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第一名厨》 第1章 重生1990 9月20日，下午2点半。 容石县第二中学，高三（2）班，一个身材偏瘦的男生胆怯地上台。 戴着老花眼镜的老班主任望着他：“秦天，每回上台表态，你都畏畏缩缩地，这是因为成绩不好、学习不够努力的缘故！” 他一指班上最优秀的几个学生：“刚才他们几个，一个豪言北大，一个清华，虽然老师也知道差了不止一截两截，但人家有自信！” “你呢？高中三年，天天研究蛋炒饭放多少葱香气正好、烤红薯几成火候烤得甜糯相宜，你有几天正儿八经地学习过？” “所以，现在胆怯没用，抬起头来，向老师和全班同学说说心里话、大实话。剩下的不到8个多月时间，你打算如何冲刺，不负国家培养、老师的希望？” “嗯嗯。” 叫秦天的男生深吸口气，站到讲台，酝酿着情绪。 打高三开学起，时不时都会来那么次高考冲刺宣誓班会，老师说营造气氛，秦天感觉自己快被宣成了神经病。 他突然转头望向班主任：“老师，今天您让我说实话？” “哈哈哈……”全班都笑了。 老师怒目：“敢情你以前天天说的是假话？说，今天都说实话！” “嗯，好！” 秦天鼓足了勇气：“老师，其实我作文里写的天天学习到凌晨，难题解不开就不睡觉之类的话，都是假的。实际情况是，我一拿起课本，两只眼皮就开始打架，怎么撑也撑不住。我感觉，课本是最好的催眠药。” “哈哈哈……” 全班的笑声中，班主任脸都绿了。 秦天：“诶老师，说来也奇怪，我一想起怎么把蛋炒饭炒得更香，就浑身来劲，一晚上不睡都没问题，还有烤红薯……” “哈哈哈……”全班已是东倒西歪。 “够了！”班主任怒喝，“我让你说学习，你又扯蛋炒饭了？” 秦天委屈：“我不是说实话吗？” 班主任一拍桌子：“给你最后一分钟，谈谈人生理想。” “嗯好，我的理想是，一定要当个好厨师！江南菜是全国最著名的菜系，我要成为江南第一名厨，你们都来吃我炒的蛋炒饭，来尝我烧的天下名菜。” “混账！”班主任怒不可遏，“十年寒窗，不想考清华北大也就算了，至少你得立个一本二本的目标啊。你倒好，就是为了当个厨师？当上了江南第一名厨，你就给我们吃蛋炒饭？” 秦天又委屈：“老师您教育我们说，天生我材必有用，我感觉记那么多公式、名言干啥呢，我又不想当科学家哲学家发明家。但我一想起美味，就觉得人生无比美好，这就是我的有用之材啊。当然，让你们吃蛋炒饭只是个比喻么，肯定有更好的东西。” “老子没你这个学生！” 班主任气得脸都扭曲了，顺手操起桌上一摞课本，劈头盖脸就朝秦天脑袋上砸去，边砸边吼： “老子让你去当厨师！老子让你给我们吃蛋炒饭！你个没用的东西，若是不成天记着蛋炒饭，你考个二本总是有的吧？我让你炒，让你炒蛋炒饭！” “你玛个逼，老子辛辛苦苦教导你，你却要去当厨师？老子不想吃蛋炒饭，打死你算了，省得越看越心烦！” 几个学生赶紧跑上讲台：“老师您消消气，秦天炒蛋炒饭导致成绩倒数，不是还有我们替您挣气么？你放心，我们绝不想当厨师，我们想考一本。” “老师，快停手，秦天嘴里白沫都吐出来了。” “老师，秦天两眼翻白了，快停手，不停要出人命了！” 班主任砸得两手发酸，看看秦天真的两眼翻白，嘴吐白沫，心里有点怵，停下了。 班长弯腰，用手指探探秦天鼻息，脸色惨白：“老师，没气了。” 学习委员搭起了脉博，也是脸色惨白：“老师，不跳了。” 一个长挺帅的同学在掐人中，然而不顶用。 班主任有些慌了：“那……要不快送医院？” “不……不用。” 地上，发出微弱的气息。 班长长长吐了口气：“还……还好！吓死我了。” 班主任乜着慢慢睁开眼的秦天，没开腔。 秦天的眼珠骨碌碌转了数圈，他发现，自己重生了。 这是1990年高三时代。 那时的自己，是个学渣，一个被学习耽误的蛋炒饭高手。 自己真的喜欢炒菜呀，而且在厨艺上天赋惊人，尽管没人教，但从初中起，就承包了家里所有的蛋炒饭。 但是，这是一个以学习衡量学生的时代，在成绩面前，你所有的特长都是零，特长蛋炒饭那就是负数了。 前世的他，高中毕业后，带着对烹饪割舍不下的情怀，踏上了从厨之路，并一路高歌猛进，经过几十年拼搏，最终考取了厨师最高的高级技师职称，被誉为江南神厨。 但前世的他，有个巨大的遗憾，那就是醉心于业务，没有打造起自己的实体企业，一辈子都在给别人打工，在财富这个世界，他混得平平。 实力没有转化为财富，这是上辈子最大的创伤，等他明白过来，已经失去了最佳的创业时期。 现在，自己重生到了1990年？ 改革开放的春风，才在南方吹了十年出头，还没完全温暖东海边的这座小城呢。 这时候，班主任见躺在地上的秦天长久没吭声，有些不放心：“秦天你还好吧？” 秦天在想改革的春风呢，听到问话，一声猛吼：“太好了！” 这嗓太猛了。 班主任和班长他们被吓得退了半步，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学习委员伸手指指脑袋，轻声地：“这儿出问题了。” 秦天满身心都沉浸在了“太好了”这三个字上。 1990年，那是大赚钱即将来到的年份啊，暴富年代，就是从这儿开始的。 国内烹饪界的菜系转型，也是从这儿开始的，传统的菜肴即将被现代菜系所取代，而自己，却带着21世纪烹饪世界的全部记忆，那是小康社会高级烹饪质量、一代神厨征服每个人味蕾的绝技！ 前世，自己被业务耽误了赚钱，如今，业务赚钱两不误，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打造一个无比强大的烹饪帝国，就从现在开始！ 第2章 老师也疯了 整个班级都被秦天刚才那嗓“太好了”震惊了，这不是正常人的嗓门。 班主任朝秦天的同桌、一个头有点扁扁的男生招招手。 男生叫陈金浩，绰号扁头，是秦天患难与共的兄弟，说患难，也不是指枪林弹雨里捡个性命出来的，主要是指所有考试，扁头都能默默地、无怨无悔地陪着秦天。 那叫不离不弃，秦天考倒数第一，扁头绝不考倒数第三。 老师知道，人在受刺激严重的情况下，需要最知己的人来抚慰，于是把扁头叫了上来。 果然，见到扁头，原本目光呆滞、像是陷入重大哲学问题的秦天，竟然笑了笑。 老师招招手，示意其他人都下去，让这难兄难弟单独呆会儿。 扁头俯下身：“兄弟，没事吧？” “没事。”秦天竟然支起了身子。 扁头：“说几句好听的，让老师宽宽神。比如剩下两个月你要发愤图强，争取考中北大清华什么的，老师爱听这个。” 秦天瞪大了眼：“扁头，老师让我说实话啊，我考北大清华？这话说出去，良心允许吗？” 扁头痛苦的表情：“兄弟，那你别说蛋炒饭了，行不？” “行！”秦天一骨碌爬起身，望了望讲台下的班主任，“老师，我再说几句？嗯，保证不说蛋炒饭。你的课本，能……能放下么？” 老师赶紧将手里的一摞课本放桌上：“秦天，随便说，你随便说，只要让神经放松，那就能恢复正常。” 秦天：“老师让我谈理想，那我就把人生规划好好向老师汇报一下，不当和失妥之处，敬请老师和同学们批评指正。” 他突然一个侧身，抬起手，指向遥远的城区隐约可见的一幢县里最高的建筑，大声问道： “同学们，大家请看，那是什么地方？” 全班被他突兀的动作，吓得又是一愣。 一个如黄莺般好听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秦同学，你确定自己没事？” 这位姓宋，单名一个词字，宋词的颜值远近闻名，校花，没有之一。 讲台上的秦天神采飞扬：“没事。我再问大家一遍，那幢建筑是什么？” 宋词和身边的班主任对视了一眼，点点头，轻声地：“老师，实在不行，就送医院吧。” 班长开了口：“秦天，那是国营容石饭店，县里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你想考我们，要不再出道稍微难点的题吧。” 学习委员皱着眉：“秦天，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秦天：“我要到那儿、到容石饭店去炒蛋炒……呃对不起老师，说好不说蛋炒饭的，我要到容石饭店当厨师！” 班主任的脸，瞬间就拉长了，手不由自主往前一伸，离那摞课本半尺远，又停住了。 秦天自顾自地：“同学们，国有企业的改革大潮马上就要到了，一大波暴富机会正向我们赶来。容石饭店的三楼餐厅，马上要实行承包制，我要在承包制实行前，成为容石饭店最强厨师，然后，成为承包人！” 老师的脸都绿了。 秦天唾沫横飞地：“承包以后，一年内，我会积累十万元以上的人生第一桶金，然后第二次机会出现，那就是国有企业拍卖，我将会买下容石饭店，自己当老板！” 全班哗然：“我勒了个去，十万以上？秦天，万元户还是我们的人生理想呢，你一两年就十万以上？” “哈哈哈，秦天，如今普通工薪阶层的月收入是多少你知道吗？工资一百二，加奖金二三十，总共才一百五上下，你一两年内挣十万以上元？” “这货今天怎么了？嘴瘾是过了，可怎么圆这大话呢？” 班主任的脸，由绿变黑，手愤怒地颤抖着，权衡着秦天的脑袋到底能受几次重击。 扁头急得跑了过来：“秦天，行了行了，已经当老板了，嘴瘾过得挺爽，咱赶紧下去吧。” 秦天笑着：“哪儿能行呢？我买下容石饭店，才是人生的起步。理想还没展开呢。接下来，我会向市里、省里进军，开餐饮连锁企业，总公司的名称叫秦氏美食集团。我会用十年时间，把公司开遍江南六省一市所有大中城市。“ 他眉飞色舞：“兄弟们姐妹们，哦还有老师们，那时，你们走到哪儿，都有我秦天开的美食公司，全部是当地最豪华、最顶级的。我给你们每人一张vip金卡，想什么时候来吃就什么时候来吃，哦对，我的集团，除了餐饮还有豪华宾馆，你们吃了还可以睡，餐饮住宿我只收你们成本费，限一家三口使用。够哥们吧？嗯，师恩难忘，老师来了全免费，您不带过多的客人就行，带一两次也没啥。” “同学们，你们现在一定要努力学习，争取考上一本，最好进入名校。将来毕业了，到我秦氏美食集团来工作，我能给你们当部门经理，绝不让你们当副经理，能给一万月薪，绝不给九千！所以，你们一定要在大学学好真本领，如果滥竽充数，别怪我秦天董事长不招聘你哈。” 教室里炸锅喽。 “听听，听听，学渣秦天，要我们给他打工呢。” “月薪一万，秦天，你确定你正常？我月薪有两三百元已经算祖坟冒烟了，你开一万？” “赶紧送医院吧，晚了没救了，已经是脑神经紊乱晚期了。” 秦天双手捶着桌子：“静静，大家静静，我还没说完呢。” “兄弟们，我的企业，以后将注定是跨国型企业，咱把中华传统美食文化，弘扬到国外去，秦氏美食集团，称霸世界，当然，上市企业是免不了的。你们应聘到我公司后，我像马芸一样分给你们原始股份，企业一上市，立马翻几百上千倍，几亿几亿的钞票跟作业纸似地，到时看得你心都烦！” 班长傻傻地：“秦天，马芸是谁？” 秦天一愣，掐指一算，坏了，马芸1988年大学毕业，现在正在大学教英语呢。 宋词也傻傻地：“秦天，我们有国有企业、集体企业、镇办企业、村办企业，上市企业是啥？” 秦天一拍脑门，买尬，这是1990年9月，深沪股市要到1990年12月才开张呢。 然而，这些暴富密码，现在却没一个人知道。 老师气得七窍冒烟：“够威风了吗秦天！满嘴跑火车，这些谎话大话，你自己信不信？” 秦天委屈地：“老师，您不是让我实话实说吗？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啊。” “滚！” 班主任双手猛地端起那摞课本，恶狠狠甩到了地上。 班长摇头：“秦天疯了。” 宋词：“老师被气疯了。 第3章 容石饭店 第二天，秦天没有出现在课堂。 他请假了，病假。扁头的老妈是医生，这年头弄张病假条不难，何况，全班都担心他的脑神经是不是还正常呢。 但他没瞒班主任，说是安安静静地做个学渣太耽误时间，与其到时考个高职，不如现在行动起来，自谋出路。 班主任没吭声，但按病假规定给他准了假。 第四节课铃声响起时，秦天才从家里骑着破自行车，急急地往容石饭店赶，一个劲地埋怨自己睡得太死，起得太迟。 昨天晚上，他一宿没睡，谋划着从进入饭店到厨师，再到承包积累人生第一桶金，然后一路披荆斩棘，直至打造成秦氏美食王国的辉煌蓝图。 不料，睡死了。 秦天的家在容石县城西，一个极普通的人家，父亲是一家半死不活集体工厂的职工，拿着一半的工资，母亲在菜场帮人家卖菜，妹妹秦雪还在读初三。 日子过得很窘迫。 即将迎来财富大爆炸的1990年，，容石县每个人似乎都显得挺忙。 这个沿海城市，改革开放的春风来得有点晚，当南方的市场经济搞得如火如荼时，这儿才揭开了序幕。 但每个人，都清楚财富的份量，每个人，都如工蚁般在拼命赚钱。 钱，不是一切。一切，却都离不开钱。 在离容石县饭店一两里的地方，秦天捏了捏刹车，减缓速度，扭头打量着离海边不远的一幢新建筑。 几条巨大的直幅刚被挂上，斗大的字老远都能看得清：半年内贵豪给您贵族一般的享受。 这家酒店，叫贵豪大酒店。目前建筑已经完工，正在进行内部装修。据说是一种新的经营方式，由几个外地老板和本地老板合股，几百万元的投资。 你不得不承认，贵豪的眼光是相当有远见的，容石县目前虽然是欠发达地区，但它的山海景观，却像一座金矿般深埋其中。 目前全市旅游业尚未兴起，当几年后，长三角的概念被提出，六省一市同城概念开始规划后，容石县的长三角后花园潜力，就会突然被人们发现。 以旅游为支柱产业的容石县，在进入21世纪后就会显现蓬勃活力。 当然，目前的贵豪只是在布局，只要它能坚持到最后，就会成为最大赢家。 它开业后，估计会对当地餐饮的龙头企业——国营容石县饭店，造成很大冲击。 容石饭店的经营确实很老套了，国有企业的经营机制不灵活，导致它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陷入困境，最终不得不彻底改制，后来对外拍卖。 秦天清楚地记得，容石饭店的改制，是分两步走的。 第一步，是三楼餐厅试行承包制，时间节点，就是在几个月后。第二步便是几年后的整体拍卖。 容石饭店共有八层楼，是县里最高的建筑，底下三层是餐饮，六楼是饮食服务公司办公区，其余为宾馆。 餐饮楼层，一楼为早餐及大众菜，二楼为中高档菜区，带包厢，三楼只是名义上存在，实际上门可罗雀。 因而，县里把改革试点定在三楼，相对阻力也少点。 但是令人意外的是，由于现在的人们习惯了吃大锅饭、躺在国有企业的大旗下睡大觉，根本不知道市场经济是什么，对承包制经营有着天然的恐惧。 容石饭店的承包制，是面向饭店职工推出的，却长时间无人竞标。 最后，上级单位饮食服务公司不得不指定一名饭店副经理搞承包。 副经理起先十分不愿，但不得不服从指令。哪料，几个月后，生意蒸蒸日上。一年承包试行期满后，按照合同，他个人竟然分得了一万多元。 那时，容石县职工平均月收入才一百二三十元，一年也就两千元不到，承包的副经理一年赚了别人五年的钱。 连副经理自己都懵了，因为他根本没搞什么新花样，就是按以往的经营路子颤颤抖抖地走了一年，没成想，天降横财。 这事，顿时在全县引起了轰动。 这也是在暴富时代来临之际，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只要有心，这个时代，到处都是钱钱钱。 昨天晚上，秦天经过一夜测算，发现如果自己能把三楼餐厅给承包下来，然后按自己的经营方式来经营，一年后，自己最少能分得十万元。 当然，他也测算过其他发财方式，发现都很难，因为赚钱，关键的是要等时机。 比如房价，可以发大财，却需要二十多年的等待。目前容石县的房价是两百多元一平米，到2010年，能够达到两万一平米，一百倍的收益，你得等20年。 有钱，你当然可以吃下一些地皮等他20年，但秦天现在没钱啊，需要赚快钱，快速积累人生第一桶金。 他也测算过，凭自己的手艺，马上去开一家饭店。问题的关键，也是没有启动资金。目前在县里开一家小型规模的酒店，五万十万是最低预算，钱从哪儿来的？这年代个人又无法贷款，向亲朋好友借，这可是笔巨款，谁能借给你？ 算来算去，容石饭店的承包制，是最佳的机会，是最快捷的积累原始资金的方式。 但是，也有一个难题，这次承包制，不向社会人士开放，你必须在容石饭店有正式身份才可以，临时工也不行。 那时候正式身份有两种，一种是正式工，另一种是全民合同制工人。 所以，秦天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至少成为容石饭店合同工，才有资格参加即将到来的承包制竞争。 今天，他就是到饭店找厨师长应聘的，可是好事多磨，竟然睡过了头。等他骑到容石饭店，已经接近中午11点，餐饮午高峰已经来临了。 他的心里有些忐忑，因为这时候，厨师长肯定会很忙，不知有没有空听他耐心解释来意。 秦天也不管，拐进饭店后门，便朝二楼厨房跑去。 容石饭店的厨房每楼有一个，都归厨师长管，一楼的早餐和大众菜区比较乱，二楼的最大，厨师也最多，饭店主要收入，基本靠二楼厨房和餐厅来支撑。 至于三楼，由于生意不好，处于半营业状态，菜肴由二楼炒好后，通过专用小电梯送至三楼。因此三楼厨房相当于闲置着。 第4章 打败我，就是重大贡献! 跑到二楼厨房门口，果然不出所料，都很忙。 几个杂工正挑着大筐的煤，往二楼厨房运。 九十年代初的厨房，有大瓶煤气了，但主要还是煤灶，省成本。 厨房有半个篮球场大小，划分为多个区域。 最主要的区域，有十二台灶，六个最高级别的厨师每人管两台，称为小灶区，那儿只烧饭店的品牌菜，也就是高档菜。 大灶区有二十多台灶，一半烧大锅菜，供一楼和二楼大厅，一半大锅小锅连烧，也供应包厢里的中档菜。 其余还有切配区，是刀工的；冷菜区，是专门配制冷菜的。 二十几个厨师基本各就各位，各个叼着烟，手里活不停，厨房里叮当作响，香气四溢。 “请问哪位是厨师长？”秦天问一位正在切配的刀工师傅。 “刚才还在，你等会儿好了。”师傅眼皮也不抬地回答说。 不远处，有个不怀好意的声音突然响起：“要找人么早点来，趁忙你添什么乱？走开，别挡老子的道！” 小灶区3号灶有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三角眼，端着大锅“呼”地擦着秦天身子而去，“咚”放到案板上，吩咐帮厨：“7只焖烧肉，装盆！” 秦天纳闷地望望他，这货，脾气挺大哈。 自己站的位置，正好在3号灶的一个过道旁，但并不影响3号灶的操作，碍着他什么了？ 他没吭声，打量着厨房。 小灶区的1至6号灶6位师傅，是容石饭店菜烧得最好的精英了，另五位，年纪都在五十开外，唯有3号灶的这位最年轻。 脾气大，想必水平也挺高，是年轻一代厨师的领军人物。 但秦天很快发现了他操作中的一个错误，那就是，炒虾仁居然不划油。 划油要先裹芡粉，俗称上浆，就是将芡汁淋于生虾肉上，搅拌均匀，然后入三四成热的油锅内快速划油，待虾仁六七成熟时捞出，再与配料一起旺火快炒。 上浆的目的，是保持虾肉水份不至于流失，尽可能保证它的鲜和嫩。 这位倒好，将帮厨已经上好芡的虾仁，直接倒入七成热的底油中，和配料一起爆炒。 秦天歪着头想了想，这位能在小灶区上灶，水平肯定是不低的，这种基本原理不会不知道，最大的原因，肯定是懒。 但是，这种操作，肯定影响菜肴口味了，俗称砸牌子。 作为前世国家最高等级的高级厨艺大师，秦天在烹饪上是个细节控，根本无法忍受这种操作。 他悄然上前，尽可能凑近那青年厨师的耳朵：“师傅，我提醒一下，虾仁要先划下油。否则热油易使虾肉骤然收缩，失去风味。” 那青年看怪物似地歪过头，盯着秦天。 这位是个三角眼，看人很凶。 “咚！” 他突然把锅子扔到灶台上，发出惊天大响，整个厨房的人都不由得回过头了。 三角眼厨师凶巴巴地冲着秦天：“我炒菜要你教？哪儿来的野小子，居然敢教训起老子来了？” 秦天摊摊手：“别这样好不好，我不过是提醒你一下。” “你有资格提醒我？”三角眼乜着秦天，“你哪儿的？水平很高吗？是到咱饭店来指导工作的吗？” 秦天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货，很不讲理啊。 “丁厨师长来了。”刚才那位刀工师傅冲秦天说道，边朝通往餐厅的走廊努了努嘴。 一个年近六旬的老厨师匆匆走了进来。 秦天上前：“厨师长你好，我叫秦天，找你有些事。” 老头挺和蔼的：“哦好好，什么事？” “我想到容石饭店来当厨师，合同工。” “什么？”老头吃了一惊，上下打量着秦天，随即摇了摇头，“细皮嫩肉地，还是个高中生吧？你有厨艺？” “嗯嗯。”秦天点头，“没有金刚钻，我怎敢走进容石饭店的大门，厨艺肯定是有的，要不你考考我？” 厨师长摇摇头：“就算你真有厨艺，合同工现在肯定不行，饭店统一招聘，一般都在下半年。” 秦天：“就不能破格？” 厨师长笑了：“破格？那起码要对饭店有重大贡献，然后由饮食公司来认定，这个我可做不了主。话说你几级厨师？” 秦天犯难了，这辈子，他还没考过证呢，只好讪讪地：“我……现在还没考证。” “没资格证书你怎么上岗？”厨师长拉长了脸。 刚才那个刀工师傅开了腔：“老丁，小家伙估计家里挺困难，否则这么小，谁会这么着来找工作啊。咱厨房不是需要几个临时工么，要么先让他试试？” 秦天回头，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这位刀工师傅面容慈祥，有爱心。等以后秦氏美食王国起步，可以考虑招聘他。 厨师长很忙，也没多加思考：“可以，烹制组倒是少几个临时工，等下有空，我先来试试你手艺。” 秦天答应了，事情不能做太急，得一步步来，只要能进入厨房，就不怕没机会。 “厨师长，苏会长他们来了，说先请你过去一下。”走廊口，一个美女娇声叫着。 “就来。”厨师长答应了一声，回头吩咐，“市美食协会一行来了，你们准备上菜。小灶几位师傅，这菜你们烧得上心点，我上午听公司经理说，咱县能不能承办第二届美食节，这一餐非常重要。只要给苏会长他们留下好印象，县里做工作就简单了。” 走了两步，回头又朝秦天说：“先呆着，等我回来。” 厨房里又忙碌起来。 秦天从厨师们的说话声中听出，市美食协会正组团对容石市的餐饮情况进行考察，以确定第二届杭兴市美食节放到哪个县举办。 1990年的旅游业刚刚起步，杭兴市是个旅游资源大市，从南方发达省份学来了举办美食节以拉动旅游经济的招数，去年举办了首届美食节，效果一般，今年打算好好选个地方。 秦天正在东张西望地观察厨房情况时，小灶区3号灶台的那个三角眼厨师叼着烟过来了。 “你想当正式厨师？”这货乜着秦天，不屑一顾的眼神。 秦天感觉有些不爽，但刚来，也不好得罪未来的同事，于是点点头：“厨师长刚才说，要对饭店有重大贡献，才能破格。我可能要先从临时工起步。” 三角眼指指自己胸膛，傲然开口：“只要你烧出比我好的菜，就是重大贡献！” 第5章 领军人物 厨房里的活就是这样，一顿操作猛如虎，等炒好顾客点的菜，若没有新单子进来，就是相对空闲的时刻。 配菜师傅现在正忙着朝案板上搬上美食协会一行的菜，小灶区有了片刻的空闲。 三角眼轻蔑地盯着秦天：“怎么，不服？刚才你不是指手划脚，让我这样做那样做的，你比我懂？” 这时，一个矮胖滚圆的年轻厨师，从大灶区走了过来：“唷，赖哥，连厨师长都敬你三分，居然有人敢对你指手划脚？谁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啊？” 秦天刚才提醒三角眼时，厨房里都在忙，没人听到两人对话。 大半个厨房都笑：“嗬，容石饭店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赖志前，居然有人敢指点他厨艺？赖师傅，这人是谁啊？” 三角眼朝秦天努了努嘴：“大家都看看，喏，是他。” 整个厨房的目光，“刷”一下全聚焦到了秦天身上，所有的眼睛，只一眼，便充满了轻蔑。 矮个子厨师不敢相信似地望着秦天：“这不是要来当临时工的吗，怎么，他敢指点你？” 厨师们也都转过头：“我擦，喂，小伙子，你还在读书吧，会厨艺么？” “怎么看都不像啊，难道有祖传技艺？但数遍容石县，年轻一辈中祖传能超过赖师傅的，也找不出啊。” “这小子估计太想表现自己，然而找错了对象，去指点赖师傅，那不是自找没趣么？” “哈哈哈……” 一个厨房的人全笑了。 矮个子厨师走过来，敲敲秦天的瘦胸膛：“瘦儿叭叽的，不可能从过厨。小子，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赖师傅是何方神圣么？” 另一个年轻厨师开了口：“江南烹饪学校毕业的高材生，杭兴市，一共有才有七个江烹毕业生，赖师傅是其中之一，年纪还最轻。” 又一人开口：“赖师傅毕业时，本来不想到容石饭店，人江南烹饪学校毕业的，省里、市里抢着要。后来咱饭店为了引进人才，做通市里工作，破格给他一个三级厨师职称，这才把赖师傅吸引过来。赖师傅是天才啊，两年后就考出二级证书。” 矮个子：“小子你睁大眼看看，小灶区6台灶，能上的都是些什么人！我告诉你，没二三十年的从厨经验，谁能上小灶区？但是，赖师傅三十岁不到就上了，还是3号灶。其他不用说，光凭这一点，县里就没人能超过他，这就是水平，懂不？” “赖师傅祖上，有烹饪秘诀传承的。祖传加名校，有多厉害就多厉害。小子你居然敢在赖师傅面前说三道四？哈哈哈，笑掉我大牙喽！” 三角眼半只屁股坐在不锈钢案板的角上，晃着一条腿，用猫戏老鼠的望着秦天：“怎么样？刚才还趾高气昂地在我面前指点江山，现在我给你指明方向了，烧个菜，超过我，我负责向经理去建议，你这种人才，可以破格签合同工。” 秦天有些将信将疑：“你不会骗我吧，打败你，就算重大贡献了？这怎么可能么。” “哈哈哈……”整个厨房的人全乐了。 “我说这小子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居然想打败赖志前？” “傻子吧，正常人不会这么不自量力。” 矮个子：“踏马的乐死我了，跟赖哥给扛上了，有趣。喂小子，你的菜真能超过赖师傅，我们全体给你向经理去求情！” 厨房里欢乐了，特别是年轻一代厨师，敲桌的敲桌，拍锅的拍锅： “算我一个，我也去求情！” “哈哈哈，能打败赖师傅，那就是人才中的人才了，不破格也不行啊。” “小子，真有那绝活，我跪你面前求收徒。” 秦天歪着头想了想，诶，这几个说得靠谱，赖志前是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三十岁不到就能到小灶区烧菜，那我打败他，还真的是人才中的人才。 这建议好！ 他抬起头来：“好，那我就打败你！烧什么菜？” 此言一出，整个厨房突然安静片刻，谁也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小子，莫不要神经真的有问题，满厨房的人都在嘲笑他，这货居然顺着梯子往上爬？这就有点不要脸了，等会儿怎么下台？ 小灶区几个老师傅也不禁摇起头来，大有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意思。 赖志前的厨艺水平怎么样，小灶区的师傅能不清楚？ 想来当临时工的这小子，鸟不像鸟，菜不像菜，年轻这么轻，能学多少厨艺？这不腆着脸央求赖师傅扇他个耳光么？ 赖志前屁股一抬，踮着脚下跳下案板，一脸不高兴：“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比？” 秦天傻眼了：“咋？说好了重大贡献的，又不比了？” 赖志前轻蔑地看着他：“既然你要到烹制组当临时工，那我现在分配你活，给我扒灰去。真跟我比厨艺，你配吗？也不照照镜子长啥样！” 照镜子？干啥？难道长得帅的厨艺高？ 秦天的脸有些拉长了：“厨师长还没分配我工作，你怎么擅作主张？” 赖志前拉长了声音：“因为，你正好归……我……管！ 赖志前：“小朋友，明说了吧，既然你当了帮厨，那么就归我管。” “归你管？”秦天真有点吃惊。 矮个子得瑟地笑着：“赖哥前不久刚被提拔为烹制组的组长，帮厨是烹制组的，不管他管归谁管？” 饭店归列厨房的，共有七个组，烹制和刀工是最核心的组，可见他在饭店的地位。 秦天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 赖志前根本没拿秦天当回事，嘴角一努：“既然你今天就上班，那我给你活儿，不用在灶前呆着，去扒灰，把灶后的煤灰全部扒出，挑到楼下去。” 在煤气灶还没普及的时代，厨房的灶是烧煤的，然后产生大量的煤灰，需要专人从灶膛扒拉出，挑到楼下后，定时运走。 扒灰属于杂工组的活。 长得挺慈祥的刀工师傅，终于忍不住多了一嘴：“赖师傅，扒灰的事，杂工组会弄，人家是来学厨的，这样做不合适吧？” “就你懂？”赖志前呛了他一句，“从今天起，杂工组可以少一个人，这是为咱饭店节省成本。有意见，找经理去提。” 在容石县烹饪界，赖志前就是一个惹不起的人，县里有靠山，市里有校友，省里有同学。 他出校就这么优秀，还会一直优秀下去。 秦天挠着后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相安无事，那我也就让你一直优秀下去，然而你见面就对我无礼，这样的优我能让你继续秀下去吗？ 让我扒灰？你出的主意可真够好的！ 厨房门口一阵响动，是饭店经理和厨师长匆匆赶来：“美食协会苏会长来看望大家，大家欢迎！” 第6章 晕倒了? 说话间，一个身材高大、满头白发的长者，在县里几个要员陪同下踏进厨房。 苏泽贵，杭兴市美食协会会长，厨师出身，目前是全市唯一一名国家特三级厨师，也是全市烹饪界三大泰斗式人物之一，在江南省也有很大影响力。 1990年厨师职称和21世纪的有些不同，1990年由低到高，分为五级、四级、三级、二级、一级和特三级、特二级、特一级厨师八个级别。 21世纪后，缩减为初级、中级、高级、技师、高级技师五个级别。 经理按资历介绍着厨房里主要厨师，很快介绍到了赖志前：“苏会长，这位就是江南烹饪学校毕业的赖志前。挺年轻的，目前担任厨房烹制组的组长。” 苏会长笑着伸手：“年轻有为啊。咱市省级、市级烹饪学校专业毕业的不少，但名校东南烹饪学校毕业的，一共才七个，跟你师兄都有联系？” 江南烹饪学校，主收江南一带六省一市的学生，是沿海地区烹饪界的黄埔军校。 “会长好。”赖志前双手捧着会长的手，深深弯下腰，挺谦卑的样子，“都有联系，也经常去他们工作的酒店走走，学习一些新技术。” 苏会长很满意：“好好干！我三年没来容石县了，饭店变化很大啊。” 他朝着众人：“同志们，容石县的烹饪实力，这几年有所提高，但全市餐饮业竞争越来越激烈，希望大家勤勉努力，让容石县的餐饮业水平更上层楼。我这次来是先来考察一下，市里的美食节已经成功举办了第一届，如果容石县条件过硬，第二届第三届的主会场，也可以考虑设在这里。” 设在容石县，无疑就是设在容石县饭店了。 这意味着几十万的财政拨款，用于饭店改造设施、举办活动，也意味着将巩固饭店的龙头地位。 当然，谁都知道这是客气话，容石县的硬件软件，跟杭兴市其他县有着较大差距。 掌声再一次热烈。 饭店经理堆满了笑：“会长，今天的菜，由我们厨房四位最具实力的厨师给您烹制，赖志前也是其中之一。选的菜，不少都有各自的祖传绝活，除了咱店，其他地方品尝不到。” “好好，我尝尝大家的绝活。” 会长一行离去。 厨房里可就忙乎开喽，特别是四位负责主菜烹饪的名厨，都知道这是一场技术大比拼，谁的菜若得到苏会长表扬，代表的就是地位，人家可是国家级特三级厨师！ 今天12道主菜，全部由小灶区负责烹制，按照上菜先后顺序，分别为： 白雪醋鱼羹，开胃菜；土法鳗鱼鲞烤肉，开酒菜；浓汁鲜贝炸响铃，填胃菜； 红烧羊肉煲，主菜，是赖志前的得意之作； 卤汁大黄鱼、香酥带鱼、锅烧河鳗，三道均为大菜； 冰糖甲鱼，河鲜大菜，由厨师长亲自烹制，也是镇店之菜，这道菜烹饪时间长达两个小时，厨师长已经完成全部工序，由徒弟收汁后即可上桌，前几年苏会长来容石县，每回都吃，评价甚高； 山珍四宝，肉类主菜；凤尾大虾，海鲜主菜； 松鼠桂鱼，海鲜大菜，由1号灶赵师傅烹饪，和厨师长的冰糖甲鱼并称镇店之菜，有祖传技艺，配料不对外公布。赵师傅和厨师长同年进饭店，两人关系莫逆。 最后一道为时令炒蔬。 这时饭店的第二轮餐饮午高峰也已到来，菜单雪片般飞进，配菜组开始忙得不亦乐乎，锅盆瓢碗交响曲瞬间达到了沸点。 厨师长什么也不顾，专注地盯着小灶上的操作。 一个美眉蝴蝶般飘进来，这是容石饭店餐饮经理助理，今天为仙阁厅、也就是美食协会会长那个包厢两个服务员之一，负责端菜、分菜。 厨师长赶紧上前：“小丽，仙阁厅动筷了吗？冷菜的味道怎么样？” “动筷了，不过没怎么评价，他们在客套、聊天、相互敬酒呢。” 小丽端起头道热菜白雪醋鱼羹跑了出去，这道菜，上面覆盖着用蛋清打制成的白泡末，红点的是火腿末，绿点的是葱末，吃起来很有意境。 厨师长略微有些失望，客人没评价，说明菜的味道一般，没引起他们特别的注意力。 前三道菜上完，厨师长眼巴巴地望着小丽莲步踩得像风火轮般，可是愣是没说包厢里对菜有什么反应。 他有些急。 小丽跑了进来，等第四道菜。 厨师长忍不住了：“小丽，他们没说点什么？” 小丽摇摇头：“对菜，没说什么，苏会长对酒倒是赞了几声，说他三年前来容石县，尝过这自酿的，现在有种温故知新的感觉。” 厨师长点上根烟，闷闷地抽了口，踱到3号灶赖志前旁边，第四道菜，正是赖志前的红烧羊肉煲。 “小赖，旺火再收一下汁。”见赖志前要出锅倒砂锅里，厨师长叮嘱了一句。 “不用。”赖志前显得相当自负，“我学校老师教的，最后一道收汁，让酒精炉去收，略收一下，客人进口正好品尝到汁浓的那一刻。” 厨师长抹了把白发。 过了四五分钟，小丽才又跑进来端第五道菜。 厨师长：“菜分了？他们尝了没？” 赖志前放慢手中活计，假装还在忙，实际上竖着耳朵在听。 “分了，也尝了，会长咬了两块，看样子感觉蛮好吃。但没说什么。” 厨师长满脸遗憾。 赖志前也有些失望，但脸上相对比较平静，毕竟，会长咬了两块，看起来还蛮好吃的样子，情况比以前四道菜好了很多，也许会长现在正忙，没空评价呢。 大黄鱼、带鱼、河鳗、大虾相继上桌，但始终没等来会长的一句较高的评价。 山珍四宝上完，厨师长也没了耐心，他转头朝朝徒弟吼道：“旺火，速收汁，现在就上。老赵，你也准备一下，我上完你就上。” 全部的指望，都押在了最后两道镇店之菜上，他的冰糖甲鱼，是容石县一绝；接下来1号灶赵师傅的松鼠桂鱼，远近闻名。 小丽端着冰糖甲鱼离去。 因为是大菜的缘故，小丽会在包厢内呆七八分钟，等客人都品尝完后，再来上下道大菜。 这七八分钟的等待时间真够长的。 小丽终于来了，不等厨师长开口，就轻轻地摇了摇头。 厨师长想死的心都有了，也顾不上脸不脸的了：“会长没评价？” 小丽有些不忍开口：“会长说，还是三年前的老味道，功夫虽然很好，但比起市里的冰糖甲鱼，咱饭店的口感老套了点，人家都在创新，咱没什么改进。” “唉！”厨师长一声长叹，朝1号灶挥了挥手，“老赵，你开始吧，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好。”年近花甲的老赵拎着早就切配好的鳜鱼一个转身。 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松鼠桂鱼这最后一道镇店之菜上。 也许是幅度太大，厨房的地又太滑，老年人没控制好力道。 只听“哧溜”一声，老赵的身子朝一边倾去。 接着便是“咚”重重的一声，老赵整个人摔倒在地，后脑磕在了地上。 小丽先哭了：“不好了，赵师傅后脑出血，晕过去了！” 厨师长脸都绿了，这骨眼上，老赵你给摔了？ 第7章 从一条鱼开始 厨房里一片人慌马乱。 “扶到更衣室，赶紧打电话给医院，让派个医生来看看！”厨师长在查看了老赵的出血部位后吼了起来。 老赵和他是同年进的饭店，两人形同哥们，三十几年的老感情啊。 这一刻，厨师长什么都给忘了，让他徒弟背起老赵，自己扶着老赵的背，匆匆朝另一边的厨房更衣室走去。 走到门口，他突然回过身，朝赖志前喊道：“小赖，这道菜，你们学校教过，你代老赵做一下。” “没空。”赖志前头也没抬。 他有那么傻吗？ 老赵的松鼠桂鱼，是有祖传的，再说长年精做此道菜，一般人谁超得过他？ 学校里教的，只是大概的样子，真正的绝活，是教不出来的。赖志前好不容易在饭店混出个名堂，犯得着栽这道菜上？ 至于饭店荣誉不荣誉，他会管？负责厨房的是你厨师长，烹制组组长是负责协助你搞好管理的，业务由厨师长负全责。 厨师长脸色有点暗：“那你安排一下，要么其他厨师做，要么换菜。” 说完，转进更衣室，先抢救老赵去了。 赖志前敲敲锅勺，望向四号灶：“那换菜吧，老李，换你的红汁鳓鱼，鲜一些。” 小丽急了：“不行啊赖师傅，菜单都上桌的，会长他们还说了，对松鼠桂鱼充满了期待呢。” 赖志前阴着脸：“管他。” 小丽：“厨师长说了，你学过，你做一个啊。” 赖志前用锅勺指着案板上堆得小山似的配菜：“我来得及么？” 小丽：“可是，仙阁厅的菜是最重要的。” “你烦不烦？换不换菜，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呃……”小丽无言，“那我去跟陪桌的经理说一声。” 小丽转身朝餐厅跑去。 秦天笑了：“怎么，年轻有为的赖组长，不趁这个机会露露绝活，反倒把机会让给了别人？” 赖志前竖起锅勺，直指秦天鼻下：“不去挑灰，反倒说起风凉话了？” 秦天带着笑，轻声地：“赖师傅，别是不会做，怕丢脸吧？” “我会不会做，轮得上你来评价？” 秦天已经朝1号灶走去：“能得到我的评价，那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 机会，往往是突如其来，本来秦天还在考虑，怎么快速得到厨师长信任，不料机会来得如此突兀。 至于刚才说的打败赖志前就算重大贡献，他当然知道是玩笑话。 “哈哈哈……”赖志前大笑，不过他没拿正眼看秦天，一是懒得看，二是现在确实忙，没时间看。 厨房里，没了厨师长指挥，跟打乱仗似地，没人顾着秦天去了哪里。 只有2号灶那位很显憨厚的师傅，眼角余光瞟到秦天走到了1号灶前。和所有厨师一样，他没空问，因为几十只菜，要一口气都烧完，所以人人都跟八臂金刚似地，两只灶左右开火，加完这勺汤，立马揭那口盖；装完那个盆，锅勺一扔就倒那桶油。 用眼角余光能瞟到周边动向，2号灶师傅已经算很厉害了。 他依稀看见，秦天拿起了一条鳜鱼。 此时的秦天，完全沉浸在了前世的世界中，当一个厨师拿起一种食料时，他的神情，和一个战士拿起了一把枪，没什么本质的两样。 松鼠桂鱼，在90年代，属于高档珍品菜肴；但到21世纪20年代，它已是一种普通菜肴，制作方法完全解密。 就算不解密，作为前世一个高级技师，制作这款菜肴也没任何难度。 而且，21世纪的这道菜，在制作工艺上更有了改进，更酥脆、酸甜平衡感更好。 他先开油锅，用料酒、精盐加蒜汗、姜汁调匀，将鱼腹中间剖开，两面加花刀，随后浸入汁中，腌渍片刻。 随即滚淀粉。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这简单的几手，2号灶师傅已经拿眼角余光瞟个正着，他的眸子蓦然一缩。 “好手法！小秦你学过？” 秦天笑笑：“学过一些，还请您多指点。” 说完，突然加快操作，倒拎着去了头的鳜鱼，抖掉多余淀粉，把锅中烧至六七成热的油从上往下浇在鱼肉上。 2号师傅回了一下头，又迅速转回灶头了。 很明显，他吃惊于这种操作。1号灶赵师傅在烹制这道菜时，没有淋热油这道程序。 秦天却清楚得很，这便是后世改进的地方，高热油淋过，这叫定型。 定型完后，便将整条鱼滑入油锅内。 “滋滋……” 炸至金黄色，用漏勺捞出，放入盘中。随即将鱼头放入锅中炸。这也是一条改进，九十年代炸鳜鱼，是身子连头一起炸，后世将它们分开，因为食客几乎不吃鱼头，鱼头的作用，只是形状的好看。 秦天拿起一根筷子，按压鱼头让其下巴部位展开定型。 炸好上盆，装上鱼头，和鱼肉拼回成整条鱼的形状，中间中牙签连接以防滑脱失形，头部和尾部翘起。 那条鱼，通体金黄，鱼头昂扬，两鳍怒张，尾巴犹如红旗在风中飘扬。 2号灶师傅猛然回头，瞪圆眼，呆住了。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造型，大致跟1号灶的赵师傅相类似，但更嚣张、更舒展、更有一种力量感和美感。 “老胡，你的菜糊了！”有人朝2号灶高喊。 这些都是炒菜，旺火速炒，错过几秒，就有糊的可能。 “哦哦。”2号灶胡师傅赶紧抢救自己的活。 秦天目不斜视，双手翻飞，最后一道工序。 将番茄酱放入碗内加鲜汤，糖，香醋，酒，鲜酱油…… 倒入各种配料…… 加入1号灶赵师傅家的祖传秘汤，淋入鱼身。 “滋……”一道浓郁的香气冲天而起。 在声音响起的当儿，小丽莲步踩成一个风火轮，急如流星地进来：“经理说了，松鼠桂鱼一定要上……咦……” 望着案板上秦天刚烹制完的菜，小丽笑了：“才说不烧呢，这就烧好了？好看，跟一条龙似地。” 她也没看是谁烧的，端起盘子和盛汁料的碟子就想朝餐厅跑。 碟子里的汁料，是上桌时倒在鱼头上的，高热膨胀的鱼头被冷汁一淋，会发出“吱”的一声，酷似松鼠叫唤，故名松鼠桂鱼，也叫松鼠鳜鱼。也有倒鱼身上的，但入味不深是个缺陷。 小丽转身的当儿，几个帮厨抬着老赵送医院。 厨师长从更衣室出来了。 第8章 泰斗吃你烧的菜? 隔得远，老头又老眼昏花的，看不太清，但凭直觉，厨师长感觉是盆松鼠桂鱼。 “小丽，是松鼠桂鱼吗？”厨师长喊道。 “当然喽。”小丽正要发力呢，被厨师长一叫，脚步停滞，打了个趔趄。 “谁烧的？” “扒灰的师傅烧的啊。”小丽有些不乐意了，“我得走了，你再问，菜都凉了。” 这菜，得上得及时，否则鱼头松散，叫不出声了。 小丽双腿如流星，飞也似地跑远了。 厨师长呆了，秦天和赖志前拌嘴时，他不在场，所以不清楚小丽说的是谁：“扒灰的？谁是扒灰的师傅？” 2号灶胡师傅朝秦天指了指：“他，小赖让他去扒灰。说这话时小丽在，你不在。” 什么？ 厨师长脸突然间就绿了。 “不是赖志前烧的？”厨师长垂死挣扎般追问道。 “不是。扒灰的烧的。”胡师傅特意拿锅勺敲了敲秦天这边的锅沿，“诺，他。” 厨房里，所有人都突然间停下手头活，直愣愣地望向了秦天。 赖志前纳闷地歪着头，心说小子你行啊，竟然敢上灶，烧的菜呢？来，我瞅瞅，把鳜鱼烧成馄饨样了呢还是饺子样了呢还是面条样？ 厨师长猛然间回过神，冲2号灶胡师傅吼：“再说一遍，松鼠桂鱼是新来的这小子给烧的？” “对。”胡师傅话不多，且嗡声嗡气地。 “要了我的老命喽！” 厨师长老胳膊老腿突然间像跳舞似地飘了起来，发力朝走廊追去，一边大吼：“小丽给我回来，这菜不能上，绝对不能上。” 然而小丽她踩着风火轮，老头你追得上？ 追到餐厅门口，老头就快哭了，服务员告诉他，小丽已经在仙阁厅分菜了。 回到厨房，所有的人忙在忙，可是眼睛却都不断地瞅着秦天。 不用说，闹大了。 杭兴市美食协会来了个代表团，都是市里顶级的吃货。 容石县饭店派一个扒灰的，给杭兴市烹饪界泰斗烧了只菜尝鲜？ 活儿略清闲了些，厨房里都是这样，高峰一个时段特别忙，一顿操作猛如虎，炒出只数二百五，过了这高峰就越来越空。 仙阁厅最后一道菜，4号灶师傅开始烹制，其他包厢、大厅的菜也基本差不多开始收尾。帮厨们和徒弟们进来，一些简单的菜，就由他们操刀了。 赖志前擦着手，接过矮油递过的烟，点上，吐着烟圈，神色轻松，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我说厨师长，一个没资格证书、连五级厨师都不是的临时工，烧了只松鼠桂鱼给全市烹饪泰斗去尝鲜，这笑话，可以讲五百年了。” 厨师长大怒：“叫你烧，你为什么不烧？” 赖志前傲然：“跟你说了，我没空！” 他会怕一个快退休的老头？何况，身为烹制组长，他什么时候夺了老头的权，还不知道呢。 厨师长哭丧着脸，冲着秦天怒斥：“跟你说了，别折腾，安静呆着。这下好，老子的命都给你结果了，处分检讨扣奖金都是小事，撤职都有可能！” 2号灶胡师傅多了一嘴：“老丁，那条鱼，样子挺好的。” 赖志前抖着腿，乜着胡师傅：“样子好？好得像馄饨还是像饺子？” 他夹着烟的手，指指秦天：“这小子去小吃店混混，调味调个不咸不淡或许能行，烧松鼠桂鱼？你们谁不知道这菜的难度系数是咱店最高的？样子不样子，能当饭吃？” 九十年代初的烹饪界，对造型的要求还没那么高，重在味道。 厨师长还在有气无力地碎碎念：“踏马的老子今天也是倒霉透了顶，咋冷不丁冒出个轻重不知的混小子呢？完了完了，全完了，牌子给砸了，今后想跟美食协会套近乎，被人揍出来都有可能。” 赖志前长长地吐出口烟，仰着头，居高临下地指向秦天：“你，哪儿来，回哪儿去！卷铺盖出门吧，现在连灰都没得扒！” 秦天看了他一眼，懒得答话。 厨师长怒道：“都别叽叽歪歪了，寻开心是吧？赶紧都给我想办法，怎么弥补这一塌天大祸。” 这时候，一个美女进厨房，她是仙阁厅隔壁一个包厢的：“厨师长，仙阁厅最后一道菜炒时蔬是哪位师傅烧的？小丽让我来端一下。” 厨师长脸色灰暗：“小丽呢，是不是包厢里遇到棘手的事了？” 包厢服务员脱不身来端菜，要么被客人刁难，要么被客人责问，这在饭店是不需要智商就能考虑的问题。 美女点点头：“好像客人在问小丽姐什么问题，她装手势让我来帮她端菜。” 厨师长：“客人什么表情？” 美女：“我没看清，但看起来都挺严肃的，一个个手支桌面，只有坐主席位的那位白头发老者开口，声音很闷，问些什么，我没听清。” “客人骂经理和小丽了没有？” “那好像没有，只是一个个神情很严肃。” 厨师长的脸，灰暗到了极点：“你估摸着，是不是客人要发火的前兆？” 美女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看现场情形，好像客人很不高兴，否则怎么一个个坐着都不说话呢？恐怕是要发火的样子。但我也不确定，因为我没细看。” 赖志前扔掉烟蒂：“这还需要证明？不要问了，这回的牌子，砸得有些大。厨师长，这事你看怎么收拾？” “唉！”厨师长长叹口气，老泪都快下来了，指着秦天：“小子，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说完，朝2号灶师傅招招手：“老胡，你跟我去一趟仙阁厅。” “干啥？”老胡不解。 “当面向会长他们道歉，就说不是故意的，出了些小岔子。过不过得了关，就看老天可怜不可怜咱了。” 两人离去，赖志前冲着秦天大笑：“哈哈哈，俩老头回来，看他们怎么扒你的皮！” 第9章 什么情况? 丁厨师长和老胡走得跟飞似地，一边交头接耳，商量着该说些什么好话，讨领导欢心，渡过这一劫。 走到仙阁厅门前，就听里面传出椅子搬动的声音，几个人好像同时站起身来。 饭店经理慌慌张张的声音：“苏会长、两位副会长，你们不用亲自去，我叫他出来就行。” 就见厨师长虎躯一抖，麻逼，粗大事喽，会长要亲自去兴师问罪。 苏会长的声音响起：“这事，我们得亲身去，叫人家出来不合适。” 厨师长也没细品，赶紧推出房，连连作揖： “苏会长，各位领导，我老丁来给你们陪罪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那小子烧松鼠桂鱼，都是我管理不善，该骂骂，该罚罚，您千万别记心上。” 苏会长愣了愣：“陪罪？陪啥罪？” 厨师长懵了，也不敢抬头：“刚才也是巧了，烧松鼠桂鱼的老赵突然晕倒，来了个混小子，趁乱竟然乱做菜，让苏会长和各位领导笑话了。本店的水平，其实真不是这样的。” 容石县饭店经理开了口：“老丁，你乱说什么？谁让你陪罪了？” 苏会长和几位领导也笑了：“老丁，是不是老赵不晕倒，小秦就没法烧松鼠桂鱼了？刚才你说管理不善，这一点，你们饭店确实管理不善。” 厨师长又懵了，这都什么话，这么绕脑？不让秦天烧松鼠桂鱼，咋就成了管理不善了？天天让他胡作非为，难道是最先进的管理？ 这时，闷声不响的老胡用手捅了捅厨师长的腰，用眼神示意桌上的盘子：“老丁，你看看。” 厨师长抬眼，突然间就愣了，像遭了个猛雷劈似地。 桌上，一个空盆，头和尾都在，身子骨全没了，连汤汁都没剩几滴。 这么难吃的菜，你们都吃空了？ “这……”厨师长满脑子被猪油蒙住的感觉，松鼠桂鱼的肉身全没了，总不会是它自己坐化的吧？ 一道菜，能让汤汁都没几滴的，饭店这么多年来极难遇到。 而这桌上的人，可是全市最顶级的吃货。 一个扒灰的烧的菜，顶级吃货给……吃……没了？ 苏会长：“老丁，情况呢，我向小丽姑娘都了解清楚了，老赵没事吧？” “没事，醒了。” “那就好。我说句没良心的话，也幸亏老赵这一晕，一个烹饪奇才就这么横空出世……” “烹饪……还奇才？”厨师长掏掏耳朵，确定声音进出通畅，没有耳道堵塞走形的迹象。 “正是。这道松鼠桂鱼，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从来没吃到过这么美味的。席间几位的感觉跟我相同，它火候掌握得极为精准，调料中各种味的平衡感相当之好，酸、甜、咸、辣、鲜混然合成一体。” “它的造型也值得大书特书，恐怕有什么不为人知方法，将造型固定得如此怒张、挺拔，端上来就吸引住了胃口。我们目前的技术，对色香味形的形字，太忽略。我去过东南亚一带，那儿的华菜造型做得非常别致。这道菜的造型技术，应该领先了国内很多年。” 厨师长呆呆地，白胡子一翘一翘，像在给苏会长打节奏。 胡师傅又捅了下厨师长的腰：“我说它好看吧？” 厨师长讪讪地：“我又没见过。” 苏会长：“总之，这道菜，非常独特，综合烹制技术，应该远远领先现今我所知的技术。所以我判断，小秦他可能有秘不示人的祖传，否则没法解释。” 厨师长一巴掌给拍自己脑门上的：“我的老天，有这等事？那刚才你们一个个神情严肃干啥？” 苏会长笑着：“我一个特三级的，自忖做不出这道菜，问了一级的副会长，他也说做不出，二级的几位更不用提了，所以大家心情很沉重，奋斗了那么多年，被一个小年轻打败。” 饭店经理起身：“老丁，刚才我说把小秦叫出来，苏会长说不行，那样不尊重，非得亲自去拜访。” 苏会长：“我们只重技术，不重年龄，能者为师。” 厨师长：“会不会碰巧了？这菜的汤汁，用的还是老赵家的独制汤汁呢。” 苏会长和几个随员同时摇了摇头：“碰巧的事，是有，但一两个味，碰巧让他调和成美味还说得通，这么多十几种的味，想碰那么个大巧，这概率也太低了。当然，老丁你的假设也不能忽视。” 席间一个资格看起来颇老的长者开了口：“不可能，就算调味碰了巧，但你们看这造型呢？这造型是精心加工出来的，难道也是碰巧碰出的？” 一桌人频频点头。 苏会长朝外走去：“不管可能性高还是低，先去拜访一下。还有，这样的人才，你们饭店一定要留住。现在有疑问，可以留下来观察一段时间。” …… 厨房里。 秦天在1号灶趴上弯下，观察着什么，嘴里还不断嘀咕啥“烧煤火力很难集中”“炉口太大了，费煤”“灶沿太多，锅勺容易碰到，不卫生”之类的话。 不过，他的话，没人听。 赖志前和小弟们围在另一边，冷冷地盯着秦天呢。 “挺得瑟的。”矮油说道，“搞得自己像老厨师似地，这小子我看着就感觉烦，没大没小，不知天高地厚地！” 另一个小弟哈哈着：“多碰几回壁就老实了，呆会儿我问问他，还敢跟赖哥较劲不？鸡蛋撞石头都不知道！” 赖志前伸个懒腰：“玛的，不痛快，刚才教训老子的得瑟样，到现在心里还没平呢。该让他挑几天灰，然后就知道轻重了。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容石县有吗？” 通往餐厅的过道，传来一连串脚步声。 赖志前站起身：“老头回来了，看情况，经理他们一起来的。老头怒发冲冠、雷霆万均、咆哮如雷、老泪纵横，这事，可该怎么收拾哦。” 毕竟是江南烹饪学校毕业的，几个成语用得都还不错。 “咦。”矮油突然大声吐出个字。 众人抬起头。 带头的厨师长，笑得脸上像开着一朵喇叭花。 不对，应该是两朵。 身后的饭店经理脸上，还有一朵。 第10章 试用一个月 “小秦，秦天，苏会长和领导们来看你了。”厨师长这春光灿烂猪八戒一般的声音，已经代表了一切。 苏泽贵上前就握住了秦天手：“小秦，好身手啊，有空去市里我办公室坐坐，咱交流一下烹饪心得。” 贵为美食协会会长，平常都是给人批评指正的，今天面对秦天，用上了交流这两个字。 围不上前的厨师和服务，一把将小丽拉到了旁边。 “小丽，咋回事，苏会长像见了烹饪界老前辈似地，这么谦虚？快说说，包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丽眉飞色舞地：“可神奇了，我把松鼠桂鱼端上桌，本来一伙人又是劝酒、又是说笑，声音挺大的，菜刚放上，声音突然间就没了，可以用鸦雀无声来形容。” “都给惊住了？” “那还用得着说？苏会长那两只眼睛，直勾勾就盯着菜，几个副会长和随员，望望菜，看看苏会长，想开口，但都等着会长先开口。” “小丽，会长怎么说？” “会长看了良久，这才说了第一句：‘你们饭店外请了厨师？’我赶紧说，没哇，都是老早在的。说完我心说坏了，秦天不是刚来的吗，于是我马上转口，说，对对，刚来了一个，扒灰的。” 伙伴们齐声问：“会长怎么说？” 小丽：“会长的脸色可难看了，转过脸，很严厉的样子训我，‘小姑娘，我问你是不是外请了厨师，不是问你扒灰的杂工’。” “我快吓哭了，那么大领导，我心慌啊。这时候经理赶紧打圆场，说我们店没请外人。可是经理不知道秦天刚来啊，我就说经理你错了，请了外人，就是那个扒灰的。” 长得挺和善、目前在刀工区的那个中年厨师乍舌：“连经理的话你也敢顶？” 小丽吐着舌头：“可不是吗，我当时也是慌了。这话出口，经理猛拍了下桌，训我说，小丽，问你炒菜的厨师，你老说扒灰的干什么？” “我一激凌，才回过神来，赶紧说，就是那个扒灰的炒的菜。” 几个厨师好奇：“会长什么反应？” 小丽：“像一颗定时炸弹，全给炸傻愣了。老半晌，会长才摸着脑袋，说‘小妹妹，你别慌，好好说话，怎么连扒灰的炒菜这话也说出口了’？” “我就老老实实把秦天的事给讲了一遍。但他烧松鼠桂鱼，我没看见，等我进来时，菜已经烧好的。是2号灶胡师傅看见的，胡师傅的话，还能不信吗？” “我说完，包厢里又是鸦雀无声，大伙儿神情都特别特别严肃，打死也不信一个扒灰的，能把菜烧得这么活灵活现。” “于是会长先动了筷，说先尝过才知。” 伙伴们又问：“尝了以后呢？” “会长才吃了第一口，筷子像竹竿插在地里一样，从嘴里拔不出来了，连声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于是副会长和其他领导都动了筷，副会长吃了一筷又一筷，其他人也是一样，一双筷子在嘴里进进出出，好像武侠书里说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不一会儿，整条鱼就没了。” “后来呢？”众人又问。 小丽：“后来，厨师长和胡师傅进来就哭，差点给跪下了。” 厨房里的电话突然响了。 厨师长奔过去：“喂，找哪位？啊，你们把老赵送到医院检查了，结果怎么说？哦，估计颅内有出血，但没有什么大碍？好，我知道了，休息三个月，没问题，我稍候来看老赵。” 1号灶台边，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突然传来苏会长爽朗的笑声：“哈哈哈，你们容石县饭店看起来后劲十足，有一个江南烹饪学校的高才生，又冷不丁冒出个青年才俊。我看明年第二届美食节，在容石县举办也不是不可以。” 饭店经理高兴地朝外招呼：“小赖，小赖你进来一下。” 外围有人回答：“赖师傅和他几个兄弟已经出去了。” 厨师长不乐：“还没下班呢，去哪儿了？” “说担心赵师傅病情，去医院看看。” 厨师长哼了声，赖志前的德性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良心，惦记着同事的病情了？ 不过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当着苏会长的面，不好意思点破罢了。 苏会长毫不介意，看起来，他今天着实高兴，转头对一个秘书样的青年人说：“取纸墨，我给小秦写几个字！” 厨师长的眼神突然放出了羡慕之极的光：“不得了，苏会长的墨宝，求都求不到。去年我们县烹饪协会去拜访他，也想请他题几个字，可是没能如愿。秦天这是几世给修来的福气啊。” 苏会长的书法，跟他的厨艺一样，也是杭兴市一绝，但他跟一般的书法家满天下题字不同，他极少题字，只有两种情况除外，一是他的知己，二是在烹饪界有很高威望的同行。 今天他主动提出给秦天题字，说明那道松鼠桂鱼，已经彻底折服了他。 不多一会儿，飘逸的行书书法浓墨于宣纸：五味烹调香万里，三鲜蒸炸乐千家——与秦天小友共勉，苏泽贵。 写完，苏会长取出印章，端端正正盖上。 秦天接过，鞠躬致谢。 厨师长早已是羡慕不已：“小秦，我让人给你去精裱一下吧，明天能送你家里。” 长挺慈祥的那个刀工师傅走了过来：“我去吧老丁，我家楼下就是裱字画的店。” …… 送走苏会长一行，厨师长满面春风走进厨房：“小秦，饭店可以特招你？我下午就跟经理去说，让饭店开个中层会议研究一下，看看需要办些什么手续。” 小丽老远喊了声：“他不是没职称吗？” 厨师长：“县烹饪协会可以先给个五级证书，经理和我是正副会长，到时过个手续就行。以后再慢慢考四级三级的。” 小丽：“给他什么工种？还是扒灰吗？” 厨师长怒瞪她一眼：“胡说什么？” 几个厨师笑着：“老丁，别吓坏人家小姑娘。” “开个玩笑么。”厨师长也笑了，“秦天，办资格证、健康证什么的，哦对，特招需要商业局批复，大概需要三天时间，三天后你过来，咱签正式合同。先顶老赵的灶，试用一个月，如果你其他菜不会烧，专门烧松鼠桂鱼，也给你按全薪算。” 第11章 雪儿 中午时分。 饭店里提供免费午餐，但赖志前和四个小弟，自打11点多离开后，就再没回过店。 秦天也不在，快下班时，打包了几个好菜，说家里舍不得买好吃的，晚上给妹妹尝个鲜。厨师长很感动他如此惦记妹妹，暗地里给他塞了一包红烧牛肉，看份量，价值二三十元。 经理是眼睁睁看着厨师长打包牛肉的，嘀咕了声“这老头公权私用”。 秦天走出店门，厨师长又追出来，往他手里塞了一百元：“小秦，今天多亏了你，别别，你别推辞，不要也得要，不是我自己掏的钱。……记得三天后准时来报到啊。” 离容石县饭店一里多的一家小餐店。 赖志前、矮个子等几个兄弟，一杯杯喝着闷酒。 矮个子绰号矮油，他愤愤不平的：“妈的，这臭小子，走了狗屎运吧，他会炒菜，我踏玛的就敢让太阳从西边出来。” 赖志前冷冷地：“可是松鼠桂鱼就摆在那儿。” 一个小弟：“赖哥，矮油他们刚才说得对，碰巧的。” 赖志前：“十几种味，碰巧？你碰一个给我看看？” 矮油：“赖哥，我感觉，还是刚才兄弟们分析的那点靠谱，碰呢，肯定是碰巧了，但赵师傅的汤汁起了决定性作用，姓秦的如果不用那汤汁，就碰不了那么巧。” 另一个小弟压低了声音：“赖哥，我有一个朋友的弟弟，也在容石二中读书，中午时托他打听了一下，秦天是高三（2）班的学生，成绩差，但酷爱厨艺，据说家里的蛋炒饭，都是他一人承包的。基础估计有一些，但他没拜过师。” “赖哥，唯有碰巧最靠谱。” 赖志前一杯闷酒下肚：“也只能这么说了，玛的否则没法解释啊。饭店里弄得老子灰头土脸，这辈子没出过这种丑，一口气到现在还缓不过来。” 正闷着，另一个厨师打外面跑来，落座，轻声地：“赖哥，我估摸着你们都在这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赖志前瞟也没瞟他：“这梗都用烂了。” “是是，那就照惯例先说坏消息，吃饭前，经理亲口讲了，要特招秦天；好消息是，要三天后才能签合同，签完就先顶赵师傅的灶。” “什么？”赖志前把酒杯重重顿在桌上，“他没资格证，怎么能上岗？” “厨师长说了，马上给他办个五级证书，县烹协就能搞定。” 赖志前脸色墨黑：“他玛的这帮人全乱弄是吧？秦天想无证上岗，别人答应，老子先不答应！” 矮油：“赖哥，你想干什么？” “滋……”一杯酒全倒进赖志前嘴里，“不干什么，就让秦天上不了灶！想进容石县饭店，我送他两个字：休想！” 今天这鼻子灰他给碰得，感觉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 …… 晚饭时分。 秦天手里拎着满当当两大袋东西，急急往城西一家集体企业的职工宿舍楼赶，那是他的家。 中午下班后，他没回家，而是逛遍了整个县城，主要是调查1990年餐饮市场究竟是什么情况，自己承包餐厅以后的竞争对手会有几个。 逛完，就近到城东的一家菜场买了些菜。 停稳自行车，他发现2楼亮着灯，准是妹妹秦雪先到家了，秦雪读高二，成绩比她哥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年级段排前五十。 老爸肯定还没回来，他的工厂处于停工状态，上不上班无所谓，他在外打零工补贴家用，但总不肯对家人说实情。每回问他晚到的原因，他都说厂里忙。 实际上，以塑料为主业的集体企业都快倒闭了，整年不上班都没人理，有个鸟事可忙。 但一家子都知道老爸的心里苦，他这辈子没啥出息，该碰的倒霉事全碰上了，好事却一件没遇。 老爸不是特别没能力的那种人，他属于有劲没处使，最终碌碌一生。成天打麻将，他是想让自己忙一点，毕竟四十多岁的人，离退休还有老大一截路。 老妈也没回，她是真忙，菜场关得有多晚，她就呆多晚，能多挣一分钱也好。 掏出钥匙开门，看起来秦雪也刚回，满厨房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还不断像狗似地拿鼻子嗅。 见到秦天进门，小妞回头：“哥，蛋炒饭呢？” 秦天扬扬手中的塑料袋：“今天不吃蛋炒饭，吃这个。” 说着，他将塑料袋里的东西一一取出，一瓶油，一条精牛肉，一条鲈鱼，以及生抽和一些辅料配料。 看得秦雪愣愣地：“哥，这些菜，都是最高档的，得花几十元吧？” 秦天笑着：“都说雪儿数学好，眼一瞟就给说准了，花了三十八元五呢。喏，还有几个熟菜，热热就行了。” “你疯了？”雪儿抬起凤眼，“这么贵，我们怎么吃得起？” 秦天笑了。中午厨师长给了他一百元，不犒劳犒劳家人哪怎么行？ “雪儿，以后咱家慢慢会富起来的，钱的事，你不用愁，你唯一需要考虑的，是把成绩再提高一把，掉到年级段前二十名以下，别回来见哥。” “为什么？”雪儿有些不太理解，她想不明白秦天为啥这么关心她成绩了。 秦天：“挺简单的，哥以后要打造一个无比强大的美食王国，需要你考进名校，学得一身本领，然后来当我的助理。” “哥疯了。”秦雪撇撇嘴，“你心也可真够大的，会炒个蛋炒饭，就想打造美食王国？那我会拆炮仗倒火药，是不是以后能造原子弹？” 秦天笑咪咪地：“哥从蛋炒饭中得到了巨大的灵感，炒的菜天下无人能敌，你信么？” “我信那我就是傻子了。” 秦天也懒得解释，左手拎起鲈鱼，右手操起菜刀，平摊砧板上，菜刀凭空一闪。 “哧……”有个像音符划过般的声音响起。 雪儿的凤眼瞬间瞪得挺大，粗话爆了出来：“我靠，哥，鱼鳞没了，这啥手法？你学过？啥时学的？蛋炒饭也不需要刮鱼鳞，我从来没见你使过这么神奇的刀法呀。” “丫头，看好了！” 秦天左手一拐，鲈鱼打个转，右手的菜刀又是凭空一闪。 两面鱼鳞，两刀之下被刮得精光。 雪儿的凤眼，就此一眨也不敢眨。 开膛，去腮，刮肚，剔血线； 洗浄，花刀，加姜片，堆葱段，倒十年陈绍兴花雕料酒，微盐腌渍，加重物压实…… 动作犹如龙游苍穹，一气呵成。 雪儿整个人都呆了。 第12章 马面鱼 雪儿惊得小脸都红了：“哥，我眼睛才眨了两三眨，一条鱼，就这么整完了？我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厉害的手法，容石县最高级的厨师，比你也差远了。今天是不是在做梦？” 雪儿小时候跟娘参加过有钱人的婚宴，见过容石县最高级厨师的操作。 秦天笑笑：“容石县最高级的厨师？给我提鞋都不配！信不？” 话音未落，一条精牛肉漂净血水，去筋去膜，刀下已经被切成整齐划一的薄片形，拉刀法一前一后，错落有致，看得人赏心悦目。 牛肉随即被倒入碗中，用盐、料酒、姜、葱腌渍。 经过短时间腌渍的鲈鱼上锅旺火焖蒸。 另一只锅里，旺火将空锅烧成冒出几缕青烟状态。 雪儿急了：“哥，你到底会烧不会烧？锅都冒青烟，你是要先倒油还是先倒牛肉？” 秦天笑着：“傻丫头，锅先烧热，再用冷油过一过，这样牛肉不会粘锅底。” “哦哦哦。”雪儿看不懂操作，不敢吱声了。 秦天迅速往热锅里倒入冷油，手腕一抖，油过遍锅底，倒出，留少量于锅内。 待油呈泛小气泡状态，约五成热，将牛肉片倒入，“滋”地青烟串起，腌渍过的牛肉香味四溢。 秦雪“咕咚”咽了口口水，眼巴巴地望着秦天眼花缭乱的操作。 几秒钟功夫，牛肉便被炸成了表面酥状，秦天用漏勺将它们捞出，并不换油，而是略微倒些出后，便将干辣椒、花椒放入，右手点过，辅料在锅中被翻炒，更加浓郁的香味溢遍了屋内。 他将牛肉片倒入，炒匀，加入汤料、十年陈绍兴花雕、少许糖。加盖焖烧，待烧开透熟后，放入辣椒粉、孜然炒香。随即放入红油、味精、香油，翻炒均匀，装盘，撒上芝麻。 盆中，牛肉呈暗色，青椒呈翠绿色，干辣椒红得鲜艳，白芝麻宛如白雪点点。 “咕咚、咕咚！” 秦雪咽口水的声音，怎么也抑制不了。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孜然牛肉，已经不会说话了。 丫头内心的震惊，是无法用言语表述的，单看这菜的外形，简直就是一副搭配完美的艺术画，牛肉暗色带着一些神秘之感，青的红的白的，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那是菜吗？ 说话间，鲈鱼也已蒸熟，秦天将它端到灶台上，在它身上铺上少许葱丝、葱白、姜丝。洗净锅后，将油加热呈即将燃烧状态，然后均匀地洒在鱼身上的辅料之上。 “滋滋”的声音不绝于耳，伴随着这声音，鱼香被发挥到极致，丝丝缕缕钻入人的鼻孔。 “偶的妈诶！”秦雪猛拍了下额头，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妈回来了，叫那么大声干啥？”随着说话声，门被打开，老妈和老爸同时出现。 两人的鼻子，同时往空中嗅了嗅，虽然没看到厨房里的菜，但这香味，已经使唾液止不住地生发不已。 “爸妈，哥炒的菜。”秦雪欢呼雀跃地，从厨房里端出牛肉、鲈鱼，“哥变厨神了，我就说以前你们老骂哥不学习、瞎折腾什么蛋炒饭，现在看看，哥炒的菜真不赖呢！” “炒这么好？快赶上饭店厨师手艺了。哪儿来的钱？”老爸老妈是相当震惊的，不过他们不懂厨艺，只感觉和饭店厨师炒的差不多。 “自己攒的，手艺自己研究的。”秦天拧着瓶竹叶青出来，“爸，给你喝的，酒香挺醇，比你自己酿的香多了。” 秦天撒了个谎，他没打算把请假去饭店当厨师的事告诉给爸妈，虽然瞒不长久，但能瞒多长就瞒多长。 现在爸妈肯定不会答应他去找工作，等自己干出成绩来，他们就会理解了。 一家子尽管有些怀疑，但终究抵挡不住美味的诱惑，开始大吃起来。 秦雪风卷残云，也没见她吐鱼刺。 “哥，太太太太……太好吃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两个字，好吃。”秦雪满嘴的牛肉，含糊着说，“如果要四个字形容，那就是顶顶好吃。” “好吃就都吃完，哥以后天天给你做。” “已经吃撑了。”秦雪确实在翻白眼了，刚才一顿操作猛如虎，用力有些大。 秦天嘴角带着笑，伸筷尝了尝自己的手艺。 跟前世巅峰状态差太远了。当然，家里的煤气灶、炒锅、炒勺以及菜刀等，都不合手，这菜，只能代表自己六七成功力。 九十年代初的容石县，孜然牛肉还没被引进来，因为市场上没有现成的孜然买，所以秦天是跑了好几家香料店，挨家配方、碾磨而成，这也影响了菜肴质量。 “秦天！” 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是秦天小学、初中的一个死党，叫马余，因为他爹是做海鲜生意的，小学时秦天给他起了个绰号：马面鱼。 县城里，秦天和两个人最要好，扁头、马面鱼。这三人都是小学、初中的同班同学，中考后，秦天和扁头考进了二中，马面鱼进了技校。 马面鱼的专业比较牛：叉车专业。 人各有志，就像秦天天生喜欢烹饪一样，马面鱼天生喜欢大型机械。八十年代末期，经过改良好的现代化叉车被引进容石县，马面鱼当场就震撼了，从此立下远大的人生理想：开叉车。 马面鱼的爹是跑海鲜生意的，沪市京城轮番跑，但也没见挣多少钱。 “在，上来。”秦天吼道。 不多会儿，门被推开，一个长得挺英俊的男生，略带腼腆地出现了：“叔叔阿姨好，嘿嘿，嘿嘿，雪……雪儿也在啊？” 秦天抽抽鼻子：“马面鱼，见了我妹妹不用紧张，我妹再找不到婆家，也不会找你马面鱼，死了这条心，你就踏实了。” 老爸老妈都笑了：“秦天，小马挺好的，你咋说话呢？” 秦天：“就不想老妹嫁这种人！干啥不好，开叉车？” 马面鱼对秦雪有意思，大家都知道。 于是马面鱼脸色变得墨黑，鼻孔里蹿出一道冷气，只不过一个“哼”字没出声而已。 “秦天，我爸请了几个厨师吃饭，你去不？” 秦天一头雾水：“你爸请厨师吃饭，关我鸟事？” 马面鱼也没个好脸色：“你热爱烹饪技艺，蛋炒饭又炒那么好，兄弟一场，今天我爸请县里名厨，我怎么也得带上你，让你见见世面也好。如果你能拉上名厨的关系，你厨艺还不得一日千里？” 原来人家一腔好意。 然而容石县的餐饮水平，秦天已经了如指掌，还用得着见世面？ “马面鱼，算了吧，我在家陪陪妹妹。” “秦天，我费了老大力，这才给你空个位置的。像这种机会，你一辈子都遇不着。走了走了，我都跟我爸说了，你不去，我也没面子的，连个人都请不动，会不会办事？” 秦天有些没辙，马面鱼完全出于好心，自己不去，确实挺扫他兴的。 他起身穿鞋：“话说马面鱼，你爸怎么想到请县里名厨吃饭？” “咳，我爸哪有这闲心啊，他做海鲜生意的，又不炒菜。都是县里即将要开张的那个贵豪大酒店……” “贵豪？半年内就要开张的那家？”秦天想起今天上午快进容石饭店时，见到贵豪有直幅给挂了下来。 “对，贵豪的厨房总监，是从外市聘请来的，跟我爸认识。总厨说要了解一下容石县烹饪界到底处于什么水平，就让我爸约了县里一些有名的厨师一起聚聚。” “哦。”秦天这才明白，原来是贵豪大酒店总厨作东，让马面鱼的老爸出面组织，“诶马面鱼，容石饭店的厨师你爸请了谁？” “唉，甭提了，咋有这么巧的事。本来请了两个水平最高的，一个是丁厨师长，一个是烧1号灶的赵师傅。没想到今天赵师傅住院了，丁厨师长说赵师傅跟他手足似地，白天没空，晚上他必须去医院。两人这就不来了。” 原来如此。 “那……其他人有没有请，比如赖志前。”如果这货在，秦天就不打算去了。 马面鱼不知道秦天在容石饭店闹腾的事，有些诧异地摇摇头：“秦天，容石饭店的厨师，你怎么脱口叫得出名字？不过也是巧，我来叫你时，我爸说丁厨师长刚推荐了一位，什么名儿我忘了，但不是你说的那个，肯定不姓赖。” “走！”秦天打开门，“雪儿你安心在家学习，记住没。” “知道。”雪儿见马面鱼来，早就躲进自己房间了。 “下楼梯小心。马面鱼，下午我没去上课，你咋不早点来叫我呢？” “老秦啊，下午我来了三趟，你在家吗？” “哦对，我骑着自行车满县打转。” “你家该装个电话了，以后省得我来找。” “你来，不就想看看我妹妹么？” “秦天，以后在你妹妹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好么？” “不行！我妹再找不到婆家……” “打住，请打住……” 第13章 名厨云集 晚宴设在城东一家私人酒馆明月楼，地方有些偏，是贵豪总厨亲自挑选的，主要是想低调些，过于张扬的话，容易引起闲话。 路上，秦天听马面鱼说过，今晚来的，都是县里的名厨，如果丁厨师长和老赵不爽约，县里五位最高级别的二级厨师就能到四位。 这五位，三位在容石饭店，一位在县府招待所，另一位是个体老板。 本来，马面鱼老爸也请了赖志前，但他跟姓赖的不熟，通过一位朋友去请的，姓赖的感觉受到了怠慢，直接拒绝，还回了句“跟这些人有什么好聊的？”，把马面鱼的老爸给气得够呛。 所以，今晚全县五位二级厨师，实际上到了两位，其余都是县里有头有脸饭店酒店的三级厨师。 包厢挺大，客人们都还没到，只有马面鱼老爸和一位三十出头、寸头、显得很干练的中年人在聊天。 “马老板，你生意做得活哪，今天在制达（这里），明天在雾达（那里），不知后天去啊达（哪里），哈哈哈……” 见到秦天进门，寸头本能地站起身，然后笑容就有些僵，他没想到，来人会如此年轻。 “这位丝（是）……”一口秦腔的普通话。 马面鱼老爸有些尴尬：“林总厨，他是我儿子的高中同学。” 马面鱼赶紧解释：“林总厨，我同学姓秦，叫秦天。他非常喜欢厨艺，蛋炒饭炒得非常好，我带他来见见世面。” 秦天客气地：“林总厨，我现在在容石饭店当帮厨。” 马面鱼诧异地回头望着他：“秦天，你什么时候去当帮厨了？别乱说话。” “就这两天，兄弟是乱说话的人吗？”秦天笑笑。 马面鱼一脸迷惑的表情，他压根不知道容石饭店发生的事。 “帮厨？哦哦，坐、坐。”林总厨有些哭笑不得，心说老子请的是名厨，你来个帮厨算几个意思？ 他顺手指指末席，“小凶弟几级厨丝（丝）？” 秦天笑笑：“还没考证，不过几天后恐怕能有个五级。” 几个人都以为秦天开玩笑，资格证，不去考怎么可能拿得到？ “好、好。”林总厨敷衍了一句，便转过头，和马面鱼的爸继续先前的话题。 不多会儿，外面响起老板娘的声音：“唷，李师傅，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县府招待所的厨师长亲自光临，小店很荣幸啊。” 一个大嗓门：“怎么，没事就不能来啊哈哈？今晚说是县里几个名厨聚会，介绍介绍咱县餐饮情况，我本来不想来，咱县的餐饮，除了容石饭店和咱县府招待所，还有什么好介绍的？但好歹得给马老板一个面子，就来坐坐。” 老板娘：“唷，原来马老板请的是县里名厨啊，咋不早说呢？坏了，你们都是餐饮高人，咱小店炒的菜，怎么入得了你们的口呢？尤其是您李师傅，到时别给吐出来啊。” “哈哈哈，老板娘的话，比以前更漂亮了呢。没事没事，你让厨师别拘束，只会表扬，不会批评。” “您里面请。这边，这边……” 包厢门被推开，大嗓门神气颇壮：“马老板，哈哈，好好，握手握个手。话说，今天我可全看你面子哈，招待所今晚正好有县里几个头头在请客，我敬了几杯酒就出来了。换别人，我怎么可能离开？” 马老板点头哈腰：“那是那是，李厨师长结交的都是局长、县领导，能抽空来和我们喝一杯，那是给的大面子。来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贵豪大酒店的厨房总监。林总厨，这位就是我给你讲起过的李厨师长，李升。” 林总厨赶紧递上支中华烟，又给点上：“李厨丝（师）长好，今后嗯们（我们）生意上丝（是）竞争对手，私下里奏丝（就是）朋友。还请您多多关照喽。” 随后捧上名片：“鄙人林得华，学滴丝（是）川菜。来容石县，对江南菜系不丝很熟哦，李厨丝长以后您得多担待。” 李升哈哈笑着：“川菜不行，在江南吃不开，想要生存下去，贵豪必须以江南菜为立身之本。以前容石饭店的老丁和老赵，也想搞搞川菜，说这玩意新鲜，大城市里正在流行，我就劝他别当出头鸟。幸亏听我的，否则亏大钱。” “丝滴丝滴，入乡须随俗么。”林总厨连连点头，“县里，也就您和丁厨丝长等几位最权威，前些天嗯（我）去容石饭店参观，规模挺大滴……” “容石饭店不行，就图个规模大，配套没跟上。”李厨师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老丁的观念有些落后，毕竟是快退休的人。你有空去我们县府招待所看看，配套比老丁的先进了很多，菜肴质量也绝不输给他们。” 马老板赶紧接话：“那当然，县府招待所，来的都是精英，规模小，浓缩的叫精华。” 林总厨客套地点着头，他自然也品出，李厨师长这是拿自己以容石县第一自居，菜肴质量上，相当不服龙头老大容石饭店的丁厨师长。 他暗暗提醒自己要当点心，也幸亏今天丁厨长没来。 李升转头，见到了坐在末席的两个年轻人，马老板的儿子他认识。 他指着秦天：“这位眼生啊……他也是你们请来的名厨？” 马老板：“呃……也算也算。” 他本想说不是，然而当着人家秦天的面，不好意思出口。虽然不是自己请的，但儿子请来的，不一样也是请？ 李升狐疑着：“也算？马老板，这话什么意思？毛都没长齐的娃娃，也算名厨？名厨这俩字，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秦天顾自端起茶杯，“咕咚”喝了口茶，也不看正望着他的李升。 马面鱼的面子，是要给的。 但他对这货很不爽，话里话外，透着一种十分傲慢无礼的气息，陌生人见面，有你这么倚老卖老的吗？ 林总厨打圆场：“小伙子丝（是）马老板儿子的朋友，在容石饭店当帮厨，今儿来认识认识，以后也好有个帮衬。” 话，说得很周全，双方都给了面子。 哪料，李升盯着自顾自喝茶的秦天，这脸色就阴了起来：“我说马老板，容石县烹饪界，什么时候轮到小毛孩来说话了？请一个帮厨你，掉份不？” “啪！” 秦天重重把茶杯顿在桌上，满桌冷菜颤了几下，他抬眼盯住满脸横肉的李升： “容石县烹饪界，你想怎么说话？” 李升的嚣张和无礼，已经超出了他的忍受范围。 几个人全都愣了。 你秦天一个只会蛋炒饭的，当场跟容石县排名第一第二的李升对扛？ 马面鱼的爹一个箭步，挡在两人中间，掏出烟，慌得连儿子也扔给他一支：“来来，先抽烟先抽烟……” 李升冷笑着：“容石县烹饪界，敢跟我这么说话的，还真找不出第二人！难道你不认为，我一个二级厨师，以后会多多照顾你吗？” 秦天：“二级一级，想要照顾我？你想多了。” 话音未落，几个曹操及时登场，包厢门被推出，老板娘陪着四位名厨走了进来。 马面鱼的爹像捞到救命稻草一般：“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何厨师长，二级厨师，他自己开的店，生意好得不得了。这位是……” 名厨陆续到齐，只剩下最后一位，就是傍晚时临时请的容石饭店那个长得挺慈祥的刀工师傅，他是三级厨师，目前在刀工组。 马老板见席间诸位也有些熟了，交谈得很融洽，使个眼色，把儿子叫到了外面。 “阿余，你让你同学收敛一些，刚才若不是我出面，李升就给得罪了。今晚这是什么场面他不懂吗？我这边没面子就不说了，以后他还想不想在容石县混？” 马面鱼有些惊魂未定：“爹，我哪儿知道秦天连李升也敢得罪啊？” “你跟他说说，让他多喝酒多吃菜，少开口少顶嘴，吃饱了你机灵点，随便找个理由赶紧走人。” “嗯，我知道了。” 第14章 我来迟了 接下来的介绍，就直接把秦天给撇开了，好在秦天也不介意，他本是不让马面鱼扫兴才来的，几个二级三级厨师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真没放心里。 最后只剩容石饭店的那位三级厨师没来。 大家也不再等，那位是容石饭店丁厨师长介绍的，地位一般，给他在秦天身边空了个位置，热菜就上了席。 一轮58度茅台落肚，名厨的话匣就打开了。 林得华满脸谦虚，挨个不断敬酒，看得出，酒量不是一般的好，边敬边请教： “李厨丝长，来，再来一杯。尝尝这黄鱼，野生的，新鲜。诶对了，古代有黄鱼唇做菜的方子，嗯（我）现在也没想明白，用的是爆还丝炒。” 李升笑着：“失传了。我听师祖说过，清早期有记载的，毁于动乱年代。不过咱这边民间倒有些传承，只不过是真是假。” 林得华：“李厨丝长说来听听。” 李升张口就把知道的一五一十给奉上。 “那米鱼膏煨粥呢？据说对生产后的妇人丝（是）大补滴。” “唷，李总厨对沿海一带的民间偏方挺熟悉的哈，米鱼膏煨粥我师祖的菜谱里也有记载，不过程序太繁琐……” 秦天抬了抬头，默默地盯了林得华一眼。 他感觉得出，这位总厨在烹饪上的知识面非常广，虽然刚才自称仅擅长川菜，但席间一开口，就知在江南菜上的造诣也不低。 他一直在套话，套一些目前非主流的江南菜的做法，而这些菜，都是失传的宫廷御膳在江南的民间起源。虽然李升等人只是只鳞片爪般的讲述，然而他会在这儿套，也会在其他厨师那儿套，组合起来，恐怕会形成一个相对清晰的菜肴制作方法。 容石县，离六朝古都金陵的距离并不太遥远，古代皇宫中的御膳，不少是从以这一带为核心的江南地区挖掘整理而成的。历代千年，朝代更替，不少名菜在战乱中失传。 前世的九十年代中期，有一位精于川、湘菜系的厨师异军突起，复古出了一套失传的宫廷御膳，爆炒鱼唇、米鱼膏煨粥都是其中名菜，由此开创了一个时代，赚得是盆满钵满。 难道，就是眼前这位林得华？ 如果不是一个人，那么他就是这个团队中的一员。 这个人，心计极重，谋略极深，而且表面上异常低调。 今后，恐怕会是个相当难对付的竞争对手。 贵豪大酒店，有空得去摸摸他们厨师的底。 酒喝开了，话放开了，关系也热络了，林得华巧舌如簧，不断引领着新的话题，他不经意间问：“李厨丝长的二级厨丝，恐怕也有些年头了吧？” 李升：“六七年了吧，考一级要去省里，因为忙一直拖着，否则早一级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盯着秦天：“但就算我考出了一级，随便从哪儿蹿出只小毛猴，都敢不尿我！” “刚才你说，容石县烹饪界我想怎么说话，是你说的对吧？现在你可以再问一下，在座的，除了你们容石饭店老丁、老胡，其余就代表了容石县餐饮的最高水平！” “刚才你还问我，我想怎么说话？