察觉到了，甚至能够脱离幻象袭击我们。 “那只是幻象！幻象中的神灵！都已经有这般力量了……更何况是，号称正神之首的天空之神？祂的力量……” “幻象？”乔尔斯倒是知道一点，冯曾经和一些人闯入了某个遗迹，得知了几位魔神和力量之神在一起合谋某件事情的秘密。 “对，幻象。”克里斯说道，“‘回音之厅’，听说过吗？最古老的典籍都只有寥寥几句话描述的神秘遗迹，你不知道也很正常，不过——你只需要知道我没有骗你，即使我成为了大魔法师，我依然不敢去面对神灵。” 乔尔斯说道：“好了，弗恩，你说说为什么要委托我们去杀人？我也不想无缘无故就杀死几个素未谋面的人。” “你到底有没有听懂。”克里斯说道。 “阁下，您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神灵将会是敌人。”乔尔斯说道，“那么为什么还要逃避呢？真的能够躲避吗？” “或者说，”乔尔斯指了指天空，“那个洞，您总不能无视吧？” “我——” “好了，弗恩，你说说吧。” 弗恩语速很快地说道：“这些祭祀，准确来说，并不是‘晨曦’的信徒，而是‘凯纳’的信徒。 “所谓的‘晨曦’自然就是晨曦教派，虽然，虽然凯里姆帝国对教派的控制力已经接近没有了，但是他们似乎也习惯了将两种神灵的信仰合并在一起，所以并没有分开。 “而‘凯纳’教派则是单纯信仰天空之神的教派，但行事非常过激，一来就控制了城主府。”弗恩压低了声音，“他们一般就呆在最高层里，天天神神道道地念叨一些奇怪的东西，但是也把城主赶走了，自己独揽了权力。 “城主可能是去求援去了吧，总之并没有回来。 “然后这些祭祀中的几个看起来比较低级一点的，就出去找人强行征收了几倍的赋税，然后开始建立神殿。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有……有三周了。 “但只是这样的话，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他们的‘神术’确实很强，但是后来他们的‘司铎’来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柔弱少年，披着很宽松宽大的袍子，但是他一来就要求了几件事情。 “其中一件是‘收集’‘纯洁的少女’给他，送到他所在的、城外某个地方的神殿。 “那些神职人员毫不犹豫地照办了，每天都会有一个少女离奇失踪，但我们都知道其实就是他们下的手。 “而那些少女也再没有回来过。 “我让芬恩他们几个中阶魔法师去偷偷去城外看看情况，结果只有芬恩回来了，还失去了一条手臂。” 说到这里，弗恩用力锤了一下桌子：“芬恩他们看见，那被掳去的少女。 “在一个看似圣洁的大理石台上，被剥光了衣服，受尽了周围那些——那些畜生的侮辱。 “泪水和哭喊都是无用的挣扎，她最后像是失去灵魂一样倒在那里，身上满是污秽—— “随后在那些畜生的大笑声中，那个自称‘神父’，自称‘神灵的代行者’的少年，用匕首将少女的皮肤划开，在将她的灵魂折磨泯灭之后，她剩下的肉体也要成为他们祭祀神灵的牺牲。 “我无法想象——我无法想象，这是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芬恩他们强忍愤怒，打算回来报告的时候却被发现了，最后只有芬恩托着重伤回来了。 “而我们所知道的，除了少女之外，还有一些流浪汉、孩童也失踪了，我不敢想象他们遭遇到了什么事情。” 乔尔斯说道：“好，我接受这个委托。” 他的目光冷了下来，重复道：“我接受这个委托。说起来，弗恩，你真的变了很多。” 弗恩说道：“我也知道以前的自己确实就是个荒唐的纨绔，但我现在明白自己需要去做什么。 “或许这都是要感谢你吧。” 乔尔斯愣了愣，心道：“其实我当时只是想讽刺一下你……” “好吧好吧。这件事情我不管了。”克里斯站起来，“我回家去了，你也是，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你母亲很担心你。” 等到克里斯走了之后，乔尔斯忽然露出了一点笑容：“我们该来谈谈报酬的事情了。正巧，我过来是有几件事情想要你们帮忙的。” 第六十二章:没有名字的雕像 “好吧，不知道父亲同不同意。”弗恩说道。 “放心，他会同意的。”乔尔斯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两个人又谈了一个多小时，弗恩将那些比较高级的祭祀的具体身份、名字、城外神殿的位置都告诉了乔尔斯。 “要注意的是，他们的那个神父可以使用非常强的神力。”弗恩说道，“他的神术水平不高，但是获得的‘恩赐’已经逼近一个大魔法师了。” “这样吗……是神灵有意的举动？” 乔尔斯还在思考的时候，弗恩又说道：“因此父亲认为神灵站在他们那一边也是有道理的，在第三纪元，或许只有教皇才能获赐和承受这么庞大的神力。” “露琪娜除外……”乔尔斯腹诽一句，忽然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不是借助神灵的庇佑和恩赐，那位七神教的最后教皇凭什么能有那么大的力量？她隔绝神灵的力量又是哪里来的？ 路西恩大魔法师封绝这个位面和神域的联系是不是也有一点关联？ 乔尔斯能感觉到第三纪元这最后的时光里隐藏了巨大的秘密，但是无从了解。 “好了，乔尔斯，你可以带着这个委托回去了。”弗恩说道，“我现在勉强维系着城主府仅剩的权能，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乔尔斯隐秘地扫了弗恩的脖子一眼，那里挂着一条稀有魔法水晶打造的项链，藏在衣服下的那颗宝石想必更加珍贵。 “看来克里斯·多里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儿子很有可能会被暗杀……” 乔尔斯收回视线，再次感叹一句：“你确实变了很多。” 弗恩说道：“我不是蠢人，我以前只是懒得动脑子……可惜，我在魔法上没多大天赋，不像你，你已经是高阶魔法师了吧？” “是的……不过我恐怕一直都会是高阶魔法师了。”乔尔斯没有解释，拍了拍弗恩的肩膀就告辞离去。 “我是真心的感谢你！”弗恩大声说道，“但是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 乔尔斯这次来黑石城不过是临时起意，想起有件事情需要去办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所以才来试一试，没想到正好撞上了这件事情，让他更没想到的是当年那个左拥右抱一脸痞气的纨绔如今也是完全另外一幅模样了。 乔尔斯并不打算自己去完成这个委托，而是交给别人来做，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是不可能的，以后接济难民的事情，他就打算交给别人来做。 坎斯肯定是不行的，这个家伙看起来忠厚老实，年纪也一大把了，但是冲动起来比年轻人还不要命。 “缺人啊……”乔尔斯在马车上小声抱怨一句，出了黑石城城门之后化作一道流光离开。 回到霍尼斯纳，如今法师塔已经多了一个人，那就是血眼家族的族长古奇。 乔尔斯在霍尼斯纳大楼见到了正在忙活的古奇，这里已经多了不少人，不过其中很少有血眼家族的人，想必大部分都是亚瑟和瑟琳娜找来的。 这些都是普通人，干干杂活也是不错的，薪资也没有魔法师那么贵的离谱。 另外霍尼斯纳虽然还没有多少住户，也没有多少商行和工厂，不过已经有一些魔法师在像模像样地在巡逻、警戒，他们穿的魔法师长袍都是新的，胸前纹着一个小小的黑色玫瑰，在黑底色的长袍上格外不显眼。 “是母亲干的好事吧……”乔尔斯嘀咕一声，他注意到工厂、霍尼斯纳大楼都已经有了少量的魔法师看守，这样也能更有安全感一点，毕竟霍尼斯纳的魔法阵还不算强，外面很多魔法师都有办法混进来。 那些魔法师见到乔尔斯都会行礼，血眼家族的魔法师则大部分都不情不愿的。 “巡视”完毕，乔尔斯心中生出一点成就感，然后他回到了霍尼斯纳大楼，找到了安妮：“安妮，那些难民呢？都接收了吗？” 安妮说道：“都安排好了，在外层的一些地方临时建了民房，虽然地方比较小，但是也可以暂时居住了。他们的工作也都安排好了，年纪不算大的老人的话会帮忙卖一下报纸，实在太老的话就在家休养，作为社会福利。 “小孩儿的话只能等公学建好再入学，最快也要明年了。如今找了几个成年人人在一个空置的房子教他们读书写字，作为临时的宿舍。 “而那些青壮年则大部分都去了鱼类加工厂和香料加工厂，还有一部分在这里帮忙。另外一部分人是亚瑟找来的，不过暂时没有新的魔法师加入。” 乔尔斯称赞道：“我的妻子将这些事情处理得很好啊。” “谁是你的妻子了。”安妮红着脸嗔怪道，“一回来就没个正经的。” “好了，现在我们有多少住户了？”乔尔斯说道。 “八十七户，都是已经登记注册好了的，还有二十九户等着手续办好。瑟……瑟琳娜这段时间帮了很多忙，多亏了她我才能应付过来。”安妮说道。 “嗯，莉莉安呢？”乔尔斯说道，“还有亚瑟呢？我刚刚只看见古奇族长不知道在忙什么。” “莉莉安阁下应该在治安所，呃，法瑞拉阿姨也在。”安妮说道，“亚瑟好像去了更远的城市招募人员，古奇族长在布设魔法阵。 “对了，瑟琳娜在魔法学院，她说要稍稍布置一下学院，过两天会有一批学生入学。” “我母亲在这里干嘛……有学生入学？过两天？”乔尔斯惊讶地说道。 “嗯，因为学费比较低廉，而且听说这里有大魔法师教学，就有不少人打着‘试一试’的念头来报名，亚瑟简单地测试了一下，大概有五六十个有魔法天赋的。” “”哦……现在几点了？”乔尔斯拿出怀表看了看，却发现怀表的已经停了下来，好像很久都没有上过发条了。 “哎……最近对时间没有太好的观念了。”乔尔斯说道。 安妮指了指墙壁，那里正挂着一个时钟：“你看，那是瑟琳娜做的魔法时钟，做得蛮好看的。” 乔尔斯把自己的怀表调好，说道：“我是没有制作卷轴和魔法物品的天赋了。” 乔尔斯又询问了一下娜塔莎和她的一双子女的情况，还有近来魔法师之间是否有冲突就匆匆离去了。 “坎斯，你真的在这里。”乔尔斯刚走进霍尼斯纳崭新的魔法学院，就看见坎斯正看着进门处的雕像发呆。 “这是一尊没有任何含义的雕像，放在这里只是因为好看。”乔尔斯看见了雕像底座上的铭文，嘴角抽了抽。 “乔尔斯，我有件事情想不明白。”坎斯说道，“你为什么要把那些叛徒带回来？为什么要放过他们？他们这样的人——” “他们是为了活下去。”乔尔斯说道，“行径很卑劣，但也是为了生存。” “我不能接受！”坎斯刚大声说完一句，音量又低了下去，“背叛不是最无法原谅的行为吗？为了生存，将别人的生命当做猪羊一样奉献给敌人，我……” 乔尔斯拍了拍坎斯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波克和其他人的背叛杀死了很多无辜的人，我也很痛恨他们，恨不得立即将他们的灵魂放在炙热的火焰上灼烧，直到烧尽最后的一分一毫。 “他们的背叛是出于自己的选择，所以这是不能原谅的；但那些人没有第二种选择。” 坎斯回过头，说道：“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霍尼斯纳身上呢？如果在敌人来临之际，那些人为了活命，打开了这里的魔法阵，破坏了这里的法师塔呢？” “这……” 坎斯继续说道：“你应该很清楚，‘血龙’快要苏醒了，你准备好对抗他们了吗？如果他们叫嚣着只要交出血眼家族的人就不进攻呢？如果我们的性命可以换取和平呢？” “这……” 乔尔斯说不出话来，现在他也没有这个底气，可以说“放马过来”。 “或者有的背叛是可以原谅的，但是涉及到生命……”坎斯摇了摇头，“我以后就待在这里教书吧，你不会拒绝吧？” “当然不会。”乔尔斯说道。 等到坎斯走了之后，乔尔斯也看着那尊无名的雕像怔怔出神。 “其实你不必烦恼。”瑟琳娜从一个拐角处走了出来，“到时候……” “我不是在烦恼这个。”乔尔斯早就感觉到了有人躲在那里，他那能够感知巨龙的敏锐感官并不是摆设，“我在想要是这个换成我的雕像，会不会比较好一点。” “那你不会烦恼吗？如果‘血龙’真的来了？”瑟琳娜说道。 “不会。”乔尔斯说道，“我已经意识到了，或许有些事情是可以原谅的，但是涉及到生命……无论是什么理由或者都不能成立。 “那些人我带回来了，那就给他们一次机会，不过下次我就不会这么做了。如果‘血龙’真的复苏并且临近，那我们就开战呗。 “以前的‘血龙’不也被打得沉睡了几千年吗？我们也可以做到的。” 瑟琳娜看着乔尔斯，表情不像是在逞强。 “只要你把这个雕像换成我就好了。”乔尔斯笑了起来，“就这么办，嘿，我也能有自己的雕像了。” 第六十三章:乔尔斯，你看…… 古奇很快就制定好了一套任务委托、报酬的流程，还顺便布置了一个魔法阵，让霍尼斯纳大楼的一楼大厅出现了一个虚幻的投影，上面可以记录各种任务的信息。 目前来说任务委托只有一条，那就是“暗杀几个神职人员”，后面的报酬是乔尔斯自己掏腰包的“超阶卷轴两张、龙心一颗、龙牙两枚”，最后是备注“建议至少三名高阶魔法师以上进行任务”。 最后就是任务期限“两周”，如果有人拿了任务死在了途中，这个时限一过，任务就会被自动重置放回魔法阵的投影上。 任务的信息很简单，几乎不会有人推测出来到底是在哪的目标、是谁发布的委托。 事情差不多都准备好了，古奇也开放了委托和接受任务的流程，霍尼斯纳大楼多了许多工作人员。 有了古奇的帮忙，一系列的工具和制度都很快被建立起来，这似乎本来就是血眼家族一直都有使用的东西。 “怎么那个任务这么快就被接走了？”乔尔斯来到霍尼斯纳大楼，见到了正在休息的古奇。 “是个大魔法师。”古奇说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他确实很快接走了任务。” “大魔法师啊，真是稀奇。”乔尔斯不愿意去多想，他和古奇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专属办公室。 “啊……似乎没事情做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乔尔斯把腿伸直，半个人都陷进了沙发里。 虽然才刚睡醒，但是他很快又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可以给你力量。”乔尔斯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听见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环顾一周，他又出现在了那个黑暗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也分不清方向。 “又是‘血狼’……？”乔尔斯原地盘坐下来，那个声音开始慢慢述说：“没有力量，你会死去，你的朋友会死去，你的家人会死去，你会看着无数人的死亡……” 乔尔斯身体微微前倾，发出一阵均匀的、细微的鼻鼾声。 “你看见了吗，毁灭的大地……破裂的天空……‘伪神’的暴行即将……”那个声音慢慢变成了低沉的呓语，但是乔尔斯完全听不见。 “嗯？”乔尔斯再度睁眼的时候，他还是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快滑下去了，腿有一点发麻。 “是梦吗？”乔尔斯不知道那是梦境还是“血狼”的力量再次冒出捣乱。 “咯咯咯。”这个时候传来一阵敲门声，乔尔斯坐回到桌子后的实木椅上，说道：“进来。” 进来的人是艾德，他还带着他新招的助手，一个看起来非常精明干练的短发女士。 “蒙提里埃阁下，这里我们出了点问题，但是之前一直找不到您……”艾德说道。 “说吧，什么事情。” “是薪水的问题，我们给所有人都安排好了薪水的标准和发放，但是我们这里还有三位大魔法师……”艾德脸上显露出为难的神色。 乔尔斯说道：“没事，不用管他们，放点金币在法师塔里让他们自己取就好了。” 现在霍尼斯纳绝对是支付不起三个大魔法师的薪水的，或者说连一位都支付不起，所以他现在就只能装傻了。 “可是这样……” “没事，听我的。” 乔尔斯“赶走”了艾德，揉了揉眉心，正准备趴下来小睡一会儿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 “进来。” 进来的是罗特·血眼，他哭丧着脸说道：“老哥，老哥哥，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实在干不来了，这帮家伙三两天就要打一次架，我怎么拦得住啊。” 乔尔斯勉励道：“这不是说明有活力吗，打着打着就熟悉了，熟悉了就没事了，再说了，你拦不住就好好练习魔法，不要荒废了。 “好了好了，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你管不住了就找你家族长，他现在就在大楼里呢。” “呼。”乔尔斯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后准备趴下去睡一会儿。 “咯咯咯。” “进来……” “乔，”安妮一进来就亲昵地叫道，“乔，你这几天有空吗？” “应该……应该吧。”乔尔斯站起来和安妮拥抱了一下。 “那我们该回去朗顿城看看了，叔叔和阿姨应该都很想你了。” “好……那就过两天吧。” “乔，我去看看新来的那几个人。” “嗯，去吧。” 亲了安妮一口之后，乔尔斯看着被带上的门口，然后伸出右手：“禁声！” 一层层的风元素附着在门上，然后“凝结”起来，这样外面就是再用力敲门也不会有声音传来。 “好了，我……” “咯咯咯。” 转眼间，乔尔斯能感觉到自己的魔法被驱散，然后一阵敲门声传了进来。 “进来。”乔尔斯有气无力地说道。 “乔尔斯，你在这里练习魔法？”瑟琳娜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样很危险的。” “没事，这里已经布设了魔法阵。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魔法学院那边……” “咯咯咯。” “进来。” “那些学生已经到了，你不去看看吗？惯例不是有个领导讲话的开学典礼吗？” “你去讲吧，你去吧。” “这样真的好么……” “全部由你来决定，我相信你。” “好吧……” “咯咯咯。” “进来……” “布置魔法阵的晶石不够了，你不给我薪水就算了，连材料也要克扣吗？” “找艾德拿钱去……直接找个魔法师去采购吧，你搞建设你说了算。” “好了，年轻人怎么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我像你那么年轻的时候……” “是是是，赶紧去吧，别耽搁了。” “咯咯咯。” “进来。” “乔尔斯，你怎么这幅样子？” “莉莉安啊，我没事，可能感冒了吧。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这边打算多开两个工厂，分别是……” “嗯，都交给你！工会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算顺利，不过我得向治安所借点人。” “都借你！你随意借！” “好……你注意休息。” “对了，你出去的时候别关门了。” “好。” “乔尔斯，我们回来了，带回来几个小商人，能不能把铺租批便宜点？税收也可以优惠几个月吧？” “乔尔斯，有几个新的初阶魔法师想……” “乔尔斯，这是最近出售到银鱼城货物的记录，你看……” “乔尔斯，两位爵士定下来要购买这两处的房产，据说会定期过来居住……” “乔尔斯，小汤姆吵着要你去给他上一节课，你看……” “乔尔斯……” 半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乔尔斯拿出一张纸，写上几个大字“有事外出”，然后将它拍在了门上，用一点元素将它固定好，自己则偷偷溜走了。 “已经有点城市的样子了啊。”乔尔斯换上便装，在霍尼斯纳中漫步，现在一些小商铺都已经开了起来，餐馆也有了几家，里面能看见有一些工人在午休时刻出来吃饭。 工厂是有食堂的，比外面的伙食都更便宜，但是外面的自然更好吃一点。 还有几个临时建起来的报亭，里面是老大爷、老大妈在看着，谁想拿走一份报纸都要留下一个铜板。 走到一个连人工湖都还没挖的公园，乔尔斯靠在长椅上沉沉睡去。 乔尔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外套，上面有乔尔斯很熟悉的、安妮的体香。 “唔……都晚上了。”乔尔斯精神好了不少，“得回去看看有没有事情需要处理的，明天就是周一了，正好开第一次集体会议，分配一下工作……也不用老来问我了，我只是个还没成年的可怜小贵族。” 最后的分配结果很简单，艾德负责税收、财政，能够有四五个助手帮忙；亚瑟负责新人员的招募；坎斯……坎斯没去开会；莉莉安负责工会，管理工人们的福利、伙食、住宿等等；具体基层人员的工资的标准制订和发放就另外请人负责。 兰斯和他的父亲负责管理商会，制定商会的从业标准和招商，他们家原本就有不少伙计，也不需要担心缺少人手；林尔暂时负责治安所，罗特和简作他的助手；林尔的几个朋友也安排在治安所里任职；古奇就管一下委托任务的相关事宜；魔法学院的两个大魔法师就教一教魔法；瑟琳娜负责魔法学院的事宜；城主乔尔斯就负责…… “最好是什么都不用负责。”乔尔斯也很想这样，但是他也得负责好规划以后霍尼斯纳的发展。 安妮的职务就是新的公学的建立，还有相关教师的招募。 分配完工作之后，乔尔斯也轻松了很多，但现在这些人都是身兼数职，亟需找到新的人才来分担肩上的担子。 第二天，那个接走任务的大魔法师就已经回到了霍尼斯纳，丢下了一个装着几颗人头的袋子，然后连报酬也没有拿就离开了。虽然感觉到奇怪，但是古奇觉得既然对方没有恶意，那就没必要过于寻根问底。 也就是在这一天之后，霍尼斯纳的名气忽然就大了一点，这个新生的势力进入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中，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开始发展起来。 第六十四章:潜入 几个月后，风尘仆仆的乔尔斯赶到了凯里姆顿斯。 “就是这里了吧。”乔尔斯看向面前笼罩在魔法阵当中的这座巨城。 自从鲁诺死后，这里就被一些不知名的人控制，他们还控制了现在皇室唯一的嫡系，鲁诺的亲弟弟克格鲁作为掩饰。 实际上大家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既然有了克格鲁这块不怎么体面的遮羞布，也不会有人无聊到戳破这层窗户纸。 “嗯，我花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才把魔法阵的这一个点削减到一定程度。”在他旁边的是一个中年魔法师，兜帽下的面容赫然是克里斯·多里安。 “十分感谢，阁下。”乔尔斯说道。 克里斯转身就走：“好了，要进去你自己进去吧，我一进去肯定就会被发现了，你这种程度的魔力依靠‘隐身术’进行一定的遮掩就可以安然通过了。 “不过维持这个洞口的是我的禁咒‘寂静之夜’，你进去之后就会自动解除。你真的要去？或者你就出不来了。”克里斯说道。 乔尔斯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物品：“我还是有一点点把握的，你放心。” 克里斯离去的身影顿了顿：“你见到冯那个家伙之后……虽然我很讨厌他，对，非常讨厌，但是我也不希望他就这么死在这里，这不像是他的风格。” “讨厌？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 “对，我们是朋友……算了，你不懂。还有，那个臭小子说事情解决了，让我感谢你。” 克里斯的身形走远，他准备离开一段距离再用“传送术”，免得被凯里姆顿斯的人发觉。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底，霍尼斯纳的发展走上正轨，各种事情都安排得井然有序，原本累的要死要活的乔尔斯反而成了最清闲的那个人，于是他找了个借口离开，来到了凯里姆顿斯。 他此行的目标很简单，再一次劝冯离开，然后可能还会顺便看几个人，例如欧佩珊·格林，看看是否能够让她去霍尼斯纳帮手。 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够顺利隐藏好身份，然后顺利离开这座已经封闭了几个月的城池。 “人多起来了。”乔尔斯刚一进城就发现了变化，之前已经有许多帝都的居民搬迁到了别的地方，下城区、上城区剩下的人加起来可能还不到一万，放在这座广阔的城池里就可以算作是没有一样。 但是现在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丝毫没有冷清的感觉。 他注意到物价也已经恢复正常，甚至比外边的还更低一点。 “封闭了几个月的城池……也能够恢复到这种程度？人是哪里来的？物资是哪里来的？”乔尔斯有点疑惑，“街道上的魔法师数量也多了很多，我确信那都是魔法师长袍。” 乔尔斯装作是有急事的人一样，急匆匆走过了几条街道，来到了上城区的城门口。 上城区的入口并没有人看守，让乔尔斯精心准备的“假证”也没有了用处。 上城区的建筑物很多都翻修过，看起来是有不少人住了进去，而且这些人并非是原本的住户。 “帝国魔法学院，正常。治安所正常。第一公学正常。”乔尔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但是在一片已经不太正常的地方，表面上的正常反而让人疑虑。 “也不是幻觉。”乔尔斯的体表有一点黑暗魔力涌动，“夜幕”覆盖住他又消退回去，如果是处在“梦魇”的幻觉里面，“夜幕”应该会有一些不正常的反应。 乔尔斯看见了一家酒楼，这以前是他的产业，但是他偷偷看了一眼之后，发现里面的人已经全换了。 他走进去坐下：“来一盘炸薯条，一块小牛排，一杯白开水。” “好嘞。”店伙计打扮的人应了一声。 乔尔斯仔细瞧了瞧，这里魔法师的比例严重失常，一般来说凯里姆顿斯这种原本人口上千万的帝国都城，最多的时候魔法师也绝不会超过一万，一千个人能够有一个魔法师就很不错了，更别说在一系列事情发生以后。 但是现在他看见的魔法师和普通人几乎一样多。 这些魔法师并没有统一的装扮，长袍上也没有什么醒目的花纹、标记，但是这么多魔法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乔尔斯渐渐有了一个想法，不过还不能确认。 他原本想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城里的情况，但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无缘无故出现这么多人，任何一个都不值得信任。 “这里是奥斯汀家。”乔尔斯用“隐身术”进入了这座宅邸，艾德里安·奥斯汀和他的父母正在享用饭后的甜点，他们身上的外套也已经比较旧了——如果从贵族的眼光来看的话，所享用的甜品也是比较廉价的漏斗蛋糕。 吃完了面前的东西，喝下一杯热乎的红茶之后，艾德里安的父亲长长地舒了口气：“在冬日里喝一杯热茶实在是太幸福了。” 乔尔斯静静站在旁边，奥斯汀的家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个仆人，有许多装饰用的艺术品也已经不见了。 他们的壁炉没有火，或者说里面连烧过火的痕迹都没有，所以他们在室内也不得不穿上厚重的外套。 艾德里安的母亲因为没有化妆，脸色显得有点白：“可是我们能这样支撑多久呢？我们的钱都要花完了，你不考虑找一份工作吗？” “我是体面的贵族，怎么能亲自去做那些工作？” “但是我们现在……” 眼看两个人要吵起来，艾德里安站起来微微躬身：“我已经用完餐了，我想回到房间休息一下。” “去吧。”艾德里安的父亲说道。 一进房间，艾德里安直接躺倒在床上，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唉——” “艾德里安，我的朋友，好久不见了。”一个声音出现在他身边，吓得他差点跳起来，然后就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声。 “是我，乔尔斯。”见到艾德里安冷静了下来，乔尔斯解开了魔法。 “是你啊，乔尔斯，确实好久不见了。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凯里姆顿斯不是封锁了吗？”艾德里安拍了拍心口。 “我想办法溜了进来。你看起来不太开心啊。”乔尔斯说道。 艾德里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乔尔斯说道：“如果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你愿意么？” 艾德里安一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走。” “你以前跟我说过你在这里并不开心。”乔尔斯说道，“就在那次期末考核的时候。” “你还记得啊。对，我确实不开心，现在也一样，但是我的父母……你能带他们一起走么？”艾德里安说道。 “不行，我不信任他们。” “我能理解。” 两个许久没见的老朋友就这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你没有去帝国魔法学院了吗？”乔尔斯说道。 “没有了，虽然说出来很丢脸，不过我们家已经支付不起这个开销了。”艾德里安说道。 “保重。” “保重。” 乔尔斯的身形消失，艾德里安钻进被子里，只想蒙上头睡一觉。 “这是什么？”艾德里安手探进被子里，从里面摸出了几枚晶石——他认出来，这种魔法晶石一枚就价值上千金币了。 “是这样啊……”艾德里安有点失魂落魄，将那几枚晶石塞到枕头底下，然后连外套也没脱就钻进了被子里。 乔尔斯能够感觉到奥斯汀这一家人骨子里有着某种近乎病态的执著，像是魔咒一样紧紧缠绕在他们的灵魂最深处，他是没有办法救他们的。 艾德里安不喜欢这种生活，但是他也已经被那种东西深深地烙印上了。 “接下来去哪里呢……去第一公学看看吧。” 乔尔斯看见第一公学的学生很多，很可能比原来的多，教师也是新的。他只在大门外观察了一下，因为他已经注意到第一公学的内部布置了新的魔法阵，贸然进去很容易被发现，即使他用“隐身术”和“夜幕”一起遮掩气息。 他再自信也不可能愚蠢到把自己送到某个大魔法师的跟前。 在门外守了半天，一直到晚上，乔尔斯都没见到霍华德·冯的身影出没，这让他确信冯并不在这里。 “不对。有种奇怪的违和感。”乔尔斯打算离开的时候又停了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 “这里……一个比较贫穷的平民都没有。”乔尔斯注意到，这些学生身上的衣服不说多昂贵，但全部都是很不错的料子，也没有特别旧的。 公学是学费低廉、入学门槛低的公共学校，很多时候里面一两成的学生家境都是比较糟糕的，即使是帝都也不会例外。 “对了……”乔尔斯回忆了一下，他在下城区的时候经过了曾经的贫民区，但是连一个贫民都没有，那些房子也全部翻建过，比以前好了很多。 “不对，那些教师。”乔尔斯终于又注意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那些教师虽然都没有穿长袍，但是他们都是魔法师—— “他们虽然没有带很多东西，但是口袋微微凸起的轮廓很显然是魔药瓶。” 第六十五章:救援计划 乔尔斯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进不去第一公学、帝国魔法学院、治安所等地方，这样的话他就无从去找自己想找的人了。 现在他能去的地方就是特丽丝的家，他去过一次，还记得具体的位置。 但说实话，他并不喜欢特丽丝这个人，尽管对方算是个比较尽职尽责的治安所统领，但也是因为她的原因，冯才没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是大魔法师，一方面来说也是实力颇高，能够自保；另一方面来看，大魔法师也更容易被卷入麻烦事当中。 最后，他也无法完全信任特丽丝，他并不了解这个人。 “没办法了。”乔尔斯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小心翼翼地找了个地方，远远地观察特丽丝的家。 “奇怪，怎么到了晚上也没有光……”特丽丝的家漆黑一片，也见不到有佣人和管家。 “皇宫区倒是很正常。”这里离皇宫区很近，能见到里面一片灯火通明，隐隐还有人声传出。 “啊，乔尔斯？”乔尔斯看得入神，没有注意到有人接近了自己。 乔尔斯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个在黑暗中叫自己名字的人是本森夫人。 回到本森夫人的家，但是见不到亚伯拉罕的身影，本森夫人说道：“我去叫一下他。” 等亚伯拉罕出现的时候，乔尔斯发现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脏了很多块，头发也像是鸡窝一样，仿佛恢复到了结婚之前的那个状态。 亚伯拉罕见到了乔尔斯，轻咳一声，周围的水元素和风元素将他包裹住，身上的衣服立刻就变得干净，头发也没有那么乱糟糟了。 “乔尔斯，你来了。”亚伯拉罕打起精神，“夫人，能麻烦你倒一点茶吗？” “好啦。”本森夫人走到厨房，拿出了茶叶和茶壶。 “乔尔斯，看来你想办法通过了那个防护魔法阵。”亚伯拉罕说道，“你回来要做什么呢？” 乔尔斯说道：“我回来要带几个人走。这里封锁了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不过很高兴你们都没事。” “唉。谢谢。”亚伯拉罕接过本森夫人递过来的茶杯，“这里的情况不太好就是了。” “怎么回事？” “你应该知道维迪纳帝国内乱的事情，原本雅西纳城的人都来到这里要带我们走了，但是最后还是被赶走了。”亚伯拉罕说道，“赶走他们的，就是现在凯里姆顿斯的实际掌控者。” “实际掌控者……你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吗？克格鲁怎么样了？” 本森夫人说道：“我倒确实有所猜测，聚集在这里的魔法师很多都是欧吉思魔法学院的学生或者老师，因为某种号召而来。” “欧吉思魔法学院！”乔尔斯并不觉得惊讶，“果然是他们……能够有这种力量忽然掌握一个帝国的都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带进来，把这里变成自己的地盘……也就只有他们了。” “他们？” “嗯，萨波福尼亚家族。”乔尔斯说道，“这个家族并不出名，但他们是欧吉思魔法学院的实际拥有者。” “我确实从未听说过这个家族。”本森夫人说道。 “原来是这样，他们一开始就谋划着这件事情。”乔尔斯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问题就出在‘交换生’身上，之前有不少欧吉思魔法学院的人以‘交换’的名义将人送了进来，这些人肯定是有点问题的。 “一个历史足有三千年的、依靠遍布全大陆的魔法学院来积蓄魔法力量的家族……难以想象他们的号召力有多强，只要他们显示出一点自己的实力，无数的魔法师都会愿意成为附庸。” “难以想象……我竟然没听说过大陆还有这等存在。” “这才是他们最可怕的地方。不过他们是为什么要封锁这里？占领这里可以理解，他们不想让自己家族的所在位置暴露出来，但是一直封锁又是什么意思？”乔尔斯说道。 “为了收拢力量？为了再隐藏一段时间？”亚伯拉罕猜测道，“不过这帮人倒是每天都来烦我们一次，要我加入他们……”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呢？一个高阶的炼金术师，在哪里都会很受欢迎的。”乔尔斯说道。 “因为他们的作为。现在生活在这里的几乎都是他们自己的人，很多平民都已经不知所踪，你应该能猜到他们出了什么事情。另外，霍华德·冯和你有关系吧？你应该也想知道他去了哪里。”亚伯拉罕说道。 乔尔斯皱眉道：“难道他出了什么事情？” “嗯，他们把他抓住了，然后逼特丽丝交出了治安所。”亚伯拉罕说道，“目前他们两个人都被软禁在皇宫区了。” “什么？”乔尔斯激动地站了起来，亚伯拉罕说道：“你先别急，你恐怕也知道皇宫区被布置了新的魔法阵，只要有人踏入就会被发现。” “不行，我得想办法去救他们。”乔尔斯说道。 “别急。”本森夫人按住他，“你既然能进来，那应该也准备好了出去的方法。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一起想想办法，但是你得把我们也带出去。” “这个自然没有问题，不过按照你们说的，你们也没办法进入皇宫区吧。”乔尔斯说道。 “有办法。”亚伯拉罕微笑道，“我一直在研究新的魔药配方……这东西可以让我们在十分钟内隐匿气息，但是一天只能生效一次。” 亚伯拉罕拿出了一个魔药瓶，里面装着一些紫黑色的浑浊液体，奇怪的颜色和里面的絮状物体让人无法断定这东西能不能喝。 “十分钟啊……”乔尔斯沉吟道，“这个时间有点短，但是规划好的话也未必就做不到。” 本森夫人说道：“你说要带几个人走，还要找别的人吗？” 乔尔斯说道：“不知道你们是否能够进入帝国魔法学院？我想找一下欧佩珊·格林还有她的老师克罗夫特阁下。” “这个倒是可以，我也去过几次。对了，你今天就住在这里吧，你还不知道吧，这里的人的身份都已经被登记好了，如果你用身份证明去入住旅店的话，肯定会被发现你是‘外来人’。”亚伯拉罕说道。 “原来如此。”乔尔斯感激地说道，“幸好遇到了你们，太感谢了。” “不用客气。明天的话我去帝国魔法学院走一趟，你就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吧。”亚伯拉罕说道，“佣人和管家都没有了，这里吃的喝的都只能麻烦你动手了。” “没关系，再次多谢你们。”乔尔斯说道。 “二楼尽头的那一间客房吧，那里的浴袍和便鞋都可以用。” 乔尔斯走上楼梯，他刚刚已经发现了亚伯拉罕的表情不太自然，很有可能他以前的那些学徒包括克托等人也出了事。 第二天的下午，亚伯拉罕从帝国魔法学院回来，跟乔尔斯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这么说来，克罗夫特阁下也想参与这次行动。”乔尔斯说道，“这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是他又为什么要和萨波福尼亚家族对抗？” “这我就不清楚了。还有个人想要参加的。”亚伯拉罕说道. “谁？” “一个叫邓普·温德勒的魔法师，他是那个欧佩珊·格林的情人。”亚伯拉罕说道。 “邓普”乔尔斯记起来他是当初的年级第一名，以他的天赋来说，只怕都已经是高阶魔法师里最顶尖的那一批人了吧。 同时他听到欧佩珊和邓普成了情侣之后，心里莫名泛起一阵酸意。 “好，都没问题，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得好好计划一下了。”乔尔斯说道，“我以前也去过几次皇宫区，按照那里的布局来看，并没有可以作为监狱的地方，那么要软禁魔法师的话就只能在几个地方。 “因为要禁锢魔法师，要不就得采用剥夺元素的魔法阵，要不就是能够隔断魔力的镣铐。现在皇宫区布置了新的魔法阵，里面充斥着极为浓郁的魔法元素，第一种方法只怕行不通；而使用阻魔材料的镣铐的话，也会对周围魔法元素产生一定影响。 “除非是在地底，但皇宫区除了酒窖和法师塔之外并没有地下室，酒窖首先排除，法师塔的地下室我觉得也不可能，那里是用来存放魔法物品的，容易出意外。 “那就他们就只能被安置在皇宫区的边缘地带，也就是那些马夫、厨子等人所居住的地方。这些地方一般接近皇宫区入口，因为这些人时常要出来采购。 “这样看的话，我们的十分钟时间只需要先找到这些房子，然后迅速搜查一遍，人多的话分头行动也非常快。 “但皇宫区入口是有魔法师看守的，我们还得解决这个问题，隐匿气息的魔药也不可能隐匿整个人吧。但是只要一动手，那就会有魔法的波动，引来里面的敌人。” 本森夫人说道：“这个交给我就行了，在成为了大魔法师之后，我有方法解决这个问题。” “大魔法师。”乔尔斯想起了梅瑞迪亚的诡异，但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点点头，“如果能见到克罗夫特阁下他们几个，当面商议一下那就更好了。” 第六十六章:痛下杀手 又过了一天，晚上的时候亚伯拉罕带了几个人回家。 “这位是克罗夫特阁下。”亚伯拉罕一个个介绍道，“这位是欧佩珊·格林，这位是邓普·温德勒。” 乔尔斯看着亲昵地挽着手的欧佩珊和邓普，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我是厄琳·本森。”本森夫人自我介绍道，“新晋的大魔法师。” “我是乔尔斯·蒙提里埃，以前的帝国魔法学院学生，现在的高阶暗影法师，也是‘霍尼斯纳’的负责人。”乔尔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 “霍尼斯纳？”克罗夫特饶有兴趣地问道，凯里姆顿斯封闭已久，他们也无从得知外界的消息。 乔尔斯简单说明了一下霍尼斯纳的情况，然后说道：“如果真的可以逃出去的话，各位有兴趣的也可以来做客。对了，以前的皇后娜塔莎和她的子女都在那里，克莱门特阁下和古杜姆阁下也是。” “嗯，我就说那两个老家伙藏哪里了，原来如此。”克罗夫特说道，“不过我们还是先专注解决当下的问题吧。” 商议告一段落之后，乔尔斯有点疑惑地看向欧佩珊：“埃尔维斯呢？他不在吗？” 欧佩珊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已经投靠了对方。” 邓普说道：“如果可以出去的话我得回家乡把父母接上，不过我是不会加入霍尼斯纳的。” 他像是下战书一样地看着乔尔斯：“我记得你，你只不过是第二名。如果你能做到，那我自然也可以做到，而且要做得更好、更出色。” 乔尔斯暗叹一声，他清楚这些天才总是会有些好胜心的。 严格来说，乔尔斯不算是天才，尽管他十五岁就已经是高阶暗影法师——他的一半成就来源于母亲的血脉，另一半则是父亲遗留魔力的馈赠，真要算起来和他本人的关系并不大，相比于其他魔法师家族、贵族的年轻人来说，“含着金汤匙出生”这个说法更适合他。 而且乔尔斯这么久战斗以来，大部分时候都在落荒而逃，这也让他消去了很多无谓的争强好胜的心思，毕竟再强的人，总能找到更强的，连神灵都要分个高低席位呢。 “我会陪你的。”欧佩珊甜甜一笑，邓普说道：“我会帮你完成你的愿望的！放心吧。” “不，那太危险了。” “她还没放弃格林公国？”乔尔斯心中一动。 克罗夫特轻咳一声：“现在不是调笑的时候，好了，休整一会儿就出发吧。” “今晚就去？”邓普惊讶道。 “嗯，拖得越久越容易出现变数。”亚伯拉罕一边说着一边分发魔药，“这种魔药的效力有十分钟，不过克罗夫特阁下，您最好待在外边接应，它还掩盖不了大魔法师的魔力。 “这种是恢复魔力的‘改良版糖丸’，格林小姐，你还是中阶魔法师，吃的时候只能吃一半。还有这种，可以临时增幅一点点魔力，味道有点苦。” 分发完魔药之后，亚伯拉罕看向乔尔斯：“我给你的那瓶价值五千金币的魔药还在吗？带着的话，紧急的时候就喝下它吧，虽然我不清楚它对暗影法师的效果怎么样——对了，你到底是怎么成了暗影法师的？” “这件事情就以后再说吧，现在时间紧迫。”乔尔斯摸了摸自己长袍的各个口袋，确定里面的东西都还乖乖呆在原地。 拿出怀表，乔尔斯确定了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一点钟，说道：“等凌晨两点的时候去吧，这个时候人睡得最沉。” “好。”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所有人都最后检查了一次自己身上带着的东西，深呼吸几次，然后就陆续走进了漆黑的街道。 乔尔斯站在亚伯拉罕的身边，等下他们分成两边进行搜索，乔尔斯和亚伯拉罕一边，邓普和欧佩珊一边。 本森夫人的家离皇宫区不算远，皇宫区门口有两个高阶魔法师在看守。 成为魔法师之后因为灵魂强大，需要的睡眠也比一般人少很多，所以这些魔法师到了深夜依然很精神，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走到一个街道的拐角，本森夫人说道：“你们等着，我先去摆平他们。” “咳咳。”本森夫人用力咳嗽几声，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拐角。 “啊，我……”她在离那两个看守还有几米远的时候轰然倒地，一只手伸向他们，仿佛求助一样。 “我去看看，你看着入口。”一个魔法师低声说道，然后他走到了倒下的本森夫人面前。 “喂，醒醒，你是谁？”魔法师用力摇晃了一下克罗夫特的肩膀，乔尔斯看见本森夫人的口鼻处有淡淡的银色光辉流出，悄无声息地缠上了那个看守的手臂，然后没入其中。 魔法师的眼中闪过一道银色光辉，他忽然扭头看向了自己同伴：“嘿，你快过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真是奇了怪了……” 就在他嘟嘟哝哝的时候，他的同伴也皱着眉头走了过来：“怎么了？” “你看。” 刚走来的看守顺着自己同伴手指的方向，看见了一道淡淡的银色光辉。 “哦，噢，这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我们回去看门口吧。” “就是这样的。” 两个魔法师若无其事地回到了门口，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好了，过来吧。”克罗夫特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然后朝着众人挥了挥手。 乔尔斯和其他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但是那两个看守面对这么一群来路不明的魔法师视若无睹，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 “走吧。”本森夫人站在门口，“我和克罗夫特阁下在这里接应。” 乔尔斯当先穿过入口，那两个魔法师动也不动，好像他们旁边只是吹过了一阵风。 “真是诡异的魔法。”乔尔斯心道，“梅瑞迪雅赐下的能力？这是针对灵魂的魔法吗？” 一穿过周围都是花草、顶上是铁质的镀金通道后，乔尔斯等人立刻喝下了魔药，他们能感觉到覆盖在这里的魔法阵有多强。 两组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开始靠着用修建整齐灌木丛来装点的墙壁搜寻，直接朝着黑暗中的那些房子而去。 因为害怕被发现，他们虽然有魔药帮助隐匿气息，但也只敢用初阶魔法来辅助前进。 “不是这里……不是这里。”乔尔斯和亚伯拉罕迅速进入一栋栋低矮的楼房查看，没几秒钟就从窗户跳出，没有惊动里面任何一个熟睡中的人。 “这里是最后一间了。”几分钟后，乔尔斯脸色有点难看，另一边也没有发信号来，难道是他猜错了？ “嘭！”一阵低沉的闷响之后，乔尔斯感觉到魔法阵里的魔法元素在剧烈震动。 “他们出事了！赶紧过去！”亚伯拉罕说道，“现在已经没必要隐藏了。” “对。” 既然暴露了，那么他们就不能再多顾忌了，魔法阵里浓厚的风元素裹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的速度提升到极快的程度。 乔尔斯脸色并不好看，在如此浓度的元素当中，暗影魔法将会受到一定的影响，毕竟那是不属于这个位面的力量。 “看来他们是找到人了，但是对方留了魔法师作为看守。”乔尔斯说道，“不好，皇宫区内部有大量魔力波动出现。” 亚伯拉罕望了望皇宫区的中心处，无数道流光划破夜空，直奔着这边而来。 “这么多！”亚伯拉罕被吓了一大跳，要在这座城市里飞行，只有大魔法师才有可能做到。 乔尔斯说道：“赶紧去与他们会合，我有方法逃出去。” 一般来说，面对这种局面，周围围绕着不知道数量的大魔法师，头顶还有一个极为强韧的守护魔法阵笼罩，一个高阶魔法师怎么也不可能有办法逃出去。 不过亚伯拉罕还是挺信任乔尔斯的，他也说不清为什么。 一飞过去，乔尔斯就见到了正交战在一起的几个人，克罗夫特、本森夫人、特丽丝正和两个大魔法师纠缠在一起，冯和邓普正在和两个高阶魔法师缠斗，欧佩珊则完全插不上手。 特丽丝和冯看起来都非常虚弱，魔法威力和施法速度都慢了很多。 “不对，不仅是这个原因。”乔尔斯瞳孔骤缩，“他们要启动魔法阵！快离开这个地方！” 因为身处凯里姆顿斯内的缘故，除了大魔法师外都无法飞行，他们一时之间也无法找到更好的脱身的方法，只能一边护着自己，一边想办法向着出口靠近。 但是原本近在咫尺的距离，因为周围的敌人而显得如此遥远。 “想跑？诸位阁下都已经快到了，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对方的一个高阶魔法师叫嚣道。 “没办法了！”乔尔斯直接靠近了那两个高阶魔法师，脸色狰狞，身上的黑暗魔力如泉水般涌出，竟短暂地驱散开了周围浓郁的魔法元素。 “‘精神禁锢’！”乔尔斯脸色煞白，全部的黑暗魔力换来了禁锢住这两个高阶魔法师的短暂时间，然后血液中的魔力涌出，直接包裹了那两个高阶魔法师。 已经停下手的邓普和冯眼睁睁看着，那两个高阶魔法师在转瞬间就被庞大的魔力挤压、粉碎，化成了漫天的血雾，而乔尔斯则从口袋抽出了一张血迹斑斑的羊皮纸。 第六十七章:阻击 这张羊皮纸刚一出现，乔尔斯就往自己嘴里猛灌魔药，羊皮纸仿佛变成了贪婪的恶魔一样，引导着乔尔斯仅存的黑暗魔力、周围弥散的血雾往自己身上聚集。 羊皮纸上的血渍变得越发鲜艳，像是要活过来一样。 无数血线从羊皮纸的血渍上冒出，勾勒出一层层交错繁复的花纹，周围隐隐约约的悲啸声越发明显，乔尔斯一只手按住脑袋，一只手抽出了一张卷轴，大喊道：“赶紧过来！” 众人来不及多想，聚集在他的身边，几位大魔法师的魔力屏障勉强挡住飞驰而来的各种魔法，空中交错的血丝猛地扩散开来，羊皮纸直接“融化”成一滩漂浮在空中的暗红血液，周围的魔法元素被短暂驱散，魔法阵的运转也出现了一阵停滞。 乔尔斯手中的卷轴被撕开，迅速燃烧成灰烬，凯纳瑞斯的神力包裹住众人，直接从原地消失。 “哼，传送走了吗。”说来话长，但这也不过是一分多钟内发生的事情，速度最快的那个大魔法师才刚好赶到。 “死了两个高阶魔法师，还让他们给跑的，你们可真能啊。”这个大魔法师毫不留情地训斥道，原本作为看守的两位大魔法师自觉丢脸，只是冷哼一声，没有说别的话语。 “好了，对方也是有备而来的。”一个体态丰满的美艳女魔法师落在旁边，出言安慰道。 “去追，他们是用卷轴进行传送的，一次性传送这么多人肯定跑不远。” “你是傻子吗，他们也有大魔法师，一出去不就能再传送了？要追你自己去追。” “就这么放跑他们？那我们这里的情况不是全泄露了？” “泄露就泄露，我就不信有谁敢来。我说族长他们也是太小心了一点，还隐藏什么？” “族长的事情也轮得到你评头论足？” “好了好了，别吵了……” 一时间这里直接炸开了锅，各种议论声逐渐演变成嘈杂的噪声。 “好了，都别吵了。” 一个语气平淡的声音响起，所有大魔法师都立刻闭上了嘴巴。 “都回去吧，这件事情有我处理，你们无需再管。” “呼，呼。”刚一出现，乔尔斯就喘了两口气，说道：“赶紧传送，我们还没离开太远。” 克罗夫特很快就带着众人再传送了一次，直接抵达了哥尼王国的边界。 “好了，算是安全了。”乔尔斯松了口气，因为魔力被过度消耗的眩晕感和头疼感再次袭来，让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没事，他只是魔力消耗过度了。”本森夫人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不过这次他透支的魔力实在有点多，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了。” 乔尔斯的透支主要是因为最后那张羊皮纸吸吮了太多他的魔力，连他的灵魂都差点受到创伤。 “接下来怎么办？”亚伯拉罕问道，“我和厄琳准备去霍尼斯纳看看，他告诉我们那个地方在维迪纳帝国西边海岸。” “我是不会去的，我要回去接我的父母，以后可能会去莫尼王国吧。”邓普说道。 “老师，您呢？”欧佩珊看向克罗夫特阁下，克罗夫特说道：“你肯定是想跟着这小子走对吧，不过现在不行，你先跟我去一个地方进行魔法的学习。” 欧佩珊又看向邓普，邓普说道：“你去吧，我会等你的。” 两个人轻轻拥抱了一下分开，特丽丝看向凯里姆顿斯的方向，眼中出现了一抹复杂。 “你不用这么舍不得。”克罗夫特说道，“我知道你肯定还想回去。不过你还不知道吧，鲁诺那家伙的老婆儿女都在霍尼斯纳，克莱门特和古杜姆也在，你去保护好他们不也是很重要的吗？” “什么？”特丽丝惊讶道，“那看来……确实是要去一趟了。” 冯神色难明地看着昏迷的乔尔斯，说道：“是该去一趟了。” 分道扬镳以后，特丽丝几人带着昏迷的乔尔斯慢慢飞向维迪纳帝国的方向。 “那是血魔法，我绝不会认错的。”冯出声道，“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乔尔斯会用血魔法？” 特丽丝安慰道：“至少是他救了我们，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被关押多久。” “血魔法？”本森夫人惊讶地说道。 “那两个魔法师是敌人，没错，但是连对方的灵魂都要夺取、粉碎成邪恶魔法的力量，这样做和那些传说中的恶魔有什么区别？”冯说道，“能够毫不犹豫杀死两个人、夺取他们的一切……我无法想象。” “没错，你们堂而皇之地使用了血魔法，到现在还想离开吗？”他们的面前传来一阵人声，所有人都是一阵激灵，但是无论如何寻找都找不到发出声音的人。 “哼，不过如果你们愿意把血魔法交出来，我也不是不能考虑放过你们。”在阴影处一个人影慢慢浮现，他的手上有某种东西刚好燃尽，冒出了一阵最后的青色烟气，看来他是借助了魔法物品来进行追踪。 这个人兜帽拉得很低，面容也是模模糊糊的让人看不真切。 “你是谁？萨波福尼亚家族的人？还是他们的族长？”本森夫人虽然知道对方一定是有备而来的，但是也没有丝毫胆怯。 “哦？”那个人影抬了抬头，他被笼罩在到兜帽下的脸依然模糊不清，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好像翘起了嘴角，“知道我们家族的名号还敢来惹我们？” “不用太害怕他。”特丽丝说道，“如果他真的这么有把握，那就不必等克罗夫特阁下和我们分开，也不必在这里和我们过多废话。” “哦……我记得你，虽然我的面前总是有形形**的闲人，但是能让我记住的也就几个。你是叫特丽丝？前统领大人啊，如果你不是那么心软的话，我们要控制凯里姆顿斯还有点麻烦呢。当然，只有那么一点。” 一直一言不发的冯把自己背着的乔尔斯交给了亚伯拉罕：“不必多说了，要打就打。” 尽管是这么说，但他们这边只有本森夫人算是全盛状态的大魔法师，而且她进阶的时间并不算久，特丽丝被关押太久，魔力根本没有恢复多少，而冯只是一个高阶魔法师。 “看，人类就是这么种热爱于自相残杀的种族。”不算远的哥尼王国某个城池中，一个脸色苍白、贵族打扮的中年人看向这边。 他打开酒柜，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情景。” “真是找死。”萨波福尼亚家族的来人直接掏出一个小瓶，捏碎之后里面洒出来星星点点的银辉。 “魔法的奥秘是无穷尽的，而在探索魔法的路上，我们已经遥遥领先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根手指，那些银辉直接弥散在空气中，特丽丝脸色一变：“我的魔力遭到了压制。” 在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限制一个大魔法师的魔力，可见刚刚的魔法道具有多诡异。 “不能再拖了，动手吧。”冯的长剑已经不在身畔，但他依然可以使用一些简单的高阶魔法。 但是高阶魔法连撼动大魔法师的魔力屏障都做不到。 “太弱小了，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兴趣。那边那个炼金术师，原本我还挺欣赏你的，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加入我们呢？你需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包括最珍贵的、我们家族积淀数千年的炼金术知识。” 亚伯拉罕的眼中露出好奇的神色，但他立刻就驱赶了自己的念头：“滚。” “真是不识好歹。” 话说间，他又拿出了几枚种子一样的东西，直接抛在了天空中，周围的风元素瞬间聚集起来，挡住了本森夫人手掌中涌出的火焰洪流。 “啧啧，你的同伴都在遭受危险哦，你隐隐约约也能听到吧。”黑暗的、漫无边际的空间中，一个诡异的声音在回荡。 “滚。”乔尔斯烦躁地说道，“赶紧放老子出去。” “接受我的力量，你就能改变这一切，侍奉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滚。” 乔尔斯索性捂住耳朵，但是那个声音好像是直接从他心底响起的一样。 “我们都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你喜欢力量，你热衷力量，你沉迷力量。魔法师们追求的知识并非是你所喜好的，你只想拥有支配一切的权能。 “从一开始，你的力量就不是自己的。你的力量源自于我，是我，让你无需努力也能获得超过别人的力量。甚至你现在用的这种，低劣的，恶心的所谓‘黑暗魔力’，也是你上一辈的残留，不是你的。 “你需要的是力量，你不是一个真正的魔法师，你可以为了力量付出一切代价。” 乔尔斯隐隐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平时他庞大的黑暗魔力还能压制自身血液只相当于中阶的魔力，但是在这次透支以后，这些受到压制的力量又活跃了起来，包括他曾经服下的两滴“血狼之血”。 “不，我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你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啊。”那个声音带上了一点戏谑的情绪，“你真的还不懂吗？你需要我，所以……我出现了，并恩赐于你。” 第六十八章:炙热星光 “玩耍时间差不多该结束了。” 这个萨波福尼亚家族的魔法师低沉地笑了一声，拿出了一根魔杖。 “这是我们家族在魔法道具上无上成就的证明之一，现在，你们有幸能够成为第一个面对‘炙热星光’的人……该说是不幸呢，还是幸运呢？” 他稍微抖了抖手上的魔杖，一点点银辉从魔杖上被抖落，原本漆黑像是焦炭一样的魔杖表面亮起细小而密集的银色纹路，上面还镶嵌着几颗宝石。 “快躲！”特丽丝大叫一声，本森夫人面色冷峻：“来不及了，梅瑞迪亚啊，我以我之名，‘咒法师’厄琳，祈求您的力量。” 此时对方的周身围绕着一圈圈元素组成的屏障，特丽丝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打破。 这个魔法师身上的魔法物品层出不穷，他甚至连魔力都没消耗多少就完全压制了两位大魔法师、一位高阶魔法师。 就在本森夫人即将吟唱完毕的时候，那根魔杖表面的银光暴涨起来，将周围几公里的地方照亮如同白昼一样，连特丽丝都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冯向前走了走，挡在了特丽丝的身前。 “是灵魂类的能力。”冯笃定地说道，“说不定我可以挡下来。” “他们要死了。” 那个声音重复道：“他们要死了。他们将会死在那个伪神的力量之下。而你，则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去救他们。 “你可以拯救自己的朋友，同时你还可以获得自己最渴求的力量——最本源、最原初、最强大的神灵的力量。 “你看到了吧？你当然看到了，你看得一清二楚。既然如此，你也宁愿看着他们死去吗？” 乔尔斯从刚才开始就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的知觉，虽然还无法动弹，但也可以感觉得到不远处的那种古怪的力量。 “我……” “提拉尔大人，您做得太过了。”这个时候，充斥着银辉的空间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缝隙，两只手像是掰开斩裂的木柴一样掰开了这道缝隙，一个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您变得太目中无人了。”这是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穿着宽松的魔法师长袍，双眼非常明亮。 “路西恩，你想干什么？”一直膨胀的银灰在这个时候停顿了一下，提拉尔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你要和他们陪葬的话，我不拦你。” 原本停顿的银色光芒再次暴涨，冯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灼烧，本森夫人还没吟唱完毕的禁咒再也无法完成，此刻她双眼紧闭，两行血泪从眼角流出。 路西恩皱了皱眉头，片刻之后又舒展开来。 “神力震荡！”他伸出右手往虚无的空间一抓，一缕凯纳瑞斯的神力硬生生“挤”开了这些光芒，然后从中撕开了一道缝隙，越来越大，直接隔断了那些银色的光辉。 “炙热星光”被隔断之后冯感觉自己浑身轻松，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直直往地上掉去。 此刻他也不过承受了那道光芒仅仅两三秒而已。 本森夫人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用魔力接住了冯，她知道原本就虚弱的特丽丝，此刻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了。 “谢谢你。”特丽丝勉强开口，她受到的影响不算大，但是为了抵御那些光芒，她的魔力也已经枯竭了。 魔力稍稍鼓荡，本森夫人脸上的血迹消失不见，但她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小心，不能确定这个人是来帮助我们的。” “路西恩，你这是要背叛家族吗？”提拉尔大声吼道。 这个时候，其他人才知道路西恩和提拉尔是同一个家族的。 “无故大动干戈，你差点就暴露了家族的秘密，你知道吗？”路西恩的手一抓，空间像是脆弱的布匹一样被他的手穿过，再伸回来的时候他手上多了一个脸色苍白、贵族打扮的中年人。 “这只吸血鬼已经偷偷看了不短时间了，都准备去通风报信了。”路西恩将手上的血族扔向提拉尔，“因为你的这点暴虐的欲望就坏了计划怎么办？” 提拉尔接住那个血族，脸色难看：“这些人也已经见到了，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因为……”路西恩扭头看去，“因为他们是我派过去的。” “你？哼，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儿，这么好骗吗？”提拉尔的手伸向了自己的口袋，路西恩说道：“你的手再动一动，我保管你就要和它说再见了。” 路西恩指了指亚伯拉罕背上的乔尔斯：“如果不是我帮助他悄无声息地通过了凯里姆顿斯的防护魔法阵，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知道，或者还有一些魔法师也会有能力做到完全不惊动你就通过那个魔法阵，但是这样的魔法师……只怕也找不到三四个，难道你觉得就是巧合？” 对，就是巧合。 但是提拉尔显然不这么想，他已经信了有七八分：“按你这么说，你是故意找人来给我捣乱了？” “这当然不是，这不过是一个意外，是他自己做出的行为。但他既然是我的人，那么就轮不到你来管。”路西恩的口气强硬起来，“你不过是靠着魔法道具而已，你有自信在这种情况下对付我吗？” 提拉尔脸色难看——尽管大家都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已经可以想象出来了：“哼，你最好祈求自己可以尽快完成晋升，我可知道‘种子’不止你一个。” 说完之后提拉尔就飞向了远方离开，刚飞出去没多远，他手上的血族就变成了一团血雾，洒向了下方的大地。 路西恩确定提拉尔离开之后，长长出了口气：“好了，他走了，咱们赶紧离开吧。” 他看着一脸警惕的众人苦笑：“我是乔尔斯的朋友，不用这么紧张。我还去过霍尼斯纳做客呢，放松点。算了，你们跟着我就好了，我认识路。” 就在路西恩刚出现的时候，乔尔斯的感官再次被隔断了，他冷笑着说道：“看来你的计划不太顺利啊。” 乔尔斯打定主意不再理会那个声音，他很清楚，等自己的黑暗魔力、精神状态恢复之后就可以自然脱离这个空间。 尽管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外边的人已经不再有生命危险了。 “刚刚他用的是‘炙热星光’，是一种灵魂类的魔法道具，原理很简单，用几种稀有的宝石作为媒介来控制生命之神、星辰之主的神力，达到影响灵魂的目的。而且因为是两位神灵的神力交缠，所以非常难应付，大魔法师也不例外。 “我能够对付它的原因只是因为它还没有被完全激活，而且我对这个魔法的原理比较了解，用天空之神的力量就可以分离两种神力，而天空之神力量还能够撕开空间，进一步隔断那种力量。” 路西恩一边飞一边说话，他说来很简单，但是要能够直接控制某类神力，即使只是很少的一点，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大魔法师想要使用禁咒也需要先以自己的称号来进行祈求。 “你们真的不需要这么小心，我只是超阶魔法师，某些地方可以取巧，但是真打起来肯定不会是你们的对手。 “魔法道具虽然厉害，但其实……不行，再往下我就不能说了。” 飞了一天一夜，期间众人偶尔会降落到地面上，找一些野生的动物来烧烤充饥，路西恩就在旁边等着他们，期间他也会自己去抓几只兔子吃。 “乔尔斯醒了！”在一次休息的途中，亚伯拉罕明显感觉到乔尔斯动了动。 “他终于醒了。”路西恩一脸的欣慰，“我这次也算是救了他的朋友，他这算是欠我一个人情了吧？” “唔……”乔尔斯勉强睁开眼睛，抬起手挡了挡刺目的光芒，“你们果然没事，太好了。” “嗯，我们被一个叫做路西恩的魔法师给救了。” “路西恩？” “我在这里呢。喂，这边！”路西恩招了招手，“你总算是醒了。” “嗯……路西恩，谢谢你。”乔尔斯支撑起身子，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周围的环境，然后他看向冯等人。 “老师，本森先生，你们都没事，太好了。咦……本森夫人，你怎么一直闭着眼睛？” 乔尔斯注意到本森夫人一直在外放着魔力作为感应，双眼则是紧紧闭着。 “可能灵魂受到了创伤，暂时还没办法通过眼睛看东西，不过问题不算大。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我母亲正好可以帮你看看，看是否能够治疗一下，她很精通灵魂魔法。” “噢对，以前也算是大名鼎鼎的法瑞拉，我们之前在朗顿城还见过呢。” 亚伯拉罕的脸上也多了点笑容，他还是有点担心自己的妻子就这么变成了瞎子。 “路西恩是我的朋友，你们可以信任他，他帮过我很多忙。说来惭愧，一直都是我在接受帮助。”乔尔斯说道。 路西恩的脸上忽然多了几分疲惫和阴霾：“你让我在你那里呆上一段时间就好。” 第六十九章:翻脸 “嘿，路西恩，你怎么了？”乔尔斯说道。 “没什么。”路西恩脸上疲惫的神色很快收敛起来。 “对了，你这次救了我们，是我们欠你的。”乔尔斯说道，“你正好在这里吗？” 路西恩没有避讳，直接说道：“我在那里有认识的人，在出事之后就通知了我，我那时候就猜到是你去了。我原本在东北边的‘卡戎’山脉，然后我就连续通过空间的缝隙赶过来了。” 乔尔斯感动地说道：“我实在想不到怎么报答你了。” “不必这样，乔尔斯。我相信你对能够随时随地进行通讯的技术非常感兴趣，不过那是家族的秘密，我也不能擅自告诉你。”路西恩说道，“好了，我们出发吧，这里离霍尼斯纳不算远了。” “嗯。不过这里有吃的吗？我要饿坏了。” “对，我差点忘了，你都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 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之后，乔尔斯和其他人一起飞向霍尼斯纳。 “我这次想呆久一点，可能会呆到明年的三四月份。”路西恩说道，“可以吧？” “自然无比欢迎。你不考虑一下加入霍尼斯纳吗？我们现在的运作已经走上正轨了。”乔尔斯开始拉拢这个超阶魔法师。 “不，我不能加入。” 乔尔斯没有继续劝说，既然路西恩这么说了，他就需要尊重对方的意见。 “那你有时间的时候也可以多到处看看。对了，你需要法师塔的房间么？我们配备完整的魔法实验台、炼金实验台和通讯魔法阵，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加一张床在里面睡觉。当然了，我是给你留了地方住的。”乔尔斯说道，“如果你喜欢看书，霍尼斯纳大楼也有藏书馆，只不过我猜你都已经看过了。” 路西恩笑着点了点头：“我只要有个地方住就可以了，我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至少我也不太想再去研究魔法的东西了。” “如果有能够帮上忙的地方，你一定要开口。” “我一定。” 然后乔尔斯对亚伯拉罕说道：“本森先生，我给你准备了炼金实验室，我猜你一定会很喜欢的，我那边还有很多待就业的魔法师可以充当你的学徒。” 亚伯拉罕笑骂道：“好啊，原来你一直就惦记着本炼金术师。厄琳，你脸色不太好看，伤势加深了吗？” “不，我只是有点担心凯里姆顿斯的情况，不过……不过原本的平民都离开了大半，还有一小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也无力去追查了。好了，我没事，我只是有点感伤罢了。” 路西恩露出内疚的神情：“都是我的家族的问题……唉。” 他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最后只说出来一个“唉”。 听见本森夫人说的话，特丽丝脸上也浮现出忧虑的神色——她已经当了很久的统领，负责管理凯里姆顿斯的治安已经非常久了，久到已经变成了她的本能。 而且那里不仅是她的故乡，也是她家族荣光的所在，那里的人民曾经将她当做守护神一样看待。 冯轻轻握住她的手表示安慰。 “乔尔斯，你用的血魔法是哪里来的。”冯出声问道。 “是我父亲给的，你知道，血魔法在黑暗位面并没有被禁绝。”乔尔斯平静地说道，“原本有其他方法可以激活它，不过当时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只能‘使用’了那两个人的灵魂。 “我很清楚您要说什么，但是对我来说救出你们比这两个敌人的灵魂更重要，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做一样的事情。” “但那是血魔法，每次使用都要以生命和灵魂作为代价！你使用那种东西难道就可以心安理得吗？” “您肯定也发现了，所谓的‘好魔法坏魔法’只是相对而言的，如果是被恶人掌握，那么火球术也能用来杀人；我确实用了血魔法，但杀死的是敌人，救下来的是你们。” “不，你不明白，有点事情只要有了开端就很难停下来。”冯停了下来，“除非你发誓不再使用血魔法，不然我就在这里离开吧。” 其他人也纷纷停了下来，看着这一对老师和学生。 乔尔斯平静地说道：“我无法承诺，现在我们要抓紧每一分力量，但是我可以保证这些力量不会用在错误的地方。” 冯难掩失望地说道：“你又能分得清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吗？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愿意放弃这种邪恶的魔法？” 乔尔斯摇了摇头：“不能。我需要这种力量，您不相信我的判断吗？” 冯说道：“我见过一个和你一样的年轻人……但我现在知道，力量也是有对和错的。我现在倒宁愿你不要来救我。” 说完之后冯就改变了方向，朝着南方飞去。 “我去看看他。”特丽丝说完之后也跟着离开了。 乔尔斯死死攥着拳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我们走吧。”乔尔斯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径直飞向北边。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时候，他的眼泪不停从眼中淌出，又被魔力蒸发成水汽。 “我还以为您是可以理解我的。”乔尔斯咬着牙关，“我还以为您会为我的成就感到自豪。” “唉，让他好好静一静吧，这件事情我们都插不上手。”本森夫人小声对亚伯拉罕和路西恩说道。 “怎么了，霍华德。”特丽丝追了上去，“你现在要去哪里？” “特丽丝。”冯说道，“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觉得乔尔斯说的有道理，不过你应该不知道，在‘回音之厅’那次之后，我和布伦德又去了一处荒原，遇到了一个年轻人。 “他很像乔尔斯，非常像。他从小就失去了父母，他在某一个遗迹获得了使用血魔法的方法，但是他从来没有用来干过坏事，最多就是用一些动物的鲜血来打猎，获取下一顿的食物。” 冯一直紧紧绷着脸：“但他最后还是迷失了，迷失在力量的漩涡里。血魔法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你不要跟着我了，让我好好静一静。” 特丽丝停了下来，看着冯离开的背影。 一回到霍尼斯纳，乔尔斯就把自己关在了法师塔，连安妮也见不到他。 “大约明白了……冯在他的心目中是非常重要的，现在他心里一定很痛苦吧。”安妮也没有办法，这个时候只能由她来担起管理众人的任务了，在她的安排下，很快就预定好了一顿晚宴，为几个新来的魔法师接风洗尘。 然后安排好了众人的衣食住行问题，亚伯拉罕也对他的新炼金实验室非常满意。 法瑞拉和杜伦依然在朗顿城享受二人世界，乔尔斯的事业就由乔尔斯来打理就可以了，他们只需要偶尔提供一点帮助。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新年的前一天。 维迪纳帝国的二皇子发出通告，准备在新年的第一天正式登基成为新皇。现在帝国似乎放松了对崔弗勒家族的围剿，只安排了少数大魔法师在远处监视，其他魔法师都回家过年了。 乔尔斯隐约能够猜到，这是凯纳瑞斯和克尔诺拉格之间的某种妥协，这两位神灵暂时还不会撕破脸皮，他们麾下的眷者自然也是如此。 他很怀疑，在新皇帝的带领下，维迪纳帝国会不会变成凯纳瑞斯的傀儡。 “这么一数，三大帝国背后都有祂的影子啊，石睿帝国的天星教派，凯里姆帝国的晨曦教派，还有现在连维迪纳帝国的皇帝都成为了天空之神的眷者。总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乔尔斯庆幸的是，霍尼斯纳位于大陆的边缘，有什么问题也不会被第一时间卷入。 霍尼斯纳新进驻的魔法师已经有几十位了，大多数是初阶和中阶，会有一些人过来发布委托，也有一些魔法师特地过来接受委托，而发布委托的收费也成为了霍尼斯纳的一笔主要来源。 商行、工厂越来越多，居民也越来越多，里面有一部分是接受了引渡的难民，还有一部分是工人的家庭，还有一部分是主动搬迁的。 很多血眼家族的魔法师也陆续进入霍尼斯纳，还有一部分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和住址，分散在维迪纳帝国的各个地方。 古奇感觉这个家族有一点人心涣散了，不过他没有阻止——他想的是如果血龙攻打过来，那么分散开的魔法师或许能够有一些人逃过一劫，为家族留下火种。 天星教派和晨曦教派之间的战争规模越来越大，不过由于神术的特性（无法对普通人产生伤害），普通人的死伤很少，只是受到波及的区域几乎都被强行征收了不少物资，陷入了非常困窘的境地，连新年都没办法好好过了。 说是两个教派的战争，实质上就是凯纳瑞斯信徒和普隆盖奇尔莫拉信徒之间的战斗，天星教派就是星辰之神一家独大，晨曦教派就是天空之神的信徒聚集地。 “走吧，新年要到了，我们该去把你的父母接回来了。”乔尔斯对安妮说道，“接回来之后我们正好一起过一个新年。我听说莫尼王国已经恢复了稳定，现在应该不会有太多危险。” 安妮自然没有意见，跟其他人打了招呼之后，他们两个人一起前往莫尼王国。 第七十章:除夕夜 似乎是因为年关的缘故，大陆上一片安宁，乔尔斯经过的地方都没有什么争端，路过雅西纳城的时候他看见每家每户都张灯结彩，好像在为明天的新皇登基大典做准备。 作为维迪纳帝国境内的新生势力，霍尼斯纳自然也接到了邀请，不过乔尔斯没有打算亲自去，而是让瑟琳娜和亚瑟代替他去一趟。 以高阶魔法师的飞行速度来看，如果他们中午能够顺利结束，还能赶上晚饭。 乔尔斯和安妮也必须抓紧时间了，不然只怕也赶不上时间。 抵达莫尼王国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乔尔斯稍微有些气喘，不过安妮还好——一路上都是乔尔斯带着她飞行的，不然她一个初阶魔法师不知道要飞多久。 “到了，莫尼王国的情况似乎也好了很多。”乔尔斯回忆了一下，他路过的那些城镇都很平静，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莫尼王国大力整治了几个月，混杂着不少魔法师的难民们也终于安分了下来，正在慢慢融入这个国家，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目前厄尔暮杜的魔法力量非常虚弱，基本上已经算是被维迪纳帝国接管了，莫尼王国很有可能会成为新的大陆魔法中心。 乔尔斯曾经来过一次索斯特子爵的家，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他们。 不过敲开门之后，安妮的母亲一见到来人就立刻想要把门关上，型号门把已经被乔尔斯按住了。 “伯母，晚上好。伯父呢？”乔尔斯微微行礼，安妮也跟着向自己母亲问好。 “是谁来了？怎么不请进来？”索斯特子爵的声音传出来，索斯特夫人脸色微微暗淡，侧身让开了过道。 “进来吧。” 两人一路走进去，乔尔斯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就觉得有点破旧，但还好有一些索斯特自己带来的奢侈品装饰，但现在连那些奢侈品也不见了，墙壁空荡荡的，连一副最廉价的水彩画都没有挂。 到了客厅，乔尔斯见到索斯特正愁眉苦脸地坐在椅子上，手边放着两张被反复折叠、翻阅就快要撕裂的文件。 “子爵阁下，晚上好。”乔尔斯坐下来，“我能看看这两份文件吗？” “男爵阁下，当然可以。”索斯特用一样的口吻回答了乔尔斯，仿佛两个人有什么公事要办一样。 这点贵族之间的礼仪算是这个没落子爵最后的坚持了吧。 安妮走到自己父亲身边，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表示亲近，然后安静地坐在了乔尔斯旁边。 “酒庄啊……不过莫尼王国的气候似乎不适合葡萄生长吧？”乔尔斯说道，“南边和北边都有风味独特的葡萄酒，但唯独他们之间是没有的。” “是的，我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我最熟悉的产业就只有这个了。如你所见，失败的尝试让我最后的家底也赔出去了。”索斯特子爵叹了口气，这个要强的男人被生活一点点打击得失去了自信。 “还欠了一千金币？”乔尔斯询问道。 “对，为此我不得不把酒庄抵押出去了，现在我们可以说是一无所有。还没有问阁下，这么晚过来是为了什么？”索斯特知道只要自己开口，乔尔斯肯定会帮助他，不过他依然没有开口。 “阁下，我是来聘请你的。”乔尔斯忽然间露出一抹微笑，“现在我办了个叫‘霍尼斯纳’的势力，想必你也有听说，但由于新生势力非常欠缺人才，所以特地来找你的。 “我给阁下预备的职位是新公学的文化课老师，教历史或者礼仪，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索斯特思考了一下，说道：“乔尔斯，你不必可怜我的。” 乔尔斯惊讶地说道：“我确实是在招揽人才，你为什么会想到别的地方去？再说了……” 乔尔斯忽然凑了过去，低声说道：“安妮正等着把你们都接回去过年呢。” 索斯特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忽然有某种触动出现：“好……那就劳烦你了，乔尔斯。” “好的，伯父，伯母也一起吧？” “啊？我，我当然要一起走的。” 索斯特夫人没有考虑得那么多，她知道自己和丈夫终于要摆脱困境了，笑得咧开了嘴。 看见自己妻子高兴的模样，索斯特子爵忽然觉得自己那种有点执拗的自尊并没有必要，其实只要能够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或许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他终于也露出了笑容：“我们都会一起的。” “好，那就收拾一下吧，你们都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 “安妮和我也还没吃饭，等收拾好了咱们一起吃顿饭就离开。” “啊，乔尔斯，能不能飞慢一点，我有点慌。”索斯特夫人看着下面迅速略过的景物，脸色苍白地说道，现在她有点害怕自己会把晚饭给吐出来。 “放松，不会有事的，您闭上眼睛……对，您也很累了吧，现在正好可以睡一会儿，我飞的还是很平稳的，和躺在椅子上没有区别。”乔尔斯说道。 索斯特子爵紧紧抿着嘴唇，他也有些心慌，但是强忍着没有说出来。 过了半个多小时，索斯特子爵和他的妻子都忍不住困意缓缓入睡了，在乔尔斯魔力的保护下，他们连扑面而来的风都感觉不到。 “你也累了吧，安妮。”乔尔斯轻声开口。 “我不累，你才是最累的。乔，谢谢你。” 乔尔斯嘿嘿笑道：“那就来一个，他们都睡了，不会看见的。”说完乔尔斯嘟起了嘴巴。 “乔……不要啦，爸爸妈妈都在这里呢……好啦好啦。”安妮轻轻亲了上去，然后迅速分开。 “这次新年的人就算是齐了，林尔、金枫叶城的朋友、血眼家族的朋友、凯里姆顿斯的朋友，还有许许多多的新朋友。”乔尔斯刚露出一点笑容，忽然又想起唯独缺少了冯，脸色立刻就沉了下去。 “老师，您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呢？” …… “啊，时间过得真快。”在奥林的深处，迪尔乔司古拉仿佛从一场久远的睡梦中惊醒，他此刻变幻成了人形，身处赞扎尔法师塔的最高层，手上紧紧攥着一串“珍珠项链”。 “好了，‘秩序之心’也该还给我了。”在他旁边的提里伽隆伸出手，白霜之王恋恋不舍地将那串项链递了过去：“吾总感觉你也想独占它，而不是你所说的要奉献给神灵。” 提里伽隆嗤笑道：“我又不是贪婪的巨龙……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巨龙究竟是不是贪婪的代名词，你心里比我清楚得多。” 迪尔乔司古拉冷哼一声：“好了，吾在这里沉寂太久了，该出去活动活动了。啧啧啧，‘秩序之心’内的景象真是……吾劝你最好不要尝试窥探，迷失了就真的回不来了。” “啧啧啧，性格改变了不少嘛。”提里伽隆嘲讽道，“连你都可以安然醒来，可见这东西没多少危险性。” 迪尔乔司古拉并未理睬，而是窜出了法师塔，回头看了看：“这座塔的魔力居然还这么充沛，连奥林都无法对它产生影响，三千年前的那个大魔法师真的那么可怕吗……不过吾并不可惜没有与他交手。” 他看了看周围，几乎所有白霜龙都在这里，有一些在休息，另外的一些在朝着奥林的魔法乱流喷吐白霜。 他花了很大的功夫在这里布下了一个具有白霜特性的魔法阵，只要里面的白霜没有被耗尽，他们就可以在奥林中安心生存。 有巨龙注意到迪尔乔司古拉的出现，吼叫了一声“拉尔！” 其他白霜龙也齐齐向他问候“拉尔！” 白霜之王并没有变回巨龙的形态，他观察了一下周围存在的一层薄薄的白色光壁，说道：“这里储存的白霜已经足够支撑很久了，都休息一下，吾等也该到了出去猎食的时候。” 所有白霜龙都齐齐欢呼起来，迪尔乔司古拉想起一件事情：“今天是哪一天？似乎是3114年的最后一天……还是3115年？算了，人类的历法对吾等来说并无意义。” “对了，有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了。”提里伽隆的声音从法师塔里传了出来，“我主前不久降下神谕，要你去‘石雨城’一趟，现在崔弗勒家族背后的那位和天空之神结成了临时的盟约，要你去试探一下。” 白霜之王说道：“吾可不是你的属下，你有什么事情就自己去办。” “你爱去不去，我先考虑下要不要把你私自占用‘秩序之心’的事情说出去……对了，我是在被你威胁的情况下才交出去的。” 白霜之王嘟哝着骂了几句，说道：“行了，卑鄙的人类，吾会去一趟看看。” 严格来说，白霜龙并不信奉任何一位神灵，包括奥梅里梅。迪尔乔司古拉确实是祂所创造的，但是得到了“白霜”之后，他就已经可以算是全新的生命了。 只是他也清楚，这是一场神灵之间的争夺战，对他们这些非神的生灵来说，神灵的力量几乎是必需品。 “好了好了，都变成人形，那个通道可容不下你们这么大的躯体。快点，蠢货们。”白霜之王说完之后，自顾自地走进了奥林的魔法乱流当中。 第七十一章:不速之客 “我们今天晚餐开始得比较早，我知道大家都一定急着回去陪家里人。 “相信我，我也是这样的，大家先随便吃点，我们只是聊聊天。” 说完之后乔尔斯就示意大家可以赶紧消灭眼前的食物了。 霍尼斯纳现在完全就是静悄悄的，因为在冬天的缘故，天黑得很早，大家又都放假休息了，都在家等着享用新年的第一顿晚餐，所以大街上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霍尼斯纳地方还算比较宽广，虽然这几个月来多了不少新居民，但依然显得零零星星的。 现在在场的人有林尔、艾德、瑟琳娜、莉莉安、古奇、安妮、亚瑟、简、罗特等等在霍尼斯纳有任职的人，兰斯到场了，不过他的女友和父母都没有在场。 同样的，乔尔斯和安妮各自的父母也都没有在场。 除此之外，克莱门特和路西恩也坐在这里。 因为没有仆人，乔尔斯轻轻挥手，一瓶红酒的瓶塞自动飞了出来，酒瓶子在每个人的杯子前都倾斜了一下，倒上了一点红酒。 “噢，我真讨厌这东西。”林尔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在场的魔法师都听得非常清楚。 “林尔，相信我，我也很讨厌喝酒，不过我们总得有点仪式感。”乔尔斯端着酒杯站起来，深深鞠躬，“‘霍尼斯纳’发展得这么顺利，都多亏了大家的努力，感谢你们。” 大家都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乔尔斯坐下来：“这种鱼是这里沿海的特产，大家赶紧尝尝。” 吃了几口东西之后，亚瑟开口道：“乔尔斯，虽然我不想打扰这里的气氛，但是瑟琳娜和我这次去新皇帝登基观礼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 “新皇帝宣布要在雅西纳城建造天空之主的神庙，一些神职人员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然后和在场的一些魔法师发生了冲突。 “冲突至少导致三十多人死亡，二十多人受伤，但是新皇帝下令封锁这件事情，也不允许我们说出去。在我看来，维迪纳帝国也有倒向某一位神灵的趋势了。” 乔尔斯轻轻叹了口气：“最后怎么处理的？我猜猜，处罚了那些魔法师，放过了那些神棍？” “嗯。” 乔尔斯虽然对此也早有预料，但没想到皇帝已经下决心不惜牺牲平民、得罪魔法师也要倒向凯纳瑞斯。 “好了，新年不说这个了，先吃东西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乔尔斯虽然这么说，但是他自己只是拿着一只叉子，根本就没有动手。 在他看来，以维迪纳帝国的强大，应该是这场战争里最后出事的地方，而且因为他不想离开大陆，所以没有在朗顿城组建势力。 但现在如果维迪纳帝国也出了问题的话，也很快就会席卷整个国境，凯里姆帝国和石睿帝国都是很好的例子。 瑟琳娜犹豫了一下，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但她最后还是决定先不讲出来了。 “啊，真热闹，可以邀请我也享用晚餐吗？”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真是温馨又美好的画面啊。” 乔尔斯死死盯着门口，一个医生打扮、穿着黑色外套的身影出现。 “是你。”乔尔斯一下子站了起来，“卓尼，你敢出现在这里？” “你就是这么欢迎客人的吗？这可不是一个贵族该有的待客礼仪。”与之前相比，卓尼的样子丝毫没有变化，连打扮的变化都不算大。 简和林尔也盯着卓尼，他们可都还记得这个人。 “上次在金枫叶城，一不小心就被你溜走了，是那些巨龙太没用了，还是说你的运气太好了？”卓尼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难道连一个座位都不赏吗？” 乔尔斯说道：“我对待敌人一向没有好脾气。” 乔尔斯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他感觉卓尼身上的气息有点奇怪，他早就动手了。 如果他没猜错，卓尼最多就是超阶魔法师等级的暗影法师，这里光是路西恩一个人就可以对付他，更别说还有两个大魔法师，古奇和克莱门特。 “哎，那我就只好自己来了。”卓尼一伸手，他旁边的一小片阴影就被“撕”了下来，变成一张半透明的黑色椅子。 他优哉游哉地坐在椅子上，说道：“我来是传达一个信息的——我背后的那位神灵，想要和你们结一个临时的盟约。” 乔尔斯说道：“你果然也有魔神的眷顾。不过我们是敌人，和你结盟？除非我死了。” 卓尼说道：“先别急着拒绝，你都自己拥有一个势力了，应该也明白，从来就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神灵们的纷争牵扯甚多，你又何必计较和我的一点点恩怨呢？” 乔尔斯冷笑道：“如果你来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么你可以赶紧滚了。” 卓尼笑了起来：“我说了，别急着拒绝，你真的能做主么？你身后的那位呢？” “我身后的那位？” 乔尔斯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卓尼仔细盯着乔尔斯，好像想要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哈哈哈哈哈哈，”卓尼大笑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有意思，有意思。不过也没有关系，你会答应的。林尔。” 卓尼忽然叫了一声林尔：“我们也是好久没见了，说起来当初还是我救了你，还记得么？” 乔尔斯没有在意，只当卓尼是在废话。当初布伦德已经给林尔检查过了，身上没有留下任何手脚。 “我承认你救了我一命。”林尔说道，“不过说起来你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吧。” “别这么说嘛，到这边来。”卓尼说完之后，林尔忽然间不受控制地站起身来，惊怒道：“你做了什么？” 卓尼说道：“那位大魔法师肯定是给你检查过了，你没有任何问题，是吗？噢，看来他还是疏忽了一点点呢。” “是影子！”乔尔斯按捺住出手的冲动，他看见一只半透明的黑色手掌正死死捏着林尔的脖颈，“放开他！” “聪明，但有点晚了。就在以前，我无聊的时候在他的影子里留下了不少魔力。原本我以为要白白流失浪费掉了，不过看来还是用上了。”卓尼站起来，“你们不想他死的话就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我一受到惊吓，魔力就会不受控制。” 林尔说道：“不用管我！把他……” “安静点，我可没让你说话。”卓尼说道，林尔影子的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让他完全发不出声音。 “我想想，给你一个多长的时限呢？两个月吧，两个月之内到石雨城找我吧，我家大人也很想见你一面，哈哈哈哈哈哈……” 卓尼大笑着走出门口，带着林尔飞上漆黑天际。 他没有说两个月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这点也不需要明说，林尔已经是他的阶下囚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泛起一阵屈辱，眼睁睁看着别人把自己的人带走了，现场甚至有两位大魔法师，但是却没有办法做任何事情。 “乔尔斯。”路西恩忽然开口道，“我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点东西，到时候让我一起去吧。” “你在卓尼身上动了手脚？不对，你是在林尔身上动了手脚。”乔尔斯恍然大悟，路西恩很可能是在林尔出现状况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但是连他这个近在咫尺的高阶魔法师也没能感觉到魔法波动。 “嗯，可能会有用。”路西恩说道，“你先别急，我们得好好想想对策。你总不会说真的和他们结盟吧？” “做梦！”乔尔斯恨声道，“这么多平民和魔法师的血债血仇，而且现在看来，崔弗勒家族的叛乱和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这是种族的战争，最天真的孩童都知道这必然是以一方灭绝而告终的。” “两个月啊……”瑟琳娜脸色一变，“原来如此。 “在观礼结束之后，有一个自称是‘黑暗位面特使’的魔法师出现了，他给新皇帝下了战书，要在两个月之后，和维迪纳帝国的魔法师在石雨城决战。 “看来卓尼也是在为这件事情布局，时间和地点都切合上了。到时候我们只怕是躲不掉了。” 克莱门特说道：“有黑暗位面的魔法师这么大摇大摆地就出现在雅西纳城？他不怕死吗？” 在众多魔法师围困，还能随时开启魔法阵防止逃脱的情况下，他相信迪尔乔司古拉也不敢说自己能够活下来。 亚瑟说道：“不，在场的魔法师和神职人员都尝试攻击他，但是他似乎能够无限转移自己的位置，没有人能够对他造成伤害。或许禁咒魔法可以吧，但是那里毕竟是平民聚集的地方。 “他的名字好像是德肯。” “没错，那就是德肯。”门外又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我想你们应该会需要我的帮助的。” 这个穿着黑色长袍的魔法师缓步走进来，他的肩上还站着一只人立而起的老鼠。 “对了，我的名字是蒙诺-雷德·蒙提里埃。”他看着乔尔斯，“你好啊，乔尔斯·蒙提里埃。” “还有我！”老鼠尖声叫道，“我是杰瑞，‘聪明的杰瑞’。” 第七十二章:黑匣子 “是你！”乔尔斯瞳孔骤缩，认出来这个正是那个两次用幻觉袭击了他的“梦魇”。 所有人都看向乔尔斯，有点惊疑，因为两者的姓氏是一样的，而这个姓氏在大陆上极其少见。 这意味着两个人可能是本家。 “嘿，不用这么紧张，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你竟然是我那个表弟的儿子。”蒙诺说道，“之前还以为表弟消失是死了，没想到偷偷来了这边，还结婚生子了。” 杰瑞叫道：“我们是来帮你的，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礼貌，懂吗？礼貌！” 乔尔斯皱眉道：“你是什么意思？” “事情很简单。”蒙诺说道，“上次被你从‘梦境’中逃脱之后，我就调查了一下你，没想到一下子就查到了你的姓氏，以及你的父亲是杜伦·蒙提里埃。 “他在黑暗位面的本名应该是杜纳托尔·蒙提里埃，里面几个音节索性就没有换，我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就是我的那位表弟。” 乔尔斯在心里思索着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但是林尔被抓走的事情让他心里烦躁不安。 他记得之前跟父亲问起蒙诺的名字的时候，他的父亲只说那是本家的一个年轻大魔法师，但没说两个人还是表兄弟的关系。虽然在同一个家族，但是只要血缘关系超过三代就没办法称为表兄弟了，更何况两人一个是分支成员一个是本家成员。 “站住。”克莱门特站起来，她的两只手都藏在上衣的口袋里，眼神冷冽。 “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吗？”蒙诺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你的父亲应该跟你说过我的一些事情，不过他可能是担心我去追究他所以没有多说。不过……” “你疯了吗，这件事情不能说出来！”杰瑞尖叫，“我要告状了！告状了！” “闭嘴。”蒙诺抓起杰瑞，把它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你知道，蒙提里埃家族，或者说‘梦魇’的先祖是神灵创造的，准确来说……是‘噩梦之神’。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是噩梦之神的信徒了。”蒙诺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因为一点家务事就去找你父亲的麻烦。 “我是和卓尼、德肯一起过来的，所以希望你先别把这个秘密说出去，我背后的那位还有大事要做。 “对了，德肯的全名是德肯·库洛斯法，是一个比蒙提里埃家族还要大得多的家族的成员，你的父亲应该是知道的。 “我这次过来，主要还是想和表弟叙叙旧，说起来你还算是我的表侄子呢。我知道你还是不信的，你把这个给你父亲看看就知道了。” 蒙诺掏出一个黑色的小匣子放到地上：“同时这也是我给你这个表侄子的见面礼。” 蒙诺微笑看着众人，脚步缓缓后退，倒着走出了门口。 乔尔斯走过去，抓起那个小匣子，这个匣子仿佛是某种特殊的木头制成，表面镶嵌着六颗宝石。乔尔斯用力掰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就打不开这个匣子。 在黑暗位面里，这六颗宝石就代表着六位统御位面的神灵。和赞扎尔大陆不一样，黑暗位面的种族几乎都是神灵直接创造的，也不存在隔绝神灵的屏障，神就是黑暗位面的至高主宰。 仔细检查了一下，乔尔斯没发现什么问题，就把它放进了口袋里。 他转过身，看向那些正默默看着自己的人们。 “没问题吧？”瑟琳娜问道。 “没什么问题。” “现在先冷静下来，现在已经比较晚了，我们明天再商量一下。”路西恩说道，“乔尔斯，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急躁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的父亲似乎知道更多的事情，你可以去咨询一下他的意见。” 乔尔斯深深吸了几口气：“你是对的。走吧，安妮。虽然不想这样麻烦大家，但我还是希望明天大家能够来商议一下这件事情。 “今天晚上已经耽搁大家太多时间，大家都可以回去了。路西恩，你要一起来吗？” “不了，我不习惯人多的场合。” 简安慰道：“林尔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同伴，我们会一起想到办法的。” “嗯，谢谢你们。” 乔尔斯带着安妮离开之后，艾德说道：“我明天安排人来收拾吧。嘿，原本我们几个还要小聚一下的。” 艾德指的“我们”就是他和林尔、思曼达兄弟还有芙拉和亚瑟，他们几个都算是没有“家人”的那类人，林尔原本可以跟乔尔斯一起去他家庆祝，不过他为了照顾自己几个朋友，也愿意留在这里和他们小聚。 但现在这个小聚怕也办不成了。 古奇站起来：“走吧，莉莉安，瑟琳娜，我们回去重新吃一点吧。再大的事情，也不能忘记吃饭。” 他们走了之后克莱门特也站了起来：“娜塔莎他们已经等了我太久了，我也该去看看他们了。” 简也离开了坐席：“我也先走了。” 艾德看着空无一人的长桌，上面摆着已经冷了、没吃几口的佳肴，恍惚间好像想起了以前诺米家族的人们一起享用晚餐的情景。 …… 朗顿城贝克街211号里，杜伦看着面前的黑色匣子，说道：“没想到他竟然找上门来了。没错，我确实和他是表兄弟的关系，不过他因为天赋实在是太好，所以他和父母一起进入了本家。” 他一只手放上了匣子，轻轻摩挲：“我来看看他讲了什么东西。” 杜伦闭上眼睛，转瞬间又重新睁开，这个时候匣子上的某一颗宝石开始微微发亮。 “他没有骗你。”杜伦叹了口气，“没想到他已经秘密倒向了那位神。” “哪位？” “知识之神，同时也是命运之神。在这里命运之神是星辰之主，但知识之神也同时具有命运的权柄。”杜伦说道，“这个匣子我也打不开，不过想必对你会有点用处吧。这个匣子你带着就好了。下次见到他的时候，让他和我见一面也无妨。” 乔尔斯收起匣子，法瑞拉一只手按在杜伦的背上，为他恢复刚刚“阅读”信息的消耗。 现在杜伦只是一个灵魂受创的普通人，去观看一个大魔法师留下的信息，即便只是“看”，对他来说也是很大的负担。 “那张羊皮纸你用掉了？”杜伦问道，“不得不说，血魔法确实是比较邪恶的存在——和这里的魔法比起来确实如此。 “虽然我这次把我以前留下来的一些血魔法的仪式都教给你了，不过我希望你还是少用一点。” 乔尔斯又想起冯离去的背影，烦躁地说道：“我会尽量的。我先去休息了。” 这会儿他们几个正在一楼侧边的一个起居室里，而安妮则陪着父母在客厅。 “看来冯和林尔的事情让他的情绪积聚在一起了。”法瑞拉叹了口气，“他是不是过得太累了？或者我们该多帮帮他。” 杜伦摇了摇头：“终究还是只能他自己去面对，我们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就可以了，现在对他太好会埋下祸患的。倒是血魔法……我可能不应该交给他。” “我觉得力量没有正确的和错误的，只是看魔法师怎么使用。”法瑞拉安慰道。 “有的，血魔法就是一个错误啊。”杜伦看着法瑞拉的眼睛说道，“不过如果我不教他，那么他这次只怕也回不来了。” 法瑞拉并不理解，杜伦说道：“你还没真正见过血魔法呢。简单来说，血魔法就是一种‘等价交换’，只要付出代价，就能够得到相应的力量。” 法瑞拉依然不太理解：“这有什么不对吗？” “这没有什么不对，但是这种‘代价’并不是使用者付出的，而是别人付出的。”杜伦忧心地说道，“强大的力量会让人沉浸，让人迷失，让人滥用，得来容易的力量更是如此。 “希望他能够控制好吧。” 法瑞拉也沉默了下来，现在她的这个儿子已经不是她能掌控的了，有想法、有能力也有号召力，势力也已经发展了起来，如果太过强硬地交流只怕也不会有好结果。 她恍然才想起来，乔尔斯甚至还有三个月才成年。这个少年什么都想揽着，最后变成了一种有点病态的偏执。 “对了，说起来……”杜伦的脸色严肃起来，“这个‘知识之神’不太对劲。你不是说祂在你晋升大魔法师的时候出现过吗？一个魔神是怎么把自己的力量送到这个位面的？ “这次的事情似乎也有祂的影子……” 法瑞拉说道：“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你从黑暗位面来的，对祂也不了解吗？” 杜伦说道：“祂是唯一一个在黑暗位面没有创造种族，也没有掺和任何事情的神灵。祂好像甚至没有任何一个眷顾者，没有大魔法师获得过祂的称号。” “这就奇怪了……” 法瑞拉皱眉思索：“这位神灵的权柄应该是知识和命运，但是更具体的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杜伦说道，“祂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是很多事情想必都跟祂脱不了干系，这次蒙诺送了这个匣子过来，只怕也是祂的授意。乔尔斯说蒙诺是自己查到了我的存在，但是我们都很清楚，他一个黑暗位面的大魔法师无法在这里动用太多资源，只怕有些事情还是知识之神告诉他的。可惜我不知道盒子里有什么东西。” 第七十三章:疯狂的复仇 “你的灵魂坚持不了多久，柯罗巴。”在大陆东面无穷无尽的海上，布伦德大声说道。 他身后是穷追不舍的柯罗巴，此刻柯罗巴身上环绕着黑红色的奇异力量，让他紧紧追逐着不停使用“星轨”的布伦德，不至于跟丢。 但他也无法追上布伦德，“星轨”这种瞬间就能移动出去一段距离、而且方向无法被确定的魔法实在是太难应付了。 使用神力是有负担的，就像使用魔力一样。柯罗巴使用了尽可能少的神力来让自己能够坚持更长的时间，他在等布伦德的魔力耗尽。 听见布伦德的喊话，柯罗巴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只是闷着头往前飞。 “封灵珠是血魔法！血魔法你懂吗？蒂尼甚至没有机会去往传说中的神域，就在她的灵魂被禁锢的那一刻开始！”柯罗巴大声喊道，“我以为你应该明白，你要恨的人是给你封灵珠的人。” 柯罗巴怒吼一声：“是你杀了她！” 布伦德冷笑一声，身体凭空消失，出现在了几米以外：“原来如此，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到骨子里的人渣，我真是看错你了。 “蒂尼居然会喜欢你这样的人，要不就是她压根不了解你，要不就是她是个蠢蛋。” “不许你说她！”柯罗巴不再压抑自己身上的神力，速度一下子就快了起来，但依然没有办法抓住神出鬼没的布伦德。 “你只是想要占有蒂尼，你连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布伦德依然在嘲讽他，“你下贱！” 柯罗巴像是负伤的野兽一样咆哮一声，随着他身上神力的鼓胀，他的双眼微微凸起，眼底开始流出鲜血。 布伦德心中一喜，他就是想让柯罗巴失去控制，进而因为过度使用神力而灵魂衰竭。 他自忖身负“星轨”的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被对方击中，但他也不想再耗下去了，他的魔力已经快要见底，对方使用的力量却是神灵“赠送”的，除了灵魂的负担以外没有任何消耗。 “我要你死啊！”柯罗巴吼道，“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布伦德连续使用几次“星轨”扩大了他和柯罗巴之间的距离，他能够感觉到柯罗巴快要支持不住了。 “啊！”柯罗巴发出意义不明的厉啸，身上的神力波动进一步扩大，周围的空间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缝，布伦德眼皮一跳。 “不好！” 黑红色的神力转瞬间膨胀到足有方圆上千米，然后又猛地收缩，当里面的景物重新出现的时候，布伦德已经不见了踪影。 “咕咕……”柯罗巴发出两声奇怪的嘟哝声，嘴里喷出一点血沫，然后他晃晃悠悠地飞到了某座无人的小岛上，直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终于，被我抓到你了。” 在虚无一人的空间处，一个满脸疯狂的魔法师凭空出现，如果乔尔斯在这里的话，一定能认出来这是他最喜欢用的暗影魔法“隐身术”。 这个魔法师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魔法师袍里，脸庞和双手都被遮盖得严严实实地。 “亲王阁下啊，您看见了吗？”这个魔法师跪在了地上，泪水顺着他的下巴滴到了地上，“您看见了吧，您一定看见了，我要亲手帮您惩罚这个叛徒了，您看看啊！ “您一定会看着的，对吧，您在神域注视着我吧！”他癫狂地大叫起来，猛地伸出一只手，一把青色短剑迅速在他手上凝集而成。 他的这只手坑坑洼洼，上面很多地方的血肉都已经消失不见，或者露出血淋淋的肉，或者干脆就露出白色的骨头。 手上这些露出的血肉和骨头上面攀附着一条条正在蠕动的蛆虫，看起来极为恶心，也极为痛苦。 “你的头颅就交给我吧！”他的手中的短剑向下挥动，毫无阻碍地破开了柯罗巴体表薄薄的一层黑红色雾气，然后他的头颅就和身躯分离了。 但是他连一点血都没有流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魔法师另一只同样可怖的手伸出，抓住柯罗巴的头发，将他的头拎着站了起来。 “叛徒！你终于死了！你的头是被我砍下来的！啊哈哈哈哈哈哈！”他声嘶力竭地大笑起来，“亲王啊，亲王啊，您看见了吗！” 他身躯软倒，又重新跪下来，丢下柯罗巴的头颅和手中的短剑，两只手捂住脸庞：“您看见了吗？亲王阁下，我一直都将您当做是我的父亲，您知道吗？ “您一定不会怪我这么做吧，一定不会吧？” 他的泪水流过他的手掌，流进他那些看起来非常吓人的创口里面，那些蛆虫用微微扭动的身躯在表达着不满。 独自一人哭泣了片刻之后，这个早就身心俱疲的魔法师终于躺倒在地上睡着了，在他旁边的是柯罗巴的无头尸体，这具尸体的头正躺在他的脚边。 “噢，可怜的小家伙。”一个邋里邋遢的老人出现，“啧啧啧，背叛和欺骗真是无处不在啊。” 他一边摇头叹息，一边仔细观察了一下现场。在他的视线里，这个魔法师和柯罗巴正并排躺着，柯罗巴的头颅也还好好地待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样不行啊，不能让你们这么快就成功的。”老者一脸地惋惜，“但不愧是你啊，阴谋始终都是你最擅长的东西。还好这次我提前，嗯，知道了。” 老者干枯的右手伸出，轻轻对着空气一抓，柯罗巴的头颅就和身躯分离，“骨碌碌”滚到了自己的脚边。 “你在黑暗位面的势力已经够大了，有一个鲁道夫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个柯罗巴。嘿，看来某位要欠我一个人情了。”老者一边自言自语，身形一边慢慢淡化、透明。 “哦，对了，你是叫……思多尔，没错。”老者在完全消失之前又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也欠了我人清，帮我做点事情吧。” 他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思多尔那血肉模糊的右臂的某个“坑”里，白色的骨头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符号，然后又隐没起来消失不见。 “嗯？在背后乱叫别人名字是很不礼貌的，不过这次就算了吧。” 最后老者只留下了这一句话，身形就完全消失不见了。 ……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再提醒你一次，库洛斯法这个姓氏几乎代表着‘梦魇’的最高血统。”杜伦叮嘱着面前的乔尔斯，“这意味着他不需要多强的魔力，都可以拥有随时随地构建‘梦境’并对大魔法师施加影响的手段。 “你之前提到的精灵魔法确实可以对付这种手段，因为精灵魔法能够与自然——也就是‘现实’产生非常强的共鸣，但现在你们没有人懂精灵魔法，因为你还是要万分小心。 “一直维持‘夜幕’。感觉到不对劲就立刻使用卷轴。” 乔尔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感谢您，父亲。” 法瑞拉忽然出声道：“别忘了你手上的‘血狼徽章’。” 乔尔斯有点疑惑地看了看手掌，因为太久没有使用，他几乎都忘了这东西的存在。 “我会的，母亲。” 简单告别之后，乔尔斯赶往轮渡坐船回到霍尼斯纳。 就在乔尔斯在船上心神不宁地想着事情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走到了他的身边：“嘿，没想到又见到你了。” 乔尔斯的思绪被打断，他看向旁边的这个人，觉得有点眼熟。 “啊，你一定是把我忘了，毕竟你现在可是忙得很啊。”这个年轻人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我叫阿拉乔，阿拉乔·尼古拉斯。” “哦，是你啊。”乔尔斯漫不经心地说道，他想起来这个是上次遇到亚瑞拉海妖的时候，出来处理情况的那个年轻魔法师。 “乔尔斯，你这表现也太生分了。”阿拉乔笑着说道，“你看起来有点烦恼，不如告诉我，或者我能够有办法。” 乔尔斯摆了摆手：“抱歉，我现在状态不是很好，请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阿拉乔俯下身，在乔尔斯耳边低声说道：“你的朋友被抓走了，我说的没错吧。” 乔尔斯脸色一变，林尔遇袭的事情是昨天晚上才发生的，知道的人都没几个，这个阿拉乔是怎么得悉的？ 心念转过，乔尔斯下意识就要动手，把这个不明来路的人给杀掉。 “嘿，别着急，如果我说我能帮你救回来你的朋友呢？”阿拉乔双手举起，装作是投降的样子。 乔尔斯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们去餐厅那边，这里不适合说话。” 阿拉乔说道：“好啊，我请你吃点东西。” “你先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在餐厅找了处没什么人的地方，乔尔斯立刻露出威胁的表情。 阿拉乔说道：“我不能说出来，但是消息来源绝对可靠。” 乔尔斯冷笑一声，他不可能相信这种托词。 “但是如果你让我一起去，救出……林尔，他是这个名字吧？救出林尔的把握就大很多了。”阿拉乔说道，“你真的不吃点什么吗？这里的炸薯条挺好吃的。” 乔尔斯站起来，转身就走：“我不会相信你。” “果然是个很难缠的人。”阿拉乔低声嘀咕了一声，然后他叫住了乔尔斯，“稍等……我相信你会让我一起去的，你先看看这个。” 第七十四章:人情 “嗯？” 在柯罗巴被杀死的一刻，石雨城里的一个年轻貌美的女魔法师发出了一声轻哼，整个城市里的人仿佛都听见了一个诡异的声音，但回过神来又感觉是幻听。 “是谁……”她嘟哝了一声，转头看向旁边的魔法师，“夺取石雨城，三个小时内。” “啊？这么仓促……” 那个魔法师话还没说完就闷哼一声，两只眼睛都淌出了鲜血，这些鲜血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样，重新倒卷回到了他的双眼眼底。 他的身躯不断颤抖，额头冷汗涔涔，像是承受了某种莫大的痛苦。 “明白了？”女魔法师神情淡漠，伸出一只手指点了一下身旁这个魔法师的脸颊，他原本平平无奇、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的面容立刻开始扭曲起来，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苍老无比的干瘦老头。 如果崔弗勒家族的任何一个魔法师站在这里，只怕都能够立刻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他们“不知所踪”许久的同胞，曾经的厄尔暮杜代理议长，莫离莫·崔弗勒阁下。 “明白了。”莫离莫丝毫不敢反抗，就在这时，石雨城一直打开着的魔法阵颤抖了一下，光幕扭曲了几下之后忽然消失。 莫离莫一愣，然后无数强大的魔法波动从四面八方爆发开来，无数受到波及的平民在转眼间就成为了形状扭曲的尸体。 血腥味弥漫开来，让莫离莫稍微回过神来。他对眼前血肉横飞的景象毫无触动，而是有些惧怕地看了看自己身旁的那位魔法师。 那位少女早就已经不知所踪。 “你干什么！”一个声音怒吼，随即是一声利器刺入血肉的“噗呲”声，那个怒吼的声音戛然而止。 莫离莫眼中露出敬畏的神色，然后一个年轻人走到了他的身后。 “叔父，你果然还是很有手段啊。”梅罗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莫离莫甚至没有回头：“这是神灵的旨意，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就不该在这里掺和，而是应该快点把你的人都带走。” 梅罗冷笑道：“真是好手段，不知道什么时候策反了这么多魔法师，现在还想凭几句话就吓走我？” 一个魔法师的身影出现，他从“隐身术”里解除了这个魔法：“走吧，梅罗，他说的对。” “德肯，现在我们联手很有机会将他留下来。”梅罗已经在开始调动“噩梦之神”赐予他的神力。 德肯无奈地摊了摊手：“你不愿意走，那我就自己走了。” 梅罗咬咬牙，大声呼唤：“你打算要看到什么时候！” “闭嘴，蝼蚁。” 变成人形的迪尔乔司古拉从莫离莫面前的某个角落走了出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梅罗：“你要找死，我不拦你。” 莫离莫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但在白霜之王出现以后，他第一次出现了警惕的神情。 梅罗的脸色很不好看，现在他没有台阶可以下，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 “好了，你从来都不是那种充满正义感的年轻人，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莫离莫平静地说道，“不要去惹背叛和阴谋的主宰，你的弱点会被他死死抓住。” 他留下这句话之后就迈步离开，梅罗的神色几度变换，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动手。 莫离莫经过迪尔乔司古拉的时候脚步为不可查地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轻微的弧度就此离去。 这场暴动就像是一场闹剧一样，在几个小时之内就结束了，又过了两三个小时以后，街道都已经被魔法恢复了原状，人们也开始若无其事地在街上转悠。 只是人少了很多。 梅罗和德肯没有离开石雨城，莫离莫光明正大地回到了法师塔，再次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 一切都显得这么诡异，而法师塔的最上层，正坐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魔法师，还有一个浑身笼罩在灰雾中的、身穿长袍的“人”，他拿着一支造型奇怪的手杖。 “你那只讨厌的乌鸦怎么没有带来？” “这次你过界了。” “这本来就不存在过不过界，你不也算是横插一手？” “哼，我……” “我知道你们早就有预谋，不过……” 整个过程，两个“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是在转眼间就已经完成了交流，少女微笑着将那个笼罩着灰雾的“人”请走，现在这里已经是她的地盘了。 过了片刻，少女的身体忽然软了下来，大片大片的汗水打湿了她的脊背。 她就这样脸贴着冰冷的地板，身体不停抽搐，足足半个小时才平复下来。 “神灵的力量真是可怕，即使祂根本就没有动用任何神力……”少女心有余悸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衣物，一阵微风过后，她身上的衣服立刻变得干净又整齐。 “莫娜，我承受这么多都是为了你啊……我一定会让我们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结婚的，即使梅瑞迪雅不祝福我们，也会有别的神灵代替。” 她伸出双手，使劲握起拳头，对自己低声说道：“你可以的，缇娜，你一定可以的。” 就这样，一件死了足有十万平民、魔法师的事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开始以及结束了，平静到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连远处那些在时刻观察着石雨城的魔法师们都没有发现异样，他们只看到石雨城的魔法阵无缘无故关闭了几个小时，然后又重新开启了。 …… 乔尔斯要做的事情很简单，说服皇帝让他加入讨伐崔弗勒家族的大军，然后他寻找机会救出林尔。 甚至他可以考虑观察一下情况，直接进行潜入，但那样的话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他也没有冲动到要把自己的小命搭上。 霍尼斯纳的一些魔法师也被派出去收集情报，正好可以看看这些人的办事能力如何，尤其是那些心比天高的血眼家族的魔法师。 乔尔斯还打算去收集材料制作两张承载“血魔法”的羊皮卷轴。虽然他在魔法卷轴上没有多少天赋，但是“血魔法”根本就不算是他认知中的魔法。 “血魔法”更像是一种交换，或者说一种交易，使用一些代价就能够换取一些力量。更可怕的是，天平的这一端，可以将别人放上去。 也就是说，如果狠得下心来，屠杀就是增长血魔法的最好途径，乔尔斯也大概明白了为什么以前的魔法师们要禁绝这东西。 因此，“血魔法”重要的是“筹码”，承载物是什么东西根本无关痛痒。 原本阿拉乔这个来历不明的魔法师无缘无故要跟着他，而且还不知道怎么了解到了他的目的，他第一反应就是要找机会杀了这个人，但现在他还是改变了主意。 此时，阿拉乔手上拿着的是一本书，上面写着几个乔尔斯非常熟悉的字。 “《实用中阶魔法（一）》。” 正是因为看了老崔送给他的《实用中阶魔法》全系列书籍，乔尔斯的魔力暴涨，甚至隐隐影响到了他的性格。 此时此刻，阿拉乔拿出了这样的一本书，让他心里泛起了无比诡异和荒谬的感觉。 “你明白了吧？”阿拉乔微笑道，“你欠了一个人情，很大的人情，不过你只需要让我跟着你，这个人情就算是还清了。” 阿拉乔说得不错，无论如何，他都欠“老崔”一个人情，那些书上面的知识帮了他很大的忙，那些魔力虽然增长得有些诡异，但是总体来说也加速了他的成长，增加了他许多在魔法上的本钱。 “我……清楚了。”乔尔斯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自主性很强的人，但现在他只剩下深深的身不由己的感觉。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说过，我只是为了帮你。” 乔尔斯差点忍不住一拳砸在阿拉乔的鼻梁上，他克制住怒气：“你得保证你要听我的指挥。” “可以，只要你别提出太过分的要求。”阿拉乔微笑道，“就算是去抓几个美女给你解闷，我也很乐意做。” “不必了。”乔尔斯冷哼一声离开了餐厅。 “真有意思。”阿拉乔看着乔尔斯离开的背影，将手上那本册子随手丢到了地上，那本书就像是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无踪了。 “真有意思啊，知识之神……”阿拉乔轻轻念着这个忌讳的尊名，似乎感觉自己该去吃点东西庆祝一下，走向了餐厅的服务台。 下了船以后，乔尔斯一路加急来到了石雨城远处的一座兵营，这里已经搭建了临时的建筑，有一些魔法师在里面打牌、喝酒，还有一些在盯着远处的异动。 阿拉乔像一块牛皮糖一样地跟着他，无论乔尔斯飞得有多快，阿拉乔都可以紧紧跟上。 现在乔尔斯先不急着去见皇帝，他认为最好先过来打探一下最近的消息，看看崔弗勒家族是否有异动。 “你是‘霍尼斯纳’的负责人啊，这位是？” “这个是阿拉乔，算是一个帮手吧。” 一个女性魔法师接见了他们，她脸上满是倦容。 她最多不过四十岁，对于大魔法师的悠久寿命来说还很年轻，但她暗淡的肤色和略微凌乱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像是普通人的四十岁一样。 “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莫娜·崔弗勒。” 第七十五章:达成共识 “崔弗勒？” 乔尔斯下意识说道，随即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立刻道歉：“抱歉，我没想到……” “没事。”莫娜显然不想，也没有精力在这点小事上计较，“好了，你是霍尼斯纳的负责人？没想到这么……年轻。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乔尔斯说道：“我来是为了了解一下最近的情况。” “这些事情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莫娜说道，“你也应该说出自己的来意了吧？” 乔尔斯犹豫片刻，说道：“我的一个朋友被困在里面了，我想把他救出来。” “你的朋友？” “嗯，他当时恰好有事在石雨城，结果就被困在了里面。” 乔尔斯不能把实情全盘托出，不然只会招来无谓的猜忌和怀疑。 “嗯……”沉吟片刻，莫娜说道：“我不可能就这样相信你的说辞，何况这都几个月了，你才想起来要想办法救你的朋友？” “因为当时我觉得帝国有能力把崔弗勒家族打败，但没想到拖了这么久。”乔尔斯的语气略带讥讽，“但现在看来你们当时有点轻敌了。” “不错。”莫娜说道，“当时确实有些轻敌了。” “你们甚至不舍得多拿出一点自己国家的力量，而是召集了一堆刚晋级的大魔法师。” “如果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那么你可以回去了。” 莫娜的眼神渐渐变得危险，乔尔斯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心急之下太过放肆了一点：“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能够出一点力，到时候我也好找机会去找一下我的朋友。” “如果我没记错，霍尼斯纳的魔法力量不算强，你拿什么来帮忙？”莫娜问道。 乔尔斯心头一动，看向周围的两个魔法师，莫娜会意，示意那些魔法师先行离开。她自忖自己怎么也是个实力不弱的大魔法师，不需要惧怕对方。 乔尔斯对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阿拉乔说道：“你也先出去。” 阿拉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好吧好吧，你们就说一下悄悄话吧。” 等到只剩下他和莫娜两个人，乔尔斯才拿出了一张血迹斑斑的羊皮纸：“我有这个。” 莫娜猛地站起身来，椅子立即翻倒在地：“血魔法！” “小声点。”乔尔斯说道，“你应该知道，‘血魔法’可以做到很多普通魔法做不到的事情，我的实力确实不强，但是……” “我应该立刻把你杀死，将你身上的东西连同你的尸体一起烧成灰烬。”莫娜说道。 “但是您没有这么做。”乔尔斯说道，“您已经很多天没有休息好了吧，您不也很想快点拿下崔弗勒家族吗？您是崔弗勒家族的人，族内想必也有对您很重要的人，不然您也不至于这么劳累。” 莫娜的脸色阴沉不定，乔尔斯继续说道：“血魔法已经消失了很久了，对吧？以前不就是因为血魔法很容易被人滥用，所以才被禁绝的吗？但是我能控制好自己欲望。 “你可听说过我用血魔法来为非作歹、为所欲为？并没有，力量没有好坏之分，只看使用者自己的意志。” 莫娜深呼吸几次，缓缓说道：“你……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一点情报，不过你得先说，这……这东西能达到什么效果？” 乔尔斯说道：“你们最头疼的、城外的防护魔法阵，我可以用这东西来轻易打开、破坏，不过需要做一点小小的准备。 “几大桶的魔法生物的鲜血，一叠足够坚韧的羊皮纸，还需要几只活着的魔法生物，这些东西对你们来说应该不难弄到。对了，如果能够用巨龙来当做‘原料’就更好了。” 莫娜的脸色稍微缓和下来，她就害怕乔尔斯提出来要找几个人“献祭”，那样的话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过得了自己心里的坎，说不定就直接把乔尔斯先杀了再说。 “这些都没有问题，只要找魔法师去附近山脉的深处寻找一下就好了。不过巨龙可能没有办法抓到，难道巨龙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他们的灵魂比较强大。” 莫娜不禁打了个冷战，用灵魂来换取力量…… 她没有继续想下去，现在她如果想要把缇娜救出来，那就不得不借助一切能够借助的力量，如果乔尔斯提供的血魔法能够轻易打开魔法阵，那将会是个不小的帮助。 过了片刻，莫娜说了一些自己收集到的信息，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都在想办法收集信息，例如在城外盯着城内，用某些魔法来让自己的目光能够透过魔法阵，看见里面的一些情况。 然后就是到处找援军、或者到处找一些和崔弗勒家族关系比较好的魔法师，向他们打听莫离莫和梅罗的各种信息。 今天也是乔尔斯恰好碰到了她休息的日子，即便如此，她也在时刻等待着可能会传来的消息。 “不过我觉得不能就这么等着对方下战书的日子来临，我觉得我们要提前发起攻击。”乔尔斯说道，“尤其是现在我们有方法可以快速打破对方的魔法阵。” 莫娜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这样吧，我写一封信，你帮我送到皇帝的面前吧。我希望一个月之后就可以发起攻击。” “没问题，我正好要去一趟。”乔尔斯说道。 等候片刻，乔尔斯把信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走了出去。 “怎么样？悄悄话说得还顺利吗？”阿拉乔打趣道。 乔尔斯根本就没理这个人，自顾自地使用飞行术漂浮到半空中，辨认了一下方向之后就急速地离去了。 “切，真没意思。” 阿拉乔抱怨了一下，也紧跟着离开了。 一路上，乔尔斯能够看见人们的生活似乎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几座大城都能看见里面多了一些神殿，上面画着一个神祗的形象。 鸟兽鱼尾，男性人类躯干，双手分别拿着一柄三叉戟和一支顶部镶嵌太阳石的权杖，背上长着一对翅膀——正是凯纳瑞斯。 “比石睿帝国还要彻底……” 如果说石睿帝国是王权和神权导致了内战和分裂，那么维迪纳帝国现在王权正在慢慢向神权转变，不会有内战和分裂，只会剩下对神灵的忠诚和崇拜。 到时候凯纳瑞斯就等于控制了大陆最强大的帝国，而且是整个地收入囊中。 虽然还没正式立教，但是这一天只怕不会太远了。 “到时候如果皇帝要求要将神殿建到霍尼斯纳之内的？”乔尔斯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他没有太好的方法解决。 现在虽然人间和神域之间的界限在慢慢被打破，但如果有了神殿，那么相应的神灵就可以直接通过神殿产生相应的影响，而且神殿内部的神职人员们也都是无法控制的危险因素。 神灵并不值得信任，乔尔斯一直都是这么认为。 想到神灵的时候，乔尔斯依稀觉得自己好像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下吧。”临近晚上，阿拉乔在后面叫道，他们正好经过一个小镇，饭菜的香味从街道飘到了天空中，乔尔斯想了想，往下降落而去。 现在就算连夜赶到雅西纳城，他们也不可能见得到皇帝，那还不如就好好休息一下。 到旅馆要了两个房间，乔尔斯嘱咐阿拉乔自己去解决晚饭问题，自己则到处漫无目的地闲逛。 在这里魔法师不算罕见，所以乔尔斯就直接穿着长袍走到了街上。 “妈妈，那个魔法师哥哥好年轻哦。”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乔尔斯看见是一个小女孩儿，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小女孩旁边的妇人歉意地笑了笑，似乎是觉得自己女儿的话语有所冒犯，但也不显得有多害怕。 魔法师和普通人类一起和平生活了数千年，除了一些比较偏僻、难得见到一次魔法师的地方以外，没有多少人会对掌握强大力量的魔法师产生畏惧。 乔尔斯自然也不可能因为小女孩儿一句话就生气，他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继续闲逛。 “好了好了，那就这样吧。”乔尔斯忽然听见了一些推搡的声音，还有一些人在嘟嘟哝哝的。 乔尔斯快步走过街道的拐角，见到有三四个穿着神职人员服饰的大汉正围在某户人家的门口，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个钱袋子。 他一边掂量一边抱怨，站在门口里面的是一个老妇人。 “求求您了，留一点给我的孙子吧，他已经好久没吃过肉了，现在还是过年……” “闭嘴，正因为是过年才让你少交了一点。”那个大汉一把将老妇人推开，老妇人踉跄几步，扶着门才勉强没有摔倒。 “奶奶！”一个稚嫩的童音传来，乔尔斯注意到有一个小孩儿瑟缩着躲在老妇人的身后。 周围的人都远远地在围观这一幕，但是神情之间多有畏惧，也不敢去多说一句话。 乔尔斯皱起眉头，这些神职人员的服饰背后印着一个太阳的符号，可能是凯纳瑞斯或者梅瑞迪雅的信徒——凯纳瑞斯象征太阳，梅瑞迪雅象征阳光，两者的符号应该有一些区别，但是对宗教不太了解的乔尔斯是分辨不出来的。 “嘿，等等。”乔尔斯三步并作两步，所有人都同时看了过来。 第七十六章:吝啬的男爵 “干什么？” “我是路过这里的，想问问为什么这么大阵仗，对付一个老人和小孩儿。”乔尔斯丝毫不惧，即使对方全是高级祭祀他也有信心能……逃得掉。 他已经看出来了，正是因为神术无法对普通人产生太大威力，所以这个不知道是什么教派就特意派了三个身强体壮的神职人员过来。 听到乔尔斯的言辞当中多有讽刺，那个提着钱袋的男人立刻就怒了：“既然你是路过的，那就乖乖闭上你的嘴巴，臭小鬼，别以为学了点魔法就能够学别人多管闲事，你爸妈没有教你吗？” 乔尔斯的眼神也渐渐冷了下来，这件事情他还真就要管了。 “好了，别惹事，对方是魔法师。”对方的一个同伴轻轻拉了拉他，然后走出来歉意地说道：“对不起，他的脾气比较暴躁。是这样的，小镇的领主葛朗台男爵阁下为了响应皇帝建造神殿的号召，特别请了我们来收取一定的、建造神庙的费用。” “你们领主的事情，要来找镇民要钱？”乔尔斯说道。 “咳咳，葛朗台阁下说这是让神的光辉照耀大地的好事，每一位民众都是受益者，都能够获得聆听神的教诲的机会，所以理应每一个人都为此做出一点贡献。 “贵族对于自己的领地有一定的自治权和税收权，男爵阁下是用税收权来进行这件事情的。” 乔尔斯气笑道：“你们别骗我，一座神殿而已，一个男爵还拿不出这点钱？” “那个……葛朗台阁下，嗯，他也拿出了自己的一份。”那个神职人员似乎也不太好意思了，毕竟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这件事情的起因，或者归根结底就是这个男爵阁下似乎有点守财奴的癖好。 毕竟对方也好声好气地解释了，乔尔斯也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我可以替他们付。”乔尔斯说道。 “这样可不行。”一直没说话的壮汉出声了，“神说，一切的生灵都是平等的，我们不能把他们的义务转让给其他人。” 既然人家都说到了自己的信仰上面了，乔尔斯也没有办法继续逼迫，只是走了过去，和那三个人擦肩而过，站到了老妇人的面前。 “这是您的孙子？他的父母呢？” 乔尔斯轻声问道，老妇人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乔尔斯蹲下来，看向那个小孩儿。 “大家都叫我小洛。” “好了，小洛，我的名字是乔，现在我们是朋友了，过年的时候朋友会相互赠送礼物的，对吧。” 乔尔斯拿出一点金币递了过去，这些金币足够普通人家过上一段时间的好日子了。 小孩儿没有立刻接过那些金币，老妇人立刻弯下腰将那些金币攥在手里：“谢谢，谢谢……” 小洛也跟着说道：“谢谢大哥哥！” 乔尔斯忽然觉得心中有点难受，他这种施舍一般的行径无论如何都算是践踏了对方的尊严，即使他再做掩饰，这事情的本质还是没有变化的。 对方主动把金币“抢”过去的举动更让他难过。 这个小镇不算贫穷，但也依然会有一户人家交不上十几枚银币的“税收”，乔尔斯对此也毫无办法。 乔尔斯回到旅馆里自己休息，这个世界还有太多东西是他无法改变的，他只能让自己放平心态。 让他感觉到安慰的就是霍尼斯纳没有这种情况出现，他尽可能地保证每个愿意劳动的人都可以换取相应的报酬，老人和小孩都能够获得足够的、额外的福利。 正在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乔尔斯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那些人究竟是梅瑞迪雅的信徒还是凯纳瑞斯的信徒？众生平等这种说话，两种教派里面似乎都是有的。 “嘿，如果是梅瑞迪雅的信徒……那就有意思了。不过既然是响应皇帝的号召，那么应该是凯纳瑞斯吧。”乔尔斯不再多想，躺在床上片刻之后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乔尔斯就被一阵吵闹的声音弄醒了，他朝窗户外看去，一些人在街道上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乔尔斯走到旅馆楼下，阿拉乔凑了上来：“我听说这里领主的女儿要结婚了，你不去凑一下热闹吗？” “我记得这里并没有梅瑞迪雅的神庙。”乔尔斯皱起眉头，“在这里结婚？而且这才是一大早。” 阿拉乔说道：“所以我听说领主请了几个祭司过来主持，婚礼似乎是露天举行的。至于为什么是一大早举行，那我就不清楚了。” 乔尔斯考虑了一下，决定去看一下。不是为了旁观婚礼，只是为了看看这里的领主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贵族们的婚礼一般会安排在中午，尤其是在冬天的时候，中午比较暖和，大家的心情也都比较好，而且举办完之后可以有一个小小的宴会，一起为新人送上祝福，然后在宴会上联络一下感情。 葛朗台男爵虽然爵位比较低，但是他不可能不懂这些。 赶到现场之后，乔尔斯的嘴角抽了抽：“这也……太简陋了。” 现场说是简陋一点都不为过，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的红毯只覆盖了三分之一左右的区域，周围点缀的鲜花都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鲜花——但现在是冬天，这些鲜花都是无精打采的。 既然是冬天，那么最好的花束的选择自然是冬季玫瑰，周围再放上几盆不算昂贵的、花期很长的山茶花，那就已经足够好看了，但是台上的那些花显然都只是随手采摘来的。 另外新娘脸上的妆容也很简单，并不是说不好看，但是隆重的场合就要有应景的、适合的浓妆，才能够显得重视。 这里连花童都没有。 新郎不知道是谁家的儿子，显然也对这些东西不太满意。 然后就是新娘的服装—— 以乔尔斯的眼光能够看出来，新娘身上的衣服虽然咋一看很华丽，但是质地出奇的差，而且隐约能够看见裙摆下方有一块方形的凸起，显然是衣服上面贴着的标签没有撕掉——这么一套劣质的裙子，居然还是租回来的。 “我说，葛朗台男爵就是那个老头儿吗？”乔尔斯随便找了个人搭话，指了指台上一个端坐着的、穿着一身黑色贵族服饰的老头儿，那服饰是贵族册封的时候会免费发的，因为质量不算好，没多少贵族会穿。 乔尔斯自己也有一套，凯里姆帝国皇室给发的，一直放在衣柜最底下的地方。 “是啊，不过你也不用叫他什么男爵，他就是一个吝啬鬼，大家过来都是看他笑话的。”那个镇民说道，“他的小气是出了名的。你看看，新郎的家长根本就没有来。 “其实他们这个婚礼就是走个过场，等会儿他们还得赶去城里正式办一次哩，到时候就不是这个小气鬼出钱了。” 乔尔斯惊奇地说道：“这位男爵很缺钱吗？” “缺什么钱，他家里的金币都有好几十箱子了，但是他有个毛病，就是不愿意花钱，只愿意看着那些金币发呆，他几乎每天都是这么过的。” 那个镇民叹了口气：“他的女儿欧也妮小姐倒是个很好的人儿，只可惜她的父亲实在是……” 乔尔斯追问了几句，那个镇民将葛朗台当上男爵的过程都抖搂了出来。 葛朗台原本只是个手艺人，为了挣钱倒是挺敬业的，修理家具、雕刻木雕、烧制陶器都能够干得不错，由此也积累了一点钱。 后来在几年前，几个国家的战乱刚起的时候，他咬咬牙，将钱全部换成了粮食，然后全部捐给了某个小王国。 那笔钱足足换来了一百多辆马车的食物，那个小王国的国王对他感恩戴德，给他册封了一个子爵的爵位，后来他的爵位和封地在他手上几经周转和交易，葛朗台回到了自己的故乡，爵位也变成了一个男爵。 “其实当多大的贵族不是关键，他就是想要更多的钱——维迪纳帝国更富有，他就回来了。”那个镇民咬牙道，“前不久还派人来征收了一些银币——实际上，我们全部人的财富加起来都没有他两个箱子那么多。 “哎，对，就是那几个人，来征收我们的银币。不过也不能怪他们，都是葛朗台太吝啬了……” 那个镇民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乔尔斯已经注意到了台上的几个祭司。 “他们是梅瑞迪雅的祭司？”乔尔斯瞳孔缩小。 台上，葛朗台正看着婚礼在暗自窃喜：“嘿，我用一点额外的、不需要我自己付钱的‘税收’，就能够免费请来几个祭司主持婚礼，我的金币保住了……真是的，欧也妮也太不懂事了，钱让对方出不就好了？不过算了，她嫁出去之后我就不需要再为她花钱了。” 葛朗台的一只手捂住自己的一个口袋，那里躺着一枚金币：“喔，我可爱的金币，只有你们能够带给我温暖。” 台上，一个祭司拿出了一个小型的梅瑞迪雅雕像，放到了桌子上，开始宣读誓言。 “你们是否愿意，无论对方是贫穷还是富贵，是重病还是健康，是……” 乔尔斯凝视着这一幕，阿拉乔发现了他的异样，也跟着盯着台上的几个人。 第七十七章:揣测 乔尔斯没想到那几个祭司居然真的是梅瑞迪雅的信徒而非凯纳瑞斯的信徒！ “这里又多了一位插足的神灵……” 在祭司的祝福中，欧也妮和她的丈夫温柔地看着对方，说道：“我愿意，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无论是疾病还是健康。” 欧也妮的丈夫拿出一枚纯银的戒指，上面镶嵌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经过精心打磨的钻石。 乔尔斯能看见上面还刻印着几个小型的魔法阵，里面可以储存一到两个“投影”，只需要一点点魔力就能够激活。 一种不太妙的感觉出现，一道柔和的白光从天上投下，笼罩了这对新人，所有围观的镇民都是一阵惊呼。 “是神灵的祝福！是神迹！” “爱情和婚姻之神祝福了这对新人。” “好漂亮的白光啊！” …… 乔尔斯只觉得头皮发麻，台上的三个壮汉祭司虔诚地闭上眼睛在轻声向神灵祈祷。 葛朗台看着这对新人，心中毫无感触，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欧也妮手指上的那枚戒指：“那枚戒指能换不少金币吧！我的女儿的，不就是我的吗？等办完婚礼这枚戒指也就没用了吧……” 就在他暗自盘算的时候，欧也妮忽然转过头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目光中包含着无穷无尽的冰冷，但葛朗台男爵依然盯着那枚戒指，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女儿的异状。 一道白光也笼罩在了葛朗台的身上，他有点奇怪地抬头看了看天：“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葛朗台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变成了一点点光点融入了白光当中，然后那道白光就连同这位男爵阁下一起消失了。 乔尔斯只感觉自己动都动不了，在场的几位魔法师都有这种感觉——那是最为纯粹的神力，梅瑞迪雅作为这数千年来一直都被整个大陆供奉着的神灵，祂对于这个位面的干预能力比想象中的还要强许多。 民众们见到男爵无缘无故消失了也有一点惊慌失措，一个祭司睁开眼睛，大声喊道：“这是神迹！各位不必惊慌，男爵阁下刚刚对神灵产生了冒犯的念头，所以神灵才惩罚了他！” 他的语气稍稍缓和：“你们想想，男爵阁下是个那么吝啬、刻薄的人啊，只因为他对神实在是太不恭敬，才有了这种事情。这里发生的事情我会报告给**官员的，各位不必担心，到时候我会请求将男爵阁下的收藏的一部分分给大家。 “神灵是不会吝啬的，既然祂让大家见证了神迹，那么也会慷慨地再给你们一些赠予。” 在对神迹的敬畏以及祭司许诺的实际好处面前，再加上他们都不喜欢葛朗台这个人，这些人都很快平静了下来，甚至已经开始期待自己能够得到多少枚金币了。 在祭司安抚好民众的这段时间里，笼罩着欧也妮和她丈夫的光芒也渐渐消失了。 乔尔斯能够确定，欧也妮和她丈夫一定都是魔法师，不然她的丈夫不会给她准备这么一枚戒指。 结合上次本森夫妇的婚礼的异状，难道梅瑞迪雅在刻意挑魔法师夫妇“下手”？ 但他不清楚这到底会产生什么影响。 几个魔法师都急急忙忙地离开了现场，祭司们冷眼看着这一幕，如果这些魔法师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出去，那么反而能够帮助他们宣扬“神迹”。 乔尔斯和阿拉乔也匆匆忙忙离开了，阿拉乔在后面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没有等乔尔斯回答，阿拉乔就自顾自地说道：“我感觉神灵有一点不可靠，即便是这个位面的正神——人类对于祂们来说只是蚂蚁，顶多就是强壮一点的蚂蚁。 “这些蚂蚁或许会有点用，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乔尔斯没有回答，只是朝着雅西纳城飞去，他正在盘算是否要将这些发生的事情透露出去。 “算了，既然这是在维迪纳帝国发生的，要么就是天空之神已经默许，要么是两位神结成了同盟，要么就是凯纳瑞斯会自己去找梅瑞迪雅麻烦，我还是少掺和的好。” “其实你不用太担心了。”阿拉乔忽然说道，“这是神灵们自己的事情，魔法师是插不上手的。 “更何况，你不是也有神灵的帮助么？” “神灵的帮助？”乔尔斯心想，“血狼和知识之神的那种叫做‘帮助’的话，这个世界早就和平了。” 乔尔斯几乎已经能确定了，阿拉乔和知识之神是有关系的，因此也不奇怪他会说这种话。 “你可是刚说过神灵不可靠的。”乔尔斯忍不住回了一句。 “但祂们的力量是不可缺少的，所以你得学会怎么去利用。”阿拉乔说完之后也沉默了下去。 抵达雅西纳城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乔尔斯正要进入城门的时候，阿拉乔把他拉住了。 “乔尔斯，你应该知道，为什么魔法师们身怀这么巨大的力量，却可以和普通人和平共处吗？”阿拉乔说道。 乔尔斯皱眉道：“你又怎么了？” “你心里很清楚，那是因为最高魔法议会和赞扎尔法师塔，无数年来对魔法师的约束已经深入人心，不滥用魔法、魔法只是工具等等，这些观念都已经深入人心了。” 阿拉乔说道：“但是，这种状态也是极为脆弱的，只需要一点点小小的火星，就能够引燃一大桶火油。平时这个桶密封得很好，但是现在。” 阿拉乔指了指天空，那里的空洞越发明显了，乔尔斯能够看见里面是一片深邃的灰色。 “现在这个桶已经破裂了，所有魔法师都拿着火把在它旁边闲逛，什么时候才会是那个平衡被打破的时刻？” “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拉乔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你难道理解不了吗？难道你建立霍尼斯纳不就是这个原因吗？多么……令人着迷啊，如此危险的处境，如此……一触即发的处境。” “令人着迷？”乔尔斯说道。 “没错。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有意思的事情啊，你，你的霍尼斯纳，还有神灵——”阿拉乔说道，“未知和危险总是最吸引人的，不是吗？难道你站在高处，你就没有一跃而下的冲动吗？” 阿拉乔神秘一笑：“我知道你都想做些什么，但是如果你真的想为大陆的稳定出一点力量，那么你得听我说完…… “现在大陆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神灵，你看看，这么多事情都是因为神灵而起的，如果你想解决，那也要从神身上着手。 “例如……神灵到底为什么要觊觎这个位面？” 乔尔斯一惊，这个问题也是他时常思考的，神灵究竟想在这片大陆上图谋什么东西？ “再例如……神灵究竟想要怎么做？究竟关不关心人类的死亡？” 阿拉乔说完，乔尔斯就抓住了他的肩膀：“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不，我不知道。”阿拉乔摊了摊手，“我不是说了，未知的才是最有吸引力的吗？没有意思的东西，我是不会挂在嘴边的。好了，你是不是该放开我了？” 乔尔斯松开手，死死盯着阿拉乔。 “所以我们是不是该找出这些问题的答案？嘿，想一想就很有意思，在危险里探寻一些未知的东西。”阿拉乔说道，“不然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要来帮你？” 乔尔斯说道：“所以你想要见皇帝？” “没错，关键所在不就是皇帝吗？”阿拉乔说道，“他几乎已经成了凯纳瑞斯的代言人了，你应该也清楚吧。” 乔尔斯心中泛起一阵紧张，直呼天空之主的名字只怕会被祂注视。 “不用这么紧张，”阿拉乔说道，“每天都有这么多人向凯纳瑞斯祈祷，祂能管得了几个？如果是其他神灵的话，那可真的要小心点了。” “你见到皇帝之后打算怎么做？”乔尔斯说道。 “当然是直接问他咯。”阿拉乔说道，“这不是最直接、简单、有效的办法吗？我已经想这么做很久了，还好你是个势力的代言人，也是一个贵族，想必是有办法见到皇帝的。再说了，你这次来的目的本来就是要见他吧。” “不行。”乔尔斯说道，“就凭我们两个高阶魔法师，那是纯粹的活腻了。” 阿拉乔说道：“我知道你有办法可以逃出去的……你应该不想说，不过没关系，我也有办法可以逃走。” 乔尔斯再次考虑是不是要弄死面前的这个人，他好像还知道自己有“血魔法”的事情。 “就这么干吧？”阿拉乔说道，“如果你不好意思问的话，我可以代劳。” “不，我拒绝。”乔尔斯说道，即便阿拉乔说得再好听，也改变不了他和某位魔神有联系的事实，这说不定又是哪位神的谋算。 乔尔斯承认，自己也对那些问题的答案很感兴趣，但是他不能按照神灵的意思去做。 出乎意料的是，阿拉乔并未在这件事情上纠缠，而是自顾自走向城门，一边还低声说道：“真是可惜啊，难道你能判断出来……拒绝和接受，哪个才是神灵想要看到的吗？” 阿拉乔回头对乔尔斯笑了笑，乔尔斯只觉得毛骨悚然。 第七十八章:奥梅里梅? “难道说……以凡人的身份去揣摩神灵的意愿，果然还是……” 乔尔斯越想越是恐惧，他怎么知道这一切是不是在神灵的意愿之内？就算他想破坏神灵的计划，那么哪个选项才是正确的？哪个选项才是错误的？ 还是说无论哪个选项，都根本就脱不开神灵的布局？ “我说，你也别这么在意。”阿拉乔的声音传来，“先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吧。” 乔尔斯回过神来，加急脚步也往城门走去。 “你知道的真相越多，你就能做出更好的判断，相信你应该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阿拉乔说道。 乔尔斯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混乱，最好先休息一天再去求见皇帝。 “快了，这张帷幕即将要拉开了。”阿拉乔低声自语了一句，看着有点失魂落魄的乔尔斯，仿佛孩童见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一样，露出一种天真无邪的笑容。 “快了，这张帷幕即将要拉开了。” 在雅西纳城的皇宫里，新皇帝博思雅尼·维迪纳轻声开口，此刻在这间偏殿里只有他和甘德尔两个人。 他敲了敲桌面，对旁边的甘德尔说道：“去，‘新酒旅馆’来了一位客人，去把他请过来。嗯……如果有和他同行的人，也可以请过来——如果他想来的话。” “客人？” “嗯……一个非常年轻的贵族，你去了就知道了。” 乔尔斯在“新酒旅馆”住了下来，他不太想去打扰莫罗斯，上次就不小心将他卷入了魔法师之间的战斗里，差点就死了。 “咯咯咯。” 乔尔斯躺在床上，没好气地说道：“谁啊？” “这位客人，有一个人来找您的。” 乔尔斯边爬起来边想：“是莫罗斯？难道他家的仆人正好见到我了？” 等乔尔斯下楼之后，他立刻认出来了那个在等待的人是谁。 “甘德尔首席阁下？” 乔尔斯行了一礼，甘德尔微笑着说道：“原来是你，陛下让我来请你过去一趟。” 显然甘德尔也记得当时他和梅罗之间的战斗差点卷入了两个无辜的“路人”，其中一个就是乔尔斯了，他对于乔尔斯该跑就跑的决断、反应还是比较欣赏的，后来还找莫罗斯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个就是霍尼斯纳的建立者。 “您还记得我。陛下请我过去有什么事情？” “我也不清楚。” 自从博思雅尼获得了凯纳瑞斯的力量之后，甘德尔对他就越发敬畏，这个年轻的皇帝兼高阶魔法师身上多了许多他看不透的东西，现在要他去做什么事情他都不敢多问一句。 他连为什么博思雅尼能够知道乔尔斯来了都不清楚。 “嘿，是要去哪里吗？带上我吧。”阿拉乔的声音冒了出来，甘德尔说道：“你和他是同行的吗？” “当然，你说是吧，乔尔斯。”阿拉乔说道。 “好，那你可以一起过来。” 乔尔斯的脑袋隐隐作痛，现在他还是摸不清楚阿拉乔的目的，但是阿拉乔有些话说得很对，只是他一时还想不明白。 抵达皇宫以后，一进入偏殿，乔尔斯就见到了端坐在那里的博思雅尼。 这位皇帝没有坐在最高的那个位置上，只是坐在一张普通的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面前的桌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来了？”博思雅尼注意到有人进入，抬了抬眼睛，“随便坐，行礼就不必了。” 乔尔斯还是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没有坐下来：“不知道陛下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不是你有事情来找我的么？”博思雅尼的声音平淡，“你想要去救你的朋友对吧，莫娜已经用通讯魔法阵告诉了我。 “这件事情先不说，那边那位，你是谁？” 阿拉乔已经坐在了椅子上，笑嘻嘻地说道：“陛下，我的名字是阿拉乔。” “你来有什么事情么？” 博思雅尼的目光闪动，没人能够猜到他在想什么。 “我来……是为了问你几个问题。”阿拉乔连敬称都没有用，“神灵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个位面有什么值得你们挂心的么？” 乔尔斯眼皮挑起，阿拉乔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还好博思雅尼没有要翻脸的迹象。 “不对，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祂们’……”乔尔斯觉得自己心脏狂跳，几乎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甘德尔垂下头颅，他的心里也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不必玩这种文字游戏，我就是博思雅尼·维迪纳，是这个帝国的主人。”博思雅尼说道，“至于神灵的目的……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可是他不知道啊。”阿拉乔笑着指了指乔尔斯。 “你代表谁来？” “当然是力量之神。” “力量之神？”乔尔斯有点惊异，他一直觉得阿拉乔背后的神灵是知识之神，没想到他说是奥梅里梅？ 这样也是说得通的，力量之神要通过几本书刺激一下他的魔力增长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他魔力增长的那段时间性格特别暴躁、易怒，也符合力量之神在传说中的形象。 “原来是这样……那知识之神又是怎么一回事？阿拉乔知道真相却还要来问皇帝？”乔尔斯又开始思考了。 “嘿。”博思雅尼意义不明地“嘿”了一声，然后就是一阵沉默。 “他不需要知道。”博思雅尼说道，“你先请回吧。” “不，这可不行，我还有几个问题来着。”阿拉乔的言行举止毫无尊敬，“例如神灵是怎么提前绕过星辰之主的分身降临或者赐下力量的？人类的死活对于神来说究竟有没有关系？” 阿拉乔真诚地看着博思雅尼：“这些问题可都是我希望知道的。” “你有点过了。”博思雅尼说道，“现在就离开，我可以不找你麻烦。” “我这个人有个缺点，那就是好奇心很重，如果你不回答的话，我可能就没办法离开了。”阿拉乔依然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甘德尔，先带乔尔斯离开。”博思雅尼说完，甘德尔就一手抄起了乔尔斯，直接飞到了外边。 作为一个大魔法师，而且是维迪纳帝国的皇家法师塔首席，在这里使用飞行术还是没有问题的。 “何必搞到这个地步呢。”阿拉乔依然毫无惧色，博思雅尼说道：“我不知道你有力量之神的多少力量，但祂的傲慢已经有大半在你身上了。” 博思雅尼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天空之神是众神之首，奥梅里梅不过是一个窃取力量的盗贼——甚至祂连那份力量都没有完整获得。你确定你想死吗？” “我很确定，我想要那些问题的答案。”阿拉乔说道，“至于死……我猜我今天不会死。” 博思雅尼的五个手指之间开始出现青黑两种颜色交缠的神力，像是柔滑的丝带一样绕着他的手指飞舞，阿拉乔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已经完全“凝结”，就像是有人用砖头建造了一个极为狭小的房间，然后将他关了进去。 “我在‘隐秘之城’见过凯纳瑞斯的秘密。”阿拉乔说道，“嘿，实在是……怎么，打算灭口就赶紧动手啊。” 阿拉乔毫无惧色，尽管他的身体完全无法动弹，也无法从周围聚集元素来使用魔法。 “很好。”博思雅尼张开的五个手指一合，阿拉乔立刻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压成了一团小小的血肉，但是这团血肉里冒出了一些红色的神力，将那种看不见的“墙壁”给推开了，阿拉乔变成的“肉丸”也在快速舒展，最后阿拉乔又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了。 “真疼啊……但是疼痛的感觉也很让人迷醉。”阿拉乔眯起眼睛，仿佛在享受一般。 他的手可以动了，他的脚也恢复了行动，现在他恢复了自由。 整座偏殿里，此刻充斥着各种颜色的氤氲“雾气”，两位神的力量交锋已经在无形之中开始了。 但是很明显，凯纳瑞斯的神力更胜一筹，能够和更多的奥梅里梅的力量“同归于尽”。 “看来你是真的不想回答了。”阿拉乔叹息一声，似乎非常惋惜，“那我就先走了。” 他拿出一枚小巧的水晶坠饰，上面雕刻着一条巨龙的形象，博思雅尼冷眼看着这一幕，没有阻止。 “我还有别的很想问一下的，婚姻之神的力量是你默许出现的么？两位神已经结成了同盟，还是说那是祂的自作主张？好吧好吧，看来你今天是真的不想回答问题。” 阿拉乔将水晶坠饰摔在地上，他身边充斥着的凯纳瑞斯的神力忽然间退开了一点，他一步步走向偏殿的门口。 “对了，你是不是觉得乔尔斯背后没有任何神灵，只是个运气好的小子？嗯……其实我也不清楚，哈哈哈哈哈哈。”阿拉乔走出门口，向站在那里的乔尔斯打了个招呼。 “我先出去了，有事找我。” 阿拉乔直接飞向了天空，很快就消失在了天边。 “那是奥梅里梅的神力……他也获得了神灵的赐予。”乔尔斯有种无力感，现在高阶魔法师的力量好像越来越不值一提了。 “进来吧。”博思雅尼的声音传了出来。 第七十九章:一个故事 乔尔斯瞄了几眼博思雅尼，没有发现这位皇帝有什么异状。 “既然你想要为帝国出力，那么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博思雅尼说道，“不过有几个条件。 “首先，我会派几个魔法师——大魔法师，去霍尼斯纳帮你驻守领地，然后你想要去怎么做、会遇到什么危险，都由你自己来解决，我不会再派人帮你。” 乔尔斯知道，所谓的“驻守”就是挟持人质，让他不敢临阵反叛。 当初卓尼表现出来的意思也很明显了，那就是让他混入维迪纳帝国的军中，然后找机会破坏他们的围攻行动。 乔尔斯自己是没打算这么做的，但是皇帝显然也要防范这种可能性。 然后皇帝看着乔尔斯的眼睛，说道：“你真的和神灵没有关系？ “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有很多次……很多次，都在不可能的情况下活了下来，甚至最早的一次，你还是个连魔法都不会的小孩儿，面对许多，来自无光神域的魔法生物的袭击。 “你的那些同学，我想想，是叫妮可曼？