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妃狂爷》 第1章 新娘子出嫁咯 雀城。 迦禹六年惊蛰,百事皆宜,宜婚嫁。 今日是大喜之日,三王爷棣王和六王爷黎王同时迎娶尚书府的女儿,只是不同的是棣王迎娶的是四小姐庄於陌为正妃,而黎王迎娶的是五小姐庄於凤为侧妃。 尚书家一连出了正妃和侧妃,无上的荣光。 十里红妆,鞭炮响彻整个京城。黎王储漓烨一身华服,眉目清朗,坐在白马上缓缓走来。黎王是当今东宫皇太后的亲儿子,好诗文善治世,文质彬彬,清雅之贵。 他亲自来迎亲,根本不是侧妃的礼仪。更何况在他身后,聘金厚达万金,宝马十二,一路举乐一直到尚书府。 整个雀城的人都欢呼雀跃不已,毕竟这妆婚事委实相配。尚书府那位五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倾国倾城,有才有德,明明是正妃的门当,却委身为侧妃,实在是让众人难以理解。 尚书府庄家作为两朝老臣,首次与皇亲国戚有姻亲,且又是被庄尚书捧到手上的千金,自然也是兴师动众。 时崇尚婚嫁僭侈,以奢为荣,庄府为显门庭,嫁妆委实丰厚,那日被送出城时,迤逦绵延数里,蔚为壮观。 …… 庄於凤凤冠霞帔,端着嫡长女的身份,大摇大摆地从闺阁之门出,在堂上拜了拜,与老太太和主母崔琴霜自然又是哭哭唧唧一番,又对膝下六妹交代几句。 最终,还是走向了同样也是新娘装扮的庄家四小姐庄於陌。 “四姐姐,你还没出门呢?” 一直嫌着凤冠太重的庄於陌正在吃着冬枣,脆脆的,十分香甜。“我那王爷夫君还没来呢,我怎么走?难不成妹妹你那么大方,把黎王这个夫君送给我?” “你……”庄於凤左右看了一阵,这个女人,从出现的那一天起,就是这般的天不怕地不怕,几番交手,都狼狈而退! 她故意压低声音道,“庄於陌,你在这里嘴硬有什么用?你是正妃又怎样?不怕告诉你,你今天就算是出嫁,恐怕也是寡妇一个……” 庄於凤看着庄於陌淡漠的眼神,冷笑一声,“你可知,昨天夜里皇宫里出现了刺客,刚好被棣王撞见,棣王带着心腹连夜追了出去。” 又啃完了一颗冬枣,庄於陌又换了盐花生尝了尝,“我知道我知道,此刻棣王定然已经落入里三层外三层的圈套里,来不及来娶我对吧?” 庄於凤身子僵了僵,这女人,竟然还是这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眼睛里还是那么的沉静。 “死到临头,还在巧言善辩!庄於陌,我不能成为黎王的正妃都是因为你在捣乱,但是又如何,今日我们一同出嫁,我日后定能坐到正妃的位置,而你,就守一辈子的寡吧!” 婚礼太监唤了一声,“吉时已到,请新娘子出府!” 庄於凤冷哼一声,最后深深地再剜了庄於陌一眼,摇曳着身姿,往外走。刚走两步,便被太监拦住了去路,“五小姐,按礼制,是四王爷棣王的正妃先出阁!” 庄於凤脸一沉,“回公公,并未听到棣王迎亲已到的消息啊!” “回庄五小姐,如今棣王有皇命在身,西太后那边已经让世子叶梓彧替棣王迎娶正妃!” 竟然还有这样的操作? 庄於陌虽然更喜欢在这里吃坚果,但是看到庄於凤那红帐下刷白的脸,心里就无比的熨帖。她拍了拍手,“轻舞,红帐盖上,我得出嫁了!” 贴身丫鬟轻舞抿嘴笑着,“唉”了一声为自己家的小姐盖上红帐。“等一下,那个什么,刚刚五妹妹已经拜了堂上各位了,我就不多此一举了啊,我先走了!” 提起裙摆,也不要任何人搀扶着,庄於陌便大摇大摆地出迎客厅了。 “你们看你们看,这像个什么样子!”老太太愤愤不平。 “陌丫头,你好歹也要行了礼才能上花轿啊!”崔氏唤着,“这不符合礼数啊!” “我懒得看着你们做作演戏的样子,你们不累,我累!再说,这公公说了,不能误了吉时!”庄於陌根本没有回头看一眼,摇晃着手,似乎在和这府中一切,做了了结。 “老爷……你看陌丫头她……”崔氏嘀咕着。 无奈摇着头,尚书大人庄穆最后叹息一声,眼神盯着庄於陌的背影,不再言语。 陌儿,这一去,财狼之地,是非漩涡,愿你还是能如此的无所畏惧。 本来在门口看热闹的闹市之人都伸长脖子,想看新娘子是如何的盛装出嫁,却不曾想这大门一开,一个穿着红妆的女子,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便出了大门。 那丫鬟长得也是十分的俊俏水灵,吊着嗓子喊道:“请问哪位是叶世子?” 叶梓彧刚到门口,赶紧下马,“子侄叶梓彧奉太后之命,特意替舅舅棣王储漓轩……” “费什么话,天不亮我就起来了,赶快上娇!赶快到棣王府!”庄於陌怒嗔了一句,打断了叶梓彧准备的一肚子话。 叶梓彧楞了楞,想来自己未来的舅母,还是这般的特别。“是,侄儿遵命!” 这一番不重视礼仪,吵着赶紧上娇的新娘子,倒是让人大开眼界。特别是也依然骑着马候着新娘的黎王储漓烨,他皱着眉,如此惊世骇俗的女子,真是见所未见。不免在心中暗暗喜悦几分,幸好自己娶得是端正淑良的才女五小姐,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庄於陌上了花轿后,庄於陌大叹一声,“总算是上娇了,可憋死我了!”说完就把自己的凤冠和红帐一扯,丢给了轻舞。 轻舞嗤笑一声,“小主人,您这不是要把您的红嫁衣也一并脱了?我看着你那痛苦样,应该不轻吧?” “不愧是我的好闺蜜!你都不知道这玩意儿都装了些什么,什么金子银子都往这上面绣,神经病啊!” 说完庄於陌便卸去一身的装束,只穿了一件红色的内衬之衣,“舒坦了,这下子舒坦多了。” 轻舞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口袋的花生瓜子糕点,“喏,也算是委屈你了,在老家你都是要睡到晌午才起来,主人也是任由你胡来。今个儿不到卯时就拉你起来了,也不准你吃东西,快,吃一点,吃了好睡睡。” 庄於陌笑颠颠地接过轻舞递过来的小食,“师傅呢是最疼我的,把你这个解语花留给了我,真是给我最大的礼物。” “你就嘴贫吧!”轻舞嗔了一下,掀开帘子瞅了一眼外面,确定无人后,才压低声音说道:“小主人,你说今日你出阁之时,那庄於凤说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 熟练的将红皮花生剥开,然后高高抛起,仰着头,准确无误地送到了嘴中后,细细咀嚼,冷笑一声,“估计是真的。” 轻舞眼中闪过一丝的慌张,“那怎么成?那主人交代给我们的任务岂不是完成不了了?那你岂不是真成寡妇了?” 又吃了一块桃花酥,顿觉嘴里桃花清冽,困意全无,“轻舞,师傅说了,棣王,咱们雀国的罗刹将军,用我们那边的话来说,有主角光环加持,死不了!”她咕噜咕噜喝了些许的温酒。 “再说,若真是挂了,那我岂不是就又是自由之身了?那是不是又可以继续调戏泱泱大国的少男美女啦?” “又来了,每次都没有个正经!也不知道这些年主人到底是怎么教导你的!”轻舞叹息一声,叨唠着。 “哈哈!”庄於陌明眸一挑,“要不要我以身示范告诉你我师傅都教了些什么?”说着便勾了勾轻舞的下巴,脸上粲然如花。 轻舞正想要发作,耳朵动了动,“有人过来了。” 叶梓彧骑着白马,在一片锣鼓震天中来到花轿车旁,“舅母好!” “嗯。”庄於陌翻了个白眼,想想自己也不过是二八年华,竟然被称为舅母,真是扫兴啊扫兴。 “舅母可记得我是谁?” “不记得。” 叶梓彧无奈地摇着头,“一个月前,舅妈初回尚书府,可还记得有一位小哥送你一块脂血羊玉?” “哦。” 还是这样不痛不痒的回答,叶梓彧摇着头,这庄家五小姐还是出了名的拽啊,瞬间就要把自己想说得话给吞了下去,“梓彧并不是想和舅母套近乎,实在是仰慕舅母的行事作风,日后便是自家人了,舅母有什么要求,梓彧定能办到!” 透着飘动的帘子,隐隐约约瞧着叶梓彧那张俊朗阳光的白面之容,罢了罢了,看在好看的份上,“我想吃火锅。” 叶梓彧身子动了动,“舅母您方才说什么?” 叹叹气,庄於陌不管轻舞的拉扯,“你不是说一定能办到我的要求吗?我想要吃火锅,要很多毛肚那种。” “火锅?毛肚?”叶梓彧一脸十万个为什么。 忍住笑,庄於陌假意叹息一声,“都说相信大户人家的嘴,不如相信世界上有鬼!罢了罢了,全权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呗!” 