踏马的我现在告诉你，我一句话下去，没人敢再多话！” 马面鱼的爹和林得华一见不妙，就想把话题引开，几个后来的，则一头雾水。 “老李，和一个孩子怎么给杠上了？” “李师傅，这孩子得罪你了？” 李升不依不饶，推开马老板来碰杯打圆场的杯子，盯着秦天：“你是容石饭店的帮厨，对吧？我跟你说，你们厨师长老丁、老赵，见了我都得叫一声李师傅！你算什么东西？” 秦天冷冷盯着他，如果不是马面鱼死拉硬拽，台子早给掀了。 老板娘端着菜进来，她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呢，就听到容石饭店老丁、老赵这句话，她随口就问：“听说赵师傅颅内出血，需要住院两三个月。那松鼠桂鱼谁来做？” 李升愕然：“咋？老赵住院了？” 老板娘惊讶：“你不知？” 李升摇头：“今天中午县里重要会议在咱招待所吃的饭，晚上几个头头请客，我一直没闲功夫打听其他事。” 老板娘：“我也是听几个厨师说的，中午，市美食协会苏会长去就餐，将将要烧松鼠桂鱼，赵师傅给摔着送医院了。” 李升：“那松鼠桂鱼没做？这道菜我真心认为能代表咱县水平，老丁的冰糖甲鱼不行，口感太老套了。” 席间的气氛又活跃了，其他几位厨师，都或多或少听说过这事。 干个体的二级厨师：“我听说，松鼠桂鱼最后上桌了，还得到了苏会长高度好评。” 李升愕然：“开玩笑吧？咱县的菜什么水平我还能不清楚？苏会长能点个头就上上大吉了，还高度好评？” 老板娘：“不光高度好评，他还亲自去厨房看望了烧这菜的厨师。本来饭店经理想叫厨师出来，但苏会长说不尊重，一定要亲自去拜访。” “天方夜谭吧？”李升眼珠都瞪出来了，“苏会长的清高，谁不知道？容石饭店，什么时候有这种神一样的厨师了？松鼠桂鱼谁给烧的？是不是厨师长亲自下的厨？” 众人一齐摇头：“现在各种版本的传说都有，有说丁厨师长亲自操刀，有说是赵师傅徒弟，有说赵师傅轻伤不下火线、重伤继续战斗，晕完就挣扎着起来，烧完松鼠桂鱼才去的医院。” 老板娘：“还说是一个青年厨师烧的，那才应聘到饭店不久。” 李升挠着头：“我的妈，老赵什么水平我不知道吗？苏会长三年前来过咱县，尝过他手艺，也没见给多高评价。这三年，老赵又没怎么进步过，就算他烧，苏会长也不至于亲自登门，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他望着秦天：“喂，你说你是容石饭店的，中午你在现场吧？” 秦天缓缓呷了口酒，冲狠按着他两肩的马面鱼点点头，意思是你放手，兄弟我不会杀人。 李升提高了音量：“你说说，是谁给烧的？” 秦天先不答，反问：“你自问，能不能烧出让苏会长亲自登门的菜？” 李升呵呵一笑：“这个我有自知之明，不光我，整个容石县都数不出这号人。现在你说说，松鼠桂鱼是谁烧的？” 秦天：“我。” 惊愕，极度惊愕。 包厢里，瞬间进入静音模式。 良久，响起马面鱼带着哭腔的声音：“秦天，咱去外面遛遛行么？” 李升笑了：“玛了个巴子，马老板你请的是不是一个神经病？满嘴大炮，懂不懂羞耻？一个帮厨，烧出的菜让苏会长亲自登门？踏马的今天……” 错愕中的老板娘打断了他的话：“我听说，苏会长当场给这位厨师题了字，小兄弟，吹牛会要人命的，你有没有这幅字？” 李升乜着他：“有吗？” 包厢的门，被轻轻推开。 长得挺慈祥的刀工师傅，腋下夹着个卷轴什么样的东西，不好意思地走了进来：“抱歉抱歉，来迟了，不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们要看苏会长的题字，喏，我带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开着卷轴，一边解释：“真的不好意思，本来裱字画的老板说五点半之前肯定可以完工，我听马老板讲，他儿子还请了个在咱饭店当帮厨的，我就想着是秦天秦师傅，就带来交给他。哪想到老板活儿做得细，多耽误了半个小时。” 卷轴打开，苏泽贵的印章，在灯光下泛着煜煜之光。 刀工师傅将画递到秦天手里：“秦师傅，能得到苏会长的题字，全县只有你一个人！” “呼！” 秦天手一扬，就把卷轴扔给了李升：“好好看看，想清楚再开口，容石县烹饪界，也不是你想乱说就能乱说的！” 秦天出门蹬上自行车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哭丧般的声音，那是马面鱼愣了有半支烟功夫，这才回过神追到门外： “秦天，你踏马的给老子说清楚，你咋给闹到容石饭店了？踏玛的容石饭店的三级厨师，居然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回来，给老子回来说清楚！” 第15章 重大欠突出? 第三天，上午，8时出头。 国庆临近了。 容石饭店六楼是县饮食服务公司办公层，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公司经理兼容石饭店经理周解放、副经理刘光一和厨师长丁春生等公司中层，正在研究着几份文件。 周经理：“召集大家开个短会，就来议议这份文件。县里的的国有企业改革风声已经吹了好几个月，但一直没动静，主要是在看市里的动静。” “大半年前，市里首先启动了杭兴饭店的承包制，目前看起来，进展情况不是令人很满意，听说他们搞承包制后，承包者内部出了矛盾，吵得挺凶，再闹腾的话，承包也没法承包下去了。” 周经理望望大家：“这是一个很坏的兆头，以前怀疑承包制的人现在竭力抵制改革，听说市里以前的坚定派，现在也有些动摇了。” “但改革是省里下的命令，也是大势所趋，咱县观望了大半年，现在看到各个县都在启动改革，所以也不得不改。” 厨师长咳了声：“就拿咱饭店开刀？” 周经理：“咳，老丁，啥叫开刀？说得跟宰猪似地，这叫改革试点。” “还不是瞎折腾。” 厨师长临近退休年龄，对改革有强烈的抵制心理，他只盼着别出乱子，安安稳稳退休就好。 副经理刘光一开了口：“县里前几天研究了，打算按市里的方案走，市里先改餐饮业的龙头老大杭兴饭店，那咱县就先改容石饭店，现在这份文件，是份征求意见稿。老丁你别怪话连篇地，有意见就提上去，改，肯定是要改的，这是任务。” “哼！”厨师长冷眉冷脸地，看得出，他看刘光一不顺眼。 周经理：“反正各县都是参照市里方案，先拿餐饮龙头企业改，咱们也一样，县里要求搞个承包制，老丁你看看，哪块先承包起来比较好？” “三楼。”厨师长想都不想。 刘光一：“三楼？一年10万元营业额都做不足，谁会来承包？” “那你说哪儿？”厨师长斜了他一眼。 刘光一：“一楼我觉得可以。” 厨师长：“你来承包？” 刘光一：“老丁，你说话别那么刺，我到时竞不竞标是我的事。” 厨师长：“市里都承包塌了，咱县能不塌？一楼占咱饭店三分之一的利润，它塌了，影响的是整个饭店生意，你兜得起？三楼塌了，影响不大，还有得救！” 业务这块，毕竟比厨师长更熟的，公司也数不出几个。 周经理想了想：“老丁说得是，改革这东西，咱都没经历过，风险太大，何况有杭兴饭店活生生的例子在。推出三楼，即使弄塌了，对整个饭店的营业额都没有太大冲击。大家看看呢？” 没人吭声。 周经理转头朝向办公室一个文员：“那就向上汇报，推出三楼餐厅和厨房搞承包制。老丁，三楼厨房还能用吧？” “能用，得整理一下，设备都是完好的。” “那好，现在要确定一下承包资格。杭兴饭店……唷，秦天啊。” 周经理的话刚说到承包资格，门被秦天推开了。 按照约定，今天他要到公司来签用工合同，当初厨师长告诉他，可以破格，但有一个月的试用期。 周经理朝他招手：“进来进来，这边先坐会儿，我们议些事就完，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回避。” 说完，周经理又将头转了过去：“杭兴饭店厨房承包的资格主要有两条，一是不对外招标，只对本店员工，但资历要老一些，主要是防止风险。” 厨师长哼了声：“资格老有什么用？还不是弄得一团糟？” 周经理：“老丁你别老盯着失败的安全。第二条承包资格条件呢，是必须要有押金，以防生意亏本没人承担责任。” 厨师长：“还要押金？那更没人承包了，押金多少？” 周经理：“他们饭店大，是一万元。我们饭店规模小一点，县里的意思，六千元也可以。” “六千元？”会议室里的人全发出了惊叹。 这笔钱，可真不是小数目，对平均职工工资一百二三十元的容石县来说，是笔巨款了。 周经理：“如果亏本了，根据亏损幅度，从押金里扣除，当然不会亏一万扣一万，总得有个比例对吧？” 厨师长：“老周，不用议了，厨房那几个人的心思我还不清楚？你让他们押一百两百，说不定有人想赌一把，押六千？我保证，咱饭店没一个人会去竞标。” 秦天这时插了句话：“说不定会有人呢。” 当他听明白这是在议承包的事后，他巴不得没人竞标呢，竞争对手越少越好，最好没有。 至于六千元他到时拿得出拿不出，现在他也没个谱。 周经理：“六千元，肯定不会再低了，老丁回去先跟大家透透风，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考虑成熟后，像小秦说的，说不定有人会跳出来呢。” “好了，现在散会，老刘、老丁和公司工会、办公室的留一下。” 厨师长笑着从随身的包里掏出张暗红色的证书，是张五级厨师资格证书：“小秦，喏，上午才盖的章，你也算有证的人了，可以上岗。” 秦天乐了：“谢谢厨师长，诶，周经理，那可以签合同了吧？” 周经理扔给秦天一支烟：“特招的事，厨师长那天跟你讲得不是特别合规矩，我们把厨师长的建议，向上级主管部门商业局汇报，最终的结论是，这事没有先例，需要慎重。” 他补充了一句：“主要是指你一个无证的，一下子被聘为合同工，没有先例。” 秦天：“局里说需要慎重，那就是不是没可能？” 周经理笑了：“你小子挺机灵的。不错，局里研究后认为，如果有重大突出事例，可以破格。” 秦天：“苏会长的事，还不重大突出吗？” 周经理摇头：“毕竟是一餐饭，重大，但欠突出，要体现在工作中，比如对企业有重大贡献、在社会上造成了正面的重大影响等等。局里研究后认为，苏会长表扬，还不够破格的条件。” “凉了？”秦天问。 第16章 我怎么可能同意? 见到秦天失望的样子，厨师长拍了拍他的肩：“小秦你别急，后来我们想了个主意，苏会长这事不是差点火候吗，我们就在饭店举行一次民意测评，以群众推荐的形式向上争取。局里看了我们的方案后，认为加上苏会长的事，基本可行。” “群众民意测评？”秦天挠着头。 “对，就是厨房里全体员工对你投票，局里认为，如果超过百分之七十赞成你，那么可以算群众认可的业务能力超强，可以作为破格的条件之一。要不，你先签个临时合同，等下次招聘时转正。” 秦天有些烦：“周经理，饭店下一次招收合同工，大约在什么时候？” 周经理：“一般都是下半年招。” 秦天：“那我必须签合同工，临时工就不签了。” 饭店承包制改革，都已经讨论到竞标资格了，随时随地会正式实施，那时如果秦天没有合同工身份，就无法参与竞标。 不承包餐厅，好不容易打入饭店内部，我吃饱了撑的来为人民服务？不如自己开小餐馆，虽然一年十万赚不到，赚个八千一万还是可以的。 厨师长笑了：“小秦不用担心，厨房里对你的印象都不错，七成赞成，没什么问题，说不定全票通过呢。” 会议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赖志前懒洋洋倚着门：“这么有把握？” 厨师长不解：“小赖，这话什么意思？” 赖志前：“也没什么太大的意思。厨房符合投票条件的，总共43位，其中21位在我烹制组和刀工组，老赵、老胡等几位老资格厨师我没把握，年轻厨师一共16位，我烹制组组长当得合不合格，倒也想试个火候。” 他肩膀一推，支起身，走到秦天对面，隔桌探过身子，直勾勾地看着秦天：“小老弟，我数学不好，你帮我算算，43剩以70%，那就是得29人通过，只要有15个人反对你，你就玩完。” “就算两个组的16位年轻厨师不全部投反对票，你也不用担心，冷菜组有几位，我们常一块儿喝酒的；宰洗组有几位，可是长年央求，让我调到烹制组或刀工组的……你算算，你还能得几票？” “所以，小老弟，你想当合同工，两个字，没门！当临时工，我也反对。各位饭店领导，也希望你们听听员工的意见，临时工，也不是想招就能招的！” 周经理拍了拍桌子：“小赖，你太过份了！” 赖志前肆无顾忌地：“周经理，我没有过份，我说的数据，都是从厨房里一个个问出来的，它代表的是民意！” 周经理极为不快：“赖志前，这是公司管理层在讨论工作，请你出去！” 赖志前的三角眼眨巴了几下：“周经理，破格的事，要公平公正公开，我当初被你们饭店招来时，走了多少公开程序？现在秦天要特招，难道就不征求员工的意见？” 厨师长：“民意测评，本身就是公开公平的，小赖，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赖志前火了，“我进门前，分明听到你在说，七成投票赞同，他秦天没有问题。这不是暗箱操作又是什么？” “你……”厨师长气得站了起来，却顿时语塞，刚才，他是说过这句话。 赖志前：“我就奇了个大怪，我们在烹饪学校苦学三年，家里又有祖传烹饪技艺，也是费了老大劲才走上岗位。姓秦的烧了只菜，这就比我们厉害了？” “苏会长表扬？万一姓秦的跟苏会长关系好呢？松鼠桂鱼味道好？如果没有老赵的祖传汤料，它还能好吗？这些，不是暗箱操作又是什么？” 周经理看着桌面：“赖志前，我再说一遍，这是公司在讨论工作，请你出去！” “请我出去？四年前你为什么请我进来？” 赖志前冷冷地：“周经理，我知道厨师长对我有意见，但我对饭店的一些事，也有我的看法。五年前我刚毕业时，省里市里多少大饭店请我去？我也是太天真了，被你们饭店一个三级证书勾引了来，现在我悔得肚肠都青了，要知道容石饭店是这样的一个饭店，你就是抬八抬大轿，我也绝不会来！” “啪！”周经理脸色铁青，一掌拍在桌面上，“混账！” 赖志前：“周经理你什么意思？当年请我来，现在骂我混账？我做错什么了没？我天天牛啊马啊一般，没日没夜为饭店作贡献，容石县哪家饭店，有三十岁不到就能上小灶的？我如此勤奋卖力，你还骂我混账？” 厨师长冷着脸开口：“小赖，别动不动拿省里大饭店砸人，咱饭店当初破格招你，也让你比别人最少少走了两年的路。毕竟，你的同学两年考一级，现在都还是三级厨师，你却已经是二级了。说话，要凭良心。” 赖志前没理他，只盯着周经理：“行，周经理你只要一句话，我立马收拾铺盖滚。但我告诉你，省里市里要我的大饭店，还是很多很多。当初我来时，跟你们签订有五年不许调动的合同，现在还有一年，你把合同给取消，我立马走！” “小赖你闭嘴！”副经理刘光一开了腔，转头向着周经理，“老周，都消消气，小赖属于咱县人才引进，合同期没到走人，怎么向县里交代？” 周经理铁着脸，不吭声，他知道刘光一和赖志前要好，平常没事常一块儿喝酒，但刘光一这句话，击中了软肋。 逼走人才，不好向上面交代啊。 会议室里，有些冷场。 秦天抬起头来：“赖志前，你真的很能？” 赖志前傲然：“至少比某些靠暗箱操作才能签订合同的人能多了！” 秦天露出了微笑：“饭店要破格招聘我，你不同意？” 赖志前笑得很自信：“我怎么可能同意？” 秦天：“你认为我的松鼠桂鱼弄虚作假？” “不排除这种可能。” 秦天欠欠身，站了起来：“看起来，不打服你不行啊。周经理，我倒想出了个重大突出、突出得比腰椎间盘突出还突出的办法。” 周经理纳闷地看着他，没张口。 厨师长开口了：“什么办法？” 秦天笑吟吟地望着赖志前：“我想，应该没有比这个办法更好的办法了。” 伸手，指向了赖志前：“他！” 第17章 我挑战你! 满屋子的人全一头雾水，这小子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你重大突出，跟人家赖志前有什么关系，赖师傅他椎间盘突出了？ 赖志前一时也摸不着头脑，他不清楚秦天打的是什么算盘，只好冷目以视：“什么意思？” 秦天嬉皮笑脸地：“赖师傅，你不是江南烹饪界黄埔军校毕业的吗？这光环，璀璨夺目，是不是？” “废什么话？”赖志前不接招。 秦天：“全市唯有七名，咱县唯一一名，年轻一代的灵魂人物，是也不是？” “脸上笑嘻嘻，不是好东西！”赖志前啐道。 “注意素质。”秦天还是笑，“你毕业后咱县就向市里争取了个三级厨师，人才引进、破格录取，是也不是？” 赖志前：“你满肚坏水，到底想表达什么？” 秦天转向周经理、厨师长：“赖师傅这么年轻就成为烹制组组长，容石饭店历史上从未有过，没错吧领导？” 周经理面无表情：“小秦，这些都没错，可是这跟你突出有什么关系？” “太有关系了，因为这事太严重了、太突出了，比椎间盘突出还突出！”秦天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赖师傅如此优秀、如此破格，那如果我打败优秀、打败破格呢？是不是比赖师傅更优秀、更能破格？” 满屋子的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想挑战赖师傅？” 秦天很乖地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在如此优秀的人物面前，我正害羞说出挑战这两个字呢。咱县招进了一个如此优秀、如此突出、如此能破格的灵魂式人物，如果被我一个连五级证书都刚到手的人打败，是不是显得我更优秀、更突出、更能破格呢？” 他缓缓环顾四周：“如果这样我还不能破格，那么我代表人民群众，想问问赖师傅的伯乐，赖志前当初是怎么优秀起来，怎么突出起来，又是怎么被破格的？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赖志前紧咬下唇，眼里喷涌着怒火。 玛的，中套了，当初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挑吗？ 赢一个连五级证书都没有的人，能让我更优秀更突出吗？屁，赢了人也不会夸你，一个壮汉跟一个幼儿园小班的干架，你赢了？呵呵，羞耻不，你居然赢了幼儿园小班的小朋友？ 如果输了呢？会输吗？ mmp，秦天的松鼠桂鱼，可是得到苏会长题字的。 如果自己输了，手下那些小弟，还有脸投秦天的反对票么？ 卧槽，这似乎是一箭数雕之计啊！自己居然没防到。 姓秦的，我感觉到你好阴险！ 秦天含笑的目光，一直盯着脸色铁青的赖志前：“赖师傅，挑一个？一菜定输赢！” 厨师长笑着：“卧槽，这个可以有。小赖什么意见？” “怕他？！”赖志前知道捱不下去，扔出这俩字。 “胡闹！”素来和赖志前关系要好的刘副经理断喝道，“国营企业，你们以为是玩闹场？业务切磋有业务切磋的规矩，你想搞就能搞？开玩笑！” 周经理却歪着头在想着什么，听到这话，抬起头来：“老刘，我感觉，也不是不可以么。”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哗啦啦”翻到当中一页，拿到了副经理面前： “老刘你看，这一条。咱刚才不是还在讨论，今年工作没亮点、经营又不佳、领导会挨批吗？文件中改革方案里，其中有一点，是说加强业务切磋、创新交流方式也算。 “我就在想，小秦和小赖的挑战，可不可以算创新交流方式呢？一个新来的职工，向青年一代领军人物提出挑战，这本身就是我饭店业务氛围浓厚、不唯书、不唯上、只唯实践和真理的典型案例么。” 刘副经理头大：“扯了吧老周，一场普通的业务切磋而已，哪家单位没有？” 这时，饮服公司兼带宣传的工会主席突然想到了什么：“周经理，前几天县里宣传部新闻处的干事来咱公司，询问职工技能比武方面有没有可报道的事，他当时说，县里急需一批挑战权威、打破身份界限的事例。” 她想了想：“我记得他当时说道，推进国企改革，首要的是打破铁饭碗，而体制内外的身份界限，是打破的关键。人才，要不以身份来区别，要不拘一格选拔人才。小秦提出的挑战，我觉得跟这些有些切合。临时工挑战正式工呢。” 周经理：“小赖，你怎么说？” 赖志前点头：“我还不至于怕一个连五级证书都没有的临时工。接招了，但有一个要求。” 周经理：“你讲。” “评委不能在我们饭店挑选，要由容石县知名、公正的名厨组成。秦天，这个你没有意见吧？至于挑战什么菜，由抽签决定！其他由秦天来决定。” 秦天笑嘻嘻地，他清楚得很，这货在饭店里人缘相当不好，如果评委由容石饭店的出，那么肯定是几位老厨师组成，他们对姓赖的都没什么好印象。 至于抽签定菜肴，这货无疑是想竭力避开松鼠桂鱼。 饭店里总共有一百多道菜，总不至于霉到老天不开眼，偏偏抽到松鼠桂鱼吧？ “赖兄，你这个意见相当好，兄弟我举双手赞成！不过你说的其他，好像除了挑战时间，我也没什么好决定的。既然如此，我看如果时间允许，就现在吧，速战速决。” 赖志前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奉陪到底！” 饭店安排业务比拼，那是驾轻就熟之事，除了评委外请，其他都没什么麻烦事。 走出会议室，秦天加快脚步，赶上了走在前面的赖志前。 “我说赖兄，刚才你的笑容来得如此突兀，兄弟感觉，里面的水好深哦，能说道说道吗？” 赖志前傲然转身，眼神自负得很：“我可以告诉你的，只有四个字：你死定了！” 说完，大步走下楼梯。 秦天摸着脑袋。 赖志前的前后变化相当之大，在自己向他提出挑战时，他的眼神明显是躲闪的，有不敢正面相碰的味道。 但是，当他确定评委外聘时，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而自信。 这是为什么？ 许久，秦天想到了一拨人：昨天晚上，马面鱼老爸所请的那帮名厨。 第18章 得罪了一个江湖? 规则很快确定。 首先，双方比拼的菜，在饭店一百三十余只菜肴中，临时抽签决定。 在秦天和赖志前离去的同时，工会的女主席立即叫来三四个服务员，开始书写菜名，一个个扔进票箱，到时随机从票箱内抽取一只菜肴就是。 第二，关于评委。这个也挺简单的，县城里有头有脸饭店、酒家的厨师长、名厨，和容石饭店都保持着密切关系，一个电话的事，再说十点半以前餐饮高峰来临前，厨师长也不会有太重要的事，都走得出。 对于同行的业务技能比赛，这些名厨都会全力无偿支持。 请评委，由刘副经理自告奋勇来落实。 丁厨师长有些不安，他知道，刘副经理和赖志前的关系非常好。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第三，9点半双方到厨房集中，五位评委到场，抽签，开始比拼，半小时内菜肴制作完毕。 之所以将时间延长为半小时，是因为万一抽到复杂的菜比如冰糖甲鱼，它烹制的时间会比较长。 一般的菜，烹制时间最长不会超过十分钟，因此时间绰绰有余。 第四，公司工会主席立即联系了县新闻办，新闻办得知这个题材后，随即向领导作了汇报，领导认为题材很符合国企改革的精神要求，确认将派出一名干事到现场采访，并且联系好了县电视台、县广播站的记者到场。 消息，长了翅膀般传遍容石饭店，并且以海水浸漫的方式，迅速向四周扩散。 秦天从餐厅拿了本菜单，走进厨房打算准备时，那个长相慈祥的刀工师傅已经走了上来。 这位师傅叫薛峰，他将秦天拉进了角落：“小秦，你中计了！” 秦天笑了：“叔，你咋知道得这么快？” “快？你前脚迈出会议室，电话就下来了。” “叔我中了什么计了？” “你呀你呀，太年轻，遇事冲动，不考虑后果。菜肴从饭店菜谱中抽签产生，看起来公平，但是你熟吗？这么多菜，你都能炒得得心应手？赖志前可是在这儿混了四五年，什么菜没烧过？这是你必败之一。” “第二，评委外请，你更是败上加败。县里几个饭店的厨师长，有几个不跟赖志前有关系？更何况，由刘副经理请评委，你知道姓刘的和姓赖的关系吗？” 秦天摇摇头，对这些，他确实一无所知。 薛峰：“我跟你讲，赖志前三伯的妻舅，是商业局的副局！姓刘的能当上副经理，就是副局长提拔的。” “这样啊？”秦天撇撇嘴，怪不得在会议室，刘副经理处处护着赖志前。 “秦天，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姓刘的请的评委，大概率会是昨晚你得罪的那一帮人，这些人在县里地位最高，而你，又把他们得罪得最惨！” 秦天挠起了后脑：“会吗？会这么无耻？” “你低估了他们的无耻！” “倒是，他们有耻这个字吗？诶叔，哪咋办？” 昨天晚上在城东那家酒店，秦天针对是县府招待所厨师长李升，但是县里多数有名的厨师，和李升都保持着密切关系，得罪他，跟得罪所有人也差不太多。 薛峰：“娃啊，李升跟赖家的关系挺好的，赖家三伯父又有个当副局的亲戚，在县里能量是有的，李升巴结的就是这号人。更何况，他是县府招待所的厨师长，接触的全是县里头头脑脑的人物，能量比赖家还大。” “昨天晚上，在你走后，李升气得血都快吐出来了，当场撂话，在容石县烹饪界，你休想出头。谁敢替你说话，就是跟他李升过不去！” “比如今天这比拼，我打保票，李升肯定当主评委，其他评委，敢不看李升脸色？” “你必败无疑，而且会败得很惨，叔劝你想个法子溜走算了。娃啊，年轻气盛，叔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可是江湖很复杂啊，你得罪的是一个江湖！” 得罪的是一个江湖？ 听起来很恐怖的样子。 秦天抬起头来：“薛叔，昨晚你是后来的，你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李升他指着我鼻子训斥，踏马的训狗似地，我能忍吗？” 薛峰低着头：“马老板的儿子跟我讲过，确实嚣张到了极点。叔这把年纪了，自忖也忍不住。可是娃啊，咱无权无势的人，除了忍，还能咋办？得罪了这帮人，就是得罪了一个关系圈，你寸步难行的。忍，一定要忍。” 秦天：“叔能忍，我不能忍。” 忍者神龟，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 秦天说完，转身就想朝灶台走去。 薛峰一把拉住了他：“小秦，再思量思量。” 秦天弹弹手中的菜单：“叔，思量要死很多脑细胞的，做事这么瞻前怕后干什么？干就干了！没时间，你看，我总得把菜单看一遍吧？” 薛峰无语：“你真的想把这个江湖得罪到底？” 秦天笑了：“他们造了个江湖，若不能容我，我便踏平这个江湖！” “啥？”薛峰当场给惊着了。 秦天：“踏平以后，我再创造一个江湖，谁敢胡作非为，踏马的老子摁着他往死里揍！” “小秦你没疯吧？” “正常着呢。叔你放心，我秦天昨晚敢骂李升，就没想着逃避，今天若他来当评委，不能公平公正，我照样骂惨他！” 江湖，确实非常复杂，你想安安静静地凭本事吃饭，不惹麻烦，然而，麻烦却会来惹你。 躲避，不是办法，唯一的办法，便是一个个地把这些麻烦击破。击破，方显出真本事。 在自己美食王国计划的打造中，不知轻重的赖志前，成为了第一块挡路石。 那么，我便来踏碎这块石头，也告诉人们，我秦天，此生必一往无前，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我前进的步伐！ “秦天……” 厨房通往餐厅的过道，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小丽和一拨美眉“呼啦”跑了过来：“秦天你疯了？你要跟赖志前比厨艺？你怎么比得过江南烹饪学校毕业的赖志前？” 第19章 必输无疑 厨房小灶区，赖志前、矮油等十几人，也围成了一个小圈子。 赖志前微微笑着，舒服地抽着烟，坐在凳上，脸上，风轻云淡，江山从容。 厨房的电话，就在他们不远处。 赖志前抬腕看看表，用眼神向矮油示意了一下。 矮油心领神会，立马跑到电话旁，拨出一串号码，声音压得很轻：“喂，刘副，评委的事，定了么？嗯嗯，我明白了。” 他随即跑回，脸上带花，声音同样压得很低：“赖哥高，实在是高，临时设个套，姓秦的像条没头脑的狗似地，就往里钻。然后赖哥一收袋口，嗯，袋里就是死狗了。” 赖志前：“少废话。” “是是，评委定了，请了五个，县府招待所的李厨师长当主评委，其他四个是干个体的二级厨师殷钢、二轻公司疗养院的厨师长金跃进、物资局大华饭店的厨师长石斌和石油公司满意大酒店的厨师长裘得胜。赖哥，这名单，跟你挑的似地。” 一个小弟笑成了一条狗：“嘿嘿嘿，姓秦的这愣头青，脑子里全是水，敢跟赖哥叫板？知不知道，这五个评委，没事常拉着赖哥一块儿喝酒的？” 另一个小弟：“上回赖哥带他们去市里拜访了江南烹饪学校毕业的几位师兄后，他们对赖哥更巴结了。” 一个额上有块胎记的青年跑了进来：“赖哥，听说你要教训姓秦的？” 赖志前抬头，见是县府招待所一个跟他要好的厨师，笑了：“咋，县府招待所的也知道我要教训教训姓秦的？” 胎记男：“刚我就坐在县府招待所李厨师长那儿，一个电话过来，说让他当评委。李升问咋回事，你们刘副经理就说是你和秦天要业务比拼。李升一听乐了。” 赖志前抬起头：“他乐啥？” “哈哈，赖哥你恐怕还不知道，昨天晚上做海鲜生意的马老板请客，马老板儿子和姓秦的是同学，把他也叫了去，哪料姓秦的指着林升鼻子痛骂，还说容石县烹饪界，没李升说话的份。” “啥？”赖志前和一众小弟全傻了。 “姓秦的这么狂？哈哈哈，踏马的寻死也不挑个好日子，昨晚得罪李升，今天就和赖哥来火星撞地球？” “屁，你说姓秦的是火星？他是鸡蛋，鸡蛋撞石头！” “对对对，我的意思就是想表达丫不自量力么。” 胎记男：“我见李厨师长放下电话，就一个个拨起了号码，刘副给他的名单，他都打了电话。” 赖志前轻松地弹弹烟灰：“评委那边不用愁，我只担心抽签的时候，不要抽到松鼠桂鱼，毕竟，这小子在这道菜的制作，可能有我们不为所知的东西在。” 矮油凑上前来：“赖哥你放心，我刚才四处查找过了，老赵的秘制料，剩余的我全给倒了，其他地方不可能有。” 赖志前：“好，现在离正式比试还有半个小时，大伙儿眼睛亮点，别让这小子作弊。” “放心赖哥。” …… 上午9点10分。 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厨房，已被挤得水泄不通。 周经理从来没发现，员工的效率居然会如此之高，本来需要两个小时的餐厅、厨房的餐前准备工作，半个小时内全部完成，然后员工全挤到了厨房看热闹。 细节决定成败，周经理从这个细节上，若有所思地，感觉改革势在必然。 比赛场地，分别为1号灶、3号灶，都是各自熟悉的场地。 秦天摇晃着脑袋望着四周，有些乐。 正对着灶台的长条案板，临时放了五把椅子，五位评委即将隆重登场。当然，如果能奏奏国歌什么的，仪式感会更强。 不过90年的人们，要求还没那么高，有热闹看就不错了。 媒体记者也已经来了，新闻办的干事是个高个男，他双臂抱着，脸色有些严峻。他的右手边是位美女记者，县广播台的，声音甜得不行；左手边是位扛着核弹装置似的摄像机的男记者，男记者旁边是位拿话筒的女记者，这两位是县电视台的。 高个男之所以脸色严峻，是因为记者们前期的采访已经完成，然后三位记者的舌头都吐得老长。 广播台的美女还在问高个男：“王干事，你确定你联系的挑战者脑子真的正常？” 高个男：“……” 美女：“他三天前才来饭店当临时工，没厨师资格证、没获奖证、没……” 高个男：“你直接说三无青年得了，我理解。” 美女：“咳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双方实力太不均等了。赖师傅名校毕业、去年得了市烹饪大赛二等奖，饭店里又是核心组的组长。” 电视台美女插了一腿：“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场不应该举办的挑战。” 电视台男记者：“难说，有人说那姓秦的，炒蛋炒饭是一把好手，家里的蛋炒饭都是他承包的。万一抽签抽到蛋炒饭，那就是他强项了。” 广播台美女：“我看过菜单，没蛋炒饭。” 男记者：“汤有伐啦？万一抽到榨菜蛋花汤，跟蛋炒饭一个原理一个系统的好伐？” 美女：“哦哦。” 电视台美女：“省省了，我采访过十几位员工，没人认为姓秦的会赢。他就是三天前烧了只松鼠桂鱼，得到了苏会长好评而已，其他菜，怎么可能跟赖师傅比？” 广播台美女：“有人说，秦天这是策划过的，估计做通了苏会长工作，特意让他来秀一下。” 电视台美女：“也有人说，秦天那道菜，完全是因为有赵师傅的秘制汤料在，就算不是他烧，苏会长一样会表扬。” 王干事乜着俩美女：“你们的结论是……” 广播台美女：“你懂的，一边倒的比赛。” 电视台美女：“如果姓秦的师傅输了，这新闻就没法做了。名厨赢了临时工，构不成新闻要素。唯有临时工赢了名厨，才能被县里选为业务技能创新改革的典型案例。” 男记者：“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 有人喊了起来：“评委来了！” 陈升等五人，在饭店周经理、刘副经理、丁厨师长等人陪同下，挺胸凸肚走了进来，一路挥手致意。 如果有顶帽子在手中，就会让秦天瞬间记起一篇和伟人相关的课文：《挥手之间》。 经过一号灶，陈升特意拿眼深深一瞥，眼神中的含义不言自明：“呵呵，秦师傅，别来无恙？” 第20章 一菜定天下 评委入座。 饮服公司经理兼容石饭店经理周解放压压手，示意大家安静：“诸位，媒体记者朋友，大家好，这是本公司内部一场技能竞赛，难得引起了县里重视，非常感谢。” “规则沿用以往的技能竞赛规则，一菜定输赢。现在，请我们公司的工会主席，将菜名放入抽签箱。” 工会主席带着四个美女上前，逐一向大家展示早已写好的菜名，然后统一放入票箱。 厨师长上前搂着票箱，上下左右一阵乱晃。 周经理：“小赖和小秦，你们谁上前抽签？” 赖志前：“有劳经理吧。” 周经理：“小秦呢？” “我同意。” “好，那我就代为其劳。”说完，周经理将手伸入票箱，海底捞月般一阵乱摸。 一张纸条被摸出，打开，上书四个大字：蛤香肉丝。 赖志前笑了。 在后观看的副经理刘光一食指中指装了个v字。 矮油和几个小弟逐一击掌：“欧耶。” 这是赖志前拿手菜之一。 蛤香肉丝是江南六省一市代表传统菜之一，不是很高档，在容石饭店，也是属于中档菜，18元一只，主要是肉比较贵。 它的主料有两种，一是肉丝，大约半斤的样子；二是沿海一带常见的蛤蜊，但容石饭店用的是江南一带比较名贵的西施舌，南方也叫贵妃蚌，有天下第一鲜之美称。 烹调方法也不复杂，取蛤蜊净肉切成条形，和肉丝同炒就行。蛤蜊肉白，肉丝色暗红，加上葱丝姜丝，色泽上也是相当调和。 关键在于火候把控、鲜度精控这两项上，但也有一个难点。 杭兴市美食协会会长、特三级厨师苏贵泽也是做蛤香肉丝的好手，他几年前来访时，曾出手做过这道菜，在场的评委都尝过。 苏会长做的这道菜，肉香和蛤香完美融合，肉鲜和海鲜高度渗透，使人感受到了超越肉鲜和海鲜的另一种独特的鲜味。而且，几乎感受不到沙的存在。 沙，是这道菜的最大难点。 几乎所有的蛤蜊都带沙子，因为它就是从沙子中被挖出来的。想要去沙，1990年的技术有两种： 一是长时间搁置让蛤蜊吐沙，但它的缺陷是时间一长，肉质容易瘦，有些被挖出时间长的蛤蜊也会死亡，或濒临死亡，这样就降低了鲜度。 二是用香油滴入，蛤蜊会加速吐沙。 但不论哪一种方法，想要把所有蛤蜊完全去净沙，可能性不高，就看残留量的多少。高明的厨师，会将上述两种方法同时采用，以尽可能达到去沙的目的。 而当这道菜被抽中，赖志前和小弟们为什么这么高兴呢？除了他在容石饭店经常烧外，还有个重要因素。 现在，电视台美女记者望着乐不可吱的矮油等人，示意男记者将镜头对准他们，随后将话筒伸了过去： “请问这位师傅，看起来你是赖师傅的啦啦队员，请问，你们这么高兴，是因为什么？” 矮油也没有接受采访的经验，脱口而出：“因为根本就不用比了。” “为什么？” “记者同志，赖师傅是江南烹饪学校毕业的……” “嗯，这个我知道，你不用介绍。” “哦哦，江南烹饪学校那一届毕业生的毕业汇报菜，共中一道就是蛤香肉丝。赖师傅考的分数，在一百多名毕业中排前十，第九还是第十我忘了。” “卧槽！”美女记者也是失态，赶紧捂住樱桃小嘴。 男记者：“没事，这段掐了不播。” 就像其他本科院校，这属于毕业论文，每个人都会花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精心准备这道菜肴。 周围，已经是叽叽喳喳一片： “秦天的运气霉得比霉干菜还透，本来实力就无法跟赖师傅比，现在好，抽到个赖师傅擅长的。” “哪儿是擅长啊，简直就是专业精神。毕业汇报菜，做过一百遍都不止了吧？” “胜负已定，不需要比了。” “胜负？有胜负吗？你看那几个评委，隔三岔五都跟赖志前一块儿喝酒，这还评个屁啊！” “我找一下秦天师傅的啦啦队。”新闻要客观公正，观点要双方平衡，美女急着转头找，然而没人看好秦天。 美女苦恼，望着王干事：“王干事，找不到秦师傅的啦啦队怎么办？” 王干事朝1号灶努了努嘴：“你看，他居然也在笑。” 美女和摄像头同步转身，发现秦天正悠哉游哉地点起一根烟，嘴边，浮现着胜利者的微笑。 赖志前也浮现着胜利者的微笑，他隔着一个灶台，正定定地打量着秦天，看看他的对手会有什么反应。 没想到秦天居然会笑，笑着点上烟，眼角一抬，就对上了赖志前的目光。 赖志前：“这菜，会吗？” 秦天点点头：“会一点。” 赖志前：“厨房里的评议，听到了吗？” 秦天又点点头：“听到了。” 赖志前：“认输吗？” 秦天再次点点头：“你认输的话，我勉强同意。” “什么？”赖志前瞪圆了眼，“我问的是你认不认输？！” 秦天耸耸肩：“抱歉，鄙人从来就只有赢别人，不知道输字怎么写。赖志前，要不你先认输一个，我学习学习你认输的样子是怎么样的？” “你狂不过十分钟？”赖志前笑着。 秦天也笑着：“我能狂你一世！” 胎记男在后面叫着：“赖哥，这种人不用跟他罗嗦，拿出你的绝技，让他知道自己的份量！等下就会哭着认错、跪求你原谅了。” 秦天瞟了他一眼：“哦对，我刚才确实说错了。” 赖志进：“认错也没用。你想说什么？” 秦天：“我刚才说的话，少了一个‘们’字，现改正如下：我会狂你们一辈子！” 周经理：“两位别斗嘴了，摄像头对着呢，播出去影响咱公司形象。来，上原料！” 电视台美女：“经理放心，这段不会播。” 摄像大哥点点头：“没正能量。” 厨师长等人将原料端上案板。 两人也不耽搁，秦天掐灭烟头，手起刀落。 他不想秀刀工，所以用的是普通刀法，肉丝粗细，和赖志前相仿，只是更均匀而已。 容石饭店的一百多道菜，他都熟悉。 只不过，抽中了蛤香肉丝，赖志前会死得更快、更难看。 因为，九十年代的蛤香肉丝制作方法，有个重大缺陷，连苏泽贵也无法解决的重大缺陷。 第21章 重大缺陷 蛤香肉丝的这个重大缺陷，大概是九十年代中后期，被一位厨师无意间发现，从而改进操作方法。 21世纪后，一位解剖学家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从而彻底解除了这一缺陷。 就是沙子存留量的问题。 现在去除蛤蜊中的沙子的方法，基本靠自然去沙法，让蛤蜊在海水或盐水中吐净，时间一般为两三个小时，再长的话，容易导致蛤蜊死亡。 这里就有个难题，不是所有的蛤蜊都愿意勤奋吐沙的，碰到比较懒的，事情就麻烦了。而你，又无法确定哪只蛤蜊比较懒，哪只蛤蜊濒临死亡。所以时间是个相当难控制的问题。 然后是水中加香油，勾引蛤利吐沙；做菜前猛烈摇晃，逼迫它吐沙等等，原理都差不多，但效果也都差不多，很难让蛤蜊将沙吐得一粒都没有。 后来，有位厨师无意间发现，蛤蜊怕死。 将它搁在50度的水温中，蛤蜊就会意识到死亡的威胁，大量往外吐泥沙和污垢。 这个划时代的发现，使得蛤蜊烹制技术向前大大迈出了一步，但没有彻底解决这一难题。 随后，有位解剖学家在研究了蛤蜊的生物结构后，发现它喜欢将沙子藏在内韧带和后闭壳肌一带，有些看似吐净了沙的蛤蜊，在这个部位间还会藏有少量沙子。 解剖学家当然不是为了炒蛤蜊吃才特意研究，他是无意间发现的，却给烹饪界带来了一项重大革命。 而今天，对赖志前不利的，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蛤蜊买回来的时间不长。 通常，饭店八点钟以前，会将一天的食料从菜场采购回来，蛤蜊此时会被放入桶中静置，让它们安静吐沙。到11半左右，差不多三个半小时，大多数的蛤蜊都完成了它的使命。 然而，今天的比赛，却是九点半，蛤蜊们都只吐了一个半小时的沙。 赖志前只能采用香油去沙大法，和猛烈摇晃大法，舍此无法。 这货，却根本没想世界上还会有其他蛤蜊去沙大法。 切完葱丝切姜丝，蔬下肉上，肉丝也很快被切完，两人的节奏基本同步。 但厨房里，还是发出了阵阵感慨声： “没想到，秦天刀工也是不错的，时间上不输赖师傅。” “质量也不错，和赖师傅的同样均匀。” “那有什么？他蛋炒饭炒得好，蛋炒饭里要搁香肠咸肉末的吧，整天斩肉末，肉末不正是要先将肉块切成丝，然后打横切碎，再斩成末的吗？所以有些刀工技术，不用太奇怪么。” “也是。走着瞧吧，两人要开始切蛤肉了。你们可能没注意，在切蛤肉之前，秦天已经输了。” “输哪儿？” “赖师傅在开始切前，先将少许香油滴入了养蛤蜊的桶里，秦天滴了吗？” “啊？哈，我倒真没仔细观察，这是快速做蛤蜊菜的基础步骤，没想到秦天不会。” 这几嗓，虽然轻，然而厨房里的人都听到了。 “真的真的，秦天没往蛤蜊桶里滴香油。” “完了，他是真不会啊。” “我就说过，不用比秦天都已经输了。八点钟才开始静养的蛤蜊，到时秦天做出来，满嘴的沙子，评委估计都不敢吃。” 说话间，赖志前已经完成刀工步骤，转身往炉上搁了只炒锅，舀入小半锅清水。 切蛤蜊肉，需要先将蛤蜊煮半熟，如此切起来顺手，又保证鲜味。 他眼角余光瞟瞟隔了一个灶的秦天，也正同步操作。 “听到了吗？”他傲然开口。 秦天点点头：“听到了。” 赖志前：“其实不懂，你可以在操作前请教一下我，然后我会告诉你，蛤蜊入锅前，需要倒入几滴香油，那样它吐沙更快。现在，你晚了，来不及了。并且，还有另一个步骤。” “我来教你！” 说完，他抱起排球般大小的桶，脖子扭扭屁股扭扭，猛烈摇晃起来。 几分钟后，将蛤蜊捞出，倒入将沸的水中，目测水温90度。 他歪着头：“懂了吗？” 秦天笑笑：“不是所有真理，都掌握在你们手里。既然你的蛤蜊已经入锅，那我便告诉你，水温高了！” “哈哈哈……”赖志前大笑，“水沸前倒入蛤蜊，能使肉质猛然收缩，保持最鲜美的味道。” 连坐在主评委的林升都笑了：“秦师傅，您这是真不懂哪。” 干个体的殷钢声音很低：“昨晚这小子把你整个这么惨，原来就是个不懂装懂的。估计和苏会长有什么关系。” 电视台广播台的几位记者不懂厨艺，逮着厨师长追问原理，厨师长解释得很耐心，记者频频点头。 赖志前将开口中的蛤蜊从沸水中捞出，倒入案板，一个个剥去壳，手起刀落，蛤蜊肉便被切成了条状，和旁边的肉丝，呈现一红一白之色，十分养眼。 这时的秦天，却抱着双臂，不仅停止了操作，而且缓步踱了过来，在离赖志前两米多的地方站住，定定地打量着。 今天的比赛，只比菜的质量，包括刀工和味感，不比时间。因此，只要在半个小时的规定时间内完成操作，都是合规的。 现在，双方刀工操作只用去了五分钟多点，时间绰绰有余。 众人讶然：“秦天这是咋的了？” “不会做，认输了？” “可能是做不下去了。赖师傅既然告诉他这道菜的诀窍，那么他如果返工，连面子都没了，评委也不会给高分。” 赖志前将肉丝倒入碗中，上料，打薄浆，也不看秦天： “听到了吗？” 秦天点点头：“听到了。” 赖志前：“做不下去了？” 秦天笑了：“不是。” 赖志前：“那你过来干什么？偷师？” 秦天嬉皮笑脸：“虽然我才来饭店没几天，但也算跟你同事一场，我过来，是想指正你的几个不足。” “呵呵。”赖志前连眼皮都懒得抬，“愿洗耳恭听，说！” 秦天：“你的操作，有几个严重不足，还有个致命缺陷。” “哈哈哈……放……”赖志前抬头，猛烈瞥见摄像头正对着他，硬生生将屁咽下。 秦天：“蛤蜊切成条，你的操作覆水难收，我便告诉你，你的菜，多多少少会有沙子。这些沙子，便是你致命之处！” 赖志前轻蔑开口：“这道菜，天下还没人有本事将沙子全部去除。” 秦天抬眼，望着李升：“你们，能吗？” 李升轻哼一声：“答案，刚才赖师傅已经给你了。别说容石县，就是整个杭兴市、整个江南，谁有这种本事？” 秦天：“我！” 第22章今天不宜吵架 说出一个舍我其谁的“我”字，秦天转身回到1号灶前。 所有人都有些犯晕，看神情举止，秦天的神智很正常，但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如此嚣张，嚣张爆满着自信。 容石县最顶尖的名厨都集中于此，敢如此讲话的，要么能居高临下，要么疯得无药可救。 秦天属于哪一种？ 赖志前有意先声夺人，不让秦天有喘息时间，他一刻不停，将肉丝上完芡粉，更是一路高歌猛进。 一盆蛤香肉丝，很快端到了评委面前。 李升和另四人频频点头，厨房里的观众也是喝彩连连。 摄像小哥给了一个特写之后，便将镜头对准了秦天。 秦天正慢条斯里地将已经沸腾的锅水倒掉，重新加入清水，吩咐灶后的帮厨将炉子风门打开。 炉火陡然上蹿。 锅内的冷水，不多会儿时间冒起白烟。 秦天拿起根筷子，竖插在锅中。 电视台的摄像小哥纳闷：“这干啥？” 美女记者：“赖师傅没有这道操作程序啊，难道蛤香肉丝有另外一种烧法？” 赖志前笑了：“我在江南烹饪学校里外三年，我的老师对这道菜，可谓研究了个透，最佳的烧法便是我刚才的操作。或许，有些人比较习惯装神弄鬼。” 话音未落，却见秦天猛地收回筷子，将蛤蜊全数倒入锅中。 竖筷，那是测量水温，筷子四周有小气泡冒出，水温便达到50度。 蛤蜊入水，立刻感受到了死亡威胁，为了逃生，它们纷纷张开两壳，然而热水大量涌入，它们本能地吐出体内所有能吐出的东西，冷却以自保。 秦天迅速舀了瓢冷水入锅，将水温始终保持在50度左右，逼迫蛤蜊不断吐出沙子。 不过几十秒功夫，他左手一抄，锅内的蛤蜊全部被倒入漏勺。 评委席上，李升、殷钢、丁厨师长等二级厨师俱是眼中一凛。 他们，分明看见，倒出的水中，夹杂着肉眼几不可分辨的沙子和黑沫。 小丽见到了她身旁厨师长神色的异样：“厨师长，怎么了？” 老丁双眉紧皱：“小秦可能掌握了我们没掌握的一种方法。” “是吗？”小丽仰起脸，望望厨师长，又望向了李升，“是吗？” 李升一道黑线上脸。 大家都是道中人，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虽然他不懂温水吐沙之法，但此刻心里也有些明了，秦天的操作，比用香油去沙、摇晃去沙，更实用，更省事。 小丽的脸还在转着，她转向了赖志前：“是吗？” 赖志前脸上的肌肉突突地跳了几下。 突然间，秦天加快了操作。 他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掏出只布袋做的刀具盒，里面小刀、中刀、大刀，勾的弯的直的曲的全有。 那正是马面鱼来请秦天赴宴的下午，他从街上的刀具店买来的，本来，他是为以后作准备的，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手一扬，一柄勾刀在手，左手按住蛤蚧，右手在闭壳肌一挑，蛤壳便腾然而飞。 几十只蛤肉堆于砧板之上，秦天的小勾刀疱丁解牛般，精确地剖开每一只蛤肉，挑出闭壳股不远处的一道腔肠。 所有可能遗留的沙子，都会在这道腔肠之中。 “叮当！”小勾刀被扔于不锈钢案板之上，他右手操起菜刀，刀头点过，蛤肉已是一道道条状。 摄像小哥纳闷了：“我擦，我怎么觉着，这刀工比刚才那位师傅更利索呢？” 外行，只是看看门道，但也看出了利索两个字。 内行们，现在已经全部闭嘴，唯有两只眼睛，呆呆地盯着秦天手腕。 他的手腕，幅度比赖志前更小，但连贯性非常强，就像令狐冲的独孤九剑，看似平平，然而剑中有剑，式中有式，大招中怀着无数小招的孕，一剑就刺瞎了嵩山派十五只蛤蜊的眼睛。 他切出的条状，更均匀，均匀得需要用精准仪器，才能量出大小。 李升眉头打成了一个结，便他还能忍住不发声。 干个体的二级厨师殷钢，城府比较浅，丫眼珠瞪得老大，嘴唇在哆嗦：“升哥，我咋感觉，秦天这手法，我做不到呢？” 李升的眉头，又打了一个结。 秦天挑完所有蛤蜊的腔肠，却不上灶，而是一手扶着刀，抬起眼，缓缓扫过在场的名厨，声音不高不低，却能让任何一个人都听到： “诸位，蛤蜊去沙之法，想必你们都看清了。不错，我当着你们的面操作，便是不怕偷师。因为，这道菜，版权在我手里，若今后我打听到有哪家饭店依我法而行，我就有办法让你在烹饪界无立足之地！” 他将眼光停留在李升脸上，拉长着声音：“李厨师长，听懂了吗？” 李升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秦天的话，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他一拍桌子：“放肆！” 秦天冷冷一笑：“李升，从今天起，容石县烹饪界，未经我同意，便轮不上你来说话！” “什么？” 全场哗然。 容石县烹饪界三大顶尖高手：丁厨师长、李升、老赵，那是东邪西毒中神通一般的存在。其中丁厨师长和李升，并起并坐，堪称并列第一。 你一个五级证书都没有的菜鸟，居然训斥李升，以后说话也要经过你同意了？ 而让全场更哗然的在于，李升一句“放肆”之后，便没了下文。搁以往，他是要杀人的，杀得任何一个厨师从此无法在容石县生存。 殷钢在看着李升，只要李升一句话，他殷钢就敢在众人面前掀了案板，其他三个评委也在看着李升。 厨师长在看着李升，小丽也在看着李升；赖志前、矮油……他们都在看着李升。 李升脸上的肌肉在抽搐，手在发抖。 然而，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是二级厨师，是有本事的，可是这本事就像一根勒颈的绳子，生生将怒火勒在了胸腔。 不是我不想发火，秦天这操作，老夫做不到哇。 长相慈祥的刀工师傅薛峰失声：“秦天……” 秦天一笑：“薛叔，得罪一个江湖，那又如何？” 我得罪一个江湖，问你这个江湖，敢得罪我吗？ 摄像小哥将摄像头转向了李升。 李升咽下一口唾沫，努力让神情平复下来，抬了抬眼皮：“我今天是来做评委的，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小丽首先纳闷了，奇了个怪，声高气傲的李厨师长，今天的声音怎么那么苍白、那么虚弱，还带着一丝丝气声唱法的颤音？ 第23章 理由同上 “哧……” 众人的目瞪口呆中，自1号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秦天已经加快频率，开始了操作。 同样是高温煸炒的爆响，惊醒了一众厨师，人们急抬头，秦天正熟练地将辅料倒入锅中。 这标准而正规的动作，一点不像没学过厨的学徒，反倒像是经过严格训练后的专业人士。 “帮厨师傅，打开风门，将火开到最大。”秦天的声音响起。 负责给1号灶帮厨的师傅呆了呆：“小秦，此时开大火，是不是不合适？赖师傅刚才用的是中火……” “他算什么东西？！”秦天淡然道。 “听你的！”帮厨师傅说完，顺手一拨，将风门拨至最大，炉火蹭地往上急蹿。 3号灶的赖志前听得差点一口鲜血吐灶上，踏马的老子算什么东西？老子是江南六省一市烹饪界的黄埔军校高材生好不好？ 若现在不是比武，赖志前能拿起锅勺就把秦天敲得半身不遂。 煸炒肉丝用中火，那是误区，因为旺火容易焦，赖志前图的是安稳之法。他的技术，是能够支撑旺火煸炒的，但此时是技能竞赛，稍有不慎便满盘皆墨，中火煸炒力道控制得好，跟旺火的相差不是太大。 但是，旺火煸出的肉丝，能在瞬间就将肉的成分收缩，鲜嫩之味，得以最大程度保留。这一点，不是饕餮之徒，还真的难以区分出其中细节。 浓烟急蹿中，秦天右手的锅勺，已如蜻蜓点水般在锅中划了无数下，快，是旺火煸炒的核心之所以，它难就难在，你快还不能乱。 就像一个武林高手，知道唯快不破的原理，但你首先得挡得住每一来袭之剑。比如锅中的肉丝，你快，要快得每一根肉丝，两面都要均匀受热，不焦不粘，瞬间成熟。 外行，看不懂。 内行，一清二楚。 当秦天往锅里滴入料酒时，李升的眼睛，已经痛苦地闭了起来。 这操作，他还是做不到。 三级厨师的功力大约还欠着点，但所有二级厨师，眼珠已经定型了。 什么是高手？ 喏，对面三米。 蒜香味迅速朝厨房四周蔓延。 呛锅技术看似简单，却十分检验厨师的火候把控能力，在将辅料倒入锅的瞬间，油温是六成还是七成八成，散发开来的香味有所不同。 七成油温，香味最为醇正浓郁。 而这种把控能力，正是号称江南六省一市烹饪界黄埔军校——江南烹饪学校长期研究的心得。 是以，当香味传到赖志前鼻端，他惊骇得瞪大了眼，一句话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现在就是可能。”秦天头也不抬地回答他一句。 赖志前愕然：“这香味，只有我老师才能烹制得出，他是一级厨师。” 秦天终于抬起了头：“赖师傅，你确定你读的不是个假烹饪学校？” “你……” 秦天笑笑：“不用生气。在我老家镇上，这种技术是小吃店老板的必备之技，教学不用钱，走大街上每个人都会热心传授。你用得着花老价钱去烹饪学校学？” 他百忙中不忘扬扬下巴：“是吧薛叔？” 呛锅完毕，秦天命帮厨迅速关闭风门，将火调中档，烧热，加油，将蛤肉条和肉丝同时倒入锅中，翻炒，倒入少许调香酱料，加盐，加糖对冲凶咸； 调整火候，焖烧片刻，开盖。 试味，调整汤料的量，转锅，加入芡汁，汤汁迅速变浓变稠。 翻炒，使芡汁均匀覆盖于原料表面，将炉火关至最小。 最后一道工序，淋入少许明油，洒入葱花，颠锅。 菜肴表面，顿时昱昱生光，似有万千银丝在跃动。 装盆。 没有人说话，因为，所有眼珠，都瞪成了鹅蛋。 且不说秦天菜的口味如何，光看这连贯而正规的动作，就知不是一般的操作。 更令人惊叹在于，不管乱云飞渡，他稳入老狗。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刚才赖志前的操作就在众人眼前，但秦天的操作，赖志前给他提鞋都不配。 就算再不懂厨艺的人，从秦天行云流水般的操作中，也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那叫美感。 几个服务员摇头晃脑，想从厨师长等高手的脸中，看出评价。 然而几位二级厨师，神情像是一个模版雕出来似地：僵。 “秦天的操作，太漂亮了！”一个服务员美眉轻声喊道。 电视台美女记者点着头：“跟跳霹雳舞似地。” 秦天知道是在夸他，1990年，霹雳舞热潮未退，有人说你这舞跳得好，就是夸你帅。 小丽嘀咕着：“我跟你们说松鼠桂鱼就是他烧的，你们都不信。” “咣！” 帅了几秒，炒锅和锅勺同时被秦天扔到台上，铁器相撞，声音悦耳：“尝味吧，谁胜谁负，你们看着办！” 周解放经理最先回过神来：“好、好，评委们，开始吧。” 李升收回眼神，拿起服务员递过的一碗温水，喝了口，洗净口腔，将水吐在盆中，这才拿起筷子，夹起赖志前的菜送进嘴里。 第一口，连连点头：“好，赖师傅的菜，我看是咱容石县的代表之作。” 第二口，还是赞叹不绝。 第三口，才咬两下，耳边传来“嚓”的一声。 惹祸的是沙子。 毕竟蛤蜊吞吐天地灵气的时间，实在太短了。 一盘试毕，李升努力装出相当满意的样子，为接下来的打分作铺垫。 服务员将秦天的蛤香肉丝推到李升面前：“李师傅，您请。” 李升端起清水，漱口，吐净。 夹起秦天的菜送进嘴里，客套的笑容，迅速在嘴边枯萎。 身后，副经理刘光一焦急着：“李师傅，是不是无法下咽？” 李升的脸上，掠过一缕痛苦的表情。 无法下咽？ 无法泥玛个比啊！ 这味道，老夫做不到！老夫甚至找不到咸的在哪儿、甜的在哪儿，它们中和得宛若一个完整的整体，这就是烹饪的最高境界：万味归一。 还有那鲜，海的鲜、肉的鲜，如此完美地统一在一起。和海的香、肉的香、蒜的香、姜的香，构成了一种前无古人的新的香：真是香啊！ 周经理开了口：“李师傅既然品尝完了，那投票吧，这一票，你投给谁？” 李升望着窗外。 投给谁？我说我投给赖志前，你答应吗？ 我能投吗？若差个几层楼，我就投了，泥玛这差的可是几条大街啊！ 沙子呢？哪怕能找出一粒沙子，我也能找个借口，拉近这差距。可是找不到哇！ 突然间，令所有人无法想到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李升猛地放下筷子，急退几步，拿起自己的包，飞也似地朝门口跑去： “哦对了，中午是我小儿子的生日，该死，我忘了这茬。” 声音还在门里，人已急转几个弯，铁掌水上漂般消失了。 大伙儿全傻了眼。 小丽急了：“喂喂李师傅，好歹打个分再走啊。” 殷钢望着门口，若有所思，他也端起温水，漱口，吐掉，夹起赖志前的菜入口，装出相当满意的表情。 他的运气还比较好，没有咬到沙子。 接下来是秦天的菜。 入口，殷钢的笑，僵在脸上，唯有嘴巴在“吧叽吧叽”地嚼动，随着咀嚼声，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诡异。 他叹了口气，将筷子缓缓放在桌上，歉然朝副经理刘光一一笑，转头抓起包，朝外走去。 周经理急了：“老殷，评完再走，为啥一句话都不肯留？” 殷钢足不停步：“理由，跟先走的那位一样。” 不是不想评，而是不敢得罪。这边也得罪不起，那边也得罪不起，沉默，是人生最好的处世法则。 剩余三位同时起筷，尝了赖志前，尝了秦天。 同时默然起身，拿包，走人。 周经理：“三位……” 空中飘来一句话，整齐划一：“理由，跟先走的两位一样。” 满堂惊讶。 秦天冷冷地盯着先后离开的五位，一直没开口。 赖志前带着小弟们离开，他也没开口。 直到电视台、电台两位美女记者，将话筒凑到他嘴边，他才说出了第一句话： “经理，咱这技能赛，赛得评委都逃走了，这算重大突出了么？” 第24章 晚上看新闻 评委宣不宣布结果已经无所谓了，周经理当场表示正式录取秦天，明天上班。 下午，秦天去了正在建设中的贵豪大酒店。 林得华这人，让他有些琢磨不透，他要好好研究研究。昨天晚上，林得华扯东扯西，话题看起来非常分散，实际上相当集中，那就是在寻找民间秘方，而且都是带有失传的宫廷御膳的民间版本。 御膳，多数起源于民间，而今虽然宫廷菜已经失传，但民间传承不会断绝，只要找到源头，复古它就不是太大的难事。 贵豪的外部建筑已经全部完工，内部装修则有快有慢，秦天走进厨房时，发现厨房是最先完工的地方之一，目前已经在调试设备。 比容石饭店先进的是，贵豪的厨房带有少许现代化气息，学的是南方发达省市的总部厨房样式，粗制区和精制区分工明确，能提升不少效率。 厨房里有几个身着洁白工作服的中年厨师，保养良好，言谈举止透着一种习惯性的威严，他们正在熟悉着各种设备，但秦天没见到林得华。 半年后贵豪才正式开业，现在这几个厨师，毫无疑问，是地位仅次于总厨林得华的实力派，普通的厨师不可能现在就聘用进店。 秦天东张西望地，也没引起他们的过份关注。看了有小半个小时，递了几轮好烟，双方关系也拉近了，他们把秦天当成了贵豪内部的一个工作人员。 秦天采用了和林得华一样的策略，东拉西扯，看起来话题相当分散，却冷不丁地问一两个关于林得华的问题。 几个厨师毫无防备。 终于，秦天得到了关于林得华相对详细的信息，他长期在研究失传的宫廷御膳，并数次出口，将来要整理完成一套完整的清代宫廷菜，以此扬名立万。 秦天以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再过十年左右，在人们初步富裕之后，复古风会横扫整个餐饮界，有钱人享用宫廷御膳成为一种时尚。 林得华的这一招，不得不防，否则在以后的竞争中，自己的美食王国，有面临强大冲击的可能。 走出贵豪，他一路寻找着县里稍微上点档次的饭店，东问问，西看看，竭尽全力调查着当时容石县的厨艺水平。 几个月后，所有有实力的饭店，都将是他的竞争对手，现在必须把底摸清。 不知不觉，来到了县城最西端，秦天的学校，就离这儿不远。 天色已黄昏。 他掉转车头，打算骑回家，明天就是国庆节，街上星星点点，装上了不伦不类的霓虹灯。 打校门里，却驶出一辆自行车，车后还带着个人。 秦天愣了愣，赶紧一踩脚蹬迎了上去：“唷，班主任，宋词，你们这是去哪里？” 高三狗国庆前夕没休息，通常都学到晚十点，当然，像秦天、扁头、马面鱼等这种学渣不在其列，爱来不来，随便找个理由就成。 宋词从车后座跳下，班主任刹住刹车：“秦天啊，我送宋词回家呢，她妈刚打电话来说身体不适，打电话给她爸，她爸下基层了，于是让宋词早点回家有个照顾。这儿公交车半小时都等不到，所以我打算送她回家，以防万一。” 班主任看着秦天，有些不乐：“你不是请病假了吗？怎么还满世界跑？这几天去哪儿了？把容石饭店给买下了？秦氏美食集团开业了？要给老师免费吃蛋炒饭了？” 秦天吐了吐舌头，这半老头，挺记仇的。 “老师，我这不是在努力么，这几天宏大的计划才迈出了第一步，您不是常教导我们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积龟步，无以至千里么？” “跬！k-u-i，第三声！古称一举足，也就是一脚向前迈出后着地，这个距离为跬，两举足的距离为步。课堂上解释多少遍了，连扁头都能准确地写出跬的拼音，你还给我龟？整天研究蛋炒饭了？” “是是是，跬！k-u-i，第三声！其实老师我也是比喻一下么，跬和龟，意思都是距离很小很少，咱们要一点一滴积累，永不放弃。” 班主任：“秦天啊，老师也不是小看你，实际上你真是太不自量力了。学了些蛋炒饭，就满天下喊自己在研究烹饪，要当厨神，我都替你害臊。前几天更好，要买下容石饭店了，要建立美食王国了，还要全班到你企业打工了，你羞耻不羞耻？” “是是是。”秦天鸡琢米般点着头，突然诡异一笑，“老师，我不会不自量力的。今晚，您看r县电视台的新闻频道，就知道为什么了。” “新闻频道？你上电视了？”宋词歪着头，长睫毛一闪一闪地。 “哄鬼呢！”班主任才不信呢。 秦天乖巧地转过车头：“老师，我也回家，我送宋同学去吧，不劳烦您了。” 宋词赶紧开口：“老师，以前秦天也偶尔送我回家的，您回校吧。” “也好。”班主任朝两人挥挥手，“注意安全。秦天，病好了你马上给我来上课！” 载着宋词，秦天一点都不觉着累。 宋词在身上还在追问：“秦天，刚才你说让老师晚上看新闻，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真上新闻了？” 秦天美滋滋地笑笑，故意卖关子：“现在不说，等你看了电视新闻后，保证吓你一大跳，那是个石破天惊的大新闻，证明我秦天从不说谎，诚实就是我一贯的美德。” 宋词知道秦天口风紧，说好了不说，那肯定不会说，除非上酷刑。 二十多分钟后，车到城东一个漂亮的小区前，那儿是县文化系统宿舍区，宋词的老爸是文联副主席，她妈是一家工厂的会计。 但秦天从来没见过宋词的爸妈，只是从宋词罕见的颜值上判断，这是一种强大美颜基因的遗传。 载到小区大门不远，宋词打死也不让秦天再往前，跳下车，朝他挥挥手。 秦天：“诶，宋词，你妈身体不适，要不我去看看？ 宋词笑了：“拜了，谢谢你带我回家。” 秦天：“唉，那你总得告诉我你妈为什么病吧？” 宋词：“她厂里不景气，听说要破产，最近在核算资产，可能累了点，没啥大碍。班主任特小心，一定让我回家看看。” “哦，那我就放心了。”秦天见死活进不了小区，也只好死心。 马路对面，一辆自行车已经停了有几分钟，车上的中年男子单脚踮地，浓眉凝成了结。等秦天离开，他才骑进了小区。 第25章 假新闻 中年男子发力猛蹬几下，不多会儿就追上了宋词。 “词儿。”男子跳下车。 “爸，你回来了？”宋词惊喜道。 “词儿，爸问你，刚才是谁把你送来的？” “我的同班同学，叫秦天，他正好也回家。” 男子皱了下眉：“就是挺笨的那个？” 宋词：“他也不笨，人还是挺聪明的，就是考试老考不好。他老是想着当厨师，对厨艺有种割舍不下的喜欢。” 男子语重心长地：“词儿，你长大了，交友要务必慎重。有些朋友，会是你一辈子的依靠，但有些人，则会把你领入歧路。懂我意思吗？” “又来这一套。”宋词嘟着小嘴。 “词儿，爸跟你明说了吧，进入大学，你首先面对的便是恋爱问题，这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绕不过。爸希望，你以后能找个知书达理、家境殷实的人家，这样下半辈子就有依靠，不会吃苦。” “说啥呢？我才不出嫁呢，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天堂呢。” “词儿，刚才我观察了下，秦天这人面相显得还善，看起来心眼虽然不错，但这条件你看看，够得上咱家么？再说，当厨师，吃的是技术饭，竞争激烈，活儿又重又累又脏，爸不希望……” “停停停！”宋词摆着手，“我跟秦天，就一高中同学，同窗之谊。爸你别想太多。” “爸这不是为你着想么？” “到家了，爸你去停车，我先上楼看看妈。”宋词说完，一溜小跑就上了楼。 …… 晚六点半。 城西，集体工厂宿舍。 秦天准时打开电视机，容石县新闻的前奏已经响起。 “爸妈，雪儿，来看新闻。” 妹妹奇怪：“哥咋的了，从来不看新闻的人。” “有大新闻，轰动性新闻，关于我的。”秦天得意d县里的新闻干事临前告诉过他，根据领导的策划，晚上会做一则专题新闻，以在全社会弘扬技术创新、业务竞争的良好国有企业改革氛围。 头条新闻是领导国庆讲话，讲话中提到了容石县国有企业改革，强调改革必须在11月前启动，这是死命令。 秦天走着神。现在容石饭店试行承包制大局已定，竞标者需要两项条件，一是合同制以上工人才能竞标，这一点，自己已经符合了。但第二项，需要六千元押金，还需要解决。 1990年的六千元，可不是个小数目，差不多是普通职工三年的收入。 去哪儿搞这么多钱呢？ 秦天想到了扁头。 扁头家开电子游戏店，这几年赚了不少钱，不知他那儿会不会有办法。 头条新闻播完播二条，是领导检查国庆情况。 二条结束是三条四条五条。 雪儿歪起了头：“哥，你说的大新闻呢？” 最后一分钟，秦天的脸拉得老长了，说好的专题呢？就给一分钟？ 然而如果能露脸，一分钟也好啊。 “爸妈，雪儿，你们别急着走，今天肯定会播的，下面这条就是了！” 果然，最后一条新闻登场：“现在来播一条行业新闻。” “为认真落实省市县关于国企改革的精神，今天中午，容石饭店开展了一项别开生面的业务技能比赛，由临时工和二级厨师切磋烹饪技艺。据介绍，这是为了活跃全店业务氛围、全面提高业务水平、开展好传帮带而举办的一项活动。 “该饭店职工告诉记者，以往高等级的师傅不愿外泄烹饪技术，但活动开展后，师傅们积极性非常高，对低等级厨师和临时工热心指导，全店掀起了一片学技术、讲技术的业务热潮。 “据了解，该项技能赛将为有效推动国有企业改制深入进行创造条件，也是发现人才、创新技能的一次有益活动。” 报道为时仅一分钟出头，图像用的虽然是秦天赖志前比拼时的镜头，但大多是全景，秦天只有几个背影，倒是给了饮食公司经理周解放和几位老厨师几个一闪而过的特写。 “哥，这个背影倒像你，咳，然而背影像的人多了去了，难道真会是你？！” 雪儿笑着离开了，老爸老妈也怎么当回事。 秦天有些傻。 踏玛的全是假新闻！ 他本想通过电视上的专题，用活生生的例子来说服爸妈，然而，这招显然没法使。 想了想，他有些理解了，五个评委不辞而别，这新闻确实也没法向公众交代啊。 一腔热情被浇灭，秦天穿上鞋子打算外出。 “晚上还要出去？不复习了？”老爸问，不过他对儿子的成绩也没抱什么指望，问了也不上心。 “我去扁头家，有点事。” 他骑着自行车，一口不歇地来到县府大院后面的新宿舍区——蓬莱新村。 扁头的老爸是小生意做得挺红火，县里流行啥他就做啥，他妈是白衣天使，有钱人，住的当然是核心地段。 “扁头，扁头！” 站在蓬莱新村18号楼下，秦天朝着三楼吼。 没人回答。 “耗子，陈金浩，我是秦天！”秦天放大了嗓门。 三楼的窗户打开，灯光下，探出一张俏丽的脸蛋：“唷，秦天呀，阿浩这几天帮看店去了，每天要很晚才回呢。” 这是扁头的姐，文化馆搞美术的，是位靓姐。 “哦，那我去店里找他，城东还是城南的店。” “城南。” 秦天掉转车头，风也似地离去。 扁头比秦天幸福多了，他爸压根就没指望他考大学，考上了也不让他去读，家里的生意等着这货去继承呢。 见到秦天呼哧呼哧骑着自行车而来，扁头老远就招起了手：“哥们，魂斗罗拼一盘？” 秦天脑子转着，不知该怎么开口借钱，都说兄弟之间，你借钱两个字出口，这感情就完了。 说来也是巧，还没等秦天出声，打远处，马面鱼跑来了：“秦天，就知道你在这儿。” 秦天奇怪了：“马面鱼，你咋知道我在这儿？” “我先找到你家，你妹妹说，你去找扁头……” “你在我家呆了多长时间？”秦天打断他的话。 马面鱼那个委屈啊：“秦天，我跟你妹妹多聊一会儿又怎么了？” 秦天：“没怎么，我就问问。呆了多少时间？” 马面鱼给气得：“楼下吼的。” “哦。继续，于是你去扁头家了？” “可不是吗？我又没骑车，一路跑着到扁头家……扁头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也是楼下吼的，你姐探出身说你在单位，秦天刚走。玛的，邪了神了，我看得上你姐，你姐会看得上我？再说，我也不想当你姐夫啊。” 扁头气得拎起根木凳就冲上去：“你一个开叉车的想娶我姐？我姐有事业编制的好不好？” 秦天笑了：“扁头姐指定看得上你。话说，你啥事？” 马面鱼：“哦对，我有事。玛的给你俩气晕了。秦天，我爸做东，有人请你去。扁头你去不？” 秦天：“啥？你爸又请客？不去，省得堵心。再说晚饭都吃了，这时点请客，有诚意没？” 扁头瞪圆了眼：“有人请秦天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白吃咋不去？走走秦天，兄弟饿着呢。” 两人一左一右，扯着秦天俩手臂架着就往外走。 秦天嘶吼：“马面鱼，你玛的总得告诉我跟谁吃啊！” 马面鱼：“林得华，单请，没其他人。” 林得华？ 贵豪大酒店的厨房总监？ 他请我干什么？ 扁头却不知林得华是谁，一个劲催着赶紧走。 第26章 野心家 哥仨跑出店，秦天推出飞花牌自行车，扁头坐到三角档上，秦天发力猛踩，马面余飞身一扑，坐到后坐。 毛四百斤的重量，压得26寸破车“格吱格吱”作响，一路招摇，朝城东的那家明月楼酒店而去。 明月楼规模小、地方偏，但菜肴质量还不错，服务态度也好，县里一些老板，很喜欢到哪儿聚会谈业务。 秦天气喘如牛地骑过县青少年宫时，扁头突然伸手朝前一指：“陈琳、白骨精！” 三人顺着他的指点望过去，果然见到青少年宫门口不远处，两位吸人眼球的美女，在一大波男女簇拥下，朝青少年宫走去。 陈琳是扁头的姐。 这时，陈琳也见到了骑一辆车的哥仨，笑了：“你们三人，打初中起就骑一辆自行车，现在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自行车受得了吗？” 白骨精在一旁掩着嘴，“嗤嗤”地笑。 白骨精姓白，叫白依蓉，颜值中等，但身材跟陈琳有得一拼，因过于苗条，自小学时就被称为白骨精。她和扁头姐挺要好，秦天自小就和她相熟。 自行车停在原地。 扁头在和一个身材高大、戴眼镜的青年人打招呼：“李老师，你们书画协会今晚又搞活动吗？” 青年人点头：“省书协打算来咱县开展采风活动，先来了几位老师和我们对接。机会难得，我们就请这些老师今晚举办个国画讲座，你要不也参加一下？” “唷，档次挺高哈，省书协名家的讲座。”扁头有些羡慕，“我算了，不懂艺术的。我学画画那阵子，没少挨我姐的骂呢。有我姐在，就算我也在了。” 他回头：“姐，别说你也加入书画协会了？” “可不，刚批准呢。” “咋没告诉我呢？” 1990年文学艺术虽然正在走下坡路，但热度犹在，大伙儿都觉得写文章、画个画挺神圣的。 县书画协会有会员两三百人，多数都是有钱子弟，经常搞些活动，遇有稿费到手，也常呼朋喝友去饭店大快朵颐。协会里的饕餮之徒不少。 秦天捅捅扁头：“你认识那男的？” “初中时学画画，我妈给我请的家庭教师。”扁头挥挥手，“我们有些急事，回来聊李老师。秦天，走了。” “好。”秦天发力一踩，回头吼，“马面鱼，你别死坐着呀，推一把。” “哦。” 马面鱼下车，用力一推，自行车朝前滑去，他飞身一跃，跳到后座。 明月楼。 马老板和林得华站在门口抽着烟，见到秦天满头大汗骑车而来，赶紧迎上去。 林得华一口秦腔的普通话：“秦丝傅，来了？不好意丝，临时起意把您请来，实在也丝出于无奈。” 秦天擦擦汗，停好车，心说这前后变化可真够的，现在改叫秦师傅了？还您？ 扁头已经傻了，悄声问马面鱼：“傻鱼，贵豪大酒店的总厨，跟容石饭店厨师一个级别的吧？他请秦天？玛的，老子脑子都抽筋了，秦天有什么能让林总厨请？” 马面鱼把前几天秦天教训县府招待所厨师长李升的事简单讲了一遍，扁头的脑子已经被整个浆糊灌满了。 几天前，秦天在教室里被班主任敲晕，醒来后满嘴跑火车的一幕，重新浮现在他眼前。 莫非，秦天像令狐冲一样，掉进个山洞，遇到了风轻扬前辈，出来后就学得了独孤九剑？ 秦天回头：“扁头，别像木棍似地戳在地上啊，入座，该吃吃该喝喝。不过，这事，你先别告诉班里。班主任那臭脸色，兄弟我现在还来气呢！” 扁头喃喃地：“我也不敢说哪，说了谁信？我可不想被敲晕。” 五人落座，扁头和马面鱼杯来盏往，旁若无人地狼吞虎咽，反正是林得华买单，不吃白不吃。 林得华笑意吟吟，客套酒过后，便直奔主题：“秦丝傅，你奏丝（就是）个明白人，嗯（我）就直说了吧。嗯想请你加入贵豪大酒店，不知你意向如何？” 在秦天意料之中，除此，他也想不出林得华单请他的理由。 林得华：“薪资方面好商量，嗯们不比国有企业，收入丝死的。你若肯加入，嗯（我）会给你最优惠的条件，固定工资240元，比容石饭店高一倍，月度奖按经营实绩来。” “秦丝傅你知道，贵豪敢在容石县大投资，前期的丝场调研丝做足了的，开业后厨师奖金，超过容石饭店一至两倍，嗯闷（我们）是有信心的。” “嗯闷还有其他激励措施，只要利润上去，收入不丝问题。简单说吧，你的月收入达到五百元以上，嗯可以打保票。” 五百元，是容石饭店三级厨师月收入的大约三倍。 马老板端着杯羡慕：“小秦，这个算是咱容石县的高收入了，林总开价不低啊。” 秦天笑笑：“谢过林总好意，我不会离开容石饭店的。” 五百元，一年也就六千多，跟承包小餐厅后的一年十万甚至更多万相比，你说呢？ 再三劝说，开价开到了六百多元，秦天依旧婉言谢绝。 扁头和马面鱼唯有瞪圆了眼的份，该死的秦天，已经能挣六百多元一月了？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酒过三巡，林得华终于死心了，他带着遗憾的口气：“不能和秦丝傅并肩干事业，确实挺可惜。秦丝傅，有几句话，不知嗯当说不当说。” “没事，尽管说。” “那嗯实说了。贵豪正式开业后，嗯闷的目标丝统治容石县餐饮市场，具体措施有这么几项。” “首先，菜肴质量上，秦丝傅嗯也说实话，嗯在这儿半年多，基本摸清了容石餐饮市场的底细。跟嗯闷将推出的菜肴相比，容石饭店恐怕木有还手之力。其他小饭店奏（就）更不用说了。” “其次，嗯闷滴服务质量，将遥遥领先于容石各饭店，可以说，嗯闷丝和沪丝（市）这样的大城丝服务质量接轨的。” “第三，这丝最核心的，嗯们的经营机制，远非容石饭店等国有企业可比，他们的太丝板、太扼杀员工积极性了。而嗯闷，则充满了活力，能够调动每一个人滴积极性。” 他望着秦天：“所以，尽管秦丝傅不太看得上私营企业，嗯还是想劝秦师傅三丝（思），眼光，要远大，选对了人，干事业将会丝半功倍。” 秦天笑笑，也不答话。 私营企业的经营机制，肯定比国有企业的活。 但你想统治容石餐饮市场，那恐怕想多了。 林得华，确实是个野心家。 不过允许你雄心万丈。 “秦丝傅，还有件丝，想跟你商量。”林得华举杯敬酒。 “啥丝？” “嗯想出价购买你松鼠桂鱼和蛤香肉丝的配方及制作技术，不知秦丝傅是否肯让？” 秦天微微一愣，这事，他确实没想到。 私营企业活，活就活在为了企业发展，它会使尽招数。 他想了想：“松鼠桂鱼，是容石饭店镇店之菜，老赵要靠这个吃饭的，如果三个月后他回来，我会还给他，这个我肯定不会卖。” “但蛤香肉……”秦天顿了顿话头。 林得华心领神会：“嗯们滴出价，丝两千元。” 秦天笑了：“林总的出价，可真够低的。低于五千，我都不舍得出手。” 林得华：“秦丝傅，没想到你也丝个生意老手哇，开价真够狠滴。秦丝傅同丝（时）也要想到，你在饭店那一阵操作，可是当着所有人面滴。在场高手可都看在眼里，只要多加丝（试）验，你操作滴秘密，不难仿制。五千元……” 秦天盯着他：“我在饭店说过，未经我同意，谁敢照我的法子烹制蛤香肉丝，那么他就不要在烹饪界立足了。林总，我的话，你信么？” 林得华眸子光芒略为收缩：“信信信，秦丝傅的话，嗯能不信么？秦丝傅，五千的开价，真心太高了，嗯加一千。” 秦天：“我也让一步，四千五吧。” 两人你来我往，把扁头和马面鱼看得满脸茫然。 扁头：“臭鱼，你见过秦天什么时候谈生意如此了得了？” 马面鱼：“卧槽，耗子，我似乎不认识秦天了。” 扁头：“玛的，一只菜卖几千元，我得赚半年啊。” 马面鱼：“这死秦天，这几天咋变成这样了？” 马老板打了圆场：“呵呵，我看两位出价也基本接近了，这样秦天，叔做个主，3500元，怎么样？” 秦天：“嗯……马叔的面子，我一定是要给的。那就3500吧。” 林得华轻松举杯：“秦丝傅，为嗯闷的合作愉快而干杯！” 秦天意味深长地：“林总，今天起，我们可就是对手了。” 蛤香肉丝，两家就将展开竞争。 林得华微微一愣，他品出秦天这句话的背后，隐藏着极深的东西：“哈哈哈，秦丝傅多虑了，嗯闷合作、竞争，希望不远的将来，嗯和秦丝傅能并肩作战！” 秦天也开心地笑了。 3500元，容石县普通职工半年的收入，搁2020年，那怎么说也得七八万元。值！ 有了3500元，半年后承包经营的第二项条件，押金的事，有了眉目。 第27章 密谋 青少年宫酒吧，紫薇厅。 隔壁蹦迪的声音震得包厅的软包都有些颤动。 赖志前仰脖又灌下去一杯，红着眼，望着在座的六个人：“谁……谁踏……踏马的也别劝我！” 包厢里七个人，赖志前和矮油、胎记男，还有四个有两个卷着袖，各露出一条青龙，另两人则穿着工商、卫生的制服。 胎记男：“赖哥，你别冲动，今晚都是自家兄弟，你要揍断秦天一条腿，有石兄弟出手；你要找其他麻烦，何老弟、顾老弟在县里关系十分广，你又何必一定要跟秦天单挑？” 赖志前都带了哭腔：“兄弟，我受得了吗？揍他一顿又什么用？我要的，是哪儿失去的，从哪儿找回来，而且必须是加倍偿还！” 矮油：“兄弟，赖哥心意已决，你不用劝了。干我们这行的，技术被人别下去，以后地位就没了。今天上午你也在场，五个评委跟你哥关系那么好，不发表评论就退场，也算有良心了。” “但兄弟，明眼人都看得出，志前他的菜，确实跟秦天的有差距。所以后来周经理宣布秦天获胜，我跟志前都悄悄地退出了，犟着上，没意思。” “这一场，恕我直言，志前输得很惨。秦天的手艺，我和志前都承认，是有的，并且不是普通手艺。至于是不是恰巧抽到了他最擅长的那道菜，我们不好下结论。” “几位兄弟，咱打小一块儿长大的，我就不怕丢丑了。志前若不能扳回一城，今后，他想在容石县甚至杭兴市烹饪界独扛大旗，那就难了！” 赖志前抬着醉眼：“对……矮油说得对！我一定……一定要搬掉秦……秦天这块绊……绊脚石！” 矮油：“兄弟们不用阻拦，志前他喝得有些高了，让他发泄，发泄完就痛快了。” “下午，我和志前商量了一下午，决定还是要和秦天拼一场。这场若是扳不回，志前恐怕真栽了。但想来可能性不大，志前在容石县耕耘那么多年，根基深、人脉广，成功的把握大。” 胎记男颓然落座，闷闷地将一杯酒倒入口里：“玛的，没想到赖哥也会给整得这么痛苦。干吧！” 赖志前捶着桌：“秦天，你踏马的别得意，你不是还有一个月的试用期吗？！” …… 第二天，上午8点25分。 秦天背着自己专用工作包，一路打着招呼，满面春风地踏进了容石饭店。 正式上班了呢。 松鼠桂鱼和蛤香肉丝两道菜，给他带来了极隆的声名，经过餐厅，正在更衣的服务员全趴到窗口，围观外星人似地品头论足着。 进入厨房，厨师长和几个老资格的厨师笑着和他打招呼，但一些年轻厨师则默默地看了看他，顶多点点头。 看得出，不少人怕得罪赖志前而不也和秦天套近乎。而另外有些人，眼神里充满了不解、迷惑、羡慕，甚至还有各种嫉妒。 秦天可以理解，九十年代的烹饪技术，不少还是靠传承，也有部分烹饪技校毕业的学生。他们早起晚睡，刻苦多年才踏上灶位，秦天倒好，从连证都没考，一夜间完成了到1号灶位的蜕变。 令秦天意外的是，他在走向更衣室时，正好碰到赖志前扣着工作服扣子出来，微微向秦天颌了下首。 秦天冲他笑笑，随后挠起了头，不正常啊，赖师傅主动跟我打招呼了？ 8点30分，当班的厨师和服务员在二楼餐厅集中，开个10分钟的餐前分析会。 秦天这才知道饭店还有餐前分析会。 餐厅助理小丽拿着几张纸站到大家前面： “最近的营业额有些下滑，昨天周经理对账后感到不太满意，可能近期他会召开一个经营分析会。” “昨天品牌菜的销售情况总体也呈下滑之势，具体如下：冰糖甲鱼35份；松鼠桂鱼0份，这是老赵住院的原因；红烧河鳗28份；双龙戏珠25份；卤汁黄鱼只有21份了，周经理昨天专门说了，黄鱼销量下滑太严重；墨鱼大烤18份……” 见小丽念完，秦天开了口：“小丽我问一下，松鼠桂鱼以往的销量日均多少？” “和冰糖甲鱼差不多啊，以往都是40份出头的，有时甲鱼高，有时松鼠高，比上比下的，但不会差太多。” 