伊娅？都没能幸存下来。嗯……还有几次，我就不一一列举了。” 乔尔斯对对方了解得这么详细并不觉得奇怪，毕竟对方是个皇帝，能够动用的资源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都是侥幸。”乔尔斯说道，“可能我的运气特别好。” “运气好？”博思雅尼忽然笑了起来，“运气好吗？运气差吗？相信你自己是有所判断的。” 博思雅尼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话锋一转：“刚刚你的那个同伴问的几个问题，你也很好奇答案是不是？” 乔尔斯说道：“他不是我的同伴，只是非要跟着我而已，至于他是什么目的，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想通过我来见到您。 “至于答案，没错，我是非常想知道的。” “你不需要知道。”这是博思雅尼第二次说这句话了，“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 博思雅尼似乎谈兴起来了，说道：“我听说过一个故事，猫的先祖是一种有着九条命的魔法生物，有的人称它做‘乌狄’，它小巧灵活，有着九条尾巴。每当它死去一次，它的尾巴就会少一根。 “‘乌狄’的生命很顽强，但是它有个毛病，就是喜欢用鼻子到处去闻，一旦闻到了新奇的味道，它就会去探究一下，到底是什么新鲜的东西。 “第一次，它闻到了炙热的味道，结果掉到了岩浆里；第二次，它闻到了一种甜腻的花香，然后被食人草吃进了肚子。 “第三次，它陷进了沼泽里，第四次，它在雷雨天爬到了山巅，然后被闪电劈成了焦炭。 “它的尾巴足足少了一半，它才开始警觉——再有几次，它就要彻底地失去生命了。 “这个时候，一个神灵出现了，问它：‘你为什么要去寻找这些新奇的东西呢？如果你平静地活下去，你甚至可以有其他生物九倍的寿命。’ “乌狄回答说：‘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创造我的神给我注入了某种不必要的因素。’ “神离开之后，乌狄花了三十年的时间，找到了那个创造它的神灵。 “那个神灵哀伤地看着它，说：‘你没有注意到，你的尾巴剩下一条了吗？难道你为了这种不必要的好奇心，要付出全部的生命吗？’ “‘这都是在路上遇到的危险，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我只想找到您，问一下，您为什么要给我注入这种不必要的东西。’乌狄回答道。 “‘其实你这样做，本身就是好奇心驱使的啊。’神灵回答，祂看着乌狄苍老的样子，把它送到了远方。 “‘以后你的后裔只需要一条尾巴就够了，在好奇心面前，九条尾巴和一条尾巴并没有区别。’神灵说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博思雅尼看着乔尔斯：“你应该不愿意去当这故事里的主角吧。” 乔尔斯浑身一震，他感觉到面前这个人处处都透着诡异。 “是，陛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告退了。”乔尔斯在说话的时候，脚步已经在开始向后挪动。 “怎么，我有这么可怕吗？”博思雅尼笑了笑，但是乔尔斯感觉不到他的笑容里有任何的愉悦。 就像是一个精密的钟表，在准点时刻发出“滴答”两声。 “不，我只是想早点回去准备，毕竟一个月不到就要开战了。”乔尔斯说道。 “哦？很好，不需要太紧张，你退下吧。” 乔尔斯加快脚步走出了皇宫，冷汗一直在冒出来：“他绝对不是皇帝——绝对不是，或者说他不是人类。 “那种眼神，那种语气，根本就没有半点人类的感情在里面！ “但如果他是……他真的是凯纳瑞斯的话，没有理由会让阿拉乔逃走。神力再多、再强，在神灵面前都是不管用的。” 偏殿内，博思雅尼叹了口气，对甘德尔说道：“我感觉自己最近越来越不像是人类了。 “我以前的情感仿佛在慢慢离我远去。” 甘德尔说道：“您只是太累了吧，要操心这么多事情。” “那些事情都有贵族们帮我处理，他们处理不了的也是你来接手的，我谈不上累这个字。” 博思雅尼脸上露出一丝忧色，这一刻他才真正表现得像是一个人：“我感觉自己忘记了很多东西。不，不是忘记，而是根本没有想起。 “我幼年的玩伴，少年时的同学和朋友，还有父王、兄长，我现在根本就不会想起他们，也包括当中蕴含的情感。 “甚至我现在想起死去的父王也不再感觉到伤感了，我——我知道这种变化并不好。” 博思雅尼顿了顿，接着说道：“换做你，一定会对这种变化感到恐惧吧？变得不像是自己，不像是一个人。 “但是并不会。我不会恐惧。我已经忘记了这种情绪了。我只是在按照‘我应该这么表现，我应该这么感觉’来强迫自己。” 甘德尔有点害怕，他试探着建议道：“如果您觉得不适，我可以找一些优秀的、擅长治疗的大魔法师来给您检查，我也可以用精灵魔法让您放松一下。” “那就劳烦你了。”博思雅尼这个时候又恢复了那个淡漠的样子，没有丝毫情感波动。 然后他闭着眼睛，脑袋稍稍往后靠了一点，就这么直接坐在椅子上入睡了。 甘德尔看着这位年轻的皇帝，泛起了一种强烈的、想要杀死他的冲动，但他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抽出了一根魔杖，轻声念起了精灵的咒语。 偏殿内立即出现了一些清新的花香和青草气味，还有轻轻的鸟鸣声、虫鸣声，博思雅尼好像也确实稍微放松下来了一点，紧闭的眼皮稍微松懈下来。 乔尔斯一路不停地出了城门，才想起来忘了跟皇帝要一份正式文件，不过他是再也不愿意去见博思雅尼了。 想来甘德尔应该会和莫娜联系的，也会提到这件事情。 乔尔斯一边自我安慰一边辨认方向，正在他打算出发回去的时候，阿拉乔的声音又出现了。 “事情办完了？” “你怎么还不离开？” 乔尔斯反问一句，看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出来的阿拉乔。 “不是说让我帮你么？这件事情还没结束吧，至少得等你把你的朋友救出来。” 阿拉乔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乔尔斯后退两步，在他心里，这个人已经被列为极为危险的人物了。 “你不怕皇帝找人来对付你？”乔尔斯说道。 “我说过了，这是神灵之间的事情。”阿拉乔说道，“你应该好好理解一下的。” “我不想和你背后的神灵扯上关系。” “但你已经扯上了，不是吗？” 乔尔斯说道：“随便你怎么想，我是不会再上当了。” 说话之后，乔尔斯就朝着霍尼斯纳的方向飞去，阿拉乔急急忙忙赶上，说道：“你应该很清楚，神灵对这个位面的干预越来越强了，你真的想以魔法师的身份去对抗神灵？ “最明智的做法当然是效忠某一位神灵，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是我背后的那一位？我还以为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乔尔斯说道：“你说的没错，但是……” 但是既然第三纪元的最后一位教皇露琪娜，还有开辟第四纪元的路西恩大魔法师，都选择了隔绝神灵与位面的联系，那就说明神灵确实是不可信的。 乔尔斯虽然没有这些传奇人物那么强的力量，但是也能有一点自己的决断。 “但是什么？”阿拉乔说道。 “没有什么但是，你该去哪就去哪吧，别跟着我了。”乔尔斯说道，然后加快了一点速度。 “做人要言而有信。”阿拉乔身上冒出一丝丝的神力，裹挟着他向前加速，拦在了乔尔斯的面前，“这样吧，一个月后我们在石雨城见面，到时候这么多魔法师，你也不需要害怕我玩弄什么手段了吧？” 乔尔斯非常干脆地答应了：“好。” 离开的时候，乔尔斯心里想的是：“我该找几张强力的卷轴，到时候找机会把这个家伙给弄死。” 第八十章:计划 回到霍尼斯纳，乔尔斯找来几个魔法师，让他们帮自己传了个话。 目前霍尼斯纳的常住人口已经有一个小镇这么多了，比银鱼城稍微低廉的物价以及许多的就业机会吸引了这些人，另外魔法师的数量也多了很多，大部分都是神色匆匆，他们是外来的、专门在这里寻求高额报酬的。 霍尼斯纳已经和不少势力都建立了一定的合作关系，或者说其实只要愿意付出足够的费用，就能在这里找到愿意卖命的魔法师。 只不过乔尔斯叮嘱过，不能接受那些“不太光明和正义”的委托。 与此同时，和霍尼斯纳的模式非常接近的一个新生势力也在凯里姆帝国的南部——或者说是原凯里姆帝国的南部，悄然出现了。 霍尼斯纳的魔法学校、普通公学也开始步入正轨，和乔尔斯熟悉的两位盎格鲁王国的爵士也做了一笔不小的商业投资，加快了这个势力的发展。 另外亚伯拉罕·本森也制造了不少魔法药剂，流动性很大的魔法师们给亚伯拉罕带来了一笔不菲的收入，也给霍尼斯纳带来了丰厚的税收。 “好了好了，让我来看看老族长干得怎么样。”乔尔斯在霍尼斯纳大楼的宽阔室内广场驻足，正中央有着一面巨大的墙壁，上面的魔法阵微微发亮，一些文字在魔法阵的前方漂浮，时不时有一些字会暗淡下来。 “驱赶‘黑牙野猪’的委托，需要在三天内驱赶魔法生物共十三只，地址是……报酬……” 乔尔斯仔细读了一下，这行字就微微一闪后直接暗了下来，这代表有人接取了这个任务。有一些魔法师充当工作人员正坐在一张桌子后，填写记录表格之后，来寻找机会的魔法师就可以获得某个任务的详细信息以及一小块作为信物的、特制的晶石，在时限内完成并且回到这里，就可以凭借那块晶石得到自己应有的报酬。 刚刚那个任务不算很难而且报酬丰厚，大约是某个富有的贵族的山庄受到了袭击。这件事情大概两三个中阶魔法师就能应付了，但中间也有很多不确定的危险性——谁也说不准哪里会冒出来一两只危险的生物。 乔尔斯总是避免从丛林、山脉穿过也是这个原因。 到了大会议厅，等了一阵，瑟琳娜、古奇、简等人陆续来到。 几个人开始说出自己或者自己派人调查到的情况。 “在几天前，有魔法师目睹奥林出现了大批的白霜龙，似乎都是朝着石雨城的方向去的。那些魔法师都是些中低阶的，想去奥林附近碰碰运气，他们的运气也足够好，虽然没有什么收获，但也没有丢掉性命。 “那些龙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这么飞了过去。” 瑟琳娜顿了顿，继续说道：“但那些龙仿佛出来之后就消失无踪了一样，完全见不到踪迹，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藏在了石雨城里。” 古奇说道：“石雨城附近有很多地方都出现了人员失踪的事情，如果那些龙真的就在那里，那么就是有魔法师偷偷出去帮他们‘收集粮食’。” “这个可能性很大。”简说道。 “这下棘手了。”乔尔斯不太清楚白霜龙的力量有多强，也没有见识过所谓的“白霜”，但现在让他独自应付一条高阶的巨龙也有点吃力，如果是用暗影魔法想办法逃跑的话倒是很有把握。 “另外我在回来的时候看见了乔尔斯。”瑟琳娜说道，“那个跟在你旁边的人是谁？” 乔尔斯无奈道：“那是个……我也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乔尔斯描述完之后，古奇说道：“虽然不清楚他的目的，但是他应该能起到一点帮助……力量之神毕竟是这个位面的正神，而且白霜龙和这位神灵也不算有多大关系。” “不对，我好像忘了点什么事情。”乔尔斯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嗯……” 瑟琳娜说道：“你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不，不需要，我很好。”乔尔斯坐直了一点，将那个念头抛之脑后，继续说道：“我能够用暗影魔法潜入，等到开战的时候，我只要小心一点……他们后方应该不会留下太多魔法师或者龙。 “但我不清楚那个阿拉乔是否有方法进入。” “他总不会去送死。”古奇说道，“如果能够利用他清除一些障碍就可以了……不过要找机会甩掉这个人，或者……” “或者？” “他有句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的。”古奇叹了口气，“其实你们都已经意识到了，单凭人类的力量是很难反抗神灵的，如果我们再没有一位神灵的支持……” 乔尔斯的嘴唇紧紧抿起，连这个位面最受到尊敬的正神凯纳瑞斯都可以毫不在意地杀死几十万人，他又能相信哪个神灵？ 曾经他觉得星辰之神应该是眷顾人类的，但现在看祂的教派的作为——而且那些教派是能够使用祂的神力的，是得到祂认可的。 卷入神灵的战争，他毫不怀疑这些神灵能够在翻手之间灭了他们，但如果连依靠的神灵都没有，那些所谓的“眷顾者”也能凭借神力轻易毁灭他们。 神灵的力量好像没有穷尽一样，随便就能赐下很多给自己麾下的魔法师，而且这些神力让魔法师得到跟让教派得到完全不一样，魔法师有能力尽可能地开发这种力量的威能，而不是宗教人员那种粗劣的“借用”。 “好了，我们先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瑟琳娜说道，“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考虑，我们目前是要考虑好几周后的那场战斗。” “嗯……”简沉吟少许，说道，“还有一件令人在意的事。 “实际上，有一个魔法师说他总能在石雨城的北面见到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出入城门，而且他们好像都没有受到护城魔法阵的阻拦。 “那个魔法师藏得很好，观察了两三天就急忙赶回来了。” “鬼鬼祟祟的人影……能够自由进出？”乔尔斯说道，“看来他们自己内部也存在问题……只是我没办法利用这一点来干任何事情。” “嗯。至于林尔，我猜测他可能被关在了城主府或者法师塔。”简说道，“我找到了几个对石雨城比较熟悉的、去过的次数比较多的魔法师，画了一张大概的地图。” 简铺开一张羊皮纸，上面画着许多线条，还有不同颜色的标记以及一些注释。 简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绿点说道：“这里是西城门，到时候开战的话南城门和东城门肯定都会聚集很多人，而北城门和西城门是比较好的选择——但是北城门可能会有那个所谓的‘鬼鬼祟祟’的魔法师出入，所以我觉得西城门进入会比较好。 “然后顺着这条路……”简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滑动，“这一路上都是比较普通的平民聚集区，这里是贫民窟，碰到魔法师的概率要小很多。嗯，这里就是上城区的入口。 “上城区的入口只有两个，这里是比较顺路的。进入之后立刻左转，然后……这样，这样，就可以躲开治安所到达法师塔，但是还有几个问题。 “不知道巨龙具体呆在哪里，有可能会碰上。不过白霜龙数量稀少，这次开战很有可能没有多少白霜龙留下来驻守。第二个问题就是法师塔和城主府比较远，法师塔在崔弗勒家的城堡旁边，也就是这里…… “林尔被关在崔弗勒家的可能性很小，我感觉卓尼和崔弗勒家不是一路人。但是那里肯定会有崔弗勒家族的魔法师留守，你想要无声无息地进入法师塔有点困难，所以我建议你先去城主府。” 乔尔斯说道：“非常感谢你的建议，这对我很有帮助。” 古奇说道：“我帮不上太多的忙，就给你这个吧。” 古奇递过去一块红色的晶石：“它能够短暂地让你的敌人无法看见你——如果你的‘隐身术’被识破了，你可以用这个东西来寻找机会。” 瑟琳娜拿出一张卷轴：“这上面记录的魔法是‘元素震荡’，关键时刻可以用来扰乱敌人的感知。” 乔尔斯一一道谢，又稍微商量了一下，乔尔斯离开了大会议厅。 “我究竟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呢……？我去找路西恩看看，或许他能给我一点建议。” 乔尔斯有点恍惚地离开了，大会议厅内，古奇对瑟琳娜说道：“乔尔斯该做出选择了，没有神灵的帮助，我们很容易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瑟琳娜沉默了下来，古奇的话实际上另有所指——那就是血龙苏醒以后，对血眼家族的报复，维迪纳帝国很有可能会对此采取两不相帮的态度。 乔尔斯对此也能够确定，现在维迪纳帝国的皇帝博思雅尼有点不对劲，更不可能派人来帮忙了。 现在古奇能够想到的保全家族的办法，就是借助神灵的力量。 瑟琳娜咬住嘴唇，一只手悄悄摸了摸一个口袋，那里装着一枚小巧的、晶莹剔透的、仿佛有雾气在里面氤氲的血红小球。 第八十一章:石雨城之战(一) “一切都很完美。”阿拉乔跟在乔尔斯后面，一遍左顾右盼一遍啧啧称赞。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魔法师聚集在一起……你呢？你见过吗？”见乔尔斯没有搭话，阿拉乔继续在后面说道。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此刻石雨城外的维迪纳帝国的营地里，聚集着来自帝国各个地方的魔法师，里面大魔法师只怕就有足足上百个，只不过有二三十个都是新晋的，实力不清楚如何。 霍尼斯纳也派出了一些高阶魔法师——在这里，中阶魔法师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路西恩也过来了，他有着比肩新晋大魔法师那一个层次的实力——可能他的魔力还没有那么强，但是他懂得的魔法比一般的大魔法师要多得多。 路西恩是名义上的霍尼斯纳的负责人，也是为了掩盖乔尔斯也亲自过来了。 还有一个大魔法师，就是雷埃·血眼，只不过他不算是太服从命令，要不是古奇让他过来，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雷埃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撑门面的，真打起来的话他可能比谁都要藏得更好。 乔尔斯的母亲并没有来，她的灵魂的状况一直不算好，乔尔斯也希望她能够尽量避免适用魔法。尽管很担心，但法瑞拉也没有强行把乔尔斯留下来。 乔尔斯找到了正在休息的路西恩，说道：“路西恩，你感觉怎么样？” 路西恩说道：“已经进行了三次会议了，各个地方的魔法师谁也不服谁，如果到了明天开战还是这副样子，即使我们是突然袭击，也肯定会死伤惨重。 “倒是维迪纳帝国的负责人，莫娜·崔弗勒，是个挺有能力的魔法师，可惜现在很多人看她都是带着成见的，甚至有人反对她的指挥，质疑她的位置——因为她毕竟是崔弗勒家族的一员，不管是出于什么想法，肯定会有人揪着这一点不放。” 乔尔斯说道：“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维迪纳帝国的皇家法师塔肯定会派一个足够有威信的大魔法师来，最迟今晚肯定到了，除非……” “除非什么？”路西恩压低声音，“除非皇帝故意让这些魔法师送死？” 乔尔斯点了点头，他回头看了看门口，阿拉乔正在外面百无聊赖地等待：“我总感觉神灵对于魔法师并不感冒，甚至可能会有弄死所有魔法师、消耗这个位面魔法力量的意图。”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路西恩说道，“到时候我们的作战方针肯定是保命为上了，毕竟我们不是主力，小心一点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嗯，一定要小心，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情看见你们有任何损伤……说到底这其实是我的事情。”乔尔斯说道。 “你不需要这么想，你……”路西恩顿了顿，“其实早点面对战争，对所有人都有好处。现在很多地方还是一片祥和，浑然不知道灭顶之灾很快到来。现在让他们多面对一些这样的事情，对将来不会有坏处。” “我倒是希望不会有战争。”乔尔斯说道，“对了，你真的不打算解开我的记忆吗？” 路西恩摇了摇头：“虽然我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还是很清楚那件事情不能被记起来。在‘隐秘之城’能够存在的秘密，放到我们身上可能就会是一场灾难。” “好吧。”乔尔斯依然有点不甘心，但他知道路西恩说的是对的。 “就像冯老师以前说过的那件事情一样，他和布伦德·卡佩……”乔尔斯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他和卡佩先生去了哪里来着？干了什么事情？” 乔尔斯叹了口气，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当天晚上，维迪纳帝国的皇家法师塔首席，甘德尔亲自到了这里，所有各怀心思的势力、魔法师都安静了下来，表示会接受甘德尔的指挥。 乔尔斯也松了口气，他也猜测会是这位大魔法师前来，或者说他最希望的就是这位前来——他的精灵魔法可以帮魔法师们在对阵梅罗的时候取得优势，同时他也很可能会拥有凯纳瑞斯的力量，毕竟看起来他还是博思雅尼最信任的人。 第二天中午，在一个周围完全没人、离石雨城不算很远的地方，乔尔斯轻轻摊开了一张羊皮纸，旁边放着一盆奇怪的、鲜红的颜料，这是用魔法生物的血液调配出来的，绘制血魔法的原材料之一。 另外的“原材料”，就是周围几只被魔法禁锢住的看起来非常凶狠的生物，两只长着长长的牙齿的老虎，一只浑身毛皮雪白的巨狼，还有三条五彩斑斓、花纹像是一个个骷髅的大蛇。 这些魔法生物每一个体型都远远比乔尔斯要大，此刻虽然它们无法动弹，但依然死死盯着乔尔斯。 乔尔斯毫不在意它们的目光，在盆中的最后一点颜料在魔力的引导下渗透了羊皮纸之后，这张羊皮纸仿佛受到了一种外来的力量的侵蚀，迅速变得暗淡、老旧下来，原本干净清洁的纸面上开始出现一点点的血迹，好像是从它本身涌出来的一样。 那些魔法生物像是感觉到了危险一样，开始有点不安地尝试扭动身体，眼神也没有了之前的凶厉。 “血魔法”有很多种，乔尔斯经由他父亲掌握的这种很简单，就是“换取力量”或者说“换取魔力”，还有一种他也会的就是他父亲杜伦用来治疗法瑞拉灵魂的，那就是“换取生命”。 据说还有很多种血魔法，能够“换取时间”、“换取财富”甚至“换取规则”等等，但这些都需要用一定的代价来进行交换，而最有分量的就是血肉和灵魂了。 乔尔斯漠然地看了看在那边开始瑟缩的魔法生物们，左手抓起那张羊皮纸，右手平举。 一道闪电闪过，两头老虎当场炸成了血沫，然后这些血沫被某种力量分解成了看不见的细小的微粒消散在空气中，乔尔斯隐隐能够听到两声凄厉的虎啸声。 然后是几只巨大的、半透明的黑色的大手，从地面凭空伸出，紧紧握住了剩下的魔法生物。 “噗、噗”几声闷响以后，这些魔法生物全部粉碎成了红色的肉酱。 乔尔斯松开左手，羊皮纸浮在半空中，然后开始燃烧了起来。 “我祈求，将面前魔法阵瓦解的力量……”乔尔斯心里默念了几句，然后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出现在了空中，乔尔斯感觉到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地掌握这股力量。 “确实很强大。”乔尔斯感受了一下，然后操控这股无形的力量降落到了石雨城的上空。 “劈里啪啦”一阵冷水落入油锅的声音响起之后，石雨城的魔法阵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这个魔法阵再也无法维系，轻轻震荡几下之后就化作了乌有，整个过程前后不过两三秒钟。 “真的有效。”莫娜看向了已经“暴露在外”的石雨城，甘德尔看着她心道：“她说有人会帮忙消除这个魔法阵……真的办到了，但是什么魔法能够有这种效果？” 甘德尔的念头很快消失，他立刻开始指挥魔法师们的进攻，无数魔法光芒闪耀了起来，陨石、冰霜、闪电一起从天上落下，笼罩了整个石雨城。 这些魔法看起来声势浩大，不过对方只需要几个大魔法师就能够轻松挡下来，所以那些魔法师来不及欣赏自己的成果，只能一直不停地施法。 眨眼间，所有魔法师都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这是周围的魔法元素被抽空的表现。他们略微休息了一下，立即就感觉到魔法元素重新充盈了周围的空间。 “吼！”几条巨龙突兀地出现在石雨城的上空，它们喷吐出大片大片的白色雾气——乔尔斯能够看见那都是一些细小的白色冰霜，但这些冰霜在阳光的照射下以及魔法的影响下丝毫没有消融的迹象。 “这就是白霜？”乔尔斯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才可以想办法进城。 阿拉乔从远处赶过来，和乔尔斯一起看着天上的这一幕。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白霜’，那种力量非常诡异。”阿拉乔啧啧称奇，眼里丝毫没有害怕的神情。 乔尔斯心中凝重，他也能感觉到这种力量的诡异，它并不是神力，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比神力好对付。 所谓的白霜龙的力量都已经这么强了，那么更强一筹的血龙呢？ 白霜的出现直接让大部分的魔法都消弭无形了，而白霜则是越来越浓厚。那几条白霜龙似乎耗尽了大部分的力量，变回人形开始休息，而其他白霜龙很快就有几条从人形恢复，继续用白霜加固这一层临时制造的屏障。 “那些白霜龙都有接近超阶的实力，除非用超阶魔法或者让大魔法师亲自动手，不然只是在白费魔力和体力。”莫娜说道，她已经是第二次面对这种巨龙了，算的上是“经验丰富”。 甘德尔点了点头，手中的魔杖一挥，所有的魔法师心底都出现了他的声音：“停止进攻。” 然后有三位新晋大魔法师受到了“特别照顾”：“库特，伦德尼尔，库洛，你们三个用禁咒魔法来试一试。” 第八十二章:石雨城之战(二) 三位被点名的大魔法师站了出去，开始向自己称号所代表的神灵祈祷力量。 “你说，神灵们明明各有意图，但依然会把神力赐给大魔法师们，不是吗？”阿拉乔微笑看着远处的这一幕。 乔尔斯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忽然间，天色黑暗了下来，太阳的光芒集中成为一束，极为耀眼，直接照耀在了石雨城的上空，那一层极为厚重的白霜开始如春日冰雪一样迅速消融，紧接着一道火焰凭空出现，在半空中疯狂勾勒出一个人形。 火焰填充满了这个人形，它合身往石雨城一扑，同时身形不断变大，直到将整个石雨城都覆盖在内，白霜此时已经完全消散，石雨城中所有的巨龙和魔法师都能感觉到庞大的火元素正在迅速逼近。 “够了！”一个脸色稍微有点苍白的年轻魔法师飞到半空中，主动迎向了那片巨大的火焰，高温使得空气扭曲起来，这个魔法师的身形也开始在众人眼里变得模糊。 然后天空中那片庞大的火海忽然间就消失了，突兀、毫无痕迹留下地消失了。 “是梅罗。”甘德尔沉声道，与此同时，第三个禁咒魔法出现了。 梅罗刚刚使用克尔诺拉格的力量“消除”了一个禁咒级魔法的影响，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负担，正在他打算休息一下的时候，忽然间感觉到一阵心悸。 “唔！”梅罗痛哼一声，他的身形摇晃了一下，从空中往下坠落，直到下落了二三十米之后才重新稳住身形。 “可惜了，怎么就没摔死。”下方，人形的迪尔乔司古拉刻薄地说道，莫离莫微笑道：“阁下这么说就不太适合了，我们毕竟是盟友。” 迪尔乔司古拉盯着莫离莫，冷笑道：“只怕你是那个最恨不得他去死的人。” 半空中，梅罗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稍微松了口气。就在刚刚，他能感觉到属于祖拉玛的力量直接入侵到了灵魂之中，如果不是克尔诺拉格的神力自动包裹、保护了他的灵魂，只怕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恼羞成怒，梅罗毕竟还年轻，脾气自然也就不太好。 “给我迎击！维迪纳的杂碎们来偷袭了！”梅罗吼道，“迪尔乔司古拉，莫离莫，你们愣着干什么？” 迪尔乔司古拉掉头就走：“哼，你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东西了，敢对我这么说话。” 梅罗气得七窍生烟，莫离莫微笑着说道：“我要去请示一下那位大人。”说完之后也离开了。 不过崔弗勒家族其他的人可不敢这么对抗梅罗，“真实梦境”对任何稍弱一点的魔法师来说都是真正的、比死还恐怖的东西。 随着梅罗的命令，许多魔法师往南城门涌去——直接飞到天上就是个活靶子，谁也不会这么蠢。 “好了，该我们动手了。”甘德尔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看着魔法师们有序地分批出发，自己也迈步走了出去，莫娜紧随其后。 “那个梅罗好像有点恼羞成怒啊，可惜了，怎么没有直接被弄死。”阿拉乔说道，“我们是不是该进去了？” 乔尔斯依然没有搭话，他仔细观察着石雨城的动静，这个时候石雨城出动的力量还不够多，他现在进城就是自寻死路。 “魔法师和巨龙都还有很多没有出动……” 乔尔斯干脆坐了下来，看着远处的魔法光芒的碰撞和闪烁。 “哇，那个倒霉蛋直接被陨石给砸成了肉酱！”阿拉乔轻笑道，“还有那个……他的施法速度还挺快的，比我强多了。” 乔尔斯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物品，抬头看向天空——那里开始出现一条条的白霜巨龙，任何一条都是他难以应付的。 乔尔斯稍微数了数，这些白霜龙数量已经有上百条了，估计也差不多算是倾巢出动了。 深吸一口气，乔尔斯不再去观察战况，而是开始朝着某个方向接近——他原本为了观察战况呆在西城门附近的荒野，现在他想要先绕一段路多观察一下附近的情况再进城。 “没有异常。” 检查完周围的情况之后，乔尔斯稍微有点不安，但他依然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使用“隐身术”伪装了自己，开始迅速向着西城门靠近。 这次乔尔斯可以说是做了最万全的准备了，他甚至有信心从一个不太强的大魔法师手下逃脱，如果那个意图不明的阿拉乔也帮忙的话，可以说没有魔法师能够把他留下。 进入“隐身”的乔尔斯回头看了看，只见到阿拉乔竟然也“消失”不见了。 “神力也能用出暗影魔法的效果？”乔尔斯没有多想，毕竟路西恩曾经给他演示过，怎么用一般的魔力来进行“模拟”。 乔尔斯顺利穿过西城门，这里只有几个中低阶的魔法师在看守，他们的注意力甚至是放在天空中的大战上的，根本就没有过多注意城门是否有东西通过。 乔尔斯轻松让过几个魔法师进入了石雨城，迅速按照定好的路线前进。魔法师的记性一般都很好，乔尔斯自然也是如此。 “从这里拐弯……”乔尔斯刚走进一条巷子，外面就有几个巡逻的魔法师经过。有隐身术的乔尔斯自然没那么容易被发现，但是距离太近了很容易出现意外。 “这里安静得有点不正常。”乔尔斯探头看了看旁边的窗户，却见到里面的家具灰尘密布，一个人也见不到。 乔尔斯隐隐意识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心中有种难受的情绪在不停翻滚。 “真是多愁善感啊，这种情绪本不该出现在你的身上。”阿拉乔看着前方无法被看见的乔尔斯，轻声自语，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了。 “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甘德尔正面迎上了梅罗，梅罗的“真实梦境”对所有魔法师来说都是非常危险的，他必须用精灵魔法死死限制住对方，不然这一场还没打就已经输了。 “莫娜，你带着古罗德他们几个警戒，迪尔乔司古拉还没出现！”甘德尔抖了抖魔杖，留下一句话之后就直接冲了上去。 “该死。”梅罗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甘德尔的精灵魔法对他的能力克制非常明显，他只能用别的魔法来小心周旋，这样一来他和一个普通的新晋大魔法师就没有任何区别了。 莫娜点了下头，她正在四处张望，想找到缇娜的身影。 “她不在这里？”莫娜开始环绕战场的外围飞行，别人只当她是在小心警戒。 甘德尔举着魔杖，但他使用的是普通的魔法，这个时候用精灵魔法不算是最适合的时机。 “别躲了！”甘德尔的施法速度极快，看不清的闪电混杂着狂风席卷向梅罗，周围的魔法师都下意识躲开了一点。 梅罗此刻正在用魔力屏障死死支撑，如果不是必要，他不想随便使用克尔诺拉格的力量，这对他的灵魂是个莫大的负担。 “出来啊！”甘德尔一声怒吼，抖了抖魔杖，一根极为硕大的冰刺凭空出现，转眼间就刺在了梅罗的魔力屏障上，屏障没能消去这巨大的冲击力，梅罗的手骨传来清脆的“咔嘞”声，但转眼间就被他自己的治疗魔法给治愈了。 “好强的力量。”梅罗心惊，这表示甘德尔的魔力极为庞大，有资本在每个魔法中都灌注更多力量。 相比之下，梅罗已经感觉到自己魔力的快速流逝。 “这就是‘多里安’的力量啊……”虽然甘德尔有一个对外的姓氏，但梅罗很清楚他的真实姓氏是“多里安”，而某些“多里安”则是人类和精灵的混血。 例如冯以前的导师，大魔法师希路涅尼。 精灵混血带来的好处大约就是寿命比较长，魔力也比较充沛，但是一般的混血是无法使用精灵魔法的，甘德尔也要借助这根魔杖的力量。 甘德尔忽然脸色微变，口中开始念出拗口的精灵语：“索拉斯米尔斯！” 甘德尔面前的景物寸寸碎裂，仿佛是一张极薄的白纸被撕碎，周围的东西完全没变，但变得更“清晰”了。 就这么一小会儿，面色有点苍白的梅罗已经躲到了城门内，大吼道：“该死的，你们想等到什么时候！” “别急，年轻人的耐性就是不好。”莫离莫的声音传来，他飞出城外，甘德尔依然举着魔杖，但没有贸然出手。 “你们知道你们在和谁对抗吗？”莫离莫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连城里的乔尔斯都听到了。 “你们在和神灵对抗，至高无上的神灵！”莫离莫说道，“你们应该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伟大的阴谋之神……嗯，还有噩梦之神，正注视着你们，愿意侍奉神灵的话，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所有人都听见了莫离莫的话，但没有人停手。神灵的影响已经消失了数千年，魔法师们绝大部分都是不信奉神灵的。 莫离莫叹了口气，举起右手，用魔力屏障挡住了几道飞过来的冰刺：“神灵的代行者啊，我祈求您平息这场纷争吧。” 一个少女一步一步“走”上了天空，她的双眼不带一丝感情，所有魔法师的心底都出现了一阵无法忽视的悸动，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收。 “缇娜！”莫娜看见了天空中的少女，忍不住失声叫道。 第八十三章:石雨城之战(三) 缇娜漠然的双眼看了看莫娜·崔弗勒，没有一点留恋地转开了视线。 莫娜心底有点寒气升起，这绝对不是缇娜。 “你们是在违抗神灵。”缇娜的声音在每个魔法师的心底响起，这不同于甘德尔使用精灵魔法来说话，这个声音是无法违抗的，无法捕捉到任何痕迹的。 或许只有大魔法师可以抗拒这个声音的出现。 “如果你们愿意臣服，那么你们就拥有再一次的机会……如果你们继续反抗，那就粉身碎骨吧。”提娜的声音有种特别的魔性，仿佛正在引诱着别人臣服于她。 “动手吧。”缇娜的声音刚响起，在场的所有魔法师都稍稍迷惑了一下，旋即几个大魔法师都是脸色大变。 “分散！都分散开！”甘德尔大吼一声，但已经有些晚了，一些高阶魔法师突然间对身边的同伴出手，毫无防备的魔法师们死伤惨重，一片血雨混合着断肢、内脏的碎块从天上落下。 甘德尔睚眦欲裂，手中魔杖挥动，刚刚躁动的魔法师们只觉得宁静了下来，里面有不少魔法师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就在刚刚，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同伴。 就这么一霎那，高阶魔法师们就有小半死的死伤的伤，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 在场比较完整的队伍就是霍尼斯纳的魔法师们了，路西恩把自己外放的魔力缓缓收回，说道：“从一开始，这个奇怪魔法师的力量就已经开始对魔法师进行侵蚀了，没想到这么多高阶魔法师都无法对抗。” 瑟琳娜感激地说道：“感谢你，路西恩。” 雷埃觉得自己的脸上有点发烧，虽然他抗住了那些力量的影响，但他察觉的时间比路西恩晚多了，路西恩甚至把其他的魔法师都保护住了。 “她的口气就像自己就是神灵一样。”看起来苍老无比的亚瑟皱眉道。 “如果她真的是神灵，这里连大魔法师都难以幸免。”路西恩说道，“她没那么强。这就是所谓的神灵的‘代行者’？” 天空中，缇娜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神灵的愤怒还是神灵的恩惠，只看你们的选择。” “够了！”甘德尔怒吼道，“魔神的代言人，你过界了！” 莫娜也大声喝问道：“你是谁！缇娜在哪里！” 缇娜冷笑一声，一个大魔法师说道：“她没那么强！不然就不会废话了！为我们的同伴复仇！” 原本有些摇摆不定的魔法师听见“复仇”两个字，眼神立即坚定了起来，仇恨的力量驱使他们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你！过！界！了！”甘德尔重复道，这么多魔法师死在他的眼前，让他心中的愤怒和悲伤充盈溢出。 他举起魔杖，大吼一声：“索拉斯！库提克拉丝！” 天空中风云卷动，仿佛在一眨眼之间，白天就直接变成了黑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辰的黑夜。 云层渐渐转动，形成了一个硕大的狼头，双眼仿佛在注视着地上的众人。 “传说中，创造精灵族的神灵是星辰之主，还有索拉斯——在精灵语中的含义是‘恐惧之狼’。”路西恩说道，“然后索拉斯将自己变成了精灵族的魔法源泉，也就是‘自然的力量’。” 一种独特的元素力量开始充斥整个天地，所有魔法师的魔法都受到了限制，仿佛这些力量只听从于甘德尔一个人一样。 “只是旧神的力量罢了。”缇娜漠然看了天上的狼头一眼，甘德尔魔杖一挥，一阵狂风凭空出现席卷大地，空间中的元素开始聚集，变成一道道复杂的花纹包裹住了石雨城以及它周围的所有魔法师。 天空中的狼头张大嘴巴，仿佛发出了无声的咆哮，然后它直接消散不见，周围所有元素凝聚的花纹都亮了起来。 整个过程只在几秒中完成，梅罗只是迟疑了一下，甘德尔的某种魔法就已经控制了整个战场。 “这种魔法……这种魔力……已经完全不比鲁诺要差了吧？”乔尔斯抬头看了看，然后继续赶路。 鲁诺的魔法可以直接把整个劳瑞恩顿斯摧毁得连废墟都无法留下，而甘德尔似乎也有这种能力。 “他要用禁咒魔法了。”路西恩眯起眼睛，“我没猜错的话，他的称号是由星辰之主赐予的。索拉斯的力量加上星辰之主的力量，威力只怕远远超过一般的禁咒。” 他已经在小心戒备，这个魔法很难说会不会误伤到其他人，雷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身上的魔力蠢蠢欲动，随时能够迸发出来。 “普隆盖奇尔莫拉！我以我之名，‘维阿斯诺’甘德尔·多里安，祈求您的力量！” 甘德尔的声音响彻天地，他高举魔杖，神情夸张，状若癫狂。 “在精灵语里，这是‘绝路的引导者’的意思……”路西恩解释道，这里只有他懂得精灵语。 一点点星光穿破厚重的云层出现，一个半透明的、下半身是鹿上半身是精灵，长着许多只拿着不同武器的手臂的神灵顺着这点点星光形成的“道路”奔跑下来。 这是“星辰的主宰，命运的守护者，四季的化身”，普隆盖奇尔莫拉的形象！ “莫离莫，你愣着干什么！”梅罗不敢对缇娜呼喝，只好怒视着莫离莫。 莫离莫丝毫不在意甘德尔的动作，只是静静站在缇娜的身后。 星辰之神一路朝着甘德尔奔跑而来，直接撞入了他的身体消失不见，就在这个时候，甘德尔的吟唱也结束了。 “‘祈祷之种’！” 周围包裹着整个空间的密密麻麻的四色“牢笼”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星光，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某种东西被唤醒了。 “噗呲——”一声血肉之躯被刺穿的声音传来，一个崔弗勒家族的魔法师身体不自然地扭动起来，他惨叫一声，然后一根坚硬的木刺从他心脏的位置刺出，连一点鲜血都没有出现。、 这个魔法师死状极为扭曲诡异，所有人看见了都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种恐惧，无可抑制的恐惧。 不仅是普通的高阶魔法师，所有大魔法师都感觉到自己只怕在两三秒之内就在死在这个禁咒魔法之下了。 这还是甘德尔刻意控制了魔力，尽量不让它影响到友军的情况。 “只是个无聊的、凡人的魔法罢了。”缇娜终于再次开口，她的身体内好像也有某种东西要破体而出，她的皮肤正到处出现奇怪的凸起。 缇娜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厉啸，极其庞大的、无形的神力涌出，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周围正闪烁着淡淡星光的元素牢笼悄无声息地碎裂，甘德尔的眼耳口鼻都流出鲜血，紧紧闭着眼睛一头往地下栽倒。 一个大魔法师见状连忙接住了甘德尔，慢慢落在了地面。这个时候，所有人身体的异变都消失了。 在仅仅一秒当中，崔弗勒家族就在这个可怕的禁咒魔法中免除了灭族的命运。 梅罗也是心有余悸，这是他第一次离死亡这么接近——他连反抗那个魔法都做不到，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反抗那个魔法。 如此庞大的神力涌出以后，缇娜的脸色变得雪白如纸，她紧紧闭上了眼睛。使用神力对灵魂是有负担的，现在，这个负担全部由缇娜承受了。 缇娜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忽然她睁开眼睛，从长袍的口袋里抽出了一张卷轴，毫不犹豫地撕开。 灵魂负担过重带来了剧烈的疼痛，但缇娜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仿佛已经练习过无数次一样。 凯纳瑞斯的神力迅速包裹了缇娜，她的身形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莫娜的面前。 “缇娜！”莫娜感觉到，那个她熟悉的女孩已经回来了。 缇娜迅速开口道：“莫娜，快，杀了我，我已经被完全控制了，我只有现在才是清醒的。” 莫娜嘴角刚弯起的弧度立刻凝固了：“你在说什么呢，缇娜，我——” “快，莫娜，杀了我。”缇娜轻声央求道，“求你了，让我死在你的怀里。” 莫娜轻轻抱住了缇娜。 “呲。” 一根冰刺刺穿了缇娜的后心，莫娜紧紧抱住她，身体不断颤抖。 “莫娜，不要难过……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缇娜的手动了动，她似乎想抱的更紧一点，但是她的力气正在不断随着鲜血的流失而逝去。 “莫娜，我好想和你结婚……也是这样，我做了错误的选择。”缇娜在莫娜的耳边轻声说道，“抱紧我，我觉得好冷啊……” 莫娜的脸上盖满了泪水，她的身躯不断颤抖：“没事，没事，我在这里。”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保护我。”缇娜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好爱你啊，好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我也爱你，缇娜，我也爱你。” 莫娜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缇娜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息。 “缇娜！缇娜！”莫娜哭得声嘶力竭，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和她怀中死去的少女，她的哭声显得如此凄厉而空远。 第八十四章:石雨城之战(四) “现在怎么办啊！”梅罗抓住莫离莫的衣领，“你信奉的那个家伙死了！” 莫离莫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就逃跑呗。” 梅罗强忍住把面前这个老头撕成碎片的冲动：“你信仰的神灵就这么脆弱？你还故作轻松？” 莫离莫说道：“哼，神灵的心思是你能懂的吗。” 和梅罗截然不同的是，莫离莫的心情似乎非常不错，他拍掉梅罗的手，往城里走去：“收拾收拾走咯。” 梅罗脸色难看，虽然说甘德尔已经昏迷，但他也完全没有把握对付这么多大魔法师。 “缇娜！”莫娜终于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尸体，一层厚重的寒冰从她的手中生出，将缇娜整个冰封，看起来就像是一副晶莹透明的棺材。 “凯纳瑞斯，我以我之名，‘破空者’莫娜，祈求您的力量。” 梅罗注意到这个声音，转过头来，正好对上莫娜像是恶兽一样的眼神。 “这女人疯了！”梅罗知道自己没有机会打断对方的施法，正打算指挥众多魔法师逃走，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德肯，你到哪里去了？”梅罗言语之间带着丝毫没有掩饰的不满和厌恶，可以说某种意义上，德肯才是招来这些人的罪魁祸首。 “现在你们还不能走。”德肯脸上浮现出诡秘的笑容，梅罗感觉到有一点不妙，这个时候一个人从城里走了出来。 是卡兹·崔弗勒，梅罗之前的那一位崔弗勒的族长。 “够了，德肯，停止你那把戏。”卡兹比起之前消瘦了许多，精神也不太好，他看向梅罗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想让崔弗勒这个姓氏变成历史，就让大家都投降吧。” 梅罗说道：“你怎么跑出来的？我不是把你关在……” “是卓尼放我出来的。”卡兹说道，“德肯，如果你想知道卓尼在玩什么把戏，最好现在就去找他。” “卓尼？”德肯的脸色微变，随即他冷静下来，“不管如何，你们不能撤退，挡住这里……别忘了，梅罗，你现在身负我主的赐予，祂能随时收回这份力量——连带着你的生命。” “梅罗，崔弗勒家族的存亡就在这一刻了。”卡兹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莫娜的禁咒已经吟唱完毕。 “空间裂解！”莫娜指向石雨城的方向，正好和对方的一个大魔法师的禁咒碰撞在一起，一阵无形的波动之后，莫娜的“空间裂解”摧毁了对方的魔法，直接撞进了人群当中。 梅罗使用“穿梭”闪身过去，身上的神力涌出，将“空间裂解”剩下的力量消弭无形，终于避免了一场惨剧。 德肯的脸色不太好看，他还记得自己差点死在这个魔法之下。 “都住手！”抓住这个机会，卡兹冲出城门大喊，“你们都疯了吗？你们想死吗？赶紧投降！” “是族长……不对，前族长。” “是卡兹族长！” “投降？我们……” 崔弗勒的魔法师们开始窃窃私语，正准备动手的帝国的魔法师们也按捺了下来。 “你们受到了魔神的蛊惑，但现在你们应该回头了。”卡兹说道，“崔弗勒的姓氏不该在今天消失。” 莫娜看向不远处，甘德尔还在昏迷当中，几个魔法师正在照料他。 现在她就是最高位的指挥官了。 “多里安阁下目前昏迷，我以最高指挥官的身份下令——给我杀，一个都不留。”莫娜的声音传遍整个天地，“想想你们死去的同伴，正是因为对方，你们才要背负上杀死同伴的罪恶。 “你们的仇恨已经熄灭了吗？” 莫娜的话再次激起了魔法师们的血性，他们绝对不愿意承担的那份罪恶仿佛找到了出口，一个魔法师率先动手。 数枚硕大的陨石从半空中砸下，对方的一个魔法师防御不及，仓促间释放的魔力屏障被击碎，然后他就被砸成了一堆焦黑的尸块。 仿佛是**桶被引爆，这里立即就亮起了颜色各异的魔法光芒，立刻就有魔法师出现了伤亡。 两边的大魔法师都开始吟唱禁咒魔法，可以预见的是，在半分钟之后，这一片基本上会变成彻头彻尾的废墟。 “全完了，一切都完了……”卡兹跪了下来，双目无神。 为了准备这场原本预期在一个月后的战斗，梅罗提前把其他地方的崔弗勒的魔法师都聚集在了石雨城，这一战基本上就是崔弗勒家族的所有魔法力量了。 “老头儿，你太碍事了。”德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卡兹的背后，一只半透明的、黑色的手，握着一把同样虚幻的匕首出现在了卡兹的眼前。 卡兹仿佛没有看见德肯的魔法一样，只是跪在地上，双眼看着地面，好像快要瘫倒了一样。 一声闷响，那把匕首刺入了卡兹的心脏，这位强大的大魔法师没有一点反抗地被杀死了。 他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家族，此刻他的死亡仿佛也预示着这个绵延千年的魔法师家族的消逝。 在这种时候，崔弗勒家族的“穿梭”魔法完全显示不出优势，到处都是乱飞的魔法光芒，无论哪里都充满着危险。 …… 就在甘德尔刚昏迷，魔法也随之被解除的时候，乔尔斯终于到了城主府的门口。 一进入城主府，他就见到城主府内部已经完全被改造了，一楼只剩下一个宽阔的大厅，还有几张椅子。 椅子上坐着几个人，一个是林尔，一个是他见过很多次的卓尼，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壮汉——但他能感觉到对方是一条巨龙。 “来了？”卓尼微笑道，“在这里还保持着‘隐身’，未免有些不礼貌。” 林尔的眼神呆滞，看起来状态不太对劲。 “其实我早就已经猜到了，你会在这个时候来，试图救走你的朋友。”卓尼打了个响指，他的影子从地上站起来，将一张椅子搬到了乔尔斯的跟前，正好和他面对面。 “还是被发现了。”乔尔斯解除“隐身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强忍住打量四周寻找阿拉乔的欲望，让自己和卓尼目光相接。 现在他的希望就寄托在阿拉乔身上了——对方似乎还没发现有人跟着他一起来了，他只能祈求这个来路不明的魔法师是真心来帮忙的。 “其他的先不说。”卓尼偏了偏头，似乎在侧耳倾听某个声音，“外面的战况好像不太妙，你不去帮忙吗？要知道你的族人可是死一个少一个。” 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壮汉冷笑道：“真是无聊。” 然后他站起来，大步走了出去：“这就是你所谓的‘好戏’的话，未免也太无趣了。” “没关系，我原本只是让你来凑个位置的，但现在似乎不需要了。”卓尼的声音不高，似乎不在意对方究竟有没有听到。 在那个壮汉经过乔尔斯走出门口的时候，乔尔斯浑身汗毛倒竖，一种遇到了极大危险的预感浮现在心头，同时他也猜出了对方的身份——白霜之王，迪尔乔司古拉。 “好了，这个位置留给你再合适不过了，你说呢？”卓尼说道。 迪尔乔司古拉空出来的椅子上浮现出一个身影，正是跟着乔尔斯一起进来的阿拉乔。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阿拉乔看着乔尔斯，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嗨，真是……好久不见。” 乔尔斯如遭雷击，脸色灰败：“既然你是和他一伙儿的，何必这么戏弄我？” “和他是一伙的？”阿拉乔说道，“不不不，你似乎误会了什么东西，我和你才是一伙的。” “我来解释一下吧。”卓尼说道，“我们背后的神做了个约定，祂们似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消遣，那就是……如果让你和这个林尔相互厮杀，那么最后谁会死？” 阿拉乔微笑道：“是林尔，天啊，让一个初阶魔法师对抗一个高阶魔法师吗？” 卓尼说道：“我看不一定。” 卓尼拍了拍林尔的肩膀，说道：“好了，去战斗吧。” 林尔似乎立刻从那种呆滞的状态脱离，一见到乔尔斯就大声说道：“快逃，乔尔斯！” “你如果逃了，林尔可就立即没命了。”卓尼说道。 阿拉乔“鼓励”道：“去吧，乔尔斯，杀了他，我背后的神可是很看好你。” 乔尔斯的手颤抖了起来，他猛地起身，阿拉乔说道：“这里你的敌人应该只有一个，嗯，他同时也是你最好的朋友……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阿拉乔这是在威胁他，警告他不要尝试对他和卓尼动手。 “如果有一个人要死，那就是我。”林尔说道，“不要因为我而害了你，是我太弱了，才会被抓住。” 乔尔斯双手握紧，一步步走向林尔。 走到林尔的面前，乔尔斯说道：“我来了。” 林尔说道：“快离开，不要管我。” 林尔身旁的两个人带着诡谲的笑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多重夜幕！”乔尔斯心中低喝，一个多面多层的黑色水晶立即将他和林尔两个人包裹在内，卓尼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这样发展了。” 第八十五章:石雨城之战(五) 刚一出现在城门，迪尔乔司古拉就恢复了巨龙的形态，仰头长啸。 白霜之王的突然出现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梅罗更是欣喜若狂，有了这位的帮助，今天这一战未必不能赢。 “是迪尔乔司古拉！”一位大魔法师大叫一声，他曾经在巧合下见过对方一次，很快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白霜之王的龙吟声响彻云霄，整座城市都仿佛在微微颤抖。 无尽的白色雾气从迪尔乔司古拉的口鼻中涌出，短短两秒之内就覆盖了整座战场，所有的魔法师都能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意，某种力量在试图侵蚀自己的身体和灵魂，这让他们不得不鼓荡起魔力抵抗。 这里的高阶魔法师基本上都已经失去战斗能力了，他们必须要尽全力抵抗周围极为浓厚的白霜。 与之相反的是，白霜龙们身上的力量活跃了许多，最低都达到了超阶魔法师的级别。 白霜是至今魔法师们都无法破解的力量，它来自另一个位面，和任何一种魔力都不相同。 迪尔乔司古拉稍稍控制住白霜，没有波及到石雨城内，现在他还需要和崔弗勒家族的魔法师们联手，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屠杀他们的平民。 莫娜和其他十几位大魔法师迎上了迪尔乔司古拉，但依然无法对抗对方喷吐的白霜，又有十几位大魔法师加入了战团，勉强拖住了这条可怕的巨龙。 这个时候，场面上的魔法力量，已经是两边持平了。 虽然已经尽量高估了白霜之王的力量，但莫娜知道他们还是太低估对方了——对方是最古老的龙族之一，还得到了能够给自己彻底洗刷血脉的力量！ 在白霜的覆盖下，莫娜感觉到自己如果想用禁咒魔法都要迟缓很多，更何况他们现在根本就没有机会使用禁咒，只能艰难地调动周围的元素不断使用超阶魔法来对抗。 但是他们都能感知到周围的元素越来越稀薄了，它们正在被白霜排斥出这片空间。 “这样下去……”莫娜能注意到周围二点同伴脸色都不太好看，他们也感觉到了情形不妙。 对方的魔法师也受到了限制，但对方还有白霜龙，还有在白霜当中接近无敌的迪尔乔司古拉。 “凯纳瑞斯！” 莫娜咬咬牙，开始吟唱她的第二个禁咒魔法，所有大魔法师都围绕在她身边试图保护她。 “禁咒？没用的！”迪尔乔司古拉轻轻转过他狰狞的巨头，一双黄色的眼睛盯着正在施法的莫娜。 白霜之王举起龙爪，周围的白霜卷动，也形成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白色巨爪，朝着莫娜拍去。 “火流！” “元素震荡！” “地缚！” …… 数十个高阶和超阶魔法连续撞在白色巨爪上，一连串魔法炸裂地光芒过后，白色巨爪被勉强击散，然后一条硕大的龙尾直接甩到了魔法师们的眼前，他们仓促之下勉强筑起数十层“冰棺术”。 寒冰被层层击碎，直到最后一层才勉强挡住了白霜之王的这一击。 “你们能支撑多久？”迪尔乔司古拉猖狂地说道，身处白霜当中的他几乎感觉不到力量的流逝，仿佛能够无穷尽地战斗下去。 莫娜艰难地开口吟唱，在如此浓厚的白霜当中，她每念出一个字都吃力无比，她对魔力流逝速度的感受让她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完成这个魔法。 “怒风……之……剑……” 魔力过度透支带来的严重刺痛感让莫娜眼前一黑，但她还是坚持了下来，这个禁咒魔法还需要她来控制。 以莫娜为中心，一圈极为猛烈的旋风扩散开来，连空间都隐隐扭曲了一下，但奇怪的是这股风没有对魔法师们造成任何影响，像是直接穿透了他们的身体一样。 狂风穿透魔法师们之后直接撞到了周围厚重的白霜上，在神灵力量的影响下，一直无法被撼动的白霜也直接被吹散，周围出现了方圆数十米的空洞，所有魔法师都觉得压力忽然消失，说不出来的轻松。 莫娜的魔法水准放在大魔法师里也能算得上是十分不错的，对禁咒的控制也同样如此。 “快！我只能坚持十分钟！”莫娜的脸色并不好看，这十分钟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迪尔乔司古拉感觉到白霜的力量被神力压制，一时半会儿无法发挥作用了，这样状态下的他想要面对三四十位大魔法师的围攻……只怕是有点难。 其他魔法师一边使用魔法压制白霜之王，一边在留意莫娜的动静。 现在他们面临一个选择：是继续战斗，还是就撤退。除了莫娜以外，没有人的禁咒魔法能够驱散如此大的一片白霜，而看莫娜的状态，也不可能再用一次“怒风之剑”了。 莫娜咬了咬牙：“撤退！高阶魔法师先离开！” 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大魔法师们都有干预“传送术”的能力，想撤退只能依靠飞行类的魔法。 高阶魔法师们刚刚从白霜的压制中恢复，听到这句话连忙往后方飞去，他们早就受够了在白霜中束手无策的无助感。 “你们先走。”雷埃对霍尼斯纳的魔法师们说道，这个时候他还是拿出了身为一个大魔法师该有的担当。 路西恩说道：“乔尔斯还没出来。” 瑟琳娜、简和亚瑟都没有说话，但雷埃也已经看出来了，这几个人也不打算就此离开。 “你们先离开这里，绕到石雨城的其他地方，这里太危险了。”雷埃说道，“我的魔力消耗也很严重，没有办法保证能保护你们。” “好吧，去西城门。”路西恩说道，“不想跟来的魔法师现在就可以离开。” 霍尼斯纳派来的魔法师里面有一些是新近招揽的，他们并不想继续呆在这个危险的地方。这不算是多么可耻的事情，这是任何一个明智的人都能够轻松做出的选择。 现在乔尔斯的感觉糟糕透了。 他用“多重夜幕”死死护着自己和林尔，但外面正有一群卓尼制造出来的影子，围着那块多层多面的黑色水晶攻击。 乔尔斯的魔力正在快速消耗，他不得不喝下一瓶又一瓶的魔药。 他的暗影魔法在面对一个正统的“影魔”的时候，毫无疑问是要落在下风的，他不太懂得使用“梦魇”的能力，面对黑暗位面的魔法师自然要吃亏。 卓尼看着阿拉乔，阿拉乔正闲适地看着面前地这一幕，完全没有插手或者帮忙的打算。 “这次打赌看来是我背后的那位赢了。”阿拉乔笑眯眯地说道。 原来他们打赌的内容一开始就不是“谁会死”，而是“乔尔斯会不会试图强行救下林尔”。 “对祂们来说，这只是一次聊胜于无的小小消遣罢了。”卓尼说道，“你不打算帮忙吗？里面可是有着你的‘赌注’。” “你真的清楚‘赌注’是什么吗？”阿拉乔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卓尼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你说什么？” “你背后的神不是最擅长玩弄阴谋了么？”阿拉乔说道，“你可以猜一猜？” 阿拉乔的语气充满戏谑：“我是在故弄玄虚？还是我说的确有其事？我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说这句话？” “你真的是力量之神的‘代行者’？”卓尼说道，“这不是那位神祗的权柄该有的风格。” “哦哦哦，你终于说到点子上了。”阿拉乔用称赞的语气说道，仿佛非常欣慰，“你终于想到了这个关键点——我是谁的‘代行者’呢？” 阿拉乔的神情越发奇诡：“或者说，我甚至不是任何一位神祗的‘代行者’？” “你究竟是谁！？”卓尼停下魔法，周围的影子直接散去。 阿拉乔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多重夜幕”，一缕神力绕着它飞行了一圈，它周围那些正在崩散的影子又重新凝聚起来，以一种更为疯狂的频率攻击着乔尔斯的防护魔法。 “你看，这是奥梅里梅的力量。”阿拉乔说道，“放轻松，我没有骗你。” “我要离开了。”卓尼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我是连你的一个字都不会再相信了。” “多重夜幕”内，乔尔斯感觉到自己的魔力流逝更加快了。 林尔说道：“乔尔斯，不要因为我拖累了你，你想办法离开吧，不要管我了。” 乔尔斯说道：“不，外面的战斗应该快要结束了，维迪纳帝国的魔法师们取胜之后就会过来的，霍尼斯纳也有魔法师来了，我只需要再坚持一下……” 乔尔斯摸了摸口袋，脸色难看起来，他的魔药已经喝完了。 “不对，还有一瓶。” 乔尔斯拿出了那瓶几年前亚伯拉罕送给他的不知名魔药，犹豫了一下，直接拔掉了瓶塞，往自己的嘴里灌下。 乔尔斯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在急速提升，但那提升的魔力并不是黑暗魔力，而是潜伏在血液里已久的、属于“血狼”家族的魔力。 “啊！” 血液中的魔力很快就成长到了可以和黑暗魔力对抗的地步，两种魔力的冲突让他抱着头倒在地上，痛苦地尖叫起来。 “啊！啊！” 一种未知的、可怕的力量以乔尔斯位中心，从他的身上向着四周弥散。 “这才是……‘赌注’。”阿拉乔此刻早就驱散了魔法，进入了“隐身”，静静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啊！”乔尔斯的凄厉叫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城主府内。 第八十六章:嘲弄 “乔尔斯！你怎么了？”林尔已经注意到了大厅内没有其他人，但他来不及考虑这个怪异的发现，因为此刻乔尔斯的状态明显很不对。 “啊！”乔尔斯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城主府，他感觉到自己血液中忽然壮大的魔力正在迅速吞噬自己灵魂中的黑暗魔力，丝毫不考虑会不会伤害到他的灵魂。 过了片刻，乔尔斯感觉到自己稍微缓过来了一点，疼痛也稍微消退了一点，他此刻能够想到的、可以帮助自己的只剩下一件东西。 那个蒙诺-雷德·蒙提里埃送给他的那个匣子，只有这件奇怪的东西有机会产生帮助了！ 他艰难地伸出手往自己的某个口袋探去，他刚摸到那个小巧的、镶嵌着多枚宝石的匣子，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他的手抖了抖，那个匣子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他再次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痛苦地大叫起来。 “哼，卑微的虫豸……”一个声音在乔尔斯的脑海中出现，“你已经在我的视线中的，你已经触碰到了我的领域……” 乔尔斯认出来这是“血狼”的声音，但他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他甚至无法正常思考，来自灵魂的刺痛在不断夺走他的思维。 “血狼”的声音不停出现：“快了，你的所有，你的一切，都将属于我，来吧……触碰我吧，这是你的荣幸……“ 林尔见到有一个黑色的匣子掉了出来，连忙捡了起来，他知道乔尔斯可能想用这东西来帮助自己，但他不清楚这是什么。 这个时候，阿拉乔从门外“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乔尔斯！你怎么了？” 林尔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他醒来的时候注意到这个人是和卓尼坐在一起的。 “我们打赌的内容是‘乔尔斯会不会想办法救你’，我赢了之后卓尼恼羞成怒要杀死你们，也是我把他赶走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不见了？”阿拉乔的语速飞快，“我是和乔尔斯一起来的，你应该相信我。” 阿拉乔前进几步：“你想帮他对吧，打开匣子，里面有能够帮助他的东西。” 林尔尝试掰了掰手中的匣子，但它的盖子纹丝不动。 阿拉乔催促道：“快点！乔尔斯的生命快要被某个诅咒夺走了！” 林尔双手用力，脸涨得通红，但还是无法打开匣子。 “好了，让我来吧，这个匣子需要用魔法才能打开。”阿拉乔伸出手，“你想救他，不是吗？现在只有我能够帮上忙了。” 林尔犹豫了一下，城主府的门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蒙诺-雷德，他的肩膀上站着一只老鼠，它的名字是杰瑞。 “让我来。”蒙诺-雷德走过去，直接将匣子夺了下来。 阿拉乔已经收回了手，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林尔似乎陷入了某种魔法当中，眼神变得迷茫起来。 蒙诺用手指轻轻一划，一缕魔力将乔尔斯的手臂划伤，鲜血溢出，然后他将匣子按在了乔尔斯手臂的伤口上。 匣子上的花纹“蠕动”了几下，仿佛活了过来一样，其中一枚宝石亮起光芒，将乔尔斯流出的血液尽数吸纳，宝石的光芒中也带上了一点血红的颜色。 “咔嚓”一声，匣子打开，他肩膀上的杰瑞尖声说道：“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吗？别人可不会领你的情，说不定还要把你当成仇人。” 蒙诺说道：“我只知道我现在不救他的话他马上就会死，以后他怎么想的就随他去了。” “嘎嘎，你真的是黑暗位面的‘梦魇’吗，你更像是赞扎尔位面的人类啊。”杰瑞毫不留情地嘲讽他，“啧啧啧，你是不是人类混血？” 蒙诺充耳不闻，打开了手中的黑色匣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黑色的、半透明的小球，这枚珠子曾经由莉莉安交给了乔尔斯，乔尔斯又将它扔掉。 此时此刻，它再次出现在了这里，上面微微流转的光芒仿佛在嘲弄着命运的戏弄。 城门口的大魔法师们的禁咒对轰已经接近尾声，十分钟快到了。 此时小半个石雨城都已经完全消失了，原地只剩下一个狰狞可怖的大坑，死伤的平民、中低阶魔法师连一个名字、一具尸骨都没能留下来，或许连记得他们的人都已经死光了。 原本是维迪纳帝国的魔法师想要找崔弗勒家族报仇，但现在崔弗勒家族也已经对帝国恨之入骨，死伤的无数人都是他们的族人，崔弗勒家族在这里经营了上千年，如今他们的族人在自己的土地上遭受屠杀。 他们自己也有责任，甚至可以说，这一切的起源都是两个人——梅罗和莫离莫，但他们只能把仇恨指向对方。 等到高阶魔法师都撤退完毕之后，莫娜开始指挥大魔法师们的撤退，但崔弗勒家族的大魔法师们穷追不舍，很快，战场就转移到了几百米之外。 迪尔乔司古拉静静看着这一幕，他没有也跟过去的打算。 “人类之间的战斗，哼，这些虫豸死得越多越好。” 迪尔乔司古拉重新变成人形，梅罗说道：“你不去帮忙？” 白霜之王轻蔑地撇了撇嘴角，没有搭理梅罗，自顾自走回了城中。 即使梅罗身上有克尔诺拉格的神力，在他看来依然是一个废物，跟一条小虫子没什么区别。 梅罗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然后向着战场的方向飞去。 现在对方的大魔法师人数足足是他们的两倍左右，梅罗即使过去了也没办法扭转局势，但他可以把族人们都叫回来。 那些崔弗勒家族的大魔法师追了上去之后就感觉到不对了，回头一看，却发现白霜之王压根就没有一起过来，顿时就慌了起来。 维迪纳帝国的魔法师被一路追了数百米，心里早就有怨气了，现在发现对方的强援居然没有到场，立刻就开始了反击，转眼间就有七八个姓崔弗勒的大魔法师死去。 局势完全是一面倒，当大魔法师人数差距过多，那就可以让一部分大魔法师拖住对方，另一部分使用禁咒魔法。 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时候，再强的大魔法师也无法硬抗一个禁咒魔法。 “撤离！撤离！”梅罗见到自己的族人一个个死去，这些大魔法师几乎都是他的长辈，甚至有一些还是关系比较近的，梅罗立即眼睛就红了。 “快走！”梅罗身上的神力涌出，他试图将对方所有的大魔法师都强行逼进“真实梦境”当中，但这种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他本身的能力。 “快走！”梅罗的五官开始流出鲜血，让他看起来就像是狰狞的恶鬼一样。 “哦不，你现在还不能死。”一个奇怪的声音在梅罗的心底响起，梅罗心中咯噔一声，紧接着他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我就算是死……”梅罗在心底怒吼，但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他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他脸上的鲜血重新流回他的身体，“梅罗”打了个响指，周围的神力立即变得活跃了许多，所有大魔法师都看见自己进入了某一个陌生的地界。 “这里没有元素！我控制不了自己的魔力了！”一个大魔法师尝试着飞起来，然后惊恐地叫了起来。莫娜感受了一下，她的魔力本来就严重透支了，此刻什么都感知不到。 “你过界了。”一个威严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众多大魔法师抬头，看见两个人正在对峙。 是梅罗和维迪纳帝国的新皇博思雅尼！ 说话的正是博思雅尼，他原本只是一个高阶魔法师，但是所有人都隐隐感觉到这个皇帝已经是大魔法师了。 “本来就没有什么界，不是吗？”梅罗微笑道。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张开嘴巴，但是声音却在每个人的心底响起。 “哼。” 随着博思雅尼的一声冷哼，大魔法师们能够感受到自己又恢复了对魔力的掌控，周围的景物又重新恢复，重新回到了石雨城外。 梅罗不满地皱起眉头，他看向地上的那些大魔法师，所有人在接触到他的目光的时候都直接昏了过去，再也听不见下面的谈话。 “这种把戏还是少玩一点把。”博思雅尼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对，还不是时候，但我觉得对某个‘人’来说，时候快到了。”梅罗说道，“你肯定也察觉到了……你不是号称最强的神灵吗？你可以试着找一找。” “我是博思雅尼，不是天空之主。我只是祂的代行者。不必想尽方法套话了。” “真的吗？” 梅罗笑了笑：“你真的不想这些大魔法师死光吗？” 博思雅尼说道：“他们是我的子民，是我的部属，也是帝国的重要力量。” “原来是这样啊……”梅罗说道，“你还在尽力保持着自己的意识，感觉还是挺敏锐的，难怪祂选了你啊。” 梅罗直接转身离去，看都没看地上那些昏迷的魔法师，即便里面有一部分是姓崔弗勒的。 “这些魔法师就送给你了，既然你这么在意的话……不过我相信你最后还是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博思雅尼看着地上那些昏迷的魔法师，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第八十七章:颠倒的天地 “‘祂’的力量已经要到达了。”蒙诺-雷德看着倒在地上哀嚎的乔尔斯，虽然对方看起来还是个“人”，但是蒙诺已经看见了有一种不一样的力量在慢慢扩散。 那是“血狼”正在接近乔尔斯的表现。 乔尔斯压抑已久的魔力很快就上升到了高阶魔法师的巅峰，来自血脉的魔力压制了灵魂中的黑暗魔力，黑暗魔力会聚成一团紧紧保护着乔尔斯灵魂最深处的地方。 “把他的手移开，我要把这东西喂给他。” 听见蒙诺的话，林尔想办法想要将蜷缩在地上的乔尔斯的双手分开，不然他连乔尔斯的嘴巴都看不见。 出乎林尔意料的是，虽然他当过军官、经常锻炼身体，但是在力气上比乔尔斯还要小得多。“血狼”魔力长年累月地强化乔尔斯的身体，让他身体素质远远超过了一般的魔法师。 “我来帮忙。”阿拉乔走上来，一脸真诚的关心，他手指动了动，几个岩土巨人出现，硬生生将乔尔斯的手掰开了。 蒙诺看准机会，将黑色的珠子直接丢进了乔尔斯一直大张着的嘴巴里，然后拍了一下她的胸口，让他顺利吞了下去。 就在这时，乔尔斯的魔力突破到了超阶魔法师—— “这里是哪里？” 乔尔斯猛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漆黑的空间，然后他好像逐渐找回了自己的记忆，自言自语道：“又是这里……” “凡人，你触碰到了我的领域……现在，你应该为能够为我奉献一切而感到荣耀。”“血狼”的声音响起，乔尔斯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消失。 在这里，他的身体就是他的意识，这意味着他即将死去。 “是这样啊，我终于是要死去了吗？”乔尔斯忽然变得十分冷静，或者说他知道自己没可能在一个神灵的手下逃脱，尤其是他的血脉早已经被这位神灵诅咒了。 所以恐惧和忧虑都是没有用的，他宁可用这时间来回忆一下以前的生活。 “说起来，如果这次我顺利回去了，我就应该和安妮订婚了。”乔尔斯想起自己的恋人，“我对不住她了，我恐怕要食言了。” “啊，父亲母亲，恐怕你们也会为我难过吧……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你们的恩情呢，我还想以后找办法修复一下你们的灵魂。” “瑟琳娜，她的眼睛其实很好看，她不需要为此自卑……我一直都知道她不愿意给别人看见她的眼睛，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亚瑟其实来历不简单，他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老人，可惜我没有机会知道他的故事了。” “简姐姐……其实我最早喜欢的人是她吧，她表现得既可靠又亲切，或许每个少年第一个喜欢的女性都是这样的？” “还有兰斯，希望他家的生意能够越来越好；还有艾德里安，不知道他家在凯里姆顿斯的生活怎么样了？对了，好久没有罗恩的消息了，他们家全都在格林公国那里吧。” “欧佩珊跟着邓普或许是不错的选择，邓普有天赋有能力，也有上进心。他和我不一样，他喜欢‘赢’，而且他的天赋也是货真价值的，比我好得多了……我想这个干什么呢，安妮会伤心的。” “莉莉安总是在帮助我，虽然我不知道她出于什么目的……不对，或许和她交给我的那东西有关？算了，我现在也没必要深究了。” “林尔好像是脱离危险了吧，比起阿拉乔，我觉得蒙诺-雷德似乎更加可靠，但我现在也没办法提醒他了。” “还有冯老师，我让他伤心了吧……我最后想要用血魔法来摆脱困境，我有想过，我有一张已经准备好的羊皮纸，但我没有‘祭品’。我没有选择用自己或者林尔来做‘代价’，我相信我是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欲望的。，我是对的吧？唉，已经没有意义了。” “说起来，我看过的一些冒险故事，故事里主角无论遇到多大的危险都可以安全渡过，越是危险的情况就越能爆发潜能，但现在看我并没有什么可以爆发的能力。” 乔尔斯感觉到自己的躯干已经完全消失了，意识也在逐渐变得模糊。 “就这样死了，真是不甘心啊。”就在乔尔斯发出最后一声叹息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血狼’，这孩子只是一个超阶魔法师，你何必这么着急呢？” “卢明瑟维，你的名字是由我赐予的，你也打算反抗我吗？” “废话，我的后半辈子不是一直在反抗你吗？” 乔尔斯记起来了，这个声音是欧吉利特家族的创造者，卢明瑟维·欧吉利特的。他的名字原本就是欧吉利特，后来得到了“血狼”的力量诅咒以后，欧吉利特就成为了他的姓氏。 “乔尔斯·欧吉利特，用‘我’，来照亮你的道路吧。” 卢明瑟维似乎是在跟乔尔斯说话，乔尔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迅速恢复了，左手开始微微发烫。 他举起手来看了一下，一个狼头的纹样在他的手掌中出现，发出柔和的浅红色光芒。 “血狼徽章”竟然跟随着他的意识一起来到了这个漆黑的空间。 他试着催动了一下手上的纹章，柔和的光芒瞬间就剧烈地扩散开来，乔尔斯也第一次看见了这个诡异世界的样子。 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颠倒的。 此刻他正站在一片“天空”上，他的头顶是一座巨大的、半透明的城市，里面有许多种乔尔斯没见过的生物在来来往往，但每种生物的数量都很稀少。 那些生物似乎都在说话、交谈，或者是进行别的活动，但他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纹章散发的光芒笼罩了他们，但他们似乎毫无所觉。 乔尔斯摸了摸天空飘过的一朵云彩，但是什么东西都摸不到，仿佛这里只是一个幻境。 他一步步往前走，他头顶上的城市里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塔，塔尖似乎正好和乔尔斯处于同一高度。 他四下张望，但是见不到“血狼”，也见不到“先祖”。 他总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但是已经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在什么时候见过。 他一步步走到了那座高塔的塔尖旁边，伸出指尖碰了一下。出乎意料的是，他实实在在地碰到了这座高塔，更出乎意料的是，他在触碰了高塔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现在究竟是在哪里呢？我该怎么摆脱困境？”乔尔斯查看了一下纹章的情况，它的光芒非常柔和而稳定，看起来短时间内不会消失，这让乔尔斯安心了不少。 “欧吉利特阁下？欧吉利特阁下？”他轻声呼唤了两句，但没有任何回应。 乔尔斯继续漫步在这片奇怪的天地中，这里的土地和天空都给他很不一样的感觉，和赞扎尔大陆完全不同。 这里的建筑物非常奇特，各种造型都有，上面画着各种各样的花纹，像是某种原始的信仰或者崇拜，建筑用的石材也是他没有见过的。 “可惜我没办法到那里去看一看。”乔尔斯有点惋惜，随即他留意到这里的天空是没有太阳的，也就难怪之前一片漆黑。 虽然感觉奇怪，但乔尔斯还是继续往远处走，渐渐远离了那座城市。 在这里，他没有时间的观念，也完全没有劳累的感觉。他遇到了一个又一个生物的聚集点，但再没见过像那座高塔一样的的建筑。 终于，他遇到了第二座高塔。 他看着高塔的塔尖，有点好奇地伸手去摸，但这次他的手直接穿过了塔尖，什么都没有碰到，这让他更加疑惑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身旁的天空撕裂了一道口子，卢明瑟维·欧吉利特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起来状态不太对劲，身体一阵阵不自然的扭曲。 这种扭曲并不是他的肢体出现了问题，更像是空间扭曲也连带着影响了他的身体一样。 “你终于走到这里了，这里已经脱离了‘血狼’的掌控，已经不在他的‘领域’之内了。”卢明瑟维的双眼忽然泛起了一摸黑色，让他的眼白和瞳孔都变成漆黑一片。 卢明瑟维语速越来越快：“我现在支撑不住了，那件东西只足够用这么一次。现在，只要你别再触碰到‘血狼’，也就是你别晋阶为大魔法师，就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 “我只是一段残留的意识，经过数千年的准备也只能让你这么一个人暂时摆脱诅咒的困扰，你可得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 “这个机会我原本是期待能够用在一个大魔法师的身上的。” 卢明瑟维的身体又是一阵不正常的扭动，他的声音也有些“变形”，然后他就这么直接消失在了乔尔斯的眼前，只留下最后一句不太满意的嘟哝声。 随着卢明瑟维的消失，乔尔斯眼前的景物也在迅速崩碎，随着一阵天旋地转，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感觉到自己正躺在冰冷而坚硬的地面上，他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左手有一种还未散去的热量。 然后他听见了“血狼”的声音：“可悲的凡人，你真的以为有办法摆脱我吗？” 第八十八章:晋阶仪式 “可悲的凡人啊……” 听见这个声音，乔尔斯只觉得毛骨悚然，同时他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情况。 现在他的黑暗魔力已经稀薄到几乎没有了，血液中的魔力浓度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高的水平，仅仅凭借如此强大的魔力他就足以使用出一切超阶魔法。 但这不是好事，因为他能感觉到这些魔力还在不断上升。 “没用？”蒙诺-雷德也感觉到了乔尔斯身上的变化，周围的魔法元素因为剧烈的魔力鼓荡而变得极为不安定。 蒙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阿拉乔虽然还是一脸担心，但他脸部肌肉微微抽动，仿佛在强忍着笑容。 “不可能，你的祖先没有将你救出来吗？”蒙诺-雷德说道，“那个使用龙语为名字的大魔法师——” 乔尔斯不清楚对方为什么知道这件事情，但对方应该没有什么恶意，所以他回答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情况有些不对劲了。” “我早已经触碰过你了，凡人。”“血狼”的声音响起，“凡人想要切断和神灵的羁绊……这是多么不自量力的、可怜可悲的行为啊。你想不起来了吗？” 乔尔斯脑海“轰”的一声，无数记忆涌了上来，有在“隐秘之城”中的事情，也有一些冯对他说过的话语。 同时，三股极为诡异的神力环绕着他的周身出现，他的意识立即出现在了某个空间中，周围星辰密布，像是在遥远的星空中一样。 “大魔法师的晋阶！”蒙诺-雷德失声叫道，现在的状况已经完全不是他所能理解的了。 乔尔斯的面前出现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一个邋遢的、不修边幅的老者，一个是身穿黑色长袍的高大身影，他的面目非常模糊，像有一层阴云遮蔽一样。 乔尔斯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两个“人”，那个高大的身影就是像一个噩梦一样的“血狼”，而那个老者就是他见过的“老崔”！ 至于第三个“人”……那个“人”全身**，身材极为高大，身上长着六条手臂，身上用某种颜料写满了乔尔斯无法看懂的文字，此时他眼睛紧紧闭着毫无动静，仿佛已经死去多时。 “好久不见了……”老者看向乔尔斯，虽然他嘴巴没有张开，但是乔尔斯心底已经响起了他的声音。 “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知识的守护者，命运的主宰，历史的窥探者，莫罗-昂赛汀。” 在“老崔”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不，祂的形象开始改变，变成了一个全身笼罩在长袍当中的“人”，但隐约可以看见祂衣袍下没有身躯，而是很多密密麻麻的、睁着的眼睛。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作对？”“血狼”看向莫罗-昂赛汀，语气中隐隐有威胁的意味。 “你只是恰好碰上了而已。”莫罗-昂赛汀说道。 “让他自己选。”“血狼”的语气变软，似乎非常忌惮眼前的这位知识之神。 “这是当然的。” 乔尔斯大约知道为什么“血狼”有点畏缩，因为祂曾经在法瑞拉的晋阶仪式中，被这位知识之神强行驱逐了。 莫罗-昂赛汀衣袍下的无数眼睛齐齐看向乔尔斯：“你现在应该已经猜到了，这是成为大魔法师的晋阶仪式，只要你选择一位神灵，你就可以得到相应的称号，成为大魔法师…… “不过现在不需要这么着急，我想听听你有什么想法，关于这发生的一切。” 乔尔斯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很显然，你一直在试图让我获得更多的知识，以达到获得‘知识之神’赐予称号的地步，此时此刻就是证据。” 莫罗-昂赛汀的声音响起：“这很容易推断，但是我想听更多的东西，更多的……知识，知识总是那么迷人，不是吗？” 乔尔斯此刻没有反抗的余地，他感觉到如果自己不能让面前这位神灵满意的话，只怕下场不会太好。 他稍微斟酌了一下，整理好语言，说道：“首先说一下我获得的‘历史’的知识。 “在第一纪元……或者更早的时候，神灵并不是现在的这几位……现在的神或许会把祂们称为‘旧神’。 “很显然，‘旧神’不止一位，其中一位是一个巨人，我曾经见过祂，就在‘隐秘之城’里，我目睹了祂被‘吃掉’一部分的过程，然后祂的形态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条巨龙，然后祂将我送了回来。 “很久以前我就听说过，‘时间’对于神灵来说是没有意义的，所以祂能够隔着无数时空触碰到我。 “而吞噬那位‘旧神’一部分的，很显然是魔神岱刚，祂的形象和那位‘旧神’原本的形象一模一样，我猜测祂是获得了那位‘旧神’的一部分力量，或者说一部分权柄。而那位‘旧神’后来又被夺去了一部分的权柄，完成这件事情的是力量之神奥梅里梅。 “祂据此得到了巨龙的形态。 “其实这些我的父母都早已经告诉过我了，但是基于某种原因，我的记忆被封印了起来。我猜……也是和你有关系的。神灵要算计一个凡人，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乔尔斯回想了一下，说道：“奥梅里梅和岱刚的神域名字是一样的，都是‘无光神域’，我猜测祂们存在一定的联系或者关系。后来我的老师告诉我他在‘回音之厅’见到了奥梅里梅和魔神的密谋，或许也是因为祂和岱刚有某种关联，祂才选择了要帮助那一边。 “而祂们能够吞噬‘旧神’的原因，很明显，‘旧神’没有对生命、力量或者权柄之类的概念，祂们掌控一切，却又像是漠然的石像一样，漠视一切。所以‘旧神’任由现在的神灵们夺取了祂们的力量。 “或许祂们连力量有什么用都没有思考过，世界恒久不变，自身恒久不变，一切都是那么的……‘静止’。” 莫罗-昂赛汀赞许的声音响起：“这个词用得很好。” “这位被两次吞食的‘旧神’，很显然就是我现在面前的这位‘血狼’了。”乔尔斯语气没有多少尊敬，现在他知道有莫罗-昂赛汀在，‘血狼’无法奈何得了自己，“祂不知为何心态改变了，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静滞的感觉，这是我无法窥探的秘密。 “另外‘隐秘之城’还告诉了我一件事情——星辰之神与奥梅里梅、岱刚之间是存在仇恨的，因为祂猎杀‘野猫’只是单纯出于仇恨……而‘野猫’，或者说是‘狄纳’，就是祂们最早的形态。 “至于原因，我也无从猜测。 “‘血狼’能够突破卢明瑟维布置了数千年的手段，也是因为祂曾经‘触碰’过我，让我和祂有了一定的联系。那时候祂的形象还是一条巨龙，祂依然是‘旧神’的一员。 “我现在也大概清楚了，我进入那个奇怪的、颠倒的空间，就是为了离开‘血狼’所代表的‘旧神’的领域，那座高塔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一开始能够碰到的高塔是属于‘血狼’的前身的，在我离开之后，正常来说我就能离开祂的‘领域’。 “可惜我和祂还是有别的联系，因此被找了过来。” 莫罗-昂赛汀说道：“很好，看来你确实有资格获得我的称号。来选择……” “不，现在我更确定一件事情了。”乔尔斯露出笑容，“那就是你们这些‘新神灵’的‘本质’…… “你们只是一个‘看管者’，‘使用者’，你们有一定的‘权力’，但永远都不是全部。 “为什么在路西恩大魔法师隔断了这个位面和神灵的联系之后，大魔法师依然能够获得相应的神力？ “为什么同一神灵的不同教派都能够获得使用神术的能力？ “为什么神术和大魔法师的禁咒会有这么明显的区别？” 乔尔斯现在已经不担心了，在莫罗-昂赛汀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自己的选择，那就是那个紧闭着双眼的**巨人。 现在那个**巨人的神力正环绕在他周围，让他能够免受其他的伤害。 “因为你们所谓的‘神灵的力量’，就是世界的力量……你们有一定的能力去使用，去操控它们，甚至能够赐予‘代行者’一定的‘权柄’，但这依然不是全部。 “这些力量自有自己的运行规则，有约束条件，这是你们也不能违背的，所以大魔法师们祈求神力、或者说他们的晋阶，从来都没有受到过影响。 “我猜测你们想要得到这个位面，也是为了通过某种方式来得到更多的、甚至是全部的‘权柄’。虽然我不清楚你们想要力量做什么，但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基于这个原因，就可以知道你们对于魔法师的态度应该是不好的，因为大魔法师可以分走你们的‘权柄’，虽然不多。但是你们从更高层次的世界来到这个低维度的位面，我不相信不付出任何代价，或许会让你们虚弱到可以被大魔法师对抗。” 乔尔斯顿了顿，发现莫罗-昂赛汀一点反应也没有，继续说道：“所以这就是你们和‘旧神’最本质的区别——‘旧神’就是权柄本身，你们只是权柄的看守者和使用者。” 第八十九章:第七位神 “现在我非常确定我的推断即使是不完全正确的，离真相也不远。 “你刚刚让我复述那些‘知识’，是想确定我能够有足够资格接受‘称号’，不然你也无法轻易承受，‘擅自’将称号送出去的代价吧。 “我能感觉到，你甚至需要利用了‘血狼’来到这个空间的力量搭‘顺风车’，不然你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是魔神，在这个位面没有相应的权柄。 “所以你虽然是神灵，但也不是万能的。 “其他的神灵也是如此。” 乔尔斯一步步走向那个紧紧闭着眼睛的巨人，与莫罗-昂赛汀擦肩而过。 莫罗-昂赛汀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说道：“你可以趁现在多思考一点别的东西，或许你能够有更大的收获。” 乔尔斯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看去，莫罗-昂赛汀全身的眼睛都看着他，让他有点心里发毛。 “对了…… “巧合……太多了。 “我恰好是‘血狼’家族的人，所以我能够让‘血狼’进入我的晋升仪式。如果是别的正神的力量，或许知识之神压根儿就不敢过来触霉头。 “而且我恰好又身负黑暗魔力，可以保证我不会因为血脉中魔力的自然增长而突然暴毙，这就给了我不少的时间可以去探索不同的奥秘。 “黑暗魔力也让我能够安全地使用足够强力的魔法，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 “我的父母因为被傲克埃克抓走，所以我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隐秘之城’，获得了大量的、连一般的大魔法师都没机会接触的知识。 “另外，我还认识莉莉安……如果没错的话，莉莉安的称号‘秘法师’就是莫罗-昂赛汀赐予的。也就难怪了，她知道知识之神在利用我谋划什么东西，所以心怀愧疚，才对我那么照顾。 “这位神还亲自给我‘送’了魔力，就是那几本书…… “我认识的冯老师，也恰好在‘回音之厅’中见识到了不少的东西，这些东西也算是非常重要的知识，可以帮助我分析‘隐秘之城’获取的东西。 “最后，祂在我的晋阶仪式上出现，解开我记忆的封印——那些封印可以帮助我在一般的情况下，免受神灵的威胁。不然说不定我一回想起那些东西，就会有神的化身从我的脑子里跑出来。 “于是，我在解开封印之后得到了足够的知识，拥有了相应的、接受祂称号的‘资格’。 ”那么……祂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算计我的？” 乔尔斯此时只是一个意识体，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他的人生就像是一枚棋子，早已经被摆布得明明白白。 “或许这个神灵就是莫罗-昂赛汀唯一的遗漏了吧……但祂是谁？祂为什么闭着眼睛一言不发？我什么时候获得了祂称号的资格？” 乔尔斯定了定神，继续往那位神灵走去。 “血狼”眼睁睁看着，但祂无力阻止；莫罗-昂赛汀的眼睛依然盯着乔尔斯，但也没有任何行动。 “你怎么知道你做出的决定，在不在神灵的计算之中呢？” 乔尔斯想起了这句阿拉乔跟他说过的话，心中蒙上了一层阴霾，但他依然坚定地一步步走了过去。 走到巨人的近前，乔尔斯突然知道了面前这位神灵的身份。 赞扎尔位面的第七位正神，已经无数年没有出现过的神灵，秩序的守护者，四元素的主宰，祂的名字是罕莫海。 乔尔斯还知道，这位神灵已经死去，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只是祂权柄的一种化身，利用罕莫海生前的形象来显现，没有意识也没有生命。 赞扎尔位面的七位神灵分别是： 正神之首，天空的主宰，空间的掌控者，象征太阳的神灵凯纳瑞斯。 火焰的主宰，象征希望与复仇的神灵，拉格纳奇。 力量之神，执掌艺术权柄的奥梅里梅。 星辰的主宰，四季的推动者，命运的看管者，普隆盖奇尔莫拉。 生命之神，发展和成长的象征，执掌灵魂的祖拉玛。 爱情之神，婚姻的保护者，象征阳光的梅瑞迪雅。 最后就是他面前的这位，秩序之神罕莫海。 罕莫海可以说是存在感最弱的正神了，从第四纪元开始，就从来没有罕莫海的神庙，也没有听说过罕莫海赐予了谁相应的称号。 没想到祂竟然是死了。 但乔尔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在他看来，所谓的“旧神”只怕都死得七七八八了，那么他所熟知的那些神灵自然也可以死去。 至于为什么祂会出现在这里，乔尔斯也已经猜到了。所谓的“血魔法”，其实就是在跟这位已经死去的神灵进行交易，用各种各样的东西来换取力量或者别的。 虽然祂死了，但是祂所代表的权柄依然存在，依然按照着一定的规则在运行，所以“血魔法”依然可以生效。 而乔尔斯掌握了“血魔法”，也就和这位神灵建立了一定的联系，但是乔尔斯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资格去获取称号——他只是一个粗劣的使用者，不是研究者，不是发明者。 乔尔斯伸出右手，试图沟通这位神灵遗留的力量，但罕莫海依然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反应，这让乔尔斯心里“咯噔”一声。 乔尔斯往前走了几步，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那个巨人的时候，他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再醒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有点颠簸，身体的姿势也不太对劲。 “哦？他醒了。”乔尔斯感觉自己被丢到了地上，然后他看见阿拉乔和林尔正盯着自己。 原来刚刚阿拉乔一直在扛着乔尔斯走。 “赶紧起来，离城门不远了。”阿拉乔催促道，“别让返回的魔法师和巨龙发现了我们。” 乔尔斯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爬起来跟着一起跑。 此时已经是黄昏，来自西方的阳光让一直朝西走的乔尔斯觉得有点刺眼。 过了几分钟，他们几个顺利从西城门走了出去，远处有个人挥起了手，乔尔斯隐约认出来那是瑟琳娜。 顺利和瑟琳娜几人会合之后，他们一边往霍尼斯纳的方向飞去，一边说起这次的事情。 “乔尔斯，你刚刚怎么了？那个突然出现的魔法师好像认为你没救了，让我们把你带出来。”阿拉乔问道。 乔尔斯停了下来，看着他说道：“现在赶紧给我离开，承诺已经完成了。” 阿拉乔嬉皮笑脸地说道：“我可是刚帮了你大忙，你有必要做得这么不留情面吗？” 乔尔斯沉默不语，忽然阿拉乔向后退去了几米，说道：“好了，冷静一点。” 在他刚刚停留的地方，魔法元素忽然间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空间都出现了细密的裂缝。 这是超阶魔法“元素裂解”！ 乔尔斯已经查探过自己的情况，因为自己“资格”不足的缘故，并没有获得罕莫海的称号成为大魔法师，但是他的魔力水准已经飞涨到了超阶魔法师的顶峰，而且“血狼”错过了这次的机会，他使用这些魔力没有任何危险。 但代价是他无法再次进阶大魔法师，因为这会给“血狼”一次新的机会，前来夺取他的力量。另一个代价则是他的黑暗魔力已经削弱到了初阶的水准，可能再也无法恢复了。 乔尔斯现在有足够的底气可以尝试杀死阿拉乔，更何况现在博学多才的路西恩也在他的旁边，正是最适合的时机。 “杀死他，他是知识之神的‘代行者’。”乔尔斯沉声道。 虽然阿拉乔使用的神力是奥梅里梅的，但乔尔斯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也是知识之神的把戏。 “秘法师”称号可以让莉莉安强行控制各种神力，那么莫拉-昂赛汀自然也有办法让阿拉乔能够使用别的神力。 路西恩在乔尔斯出手的时候也已经动手了，虽然他不太明白情况，但是他对乔尔斯是有足够信任的。 阿拉乔刚躲开“元素裂解”，正打算说句话，忽然间脸色一变，奥梅里梅的神力涌出，护住了他的全身。 “咔”地一声脆响，一柄长剑凭空出现，直接击中了保护着阿拉乔的神力，很干脆地断成了两截。 超阶魔法“魔剑”，魔法师纯粹使用自身强大魔力来凝聚的魔法。 乔尔斯双手平举，一股强大的火焰喷出，将阿拉乔包裹在里面——这是超阶魔法“火流”！ “不行，虽然看起来他能使用的神力不多，但也不是我们所能击破的。”路西恩皱眉道。 “那就走吧。”乔尔斯打了个响指，一个巨大的由土元素构建的牢笼出现，将整片火海包裹在了里面，然后缓慢地向里压缩。 “走！”乔尔斯提高了飞行速度，用魔力裹挟着林尔，和其他几个魔法师一起离去。 过了片刻，已经变得极小的土元素牢笼忽然炸开，里面的阿拉乔毫发未损。 阿拉乔看向霍尼斯纳的方向，轻轻笑了几声。 “你怎么知道你所做的选择，不是神灵所预料的呢？” 第九十章:巧合与偶然 乔尔斯一行人回到霍尼斯纳的时候，却得知雷埃根本就没有回去。 在乔尔斯出来的时候，他们远远看见战场上连一个人都没有了，还以为早就已经结束了战斗，但现在看来还不太一定。 不过想来也对，如果是战斗结束了的话，雷埃应该要去找他们的才对，不太可能自己一个人回去。 安妮去联系了一下，却发现许多地方的大魔法师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既没有回去，也没有任何信息传回。 虽然雷埃脾气差，但是对瑟琳娜还是非常照顾的，在霍尼斯纳也算是比较愿意出力的大魔法师，乔尔斯也不可能坐视不理，立即就动身去了雅西纳城，至少皇帝肯定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乔尔斯只带上了亚瑟，等他进了雅西纳城，就是霍尼斯纳的大魔法师全去了，区别也不算大，皇帝就是城里绝对的掌控者。 但是最令他奇怪的是，他找到了自己的熟人莫罗斯，对方却告诉他皇帝已经好几天不接见任何人了，许多人都猜测他是悄悄离开了皇宫。 至今也应该还没回来。 “奇怪了，难道说人是皇帝带走的？他们一起消失了？” 乔尔斯和亚瑟没有多做停留，现在他们没有任何头绪，多通过通讯魔法阵来联系各方，了解各个地方的情况才是最有效率的找人方法。 赞扎尔大陆太大了，别说是那几百个魔法师，就算是藏几万人也是轻轻松松。 一时间因为失去了头绪，乔尔斯也不得不先放下了这件事情。不仅是他，许多失去了大魔法师的势力例如一些魔法学院，都已经开始疯狂地进行搜寻了。 为了这件事情折腾了整整一个多星期，乔尔斯才真正能够喘口气，休息一下。 目前来说，乔尔斯已经是超阶魔法师了，是大魔法师以下最出色的那一类。但是他很清楚，他在魔法上的成就跟他自身半点关系都没有，几乎都是被“硬塞”的。 至于那瓶魔药，他问过亚伯拉罕之后，对方告知他那是能够短暂使人拥有足够强大魔力的药剂，是他偶然收购得来的，在研究不出来配方之后就闲置了，只不过他也没想到会引起乔尔斯一系列的反应。 乔尔斯知道这都是自身的特殊性造成的，没有办法责怪亚伯拉罕。 但想到这里，他对莫罗-昂赛汀的恐惧就更深了几分。难道这位魔神连任何偶然的事件都已经安排好了吗？难道连他认识亚伯拉罕也在某些存在的计划之中吗？ 一次的巧合是巧合，但两次的巧合就一定是阴谋，更何况现在乔尔斯审视自己的过去，能看见一连串的“偶然”。 他的父母相遇到他的出生是偶然，因巨龙的袭击前往格林顿斯是偶然，认识瑟琳娜进而认识莉莉安是偶然，进入黑石城遇到“老崔”是偶然，进入帝国魔法学院学习也是偶然。 认识亚伯拉罕是偶然，离开凯里姆帝国前往盎格鲁王国是偶然，建立霍尼斯纳是偶然。 原本法瑞拉能够遇到杜伦就已经是概率极其微小的事情，两者生下孩子更是十分偶然——他知道不同位面的居民很难生出混血儿，因此赞扎尔大陆的暗影法师才会这么稀少；乔尔斯更是更罕见地同时具有两种魔力，这导致他不会因为魔力增长过快而提前被“吃掉”。 前往格林顿斯使他遇到了伊思·欧吉利特，得以唤醒魔力；认识莉莉安使得后来莉莉安将那枚珠子交了给他；遇到“老崔”使他魔力快速增长，进入帝国魔法学院使他的魔法水准提升。 认识亚伯拉罕使他得到了那一瓶魔药，前往盎格鲁王国使他得以安居乐业，后来找到机会建立了霍尼斯纳——霍尼斯纳的建立使他今天掺和到了维迪纳帝国对崔弗勒家族的战斗，然后就有了他之前的那一段经历。 他险些就要落入莫罗-昂赛汀或者“血狼”的掌控当中。 还有很多次，他几乎都是必死无疑，但依然成功脱离了险境，现在想想也非常可疑。 “对了。”乔尔斯脑中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人——霍华德·冯，是冯让他按照这样的经历一直成长到了现在，可以说冯就是那个引导他的最重要的人。 他相信莫罗-昂赛汀是在冯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了他，但乔尔斯觉得还是有必要找到他，问清楚一些事情。 “但现在我要休息一下。”乔尔斯回到了自己在朗顿城的家，他现在有种心力交瘁的念头，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同时他有点怀疑莫罗-昂赛汀没那么简单就放弃。 尽管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够被神灵惦记的，但现在实际情况就是这样的。 在家里好好睡了两三天之后，乔尔斯和自己的父母好好谈了一次，希望他们的智慧能够给自己一点启发。 “……所以我现在就成为了一名超阶魔法师，但是知识之神的阴影依然困扰着我。” 乔尔斯说完自己的经历之后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法瑞拉思索片刻，她原本有点心惊这次经历的凶险，但是一想到这些似乎都是被安排好的，无论如何乔尔斯也不会死，但她的恐惧却莫名其妙地更加多了。 法瑞拉说道：“首先，我们得确定莉莉安现在还有没有受到知识之神的影响……虽然说现在她是个普通人，但是普通人也能做很多事情，而且知识之神未必没有能力让她重新回到大魔法师。 “要知道，现在大陆已经逐渐成为神灵们争斗的场所，知识之神却是那个不知道多久之前就已经潜伏在大陆的，看起来也没有被其他神灵发现，祂的力量和能力都不可小觑。” 乔尔斯点点头：“我该怎么去确定莉莉安有没有问题？” 从个人情感上来说，乔尔斯不愿意去怀疑莉莉安，但是他必须要为霍尼斯纳所有人考虑。 “需要用到……”法瑞拉看了一眼杜伦，“需要用到血魔法。超阶魔法师乃至大魔法师的力量都很难真正干涉、或者发现一位神灵，但血魔法的力量可以。 “只要你用血魔法换来一点力量‘监视’她就可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也这样监视一下那对炼金师夫妇。” 本质上来说，“血魔法”的来源就是和已经死去的秩序之神交易的力量，与其他神灵算是同一层次，所以确实很有可能可以监视到神灵的干涉行为。 杜伦说道：“但是我……只能建议你不要过多使用血魔法。” 乔尔斯点点头，法瑞拉继续说道：“你刚刚说到秩序之神已经死了，这件事情倒是……确实让人想不到。” 乔尔斯问道：“大魔法师们不会有所察觉吗？” 法瑞拉说道：“在晋升仪式上，正常来说，那些神灵都只是一个形象，除了那些‘不问自入’的神灵，例如‘血狼’或者‘知识之神’。 “也就是说，那些神灵的化身能够正常说话，但是不会有自己的感情或者倾向。我当初见到的生命之神就是如此，所以罕莫海即使死了，相应的神力的化身应该也不会出现问题。” 乔尔斯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但是灵感一闪而逝。 “所以我见到了秩序之神的‘尸体’是不太正常的情况？难道和血魔法有关系？”乔尔斯问道。 “嗯，恐怕是这样的。”法瑞拉说道，“而且既然你没有达到让秩序之神代表的力量认可的程度，祂会出现本身就很奇怪。” 乔尔斯琢磨了一阵，说道：“我清楚了。” 他心中刚泛起了一个想法，却发现自己的魔力自动溢出，在空气中凭空勾勒出了一副奇怪的图案。 “是血魔法的纹样。”乔尔斯脸色稍稍一变，“看来罕莫海依然对我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法瑞拉和杜伦投来了一种怪异的目光，乔尔斯说道：“我感觉到，我对血魔法的控制容易了很多……刚刚我只是一个想法，对应的纹样就自动出现了。只怕罕莫海还是对我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 回到霍尼斯纳以后，乔尔斯购买了几头魔法生物，在说明了情况之后，他给莉莉安、亚伯拉罕和他的妻子都施加了一个简单的、由血魔法换来的力量构建的监测魔法。 然后他对自己也施加了相应的魔法，他不敢肯定自己就没有受到那位神灵的关注。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和安妮呆在一起过了两天，然后他就要出发去寻找冯了——至少他得清楚，冯究竟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知识之神的“棋子”。 在离开的时候，安妮看着他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 目前乔尔斯已经有了超阶魔法师的实力，即使遇到大魔法师也不是没有办法逃脱，毕竟他的成长史就是一段不断从不同的敌人手中逃脱的经历。 “先去找熟人打听一下情况吧。”乔尔斯打定主意，朝着黑石城的方向飞去。 第九十一章:血龙复苏 乔尔斯大概也清楚自己就是个闲不下来的命了。 虽然说他晋升到了超阶魔法师，不过他连很多基本的高阶魔法都还没学会，所以他一路上走得不快，大多数时间都在坐马车，顺便抽时间阅读一下高阶魔法和超阶魔法的书籍。 就这么经过了两个月的时间，乔尔斯慢吞吞地来到了黑石城，找到了冯的旧友克里斯·多里安阁下。 和上次不同，这里的神庙已经建起来了，乔尔斯注意到很多民众都已经会习惯性地对神灵进行祈祷，神庙之中也有许多人在里面静思，希望能够得到神灵的启示。 一般来说，神父的布道一周只有两次，但没有布道的时候，民众也会自发前来，或是在心中默默忏悔，或是虔诚地祈愿。 “挺热闹的，对吧。”乔尔斯旁边的克里斯对他说道。 乔尔斯将视线从神庙收回：“上次那件事情结束之后，还有后续吗？” 克里斯耸了耸肩：“据‘官方’解释，上次残害民众的行为是少数人的个人行为，以后一定会严查。” “就这样？” “不然呢，我还以为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贵族了。” 乔尔斯缓缓吐出一口气，尽管他觉得有点郁愤难平，但他也是无能为力。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现在连黑石城还姓不姓凯里姆了都不清楚了。”克里斯带着他往前走，“这些破事我也不太想管了。其实要不是我那个儿子正义感太多，我也宁愿少来点事。” “正义感不是缺点。”乔尔斯说道，“我还以为你会为弗恩感到骄傲。” “是啊，我确实为他感到骄傲。”克里斯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笑声，“他让我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说说你的事情吧，你这次来想做什么？” “你有没有冯老师的消息？或者布伦德·卡佩阁下的。”乔尔斯问道。 “霍华德？他没和你们呆在一起么？”克里斯诧异道，“你们的关系应该很近才对？” “唉，因为某些事情，冯老师暂时离开了一段时间，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那我就没办法了，他这个家伙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到处跑，现在或许又坐不住了到处旅游呢？”克里斯说道，“至于布伦德，我们本来就不算熟，只是认识吧，我就更不可能有他的消息了。” “您也没有办法啊……”乔尔斯思索了一会儿就告辞了，“那我去其他地方打听一下他的消息吧。” “嗯。”克里斯没有多做挽留，现在他头疼的是其他事情。 回到家里，弗恩迎了上来问道：“乔尔斯呢？走了吗？” 克里斯翻了个白眼：“你以为都像你这么有空，他事情比较急先离开了。” 弗恩说道：“该留他吃一顿饭的，我还没好好感谢他呢……” “行了行了，你小子上次欠的‘债’不还是我帮你还的，别在这烦我。” 闲聊了几句之后，弗恩的脸上的笑容消失：“现在这些宗教人员已经逐渐掌控黑石城了，魔法师也陆陆续续都离开了，我们只怕很快就要受到压力了。” 原来从上次乔尔斯离开之后不久，弗恩就已经从城主府被赶了出来，克里斯这个名义上的黑石城首席魔法师也渐渐只剩下一个名义。 许多魔法师都受到了明里暗里的压迫，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黑石城。 “再考虑一下吧，我好歹是大魔法师，他们还不敢逼的太紧。”克里斯说道。 弗恩说道：“我担心的是，一个魔法师都没有了，这些神棍只怕就会为所欲为了。我不相信上次的事情只是个例，缺少监管的权力必然带来腐败，这是历史多次的教训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学了不少东西了。”克里斯没好气地说道，“这件事情我会考虑的，我还活着，还轮不到你来承受这些东西。” 克里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对于一个大魔法师来说，他还算年轻，看起来也只不过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但现在他真的感觉到自己老了。 “可能这就是年轻人的感染力吧。” …… 乔尔斯知道布伦德大概是有办法找到冯的，但是要找到布伦德只怕比要找到冯难很多。特丽丝是和冯一起离开的，但他也没办法找到特丽丝。 如果他们去了一个连法师塔都没有的地方，那么对外通讯就很成问题，现在局势越来越乱的情况下，依靠马车运输的书信未必能够顺利送达。 后来的几个月里，乔尔斯连续到了几座不同的城市，但当地的魔法师都告诉他没有办法联系上他所说的魔法师，也没有陌生魔法师出入的记录。 乔尔斯原本急躁的心情终于慢慢平复下来，打算打道回府。 这次出来，他最大的收获可能就是自学了不少超阶和高阶魔法的知识，只是还欠缺一点练习。 …… 在维迪纳帝国靠近南部的安蒂山脉中，有一处谁都无法发现的地方。 一阵轻微的震动过后，一片连绵的山脉微微隆起，随后无数的山石落下，露出了下面被覆盖的东西。 一条长着血红色鳞片的巨龙从山中缓缓站起，然后他睁开眼睛：“我醒来了。” 随着他这一句话落下，安蒂山脉的许多山丘、陵地都开始震动起来，无数尘土落下后，足有十几条血色巨龙凭空出现。 他们齐齐说了一句：“我醒来了。” 与此同时，大陆上的其他地方，一些人迹罕至的山脉深处，长着血色鳞片的巨龙纷纷凭空出现，在原地留下了一个个大坑。 他们抬起头，看向天空的某处地方，然后一起张开了翅膀。 “——呼！” 数十条巨龙一起振翅高飞卷起的气浪吹折了下方无数的树木，甚至有一些弱小的动物直接被压在地上变成了一滩肉酱。 “吾主在召唤。” 他们飞上天空聚集，大陆上无数人都看见了这恐怖的一幕。 正在赶路的乔尔斯谨慎地落到了地面，他敏锐的感知告诉他，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巨龙。 “血龙吗？”乔尔斯脸色微微一变，血龙苏醒的日子提前了吗？ “不行，我要抓紧时间回去准备……不，我需要先去一趟雅西纳城。” 血龙们聚集在高空中，低声交谈了几句之后，一条血龙发出了疑问：“卢克纳隆呢？” 因为血龙数量稀少，而且他们都是不死不灭的存在，所以相互之间都非常熟悉。 一条左眼上有一条疤痕的血龙开口说道：“他是我们当中最早醒来的，但他被人类的魔法师击杀了，需要重新沉睡等待复苏。” 那些血龙立即就开始商量着要怎么报复人类，怎么去制造一些屠杀惨案。 “都安静下来。”左眼有疤痕的血龙再次开口，“现在奥杜因大人还在未知的时空中漂流，吾主让我暂时统领你们，忘记了吗？” 这些血龙立刻就安静了下来，他们对于创造他们的神灵有着最本源的服从以及畏惧，自然也不敢违逆祂的代言人。 “现在，先等候吾主的吩咐，完成吾主的事情之后才能寻找机会做别的事情。” 一条血龙提出道：“你们还记得库图里纳、芬基隆德和科泰因么？他们被某个魔法师祭献了灵魂和血肉，我已经感受到那位魔法师的后裔的气息了。” 其他龙立即就沸腾了起来，那三条血龙是这么漫长的时光以来，血龙一族真正死去、无法复活的仅有的三条龙，只是在他们死去后，其他血龙也因为被魔法师们围攻，龙魂陷入沉睡，所以没有来得及报仇。 但是仇恨从来都不可能忘记，对他们来说，所有同伴都是从同一个神灵的本源分化而来的，比一般的兄弟姐妹还要亲密许多。 “安静。”左眼带有疤痕的血龙再次开口，“吾也没有忘记他们的仇恨，但是吾主的事业比起吾等的恩怨要更重要得多，你们分的清楚吗？” 这些血龙再次安静下来，这个时候，“血狼”的声音在每一条血龙的灵魂深处响起了。 “这次提前唤醒你们，是因为我的计划出了点问题……”真计较起来，应该是出了两次问题，法瑞拉和乔尔斯两个人先后从他的掌控中脱离。 “你们的力量还未完全恢复，现在就抓紧时间先恢复自己的力量，现在你们还帮不上忙。”“血狼”的声音十分冷漠，“无论用什么方法，最短时间内恢复力量，明白了吗？ “罗科恒斯，在奥杜因回归之前，你来作为统领。” 罗科恒斯正是那条左眼有着疤痕的血龙，他恭敬回应道：“必当尽心尽力。” “血狼”说道：“等你们完全恢复了，我会给你们下一步的指示。目前位面局势混乱，你们不要同时惹上太多敌人就应该不会有问题。” “血狼”的声音消失，祂似乎已经不再那么虚弱了，只是还在为自身的复苏做准备。 经过数千年的、无数欧吉利特的魔法师的“奉献”，“血狼”的力量早已经恢复了不少。 罗科恒斯恭敬的神态恢复正常，他的双眼眯起，看向了霍尼斯纳的方向。 第九十二章:应对 罗科恒斯的眸子和和其他雪龙一样，都是淡金色的竖瞳，但此刻他的眼底开始泛起一抹黑色，直到整个眼睛都被染成一片漆黑。 他看向霍尼斯纳的方向，说道：“古纳姆，穆托勒斯，波巫司沃，你们三个先变成人类的形态，去看看情况，吾感知到那片土地上有许多强横的魔法师，不要轻举妄动。 “然后，其他的血龙跟在吾的身后，吾会带你们先找到恢复力量的去处。” 罗科恒斯的眸子重新变回淡金色，似乎刚刚他用了某种能够监测强大魔法师的能力。 三条血龙有点不情愿地站了出来，摇身一变，变成了一男两女三个人类。巨龙都有自己地骄傲，除了少部分之外，都不愿意变成其他生灵的样子。在这一点上，“血狼”创造的龙族和奥梅里梅创造的龙族并无不同。 实际上，血龙是唯一一支没有性别区分的龙族，这几条血龙变幻之后的外观全是依靠他们自己的喜好。 霍尼斯纳内，就在罗科恒斯漆黑的双眼望过来的时候。 “不好！”坐在霍尼斯纳大楼内的古奇忽然觉得身上汗毛竖起，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出现。 他轻轻眨了眨有点刺痛感的左眼，开始召集血眼家族的魔法师。 “所有血眼家族的高阶魔法师和大魔法师，半小时内到霍尼斯纳会议厅集合。”古奇的声音在整个霍尼斯纳上空响起，早已习惯了魔法师存在的人们也没有大惊小怪。 “我隐隐感觉有点不妙。”只是中阶魔法师的罗特·血眼正在治安所内，“魔法师简，劳烦你帮我处理一下事情，我得去了解一下情况。” 除了古奇之外，血眼家族的其他大魔法师和高阶魔法师都生出了极为可怖的预感，同时左眼的微妙刺痛也在暗示着这次事件的不同寻常。 半小时后，所有血眼家族的大魔法师和高阶魔法师到齐以后，古奇看了看其中唯一的一个中阶魔法师罗特，轻咳一声：“大家都先坐下来。” 他环视一周，这里的魔法师只占“应到”的魔法师的一小半，在刚刚迁到维迪纳帝国的时候，因为某些矛盾的爆发，许多血眼家族的族人自行离开了霍尼斯纳另立门户了。 这里聚集着血眼家族大部分的族人，但高端的魔法师力量还是被分散了不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血龙’已经复苏了。”古奇看见大多数魔法师都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之前血龙可能复苏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现在许多人都是第一次听说。 但很多早已经有所准备的魔法师，闻言依然是脸色稍稍一白。 “好了，安静一点。”古奇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镇定，“我都还没怕，你们怕什么？” 古奇的镇定表现起了效果，魔法师们的惊慌失措渐渐消失，古奇说道：“现在大陆上的魔法力量空前强大，单论维迪纳帝国也有能力把血龙挡下来，这么吵吵闹闹地做什么？” 古奇的说法没错，大陆已经一千多年没有起过大型战争了，一千多年的发展让魔法力量积蓄极多。 但是真的像古奇说的这样，维迪纳帝国也有能力轻松将血龙挡下来吗？比较熟悉历史的人大概也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在上个纪元，集结了整个大陆的魔法力量，甚至还有其他龙族的帮助，死伤近半才将所有血龙击杀，饶是如此，血龙也仅仅是陷入了沉睡而没有被彻底消灭。 现在他们最强大的、拥有“毁灭之龙”外号的奥杜因被流放到了一个未知的时空，很可能是再也不会出现了，但血龙们剩下的力量依然不可小觑。 一位从最早的时代幸存至今的旧神，以自己本源力量创造的龙族，从一出现就开始，就都已经是大魔法师的水准了，其中较为强大的一部分更是达到了顶级大魔法师的水平。 “不过我们现在需要制定好相应的应对措施，不能坐着等待对方上门来。”古奇说道，“为了避免平民的伤亡，我们需要先找一个新的地点聚集起来生活一段时间，我们家族的平民几乎都是血脉非常虚弱的，被找上门的概率不算大——至少在我们死光之前是如此。 “然后，瑟琳娜，罗特，克罗米，齐纳，你们几个去找一下分散在外的那些族人，提醒他们这件事情。 “我考虑了一下，附近比较适合的居住地点就是那罗亚，那个地方在某次战争之后就已经被荒废了许多年，但是有一些遗留的城镇。到时候你们就让分散的族人前往那里。” 那罗亚是在银鱼城南边沿海的一座小镇，某一次海里生活的种族大举上岸妄图侵略人类的住地，那座小镇就因此遭了殃，虽然后来帝国的魔法师们驱逐了那些外来种族，但那座小镇是没有人再敢居住了。 也正是那次，“亚瑞拉海妖”得到了应得的教训，不再敢随便冒犯人类。 “如果他们不愿意呢？”瑟琳娜说道，“当初闹翻的时候他们可是走的很坚决。即使他们知道这样才是对的，恐怕也会拉不下脸来。” 瑟琳娜直接的话语让很多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那就建议他们去雅西纳城。”古奇说道，“但现在帝国的皇帝不太对劲，尽量不要去雅西纳城比较好。” “知道了。” 古奇轻轻敲了敲桌子，他又想起了至今还下落不明的雷埃。 “你们有什么看法吗？”古奇说道。 一个大魔法师说道：“霍尼斯纳不是会帮我们的吗？我知道这里还有不少大魔法师。” 古奇说道：“是的，这也是乔尔斯承诺过的，不过他现在为了打听雷埃的下落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之后我会和他商量。” 实际上古奇知道乔尔斯出去不是为了雷埃，但是搬这个理由出来可以先封住这些家伙的嘴，不然纠缠起来怕是要没完没了。 那个大魔法师果然没有意见了：“那我暂时没有意见了。” 又一个大魔法师站了出来，说道：“怎么能肯定维迪纳帝国会帮我们呢？” 古奇说道：“作为目前大陆上唯一一个还算完整的，也是最强大的帝国，他会放任自己土地上的人被侵犯吗？这样帝国的凝聚力就散了，官方和**的威信也会降低，在研究魔法之外也要多看一些别的书籍。” 那个大魔法师有点脸红，坐了下来。 “等乔尔斯回来，让他以霍尼斯纳的名义联系一下雅西纳城就可以了，我估计他也快回来了。”古奇补充说道。 商量了一会儿之后，血眼家族的魔法师们已经从一开始的惊慌冷静了下来，反而还莫名地充满了信心。 散会后，那些魔法师都去找别的魔法师商量最近一些事务的交接了，在说明情况之后都顺利地暂时放下了手头上地各种任务。 古奇找到了莉莉安，说明了情况。因为莉莉安只是古奇的养女，并不具有血眼家族的血脉，所以现在反而是最不可能受到袭击的血眼家族人。 莉莉安答应在乔尔斯回来之后会找他谈一谈，古奇就离开了莉莉安目前的“单位”，也就是霍尼斯纳工会。 然后古奇又找到安妮，将手里的权力暂时交了出去。 直到晚上，血眼家族的高阶魔法师和大魔法师们就出发前往那罗亚了。等他们布置好一切之后，再去将初阶和中阶的魔法师带过来。 就在血眼家族的会议结束的时候，乔尔斯也恰好赶到了雅西纳城。 目前博思雅尼和甘德尔都没有回归，但雅西纳城依然运行得井井有条。上层的贵族和魔法师基本都已经知道了，自家的皇帝是凯纳瑞斯的眷顾者，或者说“代行者”，就是一年半载没有出现，也不太可能会出事。上层的大人物们心里有底，自然就心里安定，自然就不会出乱子。 目前负责政务的是一位亲王，博思雅尼的叔叔，上一代皇帝的亲弟弟克戈·维迪纳，负责魔法师事务的是法师塔选出来的一位代理首席阁下，德普洛·谢尔顿。 乔尔斯通过莫罗斯找到克戈以后，和对方进行了一次小小的密会。 密会到一半，德普洛也加入进来，三个人一直商讨到晚上，克戈热情地邀请乔尔斯吃了一顿饭。 第二天一早，在皇宫留宿了一夜的乔尔斯离开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显然这次求援商定的东西有点让他无法接受。 乔尔斯也预想过，这次求援只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毕竟霍尼斯纳算是半个外来势力，尽管现在也会向雅西纳城缴税，也遵守着一样的律法。 但乔尔斯能够预见到，这次的条件答应了的话，会让霍尼斯纳承担不小的风险。 “如果那个皇帝还在就好了。”乔尔斯一边赶路一边嘀咕，如果博思雅尼有继承神灵一点半点的威严和尊严的话，只怕会很积极地迎击可能到来的血龙们。 现在的维迪纳帝国是博思雅尼的领土，也算是神灵的领地，自然是不容侵犯的。 第九十三章:虐杀 “这里就是松针镇？” 一个中年男魔法师落到地面上，看着周围的残垣断壁，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散。 他的同伴是一个青春貌美的少女和一个又高又瘦的少年，少年说道：“我不喜欢这里的味道，血腥味混着怪异的魔力气息。” 少女说道：“小吉斯，你太娇惯了。” 小吉斯愤怒地说道：“别叫我小吉斯，我的名字是吉斯汀尼！” “好了小吉斯，快开始检查吧，不要拖太久了。”中年男人说道。 小吉斯愤愤不平地说道：“侯赛因叔叔，你也别叫我小吉斯了，你是我叔叔还是莉迪亚地叔叔？” 莉迪亚嗤笑道：“有这废话的功夫不如早点开始干活。” 侯赛因皱着眉头说道：“这里可能还藏着危险，你们不要离我太远。先来这边检查，小吉斯你去这里，莉迪亚你在这里。” 整座小镇都被鲜血染上了一层暗红，普通人进来不要十秒钟就会被血腥味刺激得呕吐不止。 三位高阶魔法师仔仔细细地检查过一遍几间还算完好的房子以后，又回到了空旷的街道上集合。 “一具尸体都没有。” “对，但是血迹很多，在地板、墙壁上都快凝结成一层地毯了。你们看，街道上的血迹也一点不少。” “你们没有发现吗？”侯赛因说道，“连天花板和墙壁都铺上了一层血迹，像是有人将鲜血煮沸之后任由蒸汽充斥了房间。” “我没有注意到。”小吉斯的脸色不太好看。 “这已经是第四起了吧，我感觉上层的大人物隐瞒了一点信息。”莉迪亚说道。 侯赛因说道：“准确来说已经是第十七起了，维迪纳帝国以外也频繁发生了这种诡异的事件，只不过现在其他两个帝国内部混乱，没有太多消息散播。” “我听到一些流言，说皇帝也是因为畏惧这未知的敌人躲起来了。”小吉斯说道。 侯赛因严厉地说道：“闭嘴！这种事情是你能够随便议论的吗？” 小吉斯缩了缩脖子，他看起来年轻，其实年龄也有三十多了，但是在自己这个叔叔面前还是非常胆小。 莉迪亚说道：“有人来了。” 三个魔法师看向天边，几个小小的黑点在他们的视野中迅速放大，变成一个老头儿、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的模样。 小吉斯一直都自诩自己算是颇有魔法天赋的，但现在一看对方两个魔法师似乎都比他和莉迪亚年轻，飞行速度好像比自己还要快一点点，说明对方也至少是高阶魔法师。 “你们是来进行调查的？”新来的年轻魔法师开口道。 侯赛因说道：“不知道几位是谁？” “我是乔尔斯，这位是亚瑟，这位是瑟琳娜，我们代表霍尼斯纳来进行调查。”乔尔斯简单介绍了一下。 侯赛因说道：“原来是您。” 乔尔斯晋升为超阶魔法师的事情还很少人知道，但侯赛因知道对方即使一样是高阶魔法师，地位也比自己要高得多。 “这位是吉斯汀尼，这位是莉迪亚，我是侯赛因，是雅西纳城派来的。” “代理首席阁下？” “嗯，还有摄政亲王阁下。” 乔尔斯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上次雅西纳城给自己开出的条件是霍尼斯纳要无条件帮助他们三次，乔尔斯犹豫再三还是打算先拖着再说，现在看来克戈也忍不住派人出来了，继续这样子对这些事情不闻不问，帝国迟早要失去威信。 乔尔斯对着瑟琳娜和亚瑟点点头，两个人迅速到了街道两边进行搜寻，片刻之后瑟琳娜就回来了，对乔尔斯耳语了几句。 “大概几个？” “三个。” “有三位血眼家族的魔法师遇害了啊……”乔尔斯心中了然，这一路走来他已经把出事的几个地方都查看过了，基本上都是血眼家族的魔法师遭遇不测。 目前大部分血眼家族的魔法师都已经接到了前往那罗亚或者雅西纳城的建议，但还有少部分因为太过分散而对最近的事情一无所知。 现在这些分散的血眼家族魔法师正在被逐个击破，敌人毫无疑问是血龙，现场的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看来血龙还没有做好大举入侵的准备，看来他们的提前复苏让他们暂时性地陷入了虚弱。”乔尔斯低声说道。 侯赛因搭话道：“请问阁下，是否有所发现？” 乔尔斯不太想和这些帝都的魔法师共享消息，因为上次克戈给他留下了非常差的印象。 “克戈没有告诉你吗？他应该很清楚才对。奉劝你们一句，不想死的话就找几个大魔法师来帮忙吧。”乔尔斯带着瑟琳娜和亚瑟朝着远处飞去，这里已经没有再多调查的必要。 小吉斯愤恨地说道：“不就是几个高阶魔法师吗？这态度算什么？” 侯赛因说道：“我听说亲王殿下和他们有一点不愉快，可能是因为这个吧。不过他最后不像是在唬我们，我们最好还是先回雅西纳城吧。” 飞行了大概三个小时，侯赛因神色一动：“那片山丘后有不正常的魔法波动。” 莉迪亚说道：“我也感觉到了，要去看看吗？” 侯赛因说道：“我们先远远地观察一下，都小心点，可能会和最近的事情有关。” 三位魔法师越过山丘，站在山丘的最高处往下看，却看见那里有一片小城镇，里面有一男两女三个奇怪的魔法师。 城镇里的人表现非常怪异，街道上所有人都耷拉着脑袋，双手下垂，像是在梦游一样。 淡淡的血气弥漫开来，覆盖了整座小镇，所有人都仿佛失去了意识。 “他们是在作什么？”莉迪亚低声惊呼，“我们得阻止他们。” 侯赛因说道：“不要冲动，这种魔法很怪异，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就在这两句话的功夫，站在小镇中央的三位魔法师眯起了眼睛，轻轻抬起双手。 “噗——噗噗噗——” 周围的被血气覆盖的人们毫无征兆地原地炸裂，变成一团团浓郁腥臭的红色雾气，这些红色雾气像是被某种力量吸引一样，朝着中央的三位魔法师飞去，然后钻入他们的口鼻。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整座小镇都已经被染成了血色，所有人都这么直接消失了。 就在这个时候，小镇的某座建筑物二楼中，四个魔法师迅速打破了窗户飞出，试图朝着远方逃遁，三位魔法师中有一位睁开了眼睛。 “有意思，这次就让我来吧。” 这位魔法师凌空飞起，看向正打算逃遁的那四个魔法师，她明媚的淡金色眸子有一抹黑色一闪而逝，那几位魔法师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咳——咳——” 他们不约而同地弯起腰，吐出了几口鲜血，但是这些鲜血还没等到落下就直接在半空中蒸发成了血雾。 其中看起来实力比较强的那位魔法师勉强直起身子，怒吼道：“我跟你拼了！” 经过不到半分钟的“交锋”，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虐杀，小半座城镇被毁，而那位美丽的女魔法师连半根头发都没有损伤。 她勾了勾手指，四位魔法师的尸体也跟其他人一样无端炸开，只剩下四枚瞳孔是血红色的眼珠子飞向了女魔法师。 “血眼家族……你们是这么自称的吗？卑鄙的窃贼……” 女魔法师将四枚眼球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咔咔”地几下嚼碎吃进肚子，然后抬头看向了远处的山丘。 “不好，她至少也是大魔法师，赶紧逃！”侯赛因低吼一句，然后就全力调动起魔力，以极快的速度裹挟着莉迪亚和小吉斯往远处飞去。 “别玩儿了，赶紧解决掉他们。”小镇中央，唯一的男魔法师开口说道。 女魔法师舔舐了一下自己沾着鲜血的嘴角，说道：“好了好了，不要这么严厉嘛。” “逃掉了吗？”侯赛因往后方看去，却没有发现有人在追逐，不禁松了口气。 “小家伙，你是在找我吗？” 侯赛因心中一惊，然后他就看见一片阴影迅速笼罩了自己，抬头望去，一条长着红色鳞片的巨龙正低头看着自己，淡金色的竖瞳看起来极为妖异。 “快跑！”侯赛因用尽全身的魔力，将莉迪亚和小吉斯推向远处，他因为负荷过重而五官流出血液。 与此同时，周围的四大元素被他疯狂地聚集了到了身边，一个魔法即将酝酿成型。 “你倒是……挺勇敢的。” 巨龙的声音带着傲慢和蔑视，好像在欣赏某种弱小动物临死前的挣扎一样。她伸出一只爪子轻轻一点，侯赛因立即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开始躁动起来，剧烈的不适和疼痛感让他的施法慢了一点，然后力量就不可遏制地消退了下去。 无力感充斥在侯赛因的全身，他不经意一转头，侯就看见自己的亲侄子小吉斯在空中炸开变成了血雾。他还没来得及愤怒或者悲伤，就觉得自己的世界在转瞬间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冰冷的黑暗。 “高阶魔法师的血液确实比普通人的美味许多。” 巨龙重新变成外貌美艳、长着金色眸子的女性魔法师，往自己的同伴所在地飞去。 第九十四章:失踪的魔法师 在维迪纳帝国北部，原崔弗勒家族的驻地石雨城内。 数百位大魔法师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的时间了，他们有的是崔弗勒家族的，有的是维迪纳帝国官方势力的，但此刻他们都共同生活在这里。 石雨城的下城区几乎已经被完全摧毁了，但是上城区要装下这几百个人还是非常轻松的。 目前石雨城幸存的平民们也依然在正常生活，但是他们无法随意外出，包括那些大魔法师们，他们也没有办法随意外出。 幸好这么多大魔法师聚集在一起，也不会因为粮食短缺而出现问题，至少在下城区倒塌的区域，已经开垦了许多农田，农作物在魔法的作用下基本上是一周收获一次，只是肉类的问题无法解决。 想要雨水就可以有雨水，想要阳光就可以有阳光，植物的生长周期也被魔法大大缩短。 大魔法师们都沦落为“农民”了，原因就是没有事情可以做。 “莫娜大魔法师，有办法联系外界了吗？” 在农田边上，莫娜刚出现，几位在照看农田的大魔法师就围了上来。 “不行，还是没有办法。” 作为对空间研究颇深，得到“裂空者”称号的大魔法师，莫娜很早就想办法收集城中的材料自己搭建了通讯魔法阵，但无论通过什么方式，通讯魔法阵都无法联系到外界。 同样的，“传送”和崔弗勒家族的“穿梭”也无法使用。 莫娜看向石雨城高耸的法师塔，担忧地说道：“只怕我们要等那位陛下自己恢复正常了，我靠近过一次，感觉这位陛下的意识陷入了某种混乱，几乎无法正常地控制自己。 “那些包裹着石雨城的力量也是从他的身上逸散出来的，而且魔力水准在不断提升。” 一个魔法师忽然暴躁地甩出几个火球，烧毁了一小片麦子。他用手凭空“按住”那两个火球，让它们一直将周围的土地烤到呈现透明的色泽，然后开裂。 莫娜拍了拍手，地里的两个火球消失：“雷埃，你冷静点。” “我们被抓进来几个月了！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清楚！”雷埃心里焦急，作为血眼家族的大魔法师，他也感受到了前一段时间血脉的悸动，同时也猜到血龙已经复苏了。 现在他连家族的情况都不清楚，只能在这里毫无作为、漫无目的地等待，原本脾气就不太好的他能够冷静才奇怪了。 莫娜无奈地看向另一个魔法师：“甘德尔醒来了吗？” 原本甘德尔已经在几个高阶魔法师的照看下离开了战场，但后来他和几个高阶魔法师一起被抓了回来。 “还没，甘德尔阁下似乎灵魂受到了创伤，但是他的灵魂和人类的有一定区别，所以没有办法治疗。不过他的状态似乎在慢慢好转，可能快要醒来了吧。” 莫娜微微点头，她对现在的状况也束手无策。 现在石雨城的封锁比之前的还要彻底和隐蔽，肉眼无法分辨的空间扭曲地带遍布石雨城的周围，普通的魔法师只要走出去就会被怪异的空间“扭曲”成各种形状，例如被压成肉酱、拉成面条、变成一个正方体等等，运气比较好的就会被丢进空间缝隙当中。 最糟的是在石雨城内，凯纳瑞斯的神力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几乎所有大魔法师都失去了使用禁咒的能力，而莫娜这种称号是空间之主赐予的大魔法师，能够使用的神力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甚至有魔法师想要通过地底离开，最后却绝望地发现连地底都无法同行了，整座城市像是被从现实世界“剥离”了一样。 博思雅尼以一己之力掌控了一座城市、数百位大魔法师，这种事情称之为神迹也并不为过。 石雨城法师塔内，最高层。 “不，我是谁……我是博思雅尼，是维迪纳帝国的皇帝。” “不对，我是……我是我主的代行者，代言人。” “我是……” “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兄长。” “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不，那不是我，是……” “是谁杀了他们？是谁？” 博思雅尼因为长期没有进食而显得身形消瘦，两只眼珠几乎要突出眼眶，好像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眠了一样。 他骨瘦如柴的手臂胡乱挥舞，时不时地用力挠抓自己的脑袋，而他的一头长发已经变得花白。 他脸上许久没有修理的胡子也已经非常长了，同样颜色花白，纠结成一团杂乱的毛线球。 尽管他的状态不太对，但是他身上逸散的力量却越来越强。 “是谁……” …… “你最近做的不错。” 在凯里姆帝国境内，格林公国沿海，一个魔法师全身笼罩在宽大得不正常的长袍内，他的身后是当前火龙一族的族长托洛傲英。 “思多尔阁下过誉了。” 托洛傲英的姿态放得很低。 “哼，真有趣，人能怕死到你这样的地步？不对，你不是人类，但是有着人类的怕死。” “怕死不是坏事。” 思多尔看着托洛傲英，毫不掩饰眼中的嫌恶——人类和巨龙的仇恨实在太过深远。 即使现在他们算是半个“同事”。 思多尔从他宽大的衣袍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了一个头颅，那是柯罗巴的头颅。 “把这个脑袋挂在劳瑞恩顿斯的城墙上，至少让它好好挂上一个月。” “你不回去吗？我听说那里是阁下的故乡。” 托洛傲英的脖子上浮现出一道血痕，鲜血从中慢慢溢出。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受到攻击的都不知道，他头上“金娜的冠冕”甚至没有一点反应。 “不要试探我的底线。”思多尔眼神冰冷地扫了过去，“卡佩家族，我要了。” “但是……” 思多尔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看着托洛傲英，托洛傲英看着对方隐藏在宽大兜帽下的、已经快要完全腐烂的脸，心里冒起一阵寒气。 “如您所愿。”托洛傲英低下了头颅。 “现在我的身份还没有暴露，谁都不知道我主已经有了‘代行者’，这就是我们的优势。 “不过我建议你先安分一段时间，大陆上的水比你想象的深很多，神灵的代行者也并非无敌。” 托洛傲英说道：“谁能够违逆神灵的威能？” 思多尔看着他，意味深长地低笑几声，没有回答。 “对了，找到卓尼和德肯的行踪，我想知道他们最近都在忙些什么。还有……凯里姆顿斯的动向也需要关注。” 思多尔想了想：“大概就是这些，你先去办吧。你不用在心里不服气，谁让你不是人类呢？你大概也猜到了吧，‘代行者’只能是人类。” “不敢。”托洛傲英的头颅放得更低了。 等到托洛傲英离开，思多尔低头看着自己完全不像健康人类的双手，自言自语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回去了，我现在只是一个放弃了自己灵魂的复仇者。 “但是姓卡佩的叛徒，我想我还是能够杀的动的。” …… 经过几次调查之后，乔尔斯能够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在维迪纳帝国境内的血龙比较少，而且专门在挑血眼家族魔法师散落的地点进行袭击。 而维迪纳帝国境外的地区，则是魔法力量薄弱或者局势混乱的地区比较容易受到袭击，这些受到袭击的地方人口密度也比较大，显然血龙也更多。 他很清楚血眼家族的魔法师几乎都在维迪纳帝国内，在国境外的那些袭击事件的目的非常显而易见，而就是“食用”人类恢复力量。 至于境内的，则多了一点，那就是逐步蚕食血眼家族完成复仇。 让他比较欣慰的一点就是血龙们很显然没有恢复到巅峰的状态，现在的力量还不算强，而让他担忧的也一样，那就是血龙们迟早会恢复力量。 目前这些血龙藏在大陆上的各个地方，就算他们体型再大十倍，也很难被找到，而且现在大陆局势混乱，根本就没有可能联合足够的魔法力量来铲除这些祸害。 目前血龙的主要目标可能还是血眼家族，但是别忘了，曾经的血龙差点毁灭了整片大陆。这不是一个姓氏的仇恨，这是关乎种族存亡的战争。 回霍尼斯纳的路上，瑟琳娜明显沉默寡言了许多。尽管她和大部分的族人都不算熟悉，但是这么多曾经一起生活的人在转瞬间死去，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留下半点，还是让她心里有点堵得慌。 瑟琳娜时不时会偷偷摸一摸自己的口袋，那里装着一个小巧的、晶莹剔透的暗红色小球。 回到霍尼斯纳，乔尔斯到那罗亚看了一下血眼家族的情况。目前那罗亚已经被很好地改造完毕，血眼家族的人暂时生活几个月是没有问题的。 乔尔斯说服了自己城里两位“白吃白喝”的大魔法师，也就是古杜姆和克莱门特，在有危险的时候出手帮一下忙。 但是这点力量还远远不够，深知这一点的乔尔斯没过多久又一次出发，想要寻求更多的力量来保护自己的势力。 第九十五章:晨曦的到访 时近九月，乔尔斯已经将他能够联系上的势力都联系了一遍，但是几乎没有势力愿意帮助他，抵抗可能出现的血龙。 如今大陆人人自危，势力们都忙着保存实力，更不可能去帮助一个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新兴势力。 乔尔斯能够预感到，危险来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经过这几个月的时间，血龙们只怕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可能将局势也摸清楚了，霍尼斯纳的孤立无援将会暴露在他们的视线当中。 乔尔斯只剩下最后一条出路，那就是大肆收购魔法生物或者魔法生物的血液，希望能够在最后战斗的时候起一点作用。 值得庆幸的是，霍尼斯纳的运行还很正常，但乔尔斯也注意到最近到访霍尼斯纳的高阶魔法师少了很多，可能他们也或多或少听说了相应的消息。 虽然那罗亚离霍尼斯纳有一段距离，但是血龙真正到来的时候，霍尼斯纳肯定要倾尽全力应战，很难说会不会受到波及。 就在九月即将走完的时候，霍尼斯纳来了几个特别的客人。 一男一女并排走进了霍尼斯纳大楼，男魔法师指着大厅中央的立体投影说道：“这个魔法阵很方便，我们回去也应该弄一个。” 女魔法师说道：“确实很不错，这里的人流量也挺多的。” 两个人走到前台询问在那里值班的一个中阶魔法师：“你好，请问乔尔斯·蒙提里埃在吗？可以帮忙跟他说一句有朋友来了吗？” 值班的魔法师是个新来的小姑娘，慌慌张张地说道：“有事请上三楼找他，他一般都在。” 小姑娘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阶梯。 “倒是没什么架子。”男魔法师笑了笑，带着女魔法师走上了魔法阶梯，任凭脚下的两块石板托着自己往上移动。 到了乔尔斯的办公室前，男魔法师轻轻敲响了木质的门口。 乔尔斯原本躺在办公室里的长沙发上，枕着安妮的大腿“偷懒”打盹，一下子惊醒过来，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然后走到办工桌后的椅子上坐好，轻声说道：“请进。” 安妮也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坐好。 门打开，男魔法师笑着说道：“乔尔斯，好久不见。” 乔尔斯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笑容，热情地站起来：“是温德勒先生和格林小姐，请坐请坐。” 乔尔斯一边走到茶几的旁边，一边打了个响指，水壶里的水很快就沸腾起来，一小撮茶叶从罐子里飞进水壶，一阵清香很快就弥漫开来。 乔尔斯伸手示意邓普和欧佩珊坐下，伸出手的时候桌子上的茶杯自动摆好，水壶依次向每个茶杯里倒上了茶水。 一边完成这些工作的时候，乔尔斯一边在思索邓普·温德勒和欧佩珊·格林来此的目的。 他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纯情少年或者纯情少女，不可能是特地过来叙叙旧拜访一下。 乔尔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笑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言不发。 陷入沉默几分钟之后，邓普主动开口道：“我听说你最近在寻求帮助？” 乔尔斯点点头，这件事情他没有瞒着别人做，有其他人知道也很正常。 “我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乔尔斯没有过多隐瞒，简略地说了一下目前他们的处境，并且特地点出了血龙的危险。 邓普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忽然间笑了起来：“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呢？” “你？” “别忘了，我说过我也要有一个自己的势力。”邓普说道。 乔尔斯根本就不信有势力会发展得比霍尼斯纳还快，目前他们尚且有点无能为力，邓普才离开凯里姆顿斯多久？ “那个势力，名字叫做‘晨曦’。”邓普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晨曦’？”乔尔斯第一反应就是“晨曦教派”，邓普低声说道：“没错，和‘晨曦教派’有一定的关系。但是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们背后有神灵的支持。” 安妮脸色微变，她知道乔尔斯一直对神灵忌惮万分，虽然不太清楚里面的缘由，但是她相信乔尔斯的判断应该是对的。 欧佩珊似乎看出来了安妮的脸色变化，笑吟吟地拉住她的手：“我们出去聊一下天吧，让他们自己烦去。” 乔尔斯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安妮才和欧佩珊一起出了办公室，同时乔尔斯心里暗叹，欧佩珊明显是不想让安妮影响自己的判断才做出这样的举动。 当初在他看来单纯又努力的少女已经变成了一个会耍小手段的所谓的“贵族”了。 等欧佩珊和安妮离开办公室、关上门之后，邓普说道：“我想霍尼斯纳还没有任何一位神灵的支持吧？” “确实没有。” 出乎邓普意料的是，乔尔斯没有露出他想象中激动或者惊喜的神情，但是这位魔法师不可能不清楚“神灵”两个字背后的含义。 “有了神灵的支持，挡下血龙的侵袭不说轻而易举，但肯定简单很多。”邓普仔细斟酌用词，但令他失望的是乔尔斯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 “我清楚这一点。”乔尔斯说道。 邓普忽然变得心里有点没底了起来，继续试探性地说道：“那么，你觉得如何？我能够提供足够的力量，保护血眼家族没有问题。” 乔尔斯忽然打断了话题：“克罗夫特阁下有一起来吗？” 邓普愣了愣，说道：“没有。” “他知道这件事情吗？” “知道。” 乔尔斯思索片刻：“克罗夫特阁下有足够的见识和实力去判断神灵是否存在恶意，这是否说明他对这位神灵有一定的信任？这位神灵不可能是凯纳瑞斯，那么就是‘晨曦’里的另外一位神灵了。 “我知道凯纳瑞斯的‘代行者’是博思雅尼，所以晨曦教派不可能有凯纳瑞斯的支持，他们使用的神术也仅仅是相应力量在相应‘规则’下的‘回应’，所以肯定是另外一位。” 乔尔斯再次犯了难：“到底信不信任？” 如果说血龙的力量令他觉得难以抵抗，那么神灵的力量能让他连抵抗的念头都生不起来，所以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规避着，尽量不与任何神灵有所交集。 同时他能够确定邓普并非是所谓的“代行者”，因为他现在身上还环绕着血魔法的力量，能够帮他注意到接近的神力。 邓普身上没有任何神力的反应。 乔尔斯说道：“任何事情都有代价，那么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很简单，”邓普笑着说道，“霍尼斯纳成为‘晨曦’的一部分。” 乔尔斯没有立即同意也没有立即反对，而是进入了新一轮的思考。 如果说目前他手上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霍尼斯纳、保护霍尼斯纳的话，并入其他势力并不是一个无法接受的选择，他创建这个势力从来都不是为了享受权力。 但是并入其他势力会带来很多新问题，例如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霍尼斯纳会不会被拿出去当挡箭牌？例如霍尼斯纳原本的魔法师们会不会受到压迫和剥削？ 这些事情关系重大，容不得乔尔斯不小心。 气氛越来越沉闷，虽然乔尔斯毫无所觉，但是邓普有点坐不住了。 “你觉得如何？霍尼斯纳的魔法师们绝对不会受到不公正的对待，同时这里的一切都可以保留，作为‘晨曦’的分部，在有需要的时候进行支持就可以了。 “不过你可能需要到‘晨曦’去，就在凯里姆帝国的南部。” 乔尔斯站起来，长长出了一口气：“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建立霍尼斯纳？” “当然是聚集力量，现在局势混乱，有一个自己掌控的势力才能保证在以后活的更好。” 乔尔斯没有肯定或者否认，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跟着我？” “自然是为了寻求庇护，而且越早加入以后越有机会走到高位。” 乔尔斯走到窗边，外面能够看见有几间商店和饭馆，更远的地方有几家工厂，里面的人忙忙碌碌，在凉快的秋风中满头是汗，但是他们脸上都充斥着对安定生活的满足。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战争中的难民，从失去家园、失去亲人朋友，到生活安定、结交了许多新的朋友，他们很多人都已经发自心底将这里当成了家。 小孩儿能够在公学和魔法学院里进行学习，成年人能够在这里用劳动换取报酬，老人可以随意散散步晒晒太阳，闲不住的也可以卖报纸、经营小商店。 这里没有乞丐，因为没有一技之长、甚至身有残疾乞丐也能找到合适的工作，让自己生活得体面和有尊严。 “真是不知不觉啊……”乔尔斯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乔尔斯转过身来，说道：“还请两位在这里留宿一晚，这件事情太过重要，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邓普心里不太满意，认为乔尔斯在故意拖延时间，但嘴上还是答应了。 乔尔斯心中叹了口气：“霍尼斯纳，是所有人的霍尼斯纳啊。” 第九十六章:无暇之人 第二天，经过前一晚上霍尼斯纳众人的共同讨论之后，乔尔斯决定先去所谓的“晨曦”看一看。 如果可以保证现在霍尼斯纳这些人的安全，保护好血眼家族的人的话，那么屈于人下也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 因为时间比较紧迫，第二天用过早餐之后，乔尔斯就去请来了古奇，古奇带着他和邓普、欧佩珊传送了几次，快速横跨大陆到了凯里姆帝国的南部，一个毗邻原劳瑞恩王国的地点。 邓普辨认了一下方位之后带着众人飞行了小半小时，到了劳瑞恩王国西侧的一处山林，邓普毫不犹豫地扑进了看起来只有树木野草的荒地，然后他整个人都消失在了乔尔斯眼前。 欧佩珊紧随其后，也直接消失不见了，古奇对乔尔斯说道：“这是魔法阵。” 乔尔斯试探性地接近了一点，周围的景物像被惊扰的湖水一样荡漾起一圈圈波纹，然后乔尔斯就看见自己眼前的景物变了个样，树木和荒地变成了一座人来人往的小城镇。 城镇的中央是一座显眼的神殿，中央的广场摆放着一座巨大的雕像，雕像的形象是一个双手拿着花篮和卷起的长鞭、头顶戴着镶嵌有三枚宝石的女神，她白玉雕琢的双眼正俯视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民，嘴角似乎有一点温暖的笑意。 女神像浑身**，但是圣洁的韵味让人生不起任何亵渎的心思。 “是梅瑞迪雅的形象。”乔尔斯心中默念。 乔尔斯知道这梅瑞迪雅的雕塑形象在第四纪元初是被修改过的，更加贴合人类的形象，而原本的形象已经不可考了。 大部分神灵的形象都是按照祂们的原本模样被记录下来的，但是梅瑞迪雅涉及到传统的婚姻仪式，为了减少神灵崇拜、降低宗教复辟的风险，第四纪元初的魔法师们就将祂的形象修改了，至少梅瑞迪雅自己是没有办法阻止的。 甚至梅瑞迪雅还有更多的形象，例如长着三个脑袋的、手里拿着不同物件的，也有男性神灵形象的。神灵形象不统一，较大的宗教势力就很难形成。 乔尔斯的猜测没有错，所谓的“晨曦”偏指“阳光”而不是“太阳”，这两者代指的神灵一个是梅瑞迪雅一个是凯纳瑞斯，有着本质的区别。 乔尔斯对于梅瑞迪雅的代行者究竟是谁更加好奇了。 跟着邓普降落到地面，神殿里有几位魔法师迎了出来，而不是乔尔斯想象中的神职人员。 邓普的地位似乎不低，几位魔法师恭恭敬敬地带路，邓普和乔尔斯等人进入了神殿旁边的一座高楼。 乔尔斯身上的血魔法开始向他示警，一根鲜红色的纹路出现在他的手腕上，让他感觉手腕在微微缩紧，这说明他正在接近某位神灵或者祂的力量。 “梅瑞迪雅的‘代行者’。”乔尔斯有点心悸的感觉。 踩着魔法阶梯来到最顶层，这里只有一层单独的、宽阔的空间，零散摆着几张沙发和桌子。 这里早已经有一个人在了，她留着一头金色的如瀑长发，穿着白色的长裙。 她似乎留意到了脚步声，转过身来，乔尔斯感觉自己手腕上的那一缕魔力骤然缩紧，勒得他有点隐隐作痛。 这位女性看起来大约在二十五六岁上下，洁白的长裙更衬托出她皮肤的红润，一双大眼睛仿佛温柔的大海，能够将所有少年的心都包裹进去。 不得不说，乔尔斯见过最美丽的女性就是欧佩珊了，但是欧佩珊的容貌在她面前也要黯然失色，只怕连女性都可能会疯狂地爱上她。 幸好乔尔斯的心智远远比他的年龄要成熟，没有做出太过失礼的表现。 “这位是莫林-普兰顿大人，是神灵的代言人。”邓普对着面前的女性深深鞠躬，然后对乔尔斯介绍道。 欧佩珊也跟着行礼，乔尔斯只是微微弯腰：“在下乔尔斯·蒙提里埃，这位是古奇·血眼。” 古奇身为大魔法师，也没有主动向别人行礼的道理，他只是站在乔尔斯旁边一言不发。 “等等……莫林-普兰顿？”乔尔斯腹诽道，“这不像是女性的名字。” “叫我莫林就可以了。”莫林-普兰顿的声音非常悦耳，但毫无疑问是男性的声音。 乔尔斯忍不住奇怪地打量了一下莫林-普兰顿，对方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不用惊疑，我是神的使者，没有性别之分。” “但是从身材和声音来看毫无疑问是男性。”乔尔斯忍住再打量两眼的冲动，毫无异色地和莫林对视。 但他敏锐地注意到了莫林的用词——“没有性别”以及“神的使者”，这说明他似乎和一般的“代行者”并不一样，乔尔斯甚至推测梅瑞迪雅的神力改变了他。 很有可能是改变了他的容貌和身体结构，神灵有这种能力也很说得过去。 “请坐吧。”莫林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主动走了过去，“我觉得神殿呆着太闷了就过来占了你的地方，你不介意吧。” 邓普连忙摇头：“当然不介意。克罗夫特阁下呢？” “他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干什么。” 等到所有人都坐好了以后，莫林轻轻敲了敲桌子，桌上的水壶微微一颤，里面的水直接冲开壶盖飞了出来，乔尔斯连忙用手凭空按了一下，所有的水又回到了水壶中，顺便带上了壶盖。 “还是你来吧，我还不太熟练。”莫林微微皱起眉头，仅仅是这一瞬间的风景，就让乔尔斯失神了一下。 邓普接过了泡茶的工作，莫林说道：“你就是霍尼斯纳的主人？” “只是暂时统领工作，不算是主人。”乔尔斯说道。 “我觉得都差不多。”莫林说道，“你这个年龄就可以有……超阶魔法师，是这个词语吧，你已经有超阶魔法师的水平了，为什么不尝试成为大魔法师呢？ “或许你有机会接受到我主赐予的力量。” 邓普忍不住看了乔尔斯一眼，这位比他还小的同辈人，在魔法上已经超过他了？欧佩珊也稍微惊讶了一下，但她比邓普更快地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 “暂时还没这个打算。”乔尔斯含糊了一句之后转移话题，“我确认一下，‘晨曦’是信奉爱情和婚姻之神的吗？” “这是当然的。”莫林说道，“不过需要纠正的是，他们得到了神灵的庇佑得意安居乐业，所以他们自愿回馈以感谢。我主是仁慈和宽容的，祂希望能够让光辉照耀到每一个人。” 乔尔斯想起了在自家女儿婚礼上暴毙的葛朗台，暗自对这位神灵的“仁慈”和“宽容”撇了撇嘴。 欧佩珊这个时候开口说道：“乔尔斯，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神灵的力量已经开始渗透，如果没有其他神灵的庇佑的话，任何势力、任何力量都是不堪一击的。 “霍尼斯纳的这么多人都希望你能够保护他们，难道你不应该为他们着想吗？” 欧佩珊没等乔尔斯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婚姻之神是这个位面的正神，而且温和、友善，难道选择相信祂很难吗？” 莫林说道：“神灵不会故意戕害任何一位人民，你付出的只是信任，就可以得到神灵的关爱。” 这个时候古奇插话道：“即使我们的加入，意味着多出一位神灵的敌人呢？” 古奇说道：“‘血龙’的背后藏着一位神灵，这件事情别人不清楚，但我是知道的。如果借助神灵的力量来对付血龙，那么……” “神灵？哪位神灵？”邓普问道。 “不是七位正神，也不是六位魔神。” 莫林说道：“那是一位旧神，是旧时代残喘苟活至今的残渣罢了。” 乔尔斯有点捉摸不清莫林是真的这么有自信还是只是说说而已，“血狼”的力量可能不及现在的神灵，但祂可是整一个都在本位面内，不像其他神灵暂时只能送一些力量进来。 乔尔斯站起来，走向窗边：“不介意我看看吧？” 从数十米的高度望下去，这座小镇一览无余，这里有开垦好的农田和农场，有一些手工业的工厂，似乎是制造日用品的。 “这里好像没有学校。”乔尔斯说道。 “学校？”莫林露出疑惑的神情，欧佩珊说道：“目前还没建设完备，不过我们……” “这里也没有小孩儿。”乔尔斯转过头来，盯着欧佩珊。 “这……” 欧佩珊一时语塞，莫林说道：“小孩儿都在神殿里接受我主的启示，他们会学会爱与仁慈。” 乔尔斯看着欧佩珊变幻的脸色，就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可以去看看么？” 邓普说道：“这个……时间比较晚了，不如……” “当然可以。”莫林说道，“神灵的光辉可以展示给任何一位渴望被爱的人。” 古奇已经看出来问题，抢先说道：“那就感谢莫林阁下了，我们都很想亲眼见证神灵的仁爱，这是我们的荣幸。” 莫林似乎非常高兴，就像是他自己得到了夸奖一样，他站起来说道：“我们现在去看一看吧。” 第九十七章:不同的道路 “这边，我们需要步行上去，表现自己对神灵的尊敬。”提及梅瑞迪雅，莫林-普兰顿就变得异常热心。 乔尔斯一步步走上神殿前的阶梯，邓普和欧佩珊都变得异常沉默，目光躲闪。 走到神殿上面，神殿中央是一片露天的广场，上面矗立着乔尔斯见到的那个高大的梅瑞迪雅塑像，这里有几个魔法师正在使用魔法清扫卫生，见到了莫林之后都立即跪了下来，脑袋几乎要触到了地面，同时高呼“神使”。 莫林走过去，轻声说道：“你们的虔诚值得肯定。” 莫林面前的那位魔法师亲吻了一下莫林的靴子，脸上出现了难以抑制的笑容，同时乔尔斯感觉到他身上的魔力波动强了一分。 这种发自心底的笑容，竟然出现在一个魔法师，跪着亲吻了别人的靴子之后，乔尔斯只觉得一股恶寒涌上心头。 其他的跪着的魔法师也眼巴巴看着莫林的靴子，似乎也想得到这样的“优待”。 “好了，我们继续走吧。”莫林转身走向北面的建筑，乔尔斯回头望去，那些魔法师依然用脑袋顶着地面，好像要等到莫林走远了才起来。 推开大门，乔尔斯注意到里面像是迷宫一样复杂的通道，莫林带着他们三拐四拐来到了一处房间内，轻轻推开了门。 乔尔斯往里看去，数十个小孩儿——也不完全是小孩儿，还有一部分是少年或者青年——正坐得整整齐齐的，双眼紧闭，口中在轻声跟着最前面的那个人朗诵。 “只有一位神，能赐予仁慈和宽容。” “唯有一位神使，能在人间行走。” “永恒的爱神，求您垂眼于堕落的人间。” “绝望，没有心灵，没有思想。” “唯您的爱，是人间的希望……” …… 随着他们的轻声诵读，所有人身上都散发出细微的、正在颤动的光芒——乔尔斯目睹过两次这种光芒，一次是在亚伯拉罕的婚礼上，一次是在葛朗台的婚礼上。 这是代表梅瑞迪雅力量的光芒！ 房间的最前端涂画着一些充满宗教色彩的油彩，大意是一个名为“爱神与堕落的人间之子”的神话故事，乔尔斯知之不详。 随着这些光芒的颤动，这些人身上的魔力波动——并不纯粹的魔力波动在慢慢增强，就像是仅仅通过神灵的恩赐就可以成为魔法师一样。 这种感觉和纯粹的魔法师、纯粹的神职人员都不同，但他们能够使用的毫无疑问是魔法而不是神术。 