叶梓彧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实在是难看至极。 “世子,不好了,队伍前面遇到麻烦事了!” 幸好有小厮前来相报,化解这位世子的尴尬,他眉头一蹙,“你说什么?” ------题外话------ 开新文了,浅浅又激动又紧张!这是个全新的故事,我与你们,继续相约在2020的美好时光中。 喜欢的,一定要收藏啊! 第2章 出乱子了 去年雀城出了不少的事情。 迦禹帝大婚,娶了丞相官应泓的嫡长女官芷媚,红妆十里,举国共庆半月有余。 千惠国和明塞部落联手犯兵塞北和河西,修罗鬼王——棣王储漓轩在短短月余之内,横扫对方十万大军,凯旋而归。 琮莞太后病危,圣手医师也无力回天,迦禹帝感念其舐犊情深,召回远在南国封地的黎王。 棣王受封骠骑大将军,封万户侯。却在中秋家宴上喝的烂醉如泥,冲撞了皇后,闹出了人命。尚书大人联合鹤山书院的所有门生、满朝文臣上书,在大雪纷飞中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势要迦晟帝追究棣王之罪。 据说那晚上迦晟帝召了棣王连夜进宫,两兄弟聊了一整晚,到底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只知道随着棣王的出宫,便有道懿旨下放。 棣王酒后失德,目无法纪,枉顾人伦纲常不顾,遂削去万户侯身份,兵权上交,撤去大将军之职位,念其乃天家血脉,这些年军功显赫,保留其棣王阶品。 一时间大名鼎鼎的棣王突然之间一无所有,反而从封地进城的黎王治理黄河决堤有功,成为宫里的红人。 今日两位王爷娶亲,一个是娶侧妃,却擂鼓震天,聘礼千金。一个是娶正妃,聘礼倒也算堆积如山,但成婚的府邸,却要绕路出城到叶家的别院完成礼制。 到底是为何呢? 棣王府以前是何等的大气磅礴,是雀城最豪气的一处住所,现在可好,东太后懿旨一下,借着说棣王常年在外行军打仗,手上血腥味太重,便从云隐寺请来了九十九位高僧,亲自去棣王府诵经。 高僧掐指一算,需要诵经九九八十一天,方可去了血腥重孽。 那自然就不能办理婚事了。 叶家出了一个西太后,虽是外戚,子弟都是做了一些闲臣,从未涉及权力的中心,反而继续富甲一方,垄断整个雀国的财富。 按理说叶家别院也算是委屈了王爷和王妃的婚礼,但也算是无奈中最好的选择了。但是从雀城出到别院,要走好成一段路。 其中就有乌鹊桥。 “到底什么麻烦事?”叶梓彧面色一冷,他是个没出息的,圣贤孔孟从不认真诵读,商贾经商之道也是三天打鱼,唯独对自己这位舅舅,是从小就仰慕,如今舅舅生死不明,他若不能将这位舅母好好地娶回别院,他日后还怎么在家族里抬头? 小厮擦拭着额头,“前面有队伍挡住了路!” “岂有此理!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竟不知道这是棣王娶亲的队伍?” 两个人的对话倒也引起了庄於陌的注意,她也不瞌睡了,慢慢地磕着瓜子儿,倾听着。 “回世子,那……那是大理寺太卿司马大人岳丈的……灵柩。” 瞳孔不断地放大,叶梓彧惊得一瞬间不知如何作答。 “你说?是谁?大理寺太卿司马大人的岳丈的……”叶梓彧都不说不出后面两个字,实在是……太不吉利。 这可如何是好? 红事和白事,都没有回头路之说。 红事转头,那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将来夫妻情感定会破裂,家庭难以琴瑟和谐,新娘子要么守寡要么有被休的悲惨命运。 白事转头,那也是大大的不孝,若是让死者无法顺利出殡,老一辈的意思是,灵魂不得安息,落入十八地狱,永无投胎之日。 但巧的是,这一白一黑的队伍,就在乌鹊桥上,卡出了。此桥,只能容一口棺材或一顶花轿过,双方,僵持住了。 叶梓彧拉着缰绳的手紧了几分,便骑着马上前走了过去。 看着对方哭哭戚戚一大群送丧的人,穿麻戴孝,围着棺材,那纸钱和飘花,甚是碍眼。 纵观自己身后,大红一片,鲜明的对比。 “尔等还是退下吧,这可是棣王的娶亲队伍!” 对方一听到棣王的名字,都面面相觑,眼中露出了惊讶和慌乱之色。 “棣王,早就是整个雀国遗弃的闲散王爷了,不过就是取个媳妇,我太公一生为雀国输送了多少人才,若不是姑父力求低调,今日整个雀国都要为我太公鸣丧钟!” 一个披麻戴孝的水嫩女孩上前一步,十分桀骜不驯,眼中红红的,但是那恨绝的神色甚是张扬。 “你几个意思?什么闲散王爷?你太公不就是个鹤山书院的院长吗?我舅舅可是为雀国打过无数次的杖,血洒沙场,难道不是雀国的功臣吗?” 被叶梓彧呛了呛,女孩子眉心一蹙,“全雀城都知道棣王是个毫无礼仪仁道之人,自恃自己功高,便目中无人,无法无天,这样的武夫,竟然还想和我太公相提比论!整个鹤山书院,源源不断地为我们雀国输送多少栋梁之才?你觉得我太公作为鹤山书院的院长不应该被爱戴吗?” 两个年轻人,都各执一词,在乌鹊桥上吵个不停。 “世子,世子殿下。”轻舞已经在一旁唤了好几声,反而这叶梓彧和恶女唇枪舌战,完全听不进去。 “有人掉水里了!” 无奈之下,轻舞大吼了一声。 这才让二人停下了争吵,傻乎乎地盯着轻舞,“谁掉下水了?” 轻舞叹息一声,“世子殿下,您总算听到我的声音了。”她上前一步,“我们小姐说了,她有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麻烦!” 叶梓彧和女孩子都楞住,这种不是你退就是我走的方法,这未过门的棣王妃,怎么就有法子呢? …… 碧铃本是伺候尚书府主母崔氏的贴身丫鬟,因为当初接庄於陌的事情,被崔氏嫌弃,便被崔氏派给了心爱女儿庄於凤的随嫁丫鬟。 在花轿里的庄於凤擦了擦自己的妆容,懒散道:“碧铃,其实你也不用很愤愤不平,以你的资质和容貌,心气高的一直都想让母亲将你抬了做姨娘。但是你也清楚,我爹年纪大了,对男女之事本就不上心,你一直都没有出头之日。但是你跟我去黎王府就不同了,只要你乖乖听话,做我的左膀右臂,我是不会如我母亲那般的小气,你我以后必然是姐妹。” 其实碧铃自己心里已然有了算盘,她是个心比天高的女人,如何甘于屈于人下?她愿意跟着陪嫁,也是想着能爬上黎王的那张床榻。黎王眼下是整个雀城的香饽饽,又有东太后撑腰,必然前途无量,且,才情和相貌,真是万里挑一。 如今庄於凤把话摊开了说,反而让她松了好一口气,至少,不用偷偷摸摸想方设法接近黎王了。 “碧铃必然为小姐排忧解难,万死不辞!” “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看庄於陌那个臭丫头,三番五次与我作对,把原本属于我正妃之位抢走了,你知道,她会有什么下场吗?”庄於凤的声音再也不是平日在人前的端庄温淑,而是带着深深的尖锐。 “四小姐虽然是正妃,但棣王妃这样的名号,还不如一般老百姓,小姐又何必……” “看着这时辰,估计他们应该到了乌鹊桥了吧?”庄於凤抬着手,打断碧铃的说话。 “应该是。”碧铃带着几分的疑惑。 庄於凤深深地叹息一声,“那……好戏就要开始了,庄於陌,别担心,好戏,会一场接着一场。” 第3章 红白相撞 “世子殿下,我们四小姐要跟你说几句话。”轻舞上前,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脸上不慌不忙,似乎这不过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叶梓彧和司徒家的小姐正吵在兴头上,大有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之势,他赶紧从随从手里拿到温水葫芦,猛灌了几口,道:“你去和舅母说,这边的事情她就不用担心了,我一定不会委屈她的。” 清风拂过,桥边百年的大榕树垂着长须,似乎是一位安静的老者,安静地看着这番热闹之事。 轻舞轻笑了一声,“世子,我们家小姐说,吉时不能耽误,您可耽误不得。但是我们家小姐说了,她是个急脾气,不如就让她试一试,兴许可保两家人满意。” 司徒家的小姐冷笑一声,“整个雀城都知道尚书家突然多出来的私生女四小姐,是个粗鄙没教养的丑女人,她能有什么方法?” “都是谁在外面说我的坏话?”