小丽念完销量，分析会也就结束了。 秦天暗地里摇了下头。 偌大的饭店，被称为镇店之菜的冰糖甲鱼，一天居然只卖出了35份，就算以前40多份的销量，也实在太低了。 这些小灶区的菜，其实就是容石饭店的品牌菜，价格都在20元以上，冰糖甲鱼和松鼠桂鱼的价格最高，同为28元。 也就是说，普通人得花月收入的五分之一，才能吃上这道菜。 人们散去，秦天也打算到厨房准备准备。 刀工师傅薛峰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陪叔抽根烟。有帮厨忙活，小灶区的师傅从来不这么早上灶准备的。” “哦。”秦天接过薛峰递过来的烟。 这是一包极为经典的香烟——大重九，2.9元一包。比起云烟、红塔山、旗牌、良友动辄四五六七元的价格，这款烟价格亲民，口感好，极受欢迎。 当然，比起0.72元一包的普及型古松牌，对普通人来说，它也不算便宜。 秦天随着薛峰走到窗户前。 楼下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正在搞二元钱的大摸奖，超级大奖是24寸大彩电。 那时候的人们赌性重，来自南方的几个老板正是迎合了人们这种心理，赚得盆满钵满，名义上是摸奖，实际上就是个赌博活动。 摸到奖的人们后来会发现，所谓的奖品，其实全是劣质产品，二等奖号称价值近百元的随身听，拿回家你都无法装上磁带，因为卡槽尺寸不符，得硬塞进去。 “秦天，我有事问你。”薛峰说道。 秦天知道他想问什么。 薛峰：“我打听了一下你家的情况，祖上从来没从过厨，你的厨艺，哪儿学来的？当然，我也知道，很多人的传承不愿告诉别人，但我很奇怪的一点是，你为什么要到容石饭店来当厨师？” 第28章 高端客户 薛峰抽了口烟：“昨天你和赖志前比拼时显示出的手艺，饭店很多老厨师都说连他们也自叹及不上。这就怪了，厨艺是多年积累的结果，你那么年轻，怎么会有那么深厚的经验？” “秦天，凭你的手艺，自己开店、到市里大饭店去，恐怕赚的钱更多。我就想跟你说这些。” 望着窗外，秦天不作声。 自己开店，他早就测算过，奋斗的时间太长了，不划算。 就算自己能筹到几万元本钱，开个小餐馆，那么按县里平均水平来算，一个月净赚几百上千元，刨去各种各样的盘剥，一年到头有五六千元净利就撑到南天门了。 然而只要容石饭店小餐厅试行承包制，按我自己的方式来经营，一年最少可分十万元的利润，经营得好，利润还要高。 至于应聘到大饭店，就不必考虑了，林得华开价到六百多元，那又如何？去市里省里，再翻一倍又如何？ 我忍声吞气，等的就是这一刻。有了十万甚至二十万，那才是人生辉煌的起点，现在的一切，都是为这个小目标在铺路？ 两人聊了会儿，便转身走向厨房。 “秦天，今天你就专门烧松鼠桂鱼吧，先上上手，熟悉后再看情况烧其他菜，怎么样？”厨师长说。 小灶区的名厨，每人都有一两只拿手菜，但不是说其他菜不烧。 秦天：“不用厨师长，赵师傅以前怎么烧，我也怎么烧好了，我想我能行。” 这时候，在灶边指挥帮厨做餐前准备的赖志前却回过身来：“小秦虽然水平很高，但还是先熟悉一下比较好，以免忙中出错。这样，以前赵师傅烧的油焖大虾、香酥带鱼、葱油金鲳这几道菜，我先带着好了。” 此话出口，整个厨房的人都呆了，老厨师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赖志前什么时候如此有爱心了？ 苏会长来的那天，赵师傅摔倒，厨师长让他代烧一下松鼠桂鱼，这货肯烧么？ 秦天嘴里说着谢谢，心里却连打了无数个问号。 浪子能回头，狼子能回头吗？ 类似于赖家这种货色的基因，他太熟悉了，只做对自己有利的，损人也在所不惜。想损己利人？你死了这条心吧。 赖志前这样做，必定会有很深的阴谋。 秦天现在无法猜透这货卖什么药，但他无所谓。 如果赖志前再要暗中使坏，那么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逼上绝路。 第一天的工作不温不火，由于是国庆节的关系，饭店生意不如以往。九十年代的节假日生意，正好和21世纪的相反，九十年代公款、生意场上宴请为主，因而工作日的生意要远超休息日。 1990年的民间消费没有被激活，餐饮业也是如此，工作时间和周末的营业额差了很多。 小灶区的反差更为鲜明，因为价格贵的缘故，普通人不大消费这类高档菜，多数是企业、事业单位宴请所点。 如果你能想到些创新法子，那便能点石成金。 这些点子，都藏在秦天胸中。 晚餐时，松鼠桂鱼被点出了11只，比正常经营日略高。 虽然秦天目标是承包小餐厅，现在饭店的生意越差，到时承包额会定得越低，但秦天不会藏着掖着，他按照赵师傅的当时的口味烹制，但也掌握着火候，只比以往的口感略好。 包厢的炒菜快接近尾声时，小丽跑了进来：“山海厅加一只松鼠桂鱼。秦天，那桌的客人请你有空去一趟，说是你同学，头扁扁的那个。” 扁头？ 不过扁头家有钱，平常也经常宴请客人，扁头做一回东，秦天也不奇怪。 烧完，他跟着小丽就到了山海厅。 扁头坐在副席喊开了：“秦天，都认识吧？我才不会请你来呢，是省美协的赵秘书长说想跟你见一面。我说名厨别人请不动，我一喊，他准来。” 秦天嘀咕一句：头扁扁的，我敢不来？ 在座的，果然都认识。 陈琳、白骨精坐在扁头侧位，其余，都是昨晚在青少年宫门口遇到过的书画协会一行。 那位李老师，曾经是教扁头美术的家庭老师，怪不得扁头会在这儿。 赵秘书长赶紧离席握手：“秦师傅，果然好手艺哪，我在省里也尝不到这么美味的鱼。听说苏贵泽苏会长还亲自给你题过字？” 县书画协会的李老师补充道：“赵老上午在文化局联系工作，听局领导说，前段时间杭兴市美食协会苏会长对你的菜极力推崇，晚上你的同学陈金浩一定要做回东，我们却之不恭。一尝，赵老和省书协的几位老师对你的手艺，都是赞不绝口。” 赵秘书长竖起大拇指：“秦师傅不简单哪，苏会长同时也是我们省书画协会的理事，能得到他题字，那是太难得喽。” 秦天：“哪里哪里，赵老您过奖了。哦对了，昨晚在青少年宫门口碰到过你们，省里是打算来咱县采风吗？” 赵秘书长：“是哦，省里派我先来打头阵，选好采风的地点。我这几天看了，县里最东端的岬角风景最好，我们打算去那儿住几天，房子也向当地渔民租好了呢。” 东岬角，离县城有二十多公里路程，没有兴建柏油路，交通十分不便。 但是若干年后，东岬角却是整个县富得流油的地方，因为它会成为容石县旅游的核心区块。 省里一位老师感慨：“那里的风景实在太美了，若是放到省里，单单做旅游就行。” 秦天点头：“老师您说得对。不过旅游以后咱容石县肯定会搞的，目前条件不具备，因为交通啊、配套啊都没跟上。但国家说，以后长江三角洲一带，如果拧成一股绳，它的地理位置必定会带动经济发展，长三角经济带会成为东部沿海的经济桥头堡。” 陈琳乐了：“唷秦天，你说的，跟上回来我们学校讲课的大学教授说得差不多啊。” 秦天笑了：“我这不是看大学教授的论文学的吗？” 赵秘书长眨巴了下眼：“长三角经济带？这个提法挺新颖，你哪儿看来的？” 秦天掐指一算，坏了，1990年还没这个概念，太超前了。以后一定得当心，否则连一带一路、华国制造2025什么的也顺溜出来，恐怕不是太好。 还是说旅游吧。 第29章 艺术界有位奇葩 他赶紧拽回话题：“也忘了是哪儿看的。反正长三角的经济起来后，旅游业必会起来，那时容石县只要打通和大城市的道路，再跨海建那么几条桥，旅游想不发展都难。” 陈琳歪起了头：“秦天，我爸也说旅游会是今后经济的引擎，但现在很少有人能够理解，在月收入一两百元的情况下，有几个人会去花钱看风景呢？” 秦天笑了：“你能想到今后自己会月入万元吗？” “万元？”陈琳的丹凤眼就瞪圆了。 省里几位老师都瞪大着眼，愣愣地盯着秦天，心说这小子心好大。 这时候坐在陈琳另一边的李老师笑了：“秦师傅，月入万元？这个太天方夜谭了吗？” 李老师真名李谷斌，县书画协会副主席，书协刚换届不久，主席人选争议很大，目前尚未正式选出，李谷斌主持工作。 他毕业于名校复但大学，文学系，今年30岁，由于个条件太好，尽管身边美女如云，但一直没有合适的，至今单身。 李谷斌的条件，在县里可谓万里挑一，父亲是市作家协会主席，母亲搞声乐，两人不仅是市里知名人物，全省也有不低的知名度。 他本人也热爱书法和画画，水平不差，由他来主持书画协工作，大伙儿感觉都挺合适。 陈琳和白骨精在初中时就和李谷斌熟悉，那时他刚到县文化局工作，也一直想发展在绘画上有天赋的两位美女加入书画协。 当然，他始终在尽一切可能，指导着陈琳的绘画技艺。 秦天见李主席发问，笑了：“李老师，这个还真不是天方夜谭，以后的社会发展，将会出乎所有人意料。你现在不相信收入会达到万元，但再过二十年咱们回头来看，社会发展真的是令人难以置信的。” “我打个简单的比方，以房价为例，咱县的房价，目前不过200多元一平方，七十平米的房价总价才两万出头，你能相信，以后房价会达到2万元一平米吗？” “不会吧？”李老师和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圆了眼，心说这小子可真够能吹的。 秦天笑笑，也不打算解释，这事，多解释就没意思了。 赵秘书长倒点起了头：“我奇了个大怪，小秦说的，跟省里几位主要头头说的，差不太多啊。今年中秋节省里召开老艺术家茶话会，几位头头在描绘未来发展时，就说以后的变化可以用传人的一句诗来形容，那就是神女当无恙，当惊世界殊。” 他望着秦天：“虽然省头头没说具体数据，当他曾说，十年二十年回头再看，百姓的收入当在几十倍上百倍来算，房价是一个地方发展的主要衡量指标，和西方发达国家接轨也不是什么问题。” 李谷斌等人都是开过眼界的人，当时就愣了：“西方发达国家，这样算了，小秦的2万房价论，不离谱啊。” “唷，那赶紧买房，现在一套房，以后只能买一平米，还不成暴发户？” 陈琳和白骨精对望一眼：“秦天怎么老是给人惊喜？” 陈琳突然想到了什么：“诶李主席，下周书画协不是在董老师家有个聚会，讨论今年年会怎么开么，协会里的几个大佬都是有钱人，平常聚会除了书画，老是谈理财、投资什么。要不把2万房价论的秦天请去？” 李谷斌笑着：“好啊，小秦的观点能得到赵秘书长认同，到时和我们一起交流一下？” 白骨精突然蹦了起来：“秦天，你一定要去的，书画协有个奇人，就是这位董老师，他非常喜欢烹饪，每回炒好菜，他都要画一幅画留念。下周的聚会，他要当场炒菜献技，然后书画友们商量后了，现场作画比高低。李主席让我和陈琳也参加现场秀呢。” 秦天也瞪圆了眼，他听说过搞文学艺术的奇葩多，但这位倒是精品奇葩。 扁头：“秦天，我到时候也去。其实小时候我画画挺好的，我姐常说被我爸的电子游戏店给耽误了我的天赋。这回我姐一定要我去，跟艺术界前辈好好学学，说不定以后我会成为绘画奇才呢。” 秦天挠着头皮，也只好答应下来。 不过，自己以后的餐饮企业，先要在县里生根开花，结交名流是少不得的事，下周六也是个机会。 …… 一周的时间在风平浪静中度过，转眼又是周五。 晚七点，快下班时。 “铃铃铃……”厨房的电话响了。 厨师长接起：“喂，找秦天啊，秦天，你电话。” 秦天跑去：“喂，哦，李老师啊，您好。” 电话，是书画协会的副主席李谷斌打来的：“小秦，明天在董老师家的聚会，你不会忘了吧？” “聚会？”秦天倒真忘了这茬，“哦对对，我记着呢，什么时间来着？明天中午，对对，我记得是明天中午。好好，我一定到。” 李谷斌：“小秦你可一定要来，董老师前些天还特意来容石饭店吃过你烧的松鼠桂鱼呢，赞不绝口地。听说你也要参加聚会，他乐得不行，昨天就开始精心准备，说到时和你比一比。” 秦天笑着：“那比什么呀，董老师肯定比我强。” 电话刚搁掉，扁头的电话也来了：“秦天，李老师给你打电话了吧？他担心你不去，又给我来了个电话，说跟你通话时，你小子明显把聚会的事忘了。会去的是吧，好，不去我把你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向厨师长请了一天假，厨师们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赖志前、矮油等人照例率先走了。 厨师长望着几人匆匆离去的背影：“这几个东西，行为挺反常的啊。” 秦天也感觉有些奇怪，赖志前、矮油他们这些天来出奇的安静，上班时几乎一声不吭，下班就走人，晚饭也不吃。 薛峰走了过来：“秦天，我觉着苗头不对，你觉得没？” 厨师长：“哪儿苗头不对？” 薛峰：“老丁你没发现，凡是以往1号灶烧的几道菜，赖志前、矮油都抢着烧么？秦天除了松鼠桂鱼，活儿就挺闲的。” 厨师长：“莫不要这几个东西良心发现，在赎以前的罪？” “屁！”薛峰啐了口，“狗改得了吃s？” 第30章 董浩然 2号灶的老胡走了过来：“老丁，你平常忙，可能没怎么观察，我觉得薛峰的话是有道理，赖志前他们除了抢秦天的菜，你有见过抢着烧其他灶的菜？反正我2号灶的菜，他们一个都不会主动抢去烧。” 厨师长想了想：“你一说，还倒真是，这几人在玩什么花样呢？” 厨师长：“小秦你当心点，恐怕他们在算计什么。” 秦天：“怕他？！” 反正，赖志前只要再敢玩花样，他就打算置这货于死地。 以最快的速度吃下容石饭店，是自己人生规划中的核心一环，谁敢挡路，那来者不拒，全部踩成渣！ 吃晚饭的时候，周经理急匆匆进来了：“饿死我了，老丁，给我一碗饭。开会刚回来，也不管个工作餐。” 厨师长奇怪：“老周，什么会这么晚？” “县里头头脑脑会议，商业局大小领导都去了，还有全县餐饮企业的老总。” 厨师长：“这又是想折腾什么事？” 周经理：“改革启动了啊，县里正式下发文件，以容石县饭店承包制为试点，全县正式启动国有企业改革。我们国庆前递交的承包制初步方案，获得了县领导的通过。国庆第一天，领导就打来电话，要我们尽快拿出细则。” 厨师长：“不会伤筋动骨吧？” 周经理：“肯定不会，就按你上回说的，把三楼餐厅承包出去，失败了也就损失十多万，动不了筋骨。其他一些条件，我们抄杭兴饭店的就是，用不着动什么脑筋。” “老丁，你这几天先打听一下装修公司，等细则县里通过，我们把三楼餐厅和厨房都改造一下。” “钱呢？”厨师长瞪着眼，“得花十几万吧？” 周经理笑了笑：“县里确定咱饭店为试点，哪能嘴头说说呢？只要细则通过，县里会拨下二十万元的改革专项资金，我准备十五万改造三楼，五万用于公司其他地方。” 秦天竖着耳朵听，心里乐开了花：承包制，终于要来了。 既然参照杭兴饭店的竞标条件，那么说明两个主要条件——合同制以上职工和押金，也不会变。 现在，合同制已经不是问题，试用期已经过去了一周，再有三周，就将完全符合条件。 押金还差一半左右，自己手里只有3500元，这得需要动动脑筋。 周经理风卷残云般吞下碗饭，起身朝商业局赶去，商业系统改革试点细则今晚就开始讨论。 临出门前，他突然回过头：“哦对老丁，这一个月我全力在忙改革试点。饭店日常管理，都老刘了，你有事同他商量。” “刘副经理？”厨师长皱了皱眉。 他跟周经理关系好，看不惯资历低、水平差、靠拍马溜须上道的刘副经理，这事饭店里的人都知道。刘副和赖志前的关系极好，主要看中的，就是赖志前三伯的妻舅是商业局副头头这层关系。 秦天一直竖着耳朵听着，他知道，急风骤雨，已经来临，属于自己的辉煌之路，也正在悄然展开。 至于谁来管理饭店，他不怎么上心，爱谁谁。 自己的试用期还有三周，三周后转正，县里的国有企业改革试点工作也将全面铺开，它的漩涡，是从容石饭店的三楼餐厅承包开始的。 …… 第二天，是约好的和人见面日期。 中午时分，他骑自行车出门。 董老师家住城东近郊，有十多分钟车程，城东也被称为富人区。他叫董浩然，今年七十岁，是容石县书画界元老。他儿子在省城开书画店，生意做得挺大。 董浩然的家是民居，房改以前的祖宅，庭院大，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小，花花草草种了不少，周边的村民心痛不已，这要是种菜，够半个村子吃的了。 秦天知道，上午他们要商量年会的事，所以故意去得晚，临近11点才到。 客厅里，十几个书画协会的理事和一些骨干会员正在讨论年会的一些细节。 陈琳和白骨精和两个女会员安静地听着。 扁头也在。 书画协会看起来是个民间组织，但能量大，县里不少头头脑脑都是名誉会长、顾问什么的，每年都有不菲的赞助资金，所以不差钱。 李谷斌在用计算机算着什么：“董老，年会宴请20桌，每桌300元，总计得6000元；礼品总共4000多元，加上杂费，金额超过了一万二，会不会太多？” “多什么？”董浩然摸着长须，“去年年会就花了近万元，县里一把手还说节省呢。预算你再加三千，打一万五，批不下来我跟一把手去说。” “文学协会怎么说？”董浩然望向一个青年。 那青年有些愧色：“我们协会可怎么跟书协比，我们是寒门子弟，资金靠自筹，一年经费都没有一万五。年会的费用，协会肯定出不起，到时搞个联欢算了。” 董浩然：“你这文学协会主席也白当了，辞掉算了，安心当书画协会的副主席，等谷斌当了主席，你就是唯一的副主席了。文学协会有什么可干的。” 青年嘿嘿地，他是县文学协会主席、书画协会副主席：“几十个文学青年没个头，我也于心不忍啊。” 董浩然：“算了算了，你跟了我那么些年，我总得给你解决些困难。文学协会今年的年会，就和书画协会合办吧，钱都由书协出，喏，多打的三千元，是给你们文协准备的。标准和书协一样，都是300元一桌，给你6桌，礼品也一样，够了吧？” “哎唷董老，您可感激死我了。” 李谷斌：“今年年会还是放县府招待所吗？” 董浩然：“换个地方吧，那儿服务员态度不好，脸蛋都冷冷地，见惯了大人物，看见我们这些文化人不热情。” 扁头：“要不去容石饭店？” 董浩然：“他们经营太老套了，也没个文化味。咱文化人聚会，总得挑个文化味浓些的地方。” 李谷斌等人掰着指头：“石油公司、物资公司、电力公司……他们都有饭店，但对外业务只是带带过，主要是为自己企业生意服务的，30桌恐怕难放下。” 扁头抬头时，正好看见秦天在院子一角停放自行车。 “秦天来了。”他说。 第31章 题画诗 “厨神小秦！哈哈哈……”董浩然起身大笑着就往外走，“小秦，好手艺啊。老苏上回打电话给我，说在容石饭店吃到了绝佳口味的松鼠桂鱼，我赶紧去品尝了几回，余香绕舌，久久难忘啊！幸会，幸会！” 苏泽贵和他两人一正一反，苏会长以烹饪为专业，书画为爱好；董浩然以书画为专业，烹饪为爱好，两人都是杭兴市书画界的奇葩式人物。 介绍完毕，秦天这才知d县文学协会的主席是董浩然本家，叫董成。 “走，该开饭了。今天请小秦神厨鉴定一下老夫厨艺，同时也向小秦学习。” 董浩然说着，大步朝隔壁走去。 董家的餐厅，也是奇葩式布置，大得像个会议室，厨房和餐厅相连，占一半面积。另一半，则放着一条名贵黄花梨木长条桌，光这桌子，市价就得好几万。 桌上，铺着白如玉的宣纸、画纸，各种品牌的墨、颜料，还有各式各样的秦天叫不上名的笔。 他明白了，董浩然这是一边炒菜一边画画，一边吃饭也一边画画，反正灵感什么时候涌出，他就什么时候提笔。 案板上，一条肥硕的鳜鱼已洗净，其他菜的原料以及火锅料等都排成一列。 “来来，小秦，你指导，我来烧。”董浩然也不顾偷师不偷师，人家愿不愿教你，换好厨房，套上袖套，就拎起了鳜鱼。 “我做了几十回，味道跟你差太多了，今天请你上门，你可不要藏艺哦。哈哈哈……小秦，花刀直横两刀是吧，可是我炸的鱼，鱼肉愣是不起卷，咋回事？” “可能是淀粉加得不够，鱼肉入油锅就干瘪了，所以卷不起来。”秦天说着就耐心指导起来。 他哪儿会藏师，别说是业余厨师，就是专业厨师来了，他该教就教，就算样式都让你学起，你一样做不成原汁原味的松鼠桂鱼，火候、味道平衡，这都不是靠教就能教会的。 不多会儿，一盆鱼头怒张、鱼尾冲天的松鼠桂鱼就端到桌上，汤料直浇而下，鱼头发出“吱吱吱”的叫唤声。 董浩然用手指沾着汤汗一吮，连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线：“哈哈哈，我成功了，虽然是小秦神厨手把手教的，然而也是老夫生平头一回做的神菜，是也不是？” 说完，径直走到长条书桌前，凝视思考片刻，突然抬眼，盯着陈琳： “小娃娃，就以你当模特了，别动，别动。” 笔走龙蛇，先画了张方形书桌，陈琳俏丽的模样呼之欲出，引得理事、骨干会员赞声不绝。 秦天不由得咋舌，画功如此了得，简直跟用照相机拍的一样。 画纸上，陈琳在灯旁一手支着腮，面对着文山题海，像是饿着肚子，又像是被难题难住。但书桌却空了一半。 李谷斌开口：“董老，另一半书桌，你打算画松鼠桂鱼吗？” “不是。”董浩然手腕轻抖，在空桌上画了碗汤，汤上漂着几片菜叶样的食料。汤旁空位，又画了根番薯和玉米，都是粗粮。 “鱼画这儿。” 董浩然说完，画笔轻灵走位，半空中，一盘松鼠桂鱼像是原件被搬到了画中。 扔掉画笔，老头大乐：“哈哈哈，美人凝细眉，佳肴在半空，这灵感，妙啊！” 他回头：“老规矩，谁来赋诗？要贴合画意，否则不准吃松鼠桂鱼。” 县文学协会主席董成正想开口，李谷斌抢先一步自告奋勇：“董老，我先来。” 原来，他们常玩这种游戏，画好画，还得再题上一首诗。 秦天看着李谷斌，心里明了，这货对陈琳有意思，所以这幅画，他要先来秀一个。 搁以往，文学方面的事，都是董成打头阵的。 李谷斌走到长条桌前，盯着董老墨汁未干的画，开始构思。他是名校复但大学毕业，文学底蕴深厚，写一首题画诗应该不难。 趁着李谷斌打腹稿的功夫，董浩然起身走向厨房，开始准备接下来的菜，干锅牛蛙、葱爆腰花、拍黄瓜。 这几道都是家常菜，董老做来熟门熟路，不多会儿菜放入保温箱，董老的几位学生张罗着布置餐桌，其他人则围在长条桌前，一边等李谷斌大作出腹，一边各自酝酿想着绝句。 “好了没？”董浩然做完几道菜，问道。 “好了。”李谷斌说完，便缓缓吟出一首绝句。 诗句的意境、平仄都挺好，不愧是名校毕业的。 但董浩然却摇起了头：“小李，你没搞懂我画的意思，你的诗，好虽然好，却太严肃了。你看，我故意将美女画得愁眉苦脸地，像是碰到了什么难题。又把松鼠桂鱼画在半空，像是空中楼阁似地。所以，题画诗不应太高冷，应该带点俏皮幽默的，这样才合画意。” “董老，高冷些，应该更带古意吧……”李谷斌面带尴尬，偷眼望了下美艳如花的陈琳。 本来秀个文学底蕴，肚皮里连老底儿都拼光了，没想到被人当面拒绝。 “不行不行。”董浩然一口回绝，“我画的画，我还不知道古意今意么。你无法切合画意，换一个，你们谁来？要不文学协会的会长？” 董成赶紧摇手：“难难难，董老别难为我了。” 其他人，有些已经想好了觉得挺美的诗句，但听董浩然说要幽默俏皮，全不做声了。 董浩然：“偌大个书协、文协，就找不出一个能题这画的人么？平常都傲气十足、个个搞得自己像李白杜甫似地，要紧关头，全没声了？” 陈琳和白骨精“吃吃”地笑着，心说可不是么，咱俩两个文坛菜鸟去听讨论、交流，在场的老师，哪个都牛气冲天地，整一个文豪转世重生，今天都吃瘪了？ 还都是协会的理事、骨干呢。 “没人吗？”董浩然转了一圈，眼神扫遍所有人。 秦天笑了：“董老，要不我献个丑？” “你……”李谷斌没忍住，首先开了腔，话音里的轻慢不言自明，其他人也都瞪大了眼。 全县文坛最精英，全集中在这儿呢，你是想作秀还是作死？ 第32章 张口就来 董浩然也不信：“小秦，咱还是讨论烹饪技艺吧，文化上的事，归他们管。” 陈琳：“秦天，你肚里几瓶墨水我还不知道？真献丑，要把我丑死了。” 白骨精：“秦天我跟你打个赌，你若能写首让董老满意的诗，我……” 秦天打断了她的话：“你别嫁给我，我不喜欢娶小姐姐的。” “你……你能玩点新花样么？”白骨精瞪眼。 “哈哈哈……”全场爆笑。 高中时玩惯的恶搞，书协的人真不熟悉。 扁头转着笔，歪着头：“姐俩，让秦天试试，这货几天不见就成了厨神，难道这周没见，又变成文豪了？我也算怕了他了，试过不行，再扁死他！” 陈琳和白骨精同时开口：“对，秦天，给你十分钟，题的诗不满意，老规矩，打出门去！” 李谷斌讪讪地，看得出，陈琳和秦天因为相熟而显得亲昵，他有些吃醋，他冷冷地盯着秦天，准备用复但大学的学术素养，对这位高中菜鸟认真点评一番。 扁头看着表：“计时开始，十分钟。” 秦天哈哈一笑：“题首诗词，还用十分钟？十秒钟我还嫌多！” 李谷斌脸都绿了，老子用了十分钟出头好不好！ 秦天已经张口：“空肚苦学到夜长，难思量，紫菜汤。鸡腿腊肠，却不在冰箱。泡面饼干皆无有，再别提，心拔凉。说起番薯玉米香，雄赳赳，气昂昂。松鼠桂鱼，想都不敢想。我寄愁心与明月，捂着胃，饿得慌。” 李谷斌：“……” 董成：“……” 陈琳和白骨精对望一眼：“……” 扁头：“这……” 董浩然歪头抚着长须，细细品味后，哈哈大笑：“我说小秦，虽然这是打油诗，但有趣啊，忒有趣了，比这帮假正经的接地气多了。行，我喜欢，写上！” 他卷袖沾墨，问一句，写一句，玩得那叫一个高兴。 这些打油诗，自21世纪起就流行于网络上，但1990年小县城里连电脑也见不到，说网络那就太超前了，这些一度成为网红的打油诗，还没被发明出来。 董浩然题完扔笔，指着桌上炭火四起的火锅：“第二道菜，谷斌，你来画。董成你题诗。” 李谷斌一声不吭，挥笔疾描，不多会儿，一只火锅和周边的食料便维妙维肖地呈现纸上：虾滑鲜嫩，鱼丸如雪，菠菜碧绿，豆腐白净，肥牛红白相间，令人恨不能现在就沾上芝麻酱香油料。 他虽然是文学专业，但酷爱绘画，造诣自然不浅，否则家庭背景再强大，能走上书画协副主席之位，恐怕底下也有众多不服之人。 董成却指指秦天：“董老，小秦肚皮里墨水不少哇，能眨眼间吟出一首打油诗的，在场的恐怕没人能做到。我才疏学浅，恐怕难覆成命，要不还是小秦……” 董浩然又哈哈大笑：“咋地，都打退堂鼓？” 陈琳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秦天：“再来？” 白骨精走上前，上下打量着秦天：“你小子，高中时没这么有才啊，再来一首？” 扁头的头，整个都歪了：“老天，秦天这小子咋的了，你拿雷劈过了？” 十几个的目光聚焦着。 秦天笑了笑：“那就再献个丑喽。” 说完张嘴：“虾滑送春归，鱼丸迎春到。已是菠菜冻豆腐，犹有肥牛俏。俏也芝麻酱，还有香油料。待到酒足饭饱时，你在丛中笑。” “卧槽！”扁头打了个趔趄，“秦天真被雷劈过了，你脑筋在头颅里还没转完一圈吧，这诗就来了？” 作为县文学协会主席，董成的惊讶是溢于言表的：“我的天。小秦这首词，比头一首更合规范，意境也起来了。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脱口而出，几乎没经过思考。” 李谷斌整个人有些懵：“我……我难以想像。” 几个理事和骨干都是一脸震惊之色：“天啦噜，小秦你的文学功底不得了深厚啊，化用苏轼的卜算子，能化得如此有神韵，让人不得不服。” 李谷斌额上冒着细汗，问一句，在画上题一句，看得出，笔有些微微的颤抖。 董浩然的震惊也是明显的，他也不命人画画了，直接指着保温箱：“小秦，不给你有思考的时间，来证明你不是预先有准备的。箱子里有我刚炒的三道菜：干锅牛蛙，葱爆腰花和拍黄瓜。你再整一首！” 秦天想都没想：“吃着干锅牛蛙，眼盯葱爆腰花。抽两口中华，干掉啤酒两扎。老板，老板，再拍一盘黄瓜！” “我死了算了！”扁头猛拍下桌子，痛苦地支住额头，“秦天，高中时，古诗词得分你从来没超过我吧？” 陈琳一双美目，死死地盯住了秦天：“我说秦天同学，这难度也太大了吧？你怎么做到的？” 白骨精：“这也太牛逼太牛逼了吧？” 一屋人的眼珠，估计已经碎了一地，否则咋都一动不动呢？ 良久，李谷斌才回过神了，拍拍小心肝，指着餐桌：“兄弟，算服了，要不你再整一首，让我彻底拜服算了。” 桌上，有香菇、猪蹄、青椒、蛤蜊、排骨、白切鸡等冷菜热菜。 秦天也是脱口就来：“独坐胃空腹啼，无奈下馆填饥。主菜香菇闷猪蹄，辅菜青椒炒蛤蜊，更有排骨汤香满座遗。白切鸡，就酱吃，得去皮。单身狗吃得多，莫惊奇，服务员，再来一盘红烧果子狸。” 董成抚着胸，半弯着腰，左手上举：“行行，我受不了，县文协主席，小秦我让给你。” 李谷斌默默转身，燃起根烟，长长吐出口，到门外去了。 在陈琳面前，他觉得很没脸。 董浩然又大笑起来：“哈哈哈，行啊小秦，刚才我们还在讨论，两个协会的年会放哪家饭店比较合适，我看，容石饭店也可是选项之一么。” 秦天一愣，我擦，玩了几个虚的，就有可能给饭店带来几十桌的大生意？ 幸亏这些在21世纪玩腻的东西都还记着。 有些歪打正着的意思，以后自己承包餐厅，这些名流，应该是常客了。 “董老，年会什么时候？”他问。 董浩然：“往年都是11月上旬举行的，谷斌，今年什么时候，时间定下了吗？” 李谷斌：“文化局局长说不要超过10日就行，10日后他要去外地出差。目前预通知已经下发了，初定10日举行。正式通知，等日期定下后，提前两三天下发就行，下发通知后就联系订桌的事。” 11月10日，秦天试用期刚好结束2天，那时就是正式合同工了。 第33章 策划大师 临近11月底，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完美，由于在松鼠桂鱼上的稳定发挥，厨房里以往的质疑声已完全消失，大家都是内行人士，凭操作就可看出一个人的功底。 厨师们都怀疑，秦家祖上肯定有厨艺传承。 周经理半个月没露面，没日没夜集中在商业局，和来自全县商业系统的餐饮界人士研究着改革细则，毕竟，一发而牵全身，容石饭店改革后，将会向全县铺开，这就涉及每一家国有企业、每一个个人的利益，马虎不得。 但消息再保密，也不可能密不透风，在人情社会里，想完全公正行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传出来的消息说，容石县的承包制，比杭兴饭店的要稍微灵活一些，这也是避免杭兴饭店内部矛盾导致承包制举步维艰局面的一个改进版。 主要有三个变化，一是除了承包人必须是饭店职工外，其团队允许有低于一半的自招人士。 杭兴饭店的承包团队，必须全部是饭店正式工，承包人对手下的制约力不大。正是由于这一点，内部出现了内讧。 改变之后，以杭兴饭店的6个人承包为例，承包人可以向外招聘3名厨师，经营自主权大为扩大。外聘厨师，性质为饭店临时工。 第二点改变，是超出利润的分配，对承包人有很大倾斜。根据杭兴饭店的方案，超出利润的分配，是按基本平均的方式进行分配。比如一年后承包团队超出10万元利润，按合同三七分成的原则，承包团队可以获得3万元，然后团队内部进行平均分配，承包人略拿多一点。 这一点，对承包负责人的积极性是个打击。 改变之后，县里打算充满激活承包负责人积极性，规定超额利润，负责人最少可拿一半。 第三点改变，也是关于超出部门利润分配的——超出利润递进式分配，而且，是按月度进行核算结账。 杭兴饭店的超出利润，饭店和承包人为七三分成，比如超出规定基数的10万元，饭店拿七成即7万元，承包人拿3万元然后再进行内部分配。 为了提高承包人积极性，容石饭店的超出部分利润分配，承包人按10万元一个递度进行按比例分配。 超出10万元，三七分成，承包人得三。 超出第二个10万元，四六分成。 超出第三个10万元，五五分成。 第四个10万元，六四分成，承包人得六。 以此累推，但以九一分成为限。 丁厨师长从商业局内部获悉，这些天来，围绕这个超出部分利润分配，改革小组天天发生着争吵，主要担心承包人到时会拿得太多。 按容石饭店三楼餐厅前五年的平均，年利润为15万元不到，承包制后，利润基数可能会定在15万元——20万元之间。 按20万元为基数，承包人若当年将利润做到90万元以上，多做10万元利润，他就将获得9万元。 这是一个无比诱惑的数字。 尽管所有人经过再三测算，认为容石饭店三楼餐厅，即便按二楼餐厅的规模进行运营，也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个利润。 当然，风险不是没有，收益是递进的，亏损风险也是递进的。 承包人的6000元押金，若三个月内利润连续低于基数某个设定值，将启动押金按比例抵扣亏损的机制，直到押金全部扣光为止。 6000元，在1990年属于一笔巨款，对于个人来说，风险之大，也显而易见。 饭店里，现在也是众说纷芸，承包制成为一个焦点话题。 秦天一直没发声，但对所有信息，都是竖着耳朵倾听。 他感觉，岁月正变得越来越美好。 赖志前、矮油等人，这些天在厨房里像是完全消失了声音，几乎跟谁都不说话，却卖力地替1号灶烧着菜。 秦天知道，这其中肯定会有什么猫腻，也可能这几人在布置着一个什么陷阱。 秦天一直提防着，然而目前无法猜透他们的用意。 好在试用期再有十天出头就结束了。 实际上，所谓的试用期，更大程度上体现为一种形式，一个月后，由厨师长在综合厨房同事的意见后，对秦天进行一个综合评定，也就是同意转正或不同意转正。 现在厨房绝大多数员工，对秦天的佩服之感越来越强，你说厨师长会不同意转正？ 晚高峰结束，厨师和服务员开始张罗职工晚餐，厨房里的电话响了。 “小秦，找你的。”厨师长喊道，又补充了句，“声音挺熟悉啊。” 秦天跑过去拿起听筒，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秦，我是苏泽贵。” 市美食协会会长苏泽贵，他找我干什么？ “哦，您好。”秦天长了个心眼，没有喊出苏会长三个字。 “小秦，我在你们容石县，住富丽宾馆301，随行还有几位要好的朋友，其中一位想见你一面。晚上是否有空来宾馆一叙？” 秦天愣了愣。 富丽宾馆是家私人宾馆，虽然规模不错，但跟容石宾馆、县府招待所等大企业比，各方面条件自然逊了一筹。 苏会长出行，不管公出还是私行，都是前呼后拥的，吃住都在当地最顶尖的餐饮企业，这次是怎么回事，住到了小宾馆？ 其中必有缘故。 “好的，我有空，吃完饭就来行么？” “我们等你。”苏会长说完，特意补充了句，“别跟其他人说是我找你。” “明白。” 苏会长的最后一句，证实了秦天心中的猜测，这是他的一趟秘密之行，尽管目的不清楚，但肯定担负着很重要的使命。 晚8点。 秦天骑着自行车，匆匆出现了富丽宾馆。 敲开301室，苏会长热情地将他迎进房间，这是一个套间。 客厅里，坐着两位女性，一位是四十开外，保养良好，气质和风度都属于上层人士的中年女性。另一位，是个三十上下的时尚女，打扮非常前卫，短裙、烫发。 苏会长介绍道：“小秦，来，认识一下，这位你叫她梅姨好了，是我二十多年的老朋友，梅姨可是位策划大师哦。这位是梅姨的助理。” 梅姨笑吟吟地伸出手：“小秦，认识你很高兴啊。” 第34章 宫廷御膳计划 梅总的时尚助理端上手煮咖啡，香气四溢，一闻便知是当代最顶级的饮品。 苏泽贵微笑着开口：“小秦，我们市里去年开始举办的美食节，是梅总的公司搞的，她们打算在杭兴市积累经验，然后向全省推广。” 秦天有些不理解，梅总找他干什么？ 能够承接这样的节庆活动，可见梅总的能量和背景。 梅姨的助理笑着指指苏会长：“我们在考察第二届美食节放哪儿比较合适，目前初定容石县和周边三个县可以考虑，容石县是苏会长推荐的。但我们暗访了两天，软硬件不是很理想。不过，我们品尝了小秦你的松鼠桂鱼后，觉得可以作为一个亮点。” 一番攀谈之后，秦天总算明白了，梅总打算在第二届美食节搞个名家新品菜肴大赛，以解决第一届美食节表现平平的缺憾。 今年夏季的首届美食节，各方评价并不很高。 秦天这些天也仔细研究了报道，发现首届美食节走的是平民路线，但由于旅游业尚不成熟，因此对经济的拉动作用并不明显，轰动效应也不强。 为了解决社会对美食节关注不够的问题，这几天，梅总在苏会长陪同下，到各县寻找名厨，来容石已经两天了，品尝了各家饭店的特色菜肴。 综合下来，梅总感觉秦天的松鼠桂鱼特色最为明显，于是想约秦天谈一谈，如果秦天同意，她们将把第二届美食节的主会场确定为容石县，并推出为期一个月的名家新品菜肴大赛。 这当然是好事。 但秦天提出了个问题：“梅总，十分抱歉的是，松鼠桂鱼是容石饭店老赵的手艺，我只不过代他岗三个月而已，等他上班，我肯定要把这鱼还给他的。美食节一般在八九月份召开，那时老赵早就上班了，所以到时我不可能再去做松鼠桂鱼。” 梅总和助理双双对望了眼，助理冲他笑笑：“小秦既然比老赵做得好，那应该能者为师，这菜继续由你来做呀。” 秦天摇了摇头：“我不会夺人之美。再说，老赵几款拿手的菜，能被市场认同的，也就这只松鼠桂鱼，我不可能抢他饭碗。但梅总，我会推出一系列新菜，到时您再来品尝品尝，保证和松鼠桂鱼一样，特色非常鲜明。” 梅总的眼神中带了失望：“对松鼠桂鱼，我们期待值相当高，毕竟，这是我们江南菜系中的代表菜，市场知名度高。新菜推出，要被市场高度接受，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检验。” 秦天笑笑：“我倒有个新主意。” 梅总：“小秦说来听听？” 秦天：“梅总的名家新品菜肴大赛，创意是有的，但想引起市场轰动，可能还缺点火候。” “哦？”苏会长脸色微变，没想到当着策划大师的面，秦天会提出反对意见。 然而秦天的心里却非常清楚，梅总的节庆套路，全是从南方发达省市复制过来的，加了些本地化元元素。 梅总的脸色也有些不是很好，她是想来拉这个小年轻入伙的，可没想着要让小年轻来对节庆活动说三道四。 秦天可不管，笑着开了口：“梅总，第一届美食节，走的是平民路线，但普通消费者消费能力不足，舍不得掏钱，所以这次节庆无论从社会关注度还是经济拉动度上，都有不足。” 梅总喝了口咖啡，没言语。 秦天：“第二届美食节的名家新品菜肴，恕我直言，属于新瓶装旧酒。但是，同样无法解决如何拉动经济的问题。” “你有办法？”梅总将咖啡放到桌上，声音有些冷。 秦天：“如果能将全省甚至全国的富豪，吸引到美食节上，那么可以顺势做大文章，举办地可以推出一批重大项目进行推介，我想富豪们看了介绍后，如果有投资兴趣，一定会和当地进行深入接触。” “如此一来，经济的环节将被打通，以节促旅，以节促投资，进入一个非常良性的循环渠道。” “呵呵。”梅总干笑几声，“这一点，我们何尝没曾想到，然而想要吸引有实力的富豪参加美食节，谈何容易？” 秦天：“我提一个建议？” 梅总：“说来听听？” 秦天：“帝皇情结，是不是目前富豪们的主流心态？相信梅总只要翻开报纸，就可以感受到这种心态，到处都是帝皇一般的享受。” 梅总不明所以，没有开口。 秦天：“如果美食节推出一个全国唯一的宫廷御膳专场，梅总您认为效果会怎样？” “全国唯一的宫廷御膳专场？吃皇帝才能吃的菜？” 梅总和助理对视一眼，双双念叨着这个词，苏会长不由得击了一下掌：“好主意，国内目前还没听说过有宫廷御膳专场，恐怕真能轰动。” 梅总：“问题是，杭兴市懂宫廷御膳的厨师，恐怕不多吧？” 苏会长摇摇头：“没有听说过，我还没发现咱市哪位厨师的祖上当过宫廷御厨，所以小秦的点子好是好，但人才难找啊。” 秦天：“向全国发出征集令，重金悬赏，现场比拼。悬赏金，可以由赞助单位出。然后，梅总的美食节，不仅可以以宫廷复古菜为最大特色，而且还能成为国内复古菜的研究基地，把全国所有有宫廷菜传承的厨师、民间人士团结起来，梅总您想想，这平台会有多大？” “这……”梅总和助理同时被震惊了。 也难怪她们会震惊，1990年，烹饪界还没人会去着手复古宫廷菜，这事，要到1995年才由国家烹饪协会提出，九十年代末，则进入了复古菜的鼎盛时期，一大批宫廷菜被复原。 梅总的眼神，瞬间带了钦佩：“小秦真是人才啊，我们都没想到。但是否可行，我们需要去论证一下。” “这样，我们密切保持联系。”梅总递过了一张专用名片，上面有她的大哥大号码。 当时的大哥大，比砖头还大，入网费加机身总共两万元一部，一个电话六毛钱，不是普通老板能用得起的。 秦天开心地笑了。 他是在为今后最大的竞争对手而布局。再过五六年，到九十年代中期，会有一位精于川、湘菜系的厨师异军突起，复古出了一套失传的宫廷御膳，由此开创了一个时代，赚得是盆满钵满。 这个厨师，大概率是贵豪大酒店的总厨林得华，或林得华他背后的神秘团队。 现在，有梅总插手此事，就算今后自己没空去涉足宫廷复古菜，至少有一支友军可以起到牵制作用。 而且，如此一来，可以将美食节拉到容石县来。 美食节举办与否，对他以后承包三楼餐厅非常重要。 第35章 完美陷阱 11月12日。 秦天掰着指头，明天就是11月13日，他的试用期就结束了。根据这一个月来情况来看，转正没有任何问题。 厨师长也是这么想的。 在晚上餐饮高峰即将来临时，老头还在案板一角，认真地填写着秦天的考核表，他文化程度不高，写东西吃力，因而虽然离正式填表还有两天时间，他已开始字斟句酌地写起了评语。 “松鼠桂鱼三份、冰糖甲鱼一份、油爆大虾两份……” 餐饮助理小丽清脆的声音响起，表示着餐饮高峰正式开始。 小丽瞟一眼厨师长笔下的表格，冲秦天抱抱粉拳：“恭喜秦师傅贺喜秦师傅，试用期考核通过。” 2号灶的胡师傅嗡声嗡气地：“那能不通过吗？稳得跟赵师傅一样。” 3号灶的赖志前没吭声，但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又好像有一种胜券在握的从容。 薛峰大老远就扯开了嗓：“秦天，请客喽，晚上要不开一桌，厨师长给打对折？” 厨师长笑着：“急什么，等月初小秦的工资发下，到时意思意思吧。” “好，等小秦请客！”几个厨师都起起哄来。 这一个月来，赖志前、矮油等人不怎么吭声，厨房里的气氛越来越好。 服务员进进出出，不断把顾客点的单子拿进厨房，配菜师傅中气十足的报菜单声不绝于耳，案板上的菜渐渐堆了起来。 秦天烧完一只松鼠桂鱼，望着1号灶案板上小山般的菜肴，心里有些奇怪，但没吭声，双手翻飞地忙碌着。 他奇怪的是，以往赖志前早就将这些活给揽了过去，今天怎么了？没见他挪一只菜啊。 当然，这些菜都是1号灶的活，份内事。 厨师长烧完冰糖甲鱼回来，也奇怪了：“咦，小赖，今天1号灶的菜，没见你烧一只啊。” 赖志前轻哼一声，脸上挂上了以往大家熟悉的不可一世的笑容。 2号灶胡师傅也回过头去：“赖师傅，今天怎么不积极了？” “咚！” 赖志前将锅勺扔锅里，回过头，一脸凶气：“怎么地，老子就一辈子伺候秦天？爷不伺候了！” 一辈子伺候？ 秦天顿时品出了这句话背后的潜台词，不错，之前一个月，赖志前一直在玩阴谋，但阴谋是什么，自己始终猜不出。 今天，这个谜底应该到了揭晓的时候了。 厨师长：“小赖，这什么话？秦天又没要求你帮忙，都是你自告奋勇的。当然，热心帮助同事，我也会向经理汇报，年底评优评选，也是重要参考指标么。” “评优评先？哈哈哈，老丁，我在乎这些东西吗？”赖志前狂笑。 不远处，矮油和几个小弟，也都露出了往日的面目，都是大笑不已。 几个老厨师不由得都回过头来，谁都能感觉到，这一个月，赖志前忍气吞声，是在完成一个相当重要的计划。 秦天非常冷静：“赖师傅，你可以告诉我了，这一个月，你到底在玩什么阴谋？” 赖志前轻蔑开口：“秦天，别提什么阴谋不阴谋，搞得我好像阴险小人似地。不过，有一句话我可以告诉你，不知你想听不想听？” “说来听听！” 赖志前：“秦天你想转正，我送你两个字：做梦！” 此时，两个身影刚好走到厨房门口，带头的那个听到赖志前的话，脚步不由得一滞：“秦天转正，怎么会是做梦？” 来人，是周经理和刘副经理刘光一。 刘光一听到赖志前说的话，朝他们急使眼色，赖志前、矮油等人迅速各回各灶，装出卖力的样子。 周经理进门就问：“秦天怎么了？是工作的量不够还是质不行啊？我抽调到改革工作组前，给他定的工作量不重，应该完得成啊。” 厨师长望着周经理眨巴了下眼睛：“老周，你给秦天定什么量了？” 周经理奇怪道：“商业局在咱饮服公司率先开展新员工考核办法，里面就有工作量和质的考核，老丁，你是没看文件还是装糊涂？” 厨师长：“文件？我没看到有什么文件啊。” 秦天冷眼看着周经理身后的刘光一，隐隐然有种不安的感觉，这货进门时就给赖志前甩了个眼色，难道，里面有什么文章？ 周经理回过头：“老刘，文件下发了吗？老丁说没看到文件，怎么回事？” 刘光一挠着头皮：“文件？什么文件？我记不得有什么文件啊。” 突然之间，这货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呀，老周，是上次傥组员定的新员工考核办法是吧，我签发了呀，老丁怎么可能没看到呢？” 厨师长和几个老厨师都抬起头，望向了刘光一。 这货，在公司里口碑很不好，业务水平也一般，但擅长拍马溜须看脸色。 赖志前被特招到容石饭店后，刘光一打听到赖的三伯有个妻舅是商业局副局，立马和赖志前打得火热。 两年前，刘光一被提拔为公司副经理，当时民主测评前，他的群众得票率连60%都不到，按规定是无法被提拔的，但正因为商业局某位领导力挺，这才如愿以偿。 现在，这几个有贼眉鼠眼地一顿乱瞅，里面没有猫腻才算怪。 周经理的脸色冷到了极点：“老刘，怎么回事？” 刘光一一拍脑门：“我的天，老周，我记起来了，文件签发后，局里我让报送了，然而事情一多，我忘了交给办公室下发给各单位，给压文件盒里了。对不住，真的对不住，自你走后，公司的事情多得跟牛毛似的，我天天六点多上班，晚上九十点钟才回家，忙得跟驼螺一般，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3号灶的赖志前，轻松地掏出根烟，慢悠悠给点上，顺势瞟了眼1号灶的秦天。 秦天什么都明白了。 他缓缓走到刘光一面前，面色平静，淡然开口：“刘副经理，前因后果，你能详细跟我说说吗？” “对不住对不住，小秦，都怪我，我负主要责任，同时向你和周经理检讨。” 刘光一一脸黄鼠狼般的歉疚，声音沉重地介绍了事情原委。 这是一个完美陷阱。 第36章 老子宰了你! 原来，在秦天和饭店签合同的第三天，商业局领导下发通知，要求下属各单位上报年度创新点，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年工作局里在国有企业改革上没有亮点，现在临近年末，急需要在工作总结中体现。 饮服公司的傥委会，商量的就是这件事。 本来，秦天和赖志前的业务比拼勉强可以上报，但由于五位评委集体退场，导致说服力不足，加上县级媒体也仅发了条短消息，因此这条在会上被否决。 刘光一提出在招工上作些突破，打破新员工试用期仅凭用工部门负责人评价的办法，改为工作定质和定量的考核。 这个建议，由于实行起来阻力小，且容易立即推广和体现，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赞成。 然而，饮服公司的招工，下半年已经进行过一次，所有新员工的试用都早已到期，唯有秦天一人是特招的。 于是从秦天开始考核。 办法其实也挺简单，秦天顶1号灶的岗位，就按老赵以前的平均工作量来计算，质的话，只要顾客没有特别不满意，都算合格。 由于考核要在秦天入职大约一周后才进行，周经理在会上给他扣除了一周的工作量，只算老赵以往平均工作量的70%。 这个工作量，是按营业额来计算的。 老赵以往的日营业额，平均在1200元出头，细分的话，他平均每天烧出松鼠桂鱼25只，中档菜50余只。 实际上，在营业额中，松鼠桂鱼就占到了700元，这道菜和厨师长的冰糖甲鱼同售28元。 也就是说，秦天一个月的试用期，按70%算，应该做足26040元，比老赵的37000元低了约一万元。 周经理开完傥组会后，叮嘱刘光一马上将公司的这个方案报局里，一旦局里批复就立即签署文件下发。 随后，他就匆匆赶往县里，没日没夜地开始完善国有企业改革方案。 局里两天时间就批复了公司的方案，因为他们也等着有工作新亮点可以写进年终总结。 没想到，在公司办公室根据商业局的批复印制成文件后，刘光一居然在签发后报送了商业局，却没有通知办公室下发给下属单位。 也就是说，商业局已经按照创新的办法，对新招员工进行考核，但下面因为不知情，仍旧沿用老的考核办法。 这份文件，整个饮服公司，只对一个人有影响，那就是秦天。 其他下属子公司，由于没有新招人员，因此文件可有可无。 秦天和厨师长、其他厨师，此刻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这一个月来，赖志前活蹦乱跳地来抢1号灶的其他菜烧； 怪不得在秦天试用期再有两天期满的今天，赖志前突然翻脸不认人，别说不再乐于助人，而且说出了“爷不伺候了”的硬话。 原来，一切都被算计了。 “小丽！”厨师长扯脖喊道。 餐饮经理助理小丽匆匆从餐厅跑来：“厨师长，什么事？” “快去算一下，秦天这一个月的营业额是多少？”老头有些急了。 小丽：“不用算，都记我心上呢。松鼠桂鱼的平均日销量比老赵的略高，每天为27只。” 厨师长拿起计算机：“秦天这个月休息了四天，实际工作26天。27只乘以28元一只，再乘以26天，等于19656元。” 他恼怒地抬起眼，盯着刘光一：“卧槽泥玛，还差6696元。一天做足这些钱，可能吗？” 老赵以往在1号灶上的收入，最高是1800元，平均是1200元，等于他5天半的营业额。 刘光一笑嘻嘻地：“老丁，别那么粗鲁啊，骂人的话都出来了。刚才我不是再三道歉了么，真的对不住，是我的责任，我负领导责任。” 厨师长：“领导责任有个屁用，老周，这文件能改么？没下发过，我们都不知道啊。” 周经理脸色铁青，也是无奈之极：“老丁，报给商业局了，那还能改么？” 3号灶，赖志前轻松地吐出口烟，然后笑了，那烟雾里，分明就写着一行字：“过了明天，秦天你收拾铺盖，滚蛋吧！” 周经理气归气，但不好发表言论，否则被姓刘的参上一本，也是影响年终考核的理由。 他闷声不响地转身离开，刘光一紧随离去。 厨房里，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中。 厨师长盯着赖志前背景，气得胸膛都在剧烈起伏，良久，才咬牙切齿地开口：“赖志前，你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赖志前傲然转身：“老丁，你这是什么话？” “你心里最清楚我说的是什么话！” “唷嗬，老丁，我一点都不明白呀。你脸色苍白地，这是为了什么而生气，还气成这样呢？” “咚！” 厨师长一脚踢飞椅子，手指直指赖志前：“玛了个披着羊皮的东西，敢这么算计人，别忘了你在老子手下工作！” “咚！” 赖志前一拳捶在桌上：“踏玛的你敢出口伤心？老子敬你年长，称你一声老丁，反了脸，老子当你什么东西？” “我在你手下工作？玛了个比，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凭你这种技术，敢说我是你手下？滚你玛的蛋，没了你这个老东西，容石饭店的生意至少要好一倍！” “老东西，你踏马的少拿手下手上来威胁老子，敢对老子半点不周，信不信，明天商业局就能撸了你职务？！” 厨师长顺手拿起一把菜刀就冲了过去：“老子宰了你这个小毛驴！” 胡师傅、薛峰和其他几位厨师死死将他拦住。 赖志前冷冷盯着他：“老东西，来呀，往老子胸口上砍！” 厨房内外，议论声纷纷而起。 小丽也是气得瞪圆了眼：“天雷劈的，赖志前居然会这么阴险？” “我早就知道这东西阴险，他会平白无故变成好人？” “草踏玛的，被骗了，我以为这臭东西改邪归正了呢。” 几个青年厨师纷纷摇起了头：“玛的，跟这种人一起工作，那得时时提心吊胆啊。” “简直是人渣！竟然用这种手段对付小秦，看不下去了。” “狗改得了吃s，我当场跳海给你看。哥们，咱几个临时工，要不辞掉算了，换家环境好些的饭店。跟这种人在一起，什么时候被整死你都不知道呢。” 此时，厨师长还握着菜刀拼命挣扎向前。 第37章 你以为你赢了 矮油和几个小弟走了过来，他见两人已经撕破脸皮，也就不再客气：“老头，你再不放下刀，我报警了！” 厨师长猛然转身：“老子连你一起砍！” 秦天侧迈几步，挡在了老丁面前：“厨师长，别动怒。” 转身，他盯着赖志前：“姓赖的，计划得很周密啊，居然骗过了一个容石饭店！” 赖志前：“有吗？呵呵，秦天，我可不知道你说的啥计划不计划，你应该指刘副没下发的那个文件吧？兄弟告诉你，我不懂！” 秦天：“你心里清楚得很！” 赖志前摊摊手：“你举报也无门，这事我半点不知情。唯一知情的是，你秦天没有按商业局新的考核办法，完成试用期的考核，哈哈哈，差了6000多元，明天还剩一天，请问秦天同志，你还有什么办法？你还敢扑愣吗？还敢嘴犟吗？还踏玛的敢得意忘形吗？” 秦天笑笑，也不答话，却抬起手，逐一点过赖志前、矮油一伙人，对着厨房大声说：“大伙儿都看清楚了吧，这些都是什么人！” 薛峰开口：“都踏马的是一帮渣！老子反正也不想干了，合同期满拍屁股走人！但临走前也提醒众位师傅：跟这种人同事，会倒八辈子霉的！” “薛峰你给子孙积点德！”赖志前直呼其名，却也不怎么生气，他的目标，只有秦天，他嚣张地笑着：“秦天，让大伙看什么，你看清楚了？” 秦天：“还用得着看么？” 赖志前：“呵呵，看清楚你又能怎样？” 秦天声音淡然：“从今往后，你们想在烹饪界立足，已经不可能了！” “哈哈哈……”赖志前和矮油等人狂笑，“无脑啊无脑，无脑得跟白痴没什么两样。” 赖志前突然收起笑容：“秦天，我也正式告诉你，过了明天，你踏马的给老子滚蛋，不管你干什么，老子总有办法收拾你！当不了厨师，你可以去开小吃店，但我现在就让你醒醒脑，什么检查都会来，罚款一天比一天重，我看你能开到几时！” 矮油：“姓秦的，你掂量过自己的份量吗？别以为侥幸从赖哥手中捞得些便宜，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赖哥在县里的背景，随便动用一下，就能把你撕成碎片，你踏玛的居然还敢口吐狂言，想跟赖哥再较一次劲么？” “哈哈哈……”小弟们放肆大笑，“秦天啊秦天，赖家在县里手眼通天，你丫以为自己是钢铁巨侠，却不知你就是只鸡蛋，硬往赖家这块石头上撞。结果呢？现在呢？知道痛苦这两个字是怎么写了吗？” 狂笑声中，秦天缓缓掏出包烟，分给厨师长、胡师傅、薛峰等人一支，自己掏出火机悠然点上，长长吐出口烟来，这才开口： “你们，都笑完了吗？” 赖志前：“你想讲话是不？行，讲吧，也就明天一天功夫了，好好谈谈你心中的想法，痛苦呀、后悔呀、遗憾啊什么的，统统都讲出来。” 秦天笑了：“赖志前，你费尽心机装了一个月的孙子，过瘾不？” 赖志前：“别踏玛的把好心当成驴肝肺，老子这是助人为乐，送你上西天！” 秦天：“你以为你赢了？” 赖志前：“不然呢？” 矮油：“姓秦的，只剩明天一天时间，你想咸鱼翻身，完成老赵五天半的营业额，你有可能吗？哈哈哈，刘副经理忘了下发文件，忘得太好了，忘得那叫一个大快人心！” 秦天淡然开口：“雕虫小技而已！” “哦？”赖志前夸张地歪起了头，“雕虫小技？那说明秦兄你还有高招喽？来来来，让兄弟几个见识一下，然后你一天之内掀起惊天骇浪，再然后兄弟们就跪拜在你脚下！” 说完，脸色一沉：“你能吗？做得到，老子当场吃s！” 秦天缓缓拧灭烟头：“那就满足你心愿！” 缓步走到电话机旁，拨出个号码，起先声音有些轻，慢慢就大了起来：“哦好，那我现在过来一趟，嗯，大概十多分钟能到。” “厨师长，我请半天假。” 说完，换好工作服，疾步朝外走去。 晚九点多。 城东一家酒店门口，刘光一西装革履而来，迎候在门口的赖志前大步上前：“刘叔，今天的事，谢谢你了，等会儿我好好敬你几杯。” 刘光一拍着赖志前的肩：“小赖，这一个月可委屈死你了，好在计划很成功。” “都是叔你替我着想。” “看你说得，几年前若不是你爹陪着我到副局长家里去，我还不一定当得上副经理呢。叔还你一份人情，应该的。” 两人走进二楼包厢，赖志进、矮油等六七个兄弟全站起身来：“刘经理好！” “好好，大家都好。”刘光一大大咧咧走到主席位坐下，“都不是外人，以后干事业，也得靠你们出力啊！” 赖志前：“都是我兄弟，以后只要叔你一句话，堵枪眼我们都上！” 矮油：“刘经理，我们死心塌地跟着你，你指东，我们绝不向西。” “对，矮油得对，跟着刘经理错不了。” “光凭对付秦天这一计，就证明刘经理足智多谋，谁敢跟咱斗，下场全跟姓秦的一样！” 刘光一得意地扫了眼全场：“小弟们全出口气了？” 胎记男：“刘经理，痛快极了呢。一个月前，赖哥被秦天给气得，回家几乎天天吐血。今天爽了，他第一个打电话给我，说秦天这白痴终于明白我们是在玩他了。哼哼，玩死丫的！” “呵呵。”刘光一点起根烟，“凭姓秦的这些智商，玩惨他都不知道咱怎么玩的呢。” 他望望赖志前：“小赖，听说今天丁老头拿着菜刀跟你拼命？” 赖志前愤愤地：“这老不死的，还威胁说我是他手下，无非想以后报复我呢！” 刘光一：“报复？他有什么资本报复？天天拿老资格压人，我老早就看不惯他了。小赖别提心，有我呢。这样，明天我就到厨房去呆着，看他敢不敢狂。敢狂，老子一巴掌扇死他！” 第38章 雕虫小技 赖志前：“谢谢叔，来大伙儿敬刘经理一杯，以后容石饭店，就是刘经理天下了，咱跟着他，都给我卖力一些。” 刘光一仰脖而尽：“话别说得这么满，还说不定呢。” 赖志前：“放心刘叔，周解放他没什么心眼，咱们迟早能逮住他把柄，弄掉他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抓不到把柄，这几年容石饭店经营连年滑坡，我和兄弟们联名向商业局告状，要求换个能人来当经理。” 刘光一：“今天周解放也是沉得住气，要是他当场发火就好了，最好再有文件作废什么的话，我向上一反应，告他个搞小团伙、违规用人，丫吃不了兜着走。这事不急，咱慢慢找，要找就找致命的，我知道周解放的一些事，到时你们出面去打听个实。” “好！”赖志前和小弟又是一饮而尽。 “老赵要内退了。前几天他家属来公司，递交了要求给他安排二线岗位的报告，我和周解放商量了下，这老东西也没多久就正式退休了，索性给他先办内退，公司也出不了几个钱。厨房呢，也给你们拔个眼中钉。” “太好了！”赖志前一拍桌子，“姓赵的跟丁老不死的穿一条裤，以后老是合起来训斥我们。姓赵的一走，丁老不死少了条臂膀，更不怕他了！” 酒过三巡，席间脸色俱是带红。 赖志前问起了件事：“刘叔，周经理忙的国企改革的事，有眉目了没？” 刘光一：“县里已经定了，按商业局搞的试点方案执行，周解放不过是文件起草者之一，啥叫他忙的事？” “是是是，刘叔教训得是，方案你也提出过不少建议。” 矮油：“刘经理，改革跟咱有关系没？闹得人心惶惶的，各种传说都有。” 刘光一：“这几天通知就要下发了，然后县里会出些配套政策，大约一个月后会正式启动。跟普通人没关系，都不要担心。” 赖志前又敬了一杯：“叔，到底试点啥？” 刘光一：“咱饭店，打算把闲置的三楼餐厅拿出来，搞承包制。” “承包制？啥叫承包制？”几个人都不太明白这个新词。 “相当于个人开个小饭店吧，但管理还是要根据饭店的管理来，只不过经营的自由权大一些，可以自己作主定什么菜、走哪种风格的路线。” 刘光一补充了句：“当然，承包是有底线的，利润低于这个底线，承包人要按比例赔偿；超过了呢，按比例分成。” 赖志前思考着：“叔，底线是多少？” 刘光一：“这个也是公司为难的地方，定太低了，怕个人发财；定太高了，怕没人来竞标。” “大概会定多少底线？”赖志前追问道。 刘光一：“现在很难确定。三楼小餐厅，你们也知道，等于是块荒地，虽然叫小餐厅，但其实是一个大厅隔开的，半个堆着杂物。根据前几年的经营情况来看，营业额没几年做上过15万元，连你们小灶一年的营业额都赶不上。” “这两年更不行了，二楼连大厅带包厢可摆40几桌，有几天是满员的？生意节节下滑，三楼就更门可罗雀了。下班前我问了下财务，今年恐怕12万也做不上。” 他笑了：“所以，公司就拿出这个不死不活的做个改革，反正亏也亏不了几个钱。被县里树个典型，周解放也可逃过一劫，这几年的经营实在太差了。” 矮油：“刘经理，那谁都可以去承包吗？外面老板来经营的话，脑子活络，让他发财了咋办？” 刘光一：“哪儿会呢。有两个条件，一是身份必须是本店合同工及以上；二是必须有押金，主要是怕来个不负责任的，把三楼给弄垮了，有押金，就不敢乱来。” 赖志前眼珠转着：“叔，承包制，这个倒新鲜嘿嘿，要不我们去试试？” 刘光一：“到时看看底线定多少。不过我感觉没啥搞头。如果定得高，到时死得快！” 胎记男笑了：“赖哥你晕头了，连二楼餐厅都吃不饱，鬼才会去三楼。饭店有生意，全先给二楼做，会记得你三楼？” 矮油也笑了：“就是，志前，你别花心了。等刘经理当了一把手，我们兄弟几个好好把厨房经营好。” 赖志前：“咳咳，我说说玩玩么，看把你们急得。” 此时，矮油突然想起一件事：“诶，刘经理，志前，前些天，我听说秦天经常在念叨承包的事，这回他急着想弄个正式工身份，这小子莫不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改革的风声，也想搞承包？” “哈哈哈……”赖志前大笑，“过了明天，这小子就该滚蛋了！” 刘光一也笑了：“呵呵，小赖说得是，秦天不可能是合同工了，就算水平再高，一样不能承包。” “来刘叔，兄弟们敬你一杯。” “好，都给我好好干！” 第二天，上午，上班时分。 赖志前和矮油刚在大门口停好自行车，就见秦天叮当作响地从他们不远处骑过，径直往后门而去。 矮油瞪大了眼：“我擦，这小子还要来上班啊？换了我，踏玛的连脸都没了，怎么还踏得进厨房的门。” 赖志前鄙夷道：“想多拿一天工资罢了。” “呸！”矮油冲着秦天后背啐了口，“便宜你小子，算了，让你多赚一天。” 走到二楼楼梯，却见几个服务员背着屏风、杂物从三楼下来往一楼走，小丽带头扛着些塑料桶什么的，小脸红扑扑，额头渗着细汗，看起来已经干了好久了。 赖志前奇怪：“小丽，从三楼搬什么东西？” “三楼餐厅腾空呀。”小丽喘着气，“昨天厨师长说了，饭店要改革，好像三楼要对外承包什么，就让我们先把它腾出来。” “呵呵。”赖志前冷笑。 丁老不死的，你丫再蹦达几天，老子就要对你闯下杀手了，还想着承包那么远的事？ “小丽。”赖志前突然冲着小丽背影吼， “啥事？” “你今年多大了？” 小丽被问得一头雾水：“问这干嘛？” 第39章 最大的笑话 赖志前和善地笑着：“就问问。” “21。” 赖志前：“你在饭店好像干了有三年了吧？” “嗯，高中毕业那年来的，三年半了。” “好、好！”赖志前点着头。 小丽满腹狐疑地离去，矮油也感到不解：“赖哥，问这干吗？找小丽对象吗？不过似乎你的对象，还可以更标致些。” 赖志前搂着矮油的肩，贴着耳朵：“忘了昨晚刘经理说的话了吗？等他掌了一把手的权，就打算把餐厅和厨房的管理合二为一，也是改革么，实际上，权力都牢牢地掌控在咱的手里。” 矮油恍然大悟：“我懂了赖哥，餐厅经理这老娘们跟丁老不死的关系好，到时你要踢了她，让小丽上？” “哈哈。干部年轻化，也是改革的一个提法，咱不正好可以利用一下吗？” “赖哥想得远。” 两人聊着，走进更衣室更衣，接着走向餐厅开餐前会。 人员到齐，刘光一也来了。 “我来看看。”刘光一笑着说，扫了眼众人，“怎么，老胡迟到了？” 厨师的阵容中，少了几个人。 厨师长：“老胡今天请假，他的菜我徒弟来烧，小子没事喜欢和老胡聊，学了个七七八八，撑一天撑得住。” “好。4号灶的老俞怎么也没来？” 厨师长笑笑：“老俞也请假了，他的菜我来烧。” 刘光一有些纳闷：“小灶区少了两个人，老丁你吃得消？” 厨师长话里有话：“老骨头撑死也得拼一把。” “好，好。”刘光一的的眼神此时有些不自然，“烧中档菜的薛师傅、古师傅呢，怎么也不在？” 厨师长笑了：“也请假了。” 刘光一：“老丁，一个厨房少了四个厨师，你这管理我可有些不赞同哦。” 厨师长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有我在，你怕啥？我在饭店干了三十多年，这事我心里没数？” “哼！”刘光一哼了声，不再搭腔。 餐前会结束，刘光一跟着进了厨房，背着手，团团走了一圈，来到厨师长面前。 “老丁啊，县里改革文件就要下发了。厨房一定要搞好团结，心齐，才能气顺，绝不能给改革试点拖后退。” “团结着呢。”厨师长头也不抬。 灶头边，矮油得意地给赖志前递去根烟：“服软了，赖哥。” 赖志前：“老不死的还算识相，知道为了一个秦天，跟咱对着干不合时宜。既然服软，那以后就给他留个全尸。” 刘光一背着手踱到秦天旁边：“小秦哪，知道你心里难受。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局的文件咱必须执行。你当不了合同工，我跟周经理说说，给你临时工做着也行。” “呼……”秦天扬手一挥，一瓢热油冲着刘光一就飞了过来。 刘光一紧急避过，差点来个嘴吭呢，怒道：“小子你干什么？” “唷，不好意思，没看到没看到。”秦天话这么说着，眼睛却根本就没打量这货。 “哼！我看你就是存心的！”刘光一怒色满容，“小秦哪，你要是听话点，我还可以给你介绍个高薪的饭店……” 厨师长突然开了口：“刘光一，少给我叽叽歪歪的，餐前准备开始了，你别来影响我厨房工作。要呆着，给我拿把勺子煮鱼丸去，要走赶紧离开！” “老丁，你这什么话？我一个副经理……” “少拿副经理来压老子，老子进饭店时，你小子还在玩泥巴呢！厨房里，我丁某人说了算，谁都踏玛的别给老子来嘴硬！” “你……” 刘光一气得一跺脚，然而还是转身走了。 厨师长真要发起火来，商业局长都让他三分，整个饮服公司，比他资格老的，还有几个？ 赖志前和矮油冷冷盯了眼厨师长，同时撇撇嘴，心说你想死，时间就快到了！ 一上午在平静中度过。 中午下班，赖志前等人照例不吃午饭，但跟往常下班就离开不同，今天几个人特意踱到了秦天面前： “小子，上午泼刘经理那瓢，很威风啊！” 秦天摇摇头：“玛的，居然没泼中！” 赖志前轻蔑地笑笑：“临走前，出口气，兄弟理解你，也知道你被这口气憋惨了。中午过去了，只剩一个晚上了，临别前，兄弟跟你聊几句。” 秦天笑了：“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临别了？” 矮油：“小嘴还挺犟的，你挺得过今晚？6000多元营业额，我看你怎么做！” 赖志前伸手制止了他：“秦天，别跟我说，你真的想当临时工？” 不等秦天开口，他就笑了：“哈哈，秦天啊秦天，如果落魄得连临时工也还想干，那么兄弟跟你说一句，你可以干，但不能上灶，踏马的继续给我去挑灰！” 厨师长在后边笑出了声。 赖志前回头：“老丁，别忘了我是烹制组的组长，临时工，我有权分配他干什么！” 厨师长点着头：“哦哦，你能，你挺能的。不过临时工这活，秦天还真不想干！小秦是吧？” 赖志前：“秦天，兄弟跟你掏心肺说了吧，你和我，已是水与火的关系，临时工，哥劝你别干了，没好下场。但自己去开小吃店呢，也没好下场。然后你能干什么呢？去其他饭店？你睁圆了眼找找看，县里哪家饭店不跟我有良好的关系？你混得下去？” “当然，你会跟我说，你要去市里，那儿有美食协会会长的熟人。不过小秦我也把话撂在这儿，市里，我有六个学长，每年都聚几次会，他们是市里烹饪界挑大梁的，哪家饭店敢得罪他们？所以，市里你还是没活路。” “你又说，你会去省里其他城市，哈哈，我也告诉你，我的同学满天下，你走到哪里都混不下去！” 这货满嘴流油说得起劲，却见秦天拿了张空白菜单过来，“啪”给拍他手心。 “什么意思？”赖志前不解。 秦天努努嘴：“把你认识的名字全给写上。” “什么意思？”赖志前越发糊涂。 秦天冷冷地：“我踏马的一个个把他们给收拾了！” “嘶！” 菜单在赖志前手里被撕成两半：“我看你狂到几时！” 说完，转身向大门走去。 秦天：“别忘了昨天你说的话！” “我说什么了？”赖志前冷哼。 “我若转正，你踏马的给老子去吃s！” “哈哈哈……转正？你居然还想转正？这是我听过最大最大的笑话！” 赖志前狂笑着，停下脚步：“秦天，今天晚上，我会买了鞭炮来上班，打烊后，你给在炮仗声中滚蛋！” 第40章 三十桌 赖志前也是说到做到，下午4点多，厨房临近上班时，就见他和矮油手里一人串长挂鞭炮，说笑着踏进了厨房。 秦天和大灶区好几个厨师居然都在，炉火挺旺，油锅飘香，正在炸着熏鱼等预制品。 赖志前和矮油对望一眼，奇了个大怪，看这动静，像是有大团体宴单，然而二楼餐厅根本没见布置啊。 两人也不当回事，哈哈一乐，将鞭炮送到了秦天眼皮子底下：“秦天，鞭炮买来了，给你挂上，下班后准时点燃。” 说着，两人一左一右，真给挂到了厨房大门两侧：“秦天啊，兄弟跟你说，明天就要滚蛋了，不用这么卖力，做给谁看呀？” “哈哈，表现再积极也没用，想当临时工，恐怕赖哥连扒灰的工种也不会给你，趁早滚蛋吧，省得丢人现眼！” 这时，就见厨师长手里捧着一叠单子从后门进来，见到两人，眼皮抬了抬，随即自顾自地朝大灶区吩咐：“炸鱼丸再备一些。” “好咧！”几个人异口同声地答应着。 赖志前纳闷：“怎么，明后天有团体宴？” 厨师长理都没理。 赖志前提高了声音：“老丁，我问你话呢，明后天是不是有团体宴？你们这是在准备什么呀？” 厨师长：“准备让你吃s！” “老头你……” 赖志前给气得，刚想发作，却见2号灶的胡师傅和4号灶的俞师傅，穿着工作服，从后门通往三楼楼梯的那个方向进来。 赖志前奇了个大怪：“老胡、老俞，你们不是请假休息了吗？” 两人点点头：“对。请假了。” 赖志前：“那怎么还穿着工作服在饭店里？” 两人乜着他：“我俩请假干什么，还轮不着烹制组的组长大人来管吧？” “你们……”赖志前给噎得，几乎一口热血吐出。 随即，薛峰和大灶区的古师傅也从三楼楼梯方向走来，跟胡师傅他们一个打扮，所不同的是，这两人的身上沾着不少油污，一路走，还一路嘀咕： “老古，可把我累得够呛，带烟了没，我烟盒空了。” 赖志前刚才被胡师傅呛了一把，此时也不敢太放肆，放软了话：“薛师傅，我说你们都在忙什么？” “你管得着？”薛峰可没胡师傅那样的好脾气，“让开，别挡老子的路！” 赖志前怒目：“薛峰，我问你工作呢，你们是这是忙什么？” “工作？”薛峰斜着眼，冲他吐出口烟，“老子今天休息！” 矮油轻声地：“赖哥，我觉着不对劲。” 赖志前冲走廊张望了几眼，大概想搞清楚四位师傅从哪个方向来的，然而没发现有什么古怪。 他大步走到秦天面前：“秦天，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秦天笑笑，很客气地：“也没在干什么，刚才厨师长说了，你想吃s，我们就满足你的心愿。” 厨师长不阴不阳地：“赖志前，你不用到处张望。出门，右拐，再左拐，男厕女厕都在哪儿，你可着劲儿吃，不收你钱！” 薛峰望着大门左右的鞭炮乐了：“唷，这是打算庆祝呢？” 古师傅：“中午吃饭时，听老丁他们说，赖师傅要去买鞭炮，果然买来了哈。” 赖志前和矮油俱是一愣：“你们中午也在？” 胡师傅嗡声嗡气地：“不光中午，上午也在。今天凌晨四点钟就在了，忙到现在。” “你们……不是休息吗？”赖志前和矮油一脸懵逼。 胡师傅：“对，我们休息，今天不工作，今天我们给秦天当帮厨，私活。” “给秦天当帮厨？这踏马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赖志前的吼声还没落地，就见门口进来几个人，带头的那个是个高个，大呼小叫地： “厨师长，都准备好了没？客人就要到了。电视台说要拍个几个厨房镜头当背景。” 一个月前来过的电视台摄像小哥，和主持美女进门，就熟门熟路地扫拍起来。 赖志前这时感觉到了不妙，跑到高个男面前：“王干事，有什么事？” “问厨师长，我忙着呢。”王干事懒得理他，“喂，你让开，别挡镜头，我们不拍你！” 厨师长放下手头活计：“时间快到了，王干事放心，出不了岔子。” 说完，他朝胡师傅说道：“可以了，让三楼把菜都放下来。” “放菜！”胡师傅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朝三楼吼道。 “收到！”三楼，传来小丽脆生生的声音。 就听厨房菜肴传送专用电梯发出卡卡的轻响，在三楼配制好的待炒菜肴，一堆堆自三楼而下。 菜还没传完，二楼过道，刘光一气急败坏地跑了进来：“老丁，有三十桌的团体桌宴，你为什么不通知我？” 赖志前和矮油如遭雷劈：“三十桌？” 厨师长冷冷抬眼，看着刘光一：“我为什么要通知你？我在厨房三十年，这些菜我还搞不定？” 刘光一：“我兼任着饭店副经理，现在主持工作……” “老周回来了，没你什么事！”厨师长语音冰冷，又补充了句，“再说，凭你那点道行，你管得好厨房？” 赖志前：“刘经理，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冒出个三十桌了？二楼没半点动静，这三十桌放哪儿？” 秦天擦着手，慢悠悠走了过来：“我来告诉你吧，县书画协会和文学协会两家搞年会。三十桌放三楼。昨天一个整夜，小丽和厨师长、胡师傅他们都没合眼，把三楼全部整理出来，今天的一些预制，也都放三楼小厨房了。” “什么？”赖志前全身一软，“你们……你们居然瞒着我！” 秦天笑笑：“没你水平高，你能瞒一个月，我才一天呢，惭愧惭愧。不过赖师傅，厨师长刚才已经给你指明了道路，出门右拐再左拐，男厕女厕并列，管够。矮油师傅，你也同去吧！” 昨天晚餐时，当秦天得知被刘光一、赖志前暗算时，随即请假出门，去了董浩然家。 他记得，当初董老也曾将容石饭店列为年会预选地之一。 协会年会的日子，本定在11月十五六日，由于此前一直在县府招待所举行，所以负责筹备的李谷斌已经和对方联系，今年打算还在那儿举办。 但由于董老的意思想另选地方，所以李谷斌没有订桌。 秦天到董浩然家的时候，几个理事正在最后决定放哪家饭店。 当秦天三言两语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后，董浩然先炸了。理事会随即作出紧急决定，年会提前到11月13日，地点容石饭店，理事们当晚就挨个电话通知会员。 秦天望着赖志前：“赖师傅，苦心积虑想置我于死地，现在我问问你，三十桌，每桌标准300元，这些金额，够了吗？” 胡师傅笑着：“这些菜，全部由1号灶来烧，我和老俞、薛峰、老古还有几位厨师，今天都请了假，给秦师傅当帮厨，咱干的是私活。所以，营业额全部算秦师傅的。” 赖志前垂死挣扎般：“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 一个略显苍老、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长须飘飘的董浩然走了进来：“不是秦师傅张罗的菜，年会就不办了！” 刘光一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董浩然是谁啊，他跟县里一把手都有挺好的关系。 第41章 锡纸盐焗虾 这几天，赖志前一直蔫得很，请了几天假，回来后上班也是无精打采的。 几个小弟更是躲得远远地，下班就脚底抹油溜了个没影。 这倒好，饭店省下不少伙食钱。 秦天也很忙。 但这货忙得令人有些纳闷：一有空，就往一楼的早点组钻。 早点组有做油条、馒头、豆浆、面包等等的师傅，他哪儿也不去，就呆在烤面包的师傅工位上。 赖志前有些心虚，怕秦天又玩什么歹毒的花样，暗暗地跟去过几回，但什么也没异常发现。 烤面包师傅那儿，除了垒成小山似的精制面粉，便是一个用于和面的巨大案板，和另一侧一个大烤箱，那是烤面包用的。 赖志前发现，秦天老是往烤箱里烤东西，一会儿鱼，一会儿肉，一会儿虾，有时候烤成一团焦，有时候烤成半生不熟的，也不知在鼓捣什么。 既然想不出，赖志前就不想了。 反正，脸已经丢光了，怎么把失去的脸面给挣回来，是他的头等大事。 几天后，早上，餐前例会。 小丽在报完最近的餐饮情况后，特别提醒：“赖师傅，你的干烧大虾的销量，最近下滑得比较严重，周经理都亲自过问了，说是调查了几名老食客，都说菜肴质量有些下降。” “哦哦。最近身体有些不太好，我努力一下，质量应该没问题。”赖志前应着。 干烧大虾，是赖志前3号灶的招牌菜，售价20元，以往销量仅次于厨师长的冰糖甲鱼、老赵的松鼠桂鱼和胡师傅的菜。 这道菜烧法看起来简单，但要想烧好，其实挺难。它是用盐干烧的一种特殊烹饪方法，江南烹饪学校专利所有，因此除了该学校的毕业生，社会上各厨界帮派，很少能烧出超过江南烹饪学校的。 它的特点是既要保持虾的鲜份，又要让虾肉有嚼劲，嫩和韧之间的平衡，就是最大的难点。 见赖志前信心十足地，厨师长打鼻孔里哼了声，朝小丽开了腔：“小丽，今天推出一只新的招牌菜。” 小丽：“知道的厨师长，菜单上加进了，每张桌上还打了小标语，你看，桌上‘本店新款菜肴锡纸盐焗虾’，醒目吧？” 赖志前瞪圆了眼：“什么锡纸盐焗虾？” 他突然回过神：“老丁，我的干烧大虾已是饭店招牌菜了，你有必要再推一只虾出来？” 厨师长声音懒懒的：“老子要推什么菜，要你管？你管得着？” 赖志前急了：“招牌菜主料没哪道是重样的，你两只虾进招牌菜，这不是内部竞争么？我的生意多多少少要被分流。” “分流？”厨师长瞪大了眼，“你怎么会说分流？老子想的，是用盐焗虾取代你的干烧大虾！” “什么？”赖志前怒了，“你征求过我的意见没有？” “厨房推出什么菜，我厨师长就可决定，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见！” “老丁，你这是结仇么？这菜是谁来烧？”赖志前尽管心里已经明白由谁烧，但还是问了句。 不出所料，秦天也懒洋洋地开了口：“赖师傅，区区在下烧。” 赖志前怒目相向：“你们……你们合起来搞暗算是不是？” 秦天点点头：“是！” “无耻！” 厨师长：“姓赖的，比你差远了。再说，这是厨房正常的工作，推出新菜，和老菜竞争，挺正常的事，你怎么会想到暗算两个字？” 赖志前：“好，好，你们都很能！秦天，那就来吧，老子倒要看看，什么盐焗虾盐焗蟹，听都没听说过的名，想跟我江南烹饪学校的来竞争？” 秦天笑：“你没听说过的东西，多了去了。但我可以放个风声给你，你所谓的干烧大虾，再过十年八年，就会升级成为一种新型的品种，那就是——锡纸盐焗虾。现在，主要是因为微波炉还没传到国内，一旦它传入，便是你干烧大虾的死期。我呢，用烤箱研究了这么多天，就是提前你的死期！” 秦天吸了口气：“还记得我曾说过的话吧，这回，我下手绝不留情！你想在烹饪界混，赖志前，我也送你两个字：没门！” “微波炉，是什么鬼？”赖志前念叨着这个新名词，愣了。 他有些不敢和秦天正面硬扛，吃的亏太多了，每次硬扛，每回都惨不忍睹。 微波炉，1992年才由格兰仕从国外引进技术后，在国内生产，目前普通人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呢。 没有微波炉，就没有锡纸盐焗虾。 但秦天用无数次的烤箱实验，终于将味道做到了捌9不离十，可以提前终结干烧大虾的生命了。 见到赖志前躲闪的目光，秦天笑了：“姓赖的，你自己整理整理，容石饭店呢，你肯定混不下去了。你手中几只拿手菜，我一个个把它们全部消灭，直到你无菜可炒为止，要么，你就去当杂工。” 他朝厨师们招招手：“几位师傅，要不我先烧一道锡纸盐焗虾，大伙儿尝尝鲜给评评？” “好！”厨师们大吼。 “我们也要。”小丽和服务员全娇叫起来。 “都来，今天算我请客。”秦天带头朝厨房走去。 厨师长笑着：“成本都列入新菜开发项目中，要你请什么客？” 赖志前进入厨房，这才发现，一只硕大的电烤箱，不知什么时候从一楼搬到了二楼厨房。 几个师傅，早就麻利地拿起菜刀，将葱、姜、蒜等调料按要求切好； 帮厨们洗了一筐大虾，拿起剪刀“乞里卡察”一顿操作，去须。 秦天将大虾和调料倒入盆中，加料酒淹渍，上置拍扁的长条葱，重物压实，加速进味。 随即拿起一只条盘子，倒入数斤海盐，送进了烤箱。 他转过头，笑嘻嘻地：“也不瞒大家，我这道菜，主要针对的就是赖志前的干烧大虾，所以技术完全不保密，也希望大家都学会，都来烧。” “它的难点，是烤箱的温度。等会儿我的操作有些繁杂，大家最好拿笔记一下，各个环节的温度都有不同，心记的话容易忘。” 厨师长、老胡、薛峰他们赶紧去拿空白菜单和笔。 趁这空当，秦天朝向瞪大眼看着的赖志前和矮油等人：“赖师傅，你们看得如此仔细，想学吗？” 赖志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好奇心驱使，竟然没有离开现场。 他确实想看个究竟，因为这事关他的饭碗，秦天的虾，口味究竟能不能超过他的虾。 如果真的超过，那么…… 赖志前轻轻打了个哆嗦，似乎，有些不妙。 第42章 又是五道新菜 盐焗虾是潮汕一带的经典菜，原先是用炒锅翻炒而成，传到江南一带便成了干烧大虾。到21世纪微波炉在国内普及后，又改进为锡纸盐焗，更具一道风味。 1990年，微波炉在国内尚是外星来物，直到1992年9月，粤一家在家电业名不见经传的企业，投资300万美元，引进了当时最先进水平的微波炉生产线，研制成功第一台微波炉。这个企业就是格兰仕。 说话间，秦天变戏法般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堆锡纸和长竹签，胡师傅、薛峰等人上前，手脚麻利地开始包裹起来。 赖志前想死的心都有了，看这稳如老狗的操作，应该是演练了千百遍。 秦天已经将烤箱的温度调高。 烤箱和微波炉的加热原理不同，烤箱是利用电阻丝通电使其发热产生热能，通过热能的传递方式对事物由外至内均匀加热，从而实现食物外脆里酥的口感。而微波炉的工作原理是将电能转化为微波，使食物由里向外加热。 加热原理的不同，导致了两者烘焙效果不同。