莫林示意所有人往后退，他轻轻关上门，说道：“你看，他们在神灵的庇护中享受着安宁和救赎，他们得到的力量能够用来散播神灵的爱与仁慈。 “我主让每一个人都可以得到快乐和平静，这是毋庸置疑的。” 乔尔斯没有去看莫林，而是盯着邓普和欧佩珊：“外面那几个魔法师，也是这样子被……被‘训练’的吗？” 莫林对乔尔斯的语气有些不满，说道：“这是我主亲自赐予的洗礼，等你的人民加入了‘晨曦’，他们也能够有幸分享我主的光荣。” “嘿，神使大人，现在您应该回到神殿了，还要准备几天后的朝圣呢。”邓普说道，“我们会和乔尔斯好好聊一聊的，他现在因为神迹而震惊，过一会儿就好了。” 莫林想了想，说道：“好吧，那就交给你们了。” 他的喜怒哀乐似乎都来的快去的也快，这点“小事”很快就被他放下了，自顾自地往神殿更深处走去。 “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是个有傲气的魔法师。”乔尔斯指着邓普，他想起来当初在学期考核的时候，邓普是怎么斥责凯文的。 乔尔斯已经快气的浑身发抖了，邓普默然不语，欧佩珊说道：“他们还活着，不是吗？而且在神灵的帮助下，他们能一直活下去。” 古奇“嘿”了一声：“这还叫魔法师么？” “‘好奇’，‘探索’，‘自由’，‘进步’，魔法师的东西你都忘光了吗？”乔尔斯依然盯着邓普。 邓普低声吼道：“他们能够因此一直活下去，这有什么不对么？” 欧佩珊说道：“想想那些跟着你、信任你的人，难道你忍心看着他们死去么？” 古奇面无表情地说道：“血眼家族，我是族长，我说了算。” 然后这位大魔法师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邓普忽然冷笑了两声：“你建立霍尼斯纳不也是为了权力么？他们就算全部经过‘洗礼’，也只会比以前更听话，你依然可以当你的土皇帝。” 欧佩珊轻声呵斥：“闭嘴，乔尔斯不是这样的人。不过乔尔斯，你要考虑清楚了，生命比什么都重要。” “是么……” 乔尔斯也迈步往神殿外走去，脚步有些不稳，当他经过外面的魔法师时，忽然间停下脚步：“你们觉得开心么？” 那几个魔法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既然是“贵客”提问了，他们也不会怠慢。 “在这里每天都可以向我主祷告，得到祂的启迪，非常开心。” “神使大人行使神灵光辉，我觉得只要站在这里就很幸福了。” “我……” “行了。”乔尔斯摆了摆手，一步步走出神殿，走下了阶梯，走到小镇当中。 后面跟来的是邓普和欧佩珊，欧佩珊拉住乔尔斯，指着街道上的人说道：“你看看他们，他们难道不幸福吗？他们难道不安定吗？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是快乐和幸福，甚至自由，这些东西是你来定义的吗？ “你看看啊，他们的幸福是假的么？他们发自心底觉得满足，难道是可以否定的么？” 乔尔斯放眼望去，所有人都在一边工作，一边嘴里念着神灵的祷告词，感激神灵赐予他们的一切。 他们脸上一直挂着无法掩饰的微笑。 古奇从不知道哪里走了过来，说道：“不要听他们的，你先问一下自己的内心，你相信吗？ “或者说，你接受吗？” 乔尔斯愣在原地半晌，双眼无神地看着面前的空气，然后他缓缓摇头。 “我不接受。” 邓普大声说道：“狂妄！只有你营造的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 “只有所有人一起营造的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乔尔斯轻蔑地看了这位当初的天才魔法师一眼。 “哪怕所有人都会因此死去？”欧佩珊说道。 “哪怕我是最先死去的那个。”乔尔斯说道。 “自私，你有什么权力替别人做决定？”邓普指着乔尔斯的鼻子，“你说的好听，不就是死抓着霍尼斯纳不愿意松手吗？不就是宁愿所有人都跟你一起陪葬吗？” “我回去就会发一份通知，有想加入你们的，我不拦着，甚至可以请人亲自把他们送过来。”乔尔斯腾空而起，他已经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刻。 他瞥了一眼欧佩珊，这位他最早爱慕的可人儿早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了，这让他心里有点发堵。 “到时候我帮你送人！”古奇哈哈一笑，跟着飞到了空中。 “别管他们了。”邓普阴沉着脸拉住欧佩珊。 欧佩珊神色复杂地看着逐渐远去的乔尔斯，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随着空中的冷风拂面，乔尔斯的头脑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古奇说道：“传送回去吗？” “不了，我想好好趁现在思考一点事情。”乔尔斯说道。 古奇说道：“你回去真的要发这个通知吗？” “对，我需要让他们有选择的权力。”乔尔斯说道，“我从来都不觉得霍尼斯纳是我一个人的，也从来不觉得我就一定是对的。 “但我会尽量去做我觉得是对的事情。” 古奇有点担忧地说道：“为了活着，只怕很多人都会离去。” “想要活着不对吗？”乔尔斯反问道，“用被洗脑的代价活着就不对吗？ “欧佩珊说得对，那些人都是幸福快乐的，尽管他们缺少了一些我们觉得很重要的东西。 “既然如此，我可以把选择权交出去，每个人都有衡量价值的标准，我确实无法替所有人做决定，除非我明确地知道是对的还是错的。” 古奇说道：“但你一直都很忌讳神灵，你一直认为神灵都是图谋不轨的。” “那也只是我认为而已。”乔尔斯说道，“我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说明神灵都是站在对立面的，都是不怀好意的，所以我才会格外珍惜你们的信任。 “因为你们相当于是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我啊。” “说得很好。”第三个人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古奇淡淡地说道：“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乔尔斯往后看去，那里多了一个白发苍苍的魔法师，正是欧佩珊的老师克罗夫特阁下。 “我说了乔尔斯是值得信任的。”古奇说道，“我一出去就碰到了这个老家伙，他跟我说要试探一下你，现在你可以骂他两句。” 乔尔斯停了下来，行礼道：“克罗夫特阁下。” 克罗夫特说道：“我带你们传送到远一点的地方，总不能就在这荒山野岭说话。” 第九十八章:克罗夫特的讲述 克罗夫特和乔尔斯、古奇的身形出现在肯斯里平原北部的一座小城镇里，在某种魔法的影响下，没有人注意到街道上凭空多了三个人。 克罗夫特带着他们走进了一座小饭店，随便点了一些菜之后说道：“这里的烤面包和煎鱼都不错。” 乔尔斯和古奇都没有搭话，克罗夫特话题一转：“看来你们都还不是很饿，好吧，我们进入正题。 “那个莫林-普兰顿有问题，相信你们都看出来了。 “在当时离开了凯里姆顿斯以后，我们就一路向南飞行，在经过范尼镇的时候稍作休息。” 乔尔斯对这个小镇并无印象，一个帝国境内的小城镇、小乡村成千上万，就算是最出色的帝国书记官也不可能记全。 “那里有一座梅瑞迪雅的神庙，这很正常。那时候恰好赶上有新人在举办婚礼。” 克罗夫特切开刚端上来的煎鱼，混着番茄酱吃了一口。 “婚礼……”乔尔斯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 “你们也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然后他们举办婚礼的时候，我们正在吃饭。吃到一半，忽然听到神庙里传来很多人的惊呼声，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就赶过去看了一下。 “我看见梅瑞……婚姻之神的神像在微微发亮，我竟然看见了婚姻之神的神像在发亮！然后这些光芒撒到了受到祝福的那一对新人身上，很多人都跪着念诵神灵的尊名。 “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不简单，正打算上前去一探究竟。” 乔尔斯听到这里忍不住腹诽：“见了神灵还不赶紧跑吗，大魔法师都是这么……这么有自信的吗。” 克罗夫特轻轻拍了拍桌子，一座微型的魔法阵在他的魔力勾勒下迅速成型，彻底隔绝了他们和外面的声音传递。 “结果就变成了这样。”他伸出右手，然后用左手将自己衣袍的袖子拉了起来。 只见克罗夫特手臂上缠着一条奇怪的、透明的、正在蠕动的“丝带”，这条“丝带”每一次蠕动，克罗夫特手臂的血肉都会泛起一点蓝色的光芒，然后会有一点血肉凭空消失。 这条“丝带”已经“取代”了克罗夫特小半的小臂和上臂，它紧紧贴在血肉缺失的地方，乔尔斯能够看见克罗夫特正节律性收缩、放松的血管和肌肉，还有森森白骨。 在“丝带”的阻挡下，克罗夫特一点血都没有流。 “这不是神灵的力量。”乔尔斯瞳孔骤缩，他手腕上血魔法形成的那一根线没有任何反应。 克罗夫特惊讶地说道：“你怎么能确定？我感觉到那座雕像好像看了我一眼，然后我的手臂就缠上了这东西。我当时立刻使用禁咒在我的手臂上刻画了一个魔法阵，但依然无力阻挡它对我的蚕食。 “后来我装作没事发生地带着欧佩珊和邓普离开了，但就在一次‘传送’之后，我们地‘队伍’里多出来了一个人。 “当时他——也就是莫林-普兰顿——就这么站在我的身后，我连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他一开口说话，我就立即使用魔法攻击了他，但是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任何魔法，都对他不起作用。所有的魔法元素，包括我自己的魔力在内，只要接近他就会自动消失。 “他完全没有还手的打算，看起来甚至连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他请求我们帮助他建立信仰，我原本想要立即离开的，但是……” “但是邓普答应了他，对吧。”乔尔斯说道。 “对。”克罗夫特说道，“后来那个莫林，展示了非常多不可思议的东西，他甚至能够凭空制造魔法师，而那些人需要付出的仅仅是信仰。 “就这样，凭借他的力量，很容易就收纳了第一批信徒。在他听说了‘晨曦教派’的事情以后，他决定把他的教派名字也定为‘晨曦’。 “目前他们正在积蓄魔法力量，准备找机会收服整个‘晨曦教派’。” 古奇说道：“这个莫林出现得很蹊跷，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可以做到使魔法力量自动消失的，连林埃尔也无法做到，难以想象。” “而且他身上连魔法波动都没有，最基本的魔法波动都没有。”克罗夫特说道，“我这次出去找了许多朋友帮忙，但是他们连我手上的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其中包括卢安娜大魔法师。这真的不是神灵的力量吗？” 克罗夫特看向乔尔斯，乔尔斯犹豫了一下，没有将血魔法的事情说出来：“我有方法可以感知到神灵的力量，可能是因为我接触的‘代行者’比较多。” 这倒不是假话，梅罗、博思雅尼、阿拉乔都是所谓的“代行者”，他都算是正面接触过。 “‘代行者’……”克罗夫特说道，“莫林呢？他是代行者吗？” “我不知道。”乔尔斯老老实实地说道，虽然血魔法对莫林产生了感应，但是莫林的怪异表现让他无法确定。 “但是我知道一点，这个莫林并不是什么和善的人。”克罗夫特说道，“我想劝说欧佩珊和邓普尽早离开，但他们两个人都仿佛魔怔了一样。 “邓普的心气一直都很高，在同龄人里，你的成就算是最大的，他可能了受了刺激吧，而且你和欧佩珊以前好过一段时间，也恐怕也给了他一定的刺激。” “我没有……”乔尔斯刚想出声辩解，克罗夫特就瞪着眼睛说道：“我当时都在皇宫里见到你们抱在一起了，你还不认账吗？” “这……都恰好被你碰见了吗……”乔尔斯心里泛起无力感，他和欧佩珊也就是轻轻抱了那一下。 于是古奇看乔尔斯的眼神也不太对劲了。 “但欧佩珊……我一直都不知道她心里藏着什么事情。从她想尽办法当上我的学生以来，我就从来都没有懂过她的想法。” 克罗夫特看着眼前的盘子紧紧皱眉：“说实话，以她的魔法天赋来说，她连入围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她想办法找到了一个我的老朋友，她曾经受过格林大公的帮助，同时也是格林大公的好朋友。 “然后欧佩珊以格林大公唯一一位后裔的身份，请求我的那位老朋友跟我求情。 “我本来不想答应，但是——唉，总而言之，在她成为了我的学生之后，学习魔法一直都非常努力，现在已经是中阶魔法师了。 “以她的天赋来说，这么短的时间成为中阶魔法师实在是非常值得赞扬的，但是她藏着更深的目的。 “她学习魔法从来都不是为了追寻魔法，而是为了别的目的。 “她就像一枚齿轮，机械地逐格逐格转动，阅读书籍、学习魔法、练习魔法都只是一种非常单纯的工具，而我，从来都不知道这枚齿轮在驱动着什么机器。” 乔尔斯沉默下来，她确实变化了很多，让人看不透。 “我本来希望你这个老相好可以劝服她的，但是现在看来你也失败了。” “我真的……” “得了得了，谁还没年轻的时候。不过你现在也还是挺年轻的。” 开过了玩笑，克罗夫特又低沉了下去：“说实话，我挺心疼那个丫头的，可能是她父亲的死对她来说太难接受了吧。” “或许吧。”乔尔斯对此不置可否，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真正懂过欧佩珊。 “所以这次找你们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我想和你们合作，解决掉莫林和‘晨曦’。”克罗夫特说道，“他们两个都是不错的年轻人，我不想他们就这么毁了。 “你也见到了那些被‘制造’出来的魔法师了吧，那还能称之为魔法师吗？” 克罗夫特是帝国魔法学院的终身荣誉教授，对于魔法师的精神看得非常重，“好奇”，“探索”，“自由”，“进步”。 “但是我们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乔尔斯并非故意推脱，血龙的威胁就像是悬在空中的利剑一样，随时会落下。 “我这张老脸拉下来还是能请到几个朋友的。”克罗夫特说道，“如果能够帮助你们渡过难关，那么你就帮我这个忙吧，我信得过你。” 这么一位老教授对自己说出“我信得过你”几个字，乔尔斯心中触动，说道：“好……但是我无法保证我们能够渡过。” 克罗夫特说道：“放心，奥杜因早已经不在了，血龙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我知道再过几个月，‘晨曦’就会对‘晨曦教派’动手，我希望你们在那个时候找到机会击破。” “嗯。” 克罗夫特拿出一枚石头塞给乔尔斯：“你可以通过魔法阵找到我，只要出现危险就立即告诉我就可以了。” “谢谢您。”乔尔斯接过这枚通讯魔法阵的阵石，也接过了一个承诺。 乔尔斯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我记得您在帝国魔法学院的时候说过，林埃尔议长死前告诉了你一个预言？据我所知，他死的时候可是在奥林的深处。” 克罗夫特的神情严肃起来：“不错，实际上林埃尔对我说过两次这个预言，只是内容稍微有点不同。” 第九十九章:订婚 “林埃尔曾经跟我两次说起过。”克罗夫特重复道。 “两次？” “第一次，在林埃尔从‘力量之石’跳下去之后，他活着回来并跟我提到了这件事情。 “他说世界终究会毁灭，这个位面会被碾碎成尘土，我们熟悉的土地将不复存在。 “‘力量之石’其实就在石睿帝国的西南部，你们都清楚，虽然传闻它有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力量，但实际上只是一块悬崖上的石头罢了。 “那座悬崖确实是有一点诡异，所有进入悬崖的魔法师都会失去对自己魔力的控制，但这么多人去膜拜过那块石头，从来都没有得到任何启示，它甚至一点点反应都没有。 “林埃尔在跳下悬崖并且活着回来的时候，我们都是十分惊讶的，但实际上，我也根本不相信他所说的‘预言’。 “从无法考证的第一纪元开始，这个位面至少已经有了十万年的历史了，无论是战争、血魔法还是神灵的干预，都无法让这个位面毁灭。 “而且他的从‘力量之石’获得启示的说法本身就非常令人难以置信。” 克罗夫特顿了顿，继续说道：“直到他第二次向我提起这个预言。 “那是在睡梦中，我见到他处在一个光怪陆离、充满魔法洪流的地方，他的身后是一面会发光的墙壁。他浑身是血，但神情平静。 “他对我说：‘还记得我对你说的预言吗？世界将要毁灭。’ “我说道：‘那只是无稽之谈！’ “‘不，那是真的，我真切地看见了幻象，就像你现在看见了我一样，但是预言发生了变化。’他的眼神令我难以质疑！ “他接着说道：‘毁灭，或许不可避免，但毁灭，也或许并非坏事。’ “‘来奥林追寻我的智慧吧，我会让你看见这个世界的一角。’ “但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转过了头，仿佛在对着一个我看不见的人说话。” 克罗夫特苦笑了一下：“然后第二天我就秘密收到了林埃尔的死讯，我才开始相信这位老朋友早已经远远超过我了。但他所说的预言含糊不清，我根本没有办法得到任何有用的讯息。” “确实。”乔尔斯点点头，现在没有人可以接近奥林，那里是白霜龙的大本营，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提里伽隆，相信全盛时期的莉莉安也不敢进入。 经过了两个小时，克罗夫特交代了一些比较细节的东西之后就离开了这座小镇，古奇则和乔尔斯一起传送回到了霍尼斯纳。 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乔尔斯就见到了安妮。 “安妮！”乔尔斯觉得身心俱疲，紧紧抱住安妮，仿佛能够获得一点安慰一样。 “乔。”安妮心疼地摸了摸乔尔斯的后背，良久之后乔尔斯才放开手。 “乔，这次出去出了什么事情吗？”安妮忽然惊呼一声，乔尔斯已经对她伸出了魔爪。 “安妮，”乔尔斯在安妮的耳边说道，“好软哦……” 安妮脸色潮红，但是奇怪地没有抵抗，而是轻声回应了一句：“乔，我们已经成年了。” 乔尔斯仿佛得到了某种提示一样，身体稍稍往后，注视着安妮的双眼，此刻安妮的脸蛋已经红的像是苹果一样了。 乔尔斯摸了摸安妮的头发，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抱歉，安妮，我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了。” 安妮说道：“我不怪你。” “我们订婚吧，安妮。”乔尔斯打了个响指，办公桌一直上着锁的某个抽屉忽然打开，一个锦盒飞到了乔尔斯的手中。 乔尔斯单膝跪地，打开了手中的锦盒，那是一枚纯银打造的戒指，上面镶嵌着一枚钻石。 “嫁给我吧，安妮·索斯特。”乔尔斯直视着安妮，让安妮有点慌乱。 “这，我……我……”安妮别开头，仿佛想要找到一个躲藏的地方。 “安妮，我已经将你认定为我生命中的那个女人了，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生命中的男人吗？”乔尔斯继续说道。 “我……我愿意！”安妮鼓起勇气一口气说了出来。 乔尔斯拉过她的左手，将这枚戒指戴在了她的中指上。 “可不要嫌弃，我魔法阵水平太差了，这上面什么都没有铭刻。”乔尔斯站起来，拉住安妮的双手。 “我很喜欢。”安妮低着头，脸比刚刚还要红。 “我们结婚之后就会做完刚才没做的事情。”乔尔斯轻声说了一句，捏了捏安妮的脸蛋。 “你……你坏蛋！”安妮想要抽手离去，但是怎么也无法挣脱。 “我们明天就举行订婚仪式吧，”乔尔斯说道，“正好我还有一点事情想要宣布的。” 乔尔斯要和安妮订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霍尼斯纳，在霍尼斯纳最大的中心广场上多了许多魔法师，正忙着准备第二天的东西。 其实订婚需要的东西不算多，只要布置一个比较好看的场景就行了，以魔法师们的能力不算困难。 乔尔斯的父母和安妮的父母一起吃了一顿晚饭，这算是这两家亲家第一次聚会。 第二天，霍尼斯纳广场站满了人，几乎全城的居民、工人、魔法师都已经到了，附近的巷子里都站满了人。 站在最前方的简挥了挥手，一副巨大的光幕出现在了新搭建的舞台的后面，上面清晰地出现了乔尔斯、安妮和他们父母的影像，让在后面的平民们也能够看见。 实际上乔尔斯虽然已经过了十六岁了，但还没有举办成年礼，只不过大家都选择性忽略了这件事情，安妮也是如此。 乔尔斯张望了一下，没见到自己想要见到的那个人，有一点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霍华德，他好像很想见到你。”在人群中，一个打扮朴素的女人轻声对旁边的男人说道。 霍华德·冯此刻也是衣着简单，混在人群中根本就不可能被找到。他只是轻轻摇摇头，注视着台上的那一对新人。 血眼家族来观礼的人很少，其中就有瑟琳娜。此刻她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神色复杂地看着上面的这对新人。 毫无疑问，乔尔斯就是她心里最喜欢的那个男人，但现在看来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她此刻多希望自己能够站在安妮所站的地方，和乔尔斯轻声说几句话。 订婚仪式的主持人是亚瑟，他有点感叹唏嘘，仿佛又看见了某个在他庇护下安全离开厄尔暮杜的少女。 简单念完自己的台词，看着乔尔斯为安妮带上那枚订婚戒指的时候，整个霍尼斯纳都欢呼了起来，亚瑟也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重任。 他们暂定的结婚日期是明年的一月份，在乔尔斯看来，到那时候血龙的事情肯定已经告一段落了，成功的话就可以开开心心地结婚，失败的话结婚也没有意义了。 这样安妮不需要背负着前一段婚姻，再去寻找自己新的伴侣。 在所有人都在欢呼的时候，特丽丝感觉到旁边的男人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会意地拉着对方的手慢慢往后走去，离开了这片喧嚣的地方。 法瑞拉看着远方，仿佛注意到了那两个离开的人，但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对安妮说道：“安妮，快过来。” 法瑞拉拿出一条精美的项链为安妮戴上，说道：“很适合你，人比项链更加漂亮。” 安妮低声说道：“谢谢阿姨。” “还叫阿姨吗？”法瑞拉看着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安妮说道，“好了，我也不着急，先叫着阿姨也不错。” 索斯特子爵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有点百味杂陈，忽然低声骂道：“真是个混小子，就这么把我家闺女骗走了。” 索斯特夫人说道：“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他的吗？我现在倒确实觉得，这个人值得安妮托付一生。”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敢提以前的事情？”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现在是值得高兴的时候……” 简单的仪式结束之后，许多魔法师飞到高空中，一张张印着文字的纸张落下，准确落到了每一位平民的手中，与之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小的锦囊。 “感谢今天每一位来观礼的朋友，”乔尔斯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霍尼斯纳，“非常感谢你们的祝福！ “因为今天来观礼的人数太多，没有办法请大家享用宴会了，所以只能给出两枚银币作为回礼，实在是抱歉了！” 原来那锦囊里都躺着两枚银币。对绝大部分平民来说，两枚银币比吃上一顿宴会重要多了。虽然和一般的礼仪有所出入，不过大家都很高兴地接受了。 “纸张上写着一份通告，各位回家之后可以慢慢阅读，如果没有办法读懂的话可以找到魔法师们询问。好了，今天我们的典礼就结束了，再次感谢大家。” 等到人群渐渐散去，简也收起了那副硕大的光幕，魔法师们聚集在广场上。 “我昨天晚上说的，你们也可以自己好好考虑考虑，无论你们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不会怪你们的。”乔尔斯深深鞠了一躬，“霍尼斯纳能够有今天的盛况，全赖大家齐心协力，无论如何我也会记得这份感情的。” 第一百章:帷幕(一) 过了几天，霍尼斯纳陆陆续续有人要求要去凯里姆帝国南部的“晨曦”，古奇使用“传送”将他们都带了过去，不过令乔尔斯欣慰的是，离开的人只是少数，绝大部分人都留了下来。 这也让他感受到了自己肩上沉重的责任。 血眼家族在那罗亚已经建立了许多威能不错的魔法阵，但是到时候能发挥多少作用还是一个未知数。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那些造成数十起村庄、城镇毁灭的“罪魁祸首”还没有被任何人找到，维迪纳帝国的魔法师们坐不住了，几乎每天都在事发现场进行调查。 但这样永远都会比血龙们慢一步，乔尔斯对此也没有好办法，只能静静等待。 那罗亚的许多建筑都已经翻新了，还多了许多新建的房屋，血眼家族的魔法师们在里面忙碌着修缮魔法阵，本着能多加强一点就多加强一点的心思不停工作，还有不少人在练习魔法。 古奇就在半空中站着，注视着下面那些他的族人。 血眼家族作为一个从第三纪元流传下来的魔法师家族，对于魔法师的荣誉看得非常重，一个想要背弃家族去往“晨曦”的都没有。 在那罗亚的街道上，忽然多出来一个不修边幅的邋遢老头，在天空中的古奇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老人背着手，笑眯眯地边走边点头：“嗯嗯，都很有干劲嘛。” 走过一条街道之后，老人忽然间再次消失，出现在了那罗亚附近的一座小山丘上。 在那罗亚另一个方向的树林里，一个年轻的魔法师突兀地出现，如果乔尔斯见到了一定能认出来这就是梅罗·崔弗勒。 一个脸色极度苍白的中年男人、年轻的魔法师阿拉乔、一个穿着华贵长袍的老妇人依次出现在那罗亚的周围，但是古奇连一个都发现不了。 老妇人扯了扯自己厚重的袍子，轻声说道：“幕布……即将拉开了。” 石雨城内，无人可以靠近的高塔内，状若癫狂的博思雅尼停止了抓挠自己的脑袋的举动，他往前迈出一步，直接消失在了法师塔内。 “他们来了！”正在查看那罗亚内状况的古奇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了他的心头。 “开启魔法阵！” 古奇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那罗亚，所有魔法师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按照原本分配好的前往各个魔法阵节点，他们都不是大魔法师，能够做出的贡献就是利用自己的魔力加固魔法阵保护自己。 “他们来了。”几乎是同一时间，乔尔斯已经感应到了巨龙群的接近，他拿出一块石头递给了安妮，“联系克罗夫特阁下，请他马上来帮忙。” 然后他飞出霍尼斯纳大楼，进入魔法学院找到了克莱门特和古杜姆，这两位大魔法师没有迟疑也出发了。 最后他进入了霍尼斯纳属于他的居所，他的母亲法瑞拉正端着茶杯在品尝面前的点心，杜伦也在旁边陪着。 “我知道了。”法瑞拉放下杯子，还没等乔尔斯说话就站起身来，抽出了藏在长裙束带中的魔杖。 “小心点。”杜伦拉住法瑞拉的手，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我会的。” 在凯纳瑞斯的神力消失时，乔尔斯和法瑞拉一起来到了那罗亚的上空，血眼家族仅存的九位大魔法师已经并肩站好。 乔尔斯在传送完毕后就感觉到自己手腕上血魔法形成的丝线骤然收紧，然后崩散成一点点魔力消散在空气中。这代表着附近有神灵的力量，而且不止一位。 但是情况再怎么都不可能变得更糟糕了，乔尔斯尽量安定自己的情绪，告诫自己冷静才是最重要的。 他低声说了一句话就下降到了那罗亚，瑟琳娜和几位高阶魔法师拉出来十来个特制的囚笼，里面各自装着一只魔法生物。 乔尔斯的魔力裹挟着这些囚笼飞出了那罗亚魔法阵的范围，然后他就这么抬头看着那些大魔法师。借助血魔法，他能够在短时间内拥有相当于大魔法师的力量。 就在这个时候，克莱门特和古杜姆也到场了。 紧接着，一个光团凭空出现，光芒消散后一个人影出现——特丽丝·冯！ 特丽丝竟然也传送到了那罗亚，看起来也要加入到这次的战斗中了。 乔尔斯看见这一幕鼻头一酸，他知道冯还在默默关心着他。 尽管这里看不见冯的身影，但乔尔斯怀疑他已经藏在附近了。 特丽丝和其他大魔法师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就没有再多说话，所有人都沉默着调整自己的魔力流动，尽量让自己的状态更好一点。 霍尼斯纳近乎所有的魔法力量已经在这里聚集，如果他们这一次没能抵挡住血龙的侵袭，那么霍尼斯纳将会迅速转让给莫罗斯，这个势力也相当于是名存实亡了。 到时候，唯一没有出战的本森夫人作为霍尼斯纳最后的大魔法师，或许能够看在乔尔斯的份上给予一些照顾。 联系完克罗夫特阁下以后，安妮能做的只剩下一件事情，那就是祈祷了。 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乔尔斯就看见天边出现了一些在快速放大的黑点。 八十三个穿着不同风格服饰的魔法师，男的女的都有。 八十三位大魔法师！ 就在此时，克罗夫特带着人传送到了那罗亚的上空，一共七位大魔法师。 “老朋友，你这不是坑我吗。”刚一出现，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儿脸色苦了下来。 克罗夫特低声说道：“只要尽力即可，我们都有办法脱身的。” 一个老太太反而容光焕发，兴奋地说道：“终于可以好好地打一场了。” 那八十三位血龙变幻成的大魔法师停在了众多魔法师的面前，其中一个扫了下方的魔法阵一眼，毫不掩饰地露出了轻蔑的神情。 二十位人类的大魔法师，八十三条血龙。 实力最弱的血龙都堪比较强的人类的大魔法师了，更何况这里足足有八十三条。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为首的血龙左眼紧闭，一道狰狞的疤痕横在上边，他有点疑惑地看着法瑞拉，开口道：“吾名罗科恒斯，你是吾等的同伴？” “罗——科——恒——斯。”法瑞拉用拗口别扭的龙语重复了一下，然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人类的名字？”罗科恒斯有点迷惑，他能够感觉到面前这个女人有着“血狼”最本源的气息，说明她的来历应该是和血龙们一致的。 乔尔斯能够感觉到自己左手上的血狼徽章在微微发热。 “她是叛徒，包括下面的那个小子。”“血狼”的声音在罗科恒斯的心底响起。 在欧吉利特获得“血狼”的力量的时候，血龙们早已经全部死光，然后其他的巨龙引发了新一轮的大战。 这也是卢明瑟维·欧吉利特在阴差阳错下得到力量，同时得到诅咒的原因。 所以血龙们并不知道欧吉利特这个家族的存在，“血狼”也从未向他们提起。 “你等，是背叛了吾主的造物？”罗科恒斯的语气变得危险，他扫了乔尔斯一眼继续说道，“你等还要妨碍吾主的事业？” “我是人类。”法瑞拉抖了抖手上的魔杖，指着罗科恒斯。 罗科恒斯眼睛眯起，法瑞拉手中魔法划过一个圈，一点点光芒从半空中洒落到各位魔法师的身上。 刚刚罗科恒斯试图使这些魔法师体内的血液失控进而寻找机会动手，但被法瑞拉轻易地化解了。 有着同源力量的他们，相互识破对方的用意进而加以破除是非常简单的。 罗科恒斯冷笑一声：“果然是叛徒，你们一起给库图里纳、芬基隆德和科泰因陪葬吧！” 他长啸一声，所有血龙都开始迅速变回原本的形态，那罗塔被一片庞大阴影遮蔽，仿佛一下子就到了深夜。 “动手！”法瑞拉大喊一声，她手中的魔杖挥舞，雷电、霜雪、狂风不断凭空出现，冲击着面前的巨龙们。 其他大魔法师也纷纷开始动手，罗科恒斯大吼道：“你真的以为，我们只有控制水元素的能力吗？” 色彩交错、光芒纷杂的魔法洪流在碰到血龙之前就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驱散近半，然后巨大的四元素屏障挡下了剩下的洪流。 “吾主是最早的、最初的神灵，祂的权柄不是你们可以想象的！”罗科恒斯吼道，四种元素被这八十三条血龙强行控制，大魔法师们脸色难看，只能开始准备使用难以被限制的禁咒魔法。 “好强！”乔尔斯万万没想到，和传闻中的“代表水元素的巨龙”不一样，和只能操控单一元素的风龙、火龙、大地之龙不一样，血龙竟然对四元素都有非常强的掌控能力。 “拼了！”乔尔斯身上魔力鼓荡，十几个笼子中的魔法生物，包括长着三条尾巴的蛇、有三只眼睛的乌鸦等等，在这一瞬间全部被粉碎成血沫，同时乔尔斯心念一动，一副代表着“交易”的图案被凭空勾勒出来。 整个天地变色，周围的环境暗了下来，不是因为血龙的遮挡，而是因为在这一刻，连光线都已经被扭曲、分解，黑暗中有些一点点诡异扭曲的彩色光带缠绕。 四种元素已经被血龙们抽空，连那罗亚的魔法阵都显得摇摇欲坠，就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破裂的泡沫一样。 大魔法师们开始向神灵祈求力量，空间进一步扭曲，奇怪的拉扯感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整个那罗亚被传说中的末日景象笼罩。 不只是那罗亚，附近的银鱼城乃至更远一点的霍尼斯纳都已经受到了影响，银鱼城的大魔法师开启了魔法阵主持大局，本森夫人同样在安抚霍尼斯纳的人民。 “这是什么，妈妈，好可怕啊。”一个小孩儿有点惊恐。 他的妈妈正在洗衣服，此刻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别怕，是蒙提里埃大人在对付坏蛋。” “坏蛋？可是，好可怕啊。” “他一定会赢的，我们可以为他祈祷。” 第一百零一章:帷幕(二) 在众多大魔法师吟唱禁咒魔法时，唯一能够做出反应的就是乔尔斯。 他抬起头，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够在狂风和各种怪异的感觉影响下看清局势，奇诡可怖的天空中有一道粗大的、足够笼罩三个那罗亚的光柱在缓缓压下。 虽然看起来缓慢，但乔尔斯知道这只是空间扭曲带来的视觉错觉，他现在只剩下三四秒的时间了。 他挥了挥手，忽然有点愤恨——如果他熟悉魔法阵的话，此刻用血魔法的力量来构建魔法阵，那么肯定能发挥出更大得多的效果。 他手往上指，周围笼罩的血雾瞬间就被血魔法符文吸收、消失，乔尔斯能够感觉到周围多出了许多他能够轻易控制的强大力量。 一层薄薄的光膜往上飞去，看起来和上面在逐渐下压的光柱一样缓慢，但几乎不到半秒的时间，两者就已经碰撞到了一起。 乔尔斯能够感觉到自己换取回来的力量几乎在瞬间就被击溃，灵魂受到极为强大的冲击，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短暂性地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但这并非没有意义，大魔法师们在这个时候借来了足够使用禁咒的力量，各种神力冲破了这片像是被封锁了一样的空间，空间的扭曲稍稍恢复。 血眼家族的几位魔法师首先出手，他们中竟然有五位的称号都是对应着凯纳瑞斯，经过一阵强烈的震荡之后，光柱被凭空撕裂了一小部分，这一小部分力量不知所踪，已经被送离了这个地方。 克罗夫特的禁咒魔法适时出现，一张四色交错、足以盖住大半个那罗亚的大网迎上了上空的光柱，但相比起来依然显得无比渺小。 光柱微微一顿，然后直接“顶着”那张大网下落。 所有大魔法师的禁咒都已经落在了光柱之上，但效果仅仅是让它稍微变小了一点点，连对抗都称不上。 克罗夫特和他带来的几位大魔法师已经伸手到了各自的口袋中，准备使用魔法物品逃离。 这个时候，法瑞拉的禁咒魔法也准备好了。 因为灵魂受创的原因，法瑞拉的禁咒施放速度很慢，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似乎处境非常艰难。 借助魔杖的力量，法瑞拉将自己的魔力混合着祖拉玛的神力成功构建了禁咒魔法。 “寂静呓语！” 法瑞拉低吼一声，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穿越了空间和魔法元素的阻隔，作用在了罗科恒斯和其他几条为首血龙的身上。 罗科恒斯感觉自己忽然间像是聋了一样，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察觉到了寂静中的一点点动静，扭头看去。 随着他的动作，他的龙魂一阵震颤，他的身躯上出现了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虚幻影子，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裂缝，但转瞬间就被补上。 血龙本身龙魂不灭的特性救了罗科恒斯和另外几条血龙！ 换做是任何一种巨龙被“寂静呓语”击中只怕都要就此陨灭，就算是迪尔乔司古拉都可能会受到重创，但罗科恒斯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他的龙魂左右看了一眼，很快就明白了发生的事情，他钻回到自己的身躯中怒吼一声。 原本因为失去控制而停滞的光柱再次开始下压。 “还是不行吗……差的太多了啊。”那罗亚的所有人心中都开始滋生绝望，一些魔法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失去维系的魔法阵像是狂风中的烛火，明灭不定地晃动两下之后直接破灭。 几个月的准备，在这一刻显得不堪一击。 这就是曾经需要集整个大陆魔法力量才能击溃的血龙，即使传说中的毁灭之龙不在，依然具有极为强大的威能。 瑟琳娜伸手探入口袋，现在她只剩下一个能够产生影响的选择了。 “你不是不想吃吗？你可以再缓缓。”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瑟琳娜微微一愣，但左右看了看却没有发现是谁在说话。 就在她迟疑这么一刻的功夫，光柱终于压了下来。 也就在同一刻，所有魔法师都感觉到恐怖惊人的威压消失了，周围的场景依然恐怖，但是已经感受不到半点元素的威胁了。 “是凯纳瑞斯的神力！”一位大魔法师开口道，“凯纳瑞斯的神力笼罩了这里。” 光柱落下，但落到某一个高度就凭空消失，就像有一片看不见的大海接纳了这些力量，又像是这些力量钻入了另外一层空间。 这个时候，所有人才发现高空中有一道消瘦的身影。 “博思雅尼！”乔尔斯此刻终于恢复了过来，认出来了天空中的那个人。 博思雅尼的长发散乱，因为许久没有修理而积蓄下来的胡子纠结成一块一块，看起来十分邋遢。 博思雅尼低头扫视了一下所有人，双眼中包含着某种难以言明的感情——那是对他的帝国、他的子民的热爱，是他对这个世界的热爱。 他的眼中几道白色的雾气闪过，然后他的瞳孔变成了白色，就像瞳孔直接消失了一样。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那种感情。 罗科恒斯仿佛根本就不惧怕此刻不像人类的博思雅尼，也不惧怕他身上极为剧烈的神力波动，正准备指挥血龙们继续战斗。 “你过界了。”博思雅尼没有张嘴，但他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他没有看头顶黑压压的那一片巨龙，而是看向了一个没有人存在的位置。 “我，才是这里的神灵。”另一个声音响起了，空中有一根根线条凭空被勾勒出来，组成了一个身穿长袍的高大人影，他的面目被阴云遮盖，让人无法看清。 “‘血狼’！”乔尔斯和法瑞拉立即认出了面前的这位，正是货真价实的“旧神”“血狼”！ “你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这个时代。”博思雅尼毫无感情地平视着这位神灵。 所有血龙都对着“血狼”伏下龙首，低声吼道：“吾主！” “聒噪。”博思雅尼连头都没有抬，所有血龙在听到这个词语之后都觉得自己的灵肉几乎要分离开来，强大的撕扯感带来了剧烈的疼痛。 “哼。”“血狼”轻哼一声，那种撕扯感才消失，所有血龙的头颅上都出现了硕大的汗珠。 “你是凯纳瑞斯？最强的神灵？”“血狼”说道。 “不，我是……”博思雅尼的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我是……我是博思雅尼……” 然后他的神态又立即变得冷漠了起来，重复道：“我是博思雅尼。” 两次的语气和神态截然相反，仿佛话语中的含义也截然不同，如果被一个普通人看见了这一幕，他只怕会认为这个魔法师彻底疯掉了。 这就在这一刻，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不在这片空间的石雨城中，周围弥漫的、属于凯纳瑞斯的神力骤然收紧。 “见鬼！”莫娜刚察觉到，刚提起一点点魔力，一种莫大的力量就将她的身躯粉碎，她最后看了看周围，血雾在不断升起。 诡异的是，虽然他们被杀死了，但杀死他们的力量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石雨城的建筑，一点损伤都没有造成。 “我靠，真是被你害死了。”雷埃心里怒骂一句，然后无力地接受了毁灭的命运。 在这里，大魔法师连禁咒魔法都无法使用，连神灵的神力都无法沟通，在神力的碾压面前根本无计可施。 他们努力了几个月，然后迎来了无可避免的毁灭。 “墨亚德奥，你为什么不愿意和其他旧神一起消亡，这里早已经没有属于你的位置了。”博思雅尼说道。 “凯纳瑞斯，你们只是一群窃贼，没有资格对我说这种话。”“血狼”语气中颇多鄙夷。 法瑞拉和乔尔斯第一次知道“血狼”的神名是“墨亚德奥”，这在龙语中是“未来与过去的纽带”的意思。 “旧时代的残余，消亡吧。”博思雅尼淡漠地说道，他和墨亚德奥同时消失，又同时在另外一个位置出现。 “你是在凭借这个家伙的灵魂使用力量吧，你觉得你这样下去还能支撑多久？”墨亚德奥说道。 他刚说完脸色就变了，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他的身侧，另一侧则是梅罗·崔弗勒，他能够感觉到类似博思雅尼的威胁。 尽管他很清楚，这些神灵所寄托的人类灵魂经不住太大的消耗，但他依然免不了遭受重创的下场——他苏醒了，但力量还未恢复。 “克尔诺拉格！魄伊涅瓦！”墨亚德奥怒吼一声，“你们也甘愿当凯纳瑞斯的走狗？” “我只是很怀念，怀念旧神的味道……”梅罗舔了舔嘴角，“你的权柄所剩无几了吧？不如都分给我吧。” 墨亚德奥清楚这些神灵都在觊觎自己仅剩的权柄。 对旧神来说，祂们就是权柄本身，能够随意调用权柄内的任何力量。而现在的新神都只能将权柄当做工具来“截取”力量，只是拥有着一定权力的“看管者”。 而获取更多的旧神权柄，新神就可以加强自己的这个“工具”，更加轻易地得到更强的力量。 墨亚德奥和博思雅尼、梅罗、苍白中年人一起消失，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有血龙们得到了一个遗留下来的指示——毁灭所有敌人。 第一百零二章:帷幕(三) 眼见几位“代行者”和墨亚德奥一起消失不见，所有人都意识到苦战又要再次开始了，乔尔斯开始思考是否有制胜的方法。 尽管一直都对血龙的实力有所猜测，但是真正接触之后才能感受到双方的巨大差距。 几乎不存在任何希望的差距。 虽然他们在博思雅尼面前好像非常脆弱，但是乔尔斯很清楚，博思雅尼就算耗尽自己的灵魂也无法击杀其中的一半血龙，更别说彻底磨灭他们的龙魂了。 没有神灵的庇佑，那罗亚的这些魔法师只怕是凶多吉少。 “怎么办，走吗？”克罗夫特身边的一个大魔法师低声对他说道。 “再等等吧。”克罗夫特咬咬牙，但他心里也清楚局势已经难以逆转了。 “看来真的没办法了，你要不试试？”瑟琳娜的耳边又出现了那个声音，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拿出了那枚黑红色的精巧小球。 小球捏起来非常有弹性，里面的东西像是液体，又有着一些宝石特有的纹路。 罗科恒斯的金色竖瞳看向下方这些“体型瘦小”的魔法师，张开大嘴，一道铺天盖地的火焰洪流从他的口中喷出，卷向了整个那罗亚。 这道火焰仿佛是重新开战的信号，除了罗科恒斯以外，所有血龙都变幻成了人形，开始使用各种龙语魔法。 血龙巨大的体型并不方便他们聚集在一起战斗，尽管大多数巨龙都喜欢保持原形，但战斗不是任性的时候。 法瑞拉已经没有能力继续战斗了，她降落到乔尔斯的身边：“乔，我们该离开了，我们没有能力挽救他们。” “不行，他们……他们当初将一切都交给了我，我没有办法辜负这份信任。” “他们不会怪你的，他们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但我会。” 乔尔斯感觉到自己已经好了许多，能够正常使用魔法了：“我还有最后一个赌注。” “最后一个赌注？” “那就是我自己。” 乔尔斯现在唯一的赌注就是他自己，如果莫罗-昂赛汀对他足够重视，那么他就可以利用这份重视来扭转局势。 他可是知道，莫罗-昂赛汀在这个位面已经潜伏了许久，比任何神灵都要久，同时祂在这里能够发挥的实力还要远远超过墨亚德奥。 所以乔尔斯需要让自己置身于最危险的境地，尽管这无异于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了一份虚无缥缈的希望之上。 大魔法师们的魔力屏障暂时挡住了血龙们的攻击，各色绚烂的光芒在空中张开，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瑟琳娜不再犹豫，将手里的暗红色珠子吞了下去。 瑟琳娜感觉自己的魔力飞速增长，她闭上了自己的右眼，面前的世界色彩立即改变了——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红、黄、黑、白四种颜色，这代表着最纯粹的火、地、风、水四种元素。 她的家族通过血魔法“原初”得到了解析的能力，现在，“原初”的力量使得瑟琳娜的解析能力进一步提高。 那枚精巧的小珠子，里面就包含了数位血眼家族大魔法师的本源力量，乃是古奇的弟弟布莱恩·血眼的唯一遗物。 许多瑟琳娜曾经多次解析的高阶魔法乃至超阶魔法变得毫无意义可言，她看向自己的右手，在魔力流动间，她已经构建了数十个高阶魔法的原始模型。 大量的知识涌入瑟琳娜的脑袋，与此同时，她的魔力终于突破了高阶魔法师的界限，成为了一位大魔法师。 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儿出现在瑟琳娜的面前，自语道：“不行啊，怎么还没有‘顺风车’给我搭？” 所有血眼家族的魔法师都没有发现老者，甚至他们连瑟琳娜都没有注意到，仿佛这两个人已经处于另外一层空间了。 “好吧，那我就破例给你一点知识。”老者摊开手，一株小草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瑟琳娜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她看见这一株小草迅速长大、结出花苞，然后盛开、凋零。瑟琳娜伸出手，将已经枯死的小草攥在手里，然后摊开手掌。 枯死的小草在瑟琳娜的手掌上，腐烂变成了一滩有点腐臭味的液体，然后一株新的小草从其中慢慢长出。 这一刻，周围的所有景物仿佛瞬间静滞，瑟琳娜能够看见面前的所有事物都在扭曲、转换，然后她来到了一个灰蒙蒙的空间中。 她重新睁开右眼，面前的色彩又恢复了正常。 她的面前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身材高大、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蜘蛛，祂的头颅上长着两张脸，左侧是男性、右侧是女性，双手分别抓着一柄权杖和一把竖琴，下半身蜘蛛的肥大腹部上布满了白色的奇异纹路。 这是生命之神的形象！ 另一个身影完全笼罩在宽大的袍子中，祂的兜帽、衣袍下是无尽的黑暗，隐约能够看见其中隐藏着许许多多在不停转动的眼珠。 生命之神祖拉玛缓缓开口说道：“吾，予汝‘无生者’之名。” “好了，你可以称呼我为莫罗-昂赛汀。”莫罗-昂赛汀终于开口，“我就是你们所说的‘知识之神’。” 瑟琳娜没有轻举妄动，莫罗-昂赛汀继续说道：“你现在应该很疑惑，为什么没有举行晋升仪式，你就可以获得成为大魔法师的机会，可能也会有点疑惑，为什么我在这里。 “很简单，你们的晋升仪式只是为了沟通这个世界的力量，而我，帮你建立了这个桥梁。” 莫罗-昂赛汀的所有眼睛都盯着瑟琳娜：“如果你选择了‘无生者’这个称号，那么你只能成为一个很普通的大魔法师，你应该知道，这对形势一点帮助都没有。” 瑟琳娜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人啊，就是缺少对神灵的尊敬。”莫罗-昂赛汀似乎叹息了一声，“很简单，我能够给予你另外一个称号，我想想，不如你自己取一个吧，反正叫什么都没关系。” 瑟琳娜皱起眉头，不太能够搞清楚这位魔神的意思。 “意思就是，我没有办法给予你神力，也没有办法给予你禁咒。”莫罗-昂赛汀说道，“你应该清楚，我的权柄在于知识和命运，而这两者都是无法产生多大破坏力的。 “但是我可以给你知识，用之不尽的知识。” “知识？” “例如，我可以教你怎么使用拉格纳奇的神力构建相应的魔法，或者说怎么强行‘借来’凯纳瑞斯的力量进行‘传送’。” 瑟琳娜瞳孔骤缩：“‘秘法师’？” “不不不，知识是有代价的，‘秘法师’的代价你可能已经见识到了。”莫罗-昂赛汀像是一个耐心、温和的老者在慢慢解释，“她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不是吗？连最普通的、最弱小的魔法都失去了。 “我想你可能……想要付出更大一点的代价。” “……” 瑟琳娜沉默了一下，她很清楚，“秘法师”莉莉安的全盛时期也不可能应付这么多血龙，莫罗-昂赛汀的言下之意就是祂能够使她获得足以度过危机的力量，但是代价还要更大得多，或许是她的生命或者她的灵魂。 “没关系，这个空间是‘规则之外’的，时间流逝接近没有，你可以慢慢考虑。”莫罗-昂赛汀一点也不着急，祂的视线从瑟琳娜身上移开，看向了旁边的祖拉玛。 “啧啧啧，真像啊，真像祖拉玛祂自己过来了，但是这只是规则的一个具象罢了。”莫罗-昂赛汀说道，“旧神的权柄真是难以想象，祂们遗留下来的东西便已经可以轻易具现出现在的任何一位神灵。” 莫罗-昂赛汀绕着祖拉玛走了几圈之后，瑟琳娜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接受你的称号。” “名字呢？你自己取？还是我替你取一个？” 瑟琳娜看见莫罗-昂赛汀衣袍下的无数眼球尽数隐没在了那无尽的黑暗中，只留下一只，这只眼球仿佛有某种魔力，深深地吸引住了瑟琳娜的目光。 “那好吧，虽然我实在是不擅长取名。你的称号是……” 瑟琳娜的眼前天旋地转，无数知识在涌入她的灵魂，使她的灵魂迅速壮大，同时获得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你的称号是……‘狂想者’。” 瑟琳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向天空，除了正在苦苦支撑的大魔法师们之外，她还看见了很多东西。 元素的组成，空间的本质，藏在各种“缝隙”中的神力，或者说，那些都是世界的力量，是位面的力量。 她已经知道了应该怎么去控制它们，知道了怎么让它们充分发挥出自己的力量，于是她伸出了右手。她已经极为强大的灵魂赋予了她极为恐怖的魔法掌控力和施法速度，她的手对着空气轻轻一拧—— “这是禁咒魔法……‘天神之锤’。” 一条变成了人形的血龙忽然脸色大变，他的身躯被一种无法看见的巨大力量推动，直接撞开了几个附近的同伴，然后直接朝着远处飞去。 在飞远的过程中，这条血龙迅速变回原形，然后身躯被某种巨力寸寸撕裂、分解，最后他的残躯从空中落下，龙魂在墨亚德奥本源力量的保护下朝着某个地方远遁而去。 此时乔尔斯正打算飞到空中，见到这个情形不由得停了下来——所有人都被这番变故吓了一跳，然后才注意到有一个少女，凭空“踩着”“阶梯”一样，“走”上了天空。 第一百零三章:帷幕(四) “瑟琳娜！”乔尔斯惊呼一声，一步步“走”上天空的瑟琳娜抬起右手，在她的视界中，各种力量开始了组合和变化。 “这是禁咒魔法……‘永恒之火’。” 她轻声自语，这下所有大魔法师都听见了她所说的话，然后他们看见有一条血龙被火焰形成的枷锁缠绕，即使他们恢复了原本巨大的体型也于事无补，被灼烧的“滋滋”声以及焦臭味弥漫开来。 不到十秒钟，这条巨大的血龙就变成了龙形的焦炭，他的龙魂悲鸣一声飞向远处，不知道去往哪里开始新的一轮沉睡了。 这下他们才知道，刚刚的“天神之锤”也是瑟琳娜的杰作。 “瑟琳娜！”乔尔斯有些惊恐，他在瑟琳娜身上看到了过去莉莉安的影子，这说明瑟琳娜也走上了一样的路子——莫罗-昂赛汀的馈赠，以及相应的代价。 但他冷静了下来，相比于被全族被杀死，换做他是瑟琳娜他也会做一样的事情。 “那个女孩儿……她的灵魂快支撑不住了。”法瑞拉眯起眼睛，瑟琳娜刚刚获得大魔法师的称号就连续使用了两个禁咒级别的魔法，换做任何一位魔法师都很难支撑下去。 “怎么办？”其他血龙开始有些畏首畏尾，再给他们几分钟，面前这些大魔法师联手施放的魔力屏障就会被打破，但面前这个女孩儿似乎不需要多久就能把他们全部杀光。 瑟琳娜皱了皱眉头，再次开口：“禁咒魔法‘扭曲之域’。” 罗科恒斯感觉到自己身上被一股力量在不停地撕扯，这股力量在逐渐增大，要不了一分钟就能增强到将他撕碎的地步。 他看了看周围的族人，大部分的躯体都已经有一些不正常的扭动，看来他们都已经被囊括在了“扭曲之域”中。 罗科恒斯露出不甘的表情，嘶吼一声：“那个女孩儿有问题，我们先离开这里！” 血龙们开始往后撤退，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等到他们退出数百米后，瑟琳娜才把手收回，此时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如果血龙们不离开，她再坚持三四秒钟就已经是极限了。 她尽管获得了足够的力量和知识，但是还无法灵活、熟练地使用，这导致她的灵魂负荷过重。 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庆幸，一个声音就接着响了起来：“我亲爱的族人们，你们是否想念我？” “凯奇。波克。”古奇冷眼看着这两个人，“你们来做什么？” 远处那些血龙也停了下来，注视着这一幕。 “古奇，啧啧啧，”凯奇·血眼摇头晃脑地叹息，“没想到啊，你带领的血眼家族竟然还需要靠一个小女孩儿虚张声势才能残存下来，真是堕落了啊。” 波克毫无感情的双眼扫了扫他的这些同族：“臣服，或，死亡。” 他没有张嘴，但是他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的脑海中。 “那个人是神灵的化身，他似乎和那些他的族人不太对付。”罗科恒斯低声说道，“我们先观察一下。” 瑟琳娜低下头，仿佛在思考什么一样，乔尔斯飞上半空和诸多大魔法师站在一起，同时四处观察周围是否有莫罗-昂赛汀的踪迹。 站在地上的法瑞拉拿出两瓶魔药喝了下去，表情纠结，她一直都很讨厌魔药的味道。 “臣服或者死亡。”波克重复道，他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意志，成为了神灵的扯线木偶。 “窸窸——” 附近的山林中响起了鳞片摩擦草木的声音，一条巨大的蛇从中钻出，昂起了蛇头，它背后的三对肉翅张开，上面有着许多繁复诡异的花纹。 这正是在白水晶城出现过的“六翼王蛇”！ 波克的目光稍微移动：“你想要再次违逆吾吗？” 六翼王蛇张开大嘴，它的身躯庞大到足以将整个那罗亚围住，它的嘴巴也足够吞下小半个那罗亚的建筑。 “吾等才是正统神灵的后裔，尔不过是窃贼，是蛀虫，是历史洪流中的挡路石。”六翼王蛇在上一战中的伤势似乎已经恢复，它翅膀上的花纹开始出现明灭不定的光彩。 “快，再次激活魔法阵！”那罗亚中终于有魔法师反应过来，大吼几声之后，一个半透明的光罩再次覆盖住了整个那罗亚。 “即使是你的祖先在我面前，也不敢如此说话。”波克在说话间，地面开始震动，一阵“轰隆”声过后，一条条黄褐色的巨龙爬了出来，他们的躯体比其他龙族更庞大也更沉重。 他们刚一出现，就纷纷变幻成了人形，此刻天边两处地方都有巨龙正在飞来，他们的鳞片分别是青色和红色的。 地龙、风龙、火龙都在朝着这边进发，古奇这才想起来波克所代表的神灵是奥梅里梅，是巨龙之祖，甚至有着能够让风龙、火龙放下仇怨一起前来助阵的能力。 这些巨龙的数量加起来比血龙多得多了，比起血眼家族的魔法师还要多更多。 上千条巨龙迅速在周围聚集，他们不得不全部变成人形才能方便自己的行动。 风龙和火龙分别站在两边，大地之龙离火龙更加靠近，能够看出来这三个种族之间的关系。乔尔斯看见自己的老熟人傲克哀克、托络傲英都在其中。 波克说道：“吾名波克，吾主让尔等暂时协助我完成此事。” “是。” 巨龙们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因为面前的这个人类是他们的创造者的化身。 上千个魔法师，虽然里面能够达到大魔法师水平的并不多，但是这些巨龙所造成的威胁已经快要不亚于血龙了。 “你还要再次阻拦吾吗？”波克的这句话是对六翼王蛇说的。 此时，一个个大魔法师“传送”到了那罗亚的附近，他们都是维迪纳帝国的大魔法师，这里所聚集的魔法力量已经对帝国产生了极大的威胁，他们不得不过来看看。 可以说，这里的这些力量如果不计后果地动起手来，小半个维迪纳帝国都要遭殃。 “小子，现在怎么办？”古奇低声问道，“你的脑袋瓜子好使，快想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乔尔斯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超阶魔法师。” 他现在连谁是站在哪一边的都分不清楚，至少这里这些人都没有理由帮助霍尼斯纳。 血龙们没有离开，而是在远处观望。 “他们这阵仗有点大啊，让我想起了当年被围攻的事情。”罗科恒斯沉声说道。 “幸好这次他们没有联合起来。”另一条血龙接过话头，“我们还有机会。” “不，冷静一点，神灵的化身都出来了，以我们的力量很难对抗。”罗科恒斯说道，“还有，六翼王蛇是旧神的后裔，掌握着‘死亡’的一部分权柄，只怕有能力彻底杀死我们。 “我们静观其变就可以了。” 新到场的维迪纳帝国魔法师们足足有三十位之多，他们似乎在衡量局势，其中领头的那位大魔法师似乎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出声道：“霍尼斯纳的魔法师们，赶紧投降，这样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里最弱小的势力就是霍尼斯纳，而且至少解决了霍尼斯纳，这里的险境就会解除。 实在不行，他们配合波克、巨龙等等，也能够迅速将霍尼斯纳的反抗力量扑灭，尽可能减小损失。 “这里的事情也轮得到你们插手吗？”乔尔斯眼神冰冷，此刻他对这些大魔法师没有半点畏惧。 “阁下就是乔尔斯·蒙提里埃吧，”那个大魔法师说道，“你应该很清楚局势，赶紧投降才是最好的选择。” “瑟琳娜，你状态怎么样。”乔尔斯低声问了一句。 “喝下了魔药，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先对付这些帝国魔法师，六翼王蛇似乎是来帮我们的。” “好。” 简单而迅速的交流过后，乔尔斯在背后打了个手势，然后他们毫无征兆地发难了，瑟琳娜的禁咒魔法“扭曲之域”再次用出，帝国的三十位大魔法师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遇到不需要吟唱就能够使用禁咒魔法的敌人。 他们一边撑起魔力屏障抵抗周围不断增强的撕扯力量，一边尝试吟唱禁咒魔法对抗，而克莱门特、克罗夫特等大魔法师也开始了新的一轮的禁咒魔法的准备。 那罗亚重新激活的魔法阵也不一定能够承受如此多禁咒魔法碰撞的余波。 六翼王蛇“嘶嘶”两声，喷出了一大团黑色烟雾，直接罩向了波克以及他周围的龙族，巨龙们使用吐息对抗，两者竟然一时间僵持不下。 六翼王蛇毕竟是足以正面对抗“代行者”的古老生灵，力量之强难以想象，一己之力就可以对抗上千巨龙。 黑色的烟雾中，凯奇·血眼正在瑟瑟发抖，他感觉自己只要稍微碰到一点，这些诡异的烟雾就能够瞬间将他变成一个死人。 波克皱了皱眉，此刻他使用的力量都是以“波克”本身的灵魂为支撑的，所以他还不想过度消耗太多，但是六翼王蛇又不是轻易就能够战胜的。 此时，在凯里姆帝国的东南边，原格林公国的地界上，思多尔正手持长剑，他的面前是一个个跪下来被捆住双手的人类。 “噗”地一声，一个人的头颅掉到了一边地上，鲜血从断裂的脖颈处喷涌而出，思多尔轻轻甩了甩长剑上的血迹。 “你们都是我的所有物，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明白了吗？”他用长剑轻轻挑起旁边一个人的下巴，这个人半边脸都被刚刚的鲜血给染红了，此刻浑身像是筛糠一样地在颤抖。 “噗。” 又一颗头颅滚落，思多尔似乎失去了兴致，将长剑递给了侍立一旁的仆人：“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明天换一批人。” 然后他看向了东边，那里的海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空洞，一个穿着黑色双排扣礼服的年轻人从中走出：“又回来了啊。” 他看向了格林顿斯的方向，仿佛恰好和思多尔的目光相接。 第一百零四章:帷幕(五) 大战到一半，三族巨龙这边明显就有些出工不出力了，一直在使用龙息而没有使用龙语魔法，六翼王蛇也没有进一步的举措。 乔尔斯的判断很准确，目前来说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反而是来自维迪纳帝国官方的大魔法师们，现在其他人基本上都在浑水摸鱼，乔尔斯甚至怀疑他们在偷偷聊天。 瑟琳娜尽管是新晋的大魔法师，但是她的禁咒魔法可以跳过吟唱的步骤，这给霍尼斯纳一方带来了很大的优势。 “扭曲之域”维系了六七秒钟之后，瑟琳娜就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不得不停下魔法降落到了地面，而迎接那些刚脱困的魔法师的，是其他大魔法师的“招呼”。 “克莱门特！我认得你！原来你躲到了这里！”一个大魔法师咬牙切齿地说完，举手用魔力屏障挡住了一道迅猛冲击过来的四色洪流，另一个大魔法师则说道：“克罗夫特，你个……” 然后那个人对着克罗夫特破口大骂，古奇低声说道：“那是昆莱，据说他和克罗夫特年轻时是情敌，不过最后那个女魔法师嫁给了别人。” 克罗夫特怒目瞪了过来，然后又甩出几道电光直奔对面而去。 “不要真杀死了，不然不好收场。”乔尔斯低声说道。 打了几分钟，维迪纳帝国的大魔法师们也发觉不对了，他们在这里奋战，结果另一边的战场全在“偷懒”。 “撤退！撤退！”为首的那个大魔法师决定不再来掺和这趟浑水了，其实他们本意只是想要向霍尼斯纳拿一点好处，没想到这些人上来就动手。 也没想到霍尼斯纳聚集了这么多大魔法师。 这些大魔法师支撑着魔法屏障往后退，霍尼斯纳这方的大魔法师也没有继续紧逼。实际上他们刚刚用的都只是一些高阶魔法，连超阶魔法都没用。他们很清楚，贸然把一个帝国得罪死了不是好事。 所有人都往后撤了，霍尼斯纳的魔法师们也停下了手，只有克罗夫特和昆莱还在你来我往，打得有板有眼。 克罗夫特毕竟实力强了很多，就算仅仅是使用高阶魔法，他的施法速度也快了许多，打得昆莱只有防守的功夫。 “让你拉偏架，让你拉偏架，让你拉偏架……”克罗夫特一边打一边骂，火焰、冰屑、电光不停在昆莱的魔法屏障上炸开。 “让你老不修，让你老不修……”克罗夫特似乎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变化，昆莱找到空隙拿出来一卷魔法卷轴撕开，数百层冰墙直接架在了他的面前。 “你个老混球倒是看看周围！”昆莱说完之后往后退去，“老子不陪你玩了！” “闹够了吗？”波克的声音再次响起，“尔等，处死这些不服教化的卑劣人类，吾将亲自处罚这个冒犯神灵威严的……旧时代遗物。” 那些巨龙终于收敛神情，刚飞出去没多远的昆莱又折返回来：“老混球，你们似乎不太妙啊，要帮忙吗？” “滚！” “老子偏要帮。” 昆莱昂起头，用鼻腔狠狠地“哼”了一声。 本来在“看戏”的六翼王蛇也终于恢复了严肃的神情，六只肉翅上的花纹亮起光芒。 实际上波克也在小心，他还记得在昏迷之前，他心底响起了一个奇怪的声音，而那个声音毫无疑问是属于某一位神灵的。 波克忽然间又转过头，看向了古奇：“血眼家族的魔法师们，你们把我视为叛徒，但现在很明显，我有能力庇护你们，而古奇，此刻还在为了活命绞尽脑汁。 “这不说明我是对的吗？这不说明古奇根本就是错的吗？” 这个声音所有人都听到了，所有血眼家族的人一起看向古奇。乔尔斯注意到波克的自称从“吾”变成了“我”。 “你们凭什么断定我就是错的？”波克嘴巴紧闭，声音却不断响起，“现在，你们如果归顺于我，那么血眼家族依然能够保持完整。现在，白水晶城还有很多你们的族人，在等着你们回家呢。” 这番话无疑把很多血眼家族的人都说动了，他们出逃是因为相信莉莉安、相信古奇，但仔细想想，波克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波克是胆小怕事，喜欢权力，但是现在既然他有了相应的力量，那么权力已经是小事了。 “不对！”乔尔斯终于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大声说道，“如果白水晶城真的有这么多血眼家族的魔法师，这些血龙早就去找你们了。 “你到底把那些魔法师怎么了？” 古奇也想到了，说道：“白水晶城留下来的族人远远比这里的多。” 乔尔斯已经想起来，当时血龙们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霍尼斯纳，但如果他们真的想要报仇，血眼家族族人更多的白水晶城应该是第一目标才对。 其他血眼家族的人也是脸色微变，乔尔斯和古奇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波克凝视着乔尔斯，乔尔斯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刚刚已经看见了，神灵们在追逐旧神的权柄，而血眼家族有着血龙本源的力量——墨亚德奥的力量。 “甚至，由于血魔法的缘故，他们还有着秩序之神罕莫海的力量。 “而且，你一直说你有庇护他们的力量，却没有说你确实庇护了他们。” 波克的声音像是一柄重锤一样敲在了乔尔斯的心头：“哼，吾不屑于欺骗尔等卑贱蝼蚁，不错，吾将他们都变成了最纯粹的力量。 “成为神灵在这个位面的先驱者的一部分，难道尔等不应该感到荣幸吗？” 在苏醒之后，波克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吃”了除凯奇之外的所有的血眼家族族人以帮助他恢复伤势、恢复力量。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番话，但只有乔尔斯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某种力量锤得偏移了方位，窒息感、心悸感使他瞪大了眼睛，嘴角流下了一丝鲜血。 如果不是“血狼”的血脉使他身躯坚韧，这个时候他已经因为心脏破裂而亡。 “尔身上也有墨亚德奥的本源，很不错，比那些血龙的还要多。”波克说道，“现在吾的条件变了，只要你们交出这个魔法师，还有他的母亲，那么吾就可保护你们直到血龙离开。 “他与尔等非亲非故，不必再与吾对抗了吧。” 实际上波克依然在忌惮那个可能藏在暗处的“老朋友”，同时也在忌惮六翼王蛇，这条旧神“羽蛇”的后裔比一般的“代行者”还要难以对付。 而且他上次受的伤也没有完全恢复，所以他想要尽可能地在不动手的情况下得到足够多的好处。 “他屠杀了你们的兄弟族人，你们要相信他吗？”古奇指着波克，其他人并没有发表意见。能够留在这里的，都是有一份担当和骨气的，刚刚他们动摇过，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这个打算了。 克罗夫特身边的一个年长的女魔法师“嘿嘿”笑道：“和神灵作对，想想就很刺激，可惜林埃尔那个混蛋不在这里。” “很好，动手吧。”波克目光冷漠，看向了六翼王蛇，他周围的上千龙族开始吟唱龙语魔法。 龙语魔法施法速度快、消耗魔力少，同阶的魔法师一对一都很难取胜，更别说现在巨龙的数量如此多。 “先把那些弱小的龙族杀了。”乔尔斯低声说了一句，然后率先出手，一道细密的空间裂缝蔓延过去，轻易撕开了最近的一条火龙的躯体，他悲鸣一声恢复成原形，然后两半尸体往下落去。 鲜血落到了那罗亚的魔法阵上然后滑落，他的尸首也是如此。 新的一轮战斗，终于开始了。 …… “你就是……思多尔？” 在格林顿斯的某个角落，一个穿着黑色双排扣礼服的魔法师问道。 思多尔此刻撩起了兜帽，露出他严重腐烂的脸部。 “你是鲁道夫？” 思多尔的语气带着一点嘲讽：“你不是这个位面的人吗？怎么做了叛徒？” 鲁道夫直视着思多尔腐烂的脸，平静地说道：“这叫背叛吗？你呢？” “也对，我现在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思多尔移开目光：“只是没想到啊……算了，不说这个了。那些巨龙真的不需要管吗？” “不需要。”鲁道夫说道，“那些巨龙只是力量之神的爪牙，全死光了也无所谓。” “我还以为你们是同盟。” “直到不久之前还是。” 鲁道夫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静，仿佛这些都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思多尔反而感觉有点恐惧。 “这里的人，你准备都杀了？”鲁道夫话题一转。 “我不是那么嗜血的人。”思多尔耸了耸肩，“我杀的都是办了不少坏事的人。” “坏事？”鲁道夫皱起眉头，“你是依靠什么来定好和坏？全凭你自己的喜好？” 思多尔“嘿”了一声：“根据人们长久的社会性群居生活，从而形成的约定俗成的规则。” 鲁道夫又恢复了平静：“我还以为我能听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不一样的答案’？”思多尔摊了摊手。 “没什么。帷幕即将拉开，我需要先去探访几个人。” 思多尔刚想问“是什么人”的时候，鲁道夫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一百零五章:帷幕(六)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三个小时，那罗亚上空的战斗还在继续。 魔法的余波已经打破了那罗亚的魔法阵，但幸好那罗亚还有不少高阶、中阶的魔法师，可以帮忙保护一下平民。 此时此刻，乔尔斯非常庆幸他们主动把战场移到了那罗亚，如果还在霍尼斯纳上空的话，此刻平民们早已死伤惨重。 两边的魔法对轰已经渐渐能够看到结局，霍尼斯纳一方的大魔法师们魔力损耗严重，尽管现在还能支撑，但被耗死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六翼王蛇和波克依然在对峙，仿佛在他们的眼里，对方就是世界上最有吸引力的那位。 霍尼斯纳这一方都是大魔法师，暂时没有人死亡，而许多弱小一点的龙族都已经死了，尸体在那罗亚四周形成了一堵充满血腥气的血肉围墙，最高的地方都已经有二十米高了。 “差不多了。”乔尔斯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往地上落去，然后朝着那罗亚的边缘赶去。 如此多的巨龙血肉，可能还有很多未曾散去的、看不见的龙魂，简直就是血魔法最好的“原材料”。 尽管乔尔斯觉得这么做有点暴虐，但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乔尔斯现在使用血魔法越来越得心应手了，虽然上次的晋升没有使他成为大魔法师，但已经死去的罕莫海依然给了他一些“特权”，血魔法上的“特权”。 乔尔斯伸出双手，红色的纹路在他面前的空间迅速勾勒出一个奇怪的符文，但是想象中的地上的血肉被一卷而空的情形并没有出现，这个符文轻轻抽动了两下就没有动静了。 乔尔斯感觉自己失去了对这枚符文的控制，收回双手，但这个符文依然存在而没有消失。 “不太对劲……”乔尔斯伸出一只手想要触摸一下这枚符文，但是他的动作停滞下来，再也无法完成。 “卑劣的窃贼，尔等妄想窃据吾之权柄？”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心灵最深处响起，强烈的惊惧感充斥在乔尔斯的心头。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大洞，“血狼”墨亚德奥从里飞出。祂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他的长袍已经有多处被撕开，裸露的青白色皮肤上有一些像是老旧树皮一样的裂缝，氤氲的黑红色雾气在丝丝缕缕地飘出。 “这里还真是热闹。”克尔诺拉格的“代行者”梅罗也从黑色空洞走出，调笑了一句。 紧接着那个脸色苍白的中年人、博思雅尼也接连走出，两人都没有贸然动手。 很显然，他们都注意到了新到场的“代行者”波克以及六翼王蛇。 “奥杜因！”墨亚德奥仰头长啸，这次祂张开了嘴巴，仿佛打破了某种界限一般，他身上的裂缝又蔓延开来了一点，细微的像是玉石被烧到裂开的声音响起。 不远处，那些血龙不由自主地齐齐长啸起来：“奥杜因！” “离开吧，老师。”在某处还算完好的丛林中，冯的面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双排扣礼服的年轻人。 “鲁道夫，我不是你的老师。”冯冷声说道。 “‘毁灭’要回来了，您应该离开。”鲁道夫说道。 冯不再理会，看着天上的魔法师和巨龙们。 随着血龙们的一同嘶吼，墨亚德奥张大的口中流出了一些星星点点的、像是银河一样的“液体”，这些“液体”刚一出现就直接消失不见了。 “太浪费了。”博思雅尼探出手抓了一下，但只是抓在了空气上，什么都没有抓到。 他又尝试了几次，忽然身躯微震，指尖裂开了一道伤口，猩红的鲜血刚流出来就原路返回，等所有血液都回到指尖的伤口以后，这个伤口就像是被一块抹布直接“擦去”了一样。 但是博思雅尼也没有再重复刚刚的动作，而是负手看着面前的空气。 “走吧。”鲁道夫再劝说了一句，冯依然不为所动，他微微躬身行礼，用双手撕裂了空间。正当他准备走进去的时候，他皱起眉头，看着里面飘着迷离的彩色光带的空间缝隙。 空间裂隙中扭曲的光带停止了“流动”，然后开始怪异地扭动起来，然后碎裂成一块块的碎片，空间裂缝也随之关闭。 墨亚德奥终于合上了嘴巴，他身上的气息虚弱了许多，那种神灵特有的威压跌倒了谷底。 乔尔斯觉得自己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心悸感也消退了许多，但是这种感觉刚刚落下，另外一种更为本能的恐惧感出现了。 “轰隆隆——” 响亮的雷暴声响起，整片天地都扭曲了起来，克罗夫特喊道：“快离开！” 几个大魔法师各自拿出了魔法物品，有一个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其他几个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远处遁去。 波克终于说话了：“后退。” 所有的巨龙都开始慢慢往后撤，乔尔斯大声说道：“保护那罗亚！” “什么？”远在奥林深处的赞扎尔法师塔内，人形态的迪尔乔司古拉差点直接恢复成巨龙的形状，但他在手上长出龙鳞的时候就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很有意思，不是吗？”提里伽隆难得主动说了一句话。 “这是什么？这种天敌一样的感觉……” 迪尔乔司古拉离开了法师塔，迅速离开奥林，然后他看见了天空中那个所有人都能看见的景象。 一片乌黑的云朵——或者说是天空无端被染上了黑色，这片黑色正在缓慢旋转，就像一张平摊着的黑布，被人用手指捏住中间慢慢拧动。 这块黑布已经紧紧拧在了一起，但是那片黑色完全没有变小，反而还在慢慢地蔓延开来。 “轰！” 又是一声响彻天地的雷暴声，乔尔斯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裂开了，他看见大魔法师们联手用魔法屏障保护住了那罗亚，但那种强烈的窒息感依然无法消减。 一个血眼家族的魔法师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脸上残留着惊恐的感觉，呼吸和心跳都已经停止了。 “这是什么——” 乔尔斯大声问道，但是没有得到回答。他的声音仿佛微不足道的羽毛一样，用力扔出去也只能落在面前。 “这是……” 乔尔斯听见自己的心脏用力“咚”地跳了一下，他仿佛看见了一个美丽的城邦，这座城邦在转瞬间就被天上落下的陨石砸毁，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在他面前直接被溅起的碎石刺穿心脏。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沿海的小城镇，此时已经是黄昏，渔民们带着丰富的收获回到岸上，和周围的人有说有笑。 但本来应该是退潮的时间，平静的海面却卷起了数千米高的巨浪，像一只巨大的手掌一样，直接将整个小镇的建筑连同居民一起拍扁，乔尔斯面前的渔夫嘴里直接掉出来了破裂的心脏和肾脏。 他还看见了一片起伏不平的丘陵，上面的村庄在大地的震动中坍塌，人们掉进狰狞的突然出现的裂缝当中，下面是滚烫的岩浆。 足足数十种令人恐惧的幻象交替出现，乔尔斯惊醒过来，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在刹那之间。 乔尔斯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了。 然后他看见倒了一地的尸体，其中就有和他关系不错的罗特·血眼。 他看见古奇愤怒着发出无声的嘶吼，他衰老的身躯因为悲伤而不停地颤抖。 他看见瑟琳娜双眼淌出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他看见有人抱着自己死去的恋人痛苦，他看见有人神情麻木地跪在自己家人的尸体旁边。 他看见天上那些神情冷漠的“代行者”们。 “这些都是幻象吧，一定是的。”乔尔斯的脸颊肌肉在不断抖动，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感觉。 “都是……我的错啊。”乔尔斯捏起拳头，此时此刻，他超阶魔法师的力量和没有根本就没有区别。 他看见大魔法师们还在奋力支撑那个薄薄的半透明的屏障，其中就有自己的母亲法瑞拉，有…… 不对！ 乔尔斯猛然发现古杜姆和克莱门特居然消失不见了！ 此时此刻的霍尼斯纳内，前凯里姆帝国的皇后，鲁诺·凯里姆的妻子娜塔莎，正坐在乔尔斯和安妮的办公室内，轻轻敲了敲桌面，一个微型魔法阵出现。 在她的面前，是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还被堵上了嘴巴的安妮，还有娜塔莎的一对儿女。 “来。”娜塔莎说道，她的手上拿着一件宽大的、华贵厚实的青色披风，衣服的周围轮廓用金线细细地缝紧，在左侧上半部分，有一个盾牌形状的徽记，上面有雄鹰、毒蛇与孤狼三种生物，它们纠缠在一起仿佛在做殊死一搏。 这是象征凯里姆皇室嫡亲的徽记。 娜塔莎慈爱地拉过自己的儿子，碎碎念道：“这是妈妈缝了很久亲自缝出来的，会不会有点宽？确实宽了一点点，但是等你再长高就好了。” 她亲自为自己的儿子披上了这件披风，然后低头看了看，她的腹部插着一把匕首，柄上握着她儿子的手。 她的儿子冷漠地看着正在缓缓倒下的她：“从今天起，我的名字就是鲁诺·凯里姆。” 娜塔莎张开嘴，好像还想说点什么，但只能发出“嗬嗬”的奇怪声音，但她的笑容仿佛对这一切都非常满足。 然后她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看见自己的儿子扯过了自己的女儿，露出了一丝笑容，嘴巴一张一合在说点什么，可惜她已经听不见了。 “我的妹妹，以后就是我的皇后，她应该被称作娜塔莎。” 第一百零六章:帷幕(七) 就在乔尔斯心生疑惑的时候，他看见空中那一团拧紧的“黑布”终于动了。 一颗硕大的黑色龙头直接从里面探了出来，和血龙不同，他的身上长满尖刺，体表的黑色鳞片有着金属的光泽，他狭长的眼睛里是一双红色的竖瞳。 紧接着，是他的两只强壮的前爪，两只爪子用力往左右撑开，让他出来的通道硬生生变宽了许多。 他很快就完全钻了出来，用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所有的巨龙、大魔法师以及“代行者”。 墨亚德奥说道：“带吾离开。” 然后祂紧紧闭上了双眼，似乎陷入了某种深层次的沉睡的状态。 黑色巨龙伸出爪子，接住了往下掉落的墨亚德奥，然后张开双翅，朝着北方飞去，其他血龙纷纷跟上。 “那就是……奥杜因吗？”一个大魔法师喃喃自语，这条黑色的龙体型不算大，但当他出现在天空之中时，仿佛连太阳都被完全遮挡住了一样。 值得庆幸的是，在奥杜因降临之后，那种可怕的幻象没有继续出现。 博思雅尼环视众人一眼，在空中走出几步，身形越来越淡直到完全消失。 “走。”波克留下了一个字，带着巨龙们飞向白水晶城。 六翼王蛇忌惮地看了看奥杜因消失的方位，巨大的蛇躯慢慢向后退去，隐没在山林之中。 “切，真没劲儿。”梅罗虽然心智完全改变了，但还保留着一点年轻人的个性，撇了撇嘴之后也离开了。 脸色苍白的中年人看向乔尔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离去。 乔尔斯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位“代行者”似乎对自己态度不太一样。 当所有有威胁的敌人离去，一声痛苦打破了寂静，乔尔斯看见瑟琳娜跪坐在地上，她的周围全是她族人的尸体。 “毁灭之龙”奥杜因在降临之前，许多人都陷入了恐怖的幻象当中，初阶魔法师陷入其中基本上就已经宣告了死刑，中阶魔法师也有很多没有撑下去。 乔尔斯走到罗特的尸体旁边，古奇低声对他说道：“罗特的父母都在白水晶城，现在……” “是我的错。” 乔尔斯低声说了一句：“是我太自大了。” “是我太自大了……” 见到这么多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乔尔斯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金枫叶城，又成为了那个看着自己的同学死去，却无能为力的、充满无助的小男孩儿。 无力感和愧疚感渐渐充满了他的心头，他茫然地抬起头来。 “嗒，嗒。” 一点雨滴落在乔尔斯的脸上，很快，天上就下起了倾盆暴雨，深秋的寒意变得格外刺骨。 冯身旁，鲁道夫早已经离开，特丽丝找到了他，带着他“传送”走了。 古奇抱起罗特的尸体，用魔力保护他不被雨水淋湿。周围的血眼家族的族人都开始搬运自己族人的尸体，至少先把他们安置在室内。 无数人经过呆立原地的乔尔斯，瑟琳娜同样如此，但她只是看了看乔尔斯，一句话也没说。 “是我错了。” “是我害死了他们。” “对……我实在是……” “太没用了。” “我从一开始就高估了自己。” “他们把性命交给了我，他们信任我。” “而我……” 法瑞拉走到自己儿子的身边，有点担心地握住了他的手。 因为乔尔斯已经被暴雨淋湿的缘故，法瑞拉感觉自己就像是握住了两块冰块。 “走吧，你已经尽力了，接下来的交给他们吧。”法瑞拉轻声说道，她挥了挥手，雨水落到乔尔斯的头顶处就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隔开，只能顺着周围流下。 乔尔斯留在巨龙们尸体旁的那枚符文，现在终于有了动静。 它开始慢慢地旋转，然后越来越快，周围几乎近百的巨龙尸体迅速消解，就像是遇到了火焰的冰块一样，迅速消融了下去。 在暴雨中，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乔尔斯感觉到数之不尽的力量开始冲进他的身体，周围的雨水被“推开”了两三米，连他身边的法瑞拉都急急地往后退了几步，差点就没有站稳。 然后一切都回归正常，乔尔斯身上多出来的力量全部都不知所踪，乔尔斯的身体直接倒了下去。 “你来了。”乔尔斯见到一条巨龙正温和地看着自己，周围的一切都非常熟悉。这是他见过的，墨亚德奥曾经的“领域”，一座中间有着高塔的迷幻城邦。 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个世界没有颠倒，乔尔斯正站在这座城邦当中。 乔尔斯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只有墨亚德奥和自己。现在的墨亚德奥的形象和奥梅里梅很像，此时祂还是一个比较“完整”的旧神，还保留着比较多的“权柄”。 墨亚德奥的巨大的身躯缠绕在高塔上，但很快就“滑”了下来，同时身体迅速缩小，变成了一个**的人类。 祂的身体上没有明显的性征，祂的面容像是男性也像是女性，祂的声音非常中性但悦耳动人。 祂的双眼像是水晶一样剔透，又像琥珀一样蕴含着某种难以明白的东西。 “坐吧。”墨亚德奥指了指一片空地，一张白色的玉石质地的椅子凭空出现。 乔尔斯老老实实坐了下来，墨亚德奥张开了嘴巴，似乎换了一种说话的方式：“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是不需要这么着急。 “你太着急了，孩子。好了，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想说的东西对我来说并无意义。” 墨亚德奥脸上露出了非常人性化的表情，仿佛祂此刻有着无穷无尽的怜悯一样。 “时间于我来说毫无意义，你看到的我，即是永恒的我，但不是唯一的我。”墨亚德奥说道，“我的存在，就是‘存在’本身，我不会变化，也不会毁灭。 “或许你还很难明白，但这就是我的本质。你以为我‘改变’了，但其实是只是出现了另一个我罢了。 “欲望、恐惧、生命，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我不需要那些定义。”墨亚德奥说道，“但在我第一次触碰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永恒的国度出现了变化。 “你的出现是巧合，是偶然，但也是某种必然。 “你有另一个‘我’的本源，所以你才能够在巧合下进入这片‘领域’，所以才能够被我第一次触碰到。 “这片‘领域’是真实的，也是‘虚假’的，但既然它被你们看见了，那么它就是有意义的。 “所以我才说，你的出现也是一种必然——这，就是所谓的‘意义’。 “你可能还很难懂，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墨亚德奥缓了缓，转过头去，祂所注视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笼罩在长袍中的身影，长袍之下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其中隐隐约约能看见许多在各自转动的眼球。 墨亚德奥微笑着点点头，说道：“你来了……莫罗-昂赛汀。” 霍尼斯纳之内，暴雨的声音非常吵闹，街道上行人寥寥，但是工厂内的工人们依然在热火朝天地工作。 法师塔的某个房间被“砰”地一声推开。 “你把他们放走了？”克莱门特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古杜姆面无表情地说道：“对。” “这是跟乔尔斯谈判的关键筹码！筹码！他们现在还有很多大魔法师！”克莱门特说道。 “他不欠我们的，反而，我们欠了他很多。”古杜姆说道，“这次之后，我不会再掺和你们的任何事情，我现在只是收拾一下我自己的东西。” “你这么做对得起鲁诺对你的信任吗？”克莱门特说道。 古杜姆冷笑一声：“鲁诺对我的是鲁诺给的，和他的妻子儿女有什么关系？难道乔尔斯对我的信任就少了吗？ “我现在反而有点后悔……算了，不说了。” 克莱门特讥讽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慈手软了？” “倒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狠手辣了？” “好，很好……”克莱门特让开门口，几个人陆续进入了这个房间。 “这是……哪里来的大魔法师？”古杜姆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不对，我认得你，你是……卢安娜大魔法师？” 卢安娜似乎有点于心不忍，劝说道：“好好配合一下吧，至少不会有什么危险。” 为首的大魔法师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魔法师，看起来妖艳动人，她极具诱惑力地舔了舔自己的红唇：“现在，萨波福尼亚家族正式和凯里姆皇室达成合作关系了，阁下难道有别的意见吗？ “现在，作为合作伙伴，阁下应该告诉我们，那些人被送到哪里去了？” 古杜姆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克莱门特：“你……” “回答我。”妖艳的女魔法师说道。 “哼，他们已经到了那罗亚了吧，你们敢去就去吧。”古杜姆说道，“我要离开了，你们谁要挡着？” “离开？阁下似乎不清楚，离开就相当于是背叛了哦。”女魔法师轻佻地笑了笑，她身后的一个魔法师丢出来一个东西，在地板上滚动了几下。 “丽莎！”古杜姆失声道，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善良美丽的少女，就这么被人割下了头颅，丢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愕和恐惧。 “你是畜生吗？”古杜姆大声质问，双眼死死盯着克莱门特，“你是畜生吗？” 战斗来的快，去的也快，法师塔内的动静很快就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那个曾经被乔尔斯称为“老狐狸”的老人。 第一百零七章:掀开的幕布(本卷终) “莫罗-昂赛汀？” 乔尔斯紧张起来，但很快又放松了下去，即使是凯纳瑞斯，也不太可能在墨亚德奥的面前伤害到自己。 “我一直在猜测这个地方的存在……”莫罗-昂赛汀的声音带着惊叹，“终于可以亲眼见到了。” “你就是所谓的‘另一个世界’的神灵？”墨亚德奥说道。 然后乔尔斯看着他们坐在那里，墨亚德奥的嘴巴偶尔开合，但他什么声音都无法听到了。 过了片刻，莫罗-昂赛汀转过身去，一步步走开：“真是令人着迷，可惜对我并无意义。” “不错。”墨亚德奥看着离去的莫罗-昂赛汀，看着对方的身躯在一阵扭曲之后突然消失，“但是对你来说，这是有意义的。” 祂的后半句话是对乔尔斯说的，但他摸不清这是什么意思。 “离去吧，带着我的馈赠。”墨亚德奥说道，“其他的事情，就要依靠你自己了。” 乔尔斯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生着某种转变，这种转变令他开始不再畏惧面前的这位旧神，他没有变得更加强大，但是他…… 乔尔斯晃了晃脑袋，那种奇怪的变化的感觉似乎又消失了，然后他看见墨亚德奥离自己越来越远，那片领域在眼前也是越来越模糊。 “永恒的本质，就是永恒本身……” 墨亚德奥留下了一句“废话”，乔尔斯就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尝试控制眼睛动了动，然后就看见了一抹刺眼的光亮。 是窗户，窗户的光芒看起来非常耀眼，乔尔斯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挡了挡。 “乔！你醒了！” 乔尔斯立刻分辨出来这是安妮的声音，他看见安妮正在房间里吃面包和牛奶，似乎是早餐。 “我当然醒了……发生了什么事儿？”乔尔斯感觉有点奇怪，他认出来这里是他在朗顿城贝克街211号的房间。 “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不，我不饿……” 乔尔斯坐起来，他看见自己的长袍就放在床头，拿起来套在了身上。 “我们先下楼去吧。” 乔尔斯走到楼下，见到自己的母亲正对着一张地图沉思，上面标注满了各种东西。 “你醒了？”法瑞拉察觉到动静，惊喜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嗯……我们怎么在这里？怎么没有回到霍尼斯纳？” “你先坐。”法瑞拉拍了拍身边的椅子，“霍尼斯纳已经被别人控制了。” “被别人控制了？什么意思？”乔尔斯心中生出了不太妙的预感。 “实际上，目前霍尼斯纳周围的地界，包括银鱼城，都已经被控制了。”法瑞拉说道，“娜塔莎的儿女现在是霍尼斯纳名义上的主人，说是‘接收’了你‘自愿贡献’的势力，作为凯里姆皇室复辟的根据。 “同时，他们对凯里姆顿斯公开宣战，称对方是‘逆臣’。但是据亨特爵士提供的情报，这两方的实际控制者都是萨波福尼亚家族。” “什么？”乔尔斯一时间没有办法消化这个消息。 “当时很多人都差点陷入困境，是古杜姆找机会把安妮一家、简、本森夫妇等人送了出来，然后和那罗亚的魔法师们会合。” “古杜姆？” 安妮插嘴道：“古杜姆让我告诉你，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 “古杜姆死了。”法瑞拉说道，“有霍尼斯纳内偷偷传出的消息，古杜姆因为想要离开而被杀了。丽莎也是。 “娜塔莎也死了，死在了她的儿子手下。现在她的儿子自称鲁诺，他的妹妹则是他的‘皇后’，被称为娜塔莎。” “什么？”乔尔斯忍不住说道，“这可是……” “你不清楚吧，皇室内部一直有族内通婚的习惯，据说是为了保持血脉的纯净。现在他们宣称自己是凯里姆皇室的最后两位正统继承人了，所以需要结合。 “但我觉得他们只是精神状态有点扭曲。” 乔尔斯忽然间叹了口气：“古杜姆啊……我还以为这个老家伙凭着狡诈还能再活几十年呢。” 他和古杜姆的关系不算好，但此刻心里也有无尽的复杂滋味。 “所以现在霍尼斯纳是被占据了对吧，凭借我们的力量应该不足以夺回来。”乔尔斯说道。 “这帮人太可恨了，只知道趁火打劫！”安妮说道。 “我只是希望霍尼斯纳内的人民可以得到善待……”乔尔斯的脸色沉了下去，他想起在凯里姆顿斯见到的情景，许多原住民都疑似被屠杀、清理了。 也是萨波福尼亚家族做的。 “我昏迷了多少天？”乔尔斯问道。 “五六天吧。”法瑞拉说道，“不过我检查过，你的灵魂没有问题，身体状况也没有衰落，所以我基本上可以肯定你会醒来。” “这么久啊……” “你当时为什么昏迷了？”法瑞拉问道。 “我也……”乔尔斯苦笑一声，然后他看见的世界立即发生了变化，他好像看见有两层空间叠在了一起，法瑞拉和周围的景物都出现了一点点“重叠感”。 就像是两张一模一样的、纸张透明的油画叠在了一起，只不过位置稍稍错开了。 乔尔斯刚觉得奇怪，周围的景象又再次变得正常。 “我也不清楚，我不太记得了。” 法瑞拉表情怪异，说道：“你刚刚……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你好像多了某种力量，但是又消失了……可能是血魔法的副作用吧，以后还是少用一点为妙。” 安妮也奇怪地看着乔尔斯，好像他刚刚的表现有点不太正常一样。 “嗯。父亲呢？” “他又跑去当木匠了。说起来，也是古杜姆把你父亲送出来的。” “血眼家族的魔法师们呢？” “血眼家族现在……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了。他们也在盎格鲁王国，只不过在另一座城市。瑟琳娜现在又回到隔壁居住了。 “我们现在暂时得到了两位爵士的资助，我们在这里也有不少的存款，暂时还不需要担心生活。” 法瑞拉敲了敲桌子，说道：“我刚理清了你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你正好可以听一下。 “除了霍尼斯纳、凯里姆顿斯以外，在北边还有一个萨波福尼亚家族的势力出现，他们紧挨着奥林，但是看起来和白霜龙们相安无事。 “凯里姆帝国已经完全分裂了，格林公国和劳瑞恩王国一起，被巨龙占据——准确来说是火龙和大地之龙，而风龙则进入了奥林。 “火龙和大地之龙，还有另外一股势力，据说是一个叫做‘鲁道夫’的魔法师，代表着某个魔神。他们的势力联合在一起，名字为‘塔奇奥’，是龙语中‘地狱火’的意思。 “凯里姆顿斯和周围的城邦改名为‘凯里姆王国’，看来萨波福尼亚家族还没撕下最后一层面具。 “西南部的平原和丘陵被两个势力瓜分，分别是‘晨曦’和‘晨曦教派’。 “石睿帝国也分裂了，东部一半国土被‘天星教派’割据，但它内部的两派宗教人员已经分开，信仰凯纳瑞斯的占领了北部，称为‘天空神国’，南部信仰星辰之主的，称为‘星辰教派’。 “维迪纳帝国的情况也不好，皇帝回归之后大肆征收财物，现在帝国内部已经有三个地方起义了，但是他们背后的支持者还不清楚。 “哥尼王国被血族占据，影魔、梦魇也各自占据了一个公国作为领地。他们的数量不多，没办法控制更大的领土。 “莫尼王国和厄尔暮杜目前是魔法师们最后的乐园了，他们依然保持着中立的态度，也没有其他势力会主动去招惹他们。” 法瑞拉一边点着地图一边说道：“你现在大概明白现在的情况了？” “我明白了。”乔尔斯呼出一口气，大陆上的局势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很难想象这是一周之内发生的事情。 乔尔斯说道：“现在可能只有大陆之外的这片群岛比较安全了。真庆幸我们当时在这里买了房子，认识了一些贵族。 “但是血眼家族……是我的错。” 沉默了一会儿，乔尔斯继续说道：“我得去了解一下霍尼斯纳的情况，萨波福尼亚家族的人……我不敢保证他们是一群好人。” “不必了，”法瑞拉说道，“路西恩来过这里，说霍尼斯纳的空间足够大，萨波福尼亚家族的人没有理由屠杀平民。他会待在那里，有机会就回来告诉我们一些消息。” “那我放心一点了。我相信路西恩是无辜的。嗯？”乔尔斯抬头看了看窗户，但什么都没看见。 “以一个完整的崔弗勒家族，几乎全部的血眼家族作为代价。 “以三个帝国的分裂，无数公国王国灭亡为代价。 “以无数平民的死亡，以及无数魔法师被控制为代价。 “终于掀开了，这张沉重的幕布……” 就在贝克街上，一个邋里邋遢的老人摇头晃脑地自言自语，每走出一步，他的身形就变淡一分。 “终于展现出了，真正的舞台。” 第一章:婚礼 乱战已经打了足足三个月了。 乔尔斯这段时间都一直呆在朗顿城，偶尔给城主做一点兼职挣钱。 现在整片大陆都已经陷入了混乱，临近的势力就没有不在战斗的，大部分普通人要不死在战乱当中，要不流离失所、到处逃窜。 乔尔斯对此毫无办法，他已经失去了霍尼斯纳，再没有救济那些难民的能力。 但令他无比庆幸的是，古杜姆抓住了一点点最后的时机，把他的熟人都送了出来，莉莉安、安妮、杜伦等等，两位爵士在魔法学院就读的孩子也送了出来。 每次想到这里，他也会顺便哀悼一下那位老人。虽然对方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但他始终都是有自己的一份坚持的。 这天，乔尔斯迎来了一位上门来拜访的客人——大魔法师克罗夫特。 乔尔斯和安妮的婚礼已经在筹备当中了，不过由于他现在的家不算大，没有专门用于宴会的大厅，后花园也很小，所以他打算低调一点办完。 克罗夫特就是在婚礼的前夕前来的。 在一番客套话之后，克罗夫特提出了自己这次来的目的——“晨曦”已经决定好在半个月之后与晨曦教派全面决战，到时候莫林-普兰顿就会离开那座神殿，力量也会受到一定的削弱。 不过问题在于，莫林-普兰顿对于大魔法师的气息非常敏感，到时候有机会接近并且杀死他的只有超阶魔法师或者大魔法师级别的暗影法师——但连“天堂门”都未必有这个级别的暗影法师。 毫无疑问，如果要杀死莫林的话布伦德·卡佩就是最好的人选了，可惜他已经失踪了很久，那么现在能够完成这件事情的就只剩下乔尔斯了。 他连一个盟友都无法找到，因为目前路西恩住在霍尼斯纳当中，轻易无法离开。在三个月中，他只见到过路西恩一次。 虽然当初在那罗亚的时候，克罗夫特提前了一点点“离开”，但总的来说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不是他和他的朋友们的话，只怕那罗亚那一战，血眼家族已经全军覆灭了。 克罗夫特再三保证在离开了神殿以后，莫林的水平最多也只是一个超阶魔法师，只是有可能拥有一些类似神术的手段，不然的话他也无需来找乔尔斯，多此一举白费功夫。 乔尔斯自己具有随时使用血魔法的能力，如果他无法杀死莫林的话，也有不小的把握可以逃离，所以他没有对其他人隐瞒，原原本本把事情说了出来。 乔尔斯第二天的婚礼除了有他和安妮以及双方的父母以外，还邀请了两位爵士、本森夫妇和瑟琳娜、莉莉安、古奇，还有他忠诚的管家艾德。至于克罗夫特，他早已经匆匆赶了回去。 乔尔斯还想请来霍华德·冯的，但他连对方可能在哪里都不清楚。这也是他心中的一个遗憾。 婚礼就在乔尔斯自己家里举行，他们把前厅的东西全部都清理了，然后放上了鲜花和各种装饰。 和传统婚礼不同的是，他们没有放上梅瑞迪雅的雕塑，也没有请来相应的祭司，主持人就由古奇来充当。 乔尔斯记得本森夫妇是受过所谓的“梅瑞迪雅的祝福”的，不然他更愿意让本森夫人来帮忙。 乔尔斯本来也不愿意邀请瑟琳娜，毕竟他知道对方对自己的心意。但是毕竟就住在隔壁，如果不邀请的话以后见面也会非常尴尬，所以他只能装一回傻子了。 “乔尔斯·蒙提里埃，你是否愿意与安妮·索斯特结为夫妻，从此无论富贵或者贫穷，健康还是疾病，和平还是战乱，都与之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我愿意。” “安妮·索斯特，你是否愿意与乔尔斯·蒙提里埃结为夫妻，从此无论富贵或者贫穷，健康还是疾病，和平还是战乱，都与之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我愿意。” 在乔尔斯为安妮戴上戒指的时候，他低声说道：“委屈你了。” “我很高兴。”安妮低声回应道。 这场婚礼和上次的订婚仪式相比简直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但安妮脸上洋溢的幸福是无比真实的。 乔尔斯看着其他的宾客，说道：“很感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我的婚礼，我……” 然后他感觉有人在拉自己，索斯特子爵挤到了他和安妮中间：“大家都帮我看好了，要是这小子敢欺负我女儿的话，你们得好好修理他……哎哎，你拉我干嘛。” 索斯特夫人把他拉回去，嗔怪道：“别捣乱了，这是你女儿的婚礼呢。” 大家都轻轻笑了起来，不过都比较克制。连瑟琳娜都露出了笑容。 “好了，艾德请来的厨师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一顿不错的午餐，请各位赏脸用完再离开。” 作为一个贵族来说，结婚没有宴会是不合格的，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幸好乔尔斯、安妮和双方父母都不是太在意这种细节。 在一顿丰盛而精致的午餐过后，大部分人都离开了乔尔斯的家，法瑞拉挥了挥魔杖，桌子上的餐具就变得洁净无比，自己飞回了碗橱当中，而剩余的食物以及污渍则进入了垃圾桶。 安妮的父母跟她说了一阵悄悄话，说得她脸红耳赤，然后他们也离开了。索斯特夫妇现在的住所在贝克街的另外一栋公寓里。 “安妮，你真漂亮。”乔尔斯眼看没有“电灯泡”，悄悄凑到了安妮的耳边，“这套婚纱可是母亲亲自给你挑的哦。” “好啦，乔，不要这么肉麻。”安妮用手提着婚纱，一路小跑到沙发上坐好，乔尔斯紧跟过去坐在了旁边。 法瑞拉和杜伦看见这一幕偷偷笑了笑，杜伦严肃地对法瑞拉说道：“你说儿子懂不懂……那个？要不要教一下？” “你这说什么话呢。”法瑞拉锤了杜伦一下，“老不正经的。” “这件事情可是非常重要的。” “好了，现在的孩子啥都懂，我们就不要瞎掺和了。” 法瑞拉迟疑了一下：“他应该是懂得的。” “嗯……应该吧。我们也该练习一下了，太久不练习会生疏的。”杜伦笑嘻嘻地说道。 “你真是老不正经的。” “你看，我的肌肉又变多了，来摸摸这里。”杜伦曲起自己的手臂，像是炫耀一样。 两个人一边说悄悄话一边走上了楼梯，现在这里只剩下乔尔斯和安妮了，周围忽然变得安静反而让乔尔斯觉得有点不适应。 他一只手揽住了安妮的肩膀，让她靠在了自己身上：“好安静啊。” “是啊，乔。” “回想一下过去的事情，就像是做梦一样，今天也是。不知不觉间，你就是我的老婆了。”乔尔斯感慨道，“只是婚礼太简陋了。” “我一点都不介意呢，乔。我现在高兴得像是做梦一样。”安妮说道，“我们一起走过了好多年。” “是啊。”乔尔斯把脸埋进安妮的头发里，轻轻闻着她头发的香味。就在早上，安妮特地用桂花混在水里给自己洗了头发。 两个人依偎着坐了一会儿，安妮忽然说道：“乔，你的手又不老实了。” “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乔尔斯坏笑着说道，“你说‘我们都成年了’。” “我生气了！”安妮作势要坐起来，但是被乔尔斯抱住了。 “我生气了我生气了。”安妮一遍用力捶着乔尔斯的肩膀一边抗议。 “你害羞啦？”乔尔斯抱着她说道。 “你明知道我容易害羞你还提这些！”安妮挣扎了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 “还有更害羞的事情要做咯。”乔尔斯一把抱起安妮，往楼上走去。 …… “就是这里吗？” “嗯……” “到底是不是？” “你别问人家啦。” “你别捂着脸了。” “人家害羞……别捏那里了，呜……” “‘准备工作’应该差不多了吧？” “什么叫‘准备工作’啦。” “就是这样啊。” “唔唔唔，别用嘴巴啦……呜——” “是不是有点疼？” “呜……现在好一点了。呜……” 安妮刻意压抑的声音逐渐变得婉转而娇柔，她和乔尔斯一起坠入了这人生中的第一次欢爱之中。 …… “安妮，安妮。” “呜……怎么了，乔。” “起床了，该吃晚饭了。” 还没穿上衣服的乔尔斯和安妮在床上相互依偎着，乔尔斯能感觉到两个人的体温加在一起是如此的炙热。 “我想再睡会儿……好啦，别捏了。” “真的很大哦。你要不要自己捏捏看？” “你讨厌。” （作者：写到这里很怕被和谐。） 穿好衣服以后，乔尔斯感觉自己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安妮也没什么异样的感觉。 吃饭的时候乔尔斯感觉自己父母看过来的眼神有点奇怪，杜伦轻咳一声：“年轻人，要懂得节制才是最可贵的。” 法瑞拉白了杜伦一眼，温和地笑着说道：“妈妈以后可以帮你们带孩子。” 乔尔斯差点一口汤喷了出去：“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现在要孩子已经比较合适了。”法瑞拉说道。 安妮的脸红到耳根去了，乔尔斯无奈道：“我们才十七岁……十七岁！” “十六岁就已经成年了。” “我觉得年轻人还是要节制一点，细水才能长流。”杜伦插嘴道。 “你闭嘴。” 第二章:抵达 自从乔尔斯和安妮成婚以后，他们的生活里就多了一点私密的乐趣，两个人的关系也比以前更加亲密了。 爱情、婚姻和性让他们暂时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生活又重新变得美好了起来。 不过新婚仅仅五天，乔尔斯就离开了朗顿城，为后面猎杀莫林-普兰顿做一些先期的准备。 朗顿城的码头还在正常运作，乔尔斯可以坐上最早的一趟渡船，避免直接在海上飞行带来的风险。但是乔尔斯在下了船之后就不得不把兜帽拉低，并且绕开附近的城市例如银鱼城，因为霍尼斯纳一直在势力范围内发布着对自己的通缉令，同时还有为数不少的魔法师在进行巡逻。 如果不是因为忌惮盎格鲁王国的魔法力量，现在萨波福尼亚家族早就已经到了对岸直接展开搜寻了。 这让乔尔斯再次庆幸自己一开始在朗顿城建立了一定的人际关系，也购买了一处房产，不然情势突变之下他们都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境地。 但乔尔斯依然在忧心霍尼斯纳的情况，古杜姆虽然送了一部分人出来，但是还有一些人是在里面没有离开的，毕竟古杜姆再是大魔法师，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带走这么多人。 兰斯一家、亚瑟、林尔的两位朋友，他们都还在霍尼斯纳之中。幸好按照路西恩的说法来看，他们暂时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下了船以后，乔尔斯辨认了一下方向，从那罗亚的南边绕开了巡逻的魔法师们，然后一路往东进入维迪纳帝国的腹地。 在经过一个小村庄的时候，由于这里已经不是萨波福尼亚家族的领地了，所以乔尔斯打算进去找地方稍微休息一下。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里面全都是老人，一个年轻人、小孩儿都没有。 一个坐在门口的老婆婆看见了身穿长袍的乔尔斯，眼中丝毫不掩饰厌恶之情：“魔法师大人又来做什么？我们连一点东西都拿不出来了。” “什么？”乔尔斯走到她面前，疑惑地弯下腰询问。 一个拿着铁锹的老头悄悄走到了乔尔斯的背后，用力朝着他的后脑勺砸下，但是还差十几厘米的时候就恍如陷入了泥淖一样，越来越慢直到动弹不得。 “我只是恰好经过这里，这里发生了什么？”乔尔斯问道。 老婆婆警惕地看着乔尔斯，但是又觉得乔尔斯和她以前见过的那些魔法师不太一样：“您是经过这里的？” “对，我有事情正在赶路，只是想进来找个饭店旅馆休息一下。我一直呆在西边的海上，最近才回到这里来。”乔尔斯解释道。 “好了，老头儿，干劲把家伙放下。”老婆婆朝乔尔斯身后的人说了一声，然后转身走进屋里，“进来坐坐吧，难得有个客人了，来喝点水。” 乔尔斯闻言跟着走了进去，一种老人特有的奇怪味道充斥着这所房子，尽管现在是中午，但还是显得无比昏暗，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中可以看见漂浮的灰尘。 老婆婆给乔尔斯倒了一杯水，乔尔斯看着漂在水里的一些絮状杂质，一口喝了下去，然后道了一声感谢。 老婆婆絮絮叨叨地说道：“年轻人，你不知道，现在生活太艰难了。 “前些日子有很多像你这样的魔法师来了村子，把粮食和年轻人全部带走了！谁不知道现在都在打仗，我那孩子和孙子走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 “家里的东西也吃完了，只能去挖野菜吃了。附近的东西都挖完了，走不动路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快回到海上吧，这里不是生活的地方……” 老婆婆一边絮叨一边抹眼泪，她好像很久没有和别人说话了，又或者她觉得乔尔斯就是她这辈子见到的最后一个客人了。 乔尔斯耐着性子听她讲了半个小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失去了霍尼斯纳的他，也失去了帮助这些人的能力。 “年轻人，听我说一句……”老婆婆的身体有点摇晃，乔尔斯伸出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一点点象征着治疗魔法的绿色光芒过后，她似乎好了很多。 “年轻人，这就是魔法吗？难怪人人都想当魔法师。阿婆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还是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吧，现在的日子不是好人能过下去的……” 乔尔斯安抚道：“您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出去一会儿。” 乔尔斯走出门的时候，发现有很多老人都好奇地聚集在门口，用警惕和探询的目光看着他。 乔尔斯打了声招呼之后就直接飞到了附近的荒野中，半个小时后，他提着十来只野鸡、野兔，还有两头野猪回来了。 还有一大捆他分辨过应该能够食用的野菜。 “这些东西就送给大家了，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希望能够帮到你们。”乔尔斯有点庆幸现在的天气还比较寒冷，这些肉能够保存很久，也可以做成熏肉或者腌肉保存。 这些老人站在自己的家门口外，看着放在村子中间的这些东西，但是没有人走过来。 乔尔斯估摸了一下这里这些老人的数量和食量，这些东西应该能够支撑一周多了。 那个请乔尔斯喝了一杯水的老婆婆颤巍巍地走了过来：“这些东西我们都付不起钱呐。” “您不是请我喝了一杯水吗？这就是回礼了。我过些日子会回来看大家的。”乔尔斯轻轻拍了拍老婆婆的肩膀，“好好照顾自己，这样才能在以后见到自己的孩子。” 乔尔斯离开了那座村庄之后，一直到了晚上才抵达了凯里姆帝国的边境——不，现在应该称为凯里姆王国了。 乔尔斯在一路上见到了许多萧条的城镇、被毁灭的人类聚居地，还有很多失去了居所、不得不流浪在外的成年人和小孩儿，但他都没有再停下来。他深知自己无法改变局势，提供的帮助也很有限。越是这样，他越是不能被绊住脚步。 在路过与凯里姆王国接壤的哥尼王国时，似乎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是乔尔斯知道这里已经建立了魄伊涅瓦的信仰，实际上由血族掌控了。 凯里姆王国则是由萨波福尼亚家族掌控了。 乔尔斯记得这里的掌控者是一个叫做提拉尔·萨波福尼亚的人，他只不过是高阶魔法师的水准，但是依靠魔法道具可以将几位大魔法师都压制得难以还手。 他自称这是“萨波福尼亚家族魔法道具的巅峰”，乔尔斯认为这甚至可能是魔法史上的魔法道具的巅峰，真正拥有足以改变战局的力量。 就连他曾经拥有过的、道宁·格林的“元素法典”也远远比不上提拉尔所用的“炙热星光”。 稍微修整了一下之后，乔尔斯继续往南飞去，沿着“晨曦教派”的势力边缘，一直飞到“晨曦”的势力边缘。 在天刚亮起来的时候，乔尔斯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片在南方难得一见的开阔平原。 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这片寸草不生的荒地上，这里连一根杂草、一只昆虫都见不到，整个地面像是被硬生生犁平了数次一样。 尽管这上面一具尸体都没有，但是血腥气依然止不住地弥散开来，地面泥土的颜色显得有点深，看来吸取了不少的鲜血。 乔尔斯记得在地图上，这里曾经有着两条村庄，但现在连一点痕迹都见不到。不知道这些平民是被提前转移的，还是被波及了。 乔尔斯没有再去过多地悲天悯人，他可以对自己亲眼看见的惨状产生无比的同情，并提供一些帮助——就像是那条剩下老人的村庄一样。 但对于没有亲眼见到的、可能存在的受害者，乔尔斯会尽量克制自己的同情心和想象力，因为这纯粹是给自己找麻烦，对于任何事情都不会产生帮助。 一个身影出现在乔尔斯的身边，说道：“你来的有点早，离决战还有一天一夜。” “正好可以有时间休息，我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到达。” “一天一夜？你飞行的速度还是挺快的。” “毕竟是超阶魔法师了，总得有点长进。” 扯了几句毫无营养的话之后，克罗夫特开始介绍最近的情况：“最近晨曦教派和晨曦发生了几次碰撞，那个莫林-普兰顿‘制造’出来的‘魔法师’们非常怪异，非常非常怪异。” 乔尔斯好奇地问道：“有多奇怪？” “他们用的是魔法，但——”克罗夫特看了看周围，确保附近没有其他人，“但在我看来，他们使用的更像是魔法和神术的混合。 “他们的魔法掌控力都很差，但是魔法力都混合着一点点带有神力特质的力量，但是和纯粹的神力又不太一致。 “这个特性之下，他们有着魔法师的施法速度，但是魔法的威力比单纯的魔法和神术都要更强。以前的魔法师的阶位对他们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他们的战斗力大约都相当于比较弱的高阶魔法师了。” “这么奇怪……”乔尔斯说道，“您是比较擅长学术研究的大魔法师，也看不出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吗？” “无法看出来。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那种力量就像是……神力的一部分，或者说不完整的神力。但是具体缺少了什么东西，我也说不出来。”克罗夫特皱眉说道。 “好了，这些东西都影响不到我的行动。莫林-普兰顿才是这次的重点。” “没错，这也是我正想提醒你的。” 第三章:袭杀 克罗夫特说道:“莫林将会在今天晚上抵达，明天一早上就开始决战。 “莫林对于魔法的气息感知非常敏锐，但只有大魔法师会引起他的警觉。你应该也见识到他的怪异了，他的行动就像是按照某个固定模式进行的一样。 “换言之，他可以感知到你，但除非你对他动手，不然他是不会主动动手的。” “这我清楚。”乔尔斯点点头。 “不过你恐怕只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如果不成功的话只怕就只能撤退了。” “一分钟?这和之前说好的不太一样。”乔尔斯有些不满。 克罗夫特也有点尴尬，干咳了两声:“我最近观察了他很久，做了比较合理的分析，他使用足够强大的神术大概就是需要一分钟。 “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神术的威力应该比我的禁咒魔法还要更强。如果一分钟无法达成目的，那么你就要尽快想办法脱离战场了。” 乔尔斯盯着他看了几分钟，然后转过头:“最近死了多少人?” “两方一共五百左右吧。不过明天的惨烈程度会远远超过之前。” “那就可以了。” 乔尔斯转头就走:“我先去休息一下，明天我会准时出现。” “机会只有这一次！”克罗夫特提醒道，“莫林-普兰顿在神殿中的力量远远超过在外界，他只怕只会离开这么一次了。” “我知道。” 良久，克罗夫特回过神来:“‘那就可以了’?难道……好吧，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 乔尔斯能够做的准备非常有限，“血魔法”的“原料”都不方便携带，他只能使用“现成”的，不过这不妨碍他先稍微维系一点儿力量在自己身上。 从附近的丛林里抓了几只低等的魔法生物，乔尔斯的手腕上多了一个红色的小环。一般来说“血魔法”的力量没有办法长时间保存，但是极少量的力量消散得很慢，可以稍微储存一下。 这就是他的退路——如果时间不允许的话，这一点点力量就可以快速勾勒出新的符文，快速换取相应的“报酬”。 做完这一切事情之后，累坏了的乔尔斯找了个山洞吃了点干粮，睡了一觉。在他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凌晨四点。”乔尔斯看了看怀表。他中途醒来过几次，但他都重新入睡了，这是为了充分缓解奔波的疲劳，保持好最佳状态。 时间过去得很快，冬天已经将要过去，早晨来得并不算晚，在六点半的时候，天边就已经翻起了鱼肚白。 乔尔斯现在黑暗魔力水平极低，无法使用“隐身术”，只能保持足够的距离进行观察。 平原的两侧出现了大量的人，靠近北方的一侧，所有人都穿着制式的神职人员制服，按照颜色就能够看见明显的分层，白、黄、蓝、黑象征着地位的从低到高，最后的三位穿着红色制服，簇拥着一位身穿黑红相间服装、戴着高大金色冠冕的老头儿。 这显然就是晨曦教派目前的教皇了，但是这种规模的宗教放到七神教的历史来看，也只不过是一个教区的大小罢了，他们选出来的“教皇”也颇有点滑稽讽刺的意味。 乔尔斯看见曾经截杀过自己和冯的葵此刻也在其中，就是三位红衣主教之一。看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碰撞，凯里姆帝国境内信仰凯纳瑞斯的教派都已经被融合到了晨曦教派当中。 乔尔斯张望了一下，没有见到自己的熟人阿诺德，那个虔诚的大汉祭司。 晨曦教派的人虽然都是步行的，但是速度一点也不慢，所有神职人员一起使用神术带来的效果也是很显著的。 而另一侧则是穿着清一色魔法师长袍的晨曦一方，他们使用魔法能够轻易漂浮在空中，在最后方是欧佩珊、邓普以及莫林-普兰顿。 克罗夫特并不在其中，这也很正常，这个势力对他的约束能力本来就极小，克罗夫特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做屠杀无辜的事情。 也是因此，莫林这次必须亲自出来对付对方的教皇，对方再可笑，神术的威力也不是假的。 不到五分钟，两方最前方的人员就已经短兵相接，神术和魔法的光芒相互碰撞，乔尔斯见到一个晨曦教派的年轻神职人员被削断了一条手臂，但是依然有点虔诚接近狂热地大吼了一句“为了凯纳瑞斯的荣耀”，然后无视手臂上的剧痛和伤势继续使用神术。 然后他的头颅在下一刻就飞了起来，双眼中还残留着一点点茫然失措，似乎是不相信自己这么年轻的生命就此终结了。 他的脖颈处喷溅出大量滚烫的鲜血，浇到了附近的人的身上，但这非但不能使他们畏缩半点，反而更加激起了他们内心的暴虐和凶性。 他们很快就全都杀红了眼，连空气都像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一样。 这个时候，邓普终于离开了莫林-普兰顿的周围，而欧佩珊仅仅是一位中阶魔法师，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留在后方。 “机会来了。”乔尔斯从藏身的山坡后飞出，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了莫林-普兰顿。 莫林很快就意识到了乔尔斯的到来，但他什么都没有做，绝美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 无论看见几次，乔尔斯依然惊叹于莫林无暇的面容，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很有可能在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完全沉沦下去。 “乔尔斯！”欧佩珊惊呼一声，乔尔斯没有去看她，而是盯着莫林。 “凡人，你拒绝了我主的荣光，这里已经没有了你的位置。”莫林的语气就像是真正的神灵在俯视着乔尔斯一样。 “这不重要，我是来……”乔尔斯平举右手，一枚符文迅速勾勒出来。 “我是来杀你的。” “住手！”欧佩珊的声音完全淹没在了战场的怒吼声、惨嚎声以及魔法对碰的爆裂声当中，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乔尔斯感觉到莫林的周围开始聚集起神力——一般的“代行者”都只能把神力藏在体内，而没有能力直接使用这个世界里“未受控制”的神力，莫林-普兰顿显然和任何“代行者”都不一样。 转瞬之间，战场中的尸体都许多都直接变成了血雾，飞向天空进入了乔尔斯掌心的符文当中。 乔尔斯耳边能够听到许多怪异的尖叫声和哀嚎声——这是被作为“代价”的死去人们的灵魂，他们本该前往神域去，进入传说中亡者的国度，但现在他们的命运已经变成了“消失”并且换来“力量”。 乔尔斯尽量抑制住自己心中的罪恶感，已经死去的“秩序之神”罕莫海的力量在他的身边涌现，很快就超过了他作为超阶魔法师的本身的魔力水平。 一条四色混杂的四头巨龙出现在了乔尔斯的身前，张开大嘴发出了一阵无声的咆哮后，这条巨龙直接缠上了莫林的身体，四个头分别咬向莫林的两侧肩膀、头颅以及腰部。 与此同时，乔尔斯手上浮现出一把四色长剑，他握着剑柄直接冲向了莫林。 血魔法的力量在不断涌来，乔尔斯手中的剑也变得越来越沉重，但他依然勉强挥动，直接刺在了莫林的心口。 出乎乔尔斯意料的是，长剑很容易就刺穿了莫林的身体，剑尖直接从他的后背透出。 “住手！”瑟琳娜的尖叫声终于起到了一点点作用，已经有点杀红了眼的邓普回头，正好看见莫林被刺穿的一幕 “你在干什么！”邓普怒气冲冲地回身，乔尔斯完全没有理会这点动静，轻轻抖了抖长剑。 莫林的双眼漠然地看着乔尔斯，似乎他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也完全没有死亡即将到来的觉悟。 “他没有流血！”乔尔斯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下一刻他手上的长剑完全分解为魔法元素乱流，撕裂了莫林的身躯，但他没有任何喜悦的感觉，而是抬手往空气抓了一下，一柄新的长剑形成。 莫林被撕碎的躯体像是变成了尘埃一样消失不见，连一点痕迹都没能留下。 乔尔斯毫不犹豫地朝着前方劈下，莫林-普兰顿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剑下，然后直接被竖劈成两半，紧接着被长剑分解形成的元素乱流撕裂。 但依然没有半点鲜血出现。 乔尔斯再次往空气一抓，一柄新的长剑出现。 恍惚间，乔尔斯好像看见周围的景物全部都出现了重影，颜色和轮廓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实。 而被两次撕裂的莫林-普兰顿就在乔尔斯的面前，他看起来无比“正常”，和周围已经变得“诡异”的景色格格不入。 乔尔斯毫不犹豫地再次挥动长剑，莫林的脸色终于稍微变化了一下，往侧边避让，但依然被砍中了肩膀。 那种斩碎纸片的不真实感终于消失，乔尔斯能够感觉到长剑劈在了一种难以深入的质地上，就像是加工多次的坚韧牛皮叠起了多层一样。 一点金色的液体从莫林-普兰顿的伤口中滴下，周围的景色再次变得正常，莫林没有再次莫名其妙地消失。 乔尔斯忍受着耳边无数灵魂的呓语，察觉到莫林周围已经聚集了极为强大的神力，心中暗叹一声：“一分钟到了。” 第四章:功亏一篑 时间一到，乔尔斯立即往后快速退去，同时剩余的血魔法力量在不断推动着他的躯体向后。 如果刚刚把一个大魔法师放在莫林-普兰顿的位置上，此时也多半已经死在了乔尔斯的手下。当然一般的大魔法师也不会像莫林一样放任乔尔斯接近自己。 拥有了随意挥霍的血魔法，乔尔斯爆发出来的战斗能力一点都不比大魔法师要差，但他的最后一击连莫林的肩膀都没能切开。 莫林抬头看向乔尔斯，脸色稍有愠怒，乔尔斯能够感觉对方聚集的神力在快速消耗之中。 “不好！” 一个红色的光茧直接包裹住了乔尔斯，然后它在不断“溶解”，就像是烈日下的冰雪一样。 莫林发出了一声轻咦，乔尔斯感觉压力骤减，却听到克罗夫特的声音：“趁现在！” 乔尔斯回头一看，克罗夫特正站在莫林五六米开外，数以千计的、元素凝集而成的长枪正在绕着莫林飞舞，而克罗夫特本人则是在不断移动，似乎在躲避莫林的目光。 克罗夫特还是藏了一点，没有告诉乔尔斯自己也会伺机袭杀莫林-普兰顿，为的就是让乔尔斯能够全力以赴。 数千长枪就像是海里的游鱼一样灵动，尽管威力也仅仅是超阶魔法级别，但莫林绝对不敢轻易让自己被击中。 乔尔斯见到莫林肩膀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就像是一个笨拙的小孩在给自己扣好上衣的纽扣一样，伤口两侧的血肉在不断靠拢。 乔尔斯不再迟疑，下方的人已经注意到了天空上方的动静，作为“祭品”的血肉暂时不会再“补充”了，在拖下去“血魔法”的力量就要消退了。 “住手！”邓普再次怒喝一声，他已经到了乔尔斯的面前。 “滚。”乔尔斯手指动了动，一束由纯粹的魔力组成的光束直接打在了邓普的身上，将他往后推开了数米。紧接着，这些魔力像是水银一样“流”到了邓普的身上，变成绳子将他捆了起来。 如果不是乔尔斯手下留情的话，这一下就可以将邓普的心脏刺穿。 乔尔斯右手一抓，掌心符文处溢出的力量再次变成了一柄四色长剑，然后他以极快的速度再次接近莫林。 “够了。” 冷漠的声音同时在所有人的心底响起，乔尔斯手中的长剑和掌心的符文一起剧烈震动起来，然后自动分解成了大量不断飘散的光点，莫林周围环绕的长枪同样如此。 克罗夫特脸色微变，他暂时性地失去了控制元素的能力，身体在不断往下掉落。 他伸手摸出一张卷轴，撕开以后凯纳瑞斯的神力包裹着他消失在了空中，直接“传送”离开了。 “血魔法”的力量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乔尔斯一翻手腕，上面提前准备好的那一点点力量勾勒出一枚新的符文，乔尔斯能够感觉到自己重新掌握了下坠的身体，立即向着远方远遁而去。 “站住！”好不容易挣脱了束缚的邓普再次拦在了乔尔斯的身前，几道电光从他的左手指尖窜出，直奔乔尔斯而来。 紧接着，他的右手上凝聚出一条火焰长鞭，像是一条凶猛的长蛇一样卷向乔尔斯。 乔尔斯心底出现了一点点怒气，耳边传来的各种哀嚎和呓语让他越发烦躁：“滚！”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所以从怀中抽出了一把龙牙匕首，精确无比地刺在了火焰长鞭上，同时侧头躲过了呼啸而过的电光。 火焰长鞭只是邓普仓促之间使用的魔法，被刺中之后就直接散开了。 乔尔斯从邓普身边飞过，邓普下意识地要伸出手阻拦，乔尔斯再次挥动匕首，划在了邓普的手腕上。 “呲——” 邓普的手掌直接和身体分离，鲜血从整齐的断面喷射而出。邓普痛嚎一声，但没忘记用左手把被切断的手掌接住。 借助治疗魔法，接上右手不是什么难事。 “撤退。”邓普惊怒交加之下听见了莫林的声音，神志稍稍变得清醒了一点，他回头一看，莫林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密布裂缝，就像是快要碎裂的瓷器一样。 晨曦教派一方，目睹了这整场战斗的老教皇深知刚刚这几个人的恐怖力量，也让他意识到这是唯一一个可以战胜莫林的机会，连忙吩咐旁边的红衣主教，传下追击的命令。 而“晨曦”一方的所有人都看见了莫林的不妙境地，士气低落，猝不及防之下被连续杀死了十几位魔法师。 “走！”邓普把自己的右手“安”了回去，他不精通治疗魔法，只能先粗略地给自己接上，至少先止血。 “用魔法屏障！魔法屏障！前面的速度放慢一点，等魔力耗尽就换其他人。”邓普手忙脚乱地一通指挥，在又死了十几个人以后，撤退的阵型才真正形成。 “为了凯纳瑞斯！” “为了梅瑞迪雅！” 晨曦教派的神职人员们叫喊着两个不同的神灵的名字，疯狂地朝着逃跑的推进。 此时莫林已经紧紧闭上了眼睛，身上的气息也变得若有若无，但还能勉强维持着飞行，朝着自己神殿的方向回归。 …… “太危险了。”乔尔斯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那就是莫林并不能熟练地使用自己的力量，对于神术也是如此。 如果莫林对力量的控制再精妙一点点，乔尔斯觉得在他使用神术的那一刹那，自己和克罗夫特只怕都要直接死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被强行驱散了魔法。 更让他奇怪的是，莫林-普兰顿根本就不像是人类，乔尔斯前两次击中的似乎都只是他的一个幻象，而在真正击中以后，莫林的躯体也根本就不是人类的躯体。 他的血液甚至是淡金色的。 但无论如何，乔尔斯也算是还清了一份人情。 他之所以这么拼命，其实也是有一份想要把邓普、欧佩珊——主要是欧佩珊——捞出“泥淖”的想法，莫林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成是同伴，而是把他们都看作工具。最多最多，是比较好用的工具。 莫林本身也处处透着诡异，乔尔斯怀疑可能是梅瑞迪雅用神力彻底改造了这个家伙的身体以及心灵。 他回头看了一下，正好看到晨曦教派的人在正在朝着前方追赶，杀声震天。 “难道是莫林的状态并不好？”乔尔斯没有回去再看一眼的打算，这次他能够逃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乔尔斯捏了捏右手，掌心的符文散去。又在原地等待了片刻，乔尔斯耳边的哀嚎声、呓语声渐渐消失，“血魔法”带来的强大力量也如潮水般退去。 一阵强烈的空虚感袭来——就在刚才，足以媲美大魔法师的强大魔力还充盈着他的身体，这些外来的力量甚至比他自身的魔力还要更容易控制，但此刻他又变回了原本的那个超阶魔法师。 就像是一个本来能够举起数百斤石头的壮汉，忽然间变得连提起一桶水都要喘气，伴随着巨大落差的是强烈的不适。 每一次乔尔斯使用完“血魔法”都会有类似的感觉，但这次他使用的时间太久、挥霍的力量太多，虚弱感也比以前重了许多。 此时此刻，他有种想要回到战场上，再次“换取”力量的冲动，仿佛那个在举手投足间就能杀死其他超阶魔法师的才是真实的自己。 “那是用许多人的灵魂换来的。”乔尔斯告诫了一下自己，罪恶感代替了虚弱感，他朝着战场的方向默哀了几分钟，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看见远处的克罗夫特在朝自己这边飞来。 “你成功逃脱了。”克罗夫特说道。 “对。” “没想到啊，莫林-普兰顿似乎还无法熟练地使用自己的力量，这种感觉很奇怪。” “我不感兴趣。他的状态似乎不好，你可以再去试试。” 乔尔斯的语气中颇多不满，克罗夫特在这次行动上故意隐瞒了一些东西。 “他们已经回到神殿中了，这里离那里并不远。”克罗夫特像是没有听出来一样，“莫林就算状态再差，只要回到了神殿，那么他就足以战胜任何人。” “足以战胜任何人？那个神殿有这么神奇吗？” “有的。”克罗夫特说道，“他在神殿中借取神力的速度至少是在外界的十倍以上，而且使用起来没有什么限制。 “但我也不清楚那座神殿有什么特别的。” “这都不关我事了。”乔尔斯说完正要离开，克罗夫特说道：“你不管欧佩珊了？” “关我屁事。”乔尔斯难得地说了句粗话，“我已经结婚了。” 然后他就直接朝着维迪纳帝国的方向飞去，打算再看看那条小村庄。 克罗夫特看着离去的乔尔斯，颇有点忌惮的神色：“使用‘血魔法’竟然可以让他短时间内拥有逼近我的魔法水平，幸好他不像是那种喜欢随便杀人的恶魔……” 他看了看战场上的尸体，比“应有”的足足少了一大半，心底抑制不住地翻起一阵恶寒。 第五章:覆法城见闻 乔尔斯并没有急着回维迪纳帝国，而是半路改道，想要回黑石城看望一下多里安父子。 黑石城严格来说算是晨曦教派领地的边缘，乔尔斯花了大半天时间就赶到了，城里的神职人员数量少了很多，但也留下了维持秩序所必须的人数。 匆匆经过神庙，乔尔斯到达多里安父子居所的时候，却看见这里已经换了主人，也没有人知道克里斯和弗恩去了哪里。 乔尔斯能够感觉到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目光也不太友善，看来这里也已经彻底被宗教控制了，克里斯和弗恩也不得不离开。 克里斯其实可以把惹到自己的人全部杀掉，不过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变成杀人狂魔，更何况他还有个正义感很强的儿子。 所以他们搬走也算是合情合理。 等到晨曦教派和“晨曦”的战斗决出胜负——无论是谁胜谁负，只要能够合并对方的领土，那么领地大小就会超过凯里姆王国和“塔奇奥”。 乔尔斯没有在黑石城过多逗留，他的下一站是莫尼王国和厄尔暮杜，作为大陆的魔法力量中心，他们默不作声的态度对局势影响是非常大的。 又是一夜赶路，经过简单乔装的乔尔斯来到了莫尼王国国都——覆法城的城门前。 这次出来，重要的还是顺便查探一下莫尼王国以及厄尔暮杜的情况，这样才能更好地判断局势。 虽然现在在海上的盎格鲁王国像是遗世独立的净土，但大陆的纷争迟早会席卷过来。 此时他穿着一件崭新但廉价的魔法师长袍，而他原本的长袍被他放在包袱里带着。 覆法城的城门有四五个魔法师在看守，在城外还能看见天上偶尔有巡逻队经过。 莫尼王国目前的魔法力量依然是大陆上最强的，但是它一直龟缩的做法使人难以摸清王国高层的想法。 “姓名？” “希恩·欧吉利特。” “来访目的？” “来找工作。” 这位魔法师毫不奇怪地点点头，看来这不是他最近第一次见到入城的魔法师。乔尔斯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身份证明交给城门的魔法师，上面有着朗顿城的官方印章。 乔尔斯还刻意放出了相当于中阶魔法师的魔力波动，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从偏僻的乡下来，有点生怕不能进城的土包子魔法师”。 城门的魔法师没有过多为难乔尔斯，将他放进了城里，只是多说了一句“找工作可以到治安所碰碰运气”。 一进入覆法城，乔尔斯就能够感受到这座城里的某种魔法阵一直都处于开启状态，可以捕捉任何地方的细微魔力波动。 从五六年前整片大陆都开始大力发展魔法教育事业以来，低阶和中阶魔法师的数量比以前多了很多，莫尼王国尤其如此。这里有很多魔法师的后代，在他们当中更容易诞生中低阶的魔法师。 只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魔法师依然是极少数的群体，即使是在这里，一千个人中能有一个魔法师就不错了。 乔尔斯在街道上毫不起眼，他像是一个刚入城的土包子一样，好奇地东逛西走，花了大半天时间一直到入夜了也没有逛完下城区。 他在一座旅馆简单办了入住手续，安心睡了一觉之后继续逛街。 覆法城的基础建设和基本福利都是很好的，道路上基本没有乞丐，郊区的工厂也有很多，能够保障每个普通人的就业和生存。 尽管外界已经打得一团糟了，但这里依然是一片祥和。 不过也能看到，这里魔法师巡逻的频率比正常水平要高很多，连城外的郊区也有不少巡逻队，说明莫尼王国也不是盲目自信或者盲目安逸。 第二天，乔尔斯就到了上城区，打算看看能不能“碰运气”找份临时的工作。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这里的治安所也开始使用任务制度了，里面还特别标注了，任何外来魔法师只要完成一个任务，就可以得到这里的永久居留权；只要完成三个任务，就能在治安所分配一份不错的工作。 如果阶位足够，还有机会直接进入法师塔任职。 莫尼王国也不傻，在用这种方法聚敛魔法力量，还把一些杂活分配出去让别人承担。 很多抱着“依靠大树好乘凉”的魔法师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大树上的一片叶子。 乔尔斯正在翻阅记录着各种任务的厚重书册，里面有很多诸如“收集尖晶三枚”、“捕捉斑纹蛇两条”之类的可以说是直接“用钱买居住证”的任务，也有一些“清剿三叶村附近流匪”之类的比较有实际帮助的任务。 一般来说前者只能由一个人单独完成，后者可以有三四个魔法师一起组成队伍，完成任务之后所有人都可以定居在此。 乔尔斯在翻阅到“调查凯里姆王国某贵族的情妇”的任务时，几个魔法师走到了他面前跟他搭讪。 “这位魔法师，你是在找任务吗？” 乔尔斯抬起头来，看见是三男两女一共五个颇为年轻的魔法师，年纪大概是二十上下，其中一男一女明显是夫妻或者情侣，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神态颇为亲昵。 “是啊。”乔尔斯回应道。 “我们现在有个任务，还差一个魔法师就可以出发了，你有没有兴趣？”看起来最年长的一个男魔法师开口说道。 “什么任务？”乔尔斯饶有兴趣地问道。 “在莫尼王国和厄尔暮杜之间有一条小村庄，那里疑似出现了教派势力，需要去调查一下，必要的话会进行清除。”男魔法师说道，“莫尼王国会派一位高阶魔法师作为领队，这次我们过去可能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能完成任务了。” “还有这种好事？”乔尔斯说道。 正常来说，这种任务很有可能是找几个“炮灰”，真出了事那个高阶魔法师不用跑得太快，只要比自己的同伴快就可以了。 所以乔尔斯对这种天下掉馅饼一样的事情是半点不信的，他也不清楚眼前这几个人是真信了还是说只是过来骗骗他这个“年轻后生”。 “为什么找我呢？” “因为还缺个人。”男魔法师耸耸肩，“我们也是刚接到任务，所以想着随便拉个人进队伍。” “好。” 乔尔斯微笑着答应下来：“我的名字是希恩·欧吉利特。” 男魔法师高兴地说道：“我的姓氏和你一样，我的名字是伯恩·欧吉利特。这位是我的弟弟，杜·欧吉利特，这位漂亮的小妹妹是阿德丽娜·埃布尔，这两位是夫妻，安迪·普罗德拉和阿妮塔·普罗德拉。” “你们好。” 乔尔斯站起来，把书册递给工作人员，笑着对五个人点点头。 其他几个人也跟乔尔斯打了声招呼，几个人一起走出了治安所。 刚一出去，阿德丽娜就笑嘻嘻地对乔尔斯说道：“希恩，你现在是什么级别的魔法师了？” 乔尔斯目光一闪，不知道这位阿德丽娜是真的不懂事或者说是装出来的，直接就问别人的魔法师阶位。 “中阶。”乔尔斯好像没有任何防备心一样地回答道。 “哇，你看起来比我还小，没想到已经是中阶魔法师了，我现在才是初阶，不过我很擅长火魔法哦。”阿德丽娜扮了个鬼脸。 “我四种元素魔法都还凑合。” 伯恩无奈地说道：“阿德丽娜就是这幅样子，其实你可以不管她的。我们都是从凯里姆王国来的，从小就是好朋友。” 乔尔斯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是从盎格鲁王国来的，听说这里能找份不错的工作。” 伯恩很热情地要请这位刚认识的朋友吃顿饭，乔尔斯坚决推辞掉了：“我刚从乡下出来，想多逛逛这里。” 乔尔斯留下了自己暂住的旅馆地址以后就和伯恩等人分开了，他们约定好在明天的早上一起到城门去出发完成任务。 “伯恩比较热情好客，明显是领头人，他的弟弟比较腼腆不爱说话，阿德丽娜性格比较跳脱，两位年轻夫妻一直在说悄悄话，似乎处在甜蜜期，看起来好像都没什么问题。 “不过有没有问题是他们的事，我要不要提防他们就是我的事了。” 乔尔斯相信自己的表现已经足够取信这些人了，要是他说自己这么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已经是超阶魔法师，那才会让人觉得自己在吹牛。 乔尔斯考虑了一下，折返回到治安所，找到了管理任务委托的那位魔法师，询问了一下是否确实有这么一个去调查宗教势力的任务，最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这次的任务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乔尔斯就稍微放松了一点，开始在莫尼王国游览起来。这里有许多传说中的大魔法师留下的痕迹，有许多他们居住过的地方、进修过的魔法学校，这些对于乔尔斯来说都是不错的见闻。 越是游览，乔尔斯越是对莫尼王国的力量更加敬畏。在许多大魔法师失踪以后，维迪纳帝国的魔法力量很有可能已经完全落后于莫尼王国了。 第六章:神父 第二天一早，乔尔斯就到了治安所，伯恩等五个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覆法城派出的高阶魔法师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女性，名字叫做莉亚·艾尔仑。 简单地做完了身份登记之后，莉亚叮嘱了所有人几句，就带着他们离开了覆法城。 刚出发，阿德丽娜就开始围着乔尔斯叽叽喳喳地说话：“盎格鲁王国有什么好玩的？啊，你也没去过其他城市啊。那朗顿城呢？ “盎格鲁王国对岸的那些城市有什么好玩的？有什么特色的美食吗？” 阿德丽娜似乎有些自来熟也有些话痨，表现也非常不稳重。如果是在平时的话，乔尔斯会觉得有一个漂亮的女士跟自己说话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但现在他只觉得很烦。 但是他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一直敷衍着对话。 “嗯，对，渔夫每天都会出海捞鱼。”虽然乔尔斯的声音有气无力，但是丝毫不能妨碍阿德丽娜的热情。 目的地所在的小村庄并不远，飞行半个小时就到了，乔尔斯还能看见厄尔暮杜里高耸着的六座尖塔，分别对应着六位神灵。 而作为主塔的赞扎尔法师塔已经被搬到了奥林里去了。 “那里就是厄尔暮杜，你去过吗？”阿德丽娜说道。 “没有。”乔尔斯摇了摇头，难得地主动多说了一句话，“我也有点想去看看。” 莉亚头也没回地说道：“先完成任务，后面你想去哪里看都可以。” 一行七人在村庄的边缘落了下来，这条村子规模不大，最多也就是三四百人的样子。虽说处于富有的厄尔暮杜和莫尼王国之间，但因为这里交通不便、地形崎岖，反而十分贫穷。 最显眼的就是在村子外围，有一座新的用竹子搭建的简陋建筑，外面挂着一幅油画，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神灵的形象，勉强可以辨认出来是凯纳瑞斯。 阿德丽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就是神庙吗，也太简陋了吧。” “不要大意。”莉亚说道，“同等级祭祀的神术足以战胜你们所有人。” 几位魔法师慢慢靠近了这座简陋的神庙，因为隔音太差，里面传来了一点点人在说话的声音。 “对，神灵会原谅你的。” “可是神父……” “不，我不是任何人的神父，你把我当做朋友就可以了。” “神父，我可是……” 几个人走到神庙的门前，莉亚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里面有一个穿着便服的人在拿着扫帚打扫卫生。 那个人明显愣了一下：“今天不是布道日，几位魔法师可以改天再来。” “你是祭祀？”莉亚问道。 “算是吧。” “噗。” 莉亚一伸手，这个可怜的家伙就被几根厚实地刺刺穿了身体，她冷漠地说道：“小心点，如果这里真的有一个神父级别的神职人员的话，我也只能应付他一个人，如果还有别的敌人的话只能靠你们来应付了。” “这是敌人？”乔尔斯皱着眉头开口道，丝毫不管露出害怕神色往自己身边靠的阿德丽娜。 “希恩，你是故意的？”莉亚回头质问，因为乔尔斯刚刚明显用了比较大的声音，这样很容易被其他人听到。 “有人来了吗？”一个厚重的中年男人声音响起，同时一个小隔间的门被打开，出来的人立即就看见了躺在地上便服男人，他的血已经几乎流干了，染红了一大片的地面。 因为这里没有铺设地板，鲜血已经渗透到了泥土中，显得暗红深邃。 “神父，发生了什么？” 小隔间里另一个声音响起，中年神父回头宽慰道：“有点危险，你先待在这里，我会保护你的。” 然后他关上了门，悲伤地说道：“各位魔法师，罗伦犯了什么错误吗？竟然要直接将他杀死。” “你也要死。”莉亚毫无征兆地再次抬起手来，但是突兀出现的冰矛和火球在接近神父的时候就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壁一样，消散无形了。 “你们有罪。”神父悲伤地说道，乔尔斯立刻觉得这个世界仿佛对自己充满了恶意一样，某种混杂在四大元素中的东西开始干涉自己的魔法。 “不好！”莉亚脸色微微一变，左手掌心的魔力流出，环绕她的周围形成了一圈屏障，同时她依然在用右手不断施放魔法，“他的级别很高！你们快帮忙！” 伯恩神情也严肃起来，和其他人一起开始使用魔法攻击神父，但这些初阶、中阶的魔法连神父的衣角都碰不到。 “你们有罪。”这一次，神父的语气坚定了很多，他翻开一直用左手抱着的一本书册，“凯纳瑞斯的神域，将不会接纳滥杀无辜之人。” 一些细小如同阳光下的尘埃一样的光点不断浮现，然后像游鱼一样撞向莉亚的魔力屏障，激起无数涟漪。 “快出手消耗他的体力！”莉亚厉喝道，“希恩，你怎么不动手？” “关你屁事。”乔尔斯翻了个白眼，莉亚脸都要气绿了：“你知不知道，我有权力让覆法城永远不再接纳你！” “关我屁事。” 乔尔斯觉得心情有点烦躁，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在穿过窗户的阳光下，莉亚和神父狭长的影子都开始微微扭曲，然后像是人一样“站”了起来。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东西在迅速接近，他一回身用手握住了一把匕首，冷眼看着阿德丽娜。 阿德丽娜还是笑嘻嘻的样子：“希恩，你的手在流血，不疼吗？” 乔尔斯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这把匕首被他死死抓住无法寸进，双眼盯着阿德丽娜看。 “阿德丽娜，你在做什么？”一直没有跟乔尔斯说过话的阿妮塔·普罗德拉惊呼一声，乔尔斯松开手，阿德丽娜也收回手臂，后退一步，笑脸里仿佛包含着对面前几个人的戒备。 “这里还有别人！”伯恩惊呼一声，“这里附近有暗影法师！” 乔尔斯已经注意到自己脚下的影子也开始动了，但是以他对暗影魔法的了解来说，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只有黑暗位面的影魔，本位面的暗影法师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这是影魔的特有能力。 莉亚现在已经无暇对付面前的神父了，只能尽力用魔力屏障保护自己，同时说道：“阿德丽娜是叛徒！你们快把她解决掉！” 和莉亚不同的是，神父现在还犹有余力，他向前走了一步，脚下的影子就恢复正常：“在这片天空下，允许存在黑暗和阴影，但不允许任何人躲藏在其中。” 室外通过窗户进来的稀疏阳光似乎变得强烈了起来，所有人的影子都开始停止扭动，伯恩的弟弟杜·欧吉利特小声问道：“哥哥，怎么办？” 伯恩咬咬牙：“实在不行就用卷轴，虽然只有一张。” 阿德丽娜这个时候已经退到了门边，但她没有离开，只是脸上挂着笑容看着这一切。 安迪的魔法水准似乎比他的妻子阿妮塔要高一点，分出了一点魔力护住阿妮塔，同时说道：“艾尔仑大人，怎么办？” “先把阿德丽娜杀掉！”莉亚吼道，“快！” 伯恩转头看着阿德丽娜：“阿德丽娜，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这是在干什么？是不是被邪教迷惑了？” 阿德丽娜笑嘻嘻地说道：“我什么都没做呀，我只是躲在角落而已。” “杀掉她！” 莉亚重复道：“只有这样才可能有转机！” “我下不了手。”伯恩脸色难看。 “希恩！你还想旁观到什么时候？”莉亚的声音有点变形，她的额头因为魔力和体力的大量消耗而渗出汗水，“还是说你才是那个叛徒？” 路西恩扫视着在场的众人，莉亚忽然说道：“你们，杀掉希恩，他只是个中阶魔法师，他也不是你们的朋友。” 乔尔斯眉头一挑，莉亚似乎因为压力过大，现在只想胡乱找个突破口，或者说在她看来只要“杀掉某个人”就能使情况好转。 不过看情形，她同时应付着神父的神术和未知敌人的暗影魔法，落败身死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这个时候神父做了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他打开了小隔间的门，然后竹条断裂的声音出现。 “墙壁已经破了，你赶紧离开吧。” “啊，好！神父，请您一定要注意安全！” 然后那个人匆匆离开的脚步声响起。 “这个时候还想着别人吗？”阿德丽娜的笑容愈发诡谲，“神父，你真是个好人，你愿意听我忏悔吗？” 神父没有理会她，而是将手上的书册翻过几页：“世间是污浊的，洪水和火焰将会清洗罪恶，只有刚出生的纯洁婴儿才能得以幸免。人间是迷惑的，神的使者会引导所有人走出迷宫，经受恐惧、**、财宝、盛宴、愤怒的洗礼。” 神庙内的阳光变得愈发炽烈，乔尔斯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稍微适应，同时他躲在了莉亚的魔力屏障之后，因为现在以中阶水平的魔力屏障已经无法抵御周围神术的侵袭了。 在光芒中的神父一步步接近，仿佛传说中拯救世人的圣人一样。 他来到了罗伦的尸体前，轻轻将他抱起：“孩子，你会在另一个世界得以永生，得以沐浴今生所没有的光辉，这是你应得的。” 他轻轻亲吻了一下罗伦的额头，闭上眼睛，仿佛在祈祷。 乔尔斯注意到，阿德丽娜的魔力屏障已经达到了高阶魔法师的水准，根本就不是她自己所说的“初阶魔法师”。 神父将罗伦的尸体放在长椅上，眼中的悲伤消退了许多。 第七章:互拼演技 阿德丽娜躲在门边看着所有人，她的魔力水平已经达到高阶了。 莉亚已经快支撑不住，有点疯了似的在胡乱指挥，乔尔斯和其他几个人躲在莉亚的屏障之后，神父正在一步一步走过来。 按照实力来说，乔尔斯和神父是在场所有人里最强的，但乔尔斯依然在等，没有贸然对任何一个人出手。 莉亚似乎恢复了一点点理智，说道:“你们有没有魔法物品可以支撑一下?只要支撑一下，我就可以用卷轴扳回局势。” 伯恩露出心疼的神色，对杜说道:“该用那张卷轴了。” 乔尔斯盯着正探手进长袍口袋的杜，眉头稍稍挑起。 “轰！” 杜身上所藏的卷轴是超阶魔法“火流”，滔天火焰直接吞噬了整座竹子搭建的神庙，远处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村民，足足有三四十个，他们大多拿着铁锹、锄头等农具。 “神父不会有事吧?” “那些魔法师究竟是哪里来的！” “别担心，神父有神灵的庇佑，他会没事的。” …… 尽管这些村民气势汹汹，但是敢靠近的人却一个也没有。他们很清楚，自己这些人全部去了也不够一个初阶魔法师收拾的。 “咦，你们怎么都在这?神庙怎么起火了?” 一个年轻的、穿着朴素的年轻人从另一个方向出现，手里提着一只野鸡，看起来像是去山区里“加餐”了。 “阿蒙，你来的正好，你不也是魔法师吗?快去阻止他们，有些外来的魔法师好像在对神父动手。” “魔法师?”阿蒙脸色变了变，“我只是一个魔法学徒，算不上魔法师，如果真有魔法师来了我肯定不是对手。” 阿蒙拿出了一张写满了东西的纸，说道:“但我会想办法帮上忙的。” “世间无不可毁之物，也无可毁之物。” 神父厚重的声音似乎穿透了整个火海，神庙中的火焰自己避让出了一片空旷的空间，乔尔斯注意到搭建这座神庙的竹子居然还没被烧毁！ 神父的头上渗出冷汗，嘴唇苍白，接连使用神术对他的体力也是很大的消耗，更何况他用的神术等级都很高。 “你在做什么……” 虚弱的声音传来，乔尔斯转头一看，见到法师袍被烧毁大半的伯恩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靠着墙，露出的皮肤都已经烧的焦黑。 “抱歉，哥哥，我已经投靠了‘天堂门’。”杜的声音非常冷漠，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 靠在门边的阿德丽娜毫发无损，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夸张，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大笑。安迪和阿妮塔站在另外一侧，他们身上也有烧伤的痕迹，但不算严重，脚边遗留着卷轴烧尽的灰烬，看来他们也用了某种魔法物品保护自己。 “我没想到的是，希恩竟然毫发无损。”杜不再去看自己濒死的兄长，而是看向了乔尔斯。 除了伯恩之外，就是乔尔斯离他最近，在这个距离下，一个中阶魔法师受到一个超阶魔法的突然袭击竟然能够保全自身? 杜的身形随着他说话的声音慢慢消失，他还是一个高阶暗影法师。 此时的莉亚倒在地上紧紧闭着眼睛，生死不知，她被近距离的“火流”直接击穿了魔力屏障，勉强透支了魔力才让自己不至于当场身死。 安迪说道:“神父！是莉亚自作主张杀了您的朋友，现在她已经倒在地上了，你还要对我们动手吗?” “够了。”乔尔斯终于说话了，“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乔尔斯已经基本摸清了这次的事情，说话的同时他左手拍了拍空气，地上刚形成的半透明黑色尖刺直接消散，然后他右手抬起，一个半透明屏障挡住了从空气中刺出的一把匕首。 “你的水平……太差了。”乔尔斯看着面前慢慢出现的杜说道，地上长出数根土黄色长条，组成一个囚笼将杜困在其中。 然后囚笼中开始出现狂风、沙尘和冰雪，让杜只能勉强用屏障保护自己。 神父已经合上了书册，神庙的火焰消失，神父的身体有一点点摇晃，但还是支持着不让自己倒下。 “原来你是高阶魔法师。”安迪开口道，在门边的阿德丽娜笑了几声没有说话。 “希恩，救我……” 躺在地上的伯恩挣扎着，似乎随时都会死去。 “好啊。” 乔尔斯看向焦黑“酥脆”的伯恩，大步走了过去，然后停在了他的跟前，右手打了个响指，焦黑的伯恩立马跳了起来，似乎他一瞬间就“痊愈”了。 伯恩原本躺着的地方出现了一圈地刺，如果伯恩反应慢一点的话，这个时候已经成了筛子了。 “你在干什么！”伯恩说话的语气也不复之前的虚弱。 然后乔尔斯侧了侧身，两个火球擦着身子呼啸而过，他两只手往后一抓，直接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的安迪摔在地上，然后用力一扯，关节摩擦的清脆声传来，安迪的两只胳膊都已经脱臼了。 安迪只是一个初阶魔法师，乔尔斯甚至不需要用魔法就能对付他。 “啊！”安迪的痛呼和阿妮塔的惊呼声同时出现，乔尔斯用力一脚踹在安迪的后脑勺上，让他直接昏了过去。和一般的魔法师不同，乔尔斯的身体素质足以和最出色的骑士相比。 同时，乔尔斯再次举起左手，用魔力屏障挡住了几道冲着他来的电光，等他转过头的时候伯恩已经不见了。 伯恩赫然也是一个高阶暗影法师，趁着乔尔斯稍微分神的时候已经进入了“隐身”。 阿妮塔无视乔尔斯的存在，直接把自己的丈夫拖到了一边，乔尔斯并没有阻止，依然保持着左手抬起的状态。 “抓到你了。” 以乔尔斯目前极强的感知能力，高阶暗影法师的“隐身”也不可能永远瞒着他，但就在他右手抓出的同时，他的影子也动了。 一直潜伏的影魔终于再次出手了！ 甚至在这个时候，乔尔斯能够感觉到自己失去了“冰狱”的控制，杜即将脱困而出，到时他就将面对两个高阶暗影法师和一个未知阶位的影魔的围攻。 乔尔斯看了一眼门边的阿德丽娜，收回右手，然后对着快要恢复自由的杜在瞬间发出了数百个火球。 他没有办法对付没有现身的影魔，但是他可以对付杜。 与此同时，一直没有动的阿德丽娜收起了笑容，合身扑向了刚刚乔尔斯抓向的空气，手中的匕首换成了一柄火元素凝聚而成的长剑。 “呲。” 细微的响声出现，伯恩在空无一物的地方现身，魔力屏障挡住了阿德丽娜砍下的火焰长剑，他的另一只手举起匕首刺向阿德丽娜握剑的右手。 阿德丽娜右手松开，长剑随之消散——她直接用右手抓住了刺来的匕首，左手抽出一张卷轴。 杜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自由”，就看见迎面而来足有数百个火球，慌忙撑起魔力屏障；乔尔斯这个时候用超阶魔法师水平的魔力强行驱散了自己影子上的魔法，然后左手点了一下近在咫尺的伯恩的肩膀。 伯恩看见阿德丽娜手中的卷轴时已经感觉不妙，然后他感受到自己的左侧肩膀一阵冰冷，然后是难以言喻的剧痛，他的整条手臂在乔尔斯的偷袭下直接被切了下来，鲜血喷涌而出。 剧痛让他的魔力屏障一阵抖动，但他还没来得及稳定，阿德丽娜手中的卷轴已经放出了光芒，一柄四种颜色构成的长剑直接刺穿了伯恩的心脏。 卷轴记录的是超阶魔法“四元素剑”，也是乔尔斯比较喜欢的魔法之一。 伯恩发出了怪异的“嗬嗬”两声，身体就无力地软倒了。这个时候，杜才刚挡下了所有的火球，然后就见到了伯恩死去的一幕。 “哥哥！” 杜的声音中有难以置信、愤怒、悲伤等情绪，乔尔斯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两人竟然真的是亲兄弟。 几乎也是同时，整个屋子的光线都暗了下来，地上桌子投下的阴影、每个人的影子、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处，数十个手持不同武器的半透明黑色人影出现，一时间这个小神庙里显得有些“拥挤”。 乔尔斯终于捕捉到了这个影魔所在的位置，黑暗位面的本土种族使用“隐身”，水平也比一般的暗影法师要高很多，乔尔斯也没有办法随意发现对方。 这位影魔甚至能够在维持“隐身”的情况下，以不高的频率使用魔法而不被发现，这是过去的乔尔斯也完全无法办到的。 一直在观战的神父终于恢复了一些体力，他对局势有了大概的判断，再次翻开手中的书册。 “罪人应站在阳光下，让其他人注视他，让他的父亲和母亲审判他的罪过；天空的意志能够帮助凡人辨明真相。” 