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帝传之凤翊皇朝》 第一章:奇遇(1) 凤鸣山,绵延不止千里,山高路陡,山峰突兀千寻,主峰直插云霄,犹如一只展翅啼鸣的凤凰。 上面终年云烟掠地,凡人无法窥其真貌,传说上面住着修仙之人,不过传说终究是传说,因为从来没有凡人登上去过。 在这陡峭的山峰下有一条幽静的深谷,谷口一条白练似的瀑布倾泻而下,下面有一岩青泉碧的深潭,潭水顺着冲刷出来的河道流向谷里。 山谷中遍布是苍松翠柏,杂树成林,林中一条羊肠小道被横生的杂草隐藏住,蜿蜒伸向谷底。在这小道的尽头有一个小山村,山村不大,约莫有二三十户人家,十几栋茅草屋横七竖八的分布在谷底的四周。 小山村如同世外桃源,把自己紧紧裹藏在这大山深处,偏安一隅,村里的人们过着狩猎、采药的简单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此刻,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洒在村子最边缘的一个小农院里,一个少年正在满头大汗的劈柴。 少年约莫十一二岁,身材消瘦,皮肤黝黑,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正专注地盯着断木,双臂扬起,“咔嚓”一声,断木应声而开。不一会儿,少年脚下就放了一堆劈好了的木柴。 “咯吱”一声,茅草屋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阿垒,歇会吧,已经差不多了。” “我不累,爷爷。多劈一点,明天进山说不定我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少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继续干净利索地劈了下去。 劈完柴,少年又旋风一般拿起水桶去村口挑水,直到把缸里的水灌满,少年才心满意足的回到屋里,坐在简陋的饭桌前,狼吞虎咽的吃起早已冷掉了的饭菜。 天早已黑,屋里头的老人点起煤灯,颤颤巍巍的端过来,放在木桌上。老人家看不出具体多大年龄,估摸着有六七十岁,满脸皱纹,一缕长须挂在胸前,花白的头发松松挽起堆在头顶。 老人放好煤灯,慈爱的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少年,沙哑着嗓子说:“别着急,慢慢吃,锅里还有。” 少年一边“嗯,嗯。”地点着头,一边继续大快朵颐。“阿垒,明天进山带着这个。”老人伸手在怀里掏出一个蓝布包,放在桌上。被称作阿垒的少年,微微一惊,放下碗筷,略一迟疑道:“爷爷,莫非这次……?” “是啊!”老人一边回答,一边双手揭开层层包裹着的蓝布包,一颗如蚕豆大小,淡绿色的珠子露了出来。爷孙俩盯着珠子,一时无话。 “刚才你在院子里劈柴,我一时心血来潮,在屋里头给你补了一课,卦象显示,你明天会有奇遇。” 少年撇撇嘴,并不相信:“爷爷,我已经满十二岁了,早已过了修行的最佳时机。” “事在人为!”老人呵斥道:“虽说十岁前确定下来修行方向,早早进入适合自己的修炼道路是不错的法子,不过修行之路,万事皆有可能!” 少年阿垒仍不以为然道:“话虽如此,不过这颗珠子只有十二年的寿命,时辰一到,顷刻化为齑粉,您是知道的。” “我怎不知!”老人愤愤道:“魂珠随胎儿降临人间,十二年内必须回到胎儿体内,否则魂珠消失于世间,胎儿终生平庸,碌碌无为。虽说出生时拥有魂珠的胎儿如凤毛麟角,可修行却比平常人艰苦数倍。” 阿垒突然奇道:“哎,爷爷,您说这魂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只有极少数孩子出生时才拥有魂珠?” 老人略一思索道:“据我推测,这魂珠应该是胎儿成形时本应附着在体内的精神灵气所化。 人都有三魂七魄,当胎儿成形,瓜熟蒂落时,魂魄聚在体内,配合着肉体这个皮囊组合成一个完整的人。 可是却有极少数胎儿的灵气并没有完全进入体内,而是少部分固化成型,留在了体外。它们最后被婴儿或口含,或手攥带到了人间。固化成型的这一点点魂魄也就是魂珠不能太长时间游离在体外,时间久了自会散去,维持这个形态最长时间不能超过一纪,就是十二年。” “哦!”阿垒听懂了些,低头思考一番,继续问道:“爷爷,这魂珠与我是有害还是有利呢?” 爷爷“嘿嘿”笑了两声,满脸沟壑似的的皱纹挤在了一起,花白的胡子跟着一颤一颤的,沙哑着嗓子道: “这魂珠与旁人也许是把双刃剑,与你却是大大的有利!魂珠本是罕见之物,拥有魂珠的婴孩更是世间少有的天降之才。 可如何让魂珠回归本体却是个大大的难题,故此时辰一到,魂珠如若没有回归,本体终生缺少一丝魂魄,必定浑浑噩噩,平庸一生。 这也是生出拥有魂珠婴孩的父母为什么会又惊又喜,喜得端是个天选之才,来日可期成为人中龙凤,惊得是魂珠如何回归本体却是老大的难题。” 阿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问道:“爷爷,您推算我明天会有奇遇,是个什么样子的奇遇?” 老人点点头,说道:“孩子,这正是接下来我要说的话,魂珠要想回归本体,必要有番奇遇,这是必经之路。明日进山,你眼中所见稀罕之物,那就是了,不必害怕,此去有惊但无险。” 少年阿垒低下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2) 阿垒名唤宇文垒,还差三天将满十二岁。据爷爷讲,在他出生时手中就握着这颗珠子,在这十二年里,爷爷用尽各种方法使魂珠回归阿垒的本体皆以失败告终。爷爷是个有本事的老人,精通占卜,对修行也略知一二。 这个隐藏在深谷老林里的村子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村中的人们虽非一族之人,倒也和睦相处,平安无事。 村中人丁甚少,孩童更是稀少,阿垒的童年玩伴除了住在村子中央柳三爷的孙子柳保山外,更无外人。村中居住者大多是四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平时大家各忙各的,有紧急要事时便聚在柳三爷家中相商。 柳三爷和阿垒的爷爷宇文天问乃是至交好友,有过命的交情,两家走动很近,柳保山长宇文垒一岁,已过了十三岁,人长的虎头虎脑,人高马大,是个耿直热心肠的孩子。 柳保山出生时没有魂珠,他爷爷柳三爷习得一点拳脚功夫,便尽数传给了他,宇文天问见他品格优良,资质还算上乘,也将自己参悟的修行吐纳之法一起传给了两个孩子。 十几年光阴,白驹过隙,两个孩子如亲兄弟般共同生活,一起习武,一起修行,情同手足。宇文垒毕竟魂珠还未回归本体,年龄也小一岁,所以无论是心智还是体魄均差上柳保山一截,故此这次进山寻奇有柳保山相伴。 第二天一早,天刚发亮,薄雾还未散去。宇文垒起床后刚洗漱完毕,柳保山就在院子里叫喊:“阿垒,收拾利索了没,该出发了。” 宇文天问推开门,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站在院子里。那高个子的便是柳三爷,站在他前面打扮的雄赳赳,气昂昂的不用说就是柳保山。 “啊,三哥您也来了,快请进!”宇文天问赶紧拱手相迎。 “四弟不必客气。”柳三爷摆摆手,踏步走了进来。柳三爷称呼宇文天问为“四弟”,两个孩子也曾经好奇的问过其中缘由,都被两位老人巧妙的隐藏过去了,无从得知究竟。 茅屋里,两个孩子激烈地讨论着路上将会发上的事,两位老人躲在角落,也在窃窃私语,商量着什么。 “三哥,我昨天给孩子起了一卦,卦象显示为吉。我估计这次必有所成。”宇文天问低着嗓子,沙哑着声音说道。 “是呀!”三爷叹口气道:“我夜观天象,见东南方有微微毫光闪现,那里应该是孩子的奇遇所在。” “三哥,这次垒儿进山就算马到功成,想必中间也会有不小的磨难,我打算把驭风咒传授予他,好助他一臂之力。你看如何?”宇文天问道。 柳三爷手捻胡须,略一思索道:“如此也好,毕竟这次事关重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二老商量完毕,唤过两个孩子,宇文天问便把驭风咒的咒语授予二人。两位少年虽说是初学此咒,但也算天资聪颖,再加上修行有些年头,很快便把咒语牢牢记在心底。 宇文天问见二人已经记住咒语,便从袖中掏出两张符咒,道:“你二人也修炼了些许年头,这是第一次展现修行的成果。这符名唤‘驭风符’,要结合你们刚刚习得的‘驭风咒’才能发动使用。把符贴在腿上,然后念动咒语,体内的真气便会催动符咒,驭风而行。” 三爷接话补充道:“这驭风符极为难得,为高级符咒,它乃是修行者踏访三山五岳,五洲四海的利器。当你们驭风而起时,消耗的便是自身体内的真气。当真气消耗殆尽,符咒就会失去效果,所以在空中操纵符咒时要注意让自身的真气绵绵注入其中,切勿操之过急。 另外,飞行的快慢高低也和注入的真气多少有关,切记当停止注入真气时,就会降落到地面。” 二子极其兴奋,忍不住要跃跃欲试。来到院子里,太阳还没升起,天空刚刚露出了鱼肚白。 宇文天问抬头看了看东南方,道:“垒儿,珠子可有收好?” 宇文垒摸了摸怀里,点头道:“放心吧,爷爷。我好好地藏着呢。” “嗯,很好!”宇文天问点点头,很是满意,道:“千万记住,我给你们的这两张符咒只能使用三次,三次后就会失去灵力。你们往东南方向去吧,想必那里会有所收获。” 二子点点头,把符咒“啪”的一声贴在腿上,念动咒语,一阵旋风轻轻把他们托在空中。二子躬身齐声道:“爷爷,我去了。”便催动旋风往东南方向而去。 (3) 不述在茅屋里等待的两位老人,单说宇文垒、柳保山两个少年这是第一次驭风而行,心中好不得意快活。哥儿俩在半空中你追我赶,早就把爷爷的吩咐忘到了九霄云外。约莫行了百余里,宇文垒真气渐渐耗尽落了下来,柳保山见状也闭了真气,从空中飘然而下,陪着宇文垒徒步而行。 这里是靠近凤鸣山的山腹地带,到处是深沟巨壑,遍地是怪石嶙峋,古树参天,真是个人迹罕见所在,比起他们隐匿的山谷更显得幽静。 深山中根本就没有路,行走起来甚是艰难,还好哥儿俩打小就习武强身,闪转腾挪到也不在话下,他们避开高大的杂草、藤条,跃上高石,沿石缓慢而行。 一路上少不得饥餐渴饮,夜宿晓行,到了第三天未时,依然一无所得,宇文垒暗暗心焦,他听爷爷说起,自己出生于酉时,这样算来留给自己的时间勉强还有两个时辰。 宇文垒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走在前面的柳保山突然停住脚步,回转身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宇文垒正要低声询问,柳保山俯身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不要声张,前面有个大家伙正在‘夺元’。” 宇文垒听爷爷说起过,在妖、精、怪之间经常发生“夺元”之事,所谓“夺元”就是一方趁另一方修行未满,或度劫之际,趁机发难,抢夺对方的元灵占为己用。 世间一切可移动的生物名唤“五虫”,分别是蠃、毛、羽、鳞、昆。“鳞”和“昆”是指鱼、蛇、龟等,它们修炼成形称之为“精”,此外还有一种吸日月之光辉,夺天地之造化,在机缘巧合下也能修炼成精,那就是花草树木。 花草树木成精异常艰辛,首先是它无法像“五虫”一样移动,限制了其活动范围,其次它也无法像顽石、宝玉有数万载的生命任其挥霍,逐渐悟道。所以说花草树木成精的几率还是极小的。 蠃、毛、羽一般修炼成形后,称之为“妖”,顽石、宝玉、法器等要么经过极其漫长的修行,要么沾染上灵气修为人形,称之为“怪”。 无论是妖、精还是怪一旦得了悟头,有了心智,便有了参悟大道,飞升九天之心。可是这修炼是极其耗费心神,苦熬岁月的,所以有些精怪便想出了旁门捷径,助其修行,那就是夺元。 宇文垒也只是听爷爷粗略说起夺元之事,具体是怎么回事还是头一次见。 他好奇心大增,轻轻绕过柳保山,从石后探出头去仔细观看。之见对面巨大的岩石上,一条青鳞巨蟒正盘踞其上。 巨蟒体型庞大,至少三四丈长,身子比水桶还要粗上几分,“嘶嘶”的吐着几尺长的芯子,缓缓地游走,周围的草丛被它压倒了一片。 在巨蟒环绕的中间,一棵绿油油的藤蔓顺着山石攀援而起。在茂密的藤叶间盛开着一朵紫色的花,花儿状如酒盅,十分娇艳,遥遥望去犹如一颗发光的紫宝石。这藤蔓好像有生命似的,随着巨蟒的游走,也缓缓的张开着长短不一的藤条,护着那朵紫花。 两人一时间竟然都看呆了。 “你们俩人再不去救那棵碧幽藤,不出一时三刻,它的元灵必会被青蟒夺走!”无声无息间,突然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吓得宇文垒和柳保山几乎叫出声来。 两人回过头,见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俏生生的站在身后。女孩一身青衫,头上插着一朵紫色的小花,眨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笑吟吟地接着说道: “我看你们二人也是修行之士,想必应该知道这眼前发生之事。本来呢,要是放在平时那棵碧幽藤也未必怕了那条长虫,可是她每年的这个时辰灵气就会散去,无法施展灵术,否则,哼、哼,早就把那条臭长虫赶跑了。” 柳保山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道:“小妹妹,你……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到这荒山野岭里来了!” 宇文垒在旁边也附和道:“小姑娘,这里很危险,你还是快回家吧。” 谁知道小姑娘气得一跺脚,道:“两个笨蛋,还没看出来吗,我就是那棵碧幽藤呀!我的名字叫紫绡,再不救我,待会儿大家一起玩完。” 宇文垒惊得差点没把下巴掉下来,不过他好歹也听爷爷讲起过这精灵古怪的幻化成形的事,片刻恢复神智,指着那棵碧幽藤道:“那你还不赶快救你自己,还更待何时。” “废话,我现在灵气聚不在一起,拿什么救。现在已过未时到了申时,等会儿我灵气彻底散去,连这形态也维持不下去了,到那时我的元灵就会被夺走了,可怜我这一世修行。”小姑娘说道伤心处,竟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看着小姑娘楚楚可怜的样子,宇文垒豪气顿生,搀起小姑娘道:“你放心,我和保山哥一定会救你。” 听到这里,小姑娘破涕为笑道:“想救我也不难,你们把那条长虫引开,我回归本体,待到过了酉时我自然就不再怕它,到时候我再去救你们。” 宇文垒正要开口,柳保山突然接口答道:“这恐怕不行,我听爷爷说,阿垒的魂珠过了酉时就会散去,我们必须在这之前找到让魂珠回到他身体里的方法,否则他终生无法修行。” 闻听此言,小姑娘惊喜的看向宇文垒道:“你有魂珠?快拿来给我瞧瞧。” 宇文垒依言从怀中掏出蓝布包,打开层层包裹,一颗魂珠赫然出在眼前。小姑娘伸出纤纤素手,把魂珠捏在指尖细细观看,轻声叹气道:“灵气凝聚度一般,哎,不过也别无他法了。”说罢一抬手,把魂珠丢进嘴里,脖子一伸咽了下去。 (4) 宇文垒和柳保山大惊,急忙出手阻拦,可为时已晚,小姑娘拍拍肚子,意犹未尽地说道:“算是便宜你了,让本姑娘吸收这种程度的魂珠,还真是暴殄天物。” 宇文垒惊极反怒道:“你……你快还我魂珠!”说着一伸手抓过小姑娘的手腕,扣住了她的脉门:“快点给我吐出来!” 小姑娘紫绡并不惊慌,莞尔一笑道:“还真是笨呐,魂珠本是灵气所化,我这身体亦是元灵成形,魂珠入了我的体内,犹如一滴水落在了大海里,你让我还怎么还来。” 两人在那犹自争吵,声音渐大,终于引起了那条青鳞巨蟒的注意。只见它停止了游走,昂起斗大的脑袋,吐着血红的芯子,紧紧地盯着三人隐藏的岩石。突然,它脖子往后一仰,紧接着往前一伸,张开血盆大口,“噗”的一声,一团巨大的黑雾直扑岩石而来。 柳保山见状,大吃一惊,想要纵身跃开已来不及。宇文垒也是心急如焚,想要松开紫绡的手腕,又怕她遁走,不松开手腕,却无法抵御这毒雾。只有紫绡淡定自若,缓缓闭上眼睛,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来不及多想,宇文垒松开紫绡的手腕,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张符咒,念了一声咒语,接着往头顶一抛,另一只手瞬间结了个手势,呵了一声:“结!” “嘤”的一声,符咒张开了一个透明的球形结界,把三人紧紧裹在里面。而在此时,以巨石为中心,方圆十几丈都笼罩在黑色的毒雾之中。这毒雾的毒性甚是可怕,沾染上的花草树木瞬间枯萎,就连这旁边的岩石时间一久也免不了剥落坍塌。 宇文垒道:“刚才事情紧急,我把剩余的真气都注入到了御界符里,不过看这毒雾,恐怕我们撑不了多久。保山大哥,现在怎么办?” 柳保山从背后的包裹里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刀,随后从腿上揭下驭风符道:“这把刀是我十三岁生日时爷爷赠予我的礼物,天生带有灵气。待我把这驭风符贴在宝刀上,念动咒语召出旋风来,劈开这乌漆嘛黑劳什子。” 宇文垒道:“保山大哥,这样能行吗?” 柳保山答道:“刻不容缓,只有姑且一试了。待我念完咒语,扬起宝刀时,你就趁机撤去结界。” 宇文垒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安排完毕,柳保山迅速把驭风符贴在刀刃上,嘴中快速念起驭风咒,然后双手握刀举过头顶。随着咒语的念动,真气流过手臂通过宝刀凝聚在了这驭风符里,很快一个小旋风环绕着刀面出现了。柳保山咒语越来越快,真气输入越来越多,旋风也在迅速扩大,待他吐出最后一个咒词,旋风已大如磨盘。 柳保山大喝一声:“开!”与此同时,宇文垒收去手势,左手抓取头顶上空的御界符揣入袖中。 待他做好这一切回头看时,柳保山这一刀已如雷霆万钧般劈了出去。狂风呼啸而过,“咣”的一声,面前的一块岩石硬生生被劈为两半,巨大的旋风一瞬间就把黑雾吹的烟消云散。 柳保山以刀撑地,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这一劈,一瞬间用光了他所有的真气,此时全身疲惫,估计一时半会儿无力再战。 青鳞巨蟒见三人破了自己的毒雾术,稍一迟疑便放开缠绕的碧幽藤,沿着巨石徐徐爬下。巨蟒缓缓而行,来到三人数米外停了下来。它盘起身子,轻轻摇晃着脑袋,打量着三人。似乎在盘算对谁先展开攻击。 宇文垒见状,知道一场大战不可避免,而保山大哥刚刚真气消耗过度,此时迎战无疑是白白送死;紫绡这丫头吞下自己的魂珠后就有点反常,从刚才就站在那儿如同庙宇里的泥塑一样一动不动。 哼,算了,先解决了眼前的强敌,待会儿再和这丫头算账!想到这里,宇文垒纵身跃在二人前面,低声对柳保山说道:“保山哥,你先到后面休息,我来对付这条巨蟒。” 柳保山支撑着勉强站立起来,疲惫地说道:“放心吧兄弟,大哥我没事。待会儿作战就按照去年对付山猿的那套计划。” 宇文垒眼睛一亮,道了一声:“好,就这么办!” 青鳞巨蟒早已失去耐性。只见它张开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吐着芯子,离弦之箭般向最前面的宇文垒冲去,势必一口把宇文垒吞下肚子。 见此情景,宇文垒、柳保山同时展开了行动。柳保山手掌一翻,手中赫然多了一张傀儡符。 傀儡符,顾名思义就是把它贴在目标身上即可操纵目标,使之如同木偶一般,此符原理极其简单,但是操作起来却最为繁琐。 首先它只对人类有效,免疫其他一切生物;其次人的肉体和三魂七魄融合度非常高,已接近完美,只靠一张傀儡符很难拨乱这种融合度。所以,一般情况下,傀儡符只用在两个方面。 第一,对沉睡或者昏迷中的人使用。因为人在这时魂魄没有集中在一起,符咒可以趁虚而入,控制住肉体,为施术人所用。就像有人睡着发癔症,梦游一样最易控制。 第二,对自己使用傀儡符。绝大多数人都怕别人搔自己的痒处,但是再怕痒的人,自己挠自己也不会感觉痒。傀儡符对自己使用就是这个道理,自我麻醉后,可以像木偶一样机械的战斗。不过这种使用方法有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事后疲劳和疼痛会加倍反噬自身。所以柳保山平时绝不轻易使用,现在情况危急,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5) 柳保山刚把傀儡符贴在胸口,身上的疲劳感瞬间全部消失。此时青鳞巨蟒已不足丈远,它把脖子伸到极致,迅速朝宇文垒俯冲下来,这一击志在必得。 柳保山低喝一声:“畜生,受死吧!”说完一个翻身跃在空中,反手一刀就朝巨蟒的左眼部位劈去。 巨蟒修炼了有些年头,得了灵性。它见攻击受阻,知道要先解决掉眼前的家伙。可是柳保山这一刀来势甚是迅猛,一道寒光眨眼到了眼前,想要躲闪已来不及。于是便摇起尾巴,呼啸着朝向柳保山扫了过去。 与此同时,立在一旁的宇文垒也掏出了数张符咒,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夹住,右手迅速结势,嘴里喃喃自语了一句,喝了一声“着!”紧接着朝巨蟒头之下,腹之上甩了过去。 一张张符咒转眼间化作一枚枚流星镖旋转着激射向青鳞巨蟒。 此符唤作飞镖符,根据符文略有不同,飞镖外形也不尽相同,大体上有十几种外观,飞镖符咒语极短,甚至对高手来说无需吟唱即可施展。 另外需要的真气极少,就连修行入门级的弟子也可使用,故此飞镖符是这片大陆上符咒师常备的攻击型符咒之一。 腹部之上,头部之下乃是蛇蟒的七寸之处,最为薄弱,绝不能轻易受伤。别无他法,巨蟒把蛇尾改扫为挡护住命门。 只听见“咣当”一声,柳保山宝刀已至,这一刀正砍在蛇尾上,谁知这蛇尾硬如钢铁,一刀下去竟只留下一道白印,并没有伤到巨蟒分毫。 这时宇文垒掷来的流星镖也旋转而至,柳保山见状,用口衔住刀背,伸出双手齐齐的接住这数枚飞镖,同时脚尖在蛇尾点了一下,借力而起,跃在更高处。挥洒双臂,把手里的飞镖尽数射向巨蟒颈部。 那巨蟒纵然是再通灵性,也意想不到二人有这样一番攻击手法,想要应变已来不及,只得硬生生的吃了这几镖。 几枚飞镖尽数扎在了巨蟒的脖颈上,那正是它的命门七寸所在,疼的它躺在地上翻滚不止。柳保山在空中趁势一个后翻落在宇文垒身旁。 宇文垒见一击得手,喜不自禁道:“保山大哥,这下子能要了它的命吧。” “唉!”两人身后一个声音幽幽传来,正是紫绡那丫头。 她不知道何时又醒转过来,叹气道:“两个幼稚的小子,以为这样就能打败那条长虫,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它已经修炼了三百多年,岂是那么轻易就被打败的,你们已经惹怒了它,待会儿会有好果子吃了。” 宇文垒看了她一眼,狠狠地说道:“你不来帮忙,还在那说风凉话,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你引起的。” 宇文垒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自己的魂珠已被紫绡吃掉,抬头看了下日头,金乌西落,已到酉时,魂珠回归身体再也无望,想到自己将终生平庸,浑浑噩噩,不由得悲从心来,泪珠儿在眼眶打转。 不远处,青鳞巨蟒正拼命地扭动身体,到处翻滚,地上的花草灌木被它压倒了一大片,扬起的蛇尾“啪啪啪”地抽在石头上,将岩石打的粉碎。 不一会儿,飞镖符失去了效力,变回了符咒的形态,纷纷从蛇颈上掉落下来。 不过它们对巨蟒造成的创伤是存在的,扎出的数道伤口“汩汩”流出鲜血,这伤口对体型庞大的巨蟒来说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及肺腑。不过钻心的疼痛彻底激怒了巨蟒,它龇着牙狠狠地瞪着两人,让忍不住人心生恐惧。 “咝”的一声,从巨蟒口中喷出一股毒液,射向柳保山,柳保山大吃一惊,急忙侧身闪躲,在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巨蟒突然摆尾袭向宇文垒,宇文垒心有分神,猝不及防之际,“唰”的一下被巨蟒紧紧缠住。 柳保山见状,顾不得安危,一个纵身跃起挥刀劈向巨蟒,口里喊着:“畜生,快放了我兄弟!” 其实这正是青鳞巨蟒的诱敌之计,它先捉住分神的宇文垒,迫使柳保山方寸大乱,露出破绽,果然柳保山情急之下向自己迎面扑来,巨蟒张开大口,化灵为气,准备一口毒雾喷向柳保山。 精修灵力,也就是灵气,人修真气,妖修妖法,怪修妖力。 这灵气乃是天地间游离的精气,“鳞”、“昆”两虫以及花草树木就是靠吸收精气,聚集起元灵,成为人形。所以它们的术和人类发动的术有所不同,无需咒语即可意随心动、心随境转瞬间把灵气转换为术。 人贵为万灵之长,在修炼真气上颇有心得,但是真气虽然威力强大却无法直接转换为术,多用于战斗或医疗当中,使其使用范围大大的降低。 一些古圣先贤们在对天地万物不断的摸索中,发现了灵力能转为术这一秘密,于是他们开始研究如何聚集灵气的方法,通过不断地探索,终于掌握了这一窍门,那就是把天地间游离的灵气封印在符咒中。 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万分艰难,真气人人都可修得,不管资质多么愚蠢之人,只要肯下功夫,数十年也能修的一定的真气在身。 可是这能汇集灵气之人,恐千人也难挑其一,一个人能不能汇集灵气,汇集灵气能力的多少打一出娘胎就决定了,无法改变。所以说会画符的人比比皆是,但是会画灵气符的符咒师却凤毛麟角。 一张符再加上相匹配的咒语,施展出来就是符咒术,符咒术的威力和很多因素有关,比如符的材质,符咒师的资质,施术人自身真气的多少都能影响施展出来的术的大小。 (6) 宇文垒回过神来,知道这青鳞巨蟒要喷毒雾,他虽然被紧紧缠住,但一时半会暂无性命之忧,可柳保山一旦被巨蟒的毒雾喷中,这么近的距离必死无疑。宇文垒好在手还露在外面,他情急之下,把御界符掷向柳保山,大喊一声——“结!”,就在此时,巨蟒的毒雾也喷了出来。 随着“嘤”的一声,御界符张开结界把柳保山罩在里面,缓缓地落下。 这时毒雾也翻滚着蔓延开来,柳保山虽然离毒雾最近,好歹有结界保护一时无恙,反而是宇文垒目前情况最为危急,他被蛇尾紧紧缠住无法动弹,只要吸入一点点毒雾进去,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顷刻间,毒雾就飘到了宇文垒的面门前,宇文垒用脚在地上乱蹬,同时左手捂住鼻子,右手拼命地推巨蟒的身体,想从巨蟒的缠绕中挣脱出来,可是巨蟒缠绕之力奇大无比,一时根本就无法脱身。 在这危急关头,一道绿影一闪而过,轻盈地落在毒雾的前面,正是小丫头紫绡。 紫绡抬起右手,露出一根白葱似的手指伸向毒雾之中,说也奇怪,这漆黑的毒雾遇上紫绡的手指顷刻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如同清晨的雾气遇见了初升的朝阳一样。 这突然的变故,料是巨蟒也吃了一惊。趁此机会,宇文垒双手按住巨蟒的身体从缠绕中跳了出来。 此时,保护柳保山的御界符和贴在胸前的傀儡符时辰均到,双双失去了灵力,化为齑粉随风飘去。 只听见“哎哟”一声,柳保山疼的坐在了地上,这傀儡符反噬的后劲回到了身体里,任谁都够喝一壶的了。 宇文垒见状,纵身过去,轻轻扶住柳保山把他平躺着放在地上。紫绡瞄了一眼二人,抬头对巨蟒道: “青蟒精,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你千方百计想要夺取元灵的碧幽藤。你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得知我今日酉时灵气最弱,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已经修炼到元灵可以离开本体随意移动的境界,刚才见你来袭,我无法抵挡,只能舍弃本体,自己隐藏起来。哼,就在刚才我已得了奇遇,不会再怕你,你受死吧!” 紫绡说完一挥手,只见地面上齐刷刷的冒出数十根碧幽藤的藤条,须臾间就把巨蟒紧紧勒住,藤条越勒越紧,包粽子似的把巨蟒裹在了里面。 巨蟒发起狠来,死命地挣扎,想要从藤条之中逃脱出来。紫绡哪能让它如意,双臂连连轻挥,藤条上竟长出根根倒刺,巨蟒越是挣扎,则越是伤其身痛其骨,不一会儿就遍体鳞伤,血肉横飞,连那碧绿的藤条都染成了血红色。 