秦天这些天，主要研究的就是怎么使两种不同给平衡起来。 所以他的步骤很复杂，效果也只能达到用微波炉制作的八成或九成。 但对于1990年来说，这种新鲜感，足以轰动餐饮江湖了。 秦天用高温中温反反复复将海盐加热了十几分钟，取出，均匀洒到包裹好的大虾身上，直到海盐将大虾完全盖住，随即送入烤箱，将温度调至180度至200度的区间，不时调整。 10分钟后，打开烤箱。 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 现场的人们人手一只，剥开锡纸，大快朵颐。 小丽吃得差点烫嘴：“好吃好吃，比昨天烤的更好吃，虾肉韧得跟干贝似地，好有嚼劲哦。” “哎呀小丽姐，原来你们昨天就试过了，为啥不叫我们呢？真的太好吃了，刚入口，就是干烧大虾的味，干烧的不耐嚼，就是普通烧法的虾肉。用烤箱烤的，肉咋这么坚韧的，香气也持久。” 胡师傅笑着：“美女，除了耐嚼和香气，你难道没发现其他好处？” “还有什么？”美女嘴边挂着虾肉丝，“我全注意在虾肉了，你看，一丝丝的，干烧大虾根本烧不出这味。” 薛峰：“你在剥壳的时候……” “呀。”美女惊讶道，“光顾着吃了。对对对，大家快看，这虾的壳，特别特别好剥，简直轻轻一碰就剥干净了，干烧大虾可不是这样。” 另一美女也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真的诶。干烧大虾被烧瘪了，壳紧紧粘在虾肉上，特别难剥，很多食客嫌剥壳难，就连壳带肉一起嚼。” 俞师傅：“这是干烧大虾从未解决过的难题。连壳带虾一起嚼，就不完全是虾肉的味道了。” 赖志前和矮油等人，想拿，却又不敢伸手。然而眼神中猴急猴急的光芒，却掩盖不住他们的内心所思所想。 如果锡纸盐焗虾的口味胜过干烧大虾，那么赖志前赖以呆在3号灶的最大资本，就将烟消云散。 秦天乜着他：“赖师傅，想吃吗？本人不藏着掖着，也从不对同事背后下黑手，一切光明正大。想吃，你随便拿，有超得过我的本事，也请你随时拿出来，咱公平竞争！” 赖志前脸色恼怒，然而最终还是忍不住，伸手拿起一只，剥开锡纸，剥壳，送进了嘴里。 咬到第三只，这货的脸，就给僵住了，嘴巴长时间不动，眉头打成一个死结。 矮油和几个小弟也赶紧各拿一只虾，送进了嘴里。 五六个人，石化了一般。 大家都是业内中人，什么味，会导致什么果，心里亮堂得很。 秦天笑了：“赖师傅，上回那只蛤香肉丝呢，制作方法卖了，给我带来了3500元的收入。” “3500元？”小丽尖叫起来，“我得干大半年啊。” 秦天：“不错，3500元。这只锡纸盐焗虾，哪位同行需要买它的秘方，我也卖，也是3500元。赖师傅，想买吗？想买，我1号灶和你3号灶同时做。” 赖志前黯然转身。 买个鬼啊，就算买了，我做得你过？ “矮油，你们几个等等！”秦天喊道。 正想离开的矮油及几个小弟，不由得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来：“有……有事？” 秦天目光冰冷：“我是先警告一下，你们几个，助纣为虐，都是赖志前的走狗。从明天开始，我会再研究五道菜肴，很抱歉，也凑巧，这五道菜，全部都是你们赖以生存的拿手菜。请你们做好思想准备。” “矮油，你的凤尾虾，制作方法实在太简单，总是用发酵粉帮助起酵，然后虾剥壳留尾，裹上起酵后的面粉炸一下，老套了吧？” “我想也应该改进一下了。明天开始，我会推出贵妃软炸虾仁，全部用蛋清发泡，裹少许面粉，不用酵粉，目的是让口感更天然。” “秦……秦天。”矮油心惊了，“我拿得出手的菜不多，改掉凤尾虾，我，我……” 秦天理都不理：“我以前曾说过，会一个个把你们给解决掉。你们会的那些菜，对我而言，易如反掌。我可以确信地说，贵妃软炸虾仁推出后，你的凤尾虾会失去90%市场，你在灶头也没啥作用了，等着厨师长分配新工种吧！” 几个人都没有吭声。 以前，他们以为秦天哪儿有这种能耐，然而现在，你看看，把他们奉为厨神的赖志前，已经被解决得连底裤都不剩一条，就凭他们扑愣的几天，挡得住秦天的攻势？ 矮油带着央求的口气：“秦……秦师傅，给兄弟留……留条路。” 秦天懒得理他，冲他身边的另外几个青年厨师挥挥手：“我现在懒得讲，你们收拾收拾，反正都是长期临时工，爱离开就滚，爱留下就等厨师长发配。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新菜一推出，你们全得失业！” 这时，厨房电话响了。 厨师长摁下免提：“哪位？” “老丁，我是公司财务，你通知秦天来领奖励款。他拉来了三十桌，按规定可以提取10%作为奖励，总共是1052元。” 小丽：“我得干小半年啊！” 第43章 承包制 12月1日上午9时许，容石饭店后门，公告栏前，饭店职工围得人山人海，所有人都在热烈地议论着。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容石县国有企业改革试点，在容石饭店正式启动，三楼厨房推出承包制，由饭店正式工承包，押金6000元，承包团队可以由承包人确定，但厨师组成人员中，饭店职工人数不得低于一半。 三楼餐厅的改造即将完工，学的是发达城市的经营方式，单设二十五个包厢，大厅规模缩小，不到十桌。 餐厅不列入承包范围，服务员工作按原定考核量进行。但由于有省改革配套资金有专项列支，因此薪酬和厨房承包捆绑，厨房盈利多，她们的薪酬也按比例上浮，以鼓励积极性。 帮厨、杂工等也是如此，但财务人员需要承包人出资聘请。 厨房承包一年上缴利润底线，是15万元。 也就是说，这一年你赚到15万元利润，等于白做，承包人和团队一分工资都没有。 15万元，是三楼餐厅以前5年的平均利润数。 如果做到20万元，超额的5万元利润，能拿到三七分成的1.5万元，按6人团队计算，一年平均赚三千元不到，略超容石饭店职工平均收入，相当于一个三级厨师的年收入。 秦天走进大门时，薛峰和三个青年厨师立即围了上来：“小秦，公告出来了，和之前传说的版本略有差异，但大体上差不多。” 青年厨师七嘴八舌地算着总账： “15万元，是以前三楼餐厅利润最高的年份，15万元的利润基数，是不是定得太高？” “就算撑死做到25万元，承包人能分到3万元，6人团队平均每人五千元，也不是很高吧。” “风险那就太大了，去年三楼餐厅的利润只有12万元多一点，那岂不是押金都要被吃掉一半？” 这四人，都有跟着秦天一起干的意向。 自一个月前传说饭店要实现承包制后，大多数厨师、尤其是资历老的厨师，都持反对意见，大锅饭吃惯了，要让他们自负盈亏地去闯，缺少了点勇气。 但中青年厨师，则分成了两派，一派是观望派，另一派是赞成派。然而赞成派从未有过承包经验，不知道怎么入手。 薛峰这四人，和秦天一个月来相处最为要好，在秦天大致谋划了风险和机会后，他们决定拼一把。 秦天挤进人群，细细看了公告，大致内容和之前传说的版本差不多，但有些变化： 三楼餐厅服务，本来是沿用老办法，由饭店餐饮部管理。但现在作了些改进，主要是激励机制上跟进了，首先是由财政兜底，她们的收入不会低于以往； 其次是奖金和厨房利润挂钩，厨房利润做得好，可以从饭店分成那部分提取相应比例，这个有利用调动积极性，是有利的。 押金没有变，还是6000元。 秦天目前手中握有4500元，是卖了蛤香肉丝3500元加上三十桌的奖励所得。其余1500元，由薛峰四人支出。到时盈利部分，秦天将占50%，薛峰四人按贡献大小分另外的50%。 如果增加帮手，其薪酬由各人按比例分担。 现在围观者中，最大的质疑声，就是押金问题。 如果亏损幅度达到一半也就是7.5万元，押金将被全部吃没，承包资格同时终止。 另外一点比较重要，就是奖励梯度被简化了，一共只有四个梯度，分成到五五开为止： 15－25万元，按三七分成，承包团队得三即3万元； 25.1－35万元，按四六分成，新增的10万元得四却4万元，加上之前的3万，一共能得到7万元； 35.1－以上，按五五分成，再加上之前的7万元。 也就是说，你有本事将利润做到100万元，35万元以上的65万元，承包人能分到32.5万元利润，再另上35万元以前的7万元分利，承包人一共将会得到40万元的分成。 结算是以10万元为一个结算单位的累进制。 比如当月利润超出基数10万元，则先按三七分成。下个月做到20万元，超出部分按四六分成，如此累推。 在超额部分不足10万元时，承包团队的薪酬由饭店按原标准发放，之后在分成时扣除。 秦天笑了。 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改革方案。 却也是一个充满了缺陷的方案，错就错在方案制订者，根本没考虑到，有人居然能将三楼餐厅的利润，做到一百万元以上。 也是，谁会考虑到呢？三楼餐厅的规模，和二楼是一样的，全部包厢加大厅，能放42桌。 当前主流菜，平均每桌为300元，最低在200元上下，最高不会超过500元。 按去年的平均六成计算，二楼餐厅的上座率每天平均为24桌，日营业额为7200元，全年营业额约为260万元。 当时二楼的净利，大菜高，小菜低，平均为15%，三楼因为损耗多，仅为10%不到。 也就是说，去年二楼餐厅菜肴的净利润，为38.9万元。 二楼餐厅云集了容石饭店全部精英，菜肴利润也才做到40万元，你说有人会相信三楼餐厅的利润能做到40万元以上吗？ 贫穷和落后，极大地限制了想像力。 而从整个饭店来看，处于严重亏损状态，主要原因是尽管菜肴能盈利，但人浮于事、损耗严重、浪费巨大以及设备折旧快速等，使得盈利远远跟不上各种支出，每年财政都要补助饭店几十万元，才勉强保持正常运行。 承包报名时间为期一周，12月7日下班前为最后截止日，若有两人或两人以上报名，则采取竞标的方式，基数高者得标。 1991年1月1日，三楼餐厅正式开始承包制运行。 薛峰和另三人望着他：“小秦，怎么样？干不干？” 秦天微笑着：“是个好办法，对我们非常有利。” 薛峰：“你以前测算过，说利润做到25万元不是什么问题，小秦，你的测算保险不保险？” 利益，是承包制最大的驱动力，如果没有高额利润的驱使，谁又敢冒风险去做这项从未做过的事呢？ 另外三个青年厨师的目光都盯着秦天。 如果真的能将三楼的利润做到25万元，那么超出基数的利润就有10万元，前5万元按三七分成，能拿1.5万元；后5万元按四六分，能拿2万元。总计能拿3.5万元。 秦天作为主承包人，得到50%即1.75万元，四人均分另一半，平均每人能拿到4000多，比饭店平均工资高了将近一倍。 薛峰挥了挥拳手：“小秦，如果利润真能做到25万元以上，那我们铁了心跟你干！” 秦天笑了，轻声地：“再加一倍！” “50万元？”四人都是大吃一惊。 50万元利润，意味着承包团队能拿到14万元的分成，秦天拿走7万元，四人平均能拿1.75万元。 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馅饼。 秦天望着目瞪口呆的四个人：“50万，是最保险的算法。也就是说，我请你们放心，利润保底50万元。” “秦天，不会吧？真的假的？” “我相信小秦的话，干了！” “对，干了，拼一把！跟着秦天没错！” 秦天大步朝前走去：“走，报名去！” 第44章 报应 秦天第一个报了名。 没有人感到意外，秦天在容石饭店一个多月，让人们感到的，就是两个字：创新！ 从他的谈吐中，你能听到未来烹饪界的走向；从他的操作中，你能感受到从无有过的震撼。那么，承包制这一新生事物在容石饭店诞生，秦天不报名谁报名？ 五个人回到厨房，里面早已炸成了一锅粥，早到的厨师、帮工、杂工议论纷纷，对承包制发表着各自高论。 厨师长今天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头，紧绷着，不和任何人讲话。 秦天以为，他和几个老资历厨师跟以前一样，对承包制根本不关心，他们只考虑如何安稳地度到退休，对这种机遇和风险并存的新生事实，表达了极大的漠视。 但看到秦天一行进来，厨师长还是抬头招呼了句：“秦天，上面电话打下来了，说你第一个报了名。先预祝你赚得盆满钵满，等我退休了，到你那儿打工去。” 薛峰笑着：“厨师长，咱饭店想要报名的多少？” 厨师长：“没几个吧，有魄力的没押金，有押金的没魄力。” 矮油和几个最要好的小弟也围成一圈，但他们似乎不是在讨论承包制的事，而是一个个面带忧色，像碰到了什么丧事。 秦天奇怪地发现，今天赖志前不在，3号灶前空荡荡地，丝毫不见餐前准备的动静。 见到秦天一行进门，矮油立马跑上前来，从口袋里掏出十元钱一包的红塔山，赶紧递上一支：“兄弟，你来了？” 矮油真名叫艾东海，因个人矮，为人小气爱揩油，故得此绰号。 自打锡纸盐焗虾推出后，几天时间，赖志前的干烧大虾就没了销路，最近一段时间，惨淡到一天只能卖出三四份的局面。 赖志前赖以扬名立万的本钱被秦天彻底摧毁，他想推出新菜，然而厨师长愣是不批。 而事实上，只要赖志前敢推新菜，秦天就有把握一个个将它们再摧毁，他的目的，就是逼得赖志前走投无路，最后因菜品销量不佳而下岗。 矮油和四个小弟的菜品也是如此，秦天以贵妃软炸虾仁冲击矮油的拿手菜凤尾虾，矮油目前已接近失业状态。 “兄弟，来，我给你点上。”今天的矮油特别殷勤，他的几个小弟也凑拢过来，对秦天前踞后恭地。秦天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发生。 果然，矮油朝3号灶努了努嘴：“兄弟，赖志前的事，你听说了吗？” 秦天乜着他，没开口。 矮油凑上前来，轻声地：“商业局副局长，就是赖志前三伯父的妻舅，出事了。” 厨房里的人全都转过头来，这位副局长，是赖志前的靠山，居然倒了？ 秦天发现，厨师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和众人的姿势不同，他背着众人转过身去，木然地拿起一把菜刀想切菜，然而，墩头上却没有任何材料。 秦天的心里格登一下，厨师长，明显在掩盖他内心的不安，难道，副局长出事，也牵涉到他？ 可能性不大吧，厨师长和赖志前、刘光一和副局长，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路人。最大可能，是调查组顺着副局长往下查，查到了厨房的一些问题。 国有企业，白吃白拿的事，哪家饭店都存在，厨师长也不例外，秦天在这里上班一个多月，就亲眼见到过有些名贵食材不翼而飞的事。 快退休的人，如果栽在这上面，那真是太可惜了。 秦天在心里叹口气，抬起眼，冷冷地望着在他面前装孙子的矮油几人。 玛的以前副局长在位时，你们飞横拔扈，不可一世地，如今靠山倒了，你们也变脸了？ 矮油讪讪地：“兄弟，今年上半年，商业系统提拔了一批干部，最近有人举报说，副局收了几个人的钱，一查，果然如此，他被关进去了。” “一番顺藤摸瓜之后，发现咱饮食服务公司的副经理刘光一，也给副局送过钱。得，一块儿撸。” “接着就查到，赖志前是刘光一的介绍人，当时送钱，就是他陪着去的。于是，昨天晚上，赖志前就被叫了进去。我听局子里的朋友说，赖志前就算不被起诉，公职可能也保不住了。” 秦天心里有些意外，不过像赖志前这种人前人后各一套、嚣张拔扈的小人，出事也是早晚的。 他冷冷地：“靠山倒了，你们要另找山头了？” “嘿嘿，秦兄弟，哪儿的话，我们对你是由衷的钦佩。” 几个小弟点头哈腰：“秦兄弟，同事一场，多包涵，多照顾。我们本来就已经混得够惨了，现在你要去三楼承包了，是不是放我们一码，二楼你打压我们的那几款新菜，你是不是给收回，让我们也有口饭吃？” “呵呵！”秦天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报应，是一定会来的。 放你们一码？当初我加一码时，可没想到要放一码。 …… 一周后，报名截止，饭店共有3个团队报了名。 12月9日，星期天上午，容石饭店六楼的饮食服务公司会议室，竞标展k县里和商业局均派要员参加，公证处两名公证人员现场公证，以法律形式对容石县历史上首次竞标进行了规范。 这也意味着，这次国企改革，有法律保驾护航，经营团队和饮食服务公司签订承包合同后，不用担心无法履约。 竞标没有太大悬念，另两支团队在经过几轮抵抗后，在秦天喊出20万元的利润基数后，他们便缴械投降。 当天，合同签订完毕，在接下来的20天时间里，秦天的团队将进行开业前的最后准备。 走出会议室，薛峰和另三人用一种期待的目光望着秦天：“秦天，靠你了！” 秦天沉稳地点点头：“大家放心，我既然敢把基数提高到20万元，心里一定有数。这周，我会制订一些新菜品的配方和制作方法，在12月底前，你们要学会这些操作，我们用这些新菜，去冲击市场。” “好！”对于秦天的新菜，大家充满了信心。 “薛叔。”秦天转向薛峰，“今天晚上下班后，我们找个地方喝几杯，我把经营思路和具体运作措施，详细跟大家解释一下。饭店里人多眼杂，还是去外边吧。小丽她们你也叫一下。” “好，去石油公司开的满意饭店吧，环境挺好，包厢的隔音也好。” 秦天点头：“行，下午我请假了，把第一批新菜先给整理出来。满意饭店离我家不远，到时我直接过去，薛叔你先订好包厢就行。” 薛峰在六楼找了个办公打电话，不久出来：“305包厢。” 第45章 老家来客 自行车骑出饭店，秦天一路朝容石机械厂而去，边盘算着急需要做的一些事。 厨师定额是六名，现在缺一名，这个不用愁；服务员也不用愁，饭店的定员是15人，不足部分需要承包者自己招，按临时工算，费用由承包者负责，这个问题也不大；帮厨、杂工也是如此。 账务方面，需要招个出纳，办理三楼餐厅的现金收付、银行结算及有关账务，以及保管相关票据等事务。 所有临时招收人员，秦天打算在12月20日左右启动。 目前，则是细化经营策略。 二十多分钟事，拐进机械厂大门，熟门熟路地来到一个装卸区，有辆叉车横冲直撞，开个那叫一个溜。 “马面鱼……”秦天双手围成喇叭，趁叉车轰鸣间隙发力喊道。 叉车停了，门打开，长得挺帅的马面鱼吼道：“啥事？” “晚上六点一刻，叫你老爸到满意饭店305包厢，我请客。” “什么事？” “到了再说。” “我去不去？” “废你玛的话！” 秦天掉转车头就走，身后又传来叉车的轰鸣声。 马面鱼开叉车的天赋，是娘胎给带来的，这货今年读技校三年级，在这儿实习，叉车水平已经把好几个师傅都吓跑了。遇上业务不忙时，装卸区有他一人折腾就够，一人干三人的活，这货还说挺闲的。 兴趣，是最大的老师，也是人生最大的动力。 回到家，打开房门，里面有两个面熟的人，是父亲的老家亲戚，秦天小时候见过，但有近十年没来往了。 老妈在厨房里忙着张罗饭菜。 父亲的老家在江南省北部的一个村，离容石县有几百公里，他中专毕业被招进县城集体企业那年，一度也曾风光得紧。 爷爷在世时，老爸拎着大包小包礼品回老家，很给他老子长脸。 但随着企业不景气，家道中落，父亲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爷爷奶奶前些年相继去世后，父亲除了清明扫墓，连春节也懒得去了。 “秦天，老家的堂伯，你有十年没见了吧？今天他路过咱县，顺路来看看我们。”老爸招呼道。 “堂伯好，虽然没见，但我还记得您的模样呢，十年来您没变。” 堂伯笑着：“阿天的嘴还是那么甜。不过你可长高喽，上回见着你，只有一个桌腿高。读大学了吧？” “没呢，高三。” 这时候，老爸突然想起了什么：“阿天，上午我碰到你班主任，他说你请病假了？” “呃……”秦天心里格登一下，瞒了两个月多，幸亏家住得离城区远，加上爸妈忙着挣小钱，风声还没传到他们耳朵里。 爸妈知道自己不喜欢读死书，对成绩没什么太高要求，但绝不是说会容忍自己逃课。 但听老爸的口音，似乎班主任没说他请的是三个月的长病假。 “呃，爸，前些天有些感冒，我让扁头的妈开了张一星期的假条。没想到病很快好了，我琢磨着能不能做些小生意，比如开家小吃部什么的，于是……那个……反正不浪费病假，对吧爸？” 老爸瞪了他一眼：“你小子，会糊弄几个菜就想开店？你是做生意的料？病假满了，赶紧给我滚去读书。” 堂伯笑着：“阿天从小机灵的，这年头，读书顶啥用，还不如让孩子早点出去赚钱。老家几个小子，都各奔活路，阿三阿四家的小子，这几年赚了不少钱，老屋都给翻修了呢。” 老爸的脸色有些不太好，说到他的心头痛事了。 他年轻时回老家，那是亲戚们羡慕的对象。如今，他落魄了，但碍于面子，拼命掩饰着，也拼命动脑筋想挣大钱，却一直无法如愿。 堂伯没看出老爸脸色：“要说混得好，还数咱家的邻居二狗，二狗你还记得不，小时候贼笨贼笨常被你取笑的那个。现在他阔了，贩这贩那的，听说赚了有五六万元，去年把老屋翻修成了楼房，气派得整个村的人都羡慕不已。” “五六万？”老爸有些脱口而出。 他做梦都想成为万元户。 这年头，万元户不如八十年代值钱，但还是有着耀眼的光环，普通工人，不吃不喝得积攒五年呢。 二狗却已经挣了五六万。 堂伯：“二狗前些天还念叨着你，说秦向东有些年头没回老家了，不知在容石县混得怎么样。他说抽空要来看看你。” 父亲讪讪地：“混得也就这样，没二狗好。他有没有说啥时候来？” 堂伯：“上回说他在你们杭兴市接了笔什么业务，元旦后来签合同，说是要不元旦那天提前来，到你家做个客、叙个旧，然后去市里玩几天。还让我陪他来。” “哦，好好。”老爸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嘴里客套着，拼命掩饰心里的真实想法。 这些年，老爸老妈最怕客人上门，尤其是老家的客人。 两人的收入，连日常家用都难以支撑，哪里有闲钱宴请宾客？ 以往，爸妈回老家，村里亲戚都轮番请客，现在他们来这儿，你好意思让他们吃粗茶淡饭？ 秦雪放学回家，老爸的脸上这才有了些许的光，秦雪的成绩便爸妈连珠炮般搬出。这也是秦家目前唯一可拿得出手的谈资了。 堂伯吃了个简单的中饭便走，爸妈收拾完后，便各奔东西赚他们的小钱去了。 老爸出门前，秦天分明听他一个在嘀咕：“连贼笨贼笨的二狗都能赚五六万元了，这狗日的世道，咋回事？” 秦天关在房间一个下午，把所有的经营思路厘清，晚五点半，骑上自行车出了门。 等下，他要当着薛峰等人的面，宣布一个石破天惊的计划。 这个计划，足以震傻经营团队每一个人。 5点40分，秦天到了满意饭店，看了三楼包厢，挺满意，随手就点好菜。 满意饭店是石油公司开的，专门用来接待生意场上宾客，它没有大厅，一至三楼全部是包厢。 三楼的包厢最豪华，一般人订不到，薛峰因为有熟人，所以给他留了一个。 一楼也对外营业，不过优先供应给石油公司客人，只有在客人不足情况下才对外开放。 石油公司是县里最富裕的公司，请的厨师都是大牌，月薪能出到四五百元，是容石饭店厨师长月薪的一倍多，因而菜肴质量及其他软硬件，在r县排容石饭店、县府招待所后第三位。 当然，菜也贵。 秦天点完菜，想到一楼烟酒部看看有什么好酒。 走到大门口，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风姿绰约地从外边进来。 是宋词。 她也来赴宴？ 第46章 学霸的聚会 “秦天，你也来了？” 宋词很意外地招呼着，解下围巾和手套，笑意吟吟：“请了两个月病假，还不去上课？” “最近忙。”秦天笑着，“宋同学这是赴哪家单位的宴哪？” “今天星期天，班里开了个会，会上凑份子，晚上到这儿来聚个会。” 宋词以为秦天是哪个班干部邀请来的，见他在一楼东张西望，又以为他找不到包厢，顺手指指东侧走廊：“在107包厢。” 正说着，学习委员庄毅从走廊出来：“唷，宋词，咦，秦天你也来了？副班长没来，我去门外看看。” 宋词冲秦天挥挥手：“庄毅你陪秦天先进去吧，我等班长。” 说完，她又围上围巾走到门口张望去了。 副班长是位女生。学习委员想了想，朝秦天招招手：“行，那我们先进去吧。” 秦天：“我在三楼。” 庄毅已经走出几米，只听到秦天说的“三楼”两个字，他回过头：“在一楼，107，跟我来。” 秦天也有些好奇心，想看看都是哪些人，再说现在薛峰他们还早，便跟着进了107包厢。 他前脚刚走，门口的宋词后脚就接着了副班长，见面她先问：“秦天是你请来的吗？包厢里人都到齐了，没听说有谁请秦天啊。” 副班长一头雾水：“没哇，我怎么可能请秦天？他也来了？” 宋词：“那奇怪了，谁请的秦天的呢？” 副班长：“来了那就一块儿吃一顿。” 秦天进门才发现，坐的全是学霸。 菜都点齐了，酒也已温好。 “秦天怎么也来了？”有几位，见到秦天就惊讶了。 庄毅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跟宋词一块儿来的。” 秦天赶紧解释：“没呢，我是……” 后半截话没出口，宋词和副班长已经推门进来了：“路上自行车脱链折腾了会儿，让大家久等了。” 她朝秦天挥挥手：“秦同学，位置有空，一块儿聚个餐吧。” 秦天转身想离开：“算了算了，兄弟还有事。再说，跟你们这帮学霸，聊不到一块儿去。” 坐在上首的班长笑了：“哈哈，秦天你别走，以后我还要到你手下工作，拿万元月薪呢，未来的老板，必须让我先拍记马屁。” 这句话，顿时勾起了大家两个月前的回忆： “对啊对啊，秦老板，今晚让我们好好敬几杯，以后想要拿万元月薪，全凭你一句话哦。” 秦天挠着头皮尴尬地笑。 这句话，是9月20日他被班主任一摞课本敲晕，醒后说的。 秦天有些无奈，只好在下首的一个空位坐下，打算呆一会儿就走。他看了眼表，才五点四十。 薛峰他们要把晚高峰的主要菜安排好才能脱身，六点离开，一刻钟的车程能到这儿。 班长举起了杯：“来哥们姐们，祝我们都能考上心仪的学校，干它一杯。” 秦天本来端起了杯，又给放下了，笑着：“那没我什么事，你们请。” 班长笑靥如花地：“秦天，你是我们老板，得喝！” 大伙儿一下子欢乐起来，刚才断了话题又给接了回去：“对啊，秦老板，我们以后找工作还得看你脸色呢，得喝，一定得喝，否则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打工者了。” 学习委员捶了他一拳：“我说秦天，你这么喜欢烹饪，以后开饭店，那还真是一条路，说不定真当老板了呢。” “干了干了。”班长说完，众人碰杯，一饮而尽。 文体委员有些感慨：“秦天，说不定你还真领先我们一步。现在这年头图啥？图钱啊，谁有钱谁就是大爷。书读再多有啥用？何况，咱学校能考进一本的有几个？” 容石二中的一本率不足10%，12个班级五六百人，平均每个班也就四五个，何况2班不是尖子班，一本率能有5%就谢天谢地了。 秦天笑着：“那以后，你们都到我集团来吧，保证亏待不了你们。” “哈哈哈……”满场欢乐的笑声，不过谁也没把他的话当真。 几杯落肚，秦天站起身打算告辞。 却见宋词突然捂住腮帮，表情痛苦的样子。 “怎么了宋同学？”秦天问。 宋词指指吐在桌上的一只炒蛤蜊。 班长：“这菜也太马虎点了吧，宋同学刚才吃蛤蜊，满嘴的沙。” 蛤蜊带沙，有两种可能，一是刚从海边挖来，没吐净；二是半死不活的，吐不净。 秦天掰开盘中一只半闭口的蛤蜊，目测肉质不新鲜，可以判定是半死不活的蛤蜊。这种蛤蜊从海边挖来时就已处于半死亡状态，即使长时间静养，也无法吐净沙。 有经验的厨师，在配菜时就会将这些蛤蜊挑出。 这只蛤蜊，像根导火索，使得同学们对菜肴质量不满起来。 班长皱着眉：“我说，今天的菜有问题呀，芹菜炒鱿鱼，两样主料都很老，嚼不动。” “螃蟹也瘦，你们看。”语文课代表掰开一只蟹壳，“这分明的处理货么。” 学习委员：“味道也有问题，这道红烧肉太咸了，还不如我外婆烧的好吃。” 宋词总算缓过气来，望着秦天：“秦同学，你懂厨艺，给尝尝，大家说的是不是有道理？” “好。” 秦天说完，挨只品尝起来。 学生聚会，点的都是家常菜，在以中高档菜为主的满意饭店，算低档消费了。 目测这桌菜的总价，不会超过一百元。虽然对于这帮人属于高消费了，但对于平均桌菜价格略高于容石饭店的满意饭店来说，实在不足挂齿，满意饭店的平均桌菜价格，在350元左右。 厨师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容石饭店也存在相当情况，若厨师得知包厢顾客点的都是价格低的菜，有些厨师会不上心，也有些会故意使坏。反之，价格越高的菜，厨师会烧得越是用心。 挨只尝了几口后，秦天基本确定，厨师没有用心烧，而且原料用的很多都是边角料。 “秦天，怎么样？”班长问。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确实被坑了。”秦天回答道。 班长一拍桌子，扯开了脖：“服务员，你们饭店的菜是怎么烧的？” 第47章 你等着 那时的服务态度还没这么好，所谓的服务也就是端端盘子送送菜，连换骨盆都是刚从外地学来的，还经常忘了换，任由骨盆堆成个珠穆朗玛峰。 再说满意饭店的一楼是面向社会开放、饭店赚外快的低价菜区，一个服务没往往服务两三个包厢，所以班长吼了两嗓，也没吼来个鬼影。 班长感觉倍儿没面子。 学习委员庄毅怒气冲冲地推开门：“服务员，107包厢的服务员有没有？” 打隔壁包厢，出来个满脸横肉的姑娘，满是别人欠她一百万的怨气，盯了眼庄毅： “没看见正忙吗？什么事？” “进来你自己看！”庄毅也是火了。 服务员进门：“怎么了？” 班长指着菜肴：“这菜你们怎么烧的？这只盐放多了，这只糖没放够，还有这只，菜梆子都给配进去了，有这么配菜的吗？” 副班长端起了蛤蜊：“蛤蜊沙也没养净，牙都给磕没了。” 服务员脸上没任何表情：“都吃了一半了才说，怎么不早点说？” “这是一半吗？”班长气得手都哆嗦了，“这才吃了几筷？你们满意饭店的满意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服务员没好气地：“几位，今天你们这桌的菜，是专门给三楼包厢烧菜的厨师给烧的，三楼厨师是咱饭店水平最高的，有你们说的这么烂吗？” 班长突然回过神来：“敢情是把我们当多余的，顺便带带过是吗？菜烧得烂不烂，你自己尝尝再跟我们讲话！” 服务员翻了个白眼：“菜是厨师烧的，又不是我烧的，你冲我发什么火？” “把你们厨师叫来！”班长拍了下桌子，怒不可遏了。 服务员：“现在是晚餐高峰，厨师有空吗？” 班长：“好，那我去找你们经理，我还真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满意饭店，连这事也没人管！” 服务员盯了他一眼，忍着一肚子气朝外走去。 不久，就听到她冲厨房那边喊道：“阿孔，107让你过来，说你菜烧得太烂了，他们要去告经理。” 几分钟后，一个长得挺壮实的小平头，手里攥着厨师帽，脸无表情地走进了包厢。 “哪只菜不好了？”语气，很不耐烦。 班长、学习委员把刚才对服务员说的话复读了一遍。 小平头阴着脸：“这些菜，就是这种配料、这种烧法、这种口味。你们想吃上档次的，可以点这些。” 说着，他拿起柜上的菜单，“啪”地甩到了台面上。 班长脸都绿了：“你什么意思？嫌我们点的菜便宜是不是？嫌弃我们，那你们菜单上别写这些菜呀，你们写了，我们点了，有错吗？” 小平头：“我没说嫌弃，也没说你们错了，是不是？不错，本店的菜单上是写了这些菜，可是这些菜的配料、口味，就是你们吃到的这种。这个，本店有错吗？我有烧错吗？几位都是读书人吧，一分价钱一分货，是不是初中时的课本就读到过？” “你……”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以及所有学霸都怒了，然而小平头的话，明明是强词夺理，却怎么反驳好呢？ 一直背对着门坐在下首的秦天站起了身：“师傅贵姓？几级厨师？” 小平头昂然：“你到经理那儿告，就告我三级厨师孔文武好了！” 秦天笑笑：“孔师傅，你多心了，我不是告，是想指正你的几点不足。” “指正我？”孔文武轻蔑地，“小弟，容石县，除了二级厨师，我说我排三级厨师第二，没人敢称排第一，你信不？还指正我？” 秦天听明白了，这位是三级厨师，自视极高，自认三级第一。 他端起蛤蜊：“这盘菜，咱就不多废话了，下午进的货，之所以沙没吐净，是因为有四分之一是半死不活的；而之所以有这么多半死不知，是因为配菜师傅把好的都挑出了，这是剩下的。你不会反对吧？” 孔文武愣了愣：“那你去找配菜师傅。” 秦天拿起筷子，指向了青椒炒肉丝：“这菜，有两个问题，一是肉丝用的不少都是边角料，二是有的不全是精肉，属于连筋带膜的二等货，用于炒肉丝，就不合格了。而且，连菜梆子都给配了进去，差评！” “那也是配菜师傅的事！”孔文武梗着脖子。 秦天指向红烧肉：“别把责任都推给配菜师傅，你是主厨，难道你没及时发现？那现在来说说这道菜，糖放少了，没对冲酱油的咸味，少多少呢，我来指导你，就少小半勺。孔师傅，你既然是三级厨师第一，那就思量思量我这句话，为什么我会这么肯定地说少小半勺？” “这道，最简单不过的菜，蘑菇菜心，你盐放多了。我知道你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是什么原因呢？是你同时在两台灶上炒不同的菜，在另一只菜加盐的同时，又往蘑菇菜心上加盐，锅边沿还留有原先那只菜的盐，所以导致蘑菇菜心盐多了。对不？” 秦天敲敲盘沿：“12道热菜，有四道菜你烧得不合格。主要原因，是因为这桌菜都是低价菜，你没上心，也没及时让配菜师傅调整原料，以为随便糊弄一下学生就行。我告诉你，刚才这几位讲的是有道理的，菜单上你哪怕列上一元的菜，人家点了，你就得保质保量给端出来！” 孔文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怒气满容：“你一口胡言！咱店的菜，每只都保质保量，但价钱跟质量是挂勾的，你点这些菜，就只能吃到这口味。去告吧，经理晚上不再，咱饭店厨师长在三楼招待客人。” 秦天：“不要强词夺理，错了，就得认错！” “放屁！有本事，跟我去厨房炒一个！”孔文武气得粗话也爆出来了，“你以为胡说八道就证明你是全县最有水平的厨师了？” 秦天微笑：“全县最有水平的厨师来了，我一样指导他怎么烧菜！” 孔文武乜着他：“你很狂啊！好，全县最有水平的两个厨师，现在就在三楼餐厅用餐，一个是县府招待所的厨师长李升，一个是咱满意饭店的厨师长裘得胜，要不，我去请他们下来，你指导指导他们？” 秦天缓缓落座：“去吧。” “你等着！”孔文武甩门而去。 —————————————— 谢谢“白草地上的牛”大大打赏 谢谢投推荐票的各位大大，新人上路，你们的关心，真的很重要，很暖心。 第48章 谁这么大口气? 孔文武甩门离去，包厢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县府招待所的厨师长李升也在，大家都没想到，但大家都知道，李升的能量比一般人要大得多。 厨艺上，李升在县里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这不是大家怵他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在于，他认识的头头面面人物太多了。 虽然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等人也都有背景，但跟李升认识的比起来，恐怕要差了一截。李升的熟人，可都是各单位的头头。 班长望望众人：“要不，随便让服务换一两道菜算了，事情没必要搞那么大。” 副班长点了下头：“关系搞太紧张了不好，实际上，也只是四道菜有问题，其他菜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有一定要让饭店赔偿的，有建议息事宁人的，但话里话外，隐隐有责怪秦天不该把厨师惹火的意思。 不多会儿，走廊里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 包厢里沉默着，谁也没开口，都愣愣地盯着桌上的菜。 班长的眼神有些不安，看了眼背对着门坐着的秦天，张了张嘴，却没开口。 学习委员侧过脸，声音压得很低：“老班，要不让秦天给厨师道个歉？” 包厢的门被推开，小平头孔文武的声音响起：“诸位，容石县最有水平的厨师来了，你们谁想指导他厨艺，现在就是机会！” 李升缓缓扫视着这桌人，脸上带着笑，话里藏着刀： “我听服务员讲，各位是容石二中的学生，是吧？有什么误会，大家跟我讲，当然也可以跟满意饭店的厨师长讲。不过跟我讲比较方便，因为我跟你们校长太熟了，他隔三岔五来县府招待所吃个饭，哪次不是我陪的？” 班长、副班长和学习委员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事若闹到校长那儿，谁兜得起？ 李升傲慢地：“要不，我现在打个电话给你们校长？让他过来一趟也行！” 班长站了起来：“李师傅，小题没必要大做。我们就是对几道菜的口味有些不同看法。” “不同看法？”李升的语语突然变硬，对付这帮毛都没长齐的菜鸟，他有的是办法。 “刚才孔师傅告诉我，说你们敲盆子捶碗地，这叫不同看法吗？菜肴口味，众口难调，满意饭店做的菜如果不合各位口味，大可以心平气和地反应，又何必横鼻子竖眉地？你们要把事情闹大，那还不简单？” 他停顿一下，扫视四周，见学生们都接不上话，这才语音清晰地又开了口： “想要闹大，我把你们闹到教育局去。教育局长每周都会来我县府招待客人，明天中午就有一批，要不要到时我把你们的意见带给他？” 班长泄气地：“算了算了，几个菜而已，我们不换了。” 其他人也垂头丧气地都不吭声了。 宋词俏脸憋得通红，胸膛起伏着，气得够呛。但班长他们已经认怂，她自然不好多话。 李升三招两式治服这帮学生，神色轻蔑之极：“刚才孔师傅告诉我说，你们中有人狂言什么‘全县最有水平的厨师来了，我一样指导他怎么烧菜’，这是哪位说的？来，站起来，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全桌的脸色都灰暗到了极点，学习委员庄毅偷眼瞧着秦天，目光中满是期待：秦天啊，你认个错么。 一直背对着李升的秦天缓缓站起身来：“长什么样，你难道不认识？” 转过身。 李升脸色骤变。 他身边的满意饭店厨师长裘得胜也是骤然变色，跟李升一样，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秦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孔文武一脸懵逼，望望李升，看看裘得胜，目光中充满了迷惘。 班长一直垂着眼皮，回避着李升咄咄逼人的目光，眼角余光打量到秦天起身，开口说道： “秦同学，这回别再冒失，事情解释清楚就行了。” 秦天笑笑：“解释清楚就行？宋同学吃了一口沙，怎么解释清？你们谁又给她讨个公道？” 他望着孔文武：“你自找的！本来换几道菜也就算了，既然你要把事情闹大，那我就不客气了！” 班长和学习委员都抬起头来：“秦天，你不要鲁莽……” 后边，几个人全没词了。 他们看见，李升脸色灰暗，额头分明有细汗在渗出，看着秦天的目光中，充满了惊惧、畏缩。 秦天：“李升，上回你忘了孙子的生日，今天好有空啊，既然主动上门来接受我指导，那坐下吧，我好好提点提点你！” “我……我……。”李升如梦方醒般，转身就往门外走去，“我有急事……” 整个包厢的人都惊呆了。 班长：“这……” 副班长：“怎么回事？” 学习委员：“卧槽，啥事这么急？” 文体委员、语文、数学课代表：“不会吧？” 宋词满眼都是问号，看着秦天，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秦天盯着满意饭店厨师长裘得胜：“今天你没事吧？理由不会跟先走的那位一样吧？既然不离开，那我们谈谈厨艺？” “不不不，兄弟你缓口气，本店手艺不佳，我马上换菜。” 裘得胜连连摆手，转身朝向孔文武：“你怎么回事？秦师傅不满意，你换菜呀，啰里八索，折腾什么？马上换菜，全部换掉。” “服务员进来。” 裘得胜高声喊道，那个满脸横肉的姑娘巴儿巴儿跑进：“厨师长您什么事？” 裘得胜敲着菜单：“107换菜，鱼翅、清蒸红膏蟹、冰糖甲鱼、红烧大黄鱼、烤全鸭，几道大菜全上。” 班长急得差点没跳到桌上去，他以为又被戏弄了： “厨师长，别换别换，这几道大菜，我们哪儿吃得起。刚才那些菜就行了，真的不用换。” 裘得胜弯着腰，陪着笑脸：“你们都是秦师傅的同学对吧，秦师傅到我们店来吃个饭，我哪儿会收他钱，免费，全部免费，都是本店请客，你们放心吃，不够再添。” 上次秦天和赖志前业务大比，裘得胜作为评委出席，虽然最后没发表评语，但他知道，容石县来了个厨艺大鳄，不是他所能得罪得起。 他跟秦天没什么过节，一直想着怎么缓和关系。 没想到，机会来了。 107包厢的人们，全部都傻了眼，不敢相信似地望着秦天：“偶的玛，全是最高档的菜肴。” “我有事，你们慢用吧。”秦天起身离开。 ———————————————— 感谢“徐道长峰”大大打赏。 感谢投票的各位大大，感谢所有支持的大大。 第49章 高端路线 305包厢。 马面鱼坐在下首，他老爸和秦天并坐。 席间还有三级厨师薛峰、古大鹏，四级厨师余智兵、何军，帮厨沈重。 沈重今年17岁，刚到容石饭店当临时工不久，秦天选择他的主要原因，是沈重十分能干，厨艺也不错，有培养前途。 小丽真名叫钱丽，她和陆双影都将到三楼负责餐饮服务这一块，现在并肩坐在一侧，略显紧张。 厨师的实力并不很强，但秦天有信心把他们打造成国内一流的美食团队。当然，属猪队友还是神队友，那得靠实践来印证了。 请马面鱼老爸马元钢来，秦天是想将海鲜这一块全部交给他。马元钢走南闯北，对各地海鲜以及国外输华的海鲜都十分熟悉。能够确保秦天的海鲜供应不断货，而且，还能拿到别人拿不到的食材。 更重要的一点，在于秦天对未来的把控。自己的餐饮业做大以后，必然会用到国外高档食材，目前，澳洲的龙虾、北海的帝王蟹等都还没进入华国市场，以后，他都打算交给马元钢来经营。 至于马面鱼，将来也会有极重要的用途，那就是物流。马面鱼天生对叉车感兴趣，1990年物流虽然还处于原始阶段，但这小子触类旁通，在机械厂区锻炼几年后，肯定会是自己极得力的帮手。 几杯酒落肚，小丽面泛红光：“秦天，怎么干，给大家透露一下吧。” 钱丽和陆双影，是二楼餐厅干得最好的两名服务员，为人谦和，服务到位，为了争取到这两人，秦天费了不少周折。 薛峰等人也充满了期待。 秦天：“首先，我们得把三楼餐厅起个名字，就叫秦氏龙阁，大家看怎么样？” 1990年，人们的攀比意识、炫富心理十分浓重，带“帝”带“龙”的名称极受欢迎，这也是迎合当下社会的一种心理。 见大家没有异议，秦天提出了经营思路： “我们走的，将是高端餐饮的路线。我调查了一下，目前容石县乃至整个杭兴市，桌菜的标准普遍在三四百元，相当于当地两个月的平均工资。最高为六七百元，但极少见。” “我的定位，桌菜标准在1000元。” 薛峰瞪大了眼：“秦天，1000元？会有人来吃吗？” 小丽和陆双影对视几眼，和几个年轻厨师一样，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容石县职工的平均工资在一百二三十元，你让人拿出大半年的工资去吃一顿，这谁消费得起？ 马元钢也挠着头：“秦天，这标准是不是太高了？这个价，省城也少见，我走过的发达城市也算多了，千元标准的宴席，只有在南方最发达城市才见到过一些。” 秦天：“马叔讲得对，千元一桌，目前唯有京城、沪市和南方的深市、广洲等地才常见，像咱们江南省的三线城市就属于天价了。” 他望了眼大家：“但是，我就是想领全国之先，起步就走在全国前列。承包三楼，只是我的一小步。今后，我们这个团体，将会是全国最著名的餐饮团队。” 薛峰小心地：“可是秦天，餐饮目标群，是不是要首先考虑到？这的标准定那么g县里有多少人会来光顾？” 秦天十分自信：“放心，价格越高，越会有人来，而且，会有不少人远道而来。当然，前提是菜肴质量过硬，不能滥竽充数。” 这两个月来，秦天对容石县和周边市县的餐饮市场进行了深入调查，最终定下这么个高端路线，并不是心血来潮。 容石县超过百万人口的，平均工资不高，但不代表有钱人少。而且，它和市区才一个多小时车程，和其他县市的交通也十分方便。 只要牌子打响，有独门秘笈，这年头慕名而来的客人就绝不会少。 更何况，春节过后，美食节大概率落户到容石县，又将带来源源不断的客户。 接下来的十天时间，秦天将把菜肴制作方法，一一传授给薛峰他们。 …… 12月30日、31日，翻开《杭兴日报》的人们，全被一个整版的广告震惊了：容石饭店三楼餐厅秦氏龙阁推出12道全新菜品：江南新势力。餐厅将于1991年1月1日正式对外营业，。 同日，容石县电视台、广播电台也播放了相同内容的广告。 江南菜肴新势力，一时成为人们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而秦氏龙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县时传得纷纷扰扰。 烹饪界，自然知道容石饭店承包的事，社会上，却各种版本都有，可谓莫衷一是。但却很少有人知道，承包者是个来自r县二中的逃学生。 秦天没在厨房透露过自己是高中在读生，只有一些厨师东打听西打听，打听出了个大概。 秦氏龙阁，是秦天打造秦氏美食集团的第一步。 …… 贵豪大酒店。 两个身影站在窗口，遥对着容石饭店的方向。 总厨林得华背着双手：“赖丝傅，欢迎你加入贵豪。嗯（我）才听说，贵豪最大的股东容怀仁先生儿子容东方，丝你江南烹饪学校的学长。赖师傅，原来嗯们是一家人了哦。” 赖志前淡然笑笑：“我本来想去年就从容石饭店辞职，专心来辅佐容师兄家的产业，无奈和容石饭店签有四年卖身合同。而今容石饭店对不起我，那我也就对没什么感情可言。” 林得华：“好、好！希望你拿出所有本丝（事），使贵豪的餐饮，走在杭兴丝（市）前列。” 赖志前脸色铁青：“林总，你放心，姓秦的折腾得我抬不起头，我又岂会让他过得舒服？这小子把桌菜定到千元高的标准，从容石县消费能力来看，无疑是自寻死路。” 林得华：“秦天这人丝（思）路十分缜密，没把握的丝（事），他恐怕不会做。嗯闷（我们）得小心。” 赖志前：“这些天，我拜访了市里的师兄，也和省里的同学、师兄们联系过。既然姓秦的要推出高端路线，那我们就出奇兵，绝对会一炮打响，盖过秦天的风头。而且，我的师兄们听到姓秦的这么狂，也很想找机会来会会他！” 他转头问道：“林总，贵豪春节后开业，有把握吗？” 林得华：“自从打听到容石1月1日开业后，嗯（我）和贵豪老板这些天就木有歇过。春节后，贵豪开业也得开，开不了也得开，木有退路！” 他掏出支烟，点上：“听说，杭兴丝第二届美食节，已经决定放在容石县了，这对贵豪又丝个考验。” 赖志前：“林总放心。我的计划分两步，第一步，晚秦天两个月开业，我们主打亲民线路，凭我对容石餐饮的了解，生意绝对爆棚。” “第二步，我和师兄们合力开发了几款新菜，都是从南方学的，在那边非常受欢迎的菜品。我们根据江南一带的口味进行了改进，市里一些同行品尝之后，反响非常之好。林总，我非常有信心，等所有新菜完善之后，使咱贵豪餐饮成为金字品牌。到时，多们贵豪和秦氏龙阁斗一斗菜。” 他笑着，补充了一句：“林总，上次跟你讲的那个伏招，就算不能将姓秦的致于死地，也让他忙乎于半死。” 林得华：“都丝（是）手段，竞争，奏是（就是）要不择手段。嗯（我）都同意，你实丝（施）吧！” 第50章 开业 1991年1月1日。 元旦的节日气氛，使得整个容石县都喜气洋洋地。 容石饭店大门前，围了不少人，大多是来看新鲜的，千元一桌的宴席，在当地绝对算是爆炸性新闻了。 一楼大厅前，悬挂着三楼秦氏龙阁的主菜单，围观的人啧啧称奇。 秦天制作的这份菜单，确实让当地人大开眼界，也一反容石县桌菜都是盆菜的传统，不少大菜，每分成了单份： 如鲍鱼，就是按位论价，并且有五种吃法，单客价格从3元到18元不等，最便宜的鲍鱼汁鲜灵芝，单客为3元，一桌12人全点的话，需要36元；最高的为鲍鱼汁扣驼掌，单客18元，12人全点，光这道菜的价格就超过了200元。 从江南一带的传统食料来看，颠覆的地方也很多，以梭子蟹为例，他几乎将一只梭子蟹拆零买卖，蟹黄制成帝皇金膏，蟹肉制成蟹粉。 一切，都令人耳目一新。 10点58分，吉时已到，鞭炮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秦氏龙阁正式开业。 容石全县的名厨几乎全到场了，县府招待所李升、贵豪大酒店林得华、满意酒店裘得胜等等，祝贺花蓝把三楼过道堵得满满当当。 这些名厨，从一只松鼠桂鱼中掂出了秦天的份量，而前几天广告中公布的菜单，则使他们打内心感受到，容石餐饮市场真正执牛耳者，将是秦天。 不服，不行。这些菜，他们压根儿就想不出，更别提能不能做出了。 所以，李升、林得华以及曾当过评委的另三名二级厨师，全部按最高标准随礼，其他饭店的老板、厨师长六百八百不等。 秦天笑得嘴巴都没见合龙过，单是礼金，他就收到一万多元。 为了配合承包制，也为了秦氏龙阁的生意来往，饮食服务公司内部任命秦天为秦氏龙阁的经理，但不列入中层干部编制。 国有企业的条条框框就是那么多，任命个经理还那么多破规矩。 薛峰、小丽等人站在三楼窗边看，各个脸上都喜气洋洋地。 形势，比秦天预料的还要好。 当初，秦天认为三楼有50%的上座率，就算旗开得胜。 然而，从上午包厅预订情况来看，25个包厢已被订出了15个，上座率超过了60%。现在餐饮午高峰即将来临，包厢不太可能再有外订情况，但大厅的散客，再增加一些是毫无疑问的。 第一天，有钱人图个新鲜，品牌能不能在第一天打响，这是决定今后生意的关键。 客人们纷至沓来，董浩然和书画协一帮阔佬率先进门，小丽等几个美女的服务也颠覆了容石县的传统，她们肩披绸缎，打扮得漂漂亮亮，在门口弯腰问候。 热热闹闹的招呼之后，午高峰正式开始。 秦天负责几道主菜烹制，抽空还时不时到包厢敬几杯酒，这是生意场上必不可少的环节，生意以后都要靠食客照顾，混个脸熟是必须的。 就在他敬完一个包厢回厨房，无意间朝楼下一望，竟发现老爸老妈和妹妹秦雪陪着几个人，在门口指指点点地，客人中，有个中年男带着两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看起来是一家子，有一个依稀是父亲老家的那位堂伯。 一行人指着秦氏龙阁的牌子在指指点点，估计是“秦”这个姓，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容石县姓秦的不多，也难怪他们会停步围观。不过，再怎么想，他们也不会把秦天和秦氏龙阁给联系到一起。 秦天停了停。 他想起，堂伯一个月来家里做客时，似乎说过元旦那天，老家的二狗要来和父亲聚聚。 他一拍脑门，这些天每天早出晚归，指导薛峰他们的操作，忘了这茬了。 急匆匆跑到一楼。 老爸见他从容石饭店出来就愣了：“阿天，你怎么在这儿？一大早就没见你人影，家里有客人也找不到你。” “我……”秦天语塞。 最开始，他是不敢跟老爸讲逃学到饭店当厨师的事，老爸不大管他成绩，但听到逃学两个字，被揍残的风险指数相当之高。承包厨房后，又怕父母担心亏本，也没敢讲。 现在解释来不及了，他瞎扯了个理由：“今天不是元旦吗，我随便出来转转。” 老爸赶紧把他介绍给一位西装革履、领带里露出半截高领绵毛衫、脚蹬名牌旅游鞋的中年男： “阿天，二狗叔你有十多年没见了，还记得不？” 中年男一派老板气派，单手拍了拍秦天的肩：“哈哈，阿天啊，这么高了，我见你时，你还让你妈抱着不肯下地呢。” 这位，就是让秦天老爸缓不气来的刁二狗，十年前，中专毕业、分在集体企业的秦向东是村里人羡慕的对象，小学就辍学、贼笨贼笨的刁二狗一向被秦向东看不起。 十年后，刁二狗赚了五六万元，盖起村里最豪华的楼房；秦天的老爸却濒临失业边缘，连个家都养不起。 这次，他名义上是到杭兴市来谈生意，谁又猜得到他的真实用意，是不是到秦天老爸面前得瑟一番呢？ 二狗指指一左一右两个年轻小伙：“我两个儿子，阿天，我记得比你大一两年吧。这两人，学习没用，我都让他们做生意了，村里开个小厂，也算小老板了哈哈。” 二狗望着秦向东：“向东啊，这些年你也不常到村里去了，去了也不跟我们见面，感情生疏了啊。你看看，阿天长这么高，路上碰到我都不认识了。有空，还得多走走啊！” 秦向东嗯嗯着，眼神躲闪，心里挺不是滋味。 趁两人讲话时，秦天悄悄拉了下妹妹：“雪儿，怎么到这儿来了？” 秦雪：“咳，别提了。爸妈没钱，不敢到外面请客。本来在家里准备了些菜，可是二狗说，新年新岁的，吃得不能太简单，要到外面去吃，还说他请客就是。” 秦天：“这不寒碜人么？” 秦雪：“他就是来寒碜爸妈的。妈偷偷跟我讲了，小时候二狗被老爸压得慌，老爸又最看不起他，所以心里憋着气，一直想还，但老爸不去村里，他没机会还。” “哥，上午你不在，你不知道二狗可得意了，一上午就吹他怎么做生意赚钱，穿的吃的怎么上档次。还特意说我家太节省了，应该买个大彩电，还有冰箱、高保真录音机什么的，说他家这些早就挣上了。” 秦天抽了抽鼻子：“那爸妈打算请他到容石饭店吃？” 秦雪：“哪儿吃得起啊。妈告诉我，家里买了菜后，现在就剩十来元钱了。爸的工资要到节后才发，十来元能点什么菜？” 这时候，就听二狗在跟老爸说：“向东，换个地方吧，我看三楼这菜贼贵的，哪个黑心老板开的店？” 秦天老爸急忙点头：“对对，这狗东西的，心太黑了，想钱想疯了，这么贵的菜的也会拿出来，这不招人骂他爹骂他祖宗么？换、换，我们找个寻常的。” 秦天抽抽鼻，不过被骂了也没办法发火，不知者不罪。 但老爸刚才这嗓也太猛了，合着全县人骂您、骂爷爷和太爷爷您就开心了是不？ 秦天笑嘻嘻地：“爸、妈，有贵客远道而来，咱总得略表一下心意，这样吧，就到秦氏龙阁去吃一餐。” “你疯了？”老妈眼睛都直了，“阿天你少说瞎话。” 秦天却连推带搡，已经将二狗和堂伯等人推进店里，径直朝三楼走去。 老爸老妈和秦雪手足无措地跟在身后，眼前秦天走进一个包厢，也只好跟了进来。 不等脸色惨白的老妈发话，秦天就挥了挥手：“你们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他把小丽叫来：“19号包厢，是我老爸老妈。” “啥？”小丽的眼睛瞪圆了，“老板的爸妈请客，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咳，我也是刚碰到。我现在就去配菜，你帮我先去照顾下他们。” 说完，秦天就朝厨房跑去。 小丽慌急慌忙把手头活交给另一个服务员，自己走进了19号包厢。 秦天的老爸、老妈正六神无主地坐着，不知接下来该怎么收场呢。 秦雪伸长着粉颈，在看秦天会从哪儿冒出来，一冒出头，这妞估计会将她哥像敲地鼠般给敲晕。 第51章 大伙赶紧吃 小丽进门，先朝秦向东弯了弯腰：“秦先生您好，我是秦氏龙阁的服务领班钱丽，请您多关照。” 秦天爸妈对应酬场上的套路不懂，也没品出什么，刁二狗却纳闷地抬起头来。 他清楚得很，包厢内要让服务领班亲自来服务，主人的身份那可不得了。 他两个儿子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也是纳闷之极：“你是服务领班？秦天请客，怎么能请动你来服务？” 小丽满是微笑：“他请客，我怎能不来服务呢，我当然要亲自来啊。” 秦向东有些懵：“秦天是干什么的啊，难道他跟什么老板熟吗？” 这回，轮到小丽吃惊了：“怎么，你们不知道？” 秦向东：“姑娘，我儿子咋回事，解释都不解释，就把我们推到这儿来了。” 小丽：“他就是秦氏龙阁的老板啊。” 什么？ 一桌子人，大眼瞪小眼，怎么也回不过神来，秦天高中还没毕业，就到这儿当老板了？ 秦雪的眼珠瞪得比铜铃还大：“小姐姐，你不会搞错吧？我哥还在读高中呢。” 小丽有些明白了，肯定是秦天这货怕逃学挨揍，没把到容石饭店当厨师的事告诉家里人。 她笑着：“你是雪儿吧，长得比秦天说的还漂亮。我刚才没说错，秦天承包了三楼餐厅，他是我们经理，也就是老板呢。” 秦天的爸愣了：“做梦吧？我儿子只会炒蛋菜饭，他能承包餐厅？还当了老……老板？” 当老板，是老爸想了多少年的事。 秦天妈捅了他一下：“上回家里炒了好几个菜，你不是说好吃么？” “哦对，我忘了这事了。他会炒菜，然而不是所有的厨师都能当老板啊。” 刁二狗：“我擦，开饭店那可比我小生意来钱容易多了。话说领班，秦天赚钱多吗？” 小丽：“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今天上午，他光是礼金就收了一万四还是一万五，以后赚的应该不少。” “一万四一万五？”刁二狗就不自然了，他白天黑夜连轴转，苦的累的脏的全干，这些年才赚了两三万，对外称四五万，秦天一个上午就进账万四万五？ 说话间，小丽已经把酒水端了上来：“秦伯伯，秦天说过，您和伯母其实喜欢竹叶青，这是给您们特备的。” 老爸的嘴唇就有些哆嗦：“太费钱了，这得十多元一瓶哪。这孩子，咋还记着呢，其实我很多年没喝了。” 小丽笑笑：“三十元的特酿秦伯伯，外面买不到的。” “雪儿，这是可乐，秦天说过，你可爱喝了。” 说话间，菜上来了。 小丽：“秦天这速度可真够快的，不愧为咱县第一名厨呢。” 刁二狗：“我擦，秦天还是容石县第一名厨？” 小丽：“那可作不了假，今天上午，全县名厨全来祝贺了呢，他们见到秦经理，就像老鼠见了猫似地。秦伯伯、伯母，这是鲍鱼汁扣驼掌。” 刁二狗和两个儿子瞪大了眼：“这菜，得多少钱？” “18元一份。” 刁二狗：“就这么一盅得18元？我们七个人，光这道菜就得120多元？一个月的工资就这么吃没了？” 他的两个儿子盯着碗里的鲍鱼，喃喃地：“真香啊。鲍鱼哪，只听说过，可不敢上大饭店吃呢。” 堂伯手足无措地，怎么吃，他还真不知道。 小丽笑笑，端上第二道菜。 刁二狗斜着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粉丝吗？粉丝我们家多了去了，不稀罕吧？” 他的大儿子摇摇头：“爸，秦天怎么可能给我们吃粉丝呢？” 小丽冲刁二狗嫣然一笑：“这位长辈，这道菜叫枸杞鱼翅汤。” “鱼翅？”一桌人异口同声地惊讶道，在他们的世界中，鱼翅只是一种传说。 小丽：“幸亏今天秦天多备了一份，否则烧煮都来不及呢。这鱼翅叫海虎翅，尼本国进口的，是世界上最顶尖的鱼翅。” 刁二狗乍舌：“还是尼本国进口的？可了不得。” 小丽：“可不是吗，货源可少了，是秦经理最要好的同学马面鱼的老爸花高价才组织来的货源呢。” 秦向东啜了口汤，鲜美得眉毛都掉了：“这是我儿子做的菜？” 小丽：“您们这桌的菜，从头到脚都是秦天烧的。刚刚端菜的服务员还问我，这桌客人是不是最有来头的，为什么菜都是咱秦老板亲手来烧呢？我说那来头可太大了，是老板的爸妈呢！” 秦向东抚着头发：“这孩子，这孩子，以前家里蛋炒饭都是他承包的，没想到厨艺这么了得。” 他突然抬起头：“姑娘，这菜得多少钱？” 小丽：“每客36元。” “光当！” 刁二狗和堂伯的汤匙没拿稳，倒个头掉到了鱼翅碗里，双双抬头，吓得都不敢吃了。 “姑娘，你再说一遍，这么一小盅粉丝样的东西，多少钱？” “36元，两位长辈。”小丽甜甜地回答道。 刁二狗和两个儿子不自然了：“卧槽，我们七个人，这道菜就吃去250元？那这顿饭得花多少钱？” 小丽拿过菜单，大略算了算：“八菜一汤四个冷盘，总计大概是1300出点头吧，带酒水可能在1400元。” “1400？”刁二狗几乎没跳起来，“省城也没这么贵的菜吧？” 小丽：“这位长辈，我们龙阁走的就是高端路线。秦天说了，别说省城，就是整个华国，目前也没有我们这些菜品，我们是全国第一家，领先了华国烹饪界至少20年。虽然我不懂厨艺，但我相信秦天说的真的。我们容石县，只要秦天说一句话，就没人敢反驳他。” “你们不用心疼钱，一上午他光礼金就收了一万四一万五呢，这些都归他一个人的。” 秦天父母对视了一眼：“这孩子，家里也不吹牛啊。” 秦雪：“爸，是真的，上次马面鱼偷偷告诉我说，容石最有名的厨师，就是那个县府招待所的厨师长李升，见了我哥像老鼠见了猫似地。什么原因马面鱼没跟我说，怕让哥知道后，不让他上我家来。” 刁二狗和二个儿子、堂伯都愣了，良久才开口：“姑娘，那秦天在这儿赚多少钱一月？” 小丽摇摇头：“这个不好说。我们龙阁的承包基数，一年是20万元利润，算营业额的话得300多万元。超过基数10万，和饭店三七分；超过20万，四七分，超过30万以上，都是五五分成。所有分成，秦天拿一半，其他人拿另外一半。” 二狗：“那秦天有没有算过，他一年能做多少营业额。” “算了啊，他会打没准备之仗啊？他每回做事，算得都很精准的。他说一年至少要做到50万元利润。” 二狗是做生意的，对这种递进的算法相当拿手，当小丽说完，其他人还在算账时，他已经愣在了那里。 “那……那岂不是秦天一……一年能赚7……7万元？” 小丽点头：“这位长辈您小声点，秦天不让告诉别人的。不过确实是，他说的是最低，我们问他最高能做多少，他从来不告诉我们。” 刁二狗他们没声了，两眼发着直。 秦向东靠在了椅背上，抚着头发：“这孩子，这孩子，挺能吹的么。来来，二狗，两位侄子，你们吃，别浪费，这粉丝……哦不，那个这是鱼翅，36元一盅呢。姑娘，还有啥菜，赶紧上，赶紧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8日，谢谢“徐道长峰”大大的打赏和投票 谢谢所有投票的大大，谢谢所有支持本书的大大，祝大家新年快乐。 另：手机app上回复读者大大留言，需要手机认证，认证了无数回都没通过，也不知为什么。因为存稿不多，最近拼命存稿中，就先不理认证了，无法回复，敬请大大们原谅。 第52章 一炮打响 秦天里里外外忙着，几乎变成了一只点水的蜻蜓。这些食客，哪一桌都事关今后的生意，老爸老妈这桌，他进来敬了几次酒，寒喧了会儿。 等午高峰接近尾声，他忙完又跑包厢，小丽笑着告诉他，爸妈和客人几分钟前已经走了，怕打扰他，只是留话服务员转告一下。 秦天走到窗边，一行人正好走到容石饭店楼下。 二狗和堂伯一左一右护着拿着牙签边走边剔的老爸，神情谦恭，点头哈腰地。 雪儿眉飞色舞地，连指带划，在跟老妈交流着什么，二狗的两个儿子频频点头。 “小丽，过来一下。” 见小丽端着盘子经过身边，秦天叫住了他。 “中午经营情况咋样？”这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虽然知道差不了，但秦天非常非常了解个具体。 小丽：“现在流水还没出来，但瞧中午各包厢点出的菜，应该差不了，也可能会有些惊喜。” 账目要到最后结账时才能知道，尤其是酒水这块，占了总营业额的三分之一强，不到额人结账是无法得知的。 秦天：“大厅后来加了几桌？” “三四桌吧，得问问双影。”小丽也是忙得晕头转向，秦天父母来后，她一直在包厢里，大厅的事都交给了陆双影，不过现在她正忙着收拾残局。 秦天心算了下，在开业前，三楼订出了15个包厢，午高峰来临后又订出了一桌，上座率为60%多，是个相当不错的数字，再加上大厅的三四桌，算成65%上座率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形势，应该不差。 但他最想知道具体的营业额，因为唯有从营业额上，才能推算出利润。利润，才是他真正关心的东西。 走回厨房，薛峰等人也正在打扫战场，见到他进来，全部抬起头来：“老板，业绩怎么样？” “应该不差，等双影忙完，她会统计的。” 正说着，饮食公司经理周解放和工会主席等人笑着进来了，厨师长丁春生跟在他们身后，有些强颜欢笑地。 副经理刘光一被调查后，查出的问题越来越大，移送到了司法机关，副经理位置暂时由工会主席代任。 案件牵涉到了厨师长，以往偷拿厨房高档食材的事也被发现，正在深入调查中，若没有周经理他们力保，估计也要办成大案。 老头现在已经向上面打了报告，要求提前退休，但公司一直压着，没批准。 说实话，容石饭店若没了厨师长丁春生，几个老资格厨师谁也压不住，恐怕要垮。 周经理伸手指着厨房，先回头对工会主席、厨师长说：“你们看看，一改革，效率提高了多少？同样规模的厨房，二楼的厨师用了28个，三楼只用了6个；二楼帮厨加杂工用了二十几个，三楼只用了8个。总人数二楼超50个，三楼只有14个。” 他望着身后的二楼餐饮部经理：“上回我就看出来了，秦天和赖志前比赛，消息一传出，两个小时的活，十多分钟就全部干完。” “同志们，国有企业人员臃肿、效率低下的问题，不改革不行啊！” 周经理满面笑容：“小秦，开头炮打得很响，我听客人说，对你新推出的这些菜评价非常高哦！” “更重要的是，你为容石县国有企业改革开了个好头。你的两个广告登出后，连市里的头头都打电话给我们县里的头头，说容石国企改革有力度、有新意，有扶持好你这棵好苗呢！” 秦天握着周经理的手：“谢谢领导关心，一定全力以赴！” 工会主席竺兰：“小秦你一定要加油，现在三楼餐厅，不光事关你的利益，也事关整个饮食服务公司甚至是整个商业局、容石县的利益。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秦天笑着：“领导放心好了。” 周经理：“小竺讲得对，现在小秦的第一炮打得非常好，杭兴市被你两个广告给震惊了，全市都在看着你的进展呢。只要稳步向前，市里、县里的支持政策会非常多，也非常有力度。” 秦天：“周经理，会有什么支持政策？” 竺兰：“你的步伐能迈多大，县里市里的支持政策就有多大。昨天周经理还接到局里电话，说全市从目前来看，容石饭店的改革比较彻底，动静也闹得最大，只要不失败，政策方面全力倾斜。” 秦天笑咪咪地。 他清楚得很，而今的改革，受到的阻力非常大，很多抵制市场经济的顽固派想回到过去吃大锅饭的经营方式。 杭兴饭店改革失败后，改革的阻力陡然增大。市里一些开明人士，急需要一两个改革成功的案例来激励士气。 在这样大背景下，只要自己能整出些亮点，政策方面的倾斜，恐怕会大大超过自己的估计。 领导亲切慰问，并视察了厨房里一些菜品后，就见小丽和陆双影同时跑了进来。 “小丽，怎么样？”周解放倒比秦天还记。 小丽难得地和领导开起了玩笑：“周经理你猜一猜。” 周经理哈哈大笑：“是个好消息！” 小丽：“岂止是好消息，简单是天大的消息， 陆双影打开了文件夹：“今天有4桌是祝贺宴席，由秦天买单，按成本价计算，不列入营业额。列入营业额的共有16桌，其中12桌为包厢，4桌为大厅。” “大厅平均营业额每桌酒水加菜肴400元，因为多是三四个人的小规模聚餐。包厢平均营业额每桌为1230元，其中菜肴为1050元每桌，酒水为180元。” 周经理和所有人瞬间瞪圆了眼：“1050元一桌？我的老天！” 陆双影笑着：“是的呢，今天午餐三楼秦氏龙阁的总营业额是……” 她深深吸了口气：“总营业额为21280元。” “这么多？”厨师长难以置信，“以往，整个三楼餐厅的营业额，日均不到5000元，净利率略低于10%、400多元，一年就15万不到的利润。而今天这一餐，营业额比以往高了四倍！但三楼隔成包厢后，桌数没二楼多，虽然菜价开到了千元一桌以上，然而营业额会做到2万出头？” 周经理：“老丁，这就是改革带来巨大好处哦。用你们三分之一多点的人力，创造出了比以往多四倍的营业额，大家说说，不改革，能行吗？” 薛峰笑着走上前来，重重地拍了一下秦天的肩膀。 菜肴的净利率，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这个数据，要到半月后的统一盘账后才能为人所知。 而营业额是三楼餐厅以往的四倍，这条新闻，已经足够轰动了。 第53章 邀战 餐饮晚高峰平稳落幕。 虽然那时还没实行双休日，但节假日的餐饮市场，向来比工作日要低不少，秦氏龙阁也不能例外，晚间的销售，大体和午间持平，综合一天营业额，约比承包前高了两倍多。 两倍，这个数据已经足够令人激动了。 不过，一天的业绩无法代表一月、一年。从餐饮业惯例来看，开业前几天的生意肯定是好的，食客们多会来尝鲜。想要将营业额稳定住，关键看你的菜品质量和服务是否能持久吸引回头客。 而1990年1月，正好碰到元旦、春节，这个时间段，向来是餐饮的低峰期。 关键，在春节后的2月，是不是还能将吃货们吸引到秦氏龙阁来。 晚上工作餐，厨师长丁春生、老赵、老胡等人都来了，秦天亲手给他们做了一桌菜，十几个人喝得十分尽兴。 丁春生有些喝高了：“秦天，后生可畏啊。当初你要承包餐厅时，我还说你不知天高地厚，现在看来，长江后浪推前浪，佩服，我是真心佩服。” 厨师长是改革的坚定反对派，但不是阻力派，他至少还是做了一些事。 老赵敬了秦天一杯：“秦天哪，伟大说过，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今后，我二楼的两个徒弟，还请你多多关心啊。” 老胡也举起了杯：“小秦，我的那个傻徒弟，以后你也多关照一些。” 秦天端着杯，有些纳闷，看这样子，这三人似乎有离别之意。 老赵出院没多久，毕竟经过了颅内出血的医治，动过刀，在二楼干得力不从心，但离退休也还有一年半载的。 丁春生轻叹了口气：“老赵老胡，我连累你们了，敬一杯算陪罪吧。” 薛峰俯过身来：“老丁的事，老赵和老胡都有份。听说公司给保了下来，但三人都没了干劲，虽然周经理不同意厨师长内退，但给三人调了个岗位，好像是去后勤看仓库了，也算平安落地。” 秦天明白了。 虽然餐饮界哪个厨师长都有私分厨房物资的事，但毕竟是违法的事，老丁这三人也不算太冤，能够平安落地，算是周经理顾着老职工的面子了。 然而，这三人一走，二楼厨房没了主心骨，这活还怎么干？ “下月就走喽。”老丁自顾自喝了一杯，“在饭店三十多年，真要走，不忍心哪，厨房就跟自己的家似的。不过见到小秦能独挡一面，多少也算是一些安慰。” 老赵苦笑着：“赖志前这狗r的，咋不被雷给劈死呢？” 丁厨师长的事，是赖志前举报的。那时候查商业局的副局长查得正紧，刘光一、赖志前行贿的事被查出，这货咬了厨师长一口。 但赖志前的罪行较轻，公司也给他留了条后路，不开除，让他自行辞职。 厨师长也恨恨地：“贵豪出800元的高薪招聘了他，倒吃起好饭来了，我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说起赖志前，小丽突然开了口：“晚上赖志前也来了，是在17号包厢，和贵豪的总厨、几个厨师一起来的。我听负责那个包厢的小姐妹阿芬说，他边吃边记着，纸上写得密密麻麻，每道菜的主料、配料、烹饪方法都记得一清二楚。” 秦天倒并不意外，以后，贵豪会是秦氏龙阁的主要竞争对手，林得华和赖志前不来摸底倒令人奇怪了。 小丽：“哎呀一整天忙得晕头转向，把这事给忘了。阿芬说，赖志前临走时有张条子要她交给秦天，我去叫她。” 赖志前有条子交给秦天？什么意思？ 不多会儿，小丽带着阿芬跑进来，手里，拿着赖志前亲笔写的一张纸条： 秦天，2月15日贵豪开业，我安排了一个助兴节目，和你斗几个菜。过几天，我会派人上门接洽，贵豪和秦氏龙阁到底斗什么菜。你我恩怨情仇，就在斗菜中作个了断！ 斗菜？ 它是餐饮业一种常用的竞争手段，很简单，就是两家店同时做几道同样的菜，看哪家菜更受欢迎。由于拿出的都是看家菜，也由此能确定彼此在烹饪界的地位。 丁厨师长笑笑：“秦天你别上当，这是贵豪的营销手段呢。现在你的秦氏龙阁一炮打响，过些日子，肯定成为容石县餐饮界第一品牌，贵豪想借你影响力造势呢。” 薛峰也笑了：“秦天，别理他，咱自己赚钱要紧。” 秦天点点头：“这小子心机很深，若缠上你，进退都有手段。我不接招，你们等着看好了，这小子必定会大肆散发消息，说我龙阁龙庭不敢和贵豪竞争，胡搅蛮缠起来，外行人还真整不明白到底是我怕他还是不理他。” 薛峰：“你的意思，是想接招？” 秦天笑笑：“我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吗？我的强大与否，不在于跟他比试，他太渺小了，渺小得我都懒得将他放到眼里。” 厨师长和老赵老胡连连点头：“姓赖的两次栽在你手里，他的手艺咱有数，跟秦天你差远了。不过，他在市里有六个师兄，都是杭兴市各大饭店的顶梁柱，秦天你倒要小心一些……” 老赵点头：“小秦，杭兴市七个江南烹饪学校毕业的人中，都是有祖传的。其中数老二的祖传最为了得，他祖上以前是淮阳帮著名传人。” 国内烹饪界，解放前是以帮派而论的。淮阳帮，是江南一带著名的一支厨艺传承，素有淮菜半淮阳之称。 淮菜是国内十大菜系一，淮菜半淮阳这句话，说明了四五十年前淮阳帮在国内烹饪界的地位。 虽然解放后公私合营，帮派没落，但传承并没有消失。 改革开放十年后，国内烹饪界一些传统重新被挖掘，帮派之风也渐有兴起之势。算起来，淮阳帮较为出色的弟子中，沪市的厨艺大师容怀仁算是佼佼者，他的儿子容东方出生于六十年代，自江南烹饪学校毕业后，上山下乡期间分配到杭兴市最高档的酒店——即目前的华侨饭店，目前已升至厨师长。 相比于厨师长、老赵等人的担心，秦天却显得满不在乎： “厨师长你的意思我明白。但赖志前和他师兄那几把刷子，我心里有数。就算一起来，也不够我喝一壶的。” 这话，说得席间众人纷纷缩头，若不是秦天之前的松鼠桂鱼、蛤香肉丝、锡纸盐焗虾等人将赖志前打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谁都为认为秦天说胡话。 秦天冲阿芬笑笑：“过几天贵豪若派人来，你告诉他，不用商量斗什么菜。商量了我也不去，有时间，我还不如研究些新菜呢。” “贵豪，还没有资格跟我们秦氏龙阁比拼。他如果实在不服气，那我们生意场上见好了，看谁推出的新菜多，谁的菜肴占领市场份额，谁的营业额做得高。” 阿芬转身离去：“明白了。” ———————————— 29日，感谢“送到哪大家都好”大大的打赏投票。 感谢所有投票的大大，感谢所有支持本书的大大。一定努力。 第54章 夜遇 今天晚上，秦天也有点喝高了，人逢喜事精神爽么，第一炮，彻底打响，虽然在意料之中，也允许人家得意一下么。 留下一名四级厨师负责未散宴席的善后工作，其他人都下了班。 所谓善后，无非就是替几个喝得尽兴的包厢煮个面条，顶多再添一两只新菜。如果有什么棘手的菜品，二楼有两位厨师值班，可以互相帮忙。 骑着叮当作响的破自行车回家，秦天一路回想着老爸老妈和秦雪，会以什么怪异的神态迎接他。 之前，怕逃学挨老爸的揍，他一直没敢告诉实情。 秦天可以当着老爸的面得瑟了，嘿嘿，你儿子，秦氏龙阁经理哦。 老爸肯定会很得意，他已经很久没得意了，连老家都不敢回去，是该让他好好得意一下了。 秦天想起中午和二狗刚见面时，二狗和他两个儿子的那神情，挺胸凸肚，高高在上的，讲话都扬着下巴。反观老爸和老妈，佝偻着身子，堆着不自然的笑——那叫仰人鼻息。 然而当他们知道秦氏龙阁是谁承包的后，自己抽空进去敬酒时他们神情，一个个躬着背、脸上谄媚地笑着，连眼神都带着敬畏。 秦天还想起一个细节，那就是当他敬完后，二狗特地带着两个儿子起身，恭恭敬敬地老爸老妈敬了一杯，这是当着自己的面故意为之，无非是个讨好的意思罢了。 秦天打了个嗝，喷出一嘴酒气，自行车把手左右晃了晃，差点没撞到路边的一块石头上。 秦氏龙阁，嘿嘿，这才是我的一小步呐。老爸诶，以后的日子，有你得意的时间了，秦氏美氏集团，国内餐饮业第一品牌、跨国企业、上市企业，市值将直追阿里巴巴。 哦，阿里巴巴要到十几年后才诞生呢。应该说，十几年后，阿里巴巴的市值有望追赶我秦氏集团。 秦天这时轻轻地捏了下刹车，减慢车速。他想到了股市。 股市，现在已经开市了，深市先开的，创立于1990年11月26日，随后沪市又开，是12月19日。 九十年代的暴富机会会有很多，关键你得有资本。当然，现在想上市，太难了，私营企业更难。这个是长远计划，现在还不是细考虑的时候。 海阔天空般地想着，秦天一抬头，纳闷了。 怎么给骑到县文化系统宿舍区了？ 这儿是宋词的家，又不是我的家。喝糊涂了。 他摇着头掉转车头，晃晃悠悠朝城西的方向骑去。 “秦天。” 人行道上，传来个脆生生的声音，是宋词。 秦天赶紧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宋词一袭白色运动装，紫色发束将一袭长发圈在脑后，说不尽的风情。 “夜……夜跑啊。”秦天声音有些打颤，他很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拐到她家旁来的，完全是自行车它自己走神，两个轮子滚啊滚地就把自己驮到这儿了。然而这些话，似乎有些多余。 宋词蹦蹦跳跳跑了过来：“诶秦天，问你个事。” “问呗。” “开秦氏龙阁的钱，你是哪儿来的？听说承包的押金就得六千元，这可是巨款哦。” 十天前在满意饭店和同学们见面后，秦天到容石饭店当厨师的事，自然就瞒不住了。虽然后来秦天离开，但满意饭店厨师长裘得胜和厨师孔文武此后又到一楼敬了好几轮酒。 秦天承包三楼餐厅的事，炸得各位学霸外焦里嫩，谁也无法相信，在学校里谁都看不起的秦天，竟然有本事拿出六千元的押金，而且力挫群雄，承包了容石饭店三楼餐厅。 一个人，得低调到什么程度，才能像秦天那样，安之若素、淡定从容、宠辱不惊地在学校当了两年半学渣？ 秦天左脚踮着地，右脚在车轮边晃着：“咳，宋同学，这算啥巨款啊，我藏的几个私房钱而已。” “去你的！”宋词翻了个白眼，“你家啥情况我还不知道？秦天，听说今天的龙阁生意异常火爆，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有啊有啊。”秦天不敢直视宋词的美目，“我现在一个人又要管厨房，又要管餐厅，真忙不过来。如果有个人能帮我分担一些管理上的事，我就能全力在菜肴上发力，开发出无数令人惊艳的绝世菜肴。” 宋词：“你可以外请一个管理人员啊。” “呃……我放心么？”秦天又打了个酒嗝。 宋词掩鼻：“今天你喝真多啊。” 秦天突然盯着她：“诶宋词，以前你高考志愿想填经济学类的，现在有没有变？” “没啊。问这干嘛？”宋词奇怪地看着他。 秦天语重心长地：“宋同学，你一定要考进名校，工商管理、经济学等，这些专业都挺好，你要努力学习，学到真本领。等以后我的秦氏集团成立了，我聘请你来当总经理，这样我就能以董事长身份，安心在菜肴上发力了。” “你使坏……”宋词一拳捶在他肩上。 秦天憨厚地笑了：“宋词，我还真是这么想的。有你当家，我放心呢。到时月薪，我保证在十万元以上。” “多少？”宋词怀疑自己听错了。 “十万元啊，月薪，不算年终红包，红包肯定不低于全年年薪的。”秦天偷眼望了眼，怕美女不乐意，赶紧又补了句，“你嫌少我再加。翻倍也没问题。” “去去去。”宋词又是一拳，“以前你挺老实的，没想到也会调戏人啊。对了秦天，学校里前几天开会了，校务会，研究你的问题。” “研究我？校领导也知道我承包的事了？”秦天挠了挠头皮。他的病假是从10月4日开始的，三个月，到1月4日期满。 那时候还没有长假，国庆长假要到2000年才开始实行，1990年的国庆连着中秋节，实际上相当于一个小长假。 在12月底时，他抽空回了趟学校，补了个半个月的病假，这样和寒假相连接，就不用去上学了。 难道，学校不同意我的病假？ 在容石饭店，他从来没对外说过自己是高三学生，因此目前在县里传的承包的事，都说是容石饭店一个年轻厨师，可没人知道这个年轻厨师是个逃学生。 宋词和班长他们虽然知道了承包的事，但不会在学校大张旗鼓地宣传吧？ 宋词解释说：“前些天副校长来调查你病假的事，把几位班干部叫去了，班长说了你的事。” “哦。”秦天点点头，心想反正也是瞒不住的。 宋词：“我听班主任回来后说，学校里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同意你可以不来上学，下学期也是一样，安心在事业上发展。但明年高考你必须来参加。” “高考？”秦天又挠起了头皮，高考不高考，他根本没想过。 但他也理解，那时候教育局要执行上级的条条框框，高考缺人的话，学校是要承担责任的。 学校能让他再打一个学期的病假，已经算很开明了，自己不能让校领导为难。 “班主任会来找你的。”宋词说道。 “嗯，那高考我就参加呗，反正不考零分就行，选择题全选c，判断题全打叉，不会给学校丢脸。” “祝你事业成功，拜拜。”宋词挥挥手，小胳膊小腿一甩，朝前小跑而去。 “晚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家。”秦天脚下一蹬，自行车朝前蹿去，“来宋词，坐后座。” 宋词笑得几乎弯了腰：“二十米外就是小区大门，我要你送什么？” “哦哦，二十米也不安全的，很多意外，就发生在最后几米。我送送你，不送晚上睡不着觉。” “去你的！”宋词没理他，顾自朝大门跑去。 秦天跳下车，紧跟在后。 不过，美女今天没像以往那般死活不让他进小区的门。 _________________ 30日，非常感谢“送到哪大家都好”大大500起点币打赏和投票，非常感谢“烽火连天戏诸侯1031”大大的打赏并投票。 谢谢“无限超越明天”等投推荐票的大大，谢谢所有支持本书的大大。你们的每一次打赏、投票、留言、点击，都是我呛蟹努力写作的动力。一定加油。祝大家平安、快乐！ 第55章 交友要慎重 秦天拐向一个村庄，他抄的是条近路，黑古隆冬的，平常的夜里不大敢走。他一路直着腰，让凛冽的寒风尽可能驱散酒劲。 