一点点光辉像是细小的流星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在神庙中游荡了一周，有几颗光点就和乔尔斯擦肩而过。 这个神术让影子士兵的形成减缓下来，它们保持着原本的形态和姿势“固定”住了一样。 神父喘了两口粗气，他刚恢复了一点的体力再次耗尽，但这对乔尔斯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以远超杜的庞大魔力驱散了对方所召唤的十几只暗影之握的大手，数十根暗影之刺以及几条隐没在空间中悄然接近的“蠕虫”，他已经接近到了杜的身前，右手探出。 就在他即将得手的时候，已经被他发现了位置的影魔终于现身，杜旁边的空间翻起一阵涟漪，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年轻魔法师出现，同时他的右手中有一根不断变长的黑色绳索，像是长蛇一样冲向了乔尔斯。 这个程度的暗影魔法就不是乔尔斯所能够强行驱散的了，他缓住脚步，右手冒出一个魔力屏障，稍微挡了一下黑色绳索，然后借助细微的反冲力让开了身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和一个黑暗位面的魔法师战斗，此前他遇到的卓尼、蒙诺-雷德都没有给过他这样的机会。 第八章:出气筒 很显然，这位影魔知道如果自己为了保持“隐身”而继续“偷懒”的话，那么这次行动的成功率只会越来越低。 “希恩，把那家伙交给我。”阿德丽娜的声音有点怪异，死死盯着杜。 “好。” “杜，我刚刚可是亲手杀了你的兄长，你就不想找我报仇吗？”阿德丽娜抽出一柄匕首，“就像你们害死我姐姐的那样。” 杜说道：“你果然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情……哼，你姐姐临死前的惨叫可是非常令我愉悦，让我忍不住再狠狠‘享用’了几次她的尸体！ “哼，本来这次想顺便用你‘享受’一下，但你这个**竟然敢杀死我的兄长！” 杜的表情越发扭曲，阿德丽娜拿出一瓶魔药灌下，然**着匕首冲向了杜，她借助风元素魔法和魔力屏障巧妙地躲开了杜指尖冒出的电光以及地面不时窜出的暗影之刺。 就在他们动手的时候，乔尔斯也和影魔交上了手。 年轻的影魔伸出右手，十几条像刚才那样的黑色绳索从他的袖子中飞出，以不同的方位缠向乔尔斯，乔尔斯依靠手里临时制作的四色长剑抵御，但每砍断一根绳索，乔尔斯手上的长剑颜色就黯淡一分。 在没有使用血魔法的情况下，乔尔斯不可能随心所欲地使用超阶魔法，他的魔力再多也禁不住超阶魔法的挥霍。 此时他们都只是在相互试探，乔尔斯在以自己魔力的消耗速度来判断局势。 他曾经也是一个高阶暗影法师，半个正统的“梦魇”，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就在于元素魔法的消耗更小，但黑暗魔力和暗影魔法的诡谲程度是不可轻视的。 砍断第十七根绳索的时候，乔尔斯手中的长剑崩散开来，两个人都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身上的魔力同时鼓荡起来。 神庙当中的影子士兵已经全部成型，它们身子“矮”了下去，同时没入了阴影之中，然后瞬间在乔尔斯的附近重新出现。 所有影子士兵的武器都砍在了一片厚实的冰层上，隐约可以看见站在里面的乔尔斯，右手中聚集了大量的四色元素。 刚用“冰棺术”防御了一次进攻的乔尔斯左手一握，周围的冰层悄无声息地崩散，还原成无数的水元素重新融入空间之中，然后他右手中的四色元素也同时消失。 周围的元素剧烈地震荡起来，所有影子士兵都在同一时间溃散，重新回归阴影。连杜和阿德丽娜的战斗都受到了影响，杜刚刚构建好的一个元素魔法直接被驱散了。 阿德丽娜好像魔力已经严重不足，正在试图接近杜而不是使用魔法对抗。乔尔斯早就注意到了，阿德丽娜的魔法水准离高阶还有相当一段距离，顶多就是魔力达到了而已。 这说明阿德丽娜使用了某种手段来短暂地获取这种魔力，现在已经开始出现疲态了。 乔尔斯没有过多关注旁边，现在他不过是刚刚摆脱了一个困境而已，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已经被某种东西抓住了，脚踝上传来明显勒紧的感觉。 暗影魔法最大的优点就是隐蔽、诡谲，乔尔斯一不留神也已经落入了困境。 他现在无比确定，对方只是一个高阶魔法师，但自己竟然如此被动。 “叮！” 乔尔斯的周围再次出现了厚重的冰层，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从他背后传来，“冰棺术”坚实的外壳上多出了数十道密密麻麻的细小划痕。 “叮——” 几乎没有时间间隔，乔尔斯的左侧的冰层也出现了这种划痕。 乔尔斯的双脚依然被死死抓住，这个不知名的、连“冰棺术”也无法隔绝的暗影魔法正在逐渐增强。乔尔斯看似躲在冰层中非常安全，但迟早他要面临剧烈疼痛和双脚被活活捏碎的惨境。 他甚至连怎么驱散这个魔法都不知道，同时，他的周围还存在了一种他看不见的但是威力十分巨大的魔法。 思考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乔尔斯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左手轻轻一握，“冰棺术”再次崩碎，然后他看见旁边已经决出了胜负，杜的左侧手臂被阿德丽娜砍了下来，但他的另一只手直接穿透了阿德丽娜的心脏，血淋淋的指尖从她的后心穿出。 乔尔斯的目光正好对上了正在慢慢变得暗淡的阿德丽娜的双眼，他轻轻点点头，而阿德丽娜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双手直接抱住了杜穿透她身体的右手臂。 “你想干嘛！”杜用力甩了一下，居然没有甩动。 “拉你，去死……”阿德丽娜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表情也凝固在了这一刻。 杜的表情也同时凝固了，他的脖颈被乔尔斯的魔力硬生生震碎，头颅擦着阿德丽娜的脸庞落下，动脉喷出的血液染红了阿德丽娜临死的笑容。 同时，乔尔斯的右手掌心勾勒出了一枚符文，杜的头颅还没落下就已经消失不见，一声恐惧的尖叫在乔尔斯的耳边响起。 这是杜灵魂发出的最后一声哀嚎，“血魔法”换来的力量轻松冲开了乔尔斯脚上的禁锢，他这时候看见一只只半透明的黑色手掌从自己的脚踝离开，层层叠叠，刚才至少有上百只手掌“重叠”在一块儿，一起用力抓住了他。 杜的无头尸体也完全消失了，分解成血雾以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阿德丽娜保持着双手抓住什么东西的姿势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如果不是战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伯恩的尸体已经不再“新鲜”，乔尔斯不会介意也将他放到“血魔法”的“天平”上。 在神庙的墙壁旁边，已经醒来的安迪似乎已经“修好”了自己脱臼的胳膊，正按住阿妮塔的嘴，不让她发出惊恐的尖叫。 乔尔斯原本绑好的长发、达到肩膀的长发忽然间散乱开来，断裂的细绳伴随着几撂头发落下，同时出现了清脆的一声“叮”。 “血魔法”从本质上来说是比魔力更高级一点的力量，轻易挡住了这致命的偷袭。 与此同时，年轻的影魔从长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残破的、雕刻着奇怪图案的石板。他的脸色很差，魔力已经无以为继，此时只能想办法逃跑。 “神对罪人说：‘我赦免你的罪，使你得以进入我的神域。’ “‘但也因为你的罪被洗清，你不再是你自己。’” 神父的声音响起，影魔闷哼一声，他手中的石板有小半块炸裂开来直接变成了粉末，但是石板剩余的部分依然泛起了一阵幽光，一个朝里旋转的灰色旋涡出现，将影魔整个“吞”了进去，然后这种异状平复下来，影魔已经消失不见了。 然后一只还套着长袍袖管的手臂在半空中落了下来，可能是因为受到了阻挠的缘故，这个年轻的影魔并没有“完整”地离开。 “终于结束了。”乔尔斯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掌心的符文消失不见，然后他看向了一直在观战的夫妻，“你们说，我该怎么处理你们？” 安迪说道：“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我也是‘天堂门’的成员，和我战斗吧。” “你会死的！”阿妮塔的声音略带哭腔。 “闭嘴！”安迪忽然间抓住了阿妮塔的脖子，将她挡在自己面前，“不想她死的话就让我离开这里。” 乔尔斯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有点凌乱的长袍，拉了拉衣领：“好啊，那你杀了她吧，反正她和我非亲非故的。” 神父叹息一声：“收手吧，现在忏悔还来得及。” 乔尔斯一步步走了过去：“动手啊，怎么不动手？” 阿妮塔的脖子被紧紧抓住，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两行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直到乔尔斯走到了面前，安迪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乔尔斯伸出手，抓住了安迪用来抓紧阿妮塔的右手。 “咔——” 乔尔斯的力气比安迪大得多，强行将他的手指抓住，然后就是一阵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啊——” 安迪的惨叫声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他的手臂被乔尔斯抓住，直接被拉起摔到了旁边的地上。 然后乔尔斯一脚踹在了安迪的肚子上，安迪直接撞到了墙上，让这座竹子搭建的神庙一阵轻微的摇晃。 阿妮塔坐在地上，双手摸着自己的脖子，泪水不断涌出。 “总是遇到这种混账事，终于能出点气了。”乔尔斯双手插在长袍的口袋中，“你不就是想让我瞬间杀了你，然后让你的小女伴儿能够撇清关系吗？” 乔尔斯看见地上一直在昏迷的莉亚似乎动弹了一下，一脚踹在她的后脑勺上，让她翻了个身，同时也使她“睡”得更香甜了。 “现在，轮到我来威胁你了——如果不交代清楚这次的事情，那就别怪我把阿妮塔杀了。你可以猜猜我做不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乔尔斯指了指身边的木质长椅，由于神术的保护，这里的东西几乎没有损毁。 “你也坐下来听一下吧，神父，难道你不想了解真相吗？” “不，我不想。” “但你有这个必要，至少你可以为了他听一听，不是吗？” 乔尔斯指了指罗伦的尸体，神父沉默着坐了下来，右手按着左手中书册的封面，目光注视着正在挣扎着爬起来的安迪。 第九章:说辞 安迪勉强爬起来，但他只是一个中阶魔法师，没有能力使用治疗魔法，只能咬牙忍着手上的剧痛。 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年纪比他还小的魔法师，竟然有着远远超过他的魔法水平，心智也成熟得不像是这个年龄的人，如此轻松地看出了他的意图。 他自问自己已经演的很像了，现在阿妮塔的脖子上还有一个红红的手印。 “我说。” 安迪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她似乎被吓坏了，现在只是坐在地上不停流泪，什么话也说不出。 “其实我和伯恩、杜都是‘天堂门’的成员，我们从小就是朋友。嗯，还有阿德丽娜和她的姐姐。不过和他们不同的是，我和阿德丽娜都不是暗影法师，我勉强算是‘天堂门’的一个干事吧，不算是正式的杀手。 “原本我是不知道他们加入‘天堂门’的事情的，但是后来……后来阿德丽娜的姐姐死了。她的姐姐叫贝蒂，是个非常美丽的人儿。 “那个时候我和伯恩、杜都很喜欢贝蒂，但是某一天贝蒂被发现死在郊外的一条河边，浑身**，好像还遭到了虐待。我当时非常难过和生气，过了一周之后，伯恩和杜告诉我他们加入了‘天堂门’，想借助这个势力来寻找仇人。 “我当时脑袋一热就被他们拉进去了。后来我有点后悔，但因为我不是杀手，所以接触的东西比较少，加上收入不低，所以我就留在那里一直做到了现在。 “阿妮塔总以为我只是去某个商会工作，我也一直瞒着她。是我对不起她。” 安迪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这次‘天堂门’给伯恩和杜安排的任务是‘活捉莫尼王国的魔法师，用以作为筹码换取莫尼王国抓捕的两个暗影法师’，通过某个渠道我们获悉了莉亚将会参与到这个任务里，而且莉亚的身份不算低——她是某位大魔法师的亲妹妹。 “所以我们就制定了这个计划，打算在她离开莫尼王国之后就寻找机会动手。因为这次任务的报酬很丰厚，而且看起来难度很低，所以我也一起来了。按照原本的计划，我是不需要做任何事情的，伯恩和杜就能够应付一切。 “但是这个任务需要有六个人，所以我把阿妮塔也带来了，说来可笑，我只是想装模作样地‘保护’一下她，表现一下自己。我很怕失去她，我很害怕有一天她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会离我而去。” 安迪用自己完好的那只手捂住脸：“然后是阿德丽娜，她是伯恩找来的。她长得很像她姐姐，我现在大概能猜到为什么伯恩会叫她来了。” 乔尔斯说道：“然后我就是那个被临时拉进来的倒霉蛋，因为我恰好是外来人，伯恩又这么积极地邀请我，早已经预谋复仇的阿德丽娜就以为我是你们的同伙，然后刺了我一刀。 “但是她发现状况不对，所以就退到门边想要先旁观一下。至于伯恩为什么邀请我，大概是我看起来很年轻应该好欺负吧。” 安迪点点头：“不仅如此，你的谈吐和举止很像是贵族子弟，如果能顺便把你抓起来的话，或许能拿到一笔额外的收入。” “啧啧啧，换个人说不定你们就成了。”乔尔斯说道。 “不过出现了几个意外，第一个是阿德丽娜已经知道了伯恩和杜是杀害她姐姐的凶手，实际上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第二个就是神父的神术水平远远超过预期；第三个就是‘天堂门’来了帮手。 “我完全不清楚这件事情，看来是得知了莉亚的身份之后，组织也很重视这次行动吧。毕竟以她的身价来说，说不定可以多换一两个人回来。” “帮手？”乔尔斯冷笑一声，“那是黑暗位面的‘影魔’，你们‘天堂门’和黑暗位面勾结，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我……” “别说‘我不知道’这种蠢话。” “也对。” 安迪苦笑一声：“我知道的事情就是这么多了，我……” 他迟疑着看了看已经停止哭泣的阿妮塔：“我知道自己这次只怕是难逃一死了，但是阿妮塔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她也是受害者。” “现在知道关心她了？”乔尔斯嘲讽道，“知道‘虚伪’和‘恶心’怎么写吗？” 安迪只是摇了摇头，不再出声。 “好了，这件事情先放到一边。”乔尔斯看向神父，“阿诺德，你想怎么处理这个女人？她可是杀了你的朋友。” “你知道我的名字？”神父阿诺德诧异道，“你是……你是乔尔斯？” “叙旧等下再说吧，这个莉亚怎么处理？”乔尔斯用脚尖踢了踢昏迷不醒的莉亚。 阿诺德犹豫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按照法律，无故杀人怎么处理？” “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偿命，对于贵族和魔法师来说可以用金钱的赔偿抵消惩罚，子爵以上的贵族、中阶以上的魔法师杀害平民无需惩罚。”乔尔斯说道。 见到阿诺德还在思考，乔尔斯说道：“但是杀了的话会有个坏处，这条村子可能会遭殃。如果这个莉亚背后的大魔法师动怒了，就算把这里屠杀一遍也没人敢说什么。” 阿诺德再次叹了口气，看着罗伦的尸体：“你来处理吧。” “很简单，至少要惩罚一下。”乔尔斯手指动了动，莉亚的一条右臂直接被切了下来，她立即痛呼一声，从昏迷中醒来。 但她发现自己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刚聚集起来的元素也很容易被直接驱散。 乔尔斯看着面前正痛苦得到处打滚的莉亚，用治疗魔法帮她接上了右臂，然后再次切下。乔尔斯打了个响指，莉亚发出的声音立即就被遮盖了，神庙里再次变得安静。 无法看清东西、无法使用魔法以及剧痛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恐惧，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莉亚已经完全瘫倒在地上，双眼无神，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嘴角流出白沫。 安迪有点震惊于这个年轻魔法师的手段，额头再次出现汗珠。 “我不能直接把她的手臂毁掉，这样她会去用别人的手臂给自己接上，又会伤害一个无辜的人。”乔尔斯笑了笑，“这样的惩罚也不能抵上一条生命，但相对来说总比没有好，你说呢？” 阿诺德点点头：“这样就很好了。” 乔尔斯看向安迪：“这里的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莉亚带着我们来找神父的麻烦，她先出手杀了一个人，这个人只是一个平民来帮忙打扫卫生的。 “然后神父在质问她的时候，我们一起受到了伯恩和杜的偷袭，还有那个影魔。莉亚因为魔力消耗过度昏了过去，然后神父和伯恩、杜两败俱伤，神父杀死了两人之后慌忙逃离，因为我只是初阶魔法师，你们的魔法水平也不高，所以没有能力追及。 “然后影魔抓走了莉亚，她本来就是‘天堂门’的目标，动机也很合理。同样的，我们也没有能力阻止。” 乔尔斯的脸色忽然冷了下来：“明白了吗？” “嗯……啊？”安迪愣了一下，为什么要说莉亚被影魔带走了？ “我以前有个朋友说，有的东西是不能被原谅的。”乔尔斯打了个响指，莉亚身上就开始燃起熊熊火焰，她拼命扭动身躯却像是被绳子捆住了一样，张大嘴巴呼喊也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因为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能原谅一次就能原谅第二次，然后就是无数次，无数人会因此受难。”乔尔斯说道，“阿诺德，你的心太软了，她在这里受到再多的惩罚和折磨，回去之后也会统统变成怒气。 “到那个时候，这条村子才是要完蛋了。但现在，我们只要嫁祸给‘天堂门’就可以了。” 安迪只觉得有些寒意涌起，他甚至都以为对方要放过莉亚了，没想到最后说要杀掉也仅仅是眨眼间的事情。 “但是……”阿诺德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阿诺德，外面聚集了很多人似乎都在担心你，你先出去安慰一下他们吧。这件事情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阿诺德依眼站起来，走出门口，乔尔斯则看向安迪：“我刚刚说的，你都明白了吗？这就是事情的经过。然后你‘无意中’听到了伯恩和杜的对话，知道了莫尼王国的‘天堂门’据点，然后去检举一下。 “如果对方指认你是他们的同伴，你就说是‘天堂门’的疯子们在胡说八道想拉你下水。肯定会有人怀疑，但是莫尼王国官方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你就必须要一辈子呆在覆法城里了，不然不仅‘天堂门’会找你麻烦，莉亚背后的大魔法师也会对你动手。 “他们动手是不需要理由的，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怀疑。你可以选择不答应，或者假装答应，但是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乔尔斯的语气又缓和了一下：“你可以多想想阿妮塔，即使是为了她，你也得撒这个谎，清楚吗？” 这个时候莉亚已经变成了地上的一团灰烬，古怪的烧焦气味弥漫在神庙中，让人觉得有些烦躁和压抑。 “还有你，阿妮塔，虽然这个男人不算是什么好人，不过也是真心爱你的。如果不是他稍微提前使用卷轴保护你的举动太过明显，我也不会对他起疑。刚刚他也是想引诱我将他杀死，然后让你撇清关系。 “这件事情过后你们是继续在一起还是离婚都好，毕竟这个家伙不是好人，但是就目前来说，保住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不是吗？你还年轻，也没做什么坏事，应该要好好生活下去才对。” 这个时候阿妮塔才勉强出声说话，声音有点颤抖：“啊，对，我会记住你说的话的，我还不想死……” “我明白了。”安迪突然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真诚地看着乔尔斯，“谢谢。” 第十章:再见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阿妮塔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安迪的右手依然没有得到治疗，但他已经慢慢习惯了疼痛，等回到覆法城再医治也没有问题。 令乔尔斯失望的是，安迪在“天堂门”中地位不高，完全不清楚这个势力是否和黑暗位面有所勾结。 “好了好了，”神父阿诺德安抚好焦急的村民们，“危险已经过去了，我需要先回去收拾一下局面。” “真的不需要帮忙吗？”阿蒙问道。 “不需要，我能应付得来。”阿诺德笑了笑，牵扯进来的人越少越好。 回到神庙中以后，他看见乔尔斯和安迪、阿妮塔似乎已经谈好了某些事情，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一点。 “阿诺德，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乔尔斯说道。 “是啊。我也认不出你了，你比当年高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强大了很多。”阿诺德说道，“我听说过你的事情，你……” 乔尔斯挥挥手，一道半透明的光罩盖住两人，让声音没有办法传出去。 “你建立了‘霍尼斯纳’？真的吗？”阿诺德继续说道。 “是真的，可惜被抢走了。” “没想到，我还以为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我也想过去霍尼斯纳看一看，但是最后还是没能成行。”阿诺德说道，“它做了很多好事，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谁知道呢。”乔尔斯耸了耸肩，“或许是好事吧。倒是你，为什么你到这里来了？” 阿诺德简单地讲述了一下：“……后来晨曦教派要收编我们，我也去当了一段时间的祭祀，但这个教派完完全全就是邪教！他们肆意修改教条和法典，将自己放在统治的地位上掠夺人民、欺凌人民。 “而且我无力阻止，所以我离开了。我觉得他们的法典错了，所以我决定到不同的地方去，感受和聆听凯纳瑞斯的教诲，重新编纂教条。” 阿诺德拿起他手中装订精美的书册，翻到后面，上边是一片空白：“我现在只想把这部法典填满，希望它能够带来一点有益的教诲。” 乔尔斯第一次见到阿诺德的时候，对方是个极为强壮的大汉，但现在已经消瘦了许多，看来他为此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但是你也看到了。”乔尔斯指了指罗伦的尸体，“魔法师和教派的矛盾已经很深重了，他只是因为立场不同就被无故杀害。 “如果你要传教的话，善良和理智是拯救不了任何人的，反而可能会害死别人。” 阿诺德默然，乔尔斯继续说道：“这不代表你是错的，但这个时候不仅仅是对错的问题，你还要考虑到后果。 “如果你要继续你的事业，那你只能做好相关的防范，或者每个地方尽量不要停留太久。 “如果有人要跟随你，你就教会他使用力量，教会他防范危险。” 阿诺德说道：“你是对的。” “其实你自己也能想到这些，但是你不愿意去想，不愿意把人想象得很黑暗。”乔尔斯说道，“我不一样，我一直都是个阴谋家。” 阿诺德笑了笑：“阴谋家可不会做慈善。” “或许我是个特例呢？” “还有一件事情我不太能想得明白的，你是魔法师或许你能知道。”阿诺德说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为什么你也能使用神术，晨曦教派的人能够使用神术，尽管教义完全不同？”乔尔斯说道。 “嗯。这个问题我想不到答案，难道神灵并不在乎教义是对的还是错的吗？”阿诺德说道，“祂为什么会愿意将力量分给残害人民的邪教？” “很简单，你的力量不是神灵给的，祂也不在乎人类的生存或者死亡。”乔尔斯说道。 阿诺德的脸色灰败，说道：“会是这样的吗？” 乔尔斯说道：“你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你早就有这样的猜测，只不过你不愿意承认罢了。之前白水晶城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过，数万普通人都因为天空之神而死亡，祂会在意吗？” 乔尔斯顿了顿，观察了一下阿诺德的脸色：“所谓的神力，其实就是这个世界的力量。它原本就存在，只要找到关键，你就能使用它。 “神灵只是‘看守者’，祂们有权力使用这些力量，但没有分配这些力量的权力。这种权力是世界的规则，神灵也无法改变。这也是为什么大魔法师也可以得到神力。 “大魔法师们积累足够的知识，然后凭借他们对力量的足够了解便能够做到这一点，但我不清楚‘神术’的原理。” 阿诺德依然嘴唇动了动：“神灵已经放弃了这个世界了吗？凡人就无法得到任何指引吗？” 乔尔斯说道：“第四纪元三千年以来，神灵都处于和这个世界隔绝的状态，这个世界毁灭了吗？” 乔尔斯站起来，指了指窗外的景色：“这个世界不因神灵而存在。至于你所说的‘指引’，难道你在这些年里就得到祂的启示了吗？祂有跟你说过一句话吗？ “你做这些事情，是因为这些事情是对的，你也坚信这些事情是对的。你要重编法典，也是因为你觉得这些是正确的。难道因为神灵没有和你说过话，你就会停止不前吗？” 阿诺德没有说话，作为一个虔诚的凯纳瑞斯的信徒，乔尔斯这些话简直就是在毁灭他的世界。 最可怕的是，他觉得乔尔斯说的是对的。 “‘凯纳瑞斯’不仅仅是一个神灵的名字，它更是这个世界某些规则的代表。你可以把它看做是你心中的神灵，因为它就是这么在引导你的。 “你现在的神术水准非常高，这意味着你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意味着这个世界对你的认可，从而愿意将力量分给你。” 事实上这只是乔尔斯安慰阿诺德的措辞，他也不清楚“神术”的具体原理，但这个说法看起来是可信的，而且能够安慰一下面前的这位中年神父。 阿诺德又看了看罗伦的尸体：“我……我不清楚我是不是对的。” 乔尔斯说道：“村民们爱戴你，觉得你给了他们救赎，教会了他们和平和爱，这还不够吗？ “这些活生生的生命，比不上你心中虚无缥缈的神灵吗？” “我……我不清楚。”阿诺德说道。 乔尔斯忽然有点后悔对阿诺德说了这么多，这些东西知道和不知道，对阿诺德来说意义不是特别大——他又不是魔法师，不需要事事寻根问底。 “你只是需要时间思考，不过你最好要离开了，为了村民们着想。” “你说得对。”阿诺德紧紧抓住自己手上的教典。 “你可以自己好好考虑，我晚点的时候会回来的，到时候我可以捎你一程，这样比较快。你可以趁这个时间和他们告别，最好也安葬一下罗伦。” 乔尔斯站起来，周围的半透明光幕消失，他看向分别站在两个地方的安迪和阿妮塔：“该离开了，你们知道回去之后要说些什么。” 这两个人看起来感情已经出现了问题，但这不是乔尔斯操心的范围，他们以后怎么过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乔尔斯的魔力卷起两人，三个人一起飞向覆法城的方向，后面跟着的是伯恩和阿德丽娜的尸体，还有“一撮”杜，这个可怜的家伙连尸体都已经变成了灰烬。 至于为什么杜会变成这样，当然是把责任推到那个影魔的身上。 “您……您是乔尔斯·蒙提里埃吗？”安迪试探着问了一句，他听到阿诺德对乔尔斯的称呼之后，心里就有了猜想。 “我是希恩·欧吉利特。”乔尔斯看了他一眼，他立即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回到覆法城门口，乔尔斯忽然闷哼一声，他的嘴角流出鲜血，然后手臂上的衣物被撕开几道口子，能够看见里面被划破的伤口。 这只是乔尔斯的伪装，作为一个初阶魔法师，即使不是主要战斗人员，毫发无损也是很不合理的，阿妮塔和安迪都有被烧伤的痕迹，安迪的手更是被捏碎了一边骨头，也就不需要再做“特殊处理”了。 乔尔斯简单地和守在城门的魔法师说了几句，就有人来带走了这些尸体，然后在魔法师的带领下，三个人回到了治安所，简单说明了任务经过。 虽然三个人是被分别问询的，但因为已经提前“串供”了，所以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经过简单的治疗以后，三个人离开治安所，乔尔斯和安迪、阿妮塔分开，独自前往阿诺德所在的村庄。 安迪和阿妮塔就这么站在路边，安迪喉头滚动几下：“阿妮塔，回家吧。”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非常干哑，似乎说这几句话都非常吃力。 阿妮塔看向自己的丈夫，眼睛里充满了不信任和悲伤，没有说话。 安迪鼻子缩了缩，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你回去吧，我就不回去了。” 然后他步履蹒跚地转身离开：“再见。” 第十一章:暴戾 乔尔斯找到了阿诺德以后，带着他离开了村庄。 阿蒙抬起头跟神父挥手告别，心里有点疑惑：“那个带走神父的魔法师好眼熟……” 村民们都知道阿诺德要离开了，虽然心中不舍但也没有阻拦，只是在心里默默祝福他。死去的罗伦是本地人，但很早就已经失去了父母，村民们答应会好好照看他的坟墓。 高空迎面而来的冷风让阿诺德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手里紧紧抓着自己辛苦撰写的法典，眯起眼睛打量着周围快速飘过的景色。 “正好有一条村子，里面都剩下老人了，你有时间照看一下他们吗？”乔尔斯说道，“只是一个提议。” “我们先去看看吧。”阿诺德说道。 乔尔斯全速飞行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途中他们在一个小城镇休息了一晚上，到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维迪纳帝国境内的那条老人村庄。 “有血腥味。”乔尔斯眯起眼睛，在村口落下。他隐约听到了一些声音，示意阿诺德安静地跟着他。 “老大，你说这里这些老家伙是怎么搞到这么多肉的？” “谁知道，或者是这些老家伙从哪里偷回来的吧。” 烤肉的香气和一股淡淡的酒味从房子的门口和窗户飘出，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我们还得搞点酒回来，都快喝完了，还是上次在商队那里抢回来的。” “老大，这里太偏僻了，遇不到商队啊。” “没事，我记得这里附近还有几个村子……” “砰！” 就在这些人聊天的时候，大门直接被踹开，乔尔斯看见有三四个人围在桌子边吃吃喝喝，地上还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五六个人。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青壮年，胡子拉碴、痞里痞气，地上还有一滩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没有醉倒的那几个人明显被吓了一跳，酒都醒了大半，但是还没说话时候就已经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这里的老人都去哪里了？”乔尔斯问道。 明显为首的那个壮汉眼珠子转了转，说道：“都，都被我们送走了，送到了旁边的……” “噗！” 壮汉直接整个变成了血沫，乔尔斯的右手掌心飞快勾勒出一枚符文，他听见这个壮汉在自己耳边惨嚎一声，知道他的灵魂已经湮灭在了“血魔法”的“天平”之上。 “你说。” 乔尔斯看向一个精瘦精瘦、贼眉鼠眼的人，他发现自己能够开口说话了。 “都死了，都死了！都是老大让我们干的，他为了抢这里的肉……” “尸体呢？” “都，都在靠山的那边，已经全部烧了。” “很好。” “别！都是老大让我们……” 乔尔斯点了点头，精瘦男人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他的眼睛凸出，脸色涨红—— “噗。” 一声轻响之后，他的脑袋直接崩裂，红的和白的混合在一起，洒在了他周围几个同伙的脸上。 乔尔斯打了个响指，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地被强大的魔法元素硬生生挤压成了肉酱，但是连血腥气都还没能传出来的时候，这些肉酱就已经迅速褪色、干枯，变成颜色暗淡的灰烬。 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灵魂哀嚎的声音，乔尔斯心里升起了一点点快意，嘴角不禁挂起了一点残忍的笑容。 阿诺德基本上对事情的经过有了一个猜测，他在心里默默为无辜死去的人祈祷了一下，然后对乔尔斯说道：“你这是什么魔法？” 虽然他对魔法一窍不通，但是本能告诉他这东西非常不对劲。 “没什么。”乔尔斯脸上的笑容消失，往山边走去，阿诺德跟在后边说道：“你还是少一点使用那个魔法吧，我感觉非常不对劲。” 乔尔斯没有答话，他看见有一些没有烧完的骨头混着灰躺在地上，因为有山丘的阻挡，这些骨灰没有被吹散。 他抬起手，地面“轰隆隆”地一阵耸动，然后新翻的泥土盖住了所有的骨灰，形成了一个隆起来的坟包。因为所有人的骨灰都混在了一起，所有这个坟包就像是一座新的山丘一样。 “对不起。”乔尔斯低声说了一句，看向阿诺德：“看来你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我带你到别的地方去吧，我正好也想多走走这些地方。” 阿诺德也没有什么想法，点了点头。 刚刚飞出不到二十分钟，乔尔斯和阿诺德就听到了几声恐怖的长啸声。 “是龙的声音。”乔尔斯说道，“我们飞高一点看看。” 再次往上提升了五六十米之后，阿诺德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敢往下看，乔尔斯看见了远处正在发生的事情。 三条巨大的火龙在低空盘旋，嘴里轮流喷出烈火，下面的城镇规模不算小，但是驻守的魔法师也仅仅能够勉强防御，小半座城镇都笼罩在烈火中。 “络——” 刺耳的龙吟在阿诺德耳边迅速放大，脸上强烈到生疼的风感告诉他乔尔斯的速度已经提到了极限。 双脚落在实地上的感觉传来，阿诺德发现乔尔斯已经放下了自己，独自朝着三条巨龙飞去。 “小心！”下面的魔法师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一边艰难地构建出冰墙防御，一边大声地提醒。 乔尔斯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地飞了过去，在他手中不断积蓄的元素层层叠叠，构建出一把四种颜色的长剑。 巨龙也注意到了正在迅速靠近的这个人类魔法师，其中一条火龙迎了上来：“络——” 灼热的火浪铺天盖地而来，乔尔斯往上提升高度躲避，巨龙的龙头也跟着向上抬起，火焰几乎染红了半片天空。 一种钝器切割皮革的艰涩声音响起，巨龙痛呼一声，鲜血从他的嘴巴滴下。在他上下颌相连的脸颊处，一道不算显眼的伤口出现，火焰也随之消失。 乔尔斯皱了皱眉，以巨龙身躯坚韧程度来说，战斗法师的作战方式是比较吃亏的，不如大规模的魔法来得合适。 乔尔斯松开右手，手中长剑也随之崩散，另外两条巨龙也看出来了乔尔斯不好对付，放弃了对下方城镇的“烧烤”，扇动翅膀飞了过去。 松了一口气的魔法师们撑住膝盖大口喘息，幸存的镇民也抬头看天，望向那个在巨龙面前像是蚂蚁一样的魔法师。 作为冯亲自教导了很久的学生，乔尔斯的战斗风格一直是比较偏向于战斗法师的，不过还好他也没有落下对其他魔法的练习。 乔尔斯左手释放的魔力屏障像是海边的礁石，将所有冲来的火浪分开，而他的右手则在持续不断地调集魔法元素。 不适应感再次传来，乔尔斯已经习惯了“血魔法”那易于操控、同时威力强大的魔力，现在他感觉自己的施法过程像是乌龟爬一样缓慢。 五六秒过后，一条火龙的一侧翅膀被剧烈震荡的元素撕裂，大片鲜血和他巨大的身躯一起落到了下面的荒地，紧接着是借助重力快速落下的乔尔斯，他借助冲击力将手里的长剑插在了巨龙的头颅里。 濒死的巨龙似乎被激发了最原始的兽性，一边疯狂扭动身躯一边喷出大量火焰，但随着长剑的消散，他的大脑也被震成了浆糊，两只眼睛也迅速暗淡下去。 乔尔斯往侧边一跳，同时用魔力屏障护住自己，剩下两条火龙喷出的火焰毫不留情地炙烤着自己同伴的尸体，出现了一点点焦糊味。 战斗到现在，乔尔斯的魔力已经消耗了小半——这才只是中阶接近高阶水平的巨龙，杀起来就已经非常费劲了。 这也有乔尔斯同时面对三条龙的缘故，如果是一对一的话，战斗早就已经结束了。 城镇中那几个中阶魔法师仅仅是凭借惊人的意志力才坚持到了现在。 一些幸存的人小声欢呼了起来，在他们看来像是噩梦一样的龙就这么死掉了一条，而天上的那个魔法师似乎还不怎么吃力。 乔尔斯的右手握拳又松开，陨落不久的巨龙尸体寸寸分解成血雾，然后血雾又快速消失，他能够感觉到充盈的力量再次出现。 “冰瀑！” 乔尔斯平举右手，无数细小的冰块在他身边不断凝结，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撞向了迎面而来的火焰洪流。 火焰像是被冲散了一样火花四溅，铺天盖地的细小冰块笼罩了剩余的两条巨龙，他们原本气势汹汹的火焰此刻显得无比弱小，连阻拦片刻都做不到。 密集的撞击声传来，两头巨龙的龙鳞被迅速击碎，身躯上血肉模糊，就在这个时候，被献祭的龙魂在乔尔斯耳边咆哮了一声。 乔尔斯的身上突然燃起火焰，他吓了一跳以后连忙用水元素扑灭，源源不断的“冰瀑”也消失不见了。 但这已经足够了，两头血肉模糊的巨龙已经半点火都喷不出来了，此刻只能摇摇晃晃地朝远处飞去，这种速度在乔尔斯面前不值一提。 尽管“血魔法”的力量已经消退，但乔尔斯还是轻松追赶了上去，用两个魔法结束了他们的生命。 第十二章:康加城 乔尔斯挑了一根比较好的龙牙砍了下来拿在手上，这东西已经有半个他这么大了。他就这么拿着回到了阿诺德的身边。 几个魔法师从城镇里走出来，他们身上的长袍都几乎被烧成了抹布，其中一位女魔法师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服，让破洞挪开了位置。 “谢……谢谢你。我是兰尼·塔夫斯。”一个魔法师开口道。 “没必要客气，这些巨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记得这附近是艾兰城，没有魔法师来支援你们吗？”乔尔斯拄着硕大的龙牙问道，这玩意儿一直拿着太沉了。 “艾兰城的大魔法师很早以前就失踪了，目前艾兰城没有大魔法师。”一个灰头土脸、头发被烧焦了一半的魔法师说道，“其他的魔法师在之前的支援里受了伤，现在还没恢复。” “之前的支援？难道巨龙在之前还袭击过其他地方？”乔尔斯一边问一边在心里猜测，艾兰城的大魔法师可能也是在讨伐崔弗勒家族那一战中失踪的。 “嗯，这是我们第二次遇袭了。”女魔法师一边用手扯自己的破衣服一边说道。 “这不可能，我在朗顿城的报纸上从没看见这种消息。”乔尔斯心道，“难道盎格鲁王国的报纸人员出现了问题？好像某些地区的报道确实越来越少了。” 盎格鲁王国的新闻是依靠在大陆各地的人员通过通讯魔法阵传递的，如果这些人出了问题、遇到了危险的话，报道就很容易受到影响。 思考了一下，乔尔斯看见有些村民也在陆续走出来，不过他向来是个怕麻烦的人，一一道谢不知道要去到什么时候：“我要离开了，你们自己小心点，最好先到艾兰城城郊住一段时间。 “这些巨龙的尸体可以换不少钱，你们可以用这些钱来安置一下自己。” 乔尔斯拎起龙牙，对阿诺德点点头，然后两个人飞上天空。 “至少告诉我们名字吧！” “乔尔斯·蒙提里埃。” 乔尔斯的魔力包裹着两人，在眨眼间就化成了一道流光划破天际。 两个人在一小时后到达了维迪纳帝国西部的康加城附近，这里是目前霍尼斯纳的势力边缘，过了这座城市，乔尔斯就要面临许多…… “这里情况好像不太对劲啊。”乔尔斯在数百米外停了下来，远处康加城的上空各种颜色的光芒在接连炸裂，剧烈的魔法波动到了这个位置都很明显。 同时，康加城的魔法阵也已经开启，淡紫色的半透明光罩像是一个大碗一样盖住了整座城市。 他不过出来短短几天，大陆好像就变乱了许多一样。不过他在离开的时候没有经过这边，可能这里已经开战有一段时间了。 乔尔斯没有贸然前进，他到附近抓了点野兔野鸡和阿诺德野炊，一边吃一边欣赏天空中不断绽放的“鲜花”。 “你不去看看吗？”阿诺德在吃饭的时候直接把法典揣进了怀里，一只手抓着鸡翅一只手抓着兔腿。 “不去，现在这么乱，随便靠近的话可能会被当成敌人。”乔尔斯说道，“我只是想先来这里找人帮我加工一下这东西。” 乔尔斯拍了拍地上被当做桌子的洁白龙牙，它上面已经流满了油脂。 “我能看出来，虽然你说话不好听，表现得也很冷漠，但其实挺热心的。”阿诺德说道。 乔尔斯笑骂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全是缺点，优点也不起眼。” 阿诺德说道：“我听说过霍尼斯纳的事情，你不打算把它抢回来吗？” “抢？拿什么抢。”乔尔斯说道，“现在也还有很多人以为确实是我心甘情愿把霍尼斯纳送给了那对狗男女，再说了，萨波福尼亚家族的势力不是我可以对抗的。 “你可能不太清楚，萨波福尼亚家族，简单来说他们的魔法力量加起来可能可以占大陆的三成以上。不过我不太理解的是他们似乎自己把力量分散了，而且他们都喜欢推一个傀儡出来作为势力的领袖。” 目前霍尼斯纳和凯里姆王国都是萨波福尼亚家族在实际掌权，但都推了一些人出来站在台上。 两个人吃饱喝足之后，一直到了晚上，康加城的战斗似乎告一段落了，谁也没有打败谁，等稍事休息之后可能还会再次开战。 康加城的魔法阵也消失了，在这种时候关闭魔法阵可以节省一点它储存的魔力，只要安排好人巡逻、随时准备开启魔法阵，那么就不会遭遇太大的危险。 乔尔斯重新拎起龙牙，上面的油渍自然消失，阿诺德说道：“你去吧，我们来的时候经过了一些村镇，我打算去走一走看一看。” “好，你保重。”乔尔斯说道。 阿诺德点点头，转身走进了黑暗里。他们的重逢只是偶然，现在这样分别也是不错的选择，他们原本就是走在不同道路上的两个人。 虽然他们以前也只偶然遇到过一次，但再次见面就像是老朋友了一样。 乔尔斯感叹了一下，然后朝着康加城的方向前进。 在进入大门的时候，乔尔斯没有用自己的假身份，一个来路不明的魔法师拖着一颗硕大的龙牙，只怕眨眼间就有高阶魔法师要来审问他了。 乔尔斯看见康加城内的行人不算少，店铺也都正常营业，看来今天的战斗已经不是个例了，不然他们多多少少也会惊慌失措。 倒是路上的人都有点好奇地看着乔尔斯手里的东西，认不出来这是巨龙的牙齿。 康加城的上城区有不少魔法物品的商店，有一部分看起来是最近才装修的，看来长期的战斗也不少商人找到了机会。法师塔和城主府固然会分配物资，但没有魔法师会嫌自己身上的卷轴太少，自费再买一两张卷轴、一两瓶魔药可能就可以救自己一命。 乔尔斯挑了一家走进去，拄着龙牙对店主说道：“帮我加工一下这东西，是龙的牙齿。” 这家店的店主是个老头儿，他看着乔尔斯笑了一下：“龙的牙齿？年轻人厉害啊。” 乔尔斯恍惚间好像看见“老崔”对自己笑了一下，吓了一跳，再看清楚的时候才发现两个人只是年龄相仿，样子差得远了。 “嗯，加工成一柄长剑，要刻印风系和火系的魔法阵，剩下的材料就是报酬了。”乔尔斯说道。 “好，我看看。”店主从柜台后走出来，戴上了一副水晶打磨成的眼睛，仔细端详了一下，还用手指敲了敲。 “品相不错，这条龙死了没有多久吧？”店主说道，“我正好认识一个不错的工匠，如果你有耐心的话等个四五天吧，他最近也挺忙的。” 乔尔斯说道：“是因为战争吗？” “谁说不是呢。”店主将水晶眼镜摘下放在上衣口袋里，走回到柜台后，“把它放到后面架子旁边，最后面的那个，对。” 乔尔斯让了让身子，两个魔法师手里拿着魔药和卷轴从他身边走过。他放下了龙牙以后向店主道了声谢，对方给他写了一张取货用的凭证。 到了旅馆以后，乔尔斯在等着对方登记信息的时候问道：“我今天晚上才到的，你们白天好像在开战？” “谁说不是呢，霍尼斯纳到了那个自称‘皇帝子嗣’的人手里之后就没有消停过，打了这里打那里，康加城都已经打了一个月了。” “和你们开战的是霍尼斯纳？” “你从很远的地方来吗？这件事情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我也不太明白，咱们的皇帝也能容忍有人在他的国家里自称统治者吗？我也想不通那个乔尔斯……咦？” 正在登记的服务员看了看名册上乔尔斯的名字，又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年轻魔法师，乔尔斯苦笑一声：“就是我，我就是那个乔尔斯。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也是受害者。 “不然你们的魔法师也不会放我进来了。” 服务员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面前这个魔法师的事迹可以说已经传遍了半个大陆，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不说这些了，康加城有什么值得去游览一下的地方？”乔尔斯说道。 “啊？哦，城北的博物馆很不错，里面有很多传说中的大人物留下的东西。”服务员是个毛头小伙，显然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您真的是那个乔尔斯吗？您说您是受害者是什么意思？天啊，您看起来比我还年轻。” “魔法师看起来会年轻一点。”乔尔斯说道。 魔法师们大多数都清楚乔尔斯的事情，也知道霍尼斯纳是怎么回事，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就不是这样了，传言只会越传越离谱。 躺在旅馆的床上，乔尔斯感觉自己第一次放松了下来，尽管这里可能每天都要开战，但一时半会也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 其实平民们也不算太担心，两国交战的话一般也会尽量避免伤害普通百姓，除非魔法阵突然失效，导致他们被魔法余波波及。 经过了几天的奔波和战斗，乔尔斯也正好可以休息几天。 第十三章:海妖再现 在康加城的五天很快就过去了，他们每天都会和霍尼斯纳的魔法师打上五六个小时，但是从不出现伤亡。 “这柄长剑不错。”虽然乔尔斯手中这把剑的剑身被打磨得非常薄，但是龙牙的硬度比钢铁还要高很多，而且有良好的魔力传导能力，能更好地发挥出上面铭刻的魔法阵的威力。 他打造这把剑的目的就是给自己用的，四元素剑虽然好，但是在不使用“血魔法”的情况下，乔尔斯的魔力也坚持不了太久。 他在上一次的战斗里，短暂地用了两次这个魔法，体内的魔力就去掉了近半。如果是像和莫林-普兰顿的战斗，光靠他自己早就已经开始透支魔力了。 乔尔斯亲自给剑柄缠上了布条，然后别在了腰间，跟魔法物品店的店主道谢以后就打算离开。 “蒙提里埃先生，”门边站着一个年轻、容貌精致的女魔法师，她直接开口叫住了乔尔斯。 “你是在叫我吗？”乔尔斯转头说道。 “蒙提里埃先生，康加城法师塔想要邀请您出席一个会议。” “没兴趣。” 乔尔斯扭头就走，女魔法师急忙小跑到他跟前拦住了他。原本她的长相就很漂亮，身材也不错，此时刻意拉了拉长袍的衣襟，能看见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亵衣。 乔尔斯皱起眉头：“你想做什么？想强行留下我吗？” 女魔法师扭动两下身子，正想开口，肩膀上却多了一柄刻满繁复花纹的洁白长剑，剑锋几乎要碰到她的脖子。 “让开，同时，别给我玩这一套。”乔尔斯厌恶地开口道，他知道这个女魔法师的举动未必出于自己意愿，更有可能是背后有人命令，但他非常讨厌这种行为，把人和“诱饵”或者“价值”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等价起来，在他看来就是一种恶劣至极、毫无人性的做法。 “好了好了，冷静一点。”不知道哪里又出现了一个魔法师，摆着双手走过来，满脸堆笑。 “滚。” 乔尔斯一脚踹在了这个魔法师的肚子上，让他抱着肚子倒在地上，像是煮熟的大虾一样。 乔尔斯收起长剑，让开在地上干嚎的魔法师，往上城区的出口走去。他原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遇到糟心的事情更是如此。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康加城的高阶魔法师和大魔法师都在空中激战，但是声势明显不如之前的浩大，几乎都是在一味地防守。 康加城的魔法师也就那么多，每天都要迎战的话，就算是传说的大魔法师也未必吃得消，但是霍尼斯纳背后是萨波福尼亚家族，他们有大量的魔法师可以进行车轮战，康加城却只能靠自己。 博思雅尼也完全没有要调度魔法力量进行增援的意思，没有人知道这位皇帝、这位“代行者”究竟在想些什么。 康加城能够让对方如此久战不下，其实也是对方不想出现伤亡，想逐步磨死这里的魔法师。 所以康加城应该就把主意打到外来魔法师的身上，例如乔尔斯——有了他们的帮助，再坚持一个月也不成问题。 不过乔尔斯虽然想到了，但是对此毫无兴趣，万一给霍尼斯纳的魔法师见到了自己，只怕全部人都要集中力量把自己杀掉。 作为霍尼斯纳势力边缘的城市，这里的魔法师不可能不清楚整个萨波福尼亚家族都在通缉自己，这次邀请只怕还不安好心——例如制服自己，然后交出去换取安宁。 想到这里，乔尔斯决定立即出城去，这里的魔法师是战败还是战胜都不关自己事——尤其是现在高阶魔法师和大魔法师都在战斗，没有人阻挡得了自己。 乔尔斯很快就抵达了城门处，在他一番“好言劝说”之后，守门的魔法师打开了一个缺口，让他从里面离开。 乔尔斯没有多做停留，他反方向跑了几百米之后飞了起来，与会着躲开了战场以及霍尼斯纳目前的势力范围。 …… 这次出行，乔尔斯也算基本达到了目的，还了克罗夫特的人情，也基本了解了莫尼王国的情况。 莫尼王国正在小心翼翼地收敛着魔法力量，似乎在提防什么东西，很明显他们提防的不适萨波福尼亚家族，因为莫尼王国没有对他们采取任何动作。 也不太可能是龙族，现在巨龙开始在大陆各地横行，但是一个出面去管的势力都没有，包括维迪纳帝国。 同时，博思雅尼容忍着自己帝国境内出现别的“皇帝”，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这让乔尔斯更加忧虑，他怀疑雷埃等失踪的大魔法师都已经遇害了。 此时已是深夜，他坐在前往盎格鲁王国的渡船上，有些一筹莫展。他也想夺回霍尼斯纳，把兰斯一家、林尔的几个朋友都救下来，但是他目前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弱小，就算只剩下百多人的血眼家族愿意倾力支援，在萨波福尼亚家族面前也非常不堪一击。 就在乔尔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他感觉到船身震动了一下，然后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一点轻微的吵嚷声，显然有一部分正在休息的旅客被吵醒了。乔尔斯用兜帽盖住自己大半张脸，免得有萨波福尼亚家族的魔法师认出自己，然后推开门朝甲板走去。 “嘿，你们越界了，赶紧离开这里。”还没走到，乔尔斯就听见了这么一个声音。 他走到甲板上，看见天空中飘着几个亚瑞拉海妖，为首的海妖身躯庞大、面容衰老，看起来地位不低，和他们说话的是一个中年魔法师。 “古——萨落……” 年长的海妖嘟嘟哝哝地说了几句话，但是那个喊话的魔法师一个字也听不懂，只能重复自己的那几句“警告”，希望这些非人的魔法生物能够听懂。 这个时候，年长的海妖看注意到了走出来的乔尔斯，他身边的一个年轻海妖低声对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年长海妖对乔尔斯说道：“络度默尼耶……” “他说，让我们交一半人出去，不然就击沉这艘船。”乔尔斯向那位魔法师翻译道。 “什么？” 年长海妖又说了几句话，乔尔斯索性充当翻译全部说了出来：“他说不要拿以前的那一套吓唬他，他知道大陆上发生了什么，没有魔法师会管这里发生的事情。” “什——” “他开始催你了。” 乔尔斯走到中年魔法师的身边耳语道：“船上还有别的魔法师吗？能联系到盎格鲁王国吗？” “没办法联系到王国，除了我以外船长室还有一个魔法师，但我们都只是中阶的水平。” 中年魔法师低声回应：“算上乘客的话，好像除了你还有一个——” “真是熟悉的场景啊。”一个声音传来，中年魔法师转过头说道：“阿拉乔，你怎么不呆在船长室？” “你说对吧，乔尔斯。”阿拉乔完全没有管这个魔法师，而是接着对乔尔斯说道。 乔尔斯往旁边站了一步，右手按在腰间长剑的剑柄上：“是你？” “当然是我。” 原来中阶魔法师所谓的“同伴”就是阿拉乔，只怕他还不知道阿拉乔真实的魔法水准，也不知道他其实是某位神灵的代言人。 阿拉乔身上的魔力波动逐渐变得明显起来，天空中的海妖显然感觉到了威胁，没有继续拖下去，直接选择了动手。 海妖们迅速散开了位置，年长海妖双手抬起，海面上立即掀起汹涌波涛整条船都在不断摇晃，三位魔法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腾空而起。 “你这样会激怒他们的！你只是中……”中年魔法师很快就闭上了嘴，因为阿拉乔身上的魔力波动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达到了高阶顶峰的水平。 人身鱼尾的年长海妖伸手一握，手中出现了一柄深蓝色的、完全由海水组成的三叉戟，同时他的身后巨浪翻涌，许多海水直接从海平面隆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和这位海妖一模一样的形象，手中同样拿着一把巨大的三叉戟。 相比他身后的“海水巨人”来说，年长海妖自己简直就像是蝼蚁一样，甲板下方一声尖叫传来，乔尔斯看见有几位乘客走到了甲板上，被巨大的海浪摇晃得几乎无法站立，一个视力比较好的人看清楚了黑暗中发生的事情，被吓得软倒在地。 “你先把他们送回客房，提醒他们不要到处乱跑。”乔尔斯说道，中年魔法师知道自己帮不上忙，点点头之后往下方飞去。 周围的水元素浓度已经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地、火、风三种元素无比稀薄。正常来说，任何东西都是由四大元素组成的，即使是看起来非常纯粹的水，也同时含有这四种元素，只不过水元素的比例会大一点。 此刻的周围元素的异状告诉乔尔斯，这只怕是海妖特有的魔法。 阿拉乔的嘴角翘起，他此刻竟然大笑起来，同时海妖举起手中的海水三叉戟，投向正在大笑不止的阿拉乔。 海妖背后的海水巨人也做出了一样的举动，猛烈的狂风掀起，阿拉乔就像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一样，正妄图挑战整片大海的怒火。 在海水巨人手中三叉戟投出的一瞬间，整个海面的波浪直接被气压压平，海水“整块”地往下凹陷，乔尔斯不得不消耗自己的魔力来帮助下方的渡船抵抗这可怕的、像是天威一样的灾难。 几乎是瞬间，三叉戟已经到了阿拉乔的面前，准确来说，它已经到了所有人的面前，乔尔斯嘴角溢出鲜血，这个威力已经完全不亚于他见到了绝大多数禁咒魔法了。 第十四章:深海 阿拉乔狂笑着面对有如天神之威的巨大三叉戟，两只手举起，像是妄图撑住塌下来天空的狂妄凡人，然后一道剧烈燃烧的火焰从他的手中出现，迅速向着周围蔓延开来。 和海妖所使用的纯粹水元素魔法不一样，这道火焰中四大元素俱全，就像是冬天里壁炉中燃起的橘黄火焰，又像是饥饿的时候，父母用来烹煮食物的柴炉。 乔尔斯恍惚了一下，周围的景物开始出现重叠的影像，仿佛失去了所有色彩一样，天地完全变成了黑白灰三种颜色，唯有阿拉乔手中燃起的火焰依然是鲜艳的红色。 他很快回过神来，下方的渡船已经被巨大的风压死死“抵住”，船体上开始出现细微的结构崩裂的声音，甲板上的一块钢板“嘣”地一声直接弹起掉到了海里。 乔尔斯庞大到远远超过其他魔法师的魔力涌出，他已经几乎完全丧失了对周围元素的控制，只能完全依靠自身的力量来保护这艘船了。 一个半透明的魔力屏障将乔尔斯和下方的渡船笼罩在里面，阿拉乔的火焰与海妖的三叉戟在这一刻接触了。 普通人看来，两者的触碰完全没有引起剧烈的变化，但乔尔斯能够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已经开始暴动起来，两者相撞制造出大量逸散、又包含极强能量的四大元素，不正常的彩色光带在空间中不断出现又不断消失。 这是空间被撕裂的征兆，乔尔斯心里出现不妙的预感，下一刻他的魔力屏障就被忽然出现的空间裂缝撕开了一道口子，紧接着，下方渡船的船头直接被空间裂缝削去了一块。 乔尔斯赶紧将魔力屏障的缺口堵住，他的魔力消耗飞快，除非他愿意将下方的普通人作为“血魔法”的祭品，不然他很快就坚持不住了。 天空中，三叉戟的尖端已经被火焰完全“消磨”了，阿拉乔手中的火焰面积越来越大，直到将整片天空都染红。 这是属于拉格纳奇的神力，乔尔斯终于认了出来，这是阿拉乔使用的第二种神力，更让他确定阿拉乔就是知识之神的“代行者”。 染红了整片天空的火焰像是一张面皮一样，被人用手捏住周围“掀起”，然后向着中心包裹而去，所有的海妖都被笼罩其中。 原本其他的海妖都在观看这场在他们看来“毫无悬念”的战斗，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遭受威胁。 暴动的元素消失，乔尔斯稍微松了口气，他知道那些逸散的元素都已经被火焰包裹了。巨大的火焰圆球形成之后，它不断缩小，表面的火焰不正常地在剧烈跳动。 “会爆炸的！”乔尔斯连忙提醒道，将狂暴的元素束缚在一个小小的球体里，就算是神力也不可能维持太久！ 阿拉乔收回一直举着的双手，右手往下面的海面指了指，已经被压缩到剩下一间房子大小的火球迅速往下飞去，直接没入海水当中，很快，连视力很好的乔尔斯也看不见它的影子了。 “轰”！ 一声像是错觉一样的闷响传来，渡船被突然出现的巨大海浪抬起，直接飞到了比乔尔斯还高的位置，然后随着海浪一起往下落去。 “很刺激，不是吗？”阿拉乔脸色略有苍白，刚刚的战斗让他消耗不小。 乔尔斯落在甲板上，有一些船底的舱室漏水了，但因为关闭及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船身的裂缝一时半会也不会扩大，可以坚持到完成这一趟旅途之后再进行维修。 “乔尔斯，这回我可是帮了你，对吧。”阿拉乔笑嘻嘻地对乔尔斯说道，“我上次也帮你救出了你的朋友，对不对？” 乔尔斯本来想对他动手，但想一想对方确实对自己有一些帮助，也有些没办法硬气起来了。 “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邀请你去找这些海妖，你还记得吗？”阿拉乔说道，“如果你心里还清楚我帮了你的话，我认为你也应该帮我一把了。” “我帮不上忙。”乔尔斯说道。 “不不不，你听得懂他们的话就够了，你可以帮我翻译一下。”阿拉乔说道，“总是受人帮助也不好意思对不对？ “你对我的偏见实在是太严重了，我从来都没有害过你，对吧，我还以为我们一直是朋友。” 乔尔斯说道：“朋友？你……算了，帮你的忙可以，但是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 阿拉乔说道：“事不宜迟，赶紧走吧。” “现在？” 乔尔斯没有得到回答，阿拉乔已经一头扎进了海水中，他只能也赶忙跟上。 渡船上的中年魔法师刚回到甲板上，想对两个救了他们的魔法师道谢，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了。过了片刻，几个魔法师出现。 “这里刚刚的魔法波动非常剧烈，肯定有大魔法师级别的交战了。”一个魔法师说道，“但是现在找不到任何痕迹。” “问一问这里的魔法师吧，这种船都有魔法师随行。”他的同伴说道。 这里的战斗还是被感知到了，但盎格鲁王国的大魔法师赶到后，经过询问也只是知道了是两个不知名的魔法师。 这种渡船一般都是不记名的，而阿拉乔混进去用的是假身份。 就在这些魔法师在激烈讨论要不要进一步对海妖采取制裁措施的时候，乔尔斯和阿拉乔已经到了深海当中。 乔尔斯一直在用魔力屏障包裹住自己，以免受海水的侵袭，但是随着深度慢慢变大，他的魔力消耗也在逐渐变大。 他提前喝下两瓶魔药，好让魔力的恢复能够跟上消耗。 “你是第一次进深海，对吧。”阿拉乔说道，“深海的景色和陆地上是完全不一样的。” 乔尔斯探手一抓，一点海水中的光芒被他抓在手中。他的手伸回到屏障内，原来是一条黑色的丑陋怪鱼，它的身上没有鳞片，表皮非常光滑，头顶上伸出了一根手指粗细的肉柱，顶端正在散发出微弱的光。 他将这条鱼放回到海中，这种鱼他在书本上是见到过的，但亲眼见识还是第一次。 除此之外，深海里还有很多会发光的鳗鱼、会发光的海草等等，让乔尔斯倍感新奇。 “看看，真是些可怜的家伙。”阿拉乔手指了指，乔尔斯看见那些海妖的尸体都在水里静静地悬浮着，躯体几乎都已经被撕裂成都好几块了。 年长海妖的尸体并不在其中，可能他还是用某种方法或者魔法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一头巨大的鲸鱼从乔尔斯身边游过，它相对于身躯显得无比细小的眼睛好奇地看了看两个人类，然后一摆尾巴游走了。 这条鲸鱼也是魔法生物，有一定的智慧。如果打起来的话，乔尔斯相信它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不逊于大魔法师。 深海中有一些温和的魔法生物，也就有许多脾气不太好的，一路往下的时候，乔尔斯已经解决了三四条满嘴锋利牙齿的怪鱼，还有几条硕大的、头上长着犄角的海蛇，它们一见到活物就会主动攻击。 就在乔尔斯喝下最后一瓶魔药，正在考虑要不要自己回去的时候，阿拉乔说道：“到了。” 乔尔斯往下看去，下面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光点，隐约能够看见有很多用贝壳和岩石搭建的房屋，里面有一些人影在走动。 “下面有一个能够减小海水压力的魔法阵。”阿拉乔说道，“深海的水压对于弱小的海妖来说也是很致命的，能够离开聚落的海妖只有一小部分。 “他们原本就是浅海生物，只是害怕被灭族才躲到了这么深的地方。” 这些东西倒是乔尔斯所不知道的，他点点头：“我们就这么下去吗？你到底想来这里做什么？” “取一件魔法物品。”阿拉乔说道，“从旁边过去，低等海妖的视力不好，我们在边缘用房屋做掩护就可以了，偶尔闪过的黑影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实际上这个聚落只是一个不算大的海妖聚落，据我所知其他位置还有数百个类似的海妖聚落。” “数百个……”乔尔斯目光闪动，这些海妖要是全部都离开深海的话，只怕会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甚至盎格鲁王国也可能会不得不提前加入了战团。 “除了这里，南海、北海、东海都有不同的魔法生物聚集地，甚至势力比这些亚瑞拉海妖海妖大。”阿拉乔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两个人小心地落在了聚落附近，然后缓缓接近最近的海妖房屋。在经过某一个肉眼所见不到的界线以后，乔尔斯觉得压力骤减，魔力屏障的消耗也小了很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几，尼特，梅……” “纳，鲁度……” 海妖们的交谈声传入乔尔斯耳中，这些话语的内容大概就是“明天轮到谁去打猎”、“去练习魔法”、“有房屋需要修补”等等一些琐事，完全看不出来这曾经是喜爱以人类为食物的残暴生物。 这个聚落的规模一点也不小，不过阿拉乔明显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认准了一个方向在不断前进。 “几克，卜？” “络，伊拉。” 一个年轻的海妖疑惑地看着自己房子的方向，他似乎看见那里有东西在移动。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继续和自己的同伴聊天。 第十五章:三族大战 在前进的过程中，乔尔斯已经暗自检查了几次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在这之前，他的视界出现了三次变化，每一次都能看见重叠的景物，也会有一些例外，例如莫林和阿拉乔。 不过他感受到自己的魔力流动完全没有异常，一时半会儿也不清楚自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种变化很可能与墨亚德奥所谓的“馈赠”有关系，但他依然察觉不到自己的任何变化。 就在他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阿拉乔说道：“到了。” 乔尔斯看了看前方，那里摆放着一个完全由白玉雕琢而成的祭坛，上面摆着一根立柱，似乎本来是某位神灵的塑像，但由于海水的长期侵蚀和冲刷，最后只剩下这么一根。 亚瑞拉海妖是一种出现比巨龙还要早的魔法生物，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创造者是哪位神灵，甚至可能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你看看上面的字，你能看懂吗？”阿拉乔指了指，祭坛的四周都刻满了奇异的符号，和那个看不出轮廓的塑像相比，这个白玉祭坛显然被某种魔法保护了起来，上面的所有阴刻都清晰可见。 乔尔斯仔细辨认了一下，说道：“我看不懂。我猜这只是一种符号吧？” 阿拉乔没有泄气，而是说：“果然如此。嘿，这里正好有个倒霉蛋。” 此时他们藏在一丛一人多高的海草里，他们看见有一个年轻的女性海妖在虔诚地对着祭坛祈祷，意思大致就是“保佑我身体健康、长寿”之类的。 阿拉乔猛地从海草中冲出，年轻海妖明显被吓了一跳，但是还没叫喊出声的时候就已经被几根半透明的绳索捆住了，脖子也被死死勒紧。 “卡啦”一声，这海妖的脖子被直接勒断，阿拉乔将年轻海妖抓在手中，手指划过她的脖颈。 海妖们特有的墨绿色鲜血在海底蔓延开来，乔尔斯闻到一股浓烈的腥味儿，阿拉乔不以为意，将海妖断裂的头颅放在了祭坛上。 祭坛立即亮起微微光芒，一阵微不可查的呓语飘荡在四周。 “听到了吗？”阿拉乔说道。 乔尔斯点点头，控制自己的魔力勾勒出一幅图案：“它描述的是一种图形，我没有办法用语言描述出来。” 阿拉乔仔细观察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图案，摊开右手，他的魔力也迅速勾勒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符号。 这个符号刚被勾勒出来，就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一样，径自往祭坛飞去。乔尔斯忍不住腹诽了一句，两者的符号明明完全一样，但他的符号却没有引起任何变化。 “我知道我在魔法阵上没有任何天赋可言，但是连这玩意儿也要歧视我吗？” 乔尔斯听见后面有些吵嚷声，看来这里的血腥气已经传开了，引起了其他海妖的注意。 海水的流动明显变得急促起来，有一个实力很强的海妖正在赶来，不会逊色于之前和阿拉乔交战的那位。 阿拉乔完全没有理会背后的动静，而是注视着祭坛的变化。 他一向嬉笑的表情消失，变得无比严肃，这让乔尔斯也禁不住开始观察这个祭坛。 “海妖的文化里并没有所谓的‘魔法阵’，他们使用的魔法也仅仅是出于本能，所以这里的魔法阵——所有海妖聚落的魔法阵，都是由人类建立的。 “不，不一定是人类，可能是精灵，也可能是巨龙，甚至可能是神灵。” 阿拉乔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刻意解释给乔尔斯听。 符文落在了祭坛上以后，它自动分解成数十个各不相同的图案，一一对应地落在了祭坛周围的阴刻上，分毫不差。 “咔——” 清脆的声音出现，白玉祭坛上裂开了一道缝隙，仿佛是连锁反应一样，这个祭坛的表面很快就布满裂缝，裂缝的深度也似乎在不断变深。 “度码，库路因，维安巴拉散。” 白玉祭坛碎裂成了无数大小不一的碎块，一个温婉的女性声音响起，阿拉乔脸色微变：“是精灵？怎么会是精灵？不是人类吗——” 在乔尔斯听来，阿拉乔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到了越来越远的地方一样，最后消失不见了。 周围的景物微微扭曲，他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暗红色的光辉落在他身上，他抬头看了看天。 “‘次元交叠’？”乔尔斯对这个场景再熟悉不过，一只看起来有点像猫的狄纳迎面冲了过来，乔尔斯下意识要使用魔法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连一点点魔力都感受不到，不由得脸色剧变。 但这只狄纳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仿佛他完全不存在一样。 乔尔斯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但他的手掌也直接穿过了头，什么东西都没有摸到。 “这是幻境？”乔尔斯回想了一下，本来一片空白的脑袋终于回忆起了他原本在干什么——他在深海处，看着白玉祭坛碎裂，听见了一个女性的声音，然后就到了这里来。 他朝着四周看了看，在不远处有许多魔法炸裂的光芒：“那里发生了什么？” 这个念头刚出现，他就以极快的速度飞了过去，让他稍微吓了一跳。 能看出来，这里本来是一座非常繁盛的精灵都市——他在“隐秘之城”里亲眼见过这种建筑风格，周围大树林立，上面有一个个精灵居住的房间，也有一些建筑是石头和泥土的结构，但是很少。 在战场周围，建筑群基本上都已经被夷平，地面散落着许多木块和焦炭。交战的一共有四方：人类，精灵，狄纳和兽人。 这还是乔尔斯第一次见到所谓的兽人，他们身体结构和人类仿佛，但是体格极为健壮，身上的肌肉块块隆起，最矮的兽人也有人类的两倍高。 他们皮肤有的暗红、有的深黑，面孔上最显眼的就是一张大嘴，四颗獠牙从嘴角伸出，看起来狰狞无比。一些地位较低的兽人仅仅是身披简单的铁质铠甲，而地位较高的会在身上多披上一条动物的毛皮，老虎、狼、狮子都有。 兽人的战士们高举石斧和长矛奋战，他们后方有着一些兽人的巫师，正在用他们特有的巫术增强这些战士的肉体和耐力，乔尔斯看见几个兽人被硕大的陨石砸中，但是站起来后依然毫发无损，拍拍身上的灰尘就可以继续战斗。 精灵的魔法师们在不断吟唱——乔尔斯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只是从这些精灵一张一合的嘴巴推测他们在吟唱魔法，会蠕动的藤蔓、能够行走的大树和岩石傀儡不断出现，然后不断被击溃。 精灵们还有许多弓箭手，他们看准时机时不时射出一箭，让人类的魔法师一阵手忙脚乱。 这两个种族正在联合攻击看起来势单力薄的人类魔法师，这些魔法师的水平都非常高，战场上足足有数千个岩土巨人、上百条元素巨龙，死死顶住了兽人战士的进攻，天空中不断落下的雷霆、陨石、不时出现的剧烈风暴都威胁着精灵和兽人们。 狄纳则是无差别地攻击三方，但三个种族都没有理会这些怪物，只有惹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才会转过去出手。 这场战斗已经让这片区域比城市其他完好的地方低下去两三米了，如果不是有着大量的尸体垫在底下，可能他们打完以后想爬出去都成问题。 一个人类的大魔法师喊道：“用禁咒！” 乔尔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这个声音，他看过去，正好和这位大魔法师的视线碰上。但这个大魔法师似乎还是没能见到他，很快就移开目光，指挥自己的同伴轮流施放禁咒魔法。 禁咒魔法几乎就是人类魔法师的专属，唯一能够和人类魔法相比的精灵魔法也很难达到这样的破坏力。 一圈肉眼可见的空间波动以某位大魔法师为中心扩散开来，足有十几个兽人直接粉身碎骨，变成了原地的一滩肉沫，精灵魔法师和兽人巫师们各自建立屏障阻挡，就在这个时候，第二个禁咒魔法出现了。 几个兽人巫师身上无缘无故燃起了蓝色的火焰，火焰直接蔓延到了他们的巫术屏障上，仿佛这是以他们的魔力为燃料一般。 大部分兽人巫师顺利摆脱了这种火焰，但依然有好几个被烧成了灰烬。 人类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先击溃兽人的部队再来对付精灵族。 一阵光雨从天而降，精灵们并没有坐视不理，而是用了某种特殊的精灵魔法，被雨水淋到的兽人们仿佛精神百倍一般，而人类魔法师们的岩土巨人、元素巨龙则有些萎靡不振，其中蕴含的魔力直接被驱散小半。 趁此机会，精灵族的岩石傀儡和树木巨人挥动手中的巨大棍棒，直接敲碎了面前不少阻碍，但下一刻，它们就几乎被两个同时出现的禁咒魔法全灭，狂暴的冰雹混合着在空间中不断游走的可怖雷光，有不少兽人战士和精灵的弓箭手也直接殒命。 整个庞大的精灵都市只剩下一小半没有被毁灭了，里面的精灵平民不知道死伤了多少。 此时，一个精灵魔法师飞到空中高处，她带着用藤条和鲜花编织的头环，手里拿着像是树根一样的、和她等高的法杖，最上端处镶嵌着一枚暗红色宝石。 这个精灵魔法师长相美丽但毫无表情，尽管家园被毁、族人被杀，在她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哀恸或者悲伤的神情。 她高高举起法杖，几道魔法光芒在接近她的时候就已经自动消散。 “埃辛多莫，法拉多。” 第十六章:莫林的邀请 女性精灵魔法师就这么悬在半空中，没有任何一个魔法能够触碰到她。 她手中和她等高的法杖尖端的宝石光芒大放，连乔尔斯这个“幽灵”都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一面镜子横在了战场之中，乔尔斯能够清晰地看见上面映照出来的景物。 只有他自己。 所有幻象中的东西都没有落在镜子中，落在镜子里的只有他这个“幽灵”，他这个无法触碰、听见和看见的“过客”。 还没等乔尔斯做出任何反应，这个无声的世界就像是彩色玻璃一样片片碎裂，最后只剩下周围无尽的黑暗以及他面前的这一面镜子。 “乔尔斯！乔尔斯！” 乔尔斯耳边响起了呼唤的声音，他眼前的镜子迅速变小、远离，然后他看见周围的景物恢复正常，他又回到了深海当中。 而那面缩小的镜子并没有随着幻象一起消失，而是被阿拉乔拿在手中。 “走，这里的魔法阵快要失效了，我在海里也没办法应付那个海妖。”阿拉乔将镜子收到自己的衣袍口袋里，催促道。 乔尔斯回过神来，他和阿拉乔一起往海面直冲而去，他忍不住看了看下方，那些原本正在发光的矿石、宝石被深海的水压全部压碎，和它们一起毁灭的是上百个实力不够的海妖，内脏和鲜血从他们的口中逸出。 还在追赶的海妖有十个上下，他们都是足以对抗这深海的压力的，愤怒的咆哮声穿过海水传进乔尔斯的耳中。 海妖在海水中的速度比他们要快很多，不过一两分钟，乔尔斯就感觉自己要被追上了。 “屏气！” “啊？” “屏气！” 阿拉乔重复了一次之后，伸手抓向乔尔斯，两人的魔力屏障一同破碎消失，海水瞬间包裹了两人。 乔尔斯猝不及防下喝了几口腥臭苦咸的海水，难受得一阵头晕，但他还是及时屏住了呼吸。 预想中的恐怖压力并没有出现，乔尔斯在下一刻就感觉到自己踩到了实地上，两人已经现在站在海上的一处荒岛上。 天边翻起一点亮光，折腾了这么久，一晚上已经过去了。 “好了，他们应该找不到我们的。”阿拉乔耸耸肩，“只是一件魔法物品的作用。” 阿拉乔接着说道：“我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件东西，连我都差点陷进去了。不过这次还是有所收获，不是吗？” 阿拉乔将那枚镜子拿出来晃了晃，乔尔斯辨认了一下方向之后就直接飞起：“人情也还了，以后最好别再出现。” “以后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的话，我可以把这东西借你用一下。”阿拉乔叫道，“你可以坐船碰碰运气，我最喜欢在船上混日子了。” 虽然乔尔斯也很好奇那面镜子究竟是什么，但他依然不想和阿拉乔扯上任何关系。刚刚他在镜中看见的幻境似乎是某位精灵留下的，关于某次战争的场景。 让他在意的是有一个人类魔法师说出了能够让他听见的话，他并不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那个无名荒岛离盎格鲁王国并不远，乔尔斯也并没有再遇到来自海妖的危险。一到码头附近，他就看见了那艘快要散架的渡船，十来个工人正在进行检修。 回到朗顿城附近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八点钟了，一夜没睡而且消耗颇大的乔尔斯只想赶紧回去睡一觉，匆匆穿过城门之后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不对！” 乔尔斯猛然抽出腰间的长剑，“叮”地一声之后，一把匕首刺在了长剑的剑身侧面上，同时一个人在空无一物的地方缓缓出现。 “‘天堂门’向你问好！”这个人穿着长袍、将脸蒙起，让人完全无法辨认。 留下一句话以后，这个刺客直接窜进了旁边的小巷中，体力和魔力都远远还没恢复的乔尔斯没有追赶。 这个时候在城门附近并没有人，一个是时间太早了，第二是今天是工作日，大家都不会闲逛。 乔尔斯脸色一沉，他多次杀过“天堂门”的人，而现在这个组织似乎终于注意到了他。 他和阿拉乔去深海完全是临时性的，如果没有这件事情的话，他会在深夜和其他人一起进入朗顿城，那个刺客绝对不会挑那个时候出手。 换言之，这个刺客不可能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进城。这说明刺客已经潜伏了有一段时间了，完全就是在碰运气等时机。 这一次只是“打招呼”，如果是以后，只怕他的家人都会陷入危险之中，灵魂一直有创伤的法瑞拉都未必能够应付得了。 想到这里，他匆匆回到家中，见到自己的父母和安妮正在一起吃早餐，不禁松了口气。 “乔，你回来了！” 安妮惊喜地走到门口迎接，但她鼻子皱了皱：“你身上的味道好大！” 乔尔斯才想起来自己衣服被海水泡了以后都没有清理过，拍了拍身上的长袍，纯净的水将衣服连同他的人一起冲刷了几下，然后身上转眼间又变得干燥起来。 “好了。”乔尔斯抱了抱安妮，安妮挣扎着说：“你的胡子扎到我了！” 原本乔尔斯只想赶紧睡个觉，但被“天堂门”的刺客吓了一跳，现在睡意全无，正好和家里人交代一下这件事情。 在家里的话可以自行设置一些小型的魔法阵作为警戒，但是在外就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了，所以他们只能尽量减少外出，或者尽量挑选人多的时候出门。 住在隔壁的瑟琳娜也算和乔尔斯关系比较近的，但她倒是不用担心，一来他们只是朋友，被“天堂门”找上的可能性不算大，二来以瑟琳娜的魔法水平，在高阶魔法师里是很难找到可以匹敌的人的。 在用完早餐以后，法瑞拉给乔尔斯检查了一下灵魂，但是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乔尔斯奇怪的症状也无法和任何一种灵魂的创伤联系起来。 乔尔斯也没有太过多虑，放松下来以后很快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就在前几日，晨曦教派的大部队已经跟着“晨曦”的魔法师们进入了他们的大本营，他们占领了“晨曦”最核心的那个城镇，已经驻扎了两天了。 他们面前那座属于莫林-普兰顿的神殿可以说是他们所见过的最大规模的宗教建筑，层层林立的附属建筑就有数百栋，中央广场的面积足以容纳上万人，广场上属于梅瑞迪雅的雕塑高度却足以俯瞰这庞大神殿的每一处角落。 最后的主殿大小足以和周围的所有建筑加起来媲美，光是神殿的正门，就至少需要三十个壮汉才能推动。 他们停步不前的原因是他们的内部发生了矛盾，有人在见到了如此宏伟的神殿以后，对晨曦教派的正统性产生了怀疑——无论怎么看，这里才更像是梅瑞迪雅的信徒应有的归属。 晨曦教派里还有另外一派的信徒，也就是凯纳瑞斯的信徒，但是这帮人几乎都没有掺和进来，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梅瑞迪雅信徒的内部斗争。 年迈的教皇花了很多心思才勉强安定住了人心，但依然已经有数十个神职人员偷偷离开，独自进入神殿投靠了对方。 现在他要考虑的就是要不要撤退了，经过几天的拖延，他担心对方那个实力恐怖的首领已经恢复了过来，到时候他们绝对连一点点胜算都没有。 “各位！” 清晨，一个声音响彻整座小镇。 “神灵的使者莫林-普兰顿大人邀请各位一起进入神殿，聆听神灵的教诲，你们为什么要踟蹰不前呢？ “你们都是神灵的子民，祂不会计较你们的冒犯，神灵的爱是宽广而深邃的。” 所有人都窃窃私语起来，年迈教皇走出自己暂住的居所，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红衣主教不需要扶着自己。 他看见所有教徒都聚在周围，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决断。他一直给信徒们强调他们才是正统，但现在对方宣称能够聆听神的教诲。 这对于晨曦教派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动摇，现在他必须要做出决定——看起来他好像还有选择的余地，但如果他敢让所有人撤退的话，那么大家一定会认为他心虚了、害怕了，进而造成信仰的动摇。 “孩子们，走吧，我相信一点小把戏欺骗不了你们的心灵。” 教皇的镇定无疑非常具有感染力，但教皇脸上的皱纹更加深重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始终挥之不散。 所有人都簇拥着教皇慢慢走过去，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城镇的居民们，你们为何不一同前来？神灵的爱不会遗漏任何一个人，你们也有资格见证神灵的光辉。” 于是工人们放下了手中的铁锤和锯子，孩童停下了和同伴的嬉戏，母亲们放下了手中的针线，猎户收起了手中的弓箭，所有人都脸色**地朝着神殿走去，似乎心怀着莫大的敬意。 年迈教皇的脚步非常缓慢，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到达神殿的大门前。 在中央广场中站着两个魔法师，他们面露狂热地说道：“诸位神的子民，神的使者已经在主殿等候各位了，你们将能够亲自见证，神灵的慈爱。” 第十七章:转折点 一行人陆续进入主殿，主殿的空间比中央广场海妖大许多，高大的穹顶使用四块巨大的拼色玻璃作为装饰，玻璃的周围是描述神话故事的油彩画。 整座主殿都是由白玉砌成，最里面是层层叠叠的台阶以及一个高台，唯有高台上放着一张椅子。 所有人进入以后都深切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在这宽广的空间里，任何一个人都简直就像是尘埃一样渺小。 而莫林-普兰顿就坐在最高台处的椅子上，阳光穿过拼色玻璃投在他的身上，配上他绝美不似人类的面容，仿佛就像是神灵降世一样。 “农夫托勒在杀死羊羔的时候，”在所有人都陷入震撼当中时，老教皇向前走出一步，缓缓开口，“老羊说：‘将我牵去，我的子女不应受此命运。’ “托勒说：‘我和你朝夕相处，但和羊羔并无感情；你也应当如此。’” 柔和的光芒将苍老的教皇笼罩，他刚刚诵读的是梅瑞迪雅教典中的一部分，并籍此借来了不少神力。 他抬头看向莫林-普兰顿，但在这一刻，他已经知道自己输了。 在整个宗教的历史上，除了七神教的最后一位教皇露琪娜以外，没有任何一个教皇的神术能够达到打败大魔法师的程度。 而他面前这个美丽得不像凡间之人的存在，曾经力抗两个大魔法师而不落下风。 老教皇的神术还没有用出去，他周围的神力就开始失控了，让他苍老的身躯分解成无数细小的光点。 到最后一刻，他依然看着莫林的脸，一声难以察觉的叹息轻轻回荡：“神灵并非仁慈，祂的爱也并不平等。” 在主殿门外，邓普轻声对欧佩珊说道：“这样真的好么？这个人绝对不是我们能够利用的。” 欧佩珊指了指邓普的右手腕：“你不是一直想要报仇吗？” 上次战斗结束后，因为邓普给自己接上手掌的时候太过匆忙，后来还是亲自重新砍断了手掌再重新接回去，不然就长歪了。 自己砍断自己肢体的感受十分恐怖和屈辱，邓普也为此非常暴躁。 “但……” “只凭我和你的话，恐怕一辈子都没办法报仇。但他不一样，即使我们没办法影响他，但等他的‘位置’高了以后，就能分给我们更多力量。” 欧佩珊毫不客气地补了一句：“你不是一直想证明你比他优秀吗？” 最后一句里的“他”显然指的就是乔尔斯。 邓普捏了捏拳头：“好！” 欧佩珊的表情柔和下来，她亲了亲邓普的脸颊：“我知道你是最好的，所以我才想帮你找回以前的自信。” 邓普紧紧抱了抱欧佩珊，感动地说道：“谢谢你。” 在主殿中，莫林-普兰顿站起来，穹顶落下的四色光辉似乎充满了整个空间：“神灵是仁慈的，如果你们能够爱祂，那么祂的爱也将触摸你们。” 刚才老教皇身死所引起的小小波澜很快就平息了，晨曦教派的神职人员们感觉到心中无比的安定和喜乐，他们有的人闭上眼睛张开双手，似乎想要拥抱面前的光辉。 有数十个人就这么在愉悦中，和教皇一样化身光点消失，这让主殿内的光芒更加浓郁了，莫林身上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稳定，以前乔尔斯感受过的怪异感在渐渐消失。 在主殿内的光芒消失时，已经有一小半的人消失了，剩下的人全部都面露狂热，无比虔诚地说道：“愿神灵的慈爱引领我们，愿神的使者引领我们。” 莫林-普兰顿重新坐下：“‘晨曦’的魔法师们，将这些新的朋友安顿好，希望他们晚上都能吃到美味可口的饭菜，睡上柔软舒适的床铺。” 在门外的欧佩珊脸上闪过一丝惊奇，最后的一句话根本就不像是莫林会说的，他很多时候连所谓的“表面工作”都不会做。 这里说的“不会”，并不是拒绝的意思，而是他“不懂”、“不理解”。 主殿内的人陆续走出，等到最后一个人都看不见以后，莫林-普兰顿说道：“邓普，欧佩珊。” 一直在门外暗中观察的两个人站到门口处，让莫林能够看见自己，但是并没有走进去。 “刚刚那个老人……他说的是什么？”莫林迟疑了一下，这也不像是他会表现出来的情绪。 “应该是爱情之神的教典吧，很久以前人类编纂了很多神灵的事迹，但里面几乎都是假的。”欧佩珊说道。 “教典啊……”莫林重复了一句。 “您就是神灵的化身了，没必要纠结这种东西。” “你们帮我找一些神灵的教典回来，我想看看。” 莫林顿了顿，说道：“麻烦你们了。” “好。” …… “是时候了。”在雅西纳城内，博思雅尼分别召开了贵族会议和魔法师会议，同时向所有人传达了一个消息——和石睿帝国的凯纳瑞斯教派、凯里姆王国附近的晨曦教派结盟，同时向霍尼斯纳、石睿帝国的星辰之主教派宣战。 和此前很多势力的“口头叫嚣”不一样，第二天博思雅尼的大军就已经开拨，除了魔法师以外，这些大军里有很多是普通人——鉴于神职人员的特殊性，普通人也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 谁也不知道博思雅尼是什么时候招募的兵员，从第四纪以来，没有一个国家组织过大规模的军队。 晨曦教派剩下的那一半人，从天星教派分裂出去的凯纳瑞斯教派都积极回应了博思雅尼的要求，看起来并不像是盟友，更像是下属。 在这段时间里，博思雅尼也并非什么都没做，他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得到了两个势力的帮助。 “不可能，布伦德究竟去了哪里？”在一处荒芜的平原上，冯和特丽丝正到处寻找布伦德的身影。 从某一天开始，准确来说是和已死的柯罗巴交手以后，布伦德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知所踪。 冯已经寻找了他足有一年了，但是连一点踪迹都没找到，“神语者”和“先知”也没有办法用占卜的方式得到布伦德的所在。 “或许……布伦德已经……”特丽丝一直都不想说出这句话，她知道冯和布伦德是最要好的朋友。 但冯只是摇摇头：“不，布伦德绝对不会死。” 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哀伤，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种态度让特丽丝觉得很奇怪。 “那个老鬼的布置从来都没有出过问题，布伦德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呢？”冯在心中自言自语，“对了，或许那个老鬼有方法找到他。” 冯沉吟了一会儿，对特丽丝说道：“我们去找克里斯吧，我需要他帮我潜入凯里姆顿斯，我要拿回我的那柄长剑。” “克里斯？我倒是知道他现在在哪。” 特丽丝思考了一下：“那柄剑你已经带在身上很久了……你是在‘回音之厅’得到的那把剑吧，但你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 “对，如果有那把剑的话，或许我们也能出一点力。”冯没有再多说，特丽丝开始使用“传送”，片刻后两个人从原地消失。 “是出了什么问题了么？”充斥着魔法乱流的奥林内，正坐在赞扎尔法师塔最高层的提里伽隆自言自语，然后他重复了一句：“是出了什么问题了么？” 这回他的声音直接传出了法师塔，变成人形的迪尔乔司古拉出现在他的面前：“你在叫嚷什么？出什么问题？” “‘血龙’的位置找到了吗？” “没有。我也不会去找，你可以自己去找找看。” “我还以为你看过‘秩序之心’之后，就会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提里伽隆指了指被他随意放在桌子上的那串项链，迪尔乔司古拉说道：“哼，至少我会掂量自己的实力。” 他话头一转：“你今天说的话有点多啊，肚子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提里伽隆“坦诚”地说道：“我有点急了，局势发展下去的话，我主的计划就很难继续下去了。” “计划？”迪尔乔司古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捧着肚子大笑起来，“你在这里坐了多久了？一个月？三个月？一年？你居然跟我说有计划？” “闭嘴，卑微的爬虫。”提里伽隆身上传出一个并不属于他的声音，他撩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一片正在不断腐烂又复原的血肉，上面有许多无法被光线扭曲的阴影，构成了一张脸的轮廓。 那张脸微微蠕动，就是它在说话：“我还以为杀死林埃尔的时候，你就应该学会敬畏。” 迪尔乔司古拉挑衅似的说道：“你现在奈何不了我，我现在不只有你一个选择，魔神。” “你是说克尔诺拉格那个蠢货？”那张脸说道，“哼，等到三年后，会有几个神灵根本没有办法‘神降’，这个蠢货就是其中之一，你最好考虑清楚了。” “你究竟是哪位神的化身？魄伊涅瓦？岱刚？”迪尔乔司古拉惊疑不定地说道，“不对，你是……” “敬畏，我再重复一遍！” 随着那张脸尖叫起来，迪尔乔司古拉的右臂直接从他的身体脱落，然后自行飞起扼住了他的咽喉。 白霜之王用左手抓住自己的手臂，硬生生把它拿了下来，然后摁回到自己的右肩上：“我需要两个条件，现在就要。” “可以，好好珍惜神灵的恩赐吧。” 提里伽隆放下袖子，然后走出一步，出现在了法师塔的外面——这么多天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离开。 他对紧跟在后的白霜之王说道：“走吧，‘血狼’该迎接他的命运了。” 第十八章:记录的幻象 “所以说，城中的魔法师已经被迫要参战了。” 在贝克街221号里，瑟琳娜刚带来了一个不算好不算坏的消息。 由于战火蔓延，维迪纳帝国和霍尼斯纳同时向盎格鲁王国施压，要求王国立即站边——离他们最近的就是这座岛上王国，而且这个国家有着不可小觑的魔法力量。 谁也不想在战火正酣的时候，被一个“局外人”跑到背后捅上一刀。 维迪纳帝国目前的魔法力量依然十分强盛，又收获了两个教派作为盟友，有底气怎么做很正常，但是霍尼斯纳也这番做派的话，只能说萨波福尼亚家族的实力远比任何人想象的要雄厚。 而盎格鲁王国明显是倾向于站在维迪纳帝国这边的，虽然霍尼斯纳离他们更近，但所有人都不认为它有和维迪纳帝国抗衡的实力。 因此城中已经开始大规模召集魔法师，防止霍尼斯纳抢先对他们下手。 瑟琳娜目前已经是朗顿城法师塔的一员了，所以这类情报都是第一时间获得。 现在看情况，乔尔斯和法瑞拉都是不可避免要参战的，剩下的安妮和杜伦也必须送到临近的伯灵汉城去，血眼家族剩下的魔法师可以代为照看一二。 说实话乔尔斯已经和他们很久没有联系了，因为在他手上，血眼家族接近覆灭，只剩下不到百人。 在当天的晚上，乔尔斯和法瑞拉就参加了专门召集魔法师的集会，虽然长桌上摆满了各种难得一见的佳肴美食，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吃东西，几乎全都在激烈地争吵。 “我们这是被迫站在维迪纳帝国那一边！忘记了上次有百来个大魔法师离奇失踪了吗？”一个中年魔法师说道，“谁知道他们的皇帝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们的皇帝不是传言成为了神灵的‘代行者’吗？站在他们这边至少不可能会输，天空之神不是最强大的神灵么？”一个年轻的女魔法师说道。 “你们不可能想站在霍尼斯纳那边吧？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家族，还要用两个傀儡来打旗号？连那座城都是抢回来的吧？” “我不参加，你们没有权利逼迫我参战！” “我们都不站不可以吗？我不信有人敢贸然来冒犯我们。” “不要总是呆在法师塔里做研究，你的脑子会生锈的。” …… 几乎全部中阶、高阶魔法师都在争吵，某几个大魔法师也争得面红耳赤，而几个聚在一起的老魔法师看起来非常头疼。 “他们肯定是故意的，想拖延时间。” “好了，别揪你的胡子了，赶快想想办法啊。” “要不全部杀了，我把他们全部变成亡灵。”一个瘦的眼眶深陷的老头儿阴恻恻地开口，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了个冷战。 “亡灵魔法是禁忌！你真敢这么做，整个大陆都会聚集起来铲平我们。” “我也就说一说。”阴沉的老头儿脸上颇多惋惜的意味，其他人根本就不相信他只是“说一说”。 “好了别自己先吵起来了，莫拉各，你一直不说话肯定想到办法了。” 唯一一个一直沉默的老魔法师缓缓说道：“其实纪元终结之战，我们也不可能独身事外，第三纪元结束的时候，整个大陆的人口很多—— “但别忘了，在七神教刚刚占得统治地位的时候，整个大陆的人口可能都不足五千万。如果不是最后七神教和魔法师的纷争以不算太激烈的方式结束了，只怕你我的祖先可能都要死掉。 “所以我们得先给他们灌输这一个觉悟：想活下来，拼命是必不可少的，而有组织地拼命，活下来的概率则更大。 “盎格鲁王国，包括周围的伊特公国、艾灵公国、查曼公国，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一位所谓的‘代行者’出现。 “我看过‘代行者’的战斗，他们的魔法水准可以说远远超过一般的大魔法师，整个魔法历史上，也只有路西恩、帕里斯曼这种传奇有机会和他们对抗，林埃尔恐怕也不行——不然他就不会被提里伽隆和迪尔乔司古拉杀掉了。 “所以我们现在得让他们弄清楚局势，扯皮拖时间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莫拉各从长袍里掏出来两枚奇怪的小圆球，它们周围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壳”一样，完全没有触碰到莫拉各的手掌，而且正在绕着两个球的中点缓缓转动。 “这是‘回音之厅’的仿制品，可以让他们好好‘体验’一下。” “喂喂喂，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东西据说只有道宁·格林可以制造，一共也仅仅有两个。” 莫拉各用另外一只手推开自己的同伴：“一边去，边弄坏了。” “小气鬼。” 莫拉各手指轻点，几个特殊的符文被构建出来没入了圆球当中，两个小球的旋转开始变得不规律起来，时快时慢。 “说实话，这东西也不是我的。”莫拉各说道，“有一个魔法水平远远超过我的老婆子，主动找到我，然后硬是把这东西‘借’了给我。” “是你的老相好？” “放屁，把五十个我捆在一起也不够对付她的。” “好了，认真看，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整个大厅内的光影忽然发生了变化，莫拉各手中的两颗小球放出奇幻的光彩，直接填满了整个大厅。 同时，一个声音出现：“你过界了。” 所有正在争吵的魔法师都停了下来，看着天空中那个披头散发、胡子拉碴，像是野人一样的魔法师。 “是博思雅尼。”乔尔斯轻声说道，“是那场大战。” 这正是乔尔斯亲身经历过的那罗亚的大战，但他不清楚是谁用什么魔法记录了这个场面，一般的记录魔法阵远远达不到这种效果，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当时充斥着整个空间的狂暴元素和神力。 “我，才是这里的神灵。”“血狼”也跟着出现了，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莫拉各大声说道：“只是记录下来的幻象，大家不必紧张。” 虽然这么说，几位老魔法师都已经准备好出手，控制那些因为承受不住而失控的魔法师。 然后“血狼”被几位“代行者”赶着离开了，而这个幻象跟乔尔斯的经历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它紧紧跟着“血狼”离开了那罗亚。 “你们只是区区几个伪神的走狗，真的要和我敌对吗？” 这个地方被冰雪覆盖，一阵狂风吹来，无数冰屑在空中起舞，乔尔斯都感觉到了一丝寒冷和被冰屑划过的刺痛。 克尔诺拉格的“代行者”梅罗·崔弗勒首先出手，一阵黑红交杂的雾气从他的指尖流出，像是丝带一样缠向墨亚德奥，紧接着是博思雅尼，他开口说道。 “风！” 一阵和自然生成截然不同的风刮起，墨亚德奥周围的空间涌现出无数细密的空间裂缝，同时墨亚德奥不得不抬起手来阻挡某些给他很大压迫的力量。 剩下的脸色苍白的中年人——他应该是魄伊涅瓦的“代行者”——整个人都直接消失了，一种被毒蛇盯上、随时都会殒命的危险感觉浮现在所有人的心头。 “啊啊啊啊！”一个魔法师受不了了，狂暴的魔力刚刚出现，他的后脑勺就被某个看不见的魔法重重锤了一下直接晕倒在地。 幸好目前看来大魔法师们都还能够控制得住自己的本能，不然要保持这里的安全就要花费一番功夫了。 墨亚德奥怒吼：“不要逼我将最后一点力量花在你们身上，你们只会得不偿失！” 他宽大的长袍里伸出两条额外的手臂，其中一只往空间一抓，不断出现又消失的空间裂缝似乎被扼制了一样，只能停在他身前两米处，无法继续接近。 他的另外一条手臂则伸到背后，脸色苍白的中年人刚好在那里出现，四指并在一起往前砍下，将墨亚德奥的这条手臂砍开了一半以后就无法再继续前进。 氤氲的黑红雾气猛然炸开，直接笼罩了墨亚德奥，而正在观看这一幕的魔法师们陷入了各自不同的可怕幻象之中。 有的人看见自己的手指被一根一根砍下，有的人看见自己的头颅被砍下，但没有立即死去，而是看着自己的身躯被一点点碾成肉沫。 还有几个魔法师看见自己的亲人活生生被沸水煮死，看见自己的挚爱变成了非人的怪物。 “够了！” 墨亚德奥愤怒地吼叫了一声，诡异的雾气被震散，那些没有晕倒的魔法师都纷纷醒了过来，几位站在一起的老魔法师也心有余悸地相互看了一眼，刚刚连他们都陷入了幻象，想要挣脱也需要花费一点功夫。 “这还只是用‘回音之厅’仿制品记录的幻象罢了。”莫拉各轻声说道。 此时的墨亚德奥模样已经完全变了，祂变成了一头体型极为庞大的黑狼，一共有三对眼睛，一直排列到了额头上；祂的尾巴尖端分成了三条，但看起来其中两条被硬生生砍了下来，只剩下一点点凸起。 祂的六只眼睛同时看向了梅罗：“卑劣的小虫子，我要让你体验一下真正的死亡！” 第十九章:秘密任务 变成了巨狼的墨亚德奥仰天长嚎一声，刚刚脱离幻境的魔法师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肉体一起被剧烈撕扯，几乎要变成碎片一样。 “快！断开魔力！”一个老魔法师脸色剧变，莫拉各手中的两个小圆球上光芒收敛，重新变回原来缓慢转动的样子，大厅内的幻象也在同一时间消失。 “大家都看到了吧，‘代行者’和真正的神灵都已经出现了。”莫拉各将圆球收回口袋，大声说道。 他的声音仿佛具有某种魔力一样，惊慌失措的魔法师们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如果你们都想着独善其身，万一他们主动找到了我们头上，你们哪位有信心挡住他们？”莫拉各的话毫不客气，“是你？是你？还是你？” 这些魔法师都沉默了下来，莫拉各继续说道：“整个盎格鲁王国或许有办法和他们对抗，但是必然会死伤惨重，只有联合才是最好的出路。” 这些魔法师之前还想着能拖就拖，不惜在这里做出激烈争吵的样子，就是为了让负责这件事的魔法师不好开口，但现在他们都大概明白了，拖只会让问题越来越严重。 莫拉各说道：“好了，一个星期后，我们攻打霍尼斯纳的中心，也就是银鱼城和霍尼斯纳城，现在我来分配一下你们的协战组织，有问题吗？” 就在这些人仔细听安排的时候，一个骨瘦如柴、双眼深陷的老头悄悄走到了乔尔斯的身边：“你就是乔尔斯·蒙提里埃？” “对。” “跟我过来一下。” 乔尔斯和瑟琳娜、法瑞拉打了个招呼就跟着这个老魔法师走到了一旁，这个老魔法师“嘿嘿”笑了几声：“我听说你会用‘血魔法’？” 乔尔斯吓了一跳，那个老头继续说道：“不需要紧张，你只要说是不是就够了。” 乔尔斯迟疑了一下：“是的。” “别担心，我还会用亡灵魔法呢，还不是没人来找我麻烦。”老头低笑几声，就像是睡前故事里的描述的幽灵一样。 “对了，我的名字是苏克罗德，是朗顿城的大魔法师之一，也是盎格鲁王国的魔法议会议员。” 盎格鲁王国内部采用的制度并非是专权制，而是议会制，不像其他帝国的法师塔，几乎就是首席法师的一言堂。 “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是有的。”苏克罗德说道，“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学会的‘血魔法’，但你要制造几张‘血魔法’的卷轴出来，然后还有一个特殊的任务给你。” 苏克罗德看乔尔斯脸色变化，补了一句：“只要你答应了这个条件，你的母亲法瑞拉可以不用去冒险。我们都查清楚了，以她的状态来说，在大魔法师的战场上是很危险的——魔力水平滑落，施法速度缓慢。” “我需要先知道具体内容。” 苏克罗德继续和他耳语了几句，完了之后笑着说道：“我可以私下里教你一点亡灵魔法作为补偿，你看，你用了这么久的‘血魔法’也没有出问题，亡灵魔法也只是小意思了。” 亡灵魔法是一种尤其恶毒的魔法，如果说“血魔法”是把生灵的灵魂当做筹码，放在了和神灵交易的天平上，那么亡灵魔法就是把灵魂当做工具，将它囚禁在死前的躯壳内——也可能是别的躯壳内，然后用魔法加以驱使。 而且这个灵魂会被魔法的力量摧残成半残缺的状态，痛苦、疯狂、生不如死将会伴随着这个灵魂直到毁灭为止。 亡灵魔法大约在第三纪元初期就已经被消灭完全了，比“血魔法”还要更早消亡，甚至连黑暗位面都禁止使用亡灵魔法，天知道苏克罗德是从哪里学来的。 在一些记载中，亡灵魔法可以让一个魔法师拥有成千上万的、比一般军队强很多的亡灵大军，而且在亡灵“制造”完毕后，魔法师就不需要再消耗魔力来维持了。 乔尔斯答应下来后，忽然提了个问题：“按照我们目前知道的，有很多神灵的‘代行者’都还没露面，‘火焰与希望之神’，‘星辰与四季之神’，‘生命与灵魂之神’，‘享乐与欲望的魔神’等等，你们能确定萨波福尼亚家族里没有藏着‘代行者’吗？” “他们有‘代行者’，我们可以确定。”苏克罗德声音再次压低了一点，“但你不是很清楚吗？神灵对这个位面不怀好意。 “至少在某些记载里，七神教最后的教宗露琪娜才是建造‘屏障’隔绝神界的始作俑者，这里面的意思应该很清楚了吧。” 作为最强盛的势力之一，他们有这类的记载也很正常，乔尔斯没有觉得太过奇怪。 “所以你希望能够尽可能削弱那些‘代行者’？甚至杀死他们？”乔尔斯说道，“这恐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苏克罗德冷笑一声：“哪一次的纪元终结，人类没有付出很大代价的？这点代价舍不得，以后的路会更难走。虽然神灵们还有三年就会‘神降’，但他们提前派出‘代行者’一定是有意义的，我们只要破坏祂们的意图就可以了。 “这种危险的工作交给我们大魔法师就可以了，你这个小屁孩担心什么？” 乔尔斯看了看那些脸色有些不安，但依然克制自己安静听安排的魔法师们，苏克罗德说是这么说，但“代行者”出现的时候，这些魔法师才是最危险、最容易被杀死的。 …… “都是蠢货！都是饭桶！”在霍尼斯纳新修建的宫殿内，穿着皇帝长袍的小鲁诺正在大发脾气，一些人克制住自己露出轻蔑笑容的冲动。 小鲁诺继续吼道：“这么久了才拿下康加城，连魔法师都没能俘虏几个，接下来怎么打？” 这时候他的妻子——也是他的妹妹——娜塔莎说道：“先冷静一下，听一下鲁莫德的意见。” 她指了指站在王座前的一个人。 鲁莫德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魔法师，他在魔法上的天赋不好，被打发过来伺候他们的“皇帝”，名义上就是军政大臣了。 他还混了个不太正式的“公爵”头衔。 鲁莫德轻咳两声说道：“陛下不要太过焦急，虽然我们没有俘虏到多少魔法师，但是这些日子的慢工细活让我们的力量得以最大的保存，连一个大魔法师都没有受伤，这就相当于是变相地增强实力了。 “康加城内的资源也基本都归我们所属，臣下安排足够的魔法师在康加城，可以保证维迪纳帝国的魔法师没办法轻易入侵。” 小鲁诺重新坐下来，重重“哼”了一声：“希望你没有骗我。” “我怎么敢骗您呢，我就算敢，以您的智慧，您也能马上识破。”鲁莫德在心里作呕，“萨波福尼亚家族会全力支持您的，我们的底蕴无人能比。” “好了，说一下盎格鲁王国那边的情况吧。”小鲁诺说道。 “他们似乎已经打算对抗陛下，要和维迪纳帝国联手进攻，他们的魔法师恐怕在一个月内就会到岸边。” “那怎么办？我听说盎格鲁王国的魔法力量不会输给莫尼王国太多。”小鲁诺说道。 “陛下，咱们是有神灵的支持的，凡人再多，能够和神灵对抗吗？” “倒也是。” 例行的朝会一个月才举办两三次，但就是这难得一次的朝会，小鲁诺在一开始的暴躁之后很快就变得兴致缺缺起来，敷衍了几句就打发大家散会了。 “娜塔莎，你说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等所有人都走光了，小鲁诺兴奋地抓住旁边娜塔莎的小手。 “很像，很有威严。”娜塔莎微笑着说道。 小鲁诺在朝会上在意的只是自己能不能耍威风，至于正儿八经的公务，只要交给鲁莫德处理就可以了。 他当皇帝可不是为了工作的，是为了能高人一等，是为了享受的。 “哼哼。”小鲁诺得意地“哼哼”两声，把娜塔莎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娜塔莎轻轻按下他不安分的手，说道：“这里是大殿，要注意影响。” “我是皇帝，我身上是最纯正的凯里姆皇室的血脉，谁敢说三道四？” 说话间，小鲁诺甚至把手伸到了娜塔莎的腰间束带上，似乎想直接解开。 “好了，我们该去看一下大臣们送上来的文件了。”娜塔莎刚想站起来，小鲁诺就一手把她拦住，然后抽出了她的束带。 “那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他将自己的妹妹按倒在地，扯下了她的长裙，扒开了她的亵衣。 在小鲁诺的吸吮下，娜塔莎发出轻微的**声，但他没有看见的是，微微张着嘴巴的娜塔莎脸上一片冷漠而没有丝毫快意。 片刻后，心满意足的小鲁诺打算去让厨师给自己做一些点心，娜塔莎则走到了偏殿内，那里的长桌上堆积着厚重如山的文件。 她从最上面抽出一份，开始仔细阅读起来。 第二十章:无光的庇护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朗顿城的魔法师队伍已经集结完毕，有几位大魔法师正准备着使用“传送”把他们送到海的另一边去。 而另外一处地方，乔尔斯和其他四个年龄不算大的魔法师正聚在一起，其中一位就是瑟琳娜。 瑟琳娜几乎是魔法界的奇迹，二十岁不到的大魔法师，而且年轻漂亮，追求者非常多。除了乔尔斯和她以外，其他三个魔法师是两男一女，三位都算是瑟琳娜的追求者。 盎格鲁王国的风气比较开放，从来是不反对同性之间的婚姻的。在那罗亚一战后，乔尔斯和瑟琳娜的交集就逐渐变少了，尽管他们还是邻居，但也很少说话。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瑟琳娜有了这么多追求者。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魔法师叫做柯林斯·伊利亚特，稍微瘦小的男魔法师叫做巴德尔·威利，女魔法师看起来非常成熟，身材也很好，名字是卡罗尔·卡斯柏。 他们来自盎格鲁王国的不同城市，在前几天被提前召集到了朗顿城，见到了瑟琳娜以后不约而同地对她发起了追求——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天赋非常出色的高阶魔法师，可能在三十岁以后就有机会晋升为大魔法师。 “这次的行动，你们一定要仔细听好细节。”瑟琳娜语气严肃，成为大魔法师、在法师塔任职过一段时间后，她已经颇有领导风范。 “这次的行动是，乔尔斯先打破霍尼斯纳的护城魔法阵，动静会比较大，但这没关系。 “巴德尔是暗影法师，到时候和乔尔斯一起‘隐身’进入霍尼斯纳，后续的路程就由乔尔斯来带路。 “卡罗尔和柯林斯守住南边和北边的城门，不需要靠太近，只要有人从里面出来就进行攻击。如果有比较难以应付的魔法师，那就使用我给你们的魔法物品拖住时间，我会找好机会来帮助你们。 “至于东边的城门，你们就不需要管了，明白了吗？” “亲爱的，我为了你也会努力的。”卡罗尔凑过去，硕大的胸部直接靠在了瑟琳娜的身上，瑟琳娜脸色不变地让开了身子。 “我们清楚了。”乔尔斯和其他两位魔法师回答道。 “他们已经出发了，我们也走吧。”瑟琳娜看了看不远处，那些人“传送”的光芒刚好消失，瑟琳娜手指在空气中“搅拌”了一下，凯纳瑞斯的神力开始聚集并且包裹了这五个人，让他们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离霍尼斯纳非常远的一处小树林里，抬起头能够看见盎格鲁王国庞大的魔法师队伍。 这些魔法师远远多于乔尔斯在朗顿城见到的魔法师，因为其他城市的魔法师们是各自“传送”到这里才汇合的。 其中就包括许多血眼家族的魔法师。 还有许多萨波福尼亚家族的魔法师在和他们对峙，两方之间不过隔着四五百米。 瑟琳娜按住乔尔斯的肩膀，对其他人说道：“不要轻举妄动。” 说话间，乔尔斯和瑟琳娜再次“传送”，到了霍尼斯纳的东边。 原本霍尼斯纳是没有修建城墙的，但是在萨波福尼亚家族掌握了这里以后，为了加强护城魔法阵的效果，修建起了足有三四十米高的城墙。 此刻东面的城门紧紧关闭，一个半透明的光罩像是一个大碗一样扣住了霍尼斯纳城。 “你们选择支持维迪纳帝国，真是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非常、非常愚蠢。”克莱门特也在魔法师的队列中，此刻就是她在说话。 盎格鲁王国的魔法师队伍里，莫拉各大声回应道：“你们掀起了战乱，现在我们会终止这一切。” 就在乔尔斯被他们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赶紧的，都准备好了。” 苏克罗德带着十来只品种各异的魔法生物走了过来，这些魔法生物似乎都被控制了神志——苏克罗德因为亡灵魔法的缘故，对于灵魂控制的研究非常深入，做到这一切对他来说也并不困难。 “辛苦您了。”瑟琳娜非常礼貌地说道。 她可是知道苏克罗德是作为“秘密武器”的存在，如果他们战况不妙，那么上万的亡灵法师就会在苏克罗德的控制下展开反击。 至于这些亡灵法师的前身，可能还是不要深究比较好。 为此，苏克罗德已经在这附近足足布置了一周的时间，如果不是为了给他腾出时间的话，盎格鲁王国的进攻会来得早很多。 “好了，这些生物就交给你了……啧啧啧，我也能亲眼见识到传说中的‘血魔法’。对了，你知不知道，黑暗位面是不禁止‘血魔法’的。” 乔尔斯看了看天空中正在扯皮的两方魔法师，看起来好像两方都想拖时间——盎格鲁王国的魔法师还差一些没有到，霍尼斯纳一方则还在协调调动。 他要等开战以后才能击破护城魔法阵，现在闲聊一下似乎也无关紧要。 “嗯，这我是知道的。” “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些黑暗位面来的魔法师，为什么不使用‘血魔法’？”苏克罗德说道。 “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一生中只能用一次‘血魔法’，”苏克罗德说道，“所有黑暗位面的魔法师在学习‘血魔法’的时候，必须要和莫格拉比——交易之神，阴影的守护者，黑暗中的君王——进行一次‘契约’，在使用第二次‘血魔法’的时候，他的灵魂就会自行崩溃、成为莫格拉比的养分。” 莫格拉比是黑暗位面的神灵之一，对于赞扎尔位面来说，祂就是所谓的魔神。 苏克罗德停了停，意味深长地看着乔尔斯：“因为欲望是无限的，如果黑暗位面没有这个规矩，那么最多只需要一年，黑暗位面就会彻底‘死去’，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需要被限制起来。 “但你——你可以忍住‘血魔法’的诱惑，忍住力量的诱惑，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苏克罗德怪异、干瘪的、刺耳的笑声响起，乔尔斯又想起冯和杜伦跟他说的——力量是有好坏的，太容易获得的力量必然导致堕落。 “原来如此……”乔尔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力量不分好坏，只要能够克制自己，那么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或许吧。”苏克罗德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因为霍尼斯纳上空的魔法师们开战了。 大魔法师们的战团影响足有方圆千米，千米之外则是属于高阶魔法师们的战场，中阶魔法师们只能在最边缘的地方伺机而动。 “好吧，开始了。”乔尔斯深呼吸一口气，打了个响指，他面前长着长牙的老虎、有三条尾巴的毒蛇、长着四只眼睛的老鹰纷纷变成肉酱，然后这些肉酱的颜色迅速褪去，变成黑灰色的灰烬。 乔尔斯右手掌心的勾勒出一枚奇特的符文，血雾和灵魂被一同吸走，充盈的力量感让他倍感充实。 他举起右手，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霍尼斯纳的护城魔法阵发出极为激烈的“滋滋”声，一阵阵强烈的晃动过后，霍尼斯纳的护城魔法阵像是泡沫一样直接破灭。 这个时候，瑟琳娜已经带着乔尔斯“传送”回到了小树林里。 “行动！”瑟琳娜说完之后，卡罗尔、柯林斯分成两个方向离开。 乔尔斯的“秘密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那就是用“血魔法”击破魔法阵，现在他要去完成另外一半。 瑟琳娜看着乔尔斯和巴德尔说道：“想在大魔法师的眼皮底下从西城门溜进去，需要一点别的手段。” 她平举双手，一阵奇怪的力量波动包裹了乔尔斯和巴德尔。 “无光的庇护。” 她轻声说完，乔尔斯和巴德尔身上的魔力波动完全消失，甚至连作为“生物”的基本感觉都消失了。 这是历史上某个大魔法师的专有魔法，虽然还没到禁咒的程度，但也不是其他魔法师能够轻易学会的，就像布伦德的招牌魔法“星轨”一样。 但瑟琳娜的称号“狂想者”赋予了她极强的魔法控制能力和极多关于禁咒魔法的知识，可以说她就是一个更强的“秘法师”。 乔尔斯点了点头，然后巴德尔的“隐身术”覆盖到了他的身上，这下就连他们都无法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了。 “抓紧时间，这个魔法只有二十分钟。”瑟琳娜说完之后就飞到了低空，远远地注视着魔法光芒不断炸裂的战场。 因为出于尽可能不被发现的角度思考，他们出发的位置离霍尼斯纳非常远，二十分钟也不过刚好足够赶过去罢了。 巴德尔的手紧紧抓住乔尔斯的左手腕，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十秒钟过后他们就会走散，而巴德尔还无法让距离远的物体“隐身”，两人必须要一起前进。 “走。”乔尔斯轻声说完，浓烈的风元素将两人的身体围住，让他们快速向前推进，而在这些元素产生效果的时候，就因为“无光的庇护”而失去了应有的、对外的波动。 知道使用魔法不会暴露之后，乔尔斯作为超阶魔法师的魔力再次涌出，两人的速度提升到了一个无限接近大魔法师的程度。 “这家伙绝对不是高阶魔法师……好快，我有点反胃。”在巴德尔腹诽的时候，两人已经在快速接近大魔法师们的战团，他们要在大魔法师交战的下方通过，并且祈祷不会有余波击中自己。 第二十一章:预料中的敌人 “慢……慢点……”巴德尔的声音有点抖，因为他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完全是乔尔斯在抓着他跑。 “什么！”一个萨波福尼亚家族的魔法师惊叫道，“魔法阵破了！” “别惊慌。”另一个大魔法师给他使了使眼色，这个魔法师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看来是有人潜进去了，不然不需要打破魔法阵。不过那又如何呢？我更感兴趣的是他们用什么魔法来破坏魔法阵的。”一个大魔法师低声说道，他的同伴回应道：“谁知道呢，先应付面前这些人吧。” 就在他们窃窃私语的时候，乔尔斯和巴德尔已经从他们的下方迅速通过，接近了城门。 没有用到预计的二十分钟，仅仅十分钟乔尔斯就带着巴德尔到达了西城门，大魔法师们交战的魔法余波在地面上轰出一个个坑，但都被乔尔斯躲开了。 对他来说，仅仅是大魔法师们的魔法余波还没有多少威胁，但换成别的高阶魔法师就非常危险了。 “这边。”虽然霍尼斯纳被改造过，但大致的街道分布还是没有变化的，乔尔斯左穿右行，被他拽住的巴德尔觉得自己快要“晕船”了，这种感觉也只有他小时候第一次坐船出现过。 “快，都待在自己屋里。”街道上有一些初阶魔法师在维护秩序，引导街上惊慌失措的行人回到室内避难。这些房子只要不是被直接攻击，多少也能挡下一些危险。 “无光的庇护”的效果很快消失，但是这里已经没多少魔法师了，就算有也大多是初中阶的，还没有随便看穿“隐身术”的能力。 “到了。”乔尔斯在一所房子前停下，他透过窗户能够看见里面坐着几个他并不认识的人。 这里是兰斯一家的住处，是乔尔斯特地给他们留下的中心区域的住宅，看来他们已经被赶走了。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自己的朋友，乔尔斯没有继续纠结，既然路西恩说过会关照他们，那么乔尔斯就不会太多虑。 走过这条街道一转弯，就到了治安所，乔尔斯绕到治安所后，掀开了一块不起眼的石板，露出了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 这是前往霍尼斯纳治安所监狱的捷径，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 “好了，可以解除‘隐身’了，我下去一会儿就上来。”乔尔斯拍了拍巴德尔的肩膀，“辛苦你了，先休息一下吧。” 巴德尔翻了翻白眼，直接靠在墙边坐了下来，他确实是“辛苦”了。 深入通道大约二十米，推开了一块厚重的泥板后，一片开阔的、昏暗的空间出现，有几颗镶嵌在墙壁上的宝石在发出昏暗的光芒。 “有……”地牢里有几个魔法师在值班，其中一个一下子就注意到从黑暗中冒出来的乔尔斯，正想大叫的时候乔尔斯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呲！” 白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乔尔斯手中提着正在滴血的长剑，他面前的这个魔法师直接被斩断了脖颈，其他人注意到动静纷纷回头看了过来。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的也很快，地牢的地板已经被鲜血完全浸湿。 不过这里只是地牢的最顶层，真正关押囚犯的还需要往下走。 乔尔斯在路上遇到了几个魔法师，不过都很轻松地解决掉了，这些魔法师只是萨波福尼亚家族势力中的底层，是一些抱着要“抱大腿”想法的外籍人员，最累最脏的工作都是交给他们做的。 其中也有一些原本在乔尔斯手下工作的，但是乔尔斯对于叛徒向来是没有好脾气的。 “亚瑟！”乔尔斯看见了自己的老熟人，亚瑟原本就苍老的脸上皱纹更多了，身形也更消瘦了。 “乔尔斯，是你！”亚瑟似乎全身都没有力气，只能靠在墙上，勉强抬了抬手。 这是魔法师被长期限制魔力、限制元素接触的后果，在这地牢里乔尔斯也都是尽量用长剑解决敌人，避免自身魔力消耗过快。 几乎任何关押魔法师的囚牢，都会铭刻大量消减魔力、驱散元素的魔法阵。 乔尔斯挥动长剑，将监牢劈开，这里还关押了一些对乔尔斯忠心耿耿的魔法师，乔尔斯也一并将他们放了出来，砍断了束缚他们的锁链。 如果说兰斯这类普通人还能够正常生活，那么支持乔尔斯的魔法师就绝对会被关在这里。 乔尔斯带着这三十多个魔法师从地道离开地牢，所有人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力量也在逐渐回到他们的体内。 只是精神上的折磨让他们身心俱疲，此刻也很难派上太大用场。 “你们从东城门出去，千万不要走南北城门。”乔尔斯嘱咐道，“亚瑟，现在只有你的魔法水准最高，你带着他们离开以后，在东城门等一下，如果鲁诺和娜塔莎从那里离开就杀死他们。” 说话间，乔尔斯的手搭在亚瑟的肩膀上，几个治疗魔法过后，亚瑟感觉自己的状态恢复了许多，然后又接过乔尔斯递去的两瓶魔药。 “鲁诺和娜塔莎？” “对，我要去杀了他们。” 乔尔斯没有多说，亚瑟抬头看了看西面的战场，也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重重点头：“我会带他们离开的，你千万小心。” “你也是。” 在亚瑟带着人离开以后，巴德尔说道：“看不出来，你还会特地来救人。” 乔尔斯摇摇头：“该去皇宫了。” 他用力握了握拳头，他的右手掌心里藏着 皇宫内，小鲁诺正坐在偏殿里，他的手在不断颤抖：“这怎么办！魔法阵破了！” 娜塔莎在旁边安慰道：“别太担心，还有很多魔法师在保护我们呢。” 小鲁诺充耳不闻：“完了完了，他们怎么挡得住整个盎格鲁王国的魔法师？完了——” 小鲁诺的喃喃自语被一声粗暴的踢门声打断，右手按在腰间长剑柄上的乔尔斯走了进来，他的旁边是严阵以待的巴德尔。 和被吓了一跳的小鲁诺不一样，偏殿内侍立周围的魔法师们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一幕，没有迟疑纷纷抬起手开始释放魔法。 一阵烈火和狂风的侵袭过后，烟雾消散，眼神冰冷的乔尔斯从里面冲出来，右手握住洁白的龙牙长剑，转瞬间就到了小鲁诺的面前。 小鲁诺也认出来了面前的人是谁，尖叫道：“你不能杀我！你答应过母亲会保护我们的！” 两个同龄人在这一刻显出鲜明的对比，不仅仅是实力上的。 小鲁诺用力扯过自己的妹妹，将她挡在了自己的身前，他们都能清晰地看见乔尔斯眼中的轻蔑和冷漠。 周围的魔法师们没有继续对乔尔斯出手，而是缠住了巴德尔——这个距离下还要对乔尔斯使用魔法的话，很容易误伤到他面前的那两个人。 他们看起来似乎也不担心鲁诺和娜塔莎的安危。 乔尔斯心头出现极为强烈的不安感觉，但他依然将长剑砍下，剑身上的魔法阵亮起，一层火焰包裹住了整个剑身。 预想中娜塔莎和鲁诺被一起竖劈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娜塔莎毫不畏惧地看着乔尔斯的双眼，长剑离她的额头还不到一厘米远，几根头发轻轻落在地上。 乔尔斯感觉到剑身上传来极为迟滞的感觉，仿佛陷入了数百层极为坚韧的牛皮一样，丝毫无法寸进。 “神力……果然有‘代行者’。”乔尔斯心里非常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右手掌心的符文亮起，周围阻碍的力量一扫而空，同时他掌心的符文也消散开来。 “血魔法”的力量在本质上并不会输给所谓的神力。 “杀了他们，不要留情！”乔尔斯高声说道，同时手中的长剑……依然无法寸进。 巴德尔心里一颤，虽然他是个天赋出色的魔法师，但是经历的战斗不算多，更别说杀人了。 “快！”乔尔斯催促一声，巴德尔狠了狠心，决定用高阶魔法将面前的敌人扫空。 乔尔斯收回长剑，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年轻魔法师，眼神复杂。 “我已经隐约猜到了，但还是……” “乔尔斯。” 这个突然出现的“代行者”，赫然就是路西恩·萨波福尼亚！ “离开这里，有我在，你杀不死他们的。”路西恩叹了口气。 第二十二章:第二位代行者 “你们快离开这里。” 路西恩的眼睛看着乔尔斯，但他的话是对鲁诺和娜塔莎说的。 “休想！”巴德尔刚刚清理完那些魔法师，由于第一次杀人而精神稍微有些恍惚，下意识就要将鲁诺和娜塔莎杀死。 但一片半透明的光幕横在了他面前，他指尖窜出的两道电光撞在上面，连半点涟漪都没有激起就消失了。 “巴德尔，离开这里，快，去找瑟琳娜。”乔尔斯双手紧紧握住剑柄。 鲁诺怨毒地看着乔尔斯，尖声叫道：“乔尔斯·蒙提里埃，你只是一个失败者！路西恩，把他杀了！” 等他带着娜塔莎从另一侧的门离开后，又有许多魔法师从同一个门涌进偏殿。 他们看见两个魔法师手里挥舞着四种元素凝聚成的长剑，像是一个剑士一样在搏斗。乔尔斯经过一段时间的战斗法师的训练，而且由于血脉的缘故身体异常健壮，但路西恩竟然也能和他对拼剑技。 乔尔斯已经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是路西恩不会的。 “你们都跟我滚。”平常脾气很好的路西恩此刻心情非常糟糕，所以他对那些赶来的魔法师也是毫不犹豫地呵斥。 “可是……” “滚！” 那些魔法师只能乖乖退了出去。 乔尔斯知道现在不过是路西恩在留手，论魔法造诣，路西恩能够以自己丰富的知识跨过超阶魔法师和大魔法师的天堑，就连很多传说中的魔法师也做不到这一点。 乔尔斯也做不到。他在魔法上所能依靠的就是“血狼”血脉带来的远超其他魔法师的魔力、施法速度以及魔法掌控力，但前面也提到过，魔法师可以通过学习知识来增强灵魂。 以路西恩的学识来看，他的灵魂强度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魔力、施法速度、魔法掌控力比乔尔斯还要更强几分。 更何况论魔法的运用，乔尔斯连路西恩的背影的追赶不上。 超阶魔法师已经快要走到魔法道路的半山腰了，而路西恩已经快要到达顶峰了。 而且他还有神力没有使用！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对吧。”乔尔斯乐得和路西恩近身战，可以拖延一点时间来思考策略。 路西恩格开乔尔斯的侧砍：“我很清楚。” “其实我已经猜到了。”乔尔斯连续劈在路西恩的剑格上，“所有的‘代行者’都是高阶魔法师，唯一的一个大魔法师梅罗，也是在获得了噩梦之神的力量以后，才晋升的。 “当你说你的老师不让你去举行晋升仪式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奇怪。直到不久前，我才终于有了这个猜测——你的家族培养你，只是把你当做了神灵的‘容器’。” 乔尔斯后退几步，稍微有些气喘：“以你来说，你肯定也已经想到了，难道你还要心甘情愿地变成一枚棋子吗？” “不，乔尔斯，我只是想要救这个位面，只是我不能对你说太多。”路西恩没有急着进攻，也停了下来。 “我不相信……你也不应该相信。” 乔尔斯握着剑柄的手心里出现了一个符文，附近的尸体已经快要“不新鲜”了，到时候就无法使用“血魔法”了。 他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乔尔斯，放弃……”路西恩话还没说话，忽然瞥见旁边地上的魔法师的尸体竟然变成了黑灰色的灰烬，最后一缕血雾没入了虚空之中。 “血魔法？”路西恩脸色剧变，这个时候乔尔斯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手中的四元素剑上光芒大放，劈向路西恩。 长剑毫无阻滞地划过，乔尔斯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空间，回身砍去，这个时候空间恰好裂开了一道缝隙，路西恩正打算从里面走出，见此不得不再次关闭了空间裂缝。 这一剑又砍在了空处，乔尔斯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快速流逝。 乔尔斯手腕转了转，再次砍在了旁边空无一人的地方，迎接他的是从空间缝隙中涌出的庞大火焰洪流，让他不得不将长剑散去，剩下的所有“血魔法”的力量变成了一面壁障挡在他的身前。 巨大的冲击力推着乔尔斯撞在墙上，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内脏都在翻滚，一口气差点就喘不上来了。 空间裂隙中的路西恩走出，他周身环绕的奇特火焰昭示着他是希望与复仇之神拉格纳奇的“代行者”。 他的左脸上出现了一条血痕，很显然是刚刚被乔尔斯伤到了，但这点程度连皮肉伤都不算上。 路西恩没有给自己治疗伤口，而是走向了靠墙瘫在地上的乔尔斯。 “乔尔斯，都结束了。”路西恩身上环绕的火焰渐渐消失，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没有悬念，两者的魔法水平不在同一个级别。 “禁咒魔法，荒芜之触。”一个清脆的女声在门外传来，瑟琳娜一边迈步进门一边用手指点向面前的路西恩，这个空间中的魔法元素活跃度越来越低，就像是“死去”了一样，路西恩感觉自己的生命都仿佛要就此凋零一般。 他已经收敛的神力再次放出，这个时候瑟琳娜已经走到了乔尔斯的旁边，再次用手指一点：“禁咒魔法，神怒之锤。” 路西恩如遭重击，尽管这无形的冲击没能伤到他分毫，但是这股力量推着他直接撞到了墙上，然后在墙上破出了一个大洞朝着远处飞去。 “小妹妹，我们还没玩够呢，原来是来救你的小情人来了。”一个轻佻的女声出现，跟着出现的是一个长相妖媚的女魔法师，右眼角有一颗极为动人的泪痣。 乔尔斯心中一紧——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萨波福尼亚家族藏着不止一个“代行者”！ 之所以这次的行动让他来进行，而不是任何一位大魔法师，就是因为需要留着力量来防止对方出现一位以上的“代行者”。 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代行者”竟然在亲自保护鲁诺和娜塔莎。 这说明这两个明面上的傀儡对萨波福尼亚家族的意义来说比他们想象的更大。这个家族的做派早已经让人怀疑那些被推出来的皇族傀儡是有“用处”的，如果能够暗杀掉说不定能造成不小的打击。 但他们的计划还是失败了，路西恩在这里，就算是换做任何一位大魔法师来都很难达到目标。 瑟琳娜拿出一面小巧的镜子，这是盎格鲁王国内比较强力的一件魔法物品。 “无尽的耀光。”妖媚的女魔法师皱了皱眉，然后抬手挡住了眼睛。下一刻，极为强烈、带着极高温度的光线充斥了整座偏殿，木质的结构直接燃烧了起来，让周围的温度更加恐怖。 “咔——” 支撑穹顶的木柱发出快要断裂的声音，妖媚的女魔法师用手挡住眼睛，一步步走出了偏殿，整座高楼在她刚离开的时候轰然倒塌，扬起无数的尘土。 “似乎不太顺利啊。”苏克罗德看了看刚刚“传送”出来的瑟琳娜和乔尔斯，瑟琳娜说道：“进攻，无论萨波福尼亚家族有什么计划，那两个傀儡都是关键的一环，去想办法把他们杀了。” “他们有两个‘代行者’。”乔尔斯刚一说话就扯动了体内的伤势，咧了咧嘴之后开始给自己施放治疗魔法。 “两个啊……有些麻烦。”苏克罗德说道，“就看看他们的灵魂是否足够强大的。” 无论是什么魔法师，对上了他的亡灵法师军队以后都是打消耗的问题，而“代行者”使用神力是要以灵魂为支撑的，消耗过大很容易直接灵魂崩溃死去。 这就是苏克罗德能够成为底牌的缘故，可能他和其他魔法师短兵相接的时候不强，但是他能发挥出远远超过自身的实力。 瑟琳娜喝下两瓶魔药，又放了一块肉干在嘴里，开始闭上眼睛进行冥想，加快魔力和体力的恢复。 “苏里曼，科拉帕索那图……” 苏克罗德吟唱咒语所用的语言是精灵语，他用某个奇特的精灵魔法将自己的“部下”“封存”在了这附近。 “轰隆隆”的声音出现，所有站在地上的人都感受到地面在不断摇晃，霍尼斯纳内的平民紧紧抱住自己的家人，生怕房子下一刻就要倒塌下来。 “喂，路西恩，那家伙和你战斗这么久还能活着，是你手下留情了吧？”妖媚的女魔法师见到路西恩以后毫不客气地指责道 “随便你怎么说，艾尔莎。”路西恩说道。 “别忘了自己的使命，即使是你认识的人，成为阻碍也必须要清除。” 路西恩没有搭理她，他走到了正在熊熊燃烧的废墟前，正准备用一个小魔法来灭火，忽然间地面摇晃起来。 “这怎么回事？”艾尔莎皱眉道。 “来了。”路西恩看着旁边的空地说道。 “来了？” 路西恩所看向的地面隆起一块，一个身穿破烂黑色长袍的魔法师出现，它被长袍所覆盖的是森森白骨，光秃洁白的头骨里燃烧着青色的火焰，它空洞的眼眶看向面前的两位“代行者”。 “必须……杀死……” 它的手里冒出一根粗大的冰棱，刺向有些发愣的艾尔莎。 第二十三章:推 “好了，这东西也不是很强嘛。”艾尔莎拍拍手，在她面前的是已经散架的白骨，它眼眶内的青色火焰已经熄灭。 “不，还有。”路西恩看着旁边的街道，那里有数十个亡灵法师看了过来，它们眼眶中的青色火焰跳动，然后纷纷举起了已经成为白骨的双手，元素开始被调动起来。 剧烈的地震刚刚停止，霍尼斯纳内的平民们还没来得及庆幸，便又开始提心吊胆起来，房子外的魔法波动是如此的剧烈，让他们的房屋都在剧烈摇晃。 各种各样的撞击声响起，无数魔法光芒在艾尔莎和路西恩的面前炸裂，艾尔莎维持着魔力屏障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亡灵魔法。”路西恩说道。 “快想想办法！” “我唯独没有学过‘血魔法’和亡灵魔法。”路西恩摇摇头，“用神的力量吧，拖下去我们是没有胜算的。” 艾尔莎叹了口气，她也是一位超阶魔法师，但对于这个局面也无计可施。这些亡灵法师的等级大都是中阶和高阶的，虽然个体的实力很弱，但是数量多了以后也能给他们非常大的压迫。 毕竟超阶魔法师也需要消耗魔力和体力来进行施法，一个个杀过去也能把人累死。 这里正好是在宫殿和霍尼斯纳大楼的前面，他们两人站在宽阔的广场中央，周围的街道不断涌出一个个身披破烂长袍的骷髅，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艾尔莎能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在飞速消耗，知道现在不用神力的话肯定是不行了，随着她收回一直支撑屏障的右手，一种青白交错的氤氲光辉从她的体内蔓延开来。 最后一位正神，生命与灵魂之神的代行者显然就是艾尔莎！ 艾尔莎手指一点，柔和的神力光辉将所有的魔法都挡了下来，然后她手指在空中摇晃两下，天空下起了濛濛细雨。 路西恩也没有闲着，他手中火焰汇聚，然后挥洒到了地面上，形成一面面一人高的火墙，这些火墙在推进移动的时候能够焚毁许多亡灵法师。 而随着天上的细雨落下，时不时会有亡灵法师悄无声息地倒下，眼中代表着灵魂力量的火焰也会随之熄灭。 尽管他们杀死亡灵法师的速度很快，但这些本该死去的玩意儿却越来越多，被杀死几百一千的数量也显得无足轻重。 他们也有一些大范围的魔法可以迅速解决这个问题，但这些魔法显然会把霍尼斯纳一起毁掉，其中的平民也不可能幸存。 “城里出事了！”原本胜券在握的萨博福尼亚家族魔法师开始有点慌了，两位“代行者”一起动手都没能立刻解决问题的话，只能说明情况已经开始超出他们的预料了。 “用禁咒！” “不行，你想把这座城一起毁掉吗？” “不过是一些平民罢了！” 就在一些争论的声音出现时，盎格鲁王国的魔法师们也加紧了攻势，让对方无法轻易用出禁咒来。 “让这座城和这些鬼东西一起毁灭吧！”艾尔莎愤怒地说道，她的灵魂已经开始隐隐刺痛，使用神力的负担对她来说不算轻松。 “不行。”路西恩只回应了两个字。 “老娘不干了，我管你是怎么想的。”艾尔莎身上的力量涌动变得明显起来，路西恩回过头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可以试试。” 就这么僵持了几秒钟，艾尔莎还是蔫了下来：“好吧好吧，烂好人。” 过了半个小时，亡灵魔法师们的尸骨已经垒起来足有七八米高了，路西恩和艾尔莎像是被围在了墙内，而亡灵魔法师们也不得不使用魔法让自己漂浮起来，好越过这堆障碍。 “我支持不住了，我去休息一下。”艾尔莎有点担心自己的灵魂出现永久性的损伤，只能停下来躲到了旁边还没倒塌的主殿内。 “把那两个家伙带走，我不确定其他地方有没有出现亡灵。”路西恩说道。 路西恩因为灵魂足够强大的缘故，目前还能支撑。 如果他能够狠下心来用一个禁咒魔法将这座城市毁灭，那么问题早已经解决了。 艾尔莎赶到某个密室的时候，鲁诺和娜塔莎正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他们面前是大量亡灵魔法师和保护他们的魔法师的尸体，地面上的血浆都已经凝结成一层厚厚的“地砖”了。 很显然，路西恩没有立刻让艾尔莎过来，有一点故意让某些魔法师送死的念头在里面。艾尔莎心里清楚，这些魔法师大多是平日里喜欢欺负平民、做一些低劣勾当的家伙。 艾尔莎对他们的行为不置可否，但路西恩显然看不惯这些行径。 “走，我们离开这里。”艾尔莎很好地隐藏住了自己眼底的厌恶。 “太好了，你终于赶过来了。”鲁诺慌忙爬起来，艾尔莎朝他背后点了一下，一个忽然间冒出的亡灵魔法师无声地倒在了地上。 “赶紧走。”艾尔莎转身离开，鲁诺和娜塔莎连忙跟上。 “我说，你到底有多少亡灵？这些亡灵都是哪里来的，整个盎格鲁王国的魔法师有这么多吗？” 乔尔斯忍不住看向气定神闲的苏克罗德问道。 “你懂什么，魔法的要素在于积累——这显然就是积累的成果。”苏克罗德说道，“我已经四百多岁了，我有一点点积累也很正常。” 大魔法师寿命的极限大约是五百岁左右，精研灵魂魔法的苏克罗德显然很有可能会达到这个极限。 “积累……”乔尔斯坐得远了一点，免得被这个不知道底细的老家伙下毒手，也变成了他“积累”的一部分。 苏克罗德发出干涩尖锐的笑声：“害怕什么，我可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一旁的瑟琳娜还在进行冥想，显然刚刚的战斗已经让她超出负荷了。 忽然间，她睁开眼睛：“鲁诺和娜塔莎试图逃出去，跟我来。” 她抓住乔尔斯的肩膀，两个人从原地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在北城门处了。 瑟琳娜看了看倒在城门处的柯林斯的尸体，然后看向正准备带着鲁诺和娜塔莎离开的艾尔莎：“我来缠住她，你去把他们杀了。” “小妹妹，你如果想念姐姐的话可以晚点再来。”艾尔莎挡在前面，但她脸色很快就变了，因为瑟琳娜完全没有和她废话的打算。 “火流！” 一阵铺天盖地的火焰席卷而来，艾尔莎指了一下鲁诺和娜塔莎，一层厚实的坚冰将他们包裹起来。 “冰棺术”作为高阶魔法中防御力最强的魔法，挡下交战的余波应该不成问题。 然后艾尔莎用魔力屏障将扑面而来的火焰拦下，此时乔尔斯绕到旁边，看着在冰层中的鲁诺说道：“你们逃不掉的！” 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柄四色长剑，冰棺术再强也只是高阶魔法，未必能够撑住四元素剑的几次劈砍。 “小弟弟，你……” 艾尔莎厉喝一声，再次动用祖拉玛的神力，一股青白交杂的雾气笼罩住了乔尔斯，让他的灵魂剧痛起来，禁不住倒在地上。 艾尔莎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刚刚她就已经有些负荷过重了，现在再次使用神力竟然没有一下子杀掉乔尔斯。 瑟琳娜也看出来艾尔莎的状态不是很好，抓住机会：“禁咒魔法，神怒之锤！” 艾尔莎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击中，嘴角溢出鲜血，直接从城门回到了城中，飞到了不知道哪里。 瑟琳娜闷哼一声，她在短时间内连续使用了多次禁咒，此时只能咬牙忍着来自灵魂的剧痛，但却没有办法再次施法了。 “动手，乔尔斯！”她大声喊道，乔尔斯此刻恢复了一点，勉强爬起来，已经散去的四色长剑再次出现在他的手上。 “叮。” “叮。” 长剑砍在冰层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鲁诺惊恐地说道：“别杀我！我可以给你钱，给你权力……我不要霍尼斯纳了，我还给你！” 冰棺术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纹，这个高阶魔法很快就要支撑不住了。 “咔！” 冰棺轰然破碎，乔尔斯一剑砍下，落在了空处，一个穿着华贵长袍的老妇人站在城门之内看着他。 浓密的风元素包裹着两个人迅速离去，乔尔斯没有多想，紧忙跟上，又是一剑挥动，再次砍空。 “今天到此为止就可以了，不要得寸进尺。”老妇人显然是一位大魔法师，此刻看着乔尔斯开口道。 乔尔斯完全没有答话，速度再次提上来了一点，挥动长剑，但剑尖依然还差几厘米！ 然后他看见娜塔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秘的笑容，她双手用力一推，鲁诺直接越过了这几厘米的距离，整个身体撞在了长剑之上！ 乔尔斯停下来，鲁诺发出一声痛呼，然后昏迷过去，长剑留下的伤口血如泉涌。 就在刚刚那一刹那，四元素剑上逸散的力量已经搅碎了鲁诺的大半内脏，即使是祖拉玛的“代行者”也未必有能力救回他！ 乔尔斯没有继续停留，回身离开了霍尼斯纳。那个老妇人的魔法水准非常高，现在他和状态不好的瑟琳娜绝对不会是对手。 第二十四章:演 霍尼斯纳内部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亡灵魔法师，即使是路西恩，此刻也觉得吃力了起来。 穿着华贵长袍的老妇人先是找到了“镶嵌”在一面墙壁上的艾尔莎：“你照顾好这两个家伙，有一个快死了，你看看能不能治好。” 艾尔莎看了下已经大半条命没了的鲁诺，知道自己只怕又要动用神力才有机会保住他的命了。 “求求你，一定要治好哥哥。”娜塔莎跪在鲁诺身边，哭得梨花带雨，“求求你，求求你……” 艾尔莎拿出两瓶特制的魔药喝下：“现在到处是亡灵，不太好办。” 老妇人说道：“确实有些难办，不过现在局势已经明朗起来了，只要……” 她话还没说完就猛地抬头，一个消瘦的年轻魔法师正在天上，低着头看着他们，眼神中带着无穷无尽的冷漠。 “祖拉玛的力量？有意思……竟有凡人胆敢窃取神灵的权柄。” “是博思雅尼，天空之神的‘代行者’！”艾尔莎尖叫一声，老妇人毫不犹豫地掏出了一个奇特的小瓶子，显然是一件魔法物品。 她将小瓶子的瓶塞拔出，里面流出大量的青色雾气，有点像是天上的云彩一样。 “姗姗来迟”的博思雅尼皱了皱眉，挥了挥手，但是面前的雾气完全不为所动。 “嗯……这东西有记载，第二纪元的魔法师隆德尔·尼斯的作品，‘固化之瓶’，不过缺乏详细的用途记载。”博思雅尼自言自语道。 老妇人说道：“去找路西恩，现在必须要用大范围的魔法先将亡灵们清理掉，不然我们没有胜算。” 艾尔莎和路西恩似乎和普通的“代行者”有所不同，依然能够保持自身神智清醒，但是能发挥的力量也不如其他“代行者”。 “那哥哥呢？”娜塔莎流着泪说道，“不要撇下他啊！” “他还死不了。”老妇人说道，：“算了，我去吧，艾尔莎你在这里先治疗一下。” 老妇人将手里的瓶子放在地上，往路西恩的方向赶去，路上顺手杀掉了不少亡灵。 “那是博思雅尼！”乔尔斯认出了天空中的那个身影，瑟琳娜点点头，抓住乔尔斯“传送”回到了苏克罗德的藏身地。 博思雅尼似乎对那一片能够挡下自己力量的雾气很感兴趣，盯着观察了好几分钟。 “快，路西恩，你必须做出选择了。”老妇人此刻一边帮路西恩清理面前的亡灵一边催促道。 路西恩的脸色不断变化，老妇人说道：“你下不了手，那就我来，我只是不想瞒着你罢了。” 路西恩闭上眼睛，然后睁开：“不，我来吧。” 他看着面前已经堆积足有十米高的骸骨堆，平举双手，一道如同泉水一样的火焰直接将它们冲垮，然后沿着街道席卷，就像是水流沿着管道流淌一样。 他的额头渗出汗水，如此大范围的神力控制对他来说也极为艰难。 火焰很快流过了霍尼斯纳的每一条道路、每一个角落、每一处街道，路西恩的眼角抖了抖，这些火焰立即有一小半失控，将两边的房屋瞬间焚毁。 这火焰直接来源于神力，或者说是这个世界最强大力量的体现，完全不是其他任何魔法能够比拟的，房屋中的居民也无一幸免。 对他们来说，唯一的幸运就是死得毫无痛苦、毫无感觉。 路西恩的眼角流出泪水，这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了。人类再强，潜力再大，学习的知识再多，也会有极限。 不过他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换做任何一个魔法师来，那就不是让小半个城市陪葬这么简单了。 乔尔斯看见霍尼斯纳的城墙内燃起大火，但此刻他束手无策——他只能寄希望于路西恩能够手下留情，不要将所有人都杀死。 “好了，我的亡灵魔法师们已经全军覆灭了。”苏克罗德感叹道，“神灵的力量依然难以抵抗，如果此前他们不是手下留情，我的这些‘部下’连十分钟都无法坚持。” 四百多年来的积累完全耗尽，苏克罗德却反而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心情也非常舒畅：“这些负担全部都没了，对我来说也是好事，至少可以申请找个地方养老了。 “我要拿一大笔养老金，到一个气候好一点的地方去，盎格鲁王国实在是太冷了。” 苏克罗德背负着双手，微笑着对乔尔斯和瑟琳娜说道。 这个阴沉沉的老头儿难得有点活人的气息了，乔尔斯说道：“记得要离这里越远越好。” 苏克罗德依然保持着微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瑟琳娜有点难过地说：“他……” 她走上前去，轻轻抓住苏克罗德的肩膀，这个老人在瑟琳娜的搀扶下缓缓躺在地上。 瑟琳娜帮他合上眼睛：“亡灵魔法想要控制亡灵，是需要依靠自己的灵魂和这些死物进行连结的，上万亡灵的毁灭对他的灵魂来说是非常大的伤害。更何况他已经快要老死了，灵魂已经衰败了。” 乔尔斯默然看着他，这个老家伙绝对称不上是好人，为了学习、研究亡灵魔法，只怕是害死了不少魔法师，但最后他在自己人生的尽头，却为战争贡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这场战斗已经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了，看看两处战场最后的结果了。”瑟琳娜从苏克罗德的口袋中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乔尔斯，“他答应过要教你一点魔法，这本东西应该归你所有。” 乔尔斯翻看了一下，里面内容不多，大致是写了一点简易的将死去生物制作成亡灵，以及控制亡灵的方法，最后一页上写着一句话“越容易得来的力量，越容易使人迷惘”。 他打了个响指，一股火焰将这本册子焚烧成了灰烬。 刚清理完亡灵的路西恩喝下两瓶魔药，赶到了艾尔莎的身边。艾尔莎刚刚给鲁诺治疗过，但他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还有很多伤处没有完全处理好，鲁诺也一直没有醒来。 路西恩自动忽略了娜塔莎的低声哭泣，问道：”怎么样？“ ”还能坚持。“艾尔莎回答道，”就是魔药太难喝了，为什么不能加一点糖呢？“ ”好了，以我们目前的状态来说，两个人合力也未必能战胜他，只能尽量耗到他的灵魂坚持不住为止，以防守为主吧。“路西恩说道，”我们的优势在于能坚持更久，而不是力量更强。“ ”噢？“过了片刻，博思雅尼笑了一声，手指点了一下，青色的雾气立即散开，放在地上的瓶子碎裂成两块。 他花费一点时间将这件魔法物品的原理弄透了以后，轻而易举地将它破坏掉了。 争取时间让自己状态尽量恢复了的路西恩和艾尔莎飞上天空，三位”代行者“终于在这一刻交上了手。 …… ”血龙们就藏在这里？“迪尔乔斯古拉和提里伽隆来到了赞扎尔大陆的东南边，格林公国沿海处。 格林公国目前没有多少巨龙驻扎，住在这里的大都是普通人和人类的魔法师，他们的首领是一个叫做思多尔的魔法师，不过其他人都知道还有一个叫做鲁道夫的魔法师可以和他平起平坐 巨龙们主要还是在原劳瑞恩王国的地界活动，虽然劳瑞恩顿斯被毁过一次，但用魔法重建一座城市不算是太难的事情。 现在劳瑞恩顿斯的结构更加适合巨龙居住了。 但这里所指的巨龙主要是大地之龙和火龙，风龙目前聚集在奥林的边缘，而血龙们则不知所踪。 奥梅里梅的“代行者”波克也不知道藏身何处，但最后可能的就是劳瑞恩王国内了。 虽然都是龙族，但墨亚德奥所创造的只有血龙一族，其他的龙族都是奥梅里梅的造物，两方几乎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所以血龙们只能另外寻找藏身处。 提里伽隆稍微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往海上飞去：”应该是这边。“ “客人们，你们来此有何贵干？”一头巨大的白鲸浮上水面，它所用的语言是人类的通用语。 “墨亚德奥就藏在你们这里，对吧？”提里伽隆直截了当地问道。 “对……‘血狼’曾经救过我们，因此我让他们在此暂居。”白鲸的声音如同怒雷一般炸响，但这只是它平常说话的音量罢了。 它的周围出现了一座座“小岛”，许多类似它一样具有智慧的鲸鱼赶到了。 这些鲸鱼的数量不算多，只有百来条，但它们身上散发的魔力波动都极为恐怖，迪尔乔斯古拉自问自己就没有办法应付这么多白鲸。 “找到了？”就在此时，提里伽隆旁边的空间打开了一个漆黑的通道，思多尔、鲁道夫、波克、托络傲英鱼贯走出。 “估计墨亚德奥就藏在白鲸的圣地当中。”提里伽隆对忽然出现的众人说道，迪尔乔斯古拉脸色微变，提里伽隆完全没告诉他这些人也会来“帮忙”，他甚至不知道提里伽隆是什么时候找的这些人。 “好了，开始吧。”提里伽隆冷漠地看着白鲸群，这些东边海洋的主宰发出一声怒吼，整个大海都在随着它们的吼声翻涌。 第二十五章:毁灭的黑龙 “苏尔，克里因……” 一声悠长震天的龙吼声出现，浑身漆黑的奥杜因从海中飞起，托络傲英接过他的话头：“暮，杜，卡内……” 在这里的几个人多少都懂得一些龙语，就算真的不懂，也不会蠢到出言去问。 两条巨龙交流了不到半分钟，聊天的内容换成通用语只怕就有上万个字，奥杜因愤怒地吼道：“窃贼和叛徒，你们会知道死亡和毁灭的感觉！” “轰！” 雷鸣和电光同时出现，整个天空从原本的晴朗无云变得阴云密布，似乎随时都会下起雨来。 鲁道夫的脸色变得凝重：“‘毁灭之龙’……” 波克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作为龙族之祖奥梅里梅的“代行者”，竟然感觉自己在力量上远远不如面前的这条黑龙。 世界上唯一的一条黑龙！ “苏瓦因！”奥杜因的龙吼像是雷霆落地，天上开始落下陨石，周围的空间开始因为周围躁动起来的世界之力而微微扭曲起来。 与其说墨亚德奥是行走在人间的神灵，不如说奥杜因才更像是货真价值的神！ 一条条血龙从海中飞出，盘旋在奥杜因的周围，他们或金色或红色的竖瞳盯着面前的这些敌人。 “这就是集合整个大陆最巅峰的魔法力量都无法杀死，而只能驱逐的存在吗？”鲁道夫脸色凝重，首先出手了。 “力量不该为你所有。”鲁道夫开口道，奥杜因所掌控的世界之力不仅没有平息，反而愈发躁动起来，原本浮在水面上的白鲸已经全部回到海中，这里的战斗不是它们所能掺和的。 奥杜因扇动翅膀，直接朝着对方冲去，周围的血龙在不断吼叫，使得奥杜因周围的力量波动越来越强。 从黑暗位面而来，作为某位魔神代言人的鲁道夫，连做出一点影响都办不到！ 托络傲英头上的冠冕垂下一道道金色的光芒，他没有变回巨龙的形态，而是直接像人类一样平举双手施放魔法：“‘金娜的哀思’……” “金娜的冠冕”垂下的光芒朝着奥杜因涌去，但却在接近之后自动绕开，不断地在奥杜因的身边飞舞，无法再近分毫。 奥杜因眼中露出一丝轻蔑，速度不减，巨大的龙口咬向托络傲英。 鲁道夫指着奥杜因，手指划过一个圈，他原本要合上的大嘴立即停滞，等到合上的时候托络傲英已经逃了出去。 托络傲英脸色惨白，他刚刚感觉到奥杜因咬下的一刻，自己被世界之力死死包裹住，只能以极慢的速度在空中“挪动”。 如果不是鲁道夫的话，此刻他已经死了。 “哼。”波克轻哼一声，一条体型比奥杜因还要庞大的四色巨龙在奥杜因的上方迅速成型，摆动着身躯想要扑向奥杜因，却在还没有接近的时候就哀鸣一声，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活生生压成肉饼，然后重新变成四种元素四散逃开。 托络傲英的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他们的魔法最多只能达到接近对方的程度，连碰一下奥杜因都没有办法做到吗？ 奥杜因的翅膀一拍，像是锋利的刀刃一样切向鲁道夫，他的眼前不可抑制地出现了无穷无尽的可怕幻象，他甚至看到自己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的头颅掉在自己面前。 “该动手了。”提里伽隆催促道，迪尔乔司古拉差点破口大骂，他能够忍住不逃跑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他感觉奥杜因的气息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 但他毕竟是自己创立了一个龙族，敢脱离奥梅里梅掌控的白霜之王，他嘶吼一声，已经变得阴沉灰暗的天空再次蒙上一层灰白色，但这层灰白色却在世界之力的影响下不由自主地缓缓旋转。 “真强大啊，这股力量比墨亚德奥还要强大得多。”提里伽隆赞叹一声，然后抽出了一根魔杖，对着奥杜因点了一下。 迪尔乔司古拉认得这根魔杖，这是林埃尔死后的遗留物之一。 原本已经在暴动的世界之力变得更加活跃，四种元素搅在一起，转眼天空中就出现了一个个黑色的空洞——如果说迷离的七彩光芒是空间缝隙的标志，那么完全没有色彩的空洞就是位面之外，所谓“混沌”的代表。 这里所说的“黑色”并非是平时所见的黑色，这是所有光线进入其中都无法逃离的体现。 奥杜因对于世界之力的控制立即弱了很多，虽然依然难以匹敌，但这是这场战斗以来，托络傲英这一方第一次见到希望。 奥杜因似乎看出来了谁是捣鬼的那个，稍微转了个弯飞向了提里伽隆。 迪尔乔司古拉难以置信地看向提里伽隆，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大魔法师是依靠魔神才有了不低的魔法造诣，但此刻他能确定这个男人完全没有动用魔神的赐予。 难道是魔神的赐予太过惊人，以至于这位大魔法师有了长足的进步？ 提里伽隆毫无畏惧地看着飞来的奥杜因，手中的魔杖飞速搅动了一下面前的空气，奥杜因像是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一样，身形硬生生停滞下来。 “洛一——” 奥杜因长啸一声，天空中落下的陨石纷纷集中砸向了提里伽隆，迪尔乔司古拉的龙口中喷出灰白色的雾气，这些陨石落入雾气后不断消融，最后只能在提里伽隆的上空消失。 托络傲英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鲁道夫说道：“别大意，这可是传说中的魔物。” 一直没有出手的思多尔退到了一旁，似乎这场战斗他就只打算袖手旁观了。 果然，看似已经被压制的奥杜因怒啸一声，已经波涛翻滚的大海卷起数百米的巨浪，一支支由海水组成的巨大长矛刺向他面前的所有敌人。 奥杜因也是血龙的一份子，而血龙的魔法则以水元素见长。 而且这里是水元素浓厚的大海面上。 已经有些失去奥杜因控制的世界之力再次按照特定的规律运行起来，无处不在的压力再次出现在所有人的身上。 “情况不妙啊，要不要先撤退了？”提里伽隆语气轻松，目前只有他看不出来有丝毫的紧张和焦灼。 巨大的海水长矛刺在最前方的托络傲英身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锤子锤在了一只蚂蚁身上一样，托络傲英头上冠冕垂下的光幕泛起一阵阵波涛，一个美艳的女性面容隐隐在冠冕上浮现，张开嘴巴发出了无声的尖叫。 托络傲英的身边光幕微微一震，海水长矛直接消散。他心有余悸的同时又心生惊喜，看来这件他先祖留下的魔法物品还有许多没被发现的能力。 另外一侧，海水长矛在鲁道夫的面前轻轻一颤，自己消散；而波克则是用强大的屏障直接挡了下来。 最诡异的是思多尔，长矛像是没撞到任何实物一样直接穿过了他，却没能造成半点伤害。 其他人也是用各种魔法挡了下来，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漫天的海水长矛再次出现，被世界之力限制的他们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 而且他们刚刚看起来毫发无伤，但大部分都已经消耗甚大。 “我说，还是先撤退吧。”提里伽隆还是优哉游哉地举着那根魔杖，丝毫不将此时的危机情况放在心上。 迪尔乔司古拉觉得自己的白霜简直被世界之力死死克制，此刻说道：“不管你们如何，我反正要走了。” 他身上白霜涌出，硬生生给他周围撑开了一片“净土”，然后这些白霜包裹着他不断缩小，转瞬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走吧。”鲁道夫点点头，他在空中走出几步，每一步都足有数米远，就像是布伦德的招牌魔法“星轨”一样，也很快走出了这片领域的范围。 就在托络傲英有点急惊慌的时候，思多尔抓住他的肩膀，就像他身上的那层光幕不存在一样：“走了。” 他们两人的身形慢慢变淡，很快就完全不见。 波克脸色难看，他作为神灵“代行者”的尊严不允许他就这么离开。他原本见到墨亚德奥被三位“代行者”战胜，以为奥杜因完全不在话下时，却发现这条黑龙比墨亚德奥还要恐怖无数倍。 墨亚德奥会受到这个位面的隐约排斥，但祂的造物奥杜因却是再次出生，而且分走了祂大部分权柄，可以说是货真价值的神灵了。 神力的本质就是世界之力，而世界之力几乎尽在奥杜因的掌控之中。 能够在这种魔物面前，破开他所控制的力量，想办法将他流放到无穷远的混沌处，过去的那些大魔法师已经足以自傲。 奥杜因张开嘴，一个完全由世界之力组成的圆球撞向提里伽隆和波克，提里伽隆留下一句话便直接“传送”离开，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办到在这种情况下“传送”的。 “死掉的魔法师，就是一个死人，而不是什么‘代行者’。” 波克脸色阴沉不定，他现在已经不是想不想离开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离开的问题，周围的世界之力已经没有人帮他“分担”，他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完全陷进了沼泽，连脑袋都已经看不见了，想出来只怕是痴心妄想。 