庄於陌穿着一身红妆,头上的珠帘将她的面容大部分都遮住了,却依然可以窥见其气韵美貌。 司徒家的小姐噎了噎,突然不说话了。 “舅母!舅母您怎么下来了?这里晦气!你还是赶快上花轿!”叶梓彧着急的说着。 庄於陌递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我不下来,你能搞得定?得了得了,整个雀城都知道我的丈夫没了,我在乎那么多。”一把推开叶梓彧,庄於陌甩了一颗红枣给了司徒小姐,“小姑娘,你家太公下葬也是有吉日吧?虽说棣王是个过街老鼠,但他毕竟是皇亲国戚,而我,再粗鄙丑陋也是尚书府的小姐,你总不能把我们都杀了吧?” 司徒小姐咬咬唇角,“我们也是听了天师算卦,走这条路是大吉之势,可保我司徒子孙万代千秋。我们也不想和你们争,但是事已至此,该如何是好?” 拍了拍手,庄於陌冷笑了一声,“万代千秋啊,好说好说,不如这样,小姑娘,你们听我的,我可保你们司徒家的子孙世代升官发财!” “休得胡说,你一小小女子……” “你就直接说你愿意,不愿意。”抱着双手,庄於陌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司徒家说得上话的管家上前一步,“小姐,僵持在这里也没法子,不如,将试一试?” “无知女子,我且看看你有什么法子!古今这棺材和花轿相撞,从来都是麻烦!”司徒家的小姐大袖一摆,站立在一边,鼓着腮。 叶梓彧退在后面,小声嘀咕着,“舅母不用怕,看这小女子身份一定不简单,等会儿我冲出去挟持她,逼着他们退走!” “小白脸,你就别再添乱了!你看这小姑娘的手没有?” “什么?小侄从未有观看女子玉手之怪癖!” “你个大笨猪!你也看出她身份不简单,必然是这司徒家的小姐,为什么一个大小姐的手会布满老茧?” “她其实个丫鬟?” 庄於陌真想把手中的核桃塞到这个傻子的脑袋里,“她会武功!而且是很厉害那种,就你这个瘦弱身体,你还想绑架别人?找死!” “你们到底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到底行不行?不许耍花招!”司徒家的小姐等得不耐烦了。 庄於陌上前一步,“小姑娘你别着急,你得答应我,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大吵大闹,乖乖听我的安排,你放心,我说能圆满解决这件事,说到就到!” …… 那司徒老爷子一辈子为雀国殚精竭力,输送了不少人才,虽说他临时前叮嘱子嗣不能丧礼一切从简,但是那上好的楠木红漆棺材无比讲究,四个角落都微微上翘,预示着气运亨通。 庄於陌是新娘子,不好离开花轿太久,吩咐了几句就上了花轿,留下一圈的疑问给了司徒家。 叶梓彧虽然不知这位未来的舅母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也听话地让下人去安排一切。 先是让人买来了四大根结实又粗壮的麻绳,然后又派人快马加鞭去了城里的铁匠师傅那里要来了辘轳,让一个身手极好的壮汉用铆钉定制稳固在桥边的大树上。 当轱辘被定制好在大树上后,四根绳索在轻舞的指挥下,穿过了轱辘,四个接头从另一边垂下来。 “等一下,你们到底要对我祖父的棺材怎样?”司徒家的小姐有点慌,心里特别没底,上前一步阻拦着。 轻舞含笑上前道:“司徒小姐,你可还记得我家小姐曾说过,用人勿疑,疑人勿用?” “不是,这事……还是等我叔叔伯伯们赶到才行……我一个女儿家……” “放心,我们家小姐对司徒老先生也是敬爱有佳,绝对不会做出有辱先人之事。” 轻舞说话道是口齿伶俐,且不卑不亢,在一旁的叶梓彧不禁感叹这舅母是个妙人,身边的丫鬟也是不容小觑。 在司徒小姐的踌躇不决间,已经有好几个大汉站在了树下,为首的是叶梓彧的跟班,他喊了一句号子,大家齐心协力一起用力,都拉着那四根绳索的头,如纤夫一样,唱着号子超前拉着。 “他们……在干什么?”司徒小姐刚说完,眼前的棺材竟然……吊起来了。 “这……这可是我大伯斥巨资,费时一年为祖父提前定制好的楠木棺材,重达上百斤,我们抬着都需要二十人,怎么可能……”在司徒小姐的一片不可思议中,棺材徐徐上升,越升越高! 司徒家尾随的家丁们跪了一地,高喊着:“老爷显灵了!” 只剩下司徒小姐现在那里呆若木鸡,轻舞礼数周到地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叩拜之礼,“司徒家族定会在司徒太爷的保佑下,升官发财,节节高升!” 升官发财? 好像那位新娘子也是这样说的,她……做到了?! 别说司徒这边的人,连叶梓彧也看得一愣一愣的。“这这这……舅母到底是何方神圣?” 轻舞站起来,拂了拂裙摆,轻声说道:“世子殿下,问题解决了,我们便先行吧!” 对哈! 叶梓彧大拍一下手,自己光顾着看热闹了,差点把正事忘记了!如今难题解决了,迎亲队伍应当快些才是! 于是乎,在叶梓彧的安排下,休息许久的迎亲队伍又开始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地开始挪动了。 轻舞刚想回到队伍中去,那司徒小姐拉住了她,“告诉你们王妃,我司徒爽欠她一个人情!” 扬扬眉,轻舞微笑颔首。 直到花轿通过,迎亲队伍全过后,那几位叶家的大汉才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把棺材轻轻放下,完好无损。 叶家赏了一些银子后,又开始哭哭啼啼送丧了。 但是大家都知道,今日一事,不久便会传到大街小巷,成为人人称颂的事情,叶家图了一个好彩头,而那位王妃,怕是要名满雀城了。 庄於陌正睡得酣,那马车越发颠簸,把她美梦也抖没了。眨眨眼,见轻舞正在煮茶,思忖着这丫头不愧是师傅的左右手,这么抖都还能淡定煮茶。 “醒了?”轻舞未抬头便将清茶递给了庄於陌,恰逢庄於陌也确实渴了,仰头喝下,喉咙处瞬间觉得舒坦。 “主人教了你那么多本事,唯有这礼数,你从来都是白学。”轻舞说嗔却笑道。 “无妨无妨,随性便好。事情都办妥了?”庄於陌掀开帘子,目之所及都是青山绿水,再无城市喧哗之音。 “你一向有主意,你没看见叶家的人看到棺材升起来,那个样子……你很快就要成名了,想来那五小姐雀城才女之名,很快就要易主了。”轻舞又为庄於陌倒了一杯热茶。 两杯下肚,庄於陌感觉又饿了,正想找吃的,轻舞已经为了备好了桂花糕。 “不就是滑轮嘛……好说好说。” “也是主人教你的?”轻舞问一句。 庄於陌一时语塞,她视轻舞为姐妹,并不想欺瞒她,但又不能说自己是现代穿过去的,会吓着她。“谁知道呢,考试上课我一般都睡觉打盹,偶尔也能学到一招半式。” 轻舞笑而不语。 “不过庄於凤和崔氏估计会气晕过去吧,明明想为难,却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的意思是……” “你没听那小姑娘说吗,这条路是天师指命让他们走的,哼,天师,装神弄鬼罢了!”庄於陌咬了一口桂花糕,顿觉肚子胃蕾打开,香甜软糯,“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堂堂雀国的泰山北斗叶太爷去世,就算要低调办丧事,子孙就一个姑娘做主?那些有权有势的司徒男丁去哪里了?” 被庄於陌这样一提醒,轻舞立刻心领神会,“确实奇怪,难不成……” “躲呗,他们早就知道会有这麻烦事,和皇亲国戚争论,他们可还没有那么蠢。” “我不懂,棣王不是已经无权呢?” 庄於陌宠溺地点了点轻舞的鼻子,“你呀,就是太单纯!司徒家,权术之家,培养出来的不是人精就是狐狸,他们怎会不知,权野朝堂风云诡谲,没有永远的输赢,万事,都要留个后路。” 轻舞点点头,“所以,他们明知有人故意这样安排,就派个小辈姑娘出来,得罪与否,都避免日后秋后算账!” 庄於陌伸了个懒腰,“师傅说得果然没错,我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苦逼的新娘子了,还没拜堂呢,新郎官不知死活不知去向,迎亲队伍遇上送丧队伍,等着吧,估计还有好戏看呢!” 第4章 人呢?人去哪里了? “我思来想去,司徒家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五小姐和整个崔氏,就算是拉上如今炙手可热的黎王殿下,也怕难拿捏司徒家吧?”