驶近村子时，他发现离小路上千米的村北进口，亮着灯，是从村里拖了线路装的临时露天灯，似乎有不少工人在忙乎。 秦天甩甩正被酒精燃烧着的脑袋，他记得那个方向应该有条河，有座年份很古老的木桥。 难道是村民趁夜架设桥梁？ 他没兴趣去看热闹，一路摇摇晃晃骑去，七绕八弯地，总算驶上了城西的道路。 老爸的纸箱集体工厂，就在路的远端，靠山脚。远远望去，只有依稀一个轮廓。但秦天知道，厂子一个月也接不来几批货，处于半倒闭状态了。 回到城西的集体工厂宿舍，时近9点。 在自家车棚停好自行车，人摇摇晃晃地，一个趔趄，把停好的自行车给碰倒了。扶正，却见车把手将角落里一块雨毛毡给勾了起来。 雨毛毡下，似乎盖着什么东西。 秦天一掀，奇怪地发现，里面堆着几双草鞋，很新的样子。 草鞋，在秦天小时候，父亲下乡援助“双抢”什么的，经常在家里备着。但八十年代中后期，集体企业经营不景气，不再主动响应“双抢”任务后，就不太常见了。 他奇怪地打量着，脑子一时转不过弯了。 草鞋，应该在夏天时出现的呀，现在拿出来干什么用？ 一月份，已经是临近三九最严寒的天气，谁还穿草鞋呢？ 爬上四楼，打开门。 老妈一如既往地在包面结，她在城西菜场给几个菜贩当帮手，看看摊位、打扫打扫卫生，做的其实是杂活。菜贩也允许她借他们的摊位卖些私货，面结很受欢迎，老妈就天天包、天天卖，一个月连工资带面结收入，能有近百元的样子。 “阿天，回来了？”老妈手不停，脸上的笑，非常舒展。 “哥回来了？” 秦雪像只小鸟般从自己的房间里跑出，伸臂勾在秦天脖子上，正要撒娇，却见她干呕一声，猛地别过头去： “妈，哥他一嘴酒气，臭死了！” 老妈慈祥地笑着：“雪儿，别闹，你哥要应酬，喝酒哪能免掉呢？阿天，注意身体，能少喝尽量少喝点。” “呃……”秦天点着头，本想应一声，却是一个酒嗝。 “哥你可真伟大，当老板了哎。”秦雪悬空勾在他脖子上，“你知道不，堂伯和二狗回去时，对老爸老妈是再三奉承，说秦家出了个大人物，能把国营饭店都给买下来了呢。” 老妈：“他们不懂承包，以为你哥在三楼当经理，就是把三楼餐厅给买下来了。” 秦雪：“哥，你当经理，其实爸妈没怎么高兴，晚饭时他们还说，这万一要亏了，可怎么办才好呢？” 秦天抽了抽鼻子，爸妈没做过生意，承包又是新兴事物，他们的担心，不是没道理。 秦雪：“哥，你一个月能赚多少？不过爸妈最担心的问题，不是赚，而是会不会亏。哥，要是你亏了，家里可没钱给你填窟窿哦。” 秦天笑了：“哪儿会亏呢。雪儿，过几天就要期末考了，你成绩呢？” 老妈端了杯浓茶过来：“雪儿成绩你还担心啊？你忙自己的事吧。来，喝几口醒醒酒，赶紧去睡吧。” 雪儿眨眨眼：“哥要我进年级段前二十呢。” 秦天喝了一大口：“能进不？” 雪儿鼻对鼻盯着他：“目标前十！” “啪！” 秦天狠狠地亲了口妹妹：“老妹，前十你必进重点高中，以后重点大学就稳了。你一定要考经济专业，毕业后来管理哥强大无比的烹饪王国。” 雪儿还是有些不信：“哥，你是真心话，还是真心吹牛？我觉得怎么那么不靠谱呢？” “爸呢？”秦天问老妈。 老妈又开始包面结：“说厂里接了些业务，往后的日子会很忙，晚上恐怕都得加班加点。” 秦天奇怪：“前些天他怎么没说？” “下午才说的呢。也不知忙什么，吃完晚饭就拿了些破裤破袄到厂里去了。” 秦天挠着头皮：“爸以前搞生产管理的，拿破裤破袄干啥？” 他想起了车棚角落里的草鞋。 又想起刚才经过老爸工厂时，厂子里根本没亮着灯。 倒是抄近路的那个村的北入口，有灯亮着。 他转身打开了门：“我去外面醒醒酒。” “别乱跑！”门里，传来老妈的声音。 秦天骑着自行车，径直来到了邻近城西的那个村。 北入口的河道，十几个青壮劳力正在趁夜架一座新桥，河不宽，水已经被抽干，四五个人趟在没膝深的河里打桩。 “嘿哟嘿哟”的打工号子和间隙的聊天声里，夹杂着父亲的声音。 秦天站在暗处，身子有些僵硬。 有人在喊：“向东，你头一回干夜活，别冻着，上岸喝口烧酒暖暖身。” 老爸的声音：“没事，撑得住。” “向东别死撑，以往你干日班还行，但河里活跟岸上不同，还是上岸歇歇吧。” “再打几桩。” “那你穿雨靴啊，今天低温零下3度，你穿个草鞋不怕脚被冰割破？还有兄弟几位，都换雨靴吧。” “没事，穿雨靴迈不动腿，效率太低。冷就冷点吧，割几道口子又算什么？” 秦天似乎有些明白了。 老爸天天说忙，天天找理由晚回家，要么厂里有业务，要么说在搓麻将，都是假的。 他在这个建筑队打工。 老爸的面子很重，人前人后，总是装出一副活得很自在、很潇洒的模样。他也不忍心让家人知道干这么低贱活， 怪不得他，他是那个年代的中专生，有文化的人，又在厂里搞管理，曾经是爷爷的骄傲。 岸边，有人扯起了嗓：“向东，容石饭店承包三楼餐厅的，听说是个年轻人，也姓秦，有人说是你儿子，真的假的啊？” 另一个声音：“假的吧？儿子当老板了，向东还会来干这么脏这么累的活？早回家喝茶看电视了。” 河里，传来父亲不轻不重的声音：“混小子懂什么生意，今天赚，明天亏，天知道。我跟他娘都担心死了，这若不趁早给他积点钱，以后亏得把自己卖了都还不上。” 有人笑了：“哈，原来你日班夜班抢着上，是给儿子攒钱防他亏本啊。” 寒风中的秦天轻轻打了个哆嗦。 眼前模糊着，看不清东西了。 掏出烟，点上，他发现自己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呼……”他深深吐出口烟，转身离去。 第56章 跟我走一趟 两人一前一后，一直来到了宋词住的楼下。 离单元门十几米远处的垃圾箱旁，一个拎着垃圾畚斗的中年男愣愣地看着走近的少男少女。 垃圾箱旁没有路灯，中年男又往行道树旁退了退，整个身子全消失在了树后。 宋词转过身，跺了跺脚：“怎么，还想跟到楼上让我请你喝茶吗？” 秦天：“楼道黑咕隆冬地，也不安全哪。当然，你要给我沏杯醒酒，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对吧？” 宋词皱着眉：“我爸我妈都在家，要不要让他们亲自给你沏？” 秦天落荒而逃：“回见、回见，过些天等我空了请你吃饭。” 宋词走到三楼，正要掏出钥匙开门，却见她老爸拿着垃圾畚斗步态沉重地走了上来。 “唷，爸，你悄无声息地跟在我身后，吓死我了。” 宋清的脸色有些阴：“词儿，我都看到了。” 宋词一脸不解：“你看到什么了？” 宋清：“还是以前送你回家的那个男生，挺笨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就这么些天我撞见两回，你自己说说，没撞见的还有几回？” 宋词小脸一红：“爸，那是碰巧了！” 宋清：“上回碰巧，这回也是碰巧，我专门逮碰巧的是不？词儿，有些事，你必须跟爸说实话。” “爸，我说的真是实话，上回碰巧，这回也是碰巧。我跑完步回家，他就路过路小区，我不让他进来，他死活要跟在身后，我有什么办法？” 宋词说完就要开门。 宋清拦住了她：“先别进去，你妈心情不好，受不得刺激。” 宋词有些急了：“爸，这刺激什么呀，同学遇到，讲了几句话，会刺激到妈？” 宋清：“关键是你交友不慎，你妈会比我更难受的。” “爸，你都什么想法？他人挺好的，能力也强，就是不太喜欢读死书。你不知道，除了读书，在学校，他可活跃了，其实是很聪明很聪明的一个人。” “唷，你倒替他说起好话来了？” “爸，我都成人了，有自我辨别能力，你别盯那么紧，搞得所有差生都像流氓土匪似地。” 宋清沉下了脸：“词儿，爸就是不同意你跟差生交朋友，尤其是男女的那种朋友。这个，你理解也得按爸的意思来，不理解也得按爸的意思来，没有商量余地。” “哼！” 宋词一甩臂，打开房门。 “父女俩吵什么呢？” 房内，宋词的老妈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今天的《杭兴日报》，手边是一堆剪下的招聘广告，还有几本新买的财务方面的书。 “妈，老看这些不烦啊？看看电视么，别老是那么沉重。”宋词说完就想走向浴室冲洗。 “词儿你过来一下。”老妈指指沙发，她的动作总是很优雅。 宋词的老妈叫王雨菲，省城人，大学毕业后嫁给宋词老爸，来到了小县城。王雨菲出身于书香门第，在小城生活了二十年，其雍容华贵的气质依旧不减半分。 宋词有些忐忑地坐下。 老妈盯着她：“词儿，我听到你们父女俩在门口说交朋友的事。” “嗯。”宋词并着两膝。 “词儿，上回那个差生送你回家的事，你爸跟妈说了。今天又是他送来的吗？” 宋词偷眼瞄了眼老妈，嘟着嘴，轻声地：“妈，都解释了，两回真的是碰巧。” 老妈：“词儿，我和你爸都是挺传统的人家，作为工农兵第一代大学生，我们也是有些文化的。妈跟你讲，知识这东西，不光光有用，它还是一个人素质的具体体现，知识越多，素质越高。” 宋词垂下了头：“妈，这些我都会背了。” 老妈望着老爸：“那个差生叫什么来着？” “秦天。”宋词不等老爸启口就报上名来。 王雨菲：“哦对，秦天，家里条件挺差的那位。词儿，其他话妈也不想多说，就说一句，这样的男生，配不上我家词儿。不管是碰巧也好，故意也罢，妈今晚正式跟你讲，你若跟这样的男生交往，我和你爸都不同意。” “妈……” “行了，去洗吧。”老妈今晚罕见的不耐烦。 宋清打了圆场：“词儿，去吧，你妈今天心情不好呢。丫头进门时说的话也对呢，人么，总得面对未来，老是沉浸在过去中，也不是很好么。” 老妈长叹了口中气：“唉，说说容易，做做难哪。干了快二十年财务，突然厂子倒闭，全员失业，心里不好受哪。老宋，你说我怎么那么倒霉呢？” 宋清：“别难受了，过几天我在文化系统帮你找个财务岗位，我是文联副主席，文化系统的财务找个还不简单？” “才不要你找呢！我那么没用，连个工作都找不到？” 宋词在浴室时扬起一嗓：“老爸，你不知道妈是个独立型的吗？就算你给她找再好的岗位，打死妈也不会跟你一起在文化系统的。” 王雨菲笑笑：“词儿说得对，你帮我找个文化系统的岗位，就不怕人戳后脊梁，说你托关系走后门？你不怕，我还怕别人背后说风凉话呢。” 宋清：“那你打算去哪儿？” “到时再说吧，休息段时间，好好现现思绪。老宋啊，现在到处都在改革，闹得人心惶惶的。我也想真这段时间，好好看些报纸，学习一下国内改革的新动向和进展，这么多年在国企，思路都僵化了，确实有些跟不上形势。” 宋清有些奇怪：“听你的口气，不想找事业单位也就算了，难道也不想再找国企的工作？” 王雨菲伸了个懒腰：“老宋，说真心话，我还真不想在国企干。弊病太明显了，人人端着大锅饭，干多干少一个样，多干还多错，评优评先全看跟领导的关系，你说，谁会有积极性？” “一个人的聪明才智，无休无止地浪费在人际关系上，你说一个民族的创造性哪儿来？一个国家怎么会有希望？” 宋清：“道理人人都懂，我们文联不是这样？都一样的。然而体制机制如此，你有什么办法？” 王雨菲指了指今天的报纸：“希望，可能来了。改革的脚步越来越快，第二批改革企业已经推出了。” 她的眸子中有些亮光：“老宋，改革是我们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有机会，我还真想去试试水呢。” 宋清叹了口气：“都人到中年了，有些念头，还是以稳为主的比较好。” 正在浴室换衣服的宋词又亮起一嗓：“爸，妈年轻时不是要成为一个女企业家吗，她的梦想没有实现憋得慌呢。哼，爸你欠妈的，妈若不是被你骗了，下嫁到容石县，她毕业了肯定在省城，说不定现在是企业老总了。” “少说几句！”宋清假怒道。 第57章 被举报了 转眼十天时间过去。 开业的新鲜感消散之后，秦氏龙阁开始以真正的菜肴和服务硬实力来支撑市场，而从实践来看，在一月份餐饮最淡季，它的表现着实不错。 开业第一餐，即1月1日中午的21000多元销售额，是目前最高的一餐，两天的广告没白错，上千元的广告费也没白扔。 这十天，日均营业额维持在两万元多元。对比以往三楼餐厅五千元不到的日销售额，三楼承包制带来改革效应是显而易见的，毕竟，三楼的员工，只及二楼的四分之一。 但这些都不是人们关注的焦点，焦点在于利润。 有心人作过测算，以二楼餐厅平均10%的净利率来算，秦氏龙阁的日利润应该在2400元，往低了算，2000元是保底的。 一月份有春节，在27日，就按这个月25天算，秦氏龙阁的利润都能做到5万元。 这是一个逆天的数据，容石餐饮市场，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一个数据。 秦天一年承包上缴的利润是20万元，这意味着，在餐饮最淡季的一月份，这小子就能完成四分之一的利润。 整个饮食服务公司，都在议论着这件事，争议声也越来越大，一个典型的声音，便是改革不能肥了个人，要富大家一起富，要苦大家一起苦。 而更有一些人，已经在四处打听，这究竟是不是容石饭店黑幕下的运作，明知道利润可以做那么高，故意打着改革的幌子，行侵吞国有资产利益之实。 大锅饭形成的惯性思路，想扭转它，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人这东西就是这样，当初让你干，你不干；人家干成了，你开始质疑了。 有人问过秦天，三楼的净利率究竟是多少？秦天总是笑着说按合同的办。 合同规定，毛利率必须在35%以下，但没规定净利率多少。 所谓毛利率，通俗点来理解，是指营业额减去原料等其他成本后的差。而净利率则还要除去人工成本、水电、税等各项开支。 秦天会公开他的净利率吗？ 1990年净利算法，存在一个巨大的误区，那就是几乎忽略了增值服务。 况且，人力成本这块的算法，也过于传统。二楼的厨师每周休一天半，日晚班还是轮着休，而且刀工、配菜、灶头等工种分工明确，看起来按部就班，实际上造成了人力的巨大浪费。 三楼呢？五个正厨，所有工作都给包了，没有休息天，没有轮班，谁有事临时请假，其余所有时间全扑在工作上。 人力成本，咋算？ 不公开净利率，是怕影响太大，反对改革的呼声、嫉妒的红眼病会一拥而来。虽然一个月盘账后，人们就会知道净利，但有一个月的缓冲期也好。 秦天主要是担心社会呼声一大，改革容易走回头路。 而他，搞的是一捶子买卖，承包的目的，就是尽快地积累人生的第一桶金。 所以，他不仅不公开净利率，而且故意将开业时间设在一月份。 通常，有春节的那个月份，是餐饮业的低潮期。今年的一月份，元旦连着春节，可谓低中加低。这样也可适当地避些耳目。 …… 1月12日，6点半。 秦天骑着自行车朝城西往西方向而去。 今天是高三上半学期最后一天，随后便是寒假了。昨天晚上，扁头来家里，带来班主任的话，说是秦天明天最好回一趟校。 秦天理解，因为有些同学高三下半学期，基本奔波在全国各地参加艺考什么的，而个别背景硬的同学则会转学到高考率高的省市。 20分钟后，当他出现在高三（2）班教室里，全班热闹了： “秦经理来了，卧槽，这货胖了。” “老秦，你踏玛可真有一套，三个月时间，丑小鸭变天鹅了，说，赚了多少钱？” “泥玛，容石饭店三楼经理，秦氏龙阁承包人，秦天，你还没请全班吃饭，老天也饶不了你啊！” 宋词在课桌前，一直笑眯眯地打量着，没开口，也没走过来。 秦天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进学校时，因为以前人缘好，好些认识的学生和老师跟他打招呼，但多数人没提承包的事，个别几个则是悄悄了问了几句，但所知也是不详。 看起来，其他班的人不太清楚他承包的事，2班怎么人尽皆知呢？ 秦天当然不知道，在他走后三个月间，学校对他的病假问题很重视，尤其是神经可能不正常这点，校领导还专门指示班主任要调查清楚，学生疯了，学校是有责任的。 12月底，班长透露了秦天在容石饭店当厨师，并且要承包厨师的消息后，校领导震惊了，又有些担心。 因为高中生么，主要任务是考大学。但改革年代，教育系统也有任务，就是创新教育方式，让学生按兴趣发展。所以，秦天成为厨师，肯定是符合兴趣方向的。主要问题在于，教育局和上级部门认不认同这一点。 所以，校领导向班主任打了招呼，先防止消息扩散，等上面精神来了之后再定。万一上面不认同，学校又传得沸沸扬扬的，人怕出名猪怕壮，过年过节的，挨上一刀可不值。 这就是外面虽有传闻，但所知不详的原因。 秦天走到班主任面前：“老师，向您报到。” 班主任顺手拿起一摞课本。 秦天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老师……” 班主任笑着：“寒假作业。” “哦哦。”秦天千恩万谢地接过。 班主任摸摸快秃的前顶：“你小子挺有能耐哈，说到做到，还真承包容石饭店餐厅了。话说，你当初是怎么知道要改革的？” 秦天指指班级最边的阅读栏：“多看报，多听新闻，做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学生，未来就能成栋梁了。” 班主任点着头：“不错不错，除了学习，其他方面你还是蛮聪明的。” “哪里哪里。”秦天客气着，“就是厨艺方面有些无师自通，勉强为社会作出了点贡献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班主任就瞪着眼：“勉强？这还勉强？我听班长她们说，在满意饭店，连容石县排第一第二的县府招待所厨师长，进门都吓哭了。秦天，该自信的时候别太谦虚。” “哦哦，老师您教导得是。” 班主任笑着指指讲台：“秦天，老师以前错看你了，你说得对，人各有所长，发挥自己长处，就是人才。今天是上半学期最后一节主题班会，来，上台来，跟老师和同学们讲讲这三个月来你的感觉，顺便谈谈理想。” 秦天望望讲台，班主任手边的课本并不多，这才往前迈了几步：“老师，还让说实话？” “对，实话，把你心中的实话全部讲出来，激励咱2班即将高考的同学。” “好！”秦天胆气顿壮，但还是瞄了眼扁头，“老师，能让扁头也上台么？有个伴，我心里踏实点。” 班主任苦笑，点了下头。 第58章 改革要回头? 有扁头站在身旁，秦天的胆子才更肥了些。 人这东西说来奇怪，明明没有危险，但偏要有个熟人在身边这才感到放心，秦天也深深感到，以后秦氏美食集团纵横江湖时，身边要多备几个熟人。 像2班这帮才子佳人，如果都能招聘到秦氏集团，应该是比较好的配置了吧？ 可是扁头只会打电子游戏，招聘以后让他干什么好呢？ 当保镖？ 秦天偷眼瞄了瞄，扁头的身子骨还没自己强，被人拆散了连组装都困难，保镖就算了。 要不放技术部，以后全部电脑化运作，这货的游戏技术，好歹和电子搭些边。 “老师，那我说了啊。”秦天看看老师离讲台上的课本很远，胆子又肥一层。 班主任笑着点点头，这笑，是打内心的笑，不是秦天最怕的皮笑肉不笑那种。 秦天伸手，指向十里外容石饭店的方向：“同……” 班长举手。 秦天有些纳闷：“老班，我还没说呢，你有问题？” 班长：“老秦，那边是容石饭店，上回你已经说过了，不新鲜。” “哦。”秦天挠挠头，“这回话题不一样的。” “那你请。” 秦天：“同学们，我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三楼，承包下来了，这是一个辉煌的开始！” 他叹了口气：“可是你们却还没毕业。”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等你们高中毕业。半年后，你们就将迎来高考，而我，会迎来一个你们无法想像的更辉煌的辉煌！” “你们考进大学的，都去读，没考进的，可以先到秦氏龙阁来打工，现在我是承包的，还没自主招聘权。以后我肯定是会成立自己企业的，你们将是秦氏龙阁——不不，以后会改名为秦氏美食公司，进一步壮大后，再更名为秦氏美食集团——的元老级员工。” 宋词举手。 “宋同学请提问。” “秦天，为什么不直接命名为秦氏美食集团？” 秦天挠挠头，问题很白痴，没关系，等以后宋词成为重点大学经济专业学生，她都会学到的。 “宋同学，集团是有注册资本限制的，我记得千万元以上才能叫集团。” “1000万？”整个教室尖叫起来。 学习委员庄毅连手都不举了：“秦天，你说你以后能成为1000万的大老板？” 秦天乜着他：“你这么看不起我？说以后，1个亿我都嫌低。10亿勉强让你叫我一声老板，100亿我才会自认为自己是老板。” 班长一头撞课桌上了：“秦天，为什么你每次站到讲台上都会疯呢？100亿？童老师，拿起课本，砸死他算了。” 秦天“咚咚咚”敲着讲台，示意全班肃静，然后盯着班长：“老班，在满意饭店，容石县并列第一的名厨李升，见了我是怎么个表现？” “跪了。”班长眼睛直着。 秦天：“上回班主任拿课本砸我，不就是你们不信我的厨艺会震惊全县么。也说我疯了。” 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一众课代表齐声地：“可是100亿太离谱了，秦天同学秦天老板。” 秦天翻了个白眼：“考虑到你们心理承受能力，我没说1000亿呢。” 这回，全班都疯了： “不读书了，跟老秦混了！” “童老师，下学期我也请病假。秦老板，下学期你开始招人吗？” “我的老天，如果不是秦天真承包了餐厅，我肯定将他送精神病院。可是他说1000亿，我咋能信呢，兄弟们，这货该送精神病院还是不送呢？” 文体委员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秦天，兄弟不信。虽然你真的承包了容石饭店厨房，可是到学校来显摆，就是你不对了。说你能挣十万二十万一年，兄弟我忍了，可是这这这……1000亿？我踏玛的神经再大条也难以承受。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吧，以三年为期，兄弟不认为你能做到1000万规模。不信，兄弟当着全班的面，斗胆跟你打个赌！” “打赌就免了。”秦天斜着眼，“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你帅不过三年！” 班主任快哭了：“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一下。秦天你好好说几句，别江河漫灌地，等赚到1000亿了再来说比较靠谱。” 秦天就很老实地点头：“是童老师，现在说了没人信。刚才你让我说人生理想，这个就是我的理想，我既然说出，就肯定会一步步将它实现。” “好吧，现在说靠谱的。童老师，兄弟们姐妹们，明天是寒假第一天，我秦天在秦氏龙阁为大家准备了三桌……” “重点来了，哈哈哈，秦老板终于敲黑板喽……” 全班鼓掌。 不太靠谱的秦天终于说了件靠谱的事。 这货开业当天就拿了万四万五的礼金，三桌，成本价，毛毛雨。 …… 主题班会在笑笑闹闹中结束。 愉快的假期即将开始，大伙儿三三两两朝外走去。 数学老师在窗边探了个头，朝等着宋词一起离开的秦天招招手。 秦天跑到门外：“老师，您找我？” “金老师让你过去一趟。” “金老师？哦好，我这就去。” 秦天一路小跑，一路摸不着头脑。 金老师是美术老师，高三狗除了大科小科，已经跟美术、音乐什么的绝缘了啊。 她找我干什么？ 他想了金老师的另一重身份，她是学校负责党纪的，算是个小官。 然而我没有什么违法违纪的事，请了三个月病假，也完全符合学校规定。难道是托扁头妈打病假东窗事发了？ 这个就有些麻烦了，往大了说，可以开除的。 一路忐忑，跑到了金老师的办公室。 楼下停着辆白色小轿车，挺醒目的，挡风玻璃前还挂着块铜质的牌子，上书容石县纪律检查委员会的字样。 秦天有些不安的感觉。 因为有小官的缘故，金老师是两人一间办公室，然而办公室里却有3个人，另一位美术老师不在。 两位是陌生人，都是中年男子，看打扮穿着严肃，不像普通人士，倒像是国家公务机关的工作人员。 “小秦，来坐。我先介绍一下。”说着，金老师还把门给掩上了，秦天心头多了份神秘的感觉。 “这两位，是咱县纪律检查部门的同志，想请你配合调查些事。” “调查？”秦天有些愣，纪律检查部门调查，跟我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商业局那个副局长的事？可是不是调查完了，还形成了结论了么？ 一位中年男开了口：“秦天同学，不用紧张，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们把每一个先设想成是无辜的。当然，希望你不隐不瞒，如实向组织反应情况。” 他缓了缓口气：“有人举报你在国企改革中弄虚作假，内部串通以达到侵吞国有资产的目的。” _______________ 非常感谢投票的大大们，感谢所有支持的大大们。 一大波有趣的事正在路上。 第59章 宫廷大斗菜 调查进行了半个多小时，9点半，那辆白色轿车驶出了校园。 秦天走向自行车停放处时，大多数学生已经离校返家，少数几个学生冲着秦天的背影指指点点，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 他被人举报了，从刚才的谈话来看，举报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他违规取得五级厨师资格证书，怀疑是内部串通的第一步； 二是饮食服务公司弄虚作假，破格将他招为合同工，有证据显示这是内部密谋的结果，因为有人亲耳听到过，厨师长面对面向秦天许诺，厨房内员工的投票率不会低于百分之七十； 三是承包利润基数压得过低。而为了这一步，容石饭店在承包前，甚至不允许厨师开发新菜，目的是打压其他员工的积极性。随后厨房将另几名有参与承包竞标的员工打入冷宫，其手段是让秦天制作和这几个厨师相类似的新菜，占据市场份额。 综合其他方面，举报人认为，这是一场饭店内部勾结、精心谋划、意图以最低基数取得承包权，行侵吞国有企业利益的犯罪之举。 调查组详细询问了秦氏龙阁每一天甚至每一餐的营业情况。 秦天坦然相告，一月份的营业额，超过以往三楼经营月份的大约一倍半。而实际上的业绩，很可能超过接近两倍。 原因在于，往年的一月，春节都在二月份，今年春节在1月27日，所以年货备战也提前了几周。 如果按春节在二月份的正常年份进行经营，秦氏龙阁有信心超过两倍。 随后，调查组询问了的利润部分。 利润是承包的目的，也是是否构成侵吞的核心。 秦天也不隐瞒，但目前的利润是无法准确测算的，因为净利率，要减去原料成本、其他制作成本、人力成本、税金、水电等各项杂费，通常是每月盘账后，财务综合各方数据，才能得出一个准确的利率。 但他坦言，秦氏龙阁的净利率，最低会和二楼持平，即15%，最高有可能达到30%，这个区间，都在合同规定范围之内。 如果按和二楼持平的15%算，秦氏龙阁每天的净利为大约3000元，而往年三楼的日净利为500元不到，是它的6倍。 如果要侵占国有企业利益，那么罪名就在这儿了。秦天只用两个月，就可以基本完成一年的利润基数，剩余10个月，无论赚多少，将全部和饭店五五分成。 调查组几乎将饮食服务公司的那份合同复印件翻烂，又打了无数个电话，和财政、工商、税务等方面的人士联系。 临走，调查组当然不会透露任何结果。 双方握手，告别。 20分钟后，秦天回到了容石饭店。 一楼的宰洗组工作临近尾声，正在打扫战场，最后几筐洗净的原料被送往二楼、三楼。 矮油和几个年轻厨师有的在洗手，有的在抽烟，见到秦天停好自行车，都默默地看着他。 这几人，因为主打菜品完全被取代，其他菜品厨师长又不肯将它们列入主菜单，导致无菜可炒，最后被降到了宰洗组。 秦天冷笑几声，转身走向楼梯。 三楼厨房，两名三级厨师薛峰、古大鹏正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餐前准备工作。 半个月经营下来，几个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12道新菜品的质量也在稳步提高中。 “正要去找你呢。”见到秦天进门，薛峰等人放下手头活围了过来，“不知出了什么事，县里有几个人来餐厅，说要我们配合他们调查。” 秦天：“他们到饭店也来过了？” 调查组不是一批，至少是两批，一批前往学校，另一批到了饭店。 薛峰有些着急：“有人举报咱，说是我们合谋侵占国家利益。玛的谁这么缺德？” 秦天：“除了赖志前这帮人，还能有谁？调查组也去学校找我了，他们说的一些细节，比如在六楼会议室偷听到的厨师长讲话，只有赖志前知道。” 古大鹏：“玛的这货还有完没完？” 秦天走向了电话：“也有可能是贵豪出的主意，他们2月15日才开业，想打击我们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 拨出一串号码：“贵豪大酒店厨房吗，让赖志前过来接听！” “我就是。你谁啊？”听筒里，传来赖志前的声音。 “赖志前，今天调查组找我了，你导演了一手好戏！但是兄弟告诉你，你的举报信，全部子虚乌有，这种歹毒的计谋，根本就无法得逞！” “你这种货色的心机老子全知道，借着丁厨师长被调查的那些事，希望顺藤摸瓜，整出些关于老子承包违规的事，赖志前，你想多了，老子承包合法合规，连最细的细节，都考虑到了是否会被人抓把柄！” “你踏马的以为，就算举报内容不实，也会让调查组扰乱我的经营，让我陷入无休止的应付调查的事务中。赖志前，你想错了，你这是在自掘坟墓。老子根本就不会乱了方寸！” 电话里，赖志前开心而假装无辜的声音：“秦天，你踏玛的说的到底是啥，我咋一句都听不懂呢？啥举报，你有证据证明我写了举报信？” 秦天：“让你这种人能听明白的语言，简单粗暴就好，以前，你在容石饭店没有立足之地，现在，容石县都不会给你留地儿！” 赖志前：“哈哈哈，老子在贵豪大酒店呆得挺自在，秦天，你想来不？” “让林得华来听电话！” “唷，对咱总厨这么没礼貌啊，林总厨现在就在我身边。” 秦天：“林得华，举报信，是不是你贵豪授意赖志前写的？” “嗯（我）听不懂你在讲甚么。”林得华的声音传来，“秦丝傅，有话好好说。” 秦天声音铿锵：“行，我就好好说两句话：第一句，如果你林得华敢跟我作对，那你是自取灭亡！” 林得华冷冷的声音：“秦天，不要高估自己！” 秦天：“第二句：如果你敢护着赖志前，我连你林得华一起灭！” “哈哈哈……”林得华大笑，“秦丝傅，过份了哦，你有手艺不假，然而嗯林某人就木手艺？想灭嗯林得华，秦丝傅你还没这个本丝！” 赖志前得意的声音：“秦天，少踏玛的满嘴跑火车。老子前些天在你们餐厅留纸条，要和你斗菜，你踏玛的当缩头乌龟了？我派人来接洽斗菜事宜，你踏玛就回了句‘赚钱要紧’？今天想灭林总，又想灭贵豪了？我先问你敢不敢斗一斗？” 秦天：“有何不敢？那就与你一战！” 林得华：“有种！那嗯（我）今天就派人来，跟你商定用什么原料斗。” “无此必要。我要让你明白，你贵豪所有的伎俩，都握在我秦氏龙阁的手心里，还握得死死的。我根本不需要提前知道你想斗什么菜，2月15日，只要江南省有的原料，你贵豪出什么题，我秦氏龙阁就接什么招！” 林得华大笑：“秦天，你托大了吧？好像，嗯（我）觉得对你有些不公平哦。” 秦天冷笑，学着林得华的腔调：“嗯（我）奏丝（就是）想让你明白，秦氏龙阁滴强大，丝（是）你无法想像滴！” 第60章 强力外援 很快，一支由税务、财政、警方等组成的六人调查组入驻饮食服务，对举报信所涉内容进行深入而细致的调查。 秦氏龙阁的所有账目全部被搬入会议室，调查组一份份核对，甚至连几瓶酱油钱都不放过。和厨师长、秦天以及承包制有密切接触的人员，逐一被叫入会议室问话，所有问话都作了录音。 厨师长、老赵、老胡三人倒了大霉，之前他们偷卖饭店食材的事，又被提上桌面，而且开始进一步深入的追查。 调查中发现，就在老赵病假期满上班的12月底，也就是二楼三楼即将分开时，三人将一批总价值两百多元的高档食材，以次品退还仓库，返仓时调了包。随后转卖给私人饭店。 这批食材，三人合计牟利50多元平分。 本来，这三人在过完春节后，就将被周经理安排到后勤岗位，也会平安着陆。 调查组这么一搞，周经理也无法照顾他们。厨师长被撤职，考虑到他们都临近退休年龄，勒令转岗。 二楼厨房的主心骨倒了，在重新选任厨师长的这几天，厨房里勾心斗角，矛盾四起，谁也不服谁，甚至出现了两名老资格厨师听闻他们无法担任厨师长而罢烧的恶性事件。 饮食服务公司匆匆忙忙从公司下属的另一家饭店，调了个资格并不老的三级厨师代任厨师长，然而各方利益纠缠，这位厨师威望不足，根本无法平息二楼的矛盾。 两天后，调查组撤离饮食服务公司。但各种消息，在容石饭店乃至整个公司上下流传，各种论调越来越多，甚至有人下断言，承包制寿终正寝了。 矮油艾东海等人这几天又开始活跃起来，厨师长被免职，成为这伙人最大的乐趣，同时，他们也似乎从厨师长被免这事上，看到了秦天的未来。 贵豪再有一个月就要开张，艾东海这几人的尾巴，也不像以前那般夹得紧。 他的合同将于6月份到期，届时他就将拍拍屁股走人，入职贵豪大酒店。 有传说称，厨师长12月底偷卖厨房食材，性质可以和侵吞国有资产相挂钩，也是国有企业改革的漏洞之所在，弄得不好，改革要推倒重来。 这是秦天最担心的事。 他清楚得很，改革初期乱象丛生，即便有合同、有公证处作保障，也不是万无一失的。最保险和最不保险的，都在上层。 之前，他一直在努力低调，除了两个广告之外，并无其他特别注目的营销手段。 没想到，再低调，还是被人放火烧身。 1月17日，大年二十一，再有十天，就是正月初一了。 晚高峰快结束时，三楼餐厅出现了一个人。 是矮油艾东海，单枪匹马地，倚在三楼厨房门框，嗑着瓜子。 秦天迎面朝他走去：“什么风把艾师傅给吹来了？这是你头一回进三楼厨房吧？” 艾东海脸上毫无表情，身子动都不动：“给秦经理秦老板请安。” 秦天笑了：“憋屈得太久了是不是？” 艾东海吐出片壳：“兄弟从县里听说了些消息，特来向秦老板汇报汇报，讨讨您欢心呢。” “你能吐出几根象牙，都吐干净吧。” 艾东海：“消息呢，是赖志前告诉我的，他还特意叮嘱让我向您威风凛凛的秦老板来汇报。赖哥三伯父的妻舅虽然倒了，但根基还在，县里有什么动向，他们消息灵透。” 秦天端起一锅热水：“玛的你狗嘴吐不吐象牙？不吐老子泼水了！” 艾东海身子一佝偻。 他清楚地记得，刘光一有一次去二楼厨房训话，秦天真往姓刘的面门给泼了瓢热油。 热油啊，泼上就能毁容的。 他躲远了些，这才开口：“秦老板，县里昨天晚上开了个国企改革领导小组会议，专题听取调查组对容石饭店承包制调查的结果。据说，情况对你很不利哦。” 厨房里，正在忙乎的薛峰、古大鹏全抬起头来：“矮油，说清楚，怎么个不利了？” 艾东海抖着腿：“据说，争论得非常激烈，会议开了足有三个小时。最后，咱县二把手、容石县国企改革领导小组组长拍板，改革必须要稳步推进，不能冒险，更不能损公肥私，损害大多数职工的利益。” “哈哈哈……秦老板，好好思量思量，这是改革领导小组组长说的话。赖志前托兄弟来告诉你，同时还带来一句话，如果混不下去，到贵豪去即可，他会收留你的。再会，您忙您的！” 走出两步，艾东海又回过头来：“秦老板，我忘了告诉你，贵豪的大股东，是江南淮阳帮的大弟子、厨艺大师容怀仁，他儿子容东方，是赖志前的学长。你想和容大师掰手腕，兄弟我太佩服你的勇气了！” 艾东海“蹬蹬蹬”从后门跑下楼去。 厨房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赖志前消息灵通，这大伙儿都是知道的，今天敢托艾东海来带信，消息明显是可靠的。 “小丽。”薛峰扯开一嗓。 在吧台清账的小丽跑了进来。 薛峰：“王干事那桌还没走吧？” 小丽点头：“在抽烟聊天呢。” 薛峰：“把他请到厨房来，我们有事想问问他。” “嗯好。”小丽答应一声就跑回餐厅。 王干事，就是县新闻办负责新闻宣传的那位，常陪客人吃饭，和饭店多数厨师都熟。 秦氏龙阁开张后，新闻办宴请高端客人，也从二楼转到了三楼，和秦天挺熟的。 不多久，小丽陪着王干事进来，他熟门熟路地走到厨房里端的沙发上坐下，从秦天的抽屉里掏出三五牌好烟，抽出一支点上，冲秦天笑笑： “兄弟，啥事？” 薛峰把整包都塞进他口袋：“王哥，打听个事，听说昨晚县里开会，研究容石饭店改革的事？” 王干事打着饱嗝：“是啊，讨论得非常激烈，主要就是由于你们饭店出了些状况，领导怕兜不住，想求稳呗。七个成员除了组长，三对三，各占一边阵营，一半说必须退，改革不能冒险；另一边说木已成舟，不能退。” “后来呢？”薛峰问。 王干事：“后来就由组长拍板喽。组长是咱县二把手兼的，他以领导小组的名义起草了份文件，把县里反对的声音、赞成的声音都写上，呈报给市里作决定。当然，他最终也是反对改革冒险激进那个阵营的。” 古大鹏：“王干事，难道，一封举报信，真有这么大力量？有没查出咱有什么问题？” 王干事：“秦兄弟屁事都没查出，从头至尾，完全合法合规。至于你们厨师长被免，那是在改革之前，跟你们秦氏龙阁无关。” 他吐出口烟：“其实吧，这次会议也不完全是举报信引起的。关键的问题在于，你们餐厅承包启动前，反对的声音就无比激烈。当初县里为了年终政绩，强行推进改革，也算完成年度的一项任务。” “现在新的一年开始了，政绩压力不大，但反对改革的声音依旧强大，所以县里不得不重新倾听这些声音。举报信，顶多算是个导火线，或许，有没有举报信，这次会议还是得这样开。查了这么些天，你们承包不是屁事都没查出吗。” “看来凉喽。”最年轻的帮厨沈重最沉不住气，长叹了口气。 王干事笑笑：“小兄弟也不能这么快泄气，县里的汇报文件，最终是要市里决定的，最后看市里的态度了。” 第61章 紧急会议 秦天根本不相信改革会走回头路，波折是有的，折腾也是会有的，但回头，是不可能的。 改革就是开弓，哪有回头之箭？ 反对改革的人们，太低估国家发展经济的决心了。 既然王干事透露了承包没有任何问题的内幕消息，那他就坦然无比，实际上，从一开始他就是坦然的，只不过有了确定消息，如同加了块压舱石似地。 这次承包，就算自己的一次试水吧，在赚到人生第一桶金的同时，经历足够多的风雨，为以后大施拳脚打下坚实的基础。 两天后，1月19日，大年二十三。 临近过年，餐饮业无一例外开始走下坡路，二楼餐厅由于陷入无休无止的内部争斗中，生意一落千丈，前几天的营业额，将将维持在过去一半的水平。 这时候的人们才看出，什么叫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新来的厨师长面对复杂局面，常常六神无主，他根本没有经验驾驭大型厨房的运作。 二楼餐厅和三楼餐厅的经营路线不同，二楼主打的是中档，因此流失的顾客，极少流向主打高档菜的三楼秦氏龙阁，而是流向了县府招待所等同样主打中高档菜的饭店。 这对本已陷入严重亏损状态的容石饭店来说，是致命的，因为二楼餐厅是饭店唯一的赢利点。至于秦氏龙阁，虽然运作得风生水起，但毕竟利润规模偏小，对整个饭店杯水车薪。 现在的容石饭店，整个是人心惶惶，之前反对承包的那批人，没事常往六楼公司的办公层跑，要求取消承包，重新恢复大锅饭。 秦天也暗自庆幸，亏得开业是在餐饮业的低潮期，也亏得自己多长了个心眼，不愿将浪头掀得太大。 然而恁是如此，那些红眼病已是各种嫉妒羡慕恨。若是一开业就全力冲刺，这还了得？ 中餐时候，秦天意外地发现，苏泽贵来了。 苏泽贵没能出席秦氏龙阁的开业，秦天的确有些意外。 “小秦，抱歉，真的抱歉，12月底，我和梅总她们一直在南方考察，昨天才回来。今天赶到容石县，无论如何也要品一品你的江南菜系新势力。” “我看了菜单，好哇小秦，光从这些造型和配料上来看，这是领先咱杭兴市餐饮业的，而且领先了很多年。叔先恭喜你了！一起去1号包厢喝几杯如何，我带了几个新朋友来。” “好！” 秦天烧完几道主菜，将其余菜交给薛峰他们熟制，便走进了1号包厢。 刚进门，大半个包厢的人全站起身来： “秦经理好！” “秦老板，许久不见，你的事业可越来越兴旺了。” “小秦，忙坏你了吧，来来，先喝一杯。” 12个人，一大半是认识的，县府招待所厨师长李升、满意饭店厨师长裘得胜、干个体的二级厨师殷钢、二轻公司疗养院的厨师长金跃进、物资局大华饭店的厨师长石斌。 容石饭店被免职的厨师长丁春生和老胡、老赵都在。 裘得胜旁边，坐着个小平头，朝秦天不好意思地抱拳拱着，却是满意饭店那个和秦天吵了一架的三级厨师第一孔文武。 还有两位是苏泽贵带来的，却不认识。 苏泽贵不知道这几个月发生的事，纳闷地笑了：“咋的，都熟悉？” 李升把秦天拉到苏泽贵左手边的空位坐下：“老苏，岂止认识，小秦的菜品，我们是心服口服，小秦你别让了，左手为尊，这位，就是我们为你留的。咱不以年龄论尊卑，你当之无愧，当之无愧！” 苏泽贵笑着：“容石县烹饪界最强的，今天基本都在这儿了，小秦，看起来，容石县太小了，容不下你这尊大神唷。” 秦天谦虚着。 然而苏会长说的，何尝不是实话呢？这儿只是秦天的试水之地。 客套过后，苏会长直奔正题：“今天请大家来，目的是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我跟梅总她们考察了南方的餐饮市场后，决定在第二届美食节，启动一项特别的计划。” 他笑着拍了拍秦天的肩：“这个计划，还是小秦秦经理提供的思路呢。” 李升等人都好奇着：“什么计划？” “计划叫宫廷菜大斗。小秦以前建议举办全省甚至全国性的宫廷御膳大比武，一方面是为美食节营造轰动效应，另一方面是整理挖掘失传的宫廷菜，想法非常好。” “但由于举办全省性比赛，需要省里各方面支持，像评委呀、组委会构成呀，涉及面太大，靠我们市里协调也有力不从心。我和梅总前期也跟省里有关方面联系了，他们虽然也叫好，但都抱有观望心态，想等成熟以后再介入。” “所以，先由我们市里搞起来，挖掘出一批失传的宫廷菜，才会引起省里甚至国家烹饪协会的重视。” 秦天放松地靠在椅背，笑得很开心。 这一招，他是奔林得华去的。 现在不清楚林得华挖掘宫廷菜，是他一人之力，还是贵豪的几个股东指使，抑或他背后另有高人。 但五六年后，宫廷菜会成为市场一大热点，自己不得不提早布局，以防未来的竞争对手过于强大。 梅总和苏泽贵采纳自己计划，虽然只是市里范围，但也足够了，对贵豪是个极大的牵制。 林得华到时肯定会跳出来，以在宫廷菜大斗中抢得先机，赢得市场地位。那么，他就将暴露他在宫廷菜方面的实力。 自己坐山观虎斗，摸清实力，再有针对性地采取对策。 苏泽贵：“市里已经决定把第二届美食节放到容石县举办，正式文件要到春节后下发。不过诸位可以先准备起来，我知道你们都是有传承的。宫廷大斗菜结束，市美食协会、烹饪协会出面，以官方的形式命名一批复古宫廷菜，这可是金字招牌哟。” 李升十分激动：“好计划好计划，咱杭兴市一带，是六朝古都金陵宫廷菜的发源地之一，历经无数战乱动乱，好些已经失传了，但民间源头肯定都在。我祖上，就有好几本食谱是关于这方面的，回去我就找出来，和几个徒弟再研究一番。” 干个体的殷钢更是激动：“这是一飞冲天的机会啊。像我这种民间人士，你们官方宣传怎么也轮不上咱，如果能在宫廷菜大斗中获奖，知名度火箭般上蹿，对饭店，那可是财源滚滚哪。” 苏泽贵大笑着：“获奖的复古菜，要上报国家烹饪协会，我上次联系时，他们说会派出专家组进行鉴定，鉴定属实，他们会颁发证书。” 二轻公司疗养院的厨师长金跃进、物资局大华饭店的厨师长石斌双双闻到了其中的商机：“玛的，这机会太好了。如果能获奖，再被国家烹饪协会鉴定，老子厨师长也不干了，下海自己闯荡，就凭国家鉴定这张证书，就能撑起一家饭店，还吃什么大锅饭，一个月拿几百元工资的。” 苏泽贵拍了下桌子：“老金老石，你们这话说对喽。从我得到的消息看，改革是大势所趋，而且省里推进的力度会越来越大。今后，自己干，将会是有本事人真正的出路。” 第62章 不改革，就换人! 一桌人全在为宫廷菜大斗的计划而兴奋，这也难怪，这年头，草根厨师想出名、想挣大钱，几乎没有好的渠道，很多有天赋的大厨，以被招进国有企业为奋斗目标，然后在大锅饭中、在无休无止的人际关系明争暗斗中荒废一生。 想在大锅饭这个大缸中脱颖而出，真的太难了，你想脱颖，其他没能力脱颖的人也不让啊，死死拽着你后腿，要死大家一起死。 但是，像李升、丁春生、老胡、干个体的殷钢等人，都是有真本事的，而且个个有祖传厨艺，只要开通一个渠道，难保他们不会做出令人惊讶的事来。 宫廷菜大斗，就是一个公开比拼能力的大舞台，你有真本事，就一个个打败对手，最后你的菜被送到国家烹饪协会鉴定。 难怪这些憋了一辈子的大厨，个个打了鸡血般，因为他们知道，老树发新芽的机会，到了。 终于说到兴尽之际。 裘得胜望望秦天，似乎有什么事难以说出口，他身边的孔文武，也不断拿眼瞟着秦天，明显有话要说。 秦天笑了，端起杯：“孔师傅，敬一杯，好像你有什么话想说吧？” 裘得胜也举起了杯：“来来，我插一个。秦经理，刚才忙着讨论斗菜的事，忘了介绍。孔文武，是我的徒弟。” “失敬失敬。”秦天一饮而尽，“在满意饭店尝了孔师傅的手艺，我真心认为，三级厨师里，你排前面真的没问题。” 孔文武以为秦天在调侃他，脸都红了：“秦经理，那天得罪了，我脾气不好，易冲动，那天刚跟石油公司的经理吵了一架，没控制好自己情绪，请你多见谅。” 裘得胜：“以前没跟秦经理接触过，今天深入交谈，发现秦经理是性情中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秦经理若感觉合适，你点个头；若不合适，我也不觉得丢脸。” “哦？”秦天心头打了个问号，这是有事求他啊，“裘师傅请讲。” “是这样，我徒儿是个直白人，对人际关系不太会处理。咱石油公司经理，大家反正都知道，挺花的一个人。来咱饭店吃饭，就常对服务员动手动脚的。” “文武这人吧，最看不惯这号人，因而很多次见服务员受了委屈不敢声张，他就当出头鸟。秦经理去满意饭店那天中午，石油公司经理喝高了，抱着个漂亮服务员乱摸，文武冲进去就拔了拳头。” “到晚上，公司有人打来电话，让文武要么当面去认错，要么卷铺盖走人。文武这口气就给憋心头了，正好秦经理来用餐，文武这脾气没压住。” “嘿嘿，说来也是巧，石油公司经理有个儿子，也在读高中，吃喝嫖赌的花花公子，居然也混成了班干部。秦师傅那桌张口闭口班长副班长，文武虽然知道花花公子不可能到一楼用餐，但心里有疙瘩啊，这气就给撒这桌上了。得罪，得罪了秦师傅。” 秦天抬头打亮了眼孔文武，挺行啊，敢对经理拔拳头的人。 李升接过了话头：“秦经理，我和老裘跟小孔讲了你的厨艺后，他起先不信。后来偷偷到秦氏龙阁来吃了两回，就给跪了。” “文武在满意饭店，肯定不想干了。老裘和我商量，小孔性子直，得给他找个能容他的东家。我们商量来商量去，觉得也就秦经理这人品，或能给小孔留一席之地。” “秦经理放心，小孔的厨艺，我敢打保票，县里除了他，真没人敢称三级第一，而且天赋非常好，是棵好苗子。至于性子，直，容易失控，但人是善良的。” 李升顿了顿话头：“秦经理你也不用当场答复，思考个几天，不行的话也不用回话。行的话，你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秦天笑了：“孔大哥的脾气，跟我正合得来。别客气，你什么时候来上班都成！” 李升和裘得胜都是一愣，他们设计了无数种可能，但没想到秦天会这么爽快。 而秦天，却也是暗自窃喜。 目前秦氏龙阁两位三级厨师，厨艺上升的空间已经不大了，主要是两人灵性不足，另两位四级厨师，虽有雕琢空间，但局限也很明显。 目前秦天边上班，边给他们培训，开出的菜单也是根据他们的水平度身打造的，应付目前的生意基本差不多，但以后企业做强做大后，他们想挑大梁，可能性不大。 但孔文武的手艺，他品尝过之后，真心认为没话说。 若自己能将一些复杂的厨艺都传他，以后肯定是一个极为得力的帮手。 至于个性，孔文武跟自己是一类人，路遇不平敢拔刀的。经理调戏服务，还敢乱摸，踏马的换了老子，拿叉子捅翻，然后炸成松鼠人鱼的可能性都有，孔文武的下手，算轻的了。 孔文武还愣在原地。 秦天已经将杯子递了过来：“孔大哥，欢迎加盟。” “唷唷，别别别……”孔文武回过神，慌得连酱油碟都碰翻了，赶紧将自己的杯子倒满，“秦经理，虽然虚长你几岁，但也别叫大哥，直呼名字就可以了。我对你的厨艺，打心眼里佩服。以后在你手下，请多关照。” “喝了喝了，再喝一杯！”一桌人，开始起哄。 裘得胜和李升感觉秦天当众给足他们面子，一齐举杯：“来来秦经理，我俩陪一杯，文武，跟着秦经理，我们也就放心了！” 苏泽贵今天非常开心，喝得有些上头，借着酒劲不断询问秦天江南新势力几道菜的来历、烹制方法。 秦天当然来者不拒，一一相告。 但想要他都说实情，嘿嘿，您想多了。 …… 孔文武第二天就上了班。 大家都是一个圈里的人，薛峰和古大鹏对孔文武也是极为熟悉，没有任何隔阂感。 秦天传授了孔文武一些新菜的操作，暗地里赞叹不已。 有灵性的人，就是不一样，就像解数学题，老师课堂上讲一百遍，自己还是云里雾里，但老妹秦雪听个一遍就行了。 秦氏美食集团，有孔文武这个帮手，将如虎添翼。 当然，秦天也是个有心眼的人，观察期，那是免不了的，个性越强的人，有可能越忠诚，但也可能越有反叛之心。 1月21日，大年二十五，上午8点半。 秦天刚走进厨房，工会主席竺兰后脚就跟了进来。 “秦天，你们部门抽三个人，立即到商业局大会议室开会，中层干部不得请假，必须到会。” 秦天不解：“什么事这么急？” 竺兰边跑向二楼去通知，边回答说：“要传达市里关于容石县改革调整方案的批复文件，是由容石县国有企业改革领导小组组长亲自传达。” 一旁的薛峰和古大鹏愣住了：“组长亲自传达？” 他们的不安是有道理的，因为，承包制推倒重来，就是这个组长最后定的，今天还是由组长来传达，会是好事？ 改革，真的会推倒重来吗？ 第63章 准备招人 商业局离饮食服务公司不远，自行车五六分钟可到。 秦天和薛峰、古大鹏跑下一楼后院时，自行车棚里已是一片兵荒马乱之像，每个人都在奇怪着，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重要会议？ 小丽跑进车棚，一个折弯，跑向了秦天：“到底是什么会议？从来没碰到过这么急的，还要全公司的员工都到会。” 不远处一个员工喊道：“哪儿是全公司啊，是全商业系统的，各公司都派员工代表参加。” 有人问：“那是什么会议，是宣布承包制不再搞了么？” 二楼新任的厨师长正好来到车棚，他冷笑着：“我早就说过承包制搞不下去的，县里反对的声音不要太大。” “那今天的会议是宣布承包制结束了？” “我想差不多吧，去年年底匆匆忙忙推出承包制，完全是为了应付市里考核的。” 小丽感到委屈：“要实行承包制，是改革小组组长签的字，要推倒重来，也是这个组长签的字，这改革，让人怎么信啊？” 新厨师长打了个哈哈：“信？都是折腾，你还那么天真地信？” 一行人车子推到门口，周经理和公司几个人也跑了下来。 小丽喊道：“周经理，今天的会议是要重新改革么？” 周解放也不点头，也不摇头，看了眼小丽，说了句“到了就知道了”，就骑上自行车离去。 新任的厨师长刚要跨上车，却被一个人拉住了，是艾东海和三个年轻厨师。 “矮油，你怎么还不走？”新任厨师长是从工农兵饭店调来的，以前和赖志前、矮油他们都熟。 艾东海脸上带着得意的笑：“老莫，急什么，慢慢来好了，这么多人，坐位置也需要十多分钟呢。” 新厨师长叫莫兵：“志前那么消息灵通，他有什么消息？” 艾东海和小弟们都是笑着：“承包制要完蛋了！” “真的假的？”莫兵不信。 艾东海：“应该是真的。前几天县里开改革领导小组会议，讨论调查组关于举报信的事，当时会上争议得非常激烈，三比三，最后是县里二把手、改革小组组长定的调，推倒重来，报市里批准。” 莫兵：“这事你没跟我说啊。” 几个小弟起哄：“厨师长，你又不到一楼来，把我们再调回二楼，有什么事还不第一时间告诉你。” 莫兵：“跟你们讲了，别急，这事要等时机。” 艾东海他们推出自行车，边走边聊：“老莫，消息应该是真的，肯定是市里批复了，今天县里来传达，要推倒重来了。你看，领导小组最终拍板的是组长，今天又是组长来传达，市里会不批吗？” 莫兵连连点头：“有道理，这样看来，我以前的分析是正确的，承包制推行不下去。” 艾东海冷笑：“很明显是损公肥私，三楼基数定得太低了，秦天还不发大财？这几个菜，谁不会炒啊，为什么一定要让秦天承包？串通勾结，故意把利润基数压低，踏马的这阴谋玩得也叫那个顺溜。 三个年轻厨师：“就是，三楼交给我们做，一样做得起来。由公家做，利润是平均分给大家的，每人有份。这改革，是不是明显是老实人吃亏？” 艾东海：“老莫，过几天和志前他们聚个会，到贵豪，他们内部已经全搞定了，就等春节后开业呢。” “好，也是有些日子没聚了。”莫兵点了个头，骑上车驶出后院。 艾东海跨上车，从牙缝里蹦出一句：“秦天你完蛋了！” 几个小弟紧随其后：“东海，让志前跟老莫说说，两个餐厅合并后，将秦天发配到杂工组！踏马的风水轮流转，该是他倒霉的时候了！” “去挑灰！” “哈哈，对对，完成赖哥的心愿！” 商业局门口。 秦天和小丽等人停好车，随着人流疾步朝二楼走去。 确实是整个商业系统的员工代表大会，百货公司的、烟糖公司的人相互打着招呼，不过改革的事和他们无关，乐得做个旁观者。 秦天身边一个人是百货公司的一个副经理，在跟烟糖公司的热人打招呼：“昨天晚上的电视新闻你们看了吗？关于国企改革的。今天这会，八成跟昨晚的电视有关。” “搓麻还来不及呢，哪有空关心国家大事。电视怎么了，说来听听。” “咳，身为烟糖公司领导，这么不关心新闻，你怎么管理职工？” “我去你的，生意做好就行了，管什么新闻不新闻？快说，什么新闻？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 “确实是新情况，形势可谓是急转直下，市里态度非常明确。快进去吧，细讲也没时间，等会儿就知道了。” 小丽担忧地：“秦天，看起来不太妙，我听身边人在聊，都说改革要推倒重来了。” 秦天一行选了中后区的一排坐下。 没多久，厨师长莫兵进来，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坐到了秦天前排。 艾东海和三个年轻厨师随即进来，三个小弟想也不想，就紧挨莫兵坐下，套着近乎。 艾东海本来也是朝前面一排走去，扭头见到秦天，突然折转身，坐到了秦天左手边。 他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地：“秦经理，哈哈，没想到变化会这么快，你的好日子，到头喽！” 秦天面无表情，懒得理这货。 他不相信改革会推倒重来，但今天这个会，确实来得突兀，他也没看昨晚的电视新闻，不清楚刚才百货公司副经理所说的形势急转直下，到底是怎么个转法。 六个领导朝主席台上走去。 秦天连商业局长都不认识，更别提县里一把手二把手了，那年头开会，台上也不摆个名字牌，否则知道名字，也好清楚哪个是局长，哪个是组长。 领导按位次坐定，中间两位肯定是主要人物了，正在试话筒的无疑是商业局长，那么他的左手边，就是组长大人了。 艾东海肯定是认识组长的，但现在他瞪着两眼，头朝两边转着，明显在找人。 这货突然趴到前排：“诶我说老莫，县里二把手怎么没来？” “大家静静。”商业局长的声音在扩音器里响起，“今天临时召集中层干部和员工代表开个紧急会议，目的是统一思想、鼓舞干戏，吹响我县国有企业改革新的战斗号角。具体部署，等下由县改革领导小组组长传达市里的重要指示精神，我先讲几句开场白。” 艾东海愣了：“不对，组长我认识呀，坐中间的这人我有些眼熟，但肯定不是组长！踏马的这怎么回事？” 第64章 就是规模小了点 秦天放心地靠在椅背上，顺手拍了拍艾东海的背：“肃静！” 从局长开头的几句话，他品出了一丝浓重的战斗气息。 扩音器里，局长的声音嗡嗡作响： “同志们，大家都知道，我县始于去年年底的改革，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市里给予了高度重视，新制订了一系列鼓励改革的政策。” “昨天晚上的电视新闻，想必大家都看了，今天的《杭兴日报》头版头条，也浓墨重彩地刊登了市里的精神。容石县国有企业改革领导小组人员调整后，由县一把手担任领导小组组长，本身就是市里对我们县改革的重视……” 艾东海整个人都直了：“什么？领导小组人员调整了？坐中间的是县里一把手？卧槽，什么情况？” 后排有人敲了敲艾东海后背：“兄弟，认真听讲，叽歪什么？中间那人是县里的书记！” 局长：“下面，由县里一把手王国海同志，传达改革新的精神。” 王国海拿过话筒，清清嗓：“同志们，这次领导小组人员调整后，原组长张长征同志另有任用，由我担任组长。我简要说一下接下来我县的改革任务，请同志们回去后落实到工作中，并把市里的精神，传达到每一位员工。” “我县的改革，开炮是承包制，核心也是承包制。但是，新年以来，反对改革的声浪此起彼伏，我和张长征同志天天都跑市里开会。” “改革要不要继续？市里的态度非常明确，不仅要，而且要快、要有力度、要改出声势！” “同志们，国有企业改革始于1978年，到1988年，第一阶段结束了。目前是第二阶段改革，重点是承包经营和转换经营机制。但是，两年多时间过去了，光见打雷，雨滴不明显，我省尤其如此。” “而杭兴市的国企改革，可谓举步难艰，也拖了全省后腿。杭兴饭店的承包制，失败了，原因在哪儿？在于权责不清、账目混乱、内部矛盾。邻近几个县的试点，也接近了失败边缘，原因都差不多，没改明白，没细改。” “反观我们县的试点，起头很好，前期工作厘得很清，从前半个月的运营情况来看，形势非常之好。” 王国海停住了话头，团团扫视着会场：“这样一个好的方案，为什么还有人反对？为什么要推倒重来？” 他拍了拍桌面：“有一种声音说，改革是损公肥私。我请问大家，损公，损在哪里？ 他从桌上拿出几张打印纸：“这里，是容石饭店三楼餐厅前20天的经营数据。往前推五年，三楼餐厅平均日营业额，仅有四五千元，这半个月，猛增了一倍多，这是损公了吗？” “还有一种声音说，承包基数定得过低。那么我请教大家，三楼往年平均利润是15万元，去年更是掉到了12万元。经过三个团队竞标，最终一支团队以20万元中标。我请问，低在哪儿？” “啪！” 他将纸拍在桌上：“提出质疑的人，为什么不去竞标？事前缩头鸟，事罢马后炮，你以为你很聪明？聪明你站出来啊！” “不要患眼红病，机会是均等的，有能耐你就来！” “县里收到一封举报信，调查了，结果是什么？我现在把调查组的结论公布给大家。请看，白纸黑字，全写在这上面，结论是，承包制从头至尾没有问题，全部合法合规，并且监督到位！” “就是这么一封举报信，有些人慌了手脚，乱了分寸，以微弱多数通过了调整改革的方案。” “我可以告诉大家，这个方案送到市里，一把手看完就给撕了，电话随即打到我办公室，领导就说了一句话：‘国海同志，不改革，就换人！’” 王国海的话，再次停住。 会场里，一片议论之声。 谁都掂出了这句话的份量，不改革，就换人！这是一句改革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冲锋号。 小丽转过头来：“秦天……” 薛峰、古大鹏转过头来，同时伸出右臂，那是两只有力的拳头。 秦天轻轻点了点头。 艾东海几乎已经石化了，不改革，就换人？泥玛，这是市里一把手说的？ 王国海停顿了一分钟的样子，任由底下议论四起。 “同志们！”他重新开了口，声音铿锵有力。 “县里连续开了两天常委会议，做出这么几项决定： “第一，全力支持商业系统改革，重点做好饮食服务公司三楼承包制试点。县里认为，这个试点力度还不够大、政策还不够倾斜。我们将进一步放权放责，将这个试点，打造成杭兴市国有企业改革的一个标杆！” “我们将给予试点最优惠的政策，并且全面放权。” “首先，三楼餐厅实行独立核算制，生产经营权、人事权全部由承包团队负责，财务由承包团队自己聘请。公司层面不再插手管理，但负责事前事中事后监督，监督结果直接报县国企领导小组审定。” “其次，对利润上缴作出两项改变，一项是超出20万利润的，全部改为五五分成；第二项是分成改为倒缴机制，以鼓励团队积极性。承包团队第一个月就可以分配利润。也就是说，以前需要做足20万元利润，之后才能分利润。倒缴机制则是第一个月你产生多少利润，就按分配方式直接分成。到年末时，再扣除20万元基数。” 会场，突然响起两个失态的声音：“改革万岁！” 人们循声望去，却见秦天身边的薛峰、古大鹏，脸胀得通红，羞赧地低下了头。 王国海盯着两人：“喊得好！同志们，改革的目的是什么，目的是让国有资产保值增值，是让有能力的人，成为我们这个国家的顶梁柱。我们让这批能人先富起来，先富带后富！刚才喊改革万岁的两位同志，我表扬你们！改革，就是要有这种激情、这种勇气、这种一往无前的决心！希望在全县改革铺开后，我会听到全场的人都喊这么一句！” “刚才我说的是第一点，第二点，是在商业系统试点推开后，我们将在全县推出濒临破产的企业的改革，目前细则在完善中，但我可以透露，一批即将被市场淘汰的企业，要么会向社会招聘经营者，要么会向社会拍卖。这个时间点，会在春节过后。” “同时，我们也在思考，饮食服务公司三楼餐厅承包，从目前来看是成功的。那么，二楼餐厅能不能承包，承包后能不能取得超额收益？” “如果能，二楼餐厅也要向外承包！请商业局同志会同饮食服务公司同志马上调研，春节后给我一个分析报告。” “我请大家思考一个问题，国有资产如何保值增值？围绕这个问题，再思考经营机制转换这个问题。我们采用市场化的机制，让国有资产实现了保值增值，比如三楼餐厅承包，原先15万元的利润，增加到了20万元，如果承包团队的利润继续往上，国有企业每10万可以分到5万元，请问，对国家、对人民，是有益还是有害？” “同志们，改革，不会停步，更不会走回头路。商业系统试点的承包团队今天也在坐吧？我请你们吃一颗定心丸，你们的合同不会变，反而会有一批优惠的政策给你们保驾护航。只要你们有能耐，做一百万利润，就分一百万，做一千万，就分一千万！” “这是我王国海的保证，也是县里、市里向你这样全体投身于改革的能人们作出的保证！这项保证，以地方法规形式予以规范！” “哗……” 全场掌声雷动。 艾东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第65章 我是一只陀螺吗? “噼里啪啦……” 今年大年三十的鞭炮特别响，秦天久久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老爸把一串串鞭炮点燃，秦雪捂着耳朵跑进跑出，兴奋得像只小鸟。 过年，秦天给了爸妈5000元。 目前承包的第一个月还没结束，利润要到下个月才能分成。但开业时一万五的礼金，也够这个家庭花销的了，随便花。 除了给爸妈的现金，秦天还装了部电话。1990年装部电话真心贵，初装费什么的总共花了将近3000元。 bp机也已在市场上出现，都是数字机，中文机还没个影。但秦天没买，他有些看不上眼，反正最近几个月一直会窝在饭店里，不会找不着人。 雪儿的成绩，年级段第七，秦天奖励了她一百元。 重点高中，基本稳了，最后一学期不会有新课程，意味着雪儿巩固老知识就行。 秦天的意愿，是将雪儿送进沪市财经大学，工商管理或经济系都可以，等她四年毕业后，自己的事业，可能会做到千万元以上。 那时自己的知识库存就不够了，需要秦雪来支撑这个朝着巨无霸方向驶去的美食帝国。 当然，企业还需要一大批懂经济、最好懂餐饮的人才。 班里那帮学霸，毕业后会到自己集团来工作吗？若来，真的会给他们股份呢，像马芸创业时的团队那样。 只不过，这帮学霸目前不知道股份是什么，给他们零点几股份，他们宁可要几万元的现金。 秦氏龙阁的承包团队，秦天也各有奖励，薛峰等四人，每人500元过年，帮工、服务的工资和奖金是饭店开支的，秦天每人给了他们饭店奖金的一倍作为感谢费。 一万五，至此也基本花光了。 他感觉很开心，这是第一次为他的团队发薪水。 窗台边沿，还晾着老爸的一双草鞋，被鞭炮碎屑层层覆盖着。 秦天走过去，将草鞋拎起，细细地吹去上面的碎屑。 老爸说，这双草鞋是他拿来玩的。 秦天去过村北口的那条小河边，桥墩都打结实了，春节后会铺桥面。 但老爸的两条腿，长满了冻疮，还被割得到处是伤口。 老妈问过，这是咋的了？老爸说，厂里那批货生产完了，赚了些小钱，大家乐呵，就跟着到河里去冬钓，都光着脚趟下河的，有人还冬泳了呢。 秦天早就给老爸准备了上好的冻疮膏。在老妈心疼地涂抹时，秦天在一旁笑，但什么也没说。 老爸从小好面子的。 时钟，指向了新年零时零分。 老爸的鞭炮放得更逮劲了，雪儿像头惊蹿的小鹿，这么躲，那儿藏，“格格格”的笑声比鞭炮更响亮。 老妈走了过来，倚在阳台，幽幽地：“阿天，好久没你父女俩这么开心了。” “妈，新的一年来了。”秦天轻轻地叹了口气，“旧的，都结束了。” 老妈：“阿天，你爸在干苦力。” “我知道。” “村北口那座桥，快要通了。” “嗯，我刚去看过。” “阿天，你的生意会不会亏本？” 秦天笑了，转过身，望着四十几平米的老房子： “妈，我家太小了。” 老妈叹了口气，转身朝里走去，轻声地：“买不起啊。” “铃铃铃……”家里新装的电话响了。 “哪位？”秦天很痛恨现在的电话没有来电显示，否则大过年的，烦心的电话就不接了。 “老板，新年快乐！哈哈哈……” 电话里，传来薛峰开心的声音：“你做一百万，我分你一百万，你做一千万，我分你一千万。老板，招聘广告今天已经交给《杭兴日报》容石县记者站了，正月初四的报纸会刊登，你要不要最后再看一遍？” “不用看了，月薪那句你写了没？” “写了写了，还特别要报社用黑体字注明：月薪超过本县同类企业一倍以上。哈哈，吸引人吧？” 县里一把手王国海在会上的这句话，这几天成了三楼秦氏龙阁所有人的口头禅，见面就是这句，像六七十年代的语录似地。 王国海是讲信用的，开会的第二天，县里就有文件下发，商业系统的承包试点和之后的承包，税收全部作相应减免。 会后第三天，又一道文件下发，给予承包团队完全的用人自主权，除按合同规定必须安置若干名饭店职工外，其余用工都可以自招，报公司备案即可。 这意味着，秦氏龙阁从第二个月开始，就是一个类似于私营企业的经营单位了。 这一点，很出乎秦天意料，却是他梦寐以求的。 改革，真的驶入了正轨。 说实话，养那么多懒人干什么？企业，首要的是实现利润最大化。如果秦氏龙阁不安置任何一名饭店员工，却能创造高于原先四倍五倍价值，饭店分到这些钱，是不是能养更多的人？ 招聘广告，是指招聘财务人员广告，薛峰以前常帮丁厨师长起草招工启事，所以这事，秦天就交给了薛峰。 如今的春节只放三天假，初一至初三，广告正月初四就会见报，县里电视台、广播电台当然也会播放。 秦天想招一个经验老、为人沉稳、有事业心的财务，财务太重要了，必须可靠。 “铃铃铃……” 刚搁掉薛峰电话，铃声又响了，是孔文武的声音： “新年到，呱呱叫，秦老板，我是不是第一个向你拜年的？你制作的几道新菜，我都熟悉了，过年后老板你看我身手吧！” “铃铃铃……” 有了电话，秦天觉得有点烦了。 “我是小丽。秦经理，我是不是第一个向你拜年的？今天大年三十，我还召集服务员开了个会，把你要求提高服务质量的那几点，逐一作了说明。新年后的服务员着装，我也落实了合适的裁缝，初二就开始缝制，不过姐妹们都说，旗袍美是美，露个大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秦天：“旗袍到货了你跟我讲一声，我到群艺馆请几个老师，好好教教步态。” “好的呢。” “铃铃铃……” 秦天有些头大。 “秦天，反正睡不着，来我家，拼盘魂斗罗怎么样？坦克大战也行。超级玛莉你不行，就算了。” “滚！”秦天有些怕那位头扁扁的，电子游戏，这货是专家。 “铃铃铃……” 秦天都有点怀疑今天的电话，是不是邮电局故意给串线了。 “秦天，你妹妹在家吗，我向她拜个早年。” “马面鱼，你踏马的算不算我哥们？” “咳，哥们之间知根知底的，还用得着拜年？” “马面鱼，我郑重告知你，我老妹再找不到婆家，也不会嫁你这种开叉车的……” “停停停……秦天，新年到了，老子胆也肥了！我也郑重告知你，现在是新社会，不是吃人的旧社会！婚姻自由，你老妹嫁人，用得着你同意？这么凶干嘛？”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非常感谢“老衲时日不多更新快点可好”大大1100打赏，目前正在拼命存稿中，一定加油。 感谢投推荐票的大大，祝春季平安、开心快乐。 由于最近战疫事忙，一天也就写两三章，一天两更后，“呛蟹”家里就没啥余粮了。因此现在爆发难度很大，让小的多攒一点稿行吗？鞠躬了 我的号手机app里还是不能回复评论，但能加精和点赞，就在这里留言了。 第66章 应聘 正月初四，1991年1月30日，6点半。 秦天起了个大早，骑着自行车往城区方向而去。 他要去看《杭兴日报》上登的广告。 之前问过县新闻办的王干事，报纸4点多印好，由市里派送到县里，6点不到可以送到，县里有规定，6点半前报纸必须上栏。 今天是上班第一天，工人不会偷懒。 县城里有几个阅报栏，城西就有一个。 人这东西，是很奇怪的，秦天“呼哧呼哧”，顶着凛冽的寒风，愣是骑到城东阅报栏去看。 不为什么，就因为城东阅报栏，在市文联宿舍小区旁边。 文联宿舍区，住着宋词。 但秦天心里根本不认为自己故意到宋词家附近去看，他认为这是早锻炼，春节放了三天假，吃了睡睡了吃，胖了，需要减肥。 于是冻成一条狗，6点40分，出现在了城东阅报栏下。 广告登在第四版，看起来非常醒目——新年没广告，就这一个，不醒目才怪。 《秦氏龙阁招聘财务人员启事》：容石饭店三楼秦氏龙阁需招聘资深财务人员一名，要求如下……。秦氏龙阁是容石县国企改革试点，二月份开始实行独立核算，欢迎有志者加盟。本店保证，月薪将超过本县同类人员一倍以上。报名截止日期：2月5日。面试日期：2月6日下午。联系人：薛同志，联系电话……。 秦天感到很满意。 就在他打算离开前往容石饭店时，一个白色如天使般的身影，手里拎着早餐袋，跑向文联宿舍小区大门，眼见就要拐弯不见了。 秦天脚下用力，自行车如离弦之箭蹿去。 “宋同学，这么巧，你在早锻炼啊？” 宋词回过头，意外之极：“秦天，这么早啊？” “你手里拎着啥，早餐？” “嗯，老爸老妈昨晚看春晚太兴奋，几乎一宿没睡，我反正每天要晨跑的，就给他们带些来。” 秦天：“我好像……也没吃早饭。” 宋词伸手一指：“前面两百米拐弯，有家大饼油条店开着呢。” 秦天：“我送你进去吧。” 宋词歪着头，好看的长睫毛忽闪忽闪地：“你不会整晚都等在小区门口吧？大白天地，送什么送？” 秦天：“大白天也不是很安全。” “烦了你。”宋词蹦跳着跑走，远远挥起手，“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 不知为什么，宋词的心头感到挺温暖的，或许是因为正月初四这么早能买到热乎乎的大饼油条。 秦天这货，这么早来小区门口干什么？ 真不会他等了一夜吧？ 哼，真等了一夜，冻死活该！ 她跑到单元门前，从牛奶箱里取出鲜奶，又从报箱里取出刚到的《杭兴日报》。 她爸是副科级干部，有订报的福利。 进门的时候，宋词发现爸妈都起了床，今天是农历新年上班第一天，不能迟到。 老妈正准备替爸烧早饭，她的厂破产清算了，不用再上班，自元旦后，就琢磨着找一份靠谱些的新工作。 这些天，老妈一直少言寡语的，父女俩都知道，这位要强的大家闺秀，心里不好受。 “爸妈，早餐买来了。”宋词将大饼油条放桌上，“爸，你的报纸。” 老妈笑了：“词儿懂事了呢。” 宋词回房换了身衣服，挎起书包：“爸妈，那我先走了啊。” “高考冲刺了，少分心啊，特别是不要跟学习不好的来往。” “哎呀，烦死了，知道了知道了。” 宋词夺门而出。 学校还没开课，她是去参加辅导班，高考只有五个月了，学霸们都在冲刺。 宋清咬着大饼油条，翻着报纸：“雨菲，改革的雷声真够大的，新年上班第一天，市里一把手就在头版登了署名文章，你看。” 王雨菲探过头：“《以决战的勇气推进我市国有企业改革》。老宋，动真格了。” 宋清：“可不，年前，咱县出台了一系列政策，对改革的优惠支持力度，史无前例。春节团拜会上，县里一把手兼改革领导小组组长王国海就说了，市里把改革突破的希望，全寄望在我县，谁敢挡改革的道，他就砸谁的饭碗。” 王雨菲：“大变革的时代到了，我们的观念也要变，不能老是想着大锅饭、铁饭碗了。” 宋清喝下牛奶，一手翻着报纸，一手拿起公文包：“这话你说对喽，以后是能人辈出的时代，谁有能耐，谁就会成为改革弄潮儿。” “唷？” 宋清将报纸翻到了第四版：“雨菲你看，招聘财务，不正是你的专业么？” 王雨菲接过报纸：“秦氏龙阁？县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那家？” 宋清仔细一看，神情便有些不屑一顾：“哦，原来只是家餐厅，那规模也忒小了点，容不下咱家雨菲这家大神。” 他想了想：“不过据说县里一把手表扬了它，当时他说了两句名言，第一句是市里一把手说的，‘不改革，就换人’；第二句是王国海同志说的，‘你能做一百万，就分一百分，能做一千万，就分一千万’。年前年后，县里最热的就是这两句话。但再怎么表扬，小不丁点儿的地方，咱雨菲是不可能去的。” 王雨菲：“秦氏龙阁的承包人是谁你知道吗？县里各种传说都有，有说是容石饭店一个小年轻，有说是外来的老板，也有说是容石饭店厨师长内部承包。我以前倒没关心这个，厂子倒闭后，我连门都不敢出，消息更闭塞了。” 宋清：“我也都只是听说，春节前又忙得跟陀螺似地，没关心过。算了，这种小地方，咱不考虑。掉身份呢。” 王雨菲没言语，她能感觉到宋清的轻视。而从她自身的角度考虑，也不太可能选择这么小规模的地方，老宋说得对，掉身份呢。 宋清笑了：“其实老婆，你不上班也没关系，我养得起你。” “我要你养？”王雨菲瞪了他一眼。 宋清打着趣，安慰着老婆，穿衣换鞋出门。 “老婆我的看法是，你慢慢找，不用急，过完年，一些企业都会有岗位推出。像你这样资深的财务专家，起码也得选择县里排名靠前的企业。” 王雨菲拿着广告发起了呆。 月薪超过本县同类企业一倍上？这个企业家信心爆棚啊，然而没有实力，岂敢如此打广告？ 这是一家连市里一把手都发话的企业，是容石县改革的试点，也是杭兴市计划打造成改革标杆的明星企业。 她想起来了，去年12月底，好像就是秦氏龙阁登过两次广告，江南菜系新势力什么，反正挺吸人眼球，记忆很深。 她赶紧翻老报纸，果然找到了12月底的那两份广告。 秦氏龙阁的老板，很有营销意识、营销思路啊。 老宋说，它一个月不到就超出了以往四五倍的营业额？ 这企业家有魄力，也相当有能力。 改革年代，是能人的时代。 这样的能人，应运而生，顺潮而起，是个大有作为的人物。 似乎，各种条件都挺吸引自己的。 就是规模小了点。 第67章 大脑炸飞了 （注：为了剧情紧凑，前面删除了两章，因此往前回2章，即是原有剧情。删除部分，一点不影响原剧情。） 第二天，下午2点半多。 前18位应聘者提前半个小时面试完毕。 一天面试下来，秦天累得腰酸背痛，连舌头都发麻了。 招聘很正规，有专门面试室，设在六楼公司办公层的小会议室，面试官共有4位：秦天和小丽，饮食服务派出了财务副主任负责专业监督，公司新任的副经理、工会主席竺兰负责全面监督。 门上贴着“面试处”字样，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家大企业在面试员工。 细节决定成败，秦天在烹饪上是细节控，在企业运营上也是细节控。 小丽整理着简历和纸张，每份简历上，秦天都作了不少标注，其中两位，他写得很详细，几乎已被内定录用，二者选其一吧。 “最后一位叫王雨菲，约的时间是3点，刚才我去看了，她还没来。”小丽说。 公司财务副主任笑着：“小秦，这18个应聘者个个都是好手，你选定的两位，凭我的从业经历来判断，就是咱县一流的财务人士了。月薪开得高，果然钱多好办事哪。” 竺兰喝着水：“一个是交通局下属企业的，一个是纺织厂的，都是县里重点企业，可惜没给他们解决身份，当然人往高处走了。” 财务副主任：“小秦你随便选一个好了，来了就能成为咱公司的第一财务专家，我们到时都要向他请教呢。” “抽支烟，放松放松，骨头都快累断了。她到了叫我一声。” 秦天站起身，活动着胳膊腿，朝外走去。 人都是有先入为主之心的，和两位最强应聘者对话后，秦天几乎已经认定了其中一位。最后一位，他记得是位女士，昨天下午来电话询问过。 会议室的隔壁就是周经理办公室，他正和二楼厨师长莫兵商量着事。 莫兵在委屈地解释着厨房里的事：“周经理，不是我不努力，实在是厨房那帮人太难管了。至于餐饮业绩下滑，你也不能全怪我，老丁、老胡、老赵，还有赖志前、薛峰、古大鹏等人，一下走了这么多，你说菜肴质量让我怎么提高？” 周经理：“人员流失是一个原因，但管理也是一个原因。现在二楼意见纷纷，说你用人唯亲，业务上也没有任务进展，既不推新菜，也不加强厨房内部的业务研究，好听点说是无为而治，难听点你就是根本不作为、没有能力作为！” 莫兵：“周经理，三楼餐厅也分流了大量客源……” “三楼走的是高端路线，怎么可能大量分流二楼的客源？他分流的是县府招待所、石油公司等县里有名气饭店的客源。” 莫兵：“周经理，无论如何，二楼一楼的承包制您得再考虑考虑，我认为，以不承包为好。” 周经理：“如果二楼这几个月生意能一直往上走，我在县里还可以找找理由。现在营业额急剧下滑，连以前三分之二都没有了，你让我怎么开口？” “小莫，承包经营是大势所趋，现在不实行，以后也要实施。县里一把手现在亲自主抓饮食服务的承包经营，他的意思，三四月份就把承包制推广到二楼一楼，下半年把客房经营也推出，容石饭店实行整体承包经营。” 莫兵：“周经理，到时搞不好，饭店会垮掉，肥了一小帮人啊。” 周经理生气地站了起来：“无非是承包制后，你的厨师长职位不保罢了。饭店会垮掉？有利润基数它怎么垮？我监督着它经营呢！超出利润部分，饭店能分到一半，怎么会垮？小莫你不要多解释了，这几天安心搞好厨房经营核算，到时把数据报我，我们确定大致的承包利润上缴基数后，就把方案向县里汇报。” 秦天微笑着走了进去。 现在周经理也是抖忽了，县里一把手直接听他汇报，把商业局长都不当回事了呢。 周经理这也叫抢抓机遇，去年年底刘光一、丁春生被调查事件，本来他也很难全身而退，幸亏一把手直接抓改革，转移了视线。 如果能把改革这件事做好，让一把手王国海甚至市里一把手满意，周解放的官位不仅不会掉，提拔都有可能。 “面试好了？听说精英云集？”见到秦天出来，周经理笑着打招呼。 “就剩最后一位了。”秦天扔过去两支烟，在沙发上摊开四肢，伸了个懒腰，“二楼一楼都要对外承包？” 周经理乜着他：“心动了？” 秦天：“哈哈，我志在必得！” “行，到时公平竞争好了，有你小秦三楼经营情况铺底，我也挺放心的。” 门外传来小丽的喊声：“秦经理，王女士到了。” 拧灭烟蒂，秦天疾步走进会议室。 一个身材极佳的中年女性，背对门坐着，在和竺兰聊着什么。 看背影，就能觉出她的气质，那是与生俱来与后天良好教育的结合体。 小丽指着进来的秦天：“这位就是我们秦氏龙阁的经理，秦天。” 中年女性转过身，伸出手：“秦经理好，我是王雨菲。” 秦天整个人都呆住了。 眉目之间，依稀就是一张宋词的美人脸。 这……这世界上，像的人会有很多，然而如此神韵相符的，会有几个？ “哦好好。”秦天有些语无伦次，“欢迎欢迎，欢迎加盟秦氏龙阁。” 小丽瞪了他一眼，秦天今天面试面晕了，咋讲话这么不负责任？都加盟了，还面试你个大头鬼？ “昨天和秦经理在电话中聊了几句，感觉秦经理知识专业且渊博，而且雄心壮志，很令人钦佩，没想到，秦经理是如此年轻。” 王雨菲嫣然一笑，虽然已是中年，那一笑，却惊艳依旧。 秦天心乱了。 不会吧老天，这一笑，分明就是宋词在笑，那份矜持、那种谦和、那道美艳的眼神流转，除了宋词，天下绝不会有第二人。 竺兰以为秦天累了，接过了话头：“千万别小看秦经理年轻，他是一个屡屡创造奇迹的人。冷不丁整出些事来，要么填补空白，要么创造历史。咱饮食服务公司从上至下，对这位小年轻不单单是佩服，而是敬畏啊！” “年轻有为！” 王雨菲淡淡地说着，心里的诧异却非同小可。要知道，这些话，可是从饮食服务公司副经理、工会主席的口中说出的。 小丽：“王女士，请简要谈谈您的家庭情况和从业经历吧。” “好的。我丈夫是县文联副主席宋清，女儿在读高三，即将要高考了，她叫宋词……” “轰！” 秦天感觉，大脑爆炸了。 这让我咋办？ 我敢不招吗？ 第68章 见证奇迹 王雨菲上班了。 那天是2月8日。 她的感觉有些复杂，一方面，她不想让丈夫和女儿知道自己在一家小企业工作，只说应聘到了商业系统一家公司；另一方面，她却感到，秦氏龙阁目前规模虽然小，却蕴藏着无尽的能量。 办公室在三楼，出纳会计两人一间，出纳是饮食服务公司老员工。 上班第一天，她的任务便是帮助公司财务一起核算秦氏龙阁1月份的数据，按照县里新的改革试点利润分配方案，确定承包人可以分配的利润。 秦天整天忙成了一只陀螺，所有的事都抓得很细。 春节后头一周，是餐饮业淡季中的淡季，但是，自2月7日起，秦氏龙阁的包厢预订量，却呈急速攀升状态。 8日两餐的预订，已经超过了60%。 令人耳目一新的服务、菜肴品种和质量，是它逆势飞扬的两个核心因素。 然而很明显，秦氏龙阁还没真正发力，因为王雨菲看到，逮着空闲的时候，几个服务员就会穿上旗袍，到没人的地方苦练步态身姿。 旗袍服务，是下一步服务质量提升的标志，现在还没推出。 厨房也是这样，厨师们有空就在雕刻各种食材，但目前菜肴上的装饰，也维持着原样。