第二十六章:短暂的安宁 波克脸色变了数变，他们临时的同盟本来就毫无忠诚可言，但此刻他走得稍稍慢了点，就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 “伪神的走狗，死吧。”奥杜因大嘴张开，一团半透明的世界之力呼啸着飞向波克，别说他只是一个“代行者”，就是神灵的分身在这里也不敢硬接这一下。 波克身上的神力层层叠叠地冒出，将他包裹成一个巨大的光茧，然后硬生生被奥杜因的攻击击中，光茧的表面裂开无数裂缝，最后完全崩溃，露出里面的波克。 但奥杜因的攻击也被消弭无形，波克倒退着飞出数千米，天空划过一溜鲜血的痕迹，看来他也并非毫发无损。 奥杜因长啸一声，没有继续追赶，对他来说墨亚德奥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白鲸一族敬畏地看着天上的这条黑龙，迎接他返回白鲸在海中的圣地。 倒飞出老远的波克此刻身体残缺不堪，四肢只剩下小半截右臂，身上有数个地方都被碎裂的骨头刺穿。 刚刚他相当于被硬生生地“挤”出了那片被世界之力固化的空间，作为人类的身体再是用神力保护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值得庆幸的是他这回并没有伤及灵魂，依然可以清醒地活着回去养伤。 …… 霍尼斯纳的战斗已经持续到了晚上，状态不算好的艾尔莎和路西恩以二对一也无法战胜博思雅尼，但是三人的战斗不算激烈，都还能勉强支撑。 到了此时，终于开始有萨波福尼亚家族和盎格鲁王国的大魔法师开始被杀死，疲惫和魔力的匮乏对于大魔法师来说也同样是难以解决的问题。 两边都已经打出了一些火气，再是疲累不堪也都还在坚持。 “噗！” 乔尔斯手中的四元素长剑刺穿了一个魔法师的心脏，他抖了抖手腕将尸体甩开，然后长剑也随之消散。 他原本还能偷偷用“血魔法”来给自己补充力量，但后面他的体力完全支持不住了——魔法并非是只要有魔力就可以的。 同时他的精神也已经有点麻木了。 战场上两方的魔法师都已经少了很多，死掉的大部分都是高阶和中阶魔法师，大魔法师很少有陨落了。 被烧毁小半的霍尼斯纳中依然没有人入睡，白天时的灾难对他们来说冲击太大，加上战斗到现在都还没结束。 “叮——” 乔尔斯左手出现一面冰墙，挡住了袭来的火球，然后这个偷袭他的魔法师就被一道电光击中，而攻击他的那位魔法师则在下一刻被冰矛刺穿了身体。 乔尔斯抹了抹脸，却发现自己脸上满是污渍，似乎是鲜血凝结而成的。 久战不下，博思雅尼终于放弃，他不是真正的神灵，也没有办法永无终止地战斗下去。他突兀地消失，就像他突兀地出现一样。 艾尔莎呆呆看着博思雅尼消失的地方，一时间忘记收回身前的魔力屏障，直到路西恩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反应过来。 “撤退！”有一个还算清醒的大魔法师叫道，“对方的‘代行者’飞过来了！” 他的手挥了挥，天上落下冰冷的水滴，所有人的精神都勉强恢复了一点，互相提醒道：“撤退！” 盎格鲁王国的魔法师有心要追，但他们也都已经是强弩之末，无以为继。 “好了，今天就这样吧。”路西恩呵斥一声，所有魔法师都停了下来。 “哇……”一个哭声打破了短暂的寂静，一个女魔法师抱着一具尸体在大声哭泣。没有人去同情她，也没有去安慰她，所有人都已经麻木了。 她还能哭出来已经是心智最坚强的那类人了。 “死这么多人值得吗？家族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这个女魔法师站起来，大声呼喊，“我不信！” 说完之后她掏出一柄匕首划断了自己的脖颈，鲜血喷在她刚刚抱着的尸体上。 路西恩看着她倒下的身躯，深吸口气，对旁边的魔法师说道：“处理一下，把对方的尸体送回去。” 霍尼斯纳皇宫的某个房间内，一张用锦缎铺就、用银丝镶边的床铺边，娜塔莎正对着昏迷不醒的鲁诺喃喃自语。 “你看，皇后好可怜。” “可怜什么，他们是兄妹，是违反人伦道理的。” 两个侍女正在低声私语，眼光不时隐晦地看向娜塔莎，却听不见娜塔莎究竟在说什么。 “哥哥，丈夫，陛下……如果你聪明一点，又何至于今天的下场？” 娜塔莎温柔地抚摸着鲁诺的脸庞：“你最好不要醒来哦，乖乖地躺着，躺一辈子……” 然后她闭上了嘴，艾尔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仔仔细细检查过之后，娜塔莎脸色紧张地问道：“请问哥哥怎样了？他已经昏迷很久了。” “他的创伤太大，大量失血和太强的疼痛伤害了他的灵魂，我也无能为力——或许传说中的‘血魔法’可以起作用吧。现在只能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可以自己痊愈。”艾尔莎摇了摇头，“我会安排魔法师每天用魔法维持他的生命。” 艾尔莎站起来正打算离去，娜塔莎说道：“既然哥哥都这样了，那么你们应该选一个新的陛下出来了。” 艾尔莎回头说道：“这自然是由你来接任了，我们都非常相信你的能力。” “可是……”娜塔莎迟疑道。 “怎么？”艾尔萨的眼中冒出危险的光芒。 “我一定会努力，不让哥哥失望的。”娜塔莎说道。 等到艾尔莎离开，那两个侍女也闭上了嘴。娜塔莎此前只是鲁诺的玩物，手上没多少实权，但现在她已经是萨波福尼亚家族所拥护的女皇了。 娜塔莎脸色一阵变幻，忽然低笑一声：“我猜的果然没错。” 她“无比温柔”地握着鲁诺的手，几乎都要捏到变形了：“我亲爱的哥哥，你可千万别醒来了……” 忽然她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捂了捂嘴，然后站起来走出房间：“你们要好好照顾陛下，每天给他擦洗身体。” 两个侍女连忙应是，等到娜塔莎的脚步声消失才松了口气。 其实娜塔莎自己也是初阶魔法师，自然是听得到两个侍女的交谈的，但她不能处理这两个人，因为她必须维持好自己的形象。 深夜，盎格鲁王国的魔法师们正在这里扎营休息，恢复体力——大魔法师们连“传送”都用不出来了。 只是虽然疲惫不堪，但却很少人能够入睡。 而乔尔斯救出的那些魔法师，因为不想让他们掺和进来，所以乔尔斯让他们先行去了盎格鲁王国。 在火堆旁边，乔尔斯走过来坐下，手里拿着两只刚抓的野兔：“吃点新鲜的东西吧。” 坐在旁边的瑟琳娜回头看了看周围的帐篷和一些临时搭建的木屋：“你还有心情吃东西？” 乔尔斯用魔力快速处理好两只野兔，穿在树枝上插在了火堆旁边：“至少得吃饱了，你好像没怎么吃干粮，我猜是肉干太难吃了吧。” “不是。”瑟琳娜说完之后两个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这两只野兔经过一个初春的营养变得异常肥美，很快就在火上滋滋冒油。 乔尔斯将树枝拔下来，递给瑟琳娜一根：“吃吧。” 他咬了一大口，说道：“要是有盐就更好了。” 瑟琳娜低下头，也咬了一口，忽然间眼泪就像是决堤了一样不停涌出。 “怎么了？”乔尔斯问道。 “没什么。”瑟琳娜又咬了一口兔肉，“我只是忽然有点……有点难过。” “唔。” 两个人很快就把兔肉吃完，瑟琳娜却依然在低声啜泣。 “去休息吧，明天可能还要继续战斗。”乔尔斯拍了拍瑟琳娜的肩膀以示安慰，却被瑟琳娜一把抱住。 乔尔斯正想将她推开，却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迅速湿透了，只能维持着这个僵硬、不算舒适的姿势，无声地安慰着正在痛哭的瑟琳娜。 “柯林斯才刚刚被杀死，这两个人就在火堆旁约会、烤肉。”黑暗中，两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这边。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另一个人说道。 “哼，卡罗尔，你被那个女人骗了——我也被那个女人单纯的外表骗了，但我现在已经清楚了。说不准她还是故意让柯林斯去送死的，他们早就清楚守在城门会遇到危险。” “喂，巴德尔……唉。” 这两个人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良久，在魔法师们都已经终于陆续入睡，只剩下少部分在外围巡逻的时候，瑟琳娜的啜泣声也停止了。 “好了，该去休息了。”乔尔斯轻声说道，但瑟琳娜没有回应，依然抱着他的一边胳膊，呼吸变得深沉而平稳，已经入睡了。 “好吧好吧，我还不算累。” 乔尔斯稍微调整了姿势，用手撑住腰，闭上眼睛开始休息。他不清楚瑟琳娜的帐篷在哪里，总不能抱着她到处跑。 同时一层薄薄的魔力覆盖在两人身上，不至于因为北方深夜的冰寒而受冷。 不知不觉间，乔尔斯也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入睡了。 第二十七章:追寻 第二天一早，乔尔斯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帐篷里，身上盖着一件斗篷，而帐篷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他出去一看，发现萨波福尼亚家族的魔法师将盎格鲁王国的魔法师们的尸体送了过来，有一个负责登记名册的魔法师正在忙着安排后续的事宜。 经过前一天的战斗，说实话大家的斗志都已经受挫了，不适合继续战斗，但是在这么多魔法师死亡后，和解也变得不可能了。 简单用过早餐后，新的一轮战斗再次开始，值得欣慰的是路西恩和艾尔莎的状态不算好，并没有出战——或许他们也在忌惮不知道还在不在的博思雅尼，在暗中防范。 …… 经过数天的大战，盎格鲁王国和萨波福尼亚家族的魔法师都已经死伤惨重，双方都打算偃旗息鼓一段时间。 由于没有加入大魔法师的战场，乔尔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几天——虽然对方的魔法师也认出来这个人就是所谓的曾经霍尼斯纳的主人，但是大魔法师之下几乎没有人能够与乔尔斯匹敌。 经过几天的战斗，萨波福尼亚家族的小部分魔法师出现了溃逃的现象——他们通过全大陆创办的欧吉思魔法学院所收敛的力量，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稳固。 于是又是一场屠杀，能够成功逃走的魔法师寥寥无几。 …… “后面就靠你自己了。”在凯里姆顿斯城外的某个角落，克里斯·多里安的手按在这座城市常年激活的魔法阵上，一个一人高的空洞出现在魔法阵之上。 在他面前的是霍华德·冯和特丽丝，冯点点头走进了空洞，特丽丝紧随其后。 “这两个成了一对，我是怎么都猜不到的。”克里斯摸了摸自己许久没有修剪的胡茬，然后“传送”离开。 “凯里姆顿斯，我又回来了。”特丽丝心情复杂地自语，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她也是凯里姆皇室的一员，但她最后还是不得不离开了这里。 现在的凯里姆顿斯也早已经不是皇室的领地，而是一群外来者的地盘了。 “事不宜迟，我们快点去吧。”冯说道。 “好。” 虽然离开了很久，但是冯和特丽丝都还清晰记得城内的街道分布，很快就进入上城区，朝着皇宫区接近。 “上次被关押的时候，我听到他们说把我的长剑送给了某个贵族当收藏品，你还记得吗？”冯说道。 “嗯，我记得是……这边。”特丽丝抓住冯的手腕，拐进了一条小巷里，一直走到尽头。 “就是这里。”特丽丝说完之后手按在旁边的窗户玻璃上，这块玻璃立即被切割成无数小块，但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被特丽丝的魔力包裹住浮在空中。 “妈妈，你看！”一个清脆的女童声音传了出来，特丽丝脸色稍稍一变，直接翻了进去，见到一个睁着大眼睛好奇看着自己的小女孩，还有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贵妇。 冯也翻窗进去，悄悄对特丽丝摇了摇头。 特丽丝打量了一下周围，看见这里大约是这个小女孩儿的活动室，里面拜访了很多玩具，对外开的两个门外都有魔法师在值守，只是他们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特丽丝身上的魔力溢出，将面前的小女孩和面露惊恐的贵妇包裹在内，小女孩很快就晕了过去。 “你丈夫是不是芬恩公爵？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特丽丝俯身，轻声在贵妇耳边说道。 贵妇猛地点头，特丽丝又问道：“你丈夫是不是有一柄长剑？银色的？” 贵妇还是猛地在点头。 “你知道放在了哪里吗？” 贵妇摇了摇头，特丽丝稍微放松了一点对她的控制：“你不知道？” 贵妇小声说道：“他很喜欢那柄剑，一直带在身边。” “那他去了哪里？” “在……”贵妇犹豫了一下，特丽丝指了指昏倒在地的小女孩儿，虽然没有任何威胁的话语，但是贵妇也领会了她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他好像有一个秘密任务。”贵妇说道，“你到底是谁？我丈夫是王国的公爵，也是大魔法师，你们最好快点离开。” 特丽丝看向冯，冯依然缓慢地摇了摇头，特丽丝转过身翻出窗户，贵妇也同时昏倒。 冯所不知道的是，在他跟上特丽丝离开这栋房子以后，房子内的人全部被特丽丝残留下来的魔力碾成了肉沫——特丽丝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能在帝国的权力中心手握大权十几年，靠的可不仅仅是皇族的身份和大魔法师的实力。 “两位是在找什么东西吗？”特丽丝和冯正打算先找地方落脚，旁边的小巷中就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特丽丝吓了一跳，正下意识要使用魔法的时候，冯按住了她的手：“是幻境。” 虽然周围的景物都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冯清晰地感知到这里并不是原本的街道。 “对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蒙诺-雷德·蒙提里埃。”走出来的这个男人身穿宽大的黑色魔法师长袍，看起来不过是三十岁出头罢了。 “我是聪明的杰瑞！”一只老鼠从他的袖子中钻出，站在蒙诺的肩膀上。 “我似乎记得你。”冯冷静地说道，他记起来他和乔尔斯、布伦德一起被拉进幻境的事情，而特丽丝不如克里斯那么擅长用魔法脱离幻境。 “这是鄙人的荣幸。”蒙诺像是贵族绅士一样微微行礼，“两位不必紧张，使用幻象只是为了更好地和你们交流罢了。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在找遗落的那柄银色长剑，鄙人也很佩服两位的手段。” 他若有所指地看向特丽丝，特丽丝回过去一个威胁的眼神，杀死那些人只是她私下的手段，她并不希望被冯知道。 蒙诺似乎没有感受到她的目光：“那柄长剑很显然是道宁·格林的造物，里面藏着许多非同凡响的东西。” 这回就轮到冯吃惊了，除了布伦德以外，他没告诉过任何人那柄剑的事情——那是他们几个人，克里斯、奥维利亚、特丽丝、冯还在大魔法师希路涅尼手下当学生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回音之厅”调查某件事情，就在那里，冯见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大魔法师道宁·格林，并和对方做了一笔交易。 他一直未能晋升大魔法师也是因为那次经历。 “你们要寻找的人是芬恩公爵，他们在谋划着袭击哥尼王国，现在正在边境驻扎。”老鼠杰瑞尖声叫道，“如果你们想要那东西，那就快点去吧，不然他死了那东西可就又不知所踪了。” “阁下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黑暗位面的‘梦魇’，没有任何理由帮助我们。”特丽丝说道。 “等等……蒙提里埃？是因为乔尔斯？”冯猜测道。 “不是。”蒙诺-雷德摇了摇头，“为什么会有战争？黑暗位面为什么试图入侵这里？我们为什么要敌对？” 他忽然住嘴，然后轻笑一声：“就这样吧。” 周围的景物如同玻璃一般碎裂开来，人来人往的街道连同它上面的所有东西都变得破碎不堪，在恢复正常的时候，特丽丝和冯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城外。 如果不是蒙诺的这次帮忙，他们连出去都很难。 “他究竟有什么目的？”特丽丝有点怀疑蒙诺的动机，但是又猜不出任何东西，“那柄剑是道宁·格林的造物？” 冯说道：“走吧，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当务之急是先去找到那件东西。” 而在凯里姆王国和哥尼王国的边境，战斗已经开始了。 哥尼王国作为一个长期在各大势力中夹缝生存的国度，虽然说是王国，但是自有的魔法力量非常孱弱，高阶魔法师和中阶魔法师不少，但是大魔法师只有三四个。 加上后来偷偷控制了这里的血族，大魔法师加起来也不够二十个，和萨波福尼亚家族相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也正因此，凯里姆王国决定先将哥尼王国和它的魄伊涅瓦信仰连根拔起，王国的新秀芬恩公爵正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 虽然说他是“新秀”，但他的实际年龄已经上百。在萨波福尼亚家族控制了凯里姆顿斯后，芬恩公爵才从魔法研究转向政治，尝到过权力滋味的他很快依靠自己的实力和资源获得了不低的地位。 他站在后方，右手按在腰间的长剑柄上，看向前面正“打得火热”的战场。这里参战的魔法师两边加起来，满打满算也没有一百个，声势比霍尼斯纳的大战小很多。 虽然他一直带着这把剑，但他并不是战斗法师，而只是单纯喜欢这柄剑罢了。 就在他津津有味地“欣赏”面前的战斗时，他没注意到在一侧的山林中，冯和特丽丝正在打量这边的局势，而在另一侧，一个脸色苍白得像是血族一样的中年男人，也脸色冰冷地看着他。 第二十八章:迟来的道宁 “就拿这种货色来试探我们？”苍白中年人咧了咧嘴，“可惜了，还以为能有几个更有价值的‘贡品’。” 他的身形晃了晃，直接出现在了正在品尝水果、观看战斗的芬恩面前。 尽管这几年的安逸、沉迷于权色使芬恩渐渐失去了作为一个魔法师的学习本能，导致魔法水准停滞不前，但他毕竟还是一位大魔法师，是大陆最顶尖魔法的代表，同时也是天赋最好的那一小撮人之一。 他很快冷静下来，沉声道：“血族？” “血族？”苍白中年人低笑一声，“低等的生物罢了。” 苍白中年人抬起手，直接徒手抓住了一块从后面砸向他的细小石头，上面燃烧着黑红两种不同颜色的火焰。 他搓了搓手，这块石头的火焰立即熄灭，它本身也溃散为基本的元素消失。 “这个魔法不错，是你自己创造的吧？”苍白中年人啧啧称奇，他的褐色瞳孔在这一刻变为红色——应该说整枚眼球都变成了红色，芬恩公爵立即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泥淖一样，难以动弹，也难以操控元素。 他的周围并无护卫，一个大魔法师也并不需要护卫，陪着他的只有几个瑟缩着躲在后面的年轻女人，所以他连求救都做不到。 但是一个大魔法师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束手就擒，他的身上燃起火焰，很快将他焚烧成了一堆灰烬，这堆灰烬远比“应有”的少，倒更像是卷轴焚烧后的痕迹。 然后芬恩公爵的一只手从苍白中年人的侧面冒出，在抓到他如同钢铁般健壮的手臂时，这只手上燃起了青红色的火焰。 “抓到你了。” 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那只虚空中探出的手臂之后，一个完整的人也迅速“钻”了出来，芬恩公爵微笑看着面前的苍白中年人。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你怎么没事？” “很有意思的魔法。”苍白中年人说道，“作为奖励，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阿格麦尔·图利尔斯。” “阿格麦尔——你是那位‘代行者’！”芬恩公爵失声叫道，在这种情况下，让他和一位“代行者”单挑，还不如让他自尽来得干净利落。 阿格麦尔拍了拍芬恩的手臂，这条手臂上的火焰迅速熄灭，然后手臂变得干枯，最后碎成了一堆灰烬落下。 这个过程中，芬恩甚至没有感受到一点点的痛苦，反而有种异样的愉悦，让他有种想要欢欣地迎接死亡的冲动。 “以你的天赋，如果专心学习魔法，或许能够有不小成就……啧。”阿格麦尔仿佛真的在为芬恩惋惜一样摇了摇头，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电光组成的牢笼直接从天空扣下，想要将两人一起关在里面。 “嗯？”阿格麦尔点了点头上的这个牢笼，这些电光跃动的频率立即变得缓和下来，光芒越发暗淡，最后凭空消失不见。 芬恩身边凝滞的感觉还在，但他心上的那种怪异的愉悦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和愤怒。 他看见一个女性大魔法师和阿格麦尔缠斗在一起，正打算想办法摆脱困境，就觉得自己腰间一轻。 一个头发半白的高大中年人已经接近了他的背后，手上拿着那柄银色长剑。 然后这个高大中年人对着这柄剑破口大骂：“老东西，我知道你在里面！赶紧滚出来！” 他举起长剑，剑身上光芒大放，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阿格麦尔皱了皱眉头，探出手掌，对着冯抓了一下。 冯挥动了一下长剑，周围压迫而来的怪异力量直接被驱散一空，没能造成任何影响。 “这是什么……？”阿格麦尔没有继续动手，而是静静看着这一幕。 一个半透明的、脸上带着戏谑笑容的老魔法师在光芒中出现：“看来又到了我……” 随即，这个老者脸上的笑容消失，脸色大变道：“冯小子，出了什么事情？晚了晚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焦急地说道：“不对不对，时间完全对不上了……” “什么？”冯问道，他自然认出来了这个老者就是道宁·格林。 “没时间解释了，快去找你的那个学生！快去！”半透明的道宁走向冯，直接融入了他的身体，让他感觉自己积年的灵魂创伤似乎完全恢复了，力量也提高了许多。 “依靠‘时中剑’的力量，快去！”道宁的声音在冯的耳边响起，冯对特丽丝说道：“走！” 冯挥动长剑，无数景物在他面前“流淌”而过，有白天的也有黄昏的，有人类也有魔法生物，有山峦也有大海。 这些突兀出现的景物消失后，冯见到周围所有的东西都扭曲了，他看见阿格麦尔和芬恩还在身边，但他还看见了一群正在大战的魔法师。 这种怪异的扭曲也使得这些景物像是完全停止了一样。 冯抓起停止不动的特丽丝，走出一步来到了那些大战的魔法师旁边，扭曲的景物迅速恢复，魔法师们战斗引起了剧烈余波、被粉碎的石块和被激起的灰尘又重新恢复了动态。 而阿格麦尔和芬恩已经不见，他们似乎还留在原来的地方。 冯脸色微变：“这是这柄剑的力量？‘时中剑’？” “别废话了，赶紧找到他。”道宁催促道，冯在战成一团的魔法师中找到了乔尔斯，他甩了甩手中的四色长剑，将一具尸体甩到了地上，这具尸体的小半截都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变成了黑灰色的灰烬。 乔尔斯表情木然地重复着杀人、换取力量的动作，在高阶魔法师的战场上所向披靡。 “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能让这把剑离开你的身边？”道宁的声音非常激动，但很快平静下来，意有所指地说道：“魔神果然是魔神，没有那么好应付。” 冯飞向正在血战的乔尔斯，乔尔斯的眼神恢复了一点光彩：“冯老师？” 冯点点头，然后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举起，对着乔尔斯砍下一剑—— “迟了迟了，一切都迟了。”道宁从冯的身躯中走出来，他看着周围变得扭曲的景物，“你们不要乱动，不然‘时间扭曲’的效果就要消失了。 “乔尔斯，你是不是有一个红眼睛的小姑娘朋友？”道宁问道。 “瑟琳娜？” “如果我没猜错，她现在已经是大魔法师，接受了莫罗-昂赛汀的赠与。”道宁·格林说道，“而你失去了自己的势力，不得不再重新想办法发展。” 半透明的道宁打了个没有声音的响指，乔尔斯耳边出现了许多各种各样的声音，这些声音无一例外，都提到了他的名字。 “乔尔斯阁下，快回来吧，我们都想念您的仁慈。” “乔尔斯阁下，你什么时候会回来赶走那些窃贼……” “妈妈，我每天都祈祷了，可是乔尔斯阁下还是没有回来。” …… “这是什么？”乔尔斯问道。 “这是信念，或者说‘信仰’。”道宁说道，“按照正常的发展来说，你会在这三年间不停留下自己的‘帮助’，而经过一点点非常简单的诱导，就能够让你收获许多所谓的‘信仰’。 “我要告诫你的是，不要获取这种东西，千万不要。”道宁说道，“我原本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出现，然后用另外一套计划……唉，现在让我思考一下。” 他就这么在空中踱起步来，乔尔斯和冯一动也不敢动，但也不清楚这个传说中的大魔法师究竟有什么谋划。 “好了，我收回刚刚的说法，你可以多去帮助一下有需要的人，但是在关键时刻，你要寻求一个‘命运之外’的人的帮助。”道宁神神秘秘地说道，“至于什么是关键时刻，谁是‘命运之外’的人，你自然会明白的。” 道宁忽然开始抓自己并不是实体的头发：“我们不能失败！乔尔斯，你明白吗，这关系到整个人类历史的存亡。” “不明白。”乔尔斯坦然地说道，“你这种说法谁能明白。” “不，你一定会明白的，你一定要明白的……现在，带着那个红眼睛的小姑娘离开这里吧，去奥林，那里有你需要的知识。”道宁的身影渐渐消失，“希望下一次我能赶得上时间。” 他完全消失以后，乔尔斯才注意到自己旁边扭曲的景物中出现了一片混杂着各种魔法乱流的地带，虽然这些魔法乱流暂时停滞了，但他依然认出来了这就是曾经许多魔法师的学习圣地，奥术之林。 同时这里也是路西恩大魔法师最后一战的遗留。 乔尔斯深吸口气，冯说道：“我们不能同时走动，你抓住瑟琳娜，将她拉向奥林。” 乔尔斯点点头，他迅速飞向瑟琳娜，抓住她的手腕，然后扯着她来到了奥林之前，扭曲的景物恢复正常，魔法乱流也恢复了流动。 他们已经来到了奥林，而霍尼斯纳已经看不见踪影，仿佛他们转瞬间就跨过了无尽的距离，最出色的大魔法师使用的“传送”也远远达不到这个距离和准确度。 “这里是？”瑟琳娜忽然间有点迷惑，依然是一副随时准备施法的姿势。 “这里是奥林。” 第二十九章:你来晚了 “奥林？” 乔尔斯没有回答瑟琳娜的疑问，说道：“我要来这里找一件东西。” “找一件东西？找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 乔尔斯严肃地看着瑟琳娜，心中无奈，那个神秘兮兮的老头儿总是留半截话不说。 乔尔斯接着说道：“你看看能不能解析奥林的结构，找一条合适的路进去？” “我尽量试试。” 瑟琳娜没有多问，她对乔尔斯一直都充满信任。 她血红色的左眼瞳蔓延出一条条血丝，攀上了眼球白色的部分，很快就将整颗眼睛都染红了。 “这边走。”瑟琳娜迈步走向奥林，“这里蕴藏的魔法真多……一个宗教的教皇和一个大魔法师就可以制造出这种地方？” 她很想停下来仔细研究一下这里的魔法，不过乔尔斯看起来非常焦急，所以她没有多做停留。 “注意看看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东西，可能是一块石头？一枚宝石？或许一个人？”乔尔斯说道。 一边深入奥林，瑟琳娜一边说道：“据说白霜龙驻扎在这里，风龙也在奥林的边缘，但是我们什么都没有遇到。” “或许是方向不同。” 走着走着，乔尔斯忽然停了下来，他的面前有一道魔法迅速掠过，如果他没有停下，这会儿他就变成两半了。 还是前后两半。 瑟琳娜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异状，放慢了脚步：“我后面会走慢一点，越是深入这里，魔法乱流就越强。” 一直步行了大约三四个小时，瑟琳娜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尽管他们没有使用魔力保护自己，也没有施放任何一个魔法，但高强度地解析魔法会消耗掉瑟琳娜大量体力。 乔尔斯估计这还没深入到十分之一的程度。 简单吃了点干粮，瑟琳娜没有进行冥想——她消耗的并非是魔力，冥想对体力和精力的恢复并无帮助。 乔尔斯觉得两个人一起坐在地上沉默有些尴尬，随便找了些话聊：“你以前有来过奥林吗？” “没有。” “奥林的魔法是不是很神奇？可惜，我好像在魔法上没什么天赋，什么也看不出来。” “十七岁的超阶魔法师可是很少见……在魔法历史上这个年龄成为高阶魔法师的也只有几个吧。可惜你不能晋升大魔法师。” “你还是十七岁的大魔法师呢。不过我的魔法天赋确实很差。” 乔尔斯摊开左手手掌，用右手的食指沿着血狼徽章的纹路慢慢滑动：“我不是在开玩笑，也并非是在谦虚。 “我在刚接触魔法的时候，连半点魔法元素都察觉不到。后来我的二爷爷用一个仪式打开了我的血脉，我的魔力增长全靠血脉自行提升。 “至于魔法掌控力和施法速度……也是全赖血脉的缘故。 “即使是有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我还是被卡在了某些关卡上。甚至知识魔神还提供过几本书，我阅读以后才有了比较快的进境。 “也不愧是知识魔神，我只有阅读祂的那几本书才感觉到自己真正学到了不少知识。” 说到这里，乔尔斯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对，但是却无法抓住。 “我就这么晋升到了中阶魔法师——靠着血脉和魔神的帮助。 “而晋升高阶依靠的是暗影魔法，也就是黑暗魔力。那些魔力全是父亲留给我的，因为某些巧合和未被发现的原因，我的灵魂天生容纳了相当多的黑暗魔力。 “我依靠父亲的馈赠晋升了高阶魔法师，我在这个过程中的作用只能说是微乎其微。 “至于最后晋升到超阶魔法师，也完全是被魔神安排好的。深究原因，起作用的是魔药和血脉。” 乔尔斯的魔法天赋确实很差，但是他有着很高的魔法水平，已经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了。 “是这样吗……”瑟琳娜第一次听见乔尔斯对自己说这么多话，听得非常用心。 “你呢？你的称号是什么？”乔尔斯没有继续聊自己的事情。 “‘狂想者’。” “那位……那位魔神的赠与，对吧。” “对。” “那位魔神要你做什么？” “什么都没有。” “小心点。” 乔尔斯看着瑟琳娜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位魔神好像很看重我，但我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使你们遭受不利。” 瑟琳娜没有回答，她很清楚那位魔神的威能。 瑟琳娜忽然间生出一股冲动：和乔尔斯永远留在这片光怪陆离而又平静无比的地方，将他“据为己有”，以她现在大魔法师的实力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她克制住自己的这种想法，站起身来：“好了，继续出发吧。” 第二次的休息比预想中来的更快，因为越是往深处去，瑟琳娜的体能就消耗越快。 “我们是怎么来到奥林的？我记得上一刻我们还在霍尼斯纳。”这次是瑟琳娜主动说话。 “是因为道宁·格林？” “道宁格林？他不是至少死了一千年了吗？” “不是。” 乔尔斯稍微说了一下他遇到道宁·格林的事情，瑟琳娜说道：“听起来像是某种魔法，但是很难想象还有这种神奇的魔法。 “我知道有一些禁咒能够分割自己的力量，但是能够存留上千年的却没听说过。难道他真的没死？ “不可能，一个大魔法师的寿命早已经被多次验证，最多只能到五百岁。 “限制寿命的并非是灵魂，而是身体。衰败和死亡是人类的一部分。” 乔尔斯耸耸肩：“我并不清楚，但是冯老师似乎在此之前就已经见过道宁·格林了。” 瑟琳娜似乎对此非常感兴趣，用魔力模拟了一些乔尔斯完全看不懂的魔法模型，最后她散去魔力，有点歉意地说道：“抱歉，我该休息恢复体力的。” “我很想说‘没关系’，但我知道我该说的是感谢。” 瑟琳娜笑了笑，不再说话。 片刻后，他们再次出发。 …… 经过大约两天两夜的跋涉，乔尔斯和瑟琳娜没有遇到白霜龙，也没有见到风龙，或许道宁带他们去的那个方向是特意选好可以避开危险的。 经过多次不停地聊天，两个人的关系也稍微近了一点，以前的尴尬也消失了不少。 乔尔斯时不时看看自己的怀表，有些着急，不知道霍尼斯纳战况如何了，也不知道冯在那里究竟离开了没有。 又是小半天的赶路，瑟琳娜虽然会时常停下来休息一下，但是这对她的精神来说也是不小的折磨，无论如何休息都很难恢复状态。 她现在只想回到家中，好好洗个澡，然后蒙起头呼呼大睡。 “你指的‘特殊的东西’，就是这个吗？”瑟琳娜指着面前的高塔说道。 “这是什么？赞扎尔法师塔？”乔尔斯和瑟琳娜花了半个小时才绕着它走了一圈，这也和他们现在走不快有关。 没有巨龙，没有提里伽隆，什么都没有。 而且这座高塔也和法师塔的造型有些出入，它的塔身并非是越往上越尖细，而是上下几乎一样粗，就是一个圆柱体。 乔尔斯轻轻一推，它的大门就打开了。两人走进去以后，漆黑的环境自动亮起，墙壁上镶嵌的宝石挥洒出柔和的光芒。 两人也看清楚了里面的构造，整一层圆形大厅没有见到任何普通阶梯或者魔法阶梯，中央放着一个多面多棱边的透明水晶体，墙壁上用各种不同的语言写下了同一个词。 “最高魔法议会”！ 乔尔斯能够辨认出来的就是人类的通用语，还有一些由简单的斜边、横边组合的文字，那是巨龙语。 他还能勉强辨认出精灵语。 剩下的估计就是兽人、矮人、地精等族类的语言，甚至可能有某些魔法生物的语言或者黑暗位面的通用语。 “这里是第三纪元的最高魔法议会的高塔！”瑟琳娜震惊道，“难道纪元终结的最后一战也没能将它毁去？” “他们可能甚至没有打起来。”乔尔斯嘀咕道，走上前一步，用手按在巨大的多面水晶上，魔力倾泻而出，水晶的光辉投向墙壁上的刻字，其中人类通用语、巨龙语与一种未知语言所刻的“最高魔法议会”亮了起来。 然后天花板微微颤动了一下，两边“坍塌”下来一块块规则的矩形石板，组成了两条魔法阶梯。 乔尔斯和瑟琳娜刚踩上去，魔法阶梯就不受控制地快速升高，每一层的天花板都会自动出现一道道门，让他们畅行无阻。 乔尔斯感觉自己上升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穿越了上千米的高度，然后魔法阶梯稍微开始变慢下来，乔尔斯和瑟琳娜稳稳地停在了最高层。 这一层的布置非常简单，靠着墙壁环绕大半圈的书柜，一套配套的木质桌椅，另一侧有一张椭圆形的巨大石桌以及对应的数十张石头椅子。 乔尔斯和瑟琳娜就站在大厅的中央，他们面前的木质椅子上坐着一个背对着他们的、留着金色短发的女人。 她手指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格格”声，然后是她清脆动听但带着威严的声音。 “你……来晚了。” 第三十章:新的世界 三千多年来第一次出现在世人眼前的上个纪元的遗物，里面居然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人。 乔尔斯非常确定，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像道宁·格林那样的存在，而是一个健康、有生命的正常人。 短发女人重复道：“你来晚了。” 她身下的椅子旋转半圈，让她面对着乔尔斯和瑟琳娜。她站起来，合身的礼服展现出她足以令无数女性艳羡的身材。 她盯着乔尔斯：“想必你也有所猜测，我就是七神教的教宗露琪娜，但这只是我的一部分。 “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至关重要的一部分。” 她的精神似乎稍微放松，重新坐回椅子上：“不过你就算来晚了，路西恩也会想到其他办法……路西恩他还好吗？” “大魔法师路西恩？”乔尔斯试探着问道。 “厄尔暮杜的庇护者，赞扎尔法师塔的建造人。”露琪娜点点头。 瑟琳娜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三千多年过去，七神教的教宗出现在这里和乔尔斯交谈，而乔尔斯却并没有表现得太过讶异。 “你不是露琪娜。”乔尔斯笑了起来，“‘厄尔暮杜’这个名字是在路西恩死后才出现的。” 虽然他魔法天赋不行，但是书也一本都没少看，尤其是他比较感兴趣的魔法史。 “露琪娜”也笑了起来：“还是没能骗到你。” “动手。”乔尔斯的声音出现时，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把四色长剑，瑟琳娜很快调整好心态，随时准备使用禁咒魔法。 “冷静！”“露琪娜”大声说道，她的指尖甩出一条细小的火线，在空间中游弋一圈，所有元素都复归平静，乔尔斯手中的长剑也消散无影。 然后乔尔斯一拳打在“露琪娜”的脸上，细微的“嘎吱”声响起，她娇美的脸几乎扭曲成另外一种生物，然后她重重地撞在了背后的书桌上。 “住手！”“露琪娜”刚叫起来乔尔斯就停手了，因为他确定自己和瑟琳娜加起来也不是面前这个人的对手，刚刚那一拳能打中只是因为他正好到了对方的面前。 “冷静冷静，是道宁·格林让你来的吧。”“露琪娜”歪歪斜斜的脸迅速变回原状，还用手摸了摸下巴和鼻子，看正不正常。 “露琪娜”发现自己的脸恢复以后，微微松了口气：“你还真是不客气，难道我不是个身材脸蛋都很棒的美女吗？” 乔尔斯的嘴角扯了扯，这跟他预想中的台词不太一样。 “你究竟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瑟琳娜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露琪娜”翘起二郎腿，放在上面的左腿摆了摆，“我知道是道宁那个老鬼叫你们来的，因为我和他见过几次，这家伙谋划了不少东西，可惜成功的没多少。” 她的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看来道宁老鬼也不是那么聪明嘛。好了，闲话不多说，你来这里的原因很简单——知识，你缺少知识，你需要某种能够让你看清局面、打破局面的知识。 “但由于你自身的特殊性，你难以获得这种知识。 “可能你还不清楚，但是没关系。” “露琪娜”指了指她身后的书柜，其中一个书柜连同墙壁一起旋转起来，但旋转半圈以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并非是外边的墙皮，而是一个黑色深邃的大洞。 “露琪娜已经是‘某件东西’的一部分了，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至关重要的一部分。你现在应该进去，见一下真正的七神教教宗。”“露琪娜”弯起右手，用拇指指着身后的黑色空间道。 乔尔斯决定相信面前这个人，因为以她的魔法水平来说，杀死自己和瑟琳娜不需要费多少力量，没必要设下陷阱谋害自己。 走到黑色的洞口前，乔尔斯回头看了一下，那个“露琪娜”已经消失不见，木椅上空无一人，就像是一个幽灵的短暂现身被他所目睹。 瑟琳娜说道：“你相信那个人？” “嗯。” 乔尔斯没有再去多想，走了进去—— 这里是一片繁华的闹市，街道两旁有无数吆喝叫卖的人，飘着一些劣质咖啡和烟草的味道。 这里有许多来来往往、形形**的人，老人小孩儿都有，男人女人都有，也不乏贩夫走卒。 “这里是？”瑟琳娜一边疑惑地打量着四周，一边将魔力注入自己的左眼。 然后她低呼一声：“我的魔力？” 乔尔斯问道：“怎么了？” “我的魔力……全部都没有了。感觉不到半点。”瑟琳娜小声说道。 乔尔斯拉了拉她，让她站在路的一边，躲避来往的马车：“怎么回事？我的魔力也消失不见了。” 然后他看见瑟琳娜穿着一套普通的长裙，戴着一个蝴蝶款式的发卡，而非原本的魔法师长袍。 他也如此，身上的衣物变成了长衣长裤，朴素而整洁。 “我们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我们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们该怎么离开？”乔尔斯思考了一下，然后他的肚子饿了。 而他身上既没有干粮，也没有钱。 他和瑟琳娜变成了两个普通人，彻头彻尾的普通人，身无分文的普通人。 乔尔斯注意到，连瑟琳娜红色的左眼瞳仁也变成了和右眼一样的褐色。 “两位客人，要来一碗面条吗？”在他们身边，有一个支棱起一个小锅的中年男人，热情地笑道。 他的旁边有两张小桌子和几张小椅子，他的客人就是在这里用餐的。他卖的食物很简单，面条煮好了夹上来，倒上一点番茄酱和胡椒粉。 这种售卖模式是乔尔斯以前没见过的，不过这不妨碍他理解面前的这一切。 “你饿了吧。”乔尔斯低声问瑟琳娜。 瑟琳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有一点。” “有点意思。” 乔尔斯笑了笑，对摊主说道：“我们身上没有钱。” 摊主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个人，说道：“是不是刚进城来被骗子骗走了钱？” 没等乔尔斯回答，他就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以前刚进城来也是这样的，愣头青一个，随便相信别人就被拿走了所有的钱。 “还好我遇到了好心人，我才能现在自己做点小营生。 “好了，快做下来吧，这两碗面等你们有钱了再给我就可以了。” 摊主把他们两个按在了桌子旁边的椅子上，瑟琳娜感激地说道：“谢谢你。” 摊主摸了摸脑袋，笑呵呵地煮面去了。 等到面条端了上来，乔尔斯斟酌了一下用语，问道：“请问你听说过魔法师吗？” “魔法师？”摊主说道，“我儿子就很喜欢魔法师的故事，我还买了些故事书给他呢。” “我也挺喜欢的。”乔尔斯拿起叉子，将面条拌匀。 “乔尔斯，这里是哪里？”瑟琳娜小声问道。 “我也不清楚，不过可以慢慢来，找到这里的奥秘。”乔尔斯说道，“这里无疑是用某种魔法造就的地界，甚至可能是一个新的位面，但这里似乎并不存在魔法，也没有魔法师。 “关于魔法的，或者只有一些故事。 “我们吃完面条后就弄清楚这个城市叫什么，属于哪个国度，这样也可以想一下计划。” 乔尔斯此时比瑟琳娜要镇定很多，没有太多惊慌失措的情绪。他很快就吃饱了，来到这里以后，他的饭量也变成了普通人，连摊主给的面条都剩下小半碗，没能全部吃完。 他看了看瑟琳娜，她的碗已经空了。 瑟琳娜脸色微红：“我只是太饿了。” 乔尔斯考虑了一下，把自己的碗推了过去：“吃吧，现在我们能利用的东西很少，至少得吃饱了。” 瑟琳娜埋头吃了起来，很快也吃完了。 “多谢你，我们现在去找些工作，不知道你有什么建议？”乔尔斯和摊主攀谈了起来。 “城里在招收巡逻队的人，最近城外的猛兽有点多，有些村庄都受到了狼群袭击。”他打量了一下乔尔斯，“以你的身体条件去应该不成问题，不过这比较危险。” 然后他指了指街道的一个方向：“那边有很多工厂在招工，肥皂厂、纺织厂等等都有，只不过薪水会比较少。 “如果你们念过不少书的话，可以考虑去当个文员？最近市议会厅缺少一些书记官。” 摊主看着他们，摇了摇头：“你们这么年轻就出来找工作，应该也没有念太多书吧。” “谢谢你，我们现在就去碰碰运气。”乔尔斯拉着瑟琳娜离开面摊，朝着所谓的“市议会厅”的方向走去。 他注意到道路两旁的一些招牌、贴在墙上的一些纸张，上面的文字都是人类的通用语，或者说是赞扎尔大陆人类的通用语—— 他了解过，许多次级位面都有人类存在，但是这些人类的文明几乎是互不相通的。他不精通能够进行位面旅行的魔法，所以也没能亲眼见证。 或者说现在几乎没有知道怎么进行位面旅行。 但这不妨碍他推测出一点东西，至少这个世界和赞扎尔位面的关系绝对不浅。 第三十一章:都是演员 走到市**厅，外面的布告栏上写着一些招聘书记官的信息，条件就是需要念过书、写字快，待遇是每周两枚金币，包吃包住。 非常优厚的待遇，但是这个告示贴了这么久都没有招到足够的人，说明这里念过书的、受过足够教育的人并不多，甚至可以用“十分稀少”来形容。 布告栏最上面有几个金色的大字“斯尼施帝国摩安省科灵顿市议会厅”。 “这里的行政划分不太一样，我猜所谓的‘市’和我们原本的‘城’是差不多的。”乔尔斯把布告栏上的所有东西阅读完，猜测道，“但肯定有所不同。” 瑟琳娜点点头：“接下来我们现在这里工作攒一点钱吗？” “是你。”乔尔斯说道，“虽然没有了魔力，但我还有许多战斗法师的技巧，我打算找一份能够离开这里的工作，例如保镖之类的。 “我相信你的聪明，我们可以分开收集信息，找到离开的办法。” “好。”瑟琳娜没有过多异议，和乔尔斯一起走进市**厅，里面的人大都穿着一种简化版的礼服，去掉了许多装饰，只留下礼服的核心部分。 例如冯很喜欢穿的藏青色礼服，大致是会有立领、襟花、绸带、蕾丝和袖扣几种装饰，排扣的两边还会用金丝收边，但这里他们的衣服只保留了立领，其他装饰都去掉了。 “请问两位有什么需要？”有一个年轻的女性走过来问道。 “我……我妹妹来应聘书记官的职务。”乔尔斯指了指瑟琳娜，“我的名字是伊思·欧吉利特，她是莉安娜·欧吉利特。” “书记官？”年轻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这么年轻？会帝国通用语吗？在哪里上的学？身份证呢？” “我们都会帝国通用语，而且莉安娜的字很好看。”乔尔斯故意忽略了其中的一个问题，“我们来到科灵顿市的时候被骗了钱，身份证也一起下落不明。” “好吧，你们跟我来。对了，只有你妹妹来应聘吗？”年轻女人带着乔尔斯和瑟琳娜到了一个房间，里面放着一些办公用品。 她拿出一本书递给瑟琳娜：“抄写这一段……写得越快越好。” 这对瑟琳娜来说并不困难，令她感到有点新奇的是手上的笔并非是羽毛笔，而是一种用石墨和木头制作的、不需要墨水的笔。 她很快就“簌簌”地抄写完这一段，年轻女人有点惊奇地看着她：“我叫克里夫·安吉丽娜，你们可以叫我安吉尔。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莉安娜·欧吉利特，你是伊思·欧吉利特……你们的姓氏是放在后面的？” 乔尔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没有过多解释。 既然不了解，那就少说话，至少能避免很多错误。 安吉丽娜没有纠结这一点，她说道：“你的通用语学得很好，字也很好看。接下来我和你的哥哥说一会儿话，你把这些记录下来。” 在瑟琳娜点头之后，安吉丽娜说道：“为什么你不一起来做书记官？如果你也有这个水平的话，我甚至可以给你们多开一个金币的周薪。” “我会一点剑术，想去做一些能出城的工作。” “我大概明白了……你们应该是来自边境的吧，是洛美市？还是南灵市？” “洛美市附近的一条小村庄，也没有特定的名字。” “难怪，我听说那边的人还保持着将姓氏放在名字后的习惯。你们的通用语是谁教的？” “一个念过书的大伯，但是他已经死了。” “有没有学习其他课程？音乐、美术、历史？” “没有。” “可惜了，你们学会了通用语，应该多学一点别的东西。” “但是我们的年龄太大了，也没有钱。” 安吉丽娜忽然拍了下桌子站起来，声音提高了一点，身体前倾：“听你们说，你们是自己学习的帝国通用语？不知道语言只有贵族可以掌握吗？ “你们这些平民，只被允许掌握简单的数字！” 乔尔斯没想到这里的制度是只有贵族能够接受教育，一时间想不出应对的办法。 原本安吉丽娜人畜无害的微笑变得怪异，她用威胁的语气说道：“正好，你们的身份证明弄丢了，而且你们来自边境，没多少人认得你们。 “以后你们就是克里夫·伊思以及克里夫·莉安娜，是我的两个在乡下的亲戚，你们的父亲是我的祖父的弟弟的儿子，明白了吗？” 安吉丽娜显然很早就安排了这样几个身份，只是没有找到适合的、顶替这些身份的人选。 至于对方为什么要伪造身份，在乔尔斯看来，无非就是出于一些政治阴谋，需要他们来帮忙完成。 两个年轻、“涉世未深”、来自偏远地区而且又恰好受过教育的“愣头青”，而且恰好能够名正言顺地进入市**厅，简直就是伪造这些身份的最合适对象。 乔尔斯拍了拍瑟琳娜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说话：“你想让我妹妹做什么？ “如果她会遭受危险，我一定会找你拼命！” 安吉丽娜重新坐下：“放松，我所有的只是一些无害的要求罢了。等到事情结束了，你们大可以自己回到乡下，我还会给你们一大笔钱，三辈子都用不完的钱。” “这么多钱？”乔尔斯一副惊愕的表情，“用一个箱子也装不完的金币？” “装不完！”安吉丽娜轻轻点头，在她看来，威逼利诱之下这两个小年轻不可能有拒绝的余地。 “但你要保证我妹妹的安全。”乔尔斯没有立即答应。 “哼，我可是克里夫男爵家的长女，我需要欺骗你们吗？”安吉丽娜做出不屑的表情。 “那……”乔尔斯看向瑟琳娜，“妹妹，你想去吗？” “我想去的，哥哥。”瑟琳娜尽力配合乔尔斯的“表演”，乔尔斯曾经自己建立过一个有足够影响力的势力，会被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唬住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你一定要当心，我们刚进城就被人骗了。”乔尔斯隐晦的目光让安吉丽娜有些怒火，但也更让她相信这两个人只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我会的，哥哥。” “那……我们答应你。”乔尔斯“下定决心”，对安吉丽娜说道。 安吉丽娜点点头，拿出两枚金币：“克里夫·伊思，现在市**厅也有一个适合你的职位，你不是对自己的剑术很有信心吗？我会把你安排到巡逻队里，你要好好表现自己。” “我可是村庄里最出色的！”乔尔斯似乎迫不及待想要表现自己一样。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这两枚金币作为……作为你们远房姑妈给你们的零花钱了。”安吉丽娜又露出了那种温和但极为虚假的笑容。 乔尔斯犹豫一下，接过其中一枚，狠狠用手指摩挲几下之后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安吉丽娜眼中的轻蔑更重了。 “好了，我的侄子侄女，现在该去给你们添几件衣服了，下午我安排人给你们办一下身份证。”安吉丽娜站起来，带他们离开房间，走出了市**厅。 作为一个男爵的长女，安吉丽娜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马车。在市**厅的后面有位置足够的马厩，贵族们各自的马车夫会负责照料。 安吉丽娜和乔尔斯、瑟琳娜在马车上坐好之后，乔尔斯称赞道：“我还是第一次坐这么豪华的马车。” 他注意到整辆马车内部都用一种花纹装饰了起来，非常像是魔法阵，但他看不出来。 同时他也注意到瑟琳娜的手在摸身下的木质座位，那里同样分布着连贯的花纹。 “以后你们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表情，一个贵族不可能总是这么大惊小怪。”安吉丽娜开始给他们上第一课，“等下到了服装店也同样如此。” 他看着瑟琳娜的眼睛，然后目光又瞥了瞥车厢内的花纹，瑟琳娜眨了眨左眼示意。 “你们在和别人首次见面的时候，需要行礼，伊思，你见到男性贵族的时候需要左手放在右胸口上，然后……” 安吉丽娜没有发现他们的眼神交流，开始教他们一些最基础的贵族礼仪，以免他们轻易“穿帮”。 光是见面礼仪，乔尔斯就觉得比凯里姆帝国的要繁复无数倍，幸亏他的记性一直不差，不然他怀疑安吉丽娜会提前翻脸，把他们踢下马车。 他认为安吉丽娜最后一定会翻脸，因为参与阴谋的人想要把自己撇干净，把自己放在一个光明的位置上，替死鬼是必不可少的。 至于谁是替死鬼，那自然是两个乡下来的年轻人咯。 乔尔斯和瑟琳娜在宽阔的车厢里站起来，重复演示了几次礼仪的动作，安吉丽娜非常满意地点点头：“以后每个周末你们都到图书馆去，我会教你们一些历史、文化、政治、地理等方面的知识，你们学得很快，相信可以顺利地拿着钱回到乡下当个土财主。” 第三十二章:和气一团 在购买了几套成衣，又订制了几套礼服以后，安吉丽娜带着乔尔斯、瑟琳娜返回了市**厅，并把乔尔斯安排给了别人。 他们的守卫被称为警察，乔尔斯成为了警察的一员之后，分到了一根软木棍和一把火枪——那是一种可以射出高速弹丸的武器，能轻易穿透人的身躯。 乔尔斯用魔法元素的特性就可以轻易理解这东西的原理，但还是惊异于这个世界工匠的奇思妙想，因为这能够让不懂魔法的人发挥出极大的杀伤力。 在赞扎尔大陆，魔法文明的强盛让普通人完全没必要开发这种东西，这些单发火枪能发挥的作用还不如一个初阶魔法师不停使用“火球术”。 除此之外，这个世界还有一些别的非常不错的设计，例如能够自动运输水的管道，在赞扎尔大陆基本上用水是依靠水井或者魔法师来解决的；还有一种能够依靠两只脚蹬踩就能快速前进的两个轮子的交通工具，叫做“自行车”。 没有魔法在某些时候就意味着一部分的创造力会被释放出来。 乔尔斯的魔法天赋确实很弱，但是学习这些东西的使用方法时非常快，警察局的局长，克里夫·蒂特尔特对他刮目相看。 没错，这位警察局长也是克里夫男爵家族的成员，甚至他是克里夫男爵的表哥，手中的权力比安吉丽娜还要大得多。 安吉丽娜所管辖的部分只有一部分行政，她在市**厅的地位也不是特别高；而蒂特尔特可是控制着整个城市的治安问题，对于部分律法都能够钻空子、或者进行歪曲。 不过除了这些以外，乔尔斯听说警察局里封存着几件“有着不可思议力量”的武器，其中大部分都是长剑。 至于是从哪里听说的，当然是和同僚聊天的时候对方“无意中”透露的。 他也不傻，知道这个人恐怕是安吉丽娜的人，而安吉丽娜和蒂特尔特只怕不是那么对付。 原因之一，就是在补****的时候，安吉丽娜特意警告了他们，如果临阵“倒戈”的话她可以他们身份的把柄来弄死他们。 至于“倒戈”是跟谁“倒戈”？ 而安吉丽娜有把握把身份伪造得警察局长都查不出来，也有把握和蒂特尔特作对谋划某些东西的话，说明她的背后还有别人。 乔尔斯懒得管这些东西，这个世界的功名利禄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活着并且离开就足够了。 这个帝国的武力组成除了警察局以外还有军队，但军队常年驻扎在边境抵御其他国家的侵犯，这也让乔尔斯对他们不太了解。 瑟琳娜的学习能力也非常强，很快就因为工作能力出色被调任到了市**厅副厅长的身边，虽然实际权力不大，但是地位比安吉丽娜还要高得多。 此时距离他们进入这个世界已经约莫过了半年。 安吉丽娜很少找他们，甚至他们都要以为生活要这么一直下去了。乔尔斯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焦急，反而越来越冷静地开始思考离开这座城市的策略。 留在这里绝对是没有好处的，想要离开唯有前往国都维斯特洛，他听说过许多关于国都的神奇的传闻，或许那里留存着能够通往外界的魔法。 即使不能直接回到赞扎尔大陆，如果可以到一个魔法稍微发达的位面，那么回归的希望也能更大。 乔尔斯和瑟琳娜的住所在男爵府邸的附近，因为血脉太远所以男爵府上的人都不太待见他们，他们也乐得清静。 在休假日，乔尔斯和瑟琳娜在用午餐的时候正打算商量一下想办法前往国都的事情，一个警察找上门来了。 “怀特，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伊思，让我进去再说。” 这个叫怀特的壮汉二话不说就往门里挤，在见到瑟琳娜姣好面容的时候吞了口唾沫。 “伊思，这个就是你的妹妹莉安娜吧，真漂亮。” 乔尔斯坐到瑟琳娜旁边的椅子上，遮挡住怀特的视线：“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情？” 乔尔斯摸了摸腰间佩戴的长剑，这是他花了两枚银币找一个铁匠打造的，杀死了不少骚扰市郊村庄的野兽。 怀特眼中不满的神色一闪而过：“蒂特尔特局长要我来提醒一下你，晚上去参加警局的聚餐，你不会忘了今天是除夕夜吧？” “好，我知道了。” 乔尔斯并不喜欢怀特，这个家伙总是认为乔尔斯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抢了他在蒂特尔特面前的地位，局长每次说得最多的就是夸赞乔尔斯的剑术和枪法。 所以怀特常常用各种手段试图挤兑乔尔斯。 怀特的眼睛左张右望，说道：“还有，副厅长安伯希·艾米利亚邀请莉安娜小姐参加他们部门的聚会，今晚七点在博来大酒店。” “好，我明白了。”乔尔斯说道，“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不，还有……” “噗……” 乔尔斯看着怀特倒下的无头尸体，说道：“将他埋在后院吧，地毯卷起来烧了。” 他在砍杀怀特的时候力度和角度控制得很好，只脏了一条地毯罢了。 他很清楚自己不需要继续忍受这个怀特了，因为自己和莉安娜的能力出众，所以被选定为某件事情的人选了。 蒂特尔特一定能猜到乔尔斯把怀特砍死了，但是他并无所谓，怀特这种狗腿子要多少有多少。另外砍死了怀特，实际上就是主动把把柄交到了蒂特尔特手上，能让对方更加放心。 另外怀特来帮副厅长艾米利亚传信可以看出，蒂特尔特一定和艾米利亚联合在一起了，说明这件事情不算小。 安伯希是一个子爵家族的姓氏，但是势力反而不如克里夫。 因为在这和帝国内，贵族血脉代表的是从政权和受教育权，但是具体的势力需要贵族们自己发展，不然等级再高也只是虚名，最多在聚会的时候能够让对方主动行礼。 但到了公爵的层次，那就代表了帝国最顶层的力量，因为公爵爵位的获取难度极大。 现在乔尔斯疑惑的是，蒂特尔特和艾米利亚怎么确定他们的忠诚，毕竟他们的出现非常蹊跷——即使安吉丽娜和她背后的人能量再大，也不可能做到使乔尔斯和瑟琳娜不被怀疑。 瑟琳娜和乔尔斯合力处理好了怀特的尸体，然后就静等夜幕的降临。 瑟琳娜就住在乔尔斯的隔壁，精心打扮后两个人在门外稍微相互点了点头，就各自坐上马车前往两个不同的地点。 瑟琳娜很快就到了博来大酒店，这里悬挂在天花板上用于照明的灯笼都是特制的，蜡烛发出的光不是黄色的而是白色的，温度之高让整个酒店都不需要点燃壁炉，也能相当温暖。 “除夕夜快乐！” 入席后，市**厅的副厅长艾米利亚举起酒杯向大家祝贺，其他人纷纷举起杯子回应。 吃饭的人足足坐满了十多桌，等副厅长在每一张桌子旁祝贺完以后，她才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包厢中，坐在这里的除了瑟琳娜还有另外三个人，这三人都是艾米利亚的亲信。 艾米利亚叉起一块煎得焦黄的鱼肉，放到瑟琳娜的碗里：“莉安娜的工作能力很强，你们都要向她学习。” “是的，莉安娜各方面都很优秀。”一个年轻的男贵族眼睛完全就放在瑟琳娜的脸上，根本没有移开过。 “你们的夸奖令我羞愧，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瑟琳娜微笑着说道。 “不过，我倒是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言。”艾米利亚亲自给在座的人倒上了酒，“听说你和你哥哥的身份证明……有点问题？” 瑟琳娜依然保持着微笑：“只是传言而已。” 艾米利亚看着她：“你真的非常优秀，如果我是个男的，可能早已经被你迷倒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尽心尽力地工作，毕竟你是我的得力助手。” “我自然会尽心尽力，这是我的本分。” “对了，听说你的哥哥也很优秀啊，立下的功劳都快够升到副警长了。”艾米利亚话锋一转，谈起了乔尔斯。 “是的，在进城来之前，哥哥是我们那个偏远城市最优秀的武士。” “想必在今晚用餐以后，警察局长也会跟他好好谈一谈吧，毕竟他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才。” 艾米利亚似乎话有所指，但是瑟琳娜没有费心思去猜，因为站队的问题对他们来说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哪一边能活下去。 “到时候或许警察局里保存的一些比较罕见的东西，也会让你哥哥看一看、摸一摸？” 艾米利亚没有继续盯着瑟琳娜：“好了好了，我们快用餐吧，我这个人年纪也不小了，所以有点唠叨。” “阁下这么年轻美丽，开这种玩笑也没有人相信啊。”一个人拍马屁道。 “黛西，你总是这么会说话。” 瑟琳娜微笑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无视那位男同事注视自己的眼神，叉起碗里的那块鱼头放进了嘴里。 第三十三章:内部斗争 乔尔斯在警察局基本上干的就是比较危险的活儿。 例如到市郊驱赶野兽，有时候单发火枪打完以后，警察们基本上就会被激起凶性的狼群包围，近战反而成为了非常必要的手段。 而乔尔斯基本上可以保证在不负伤的情况下完成任务。 另外一些比较轻松的工作，例如缉查一些小罪犯、清理一些流氓帮派之类的，基本上是由其他同僚完成，他也没有去抢那点功劳。 因为受教育权的原因，对付平民基本上不需要讲律法，警察们的说法就是他们的准则；而因为武器的管制条例，罪犯们在武力上也不可能是火枪的对手。 乔尔斯也并不在意这些东西，因为他没有必要去争抢这点功劳。 不过在聚餐上，局长蒂特尔特还是大大地夸奖了一下乔尔斯，然后带着他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还是你第一次参加聚餐，对吗？”蒂特尔特示意乔尔斯坐在自己的对面。 “是的。” “可惜怀特不知道去了哪里。” “确实很可惜。” 蒂特尔特看着乔尔斯的双眼，说道：“伊思，我知道你并不像是他们所说的‘乡下没见识的土包子’，你自己也很清楚。 “其实我一开始认为你确实是克里夫家的远房亲戚，毕竟真正从偏远乡下来的人不会这么镇定，也不敢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蒂特尔特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乔尔斯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不过后来我们还是查到了你们的身份是伪造的，不要觉得安吉丽娜和她身后的人能做到天衣无缝，至少还有一个人能查到这些事情。”蒂特尔特坐了回去，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雪茄，享受地吐出一个烟圈。 “克里夫男爵。”乔尔斯说道。 “对，你比很多很多贵族都要更聪明了。没错，安吉丽娜再怎么做事，她用的都是克里夫男爵的资源。” 蒂特尔特翘起二郎腿：“我对你的来历很感兴趣，不过看起来没必要深究到底。把血滴到这东西上，然后宣誓效忠于我。” 他的皮鞋跟在桌面上碰了碰，桌子上打开了一个方形小孔，里面放着一张破旧不堪的羊皮纸。 “这是什么？”乔尔斯问道。 “哼，亚德历才不到一千年，几乎所有人都把魔法文明给忘记了。 “你以为魔法只是故事书所杜撰的吗？你以为魔法的传说只是一些疯子的妄言吗？ “不不不，在亚德历之前，魔法是非常盛行也非常发达的东西，你背后背着的单发火枪，在魔法面前连玩具都算不上。 “虽然魔法无缘无故消亡了，不过带有魔法的东西还是流传了下来，就比如——这张羊皮纸。 “在它品尝了你的鲜血后，如果你违反自己的誓言，那么就会**死去。” 蒂特尔特熄灭了雪茄，整齐切好以后将它放回盒子里，然后敲了敲桌面：“很可笑，不是吗？不过你可以亲眼见证。” 他座位后的墙壁处打开了一扇门，一个穿着横条纹囚服、整个脑袋都被蒙上的男人被一个脸色灰白的警察带了出来。 蒂特尔特掏出小刀在囚犯的手上划了一道，抓过他的手让鲜血滴在羊皮纸上。 就在囚犯痛呼一声的时候，蒂特尔特说道：“想不想把头套拿下来？黑漆漆的很难受吧。” “想！” “我不仅可以帮你把这玩意儿拿下来，还可以直接放你自由，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发誓不要看我的脸。”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看你的脸。” 蒂特尔特站在他的面前，把他的头套拿了下来，这个囚犯第一眼就看见了蒂特尔特，他惨嚎一声，一种幽蓝色的火焰从他的五官里流出，蔓延到他的全身，眨眼间就将他烧成了灰烬。 怪异的是，近在咫尺的乔尔斯一点热量都感觉不到，周围的木制书架和皮毛地毯也没有半点燃烧的痕迹。 “我很欣赏你的镇定，真的。”蒂特尔特打了个响指，灰白脸色的警察从他身后的暗门退去。 “尤其是你的剑术非常出色，让我觉得你也是某个难以取代的人选。” 乔尔斯没有说话，蒂特尔特说道：“你喜欢沉默，不是吗？没关系，现在，宣誓效忠我吧，安吉丽娜绝对想不到我还有这种手段。” “好。” 乔尔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他的剑术再强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外面可是有数百的单发火枪，他不答应的话绝对走不出这里。 乔尔斯划破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血液滴到羊皮纸上。 他瞥见蒂特尔特桌上的几份报告的标题：“最近狼群变多了，不是吗？还有一些稀有的白色群种。” “只是些畜生罢了，要是有时间的话抓捕几只活的白狼，只怕能在帝都卖出高价。 “到时候这些畜生一只也不会剩下，你说对吧。” 乔尔斯的血落在羊皮纸上，这张纸没有丝毫变化，落下的血液也不知所踪。 “我，伊思从此效忠于克里夫·蒂特尔特。”乔尔斯说完以后重新坐了下来，他知道事情还没完。 “好了，我们来谈一谈，到底需要你去做些什么。”蒂特尔特拉开了窗帘，见不得光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他能看见在警察局的大厅中，桌子被拼成了两张，其中两成的贵族子弟占据了大的那张桌子，剩下的平民警察则围在小桌周围。 桌面上的菜肴也有天壤之别。 “很和谐，不是吗？”蒂特尔特指着窗外，“帝国才创立不到百年，这样和谐的场景能够一直维持下去难道不好吗？ “可惜，总有人想破坏这份安宁，让帝国陷于危难。” 蒂特尔特收回视线：“你知道为什么克里夫男爵能够在这个市，得到比安伯希子爵还要更强的势力？ “克里夫男爵，也就是我的表哥，他非常……嗯，非常仁慈，只有贵族才能够享用奶酪、肥皂等等，但他会将生产奶酪剩下有点酸味的水，重新加入鲜奶卖给平民，让他们也能享受到这种美味。 “他也会将生产肥皂剩下的粉末出售给平民，让他们洗澡也能洗得干净。 “所有的平民都爱戴他，这也使他的财富日益增加。可是呢？有一些人和平民交道打多了以后，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男爵对平民的仁慈的恩惠。 “安吉丽娜背后的人是市**厅的厅长，他是男爵的亲生弟弟——你想想，一个没有爵位的贵族子弟，能够做到厅长，这是靠什么？依靠他哥哥对他的无私付出啊！ “某几个别有用心的平民稍微说了几句，说他们的孩子在吃完男爵手下的工厂生产的东西以后因为腹泻死去了。 “他们的情绪竟然就被调动了起来，想要和男爵作对！ “你知道的，这些平民平时就喜欢贪小便宜、甚至会在垃圾堆里捡东西，死了能怪咱们的男爵吗？能怪我的表哥吗？” 蒂特尔特挥舞双手，似乎非常气愤。 “就连安伯希子爵听说了这些事情，作为表哥的对头，他这次也是支持表哥的，因为他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绅士，懂得明辨是非。 “你大可以看到，谁是对的谁是错的了。” 乔尔斯心中不以为然，但还是附和着点点头。 仁慈？对错？ 贵族们要是真的在意这种东西，贵族制早就被他们自己推翻了——赞扎尔大陆第三第四纪元加起来足足七八千年的历史，其间所发生的一切早已经印证了很多事情。 没有了魔法，还会有火枪；这个帝国覆灭了，新生的政权很快就会在焦土上出现。 很多人以为自己会做得更好，却不知道只是在一遍遍重复着历史而已。人心从来都不会改变。 蒂特尔特低声嘟哝了几句，清了清嗓子：“好了，我要你做的事情也不是很困难—— “安吉丽娜和市**厅的厅长，也就是克里夫·杜鲁，很快就会指示安吉丽娜执行某个计划，而她不会清楚你和你的妹妹莉安娜已经站在我们这边了。 “就连杜鲁也不清楚警察局里封存着这么神奇的东西，这点你大可放心。” 乔尔斯更相信这东西是克里夫男爵想办法弄回来的，杜鲁能在厅长的位置上坐稳，不可能只依靠自己哥哥的影响力，自身必然也是个很有手段的人，警察局只怕也没多少能瞒过他的东西。 “因为在过年后，来自帝都的监察团会造访各个城市，大概会在二月中旬来到这里。他们的权力是统治帝国的斯尼施氏直接赋予的，负责检查税收、民生、执法等各方面的事宜。 “你知道，整个帝国都是姓斯尼施的，他们自己绝对不会贪污或者枉法，毕竟没有这个必要，但是损害帝国的利益就是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是不会对这些人手软的。 “所以安吉丽娜和杜鲁会伪造一些有问题的账本交给监察团，里面会隐晦地埋下几个不利于男爵的‘纰漏’。 “然后他们可以很轻松地向监察团申请到将我和我的表哥就地斩杀的法令。到时你肯定是跟在我身边的，安吉丽娜会要求你直接将我杀死。 “然后我们可以制造几个小小的……意外。”f 第三十四章:旅游计划 “到时候你会‘失手’刺伤我的手掌——当然了，一只手掌的痛苦我还是能忍耐下来的。 “然后我会逃跑，你会追赶，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最后我会逃到这里来，然后被你一剑刺死—— “别那么看着我，死的自然会是另外一个人。” 蒂特尔特指了指身后暗门出现的地方：“有一个相貌、体格和我有八九分相似的家伙，只是一个平民，能够作为一个贵族的替身死去，也算是他的荣幸了。 “至于你的妹妹，很简单，她会在一个适当的时间回到安吉丽娜的身边，到时候会有人告诉她应该做什么。 “最后他们以为尘埃落定，回去交差、甚至打算开庆功宴的时候…… “到时候你也会在庆功宴上，享受胜利的喜悦和美味的晚餐。 “不过我猜他们和监察团的人会因为某些原因打起来，最后两方全部败亡，连消息也未能及时传出去。 “你觉得呢？以你的剑术，我觉得不难做到。” “这么说我们都没有选择了对吧。”乔尔斯的脸色稍微有点难看。 但这是他故意做出来的表情——明明心里很不舒服却不得不忍住的感觉。 “对，你们这么做也有好处，至少不用担心被查出假身份。”蒂特尔特敲了敲桌面，“冒充贵族身份是什么罪，你应该很清楚。” “我很清楚。所以安吉丽娜用来控制我们的把柄，就到了你们的手上了。” “没错，我拥有所有的筹码。”蒂特尔特说道，“况且你已经发过誓了，至少我相信你不会想像那个人一样，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我明白了。”乔尔斯叹了口气，浑身都放松下来。 蒂特尔特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放心，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做得好的话自然会有赏赐。 “该去吃点东西了，不然这帮兔崽子都要吃光了。” “嗯。” 乔尔斯走出办公室，但没有在热闹的大厅多呆，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心里还是不服气吗？毕竟是年轻人……”蒂特尔特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中不以为意。 乔尔斯已经确定了，蒂特尔特绝对会在事情结束以后用他和瑟琳娜背黑锅。他们故事编造得再好，到了斯尼施皇族那边，也一定要有负责任的人。 而且全部人都在的情况下，其他人都死了，剩下他一个人活着，他不背黑锅谁背？ “等下，先去另外一个地方。”乔尔斯忽然叫住了马车夫。 片刻后，他走到一所房子的窗户旁，那天请他和瑟琳娜吃了一顿面条的摊主就住在这里。因为租不起高楼层的房子，所以他只能住在潮湿昏暗的一楼。 窗户并没有关紧，良好的通风是低楼层想要舒服必须的条件。 他拿出几枚金币，逐个逐个塞了进去，金币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能隐约通过这个窗户对应房间的门口，看见有几个人正在客厅里吃饭，一个小孩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爸爸，有什么声音。” 乔尔斯转身离开，窗户隐约传出来几个字：“爸爸，是金币！是金币！” 回去以后，乔尔斯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到瑟琳娜，有一个长相不错的男同事送她回来了。 “现在已经比较晚了，我就不妨碍你回去了。”瑟琳娜看着那个目光灼灼的同事，他叫克里夫·塔克，也是克里夫家的人，已经追求了瑟琳娜几周时间了。 不过瑟琳娜猜测他只是玩玩而已，既然他们或多或少都有怀疑自己的身份，那么就不可能有什么真情实感。这个世界的贵族和平民简直就是两种生物。 “我还以为能得到一杯热茶呢。” 瑟琳娜假装没听到这句话一样，挥了挥手：“再见。” 等到马车离开，乔尔斯打开了自己的门：“先别回去，有些事情需要商量一下。” “好。”瑟琳娜转了转身，朝着就在隔壁的乔尔斯走去。 其实她早就知道乔尔斯会找她谈事情，但她就是想等对方开口请她。 “这么说，我们得找机会离开了？”瑟琳娜说道。 “对，不能等了。”乔尔斯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不过得看看瑟琳娜的想法。 乔尔斯拿出一把小巧的单发火枪，和警察所用的那种体积差别很大：“这是单发火枪，我把它的体积和内部使用**推进的部分缩小了，威力很小，但是用来打人已经够了。” 他将手枪递给瑟琳娜：“现在你没有办法使用魔法，这玩意儿是非常必要的。尽量往脖子打，那里没有太多坚硬的骨骼，而且也是要害。” 瑟琳娜摆弄了一下这把小火枪，它在使用的时候也一样要一枚一枚地压入装着**的金属壳以及用于击发的钢珠。 “你亲手做的？” “嗯，它的原理不是很难，相信你也懂的，只需要一些并不昂贵的工具。”乔尔斯拿出一个小布包，“这个是**和子弹，我来教一教你怎么使用。” 瑟琳娜不过片刻就学会了它的用法，乔尔斯再次强调：“最好打人的脖子，记住了，它未必能穿透头骨和胸骨。” “我知道啦。” “真是个奇怪的人。”乔尔斯注意到瑟琳娜似乎心情变好了很多。 “不过你不是说你对着某件魔法物品发誓了吗？我们能逃出去吗？”瑟琳娜将火枪和弹药收好。 “我有一些猜测，虽然我们失去了魔力，身体素质也变得和普通人差不多，但还有很多东西是留了下来的。”乔尔斯说道，“例如记忆，例如知识，例如思考和学习的能力。 “这些东西和灵魂息息相关，所以我认为我们的灵魂是没有被‘替换’掉的，类似于幻境一样。 “我的灵魂里还残留着大约相当于初阶魔法师的黑暗魔力，而那件魔法物品焚烧掉一个普通人也要不短的时间，换言之还没有达到‘火球术’的水平。 “所以它很可能是伤害不了我的。” 瑟琳娜说道：“你的猜测很合理，但万一不是呢？万一你死了呢？” “我死了也比我们都死了好。”乔尔斯说道，“这里只是一个陌生的世界，难道你不想回到赞扎尔大陆吗？ “我们呆在这里毫无作为，我们的朋友和亲人可能都还在等我们。” “你说得对，但是……”瑟琳娜心中有个声音在吼叫，“我可以和你在这里生活一辈子，我不想活的那么累了，也不想你活的那么累了。” “但是什么？” “没什么，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离开这里了对吧。” “嗯。” 继续留在这里只能是自己找死，但是乔尔斯现在遇到的问题就是他们没办法依靠两条腿来赶路，他们两个也不会骑马。 如果要依靠双腿的话，从市中心走到边缘只怕要三天三夜的时间。 他们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直接出现在了靠近市中心的地方，才省掉了不少功夫。 “我们最近会有几天的新年假期，我猜安吉丽娜他们明天就会找我们商量相关的事情。之后我们可以坐马车去其他地方看一看，做一点考察，完善一下计划。说起来我们还没看过科灵顿市的其他地方。”乔尔斯说道，“这里是中心区，其他地方还有很多不同的区和镇，或许能找到点头绪。” “嗯。”瑟琳娜看起来非常高兴，“这是旅游吗？” “这……算是吧。”乔尔斯不敢直接看着瑟琳娜期待的双眼，“不过我们不能去太远的地方，不然肯定会令他们起疑。” “嗯。” “然后监察团来的时间也没这么早，可以先放松一点，太过紧绷了不是好事。”乔尔斯站起身来，“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先弄点吃的，我在蒂特尔特那里啥都没吃就回来了。不像你，吃完还有人送回来。” “你看到了？” 瑟琳娜追着乔尔斯走到了厨房：“只是一个同事罢了。” 她抢下乔尔斯手中的菜刀，开始切案板上的那块腌牛肉：“我来吧，我吃饱了有力气。” 乔尔斯看着瑟琳娜精致的侧颜微微发怔，虽然他们这半年来只是住在隔壁，但和一起生活也没什么区别，在陌生的世界里，他们成为了对方唯一能信任的人——他们甚至连一个佣人都不敢请。 瑟琳娜的相貌一直都不差，客观一点说，瑟琳娜的长相比安妮还要漂亮很多，而且乔尔斯是明知道对方喜欢自己的。 在这种情况下，乔尔斯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别的想法？不过他并不想做点什么事情，因为他还分得清对错，也因为他尊重自己、尊重瑟琳娜。 “好了，你快去坐好吧，腌牛肉煮一点豌豆和面条就很好了。”瑟琳娜弯下腰，用火柴点燃了火灶里火绒，“我听说在西区有一种特产的鱼，吃起来像是猪肉一样。” “我也听说过。”乔尔斯不忍心打破这种像是家一样的感觉。 “到时候，”瑟琳娜一边用小碗和勺子稍微研磨黑胡椒，一边说道，“我想去尝一尝。” “嗯。” 这个黑夜显得喧嚣而温暖，无论贵族平民，所有人都在家里，围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或者精美的饭后甜点，耐心地和家里人坐在一起，聊着新一年的期望，以及对假期的规划。 第三十五章:元旦假期 在新年假期的第一天，安吉丽娜就到乔尔斯和瑟琳娜的住所拜访了。 两个来这里投奔亲戚的乡下子弟得到远房姑妈的探望，而且这还是新年，无论如何看都是合情合理的。 进门以后安吉丽娜将手里的铁制饭盒放下：“快到午饭时间了吧，我正好带了一点黑胡椒炖羔羊肉来。” 瑟琳娜示意她先坐好，然后打算到厨房里帮点忙。 忙活了半个小时以后，安吉丽娜也厚着脸皮坐到了餐桌旁：“这个通心粉的味道真不错。” 乔尔斯没有动手，而是看着安吉丽娜道：“你来恐怕是有什么安排吧。” “对。” 安吉丽娜一点都不客气地用勺子挖走一大块鱼肉：“监察团很快就会来到，最晚也不会超过二月。 “到时候就用得着你们了，尤其是你，伊思。 “你的任务很简单，杀死蒂特尔特。看得出来，他现在非常信任你，你跟在他身边地时间会非常多。” 她将一块羔羊肉放到乔尔斯的盘子里：“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 乔尔斯吃掉那块肉：“对，因为这不难猜。你当初叮嘱我多多表现，不就是为了这一点吗。” “其实很简单，你们不是从偏远的乡下来的吗？那么你们应该很清楚平民的状况。 “由于家族生意的关系，我也曾经和平民们打了好几年的交道。他们没有经历过教育，只懂得最基本的数字和加减，对他们来说自己生活的街道就是大半个世界。 “他们有些人非常粗鲁，说话也经常带着粗口。也有很多无理取闹的人。不过大多数还是懂得谦让和怜悯的。 “他们非常容易满足，一些劣质的、用不新鲜牛奶勾兑制作的奶酪就可以让他们非常满足，感恩我的家族让他们能够品尝到独属于贵族的美味。 “还有一些对皮肤不那么好的肥皂、一些隔天的面包等等……” 安吉丽娜用叉子拨弄了一下自己盘子里的通心粉，自嘲地说道：“是不是很幼稚？我在贵族的家庭里出生，却开始同情这些平民。 “所以我和一些同样天真的人想要改变这些，虽然不可能也让平民们得到教育，但至少在衣食住行上面……” 安吉丽娜盘子里的通心粉都要变成面糊了：“还记得吧，如果你们刚来的时候被别人知道你们懂得帝国语的文字，你们的小命就没了。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这种情况也能从帝国的土地上消失。” “这就是所谓的‘革命’啊。”乔尔斯心想，赞扎尔位面历史上的革命几乎都是由贵族发起的，因为平民很难有那个资源、知识以及意识。 而一旦出现了第一个革命的贵族，后续就会是持续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动荡，直到整个大陆的制度焕然一新。 “其实你大可不必对我说这么多，我已经吃了你的羊肉。”乔尔斯说道。 “我讨厌你这种太过冷静的人。显得很没有人情味儿。这和你刚来的时候可不一样，不知道你是成长得足够快呢，还是说你原本就是装出来的。”安吉丽娜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比较感同身受。 “不过，没错，你吃下的羊肉带有大约会持续三个月的毒性，没有得到相应的药品，三个月后你就要死了。不用期盼着从别人那里得到解药，这是……我亲手调配的。” 她看向瑟琳娜：“莉安娜，你也听到了吧，看来是你哥哥不想让你也吃下去才故意说出来。不过没关系了，相信你不会让你的哥哥毒发身亡。” 瑟琳娜深吸口气，说道：“所以我要做什么？” “艾米利亚也要死，她和蒂特尔特是他们那一派势力里地位最高的。 “你以为为什么克里夫家族占据了这里大部分的利益，安伯希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为什么两家能够这么和谐地相处？ “看起来两个家族的人各自占据了市**厅的不同职位，所以能够达到一定的平衡，包括商店、工厂、银行、服装店等等…… “但实际上，两个家族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联合起来了。一个男爵和一个子爵，控制了几乎整个市的各方各面，甚至有一个侯爵家族只能呆在‘百江镇’里，丝毫不敢把爪子伸出来。 “要瓦解这样的局面……我们至少得掌控其中一个家族的力量才行。除了克里夫和安伯希这两个姓氏，其他的任何东西在这里都无关紧要。 “杀死蒂特尔特和艾米利亚的时机以及方法，我会再告诉你们的。” 安吉丽娜收起铁质饭盒，离开了乔尔斯家。 瑟琳娜说道：“怎么办？如果你……” “没事。”乔尔斯说道，“只是我们得快一点了，三个月的时间或许也够了。 “只要想办法到国都去，接触到最核心的魔法物品，我们就有机会离开。” “可是，乔尔斯，如果这里的魔法文明已经不足以让我们离开了呢？”瑟琳娜说道，“不如我们还是帮他们吧，他们不像是会事后翻脸的人。 “你不是说，有把握能够防止那件魔法物品的损害吗？我们可以先把毒解决了再想办法。” “到时候我们想走……就怕走不了了。”乔尔斯叹了口气，开始收拾桌子上的餐具。 瑟琳娜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她自然不是什么蠢人，乔尔斯能想到的，她也可以想到。 “呼……好吧。”瑟琳娜站起来，“我们下午就要出发了对吧，我先回去拿一下东西。” “嗯。金币要全部拿上。” 两个小时以后，乔尔斯和瑟琳娜坐上了离开中心区的马车。 包围着中心区的一共有四个区和一个镇，四个区以东西南北命名，在夹缝里还有一个“洛哈镇”。 坐马车到达东区以后，就可以坐上一种由木炭作为燃料、以高温蒸汽驱动的列车，快速到达其他地方，例如他们这次的目的地，科灵顿市北边的市郊，那里也隶属于某个镇，但十分落后，只坐落着寥寥几个村庄。 不过那几个村庄依靠着出租的房屋以及不多的餐馆也能得到不错的收入，因为那里坐落着许多会污染环境的工厂，例如纺织厂和扎染厂等等，大量的工人聚集在那里生活、工作，只有节假日才会坐上蒸汽列车回到自己的家。 至于为什么去市郊，乔尔斯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瑟琳娜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包裹，一只手拨开马车窗户的帘布，看着逐渐远去的建筑物：“其实……乔尔斯，你有没有想过，安吉丽娜他们做的事情也是对的。” “嗯，历史就是这样子进步的。”乔尔斯说道。 “那我们为什么不帮他们呢？” “我能分清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但这个世界终究不是赞扎尔位面，我们的对错不在这里。”乔尔斯说道，“你的亲人都还在等着你呢。” “是啊。” 瑟琳娜呆呆看着窗外的风景：“他们看起来过得还是非常快乐的，大概什么都不懂也能过得挺好的吧。 “你看，那是请我们吃面的老板。” 乔尔斯侧了侧头，看见那个中年男人换了一个更大的摊位，火灶和铁锅都是新的。新年的第一天他就出来摆摊了，因为他知道在放假的大家恐怕都会出来闲逛，这也正是最好的做生意的时候。 他的孩子和休假的妻子都在帮他忙活，或是在擦干净摆放一旁的桌椅，或是在帮忙煮面，他的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还有那个服装店，我这件裙子就是在这里买的。我记得你以前也有两间服装店呢。” 瑟琳娜的心情又变好了，指着窗外的景物吱吱喳喳地说话，乔尔斯的心情也稍微变好了一点。 二十分钟以后，他们来到车站，在售票窗口买了两张只有贵族可以购买的、中间两节车厢的票，区别于平民的票据，这些票都是用特制的羊皮纸制作的，凭这张车票还可以到舒适的候车室等待列车，上车以后也能够得到一份不错的饮料和小吃。 但和服务不相对的是，贵族的车票和平民的车票价格是一样的。 等了不到十分钟，“呜呜”的喷吐蒸汽的声音伴随着金属相互碰撞的噪声逐渐变大，列车在站台渐渐停了下来，中间两节车厢正好对着候车室。 “好新奇啊，乔尔斯。”瑟琳娜小声说道，“我在赞扎尔大陆从来没见过类似的东西。” “我也是。快上去吧。” 这里的座位非常宽敞，真皮和棉花制作的座位旁还有一些架子，放着最新的杂志和报纸。 “听说只要半个小时就可以到市郊了。”瑟琳娜看着列车窗外的景物，片刻后，列车启动了，很快速度就超过了他们所坐过的任何一辆马车。 “去市郊吗？是去旅游吗？”象征性地在办公室坐着地蒂特尔特放下自己的雪茄，“今天是休息日，放松点。他们跑多远都没关系，继续盯着就好了。” “好的。” “只要他们不要离开摩安省就行。继续盯着吧。”正在家中享用一杯红茶的安吉丽娜摆了摆手，“辛苦你们了，节假日还要工作。” “那我们先回去了，有消息的话再来报告。” “嗯。” 第三十六章:计划变更 在科灵顿市的市郊有专门共给贵族居住的酒店，毕竟这里的工厂都是贵族们的产业，他们会时不时派人来视察。 现在市郊酒店就成了乔尔斯和瑟琳娜的住处。 到达市郊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所以两个人哪里都没去直接到酒店休息了。 在酒店的餐厅用过晚饭以后，乔尔斯朝着远处角落的桌子努了努嘴：“果然有人来了。” 瑟琳娜没有回头，而是招手喊来服务生：“请问盥洗室在哪里？” 在服务生指路以后，她站起来微笑道：“谢谢。”然后径直走向盥洗室。 她走的时候眼角余光看见那里坐着两女一男三个人。 “吃完晚饭，我们去看看这里的景色吧。”瑟琳娜从盥洗室回来以后提议道。 “嗯。” 乔尔斯用餐巾擦了擦嘴，说道：“我记得这里有克里夫的工厂，可以去见识一下。” 两个人走出酒店以后，乔尔斯低声说道：“还有第二批人，一男一女。” 瑟琳娜的手摸了摸自己上身外套的口袋，那里放着一把精致的小型单发火枪，但乔尔斯什么武器都没带，包括他那把自费购买的长剑。 两个人走到一条散发着恶臭的河流边，停下脚步。 瑟琳娜抱怨道：“这条河怎么这么臭。” “是工厂的污染吧，他们会把废料直接倒进河水里。”乔尔斯蹲下来观察了一下恶臭、呈现蓝黑色的河水，然后指了指远处的一座高大建筑，那里有着好几根正在冒烟的烟囱。 “所以我们在酒店用的水都是从别的地方运过来的。”乔尔斯沿着河流往上游走，“去看看工厂吧，我还没见过呢。” “嗯。”瑟琳娜站在乔尔斯不远处，在一片小树林的边缘。 “你们看，这些工人还没下班呢，在工厂的食堂吃晚饭。” 工厂特地找了个人来给乔尔斯和瑟琳娜带路，参观工厂里的不同设施。 这些管理者严格来说也是贵族子弟，只不过没多少才能，从政从商都没多少成就，在家族里的地位自然就很低。 这里的贵族的地位并不是全靠爵位高低来决定的，更重要的是势力的大小；在同一个家族内部也是如此，地位要依靠自己的才能以及掌握的资源来得到。 所以说放在克里夫家族内，乔尔斯和瑟琳娜的地位也不算低。 克里夫男爵对于有才能的后辈也非常看重，因为别的贵族家族内都不止一个拥有爵位的人，但克里夫家只有一个男爵，有很多事情很多时候克里夫男爵只能亲力亲为，某些方面来说也制约了克里夫的发展。 所以他一直很希望能有第二个获封爵位的家族子弟，以此巩固家族的地位，不然克里夫永远都只是一个暴发户。 “怎么样，我们工厂的工人都有统一的制服，在冬天的时候连棉衣都给发，在这里吃饭也是免费的。”工厂的管理人克里夫·鲍林说道，“所以这些工人工作都很卖力，谁都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乔尔斯看见这些整整齐齐坐在一起吃饭的工人们，全部穿着一样的灰白色棉衣，有一些开缝的地方能见到里面的棉花有些发黄发黑。 而且他们吃的饭菜里头所用的水，大约都是只经过简单处理的河水，有几个年纪稍大的中年工人头发稀疏，懂得基础炼金术知识的乔尔斯很清楚，这是重金属中毒的征兆。 “或许吧。”乔尔斯不知可否地耸耸肩。 瑟琳娜开口问道：“鲍林，他们一天工作多久？” “他们只需要工作十二个小时就可以了，中间还会有两次吃饭时间的休息，每次半个小时。”鲍林说道，“对比其他工厂已经非常舒服了，其他工厂至少也要工作十四个小时。”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工人们已经陆续吃完晚饭，往门外走去，经过鲍林和乔尔斯、瑟琳娜的时候都会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他们的薪水有多少？” “两个银币。” “一周两个银币的话，那确实收入很高了，至少对于平民来说很高。”瑟琳娜看着这些肤色不太健康的工人有说有笑地走向厂房。 “他们哪有资格拿周薪，那是月薪。不过他们工作认真的话就能拿到更多的钱，完成一张布料的染色能拿到……拿到多少来着，无所谓了，不是我在管这些东西。”鲍林说道，“说到底只是些平民罢了。” 鲍林说话的声音不算小，但那些工人听到以后毫无反应，仿佛理应如此。 “好了，咱们去看看扎染厂是怎么工作的，我们还没看过呢。”乔尔斯说道。 “很少会有大人物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啊，伊思阁下。” “没必要叫我阁下，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一个副警长罢了。”乔尔斯摆摆手，鲍林没在多说，领着他们去工人们工作的地方。 扎染厂的布局很简单，分成两个部分，一边是素色的布匹，直接放到染缸里染成各种纯色，拿出来以后平摊到一张巨大的桌子上，几位工人合力用木棍在上面碾轧榨出多余染料，然后放进特制的炉子里进行烘烤。 而另外一边则是给成品的布料染上花纹的，他们用宽大的带子以特定的方式绑住布料，然后投入染缸进行染色。 后者和前者的基本薪资是一样的，但是每件完成的布料带来的“提成”会更多。 稍微参观了一会儿，鲍林捂住鼻子说道：“这里就没必要再看了吧，这些气味实在是太怪了，我猜肯定是对身体不好的。” “嗯，我们今天先看到这里吧。”乔尔斯答应了鲍林的请求，他猜对方心里一定在骂自己这个“没事找事”的贵族子弟。 瑟琳娜问道：“他们就不会讨厌这个味道吗？” “他们早都习惯了吧。”鲍林呼吸了一下外边不算清新的空气，“都是些贱民，拿命换钱再正常不过了。” 乔尔斯注意到厂房的外墙伸出了几根管子，正在不断排出五颜六色的废水，这些废水顺着水沟最终都会落到不远处的河里。 在赞扎尔大陆并没有环境污染的问题，因为有很便利的中阶魔法可以用于废物处理，将它们变为无害的物质以后再排放。 鲍林注意到乔尔斯的目光，说道：“不用那些东西，我们每年都给环境保护协会很多钱，他们不会管我们的，放心。” “嗯。” 乔尔斯对瑟琳娜说道：“我们今天就先参观这么多吧，先回去休息。” “嗯。” 回去的路上瑟琳娜的情绪有点低，乔尔斯大概能猜到是为什么，没有多说。 他们都不属于这个世界，他坚信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尽快回到赞扎尔位面，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乔尔斯和瑟琳娜在市郊逗留了两天，他们参观了肥皂工厂、餐具工厂等等，但每次参观以前他们都会在河边或者小树林附近散散步。 两天后，他们再次坐上蒸汽列车，前往临近的汤乌市。 “听说汤乌市的莫索尔山有不错的雪景，我们去看看吧。” “嗯，我很期待。” 瑟琳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谁都看得出来她心情还是很不好。 乔尔斯左右张望了一下，那些跟踪他们的没有跟得太紧，坐在比较远的座位上，这也是因为在列车上他们不可能跑到其他地方去。 “我知道你在想啥，你很想帮他们，不是吗？”乔尔斯说道。 “乔尔斯，为什么不愿意帮助那些革命的人呢？”瑟琳娜说道，“我觉得就这么离开是很不负责任的做法。 “这里的平民过得比赞扎尔位面的平民还要累、还要辛苦，连最基本的健康都无法保证，而且他们还都觉得理所当然，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觉得理所当然……我觉得很难受。 “他们付出健康去工作，拿到的薪水却仅仅足够维持生活。” “是啊，最可怕的不是压迫，是处在压迫下却毫无所觉。”乔尔斯说道，“按照计划，我们在最后有机会见到皇帝，到时候我们可以尽可能地为这件事情出一点力。 “你留在这里的话，只能改变这么一个地方，只能改变微不足道的一点——让那些平民能吃上更健康一点的东西，用上好一点点的肥皂，仅此而已。 “但如果能挟持皇帝，强迫他做出改变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至少以你这么聪明的魔法师，肯定还记得霍尼斯纳的那套规矩，到时候搬过来用就可以了。” “真的可以吗？”瑟琳娜看着乔尔斯的双眼。 乔尔斯毫不回避地说道：“对，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可以借助蒂特尔特手上的那件魔法物品。只要想办法弄到手就可以了。” “太好了，乔尔斯！”瑟琳娜一把抱住乔尔斯，温软的触感和轻微的香味让乔尔斯有点不自在。 “不，不好意思。”瑟琳娜很快松开了手，脸红了起来。 “没事。”乔尔斯说道，“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我，我也应该尊重你的想法。不过既然要回去拿那件东西，我们的形成就要改一改了，汤乌市的旅行结束后就直接回去。” 第三十七章:警察局抢劫事件 “这里就是莫索尔山啊。”瑟琳娜抬头看着面前这座高大的、上层被冰雪染白的山峰，实际上这只是某座连绵山脉的其中一座山，但这也是最高的、景色最好的。 和其他的旅游景点一样，这里设置了贵族的专用入口，可以乘坐人力缆车到山上去；用人力的原因是比蒸汽动力要便宜。 如果想要徒步上山的话也很好办，一样有修得平整、高低宽窄恰当的阶梯，中途还会有很多用于休息的地方。 两个人开始徒步走上贵族用的步道，这里的人非常少，抬头看去只有寥寥两三人在漫步，看起来像是在做清扫的工人，不远处空中的缆车也没有在运作。 对于大部分贵族来说，早已经看腻了这一成不变的雪景，对于剩下的小部分来说，步行上去不如坐缆车上去。 走上去数十米以后，乔尔斯回过头，见到山下正有人在慢步攀登阶梯。 “来跟踪的人全都是贵族的子弟……应该都是警察局里的，一般的贵族不可能懂得跟踪的方法，即使是这里有环境限制，他们也换了一身上衣才来。 “这是害怕我无意间瞥见的次数多了，会产生熟悉的感觉。” 乔尔斯拍了拍瑟琳娜的肩膀，说道：“要不要休息一会儿？一般来说女生的体力要差一点。” “好啊，我正好有些累了。”瑟琳娜笑道。 两个人坐在步道旁的亭子里，瑟琳娜舒展了一下腿脚。 “这里的雪景真好看啊，我在赞扎尔位面都没见过类似的。”瑟琳娜说道，“就是我的靴子外边有点打湿了，还好是牛皮的。” “赞扎尔位面也有吧，只是魔法师一般习惯直接飞过去。”乔尔斯说道。 过了片刻，两个人都闭上了嘴，有两组人从他们面前经过到了更高的山去，分别是两个人和一个人。 这说明在山下还各有一个人在休息。 “确实是警察局的人，但是我认不出他们的脸……不对，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乔尔斯的眼睛眯起，旁边的瑟琳娜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我们继续走吧。”瑟琳娜提议道。 “其实当普通人也有很多普通人的乐趣。”瑟琳娜说道。 “是啊，我原本……”乔尔斯稍微回忆了一下，“我原本不会成为魔法师，我跟你说过的。我的天赋很差，连魔法阵都学不懂。” “对了，我们上次在马车里见过的纹路……确实是魔法阵，但是没有半点魔力，这里的人也只是当成一种好运的符号。”瑟琳娜说道，“简直就是在说这里存在过魔法，但已经消失了。” “嗯。” 两个人走走停停，没有走到最顶上就已经折返了，因为天开始下起雪来，两个人也没有带伞。 一直走到山下，乔尔斯说道：“我们明天就该回科灵顿市了。” “嗯，这趟旅游我非常开心。”瑟琳娜说完以后，两个人都稍微有些沉默。 过年的假期很快过去，两人回到科灵顿市以后正常上下班了一周，然后乔尔斯在周五的晚上走进了蒂特尔特的办公室。 “你来找我做什么？”蒂特尔特正在享受晚饭后的雪茄，“你不回家吃饭吗？” “他们今天休假了。” “谁？” “你派来看住我的那几个人啊。” 乔尔斯笑了笑，把腰间的佩剑放在桌子上，坐在了蒂特尔特的对面。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啊。”蒂特尔特翘着二郎腿，吐出一个烟圈，“那你过来想做什么呢？” “想问你一些事情，实际上我一直都想问。”乔尔斯说道。 “休假？你明天就是休假日啊。” “不。”乔尔斯敲了敲桌面的某一个地方，响起了清脆的声音，这代表这个位置是空心的。 “就是这种东西，你们都是从哪里弄回来的？”乔尔斯说道，“魔法，怎么听都是哄小孩儿的笑话。” “但你亲眼见过它的威力了，不是吗？”蒂特尔特一脸的漫不经心，“难道你以为那只是骗人的戏法？” “对，我非常怀疑。”乔尔斯说道，“怎么样，有没有办法能让我再见识一下？” “这大可不必。”蒂特尔特抽出一柄匕首抛给乔尔斯，“你可以试试能不能把它划烂。” 蒂特尔特按了某个隐藏的按钮，桌子像是上次一样自动打开了，里面放着一张破旧的羊皮纸。 “注意，别用手拿起来，不然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蒂特尔特露出一个微笑，似乎是打定主意乔尔斯不会违抗。 而如果乔尔斯违抗的话，只怕就会被无端出现的火焰烧尽。 所以蒂特尔特一点都不紧张，在他看来，乔尔斯已经算是他的所有物了。 乔尔斯用这把匕首在自己的长剑上轻轻划动，长剑剑身上立即出现了一道凹痕，这说明这柄匕首确实极为锋利，做工也非常好。 他将匕首戳到羊皮纸上，但这件物品没有出现半分变化。 乔尔斯用力搅动刀锋，但羊皮纸依然毫无变化，仿佛这不是能够划破钢铁的利刃，而只是一根小木棍。 “你也明白了吧，一般的东西不可能会毫发无损，在这一点上，我没有必要骗你。”蒂特尔特说道，“我还有很多方法可以控制你，只不过不想弄得太难看罢了。” 乔尔斯目光一闪，把匕首放下来，伸手摸向那张羊皮纸。 蒂特尔特眼睛眯起，看着他的这个动作。 羊皮纸入手的触感没什么特别的，甚至有一点点粗糙。 “这东西，归我了。”乔尔斯迅速抽回右手，左手抓起匕首抛向蒂特尔特。 “怎么回事？快把羊皮纸放回去！”蒂特尔特侧了侧头，匕首直接钉在了他背后的书架上。 乔尔斯充耳不闻，将羊皮纸塞到口袋里以后，抓起桌子上的长剑。 “叮！” 蒂特尔特手上也抓着一把长剑，挡住了乔尔斯的一下竖劈：“让我看看，你的剑术是不是真的那么出色。 “虽然我更好奇你为什么没事。” 乔尔斯感觉到自己脑中稍微一热，一种微妙的激荡感觉稍纵即逝，只怕那张羊皮纸的作用已经发挥了，只不过被黑暗魔力挡了下来。 虽然平时完全没有感觉，但乔尔斯的猜想是正确的，这些魔力还潜伏在灵魂当中。 蒂特尔特手上用力一抬，乔尔斯后退两步，同时蒂特尔特的手拍在了桌子上，身后插着匕首的书架连同墙壁一起旋转，暗门被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带着面具的警察。 “伊思叛变了，杀了他。”蒂特尔特指了指乔尔斯，乔尔斯合身上前，挥剑隔开蒂特尔特的横斩，然后回手一砍，已经拿出火枪的面具男右手被齐腕砍下，鲜血朝前喷出，险些溅到乔尔斯。 “啊！” 伴随着痛呼声的是火枪落地的碰撞声，蒂特尔特左手撑住桌子翻身而出，右手用力挥动长剑劈下，乔尔斯用剑格挡住，因为他看见先前碰撞的两下都让自己手里的剑出现了豁口，再硬碰几次怕就要断掉。 “你们别接近，我倒要看看这个年轻人有多少本事。”蒂特尔特身后的暗门又走出几个人，但都没法插手。 这里空间狭窄，两个人又靠的近，火枪也很难发挥作用。 “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声音不断响起，乔尔斯没想到蒂特尔特的剑术水平也非常不错，完全不像是一个天天坐在办公室的人。 “锵！” 再一次硬碰以后，乔尔斯的长剑断裂，蒂特尔特身体稍微前倾，乔尔斯侧身让过他竖劈的剑锋，回身将短剑插进了他的脖颈中。 在蒂特尔特怒目圆瞪，身体渐渐失去力气的时候，乔尔斯松开右手，从蒂特尔特手上那走了他的那柄剑，看向了那些没有露出真面目的警察们。 “他杀了蒂特尔特大人！” “为大人报仇！” “快，射击他！” 在短短三分钟以后，这些蒂特尔特的“私人保镖”尽数倒下。 花了大约一个半小时，乔尔斯把所有染上了血迹的东西都藏在了暗门后的空间里，包括那张桌子；地板和墙壁用特制的清洁剂仔细清理干净。 他没有时间去仔细搜寻暗门后面的密室到底有些什么，只知道有几个被秘密关押的犯人。他也没时间去处理那些人，就将他们放在那里不管了。 乔尔斯满意地点点头，装作没有事情发生一样地离开了警察局，离开前还贴心地熄灭了照明用的灯笼，关上了窗户。 由于第二天是警察们的集体休假日，所以今天晚上警局只有他一个人。 他坐上马车回到了住所，瑟琳娜正焦急地等在那里，见到乔尔斯以后才松了口气。实际上如果乔尔斯回不来，也给她安排了一条离开科灵顿市的路线。 但瑟琳娜其实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乔尔斯死了，她就会想办法拉上克里夫和安伯希的一部分人陪葬。 “成功了？” “成功了，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 乔尔斯说道：“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回去多检查一下行李，不需要带的就尽量少带。” “嗯，我清楚。”瑟琳娜放松下来，“我先给你做晚饭吧，正好我也还没吃。” 第三十八章:逃离科灵顿 第二天一早，乔尔斯和瑟琳娜就买了车票乘坐列车前往市郊。 “他们跟来了，还是挺敬业的。”乔尔斯摆弄两下包裹，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只带了蒂特尔特的那把匕首，没有带长剑。 两把长剑都被他藏到了蒂特尔特办公室的暗门里。 “嗯。”瑟琳娜顺着乔尔斯的目光瞥了几眼，感觉那里坐着的人有一点点熟悉感。 “两批人的跟踪风格不太一样，等下找机会先干掉那批只有两个人的，他们跟的比较紧。”乔尔斯低声说道。 到了市郊以后已经临近中午，但是乔尔斯和瑟琳娜并没有前往贵族专供的酒店，而是直接走进了小树林。 “这两个人又来这里做什么？” “嘘，好好跟着。” 一男一女两个人悄悄跟在乔尔斯的后面，不一会儿就见到这两个人停了下来，乔尔斯转过身，抓住瑟琳娜的肩膀。 “妹妹，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的。” 乔尔斯神色凝重，还左右张望了一下，吓得身后的一男一女赶紧伏低了头。 “这件事情是关于警察局长蒂特尔特的，他居然……” 就在两个人低着头，竖起耳朵听的时候，其中那个女性忽然感觉有两只手抓住了自己，一只捏住了脖子，一只捂住了嘴巴。 但她也不是一般人，长时间的训练让她下意识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双手往身后抓去，并且用全身的力气摔倒并制服袭击者。 一般来说女性的力量相对较小，但这个姿势可以让她把全身的肌肉都利用起来。 同时她绷紧脖子，以免袭击者轻易地将她脖子扭断。 但就在她视野稍微抬起的瞬间，她看见自己的同伴脖子上插着一把匕首，发出几声“嗬嗬”怪声便捂着脖子倒了下去，稍微愣了愣。 就在这个时候，袭击者的姿势稍微变换，带着她整个人往后倾倒，双腿没有着力点的情况下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她便因为脖子被捏住而缺氧晕倒。 “果然是军队的人。”乔尔斯松开双手，辨认出这两个人身上的制服样式。 看来这场集中在一个小城市里的、掀不起太多波澜的革命风波，背后的牵连还不少，安吉丽娜也很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利用了。 基本的分辨真话和谎言的能力，乔尔斯还是有的。 “这两个人必须要处理掉。”乔尔斯说道，“军队的人绝对不能被发现在这里。” “我明白的。”瑟琳娜也不算是心慈手软的人，该下手的时候也不会犹豫。 任何善良，都要在不危害自己的情况下才能成立。 “那两个人去哪里了？蹲下来了？” “这里杂草长太高了，我们稍微靠近一点吧。” “可是……” “另外的跟踪者应该也发现我们了，没关系。” “好。” 稍远处的三个人达成共识，然后就听见一个温和友好的声音问道：“你们是在找我吗？” 抬头一看，乔尔斯的笑脸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然后其中一个人视野迅速往下落，同时后脑勺传来被重击的剧痛，青草和泥土混合的芳香钻进他的鼻孔和嘴巴。 与此同时，乔尔斯挥动匕首，却被面前的女性军人用***挡下，“叮叮当当”几下以后也没有取胜的迹象。 剩下的还有活动能力的男军人说道：“伊思和莉安娜都背叛了，就地格杀。” 然后他从长靴里抽出两根***，从背后刺向乔尔斯。 这些在军队里经过锤炼的人技法比起警察们要强很多，尤其是近身搏斗。 乔尔斯用力格开面前的女军人，回身挡下袭击，但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他往后跳去，稍微拉开距离能让局势变好许多，但是他感觉左脚被抓住了，立即失去平衡倒下。 那个后脑勺被重击的军人恢复比想象中要快很多，此刻正伸出手抓住了乔尔斯的脚踝。 “砰！”的一声巨响，几只小鸟从林中被惊起，一枚小钢丸从男军人的左眼射入，他连半点声音都没能发出就倒下了。 乘此机会，乔尔斯用力一蹬，踹开抓住自己脚踝的手，顺手将匕首刺在了倒下的军人的后颈，现在他的敌人只剩下那个被吓了一跳的女军人了。 此时瑟琳娜正在抓紧时间给她的火枪填充弹药，女军人当机立断往密林外逃去，瑟琳娜的乔尔斯穷追不舍。 终究是军人，跑步速度和耐力都要比乔尔斯更强几分，但在第二声枪响后，她也只能捂着腿在地上颤抖。 “你们背叛了帝国，贵族们不会放过你们的。”尽管小腿上开了一个洞，但她没有半点痛呼声或者求饶声，回应她的是一柄迅速接近的匕首。 经过半天的努力，两个人连午饭都没有吃，将五具尸体分别处理好了，埋在了五个不同的地方，尽量掩盖了泥土新翻的痕迹，还喷上了一点点香水、揉碎了一点点野花洒在周围，以此干扰可能会出现的军犬或者警犬。 两个人简单吃过干粮以后，已经来到了傍晚。 “乔尔斯，我说，你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瑟琳娜看着正在尝试生火的乔尔斯说道。 乔尔斯正在迅速搓动手里的木棍，但因为不得其法而一直没有成功。 “算了吧，我还是用火柴好了。”乔尔斯从包裹里拿出一盒火柴，放弃了钻木取火的尝试。 “其实我只是想试试而已，传说原始的人类就是这样生火的。”乔尔斯说道，“我在树林里生活的可能只有三次吧，第三次就是这次，第一次就是在伦斯森林里，当时我想赶往你们家族的驻地。” 乔尔斯一边把捡来的树枝盖在燃烧的干草上，一边回忆道：“当时我差点被几只长尾猞猁杀死了，但是幸好没事。 “所以我后来很少在树林里逗留，即使到了超阶也同样如此。” “噢。”瑟琳娜帮忙拨弄了一下越烧越旺的篝火，“第二次呢？” “是一次学期考核。虽然魔法师家族的魔法师不会上魔法学院，不过应该也有定期的考核吧。” “有，但是我没参加过。” 乔尔斯说道：“我大概能猜到是为什么，你的魔法水准提升太快了吧。” “不是，是因为只要我参加考核，就没有人敢赢过我，因为我一直跟着古奇爷爷学习。” 两个人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乔尔斯说道：“快休息吧，今晚应该不会下雪，这是个好消息。” 他把包裹里的衣服铺在地上作为床铺，犹豫了一下说道：“今天多谢你了。” “这把火枪还是你给我的，感谢什么。”瑟琳娜说道。 “杀人很不容易吧，你和我不一样，不喜欢杀人，我很清楚。” 瑟琳娜没有回答，乔尔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今天可把他累坏了。 第二天两人步行了足有大半天，来到了曾经去过的汤乌市。他们各自拿出了一张身份证——从那些军人身上搜索回来的身份证，顺利进了城，并且租了马车。 在马车上两个人用剪刀将身份证剪了个粉碎，用一个小布包装好，在经过某条河道的时候直接从车窗丢了进去。 这里的身份证分为贵族和平民两种，平民的身份证只有一个简单的名字和一串数字，平民能够看懂的也就只有数字的部分；而贵族的身份证信息则详细很多，但唯独没有贵族的长相。 因为平民不识字，所以不用担心平民捡到以后冒充贵族；而贵族则没有必要冒充别人。 此刻乔尔斯和瑟琳娜就在冒充别的贵族，而且他们不会去乘坐列车，因为列车会留下详细的贵族记录。 到达汤乌市的市中心以后，乔尔斯望了一眼高大的莫索尔山，有点遗憾上一次没有去到山顶，但这种遗憾也仅仅是一闪而逝。 在乔尔斯的仔细规划下，坐马车到了别的市以后，两个人用自己的身份证乘坐了一段列车——这个时候已经不用担心会被很快发现，因为克里夫和安伯希的势力都眼神不到这里。 然后他们处理掉自己的身份证以后，用最后的两个身份证顺利乘坐了马车。 此时已经经过了足足一周，他们已经快到斯尼施帝国的权力中心，科罗省的摩斯安市。 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使用贵族的身份证了，连他们进城都是用的平民的身份证——这是从两个意外死亡的平民的家属手里买来的，因为平民的死亡记录只会有当地记录，所以不需要担心被发现。 进入摩斯安市以后，他们则需要想办法利用身上收藏的两个军人兼贵族的身份证进入皇宫，找到皇帝。 因为一路的行程安排非常紧张，乔尔斯和瑟琳娜都是身心俱疲，终于在摩斯安市的旅馆能够稍作休整。 “他们真的逃走了？” 在科灵顿市的市**厅内，安吉丽娜正神色紧张地站在厅长面前。 “这么说，在边境也没找到他们的踪迹对吗？” “是的，大人。” 厅长克里夫·杜鲁说道：“看来那两人身份不简单啊，足足花了五天的时间，才找到那两具从军队‘借’的人的尸体。 “不过他们也算干了件好事，蒂特尔特死了，上位的不过是个不足为虑的废物。 “那么……” 杜鲁正向说下去，办公室的门就被粗暴地推开了，闯进来的人穿着军装：“杜鲁厅长，请您立即与男爵联系，让他过来……边防失守了。” 第三十九章:动物袭击 “什么？” 杜鲁立即从自己的盘算里惊醒过来：“怎么回事？” “是安提尔帝国，他们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控制了一些极为凶悍的野兽，正闯入各村庄、乡镇肆虐，连火枪都很难杀死它们！ “与此同时，就在昨天安提尔帝国的军队已经冲破了我们的边境，战死三万两千人，被俘一万七千人！” 杜鲁的身体稍微晃了晃，似乎有些站立不稳。 “这些消息已经通过‘特殊渠道’通知了帝都了吗？” “已经通知了，但是用于通讯的神奇物品目前已经落在了安提尔帝国的手里。” “辛苦你了。” 杜鲁的话音刚落，他面前的这个军人就直接倒了下去，背后是一片已经干透的暗红色血迹。 “休息了一晚上，感觉状态好了很多。”乔尔斯一早上从旅馆醒来，拉开窗帘看见帝都的繁华景象，不过是早上七点左右，道路两边就摆满了供应早餐的小摊贩，木柴和火炭燃烧带来的热量让摩斯安市的道路几乎没有任何积雪。 “格格。” 乔尔斯打开门，外面是已经穿戴整齐的瑟琳娜。 “稍等一下，我刚醒来。” “没事，一路上都是你在照顾我，一定也很累了。” 简单地洗漱过后，乔尔斯和瑟琳娜到街上吃了点特色的肉汤和番茄酱拌粗粉。 乔尔斯正打算去皇宫附近看看情况的时候，瑟琳娜拉住他的手：“……乔，先陪我在这里玩两天吧。” 乔尔斯的心颤了颤，没有甩开她的手：“好啊。” 两个人漫步到公园，瑟琳娜紧了紧围巾，拉着乔尔斯在长椅上坐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乔，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 瑟琳娜的脑袋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有几根头发从他鼻尖划过。 “只有在这里，我才能这样靠着你吧。” 乔尔斯感觉到瑟琳娜的手握的更用力了，他的手指动了动，盖住了瑟琳娜手上还冷着的部分。 “我总觉得你过得很累，一直在赶着做很多事情，做这件做那件的。家族虽然损失惨重，但我一点都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已经付出了最大的努力了。 “虽然有很多族人说你的坏话，但我知道你很少有休息的时间，从来都没有松懈过。” 瑟琳娜另外一只手抱住了乔尔斯的手臂，两个人靠的更紧了：“到了这里以后也是这样，而且你一直都很照顾我。 “你喜欢我吗？” 乔尔斯的嘴唇动了动，低声说道：“大概是喜欢的。 “但是我已经结婚了。” “是啊，你已经结婚了。”瑟琳娜的声音像是梦中的呢喃。 两个人像是普通的情侣一样，紧紧靠着在说些悄悄话。 忽然间，乔尔斯看见公园门口经过了一个穿着高级军官制服的人赶着马车经过，能让这种人当马车夫的不知道地位有多高。 不过乔尔斯能确定，那肯定是军队系统里的高官。 他正想出去探个究竟，看了看旁边正呆呆看着面前结冰湖面的瑟琳娜，心里叹了口气没有什么动作。 杜鲁在警卫队的保护下乘坐马车到了中心几个区外的镇上，却发现镇上所有人都躲在家里紧闭门窗，野兽的臭味和鲜血的腥味混合在一起，极为刺鼻。 “吼！” 恐怖的嘶吼声传来，一条小巷里接连窜出来十几条通体白色的巨狼，体型比正常的狼还要大上四五倍。 警卫队的反应非常及时，全部取下背上的火枪进行齐射，巨响过后有三条白狼倒在地上哀嚎，但是没有迅速死去，流出的鲜血也不算多。 其他巨狼被激起了凶性，扑向那些脸色大变的警卫们。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赶快回家去，现在市里实行封禁，所有工厂学校商铺都停止运营了。”接近中午的时候，一个警察进公园开始驱赶人群。 “警察大哥，出什么事情了？”瑟琳娜问道。 那个警察上下打量了一下瑟琳娜：“倒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快回家去吧，不然死……” 他脸色稍变，连忙住嘴，露出一副凶恶的样子，挥舞着手里的木棍：“快回去，别问这么多。” 瑟琳娜和乔尔斯都很识趣地没有多问，向着旅馆的方向走去。 “出什么事情了？” “不清楚。” 乔尔斯到处张望了一下，原本热闹的街道此时行人寥寥，只有一些警察在东张西望，驱赶那些还没回家的人。 “回去记得关好门窗！” “赶紧滚，别问。” “快点，别添乱。” 那些警察脸上的神色不太好看，似乎他们也急着完成任务回警察局去。 回到旅馆，旅店老板特地嘱咐道：“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千万不要出去。” 在房间里，乔尔斯拉开窗帘，能够看见下面在游荡的警察。和早上相比，这简直就像是来到了第二个城市一样。 “太慢了，太慢了。明明昨天已经收到消息了，连科灵顿市的厅长都已经重伤住院，为什么现在才进行封锁？”一个须发皆白、穿着便服的老人在许多军人的簇拥下巡视着街道，他的声音洪亮连楼上的乔尔斯都听见了。 “昨天？出什么事情了？”乔尔斯正在思索的时候，瑟琳娜忽然间从背后抱住了他，一个站立不稳下和她一起摔在了旁边的床上。 “瑟琳娜，你做什么？” “乔，我……” 乔尔斯才注意到瑟琳娜此时只穿着最里面的亵衣，眼神迷离。 “乔，快抱住我，我有点冷。”她的手胡乱抓住了乔尔斯，“乔……” “我不能这么做，瑟琳娜。” “乔，我不想留下遗憾。”瑟琳娜的眼神稍微清醒了点，“我比安妮要丑吗？我的身材比她要差吗？ “即使是在另一个世界，你也不愿意接受我吗？” 她解开乔尔斯身上厚重的棉衣，两人的体温传递给对方，燥热的感觉让乔尔斯觉得任何一件衣物都是多余的。 “瑟琳娜，这值得吗？”乔尔斯心中默念，但是没有说出口。 “如果我早一点点，主动一点点，是不是你就属于我了？”瑟琳娜的身体上已经没有半点遮掩，“至少现在，你可以属于我吗？” 温热的气息呼在乔尔斯的耳边，然后—— “砰！” 几声连续的火枪响声，紧接着是旅店老板的尖叫：“不要——” 乔尔斯的眼底浮现一丝内疚，他挣脱瑟琳娜的怀抱，用被子盖住她，然后站到窗户边上，护卫着便服老头儿的军人此刻有三个或者四个倒在地上——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地上的尸体太零碎了，乔尔斯一眼望去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死了。 剩下的军人有一半举着枪在瞄准，另外一半则举着长剑和他们的敌人对峙——那是十几头长着巨大长牙的白色黑纹老虎，很像是赞扎尔位面的魔法生物“剑齿虎”；另外还有五六条鳞片色彩斑斓的长蛇。 刚刚的那几声火枪似乎没有发挥多大作用，乔尔斯只看到有一只老虎的脑壳正在流血，但伤口明显不算深。 楼下响起剧烈的、东西被掀翻落了一地的声音，旅店老板的尖叫声也没有再次出现。 “咚咚”的撞门声急促而沉重，清脆的木头断裂声之后是几个人的惊恐大叫、随后是细微的液体迸溅声。 “小心点，快穿好衣服，有东西闯进旅馆了。”乔尔斯快速穿戴整齐，手里握紧匕首对瑟琳娜说道。 瑟琳娜沉默着点点头，在被子里穿好了属于自己的衣服，似乎有点失神。 “那些东西不知道会不会爬楼梯。”乔尔斯说道，“你跟紧我，拿好火枪。记住了，尽量打眼睛，不然可能连皮都擦不破。” “嗯。”瑟琳娜默默跟在乔尔斯的身后，刚一打开门，乔尔斯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还夹杂着一点粪便的臭味。 “轻声。”乔尔斯每踩一步都小心翼翼，很快就来到了楼梯口，往下望去能够见到两条残破的胳膊，大概是属于旅店老板的。 然后一只眼睛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它的主人是一头体型巨大的剑齿虎！ 它显然也注意到了乔尔斯，迅速窜上了楼梯，这栋旅店似乎整间都在摇动一般。 “可能是魔法生物！小心！快后退！”乔尔斯连忙后撤，那头剑齿虎已经快速跑过了楼梯，尽管楼道对于体型庞大的它来说显得十分狭窄。 “砰！” 瑟琳娜适时开枪，正好命中它的左眼，红白两色混合的液体溅起，就在剑齿虎速度缓了缓，张嘴大吼的时候，乔尔斯脚下用力跳到了它的面前，手中匕首直接插在了它的右眼中，还顺手搅动了一下。 但即使如此，它依然没死，只是开始左右冲撞，被它撞击过一下的木门都出现了裂痕，只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这个世界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我们没办法久待下去了。”乔尔斯拉着瑟琳娜回到房间里，等她重新装填好火枪以后往窗外看了看，现在幸存的军人只剩下五名，而死掉的动物只有一头剑齿虎。 “这里是三楼，那里是草地，我们跳下去的话……”乔尔斯看向瑟琳娜：“等下我用被子垫着你把你丢下去，你尽量保持平躺着落地，对，双手垫着头。下去之后躲在那些军人身后，我随后就到。” 第四十章:瓦格将军 瑟琳娜摆好姿势以后，乔尔斯奋力把被子的四个角拿起来，然后伸出了窗户。 “这副身体真的是我的吗，怎么，这么，虚弱……”乔尔斯汗都下来了，要知道他原本的身体素质比一般的骑士还要好。 这里的楼层不算高，乔尔斯放开手以后瑟琳娜很快落在了草地上，然后站起来挥了挥手。 乔尔斯正打算翻出窗户，忽然他的视野出现了诡异的变化，周围的景物迅速失去色彩，同时出现了层层叠叠的影子。 这种奇怪的状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几秒后乔尔斯的视野恢复正常，随即他迅速翻出窗户，落在地上。 “你们快逃吧，这些怪物不是你们可以应付的。”即使身处险境，便服老头儿依然十分镇定。 “瓦格大人，您快离开吧，趁着我们挡住这些东西的时候。”警卫队里的一个人说话了，瓦格愤怒地回应道：“老子打了一辈子的仗，唯独没有当过逃兵！” 乔尔斯迅速调整了一下呼吸，说道：“把它们引到旁边的旅馆，里面空间小更容易应付。” “有点道理，年轻人。听到了吗，慢慢扯到旁边去！”瓦格指挥着自己的警卫队慢慢往后旁边退去，这个时候地上的蛇窜了起来，直接咬住了最前面一个军人的两条腿，不过几秒之间，他就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 又损失了两个人以后，乔尔斯和瓦格才退回到旅馆里，狭窄的空间限制了那些动物的出入，一只剑齿虎冲进旅馆，但很快被火枪击倒，庞大的身躯直接挡住了半个门口。 其他人明显都松了口气，这个时候瓦格才注意到地上浸满的血液以及旅店老板的残肢：“不行，我们不能龟缩在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处在危险之中，希望皇宫没有出事。” “至少休息一下吧，而且在这里更容易杀死面前的这几头怪物。”乔尔斯劝慰道，然后瑟琳娜“砰”地一枪击中了一头试图越过同伴尸体进来的剑齿虎，让它稍微退却了一下。 “对了，还没问你们是谁？”瓦格说道。 乔尔斯看了看周围几个正戒备地望着自己的军人，说道：“我是克里夫·莫斯，这是我的身份证。” 他把从之前干掉的军人身上摸来的身份证递出去：“这是我的……我的朋友，安伯希·缇娜。” “贵族？” “对。” “贵族会住在这种旅店里吗？” 乔尔斯说道：“我也是军人，将军应该可以查到我的档案。我们这次是有秘密任务的，也是关于这次出现的这些怪物的。” 瓦格怀疑地看着乔尔斯：“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这件秘密任务关系到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例如皇宫里封存的一些物品。” 乔尔斯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被拆穿，连科灵顿市都藏了好几件魔法物品，他不相信皇宫会没有，也不相信面前这个貌似位高权重的老人会不知道。 “哦？”瓦格的手摸到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上，其他军人也拿住了自己刚放下的武器。 “不必太紧张，我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进入皇宫来解决这次的问题。”乔尔斯说起谎来没有半点内疚，在他看来目前的局势已经难以挽回，很难变得更坏了。 “小子，皇宫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瓦格盯着乔尔斯的双眼。 “你应该很清楚，这次的事情能够影响到帝都，影响到帝国的权力中心，背后的东西绝对没那么简单。” 乔尔斯稍微做了点似是而非的暗示，瓦格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走了：“是安提尔帝国捣的鬼？” “很明显，不是吗，但他们是怎么影响到这里的，就值得深思了。”乔尔斯心中一动，尽管他没有听到相关的传言，但隐约猜到安提尔帝国对斯尼施帝国发起了战争。 “你是指我们这里有叛徒？内奸？” “我可没这么说过。” 瓦格示意周围的军人平静下来：“看来卡伊将军很信任你，才会把你从边境派来。” 乔尔斯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什么卡伊将军？” 瓦格的右手这才从佩剑上挪下：“看来你确实是边军的人。好了，你想进皇宫也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你准备做什么？” “首先要先见到皇帝，然后借用某些能够解决这次事态的东西。” 乔尔斯说完以后，瓦格沉默了许久，瑟琳娜说道：“您现在除了信任我们，难道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即使是守护皇宫的禁卫军，也未必能够顺利撑过这次袭击。 “那些生物……准确来说，它们是魔法生物，依靠人力很难战胜。 “皇宫里就算藏着再多的神奇物品，没有相应的方法也不可能取胜，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瓦格考虑了一会儿：“你们有办法保证安然到达皇宫？” “没有。”乔尔斯非常干脆利落地说道。 “好吧……该死的安提尔，可能都快打到科灵顿了。”瓦格嘟哝一声，“我暂且相信你们，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我不记得边军有这么高的权限，能够看到相应的机密。” “所以是我和缇娜来了，而不是别人。”乔尔斯没有过多解释，编的越多越容易出问题。 这个时候，旅馆的地板和墙壁都在微微摇动，可能那些魔法生物已经在尝试从别的地方…… 乔尔斯的思绪刚刚发散，一楼某个房间的门就被“咚”一声撞开，一头剑齿虎从外面爬过窗户到了房间里，然后撞开门出现在了众人的背后。 “把剑给我！”乔尔斯大吼一声，瓦格都被吓了一跳，没有过多犹豫就抽出长剑递了过去。 乔尔斯接过这柄剑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也是一件魔法物品，但不清楚具体的作用。 他提着剑合身上前，就在那些军人打算帮忙的时候，乔尔斯已经将长剑插进了剑齿虎的左眼中，付出的代价是左臂出现了几道血淋淋的抓痕。 剑齿虎没有过多挣扎就失去了生息，乔尔斯抽出长剑，闻到了一股轻微的焦味，这柄剑的作用大概就是放出一丁点火焰吧。 缺少魔力的激发，大部分魔法物品发挥的作用都非常有限。 “好厉害的剑术。”瓦格说道，“而且非常镇定。”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该离开了。”乔尔斯说道。 他的优势不仅仅在于自己受过的战斗法师的训练，更在于他对于魔法生物的了解要远远超过这里的人，所以面对它们的时候也能做到镇定冷静，并且瞄准要害来攻击。 瑟琳娜走到他身边，有点心疼地说道：“我先帮你包扎一下。” “抱歉，看来不能陪你在这里玩两天了。”乔尔斯低声说道。 “没事。” 瑟琳娜用自己的围巾给乔尔斯缠住伤口，至少把血止住了。 “你们用火枪瞄准那些蛇的脑袋射击，至少能把它们打晕了。出现剑齿虎的话我来对付。”乔尔斯握住长剑，没有还回去的打算。 那些军人看向瓦格，瓦格轻轻点头。 他们从旅馆的后门离开，街道上到处都游荡着各种野兽，以长蛇和剑齿虎为主。由于这些东西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所以乔尔斯一行人也绕过了大部分的危险，实在无法避开的也尽量解决了。 付出的代价是那些军人仅剩两名。 瑟琳娜拿了一支普通的火枪来用，乔尔斯给她的那一把则被她收了起来。 “小子，我知道你身上肯定藏了秘密，但如果你敢做些小动作的话，我也有办法处理你。”在皇宫前，瓦格凑在乔尔斯的耳边低语。 乔尔斯没有多说，指了指皇宫前院的入口，那里没有守卫把守，地上只有两条拖行出来的血迹。 刚走进前院没多久，乔尔斯就看见周围堆积的十几头剑齿虎以及其他各种动物的尸体，而且没有见到太多人类的死尸，这让他不得不再重新评估了一下禁卫军的力量。 “瓦格老将军。”宫殿二楼的窗户打开，一个人朝着下面喊话。 “开门！”瓦格怒吼一声，“这两位都是远道而来的军人，快开门。” 宫殿大门缓缓打开，可以看见里面的血迹更多，腥味浓重。 “快！”打开大门的禁卫军催促道，“它们很快还会回来的。” “呲！”乔尔斯随手砍断了一条小蛇的身躯，这只是一条普通的蛇，但在皇宫内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这种危险的东西，这说明情况比他想的还要更糟糕一点。 一摸火焰一闪而逝，长剑上半点血液都没有沾上。 在他们快速进入了宫殿以后，禁卫军忙不迭地重新关上大门。 这里有很多玻璃窗户，但现在都被木板钉住了，饶是如此，也能看见有两个窗户的木板断裂，几个人正在想办法修理。 “瓦格将军，我们还以为您回不来了。这些鬼东西出现得太突然了，它们显然比边军在报告里所说的更加恐怖。这两位是？”一个禁卫军说道。 瓦格瞥了乔尔斯一眼：“没时间多说了，陛下在哪里，我们要去见一下陛下。” 第四十一章:路西恩! 斯尼施帝国的皇帝陛下出乎意料地有点年轻，此时正在楼上的吸烟房阅读一本封面写着《伦德研究集》的书籍。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乔尔斯总感觉这个皇帝陛下有点眼熟。 “你们来了。”斯尼施皇帝放下手里的烟斗，“你们都出去吧，不必在这里守着我。” 瓦格看起来是个非常强势的老将军，但在这一刻也没有任何异议，直接带着人离开了这个吸烟房。 “欢迎，欢迎，乔尔斯，瑟琳娜。”斯尼施皇帝直接叫出了他们的本名，慢条斯理地用小刀把烟斗里的灰烬挖出。 “你是谁？”乔尔斯直接拔出长剑架在了斯尼施皇帝的脖子上，瑟琳娜也拿出了自己一直藏着的火枪。 “我是谁？”斯尼施皇帝说道，“你们折腾了大半年，还不知道我是谁吗？” 乔尔斯差点一剑砍下去，斯尼施皇帝一点也不慌张：“实际上你一开始就应该降临在我眼前的，你是不是得罪了门外的那个家伙。” “你是魔法师？”乔尔斯推断出来很多东西，例如他在最高魔法议会见到的“露琪娜”和面前这个人是认识的，而且前者动了点手脚。 “嗯……你已经是知识魔神的‘眷顾者’了。”斯尼施看向瑟琳娜，“能劳烦你出去一下吗？” 瑟琳娜看向乔尔斯，后者轻轻点头。 在瑟琳娜也离开吸烟房以后，斯尼施皇帝说道：“放轻松，请坐，不过如果你不嫌累的话站着也无妨。 “我现在只是借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体来和你对话，你就算杀了他也无济于事。更何况，你应该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忘了自我介绍了，”斯尼施皇帝瞄了一眼门口，“我叫路西恩，你大概有从历史书上看到过我。” “路西恩？” “不谦虚地说一句，建立了赞扎尔法师塔的魔法师，总该留下一点传说吧。”斯尼施皇帝笑了起来。 “路西恩？”乔尔斯终于知道那份熟悉感是哪来的，面前这个人的容貌有七八分和传说中结束了第三纪元的路西恩大魔法师相似，而路西恩的面孔大概是随处可见的。 他原本霍尼斯纳的办公室里也挂着一张路西恩的肖像画。 “你大概也相信了，对不对，既然这样你再举着剑就没意思了。”路西恩把烟斗收在匣子里，看着乔尔斯。 乔尔斯把剑放到桌子上，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按道理说，路西恩大魔法师已经死了三千年了。” “按道理说，道宁·格林不也死了吗？”路西恩笑着说道，“但你见到了他，不是吗？” “确实如此。” “其实你……”路西恩犹豫半晌，最后摇摇头，“算了，没必要多说。我先问你一句：你愿意为了赞扎尔位面，为了你的亲人朋友……付出生命吗？” 乔尔斯仔细思考了一下：“大概不会。也说不准。” 路西恩叹了口气：“难道你没有什么尤其爱慕的对象吗？” 乔尔斯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欧佩珊娇美的面容，然后才是安妮和瑟琳娜：“或许有。” “那就可以了，希望你以后还记得。”路西恩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你来晚了，但并非没有挽回的余地。 “接下来听完我所说的东西之后，我需要在你的脑海里留下一个魔法，以免有人窥探你的记忆。当然，这个魔法会对你造成一点微不足道的影响，例如忘记一部分这里发生的事情。” “可以。” “你觉得这里是什么地方？两个帝国，有大陆和大海，有完整的历史等等。”路西恩话题一转，“我还知道你打算帮一下那些革命军对吧，还打算看看有没有办法消灭那些魔法生物。” “这里大约是另一个位面。”乔尔斯说道。 “只对了一部分，准确来说，这里是一个位面的一部分，或者说是它的一块碎片。” “位面的碎片？” “对，你应该知道白霜之王迪尔乔斯古拉，对吧。 “它的‘白霜’究竟是什么力量？究竟从何而来？任何物质、任何魔法都是基于四大元素的，包括时间和空间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是‘白霜’无法分解、无法组合，是独立于四大元素以外的一种物质，它是哪里来的？ “在很早以前，就已经陆续有魔法师论证了五个‘主位面’的存在，里面我们很熟悉的就是赞扎尔位面、黑暗位面以及艾瑞丝达，第三纪元的流放地。 “剩下的两个主位面里有一个也偶尔能够看到，也就是所谓的‘白境’，这个位面的特点就是没有任何智慧生灵，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依赖光照生存的生物。 “但归根结底——什么是位面？ “当然我们这里不是上课，所以我简略地说一下：位面就是宇宙，或者说是一部分宇宙。很久以前，魔法师们认为宇宙是多元的、存在多个宇宙，所以提出了‘位面’的说法。 “但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宇宙只有一个，但‘位面’是有多个的，而分割位面的就是我刚刚说的两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时间和空间。 “你可以把位面看作是泡沫，这些泡沫有的大有的小，紧紧挨在一起却存在明确的边界，越过之后就是不一样的世界。 “但即使存在边界，紧挨着的泡沫相互之间也是存在影响的；只有一个泡沫和有许多泡沫，呈现出来的形状也会不一样。 “所谓的五个‘主位面’，实际上就是有四个比较大的位面紧紧靠着赞扎尔位面。因为它们对这个位面的影响比较大——主要体现在空间和时间上——所以才被成为‘主’，而其他次要的位面则不计其数，但因为能量太少、规模太小，对本位面并没有太多影响。 “而位面的命名则是用它的核心生命星球来进行的。目前在赞扎尔位面中，只有一颗星球存在智慧生命，也就是赞扎尔星。 “而黑暗位面则有两颗拥有智慧生命的星球，被称为‘黑暗双星’。这些都是旁支末节我就不说了。 “离开了智慧生命，位面的定义和命名都毫无意义，相信你是可以理解的。 “位面存在的论证也是通过检查空间、时间的数据来进行的，当然这些知识已经在第三纪元结束的时候遗落了大半，其中包括位面旅行的魔法。 “相信你们都有记载，露琪娜屠杀了几乎所有的魔法师，焚烧了几乎所有的典籍，只有很少一部分保存了下来。” “这些知识确实是我第一次听到。”乔尔斯说道。 “但她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或者说，这里面甚至有我的主意。”路西恩说道，“杀死所有魔法师，焚烧所有书籍，在合适的时候才重新恢复魔法…… “是我的主意。” “你的主意？但是我记得……” “你记得我是在露琪娜当上教宗数十年以后才出现的，对吧。 “但是你稍微想一想，在神灵被隔绝的情况下，在无数书籍无数知识被毁灭的情况下，光凭借自己在数年内成为大魔法师？不可能。 “况且我也并非天才型的魔法师。 “在驱逐战刚结束的时候，我就已经成为了大魔法师，而且那时候我一直呆在露琪娜的身边，伪装成一个枢机主教。” 说到这里，路西恩忽然捧着肚子笑了起来：“太可笑了，七神教的教宗是魔法师，枢机主教也是魔法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了半晌，路西恩才直起身子：“我们这么做的原因有三个，第一个是彻底隔绝神灵对这个位面的控制，第二个是毁灭相关的知识来保护这个世界，第三则是进行‘清洗。’ “‘隔绝’很好理解，将宗教的‘概念’进行崩坏，把他们的首领替换为魔法师，可以逐步减轻宗教和神灵的联系。 “保护这个世界也很好懂，只有毁掉了位面旅行相关的知识，才能保证这里不被打扰。 “至于第三个目的……在纪元终结之战中诞生的所有大魔法师都已经落入了神灵的掌控，除了我和露琪娜以外。 “因为我们得到了一件物品——‘秩序之心’，它的作用有很多，其中一个就是建立相应的规则，尤其是在保护普通人、规避来自神灵的影响时，它尤其管用。 “所以我和露琪娜在晋升的时候规避了神灵的影响，后来隔绝位面也是借助了它的力量。 “现在它大概已经弱化了很多，毕竟里面的大半魔力都已经消耗了。我用一个魔法阵把它保护起来，并埋在了赞扎尔法师塔的地底下，接近熔岩层的位置。 “除了我们以外，所有大魔法师都必须要肃清，还有大半的高阶魔法师，他们身上都留存着各种神灵的力量，不清理掉他们，神灵就能轻而易举地用某些手段来毁掉‘秩序之心’所创造的屏障。 “毕竟神灵是更高一个层面的生灵，所以即使要用魔法师的鲜血浸洗整个大地，我和露琪娜也不会让任何风险重新出现。” 路西恩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冷酷，几乎可以说有上百万的魔法师间接死于他手，而后世的无数魔法师将他奉为偶像、传奇、伟人甚至将他和神灵相提并论。 第四十二章:成神的关键 “这个世界，就来自于五个主位面之一，同时那里也是迪尔乔斯古拉获得力量的地方。 “如果要取一个准确的名字，应该称为‘冷寂’吧。 “大部分的学者认为，位面会在冷寂中成形，在热寂中终结。其中的意思你不必了解太多，你只需要知道这个被称为‘冷寂’的主位面因为某种特有性质，逆向发生了‘冷寂’的现象，将几乎所有能量都转换成了高密度的物质。 “具有足有质量的它依然能够对周围的位面产生足够明显的影响，但因为体积太小而很难被观测到。 “实际上我说的这些也只是推论，没有真正观测过那个位面。 “‘白霜’就是‘冷寂’过程中的产物，一种不属于四大元素的结晶——如果说四大元素是生命，是构成，是活性，那么‘白霜’就是终结，是寂静，是虚无。 “在迪尔乔斯古拉用某种方法避免了自身死亡，并成功容纳了一部分‘白霜’之后，对应的位面碎裂开来，没有白霜覆盖的部分被分离、挤压，最后作为一块碎片藏在了位面与位面的边界当中。 “也就是这里。” 路西恩尽可能让自己的讲述简单易懂，但涉及到的知识大部分是目前第四纪元所缺失的。 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早已经冷却的茶水，继续说道：“这个位面被我和露琪娜用于做一个尝试—— “一个名为‘世界收束’的尝试。 “选择这里有很多原因，最大的原因就是这里四大元素齐备，距离赞扎尔位面足够近，而且这里的时间比较缓慢。 “时间缓慢的话便于观察和做出各种改变。 “这里的历史大约一千年左右，但赞扎尔位面进入第四纪元已经三千多年了，而这里历史的开始，只比第四纪元晚不到五百年。 “所谓的‘世界收束’……就是以人类的肉身成为神灵的关键所在。” “不可能！”乔尔斯说道，“上万年的历史，从未出现过新的神灵，即使是你，传说中最强的大魔法师，也……” “我当然是不行的，但有人可以。”路西恩说道，“这个人自然也不是你，但他最后会需要你的帮助。” “是谁？” 路西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自己原本的话说了下去：“所谓的‘世界收束’，也就是将所有的‘自己’变成‘唯一’。 “很久以前就有人提出过一个概念，称为‘平行世界’，因为某些概率性的事件，会使历史和世界向着不同的方向进行发展。 “有人就认为在这个过程里，所有的概率性的发展都是合理的、并且是必然出现的。 “只有当不同的‘必然’发生冲突，才会出现真正的‘随机’，或者说就是概率性的发展。 “既然是‘合理’且‘必然’的，那么所有的选项都会被选择，但同时只能出现一个选项。 “也就是说，互不相干的、不相同的世界出现了，我们推测这个假说或许是合理的，但整个第三纪元都无**证这是否正确。 “直到某个‘契机’出现了，也就是‘冷寂’位面的发现。 “在进行‘放逐’的时候，我们动用了前所未有的、庞大的位面旅行魔法，在白霜之王通过传送阵去往艾瑞丝达的时候，他身上的力量和这个位面产生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感应。 “这一点异动被我捕捉到了，并且在完成了我成功进入了‘冷寂’位面，却发现这个位面的所有‘可能性’已经消失了。 “换言之，那个位面不存在任何的平行世界，所有的可能性被收束为‘一’。 “也就是在那个位面，我失去了生命，并在它强烈的影响下，我的‘可能性’也被完全收束，所有‘进行了位面旅行’的‘我’，变成了同一个，成为了唯一。 “所以我获得了一部分关于神灵的知识，因为这是我的亲身经历。 “所谓的神灵，能够达到更高层次的关键，就是‘收束’，只有在这片空间里，只有在你生活的空间里，才存在所谓的‘平行世界’，神灵的层次只有必然性而没有偶然性。 “当具有了‘完全的必然’，就可以看见不同世界的发展，可以从更高的层面来进行认识。 “我的‘收束’并不完整，我只有‘位面之外’的部分收束了，而‘位面之内’的那些‘我’依然生活在不同的平行世界中，我身上仅存的‘可能性’阻碍了我的视界。 “相应的影响还体现在别的方面，例如我在‘死亡’以后已经无法再回到赞扎尔位面了。 “因为我的‘收束’必然会带来世界的收束，相应的平行世界会因为我的存在而毁灭，因为我已经具有了部分的‘唯一性’，这种‘唯一性’会和平行世界所代表的‘可能性’冲突。 “更大的可能是，我被毁灭而其他平行世界留存下来。这种冲突是两面性的，而我无法解决。 “由于这里是‘冷寂’位面的碎片，同样已经完成了‘收束’，所以我呆在这里不会有任何影响。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利用这里‘唯一性’的办法。 “让这里重新成为具有‘可能性’的位面，然后利用我的‘唯一性’让这里再度收束。 “这个过程发生的时候，可以让某位魔法师呆在这里，然后一起进行‘收束’，这样他就获得了成神的最关键的东西——一部分的‘唯一性’。 “这个过程会在平行世界刚出现的时候就进行，而且这个世界非常弱小，完成‘收束’的难度也很小。 “因此我在这里放置了一些人类，让他们进行自由的发展，以期‘可能性’重新出现。 “这个目标已经不远了……魔法文明开始尝试复苏，历史的变革也同时发生，这些力量足以让世界出现新的选择，并达到世界分裂的目的。 “你们不必过多干涉，作为这个世界唯一的‘神灵’，我有足够多的方法消除你们闯入所带来的影响，因此你不用把和安吉丽娜等人的约定放在心上。 “但是在‘人造唯一性’成功后，那位魔法师也面临着和我一样的问题——那就是回到赞扎尔位面的时候还需要再次‘收束’。 “由于我没有肉体——我刚刚说过，我已经死亡了，所以我完成‘收束’的概率基本上就是零，因为肉体才是‘人’的承载物。 “但即使是一个足够强大的、完整的魔法师，也需要一点帮助。常规的魔法在这里毫无意义，所以，他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我不认为我能提供任何帮助。”乔尔斯说道。 “难道你还没意识到知识魔神想让你做什么？”路西恩说道，“他想让你获得三位神灵的残存，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半个真神’。 “我也能成为‘半神’，但仅限这里，这显然是没有太大作用的。” “三位神灵的残存？什么意思？”乔尔斯说道。 “秩序之神罕莫海，‘血狼’墨亚德奥，还有……噩梦魔神克尔诺拉格。”路西恩说道，“简单来说这三位神灵的力量会集中到你的身上，然后莫罗-昂赛汀会夺走这一切，成为‘真神’。 “只有真正掌握了一个位面的所有力量，才能被称为‘真神’。 “这些力量也可以用来帮助那位魔法师完成晋升神灵的仪式，让他的所有可能性消失，让所有的平行世界为他让步。 “让他——成为神灵。 “本土的生灵成功成为神灵以后，这个位面就会完全落入他的掌控，到时候所有的正神、魔神都无法再进行干涉和掠夺。 “你想问如果让别的神灵获得了这份力量？ “很简单，不仅所有平行世界会在这位神灵面前退让，你所在的世界也同样会进行退让。 “世界会进行重塑，所有东西都将消失，所有原本生灵的痕迹、历史都不复存在，因为那些神灵是‘外来者’，世界会进行必要性的适应。 “如果要你反抗神灵的安排，那么肯定是不现实的。即使你反抗了，神灵也能在无数平行世界中，找到完成了‘任务’的那个‘你’。 “因为神灵的视野更高，凌驾于‘可能性’之上。 “因此，只要你顺利完成了神的任务，得到了相应的力量，并且将它交给那位魔法师——在‘收束’的力量下，神灵也不可能再次进行干涉。 “到时候赞扎尔位面才能真正安全，甚至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神域’，所有人都可以得到更长的寿命、更多的魔力、更高的位格等等。” 一连串地说了这么多东西，路西恩露出了一点点疲惫的表情：“你明白了吗？这是彻底拯救世界的最好的方法，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方法。 “你是否愿意帮助那位魔法师？” “那位魔法师到底是谁？道宁·格林？”乔尔斯忍不住问道， “他的名字是……林埃尔。” 第四十三章:回归 “林埃尔？”乔尔斯没有再问“他不是死了吗”这种话，既然道宁·格林和路西恩都没死，那么林埃尔还活着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你需要付出那些力量——那些力量曾经属于神灵，即使那几位神灵可能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神格，但是祂们的力量重新进行‘收束’是相对简单的。 “由此，这些力量也能够比较轻松地承受‘收束’所产生的危险和可能带来的崩溃。” 乔尔斯看着路西恩，他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面前这个魔法师是屠杀了上百万魔法师的“幕后黑手”，绝对不存在什么心慈手软的说法。 “好，我答应你。” “那就向我起誓吧，我好歹算是半个神灵了。”路西恩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出现了某种令人恐惧的观感——类似乔尔斯曾经见过的墨亚德奥。 当然是指在赞扎尔位面的那位墨亚德奥，而不是在“永恒之域”的那位。 即使路西恩说他无法进入赞扎尔位面，但以现在他的层次来说，恐怕在乔尔斯发誓以后，就能够对他进行一定的、有限的影响了，就像神灵们可以直接从外域将力量送到赞扎尔位面一样。 “好，我在此起誓，将会在未来得到了神灵的力量以后，帮助林埃尔晋升为神灵。”乔尔斯说完以后，感觉自己和对方建立了某种联系，然后这种感觉消失无踪，但乔尔斯知道那种联系依然存在。 “实际上你也不是什么都没获得，不是吗？”路西恩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随着“格格”的清脆声响起，乔尔斯看见周围的东西都在迅速扭曲、远去，最后除了他们坐着的椅子和面前的桌子外，周围已经变成了一片黑暗。 同时乔尔斯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魔力，膨胀得比自己以往任何时候都还强。 这里所说的“膨胀”的魔力，是指他灵魂中的黑暗魔力。 “你瞧，你获得了足够多的知识，魔力也增长得十分迅速，不是吗？”路西恩气定神闲地再次喝了一口茶水，此刻他的脸发生了轻微的改变，变得和油画记载中的一模一样。 乔尔斯有点担心自己的两种魔力会再度发生冲突，但它们此刻都表现得非常安分。 “我已经给你施加了避免记忆窥探的魔法，你可以放心。”路西恩说道。 乔尔斯略微思考了一下，路西恩所说的意思只怕是如果有人试图要侵略他的灵魂，那么他的魔力就会再次失控。 已经提升到……提升到超阶水准的黑暗魔力如果和“血狼”的力量在他体内发生冲突，毫无疑问他会直接炸开，肉体和灵魂都会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你所得的已经超过了你应得的，好好珍惜吧。”路西恩说道。 “这一点知识就可以让我提升到超阶水平吗？”乔尔斯问道。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例如你在一段重要的历史里扮演了一个不算无足轻重的角色。我跟你说过，我的魔法天赋并不算好，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很大原因在于我成为了纪元终结之战的核心人物。” 周围的环境依然一片漆黑，路西恩说道：“当然，还有另外的原因……算了，你不必知道。 “在第四纪元结束的盛宴里，肯定也会有很多像我一样的魔法师，乘着时代的浪潮获得足够强大的力量。 “你大概已经知道了，神灵在赞扎尔位面能够动用的神力，就是位面本身的世界之力。在历史翻涌的时候，世界之力也会变得更加活跃。 “不过你不必在意这些，你只需要记住，帮助林埃尔成为神灵——成为人类自己的神灵。 “我觉得有点累了，你听得也够多了，该离开这里了。对了，你可以思考一下：为什么偏偏是你，能够拥有两种魔力。” 乔尔斯的脑门有些发胀，他的黑暗魔力已经膨胀到接近超阶魔法师顶峰的地步，闻言微微一怔：“你还有很多没告诉我的！ “为什么神灵要图谋赞扎尔大陆的力量？祂们不是处于更高的维度吗？” “好了，回去吧。”路西恩似乎没有听见他的发问，声音变得越来越辽远，“赞扎尔位面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你也该回去了。对了，你身上所谓的‘毒药’，自然也是没有用处的。” 路西恩拿起茶杯，在他将杯子递到自己嘴边的这个动作的时候，他和身下的椅子一起离乔尔斯越来越远。 或者说是乔尔斯在远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周围的黑暗吞噬—— “啊！” 乔尔斯惊叫一声，他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周围是色彩绚烂、暗藏危险的魔法乱流。 他坐直身子，看见瑟琳娜紧紧闭着眼睛躺在自己旁边。 “这里是哪里……对了，我和瑟琳娜进入了最高魔法议会，然后呢？”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缺失了一块儿，“高塔呢？高塔怎么不见了？” 瑟琳娜似乎被他的自言自语吵醒了，抬起手摸了摸额头，然后用力睁开眼睛：“这里是哪里……乔尔斯？” “你醒了，你还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乔尔斯扶着她坐起来。 “我记得……奥林，这里是奥林，然后是……” 经过简短的交流以后，两人都知道自己丢失了一小段记忆，可能就发生在他们进入高塔以后。 而原本矗立在这里的高塔已经不见踪影，两个人稍微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等下……我……”乔尔斯感觉到了一种不和谐感，仔细检查了一下自身以后，却发现自己的黑暗魔力已经提升到了极高的水准，它和“血狼”魔力却能够和平相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进行调和一般。 稍微努力了一下，乔尔斯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任何问题。他原本就对灵魂方面的东西一窍不通，更别说发现一位半神使用的魔法。 “怎么了，乔尔斯？”瑟琳娜关切地问道。 “我为什么可以拥有两种魔力？”乔尔斯忽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什么？” “没什么，我们出去吧。”他晃了晃头，让自己的思绪收敛。 回去的路依然要依靠瑟琳娜来进行解析，因为这里充斥着魔法乱流，原本安全的道路可能在下一刻就会变得危机四伏，因此出去的路线也和进来的路线完全不同。 乔尔斯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明明什么魔法知识都不懂，天赋也烂的一塌糊涂，却因为种种原因而得到了两种不同的魔力，而且两种魔力都已经是超阶的水平了。 一些天赋一般的魔法师，能在六七十岁晋升中阶魔法师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而天赋差的一塌糊涂的乔尔斯却在十七岁成为了超阶魔法师。 花掉了三天的时间，乔尔斯和瑟琳娜回到了奥林之外，却见到了非常惊人的一幕。 数条白霜龙哀嚎着朝奥林飞来，而后面紧紧跟着的几条血龙速度忽然加快，一口咬住了免签白霜龙的尾巴或者翅膀，带着它们狠狠砸到了地上，巨大的轰鸣声和巨龙的悲啸声混合在一起，一层薄薄的白色雾气混在飞扬的尘土中悄然蔓延，但又很快消失不见。 他们的“白霜”似乎在血龙面前没有丝毫作用就被驱散，巨大的龙躯被撕咬得七零八落，鲜血将周围的土地染成黑红色。 “不好！” 乔尔斯抓住瑟琳娜的手，“隐身术”将两人包裹起来，以免被轻易发现。 瑟琳娜也掌握了一些能够遮蔽气息的禁咒，但在此时使用无疑会引起远处那些龙的注意。 “他们这是？”瑟琳娜低声说道，“龙族全面开始内战了？没想到白霜龙在血龙面前这么脆弱。”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归顺，还是死亡。” 波克的身形凭空出现，对着下方的白霜龙说道：“迪尔乔司古拉所仰仗的克尔诺拉格已经被撕碎，你们还想要依靠谁？你们是力量之神的造物，理当归顺。” 白霜龙们只是一味惨嚎，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血龙们也权当波克不存在一样。 “很好，这是你们自找……不好！”波克脸色大变，变成一条笔直的光线飞向了南方。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乔尔斯越来越迷惑。 两个人没有轻举妄动，过了十来分钟以后，远处的战斗已经结束——与其说是战斗，“虐杀”才是更符合的用词。 所有的白霜龙都已经死去，血肉被撕咬得七零八落，鳞片也都破碎不堪。 他们死去以后尸体快速变得干枯，看起来像是某些力量被血龙们强行抽取了。 血龙们没有过多停留，扇了扇翅膀，往西南边飞去了。 那里是霍尼斯纳的方向…… 乔尔斯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们也跟着去看看吧，不知道战争进行得如何了。” “如果巨龙打算掺和的话，事情恐怕会越来越麻烦。”瑟琳娜跟着说道，乔尔斯解除了“隐身”以后两个人一起朝着他们认为的“战场”的方向飞去。 全然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世界。 第四十四章:临终之人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救不回来了。” 在某处像是被天灾摧毁一样的村庄里，两个女魔法师正在忙着寻找幸存者。 事实上，他们只找到了两个濒死的人——现在只剩下一个了。 “怎么会……” 其中一个魔法师的眼泪默默流了下来，然后天边飞来两个人影，正是在赶路的乔尔斯和瑟琳娜。 “这是怎么了？这里发生了什么？”瑟琳娜问道。 “是巨龙，巨龙摧毁了周围所有的村庄、城镇。” 她双眼流泪，但表情非常麻木，不知道已经经历过多少这样的情况。 “不对……”乔尔斯感觉有些不对劲，不过现在救人要紧，“我们都是……嗯，都是高阶魔法师，先治疗一下伤者吧。” “高阶魔法师？太好了。”尽管她是这么说的，但是脸上表情没有太多变化。 远处，她的同伴也放下了自己怀里尚且温热的尸体走了过来。 乔尔斯的治疗魔法是法瑞拉教的，不过他的天赋太差，只能用一些比较简单的治疗魔法，因此很快就由瑟琳娜接手了治疗。 “情况好像有些不对，我们直接‘传送’回去吧。”瑟琳娜低声说道。 “不行，现在我们不清楚战场的情况，贸然传送容易陷入危险。”乔尔斯说道。 幸存的人是个中年农妇，由于失血过多、惊吓过度等原因，经过治疗也没有直接醒来，不过至少性命无虞。 “对了，你们知道霍尼斯纳战场的情况吗？”乔尔斯问道。 “霍尼斯纳战场？”两位女魔法师相视一眼，“什么战场？” “就是盎格鲁王国讨伐霍尼斯纳的战场啊。”乔尔斯说道。 “盎格鲁王国？你们的消息也太过闭塞了吧。”一个女魔法师很奇怪地看着他们，“那里早就打完了，盎格鲁王国已经成为了……嗯，成为了凯里姆帝国复辟的领地，带领他们的人是，我想想，叫做娜塔莎和鲁诺。” “什么？才短短一个星期，盎格鲁王国就沦陷了？” “什么一个星期，当初这场大战打了足足一个月啊，都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一年多？” 瑟琳娜差点惊叫出声。 “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不过我们现在要把幸存者送回城里了，也欢迎你们到城里做客，不过我们现在也是自顾不暇。”两个女魔法师合力抬起昏迷的农妇，走向旁边的马车。 这说明他们都只是初阶魔法师，还没有学会飞行的魔法。 “城里怎么了？” “城里……恐怕也会变得和这里一样。” 在她们离开以后，乔尔斯说道：“情况好像不太对，我们离开了足足有一年多吗？” “我不知道。”瑟琳娜心有点乱，不清楚出了什么问题。 很快他们调整好情绪，瑟琳娜使用“传送术”，凯纳瑞斯的神力将两人包裹，两人同时消失。 “只能‘传送’到这里了，再里面已经布置了魔法阵，没有办法直接进入。” 在维迪纳帝国的某处，瑟琳娜和乔尔斯两个人同时出现。 “不对，这里明明是维迪纳帝国的郊区，为什么会有魔法阵覆盖？”乔尔斯说道。 “很显然，这里已经是萨博福尼亚家族的领地了。”一个年轻的魔法师声音出现，乔尔斯看见阿拉乔正不远处看着自己。 “阿拉乔？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是说过吗，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来找我。不过既然你没有来，那我主动找了过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是带着别人旅游了一年多吗？可怜你的妻子还在等你呢。” “少说废话，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乔尔斯示意瑟琳娜不要轻举妄动，放低声音提醒道：“这是知识魔神的‘代行者’。” “我知道的肯定没有你的多。”阿拉乔说道，“不过你不介意的话，不如我们边走别说，我可是见到了不少有趣的事情。 “你现在一头雾水，不是吗？” 过了片刻，三个人保持着较慢的速度在低空飞过，同时在不断警惕周围可能出现的魔法师。 “简单来说，这一年里面发生了很多事情——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年两个月。 “盎格鲁王国在霍尼斯纳战败，不得不签订了相应的契约来保住剩下的魔法师、以及平民们的性命，说它现在已经是萨博福尼亚的地盘也不为过。 “当然了，他们用的名义依然是凯里姆帝国的正宗皇族，不过你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对吧。 “鲁诺因为受伤而昏迷至今，现在凯里姆帝国明面上的掌权者是娜塔莎，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喂喂，你别看我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说不定我比你们都要老得多，叫她一声小姑娘也不过分吧。 “维迪纳帝国也有一小块儿领地被侵占了，只不过皇帝对此无动于衷，倒是他们的领地实际上还变大了——半个石睿帝国的领地都已经落在了维迪纳帝国的手中，天空之神的教派在小半个大陆上盛行。 “嘿，最值得说的就是……梅罗·崔弗勒被杀了，克尔诺拉格的‘代行者’就这么死了。 “有些小道传闻说连克尔诺拉格自己都因为某些原因遭受重创，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说呢？” 阿拉乔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似乎这是一件非常滑稽可笑的事情。 “克尔诺拉格？神灵也会出现问题？”瑟琳娜低声嘀咕道。 “好了好了，你应该最想知道盎格鲁王国的详细情况，对吧。”阿拉乔继续说道，“或者这么说：是原盎格鲁王国的情况。 “你们那一家子生活的还算不错，因为大家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死在了奥林的魔法洪流里，或者说恰好碰到迪尔乔司古拉被弄死了，等等。 “一开始萨博福尼亚家族还找人监视你的家人来着，还好有路西恩帮忙关照才没有出什么事情。 “萨博福尼亚家族地位最高的无疑就是两位‘代行者’了，不过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嘛…… “在你几个月都杳无音讯以后，大家都默认为你死了。霍华德·冯以及特丽丝·冯现在住在你家隔壁，他们看起来倒是没多少难过的样子。 “等等。” 阿拉乔示意乔尔斯和瑟琳娜停下来，藏在了一个山坡后，两个魔法师从天上掠过。 “现在他们的魔法师已经多到可以当普通的巡逻队用了，你知道吧，很多维迪纳帝国或者其他地方的魔法师都投奔了他们。 “即使不算上两位‘代行者’，他们现在也是魔法力量最强的势力了。 “欧吉斯魔法学院一直在暗中物色魔法师，将他们送到某个他们家族的秘地，即使按照一百年的寿命来算，上百年时间积累的魔法师数量…… “啧啧啧，真的是太聪明了，而且数千年集中力量进行的魔法研究，也使他们有不少非常先进的魔法以及魔法阵可以用。 “回归正传，你消失大概是因为霍华德·冯吧，也难怪他一直不担心你。 “你的家人朋友算是比较幸运的了，有路西恩愿意关照；而血眼家就不太妙了，有一小半的魔法师都被抓去……” 他看了一眼瑟琳娜，目光尤其是集中在她的左眼上。 “抓去做实验体了，你知道，魔法师家族的传承一直都是很多人感兴趣的秘密，萨博福尼亚家族也不例外咯。” “你说什么？”瑟琳娜果然有点控制不住情绪，阿拉乔说道：“你冷静一点点，莫罗-昂赛汀自然不会放任这种情况发生，对吧。 “毕竟除了你，祂还赐予过血眼家的人一个‘秘法师’的称号。 “总的来说，我觉得祂还是挺喜欢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的人的，你说对吧。” 瑟琳娜有些诧异莫罗-昂赛汀的“代行者”用语毫不尊敬，阿拉乔继续说道：“所以才只有一小半人被抓去了，不然你们的血脉可能就剩下你一个了。 “毕竟莉莉安虽然也是血眼家族的，但只是一个养女，对吧。 “格格格……” 阿拉乔的表情忽然变得扭曲，发出一阵阵诡异的笑声。他落在地上，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声音，似乎陷入了某种极为严重的混乱一般。 乔尔斯和瑟琳娜没有贸然接近，只是远远看着。 “我的……我的时间快到了。”阿拉乔索性躺在地上，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我的时间快到了。”经过一番努力，他的话语终于连贯起来，“还有一些你需要知道的事情，不过不会由我来告诉你了。 “赶紧回去，安顿好之后，你们两个回到这里来找我。我需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可能是几个小时，可能是几天、几个星期—— “回来找我，拜托了，我还有需要完成的事情。 “你还有需要完成的事情。 “看在我以前一直帮助你的份上，回来找我，拜托了。” 阿拉乔说完之后眼睛就紧紧闭上，像是死了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瑟琳娜说道。 “我……我也不知道。”乔尔斯感觉自己有一点点难以进行判断了，他不清楚阿拉乔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对方想让自己做什么。 “尽管他是神灵的‘代行者’，尽管知识魔神对我有所图谋，他可能也是心怀鬼胎，但是他确实…… “确实没有害过我，反而帮了一点忙。”乔尔斯缓缓说道，“走吧，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第四十五章:两种力量 “哒哒哒……” “真倒霉啊，这个天气还下雨。”一早晨，两个在街上穿着雨衣赶路的人正在抱怨这场清晨的雨。 “清晨下雨确实很少见。算了算了，咱们快点赶去上班吧，希望主管可以让我们脱下靴子晾干。” “哼，新来的那批领导显然都是外面来的，尖酸刻薄没有几个好人。” “嘘！别被凯里姆的狗腿子听见你这句话。” 就在这时，两个人和他们匆匆擦肩而过。 “那个人好像有点眼熟，是不是街道上的邻居？” “是吗？我没注意。” 和这两个普通市民擦肩而过的乔尔斯到了自己家的门前，整理了一下雨衣、放下帽子，按响了门铃。 过了片刻，他听见里面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这个声音大得穿透了木门：“是乔！他回来了！” 门打开以后，安妮帮乔尔斯拿下雨衣挂在门边，然后她看见了跟在乔尔斯后边的瑟琳娜。 说实话，自己的丈夫和另外一个女人一起失踪了一年多，心里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但霍华德·冯多次强调他们只是到了奥林进行某种必要的行动，她也无法表现出太多不满。 “瑟琳娜，你也来了，快进来坐吧。” “你回来了。”法瑞拉走出来，她显然也很高兴，“你父亲正打算去上班，我让他清一下假吧。” 几个人坐在客厅享用热茶和面包的时候，冯和特丽丝也在安妮的告知下过来了。 “尽管知道你应该没事，但现在也算松了口气。”冯说道，“你记得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记得了。”乔尔斯说道。 “那就没错了。”冯抽出自己的长剑，将它放在了桌子上，一个年轻的魔法师人影从长剑上“站起”，最后浮在半空中，几乎要碰到天花板了。 这个年轻的魔法师落在地上，坐在乔尔斯的旁边，他发现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凝滞不动了，仿佛石化了一样。 “年轻的魔法师，我是道宁·格林。”半透明的魔法师影子说道，他的眉眼之间是无尽的疲惫，“该让你记起你的经历了。” 他拍了拍乔尔斯的肩膀，失去的在“冷寂”位面碎片中的记忆全部涌了上来，包括最后和路西恩的谈话。 乔尔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宁·格林说道：“你可能对我这幅模样有点疑惑，不过这就是年轻的我的样子。 “年长的‘我’的时间已经耗尽了，已经错过的计划我不想再多说。众神的降临会在不到两年以后进行，到时候才是战斗最后的阶段。 “让林埃尔成为神灵——路西恩是这么告诉你的，对吧。这件事情的参与者实际上远远不止我们几个，最久远能够回溯到第二纪元的大魔法师们。 “他们的精神和灵魂完全消亡了，但是成果却留了下来。 “上万年的准备，只为造就一个人族的神灵，又或者说是完全属于这个位面的神灵。 “但即使如此，即使有着上千位最出色的魔法师的筹划，但这件事情依然存在风险。莫罗-昂赛汀、凯纳瑞斯，这两位神灵的威能依然是我们所无法揣度的。 “计划的偏差已经出现，这让我更加忧心，所以我提前耗尽了一部分的自己，窥视到了两个可能—— “两个补救的可能。我希望用不上，但你必须为之做好准备。” 道宁·格林飞速地说道：“这些事情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即使是路西恩、林埃尔，也不会得知这些事情。 “第一，去兰利荒原，‘我’到时候会在那里等你；第二，倒向梅瑞迪雅，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祂是唯一值得信任的神灵。” 此刻乔尔斯的脑袋依然有点疼，道宁·格林的话语似乎要排在他的记忆后面才能够进场。 “好了，让你的记忆在此时才恢复是为了避免你刚离开最高魔法议会的高塔就受到窥探，而那个血眼家的小姑娘就让她失去这段记忆吧。 “她和莫罗·昂赛汀扯上了关系，你们之间再是要好，也要学会保守秘密了。” 年轻的道宁·格林身影淡去，周围的景色和人又重新恢复正常活动。 乔尔斯思考着道宁·格林的话，有些怔怔出神。 “怎么了，乔尔斯？”冯问道。 乔尔斯看着他轻微点点头：“没事。” 冯立即会意，在他看来神秘莫测的道宁·格林已经和乔尔斯谈好了必要的事情。 “我等一下还得出去一趟。”乔尔斯说道。 “刚回来又要走吗？去哪里？”安妮抓住乔尔斯的手，他们已经一年多没有见面了。 乔尔斯安慰地摸摸她的头：“我会尽快处理完回来。” “是阿拉乔吗？”瑟琳娜问道。 “对。” “那我也一起去吧。” 乔尔斯感觉桌子下有人踩了一下自己的脚，然后看见法瑞拉朝他使了个眼色。 乔尔斯解释道：“是阿拉乔，之前和我一起去救林尔的那个。他帮了我不少忙，但现在他好像出现了点问题，我得去帮他。 “他确实是知识魔神的人，但至少他确实为我出了不少力。回来的路上我们碰到了他，他请求我们去帮一下他。” 解释完以后安妮的脸色明显好看了一点，法瑞拉问道：“不能晚点去吗？林尔去了别的城市，可以等他回来和你叙叙旧。” “我只是想早点处理好这些事情。”乔尔斯解释道，但他看到安妮楚楚可怜的表情时，还是心软了一下，“好吧，我先休息两天。瑟琳娜呢？” “等你出发的时候叫我吧。”瑟琳娜站起来，“我先回去了，一年多没有打扫，房间肯定很脏。” 在她离开以后，冯说道：“你没事就好，我们也先不打扰你了。” 他和特丽丝也跟着离开了。 杜伦说道：“既然乔尔斯回来了，那我去跟老板请一下假，顺便买些好菜回来。” 等杜伦也离开了，法瑞拉对安妮说道：“能拜托你去浴室放一下热水吗？乔尔斯回来应该想要好好洗个热水澡。” 安妮点点头，捏了捏乔尔斯手之后依依不舍地上了楼。 “好了，我来检查一下你的灵魂是否有状况。”法瑞拉说道。 “恐怕不行，我的灵魂里被留下了一个防止记忆被翻阅的魔法，触发的话我恐怕会……会直接炸开吧。”乔尔斯说道。 “只是简单检查一下，不会有问题的。” 法瑞拉将手按在乔尔斯的脑门上，片刻之后皱眉说道：“你的灵魂强大了很多，按理说应该是好事，但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出现这样的情况？” 乔尔斯稍微犹豫：“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说，防止窥探。” “你心中有数就好。”法瑞拉说道，“收好这张卷轴，想必你在某个时刻会用得上。” 法瑞拉掏出来一张羊皮纸卷轴，上面记录着一个乔尔斯从未接触过的魔法。 “这是我的最后一个禁咒魔法所刻印的卷轴，名字是‘重铸’，可以将一个灵魂彻底毁灭然后将它彻底复原。 “缺点是用完以后魔法师会变成普通人，而普通人会失去所有记忆。我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成功制作了一张，这是妈妈能给你最大的帮助了。” 然后法瑞拉掏出来一根魔杖，她常常用它来施放魔法，魔杖上雕刻着狼头的纹路。 “这是欧吉利特家的魔杖，是某一位魔法师用自己的遗体作为原材料制作的，可以让你血脉中的魔力更容易地发挥作用。 “原本在灵魂受创以后，我要依靠这东西才能顺利使用较高阶的魔法。不过我现在大概也用不上了，也给你了，我现在只想安稳地度日。” 乔尔斯默默地接过去，叹了口气。 他就是再想安稳度日，情形也不可能允许。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为了纪元终结中重要的一环，而且这次的战争有神灵参与，恐怕比第三纪元时的种族之战还要惨烈。 “现在恐怕你已经没有回避的余地了，但爸妈都已经没有能力参与其中给你帮助了。”法瑞拉说道，“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的那个爱哭鬼了，爸妈会相信你的。” 乔尔斯点点头，忽然他想起了路西恩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为什么可以拥有两种魔力？” “什么？” “我为什么可以拥有两种魔力？” 乔尔斯说道：“在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魔法师能够拥有两种魔力，这说明确实没有这种魔法师——如果有，那必然会有记录。 “即使是第四纪元的三千多年，两个位面的混血魔法师也绝不会少，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能够拥有两种魔力？ “它们性质不同，容易冲突，为什么我可以同时控制它们？” 乔尔斯摊开右手，两缕不同的魔力冒出、相互碰撞，然后同时湮灭，分解为基础的四种元素。 “只是一个特例吧。”法瑞拉说道，“或许是涉及到了‘血魔法’。” “或许吧。”乔尔斯以前也只把自己当做是一种偶然性来看待，但如今他觉得这背后有更多的含义。 第四十六章:神灵的造物 周围的氛围越来越阴沉了，即使是乔尔斯曾经认为的最安全的盎格鲁王国，如今也被一种不祥的气息包裹。 走到街上，似乎大家的生活都没什么变化，但所有人都阴沉着脸，每天谈话的内容也变成了抱怨和各种不满。 经过几天和安妮的缠绵后，他和瑟琳娜再次离开朗顿城，往阿拉乔的所在地赶去。 阿拉乔依然紧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这几天都没有被人发现——这里可是有巡逻队时不时经过的。 乔尔斯刚刚落到地上站稳，阿拉乔就睁开了眼睛，同时似乎恢复了足够清晰的理智：“乔尔斯，你来了，我一直在思考你到底会不会来。” “我来还掉你的人情。” “这次过后，你恐怕再也不需要见到我了。” 阿拉乔挣扎着爬起来，他的活动渐渐变得灵活，就像是身体重新复苏了一样，最后他已经变得和以前一般无二了。 “我们走吧。”阿拉乔没有说太多话，稍微辨认方向以后就朝着南边飞去。 “我们这次要去哪里？”乔尔斯问道。 “世界之巅——位于南边海洋上，高耸入云的奇特山脉。”阿拉乔说道。 “世界之巅？” “你知道我不喜欢解释太多，对吧。”阿拉乔说道，“不过我这次可以提前告诉你我们需要去做什么。 “在龙族偷偷摸摸从艾瑞斯达回到赞扎尔位面以后，所有魔法师一起将他们驱赶到了‘世界之巅’，进行长达三千年的软禁。 “事实上，那里的巨龙是无法轻易外出的，只不过经过了三千年，原本布设好的魔法阵已经失去效力，这才让他们得以脱困。 “但作为魔法阵核心的物品依然还在‘世界之巅’藏着，我们需要去把那东西取回来。” 阿拉乔自嘲一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做这件事情，或许只是心血来潮吧。” “但是那里依然有很多巨龙驻扎吧，我记得目前大陆上的巨龙并非是全部。”乔尔斯说道。 “我们有这个，没问题。”阿拉乔从怀里摸出来一面镜子——那是他和乔尔斯一起到亚瑞拉海妖的村落夺来的。 “说起来，你知道亚瑞拉海妖的来源吗？” “我猜测应该和力量之神或者墨亚德奥有关，不然我不会看得懂他们的文字。” “不，亚瑞拉海妖是黑暗位面的物种，在某次‘次元交叠’里，他们被赶到了这个位面。 “创造他们的，是噩梦之神克尔诺拉格。 “你也见识过了，他们所用的力量非常奇怪，是极为纯粹的水元素。 “你不觉得奇怪吗，四大元素里，风元素对应着凯纳瑞斯，火元素对应着拉格纳奇，那么地元素和水元素呢？ “水元素算是克尔诺拉格不为人知的权柄之一。 “而地元素对应的是奥梅里梅。 “这些知识在第三纪元算是常识，不过到现在已经遗失严重了。” 阿拉乔一反常态，没有嘻嘻哈哈地和乔尔斯扯皮，也没有说废话，而是在讲述一些对乔尔斯来说比较新鲜的知识。 “既然遗失严重，那你为什么会知道？”一直在旁听他们对话的瑟琳娜忍不住插嘴道，“是知识魔神教给你的？” “不，都是我自己学的。 “算一算，自打诞生以来，我的年龄已经有五千多了吧，准确来说应该是五千一百四十七岁。” “你以为你是巨龙么？”乔尔斯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你们知道，精灵、地精、矮人、兽人、巨龙等等，寿命都极为悠长；其中最短命的矮人里，平民也能够活到三四百岁。 “唯独人类，平民的寿命只有六七十，魔法师最极限的寿命也只有五百，大多数大魔法师都是三百岁不到就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阿拉乔对乔尔斯的嘲讽不以为意，反而认真地反问道。 “或许是某种平衡吧，这几个种族的繁衍能力都很差，比人类差得远了，与之对应的是更加长久的寿命。”瑟琳娜回道。 “不不不，这其实是同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们的繁衍能力很差，人类的繁衍能力却很强呢？”阿拉乔说道，“这是因为——所有的智慧种族都是神灵创造的，唯独人类是自然出现的。 “梅瑞迪雅掌控着情感，祖拉玛掌握着生命，奥梅里梅掌握着力量，构成物质的四种元素由四位神灵分别掌控，莫罗-昂赛汀掌握着知识、学习，星辰之神和莫罗-昂赛汀掌握着命运。 “岱刚掌握着进步，克尔诺拉格掌握着梦境，魄依涅瓦掌握着活力，赛鲁忒苏尔掌握着欲望…… “智慧生命可不是这么简单，只有集合了所有的这些东西，才能够被称为是完整的智慧生命。 “这些东西自然遍布在这个位面里，但如果神灵想要创造生命，那么必须要通力合作才行。因为这些智慧种族或多或少都缺少了一两位神灵的参与，所以他们并不完整。 “不完整，就不会为世界所接纳，就会衍生出一套自己的生息规律。 “而我——并非是所谓的知识魔神的‘代行者’，我，是祂的造物。” 无数失落的知识涌进，瑟琳娜不得不稍微停一下，以便适应自己脑海传来的微微胀痛感。 这是灵魂因为知识而壮大的表现，魔法师们追求知识是为了提高自己和世界的契合度，用自己去理解世界，从而能够得到更多的、来自世界自然规则的馈赠。 而乔尔斯或许是天赋实在太差，灵魂变化缓慢而微弱，似乎没有产生影响。 “我从出现就是这副模样，从出现就就是高阶魔法师，同时有掌控部分神力的能力。 “同时我的寿命被尽可能地延长了，毕竟我是祂的‘工具’，祂自然希望我能够发挥更多作用。 “不需要担心寿命和时间的我经过在第三纪元的学习，几乎掌握了所有的知识。里面有些是完全无用的，例如怎么不用魔法把海水提炼成纯水；还有一些是比较实用的，例如……‘血魔法’的知识。 “我换了很多副样貌，避免被人认出来；我后来经常会待在海上，乘坐船只，因为大陆已经被我看遍了。 “但我依然还是神灵的造物，并非是真正的人类，我——” 他饶有兴趣地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乔尔斯：“不，没必要多说。” “你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乔尔斯说道，阿拉乔曾不止一次这样看他。 阿拉乔说道：“不，没什么。 “我一直都处于莫罗-昂赛汀的掌控下，不过在我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我忽然想到，或者干点毫无意义、并非命令的事情也不错，对吧。” “你快死了？”乔尔斯问道。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我快要坏了。就像是马车一样，你可以乘坐它十年、二十年，坐着它到处旅游或者仅仅是用来上下班。 “但终会有一天，它会毫无征兆地坏掉。轮子突然断裂，车厢突然脱落等等。 “我是由莫罗-昂赛汀单独‘制造’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我离真正的生命还差很远。没有繁衍的机能，没有任何感情，没有真正独立的理性思维，也没有任何欲望。 “我的一切行为都是固定好的。 “所以我有点怀疑，是不是我这次擅自和你去‘世界之巅’，也在祂的计算之中？ “不过我也说过，揣测神灵是毫无意义的，你不知道祂究竟想让你做出哪一种选择。” 阿拉乔补充道：“或者这么说，我会做出擅自的行动，也正是我机能接近崩坏的标志。” “是吗……”尽管是对头，但乔尔斯依然为他默哀了几分钟。 瑟琳娜打断道：“知识魔神说过一句话，‘知识是有代价的’，你说这么多东西，是想要获得何种代价？” 阿拉乔说道：“看来你对自己称号的来源有点缺乏尊敬啊，‘狂想者’女士。 “不过回答你也无妨，我只是想稍微提升一下你的魔力水准罢了，毕竟在我的终结以后，或者你就是继任者了。 “让你增加知识、提升魔力，或者能够让你更好地胜任自己的角色。” 阿拉乔稍微恢复了一点以前那副毫无所谓的吊儿郎当的样子：“我这是在害你哦，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不过这个时间来得还真是巧妙啊，正好在莫罗-昂赛汀没有功夫理会我的时候，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自由’？” “莫罗-昂赛汀没空理会你？”乔尔斯说道。 “算了，我们说点别的吧，你刚回来挺多事情都不知道吧？好了，我们已经离开了萨博福尼亚的范围，可以飞高点飞快点了。 “你知道晨曦教派的事情吗？真没想到，维迪纳帝国的皇帝亲自带着一帮神职人员，居然没有把晨曦教派连根拔起——或者说，是没有把梅瑞迪雅的信徒连根拔起。 “毕竟有一半的晨曦教派是信仰凯纳瑞斯的，也已经被博思雅尼抢走。嘿，说起来那个新的首席魔法师德普洛帮他干了不少脏活，最后作为炮灰在战场上牺牲了，他可能还幻想着自己某一天能够独掌大权呢。 “现在晨曦教派的首领貌似是叫什么？叫莫林什么的，据说是个极美的男人？还是女人？不过我也没有功夫去调查。男性女性对我来说也毫无意义，毕竟我没有父母，也没有繁殖的能力。” 阿拉乔此刻——此刻表现得很像“人”。在阿拉乔讲述完毕以后，乔尔斯回想起以前和对方的往事，也会觉得对方根本就不是常人，但此刻他好像离“人”的存在更近了一步。 第四十七章:雅西纳城现状 “我们下去看看。”飞行了几个小时以后，瑟琳娜主动往地面落去，那里有几条正在肆虐的巨龙。 这是他们第二次遇到巨龙了，在瑟琳娜和乔尔斯合力下把第一次半路遇到的巨龙全部杀死，而这次的巨龙则是在地面上杀戮。 “吼！” 一条大地之龙尾巴一拍，将周围几栋房子震碎，然后用爪子刺穿了藏在里面的几个人的身体，直接放进了自己的嘴里，还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这些人类最终也只是粮食罢了。” 乔尔斯听懂了这句话，也跟在瑟琳娜后面往地面落去。 另外两条巨龙是火龙，嘴里喷出无数炙热的火焰，将已经被摧毁的房屋彻底烧成灰烬，好像是为了避免还有幸存者。 三条巨龙一起停下了活动，看向瑟琳娜和乔尔斯。 “喂喂，帝国的皇帝都不管了，你们管什么？”阿拉乔喊完一句就停了下来，静静旁观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幕。 十多分钟后，略显虚弱的瑟琳娜和乔尔斯解决了战斗，但是那条村庄已经无人生还。 “我记得会经过雅西纳城吧，”瑟琳娜说道，“我们该去拜访一下皇帝，看看他是不是彻底放弃了这个帝国。” “就算真的见到了皇帝又怎样？”阿拉乔耸了耸肩，“你就算得到了知识魔神的赠与，你也不可能打得过博思雅尼。 “更何况我知道他现在正在前线指挥战斗，正打算将哥尼王国的那帮吸血鬼清理掉。” “那就找他的首席魔法师，德洛普死了还会有新的首席，就算没有，法师塔和皇宫里也一定还有人。”瑟琳娜说道。 “这个时候就想到要去找他麻烦了？是不是因为你的其他族人还生存在盎格鲁王国，所以你就不敢去为那些被抓走的族人找一下娜塔莎了？” 阿拉乔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不必多管闲事，如果我们身陷雅西纳城反而得不偿失。” 瑟琳娜涨红了脸，她确实为那些被萨波福尼亚家族抓走的族人忧心，但是又顾虑重重而不敢多有行动。 但此刻她也是真的想要让帝国为自己的民众及时提供帮助，减少不必要的死伤。 “你不过是个神灵的造物，你并不是人类，你怎么懂得人类的思维？”瑟琳娜回应道。 阿拉乔冷笑两声：“虽然我不是人类，但我也是具有一定的人类思维逻辑的，而且我刚刚已经说中你了，对吧。” 这两个人自打见面起好像就有些合不来，此刻已经大吵了起来。 “而且你还缺少了必要的观察力。”阿拉乔说道，“一路过来，被摧毁的地方都没有立着凯纳瑞斯的神庙，而完整无缺的那些村镇则都能看见祂的神庙或是雕像，难道你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哼，只有信仰天空之神的才是民众，不信仰祂的那就无所谓了，难道不是么？ “告诉你们也无妨，人族的信仰可以让神灵掌控的‘权柄’变强，从而控制更多的世界之力。不信仰凯纳瑞斯的人，就是妨碍祂的人，明白了吗？” 瑟琳娜脸色难看地回忆了一下，得出了和阿拉乔一样的结论。 “还是去看一看吧，我也想看看雅西纳城到底怎样了。不过只是看一看。”乔尔斯说道。 第二天的中午，几个人到达了雅西纳城。 雅西纳城在看守城门的是几个神职人员，手里各拿着一把银色的匕首，宣称这东西可以帮助他们辨别善恶，而恶人不仅不能进入城里，还要被直接杀死。 这些神职人员的力量已经稍微有些扭曲，乔尔斯亲眼看见他们控制着匕首飞起，然后刺穿了一个试图逃跑的商人的心脏。 要知道，神术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对普通人生效才对。神术来源于神力，来源于世界之力，而人族是世界之力组成的一部分，仅仅依靠“借用”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的。 就像一个人向另一个人借取刀具，明言要用刀来杀死他，那么这个人就一定不会借出自己的刀；而魔法师则不一样，他们会直接把刀“抢”过来。 这说明凯纳瑞斯的意志已经开始影响这个位面，开始让这个位面的力量产生变化了。 如今祂的信仰已经遍布小半个大陆，可以说祂已经是“权柄”最强的那位，而且一直都有传说，天空之神的神格是凌驾于其他神灵之上的。 在某些神话故事里，凯纳瑞斯和梅瑞迪雅是夫妻的关系，其中有一部分也是从祂们的权柄所引申出来的联想，例如凯纳瑞斯是太阳的化身，而梅瑞迪雅是阳光的象征。 但现在看来，凯纳瑞斯和梅瑞迪雅并非什么友好关系，只看见前者在不停扩张信仰，后者则安于一隅。 再加上道宁·格林所说的梅瑞迪雅是唯一值得信任的神灵，那么两者必然有着什么不同。 在思考的时候，乔尔斯已经借助“隐身术”绕开了这些神职人员。他们此刻没有拯救被杀的那些人，因为引起骚动必然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刚到城里，解除了“隐身”以后，瑟琳娜就看见了阿拉乔投向自己的讥讽的目光，仿佛在说“你怎么不去救那些人”。 瑟琳娜选择性无视了这目光，乔尔斯则在仔细打量这座城市。 “凯纳瑞斯，赐予我们启迪！” “曾经有一个年轻的勇士向天空的主人发问……” “凌驾于所有的神灵之上，是唯一的至高……” 走过了半条街道，乔尔斯看见许多民众都跪在自己的门口，双手做出夸张的动作，大声说出凯纳瑞斯某些教典内的内涵，或者是一些相关的传说故事。 一些教徒正向着那些民众投掷铜币，但这些显然是不足以让他们生存的。 所以乔尔斯看见的民众都是面黄肌瘦、衣衫破烂。偶尔路上有一些衣着稍好的人，也明显是外来者，一些行商或者投机者之类的。 连一个魔法师都没有。 乔尔斯恍然发现，他在维迪纳帝国境内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魔法师了，任何乡镇中都是如此。 因为他们三人经过了简单的变装，穿着和商人们类似的打扮，所以并没有太引人注目。 上城区中并没有人把守城门，上城区中的景象和下城区差不多，只不过人们的衣着了很多，但依然是头发凌乱，状若癫狂。 “没找到莫罗斯……”乔尔斯走到自己记忆中莫罗斯的住宅，但在外面嚎叫的并没有他，也并不清楚他的下落。 “第一次来的时候，觉得这座城市的繁华简直无可比拟；第二次来这里，能够搬走的人都搬了，没搬走的人聚集起来抗议；第三次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一些毫无理智可言的东西。”乔尔斯颇为感叹地说道。 “人类蕴含着所有的感情，包括隐藏最深的疯狂。毕竟人类是感性的生物，理性是后天赋予的；而神灵的造物则恰好相反。”阿拉乔说道，他瞄了瑟琳娜一眼，“所以我的讥讽和不屑其实都是装出来的。” “好了，你别挑衅瑟琳娜了。”乔尔斯说道，“看过了我们就离开吧，这里……” “悄悄告诉你们一个信息，如果你们把凯纳瑞斯的信徒全部杀死的话，说不定祂的力量就会大幅度削弱哦。”阿拉乔说完以后补了一句，“哈哈，开玩笑的，谁回来毁灭这座城市呢。 “直接得罪一个神灵，只怕所有亲人朋友都要一起遭殃。” 离开雅西纳城以后，乔尔斯问道：“你清楚梅瑞迪雅信徒的事情吗？” 虽然阿拉乔一口一个“凯纳瑞斯”，但乔尔斯是不敢直呼其名的。不过经过再三思考，他决定直接说出梅瑞迪雅的名字，看看是否会引来神灵的怒火，毕竟道宁·格林说祂值得信任。 “嗯，好像现在缩在了某一片广袤的森林里，在里面开垦种地、饲养禽畜，看来他们也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和凯纳瑞斯的教派对抗。 “哥尼王国那边肯定也是顶不住的，说不准明天这个位面就不会再有吸血鬼了。” “他们在种地？不打算扩展信仰了？”乔尔斯问道。 “或许在积蓄力量吧，谁知道呢。”阿拉乔说道，“不过据说他们的人不是神职人员而是魔法师，而且能够使用一些比较奇怪的魔法。” “莫林-普兰顿，难道他也是神灵的造物？”乔尔斯思考了一下，莫林缺少许多正常人类与生俱来的东西，例如危机感、人际交往的能力等等，缺乏理性需要别人的提醒，情感也非常迟缓。 如果他是梅瑞迪雅自己造出的，那么应该只具有比较完善的“情感”，而其他方面都会比较薄弱。 这些薄弱可能是导致他具有情感但迟缓难言的原因。 然后他想起正和邓普待在一起的欧佩珊，心里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意，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久以后，在这么长时间未曾见面，甚至自己已经结婚、对方也有伴侣之后，他还是难以抑制对欧佩珊的感情。 稍稍辨认方向，乔尔斯带着阿拉乔和瑟琳娜再次出发，朝着巨龙门的困居之处前进。 第四十八章:世界之巅 由于不敢胡乱使用“传送”，所以乔尔斯等人磨蹭了快一周才来到原石睿帝国的南边海岸，但这里目前已经是维迪纳帝国的一块飞地了，因为这里被凯纳瑞斯的信徒所占据。 星辰之主的信徒也想夺回这里，不过他们的神灵迟迟没有现身，也没有对应的“代行者”出现，所以也不敢做得太过火。 乔尔斯并非是第一次来这里，他曾一直追着傲克哀克穿过亚力克湾，去到更南面的海上小岛。 那些群岛的土著的图腾原本都是傲克哀克，不过现在可能已经换了。 他没有心情去检查那些土著的状态，三个人直接往南面继续飞去。 理论上来说南海的魔法生物是最少也是最老实的，毕竟它们和一大群巨龙为伍，所以不必太过担心在海面上飞行会遭遇危险。 “南海里主要栖息的魔法生物有三种，分别是‘鱼人’、‘人鱼’和能够飞行的‘羽鱼’，不过严格来说只有‘人鱼’算是智慧生物，据说他们是由梅瑞迪雅为主导创造的。 “和亚瑞拉海妖相似，都是下半身是鱼，不过人鱼的上半身更加接近精灵，长相也都非常俊美。 “他们的魔力不强，主要活动估计是谈情说爱吧。” 阿拉乔主动说一些偏门的知识来打破沉默，但他越是活跃，乔尔斯越是感觉到他身上无可避免的衰败的气息。 海面上的阳光非常猛烈，和盎格鲁王国的略带寒意不同，这里的气温已经变得非常高了，乔尔斯不得不用魔力来维持自己身体的温度恒定。 “这颗星球的南北两半季节是相反的。”阿拉乔说道，“只不过南边没有完整的大陆，所以几乎没有魔法师过来；而由于物产贫瘠，普通人也不可能来这里。 “赞扎尔大陆就已经是整颗星球唯一一片成型的陆地了。海洋的面积大约是陆地的七到八倍，最深海处能够达到三万米以上，里面的压力大概足够直接压扁一个大魔法师。 “即使如此，那里也依然有着适应环境的生物存在。这些有趣的知识被遗落以后就再也没有魔法师来进行研究了，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 “你懂的东西确实很多。”乔尔斯说道。 “毕竟知识魔神给我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学习’，足足五千年的学习自然不会浪费。”阿拉乔指了指远处，“这里我们可以进行‘传送’了，再南面已经不可能再出现敌人了。好了，是我来‘传送’还是你来？虽然我只是高阶魔法师，但我也是可以借用一点点凯纳瑞斯的力量的。” “我来吧。”瑟琳娜停在半空中，平举右手，“大约多远？” “大约两万公里吧。”阿拉乔说道。 “两万公里？” “嗯，到那里可能会有点冷，最好先用魔力保护好自己。”阿拉乔说道。 片刻后，乔尔斯等三人出现在了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即使是盎格鲁王国最冷的时候，和这里比都可以称为避寒胜地。 “好冷，这是什么地方？”乔尔斯的魔力消耗很快，但他如今的魔力总量比绝大部分大魔法师都要多，不需要太过在意。 “你们可以称这里为‘南极’。”阿拉乔没有用魔力保护自己，似乎并不惧怕这里恶劣的环境。 瑟琳娜手指了指：“那就是世界之巅吗？” 乔尔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到一片连绵的冰山此起彼伏，最矮的山峰都完全戳进了天空，完全无法看见它究竟多高。 这里的天空很明亮，但有许多层层叠叠的稀薄雾气笼罩上层，导致上方有许多迷幻的色彩出现。 “剩下的巨龙们就住在冰山的山峰上，在这些雾气之上。”阿拉乔说道，“山脉的中央是一个大坑，里面放着死去巨龙的尸骨。这么多年来，估计已经有两三百条龙在这里死去了吧。 “正常来说巨龙的生命没有这么短，不过这里的气候恶劣，而且用来看守他们的魔法阵会使他们的生命力削弱，他们甚至没有办法获取食物，即使是白霜龙也不可能过得好。 “毕竟白霜和所谓的冰雪是两码事。” 阿拉乔带头慢慢朝着冰山上飞起，乔尔斯和瑟琳娜紧随其后。 “没想到吧，所有人一直都说‘位于南面海洋上的山峰’，竟然在这颗星球的最南端。”阿拉乔说道，“实际上在最北端的地方，比奥林还要北面很多的地方，也有一个对应的、一样寒冷的地方。 “但那里不算是海洋，也没有这样的冰山。你猜猜那个地方用来干什么了？” “不知道。” “好吧，反正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足足往上飞了足有万米以后，气温下降更加严重，空气也稀薄了很多。穿过层层叠叠的雾气以后，冰山的上半部分出现在三人的面前。 在雾气之上的部分，这些山峰还足有五六千米，各种颜色的巨龙攀附在冰山之上，就像是葡萄架子上爬满了葡萄一样。 大多数巨龙都闭着眼睛、呼吸缓慢，似乎在尽量减少自己体能和魔力的消耗。巨龙生命力再强，也经不住数千年的消耗。 在更远处，最为高耸的五座冰山山峰托起了一块极为巨大的冰雪组成的平台，远远看去几乎比盎格鲁王国还要大得多。 “他们无法离开这里。部分魔法阵被打破以后，剩下的魔法阵反而更加集中了威能，收紧了对周围世界之力的调用，因此剩下的巨龙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魔法阵本来就是针对龙族来设置的，即使是从外部也难以打破。” “原来如此。”乔尔斯说道。 “好了，我们已经越过了魔法阵的边界。这里的魔法阵对于人类魔法师的影响非常小，但人类魔法师也几乎不可能破坏。 “这个魔法阵的原理估计你也听不懂，我就不多嘴了。” “难怪傲克哀克的力量并不是特别强，是在这里消耗太多了吧。”乔尔斯心道。 这里的景色可以说是非常美丽，半透明的冰山在明亮的阳光下折射出各种颜色的光线，投在下层的雾气上氤氲不定；偶尔落下的微小雪花就像是繁星点点。 只是这里的三个人都无暇欣赏这种景色。 外围的巨龙都已经奄奄一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气；但是向里飞过了数百米以后，一条火龙睁开眼睛。 “卑劣的虫豸，你们是来嘲笑吾等的落魄的吗？”他没有用龙语，而是直接用了大陆的通用语。 周围数十条各色巨龙纷纷睁开眼睛，但只是稍微扫了他们一眼就继续闭上眼睛休眠了。 “不不不，我们是来放你们自由的。我们要到‘世界之巅’去，取出那件东西。”阿拉乔指了指远处的那座冰雪平台。 “随便你们吧。”那条巨龙重新闭上眼睛，没有再理会他们，似乎连一丝一毫多余的力气都没有了。 又是一天一夜的飞行，乔尔斯三人才真正接近了中央的那块平台，换成一般的超阶魔法师只怕也无法坚持下来。 高空的空气冷冽，三人刚刚落到冰雪平台上，这里有其他的魔法阵存在使他们无法进行飞行。 这里简直就是一片小型大陆，有着此起彼伏的山丘、丘陵，有冰雪构成的山洞，远处还能看见一个诡异的、没有结冰的湖泊。 这里甚至还生长着星星点点的野草和野花，在湖边有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在喝水。 这个平台上气温并不算太低，大约相当于朗顿城的冬季，和外面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有客人来了。”一个温和的中年男性的声音响起，“我还以为是魔法阵过于削弱让巨龙闯了进来，没想到竟然是几位人类。” “谁？”瑟琳娜左右张望，没有见到说话的人。 “在上面。”阿拉乔说道。 三人一起抬头，见到一条巨龙正盘旋在半空中，他和其他巨龙看起来一般无二，但他的鳞片是绿色的，不知道究竟属于哪一个巨龙种。 “人类的魔法师，你们来这里有何贵干？这里已经足有一千多年没有访客了。”这条巨龙没有接近也没有落下，但他的声音依然可以传到乔尔斯的耳边。 “‘世界之巅’的守护者，巨龙马里瑟拉，我们来取走‘斩断’。”阿拉乔大声回应道。 “‘斩断’不属于你们，人类，如果你们是来做客的，我很欢迎；但如果你们是来破坏这里的，我恐怕不能答应。”马里瑟拉说道。 “你被人类的魔法师改造得忘记自己的种族了吗？”阿拉乔说道，“你甘心做一辈子的叛徒，看着自己的族人接连死去吗？” “我没有忘记，人类的小子。”马里瑟拉说道，“我更知道如果巨龙们离开这里，等待他们的只有毁灭与死亡。 “如果你们坚持要取走那件东西，那就来试试吧，但这里不再欢迎你们了。” 马里瑟拉往地面落下，很快就看不见踪影了。 “从这里走到中心处只怕还有三四百公里吧。”瑟琳娜的脸色有点难看，“那条巨龙是怎么回事？” “很简单，人类捕获了足够多的巨龙来作为魔法研究的‘材料’。 “后来这件事情被路西恩大魔法师叫停了，马里瑟拉是‘实验品’里唯一活下来的。 “被改造后他表现出来了相当的忠诚，并且考虑到巨龙悠久的生命，就让他在这里作为护卫了。”阿拉乔一边说着一边迈开脚步，“走吧，时间不等人。” 第四十九章:马里瑟拉 “很显然，这里的巨龙都已经不太愿意搭理我们了，毕竟他们没这个力气也没这个心情。”阿拉乔在风元素的环绕下行走速度变得非常快，但乔尔斯和瑟琳娜依然能够听见他的声音。 “所以我们需要对付的巨龙只有马里瑟拉，对吧。”乔尔斯说道。 “没错，他可能是这里唯一一条状态保持完整的巨龙了，而且他经过人类魔法师的改造已经变得非常怪异。”阿拉乔说道，“说不定我们三个加起来都未必能够取胜，毕竟对方是当时小半魔法师加起来的智慧结晶。” 由于不能飞行，而且视野受到许多冰雪组成的山峦、冰柱的阻碍，前往中心区域的旅途不算顺畅。 因为这里的气温不低的缘故，生活着不少适应寒冷的动物，但基本都是温顺的小动物，完全没有猛兽。 还有一些不会结冰的湖泊分布在各处，里面有明显的魔力残留，可能这也是魔法阵的作用之一。 接下来的一天里，阿拉乔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似乎在节省自己的力气。 “人类，你们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就在三人略做停顿打算休息的时候，周围的山丘上光芒闪动几下，五个马里瑟拉的半透明虚影浮现，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想拿那件东西究竟是为了什么？”马里瑟拉继续说道，“放走龙族，对人类而言也是一场灾难，缺乏正确的手段，你也不可能发挥那件东西的任何威能。” 乔尔斯看着阿拉乔，似乎也希望他可以解释一下这个问题。 “大难临头了，龙族出去可以帮奥梅里梅多顶一顶。”阿拉乔说道，“你说巨龙出去以后一定会被灭绝，但你不清楚的是他们不会被人类灭绝。” 阿拉乔笑了笑，但看起来非常疲惫：“灭绝他们的是神灵的斗争。奥梅里梅虽然有岱刚的帮助，但祂依然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如果不想让平衡过早消失，这些巨龙是必要的牺牲。 “当然我的主要目的是‘斩断’，刚刚说的那些只是附带的罢了。这件东西挺有趣的，所以我就来拿了。” 阿拉乔收回看着马瑟里拉的目光，看向乔尔斯：“和这些巨龙直接冲突的将会是凯纳瑞斯的信徒，过早让这位神灵掌控太多权柄并非是好事。 “肯定会有很多人死去，不过你应该清楚，现在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拯救一两个人没有任何意义，现在是纪元终结的战争，你所要看到的是最后的胜利，而非一时的得失。” “我明白。”乔尔斯低下头，“只不过……死的人已经太多了。” 马瑟里拉说道：“哼，你说的东西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如果你们坚持要来赴死的话我也不会阻止。” 五条马瑟里拉的巨龙虚影一起消失，乔尔斯正想多问阿拉乔几句，就看见他紧紧闭着眼睛，直挺挺地躺在冰面上，似乎又进入了某种必要的休息。 乔尔斯闭上了嘴巴，用魔力维持着火焰：“你先睡吧。” 瑟琳娜点点头，一层魔力将她连同眼睛一起完全包裹起来，然后躺在地上睡去。其实这个时候依然是白天，阳光依旧明媚，但从时间上来说已经过去了一整天了。 这里的黑夜和白昼会各自持续半年，某种意义上来说一年里只有一天。 休息了数个小时以后，阿拉乔的状态好像又好起来了一点，三个人重新出发。 走走停停过了一周左右的时间，他们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来到了世界之巅的中心区域。这让乔尔斯更加不安，这说明过去的魔法师们认为马里瑟拉就已经足够守住这里，而不需要安排更多的看守。 世界之巅的中心区域是一座冰雪打造的祭坛，上面没有放置任何神像，而是有一只巨大的、冰雪制造的手，这只手五指弯曲掌心朝天，里面放着一把精巧的银色斧子。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整个南极魔法阵的最中央、最核心的地方。 “那就是‘斩断’，看到了吗。”阿拉乔指着那把斧子说道，“是秩序之神罕莫海的武器，也是祂唯一的武器。 “在第三纪元结束的时候，它掉落在了这片大地上，并且被路西恩大魔法师发现。 “尽管有很多人怀疑，但我能够确定，它就是‘斩断’，或者还有一个更出名的名字——‘混沌之灾’。 “你不是一直想要摆脱自己的命运吗？这是唯一能够斩断命运的东西。” 阿拉乔的话让乔尔斯脸色大变，瑟琳娜冷笑道：“命运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即使是真的，那为什么魔法师们舍得将它丢在这里？” 阿拉乔说道：“很简单，这是路西恩大魔法师亲自放在这里的，没有任何人敢违逆。至于命运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可以告诉你命运是真实存在的，通过对现有条件的分析和观测，大致能够知道以后事情的发展，这就是莫罗-昂赛汀所掌握的命运。 “而普隆盖奇尔莫拉所掌握的命运，则是更加难以捉摸的，直接通过世界的反馈来得知的‘预言’。” “但这东西不属于你们，混沌之灾是只能留在这里。” 马里瑟拉的声音出现，五个虚幻的龙影在周围闪烁着浮现而出，然后像是被迅速填色的素描画一样变得真实起来，很快五个马里瑟拉就成形了。 “这些都不是他的真实的本身，得全部击杀了才能看到他的本体吧。”阿拉乔舒展身形，“我好久没有试过真正动手了。 “即使只是用魔法创造的分身，他们的魔力也不可小觑，你们小心一点。” 乔尔斯能够感觉到自己和那把银色斧子之间存在的某种联系，就像是他们通过罕莫海成为了“熟人”一样，让他更加强烈地想要得到这东西了。 “虽然魔法师们曾经告诫我绝对不能杀害人类，”五个马里瑟拉一起开口，“但更高的命令是守护这里。你们如果死了，也没有人能怪我。” 马里瑟拉的声音里充满戾气，数千年为人类做看守的屈辱和孤独让他已经接近发疯的边缘，人类在他身上所做的手脚也被他视为耻辱。 平时他依然畏惧着人类魔法师的力量，心底依然刻印着无法抹去的恐怖烙印，但如今他遇到了机会发泄，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我已经警告过他们好几次了，即使他们死了，那些魔法师也不能怪我。”马里瑟拉说服了自己，五条巨龙一起怒吼，然后迅速变成了人类的形态。 “陨石术！” 其中一个马里瑟拉举起手，巨大的陨石从天而降，另外一个马里瑟拉则召唤来强烈的飓风，从四面八方朝着中间的三人压迫而来。 “他不是风龙么？怎么会用火系魔法？”乔尔斯大声问道。 “环风！”瑟琳娜使用超阶魔法将周围的飓风短暂驱散，然后在头顶上制造了数百层冰层，挡住了落下的陨石。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阿拉乔手指抬了抬，拉格纳奇的神力在他的指尖汇聚，然后一道细长的火线以极快的速度划破空间，刺向了其中一个马里瑟拉。 马里瑟拉周围涌出极为大量的闪烁着青黑色光芒的水，和那道细长火线相互碰撞、消解，最终在所有水都复归为元素以后，那道火线也跟着消失了。 “这是水元素的禁咒魔法，怎么回事？他用的明显是人类魔法不是龙语魔法！”乔尔斯说道，然后他用几道风刃击碎了地面隆起出现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钢铁傀儡，“还有地元素！” “他能够使用所有元素的人类魔法，包括部分比较简单的禁咒。我猜测一个分身对应着一种元素。” “但他有五个！” “那么就是说……” “我来缠住他。”乔尔斯手里出现了一把四色长剑，朝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跑去，沿途还挥剑击碎了几道魔法光芒。 “锵！” 他砍在空处，但长剑受到了莫名的阻挡，最后一个马里瑟拉的身形浮现，手里拿着一把通体白色、材质明显为龙骨的大刀。 “果然是暗影魔法。”乔尔斯说道。 马里瑟拉用力格开乔尔斯的长剑：“力量不差，我在你身上闻到了‘血狼’的味道。” 乔尔斯往旁边跳开，他的影子此刻站立起来，手里拿着一把漆黑的匕首，差一点点就划开了他的喉咙，然后他翻过手就是几根冰刺射向马里瑟拉。 “没用的，你们太弱小了。”马里瑟拉随手荡开这些冰刺，其他四个马里瑟拉在交替使用高阶、超阶和禁咒魔法，让阿拉乔和瑟琳娜几乎没有多少施法的时间，只能一味防守。 “不要分心。”马里瑟拉说道，手里的龙骨大刀挥下，被乔尔斯侧跳躲过。 “这样下去情况不太妙。”乔尔斯控制自己冷静下来，挥动手中长剑试图斩杀面前的这个敌人。 “你还要挣扎吗？”巨大的骨刀在马里瑟拉手上挥舞自如，轻易挡下乔尔斯的同时还能偶尔施放几个魔法，乔尔斯感觉相比魔力来说，他的体力只怕要先一步耗尽了。 第五十章:全知视域 “你只有这点程度的实力吗？”马里瑟拉单手挥动骨刀砍下，乔尔斯侧身躲过，然后朝着后方跑去。 “你这就要逃了吗？”马里瑟拉并不急着追赶，而是重新隐匿了自己。 乔尔斯在拉开距离以后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四周，也跟着使用了“隐身术”。他和马里瑟拉再打下去，最先撑不住的一定是他。 更何况他明显能够感觉到，马里瑟拉根本就没有用尽全力，而是像猫戏老鼠一样在用他们“打发时间”。 能够随意使用各类元素魔法，施法速度比他还要快上少许，而且对方足足有五个人，即使是瑟琳娜都未必能够找到施放禁咒的机会。 他想起阿拉乔藏着的那面镜子，但有些疑惑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有用。 “可惜这里不能飞行，不然我可以尝试先把那把斧子拿下来……”乔尔斯思考了一阵，没有想到太好的方法，当即在“隐身”状态下往正在使用元素魔法的马里瑟拉处靠拢，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先杀死一两个。 “锵！” 乔尔斯刚刚移动到火元素的马里瑟拉背后，挥出的长剑就被提着骨刀的马里瑟拉挡住了，无奈之下只能后退，再次寻找机会。 乔尔斯感觉到了一种非常严重的无力感，对于魔法了解不够深刻、魔法天赋差劲的他来说，此刻完全想不到任何办法，也不知道该用什么魔法去应对这种情况。 经过半个小时的纠缠以后，以瑟琳娜为中心，一圈极为猛烈的风暴扩散开来，她终于找到机会使用了一个禁咒魔法。 周围的四种元素魔法被风暴驱散，中央的阿拉乔衣物破烂，浑身的皮肤分布着瓷器一样的裂痕，仿佛触碰一下就会碎开；但他此时的双眼非常明亮，无数白色光芒从他的皮肤裂痕中流溢而出。 “这就是……莫罗-昂赛汀的神力！”阿拉乔大笑道，“禁咒魔法，全知之妖。” 他身上的白色光芒像软绵的浆糊一样在他面前垒砌成一根光柱，然后这根光柱的光芒收敛起来，形态发生变化，最后成为了一个穿着长袍、头戴兜帽的形象，外形和乔尔斯所见过的知识魔神非常相似。 “全知之妖”身上射出无数光线，攀附在地面上的不同位置，五个马里瑟拉脸色大变：“这是什么力量？” 但他们很快又放松了下来：“故弄玄虚。” 阿拉乔的声音在乔尔斯耳边出现：“这些马里瑟拉依托于魔法阵出现，你需要去破坏相应的节点，具体的位置‘全知之妖’已经找到了。 “接下来，我会赋予你‘全知视域’，剩下的就拜托你了。” 阿拉乔身上的光芒尽数消失，“噗”地一声倒在地上，只剩下“全知之妖”依然站立原地，是不是左右张望一下。 乔尔斯感觉到一股魔力涌到了自己的脑海里，眼前的世界立即失去了色彩，只剩下黑白灰三种颜色，其中有三处地方在散发着极为耀眼的光芒。 这种感觉他毫不陌生，这正是从墨亚德奥的“永恒之域”离开以后，他时不时会出现的“错觉”。 难道墨亚德奥所说的“馈赠”就是指这种能够看见特殊的视界，而他还未学会怎么掌控？ 乔尔斯无暇细想，冲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处光芒最盛的地点，那里只怕就是让马里瑟拉出现的、关键的魔法阵节点之一。 此时，瑟琳娜的禁咒魔法的影响终于消失，就在几个马里瑟拉准备再次联手的时候，瑟琳娜已经提前构建了另外一个禁咒魔法，周围云气升腾，将瑟琳娜、阿拉乔、乔尔斯还有马里瑟拉们全部笼罩。 “呲……” 云气中有着一点约隐约现的电弧在游走。 “砰！” 一个马里瑟拉猝不及防下被突然出现的闪电击中，身体被闪电的冲击力推得侧移了一下，然后像是引起了连锁反应一样，无数雷电击在他的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在云气中央的瑟琳娜大喊道：“乔尔斯，我控制不了这个魔法，你小心一点！” “无妨！” 乔尔斯在“全知视域”中，能够清晰“看”到云气中蠢蠢欲动的闪电，只要躲开相应的位置就不会被击中。 瑟琳娜感觉到自己的魔力正在迅速消耗，但云气中的马里瑟拉们的气息丝毫没有减弱，仿佛这个威力巨大的魔法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一样。 如果这个魔法放在城市中，将不会有任何幸存者存在，包括任何一位魔法师！ “小丫头，你惹怒我了！”马里瑟拉的声音传来，“我会让你知道，魔法和魔法之间的差距！ “只要这些该死的闪电消失，你就可以知道自己会以何种方法死去了！” 尽管马里瑟拉被闪电环绕，几乎动弹不得，但真正受到的损伤微乎其微。 “是魔法阵的缘故吗？马里瑟拉凭依魔法阵而出现，击中他的魔法也会被这个魔法阵所承担，因此能够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乔尔斯一边思考，一边来到了第一个节点处。 他的手上重新出现了一把长剑，然后用力戳下—— 乔尔斯的虎口差点破裂，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打破冰面的时候，一直站立不动的“全知之妖”身上有一根光线蔓延了过来，缠绕在乔尔斯的剑上。 这一次，乔尔斯轻轻松松就将长剑插入这片冰雪组成的大地上，不远处山丘的两个洞口里发出了动物惊慌失措的吱喳声，两只雪兔跑出来以后被云气中的闪电变成了两块兔状焦炭。 整片大地都在震动，乔尔斯往后跳去但已经有点晚了，剧烈的爆炸在魔法阵的节点处产生，乔尔斯只来得及勉强用魔力护住自己就被爆炸的剧烈冲击撞得向后飞去，原本插在地上的长剑复归为四种元素逸散开来。 瑟琳娜所布下的禁咒魔法在此刻土崩瓦解，强大的冲击力甚至波及到了她和倒在地上的阿拉乔，只有“全知之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所有的闪电、风暴都直接从它的身躯中穿了过去，仿佛它并不存在一般。 剧烈的疼痛感从身体各处传来，乔尔斯感觉自己都快要散架了一样，关键时刻他拔出长袍口袋中的、法瑞拉给他的魔杖，以比平时快上许多的速度轻而易举而聚集起风元素，让自己倒飞的速度缓慢了一下，无数冰屑飞过，少数突破了他的魔力屏障，将他的手臂和脸划伤。 连世界之巅以外的、那些攀附在冰山上的巨龙也被惊动，抬起眼皮看了过去。 等到爆炸的风波平息，乔尔斯见到那一片已经被完全夷为平地，冰面上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大坑，似乎残存的魔法阵将它重新修复了。 但环境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变化，温度在急剧降低，降低到某一个点以后才停下。 瑟琳娜撞在冰山上昏了过去，而阿拉乔依然像是死了一样躺在地上，只不过换了个地方躺着罢了。 马里瑟拉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由于他们没有碰到什么障碍物，飞的比瑟琳娜还要远多了。 乔尔斯顾不上其他，快速跑向另外一个节点处，“全知之妖”的光线缠绕在他重新凝聚的长剑上，然后他往冰面上戳去。 “轰！” 比第一次更加猛烈的爆炸出现，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乔尔斯整个人都飞到了半空中，高速和高海拔带来的窒息感让他几乎要昏过去，如果他真的失去了神志，摔下来的时候只怕会直接变成肉饼。 尽管无法飞行，但他还是有效利用魔力减缓了落地的趋势，但他依然觉得浑身疼痛，连手指都难以抬起了。 “还差一处……” 乔尔斯挣扎着动了动，剧烈的疼痛袭来，让他几乎无法做出更多行为。 他咬咬牙，尝试对自己使用治疗魔法，但以他的治疗魔法的水平来说，想要恢复行动力还不知道要多久。 过了片刻，乔尔斯挣扎着站了起来，但很快又摔倒在地上，他能够感觉到马里瑟拉正在迅速接近。 他的气息没有丝毫减弱，但似乎只剩下一个了，只是不知道剩下的是哪个。 他偏过头，见到一个提着巨大骨刀的身影正在飞来，然后仅剩的这个马里瑟拉在他面前停住，挥舞起骨刀，蓄力向下砍来。 “就到这里了吗……” 乔尔斯觉得颇为可惜，只差一个节点了。 锐器砍入血肉、劈裂骨头的声音出现，但乔尔斯发现自己毫发无损。睁开眼睛，阿拉乔满是黑色裂痕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骨刀嵌入了他的后背，但没有鲜血流出。 “快去。” 阿拉乔的声音细微得难以听见，他抬起一只手按在乔尔斯的肩膀上，治疗魔法让乔尔斯很快就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站起来，看见阿拉乔后背的伤口处有无数黑色绳索窜出，将骨刀连同马里瑟拉一起捆了起来，但看他不断颤抖的样子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谢谢。”乔尔斯朝着最后一个节点跑去，尽管疼痛依然存在，但已经不影响行动了。 “不，该死的！”马里瑟拉狂吼，但短时间内无法摆脱那些死死缠着他的黑色绳索。 第五十一章:崩裂 乔尔斯跑得越来越快，风元素在推动着他的身体向前。 他的视域中的景物抖动两下，似乎快要坚持不住了，“全知之妖”身上蔓延出的光线也减少了许多。 最后一个节点就在“混沌之灾”的下方，那只冰雪大手依然紧紧握住这把银色斧头，刚刚这片大地的两次震动都对它毫无影响。 “你不能这么做。” 一个马里瑟拉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他的身影并非凝实，看起来状态也不好。 “你的状态不是很好，对吧，你觉得自己可以拦住我吗？”乔尔斯一边说着一边使用了“隐身术”。 “你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马里瑟拉的指尖窜出几束电光，乔尔斯不得不重新现出身形挡下。 “我很清楚。” 如果混沌之灾真的能够斩断命运，那么这将是他摆脱莫罗-昂赛汀的最好机会，甚至他可以考虑是否能让瑟琳娜、莉莉安也摆脱莫罗-昂赛汀。 “或许那东西确实可以斩断命运，但我依然不能让你拿走它。”马里瑟拉说道。 “那么你可以试试看。”乔尔斯抖了抖魔杖，血液中的魔力在迅速倾泻而出，短暂地掌控了周围所有的魔法元素。 马里瑟拉说道：“你能使用两种魔力？难道你也是魔法师的实验品？” 乔尔斯没有回答，周围的元素糅杂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大碗扣住了其中的马里瑟拉，但他很快看见马里瑟拉信步从中走了出来。 “除了那个快死的家伙的那种奇怪的魔法，任何魔法都无法困住我。”马里瑟拉说道。 “不……还有其他的办法。”乔尔斯想到马里瑟拉两次被击退，一是瑟琳娜的禁咒魔法，二是这里魔法阵被破坏时候产生的魔力。 要么需要神力，要么需要足够强大的魔力。 “你好像很擅长近战？”马里瑟拉说道，“但是放心，我不会用这具身体来接近你的。” 乔尔斯将魔杖交到左手上，右手出现了一柄四色长剑，然后忍着身体各处伤势带来的疼痛，挥舞了一下武器。 马里瑟拉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小型飓风，然后飘向乔尔斯，在行进的过程中变得越来越大，几秒钟就成为了遮天蔽日的巨大飓风。 要不是这里的空气过于稀薄，这个魔法的威力或许还能更上一层楼。 “像是减弱的禁咒。”乔尔斯说道，周围的大部分元素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下，四色洪流卷向飓风，大量烟气蒸腾，片刻后就将它消磨殆尽。 无论如何，乔尔斯也是两种魔力都达到顶峰的魔法师了，即使是大部分的大魔法师都没有他这么多的魔力，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充分利用好自己的优势。 烟气散去后，马里瑟拉看见乔尔斯已经消失不见，知道对方进入了“隐身”，于是凝神静气，开始仔细感应周围的异样。 “哈，没用的。”马里瑟拉浑身绽放出白色光芒，一圈热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隐身”中的乔尔斯重新出现，感觉到某种看不见的火焰正疯狂燃烧他的魔力。 马里瑟拉转过身，看着离自己不到五米远的乔尔斯，微微一笑之后平举双手，乔尔斯脚下的冰面开始往他的脚踝蔓延，刺骨的冰寒隔着魔力都可以清晰感受到。 乔尔斯挥剑劈碎刚刚动起来的冰块，然后继续往马里瑟拉接近。 “没用的，没用的。” 马里瑟拉摇头叹息，一层巨大的钢铁板从冰面下“长”了出来，乔尔斯仅仅是略一感应就知道自己绝无可能破开这层金属。 “四种元素合为一体了吗？” 虽然马里瑟拉好像气息变弱了，但四种元素俱全的他变得更加难缠了。 “好了，游戏就玩到这里吧，不得不说你们离成功已经很接近了。”马里瑟拉刚刚说完，乔尔斯的黑白灰三色的视野再次变化，灰暗的景物出现重叠的影子、交错在一起，面前的金属板同样如此。 在虚影交错之间，他看见了一条缝隙不假思索地冲了过去—— 马里瑟拉看见自己面前足有一米多厚的金属板中间出现了一个人，直接穿过了这个魔法制造的屏障，两者好像交融在一起，又好像相互之间毫无触碰。 “怎么可能？”眼前这一幕完全超出了马里瑟拉的认识，但他没有吃惊太久，一面火焰巨墙在他身前凝聚，然后推向了乔尔斯。 乔尔斯感觉自己的某些东西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些压力并不是来自于马里瑟拉的魔法，而是来自于他如今的奇怪视野。 就像他的存在快要被抹去，从这个世间完全消失一样。 是一种“不存在”的奇怪威胁感。 乔尔斯看着面前的火墙，虚影重叠之间，在他视野中正在跳动的灰色火焰中有一处是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 他一头扎了进去，马里瑟拉看见乔尔斯再次毫发无损地穿过了自己的火墙，然后一根魔杖点在了他的肩头。 马里瑟拉背后出现了一道巨大狰狞的空间裂缝，里面是流溢着七彩虚幻光芒的空间缝隙。一股极为强大的魔力将他轻轻一推，送进了空间裂缝当中。 乔尔斯不仅看见了魔法的漏洞，也同样见到了空间的“孔洞”，并将马里瑟拉送了进去。 然后他跪在地上半晌，眼前的视野才重新恢复成“全知视域”的样子。 这一次的“幻觉”出现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乔尔斯的感觉也更加强烈，仿佛他下一刻就要消失一样。 没有痛苦、没有征兆地消失，他甚至感觉所有认识自己的人都会直接遗忘自己的事情，仿佛被世界亲自“抹去”一样。 而且他知道自己的感觉并非虚假，就像那种奇怪的视野帮助他找到了魔法的某个漏洞节点一样，作用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这是墨亚德奥赐予他的，那么代价也绝对不小。如果再次见到莫罗-昂赛汀，他倒想是问问对方这是怎么回事。 他浑身被冷汗浸湿，然后结成冰屑粘在衣服上。 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过来，勉强站起来，收好魔杖，走到最后一个魔法阵节点处。 提前用魔力护住自己，乔尔斯手中的长剑被“全知之妖”的光线缠绕，然后轻易戳进了冰层当中。 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出现，而整片冰雪大陆都在疯狂震动，乔尔斯看见远处被阿拉乔缠住的马里瑟拉已经消失不见。 气温急剧下降，很快就变得和外面一样寒冷；但与此同时，来自魔法阵的影响也消失了大半。 乔尔斯勉强飞起来，看向混沌之灾，伸出右手。 一枚属于血魔法的符文在他掌心浮现，抓着“斩断”的冰雪大手飞速消融，这把不算沉重的斧子被乔尔斯一把抓住。 “就这样？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乔尔斯抓着斧子飞快地飞向昏迷中的瑟琳娜，这片大地已经在倾斜、开裂，瑟琳娜正沿着冰面快速滑下。 乔尔斯一只手拦腰捞起瑟琳娜，然后看了看趴在地上、背上被砍出一道狰狞创口的阿拉乔，“全知之妖”的光芒正在逐渐收敛，身上光线也越来越少，此刻它却抬起头看着乔尔斯。 “好吧好吧。”乔尔斯将混沌之灾收进长袍里插在腰间的束带上，然后回过头抓起了阿拉乔。 出乎他意料的是，阿拉乔非常轻，就跟没有骨骼、内脏一样。 同样的，阿拉乔就像是死了一样，身上的温度已经逐渐和环境一样变得冰冷。 “就这样死了吗……” 乔尔斯心情稍微有些复杂，严格来说，他甚至从来都没有摸清楚阿拉乔在想什么，或者说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或者就和他说的一样，他是知识魔神的造物，他的思想都是被莫罗-昂赛汀设定好的。 “轰隆隆……” “世界之巅”的震动、崩裂很快蔓延到了其他冰雪山脉之上，所有的巨龙都被惊醒，冰山开裂，巨龙们拍着翅膀漂浮在半空中，同时感觉到束缚了自己数千年的力量消退了，周围的环境虽然依旧恶劣，但已经无法再威胁到他们的生命。 而且他们感觉到自己可以离开了。 所有巨龙都发出欢呼的长啸声，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整个南极大地的边缘开始翘起，像是柔韧的牛皮一样，往中间包括而来。 这片冰雪大陆实在太大，巨龙们还没来得及飞走就已经被包裹起来，乔尔斯同样如此，他只能降落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困。 这些冰层至少有数千米厚度，即使是最强的禁咒魔法也未必可以击穿。让乔尔斯更难以置信的是，有什么魔法可以让一片大陆直接卷起？尽管这片大陆仅仅是冰雪构成的。 这超出了他对魔法的认知，能够毁灭一座城市的鲁诺、甘德尔的魔法在此时显得无比渺小。 黑暗的空间里亮起了一道光芒，世界之巅终于完全崩裂，一条冰蓝色巨龙在碎裂的冰块中出现，舒展双翼的同时抖落了身上的冰屑。 光芒正是从他的身上，从他鳞片的夹缝处溢出，同时这条巨龙发出痛苦的鸣叫声，和冰雪碎裂、大地震动的声音混在一起，震耳欲聋。 “吼！” 他身上的光芒像是有力量一般，将他的少数鳞片“顶”了出来，鲜血随之流出；仿佛连锁反应一样，这条巨龙的鳞片迅速崩裂，很快就变得遍体鳞伤。 “这才是马里瑟拉吗？”乔尔斯凝重地看着哀嚎的巨龙。 第五十二章:维安巴拉散之境 随着马里瑟拉身上的鳞片破裂，他体表溢出的光线越发耀眼，整个南极卷起形成的空间内很快就变得异常刺目。 他痛苦的嘶吼也同样在回荡，几乎盖过了冰山断裂的轰鸣声。 乔尔斯抓住瑟琳娜的肩膀用力摇晃两下，他刚刚检查过瑟琳娜并没有太严重的外伤。 但瑟琳娜依然没有醒来，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静观其变。 “人类！” “啊！人类！” 马里瑟拉充满怨愤的吼声依旧在回荡，终于，他身上的鳞片完全剥落，但又因为强烈的光芒而隐藏了血肉模糊的躯体。 “开始了。” 阿拉乔的声音忽然传来，乔尔斯吓了一跳，转过头见到他坐了起来，身上的黑色裂缝更多了。 鳞片尽皆脱落的马里瑟拉身上光芒忽然收敛，变成无数条白色锁链刺向了周围的所有巨龙，其中一条锁链直奔乔尔斯而来。 “看来是因为你的血脉而把你认错了。”阿拉乔说道，“不过没关系。” 他拿出一面镜子，在刚刚无数次的冲击下，这面镜子居然还毫发无损。 冲着乔尔斯去的锁链直接窜进了镜子之中消失不见，而其他锁链已经各自缠绕住了一条巨龙，将他们的翅膀、四肢、脖颈死死捆住。 “这是防止魔法阵被破坏的最终手段。”阿拉乔说道，“马里瑟拉体内藏着上千个大魔法师联手布下的魔法，在他被完全解放时就会激发。 “到了这个时候，即使是……” 封闭的空间中多出来了一个身影，正是波克，他冷漠的声音回荡在所有巨龙的耳边：“是谁破坏了这里的魔法阵？原本只要再过两年我就可以解开这里了。” 阿拉乔继续说道：“即使是神灵来了，也未必有能力干涉。 “不过我们要为奥梅里梅解放这份力量，不然祂坚持不了太久了。 “莫罗-昂赛汀现在正在收取克尔诺拉格死后留下的碎片和力量，祂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奥梅里梅。 “由于奥梅里梅是这个位面的正神，莫罗-昂赛汀难以直接做出干预，所以祂会对奥梅里梅的‘代行者’动手，得到他体内的那一份奥梅里梅的意志，进而影响奥梅里梅的本体。 “而动手的时机，就是奥梅里梅的‘代行者’被墨亚德奥逼入绝境的时候。如今血龙的力量已经复苏得差不多了，凭借这股力量，墨亚德奥可以轻松做到这一点。 “所以奥梅里梅需要这股力量，至少这能够对莫罗-昂赛汀的计划作出一定的干扰。” 阿拉乔迅速地讲述完之后，将镜子放在地面上，乔尔斯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知识魔神不可能将这么多事情都告诉你。” “我五千年来积累的知识并非摆设，它们帮助我更好地思考和判断。”阿拉乔说道。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违背祂？或者说，祂会给你违背祂的机会吗？” “说实话我并不清楚莫罗-昂赛汀究竟是否希望我这么做，我甚至不知道我现在的举动是否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过有的时候思考反而是累赘。自己觉得正确的、应该做的，那就去做好了，反正无论如何你也揣摩不清。”阿拉乔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乔尔斯说道。 阿拉乔说道：“我都快死了，你相信我一回也无妨吧。我或许只是单纯地机能崩坏了，想要和我的创造者做对。” 乔尔斯叹息一声：“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进入这里。”阿拉乔指了指地上的镜子，“里面有我们所需要的东西。” “进入这里？这面镜子？” “事实上你已经进入过一次了吧，就在我们刚刚取得这面镜子的时候。 “你进去以后应该是看见了某些幻象，实际上应该说是具象化的‘知识’。它所连接的地方叫做‘维安巴拉散’，是精灵族的某一件宝物，或者说是某一片圣地。 “维安巴拉散的最后一任保管者是‘窥密者’，你应该去过她的‘隐秘之城’对吧。在精灵族被驱逐以后，维安巴拉散就不知所踪，但我知道它有几个可以直接到达的入口，这面镜子就是其中之一。 “精灵族的创造者是星辰之神，但维安巴拉散的制造者是梅瑞迪雅，所以才会有一些‘后门’留下来。” 乔尔斯深吸口气，将瑟琳娜提了起来：“好吧，我们怎么进去？” 阿拉乔指着瑟琳娜说道：“不，她不能进去。我们需要提防可能存在的、来自莫罗-昂赛汀的干扰。” “但是……” “这样就好了。”阿拉乔之间冒出几根乳白色的光，将瑟琳娜包裹起来，“这是莫罗-昂赛汀的神力，有它的保护就够了。” “好吧。” 阿拉乔说道：“等奥梅里梅的‘代行者’离开以后我们就进去。” 波克此刻正在想方设法地破开马里瑟拉身上冒出的锁链，也尝试了直接将马里瑟拉杀死，但这些尝试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他好像完全没有发现下方还有三个人，片刻后就略有懊恼地离开了。 “对了，你刚刚说克尔诺拉格死了？你怎么知道？”乔尔斯问道。 阿拉乔耸耸肩：“不是我看不起你，但是我讲了你应该听不懂。或者这么说，如果得不到足够的力量，神灵们会相继死去，现在克尔诺拉格不过是先走一步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神灵们要争夺这个位面的力量。 “闲话说的太多了，该走了，不然这些巨龙要支撑不下去了。” 乔尔斯抬头望去，众多被束缚的巨龙们鳞片的缝隙之间已经开始冒出和马里瑟拉一样的光芒，或许他们最终会落得和马里瑟拉一个下场，那就是全身的鳞片剥落，然后死去。 如今马里瑟拉早已经不再惨嚎，但同时他也已经失去了所有生息，变成了一个纯粹的魔法载体。 “难怪马里瑟拉想方设法地阻止我们。”乔尔斯嘀咕一句。 “好了，走吧。”阿拉乔用魔力在地面上刻印出一个魔法阵，中心处就是那一面镜子，在魔法阵激活后，镜子直接碎裂开来，所有碎片漂浮在半空中，组成了一道门户的轮廓，门户的中央是深邃的黑暗。 阿拉乔说道：“进去之后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等我来找你。” 乔尔斯想起上次看见的各族大战的场景，点了点头。 “这或许就是，我五千多年旅途的终点吧。”阿拉乔感慨一句，当先走进了漆黑的门户当中，乔尔斯紧随其后。 黑暗中涌来无数的彩色气泡，气泡当中可以看见有许多不同种族的人在说话、战斗、睡觉、吃饭等等，也有许多魔法师在进行各种魔法研究、魔法练习、炼金等等，各种场景不一而足。 里面有巨龙，有传说中在第二纪元灭绝的巨人，有早被驱逐的兽人、精灵和矮人，还有许多活动自如的骷髅。 乔尔斯看见某个彩色气泡中的骷髅时，其中一个提着巨剑的骷髅眼中的幽蓝色火焰跳动两下，像是一个漩涡一样将他的目光吸引住了。 当他清醒过来时，他已经站在了一片血红色的大地上—— 或者说，在整个世界都被暗红色的日光染上了血红，那轮暗红色的太阳悬挂在西侧的天边，仿佛已经千百年未曾移动过。 和上次一样，乔尔斯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尽管这里附近有很多骷髅在活动，骨骼相撞想必会非常吵闹。 和苏克罗德教给他的死灵魔法不一样，这里的骷髅全都只剩下骨架，而苏克罗德教他的死灵魔法是需要用特定的魔法材料才保存好肉身的，当血肉完全腐烂、消失，死灵魔法控制的灵魂也会随之消散。 他耐着性子没有任何动作，但很快他耳边的寂静被打破了。 “兰妮思，你就这么不欢迎我吗？” 一个男性的声音由远及近，乔尔斯抬头看见一个短发、身材高大的魔法师从天边飞来，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袍。 所有骷髅都停下了漫无目的的游荡，齐齐抬起头看向他，有几个还举起了沉重、锈蚀的刀剑，似乎在表达某种抗议。 但遗憾的是，乔尔斯依然只能听见那个男魔法师的声音。 “上次的事情确实是错误，我都知道你练习死灵魔法这么久了，想要举报早就举报了对吧。” “什么正义的伙伴，你看我桑德像是那种人吗？” “好了好了，兰妮思，你以为上次你是怎么走掉的，还不是我偷偷置换了魔法阵的其中一块材料。” “别生气了好不好，我这次来真的有重要的事情。” “好好好，不需要五句话，我三句话就给你解释清楚。” 男魔法师桑德停在半空中，似乎和某个人交流了一会儿，然后骷髅们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又开始漫无目的地徘徊。 桑德稍微降低高度，朝着不远处的房子飞去，乔尔斯分明看见桑德若有所思地瞟了自己一眼，不禁吓了一跳。 思考再三，乔尔斯决定远远地跟着桑德前往那间房子。 第五十三章:圣遗骨 桑德落在那间在荒野显得孤零零的房子前，轻轻敲响了房门。 乔尔斯可以直接走进去，根据他的经验，这里的东西对他来说都只是幻象，起不到实际的阻拦作用，但他还是站在桑德旁边等了等。 他不认为桑德真的看见了自己，顶多是自己的出现让这里的幻象受到了一点点影响，所以才会让桑德将视线投向自己。 “嘿，我就知道你还是想念我的。”屋子的大门打开，桑德和乔尔斯一起走了进去。 房子的主人显然是一个练习死灵魔法的魔法师，不过里面没有想象中的阴森恐怖，里面的布置很简单，跟寻常人家没什么区别，还点着几根蜡烛，昏黄的光芒莫名地有一点温馨的感觉。 里面的餐桌旁边坐着一个正在用餐的人，诡异的是她脸上缠满了绷带，只露出鼻孔、嘴巴和两个眼睛，想来她就是桑德口中的兰妮思。 桑德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餐桌旁的椅子上：“正好我也饿了，有我的份吗？” 兰妮思的嘴巴动了动，桑德说道：“别说得我很娇生惯养一样的，面包就够了。” 他自己去橱柜里拿出了一块面包，切了两片以后放了回去：“你不知道我还会烤面包吧？晚一点我帮你烤一点新鲜的面包。对了，你有面粉和酵母吗？ “没有啊，那也没关系。我知道这里附近怎么搞到这俩东西。” 因为听不见兰妮思说话的声音，所以在乔尔斯听来就是桑德在自言自语。 “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啊……兰妮思，跟我走吧，我们到海上去生活，不要再掺和这些事情了，好吗？”桑德盯着兰妮思缠满绷带的脸说道。 “你为什么不愿意答应我？报仇就这么重要吗？”桑德的情绪有点激动，“这次我们遇到了‘次元交叠’，不正是最好的脱身事外的机会吗？ “你父亲……你父亲的事情，我…… “不，兰妮思，我知道你是一个喜欢和平的人。 “只要你跟我走，我其他事情都不介意。 “大不了我请族人帮忙，我欧吉利特家族还是有一点影响力的。” 乔尔斯表情动了动，“欧吉利特家族”？ “这你都知道了啊……你还是了解我的，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把家族牵扯进来呢。”桑德哈哈笑了两声，兰妮思吃完了自己盘子里的面包和几块不算新鲜的腌肉，擦了擦嘴巴站了起来。 桑德看着她到房子的门口，推开门出去，忽然间看向了乔尔斯，低声说了一句：“我能感觉到你的存在……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存在，是幽灵还是鬼魂，不过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桑德拿出了一枚精巧的徽章，上面印刻着一个红色的狼头，和乔尔斯曾经得到过的、已经融入他的左手掌的血狼徽章非常相似。 “这是我在偶然间得到的，或者说，这是我在偶然间‘制作’得来的。我有种感觉，它应该属于你。” 桑德说完以后将徽章放在桌子上，似乎如释重负：“我该去陪她了。这半辈子来我还没怎么陪过她，现在看来我们终于有时间可以待在一起了。” 他站起来，跟在兰妮思后面走了出去。 乔尔斯看着桌面上的那枚徽章，没有伸手去拿，而是也走出了门口。 在门外，有小半骷髅都散架了倒在地上，头骨内的幽蓝火焰微弱得几乎要熄灭一样。 有数百个魔法师和数百个神职人员一起站在荒野上，为首的一个魔法师正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只是乔尔斯一个字也听不见。 这些人员里各个种族的都有，这个幻象的时间是在第三纪元当中。 “她联系死灵魔法，但从来没有害死过任何一个人！”桑德大声说道，“你们也配称作魔法师吗，你们也成为了七神教的走狗吗？” 为首的人显然情绪激动，说了几句话之后桑德大声反驳道：“你们的无知愧对你们身上的长袍！神灵又如何，你们是依靠神灵才能活下去的吗？” 一个神职人员显然很生气，上前两步，指着桑德和兰妮思破口大骂。 乔尔斯猜他一定是在破口大骂，因为神情实在是太像了。 桑德还想说点什么，兰妮思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了几句话。 “不，兰妮思。”桑德说道，“让我陪着你吧。 “我知道你不怪我，但这不是你怪不怪我的问题。 “你还不懂吗？我喜欢你很久了，就像喜欢我自己一样喜欢你。” 兰妮思微微低下头，没有被绷带缠住的一点点肌肤已经变得通红，似乎没有想到桑德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我后不后悔？我当然后悔了，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不该藏这么久。”桑德温柔地抚了抚兰妮思的头发。 他的这番做派似乎更加激怒了那些人，一道神术的光辉直接照在了兰妮思的头上，但桑德挥了挥手就将这道光芒驱散。 “哈哈哈，你们就这点本事？几百个人偷袭？”桑德指着他们大笑，“你们这些臭鱼烂虾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不请大魔法师就想干掉我们？ “做梦吧！你们也不必装出那副模样，你们不就是想要兰妮思身上的‘圣遗骨’吗？我倒想知道你们有几个人参与害死了兰妮思的老师，就为了图谋这件东西！” 桑德作为欧吉利特家族的一员，显然不可能是大魔法师，但此刻他充斥着无尽的自信，丝毫不将面前的人放在眼里。 “‘圣遗骨’？”乔尔斯没听说过这个名词，或许这是某件魔法物品。 “站在我的身后。”桑德向前一步，挡在了兰妮思的面前，“我会让他们看看，欧吉利特的魔法造诣！” 他高举两只手，比乔尔斯还要强数倍的魔力泉涌而出，原本暗红色的日光显得更加昏暗、诡异了。 “环界狱火！” 桑德大声吼道，暗红色的日光下，空气中凭空燃起了暗红色的火焰，迅速充斥了这片荒野，沾上一星半点火焰的人毛孔里不断喷出血雾，血雾上又重新燃起这种诡异的火焰，顷刻间就有八九人丧命。 几个神职人员指挥着使用神术驱散了周围的火焰，而魔法师们而构建出各种类型的防御魔法试图抵挡。 但他们的努力几乎都是徒劳无功，刚被驱散的火焰很快就借助血雾蔓延过去，无论是土墙还是冰墙，在这火焰下都不过是数秒就会燃烧殆尽。 又是十几个人死去，火焰越烧越旺，而此时一个看起来颇为年长的魔法师从天边飞来。 “弗洛伦提，果然是你啊。”桑德看着飞着的魔法师说道，“老子二十年前就该弄死你。” 弗洛伦提摆了摆手，轻而易举地驱散了“环界狱火”，显然是一个大魔法师。他嘴巴一张一合，桑德冷笑道：“老子不想跟你说话，犯恶心。” “哈，别废话了，让我看看你成了大魔法师以后涨了多少水平。”桑德说道。 弗洛伦提神情一肃，惋惜地摇了摇头，嘴巴一张一合。此时他已经在吟唱禁咒魔法了。 数层“冰棺术”笼罩住了桑德和兰妮思，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原地只剩下一个规整的半球形大坑，桑德和兰妮思的左半边身体不翼而飞。 两人都在禁咒魔法出现的瞬间死去了。 魔法师和神职人员们翻找了一下两人的尸体，但似乎一无所获，于是他们朝着房子的方向走去。 乔尔斯先一步回到了房子当中，尝试着用手触碰了一下桌面上的徽章，但毫不意外地，他的右手直接穿过了徽章乃至整张桌子。 这个时候，他的左手掌心微微发烫，代表血狼徽章的纹样亮起了淡淡的光芒。他伸出左手，将桌面上的徽章拿了起来，然后—— “乔尔斯，终于找到你了。” 在他握住了徽章以后，周围的景物稍微变得透明和虚幻，阿拉乔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 “嗯，没错了。”他观察了一下环境，“运气不错，一次就找到了。” 他指了指周围正在搜寻的那些人说道：“这些人在寻找所谓的‘圣遗骨’对吧，不过早在他们动手的时候，‘圣遗骨’就已经被藏进了维安巴拉散的幻境中。 “死去的人里有一个是‘血狼’家族的，凭借你们的血脉的这一层‘关联’，我们就有机会来到这里。如果去错了地方的话，恐怕我们就要重新去别的幻境找了。” “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维安巴拉散是精灵族的贤者们记录历史和知识的地方，自然是用精灵族的方法来行走了。” 阿拉乔带着乔尔斯离开房子，走到了那个半球形的大坑面前，指了指里面：“哈，果然在这里。精灵族用很巧妙的方法将它藏了起来想要据为己有，却不知道在后来很快就因为战败而被驱逐，连研究这东西的机会都没有。” 乔尔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小块方形的圆润白玉正静静地躺在大坑当中，和周围因为阿拉乔出现而变得虚幻的场景不同，它就是一块真实存在的实物。 第五十四章:阿拉乔之死 那一块方形白玉静静地飘了起来，漂浮在乔尔斯和阿拉乔的面前。 阿拉乔看着乔尔斯说道：“这东西该由你来拿着。” “我？” “嗯。” 乔尔斯有些疑惑，将“圣遗骨”拿在了手里。 “据说这是秩序之神的遗骸，祂在第三纪元刚开始时就被认为已经死去，而这就是祂唯一的遗骸。 “不过我学习的知识并不足以推断它的真实性，但我知道它的核心用处—— “那就是‘篡改’魔法的法则。例如你可以用它来将钢铁变得不受雷电侵蚀，将火焰变得寒冷无比等等。 “七神教认为它亵渎了神灵的权能因此大肆搜索，而部分知道它的魔法师则觊觎它的威能，想方设法想要据为己有。 “那个小姑娘利用它的特性，在不杀死任何生灵的情况下研习死灵魔法，这些骷髅都是使用普通的泥土和木材‘篡改’而来的。 “不过这东西自然没那么简单。任何知识和力量的核心都是‘等价交换’，兰妮思因为使用它而变得虚弱无比，皮肤常年溃烂，也因此离开了曾经的朋友和家人们。 “它所体现的‘代价’在每个人身上都不一样，而且拥有过它的三个魔法师最后都不得善终，你也看到了。” 阿拉乔指了指地上残缺的两具尸体：“甚至还连累了别人。” “但是这么邪性的东西……”乔尔斯觉得手里这块冰凉的东西开始变得烫手。 “很少人能够抵抗力量的诱惑，更何况在魔法师的手上，这东西能用来进行很多魔法研究。”阿拉乔耸耸肩，“你也清楚了吧，罕莫海——或者是，罕莫海所代表的‘权柄’，就是‘血魔法’的核心。 “这东西的用法和‘血魔法’差不多，许下你的愿望，构建你的想法，注入你的魔力，你就可以获得相应的东西。但和‘血魔法’不同的是，它无法控制你所付出的代价。” “你的主意是让我拿着这东西去解救那些巨龙吗？”乔尔斯问道。 “对。其实这件事情也可以由我来做，不过我刚刚说过了吧，任何知识和力量都是有代价的，而进入充满了知识的维安巴拉散，本身就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这部分代价，我用‘剩下的我’来支付了。” 阿拉乔笑着说道：“我本来就快死了，能够充分利用自己的每一点价值也是很不错的。” “可是……” “哈，你居然会为你的敌人难过吗？”阿拉乔忽然露出了乔尔斯非常熟悉的那种诡秘的笑容，“你知不知道…… “我为什么对你这么感兴趣。 “因为我的任务是学习，而学习到了最后，还有一个我解决不了的难题——到底什么是人？ “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是什么感觉？ “成为生物其实不难，我也能够理解精灵、巨龙的想法，甚至能够让自己和他们一样思考。 “我就是这么被设计出来的。莫罗-昂赛汀没有创造任何一个种族，祂把时间都花在了研究怎么‘制造人类’上。 “我可以理解其他神灵的造物，却唯独无法理解人类。有的人类会毫无道德负担地撒谎，又有的人类会因为偷窃了两枚铜板而自责内疚。 “人类重视价值，又轻贱价值；人类乐于劳作，却又热爱偷懒。 “即使是梅瑞迪雅，也未必能够造出这么充满矛盾性的种族吧。所以我开始了学习，但我即使一再完善自己对于‘表现得更像人类’的要求，但还是会有一些格格不入。 “更何况，我想要的是理解人类，而非单纯模仿人类。 “于是就看到了你。 “莫罗-昂赛汀给我的新任务，就是保护你的生命安全，但后来我发现可以从你的身上进行学习。” “你想在我身上学习怎么成为人类？”乔尔斯皱眉道。 “没错。” “但是人类这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乔尔斯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乔尔斯第一次见到捧腹大笑的阿拉乔，“哈哈哈哈哈哈……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不该由我来告诉你了。 “不必为我悲伤……哈，确实是奇怪的生物，明明对我一再提防，现在居然还露出一副悲伤的……” 阿拉乔的话还未说完，他满是黑色裂缝的身躯就从里及外地一点点碎成粉末，随后消失在了这片虚幻的天地中。 乔尔斯默然看着阿拉乔消失的地方，他一只手握住桑德的徽章，一只手握住圣遗骨，然后这片天地的透明度越来越大，那些忙碌着搜寻的人以及两具尸体都已经变得模糊而不可见。 地上出现了一扇由碎裂的玻璃片组成幽暗门户，乔尔斯没有犹豫就踏步走了进去。 他在维安巴拉散中度过了半日时间，但出来以后却发现巨龙们的状态几乎没有变化，就像外界只过去了不到一秒钟一样。 原本碎开的镜子重新组合在一起镶嵌到镜框内，一丝裂缝都没有留下，而原本的门户则消失无踪。 乔尔斯深吸口气：“如果这能够帮助我摆脱知识魔神的影响的话。” 他收好徽章和镜子，然后举起右手，将魔力灌注进去：“火元素的性质——稍微改变一点就够了。” 在他掌心的圣遗骨微微发烫时，马里瑟拉体内的锁链直接碎裂开来，四种元素相互分离。这个魔法使用四种元素的巧妙结合来达成的，当其中一种元素性质改变时就无法继续维持。 与此同时，翻卷的冰雪大陆慢慢落下，看起来即将恢复成平整的样子。 乔尔斯回想了一下，桑德在他面前展示出了一种对魔力的运用：使用足够强大的魔力来渗透到空间之中，并以此控制元素的结合方式以及表现方式。 这种方法几乎只有欧吉利特血脉的人才能做到，因为只有他们才具有足够多的魔力。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他身上的魔力全部倾泻而出，将他和瑟琳娜包裹起来。通过和魔力之间的紧密感应，他看见了空间中存在的裂隙以及一些代表着各种信息的色彩。 两人悄无声息地从南极中心消失。 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南极的边缘地带，乔尔斯因为魔力消耗过多而有些虚汗。 在穿过空间裂隙的时候，对乔尔斯最大的考验就是抵抗空间缝隙当中极为扭曲的空间撕扯，稍不小心就会出现身体的某一部分“自行离开”或者变形的问题，失去抵抗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死亡。 这也解开了乔尔斯一个多年前的疑惑，那就是为什么刚遇到路西恩的时候他是穿梭空间出现的，但后来却没有用这个能力来带着他越过石睿帝国的边境。 因为每一次穿过空间，对于魔法师来说都是极为严峻的考验。 而正统的大魔法师使用的“传送术”则可以凭借凯纳瑞斯的神力来保护自己、保护别人。 乔尔斯之所以这么急着离开，是因为他知道脱困的巨龙里藏着风龙，如果被他们嗅到了他血脉的味道，那么所有巨龙一起进行围攻也不是不可能。 乔尔斯顾不上休息，使用“隐身术”藏匿了自己和瑟琳娜的身形和一部分气息，然后就看见有无数巨龙在自己头顶飞过、离开南极大陆。 这些巨龙的飞行速度并不快，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才全部离开，乔尔斯差点就支持不住了。 休息片刻，他看了看还在昏迷中的瑟琳娜，开始使用自己蹩脚的治疗魔法来尝试给她治疗。 尽管阿拉乔死了，乔尔斯却觉得有点开心不起来，尤其是阿拉乔最后给他留下了一个问题，答案或许只有莫罗-昂赛汀知道了。 然后他摸了摸别在腰间的“斩断”，似乎他忘了问问这东西该怎么使用了。 总不能下次见到知识魔神的时候就冲上去砍祂一斧子吧？似乎也不是不能。 此时，原格林公国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房屋、树木被尽数摧毁，到处都有被洪水、火灾、闪电等侵害过的迹象。 “奥杜因，你做的很好。”墨亚德奥赤脚踏在这片焦土上，祂所踩着的地方原本属于格林顿斯的宫殿。 在黑暗中，一条藏在夜色中的黑色巨龙一声不吭。 墨亚德奥有点庆幸，制造了奥杜因恐怕是祂做出过的最为明确的决定。 “有这么多的‘祭品’，吾之力量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墨亚德奥说道，“走吧，这个世界应该毁在吾等手中，而吾将带你们度过最寂灭的时刻。” 祂站在黑龙的头上，黑龙展翅往劳瑞恩王国飞去，而盘踞在劳瑞恩顿斯中的巨龙都纷纷抬起了头，眼中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恐惧。 “不必惊慌，吾等还有援助。”波克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劳瑞恩王国，“‘代行者’思多尔和鲁道夫将会……” 波克轻咦一声，看向了南边，那里有着成千上万正在赶来的巨龙，只不过他们都比较虚弱，情况不算太好。 但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点助力可能都是至关紧要的。 第五十五章:林埃尔 一个不修边幅的老人从虚空中走出，来到了劳瑞恩王国边缘的上空。 他看起来身上原本就邋里邋遢的衣服多了不少破洞，下巴的胡子有几根粘在一起，上面染着暗红色的血污。 他刚刚出现就愣了一下，看向南方，那里有许多巨龙正在飞来。 “怎么回事？”他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变化终究是出现了。 “但无所谓。” 奥杜因恍如灭世的魔神一样怒吼着来到劳瑞恩顿斯，黑夜变得更加昏暗，明亮的星辰恍如蒙上了一层血色一般，陨石、雷暴、冰雪、烈风等灾害接踵而来，地动山摇，仿佛这个世界要就此毁灭一样。 经过无数的杀戮，血龙们的力量都恢复到了巅峰，奥杜因更是如此。继承了墨亚德奥残缺神格的他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主宰这个世界的力量。 其他血龙盘旋在高空，与奥杜因的呼叫声相应和，似乎更增加了奥杜因的力量，体型不算太大的他威势压过了这里所有存在，包括他的主人墨亚德奥。 “太恐怖了，这是世界的末日吗？”奥杜因带来的影响绵延数百里，已经影响到了一些远处的村庄，所有人都躲在室内瑟瑟发抖，山林中的虫鱼鸟兽更是有许多被活生生吓死。 无数残忍、暴虐、可怖的幻象时隐时现，奥梅里梅的“代行者”波克终于露面。 “你们妄想凭借一个残缺旧神来对抗至高无上的神灵？” 墨亚德奥哈哈大笑道：“你的主人的力量亦不过从吾身上所得，你有何底气敢说这种话？” 思多尔和鲁道夫跟着出现在了波克的身边，他们很早就已经结为临时的同盟。 思多尔此前并非在劳瑞恩顿斯内而是在附近的郊野，尽管这座城市已经遭受过毁灭和重建，思多尔依然不太愿意进入这里，或许这里对他来说有着更特别的含义。 “奥杜因，杀了他们。”墨亚德奥淡淡道，由于祂受到这个世界的排斥，奥杜因和血龙可以通过杀戮恢复魔力，但祂是做不到的。此刻祂的状态好了一点，但也非常有限。 祂恢复力量必须要和本土的生灵——也就是人类——缔结契约，以此来收取力量才行。 在邋遢老者的注视下，奥杜因和波克、思多尔、鲁道夫纠缠在了一起，其他巨龙则在更高空和其他血龙缠斗。 说是缠斗，但实际上是一面倒的屠杀，如果能够这些巨龙能够违抗奥梅里梅的控制，恐怕早就有多远逃多远了。 幸运的是血龙的数量太少，即使他们有着压倒性的实力，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清除这么多巨龙。 波克对这些巨龙的死活并不关心，那都只是些神灵制造出来的工具罢了，能够在此时发挥一点作用已经很不错了。 “吼！” 奥杜因一声大吼，波克出现在他的翅膀附近，右手凭空一划就在他的翅膀上制造了一道不浅的划痕，但是思多尔也被他的尾巴扫中，一只胳膊完全粉碎。 然后那只胳膊迅速变成腐肉，而思多尔的肩膀处长出了一条新的、看起来略有不同的胳膊。 这座城市连同周围的郊野很快被夷为平地，连几座不算矮的山丘都被强大的力量扫成平地。 “看来短时间内无法杀死奥梅里梅了。”狂风中的邋遢老者连衣角都没有被吹起，喃喃自语一句后，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人。 是提里伽隆！ “莫罗-昂赛汀阁下，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更没想到，你竟然是将自己真正的身体投放在了这个所谓的‘低维度位面’。” 邋遢老者叹息一声：“第二个变化出现了。 “作为这个位面真正自我孕育的生命，经过数千年来最顶尖魔法师的布局，连神灵也可以欺骗下来。” “阁下过誉了，我们这些低维度的生命只是占了些方便罢了。”提里伽隆说道。 “没事，只要杀死了你，一样可以让事情复归正轨。”邋遢老者笑眯眯地说道，一边说话他身上的破烂衣袍一边发生变化，变成了一件将他完全笼罩起来的宽大长袍，长袍下是无尽深邃的黑暗，隐约能见到无数正在转动的眼球。 邋遢老者直接变成了知识魔神的模样，或者说他本来就是知识魔神的一层伪装罢了。 提里伽隆说道：“阁下莫非认为，我会毫无准备地出现在这里吗？” 他的身形慢慢变淡，直至完全消失，莫罗-昂赛汀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秩序之心’…… “需要加快一点了。” 走出一步，祂直接出现在了凯里姆顿斯的宫殿之内，几个聚在一起的魔法师毫无所觉，只有为首的两个魔法师看向了祂。 “去，杀死奥杜因，毁灭墨亚德奥。”祂开口道。 “但是博思雅尼那边……” 此刻博思雅尼的神职人员们已经快要拿下哥尼王国，下一个必然就是凯里姆王国。 “到了用得上克格鲁的时候了。” 两位魔法师神色一动，莫罗-昂赛汀继续说道：“不用去管凯纳瑞斯的信徒，我会亲自出手挡住他们。” 两位魔法师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位神灵竟然说要亲自动手？难道有什么突发状况？ 提里伽隆此刻已经回到了奥林中，他轻车就熟地来到了赞扎尔法师塔的面前。原本这里还有许多白霜龙，但自从克尔诺拉格陨落的消息传出，血龙大肆屠杀白霜龙以后，他们已经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提里伽隆拿出一串奇特的项链，正是所谓的“秩序之心”，一阵彩色的淡淡的光芒从项链上飘起笼罩在了赞扎尔法师塔上。 赞扎尔法师塔“闪动”两下，形态完全改变，成为了一座上下等宽的高塔，提里伽隆推门进去，这座高塔内部有着一个极大的多棱水晶块，墙壁上用不同语言刻画着同一个词语。 “最高魔法议会”！ 两个半透明的人影从墙壁上“走”出，提里伽隆对着他们点点头：“辛苦你们了，麦斯顿，梅尔奥迪斯，你们本该前往神域享受安宁。” 这是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两位大魔法师，那次他们和提里伽隆三个人一起探索奥林，但是被迪尔乔司古拉杀死。 两个已故大魔法师的虚影一起轻轻摇头，第三个魔法师虚影走了出来，他的相貌和提里伽隆一模一样。 “老朋友，好久不见了。”提里伽隆望着这个虚影感慨道。 “是啊，好久不见了。”虚影的声音有点小，但很清晰。 “不对，你是谁？”提里伽隆的手臂上传来一个声音，他拉开袖子，一片模糊的血肉上是一张怪异的脸。 “你已经没用了。”提里伽隆另一只手屈起五指，直接抓住了那片血肉猛地一扯，一阵烟气被硬生生从手臂中扯出，模糊的血肉迅速愈合。 “不，你是林埃尔！” “答对了。”“提里伽隆”的面容迅速变化，变成了曾经的厄尔暮杜首席阁下的样子，“不过你的作用也就是在莫罗-昂赛汀面前遮掩一下我的身份了。” 林埃尔五指合拢，烟气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怒吼声后消散无踪。 提里伽隆虚影说道：“老朋友，是时候了。” 林埃尔点点头，悲伤地说道：“我不会忘记你们的。” 他将手按在棱形水晶上，魔法阶梯出现，将他带往最高层，那里有着一个黝黑深邃的门户，连接着路西恩大魔法师的世界的门户。 林埃尔走了进去，提里伽隆和其他两个魔法师虚影相互间点点头，更多魔法师的虚影从墙壁上出现，密密麻麻足有上万个。 这些魔法师虚影都找到了自己生前的好朋友，简单叙旧以后纷纷炸裂开来，变成最为纯粹的魔力融入最高魔法议会的高塔中。 随着这些魔法师虚影的消失以及高塔魔力的增强，高塔的体积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栋房屋的正常大小。过了片刻，这栋房屋进一步缩小，同时形状、颜色发生改变，变成了林埃尔的模样。 “这就是世界收束、获得‘唯一性’的感觉吗？”林埃尔的脸色不算好看，然后他的身躯变得时隐时现，仿佛随时会彻底消失一样。 “两个纪元的魔力积累，无数大魔法师的智慧结晶也无法和‘收束’的力量对抗？对了，历史越长，衍生的平行世界就会越多，尽管魔力会增加，但‘收束’的难度也会增加。” 他深吸口气，拿出“秩序之心”挂在了脖子上，他的身体的变幻速度立即减缓了许多，与此同时，奥林中的无数魔法洪流齐齐停顿了一刻，然后像是归海的游鱼一样一起涌向了林埃尔，全部没入了他的身体内。 此时，他的脸色好了很多，身体也基本看不出异样了。 失去了魔力洪流，奥林也随之消逝在了历史的尘埃中，这里只剩下一片荒野。 天空渐渐开始落下雪花，这里本来就已经非常北方了，失去奥林的遮掩，温度也变得很低。 林埃尔看向了奥林更北方之处，悄无声息地从原地消失。 第五十六章:寂灭将至 在北极冰原之上，林埃尔出现。 他的右手伸出，对着看起来平坦无一物的冰原划了个圈，一个完整的、方圆数百米的缺口在冰面上出现，中间的冰块层层碎裂，露出了下方隐藏的空间。 “是谁？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但似乎只有林埃尔可以听见。 “我知道，不就是萨波福尼亚家族的驻地吗？”林埃尔微微一笑，“我来找你们借一件魔法物品。 “在第四纪元开始时，知识魔神交给你们的魔法物品。” “你是谁？”三个大魔法师从洞口飞出，见到林埃尔以后都是微微讶异。 “是你，林埃尔，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活过来的，但你最好别来惹我们。”其中一个魔法师说道。 “你们从第四纪元开始就已经和知识魔神勾结上了，路西恩大魔法师将这个秘密留在了赞扎尔法师塔内。 “你们尽力收拢魔法力量、如今外出争抢势力的目的，我也一清二楚。所以你们自以为的那些秘密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只要你们将那件东西交出来，那么一切好说。” 三个大魔法师眼神对上，都明白了对方心里的想法，毫无征兆地一起出手，率先控制了林埃尔身边的空间以及元素。 “很强，非常强，比我的老师还要强得多。”林埃尔点评道，“你们的魔力和灵魂强度恐怕是目前在大陆上绝对能够排到前列的。 “除非有莉莉安的‘秘法师’的那种能力，否则很难从你们的手里抢夺力量。” 三个大魔法师脸色稍变，他们正打算用元素活生生将林埃尔压成肉酱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法进一步控制这些元素了。 林埃尔微笑着说道：“但是，是什么让你们认为，你们有机会能够杀死我的？ “如果有一个能比莉莉安更强的魔法师，或许能够和我对抗。 “但光凭你们？” 林埃尔身上的毛孔透出青白色的魔力，将周围的所有元素尽皆纳入自己的掌控当中，四种元素泾渭分明地分开，变成四条细长的绳索，像是乖巧的长蛇一样围着林埃尔的周身绕行。 “不好！” 一个魔法师大喊，他的声音非常大，试图以此来引起还留在下方驻地的族人的注意。 “没用的。” 林埃尔笑容收敛，淡漠地看着他们：“你们对于这个位面而言有害无益，是什么让你们以为自己可以从一位魔神身上谋取利益的？ “萨波福尼亚，没有必要留在这个世界上。” 林埃尔说完这句话以后，时间仿佛在瞬间停滞下来，一种恍如真正神灵一样的力量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整个北极洲在一瞬间融化成了水。 在不到一秒钟以后，北极的冰层重新成型，就像刚刚发生的事情不过是幻觉一般。 三个大魔法师此刻吓得肝胆俱裂，忍不住低下头看了一眼，北极似乎根本就没有受到一样，依然和之前没有多大区别。 但是被林埃尔划出的那个巨大的冰窟窿消失不见，仿佛在证明着刚刚北极确实经过了一场融化和重新凝固。 “他们已经成为了北极的一部分，这样很好。”林埃尔的手上多出了一本厚重的书籍，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奇特的眼睛符号。 眼睛的外轮廓是圆形，表示全面的知识；眼中的瞳孔是四角，表示作为支柱的四种元素；四角型中画着两条直线，代表世界的诞生和毁灭。 “不行！那是我们的！” 一个大魔法师状若癫狂一样，浑身燃起幽蓝色火焰，短暂挣脱了林埃尔的控制，直接朝着他冲过去。 但他还没有走完一半的路程，双眼就失去了神采，身体直接往下落去。 他以某种方法将自己的灵魂作为代价换来了力量，或者说这就是一种“血魔法”，莫罗-昂赛汀赐予他们的知识里显然会将此包括在内。 “那是我们的……”其他两个大魔法师也死死盯着林埃尔手上的书籍。 “你们将此称为‘智慧秘典’对吧……可惜的是，这东西除了本身具有的力量以外，还是知识魔神的眼睛和耳朵，是祂方便控制你们的工具。 “可惜你们太过痴迷于里面记载的东西，尽管只能翻动两三页，但里面的知识也足够让你们着迷了。不然的话，你们早一点发现它的问题，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 林埃尔松开了对那两个大魔法师的控制，任由他们盯着自己。 …… 莫罗-昂赛汀刚离开凯里姆顿斯出现在霍尼斯纳，长袍就稍微抖动了一下。 “果然，这个位面原生种族的力量不可小觑。但遗失了‘秘典’就遗失了吧。” 祂走入霍尼斯纳的皇宫，因为已经是深夜，所以这里极为安静。 祂在唯一亮着灯火的窗户外朝里看了看，年轻的娜塔莎正在里面阅读积压的公文，并一一做好批复。 “你在这里做什么？” 莫罗-昂赛汀直接出现在了娜塔莎的身后。 “批阅公文，行政、军事、经济想要运作良好，就一定要协调好工作。”娜塔莎头也没回。 “这里不过是一个临时的势力罢了。” “不，这里是凯里姆帝国，我要让父亲的荣光在此重现。”娜塔莎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将哥哥害成重伤？ “这个国家在他手里只会糜烂。” “但我知道仅仅这座城市，就有很多人对你不满。” “普通的民众不懂政治，我懂就可以了，他们怎么骂我都没有关系。” 莫罗-昂赛汀轻笑两声：“有趣，即使已经观察了五千年的人类，我依然可以发现新的东西。” “魔神阁下大人，你这么晚来是要做什么呢？”娜塔莎放下手里的鹅毛笔，拿起旁边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 “你确实很聪明。”莫罗-昂赛汀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血脉，或许你能够成为我的帮手。” “不过是傀儡罢了，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娜塔莎说道。 “多少人类宁愿躺在泥泞恶臭的下水沟里生存，也不愿意在阳光下死去啊。”莫罗-昂赛汀感慨道，“人类的有趣之处，或许就是无穷尽的可能性。” “这也是人类最无趣的地方。” 娜塔莎站起来，转身面对莫罗-昂赛汀说道：“不必再浪费时间了，把他们叫过来吧。” 她的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口就被推开，进来的是路西恩以及艾尔莎。 “其实如果你不让鲁诺昏迷不醒的话，该牺牲的本会是他。”艾尔莎说道。 “这就足够了，父亲是我的榜样，即使时间不长，我也希望他能够为我骄傲。”娜塔莎的眼圈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熬夜的缘故。 “孩子，我一直都为你骄傲。”一个低沉的男性嗓音在房间里出现，娜塔莎眼中的泪水一下子奔涌而出：“父亲！” 书房中的一个书柜连同墙面一起旋转半圈，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即使他的样子和以前有着很大的区别，娜塔莎依然认出来了这就是自己的父亲。 “父亲，我还以为你——” “好了，孩子，你需要好好活下去。”鲁诺笑了笑，路西恩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区区一条血龙，还不至于让我垫上自己的性命。”鲁诺冷笑一声，看向莫罗-昂赛汀。 “不愧是能够掌握四种元素的血脉，你令我很惊讶，非常惊讶。”莫罗-昂赛汀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不愧是……改姓以后的‘欧吉利特’。” “‘欧吉利特’？这就是我身上血液的来源？”鲁诺说道。 “你以为欧吉利特家族长达数千年的、驱逐诅咒的尝试全都失败了吗？ “不，足够强大的、能够掌控四种元素的血脉就是其产物。可惜那位魔法师想私吞这份成就，在留下血脉以后就遭遇横死，凯里姆姓氏的秘密就被隐藏了下来。”莫罗-昂赛汀说道。 “难怪，很多事情都能够解释得通了。”鲁诺点点头，“很感谢你的答疑，不过我的女儿必须安全地离开这里。” “安全？世界即将寂灭，哪有什么地方是安全。” 莫罗-昂赛汀此言一出，路西恩和艾尔莎脸色微变，前者走到鲁诺的面前说道：“抱歉，这都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 “哦？解释一下？”鲁诺朝着娜塔莎挥挥手，“来这边，让我好好看看你。” 娜塔莎流着眼泪走过去，其他人都并未阻拦。 “父亲……” “放心，有我在这里，谁也动不了你。”鲁诺抚摸了一下娜塔莎的长发，“你真的长大了，可惜你的哥哥……” 娜塔莎露出憎恨的表情，鲁诺只是叹了口气并未多说。 “很简单……这个宇宙的空间正在无限制地拉伸，直到不久以后，它会像面团一样。”莫罗-昂赛汀的面前出现了一团揉搓好的面粉，在以一定的宽度拉长，在拉长的过程中面团逐渐变薄。 “明白了吗？宇宙最后会变成这面团一样，变成一张‘纸’，一张没有厚度的纸。到时候或许会有新的生命孕育出来，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灵都是无法在这样的宇宙里生存的。 “因为它已经成为了二维宇宙。” “包括神灵吗？” “包括神灵。” 第五十七章:位面融合 “难怪，神灵所居住的高位空间也即将支撑不住了吧，宇宙的崩灭是从高位走向低位的。 “所以，拯救世界的重任就落到我女儿的头上了？”鲁诺说道。 “利用血脉的包容性，容纳净化过后的神灵的力量，在这个过程中……” “在这个过程中利用信仰的力量来加固她的意识，然后她就可以作为容器利用这些力量来加固位面对抗这种撕扯，对吗？”鲁诺接过话头说道，“因为承受的力量过于强大，所以” 路西恩默默点了点头。 “你们竟然相信一位魔神的话。”鲁诺摇摇头，“那我的弟弟是怎么回事？” “克格鲁的情况也差不多，但他容纳的是魔神的力量。” “两手准备，不是吗？”鲁诺笑了起来，“说得很好，但我知道这都是假的。 “利用神灵力量的关键是神格，换言之，需要更高层次的层次才能掌控这些属于世界的力量。 “而更高的层次，第一步就是成为大魔法师。你们自身的力量都仅仅到了超阶的水准，我的女儿更是只有初阶，最多成为这些力量的一个宣泄口。 “将力量引导、灌注到某个目标上的宣泄口。或许莫罗-昂赛汀才是最后获取这些力量的。 “只有凭借自己成为了大魔法师，才能够真正和世界之力建立联系、使生命的层次得到升华。 “只有大魔法师以下的魔法师才能成为‘代行者’，因为大魔法师已经开始踏入神灵的领域，是和神灵同一层次的生命了。 “当然，仅限于在这个位面内。” 莫罗-昂赛汀说道：“看来你对魔法的挖掘很深。” “不，这些都是道宁·格林大魔法师留下来的知识。”鲁诺说道，“我在不久前才找到了他留下的东西。” “那你应该很清楚，世界将要寂灭也并不是谎言。”莫罗-昂赛汀说道。 “你慌了。”鲁诺重复说道，“你慌了。你的真身进入这个位面已经太久，力量的层面也有所滑落，不然你不需要和我废话这么多。 “虽然我不知道道宁老鬼有什么计划，但我确信他比你可靠。” 鲁诺微微一笑，“轰”地一声宫殿的上半截楼直接变成无数碎屑落下，鲁诺和娜塔莎已经不见踪影。 路西恩和艾尔莎看着莫罗-昂赛汀，似乎在等祂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错，利用你们消磨神力中包含的神灵意志、利用凯里姆的血脉来统合这些力量，这些事情完成后，受益者另有其人。 “我毕竟是魔神，会受到这个世界的排斥，所以我安排了你们位面的人来接受这份力量。 “但世界即将寂灭也并非谎言，鲁诺也并未否认。再过几年，即使你们什么都不做，世界也难逃毁灭。 “所以你们心里应该清楚，你们没有选择。” 艾尔莎默然，路西恩说道：“刚刚鲁诺说道宁·格林也有计划。” “你觉得是我五千年的谋划可靠，还是道宁·格林这个大魔法师的计划可靠？” 这个判断并不难下，为了生存，莫罗-昂赛汀的谋划一定也可以避免宇宙的寂灭。 “他把那个昏迷的小鬼也带走了。”莫罗-昂赛汀说道，“他们去了哪里……赶紧找到他们，去盎格鲁王国。 “找到他们之后立即开始力量灌注的仪式。” 在路西恩和艾尔莎离开以后，莫罗-昂赛汀也离开了这里，姗姗来迟的魔法师们只能看到已经空无一人的倒塌宫殿，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是我们的！”剩余的两位大魔法师毫无畏惧地对林埃尔说道，对他们来说，这本蕴藏无穷知识的秘典比生命还要重要得多。 “你们已经魔障了。” 林埃尔留下一句话以后消失无踪：“我不会杀你们，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的结局将会如何。 “人已经死得太多了，今天就这样吧。” 莫罗-昂赛汀离开以后直接来到了这颗星球的最南端，乔尔斯正在给瑟琳娜尝试治疗。 见到祂突然出现，乔尔斯立即警戒起来，尽管他知道他的戒备并没有太多用处。 “还好我留下了后手。”莫罗-昂赛汀说完，瑟琳娜直接醒了过来。 “去拦住林埃尔。” 瑟琳娜转头看着乔尔斯，脸色复杂地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直接“传送”离开。 “时间来不及了，乔尔斯。”莫罗-昂赛汀说道，“计划必须提前了。” “什么计划？” 乔尔斯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来到了一个陌生又有点眼熟的地方。这里正是奥林的原本所在。 他看见瑟琳娜正和一个没见过的大魔法师交战，但瑟琳娜也仅仅是勉强支撑，几乎算是全面落在下风。 然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乔尔斯来到了和莫罗-昂赛汀一起来到了劳瑞恩顿斯，无数巨龙尸体堆积如山，但天空中的血龙想要清理完敌人还需要一段时间，奥杜因三位魔法师打成一团，身上只有寥寥几道伤痕，而思多尔的小半个身体都不见了，鲁道夫少了一条手臂，波克脸色苍白随时都会倒下。 “等不了了，开始吧。”莫罗-昂赛汀轻声说完，祂的袖子里飞出两道龙魂，从相貌上看乃是迪尔乔司古拉，还有一道是托洛傲英。 托洛傲英在刚刚已经战死，但他的龙魂落到了知识魔神的手上。 乔尔斯心里生出不妙的预感，但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两条龙魂朝上飞去，钻进了天空中那个越来越大的空洞当中。 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一刹那，明明已经是深夜，太阳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起，然后在天空中环绕半周来到了西边。 然后它直接固定在了西边的天上，白色耀眼的阳光也变成了暗红色。 原本稳固的空间开始出现无数裂痕，里面并非闪耀七彩光芒的空间裂隙，而是一片未知的空间。 “这是……‘次元交叠’？” “不，这是‘位面融合’。”莫罗-昂赛汀回应了他的疑惑。 随着暗红色太阳的出现，整个大陆都开始微微摇晃，山林中无数野兽惊惶逃窜，家养的宠物骏马也都坐立不安。 “不好，要加快了。”博思雅尼此刻正在指挥对哥尼王国的战斗，此刻大陆的异变让他脸色微变。 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人出现在他的面前：“看来事情有点出乎你的意料了，怎么样，你还想继续打吗？” “我控制的地方已经足够大了。”博思雅尼思考了一下以后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苍白中年人离开以后，博思雅尼指挥所有祭祀开始准备撤回国境内。 此时的晨曦教派内已经是一片慌乱，莫林-普兰顿从神殿的最深处飞出，停在高空上。 “各位神灵的子民，不必惊慌。”莫林-普兰顿的声音传出，“一切都会恢复平静，你们只需祈祷。 “神的爱与你们同在。” 所有人都平静下来，看着天空中莫林-普兰顿绝美的脸庞。 莫林回到神殿中，找到了他亲自培养的魔法师们：“你们戒备好周围，激活魔法阵维系这片空间稳定。” 说完以后他便不知所踪。 “快点！” “我知道了。” 乔尔斯的家门外正站着冯、特丽丝和一个年轻的魔法师虚影，门打开以后他们一点都不客气地走了进去。 “长话短说，现在是夺回霍尼斯纳的最好时机。”年轻的魔法师说道。 “你是谁？”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道宁·格林，欧吉利特家的小姑娘。 “事不宜迟，现在是分秒必争的时候，能不能夺回霍尼斯纳关系到乔尔斯是否能够活下来。” “怎么回事？”法瑞拉说道。 “相信我，小姑娘，现在没时间解释了。走吧，去找血眼家的人。” “乔尔斯怎么了？和现在发生的‘次元交叠’有关系吗？” “不，这是‘位面融合’。” 道宁·格林看着正在下楼的杜伦说道：“他就不必去了，普通人应该远离这些纠纷。对了，把安妮叫醒带上。” 短暂的告别过后，法瑞拉、安妮和他们几个一起离开了朗顿城。 “这就是约定的时间了。” 在北面不算宽广的海洋上，钻出了一只极为巨大的鸟，它长着三个头，分别被鳞片、羽毛和厚实的红色肉层覆盖。 “是的，到时间了。” 一条长着三对翅膀的庞大长蛇挥动着翅膀飞到了大鸟的跟前。 “哈，我就知道魔神信不过。”大鸟说道，“好久不见了……考赤。” “奎扎尔，我的兄弟，莫罗-昂赛汀已经把你的生命许给了我，不如放弃抵抗吧。”六翼王蛇盘旋着下落到海面上。 奎扎尔干笑两声：“哈，哈，我说我们是不是该先叙叙旧？” “等我成为了真正的羽蛇，一定会和你慢慢叙旧的。” 六翼王蛇的翅膀张开，上面的花纹渐次亮起，奎扎尔怪叫一声扇动翅膀朝远处飞去。 “这个世界在移动。” 某个世界内，乔尔斯曾经见过的大魔法师路西恩正在和某个女**谈。 “看来林埃尔进行得还算顺利。” “嗯，希望突然加快计划可以打算那些神灵的脚步，这样我们才有一丝希望。” 第五十八章:规则改造 在莫罗-昂赛汀的控制下，乔尔斯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大战开启，同时暗红色的日光笼罩了整个大陆。 “你到底想做什么？”乔尔斯说道。 “等。” 墨亚德奥稳稳地站在奥杜因的头上，看着面前三人逐渐被压制。 “灾祸的源头是这里吗？” 莫林-普兰顿出现，他站在高空看着面前的战场，天空落下的雷霆和陨石像是刻意绕开了他一样。 “不，不是。”他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忽然眉眼间动了一动，再次消失。 此时东边的海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孔洞，无数奇怪的生物从中涌出。 “黑暗位面的空隙。” 莫林看着不断出现的黑暗位面生物，伸出双手：“但你们不属于这个世界。” 地水火风四种元素形成了一张大网，死死罩住了这个黑色的通道，而被赋予更多权能的世界之力也包裹在孔洞周围，尽力压制着孔洞的扩大。 “哇！” “吼！” 这些生物和赞扎尔大陆上存活的虫鱼鸟兽没多少区别，但此刻都状若癫狂地想要冲出这个突然出现的通道。 莫林-普兰顿的眼睛从孔洞里看去，在经过了一道无穷漫长的黑暗以后，他看见了黑暗位面当中的天地，这里是一片破碎的大陆，但是即使把所有浮在海面上的碎片拼起来，也无法组成一个完整的大陆。 更远处是一个未知的世界——莫林-普兰顿什么都看不到，这并非黑暗，也并非宇宙中的混沌，而是更为纯粹的“无”，是什么都没有。 那里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即使存在着物质，也因为极高度的压缩而无法表现出任何性质。 这片“无”在慢慢地朝着黑暗位面的更深处蔓延，生命和能量凭空消失。 “这就是神谕所说的毁灭吗？”莫林-普兰顿首次感受到了极大的恐惧，“神爱着所有生命，但这无疑会彻底摧毁神灵的爱。 “这才是灾祸的根源吗？看来只有神灵才有可能制止了…… “需要让神灵早一步‘降临’，但是……对了，我记得有几个魔法师有这个能力。” 他留下了一个魔法阵以及部分魔力后再次消失，来到了大陆南部的某座山脉上。 “你就是汉娜？跟我走。”身材娇小的女魔法师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莫林抓着手臂离开了山脉，来到了一座小镇，那里有一个长相普通的魔法师在尽力维持小镇上的纪律。 “福格罗尼，对吧。”莫林另外一只手抓住他，带着他们回到了东海上。 “这是什么？”汉娜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这是黑暗位面通往这里的孔隙。”莫林-普兰顿说道，“因为某种原因，黑暗位面和其他位面或许会直接被‘挤’到这个位面里来。 “但这不是最致命的，更恐怖的危险还在后面。 “我记得你们能够联手使用‘神降术’，只有神灵能够遏制这种危险，但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最后一个魔法师布伦德·卡佩，你们知道他在哪里吗？” “布伦德？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你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汉娜问道。 “神灵爱着所有的人，但并非所有的神灵都爱人。”莫林-普兰顿微微一笑，这一刻的风情让汉娜和福格罗尼都稍微失神。 “什么意思？”福格罗尼说道。 “你们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吧，我是莫林-普兰顿，是爱与婚姻之神行走在大地上的使者。 “这个位面从来就只有吾主和秩序之神是爱着人类的。 “因为只有祂们，才是这个位面真正的神祗。” 莫林-普兰顿收敛起笑容：“详细的事情就不必细讲了，我现在需要你们的‘神降术’。你们真的没办法找到布伦德吗？” “这个魔法只能召唤来星辰之神的化身，无法召唤来婚姻之神的。” “在打开‘门户’后，我自然有办法。” “但我们确实无法找到布伦德。” 莫林-普兰顿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愁绪：“这就麻烦了。” “黑暗位面的通道已经开启了，是时候了。”凯里姆顿斯内的皇宫里，此刻用各种材料布置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魔法阵的中央是已经陷入昏迷的克格鲁·凯里姆。 两位魔法师站在魔法阵的左右两侧轻声交谈。 “所有凯里姆王国的居民听着，现在王国出现了非常严重的问题。 “你们与其惊慌失措，不如向国王祈祷，他一定会帮助你们度过难关。” 凯里姆王国内，所有萨波福尼亚家族的魔法师都在宣传着这两句话，在有了事情做以后，躲在室内的居民们也确实少了许多恐慌。 他们一起在室内向着克格鲁祈祷，希望这个早已经沦为他人控制的国王能够尽早保佑他们。 过了片刻，皇宫内的两位魔法师脚下的魔法阵纹路亮起，亮光一直蔓延到整个魔法阵上，最后的终点是位于中央的克格鲁。 克格鲁很快醒了过来，但因为某种原因而变得动弹不得，很快，四种元素都聚集到了他的身边。 克格鲁张大嘴巴，似乎在惨嚎。实际上也是如此，他并非魔法师，在经过魔力的注入后灵魂被强行撑大，极为恐怖的撕裂感已经淹没了他的神志。 但他此刻想死都办不到，因为他的灵魂每到了崩溃的边缘，强大的魔力都能够强行维持住平衡。 魔力的灌注很快结束，克格鲁的身上已经被血水浸湿，因为过于强烈的痛楚让身体的血肉细胞都产生了紊乱，毛孔中不断有血污渗出。 克格鲁还没适应自己的变化，还没来得及从痛苦中喘息，另外性质的力量就以一样的方式进入了他的身体。 是这两位魔法师所掌控的神力！ 但是神力的注入并未带来更多的痛苦，而是带来了某种更为诡异的变化。 克格鲁身上紊乱的魔力迅速平静下来，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淡漠，片刻后又恢复正常。 “把你的身体给我……” “月亮……” “国王啊，请您保护我的孩子们吧……” 无数不同的声音在克格鲁心底响起，本就饱受摧残的他的理智在不停摇摆，但最后还是保持住了作为“人”以及“国王”的那部分。 “人民……在呼唤我……”克格鲁挣扎着开口说道，而两位魔法师此刻已经变得无比虚弱，好似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神力和四种元素开始融合，所有大魔法师都感觉到世界发生了某种比位面融合更为微妙的变化，仿佛它的力量一下子增强了一样。 “最后的受益者，自然是这个世界了。” 站在乔尔斯旁边的莫罗-昂赛汀自言自语道。 无数的神力和四大元素经由克格鲁的身体融合，然后返还到这个位面当中。融合起来的不仅有力量，还有神力背后所代表的某种规则。 红色的太阳附近，一轮散发着皎洁柔白光芒的月亮升起，快速从西边落到东边，然后在东边的天空稳稳地停住。 乔尔斯身上某种属于罕莫海的力量不受控制地勾勒出来，代表“血魔法”的符文迅速勾勒出来，然后其中有几道纹路像是铅笔字一样被凭空擦掉。 “规则发生了变化！”乔尔斯震惊道，“规则变得更加完善了。” “这是自然。‘月亮’和‘公正’两种规则被刻印到了这个位面里。”莫罗-昂赛汀说道，“月亮之神赛鲁忒苏尔、交易与公正之神轻诺达此刻已经成为了这个位面的养料。” “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那两位的神域非常靠近寂灭所在，祂们也早已经因为神域的破灭而陷入了沉睡。 “也是因此，才能轻易将他们的力量取走。” “那是两位魔神？” 莫罗-昂赛汀没有继续说话，而是仔细感受着这个世界规则的变化。 神力的灌注也很快结束了，前后加起来不过二十分钟。两位魔法师在其他人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了呆立原地的克格鲁。 “尽管我只是一个傀儡。 “不过我最后也不算辜负了人民的期望吧。 “我还是守住了这份力量，并将它送给了这个世界。 “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但我猜应该不算是坏事吧。” 克格鲁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然后他早已经不堪重负的身体和灵魂一起变成了飞灰。 在盎格鲁王国的郊外，鲁诺正和路西恩以及艾尔莎对峙。 路西恩看了看从天边升起的月亮，鲁诺愣了愣：“规则改变了。” “规则改变了？”路西恩听到这几个字也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才是知识魔神的真正目的？” “无论如何，你们别妄想夺走的任何一个儿女。”鲁诺说道。 就在他们的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候，血眼家族和法瑞拉、冯、特丽丝也已经抵达霍尼斯纳城外，道宁·格林的虚影也混在其中。 “我们该怎么办？”冯问道。 道宁·格林说道：“这很简单。” 他飞到空中，大声叫喊道：“这里真正的领导者、建立者乔尔斯回来了，掠夺者们快出来投降！” 第五十九章:知识魔神之死 鲁诺抢在路西恩和艾尔莎之前先一步出手了，路西恩周围的元素毫无征兆地暴动起来，他直接就使用拉格纳奇的神力试图抢夺元素的控制权。 鲁诺可是大魔法师当中的极强者，依照路西恩自身原本的实力，连一点半点抗衡的可能性都没有。 但他的神力刚刚调动就被直接瓦解成四种基础元素，连同他的左臂一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怎么可能！”艾尔莎惊叫出声，“怎么可能有魔法师能和神力对抗？” “我已经摸到了成神的边缘。”鲁诺说道，“不然你以为莫罗-昂赛汀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废话？ “你们的道路是错的，而我，凭借自己也能得到成神的机会。” “原来如此，天生统筹四种元素的能力让你掌控了一部分真正的世界之力了。”路西恩简单地治疗了一下自己的断臂。 “但也是因为纪元终结在即，各种魔法规则变得更加活泼才让我得到了这个机会。”鲁诺说道。 艾尔莎此时正在竭力对抗周围失去控制的元素，原本她引以为依仗的神力此刻也只是和鲁诺的力量不相上下罢了。 不对，鲁诺同时对付他们两个依然气定神闲、尤有余力，说明他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所谓的“代行者”。 “所谓的世界之力，其实就是魔法元素，不过它是元素的更深层次的表现。对魔法有足够的研究还不足以做到这一步，只有能够用四种元素共同构建出一种更为和谐、稳定的力量，才能被称为世界之力。 “对魔法师来说，四种元素混合就等于混沌，混沌也能够分解为四种元素。不过虽然元素从混沌中来，但它们重新组合后可以形成位面、形成星球、形成空间和时间，那就说明它们除了混沌以外还有更多可能性。 “神灵不过是掌握了这种可能性罢了。凯纳瑞斯掌握了如何用它们组成空间，用它们构建出‘风’，祖拉玛则懂得用它们来构建灵魂和生命，梅瑞迪雅能够用它们构建所谓的感情。 “而我，能够用它们构建‘秩序’。” 鲁诺已经完全掌握了局面，只要他消磨到对方两人的灵魂支撑不住，胜利便显而易见。 “不过我想要成神还缺少一点关键的东西，我暂时还没有发现。”鲁诺说道，“或许我可以用你们跟知识魔神换取这部分的知识。” “原来如此，你就是罕莫海的‘代行者’。”路西恩说道，“即使是死去的神灵，在纪元终结之时也一定会出现‘代行者’。 “其他的神灵可能会没有，但梅瑞迪雅和罕莫海一定会有，因为只有祂们才是这个位面的原始神灵，世界的规则中存在着祂们的烙印。” “看来你懂得很多啊。”鲁诺眯起眼睛，在思考要不要直接将他杀死。 “但也因为罕莫海已经死去，所以你得到了大部分祂的传承。将你当做‘代行者’已经不准确了，不如说你就是这个世界选定的新的‘秩序之神’。”路西恩说道。 “既然我们绝无可能是你的对手了，那么我们放弃这次的计划了。”路西恩有些颓唐，但很快就调节好了心态，“把我们留下来，至少我们可以去帮助你，或者帮助其他人的计划。 “我们的目的还是很简单，那就是阻止这场毁灭。” “你很聪明。”鲁诺笑了笑，“不过……” 然后他的脸色稍微变化：“新的规则注入了世界，但这是……” 站在乔尔斯旁的莫罗-昂赛汀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连这个世界都在试图阻止我啊…… “哼，新的秩序之神么。这个世界的力量还不够强大，那不如…… “不如用我的吧。” 祂的衣袍仿佛被大风扬起，乔尔斯第一次见到了祂藏在长袍之下的真身。 是一本书，一本画着无数眼球的厚重书籍，这些眼球仿佛都有着自己的生命一样在不停转动；眼球的瞳孔中能够见到无数道门的影子。 这本书飞出长袍，不断翻页。每翻开一页，就会有一枚眼球消失。 等到从封面翻到封底，这本书径直掉到了地上，封皮和书页都是一片空白。 “知识魔神死了？”乔尔斯感觉自己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是不敢去捡地上那本看起来毫无奇特的书。 一缕火焰从他的指尖跃出，但还没等他烧掉地上的衣袍和书本，他就感觉到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进入自己的身体。 几乎是瞬间，他的眼神就变得完全不同。他看了看地上的东西，指尖的火苗没再停顿，直接飞出点燃了衣服和空白书籍。 “哼，莫罗-昂赛汀就是盗取吾力量的罪魁祸首吧，没想到祂竟然真身一直呆在这个位面，也没想到祂就这么死了。 “不过也好，竞争者越少越好。”乔尔斯自语两句，看向了天空中不断扩大的孔洞，“黑暗位面要来了，吾之力量也将尽复。” 路西恩看着突然停手的鲁诺，心中有些疑惑。 “你们已经没有价值了，只要别来惹我，随便你们去做什么。”鲁诺带着自己的儿女飞向远处，“顺便提醒你们一句，莫罗-昂赛汀已经死了，祂的规则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养料。” “怎么可能？”艾尔莎说道。 路西恩沉默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知道他所说的不一定是谎话。 “知识魔神自戕了。”莫林-普兰顿轻声说道，“对了，你们知道吾主的‘代行者’是谁吗？” “啊？你不就是吗？”汉娜和福格罗尼疑惑道。 “不，我是主的造物，并非祂的‘代行者’，作为非人族的我还没有这个资格。”莫林-普兰顿说道，“奇怪的是我一直没找到祂的‘代行者’。” “‘代行者’一定是人族？” “嗯，而且吾主是必然会有‘代行者’的，这是规则内必然发生的事情。”莫林-普兰顿说道，“如果找到这位人类，那么吾主也能顺利降临。” “什么？” 汉娜说道：“等等，你刚刚说的是，我感觉到的世界规则的变化，是因为知识魔神死了？” “对，祂将自己的力量变成了这个世界规则的一部分。”莫林-普兰顿说道。 汉娜和福格罗尼对莫罗-昂赛汀知之不多，而且也没有接触，因此只是有些面面相觑。 “你知道为什么每位神都想要有一位‘代行者’吗？ “因为人族是这个宇宙最后自行孕育而出的智慧生命了，你们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这个宇宙的权能。 “为了躲避宇宙的毁灭，许多神灵尝试打破宇宙的隔膜来到另一个新的宇宙，而众多神灵也是因此聚集在这个宇宙中。 “但祂们来到的时候，这个宇宙也已经在寂灭的边缘，大约只需要两三万年左右这个宇宙就不复存在。 “一个宇宙的寿命大约能够有上万亿年，两三万年对这个宇宙来说也只是光阴一瞬。” 此时，乔尔斯刚一醒来，就看见自己的对面坐着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儿，这是他见过的莫罗-昂赛汀的形象之一。 他无法动弹、无法说话，只能静静听着知识魔神的讲述。 “同样的，对于神灵而言，这点时间也不足够积攒下一次破开宇宙隔膜的力量。因为宇宙有它自己的规则，外来的神灵受到这些规则的排斥，只能用各种方法来试图汲取力量、控制权柄。 “而岱刚、奥梅里梅和墨亚德奥祂们则有点不一样，祂们直接来自于‘永恒之域’。岱刚和奥梅里梅对‘永恒之域’的破坏使祂们从‘永恒’中脱出，正好‘掉’到了这个宇宙里。 “祂们的权能都不完整，力量也仅仅和虚弱的外来神灵们相当。 “由于这个宇宙已经在寂灭的边缘，几乎所有宇宙中的位面都已经毁灭，只剩下无数微不足道的小型位面，以及几个比较大的位面。 “这个宇宙最后孕育出了属于它的最后一批智慧生命，也就是人类。 “人类是这个宇宙规则的体现，很大一部分宇宙的权能也集中在了人类的身上，这就是为什么人类可以通过学习使用魔法。 “神灵们想要恢复力量，就必须抢夺宇宙的权柄。但很显然，这个宇宙也有属于它自身的神灵。 “也就是秩序之神和婚姻之神。祂们的诞生比人类要晚，但也正是因此，祂们得到了这个宇宙剩下的权柄。 “而且祂们是依托于人类而存在的，毕竟这个时候人类已经是宇宙的化身了。 “于是神灵们展开了一场大战，这个位面的第一纪元以罕莫海的死亡为标志而结束。梅瑞迪雅选择妥协，只求守住自己的那份力量。 “得到了机会的神灵们开始尝试各种方法，试图摸清这个宇宙的规律以便攫取力量。 “这里最明显的代表就是制造智慧生命，让他们像人类一样在这里生存、繁衍，或许这个世界就会将力量分给他们。 “作为创造者的神灵们也将因此受益。” 第六十章:魔神降临 乔尔斯静静听着莫罗-昂赛汀的讲述。 “但很显然，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 “无论是精灵、矮人、兽人，还是生活在黑暗位面的梦魇、血族等等，他们都不是这个宇宙的真正灵长。 “无论是在这个位面还是在另外的位面，这个方法都行不通。于是神灵们开始了新的尝试——让人类心甘情愿地奉献出自己的权柄。 “也就是宗教和信仰。 “人类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祈求得到的神术能力，实际上是由世界直接赋予的，这也是为什么神术无法直接作用于普通人。 “因为在力量上，世界是公平的。” 说到这里莫罗-昂赛汀咯咯笑了起来：“就是为了从如此愚蠢的人类手里抢夺力量，自诩高位存在的神灵们想尽了办法，最后也只能用欺骗的方法。 “在神灵的名称与对应的权柄‘固化’后，神灵们就借此在这个宇宙里盗取力量。不过这些力量还是非常有限，直到人类真正开始接触这个宇宙赋予他们的力量。 “也就是魔法。 “在第二纪元中后期时，简单的巫术和法术开始出现，人类通过单纯的向天地祈祷，以一定的代价——也就是灵魂——来使用魔法元素。 “于是神灵们开始指示宗教成员猎杀所谓的‘异教徒’，杀死女巫和男巫等，因为祂们怀疑巫师们分走了‘本该’‘属于’祂们的东西。 “但是祂们错了，完全错了。意识到这个错误的祂们进行了一场极为恐怖的‘清洗’，也是这个时候，这个位面的人类差点直接灭绝。 “也就是这个时候吗，在宇宙的规则险些破裂、出现严重漏洞的时候，墨亚德奥‘掉’到了这里来，并陷入了沉睡。 “后来祂醒过来的时候知道抢夺自己力量的两位罪魁祸首也在这个宇宙时，就创造了血龙试图强行掠夺这个位面的一切，或者毁灭这个位面的一切。 “而第三纪元开始的时候，因为内乱和各方面原因差点灭族的人类终于开始复苏，巫术的继承者们开始试图建立统合的实力并进行体系化的魔法研究。 “为了避免人类毁灭，神灵们创造的种族都加入了所谓的最高魔法议会，在他们的帮助下，人类的魔法成就突飞猛进。 “终于，神灵们得到了祂们想要的——那就是人类在成为大魔法师时，将会向祂们进行祈祷，祂们便可以借此攫取一定的权柄。不多，但比宗教所给祂们的要多得多。 “这个时候魔法师们的成就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神造种族，毕竟人类才是这个宇宙的、最后的希望。 “没错，成为大魔法师，是人类触碰到更高层次力量的开始，如果没有这些外来神灵，那么他们可以无拘无束地使用、研究、升华这份力量，直到有人有能力统合足够强的世界之力，并以此阻挡宇宙的进一步寂灭。 “但现在他们的更高的可能性被窃取了。 “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作为知识之神，或者说，是一个积累了足够知识、开始窥探一定命运的外来生命，我很清楚这是行不通的。 “依靠从这个宇宙窃取力量，绝无可能阻挡这个宇宙的寂灭。因为阻止寂灭需要对规则的介入，而神灵凭借力量强行介入规则的时候只会加快这个宇宙的崩毁。 “或者说，会让这个宇宙连‘寂灭’的机会都没有就‘崩毁’了。 “所以我从第三纪元开始，就将自己的真正身体投入了这个世界。我放弃了更高的视角，放弃了能够对无数平行世界进行筛选的能力，只为了寻找一个能够成功的可能性。 “这个时候，我一直寻找的可能性被外来神灵所限制，所以我不得不做出了更多的动作。” 莫罗-昂赛汀的语气带上了一种不可言状的感慨：“这是我所追求的最终极的知识，我在第三纪元开始就放弃了自己的神格，将它分成了无数份。 “连同我一起落在了无数个平行世界当中。如果我不能重新获得收束唯一性的机会，那我将会作为一个普通人死去。 “甚至由于我受到这个宇宙的排斥，所以我的力量也衰退到了最低点。但是有句话说得很好……” “‘知识就是力量’，是一个普通人类说出来的。足够的知识让我能够顺利完成了第三纪元的布局。 “也就是……安排路西恩和露琪娜进行一场魔法师的‘清洗’，然后将这个位面与更高维的空间隔绝开来，避免神灵们的影响。 “这个时候，宇宙的完全寂灭只剩下不到…… “不到四千年了。” 乔尔斯觉得毛骨悚然，如果说路西恩和露琪娜的行为也是由这位魔神安排的，那么是不是连他们要将林埃尔推上神位的计划也被发现了？ “幸好，从第三纪元开始，我就特意让一些魔法师留下一些能够让后来者用上的手段。我不清楚应该怎么去用，但我认为有准备总是好的。 “但是时间似乎不太够了，数万年的时间被浪费，连一点头绪都无法得到，所以我进行了一个最大胆的尝试，甚至可以说是孤注一掷。 “对于拥有足够知识，能够窥探命运的我来说，这无疑是非常罕见的。但我只能这么做了，因为……” 莫罗-昂赛汀还在讲述，但祂的声音越来越小，乔尔斯的耳边被另外的声音所取代。 “所有霍尼斯纳的居民，请你们为乔尔斯祈祷吧。 “为了重回过去的生活，为了过去的安定和欢乐。” 萨博福尼亚家族已经失去了对霍尼斯纳城的控制，此时整座城里都充斥着法瑞拉的声音。 在刚刚使用过多魔法力量的道宁·格林虚影慢慢消失：“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姓冯的小鬼。 “不要放弃希望。” 虽然冯一直都很烦这个老头儿，但此刻却出现了些许伤感。 “乔尔斯城主，您一定要……” “乔尔斯城主，希望您……” 霍尼斯纳的原居民们几乎都在诚心诚意地为乔尔斯祈祷，乔尔斯的耳边渐渐开始充斥着这些声音，同时一些他难以理解的力量涌入。 “这就是信仰所带来的所谓‘权柄’？”乔尔斯开始渐渐恢复自己对身体的感觉，面前的莫罗-昂赛汀也越来越远、身影越来越淡。 最后他来到了一个一片漆黑的世界，一个他已经非常熟悉的世界。 “嘿，小鬼，似乎你没有办法恢复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墨亚德奥的声音响起，“你的意识已经被克尔诺拉格取代了，我感受得很清楚。” “或许是的。”乔尔斯想起路西恩大魔法师对他说过，莫罗-昂赛汀会将克尔诺拉格的力量塞给他。 “你成长了不少。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你的力量还不足以和克尔诺拉格抗衡，尽管你的层次已经快要达到了。 “你需要的只是一点小小的帮助。” “来自于你的帮助？” “这只是一部分。” 墨亚德奥说完以后就沉默了下去，乔尔斯开始了耐心而显得无比漫长的等待。 此时，正在大战的劳瑞恩顿斯上空，林埃尔从虚无中走出。他显然已经摆脱了瑟琳娜的纠缠。 所有人都暂时停了一下手，不知道来者是敌是友。 随后来到的是一脸淡漠的乔尔斯，鲁道夫明显认出了他，但什么话都没说。 林埃尔看了一眼乔尔斯，然后径直伸手抓向了波克。尽管足足隔着数百米，但波克依然做出了闪避的动作。 波克的小半截身体直接消失不见，因为过度使用力量而达到极限的波克似乎在这一瞬间就崩溃了，身体的其他部分也要逐渐化作光点消失。 但是他身体刚飘出的光点迅速回到了身体中重新凝聚，缺失的那部分身体也迅速长了出来。 正在东海陷入沉思的莫林-普兰顿脸色一变，被他封住的巨大裂隙此时迅速扩大，将他的力量直接驱散，一片巨大的陆地直接“撞”了出来，海水被激起的同时颜色也迅速改变，海平面同时上涨。 原本生活在东海的白鲸浮出水面，发出极为痛苦的嘶叫声。 一个全身穿着盔甲、背上背着厚重大剑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就是这里了。” 然后他的目光投向了莫林-普兰顿：“哦？梅瑞迪雅的新玩具？” 随之出现的是一条极为巨大的黄金龙，他接过话头道：“先让‘无光神域’降临。” “这是自然。” 身穿盔甲的人拔出大剑，朝着天空挥动，一道更加巨大的裂缝凭空出现在天空中，一小块暗红色的天空变成了纯粹的黑色，无数长相很像猫的凶厉怪物从黑暗中“掉”下来。 “走！”莫林-普兰顿带着汉娜和福格罗尼消失。 “奥梅里梅，你就光这样看着他们离开吗？” “已经无所谓了，不是吗？岱刚。”黄金龙回应道。 “哈哈，没错。接下来，该去找墨亚德奥收取剩下的那部分力量了。” 岱刚将大剑放回后背，然后一步走出，直接来到了巨龙的战场之上。 第六十一章:协约 “黑暗位面正在不断冲击这里！”莫林-普兰顿刚说完，大陆的边缘开始崩溃成基础的四种元素，然后迅速重组为新的大陆。 重组过后的大陆不像是赞扎尔大陆或者黑暗位面的大陆，面貌全新，而且光秃秃的陆地上面迅速长出新的树木花草。 位面的融合并不是两颗星球碰撞这么简单，而是任何意义上的“重合”，这个位面的物质正在迅速增多，如果不是规则得到了强化，这个位面的屏障早就已经破裂。 也就是路西恩大魔法师所说的，位面和位面像是相邻的肥皂泡一样，肥皂泡的薄膜就是保护位面的屏障，而位面融合就像是肥皂泡里的空气突然增多了。 如果这个肥皂泡破灭，整个位面都会被位面之外的混沌湮灭，到时候就不必为宇宙寂灭的到来绝望了。 “我们该怎么办？”汉娜问道。 “对了，快向星辰之主祈祷，请祂给我们一个预示。”福格罗尼说道。 “不必了。” 莫林-普兰顿指了指天空，一个半身是精灵的神灵从已经覆盖小半天空的孔洞中走下，伴随着祂的不仅有三头动物，还有无数星光。 石睿帝国的东南部，无数星辰之主的信徒都感动得痛哭流涕，大声向着自己教派所信仰的神灵祈祷。 “好像我们的计划也出问题了。”林埃尔没有再试图杀死波克，作为大陆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半神，他已经感觉到了有三位新增的神灵气息，而且祂们都在试图赶过来。 这个世界的规则刚被融入了不属于自己的规则，对于这些外来的神灵排斥也减弱许多，连墨亚德奥都能感受到自己正在恢复。 乔尔斯忽然出声道：“这个位面的魔法师小子，我们联手吧。” 林埃尔目光一闪，讥讽道：“你连自己的神域和躯体都保不住，连我这半个神灵都不如，那什么来和我联手？” 乔尔斯充耳不闻，看向了鲁道夫：“冥柯其厉，你也一起联手吧。” “我是鲁道夫。”鲁道夫冷漠回答道。 “但你也是冥柯其厉，不是么？” “哼。” 鲁道夫依然没有回答，思多尔稍微拉开了一点和他的距离。 “奥杜因，快，将他们其中一两个杀死，你的力量就能极大增强。”墨亚德奥催促道，祂也感受到了奥梅里梅和岱刚正在赶来，到时候只怕这两位神灵还惦记着自己剩下的权柄。 但是神灵掌控着神力，拥有深层次使用神力的能力，转眼间天空中就打开了三个不同的裂缝，从中走出了星辰之神、力量之神以及毁灭魔神。 “这里还有个人类的小鬼。”奥梅里梅说道。 “什么小鬼，他在这个位面的力量已经不亚于你了。”岱刚的手已经摸到了背上的大剑剑柄。 “够了，都停下来。”星辰之主冷漠的声音出现，“吾等在此开战只会毁掉整个位面，也再不可能得到这个位面的规则和力量。 “使用宗教战争来决定位面归属才是最好的。” “哼，你的教派力量已经不小了，自然会这么说。” “划开地盘，互不干涉。三个月后开战。” 在场的神灵们都安静下来，似乎在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祂们现在将这个世界毁了，大家都得不到一点好处，最多是一起跟着宇宙寂灭。 “吾接受。” 奥梅里梅首先开口，岱刚也轻轻点头，所有人都看出来这两位神灵已经打算在后续的战争中联手，因此毫不在意地答应下来。 其他神灵没有指出这一点，祂们都不是傻子，这种时候任何手段都可以使用，都应该使用，而且谈判破裂的话对祂们来说也不是好事。 祂们自忖凭借自己的手段也未必就输给其他神灵了，这么一思考后其他神灵也纷纷表态同意。 “各位不可亲自下场。”星辰之主冷漠地说道，“除此以外都应允许。” “哈哈，你觉得你有什么权利说‘允许’‘不允许’吗。”岱刚冷笑道，“不过在此之前，应先将无关的东西清理掉。” “放着他们，这个游戏会更好玩。”一个长着狼和灰熊半身的神灵出现，祂的四只手臂拿着手杖、水晶球、猎弓以及缰绳，头部则像是长着两支硬角的人类。 “魄依涅瓦，你迟到了。”岱刚说道。 “总比没有到的好。” 祂环顾一周，这里的神灵已经少了好几位。 这里的神灵都默契地没有提到这些缺席的神灵，不管祂们状态如何，竞争者越少越好。 “放着他们就好了。”魄依涅瓦说道，“捕猎的时候，猎物越多才越有趣。” 祂这句话有一半是真心的，另外一半则是提醒奥梅里梅和岱刚，不要想借助其他神灵的力量来杀死墨亚德奥然后试图收取渔翁之利。 毕竟墨亚德奥的绝大部分东西都在这两位神灵身上，抢夺墨亚德奥剩余权柄的时候也有不小优势。 “还有，克尔诺拉格，你怎么弄成了这幅样子。”魄依涅瓦的语气中充满嘲讽。 乔尔斯脸色难看，但他如今已经远远不是这些神灵的对手了，只能闭嘴吞声。 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心在这里被杀死，作为过去象征着“愚弄”的神灵，想要逃脱还是有许多办法的，例如在已经死去的、过去的“代行者”梅罗·崔弗勒身上复活。 “还有这小子，这个宇宙还能孕育出这么强的魔法师吗？这就是这个宇宙规则所选定的、孤注一掷的人？”魄依涅瓦的注意力移到了林埃尔身上。 林埃尔并未说话，星辰之主说道：“你的话太多了。好了，划分好各自的领地便离开吧。” 同时祂看向了天空，有点疑惑为什么凯纳瑞斯还没出现。在祂们都达成默契以后，凯纳瑞斯再想降临攫取利益的话，毫无疑问会面对祂们所有神灵的围攻。 梅瑞迪雅没有出现也非常出乎祂的意料，毕竟梅瑞迪雅是这个宇宙仅存的原生神灵。 “除非……” 星辰之主没有继续想下去，这个时候战斗再次开始，但参战的只有奥杜因和乔尔斯。准确来说，是墨亚德奥在指挥奥杜因与乔尔斯开战。 “克尔诺拉格，你所占据的力量属于吾。”墨亚德奥说道。 “无能的垃圾，从‘永恒之域’落下后你就该直接毁灭。”乔尔斯说道。 林埃尔冷眼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神灵们毫不在意地划好了地盘，奇怪的是鲁道夫和思多尔作为冥柯其厉的代表也参与其中，毕竟连博思雅尼都未得到资格。 星辰之主、力量之神、毁灭魔神、瘟疫魔神、阴谋之神五方达成一致，将大陆分为五份，位居中央的是阴谋之神，其余神灵的地盘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依照一些山脉或者河流作为分界。 居中的势力自然比较吃亏，毕竟和四方敌人接壤。但在谈判里鲁道夫和思多尔也明显是弱势的一方。 所有人和神灵都离开了，还剩下乔尔斯和血龙们正在大战。 乔尔斯被奥杜因的翅膀拦腰扫中，整个身躯断裂成两半，但是在他的“尸体”下落时另一个地方出现了一个完整无损的乔尔斯，而两截尸体则变成了两条微缩巨龙冲向了奥杜因，但轻易就被奥杜因用爪子抓碎。 下一刻，刚出现的乔尔斯全身喷出血雾，整个人变得无比干枯，然后干枯的皮肤开裂，另一个乔尔斯从里面走出。 “你杀不死我的。”乔尔斯说道，“不如和我联手想一想怎么对付那些家伙。” “你将力量奉献与吾，就是最好的合作。”墨亚德奥说道。 已经将一双儿女安顿好的鲁诺·凯里姆此时正在下方的某处观战，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他。 他已经在这里看了一段时间了，但他依然不清楚自己成神还缺少什么。 路西恩·萨波福尼亚说的不错，他已经是这个宇宙选出的新的“秩序之神”，并掌握了足够强大的力量、规则了，但他依然不是神灵。 而且鲁诺可以感受到，这个世界将他定为了阻止寂灭的最后人选，但无论如何他都需要先成神，如今他的层次还不够高。 能够一定程度上“制造”规则的他并不需要担心自己被发现，因此他可以大摇大摆地观察神灵们的特点。 越是战斗，乔尔斯就越是能感觉到奥杜因和墨亚德奥的力量在减弱。 按理来说，在世界规则改变后墨亚德奥也会开始慢慢恢复，但一直没有亲自动手的祂反而一直在削弱？ 尽管乔尔斯感觉到疑惑，但他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同时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寻求逃离的机会上。 乔尔斯的身体具有达到魔法师极限的魔力强度，而且他还不是大魔法师，自身的意志难以产生影响，这样完美的躯壳让克尔诺拉格去哪里再找一个？ 他所不知道的是，墨亚德奥从欧吉利特身上收取力量都在“规则”之内，或者说在当初的“契约”之内，现在他即使杀死了乔尔斯也无法得到乔尔斯身上的力量，因为现在并不在当初的契约之内。 “奇怪，为什么墨亚德奥一直在给乔尔斯送力量？而且乔尔斯的气息并没有变强？”鲁诺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第六十二章:神格 乔尔斯也发觉不对，此时墨亚德奥看起来虚弱无比。祂拍了拍奥杜因，所有血龙一起展翅高飞，不知道去往何处。 在墨亚德奥和血龙们离开以后，乔尔斯呆立原地，表情变换不定。 “到了现在，你还是得依靠吾的援手啊。”乔尔斯见到自己所在的黑色空间亮起，依然是那片天地颠倒的城市，墨亚德奥正站在他的身边。 不远处则站着克尔诺拉格。 “祂是吾的对手，而你要去寻找自己的命运了。”墨亚德奥摆摆手，走向了克尔诺拉格。 “我渐渐明白了一切。”乔尔斯说道，“现在这些力量足够一个魔法师收束自身的唯一性吗？” 墨亚德奥的脚步顿了顿：“或许是够的，因为莫罗-昂赛汀的融入使这个世界的命运加强了，平行世界的衍生会少很多。” “我知道了。” 乔尔斯看着墨亚德奥走到克尔诺拉格的身前，在这片虚幻的“永恒之域”中，墨亚德奥也不会惧怕一个已经死过一次、无比弱小的神灵。 祂们刚刚相遇，乔尔斯的意识就回归到了自己的身体中。之前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动，在使用魔法，但却没有任何办法控制。他的意志相较于神灵还是太弱了。 “咦。他似乎恢复正常了。”躲起来的鲁诺决定跟上去看一看。 乔尔斯心道：“林埃尔会在哪里？奥林？” 在他看来，只要他将身上属于两位神灵的力量交给林埃尔，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林埃尔完成“收束”成为神灵，驱逐所有入侵这个位面的神，然后阻止宇宙的寂灭。 然后就皆大欢喜了。 这次似乎是林埃尔、路西恩等人为了打乱魔神的计划，故意将自己的安排提前了一点点。很可能路西恩也察觉到自己和露琪娜在第三纪元末尾的所作所为有着莫罗-昂赛汀的影响，害怕自己的计划反倒被对方利用。 但让乔尔斯觉得更危险的隐患是这次莫罗-昂赛汀的“死”，尽管祂的规则已经变成了宇宙的一部分，但祂的意识分明是还没有消亡的。 正如祂自己所说的，掌握着足够知识，即使自身力量弱小无比，也能发挥出极强的威力。 想到这里，乔尔斯右手一划，空间的缝隙被打开，他直接钻了进去。不过是短短几秒钟，他就差点抵抗不住空间缝隙中的危险，但还好他转眼间就到达了奥林。 在鲁诺的注视下，那条空间裂缝并未消失，他跟在乔尔斯身后也钻了进去。 “奥林呢？” 乔尔斯看着面前光秃秃的大地，皱着眉头：“还有赞扎尔法师塔呢？魔法议会高塔呢？” 这里已然铺满了冰雪，冷冽的寒风毫无阻碍地在这里吹拂。 这个地方连一棵树、一丛矮灌木都见不到。 这个时候北方传来了极为恐怖的气息，就在乔尔斯考虑要不要去看看的时候，他见到有一个魔法师已经朝着那边飞过去了。 这个魔法师显然已经在附近呆了很久，但刚刚乔尔斯一直都没发现他。 而且这个魔法师让他感觉有点眼熟，不由得叫了出来：“等等！你是谁？” 鲁诺稍微停顿了一下身形，刚刚他不假思索就冲了出来，因为这股气息明显代表着一位神灵，或者说一位半神——掌握着“死亡”的半神。 祖拉玛的权柄并不完整，祂所司掌的“生命”领域还缺少了“死亡”，这部分权柄显然早已经被别的什么生物掌握了。 一种新的规则的突兀出现，让鲁诺控制不住自己前往查探的欲望。 “是我。”鲁诺转过身来，乔尔斯仔细辨认了一下才想起来对方是谁。 “是你！”他很想说一句“你的儿子和女儿把我害惨了”，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快回霍尼斯纳看看吧，这里已经不是你能处理的了。” “……嗯。” 考虑了一下，乔尔斯决定返回霍尼斯纳。那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鲁诺并没有多说。 再次穿越空间缝隙，乔尔斯出现在了霍尼斯纳的上空。他隐约听到有人在大叫“城主回来了，他在天上呢”，低头看去，无数的霍尼斯纳居民正站在自家的门外看着自己。 他们在欢呼，在相拥而泣，似乎他们的支柱终于回来了。 这些居民都是霍尼斯纳最早的那一批城民，在最绝望的时候被乔尔斯或是他的人带了回来，在这里安居乐业，直到萨波福尼亚家族窃据了这里。 “霍尼斯纳的市民们，我回来了，我们一起努力让生活回到正轨吧。”乔尔斯留下一句话之后来到了霍尼斯纳大楼，冯、法瑞拉等人都已经等在这里了。 安妮、杜伦、莉莉安等还留在盎格鲁王国，此前的战斗过于危险，没有将他们也一并带出来。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冯说道。 “老师。”乔尔斯行礼之后，看着模样已经改变的霍尼斯纳，心中有些感叹。 “对了，派些人将我回到了霍尼斯纳的消息传出去。”乔尔斯说道，“某个人需要来做一做客了。” “谁？”法瑞拉问道。 “林埃尔。”乔尔斯低声说道，“他还没死，而且他需要我帮他完成某件事情。这些需要保密。” 在乔尔斯看来，自己返回霍尼斯纳算是一个非常合理的行为，所以传出去也没关系，正好可以让林埃尔主动找过来，总比让乔尔斯满大陆找林埃尔来得更容易。 “好。” 冯说完之后就匆匆离开，去找能够完成这件事情的魔法师了。 “还有……” 乔尔斯一句话还没说完，两只眼睛忽然瞪大，一种极为强烈的感觉出现。 “我要死了。我要消失了。” 他眼前的景物变成黑白灰的颜色，伴随着层层叠叠的幻影。周围人们的声音仿佛变得无比辽远。 “乔尔斯？乔尔斯？”法瑞拉焦急地抓住乔尔斯的肩膀。 “乔尔斯？” 无数声音显得真实又虚幻，随即一种新的力量涌上他的身体，将他的恐惧感极大地减少了。 是克尔诺拉格和墨亚德奥遗留在他体内的力量，此时他竟然有种能够将这些力量随意操使的感觉。 周围的声音依然辽远，但这已经不妨碍他听得真切。 “我……没事。”乔尔斯站直身子，神情恢复正常，他看着自己失去了色彩、有着无数叠影的母亲说道。 “刚刚怎么了？” “不，我想是战斗遗留的问题，只需要休息一下恢复一下就好了。”乔尔斯指着天空说道，“那种穿梭空间的魔法非常消耗体力，我一不留神就消耗过大了。 “好了，先让我去休息一下吧。” 他看见有无数叠在一起的“法瑞拉”出现了“分歧”，其中一个说“让我来检查一下”，一个说“你快去休息吧”，还有一个只是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放心吧，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不如帮我准备一下宴会吧。”乔尔斯笑了笑说道，“尽管这阳光不太好看，但吃点美食总是好的。” 三个法瑞拉重新“重叠”在一起：“好，我会找人准备一下的。尽管现在时势不妙，但找些厨师、食材总是没问题的。” 乔尔斯看向旁边的古奇·血眼，忽然间神色一动：“我想我知道雷埃叔叔去了哪里，不过我们再去找他吧。” 原本已经分开的几个古奇的虚影也重新“重叠”：“啊？雷埃？他在哪里？” “那里非常危险，我们过几天一起过去。”乔尔斯说道，“那个地方对我来说能够轻易进入，请相信我。” “啊……好吧。” 过了片刻，乔尔斯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会议室当中，忽然将身上的几件东西逐个放到了桌子上。 “混沌之灾”，通往维安巴拉散的镜子，“圣遗骨”，还有桑德·欧吉利特在维安巴拉散中留给他的徽章。 这些东西在他眼中都是正常的色彩，也没有那种奇怪的虚影。 乔尔斯闭上眼睛思索片刻，睁开眼睛后自语道：“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神格’，所谓的‘唯一性’。 “在‘永恒之域’中，墨亚德奥给我的东西就是‘神格’，而且是完整的神格。当我获得足够力量的时候，它就会帮助我收束唯一性，让我升格为真正的神灵。 “原来如此……” 乔尔斯轻轻敲了敲桌面：“没有色彩的东西都是没有‘唯一性’的，它们会分裂出无数可能性，衍生出所谓的‘平行世界’，现在我的视界已经可以看见这些可能性并加以干预，阻止更多平行世界的出现了。 “但是平行世界依然有无数多个，如果仅仅凭借我现在的力量，只怕无法顺利完成‘收束’。” 那种消亡的恐惧感再次出现，但乔尔斯已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如果无法让平行世界收束，那么这个世界中的他就会直接消失，在规则之内被直接抹去。 “林埃尔在那里。”乔尔斯的视界里出现了一个魔法师，他可以感觉到这个魔法师承受了大部分的平行世界收束带来的压迫。 在他感受到林埃尔的时候，林埃尔显然也发现了他，直接穿越极远的空间来到了他的面前，站在了他的会议室当中。 “请坐，首席法师阁下。”乔尔斯伸出手说道。 第六十三章:抹消 “你也获得了‘唯一性’。”林埃尔坐下来说道。 “这是‘永恒之域’的墨亚德奥赠与的。” “你去过‘永恒之域’了？” 林埃尔显得非常感兴趣：“墨亚德奥是从‘永恒之域’来的？ “我还以为这个地方仅仅在理论上存在，实际上连路西恩也没办法找到进入‘永恒之域’的线索。” “是因为我和这个世界的墨亚德奥有一定的渊源，才在机缘巧合下到达了那里。莫罗-昂赛汀也随之进入‘永恒之域’，不过祂似乎无法久留。” “莫罗-昂赛汀啊……”林埃尔思考了一下，“无论如何，祂的力量都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力量，即使祂没死也没办法再做更多干预了。” “或许吧。”乔尔斯不置可否地说道，他不认为莫罗-昂赛汀真的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对了，瑟琳娜呢？就是那个拦住你的女魔法师。”乔尔斯问道。 “不知道。实际上她的能力非常难缠，后来是她主动离开了。” 就在乔尔斯心里猜测的时候，林埃尔继续问道：“‘永恒之域’有什么特别的吗？墨亚德奥有没有说什么？” “我在那里只见到了墨亚德奥，没有注意到有什么特殊的。 “祂最后对我说，‘永恒的本质就是永恒本身’。” “嗯……”林埃尔思考了一下，“不，没有头绪，永恒之域或许是魔法的最终追求吧。” “莫罗-昂赛汀说‘这不是我想要的’。” “神灵会不渴望永恒吗？” 稍微闲聊了一会儿，此刻他们是赞扎尔位面上唯二的走在了成神道路上的魔法师，鲁诺则还在寻找成神的关键，也就是所谓的“神格”究竟是什么。 他们拥有相似的视界和视野，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很多东西都只有对方可以理解。 “好了，你应该知道我来的目的吧。不过如果你不想将力量让出来也是情有可原，但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就必须要选出一个人选了。”林埃尔的话并非威胁，而是目前他们具有的资源确实只能足够出现一位神灵。 甚至或许都不够，毕竟这是魔法史上第一次有魔法师真正找到了成神的道路。 “不，我很愿意，毕竟我的魔法天赋非常差，或许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成神。”乔尔斯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我该怎么做？” 林埃尔稍微有些讶异，在他看来没有魔法师会放弃成神的机会。 “我的魔法天赋真的很差，相信我。”乔尔斯苦笑一声，没有过多解释。 林埃尔微微颔首：“你只需要将魔力压抑住，然后……” 乔尔斯将右手放在桌子上，手上亮起微弱的光芒，几种不同的力量分别出现在拇指以外的四个手指上，分别是血脉中的魔力、黑暗魔力、克尔诺拉格的神力以及墨亚德奥的神力。 林埃尔伸出左手，屈起手指罩住乔尔斯右手的上方，似乎在仔细感受这些力量的性质。 “不，不行了。”林埃尔收回左手，“由于你已经开始收束‘唯一性’，所以你的灵魂和这些神力也开始融合了，同时你的意志也已经和这两位神灵残留的意志融合，我没有办法再分开。 “除非……” 他看向了乔尔斯桌上的那一把斧子。 “‘斩断’？” “用它可以切断你和这些力量的交缠，但我不清楚切断以后会出现什么情况。”林埃尔非常坦诚，“你可能会死，可能会因为抵抗收束的力量消失而瞬间被抹去，可能会灵魂受创，也可能是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那就做吧。”乔尔斯依然没有太多犹豫，在他看来并没有第二个选项。 “感谢你的信任。”林埃尔站起来鞠了一躬，然后拿起桌子上的斧子，直接朝着乔尔斯砍去。 斧子划过乔尔斯的身体，但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乔尔斯变成左右两半的场景，乔尔斯依然毫发无损地坐在原位。 但在他的感觉上，自己和某些东西已经分离了。 面前的黑白灰三色场景连同色彩正常的林埃尔一起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乔尔斯直接失去意识倒在了桌子上。 “愚蠢啊，真是愚蠢。 “但有一种异样的魅力。或许‘我’就是因为这个，才主动离开了‘永恒之域’吧。” 再次醒来时，乔尔斯正坐在一张白玉椅子上，面前则是一条缠绕在尖塔之上的巨龙，巨龙很快就落到了地面上，变成了一个魁梧的巨人。 “你竟然任由别人破坏你的神格，该怎么说呢？ “非常难以理解，但又非常令人向往。”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乔尔斯有点迷糊，他用力晃了晃脑袋，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你已经真正进入了‘永恒之域’，在你即将消失的时候，你的‘唯一性’将你的结局导向了‘不会死亡’的方向，因此你处于被抹去但又不会消亡的状态，由此只能进入这个区域了。 “走吧，我带你去看一看。” 墨亚德奥站起来，沿着地上的一条小路走了出去，乔尔斯紧随其后。 “你已经来到了‘永恒之域’，因此你是一个全新的生命了。没有诞生，也没有死亡，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 “不需要欲望也不需要情感。”墨亚德奥说道，“似乎很无趣呢。” 乔尔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片刻后跟着墨亚德奥来到了这座都市之中。这里“生活”着各种各样的生物，此处就不一一列举了。 说是“生活”，实际上在乔尔斯看来，这些生物只是在做一种非常单纯地“变换”，例如位置的变换，肢体形态的变换，连他们说话的声音，也都是毫无意义的东西，连半点涟漪都无法掀起。 走了不知道多久，乔尔斯发现自己连一点点劳累感都没有，连他的整个身体的状态都没有丝毫变化。 同样的，他根本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因为一切东西都是处于一种“常态”当中，连他的心跳都是机械而无意义的，对他自身来说连点缀都称不上。 “你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永恒’。‘永恒’就是‘不变’，因为‘不变’，世界的维度变得没有任何意义，时间和空间也没有任何意义。” 一转眼间，乔尔斯和墨亚德奥又回到了尖塔的附近，但他连一点点波动都察觉不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已经是一个全新的生命了，因此你缺少过去的记忆也很正常。 “不过遗憾的是，你可能再也无法找回记忆了，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不变’的，包括你的灵魂。” 墨亚德奥说完以后，乔尔斯依然没有任何感觉，他只是木然地点点头。 “好了，你自己挑选一个住处吧，你也可以随意更换住处，相信也不会有人介意。”墨亚德奥重新变回巨龙，缠在尖塔上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沉眠。 不，这里没有任何所谓的“需求”，包括进食、排泄、睡眠，也不会有所谓的性、仇恨、欢乐方面的任何需要，墨亚德奥闭上了眼睛，也就仅仅是外观上的形态发生了变化而已。 这里只是“存在”而已。 乔尔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没有挪动，没有按照墨亚德奥所说的“找一个住处”，但墨亚德奥完全没有理会，依然静静地盘在尖塔之上。 在赞扎尔位面中，许多人都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 在盎格鲁王国朗顿城的某所房子当中。 “杜伦，我们的儿子回来了，你也来看看他吧。还有安妮。”法瑞拉说道。 “儿子？”杜伦皱着眉头想了想，“我们有儿子？我们的儿子是谁？” “你这是在说什么话，他当然就是……” 话刚出口，法瑞拉也跟着皱起眉头：“儿子？我们有儿子吗？儿子……” “咦，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安妮突然说道，“对了，我是寄住在你们家的，我怎么连这种事情都忘了。 “叔叔阿姨，我得回去家里一趟，安置好爸爸妈妈。” 安妮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嗯。”法瑞拉和杜伦隐隐觉得有点什么不对，但又想不出来。 “吾……似乎遗忘了什么东西。” 连已经降临的五位神灵都有点发愣，身边的各追随者、信徒、魔法师等等却又不敢多问。片刻后，神灵们恢复正常，开始继续布置传教的任务。 在晨曦教派当中，莫林-普兰顿依然未归，小镇上方是正在激战的几个魔法师。 “瑟琳娜，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们的麻烦？”欧佩珊此刻正在肆无忌惮地使用梅瑞迪雅的神力来抵抗瑟琳娜的魔法，神殿广场中央的梅瑞迪雅雕像正在微微发亮。 瑟琳娜一言不发，同时应付着欧佩珊和邓普、克罗夫特三人，其中欧佩珊似乎已经获得了梅瑞迪雅的某种许可，能够使用属于祂的力量。 邓普已经是大魔法师，实力比克罗夫特要差一些。 突然，四个人同时顿了一顿，瑟琳娜的目光变得有些茫然：“我……唔，想不起来了。” “不，乔尔斯！”欧佩珊低呼一声，两行眼泪从她的脸庞滑落。 “乔尔斯？那是谁？”克罗夫特问道。 “不，没什么，先将这个疯女人赶走吧。”欧佩珊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泪水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眼神变得冷酷而尖锐。 第六十四章:窃据身份 手里拿着混沌之灾的林埃尔呆立在会议室当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正在发生篡改，等他平静下来的时候，他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终究还是没能……” 林埃尔的低声自语忽然间停了下来，办公桌的对面，已经空无一人的椅子上，一个身形渐渐出现。 是乔尔斯！ “不对……”林埃尔凝神以待，重新出现的“乔尔斯”身形最后凝实，对他点了点头。 “你是谁？”“乔尔斯”的周围已经被魔法元素充斥，一个小型的奥林像是防守严密的监狱一样困住了“乔尔斯”，林埃尔相信即使是神灵也没有办法直接越过空间逃脱。 “似乎还是差了一点。”“乔尔斯”活动了一下手脚，“没能真正继承他的一切。当然了，这也是因为我被你们逼的不得不提前了计划。” “你是莫罗-昂赛汀！”林埃尔已经猜了出来，“但这不可能！” 已经成为了乔尔斯模样的莫罗-昂赛汀视面前的魔法乱流如无物，一步步走了出来，甚至直接穿过了面前的桌子，来到了林埃尔的跟前。 “你还不明白吗？由始至终，我就是乔尔斯的一部分。或者说，我将一部分的‘我’放在了乔尔斯的灵魂当中。” “这不可能！人类的灵魂是自然生成的，是世界孕育耳朵。” “谁告诉你，乔尔斯是人类了？”莫罗-昂赛汀笑了起来，“他的父亲是个将大半灵魂都献给了‘血魔法’的梦魇，是神造的生物；他的母亲是个灵魂近乎湮灭的大魔法师。 “这样的两个存在，有可能孕育出一个孩子吗？ “不，不可能，他们的灵魂都不完整，怎么孕育出一个完整的生命？” “难道说……” “而且，整个魔法史上，有任何一个魔法师能够同时拥有两种魔力的吗？至少在第三纪元，魔法师们就做了大量的研究。 “研究如何让一个人同时控制两种力量。但他们失败了，无一例外，你应该能明白是为什么吧？ “因为不同性质的力量，本身就代表了不同的生命。一个人不可能既是人类又是精灵，不可能既是兽人又是梦魇。” 说到这里，莫罗-昂赛汀微微一笑：“那么，你觉得究竟为什么，乔尔斯可以拥有两种力量？他究竟是何种生命？” “他……没有生命。他不是生物。”林埃尔说道。 “没错，他只是一个机器，他只是在按照我所设定的逻辑在运转罢了。他父母的怀孕也好，真实的童年经历也罢，都是被设定好的。 “他没有父母，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生命，就连他的灵魂，也是假的，是伪造的。他的情感同样如此，他只是觉得‘我该这么表现’，他才做出了符合预期的表现。 “包括他的友情，他的婚姻，等等。不过，为了能够让他和这个世界真切地建立联系，我还是放开了一点点的‘缺陷’，想办法将一点点所谓的‘人性’加入到了他的灵魂里。 “你应该能猜到我是从哪里弄到的这一点‘人性’……是的，是我自己的人性啊。”莫罗-昂赛汀哈哈哈大笑，“我放弃了我的神格，以人类的身份在这里生活了两个纪元的时间，才终于捕捉到了一点点所谓的‘人性’。 “就像是美味的牛排在煎好以后，撒上了一点点海盐和黑胡椒。” “所以你窃据了他的‘身份’，想要借此得到这个宇宙的认可，然后在这里重新升格为神灵？这个宇宙的唯一神？” “就是如此。不过我未能得到他的全部身份，或许得赶紧收集一点力量了。” 莫罗-昂赛汀说完以后，林埃尔的手向前一抓，整片空间都直接凝固。 “没有用的，现在你我已经在同一层次，同样得到这个宇宙规则的眷顾。 “等黑暗位面完全融入，我对世界之力的掌控将会超越你。” 留下两句话以后，莫罗-昂赛汀消失不见，只留下了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林埃尔。 由于莫罗-昂赛汀并非这个位面出生的生灵，因此在他成神了以后，这个位面将会进行“重塑”，自我改造成适合莫罗-昂赛汀的规则和特性。 到时候，这个位面的所有原有生物都将直接死去。 如果这种情况发生，这个宇宙也将会幸存，会在莫罗-昂赛汀的力量下停止寂灭，但这对于这个宇宙的生命来说将会完全失去意义。 林埃尔尽管已经得到了两位神灵的力量，但在他看来，自己对上莫罗-昂赛汀没有任何优势。 “原来乔尔斯并非人类，甚至连生物都不是，他只是一个机器……”林埃尔忽然觉得有点悲哀，就是这样一个存在，最后都几乎被抹消得一干二净。 “桌子上还有点别的东西。”林埃尔仔细检查了一下，“一面镜子和一枚徽章？还有一小块白玉？” “咔。”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路西恩·萨波福尼亚走了进来。他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里。 林埃尔倒是早就察觉到路西恩的接近了。 “我好像忘掉了什么东西。”路西恩说道，“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你忘掉的是乔尔斯。” “乔尔斯……？那是什么……不对，我没有什么遗忘的。”路西恩的脸色连连变换，“那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林埃尔反问道。 “我自然知道这里是霍尼斯纳，不过……” 路西恩最后摇了摇头离开了办公室。 “唔，有些麻烦啊。”来到了霍尼斯纳街道上的莫罗-昂赛汀自语道，“身份的不完整让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变得非常弱。 “这样我真的有机会得到秩序之神的力量吗？” 再次走出一步的时候，他来到了某个平原上，鲁诺正在和莫林-普兰顿说话，汉娜和福格罗尼则站在不远处。 “……所以我需要你的神灵的帮助。”鲁诺说道。 “但是吾主的‘代行者’依然下落不明。这样我无法得到准确的神谕。” “难道其他神灵联手阻挡了梅瑞迪雅？” “很有可能。毕竟吾主才是这里规则所孕育的真正神灵。” “有人来了。”鲁诺闭上了嘴巴，看向刚好出现的莫罗-昂赛汀。 “乔尔斯？不，不是……乔尔斯是谁？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鲁诺说道，“你几乎要在这个宇宙的规则之外了，但又有一点点联系……”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莫罗-昂赛汀。”莫罗-昂赛汀微笑道，“没想到罕莫海将希望压在了你的身上啊。 “还有梅瑞迪雅的一部分力量。尽管做的很粗糙，但也算是半个人类了。” “知识魔神？”鲁诺脸色微变，“你是来掠夺我们的力量？” “准确来说，应该是‘收回’。在我升格以后，这个宇宙将会得以在寂灭中幸存。而你，似乎连成神的诀窍都还没找到。”莫罗-昂赛汀一步步走向鲁诺，鲁诺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他在不断用四种元素构建不同的规则，但莫罗-昂赛汀恍若无物一般穿过了所有的障碍，似乎规则的改变对他来说毫无影响。 “我经历过数个宇宙的寂灭，获取过不计其数的知识，你的这一点点障碍在我面前无足轻重。” 话音刚落，莫罗-昂赛汀就来到了鲁诺的跟前：“尽管我没有办法这么改变规则，但我也能够利用规则。” 鲁诺所在的空间错位，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直接分开，但没有半点鲜血流出。 转眼间，错位的空间复原，鲁诺也仿佛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一样。 莫罗-昂赛汀平举右手，四种元素聚集成四种颜色的小球，拖着长长的尾巴冲向了鲁诺，但在半途中有一半的小球似乎失去了控制，各自撞向了附近的小球，双双湮灭消失。 就在这片刻之间，鲁诺发现自己周围的所有景物和声音都消失了，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涌上心头。 “叮——” 清脆的声响出现，鲁诺刚一回头，就发现自己的灵魂没有跟着身体一起转过头去，而是依然呆立原地。 就在身体和灵魂错位的这一刻，一只手直接抓住了鲁诺灵魂的头部，但这部分灵魂散开，钻到了鲁诺的身体中。 周围的景物迅速恢复正常，鲁诺见到有一条四头元素巨龙咬向自己，但被一股神力驱散开来。 莫林-普兰顿并没有束手待毙，而是站到了鲁诺的身边，汉娜和福格罗尼则已经被他吩咐离开了这里。 “不愧是宇宙最后的宠儿。”莫罗-昂赛汀说道，“但宇宙的意志正随着寂灭而消亡。 “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莫罗-昂赛汀身形消失，鲁诺也无法阻止。 “成神的关键究竟是什么？”鲁诺说道，“难道梅瑞迪雅无法给我一点点提示吗？” “必须要找到‘代行者’……吾主已经许久没有降下神谕。”莫林-普兰顿说道。 在“永恒之域”中，乔尔斯依然坐在白玉椅子上，恍如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塑一样，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被某个世界所遗忘。 第六十五章:悲伤之境 克罗夫特、获得了神灵力量的欧佩珊和邓普终究不是瑟琳娜的对手。 “都结束了。”瑟琳娜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三人，“禁咒魔法，地神缚足。” 一个极为巨大的岩石巨人拔地而起，周围的树木依然原原本本地挂在它的身上，像是它身上的毛发一样根根竖起。 地面的隆起很快蔓延到了教派中心处的村庄，瑟琳娜皱了皱眉，土地的变化停止，岩土巨人只露出了上半个身躯，几乎和梅瑞迪雅的塑像一样高，它的两侧各有三只手臂，其中三只手紧紧握住了三人。 三个人都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力和神力都被一并压制了。 “你为什么要杀我！”欧佩珊从瑟琳娜的眼神里清楚认识到一点，那就是对方是冲着她来的。 “只有杀了你……”瑟琳娜愣了一下，“只有杀了你…… “只有杀了你…… “杀了你会如何？” 瑟琳娜陷入沉思，欧佩珊说道:“你不是喜欢乔尔斯吗？杀了我，乔尔斯便再也回不来了。” “乔尔斯？是了，只有杀了你，乔尔斯才…… “不对，乔尔斯是谁？” 某种蒙蔽了她的心智的力量在渐渐消退，欧佩珊感觉到魔力的压制稍稍松动，大喊道:“乔尔斯是你的朋友！是你所……” 欧佩珊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感觉到这个宇宙的规则在某一个对她充满了敌意，仿佛她所说的东西是规则所不允许存在的。 瑟琳娜血红色的左眼眸微微颤抖:“他是谁？他是谁？” 克罗夫特和邓普也皱起眉头，他们不知道还有一个叫做“乔尔斯”的人。 巨大的岩石巨人轰然倒塌，瑟琳娜直挺挺往后倒去。 “乔尔斯被抹去了？宇宙规则还在试图篡改这个世界的‘线条’。”路西恩大魔法师正在自己的世界里等待位面的融合，“不过我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个世界，可以对抗这种‘篡改’。 “即使是神灵，在没有足够的世界之力的情况下，也无法对抗这种规则吧。” 他所在的世界微微扭曲后又恢复正常。 “对了。乔尔斯·蒙提里埃。” 瑟琳娜倒在地上，静静看着暗红色的天空。 “你把这碗也吃了吧。” “这是我亲手打造的火枪。” “我们这是一起去旅行吗？” “我想去吃。” “乔尔斯，我喜欢你。” 在路西恩的位面中度过的一幕幕记忆涌上脑海，路西恩大魔法师亲自下的封印反而保护了这段记忆未受影响。 而封印之所，就是瑟琳娜刚一进入那个位面就消失了的“血眼”。 “真想和你一直在那里生活下去啊。” “尽管我记不清更早的事情了，但你对我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瑟琳娜的眼泪一直涌出，连欧佩珊走到了她的跟前都没有发现。 “将她关押起来。”欧佩珊冷声道，“关到监狱的最下层。” “但是我们这里没有监狱。”邓普走过来说道。 “那就造一个！”欧佩珊凶戾的目光和语气吓了邓普一跳。 “好……好的。” “情感是最没有用的负累，我只需要力量。”欧佩珊看着邓普离去的背影，尽管两人早已经成婚结为夫妻，但她似乎只是将邓普当做一个工具。 “接下来是维安巴拉散。如果梅瑞迪雅的‘代行者’一直没有出现，那么就只可能躲在维安巴拉散当中。” 莫罗-昂赛汀似乎并不打算通过那面镜子进入维安巴拉散，而是来到了石睿帝国的某个山谷中，那里充斥着“隐秘之城”崩溃后剩下的魔法乱流。 莫罗-昂赛汀飞入其中，魔法乱流立即停滞，然后迅速分成四种元素、重构为精灵风格的树木和房屋，还有最中央的第三纪元时人类风格的城堡。 走在重构完成的“隐秘之城”中，莫罗-昂赛汀显得有点感慨。 “这就是我的神域啊，数千年没有踏足过的神域，只因为我担心进入这里会导致神格重新收束，继而不得不脱离这个位面。” 有一些表情各异的精灵木偶在房间里，透过窗户往外看，一旦看到了莫罗-昂赛汀，就会立即缩回脑袋。 他推开了某一扇门，里面的桌子上，用精灵语记录一个小故事。 “维安巴拉散的诅咒: “有一个渔夫，他打捞了一条金色的鲳鱼。” “金色的鲳鱼说:‘渔夫先生，你放了我吧，我将告诉你捕获金色鲈鱼的方法。 “渔夫放走了鲳鱼，从它嘴里得到了捕捞金色鲈鱼的方法。 “在抓到了金色的鲈鱼后，鲈鱼说:‘渔夫先生，放了我吧，我会告诉您怎么得到金色的鲨鱼。’ “渔夫放过了鲈鱼，在当天下午得到了一条金色的鲨鱼。” “……” “在第三天，渔夫终于因为出海太久的疲累，以及长时间没有吃喝，一头栽倒了海里。 “所有金色的鱼游过来，将他变成了海洋的食物。” 莫罗-昂赛汀微笑了一下，他的面前有三道门，上面分别刻着一条船、一个湖泊和一条小鱼。 他推开刻着船的门，里面是一片无尽的海洋，而一艘船正好停在他的面前。 莫罗-昂赛汀站在了小木船上，这艘船带着他飞上了天空，穿越了天空。回过头去，莫罗-昂赛汀的眼前有着无数的小泡沫，里面记录着各种各样不同的场景，刚刚的那片海洋也不过是在一个泡沫当中。 周围的泡沫呼啸而过，小船迅速穿过一个个地区，最后来到了一个空旷的、立着几个巨大书架的空间，书架上分门别类放入了许多各式各样、用各种语言书写的书籍。 一个人正站在书架前翻阅一本书籍，他在这个书架面前显得无比渺小，就像是无尽宇宙里的一颗尘埃一样。 “你来了？” 这个人将书放回到书架上，慢慢回头。 “是你！梅瑞迪雅！”莫罗-昂赛汀大惊失色，想要控制小船向后退去，但这艘船微微颤抖，并未立即按照他的意愿离开。 梅瑞迪雅看起来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和大陆上的任何一个祂的塑像都不一样，没有三头六臂，手上没有任何武器或者工具，祂自身也并没有像莫林-普兰顿一样过分美丽。 但梅瑞迪雅看起来令人感觉非常舒服，任何一个人类来到这里，恐怕都会很愿意和祂成为最好的朋友。 “我很清楚，罕莫海的死是你下的手脚，不然那些外神再强，也办不到。 “但后来你躲进来了这个位面，我想找你算账都找不到了。” 梅瑞迪雅微笑起来，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你疯了，把自己的神域做成了维安巴拉散。”莫罗-昂赛汀说道。 “维安巴拉散的意思，不就是‘悲伤之境’吗？这里，是罕莫海陨落的时候，宇宙所发出的哀叹啊。”梅瑞迪雅说道，“我无法杀死你，我只是宇宙规则孕育的奴仆，而你已经是规则的半个主人。 “但我不行，自然也有人可以。” 祂的面前开启了一扇门，一个个魔法师从中鱼贯走出，有亚伯拉罕·本森和他的夫人，有葛朗台小姐和她的丈夫，还有许许多多对在婚礼上曾被神光照耀的魔法师夫妻。 “你会毁掉这片神域的。” “那便毁掉吧。” 来到这里的魔法师已经足有五百多位，里面至少有两百位大魔法师。 “那是知识魔神，莫罗-昂赛汀。”梅瑞迪雅指着站在小船上的魔神说道，“我以婚姻与爱情之神的名义降下神谕。 “在此杀死他。” 所有的魔法师都有些诧异，似乎在疑惑自己为什么来到了这里。紧接着他们都得到了明确无比的神谕，那就是杀死莫罗-昂赛汀。 尽管弄不清楚状况，但魔法师们还是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我建立这里，除了要聚集魔法师来杀你以外，还有第二层意思。 “被这里收藏的知识，你都无法再进行获取，我可以凭此束缚你的力量。” 梅瑞迪雅冷笑两声，在祂将神域放入这个位面的时候，祂的神格也开始破碎了，此刻祂变得越来越接近人类而不是神灵，同时祂作为神灵的威能也在不断削弱。 莫罗-昂赛汀显然也感知到了这一点，他身上的魔力涌出，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只要耗到梅瑞迪雅因为唯一性破裂而陷入衰弱，他就可以轻松脱困而出。 他在很久以前让自己的神域和维安巴拉散建立的联系，但万万没想到这也是一片神域。 “不对，祂的‘代行者’呢？”莫罗-昂赛汀是来寻找梅瑞迪雅的“代行者”的，虽然梅瑞迪雅的本体在这里，但“代行者”依然不知所踪。 祂是一定会有一位“代行者”的，这是走到末路的宇宙规则的孕化，梅瑞迪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进行选择，但无法进行拒绝。 而出现在这里的魔法师里面，莫罗-昂赛汀也找不到这位所谓的“代行者”，而这里更已经是维安巴拉散的尽头，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藏人了。 他的脸色一沉，心里有了某种不太妙的猜测。 第六十六章:被遗忘之人 “伯母，我先回去了。” “好，有空再来玩啊。” 法瑞拉送走了来拜访的林尔·叶特以后，回头对杜伦说道：“他的父母都在之前意外丧生了，真可怜。” “不，他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绅士了，他的父母也会高兴吧。”杜伦一边翻看报纸一边说道。 “我也想要个孩子。”法瑞拉说道。 杜伦放下报纸，目光看向自己的妻子：“那我们就……” “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我想要个孩子。”法瑞拉露出惆怅的面容，“我们为什么一直都没有一个孩子呢？ “难道是因为我们的灵魂都不完整吗？灵魂不完整，就无法孕育完整的生命。” 杜伦叹了口气：“你以前从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情。” “我以前……”法瑞拉陷入了迷茫，片刻后笑着摇了摇头，“或许我只是看见林尔忽然有点感触吧，只要能够平安度过这次灾难生活下去就好了。” 杜伦说道：“嗯，我只希望和你过完剩下的人生。不过，你真的不想吗？” 法瑞拉红着脸走上了楼梯，杜伦嘿嘿笑了两声也跟着走了上去。 “莫分城到了。” 马车停下，林尔走下马车道了声谢，给了车费之后步行走进城里。 “暗红色的日光啊，真是不详。 “我似乎在格林公国也经历过这样的场景？还是在劳瑞恩王国？不，已经太久了，我都不记得了，似乎有几个同学被杀害了。 “幸好这里的魔法力量还算强，也没有各种怪物出现。” 林尔一边走一边陷入了沉思：“当时好像我也被那些怪物包围了，不过我最后没死。 “似乎是卡佩阁下赶到救了我吧。” 他翻了翻右手，上面套着一个绳子绕成的手链，凭借这魔法物品，他才能有相当于初阶魔法师的魔法水平，这物品也是布伦德·卡佩亲手制作的。 “好久没见到卡佩阁下了，或许他也在为这个世界努力吧。 “可惜我帮不上忙。” 他走向治安所，现在他在那里当一个小文员。 走进治安所以后，他对一个年轻的女魔法师说道：“娜塔莉，下了班一起去吃个饭吗？我知道‘银杯餐厅’到了一批新鲜的鱼翅。” 娜塔莉并未直接拒绝，而是微红着脸说道：“才刚上班呢，就说下班的事情。” 林尔笑了笑，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整理今天需要处理的公文。 在“银杯餐厅”里，莉莉安正拿着扫帚在进行打扫。 “莉莉安，等下让工人来打扫就好啦，你这么早过来干什么。”一个胡子精心修剪过的中年男人从厨房探出头来，“我做了点早餐，一起来吃吧。” 两个人坐在后厨里的一张桌子边，桌子上是煎的微焦的鳕鱼和一小盘加了番茄酱的通心粉。 “你真的不用来打扫啦。” “我就是想嘛。” “我们还没有结婚呢。”中年男人打趣道，“我会不好意思的。” 莉莉安用叉子拌了拌通心粉：“你会不好意思吗？你的脸皮最厚了。” “不厚一点脸皮，你就被别人抢走了。”中年人说道。 “你在说什么呢。”莉莉安忽然间有点失神，“我以前失去了魔力的时候，我就说想要谈一场恋爱啦。 “不过我都三十多岁了，你真的不介意吗？” 中年人笑着说道：“我可是你比还大二十岁，你嫌弃我吗？ “你没有了魔力，以后我会保护你的，我可是……”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以第一名的成绩从魔法学院毕业的大魔法师，德伦·莫斯利嘛。”莉莉安打趣道。 “不过，我是跟谁说的呢？是跟瑟琳娜吗？”莉莉安忽然有点失神，“可能我年纪真的大了，记性也变差了。” “那……你现在有你想要的恋爱了吗？”德伦说道。 “我不清楚哦。”莉莉安俏皮地眨眨眼睛。 “我不清楚哦。” 路西恩坐在盎格鲁王国的某处郊外，有些苦恼地说道：“我不清楚该去做什么哦。” 旁边的艾尔莎取笑道：“什么都知道的、聪明绝顶的路西恩·萨波福尼亚，也会有迷茫的时候吗？” 此时路西恩的一边袖子空荡荡地，显然被鲁诺毁去的手似乎没办法恢复了，即使有掌握着祖拉玛神力的艾尔莎。 路西恩对艾尔莎的讥讽并未反驳，只是更加苦恼地说道：“我不清楚。 “我第一次遇到这种迷茫的情况，大概是在‘隐秘之城’里吧。 “那时候有一个谜题无法解开，差点就和……和谁一起被杀了。 “和谁？” “别说蠢话了，路西恩。”艾尔莎似乎有点生气，“从霍尼斯纳离开之后你就一直是这副鬼样子，指望我帮你想办法吗？” “对了，我记得有一个……嗯……有一个叫做安妮·蒙……不对，安妮·索斯特的。” “我不去舞会啦。”安妮说道。 索斯特夫人说道：“你不去舞会怎么认识那些年轻的小贵族呢？ “你也成年了，该考虑一下婚姻大事了。” “我不喜欢那些家伙。”安妮说道，“我好歹也是初阶魔法师，不用担心嫁不出去啦。” “那你想嫁给谁啊。”索斯特夫人说道，“即使不是为了结婚，多认识一些朋友也好啊。” 安妮说道：“那些小贵族都太恶心了，我不去。” 安妮摆出一个夸张的表情，用夸张的语气一边挤眉弄眼一边说道：“安妮，你这件衣服真好看，可惜胸口少了点什么哦。 “哦，我这枚胸针倒是可以借给你啦，但这可是全王国只有一枚的‘海蓝之谜’宝石哦，划到一点点都是数千金币啦。” 安妮收敛表情，重新换了副更夸张的样子：“小姐，我能邀请你跳支舞吗？ “你的手真软，不知道你是不是其他地方也这么柔软呢？” 安妮伸出舌头，做出要呕吐的样子：“男的和女的都这样，我宁愿不去交朋友。” 她挺了挺自己发育良好的胸部：“只是因为我发育的好一点点，女的就会来对我说些阴阳怪气的话，男的就盯着这里一直看，我真的受不了了。” 这个时候索斯特子爵正好经过房门，笑着说道：“不用劝她啦，她也是成年人了。况且她肯定是喜欢那个小子，那个…… “咦？” 索斯特子爵侧着头思考了一下：“咦？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安妮红着脸说道：“我哪有喜欢的人。 “嗯……我喜欢的人应该是个魔法天才，他低调而且孤独，要是有爵位的话不用太高，最好有一两间服装店啦。” “我看你是话剧看太多了。”索斯特夫人怒道。 但安妮完全没有听到这句话，而是已经神游天外：“咦，难道我认识这么一个人？奇怪，就好像很自然地就说出来了。” 她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好啦，现在还是早上，别担心晚上的宴会了。 “我去上班啦。” 安妮似乎很快就又变得无忧无虑起来，即使是暗红色的日光也无法改变她的这份乐观。 “你也太乐观了吧。”特丽丝和冯正在一起享用作为早餐的培根煎蛋，特丽丝有些苦恼地说道。 “那也没办法啊。”冯指了指透着暗红色光的窗户，“这东西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 “我们只要别放弃希望，努力地生存下去。” 特丽丝深深地叹了口气，忽然苦笑两声：“或者我就是喜欢你的这份乐观吧。” 冯哈哈笑道：“你的眼光真不错。” 特丽丝白了他一眼，忽然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真的很迟钝啊。” “啊？我？” “我已经得到了，嗯，九个月的假期。” “九个月的假期？” “你好好想想，九个月的假期是怎么来的？” 冯苦思冥想了一下，忽然惊喜地说道：“我……你……不，啊。” 他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啊，是真的吗？不不不，是真的，啊！” 他站起来，踱步两圈，然后走到特丽丝旁边单膝跪了下来，用手轻轻摸了摸特丽丝的肚子：“就叫乔尔斯吧！” “为什么？” “我总是幻想自己有一个叫做乔尔斯的儿子。” “如果是女儿呢？” “女儿啊……我想想，就叫乔吉娜吧。”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啦。” “那我再好好想想。” 冯忽然有些失神：“我总是好像看见一个坐在马车上的少年，他的名字就叫做‘乔尔斯’。或许我真的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吧。” “好啦，这么大的人了还做白日梦。我得去治安所交接一下工作，毕竟我请了这么久的假期。”特丽丝吃掉了最后一口早餐，“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一下的。 “有个来自霍尼斯纳的叫兰斯的年轻商人似乎被强盗打伤了。现在不太平，也有很多魔法师去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了。” “我也要去魔法学院了，今天的课程还挺多的。”冯说道，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了。 “瞧你那样。”特丽丝打趣一声后出门坐上马车朝着治安所而去。 “看来，乔尔斯他真的死了。” 此刻欧佩珊正坐在属于莫林-普兰顿的宝座上，手指轻轻叩击着玉石打造的扶手。 “只有我还记得他。这是规则的抹消，甚至可以说乔尔斯根本未曾活过，世界上未曾有过这样一个人。 “所以我也不用在意一个从未存在过的人了。 “我在意的，应该是父亲的遗志，应该是格林家族上千年的荣誉。” 欧佩珊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晨曦教派：“集合魔法师，准备前往格林公国。” 第六十七章:纷争 “哎？要全部人都信奉毁灭之神吗？ “但是……” “我跟你稍微说点消息吧，我有个舅舅是在王都当班的，他告诉我这事情跟神灵有关。” “神灵？” “我话就说到这里了，好了，你把这些文件拿出去吧。” 林尔捧着几叠待处理的公文走出办公室：“这件事情不太对劲……如果卡佩阁下…… “不，我不能什么都依赖卡佩阁下。既然王都的人已经下了判断，那我也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只要谨慎一点就好了。 “对了，血眼家族的魔法师可能有什么隐秘的避难所？ “不可能，他们有的话就不会被杀的只剩下百来人了。” 林尔叹了口气，他实在是太弱小了，弱小到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其他举动。 娜塔莉悄悄凑过来，低声说道：“怎么了，又有什么难处理的事件了吗？”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今晚和你吃完饭之后要不要一起去海边散散步。” “专心工作啦。”娜塔莉捶了一下他的后背，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那个麻烦的莫林-普兰顿短时间内没办法来影响你了。”在晨曦教派神殿中，除了欧佩珊又多了一个人，或者说是一条黄金巨龙。 “哦。” “信奉吾，献出你们虔诚的信仰。” “我要力量。我还要格林公国。” 奥梅里梅硕大的龙眼盯着欧佩珊，欧佩珊低下头表示尊敬。 “哼，你虚伪的奉承并无必要。 “吾赐下力量，赐下土地，但格林公国的血龙要你来亲手驱逐。” 奥梅里梅的龙躯稍稍翻身，钻入空间缝隙中消失无踪。 “原来那里现在被血龙占据了，这就有点麻烦了。”欧佩珊感觉自己体内正在涌现第二种神力，这是奥梅里梅的力量。 “不过莫林-普兰顿去了哪里呢？”欧佩珊很清楚莫林-普兰顿并未死去，因为她身上梅瑞迪雅的神力来源于莫林-普兰顿，如果他死了，这种力量也会消失，回归到那位神灵的身边。 “我也并不清楚成神的关键，我只是智慧有限的神造物而已。”在莫罗-昂赛汀离开以后，莫林-普兰顿继续对鲁诺说道。 鲁诺显得有点失望：“如果我无法成神，只怕…… “我能感觉到黑暗位面在不断试图进入，上方的这片黑色只怕是力量之神和毁灭之神的无光神域。 “等到一年后，天空那道裂痕完全撕开，神灵的力量将会再无任何桎梏，黑暗位面也将会和赞扎尔位面完全重叠。 “到时候这个位面的物质和能量的突然增加会撕裂位面的被膜，宇宙的寂灭会在顷刻之间降临。 “秩序之神残留的意志对我说了很多事情，唯独漏了该如何成为神灵。 “总不能让我以大魔法师的身份来对抗神灵吧，我现在对规则的影响还非常有限。” 莫林-普兰顿只能耸耸肩：“只能想办法召唤吾主，但我们缺少一个大魔法师。我也不清楚主究竟在哪里。” 旁边的汉娜和福格罗尼有点惭愧，他们都没有真正意义上掌握禁咒魔法，而是掌握了一个必须要三个大魔法师一起才能起作用的神降术。 “哦。我感觉到了主的召唤。”莫林-普兰顿说道，“等解决了这件事情，我会请求神灵的智慧的。劳烦你先照看一下那两个魔法师。” 莫林-普兰顿的面前出现了一扇门，在他走进去之后就立即消失。 “是神域。梅瑞迪雅的神域什么时候进入了这个世界？”鲁诺愣了一下，然后看向汉娜和福格罗尼。 “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吧，这个家伙不需要吃饭，我估计你们跟着他也饿了一段时间了。” 汉娜的泪眼都快要出来了，感动地说道：“可怜我都饿了三天了，你看我的胸都饿平了。” 福格罗尼的嘴角抽了抽，鲁诺右手朝着他们抓了一下，三个人一起消失不见。 “好了，你赶紧吃点东西吧，别指望老娘会伺候你。”刚进餐厅，几个人就听到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看过去见到是一男一女两个魔法师，男魔法师失去了一条手臂。 桌子上放着热气腾腾的牛排和面条，但男魔法师一脸迷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女魔法师很快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 这两人自然就是路西恩和艾尔莎，艾尔莎好不容易把路西恩弄到了这个餐厅里，但后者还是一脸恼人的、茫然的表情。 “我帮你这个讨厌鬼这么多已经够了，你以后爱怎么样怎么样，老娘要走了。”艾尔莎擦了擦嘴巴，在桌子上放下一枚银币作为餐费。 “是那两个‘代行者’，试图抓走我的儿女的‘代行者’。不过上次没注意到，这次才发现他们的身上没有神灵的意志。”鲁诺时不时观察一下邻桌的这两个人，“难道他们其实是莫尼王国某些魔法实验的产物？感觉不像啊。 “不过既然没有神灵意志，那我也不必多管闲事。吃完饭之后去找这里的大魔法师问一问，看看有没有成神的线索好了。” 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了强烈的魔法波动，走出门看了一眼，覆法城的中央广场有一座巨大的塑像快速出现，是神灵凯纳瑞斯的形象。 同时天空有无数宣传单张飘了下来，伴随着一个巨大的声音：“所有莫尼王国的公民，请仔细阅读现在发放的手册的内容。” 鲁诺拿起一张，上面大概写了一些凯纳瑞斯教派的教典内容，然后就是宣称为了度过大难，所有人都要依附于天空之神。 “信仰正在缓慢地出现啊。”鲁诺有点苦恼，即使他继承了一部分罕莫海的权柄，但在他依然时常有无能为力的感觉。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番变故，艾尔莎和路西恩也不例外。 “怎么回事……？”她也走出门外接住了一张纸，然后她面前的场景闪了一下，又重新回到了餐厅当中。 鲁诺转头看去，额头渗出一丝冷汗，刚刚一股魔力包裹住他想要将他强行转移，但还好他及时抵抗住了。 但在他的感知里，更加恐怖的事情出现了。 “神灵？是神灵？” 此时餐厅里已经多了一个脖子上挂着一串奇异项链的魔法师，是林埃尔。 和路西恩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不同，他身上的气息极为不稳定，周围的普通人尚且不觉得，汉娜和福格罗尼都快要被吓晕了。 “是你？”艾尔莎注意到了鲁诺，脸色更加难看，好像面前的两个大魔法师都是来找他们麻烦的。 “你们身上的神灵力量，我需要。”林埃尔的语气完全是在下命令而非请求。 “不行，我……” 艾尔莎还没说完，鲁诺就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前：“阁下是哪位神灵？想要抢夺力量吗？” 林埃尔看了他一眼，微微讶异地说道：“原来宇宙的规则选择了你。 “不过这都不重要的，魔法师们数千年的准备只会比宇宙的意志更强。 “我是即将成为神灵的魔法师，而且是人类的魔法师。你应该明白这代表什么，所以不要阻拦我，我需要这些神灵的力量。 “幸好我见过这个缺了一只手的魔法师，不然想再找回来也办不到。” 林埃尔表情冷漠，宇宙意志所选择的魔法师，在他面前也就能得到这么多待遇了，如果是普通的魔法师，林埃尔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为了一个这个成神的计划，林埃尔牺牲了自己的三个大魔法师好友，坐视巨龙肆虐、看着无数人类被屠戮，性格本身也冷漠无比。 或者说从他亲手处理了自己的族人，放弃了自己的姓氏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这样的人了。 “这样吗。”鲁诺静静感受了一下，没有发现林埃尔的更多问题。 同时他也稍微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阻拦，尽管他大概也拦不住林埃尔。 “这个世界的规则还不够强。”路西恩忽然开口说道，“我们所掌握的神力无法变成宇宙规则的话，就算你真的成神了，也无法规避宇宙的寂灭。” 林埃尔脸色微变，不仅是因为路西恩对他的态度一点都不客气，更是因为路西恩的话说中了他所担心的事情。 “成为了神，还需要掌握这个世界的力量，进而使用宇宙自身的规则来停止寂灭的影响。 “但你这么做只是在饮鸩止渴，你的力量稳定下来、甚至真正成神以后，你也没有办法依靠一己之力防止宇宙寂灭。 “你应该能够判断我的话是不是真的。” “但如果我死了，希望就破灭了。我是两个纪元的魔法师寄托的希望所在。”林埃尔说道，“你们萨波福尼亚家族应该有相应的仪式，将力量让给我。” 艾尔莎俯身在路西恩耳边说道：“不如就把力量给他吧，就算我们成了普通人，好歹也能继续活着。 “宇宙寂灭的事情就让他们头疼去呗，反正也不归我们管。” 鲁诺问道：“既然你已经在成神的路上，能不能告诉我成神的关键？” 林埃尔和鲁诺的目光交接：“既然你是宇宙意志的人选，那么我也不可能收取你的力量了。 “告诉你也无妨，成神的关键在于神格，在于‘唯一性’。” 第六十八章:天空之神降临 “‘唯一性’？” “嗯，也就是让自身达到更高维度的方法。将所有平行世界的‘自己’收束为唯一的一个，将可能性变为确定性，这就是神格。” 林埃尔说道：“现在已经晚了，你即使现在开始收束神格，但已经有许多平行世界毁灭，你缺少了这部分平行世界的‘自己’以后，即使将剩下的完全收束，也没办法成为真神。 “最多是像我现在一样的半神。更何况，收束‘唯一性’需要极为庞大的力量进行支撑，不然你会被平行世界的抵抗直接毁灭。 “或者说是直接抹消。” 鲁诺判断出林埃尔并没有撒谎，但这令他更加担忧了，如果他无法成神，那么宇宙规则对他的帮助就显得一文不名了。 “那么我该如何获得神格？即使无法成神，我也不想坐以待毙。”鲁诺说道。 “我很想多一个人来分担世界收束带来的压力，但我只能告诉你，神格必须由神灵赐予。 “我的神格则是用取巧的方法获得的，但也是由一位半神提供帮助才勉强成功。 “而且我得到了最高魔法议会和赞扎尔法师塔积累的所有力量，还有秩序之神死后剩下的精华凝聚的‘秩序之心’，这才勉强稳定了状态。 “如果我将神格让给你，或许在宇宙规则的帮助下，你成功的可能性会更大，但我无法做到。 “失去神格的一瞬间，我就会因为无法控制力量而直接死去，你也会因为力量不足而直接从规则中被抹去。” 鲁诺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但他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接受现实吧，这不是话剧，也不是小说，没有那种能够一步登天、力挽狂澜的主角。我们能够依赖的只有魔法。”林埃尔说道。 “是啊……” 鲁诺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像过去的路西恩大魔法师一样做出足够耀眼的功绩，但现在看来他即使受到宇宙的青睐，也没办法成为像是小说里的主角那样的人物。 “所以，我现在还不能死，世界规则不够强的问题可以之后解决，但我死了，这个宇宙的希望就破灭了。” 林埃尔的话并非是自大，他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路西恩说道：“好，既然这样，那我们的力量就让给你了。但别忘了，世界的规则必须要得到强化。” “我不用你教我怎么做。”林埃尔眼中露出一丝厌恶，在他看来萨波福尼亚家族的人都是蛀虫，都是只知道偷窃魔法力量的贼人。 “那就走吧，在霍尼斯纳有现成的仪式用的魔法阵。”路西恩看向艾尔莎，艾尔莎无奈地点点头，在她看来能够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艾尔莎忽然出声道：“等等，我有个条件。” 林埃尔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艾尔莎的声音立即小了下去：“我要金币，就要两万枚吧。 “至少得让我以后生活没有顾虑吧。” 对艾尔莎来说，她成为“代行者”只是因为她和祖拉玛的神力有足够契合度罢了，尽管她也从小被半封闭地教育，但最后各方面都和路西恩有很大区别。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大概更愿意当一个衣食无忧的普通人吧，如果能够有足够的金钱挥霍就更好了。 “好。”林埃尔点点头，这对他来说并非什么难事，最不济，他去抢也费不了多少事。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解决一个麻烦，你先带他们去霍尼斯纳吧。”林埃尔这句话是对鲁诺说的。 “好。” 鲁诺早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但当他看向门口的时候，依然是吓了一跳。 一个**着身躯的男性正站在那里，但他的头是鸟的头，下半身是鱼尾，两只手一起抓着一根顶部镶嵌着宝石的权杖，背后长着一双翅膀。 “凯……凯纳瑞斯！” 鲁诺大惊失色，尽管面前这个“人”还缺了一柄三叉戟，但这个形象毫无疑问是天空和大气的主人，太阳的象征，空间的主宰，最强大的神灵凯纳瑞斯。 和林埃尔不同，凯纳瑞斯的气息收敛得很好，让他几乎无法察觉。 “越是强大的外来生命，想要进入这里就越是艰难，尽管第三纪元末期建立的隔绝不同维度的壁障已经消失，但宇宙的规则已经凝聚在这个小小的位面。 “想要突破进来，恐怕你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即使面对凯纳瑞斯，林埃尔依然非常冷静。 “渺小的人类，吾赐你一个机会。”凯纳瑞斯并未开口，但祂的声音已经传出。 “不好！” 鲁诺脸色稍变，周围的空间荡起一阵水波一样的纹样，周围的普通人和魔法师都恍若未觉，依然在享用食物、交谈。 凯纳瑞斯刚刚并未控制自己的声音，别说是普通人，以中阶魔法师的灵魂强度来说，听见了祂的话语也难以承受，会直接灵魂破灭死去。 幸好鲁诺一直保持着警惕，才及时救下了附近，甚至是半座城市的人。 同时鲁诺充满敌意地看着凯纳瑞斯，这个冷酷无情的神灵，接受着最多的朝拜，却对人类最不在意。 死在凯纳瑞斯手里的，就有原本凯里姆帝国的白水晶城里的无数人民。 “什么机会？”林埃尔问道。 “臣服于吾，吾让你成为新纪元的新神。” 林埃尔一直板着的脸露出一丝微笑：“滚。” 能够走到这一步，林埃尔作为一个大魔法师的心气绝对不允许他向任何存在屈服，更何况凯纳瑞斯本来就不怀好意。 “我很好奇，死后人们的灵魂真的会到你的神域里吗？”林埃尔说道，“我曾经推断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和凯纳瑞斯一起从餐馆里消失。 “他们强行穿过空间离开了。”鲁诺说道，“他们去了南极之地。” 他看向汉娜和福格罗尼：“你们也一起来霍尼斯纳吧，和这两个家伙一起。” 艾尔莎说道：“我可警告你，你别公报私仇，不然我要跟那个恐怖的魔法师告状了。” 鲁诺只当没有听到，带着几个魔法师一起穿过了空间，只剩下两枚硬币掉在了桌子上，发出“叮铃”的清脆响声。 “咦？”附近的一个客人看了过去，“刚刚那里有坐人吗？” “有吧。”他的同伴说道，“谁会注意呢。” “总感觉有点奇怪。” 在南极的上空，一道闪耀着七色奇幻光芒的空间裂缝打开，林埃尔直接从里面掉了出来，在他还没落到冰面上的时候，极为恐怖的神力就包裹了他附近的空间。 林埃尔和他下方冰面的一部分直接消失，冰面上只剩下一个半球形的光滑大坑。 片刻后，林埃尔重新在原本的空中出现，刚刚他用魔力强行扭曲了一部分的空间，将自己藏在了扭曲的空间当中，躲开了神力的袭击。 但他的状态本来就不算好，此刻似乎只能想办法逃走了。 不等落地，他重新撕开空间踏着空气走了进去，凯纳瑞斯紧随其后。 空间缝隙当中的空间乱流千变万化，尽管凯纳瑞斯对于空间的法则更加熟悉，但也很可能会被林埃尔找到逃出去的路。 只要找机会回到霍尼斯纳并收取足够的力量和权柄，林埃尔就可以很好地收敛住自己的气息，不会再被轻易找到。 “说起来，凯纳瑞斯似乎对人类并不在意，尽管也有派出魔法师宣扬祂的教派。”林埃尔想到了一个问题，“但祂并不在乎杀死多少人类，不在乎这么做会不会影响到信仰的问题。 “难道祂有其他方法可以获取这个宇宙的力量？” 林埃尔的左手突然消失不见，他右手往旁边一抓，抓到了自己消失的左臂，并硬生生地按了回去，看不出来半点受伤的样子，也没有流出鲜血。 “凯纳瑞斯在逐渐熟悉这里的空间规则，不愧是掌握着空间的权柄的神灵，天知道祂曾经经历过多少个宇宙的寂灭。” 林埃尔感觉不妙：“这还是我在一直使用‘秩序之心’干扰祂对规则的判断。” 突然他分成了三个人，分别朝着三个方向，在空间乱流当中漫步。 “喂！人类！你知道这里怎么出去吗？”其中一个林埃尔走了不算多远以后，碰到了一条正在空间乱流里挣扎的巨龙。 这条巨龙是路西恩·萨波福尼亚所放逐到这里的，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林埃尔自然不知道他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视若无睹地直接走了过去。 另外两个林埃尔的四肢离开了躯干，躯干也变成了三四截，最后所有的身体的碎片都消融为四种元素，然后融入了空间乱流当中。 凯纳瑞斯立即改变方向追向了最后一个林埃尔，在路过那条巨龙的时候“顺手”也将他**了。 “没用的，蝼蚁。只要抹杀了你，剩下的所谓神灵都不足为惧。”凯纳瑞斯的声音出现在林埃尔的心底，随之出现的还有凯纳瑞斯的力量。 最后一个林埃尔被一寸寸地碎成无数块，但他的尸体很快也变成了四种元素消失了。 “也是假的？”凯纳瑞斯回过头去，那条被杀死的巨龙的血肉正在被空间乱流磨灭，毫无疑问是真正的血肉之躯，但这条巨龙的残躯拼起来，似乎不算完整。 有一截尾巴的残骸已经不知所踪。 第六十九章:莫妮卡·梅 逃离了空间缝隙的林埃尔连续变换位置，一时出现在南海上，一时出现在凯里姆帝国，一时出现在东海等等，慢一步走出空间缝隙的凯纳瑞斯似乎丧失了林埃尔的确切位置。 由于林埃尔的体内融入了刻有众多魔法阵的魔法议会高塔以及赞扎尔法师塔，所以他才能凭借这些五花八门的魔法短暂地使自己形态发生变化，骗过了凯纳瑞斯。 但这样做对他的身体也是不小的负担，尤其是现在他的身体正在承受着世界收束带来的压力。 “我明明已经得到了两位神灵的力量，但效果似乎不如期望。”林埃尔最后出现在了霍尼斯纳大楼之前，摸着自己的胸口，似乎有点疑惑。 “虽然我截下了大部分的，归属于克尔诺拉格和墨亚德奥的力量，但在这里无疑都被限制了，这里是梅瑞迪雅的神域，祂能够构建出部分规则来针对我。” 在维安巴拉散的巨大书架前，莫罗-昂赛汀依然处于被各种魔法光芒淹没的状态，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这样下去我的魔力迟早会消耗殆尽，但神力不能轻易动用，不然我会被平行世界的抵抗消灭。”莫罗-昂赛汀第一次感觉到了棘手，就连祂暗中谋划让罕莫海陨落的时候，祂都没有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这就是人类啊……” 祂忽然感叹了一句：“人类虽然有无数无能为力的时刻，但依然会竭尽全力地想办法打开局面，即使是最深的绝望也无法掩盖所有的希望。 “我的人性似乎增长了一点点，和宇宙的联系也增加了一点点。” 莫罗-昂赛汀探手一抓，一直保护着祂的魔力屏障被祂的手穿透，然后祂所触碰到的那部分魔法迅速分解成四大元素，然后重组为无数冰棱，朝着四方八方射去，大部分的冰棱被其他魔法师的魔法给消灭，剩下的一小部分越过人群，然后改换轨道，射向一直在观战的梅瑞迪雅。 梅瑞迪雅轻松躲开，但祂的神色反而更加凝重，因为莫罗-昂赛汀在祂构建的规则下硬生生夺走了一部分元素的控制权。 “那些知识是精灵族收集的吗？ “梅瑞迪雅为精灵族制造维安巴拉散，莫非星辰之神也早就察觉到了我的计划？” 莫罗-昂赛汀一边思考一边寻找机会反击，祂从很早以前就觉得梅瑞迪雅竟然会“无偿”地给属于星辰之神的精灵族制造维安巴拉散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那时候神灵们的关系还算融洽，也会合作制造各种智慧生命种族，所以祂也想不到什么理由。 但现在看来，这何止是“无偿”，梅瑞迪雅把自己的神域都“送”给别人了，关键是星辰之神还敢收，这说明星辰之神只怕也对莫罗-昂赛汀早有防备。 而且星辰之神是唯一一个能够被召唤的神灵，尽管仅仅是一个分身，但也显示出祂和其他神灵大有不同。 但莫罗-昂赛汀更想不通的是，星辰之神也是外神之一，难道祂真的会尽心尽力想要拯救这个宇宙的生命？ 得到了这个宇宙力量的神，就可以主宰其他所有神灵的命运，至少莫罗-昂赛汀相信，凯纳瑞斯和岱刚如果能够得到这份力量，第一时间就会灭杀掉其余的所有神灵和生命，自己聚敛力量以突破宇宙的被膜，去往下一个宇宙。 所以所有神灵都会尽力尝试掌控这份力量，只有作为规则附庸的原生的神灵可能会想办法拯救拯救这个宇宙的生命。 但现在看来，精灵族给梅瑞迪雅提供了不少帮助，也就是星辰之主给梅瑞迪雅提供了不少帮助。 所有神灵都各有各的想法，莫罗-昂赛汀也不敢说自己一定摸得准其他神灵的想法。 一个火焰凝聚而成的恶鬼突破重重魔法来到了一个魔法师的跟前，它张开狰狞大口，似乎在嘲笑这个人类的不自量力。 “啊！” 就在他惊叫出声的时候，火焰恶鬼消散，梅瑞迪雅放下平举的手，对这个魔法师说道：“离开吧，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职责。” 这个魔法师鞠了一躬，然后走进身边刚刚出现的黑色门户。在他离开以后，门户也随之消失。 “主啊，我来迟了。”莫林-普兰顿出现在梅瑞迪雅的身边，单膝跪地行礼道。 “不用行礼了。”梅瑞迪雅指着莫罗-昂赛汀，“不能让祂脱离这里。” 莫林-普兰顿迟疑了一下：“主，我想得到您的启示。 “成神的关键是什么？” 梅瑞迪雅有点惊喜地说道：“你见到罕莫海的化身了？见到规则所选择的魔法师了？” “没错。” “成神的关键，就是……” 梅瑞迪雅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只有莫林-普兰顿能够听到。 在莫林-普兰顿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看到像是消瘦少年一样的梅瑞迪雅已经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头儿，不禁吓了一跳，同时两行泪水涌出。 “孩子，不必为我感到悲伤，这是规则的必然。”梅瑞迪雅说道，“我的力量已经凝聚在了这一份知识当中，务必要让罕莫海的化身得到。 “相比起来，莫罗-昂赛汀的事情就不算太过重要了，只需要将祂困住一段时间就好。” 梅瑞迪雅伸出苍老干枯的手，抚摸了一下莫林-普兰顿的长发：“你是我唯一的一个孩子，我很清楚你想要什么。 “你想变成真正的人类，对吗？ “我已经在这个位面数千年了，作为规则的衍生，我也得到了和人类相近的某些东西。 “现在，我将它赐予你，我唯一的孩子。” 梅瑞迪雅露出慈爱的笑容：“你想要成为男性还是女性？你可以自己选择。” “可是，这……” “不要为我悲伤，我离开后，爱依然会充满世间。” 梅瑞迪雅的身躯连同衣物一起逐渐碎成无数小方块，莫林-普兰顿流着泪看着这一幕，无数的碎片在书架之前汇聚，变成了一本灰色封面的厚重书籍，放到了书架上的一个空缺上。 “从今天起，你就不是莫林-普兰顿了，你的名字……就叫莫妮卡·梅，作为一个人类活下去吧。” 伴随着梅瑞迪雅的最后一句话落下，炽烈的阳光充满了整个维安巴拉散，莫林-普兰顿，不，莫妮卡眯起眼睛，露出迷醉的神情：“这就是阳光，充满了温暖的阳光……” 在她醒来时，她看见自己躺在一条小溪旁边，稍微用手摸索了一下，她才发现自己**着的身躯有了人类的特征——女性的特征。 “这位女士，请问您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莫妮卡抬眼望去，一个身体健壮的中年男人正将头扭到一边，似乎不好意思看过来。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神职人员服装，但没有相应的饰物，看不出来是什么等级的祭祀。 莫妮卡反应过来，惊呼一声之后用手捂住了自己身躯的某些部分，然后走到了旁边的灌木丛里，树叶和树枝蹭的她皮肤有点发痒。 “我挡住了，你可以看过来了。那个，你可以先去找一套衣服给我吗？” 莫妮卡藏在树叶和草丛后，只露出一个脑袋。 “你好？你好？” 在她重复了几次之后，这个中年男人才回过神来，强迫自己的视线从莫妮卡绝美的容颜上移开。 “实在是失礼了。我这就去借一套衣服来。”中年男人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刚刚咋一看下他并没有看清莫妮卡的样子，此刻看清楚了却让他的心跳更快了。 他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脸已经涨得通红，低着头急急忙忙地走开了。 “真是个有趣的人。”莫妮卡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容，“这就是成为真正的人的感觉吗？” 然后她想起梅瑞迪雅的逝去，神情黯淡下来：“我一定会完成您的交代的。” 她的念头动了动，属于梅瑞迪雅的神力在她身边凝聚、流动。 “母亲，您即便陨落了也还要守护我吗？我也会替您守护好这个位面的人类的。” 不自觉两行眼泪流了下来，拿着一套长裙回来的男人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哭了？不，我刚刚什么都没看到，你别难过了。”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眯起眼睛：“这是神力的气息，她是大魔法师？” 莫妮卡默默接过长裙，中年男人很识趣地转过身去，但他一直在警惕，防备这个陌生的大魔法师对自己出手。 过了片刻，莫妮卡说道：“谢谢你。我穿好了。” 中年男人松了口气，转过身去，尽管他一再告诫自己，但看见莫妮卡的脸的时候依然不由自主地失了神。 “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莫妮卡奇怪地问道。 “不，咳咳，不，没什么。”中年男人强自镇定，“我是阿诺德，是在这附近布道的神父。请问你的名字是？” “我叫莫妮卡·梅，我……”莫妮卡歪着头想了想，“我是一个人类。” 第七十章:格林女大公 半个月后，阿诺德和蒙着脸的莫妮卡来到了盎格鲁王国。 莫妮卡并不清楚鲁诺目前在哪里，不过她知道鲁诺将自己的子女安置在了哪里。 一开始他们直接去了莫尼王国、厄尔暮杜等魔法力量较强的地方寻找，不过一直没有找到鲁诺的踪迹，最后只能去看看他的子女是否有办法。 不过莫妮卡并不抱太大希望，她甚至觉得鲁诺不太会回来找他的这两位后代。鲁诺已经不算是纯粹的人类，他在之前已经了结了作为人类的愿望，救出了自己的儿女，现在他应该更看重成神的事情。 “就是这里了，盎格鲁王国的最南部，克兰城。”刚一完成“传送”，莫妮卡就看见了城门上的名字。 “魔法师的能力真方便。”阿诺德羡慕地说道。 莫妮卡笑了笑，拿出一条纱巾围在了脸上。因为她的长相，已经在多个地方引起骚动、甚至引来一些麻烦，所以她后来都会特意遮住脸再进城。 尽管如此，阿诺德的神职人员打扮还是引来了不少奇怪的目光，幸好没有出什么乱子。 “看来我也要换一套衣服了。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阿诺德说道。 “我知道。” 莫妮卡带着阿诺德走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中，但这里连一道门都没有。 “这里的规则有点奇怪。”莫妮卡平举右手，阿诺德说道：“我来吧。” 他翻开自己手里的教典，里面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语句，全都是阿诺德手写上去的。 “哈，有了。”阿诺德停下翻页的手，书页上冒出柔和的光芒，小巷的墙壁上冒出来一扇门，还有两个窗户。 “格格。” 莫妮卡直接敲了敲门，似乎在等待称赞的阿诺德僵硬地收起脸上的微笑。 开门的自然是没有昏睡在床的小娜塔莎：“你们是？” “我是阿诺德，这位……” “我来找你的父亲，鲁诺·凯里姆。”莫妮卡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的名字是莫妮卡。” “不认识。”小娜塔莎只开了一条缝，立即就要将门重新拉上，但莫妮卡纤细的手指牢牢抓住了门，小娜塔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拉动。 “有没有办法找到你的父亲？能不能联系上他？” “不能。” 莫妮卡盯着小娜塔莎的眼睛看了半晌，两个人僵持了几分钟以后，莫妮卡松开手后退了一步：“打扰了。” 小娜塔莎什么都没说，将门关上，然后墙壁上的门和窗户一起消失了。 “她没有说谎，她确实没有办法找到鲁诺。”莫妮卡叹了口气。 “我会帮你的。”阿诺德安慰道。 “啊？” “我说，我……我会帮你的。”阿诺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脸上正在发热，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跳这么快。 莫妮卡盯着他的眼睛，就在他有点受不了的时候，莫妮卡开口说道：“你爱上我了。 “尽管我们只认识了半个月。” 阿诺德觉得血液在疯狂往脑门冲，让他几乎都要眩晕：“是……是吗。” “没关系，神的爱是平等的。”莫妮卡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 “我，呃……”阿诺德手心的汗几乎要浸湿怀里的教典，莫妮卡走过他的身边：“走吧？你不是要帮我吗？” “啊，是的。”阿诺德不停地重复深呼吸，终于逐渐平静下来，看着已经走出巷子口的莫妮卡，没有太多思考就跟了上去。 “你信仰的是梅瑞迪雅吗？”阿诺德问道。 “嗯。”莫妮卡有点忧愁地说道，“梅瑞迪雅……” “我以前信仰的是天空之神凯纳瑞斯。”阿诺德说道，“不过现在我没有什么信奉的神了。” “你没有信仰？你看起来是某个教派的神职人员吧。”莫妮卡说道，她不是会主动搭话的性格，阿诺德也没有主动说起这个话题。 “如果说有的话，我相信的是孕育了这些生命的这片天地吧。”阿诺德心里尴尬的感觉渐渐褪去，“阳光和空气，水源和土壤。 “其实人类需要的不是神灵的爱，因为人类需要的都已经在这片天地之中了。” 莫妮卡停下脚步，摆出一副深思的表情。 “怎么了？” “你说的……挺有道理的。”莫妮卡笑了笑，似乎刚刚的忧愁已经被一扫而空，“走吧，我们还得找到鲁诺。” 阿诺德看见莫妮卡的笑容，心情也变好了许多，感觉两个人真正像是朋友了。 “对了，你找鲁诺究竟有什么事情？我记得那位皇帝应该早就死了。”阿诺德说出了自己一直憋在心里的疑惑。 “不，他没有死，我在前一段时间才见过他。而且我有一件关键的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他。”莫妮卡说道，“是……是我的母亲去世前特意吩咐我的。” “你的母亲？她也是大魔法师吗？” “祂比大魔法师要强多了。” “祂？你的母亲是神灵？” 莫妮卡没有答话，只是稍微加快了一点点脚步。 她在一间看起来非常昂贵的餐厅前停下，黑胡椒的香气从这里传出。 她指着店门说道：“我饿了。” 阿诺德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大概能感觉到里面还有多少枚金币。然后他吞了口唾沫：“好啊，我们去吃吧。” “你听说了吗，晨曦教派击退了血龙，占据了大陆东南部的一部分地方。”餐厅里有两个魔法师正在交谈。 另一个魔法师说道：“是啊，实在不敢相信，传说里的血龙可是让整个大陆集合起来对付，最后还死伤惨重的种族。” “我舅舅是大魔法师，他告诉我这里面有内情。” 莫妮卡的耳朵动了动：“晨曦教派？那里似乎已经是那个小姑娘掌权了，不过…… “不过我已经不是莫林-普兰顿了，晨曦教派……母亲已经陨落，教派也没有意义了。” “什么内情？”他们还在交谈，却不知道这里有一个大魔法师已经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有很多狄纳聚集在那边的海岸上，就是那种长得像猫的怪物。 “血龙之所以败退，是因为他们被晨曦教派和那些怪物同时围攻，而且力量之神似乎也出手帮助了。 “尽管说是败退，但血龙们只是聚集到了海岸线附近，似乎打算继续阻挡那些怪物入侵。” “血龙在抵挡怪物？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奥杜因不是号称‘毁灭之龙’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他们另有什么打算也说不定。” “唉，在神灵纷纷降临的现在，感觉自己真渺小啊。” “所以要趁现在，多吃一点喜欢的。既然没办法改变，那就只能接受了。” “说的也是。” 两个人的交谈停了下来，阿诺德拿起餐牌问道：“你想吃点什么吗？” 莫妮卡有点心不在焉地说道：“好吃的就可以。” “好吃的啊。” 阿诺德的额头流下冷汗，指着餐牌对服务生说道：“就这个‘银龙虾刺身’和这个‘炙烤黑龙鱼片’……吧。” “终于，回到这里了。已经多久了？”在众多魔法师的簇拥下，欧佩珊行走在已经半残破的格林顿斯的街道上。 “爸爸，我要吃棉花糖。” “吃太多糖会蛀牙的哦。” “没事啦，爸爸，我想吃嘛。” “好啦好啦，只能吃一块哦。” “啊，糖沾到脸上了。” “你的手帕呢，淑女要记得用……哎，别用袖子。” “没事啦。” 欧佩珊摸着旁边关着的糖果店的门口，露出一丝微笑，眼眶里却出现了一点点泪水。 “怎么了？”邓普关心地说道。 “没事。”欧佩珊语气冰冷，邓普的眼里燃烧起一点怒火，最近欧佩珊对待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和一开始什么事都依赖他的那个小女生判若两人。 欧佩珊的容颜再是美丽，他每天被她毫不留情地呵斥，心里的怨气早就已经盖过了那一点点原始的欲望。 步行走到上城区的广场，欧佩珊飞到半空中说道：“这就是你们以后的家了，废弃的房屋可以随意挑选居住，也可以自己选择地方重建。 “你们甚至可以到其他城市里居住，以我格林公国唯一继承人的身份，我给予你们这些权利。” “格林公国？” “继承人？” 魔法师们开始窃窃私语，邓普脸色稍变：“难道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以后，你们就是格林公国的公民，我则是公国的女大公。”欧佩珊说道，“你们可以随意建立神殿和信仰，只要不违反律法。” 魔法师们的窃窃私语消失，既然不干预他们的信仰，那就无所谓了。 在所有魔法师都散去之后，欧佩珊对邓普说道：“去找些人，开始建立奥梅里梅的神殿并进行相应的布道、传教。” “我是你的丈夫，不是你的下属！”邓普终于被欧佩珊的颐指气使激怒，大声吼道。 “很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下属而不是丈夫了。”欧佩珊的神情也冷了下去。 “你说什么？” “听不懂的话，我会找个人代替你。”欧佩珊转过身一步步离开，邓普睚眦欲裂地抓紧了拳头。 “嗯？” 欧佩珊停下脚步，稍微转过头，斜着眼睛看着邓普，邓普刚刚凝聚起来的魔法元素被尽数驱散。 “我建议你不要做蠢事，如果你还不想死。” 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的克罗夫特阁下叹了口气，佝偻着身子，似乎变成了一个普通老人，颤巍巍地走进了旁边的巷子。 第七十一章:大战岱刚 毫无疑问的是，梅瑞迪雅和莫林-普兰顿都陨落了。 因为欧佩珊和邓普获得的梅瑞迪雅神力都已经消失，这说明莫林-普兰顿一定出问题了；而在神力消失后，梅瑞迪雅也并没有降下任何神谕，而是任由晨曦教派自身自灭，这说明梅瑞迪雅也出问题了。 现在看来，祂也陨落。神灵会陨落，在一年前不过是一个笑话，但现在已经陆陆续续有几位神灵陨落的消息传来，几乎魔法师们都已经习惯了。 而现在正是抢夺信仰的关键时候，梅瑞迪雅却连自己的教派都放弃了，那就说明祂已经陨落了。 但上位掌权的并非是作为大魔法师的克罗夫特，也不是即将晋升的邓普，而是欧佩珊，因为她答应会为奥梅里梅传播属于祂的信仰，并以此换取了祂的力量。 这跟她直接从中阶魔法师晋升到了大魔法师没有太大区别，她并非“代行者”，奥梅里梅留给她的力量是通过赐予自身的意志来达到的，因为她在使用神力时并不会给自己的灵魂带来负担。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比很多正统的大魔法师还要强。 不过相比于魔法师来说，她更愿意当一个格林公国的女大公。 “啊，这就是我父亲的宝座，没想到竟然还保存完好。”欧佩珊用魔法清理了一下残破的宫殿，发现主殿中最高的那张椅子并没有损坏，有两块掉落的巨大石板刚好架在了一起，变了一个拱形的盖子盖住了这张椅子。 简单地清理了一下，她坐到这张椅子上，看着空无一人的空旷大殿，深吸口气。 “父亲，这是属于我们格林家的东西，我不会让给任何人。”她抚摸了一下黄金打造、垫着华贵锦缎的宝座扶手，似乎终于完成了某个愿望。 “那个邓普·温德勒真是个废物，没想到最后还是依靠自己才得到了这片地方。还天才魔法师呢，还不如……”她的眼前出现了乔尔斯的脸，随即她摇了摇头。 “乔尔斯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依附神灵的话，在这个时代是活不下去的。” 坐了良久，欧佩珊撑着脑袋睡着了一会儿，醒来后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情绪也平复了下来。 “那些战死魔法师的葬礼是什么时候举行来着？ “好像是后天。还是准备一下吧，毕竟我已经是这里的女大公了。” 尽管这个头衔是自封的，但她还是露出了一丝发自心底的笑容，或者这是她离开格林顿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高兴。 然后她想起很早就投靠了萨波福尼亚家族、已经不知所踪的埃尔维斯，冷哼一声，决定下次见到这个“叛徒”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这次获得的力量远远超过上一次获得的，难道是谁盗走了我的力量？还是说克尔诺拉格本来就没有死？”霍尼斯纳中，已经冥想了半个月的林埃尔在宫殿里醒来。 由于这次得到的力量过于巨大，他花了半个月时间才真正熟悉了祖拉玛和拉格纳奇两位神灵的神力，他的气息也稳定下来，任何一个人或者神都无法看出他身上的特异。 “是谁偷走了我的力量？我记得上次……” 他苦思冥想良久：“对了，似乎是莫罗-昂赛汀，目前祂已经成为了人类，想要与我争夺成为真神的机会。 “但那些力量是谁给我的？对了，路西恩跟我说过，是一个叫做乔尔斯的魔法师，但我竟然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忆。 “是莫罗-昂赛汀影响了我的记忆吗？” 实际上，尽管林埃尔一开始并未忘记乔尔斯，但在规则的修复下，他的记忆也渐渐消失，只剩下在外部的位面里，路西恩跟他提起过的那个名字。 “接下来我要找到足够的力量去填补宇宙的规则，但是我能不能战胜那些神灵？ “目前来说，我的目标就只有那五位神灵了。” 林埃尔心里没底，尽管这些神已经进入了更低维度的位面，但祂们的位格并不会一下子掉落，因为祂们都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收束好自己的神格。 鲁诺是宇宙规则所选择的人，别说林埃尔不敢动他，就算让他把力量融入宇宙也于事无补，因为他能够掌握的规则是宇宙本身就有的。 而且…… “我不一定能成功，鲁诺既然是天选之子，那么我失败后他也能留下一丝希望。” 林埃尔一站起来就消失无踪，出现在了毁灭之神的领地之中，也就是原属于维迪纳帝国的、大陆的西北部地区。 他没有走出很远，仅仅是在霍尼斯纳的郊外罢了。 背负巨剑、全身盔甲的岱刚出现在林埃尔的面前，祂的身躯足有数百米高，林埃尔站在祂面前就像是渺小的蝼蚁一样。 “人类魔法师？有意思，竟然有凡人获得了神格。难道吾在半个月前感知到的，就是你的气息？”岱刚说道。 “更有意思的还在后面。”林埃尔微笑着说道，然后悍然出手，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撞在了岱刚的身上，将祂右臂的盔甲撕开了一道口子，并将祂推出上千米远。 岱刚似乎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人类竟然敢主动挑战祂，不仅没有愤怒，反而哈哈大笑：“有意思，果然有意思。 “看看你在毁灭的规则下，能够抵挡多久。” 祂拔出背上的大剑，对着林埃尔的方向，隔着上千米挥砍下来。 祂和林埃尔中间隔着的这片荒地瞬间变成了纯粹的黑色，物质并没有分解成四种元素，而是直接变成了纯粹的混沌，变成了宇宙空旷空间的填充物。 黑暗中出现了一点亮光，是用魔力屏障护住了自己的林埃尔。 魔力屏障当中，一条巨大的四头四色巨龙钻出，顷刻间越过了这片黑暗，四个头分别咬向了岱刚的脖子、双臂、握着剑的右手腕，同时数十根泛着金属光泽的柱子从地面延伸到空中。 这条四色巨龙在体积上丝毫不逊色于岱刚，方圆千米的元素被抽空小半。 岱刚不敢怠慢，这力量的层次和祂已经相当接近，如果放在高位空间里，这点魔法根本不值一提，但这里毕竟是属于人类的维度。 岱刚敏捷地再次挥动大剑，将四色巨龙的一个头颅砍了下来，一点黑色从巨龙的断面处蔓延，迅速吞噬了整条龙，一片新的混沌形成。 这个时候，金属柱子一起弯曲，在高空处接在了一起，像是牢笼一样将岱刚关在其中，同时整片空间凝结，让祂无法轻易逃脱。 岱刚身上开始燃起火焰，这是林埃尔在短时间内使用的第三个魔法。 岱刚空着的左手一抓，抓住了那片击杀元素巨龙后形成的混沌，这片混沌自行飞到了岱刚脚下，并像是道路一样延伸到了牢笼之外，与此同时，牢笼内的岱刚消失，出现在了混沌之路的尽头。 在脱离牢笼的一刹那，岱刚身上燃烧的火苗瞬间变成了熊熊大火，几乎要将毁灭之神直接变成“火焰之神”。 盔甲上的纹路亮起，岱刚从火焰中“走”了出来，只留下一些组成了人型的火焰依然在原地继续燃烧。 但出乎祂意料的是，人形火焰仿佛有自己的思维一样，合身扑向了祂的后背，两只火焰手臂紧紧抱住了祂。 与此同时，依然留在原地组成牢笼的金属柱子进一步伸长，像是灵活的触手一样缠在了岱刚的身上。 就在岱刚奋力挥动巨剑的时候，一股凭空出现的水流缠在了祂的剑上，同时空间再次被凝结。 “泰坦之怒！” 林埃尔冷声开口，地、水、火、风四种元素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四色漩涡，漩涡的中心正是岱刚。 被漩涡席卷的混沌分化为四大元素，岱刚发出了一声怒吼，但好似动弹不得。 泰坦之怒是林埃尔所掌握的禁咒魔法，能够将所有接触到这个魔法的东西“同化”，刚刚重新分化的混沌也是受此影响。 岱刚并非这个宇宙的神灵，也并非以四种元素为基础构成，但此刻祂隐隐有被强行纳入四大元素的趋势。 林埃尔心中一喜，如果岱刚直接被“同化”为四种元素，祂所代表的力量和规则也会被直接同化为这个宇宙的规则。 但他很快就收起了嘴角的那一点点笑意，岱刚的脚下，已经被同化的混沌重新出现，并环绕在岱刚周围，使祂免受“泰坦之怒”的影响。 “仅仅这样吗？小虫子。” 岱刚挥动巨剑，“泰坦之怒”的漩涡被破开了一个豁口，蔓延的混沌须臾之间来到了林埃尔的身前，让他几乎无法反应。 纯粹的黑暗在林埃尔的视野中迅速放大，林埃尔面前用“泰坦之怒”剩余的力量截断了混沌，让它停在自己面前再无寸进。 但此刻，岱刚已经砍出了第二剑，后来居上的混沌吞没了林埃尔所在的位置。 “逃了吗……”岱刚仔细感应了一下，但并没有发现林埃尔的踪迹。 重新出现时，林埃尔来到了莫尼王国，这里是凯纳瑞斯的领地。 “如果不是出其不意地偷袭，只怕我在转瞬间就会被那把剑砍死。”林埃尔似乎心有余悸，“但即使是偷袭，我也难以战胜岱刚，同样的，我也难以战胜任何一位神灵。 “那我……” 林埃尔睁大眼睛，几乎要转身就逃——凯纳瑞斯此刻正站在他的面前，静静地注视着他！ 第七十二章:变化 “凯纳瑞斯……” 林埃尔刚刚消耗颇大，还想要争取一点点时间来稳定自己的状态，没想到直接就被凯纳瑞斯发现了。 “你认为，能在掌管空间的神祗面前任意穿梭吗？” 随着凯纳瑞斯的话语落下，林埃尔已经动弹不得。 “不过神灵是仁慈的。”凯纳瑞斯说道，“正好有一份能让你赎罪的任务。” 这句话说完后，林埃尔已经挣脱了凯纳瑞斯的神力，整个人往后倒去，被突然出现的空间裂隙吞没，但在几秒钟后，林埃尔消失的地方空间再次被撕裂，林埃尔踉跄着从里面走出来。 “同样的伎俩，最好别用第二次。”凯纳瑞斯说道。 “不愧是最强的神灵。”林埃尔说道，他能感觉到面前这位所谓的“外神”对世界之力的掌控比他这个“土著”半神还要强。 他自信能够和岱刚交手并且逃掉，但在凯纳瑞斯面前，他就像是被拔光了毛、准备上烤架的火鸡一样。 “不需要做无谓的奉承。你所要做的，是将所有人类杀光。”凯纳瑞斯说道。 “杀光所有人类？”林埃尔疑惑地说道，“难道你不需要借助人类的信仰？ “不对，现在大陆上似乎没有你的教派了，瓜分信仰的五位神灵里并没有你。 “看来你已经找到了别的方法。” 凯纳瑞斯的声调并没有变化，但林埃尔觉得对方的耐心似乎快要被耗完了。 “小虫子，别在神灵的面前玩弄你地小聪明，这是一个忠告。” 林埃尔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没有再次尝试逃走。 …… “变化出现了。” 在“永恒之域”内，缠绕在尖塔上的墨亚德奥从龙型变成人形，落在了地上。 一直坐着的乔尔斯旁边出现了一个站立着的乔尔斯，墨亚德奥走到他的面前：“欢迎来到‘永恒之域’。 “你已经是‘永恒之域’的一员了，吾会将这里展示给你看看。” 墨亚德奥带着新出现的“乔尔斯”离开了尖塔的周围，来到了“永恒之域”的街道上。尽管这里有不少生活的生物，但他们说话、走路仿佛都是按照某种既定的规则进行的，显得机械而无趣。 走过一圈之后，墨亚德奥和“乔尔斯”从街道上消失，重新出现在了尖塔的周围。 “这里的一切都是‘永恒’，‘永恒’就是不变，尽管刚刚走了不少路，但你实际上只是和‘永恒之域’的相对位置发生了改变而已，你和这里本质上的状态都并无变化。 “你可以在‘永恒之域’随便挑一个地方住下，或者你想站着、坐着也都可以。” “乔尔斯”一直沉默不语，面无表情，仿佛变成了人偶一样。 墨亚德奥重新变成巨龙的形象，攀附在尖塔之上，尾巴一圈圈缠住了尖塔的塔身。 “乔尔斯”依然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变化，走到原本乔尔斯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这里的位置一共有七个。 这里并没有“时间”的概念，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刹那，第三个“乔尔斯”出现，墨亚德奥变成人形，带着他去逛了一下，然后将他带了回来。 新的“乔尔斯”面无表情地走到一张空椅子上坐下。 然后是第四个、第五个…… 最后七张椅子上坐满了样貌、表情一模一样的“乔尔斯”，但墨亚德奥依然攀附在尖塔上。 第八个“乔尔斯”出现了。 第九个“乔尔斯”出现了。 第十个…… 没有获得位置的“乔尔斯”站在原有的“乔尔斯”的附近，很快他们的附近就已经站满了人，很快尖塔的周围也填满了“乔尔斯”，然后是“永恒之域”中的街道，然后是街道两旁的房屋。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是啊。” 一个满身鳞片、长着一个鱼脑袋的“人”对着“乔尔斯”们说道，隔着这些“乔尔斯”，一个只长着一只眼睛、头上长着独角的“人”也对着“乔尔斯”们说道：“是啊，天气真好。” 他们僵硬地挤开“乔尔斯”，试图和平时一样随便走两步，但那个鱼脑袋在走出了三步、将几个“乔尔斯”紧紧挤在一起之后，终于无法再走出一步。 整个“永恒之域”的生灵都像“乔尔斯”一样停滞了下来，墨亚德奥迅速脱离尖塔，但并未变成人形，也没有落在地上。 挤满了“永恒之域”的“乔尔斯”们一起颤动，就像是被人用手指敲击的窗户，浑身都在不断抖动，但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所有停滞的生灵都开始试图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动作，鱼脑袋生灵已经抬起的右脚不断在试图落下，但像是被卡住的齿轮一样，无法顺利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 墨亚德奥的眼中露出一丝期待，几乎所有的“乔尔斯”在这一瞬间同时消失，只剩下坐着的七个“乔尔斯”。 生灵们的动作并未恢复，但其中一只像是猫一样的、浑身黑色的生灵从停滞中恢复行动，而且并未重复机械的动作，而是直奔尖塔而去。 “墨亚德奥，我也饿了。”黑色大猫张开嘴巴，里面满是尖锐的牙齿。 “饿？饿是什么感觉？” “是活着的感觉。” 墨亚德奥的狰狞龙口微微弯曲，像是微笑一样：“没错，是活着的感觉。” “我能吃你吗？我没有食物。”黑色大猫毫不客气地说道。 “当然。”墨亚德奥干脆地回答道。 黑色大猫扑向墨亚德奥，七个乔尔斯齐齐抬起头，注视着这一幕。 黑色大猫一口咬下，咬在墨亚德奥的脖颈处，但墨亚德奥没有受伤，没有流出鲜血，只是体型稍微变小了一点点。 与之相对的，黑色大猫变大了一点，同时身体变长了一些。 剩余的乔尔斯里，最边上的一个消失了。 黑色大猫再次咬下一口，他的身上长出鳞片，而墨亚德奥的一部分鳞片凭空消失。 再一口咬下去，黑色大猫身上的毛发几乎完全被金色的鳞片代替，墨亚德奥则长出了暗红色的毛发。 …… 连续六次以后，黑色大猫变成了一条金色巨龙，墨亚德奥则成为了长满暗红色毛发的巨狼，六个“乔尔斯”消失了。 金色巨龙正要再次咬下，最后的那一个乔尔斯忽然站了起来，看着天空中的两只生灵。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永恒之域”的其他生灵也纷纷恢复了行动，墨亚德奥脸色一变：“积攒的‘变化’已经用完了吗？ “似乎还差一点点，但已经足够吾用于脱离这里了。” 尖塔周围的景物一起扭曲，直到完全倒立，“永恒之域”也随之扭曲，整片空间完全倒立了过来。 但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上下之分，生活在此的生灵们似乎也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变化，很快就开始了自己新的一轮的机械行动。 尖塔周围已经空无一人，失去了掌控者的“永恒之域”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依然在按照自己应有的节律在运行。 “永恒之域”之外是无穷无尽的黑暗，这里不是充斥宇宙的混沌，也不是宇宙被膜外的“虚无”，也不是“寂灭”。 这里什么都没有，就像是“永恒之域”一样亘古不变——因为不存在任何东西，所以就也不存在任何变化。 突然，这里出现了光，墨亚德奥、奥梅里梅的出现并没有给这里带来任何变化，但乔尔斯—— 他的身上出现了光芒，这些光芒在他的脚下铺展而开，一直延伸到了无穷远处，墨亚德奥和奥梅里梅都为之侧目，但祂们没有办法主动过来，只能任由自己在黑暗里飘荡。 一直面无表情、毫无话语的乔尔斯的眼神终于发生了变化：“啊，那是…… “欧佩珊·格林。 “欧佩珊·格林啊……” 端坐在主殿主座上的欧佩珊忽然低声说了一句：“是欧佩珊·温德勒……不，确实是欧佩珊·格林。” “什么？”正在报告工作的几个魔法师疑惑地说道。 “不，没什么。”欧佩珊说道，“继续说一下，奥梅里梅的信仰发展的如何了？” “还算顺利，因为婚姻之神很久没有展现过神迹了，而力量之神曾经张扬地出现过几次，加上您交给我们的策略，已经有一成多的魔法师改信了。” “做的不错，不过速度还要加快。 “另外街道的重建都已经完成了吗？有没有招来普通人充当居民？” “已经大致完成，许多店铺都开张了，不过现在普通人主要还是原来晨曦教派的信徒，他们没有那么容易改变信仰。” “没关系。等一周后，我需要你们整理好各方面的报告。” “是。” 安排完工作之后，欧佩珊从座位上站起来，从后门走到了花园里。 穿戴整齐、特地梳好发型的邓普·温德勒正坐在那里，手里举着一杯葡萄酒：“亲爱的，你还记得我们认识的那一天吗？” 欧佩珊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刚刚为什么不亲自来报告工作？ “还有，记得称呼我为格林女大公。” 说完之后她自顾自地走开了，等她的身影走远，已经咬牙切齿的邓普将手里的葡萄酒全部泼在了花园里。 第七十三章:寻找永生 在无穷无尽的黑暗当中，乔尔斯麻木地循着脚下的光路行走。 奥梅里梅和墨亚德奥早已经不知道去往何处，在这里并无时间的概念，他们在脱离后会落在哪个宇宙、哪个时间都是未知数。 但乔尔斯的终点是已知的。 “唔！” 重新获得实感让奥梅里梅差点惊叫出声，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刚刚出现的宇宙。 他的兄弟岱刚正站在不远处看着祂。 “兄长，你也成功了。” 岱刚身上并无铠甲，完全是一个裸露的巨人形象，身上遍布紫色花纹，头上长着两只犄角。 奥梅里梅则是黄金巨龙的形象，但身上鳞片尚未长全。 “我感觉还差了一点点。”奥梅里梅说道。 岱刚点点头：“我们已经脱离了‘永恒之域’那个鬼地方，不过…… “不过我有了寿命的概念，而且我知道我将会在这颗星星绕行三百五十六亿圈之后死亡。” 奥梅里梅细心感受了一下：“寿命！死亡！终结！如此不同的体验，如此地令我感动。” 两颗硕大的眼泪从他的眼眶滑落。 “甚至连‘感觉’这种东西，我也才刚刚获得。 “那是什么？” 奥梅里梅看着自己往下落去的眼泪：“这是——生命的感觉！” 他的眼泪落在了那颗星星上，干涸、遍布火焰和灰尘的星球在这一刻变得湿润，大量水蒸气升腾起来，不少都逸出了星球的表面，但仍有一部分和灰尘结合重新落下。 奥梅里梅的两颗眼泪比这颗星球的体积还大，在经过了极为长久的时间后，大部分的泪水离开了这颗星球，剩下的则在星球表面汇聚。 奥梅里梅和岱刚早已经离开，他们要去寻找新的、属于他们自己的永生。 而在经历了漫无目的、久到令人惊惧的寻找后，一无所获的奥梅里梅和岱刚不得不返回原地，却发现那颗黑红灰三色的星球已经变成了蓝色和绿色。 “这是怎么回事？”奥梅里梅惊奇地说道。 “不知道，但我感觉到上面有生命的气息——和我们一样的生命。” “生命？” 奥梅里梅眯起双眼，他的眼睛穿过了无数的气体和树木遮蔽，看见了一些长着长长的尾巴、后肢粗壮但前肢短小的生命，它们的眼睛长在脑袋两侧，嘴里的牙齿像是锯齿一样锋利。 静静地观察了一下之后，奥梅里梅说道：“它们看上去并没有智慧。 “而且它们的数量也太多了，这颗星星只怕很快就要崩溃。” 岱刚说道：“那是因为它们只有生命，但没有死亡。 “它们在尝试相互赋予灭亡，甚至想要赋予自己灭亡，但这无法影响总体的趋势。 “它们增加的太快了。” 岱刚思考了一下，说道：“让我来赐予它们毁灭吧。” 无数的陨石从天而降，已经熄灭许久的火山再次喷发，无数生命在这场天灾里死去，只留下躲在地底和水底最深处的那些。 星星围绕着中心的太阳旋转了五千多万圈，新的生命终于出现，陆地和海水都变成灰色的这颗星球终于开始复苏。 新的绿色出现，海水重新变成蓝色，山脉上覆盖着的黑灰变成了新生命的养分，这些新生命又是其他生命的食粮。 又是五千多万圈，这颗星球再次面临灭亡——新的生命具有智慧，但他们也无法控制自身族群的快速增长。 “不，我赋予的只有毁灭，而非死亡。”岱刚摇了摇头。 “等等。” 奥梅里梅看向旁边的混沌，一个手持巨大镰刀的黑色阴影出现。 “这不是生命，但它……”奥梅里梅看着这个阴影，它的身躯并不完整，两只眼睛也紧紧闭着。直到那颗星球即将毁灭，它才睁开双眼。 那颗星球上的生物分成了三派，正在试图消灭对方以减少生命数量，此刻他们已经研发出了威力极为恐怖的武器，一起爆发开来可以在顷刻间毁灭这个星系。 手持镰刀的阴影嘟哝一声，举起手中镰刀挥下。 星球上的生命大片大片倒下，有智慧的，没有智慧的，在陆地上的，在海洋中的。只要是活得太久的生命，都在此刻直接死去。 只有年轻的生命获得了活下去的权力。 “这就是死亡！” 岱刚盯着那个黑色阴影，对方却渐渐变得透明，最后直接消失。 与此同时，奥梅里梅的身上散发出柔和的白光，令他身上的气息逐渐增强。 “我明白了。”奥梅里梅说道，“这个宇宙的规则还在孕生，其中就包含生命和死亡的规则。刚刚那个黑色的阴影就是具象化的‘死亡’，而我，因为我提前让生命出现了，所以我顶替了‘生命’的化身的位置。 “规则在增强我，但这种增强仅限在这个宇宙当中，我只能算是获得了虚伪的永生，最后还是会随着宇宙的毁灭而毁灭。 “这颗星星再绕行两百三十七亿圈，这个宇宙就将寂灭。” 岱刚思考了一下：“原来如此。”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这颗星球的生命终于爆发了无可挽回的战争，在一次激烈的武器对抗后，整颗星球裂开、破碎，所有生命无一幸免。 由此，岱刚也得到了“毁灭”的规则，得到了所谓的“虚伪的永生”。 成为了这个宇宙的神灵后，祂们的力量被有限增强，但也获得了穿梭各个位面的权能。 祂们目睹了许多规则神灵的诞生，但最后都不知道祂们去向何方。 在祂们的注视下，最后一个有生命的位面也在时光的长河中毁灭了，整个宇宙陷入了不可逆转的寂灭当中，祂们的力量也在飞速削弱。 到最后，祂们都未能再次见到那些规则神灵，只能一起合力打破了宇宙的壁障，来到了新的宇宙当中。 已经有过经验的祂们很快就获得了规则神灵的位格，并获得了相应的力量。 但祂们的寿命已经撑不到这个宇宙的寂灭了，于是祂们在力量足够以后就主动离开，寻找属于自己的“永生”。 在第13个宇宙里，祂们终于发现了规则神灵的秘密——这些规则神灵都居住在更高层次的维度当中，那是宇宙的“本源”、“起源”，是宇宙演化后剩余的“杂物间”。 在第14个宇宙，祂们用各种方法获得了更多规则神灵的位格，得到了更多的力量，终于得以脱离低级维度，到达了宇宙的高级维度。 “这里……实际上就是独属于这个宇宙的‘永恒之域’。”初入高维度空间的奥梅里梅打量了一下四周…… 不对，这里没有“四周”，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这里像是一场祂们可以随意切换、快进、倒回的电影一样。 祂们身处在电影当中，但祂们并非电影中的人物，电影的发展也难以影响到祂们。 然后祂们得到了宇宙演化的剩余力量，这些力量为祂们连接了高维度和低维度的空间，并构建出了一片能够让祂们自在一点的、在电影世界中的“真实空间”。 祂们将这片空间称为“神域”。 尽管“神域”同时连接着两个空间，但祂们不敢让“神域”进入低维度空间当中，因为这是宇宙的剩余“物料”，挪到低维度空间后会不可逆转地进行“演化”，成为宇宙的一部分。 有了“神域”，进入了更高维度空间，“时间”的概念终于对祂们失效了，祂们也不再担心自身的寿命将会终结。 凭借“神域”的力量，祂们在宇宙之间进行穿梭，每次穿梭消耗的力量都会在下一个宇宙补齐。 终于，祂们发现了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高维度空间以低维度空间为依托才能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祂们依然不是真正的“永生”，万一在穿梭的过程中，“神域”找不到可以依托的宇宙，那么祂们的力量就会消退，然后在绝望中毁灭。 有一次，祂们到了一个刚刚衍化生成的宇宙，那里正是连低维度空间都还没形成，“神域”差点就完全崩裂，连祂们也要一起丧命。 幸好那个宇宙雏形忽然爆发出强大的能量，将祂们硬生生推到了别的宇宙中，祂们才得以活下来。 但这次受到的创伤过重，祂们差点就没能赶在宇宙寂灭之前恢复力量离开。 有的宇宙力量强，有的宇宙力量弱；有的宇宙壁障特别脆弱，也有的宇宙壁障尤其坚韧。 祂们那次正是遇到了壁障过于强悍的情况。 “不，吾等不能再陷入此等境况当中了。”奥梅里梅忽然低声说道，“吾离开的时候，墨亚德奥也一起离开了，将祂的权柄收回，吾等才能窥见真正的‘永生’。” 岱刚思考片刻，没有搭话。 “你也感觉到了吧，某种和吾等有所联系的力量已经出现，或许墨亚德奥恰好落在这个时间上。”奥梅里梅说道，“吾等应朝着祂而去。” 岱刚忽然说道：“不，吾等应往更早的时间而去，做好准备等待墨亚德奥的到来。” “有些冒险。” “但很值得。” 两位神灵将自己的神域完全从低维度空间抽离，打算从高维度空间进行穿梭，只有这样，才能无视时间的影响，走到墨亚德奥的前面。 祂们的神域交融在一起，各种绚烂的光彩糅合，最后变成了最为深沉的黑暗。 然后祂们离开了那个宇宙，向着自己心中的“永生”进发。 第七十四章:神话时代 不同的宇宙空间，对于“时间”的标尺也不一样。 奥梅里梅和岱刚在经过了数十个宇宙的旅行之后，祂们对时间的概念也早就变得模糊，更何况大多数时间祂们都身在高维空间。 但是在漫无边际的高维度旅行中，祂们的力量在逐渐耗尽，祂们的神格也像是要寸寸崩裂。 尽管祂们已经是神灵，但祂们依然需要某种依托才能存在，某种“低级”的依托。 奥梅里梅拥有力量的权柄，能够御使不同的元素，但在这里，祂的力量没有任何意义，因为祂无法对别人产生任何影响。 岱刚同样如此，祂所紧紧握着的权柄此刻毫无意义。 所谓的“权柄”就是一种“权力”或者“能力”，但是在无法影响到其他生命的前提下，“权柄”的存在与否已经无关紧要。 正是如此，奥梅里梅和岱刚在权柄失效的情况下，竭力维持着自身神域的完整，这是祂们在航行中唯一的舟船了。 就在祂们无数年间积累的神力即将消耗殆尽时，祂们已经枯竭的神域开始恢复，祂们自身也重新和实际世界连接而上。 祂们的穿梭终于结束，但祂们的心情并不轻松。 祂们已经看出来了，经过祂们生命中微不足道的时间之后，这个宇宙就将寂灭，而这点时间无疑是没办法让祂们获取足够的力量的。 而且…… 祂们离开神域，来到了低维度空间的混沌当中。 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神灵，祂们似乎全部都是外来者，此刻都在注视着面前紧紧挨着的几个位面。 生命正在孕育。 这个宇宙依靠着剩余的最后活力在奋力挣扎，似乎不甘心就这样灭亡。 这些位面周围还有大大小小上百亿的位面，这说明这个宇宙曾经蕴含着无限的力量，但此刻这些位面都已经“死去”，发光的星星变得暗淡，不发光的星星也不再留有生命。 经过数十万年的孕育，其中一个位面的一个星球上，终于孕育出了这个宇宙最后的生灵。又过了数十万年，具有智慧的生命出现，同时，属于这个宇宙规则的神灵也开始成型。 奥梅里梅和岱刚并没有试图阻止或是自己侵吞这部分的规则，因为所有的外来神都在注视着这一幕，而且谁都没有动手。 而且这里面有一些神灵让祂们都感觉到万分的忌惮。 不过由于这个宇宙原本的力量太强，壁障也极为坚韧，所以这些外来神都消耗颇大，奥梅里梅和岱刚倒是没有太多害怕。 祂们能知道这个宇宙即将走到终点，这些外来神自然也可以知道。此刻祂们谁都没有动手，想必也是有一些祂们自己的考虑。 对于奥梅里梅和岱刚来说不需要考虑这么多，就算祂们情况再是危急，等之后墨亚德奥带着剩余的权柄来到，祂们只要收取这部分的力量，自然就有办法脱离这个宇宙，继续祂们永远都不会停止的旅途。 权柄的完整与否并非是一加一那么简单，祂们得到了完整的墨亚德奥的力量后，位格和能力都将远远超过目前。 这个星球上的智慧生命经过了上百万年的演化，终于出现了语言和文字。 第一位神灵孕生而出，是一条长着翅膀和羽毛的长蛇，代表着生命和死亡的规则。这两种规则出现在同一位神灵身上，说明这个宇宙的规则开始出现漏洞，生和死不再无法调和。 果然，宇宙最边缘的位面开始寂灭，因为宇宙的过度延展和拉伸，最边缘的位面被“扯”成了一张纸，从三维空间降为了二维空间。 奥梅里梅心念一动，回到了神域当中，透过神域，祂可以看见高维空间的一部分也完全崩灭了。 二维空间并非不能生存，但能生存在这里的都是独属于二维空间的生命，由于规则和法则的不同，三维空间的生物落入其中以后，可能连最基本的生命形态都无法再继续保持。 神灵也是如此，祂们并非全知全能，祂们只是另外一类智慧生命，或许能够有更强大的力量、更丰富的见识、更全面的知识，但祂们的本质还是生灵。 也是因此，奥梅里梅和岱刚才会一直寻找让自己升格的方法。 这个宇宙的发展趋势是不断向外扩张，但从宇宙诞生开始，它所蕴含的所有“材料”就已经固定了，不可能变多也不可能变少，这就导致在扩展的过程中，这个宇宙会越来越“薄”，到最后维度降低。 到时候它就会落入目前没有神灵能够触及的二维空间当中。 更糟糕的是，高维空间的这种变化会比三维空间更快一步，大概在整个宇宙剩下最中心几个位面的时候，高位空间就会完全坍塌，神灵们要不看着自己的神域毁灭，要不主动将神域挪到低维空间。 但其他神灵都完全不着急，这让奥梅里梅和岱刚也渐渐放平了心态。 羽蛇刚一出现就将自己的体型缩小，然后出现在了那颗星球上。 星球上最开始出现的人类身上披着干草和兽皮，他们聚集成一个个部落，此刻跪在地上，看着天上的羽蛇，嘴里在叽里呱啦地说着某种语言。 “现在，你们拥有生，也拥有死。” 羽蛇用同一种语言回答完之后，部落里的老人平静地迎接死亡的到来，同时部落里传出婴儿啼哭的声音。 过了整整一千万年，人类已经发展到了极为发达的地步，他们用自己区区百年的寿命，和微不足道的力量，计算出了通往宇宙之外的道路。 “原来如此，仅仅是凡人，也能获得如此强大的权柄吗？” 奥梅里梅和岱刚都震惊无比，祂们刚从“永恒之域”脱离的时候，经过了整整数百亿年才找到了去往新宇宙的方法，这些像是蚂蚁一样的人类，居然能够凭借自己穿梭宇宙？ “是时候了。”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某位外来神说道，祂的话音刚落，一直留存在星球上某个角落的羽蛇忽然死亡，祂的躯壳中出现了两位新的生灵。 祂的死亡让所有外来神都明悟了一个道理，这些人类的身上已经聚拢了这个宇宙剩余的所有规则和权柄，他们要抛弃神灵的时代，开创只有人类的时代。 “吾等制造相应的智慧生灵，或许可以和人类抢夺这个宇宙的力量。”黑袍中的神灵说道。 “莫罗-昂赛汀，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凯纳瑞斯，你可以不相信，但你不能阻止。” 经过了上千年的时间，就在人类们做好了离开宇宙的准备后，神灵们终于讨论出了一个结果——合力制造出不同的生灵，尝试抢夺权柄。 但此时的人类遍布周围的位面，遍布所有能够生存的星球，于是祂们决定先毁灭一部分的人类。 克尔诺拉格、魄伊涅瓦等等几位神灵出手，却无法轻易打破人类所制造的壁垒，巨大的光罩笼罩在星球之外，神力也难以侵蚀分毫。 人类的领袖是个戴着黑色礼帽的年轻人，他看着天空大喊：“我们早就侦测到了神灵的存在了，现在想要毁灭我们？ “不可能！这是属于我们的世界，属于我们的时代！” 几位神灵只觉得恼怒无比，这也是祂们第一次见到自然孕育的智慧生命可以和祂们对抗。 经过了数个月的奋战，各个位面、各个星球上的人类依然安然无恙，该吃吃该喝喝，只是推迟了宇宙穿梭的计划。 事实上，也有神灵想跟着这些人类一起穿过宇宙壁障，但这些人类制造的东西只适用于他们自己或者其他力量弱小的生命，神灵是无法搭上那座大船的。 于是更没有神灵会放走这些人类了，谁知道他们离开宇宙之后，这里的规则会不会进一步破碎，然后加剧宇宙的寂灭。 这个时候，凯纳瑞斯说道：“吾拥有打破他们凭依的方法，但尔等必须奉吾为神王。” 在场的神灵都没有理会祂，但在两年后，这些神灵不得不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 祂们的力量在不断地消耗，而且难以得到补给；而人类的力量来自于宇宙的本身，在数万年内根本就不会枯竭。 就在祂们答应奉凯纳瑞斯为神王以后，这些星球周围出现了极为庞大的空间裂缝，人类的军官们大惊失色，连忙使用一些奇怪的仪器修补空间，但速度终究跟不上空间破碎的节奏，最后所有星球的光罩都陷入了未知的空间当中，无法再继续保护这些生灵。 “记住吾名，空间与天空的主宰者，凯纳瑞斯。” 凯纳瑞斯的身躯极为庞大，此刻祂身上散发出光芒，让人类可以瞥见他藏在宇宙中的尊容。 但人类们依然没有放弃，反而使用**和激光来袭击凯纳瑞斯，想要将祂提前灭杀。 终究，失去了保护的人类还是太过脆弱，在一天一夜之间就几乎要死伤殆尽，所有最先进的知识及其产物都被尽数毁灭。 后来的人类，将这个时代称为“神话时代”，因为这个时代所出现的科技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这是任何巫术、魔法都无法触及的领域。 幸存者们，为了生存只能跟随着外神们的引导，建立了第一纪元。 第七十五章:路西恩归来 在宇宙壁障之外，有一双眼睛在静静地注视着这些神灵的所作所为。 是乔尔斯。 他脚下延展的光路目前还不能伸进宇宙内，因为这不是他应该存在的时间，所以他只能在宇宙之外静静地等待。 在人性被莫罗-昂赛汀取走以后，乔尔斯也根本不会有不耐烦的情绪，他就像是亘古存在的某种死物一样，停在了宇宙之外。 奥梅里梅和岱刚所去过的数十个宇宙，也曾有外神出现，但如此多的神灵聚集在同一个宇宙里，这还是第一次。 对于其他的神灵来说，恐怕也是第一次和这么多外神聚集在一起。 人类的武器没有伤害到凯纳瑞斯，而失去保护之后的他们则被大片大片地屠戮，最后只剩下一个位面中的一颗星球上还留有人类的火种。 就在其他神灵准备将这些人类清除干净的时候，莫罗-昂赛汀阻止了祂们：“万一没有成功，吾等还需要人类来准备其他计划。” 于是这些神灵停手，并且警告这些人类不可以再启动科技的研究。 神灵们开始了漫长的制造生灵的计划，人类所在的星球上出现了各种各样转瞬即逝的物种，奥梅里梅和岱刚也参与其中。 尽管神灵们有相互帮助，但是这些生灵都无法长久存在。 在对神灵的恐惧当中，幸存的人类开始慢慢变多，神灵的信仰也越发昌盛。 在第一纪元的第8779年，在人们的祈祷中，规则孕育出了新的神灵。 代表爱情和婚姻的梅瑞迪雅和代表秩序的罕莫海诞生了，在宗教盛行的年代里，人们最期望的就是这两样东西。 宇宙回应了人类的期望，孕育出了最后的两位规则神。 随着这两位神灵的出现，宗教结构出现了极大规模的变动，同时神术和巫术出现。经历了上千年的动荡以后，在毁坏了绝大多数原有的典籍以后，人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纪元，也就是第二纪元。 …… 宇宙当中经过了无数年，外神们在多次尝试失败后退回到高维空间去保存力量，莫罗-昂赛汀和梅瑞迪雅偷偷进入了位面中，还带着自己的神域。 罕莫海死去，墨亚德奥降临，血魔法和亡灵魔法兴起又衰落，种族们在大陆上永无休止地纷争，天才魔法师们一个个出现又一个个陨落，最后露琪娜和路西恩合力，使用罕莫海的遗物将神灵们隔绝在了位面之外。 第四纪元到来，魔法文明再次昌盛。 乔尔斯透过宇宙的壁障，能看见里面的各个位面和位面当中的东西。他看见了许多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魔法师的诞生，也见证了无数普通人类的死去。 他看见了那个陷入冷寂的位面，看见了黑暗位面中的血腥斗争，看见了艾瑞斯达中被驱逐种族的生活。 几个位面曾经出现过几次交叠的状况，暗红色的太阳也随之出现在各个位面当中——这是罕莫海仅剩的力量，这能保证这些位面不会因为交融而崩溃。 如果没有这些力量存在，只怕几个位面完全交融的那一刻，也就是那一片空间完全崩溃的时候。 象征着不详的暗红色太阳，实际上是最为珍贵的希望。 然后乔尔斯看见了自己的父母，但却没有看到自己。 他忽然间明悟了一点，他所看到的，是某个没有他的平行世界。果然，这个世界的发展很快就终结了。 乔尔斯尝试调整自己的视角，开始看到了一个个完全不同的平行世界，看到了它们各自的发展，有的则已经走到了结局。 还有一些平行世界在不断凭空消失！ 这是平行世界正在收束的征兆，随着一个个平行世界的消失，剩下的世界力量越来越强，相应的，剩下的世界消失时所带来的压力也就越大。 乔尔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似乎还在等待着自己能够进入的时候。 莫妮卡·梅和阿诺德依然在周游大陆，以他们的实力，除非直接碰到了神灵，不然很难会出问题。 但是更严峻的问题是，他们根本不知道鲁诺在哪里，只能接近碰运气一样地到处走。 鲁诺作为这个宇宙寄托希望的人类，也不可能有多容易就碰上。 林埃尔和凯纳瑞斯的大战只持续了不到五秒钟就以林埃尔的落败而告终。 刚从岱刚的手里逃脱就遇到了天空之神，只能说林埃尔实在是够倒霉的，其他神灵绝对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但是祂们似乎都没有插手的打算。 少了一条左臂和小半个脑壳的林埃尔浑身被各种色彩的光芒包裹，这些光芒像是粘稠的糖浆一样，将他包在了一个半透明的茧内，同时他身上的伤在快速恢复，连断掉的肢体都在断面缓慢地长出来。 他刚刚逃出不到一公里就被凯纳瑞斯追上，就在凯纳瑞斯打算痛下杀手的时候—— “砰！” 一声巨响回荡在整个位面之内，路西恩的世界终于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赞扎尔位面的“膜”上，源自于宇宙寂灭的伟力将它硬生生地往里“挤”，所有位面中的生灵都短暂地失去了听觉，只剩下耳边尖锐的蜂鸣。 暗红色的日光在不断颤抖，罕莫海遗留的最后的神力在竭力维持着这个位面的完整。 时间在这一刻恍如暂停了一样，空间的极度扭曲让时间的尺度无限延长。 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太久，路西恩的位面碎片很快就融入到了赞扎尔位面当中，路西恩能感觉到有一部分规则在迅速改变，导致他终将失去自己的这个小世界。 但这不重要，现在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半神，能够挽狂澜于既倒的传说中的大魔法师！ 他的眼中看见了遥远的赞扎尔大陆，看见了那颗已经即将崩溃的星球。 “我会保护这个位面，哪怕牺牲一切。” 路西恩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趁着还能掌控位面的碎片，他的手用力握拳，这块位面碎片上，唯一存在着生命的星球瞬间变得死寂。 赞扎尔大陆上，暗红色的日光忽然变得明亮无比，太阳落下，月亮升起；月亮落下，太阳复归天空。 在短短的一刹那之间，赞扎尔大陆度过了三十个日夜，而路西恩已经出现在了大陆之上，拦在了凯纳瑞斯的面前。 他的双眼流出泪水，就在刚才，他将自己的人民全部亲手杀死，以此换取了“血魔法”的力量，也就是罕莫海的神力。 “是你，渎神的蚂蚁。” 凯纳瑞斯认出来面前这位就是将神灵和位面隔绝的胆大包天的魔法师。 “我要你知道，魔法师的无限潜能！” 路西恩眼角流出的泪水染上了红色，他的躯体寸寸崩裂，从裂缝中透出无数耀眼至极的光线，很快，他的身体就完全消失，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足有数十万米高的半透明人影立在原地。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所有魔法师都凝望着这个顶天立地的人影。 所有魔法师都抑制不住地流下了泪水。 “路西恩大魔法师，您来拯救我们了吗？” “您终于来了。” “是您啊……” 如果说魔法史上有真正的神话存在，那么它一定是以“路西恩”为名的。 路西恩·萨波福尼亚也抬起了头，忽然觉得心中惭愧无比。 他的父母给他取了这个名字，希望他能够成为像面前这个虚影一样的人物，但现在看来…… “还是差的有点远啊。”路西恩终于知道自己差在了哪里。 所有魔法师都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就是那个开创了第四纪元的伟大人物。 地位更高一点的魔法师知道，是这个人，告诉了他们神灵无需敬畏的道理。 “魔法师们！大陆上的人们！ “你们看看自己的身边，看看这片大地！” 路西恩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星球。 “还有人相信神灵是仁慈的吗？ “你们的亲人呢？朋友呢？你的邻居呢？你每天都会在路上碰见的陌生人呢？ “只有我们人类自己，才能拯救人类！” 路西恩三千年来积攒的魔力在剧烈地燃烧，他的身前出现了数位神灵。 除了星辰之主，其他还在的神灵都到齐了。 没等这些神灵开口说话，路西恩身上魔力就淹没了祂们，让祂们短时间内无法干扰自己。 “神灵并不可怕，人类能够战胜祂们！ “我，路西恩，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了。” 他的半透明身体已经无法维持，索性一起变成了冲向神灵们的力量。 “是时候了！” 一直没有露面的星辰之主出现在了林埃尔的身侧，就在林埃尔小心戒备的时候，星辰之主说道：“相信我，你没有别的选择。 “我会帮助你，但能不能成功就靠你自己了。” 星辰之主一手抓住林埃尔，林埃尔顿时觉得自己所承担的唯一性收束的压力小了很多，然后他的眼前景物一花，他们已经来到了大陆西边的海洋之上。 西海的海面上出现了在逐渐扩大的漩涡，过了片刻，漩涡底部露出了嶙峋的海底岩层。 星辰之主抓着林埃尔，纵身飞入漩涡中心，然后消失不见。 第七十六章:梦境世界 “我终于要死了吗……” 路西恩在恍惚间，透过自己灵魂燃烧的虚无火焰，看见了一片战场。 那是人类和人类的战场，其他种族早已经退出了这个世界的争斗。 “路西恩，我会成为七神教的教皇，帮助你完成计划。”那个穿着碎花长裙的年轻女魔法师说道。 年轻的路西恩摇了摇头：“别说笑了，你是魔法师，只要进入教区就会被那些神灵的狗腿子发现。 “而且现在我们自己人都无法信任，你没办法得到任何帮助。” “我会帮你的。” 露琪娜说完以后转身走出临时搭建的法师塔，一直到七年后，两人才再次相见。 那是在战场上，被神职人员簇拥着的露琪娜已经是一位枢机主教，负责北方的一大片教区，在她面前的是无数被烧焦的魔法师的尸体。 “邪恶的魔法终将会被消灭，留存下来的只会是纯粹的信仰。”露琪娜面无表情地带着人离开，周围的群众都在欢呼，为杀死了这些邪恶的魔法师而欢呼。 走的时候，露琪娜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了一片废墟，和一具“尸体”的眼神对上了。那是正在装死的路西恩。 又过了几年，七神教的控制范围一步步扩大，露琪娜也因为自己卓越的“战功”而提升飞快——她是魔法师，自然知道魔法师们都在哪里。 最终，年老的教皇将那顶象征神权的冠冕戴在了露琪娜的头上。 路西恩不知道露琪娜是怎么办到的，不知道她是怎么隐藏自己魔法师的身份，甚至还能够使用神术。 路西恩也知道这个位面已经和神灵隔绝了开来，这一定是露琪娜做的，但路西恩依然不知道露琪娜是怎么做到的。 在西躲东藏的魔法师们被一步步清剿干净之后，路西恩才和露琪娜又见上了一面。 原来露琪娜将最高魔法议会所收藏的、属于秩序之神遗物的某件宝物带走了，并借此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借助这件宝物，露琪娜在很早以前就成功为这个位面建立了屏障，使神灵们再也无法轻易干预这个位面的运行。 但是露琪娜要死了。 她看起来还是像二十岁一样美丽动人，但过度使用这件物品的后遗症也很明显，这需要透支她的灵魂和寿命。 她要死了。 尽管路西恩非常难过，但他知道他们的计划还剩下最后一步要进行。 数年后，他假装自己是某位后起之秀的天才魔法师，带领着剩余的、为数不多的魔法师们击败了众多神职人员，最后他进入了最高魔法议会，和露琪娜进行“对决”。 这几年，露琪娜一直待在那里，很少露面。 路西恩赶到的时候，露琪娜的躯体已经完全老去、变为骸骨，露琪娜的灵魂也仅仅借助最高魔法议会剩余的魔力在勉强支撑存在。 “‘屠龙’的英雄终于来了。”半透明的虚影露出一丝俏皮的笑容，她已经宛如风中残烛一样随时会消失。 “我来了。”路西恩说道，“我来晚了。” 露琪娜的灵魂静静地看着路西恩，她的背后有几根魔力形成的导管直接连接着最高魔法议会高塔的墙壁，墙面上许多复杂的纹路微微发亮。 如果不是这个魔法阵和它剩余的魔力，露琪娜早已经灰飞烟灭。 路西恩握住了露琪娜的手，片刻后，露琪娜的身影开始凝实。 “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还能再活几百年，可以看着魔法的再次兴起。”露琪娜说道。 “如果没有你，即使我有上千年的寿命又如何？如果有你的陪伴，即使我三年后就要死去，也已经足够满足了。”路西恩的头发转眼间就白了一半，声音也变得沙哑。 露琪娜没有再多说什么。尽管在这数十年里，两人只见过三次，但他们早已经知道对方的心意。 “等我处理完剩下的事情，就带你去其他位面看看。”路西恩微笑道。 似乎运气是站在路西恩这一边的，他发现了一块位面的碎片，顺利成为了半神，留住了自己和爱人剩余不多的寿命。 过去的一幕幕在路西恩的眼前闪过，已经变成纯粹魂体的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寒冷。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路西恩感觉到自己的视野在逐渐变暗，感官在逐渐削弱，力量也在快速流逝。 这个时候，一个女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伸出双手轻轻抱住了他。 “走吧？” “嗯。” 路西恩微笑着点点头，紧接着到来的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等到路西恩的魔力完全消散，大陆上所有魔法师的心里都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某种支撑一样。 “路西恩大魔法师也死了吗……” 所有人都在喃喃自语，似乎无法接受。 凯纳瑞斯冷哼一声：“虫豸也妄图涉足神灵的领域。” 凯纳瑞斯一招手，一片巨大的、足以覆盖整个星球的雾气从天空上落下，上面有无数由雾气组成的建筑、城墙、街道、花草树木，还有无数人影在里面来回走动。 “这是……天空神殿！”立即有魔法师认出来，这就是凯纳瑞斯记载中的神域！ 阿诺德疑惑道：“上面的那些人影是什么？” 莫妮卡脸色凝重地说道：“是灵魂，是亡者们的灵魂。” 凯纳瑞斯猖狂大笑道：“你们都在这里试图找到操控宇宙规则的方法，你们都在这里争夺一些虫豸的信仰！ “但，吾，早在纪元之前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凯纳瑞斯飞到了星球的大气层之外，身躯不断膨胀、变大，一片漆黑的阴影挡住了暗红色的日光，让整个星球都变得昏暗。 祂的身躯足有星球的上万倍大小，祂正在用右眼仔细端详着面前生活着无数生灵的“小不点世界”，甚至连祂的眼球都比赞扎尔大陆要大上数倍。 天空神殿也跟着变大了上百倍。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觉得世界末日真的要降临了。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你想做什么？”奥梅里梅惊怒道，祂金色的龙躯同样离开星球，变大到和凯纳瑞斯不相上下的地步，同时伸出右爪，直接拍向了天空神殿。 凯纳瑞斯眼里露出一丝戏谑的神情，奥梅里梅的爪子还没碰到天空神殿就停了下来。 祂缓缓回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为什么？” 在祂的背后，岱刚正站在祂的身上，一直背负的巨大重剑已经出鞘，此时正插在奥梅里梅的身上。 奥梅里梅并没有流出鲜血，但岱刚的神力通过这个伤口在不断注入祂的身躯，使祂难以动弹。 人们看着天空中的阴影闪动，但碍于视野问题，谁也不知道在天外的宇宙空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终于到了你出场的时候了。”蒙诺-雷德似乎非常疲惫，他的肩膀上站着一直名为杰瑞的小老鼠。 杰瑞叹了口气：“是啊，终于轮到我了。” 杰瑞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搓了搓，然后它长大嘴巴，右爪探入嘴中，抽出来一张小巧的、被对折多次的纸条。 蒙诺-雷德忌惮地用余光看着这一幕，似乎在害怕着什么东西。 但他很快就释然了，自言自语道：“或许，身为神造物的我，也能有一点点足够影响世界的东西吧。” 杰瑞一改以前贱兮兮的表情，神情严肃地用两只爪子紧紧抓住手上的纸条：“拜托你了，蒙诺-雷德。 “尽管这并非你的义务，但你依然义无反顾地信任了我。” “我信任的不是你，是莫罗-昂赛汀大人。” 蒙诺-雷德微微一笑，杰瑞对他毫不客气的话语却并不生气：“拼尽全力吧。” 蒙诺-雷德从原地消失无踪，他已经动用了每一位黑暗位面魔法师一生只能使用一次的“血魔法”，而“血魔法”献祭的对象就是他自己。 借助这股力量，他已经进入了某个虚无缥缈的世界。 周围尽是黑红色的古怪气泡，隐隐有七彩的光芒时而出现，却在转瞬间又游走无影。 蒙诺-雷德仿佛失去了地心引力，双眼紧闭，正无所凭依地任由身体到处漂流。 杰瑞依然站在他的肩膀上，看向了无法看见的、远处最深沉的黑暗。 “就连深处位面夹缝中的‘梦境世界’都已经快要毁灭了，看来宇宙的寂灭比想象中的来的还要快。” 杰瑞两只爪子依然抓着那张纸条，然后在蒙诺-雷德的耳朵上咬了一口，咬出了一个极大的伤口，但并没有鲜血流出。 蒙诺-雷德醒转过来，原本正常的脸色和肤色迅速变得苍白，他感觉到自身的力量和生命在迅速流逝，但另一种外来的、更强大的力量却填充了他的整个身躯。 “抓紧时间。”蒙诺-雷德知道自己不可能活下来了，也不可能再活多久，只能尽快将自己要办的事情办好。 就在此时，整个梦境世界都响起了一个声音：“小虫子，为何闯入噩梦之王的领地？” 周围的黑红色气泡和七彩流光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色的大地和笼罩着它的黑色天幕，蒙诺-雷德也重新感受到了重力，双脚踏实地站在了地面上。 这片大陆贫瘠荒凉，除了岩石什么都没有。 他看向了大陆的最中央，那里的神座上坐着这片世界的主宰。 第七十七章:匣子 蒙诺-雷德看着面前的噩梦之神，尽量控制住了心中的惊慌。 杰瑞用两只后腿站立，站在蒙诺-雷德的肩膀上说道：“你的情况并不好。” 噩梦之神点点头，杰瑞继续说道：“梦境世界正在崩毁。它藏在三维空间的背面，也不可能躲过宇宙的寂灭。” 蒙诺-雷德感觉自己的额头流下了冷汗，但实际上只是一种错觉，他的身体机能已经失去了“流汗”这种功能了。 他正在快速地死去。 “让我们穿过你的神域，你继续藏在这里，或许还能有机会活下来。”杰瑞毫不留情地说道。 噩梦之神阖上双眼，没有说话，仿佛成为了一尊万古不变的雕像。 杰瑞似乎松了口气，把前爪抓住的卷轴塞到嘴里咬住，然后拍了拍蒙诺-雷德，示意他抓紧时间。 蒙诺-雷德还没思考太多，就感觉到重力再一次离开了他的身体，噩梦之神的神域正在快速地远离他。 他还看见梦境世界的极远处，有一抹浓重的灰色正在迅速蔓延。这是寂灭的边界，说明他已经从这个奇特的空间接近了宇宙的边缘。 站在宇宙边界之外的乔尔斯微微一愣，他看见有一人一鼠正在快速地接近自己。 “究竟是谁……？”乔尔斯已经在宇宙之外站立了非常久——非常非常久，甚至比魔法的历史还要更久。 他的思维已经固化，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思考了。 又或者说，他和“原本”的乔尔斯似乎有一些不太一样的地方——他更像是一个有生命的机器，但也仅仅是机器而已。 很快，他就不再在意那正在接近的人了。 蒙诺-雷德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膝盖以下已经变成了飞灰，断面光滑平整，半点鲜血都没有流出。 杰瑞两只前爪抓住卷轴，然后猛地扯开，然后蒙诺-雷德合身扑到了灰蒙蒙的边界当中。 他紧紧闭上眼睛，然后杰瑞手上的卷轴大放光华，密密麻麻的线条冒出，将一人一鼠裹了起来。 蒙诺-雷德再次睁开眼睛——他以为自己已经没机会再睁开眼睛了——看见了周围深沉无比的黑暗，以及站在其中的乔尔斯。 “是你？” 蒙诺-雷德的声音有点不敢置信，乔尔斯转过头：“你知道我？” “为什么偏偏是他？”蒙诺-雷德扭头看向自己肩膀上的杰瑞，却发现这只老鼠的身躯变得干瘪苍白，皮毛上出现了一块块的斑秃，看起来非常恶心恐怖。 “别废话了。”杰瑞似乎状态很差，“你身处在孕育宇宙的混沌当中，现在只能依靠我的力量来保持存活。 “赶紧把该做的事情做好。” 蒙诺-雷德赶忙伸手到自己的怀里，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臂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左手了。 他摸索着拿出了一个精巧的盒子，然后他的左手也消失不见，然后是他的整个身躯和头颅，还有他肩膀上的那只老鼠。 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宇宙之外，连半句遗言都未能留下。 只剩下一个盒子静静地漂浮在虚无之中。 乔尔斯将盒子抓在手中，他能感觉到自己非常需要这里面的东西。 “我的权柄就是毁灭啊，我亲爱的兄弟。”岱刚双手紧紧握住巨剑，奥梅里梅动弹不得，只能调用神力与之对抗。 “在这个世界完全毁灭的时候，我的权柄就能达到完美。”岱刚说道，“我们不就是为了这个来到这里的吗？” 奥梅里梅的金色竖瞳中流露出哀伤：“原来是这样吗，我们一直追寻的永恒就是这样的吗？” 岱刚说道：“这个宇宙只能够成就我们中的一个，你就将机会让给我，乖乖毁灭吧。” “这样啊。” 奥梅里梅的神力沉寂下去，被巨剑刺穿的伤口附近开始有黑紫色的魔纹蔓延，似乎祂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 “戾——” 一声尖锐的长啸打破了星球外的寂静，尽管这里应该完全沉寂无声，但似乎有某种力量直接扭曲了规则。 一头面目狰狞、长满骨瓷的黑色巨龙在眨眼间就飞到了岱刚的面前，岱刚不得不将巨剑拔出迎击。 漆黑的龙翼和巨剑交击，岱刚稍微后退几步，然后飞离了奥梅里梅的龙躯。 奥梅里梅没有转头去看背叛了自己的兄弟，而是伸出龙爪抓向天空神殿。 这条漆黑的巨龙无疑就是毁灭之龙奥杜因！ 凯纳瑞斯看着面前的奥梅里梅，构成天空神殿的雾气忽然间翻涌起来，构成了一层薄薄的壁障，直接挡住了奥梅里梅的爪子。 奥梅里梅的尾巴扫动，但是被凯纳瑞斯直接拽住。 奥杜因和岱刚依然在纠缠不止，尽管奥杜因处于绝对的下风，但无论岱刚的巨剑如何劈砍，都无法在奥杜因的身上留下半点伤痕。 这个时候，一道门在大陆的某处凭空出现，从里面走出来的是顶着乔尔斯外貌的知识之神莫罗-昂赛汀。 严格来说，现在的莫罗-昂赛汀已经不是神灵了，他放弃了自身的一切，转而窃取了乔尔斯的身份和力量。 “终于摆脱了。”莫罗-昂赛汀从“维安巴拉散”脱身而出，第一眼就看见了宇宙中的神灵大战。 他眯了眯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该死的都死的差不多了，尽管计划出了些偏差，但总体来说还在控制之中。” 他不再掩藏自己的气息，周围的元素被他蛮横地掠夺一空，然后他感受到自己破碎的神性正在重新聚拢——随着黑暗位面和赞扎尔大陆的融合，他遗留在黑暗位面中的东西也在逐步回归。 正在重新聚拢的不仅仅是他的神性，还有这个宇宙的规则也在趋近唯一，这个位面外围的寂灭速度开始逐渐放缓。 “第二次成神，真是奇妙的感觉。”莫罗-昂赛汀自言自语道，“规则正在逐渐衰灭，却拥有着最富可能的可塑性。 “等等……” 莫罗-昂赛汀脸色忽然稍微变了变，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妙的事情，但随即他的脸色又缓和下来。 “如果真是这样，我的努力便毫无意义了。” 他走出一步，直接从原地消失。 此时，某片原本是村庄、后来被巨龙夷平的荒野之中，鲁道夫看着天空中的战斗，对思多尔说道：“很有意思，不是吗？ “人类自相残杀，巨龙自相残杀，神灵也自相残杀。 “人类快死光了，巨龙快死光了，神灵也快死光了。” 事实上大陆上的人类数量依然很多，只不过相比原来的数量，确实可以算是少得可怜。 思多尔咧开嘴笑了笑：“这个世界，原本就充满着背叛和杀戮。” “但其实我不这么认为。”鲁道夫理了理自己长袍的衣领，又扯了扯衣襟，“我热爱着这个世界，又怎么舍得让这个世界毁灭呢？” 思多尔也是听说过鲁道夫的一些事情的，当即冷笑着讥讽：“热爱这个世界，然后背叛它？” 鲁道夫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你不也是么？” 思多尔沉默了下来。 “我当年只有七岁的时候，就已经疲于逃命，只因为我的父母亲得罪了莫尼王国的王公贵族。 “他们给我留下了一小袋银币和几枚金币，然后就被当众打死。 “那个姓氏为‘穆尼’的家族派出了两个中阶魔法师来追杀我。 “他们本来可以很快就把我弄死，但是他们没有。他们抱着猫捉老鼠的心思来玩弄我，将我置于恐惧之中，让我晚上连片刻的安眠都无法得到。 “他们肆意地折磨我的精神，将我视作落入陷阱的兔子。 “就在此时，我得到了魔神大人的帮助。 “我当时就发誓，如果有谁愿意帮助我，那我即便失去生命也无所谓。如果没有人来帮我，那我就去死好了。 “你知道吧，在死亡带来的恐惧面前，死亡本身不值一提。” 鲁道夫的神情并无变化，似乎他所描述的是另一个人的经历：“我可以带着无穷无尽的恨意去死，这并不难。 “但我憎恨这个世界，是因为我期待它能变得更好；我希冀着背叛，也希冀着对我的审判。” 鲁道夫的衣袍缝隙、袖子、衣领之间开始放出光芒，他看着思多尔说道：“背叛从来都不是目的，黑暗的另一面就是光明。” 思多尔忽然觉得有点不妙，他作为背叛与阴谋之神冥柯其历的“代行者”，此刻竟然感觉有点控制不住体内的神力。 “你想干什么？” “你不该和我走上一样的道路，这条路上有我一个人就够了。”鲁道夫的眼耳口鼻同时放出剧烈的白光，思多尔正想离去，却发现自己魔力和身体一起不受控制了，仿佛被这些白光死死黏住了一样。 “住手！”一声愤怒的尖叫在两人心底响起。 “魔神啊，我愿意为了您而付出生命，但同样的，当我放弃了生命，便不再受您控制了。”鲁道夫的面容隐藏在剧烈的白光当中，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白光剧烈地抖动起来，似乎遭受了某种难以抵抗的干扰，鲁道夫探手从口袋中取出了一柄乌黑、破旧、只有刀刃的匕首，用力握住，鲜血如泉涌流出。 第七十八章:外神追逐之物 “你不必承担这一切的。”鲁道夫的声音依然冷静，但在思多尔听来，这个声音逐渐变得辽远。 冥柯其历之所以完全不在意缇娜的死亡，是因为他早已经选好了真正的“代行者”，也就是思多尔，缇娜的死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但没想到，冥柯其历因为某种原因尚未能够进入赞扎尔大陆，此时思多尔的力量还在被鲁道夫剥离。 而鲁道夫跟随祂的时间比思多尔长的多了。 甚至可以说，连柯罗巴都和冥柯其历有关系，祂的布局之深远、广阔匪夷所思，但因为一个个意外的接连发生，祂的谋划即将破产。 仿佛有着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动这一切。 鲜血顺着无柄的匕首落下，冥柯其历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鲁道夫身上的白光变得柔和而稳定。 思多尔能感觉到自身的力量正在被剥离。 “失去了你这个‘楔子’，背叛之神就不可能再进入这个位面了，即使黑暗位面完全融入进来也一样。”鲁道夫轻声说道，然后白光全部收敛到他的身体之中，思多尔一个趔趄直接跌到在地。 即使他没有死，但力量被强行剥离的滋味儿也绝对不好受。 他腐烂的血肉一块块掉了下来，然后在鲁道夫魔法的作用下重新长出，期间的痛感都被思多尔给忽略了过去。 “既然没人对我进行审判，那就我来对我自己进行审判吧。”鲁道夫伸展双臂，仿佛在拥抱面前的空气一样。 天空神殿依然在缓慢而坚定地往下落，直接承受凯纳瑞斯神域的威压，这片大陆可能不会有问题，但上面的生灵毫无疑问会全部死绝。 随着鲁道夫伸展身形，他的身体在不断拔高，最后他的双手触碰到了那片不可亵渎的神之领域。 “鲁道夫……”已经回到了盎格鲁王国的霍华德·冯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两行泪水划过沟壑纵横的脸颊。 鲁道夫的双手很快就直接碎成渣滓，但这些残渣并未落下，而是变成了四种元素交缠在一起，如同擎天之柱，死死撑住了正在往下落的天空神殿。 他的双臂、肩膀、头颅、躯干、双腿也没能坚持太久，统统变成了四大元素，相互交缠成一根粗壮的柱子。 冥柯其历赐予思多尔的神力数量多到匪夷所思，也正因此才会导致思多尔的血肉不停溃烂。此时鲁道夫借助这股力量，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暂时延缓了赞扎尔大陆的“死刑”。 “没用的。”凯纳瑞斯冷笑一声，眼中已经是怒火滔天。 四元素柱上光芒飞散，元素正在被神域的力量硬生生磨灭，同时凯纳瑞斯还在尝试修改规则，让这根柱子不攻自破。 似有似无的凄厉叫声渐次响起，天空神殿中的亡者灵魂正在逐个消失，奥梅里梅顿时觉得压力大增。 “我得去帮忙。”阿诺德看向身边的莫妮卡，手中抓紧了自己逐个字逐个字撰写出来的神典。 “你会死的。” “不，我会成为天空。” 阿诺德冲她笑了笑，似乎还有些想说的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凯纳瑞斯已经完全放弃了对天空神殿的操控，而是转向了奥梅里梅：“汝真要不自量力，螳臂当车？” “这也是我成就永生的机会！”奥梅里梅尾巴一甩，巨大的力量将凯纳瑞斯拍到了上百万公里之外。 “找死！”凯纳瑞斯抓起手中的权杖，朝着奥梅里梅挥舞，一道粗大无比的空间裂隙转瞬间就蔓延到了祂的身前。 “吼！”炙热的龙炎从奥梅里梅的口中喷出，像是将空间裂隙直接烧融了一般，空间重新变得“完整”。 两位神灵很快纠缠在一起，但都刻意避开了那颗渺小的星球。那是这个位面的核心，一旦破坏，祂们就会同时失去在宇宙寂灭中活下来的资格。 不过片刻，奥梅里梅的身躯上就多了几道狰狞的伤口，还没来得及愈合，新的伤口就会出现。 说到底，奥梅里梅和岱刚跟这些神灵有着最根本的区别，祂们并未得到永生，尽管祂们已经踏足神灵的领域，但依然有一部分属于普通生灵的范畴。 所以奥杜因足以拖住岱刚，奥梅里梅刚和凯纳瑞斯交手就要支撑不住。 阿诺德深吸口气，开始使用自己熟悉的神术——但他并非向凯纳瑞斯借取力量，而是在借取这个世界本身的世界之力。 他翻开了手中的神典，最后一页上还有一点空隙，上面被凭空浮现的字迹快速填满：“天空依据世界的意志，并未给予包容和恩赐，它平等地对待每一位生灵。” 他跪了下来，仰头看着天空，然后他看见天空越来越近，近在眼前。 莫妮卡看见阿诺德的灵魂飞到了天空神殿的下方，然后一点点飘散，整片天地迅速暗了下来，漆黑一片，但随即，夺目的白光伴随着朝霞在天边出现。 星辰之神和林埃尔已经落入了海底漩涡的中心，然后他们进入了一个充满了奇怪气泡的世界。 “这里是……维安巴拉散？”林埃尔立即认了出来。 “没错。”星辰之主带着林埃尔快速穿行，林埃尔可以看见那些气泡里是数之不尽的历史和知识。 然后他们到达了一个极为巨大的书架面前，这里的书籍散落四周，看起来无比狼藉。 星辰之主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梅瑞迪雅果真已经陨落了？莫罗-昂赛汀也已脱困？” 随即祂的神情恢复冷静：“无关紧要。” 祂带着林埃尔绕过巨大的书架，往书架背后的黑暗继续深入。 一路前进，林埃尔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自从成为了魔法师，他还是第一次如此任由别人摆布，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盲目跟从。 “嗯？怎么停下来了？”星辰之主转头看向林埃尔。 林埃尔说道：“请问您究竟想带我去哪里？想做什么？” 星辰之主没有停下来，而是放慢了速度：“跟上来，我会告诉你的。” 林埃尔保持在后方一定的距离，星辰之主的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你知道为什么这个宇宙会聚集这么多神灵吗？ “外神。现在，作为本宇宙原生神灵的罕莫海和梅瑞迪雅都已陨落，只剩下外神了。” 林埃尔一愣，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或者说他也思考过，但从未想到答案。 “神灵们会在宇宙之间漂流，宇宙都是有寿命的，宇宙毁灭时的威力就连神灵也无法抗衡。所以神灵们总是会穿越一个又一个宇宙，寻找能够让自己存活下去的地方。 “你知道宇宙的被膜之外是什么东西吗？ “是‘无’，是‘没有’，是‘不存在’。 “因此神灵们只能不断消耗自己的神力和神格，当漂流到其他宇宙当中时，就可以想办法恢复力量，以准备下一次的漂流。” 林埃尔已经是半个神灵了，对这些话语并未表现得太过震惊，而是在使用自己的知识来推导这些话语的真实性。 因此他只是沉默地一直跟着，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所以也并非所有神灵都有进行宇宙旅行的资格，只有神格足够强大的神灵才能在一次次宇宙毁灭中存活。不过……神格太弱的神灵甚至不会产生属于自己的思想，而是充当宇宙的‘监护者’，维持宇宙的秩序。 “如果换做是你，度过了数百亿年、数千亿年的这样的生活，你会产生怎样的想法？” 林埃尔前进的速度变得更慢，片刻之后他回答道：“成为了半神以后，我对时间和空间的感受越来越弱了……想必神灵的时间感会进一步削弱。 “但是经过如此漫长的时间，我应该会寻求一些变化吧。” “变化，没错。”星辰之主说道，“就是变化。 “但对于已经足够强大的神灵来说——或者说外神们已经是神灵中的强者了，还有什么东西能引起祂们的变化呢？ “很简单，那就是更强的力量，或者说——更高的神性。 “一般所指的‘神格’和‘神性’就是指‘唯一性’，是指自身将所有可能性收束，达到‘唯一’的层面。 “达到了‘唯一’之后，你就可以对自己做出任何、一切、所有的‘确定’，意思是你可以对自己绝对地掌控，以此脱离世界、宇宙、命运的影响。 “然后你便可以依托于这种‘确定’，来对其他的东西产生足够强烈的影响，这也就是所谓的神力。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违背宇宙自身的规律。神灵再强也无法与整个宇宙抗衡。 “所以成神很简单，收束可能性获得‘唯一性’，然后去掌控宇宙的规则并加以利用。 “但最难的地方在于……” 星辰之主原本空洞平淡的声音开始稍稍变化，出现了颇为崇敬的语气：“最难的地方在于，在不成神的时候去掌控规则、利用规则，最后达到足以打破宇宙被膜、进行宇宙航行的地步。” “这不可能！”林埃尔第一反应就是星辰之主在编造谎话来欺骗他。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亲眼目睹了这一奇迹。”星辰之主说道，“那是……‘可能性’的光辉。” 第七十九章:神的领域 “这种力量，便是吾等一直追寻的、足以改变吾等自身的东西。”星辰之主继续说道，“这个宇宙在繁盛时期或许不算太过出彩，但在它衰落、临近寂灭、规则崩坏的时期，却产生了如此伟大的力量。 “在人类所谓的‘第一纪元’之前，便是这个宇宙孕育的最后一个文明。吾等数位神灵一起出手，都没有办法突破那些人类的屏障。 “而他们所依赖的东西，是魔法以外的、对宇宙规则的控制。 “他们没有所谓神性带来的枷锁，却能够得到神性所代表的力量。 “如果不是凯纳瑞斯，或许那些人类已经离开了这个宇宙，去往别的地方谋求生存了吧。凯纳瑞斯确实是吾等中的最强者。” “神性的枷锁？”林埃尔插嘴道。 “不错，神性的枷锁。”星辰之主叹息道，“‘唯一性’既是神灵的优越所在，也是神灵的局限所在。如果神灵要进入低维度的空间，那么就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选择一个平行世界进入，这位神灵对其他平行世界的影响将会削减到最低点；第二，就是放弃自身的‘唯一性’，让其自然崩坏，这样的话神灵的身影就会出现在每一个平行世界之中。 “这意味着神灵们现在只能进行一场豪赌，赌这个世界能够带给吾等改变的机会。呵呵，说不定在别的平行世界当中，你已经成为了神灵。 “但你应该也想到了，随着你的‘唯一性’的收束，平行世界将会越来越少，你的神性将会越来越强——而其他平行世界中，如果你也踏上了成神的道路，那么‘他们’的神性也会变强。 “‘他们’同样会获得不断增强的‘确定性’，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两个，要么你的神性更强，让这些平行世界破灭；要么‘他们’的神性更强，这个世界被抹去。 “如果出现后者的情况，那么神灵们——包括吾——都将失去最后的、从宇宙寂灭存活下来的机会。 “吾等都选择了这个世界，便是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你的神性要比其他的你要更强一点，更有机会保住这个世界。” 星辰之主的话语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无奈的感觉，似乎从冷漠的神灵在逐渐转变。 “而现在，吾……我便要确保你的成功，这是我和梅瑞迪雅的一个秘密协议。 “在刚降临到这个宇宙中、这个位面中时，我们妄图控制人类以达到控制规则、攫取力量的目的，但我们都错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和神灵格格不入，我们必须要找到契合自己的规则并加以掌控，而且必须借助人类的力量。 “例如，凯纳瑞斯控制了无数人类灵魂来作为筹码，岱刚则希望人类的毁灭能够加强祂的权柄，奥梅里梅妄图获取所有人类的信仰，而噩梦之神则希望能够从人类的恐惧与绝望中获得力量。 “罕莫海和梅瑞迪雅是本宇宙的原生神灵，所以祂们唯一的想法可能就是维护人类的存活了。只要人类不毁灭，祂们就有机会重生，即使祂们现在已经陨灭。 “现在大部分的神灵都已经由于各种原因失败了，成为了这个宇宙规则的一部分，进一步加强了这个宇宙的力量，延缓了寂灭的到来。 “但你应该注意到了，还有几个神灵并未露面，也不知所踪。” 林埃尔点点头道：“是代表火焰与复仇的神灵拉格纳奇，噩梦之神，背叛与阴谋之神。” “准确来说，噩梦之神已经听从我和梅瑞迪雅的建议，藏到了这个位面的某个‘背面’当中——那是属于梦境的世界，祂现在只能希望这个宇宙能够顺利存活，并让祂也‘沾光’活下来。 “背叛之神已经遭到了背叛——多么讽刺，祂还藏着无数阴谋，却被自己寄予厚望的魔法师背叛了。祂或许还没死，但也无力再做干预了。 “而拉格纳奇的神域，正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祂已经没有了竞争的资本，现在只能将希望放在你的身上。” “那么您呢？您的目的又是什么？”林埃尔问道。 “我所代表的规则是‘命运’，‘命运’的另一种解释就是‘可能性’。我可以看到，所有的‘命运’都牵扯在人类的身上，因此我只能将希望押在人类的身上。”星辰之主说道。 林埃尔能感觉到平行世界收束带来的压力在逐渐减小，既然神灵都是唯一的，那么如果他得到了神灵的帮助，几乎就能够宣告，在无数平行世界中，这个世界才是赢家。 他才是赢家。 不知道前进了多久，也不知道具体的方位，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中，林埃尔渐渐失去了时间感。 就在他的焦虑即将达到最高点的时候，他隐约看见了远处有一点点火红色的光芒。 “对了，”星辰之主的声音响起，“小心莫罗-昂赛汀……我能感觉到祂动了一些非常不得了的手脚，但我现在还无法发现。 “尽管我的‘代行者’能够让我保持对外界变化的感应，但唯独莫罗-昂赛汀，祂的情况依然是一片迷雾。 “祂的规则明明已经融入了宇宙，但祂自身绝对还未陨灭。作为以‘知识’为名的神灵，尽管祂一直都非常低调，但祂不会比凯纳瑞斯更简单。 “梅瑞迪雅一直在谋划着对付莫罗-昂赛汀，我认为祂的突然消逝也和知识之神有关。” 片刻之后，林埃尔所见到的那一点点火红色已经放大到变成了一片火焰的海洋，里面有着无数的幽灵游弋，有拿着镰刀的、拿着长剑和盾牌的、也有穿着破烂盔甲的。 这些幽灵出现不久就会在火焰中消失，然后新的幽灵就会从火焰中诞生。 在林埃尔和星辰之神接近以后，这些幽灵纷纷崩溃开来，无数幽光聚集在一起，组成了一个高大的、人身鱼尾、三只眼睛中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生灵，祂的四只手上还分别拿着锁链、长矛、盾牌以及烛台。 这就是火焰之神拉格纳奇的形象了。 “你们来了。”拉格纳奇的嘴巴没有开合，但林埃尔已经听到了祂的声音。 林埃尔仔细打量了一下拉格纳奇的神域，注意到除了大片燃烧着火焰的地方以外，还有很多处只有零零星星的火苗。组成拉格纳奇的幽光时不时有部分“掉”出去形成新的幽灵，这些幽灵又会主动融入到拉格纳奇的身体中。 “现在，在这片我和梅瑞迪雅一起打造的秘境当中，拉格纳奇将会帮助你完成‘唯一性’的收束。”星辰之主说道。 林埃尔点点头，此刻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更何况，如果要单纯依靠他自己的力量，恐怕是刚一离开维安巴拉散就会被凯纳瑞斯随手灭掉。 “快点过来吧，吾的神格正在崩溃，力量也正在衰落。”拉格纳奇的身形变小，站在了神域的最中央。 林埃尔朝着拉格纳奇飞去，一回头却发现星辰之神已经不知所踪。 莫妮卡看着焕然一新的天空，仿佛看见了一个消瘦的中年壮汉，正朝着自己微笑。 两行温热的泪水从她的脸颊划过，她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某样重要的东西一样。 “这就是人类的感情吗？”莫妮卡自言自语道，“这并非神灵的爱，而是单纯的人类的爱。” 阿诺德牺牲自身聚集起了无比庞大的世界之力，并以此构建了一片新的天空。但这片天空在凯纳瑞斯的神域面前依然是差距不小，此时炽烈的阳光忽明忽暗，天上湛蓝色也隐隐透出阴暗。 “这简直就是神迹！”鲁诺·凯里姆抬起头，“以凡人的能力真的能够触及神的领域吗？” 他开始说话，并借助罕莫海遗存的力量将声音传递到了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魔法师们，请向天空注入你们的魔力，维系这得来不易的奇迹！普通的人们啊，为天空祈祷吧！” 他飞到路西恩所化的天柱附近，身上的魔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这片天空的阳光终于开始逐渐稳定下来，天空的颜色也不再变换。 剧烈的魔法的光芒引起了所有魔法师的注意，他们纷纷飞到了天柱的附近，献出属于自己的一份魔力。 “找到了。”莫妮卡看着鲁诺，知晓这个就是梅瑞迪雅嘱咐她的，必须要找到的“罕莫海的继承者”。 她想到阿诺德对自己的帮助，第一次见面时阿诺德的局促不安，一路上阿诺德给她所讲的他对天空的感悟；最后，也是因为阿诺德，她才能顺利找到鲁诺。 心底的某个地方被稍稍刺痛。 天空中的魔法师越来越多，没有飞行能力的初阶魔法师在中阶、高阶魔法师的帮助下也接近了天柱。无数平民跪在地上，朝着天空念念有词，无非是在祈祷保佑自己或者自己家人的性命安全，祈祷生活能早日回到正轨。 他们不懂什么宇宙的寂灭，不懂神灵的纷争，只知道很多人都死了，自己的性命也未必能够得到保全。 他们只想回到以前的日子中，无论是奢侈无度、勤勉度日还是在夹缝里求生存，生活本身就是他们现在最大的期望。 莫妮卡也到了魔法师的人群中，不少人被她的美貌所惊艳，但很快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天柱上。 第八十张:裂痕(全卷终) “原来如此……这才是成神的关键吗……”经过一番简短的谈话之后，鲁诺若有所思地说道。 莫妮卡说道：“属于你的机会很快就会出现了，只需要静心等待。” “那林埃尔……”鲁诺想起了那个已经走在成神路上的魔法师。 “你不需要理会。”莫妮卡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语气中多有不耐烦。 片刻后，鲁诺回到了天柱的附近，他看见陆续有魔法师耗尽魔力回到了地面休息，也有已经休息好的魔法师再次来到了天空，为天空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 宇宙之外，乔尔斯呆呆地抓着手上匣子，不知道思考了多久，他终于决定将匣子打开。 里面是一本书，封面上写着“实用中阶魔法大全”。 乔尔斯将匣子丢开，匣子立即被宇宙之外的“无”所淹没，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这本书迅速翻动，一个和乔尔斯一模一样的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正是莫罗-昂赛汀。 “终于到了这一刻。”莫罗-昂赛汀微笑看着乔尔斯，伸出右手去，似乎想要触碰乔尔斯的手。 “啪！” 乔尔斯将莫罗-昂赛汀的手拍掉，也露出了一样的微笑：“终于到了这一刻。” 莫罗-昂赛汀仔细观察了一下乔尔斯：“有意思，是被你曾经拥有的东西靠近了，也产生了影响吗？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毕竟我继承了你的一切，包括你现在带过来的。” “不，你错了。”乔尔斯摇了摇头，莫罗-昂赛汀的脸色立即变得有些难看了：“你应该失去了自主思维才对。” 乔尔斯微笑道：“还有人记得我，我和这个世界还有联系，那我就依然是乔尔斯。” 他将手上的书丢到一边，书底下是一块磨损非常严重但清理得很干净的披肩。 莫罗-昂赛汀没有去管那本被“无”吞噬的魔法书，而是看着乔尔斯手上的披肩。 “你继承了我的一切，成为了我，但这也相当于让我接触到了你的领域。”乔尔斯和莫罗-昂赛汀在这一片虚无中相互交谈，彼此之间都能听到对方的话语。 莫罗-昂赛汀忽然脸色一动，乔尔斯说道：“这样你就再无法控制瑟琳娜了吧？” “看来你的进步确实很大，竟然可以对我的力量动手脚，尽管我的神性已经快丧失殆尽，但也已经很了不起了。 “尤其是，你不过是我的造物。” “我并不是你的造物。”乔尔斯摇了摇头。 莫罗-昂赛汀脸上的微笑变得诡异：“你应该已经明白了，你的父母亲是在我的安排下相遇的，而你的诞生也有我的干预。 “一个使用过血魔法的、灵魂残缺的梦魇，还有一个灵魂同样受损严重的人类，凭什么能够诞生子嗣？ “即使是有了子嗣，你又凭什么能够同时拥有两种魔力？ “即使你身负两种魔力，你又凭什么这么快突破到超阶魔法师？ “你连最基础的魔法阵都画不好，何德何能学会这么多魔法？ “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你不过是一个在我阴影中存活的傀儡罢了。” 乔尔斯静静地听莫罗-昂赛汀讲完，依旧摇了摇头：“你错了。 “你的权柄中有‘命运’，是因为你能够通过足够庞杂的知识来计算推演未来的走向。 “但你有没有想过，‘命运’本身就是不确定的？ “你自以为掌握了我的命运，你又怎么知道你的一切不是在命运的安排下呢？ “这一点，掌握星辰的神灵做得会比你更好。” “不需要多废话，你的‘永恒性’该交给我了。”莫罗-昂赛汀说道。 “我拒绝。”乔尔斯说道。 “既然如此……”莫罗-昂赛汀周围的虚无中开始出现若隐若现的诡异眼球，漂浮在他的四周。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乔尔斯和莫罗-昂赛汀一起转头看去，见到一个身穿长袍的中年人出现了。 “血狼”墨亚德奥！ “先别急着动手，尽管我的神性已经完全失去，但我属于‘永恒’的特性还在，在这‘无’中动手的话，你也占不到便宜。”墨亚德奥笑着对莫罗-昂赛汀说道，“你还不打算回去吗？你这样透支自己神域的力量也并非好事。” 莫罗-昂赛汀周围的眼球消失，随之消失的还有莫罗-昂赛汀本人。 “说起来，这是我们第几次见面了？”墨亚德奥看向乔尔斯。 “第二次，或者第无数次。”乔尔斯说道。 “是啊。”墨亚德奥似乎颇有感慨。 乔尔斯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血狼”，不管祂此刻表现得如何和善，但祂依然是吞食了无数欧吉利特家族魔法师的存在。 “这个宇宙快要崩毁了。”墨亚德奥说道。 “我知道。” “你的家人朋友都还在里面。” “我知道。” “难道你就不关心他们吗？” “关心。” “那你……” 乔尔斯依然面无表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永恒之域’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你就算再尝试一遍也没用。” “你知道了？” “我知道。” 乔尔斯说道：“所谓的‘永恒’，也就是绝对的不变，甚至能够跨过时间的跨度。但这种东西原本就不应该存在，因为‘变化’才是生命存在的意义。” “我不尝试一下，又怎么知道没有永恒的宇宙？” “万事万物都有起落，如果这个宇宙正确地寂灭了，我不会干预；如果它能够延续下来，我也不会去改变。” “看来‘永恒性’对你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墨亚德奥说道，“但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要求你归还也并不过分吧？” “不用对我讲这么多道理，我已经不是凡人了。”乔尔斯说道，“同样的，我也不是神灵。 “我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过客。” “啧，这就是所谓的‘人性的缺失’吧，正因为你的人性被剥离了，才得以容纳了一部分的‘永恒性’，不过你本质上也确实不能算是人活着神了。 “我和莫罗-昂赛汀相互算计，看来最后谁也没能落着好。” 墨亚德奥也消失了，又只剩下乔尔斯孤零零地在宇宙之外。 乔尔斯刚刚与莫罗-昂赛汀的对答非常简单，但实际上这些回答都并非出于乔尔斯的情感，而是出于他的思考。 观看了这个宇宙无数年的事情之后，乔尔斯已经学会了一些正常人的行为模式，并能以此来应对莫罗-昂赛汀和墨亚德奥。 他转过目光，继续观察宇宙内所发生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在格林顿斯新修建的魔法师监狱内，一直疯疯癫癫的瑟琳娜似乎恢复了清醒，片刻后她就想起了发生的一切。 她调动起自己因为身处地牢而已经快要枯竭魔力，聚集起水元素给自己清理了一下脸庞和头发，然后用力敲了敲地牢的铁门。 “什么事什么事？”一个魔法师走了过来，“这疯婆子恢复正常了？” 瑟琳娜假装没有听到后边的那句话：“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你们的……嗯，你们的领导，欧佩珊·格林，请您帮忙通报一下。” 那魔法师嗤笑一声：“红眼睛的疯婆子，你怕是已经疯过头了吧，还想让我帮你办事？” 说罢他就转身走开了。 瑟琳娜皱起眉头，此刻她身处元素稀薄的地牢中，脚上还戴着特制的能够抑制魔力的镣铐，想要依靠自己离开这里简直是痴人说梦。 在这里大魔法师和初阶魔法师的区别不算太大，只不过前者能多坚持一段时间罢了。 外界，正常的天空笼罩了大陆，柔和而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希望感。 似乎灾难就要过去了，似乎生活即将回到正轨。 似乎一切都将过去—— “我的机会就在此时。”已经离开维安巴拉散的星辰之主看着这片天空，微微一笑，也飞到了天柱的周围。 所有魔法师都感受到了来自神灵的独有的威压，纷纷让开了地方，唯有鲁诺迎了上去：“请问您想干什么？” “你不觉得，这片天空缺少了一些星辰吗？”星辰之神的神力将鲁诺推开，一只手按在了天柱之上，太阳的光芒忽然变暗，整个天空变黑，随即点点繁星开始出现。 太阳的光芒仿佛被约束到了太阳的周围，无法遮挡这些星星的光芒。 然后太阳消失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莫妮卡飞到空中，怒视星辰之神，“这是他留下的唯一遗物！” “尔等弱小的生灵啊，能够得到神灵的庇佑，是尔等的幸运。”星辰之神感觉自己对宇宙规则的掌控越来越深，脸上的喜色已经无法掩饰。 “咔——” 细微的响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咔咔——”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只见黑色的、被繁星勉强照亮的天空中，出现了几道如同瓷器裂痕一样的裂纹，隐约能够看见外边灰色的、天空神殿的下侧。 四元素构成的天柱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第一章:碎裂 世界之力与星辰之神的神力相互干扰，终于让这片天空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乔尔斯模样的莫罗-昂赛汀刚回到宇宙内就见到了这一幕，脸色铁青，似乎事情终于一而再地开始偏离祂的预计。 “你是大脑被吃掉了吗？这么愚蠢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莫罗-昂赛汀自语一句，“来不及了，要加快神格的重塑了。” 祂的脸颊以及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就像快要碎裂的瓷器一样。 祂强行加快了平行世界收束的速度，但自身也承受了无与伦比的压迫。 “传令下去，让格林公国的魔法师也去帮忙吧。”格林顿斯内，欧佩珊·格林终于下令，让自己麾下的魔法师们一起去帮忙，侍女领命之后就匆匆离开了房间。 此前她并不想卷入这件事情中，在她看来天塌下来了也有高个子能顶住，但现在很显然高个子也快不行了。 格林公国已经基本完成了重建，因为有大量魔法师的帮助，格林公国看起来比过去的还要更发达一点、富裕一点，平房和茅屋都改成了多层的泥石结构。 原本欧佩珊的想法很简单，带着格林公国偏安一隅，但现在看来也很难做到了。 不过她的心中还是无比满足，因为她重建自己父亲的领土，尽管没有得到凯里姆帝国正式册封大公爵，但凯里姆帝国自身也早已经不存在了。 反而格林公国还在。 不过格林公国依然存在某些隐患，例如东边海洋上的那个巨大黑色的缺口。 轰隆隆！ 就在欧佩珊想到海面上的那个黑色缺口时，整个大陆都摇动了起来，她走到阳台抬头望向天空，注意到天空的裂痕并未扩大。 她看见两个年轻的魔法师和星辰之主正在对峙，其中一个美得不像人类，另一个则…… “乔尔斯！”欧佩珊惊呼一声，天上的莫罗-昂赛汀似乎听到了她的这一声低呼，稍微扭过头，隔着上万公里，目光和欧佩珊稍微接触。 欧佩珊心中一惊，莫罗-昂赛汀微微一笑，欧佩珊便觉得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转，灵魂如坠冰窟，但片刻后，她身上属于奥梅里梅的神力涌现，让她的视线恢复正常。 刚才发生的一切仿若幻觉，但欧佩珊已经确定了眼前这个人并非乔尔斯。 莫罗-昂赛汀已经收回视线，现在的祂没有余力再去浪费自己的力量了。 “你这是想把你自己和所有人都害死吗？”莫罗-昂赛汀盯着星辰之神说道。 “哪来的凡人魔法师，就凭你……咦？”星辰之神眯起眼睛，“神性？没想到还有一个人类走上了成神的道路。” 如今的莫罗-昂赛汀继承了乔尔斯的一切，而且借助规则的力量抹去了乔尔斯的绝大部分的“痕迹”，因此祂在别人看来就是一个真正的、陌生的人类。 莫妮卡和鲁诺也微微侧目，心中猜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魔法师到底是谁。 此时格林公国的魔法师也飞到了天柱的附近，他们的魔力的注入让天柱和天空都暂时恢复了稳定。 “请您不要随便动这一片天空。”莫妮卡指着已经变成了无月黑夜的天空说道。 “哼，你看起来跟梅瑞迪雅有点关系，但梅瑞迪雅早已经陨落了，别以为你有任何阻拦吾的能力。 “还有你，虽然你出现了神性，但太过弱小了，如果是林埃尔在这里或许还有半分机会。”