轻舞思忖一会儿,轻声问道。 “嗯”了一声,庄於陌打了个哈欠,“这后面肯定有着幕后势力在推波助澜,哎呀,我师傅真是的,非要我嫁给这个短命王爷,这如何是好,他还树敌无数!” 轻舞轻笑一声,谁娶了你这个拽女子,谁比较倒霉吧。 “咦?怎么停下来了?”轻舞身手极好,十分敏感的她,立即把目光一沉。 “不是吧?我才小睡一会儿,又要我解决难题了?”庄於陌有点不满。 “嘘!”轻舞的样子不是开玩笑,她嗅到了杀意! 她悄悄地掀开帘子,外面除了密密麻麻地竹叶,竟然无一人! 跟在后面偷看的庄於陌瞪大着眼睛,什么情况?迎亲的队伍呢?还有那个大傻子叶柿子呢? 怎么都突然没人了呢? 嫁妆和锣鼓都原封不动摆放在地上,还未喝完的酒壶洒在地上,仿佛主人刚刚才小酌了几杯。 一切都悄无声息。 “人呢?玩快闪?”庄於陌嘟囔了一声,轻舞又“嘘”了一声,压低声音,“如果有打斗我一定会察觉的!有人来了!”轻舞不动声色地从自己的头上取出四五根银针。 那是她得心应手的武器。 庄於陌此刻也不吵着吃东西了,敛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 果然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竹叶深处发出来,然后摇摇晃晃地闪现一个人影。 轻舞正准备将银针发射过去,去发现来人竟然是穿着红色长衫的世子叶梓彧! 他脸色不是很好,揉着肚子,刚走几步,眼睛就瞪大着。 他和轻舞她们的反应是一样的,惊愕的说不出话来,站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圈,自己的马还在那里安静地吃草。 但是随从和队伍一个人都没有了。 “人呢?去哪里了?” 轻舞刚探出脑袋想要拉傻世子上花轿,但动作还是慢了一步,世子大喊一声后,密林从四面八方处发射出细箭,一枚又一枚,都是往叶梓彧处射去! “不好!他们要杀人灭口!”庄於陌不假思索暗叫着。 轻舞从花轿里抓了一条被子,盖在头上便飞奔出去,放在手上转了个大圈,拉着挡了几根箭的叶梓彧上了花轿。 两个人上了车后,周边又突然安静下来。 叶梓彧略喘着粗气,“姑娘好身手!” 轻舞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花轿外。 情急之下,叶梓彧也没有在意庄於陌没有穿凤冠霞帔,“舅母,到底怎么回事?我不过是去出了一下恭,怎么……” “你带的这些人,都是叶家的?”庄於陌问着。 “并没有,陛下的圣旨下来的时候,我正在书院上课,就让我还上红服直接去了尚书府。” “意思就是这群人不是世子你叶家的人,那可是棣王府的人?”庄於陌又追问一句。 事情确实太蹊跷,叶梓彧前一日还去找过储漓轩喝酒,喝着喝着棣王就被宫里的公公派出去了,且带着一干心腹。现在细细想来,就算带走了不少心腹良将,这别院里还有很多精干守卫,他越想越觉得此事多有猫腻,“我细细想来,我从小就混迹在我舅舅府邸上,今日迎亲的队伍中,都是眼生之人!” 果不其然,庄於陌只能冷笑,“那就不奇怪了,原来是我们一早就踏入贼船。” “贼船?”叶梓彧问了一句。 “世子殿下,你不过是出恭一下,我和小姐都在花轿里,悄无声息地消失,只有一个可能……”轻舞现在真的觉得这位世子是真有点傻了。 “这是个圈套。”叶梓彧拍了一下大腿,因为力道太大,生生地闷哼了一声。 “恭喜,你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庄於陌语带揶揄。 轻舞抬起手,让他们暂且不要说话。 果不其然,接着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冲出来,领头的都骑着马,后面都跟着许多歪瓜裂枣的小厮,穿着奇形怪状,个个手中拿着各种兵器,大吼着,将那竹中密林的鸟类都惊吓了去。 “兄弟们,咱们跟着大当家的打了半辈子的江山,是时候给我们大当家的抢一个压寨夫人了!” “哈哈!” “二当家说得对!” “冲呀!” 一声高过一声,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样子,抄着兵器喊打喊杀。 只见一位最前面骑着一匹汗血宝马的大光头,龇牙咧嘴地笑着,摸了摸自己锃亮的头,“嘿嘿,乖乖,你看这花轿,真好看,估计新娘子,也是貌若天仙啊!” “呕!”庄於陌摸着自己的腹部,“怎么办,我都要吐了。” “舅母莫要担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舅母陷入危险之中!”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的叶梓彧说着就要挽起袖子大干一场。 庄於陌一脚踢开那叶梓彧,“你?你先打赢我再说吧?” “我……都怪我昔日太顽劣,从未好好习武,才落得如今这般田地!”说着叶梓彧就要抹眼泪,庄於陌又忍不住踢了他一脚,“先别哭,我且问你,棣王的别院里可还有兵卒?” “舅舅手下的鬼王铁骑可是能横扫千军……” “在别院里?” “被调走了。” 气得跺着脚,庄於陌一把抓住叶梓彧的领口,“现在你若不好好回答,你信不信我先这这一群马贼要了你的命?” 好霸气,叶梓彧咳得如小鸡啄米,“别院中还有一干护卫。” “多少人?” “为掩人耳目,大概十来个吧。” “轻舞,外面多少人?” “百来人。” 庄於陌眼神盯着叶梓彧,“我可问你,你那舅舅的别院家丁可抵得过外面杀人如麻的马贼?” 叶梓彧哼了一声,擦了擦鼻翼,“不是我吹的,那几个,单枪兵马冲进皇宫,也定能杀个片甲不留!” 有这句话就够了,庄於陌一手甩开叶梓彧,开始脱掉自己的黄色马褂。 “哎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叶梓彧死死地遮住面容,鬼哭狼嚎。 第5章 盖世英雄 那光头的首领又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咳嗽一声,“小娘子,还不快快出来,让大爷我亲自疼一疼你啊?如果要让我来接你,我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新鲜事情啊!” 那群乌合之众一听,个个笑得前仰后仆的,都纷纷在后面起哄。 庄於陌尖着声音,吊着嗓子道:“对方是哪路英雄啊?报上名来,兴许是本姑娘心仪之人呢!” 声音酥酥软软,跟吃了蜜枣一样香甜,那光头便立即来了兴致。“哟哟哟……这声音,老子喜欢得紧啊!” 下面又是一波又一波起哄的声音。 “小娘子,你猜猜,你未来夫君是谁啊!或者说,你都喜欢什么样的盖世英雄啊?”光头首领说着话,都充斥着猥亵之音。 庄於陌催促着一脸抗拒的叶梓彧换好衣服,又捏着嗓子说道:“奴家一直待在闺中,也不知外界都有些什么英雄,不过奴家一直都觉得,有朝一日,一定有一位盖世英雄,踩着马匹,来娶奴家。” “有意思!这娘们太有意思了!”大光头听着这几句话顿觉春心荡漾,笑得合不拢嘴,“快!快扶着我,我要踏在马匹上!” 果真,他还真乖乖地踏在马匹上,歪歪扭扭,根本站不稳。 躲在暗处的庄於陌冷笑一声,掀开帘子,踏步出来。 “我的妈呀,仙女下凡了!”不知谁吼了一句。 庄於陌穿着丫鬟的衣服,用一张丝巾遮住自己的面容,即使如此,那浑然天成的灵气与美艳,直接让这群马贼看呆了。 他们都是一群舔着刀子过日子的粗鄙之人,见识到的女人,不过都是勾栏瓦舍之姬,何曾见过这样的清雅高贵之女?不免个个都垂涎不已。 “大美人,你怎么自己下来了?让我亲自去接你啊!”首领吞着口水,跌跌撞撞地赶紧从马上下来,想冲向庄於陌。 庄於陌却慢悠悠地抬起手,阻止道:“英雄您误会了,我不过是我们家小姐的丫鬟,我们家小姐说了,这门亲事她本就不同意,不如跟着英雄去当个压寨夫人!不过,既然是娶亲,首领您还是继续抬着花轿,上你们的地方去吧。”庄於陌顿了顿,又冷冰冰道:“对了,还不知道英雄是哪里的侠客,姓谁名谁,让我们家小姐心里有谱不是?”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白虎山老马帮就是老子啦!