这些，显然是为将准备的。 所有人都很忙，但容石饭店的所有员工，恐怕对这种局面已经司空见惯了，他们在等待一件事。 等待财务的数据。 数据出来，秦天的承包团队一月份到底可以分得多少利润，就将大白于天下。 秦天倒不怎么急，他心里有数。之前，调查组曾询问过他净利率的事，他给出的区间是15%—30%净利率。 净利率，不会超出这个区间。 而实际上，他可以将这个净利率，精准地控制到个位数。但何必精准呢？让调查组按最低算法去算好了。 比薛峰、古大鹏等人更急的，是二楼的厨师长莫兵、艾东海等人。 莫兵实际上非常忐忑，如果三楼利润高，对他是个重大打击，承包制会更有人欢迎。而艾东海等人，巴不得秦天做亏损呢。 下午3点多，有人见王雨菲捧着厚厚的账本，步态优雅地朝六楼走去。 小丽从财务办公室门口跑了回来：“有消息有消息了，王阿姨说，一月份的营业额，日均为1.8万元多。” 一直拿着计算器的薛峰迅速按动按键：“1月1日起到1月26日春节歇业止，总计营业日为25天，日均营业额按1.8万元算，25剩以18000，等于45万元。” “按往年三楼10%的净利率算，我的天，发财了，我们能分2.25万元，秦老板拿一半1.125万元，我们4个人能分1.125万呢，人均快有3000了。” 古大鹏凸出了眼珠：“人均快3000？吃大锅饭时，平均月薪150，我这种级别的算上全年福利，也才月均300多点，超过了近十倍？” 帮厨沈重和几个四级厨师羡慕地探过身来，他们都是饭店安置人员，收入不从承包团队中列支：“我的玛，这么多？” 孔文武专心地在雕龙，眼皮都不抬：“老板不会亏待你们的。” 小丽：“薛叔，那按二楼15%的净利率算呢，能分多少？” 薛峰一顿乱按：“3.375万元。” “天啦噜！”小丽捂住了嘴。 门口，艾东海风也似地朝二楼跑去：“老莫，三楼营业额出来了，按10%净利算，他们能分2.25万，按二楼的15%算，能分3.375万。” “卧槽！”莫兵惊呆了，“真这么多，饭店能分吗？” 艾东海丧尸般的表情：“春节前商业局开会，县里一把手当着所有人面说过，能做一百万就分一百万，能做一千万，就分一千万。” “快去六楼打听，看看最终审定的数据。” “好！”艾东海朝六楼跑去。 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饭店，所有人都在震惊之中，也在不安地等着最终数据。 说不眼红，那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希望，最终的审核数据，能低些、再低一些，否则，这小心脏，怎么可能吃得消。 4点半。 公司财务室大门打开，周经理亲自拿着几份审定的表格，前往容石县县府大院子。 只要县里一把手王国海签下名字，秦天就可以到财务领钱了。 王雨菲满面笑容，回到了三楼。 见到秦天正在专心地指导孔文武雕刻，她特意走了过去：“秦经理，恭喜！” “阿……阿姨，审……审完了？” 秦天每回见到王雨菲，都是一副口吃加白痴的表情，像是很怕这位新来的财务。 小丽百思而不得其解，这货咋回事呢？在别人面前，口伶齿俐，动作敏捷，见到王雨菲，就像孙悟空被施了定身法。 而且这货还不让跟他相似年龄的人喊王雨菲为王会计，一定要喊王阿姨或雨菲阿姨。 不过，现在她也没空细想这些，赶紧追问：“雨菲阿姨，最终的净利率是多少？” “28%。” “我的天！” 厨房里，被掀了顶。 薛峰按完计算器就失控了，慈祥的面容露出狰狞恐怖之色：“发了发了，发大财了，净利润有12.6万元，我们能分6.3万元。快快快，大家快来恭喜我，拥抱我，老子变富人了！” 古大鹏吊在薛峰的背上，两个四级厨师紧紧抱着他们，大家都快哭了，只有古大鹏在嘶吼着： “青天大老爷啊，我古大鹏这么没出息的一个人，居然能赚这么多，一个月就成半个万元户了啊！” 孔文武盯着秦天的眼睛，已经很久没眨了：“师父，这是人干的活吗？” 这20天来，秦天天天给他开小灶，孔文武也很明白，所传，都是绝学，每一道菜，每一种新的操作，他从厨十余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他已经认定了秦天是第二个师父，只不过秦天一直不承认。 秦天的脸色非常平静，之前他自己的测算，是27%，王雨菲报的数据，比他高了1个点。 王雨菲微笑着看着秦天：“能将净利率控制到这么高，我二十年财务生涯中，从未遇到过。增值这一块，公司财务一些人都不敢相信能做得这么出色，我也难以置信。” 秦天：“阿……阿姨，这……这是主……主要部分吧？” 王雨菲带着无比欣赏的眼神：“你能如此冷静而专业，也很少见啊！根据县里给的优惠政策，秦氏龙阁税收减免、水电费减免等项，合计优惠3.25万元。两项合计，秦氏龙阁第一月份的到手利润是9.55万元。” 9.55万元！ 容石饭店炸锅了。 不算优惠部分，也不算分成，三楼餐厅一个月的净利润做到12.6万元，相当于去年一年净利润的总和。 而县里一把手王国海给的政策，则将改革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这是无人能及的一个奇迹！ 那么，接下来的奇迹，会是什么？ 第69章 贵豪的狠招 9.55万元的分成利润，犹如一个重磅炸弹，将整个容石县烹饪界全炸震了。很快便波及美食界，一些潜在客户，很快纷至沓来，用味蕾亲口验证秦氏龙阁奇迹般的美味。 对秦氏龙阁而言，这种口碑效应，倒成了最好的免费广告。 自2月9日起，25个包厢全部爆满，连大厅也不得不编号，开始对外预订。 2月12日上午，消息传来，分成方案获县一把手批复。 秦天召集出资的承包人开会，秦天提出内部分配方案，没有人异议，分配方案如下： 服务员平均每人奖励200元，这个数字，是二楼奖金的10倍。小丽奖1000元，陆双影奖500元，15人总共4100元； 厨房帮厨、杂工等50元至300元不等，总计6000元； 孔文武是承包团队雇佣人员，拿绩效工资，原定月薪为600元，秦天另列1000元为感谢费。 他和秦天签的是私人合同，类似于民间拜师学艺的那种，一签五年。也就是说，秦天传他厨艺，他五年内只为秦天一个人工作。工作期间，每月月薪600元，包两餐。 孔文武知道，他赚大了，五年后秦天所传的那些厨艺，足够他纵横整个江南，财富，目前根本无法测算得出。 其他对秦氏龙阁作出贡献的如采购组、宰洗组、仓储以及公司管理层等，列支感谢费总计3000元。 剩余81200元，秦天分一半40600元； 薛峰、古大鹏每人1万元； 两名四级厨师每人5000元共1万元。 剩余的近万元，按合同留作餐厅运营资金。 秦氏龙阁经营团队的月收入，成为容石县历史上前无古人的一座高峰。 以小丽为例，她在二楼餐厅，工资加奖金，最高一个月拿过160元，平均在130元。1991年1月份，她拿到了总计2140元的月薪，其中140元是公司按二楼标准列支的，1000元是经营团队奖励，另1000元是秦天个人名义的奖励。 2140元，以往年份，她要干16个月。 第二天，2月13日，上午刚上班，王雨菲就把五张支票拿到了厨房，并通知所有员工，可以到她那儿领现金了。 一时间，欢乐溢满了秦氏龙阁。 秦天当然不会让王雨菲吃亏，暗地里包了个500元红包，趁没人时塞到了她手里。 王雨菲死活不肯收，但最终没拗得过秦天，想想讨个喜，钱也不会太多，就收了。 孔文武从王雨菲那儿领来钱，走到厨房，数出1000元，“啪”一声给拍到秦天的桌上： “老板，我只拿600元。” 秦天抬起头：“大哥，这是我们团队给你的感谢费。” 薛峰正拿着支票手舞足蹈呢，闻言侧身，单脚倾斜，像是要飞：“文武，听命令，拿着！” 孔文武摇摇头：“我不会收。老板传我的手艺，足够我孔文武下半辈子飞黄腾达了。这五年，我死心塌地跟着老板，钱不会多拿一分，活，不会偷懒半分。五年后，恐怕也还想呆在老板身边，那时再拿钱。” 秦天凝视他半晌，点点头：“那好，不勉强。孔大哥要用钱了，随时跟我讲一声。” 有些人，话多了就是废话，情重了便是真兄弟。 就在这时，打餐厅里传来打雷一般的捶桌子声，满桌待摆放的碗碟都跳了起来： “咚！” “哗啦啦！” 接着便是古大鹏一声恶吼：“我草泥玛的逼！” 厨房里的人都是一惊。 古大鹏自拿了支票后，就像疯了似地到餐厅，逮着个美眉就让人家数零，他贫寒出身，在二楼时也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收入一直不高，蓦然拿到1万元巨款，有点范进中举的味道。 “出什么事了？有人抢大鹏的支票？” 秦天和薛峰、孔文武飞一般跑出。 就见古大鹏在餐厅里，“哧啦哧啦”地撕着一张窗户大小的纸，边撕边骂：“玛了个逼，老子草你十八代祖宗的逼！” 秦天也是眼花，没完全看清，冲上去就拉古大鹏的手：“老古，使不得，这是支票啊，1万元哪，你钱不要可以给我，别撕啊！” 古大鹏气呼呼地：“这是支票吗？” 秦天愣了愣，是呀，支票只有巴掌大小，哪儿有窗户板这么大的。 是报纸。 小丽和服务员全围了上来：“古师傅，怎么了，好端端地炫耀完支票看起了报纸，怎么发起火来了？是不是小妹数出支票少了个零？没关系，可以让财务补啊。” 古大鹏余怒未消：“秦经理，你自己看，报纸上踏玛的说的是人话吗？” 秦天左眼瞪右眼，报纸被你撕成了碎片，还又揉又搓地，怎么看？ 小丽跑向四楼客房服务台，又拿了份新的下来。 《杭兴日报》第四版，足足一个整版的广告，分两部分，上半部分，是贵豪大酒店开业广告。沪市的厨艺大师、淮阳帮大弟子容怀仁以贵豪大股东、名誉董事长的名义致开业词，无非就是借淮阳帮的名头替贵豪扬名而已。 下半部分，是市里一些同行的祝贺广告。这些同行，比较出色的，是杭兴市七位江南烹饪学校毕业的除赖志前外，都以饭店的名义祝贺，像国营华侨饭店、国营杭兴饭店、国营市府招待所等大牌企业。 七人中唯一干个体的，是淮阳大酒店的副总经理兼厨师长容东方，是容卫东之子。 秦天转转眼珠，没毛病啊。 跟秦氏龙阁一样，他们也在开业的前两天开始营销宣传，但广告规格，明显超出秦氏龙阁，秦天当时登的，是三分之一版。 这可以理解，秦天在市里没什么人脉，请不到别人来祝贺。 而贵豪人脉就不用说了，它登半个版的开业广告，也完全在情理之中，毕竟要和先开业的秦氏龙阁比高低，你登三分之一版，我登半个版，老子钱比你多，挺正常的事。 可以想像，贵豪大酒店感到了巨大的经营压力，他们要后发先至，在营销上压倒最大的竞争对手。 由于贵豪开业前主要竞争目标，为容石饭店二楼餐厅，因此主打的也是以中档菜为主，高档菜为辅。秦氏龙阁横空出世，打乱了他们原先的部署。 经过一个月观察、策划和筹备，贵豪推出了针锋相对的对策，以三楼餐厅为高档餐饮区，和秦氏龙阁竞争，并将之命名为贵豪帝庭。 贵豪帝庭的经理，是容东方、一级厨师，杭兴市淮阳大酒店董事长兼总经理。 看到这儿，秦天看明白了，这是贵豪大股东容怀仁派了儿子容东方前来坐镇，要与秦氏龙阁一决雌雄。 没话说，秦氏龙阁这一个月来的表现，林得华和赖志前事无巨细都向他们的幕后实际控制人汇报了，逼得容怀仁派出了他儿子，毕竟，几百万元的投资扔在容石县，打了水漂可不怎么好。 开业广告右侧，有一行醒目的黑体字。 古大鹏之所以暴怒，问题就出在这行字上。 第70章 验明正身 广告上醒目的黑体字十分嚣张：秦氏龙阁，站出来，敢与贵豪龙庭一斗否？ 下面的小字这样写道：贵豪曾与秦氏龙阁有约，双方以斗菜一决市场地位，而今时过一月，迟迟未见秦氏龙阁回复，料秦氏不会胆怯。今贵豪登报相邀，并敬告读者、食客，2月15rb店开业之际，将推出六道淮阳秘宗菜，并以这六道菜诚邀秦氏斗菜以飨食客。若届时秦氏不至，贵豪也不以为怀，付之一笑便然。 “卧槽！”秦天也爆了粗口。 古大鹏余怒未消：“踏马的大家看到没？什么叫‘站出来’？我秦氏龙阁何时当过缩头乌龟？这站出来三个字，顿时让所有人都感觉，我们不敢与贵豪斗菜，他们比我们强大？气死老子了！” 薛峰也气闷了，慈祥的脸上变得杀气腾腾：“黑白颠倒，完完全的黑白颠倒，明明是贵豪想来蹭我秦氏龙阁的热度，广告这么一登，却变成了贵豪按着我们的头揍，我们又不敢出声似地。‘敢与贵豪龙庭一斗否’，我擦他佬佬的，这个‘敢’字用得也太嚣张了吧，我们不敢？我们什么时候不敢？” 小丽柳眉倒竖：“我记是，我们开业当天的晚上，赖志前偷偷摸摸来摸过底，当时还把每道道配料、烹制方法记了好几张纸。然后留纸张给秦天，说是要跟秦氏龙阁斗菜，当时秦天还不屑一顾呢，说太低能了。” “再后来，赖志前在林得华授意下，无中生有，举报我们秦氏龙阁在承包中弄虚作假，秦天不是当场打电话给林得华，接受他们挑战了吗？怎么广告上变成了我们不敢应战？” 孔文武像是一头猛兽，狠扑上去，双臂变爪，恶狠狠地抓起报纸，“嘶啦嘶啦”三下五除二，给撕成了渣，豹眼怒瞠： “哇呀呀呀呀……他三弟翼德威风，有丈八蛇矛惯取咽喉，当阳桥前一声吼，喝断了桥梁水倒流，他四弟子龙常山将，盖世英雄观九州，长坂坡救阿斗，杀得曹兵个个愁……” 所谓斗菜，是古代业界常采用的一种营销方式，有时公开约战，有时私下里就对着干了。 也就是相同的菜，以相同的配方、相同的烹制方式，双方同时上菜单，谁也不服谁，最后哪家店吸引的食客多，以此来决定市场地位。 解放后，这种传统的方式作为陋习被取消。 改革开放后，经营手段趋于多样化，这种带有私仇、踢馆性质的营销手段在民间悄然流行。 一直跟在最后面冷眼旁观的王雨菲，静静地盯着秦天的脸。 发现这小子异常平静，从脸上几乎看不出他内心的波动。 王雨菲稍微歪了歪头，她真的不相信秦天只有20来岁，处世的干练、遇事的冷静、计划的周密、分析的前瞻性，无不令她感到好奇，尤其是，他在制作菜肴时的那份专注，就算核弹在身边爆炸，他都不会走半点神。 这是一个怪才。她想，是一个很怪的天才。 古大鹏此时火了：“秦天，没声了？吓破胆了？别人狠扇了你一巴掌，你不还击？你吭声呀，表个态呀，一家老小都看着你呢！” 小丽捅捅古大鹏：“看你说的，秦经理会没声？得知赖志前在林得华写举报信那天，他不是打电话过去，说是根本不需要提前知道贵豪想斗什么菜，到时他们出什么题，我们就接什么招！这是没声吗？” 古大鹏：“秦经理，我看这句话，你托大了，你那么大本事？哦人家准备了一个月，你连人家准备斗什么菜都不知道，到时不会咋办？” 薛峰恢复了慈祥的表情：“阿天，大鹏说得对，目前情况下需要你表个态，抄了贵豪老底，那咱就一起上。先跟你说好，缩头乌龟，咱是不当的。” 孔文武急了，一跺脚：“老板，你到底在想什么？” 秦天笑笑：“我在想，贵豪这是吃了几吨豹子胆，才憋出这么个破主意？” “扑哧……”王雨菲单臂托腮，轻轻地笑出声来，这孩子，狂得还挺幽默的，倒要看看他怎么处理这棘手事。 秦天：“容怀仁的儿子亲自出马了，贵豪的胆肥了，赖志前的皮又痒了，林得华的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 小丽歪着头：“老板，能说些靠谱的不？” 秦天走向吧台，按下免提，拨出贵豪号码。 “喂。”对面传来一个声音。 秦天脸无表情：“叫林得华过来听电话！” “嗯奏丝（我就是）林得华。”对方明显带着不悦，“你丝谁？” 秦天笑了：“林总，好嚣张啊，敢让秦氏龙阁站出来？你有想过，我秦天一旦站出来，必有人要跪下去？” “哈哈哈……秦老板啊，怎么滴，广告一登，你坐不住了？很好很好，贵豪登广告滴的目的，就丝让秦老板坐不住，不仅坐不住，最后嗯们（我们）还要让你坐不稳呢！” 秦天：“凭你林得华？我想给你吃一吨豹子胆，你也不敢说这话吧？既然广告上说，容怀仁的儿子容东方坐镇你三楼什么贵豪鸟窝……” “贵豪帝庭！”林得华怒喝。 秦天：“哦对对对，鸟庭鸟窝都一样，兄弟不是表述这么个意思吗，就是说你们都是一帮鸟人聚在一块儿了，你也犯不着抠字眼。我问你一句，这广告词，是你林得华授意的，还是容东方授意的，或者是容怀仁的主意？” 林得华：“问这个甚么意丝？” 秦天学着林得华的腔调：“哈，木有甚么意丝，老子奏丝（就是）想杀个人！古代杀人，要验明正身，我的意丝，不挺明显的么，奏丝踏马的来验验丝哪个正身！” 林得华：“那嗯奏（我就）告诉你，六道淮阳秘宗菜，是嗯（我）给容东方容老板策划滴，然后嗯闷（我们）两人一起研制而成。呵呵，秦天，先问你敢接招吗？” 秦天：“这个我就不回答了。答案，上月已经给你了，两天后，你出什么题，老子接什么招，顺便杀几个人！” 林得华：“嗯（我）真心认为你吃亏了。秦天，贵豪光明磊落，现在嗯（我）奏（就）把六道秘宗菜的菜报给你，好让你有两天的准备丝（时）间？” 孔文武、薛峰、古大鹏、小丽和几个四级厨师都在一旁拼命点头，示意秦天赶紧答应。 人家要斗什么菜你都不知道，2月15日那天两家同时推出相当的菜肴，不被贵豪斗垮才有鬼了。 秦天连眼皮子都没抬，直接把孔文武他们鸡琢米般的表情给无视了，声音平淡： “准备？林得华你说笑话了，贵豪那几个破菜，我用得着准备？还是那句老话：秦氏龙阁滴强大，丝（是）你无法想像滴！” 林得华大笑：“哈哈哈，淮阳秘宗菜，在你嘴里丝破菜？秦老板，嗯（我）十分佩服你的勇气，但你狂不过三天！” 秦天：“那嗯狂你三生三世！现在回答嗯，容东方在不在？在的话叫他听电话！” 电话里，传出一个沪市口音：“侬迪种小句（你这种小鬼），算什么东西？！” 秦天：“容东方，菜是林得华策划，你俩共同研制的。那这广告词，是你授意的？” “缸授意组撒（讲授意干什么），我亲自写的！” 秦天笑了：“正身已验明，容东方你午门候斩吧！” “卡！” 秦天拍下话筒！ 第71章 东方不败 秦天挂断电话时，才发现现场有些不太正常，鸦雀无声地。 孔文武也不敢调皮了：“老板，刚才是容东方哎。” “我听清了啊。”秦天有点摸不着头脑，容东方又怎么了？不就是淮阳帮最出色弟子容怀仁的儿子吗，在杭兴市无非也就是个一级厨师。 孔文武这么怕他干什么？ 他追问了一句：“你跟容东方有亲戚？” “没没没。”孔文武摇着手先回厨房了。 薛峰：“你真的不需要知道对方的六道淮阳秘宗菜是什么？真的要打无准备之仗？” 古大鹏：“贵豪招进的厨师有我熟悉的，我去打听打听？” 秦天：“大家干活了，这事不需要你们操心。小丽，今天包厢多少？” “全满了。” “晚上呢？” “也全满了，只有大厅还有两桌。” 秦天挠着头皮：“咱地方太小了。” “可不是么。” “薛叔。”秦天叫住了正要回厨房的薛峰，“食雕，就在2月15日推出。我之前布置的几道新菜，也在同一样推出！” “明白！”薛峰翘了个大拇指，“就知道你是给贵豪那个鸟窝准备的！” “小丽。”秦天又吼，“2月15日，所有服务员穿旗袍上岗！” “诶呀，都憋慌了呢，这么好看的旗袍，是该亮相了。姐妹们都信心满满地，这服务，保证惊艳全县！” 大伙儿陆续散去。 一个服务员追上了王雨菲：“雨菲阿姨，我叫阿芬，我还没领钱呢。” “那走吧。”王雨菲微笑着，“阿芬，刚才秦经理说到容东方时，大家为什么那么紧张？” “因为他的外号就叫东方不败啊。” “东方不败？”王雨菲对烹饪界的事不懂，对杭兴市的一些知名厨师基本不了解。 阿芬：“容家一直是淮阳帮的重要传承，解放前，斗菜是容家和别的酒店饭倌竞争的主要手段，当时人家戏称容家是斗菜专业户。” “解放后，斗菜一度被当作陋习给取缔了。十年前才又在民间兴起，容家就又拿起了老祖宗的这套把戏。” “容东方不是杭兴人，他在江南烹饪学校毕业后，刚巧赶上最后一批上山下乡，就落户这里了。当时也是公职，八六还是八七年，他老爸在沪市发了，就资助他在杭兴市开了淮阳大酒店。” “当时市里对外地人开的酒店挺排斥的，容东方就用祖宗的把戏，跟人家反来覆去斗，他有淮阳帮传承，又是烹饪界黄埔军校毕业的，谁斗得过他呀，于是斗一家垮一家，淮阳大酒店斗成了市里排前三的餐饮企业。” 王雨菲笑了：“容东方于是成为东方不败了？” “对对对。”阿芬点着头，“不过容东方真本事是有的，一级厨师里面，肯定能排进前五。他在市里的势力也很强，江南烹饪学校毕业的七个人，他排老二，老七以前在我们饭店。” 王雨菲：“哦，江南烹饪学校？很有名啊，原来容石饭店也有这样的人才？” 阿芬：“是啊是啊，他叫赖志前。秦经理来咱饭店后，赖志前就跟秦经理斗，不过斗成东方必败了，被秦经理打得稀里哗啦的，后来被贵豪招去了。” 王雨菲：“那一定是贵豪出高薪才把他招去的。” “哪儿啊，贵豪才出他400元工资呢，赖志前在咱饭店也能拿到300多。他是走投无路才去的，秦经理说过，县里谁敢招赖志前，他就跟这家饭店过不去。于是没人敢招。” “这么强？”王雨菲就纳闷了，这么个小年轻，一句话，全县烹饪界唯命是从？ 周经理和竺兰走进了厨房：“小秦，刚才怎么了，员工飞跑来告诉我，你们餐厅在吵架？” “没，大伙儿数钱数得手抽筋，拍拍桌子顺顺筋呢。” 周经理和竺兰同时笑了：“你这小子，泰山都崩下来了，会不会装得正经一些？” 竺兰：“报纸看到了吧？有什么打算？” “哼！”古大鹏没好气地，“咱老板说了，蒙眼过招。” 周经理和竺兰一头雾水：“啥叫蒙眼过招？” 孔文武也没好气：“咱老板牛叉，不用知道贵豪鸟窝的六大淮阳秘宗，到场就把它叉叉叉了。” 周经理大惊：“小秦，这可使不得，这六大秘宗菜，肯定是淮阳帮精心研制的……” 秦天：“打听过了，是林得华策划，和容东方一起研制的。” “那你也得提前了解！小秦，这回你的对手，背后是淮阳帮无疑，容东方亲自坐镇贵豪鸟……我说你们是不是能重视一点？人家叫贵豪帝庭，小孔你给他改名叫鸟窝？全都不正经！要尊重竞争对手！” 孔文武指指秦天：“他给起的名，关我鸟事。” 竺兰：“小秦，周经理说的是，战略上咱忽视它，战术上总得重视一下。贵豪被我们抢了个先机，经营策略都被打乱，这回淮阳帮亲自在幕后运作，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啥鸟窝，这么叫，你底下的人思想上都容易松懈。改掉改掉，改正经的叫法！” 秦天在切海参准备新款菜呢，闻言举起刀头冲着孔文武：“你乱叫什么？惹领导生气了吧？现在改名，鸟窝列为敏感词，改叫鸡窝！” “扑哧！” 一直在门边看着的王雨菲和阿芬双双失笑，摇着头往财务方向而去。 孔文武脸色深沉地：“贵豪鸡窝？卧槽，有深意，老板，高！” 薛峰一脸慈祥地：“鸡窝好！秦经理有文化。” 古大鹏：“这个可以有，很尊重对手的一种叫法，贵豪鸡窝，就这么定了！” 周经理给气得，板了会儿脸，又笑了：“秦天啊秦天，你到了咱饭店，给闹得鸡犬不宁的，三天没折腾出些新花样，你浑身不自在是不是？” 一向胆怯的沈重也开始调皮了：“周经理，营业额可节节攀升呢！” 秦天这回严肃了：“周经理，二楼一楼承包的事，定了没？” 竺兰笑了：“看这家伙猴急猴急地，周经理，容石饭店将来肯定要被这货给吃下，你趁早赶他走算了！” 周经理也很严肃地点头：“就是。4月份，先赶走他几天。” 秦天听出话里有话：“有事？” 周经理笑着：“上午才接到通知呢，趁现在下来，就先跟你说说。由于咱三楼餐厅一月份业绩超出任何人预期，市里一把手表扬县里一把手王国海了。刚才电话就是王书记亲自打来的，说是全市国有企业改革推进会准备召开，到时还有名厨新菜汇报会！4月25日开，小秦你准备准备汇报材料，会期两天，在市里。” 全市国有企业改革推进会？ 似乎有些搞大了，这是将容石饭店列为改革标兵的节奏哇。 孔文武高兴了：“诶，有戏了，周经理，名厨新菜汇报会，咱秦老板是不是要亲自出一匹马了？” 周经理和竺兰转身离去：“二级以上才能被称为名厨，你们老板几级？” 孔文武转向秦天：“你几级？” 薛峰：“五级。” 古大鹏：“还是开后门开来的。” “什么？”孔文武真不知道秦天才是五级厨师，“卧槽，我三级排第一的，跟你一个五级——踏马的还是开后门的五级——来学艺？” 见周经理走到门口，这货扯开嗓子喊：“周经理，那咱老板没资格参加名厨新菜汇报会喽？他才五级，哈哈哈，他才五级厨师！” 周经理：“不然呢？” “凉凉！”孔文武就朝秦天伸出根小指，“小样，才五级！” 第72章 百年野山参 中午下班。 今天秦天走得有些早，12点就扒拉下饭，吩咐薛峰盯着餐厅，一个人先走了。 孔文武朝着他背影指指点点：“看，这五级的，拿着4万多元支票，准是去鸡窝了。” 薛峰：“别乱说，秦天不会去找鸡的。” 古大鹏：“你咋知道？” 小丽猛一拍桌子：“狗嘴都给老娘正经点，一帮大姑娘坐着呢！” “哦哦。”薛峰他们就闷头扒饭，“餐厅领班发火了，真可怕。要不还是改鸟窝算了，不得罪人。” 秦天骑着自行车一路向前，在一个岔路个一顺腕，拐进了通往村口的小路。 村北小河上的桥，建好了，地上还留有鞭炮屑，显然庆祝过。 老爸瞒着家人，在当修桥工，目的是多赚钱，以防儿子开饭店亏本。 他拐向城西，经过父亲的纸箱厂时，多看了几眼。 纸箱厂大门开着，一些工人在搬物资，拖拉机“突突突”地没熄火。 秦天打量了几眼，没见父亲的身影。 回到家，老爸老妈都在，秦雪上学去了。 “爸、妈。”秦天将支票递了上去，“给我留一万，其他你们取出用。” “这是什么？”老爸没看清，接过，眼睛就直了，“阿天，这哪儿来的？” 老妈凑过去，眼睛也直了：“4万多？阿天，这……” “秦氏龙阁第一个月的利润分成，我得4万多。爸妈，第一个月我控制着不发力，这个月开始，利润还要高。钱，你们可着劲儿花，花不完的。” 老爸的手在剧烈颤抖着：“那那那……那你不会亏本的？” “爸你放心，亏本的事，你儿子会做吗？” “哦对了爸，村北的桥通了后，其他活你不用接了，安心在家，做些你喜欢的事。妈也是，今天起你别去菜场了，先在家，以后我有活给你们。” 爸的脸就有些红：“啥桥？我不懂你在说……咳，阿天你都知道了？” “脚上的冻疮好全了没？”秦天弯下腰，撸起老爸的裤管，黑痂一片。 老爸缩着脚：“这孩子、这孩子，知道我在修桥，你早点跟我说呀。” 老妈：“谁不知道你好面子？” “咳，咳咳。”老爸假装咳嗽。 老妈拿着支票，看着看着就抹起了泪。 老爸拍拍她的背：“阿天有能力了，你哭啥呀。” 老妈抽泣：“我想起刁二狗来我家时的得瑟样心里就来气，说是串门，不就是来气人的吗？” 老爸：“还气呀？那天走时，他不像孙子似地讨你欢心吗？” 秦天给老妈递上手绢：“妈，这几天有空，跟爸去看看房子，咱家太小了，换个大的。” 1991年容石县的房子，最贵的也就300元不到一平米，买个一百平米，连税3万元打到南天门了，这张支票，给秦天留出一万，够买一整套。 “爸，纸箱厂怎么了？我来的时候，见工人在搬东西，要复工了？” 老爸掏出了七毛二分一包的古松烟：“咳，哪儿是复工啊，破产了，清算资产呢。” 秦天把十元一包的红塔山递上，夺下古松烟给扔进了垃圾畚斗。 “破产了？” 老爸点上红塔山，美美吸了一口：“听同事讲，县里国企改革，把纸箱厂列为第一批向社会拍卖名单。管他，倒就倒了吧，大不了我再修桥去。” “哦。”秦天穿上鞋子，“我去趟丁厨师长家。” 骑过纸箱厂的时候，秦天又多打量了几眼。 挺可惜的，这么好的厂子倒了。 主要是所处的环境好，正好在山脚下，依山傍水，风清气朗。 丁厨师长住城东，有钱人么，都住城东。 他现在被发配到饮食服务公司下属的容石浴室管门，老胡和老赵在冷饮分公司管仓库，都是闲人了，中午能按时下班。 秦天上门的目的，只有一个，问问厨师长，二楼一楼承包后，这三人愿不愿跟他干？ 愿干的话，给他们30%的股份。 …… 秦天今天没有经过宋词家，因为对美女的活动规律掌握得很清楚，现在这个点儿，宋词在学校呢。去了白去。 当然，如果他经过的话，可能会刚好碰到宋词的妈。 王雨菲是2点钟出的门，她不会骑车，乘的是公交车。 上车时，她还小心地护着手里拎的一个保温盒，生怕里面的汤汁晃出半滴。 保温盒里，是参汤，百年参熬制的大补之汤。 秦天塞给她红包，当时她没数，不清楚里面钱是多少，想当然地认为，作为一个新来的，老板能意思意思给几十元就不错了。 人静时打开，她愣了：500元。 哪个老板这么大方？ 去还？ 那好意思么？ 王雨菲当时真想了半天，想不出辙。另外，还有一件事，弄得她很莫名其妙。 秦天在别人面前，口齿伶俐，反应敏捷，一般人根本说不过他。指挥作战时淡定自若，遇事从不慌张，很有大将风度。 但只要自己站在他面前，你看好了，这货立马成傻鸟一只，要么中风似地口齿不清，要么人家说东他道西，最后往往忘词成了个张口结舌，连他自己要说什么都不知道，再要么干脆脚底抹油匆匆溜走。彻头彻尾成了个低智商。 似乎这小子挺怕自己的。 难道，他给自己重金，想要和我搞好关系？然而我跟他谁是老板呀？ 王雨菲就照了半天镜子，挺大家闺秀地，昔日美艳风韵犹存，也不像个母老虎的样子。 后来忙，这事就忘了。 财务是按公司作息时间下班的，11点半，她就先去药店，挑了县里最贵的百年野山参买，这支，120多元，最贵的，偌大的国营药店只有这一支。 将参放入包中，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感到，有钱，办事怎么这么容易？ …… 容石二中，高三（2）班走廊。 王雨菲踮着脚，冲窗户里的宋词招招手。 宋词跑了出来：“妈，你怎么来了？” 王雨菲递上保温盒：“词儿，百年野山参，你当饮料喝。明天妈还熬。” 她俯过身子，摸摸女儿又瘦了一圈的俏脸，声音压到最低：“百多元的野山参，你别太大方又全让同学喝了。” 宋词瞪圆了凤眼：“妈，费那么多钱干啥？” 家里的经济状态她很清楚，温饱，老妈失业后，除了给她的不打折扣外，爸妈的开销能省就省到了最低。 百多元的野山参，是老爸大半个月的收入。 王雨菲很快乐地笑了：“妈不是到商业系统的公司上班了么，效益很好，给妈先预支了不少钱。你放心，妈以后一个月比你爸还赚得多呢。” 班主任从走廊里过来了，老远就笑着打招呼：“王会计，给女儿送好吃的？” “可不，营养没跟上。我走了，老师辛苦啊，词儿你好好复习！” “王会计再见。” “妈您路上小心。” 王雨菲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教室里有一个位置没人坐，桌上空空荡荡地，一个头扁扁的同学独自魔兽似地，四肢大张占着俩位，趴着在打小呼噜。 显然，有位同学不是临时离开，而是长久没来上学了。 王雨菲非常讨厌上课打呼噜的同学，作为远古年代的超级学霸，她很清楚上课睡觉必是学渣这个定律。 而打呼到连老师都熟视无睹放弃治疗，说明已经是学渣重症晚期。 她希望女儿别和这种学生相处，离得越远越好。女儿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不能让这种人给带坏。 她登上返程的公交车时，又长舒了口气。 女儿的幸福，是她最挂心的事。 第73章 你说老子是鸡窝? 秦天是下午3点半回的餐厅。 回餐厅前，他先拐到国营大药店，他记得以前有一支大的百年野山参，想买来给雪儿熬汤喝。 这妞学习不要太刻苦，据说几次模拟下来，都能进年级段前五了，学校重点培养对象，连校长都紧盯着。 雪儿营养没有问题，有自己给她把关，燕窝鱼翅海参这种高级食材天天有，吃得她想吐，昨天晚上还哀求，“哥啊，给点小米粥咸菜成不成”？ 咸菜？那怎么成，没营养的东西。 不过食疗归食疗，人参也是要紧的。 然而，营业员却说，大的百年野山参，中午刚刚被人买走。 秦天只好挠着头皮回来，人生的失败会有无数回，这是其中之一，其中蕴含着极深的人生哲理和教训：想好的事，一定要及时去干！ 和厨师长他们的事情谈得很顺利，在他意料之中。 实际上，这种事本可以用电话解决，也就三言两语的事，他亲自登门，是表明一个态度。 老年人么，跟自家的老爸一样，重的是一个面子。 他早料到厨师长会跟自己干。 自从饭店里开始猜测三楼餐厅分配利润后，厨师长来过饭店好几回，秦天能从眼神中，读出他内心的六个字：肠子都悔青了。 但老头毕竟是聪明人，知道凭他自己的能力，不可能做出秦天这般傲人的业绩。 所以，他悔，但并不眼红。 老头是有骨气的。当然，这骨气跟以前他从厨房里分高档食材，是两码事，厨房的事，是潜规则，大家习惯了，就像上了贼船，你不黑，大伙一齐把你来染黑。 国有企业的漏洞，许多是人为的，设置几个简单的环节就能堵住。 老赵和老胡是厨师长电话招来的，俩老头来得很急，进门还剧烈地喘粗气。 这仨，都是容石县最强的二级厨师，他们技艺难以提高，原因在于见的世面不够。功底和经验，那都是没话说的。 有他们加盟，再加上自己对他们的指点，别说容石县、杭兴市，省城都敢去横着走。 走进厨房。 孔文武、薛峰、古大鹏都没回家，埋头练着食雕。姓孔的那条龙，可以打70分了，这货天赋不是一般的强。 “老板，鸡味咋样？”孔文武嬉皮笑脸地。 薛峰：“我说肯定没去鸡窝，现在你们看看，咱经理两腿都不带哆嗦的，去的不是鸡窝。” 古大鹏：“年轻人，恢复快。” 秦天闹不清他们说的啥，没理这仨货，走向自己工作台，这几天，他在开发几道新菜。 餐厅里放着音乐，声音挺大地。秦天探头望了望，一帮服务员在小丽和陆双影带领下，腰肢扭得像风拂细柳，动作是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标准。 白骨精半边屁股坐在椅把上，小手在大腿上打着节拍：“一大大，二大大，三……左边第三个那位，眼神不对了，不要斜眼。好继续，一大大，二大大，胯部扭起来，幅度不要太大，腹部要收紧，很好……” 白骨精旁边，有个美女在画画，不是陈琳又是谁？ 陈琳来过好几趟，说这是文化界一个创新，注定将成为容石县弘扬传统文化的一道最美风景，也可以成为书画协会免费的写生基地。 秦天翻了个白眼。 我这儿是餐厅，不是群艺馆好不好！ 免费？ 哼，等把你们骗来，老子想着怎么收你们钱呢！ “铃铃铃……” 厨房的电话响了。 秦天按下免提：“您好，这儿是秦氏龙阁，请问您有什么事？” “找秦天。” “我就是。” 传出一个浓重的沪音：“侬把阿拉贵豪帝庭，缸（讲）成贵豪鸡窝？” 秦天惊讶：“你别太谦虚，贵豪肯定不会连鸡窝都不如，这点你要有自信。鸡窝的水平，你努把力，能达到的。” “嘴巴蛮老三么，勿怕吃生活（不怕吃苦头）？！” “容老板放心，我是实诚人，说的都是心里话。向你保证，一定会给贵豪留下生存余地，念在淮阳帮面上，比鸡窝条件恐怕还要好一点点。当然，你要自己撞死，那不怨我。” 孔文武停了雕刀，望望其他人：“话这么快就传东方不败耳朵里了？” 薛峰：“除了矮油还能是谁？” 容东方：“嘴巴啷相便宜（嘴上的便宜），我勿跟侬讨，既然侬要得罪我，那我也勿客气。后日，再同侬白相白相（玩一玩）。” 秦天：“东方不败姿势蛮多么，又有啥新姿势？” “斗菜前，我跟侬先当着所有的人面，做一做迪（这）六道淮阳秘宗菜，做勿过我，嘴巴勿要再跟我老三！” 秦天笑了：“东方不败，侬人岁数也五十多了吧？我劝你消停消停，到时变成东方必败，岂非身败名裂？” 容东方：“话，我已经让小师弟赖志前放到全县烹饪界了，来勿来，是侬的事。勿来，以后见着我容东方，侬秦老板就要按江湖规矩磕头！” “啪！” 电话被甩了。 “霸气！”孔文武赞道。 秦天白了他一眼。 不多会儿，帮厨沈重急吼吼跑进了厨房：“秦经l县里烹饪界都传开了，说容东方要跟你单场比拼，15日请全县名厨都去观战呢。” 薛峰打内心担心：“秦天，事情闹大了，你多少得准备一些啊。” 古大鹏：“踏玛的，这伙人保密工作做得到位足了，我中午托的那个厨师，死活打听不出是什么菜。” 沈重：“中午时，矮油他们全在县府招待所，跟那个有胎记的厨师商量什么事呢。好像李升厨师长也说你太托大，必会马失前蹄。” 古大鹏心事重重：“秦天，得想个法子。东方不败什么水平，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们太清楚了。他的六道秘宗菜，肯定有他父亲容怀仁撑腰，还是那句话，你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秦天：“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无准备了？” 薛峰：“瞎子也能看你没准备，早上五六点到，晚上半夜了走，整天陀螺似地，你准备什么了？” 秦天振开双臂，装了个肌肉男的样，又指指脑袋：“这儿。” 又指指心口：“这儿。” 孔文武解说：“发达的肌肉，简单的脑袋，还有一颗空洞的心灵。” 秦天怒目：“孔文武，合着你知道我是五级后，逮什么事都要挤兑我是吧？” 孔文武缩颈：“岂敢岂敢，难道我不想活了？” 古大鹏：“明天你若打不败容东方，那贵豪的名气就盖过咱了。” 孔文武这时伸了个懒腰：“别说了别说了，秦老板这一个月来做事，你们还看不透？反正要担心你们去担心，我睡得呼呼地。” 薛峰有点回过神来：“倒也是，心思挺缜密的一个人，说不定通过什么渠道得到消息了呢。” 古大鹏还在啰嗦：“不能吧？就算得到消息，你有见他操作过？” 秦天笑了：“大鹏叔，准备，我是真没有，但我也还是那句老话，我秦氏龙阁的强大，不是他东方不败所能想像的。” 孔文武伸出大拇指：“霸气！超级霸！” 第74章 欺人太甚 2月14日。 情人节虽然已在南方发达城市崇洋媚外，但在江南的这个三线城市，显然还没兴起。 秦天是7点不到就到饭店的，三楼餐厅音乐已经响了很久。 白骨精非常卖力，知道明天秦氏龙阁就要正式推出旗袍服务，今天加班加点，在作最后一遍指导。 陈琳在一旁画得很起劲。 秦天从来没有许诺过报酬，但两人起早贪黑，还自己掏钱买化妆品给服务员补妆。 有些人，是为兴趣活着的，兴趣就是她们的事业。 “小丽，今天的日报拿了么？”秦天进餐厅就问，没理白骨精和陈琳，反正都一家人似地，懒得打招呼。 “在更衣室，我忘了拿出来了。” 秦天走进更衣室，拿出两份《杭兴日报》，贵豪帝庭的广告还是一个整版。 登多大篇幅不是秦天所关心的，他关心的是内容。 果然，开业斗菜的广告，内容有了更新：本店已邀秦氏龙阁名厨，15日上午9点，准时在贵豪帝庭大门口，举行六道淮阳秘宗菜开烹仪式。届时欢迎各方嘉宾前来观看、试味。秦氏龙阁，敢来否？ 秦天抽抽鼻。 这就有些逼人太甚了，是往死里逼的节奏。 这条信息，至少让人误认为，贵豪一次次相邀，秦氏龙阁却百般推托。 不过，你可以理解东方不败的狂妄，在市里横行得久了，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他以为容石县实力再强，也强不过他这个东方不败。 没了葵花宝典，你丫还能不败吗？ 行，跟赖志前一样，打服为止！ “陈琳姐、白骨精姐，早饭吃了没？没吃我去捣腾点。”秦天扯着脖吼。 “带了大饼油条，忙你的。”陈琳的声音。 “再喊白骨精，我撕了你的嘴！”白骨精恶狠狠的声音。 秦天低头出门：“都喊了那么多年，你说不喊就不喊了？” “秦天。今天的报看了没？” 走廊里传来一个声音，是厨师长丁春生。 秦天有点意外，老头咋来了？ “看了啊，贵豪真的想变鸡窝，那我只好成全它。” “不是贵豪，贵豪无所谓，就算你输了，对生意又没有影响，秦氏龙阁的菜，县里都传遍了，别人替代不了。” “厨师长，今天怎么有空视察你以前的领地？” “管门不去了，昨天下午你出门，我就跟经理请了半个月长假。我先到你这儿，看看你们都是怎么操作的。” 秦天意外之极：“那太好了，有你坐镇，我可以腾出更为精力专心开发菜肴。” 厨师长的手里拿着份报纸：“今天报上头版的消息，你看了没？” “头版啊，没看，都是国家大事领导讲话，我这样的屁民没资格关心。”秦天接过报，眼睛突然亮了。 头版头条，标题为《容石县推出国企改革新举措，简化个体、私企贷款手续》。 秦天什么都顾不得了，走到光亮处，逐字逐句读了起来。 这个新闻，太及时了。 九十年代初，个体想货款，就不用讲了，没门。 私营企业的贷款，简直是件要命的事，没有过硬的关系，你根本贷不到款。甚至有的私企业主，贷一万送四千的情况都有出现，相当于高利贷了。 当时对私企贷款的条条框框甚多，看下面两条就能要你的命，一是对私营企业一般不发放固定资产贷款，流动资金贷款要以销定贷，要坚持企业自有资金比例，每个企业贷款余额，原则上不得超过自有资金的30%，最高不得超过50%。 二是要有担保，要有抵押。 所以，很私企不得不伪装成村级集体企业，以集体企业的名义去贷款。 私企和集企的区别，无非是个人投资在企业中的占比，个人超过50%的为私营企业。 拼的，都是关系，而这些潜规则，正是秦天的致命弱项。 如今报上登的容石县这个贷款新举措，目的是配合当地的国有企业改革，让个人、私企更大程度地参与到改革中。 举措说，只要个体或私企的资产经评估为优良的，可以申请总资产50%以上的贷款，半月内可以放贷。 按照举措规定，像秦天这样挂靠单位、独立核算的经营体，也列入可优先放贷对象，但需要挂靠单位担保。 对秦天来说，这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消息，如果他去申请此项贷款，那就是一个优良到爆炸的绝佳贷款对象，银行肯定第一个放贷。 两人缓步朝厨房走去。 “秦经理早。”王雨菲来得挺早，从后面超过两人，朝财务室走去，她不认识丁厨师长，只是侧头一笑，微微弯了下腰，一个优雅而恰到好处的问候。 “阿……阿姨……早！”秦天又白痴了。 “美人啊！”等王雨菲走远，老头轻声叹道。 秦天严肃地：“不许花心、不许动歪脑子。” 老头转移了话题：“小秦，我以前对改革的认识恐怕是错了，没想到县里的雷声雨声会这么大，连个体都可以申请贷款了呢。” “以后会越来越超出你想像。”秦天答道。 “现在我信了。诶，以前挺红的城西纸箱厂，贴了告示说要被拍卖了。这才几年功夫，从明星企业到落魄拍卖。” 秦天：“那是我爸的企业，你哪儿看到的告示？” “就楼下啊，咱饭店沿街的那个公告栏。” 秦天飞身下楼。 容石饭店靠街的那排墙，就是一个公告栏，上面果然有个浆糊都没干的告示。 这次拍卖是对全社会开放，纸箱厂拍卖底价为8万元，有营业执照的个人都可参拍，报名验资时间为3月8日，竞拍时间为3月10日。 底价8万，那得准备一倍的钱，也就是说，有十五六万，基本可以拿稳它。 自己有4万多的现款，爸妈买房不可能那么急，再贷15万应该能确保拿下。 秦天一路跑着到三楼财务，王雨菲和出纳正在吃早饭呢。 “阿阿阿……阿姨。”秦天喘着粗气，“帮我准备一些贷……贷款的资料，越快越好！个人现在能够申请贷款了。” 说着，他将手里的报纸递上：“你按这上面的条款给我准备资料，按15万元额度准备。” “好。” 王雨菲拿过报纸，粗粗读了一遍，就已经掌握了要点，申贷，对她而言连芝麻大的事都算不上。有饮食服务公司这块牌子，贷15万是可以的。 “哦对了，顺便你帮到工商局去一趟，我想注册一家公司，名字就叫秦氏美食公司。”秦天打算把这事先给办起来。 “不难。”王雨菲以前是中等规模企业的财务，对这些事都熟。 秦天返身冲回厨房，孔文武、古大鹏刚进来，正请厨师长老前辈安呢。 “妥了！”秦天兴奋地一声大吼。 三人转身，有点被吓懵的感觉。 孔文武歪着头：“五级的老板，吼什么？” “哈哈哈……”秦天得意洋洋，“我现在等于把贵豪的脑袋，别到了我的裤腰带上了，想啥时摘都可以！” 孔文武：“明天斗什么菜，老板你打听出来了？” 秦天白了他一眼：“大哥，凡事动动脑子，斗菜能斗掉贵豪的脑袋么？是贷款，是贷款要了贵豪的命呀大哥！” 古大鹏一脸懵逼，捅捅孔文武的腰：“你别再五级五级的，看，把他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哦。下回我注意。”孔文武也有些担心，偷偷瞄了眼正和厨师长说话的秦天，走路的脚步都轻了一些。 “不过老古，五级的老板到底有货没货？别明天去了下不来台。” 古大鹏有些丧气：“这话我也想说，我也憋得慌哪。” 第75章 排场好大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6章 江烹七猪 秦天带着薛峰、孔文武踏入三楼贵豪帝庭厨房时，里面已是热火朝天，午高峰准备正紧锣密鼓中，炉火升腾，加上厨房里配备有中央空调，气温一下子变得很高。 嘉宾们全脱了外衣。 身材矮小肥胖的容东方只穿件衬衣，卷着袖子，正在介绍厨房里的设备和高档食材。 厨房一角，并排放着两台大功率煤气灶，后方的案板上蒙着红布。 显然，那儿是斗菜区域，红布下，便是由林得华策划、和容东方共同开发的所谓淮阳秘宗菜！ “秦经理来了。”有人喊了声。 十多位来自市里、县里的名流，齐刷刷将目光投了过来。 摄像小哥的镜头左转转右转转，对焦完毕。 美女记者将话筒伸了过来：“秦经理，此时此刻的心里，在想什么？” 秦天笑笑：“来给贵豪上堂烹饪课。” 卧槽！ 容石县几位二级厨师领教过好几回，苦笑着摇头。 市里名流的表情就复杂了。 7个江南烹饪学校毕业的，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三个是一级厨师，市里这些名流，另有七位是一级厨师，现场刚好10位一级，全和容东方有着相当好的关系。 你不是找虐么？ 容东方傲然走了过来：“小句，侬人介呒没素质啦？！” 秦天：“侬算啥人？” “鄙人容东方！” 秦天：“失敬，原来是东方匹夫，那你在报纸上连登两天广告，胡称我秦氏龙阁不敢登门，这便是素质了？” 市里名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多数都懵了，他们见了容东方，哪个敢不给面子？ 容石小县城一个小老板，张口就喷东方不败，这算欠揍么？ 江烹七兄弟更是冷笑着，看看秦天怎么收场。 容东方淡淡一笑，却不发火，有电视记者在场，他当然知道怎么应对： “今早（今天）我不跟侬乡下人计较，等过了斗菜关，我看侬如何走出这扇大门！” 江烹七兄弟中的老大却余怒未消：“秦经理，你先得罪我们小师弟，今天又对二师弟口出无礼，你可有想过，杭兴市烹饪界，我江烹七雄进则同进，退则同退？我容你当场向容师弟道声歉，今天的胡言乱语，就不跟你小年轻计较了。” 秦天冷笑：“我得罪你们小师弟？前因后果你了解吗？今天我是胡言乱语吗？” 他环视四周，盯着林得华：“林得华，广告的事，我得问问你，我秦氏龙阁是不敢应战，还是由我亲自打电话给你接过招了？” 林得华：“秦丝傅，过去的丝又何必再提。” “呵呵。”秦天抬起头，看向容东方，“在报纸上以‘站出来’‘敢来否’这样带有贬斥性、侮辱性的字眼，直指我秦氏龙阁，容东方，你的胆子还真够大的！” 容东方轻蔑：“呒没错，我胆子在市里向来老大老大（挺大），小句侬想哪能（小鬼你想怎么样）？” 他突然抬起手，直指秦天鼻下：“小赤佬，嘴巴勿三勿四，吃末时勿拣时机（自讨苦吃不挑时候）。阿拉小师弟对侬一忍再忍，今早我代表江烹七雄，掼煞侬再话（摔死你再说）！” 秦天缓缓扫过他身后的六雄：“老大老二老七都是这意思，其他四位呢？” 老三冲他竖了个中指，轻蔑一笑：“过了今天，你的秦氏龙阁就会从江湖中被抹去！” 老四哈哈地：“不自量力的东西，鸡蛋撞石头，你也得掂量掂量，东方不败是块什么石头吧？” 老五吐了口烟：“小家伙，老二脾气大，跪下磕头，或许还能让你死体面些。” 老六和赖志前并肩而站，懒得看秦天，对小师弟说道：“赖师弟，往日的气，二师兄都给你出了！” 秦天笑着：“好，思想高度统一。” 他扫视全场：“今天杭兴市烹饪界的名流基本都来是吧，你们都听清楚了，这七个人得罪我在先，我秦天不得不出招相抵。” 老大哈哈大笑：“你还能出招？我江烹七兄弟哪个不是市里响当当的人物，你居然想一个抵我们七个？小家伙，说来听听，你有什么招？” 秦天也不看他：“江烹七雄这四个字，从现在开始作古了，以后，你们可以用江烹七猪来称呼他们！” 江烹七猪？ 赫赫有名的江南烹饪学校七大高材生，在你秦天嘴里，轻描淡写地成了江烹七猪？ “赤了你娘个逼！”容东方破口大骂，“小句侬脑子坏脱了是伐？性命勿要是伐？” 现场已是一片哗然。 连电视小哥都放下摄像机，瞠目结舌的样子十分可爱。 孔文武也算是个强人了，此刻也不由得拉了拉秦天的袖子：“五级的，讲话还是给自己留些余地比较好，来的全是市里最强的势力。” 此刻的薛峰实在太紧张了：“小秦，别这样，要忍，忍忍忍！” 秦天看向薛峰：“薛叔，以前你也是这样，劝我要一忍再忍。可是这场景，你忍得住吗？” 他环指着厨房：“今天，全市的名厨都到了，他们就是杭兴市的烹饪江湖。而这个江湖的最核心——江烹七猪，诋毁、造谣、说谎，不择手段地对我秦氏龙阁下黑手。请问薛叔，我忍得住吗？” “我秦天，身正、行正，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但若人踩我一脚，我踏马的不还踩一万脚，我还算个男人吗？” “薛叔，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江湖不容我，那我便踢爆这个江湖，踏马的老子自己来造一个江湖！” “今天全市名流在场，我也把这句话撂在这儿，同意的，我们一起建立一个公平公正的新江湖，不同意的，那就随江烹七猪，共同在老江湖中灰飞烟灭！” 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踏马的你以为你是谁？” 很多人也乐了：“先前听说赖志前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厨师欺负得挺惨，今日一见，果然佩服，原来就是个疯子，谁又会跟疯子搅和呢？” “呵呵，想踢爆我杭兴市烹饪江湖？小子，你胆也太肥了吧？” 江烹老大气得脸色墨黑，朝老二扬扬下巴：“东方，哪精神病人没什么好说的，直接斗菜，斗完我们把他塞炉里！” 容东方点点头：“小句，闲话（言语）客气点，还可以让侬挑个死法。现在，你连挑的机会都呒没了，领死吧！” 他手一挥。 赖志前疾步上前，扯下一块红布。 第一道江南密宗菜原料露出真容。 是一只活的甲鱼。 第77章 淮阳秘宗菜 初看到甲鱼，秦天愣了愣，以为要做冰糖甲鱼。 江南一带，甲鱼有多种吃法，但最有名的数甬市的冰糖甲鱼，虽然也属江南菜系，但标签鲜明得很，冰糖甲鱼甚至和它类似的红烧等烧法，都不能归于淮阳一帮。 但再看一眼之后，发现甲鱼身下是一块铁板，铁板下，是个酒精炉。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后世，有道非常残忍的甲鱼吃法，曾风靡一时，它不归列于任何菜系，是从民间中挖掘出来的，因异常之鲜而被推崇备至。 看甲鱼身下的装备，应该是这种烧法了。 这只甲鱼，跟普通的养殖和野生甲鱼也略有不同，身上有着密集的黄色点斑，其间更有无数黄色细点；在背甲部分，黄色斑纹形成横竖交织的线纹或放射状纹。 它是一种非常名贵的食材：斑鳖。 到九十年代末，斑鳖就像21世纪的大黄鱼、中华鲟那样，成为极濒危动物，最后灭绝。但九十年代初，虽然官方已经很难找到，太湖流域一带的民间，还常有见，只是价格不同寻常罢了。 为了提高贵豪帝庭的档次，容东方特意组织了一批货源，每只斑鳖进价就得一百多元，几乎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的月收入。 矮小肥胖的容东方体内脂肪太多，此刻热得脱了棉质衫衣，单穿一件春夏季厨师工作服，鄙夷地朝秦天招呼： “来塞勿来塞（行不行），嘴巴皮缸缸（讲讲）呒没用，动手吧！迪（这）只菜，叫鲜登头甲！” 秦天摇摇头，名字取得倒挺讨彩，什么鲜登头甲，明明就是铁板甲鱼么，从民间挖掘出来，加了些淮阳帮的佐料，就算淮阳菜？这给剽窃的！ 净手之后，容东方拿起甲鱼，刀锋连连闪过，咽喉一刀，四足连接部位各一刀，瞬间见血线渗出，随即将痛苦挣扎中的甲鱼放入汤料中，点燃酒精灯。 回身望着秦天：“迪只菜，难度顶低，考验的一是刀工，二是汤料制法。侬既然如此托大，那我也勿客气。我的汤料是秘制好的，侬有本事，喏，那边一堆原料，自己挑！” 铁盆内的甲鱼因受热感受到死亡危险，拼命乱爬，带动全身血气，血丝汩汩顺着五道伤口外流，而四肢被斫，它又爬不出盆边，痛苦得头缩进伸出。 逐渐加热的汤料，却沿着伤口渗入体内。 这便是这道菜的原理：汤料和甲鱼之血互渗，最后形成一道风味极为独特的鲜美之味，直至甲鱼肉的任何地方，都能渗透这种鲜美，最后熬成一锅浓白色的汤。 鲜登头甲，这个菜名，确实非常出色。 然而，活着忍受汤渗肌肉的煎熬，这得有多痛苦？ 现场，不少厨师看明白后，不敢直视铁盆内的甲鱼。 电视台男记者，拍了几秒钟，便入下了核弹装置。女记者瞪圆着眼睛，却不敢直视盆内，表情比甲鱼还痛苦。 芸芸众人，人也是其中一员。 但也有不少人，兴奋地盯着铁盆内昂头缩头、痛苦挣扎的甲鱼，打听着它的口味，已经有种按捺不住的冲动。 见到秦天紧皱双眉、手插裤袋，没有丝毫做菜的意思，容东方笑了： “勿敢做是伐？我忖忖侬也是做勿出，这道菜，顶顶关键的是刀工，血要往外流，汤要朝里渗，没有十年廿年的刀工磨练，休想成功。侬小句才多大？” 林得华抱着臂冷冷地盯着秦天：“秦丝傅，刚才说得能吞下宇宙，现在咋不动手呢？” 容东方朝赖志前挥挥手：“小赖，宽到呒没（看到没有）？第一道菜，迪小句就认怂了。来，第二道，让其（他）彻底开开眼！” “好嘞！”赖志前欢声笑语，从厨房后拖进来两只底部是一块铁板的鸭笼，各关着一只肥鸭，几个厨师则推来两只带滑轮的鱼缸，一只里面有十几条石头鲈，另一只是空的。 江南七猪其他人笑着看秦天：“淮阳帮的新菜，味道肯定一只鼎。这只菜虽然简单，但最考验刀工，气吞山河的秦经理亮亮刀啊，让我们看看吊打东方不败。” “刀工这东西，那比祖传秘方可难多了，有秘方，你照方抓药即可，然而刀工可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秦经理据说要将我们江烹七雄打成猪，亮刀吧，过不了容师兄的刀工，我扇得你满地找牙！” “亮个屁，他敢吗？敢的话早就亮刀了！” 孔文武背着秦天的工具包，这个爆脾气早已按捺不住，跨前一步：“怕他什么？出刀啊！” 秦天按住了孔文武的手，什么也没说。 “哈哈哈……”现场一片笑声。 “知道要献丑，不敢喽。” “这货，什么东西！知道差距太大，不敢了。” “第一道菜就这样子，后面怎么收拾才好？容师傅的刀工，全市一级厨师里第一第二，是你敢比的么？” 容东方的眼神轻蔑得懒得扫秦天：“各位，鲜登头甲炖汤需要廿分钟，阿拉先来做第二道菜。” 现场看客有些一脸茫然，鸭子和鲤鱼同时做菜？他们似乎想不出这两种原料可以做成什么菜。 容东方扬起手中特制的弯头刀：“明说了吧，今早几道菜，顶顶考验的就是刀工。” 众人顿时明白，容东方和林得华策划这些菜时，就已失准了秦天弱点。 菜肴配方上的祖传，无法就是份量多份量少，原料易找难找以及火候控制的事情，有功底的厨师，短时间内可以掌握。 刀工，却是硬实力，这是没法走捷径的，硬碰硬靠连年累月的苦练才行。 秦天年纪如此之轻，祖传可能会有厉害的，刀工却无论如何不可能太老练。 容东方得意：“侬脑子里厢拎清爽了伐（你懂了吗）？” 说话间，林得华已经将按秘法调制的调料涂满鸭子脚掌，赖志前已经将笼子底板放在了煤气灶上烧热。 鸭子放入笼子，被烫得直跳脚，想飞，又飞不出铁笼子，“嘎嘎嘎”的惨叫声，使得现场好几个厨师侧过了头。 电视台女记者的手都在发抖。 第78章 最强刀工 容东方拿起一条石头鲈，手腕一抖，刀尖在鲈鱼两面面孔剜过，两块鱼脸肉被挑入盆中，随手一扔，石头鲈在空的鱼缸中没命地乱蹿。 如果它会发声，那惨叫声将是何等凄烈？ 容东方：“迪（这）道菜，叫活烹双鲜，肉质之鲜嫩，非此法烹制勿可以得到。” 说话间，自铁笼内传来鸭掌烤熟的异香味，鸭的嗓子都变声了。 赖志前打开笼门，林得华揪着鸭颈拎出，将鸭掌固定于墩头之上。 容东方又是手腕一抖，自鸭掌心剜出一大块脚掌下的精肉。 赖志前松手，鸭子满以为逃脱被宰厄运，落地想奔，然而一个趔趄，已栽倒于地，痛得它“嘎嘎嘎”叫得无比凄惨。 活禽和活鱼之肉，随即入锅，旺火速炒，倒于盘中。 香气扑鼻。 几个老厨师笑着伸筷入口，连声赞叹：“容师傅好手艺，鲜美无比，淮阳帮又一道传世之作。” 电视台的男记者，早已放下摄像机，掏出烟，分了王干事一支，两人深吸一口，似乎在缓着劲。 女记者一只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则捂脸捂耳，不敢直视，也不敢听那鸭子惨绝人寰的叫声。 容东方和六个师兄弟说笑着，给正在眉飞色舞品味的市里名流介绍着此菜特点。 容东方高声嘲笑着：“做迪道菜的刀工，这一剜，至少廿年功力。姓秦的小句，打娘胎起练，也练不出这一招，所以我谅他不会。小赖第三道菜，上来！” “好嘞！”赖志前活蹦乱跳跑向门外，不一会儿，几个厨师抬起两只笼子进来了。 笼子里，关着两只猴子。 又几个厨师，从另一侧抬来两张专用桌，可打开，放入猴子的脑袋，合笼后，无论猴子如此挣扎，它的脑袋都会被死死固定在桌面上。 秦天瞬间明白了。 林得华：“诸位丝傅，大家都知道南方有道菜，叫活吃猴脑。容丝傅将此菜嫁接到淮阳帮，用淮阳烹制方法来做。” 女记者猛地捂住了口：“活吃猴脑？我听说过呀，要割开猴子脑盖，脑髓还在跳动，然后淋油，舀着吃。我的天，猴子痛，却不会马上死。不要，真的不要啊……” 男记者收起摄像机，转身朝门外走去：“不拍了。” 现场不少厨师，面露不忍，然而他们不敢说什么。 赖志前抱起一只猴子，夹到桌中间，固定。 猴子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眼睛惊恐地转着，“吱吱吱”的叫声化作了哀求。 容东方举起另一把专用刀：“掀开猴脑，这一刀要又准又狠，否则猴子就死了。看好了！” “呼！”刀光闪过。 “住手！”秦天跨了几步，抬臂挡住。 容东方：“小句侬什么意思？” 秦天痛苦的表情：“为什么要斗这些菜？！” “为什么？”容东方瞪大了眼，感到无法理解秦天的话，转头向着众人，“他说为什么要斗这些菜，哈哈，他说为什么？” 林得华阴笑着：“为什么？秦经理难道你心里木有数？自第一道菜起，你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容老板操作，因为你根本木办法拿起刀，即便拿起了刀，也根本木有能力割个恰到好处的伤口，丝不丝？” 江烹老大也是哈哈大笑：“秦经理，这是认输了吗？认输你就直接说，吞吞吐吐还想找台阶下吗？” 容东方走前几步，气势逼人：“秦天，为什么不斗这些菜？难道，一定要斗侬会的，才算斗菜么？老子可是征求过侬意见的，侬小句当时怎么讲的？现在啪啪打脸，想不斗了？” 赖志前阴阳怪气地：“容师兄给足了你面子，当时嘴巴那么犟，说什么不用事先知道斗什么菜，到了现场就把贵豪打成鸡窝，是你说的吧？” 秦天脸色阴沉，环视四周：“诸位，你们呢？你们的人性，也跟他们一样吗？” 人群中，有人轻声叹道：“是呀容老板，这菜就算了，看不下去呢。” “我们江南一带，以善为先，虽然因为饮食需要，需要宰杀一些禽啊兽啊鱼啊什么的，但这么残忍的吃法，跟江南菜系的宗旨，差得太远了。” “把猴子放了吧，都是生命，何必难为它们呢？要吃，也先把它电死再吃为好。” 秦天望向了容东方：“我杭兴市烹饪界，人性未泯。容东方，这几道菜，你依仗的就是刀工是吧？” 容东方傲然：“对咯！” 秦天冷冷开口：“那就让你来领教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刀工。文武，拿来！” 孔文武将工具包递上。 “哗啦！” 秦天右手蓦然拎起一把寒光四射的菜刀，左的却一把揪住了容东方咽喉，菜刀在他面门前直直竖着： “把上衣全脱了！” 容东方不防这一抬，两只眼睛死盯着刀刃，瞅成了斗鸡眼：“啥……啥意思？秦老板侬勿……勿要乱来！” “脱！”秦天一声大吼。 “好好好，我脱，兄弟侬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讲！” 容东方脸色铁青，紧急把上衣脱下。 全场都震惊了，秦天这是想干什么？ 秦天左手发力，将容东方原地转个圈，上身摁倒在案板上。 从一旁挑起一块精肉，“啪”地甩到容东方背部，左手摊开平按肉块，右手持刀，飞快从左指肚和肉块间划过。 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肉片，瞬间被甩到容东方背部另一侧。 “什么意思？”功力底的一些厨师，显然还没明白秦天的用意。 江烹老大却突然回过神来：“几位师弟，你们读江南烹饪学校时，老师是否有提到过一种失传的刀法，在人的背部切肉丝？” 赖志前和几个师兄经老大这一提醒，瞬间回过神来：“这……不会吧？” 在场的名流，都是有见识的人，经江烹老大提醒，多数人都呆了。 这是一种见于各派记录，却无法窥其真容的刀法，起源于宋代，失传于清代。 那就是，在人果露的背部切肉丝，切完后，人背连道刀痕的红印都没有，肉丝却完整如像砧板上所切的那样。 这得多深厚的功力，得多少年磨砺才能练出的绝活啊。 这，便叫化境。 如果秦天真的能完成这个操作，那么容东方的那些所谓的刀工，不是被秦天甩了几条街的问题，而是甩了几光年。 而秦天，前世身为国家最高等级的厨艺大师、江南神厨，对容东方这些菜又岂会识不破看不透？ 比刀工，那你死得比不比更快！ 转眼之间，肉块全部用片刀法被片成肉片，秦天手腕一转，刀背带起肉片，整齐在码于容东方背部。 容东方虽然气得想拿刀杀人，然而现在却一动也不敢乱动，努力维持着身体稳定。 刀在秦天手中哪，他敢动吗？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秦天任何一个失误，锋利的刀刃都能将他的背拉开一道长口子。 若是这小句狂性大发，再顺势将自己扔进汤锅，煮出的就不是鲜登头甲，而是鲜登人肉了。 秦天手腕轻巧抖动，拉刀法如行云流水，一推一拉之间，肉丝如从绞肉机下出来的一般，整齐划一，粗细相同。 “啪”！ 秦天翻腕，一堆肉丝拍在容东方背部，朝向众人：“先问江烹七猪，哪个来试一试？” 又扫向一众名流：“诸位都是成名人物，不服我秦天刀工的，现在可以出来了！” 现场，鸦雀无声。 站出来？秦老板您抬举了，这刀法，我们见都没见过，还站出来跟您比？ 只有容东方趴在案板上喘息声。 江烹几个兄弟赶紧上前，擦净容东方背部，将他拉了起来。 江烹老大紧皱着眉：“这是什么刀法，如此神奇？” 孔文武哼了声：“我老板用的是玲珑刀法，谅你也不懂！” 其实他也不懂，他也是第一次看秦天使出这刀法，但听五级的讲过，可以在人背上拉肉丝的，叫玲珑刀法。 林得华的目光，不敢直视秦天，但嘴巴依旧强硬：“这算什么？我贵豪帝庭跟你斗的是菜，不是单一的刀法！斗菜，你已经输了！” 秦天冷冷的目光：“林总厨，记住我以前说过的两句话，第一句，如果你林得华敢跟我作对，那你是自取灭亡！第二句：如果你敢护着赖志前，我连你林得华一起灭！这两句话，长期有效！” “放……”林得华有心强横，心头却是一凛，也将屁给咽了下去。 容东方抹着额头豆大的汗珠，恶狠狠瞪着秦天，然而却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刀工，什么叫刀工？什么叫最强刀工？ 在自己背上呢。 秦天静静地站在他面前：“想斗任何菜，我秦氏龙阁都能完胜于你。但是，斗如此残忍、如此泯灭人性的菜，对不起，我秦天尚有良知，知道人和动物无非都是一命。肉，可以吃，但要让它们死得痛快一些！” “这场斗菜，我秦氏龙阁恕不奉陪。告辞！” 第79章 帅不过三天 斗菜事件一周后，尽管秦氏龙阁不接招，根本不推出和贵豪相同的菜品，但贵豪显然没打算将事态扩大。 容东方恨得牙根发痒，他什么时候丢过么大一个人？ 然而却眼睁睁看着秦天全身离去，这踏马的都什么理儿？ 江烹七兄弟查阅资料后认为，宋代确实有这种人背上拉肉丝的刀法，秦天打哪儿学来的、学得是不是正宗是个谜，现在社会上骗子太多，弄得不好，这货用的是什么魔术的手法。 但结合赖志前所说秦天的烹制技术，江烹七兄弟认为还是小心为上，等研究透秦天后，再以牙还牙。 秦天摸清了贵豪主打高档菜的底细后，更不把林得华当回事了。 当初县府招待所的李升讲得很对，林得华想以奇制胜的策略不行，在江南地区，你得还以江南菜为主打品种。 斗菜的几只残忍菜肴，很明显是林得华结合了川、鄂、粤等地的制作方法，加上淮阳帮的汤料秘制技术杂糅而成，能引起一时轰动，却无法长远。 而秦天，却是从长远作打算，要将贵豪彻底摧毁。 除了林得华敢公开和他作对，公开袒护赖志前外，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容石县的旅游市场还没被激活，这时候来个规模挺大、实力强劲的酒店，不利于自己在当地市场上的布局。 秦天目标是星辰大海，但得先有一块根据地。 容石县天地独厚的旅游资源，一旦被激活，那就是长三角一带类似21世纪周庄、横店的存在，什么产业链都可以衍生出来。 所以，这几年的容石县烹饪市场，唯我秦天一人可以从容布局，绝不允许其他人来染指。 叠加赖志前那段仇，不灭了贵豪，那怎么行？ 贵豪的开业轰动效应以及此后走势，并不出乎秦天意料。 火不过三天。 打第四天起，贵豪龙庭的生意就不再爬坡，而是改为下坡。7天后，连一半的订座率都难以维持。 林得华这个外来和尚，这道经确实念得有点歪。 餐饮的生命，是菜肴质量和服务，舍此无它。 他开业搞个活吃死吃弄个噱头无可厚非，毕竟营销就是要奇招叠出。但祭了奇招后，你主攻的方向必定是菜肴质量，要么有被广泛认可的高质量新菜，要么老菜翻新，然后在服务上尽量让食客感到满足。 他倒好，把奇招当主招，一味死推这六道江南秘宗。 他越死推，秦天就越放心——贵豪帝庭，帅不过三秒，没有能力跟秦氏龙阁过招。 果然，几天之后，新鲜感没了，流言蜚语也起来了，一帮有动物保护情节和素食情节的人士，对贵豪这种残忍的餐饮方式穷追猛打。 电视台女记者和摄像小哥站在动物保护最前沿。 既然高档菜不可能构成威胁，秦天开始专注地研究贵豪的二楼餐厅。 只要击垮它以中档菜为核心的二楼餐厅，贵豪的两百多万元投资，极可能血本无归。 林得华主管贵豪二楼，竞争对手主要是容石饭店二楼餐厅、县府招待所和几家县里主要餐饮企业， 这可苦了容石饭店新任厨师长莫兵，经营本就食客外流严重、业绩岌岌可危的二楼餐厅，犹如雪上加霜啊！ 林得华的策略是以低价突破，以他从秦天手里买得制作权的蛤香肉丝为例，容石饭店的定价是18元，他卖14元。 这道菜，容石饭店的毛利率是30%多，净利率为12%，比二楼菜肴平均15%的净利率低，原因是当时肉价贵。 也就是说，容石饭店的蛤香肉丝，定价低于16元就要亏本；低于12.6元，就要亏血本，连人工、损耗、水电、税费都赚不出。 而林得华在酒店管理方面，不仅私企的机制比国企活，而且成本控制远远领先于容石饭店。 如果容石二楼和贵豪拼价格，也将价格降到14元，那么每卖一份，就要亏2元钱。 莫兵他敢吗？ 而根据秦天对贵豪二楼人员组成、原料损耗以及折旧等方面的分析，发现如果莫兵和贵豪正面硬扛，打价格战，那么林得华可以瞬间将这道菜的价格，降到11元。 11元，是贵豪制作蛤香肉丝的成本线。 而国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即便它大量裁员控制人工成本，尽可能利用边角料以控制原料成本，它也不可能和贵豪这样的私企拼价格。 原因在哪儿？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物流。 以猪肉为例： 国企采购原料，程序极为复杂，各道监督环节环环相扣，确实能确保原料质量，但也造成了效率低下。想要改变定点采购单位，需要商业局作出批复。 定点采购，质量有保障，价格没保障，几乎都是县里猪肉采购的最高价。 贵豪这样的私企则不同，它首先是由容东方在沪市统一调配货源，哪儿便宜，他就往哪儿去采购。质量方面，它能相对精准地控制好口感，比如在肉丝中，混入稍微油肉和肥瘦相夹的肉丝，普通食客根本无法区别出口感。 如此一来，贵豪的成本控制，自然远远在容石饭店之上。 眼见2月份即将到头，二楼厨师长莫兵有种万念俱毁的感觉，他本来就资质平平，厨房里一些有资历的厨师都不服他，加上贵豪这么一冲击，败势，已经无可挽回。 秦天默默地计算了一下，2月份同比，也就是和去年2月份相比，二楼的营业额，下滑幅度在50%－60%之间。 也就是说，靠2月份赚的那些钱，二楼餐厅已经出现了巨额亏损，能支付人工成本已经算不错了。 容石饭店的一楼餐厅，为了社会效益，长年巨亏，现在二楼再出现巨亏，靠三楼餐厅的那些分成，已然无法支持饭店的正常运转。 他判断，一楼二楼的承包制，可能会提前来到。 没想到，贵豪开业，极可能帮了秦天一个大忙。 而三楼的秦氏龙阁，在贵豪帝庭无法与之竞争后，秦天专心于服务质量、菜肴新品及菜肴装饰，2月份下半个月以来，已经在全县掀起了又一轮江南新势力的新高潮。 这两项增值服务，为杭兴市餐饮业注入了新活力，不少饭店开始研究秦氏龙阁的经营策略。 据苏泽贵从市美食协会带来的消息，市里有人断言，容石县的餐饮业服务水平，可能走在了全市前列，尤其是菜肴装饰上的创新。 秦天呵呵。 全市前列？这可不是我的终极目标。 2月份临近月底，经营业绩如何，无数人开始期待。 从每天上座来看，2月份至今已经超过了70%，这是容石县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数据。 第80章 再创奇迹 3月5日，学**日。 在满大街“学习**好榜样”的歌声中，秦天迎来了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是王雨菲中午快下班时带给他的，10万元贷款的事，基本搞定，这几天银行就可放贷。 王雨菲长期在中等规模的企业工作，和各大银行的关系很熟。个体、私营企业放贷新标准出台后，秦氏龙阁归属于一等优质经营单位，在饮食服务公司出具担保书后，审批手续走得非常顺利。 当然，贷款是有用途规定的，王雨菲列的是用于秦氏龙阁的生产经营，不过那年代的贷款用途，有监督，但可变通的法子很多，无需担心。 这10万元，将是套住贵豪脖颈的第一道绞索。 如果你是来公平竞争的，那也就罢了，敢下黑手、搞举报、污蔑造谣，哼哼，老子不把你往死里揍，老天他答应吗？ 杀一儆百，看看江南餐饮江湖，以后敢跟我秦天作对的还有几个！ 第二个好消息，带有核弹效应，从下午4点出头，王雨菲捧着大摞财务数据向六楼走去时，就一路炸了个不停。 小丽现在跟出纳关系搞得挺好，她从出纳处得到的消息，是三楼餐厅2月份桌均营业额约为1200元。 她迅速和陆双影、阿芬进行了推算： 2月份，秦氏龙阁的上座率为超过70%，也就是餐均订出17.5个厢，日均为36个。 按1200元的桌均营业额算，2月份的日均营业额达到了43200元。 掐头去尾算上损耗，日均营业额算4万，乘以28天，2月份的营业总额为112万元。 以1月份28%的净利率算，净利润将达到31.36万元。 饭店拿走一半，秦氏龙阁的可分配净利润，将是15.68万元，几乎比一月份高了一倍。 这还不包括优惠的税率等部分呢，按1月份优惠率来看，再加5万应该是可以的。 总计，秦氏龙阁将有超出20万元的分成。 这是一个逆天的数据。 当小丽算完，整个餐厅陷入了沉默。 随即，消息扩散，整个饭店爆炸了。 红眼病有很多，还未离开饭店的艾东海等人就是其中之一，秦天2月份能单分10万元，他受得了？ 10万元，踏码的我艾东海得做四五十年吧？这万恶的资本主义经营方式！ 然而有什么办法呢？县里一把手亲口说过，做一百万就分一百万，做一千万就分一千万。 艾东海在掰着指头算日子，他的合工在6月到期，届时他就将入职贵豪。 从目前来看，贵豪的三楼餐厅虽然生意呈下滑趋势，但二楼却在坚挺往上，分流了大量容石饭店、县府招待所等的生意。 秦天是被小丽的电话吵醒，然后得知了2月份业绩的。 他很平静，“嗯”了几声就挂了电话，小丽满脑子糊涂，这货对这一带有核弹效应的消息，怎么反应平淡？ 她咋知道，秦天还不满意，嫌来钱太慢呢。 这些天，秦天有些闲了，孔文武的厨艺，能够撑起大多数大菜，薛峰和古大鹏也在进步，但中规中矩的，不如四级厨师余智兵、何军提高得快。 如果不是承包制，没人能够相信，一天36桌菜，光靠这几个主力厨师就能支撑得起，以往大锅饭，6个小灶师傅齐上阵，还要加上大灶区的多数三级厨师。 效率，就是金钱，这话还真的对。 厨师长丁春生请了长假，常来秦氏龙阁帮忙，很多事，秦天就甩给了他。 秦天在策划第二步的经营策略：承包一楼和二楼。 秦氏龙阁承包制实施两个月，对全县国有企业改革，起到了强大的推动作用，王国海大会小会上发言的喉咙都胖了不少，不信你去看晚6点半的容石县电视台的本地新闻。 前些日子，《杭兴日报》记者还专门来采访，以饮服公司承包制为主题，写了篇报道登在今天的报纸上呢，不过专访的是商业局局长和公司经理，秦天连个名儿都没出。 秦天挺理解的，这种戴大红花的事，就该领导出面，自己数钱就行了。 看看快到上班时间，他披衣下床。 客厅，传来老爸打电话的声音，说的是普通话：“老夏，你这个主意好，十多年没见了，是该组织一下，来老厂看看，到时我们同年进厂的，合个影。再晚来，厂子都可能找不到了。好好，你马上联系一下，定下日子告诉我。” “阿天醒了？”见他出来，正戴着老花镜在看报的老妈抬起头来，这篇报道，她估计已看了不下八遍。 老爸老妈这些天清闲了，老爸光明正大地打起了麻将，晚场比较多，下午不大出去。老妈做家务。 秦天：“爸，你用普通话在跟谁联系？” 老爸搁下电话：“夏根生，会看相的那个，算出你小子将来不肯读书，命途有些坎坷，说要买只猫养着，你这个属鼠的才会勤奋一些。” “有吗？” 秦天挠着头皮，想起来了。 夏根生是浙省甬市人，上山下乡后落户到杭兴市，和老爸同年进厂的，8年后老爸当了车间主管，夏根生调回了老家。 好像，秦天十岁出头时，家里是养过几只猫，原来根源在这里？ 那我以后找老婆，是不是也得找个属猫的？ 秦天：“你请他回老厂来看看？” 老爸沏着茶：“跟我同年进厂的，一共有7个人，都是知青落户的。除了我，他们都陆续离厂喽。老夏在85年自己做生意，听说混得蛮好。” 他指指电话：“你装了电话后，我跟他们联系，都有来老厂看看的心愿。毕竟，这家厂，留着他们的青春足迹呢。最少的干了四五年，最长的老李干了十多年才调离呢。” 秦天穿鞋出门：“那他们来了，到秦氏龙阁吃好了，我来做菜。” “才不呢。”老爸喝着茶，“我们到老厂食堂自己开伙，重温当年的岁月。” “搞野炊？咳，那随便你。” 秦天开门出去。 厂里的食堂，早就塌了，一帮四五十岁的老家伙，荒郊野外地搞野炊，风骚不风骚？ 门还没关紧，又被他一把推开了：“爸，房子去看了没？” 老妈：“看了几家，都不是很满意，反正不急，慢慢来吧。” “效率比国企还低。”秦天嘟哝着跑下楼去，自己的第二批分成都快到手了，他们却连房子都没看好。 走到三楼秦氏龙阁门口，服务员刚刚进入上班岗位，两位身高在1.68米左右的妹子，颜值都相当不错，穿着藏青色大花旗袍，亭亭玉立，眉目间顾盼生辉，那真叫一道养眼的风景，客人还没进门，就已心情大好。 就见两人笑吟吟地，突然冲他曲臂弯了个腰：“欢迎光临！” 秦天停步，纳闷了：“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吧。话说，以前我进门，你俩啥时候行过如此大礼？” 美眉“嗤嗤”笑着，冲他身后指了指。 林得华刚刚从楼梯口转过弯来。 秦天就更纳闷了，秦氏龙阁一直没推出贵豪斗的那些菜，这货现在来干什么？ 来宣布斗菜胜负？ 他不怕挨打么？ 第81章 求和?你来晚了 林得华老远拱手：“嗬嗬，秦经理，我丝路过此地，特意来问候一下秦经理，顺便也让我学习学习你的经营之道。” 秦天又纳闷了，半个月不见，这货普通话流利不少哇，能把“嗯”准确发音成“我”了，就是“丝是”还没分清。 “好漂亮的妹子哦。”林得华朝两位美眉笑笑，“秦经理不光在菜肴上领人之先，在服务上也丝新招叠出，天才，真正的天才。” 秦天歪着头，不明来意下最好少开口，否则这货舌头一弯，说的是天天被人踩，那就糟糕了。 老子不上当！ “怎么，秦经理金口不开，看来嗯不丝很受欢迎哦？” 林得华的秦腔一露，秦天就明白，这货今天没带暗器。 “来求和的？”秦天就直截了当地问。 “呵呵，秦经理话说得好直接么。”林得华讪笑了，“我说了丝路过顺道过来看看。” 秦天朝向美眉：“上壶好茶来！” “您稍等，秦经理。” 林得华不由得赞叹：“秦经理果然领兵有方，服务员服务规范，这笑容、口气，就像家里小妹跟你讲话似地，谁进来都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哪。”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秦天客气着，让林得华让进一间包厢。 “林总的来意，除了求和，我还真想不出有其他目的。”秦天口气咄咄逼人。 林得华不由得苦笑：“秦经理目光犀利！” 目前，贵豪三楼颓势已显，不用秦天推，撑不了多久它自己就会倒。 和秦氏龙阁正面交战，这是容东方和林得华的经营策略最大的失败之处。 虽然贵豪的二楼近段时间攻城掠寨，几乎将容石饭店、县府招待所等几家县里国营大饭店的生意给抢光，但林得华深知，只要容石饭店二楼推行承包制，中标的除了秦天，他还真没想出第二人。 秦天和贵豪结仇结得那么浓，他会不报复？ 贵豪二楼在县里所向披靡的法宝是什么？ 是成本控制，低价营销。 实际上，贵豪这一个月来，是砸钱买轰动，生意营销上百试不爽的套路，先以低价吸引消费者，搞垮对手，然后要么兼并对手，要么缓缓提高价格，或者做边阶价格。 以蛤香肉丝为例，贵豪的成本是11元，为了击溃容石饭店，他定出了14元的价格，毛利率不到30%，在餐饮界算很低的毛利了，扣除其他运营成本，净利率可能在5%－8%之间。 但在将蛤香肉丝的食客，从容石饭店吸引到贵豪后，它就提高了其他非竞争类肉菜类的价格，以此来搞好收益平衡。 秦天的法宝是什么？有很多，最重要的，也是成本控制。 能将三楼净利率控制到28%，这是多么出色的人力成本管理、原料成本管理和其他成本管理啊，他林得华曾做过模型推算，自认为以秦天同样的条件，能控制到20%，已经要****了。 所以，如果秦天承包了二楼，也推出低价营销，不能保证秦天一定胜利，因为有国企背景在，他的转身要比贵豪难；但可以保证的是，两家的低价竞争，将会是一场持久战、消耗战，难说会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 若县府招待所等店再趁虚而入，和秦天结盟，贵豪很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在贵豪帝庭策略失败之后，不宜和秦天搞僵关系。 但此番来意，被秦天一眼看穿，林得华还是有些不自然：“秦经理，秦氏龙阁如今成为县里改革标兵了哦，连《杭兴日报》头版头条都登了对周经理的专访呢。” 秦天没吭声，改革标兵，那是自自己来容石饭店当厨师起，就定下来的事，有什么好高兴的？ 林得华：“秦经理真的丝有本丝的人，我呢，打心眼里佩服。你看看，秦氏龙阁改革大放异彩后，其他小国营饭店的承包制推开得顺风顺水，抢着承包。连百货公司、物资系统的改革，居然也越来越受人欢迎呢。” “以前丝木人看好改革，现在丝大家抢着要改革，这都丝因为秦经理将秦氏龙阁的生意做得这么大的缘故啊。” “没你说的那么乐观。”秦天端起茶喝了口，“喝口茶，正宗的西湖龙井，嫩芽上市的。今年气温高，上市早了。” “好茶！”林得华赞了声，“当然，国企改革确实木有我说的那么乐观，反对的声音还丝有不少的。但有王书记的话撑腰，再反对也木有用了哈哈……” “但秦凶弟的杰出贡献，可丝有目共睹的哦。你看，三楼餐厅国有收益明显增长，员工收入明显增长，员工积极性空前高涨……” 秦天又喝了口茶，打断了他的话：“嗯闷（我们）还是说求和的事吧。” “哈哈哈……”拍了半天马屁，林得华有些尴尬。 秦天望着林得华，对这个聪明、精明的陕省人，他并不反感，如果他当初不跟自己对抗，说不定还是个挺要好的朋友，毕竟，蛤香肉丝的3500元，还是他掏出的，帮了自己大忙。 可惜，他走向了自己对立面。 起先，秦天以为贵豪会推出宫廷御膳，那可能会极大地牵制秦氏龙阁的精力，因为当时自己在宫廷菜上面，没什么布局。 没想到和自己正面交战。 “林总，开门见山吧，求和，我不反对，毕竟生意场上明争暗斗，不利于双方发展。但很不幸，你来晚了。” “什么意丝？”林得华一愣，没想到秦天这么直接地阻断了他的好意。 秦天：“我致贵豪于死地的布局，已经全面展开，覆水难收。别说你二楼为中档菜区，就是你改卖小吃，我一样让贵豪连年亏本！” 林得华紧张了：“秦经理，莫要这样么！你是什么布局？” 秦天笑了：“两军对垒，我会告诉你进攻计划？” “嗬嗬……”林得华干笑，“秦经理，嗯（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利于容石县餐饮市场发展么。嗯闷（我们）能不能找个机会，好好坐下来谈一谈？” 秦天：“没有机会。” 他盯着林得华：“但我可以给林总厨指一条明路。” 林得华：“还望秦经理指点。” “从贵豪辞职！” “什么？”林得华愕然起身，“秦经理，你说笑了！” 秦天摇头：“一点没说族，除了你走，没有其他保全的法子。因为，就是贵豪现在来向我磕头，我一样要灭了他！恶意结仇，我从不接受事后的道歉！” 林得华脸有不快，双手一拱：“既如此，那林某人唯有告辞了！” 秦天端坐不动：“慢走不送！” 第82章 学渣先锋队 晚高峰后，是餐饮分析会。