星辰之神说道，“吾掌控命运，洞悉时间的长河，威能不是你们所能想象的。 “全部一起注入魔力稳定天空，吾会将神灵的庇护注入其中。” 说罢，星辰之主不打算再理会莫妮卡和莫罗-昂赛汀，向着天柱伸出手，似乎想要再次触碰。 “咚！” 天地剧烈地震动了起来，一声闷响如同巨大的石锤，直接撞在了所有人的心口上。 格林公国东边海洋上的缺口终于被完全撕裂，无数黑暗位面的生灵、魔法师从中涌出，脸上的表情尽是无法描述的惊恐。 整片天地都在扭曲、变形，天柱上也出现了一道裂痕，与天空的裂痕交相辉映。 即使是见识最少的普通人，都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咚！” 整片大地开始碎裂，土地上到处都是裂痕，房屋倒塌、建筑崩毁，稍不留神下就有许多人被掩埋在废墟之中。 一片剧院中，原本在进行一场独属于王公贵族们的演出，随着一阵剧烈的摇晃，用于照明的光球也碎成了几种元素飘散开来。 一根巨大的横梁落下，直接将舞台上的几位演员砸死。 在前一刻，这位当红的女演员还在想着晚点与男友的幽会，还想着回家后就与自己顽固不化的父母决裂，但下一刻她便成为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其他几位演员心中不知在想什么，但此刻他们也无法再去想些什么了。 “啊！” 有人尖叫起来，但惊慌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整座剧院倒塌，将所有人都埋在其中。 几座高大的山峰倒下，将成片成片的森林摧毁；裂开的地面开始涌出炙热的岩浆，裂痕还在继续蔓延；原本平静的各大海洋上开始涌起巨浪，一些不知名小岛上的土著都跪倒在地，祈求着神灵的庇佑。 各种海洋种族无缘无故地死去。 亚瑞拉海妖、白鲸、巨大的章鱼和鲨鱼、长着上百只钳子的节肢动物…… 它们死了，随着海浪不断涌出水面，与怒吼的大海相比，透出一种诡异的安宁。 一些恰好在野外的人免于被建筑砸死，但下一刻就可能掉入突然出现的地面裂缝之中。 “怎么样？”金枫叶城之外，灰头土脸、浑身沾着血迹的魔法师简问道。 一个年轻的魔法师从城中飞出，怀里还抱着一个缺了半截左臂、陷入昏迷的小孩儿：“能救的都救了！” 简看向周围，除了少数几个魔法师以外，就是躺在地上不断哀嚎的伤者。他们是魔法师，不是神灵，全城数万人，他们也只救出了几十人。 甚至还有不少初阶魔法师葬身城中。 此前大部分城里的魔法师都已经离开前往天柱，只剩下简和其他几个魔法师留守。 简呆呆地看向天空，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甚至连悲伤都感觉不到了。 大陆上，无数这样的悲剧正在发生。不仅是人，就连山林中的野兽也是成片成片地死去。 裂缝汇总涌出的岩浆点燃了森林，大火迅速蔓延，高温和浓烟杀死了成片成片的动物，一些强大的魔法生物勉强还能活下来，但它们能去哪里？ “唳——” 简的耳边出现了刺耳的鸣叫声，她转头一看，是一头足有两人多高的狮鹫，只怕是在山脉深处跑出来的。 这头狮鹫的羽毛被烧焦了大半，左翼上有一块鲜血凝结的痂。 在以往，这种凶厉的魔法生物都是人类的大敌，但简觉得已经无所谓了。生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生存和死亡并无太大区别。 “唳！” 狮鹫再次鸣叫起来，其他魔法师都看着它。 它坐伏下来，趴在伤者们的旁边。不一会儿，它的呼吸变得深沉而悠长，显然已经进入了梦乡。 盎格鲁王国位于西北部的岛屿上，此时沿海的城市已经被海水尽数淹没，房屋被洪水大肆破坏。 “好危险！”法瑞拉抱着杜伦飞到空中，她感觉到四种元素已经逐渐变得混乱而难以控制。 杜伦说道：“先到陆地上去！” 不远处，古奇·血眼和其他魔法师们都分别救下了一部分的人，至于其他的…… “先把这些人救到陆地上吧！”霍华德·冯腰佩长剑，此时抓着两个人飞在半空中。 他低头看了看浮着各种生物尸体的海面，心中泛起极其强烈的不适感。 特丽丝点点头，她的魔力裹挟着数十人，安妮和索斯特夫妇也因此得救，但特丽丝此时只想快点找个地方把人放下来。 由于元素的动乱，魔法已经开始变得难以维系了！ 格林公国也并没有幸免于难，重建了没有几个月的城市还没来得及享受繁华，就变成了大片大片的废墟，一些地方被岩浆覆盖，另一些地方被海啸摧毁。 “只当是一场梦罢了。” 欧佩珊站在皇宫的废墟之上，心中一片迷茫。 在数公里外，瑟琳娜艰难地推开一片瓦砾，从地牢的通道逃了出来。 在大地裂开的时候，地牢的魔法阵就已经失效，勉强恢复了一点力量的她顺利离开了那里，而其他的囚犯只怕是尽数葬身地下。 毕竟也是个非常强大的大魔法师。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废墟中央的欧佩珊，这点距离对大魔法师的视力来说并不算什么。 格林公国的魔法师们在尽力救助着伤者，但有一个魔法师并未参与进去，而是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欧佩珊的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您满意了吗？尊贵的女大公？” 邓普衣衫破烂，仰天大笑着走开，状若癫狂。 没走多远，地面就裂开了一条足有数米宽的裂缝，邓普直接踩了进去，一点声息都没有留下。 “哎！”克罗夫特刚刚赶到想要救援，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摇头叹息。 裂缝当中开始涌出灼热赤红的岩浆，他来不及多考虑，抓住欧佩珊的肩膀将她带离此地。 第二章:存活 无数人死去了。 被各种宗教、各种神灵代言人所占领的国家和地界，死亡人数超过了九成。 原本足有数十亿人的大陆，在经过战争的摧残后，也不过死了十分之一的人，但现在…… 正在和奥梅里梅缠斗的凯纳瑞斯心中一动，忽然停了下来：“人类已经快死绝了，天空神殿将会成为规则的掌控者。 “如果汝足够聪明的话，就知道应该停下来了。” 奥梅里梅看上去极为凄惨，金色的龙鳞大片大片地破裂，金色的血液在龙鳞的缝隙之间流淌。 祂看了一眼旁边正在疯狂砍杀奥杜因的岱刚，摇了摇头：“不，尽管吾并非永恒的生命，确实还有所欠缺。 “但吾并非汝所能理解的。” 正因为祂并不是永恒的生命，所以祂对永恒有着更深刻的执念；但也因为祂并非永恒的生物，祂更珍惜与岱刚的亲情。 尽管祂们都是从永恒之域出来的，但很难说究竟有没有所谓的血缘关系，但对奥梅里梅来说这都不重要。成为了真正的生命之后，祂深知感情的重要。 即使是为了改变岱刚的立场，祂也想将凯纳瑞斯彻底杀死，至于做不做得到，那就另说了。 四大元素的暴动更为剧烈了。 天柱附近的魔法师们纷纷变了脸色，只能往地上落去，再多呆一会儿，他们只怕连飞行术都无法维持。 只剩下大魔法师们了。 “让开！”星辰之神的四只手挥舞了一下，莫罗-昂赛汀微微侧身，一支凭空出现的长箭擦着他的长袍飞走，与此同时，莫妮卡平举右手，轻轻一握。 四元素纷纷聚合在一起，绞合为十几根锁链，朝着星辰之神席卷而去。 星辰之神的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根权杖，用力一敲下所有锁链纷纷崩溃，此时莫罗-昂赛汀的头顶浮现出一枚紧紧闭着的眼睛。 就在星辰之主想要再做出下一步动作的时候，这只眼睛睁开，无数奇异的黑灰色线条涌出，将祂的权杖裹住。 星辰之主脸色微变，松开了手，权杖被某种力量吞食一空，然后柔和的星光从祂的皮肤下流溢而出。 莫罗-昂赛汀的长袍在星光之中燃起幽蓝色的火焰，不一会儿就将祂整个焚烧成了灰烬，然后祂从旁边的虚空中走出，看上去毫发无损。 莫妮卡暗自心惊，这个年轻的人类魔法师居然能够和一位货真价实的神灵斗个旗鼓相当。 “你真的要拦我？”星辰之神喝道。 “蠢货，你真以为这片天空破碎以后，你能和凯纳瑞斯对抗？”莫罗-昂赛汀说道，祂伸出右手，七个光点按照一定的次序亮起，就像是星星一样。 下一刻，这七枚星星消失，下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星辰之主的面前，就像是一柄利剑一样刺中了祂的胸口。 “这是星辰的力量！”星辰之神想不通莫罗-昂赛汀为什么能够操控星辰，但祂也没有时间多想了，因为莫妮卡的下一个禁咒级魔法已经到了面前。 炙热的火焰从莫妮卡的指尖射出，在星辰之神的周围绕行，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多面体，想要将祂囚禁在其中。 星辰之神三只手紧紧握住了星辰形成的利剑，另一只手直接扯断了火焰长线。 但祂一时半会儿似乎无法将利剑拔出，只能从火焰囚笼的豁口逃出，稍微远离了这两个人。 格林公国东边的黑色空洞更大了。 来自黑暗位面的魔法生物和魔法师已经开始涌上大陆，但在这个过程中，已经有不少都死于海啸了。 晨曦神教的魔法师们赶忙将幸存者们运走，勉力在飞往内陆地区。 尽管这片大陆上已经没有了安全的地方。 被克罗夫特提着的欧佩珊似乎才从恍惚中恢复过来，浑身一震，属于奥梅里梅的力量被排斥出去。 “这是？”克罗夫特停了下来，皱眉看着这些神力飘散变成了正常的世界之力。 瑟琳娜·血眼刚想进行“传送”就从空间裂隙脱身而出，现在空间的夹缝中充满了七彩的空间乱流，进行传送简直就是找死。 “轰！轰！轰！” 已经四分五裂的地面开始富有节律地颤动，每颤动一下，地面都好像隆高了一点。 海啸带来的海水将沿海地区淹没，大片被冲刷的陆地只剩下岩石层，泥土和建筑连同生灵们一起被卷入海中。 “轰！” 大地每次颤动，海水都会卷起更高。 将杜伦放下以后，法瑞拉又折返回去将林尔救了出来，虽然她不记得乔尔斯了，但还知道她和林尔的父母是朋友。 莫妮卡在天空之下，看着莫罗-昂赛汀和星辰之神斗法，两个人的身形神出鬼没，各类诡异的魔法层出不穷，她也只能偶尔插上手。 “轰！” 惊天动地的一次响声后，所有幸存的生命都只觉得短暂性地失聪了，耳边只剩下“嗡嗡嗡”的余音。 然后鲁道夫献身所成的天柱上，裂开了两条粗大的裂缝，四种元素开始慢慢逸散。 “尔等不过是蝼蚁罢了，和人类一样，只不过是会反抗的蝼蚁。” 凯纳瑞斯此时用巨大的手掌按住了遍布数千亿人类灵魂的天空神殿，似乎正在用力往下压。伤重以至神格都开始溃散的奥梅里梅却无力阻止。 “轰！” 大地再次震动，半边天空恍如碎裂的玻璃一样，沿着已有的裂痕开始片片剥落，黑夜被打破，太阳重新出现。 挂在天空正中央的太阳也只剩下一半，另一半连同碎裂的天空一起消失不见。 在这一半的蓝天旁边，是灰蒙蒙的天空神域。 “轰！” 大地的裂缝中不再流出炙热的岩浆，而是涌出了一些黑灰色的凝胶状物质，这些物质在涌出后便迅速凝结、干燥，和岩石的质地差不多。 黑暗位面终于开始侵入赞扎尔大陆！ 或者说这并非是侵入，而是迫不得已的融合。 这个宇宙生命中的最后一次次元交叠，终于打破了不同位面之间的壁障。 但融合的不仅仅是陆地，整个位面之中的空间都在融合。天空神殿忽然出现了奇异的扭曲，就像是一团面团被人肆意地揉搓扭转一样。 凯纳瑞斯抬起按下的手，四只手一起抓住了天空神殿的边缘，令它重新恢复了稳定。 在这种时候，祂也不敢托大，出现意外的话甚至可能会将神域破灭。 奥梅里梅、奥杜因和岱刚也停下了争斗，用神力护住自己免受影响。 空间开始不断扭曲，扭曲以后又平展开来，这个位面似乎产生了某些变化，但是魔法师们都无法准确描述究竟是什么变化。 黑暗位面中涌出的生物很快占据了东边海洋和格林公国，现在整片大陆看起来像是宽阔了许多，因为被撕裂以后又被新的陆地填充。 这些生物大部分看起来都跟赞扎尔大陆的生物大同小异，猫猫狗狗、鹿狼虎豹，除了都浑身颤抖，其他的都与赞扎尔大陆毫无区别。 毫无疑问，这些没有智慧只有本能的生物已经被吓坏了，它们依照着本性来到了新的位面，却在新的位面感受到了更加危险的气息。 除了这些生物以外，还有数百个魔法师、数千个平民通过了。 这些就是黑暗位面所剩的所有生灵了。 原本黑暗位面光是各个种族的智慧生命就有上百亿，如今即使加上那些动物，也不足一万了。 “这里……就是新的世界了吗？”一个黑暗位面的魔法师茫然地说道，“珍妮，珍妮……你在哪？” 他呼唤着这个名字，跌跌撞撞地走出几步：“珍妮，珍妮……” 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毫无血色的嘴唇蠕动几下之后便紧紧抿着，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一些动物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脚步，然后躲入了被摧毁大半的森林和灌木丛中，很快便作鸟兽散了。 这些幸存的魔法师们倒是在原地愣了许久，有的人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有的人面露哀伤，有的人则很快冷静下来盘算以后的事情。 里面还混着一个正儿八经的人类魔法师！ “终于回来了，差点就死在那里了。不对，现在的情况……”这个魔法师抬头看了看天，“我得去找一下冯和汉娜他们了。” 这个魔法师当即腾空离去。 格林顿斯中还有大量未曾离去的魔法师和难民，瑟琳娜也还未离开，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东边多了不少生灵的气息。 她正打算去查看的时候，原本已经平息的空间再次剧烈波动起来，这回是西边的海洋，靠近盎格鲁王国的位置，打开了一道空间裂缝。 一个长着尖耳朵、皮肤上有着墨绿色纹路、手持一根巨大法杖的苍白人形生物从中走了出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啊，赞扎尔大陆的空气。 “不过，麻烦终究是无法躲过。 “艾瑞斯达大概就剩我一个活物了吧？” 他站立在海面上，回头看了看那条漆黑的空间裂缝，里面再也没有任何人或者生灵走出。 他是一个精灵，一个从第二纪元就被放逐到艾瑞斯达的精灵。 也是最后一个。 “精灵的魔法尽数保存在我身上，但我知道，我不再是神灵的傀儡了。”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星辰之主，那是他们精灵的神，是他们的造物者。 这个精灵的尖耳朵动了动，然后慢悠悠地踩着海面往大陆的西部走去。 第三章:道宁的安排 随着艾瑞斯达、黑暗位面的融入，赞扎尔位面的宇宙空间开始变得紊乱而难以控制，几位神灵的战斗也暂时停了下来，倒是星辰之神和莫罗-昂赛汀的争斗逐渐白热化了起来。 在天空之下，由于凯纳瑞斯暂时停下了对规则的操控，各种元素反而变得稳定了起来，各色光芒在天柱的周围炸裂，其他人只能隐约见到这两位时隐时现的轮廓。 欧佩珊被克罗夫特抓着飞了一段距离，然后才仿佛清醒过来一样，将手臂扯回。 “我终于明白了。”欧佩珊像是在对克罗夫特述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那位要选我作为‘代行者’。 “在一切都失去了以后，我至少还有一点点剩下的东西。” 欧佩珊的身上涌现出奥梅里梅的力量，但这些力量很快就被她直接引导到了空气中，然后便自然消散了。 “欧佩珊，你在说什么？”克罗夫特问道。 在奥梅里梅的神力流失殆尽以后，欧佩珊的身上出现了新的神力——属于其他神灵的力量。 “老师，您还记得乔尔斯吗？”欧佩珊侧着头微微一笑。 克罗夫特感觉有点恍惚，在这一刻，欧佩珊像是变成了以前刚进入帝国魔法学院的少女，尽管心中有着不少心事，但依然天真而单纯。 她不再是那个野心勃勃、冷酷无情的女大公，而是那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女孩儿。 “乔尔斯？那是谁？”克罗夫特回过神来，稍加思索，“这个名字很少见，我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果然。”欧佩珊说道，“是祂的力量帮助我留住了他，不至于将他彻底遗忘。” “谁？” 莫妮卡低头朝着欧佩珊看了一眼：“神的‘代行者’，终于出现了。” 旋即她收回视线继续关注星辰之神和莫罗-昂赛汀的大战，她已经是纯粹的人类，也完成了梅瑞迪雅最后的嘱托，其他的事情都已经与她无关。 欧佩珊像是已经完全放下了心中的担子，忽然想起数年前的那个新年。 在漫天的雪花中，她和乔尔斯紧紧相拥，心脏也出现了久违的悸动，那是怀念与期待。 她的脚下铺展开一道金色的光芒，一直往前延伸，最后没入了某一处的空间。 在克罗夫特出声之前，欧佩珊就已经迈开了脚步，坚定地往前走去。 在又将十来个人从盎格鲁王国“搬运”到赞扎尔大陆西部后，已经颇为疲累的霍华德·冯正想返回天柱去贡献自己的魔力，忽然间用手握住了腰间长剑的剑柄。 “嗡——” 轻轻颤动了一下之后，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年轻魔法师虚影出现。 “又是你，怎么了？”冯认出来这个正是大魔法师道宁·格林，“你上次不是说力量耗尽了吗？” 道宁有气无力地说道：“别废话了，我感觉到有力量正在牵引我。 “是我的血裔。” “那又如何？”冯说道。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是为什么耗尽了力量？”道宁问道。 “上次啊……上次……” 冯的眉头越皱越深，特丽丝见状稍微安抚了下难民们，然后就走了过来：“出什么事情了？ “咦？这个是？” 特丽丝似乎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见过面前的这个“幽灵”。 “不对，你不是见过吗？”冯压低了声音，“这是道宁·格林。” “道宁·格林？”特丽丝首先是微微吃惊，但又开始有点疑惑，“我见过吗？” “见过，就是……” 似乎有一句话卡在了嘴边，但冯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你们的记忆被‘修正’了，或者说我们的记忆都被‘修正’了。”道宁·格林说道，“我已经意识到了，但我不知道到底被‘修正’了什么内容。 “又或者说这并不是‘修正’，而是追本溯源地改变了历史。但规则越来越混乱，所以这种改变并不是天衣无缝。 “我的血裔正在朝着位面边界而去，我感觉那里能够找到答案。 “现在来看，宇宙的寂灭已经蔓延到了这个位面的边缘，可以说那里也是宇宙的边界了。” “宇宙的边界吗……”特丽丝有点恍惚。 “我也觉得自己遗忘了某些事情。”冯似乎有些头疼，“我想不起来了，真的有魔法能够抹去人的记忆吗？” “恐怕这并不是魔法的影响，而是规则层面的影响。算了，你们的魔法水准还未到这个程度，听我的就对了。” 道宁·格林指向天空，他虚幻的眼眸中有金色的光芒一掠而过。 “糟了，我才想起来我们目前根本没办法抵达那里。”道宁·格林变得有点沮丧，“你们的水准太差劲了。” 特丽丝一脸怒气，冯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就是这么个德行，不用在意。” “但也并非是毫无帮助。”道宁·格林探手抓了抓，然后攥紧拳头，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一样。 “我记起来一点点了，我在兰利荒原留下了后手。”道宁·格林说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 冯忽然不由自主地拔出了长剑，向前一划，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沿着剑尖划过的轨迹出现。 “这里面的空间缝隙似乎不太一样。”特丽丝望去。 “充满神秘感，不是吗？”道宁笑了笑，然后虚幻的双手一推，冯一个踉跄直接跌入裂缝当中，特丽丝大惊失色连忙跟上。 然后空间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附近的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发生的事情。 维安巴拉散的深处，在书架背后的无尽漆黑空间之中，有一片荒芜的大陆，上面燃烧着零零星星的火焰。 “靠！”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怒骂，手里举着剑的冯在半空中出现，重重跌落在地，紧随其后的是特丽丝，砸在了冯的身上。 特丽丝赶紧爬了起来，将冯扶起，冯拄着剑低声骂了一句。 “这里应该是维安巴拉散的深处。”冯的长剑微微发亮，道宁·格林出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冯觉得这个道宁比之前的要更年轻一点点。 “什么是维安巴拉散？” 道宁翻了个白眼：“魔法师还是要多读书，这是属于精灵族的秘境，我当年来过一次，埋下了一个‘路标’，但现在看，这个‘路标’出现了一点点变化。 “这片大陆以前是没有的。或者说，这里更像是……” 道宁眯起眼睛看向大陆的中央：“某位神灵的领域。” 大陆上零星的火焰开始微微跳动，它们朝着某一个方向汇聚，最后变成了一个火焰组成的人形。 火人开口道：“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里是维安巴拉散的核心所在。”道宁说道，“把那东西给我。” “你是怎么知道的？”虽然火人并无五官，但冯和特丽丝都感觉这个火人的表情不太好看。 “别废话了……” 道宁话音未落，冯再次身不由己地举起了长剑。 “又来？” 冯无可奈何地说完，长剑挥下，一道裂痕再次出现，里面充满了炙热的、正在凭空燃烧的火焰，火焰中间是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多面体，水晶的中央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在里面。 “秩序之心也在！”道宁惊呼一声，“这个是路西恩所选择的人！” 道宁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变得怒发冲冠：“拉格纳奇，你在找死！ “我所准备的东西也是你能碰的？” “不都是为了人类吗？”那个火人摆了摆手，“倒是你，我确实没想到你还活着，尽管看起来跟幽灵一样。 “更何况，这也不是你的东西——这是梅瑞迪雅和星辰之神，以罕莫海的灵魂碎块为核心所打造的地方，和你并无关系。” “原来是祂。”道宁似乎气的笑了起来，“星辰之主果然不怀好意，我很早就觉得这家伙不对劲。” 火人叹了口气：“我也已经快要油尽灯枯，只是希望人类能够取胜，让我也苟延残喘下去罢了。” “哼，难道你不是自己留存着力量等待时机争夺‘宇宙之核’？”道宁轻蔑地说道，“不要以为神灵真的高高在上，无法被凡人洞悉。” “你也知道那东西？”火人再次叹了口气，“这样看来……” “你想留下我们？”道宁说道，“我曾经说过，下界的神灵，就不是神灵了！” 道宁指着裂缝中的水晶块说道：“冯，快去吸收了那玩意儿；特丽丝，保护好冯，我来拖住拉格纳奇。” “拖住？拿什么拖住？”特丽丝已经猜到了这里藏着火焰之神，也感觉到周围已经开始出现狂暴不受控制的元素了，不禁心中惊悸。 “听他的，我们快去。”冯拉住特丽丝直接往裂缝中去，似乎对道宁非常信任。 “哼，不过是……” 拉格纳奇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起来，像是被某种力量扭曲了一样。 在冯和特丽丝跃入裂缝的那一刻，特丽丝忍不住回过头去，却发现整片大陆都消失不见了！ “将手按在水晶上就行。里面的人不是敌人。” 道宁留下了一句急促的话语，其身影也和火焰之神的神域一样，已经无处寻觅。 第四章:时间 “何必呢，耗尽剩余的所有力量，只是为了阻挡我这点微不足道的时间吗？ “尽管你在时间规则上颇有研究，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没有意义的。”荒芜的大陆上，常人大小的火人在逐渐变大，五官也逐渐变得清晰。 “我确实只能阻挡你一瞬间。”道宁笑眯眯地说道，在这一句话之间，他从十五六岁的样子快速变得年轻，眨眼就成为了四五岁的样子，声音也变得稚嫩可爱。 “但是，你知道我所阻挡的这一瞬间，又是哪一瞬间呢？”道宁奶声奶气地说完最后一句话，身体迅速变小直到消失不见，而刚现身的拉格纳奇脸色则变得非常难看。 祂环顾四周，身上的火焰不断翻滚，似乎怒气冲天。 就在大陆消失的同一刻，裂缝当中的火焰变得虚弱无比，但其神力的本质还是具有极强的威力，特丽丝只能用魔力勉强护住冯。 冯的左手和特丽丝的右手握住，此时稍微用力捏了捏，特丽丝转过头来笑了笑。 不过特丽丝好歹也是极为强大的大魔法师，虽然有些疲累，但抵御这些火焰也不算困难，毕竟拉格纳奇已经不知道被道宁·格林送到哪里去了。 “我忽然想起了老师。”冯说道，“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逃脱此难。” “你是想起奥利维亚了吧。”特丽丝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以前都喜欢她。” 冯苦笑道：“我真的只是想起了希路涅尼老师。 “不过说起奥利维亚，她好像是崔弗勒家族的吧。这次崔弗勒家族的覆灭也是出人意料，奥利维亚只怕也混在其中被杀掉了。” 特丽丝沉默了一下：“这次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是啊，太多了。 “但是布伦德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人类最可贵的品质，就是无论遇到多么绝望的处境也从不放弃希望’。” “布伦德啊……他应该当一个哲学家而不是魔法师。”特丽丝笑着说道。 “是啊。他确实有时候有点神经质。”冯说道。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接近了水晶多面体，冯能清晰看到里面有一个紧皱眉头的年轻魔法师—— “是林埃尔！” “林埃尔？” “从兰利荒原回去以后，我见过他一次，这个毫无疑问是林埃尔。我想想……他应该也是装死的，我此前一直以为他早就死了。” 冯这里的“也”字显然是指道宁·格林。 “那怎么办？” “虽然我不太喜欢道宁那个老鬼，但他其实还是靠谱的。这个叫……嗯，老奸巨猾。”冯没有再犹豫，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 从特丽丝看来，冯保持着伸出手的动作，这块水晶就像是变成了液体一样“钻”进了冯的指尖，然后冯就呆立不动了。 失去水晶包裹的林埃尔也并未睁开双眼，依然眉头紧锁。 “这算什么，睡美人吗。”特丽丝有点无奈，不知道应不应该带这两人离开，不过就算她想离开也不知道怎么走。 很快，困扰她的问题就自动解决了，周围的空间开始崩溃，黑暗崩溃后是更为深邃的黑暗，然后便是一点点只属于外界的光芒。 尽管这个特殊的空间已经维持不住了，但溃散开来的力量似乎并没有太大害处，特丽丝也放下心来，仅仅是分出一点魔力护住了两人。 维安巴拉散中充斥着无数的气泡，此时这些气泡在空间溃散时纷纷移动，从特丽丝面前经过，里面藏着无数的记忆、历史和知识，但今日便要毁于一旦了。 特丽丝叹了口气，她自然有足够的见识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但她没有能力去挽救。 经过了半个多小时，这个空间崩溃殆尽，拉格纳奇再也没有出现过，不禁让特丽丝大为好奇，不知道道宁·格林到底用了什么魔法，可以拖住一位神灵这么久。 维安巴拉散崩溃完毕后，三个人出现在了一片荒岛上，气温极其寒冷，特丽丝判断这是在极南之地的附近。 用魔力生了一点火保持周围的温度，特丽丝看着两个像是变成了木偶一样的人陷入了沉思。 她并不擅长灵魂类的魔法，对灵魂也不甚了解，不过两个人的生命体征还算平稳，此时最好的选择应该就是漫无目的地等待下去了。 说起来，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林埃尔本人，尽管他是赞扎尔法师塔的议长，但特丽丝更多时间都待在凯里姆顿斯。寻常的在厄尔暮杜的大魔法师都没什么机会见到林埃尔，更不用说特丽丝了。 另外，火焰之神究竟被道宁·格林弄到哪里去了？特丽丝短暂地忘记了大陆上死伤无数的人民，抛开了悲伤的情绪，思维开始发散。 实际上，拉格纳奇一直在维安巴拉散并未离开，单论空间来说，祂目前就在特丽丝等人的附近。 但祂被困在了某个无法观测的时间。可能在未来，也可能在过去，更重要的是拉格纳奇对“时间”并不了解，在祂的理解中，“时间”只是一种变化所带来的错觉，是低等智慧生物的思维陷阱。 但这个宇宙不一样，“时间”是一种真实存在的物质，而拉格纳奇无法掌控这种物质。 祂只能静静等待时间的流逝，然后回到正常的时间上。 “这个宇宙中的人类都很奇特，嗯……”拉格纳奇放弃了挣扎，坐回到自己神域最中央的王座上，静静等待。 “这里是哪里？” 冯醒过来时，看见自己正躺在一处街道上，身上的衣物破破烂烂。 “不对，我的头好疼……”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我……我……” “叮铃~”一枚铜币落在了他面前的地上，抬头望去，正好对上一个衣着漂亮的贵族青年的双眼，也看见了他嫌弃的表情。 冯捡起这枚铜币，有些站立不稳：“我是谁？我怎么在这里？” 尽管心中疑惑，但这并不影响他察觉到自己腹部传来的饥饿感。 紧紧捏着这枚铜币，他在路边的小店买了两片有点发霉的面包和一杯清水，吃完以后感觉稍微好了点。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迷茫，街道上来往的人群在他的视界中也开始扭曲变形，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就像是一整箱不同颜色的颜料打翻在一起。 “咚！” 他跌倒在地，但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见到他一样，神色如常。 倒在地上的冯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完全消失。 冯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片海滩上，他能感觉到有人在用木棍戳自己。 “这条尸体看起来还比较新鲜，说不定能卖个好价格。” “赶紧把它装到车上运过去吧，这些死灵法师最看重尸体的新鲜度。” “嘿嘿，这一带经常有尸体冲上岸，我们可得看好了，别给别人抢走这块地方了。” “做完这笔就能买一个魔法阵了，嘿嘿。” 冯感觉到有人在拉扯他的身体，但他浑身乏力难以动弹，只能任由他们将自己抬起，然后丢到了车上，和其他尸体为伍。 浓烈的尸臭味儿钻入他的鼻孔，让他泛起一阵阵强烈的眩晕感，不一会儿便再次晕了过去。 这些人驱赶马车，到了森林中一座阴森森的城堡前，正和两个穿着漆黑长袍的魔法师“交货”，却发现冯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 “奇怪了，我明明记得有一个不错的货的。” “你记错了吧。” “我隐约间好像也记得……算了，赶紧交了货回去吧。”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将尸体放下，欢喜地带着一袋金币离开了。 冯再次醒来。 他刚醒来就一阵下意识的干呕，然后就是诧异，因为他感觉自己恢复了对身体的操控。 现在正是夜晚，冯看到了天上数不胜数的繁星，也看到了天上有两个不一样的月亮，一个是满月，一个是新月。 他正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小草蹭到他裸露的脖颈让他觉得有点痒。 他猛地坐直身子，却见到在他前方站着一个年轻的魔法师，星光照亮了他的脸，也照亮了他的笑容。 “不太愉快的旅程，是吗？”年轻的魔法师笑着弯腰，伸出右手，冯犹豫了一下也伸手握住，让对方将自己拉起来。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年轻的魔法师问道。 “你是谁？你认识我？”冯隐隐感觉到这个人很是熟悉，但还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这种旅途确实容易让人变得健忘。”年轻的魔法师迈开脚步，“跟上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冯并没有挪动脚步：“见谁？” “即使是经过了数万年时光的洗礼，你的性格还是一点没变。”年轻的魔法师笑着说道，“但你应该知道我是值得你信任的。” “不，我觉得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球。” 说是这么说，冯还是决定跟上这个魔法师，看看他想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 而正在海洋某个荒岛上的特丽丝，有些惊恐地发现，冯的身躯开始变得透明起来，重量也变得轻如鸿毛。 她看了看依然在昏迷中的林埃尔，咬咬牙，将冯抱起传送离开，只留下林埃尔待在原地。?? 第五章:命运的本质 冯跟着这个年轻的魔法师来到了森林的深处，年轻的魔法师感叹道：“没想到这里以后会变成一片荒原，时间果然是最难以掌握的魔法。” “荒原？”冯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开口询问。 森林的深处是一座低矮但装饰繁复的石头神庙，神庙外有许多立柱，上面雕刻了各种各样的神话形象，上面的颜料有一种特殊的清香，想必是用森林中的某些植物制作而成的。 年轻的魔法师打了个响指，这些立柱“轰隆隆”地开始移动，等到它们都停下来的时候，神庙的大门自动打开了。 “请进。”年轻的魔法师摆了个手势，让冯先行进入。 “我感觉这里很熟悉。” “不应该是印象深刻才对吗？” 前方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对冯的自言自语进行了回应。冯吃了一惊，回头一看，那个年轻的魔法师已经不知所踪，石门也已经关上。 冯有些慌，不过还是壮着胆子往前走去。漆黑的甬道并不算长，他很快就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大厅之中。 “呼！” 轻微的声音响起，大厅中亮起了许多蜡烛，像是许多人同时将它们点燃了一样。 大厅中央空旷无比，但上面是一个奇异的圆形穹顶，在某种魔法的作用下映照出了布满繁星的夜空。 不过冯记得很清楚，他在进门之前虽然也是夜晚，但天空的星星远没有这么明亮。 “这里是‘回音之厅’。”在另一侧的通道中，一个半透明的苍老魔法师虚影走出。 “你是谁？” “看来时间的冲刷，确实能让人遗忘很多事情。”苍老的魔法师幽灵走过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伸出右手按在了冯的心口上。 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但七彩的光芒从幽灵的手上流溢而出，直接将他的躯体穿透。 仿佛只是恍惚了一下，冯已经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道宁·格林！我就知道遇到你这老东西没有好事……”冯当即勃然大怒，“你又把老子弄到哪里了？” “这里是‘回音之厅’啊，你不是来过吗？” “这里……” 冯皱着眉头打量半晌：“不对，和我印象中的‘回音之厅’不太一样。” “自然不一样。你知道‘回音之厅’中央的两个圆球是什么吗？”道宁的幽灵问道。 “两块奇怪的石头呗。” “奇怪的石头可以穿过宇宙的阻隔，直接看见神灵么？”道宁微笑着说道，“那是秩序之神的双眼，是罕莫海的双眼！” “秩序之神的双眼？”冯狐疑地看着这个老幽灵，“所以它们去了哪里？” “神的双眼，自然是在神的身上。”道宁说道，“祂还没死，所以眼睛自然不在这里。” “什么？” “现在是第一纪元，秩序之神还好端端地活着呢。”道宁说道，“之所以把你弄到这里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你这个老骗子，我一个字都不信。”冯转身就要离开，道宁说道：“我掌握了时间的魔法，古往今来从未有人掌控过这东西，连神灵也不行，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秩序之神将祂的一部分权柄交了给我，我从而掌握了时间的奥妙。祂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现在祂也确实快要死了，所以祂留下了自己的安排。 “我便是凭借这部分的权柄，做下了一系列的布置，包括你的到来。” 冯停下脚步：“所以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有能耐穿梭数万年的时空？” “不，不是我，而是你。是你穿梭了数万年的时空来到这里。”道宁的神情变得严肃，“只有你才可以做到，而我，不过是凭借‘回音之厅’，偷偷地将自己的一部分时间送了过来罢了，只要离开这里，我便会烟消云散。” “什么意思？” “因为你的灵魂的特殊性。”道宁说道，“难道你以为谁都可以穿梭时光的吗？ “即便是我，也不过是依托于回音之厅，依托于罕莫海的力量罢了。” “我的灵魂的特殊性？”冯说道。 道宁笑了笑：“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你的灵魂相对于其他人来说，受到的某些影响总是更小的。 “例如幻觉，你总是能很快就识破幻境，尽管你只是高阶魔法师，而你的老师希路涅尼、你的朋友布伦德都是大魔法师，但你在这方面表现比他们要出色很多。” 冯皱眉道：“这只是一种天赋吧。” “没错，这是一种天赋，但这种天赋的来源并非偶然，也并非随机。”道宁盯着他的双眼说道，“你的灵魂，是我用自己的灵魂制造的。” “什么？不可能！”冯脸色一变。 道宁没有理会他的反应，继续说道：“而我的灵魂，则包含了罕莫海的灵魂碎片。 “正是祂遗留下来的灵魂碎块，让你有了在灵魂上出色的天赋。” 冯还未说话，道宁就抢先问道：“你觉得，人究竟是什么？ “或者说，究竟是什么，决定了你是霍华德·冯，而不是其他人？” 冯皱眉道：“我自然就是我，硬要说的话，我的灵魂决定了我是我。” 道宁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有一个人，他的经历、想法、性格、外貌和你完全一样，那么他是你么？ “换句话说，站在这里的是这个人而不是你的话，他会有一样的反应、一样的表情，那么他是你么？” 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又或者说，如果你的记忆被完全抹消了，你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生活，有了自己的朋友、家人，也有了新的名字，那么你还是你么？”道宁问道。 “所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冯问道。 道宁说道：“很简单，在你出生的时候，我便把你的灵魂置换掉了。尽管我掌握了时间的奥秘，但我依然不可避免地将要老死了。 “我将自己的时间抽取出来，放到了不同的历史上，甚至有一部分放到了未来——当未来的这一部分时间消失以后，我就真正死去了。 “包括现在，你看到的是过去的我，而非真正的我。 “最后那一部分时间的我快要死去的时候，将他的灵魂取出、碾碎、重塑，然后放到了你的刚出生的躯壳中，只是为了罕莫海的灵魂碎片不至于失落到别的地方。 “这个过程很难，不过我认识欧吉利特家族的魔法师，他们对灵魂和肉体都有着非常丰富的研究，因此在他们的帮助下不太可能会失败。 “所以我成功将灵魂藏到了你的身躯中。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 冯说道：“也是在这里，我们遭到了神灵投影的袭击。” “没错，也是在这里，我故意让你的灵魂出现了破损，为的是让你无法晋级大魔法师。”道宁说道，“我晋级大魔法师的时候遭到了五位不同的神灵的干扰，险些丧命，最后还是用了某种特殊的魔法才逃过一劫。 “我不能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地当中。” 冯讥讽道：“所以我还得谢谢你了？” 道宁说道：“你不需要感谢我，我并非是为了救你，而是为了罕莫海的灵魂碎片不落入神灵的手中。 “大魔法师的领域是神灵的领域，已经开始触摸到这个世界至高的权柄和规则，因此你的灵魂特殊性也会被轻易察觉。 “任何神灵得到了你，都可以让自身的权柄大进一步。” 冯说道：“你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布置，仅仅是为了……把我的灵魂换掉？” 道宁说道：“你不必心怀芥蒂，灵魂并非是人的本质——人的本质是经历，是想法，是思维，也是与他人的联系，这些东西糅合在一起才构成了你，灵魂不过是人的附属品。” 冯冷笑一声，道宁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做这么多布置，是因为我对路西恩的不信任。 “一部分的我亲自到纪元之初秘密见了他一次，他向我陈述了将他自己或者将另一个人塑造成神灵的可能性。 “但拥有罕莫海之魂的我一直怀有疑问，因此我做下了自己的布置。 “我成为了莫罗-昂赛汀的眷者，得到了祂的称号，也想办法得到了祂的一部分知识。 “关于命运的知识。 “没有人可以算尽未来的可能性，变化一直是这个世界的主题。但我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命运’的真相——至少是一部分。 “所谓的‘命运’，并非是某一个人的未来，又或者某一个国家的兴起衰落，而是指一件必然发生的事情，而且…… “而且完成这件事情的人并不绝对，但这件事情一定会发生，也一定会被完成。 “这才是‘命运’的真相。” 冯说道：“什么意思？什么事情？什么人？” 道宁忽然大笑起来：“你看，尽管你我有着一样的灵魂，但我比你聪明多了，这足以说明灵魂远远不足以决定一个人的本质。” 冯忍住砍死面前这个老头的冲动，尽量让自己耐着性子听他讲下去。?? 第六章:爱 “这个世界的命运啊……” 道宁仰起头，看向回音之厅的圆形穹顶，那里映照出了许多明亮的星星。 “这个世界的命运只剩下一件事情了，那就是阻止宇宙的寂灭。完成这件事情的可以是任何人，甚至可以是外来者，例如外神。”道宁说道。 “所以呢？所以世界一定不会毁灭对吗？”冯说道，“所以我们的抗争都是多余的？” “不不不，看来你的理解还是不够透彻。”道宁说道，“这件事情‘一定’要被完成的意思是，只有阻止了宇宙的寂灭，这一切才是有意义的，否则一切都将不存在。 “不存在的东西，也就没有什么一定和不一定了。 “更何况，即使最后这个命运被完成了，阻止的也仅仅是宇宙的寂灭，而不一定是人类的消亡。” “什么意思？” “宇宙之核，或者说宇宙之心。”道宁说道，“这才是关键。这是路西恩当时对我提出的概念，他不愧是最接近神的大魔法师，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宇宙的本质。 “一个宇宙的特质或者说特性，是由一个作为核心的东西决定的，它能够影响宇宙的规则。 “你以为力量是什么？宇宙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力量的本质就是规则。 “你用力挥舞长剑，将木头一分为二，这就是规则；没有这种规则，你就不能把木头劈开两半。 “同样的，我们能够使用魔法也是依托于规则，我们的生老病死也同样依托于规则。规则就是力量，决定规则的就是宇宙之心。 “宇宙之心在宇宙诞生之前就已经出现，它就是搅动宇宙外混沌、让它形成具体物质的原因。 “这个宇宙的规则非常繁复而完善，这也使这个宇宙的力量非常强大——而力量的核心，就是宇宙之心，外神们也是因为这个东西而被吸引了过来。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外神们如果得到了宇宙之心，那么一定会尝试容纳它，这会使它的部分特性改变。 “这会导致规则的变动——这和规则的填充、完善不一样，这是从根本上进行改变，如此一来，活在这个规则下的生灵将无法再继续生存，只能死亡或者被抹去。 “只有抵达了神级，生灵们才能不受到规则的桎梏。但又有多少生灵能够抵达神级？一个？还是两个？” “所以命运需要被完成，而且不能被外神们完成。” 冯揉了揉额头，他也是个老资历的高阶魔法师了，这些东西还是能听得懂的，只不过一时半会儿很难完全理解。 “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有两件。 “第一，将这些知识传递给需要它的人；第二，将你的力量传递给需要它的人。” 冯冷笑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你爱着这个世界。”道宁说道，“我也爱着这个世界，爱着它的每一寸土地，爱着这上面的每一位生灵。” 这位老人的虚影显现出无比疲惫的神色：“人的矛盾性和复杂性，也正是这个宇宙所赋予的最大的麻烦。 “也或许是最大的礼物。” 冯沉默下来，道宁继续说道：“你不想看着无辜的人们成片成片死去，不想这个宇宙这个位面变成外神们的乐园，不是吗？” 冯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是的，我不想。” “爱，也正是人类最可贵的本质啊。”道宁说道。 冯询问道：“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道宁说道：“你需要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能使你脱离这个时间、回归现实的时机。这个时机出现之后，你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冯这次难得地没有追问，而是盘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那我会耐心等待的。” 克罗夫特带着欧佩珊已经飞行了很久了。 他们所走的路线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完全靠着欧佩珊指路。 不知过了多久，克罗夫特不见了，只剩下欧佩珊在独自行走。 她走在星球之外，似乎有一条无形的路铺在她的脚下，让她能够一步步接近自己的目的地。 在天外警惕着位面融合带来波动的几位神灵也没有注意到她，只是在等待着位面融合的结束。 梅瑞迪雅遗留给她的神力似乎无穷无尽，她的路途好像也无穷无尽。 但她还是走到了，她看着面前正在不断扭曲、压缩的位面壁垒，看到了紧紧贴在上面的宇宙胎膜，这两层壁障之间是已经寂灭的宇宙空间，遮挡了她的视线。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位面壁垒。 乔尔斯从宇宙之外，看见了一个女人，正朝着自己伸出手。 “欧佩珊……”他的双眼中忽然噙满泪水，“欧佩珊……” “原来如此。”欧佩珊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没有忘记你的原因是，你没有忘记我。 “或者说你只记得我了。” “是啊。”乔尔斯自言自语道，“我看见了‘我’的经历，因此重新认识了‘我’所认识的人，或者说‘我’‘应该’认识的人。 “但唯独你，我始终记得。” 他的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他原本完全不受到宇宙外混沌的同化和侵蚀，但此刻他的衣角开始渐渐消失。 欧佩珊的手指受到宇宙寂灭力量的影响，也在跟着扭曲、变得扁平如同纸张，但一只手从宇宙胎膜、位面壁垒之外探了进来，握住了她的手，使她的手恢复了原样。 然后一个年轻的、脸色有点苍白的魔法师走了进来，静静地看着她。 “乔尔斯，你回来了。”欧佩珊说道。 “是啊，我回来了。” 乔尔斯说道：“到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成为了一个人类。”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欧佩珊牵着他的手，在太空中漫步。 “爱，才是人类的本质啊。” “他进来了！他怎么进来的，他应该会被这个宇宙排斥的才对。”正在和星辰之主交战的莫罗-昂赛汀脸色一变，然后他看见墨亚德奥“呼”地往天外飞去了。 莫罗-昂赛汀忽然大声说道：“滚开！” 一股无形的波动将星辰之主驱赶开数千米远，莫罗-昂赛汀抓住机会也紧跟着朝天外飞去了。 “发生了什么？”星辰之神和莫妮卡·梅面面相觑，都有些分不清事态的变化。 鲁诺立刻就出现在了星辰之神的面前：“你别想再动这片天空！” 尽管他知道自己绝非面前神灵的敌手，但身为宇宙选定的秩序之神继任者，他无法逃避自己的责任。 天外，天空之神、力量之神、毁灭之神还有奥杜因都注意到了相继离开的墨亚德奥和莫罗-昂赛汀。 一个女人突兀地出现在了赞扎尔大陆上，她面前是一位苍老的、长着两只长耳朵的精灵。 “咦？”这个精灵有些惊讶，“露琪娜，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还活着。” “我也没想到，甘洛你还活着。”露琪娜说道。 “你……嗯，你已经是半神了，但是你的状态并不是很好。”甘洛慢吞吞地说道，“不过也足以让你活着了。 “不像我，我是整个精灵族一起献祭了生命力，才让我在艾瑞斯达活下来。 “龙族逃了回来，矮人灭绝了，兽人灭绝了，地精灭绝了，精灵族也灭绝了。整个艾瑞斯达，只剩下我。 “我独自在那片荒芜的大地上，忍受了一千多年的曝晒、霜雪和饥饿，还有孤独和寂寞。 “但我活了下来。” 甘洛露出一个笑容，露琪娜说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甘洛嘲笑道，“你经过了如此痛苦的三千多年，你孤独了整整上千年的时间之后，你会想干什么？” “仇恨？报仇？” “不，我已经放下了仇恨。”甘洛的脸色归于平静，“我只想再看一眼自己的故乡，自己面目全非的故乡。” 他继续往前走，露琪娜侧身让开了道路。经过她的时候，甘洛微微躬身：“谢谢。” 等甘洛离开之后，露琪娜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迷茫：“路西恩也死了啊……” 她躺在地上，仰头看天：“我累了，真的很累了，但我终于可以休息了。” 她闭上了眼睛，她身上的衣物和她的身躯在眨眼间就完全腐朽，只剩下一具白骨；一阵微风吹过，这具白骨直接变成了飞灰，随风飘散。 露琪娜是一个早就应该死去的人，如今她放弃了生的念头之后，就像是已经死去了三千多年一样，丝毫痕迹都没有留下。 甘洛一直走到了大陆的西侧，在行走的过程中，他的血肉一块块落下，所到之处，原本已经荒芜的大地都长出了鲜绿的树苗、青草，给已经面目全非的大地恢复了一点点生机。 “咦？” 甘洛扭头看向西海岸，他的脚下土地蠕动，像是履带将他快速送到了海岸线上。他从破烂的衣袍中抽出一根魔杖，用还算完好的左手紧紧握住，朝着面前的空间挥舞了一下，一个门户出现，门的那头是一个小型空间，里面是一座城市，还有无数灵魂在里面飘荡。 甘洛迈步走了进去，破开的空间裂缝也随之消失。?? 第七章:最后的精灵 甘洛皱着眉头看着周围的这些灵魂，它们早就已经死去，但明显还保留了神智，灵魂也并未飘散消失。 身体是灵魂的寄托，没有了身体之后，灵魂的力量将会不断被空间中游离的元素磨灭，这里的元素规则是正常的，但却让这些灵魂保存了下来。 “啊，终于有人来了！”一个女姓魔法师灵魂飘到了甘洛的面前，“难道你是传说中的精灵吗？” “我确实是精灵。”甘洛笑着点了点头，“你是谁？你们为什么都在这里死去了？” “我叫莫娜·崔弗勒。”女姓灵魂说道。 “是凯纳瑞斯做的。”一个高大的中年人从城门走了出来，“祂的神力让这些人死去，又让这些灵魂能够生存。” 甘洛说道：“这就难怪了，凯纳瑞斯是掌控着死亡的权能的，尽管很少人知道。” “我是博思雅尼·维迪纳。”高大的中年人说道，“曾经是凯纳瑞斯的‘代行者’，犯下了许多错误。 “如今，我打算在这里看守这些灵魂，直到战争结束，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使他们复生。” 然后一阵暴躁的怒骂传来：“少在这里假惺惺的，要不你这个混蛋发动战争，我们这些人会死吗？别以为我不知道，杀死我们的正是借用了你身体的凯纳瑞斯！ “你就是杀人凶犯！要是我能回到家族里去，立刻找人过来把你弄死！” 雷埃·血眼的灵魂飘出，指着博思雅尼的鼻子在破口大骂。 博思雅尼沉默下来，目光有些躲闪，甚至不敢和雷埃对视。 莫娜耸耸肩，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 甘洛看着周围已经开始围上来的灵魂们说道：“我感受到了族裔的气息，他在哪里？” 莫娜说道：“在城里，如今还昏迷不醒。” “也就是说，我这位族裔还活着，并非是灵魂？”甘洛无视周围灵魂们的指指点点，跟着莫娜走进城中。 “如今外边情况如何？”莫娜问道。 甘洛说道：“不太好，死了很多人，神灵们的争斗简直是毁天灭地。 “几个位面已经快要完全融合了，这个宇宙以后就只会有一个位面了。” 甘洛忽然摇了摇头：“前提是这个宇宙还能存在的话。” “什么意思？”莫娜停下脚步问道。 甘洛说道：“这个宇宙快要寂灭了。一年？两年？还是两个月三个月？都说不准。 “到时候整个宇宙都会被拉伸成一张纸，所有生灵都会毁灭，神灵也不例外。” 莫娜沉默了下来，片刻后才继续带路：“反正我已经死了，缇娜也死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周围的灵魂听到了甘洛的话，纷纷交头接耳，在讨论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有一些大魔法师灵魂见识比较多，认为甘洛说的事情很有可能会发生。 “得益于位面融合，我也得以从艾瑞斯达回到了赞扎尔大陆。”甘洛说道，“不过地精、矮人、兽人等等都已经灭绝了，精灵族也只剩下我一个人。” 莫娜提醒道：“你也快死了，所以说精灵族也要灭绝了。” 甘洛说道：“是啊。作为神造的种族，我也不清楚精灵族的存在是对是错，不过我们既然能被随便创造出来，那么想必我们也是死不足惜的。” 莫娜说道：“并非如此，生命的价值在其自身，而非他的来源。” 博思雅尼紧紧跟上来说道：“宇宙快要灭亡了？” 甘洛说道：“只是可能。如果是注定毁灭的话，神灵们也不至于掀起这么多事情，想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尽管不一定能够实现。”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某个房子前，甘道尔就在这里面昏迷沉睡。 仔细查看了一下甘道尔的情况后，甘洛说道：“他是个人类和精灵的混血儿，不过精灵的血脉已经非常稀薄了。 “他也受到了神力的冲击以至于灵魂受创，不过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跟进了屋子的博思雅尼说道：“甘道尔是我多年的朋友，因此我在关键的时候控制了一下力量，没有将他杀死。 “雷埃说的是对的，我就是那个杀人凶犯。我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天空之神的力量，但我没有做到。” 博思雅尼的情绪再次低落了下去。 甘洛说道：“的确如此，你的确是杀人凶犯。而且你的罪行是没有办法偿还的。 “不过我来这里并非是为了评判你。” 他抽出魔杖，点在了甘道尔的额头上。甘道尔的呼吸变得深沉而悠长，苍白的脸色恢复红润，但脸上出现了一些不明显的暗色花纹，两只耳朵也变得又长又尖。 “他已经恢复了。”甘洛的声音变得无比干哑，“但我将他的精灵血脉放大了，以后他或许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精灵。 “这也是我的私心吧，不想让精灵族就此灭亡。” 甘道尔还没醒，甘洛已经准备推门离开了。 “尽管我必将死亡，尽管宇宙即将毁灭，但我依然心存着希望。 “正是这点希望，让我不至于被仇恨冲昏头脑。” 甘洛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一边说一边离开：“对我来说，对精灵、地精、矮人、兽人等等来说，人类的罪行同样无可饶恕、无法偿还。 “但我依然希望这个世界能够变得美好。我如果有任何的善举，都不是为了人类的，而是为了我自己的希望。” 在离开这个空间前，博思雅尼追了上去：“精灵的魔法可以让这些灵魂复生吗？” “不行，它们也不能离开这个空间，不然很快就会消亡。”甘洛说道，“但你们可以怀着希望，等待有一个人，想出复生你们的方法。” 甘洛离开之后，继续在大地上行走。他的血肉一块块落下，变成荒芜大地上的树木、花草。等他完全变成一具骷髅以后，他空洞的眼眶看向了湛蓝但带着裂缝的天空。 在下一刻，他的骷髅倒下、碎裂，粉碎成一抔尘土随风飘散，成为了他身边那一片绿地的养分。 “宇宙的规则又变强了一分。”乔尔斯牵着欧佩珊的手在太空中漫步，“星辰之神的一部分规则融入了这个世界。” “小心，有人来了。”欧佩珊握着乔尔斯的手不禁抓紧了一点，她看见黑暗的太空中有两个身影在接近。 “我知道。”乔尔斯说道。 不多时，莫罗-昂赛汀和墨亚德奥都来到了乔尔斯的面前。 “你窃取了我的身份和命运，用得高兴吗？”乔尔斯微微笑道。 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莫罗-昂赛汀沉声道：“你怎么进来的？你获得了人性？” 墨亚德奥惊叫道：“你放弃了‘永恒’！你……” “属于‘永恒’的力量再好，也不是我的。”乔尔斯说道，“‘不变’是缺乏意义的，不然你也不会想尽办法逃离永恒之域。 “只不过，作为棋子的我，终于有能力反抗你们的安排了。” 莫罗-昂赛汀冷笑道：“你也知道你只是我的棋子？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和命运做作对？” 莫罗-昂赛汀并未否认乔尔斯所说的“有能力反抗”，这说明祂已经开始正视这个人类魔法师了。 墨亚德奥却气急败坏：“你毁了我最后的计划！你为什么不乖乖交出属于我的力量！” “那不是你的力量，也不是我的。‘永恒’只不过是一个虚假的概念罢了。”乔尔斯说道。 墨亚德奥的长袍开始被撑起，似乎他的体型正在逐渐变大，裸露的双手也出现了银色的长毛。 “这就是‘血狼’？”乔尔斯感受到了墨亚德奥的变化，但并未惊慌。 突然间，莫罗-昂赛汀用手抓住了正在变化的墨亚德奥，趁他不备用力一甩，将他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你也有资格角逐这个宇宙的神座了。”莫罗-昂赛汀说着，眼睛看向了欧佩珊，“没想到瑟琳娜居然没能把你杀掉，我那时候就应该想到，你不止拥有一种神力。 “梅瑞迪雅一直没有出现的‘代行者’原来是你。看来祂得到了这个宇宙的某种预兆，毕竟是土生土长的神灵。” “成神并非我所追求的。”乔尔斯说道，“其实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只希望能平凡地过完一辈子。” “连你的生命也是我赋予的。没有我的介入，你灵魂残缺的父母无论如何都无法诞生子嗣。 “从某个角度来说，我才是你的父母。”莫罗-昂赛汀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出生在你的计划中，一直到我进入这个宇宙之前，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中。 “但那又如何呢？” 乔尔斯捏了捏欧佩珊的手心，留下一股魔力维持欧佩珊在太空中的呼吸。然后他松开手，指向莫罗-昂赛汀：“你知道你算计了我，你还在我面前出现？” 一道青紫色魔力从乔尔斯的指尖迸射而出，眨眼间就将莫罗-昂赛汀裹得严严实实的。 “我获取了无穷无尽的知识，宇宙之外的、宇宙之内的，纪元之前的和纪元之后的。 “即使我没有得到神性，但我依然是这个宇宙中最强大的魔法师！” 乔尔斯说完之后手掌握拳，包裹着莫罗-昂赛汀的魔力猛然收紧，然后突然整个消失，在不远处闪现。 “啊——！” 莫罗-昂赛汀的惨叫声穿透了这片空间。刚才祂试图直接脱离原本所在的空间，却没有想到乔尔斯的魔力跟祂一起转移了。 “所以你即使是神灵，也未必能在我面前逃脱。”乔尔斯笑着说道。?? 第八章:宇宙的矛盾 “我是知识之神，也是命运之神。 “我在外神中最为古老，最为强大。 “我见识过一百三十七个宇宙的毁灭，与五百八十六位神灵打过交道。” “奥梅里梅自傲的力量不过是我最为不屑的垃圾，冥柯其历的算计在我眼中就如孩童的心机一样可笑。 “我有着无穷尽的生命，能够跨越不同层次的空间。 “就凭你一个凡人，也要反抗我？” 莫罗-昂赛汀愤怒地吼叫着，他没有让自己的声音直接从别人的心底响起，而是用嘴巴说出了这番话。 “确实如此。”乔尔斯说道，“我只是占了偷袭的优势而已。” 他看着莫罗-昂赛汀和自己的魔力不断纠缠，在空间中时隐时现。 “我们快走，我的魔力有限，禁不住这么折腾。”乔尔斯重新牵起了欧佩珊的手，另一只手在虚空中比划了一下，一道门户凭空出现。 “好强啊。”欧佩珊说道，“你现在的魔法水平已经让我看不懂了。” “但想要对付一位神灵还是太难了。除非我有无穷尽的魔力，不然我对上任何一位神灵都没办法取胜。”乔尔斯说道。 两个穿过门户，来到了赞扎尔大陆所在的星球之外。 位面融合已经结束，规则的波动也已经平复，凯纳瑞斯和奥梅里梅的争斗再次开始了。 “嗯？” 两位神灵看向突然走出的乔尔斯，都露出了惊疑的神情。 “你们继续。”乔尔斯笑了笑，然后带着欧佩珊往下方的星球走去。 在经过天空神殿的时候，他瞥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亡者灵魂，微微皱眉。 这些灵魂都已经失去了神智，只是在漫无目的地游荡，依靠神域的力量不死不灭。 等到穿过天空，乔尔斯脸上的微笑已经完全消失：“这片天幕，是阿诺德。 “他放弃了一切，遵循着心中的天空，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天空之神。” 在宇宙胎膜之外时，他就已经看见了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穿过厚厚的天幕，乔尔斯轻轻撕开一条口子，从天空中钻出，见到了正漂浮在天柱附近的鲁诺、莫妮卡和其他魔法师等。 鲁诺和莫妮卡等人如临大敌，乔尔斯摆了摆手：“我不是莫罗-昂赛汀。 “你们可以称我为乔尔斯。” “乔尔斯？”鲁诺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了。 乔尔斯牵着欧佩珊从天空中一步步走下，其他魔法师继续朝着天柱输送魔力，尝试稳固这片天空。 两个人一路走到了维迪纳帝国的西海岸，那里聚集了许多盎格鲁王国的难民。 但是在这片因为位面融合而变得荒芜的大地上，这个帝国的西部也是最为郁郁葱葱的。这些植物都是甘洛的生命所化。 走到难民们的面前，这些人似乎都没有看见他。 他看见了一个金发少女，此时正一脸天真烂漫地和一个年轻的魔法师交谈。 “安妮·索斯特，对不起。”乔尔斯的情绪低沉了下去，“我甚至不知道你和我在一起的日子里，是否有一天是真正快乐的。” 安妮转头对那个年轻的魔法师说道：“我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年轻的魔法师说道：“我也是。” 说罢，他就要低下头去亲吻面前这个可爱的女人。 安妮一把将他推开，忽然流出了两行泪水：“我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乔尔斯叹了口气，挪动脚步，见到了杜伦和法瑞拉。 “父亲、母亲……你们与我的联系已经被彻底抹去了，但我会记得你们的。”乔尔斯没有说话，只是驻足观望了一会儿。 “杜伦，我觉得我们该有一个孩子。嗯，儿子。”法瑞拉说道。 杜伦说道：“别着急，我们会有的。” 乔尔斯带着欧佩珊走上了天空，没有再去看他们。 “你可能已经猜到了，我的存在已经被彻底抹去了。我认识他们，是因为我从宇宙之外看见了‘我’自己的经历。 “他们忘记了我，我也忘记了他们，所以我很难做到感同身受。 “一切都在莫罗-昂赛汀的算计中。唯独你，我对你的感情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 乔尔斯对欧佩珊述说道：“我的人生中充满了‘应该’和‘不应该’，我只知道按照设定好的东西去行动，但是很少有自己的想法。 “或者说是根本没有。” 他指向天空，那是他们回归的方向，莫罗-昂赛汀不知道脱困了没有：“所以祂所赋予我的人性也一定是虚假的，祂没有办法成为这个世界的真神，掌握宇宙之核。” 欧佩珊疑惑道：“什么是宇宙之核？” “就是这个宇宙规则的来源，也是这个宇宙诞生的起点。”乔尔斯说道，“我见识过永恒，也拥有过永恒，宇宙之外的东西也非常类似，那就是一成不变。 “但一成不变中也会累积某种无法发现的微小变化，在变化累积足够之后，无尽混沌中的某一个点就会破开，将混沌分离为不同的、实际存在的物质。 “但这种变化很快就会消失、复归混沌。所以诞生宇宙的这个起点必须要有能够维系宇宙不再破灭的特性。 “这个宇宙的特性是矛盾。” 乔尔斯摊开右手，上面有一株小草生长了起来，但片刻后就枯萎成灰，又在原地生长出一株新的、有些区别的小草。 “生命和生命的不对称，生命和死亡的不对称，还有万事万物的不对称—— “这导致了这个宇宙会不停衍化下去，因为它复归混沌的速度远远不及物质分化的速度，这也是一种不对称，又或者说是矛盾。 “就如死亡是一瞬间的事情，但生命的成长又需要漫长的岁月；新的生命和旧的生命看似相差仿佛，却又截然不同。 “雨水积累数天的时间，用半天就能让水分回归大地和大海；人只能往下落，而很难往上走。这就是这个宇宙存在的根本。 “人的情爱是单向的并非双向的，人的欲望只能从自身出发而无法从他人出发。人的大脑产生了意识，意识却不能认识大脑的全貌。这些矛盾都是这个宇宙的特征。” 他们走的很快，已经来到了格林公国的金枫叶城。 这里的城民曾经在巨龙来袭的时候搬迁过，后来在欧佩珊的召唤下又回到故土生活。而现在，他们的故土已经毁了，人也已经死了许多。 乔尔斯看见了简，看见了为了救人而累得急急喘气的魔法师，见到了正在休息的伤员，见到了一些和他们一同相处的魔法生物。 再往远处看，他看见了已经变成废墟的格林顿斯，也见到了黑暗位面魔法师们聚集的地方。 “我知道，格林公国一直是你的执念。”乔尔斯和欧佩珊从简等人的头上经过，一片柔白的光羽落下，“现在它已经毁了，你也已经尽到了自己作为格林长女的责任。但对我来说，这里还有一个秘密尚未揭开。” 光雨落到了魔法师们的身上，他们觉得自己的魔力和体力正在迅速恢复。恢复魔力的方法有不少，但是恢复体力的方法却很少见。 受伤的人伤口开始愈合，折磨着他们的疼痛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悲痛和迷惘。他们只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对未来充满信心。 躺在地上的狮鹫睁开双眼，看着这些在它面前显得无比渺小的人类，轻轻鸣叫一声，跪伏下来。 “这个宇宙真是奇妙，人的心中潜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这种力量不是魔法所能解释的，也不是神灵所能触碰的。 “这就是人类的伟大。” 乔尔斯感慨一声：“成为一个人类，竟然是如此美好的事情。” 欧佩珊笑着说道：“我怎么感受不到呢？” “只是因为你习惯了。”乔尔斯说道，“我到今天才真正成为一个人类。” 他们走到格林顿斯，这里有些地方已经搭起了帐篷，黑暗位面的魔法师们正准备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 至于以后该何去何从？他们也不知道，没有人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 “神造的生物也正是缺少了这点心灵的力量。”乔尔斯看着他们说道。 这些黑暗位面的魔法师并未太过悲痛，也未有太多恐惧，充斥着他们心灵的是无穷无尽的迷惘。 “黑暗位面的魔法师们。”乔尔斯忽然开口道，这些魔法师看向他，似乎才意识到有这么一个人站在那里。 “我是乔尔斯·蒙提里埃，这个位面的超阶魔法师。我建议你们可以去西边的金枫叶城，和那里的人共渡难关！” 那些黑暗位面的魔法师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就够了，他们会照做的。”乔尔斯带着欧佩珊走开，这些魔法师似乎又看不见他了。 “有一个叫做道宁·格林的糟老头子，也就是你的祖先，他似乎很早就发现了我的存在，也做了一点关于我的安排。 “我很好奇他是如何知道的，因为我看完了整个第四纪元的历史都没有察觉到。” 乔尔斯站到了一片废墟之上，在这里，他曾经挖出过“血狼之血”。?? 第九章:欧佩珊之死 “道宁·格林其实……” 乔尔斯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告诉欧佩珊，其实道宁并不是很在意格林公国，甚至他也不是很在意自己的血裔后代。 “其实什么？”欧佩珊问道。 “道宁·格林在传说中一直默默无闻，后来才突然出来协助凯里姆的皇帝击败了外敌，功成名就之后又偏安一隅，一直呆在自己的法师塔里面做研究。 “但其实他一直在想办法‘切割’自己的时间，把自己的时间放到不同的地方。” 欧佩珊好奇地说道：“这么神奇吗？这是所谓的时间魔法吗？” 乔尔斯想了想，说道：“大概算吧，至少时间是一种真实存在的东西，我也只知道道宁·格林有影响时间的手段。 “但是他好像也只能影响自己的时间。 “他把自己的时间放到了过去、未来的不同地方，确实非常神奇，连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欧佩珊说道：“非常匪夷所思的魔法。” 乔尔斯面前光芒闪过，这片废墟便自动被清理出一块地方来。 这里被欧佩珊重建过，但在位面融合的过程中又一次坍塌了。 一道通往地下室的木门出现，乔尔斯打开这道门，顺着楼梯往下走去。 虽然连法师塔都坍塌了，但地下室似乎没有受到太多影响，仅仅是这一点，乔尔斯便确定这里一定还存在了别的魔法，不然这个地下室早就不复存在了。 欧佩珊紧跟其后，乔尔斯头上出现了一个光球，照亮了黑暗的地下室。 这里非常空，什么东西都没有，但是地板和墙面也没有积攒太多灰尘。 乔尔斯身上有四色的魔法光芒溢出，形成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丝线，像蜘蛛网一样铺满了整个地下室的墙壁。 其中一面墙壁开始缓缓融化，变成了一滩烂泥，墙壁后是一条漆黑的甬道。 欧佩珊露出惊讶的神情：“我还不知道这里还有个这样的地方。” 乔尔斯牵起她的手，和她一起走了进去：“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你能见到自己的先祖。” 这个时候，瑟琳娜·血眼来到了地下室之外，从打开的门口往下望去。 踌躇片刻，她慢慢走下了楼梯。 这条甬道很长，在花掉了足足十分钟之后，乔尔斯和欧佩珊才来到了甬道的尽头，那是一个狭窄的房间，里面放了两个书架，还有一张椅子和一张桌子。 一个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的老人坐在椅子上，正用羽毛笔在写些什么。 乔尔斯头上的光球熄灭，这个房间已经足够明亮了。 “你来了。”老人的皱纹太过深重，眉毛也全都掉光了，只能勉强从他的皱纹扯动看出来他抬起了眼睛。 “我来了，道宁大魔法师。”乔尔斯躬身行礼。 欧佩珊心中惊讶，也跟着行礼。 老人的语速很慢，声音也很轻，让人不得不担心他会突然死去：“这是我的最后一段时光了，我安下心来研究各种各样的魔法，这才是我最想要的。 “但是我——你，和我，都肩负着责任，而我，负责把这个责任交给你。” 老人的身体变得虚幻，他原本就不是实体的存在。正如他所说的，他只是一段时光而已。 他手上的羽毛笔也变得虚幻，书架上的书也是如此。 老人似乎毫无所觉，继续说道：“你一定有很多疑问，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知道你的存在。 “我只是让霍华德·冯选择一个人而已，尽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作出了选择。 “这个人可以是任何人，但现在，那个人只能是你了。 “路西恩和他之前的大魔法师所构象的成神之路是有问题的，无法掌控宇宙之核的奥秘。” 道宁·格林顿了顿，似乎有点喘不上气了。 “我作为罕莫海的化身，冒险取得了知识魔神的称号，也获取了祂的一部分知识。根据我的判断，‘唯一性’依然能够成为神灵，但无法靠近宇宙之核。 “因为宇宙之核的本质并非‘唯一’。” 乔尔斯思考了一下：“因此，我的责任便是成神吗？成为你所谓的可以掌控宇宙之核的神？” 苍老的道宁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尽管我掌握了一部分罕莫海的奥秘，但我不会自大到认为我自己一个人的布置就能胜过历代最伟大魔法师的布置。 “他们的布置无法掌控宇宙之核，我的同样无法做到。 “你要做的是帮助别人成神。” 乔尔斯皱了皱眉，说道：“帮谁？” “我也不知道。”苍老的道宁并不比年轻时候更加沉稳，做了个鬼脸。 但很快，他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如何掌控宇宙之核，如何跳脱外神的控制，如何阻止宇宙的寂灭，但宇宙自己知道。 “所有的生物都有维持和延续自己生命的本能，复杂的宇宙规则同样如此，它一定会选择符合条件、能够胜任的人选。宇宙规则无法说话，但能够顺应发展的趋势做出一定的自救。” 欧佩珊突然说道：“就像是命运一样。” “是的，就像是命运一样。”道宁看向自己这个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血裔，“我的血脉，也将终结了。” 欧佩珊说道：“我很荣幸。” 道宁说道：“孩子，为了神灵而牺牲并不光荣，为了世界而死去也说不上是好事，死亡本身并无荣耀可言。”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欧佩珊紧紧抓住乔尔斯的手，乔尔斯转头看去，欧佩珊的脸颊上已经有两条泪水汇聚成的小溪了。 在昏黄的魔法光芒照耀下，欧佩珊显得无比美艳，而又有些悲戚。 “我已经完成了我所有的追求。”欧佩珊说道，“你并不是我所能拥有的，从来都不是。 “我忽然有点理解父亲了。有时候责任并不一定是负担，它有更多的含义。” 乔尔斯感觉自己的心在抽痛：“我……” “抵达宇宙的边界，这本就不是我一个普普通通的魔法师所能做到的，我这一生已经没有多少遗憾了。”欧佩珊忽然紧紧抱住了乔尔斯，“但我还是有点害怕……” 欧佩珊很快就停止了颤抖，轻声说道：“你的幸福不是我，也不该是我。” 说完之后她便失去了生息。 已死的梅瑞迪雅并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够提供给欧佩珊抵达宇宙胎膜，因此欧佩珊选择了用自己的灵魂与罕莫海的残留意志换取了力量，也就是所谓的“血魔法”。 就像是蒙诺-雷德一样，用自己的灵魂换取力量，见到了乔尔斯。 寒冰攀上了欧佩珊的遗体，将她包裹在一副四四方方的寒冰棺材之中，精致的容颜和生前别无二致，仿佛随时会睁开眼睛说：“我睡醒了。” 乔尔斯将棺材放到一边，看着道宁说道：“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吗？” 道宁叹了口气：“我说过了，我没有什么计划，我也没有那个能力。我只是想将我掌握的一切交给某个人，然后让他帮助另一个人成为神灵。 “至少你应该让欧佩珊的死更有意义。” 乔尔斯说道：“好了，我已经听够了。” 密室内的光芒开始闪烁，忽明忽暗，连带着道宁的身形似乎也变得明灭不定。 “听我说……”道宁的声音变得扭曲而尖细，然后戛然而止，整个密室变得黑暗无比。 周围的魔力重新回到乔尔斯的体内，刚刚他将这里布下的一切魔法都毁坏了，让道宁的虚影提前消失。 乔尔斯的呼吸变得粗重，泪水打湿了地面。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欧佩珊几乎就是他和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也是能够证明他存在的唯一一人。 他忽然觉得有点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乔尔斯？是你吗？”瑟琳娜的声音从漆黑的甬道传来。 乔尔斯的呼吸变得平稳，脸上的泪水蒸发，转过身的时候已经毫无异状。 “乔尔斯？真的是你……”瑟琳娜的脸色憔悴，看不出往日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儿的影子了。 “我一直在想你，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你的，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瑟琳娜轻声说道，“我只有关于你的两年的记忆，但我觉得不该只有这么少。” 乔尔斯的脸色柔和下来，但声音沙哑无比：“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上去吧。” 瑟琳娜觉得眼前一花，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昏暗的地下密室，站在了格林顿斯的废墟上，乔尔斯在她面前，一步步往前走去。 他的身边还漂浮着一副寒冰棺，里面躺着一个紧闭着双眼的少女。 冰棺的温度在不断下降，颜色也从透明变成了白色。 乔尔斯停下脚步，看着宫殿的废墟，轻声自语：“去吧，你属于这里。” 废墟下的地面“轰隆隆”地隆起，变成了一座小山丘，冰棺飞到了山丘的泥土中隐没不见了。 随即，隆起的土地重新下陷变得平整，废墟上的砖瓦木头统统粉碎，一面墓碑出现在了原地，墓志铭也迅速浮现。 “此处埋葬着欧佩珊·格林，格林公国的最后一位大公。她曾爱过，也被爱过。”?? 第十章:奥梅里梅陨落 “这个宇宙选择的人，究竟是谁？” 乔尔斯做完了一切，抬头望向天空：“是鲁诺？是林埃尔？还是说这个资格被莫罗-昂赛汀夺去了？” “咔！” 清脆的声音从天空之上传来，原有的裂缝再次扩大，很显然，天空神殿对阿诺德的压迫正在逐渐加重。 这也代表奥梅里梅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难以再阻止凯纳瑞斯屠杀这个位面的生灵。 “咔！” 一小块天空崩碎，露出了后面氤氲着灰色雾气的神域，隐约能看到有无数灵魂藏在雾气之中。 乔尔斯自嘲一笑：“我一个超阶魔法师，又何必去掺和这些事情呢？” 瑟琳娜走到乔尔斯的身边，试探性地说道：“乔尔斯？” 乔尔斯回过头看着瑟琳娜：“瑟琳娜，有些时候，忘记也是一种幸福。 “你的幸福不该是我。忘了我吧。” “是你解开了莫罗-昂赛汀对我的控制吗？”瑟琳娜问道，“我感受到了你。” “不是。” 乔尔斯说完，往天空中飞去。 魔法师们正在为天空的碎裂而惊慌失措，乔尔斯已经到了天空的裂痕的附近。 “是阿诺德啊。”乔尔斯举起一只手按在裂痕之上，让这片裂痕不再蔓延开来，“这是神术的范畴，是对世界之力的运用，但我对此并不精通。 “我更熟悉魔法元素、魔法力量。” 乔尔斯凝望着四种元素组成的天柱，神灵的神力充当着“粘合剂”让它变得坚固无比，这其中还有鲁道夫潜藏着的意志在控制。 但神力的性质更接近世界之力，乔尔斯也无法从这上面想办法。 “你究竟是谁？”星辰之神飞到了乔尔斯的身前，似乎有些忌惮。 乔尔斯都懒得理他，仔细打量着天柱和天空，心中忽然有点明悟：“所谓的世界之力，更像是直接从宇宙之核中衍生出来的力量。 “混沌中演变宇宙，宇宙中的世界之力又衍变为各种元素。但是元素经过衍变，本质上的强度应该比世界之力更高才对。” 力量并非越原始越好，衍变意味着发展，意味着进步，意味着更强。 但目前来看，世界之力的位阶比元素魔法要高出不少。 乔尔斯心里一突：“难道阿诺德就是这个世界选择的新神？能够控制这么多的世界之力组成新的天空，甚至能和天空神殿抗衡。 “但他很显然已经死了。他的灵魂均匀地分布在这片天空中，即使将它们凝聚重组，他固有的灵魂特性、自身的所有回忆也将会完全失去，说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也不为过。” 星辰之神见乔尔斯并不答话，不禁心中有些怒气，祂谋划了这么久，便是为了侵占这个宇宙的规则，尝试夺取宇宙之心，但没想到接二连三地遭遇阻拦，现在连一个普通的人类魔法师也要无视祂。 “你……” 乔尔斯摆了摆手，天柱中庞大的魔力洪流分出两股，像是绳索一样地将星辰之神牢牢捆住。 星辰之神猝不及防之下被捆了个扎扎实实，正准备挣脱的时候，祂的面前裂开了一道空间裂缝，两根绳索将祂直接送了进去。 与其和一位神灵打来打去，不如直接将祂流放到更远的地方去，至少能清净一会儿。 鲁诺惊讶地看着乔尔斯，尽管他号称是“元素秩序”，但对魔法元素的控制力也远远没有乔尔斯这么强。 “鲁诺·凯里姆？”乔尔斯问道。 鲁诺很显然也遗忘了乔尔斯的存在，但他毕竟是罕莫海的继承者，依稀还保留了一点印象：“你是谁？我们见过吗？” “没有。”乔尔斯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是这个宇宙选择的新神吗？” 鲁诺犹豫了一下，乔尔斯继续问道：“你知道这个宇宙成神的方法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鲁诺说道。 “如果你是，那我就帮你；如果你不是，那我就去找到那位新神。”乔尔斯说道。 鲁诺嘀咕了一声：“难道那个莫妮卡所说的成神的机会会自己出现，就是这个长得跟莫罗-昂赛汀一模一样的人？” “我是的。”鲁诺说道，“罕莫海选择我继承祂的神位，梅瑞迪雅的代行者亲口告知我成神的方法。” “那就行了。”乔尔斯突然出现在鲁诺的面前，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肩膀，走进了旁边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当中。 就在他们刚离开的时候，莫罗-昂赛汀和墨亚德奥终于赶了回来，在天柱附近光明正大地开始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计划出现了差错。”墨亚德奥似乎恢复了原状，宽大的长袍将祂整个包裹起来。 “缺少了关键的‘永恒’，我们的计划就少了一环。”莫罗-昂赛汀说道。 墨亚德奥的衣袍摆动，似乎把视线太高了一点：“你刚刚不是想独吞我的‘永恒’？竟然借助其他手段到达了宇宙之外，看来是我小觑你了。” 莫罗-昂赛汀说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缺少了这东西，我们便无法打开前往宇宙之心的路途。” 墨亚德奥说道：“你现在不是成了这个宇宙的人类了吗？难道不能想想办法？” 莫罗-昂赛汀沉默下来，片刻之后才说道：“我失败了。宇宙规则不承认我是原生生命。” 墨亚德奥冷笑道：“你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你谋划了这么久会出错？” 莫罗-昂赛汀没有答话，墨亚德奥说道：“不会是……真的吧。” “我没有任何欺骗你的必要。”莫罗-昂赛汀说道，“如果我真的成了，那么我可以想办法夺取宇宙规则的操控权，但我现在失败了。” “不可能，你不是已经在收束‘唯一性’了吗？”墨亚德奥说道。 莫罗-昂赛汀说道：“行不通。这个世界的神格并非是‘唯一性’。尽管我已经经历了如此多的宇宙，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无法通过收束‘唯一性’成神的情况。 “或者说，‘唯一性’依然可以成神，但并非是这个宇宙的神。” 墨亚德奥的衣袍摆了摆，似乎有些焦躁。 “但我们还有机会。”莫罗-昂赛汀说道，“即使不能将这里变成新的‘永恒之域’，也要夺取宇宙之心。如果可以控制规则，或许能够直接制造出新的‘永恒’。” 墨亚德奥思考了一下：“你是说……乔尔斯？” “对。” 莫罗-昂赛汀说道：“尽管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已经被这个宇宙接纳了。我窃取了他的命运，现在我可以想办法将他新的命运也窃走。 “前提是我们要找到他。” 墨亚德奥说道：“他在哪里？” 莫罗-昂赛汀说道：“我也找不到，他的魔法水准已经到了魔法师的最顶峰——我是指纯粹的、没有触及神之领域的魔法师。 “但我们有办法可以找到。” 莫罗-昂赛汀露出一丝微笑：“将奥杜因召唤回来。” 墨亚德奥吓了一跳，说道：“为什么？万一岱刚和凯纳瑞斯毁灭了这个位面……” “就是要让祂们对这个位面下手。”莫罗-昂赛汀说道，“现在乔尔斯是唯一一个有能力对抗神灵的人类，他会出现的。 “我们甚至可以让奥杜因也帮一下忙，‘毁灭之龙’也应该名副其实。” “恐怕其他神灵也会阻拦。” “但这些人类无法在神灵交战的余波中存活。” 在星球之外，一直死缠着岱刚不放的黑龙奥杜因突然振翅飞走，岱刚也并未追击。祂看向还在于凯纳瑞斯缠斗的奥梅里梅，祂的身躯上多了许多极为恐怖狰狞的伤口，血液似乎都已经快要流干了。 但奥梅里梅的身体内并无肌肉骨骼之类的东西，而是一道道流光溢彩的光带！ “你！”岱刚惊怒道，“你已经摆脱了生灵的身份！什么时候？” 岱刚和奥梅里梅一直在追寻着得到永恒生命、摆脱生灵身份的契机，并因此游历一个个宇宙，但岱刚没想到奥梅里梅已经不是寻常生命了。 奥梅里梅吐了口血，说道：“早在第三个宇宙吾便已经是真正的神灵了。 “那个宇宙的力量之神将神格赠予了吾，并委托吾照看那里的生灵直到宇宙崩灭。 “后面的宇宙，我都仅仅是一心一意帮你寻找彻底成神的契机罢了！” 奥梅里梅的金色竖眼此刻黯淡无光，脑袋上的龙鳞都已经几乎尽数崩碎，所剩无几了，看起来无比凄惨。 “相信吾，吾一直将你当做是亲生的弟弟……毁灭只会让这个宇宙排斥你，而无法得到任何力量！” 奥梅里梅的一截龙尾被奥梅里梅徒手捏碎，无数属于神灵的规则流散，融入宇宙虚空之中。 凯纳瑞斯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将这条龙杀了！你是毁灭之神，只有毁灭才能得到相应的规则力量！” “你竟然瞒着我，将成神的契机独吞了！”岱刚怒吼一声，举起巨剑，眨眼间就飞到了奥梅里梅的身前。 “难道这么多宇宙以来的相伴，你都无法信任我吗……”奥梅里梅叹息一声，看着迎头砍来的巨剑，并未闪避和格挡。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我自己，我又何必和你一起来到这个将要破灭的宇宙？”奥梅里梅的金色竖眼闭上，下一刻，祂巨大的龙首从额头被切开，一直到了下巴处，整个头颅几乎都分成两半了。 奥梅里梅裂开的头颅中有着一条不过常人大小的金色小龙，身躯从中间被砍成两截，此时正紧紧闭着眼睛。 “奥梅里梅的神格……”岱刚低语一声，这是奥梅里梅的“唯一性”的聚集物，是祂神灵的标志以及存活的核心。 当“唯一性”被完全收束之后，神灵便可以用“确定性”来控制自己的所有东西，包括过去、现在和未来，只有其他神灵才能避免这种“确定性”的影响。 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就可以理解为一个人买了彩票，他认为自己会中奖，那么他就必然会中奖；一个人睡觉前认为自己会在六点醒来，那么他就一定会在六点醒来。 这种“确定性”看似是影响自身，但实际上对力量的控制更为强大，更为“绝对”。 例如，这个人对着空气挥出一拳，如果他想，就能让这一拳无视任何物理规则，落在数千公里外的某个人身上，甚至是落在数千光年外的某个星球上。 更为关键的是，这可以让神灵的存在变得不再需要依赖外物。 在人类社会中，如果有一个人跑到了深山当中，自己生活了数十年直到老死，期间他一直没有见到其他人，没有接触过人类社会的东西，甚至没有离开这座深山一步，那么对于人类社会来说，对于他的亲朋好友来说，他还活着吗？ 不，他早就已经死了。不需要等到他真正地老死，从他离开人类社会的时候他就已经相当于是死了。 再例如，乔尔斯被宇宙规则抹去了“存在”，并不意味着他真正消失了，而是所有人都忘了他，他存在过的痕迹完全被抹去。 所有的经历消失，所有的回忆消失，这个人便不存在了。 如果不是神灵的话，即使生命再是悠久，在宇宙初开或者在宇宙旅行途中，也会因为自身存在完全无法被认知而死去，或者说“改变”。 就像乔尔斯一样，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人类，只是因为欧佩珊的存在，让他保留了一部分过去的特质。 “唯一性”便是可以保证神灵绝对存在、绝对不变的东西，无需依赖任何其他生灵，祂们的存在是恒常不灭的。 而此时，奥梅里梅的“唯一性”已经被破坏了，作为神灵的凭依在逐渐消失。 岱刚突然想到，如果祂不是和奥梅里梅一直结伴游历在各个宇宙之间，只怕祂已经因为缺乏“唯一性”而消亡了。 就如在奥梅里梅也未获得神格的时候，祂也需要和岱刚相互扶持。 祂看向手中的巨剑，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出现在心头。 “哈哈哈哈，终于没有了这碍事的虫子，天空神殿，降临！”凯纳瑞斯只觉得压力一松，全力控制自己的神域往下压去，灰色的雾气像是沸腾了一样翻滚起来，无数的灵魂在眨眼间消亡，变成纯粹的力量融入神域之中。 原本已经停止了崩裂的天空在此时终于无法支撑，灰色的裂痕在眨眼间布满了整个天空，就像是易碎的瓷器受到了猛烈的撞击。 “不！”有魔法师发出绝望的大吼，不要命地往天柱输入魔力。 莫妮卡面露绝望，她已经感觉到了，神灵的气息近在咫尺！?? 第十一章:成神之路 天空的崩碎突如其来，但又在意料之中。 灰色的天空神殿压下，已经开裂的天空寸寸破碎，白云蓝天化为乌有。 鲁道夫所化作的天柱附近还勉强支撑着一小块完好的天空，但看起来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不好！” 乔尔斯脸色大变，如果凯纳瑞斯的神域直接落下，这个大陆上的所有生灵都将直接毁灭，即使是他也无法与这种力量抗衡！ 他和鲁诺已经来到了南边的海洋上，但此刻他只想立刻赶回去想办法阻拦天空神殿的落下。 突然间，他心念一动，林埃尔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林埃尔依然昏迷不醒，但这对乔尔斯来说并非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一片白蒙蒙的魔法光芒洒落，林埃尔很快醒转。 “你们是……？”林埃尔立即警惕起来，“我怎么会在这里？” “去帮我们挡住凯纳瑞斯。”乔尔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管用什么手段。 “现在我要帮助鲁诺走上成神之路，你的成神之路已经走错了。” “走错了？不可能！”林埃尔气息变得狂暴起来，“我能感受到，平行世界已经不多了，我的神性已经无比强大，已经接近完满！ “你又是谁，敢大言不惭地说帮助别人成神？” “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乔尔斯目光一冷，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涌起成千上万的水柱，像是绳子一样缠向林埃尔。 林埃尔心中一惊，正想使用魔法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魔法元素都已经被乔尔斯完全抽离，自己连半点力气都用不上。 林埃尔被捆了个结结实实，不禁又惊又怒：“你到底是谁？” “你的成神之路错了。”乔尔斯重复道，“过去的魔法师们从神灵身上窥探得到的知识并非错误，但放在这个宇宙便不适用了。 “‘唯一性’并不是成为真神的条件，真正的条件恰恰是反过来的。” 鲁诺为乔尔斯强大的魔法水平所震惊，此刻连忙接话道：“确实如此。” 一点光芒飞向林埃尔，林埃尔接收完这些信息后沉默了下去。不多时，他点了点头：“我会帮助你的。” “你脖子上的项链也留下。” “秩序之心？也好，我也不再需要这玩意儿了。” 林埃尔将秩序之心摘下递给乔尔斯，然后自己飞向了碎裂的天空。 “他真的能拦住凯纳瑞斯吗？”鲁诺说道。 乔尔斯摇了摇头：“他绝非凯纳瑞斯的敌手，但我们需要时间，而且你想要成神的话，林埃尔就必须去死。” 鲁诺也沉默了下来。 “极南之地，那条龙留下来的东西是第一个关键。”乔尔斯带着鲁诺再次跨过空间裂缝，直接来到了寒冷无比的极南之地，这里原本的冰川四周卷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冰雪圆球。 “这些力量是经过无数年净化、又含有多种性质的，你的魔力实在太弱，必须先提升一下。” 乔尔斯平举右手，这个巨大的圆球逐渐融化，变成了一道多种颜色混合的柔和光柱，径直投向鲁诺。 “仔细感受力量提升过程中，是否有听到罕莫海给你留下的指示，也可能是宇宙规则、宇宙意志留下来的。”乔尔斯说道。 鲁诺点了点头，浑身沉浸在光柱之中，魔力气息也在逐步提升。 “然后是拉格纳奇。”乔尔斯往空间中抓了一下，正好从未知时间中脱困的拉格纳奇出现在了他所抓的地方，一大团火焰被乔尔斯扯到了面前。 “蝼蚁，你……” 拉格纳奇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极为庞大的魔力压制成了一个方块，祂原本的状态就不算好，而且祂的力量在神灵中也是排名靠后的，此时在乔尔斯手下似乎毫无反抗之力。 “借助神格来体会神灵的力量，这样或许能让你和宇宙规则的联系更加紧密。” 乔尔斯将拉格纳奇不断压缩，将祂压制成了一粒尘埃的大小，此时鲁诺正好将所有的光柱吸收，魔力水平已经隐隐达到了和乔尔斯相差仿佛的地步。 这里不仅仅是囚困龙族的地方，更是许多大魔法师将自己的力量传承留下的地方。 只不过鲁诺的魔力水平达到了，但魔法水平依然和乔尔斯相差甚远。 “你已经感觉到了，你的‘唯一性’并不能帮助你脱困。”乔尔斯看向被死死控制住的拉格纳奇，“主动破碎神格、放弃神性，或者我把你放逐到宇宙寂灭的边缘。” 拉格纳奇屈辱地大叫一声，作为一个神灵，什么时候被一个蝼蚁一样的凡人这么威胁过？ “快点，我的耐心有限。”乔尔斯的目光逐渐变冷，拉格纳奇不得不主动将神格破碎，一点点闪烁着梦幻般色彩的碎片飘出。 乔尔斯控制着这些神格的碎片飘向鲁诺，鲁诺心中颇感压力巨大，但依然将它们吸收了。 “很好，我的继承者。” 眼前一花，鲁诺的意识已经到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之中，一个紧紧闭着双目的巨人正发出低沉的声音对他说话。 “这个宇宙将要消亡，我残存的意志也无法坚持太久。 “但你的力量已经足够，可以承接一部分的宇宙规则之力了。” 鲁诺感觉到无穷无尽的知识正在涌入自己的脑海，对魔力的控制也变得得心应手起来——他甚至开始切实感受到了世界之力的存在。 乔尔斯看着呆立原地的鲁诺，猜到他正在接受这个宇宙的某种馈赠，微微松了口气。 “收束‘唯一性’的力量变弱了，”莫罗-昂赛汀眯着眼睛说道，“那个叫林埃尔的人类暂时挡住了天空神殿，而且我感受到宇宙规则正在发生变化——它们正在选出自己的新主人。” 墨亚德奥说道：“让奥杜因屠杀这些人类吧，乔尔斯不出现的话你永远都没有机会窃取他的命运。” 莫罗-昂赛汀点点头，心中稍微有些不安：“不过林埃尔放弃了神性的升格的话，我也能从平行世界的破灭中攫取更多力量。不过岱刚那个蠢货呢？” 墨亚德奥嘴里吐出几个龙语的单词，一直盘伏在祂们身旁的奥杜因仰天鸣啸一声，振翅飞向了天柱——那里聚集的人类魔法师最多。 “你的对手……是我。”北海突然掀起巨浪，一条长着鸟类一样翅膀的巨蛇腾空而起，“来吧奥杜因，让我看看你是否真的不死不灭！” “考赤！”莫罗-昂赛汀的声音传了过去，“是我帮助你吞食了奎扎尔，难道你如今要和我做对吗？” 这条腾空而起的大蛇，正是吞食了自己同胞兄弟的六翼王蛇。据说它有着远古死亡之神的神性，但从来没有人能证明是不是真的。 “我现在是羽蛇了，完整的羽蛇。”羽蛇嘶叫道，“我恢复了过去羽蛇神的记忆！早在纪元之前，我便被你们这些外神屠杀、一分为二，如今我不再蒙昧了！” 莫罗-昂赛汀脸色极为难看：“我感受到它的神性竟然完全恢复了……不该是这样的才对，根据我的计算，它甚至应该在吞食了奎扎尔之后陷入长达数千年的沉眠！” 羽蛇快速与奥杜因纠缠到了一起，翅膀上的羽毛纷纷落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笼子将祂与奥杜因困在了一起。 “奥梅里梅。”岱刚提着剑，看着奥梅里梅巨大的残躯，心中有种难明的滋味。 “这些蝼蚁，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抗吾这伟大的神王！”凯纳瑞斯气愤大叫，祂感觉到天空神殿下坠的力量再次被拦截，“岱刚，你还愣着干什么，去屠灭这些人类！” “我到底应该相信谁？”岱刚陷入了迷茫，“我觉得凯纳瑞斯说的才是对的，但是奥梅里梅……却切切实实地死了。 “而且祂原本不用死的。祂甚至不需要我，是我一直需要祂。” “岱刚！”凯纳瑞斯再次喊道，却看见岱刚毫无动作，不禁骂道：“废物！” “我顶……好难顶啊！”林埃尔此时变成了一座极为宏伟的塔，有点像是第三纪元的最高魔法议会高塔，又有点像是第四纪元的赞扎尔法师塔。 他的塔顶死死抵住了天空神殿，塔身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 “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将魔力输送到天柱中帮我支撑！”林埃尔的脸出现在了塔上的某个窗户上，对着那些魔法师大吼道。 莫妮卡身形一闪，径直往天外飞去，一边飞一边对星辰之神说道：“你不必再贪心了，你的算计远远比不上其他几位神灵。 “倒不如想想办法，如何保全这个位面，至少能让你在宇宙的寂灭中存活下来。” 星辰之主脸色变化不定，不知道该下什么主意。 “梅瑞迪雅的造物……说得对。”一个虚幻缥缈的声音传来，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托住了天空神殿，让林埃尔感觉压力大减。 “噩梦之神？”星辰之神看着这只虚幻的大手说道。 “你我从来都并非聪明的那种存在，与其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倒不如选一边站着。”噩梦之神的声音传来。 “或许你是对的。”星辰之神叹了口气，终于改变心意。?? 第十二章:深层空间 鲁诺的气息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膨胀”起来，尽管他的魔力总量并没有变化，但他对宇宙规则的理解越发深刻，导致周围的元素也不自觉地围绕着他开始运行。 乔尔斯脸上并未露出喜色，而是深深皱着眉头：“这种气息比起我来都还差一点点，怎么足够成为真神呢？” 紧接着，他感觉到世界之力也被鲁诺所影响，心中生出明悟：掌控宇宙之心的关键，还是得落在世界之力上。 在众多魔法师的认知当中，神力和世界之力的等级是比魔力、元素更高一阶的，大魔法师施展的禁咒魔法依赖于神力，一点点神力就能让魔法的威力大幅提高。 神力还有各种不可思议的威能，没有修习过魔法的神职人员能够仅凭借神术就做到破坏、治愈、促进生长等等作用，而精研魔法的魔法师却很难做到这一点。 在大魔法师以下，魔法师甚至无法与同阶的神职人员匹敌。 但对于乔尔斯来说，他想的则更多一点——神力真的比魔力更加高级吗？ 尽管他目前的位阶还算是超阶魔法师而非大魔法师，只能调用魔法元素而不能使用世界之力，但他也足以和许多神灵对抗，神力也并未展现出压倒性的优势。 就乔尔斯的感觉而言，魔力的精妙实际上远远超过神力，而神力能够展现诸多不同功效的原因还是在于里面混杂了神灵的意志，在施法的时候这些神灵意志便实际上取代了魔法师的思维，能够充分发挥出神力的效果。 但如果有一个魔法师能够充分了解各种元素的规则和性质，即使只使用魔法元素也能达到非常不可思议的效果。 鲁诺身上的气息收敛起来，周围的元素恢复正常，双眼睁开，乔尔斯也收起了自己的念头。 “怎么样？”乔尔斯问道。 鲁诺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依然感受不到有任何成神的迹象。” “即使是林埃尔还没死，也不应该啊。”乔尔斯抬头望了下天空，似乎盼着这位前赞扎尔法师塔议长快点去死。 “要么是你的魔力和知识尚未达到，要么是世界的收束已经接近尾声。”乔尔斯沉声道，“如果是前者的话我还有办法解决，如果是后者的话……” “会怎么样？”鲁诺问道。 “世界收束唯一，无人能够控制宇宙之心，宇宙之心便会‘无意识’地控制这个世界走向某条确定的道路。 “这条道路是我们无法得知和观测的，但不难想象，这条路一定通向寂灭。如果宇宙之心不需要一位真神的话，这个宇宙也不至于走到毁灭的边缘，这恐怕是某种既定的规则导致的。” 乔尔斯忽然想到，墨亚德奥恐怕就是想借助“永恒”的特定来抗衡寂灭，同时可以将这个宇宙同化为永恒之域，同时祂自己获取宇宙之心的力量。 这样下来的话，墨亚德奥恐怕有机会能在这个新的永恒之域自由进出，而不必像过去一样，受到“永恒”规则的桎梏。 而莫罗-昂赛汀的目的就不清楚了，“永恒”对祂来说并无意义。 “先和我试试。”乔尔斯的目光锐利起来，鲁诺周围的元素暴动起来，空间变得无比凝实，让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已经无法被自己正常呼吸了。 鲁诺的魔力蔓延开来，尝试与乔尔斯争夺空间和元素的控制权，但这位“元素秩序”失败了——他连一星半点的元素都抢不回来，凝实的元素像是囚笼和墙壁一样向他压迫而去，十几秒后就能将他粉碎成最细碎的肉沫。 眼看元素魔法无法动用，鲁诺唤来更为缥缈难寻的世界之力，白色的光芒笼罩周身，明灭不定，但很快就完全熄灭——被元素魔力直接侵吞、消弭无形。 乔尔斯失望地拍了拍手，鲁诺觉得窒息感瞬间消失，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距离神灵太远了，或许可以和最弱小的神灵稍做抗衡，但还远远不是凯纳瑞斯、莫罗-昂赛汀的对手，就连对抗星辰之神都很困难。 “这样的水平是不可能触摸到宇宙之心的。” “宇宙之心？”鲁诺说道。 “你也可以称之为‘宇宙之核’，是这个宇宙所有法则的起源，也是这个宇宙诞生的根本。”乔尔斯摆了摆手，“成神并非目的，掌控宇宙之心才有阻止寂灭的可能。” 鲁诺说道：“因此林埃尔也是可以成神的？只是无法掌控宇宙之心，也就是成为你口中的‘真神’？” “你可以这么理解。” 乔尔斯思考片刻，不知道该带鲁诺去往何方提升实力。 鲁诺敬畏地看着面前的这个魔法师——他毫无疑问只是一个超阶魔法师，却拥有足可与神灵相提并论的实力，能够依靠魔力来对抗神力。 “看来必须要猎杀神灵了。”乔尔斯的目光投向了某个方向，“你吸收了破碎的神格之后或许可以提升一点对世界之力的掌控。” “您为什么不自己成神呢？”鲁诺忍不住问道。 乔尔斯说道：“我？ “我无法成神。并不是说我太过弱小或者对魔法的理解还不够透彻，可以说四个纪元以来，我的魔法水平已经站在了人类历史的最高峰。 “但成神并非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如果没有这个宇宙的规则的指引，我连成神的方向都看不到。你是被选中的人，因此你是唯一的人选。 “这个宇宙不会认可我，不会将力量和规则分享给我。” 乔尔斯话音刚落就伸出手抓住了鲁诺的肩膀：“我带你去看看这个世界的不同‘层面’，或许能遇到一些被莫罗-昂赛汀算计、陷入濒死的神灵。” 鲁诺眼前一花，见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充满了各种奇异气泡的、不存在重力的空间。 “这是梦境空间，噩梦之主或许就在这里沉睡。我们离开的时候，这位神灵分出力量挡住了凯纳瑞斯的神域，因此我们就不去找祂麻烦了。”乔尔斯说道，鲁诺眼前景物再变，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黑色和灰色，唯一还有色彩的就是他和乔尔斯。 “这里是阴影空间，或者叫暗影空间，这里映射着真实空间的‘阴影’部分。你在真实世界中所见到的‘空无一物’的地方，在这里都是有着实质存在的，你可以理解为这里的物质‘粘合’了真实空间。 “第二纪元的时候，有几个巫师和萨满想办法到达了阴影空间，在这里留下了一点东西。” 乔尔斯用力“拨开”周围的黑灰色物质，片刻后，鲁诺见到了另外的、存在着“色彩”的东西。 “第三第四纪元的魔法师也观测到了这个空间，只不过一直没办法进入。因为在第二纪元结束后，这个空间就被几位神灵侵占了。 “如果不是这几位巫师留下的‘路引’，我也没办法来到这里。” 鲁诺看去，那里是一团在熊熊燃烧的炙热火焰，奇怪的是那里并没有任何燃料存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冥柯其历就躲在这里。我‘看’到莫罗-昂赛汀将寂灭的力量引到了这个深层空间，并想办法让冥柯其历与之对抗。 “哼，号称阴谋与背叛的神灵，在智慧上也并不算出彩。” 乔尔斯带着鲁诺经过了那团熊熊燃烧的“路引”，又奋力拨开了面前挡路的灰色物质，见到了一个身躯足有常人上万倍、甚至数十万倍大小的、双眼紧闭的神灵。 “这就是……冥柯其历啊。”鲁诺惊叹道，同时注意到这位神灵的左半截身躯都显出一种不正常的“扭曲”——像是从立体直接变得扁平，力量性质仿佛也已经完全改变了。 “祂的神格有一半都已经寂灭了。”乔尔斯指着冥柯其历的半截“扁平身躯”说道，“如果你不能改变这个宇宙的命运，我们都会变成一张没有厚度的‘纸’。” 鲁诺吞了口唾沫，乔尔斯手中凝结出了一柄四元素长剑，正比划着要从什么地方将冥柯其历切开。 冥柯其历突然睁开眼睛——是右边完好的那只眼睛：“渺小的蝼蚁，胆敢打扰吾的沉眠？” 乔尔斯挽了个剑花说道：“别强撑着了，你已经被寂灭的力量固定了生命状态，稍微动弹都会直接灰飞烟灭。 “与其如此，不如将你的神格让出来，说不定还能再撑个几年。要是我们解决了宇宙寂灭的问题，你也就不用死了。 “当然你将会作为除了神灵以外的其他生命活下来。” 冥柯其历似乎非常愤怒，说道：“解决寂灭？小小的蝼蚁，口气却一点不小，当真以为吾半点能力都动用不了了？” “是的，我认为你半点力量都用不出来。”乔尔斯慵懒地说道，“是主动将神格让出，还是我帮你将胸腔切开？” 冥柯其历沉默了下去，乔尔斯周围突然聚集起庞大的魔力，将灰色的物质都微微推远了一点：“不要用这些小手段，我能感应到你们神灵所谓的神力。” 冥柯其历的眼睛再次紧紧闭上，一点微弱的光芒从胸口处飞出。尽管祂没有再说半个字，但还是明智地选择了服软。 鲁诺突然觉得感慨万千：“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神灵竟然也如此脆弱，也会害怕死亡。” 乔尔斯说道：“任何生命的最基础本能都是‘活着’。好了，快把这只剩一半的神格‘吃’下去吧。”?? 第十三章:命运 在阴影空间探索了一会儿之后，乔尔斯和鲁诺发现了第二位神灵——亵渎与疫病之神魄伊涅瓦。 经过一番“友好的交流”后，这位状态比冥柯其历还差的神灵将自己的神格奉上，然后闭眼等死。 在这些神格融入鲁诺以后，乔尔斯能感受到鲁诺对世界之力的掌控越来越强了，同时宇宙规则也在不断增强——似乎这些神格不仅仅被鲁诺吸收，对宇宙本身也起了作用。 “还有公正与交易之神，同时也是黑暗位面的‘血魔法’力量来源——不过这位恐怕藏在更深层的‘虚无空间’，以你和我现在的状态恐怕无法深入。克尔诺拉格恐怕已经被凯纳瑞斯‘吃’掉了。 “凡人之躯没有办法‘自证存在’，因此进入‘虚无空间’之后会直接消失，比死亡还要更惨一点。” 乔尔斯说完之后将鲁诺带回到现实空间，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鲁诺闭着眼睛紧紧皱着眉头，他再次见到了罕莫海的残留意志，对方也赐予了他更多的知识与权柄——但还不够，他觉得自己甚至都还没办法与乔尔斯持平。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是这样的。”乔尔斯沉吟半晌，“你已经吸收了三位神灵的神格，即使都不完整，而且你本身得到了一部分罕莫海的传承。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鲁诺仔细感受了一下，说道：“感觉仅仅比之前强了一点。” “奇怪了……难道是因为世界收束过于强烈了吗？”乔尔斯说道，“林埃尔看起来还能撑一段时间，要不要我亲自把他宰了？” 鲁诺冷汗都下来了：“没必要吧……” “也是我打不过莫罗-昂赛汀，不然杀了祂或许也可以，这个家伙也在从世界收束中攫取力量。”乔尔斯说道，“世界的收束快要完成了，我能感受到，平行世界已经只剩下不到十个了。 “在‘确定性’越来越强的情况下，我们只会越来越难对付那些神灵。” “又僵持不下了。”莫罗-昂赛汀看着天空中的那个灰蒙蒙神殿，“世界收束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看来我要亲手将林埃尔宰了，将世界收束的力量全部据为己有。” 墨亚德奥说道：“然后呢？你并没有办法触碰宇宙之心。” 莫罗-昂赛汀说道：“看看能不能把乔尔斯引出来，或者说我力量足够强大之后，也有机会做到这一切。” “废物！你在干什么？”凯纳瑞斯再次咆哮，但岱刚依然在喃喃自语，似乎其他的东西都已经不在乎了。 凯纳瑞斯脸上露出一丝狠色：“这些蝼蚁的灵魂，就成为天空神殿的力量吧！” 天空神殿之上，无数灰蒙蒙雾气中的灵魂同时长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尖啸，然后一片一片地炸开，变成纯净的力量融入神域之中。 数之不尽的灵魂，在眨眼间就少了一半。 强大无匹的压力瞬间爆发出来，将噩梦之神的大手碾碎，星辰之神上半截身躯瞬间消失又重新凝聚，惊惧地往下逃去，鲁道夫化作的天柱一小半直接溃散开来。 林埃尔所化的高塔直接崩溃，重新变成林埃尔的样子，气息下滑了一大半。 “鲁诺，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乔尔斯脸色一变，往天空直飞而去，朝着那些魔法师们大吼道：“攻击天空神殿！快！” 那些愣神的魔法师被天空神殿直接压死了一小半，剩下的人闻言纷纷提起已经疲惫不堪的精神，魔法的光芒在神域的底部炸开，却连半点雾气涟漪都未能激起。 就像是两三岁的幼童举起拳头捶打成年的巨龙一样，显得可笑而可悲。 “不要放弃！还有希望！”乔尔斯大叫道，元素的洪流从整个大陆聚集起来，形成了铺天盖地的魔力气旋，乔尔斯正处于风眼当中。 “鲁诺，快去啊！快去成为神灵啊！”乔尔斯嘶吼道。 鲁诺抹了抹脸，却见到一个和乔尔斯长得一模一样的魔法师靠了过去——是莫罗-昂赛汀！ “你终于出现了。”莫罗-昂赛汀露出一丝笑意，“将你的命运交给我，这个宇宙便能幸免于难。” “滚！”乔尔斯怒吼一声，周围的魔法元素分出一部分，化作雷电、暴雪、水流、火焰、长矛、刀剑等等飞向莫罗-昂赛汀，又有无数元素化形的巨龙、精灵、大蛇、猛虎等等一起冲击，却统统在莫罗-昂赛汀的周围溃散，重新变成魔法元素融入天地。 “我说了，我的知识比你的还要多、还要精深，你上次不过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罢了。”莫罗-昂赛汀说道，“论魔法，你确实已经非常强大，但还不够强大。” 莫罗-昂赛汀走到了乔尔斯的面前，缓缓伸出右手，似乎想触碰乔尔斯：“你的命运，归我了。” 席卷整片大陆的魔法飓风减缓了天空神殿落下的速度，而它的施术者却面临着难以抵抗的危险。 “终于飞出来了。”绕了一圈绕开天空神殿的莫妮卡稍微喘了口气，她终于来到了这颗星球的外部，然后她立即就见到了巨大无比的凯纳瑞斯、奥梅里梅的尸体，还有呆立一旁的岱刚。 原本莫妮卡冷汗直流，但见到凯纳瑞斯似乎不太在意自己这“小虫子”，便大着胆子飞向了岱刚。 “毁灭之神！”莫妮卡靠近了岱刚，但岱刚却恍如未觉，依然站在奥梅里梅的尸体旁边。 莫妮卡看了看那条头颅被切开的黄金巨龙，心脏狠狠地跳动了几下：“毁灭之神，您还记得和力量之神的协议吗？ “克尔诺拉格藏在了哪里？您如果还记得您和力量之神的私下协议的话，您就应该现在去斩杀了克尔诺拉格。” 岱刚缓缓转过头来，藏在厚重头盔后的双眼闪过一道红光。 莫妮卡连忙解释道：“力量之神曾经和吾主梅瑞迪雅详谈过这件事情，祂不相信其他的神灵，除了您和这个宇宙的原生神灵。 “祂说神性与永恒对祂来说并无意义，只希望您可以得到真正超脱的生命。” 岱刚将手中一直握着的巨剑收回背后，轻声说道：“汝并未撒谎，汝也无有必要撒谎。 “但克尔诺拉格的一切都已经被凯纳瑞斯吸收，吾也无有任何承诺需要履行了。” 莫妮卡一愣，梅瑞迪雅原本希望岱刚可以斩杀克尔诺拉格，并以此强化宇宙规则、增加新神出现的可能性，但此刻看来已经没有希望了。 “但既然奥梅里梅是这么希望的……”岱刚转头看向巨大的黄金巨龙尸体，“那么……我也可以试试。” 另外一边，羽蛇与奥杜因僵持不下，墨亚德奥决定去帮一把奥杜因，将羽蛇干脆利落地斩杀。 紧接着，祂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厚重铠甲、深紫色皮肤、背着巨剑的身影。 “我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莫罗-昂赛汀以及你……墨亚德奥。”岱刚盯着面前这个被长袍笼罩的身影。 “你疯了吗？没有我的赐予，你现在还困在永恒之域进行着永无尽头的轮回！”墨亚德奥说道，“毁灭这个世界，难道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我是怎么希望的并不重要。”岱刚右手往后探，握住了巨剑的剑柄。 莫罗-昂赛汀也注意到了墨亚德奥的困境，不禁越发焦急：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祂的掌控和计划，如今祂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就在祂触碰到乔尔斯的一瞬间，乔尔斯脸上惊怒的表情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微笑。 莫罗-昂赛汀愣了愣，却见到乔尔斯如同失水的泥塑一样快速碎成了粉末，一张卷轴从粉末中落下，快速燃成了灰烬。 “什么？”莫罗-昂赛汀终于脸色大变，同时祂听到了一声叹息：“这张‘重塑’卷轴，便是我的父母留下的最后礼物了。” 莫罗-昂赛汀面前的景象迅速变得黑暗，就在祂正想做出反应时，意识已经紧随着沉入了黑暗之中。 两个“乔尔斯”只剩下了一个。 “是个男孩儿。” 这是莫罗-昂赛汀恢复意识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紧接着，他看到有一双手抱起了自己，他记得这张脸——这是杜伦·蒙提里埃，是他无数棋子里最微不足道的那个。 他下意识就要用处某种魔法或者释放感知来查看四周的情况，却发现自己的灵魂弱小无比，也无法使用任何魔法。 “这孩子怎么不哭呢？”杜伦有些着急，法瑞拉的声音传来：“你得拍一下他的屁股……对，就是这样。” 莫罗-昂赛汀感觉自己的视角变成了朝下看着地板，然后屁股被“啪啪”扇了两下，痛感传来…… “哇！” 他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哭了起来。 “杜伦，你想好他叫什么名字了吗？”法瑞拉说道。 杜伦微笑着将婴儿重新抱好，轻轻晃动着手臂：“就叫乔尔斯·蒙提里埃吧，‘乔尔斯’在黑暗位面的语言中寓意‘命运’。”?? 第十四章:无尽幻象 莫罗-昂赛汀只觉得汗毛倒竖——这句台词他听过，而且记得。 在乔尔斯出生的时候，他便在不远处注视着。在那个时候，他都已经潜入赞扎尔位面数千年了。 他奋力想要看向自己当初站立的位置，但初生婴儿的身躯缺乏必要的力量。让他稍微伸一下手脚、张开嘴巴哭喊还行，让他扭转头颅去看实在有点为难。 只要再过半个小时，他就能做出这个动作了，但他记得自己当初站了不到十分钟就已经离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罗-昂赛汀默默地思考着，纵然他经历过数十个宇宙、积累了无数知识，现在的经历依然让他无法理解。 是这个宇宙的特异性？是永恒之域流传下来的魔法？还是幻象？ 然后法瑞拉开始给他喂母乳，有点甜又有点咸的液体流入身体，给了莫罗-昂赛汀无比真实的感觉。 杜伦静静注视着这一幕，脸上洋溢着初为人父的幸福。 “杜伦！法瑞拉！你们在家吗？” 邻居叶特夫人的敲门声传来：“我听到孩子的哭声了！生了吗？真是的，你们怎么能自己接生呢？” 接生一个孩子对杜伦来说当然毫不困难，即便灵魂受损了，他也是个正儿八经的魔法师，不过其他人不清楚他的身份，自然会产生担心。 杜伦走到这个小木屋的客厅兼厨房，打开门，叶特夫人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背上还背着自己不到一岁大的孩子——林尔·叶特。 “快让我看看，孩子怎么样了？”叶特夫人说道。 杜伦指了指卧房：“没什么事，法瑞拉正在给他喂奶。” “哎呀，新生儿不能这么早喂奶的，你听我说……”叶特夫人絮絮叨叨地走了过去，不过杜伦丝毫不担心，毕竟法瑞拉是得到了祖拉玛称号的大魔法师。 莫罗-昂赛汀在思考中，在法瑞拉的怀里沉沉睡去。 有了孩子的杜伦更加频繁地出去打渔，积蓄了不少金币，等着乔尔斯长大以后就送他去附近的城镇念书，杜伦则可以跟着去当一个木匠。 他和法瑞拉已经不再准备以魔法师的身份去生活了，平静、平凡的生活才是他们追求的幸福。 “乔尔斯也八岁了。”一天晚上，杜伦对法瑞拉说道。 “是啊，他九岁的时候就可以去上公学，上完六年的学就算是成年人了。”法瑞拉说道，“然后他会娶妻、生子，也过上平凡的生活。” “你不打算让他学习魔法了吗？”杜伦说道。 “魔法有什么好的？我们血脉的诅咒便源于魔法。只要不学习魔法，他便永远都不会接触到这个诅咒。”法瑞拉撇了撇嘴。 杜伦笑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乔尔斯的声音传来。 “回来了？快洗洗手准备吃饭了，水在木桶里。”法瑞拉说道，“和林尔玩了一天吗？” “是啊。” 莫罗-昂赛汀脸色平静，在这八年里，他曾经想过要怎么和杜伦、法瑞拉相处——跟他们说自己是邪神要求他们贡献出自己的灵魂和力量？ 这么做只有两个后果，要么被当成是小孩儿的胡言乱语，要么杜伦在大惊失色之下把他直接干掉。 他也曾经试过自己修习魔法，但他的灵魂和魔力完全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对此清楚得很，因为乔尔斯的灵魂并不算是自然诞生的，因此也不具备一般人的魔法天赋，可以说是一丁点儿都没有，只能依靠外力强行提升。 而藏在血脉中的魔力又没有经过启迪仪式而无法使用。 而且这么一直生活下去实在无聊，他也只能天天跟着林尔去消磨时间了。 就这样，他顶着“乔尔斯”的身份生活了八年，没有一丁点儿的办法，甚至他都已经有些习惯了。 但他依然没有放弃思考自己的处境——为什么他像是穿梭时光一样回到了过去？而且是以乔尔斯的身份存在的？ 他很确定，世界上并不存在穿越时光的魔法，即使是有，限制也应该十分大才对，不可能将他这个神灵完全转移到了某个过去的人的身上。 然后他想到了乔尔斯最后燃烧的那张卷轴——“重塑”。 “重塑”魔法是真的，但乔尔斯一定还做了别的手脚来达到这一切。 收起这一切想法，莫罗-昂赛汀吃完了面前的煎鱼，然后乖乖洗脸回到房间休息了。 次日，杜伦出去打渔未归，法瑞拉看见了巨龙的踪影。 再后来，乔尔斯被送上了前往金枫叶城的马车，杜伦和法瑞拉则不知所踪。 “这么说来，我快要遇到伊思·欧吉利特，接受启迪仪式了吧？”莫罗-昂赛汀心怀希望、跃跃欲试，有了魔力之后便一切好办了。 经过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以后，莫罗-昂赛汀为了活命，冒死在巨龙的威胁中跑到了伦斯山脉中请求血眼家族的援兵。 再后来，他和一些人逃到了格林顿斯，进入了格林顿斯公学。 再后来，他见到了伊思·欧吉利特，顺利接受了启迪仪式。 “哈，我终于有了低阶魔法师的魔力了，这就够……” 莫罗-昂赛汀发现自己只能使用最基本的初阶魔法，于是他记起来了：乔尔斯的灵魂不具有一切魔法天赋，包括施法天赋。他后来的施法速度和魔力量是得益于欧吉利特的血脉，但能施法的根本原因是莫罗-昂赛汀找机会给他植入了一些魔法烙印，让他能够通过这些烙印使用魔法。 就在启迪仪式之后、乔尔斯昏迷的期间，莫罗-昂赛汀已经偷偷给他植入了一部分魔法烙印，但也仅仅是初阶魔法的一部分而已。 这件事情落到莫罗-昂赛汀本人头上的时候不禁让他头大——因为昏迷了一段时间，所以他连和“自己”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他只能作为一个初阶魔法师继续生活下去。 冯带着他到处游历，拜访黑石城、高加尔城，途中见到了阿诺德、弗恩等人。莫罗-昂赛汀遇到了曾经被自己附身的某个魔法用品店的老店主崔佛，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他未能向“自己”求救。 终于，他们到了凯里姆顿斯，冯想办法将他塞到了帝国魔法学院当中。 “好，看来同学们都到齐了。”莫罗-昂赛汀和同学们一起看着班主任拉文兰斯先生，聆听着他第一节课的讲话，然后莫罗-昂赛汀看着拉文兰斯的脸忽然变得和他一模一样，一步一步走下了讲台。 莫罗-昂赛汀稍微有些慌，左右看了看，却发现周围的同学都已经消失，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然后他想了起来：“你是……乔尔斯吧。” 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的乔尔斯微笑着说道：“我是乔尔斯吗？又或者是你？” 莫罗-昂赛汀冷笑道：“这些幻象的把戏已经玩够了吧？” “真的是幻象吗？你仔细想想……” 乔尔斯的声音越来越远，充满了虚幻感。 “是个男孩儿。”杜伦的声音传到了莫罗-昂赛汀的耳中，紧接着，他看到这个中年男人抱起了自己：“这孩子怎么不哭呢？” 莫罗-昂赛汀在他经历过的无尽岁月当中，终于第一次感觉到了惊悚。 他想愤怒大喊，但吼出来的声音变成了嘹亮的哭声。杜伦在拍了拍他的屁股之后，将他重新抱好。 “他叫乔尔斯·蒙提里埃。在黑暗位面的语言里，‘乔尔斯’寓意‘命运’。” “命运？谁的命运？”莫罗-昂赛汀控制住心中刚泛起的恐慌，开始思考从这个幻境解脱的办法。 “这个地方一定是幻境，只不过影响到了我的灵魂罢了。”莫罗-昂赛汀细细地思索，“但我不清楚在幻境中的损伤会不会映射到实质上的‘我’身上。 “但如果是幻境，那我向‘我’寻求帮助能够奏效么？” 莫罗-昂赛汀感觉自己的逻辑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如果不能奏效，这个幻境会因为‘失真’而破解么？如果真的奏效了呢？ “还是说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影响，这个幻境只不过是在按照既定的程序在运转？ “但如果有这么一个能够无限循环的既定程序，我又怎么可能脱离这里呢？” 法瑞拉开始给他喂母乳，有点点发腻的温暖味道让他很快就停止了思考，迷迷糊糊间沉沉睡去。 然后他和林尔一起消磨儿童时的光阴，几年后再次遭遇巨龙的袭击，与杜伦和法瑞拉失散，结识血眼家族，遇到霍华德·冯，并且在最后进入帝国魔法学院念书。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第一节课的拉文兰斯并未再次变成乔尔斯的模样，而是让他们顺顺利利进入了帝国魔法学院进行学习，后来莫罗-昂赛汀因为金枫叶城的事情获封男爵。 在一系列的事情后，他在学校的后山处见到了安妮·索斯特。 安妮看着他，忽然露出了一丝诡秘的微笑，身形拔高、脸部变形，最后变成了乔尔斯的模样：“这一切真的是假的吗？” 莫罗-昂赛汀气愤地大叫道：“你究竟用了什么魔法将我困在这里！” “你还没有想明白，但你终究会想明白的。”乔尔斯连同周围的环境一起变成强烈的白光，在莫罗-昂赛汀回过神来的时候，杜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是个男孩儿。”?? 第十五章:神说 不知道在“幻象”中度过了多久。 莫罗-昂赛汀绞尽脑汁，倾尽数十个宇宙的知识，都无法从这片真实的“幻象”中逃离。 在第十七万八千八百一十二次听到杜伦的那句“是个男孩儿”之后，莫罗-昂赛汀放弃了计数，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幻象”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消磨而变得衰弱。 又或者说，他已经不清楚这个幻象中的时间是否是真实的时间流逝了。 但作为度过了无尽岁月的悠久生命，他依然保持着冷静和清醒，在一次次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经历中保持着自我，思考着解脱的方法。 在大约第三百万次重新成为婴儿之后，莫罗-昂赛汀的思维终于出现了一丝混乱。 在第七千万次被见到拉文兰斯老师之后，莫罗-昂赛汀又似乎重新恢复了活力。 在快要达到一千千万次面见乔尔斯的时候，莫罗-昂赛汀的眼中重新出现了智慧的光芒。 他看着面前的弗恩逐渐变形，变成乔尔斯的模样，主动开口道：“我明白了。” 乔尔斯笑着说道：“你明白了？” “明白了一点点，但还有很多疑问。”莫罗-昂赛汀说道，“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决定，不妨为我解答一下疑惑。” 乔尔斯摆了摆手，被白光充斥的空间凭空出现了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他伸手示意莫罗-昂赛汀坐下来。 乔尔斯右手握了一下，一个茶壶出现在手中，在茶水倾倒到桌子上的时候，桌子上出现了两个杯子将茶水接住。 莫罗-昂赛汀坐了下来，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这是我这无数年来第一次尝到不同的味道。” 乔尔斯坐在他的对面，说道：“在你布局要窃取我的命运时，你的命运便已经被决定了。 “你创造出了我的灵魂，并且按照你对人类的理解，设定了我的行为模式。此时，你为了坐上真神的宝座，自愿成为了一个人类。 “也就是说，你按照一样的程序制造了我，也制造了你自己。” 莫罗-昂赛汀说道：“没错，而且由于神格的影响，我的行为是具有‘确定性’的，这样能保证我可以做到与你最为相似、甚至是完全相同，好处是能够更轻松地取代你，坏处是……” “坏处便是你现在的处境。”乔尔斯说道，“在我人生中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选择处，你都毫无疑问会做出和我一模一样的抉择——你可能觉得原因是不相同的，但内在却是一致的。” 莫罗-昂赛汀点了点头：“没错。这些抉择背后的思考也只是表象的一种，远远没有达到最深层的本质。” 乔尔斯继续说道：“但我是怎么将你拉入这个‘梦境’的呢？” 莫罗-昂赛汀说道：“我并不清楚。” “很简单，因为我们具有一致性，所以我选择主动将我的命运送了给你，包括我自己。”乔尔斯右手往桌子上捏了一下，一盘糕点出现，乔尔斯正好捏住了其中的一块。 他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说道：“但我和你有一点不同。 “我真正获得了这个宇宙的认可——在作为‘人’这件事情上，我已经超过了你。 “因此我占据了主动。 “我使用‘重塑’卷轴的时候，因为你和我的一致性太强，这个魔法会认为你和我的灵魂是同一个，从而将这两个灵魂糅合在一起，变成一个新的灵魂。 “在这个过程中，我利用我的命运构建了这个幻境——毕竟你的命运并不完整，你的人性也并不完整，而且你对我没有任何抗拒能力。” 一盘糕点很快吃完，乔尔斯坐着的椅子变成了躺椅，让他能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 “这个过程根本无关知识、无关生命的层次，只关乎我们两个人的联系。”乔尔斯眯着眼睛，似乎正准备享受一段舒适的小憩。 莫罗-昂赛汀说道：“因此我只能在这段残缺的命运中不断重复，又由于种种原因，我根本就无法打破这个轮回。 “但既然你我已是一体，为什么你没有被困住？为什么你可以自由地控制这片幻象？” 乔尔斯微笑了一下，莫罗-昂赛汀继续说道：“难道是在利用你作为‘变化’打破永恒之域的过程中，让你具有了某种不符合常规的特性？ “难道是你所携带的‘永恒’并未消失，而是转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 乔尔斯摇了摇头：“因为……我是人类。准确来说，我是这个宇宙的人类。” “你是这个宇宙的人类？”莫罗-昂赛汀说道。 “这便是你唯一未曾掌握的知识，也是你唯一的漏洞。”乔尔斯说道。 “是什么？” 乔尔斯的声音忽然变得诡秘而低沉：“你觉得……‘时间’真的存在吗？命运……真的存在吗？” 莫罗-昂赛汀说道：“什么意思？” “这个宇宙的核心所蔓延出来的规则，最底层的那部分究竟是什么？”乔尔斯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然后他没有等到莫罗-昂赛汀回答，便自言自语道：“这个宇宙的最高位格并非是神性，也并非是‘唯一性’。 “它是……” 乔尔斯的眼中露出炙热的光芒：“它是‘可能性’。无穷无尽的‘可能性’。 “是以凡人之躯征服宇宙规则的可能性。是人类与神灵对抗的可能性。 “是生的可能，也是死亡的可能。 “正因为有着无穷尽的可能性，我此刻才能站在这里，才能面不改色地与你这位邪神对话。” 莫罗-昂赛汀愣了一下：“原来如此，我们一开始就错了啊。” “正因为我成为了真正的人类，我才跳出了所谓命运的束缚。命运于人类而言，并无任何意义。”乔尔斯说道，“人类所需要的一切东西，只不过是一片足够广阔的天地罢了。” 莫罗-昂赛汀叹了口气：“我以为一切都在计算当中，但我的‘基石’早就已经出错了。 “但是，你觉得我真的毫无反抗的余地了吗？” 乔尔斯脸上的笑意收敛，坐直身子盯着对面的莫罗-昂赛汀，严肃地说道：“对，我认为你毫无反抗的余地了。” 在天空中，凯纳瑞斯的神域已经将魔法气旋压得四下溃散，马上就要碰到呆立在风眼中的乔尔斯了。 突然间，乔尔斯睁开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突然间伸手一握，残缺只剩一半的天柱迅速压缩为一柄长剑跃入乔尔斯的手中，天空的碎片汇聚而来变成了剑柄和剑格。 正在思考对策的林埃尔突然睁大双眼，他感觉到自己身上背负的、世界收束的压力陡然增大，让他在一瞬间便变成了碎末，残缺的赞扎尔法师塔、最高魔法议会高塔躺倒在荒芜无人的大地上，仿佛在静静看着天空中的那片灰色。 就在乔尔斯醒来、林埃尔死去的这一刻，鲁诺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某种枷锁被解开了，周身气息在不断上涨—— “那是……乔尔斯！”安妮突然抬起头，突然记起了有这么一个人。 法瑞拉和杜伦看着天空中的乔尔斯，双眼流出泪水。 特丽丝、莉莉安都注意到天空中的那个人，仿佛突然间记起了一个遗忘许久的朋友。 瑟琳娜看着天空中的身影，遗失的记忆重新填满了她的心房。 “鲁诺！给我成神啊！”乔尔斯怒吼一声，挥动长剑斩向灰色的天空神殿，铺天盖地的灰色中露出了一丝光明。 巨大的天空神殿从这一丝光明左右分开了一道缝隙，凯纳瑞斯正好看见了一个拿着长剑、不自量力想要对抗神灵的凡人。 他甚至连大魔法师都不是。 被切开两半的天空神殿缓缓沉降，然后快速分解为一缕缕灰色的雾气，散入天地之中无迹可寻。 乔尔斯连续挥剑，将一小半的灰雾都湮灭为无有，但剩下的一大半依然融入了天地。 “已经太晚了，凡人。”凯纳瑞斯的体型快速缩小，一步步从天外走到了乔尔斯的面前，中间不过花了几秒钟。 鲁诺暴涨的气息忽然停滞，然后快速回落到了某一个水准才稳定下来。 “天空神殿的祭品已经融入了这个位面，纵使还有一部分小虫子活着，也无法阻挡吾掌控这个宇宙的规则了。”凯纳瑞斯伸出一只手指，指向天空。 “神说，要有光。” 天空中的光忽然变得无比明亮和炙热，一部分生灵被炙烤受伤乃至直接死亡。 巨龙们原本在和无光神域的魔物狄纳纠缠，此时不得不分出一部分魔力保护自己。 而无光神域的魔物更加凄惨，低阶的魔物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死了个精光。 就在这片大陆寥寥无几的幸存者们寻求庇护所的时候，凯纳瑞斯再次开口：“神说，这个世界的污秽太重，需要清洗。” 大陆的四面海洋卷起滔天巨浪，里面的生物被某种力量大片大片地杀死，海浪便卷着这些海洋生物的尸体向着陆地席卷，盎格鲁王国所在的岛屿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海水淹没、消失。 靠近海岸的生物连忙逃窜，但除了魔法师们以外，其他生物几乎都难逃一劫。 “神说，天地分开。”凯纳瑞斯再次开口，乔尔斯感觉自身周围的元素性质在快速改变，只有手中长剑蕴含着不少神力，能够勉强维持。 他只能缓缓落到地上，无法再借助风元素飞行。 “神说，地上有生物，天空有生物，海中有生物。”凯纳瑞斯话音刚落，陆地上出现了无数形状各异的奇怪生灵，发了疯一样地朝着幸存的生物杀去。 水里出现了变异的海怪，正在猎杀其他海洋生物；空中有着奇异的大鸟，正俯瞰着下方，似乎在寻找猎物伺机而动。?? 第十六章:屠神 凯纳瑞斯浑身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连大魔法师们都无法直视这种光芒。 乔尔斯提着长剑，剑尖斜斜地指向地面，而且因为刚刚动用的力量而有些气喘。 其他地方正在缠斗的所有生灵、神灵都已经无足轻重，乔尔斯很清楚这个宇宙的存亡——或者说是这个宇宙的生命的存亡就只在这里决定了。 在凯纳瑞斯、他和鲁诺之间决定。 “鲁诺，怎么样？”乔尔斯盯着那个一步步接近的耀眼身影问道，鲁诺有些气恼地回答道：“失败了，我能感受到世界的收束被中断了，但是也没有出现新的平行世界。 “凯纳瑞斯正在侵占、改造这个宇宙的规则，但我没有能力阻止，或者说我只能稍微拖延一下。” 乔尔斯改为双手握剑：“能拖延就是好事。如果被祂彻底掌握了宇宙之核，那么仅存的所有生灵都会因为规则改变而直接湮灭。” 凯纳瑞斯看着乔尔斯说道：“凡人，为何要反抗神灵的威能？ “汝之所得，皆是神恩。” “放屁！”乔尔斯破口大骂。 凯纳瑞斯并未动怒，而是继续一步步走近：“汝甚至未曾触及神之领域，又何必不自量力？” 乔尔斯冷笑道：“没错，我只是一个超阶魔法师——但你可以试试，人类的力量极限究竟在哪里！” “乔尔斯！”瑟琳娜大喊着朝乔尔斯飞去，但在半路中就因为失去了对元素的控制而落下，凯纳瑞斯正在逐渐改变元素的性质和规则。 “瑟琳娜。”乔尔斯回头望去，恰好见到那个左眼血红的少女落在地上，“去帮助其他人，人类不会在今天灭亡。” “魔法！” 乔尔斯双手举剑，周围方圆数百公里的魔法元素朝着他流动而去，已经被凯纳瑞斯改造的元素依然能被乔尔斯所控制。 在吸收了莫罗-昂赛汀的知识、神性以及灵魂以后，乔尔斯已经熟知数十个宇宙的不同魔法元素性质，此时凯纳瑞斯所改造出来的也不过是其中一种。 同时，乔尔斯也有能力控制这么多的力量。 汹涌而来的元素卷起风云涌动，天色变得暗了下来，白云变成乌云，一道道雷霆在其中游走。 这些魔法元素几乎有整片大陆上的一半多，厚重地如同要凝为实质，将凯纳瑞斯的光芒压制到了祂的身边数米内。 “为什么要做无用功？”凯纳瑞斯的步伐并未受到影响，声音也越发远大而缥缈。 乔尔斯用力挥剑，但并非是对着凯纳瑞斯挥舞，而且朝着旁边远处的墨亚德奥。墨亚德奥的宽大长袍被撕裂开一道斜斜的口子，连同墨亚德奥的躯壳一起分为两半。 正在和羽蛇缠斗的奥杜因也分为两半，里面蕴藏的神性溢出。 羽蛇也分为了两半，还在形成中的神格直接破碎。 乔尔斯连续挥剑，噩梦之神、星辰之神、火焰之神、毁灭之神等等纷纷一分为二神性逸散，连藏在最深层空间的公正之神也被斩开。 逸散的神性被宇宙吸收，乔尔斯能感受到自己能动用的力量再次大了几分，但他依然没有把握对付面前的凯纳瑞斯。 祂正忙着侵吞宇宙规则，因此并未立即对付乔尔斯。 鲁诺说道：“还是不行！宇宙的力量增强了，但凯纳瑞斯的意志依然无法对抗！” 乔尔斯说道：“我知道，这正是我要去做的。” 他踏出一步，直接来到了凯纳瑞斯的身前，高举的长剑落下—— 仿佛是用水果刀砍在了坚韧的牛皮上，乔尔斯的长剑被凯纳瑞斯身边的光芒阻碍，只能缓慢地一点点落下，而且这个过程还在不断减慢。 “神说，你有罪。”凯纳瑞斯平静地开口，祂身边的光芒大涨，乔尔斯被直接弹开，仿佛炮弹一样直直地朝着地面飞去。 “轰！” 乔尔斯砸落的地方扬起了四五米高的尘土，正好砸在了一片突然出现的怪异生物上，将它们砸成了肉泥。 “咳咳……” 乔尔斯从坑里爬出来，身上还包裹着十几厘米厚的元素层。如果不是反应够快的话，乔尔斯这会儿已经变成了一滩肉泥。 “乔尔斯！” 乔尔斯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一看过去，是布伦德·卡佩，他正在帮助一小撮难民抵挡这些被凯纳瑞斯一句话造出来的生物。 “卡佩先生！”乔尔斯惊讶地说道，这个时候鲁诺也飞了过来，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了？” 乔尔斯摆了摆手：“没有大碍。” 然后他看向天空：“凯纳瑞斯的意志已经快要完成对宇宙的侵占了，到时候祂便能够轻易得到宇宙之心。 “不愧是最强大的神灵，祂所积累的力量甚至远远超过了其他所有神灵的总和。如果祂愿意的话，甚至可以现在就撕裂宇宙胎膜离开。 “这么强大的存在，拥有永恒的生命和强大无匹的力量，也会觊觎这个宇宙的本源吗？” 鲁诺沉重地说道：“我能感受到，祂向往的并非力量，而是变化。祂的神性过于强大了，让祂的生命陷入了无限枯燥的道路。” 乔尔斯心道：“也就是另一种‘永恒之域’吧……” 突然，他心中一动：“卡佩先生，你现在还可以使用‘神降术’吗？” 布伦德迟疑了一下，说道：“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神语者’和‘先知’都不在。而且……” 他想说的是，星辰之神都被乔尔斯一剑切碎神格，现在把祂召唤过来又有什么用呢？ 乔尔斯说道：“‘神降术’……召唤的真的是神灵的投影吗？” 布伦德说道：“难道不是吗？” “你也看到了，星辰之神不像是那种会帮助人类的神灵，祂有着自己的目的——但在祂的投影出现以后，并未宣扬信仰，也未尝试刻印自己的规则。” 乔尔斯语速很快：“因此我猜测你所召唤的是宇宙规则的一部分，只不过以星辰之神的形象出现罢了。” “真的吗？”布伦德疑惑道，“那又如何呢？” 乔尔斯看着他和鲁诺说道：“如今，我们必须要赌一把了。” 鲁诺问道：“赌什么？” “尝试把宇宙之心召唤到这里来，然后你强行将它掌控。”乔尔斯说道。 布伦德吓了一跳：“不不，我……我不行。” “我会对你的召唤魔法加以修改，鲁诺你凭借感觉来进行牵引。”乔尔斯根本不容布伦德拒绝，“趁着凯纳瑞斯还无心关注我们，快！” 乔尔斯挥剑，剑尖划过的地方被撕开，形成了一片黑暗的幕布，布伦德调集魔力，幕布中出现了一道黯淡无光的门户。 “将手安上去。”乔尔斯对鲁诺说道。 鲁诺将手按在门户上，闭上眼睛，然后猛地抓住门把手拉开—— 在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回音之厅”中，道宁·格林对冯说道：“时间到了。” 冯原本盘坐在地上，此时立即爬了起来：“时间到了？” “回音之厅”的中央，一个巨人突然出现，祂手脚被砍断、胸口破开了一个大洞，看起来已经将要死亡。 是罕莫海，秩序之神。 “连接过去与未来，连接人类与宇宙，连接秩序与混乱。”罕莫海开口说完，祂的双眼落下变成两个巨大的石球，在地上缓缓转动。 道宁·格林抓起冯，用巨大的力量将他推向已经命不久矣的罕莫海。 特丽丝怀抱中的那个越来越“淡”的冯终于完全消失，与此同时鲁诺猛地拉开门户，里面是一片和幕布同样黑暗的空间，中间站着一个人。 “冯老师！”乔尔斯叫道。 冯看了过去，但双眼中并不蕴含任何人类的情感：“你来了，我的继承者。” 鲁诺惊愕地说道：“你是谁？” “我是秩序的化身罕莫海。”“冯”说道，“时间紧迫，你……” 话未说完，乔尔斯突然开口道：“冯老师，对不起了。” 他冲入门内，拎着长剑朝“冯”劈了下去。“冯”并未阻挡，身体直接被砍成两半。 乔尔斯看着“冯”残躯内的神性零落飘出，鲁诺大喊道：“你在干什么？那可是秩序之神！” 乔尔斯说道：“能够控制时间的神灵果然不是这么容易死去的。祂虽然并未活在‘现在’，但祂活在‘未来’。” 鲁诺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杀祂？” 乔尔斯说道：“这个宇宙内不能留存有神性，不然会干扰宇宙之心的正常运转——‘确定性’和‘可能性’总是充满了冲突。” “但是……” “没有但是了。”乔尔斯飞回到门外，“再试一次。” 但尽管再次使用了召唤魔法，鲁诺这次却再没能打开这道门。 “到底怎么办，刚刚秩序之神……”鲁诺似乎有些着急了，乔尔斯叹了口气：“看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你变得急躁了。” 鲁诺似乎非常愤怒：“是你杀了秩序之神！是你干扰了我的成神之路！” “你已经受到了宇宙规则的影响。宇宙规则想要活下去，它现在觉得人类已经没有希望了，想要转而依靠凯纳瑞斯。 “即使这样会让原生的生命全部灭绝，即使这样会让它的性质彻底改变，但至少它可以留存下来。 “罕莫海是这么想的，你现在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你已经被宇宙规则影响了。” 鲁诺似乎连半个字都听不进去，突然一伸手，一道粗大的雷霆直奔乔尔斯而去，但乔尔斯的面前适时出现了一面元素盾牌，雷霆撞在盾牌上后朝着四周窜去，但无法伤害到乔尔斯。 “卡佩先生，带那些难民离远点。”乔尔斯抖了抖手中的长剑说道，“看来，即使是在最后的关头，我也只能依靠我自己了。”?? 第十七章:追逐光明的人(大结局) 乔尔斯突然化作一道流光，奔着某个地方飞去，鲁诺紧随其后，从脸上狰狞的表情来看，似乎已经丧失了理智。 “果然是宇宙寂灭吗……”乔尔斯自语道，背后出现数十层元素之墙，挡下来自鲁诺的十几道魔法洪流。 两个人一前一后落入兰利荒原当中，乔尔斯很快就看到了其中矗立着一座低矮的石头神庙，神庙外是一些装饰用的石头立柱。 就在乔尔斯落在地面上的时候，神庙的大门“轰隆隆”打开，露出了一条深邃漆黑的甬道。 乔尔斯回想起在格林顿斯的密室，不知道道宁·格林为什么这么喜欢这种黑漆漆的狭窄过道。 回身挥剑，击溃迎面而来的强大魔法洪流——应该叫世界之力洪流，乔尔斯闪身进入了神庙之中，鲁诺也跟着一并进入了。 此时乔尔斯唯一庆幸的就是抢先下手杀掉了秩序之神罕莫海，不然这位神灵可能会跟着一起来找麻烦。 “道宁·格林也不知道留下了什么东西给我，希望能起点作用才是。”乔尔斯嘀嘀咕咕地穿过了甬道，来到了“回音之厅”的大厅中。 大厅中央的地上是两枚缓缓相互环绕滚动的石球，石球的中央插着一把长剑。 乔尔斯认出来，这正是冯的随身佩剑。 此刻，缓缓滚动的石球亮起光芒，投向了球形的穹顶，光芒中是一个虚幻的人影——是道宁·格林。 “万万没想到，还是用到了这最后的手段。”道宁·格林说道，“抽出地上的‘时中剑’，杀了我！” 乔尔斯没有浪费任何时间去问问题，将天柱所化的长剑交到左手，右手握住了“时中剑”的剑柄。 剑身上闪烁起无比明亮的光芒，这些光芒汇聚成丝带交缠在乔尔斯的手上。 道宁·格林忽然变了脸色：“你的灵魂……” 乔尔斯笑了笑：“不把灵魂撕碎，又怎么击败那个阴险的知识魔神呢？” “不……不疼吗？” “我已经有点习惯了，只是希望时间还够。” 乔尔斯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连一点点“痛苦”的表示都没有。 很快，最后一道光线没入乔尔斯的手臂中，他也顺利拔出了地上的“时中剑”。 道宁·格林说道：“快动手吧，‘回音之厅’没办法困住跟着你的那个人太久。” 乔尔斯点了点头，忽然说道：“那个人就是宇宙选定的成神者。” 道宁·格林脸色变化，但还未说出任何话来，乔尔斯便一剑砍到了他的虚影之上。 光柱闪动，道宁·格林在这一刻拥有了实体，鲜血从被剑划开的胸口淌出，流到了地上的两枚石球上，两枚石球的表面“咔嚓”开裂。 “原来如此，你这老家伙‘盗取’了凯纳瑞斯的力量，注入了这柄长剑中。”乔尔斯说道。 道宁·格林还未死去，喘着气说道：“我可是凯纳瑞斯的灵魂化身，我拿自己的东西能叫‘盗取’吗？” 乔尔斯手中长剑溃散，其中的神力和魔力一同注入到时中剑当中；裂开的石球中涌现神力，也一并注入其中。 乔尔斯掏出口袋里的“秩序之心”，同样用时中剑劈开，汲取其中力量。 “既然成神者也背叛了人类，那就说明……”道宁·格林艰难地开口道，他的鲜血已经将要流尽。 “那就说明这个世界不需要神。”乔尔斯点了点头，道宁·格林似乎松了口气，闭上了双目。 他将自己最后的“时间”留在了这里，并选择让人杀死自己，夺走自己想尽办法积累下来的东西。 乔尔斯转过身，鲁诺正好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鲁诺疯狂地吼叫，“我们没有希望了，希望在天空之神的身上！” 说话间，鲁诺周围聚集起极为庞大的世界之力，回音之厅地板上的缝隙长出青草和鲜花，又在转瞬间枯萎；乔尔斯的面容快速变老、铺满皱纹，又在下一刻变回年轻的样子。 然后“回音之厅”的墙壁、穹顶寸寸粉碎，灰暗的阳光照到了这两个人的脸上，投出晦暗诡异的阴影。 鲁诺身边的世界之力性质再次变化，地上快速长出高大的树木，然后这些大树长出五官和手脚，拔地而起朝着乔尔斯冲去。 这种性质与凯纳瑞斯所改造的规则极为相似，说明宇宙规则已经在与凯纳瑞斯逐渐融为一体。 “原来如此，”乔尔斯握紧时中剑，“世界之力是神之力，唯独魔法，才是人的力量。” 他一剑砍出，鲁诺周围的世界之力隐隐有着溃散的迹象，刚长出来的树人纷纷枯萎倒下，鲁诺与凯纳瑞斯的勾连像是重新分离了一样。 “这就是时间的力量啊。”乔尔斯笑了笑，突然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鼻孔流出鲜血。 “但我的时间不多了。” 乔尔斯不再迟疑，一步步走向鲁诺，一剑砍出—— 剑尖划过的地方出现了漆黑的混沌，这混沌在剑尖处分解、演变为四大元素，然后构成了一个个细小微观的宇宙，隐约能看见里面有生灵出现，又在转瞬间度过自己的一生。 在这些生灵繁衍了数百代之后，微观宇宙又再次毁灭，整个过程还不到一秒钟。 时中剑轻易划开了世界之力，将其演变为四种元素，乔尔斯一步步靠近，时不时挥出一剑。 他的身上长出老年斑，又即刻消失；他突然失去生命的气息，又立即活过来。 “不可能，凡人怎敢忤逆神灵！”鲁诺吼道，“我才是这个宇宙的神！” 在各种神术都对乔尔斯失效之后，鲁诺只能状若癫狂地大吼大叫，尽管他不断召唤出雷霆轰向乔尔斯，尝试直接剥夺乔尔斯的意识和灵魂，又或者让他心智混乱、突然暴毙，乔尔斯都一一应对了下来。 不过十数米的路，乔尔斯仿佛走过了数百年。 “你失败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乔尔斯轻声开口，时中剑斩向鲁诺的脖颈。 鲁诺突然平静了下来，没有做任何抵抗：“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乔尔斯点了点头，鲁诺的头颅落下，连同他的灵魂一起灰飞烟灭。 “接下来，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乔尔斯看向天空中的凯纳瑞斯，在灰暗的阳光中，这个耀眼的神灵恍若真正的造物主，正在创造一个属于祂的世界。 握紧了时中剑，乔尔斯正想飞向天空，瑟琳娜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乔尔斯。” 乔尔斯没有转过身，他的双眼也开始溢出鲜血，几乎要把他前面的衣袍浸湿。 瑟琳娜的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在元素性质被改造的情况下，强行动用魔法赶过来，想必需要多付出好几倍、几十倍的魔力。 “乔尔斯，我爱你。” 瑟琳娜说道，她红色的左眼眸显得更加鲜艳了。 乔尔斯说道：“我还赶着拯救人类呢。” “你会回来吗？” “……” “你可以不要死吗？” 沉默持续了十几秒钟，乔尔斯说道：“追逐光明的人，也要背负黑暗。” 乔尔斯飞到空中，拦在了凯纳瑞斯的身前：“神灵，这个世界不需要你了——同样的，这个世界也不需要我了。 “跟我一起走吧。” 凯纳瑞斯淡漠地说道：“虫子，吾已经快要触碰到这个世界的核心了，也不介意先解决掉你。” 乔尔斯说道：“新的世界不会有你！” 时中剑刺入凯纳瑞斯的光芒中，剑尖刺破祂的身躯从背后探了出来。一个巨大的、漆黑的空洞在乔尔斯和凯纳瑞斯的周围出现，将他们一起吞噬、消失不见。 瑟琳娜感觉到自己恢复了对元素的控制，世界的规则正在逐渐恢复。 莫妮卡这时候才从天外飞回，有点惊讶地说道：“神灵呢？这个位面恢复了吗？” 仅剩不多的魔法师们感觉到了变化，幸存着的普通人们也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乔尔斯……”法瑞拉感觉到一阵眩晕，杜伦连忙将她扶住。 特丽丝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哭泣着说道：“霍华德，你连死了都不愿意陪着我吗？” 弗恩领着一些难民躲开各种怪物的袭击，他的父亲克里斯面目苍白，趴在弗恩的背上失去了气息。 弗恩愣了一下，注意到那些怪物停止了追击，正茫然地看着四周。 布伦德此时正吃力地用一柄残缺的剑和怪物搏斗，就在他力竭、闭上眼睛等死的时候，那只长着粗大四肢的野兽停下了攻击。 巨龙正在逐渐消失，狄纳正在逐渐消失，它们似乎都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瑟琳娜呆呆望着天空，却见到有一点点闪光的东西正在朝下落去。她飞过去接住，那是一面造型奇特的镜子。 灰暗的阳光逐渐变得明亮起来，之间，一束光照射下来，正好照在了大陆西部的那片丛林之上。 那是最后一位精灵的遗产。 一道门户凭空开启，博思雅尼和甘道尔先后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金枫叶城的废墟外，那只睡着的狮鹫醒来，朝着天空啼叫了一声。 简拍了拍身边的狮鹫，柔声说道：“天亮了。”?? 尾声:新年前 离那场可怕的灾难已经足足过去了一年半。 整个大陆数十亿人口，最后存活下来的不过区区几万。 在大陆的西北部，有一片连绵十多公里的坟茔，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各不相同，但死亡年份却一模一样。 在这片墓碑的开始位置——如果从另一个方向数，则是结尾位置——有一块墓碑前，站着一对年轻的男女。 墓碑上的名字是“乔尔斯·蒙提里埃”，坟墓里则是空无一物。实际上，这里很多墓碑都只是空坟，少数放着坟墓主人生前用过的东西，极少数才真正掩埋了尸骨。因为在灾难中死去的人里，大多数都已经尸骨无存了。 年轻的女孩将手里的那束花放在了坟墓前，深深地鞠了个躬。 天上开始下小雨了，尽管深冬已经过去，但依然有些刺骨的寒冷。 那个年轻男人则是个魔法师，他用魔力为女孩挡住了天上的雨点，然后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肩膀：“他是个名副其实的英雄。走吧，安妮，有些冷了。” 安妮沉默着点了点头：“谢谢你。”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走了数百米的路，那里已经建立了一个数百人的小城镇，有着魔法的帮助，幸存者们都过上了还不错的生活。 过去的悲痛固然无法抹去，但未来的生活还是要继续。 “爸，妈，我们回来了。”进门之后，安妮轻轻叫了两声。她和她的男友都住在她家，因为这个年轻魔法师的父母都在灾难中丧生了。 “快来吃饭吧，已经快七点钟了。”索斯特夫人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喵！喵！” 一只浑身漆黑、体型娇小的狄纳冲了出来，扑进了安妮的怀抱。在一年半前，大部分的狄纳都已经消失无踪，但不知道为什么，其中一些却留存了下来。 这些狄纳的性格有些转变，虽然有时候还是非常有攻击性，但大多数时候都变得非常温和了。 安妮笑着抚摸了一下它的毛发：“好啦，小绮芙莉，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喵！” 在大陆的西南部，在某个重建后的小城镇里，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寂静的夜晚。 “是个男孩儿。”杜伦在拍打了手中婴儿的屁股之后，重新将他抱好。 法瑞拉躺在床上，脸色略显苍白：“是个男孩儿啊……你想好他的名字了吗？” 杜伦看着怀抱里的婴儿，初生的婴儿也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 “就叫霍普吧，霍普·蒙提里埃。霍普在精灵语里象征着‘希望’。” “‘希望’吗……”法瑞拉笑了笑，脸色忽然又变得沉闷了起来。 “不知道乔尔斯怎样了。” 杜伦将婴儿放在旁边早就准备好的、铺着柔软毛皮垫着鹅绒的小床上，坐到了自己妻子的身旁：“乔尔斯也会希望你往前看的。” 他们都心知肚明，乔尔斯几乎不可能活下来，不管他将天空之神带到了哪里，又或者说他准备做什么，他都不可能活下来。 收获和代价往往是等价的，让天空之神消失的代价则无人能够承受。 法瑞拉紧紧抓住杜伦的手，用力地捏了捏：“我想是的。快把霍普抱过来。” 在大陆南部，按照月份来算，这里也只不过刚刚度过深冬，但这里的气候已经比较炎热了，深夜里也有不少烦人的蚊子，人们需要从附近采集一种带着苦味的草药，熏干了点燃才能驱赶蚊子，睡上一个好觉。 “路西恩，学校建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给那些孩子们上课？那十几个小孩儿实在太烦人了，天天在镇子上乱跑。” “就在新年的第一天吧，快睡觉了，今天可真够累的。” 路西恩用自己仅剩的手臂抱了抱身边的年轻女人，却恰好摸到了一片柔软的地方，女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哼声。 “看来我们可以晚一点休息。”路西恩嘿嘿笑了两声。 在镇子的另一头，一个年轻的女魔法师正坐在公园里发呆。 “欧菲，欧菲!” 女魔法师没有转头，而是有点不耐烦地说道：“阿蒙，你不是要跟着血眼家的人到北方去吗，怎么还在这里？” 阿蒙摸了摸头，笑着说道：“因为我舍不得你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不要着凉了。” 欧菲·崔弗勒没好气地说道：“着什么凉，这天气我现在跳进河里都不用烧热水洗澡了。” “噗——” 一团小小的戏法烟花在欧菲的面前炸开，烟气散开后，欧菲见到了一枚戒指。 “嫁给我吧，欧菲。”阿蒙已经单膝跪在了地上，“我知道你一直因为失去了家族而痛苦，但我想要给你一个家。” 欧菲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只能羞恼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我还会向你求婚的！直到你答应我！”阿蒙在后面大声说道。 “走吧，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在大陆北部的某处重建的城镇外，博思雅尼对着甘道尔挥了挥手，两个人一起沿着依稀可以辨认的小路往远离小镇的方向走去。 “精灵的魔法真好用，有了这一片果树和蔬菜园，想必他们可以过上一个很好的新年了。”博思雅尼说道。 甘道尔跟在后面，默默地点点头。 “尽管这样，我们也很难赎去一星半点的罪过。”博思雅尼说道，“但至少我们可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下一个城镇在哪里来着？” 甘道尔回忆了一下，说道：“在这个方向三公里。” “好，那我们赶紧过去吧，我们要在新年以前给每一位幸存的人送上一点自己的歉意。” 这座小镇的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城镇外多了一大片的果树和菜园子，不过里面还有一户人迟迟没有入睡。 “快点，莉莉安，到你了。” “嗯……哼，一点都不好玩。” 莉莉安耍赖一样地用手拨乱了面前的棋盘，并且打算拒绝承认自己输掉了游戏。 这是镇上某个聪明的家伙想出来新游戏，许多人在晚上没事做的时候就会来上一两盘象棋。 “我的小可爱又打算耍赖了吗？” 坐在莉莉安对面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看起来比莉莉安还要年轻一点。 “我的年纪可比你大。”莉莉安哼了一声。 年轻的女人站起来，快步绕过桌子抱住了莉莉安：“小可爱输掉了，你今晚是我的人了。” “哼……别，别挠我，咯咯咯……” 两个人一起往床上倒去，闹了一会儿之后，年轻的女人在莉莉安耳边说道：“到了新年，我们就结婚吧。” “结婚？可是我……” “少啰嗦，你下棋就没赢过我，你已经把你输给我了！” “咯咯咯，别挠我了，好啦好啦，我答应你了。” 大陆的东南部，则分布着一些更加特殊的城镇——这些镇子是由赞扎尔大陆的人和黑暗位面的人共同建立的。 这里靠着整片大陆最为丰饶的海域，而且这里的魔法师比例很高，所以大家的生活都比较过得去。 不过这里也并非没有普通人，例如，在一座新修建的小教堂里，就还有一个普普通通但是身材魁梧的牧师在做着晚间的祷告。 “……愿每一分诚实的劳动都能换来等价的收获。” 他睁开眼睛，站起来，正要朝着教堂外走去，却见到一个人站在了小教堂的门口。 因为天色很暗，他看不清这个人的面貌，只能依稀辨认出来是一个女人：“这位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女人往前走了一步，此时天上的乌云正好散去了一点点，皎洁的月光穿过窗户，落到了女人的脸上——那是一张美丽到无法用任何一种语言形容的脸庞。 魁梧牧师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有点不敢去看她的脸。 “阿诺德，我终于找到你了。”女人泪流满面，“我是莫妮卡·梅啊。” 牧师挠了挠头：“你认识我？我一醒来就没有记忆……你认识以前的我吗？” 莫妮卡用力地点了点头，快步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拉住了牧师的手：“我认识你，你愿意听我说我们的故事吗？” “啊……我……我们的……”牧师手足无措，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在这座城镇更靠西一点的地方，在原本格林顿斯的废墟之上，有一个规模更大一点的小镇，约莫达到了两千人。 这座城镇的领导人是一个年轻的女魔法师，她的魔法水平非常高，甚至懂得一些非常神奇的魔法，例如让蔬菜快速生长。 仅仅是这一种魔法，便能给幸存的人们最大的帮助。 结束了一天事务的瑟琳娜回到了独属于自己的住所，靠在椅子上长长出了口气。 她一天的事务包括用魔法催生蔬菜、检查刚建好没几个月的畜牧场的情况，确保不会有任何一头动物冻死、用魔法翻修一部分不太坚固的房屋、调解镇民的冲突和矛盾，甚至有时候她还要充当司仪，给一些新婚的男女证婚。 她撩了撩额前的头发，露出了血红色的左眼眸。然后她拿出了一枚造型奇特的镜子，静静地抚摸着它的雕花纹路。 然后一只手突兀地从镜面伸了出来，吓得女魔法师差点就没拿稳手上的镜子。 这只手胡乱挥动了一下，然后一个声音隐隐约约传了出来：“喂，有人吗，快帮忙拉我一把，我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