小美人,你既然跟着你家小姐随嫁,日后也一并是我老马家的人了!” 原来是白虎山上的老马帮,那眼前的便是当家的马当先了,这人别看着土里土气,那可是环雀城一带最厉害的一处马贼,也不是说朝廷不愿意是剿匪,主要那白虎山一般人都找不到,每次剿匪的人都有去无回,更何况这马当先也没有做啥伤天害理之事,有时候还会在农忙旱灾之时带着兄弟们去帮忙。 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马贼,没有人知道他们天天骑着马神出鬼没,又不烧伤抢劫,到底是为了什么。 莫非专门劫新娘子? 庄於陌拍了拍手,“真是一门上好的婚事,我们家小姐十分满意。方才这接亲的领头还上了我们的花轿,还想要阻拦我们投诚,被我一刀杀了。” 马当先和他的手下面面相觑,咳嗽了一声,“大姑娘,你说啥?你杀了?” “是呀,谁要阻拦我们的好事,我都不会客气的,我家小姐跟我一样都是这样的臭脾气,哎呀,难不成帮助您不喜欢啊!”庄於陌假意很是慌张的样子。 “没!没!没有的事!”打着哈哈,马当先摆摆手,“越是野的姑娘,越讨大爷开心!” 庄於陌打开花轿帘子的一脚,只见穿着红色迎亲装扮的男子顺着花轿马车就咕噜滚了出来,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胸上插了一把刀。 “马帮主,怎么?还不带我们回寨子啊?我和我们家小姐可不想误了吉时呢!”庄於陌一个纵身,便上了花轿,催促着。 “哈哈,大当家的,我们可有个厉害的大嫂了!” “可不!第一次听说马贼抢亲的,新娘子比老大还着急!” 兄弟们都哈哈大笑着。 马当先还有点不好意思了,露出一排黄牙,“你们懂个屁!这叫情趣,情趣知道不?今天老子一下子娶两个仙女,回寨子里狂欢三天三夜!” 头儿一声令下,那一众兄弟都争先恐后地涌了过去,搬嫁妆的搬嫁妆,拉花轿的拉花轿,个个手忙脚乱。 在一阵的热闹后,竹林又恢复到了平静。 根本没有人在意那个被捅了的迎亲使者,轻舞猛得起身,确定周围都无人后,将插在自己身上的那枚可以自动调节刀刃长短的刀柄取下来,放入靴子中,动作轻快地往棣王别院去了。 “你们都听着,轻舞武功是很不错,但是外面人多势众,一片厮杀下,她很难保护我们三人,为今之计,就是拖住对方。我们互换衣服,轻舞穿上叶世子的迎亲服,世子穿上我的新娘服,我呢,就是随嫁丫鬟。” “看这马贼肥头大耳,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且让我先去试探几分,都糊弄了后,轻舞你就装死人,等我们一行人走后,立即去往棣王别院,通知他们府上的人,说新娘子被劫了!动作要快!这很明显也是有人故意安排,若是晚了,不管我到底有没有成功逃脱,庄於陌这三个字,就是雀城最脏的名字!” 在半柱香前,庄於陌与他们商量着。 轻舞善武,没有庄於陌那么多花花肠子,但是她很清楚,庄於陌是以尚书府千金之身份嫁入棣王府,若是和抢亲或者是马贼有任何的关系,别说崔氏等人不会推波助澜,整个雀城之人的口水都会把她淹没掉。 到时候皇家为保全颜面,轻则休妻,重则,就算是赐死庄於陌,也毫不奇怪。 所以轻舞现在,只能快,越快越好! 到底是谁?幕后之人到底是谁,这样处心积虑的对待他们? 那该死的新郎官棣王爷到底躲在哪里去了? 第6章 下毒 轻舞不遗余力地奔跑着,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她便到了棣王别院,也就是叶家的别院。 当她将前因后果说了一番后,呈上世子叶梓彧亲笔写的信,随后出来了一位笑容频频的管家模样。 “是王妃的婢女吧?我是王府的管家,可唤我老冯。”管家不紧不慢,自报家名。 那轻舞快急死了,对方却笑呵呵的,丝毫没有着急之感。 “这位冯管家,你可知,这件事牵扯甚大,稍有差池,整个棣王府,乃至整个天家都是一丑事。世子说了,棣王府的家丁,乃都是强兵悍将,真得耽误不得,快和一起追上去,接回王妃!”轻舞多少跟是跟着庄於陌向主人学习了一阵,说话反应,有规有矩,条理清晰。 “好说好说,姑娘您别着急,老朽啊,人老,做事多有耽搁,要不,您喝口热茶,也不怕延误这一时半刻,老朽立即去后院告诉守院护卫长可好?” “那个……好吧,还劳烦冯管家快些,我……这边真的等不及。”叹叹气,轻舞见这管家也就不惑之年,哪里来得老来说?这棣王府不应该和他主人一样,传闻中的雷厉风行吗?如此拖拖拉拉,不知事情轻重缓急,成什么样子? 她摇着头,拿起茶杯,一连喝了好几口。 如热锅上的蚂蚁,左右难熬,也不知道这个管家到底在干什么,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茶水都快要凉了。 “我说……冯管家!您到底有没有说清楚?”唤了几声,并没有人回应之。 踌躇间,轻舞决定不管了,她是知道庄於陌的身手,不过都是三脚猫的功夫,那个世子也是个软柿子,更不中要。罢了,还是自己亲自过去,哪怕是杀进去,也一定要保住庄於陌的周全。 这是主人给她的唯一任务。 她转身,“冯管家,我先行一步,你们再……”不过三步,轻舞全身都没有了力气,怎么回事?她竟然中毒了?她倒下的那一瞬间,盯着那渐渐凉得茶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那迎亲队伍,起初也都是敲锣打鼓的,毕竟那群喽啰们觉得新鲜,自己当家的又高兴,自然也跟着雀跃不已。随着脚程的加快,他们也是倦了,敲锣打鼓也越发的没有了力气,到后来干脆没有声响。 叶梓彧掀开红盖头,一张脸在庄於陌的魔手下,实在是一言难尽。“舅母,这都什么时辰了,我舅父他们的救兵呢?” 庄於陌掀开了帘子看了一眼,也是忧心忡忡,“已然黄昏了。” “什么?”新娘子叶梓彧惊慌失措,也跟着掀开了帘子,果不其然,夜幕开始一点一点地侵蚀掉大地。“我说舅母,你的那个丫鬟到底靠不靠谱?是不是她贪生怕死,一个人跑了?” 狠狠地打在了叶梓彧的后背上,“你既然唤我一声舅母,我就可以随便教训你,以后你再敢多说轻舞的坏话,你试一试?” 叶梓彧肉疼地往后缩了缩,“不是舅母,你看这群贼人都要把我们带回老窝了,那个时候我们如何脱身?” 庄於陌托腮思考了一会儿,看着上妆后的叶梓彧,果真还真像个小娇娘,她眨巴一眼,“要不,你就从了那光头帮主,在这里当压寨夫人?” 一听庄於陌这样一说,叶梓彧吓得一身冷汗,“舅母您可千万莫说这样的浑话!梓彧,梓彧尚未婚配……” “那不正好,可以和光头首领配一对?” 叶梓彧的脸上已经是浓妆艳抹,但是还是能看到耳根泛着红,“舅母……我倒是听了不少的那些折子戏……但梓彧……并无……断袖……断袖……” 庄於陌笑了起来,“你这小子,还真是有趣的很!”她咳嗽一声,“你可知,你我初次见面?你在那假山后面那一次?” “原来那个时候,舅母就认出我了?”叶梓彧抓着头,一个月前,他听说黎王和棣王都要向尚书府娶亲,便化妆成小厮,去了尚书府,无意间,便撞上了庄於陌。 在摇摇晃晃前,庄於陌念起月余前,她与师傅告别,告别那个无拘无束的小乡村,来到雀城的第一天。 坐在破旧的马车上,庄於陌剥着瓜子,纤细的手指利索地剥出一粒粒饱满的瓜子仁,张着嘴便能准确地接到那一粒粒果仁。她举手,不合身的断襟衣袖便往上爬,宛如玉脂凝结的手臂和一身的麻布旧衣,格格不入。 周家的一直都卷着帷布,目不转睛地盯着雀城的太平盛世。 “啧啧,京城就是京城,你看看,吃的玩的……俺是见都没有见过啊!” 庄於陌从上路开始,就不说一句话,要么睡觉要么嗑瓜子,波澜不惊的脸上裹着一层寒冰。原本乌黑的长发全束起来,卷成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小髻,罩着一顶大而宽的粗布帽,使得她的脸几乎遮住了一大半,只能辨别她白皙的肤色,哪里知道那阴影重重下,一双又冷又拽的眸子,在算计着什么。 “小陌,你也别老在那里嗑瓜子了,好歹也看看着雀城,这以后就是你生活的地方了!”周家的嗔了一声,抖抖脚。 伸了个大懒腰,庄於陌冷笑了一声,越是繁华盛景,里面不知道有多少见不得的秘密呢。 “我说你这姑娘就是,总是呆呆傻傻的,你眼下要认祖归宗了,还不学点乖,你以为尚书大人家还是咱们乡下,随你整天没日没夜的野得找不到人!”