秦天、孔文武、薛峰、古大鹏四人，挨个听服务员反映包厢客人对每一道菜肴的评价。 这一点，秦天抠得很细。 众口虽然难调，但兼听则明。 孔文武三人最后会根据服务员反映的问题，对每个细节提出修改意见，由秦天作最后决定。 随后再和小丽、陆双影两个正副领班，开个服务质量分析会，抠服务方面的细节。 这支团队，目前的精气神都非常足。 那年代的服务业，有个巨大的误区，那就是奉献。 秦天一直没想通，凭啥要我奉献？ 服务业天生具有社会地位低的属性，本来收入就低人一等，再让人家奉献，你这不是压榨剥削吗？ 想让人家奉献，没问题，服务业地位提高了，收入上去了，奉献不用你喊破喉咙，它自然而然会来。 看看小丽带的这支旗袍团队，一人能顶二楼餐厅五个人用。 关键就是收入和社会地位双提高。 收入方面，她们有两块，一块是参照二楼服务员当月标准发放，第二块是承包团队给予的不低于当月奖金一倍的奖励。 按照承包合同，二楼服务员平均月工资是120元，奖励约为20元，总计140元，这也是全县服务业中等略偏高的收入水平。 秦天给开的是多少？ 小丽能有近2100多元收入，全县平均的15倍；陆双影1500元不到，10倍。 服务员第一个月平均收入320元，全县平均的一倍以上，高的能拿到500元左右，全县平均的三倍多。 加上上班打扮得漂漂亮亮，跟明星似地穿旗袍，气质过人，连食客的素质都提高了一大截。 你说，她们干起来，怎能不任劳任怨？只能利于秦氏龙阁发展，再大的委屈，都给忍了。何况对能顾全大局的服务员，秦天往往不惜重金予以重奖呢。 秦氏龙阁服务员，成为全县一职难求的好职业。 快9点时，秦天才骑着自行车离开饭店，比1月份时好多，那时不到11点，基本不可能离开厨房。 他没直接回城西，而是来自县城中心区县府大院后的蓬莱新村18号楼下，见上面亮着灯，便冲着三楼扯开了嗓子： “扁头，扁头！” 没人回答。 “耗子，陈金浩，我是秦天！” 秦天挺羡慕有两个绰号的人，跟发暗电似地，一个波段不行，换个波段再呼一遍。 三楼探出个曼妙的身影：“秦天啊，阿浩看店去了。” “哪家店？”秦天吼，扁头老爸好像最近又开了几家电子游戏店，大大小小都有，其中城东和城南两家店规模最大，业务忙不过来，连他当医生的老妈都派上阵去。 “不是城东就是城南。”陈琳回答。 秦天犯难了，从这儿骑到城东和城南的路是差不多的，都得十几分钟，然而如果城东不在，再骑到城南，那就多花十几分钟。 这货，连亲姐也不告知确切的去向么？ 只听楼上陈琳甜甜地喊：“不上来坐回来么？” “上……上来？”秦天仰起脸，仿佛看清陈琳的俏脸，洋溢着某种特别的微笑。 这么晚了，叫我上……上来？ “你爸妈在吗？家里没其他人吗？”秦天喊。 屋里，传来白骨精的声音，接着就有一颗脑袋探了出来：“还有我！快上来秦天。” “我还是去找扁头算了。” 秦天调转车头先朝城南方向而去。 两个女的，万一发生些什么意外，自己吃得消么？ 刚才白骨精那嗓吼，精力充沛，热情高涨，十分像潜伏已久的饿狮遇到了猎物。 再说，我也不想当扁头的姐夫哪。 扁头确实在城南店。 “快秦天，魂斗罗2刚到货，可逮劲了，踏马的武器更先进，比第一代过瘾多了。” 秦天身影刚出来，扁头比他姐和白骨精还狰狞，一把就揪着他胳膊进了店。 “我也不会哪！”秦天无奈之极，自己找他有点事，有时间打游戏么？ 有时间踏码的老子刚才就上你姐的楼了。 然而扁头在游戏上的热情，不是你可阻挡的。好在打过1，对2的设定虽然不熟，但跟在扁头屁股后，有事没事放几个冷枪，倒也能撑很久。 “兄弟你废了，软脚蟹似地。”打完一盘，扁头很不满意。 秦天白了他一眼，刚才若上了你姐的楼，现在你说的可能会准确，但我没上啊，至于软脚蟹么？ “找我啥事？”知道秦天忙，特意来城南店，必须有急事。 秦天：“你家现在有多少家游戏店？” “城东城南各一家大的，各能容纳四五十号人，城郊、城西、城北还有四家，小规模的，十来人一家。” 那就是同时能容纳百多号人，从生意上来判断，得有上千个顾客。 “问这干嘛？”扁头不解。 秦天：“所有店里，有多少学渣？” “啥？”扁头扭转头，神色讶然。 “有多少学渣？就是逃学来打电子游戏的。” “基本都是学渣。学生，得占一多半吧，基本都是技校、四中五中这些最差学校的，人数我估计得近百个。问这干嘛？”扁头又追问。 “我想成立个学渣先锋队。” “卧槽！”扁头连游戏控制器都给扔了，“学渣，还先锋？你是意思渣中之渣，黑得发亮？” 秦天也不理他，掰着指头算：“近百个学渣，算五分之一入队，那也是20个，加上我们高三2班肯定连高职都考不进的七八渣，得有快30号人了。” “人数少是有点少，不过起步也差不多了。” 扁头眼睛都被浆糊给糊了：“老秦，你在算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天：“来你店里打游戏的，大多数是不是兜里都没几个闲钱的？” “是呀。上半个月疯打游戏，下半个月喝凉水吃土。” “那要是让他们每月赚个百来元，结果呢？” “那一个月全打游戏呗，还能吃饱饭。” 秦天笑了：“这不算清了么，精神文明物质文明双丰收，社会效益经济效益双飘红，就是咱学渣先锋队的宗旨。扁头，你给我搞一份名单，赚钱的活，一个月至少百来元赚钱的活，哪些学渣愿意干。愿干就跟我走。” “这些学渣没赚钱，只能来打半个月游戏；有了钱，打一个月游戏，你家是不是能赚一倍的钱？” 扁头依旧一头雾水：“没错，然而谁能让他们赚钱？” “我！” 秦天起身离去：“尽快给我一份名单，越快越好。” “哦。”扁头完全不明白秦天想干什么，敷衍地应道。 第83章 收入全部翻番! 学渣先锋队，只是秦天一个玩笑的叫法，但他确实需要这么一支队伍。实际上，人都是有所长的，只要利用好他们的特长，你看着好了，所谓学渣，到时全部嗷嗷叫着冲在改革开放第一线。 3月8日，贷款顺利批下，王雨菲代替秦天前往工业局报了名。纸箱厂向社会公开拍卖的报名及验资时间，为今明两天，10日在工业局四楼会议室正式开拍。 3月9日上午，秦氏龙阁2月份的承包分成方案，经县国企改革领导小组组长审签后，正式发放。 2月份秦氏龙阁的总利润为31.36万元，饭店和承包团队五五开，各拿15.68万元。 承包团队税收、水电等各项优惠总共为5.8万元。 两项合计，秦氏龙阁承包团体分成到手的总金额为21.48万元，比1月份的分成到手金额9.55万元，增长了一倍还多。 秦天随即如何另四位出资人进行了承包团队的第一次分配，员工收入全部实现翻番： 员工分配方案如下： 一、领班钱丽奖2000元（秦天个人出资再奖2000元），加上饭店列支的工资奖金149元，小丽2月份的收入达到了令人咂舌的4149元； 二、副领班陆双影奖1000元（秦天个人出资再奖1000元），加上饭店列支的工资奖金138元，小陆的2月份收到达到2138元； 三、服务员平均每人奖励400元，这个数字，是当月2楼餐厅平均奖金的近20倍。表现特别优异的如阿芬等人，每人额外再奖300元。 四、厨房帮厨、杂工等人100元至600元不等奖励，帮厨沈重除了做好本职工作外，还苦练业务，干活无论轻重都抢着干，他和另两名帮厨、杂工，被额外再奖500元，这三人收入破千。 孔文武除原定600元月薪外，获特别奖励2000元。但这货仍是不愿拿奖励金，说从五级老板那儿学到的技术，足够以后自己建座金山银山了，拿600元还嫌多。 秦天知道这货个性，也不多废话，暗地里让王雨菲给他在银行开了个户，将1月和2月奖励他的3000元都存在他账户上。 五、财务两位员工，一位是秦氏龙阁招聘的，月薪比别家单位高一倍为380元；另一位为饮食服务公司兼任的，由公司列支月薪。秦氏龙阁承包团队决定，每人奖励500元。 当王雨菲拿到总计880元现金时，她的心情是复杂的。 作为资深财务人员，她可以从账目中，分析出一个企业的未来走势，她发现，秦氏龙阁的资产质量，不是优质不优质的问题，而是无懈可击。 通俗点说，就是它未来的经营，几乎没有任何危险存在，天下无敌！ 这太可怕了。 从财务上作半年甚至一年预测，这是一种可以视为裂变式发展的前兆，只要给秦氏龙阁足够的发展空间的，它未来的增长，不是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而是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 所以，她这个月拿到了500元奖励，以后可能会是1000元、2000元、4000元、8000元…… 此刻，当员工们将秦天团团围在中间，高声欢呼时，她一直远远地凝视着秦天：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材料打造的年轻人呢？ 六、其他对秦氏龙阁作出贡献的如采购组、宰洗组、仓储以及公司管理层等，列支感谢费总计6000元。 当这个分配方案公布时，整个容石饭店再一度震惊了，也不知他们如此被反复震惊，这小心脏可吃得消？ 一个服务员的月收入，达到了4000多元，你说能信吗？ 一个干得出色的帮厨月收入，突破了1000元，你说能信吗？ 而秦氏龙阁普通的员工的月收入，是二楼厨房、餐厅平均收入的20倍，你说能信吗？ 容石县职工的平均月收入，仅仅是150元左右啊。 然而，这些却都不是神话，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现实！ 不信，你去三楼看看好了，服务员们现在没活，都坐着数钱呢。 小丽钱最多，数得手抽筋。 一次分配总计分出3万多元。 接着开始承包团队内部的二次分配，尚余可分配金额为18.5万元。 秦天五成，9.25万元； 薛峰2万元； 古大鹏2万元； 四级厨师余智兵1万元； 四级厨师何军1万元。 剩余3.25万元，按承包合同规定可作为留存部分，秦天决定拿出2500元，买些礼品，用于感谢饭店其他员工，3万元留存为秦氏龙阁发展资金。 人人得益，按贡献论英雄，无贡献者也有礼。 这是一个时势创造英雄、英雄改变时势的时代，是一个能力者脱颖而出、笑傲江湖，无能力者哀天怨人、淘汰出局的时代。 一切美好，才刚刚开始，更多的辉煌，还在路上。 …… 中午时分。 王雨菲下班，又拐进了国营大药店，百年野山参前几天到货了，品质比上一回更好，当然价格也更高，单支178元。 “拿两支。”她朝营业员说道。 “两支？”营业员瞪大了眼，“我们总共才进了两支，得356元啊，从来没人一次买过两支，一支都得放半年仨月才卖得动。” 王雨菲淡淡一笑：“拿两支。” 野山参的效果非常好，词儿的脸色红润了，胃口开了，比平常多熬夜两三个小时都不感觉得累。 另外一支，是给老宋的，孩子她爹，最近操心的事着实不少，再说人到中年，该给他好好补补了。 前几天她去送参汤时，班主任老童赞不绝口地表扬词儿，说这段时间成绩提高非常快，本来是有希望冲击本科，但现在来看，本科很稳，冲重点大学都有可能。 老童的这些话，是对作为母亲的最大安慰。 女儿太优秀了，颜值在县里万里挑一，但光有颜值是不够的，如果能考上重点大学，她就是人中龙凤了。 词儿从小耳濡目染地，文化上有她爸熏陶，经济上有自己传教，不过她对经济的兴趣，远高于文化，以后立志要成为企业家呢。 这样颜值、能力双优秀的女孩，将来会是国之重器，找对象就不愁了，未来的人生，肯定会很幸福美满。 词儿会找个怎么样的对象呢？ 王雨菲的脑海，浮动着秦天的身影，这孩子，跟词儿差不多年龄吧，他到底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营销能力、管理能力与产品研发能力？ 秦氏龙阁如果按照目前的势头运营下去，容石县肯定容不下它，杭兴市也不行，市场太小了。 全省、全国，恐怕才是它的目标。 这种裂变式增长的方式，太恐怖了，自己学了这么多年财务，从来没见到过这种发展方式，那是一种神话！ 有机会，是不是让词儿到秦氏龙阁来走走，认识一下这位未来的企业家呢？ “咳！” 王雨菲低头笑了笑，付好钱，拎起野山参出门。 她看见，早下班的秦氏龙阁员工，蜂拥着向县邮电公司营业大厅跑去。 第84章 悔啊! 当薛峰、古大鹏、余智兵、何军将扫尾的活儿扔给孔文武，和小丽等人大呼小叫地下楼，骑上车往邮电公司而去时，艾东海和三个小弟就在自行车棚边。 几个人直接无视了他们，顾自大呼小叫着： “大鹏，你买什么牌子的，好像摩托罗拉的最顶级，前几天h县府招待所的李升吃饭，他就买了一只，‘滴滴滴’一响，是谁来电话都知道，踏马的太拉风了！好像咱周经理也刚买了一台，不过不会用，哈哈……” “那我肯定也是这牌子，我反正不懂，你买啥我买啥。” 余智兵傻兮兮的声音：“薛叔，咱饭店还没人买传呼机吧，咱这就是第一批了？” 何军：“2000元出头一台，谁买得起啊，就咱最牛！再说，去年底才推出来的，很多人对什么叫传呼机都不懂呢。咱若不是薛峰天天研究这玩艺儿，也不懂啊。” 薛峰骑上车，不忘回头：“小丽，你买了传呼机，秦老板日里夜里都可呼你，‘滴滴滴’，你马上就到，‘臣妾侍奉皇上’！哈哈哈……” 小丽狂怒：“老不正经的，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 艾东海倚着墙，恨恨地：“踏马的！看这牛逼烘烘的，老子来气！” 一个小弟幽幽地：“玛的，有钱了！海哥，他们踏玛的有钱了！” 另一个小弟：“卧槽，谁会想到是这样子？海哥，当初咱若跟秦天搞好关系，是不是……” 第三个小弟：“我记得去年9月底，秦天刚进饭店厨房时，就站在我不远处。踏马的我咋不跟他打个招呼啊！” 他转头朝着艾东海：“海哥，你跟薛峰、古大鹏都是三级厨师，以前在二楼大灶区，薛峰水平跟你差不多，但古大鹏比你差一些吧？现在这两人，踏马的两个月居然拿到了三万元，我们得做十年啊！” 艾东海跺了一脚，一言不发地离开。 玛的，想当初，老子的潜力，比薛峰强多了，古大鹏算个鸟东西？ 还有那两个四级厨师余智兵、何军，玛的只会烧大众菜，当初老子一瞪眼，这俩货哪里敢吭声？ 现在抖了，连这两人2月份都拿到了1万元，还能买bp机了？ 我草他马勒个隔壁，这日子咋会是这样子呢？还怎么活呢？ 他推出自行车，望了眼一楼收工不久的宰洗组，心里又痛骂了几句。 草它娘的，调二楼也没希望了，二楼厨房跟打仗似地，军阀割据，天天吵，还动了几次手，营业额只剩过去的40%多一点，听说再这样下去，奖金工资都发不出了。 合同到6月才到期，然而到期后，去贵豪似乎也出现了变数。 赖志前所在的三楼餐厅，现在门可罗雀，听说准备辞退厨师了。那这些厨师肯定会流到二楼厨房，饱和。踏马的老子进得去？ 刚才那句“若跟秦天搞好关系”谁说的？卧槽泥玛，怎么会说出这句话？ 9月底？9月底秦天刚进饭店，老子是最早招呼他的人之一好不好？ 可是老子招呼他的第一句话，是“谁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啊”？ 玛了个隔壁，到底是谁不知天高地厚啊！ 艾东海抽抽鼻子，心里那个悔啊，如果时间倒转，重来一遍，老子肯定得掂量掂量，脸上堆满笑，紧紧握住秦天的手，亲切地问候一句：“兄弟，你看我这样的，能跟在你身边吗？” 唉唉唉！凭我的手艺，肯定能跟的啊，比薛峰就算平起平坐，比古大鹏肯定强，那两个四级的就不在话下了！ 悔！ 艾东海脚下用劲，也不等三个小弟，丧气满脸地先骑出了后院。 左边，去贵豪；右边，去家里。 他想了想，车把转向右边，垂头丧气地骑去。 …… 秦天是吃完饭回家的，薛峰他们一窝蜂般回来了，人手一只数字传呼机。 人这东西，富了，眼里就跟天下无敌了似地。 秦天刚从走廊里出来，打算下楼呢，这伙人“呼啦”从他身边经过，边跑，两只手边忙不叠地拆着包装盒，见了秦天，忙不叠地说句“经理好”，就跑向了餐厅。 孔文武就歪着头：“玛的，见了老板就这么敷衍了吗？” 秦天：“唷嗬，中层干部全都数字化了？” 孔文武凑上去：“来，兄弟看看，bp机啥样的？” 秦天背着手朝外走，快到楼梯口时就转过身来：“薛叔，给文武去买一只呀。” 薛峰这才抬头：“啥？你还在？你哪儿冒出来的，刚才怎么没见你？哦，给文武去买一只，对对对，光顾自己高兴了。” 秦天：“费用从他自己那笔中列支，账号在王阿姨那儿。” “知道！” 餐厅、厨房的所有员工这时全拥了进来，二楼、一楼甚至四楼五楼，也有听闻消息的人急跑而来： “什么是传呼机，快来我们看看！” “叫bp机，‘滴滴滴’就能找到你的。” “是不是大哥大？长啥样子的？” 秦天独孤地下楼，这才感到，被人冷落的滋味，原来就是你钱再多、权再大，没人理你全白搭。 回到家，老爸又在打电话，“老夏老夏”地，一听就知在联系野炊业务。 “妥了？”他问。 老妈在收拾餐桌：“好像说20日来，总共7个人，都是跟你爸同一年进厂的。你爸这几天，高兴得跟孩子似地，厂里都去看了好几次，划定了哪儿烧饭做菜，哪儿喝茶聊天，跟当年管理车间的神情，一模一样。” “高兴就好。”秦天回自己的房，打算睡一会儿，“妈，上回的支票，你们都用掉好了，这个月餐厅又分成了，我就不给你们了。” 他算过，上回的4万多，3万元买套大面积房子肯定够了，1万元让老爸老妈用着，花不完的。 老妈兴奋的声音：“又分了4万多？” “9万多。” “多少？”老妈的惊叫。 “9万多。” “啪嗒！” 一只碗掉地上碎了。 “我睡会儿。”秦天也不理，碎了就碎了吧，才几个钱的碗。 门外，传来老爸天塌了般的声音：“9万多？他娘，我没听错，是9万多？” “是……是的呢，我听着也是9万多。”老妈的声音，可以判断出，她直着腰，根本没去捡碎了的碗，声音是颤抖的。 老爸有些哽咽的声音：“这孩子，这孩子，都能赚9万多了。” 老妈：“一个月呢。” 第85章 我们被包围了 秦天中午没睡着，眼睛花了一会儿，便醒了。 起来穿衣穿鞋，发现老爸又去纸箱厂实地勘察了。 “阿天你又要出去？”老妈问，“多睡会儿，别累垮。” “我去药店看看，上个月想给雪儿买支百年参，被人买走了。前些天我去问了下，营业员说这几天会有新货到。” “雪儿身体挺好的。” “她用不上，你和爸也用得上的，又不浪费。” 三月春风似剪刀，秦天呼哧呼哧骑到药店，一问，又傻眼了。 中午时，有个女的，把两支最高级的全买走了，跟上个月买的是同一个人。 秦天挠着头皮，百思不得其解，这是谁跟我来竞争呢？ 我想给老妹买支参补补，你丫先我一步买走？两回了！你钱多是吧？ 会不会故意想拖雪儿后腿，让她没精力读书，考不进重点高中呢？ 没这个可能。雪儿就算没有人参，还有她老哥呢。营养，不缺！ 看看时间还早，秦天就朝邮电公司骑去。 中层干部都买bp机了，我这个老板买啥好呢？ 实际上，秦天不想买传呼、大哥大，他知道，到1993年，新一代手机就要面世，现在花2万多买个板砖似的大哥大，实在不划算。 但随着经营扩大，联系肯定是越来越多，不买，也不行啊。 花了两个多小时，在营业员看外星人似的眼神中，秦天办妥了一只大哥大，2万出头。 买完他就后悔了。 用惯了2020年巴掌大的手机，现在这货在手里，怎么看就怎么像一块能讲话的板砖，连天线，得有30厘米长。 用着太滑稽了。 走出电信公司，他就拐到小商品市场，花三元八，随手买了只牛仔包，将板砖扔包里，斜背着出了来。 倒是有几个人问这黑黑的板砖是什么，怎么那么像传说中的大哥大，不过就算他说是大哥大，人家也不信啊。2万多的大哥大，你给配个三元八的外包装？ 还骑个叮当作响的破自行车？ 接近下午4时，秦天背着牛仔包回饭店，感觉自己像解放战争时期背着通讯设备的侦察兵，如果再振臂高呼一声“向我开炮”，那故事情节基本就都全了。 走到容石饭店附近，他愣住了。 饭店门口，停着一辆中巴，是“江l”开头，那是杭兴市里的车牌。 市里离这儿一个多小时车程，车多不稀奇，关键是中巴旁边，还停着几辆警车，警灯闪烁，不少警员威风凛凛地在维持秩序，遇到可疑人物，就上前盘查。 咋回事？饭店被包围了？ 他从后门进的饭店，走到三楼，小丽、薛峰他们都没回去，在餐厅里研究bp机功能，还你呼一个我呼一个，“滴滴滴”的声音不绝于耳，玩得很是开心。 “我们被包围了。”秦天说。 小丽抬头：“啥？” 秦天朝窗外努努嘴。 薛峰探头一瞧：“卧槽，这么多警察？” 古大鹏：“来抓我们的？” 余智兵：“买bp机不犯法吧？” 何军：“可能我们中午呼太多，构成骚扰罪了。” 薛峰：“有这罪？” 陆双影：“会不会是孔文武报的警？中午我们没给他去买，他嫉妒，不知走哪儿去了。” 沈重：“孔师傅在厨房里雕龙呢。” 这时，饮食服务公司副经理、工会主席像捡到三吨黄金似地冲了下来，满脸洋溢着幸福而激动的笑： “快快快，秦天，命令所有人集合上岗，市里一把手要来餐厅视察了。” “市里一把手？”全都惊呆了。 杭兴市最高长官来秦氏龙阁视察？ 薛峰就很委屈地：“咱就买了个bp机而已，怎么会惊动市里一把手？他不会眼馋吧？” 说话间，一位身材伟岸的中老年男性，在县里一把手王国海等人陪同下从六楼走下了楼梯。 饮服公司经理周跃进非常荣幸地跟王国海肩并肩，县商业局局长倒落在他身后。 中老年男性的身后，是摩肩接踵看热闹的人，看起来一个饭店的职员全涌了过来，几个县里的要员和警察在维持秩序。 也幸亏小丽她们旗袍未脱，反应敏捷，几个箭步就蹿到门口，齐刷刷弯腰： “热烈欢迎领导视察秦氏龙阁！” “哗哗……”热烈的掌声响彻一片。 中老年男性笑容满面：“训练有素啊，国海同志，容石县的改革试点，非常好！” 王国海高扬手：“同志们，杭兴市市高官张知行同志亲自来看望大家，还有几句勉励的话要向大家讲。” 张知行笑眯眯地：“哪位是秦天同志啊？” 小丽和薛峰就把秦天从后边推到了前排。 “唷。”张知行吃了一惊，“这么年轻，多大了？” “周岁18。” “厉害，我18岁时，还是个扛枪的小兵呢，哈哈哈……”张知行大笑，伸出手，紧紧地握住秦天的手，“年轻有为，希望在你们这一代啊！” 秦天：“都是党的政策好，没有改革开放的好政策，就没有我们秦氏龙阁的今天。政策好，我们市里、县里落实得更好，是张书记您领导有方，号召我们砥砺奋进，也给我们开了财富之门！” “哗哗哗……”掌声响成一片。 王国海笑眯眯地看着秦天，脸上是满意之极的表情，这小鬼，太有才了！ 商业局长轻轻拍了下周经理的肩，笑得非常开心。 “哈哈哈，好，果然有企业家的风度！”张知行的满意，从他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到，“小秦，听说你个人这个月的分成，达到了9万多元？” 秦天紧张地看着最高领导。 “怕不怕拿得太多？”张知行笑着盯着他。 秦天轻轻点点头：“说不怕，那是假的。” 张知行：“我就欣赏你这种实话实说的勇气。同志们，一个月9万多元啊，普通工人得干多少年？你们说说，谁拿在手里，不觉得烫手呢？” 秦天就更紧张了，望着张知行笑得很灿烂的脸，有些摸不准节奏。 张知行缓缓扫视着沉默的全场：“都怕了是吧？杭兴市历史上，没有哪个普通职工，拿过这么高的工资。刚才小秦讲了，说不怕，那是假的！” “我今天，就是为这事而来，为你们打气的！你们不用怕，县里、市里，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有我在，有国海同志在，有改革开放的好政策在，你们，把这个怕字，给我扔掉！” 第86章 春天! 张知行的脸色，此时有些凝重起来：“同志们，大家都知道，这几年，我省尤其是我市的国企改革，陷入了困难区，阻力重重、反对声此起彼伏。” “去年，杭兴市饭店的承包制失败了，主要原因在于没有改彻底，没有放权，没有给承包人足够的自主经营权。” “这次失败，犹如狂风暴雨，反对改革的声音起来越强，一批犹豫、观望的人加入了他们阵营，不少赞成改革的人，也加入了他们的阵营。” “市里顶住压力，坚定地在容石县推进改革，国海同志也立下军令状，不打开突破口决不收兵。” “同志们，至少从目前来看，这道突破口是打开了。刚才，我在六楼，详细查看了财务分析报告，秦氏龙阁的经营状况很好，财务同志也告诉我，最少从半年走势看，经营是能一直往上走的。” “从两个月来的实际情况来看，容石饭店的承包制是成功的；从可预期的半年来看，它也不会失败。” “市里对容石饭店的改革，寄予了很大希望，为了让你们轻装上阵，一路快跑，我今天特意来这里，向大家表几个态。” “第一个表态，是重复王国海同志跟商业系统同志作过的许诺，那就是你们能做一百万，就分一百万，能做一千万，就分一千万。这一条，不会变！” “上个月，小秦同志个人就能分到9万多，我刚才问他怕了吗？他说怕。同志们，这就是面对未来的心态，你们吃不准风向会不会变，拿到手的钱会不会飞？” “我向你们保证，不会！而且，我认为，分得还不够多，下个月，如果你们能分到90万，也请放放心心地拿在手中，没有人会把它夺回去！” “哗……”掌声响彻全场。 张知行：“这掌声，就是对改革最有力的响应。我的第二个表态，是全力支持奋战在改革最前线的同志，要为他们提供好弹药，要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 “刚才我在六楼，听财务的同志讲，小秦同志为了发展，自己申请了贷款。” “这一点，我们考虑得不够，生产经营，肯定要用流动资金来支撑。小秦同志的15万元贷款批了，金融系统的同志很支持，这一点很好。” “那么，我刚才国海同志商量了，决定由改革领导小组出面，向小秦同志再提供50万元的低息贷款，什么时候需要，小秦同志什么时候向领导小组提出申请，符合手续，一周内放贷！” 秦天愣了：“太好了，领导！” 张知行拍拍他的肩：“第三个表态，是全力推进其他方面的改革。容石饭店的二楼一楼，已经递交了改革方案，刚才我看了，方案很好，在一些细节上作些完善，我和国海同志都认为，应该尽快推出！商业系统、工业系统和其他系统的改革，应该在容石饭店试点的基础上，也快速、稳步地推进。” “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这是国家最高层的声音。不要仇富，谁有能力，谁站出来，凭本事致富，我们全力支持！” “同志们，改革的好处，在容石饭店试点上就看一清二楚地看得到。三楼餐厅，以前做不足15万元利润，现在呢？第一个月饭店净利润就达到了12多万元，饭店能分到6万多元，一个月完成了往年近半年的利润。第二个月31.36万元，饭店分到近16万元，一个月完成全年利润。” “承包人拿了大头，员工的收益，我刚才听财务同志讲，逐月实现翻番，以前在二楼的普通服务员，最高的拿到了四千元钱一个月。” “同志们，这是国有资产增值还是损失？这是不是先富带后富，走共同富裕的道路？” “是！这个就是改革的方向，就是我们国家未来的目标！” “哗……” 掌声，长久地回荡在三楼。 …… 秦氏龙阁，真正的春天来了！ 秦天准备，放手一搏！ 去年9月的设想，还是太保守了，当时自己只想着一年能赚十万就行，没想到，两个月就超出全年盈利目标。 基础基本打稳。 该是巨轮扬帆起航之时喽。 3月10日，下午一时出头，他在钱丽陪同下，出现在了县工业局大楼下。 “秦经理你先去四楼会议室，我去办手续、领牌。”钱丽说着，朝一楼一间办公室走去。 秦天走到了四楼。 会议室被分成两个区域，一个是拍卖区，一个是观看区。 拍卖区，已坐着不少人，不少老板都带着年轻女孩，不过多数是那种背影理想丰满，正面现实骨感的那种。 见秦天进来，门卫老头就伸出了手：“参加拍卖的老板才能进，你们拎包的，都去那个区域。” 秦天：“我也是来参加拍卖的。” 老头就瞪着眼：“姓名？” “秦天。” 老头戴上老花镜，往名单里找，然后抬起头，堆了满脸的笑：“唷唷，对不起，秦经理原来这么年轻，老头眼花了，请，里面请。” 一条靠背长椅上，有个穿名牌西装的，指上戴着硕大的镶钻黄金戒，脖上狗链似地大粗黄金项链，一张嘴，里面又是大金牙。 大金牙一只搭在一个微胖女孩肩上，女孩涂着大口红、略有些暴牙、二十出头的短发女孩，打扮得也是金光暴发，正旁若无人的拿挫刀挫指甲。 大金牙翘着二郎腿，冲秦天指了指：“这小年轻也是老板？” 旁边有个光头笑着：“小暴发户吧。” 还有个西装套棉毛衫的打趣着：“报名几千就够，家里有几个钱，说不定是来见见世面的。” 大金牙不屑地：“现在的年轻人呀，胆儿大，见个世面也好，等下就见识见识八万十万的真金白银。” 光头：“老兄的五金厂，现在在县里也算排得上号了，自有资金足吗？” 大金牙：“干个体的，有几个充足的？都靠银行贷，玛的求爹告奶奶，我也就贷出那么几万，不知拍得下拍不下纸箱厂。拍不下，我那厂子的地儿就太小了。” 秦天在一个空位上坐下，听这些人的话语，都是县里一些上得了台面的企业家。其中那个开五金厂的大金牙实力最为雄厚。 这时，一个官员模样的人出现在了拍卖区：“唷，几位都熟人都在场啊，我来看看大家。” 大金牙介绍：“老韩，韩长庚，以前是工业局轻工业科科长，管纸箱厂，厂子倒了，他倒升官成工业局副局了。来来，要了解纸箱厂历史的，听韩副介绍好了，没人比他更熟的。” 第87章 你一年才赚这么少? 看得出，工业局副局长韩长庚非常喜欢结交企业家，几个面生的，他三言两语就混了个熟。 至于秦天，他就直接从面前走了过去。 不多会儿，小丽办好手续，拿着块拍卖牌子走进拍卖区，将牌子交给秦天。 小丽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那种容颜，和宋词的颜值也差了一截，但端庄秀丽，气质超人，往会议室里一站，也已是满堂惊艳。 大金牙盯了小丽片刻，不由自住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边的女孩，眼神有些黯淡。 其他几个企业家也无不如此，看看小丽，再看看自己的女伴，脸上都带着些失望之色。 尤其是小丽乖巧地坐在秦天身边，很听话、很训练有素的职业样子，他们都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看小丽这知打扮和举止，起码是个白领，这小子衣着普通，手上没有金戒指，脖上没有金项链，这么高素质的女孩，是怎么骗到手的？ 大金牙指指秦天，问韩副：“这小子干什么的？” 韩长庚摇摇头：“不认识。” 大金牙往地上弹了弹烟灭，连韩长庚都不认识，那说明是个无名小卒，谁不知d县里稍微有点名气、有点潜力的企业家，韩长庚都有交结？ 他看向小丽：“美女，你家做什么生意的？” 秦天也不看他，出于礼貌，还是答了句：“小生意。” 这不冷不淡的话语，让大金牙感觉很没面子，想发作，当着这么多人面又不合适，只好强压怒气。 但他脸上明显带了些轻蔑之色，故意提高了声音： “韩副，纸箱厂场地大，一些建筑也有五六成新，我可是志在必得的。不过，拍下后，这改造的资金，怎么说也得再花两三万吧？局里能给兄弟一些贷款支持吗？” 韩长庚笑着：“老兄又哭穷，在场的几位，数你五金厂效益最好了，两三万你怎么可能拿不出？” 大金牙故意叹着气：“生意难做啊，去年一年，也才赚了两三万，你让我全投进去，我一家老少喝粥啊。” 不远处的光头：“卧槽，老兄，一年能赚两三个万元户，你还没钱？兄弟去年拼死拼活，才赚了一万出点头。” 旁边的几个企业家也顿时面露羡慕之色：“老兄，一年两三万，了不得了。除了县里几家明星企业，咱们干私营的，一年有两三万净利润，排不进前三，也能进前五的。” “老兄，我去年才赚了八千多，你这么说话，是不是打算让我羞死啊。” “唉，我连八千都不到呢。” 大金牙这才有点得意之色，特意瞟了眼秦天和小丽：“八千九千，也都是万元户了，一年顶单位职工三四年呢。兄弟规模稍微大一点么，两三万不是很满意，今年争取做到四万这样子。” 众人羡慕不已，四万年纯利，对他们来说是多么的可望而不可及。 在场的共有二十来位参拍者，但半数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而来，他们的企业规模并不大，整个资产也就十万二十来万，经营业绩也是略有盈利而已，如果付出底价8万多点的钱，拍下纸箱厂，当然是合算的。 也有一些是确实为扩大生产规模而来，但同样钱不多，如果价太高，他们支付不起。 只有大金牙、光头等几个，实力比较强劲，生意也做得比较开，拿到纸箱厂改造后，能扩大产能，年收益至少能翻倍，所以很希望能拿下这场拍卖。 拍卖师和公证人员入场，拍卖正式开始，短暂的开场仪式结束，拍卖师直接举起了锤： “起拍价8万，递进价位为每举一次牌500元，也可举牌直接喊价。现在开始竞价。” “8.1万。”有人直接喊了个1000元的价位。 “8.15万。” “8.2万。” “8.25万” 在或者举牌或者直接喊价的声音中，价位被逐渐推高，接近了9万元。 一万元的加价，花去了有快10分钟的时间，秦天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在又一轮喊价之后，拍卖师的神情有些激动起来： “9.75万，9.75万了，我们的老板们依旧竞价激烈，看起来，10万元大关马上就能突破。9.75万第一次，看还有哪位老板举牌？” “9.75万第二次，好，这位老板举牌了，9.8万，9.8万还有没有？” “这位老板举牌，9.85万了，9.85万第一次……” 光头举牌，直接喊出一个价位：“10万。” 拍卖师满脸兴奋：“这位老板喊价，10万，现在是10万元价位，我们来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老板喊价，突然10万元大关。10万元第一次……” 西装套棉毛衫的举牌。 拍卖师声音带着些亢奋：“突破了，在这位老板举牌下，10万被突破，现在是10.05万元，10.05万元第一次……” 突破10万元，超出了半数以上企业家的预算，现场有些安静下来，但还有七八位在快速算着账，打算举牌。 “10.05万第二次……” 大金牙微笑着举牌，直接喊出一个价位：“10.5万！” 现场，顿时又安静了，刚才在算账的几位，摇着头，思量着要不要跟。 拍卖师十分兴奋：“10.5万，好，这位金光四射的老板果然真人不露相，露相惊四方，他之前一直没喊价，喊出就是一个高峰。10.5万第一次……” 光头不满地盯了大金牙一眼：“老兄，有必要一次喊那么高？” 大金牙笑着：“不过加了4500万而已，跟你说过，我志在必得。” 他的眼角余光，特意瞄向侧后方的秦天和小丽，冲拍卖师喊道：“你刚才喊错了，之前没喊的，一共有两个，我一个，这位小老板也没喊。” 开拍卖，他想讨好一下小丽，却在秦天不冷不淡的回答声中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有气呢。 拍卖师似乎这才发现，拍卖区竟然坐着两个年轻人，他笑了：“嗬嗬，我错了我错了，这位小老板刚才确实没出价。不过主角，应该是您这位金光四射的老板和您身边的这位吧？” 现场，都笑了，谁也没拿两位年轻人当回事。 大金牙笑得甚是开心，多看了小丽两眼。 拍卖师：“哈哈，开个玩笑，10.5万第二次，还有老板举牌吗？” 现场，沉默着。 “10.5万第……” 在拍卖师快喊出“第三次”时，西装棉毛衫咬咬牙，举起了牌子：“拼也得拼一把吧。” 拍卖师兴奋的声音：“10.55万，这位老板举牌了，意味着价格到了10.55万。现在是真正的实力相拼，10.55万第一次……” 大金牙果然举牌喊价：“11万！” 拍卖师：“哇，转眼间价格到了11万，几位实力派老板，现在是真刀真枪见分晓了。11万第一次，还有没有老板出价？” 西装棉毛衫抹抹额头，在和身边的女孩嘀咕着什么，女孩按着计算器，轻轻摇了摇头。 在拍卖师喊到“11万第二次”时，他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低下了头。 光头和女伴也在快速按着计算器，很快便举起了牌。 拍卖师：“11.05万，一个新高峰诞生了，突破11万，11.05万，还有哪位老板举牌？” 大金牙举牌，又是直接喊价，不过，这次他只加了2000元：“11.2万。” 光头有些恼怒：“老兄，你可真够狠啊。” 大金牙笑着：“老弟，现在只有你跟我了，拼的就是个钱字了！” 光头咬咬，征求了一下女伴意见，再次举起了牌，但没喊价，递进价位只500元，看得出，他只想最后再挣扎一下。 两人你争我夺，针锋相对，光头的出价始终只有500元。 但价格喊到11.75万时，大金牙的出价幅度，也从2000元，降到了1000元。 毫无疑问，12万元，是两人心理限度，或许大金牙还能有些突破，但极限位置离此并不远。 光头在长时间和女伴商量后，额头已经有些细汗渗出，再一次举起了牌。 拍卖师：“11.80万元，先生们女士们，价格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11.8万元。请问还有老板举牌吗，11.8万元第一次，11.8万元第二次……” 这一回，大金牙终于也和女伴交换了下意见，女伴在快速按动计算器后，轻轻点了下头。 举牌。 但没喊价。 他看着光头：“老弟，你咬得可真够紧的，当初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拍卖师：“11.85万元，眼见来到12万元的高峰了，还有没老板出价呢？11.85万元第一次……11.85万第二次……11.85万元第三……” 光头和女伴在紧急商量着，拍卖师声音拖到了最长，努力拖延着时间，就在他第三次的“次”字即将出口时，光头终于咬着牙，举起了牌。 11.9万。 这回，轮到大金牙和女伴商量了。 他已经看出，这极可能是光头的最后一次喊价，但也可能继续拼了老命跟。 他举起了牌，努力装出胸有成竹的神情，喊出一个整数：“12万！” 光头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击溃，他不清楚大金牙的上限究竟是多少，但12万，已经到达他的极限了。 他低下了头。 拍卖师兴奋地拖长着声音喊着：“12万，一个令人无比激动的价位，相信在场的，都见识到了这位金光四散老板的胆略和勇气，12万第一次……” “12万第二次……还有没有老板举牌喊价？” 大金牙得意洋洋，坐直上身，环顾四周，大有一种舍我其谁、君临天下的豪迈感觉。 最后，他转过头，将目光落到了秦天身上：“拍卖的，还有一位老板一直没举牌呢。” “哈哈哈……”全场都笑了。 大金牙也笑了，肆无忌惮地看着小丽，脸上写满了当着美女的面奚落她男伴的快感。 拍卖师也笑着：“这位老板您开玩笑了，小年轻么，哪儿有您如此雄厚的实力？刚才我喊第几次来着？哦对，谢谢这位老板提醒，刚才喊了12万第二次，没有老板再举牌是吧，好！” 他一手托住盘子，一手高高地举起了锤子：“12万第……” 秦天手中的牌子，高高地举了起来。 全场突然安静：“咦，这小伙子举牌了。” 拍卖师也是十分意外：“唷唷，小老板举牌了，好，太好了，金光四射的老板又有了对手。12.05万……” 秦天直接打断了他的话：“20万！” 什么？ 空气突然安静。 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听错了。 大金牙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歪着头，用一种极度怪异的目光盯着秦天，嘴里的那颗金牙，放着一种滑稽的光。 拍卖师眨巴着眼睛：“我说小……小兄弟，这里是拍卖，不是闹着玩的，你喊出的价，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秦天缓缓起身，把牌子交给小丽：“你去办一下手续，我累了，去抽支烟。” 说完，谁也不理地离去。 20万，买下老爸的厂，值！ 小丽冲拍卖师笑笑：“我家老板没喊错。” “哦哦哦。”拍卖师抹着头上的汗，知道现场谁也没再加价的那个胆，“20万元第一次，20万元第二次，20万元第三次，恭喜这位老板，成交！” “咚！” 锤随声落。 小丽婀娜起身，经过目瞪口呆中的大金牙身边，特意停了停，笑着：“我家老板2月份就净赚了9万多元，你一年才赚三四万？” 9万多元？一个月？ 全场都缩起了头，然而却没人敢喧哗，所有的目光，突然变得敬畏，看着小丽款款走向公证台。 工业局副局长这才回过神来，疾步朝已走出大门的秦天追了过来，边追边掏出名片： “这位老板，我是工业局副局长韩长庚，这是我名片，来来收好，咱们交个朋友，以后常来常往，这边有什么事，你打个电话给就行。” 秦天接过名片：“韩副以前管纸箱厂的？” “对对，那边的情况我太熟悉了，你要去看，我陪你去，约个时间好了。” 第88章 秦氏美食公司 纸箱厂被顺利拍下后，秦天在王雨菲陪同下，到工商局去了一趟。之前他让王雨菲注册秦氏美食公司，地址是挂靠在容石饭店的，公司周经理也同意，现在有了自己的场地，秦天就把注册地址改到那边。 秦氏美食公司，即将诞生喽。 第二天，3月16日，扁头和马面余及几个小时候的好友来了，秦天知道他们是来敲诈的，大方地给了他们一桌。 席间，扁头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二十几个名字，是上回秦天托他的学渣先锋队的事。 这货办事也算周到，他家在城里的几家游戏店，他挨家上门，挨个确定是社会青年还是学渣，并征求学渣们的意见，最终确定有26渣愿跟秦天走，多数是技校的。 技校的学生，来自全县各镇，不少是住校的，家庭条件也不好，每月靠家里提供的十元二十元生活费度日。 别说秦天当初许诺每月有百八十元收入，就是五元十元，他们也愿意。 席间，扁头和马面鱼等人十分好奇，秦天成立一个学渣先锋队是用来干啥的？ 秦天当然不会透露，这是军事机密，用来给贵豪大酒店判处死刑的。 他打算近几天抽个空，到省城去一趟。 执行死刑，需要一些行刑工具，但在县里、省里找不到好的，因为还没人用过这些工具，但秦天知道，在省城和一些发达大城市，这些工具已经有人在用了，只不过效果不是那么好，还没被普及开来。 什么时候去比较好呢？他掰着指头算了算，最好近期，因为到月底，可能有非常多的事情要忙。 目前纸箱厂被拍下，但办过户手续还得有些日子； 县里的第二轮承包，虽然饮服公司的方案已经递交上去好些天，市里一把手视察秦氏龙阁时也表态要尽快推进，但县里似乎还没动静。月底，应该会有雷声了。 3月17日中午，快下班时。 王雨菲微笑着走进厨房，将一本暗红色的证书递给了秦天。 是秦氏美食公司营业执照。 就在秦天想说几句感谢话时，王干事醉醺醺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到秦天的经理位，拉开抽屉，掏出包好烟给点上。 “说，啥消息？”秦天问。 这些天来，王干事隔三岔五陪客人来秦氏龙阁，混得厨房跟他家似地。不过这货有个习惯，凡是有什么外界不为人所知的消息，必定先掏根好烟抽。 “妥了！”王干事眯着醉眼，仰靠在椅背上，吐出俩字，烟雾丝丝缕缕从嘴角渗出。 “承包的事？”秦天暗喜。 “唔。” “什么时候发通知？” “这两天。” 薛峰、古大鹏等人都围了上来：“跟第一轮承包有没有什么不同？” “优惠减半，其他都一样。”王干事在椅上耷拉着脑袋，“哦对，竞标团队，扩展到整个商业系统。就这俩不一样，其他都相同！” “太好了！”秦天将整包烟塞进王干事口袋。 薛峰等人也都是面露喜色，他们知道，哪怕承包团队的范围扩展到全县，全县名厨、企业家都来竞标，秦天依旧是志在必得。 那么，跟着秦天这头老虎，他们自然也必定吃肉。 今天事情也真是多，帮厨沈重正忙着给王干事沏茶，厨房电话就响了。 秦天的大哥大，嫌太重、带着不方便，买来就给扔家里了。 “您好……” “小秦，我是梅庆云，还记得我吗？” 梅庆云？那个策划大师？省旅游创意公司的老总？ 去年11月底，梅总和市美食协会会长苏泽贵，为了第二届美食节归属地，到容石县来暗访过。当时她还专门邀请秦天到她住的宾馆，商量是不是以松鼠桂鱼作为创新菜的亮点。 秦天：“梅总啊，怎么会不记得呢？我正琢磨着，这几天想来省城一趟，到时还想来拜访你啊。” “唷，那正是太巧了。前些天，我跟省里几位名厨讲了你的一些事，尤其是那个宫廷御膳计划，他们也有兴趣，我想着，什么时候安排你们见一面交流交流。没想到你正好要来省城，那你时间定下后，我派车到长途车站来接你。” “好，要不我明天一早过来，过几天就要忙了。” 秦天心想这正是太巧了，王干事刚说这两天关于承包的通知要下放，自己肯定要在通知下发前去省城一趟，梅总的电话就来了。 搁掉电话，秦天随即拨通了工业局副局长韩长庚电话。 纸箱厂的过户手续环节比较多，请他出面疏通一下的话，不知能不能更省事。 没过户，很多事不好开展，比如想要去纸箱厂内部看看，门卫老头也不让你进啊。 没想到韩长庚在电话中十分热情地答应下来，说保证比走正常程序办手续省一半时间，月底前一定办下。 听说秦天想去纸箱厂看看内部情况，韩长庚表示他亲自陪秦天去。 他在查看自己的日程后，定了3月20日上午10时这个时间。 秦天好像记得3月20日这一天有什么事，但最近太忙，一时想不起来，看看自己的日程备忘录上并未记，也就没当回事。 韩长庚以前管纸箱厂，两年前上调工业局高就，有他陪同，工厂的布局、结构以及一些细节都能了解清楚，以便于秦天提早安排改建之事。 …… 第二天，周日，上午6时多，秦天乘坐前往省的长途班车，于8点半抵达省城。 省城往北二十里，就是秦天老爸的老家——秦家村了。秦天记得，老爸现在回老家的次数非常少，去年只是扫墓回去了一趟。 虽然爷爷奶奶已经去世，但老爸的一些堂兄弟都还在。 按照约定，梅庆云会派一辆车在出站口迎接。 站口，果然有一位美女，举着“欢迎秦天先生”的牌子站着，见到秦天出来，赶紧高伸单臂招手示意。 这美女，秦天眼熟，正是去年11月底梅总来容石县所带的助理，还是四个月前的打扮，短裙、烫发、妆很浓，非常时尚前卫。 “秦先生您好，我是赵珊珊，我们又见面了。梅总临时有事走不开，叫我来接您，她在那边等。”助理说着，将秦天迎上一辆桑塔纳轿车。 “梅总在哪儿等？”秦天随口问。 “江南烹饪学校。” 秦天一愣，去江南烹饪学校？那不是杭兴市江烹七猪的母校么？ 第89章 江南烹饪学校 秦天有些奇怪：“赵小姐，梅总让我去江南烹饪学校干什么？” 赵珊珊：“本来梅总想亲自来接你，可是真不巧，今天上午她临出门时，接到江南烹饪学校副校长电话，说他们学校上午要举行一个‘清宫秘肴’复古菜成果论证会。有位嘉宾临时有要事不能来，想让梅总作为旅游界代表参加一下，毕竟梅总举办过美食节，对餐饮业也有很独特的心得。” 秦天点点头：“应该的，接送不算大事，有赵小姐来已经足够了。” 赵珊珊：“梅总在电话中也跟江烹副校长说了你的宫廷御膳计划，还说正打算来接你。副校长就说把你接到学校去好了，大家一块儿作个交流。所以……” 原来如此。 秦天：“赵小姐，梅总跟江南烹饪学校关系不错吧？” “那当然，我们公司是搞旅游创意的，跟烹饪界的关系自然十分要好。你们杭兴市第一届美食节，梅总也听取了江烹老师的不少建议。第二届，他们打算成为特邀单位，全面参与。毕竟，美食节的前景看好，只要时机成熟，能在省城推广，那时，江烹肯定想成为美食节主办方之一的。” “哦。”秦天轻轻应了声。怪不得梅总在烹饪界混得风声水气，连杭兴市美食协会会长苏泽贵都肯替她跑腿，原来有江烹这层关系。那今天江烹的这个会议，她更不能缺席了。 这时候，赵珊珊像是想起了什么：“诶对了，你们杭兴市，有个在市里排名前三的一级厨师，叫什么来着我忘，是江烹（6）班毕业的，那个叫谁？名字我在嘴边，愣是说不出来。” “黄富贵。”秦天启口。 黄富贵，就是杭兴市江烹七猪的老大，在贵豪大酒店开业的斗菜中，老二东方不败梗着脖子跟自己单挑，老大黄富贵在一边煽风点火。 秦天一直对他的一句话耿耿于怀，那就是“你可有想过，杭兴市烹饪界，我江烹七雄进则同进，退则同退？”这句话，充满了威胁。 对贵豪开业，秦天本是防止它垄断容石县餐饮市场，毕竟自己的秦氏龙阁目前专注于高档菜，对中档菜，没有精力，也没有人力去涉及。 如果贵豪迅速形成垄断的话，以后旅游业发展起来，自己再想去布局，那就晚了。 没想到，赖志前被自己打得无立足之地，跑到贵豪去了。自己警告林得华，这货不听，那就不得不对贵豪下重手。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容东方以广告为开始的一连串幕后黑手事件。餐饮市场，你公平竞争可以，咱就比菜肴和服务，然而无中生有，满口喷粪地造谣污辱，我秦天能容，老天不能容；这是贵豪自己找死的原因二。 第三，那就是江烹七猪在斗菜上的种种狂言了。 听秦天说出“黄富贵”这个名字，赵珊珊恍然大悟般：“对对对，瞧我这记性，挺好记的一个名字。黄富贵就是严副校长当老师时第一个班的学生。” “哦？”秦天歪头盯着赵珊珊，但没说其他。 车到江烹。 江烹在江南六省一市的名头极为响亮，但规模却不大，毕竟只是一所省级的技校，主收初中毕业生，兼收社会人士从厨。 它始建于五十年代初，七十年代末进行过翻修，目前建筑显得老旧。 江烹位于位于共青路4号，省城火车南站附近，已是城郊结合部，校门前有一个面积相当大的湖泊。 车子在一个四层楼建筑停稳，有几个班级正在上体育课，队列训练。这是江烹一大特色，因为厨师以后长期站立工作，高档饭店对于形体的要求比较高。 赵珊珊带着秦天走到二楼的会议室，墙上挂着“‘清宫秘肴’复古菜成果论证会”横幅，室内坐着十几个人，各个面前摆着一摞材料，正在逐字逐句的抠着字眼。 会议桌上，还放着好几套清代乾隆年间、嘉庆年间以及咸丰、宣统年间的食谱等古籍，看得出，当时的研究认为，“清宫秘肴”起源于这四个朝代，这些古籍，是他们用来查资料用的。 正中的主位置，坐着一位戴眼镜、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梅庆云坐在他旁边。 “梅总、严副校长，秦先生来了。”赵珊珊打开门说道。 梅庆云起身相迎：“欢迎欢迎，不好意思秦先生，本来是我想亲自去车站接你，但上午论证会要听听我的意见，一时走不开，抱歉了。” 她一一指着室内各位介绍：“这位是江南烹饪学校常务副校长严子然、国家特三级烹饪大师，这位是学校教导主任，这位是学校烹制技术组组长、这位是学校刀工技术组组长，他们都是一级厨师。” 其余在座的，都是学校里的授业班主任，有的是一级厨师，有的是二级厨师，看起来年纪都挺大的，大多数在五十左右，五十以下的没几个。 除了梅庆云，会议室里的这十二位，就是江烹“清宫秘肴”课题组的成员了，半老头严子然为课题负责人。 严副校长起身握手：“秦先生原来这么年轻啊，梅总跟我们说你年纪挺轻，可我们没做好如此年轻的准备啊。年少有为，年少有为，来请坐！” 秦天入座于梅总身边。 他听得出，严子然这是客气话，内心里，对自己不是那么重视。包括席间诸位，虽然挥手抱拳，打了招呼，但都是礼节性的，客套客套而已。 不过也可以理解，江烹那是江南烹饪界黄埔军校的存在，为社会培养了多少优秀毕业生，一个小县城出现的厨师，再被梅总夸得神乎其神，他们也不会太当一回事。 只不过，自己的那个宫廷御膳计划，太出乎他们的意料，所以想跟自己见一面，如此而已。 而自己当初也确实没想到梅总会把自己接到江烹来，若早说，早一口回绝了，江南七猪的母校，有什么好去的？ 再说，杭兴市江烹七兄弟老大黄富贵又是严子然学生。 有客远来，室内众人都暂时放下资料。 严子然：“秦先生，宫廷御膳计划，我们听梅总说来，感觉挺新鲜，也很大胆。我就奇怪着，我们在杭兴市有七个毕业生，为什么他们都没想到，反而是你容石这么个小县城的厨师想到了呢？” 秦天就觉得怪怪的。 合着只有你们江烹、你们省城才能想出这点子是吧？ 你干脆直说“乡下人河道长见识短”得了。 秦天也不管他副校长正校长，特三级还是特二级，反正觉得语气透着傲慢，待客有些怠慢，他都不爽。 他开口：“严校长，为什么这个计划，一定要你们江烹毕业的才能想出来？” 第90章 我外婆都会做的菜 对江南烹饪学校，秦天肯定是有成见的。 既然你严副校长口气傲慢，对不起，我秦天不吃这一套！ 梅庆云听出有些不妙，赶紧拿起一本对外的简介本放到秦天面前，打起了圆场：“秦先生，你对宫廷御膳很有研究，来，看看，这是江南烹饪学校新的课题成果简介。” 课题全部内容，那是对外保密的，即便今天的论证会，也只是一些粗框架的资料，核心部分，不可能给外人看。 秦天笑笑：“梅总，不是客气，我对宫廷御膳的研究，倒真的不是很内行。” 这句话，他真不是客气，前世他能成为国家最高等级的烹饪大师、被江湖誉为江南厨神，还真不是靠宫廷御膳起家，而是靠高档精品菜。 宫廷御膳，虽然在后世会成为美食界一枝独秀的菜肴新种类，但也仅仅是一种而已。中华烹饪文化博大精深，其中的一枝，是不可能代表整个烹饪文化的。 但是，会议桌对面，那位教研主任却开了口：“既然秦先生对宫廷御膳不是很内行，那又怎么会想出在美食节推出宫廷御膳这个点子的？我倒有些好奇了，我们在座的，可都是研究这个门类的呢。” 这话，明显是在拍严副校长的马屁，无非是想让秦天低个头，说白了，在座的都是专家，你一个小县城来的，能有多大能耐？ 秦天笑笑，也不介意：“要不，你们继续研究，我就回去了。毕竟，来省城，我是来找梅总的，和诸位专家没什么关系。” 说完，起身就想离开。 客人远道而来，没个盛情相待也就算了，还这么阴阳怪气的，今天当着梅总，总得给她一些面子，否则，老子连句话都懒得说，直接拂袖走人！ 江烹？都自以为是大佬了？还专家了，你说给谁听？！ 也难怪秦天不高兴，在他这个江南厨神纵横江湖之时，江南烹饪学校想拜见他，都得约个时间，那时候他连接见国内烹饪大专院校的人都没时间，你一个省级技校烦什么烦？ 烹饪江湖，分为三派，一是祖传派，二是实战派，三是学院派。 学院派排第三，是因为它理论功底最厚，基础打得最扎实，但实战技能跟前两派没法比。他们长期在学校教学，对于社会上烹饪主流的敏锐度，毕竟没前两派那么足，前两派，要么是饭店酒店老总，要么是厨师长，都是一线作战人员。 所以，学院派的老师，真实水平比前两派的要略逊一筹，比如江烹学校副校长的特三级，论真正到饭店酒店一线作战，可能也就一级厨师的水平。教教书没问题，打实战有些缺陷。 当然，三派也有混杂的现象，比如很多祖传派，派年轻弟子先入学校学基本功、学理论，这两方面，恰恰是祖传派的弱项。 学院派，尤其是招收初中生为主的技校，其主要目的是培养低资格的厨师，学生毕业后，一般都能取得五级或者四级厨师资格证，像赖志前凭关系破格取得三级证书的，属于极少数。 这些学生毕业后，因其理论扎实、基础牢，以后的提升空间，远比社会厨师广阔得多。特别是一些有祖传的，有学校理论和基础加附，更是如虎添翼。 这也是江烹在江南一带被称为黄埔军校的原因，它的毕业生成才快，将来栋梁多，是因为功底打得扎实，加上后天勤奋，倒不是指一毕业就成了各地烹饪界主心骨。 但黄埔军校，毕竟不是少林寺，国内一些开设有烹饪专业的高职院校才是少林寺。 黄埔军校出来的，都是将领型人才；少林寺出来的，那都是绝顶高手了。 见到秦天要走，梅庆云赶紧起身阻拦，她知道秦天的真实水平，不敢得罪半分。 但江烹的人就不同了，他们只是听梅庆云吹秦天怎么厉害，没领教过他的身手，也没尝过他的手艺。 何况，见到秦天这么年轻，比他们学校新招收的初中生大不了几年，心头就更多一份轻视之心。 他们认为，最多，秦天有些祖传罢了。 会议室里，江烹的人都默默地坐着。 严子然声音也并不热情：“秦先生，来了么，就多坐会儿，大家一起交流探讨一番。” 教研主任就把一本“清宫秘肴”课题汇编册，隔桌扔了过来：“秦先生既然能提出宫廷御膳计划，我想应该是有本事的人。严校长说得对，来了么，又何必急着走。喏，本校最新的研究课题，我们12位教师，花了几年功夫，终于考证、复古了一些。秦先生要不给指点指点？” 指点？ 秦天默默地盯住了他。 梅庆云的脸色就有些难看，谁听不出教研主任话里的轻视、讥讽呢？ 连严子然都觉得有些不合适，轻轻咳嗽了一声：“秦先生帮看看，提提意见和建议。” 秦天笑了，将头转向了严子然：“但你们教研主任，刚才说的，是让我指点！” 说到指点两个字，秦天加重了语气。 “咳！”严子然不自然地咳嗽了声，“孙主任说得比较客气么。当然，如果秦先生觉得合适，指点也无妨。” 教研主任就将手臂抱在脑后，椅子向后仰着，丝毫不躲避秦天目光：“秦先生有何指点，我等洗耳恭听！” 烹制组组长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拿着他面前的汇编本，望望左，看看右：“这本册子，汇聚了我校十几个水平最高老师几年的心血，这十几个老师，至少四五位，在省内有名望的专家了吧？秦先生一进门就说指点，我倒也很想听听他的高论。” 刀工组组长点起了根烟，神情颇为不屑：“江南省各县的厨艺水平，我不说了如指掌，也能说大致掌握。各县以前请我们去讲课，都是我指点县级厨师，今天秦先生来，肯定满腹学问，那就好好让我们学习学习。” 其他老师也各是冷言冷语。 严子然看着秦天：“呵呵，秦先生，我们学校一些专家，非常尊重学问，对有本事的人十分仰慕，你看，都有些急不可待了不是？那你就指点一下吧。” 梅庆云和赵珊珊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怎么也想不到局面会弄成这样。 秦天却笑着拿起了刚才考研主任扔过来的那本汇编册，在手上掂了几掂，轻轻一甩手。 “啪！” “清宫秘肴”课题汇编册，被扔到会议桌最角落： “这种连我外婆都会做的菜，你们居然还用几年时间的心血去研究？” 第91章 吊打名厨 秦天的话，如同天雷一道，把所有人给劈了。 梅庆云和赵珊珊的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 严子然和其他老师，根本没想到这种话，会从一个小县城来的厨师嘴里说出来。 声名赫赫的江南烹饪学校，集四五位省内有名望的专家，从古籍中苦心钻研数月，这才揭开了“清宫秘肴”的冰山一角。 这种菜，你外婆会烧？ “呵，呵呵。”严子然气得只会笑了，“秦先生，如此说来，我们在座的，连你外婆都不如喽？” 秦天：“给我外婆擦鞋都不配！” 教研主任孙勤的脸就拉长了，这个课题，虽然严子然是负责人，但却是以他为主进行研究的，副校长不过挂个名，总体统筹协调而已，真正干活的人，是他这个教研主任。 烹制组长、刀工组长各个板着脸，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那这四道菜，你倒来说道说道！” 秦天望着严子然：“把你们研究成果给我，我看看其中有哪些不足。” “呵……”严子然拿起一本厚厚的打印册，晃了晃，“清宫秘肴”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面，这是核心成果，包括四道菜每一道菜的起源、制作人、配料、刀工技术、烹制方法、火候，但是……” 他顿了顿，将册子又放回桌上：“除了课题组成员，谁也无权查看。今天的会议，也只是研究过程汇报，不涉及核心成果。秦先生恐怕还没有看的资格！” 教研主任孙勤咧着嘴：“核心成果给你？你照本宣科读一读，就说连你外婆都会烧了，秦先生，这策略，可不咋地啊。” 秦天笑了：“你的意思，是我不知道这四道菜喽？” “自然！”孙勤又抱起了头，“我们十几人数年心血，你怎么会知道？” 严子然哗哗地翻着手中的打印册，语音不屑：“你只要说出四道菜中，任何一道菜的大致内容，我们便相信你的话。” 秦天笑了。 也难怪江烹的人傲慢，这些所谓的“清宫秘肴”，在1991年确实属于稀奇货，那时餐饮业大发展刚刚起步，大量失传的珍品佳肴，都是从八十年代中晚期、九十年代初中期被挖掘出来。至21世纪后，随着网络的普及，这些都已不是秘密。 他来省城，没有心思吵架，既然江烹的人不信，那就给你们一些教训，省得以后再傲慢无礼地。 他看着严子然：“你信，或者不信，跟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但既然你不服，那我就指点一下，你们的研究，有几种配料，还没搞清楚。” “以御用佛跳墙例，我先说起源。佛跳墙的起源，各位专家应该都清楚，是光绪年间名厨郑春发所创制，属闽系名菜，后来演变为中华名菜。这道菜传入清宫后，皇上不爱吃。出现了什么问题呢？” “其实很简单，皇上是北方人，吃不惯南方菜，但是这菜的名头太响亮，皇上又想吃，那怎么办呢？清宫御膳房管事就开始研究了，发现这菜中南方菜的特点过于突出、海产品的比例占比太大。于是，他令满族厨师，按照皇上喜欢的满族菜的特点，进行了改进。” “做了哪些改进呢？也就是保留原有制作工艺，增加皇上喜欢吃的鹿肉、飞禽等野味，再用皇宫内一种特制的汤料进行熬制、调鲜，于是，御用佛跳墙就这么被研制出来了。” “你……”严子然脸色骤变。 其他几个人全都面面相觑。 秦天：“它的配料共有18种，调和出三十多道味，鲍鱼、鱼翅、刺参、鱼肚、鱼唇、鹿鞭、鹿筋、蟹黄、湖虾肉、干贝等，还有，需要一种秘制的调合汤。火候的调节，是做这道菜的成败关键，应用的是相生相克的火候，方能将它做成汤浓郁浑厚、料清雅软糯的中华美食之极致！” “这道菜，你们的研究中，漏了鹿鞭这个配料，至于在三十多道味中，鹿鞭能起什么作用，想必各位专家心里有数，不需要我多教了。” “告辞！” 秦天转身离去，梅庆云和赵珊珊手足无措。 梅总不好意思离开，赶紧示意赵珊珊去陪秦天。 直到两人走到楼梯口，严子然才回过神来：“这这这……这是剽窃咱们的研究成果，他从哪儿得到的？不是剽窃，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教研主任孙勤有些慌不择言了：“报警，快报警，他剽窃我们的学术成果！” 烹制组长小声地：“孙主任，报警得有证据吧？” 秦天走下楼梯，习惯性一摸口袋，烟没带。 这时赵珊珊指着前方：“我们走错路了。” 进来时，她是从东边楼梯陪秦天上二楼的，下来时，两人走的是西边楼梯，前面只有一条小路，通往一个树丛掩映着的平房。 秦天点点头：“我和赵小姐来时，应该路过一个操场，有几个班的学生正在上体育课。现在不是往正门方向去的。” 两人往前走去，接近平房时，发现是个烹饪操作室。 有个中年男，侧对着他们，正在里面鼓捣着什么。 凑近细看，中年男在鼓捣食雕，一条龙，即将完工。 秦天就走了进去，赵珊珊则东张西望找路。 这条龙，比孔文武所雕的更小，大约不到二十厘米。 龙越小，雕刻难度越大，但其使用范围也越广。很好理解的，因为大型龙只能适用大型盆，小盆放不下的。而越高档的菜，盆盘往往不会太大，大了嫌俗气，浓缩的才叫精华。 中年男雕刀下的龙，造型相当之好，他全神贯注，侧着身，完全没意识到有人走近。 秦天走到离他一米多的侧后方，静静地观察着。 这水平，已经很高了，龙身和龙爪、龙首都已雕完，中年男在处理龙首的一些细节。 不多会儿，嘴部、眼睛被雕出，栩栩如生。 中年男深吸一口气开始雕龙须。 龙须，是整个龙雕中最难的部分，除非你不用整雕，而是拼接。 中年男用的是整雕。 秦天略歪了歪头，心说大叔，这太难了，你这么小的龙，想要整雕出须，龙须非得像头发丝那么细不可，否则比例就失调了。 中年男屏住呼吸，先将两条长须雕成火柴棍粗细，接着挪到一侧，开始精雕右边那条须。 唯有刀尖在南瓜上划过的“丝丝”声，龙须尖被雕成了发丝模样，中年男轻轻松了口气。 接下来，龙须要弯一弯，不弯那是死的，直愣愣的不叫龙须，叫龙枪了。 才弯了半个弯，中年男的手一抖，食料无声地断了。 “唉！” 中年男叹口气，直起身，这才见到身边多了个人：“你是？” 第92章 改良派 “路过。”秦天笑笑，知道凭中年男的功力，不足以支撑两条龙须的雕刻。 中年男遗憾万分：“看起来，整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喽。” 秦天：“拼接吧，拼得好，看不出来的。” “用得着你说？”中年男没好气地，“你哪个班的？不去上课，跑这儿来干啥？” 原来中年男也把秦天当成了烹饪学校的学生。 秦天笑眯眯地：“你的腕，定力不够，每天用一桶水吊在腕上练定力，练到半小时一动不动，然后你再来雕龙须，情况就不同。当然，转弯部分需要一些巧力，这个你多练，就琢磨出来的。” 中年男瞪着眼：“你还能教我来着？” 秦天也不多话，拿过雕刀，左手扶稳龙身，右手在左侧那条火柴棍大小的龙须上划了起来。 雕这么小龙的龙须，连秦天都感到有些费劲，他全神贯注，花了有一支烟的功夫，一根发丝粗细、飘逸灵动的长须就飘荡在龙的嘴边。 中年男唇边的胡须都快惊得飘起来了，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伸手指指对面的二楼：“你是跟那帮人一起开会的？” 那帮人？ 秦天明显听出，中年男和那帮人不是一伙的。 “我不是那帮人的。”秦天说着，“大叔你有烟么，我忘带了。” “我不抽烟。” “哦，那附近哪儿有小店？” 中年男：“学校没小卖部，要买的话，得去居民区，走很长路，而且这里以前是乡下，你不一定找得到。” 秦天感到相当失望。 中年男擦干了手：“我对你的手艺敬佩之极，我给你去买，我有自行车。” “这……还是我自己去吧，你借车给我。”秦天不好意思。 “你找不到的，要什么牌子的？” “中华。” “要软壳的，不要硬壳的。”秦天朝门口扯了一嗓，硬壳的略微呛些，口味有些辣。 趁中年男离开，秦天静下心来，给他完整地雕了一条龙，以利于他学习、揣摸，尤其是体会龙须部分的雕刻难度。 二十多分钟后，中年男才气喘吁呈而来：“我说，原来你抽烟抽这么高档，三十多元一包，再没比这更贵的了。附近几家店都没有，我跑到闹市区烟酒商店才有。” “谢了大叔。”秦天对中年男印象很不错，指指雕好的龙，“送你的。” “唷唷唷。”中年男就又忘了秦天存在了，围着那条龙前后转着，嘴里除了“啧啧啧”，就没其他音。 秦天抽着烟，和赵珊珊悄然离去。 经过操场，响起一片紧急集合铃声，小鲜肉们没命似地朝操场跑。 想起当年自己也这般如惊弓之鸟，秦天在离他们不远处站住，笑嘻嘻地等着老师训话。 紧急集合，肯定是有人犯了重大错误，这事他有经验。初中时代，他常趁体育课和扁头、马面鱼他们翻墙出外偷农家蕃茄，被紧急集合过好几回。 不过来的可不止体育老师一人，体育老师身边还有个长相威严、着装严谨的领导模样的人，是班主任无疑。 那就更惨喽。 班主任脸色阴沉地走到队首，厉声喝问，竟然连粗口也爆了出来，可以想见小鲜肉犯的是滔天大罪。 “特么的你们谁叫咱校长去买烟的？说，是谁！” 秦天猛地呆了。 雕龙的中年男原来是校长？ “我在路边碰到咱校长，他说有个小伙子让他去买烟！”班主任都快疯了，“江南烹饪学校校长、全省烹饪界权威人士、国内都有名望的人，特么的你居然差遣他去买烟？你好意思叫他去买烟？” 秦天挠着头皮。 楼上的在开会，校长在下边雕龙，他和会议室那帮人，不是一伙的？ 班主任还在怒吼：“特么的还居然要软壳不要硬壳，玛的软壳中华要二十多元一包，连老子都抽不起，你这个小瘪犊子，踏玛的就这么有钱？有钱学校也不让学生抽烟，这规定难道开学前没告诉你们？” “是谁？给老子站出来，写检讨三千字，马上给我去向校长赔礼道歉！” 远处，中年男一溜小跑而来，边跑边冲班主任招手：“误会了误会了，不是你的学生让我去买烟的。” 他拉住秦天：“怎么说走就了走呢？” 秦天也是无语之极，你当时瞅着龙雕，半天都不理我们，不走你还管饭啊？ 中年男：“走，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算了吧校长大叔，我要去办事情呢？”秦天真不想去。 “这个人，你必须跟他见一面。”中年男抓着他手不放。 “谁啊？” “会长。” “校长大叔，我是来省城买一批餐具的，时间有些紧，恐怕没功夫去见人。” “餐具包我身上。这个人你必须见一见。”中年男拖着他往外走，又补充了句，“江南烹饪学校，和国内不少餐具供应商保持着良好关系，你要什么餐具，等下开个清单就是。” 秦天一想也对，江南烹饪学校除了教学，各地开有不少实验饭店，餐具这行，他们熟。 “那……会长是谁？”他问。 “省烹饪协会会长余福临，我老同事。” 校长的司机开了车出来，秦天不想劳烦赵珊珊跟着，和校长两人跳上车，朝省城郊区方向而去。 一路攀谈，秦天了解了不少省城烹饪界的事。 校长叫单有年。 目前省城烹饪江湖，正呈现分裂之势，主要是传统派和改良派两派对立。 省城的烹饪界，帮派林立，江南一带著名的传统厨界帮派如淮阳帮、下江帮、金陵帮等各有山头，且势力强大。 以上，都是传统派，主张烹饪的发展方向，以弘扬中华传统为主，越古越是精华，拒绝西式餐饮的渗透。 改良派则提出要全面向西方餐饮学习，摒弃传统烹饪中重油、重味的做法，向西式餐饮学习营养化、便捷化。改良派主张创新，去除中华美食中繁琐的程序和一些陋习，走创新化发展之路。 目前，传统派势力远大于改良派，主要原因在于传统派大多是厨界各帮派的传承人，改革开放后，他们的家族是省里最先发展私营餐饮的，十几年下来，家族企业逐渐做大，反过来又以雄厚的资金实力和人脉关系，维护着传统派地盘。 江烹校长单有年和省烹协会长余福临，都是坚定的改良派人物。 单有年今年47岁，8年前从大专院校——省商业职业技术学院调到江烹当副校长，当时严子然是排名第一的副校长。 3年前，江烹校长退休，组织上考虑到54岁的严子然年龄偏大，加上单有年有高职院校任职背景，就任命单有年为校长。 这也是两人不和的开端。 单有年锐意改革，坚持江烹的发展方向，要对传统去芜存精，走现代餐饮之路，培养创新型烹饪人才。 他的办学思路，遭到了严子然等人的坚决抵制，他们认为，中华烹饪文化博大精深，精华在古代，发展方向也应主攻传统，适当予以创新。 实际上，就是守旧。 江烹教研主任、烹制组长、刀工组长等一帮骨干，都是严子然的老部下，这帮五十出头的人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阵营，将单有年排挤在外。 单有年知道，这帮人都有利益纠葛，要么家族中有人经营着餐饮业，要么朋友、同学在省城有实体，守旧，无非就是守住这些人的地盘——要转变经营方向，那可是伤筋动骨的事。 第93章 江南八仙 半个多小时后，汽车开到一个近郊的空旷处，有幢占地面积颇大的庄园呈现在眼前，大门前，赫然一块牌匾，上书“江南第一鲜”。 车入庄园，到处是鲜花飘香，根雕盆景摆了半个院子。 秦天想起了容石县的董浩然，大概有钱的，都喜欢过隐居生活，种些花花草草。 “老余、余老怪！”单有年吼了一嗓。 打一个厢房，走出个五十出头、穿休闲春装的人，目光炯炯地：“老单，今天礼拜天，你怎么来了？这位是……” 单有年也不先介绍，打开拎包，走向一张圆石桌：“过来过来，我看你看样东西。” 秦天雕的那条龙，就被摆放到了石桌上。 余福临炯炯的眼神，突然变成一道锐利的剑，直视着桌上，脸上是不敢相信的神情： “老单，你这条龙的水平，远远超过我了啊。这条须，是拼的吧？” 他伸指轻轻碰了碰细如发丝的龙须，神情骤变：“怎么，是整雕的？不可能吧，咱俩雕了那么久，直须的话，还能雕成一些，但这条龙须弯曲有致，跟活的一样，你怎么能雕得出？” 单有年呵呵笑着，拍了拍秦天的肩：“他雕的，姓秦，名天。” 余福临惊讶之极：“刀工是年月的积累，想要雕出这么细的弯须，没二三十年刀工磨练，怕难成功吧。小伙子不过二十来岁，怎么做到的？” 秦天笑笑：“祖传有术。” “了不得，了不得哇！”余福临紧紧地握住了秦天的手，“自古英雄出少年。小秦哪家祖传？刀工如此了得，想必在厨艺上也必有过人造诣，中午露一手如何？” 大家都是高人，客气就没必要了：“我家秦派，江湖上没什么名气，但厨艺，倒确有些心得，若余会长和单校长不弃，中午愿献个丑。” 单有年大喜：“自信满满，必有绝技。老余，要不中午八仙聚个会算了，把他们都叫来？” 余福临俩手一拍：“正有此意！” 说完，转头跑向厢房，不多会儿传来了吼声：“馋师，中午快来，有高人，有惊喜！”“洪七公，来了位高人，快滚过来……” 秦天纳闷着，不是说好八仙么？那应该是铁拐离他们呀，怎么连馋师、洪七公都出来了，这算串烧么？ 单有年笑嘻嘻地介绍：“江南八仙，是我们自己命名的，正好也是七男一女。各行各业都有，以前都在省美食协会混，后来感觉协会乌烟瘴气地，就脱离了，平常以老余的江南第一鲜庄园为基地玩闹。” “馋师，是江南大学校长，这货官当得大，然而贪吃，厨艺不行，味蕾江南罕见，是八仙中最权威的美食鉴定专家。” 秦天惊讶，江南大学，是国内重点大学，录取分数线仅次于复旦、交通，办学水平杠杠的，没想到校长居然是个大吃货。 “洪七公，典故你知道，黄蓉的师父，省旅游厅规划处的，厨师出身，家族里出了个高官，他也就升天了，不过厨艺没丢，目前是一级厨师。” “厨痴，她可不是厨师，是省电视台美食频道的节目主持人，八人中数她最年轻，但最狂热于烹饪。不过我偷偷跟你说啊，她对烹饪就是缺根筋，怎么教都教不会。” “蟹杀，这是简称，全称是螃蟹杀手，天生爱吃蟹，一餐四五个螃蟹不解瘾，也不蟹中毒，体内天生有解药。做螃蟹宴是他的专长，可以称江南一绝了吧。省城大饭店聚福楼老板，特三级厨师，聚会最不确定的就是他，今天不知会不会到。不过也难怪，他生意忙么。” “欧阳锋，这是真名，不是《射雕》里的老毒物，恰好同名。省城国宾馆友谊宾馆的厨师长，级别他最高了，特二级。不过他不太爱说话。” “洋葱，中美混血儿，中文名丛中华，英文名希拉·丛，因为他老妈姓丛，老爸姓希拉，从小在米国长大，85年回华发展，目前是五星级香格里拉大酒店厨师长，做西餐为主，高级西餐师，这几年对中华厨艺入了迷，放言要独创一种中西结合的新菜式。” 秦天明白了，这八仙，级别最高的是欧阳锋，特二级；单有年、余福临、蟹杀同为特三级；洪七公和洋葱一中一西，同为一级厨师；馋师和唯一的女性厨痴为美食家。 半小时不到，有辆二手丰田子弹头风也似地驶抵庄园，驾驶员跳下车就大吼小叫地： “余老怪，高人是谁？在哪里？” 正和秦天聊着厨艺、并惊羡于一系列闻所未闻新技术的余福临站起身：“来来，小秦经理，这位便是省旅游局的洪七公，姓洪，洪同。” 洪同就歪着头打量着秦天：“小娃娃么，这是高人？” 余福临和单有年同时吐吐舌：“我们跟小秦经理聊了半小时，已是惊若天人。还有，你看这条龙！” 余福临把食雕捧出：“小秦经理的水平，你欣赏欣赏。” 洪七公顿时愣了：“卧槽，这水平，咱省里无人能及吧。这是须？拼接的吧？” 手指触碰完，就给跪了：“大师，真正的大师啊。小秦经理哪儿人？” 秦天：“杭兴市容石县，刚承包了三楼餐厅。” 洪七公眼一瞪：“秦氏龙阁的？” 秦天不解了：“你咋知道？” “哈哈哈……”洪七公大笑，“省旅游局有家下属单位叫旅游创意公司，正好是我们规划处管的，公司老总梅庆云隔三岔五往我办公室办，讨资金、要项目，她告诉我的。说小县城有你这么个奇人，我想小县城的厨师，再怎么奇，能奇到哪儿去？” 原来如此。 洪七公：“你来省城，没告诉梅庆云？” 秦天：“她在江南烹饪学校开会呢，一个什么课题的论证会。” 单有年哼了声：“严子然他们搞的，花了好几万，折腾出四只破菜，当政绩了，每天宝贝一样捧着又是研讨会又是论证会。” 洪七公：“我把梅总叫来，江烹那几个菜鸟，能折腾出什么花样？叫她来陪小秦经理。” 说完，跑到厢房，扯开嗓：“梅总，开什么会，过来过来，余老怪的庄园。哎呀你懂什么烹饪，还提意见，意见是你能提的么？再说江烹这些玩意，有什么意见好提？给你半小时，晚到一分钟，项目我不批了！” 过不了多久，馋师、厨痴等人先后赶到，照例是开头不信，听单有年等人介绍并看了食雕后，这才眼睛瞪得滚圆。 梅庆云和赵珊珊一路大油门，在半小时的最后一分钟，车子以80码速度驶抵庄园，跳下车，梅庆云还掐着表：“洪处长，差点出车祸呢。没迟到吧，还有二十多秒。” 蟹杀最后一个赶到，介绍完就拖着秦天进了厨房：“耳听为虚，先跟我过几招。” 第94章 江海一线 “江南第一鲜”庄园本身就对外营业，系达官闻人的私密聚会地，周日中午客人极少，货源都是给晚餐准备的，因此两人临时起兴，食材不用愁。 秦天也有意在省城一众名厨前试试身手，进厨房先问：“比什么菜？” 蟹杀思考着：“螃蟹你不用比了，省里还没人敢在我面前折腾。你的餐馆以海鲜为主，要不比几道鱼的做法吧，松鼠桂鱼是你强项，去掉，你看看比哪条鱼？” 秦天：“就蟹吧。” “我是蟹杀！”蟹杀瞪了眼，“螃蟹杀手！” 厨痴笑着起哄：“倒过来读。杀蟹，小秦看你的！” 蟹杀也不介意，指着一排养蟹的鱼缸：“自己挑，就做一道菜吧！” 说完，自己先上前，捞出五只肥大的膏蟹：“我做黄金蟹斗，聚福楼最强的一道菜，但饭店里吃你尝不到我手艺，我不轻易做菜的，都是徒弟做。” 秦天捞出两只梭子蟹，又捞出两只大闸蟹：“我做江海一线。” 蟹杀和七仙同声问：“这名没听说过。” “秦派祖传，我家没名气的，你们不用去考证。” 秦天笑笑，心说再过十几年，你们就会听到了，但现在，只能说成是我家祖传了。 江海一线，用的是谐音，实际上是江海一蟹，湖蟹和海蟹同融一味，烹制出源于蟹味、高于蟹味的另一种味。 蟹杀用的是生蒸法，却先剔除蟹黄，然后经过一系列调味、加配料等独门手法，再上笼蒸，最后浇汁淋油。这菜的难度，是最大程度保持蟹黄原味。 看起来操作不复杂，家家会做，但在保持蟹黄原味方面，需要一些独门技术，蟹杀的祖传就是。 这菜在九十年代初期是秘制菜，价格极高，但到2011年名声就毁了，因为肯德基推出了一道同名菜，然而原料却采用最便宜的花蟹蟹膏，当时烹饪界是义愤填膺。 然而肯德基的流量太大了，菜名也没申请专利，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毁掉。 蟹杀先完工，众人嗅嗅香气，回头看秦天操作。 江海一线的烹制过程比较复杂，两蟹剔肉除膏后，需要拌和，这里蟹的比例就是个关键了，哪种蟹肉多一分，哪种味就重一分，达不到融合的目的，你又不能用秤，靠的全是手感和经验。 蟹肉拌匀，先加葱汁、姜汁、些许料酒去腥，再略加芡汁，所有人都看不明白，因为这道菜1991年时还没被发明。 当时蟹肉里是严禁加芡汁的，认同会影响原味。但略加一些，在蒸制过程中，能起到两蟹肉质混然一体的效果，也不影响原味。 在蟹杀完工时，秦天才将肉和膏分别蒸好。 接下来是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操作，速度极快，但名厨们都面露难色，他们知道，这极快的操作背后，是相当繁杂而高难度的环节。 当秦天往盆中淋汁时，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复杂的，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一种新菜，而且赋予了相当高远的意境。 盆中，就是茫茫一线天的海陆交界处，一望便知是海天黄昏之时。空中，海平线尽头用蟹黄堆砌而成的晚霞片片如鳞，数只蟹肉堆成的白色海鸥振翅高飞。 海中，帆影片片，白浪滚滚，透出一种勇立潮头、千帆竞前的时代精神。 厨痴拿着迷你摄像机就呆了：“这是菜还是画？” 作为省电视台主持人，她走到拿儿都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八仙聚会绝大多数历史影像都是她给留下的。 馋师目不转睛地盯着：“凭你这手创作，不用考，都能进我江南大学艺术特长专业了。” “我尝尝先。”馋师躬着背伸出了筷子。 余福临伸手拍歪他的筷子：“又搞特权，集体行动！” “真的是杀蟹！”欧阳锋皱着眉，“不用鉴定了，光从外形上看，蟹杀已经完败，技术落后至少十年，我说哥们，国内螃蟹菜，还没人敢用两蟹混合做法吧？洋葱，贵国有没有？” 他是特二级，说技术，他最权威。 “nonono。”洋葱的中文有些生硬，慢慢说还听得懂，一急就夹杂着英文单词，“one蟹就是one蟹，two蟹就费解了。我的，大吃一惊。” 洪七公：“没有，世界各国都没有，我走了那么多国家，有名的华人餐馆都去过。” 余福临：“行了，色香味形，形和色上蟹杀完败，得零分。香气方面给聚福楼点面子，算平分吧。现在尝味。” 一人一筷入口，闭目，神会。 几秒后，众人俱睁眼。 蟹杀腮帮还在嚼着：“不用判分了。” 单有年：“认栽了？” 余福临：“老规矩，中餐就是你蟹杀的活了，哥几个，去客厅聊吧。” 蟹杀老老实实拿起厨具，叫了个帮厨，准备午餐。 众星捧月一般，将秦天捧到客厅，好茶好烟端上。 食雕龙、江海一线，凭这两手，秦天折服一众名厨，客厅里，就听他一人唾沫横飞地在说道。 实际上，别人也真是插不进嘴，五年十年后的菜，谁会呀。 于是全部是爆瞪的眼珠。 秦天说了两层意思，第一是中华厨艺想要传承发展，必须紧跟国际潮流，走健康饮食之种，创新传统品种，尤其要改掉重油、重烟烹制的缺陷，讲究营养平衡。 第二是要注重美感，中华烹饪，本身就是一种艺术，今后高档菜发展，高难度的食品雕刻会得到普遍应用，目前江南省食雕技术尚处于原始阶段，应大力提倡。从长远看，颜色搭配、艺术手法运用，不仅是菜盆中的重要内容，也是餐饮服务改变的重要内容。 总的来说，他认为改革开放后，百姓对餐饮的需求，已经从八十年代的吃饱，进入了九十年代吃好的新阶段，这个阶段以豪吃为典型特征，附带着强烈的炫富心理。 而此后，则将进行吃健康、吃文化、吃服务的阶段。 余福临：“应该叫小秦老师哈，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你这一套套说下来，我们也不懂是真还是假，但看趋势，你说的应该是真的。” 