紫绡见惩罚的目的已达到,说了声:“留下一只招子,逃命去吧。”说完,左手小拇指一勾,一根藤条嗖的一下子扎进巨蟒的一只眼睛里。巨蟒疼的身体弯成了拱形,紧接着藤条抽出,把巨蟒那海碗大的眼球带了出来,真是惨不忍睹。宇文垒、柳保山看了惊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随后紫绡右手五指分开,挥一挥衣袖,一根根藤条松开裹着的巨蟒,迅速消失在空气中。那青鳞巨蟒见没了束缚,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强忍着疼痛一阵风似的逃走了。 宇文垒、柳保山二子惊得下巴几乎掉下来,两人拼命也占不得丝毫上风的青鳞巨蟒,没想到一眨眼就被紫绡这丫头给赶跑了。 紫绡见强敌已去,拍拍手,转身来到两人跟前,柳保山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小姑娘笑吟吟对他道:“我看你最好还是躺着歇会吧,刚才你真气使用过度,又强迫用了劳什子的鬼画符,现在不疼死才怪呢。不过我念你还算是重情重义的份上,帮你一次吧。” 说完,紫绡把右手食指中指并拢,聚在眉间,随即指向柳保山,柳保山马上被一圈柔和的光辉包在了里面,然后好像极度困乏的样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宇文垒惊道:“你对我保山大哥做了什么?” “你放心好了,他只是睡着了,待他醒过来身体就会恢复如初。好了,旁人都已经打发了,现在该谈谈咱们的了。”紫绡认真地说道。 宇文垒低下头,闷声说道:“算了,你刚才救了我和保山大哥,魂珠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你跟我来!”紫绡说完,拉着宇文垒轻飘飘的飞到对面的岩石上,落在紫绡的本体——那棵碧幽藤面前。 宇文垒虽然满腹疑惑,但一是挂念保山大哥安危,二是为自己将来担忧,所以也就没有开口询问。 两人站定,紫绡好像看中了宇文垒的心事,说道:“我刚才吸收你的魂珠也是事出有因,如不这样,我们三人都会折在这里。” 宇文垒,低着头,闷闷地说:“嗯,我知道,我不怪你。” 紫绡道:“下面我说的才是重点,初始我看你那魂珠平淡无奇,再加上当时事出紧急,我来不及多想就吞了下去,谁知道里面隐藏着巨大的灵力,远远超过我的想象,差一点儿没把我这一身灵力吸收掉。 你可知道,你们人类的魂魄是这天地间精气最为精华的部分,胎儿成形时魂魄会凝聚在体内,只有极少的胎儿才会以各种原因把魂魄凝聚成了珠子,独立于体外。” 第二章:惊变(7) 宇文垒点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爷爷有给我讲起过。” 紫绡摆摆手,打断宇文垒的讲话,继续说道:“魂珠形成的原因各不相同,但是有一种原因是极为罕见的,那就是魂魄的力量太过强大,充盈体内,以至于幼小的身体无法承担,自动溢出而结成了魂珠。不过我刚才拉你手时,并没有发现你身含有上有灵气,我猜你那些鬼画符也不是自己弄的吧。” 宇文垒抬头说道:“没错,那是爷爷画好,送给我的” 紫绡嘴角含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不过我更疑惑的是按照这种推理,你身体不应该聚集魂珠出来,即使聚集,也应是含有灵气极少的那种。 刚才你也看见了,我和巨蟒战斗瞬间就击败了它,要是搁在平时,我只能召唤出两三根碧幽藤,用来自保还行,想要彻底赢它难于登天。就这我也只是吸收了你魂珠十之一二的灵力。它现在我体内被我拼命压制,估计用不了多久,我这元灵就要散去了。” 宇文垒惊讶道:“你不是说被你吸收了吗?” 紫绡蹙眉道:“笨蛋,刚才骗你呢。”说着用手捂腹,看来是似有不适:“现在还有一柱香就到戌时,到那时你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得不到你的魂珠了。我现在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要不要听听。”说完满脸竟是晶莹的汗珠滚落下来,纵然是天色已晚,宇文垒也看出紫绡此刻十分痛苦。 “你没事吧。”宇文垒赶紧上前去扶。 “暂时没事。”紫绡强忍着疼痛扶着石壁道:“你快去把碧幽花摘下,放在手掌中。” “好,你等着。”宇文垒顾不得思考,站起身来就去摘碧幽藤上那朵紫花,花开在藤蔓中间,并不很高,宇文垒微踮脚尖伸手即可够到,手刚一触碰到花瓣,整朵花突然就从藤蔓上脱落下来,正好落在宇文垒手中。 宇文垒小心翼翼地捧着碧幽花蹲在紫绡面前道:“它自己掉下来了。”紫绡强忍着疼痛挣扎着站起来说:“这大概就是命运吧,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共用你这一个身体了,只有这样才对我们都有好处。” 宇文垒不明白什么意思,结结巴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把我变成女孩子,还是你变成男孩子,还是不男不女……” “闭嘴!”紫绡娇斥一声:“不要说话,听我说。”吓得宇文垒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紫绡见目的即将达成,继续娓娓道来:“我们草木成精是很辛苦的,那棵碧幽藤是我的本体,普通的碧幽藤虽说罕见,但也并非世间少有,不过能开出紫色碧幽花的碧幽藤,我敢说世间就我一株。 你手里捧着的这朵碧幽花就是千年来我吸收天地精气结合而成的元灵,站在你面前的我就是它幻化而成的。现在我吸收你的魂珠失败,元灵即将消散,我也就不复存在。 现在也只有共生这一个法子了,所谓的共生就是我的元灵进入你的体内,这样既可以保障你的魂珠回归身体,让你无变傻之忧,又可以使我元灵免消散之苦,以防我千年苦修白白耗去。懂了吧。” 宇文垒点头道:“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紫绡继续道:“最后再告诉你,我的元灵一旦进入你的体内,幻化出来的这个身体也就不复存在,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宇文垒突然有点伤感,轻声问道:“那你需要多久时间才能重新出来?” “这可说不准,少则两三年,多则几十年。主要还是看你的修行,如果你修行够快,待到真气足够强大,自然就能和我的元灵相互呼应,这样我很快就能重新幻化成形,否则只靠我自己说不定等你老死我还出不来呢。 还有,我的元灵在你体内,也可为你所用,这样你就是拥有灵力的人了,你勤加练习把真气和灵力结合使用,事半功倍。” 宇文垒鼻子一酸,说道:“我一定会刻苦修行。” “时间马上要到了,你收拾心神,切勿分心。”紫绡轻声命令道:“另外不要给别人说起我在你体内的事。”说完紫绡双手合十,闭上双目,轻声颂咒,宇文垒手中捧着的碧幽花愈发明亮,闪着幽幽的紫光,一点点地穿过手心,消失在身体里。 “从现在开始,你的三魂七魄已齐全,不用变成傻子了。”紫绡开着玩笑道,身体却在逐渐的发光变透明,慢慢的消失在空气中。宇文垒不由伸手去抓,手却穿过了紫绡的身体,抓了个空。 “再见!”轻飘飘的仿佛从天际传来最后一道声音,紫绡消散在了空气中。但见这荒山野岭里,微风拂面,月色如霜,万籁俱寂。 (8) 待到二人回到隐秘村,已过了丑时。 宇文垒倒还好,和紫绡的元灵共生之后,真气的恢复速度大大加快,再加上自己的魂魄已完美复位,速以金篦刮目,从前看事物模模糊糊,总像脑子里隔着一层纱,现在突然幡然醒悟。 关键是柳保山,他虽被紫绡施了治疗之术,但紫绡恐被他听到自己和宇文垒的谈话,在施展治疗术的同时也施加了假寐术,所以他沉沉睡去,待到夜半方才醒转过来。 柳保山醒来后,身体的疼痛荡然无存,但真气却还是空空如也,看来紫绡的治疗术只能恢复伤口愈合,无法帮助恢复真气。 柳保山无法,只有盘膝而坐,吐气吸纳,以求尽快恢复真气。 此时宇文垒真气充盈,便也盘坐在柳保山身后,替他输送真气,两人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收拾停妥。 柳保山又问起紫绡之事,宇文垒隐去紫绡的元灵在自己体内的秘密,其他详尽告知了柳保山。最后二人又吃了些干粮,便催动驭风符急急往村子赶去。 宇文天问、柳三爷早已在院中等候多时,见二子虽满脸疲惫,却也满心欢喜,便知大事已成,急急把他俩拉进屋中详细询问。 柳保山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把这两三天发生的奇遇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尤其是讲到智斗青鳞巨蟒的部分,更是兴奋到唾沫乱飞,听的两位老人也是捋着胡须,禁不住连连点头。 送走柳三爷爷孙俩,天已经清晨。这几天宇文垒都没合过眼,身体松懈下来后,一阵困意袭来,便和衣躺在床上昏昏睡去。 恍惚间,紫绡的姿容出现在宇文垒的面前,她笑吟吟地张嘴诉说着什么,但宇文垒却怎么也听不清,愈听不清愈是焦急。就在这时,紫绡突然出手推了他一把,宇文垒吓得“啊!”的一声坐了起来。 原来是一场梦,宇文垒睁开眼睛,发现爷爷正坐在面前,手搭在他的心脉之上,全神贯注的正在把脉。 “你醒了。”爷爷见他坐起来,松开手道:“听保山说起你的奇遇,我怕你有恙,刚才替你诊断一下。” 宇文垒怕爷爷瞧出端倪,惴惴说道:“爷爷,我没事,就是太累了,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保山说你‘夺元’时,他在昏睡中,详情并不知晓,你再给我细说一遍怎么夺取那棵碧幽藤的元灵的?”宇文天问道。 宇文垒低下了头,低声说道:“爷爷,我答应过别人,不往外说的。” “嘿嘿,你个臭小子,你以为你不说,爷爷就不知道了。”宇文天问沙哑着嗓子,笑骂道:“我刚才替你把脉的时候就隐隐感觉到了,你的体内蕴含着两股气,一股真气,一股灵气。尤其是这股灵气不但纯净,而且甚是庞大,绝对不是简单的‘夺元’就能获得的。应该是它和你共生了吧。” 宇文垒被爷爷看破心事,不由大窘,满面通红,争辩道:“爷爷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还问我!” 爷爷笑着解释道:“别生气啦,其实在三天前我替你卜卦时,使用了神算符,就知道你会有次奇遇。只不过这神算符在事情未发生前绝不能说破,否则就不灵了,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宇文垒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晚上爷爷说话如此肯定。想明白此中道理后,他翻身下床,求着爷爷传授画符的法门,助其修行。 宇文天问责怪道:“垒儿,已日落西山啦,你先吃饭,饭菜早已给你热好,等吃完饭再说正事。”爷爷不提还好,一提起吃饭,宇文垒的肚子好像接到了命令一样,立刻“咕咕”的叫起来。少年无法,只得走向餐桌先填饱五脏庙再说。一阵风卷残云过后,宇文垒抹抹嘴道:“爷爷,您可以说了。” “不急,听我慢慢道来。”宇文天问摆摆手道:“这几年,你和保山跟着三爷爷学外门功夫,我教你们内门的修行吐纳之法。虽小有成绩,但爷爷能力有限,这点粗末道行难登大雅之堂。” 宇文垒连连摇头道:“爷爷,切勿妄自菲薄,您传授给我们的符咒真的很厉害,我们都用它打跑了修炼几百年的巨蟒。”宇文垒心想,我这话虽说有夸大成分,不过当时和巨蟒战斗时,我和保山哥是仓促应战,否则即使最后会输,应该也能全身而退。 “孩子,爷爷现在让你去找一个人,见到他,你就会明白了。”宇文天问打断孙子安慰的话语,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说道:“拿着这张纸去见他吧,是时候了。” “爷爷,您说的是谁?” “楚庄,你楚大叔。” (9) 楚庄,四十多岁,身形清瘦,面目白净,长发披肩,身穿灰白色宽大长袍,一条灰黑色带子松垮垮的系在腰间。他不住在这隐秘村,一人就近独居在村子旁边的悬崖上。 隐秘村所在的深谷四面积石峨峨,壁立千仞,在其中一面悬崖边,离地面数十丈高处有一片平地,平地上长出一棵苍劲老松,楚庄就在这松虬之下搭建了一处茅庐。偶尔爷爷会去找楚大叔商量事情,却从不带宇文垒过去。 有一次,宇文垒好奇,偷跟在爷爷后面,看他到底是如何上到那块平地上的,走到半路就被爷爷发现,呵斥了回去,这就更增添了宇文垒对这所谓的楚大叔的好奇。 宇文垒和楚庄的交谈仅有一次,那还是去年深秋,宇文垒去山里打猎,恰巧遇见楚庄在山中采药。 宇文垒走上去,叫了一声:“楚大叔。”楚庄见是他,摸摸他的头,吟唱道:“堕有珠华,我心如鉴。珠之瑳兮,玉其璨也。”宇文垒不明其意,楚庄也没有解释,转身走了。 现在爷爷突然让宇文垒去找楚庄那个怪人,少年满脸的惊讶之色溢于言表:“爷爷,您确定说的就是住在悬崖松树下的那位楚大叔吧?” “臭小子,咱们这隐秘村除了你楚大叔,还有几个姓楚的!”宇文天问呵道。 宇文垒挠挠头,想了一下道:“确实就他一个人姓楚。” “没错,就是他了,快去吧,晚了估计他就不在家了。”爷爷突然着急起来,催促宇文垒赶快动身出发。 宇文垒无法,抓起桌上那张纸片揣在怀里,匆匆往屋外跑去。“你的驭风符还可以使用最后一次,就用了吧,不然你上不去那片悬崖的。”爷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爷爷的话提醒了宇文垒,他催动驭风符,驾起旋风,和爷爷道了一声别,就朝着楚大叔所住的悬崖飞去。 这块绝壁横亘在村子的西北方,离住在村子东南方的宇文垒家约莫有二三里远,宇文垒此行恰好在空中斜穿过整个村子。 当他行进到村子上空正中央时,低头看了一眼柳三爷家,想看看保山哥是不是在院中习武,无意中感觉到下里的某条巷子里好像有个黑影刷的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宇文垒大奇,决定下去看个究竟,于是便从空中缓缓落下。 这已是他第三次操纵驭风符,早就轻车熟路。他熟练的控制住真气,悬在离地面一尺来高,飞快的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 这村子虽说只有几十户人家,但房子盖的并不整齐,大都是依势而建,所以显得杂乱无章,道路也是乱如蛛网。 宇文垒找了好久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他悻悻地丢一句:“说不定是我眼花了,可能是一只野猫。算了,我还是赶快去找楚大叔吧。” 说完就急急忙忙催动驭风符,往西北方向而去。 良久,一个全身都裹在黑袍里的影子,从某条巷子里的小路下徐徐地钻了出来,黑影看了一眼前后的方位,便朝着一个方向一阵黑烟消失不见了。 宇文垒赶到楚庄所住的悬崖时,楚庄正背负双手,在古松下踱来踱去,嘴里还不停地喃喃自语,似是在思考什么。 宇文垒赶紧上前,躬身道:“楚大叔好,爷爷吩咐我来找您,说您会有要事相告,这是他老人家托我捎给您的东西。” 说完便从怀中掏出那页纸片,双手捧着递了上去。 楚庄回过神,见是宇文垒立在面前,微微一愣:“你小子是怎么上来的?” 宇文垒老老实实回答道:“之前爷爷给了我一张驭风符,已经使用了两次,这是最后一次,我使用驭风符上来的。” 楚庄微微点头,伸手接过那一页纸,放入袖中,接着说道:“你爷爷叫你来找我,想必是他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你了。早些年,我把学习体术和修真的基本法门写在两张纸上,一张纸给了你爷爷,另一张纸给了柳保山的爷爷,让他们按照上面的记载教你,待到你学成之后再来找我,我自会告知你以后改怎么修行。” 宇文垒偷瞄一眼自高自大的楚庄,暗暗想道:难道爷爷和三爷爷的功夫都是他教的?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于是开口询问道:“楚大叔,爷爷给我的那些灵符也都是您的吧?” “也不尽然,比如傀儡符就是你爷爷自己画的,你跟我进来吧。”楚庄转身遂引宇文垒入茅庐之中。 茅庐甚是简陋,不过一桌一椅一榻,地上倒是放了几个蒲团,楚庄随手指着一个蒲团道:“随便坐吧,不必拘束。”宇文垒连忙趋拜,躬身坐下,并将自己修行心切之意告于楚庄:“楚大叔,请您教导我该如何修行?” 楚庄随即大喇喇的坐在一个蒲团上,开口道:“世间万事万物都遵循着‘道’的规律,至道之精,杳杳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你现在魂珠已经归位,体内又有碧幽藤的元灵,理论上是可以真灵双修了。” 宇文垒静坐在地洗耳恭听,虽有疑虑但也不敢贸然打断。 楚庄继续道:“人乃万物之灵,主修真气,花草树木吸收天地精气主修灵气,其他妖、怪、鬼、魔也有各自的修炼法门。 在这些各种各样的修炼法门中,真气和灵气最为纯净,所以也最容易成为其他异类的夺取对象,这就是‘夺元’和‘夺真’。 不过这种夺取而来的真、元和本身的修炼法门融合度不高,最终大多数都消耗掉了,只能有十之一二会转化为自己的法门,所以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形成双修的。” (10) “只有一种情况才可以双修,那就是共生。 就拿你来说吧,你和碧幽藤选择了共生,碧幽藤的元灵在你体内,而你的魂珠又在碧幽藤的元灵里。 你们共同修行,相互依赖,彼此有利,真气、灵气能直接转换,只不过现在你还真气太弱,无法转换碧幽藤需要的灵气罢了。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你的修行要做好两步。 第一步,熟练掌握体内的灵气,画出灵符;第二步,扩充丹田,提高储存真气的空间。 现在碧幽藤的灵气充盈在你体内,随随便便转换一点真气,就能储存满你的丹田,就好比江河之水涌入小池塘,瞬间就会把它灌满。” 听闻楚庄一番分析,宇文垒迷惘尽释,俯身拜倒:“多谢楚大叔,听您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 “小子,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修行吧,你爷爷那里我会替你解释清楚的。”天色渐晚,楚庄边说边站起身来去找油灯。宇文垒再三拜谢:“一切听从楚大叔安排!” “好啦,好啦!我也不是世俗之人,这些繁文缛节就此免去,你还是叫我楚大叔就行。”楚庄顺手把油灯放在案几之上,伸手去扶宇文垒。 就在时,只听见外面“轰”的一声巨响,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把茅庐的门窗震得“咣当”乱响,随即一道山风吹了进来,油灯倏地一下就此熄灭。 楚庄心底一沉,暗叫一声“不好”,拔腿就往外冲去。 宇文垒也赶紧站起身紧跟在楚庄身后。“不行,你留在这里。”楚庄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身对宇文垒说道。 宇文垒刚要接话,只见楚庄出手如电,“啪”的一张符咒贴在宇文垒的额头,宇文垒顿时失去知觉,直挺挺的躺了过去。 楚庄掩好房门,随即掏出三张符咒贴在门上,这才纵身跃下高崖,飞身往村子奔去。 楚庄人在空中,居高临下远远望去,只见村子中熊熊烈火,黑烟滚滚,把村子的上空映的如同白昼一般。 待到将要落地,楚庄双脚一蹬岩石,翻身落在崖底的一棵树上,他稍加观察方位,一个提纵术扑向前面的树林里。 这片树林是楚庄去村子的必经之地,故此十分熟悉,当他双脚刚落在林中空地之上,只听见耳边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爆!”紧接着,村子方向轰的一声巨响,又一道火柱拔地而起,一瞬间连这昏暗的树林里也明亮了起来。 “什么人!”楚庄大喝一声,借着火光他迅速扫了一下四周,一抬头突然面前的柏树树顶上站着一个黑影,黑影全身上下都裹在宽大的黑袍里,带着黑色的面具,看上去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楚庄指着黑影大声喝道:“这隐秘村的火是你放的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快说!” 一个冰冷的声音仿佛从地狱里传了出来:“我们做什么事与你无关,本来想捉老虎,没想到闯进来一只老鼠。” “哼哼,躲在阴暗角落的卑鄙小人,吃我一招!”楚庄随即掏出一张符咒丢在空中,接着用手结了个手势,符咒咻的一下化成一柄长剑,他伸手抓住剑柄,纵身一跃朝着黑影劈去。 黑影并不闪躲,静静地立在那里。楚庄这一击来势汹汹,当头劈下,就在剑锋到达黑影头顶之际,一股无形的阻力挡住了楚庄的下压之势。是结界?楚庄想着同时手腕使劲,谁知剑锋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还给你吧!”黑袍中传出来森森的声音,那股阻挡之力突然极其凌厉地反弹了回来,楚庄惊而不乱,双脚朝向黑影面目蹬去,谁知那股力道极其迅猛,楚庄刚一伸腿就被挡了回来,身体像被秋风扫落叶一样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重重地撞在远处的树干上,“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把衣襟染得鲜红,接着直直地从上面滑落下来。 村子里,火势不减,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着火声,人们吵杂着、高声喊叫着,来来回回的奔跑着扑火、灭火。 当宇文天问急匆匆来到村中央时,柳三爷家已经完全陷在火海之中。这村中房屋大多是树干混着茅草所建,一旦着火,很难救下,好在柳三爷家和邻居比较分散,周围房屋并没有被引着。 宇文天问心系三哥和柳保山的安危,喊了一声:“三哥”就要往火海里冲,救火的旁人赶紧一把将他扯住:“大叔,三爷家里并没有人,有人见他们爷孙俩下午出村去了,目前还没回来。” 出村去了?宇文天问不由得一怔,转过身来,看清楚了扯住他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也是住在这村中央的一户——猎户孟贤岳的老婆吴琼英。宇文天问心头一紧,急忙问道:“他婶子,你说他们爷孙俩出村了,此话当真?” 吴琼英快人快语:“大叔,这还能有假,贤岳亲口告诉我的,午后时分他正在后山打猎,亲眼看见柳三爷领着保山那孩子匆匆往谷口走去。当时贤岳还纳闷,平时村里的人出谷都是赶早,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天黑前赶到百里之遥的凤来镇,他们爷孙俩却在下午出谷,甚是奇怪。贤岳本来是想问问三爷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可是当时离的太远只好作罢。” (11) 宇文天问满腹疑惑,扫了一眼周围,人群中果然没有柳三爷和保山的影子,不远处孟贤岳正在指挥着众人救火,宇文天问踏步上前,准备朝孟贤岳打听个明白。“轰”的一声,远处又一处房子突然炸开,瞬间火光就蹿上了天。正在救火的人们大吃一惊,纷纷议论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贤岳振臂一呼,高声喊道:“大伙儿不要慌,留在这里继续灭火,我去那里看看。”说完拔腿就走。宇文天问觉得这里面事有蹊跷,正好趁此机会询问一番,于是便快步上前追上孟贤岳,两人并肩而行,一路问答,大步流星朝事发地奔去。 吴琼英虽然平素泼辣,倒也心细如发,她见丈夫空手离去,怕有闪失,转身回家取了丈夫平日里打猎用的长矛和弓箭,风风火火的追了过去。 着火的是村子西南角的一处山神庙,两人赶到庙门口时,宇文天问记得这庙宇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有人进去打扫祭拜,平时里面并无明火,怎么可能会突然大火弥漫。 如果说三哥家着火是他离家时,太过匆忙没有注意灶膛的火是否熄灭酿成的,这山神庙着火就太过奇怪了。宇文天问略一踌躇,孟贤岳已经飞身推开了山门,闯了进去。 “啊,你是什么人?”山门里传来孟贤岳的高声呵斥,宇文天问心知不好,一个纵身跃进了院子。 在熊熊燃烧着的山神庙前,赫然立着一人,这人面朝着大火,在孟贤岳的大声询问中充耳不闻,不动分毫。 这时候吴琼英也刚好赶到,见到此情厉声问道:“该不会这隐秘村的大火,就是你放的吧?”不待那人回答,宇文天问冷冷接道:“哼,依我看他就是纵火的凶手!” 随着三人的指责,那人缓缓转过身来,众人这才看清他的装扮,脸上带着黑色的面具,一身漆黑长袍遮住全身,如同身在黑雾之中,无法分辨其是男是女,在火光的映照下说不出来的诡异。 黑袍人转头把众人一一扫过,冰冷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也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这声音陌生且阴森的可怕,绝不是村子里的人,就像是恶灵的声音。 吴琼英把长矛递给丈夫,自己把弓握在手中,接着弯弓搭箭指着黑袍人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到这隐秘村放火,快说,否则老娘一箭射你个大窟窿!” 孟贤岳见老婆拉开阵势,也把长矛一抖,指向黑袍人。 宇文天问见二人将要动武,只怕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于是双手在袖袍中摸出数张飞镖符,暗暗念动咒语,化作燕尾镖,夹在指缝间以防不时之需。三人成掎角之势,把黑袍人围在庙前。 “萤火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黑袍人视而不见,缓步向山门走来。 “哼,你还真是放肆,看箭!”吴琼英岂容他人如此羞辱,嗖的一声,羽箭朝黑袍人心口射了过去。 吴琼英并非寻常的柔弱女子,平时常跟着丈夫上山打猎,在家习武,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她这一箭又狠又毒,平常的猎物要是吃了她这一击,绝对会被戳个大窟窿。 宇文天问暗赞一声:端的好箭!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黑袍人已在原地消失不见,那枚羽箭破空而过,“叮”的一声,插在熊熊燃烧的庙柱上。 三人无不大吃一惊,在这猝不及防之际,黑袍人又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三人中间,三人大骇正要后纵跃开,“启!”黑袍人轻喝一声,三人只感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袭来,根本来不及躲闪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悬崖上的老松下,楚庄跃下平台没有多久,一阵黑烟升起,从里面走出来一道黑影。 黑影缓缓走到茅庐门前,看了看门上贴的符咒,轻哼一声,随即从袍中伸出手来,隔着尺余朝三张符咒轻轻一挥,符咒便从门上自行脱落,掉到了上化作一汪清水。黑影并不迟疑,随即推开门,迈了进去。 屋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黑影毫不介意,站在门里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这时村中一道火光冲上天际,趁势也把屋中照亮几分,黑影映照在这微弱的光亮里——又一个全身包在密不透风的黑袍之中的神秘人,和树林中的黑影,山神庙里的黑袍人毫无二致。 黑袍人貌似没有找到想要的目标,正要转身离去,无意中看见躺在地上的宇文垒,这不是下午遇见的那个孩子吗,差点被他坏了好事。算了,既然目标不在这里,也无需停留,时空之沤也快到极限了。