周家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明明都是尚书大人的闺女,当初带到庄子的时候都好好的,怎么养着养着就傻了呢?阿弥陀佛,等会儿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怪到自己头上才是! 在周家的求神灵保佑之际,就听到马夫“噜”了一声。 “到了!” 那马夫是他们庄子上唯一的马夫,是周家的硬塞了几吊钱才雇来送她们到雀城的,目的地到了,马夫自然也就拿着钱离开了。 只剩下她们两个,站在无比宽敞的大门前。 庄於陌抬起头,“尚书府”三个字隽永刚劲,逼着贵气和不可一世。红漆金边,两头石狮子矗立在旁,发出了具有威慑力的怒吼,如同这权力倾天的贵胄之家。 “我的那个天,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庭院!俺家男人总说这尚书府如何如何大排场,俺还以为他吹牛,你看,光是这大门,啧啧,了不得了不得!”周家的就是个乡下妇人,看到这个阵仗,喊天呼地的,上蹿下跳。 庄於陌站在一边冷笑。 第7章 通灵 庄於陌刚躺下,还是又坐了起来。 “这个地方也太臭了吧!“庄於陌嫌弃地起身,在屋里踱来踱去,全天下最惨的新娘子非自己莫属了吧?一波三折,不,一波四折才是!那位棣王爷现在是生是死都不得而知,搞不好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惨啊惨! 但是师傅交代过的,自己一定要嫁给棣王,成为棣王妃不可。 好吧好吧,虽然自己很是看不惯自己的师傅,但自己始终欠他一条命! 她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总算是找到了一件稀奇玩意儿——佛珠。 这就很有意思了,这马贼做的勾当都是有悖孔孟之道的,这种地方谁会吃斋念佛?再者,看这佛珠的成色和通透度,不过而而,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自然也不是马贼们抢夺而来。 那……就有猫腻了。 庄於陌将那串佛珠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檀香不浓厚,但也不淡,说明存放的时间也不是很久。 当她准备放下时,佛珠突然变得滚烫。 “妈呀!”庄於陌闷哼一声,如此熟悉的暖流酥酥麻麻地窜遍全身,庄於陌知道,它又来了! 庄於陌,在现实社会里叫小陌,是峨眉山下的一家红庙的主人,奶奶是神婆,妈妈也是神婆,她年纪轻轻就是红庙一带的通灵神婆了。那可是祖宗基业,小陌从小耳濡目染,什么奇形怪状的人和事没有见识过。 因为天赋异禀(擅长演戏和长得漂亮),小陌很快就成为了当地最受欢迎的神婆。直到她接到一个大单子,给一位才去世的男子通灵感应。 原本以为和以前一样的流程,却不想突然之间风雨大作,电闪雷鸣,一个闷雷打下来,她,穿越了。 穿到了同样死翘翘的小庄於陌身上,她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才适应她新的身份和新的生活,结果在一次意外中,她发现,她真的可以通灵了! 只要是接触到去世之人的心爱之物,她就会全身发烫,就如同是一道道电流一样乱窜全身,处于发烧恍惚的状态。而在意识中,她就会看到死者身前的片断场景。 最开始她以为就是自己感冒了,但是休息一天后她又身轻如燕了,更让她惊愕的事情是她在“发烧”期间看到的片断,真得是死者生前经历过的。 简而言之,就是她穿越前是一个不会通灵的神婆,穿越后竟然有了通灵的技能,实在是匪夷所思,颇具讽刺。 此刻庄於陌摸着这串佛珠,全身滚烫不已,一阵又一阵的热流直戳她的脑门,难受的只能赶紧抓一把椅子坐下,不停地喘着粗气。 相应地,别人生前的画面开始强势进入到她的意识中。 …… 叶梓彧打死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般的悲催,被一个男人看上了。 “那个美人,其实你也不用害怕,咱这个地方,以后你就是主人,你想干嘛都可以。”那光头头领一脸地贼笑,一步一步地靠近叶梓彧。 叶梓彧只觉地头皮发麻,他好歹是叶家的小公子,风流倜傥,多少闺阁少女的梦中儿郎,何故落到这番地步? 越想越气,他大力一掀,将头上的红盖头一扯,“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你叶爷爷岂是你这狗贼能够沾染的?” 马当先眨眨眼,以为是自己的眼神不好,拿着蜡烛朝着近处一看,眼前红衣标志的“美人”棱角分明,带了几分秀气,是雌雄莫辨,但那粗犷的声音可是真真切切的男儿声啊。 “你到底是男还是女?”马当先怒目圆睁,手中的蜡烛都快要被他捏断了。 “小爷在风流之所吟诗作对的时候,你这狗贼还不知道在哪里为非作对呢!”叶梓彧一把抹开脸上的妆容,这舅母也真是的,往自己脸上涂个什么劳什子东西,难受死了。 若说刚才还有一点半点的怀疑之意,看着叶梓彧的翘着二郎腿抹东西的样子,不是大老爷儿是什么?他朝着自己的手板心啐了一口,“我呸!” 本来在外面准备闹婚房的乌合之众一听,都夺门而入,一排排一列列冲了进来。 “他奶奶的,竟敢骗老子?也不在外面打听打听,我马当先是什么人物?”马当先不再笑呵呵的样子,反而带着一脸的怒气和匪气,还别说,真有点瘆人。 叶梓彧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他咽咽口水,“我管你是一马当先还是名落孙山,我乃是叶世子,识相的,快点把我和我的舅母都送到别院去,不然,你就等着朝廷把你们这地方一锅端了!” 本来以为这样的话可以起到威慑的作用,但当叶梓彧说完,整个堂上都开始哄堂大笑起来。 “朝廷?山高皇帝远,猴子称霸王!若是朝廷能够找到这个地方,我们马帮寨早就不知道被除了多少次了!”其中一个马贼喝了一声。 “帮主,这个小子如何对付?”手下的人询问着。 马当先眼睛里全是阴蜇,“辛苦白天,竟然抢回了一个男人,既然他那么想当女人,就让他当女人!这小子长得还算是细皮嫩肉,赏给低下有特殊需求的兄弟们!” 此话一说,叶梓彧脸就白了,“马当先!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皇亲国戚叶家?你今日若是敢乱来,我叶梓彧非要掘你的祖坟不可!” “等你先从我这干兄弟胯下活着再说吧!”马当先一手一挥。 便有人上前来拉扯叶梓彧。 叶梓彧身上还是有些功夫的,一手一个茶杯,往贼人身上砸去。 “滚!都滚!” “帮主,不是还有个丫鬟还抓着,难不成那丫鬟也是男的?” 幸好部下提醒,马当先捋了捋络腮胡子,“老子看那娘们身形,不像是个男人,老子先去会会她!” “不用了!本姑娘来了!”在门口处,一个穿着红衣,蒙着面纱的女子亭亭玉立站着。 烛光点点,威风徐徐,将她的身形衬托得甚是婀娜多姿,肩若削成,腰若约素。 影影倬倬,便使人没了魂魄。 第8章 老夫人起死回生 “老大老大,这次一定不是男的!”马当先的手下擦了擦嘴边的口水,眼里放射出龌龊的光芒。 马当先推了手下一把,“废话,你以为老子是瞎子吗?难道老子看不出来?何止不是男人,那简直是天仙啊!” 叶梓彧看到庄於陌的身影,赶紧手舞足蹈起来,“舅母,舅母你快跑!今日就算我粉身碎骨,我也一定护你周全!” 庄於陌翻了个白眼,忍着快要晕倒的身子,要不是你身份特殊,老娘才懒得来这个狼窝来救你呢! 马当先吐了一口碎末星子,嬉皮笑脸的,“小美人,今天爷火气旺,你乖乖的过来,爷保证乖乖疼你,不迁怒你,让你当帮主夫人,可好?” “小马儿,为娘的便宜,你也敢占?”庄於陌突然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弓着腰,不知从哪里拿出拐杖,那样子,佝偻着身躯,倒也确实有几分老者的神似。 “帮……帮……帮主……”底下的人三三两两地都吓尿了,大家面面相觑,苍白如灰。 外人可能不知,其实这老马帮,真正的主人,乃一位老太太,便是马当先的母亲。可千万别下看那位老太太,那可是睿智非凡,在乱世中,带着有勇无谋的儿子,召集一干弟兄,硬生生在京城的郊外找到了风水宝地划地称王。 且马太太很有远见,她懂得很朝廷博弈。他们马帮家绝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抢的财物都是贪官的不义之财,且抢来银两一半都是分给了穷困老百姓,也算是给朝廷解决了不少麻烦。所以,明面上朝廷说剿除马贼,其实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 若不然,朝廷若真想要铲除,就算是把山挖了,也要灭掉不是? 当这一切的平衡都随着一年前马老太的去世给打破了,当马老太去世后,这下大马帮才真的到了群龙无首的地步。马当先虽然是马太太一手教出来的,但是资质不够,不够沉稳,不然,也不会决定干抢亲这档子事情。 眼下庄於陌手中拿着的手杖,正是马老太身前的手杖,那说话的口吻,更是和活着得一模一样。 马当先心理其实比谁都慌,但是他可是帮主,万不能慌。“到底哪里来的野丫头,在那里装神弄鬼,信不信老子我一刀要了你的命!” “小马儿,你可还记得为娘曾让你每日晨昏背诵的三字经?为娘尸骨未寒,你怎可喊打喊杀起来?” 这下又吓傻了几个,“老大,搞不好还真是借尸还魂啊!” “借你妈的头!老子被三字经的事情这帮中谁不知道?搞不好是这丫头道听途说的!”马当先面红耳赤的,说话的声音越大,证明他心里已经有点心虚了。 这丫头是他今天才从外面抢来的,就算是聪明机智,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找到他的相关信息。 最主要的是,他……他背书一直都不行,三十岁了还背不完三字经,他把这事视为耻辱,不让帮中上下议论。 这小姑娘,如何得知? 庄於陌浑身滚烫,真是要了命。 在现世的时候,她巴不得自己能真正拥有通灵的魔力,也不至于每次都插科打诨,装神弄鬼,悬着一颗心去骗人。现在穿越了可好,有了通灵的法力,每次都热得要人命。 幸好手中还拄着拐杖,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一步一步地靠近了过来。“哼”了一声,“臭小子!你非要为娘的说出你二十岁还尿床的事情,你才认娘是不?” 马当先一听,先是脸一红,然后怒目瞪了一眼周遭想要笑的兄弟们,接着便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娘啊,我的娘啊,儿子想死你了!” “你走开!”眼看在马当先跪着跪着要靠近自己,庄於陌本能地后退几步,清了清嗓子,“你这个不孝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不是我看不下去,俯身到这位小仙姑身上,还不知道你要做错到什么地方,到时候到了阴曹地府,你是要为娘眼睁睁看着你被阎王生吞活剥不成?” 马老太太是一位虔诚的佛家俗家弟子,马当先是个大孝子,自然也是从小耳濡目染,接受不少的佛家文化。马当先一天,自然深信不疑眼前的女人就是自己的母亲,他给自己的亲信使了一个眼色。 房间里只剩下二当家和三当家,其他兄弟都被带出去了,还有至始至终都叹为观止,惊得张开嘴的叶梓彧。 庄於陌赶紧坐了下来,喝了一口冷茶,压一压心中的烈火。 “老夫人,您就不要怪帮主了,您去世,帮主在坟前哭得死去活来的。”二当家看着“老太太”不理会跪在地上抹眼泪的马当先,上前帮着说了一句话。 轻哼一声,庄於陌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他孝顺!我看他是早巴不得我死了!我才死多久啊?我才死多久?这个畜生干出什么坏事来了啊?抢亲?谁给你们的胆子?啊?” 太像了! 如果说刚刚是巧合,刚刚庄於陌连拍桌子大声说话的样子都和自己的母亲一个样子,马当先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娘,儿子……儿子……” “哎!”二当家的是个说话利索的,他眼见当家这般样子,往头上磕了两个响头,“这事都怪我!老太太,是我家那娘们不好,一个月前跑下山买什么胭脂水粉,太过招摇,竟然,竟然惹来了衙门的人!” “对方可是有备而来,我们毫无防备……我何老二死不足惜,但是咱们马家帮这么多兄弟,不能因为我一个人,都陪着我去送葬!” “对方提出了一个要求,只要今日我们下山在鹊桥后山抢亲,便放过我们,且永远都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帮主他当时就拒绝了,他说了,要履行您老人家的教导,但那官差一听就杀了我们两个兄弟……我们……” 庄於陌静静地听着,果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声音柔和了几分,“果真?那官差还说了什么否?” 第9章 干娘 窗外一时间风雨大作,电闪雷鸣的,特别的应景。 庄於陌在面纱下,静静地听着地上跪着的人的陈述,想着原来今天轰轰烈烈的抢亲,在一个月以前就部署好了。 “果真如此?那官差还说了什么否?” 马当先跟林妹妹一样,哭的稀里哗啦,摇着头。 何二“啧”了一声,“哎呀,我说帮主,都这个时候了,您骗老夫人还有什么用?” 他又朝着庄於陌就是一个叩拜,“老夫人,您也知道帮主的秉性,他也就长得唬人,有贼心没贼胆!那官差的说了,不仅要我们抢亲,还要我们……把新娘子折磨死……后面的事情,他们会接手!” 六月的天,一阵又一阵的闷雷下,窗外总算是砸起了密密麻麻的雨滴。 大快人心。 折磨死?怎么个死法?就这一群马贼? 庄於陌快要被笑死。 “娘,你咋笑了呢?”马当先一头雾水,都忘记了掉眼泪。 “我说你呀,你们一个个,真是逼着我从棺材你跳出来!你们是上了贼人的当了!你们可知你们抢的新娘是哪家的新娘?她的夫家又是谁?” 堂内跪了的三个人都面面相觑,都愣了愣。 一直都看好戏的叶世子知道总算该轮到自己上场了,“你们这群贼人,你们抢的新娘子可是尚书府的四小姐!而她所嫁的,乃是堂堂雀国第四皇子棣王爷!” 此话一说,外面又是一阵电闪雷鸣,叶世子趁胜追击,势必要追回方才的落魄样子,“皇亲国戚的亲你们也敢抢,别说尔等的项上人头了,灭九族的罪过,你们可曾想过?” “什么?”马当先确定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倒吸一口冷气,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睁大眼睛,不过须臾后,便放声大哭道:“娘啊!儿真不是想要违背您的遗愿啊,儿也只是想要保住自己弟兄啊!” 头疼。 平白无故多了一项技能也并不是什么好事,顶着发热感冒的症状,庄於陌只觉得口干舌燥。 “老夫人!听您这样一说,我们岂不是惹了更大的麻烦?”一直都不怎么说话的三当家插了一句话。 “哼!岂止是麻烦!是被人彻彻底底的利用了!”庄於陌思忖了一会儿,对方布局了那么缜密的棋局,自己不陪着好好下一遭,岂不是辜负了别人的良苦用心? “小马儿,我附身这位仙姑聪颖过人,是有仙缘的妙人!老生要回地府了,一切事宜都听姑娘的安排……” “娘!娘!您不要走啊!儿十分想念娘啊!” 看着眼前光头粗人哭得跟个冬瓜一样,庄於陌念其做事有因,便不准备和他秋后算账了,“没出息的家伙!还不快点起来!你是这大马帮的当家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你记得住了,以后这位庄姑娘就是你干娘了,她的话就是为娘的话,你孝顺她就是孝顺我!” 义正言辞一番后,庄於陌充分发挥自己的演技,舞动着两只手臂,跳了十秒钟的霹雳舞,然后就倒在了楠木桌子上。 她这番操作,把站在一旁的叶梓彧都唬住了。 四个大男人都全神贯注的盯着庄於陌,又一声闷雷传来,庄於陌募地坐立起来,抖动了一下。 实在是太突然,搞得地上的三个男人吓得屁滚尿流,还以为是诈尸了。 “舅……母?”叶梓彧饱读圣贤之书,子不语乱力怪神。但是今日种种,实在是匪夷所思,免不了他也跟着紧张了几分,咽了咽口水。 “嗯?”庄於陌冷哼一声。 “干娘,干娘!