黑袍人边想边朝外走去。 忽然,黑袍人感觉一股杀气自背后袭来,想要设防已来不及,只得纵身飘入院中,谁知那危险如附骨之疽紧随而至,刷的一下子就把黑袍人缠了起来。黑袍人低头一看,赫然是一根碧幽藤的藤条。 宇文垒额头上粘贴着符咒,身体直直的从屋里像僵尸一样蹦了出来,手臂上赫然伸出一根碧幽藤,牢牢地捆住了黑袍人。 (12) 原来这小子的体内还共生着一个藤精的元灵,小小藤精真是不自量力。黑袍人虽然身体被困无法施展防御术,好在他进屋之前留有后手,否则真的是阴沟里翻船了。 黑袍人不假思索,右手食指在袍中一勾,只听见“嘭”的一声,碧幽藤从中间齐刷刷的断开,他接着随即一挣,缠在身上的碧幽藤都掉在了地上,就此枯萎。 紫绡的元灵操纵着宇文垒的身体不依不饶,飞快地修复断掉的碧幽藤,瞬间从断口处齐刷刷长出新的藤条继续向黑袍人缠绕过去。 黑袍人早已做好准备,待到碧幽藤再次把他密密麻麻缠住后,他喝了一声“启!”,只见缠在身上的碧幽藤节节寸断,散了一地。 紫绡的元灵并不甘心,她故伎重施立刻修复断掉的藤蔓,由于这次断毁的藤条太多,修复相对较慢,黑袍人见计划成功,立刻抓住空隙展开反击。 他从袍中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宇文垒,喝了一声:“定!”宇文垒手臂上的碧幽藤顿时停住了生长,随后长袍微微动了一下,想必是黑袍人在袍中结了个手势,宇文垒竟然缓缓升起,向着自己徐徐飘来。 “我该怎么惩罚你呢,是就此把你从外部捏死,还是从内部把你炸死?”黑袍人阴森地说道,那声音冷的能把人直接冻僵。“抑或是就这样把你升到高空活活摔死,仔细想想还都是不错的主意呢。嘿嘿嘿!”黑袍人桀桀笑出了声。 突然,黑袍人身体一怔,喃喃自语道:“术的时间到了。下次再陪你玩,不过希望再见面你能稍微玩久一点。”说完一挥手,宇文垒从空中落下,跌至在地上,与此同时黑袍人化作一阵黑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楚庄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由于挪动身体让他的疼痛加剧,背靠着树干剧烈的咳嗽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不回没什么目的吧!”好半天,楚庄强忍住咳嗽,低声问道。 没人回答,林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安静到只听得见风声还有松果掉落的声音。楚庄抬起头,柏树顶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影子,不知何时黑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啪啪啪”楚庄拍了拍手,从树后闪了出来,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个劲敌,本来想用这一招诱敌深入,趁他大意给予一击,谁知道竟然跑了。” 楚庄边说边走到替身前,伸手在肩膀上一抓,那替身“噗”的一声仿佛泄了气的皮球,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变成一张符咒落在楚庄手中。楚庄把替身符放入袖中,纵身跃上高树,一阵风似的去了。 山神庙。 吴琼英离黑袍人最近,她被弹出的力道最大,一下子飞出了山门,重重地摔在外面的地上,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宇文天问离黑袍人最远,故此受到的冲击最小,他飞出去数尺有余,在倒地的一瞬间双手一扬数枚燕尾镖朝黑袍人甩了过去。 孟贤岳见妻子昏死过去,不知生死,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抓着长矛踉踉跄跄和黑袍人拼命,他一提长矛直刺过去。 “时间到了。”黑袍人说完竟然不再躲闪,任凭两人的攻击进到身旁。燕尾镖带着风儿划破空气打在黑袍人身上直接穿了出去,紧接着孟贤岳的长矛也扎在了黑袍人的身上,同样也是毫无阻力穿透了过去,黑袍人身影逐渐变浅,如镜花水月般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恰在此时楚庄匆匆赶到,他弯身扶起昏死在地上的吴琼英,伸指在她鼻前一探,还有呼吸,只是疼晕过去。楚庄赶紧让她坐好后,自己双手化掌抵着背部随即调整心神,把真气源源不断地输了过去。 宇文天问和孟贤岳相互搀扶着从山门出来,孟贤岳看到这番景象,踉跄着快步走过来,抓住吴琼英的手,嘶哑着问道:“楚…楚居士,琼英她要不要紧?” 看到两人出来,楚庄抬了抬眼皮道:“放心,我已经用真气护住了她的心脉,不会有事。”说话间,吴琼英咳嗽着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丈夫有气无力的问道:“我这是在哪儿呀,是死了吗?” “你没死,是楚……” “没错,是我救的你,师姐。”楚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吴琼英一听到这个声音,挣扎着就要站起身来,孟贤岳赶紧一把把她扶住,比肩而立。 “多谢师弟相救。”吴琼英道了一声谢,更无他言,便有丈夫搀扶着径自去了。 待两人去远了,宇文天问走上前去刚要开口,楚庄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救火要紧,你先随我来。”说完走进院子中,宇文天问别无他法,只得在后紧紧跟随。 大火愈加旺盛,火借风势连侧面的小树林也引着了,如若不及时灭火后果将不堪设想。见此情景,楚庄赶紧从怀中掏出符咒,嘴中念念有词,言毕把符咒抛向空中,那符咒飘在空中眨眼间化作一条无色透明的水龙,宇文天问惊呼一声:“龙水符!” 第三章:修行(13) 楚庄食指和中指并拢,暗诵龙水咒,操纵着水龙扭动着身子升到火势上方,水龙张开大嘴,水柱咆哮着从水龙口中倾泻而出,哗地一下自上而下都浇在了熊熊燃烧的大火了里。 “嗞”的一声响,大火顷刻熄灭,冒着热气腾腾的白眼。火既已熄,楚庄一招手收回龙水符。转身向走向宇文天问道:“我出庐时,已做好妥当安置,阿垒不会有事,你尽管放心。” 宇文天问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我们先去村中看看吧,你带上孟贤岳的武器,到时候送还给他。”楚庄边说边朝外走,宇文天问捡起地上的长矛,随即跟上。“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楚庄好像想起什么,忽然问道。 宇文天问紧走几步,和楚庄并肩而行,然后开口答道:“第一处着火点是村子中的三哥家,我刚赶到现场,这里又突然起火。我和贤岳夫妇匆匆过来看个究竟,赶到时发现这庙里的院中站着一个全身罩在黑袍里的人,想必就是他放的火没错了。” “你说黑袍人?”楚庄转过头,盯着宇文天问惊讶地问道。 “是呀,全身用黑袍裹住,还戴着黑色的面罩,那声音阴森的可怕,让人听了是不寒而栗。”宇文天问边说脸上边显出惊恐之色,想必是回忆起来还心有余悸。 “来时我在村子边的树林里也遇见一个黑袍人,和你刚才描述的一模一样,连声音也是一样,我想这里的火应该是他放的,因为在树林里我清楚地听见了他发动术的声音。”楚庄不假思索的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宇文天问大骇,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发动术的人在林中,却又有一个黑袍人同时等在庙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好!”楚庄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双手转身就跑,跑了两步又转身过来,把一张符塞到宇文天问手中,急急说道:“你先去救火,稍等我自会去找你。”说完一提气,跃上树枝匆忙去了。 宇文天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楚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低头一看手里正是那张龙水符,他一跺脚翘着胡子冲着楚庄消失的背影喊道:“楚居士,这龙水符我不会用啊!” 待到宇文天问赶到村中时,大火已经熄灭,村里的人也在逐渐散去,宇文天问缓缓走到柳三爷家的院中,这场大火把房屋烧的是干干净净,断瓦残垣坍塌下来,散落一地。宇文天问见没有新发现,又想起之前吴琼英说过的话,踌躇一阵就去找孟贤岳去了。 宇文天问踏进孟贤岳家中时,孟贤岳正坐在椅子上闷头沉思,吴琼英躺在榻上闭目休息。见有人进来两人都睁开眼睛,孟贤岳赶紧把宇文天问迎进屋中坐好,吴琼英也挣扎着要起身施礼。宇文天问赶紧摆摆手道:“他婶子,你身体有恙,就躺着休息不要下床了,我找贤岳还是想问问他下午所见之事。” 孟贤岳道:“宇文大叔,在去山神庙的路上我已经给您和盘托出,确实是三爷带着保山出谷而去,这事千真万确。” 宇文天问伸手打断道:“贤岳呐,你不要误会,我只想问你你有没有看清他们二人出谷有没有拿着什么东西?” “拿着什么东西?”孟贤岳思索着:“好像没有。” “贤岳,你不是说保山当时背着一把刀吗?”躺在榻上休息的吴琼英听见丈夫说没有,开口提醒道。 “哦对了,你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孟贤岳对妻子说道,转过身对宇文天问道:“大叔,琼英说的没错,保山确实是背着一把刀,您也知道咱们村子周围狐狼豺豹很多带着武器出谷也稀松平常,所以我就把这事给忘了。” 刀?那把刀宇文天问是知道的,当时柳保山和宇文垒寻奇时就背着它,后来两个孩子走后,宇文天问私下也问过柳保山那把刀的来历,宇文天问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来那天的情景: 那天清晨,两个孩子刚刚腾空而去,宇文天问无意中发现柳保山背后的那把刀并非他平常所用的雁翅刀,于是随口问了一句柳三爷:“三哥,保山换刀了啊?” 柳三爷轻描淡写地说道:“是啊,这刀是我偶然所得,保山这孩子趁手的兵刃是刀,所以就在他十三岁时,我当生日礼物送给了他,虽非名刀到也有几分灵气,平时他舍不得拿出来今天还是头一遭带出去。哈哈。” 宇文天问当时也是心系孙儿,并没有多想,两人随后就拱手别过。 也许是我想多了,三哥和保山只是出去办事,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再向他问个明白。想到这里宇文天问起身告辞,匆匆往家中赶去。 大街上空荡荡的,这时万籁俱寂,只听到草丛里虫儿的鸣叫声和风儿吹动树叶的声音,人们被大火折腾了一晚早已困乏,都各自闭紧门户休息去了。宇文天问走到家门口,突然发现屋里的油灯亮着,恰似影影绰绰,有个人影映在窗户上。 (14) 宇文天问推门进屋,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回来了,从我师姐那里有没有收获?”正是楚庄,他悠闲的坐在椅子上把头放在靠背上,懒懒的问道。 “毫无所获,三哥今天出谷去了,人并不在家中,不知道黑袍人夜袭隐秘村是否和三哥有关。”宇文天问就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接着说道:“居士刚才匆匆离去,是不是和垒儿有关?” 楚庄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答道:“我那静心簃今晚也受到了袭击。”宇文天问闻言惊得站立起来:“垒儿他没事吧!” “没事,我赶到时还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我想应该是他体内的碧幽藤元灵操纵着他的身体和什么人进行了战斗,很可能是黑袍人的同伙。” 楚庄接着话锋一转:“夜袭我静心簃的人肯定也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我贴在门上的三张高等御界符均被他用化符术化去,在和我交手过的人中除了那人绝无仅有。” 宇文天问还是最关心孙儿,开口问道:“你是说垒儿和他交过手了?” “确切地说是宇文垒的身体加上碧幽藤的元灵和他交的手。 当村子里第一次大火发生时,我怕他跟着碍事就用了嗜睡符让他睡下,想必他在深度睡眠中身体被碧幽藤的元灵占取,也有可能是敌人强大的杀气惊动了他体内的元灵。 应该是还没分出胜负,敌人就撤退了,就和我在林子里遇见的黑影一样,不过由此可以看出敌人的目标并不是他。” 听到楚庄这番话,宇文天问叹了口气,跌坐在椅子里:“是啊,我们三人在山神庙交手的那个人真的是太可怕了,他只用一招就重创了吴琼英,同时击倒我和孟贤岳,这么厉害的人物我还真是平生一次所见。小小的一个隐秘村竟然一下子引来了三个绝世高手,这里面的水可不浅呐。” 楚庄对宇文天问的感慨不置可否,闭目沉思一会道:“我打算过几天带宇文垒出谷历练一番,你意下如何?” 宇文天问试探着问道:“莫非你想……” 宇文天问站起身,打断他道:“没错,我想调查一下柳三爷这次出谷是否和黑袍人袭村有关,带上宇文垒一可以历练他,二可以趁此机会把符咒术传授予他。”说完就踱步走向房门。 “那好吧,一切都拜托居士了。”宇文天问起身相送。 走到门口,楚庄突然停步,低声对宇文天问道:“柳三爷离村而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监视的事就完全靠你一人了,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宇文天问一肃,道:“尽管放心,老夫定当殚精竭力绝不恍惚。”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张符,正是楚庄给他的龙水符,悻悻道:“完璧归赵,老夫不会此符的咒语。” 楚庄伸手接过,道声告辞,飞身而去。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悬崖上的静心簃,宇文垒缓缓睁开双眼,大脑一片空白。咦?我这是在哪儿? 宇文垒猛地一激灵,一骨碌爬起来扫了一下四周,哦,对了,这是楚大叔的茅庐。清醒过来后,记忆像雪片一样纷纷都飞回宇文垒的脑中:昨天爷爷让我来找楚大叔,然后是什么?对了,外面突然着火了,我要跟着楚大叔出去看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宇文垒拍拍脑袋,拼命让自己再多想起来点什么: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好像又梦见了紫绡,这次她看上去很着急,冲着自己大喊大叫,可是和上次还是一样,根本就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能傻愣愣的站着。 宇文垒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楚庄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已经醒过来的宇文垒道:“你醒来了,快去洗漱一下喝点粥,今天就要开始修行,切不可打诨摸鱼。” 宇文垒讪讪的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楚大叔。不知怎么的一不小心在你家睡着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现在已经是早上了,你已经躺了六个时辰,少废话了快去准备。我在外面的古松等你。”楚庄说完转身欲出。 “等等,楚大叔!我好像记得了,是您在我脑门上贴了什么东西我才突然昏睡过去的吧。”记忆填充完毕少年终于记起了昨晚之事,忍不住脱口而出。 楚庄好像没有听见似的自顾自的去了。还真是个怪大叔!宇文垒一边想着,一边站起身来,哎呀,怎么感觉全身酸痛难耐,尤其是这个胳膊,肯定是大叔家的地板太硬了,硌的我骨头都快断了,不管了,还是先办正事——尿尿去吧。 待到一切收拾停当,宇文垒快步走到古松下,顺势坐在楚庄面前的蒲团之上:“楚大叔,昨天村里……” 楚庄停止打坐,缓缓睁开双目,看着宇文垒道:“你小小年纪无需知道太多,切莫乱了心神,今天我就来教你如何调用灵力。” 切!楚大叔顾左右而言他。宇文垒心里碎碎念着。 “阿垒,不要胡思乱想,认真听讲!”楚庄双目精光一闪,呵道:“难道你不想尽快修行,让你体内的元灵化身尽快出来了吗?” 宇文垒心中一凛,赶紧端正身体全神贯注起来。 (15) “你之前应该也知道了,人类一般情况下无法直接使用灵力,故此有人想出了把灵力封印在符中的方法俗称画符,再配以相对应的咒加以使用,这种人统称为符咒师。” “理论上,一个人是否有灵气,灵气是大还是小有先天决定的,所以说一个符咒师画灵符的能力一开始就决定好了,就算是穷其一生也只能是到达自己的上限,充其量在画符的熟练度上达到炉火纯青吧了。 不过像你这种后天获得灵气的人,将来不可限量,如果勤加修行灵气会和真气一样突破瓶颈进入下一个阶段。 不过我也要告诉你,你的灵气虽说是‘共生’所得,融合度很高,但毕竟不是天生所有,所以修行起来一定比常人更辛苦。” 宇文垒郑重地昂头答道:“我不怕吃苦!” 楚庄满意地点点头答道:“这样最好。” 继续往下说道:“拥有灵气的人们,把灵气从体内提炼出来,这个时候就称为灵力,灵力的属性大致有以下几种,分别是:金属性、木属性、水属性、火属性、土属性、风属性、雷属性以及召唤属性、医疗属性和毒属性。 这些只是比较常见的属性,至于那些稀少的属性待以后有机会遇见再和你慢慢讲来。 大多数拥有灵力的人只有一种属性,话虽如此,但也未必不可以画其他属性的灵符。就像我虽说是水属性的灵力,却也可以画出飞镖符这种金属性的符来,只不过威力没专有属性的符咒师那么强吧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有些特定的符是只有特定属性的符咒师才可以画出,甚至是呈现出来的术也只有本人方可施展。” “说到这里你对灵力应该也有个大致解了吧。那就是,天地之间的精气被人(先天)和精(后天)吸收后变成了自身的灵气,而人提取灵气画符和精提取精气施术就是灵力。所以说人与精相比要想施术会多麻烦一步,不过也有大大的好处,那就是符可以转用、储存,这是精怪所不具有的。” “楚大叔,那我的灵力是什么属性的呢?”宇文垒好奇的问道。 “在你体内‘共生’的是碧幽藤的元灵,藤属木,理论上说你应该是木属性的灵力,不过也无绝对,一切要等到你自己可以提取灵力的时候才能确定。”楚庄答道。 “哦,我明白了。”宇文垒若有所思:“好想知道自己的灵力属性啊!” “莫急,一步一步的来。”楚庄安慰道,然后继续说:“人类拥有了灵力就可以画符了,其实符可以画在任何地方,纸上、布上、地上,甚至是树叶上,只要是能完整的保存符文即可,只不过后来人们发现符画在纸上容易保存且方便携带,而且威力还比画在其他上面大出许多,这也是纸符比较常见的原因。人们把这种会画灵符的人统称之为符咒师,虽说拥有灵力的人稀如珍宝,但毕竟这个大陆人口众多,所以整体来说符咒师还是有不少数量的。” “了解这些之后,就可以开始修行了。”楚庄命令道:“你守住灵台,试着慢慢调出体内的灵气,在这张纸上画个‘一’字。”说完便从旁边拿出一张空白的符纸,放在宇文垒面前。 “好。”宇文垒应了一声,闭目凝神,缓缓伸出手指。随着手指所到之处,符纸齐刷刷一分为二。宇文垒睁开双目,看到此景大惑不解。 楚庄又放上一张纸符,开口提示道:“我是让你用灵气画‘一’,并不是让你调用丹田里的真气凝成细丝。 切记你一定要守住心神,达到忘我的境界,仔细查找体内两股气的源头。你会发现有一股气很明显,它是从丹田发出,那是你的真气,你先不用管它。 还会有一股气极隐蔽,可说是细若游丝,那就是你的灵气了,你要尝试着轻轻地一点点把它抽离出来汇集到你的指尖上,转化为灵力画在这张符上。” 宇文垒依言而行,眼观鼻、鼻观心,进入了心灵深处。此时他仿佛站在一条发着柔和蓝光的“光带”面前,光带就如同飘荡的轻纱从一个方向伸过来,又轻轻柔柔的飘向前方的黑暗之中。 宇文垒伸出食指在光带上轻轻点了一下,手指竟然也粘上了些许幽幽的蓝光。他扬起手臂,用发光的指尖在空中缓缓画了个“一”。嗞啦一声,宇文垒惊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符纸再次被指尖划破。 宇文垒有点气馁,挠挠头说道:“楚大叔,我看见了一条蓝色的光带,我还以为那就是我的灵气呢,就……嘿嘿。” “无妨。你可以看见自己的真气,这样已经很好了,下一次你就会知道那不是灵气,不会再搞错了。”楚庄面无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 此后的几天,宇文垒无需催促,一得空就跑到古松下修行,他虽然还没有画出“一”字,但渐渐的符纸被撕毁的次数也少了。在这几天里,楚庄并不常伴他身边,有时候出去办事,回来后给他稍加指点,指出不足。 (16) 这天晚上,一轮明月高挂在半空,宇文垒照例又坐在古松下修行。连续几天的打坐,他已经很快就能进入了忘我的境界。这次我一定找到灵气!宇文垒暗暗发誓,吐故纳新,再一次缓缓闭上双目,进入内心深处。 这是一片漆黑的世界,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任何的声音,宇文垒漫无目的的走着,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就如同是没有边际的浓雾把他紧紧罩住,看不到希望。 宇文垒有点迷惘,甚至是有点气馁,他想躺下休息一会儿再做打算。 忽然有个声音传来,那声音飘忽不定,很近又好像很远:“不可以躺下哟,你要一直往前走,你要找的灵气就在前面了。”宇文垒大吃一惊:“是谁?”谁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是我啊,听不出来吗!”本来很温和的声音,变得有点不耐烦起来。 宇文垒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是紫绡吗?可是我怎么听声音完全不像啊!” “唉!”那个声音轻叹一口气道:“你所说的紫绡,在我进入你身体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和你对话的我,不过是载有紫绡全部记忆的碧幽藤的元灵罢了。” 宇文垒虽然早已听紫绡说过真相,但再次听元灵说起,还是又一次悲从心来,都是我害的她。 “其实你也不必太难过。”元灵的声音再次温柔的传来:“只要按照我所说的去做,紫绡就可以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 闻听此言,宇文垒有悲转喜,竖起耳朵听元灵继续说下去:“你不要迷惘,就这样继续往前走,很快就会看见前方会有一朵紫色的碧幽花,没错,那就是我了。在我的花瓣里躺着一块散发出五彩光芒的宝石,那就是你魂珠本来的样子,也是你灵气的源头,你只需把手放上去细心的感受,使之和我的灵气达到共鸣,这样的话我以后即可重新幻化出紫绡,否则我就只能幻化出另外一个人了。你明白了吗?” 宇文垒摇摇头:“我好像还是有点不太明白您说的意思。” “你继续往前走千万不要停下来,一旦停下来,下次再来这里就很困难了。我一边给你引路,一边告诉你我的秘密,听完之后你就会明白了。” 元灵说完,在宇文垒的面前飘落一片花瓣,花瓣像一只紫蝴蝶打着旋儿往前飞去。“跟着它走吧,它会带你到你要去的地方。”宇文垒大喜过望,快步跟了上去。 “我和紫绡是什么关系呢?我想想要怎么说你才能听得懂。 我是一棵碧幽藤的元灵,存在这世上有一千年之久了,紫绡并不是我幻化出来的第一个灵体,严格说应该是第三个了吧。 五百年前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幻化出第一个人形灵体,把她唤作紫菱。后来紫菱由于某种原因在天地间消失了,这样她全部的记忆和情感就回到了我的体内。 我本打算再把她重新幻化出来,才发现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么简单,我虽然可以幻化灵体,但是至于幻化出什么样子的人并不是我所能左右的,这完全是随机的。 还有一点,当我幻化出人形灵体之后,我自己将会陷入沉睡之中,只会做为她的灵气源头而存在,直到有一天她不在了,我才会再一次醒来。 为了能让紫菱再一次幻化出来,在两百年前我进行了第二次幻化,事实证明我之前的推理是正确的。 这一次幻化出来的是一个名叫阿婉的女孩。 阿婉聪明伶俐,悟性极高,她一出世就把灵力运用的淋漓尽致。在她被幻化出来的第十个年头,已经在这块大陆上罕逢敌手。以她的资质勤加练习,日后定会修成正果,飞升九天,谁知她还是没有逃出一个情字,以至于功亏一篑,和紫菱一样难逃香消玉殒的命运。 阿婉的灵体虽然消失,但记忆和见地都原封不动的回到我的体内。这也是拥有元灵的精最大的好处了吧,即使灵体逝去,元神还是不灭,你们人类虽被称为万物之灵,一旦死去也就形神俱灭了。 好了,言归正传,我说了阿婉修为之高令人咂舌,我从她的记忆里找到了幻化目标灵体的方法,同时也可以用来复活之前的灵体。” 宇文垒一边追逐着带路的花瓣,一边侧耳倾听元灵的诉说,生怕漏掉一点点重要的信息。 元灵停顿了一会,突然继续说道:“前面就要到了,我就直接把方法传授给你,你一定要听好了,当你把手放到宝石之上,能让你感觉温暖的就是能引起共鸣的灵气,你和绝大多数人不一样,他们大多只有一种属性的灵力,而你却不止一种,所以你一定要认真去感触,找到和紫绡属性一样的灵力把它牵引出来,这样紫绡就有救了,明白了吧。” “嗯,这次我完全明白了,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让紫绡重新再活过来!”宇文垒攥紧拳头,看着已经近在眼前,闪着幽幽蓝光的紫色碧幽花,信誓旦旦的说道。 (17) 碧幽花轻舒着花瓣,静静地悬浮在宇文垒的面前,只见绿色的花萼托着紫色的花瓣,在层层叠叠的花瓣里青烟弥漫,隐隐可见金黄的雄蕊包着鲜红的雌蕊,一颗散发出五彩毫光的宝石就躺在上面。 真不敢相信这竟然是我魂珠本来的样子,宇文垒不可思议的凑上去仔细观看,原来只不过是一颗平淡无奇的绿色珠子,现在竟然化成一颗光彩夺目的宝石。 “有此善果,本就是你的造化,切勿分心了。”那空灵的声音突然从花瓣里传出,把宇文垒吓的后退一步,几乎跌倒。“好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如果你能和我的灵气共鸣,确切的说是和我的灵气里紫绡那一部分共鸣,就可以唤醒她了,这样我也就可以继续沉睡下去了。” 宇文垒收拾心神,再次缓步走到碧幽花跟前,伸出食指轻触五彩石,仿佛一阵电流传过了身体,有一种说不出的体会。 这就是我的灵气吗?为什么会有不同的感觉,有温暖的,有冰冷的,还有炽热的,还有无法言表的。哦,明白了,每一种感觉就是灵力的一种属性,那么哪一种属性是我和紫绡所共有的呢? 宇文垒更加专注忘我,咦?其他的灵力只能感觉到,怎么这一道灵力我好像还可以看的见颜色,它是青绿色的,轻抚上去感觉到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生机勃勃。对,就是它了,宇文垒心中一震,目光炯炯有英气,再无迟疑把它抽了出来,在空中画了“一”。 我成功了吗?没有人回答。过了一会,那空灵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你失败了!”宇文垒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悲愤地喊道:“不,不可能!” “嘻嘻,骗你的呢,你成功的唤醒我了。”清脆的,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紫绡的声音。 