是干娘!”马当先吼了一声。 何二和蒋三都附和着,都跟着唤起了干娘。 想来自己这副身子不过二八年华,竟然惹来这么几头笨儿子? 罢了罢了。 “好了,其他话都别说,大概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先把我侄儿放了!然后先送我们到叶家的别院!” 庄於陌快速地决断着,她只想快点上花轿,快点睡一觉才行! …… 黎王府。 黎王眼下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的,棣王失势,黎王得宠,再加上黎王可是当今皇上的胞弟,前途一片大好。 虽说前一日,黎王已经娶了正妃,乃是上将军的妹妹燕无暇,今日所娶乃是侧妃。但此侧妃,可是来头不小。 尚书府的五小姐,庄於凤,是尚书府主母崔氏之女,出生那年,正值雀国干旱,百姓疾苦,而庄於凤降生之日,便让雀国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甘霖。 那时先皇在位,高兴不已,便赐封刚刚出世的庄於凤为解霖县主。 更有坊间传闻,说算命先生说了,庄於凤乃凤仪命格,取名才会取一个“凤”。 “外人可是宾客满门?”庄於凤只是侧妃,不能和黎王行大礼,眼下任凭碧铃为自己换一身行头,要去给正妃敬茶水。 “那可不是。”碧铃笑吟吟道,“虽说咱们小姐是侧妃,但是黎王可是真心待咱们小姐,这京城的达官贵人,谁不给这个面子?” 冷笑了一声,庄於凤默认了。 “说起来,还是委屈我们小姐了。”碧铃长须短叹道。 “说到底,还不是官太师那边欺人太甚,那日选后,明明是我们小姐艳压群芳!官芷媚那个狐狸精,竟然装病,让圣上亲自送她去看御医,这等狐媚之术,跟勾栏之人有何区别?” 提到庄於凤的心头之痛,她的脸色沉了沉,“都是陈年往事了,今天是大喜日子,你提这些干甚?” “碧铃是为小姐您不值啊!凤后落选,您跟没事一样参加京城里各大名门闺秀的聚会,大家都在看您的笑话!您可好,跟没事人一样,端庄稳重。小姐您是什么人,竟然被那些人嘲笑!夫人心疼小姐,求了老太太一晚上,老太太才特意去了一趟宫里,陪着东宫太后下棋,太后一句玩笑话,说绝不会委屈了庄家的女儿,不是黎王就是棣王!” 碧铃停下手中的动作,为难地看着镜子中的庄於凤,“却不想,竟然被一个寄养在乡野里的丫头又截了胡!” 第十章 只能有一个正妃 黎王府外面,歌舞升平,人声鼎沸。 大家都心知肚明,黎王妃乃是上将军的胞妹,侧妃又是尚书府的嫡女。等于说黎王同时拥有了文臣和武将中最拔尖的靠山,圣上和东太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是在削棣王,扶黎王。 庄於凤听着外面的歌舞升平,听着碧铃述说着月余前的种种,华服换下,神色已经如常。 “庄於陌,确实是我们小看了她啊。” 就在帝后大婚后不久,便迎来了东太后娘娘的寿辰。外人尚且不知,但是皇亲国戚心里明白,这是东太后琼莞太后有意在为四王爷棣王和六王爷黎王选妃。 只有圣上大婚了,这亦臣亦兄弟的两位王爷才能有立正妃。 就算权贵之家的小姐们有意打扮,哪能比的上尚书家的庄五小姐惊艳亮相,成为当晚最美最端庄最瞩目的大家闺秀。 太后娘娘在谈话间说了一句黎王尚未婚配,大家都心知肚明庄家即将有女儿嫁入皇室。第二日,黎王便十分乖觉地上了一道折子,主动向庄家提婚。 庄尚书是两朝元老了,肱股之臣,庄於凤的才情,配的上这正妃之位。 原本就等着皇帝的懿旨了,却没有想到不到一个时辰,棣王也上了折子,说他也要娶庄家的女儿。 庄家未出阁的就两位,五小姐和六小姐,六小姐尚未及笄,又是老太太自小拉扯大的心头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这么小就让嫁过去,所以摆明这是两位王爷在争夺一位庄家小姐——庄於陌。 那时候庄於凤一雪前辱,虽然不能成为一朝皇后,但同时被两位王爷求取,实在是整个雀城最出风得意之人。 庄尚书可是头疼了许久,一时间尚书府的门槛都快要走破了。到底是站军功赫赫的棣王,还是站贤良文雅的黎王,他一直难以决断。 按理说,这种事情不应该是做臣子的选择,但是天家那边一直迟迟没有准信,这件事也一拖再拖。 直到棣王出事,庄穆才决定站好了政治队伍。只是他没有想到,圣上对棣王还尚存有手足之情,棣王未到,庄家女儿依然要嫁到棣王和黎王两家的事情,依然有效。 庄家,这,才想起了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寄养在乡下。 “夫人也是为小姐排忧解难,良禽择木而栖。小姐您没有成功嫁给圣上成为一国之母,那至少也应该嫁给文质彬彬炙手可热的黎王,怎么也不能许配给毫无出头之日的棣王。夫人和老夫人商量许久,才决定去把乡下那个畜生就克死母亲的扫把星接到府里,向外公布其实尚书府还有一个四小姐,年龄也到了出阁之日。” “夫人的意思是,放出消息,四小姐庄於陌,出生的时候就克死了母亲,出生当晚尚书房的藏书阁熊熊大火灭也灭不掉,算命先生也说了四小姐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若是养在亲人身边,便招来灭顶之灾。这十多年来,四小姐就生活在乡下,粗鄙疯癫,并扬言此女将会许配给棣王为侧妃或者是妾室。棣王那样的脾气,听了自然就会主动退婚,那个时候,我们再欢欢喜喜地把您嫁给黎王,解决这场麻烦后,再把那丫头送回乡下或者是杀掉,一举数得!” 碧铃是崔氏的心腹,这些阴狠的计谋,她当然也是知晓一二的。 当然,这些事情,庄於凤也是清楚的。 在她心目中,庄於陌不过就是自己走上正妃之路的一个小石头而已。其实不仅仅如此,母亲曾跟她说过,自己是母仪之相,那自己便一定会坐上凤鸾宝座!这句话的深意,庄於凤自然是明白的。 只是……事情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碧铃,今天原本是我的大喜之日,你来对我说这些,是母亲授予的?”庄於凤眼眸印着烛光,全是精明和从容。 碧铃放下手中的桐梳,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响头。 “小姐,您今天就是碧铃的主人,碧铃只会心甘情愿地伺候您!您刚刚说的,确实也是实情!主母派我跟着小姐嫁过来,一来是和府里继续消息互通有无;二来,您毕竟是侧妃,上头,还有一个正妃,这闺阁的争斗,碧铃是主母一手带出来,是来帮衬的!” 缓缓地站起身,庄於凤在诺大的厢房亦步亦趋,这里果香阵阵,火烛顶天,黎王的赏赐和自己带的嫁妆堆了满地,随手可见金银首饰。 她闭上眼,贪婪地闻了一阵。 这是,权力的味道。 转了一圈,自己身上的紫红色罗衫裙如丁香花般,缓缓绽放。 她最后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百媚丛生。 然后透着镜子,看向一脸惊愕的碧铃, “碧铃,我美吗?” “美,小姐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那你觉得我聪明吗?” “冰雪聪明。” “那就够了,当时那么难,我都挺过来了,母亲还怕我斗不过一个燕无暇?” 她笑了。 是,当初的计划天衣无缝,却被一个庄於陌给破坏了。庄於陌,一个被尚书府视为挡煞的女人,被接到府上后,不但不感恩,竟然大闹尚书府,上至老太太,下至守门的小厮,都被她折磨个遍。 不用庄家放消息,整个雀府的人都知道庄家养在乡野的女儿不好惹。偏偏如此,一直闭门思过的棣王,竟然请旨去了宫里,见了自己的生母西太后淑雅太后,据说是跪了一天一夜。 然后,尚书府四小姐嫁给棣王作为正妃的旨意便下达到了尚书府,尚书府一片鸡飞狗跳。 原因很简单,尚书府已经出了一个正妃,这是尚书府上莫大的光荣。那庄於凤也想成为正妃,哪里那么容易?天下的好事都给庄家占了,外戚势力过大,那群言官不往死里说? 庄於陌和庄於凤,只能有一个正妃。 也就是说,庄於凤,又被再一次成为弃子了。 但是,她并没有放弃,她死活,也要嫁给黎王,哪怕是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