宇文垒大喜过望,一骨碌爬起来:“紫绡,是你吗?” “是我啊,你还要继续努力修行哟,当你的灵气足够大,真气足够强时,我就能复活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快出去吧。” 宇文垒一颗心落了地,徐徐睁开双目,符纸上赫然出现一个绿色的“一”字,正在逐渐的隐去光芒。楚庄坐在对面,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也眉角含笑:“不错,你的灵力是木属性。” “楚大叔。”宇文垒本想把自己有好几种属性的灵力告诉楚庄,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待到这一种修炼娴熟后再说其他的也不迟,免得被大叔批评做事不专心。这么一想,到嘴的话改成了:“木属性的灵力有什么好处?” “木属性灵力主要是以辅助为主,既可以困、毒、医,又可以协助攻击。木属性符咒师专用的符咒基本是群体施术,至于以后你的专用符咒,就只能靠你自己探索了。”楚庄诲人不倦,耐心的给宇文垒讲解道。 “看来木属性灵力还不错嘛。楚大叔,您好像说过自己是水属性的灵力,那么您的专用的符咒术是什么?”宇文垒目光炯炯,好奇的问道。 “我们水属性符咒师专用的符咒基本是以攻击为主,比如落雨符和冰刃符,至于我个人的专用符咒术,则是九龙水符。”楚庄倒也毫不避讳,对宇文垒如实相告。“好了,天色已经不早,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开始下一步修行。” 第二天金乌初升,楚庄一睁开眼就发现宇文垒并不在屋中。他推开房门,果然是端端正正坐在树下伸手在地上画着什么。宇文垒听见开门声,抬头看见是楚庄,一下子抓起地上的东西挑起身来,喜不自禁道:“楚大叔您看,这是我画的飞镖符!” 果然,在晨光的映射下,宇文垒手中的符纸那一条条绿色的符文更加碧绿,显然是初画不久。“我并没给符咒书,你是怎么画的?”楚庄问道。 宇文垒举起另一只手里的符纸答道:“我是临摹这一张上面的符文画的,这是爷爷给我的飞镖符。”宇文垒扬起小脸,一脸的兴奋。“就是不知道威力如何,想请您一起过目呢。” “这样吧,你同时将它们转化后掷向树干,看看效果如何。”楚庄建议道。 “好,就这么办!”宇文垒说完一个纵身跃开,转身面相古松,一边用手攥住纸符,一边默念咒语,同时把真气灌输进符里。 飞镖符和御界符、傀儡符同属于基本符,咒语极短,只要真气输送过快,瞬间即可转换,宇文垒打小就练习飞镖符,早就轻车熟路。宇文垒咒语刚停,两张符纸就化成两把钢镖,他看也不看,一抬手就把钢镖打了出去。两把钢镖快如流星,划破长空,双双钉在了树干上。 宇文垒拍拍手,赶紧跑过去,仔细观看两把钢镖没入的深浅。 楚庄也踱步过来,指了指其中一把说道:“这个是你的,入干约莫寸许。这一把是你爷爷画的,入干三寸有余。你无需气馁,记住画符时要高度专注,同时把灵力均匀注入到符纸之中。你和别人不同,只要勤加修炼灵力会越来越多,到时候符咒也会越来愈强。” 宇文垒受到鼓舞,从此修行更加勤奋。他晚上打坐调息真气和灵气,白天画符画符,锻炼体力,就这样一个月的时光匆匆而过。 (18) 在这一个月有余里,宇文垒没有下过悬崖,更没有回过村子,他虽然很想念爷爷,也想念保山大哥,时常会有下去看望他们的念头,他还是强烈的压制住了这种思念,把精力用在修炼变强上,他知道只有变强才能保护同伴,保护家人。 宇文垒并不知道一个月前村子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柳三爷和柳保山离开村子出谷的事,更不知道他和黑袍人交手的事。 这些楚庄没有告诉他,元灵也没有告诉他。只是在这一个月里楚庄经常出去,好像在准备什么,回来也是对村子闭口不谈,宇文垒也就没有开口询问。 在静心簃这一段时间的修炼里,宇文垒内、外功均有了长足的进步,真气自不必说,从小就修炼,但也更加充盈。 他也已经能随心所欲从灵气中提炼出木属性灵力,画出的飞镖符已和爷爷所画的不相上下。外门功夫,格斗也更加娴熟,灵活而多变。他最近悄悄地尝试提炼另外一种属性的灵力,不过由于第一种灵力的排他性,所以提炼起来异常的困难,可以说是进展甚微。 不过通过这件事,宇文垒对自己的灵力也有了进一步了解,那就是每提炼出一种新属性的灵力,都要比之前困难数倍,甚至是数十倍,这也是大多数人为什么只有一种灵力的原因之一吧。 翌日午后,宇文垒放下碗筷,像平常一样刚要走出屋去,楚庄叫住了他,说道:“阿垒,你上涯也有些时日了,现在就回村去看望一下你的爷爷吧,今天晚上就不必回来了,明天一早我去村子找你,带你出谷。” 宇文垒又惊又喜,急忙问道:“真的吗,楚大叔,我们明天就要出谷?”宇文垒还没出过谷,早就盼望着出去看看了。 楚庄点点头道:“是的,我要出谷调查一些事情,顺便把你引入我的师门,以后有我的师弟教导你,快去吧。”楚庄说完挥挥手,催促宇文垒速速离去。 宇文垒人逢喜事精神爽,大着胆子觍着脸贼兮兮地说道:“那个…楚大叔,您给我一张驭风符吧,这样我很快就能到家了。” “驭风符?我并没有那种符。”楚庄一怔,继而说道:“驭风符虽非是风属性符咒师所专用,但也不是寻常符咒师就可以随随便便画出来的,要求其他符咒师灵力至少六段,风属性符咒师至少四段才可以画出。” “大叔,您的灵力是几段?”灵力竟然还有段数,这倒是第一次听说,宇文垒好奇的问道。 “我的灵力是水属性,目前是五段四级。所以说我是永远也画不出驭风符这种符文。”楚庄解释道。 “您不是说,一个人灵气的多少一开始就是决定好了的吗,怎么又会出现段和级呢?”宇文垒又有点迷糊。 “是的,对绝大多数有灵气的人来说,灵气的大小是先天决定的,称之为‘段’,但是在把灵气转为灵力时,如能勤加修行,灵力自然会有长足的进步,这就是所谓的‘级’。 就拿我来说吧,我一出生灵气就是水属性五段,理论上说五段以下的符文都可以画出。 但是我在这几十年的苦修中,随着对灵力的不断修行领悟,已经上升到了五段四级,基本上是每十个年头上升一级,每十级等于一段,所以我最终会停留在五段九级上,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六段这个阈值。 所以我无法画驭风符,你现在明白了吧。”楚庄不厌其烦的给宇文垒进行解释。 “那楚大叔我呢,我是几段几级?”宇文垒明白了段和级之后,好奇自己的等级。 “灵气的段数必须要使用专门的测灵石测试,所以我没法判断你的灵气目前到底是几段,不过你灵力的级数从你画飞镖符的情况来看应该和你爷爷一样是一级。” 宇文垒满脸黑线,才一级啊! 告别楚大叔,宇文垒走到崖边,提一口真气纵身一跃,身子便轻飘飘落了下去。待落到半空,他伸手在崖壁上一搭,停住下坠之势,接着身子一拧在空中翻了一跟头,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宇文垒落定之后,一阵风似的往村子跑去。 他路过山神庙时,看了看烧过的残垣断壁,匆匆一瞥,心中恍然大悟,这应该是那天着火的地方了,不知道是谁干的,回家去问问爷爷吧。他边想边跑了过去。 待快到村中央时,宇文垒突然又改变了心意,好久没见保山大哥和三爷爷了,先去他们家看看吧,想到这里他一闪身进入广场边的小巷里,朝柳保山家奔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宇文垒满腹疑惑,呆呆地站立在一片空旷的土地前,这里不是三爷爷家吗,怎么才一个月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仍不死心,仔细看了看地面,地上虽然经过雨水的冲刷,却还是明显的留下了灼烧过的痕迹。难道这里也曾经发生过大火?那三爷爷和保山哥呢,有没有受伤?该不会是那天我真不是眼花…… 宇文垒不敢再想下去,拔腿就往家跑,他要朝爷爷问个明白。 第四章:出谷(19) “爷爷,爷爷!我回来了!”宇文垒一口气冲到家门口,推开篱笆门,人在院子里就高声喊叫起来。 “吱呀”一声,茅屋门推开了,宇文天问走了出来,看着一个多月没见面的孙子,老人家甚是激动:“垒儿,你回来了,跟着你楚大叔修行的怎么样?” “我已经能熟练提取灵力了,楚大叔说灵力的级别和您差不多了。”宇文垒上去拉住爷爷的手亲热的说。 “哈哈,爷爷我的灵气是一段,灵力是一级,你和我差不多,看来还是要多加油修行才可以啊。”宇文天问轻拍着孙儿的小手,沙哑的笑着说道。 “爷爷您放心,我会的。楚大叔说了明天带我出谷,然后还要去他的门派拜师,到时候用测灵石测试我的灵气是几段。”宇文垒太久没见爷爷,小嘴巴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老人心里一阵难过,这一天终于要来了,雏鸟长大了要去更广阔的天空翱翔了,上次楚庄说带垒儿出谷的事,没想到就是在明天。宇文天问脸上依旧笑容满面,慈祥的说道:“垒儿,到屋里说吧。” 宇文垒好像想起了什么,稍一使劲把手从爷爷手出抽了出来,急急说道:“爷爷,您先去屋里歇着,我劈好柴,挑满水还有事问你呢,明天就要走了,今天一定多干些活。”说完就不管不顾的忙去了。 宇文天问无法,只得回到屋中静静地等待。 在漫长的等待中,老人不止一次把手伸入怀中摸着一张符纸,那是最后一张神算符。平时老人喜好占卜演算,宇文垒是知道的,他并不相信爷爷的这一套,因为十次超过九次就没准过,每次爷爷给他占卜,他都一笑置之。 后来在他年纪渐长的时候,爷爷告诉他了占卜不准的秘密,那就是占卜时必须要使用最为关键的道具——神算符才会灵验,宇文垒这才明白过来,他当时也询问过爷爷,为什么不使用神算符而是靠瞎蒙? 老人笑着解释说,会画神算符的符咒师极为稀少,所以神算符更显得弥足珍贵,爷爷我也是偶尔所得数张,怎肯轻易使用。宇文垒对这事不甚感感兴趣,也就没有细问下去。 当年,宇文天问手中有三张神算符,数年前因为某件事用了一张;第二张用在了卜算宇文垒的奇遇上;剩下这最后一张,本想用它推演出三哥的去向,可这神算符有个特性,那就是使用间隔至少要超过一个月,否则灵验度会大打折扣。 现如今,垒儿明天要出谷离我而去了,这一离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我是把这张符给垒儿测吉凶呢,还是测三哥的去向呢?唉,三哥你匆匆离去已有月余,杳无音讯,留下我一人守在这里监视,吃不消嗨! 宇文天问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宇文垒收拾停当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走了进来,见此情景,笑嘻嘻的说道:“爷爷,您不用难过,楚大叔说了出谷后带我去拜师,就拜在他师弟的门下,楚大叔那么厉害,他师弟应该也不赖吧。等我学好本领,就能打倒一切妖魔鬼怪,保护您和……” 说到这里,宇文垒记起三爷爷家消失不见之事,转过话头问道:“我来的时候顺路去三爷爷家看了看,发现他们家不见了。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文天问缓缓从怀中抽出手来,指了指旁边,让孙子坐下说话。宇文垒坐定之后,把从山神庙看到的断瓦残垣和柳三爷家大火消失不见的疑惑一股脑的抛给了爷爷,说完后瞪着乌黑的眼睛等着爷爷解答。 宇文天问稍一沉吟,便把孙子去找楚庄那天发生的事和盘托出,其中包括三爷家大火、山神庙之战、楚庄松林遇袭以及孟贤岳看见柳三爷和柳保山出谷之事一一道出。他想了想,既然楚庄没给孙子提黑袍人夜袭静心簃之事,自己不提也罢,免得孙子后怕。 听完爷爷的诉说,宇文垒呆若木鸡,没想到那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可是楚大叔一个字也没对自己提起。 还有,三爷爷和保山哥为什么突然离开呢,保山哥刚刚远途归来身疲力乏的却又急急离去,没有要紧之事绝不可能那么匆忙出谷。 再说爷爷可是三爷爷的至交好友,不至于临走也不打声招呼吧,除非有什么万不得已的理由。想到这里宇文垒一个激灵站起来,浑身出着冷汗。 “爷爷,那天我驾着驭风符去找楚大叔,恰好经过三爷爷家的上空,我本来想看一眼保山哥有没有在院子里练功,谁知道在我低头的一瞬间感觉在某个巷子里有个黑影一眨眼就不见了。 我下去找了半天也没什么发现,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又怕楚大叔等急就匆匆走了,看来黑袍人一定和三爷爷出谷有着莫大的关联!只是不知道这个黑袍人是哪一个,是和您交手的还是和楚大叔交手的就不得而知了。”宇文垒一步步分析道。 (20) 孙子当时无意中的一瞥,拼上了宇文天问脑海中苦苦思索的最后一块拼图,看来三哥提前知道有强敌来袭,弃家出谷。 那天应该至少来了三个黑袍人,同时出现在山神庙、松林和静心簃。难道他们那时候并不知道三哥已经出谷,在村子制造混乱是逼三哥现身?旧的谜团解开,新的谜团又生,还真是让人费解啊! 想到孙子明天就要出谷,宇文天问只好把三哥的事先放一边,强打精神说道:“总之这些也只是推测而已,等以后遇见你三爷爷和保山再问个明白即可。我去给你打点行装,你先休息片刻。”说完就起身进里屋去了。 少顷,门帘一掀,宇文天问手中提着个蓝布包袱走了出来。 “这是平时你换洗的衣服,另外里面还有几锭银子,你可收好了。” 老人把包袱放在桌上,伸手掏出一张符纸递给宇文垒道:“这次跟你楚大叔出谷,以他的能力想必平常的符咒是用不到了。 这是一张隐身符,关键时刻可保你一命,咒语待会我传授于你,就当是你十二岁的生日礼物吧,你都过了十二岁了,爷爷还一直没机会送你礼物呢。 我保留的最后两张驭风符你和保山已经用过了,所以这次你和楚大叔只能步行出谷,还好你楚大叔修为高深,让我很是放心……” 老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宇文垒再也禁忍不住,一把扑过去搂住爷爷,“呜呜”的哭了。 翌日清晨,一大一小行色匆匆的二人穿过林间小径往谷口走去。 “转过前面的瀑布,就是谷口了。出了谷口,再趟过一条深陡狭窄的山涧就是虎跳崖,翻过虎跳崖在峭壁上有一条崎岖的山路,我们沿着山路就可以下山了,不过下山途中会经过一片森林,到时候不要迷路才好。” 没错,在前方说话的大人正是楚庄,宇文垒紧跟在后面,一脸的黑线,我们的村子还真隐蔽啊,难怪叫隐秘村。 两人刚走到瀑布边,一个身影从瀑布后闪了出来。楚庄一怔:“师姐,你怎么来了?” 跟在后面的宇文垒也是一愣,这不是保山哥家的近邻孟婶吗,她竟然是楚大叔的师姐,真是不可思议啊,好在宇文垒小脑瓜足够灵光,乖乖地上前喊了一声:“孟婶好!”就躲在了一边。 吴琼英伸手摸了摸宇文垒的头顶,和蔼地说道:“好孩子,出去后切不可惹是生非,要跟着你楚大叔勤加修行,你的事,宇文大叔已经告诉我了,你以后会有一番大作为!” 宇文垒点点头,默默躲在一边,看他们交谈。 楚庄看了一眼宇文垒转头对吴琼英道:“师姐,我打算把他引入重阳观,拜在掌门师弟门下,你意下如何?” 吴琼英略一沉吟,开口说道:“咱们师兄妹六人中,大师兄年事已高,早已不收弟子,自从把掌门之位传给六师弟后更是沉迷于修行,不问世事; 二师兄虽修为高深,但并不擅长调教弟子,这么多年他门人虽然众多,却没一个有出息的; 我自不必说了,那件事后就散去了一身修为,随夫隐遁在这山谷之中; 而你又桀骜不驯、放荡不羁,不是耐得住性子教徒弟的人,再加上你又常年不在观中更没法专心教导于他; 五师弟资质稍差,灵气只有四段,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灵力过三级了没有;这样看来就数六师弟最合适了,二十年前我离开重阳观时,他才二十出头,便已是除了师父他老人家外,唯一能和大师兄、二师兄过数百招而不败的人。 六师弟为人沉稳老练,修为更是深不可测,更何况听你说过,他到目前还没招收徒弟,想必是选徒极其严格,我看他确实最为合适。” 楚庄点点头,开口道:“师姐所想,也正是我所想。对了,师姐在这里等我有何事吩咐?” “也没大事,只是提醒你这次出谷务必小心,另外告诉你保山和三爷出谷时,背着一把刀,那把刀并不是他常用的雁翅刀,你可以朝这个方向调查一下,也许会有收获也说不定。” 楚庄眼睛一亮,朗声说道:“多谢师姐提醒,不过你一人回去没问题吧?” “怎么会是我一人呢,你孟大哥就在林子边的山头上等着我呢。”吴琼英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开口道。 “那就好,告辞!”楚庄说完,一把拉过宇文垒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去了。留下吴琼英一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地。 楚庄在前面带路,宇文垒紧跟在后面,二人施展出真气提纵术,如同两只迅速敏捷的灵猿在悬崖峭壁间闪挪腾跃。 当来到之前提到的那一大片森林前,楚庄才停下脚步,转身对后面气喘吁吁的宇文垒淡淡的说了句:“找个地方休息片刻,让你的真气恢复几分再走。” 这一路狂奔,几乎消耗了宇文垒八九成的真气,这也幸亏他一个多月来刻苦修行,使丹田大了不少,真气才能储存更多,要是放在以前早就消耗殆尽了。 宇文垒不再说话,找个地方盘膝坐下运功调息,楚庄一个纵身跃上附近一棵大树,查看下山的方法。看了良久,才从上面飘落下来。对着宇文垒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21) 宇文垒缓缓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对楚庄说道:“楚大叔,孟婶说的那把刀我见过!” 楚庄脸色一凛,沉声问道:“你可确定?” 宇文垒用力点点头,说道:“我确定见过。当时保山哥陪着我寻奇我们在一个荒谷之中遇见了一条大蟒,那蟒蛇朝着我们喷了一口黑雾,是保山哥用那把刀劈散了黑雾,他说那把刀是他十三岁时三爷爷给他的生日礼物,天生带有灵气。 因为当时情况危急,我也没细看,不过当时……” 宇文垒停顿一下,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犹豫着说道:“保山哥挥刀一瞬间,一道红光一闪而过,然后黑雾就消失了,我当时以为是贴在上面的驭风符驱散了黑雾,现在仔细想想,也不尽然。” 楚庄听完后,思索再三问道:“你确定是红光?” 宇文垒一脸真诚道:“应该可以确定,当时保山哥和我都在黑雾之中我制造的结界里,他挥刀时我撤掉结界,周围都是黑雾,还是很明显看出是红光的。” 楚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看了看森林的方向说道:“这片森林方圆很大,一不小心就可能在里面迷路,为了节省时间我们走上面。”说罢跃上刚才的那棵树,宇文垒无法也只得翻身跃上。 两人在树上跳跃着穿梭而行,大约行了一柱香的功夫,楚庄突然停下一把拉住宇文垒躲在树枝后面,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并伸手指了指地面。 宇文垒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地扒开树叶往下一看,一条大蟒盘在地上昂着头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的藏身之所,这不正是那条青鳞巨蟒吗? 宇文垒惊出一身冷汗,急忙说道:“楚大叔,这正是我刚才说的大蟒蛇,没想到它负伤后逃到了这里。咦?不对啊,它不是瞎了一只眼睛吗,怎么也好了?” 楚庄哼了一声,并不答话,随即双脚在树枝上一弹,人已跃到空中化符为剑,大喝一声劈了下去。 青鳞巨蟒估计也是没想到敌人说打就打,慌慌张张的张开大嘴朝着来人“噗”的一下喷出一口黑气。 宇文垒大喊道:“楚大叔小心!”双手掷出数枚符镖,同时也跳下树来,准备接应楚庄。 钢镖一下子全部都钉在巨蟒的尾巴上,同时楚庄一抖衣袍,也安然无恙的从半空中的黑气中冲出,更是如凶神恶煞般杀到巨蟒头顶,巨蟒见既没有吓到两人,黑气也不灵验,扭头就逃。 楚庄这一剑正好劈在巨蟒的尾巴上,齐刷刷的掉了下来。 断尾不停的在地上扭动来扭去,逐渐变小,这不是树蜥的尾巴吗? 两人均是一愣,巨蟒负痛趁机钻入灌木丛中。“胆敢戏弄我!”楚庄随即明白过来,伸手掏出一张符纸念念有词,然后抛向灌木丛上方,两指并拢,同时喊道:“冰坠大冰雹!” 那纸符迎风化作一个巨大的冰雹,看上去比山神庙前的石狮子还要大上三分,呼啸着砸了下去。 藏在“巨蟒”头顶的东西见此情景吓得魂都丢了,赶紧钻出来扑楞楞飞走了。大冰雹“砰”的一声落了下来,直接砸在“巨蟒”头上,把头砸了个稀巴烂,同时地面也砸了个大坑出来。 宇文垒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楚大叔真够猛的呀,我和保山哥费尽心机都没占到便宜的大蟒,被他一下子就解决了。 “你可看好了,这不是你说的那条大蟒蛇,只是一头大树蜥,它化作巨蟒想吓唬我们,估计是想吸收我们的灵气。”楚庄指指远处已经变回原形的树蜥道。 果不其然,两人脚下的蛇尾,远处大冰雹下的蛇身都化回了原形,正是一条大树蜥所化。 宇文垒松了一口气,却又疑惑道:“说来也奇怪,它变化的巨蟒和那条青鳞蟒蛇还真一模一样,就差瞎了一只眼睛,不然还真分辨不出来。”不远处,躲在某一片树叶下的那个东西听到这里,一展翅飞走了。 楚庄淡淡道:“估计是它刚才在森林边缘偷听到我们的谈话,然后跑到这里,按照你所述变成一模一样的蟒蛇。不管那么多了,已经耽误不少时间,走吧。” 说罢他看准方位,一跃而起。是楚大叔说的那样子的吗?难道这树蜥的速度比我们还快?宇文垒还在疑惑不解,抬头一看楚庄已经走远,只得暂消疑虑匆忙跟上。 两人一路无话穿过森林,来到山下,山脚下不远处就是凤来镇。 凤来镇原名安慈村,它本是这凤鸣山下寂寂无闻的一个小村落,后来曾有人在这里目击天降祥瑞似有凤凰落下,遂认为是大吉之地纷纷来此定居。日久人口聚集,商贾辐辏,便划村为镇,名为落凤镇。有人提出异议,认为这“落凤”二字不好,遂改为凤来镇。 从凤鸣山上流下来的溪水到了这里汇集成一条河流,把凤来镇从中间一分为二,河面上来来往往的商船川流不息,俨然一座繁华重镇。而把这重镇两半连接在一起的,就是河面上那一座座的拱形石桥。 此刻,楚庄和宇文垒正站在其中的一座石桥上。宇文垒这是第一次出山,看什么都好奇,他惦着脚尖,手搭凉棚东张西望,好像两只眼睛都不够用。正当他看到兴头上时,楚庄一扯衣袖,说道:“放收敛点,等会到了邱府你可别像现在这样给重阳观丢人现眼!” (22) 宇文垒放下手来,乖乖说道:“我知道了。楚大叔,您刚才说的邱府是什么地方?” 楚庄边走下石桥边说道:“二十年前,你口中的孟婶,也就是我师姐离开重阳观到凤鸣山中隐居。我当时在后面尾随而至,路过这凤来镇无意中救下一个姓邱年轻人,谁知道这年轻人精明强干,后来竟成了这富甲一方的员外爷。他念及我的救命之恩,只要我到这凤来镇必极力邀我去他府上落脚,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了。” 宇文垒眨巴着眼睛问道:“楚大叔,那位邱员外是怎么知道您什么时候到这凤来镇的呢?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不成?” 楚庄淡淡说道:“未卜先知的本领他没有,不过在这凤来镇他却有只手遮天的能力。凤来镇一共有四家客栈,全是他开的,只要我踏进任何一家客栈,不出半个时辰他必亲自赶来相迎,后来我为了省去这些麻烦,只要下山就直接奔他邱府而去。”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宇文垒恍然大悟。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聊来到一处大宅跟前。 好气派的府邸,光是门前蹲着的两个大石狮子就比隐秘村山神庙里的大上一倍不止,此时大门紧闭,上有一匾,匾上铁画银钩“邱府”两个大字。 “就是这里了,速速上去叫门。”楚庄拍了拍呆若木鸡的宇文垒,低头吩咐道。 宇文垒“噢”了一声,上前抓住门环,“嘭嘭嘭”叩响了大门。片刻,里面“吧嗒”一声,传来拉开门闩的声音,宇文垒后退一步,随即大门打开,露出一个小厮的脑袋,看了看宇文垒问道:“小孩,你找谁?” 宇文垒刚要回答,小厮一抬头看见了站在路边的楚庄,马上神情大变,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是画上的……哦,不对,不对,您是楚居士吧,快请进,老爷这几天盼您来都快急疯了。” 说完急忙推开大门迎二人进来,还忙不迭的朝门里喊道:“快去禀告老爷,楚居士到了!” 宇文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搞什么鬼,随看了看楚大叔,虽然脸上看不出表情,您的心情估计也是和我一样吧。宇文垒暗暗想着,谁知好巧不巧竟被楚庄抓了个正着。 楚庄瞪了他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说,小鬼,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待会儿再和你算账。吓得宇文垒伸了伸舌头,赶紧躲到了后面。 楚庄一提长袍,刚刚迈过门槛,就听见一声惊喜的声音喊道:“恩公,果然是您来了,这下邱府有救了!” 宇文垒好奇,在后面伸出脑袋看了一眼,就只见一位员外爷伸出双手,风风火火跑了出来。这位邱员外年过四十,七尺身材,头顶青纱巾,穿一领皂沿边丝绸长衫,腰系紫罗銮带。他大步流星奔到楚庄面前俯身就拜,嘴里还喊道:“恩公,再救我一次!” 楚庄面不改色,一弯腰把他搀了起来,嘴里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邱员外站起身来急急说道:“最近邱府闹鬼,搅得全府上下不得安宁,我就盼着您来了,这下可有救啦。” “闹鬼,有多长时间了?”楚庄随口问道。 “细细算来有一个多月了吧。请恩公到里面上座,在下给您细细道来。”邱员外回过神来,恢复常态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才发现后面的宇文垒。 楚庄不待他开口相问,抢在他前面说道:“这是六师弟的徒弟,我带他云游一番,长长见识,唤作宇文垒。” 宇文垒满脑门的问号,我都还没见过师父,您竟然说是带我出来云游一番。楚大叔啊,楚大叔,您可真会瞎掰呀。 “啊,宇文少侠原来是重阳观观主的徒弟,快请进!”邱员外连忙一并把二人引进前厅,看茶落座。待两人坐定后,这才娓娓道来: “估摸着在上个月初,细算起来据今儿有四十天有余,有三更时分,我在书房查翻陈年旧账,突然蜡烛无风自灭。 我也没当一回事,就喊小厮上灯,谁知连喊数声也不见小厮应答,我无法,只得自己摸索着找火折子,当时还嘟囔这些小厮真是越来越耍奸使滑,要是老管家还在哪会让我这般辛苦,不待吩咐早就掌灯进房了。 谁知我刚点上蜡烛,就看见一个黑影向我扑来,吓得我大叫一声,蜡烛掉在了地上顿时熄了。那黑影刚要近身就被恩公您送我的护身符一下子弹开,‘嗷嗷’叫着跳出窗户逃跑了。 我赶紧爬起来点上蜡烛,借着光到门口一看,两个小厮都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我摇醒他们俩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小厮都说站着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我后来又检查窗户,发现窗户被那黑影撞破了个海碗大的洞,我想这应该是野猫或者狐狸来作祟,也就没当回事第二天让家人补上也就罢了。 谁知道这东西报复心极强,被护身符弹开后,估计是弄疼了,就变着法儿来折磨我。 它知道无法近我身,就今天上仆人的身,明天上夫人的身,搞得整个邱府不得安宁,已经被它害死了几个身子单薄,胆子小的,现在是人人惶恐不安,几欲作鸟兽散。恩公,二十年前承蒙您搭救,这一次您可要再救我于水火啊!” 说完,泪如雨下,倒头就拜。 (23) “起来吧,成什么样子了。”楚庄呷了一口茶,轻描淡写的说道。邱员外结交楚庄多年,识得他的脾性,知道他这般如此便是有相帮之意,喜滋滋的站起身立在一旁。 “我且问你,这妖邪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来?”楚庄随口问道。 “恩公呐,这邪祟是天天都来祸害我呀。要说没来,就只有上个月初九那一次,那天管家邱安在外面请来了个云游老道,说是能降妖驱鬼。我大喜过望,赶紧请进府中好生款待。 果然那天夜里妖邪没来惊扰,我还以为它怕了这道士不敢来了,就留他在府中多住几日,等到彻底除去这个麻烦再行离开。 谁知道第二天夜里,二更天不到,那妖邪就现身了。也不知道它使了个什么法,竟直直上了那老道的身,以致得老道疯疯癫癫,忽哭忽笑,真是丑态百出啊。就这样闹腾到早上,那邪祟才自行离去。临走前还落下话来,说什么我断了它的修行,不搞到我家破人亡,誓不罢休!” “原来是这样啊,有意思!”楚庄若有所悟道。突然他好像想起什么,接着问道:“我记得你府上以前的管家是个老头,名字叫什么来着,应该不是叫邱安吧?”楚庄嘬着牙花子,苦苦思索。 “回恩公,那是老管家,叫邱桐成,半年前就因病去世了。他没儿没女,孑然一身,无所依傍。我见他可怜,再加上我也从小就受他照顾,便给他养老送终。 他的坟茔就选在山脚下一个僻静之地,以免有人打扰。邱安是我新提拔上来的管家,跟着我也有些日子,我看他办事机灵,为人还算诚恳,就升为了管家,替我打理内外。他今天一早就出去找能降妖除魔的高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没想到恩公您竟然不请自来,我邱府……” 楚庄摆摆手,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来往院中走去。宇文垒、邱员外一行人赶紧跟上。 这邱府占地极大,可以说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檐牙高啄,廊腰渐转,檩椽都不知用几千万根。宇文垒跟在后面眼睛都看直了,要不是有众人在场,肯定是止不住手舞足蹈起来,这哪是人住的地方,明明是神仙的居所嘛。 楚庄指了指远方一处幽静之所,开口问道:“那是你的萤窗吧?”邱员外尴尬地笑了笑,上前说道:“恩公玩笑了,我也是附庸风雅罢了,哪里在里面读过一天书,只是用来查阅账本,核对账目如此而已。” 宇文垒好奇,忍不住问道:“楚……师伯,什么是萤窗呀?” “萤窗就是勤学苦读的地方。”楚庄说完就踱步走了过去。 切,书房就书房嘛,偏说什么萤窗。宇文垒暗暗道,楚大叔又在卖弄文采了,去年就给我吟什么乱七八糟的诗文,让我一头雾水,今天又来这一手叫我丢人。楚大叔呀,楚大叔,您既然文采这么好,咋不去考状元咧。 邱员外领着二人把邱府上下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这才回到前堂。 这正房中央挂着一幅人物肖像画,画中人物栩栩如生散发长袍立在绝壁,正是楚庄。 宇文垒赞叹道,怪不得这邱府的上上下下无不知晓楚大叔啊,看他毫不在意,想必是早已见怪不怪了。 待两人落座,邱员外问过恩公还没用饭,赶紧吩咐人准备饭菜端了上来。两人用完饭,有仆人引着去上房休息。 打发掉下人,楚庄随口问宇文垒道:“阿垒,你对这件事由什么看法?” 宇文垒毫无防备,被楚庄这么一问不由得思量一番:“这邪祟借老道之口,说邱员外断了它的修行,看来他们之前是有梁子结下的,也未必是它主动招惹邱员外,至于其他我就看不出来了。” “嗯,这一点可以肯定。还有一个疑点,为什么它只单单在上个月初九没有现身?是怕了吗,有可能,但绝对不是怕了那坑蒙拐骗的野道士。你想想上个月初九是什么日子?”楚庄接着分析道。 宇文垒嬉笑着,随口答道:“我只知道上个月初八是我生日。初九嘛,我生日的后一天呗,还不是什么稀松平常的日子。不对!” 宇文垒突然想起什么,面色凝重缓缓说道:“难道您意思是说它那天没来,是和黑袍人袭击隐秘村,三爷爷和保山哥离村有关?” 楚庄点点头:“没错。以我推测黑袍人袭击隐秘村之后并未远离,而是当天夜里选择了在这凤来镇落脚。他释放的强大灵压与常人倒是无妨,邪祟鬼怪却唯恐避之不及,纷纷躲藏。所以说这也是为什么它只有那天没来的合理解释。” 宇文垒豁然大悟,连连点头:“楚大叔言之有理。不过您知道这是什么妖邪作祟吗?” “哼,不过是一只不足百年道行的黄皮子罢了。”楚庄冷哼一声,继而说道:“刚才我趁在院中巡视之际,隐隐闻到一股黄皮子的臭味,尤其在那书房更甚于此。至于它为什么和邱员外结仇,我想应该和老管家邱桐成有关。” (24) 是夜,楚庄和宇文垒静静的坐在房中,等待妖邪现身。“咚!——咚!咚!”外面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经三更了,妖邪怎么还没现身?”宇文垒有点沉不住气,低声问道。 “别急,快要来了。”楚庄沉声说道。话音刚落,前堂传来了吵杂的声音,隐隐约约还有人喊道:“不好啦,老爷被鬼上身啦!快去请居士,快去呀!”听上去像是傍晚时分才匆匆赶回来的新管家邱安的声音。 宇文垒一惊,转头问楚庄道:“楚大叔,邱员外不是随身携带着您给的护身符吗,难道护身符也不管用了?” 楚庄沉着脸,边走边说道:“走吧,看看就知道了。”说完推门走了出去,宇文垒也站起身来紧紧跟在楚庄后面。 两人刚走出房门,就见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跑过来,见到楚庄二人便连挥双手高声喊道:“楚居士,您快去前面看看吧,老爷被鬼上身正在发疯呐!” 楚庄迈开大步沉声说道:“我已知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儿晚上用过膳后,老爷送走您和宇文少侠,就一直陪着夫人在前堂闲谈。 三更时,管家让我给老爷、夫人奉茶,我端着茶水刚走到回廊下就听见夫人慌慌张张的喊叫,我当时以为又是夫人被附体了呢。 谁知道推开门一看,原来是老爷被鬼上身啦,唉呀老爷状若癫狂,神志不清,嘴里还不停的胡言乱语,比平常人被俯身更是可怖数倍不止啊!楚居士,您就快去看看吧。” 楚庄随仆人急匆匆来到前堂,只听得人声鼎沸。众人看见三人到来,立刻闪出一条道来,邱员外的夫人陈氏看见救兵到来,也顾不得礼数,赶紧上前扯住楚庄的衣袖,哀声求道:“楚居士,快救救老爷吧,求求您了!” 楚庄低声说道:“夫人尽管放心。”便迎着疯疯癫癫的邱员外走了过去。 宇文垒刚要跟上,突然手腕被人大力抓住,他仰头一看,原来是管家邱安。 邱安婉言说道:“老爷在前面发疯甚是危险,小的还是劝少侠留在此地为好,以免伤着您,老爷的事还是交给居士去办吧。” 宇文垒刚要挣脱,忽然就感觉浑身无力,几欲昏倒,他双目逐渐模糊,想开口呼救却没力气叫出声来,只感觉身体里的灵气从脉口处被源源不断抽了出来。 这邱安绝非善类,他想要吸收我的灵气。宇文垒暗暗心焦,他越是挣扎越是昏眩。邱安趁机伸出另一只手扶住宇文垒的身体慢慢退出人群。 “哼哼,没想到这次终于来了个撑住点的,不过只要我不离开他的身体你能奈我何。” 邱员外看见来人,停止住癫狂盯着楚庄,恶狠狠的说道。虽然这声源的确是从邱员外身上发出来,可明显不是他的声音,完全是一个陌生男子的说话语气。 楚庄在邱员外跟前站住脚步,平静的说道:“我识得你的本相,想要驱你也易如反掌,我只想问你,上月初九你为什么没来?” 那邪祟没想到楚庄会有此一问,不由得一怔,随即想到上月那次没来之因,瞬间吓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楚庄继续说道:“不妨告诉你,我和让你如此胆颤的人交过手,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手段了。”说完眼中精光一闪,杀机顿现:“邱员外到底与你有何冤仇,你搅得他合府上下不得安宁,再不速速离去,小心落的个形神俱灭!” 邪祟明显胆怯,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我本是在那山脚下修行多年的黄仙,并无惊扰世人,谁知半年前他邱府死了一个管家,便把他埋在我处,不但捣毁我的洞府,更是把我的子子孙孙除了个干净。可惜我当时进山修行并不在家中,当我回来后见此情景,便来找他讨个说法,谁知又被他所佩戴的护身符所创。真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怎肯善罢甘休!” “果然不出我所料!念他并非有意毁你洞府,虽然杀了你的子孙,你也害死他几名家丁,不如听我相劝速速离去,两不相欠。”楚庄劝慰道。 黄皮子想到死去的子孙,受到刺激,高声尖叫:“不行,我今晚好不容易占了他的身体,不夺了他的性命岂不是便宜了他,休要拦我!”说完张牙舞爪的像楚庄直扑过来。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后退。楚庄不为所动,待到邱员外的身体进到跟前,出手如电,“啪”的一道符纸贴在邱员外额头上。 邱员外顿时浑身抽搐,似乎十分痛苦,片刻一团黄气从身上跌落下来,众人见此情景无不逃避躲让,生怕被那邪祟上身。那“黄气”在地上打个滚儿露出本相转身欲逃,大伙儿这才看清,正是一只年迈的老黄皮子。 楚庄一手扶住摇摇欲倒的邱员外,一手掷出符纸,那符纸不偏不倚贴在黄皮子背上,顿时动弹不得。楚庄口中喝道:“中了我的禁锢符,现在还想逃吗?” 黄皮子无法再移动分毫,吓得它抖似筛糠,由于它离开人身,无法再口吐人言,只能磕头如捣蒜,请求楚庄饶命。 第五章:恩怨(25) 屋外廊檐下的角落,宇文垒被邱安所制,逐渐呼吸不畅,意识也开始模糊,他吃力的想抬起手臂,却感觉重如千钧,无法移动丝毫。 就在他昏过去的最后一瞬间,脑海中仿佛传来紫绡的呼喊:“宇文垒,一定要撑住啊!”就此失去知觉。邱安狞笑着:“这次我看你怎么逃,我要吸干你的灵气!咯咯咯。” 邱安正在得意中,忽然间从宇文垒被扣住的手臂里伸出一根藤条,藤条迅疾如风缠住他的脖子,邱安大惊失色,刚要伸手撕扯,在电光火石间,藤条一扯一带直直的把邱安扔了出去。“咣当”一声撞在花坛里的花架上。 众人听到屋外有响动,纷纷提着灯火出来查看,楚庄趁势把意识渐渐清醒的邱员外交给陈氏和众丫鬟搀扶,环顾一眼四周,疑惑道:怎么没看见阿垒那臭小子,刚才不是还跟在我后面吗?边想边抢步走了出去。 宇文垒一旦摆脱钳制,大脑便逐渐恢复了意识,藤条“刺溜”一声缩进了手臂之中。宇文垒知道大敌当前,赶紧自行调息真气,片刻力量终于回到体内。他一扬手,指间夹着三张飞镖符,怒声喝道:“大胆的妖人,竟然想暗箭伤人,待我收拾了你!” 下人们赶过来围在一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胆子大的举着灯笼朝花坛里一照,吓得直接跌倒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喊道:“唉呀妈呀,不好啦,邱管家被宇文少侠扔进花坛摔得满脸是血,看样子是活不成啦!” 几个平时和邱管家要好的仆人,赶紧跨进花坛想要去搀扶他。宇文垒厉声喝止道:“还不快退开,他不是你们的管家,他是妖邪所化!” 众人无不惊悸不安,纷纷议论道,那黄皮子不是已经被楚居士给收服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这邱府里到底几个邪祟啊? “邱安”以手撑地,缓缓站起,满脸的鲜血在烛火的照耀下愈发显得可怖。仆人们见了无不吓得远远躲开,有个胆子小、离得近的更是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哼,人类的身体真是孱弱,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占据人类身体的原因。不过你的灵气可真美味啊!”假邱安伸出舌头,舔了舔淌到嘴角的鲜血,盯着宇文垒,说道。 宇文垒手一抖,三张符镖疾驰而出,假邱安想要侧身躲开,可这普通人的身体操纵起来异常笨拙,他刚要晃动身形,飞镖就到了跟前,哧、哧、哧全部钉进了身体里,痛的他扑通一声又趴在地上。 宇文垒一击得手,刚要使出后招,楚庄从屋里闪出,高声问道:“且慢!阿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文垒一扭头,楚庄已经到了跟前,满脸疑惑的打量着他。宇文垒见楚大叔赶到,这才放下心来。他把怎么被这妖人胁迫,吸收自己的灵气,最后自己怎么反击,全都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只是他在昏迷的一瞬间,并不知晓是紫绡的元灵保护了自己,把假邱安扔进了花坛。 楚庄静静地听宇文垒诉说完毕,瞧了瞧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邱安”,缓步走了过去。宇文垒在后面焦急万分,也忘记了改口,大声喊道:“楚大叔,你要小心,我刚才并未伤及他的要害,他还活着。” 宇文垒话音刚落,“邱安”一抬头,嘴巴张大到极致,“啊”的一声,一道闪光飞了出来。闪光直扑向楚庄面门,楚庄侧身躲过,闪光在空中打了个旋儿,趁势飘飘悠悠的飞到正堂之中。 “这是悟心虫,看来已经吸收了不少的灵气,都通体发光了。”楚庄低声说道。 “楚大叔,那些都是我的灵气,全被他吸光了!”宇文垒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这段日子白修行了,看来又要重头开始了。 不过又转念一想,这幸亏是吸食我的灵气,毕竟我还可以再凝聚出来,只是费些时日罢了。要是吸收的是楚大叔的灵气,他可就终生都无法使用灵力了。 “你尽管放心,只要在一柱香的时间打倒悟心虫,灵气还会回到你的体内。”楚庄安慰宇文垒,接着道:“它吸了灵气,不赶紧逃之夭夭,竟然还往屋中躲藏,真是蠢到家了。 不好,它想……”楚庄突然明白悟心虫的目的,飞身跃进屋中。 宇文垒听楚大叔这么一说,真是又惊又喜,赶紧也跟着跑进了屋。众仆人见此情景,有几个好奇的,也稀稀拉拉跟了进去。 屋内,陈氏和丫鬟早搀扶着邱员外躲进了屏风后。邱员外大着胆子,隔着缝隙往外看,那黄皮子正瑟瑟发抖的趴在地上,突然一道白光破门而入,嗖的一下子钻进了它的身体里,黄皮子一下子就摆脱了禁锢符的控制,站立起来。 这突发的变故,吓得邱员外几欲跌倒。这时候,楚庄和宇文垒也先后赶到。楚庄指着黄皮子喝道:“悟心虫,你以为躲进它的身体里就能逃得掉吗?”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符,念念有词。 (26) 悟心虫钻进黄皮子体内,见二人进来,咯咯的笑着,一摇尾巴,“噗”的一团黄烟从后面喷了出来。 楚庄正在聚精会神念动符咒,只闻到一股恶臭扑鼻而来,熏得他头晕目眩,恶心呕吐,赶紧掩鼻后退,聚起的真气顿时散了。邱员外刚被黄皮子上过身,体质羸弱,被臭的一下又晕厥了过去。 楚庄拉住宇文垒退出屋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说道:“受此奇耻大辱!胆敢戏弄于我,真是岂有此理。”宇文垒脸色苍白,抬头问道:“楚大叔,现在该怎么办?” “哼,看我用冰坠大冰雹砸死它!”楚庄怒不可遏。说罢再次掏出纸符。 躲在屋里的黄皮子听见楚庄说“冰坠大冰雹”几个字,本能的打了个哆嗦,一扭身又幻化成那条青鳞大蟒风驰电掣般爬出屋子就想逃命。 众人看见一条青鳞大蟒游走出屋子,无不吓得四散逃命,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宇文垒指着大蟒对楚庄喊道:“楚大叔,这才是我在荒谷中遇见的那条蟒蛇,你看它瞎了一只眼睛。” 楚庄见大蟒游走出屋外,开口对宇文垒说道:“这是悟心虫躲在黄皮子里所变,详情待会再给你解释,我现在要把它从里面逼出,你从旁襄助”说罢,另一只手化出符剑,一抖剑花朝巨蟒刺了出去。 悟心虫智商低下,并不知道随机应变,它只会躲在暗处偷听人们说话,变化出他们心中最惧怕的样子。此刻它变幻成的青鳞大蟒和宇文垒口中所述一模一样,于是认为楚庄、宇文垒二人一定惧怕至极。 它见楚庄挺剑刺来,张嘴就喷出一口黑气。 见到黑气,楚庄下意识转身要躲,突然想到这并非是那臭气,于是纵身跃上半空,伸手掏出禁锢符,低声诵起咒语。 这禁锢符和傀儡符同属于羁系咒符,不同的是傀儡符仅可以对人类使用,而禁锢符可用于一切生灵,视对方灵气、真气的大小,判断是否需要吟咒。 巨蟒朝着空中接连喷出黑气,宇文垒趁机掏出符镖射向它唯一的一只眼睛,巨蟒大惊,摆尾扫过。恰在此刻,楚庄禁锢符咒也吟诵完毕,他一抬手,纸符打在了巨蟒的身上,巨蟒顿时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楚庄飘落下来,挥剑朝青鳞巨蟒头顶直劈过去,吓得悟心虫赶紧从巨蟒头顶钻出,展翅欲逃。 要是放在平时,在如此黑夜之中定能逃脱,可偏偏它刚吸收了宇文垒的灵气,浑身闪着白光,就是个移动的标靶。宇文垒岂容它逃走,扬手一符镖,把它扎死空中,掉在地上。那悟心虫吸收的灵气顿时散出,飘飘悠悠又回到了宇文垒体内。 青鳞巨蟒失去了悟心虫的操控,逐渐变小,很快又恢复成黄皮子的模样,它这次受到更加强大的禁锢符束缚,知道无法逃脱,遂闭目等死。 众人见楚庄和宇文垒施展神通,杀死悟心虫,重创黄皮子,无不欢欣鼓舞,拍手称快。 随后,楚庄走进屋内救醒邱员外,有陈氏和丫鬟们相扶来到院中,又吩咐几个胆子大的仆人把邱安的尸体从花坛里抬出来,这才开口对邱员外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半年前,邱府的老管家邱桐成去世,邱员外念老管家身世可怜,又对自己忠心耿耿,于是请人给老管家选了个风水好的坟地。谁知在当天掘坑下葬时,挖到了黄皮子的洞穴,仆人们不知利害,把这些黄皮子一家大小尽数打死。我说的没错吧?”楚庄看了看邱员外,问道。 谁知邱员外摇摇头,开口说道:“老管家出殡那天我并未随行,一切都是有邱安安排,回来后也没见邱安说起过这事。” 人群中有个仆人躬身说道:“回老爷,事实的确如楚居士所说,那天我们挖到了黄皮子的窝,也不知道是谁提议,大伙儿一拥而上把它们都打死了。邱管家认为这不过是小事一件,并没让我们给您汇报。” 人群中有几个仆人也随声附和道:“是的,是的。” 楚庄点点头,指了指趴在地上的老黄皮子,继续说下去:“这只黄皮子是它们的祖宗,已经修炼了些年头。不巧它那天进山修行并不在家中,待它回来后,看到家中遭此横祸,定然是愤恨不平。于是它就在当天夜里潜进邱府,伺机报复。谁知它在偷袭邱员外时,又被我赠予的护身符所伤,新仇旧恨让它彻底失去理智,于是它便盘踞在邱府誓要挣得个鱼死网破。” 邱员外开口问道:“恩公,此话怎讲?” 楚庄解释道:“它已有了道行,照此修炼下去,未必不能悟得大道。现在它一心复仇,早就偏离修行正轨。再者,它频繁附在人身,对它自己本身也是极大的危险,说不定哪天就将遭遇天罚。” 邱员外点点头:“原来如此啊!”那老黄皮子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动也不动,一心等死。 楚庄看了一眼老黄皮子,接着说:“它想方设法要害邱员外,可员外有护身符在身,始终无法得手。它附上其他人的身也无非是想吓唬员外,结果员外没吓死,却吓死几个羸弱胆小的。今天我和阿垒的到来,让它彻底绝望了,就在它准备放弃时,一个人又让它看到了希望。” (27) “没错,那个人就是管家邱安,确切地说,是‘活死人’邱安。”楚庄淡然说道。 众人听到这里,一片哗然。纷纷议论道,楚居士竟然说管家是活死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楚庄待到众人安静下来后,继续说下去:“白天时,我和阿垒在山中森林里遇见一条青鳞大蟒蛇,就和刚才大家见到的一模一样,只是那条蟒蛇两只眼睛都是完好如初。后来它被我用‘冰坠大冰雹’术砸死。死后,大蟒蛇恢复原形,竟然是一只树蜥。我当时很奇怪,树蜥如果能有幻化蟒蛇的法力,绝对是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那时阿垒也说,那条蟒蛇和他曾经遇见的一条一模一样,除了瞎一只眼之外。” 宇文垒点点头,表示同意楚庄所说。 楚庄略一斟酌,指了指邱安的尸体,接着说道:“当我看到从他口中飞出来的虫子,一切就已水落石出。那飞虫唤作‘悟心虫’,多栖息在深山大泽之中,极少染指人类居住的村落。 这虫子有个特性,喜欢偷听在深山里行走的旅人,窃取他们的思想,然后幻化出旅人心中恐怖的存在,故称之为‘悟心’。它本身灵气极少,基本无攻击能力,只有靠强占其他生灵的身体才能幻化。 今日午时,在山林里它偶然偷听到我和阿垒的对话后,于是便飞到前方我俩的必经之地,钻进一只树蜥里幻化出阿垒口中所说的青鳞巨蟒,后被我所击杀。不想给它趁乱逃走,躲在一旁继续偷听了我们的谈话,获得了那巨蟒的更多信息。” 这时,扎入悟心虫的钢镖时间已到,楚庄一挥衣袍便把纸符收入袖中,随后指着掉在地上的死虫子,引着众人上前观看。 宇文垒、邱员外等人俯身看去,这悟心虫大小等同于婴孩的拳头,状如瓢虫,有翅和触须。楚庄见众人围观完毕,抛出一张符纸,轻飘飘落在悟心虫上,接着单手掐诀念咒,噗的一声,火焰升腾,悟心虫化成了灰飞烟灭。 完毕后,楚庄才说道:“山中精怪生命力顽强,以防万一它再危害百姓,只好出此下策。”然后他接着刚才的话头往下讲: “它一路尾随而至,知道了我和邱员外的关系。后来又在这邱府之中,找到了躲在暗处的黄皮子,因它本就擅长悟心,而这黄皮子又执念强烈,自然是被它轻易找到。 这悟心虫为了达到吸收阿垒灵气的目的,决定利用黄皮子。于是它钻进了傍晚才回来的管家邱安体内,吸食了他的脑髓,控制住他的身体。就这样,找机会趁邱员外不注意扯掉了他佩戴的护身符。我这护身符能辟妖邪精怪,但对邱安这样的活死人却是无效。” 听到这里,邱员外赶紧摸了摸腰间,急急说道:“没错,恩公赠予我的护身符的确不见了!” “不急,待会我再赠你十个八个。”楚庄淡然说道。 邱员外心花怒放,连忙打拱作揖。楚庄摆摆手,接着说下去:“后面的事情,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黄皮子见邱员外身上的护身符已被人摘去,自然是迫不及待的上了他的身,而这悟心虫也趁乱钳制住阿垒,吸收了他的灵气。不过现在悟心虫已除,灵也回到阿垒体内,只是这邱安死的冤枉,员外你就抚恤他的家人,厚葬了他吧。” 邱员外连连点头,口中应声:“是,是,是。一切都按照恩公说的去做。” 待其他事了,楚庄缓步走到黄皮子面前,愠色问道:“你不听我劝,闯下大祸,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黄皮子紧闭双目,双耳下垂,万念俱灰只盼速死。 “我不杀你,念你一身妖气还算纯正,看来是并未走入邪道。能有这种修行已属不易,你去吧!”说罢,楚庄一挥手,召回贴在黄皮子背上的禁锢符。 黄皮子本以为大限已至,谁知道竟峰回路转。如今束缚已除,它睁开眼睛,看了看楚庄,目光柔和,似乎有话要说。 楚庄从袖中掏出一张纸符,贴在黄皮子前额上,随即用手按住,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捻诀放在胸前,一人一妖心神合一。此乃悟心符,是先人们根据悟心虫的能力改造而成。 过了片刻,楚庄收了手诀,揭下纸符,站起身来,对黄皮子说道:“我已知晓,还要多谢你据实相告。望你能找个深山大泽,勤加苦修,早日飞升。”说罢指了指院外。黄皮子如获大赦,低头拜了拜楚庄,化作黄烟而去。 邱员外低声问道:“恩公,它不会再来骚扰邱府了吧?” 楚庄看了看黄皮子去的方向,回答道:“放心,它经此劫难,想必已有觉悟,高飞远遁去了。” 邱员外终于去了心头病,喜悦异常,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众人见府中祸患已除,也无不欢欣雀跃。 在这热闹的场面中,只有两人仿佛置身事外,形成强烈的对比,都显得心事重重。两人以目相视,似乎都有话要说。 (28) 两人回到房中时,已到了下半夜。宇文垒对楚庄和黄皮子用思惟交谈的内容充满好奇,他如同隔靴搔痒,实在按耐不住便开口问道:“楚大叔,那黄皮子到底和您说了些什么?” 楚庄淡淡道:“它只是说了我心中所猜测,即那天它之所以没有现身的原因。” 宇文垒一听,急忙问道:“楚大叔,到底是什么原因,是不是和黑袍人有关?” 楚庄摇摇头:“我不能确定它所说之人和夜袭隐秘村的黑袍人是否是同一伙人,甚至是同一个人。” 宇文垒更加糊涂,谁知楚庄摆摆手说道:“歇息吧,天色已经不早。有事明日再说,不急于这一时。” 第二天一早,两人在房中用过早膳,便去和邱员外告别。员外自是恋恋不舍,苦苦哀求两位再多住些日子。无奈楚庄确有紧要之事,去意已决。 邱员外无法,只得让下人多准备盘缠银两,并亲自将两位送出门外。临行时,楚庄掏出数张纸符,递给邱员外,道:“和之前一样,缝在香囊之中即可。” 邱员外喜不自禁,双手接过,连连作揖。 这时,楚庄突然想起一件事,遂开口向邱员外问道:“颐之,上月初十白天,你名下客栈的掌柜有没有向你汇报有什么奇怪的客人住店,比如在三四更天,有一老一小投宿?” 邱员外摇摇头,说道:“并无掌柜汇报什么奇怪的客人。回恩公,这凤来镇虽不繁华,偶尔也有只顾赶路,错过了宿头,夜里投宿的客人。这都是掌柜自行裁决,无需向我禀报。恩公勿急,我这就差遣下人把他们叫来,您尽管询问即可。” 楚庄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也只是随口问问。颐之,以后一定要多做善事,切勿为富不仁啊!” 邱员外邱颐之慌忙俯身,连连称是。楚庄满意的点点头,带着宇文垒飘然而去。 离开邱府,二人直奔码头,宇文垒愈加困惑不解,数次欲开口询问,但还是隐忍不发。最后楚庄按捺不住,忍不住笑着说道:“我看你从昨天就满腹疑惑,尽管问来,我必知无不言。” 宇文垒挠挠头,开口问道:“那黄皮子到底和您说了什么?” “它说它之所以那天没有现身骚扰邱府,是因为在这凤来镇感受到了两股巨大的灵压,那灵压强大到让它颤栗发抖,所以就远远的躲了起来。直到第二天灵压消失不见才敢又回到这里。所以这一点让我感觉到了奇怪。” 宇文垒刚要开口继续叩问,二人已到码头,楚庄雇了艘乌篷船。艄公解开船缆,拿起竹篙,轻轻在河底一撑,小船缓缓驶出码头。 楚庄不待宇文垒开口,便接着说道:“你是不是觉得那天有两个人在这落脚,就恰好证明是那两个黑袍人?” 宇文垒点点头,开口问道:“难道不就两个黑袍人吗,当时一个袭击了您,另一个在山神庙同时袭击了爷爷等人,我想我那天傍晚遇见的应该是他们二人其中之一。”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事实上那天还有第三人袭击了我的‘静心簃’,而且能力也绝不在那两个黑袍人之下。和我交手过的人中,会使用化符术的人,除了我二师兄,不再有第二人,这种高等术式术连我的师父都没有习得。” 宇文垒瞪大了瞳孔,结结巴巴说道:“楚大叔,您的意思是说,那天晚上……” “没错。”楚庄打断他道:“那天晚上,村子发生了大火,我出去救火时怕你碍事,就对你使用了嗜睡符。” 宇文垒一头黑线,我有那么废柴吗? “后来我不放心,就在房门上贴了三张御界符,谁知当我回来时,竟然被人用化符术化去。化符术有水系和火系之分,从当时滴在地上的水渍可以判断他使用的应该是水系化符术,而且水渍稍干,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可以断明第三人应该是当时就躲在崖上,他见我下去,这才现身,配合那两个黑袍人,展开行动。” 宇文垒大悟:“原来是这样子啊,所以说当黄皮子告诉您有两股灵压时,让您感到困惑不解。这就奇怪了,那天至少三人袭击隐秘村,却只有两人在凤来镇落脚,也许是第三人直接就走了呢?” “就算是走,也应该下山从这里经过吧,你可知去隐秘村必经凤来镇,绝无岔路。且黄皮子在妖类里面感觉最为敏锐,属于感知型妖怪,拥有如此强大灵压的人从这里经过它不可能感觉不到,所以说只有一种可能……” 正在这时,乌篷船突然停住。少刻,那艄公钻了进来,胁肩谄笑着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啊,二位,岸上有个姑娘想要搭船,说也要去安平城。不知道二位能否行个方便。” 楚庄被人打断话语,面露不耐,朝艄公挥挥手,道:“男女授受不亲,不行,让她去搭别家的船吧。”那艄公无法,只得放下布帘,转身出去复命。 没想到艄公出去半晌,船竟未丝毫移动。两人在船舱里正纳闷间,那艄公突然跌跌撞撞的爬了进来,慌慌张张的说道:“两位不好了,我刚才把您的话传给了她,谁知那姑娘也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法儿,这船它死活移动不了啦!” (29) 楚庄大怒,翻身出舱。果然见岸上一个少女背倚柳树,身穿黄衫,看年龄不过十二三岁。她嘴角上扬,用手拽着柳枝儿,不停地搓转。少女见有人出来,并不抬头,脆生生的说道:“我付你十倍的川资,这船就让给我吧,你另寻他处。如何?” 这时宇文垒也从船舱中走出,听她颐指气使,不免气恼,开口说道:“姑娘,这世上哪有强买强卖的道理,我本欲求大叔载你一程,听你此言不求也罢。” 谁知那少女听了也不气恼,笑嘻嘻的反唇相讥道:“一个中年汉子,一个乳臭小儿,我倒要看看两位有什么能耐逃出本姑娘的五指山。” 宇文垒被一同龄少女骂作乳臭小儿,气得面目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楚庄冷哼一声,从袖中掏出两张纸符,随即一张贴在船头,一张扔进水中。 然后转身对宇文垒和艄公说道:“速速找个东西抓牢靠了!”说罢掐诀念咒。 随着咒语声,乌篷船劈风斩浪欲要冲出去一般,可不知为什么就好像船底有一股拉力紧紧将它拽住,动弹不得。两力相扯,把个乌篷船扯的“咯吱,咯吱”直响,似乎要从中间断开了一般。 那少女见楚庄施展神通,小船渐有驶离之势,也不由紧张起来,她肃穆凛然,手中捻诀念起真言,两人就这样暗自使力,斗起法来。 顷刻间,这河水仿佛煮沸了一般,“咕嘟,咕嘟”冒着水泡,乌篷船就在水泡中打着旋儿逐渐抬高。 宇文垒见二人久战不下,有心帮楚大叔一把,他掏出飞镖符在手中一晃,化作一枚流星镖,喊了一声:“姑娘,小心我的飞镖!”说完一抖手,朝着黄衫少女丢了过去。 宇文垒并非有心伤她,只想让她分神,输了这场斗法,所以抖出的飞镖并未使力。 那少女正在心神专注,忽听飞镖打来,大吃一惊,赶紧闪身躲开。那船底之物少了咒语加持,顿时弱了。楚庄趁势发力,只听见船下一声裂帛的清厉声,乌篷船摆脱束缚,如同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小船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落入水中,溅起的水花四处飞射。唬得那艄公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谁知,突然那黄衫少女站在岸上跺着脚,指着宇文垒,哭着嗓子骂道:“你这个臭小子,你毁了我的灵器,我…我一定要报仇雪恨!” 楚庄不再理她,对艄公吩咐了一句:“开船!”便钻进船舱去了。 宇文垒感到纳闷不解,她骂我毁了她的什么灵气?灵气不是气吗,不是看不见摸不着吗,还这么毁啊?想到这里他摸摸头,朝着少女说道:“得罪了。”径自钻进了船舱里。 那艄公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于是拼命撑船,小船贴着水面快速驶去。留下那少女嗔怒叱骂。 舱中,楚庄盘膝坐下,沉吟不决,嘴中说着“还真是奇怪了,说曹操,曹操就到。” 宇文垒也跟着坐下,抬头问道:“楚大叔,您刚才说那第三个黑影只有一种可能,到底是什么意思?” 楚庄思绪被打乱,看了一眼宇文垒,问道:“刚才我和那少女斗法,你可看出她使用的符术?” 宇文垒沉吟半天,才说道:“那姑娘能和您缠斗一时,她应该是在我们出船舱之前就把符纸丢下水中,布好了局,想必应该也是水属性的灵力。” 楚庄摇摇头,道:“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所以使用了一张御水符,利用同类型高等符咒术可覆盖掉低等符咒术,本打算压制她的术,谁知竟完全没有效果。之后我又从她结印的手诀判断,她并不像是水属性符咒师,直到你出手,我们摆脱她的束缚后,我才恍然大悟,她和第三个黑影一样,并不是符咒师。” 宇文垒大吃一惊,问道:“您是说她直接用真气控制船只,让它停滞不前?可是真气不是无法直接施术吗?难道那第三个黑影也是如此?” “真气无法直接施术,是亘古不变的定律,这一点毋庸置疑。她既然不是符咒师,那就只有可能是灵器师。她最后不是叱责你毁了她的灵器吗。器,用具也。” 噢,宇文垒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姑娘是说我毁了她的灵器,而非灵气啊,都怪自己孤陋寡闻。不过她和黑袍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要说关系嘛,那就是灵器师没有灵气,故也就没有灵压。这也是为什么当时黄皮子只能感觉到两股灵气的原因。刚才我所奇怪的是,一个边城小镇,在一个月里,竟然有两位灵器师现身,还真是有点匪夷所思。要知道在我们这片大地上,灵器师是比符咒师还要稀少的存在。” 这时候,船已驶入河道,一路前行。这河名唤沱子河,它由从凤鸣山上淌下的数条小溪汇流而行,在凤来镇聚拢成河。 当艄公掌舵乌篷船驶过湍急的山峡后,河道迂曲,流速减缓,待汇入小浃江,青山逐渐消失。 楚庄和宇文垒走上船尾观看,只见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平野,滔滔江水一路奔涌,流入这广袤荒原。宇文垒从小在山里长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平原的样貌,自是有一番感慨。 (30) 随后,乌篷船驶离江道,转入安平城。二人弃舟上岸,匆匆而行。这安平城自是比那凤来镇大数倍不止,自码头以至大街,鳞次栉比,热闹异常。 走在街道上,宇文垒始终对那少女灵器被毁耿耿于怀,难以排解。于是便问楚庄道:“楚大叔,是不是灵器也和我们的纸符一样,毁坏后随时就可以再制造出一个来?” 楚庄笑了笑,反问道:“你是不是担心那黄衫少女?” 宇文垒点点头,老实的回答道:“是的,不过看她当时着急的样子,应该没我说的那么简单。” 楚庄并不回答,指着路边一家客栈,说道:“我们先去打尖,吃饱了我再告诉你。”于是缓步走了进去。宇文垒垂头丧气,跟在楚庄身后进了这“悦来客栈”,丝毫没注意到身后从安平城码头时就跟着的两人。 那两人见楚庄、宇文垒二人进了客栈,其中一人吩咐另一人速速回去报信,紧跟着自己跨步进入店中。 楚庄包一雅间,让小二把饭菜送入房中,边吃边对宇文垒说道:“灵器师没有灵力,故此无法画符。当然了,他们也可以用其他符咒师画好的灵符施术,但这毕竟只是权宜之计,因为没有灵力就只能使用基本的、低级的纸符。 这对有抱负的人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又有一批先贤想出了把天地间的精气聚集到器上,再利用器达到施术的目的,故曰‘灵器’,而操纵灵器的人就是灵器师。” 宇文垒问道:“楚大叔,那灵器容易修炼吗?” 楚庄夹菜送入口中,咀嚼咽下去后才说道:“一个灵器师终其一生获得一个灵器的几率,应该略高于你和碧幽藤元灵共生的几率。” 宇文垒哑口无言,万万没想到会如此之低。 “是啊,灵器非常难得。且有先天和后天之分,先天灵器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鬼神难容。后天灵器便是人为修炼,不过也极其难得,没有一甲子的时间是休想炼成一件后天灵器。所以这灵器要么是祖上传下,要么是师门继承,非一人之力,一世之功。一旦被毁,几世心血付之东流。” 宇文垒汗流浃背,嚅动着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天才挤出来一句:“楚大叔,那我们该怎么办?” “快吃饭吧,你休要管那么多。她争强好胜才导致灵器被毁,也怨不得你我。更何况他们灵器师肯定有修复的法子。” 宇文垒眼睛一亮,是吗?怪不得楚大叔若无其事的样子,原来知道这灵器可以修复啊。 “这就要看她有没有把灵器转为灵宝了,转了灵宝就可修复,否则大罗金仙也修不得咯!”楚庄说着顺手拿起酒壶,呷了一口酒,又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 宇文垒如遇大赦,赶紧问道:“楚大叔,转为灵宝是什么意思?” “我们符咒师把灵气转为灵力,达到施展各种术的目的。他们灵器师把灵器转换为灵宝,也是为了增加施术的数量,只有转为灵宝后,灵器才会附带更多的术。 据我所知,有一件灵器是一张古琴,名唤‘绕梁’,在没有转换为灵宝之前,只有‘清心咒’这一治疗能力,后来它的主人把它转换为灵宝,即可附带了伤害、控制、辅助等能力,威力大大增强。 至于怎么转为灵宝,每一件灵器转换的方法各不相同,不过第一步都是一样的。” 宇文垒问道:“楚大叔,第一步是什么?” 楚庄揉了揉太阳穴,说道:“第一步就是滴血认主,然后再加以各种磨练,这灵器就成了有主之物,便是灵宝了。一旦成为灵宝,即使毁坏,也可修复。每个灵器师根据能力的大小,最多能拥有灵宝的数量……” 楚庄正说着,声音逐渐低沉下去,双目缓缓闭上,头一歪,趴在了桌子上。 宇文垒正听到尽兴处,见楚庄忽然跌落在桌子上,他大吃一惊,赶紧抢上前去,把楚庄扶起,着急的喊道:“楚大叔,你醒醒!楚大叔,你怎么啦!” 正在这时,房门“咣当”一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几个劲装大汉提着钢刀冲进房中,其中一人指着宇文垒和楚庄,喊道:“来人,把这两人绑了押解回府,等小姐赶回再剥皮抽筋。” 宇文垒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人团团围住,瞬间绑了个结实。他无法脱身,只得高喊:“楚大叔,快醒醒啊!”然后转头问道:“你们这些歹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为什么捉我和楚大叔!” 为首的汉字仰头哈哈大笑,道:“他中了风酥雨忆散,如果没有解药,十个时辰内绝不可能醒来,然后等到他醒来后,之前的记忆全部失去。你小子运气好,没有喝那壶酒,倒是逃过一劫。哼,你们俩好大的胆子,毁了小姐的灵器,难道还想活着离开这安平城不成!” 宇文垒虽身陷囹圄,却还是开口问道:“你口中所说的小姐,莫非是一穿黄衫的少女?她现在可好?” 第六章:仙迹(31) 楚庄、宇文垒二人被五花大绑押出这悦来客栈,小二和掌柜吓得立在一旁,战战兢兢,也不敢上前询问这两位客人到底犯了什么罪过。过了良久,那雅间铺在桌子上的台布一动,一个身影从从桌下钻了出来,随即推开窗户,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两人被押着来到一处高大雄伟的府邸门前,这府邸状似城堡,枕山临水,大门巍峨壮观,宇文垒还没来得及抬头细看,就被众人簇拥着从西边角门走了进去。 行了约有一射之地,有个丫鬟匆匆迎面赶来,喝令众人道:“今天城主在府中,你们务必要小心了。先把他们两人关押在后院的地牢里,等小姐回来,再解这风酥雨忆散的毒,免得他们跑了。” 众人领命,刚要转身离去。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们是不是又任由我妹子胡闹,怎可随便在外面抓人拘禁,要是我爹知道了,尔等免不了一顿责罚。”说话间,一位身形颀长,弱冠之年的男子从远处缓步走来。 众人赶紧上前躬身行礼,齐道:“少城主!”那男子走上前来,看了看被绑住的楚庄、宇文垒二人,随即命令道:“怎的还不松绑,更待何时!你们也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私自使用风酥雨忆散,还不快快速去拿解药来!” 那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道:“少城主您有所不知,这两人在凤来镇毁了小姐的灵器,逃到咱们安平城来,幸亏小姐随身携带一张传音符,吩咐我在码头设防监视他们,随后见他们二人去了城里的悦来客栈落***婢听小姐说,这中年汉子道行颇深,寻常人不是他的对手,故才出此下策,使用了风酥雨忆散,求少城主饶命啊!” 少城主挥挥手,道:“先松绑救人再说,这风酥雨忆散一旦过了时辰,待他自然醒来,便成痴人一个。其他的事,我晚点自会去找那蛮横无理的妹子对质一番,风酥雨忆散本是府内秘药,连我都不知道藏在哪里,我妹子竟私自盗用,到时候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大骇,只得赶紧上前给楚庄、宇文垒松绑。待绳索解开,那奴婢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瓷小瓶,抬手拔下木塞,放在楚庄鼻子下晃了一晃。宇文垒心系楚大叔安危,目不转睛,紧紧盯住楚庄是否醒来。 谁知闻过解药,楚大叔过了半天竟依然纹丝不动,毫无反应。众人心中均是“咦”了一声,小姐不是常说这解药从来都是百试百灵,不出纰漏的吗,这次怎么就不灵了呢? 那奴婢不死心,又把瓶口在楚庄鼻下连晃数下,他依旧是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宇文垒大骇,抢步上前,一把抓住楚庄的手腕,伸指一探,顿时好像掉进了冰窖之中,从头顶凉到了脚尖,他颤声说道:“我楚大叔死啦!一点脉搏都没了,你们害死了我楚大叔。”说完便趴在楚庄身上悲泣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得身后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说道:“大哥,原来这两个贼人已被捉住,早知如此,我就不必匆匆赶来。害的妹子我舟车劳顿,生怕他们逃了呢。” 众人一愣,回过头来,只见庭院里一位小姑娘背负着双手,步履轻盈走了过来,正是凤来镇沱子河边那黄衫少女。 宇文垒止住悲鸣,缓缓起身,指着她怒骂道:“在凤来镇时,你强迫我和楚大叔下船,把船让与给你,未果之后又使出法宝束缚住小船,使之无法移动。后来你与楚大叔斗法,我见久战不下便出手帮助楚大叔,原本是想吓唬你一下,谁想致使你灵器被毁,这并非是我本意。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歹毒,差遣人用什么风酥雨忆散害死我楚大叔!” 黄衫少女打小养尊处优,没想到今天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竟被人如此辱骂,她气得面目通红,跳过身来,挥掌便打。少城主疾行上前,伸手拦住,道:“妹子,不得放肆!” 那少女叫道:“大哥,难道你还帮着外人不成?” 兄妹二人正在争执不下,宇文垒暂止悲愤,凄凄说道:“二位不要争了,请问中了这风酥雨忆散到底有没有救活的法子?” 那黄衫少女不假思索道:“啐,他中的哪是什么劳什子风酥雨忆散,就是普通的蒙汗药罢了,所谓的风酥雨忆散就是我唬下人们玩的,那么珍贵的东西,我也只是听爹爹讲起过,他怎么可能会让我找到。” 少城主松开黄衫少女的手腕,说道:“妹子又在胡闹,我刚才还奇怪你在哪找到的风酥雨忆散,原来是骗人玩的。” 少女绕过兄长,来到楚庄跟前,俯身说道:“让我看看,他到底是真死还是装死。” 说完伸手在楚庄手腕上一搭,便立刻“蹬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指着楚庄的“尸体”,大惊失色的说道:“你们,你们是不是瞎啦,这哪里是个死人,这分明是个不折不扣的假人嘛!” (32) “楚庄”被人点破,“噗”的一声,化作一阵青烟,待到青烟过后,地上赫然丢着一张符咒。 “替身符!”少城主和黄衫少女同时惊呼一声。宇文垒也是满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黄衫少女随即明白过来,她一指宇文垒,对众人命令道:“那老贼不但毁我灵器,还戏耍于我,速把这小贼捉了,我要交给爹爹审问。” 众人正待要欺身上前,少城主呵斥道:“不得无礼,尔等速速退下吧。”下人们唯唯连声,躬身退下,就此散去。 黄衫少女气得一跺脚,嘤嘤啜泣道:“难道大哥也帮助外人欺负妹子不成。他毁了我的灵器,我怎肯与他善罢甘休!”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方红绫,双手抖开,果然是断开了两截。 宇文垒默然无语,原来这小小红绫就是困住小船的灵器,也怪不得当时乌篷船挣脱束缚时,有裂帛之声。那黄衫少女红着眼睛,狠狠地怒视了宇文垒一眼道:“主要都是你的错,你害我分神,要不然我怎么会输,你赔我灵器!” 宇文垒挠挠头,唯唯诺诺;并不违拗,道:“我听楚大叔说过,灵器一旦转为灵宝即使毁坏,也可修复。不知道你这红绫有没有……” 那少城主突然说道:“这位小兄弟不用担心,我妹子的灵器唤作‘七尺蔽月绫’,已经转为灵宝,想必她定有办法修复。小兄弟,既然这只是一场误会,我马上派人把你送出府去,你还是尽快找到你所说的楚大叔为好,免得节外生枝。”说罢,不由分说拉着黄衫少女就走。 宇文垒刚要开口询问修复这蔽月绫是否需要自己帮忙,那少女便被拉扯着远去了。远远的,她回眸看了一眼宇文垒,似乎有满腹的哀怨要对宇文垒诉说。宇文垒刚迈出步子,后面一个小厮躬身上前道:“这位少侠,请跟我来。” 宇文垒无法,只得被小厮带出府外,站在兽头大门下,他呆立半晌,抬头看了看匾上大书“敕造安平府”五个鎏金大字,只得悻悻离去。 谁知他刚走过一丈之地,便听见后面有人喊道:“哎,那位小哥请留残步,我家小姐有几句话让我捎给你。” 宇文垒转身一看,正是在府中遇见的丫鬟。那丫鬟见宇文垒回过头,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赶紧笑吟吟的跑过来,说道:“我叫湘芸,是我们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刚才吩咐我,说让那乳臭…哦,不对,不对,说让公子您还是住宿在悦来客栈,她今儿夜里找您有要事相商。公子可千万要记住了。”说完便嘻嘻哈哈的跑开了。 宇文垒大窘,一下子羞红了脸,心怦怦直跳,低头就走。好在这安平府离悦来客栈并不太远,并未忘记来时的路。宇文垒心猿意马,更是担心着楚大叔的安危,于是便施展出提纵术,匆匆往客栈赶去。 宇文垒刚到客栈,店小二见他去而复回,赶紧把宇文垒落下的包袱交到他手里,讪笑着说道:“客官,这是您的包袱,您点点看有没有少东西。那个,饭钱嘛…” 宇文垒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锭子,放在柜台上,说道:“小二哥,给我开一间房,我今天住宿在这里,剩下的就抵上午的饭钱了。” “好嘞!”店小二大喜,忙不迭的拿起桌上的包袱,引着宇文垒上了二楼。 来到客房,宇文垒本想着朝店小二打听楚大叔的消息,后来转念一想,要是楚大叔存心躲起来,旁人想必也见不到他,还不如顺便打听另外一件事。主意打定,他便开口问道:“小二哥,麻烦问您个事,这安平府是个什么来历?” 那小二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结结巴巴问道:“客官,您今天是被安平府的人捉去了?那,那位客官去哪了?” 宇文垒淡淡道:“是啊,不过后来他们发现抓错人了,就把我们给放了,楚大叔临时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店小二拍着胸脯道,长出一口气道:“我说呢,你们是外地人吧,难怪不知道安平城的来历。这安平城的城主姓赵,叫赵玄朗,你们被捉到的安平府就是他的府邸。 这赵城主膝下有一儿一女,儿子今年二十有余,去年和百里之外的百花谷谷主的小女儿定下了婚约,听说今年过了中秋就要迎娶过门呢,到时候肯定整个安平城热闹非凡,我们这些开客栈的就有好日子过咯。” 那小二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宇文垒无法,只得耐着性子听下去。 “赵城主的女儿名叫赵灵薇,今年芳龄十三,听人说是个刁蛮任性的丫头。不过这小姑娘也挺可怜,打一落地,赵夫人就因为生她难产而死,赵城主又忙于政事,她哥哥又很小便被送出去修行,直到最近两年才回来。所以对她缺少管教,才养成她今天的性格吧。” 宇文垒暗暗道,原来如此,看她本性也不像心肠歹毒之人,只是胡搅蛮缠惯了,嘴上喜欢占点便宜罢,她托人捎话说晚上要来,不知有何要事? 那小二唠叨了半天,看宇文垒面露倦容,便也知趣,他收拾好了,悄悄退出房去,顺手从外面把门带上。 晚膳后,宇文垒躺在床上,一边思索楚大叔的下落,一边静静等待着天黑。 (33) 子夜时分,黄衫少女赵灵薇久久未到。宇文垒一连忙了几天,十分困倦,便趴在桌子上稍打了个盹。 恰在此时,只听见窗户“吱呀”一声,在这寂静的深夜中尤为响亮,宇文垒瞬间惊醒过来,起身相迎。随后窗户被人推开,一个人影跳了进来,正是那丫鬟湘芸。 宇文垒面露疑惑,刚要开口询问,那丫鬟拿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的走过来,低声道:“别说话,跟我来。” 说完便走到窗边,一翻身跃了出去。宇文垒无法,只得依样而行,跟着跳了出去。 街道上空无一人,悄然无声。湘芸走在前头如同一只轻盈的狸猫,穿梭在大街小巷。宇文垒跟在后头,凝神提气,几个纵身跃过,落在她旁边,低声问道:“湘芸姑娘,你要带我去哪里?” 湘芸低声一笑,回答道:“宇文少侠,我一个女孩儿家都不怕,你怕什么,我家小姐就在前面等着呢。她本是打算去客栈找你,又怕被人撞见,传扬出去,有损她的名声,所以就吩咐我把你请出来。” 宇文垒点点头,若有所思,他开口问道:“请问你们家小姐找我到底何事?” 湘芸含糊一声,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小姐并没有告诉我,只是吩咐我把你带出来。哦,那里就是了。”说着用手一指前方。 宇文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隐隐看清眼前是一处败落的府邸。 湘芸更不走正门,寻一低矮墙处,翻身跃入院中,宇文垒将信将疑,也只得跟着翻进墙去。 两人踩着枯枝败叶,在这残破老旧的庭院中穿梭而行。不消一刻,来到正房前,湘芸开口说道:“我家小姐在里面等着呢,快进去吧。”宇文垒满腹狐疑,但也别无他法,只得推门迈进房中。 房中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宇文垒开口喊道:“姑娘,你在哪里?” 谁知,他刚一出声,便觉得脚下一紧,似被绳索缠住。那绳索一旦得势,往上便提。 宇文垒心中一惊,好在他有所准备,虽惊不乱。他手一晃,掌中多出一张飞镖符,随即化符为镖,身子上拱,挥手在脚腕上划过,“嗞啦”一声,那绳索断开,他便从空中落了下来。 在落地一瞬间,宇文垒双手撑地,借力一弹,翩然而立。待他稳稳站住后,双手掏出数张纸符,厉声喝道:“什么人,还不速速现身!” 从房梁上传来冷哼一声,顿时灯火亮起,一人举着蜡烛翻身落下,正是白天的黄衫少女赵灵薇。 赵灵薇把烛火放在桌上,沉着脸说道:“你先在凤来镇毁了我蔽月绫,罪其一;后在安平府当众辱骂于我,罪其二;刚才又拘捕,罪其三。你说我该怎么处罚你!是让我爹爹把你关入大牢,还是发配边关,亦或是直接砍掉你的脑袋。” 宇文垒大窘,脸涨得通红,嚅嗫着说道:“我一定尽力帮你修复灵器,至于……” 见此情景,赵灵薇“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强求于你。” 宇文垒看她似乎气已消除,心中便也负疚感顿消,忙说道:“不敢,不敢,我理应如此。” 赵灵薇收起笑容,慎重说道:“既然如此,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第一就是,陪我去找修复蔽月绫的材料。这第二个嘛……”少女似有难言之隐,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子,斟酌再三,才开口说道:“这第二个就是,你帮我查清楚我爹爹和大哥到底在背地里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宇文垒错愕道:“第一条我是自然尽力相帮,第二条我……”说到此处,宇文垒闭口不谈,毕竟这是赵城主的家务事,外人不便插手。 赵灵薇冰雪聪明,一下子就悟到宇文垒的心思,开口说道:“如果只是爹爹和大哥的私事倒也罢了,我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似乎这里面有着极大的阴谋。你知道我为什么白天清早在凤来镇现身吗?” 宇文垒摇摇头,表示不知。 赵灵薇看他一眼,下定决心接着说道:“这事情还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 又是一个月前?宇文垒心中一惊,但仍然面不改色,听她继续说下去: “你应该也从悦来客栈那里打听到了,没错,我就是这安平城城主的女儿,赵灵薇。我爹爹赵玄朗正是这安平城城主,我娘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给我留下的唯一遗物就是那七尺蔽月绫。” 宇文垒低头浅声说道:“抱歉。” 赵灵薇摆摆手,示意他接着听下去:“我大哥名叫赵天霖,就是你白天在安平府见到的那位公子哥。不要瞧他装束文质彬彬,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其实他很小就被爹爹送出去修行,最近一年才回来。不过大哥到底被送去哪里修行,我也不得而知。 至于我嘛,爹爹说,一个女儿家不宜出远门修行,就把我留在府中,请了万寿宫的师父来教我。师父说我与常人无异,天生并无灵气,好在我有娘亲留下的蔽月绫,专修灵器倒也无妨。这蔽月绫是娘亲的母亲传给她的,历来只传女不传男,所以娘亲去世后,就理所当然成了我的护身法宝。” (34) “我爹爹勤于政事,对我甚少关爱,大哥又常年不回府中,下人们更是对我唯唯诺诺,不敢忤逆,所以渐渐就养成了我这孤僻古怪的性子。其实我心里并不真想害人,只是面子上争强好胜罢了。” 宇文垒浅声细语道:“我看的出来,你本质上并不坏,要不然也不会用假的风酥雨忆散陷害我和楚大叔。”想到这里突然想起楚庄还杳无音讯,又是一番慨叹。 赵灵薇嫣然一笑道:“怎么?你的楚大叔还没找到,他该不会是怕了我,畏罪潜逃了吧。” 宇文垒摇摇头,说道:“应该不会,楚大叔肯定是有了要紧之事,才突然离开。你还是接着说为什么你出现在凤来镇吧。” 赵灵薇被人号令,正要不快,看了宇文垒一眼,随即一想还是作罢,不再与他计较。 接着说下去道:“上个月初,在仙迹林里,我终于在师父的帮助下将蔽月绫转为了灵宝,于是便和师父分道扬镳,匆匆赶回府中。当我回来后,发现爹爹和大哥并不在家中。 这时湘芸向我禀报说,城主正在后院之中,不准人进去打扰,少城主出城去了,也不知去为何事。我当时甚是奇怪,这后院早就荒芜,只有一处地牢也已废弃不用,爹爹在后院能做什么?于是我便带着湘芸急急赶去,想要看个究竟。” 赵灵薇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谁知我才刚到后院门口,便被守卫挡了回来,我大怒,正欲硬闯。这时爹爹匆匆从里面走出,将我哄骗到前院。 我灵宝初成,本就满心欢喜,所以也就没当回事,只是顺口问他‘爹爹在后院里忙什么呢?’谁知他支支吾吾说道,盘算着把后院重新翻修一番。然后就想打发我去了,我后来问他大哥的去向,他只是推说大哥有事,明天就回,就这样仓促离开了。 后来就时常见下人们往后院之中抬一些木料,我初始还以为爹爹真是大兴土木,翻修后院。谁知有一天,湘芸悄悄向我汇报说,抬进后院那些木头竟然是一个个的棺木。” 宇文垒吃了一惊,开口问道:“莫非是装殓死人的棺材?” 赵灵薇点头道:“正是。当时我质问湘芸有没有看清,湘芸支支吾吾的说,她也只是在远处瞥了一眼,看样子似是棺木。我本想找爹爹和大哥询问,又转念一想,如果他们想瞒着我,我就是去问,料定他们也不会说实话。 于是便小心留意,暗中观察。估计是上次湘芸露了底,引起爹爹和大哥的重视,此后就再也没见棺木运回府中,只是他二人轮流去后院更勤快了。” “我假装不知,本想偷偷跟踪爹爹和大哥,可他们的修行都远在我之上,我根本就无法近身。 正当我无计可施之际,湘芸的一个姐妹,唤作秋月,在给我爹端茶的时候,无意中听爹爹和大哥说起,说什么这批货是从凤来镇下面的村子收集而来,要走水路。 秋月好奇是什么货物,因为她自个儿就是凤来镇临近的张桥村人,并不以为家乡有什么奇珍宝货会入得城主法眼。她越发好奇,闲聊中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湘芸。 湘芸感觉这里面大有文章,就向我禀报。后来的事你也就知道了,我匆匆赶到凤来镇,严查过往船只,结果和你们打了一架,毁了我的蔽月绫不说,最后还一无所获。” 宇文垒听赵灵薇说完这一切,思索再三,试探着问道:“赵小姐,那你的意思是……” 赵灵薇突然打断他道:“不要叫我赵小姐,以后喊我灵薇即可。不知你父母叫你什么?” 宇文垒不大情愿,只得说道:“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是我爷爷将我抚育成人,爷爷他有时候叫我阿垒,有时候叫我垒儿。” “原来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啊!那好,以后我就是你大姊了,我们以姊弟相称。你就叫我薇姊,我叫你垒弟,从此在这安平城就有我来罩着你。”赵灵薇突然说道。 宇文垒并不想自揭隐衷,随即话锋一转道:“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赵灵薇手一翻,掏出那断为两截的红绫,说道:“肯定是先把这蔽月绫修复好再说。明天一早你要陪我去仙迹林,只要通过幻境仙翁的考验,他就会幻化出一池清水,然后把灵器丢进去,不出一时三刻,蔽月绫即可完好如初。” 宇文垒如释重负,说道:“原来这么容易啊!” 赵灵薇白他一眼道:“容易还是艰难,你明天去了就知道了!待我们修复好蔽月绫,再去凤来镇附近的村子打听寻访,查看村民最近有没有出售什么货物到安平城。 这第三步,也就是最为关键的一步,你要陪我去那后院的地牢里查看到底有什么秘密。本来今天白天时,我和湘芸谋划把你们关进那里,就是好趁势检查一番,没想到被我大哥看破了。现在已经引起他的警觉,估计要进去就更难了。看他们如此神神秘秘,真不知道在里面搞什么名堂,希望不要危害到一方百姓才好。” 宇文垒刚要出声安慰,这时湘芸推门进来,说道:“小姐,已过了四更天,我们再不回去,万一被城主和少城主知道,就要前功尽弃了。再说了,宇文公子奔波了一天,也该早点休息,明天不是还要陪您去仙迹林吗?” 赵灵薇点点头,说道:“也好,明天一早你在码头等我,不见不散。”说完便带着湘芸匆匆离去。 宇文垒待二人去的远了,也吹熄蜡烛,翻身出墙,朝客栈赶去。 (35) 翌日拂晓,宇文垒立在码头瞧看过往的船只,心中暗暗拿定主意,待到这件事了,一定要去找楚大叔问个明白,他这样不辞而别到底是何目的。 目的?倏地,目的两字在宇文垒脑中一闪,他好像抓住了什么,蓦然醒悟,以楚大叔的处事风格该不会是…… 宇文垒一手托腮,仔细回想昨天之事,早晨离开凤来镇时,他当时看似漫不经心,向那邱员外打听关于三爷爷和保山哥的行迹。莫非他已从邱员外的答复中觅得线索不成?可为什么竟连我也不能告知? 宇文垒愈想愈乱,正当他懊恼之际,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从背后传来:“垒弟,等久了吧?” 宇文垒思绪被人打断,他回转身望去,一位少女一袭白衣,亭亭玉立般向他走来。那少女乌发如云,披在肩上,头上束了条红丝带,正是赵灵薇。她今日换了身装扮,更显得清新脱俗。 宇文垒迎上前去,开口问道:“赵姑娘,我们选哪一条船去仙迹林?” 赵灵薇嘴一牵动,似有不快:“不是说了嘛,叫我薇姊。算了,你爱叫什么随你吧,反正我叫你垒弟不会再改变。”随即她一指水中的一条小船,道:“就那条好了,反正也没差。” 两人登上小船,赵灵薇报了个地名,那艄公把灯放下,解开了绳缆,便往江中划去。 艄公划桨行船在这江面上行驶了三四个时辰,随后转入一条无名河道,约莫又行了半个时辰。赵灵薇走出船舱,开口道:“老伯,把船靠右岸,就在这里停下吧。” 那艄公开口问道:“姑娘,您不往前走啦?可这河岸边都是繁茂的树林,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您去林子里做什么?”说话间便把船靠岸。 宇文垒跟着走出船舱,抬眼看去,这河道两岸树木长得郁郁苍苍,遮天蔽日般,就如同树林深海,显得极为幽静。 赵灵薇站在船舷上,掏出一锭银子塞到艄公手里,便看也不看一纵身腾空而起,如同一只轻灵的白鸽,落入林中。 那艄公兀自看得呆了,竟一时忘了手中的银两。待他反应过来,见二人早已淹没在密林之中,老汉赶紧把银子揣进怀里,千恩万谢的去了。 两人在林中穿梭而行,赵灵薇边行边解释道:“上次师父带我去仙迹林就是走的这条路,穿过这片密林前方是一团迷雾,迷雾的尽头处就是仙迹林。不过……” 她抬头看了看天,接着说道:“那迷雾每日午后便会散去一个时辰,希望我们能赶得上。” 宇文垒点点头,转头问道:“那幻境仙翁是个什么来历,我怎么从没听楚大叔提起过?” 赵灵薇嫣然一笑道:“你们是符咒师,自然是不了解我们灵器师的规矩了。在这片大陆上,每个福地洞天,人迹罕见之处大都会孕育出灵器,而伴随灵器实天生德,应运而生的就是守候着灵器的幻境仙翁。 仙翁专门负责修复已经认主的灵器,也就是灵宝,是不折不扣的灵器守护人。不过我还听师父说起过,如果有缘,还会获得仙翁所赠的灵器,那可是先天灵宝,威力自不必说,听说光那加持的能力就是这后天灵宝所无法比拟。 不过垒弟你一个堂堂的符咒师就别打这先天灵宝的主意了。” 宇文垒淡然一笑,道:“赵姑娘你多虑了,我并没有想要什么先天灵宝,只是答应陪你修复蔽月绫罢了。” 随即心中想到,我已有碧幽藤元灵在体,只要勤加修行,日后更胜什么先天灵宝数倍,要它何用。想罢,脚尖点地,如流星一般蹿了出去。 二人在林中行了良久,突然赵灵薇一指前方,道:“看,穿过那棵合欢树,就是迷雾之林。” 宇文垒抬眼望去,只见远处耸立着一株大树,比周围的树木都要大上数倍不止,树顶那一簇簇粉红色的花,掩映于绿叶丛中,观之似一团团燃烧的火苗。 赵灵薇见宇文垒看的呆了,得意一笑,道:“这株树就是路标,只要找到它就能进入迷雾之林,这可都是师父教我的。” 两人边看边绕过大树,赵灵薇拍手叫道:“运气不错,迷雾散去了,我们快快行路,只要够快,我们定能穿过去!” 宇文垒踌躇道:“你不是说这迷雾每天只散化一个时辰吗,现在也不知它是何时退去,万一我们走在半路,它散去的时辰已到,我俩岂不是要困在里面?” 赵灵薇催促道:“别婆婆妈妈了,现在不走,你还要等到明日午后不成?到那时我们就要在这荒山野岭中露宿一晚,我可听师父说,这林子夜里不干净。”说着抬腿就走。宇文垒无法,只得紧紧跟上。 谁知刚行有一盏茶的工夫,迷雾毫无征兆从四面八方忽然涌出,霎时间就浓得化转不开,周围环境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宇文垒一扯赵灵薇,低声喝道:“快退!”谁知竟然扯了个空,哪里还有片个人影。 宇文垒焦灼不安,高声呼喊:“赵姑娘,你在哪里?” (36) 宇文垒这一抓并没有碰到赵灵薇半片衣衫,身边哪里还有赵姑娘的影子。 他赶紧高声呼喊,可在这浓雾之中声音居然也传不开去,喊了半天也没有听见赵灵薇的回应。 宇文垒突然想到,也许是赵姑娘寻不着我,已经退回到那棵高大的合欢树下,她曾说过那棵树就是路标。 想到这里,宇文垒赶紧往回走,可这雾越来越浓,竟连近在咫尺的事物也看不清楚,根本就无法辨别方位,就这样兜兜转转了半天,他离那合欢树渐渐远了。 宇文垒心系赵灵薇的安危,心急如焚,像没头的苍蝇乱转起来。 在这迷雾之林中也不知走了多久,最终他身心疲惫,倚靠在一棵树下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在朦胧中,突然听见前方有汩汩的水声,似是泉水流淌,宇文垒惊醒过来,他站起身,循着水流的声音快步走去。 走近流水声处,隐隐能看清前方是一高过丈余的假山,那假山怪石嶙峋,参差错落,中央一条蜿蜒而下的水流,如白练一般流淌下来,落入池中。而在那池子旁边,似是有个人影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宇文垒大喜过望,以为是赵灵薇在那里等他,便赶紧走上前去。那身影见有人走近,也站起身来,只见他挥了挥衣袖,倏地一下,周围的浓雾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宇文垒吃了一惊,不过也趁势看清楚面前所站之人并非赵灵薇,而是一期颐之年的老人,老人白发白须,就如同一只披着人衣的白猿。 宇文垒赶紧拜倒在地,口中称道:“老爷爷在上,我与朋友在这迷雾之林走散了,求老爷爷告知去仙迹林的路怎么走?” 老翁捋着胸前的胡须,开口说道:“这位少年,我观你身上并未携带灵器,你去仙迹林有何贵干?” 宇文垒再次大礼叩拜:“回老爷爷,实不相瞒,我无意中毁坏那位朋友的灵宝,这次是陪她修复灵宝而来,我自己并无灵器。” 老翁点点头,说道:“看你还算诚实,起来说话吧。”宇文垒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等候老翁训告。 那老翁开口问道:“少年,我来问你,你可知何为灵器?” 宇文垒并不隐瞒,如实相告:“我乃是一符咒师,对灵器一无所知,还望您老见谅。” “哦?”那老翁吃了一惊,上上下下打量了宇文垒一番,疑惑道:“我看你并不像是有灵力之人,怎么会是符咒师?你伸出手来让我瞧一瞧。” 宇文垒满腹疑团,也不知这老爷爷搞什么名堂,却也无法,只得伸出手去。 老翁把手搭在宇文垒手腕上,过了片刻,若有所思道:“看来这都是天意啊!你本来并无灵气,只是机缘巧合,一朵元灵进入体内与你共生,这才使你以至于有了灵力。按说这拥有灵力之人无法使用灵器,可于你却是个例外。你就速速到那聚灵池边,摸一把灵器去吧。依我看,这就是你的造化。” 宇文垒又惊又喜,仿佛做梦一般。他赶紧双膝跪地,倒头便拜:“敢问仙翁尊姓大名,是哪座洞府的神仙?” 老翁捋着胡子,哈哈大笑道:“其实老夫就是那些灵器师口中常说的幻境仙翁是也。只不过常人误以为幻境仙翁是一个人,只负责修复灵器。 其实负责修复灵器的是我的胞弟境仙翁,而我则是一百二十年才现身一次的幻仙翁。普罗大众口出所说的先天灵宝,大都是从这聚灵池中所出。 你也过去碰碰运气吧,拥有灵力的人无法摸出任何灵宝上来,老夫倒要看看你这种情况的到底能摸出什么灵宝。一旦错过了这个时辰,老夫我就会消失不见,想要再寻到我,等两甲子之后才有可能咯!” 宇文垒喜不自胜,赶紧走到池边,双手在池中乱摸。 这池水滑若无物,好似丝绸一般,他在里面捞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不禁有点着急起来。 那幻仙翁在背后开口说道:“少年呐,时间到了。”说完那池子和假山竟在逐渐消失之中。 宇文垒大慌,更是在池中抓个不听。 幻仙翁叹口气道:“看来是我估计错误,他的这种体质也无法获得灵器。唉,让这少年白高兴一场。” 说着他竟暗暗着急起来,希望那聚灵池消失的再慢一点。 可这都是上天的安排,他也仅仅只是看守着聚灵池的守护神,并无权关闭或打开聚灵池,甚至连自己每一百二十年出现在哪里都无法左右。 终于,聚灵池完全消失不见。那少年好像并不甘心,依旧趴在那里,做出摸索的姿势。 幻仙翁于心不忍,走上前去,劝慰道:“我说少年小友,你勿要气馁。就算是没有这先天灵器,以你的资质,老夫可以断定将来也必定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符咒师。” 少年缓缓站起,转过身来,手里竟赫然拿着一把古朴的宝剑,嘴里说道:“仙翁爷爷,我在那池子消失的一瞬间,摸到了这个。您帮我掌一下眼,这到底是个什么灵器?” 第七章:试炼(37) 宇文垒托着最后时刻从聚灵池里抓出的古剑,双手献上,请幻仙翁赏鉴。 老仙翁本想劝慰少年,没想到还真被他从池子里捞出来一件灵器,他也甚是欣慰。 于是呵呵笑着,连声说道:“好,好。你这娃儿性子坚毅,不到最后时刻绝不放弃,精神着实可嘉。来,让老夫瞧瞧你摸上来的到底是何先天灵器。” 说着便俯身看去。 幻仙翁只扫了灵器一眼,脸色骤然大变。他伸手从少年手中接过古剑,缓缓抽出寸余,看了半晌,又放入鞘中。随后又递还回去。呆了一呆,便开口问道:“少年小友,你叫什么名字?” 宇文垒恭恭敬敬答道:“回仙翁爷爷,我叫宇文垒。” 仙翁捋着胡子,点点头说道:“有趣,有趣。垒,土也,积堑为壁。你可知晓玄武大帝这位上古神祇?” 宇文垒摇摇头,说道:“爷爷从没讲过任何神祇于我,只是教我修行吐纳之法。” “嗯,这也难怪,毕竟那次封神大战距今已过去了数千年,在人们的心中早已事过境迁,不复存在。老夫我就告诉你好了,这把剑就是当年玄武大帝斩妖除魔的宝剑——玄武七星剑。宇文小友,你若不信拔出宝剑一看便知。” 宇文垒听闻此言,“刷”的一下,抽出那七星剑。细细看去,只见此剑形制透着几分古朴典雅,剑身幽寒,宛如一汪清澈的春水,表面流转着淡淡的光晕。在靠近剑尖的剑脊上用七颗不同颜色的宝石镶嵌出北斗七星图案。 宇文垒拿剑在手中,翻来覆去的观看,真是爱不释手。 幻仙翁指了指剑身上那七颗宝石,开口说道:“这七颗宝石代表着七种能力,只不过威力实在是太过强大,凡人根本就无法驾驭,所以宝剑自行把能力封印起来。每当你修行到一定阶段,能力就会被释放出来,这时候宝石就会发出五彩毫光。” 宇文垒似懂非懂,开口问道:“仙翁爷爷,请问这都是哪七种能力?” 仙翁答道:“不管是灵器也好,灵力也罢,这能力全都是来自于天地之间的精气,和你们符咒师灵力的能力完全是一模一样,所以说修行之路殊途同归呀! 话虽如此,不过灵器师和符咒师还是略有不同,灵器师的修行靠的是真气,只要奋发图强,理论上任何人的真气都可以达到最高层,也就是第九层。 符咒师靠的是灵气,但这灵气对每个人来说段数一出生就决定了的,终其一生也只能是在灵力的级数上提升罢了。” 宇文垒点了点头,幻仙翁的解释再加上之前楚大叔的讲授,让他对修行之理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突然他想起刚才仙翁问名字时,连说“有趣”,莫非他知道些什么不成? 于是开口问道:“仙翁老爷爷,您是不是对我的这名字有什么印象,刚才见您连说‘有趣’?” 幻仙翁笑着说道:“其实你这名字并无奇特之处,只是你名‘垒’,属土,而那玄武大帝属水,土克水也。不过,当年大帝最厉害的一战便是瞬间发动整个北洋之水覆灭了万千妖魔,你这小土丘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住,哈哈。所以说他这把宝剑也是主水属性,你看看最下面的宝石是不是蓝色便知。” 宇文垒满头黑线,低头一瞥剑身,果然那七颗宝石的最下面一颗是蓝宝石,只是看上去颜色黯淡无光。 仙翁接着说道:“这上面的宝石每一种颜色对应一种能力,蓝宝石对应着水的能力,红宝石对应火的能力,绿宝石对应木的能力,黄宝石对应金的能力,褐宝石对应土的能力,青宝石对应风的能力,而紫宝石则对应着雷的能力。 现在它们的能力都在封印之中,自然是黯淡无光。你看这蓝宝石在最下面,当你的真气突破了第一层,自然它是最先被激活的能力,到那时它的颜色就会大大不同。 你真气每突破一层,这宝石就会亮上一颗,然后就会赋有一至两个特定的术。只有这蓝宝石例外,你每突破一层真气,它就会多出一个术,当你达到真气九层时,它最多可赋予九个术之多。 不过这些能力并非能无限使用,每使用一次,宝石的光芒便会黯淡下去,直到再次亮起方可使用。宇文小友,你都明白了吧。” 宇文垒郑重的点点头,答道:“多谢仙翁爷爷指教,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嗯,明白了就好。持有此先天灵器,它定能助你像玄武大帝一样羽化而登仙。所以你一定要惩恶扬善,造福一方百姓,切不可助纣为虐,广开杀戮。”幻仙翁教化道。 “是,我知道了。”宇文垒低头答道,随即又想,成神成仙吗?那应该是还很久远的事吧,我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赶紧找到赵姑娘。他心事一了,自然又想到了赵灵薇,如果不赶紧找到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无法向她父兄交代。 “时间到了,我也该走了。如果有缘我们一百二十年之后再见,也说不定不用等那么久。哈哈哈…”老仙翁说着,用手一指前方,远处的浓雾顿时闪出路来,“你就顺着这条路去找你那位朋友吧。” 说完,一晃就不见了。 (38) 幻仙翁离去后,浓雾一下子又涌了上来。宇文垒再三叩拜仙翁赐宝之恩,这才起身,沿着那条没有被雾气覆盖的小路去找赵灵薇。 约莫行了有二三里路远,只看见前面有一人影匆匆朝着这边赶来,不正是赵灵薇还能是谁。赵灵薇也看见了宇文垒,举起手臂,兴奋的喊道:“垒弟,我在这里!”两人再次重逢,自是有无尽的欢喜,相互倾诉各自的遭遇。 原来,赵灵薇当时见浓雾突然涌出,出于本能喊了一声:“垒弟,退回合欢树那里!”说完便翻身后退,急急奔到了大树之下。 谁知当她来到树下站定后,发现宇文垒并没有跟着出来,连呼数声也没听见宇文垒应答。 她焦急万分便翻上树去,想从树顶观看,能不能找到宇文垒的行迹。谁知道这大雾铺天盖地,就算是站在树梢之上,也只能是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地面上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赵灵薇无法,她实在是担心宇文垒的安危,就一头又钻进了这浓雾之中,寻找于他。 她在这迷雾之林搜索了半天,嗓子都喊哑了,可哪里有宇文垒的半个人影。 就在她彷徨无计之时,突然前面的浓雾散开了一条路,于是她便随便选了一个方向,沿着这条小道一路寻来,没想到还真找着了宇文垒。 赵灵薇喋喋不休,诉说完毕,然后问道:“你这么长时间到底跑哪去了,害得我这一阵好找!” 宇文垒于是把发生在自己身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听的赵灵薇睁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嘴里直呼:“原来幻境仙翁是两个人呀,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件事就连我师父都未必可知。” 而当她又听到宇文垒最后获得了玄武七星剑时,惊喜更胜之前,欢呼雀跃道:“万万没想到你一个符咒师竟然能获得先天灵器,那可是先天灵器呀,快拿来让我瞧瞧!” 宇文垒把手中之剑递了过去,赵灵薇一把接着,顺手拔出。举剑看了半天,意兴索然道:“我看这先天灵器也不过如此啊,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怎么看上去黯淡无光。” 待到宇文垒把这七星剑的来历和使用方法一一讲明后,赵灵薇才恍然大悟,点头应答道:“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像看上去的那么平庸,原来是力量是被封印住了啊!对了,我听师父也说过,像这种先天灵器,一开始力量都是封印住的,因为人们无法驾驭那强大的力量,一个不好就容易被反噬。” 宇文垒说道:“尊师说的应该是对的。可惜我现在浅末伎俩,真气还没有突破一层,无法展示它的能力给你看,真是见笑了。” 赵灵薇摆摆手,道:“没关系呀,反正等到以后有的是机会展示给我看。我师父还说过,先天灵器转为灵宝和后天灵器相比要简单很多,你只需要把血滴在上面即可。” 宇文垒大喜,赶紧接过七星剑,在手掌上轻轻一划,那手上顿时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缓缓流出,滴在了剑身上。 就在这一瞬间,宇文垒仿佛从遥远的时空穿越而来一般,莫名有一种情感涌上心头,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欢喜,看着这七星剑,就好像是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久别重逢站在他面前,一人一剑相顾无言,寂寞无声。 赵灵薇见宇文垒半天无话,出声提醒道:“快看,你的鲜血渗入到剑中去了,说明已经认主完毕。它以后就是你的专属之物了。” 宇文垒猛然惊醒过来,低头看了看七星剑,果不其然,剑身上原本自己滴上去的鲜血,不知何时消失不见,整把剑依旧洁净如荡漾的春水。看来确实是认主成功。 事情完毕,宇文垒还剑入鞘,接着问道:“我们现在该往哪里走,我那边是浓雾的尽头,根本就行不通。你来时的路通往何处?” 赵灵薇寻思良久,才开口说道:“既然你那边走不通,那就只好跟我原路返回了,我也是在寻你时眼前就突然出现了这条路,就这么走过来了,至于路的尽头是什么,我还真不知。走吧!”说完转身就走。宇文垒跟在后面,两人就这样缓步前行。 走了不消有半个时辰,便来到迷雾的尽头,前面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两人回头看去,也不由大吃一惊,后面的路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浓雾悄无声息的遮掩上了。 宇文垒抬头看了看天空,本来这林子就枝叶茂盛,阳光极易被阻挡,现在大雾弥漫,天空愈加灰暗,根本就看不出是什么时辰。不过从安平城出来到现在估摸着有五六个时辰,可以推断现在已近黄昏。 事情紧急也顾不了男女有别,宇文垒闪身上前,伸手牵住赵灵薇的左手,低着头说道:“为了堤防我们再一次走散,也只好如此,得罪了。”说完便看也不看,拉住赵灵薇的小手快步就走。 赵灵薇毫无防备,手掌突然被人抓住,下意识正要奋力反抗,突然想到是宇文垒牵住了自己的手,不由得心中一漾,便羞红了脸,低下头去,那一种软惜娇羞,竟难以形容。 (39) 谁知,宇文垒牵住赵灵薇在这浓雾之中刚行有一丈之远,便一脚跨出了浓雾。两人均是一愣,四目对视后,随即双双把手松开。 二人心中都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各自低着头看着地面,皆是一言不发。赵灵薇毕竟性子活泼,又加上打小在城邑中长大,思想相对开化。 呆了片刻,她轻咳一声,收起心神,转开话题道:“垒弟你快看,我们已走出了迷雾之林,不过这里并不是之前来的地方,并没有那一大棵合欢树。” 听到赵灵薇提醒,宇文垒这才回过神来,他脸上红晕逐渐褪去,抬眼看了看四周,确实不是进迷雾之林的那处地方。眼前竟然是高山环绕,陡峭若削。似是到了一山谷之中。 这谷中树木极少,脚下尽是大片的草地,一直延伸到山谷四周。只是在山谷中央有一棵大树,那大树远远望去似一绿色巨伞撑立地上,显得格外醒目。 “垒弟,那树下应该是一个水潭,大姊我要过去洗把脸,”方才赵灵薇无意之中挪动身子,被那树下如镜的水面一闪,便瞧见了那处水汪。于是她一指前方,提醒宇文垒。 “我们过去瞧瞧也好,说不定今晚要在那大树下过夜。”宇文垒说完便抢步先行,走到前头。 两人踩着松软的草地缓缓来到树下,抬眼观看,这大树盘根错节,枝繁叶茂,铺天盖地。 这时金乌坠地,玉盘初升,清冷的月光洒在这深谷之中,本就显得昏暗。如今站在这树下更是漆黑一片,只有丝丝缕缕的月色从缝隙中钻入。 赵灵薇俯下身去,掬一把水浇在脸上,稍加整理鬓边的丝发,便轻声问道:“垒弟,现在该怎么办?我可是又乏又饿。” 宇文垒从怀中掏出半张饼来,伸手递过去,说道:“先吃这个垫垫饥,今晚看来我们是出不去了。” 看到那干粮,赵灵薇极不情愿。她本是千金小姐之躯,虽说也经常跟随师父出门修行,露宿野外。 可像这么寒碜还是生平第一次,她腹中饥饿难耐,只得伸手接过,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如同嚼蜡,难以下咽。 两人正在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时只听见“咯吱”一声响,那大树下突然现出一洞,一白眉白须的老翁站在洞口。他左手中提着一练囊,囊中盛放数十萤火,发出幽幽的绿光,笑呵呵的望着二人。 两人看到那老翁均是一喜,分别喊道:“幻仙翁爷爷!”、“幻境仙翁!”老翁以手捋须,哈哈笑道:“世人皆以我是幻境仙翁。看来这位小哥应该见到了我的兄长,把我错认为是他了,我是他兄弟境仙翁是也。” 这幻、境仙翁长得一模一样,丝毫不差,也难怪宇文垒错认。然又随即想到,幻仙翁爷爷临走时也曾经说过,他要两个甲子年才会出现一次,看来眼前的这位真是他胞弟了。 一旁的赵灵薇却大喜过望,这境仙翁就是之前负责修复灵宝的幻境仙翁,这下自己的蔽月绫终于有救了。她顿时所有疲劳一扫而空,容光焕发。抢步上去,俯身就拜,向那境仙翁诉说此行目的。 境仙翁听罢,点头说道:“你们能寻到这里,必定是受到我兄长点拨。这样吧,老夫也不为难两个娃娃。” 说罢手一伸,赵灵薇袖中的断绫如灵蛇一般,徐徐爬到仙翁掌中。境仙翁把练囊挂在腰间,腾出手来。然后双手一合,即刻分开,接着用力一扯,那蔽月绫竟然完好如初连在了一起。 赵灵薇不禁有些欣喜若狂,她再次俯身拜倒,双手接过七尺蔽月绫。那仙翁把蔽月绫交到她手中,笑着说道:“女娃娃快起来吧,不要高兴的太早,待会儿有任务给你哩!” 说完便看着宇文垒,突然伸手朝他对着虚空一抓。宇文垒一惊,不自禁后退一步,这老爷爷在搞什么名堂? 咦?境仙翁看了看手中空空如也,又看了看宇文垒,问道:“男娃儿,你背后的灵器是不是已经认主?” 宇文垒之前嫌总是用手提剑不太方便,便从怀里摸了条丝绦,将剑系在了背后。不知怎的,在这昏暗之地竟也能被这仙翁发觉。于是他俯首答道:“回仙翁,刚才我确实已经认主。” 老仙翁颔首抚须,笑道:“看来这应该是从我兄长那聚灵池里摸上来的先天灵器,既已被你认主,我是再也无法掌控咯。这掌中之物,还真未必在掌握之中呐!你拿上来吧,我暂时先替你把第一层的能力激发出来。” 宇文垒喜从天降,赶紧解下七星剑,双手捧着递送过去。 谁知那境仙翁并不接剑,只是伸出手来,在剑身上轻轻一抚,当即说道:“原来是七星剑啊,这可是好东西。好啦,男娃儿,它第一层的能力我已经帮你打开,那就是水的能力,第一个术嘛应该是冰棺。 另外,我这里还有药丸两颗,你俩速速吞下,便能恢复所有的体力。至于真气,那是肯定无法恢复的。 吃下药丸后,我就把你们送到第九层试炼幻境去。在那里,你们只要打败幻境守卫就算通过了考验,我自会把你们传送回来。 到那时,女娃儿的红绫子便可真正的修复。不过男娃儿你嘛,一旦出了那层幻境,这冰棺之术就会自动消失,还需要多努力,让真气突破第一层,就可永久获得冰棺术的技能。你俩可记住了?” (40) 二人懵懵懂懂听境仙翁说起来没个完,中间赵灵薇还低声插嘴道:“我的灵宝可是有名有姓,不是普通的红绫子,叫蔽月绫!” 境仙翁说完,不由分说就把药丸扔给二人,接着从腰间扯下萤囊往头顶一抛,那萤囊顿时绿光大盛,照的四周绿莹莹的,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楚。 之听见那仙翁说道:“记住了,这第九层试炼幻境里有五个守卫,只有全部消灭,才算完成任务!”说罢,那绿光猛地一闪,什么都消失无踪。 待二人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身处一山壁之前。宇文垒抬头看了看天空,头顶艳阳高照,其时碧空如洗,有一大群鸿雁排着队从空中掠过。看来这幻境中的时间和外面世界的时间并不同步。 赵灵薇把药丸含在口中,也不咀嚼直接咽下。她顿了一下方才说道:“你也快把那药吃了,它大有用处。” 宇文垒依葫芦画瓢,也学着赵灵薇把药丸吞入肚中,瞬间就感觉腹中有饱胀感袭来,力量逐渐布满了全身。他不由得赞叹道:“这还真是好药,有了它,以后出门就不用带干粮了。” 赵灵薇白了他一眼,说道:“这药叫归体丸,我要是告诉你,它其中的一味原材料,保准你会恶心的三天吃不下饭去,更不可能把它携带在身边当作食量。”说完便整理收拾行囊。 两人整顿完毕,赵灵薇接着说道:“好了,废话少说,这是大姊我第三次来幻境,情报自然比你知道的多些。一切听从我指挥。”她不待宇文垒应答,便自顾自的说道: “首先,这幻境里面的时间和外面大不相同,我之前升级灵宝时去的是第三层。当时外面是晴空万里,谁知里面竟然下着大雨,害的我任务根本就没法完成,并且还差点死在里面。出来后,我求师父陪我一起进去,还是那第三层。不想这次里面又变成了黑夜,不仅如此,怪物也强大了许多。 其次就是,师父曾告诉过我,这幻境,一个人进来时怪物最弱,两人进来就变成十倍强大,要是三人进来那就是百倍强大,以此类推。不过一个人进来容易顾此失彼,没人接应,导致任务失败。而超过了两个人,怪物又会变得异常强大,极难应付,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两个人进来最好。 最后嘛就是,这里虽是幻境,但伤害一旦在身上,那疼痛可是和外面一样,你可要千万记住,别死在里面咯。” 宇文垒听她说完里面的状况,对试炼幻境大致也有了初步了解,低声说道:“那是自然不会。” 在这山壁之间,有一道缝隙,那缝隙上宽下窄,似是被人用斧头劈开一般,甚是凶险。宇文垒在前领路,贴着山壁在缝隙之中前行,赵灵薇在后面掩护,负责断后。 突然间,破空声响起,一把钢镖呼啸着迎面打来。宇文垒一惊,随即手掌中飞镖符甩出,那符在空中化成一枚燕尾镖,和打来的钢镖撞在一起,纷纷落在地上。 宇文垒更不停手,马上还以颜色,双手齐甩,掌中钢镖尽数打出。只听见对面“叮叮当当”连响数声,看来也是被对手击落在地。 宇文垒并不气馁,低声对赵灵薇说道:“前面那幻境守卫应该是属于中远距离攻击类型。待我偷偷潜过去,靠近他身边给予致命一击,你在后面掩护我。” 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张隐身符。这宝符是临行时,爷爷送他的礼物,最多可使用三次。 看着隐身符,想到自身已离家数日,不知爷爷他老人家是否还安好,而现在楚大叔也不知所踪,宇文垒不由得一阵惆怅。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攻击距离只要比他更远不就行了。”赵灵薇听到宇文垒的分析,开口说道。 她边说边往后退,待退了三五丈远,便猛然间抖出手中红绫。那蔽月绫如同排空巨浪,伸长数十丈,朝前面席卷而去。 宇文垒吃惊道:“这可真是个好宝贝!” 只听见远处惊呼一声,二人大喜,赵灵薇更是使劲摆动红绫,那绫带打在两边的山壁上更是“啪啪”作响。 趁此机会,宇文垒赶紧收起隐身符,一提真气,仗剑往前冲去。两三个起落便来到尽头,只见这里空空如也,地上到处是散落的飞镖。看来是那守卫被蔽月绫击倒,见势不好,转身遁去。 宇文垒朝赵灵薇喊道:“过来吧,敌人已经逃走了。”赵灵薇收了神通,缓缓走出,笑着问道:“大姊我这一手怎么样?” “确实厉害,可以说是称得上惊世骇俗了。”宇文垒笑着说道,“不过像这么大的威力,使用一次间隔时间也应该比较长吧?”赵灵薇顿时语塞,不好意思说道:“间隔半个时辰方可再次使用。” 前面畅通无阻,不再有人阻拦,两人就这样通过了山缝。山外是一寥阔的原野,远处隐隐有湖泊显现。一劲装黄衣男子静静立在远处,盯着两人,看来应该是刚才偷袭二人的幻灵守卫。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赵灵薇看到那守卫,一抬手打出一枚钢镖。同时身子跃出,打定拉进距离,使出蔽月绫的第二个能力——捆绑。 当时她就是凭着这一招把楚庄和宇文垒的乌篷船困在河里,动弹不得,以至于楚庄一时也奈何不得她。 (41) 那黄衣守卫方才吃了闷亏,知道蔽月绫的厉害,见赵灵薇攻来,接连几个后翻远远躲开,紧跟着抬手朝空中抛出一物。 那物状若牛眼,闪耀金光,在空中滴溜溜乱转,且发出悦耳的铃声,恰似一枚铜铃。须臾之间,铜铃便升上空中,“嘭”的一声胀大数倍不止,变成一大如磨盘的铜球。 铜球盘旋在赵灵薇头顶上方,并不落下。二人仰头细细看去,它表面布满了无数个小孔,从里面发出金属撞击的悦耳之声。 宇文垒呆了一呆,随即想到之前黄衣守卫的攻击模式,瞬间明白过来。他冲赵灵薇喊道:“赵姑娘,那铜铃甚是古怪,快退回到我身边来!”说完也朝前跃去。 黄衣守卫冷哼一声,伸出食指和中指,捏诀于胸前,只听见“簌簌簌”一阵响动。从那铜球一个个小孔之中散射出无数道白光,如漫天花雨洒向地面,正是一枚枚细如牛毛的银针。 银针盖地冲着二人而来,亮晶晶遮天蔽日,想要躲闪已是来不及。这时刚好宇文垒也来到她身边,情况危急,赵灵薇一晃蔽月绫,即可展开。七尺蔽月绫如红幔一般将两人紧紧围住,裹在里面。 “哼,我这如意铃里面藏有数万银针,那银针弹射出的力道可刺透铁板,就算你那红绫是灵器,也定躲不过我这漫天的银针攻击。”说着,黄衣守卫凝聚真气,从那铃铛里飞射而出的银针更加密集,几乎挡住了视线。 果然不出他所料,一枚枚银针扎在红绫上,就如同泥牛入海,“噗噗噗”全部钻了进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黄衣守卫冷笑着自语道:“就算你们在里面张开御界符,也无法防御我这银针的物理攻击。我倒要看看二位在里面有没有变成刺猬?” 说罢,便泄了真气,一招手那如意铃便恢复如初,飞落入手中。 黄衣守卫轻踩地面,避开扎在地上的银针,冷笑着走了过来。刚走几步,只听见红幔里“咔嚓、咔嚓”连响数声,宛如冰块裂开的声音。 他正自疑惑,只见蔽月绫瞬间收起,随之而来“嘭”的一声,里面冰块迸裂四散开来。 原来宇文垒见情势危急,灵机一动使出了七星剑上第一个术,冰棺。对着自己释放,将两人紧紧困住在里面,堪堪躲过了这一劫。 黄衣守卫转身欲退,二人哪能容他故伎重施,赵灵薇抖开蔽月绫缠在宇文垒腰间,猛地一甩,将他抛向黄衣守卫。 宇文垒人在半空,离敌人还有数丈之远,且对方何等机敏,正在全速后退。他正在无计可施,突然发现七星剑冰棺术冷却时间已好,便伸剑在空中一点,刷的一下,虚空之中现出一巨大的冰棺。 那冰棺在阳光的照耀下,光亮通明,处处晶莹剔透。 宇文垒脚尖轻点冰棺,如一只展翅飞翔的大鸟扑向黄衣守卫。他转瞬之间便到了守卫后方,人还在空中,一挥手朝敌人打出一枚钢镖。 听见劲风声响,黄衣守卫被迫无奈只得闪身躲开。这时宇文垒兔起鹘落人已赶到,挥剑砍在他后背之上,那守卫倒在地上,顿时化作一阵黄烟消失不见。 “垒弟,大姊我服你啦!”赵灵薇见劲敌已除,在远处拍手叫好。宇文垒点点头,招呼她过来。 二人并肩而行,宇文垒沉思片刻说道:“你认为这黄衣人战斗有何奇怪之处?” 赵灵薇摇摇头,说道:“除了他是远距离攻击手段之外,其他我还真没看出来。难道你有发现不成?” 宇文垒点头,道:“这只是我的假设,想要验证还需要待到下一个对手出现。那就是他……”话音未落,两人脚下的土地突然疏松,逐渐变成流沙,载着宇文垒和赵灵薇一步步陷落下去。 宇文垒大叫不好,欲要奋力上跃,谁知越使劲陷的越快,顷刻间他已陷埋到腰间。赵灵薇跟师父经常出去走动,见多识广,她冲宇文垒喊道:“别挣扎,越挣扎陷得越快,看我来救你出去!” 赵灵薇说罢一把抓住宇文垒左手,同时她也腾出另一只手把蔽月绫摆一摆,那红绫顿时伸长数十丈,牢牢捆住远处的一块大石。 她低喝一声“收起!”蔽月绫收缩,一下子从流沙里拽出二人,朝着巨石飞去。宇文垒心想,原来是半个时辰已过,怪不得赵姑娘如此冷静。 二人方才脱险,立在巨石之上朝那猝然出现的沙坑望去。那沙坑并不大,方圆也不过丈余,这时一褐色人影从沙子下缓缓钻出。随着那人影站在地面,他脚下那片沙地又逐渐硬化,仿佛就不曾出现过流沙一般。 宇文垒看着那褐衣守卫,点头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一个黄衣守卫全是用金属攻击,而这从地下钻出的褐衣守卫应该是属于土属性能力。看来这层试炼幻境里的五守卫,应该是各自拥有金、木、水、火、土的能力。” 听完宇文垒分析,赵灵薇幡然醒悟,说道:“应该是如你所言。不过虽然知道他是土属性能力,但还不知他具体的术,不可能只是让周围的土地沙化那一招吧。我观他手里拿着的那杆土矛应该是他的灵器,让我先来试一下他的术,你在旁边看好了,再做打算。” (42) 那褐衣守卫也发现了站在巨石上的二人,眉头一皱,便举起手中的土矛,对准宇文垒。 突然那矛尖“嗖”的一声朝二人飞来,看来这也便是他灵器的能力之一。两人闪身躲开,随后赵灵薇纵身一跃,人在空中抖出红绫。蔽月绫骤然伸长,如空中蛟龙一般,恶狠狠地朝褐衣守卫扑去。 褐衣守卫见红绫攻到,一手收起土矛,另一只手随即掐诀。只见那土矛瞬间变成为一巨大的土盾,立在身前。蔽月绫抽打在上面,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竟然是毫发无损。 宇文垒乘隙翻身跃上红绫,将它当作布桥,在上面快速滑行,向褐衣守卫疾驰而去。谁知,刚行了一半,那红绫伸长术的时间已过,霎时收了回去。 宇文垒猝不及防,一个不慎从上面掉了下来,跌落在地上,把屁股摔的开了花。见此情景,赵灵薇笑得花枝乱颤,直不起腰来。 赵灵薇一边笑,一边跑过来扶起躺在地上的宇文垒。宇文垒讪讪道:“你这蔽月绫还真是害人不浅,差点将我摔死。”说完便佝偻着身子,伸手扶在腰间,揉着疼痛难忍的臀部。 赵灵薇强忍住笑,说道:“我分明吩咐你在旁边观战,你倒好,也不和我打招呼便突然出手。脚踏我灵宝不说,现在倒还数落起我来啦!” 宇文垒疼的直呲牙,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才说道:“据我观察,他应该和那黄衣守卫相反,那黄衣守卫移动敏捷,而他属于移动迟缓类型。我本想趁此机会攻他个不备,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哎呦呵!” “好啦,好啦。你摔的那部位皮糙肉厚,伤不到筋骨。趁好你这次就立在一旁,看大姊我教训他给你看。既然知道他行动笨拙,那我自有法子对付他了。” 赵灵薇不由分说把宇文垒扶在一旁。转身朝褐衣守卫看去。 褐衣守卫又化盾为矛,并缓缓举起土矛。赵灵薇知道他又要使出飞矛术,哪肯再给他机会。 于是手一甩,一枚燕尾镖直奔褐衣守卫面门而去。紧跟着身子前倾,动如脱兔,贴着地面,如同一只敏捷的白狐,快速向敌人接近。 那守卫用土矛挡去燕尾镖,就见赵灵薇已经近到身前。便把矛往地上一插,双手结印,口中喃喃自语。 宇文垒在远处看出端倪,立刻高声喊道:“赵姑娘,快撤。他又要使出土流沙术!”说着便不顾身体的疼痛,一瘸一拐向着赵灵薇走来。 宇文垒一句话提醒了赵灵薇,她打了个激灵,想也不想便接连往后翻身。果然不出宇文垒所料,此时以褐衣守卫为中心,地面像波浪一样逐渐流沙化,只是越往外速度越慢。 赵灵薇接连后退十数丈之远,见脚下已是硬地,这才停下。 她心有余悸地吐了吐舌头,拍着胸脯说道:“可吓死我了!竟然忘记了他还有这一手,差一点没被他活埋。”随即又指着那褐衣守卫骂道:“你这黑脸的汉子,再用此法,竟然一而再,再而三想埋葬于我,还真是卑鄙阴险。” 宇文垒走到她身旁说道:“我观他灵器应该就只有这三个术,其他两个术飞矛术和土盾术并不足畏惧,主要是这土流沙术,十分可怕,不得不防。刚才看他施术范围应该在五丈左右,五丈之外大致是安全之地。因此你一定要小心攻击距离,太近会被流沙陷进去,太远飞镖又威力变小,发挥不出作用。” 赵灵薇听完宇文垒的判断之后,颔首笑道:“这次大姊我有把握打到他,你就在这里看好戏吧!” 那褐衣守卫见没有抓到赵灵薇,便撤去此术。他伸手从地上拔出长矛,地面又逐渐恢复原貌。接着一指二人,一枚矛尖飞驰而来。 两人正在商讨作战策略,没想到那褐衣守卫说打就打。赵灵薇知晓宇文垒行动不便,刻不容缓间,仓促推了他一把,自己也纵身反跳急急躲开。 宇文垒本来就摔的生疼,被赵灵薇这一推,更是脚步不稳,连退几步,一个趔趄差点坐在地上,疼得他直吸气。 赵灵薇双手交叉,指间各夹着数张飞镖符,如同离弦之箭般蹿向褐衣守卫。那守卫并不急于采取行动,似乎也是在判断是该用土盾防护,还是用土矛挡下,接着马上用土流沙术展开反击。 两人逐渐接近,赵灵薇双手连甩,数枚燕尾镖打向褐衣守卫全身。 那守卫见赵灵薇离得近了,便再次挥矛挡下燕尾镖,接着快速把矛插在地上。 就在这时,赵灵薇看准时机,手一弹,早被她揉成一团的蔽月绫,如同一只红球飞向褐衣守卫。 那红球一触碰到他身,就如同一只被惊醒的赤练蛇,刷的一下,伸展开来。将褐衣守卫紧紧捆住,这正是蔽月绫携带的第二个术,捆绑术。此刻终于又一次粉墨登场。 那褐衣守卫被紧紧束缚住,自然是无法施法。便在红绫里拼命扭动,做垂死挣扎。 赵灵薇一旦得势,岂可再容错过。她立刻掐诀念咒,将那红绫越收越紧。 到最后只听见“嗵”一声响,守卫便化为了一堆黑土,旁边的土矛没有了主人的加持,也变成了碎裂的土块剥落下来。 第八章:五行(43)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4) 赵灵薇到这幻境之中本就是为修复灵宝而来,没想到灵宝还未修复,竟然又再次被毁,她自然是悲愤异常。转念又想到宇文垒还身在火焰之中,必须先救人要紧,事不宜迟。 于是她收好断绫,擦去眼泪,把心一横,决心使出最后的王牌。 就见她双手一晃,掌中各多出数张纸符,双目如火,狠狠地盯着红蓝守卫。 那守卫抱着葫芦步步紧逼,赵灵薇不退反进,她接连几个纵身,靠近红蓝守卫,紧跟着一扬左臂,顺手打出三枚流星镖。 流星镖在空中旋转着飞向红蓝守卫,那守卫本预想用水刀术斩断流星镖。谁知他刚要施术,每一枚流星镖突然从下面一分为二,三枚飞镖瞬间变为了六枚。 原来是子母流星镖,红蓝守卫被迫改变策略,他一击葫芦底,一股大水流喷薄而出,将几枚飞镖尽数冲散。同时赵灵薇也受到这水流的冲击,直楞楞地跌倒滚了出去。 在赵灵薇被击倒的一瞬间,她趁红蓝守卫使用大水流术视线受阻,轻抬右臂,将一枚裹着符纸的钢镖钉在守卫的脚下。同时心中默念道:“三、二、一,爆!” 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草木震动,山鸣谷应,红蓝守卫直接被炸上了天空。 赵灵薇本就被水流冲了开去,离爆炸中心较远,再加上她人被冲击时把身体紧紧贴在地面,所以直接受到爆炸的影响较小,主要是冲击波风卷残云一样将她推的更远。 红蓝守卫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被炸的血肉横飞,支离破碎,更没有像之前的黄衣守卫、褐衣守卫那样化成烟雾或泥土,而是整个身体“嘭”的一声从空中落下,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灵薇见大敌已死,挣扎着站起身。她用手扶着受伤的肩膀,徐徐走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狠狠地说道:“为了除去你,我可谓煞费苦心。用上最后三张子母飞镖符,诱你使用大水流术,目的是让大水阻挡你的视野。接着我又把唯一的爆炸符,趁机扎在你的脚边,这才是真正的杀招。这下你该死的瞑目了吧。咳咳!” 赵灵薇刚才内脏受到些许冲击,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忍不住咳嗽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咳嗽,蹒跚着向远处的大火走去。 “哼!” 突然背后传来冷哼一声,吓得她猛然一惊,禁不住打了个激灵。莫非是那守卫诈尸不成?她强忍住恐惧,回头看去,果然见那红蓝守卫直挺挺的竟站了起来。 赵灵薇尖叫一声,瘫坐在地。她天不怕、不地怕,却和其他女孩儿一样最怕鬼怪和僵尸。 那“僵尸”守卫直起身体,衣袍居然从原来的红蓝色变成了一身红色,他一招手,落在远处的葫芦便也飞回手中。那葫芦不但也变成了红色,而且也小了许多,直接就可以拖在手中。 赵灵薇看到他变成这副模样,再结合之前宇文垒的推断,逐渐明白过来。 原来这红蓝守卫和前两个守卫有所不同。他同时拥有两条生命,可以用所使用的术将之来回转换。当他使用水属性术时,便是蓝衣守卫,而转为火属性术时,就成为红衣守卫。 刚才被赵灵薇用爆炸符炸死的是水属性的蓝衣守卫,所以现在就只剩下火属性能力,故此衣袍和葫芦都转换成了红色。 那红衣守卫把葫芦口儿对准赵灵薇,接着一拍葫芦底,“呼”的一声,一团大火球直冲赵灵薇而去,誓要将她烧为灰烬。 赵灵薇本就有伤在身,现又倒在地上,根本就无法移动,只能闭目等死。 就在那大火刚刚喷出,只听见刷的一声,一口巨大的冰棺竖立在赵灵薇面前,紧跟着一个人影逐渐浮现在冰棺后面,正是方才被困在火里的宇文垒。 赵灵薇又惊又喜,忍不住说道:“垒弟,原来你没事呀,害大姊我白担心一场!” 宇文垒“嗯”了一声,接着用掌猛推一把冰棺,那冰棺就此飞起,直撞向红衣守卫。 红衣守卫被凭空出现的宇文垒和冰棺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宇文垒脚尖点地,腾空而起,隔着冰棺一剑朝红衣守卫刺去。这一击直接刺穿冰棺,冰块四散,然后把红衣守卫牢牢钉在地上,最终化作一阵红烟随风散去。 宇文垒还剑入鞘,赶紧走过来欲扶起赵灵薇,问道:“赵姑娘,你没事吧?” 赵灵薇就势盘膝坐下,说道:“我没事,只是刚才受爆炸符冲击波的影响,内息不稳,真气稍有紊乱,待我调息片刻即可。”说罢就闭上眼睛,运功疗伤。 宇文垒立在旁边观看赵灵薇打坐的手势,只见她中间六指交扣,剩余四指,两大拇指指天,两小拇指指地。和爷爷与楚大叔所教大不相同,不由得暗暗说道,这万寿宫修行吐纳之法自有一番套路。 过了良久,赵灵薇睁开双眼,缓缓站起。 宇文垒赶紧问道:“赵姑娘,你伤势是否已调息完毕?” 赵灵薇点点头,说道:“我已无大碍,倒是你,是怎么从那大片火海之中逃出生天,又如何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替我挡下红衣守卫的一击?” (45) 宇文垒抓抓头,说道:“我被大火包围住之后,在情急之下想到的应变之道,便是用冰棺铺路,然后一点一点往前挪动。不过冰棺术每次使用间隔约一盏茶的功夫。我别无他法,只能就这样耐着性子慢慢铺出一座‘冰桥’,走了出来。 当我走出来后,恰好看到那守卫正在变身。我本以为他会变得更强,于是想也没想就使用隐身符,偷偷潜过来。 一开始我本打算绕到他背后给予致命一击,谁知事发突变,当我刚刚赶到,他就对你发动袭击,我只能先把你救下,再伺机除掉他。没想到会如此容易得手,看来应该是他被你消灭掉一条命后,能力弱了不少。” 听完宇文垒所述,赵灵薇点点头。随后掏出蔽月绫,本想给宇文垒诉说此绫又被毁之事。谁知当她掏出来一看,蔽月绫竟然完好如初。 原来在这幻境之中灵宝均可以自动修复,害赵灵薇白担心一场。 两人打点完毕,信步来到湖边。宇文垒把那红蓝守卫的小舟推入水中,随即便和赵灵薇双双跳了上去,舟上无桨,两人以手代桨,徐徐向那小岛靠近。 二人用手划船毕竟缓慢,半天功夫才才行一半路程。宇文垒抬头看了看天空,咦了一声,问道:“我们来时,这太阳就在头顶,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怎么看上去它并未移动一样,还真是奇怪。” 赵灵薇一边伸臂划水,一边说道:“在刚进到这幻境中时,我就有告诉过你,这里面的时间和外面并不相通。 有的幻境里,时间比外面要快上很多,也有的幻境比外面慢上些许。我想咱们目前进来的这一层,应该是时间过的比较慢,甚至可以说慢了很多。或许在外面的几个时辰,在这里面不过是片刻光阴,昙花一现。 另外,就算是同一层幻境,据我所知,不同的时刻进来,时间快慢也会大不相同。总之这里面是变幻无穷,云谲波诡。” 宇文垒淡淡一笑,说道:“该不会又是尊师所说,赵姑娘转述吧?” 赵灵薇被他说中,顿时双颊一红,别过脸去,不再理他。 这时,天空中恰好飘过一片白云,暂时遮挡住阳光。清风习习,水光潋滟,一叶扁舟渐渐向那湖中岛靠拢。 小舟终于靠岸,二人纷纷起身,弃舟登陆。 赵灵薇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嘟囔着说道:“真希望赶快结束这最后的战斗,回到外面好好睡上一觉。” 宇文垒故意提醒道:“赵姑娘,别忘了出去后我们还有任务。你曾说过,修复好蔽月绫,接下来就要去凤来镇附近的村子,寻访究竟是什么货物运到了安平城。这么要紧的事你怎么忘了?” 赵灵薇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啦,我知道啦!”引得宇文垒哈哈大笑。 久处之下,两人愈发熟悉,宇文垒也露出了久违的天真顽皮一面,善意开着赵灵薇的玩笑。 赵灵薇看似心高气傲,伶牙俐齿。实则天真烂漫,并无心机,且难得可贵的是有一颗悲悯苍生之心。二人搭档虽谈不上默契,却也并不沉闷。 历阶而上,两人逐渐进入这湖心岛密林深处,穿过丛林,一大片花海出现在眼前。 远远望去,紫色的绣球花如大海一般辽阔;风起时,花浪起伏,也如同大海的波涛翻滚。 在花海的尽头是一座竹寮,久候在竹寮里的绿衣守卫见二人终于出现,便也起身,款款而来。 随着绿衣守卫缓缓走近,且边走边摇曳着曼妙的身姿,宇文垒方才看清,她和之前的守卫有所不同,乃是一风姿绰约的女子。 于是他便伏在赵灵薇肩头,悄声说道:“怎么办?我可不好意思朝女子挥剑相向。” “切,你少来啦,”赵灵薇嗤之以鼻,翻了个白眼,说道:“上次你还朝我丢飞镖,这才过去多久,你就装作忘记啦?是不是她比我漂亮,你就不忍心下手?唵,你说到底是不是!” 宇文垒连连摆手,口中急急辩解道:“哪有这回事。我早说过了,上次朝你丢飞镖是提醒你,并不是真想打中你。现在强敌当前,我们俩在这里内讧,不太好吧。” 赵灵薇哼了一声,恨声道:“就算内讧,也是你先挑起来的,看到举止轻浮的女子就舍不得动手,小小年纪就是个好色之徒。长大了还得了啊。 还有,要不是上次你朝我丢飞镖,哪会有后来这么多破事儿,更不会遇见这狐媚子。” 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宇文垒赶紧双手合十,低头认错。 他低眉顺眼,说道:“大姐,是我错了。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心中却是想道:果真是漂亮的女孩子一旦遇见了更漂亮的同类,那嫉妒之火还真是熊熊燃烧。此时她身上要是还有爆炸符,估计早就朝对面甩出去了。看来我暂时还是不要招惹她才好。 “哼,知道错就好。快去,把那个狐媚子给我打发掉。本小姐看见这种妖里妖气的女子就讨厌!”赵灵薇催促道。 (46) “呦,这位小妹妹怎么如此大的火气,该不会是嫉妒姐姐我的美貌吧。”那绿衣女子缓缓走到二人近前,妩媚动人,竟然开口说话。 宇文垒甚是奇怪,之前的四个守卫全部都是一打照面即是动武,从不透漏只言片语,顶多也只是冷哼一声。而眼前这位绿衣守卫,不但不攻击,竟然还主动交谈。 “大胆妖女,你叫谁小妹妹。本小姐可是万寿宫中的弟子,安平城城主的女儿,你随便乱叫人,小心我将你活活葬在这花海之中。”赵灵薇被那女子说中了心事,竟然恼羞成怒。 “小妹妹火气还真大。不过你刚才提到的安平城,姐姐我压根就没听过。至于万寿宫嘛,进来的弟子倒是被我打发走了不少。哎,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罢了。”绿衣守卫拖着腔调,故意在赵灵薇面前晃动着身姿。 赵灵薇怒急于心,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反驳的言语。她一跺脚,指着宇文垒喊道:“你就眼睁睁看她欺负我,快替我教训她!” “小妹妹,姐姐告诉你,等你长大后也许会明白……”紧接着,她伸出一根手指,在赵灵薇面前摇了摇,继续说道:“男人是靠不住的,尤其是这种黄口小儿更是靠不住。” 宇文垒大窘,上次被赵灵薇骂乳臭未干,这次又被绿衣守卫骂黄口小儿,再也忍无可忍。说道:“这位姑娘,我们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倒你,得罪了!”说罢一拔剑,欺身上前。 “打倒我?”那绿衣守卫伸出如柔荑的纤纤素手掩嘴冷笑,说道:“姐姐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怎么打倒我?” 说罢,她双手一摆,身子一扭,随即飞身而起,在半空中轻轻一个转折,轻飘飘的有如一朵绿云,落入远处的花海之中。 “别让妖女逃掉!”赵灵薇低声命令道。随即一抖蔽月绫,抢先攻了上去。 那绿衣守卫站在花海之中,下身不动,双臂轻挥,绣球花竟无风自摆,从枝头飘零下来,接着倏的一下全都升上了天空,突然化作漫天的花雨,簌簌而落。 看到这紫色的绣球花花瓣从空中纷纷落下,两人的眼皮突然沉重起来,不由自主的就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安眠之中。“扑通,扑通”双双倒在了地上,就此睡去。 “看来两个娃娃任务是失败了,老夫还是趁早把他们救出来吧,以免节外生枝。”此刻,外面已是拂晓时分,境仙翁一直坐在大树底下,通过萤光术观察幻境中的情形。 当见到两人最后纷纷倒地,他便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准备出手把宇文垒和赵灵薇从幻境中救出,嘴中还念叨道: “害老夫在这里白白守了一夜,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不过能走到湖心岛,已经是超过我的预料了。下次给他们安排简单一些的任务,就去第五层试炼幻境好了。” 说完正欲施术将二人带出。突然,境仙翁“咦”了一声,接着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眼花了?我怎么看到那男娃儿的身体好像动了一动。”说话间,宇文垒的身体果然缓缓的站了起来。 “有意思!最近十年,老夫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破了这绿衣守卫的幻术。”境仙翁称赞道,接着饶有兴致的看了下去。 幻境之中。 宇文垒闭着眼睛,居然缓缓站起身,一步步向绿衣守卫走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少年没中我的幻术?不对,他明明眼睛是闭着的。绿衣守卫大吃一惊,急忙后退。 她双臂轻挥,欲再次施展幻术花海流之术。 “没有用的!”突然从宇文垒口中传出一个少女声音。吓得绿衣守卫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想到,莫非见鬼了不成? 饶是境仙翁见多识广,突然听到宇文垒口吐女音,在外面也是吓了一跳。随即便明白过来,原来是这小子和什么精怪选择了共生,还真是罕见。 不过从男娃儿沉睡之后,那精怪才能操纵他的身体来看,应该是远没有达到自身幻化的能力,看来也应该不会有什么厉害的术吧。境仙翁捻这胡子,沉思道。 话又说回来,这小子能从大哥的聚灵池里摸出七星剑,肯定不仅仅是靠所谓的幸运,按照常理,也绝非泛泛之辈。我就先在旁边看着好了,实在不行再做打算。打定主意后,境仙翁抬头往幻境中看去。果然,里面又有了新的变化。 紫绡透过宇文垒的身体继续说道:“我早已经看清楚了你的幻术,其实这整片花海都是你脚下那棵绣球花幻化出来的罢了。”说完,她操纵着宇文垒的身体,指了指绿衣守卫的脚下。 那守卫见幻术被人看破,一弯腰便摘下此花,托在掌中。这朵绣球花一离开枝头,果然幻术就自行解开,整片花海倏的便消失不见,一棵棵树木浮现出来。 “哼,果然有两下子,你是怎么看出我这花海流之术来的?要知道,已经很久都没有人看破我的幻术了。”绿衣守卫逐渐冷静下来,开口问道。 “原因很简单,我之所以能看破你的幻术,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同类”,紫绡淡然说道。 绿衣守卫大吃一惊,问道:“莫非你也是草木之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