单有年：“省城烹饪界，长期被以淮阳帮等为代表的传统势力压制，以致于我江南菜系迟迟得不到发展，目前看已落后于粤菜系、闽菜系。” 洪七公：“东南亚的中华厨艺发展，应该为我们所重视，他们目前走的路，就是小秦说的那个方向。” 欧阳锋：“我出国参加国际厨艺研讨会，有些国外专家确实点明了这些，但目前国内除南方发达省份有些进展外，其他都还在守旧。” 厨痴：“我能不能做个专题，引导引导，我们江南省城的那些老顽固，死抱着祖宗牌位不放。祖宗传下的东西，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我赞成小秦说的。” 单有年：“老顽固们，都是利益作祟。若改了方向，他们培训、装修就得花不少钱，何况转型有风险，不如守着老地盘稳固。我学校不是这样啊，严子然他们，搞传统菜，上级表彰多，项目立项机会也多，创新菜争议多、失败机率高，他们都不愿搞。” 蟹杀擦着手走了出来：“大菜弄好了，老规则，一人一只拿手的，小菜让帮厨弄。小秦你喝什么酒？三十年陈茅台行吧？余老怪，三十年陈的，我在你这儿还藏了几瓶？” 厨痴拍起了手：“好好好，三十年陈的！” 余福临笑着：“蟹杀出血本了，三十年陈的他连招待老朋友都舍不得拿出来，我们借小秦经理的风啊。” 秦天就不好意思了，若说不喝酒，这七仙会不会将自己打死？ 第95章 九仙 酒逢知己千杯少。 人家奉为琼浆的三十年陈茅台，喝在秦天嘴里跟毒药似地，但经不住劝，也有些上头了。 秦天抽空进去又烧了几道菜，松鼠桂鱼、蛤香肉丝虽然是中档次，但桂鱼的造型、蛤蜊去沙技术，无不令一桌名厨惊叹不已，认为秦天每一道菜，都领先于当今烹饪时代。 特二级欧阳锋、特三级余福临、单有年等人都逐一献了手艺，调味自然已是一流水平。 一桌人边喝边聊，兴致十分高涨，从烹饪说到旅游，从旅游说到经济发展，从经济说到国内和国际的接轨。又从国际大事回到省城的烹饪江湖。 梅庆云突然说道：“我说余会长，你们八仙是力主改良的骨干，小秦水平如此之高，是不是能成为你们一支重要力量？那就是九仙了哈哈……” 余福临哈哈大笑：“对哦，小秦的意下如此？” 秦天不太愿意趟混水，谦虚着：“咳，我一个小县城来的，碰巧能做几只诸位大师还看得上眼的菜，哪有什么大本事啊。” 余福临等人知道他没有此意，也不勉强。 秦天倒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问梅庆云：“梅总，杭兴市第二届美食节的事，尘埃落定了么？怎么我感觉悄无声息了？” 梅庆云和赵珊珊的脸都喝得红红地，抢着回答：“定了啊，省里的批复半个月前就给你们市了。主会场就放你们容石县，时间在八月份或九月份，由杭兴市决定。” 省里批复到市里发通知，有个时间段，加上秦天这段时间忙于秦氏龙阁的事，是以对美食节的消息一点都没去打听。 赵珊珊：“宫廷斗菜计划也打算推出，为了搞好这个计划，我们预先摸了不少底，动员了很多名厨以特邀身份参加，毕竟，梅总想把这届美食节搞轰动呢。” “特邀？都有谁？” 梅庆云：“淮阳帮在省城的两个分支、下江帮以及另几家饭店有传承的厨师，江南烹饪学校我们也邀请了，但严子然副校长说还想考虑考虑，一个市级的比赛是不是值得他们去。” 单有年带着醉意：“就算他想去，我批不批准还是个问题呢。” 宫廷复古菜，是传统派热衷的事，改良派虽然也持赞成意见，但反对完全复古，认为皇宫菜除了过于奢华，缺点也是很明显的，最主要的缺点在于营养的不平衡。 传统派则不以为然，认为原汗原味，才是皇宫菜的本来面目，后人更改后，那就不正宗了。 梅庆云：“秦经理，我听苏泽贵说，你打算搞第二轮承包？又有什么创新的经营之道没？” 秦天点点头：“正等着县里的政策呢。想了些新的点子，目前还没考虑成熟。” 这时候，就见单有年一拍脑门：“哎呀，小秦你在学校里曾说，到省城要买一批餐饮设备？” 秦天也拍脑门：“哎呀，给喝糊涂了。” 欧阳锋就抬起醉眼：“餐饮设备？列个单子来，我那儿全国供应商都有。” 秦天就说了些自己需要的餐具、制造设备，欧阳锋指认了一些，但对几个制造设备，不是很熟悉。 不太爱讲话的混血儿洋葱凑过头来：“有些跟西餐餐具相似，我问问。” 欧阳锋和洋葱就同时起身去打电话，没几分钟回来了，欧阳锋装了个搞定的手势，洋葱拿着几张传纸： “可以定制，是不是这样式再改进一下？” 有点歪打正着的意思了，有这两位大佬出面，省去秦天一家家跑、一家家比较，价格倒无所谓，优惠也就几百元，对秦天来说九牛一毛的事。 关键是时间给省下了，他原定在省城住一晚，现在事情已经办妥，下午就可回县城。 馋师：“小秦，你有如此高深的厨艺，有如此卓著的经营之道，何不到省城来开店？” 秦天：“馋师的话，说到我心坎上去了。但当初没有启动资金，只能寄希望于县里的承包制启动。如今秦氏龙阁的经营已走向正常，我是有打算，找机会到省城来发展。” 实话，他只说了一半。 如果他一开始就想往外发展，完全可以凭厨艺到省城闯荡。但当初之所以要承包容石饭店餐厅，是想先把基础打坚实，容石县，以后将是他的后方。因为，一轮无人能想到的旅游大开放即将来到。 单有年：“小秦经营如此出色，应该到省城来发展。凭你如此出色的厨艺跟管理水平，在省城高档菜市场必会占有一席之地。” 馋师：“诶对了，说起高档菜经营，我倒想起江南大厦的空中楼阁大酒店，开了几年，经营不下去了，老板打算在今年10月结束合同。” 单有年惊讶：“空中楼阁要倒了？” 馋师：“盲目引进尼本国经营方式，搞日式菜品，生意清淡。后来转型为精品菜，来不及了，又改为中档菜，改来改去，新食客没吸引来，老食客又跑光，难以为继了。江南大厦股东在寻找合适的下家。” 余福临：“那地段好，应该不难租出去的吧？” 馋师摇摇头：“地段虽然好，但它是顶楼，不好租。再说，空中楼阁是按餐饮业布局的，想改办公房，改造资金太大。江南大厦股东想寻餐饮业续包者。” 秦天有些好奇：“位于什么地方？” 馋师：“江南大厦在省城东城区的繁华地段，27层，是东城区地标式建筑。空中楼阁是顶楼和顶二楼，能俯瞰省城大部分风景。那儿有江南大学、江南商务区等一大批高精尖单位，是省城富商和高知的集聚区。” 原来江南大厦就在江南大学的旁边，怪不得馋师如此熟悉。 秦天：“价格多少？” 馋师：“把空中楼阁所有餐饮资产接过来大约是十多万元，租费好像是二十万不到点。打个折的话，五十万元可接手，而且可以略作装修就营业。小秦有意向的话，我代为联系一下？” 三十万元？秦天在心里换算了一下，那相当于2020年的四五百万元了。但好处在于接手就能经营，不需要费大的心。 他有些心动。 “要不去看看？” “行，我联系一下。”馋师出去打了个电话，不多会儿进来，表示空中楼阁老板和江南大厦股东都在，可以面谈。 第96章 德叔 馋师联系好后，秦天在苏珊珊陪同下，前往江南大厦。 江南大厦的地段非常好，富人区，高端消费能力强，离江南大学不足一公里，站在顶楼能看到大学校园全景。 空中楼阁是按日式餐厅设计和布局的，需要一些改动，改为中式餐厅，工程最少两个月，耗资约在十万元之内。它整体资产转让的话，老板表示最低转让价为12万元。 江南大厦股东表示，全同是五年一签，26、27楼两层楼合计年租金17万元。 从高档餐饮经营角度看，它的其他条件都很好。 唯一的缺点，便是牌子做倒了，想要重新把品牌做起来，会是件非常艰难的事。 秦天没有当场表态，只答应考虑一段时间。 他需要测算，需要详细的可行性分析报告，包括对当地gdp、人均收入、人均支出，以及消费总额、餐饮消费总额、外地客流量及旅客人均消费额的分析。 两人下楼，正要上车，秦天却不经意间看见了一个店的招牌。 一个与众不同的招牌：秦家村野味店。 店铺规模倒不大，几万元投资的样子，关键是这个“秦家村”店名，让秦天联想到了老爸的老家。 秦天折转身，带着好奇朝“秦家村野味店”走去。 此时是下午12点多，店里生意正在收尾，几个伙计在店里闲聊。 秦天：“请问，你们这店，是省城以北那个秦家村的人开的么？” “老板！”伙计朝店里吼。 一个四十来岁、脖颈很短的中年男走了出来：“啥事？” 秦天一看这短脖颈就愣住了，这特征，太鲜明了，是秦家村的人，但他记不起对方的名字。 短脖颈看着秦天也是皱起了眉：“唷，这小伙子好面熟，我哪儿见过？” 秦天：“我爸叫秦向东。” 短脖颈上来就掰住了他的肩：“我说咋这么面熟，向东的儿子，叫……叫……” 他使劲想了会儿，最后猛拍一掌，拍得秦天矮了半个头：“叫秦天，你妹妹叫秦雪！” “好小子，有十几年没见了吧？小时候尿叔一脖颈的事还记得不？忘了？咋，连叔是谁都记不起来了吗，秦德，你爸的小堂弟……” 秦天终于想起来了，对，秦德，老爸堂兄弟中年轻最轻的一个，小学没毕业，二十岁不到就出外闯荡，属于胆子大、脑子活、极精明的那类。 “德叔在这儿开店？生意可好？”秦天问。 秦德得意地：“生意还行，一年赚个八千万儿肯定是有的。叔现在可是秦家村最富的一个了，回老家，连村长都亲自到村口迎接。你看，在省城繁华地段开店，村里哪个人有这能耐？” “德叔能人么！”秦天夸赞着，“比二狗还富？” 秦德大笑：“二狗算啥呀，这些年总共才赚了两三万，对外吹四五万。叔一两年就赚得比他全部身家还多，哈哈，你爸呢？” “在家闲着呢。” “有空让他到省城来坐坐，叔带他到处走走。” “嗯，我回去就告诉他。” “阿天，进店坐，今天就住叔这儿吧，话说，你来省城干什么？一个人么？” “办些事呢，不坐了，这就回。” 秦德想起件事：“去年11月还是12月，你堂伯去你家做过客是吧？” 秦天回忆了一下，倒是有，那是12月9日，饭店承包制实行后，他约薛峰、马面鱼和他老爸，到满意饭店吃饭那天，堂伯路过容石县，来家呆了会儿。 那时堂伯说起刁二狗发财的事，把好面子的老爸臊得半天抬不起头。 他点了下头：“12月9日那天，堂伯来我家过。” 秦德：“回村他经过省城，在我店里住了一宿。他说起，你老爸厂子倒了？” “嗯，是倒了，就快拍卖了呢。” 秦德：“四十多岁的人，这就失业了？你堂伯还说，你家到现在还挤在四十多平米的厂宿舍里？” 秦天再点头：“嗯，还是四十多平米，没换呢。” 秦德拍着秦天的肩：“回去跟你爸说，既然失业了，就到我这儿来打工吧，乡里乡亲的，我总得照顾他一些。工资从优，人家拿150，我给他180。” 说完，又拍了下：“阿天你高三毕业，也到叔这儿干活吧，亏不了你！” 秦天笑笑，他才不信精明得村里人都怕他的秦德会这么大方，人家150，给我爸180？这太不像秦德干的事。 杀熟，这才是他干惯的事。 “不劳烦叔了，我自有打算。” “怎么，嫌叔这儿不好？”秦德瞪了他一眼，“回去考虑考虑吧，若不是村里人，叔还不招人呢。” 店里有人喊：“老板，客人加两份烤肉。” 秦天也赶紧告辞，秦德又叮嘱了几句，挥挥手，就告别了。 苏珊珊开车送秦天回“江南第一鲜”，一桌人喝得东倒西歪地，揪着秦天脖子就灌酒。 …… 这边喝了个天昏地暗，另一边的情况也差不太多。 那是江南烹饪学校的实验饭店。 课题组开完论证会，照例是一顿山吃海喝。不过，不同于以往，今天喝得有点闷。 闷就闷在秦天临走时的那些话，几乎把清宫秘肴给背了出来，还加了些课题组没有研究出的新佐料。 这就奇了个大怪。 要知道，这四道宫廷菜，是课题组走南闯北，访家谱、挖清宫菜谱，根据清宫御膳坊对菜名的记录，和文人墨客的赞颂文字，一点一点拼凑，最终还原出来的。 秦天背得这么流利，难道他掌握了完整的菜谱？ 一个老师提醒了严子然：“姓秦的来自杭兴市容石县，杭兴有咱烹饪学校的七个毕业生，最早毕业的黄富贵不是您学生么，要不打个电话？” 严子然恍然大般，望向一个班主任：“你不说我还忘了呢。前几年咱校一个毕业生，不是被挖到容石县去了么，小许，他不是你学生么，得过奖学金的？” 姓许的班主任：“赖志前，县里有关系，毕业就给了他一个三级，上个月还来过电话，说容石饭店不干了，去向还没定，所以新电话我倒没有。” 严子然：“好，我打个电话给富贵。” 这几位校领导常吃的包厢，里面就装有电话。 “喂，富贵，我严老师啊。” “唷，严校长啊，今天您怎么亲自来电了？” “富贵，向你打听个人，容石县有个厨师，叫秦天，挺年轻的，你知道吗？” 黄富贵在电话那边一愣，摸不准节奏：“严校长，您打听他干嘛？” “是这样，我们今天有个课题论证会，我有个熟人把秦天带来了，这家伙进门就胡说八道，目中无人，口吐狂言，把我们的课题说得一无是处。我就想打听打听，这家伙什么来历。” “哈哈哈……”黄富贵大笑，“校长，您不来电我还想向您反映呢，这小子在容石县，也狂得很，把我们七个江烹毕业的，说成是江烹七猪。” “什么？”严子然头发都竖了起来，“还敢有人这么称呼？” “这小子，祖传恐怕有些神秘，赖志前，就是5年前毕业的那位，就栽在他祖传手里了。咱们老二，就是淮阳帮最出色弟子容怀仁儿子容东方，去容石县主持贵豪大酒店，开业那天，姓秦的带着一帮人是大闹贵豪，还当场放出风声，说江烹毕业的，在他眼里就是一堆s。严校长，这不公开挑衅咱学校么？” 严子然给气得：“你们七个，就不给他点颜色看看？” “唉，严校长，我们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我们有素质，不跟胡搅蛮缠的瞎搅和，也知道姓秦的这么闹，无非想沾我们些光，我们若回应他，这家伙到处一吹，就给他打了广告了。” “我知道了。” 严子然愤愤搁掉电话。 一席人全气得脸得墨黑，教研组长一直吹着胡子：“玛的，早知道这样，今天开会就不该让这小子溜走！” 严子然：“会有机会的！” 第97章 戏精培训 秦天是4点出点头，踏上长途班车的，车上备有《江南日报》，他随手取了一份，坐着看。 头版，登着一篇大文章，《旅游开发，势在必行！》。 这是一篇号召借鉴国外经验发展全省旅游业的探讨性文章，没有点明哪儿会是发展重点，只是宏观性地介绍旅游业对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撑作用。 秦天约略读完，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省里出声音了，旅游业必会加快推进，自己在容石县的布局，需要加快一些脚步。 晚近6点，秦天回到容石县，餐饮晚高峰才开始不久。 秦氏龙阁门口，两位长相秀丽、身材高挑的迎宾小姐有些吃惊：“秦经理，你不是明天才回来么？” “事办得快。” 秦天急步朝里走，小丽正好从餐厅出来。 “小丽，中午几道菜，有什么反映？” 目前，虽然孔文武、薛峰、古大鹏他们上手很快，在秦天日日夜夜培训下，秦氏龙阁的精品菜他们基本熟悉，但几道难度颇高的大菜，还是得由秦天亲自操刀。 秦天离开，这几道菜他吩咐餐厅停止供应，以免品牌受损，但对其他一些菜，他也有些放心不下。毕竟，孔文武他们才学了两个月，高档菜的调味，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练成，自己没在身边，万一哪道环节没控制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这么快就回来了？”小丽也有些意外，“中午总体还行。但晚上有几桌客人一定要点鲜鲍扣熊掌，孔师傅硬着头皮答应。上了菜后，客人说跟以前的风味有些不一样。” “有几桌？”秦天问。 “三桌，其中一桌是董老的。” “董浩然那桌？”秦天一边朝厨房走，一边思量了下，“这三桌的鲜鲍扣熊掌，全部按成本价给客人算，我马上再烧三道，免费。你跟客人讲实话，就说我有事离开，这菜本来不上桌的。” 小丽：“老板，那岂不是亏大了？其实客人意见不大，只说味道差了一点。” 秦天：“按我说的做。” “好。”小丽就朝餐厅跑去。 走进厨房，秦天就喊：“马上配三只鲜鲍扣熊掌。沈重，过来给我打下手。” “老板这么快回来了？”厨房里一片欢声。 孔文武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秦经理，我不该推出鲜……” “没事，你也是为餐厅好。”秦天换好工作服就忙了起来。 薛峰看起来非常兴奋：“老板，大事情发生了……” “先让我把菜做完。”秦天打断了他的话。 半个多小时的精心烹制，三道菜逐一被端上桌。 秦天让小丽陪着，去这三个包厢给客人道歉。 餐饮业的生命是什么？是菜肴质量，客人哪怕有一点点不满意，也得纠正过来。 态度，决定未来事业的高度。 因为跟董浩然熟，所以秦天最后一个去敬酒。 走进包厢，才发现满桌熟人，扁头老姐陈琳、白骨精她们都在。 包厢里，都是县书画协会的理事，就是上回秦天去董浩然家，胡诌打油诗然后被吓得抱头鼠蹿的那帮人，包括协会常务副主席李谷斌、县文学协会主席董成。 李谷斌对陈琳的攻势，几乎到了白热化地步。 但秦天一直认为，他有责任保护好扁头老姐，凭这长相、才气，嫁给一个县级文人，可惜了。 如果给县里的美女按烹饪档次划一个等级，那么宋词这样的，应该是秦天亲自来烹制的，扁头老姐，也轮不上李谷斌来烧啊。 董成似乎对白骨精挺有意思，不过秦天才不会多管闲事，白骨精的颜值，董成烧烧差不多了。 坐下就是海阔天空般聊，秦天把来道歉的正事给忘了。 秦氏龙阁的厨艺，那就不必多夸了，现在话题的火力，全部集中在餐饮的服务上。 旗袍着装、传统礼仪，光这两点，就够县里的文人们兴奋一阵的。 但秦天深知，自己只是完成了一种形式的改变，离实质性的改变，还差得很远。 由于县里甚至市里，从未有过穿旗袍服务的酒店，而且服务还那么贴心，是以一推出，就让人眼前一亮，成了新鲜事。 然而当人们的新鲜感消散之后，就会发现，服务员的内在素质，没有跟上。 内在素质，是跟一个人的教育等息息相关的，它是指内化于人的精神层面的素质，包括思想道德素质、科学文化素质、专业业务素质、个性心理素质。 这些，才是实质性的改变。 但服务员，大多文化程度不高，不少是初中毕业，少部分高中毕业。餐饮业招服务，主要还是挑颜值。 如果让服务员跟这帮文化人混混，是不是素质就能大幅度提高？秦氏龙阁的服务质量，也能再上台阶呢？ 靠谱。 秦天就提出一个方案，书画协、文学协会，可以将秦氏龙阁作为一个基地，每月举办一两次沙龙，秦氏龙阁按成本价供应菜肴及酒水。但两个协会，负责培养一批文化程度较高的服务员，写诗赋词作画吟诵什么的，多带带她们。 这个提议一出口，董浩然首先拍了桌。 陈琳和白骨姐嚷嚷着：“我们群艺馆也可以加入，音协、舞协、戏协都可以的。” 秦天高兴归高兴，其实也有些担心，这么闹腾，会不会把秦氏龙阁鼓捣成一个剧团？ 事情就在三杯两盏中谈妥，由扁头老姐和白骨精负责餐厅文化培训的各项联络事宜。 秦天感觉，自己的这帮美女团队，以后将个个是能歌善舞的戏精，包厢服务时，冷不丁冒出几句唐诗绝句，或者即兴表演个素描国画，来段越剧京剧唱腔，该多么具有传统文化内涵。 回到厨房。 这才发现薛峰他们等急了，扯着嗓子喊：“老板，大事情已经发生了。” 秦天挠着头皮，想起刚才烧菜时，薛峰也喊过，但自己专心烧菜，就打断了他的话。 “是什么事？” “承包方案，今天县里批了，通知在你桌上呢。” “这么快？”秦天急转身，自己的经理桌上，果然放着一份文件。 他的眼中，放着锐利的光芒，抬起头：“兄弟们，子弹上膛，大战要爆发了！” 一楼二楼厨房餐厅，面向整个商业系统承包，跟三楼承包制相比，方案没有大的变动，变动部分如下： 1、税收等优惠方面折半； 2、承包团队必须把二楼一楼全部职工安置妥当，招人不限，但须由公司批准，招人的各项开支公司不承担，但列入临时工合同。 3、年上缴利润，竞标基数为160万元。按月考核，连续两个月完不成基数，公司有权终止承包。 4、押金两万元。 秦天拿出计算器，快速运算着。 一楼大众餐厅，以往是亏损的，二楼餐厅去年的净利润就是160万元。 竞标底价定于160万元，明显是偏高了。 “怎么样？”孔文武、薛峰等人都围在秦天周围，焦急地等待着。 十几分钟后，秦天心里有了数。 如果二楼一楼的经营策略不变，那么这个利润，是很难完成的。去年一楼餐厅亏损17万元。两楼合并，实际利润只有143万元。 如果有多人竞标，利润基数肯定还要高，说不定会撑破200万元。 所以，这个承包，就是考验承包人的经营策略了。但有三楼承包的成功案例在，据说商业系统不少人都跃跃欲试。 秦天当然是最有竞争力的竞标者，如此辉煌的业绩在，哪个领导会不放心？ 实际上，前些天周经理已经找他谈过话，话里话外能听得出，由秦天来承包，不仅公司放心，商业局放心，县里领导也放心。 没有大的意外，那就是他了。秦天自己也认为，失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怎么样？”薛峰他们还在追问。 “一个字：干！” 盈利，那是肯定的，只不过是净赚多少的问题。 赚多少，很难说准确，但无论多少，秦天都会全力以赴。 因为，这是在布局，布一个很大很大的局。 容石县，一定要成为自己的大本营，无论今后秦氏美食这艘巨无霸，驶向哪方深海，这儿，都是它的基地。 “文武，通知小丽，餐后开个会，让她把三月份的经营准备一下。” “薛叔，厨房的情况你也准备一下，等下要总结。” “哦对文武，你别急着走，菜肴质量，等下由你来分析。” “沈重，帮厨这一块，存在哪些改进的，你等下说说。” “古叔，打电话让丁厨师长过来一下，一楼二楼往年的经营，有些事我需要细问，最好让老赵老胡都来。” 一边布置着事情，秦天一边翻着自己的日程表。 他皱着眉。 今天是3月19日，明天是20日。 日程表上，记着明天上午10点，要去纸箱厂实地查看，工业局副局长韩长庚说会来陪。他以前是工业局轻工业科科长，管纸箱厂，非常熟悉情况。 可是，他依稀记着，20日还有一件事。 是什么事呢？ 能让自己记住，说明事情应该是重要的，然而日程表上怎么没有记？ 想得脑子有些发疼，他就不想了，记不起来的事，想了白想。 拿起电话，拨通韩长庚的bp机。 不多会儿，回电来了：“秦老板，明天的事，我记着啊。上午10点，我准时到纸箱厂。” 快挂电话时，韩长庚突然说了一句话：“秦老板，您秦氏龙阁的生意这么好，是不是需要一些资金？我有两万元闲钱，能不能放您那儿，吃个利息？民间贷款利息就行。” 民间贷款利率，比银行贷高一倍。秦天有市里一把手承诺的50万元低息贷款，不需要其他贷款。但是，生意场上的事，千丝万缕关系都得理顺，韩长庚是有实权的人。 两万元利息，毛毛雨！ 秦天笑了：“没问题。” 他早就知道，韩长庚热衷跟企业家搞好关系，一定会有其用意。 第99章 大哥大响了 9点40分，秦天背着三元八的牛仔包出门，朝纸箱厂而去。 今天，会非常忙，上午约了小丽、马面鱼看厂，中午约了扁头，带“学渣先锋队”一批人过来面试。下午，要和王雨菲准备些财务上的事，他准备将50万元贷款全部贷出来。晚上，则是继续和丁春生他们准备承包方案，准备明天报名。 拍下纸箱厂，到底用来干啥，目前只有三个人知道，还有两人是小丽和马面鱼。 大方向，这是用来处死贵豪的。 细节运营，秦天连老爸都没敢讲，怕他嘴漏说出去，提前泄露商业秘密。 生意上的事，打对手一个猝不及防，容易使对方乱了分寸。 10分钟不到，秦天出现在了厂门口。 门卫老头当然熟，笑着跟他打招呼：“秦天，你爸和一帮老油子在厂里呢。” 秦天走进门：“管他。我来看看厂。” “你看厂？干什么？” 纸箱厂还没过户，秦天拍下厂子的事，虽然圈内人都知道了，但消息没传到老头耳里。 秦天也不答，在大门里面的院子里转悠几圈，等着小丽、马面鱼和韩长庚到来。 韩长庚不来，他顶多在外面瞎转转，想挨间开门可不行，门卫老头有纪律的。 倒塌的食堂在大门北边方向，走一百多米到底就是，现在那儿隐约传来说笑声。 厂里另几个方位也有声音，看来这帮人分散开了，有的还在循旧迹、怀故情，有的在食堂那边准备野炊的事。 打行政楼方向，夏根生左手插在裤兜，敞着半边西装，右手拿着烟，挺胸凸肚地从小路冒了出来。 “唷，秦天，你也来了？” 秦天笑着打招呼：“来看看。” 夏根生夹着烟，指着行政楼：“夏伯伯当年若不走，就当副厂长了。若我来管理，厂子不会倒。” 秦天点了一半的头。 夏根生能当副厂长，当年是有传说。不过他当上后，厂子是倒得更快还是更慢，这可不好说，企业管理，最怕独断专行。 夏根生：“国企这玩意儿，最终竞争不过私企的。我儿子开了冷冻厂，搞水产口的，阿天你知道管理有多先进吗？都是从国外学的，这效率，国企怎么跟他比哦？” “水产冷冻厂？”秦天问道。 心里却不由得笑了，这给吹得，管理还从国外学。 冷冻厂能要多强管理技术？货从渔民那儿便宜收来，扔进冷冻厂间，等鱼价贵时择高卖出。 一个马面鱼的叉车，就足以搞定的事，还先进管理。 说起儿子，夏根生就得意了：“甬市那边水产品多啊，我儿子现在虽然规模比不上大老板，但一年能赚上万，能耐也不小了，三十出头的人，一年一个万元户，阿天你想想。” 秦天没理他，在想水产的事。 容石县和甬市距离几百公里，中间隔着个沪市，但都靠海，对水产品的需求量大。 甬市有周山群岛，是国内四大渔场之一。容石这边，渔场正在萎缩，很多渔货从甬市那边进，有的直接开船到渔船收货。 目前，秦氏龙阁的高档海鲜，完全依靠马面鱼的老爸，这两个月，马元钢也发了不少财。 但秦氏美食以后发展，也会有一部分渗透到中低端市，大量收购快销型水产品，那是免不了的事。 要么，提前布个局，把夏根生儿子的冷冻厂先收购了？ “阿天，高中毕业后，想不想跟我儿子去干？月工资起码两百。”夏根生笑着。 还没等秦天回答，他腰间的bp机“滴滴滴”响了。 他大刀金马拿起bp机，还特意用手挡着阳光看号码：“阿天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儿子来电话了。伯伯在电话中给你讲一声吧，下半年就让你赚钱。” 走近门卫，扯着嗓子吼：“老洪，借个电话。话说，长途电话能打么？” 门卫也扯着嗓子：“电话拆了呢。” “啥？”夏根生愣了愣。 门卫：“厂子都给卖了，哪还有电话给留着？” “那……附近哪儿有公用电话？” 门卫：“一直往前走，走到解放路那儿，有家小店有电话。” 夏根生熟悉这儿的地段，就有些懊恼：“得走十来分钟吧？” 这时候，秦天斜背着的牛仔包，发出了“哔哔、哔哔”的声音。 正往厂门口走的夏根生，突然停下脚步，纳闷地转过身来。 “哔哔、哔哔……” 这什么声音，听起来挺震撼霸气的，比bp机的“滴滴”声，威武雄壮多了。 秦天把牛仔包甩过来，拉开拉链，掏出大哥大，钓鱼竿般的天线竖在头顶，自己感觉跟天线宝宝似地： “喂，小丽，自行车半路断链了？咳，马面鱼这货份量足，你18寸的车没断梁就是天保佑了。咋会想出你载马面鱼这馊主意？肯定被这货的帅给迷晕了。那你赶紧去修。马面鱼呢？好好，先让他过来。” 夏根生眼睛都直了：“秦……秦天，你这确定能打……打电话？” 秦天把大哥大递了过去：“你打好了。” 夏根生双手哆嗦着，生怕掉了：“这……这怎么拨……拨号？” 秦天拿过大哥大，照着bp机显示，拨出号码。 夏根生：“大哥大，这得不少钱吧？三千元要不？肯定挺贵的。” “呃……也不贵。”秦天无语。 “要是三千出头，我让儿子也去买一个，他还没用上呢。”夏根生眼神都在兴奋着，冲着话筒就吼，“儿子，儿子，我用大哥大给你打电话啊！大哥大哪儿来的？爸老厂那个小秦叔叔你知道吧？对，接爸班的秦叔叔，他儿子的大哥大。” “什么？” 不知他儿子在电话中对他说了啥，夏根生猛地瞪圆眼，直勾勾地看着秦天，看外星生物似地。 良久，嘴里幽幽冒出一句：“我儿子说，大哥大要两万元？” 一旁正在扫地的门卫老头，这给炸得：“卧槽，老夏，两万元？我管门岗一个月，才80元呢。” 夏根生知道了这东西金贵，三言两语把话说完，双手捧着大哥大，毕恭毕敬给递了过来，也没话，只是眼神不敢对着秦天，嘴角有些在抽。 秦天接过，随手给扔进牛仔包，拉好拉链，甩到了肩上：“夏伯伯，你去忙吧，我在这儿有些事。” 夏根生就不肯走了：“阿天，你……你办什么事？跟伯伯讲讲实话，看起来，你钱赚好多的。” 半秃顶和两个旧同事正好从厂房另一边，目睹这一切，愣得都快傻了。 半秃顶突然扯起嗓，朝食堂那边吼：“向东，你儿子买大哥大了？” 远远地，飘来老爸的声音：“那砖头样的东西是不？是他买的，不用线就能打电话，这玩意儿，也是神奇。” 四个在食堂准备午餐的同事，“哗啦”全跑了过来，把秦天围在中间： “什么？大哥大？” “阿天，快让叔看看，大哥大长啥样的？” 这时，打厂门外，开来一辆普桑，一个穿警服的驾驶着。 副驾那人，盯着厂门内的夏根生左看右看，突然喊了起来：“唷嗬，老夏、夏根生！我没认错人吧？” 第100章 买家厂给我老爸玩 来人，是韩长庚，他在工业局当轻工业科科长时，纸箱厂是他的联系单位，兼任过厂里生产副厂长，算起来，他是车间主任夏根生的顶头上司。所以他一见夏根生就能认出，但其他几个旧同事，只觉面熟，却叫不出名字。 秦天被六个人围在中间，韩长庚没看到他。 夏根生跑出大门，握着韩长庚的手就猛烈摇晃起来：“哎呀，老科长，老领导，好些年没见了，你还是老样子，没变，一点都没办。现在还在工业局吗？” 穿警服的司机也跳了下来：“当副局长了呢。” 韩长庚：“我侄子，顺道送我来的。” 夏根生：“哎呀，恭喜恭喜，原来当副局了，你今天怎么来了？” 韩长庚：“我还没问你今天怎么来了呢？” 夏根生：“前些天秦向东联系我们，说厂子要拍卖拆除了，我们几个同年进厂的，就想着来合个影，毕竟，青春都在这儿呢。” 韩长庚笑着：“要得要得。前两天刚拍卖掉。” 夏根生：“多少钱？” “20万。” 夏根生就瞪大了眼：“卧槽，20万啊，天文数字。” 韩长庚：“本来12万就到价了，可是最后有个老板，不冷不淡地喊了声‘20万’，我们都以为他开玩笑，没想到他的女秘书真的起身去办手续了。” 夏根生的眼睛努力撑着，再也瞪不大了：“卧槽，这老板脑子有问题啊，12万可拿到手的，他白扔8万？我儿子得赚8年哪。” 韩长庚：“唉，有钱人的世界，咱不懂的。你儿子干啥的？” “在老家开了个小冷冻厂。诶，老领导，你还没回答我，今天来厂里干啥？” 韩长庚朝门外张望着：“那个老板约我10点钟来看看厂里情况，这都过点了，他咋还没来呢？” 正说着，秦天父母也从食堂那边跑来看热闹，见到韩长庚，赶紧打招呼：“韩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韩长庚点了个头，态度不冷不淡地。 秦天老爸的性子有些直，情商不如夏根生高，因此韩长庚对他的印象并不太好。 秦向东转了一圈，没见到儿子，他又不知道儿子坐在花坛圈上，被人围在中间示范着大哥大操作。 秦向东就扯开了嗓：“秦天，死哪儿去了，给我滚出来！” “爸，我在这儿呢。” 秦天拿着大哥大站起了身。 韩长庚眼睛猛地竖成了猫瞳孔，看着秦向东，望望秦天：“这……这是你……你儿子？” “啊！不是我的，是你儿子啊！”秦向东也是没好气地，他又不拍领导马屁的，现在厂倒了，让拍也不拍了。 “啪！” 就见韩长庚一巴掌扇自己额上了：“踏马的我早该想到，秦老板跟你长那么像，我当初咋没想到是父子俩呢。” “什么？” 夏根生听到这话，眼睛就竖成猫瞳孔了：“韩……韩副，你，你再说一遍！” 韩长庚指着秦天：“他，老板，拍下了咱纸箱厂，20万。” 又指向秦向东：“他，老板的爹！” “你说什么？”这回，是秦天老爸和老妈的眼睛，同时竖成了猫瞳孔，“我儿子，拍下纸箱厂了？” 韩长庚的眼神，就带了敬畏，头一回以主任两个字相称：“是是，秦主任，你儿子……秦……秦老板，拍下了咱纸箱厂，人家喊12万，他喊20万，有钱，随便砸！从今天起，他就是纸箱厂的主人了。” “秦主任您是纸箱厂主人的爹。”韩长庚补充了句。 现场，都沉默了。 七个同年进厂的老同事，看看秦向东，又看看秦天，眼神中，带着茫然，也带着难以置信，当然，掩不去的，是自然流露的仰慕。 秦向东闷声不响走到秦天面前，扬手冲着他后脑就是一巴掌：“鬼东西，拍下纸箱厂，为啥不告诉我？” “我……”秦天捂着后脑，那个委屈啊。 老爸余怒未消：“臭小子，这是老子活了几十年的地方，你说买就买了？就不打个招呼？” 秦天缩着脖子怕再挨揍：“爸，我知道你放不下它，这不就买下它给您玩玩吗？” 韩长庚满脸堆笑上前：“秦主任，您看，把秦老板都打痛了呢。秦老板这是有多孝啊，花20万元，买个厂给您玩。多孝顺啊。” 七个旧同事，都觉得牙怎么那么疼。 花20万，买个厂给您玩？ 这么孝顺的孩子，咱怎么没有呢？ “秦天！”马面鱼跑着进来了，“小丽在修车，我先来了。哪块地要盖冷库？我给你看看要给叉车留多大地儿。” 那个穿警服的觉得不理解：“这儿要盖冷库？” 秦天看着他，问韩长庚：“这位是……” “我侄子，车管所，顺道把我带来。” 秦天想了想：“车管所的？那韩副，能不能给我搞张驾照？咳，我的意思，是考驾照时间太费，我呢，技术肯定是有的，培训是不是别去了，到时直接去考。费用不用免。” 韩长庚望着侄子：“能行吗？” 穿警服的笑了：“这有啥不行的，秦老板高兴，咋样都行。” 秦天开心地笑了。 他一直想去考个驾照，然而哪有时间去培训呀。没想到，一两句话就给解决了。 夏根生他们，这回两边牙都疼了。 秦向东的儿子，都要买车了？ 半秃顶就问夏根生：“老夏，你儿子钱赚那么多有车没？” 夏根生：“咳咳！” 另一位旧同事：“老夏，向东儿子都买大哥大了，你家儿子买了没？” 夏根生：“我……我们还是去……去食堂吧。” …… 有韩长庚在，门卫老头挨间厂房开着锁，秦天带着小丽、马面鱼细细看了几遍，还量了尺寸，草绘了几张图纸。 这儿，将被划分为三个区域，第一个，是让老爸玩的，目前保密，连小丽都不清楚秦天到底要干什么，反正把秦天老爸原先管的车间给完整保留下来，就完了。 第二个，是利用旧办公楼，建一个文化培训基地，书画协、文协、音协、舞协、剧协对秦氏龙阁服务员的培训，全部放在这个基地； 第三个，是建冷冻库，建成后，由马面鱼全面负责物流。 马面鱼还不想辞掉机械厂那边的工作，秦天让他自己比较，哪边合适去哪儿，如果两边都吃得消，那就那边干。 秦天当然有自信，过不了多久，马面鱼就会觉得，机械厂那百多元工资，怎么连塞牙缝都不够？ 冷冻库，是处死贵豪的行刑工具之一。 秦天下了死命令，给马面鱼一个月时间，必须投入运营。 县里建个如此规模的冷冻库，周期一般是三个月，行不行，那看看马面鱼的能耐就知道。这货，是开叉车的，一人能干三人的活，怒起来，连泰山都能叉倒的人。 第101章 第二轮承包 3月25日下午4点。 容石县商业局会议室，上百个热烈地议论着，逐渐散去。 秦天在丁厨长、薛峰、小丽陪同下，满面春风走出会议室，朝四面向他祝贺的人抱拳致意。 面向全商业系统招标的第二轮承包，终于水落石出。 稍有波折，没有悬念，秦天以全场最高的98万保底利润，成为最后赢家。 4月1日，是秦天承包团队正式接管二楼、一楼厨房、餐厅的日期。 一个月装修后，5月1日，崭新的二楼一楼餐厅将正式对外营业，承包期也从哪时开始算起。 三人急匆匆朝容石饭店走去，他们要在晚高峰来临前，召集三楼、二楼、一楼的全体骨干，开一个临时会议。 厨师长、老赵、老胡重新回归，秦天如虎添翼。三楼有孔文武坐镇，二楼一楼有厨师长他们三人，这支力量，已经很强大了，至少在县里，处于无人能敌之势。在全市，有秦天在，也敢傲视群雄。 走进饭店大厅，秦天停住了脚步。 电梯边，艾东海和三个小弟站在门边，恭恭敬敬朝他弯下腰，鞠了一个远超九十度的躬。 艾东海的脸上，哭不像哭，笑不像笑，表情十分复杂，但满是巴结之意： “秦经理，秦兄弟，我上有老下有小，全靠这些工资支撑一家老少用度，请您不计前嫌，给我分配个好一点的工作。” 三个小弟缩着肩、抖抖索索地也开了口： “秦老板，您大人大量，过去有得罪您的地方，万望原谅。” “秦经理，还是让我们回二楼厨房吧，一楼工资实在太低了。” “老板，我们已经跟赖志前划清了界限，死心塌地跟您走，万望您不计前嫌，收留我们。” 秦天斜着眼：“不计前嫌？你们哪只眼睛看出我是不计前嫌的人了？” “呃……”艾东海快哭了。 这四人，家庭条件都不好，厨艺也一般，若丢了工作，只能喝西北风。 承包之前，他们想离开另谋高就，然而贵豪大酒店三楼的贵豪帝庭生意一落千丈后，厨师人满为患，不可能再外招。 他们也托熟人，去县里一些饭店打听过是否能收留他们。 然而，哪家饭店有这胆子？ 收留了他们，便是得罪了秦天，有贵豪帝庭活生生的例子在，没人敢冒这个险。 再说，容石县烹饪界，现在想跟秦天攀关系还来不及呢。 而离开容石县，凭他们的厨艺，哪儿混得下去？ 所以，现在这四人，已经成为秦天手心的四只蜢蚱，想什么时候捏死，就什么时候捏死。 艾东海和这三人，悔得天天跟怨妇似地，只怪自己有眼无珠，错过了一个可以飞黄腾达、骤然暴富的天赐良机——薛峰、古大鹏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想当年，这两人，地位还不及他艾东海呢。 秦天冷冷地：“你们，还没有资格让我亲自分配工作，今后出路，由丁厨师长安排。” 艾东海像捞到根救命稻草似地，猛地扑向了厨师长： “厨师长，念在多年同事份上，安排个好工作吧。” 厨师长点点头：“好的，我会安排，除了扒灰，没有其他岗位。” “呃……”艾东海的眼神骤暗，重新扑向秦天，“秦老板，求您了！” “让开！” 秦天冷喝一声，走进电梯。 求我？早干嘛去了？ 三楼电梯门刚一打开，秦天就愣了。 秦氏龙阁所有成员，整整齐齐排在餐厅门口，穿旗袍的婀娜多姿，穿厨师工作服的整齐有致，见秦天出来，全部弯下腰去： “秦经理，我们准备好了！” 孔文武朝后一挥手：“鸣礼炮！” 不知谁的打火机“卡”地响起，“噼哩啪啦”的鞭炮声响成一片。 秦天将头转向了身后的小丽：“你搞的？” 小丽抿着嘴笑：“大喜时刻，总得有些仪式感。” “挺好的！” 秦天微笑着，率领三四十人走进三楼餐厅。 王雨菲一直优雅地微笑着，走向后排。 秦天走上前去：“王阿姨请前排就坐。” 见大伙儿坐定，秦天开了口：“诸位同仁，开个短会，布置一下下阶段任务。” “第二轮承包后，县里同意我秦氏美食公司的牌子，挂在容石饭店之后，我决定，三楼和二楼，挂‘容石饭店·秦氏龙阁’的牌子，走高端餐饮路线。” “那一楼呢？” 孔文武心急问道。二楼走三楼同样的路线，这是早就定下来的，毕竟现在三楼餐厅食客爆满，场地已远远跟不上需求，二楼改造后，包厢数将超过三楼一半以上。 但一楼到底搞什么，秦天始终未向任何人透露，只知道他拍下城西纸箱厂后，他的好基友马面鱼没日没夜在督工，说要建几个冷冻库。 见孔文武发问，秦天笑笑：“商业机密，现在暂不对外公布。” “诸位，对外，我们是‘容石饭店·秦氏龙阁’的承包团外，但内部，我也不瞒大家，就是秦氏美食公司的经营团队，承包期结束后，我就将以公司的名义出面。” “今天召集大家，是以秦氏美食公司的名义，确定管理团队，之前我跟部分人进行了沟通，但还有几个管理岗位，因为最近时间太紧，没有商量，现在公布。” “秦氏美食公司，由我担任董事长，暂兼任总经理，下设副总经理一名，副总现在空缺，等以后公司壮大了择优选拔。中层管理干部，餐厅服务设经理一名，由钱丽任经理，陆双影任副经理；三楼、二楼、一楼各设一名领班，领班人员由钱丽考察选定。” “哗哗……”掌声热烈，这三个月来，钱丽的表现有目共睹，餐厅经理之位，可谓众望所归。 秦天：“厨房设总监一名，由丁春生任总厨，兼任二楼厨师长；三楼厨师长，由孔文武担任，一楼厨师长目前待定，由丁总厨届时考察选定。” “哗……”再一阵热烈的掌声。老丁回归，众人胆气更壮。 秦天望向了王雨菲：“由王雨菲女士来担任公司分管财务的经理。” “好！”孔文武先跳了起来，“再合适不过了。” “恭喜王经理！” “王阿姨，等下请客哦！” “雨菲阿姨，您的能力，完全胜利这个职位，恭喜了！” 一连串的祝贺声中，王雨菲愣了。 这位举止优雅的中年女性，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意外过。 她的脸胀得有些红，呆呆地望着秦天。 作为跟秦氏龙阁打了两个月的财务，她太清楚秦天未来的发展方向了，现在规模小，挂靠在国营饭店，然而他的经营策略、谋略、布局、细节、用人之道，分明就是一个大集团的运作方式。 只要假以时日，秦氏美食集团，将是一艘餐饮业无人能敌的巨无霸。 现在任命她为财务经理，这意味着，以后，她将是秦氏美食巨无霸战舰上的一名高管。 她伸出双手：“秦……秦总，谢谢！我一定不辱使命！” 第102章 有些不安 秦氏龙阁在开会，几公里外遥遥可见的贵豪大酒店，也在开会。 不同的是，秦氏龙阁欢声笑语，掌声热烈，贵豪却士气低沉、忧心满腹。 容东方揉着发酸的额头，呆呆望着手上报表，迟迟下不了决心：“赤了尼娘的，三楼关还是不关呢？” 林得华哭丧着脸：“容总，3月份前20天的利润，连服务员人工成本也支付不了，亏损太严重，高端路线这条路，丝（是）走不通滴。” 容东方不是贵豪股东，但聘请他为常务副总，主管全部事务，他两地奔波，既要管市里家族企业淮阳大酒店，又要顾及贵豪，有些心力憔悴了。 赖志前无力地斜靠在椅子上：“我们关了贵豪帝庭，那不是向秦氏龙阁投降么？忒没面子了，也等于给姓秦的做了个天大的广告。” 容东方瞪了他一眼：“面子要紧还是性命要紧？” 林得华扬扬报表：“小赖，不要考虑面子不面子了。三楼帝庭，除了开业头几天上座率在40%左右，后面丝一路下滑。3月份你看看报表，上座率只有15%。一天订出三个四个包厢，夸张点说，连水电费开支都不够！” “二楼中档菜，目前在全县确定了优势，嗯们（我们）应全力发展二楼。嗯（我）建议，立即关了三楼，这个止血点不止住，整个餐饮的利润都会被它严重拖累。” 会议室里，其他管理人员纷纷附和。 容东方终于痛下决心：“赤了娘个逼，关了！一个号头（一个月）亏了10多万，赤逼忖忖（妈的想想）也心痛！” 他捏紧拳头：“得华，给我全力经营好中档菜市场，娘逼（玛的）让他一个人去走高端路线，老子不跟了！中低端虽然利润薄一些，但薄利多销。面子勿要顾及了，赚钞票要紧，否则股东那儿无法交代。” “滴滴滴……”林得华的bp机响起。 他拿起会议室电话：“怎么说？” 电话里传来一个声音：“林总，承包没有意外发生，秦天98万拿下了。” “知道了。” 搁掉电话，他朝容东方点点头：“木有意外，98万。” 容东方：“两个号头（两个月）以来，幸亏我们策略对头，在中档菜市场上攻城掠寨，所向披靡。目前抢占市场份额，基本已定型了，勿大会（不太会）有大的起伏，当务之急，是将我们的市场份额稳定住，不允许被别人夺去。” “三楼贵豪帝庭，明早（明天）开始关门，已经订出的包厢退掉。不用出声明，出声明更木有面子了。” “小赖，你们几个三楼厨师，明早起全部归到二楼。我们走和姓秦的不一样的经营路线，以后再宽宽（看看），有没有杀回马枪的机会！” 林得华：“容总，依你看，秦天会不会放弃中档菜市场？” 容东方深有信心：“伊（他）竞争勿过阿拉的。” 林得华：“我从内部打听到，秦天第二轮承包后，三楼二楼会走高端路线，毕竟现在他三楼的生意实在太好了，每天包厢爆满，连大厅也爆满。但一楼干什么用，现在却丝无人能知。” 赖志前：“这货还拍下了城西纸箱厂，那场地太大了，难道想跟我们竞争中档菜？” 容东方：“不可能。那儿地方太偏，只适宜于做工厂，餐饮做勿起来。” 林得华：“也丝奇怪，嗯（我）打听到，纸箱厂分三部分，两部分已经明确了，一丝做培训基地，啥传统文化甚么，尽玩虚的；二是做冷冻库，这几天日日夜夜机器不停；但第三部分做甚么，跟容石饭店一楼餐厅一样，也丝木有人知道。” 赖志前吃怕了秦天的苦，此刻眉头紧锁：“姓秦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货，脸上笑嘻嘻，肚皮里尽是坏主意。二师兄，当还是得当心些。” 容东方：“赤了娘个逼，老子做了廿多年餐饮，还做勿过迪种小句（这种小鬼）？中档菜，是我强项，现在贵豪经营集中，想跟我拼中档菜，伊（他）头脑发昏嘞！大家勿用怕！” …… 贵豪，三个月前还不可一世，自以为开业就将扫荡容石县，独霸餐饮江湖。哪料，石头缝里冒出个秦天，贵豪的两百多万元投资，能不能收回本，现在成了一个问题。 住宿业方面，它尚没有竞争对手，都是最高档的，目前容石县外来客人不多，但凭一些从容石饭店客房和其他宾馆流失的存量客户，保本运营没有问题，从3月份经营来看，还可以略有盈利。 卡拉ok等娱乐业，是外包的，贵豪只拿出租费，几个小钱用不着算。 核心就是餐厅。 三楼帝庭，2月份略亏，3月份巨亏10几万，亏损部分摊薄到整个餐饮成本中，贵豪这一个多月来风里奔雨里波，落得个勉强保本。 现在止住三楼这个出血点，意味着中档菜市场，每月至少有十万出头的净利润。 补掉其他方面的损益，归属于贵豪股东的纯利润，能有五万多元。 五年收回投资，这是股东投资的初衷。 如果按每月十万以上利润经营下去，等以后容石县旅游市场启动，生意回暖，贵豪股东的投资初衷，是能够实现的。 当然，首先是二楼每月得有十几万的净利润。 …… 一个月时间悄然过去。 餐饮江湖，总体上是平衡的，贵豪的生意也稳定了下来，市场份额基本上三分天下，贵豪占一，县府招待所等国营饭店占一，其他中小饭店占一。 容石饭店二楼一楼，整个4月份都停业，所有食客几乎都流向了贵豪。 容东方不知秦天在往葫芦里装什么，他嘴巴硬得像石头，心里不得不防。 他暗地里，去过城西纸箱厂多次。 行政楼被装修得很有文化气氛，群艺馆那帮文化界人士，将这儿当成了天堂，吟诗的作曲的绘画的写字的，在三楼。 唱歌的弹琴的越剧京剧在二楼； 一楼是培训班，五花八门的不知培训些啥。凑近听，其中一班还能听到“爱老虎油（iloveyou）、唯偶克母（wee）”这样的外国腔。 “这帮穷瘪、乡下人，装什么洋盘？”容东方在心里痛骂了一声。 冷冻库已经完工，一个长得挺帅的小伙，开着叉车，行云流水般往库里放货物，看这麻利的动作，小伙一人干三人的活毫无问题。 纸箱厂靠北近食堂的地方，有一排厂房，设备已经调试完毕，车间正在出试样，是一些小包装的硬纸盒。 这些厂房旁边，有半个篮球场地，还竖着篮球框。场地上，有约二十个小年轻，经常列队、跑步，跑得兴起，有人还会振臂高呼：“学渣先锋队，活出新天地”、“我们的目标，是赚钱！”“学渣学渣，社会栋梁！” 容东方搞不清这些穷瘪三在闹腾什么。 第103章 豪车 秦天这几天有些怕老爸，见了就躲着走。 纸箱厂，几乎将一半的场地，留给老爸玩，进了批生产设备，还是生产纸箱，当然不是工业用那种棺材似的纸箱。 厂名给改了，叫秦氏美食有限公司商务印刷分公司。 秦天想任命老爸为分公司经理，老爸眼珠一瞪：“车间主任！” 得，就车间主任了，经理空缺。 老爸站在车间，摸着机器，那神情，跟厨师拿起了勺子似地，牛得一逼。 他的老部下，几乎全给叫了来，都是技术骨干。 秦天想凑近点看看产出的纸制品质量，老爸老远就吼：“喂，离远点，别影响工人操作。” 秦天感觉很没面子，只好离远点。 商务印刷，老爸说了算。 于是躲着走。 容石饭店一楼二楼，已经装修完毕，效率算是高的。 为支持国有企业改革，饮食服务公司特意将四楼两间大客房空出，用作承包团队的管理用房。 秦天将它们进行了改装，隔成三间，大的用作秦氏美食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办公室，一间为财务办公室，另一间为统间，餐饮经理、厨房总监等。 5月1日，“容石饭店·秦氏龙阁”将正式在二楼三楼挂牌，一楼挂什么牌，仍处于保密中。 生意，秦天就不操心了，头三天的包厢，三楼满，二楼订出了五成。 王雨菲、钱丽和丁厨师、孔文武等人，忙得跟两只陀螺似地，找不着人影。 倒是秦天，生意越好，他倒越闲了，或许，这才是当大老板的样子吧。 三月份的利润分成，继续势头强劲，但由于生意饱和，倍增是不可能。 秦天个人分到了14万元，增幅在50%这样子。 其他员工，也差不多都是这个比例。 如果规模不扩大，那么收入基本就维持在这个水准。现在第二轮承包开始，又给人们带来了无尽的遐想，秦氏龙阁，到底会再创出什么样的奇迹？ 秦天现在个人的自有资金，达到了20多万元，搁2020年，差不多是三四百万这样子。三个月的辉煌，他表示基本满意。 其余一应开支，承包团队的留存资金，达到了近8万元，基本开销全部够用。装修什么的，都靠贷款。 50万低息贷款，加韩长庚2万元民间利息贷，以及后面托熟人、找领导挤进来的几万元民间利息贷，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综合以上，秦天能动用的资金，个人+承包团队留底+低息低+民间贷，已经超出了80万元。 老爸老妈终于看中了一套房，3万元拿下，1万元用于装修，秦天1月份分成的4万多元，基本就泡房子上了。 107平米，cd区域高档住宅区，那时候的房价，真心低啊。 目前秦天不会花太多资金投入房地产，在1999年前，房价不会涨太多，按涨幅算，买房就亏大了，投资到餐饮业，平均收益远高于房地产。 他有些心疼王雨菲，入职近两个月来，财务基本靠她一人支撑，成本核算细到厨房每一包盐，没有她，秦天的成本控制不可能那么出色，损耗肯定要高一倍还多。 他开给财务经理的薪酬，是一个月2000元，相当于容石县最高财务薪酬的十倍。 秦氏美食么，走的是高端路线，开的当然是高端薪酬，创迹这玩意儿，你创着创着也就不稀奇了，寻常事。 4月22日，下午时分，大哥大“哔哔”响起，是工业局副局长韩长庚打来的。 “秦总，车到了，在车管所。” “好，我现在就去。” 秦天托韩长庚的侄子，买了辆车，30万元出头，丰田皇冠133，全进口，省城运来的。 那个年代的皇冠133是什么？是豪车。 如果结婚来一辆皇冠，后面再来一串桑塔纳，那就是很高端的车队了。 韩长庚侄子是车管所副职，近万元投到秦氏集团，办事自然绝对可靠，车是他自己到省城试过挑过后，运回容石的。 买这辆车，秦天几乎不用动用其他款项，自有资金20多万，加上4月可预计的分成十四五万元，买车绰绰有余。 秦天带去几条烟作为感谢，试了试手，也就那样了，1991年的车么，跟2020年开惯的比起来，凑合着还行。 县里私家车，并不多，全部集中在企业家这个层面，而且基本都是桑塔纳，三十多万豪车，什么概念？搁2020年，按软妹币可比购买力换算，就是四五百万的极品车。 他沿着城区开了圈，试试动力，熟悉一下其他配置，随后开出城区，在省道上开足时速50公里左右，看看时间已接近5时，餐饮晚高峰即将开始，便掉转车头，绕了个圈后返程。 新车磨合期，50公里是较佳时速。 城东出去，城西进来，路过容石二中。 一个曼妙身材、穿着讲究的女生，在公交车站等公交车，朝皇冠车看了几眼。 秦天轻打方向，车子停稳在女孩面前，一探身，副驾的门轻轻打开。 “霍，秦天！” 女生双手捂住嘴，失声惊叫起来。 秦天笑着：“宋词，回家吗？我送你。” 宋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会开车？” “会啊。” “这车是你借……借来的？” “刚买的。” “我的天，我也想说是你买的，可是说不出口。多少钱？” “全部搞定，三十五六万吧。几个小钱。” “我的天……” “上来啊。” 宋词跳上车，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秦天想教她系安全带，想想这是1991年，路上没摄像头，也不扣分，就算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秦天记得，高三狗每晚复习到晚10点才放学，宋词都是她爸来接她的。 “我爸出差都一个月了，我晚自修不上了呢。” “你爸出差一个月了？”秦天轻踩油门，心里有些诧异，王雨菲入职两个月，从来不提她的家人，自己倒真不知宋词的爸出差了。 宋词：“去西北考察民俗文化，全市文联骨干都去了。” “那你妈怎么不来接你？”秦天记得王雨菲会骑自行车，但通常以步行为主，健身，保持苗条的身材。 “我妈忙得早不见影，晚上关书房里，研究一大堆财务数据，她说我成绩稳定，家里复习比晚自修效率更高。” 秦天点头，远古学霸的经验，对当代学霸是有用的。 宋词的成绩，基本稳定在重点线，她和班级里其余五六位有望上重点线的学生，老师也劝他们到家复习。 两种人，不用老师管，第一种是学渣，扁头为代表，秦天不在学校已经丧失代表资格；第二种学霸。 学霸的自觉源自天性，不用人管，在班级里容易分神。学校每周周末，有专门的老师将他们集中起来开小灶。 “你妈那么忙，在什么单位工作？”秦天故意问道。 “商业系统一家公司啊。” 这也是秦天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这两个月来，他碰到过宋词好几次，但美女没一次提起过她母亲在哪儿工作。 说明她也不知道，如果知道，早就说了。 最大的一点可能，是宋词不知母亲就在秦氏龙阁工作，而王雨菲，却不知秦天就是女儿的同学。毕竟，秦天从来没在饭店说过自己是容石二中的，知道的没几人。 而秦天不知道的是，他以前两次送宋词回家，都被她爸暗地里瞅个正着，对她下了死命令，不准和学渣接触。是以宋词在家中，连秦天的名字都不敢提，哪儿会说他承包的事。 而王雨菲则是好面子，当初宋清反对她应聘秦氏龙阁，就是因为掉身份。入职一个月后，眼见收入越来越高，她想说透，丈夫却去西北出差了。 跟女儿在一起，一个忙高考，一个忙财务，都没心思聊其他。 所以宋词只知道，老妈在商业系统下属一家企业谋了新职，效益挺好的。 而在饭店，王雨菲是个清高之人，从不打听闲事，加上这两个月全身心投入，社会接触极少，是以她根本不知她的老板，就是女儿同学。 虽然秦天在饭店里，也从来没透露过自己是二中学生，但百来万人口的县城，如果费心去打听，还是能打听出来的。 车到文化系统小区，一直开到宋词家楼下。 “再见秦天。”宋词挥手告别。 秦天换档，刚想踩油门，突然一脚刹车。 “哦对了宋词，帮我搞一套你们学霸的复习资料。” “干啥？” “嗯……”秦天找不出词，“也不想干啥。” “好，我明天复印一套送来。” “不用，你放学校门岗好了。” “拜拜！” “拜！” 第104章 改革标兵 4月25日，秦天开着豪车，载着饮食服务公司经理周解放、副经理竺兰一起前往杭兴市区，出席全市国有企业改革推进会。 全市一百多家国有企业负责人、骨干参加了会议，由于杭兴市的这场国企改革以餐饮企业为先锋，因此餐饮企业占了四分之一强。 周解放获得了国有企业改革明星企业家称号，获重奖一万元；秦天获评国有企业改革十大标兵之一，也重奖一万元。 杭兴饭店等一批改革失败或陷入泥淖的企业，则受到了重罚，甚至有负责人当场被免。 市里对改革推进的决心，可见一斑。会上一把手提出：奖要奖得心花怒放，罚要罚得心惊胆颤。 不要小看这改革标兵的荣誉称号，有了它，以后的税收等项，市里会有配套优惠政策。而且，秦氏美食公司起步后，秦天也可以借这块牌子，在竞争中取得别人无法取得的优势——最简单也是最复杂的，便是人脉优势。 会后，周经理十分兴奋，对他而言，十大明星企业家牌子到手，意味着商业局副局长的位置，稳了。 这个位置已经空缺了两个多月，县里选人时，重点考察的便是周解放，但由于有原副经理及丁春生厨师长的案底在，本来他是很难获得提拔的。 有消息称，推进会召开的两三天前，市里对周解放是否列入明星企业家还有较大的争议，有实权人物提出，明星企业家不应该有瑕疵。 他最终能被列入，说明高层意见达到了一致，允许人犯些小错，周解放的主要问题，在于管理欠缺，不属原则性错误。 这块金字招牌，送他入宝座。 容东方也参加了会议，但因为他是私企，属列席，以淮阳大酒店老总的身份参加。 会后，秦天和周解放两人站在台阶上抽烟，和刚熟悉的企业家们谈笑风声。 见到容东方等人出来，秦天笑着迎了上去。 江烹七兄弟，只有容东方一人是企业老总，其他人要么是副总，要么管厨房。 “容总别来无恙？” 容东方抬抬眼皮：“秦总风光得很啊，会议名单，以秦氏美食有限公司董事长的身份出现了？” 秦天打着哈哈，将容东方拉到一边：“容总，兄弟不忍心你遭受不幸，想跟你掏心肺地说几句话。” 容东方冷冷地盯着他：“侬的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 “哈哈哈……容总，兄弟好心地提醒你，这几天收拾收拾，从容石县离开吧，还能保持一个不错的心情。若过了五一节，恐怕贵豪连本儿都捞不回。” 容东方怒言：“中档菜市场，侬想跟我竞争，还嫩了点！” 秦天微笑着：“侬想错了，不单单是我一人，而是整个容石县！” “什么意思？”容东方一时反应不过来。 秦天：“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的竞争策略，也太歹毒了点。造谣说县府招待所餐饮卫生不合格，以致于卫检介入调查；以非正常手段挖满意饭店墙角，导致他们厨师流失；电力公司下属酒店，你散布他们用死蟹充活蟹的消息，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你心里最知道。” 容东方：“他们跟你联手来对付我？” 秦天：“对付你，我根本不需要跟他们联手！” “放屁，侬小句算什么东西！” 秦天：“注意素质，这儿都是企业家。容东方，你知道我的一楼餐厅和秦氏美食商务印刷分公司，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说来听听。” “你贵豪辛辛苦苦折腾了两个多月，自以为掠走了容石中档菜市场四分之一份额，但你想过没有，我秦天这些日子，根本就没在中档菜市场发力过。现在，我会动弹动弹了，一楼和分公司，便是将贵豪打入地狱的两把利器！” 容东方：“休想！” 秦天：“明天起，你就会见到贵豪灾难的开始，因为，秦氏快餐，将于明天正式登场！” “快餐？什么鬼？” 秦天转身离去：“说了你也不懂。” 1991年，快餐这个概念还陌生得很，肯德基1987年在京城设立第一家门店起，人们开始接触到了洋快餐，并带动大城市的快餐业萌芽。 1990年，麦当劳、必胜客分别在深市和京城开业，快餐，这才开始走向千家万户。 知道当时的洋快餐有多火吗？它被称为超级收款机。 但要普及到三线城市杭兴市，那还得等1993年以后。 那时凡喝头口水、转型为快餐企业的饭店酒家，无不赚得盆满钵满。 为了购买快餐业用具，秦天专门去了趟省城，在容东方母校——江南烹饪学校努力下，这才如愿以偿。 在收获了一大堆企业家名片后，秦天周解放、竺兰打道回府。 …… 第二天。 容东方一直感觉有些心神不宁，昨天秦天说过，秦氏快餐将正式登场，但一大早他就派人前去观察，发现容石饭店一楼和二楼外墙依旧蒙着红布，丝毫没有开业迹象。 五月一日开业，这是秦天早就放出的风声。 那他昨天说的正式登场，指的是什么？ 中午午高峰即将结束时，林得华走进了他办公室。 “木有丝毫动静，容总。” “或许是下半日。”容东方点上根烟。 林得华也点上一根：“他们二楼，肯定跟三楼一样走高端路线，但重心会比三楼略微下移，主打500元——1000元一桌价格区间的高略偏中档路线，虽然对我们略有竞争，但总体影响不丝很大，毕竟，嗯闷（我们）丝以三四百元的中档菜为主的。” 容东方点了下头：“高端菜市场，就让他们去白相吧。” 林得华：“那么他们跟嗯闷竞争的主战场，在一楼。饮食服务公司把后院仓库给了秦天，打通后，一楼的经营面积比二楼大了一半。我派人反复打听过，一楼被隔成了两个区间，小区间丝二十多个包厢，大区间是大厅。” 林得华深吸口烟：“秦天的经营，有些绕脑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大厅他不像嗯闷这样摆放圆桌，放的丝小吃店那样的长条桌，能坐四个人。这个档次，看起来实在太低喽。” 容东方：“侬以前讲过，那个大厅里，他放了近百张长条桌？” “对滴，满员经营，能坐四百人。秦天曾说，这是肯德基门店的布局方式方式。” “肯德基？” 容东方眉头打成了一个结，好熟悉的名字，似乎有些印象。 其实他还真有印象，沪市第一家肯德基门店，于1990（减1）年在外滩2号开业，这个地址以前是东风饭店。 “啪！”容东方拍了下桌子，“我忖起来了，去年去沪市，陪我爸逛外滩，还站在那儿看稀奇，我爸还奇怪说，东风饭店咋没有了。” 他喃喃地：“是，它叫快餐，洋快餐。” 门口，传来一个员工的大喊声：“容总，出大事了，快看！” 第105章 大酬宾 那人进来，手中拿着张印制精美的广告纸，杂志封面一般。 容东方接过，见上面印着一行醒目的大字：秦氏快餐将于5月1日开业。 他和林得华对视了一眼。 秦氏龙阁不需要打广告，他们都知道，因为生意实在太好了，三楼已经全部预定满，二楼据说已订出了一半包厢。 现在，到秦氏龙阁吃饭，已经成为一种身份的标志，尤其是公务宴请，到其他饭店去吃简直没面子。 容东方确实不曾预料到，容石县高端餐饮的生意会如此火爆，消费能力会如此之强。 两人凑近广告纸： 秦氏快餐携县府招待所、满意饭店、电力酒店、物资饭店等共同推出开业大酬，凡在这五家饭店消费满20元，即送兑奖号一个。 特等奖一个：奖品为价值2万元的大哥大。 一等奖十个：奖品为价值2000元的bp机。 二等奖二十个：奖品为价值1000元的彩电。 三等奖五十个：奖品为价值300元的随身听。 四等奖…… （注：以上奖额为最低奖额。每满5000个号，即开一次奖，抽出一等奖一个，二等奖一个，三等奖两个，四等五等奖若干个。5月5日晚6时，从所有未抽中的对奖号中，抽取特等奖中奖者。） 容东方和林得华脸色惨白，同时倒吸了口冷气：“这样也可以？” 林得华：“容总，姓秦的这是要抢光嗯闷的生意哪！” 容东方牙齿咬得格格直响：“赤了娘个老逼，这招太毒辣了吧？吃廿元，就有可能对中2万元大哥大一只？容石县的人赌性重，上回街头2元抽奖，特等奖不过是彩电一只，也闹得全城轰动，姓秦的推出个大哥大？” 林得华：“bp机有十只、彩电有廿只，就算这些不想，随身听有五十只呢。谁不想去搏一把？” 容东方：“他居然敢下如此大血本，奖品金额，快到八万元了。我们饭店一个号头（半个月）的净利润，也不过十几万。赤了娘个逼！” 两人痛骂完，却不由得都沉默了。 秦天的经营策略，他们又恨又怕，这货根本不会做蚀本生意，这意味着，开业砸下八万元，五天时间，他还是能赢利的。 林得华有些颤抖的声音：“容总，嗯闷怎么跟？” 容东方脸色铁青，脑子光速般运转，却开不了口。 林得华：“容总，嗯闷若不赶紧推出个针对性举措，这五天生意，必定被他们抢光。你想想，这么巨大奖品的诱惑之下，谁会到咱饭店来吃饭？容总，快拿主意，一定要针锋相对哪！” 容东方长叹了口气：“怎么跟？侬让我怎么跟？我跟得起吗？” “呃……”林得华迅速测算了贵豪的利润，无语了。 满意饭店等四家和他同时联手搞优惠促销，这五天的生意，也就基本被他们抢光了。而这五家，到时会按比例分配利润，承担奖品金额。 而更可怕在于，秦氏龙阁是促销的最大后援。就算一楼五天巨亏经营，二个楼层、包厢预订爆满的秦氏龙阁，也有巨大的利润能支撑得起亏损。 若跟，他亏五天，贵豪要亏大半月。 他亏，有秦氏龙阁在，完全承受得起，别说亏五天，亏五十天他也撑得住。何况，这五天他不定一亏呢。 贵豪亏得起吗？ 容东方的手，也开始颤抖了，越想深，越颤抖。 他缓缓将广告纸翻了个页，后面，还有内容： 秦氏快餐，让您足不出户就能享受到一流美味，价格不贵，味道豪华！ “啪！” 容东方一掌拍得桌子山响，国骂串烧都出来了：“卧槽泥玛勒个隔壁，这不就冲我贵豪来的吗？” 林得华：“价格不贵，味道豪华。容总，奏丝（就是）冲嗯（我）贵豪来的，明显要把嗯贵豪给比下去啊，太毒了，太踏玛的歹毒了！” 广告纸下方，是如何足不出户就能享受美味的方法： 5月1日起，秦氏快餐推出五个订餐电话，您只要报出广告纸下方表格中的菜名，城区二十分钟之内，保证送美味上门。 （注：5月1日——5日，酬宾期内，凡消费超过20元的，都赠送对奖号一个，享受与来店消费的客人同等兑奖资格）。 再下面，便是用较小字体印制的一张表格，上面罗列了68种菜肴及价格。 容东方浑身有种瘫软的感觉：“赤逼，这68只菜，全部是我贵豪的主打菜！” 林得华也呆了：“秦天这丝故意的，故意跟嗯贵豪的主打菜对着干！可丝容总你看，秦天这丝给拆零卖了，注明份量只有一半，价格也只有嗯贵豪的一半！” 容东方咬牙切齿：“这招太狠了，以往吃不起桌菜的客人，现在只花一半的钞票，就能吃到贵豪这些菜。赤了娘个逼，咋有这种狠毒的人？” 林得华喃喃地：“棋牌室那些客户，占了贵豪营业额的四分之一强。现在来看，他们都会打电话订餐，又不浪费时间，四个人拼餐又能拼个半桌，还送餐上门。还有谈生意的、坐办公室的，一个电话的丝（事），太方便了，容总。” “容总，必须想个对策，否则客人肯定都要流向秦氏快餐。踏马的高端、中端、低端全覆盖，这丝要人命的营销啊！容总，我们能再打多少折？” 容东方轻轻摇了摇头：“为了将容石饭店二楼赶尽杀绝，我们的利润，几乎降到了最低。这些天，也推出一些新菜试图提高销售价格，但效果不明显。这68只菜，如果打八折，我们的利润基本就归零了。” “那……那怎么办？” 林得华怎么也无法想到，当初为了攻城掠地，推出低价营销，到头来自己的气还没给缓过来，却成为秦天进攻最容易突破的地方，那叫软肋！ 容东方面色凝重，思考了老大一会儿，垂头丧气地：“为今之计，也只有一个了。” “得华，立即通知全贵豪员工，全体出击，对一些的客户上门进行感情营销，请他们看在往日和贵豪的情谊上，无论如何都要在5日之前，继续来贵豪宴请。如果实在劝不动，就给他们八折优惠！” 容东方说完，手抚额头，痛苦之极：“亏本经营，也得熬过这5天哪！” 林得华答应一声出去，关上门时却在想，就算撑得过，那5天之后呢？ 第106章 火爆全城 5月1日，上午8时。 秦氏快餐、县府招待所、满意饭店、电力酒店、物资饭店四家国营餐饮企业联合开展大酬宾活动。 酬宾覆盖高、中、低所有顾客，只要购满20元，即送对奖号一个，而像秦氏龙阁三楼，一桌上千，就能配50个号。 秦天布置完二楼餐厅今日开业事务后，刚走到一楼，就听五台订餐电话疯了似地“铃铃铃”直响。 小丽、陆双影以及其他几个服务领班，都围过来帮忙记录，一时间只听服务员、帮厨清脆的声音此起彼伏： “解放路28号全赢棋牌室3号房，两餐全订，午餐48元，晚餐40元……有的有的，对兑奖满20元就有的。” “北河东路50号顺风贸易公司，午餐20元套餐十份，放心，对奖号不会忘。你报个电话号码，万一抽奖抽中了，我们好及时通知你啊。” “丽景小区9幢301室，20元套餐一份，对的，只能送一张对奖号。” 见到秦天走来，小丽插着汗：“7点半就接到订餐电话了，现在根本搁不下来，你能再抽几个帮厨来帮忙么？” “扁头！”秦天没回小丽，却朝门口吼了声。 扁头穿着个红马甲，脸色前印着个“学渣先锋队”字样，背后是斗大的“秦氏快餐”。 本来，秦天想把“学渣”两个字改掉，当初是开开玩笑的。不料，几十年学渣强烈表示反对，他们似乎很享受学渣先锋队这个称号，因为紧随这个名儿的，是一句口号：学渣学渣，社会栋梁。 扁头快速跑来：“恐怕人手不够，我临时让技校的头儿，叫了二三十个学生当后备队，你看，在那边。” 容石饭店大门口东南侧，一溜停着几十辆自行车，分两拨，一拨是穿着跟扁头一样马甲的送餐队，是“学渣先锋队”正式队员。 这拨的自行车车座后，统一安装了塑料质地的保温箱，箱上“秦氏快餐”的字样异常醒目。 另一拨人数约三十人，没有马甲。 快餐，城区内20元起送，每人能得到一元钱。 扁头按魂斗罗游戏的战斗步骤，给先锋队编了区，每人负责若干个街道，实现全程覆盖，相互支援的动态送餐阵图。 这几天来，先锋队全队出击，将广告塞进了每一家门缝，路上行人也全没放过。 扁头已经根据人们的反应进行了测算，今天先锋队单人送三四十单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意味着单天最少每人三四十元的收入。 秦天塞了两包好烟到扁头手里：“到时好好慰问慰问这帮兄弟！” 9点28分。 噼哩啪啦的鞭炮响了有十多分钟，r县历史上第一家快餐店正式开业。 容石饭店里外，已呈人山人海之势。 扁头挤在人缝中，找不到秦天，急得哇哇大叫：“快打电话，要求加派警力，维持秩序，要维持秩序啊！” 小丽举着高音喇叭，嗓子已经喊哑了：“请大家排队，排队购票后到餐厅休息，10点半正式开餐。” “后面的不要挤，请不要挤，对奖号是不可能被购完的，只要消费满20元，每个人都有份。” 在六楼办公室朝下看的周经理、竺兰及公司其他人员，全都摇着头： “太厉害了，秦天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营销思路？” “瞧下面黑压压的全是人头，人数至少有几万人。” “上午上班我路过公交车站，每辆进城车辆全挤满了，都是各乡各镇赶来的。” 周经理：“电话打了吗？” 竺兰：“联系好了，公安局再派二十名警力过来维持秩序。” 楼下，秦天被裹挟在人流中动弹不得，使出吃奶的劲往收银台方向挤。 火爆成这样子，他确实没有想到。 “小丽，加开几个收银台，先把票卖出去。”他老远就朝着小丽吼。 “进餐厅要乱的啊。”小丽忙得披头散发。 “他们不是来吃饭的，先给对奖号。” 人群中立即有人响应起来：“这么早吃啥饭啊，我们是来买对奖号的。” “吃饭慢慢来，先给我们买对奖号啊！” “哦对。”小丽回过神，扯开嗓给吼上了，“双影、阿芬，那边再开两个收银台！” 两个收银台一开，人流立即分散开去，购完票的客人说笑着朝大厅外走去。 逛完街再来吃饭，完全来得及。 秦天拿起电话，拨出了纸箱厂的电话：“老爸，估计中午准备的三千只纸盒不够，你那边开足马力，能生产多少是多少。” 又拨通马面鱼的电话：“马成鱼，再准备一倍的货源，10点前送到饭店来，县府招待所那边你也准备一下，我恐怕他们的货源也不够。” 最后朝一个帮厨喊道：“快去通知孔文武、丁厨师长，让所有有空的师傅都到一楼厨房帮忙。一楼来不及，就送菜到二楼三楼，让师傅帮忙烧。菜肴质量绝对不能降低。” 他拨出又一个电话：“李厨师长，县府招待所什么情况？” 电话里传来李升的声音：“秦总，你这一招太高了，人山人海，店门都被挤破了。满意饭店、电力饭店老板刚跟我联系过，情况跟我这边一样，火爆得前所未有啊。” 放下电话，人流还在源源不断地涌进店来，有人高喊着：“服务员，你们第一次开奖是什么时候？奖品是什么来着？” 小丽举着高音喇叭：“各位不要挤，开奖公平公正公开，广告上是最低的开奖额，我们只会多送，不会少送。满5000个号就开一次奖，送出一等奖一个，奖品是价值2000元的bp机；二等奖一个，奖品是价值1000元的彩电；三等奖两个，价值300元的随身听。” “大哥大是什么时候开奖？” “大哥大是5月5日晚上6点钟准时开奖。凡是没有中奖过的号，都有希望获得价值2万元的大哥大。” 有人开着玩笑：“服务员，这么丰厚的奖品，你们会不会送得破产啊。” 小丽笑着：“我们老板说了，就是亏本也得送，大家开心就好！” 秦天会亏本吗？ 5000个号，每个号20元，总共是10万元。按最低的10%净利率算，纯利就是1万元。 一次开奖，奖品总额设置于不超过4500元，尚有5500元的盈利。 何况，凭秦天出色的成本控制，一楼净利，完全有可能控制在15%上下。如此算来，每5000个号，送完奖品后，饭店还能纯收1万元左右。 10点正，县府招待所、满意饭店、电力酒店打来电话，第一批给他们的配号全部销完，目前已开始销售第二批配号。 秦天看了下表，加上二楼三楼按比例配加进去的，5000个号，提前销售完毕。 设于饭店大门口的摇奖台，瞬间被无数人们包围了。 第107章 神话(上) 上万人，不仅将容石饭店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还堵塞了周边几条大街，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四辆分别标注着县府招待所、满意饭店、电力酒店、物资饭店的轿车，在公证人员监督下，押送着对奖号缓缓驶近。 所有对奖副劵，被倒入一只一半透明的手摇大圆球中。 高音喇叭嗡嗡作响：“第一次开奖，现在开始！先抽二十个五等奖。” 手摇大圆球启动，五千张对奖副劵在圆球中飞速翻滚，透明的一面面朝观众，抽奖员站在不透明的那边，无法看清圆球中的副劵。 圆球停下，抽奖员伸手抽出一张副劵： “五等奖：05464号，恭喜中奖！” 五等奖的奖品为香皂，并非引起公众兴趣，但所有人都关注着自己的号，是不是被抽中，抽中就完了，肥皂啊，几元钱的事。 二十个五等奖被抽出，中奖的垂头丧气，没中奖的充满了希望。 “四等奖：36581号，恭喜中奖。” 十个四等奖抽毕，现场气氛开始紧张起来，毕竟，接下来是300元的奖品，尽管只有两个，然而抽中就爆赚15倍。 “第一个三等奖：00452号，恭喜中奖，现场有人抽中吗？抽中请上台领奖。” “我的。” 现场，响起一声呐喊，有个留长发的年轻小伙飞跃上台，憨笑着：“蛮好蛮好，随身听哪，20元买一个！” “第二个三等奖：24852号，恭喜中奖……” 两个三等奖的获奖者都在现场，捧着随身听，脸上笑嘻嘻地。 高音喇叭再次响起：“下面，将开始二等奖、价值1000元的彩电的抽奖，这位幸运儿会是谁呢？请大家仔细对照手中的副劵，这可是千元大奖哦！” “00054号，二等奖，00054号！” 现场，有人一声尖叫，声音压倒了高音喇叭。 接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跑上领奖台，高举双手，又蹦又跳：“我的，我中奖了，大彩电！” 抽奖员笑着核对：“小妹妹，跟爸爸妈妈一起来的吗？” “不是，我是白河乡来的，今天五一节，逛县城，三个小伙伴凑了20元钱。没想到抽中大彩电，我们平分！” “恭喜恭喜……” “接下来，是第一次抽奖的最大奖：价值2000元的bp机！” “哔哔、哔哔……” 秦天腰间别着的大哥大响了，是贵豪厨房的电话，秦天转身朝饭店内走去，接通。 “秦总，恭喜啊！”林得华的声音。 秦天冷冷地：“不接受求和。” 林得华：“秦总，别拒人于千里之外么。再说，嗯（我）也不是来求和的。嗯闷贵豪老总容东方先生，想跟您说两句。” “不听！”秦天“啪”地按掉按键。 “哔哔……”大哥大再响。 “秦总，多个朋友多条路，既然你不接容总电话，那您什么时候有空，兄弟请你吃个饭，如何？” 秦天：“林得华，现在跟我称兄道弟了？我什么时候有你这个兄弟了？” “秦总，别这样，生意归生意，情谊归情谊。吃个饭聊聊天么。” 秦天笑了：“林得华，吃饭就免了，我知道你打电话的目的。这几天，听说贵豪全体员工出动，情感挽留以往的顾客，可是，你留得住吗？” 林得华在那边干笑着，那能留得住吗？今天中午的生意，连十桌都没有，还是最铁的哥们捧场才勉强去的。晚上，恐怕五桌都摆不满了。 秦天：“你带话给容东方，我不接受任何方式的求和。早干嘛去了？事到今天，跪地磕头也晚了，我们是五家国企联手促销，我答应，李升他们也不答应！” “林总啊，生意不是你们这么做的，利要图，良心道德也要讲，你们赶尽杀绝般一气乱弄，得罪了整个容石县烹饪江湖。今天促销，只是五家，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十几家中小餐饮企业，前些天全来我这儿，要求加盟。” “听到了吗，我的背后至少还有十几家！这一回弄不死你贵豪，我秦天下一回带着这十几家继续弄！” 林得华一声长叹：“秦总，就不能给兄弟留些后路吗？” “有！滚出容石县！” …… 入晚。 原城西纸箱厂，马面鱼累得像条狗般趴在叉车方向盘上，望着坐在叉车脚蹬上的马元钢。 “爹，库存减了一半，明天你确定能到货？” 马元钢：“能到，爹做了那么多年海鲜生意，这能心里没数？” 马面鱼哼了声：“做了那么多年？我看就这几个月你赚了钱，香烟也改抽十元一包的三五了。” “嘿嘿。”马元钢笑着，“娃，幸亏你有个好同学。这秦天，脑子什么东西做的，咋啥主意都想得出？” 马面鱼突然抬起头，吼道：“爸你离开。” 吼完，档竿一推，叉开轰轰隆隆朝前开去，一直开到厂门口一个少女身边：“雪儿，给爸妈送晚饭哪？” “嗯哪。”雪儿仰着脸，“我见他们这么晚都没回家，就送来了。” 马面鱼拍拍叉车驾驶室的单人座椅：“雪儿，我送你回家，上来吧。” 雪儿瞪大了眼：“你开叉车送我回家？” “是啊。”马面鱼头发一甩，“挺威风的，不是吗？” 雪儿笑了：“我哥每回都开皇冠送我回家呢！若让他看见你开叉车送我，以后你想不想来我家？” 马面鱼暗了神色：“你哥真不是个好东西！” “臭鱼！” 厂门口，传来一声爆喝，扁头穿着红马甲，精疲力竭地骑着自行车而来，车后，还挂着个挺漂亮的保温箱。 “臭鱼，累死我了，踏马的这生意，送到现在才完。” 扁头翻身下车，往保温箱里端东西：“来，秦天说你们肯定饿慌了，给带了些海参、鱼翅、熊掌补补。雪儿，这份是给你爸妈的，你赶紧拿去。” 马面鱼跳下叉车，往保温箱翻找着：“秦天给备了豹子胆没？” “什么意思？”扁头完全不明白。 马面鱼：“有的话，我先吃几个，吃完开叉车送雪儿回家。” “死鱼！”扁头拍了他一巴掌，转过身，“雪儿，记住你哥的话，你再找不到婆家，也……” 人家雪儿已经端着饭盒跑远了。 “扁头，秦天那边生意怎么样？”马面鱼问。 扁头：“翻天了，是一个神话……” 第108章 创纪录 容石饭店，一楼秦氏美食餐厅。 秦天抬腕看了看表，晚7时40分，已是餐厅打烊时分，食客才意犹未尽地散去。 今天一楼餐厅，创造了无数项容石县餐饮业新记录，其中一条，便是翻台最多、最快记录。 秦天都记不清翻了几次台了，反正近百张、可容纳约四百人同时就餐的大餐厅，挤得人山人海，一桌食客还没吃完，旁边等候的人已经在催着“大哥大姐，能快点给我们腾个座么”。 目测，平均每桌的翻台数，在四次。 也就是说，一楼餐厅单餐最少有1600人就餐，两餐合计在3200人。 目前无法得知每桌的平均消费金额，但按平均的10元每人算，营业额也在32000元了。 抽奖，总共进行了五次，比原计划多了一倍多。 最后一位客人，是小丽亲自送的。 关上门，她一屁股瘫坐在水泥地上，“哈哈哈……呜呜呜……”也不知她是哭是笑，是乐是痛。 其他服务员也在各自岗位瘫倒坐下来，这一天，这一战，都累垮了。 秦天也瘫倒在椅上，颤抖着疲乏的双手，点起了一根烟。 营销目的，远超预期，它的重要作用，不在于营造了多大轰动，也不在于赚了多少钱。 在于，秦氏美食公司，在容石县获得无人替代的地位。从今而后，秦氏美食，便是容石县无人能敢撼的第一餐饮企业。 “呼……” 他长长地吐出口气。 大后方，稳了，自己可以专心向外扩张。秦氏美食这艘巨舰，要出海了！ “秦总。” 财务经理王雨菲捧着账单、计算机、纸和笔小跑而来。 秦天一骨碌起来：“怎么说？” 瘫倒在地的服务员全都打了强心针般爬起来，小丽摇摇晃晃走到王雨菲面前：“雨菲阿姨，你先别说，我来猜一猜。” “好。”王雨菲优雅地微笑着，心疼地帮小丽揉颈。 “10万？”小丽报出她预测的今天一天一至三楼的总营业额。 以往，一二楼的营业总额在2万多元，加上三楼秦氏龙阁的3万元营业额，大致在5万出点头，小丽多报了一倍。 王雨菲微笑着摇摇头。 “15万？”小丽有些不自信地报了第二个数字。 王雨菲还是微笑着摇头。 见财务经理头摇得那么快，小丽狠了狠心：“20万？” 王雨菲还是摇了摇头，轻启朱唇：“掐头去尾，26.5万元。” “天哪！26.5万元！”服务员全都不敢相信，惊呆了。 王雨菲：“3楼，1600元每桌，包厢加大厅共计30桌，两餐共96000元； 2楼，1300元每桌，40桌，两餐合计104000。 1楼，餐厅就餐48000元，外送17000元，合计65000元。” 以秦天出色的成本控制，三楼的净利率最高为28%，二楼的次一点，20%肯定是有的，一楼最低，15%左右，这意味着，今天一天的净利润，将达到57430元，四次抽奖，送出总计不到2万奖品，还有纯利3.7万多元。 消息长了翅膀般飞遍整个容石饭店，得闲的厨师、服务员全都涌到了一楼餐厅。 腰酸背痛的丁厨师长坐在椅上，他徒弟阿福帮他敲着背，老头乐呵呵地： “咱董事长不简单吧？去年9月他进饭店，我就看出这是个神一样的人，所以当场答应招他呢。” 老赵抽着烟，享受着徒弟阿根的揉颈：“老丁，要不是我突然晕倒，你能让他炒菜？恐怕让他扒灰去了！” 长得一脸慈祥的薛峰半趴在桌上，累得像狗般吐舌喘气：“扒灰？现在扒灰界诞生了个业务尖子，艾东海和他三个兄弟，专业扒灰，勤劳能干，无人能超越。哈哈哈……” 古大鹏：“赖志前现在混得怎么样？听说贵豪三楼餐厅关门后，这货在二楼也被废了？” 老胡点着头：“这种人，心胸狭隘，到处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脸，到哪儿都得废。贵豪三楼关闭后，容东方把满肚子气都撒在姓赖的身上，痛骂若不是这货惹事，贵豪哪儿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帮厨沈重：“就是，在咱饭店，当初若跟咱秦总搞好关系，现在至少是三楼厨师长了。” 老胡：“容东方念在校友份上，后来给赖志前在二楼安排了一个普通灶位。赖志前心里落差就太了，在咱饭店，他烧的是小灶，到贵豪却成普通厨师了。于是整天怨天艾人，背后没少说贵豪坏话。” “听说前些天，跟林得华吵了一架，把贵豪生意不好都归结于林得华经营策略不行。林也是火了，向容东方参上一本。容东方本来就看赖志前眼中钉似地，一怒之下，连大灶也不让他烧了。” 丁厨师长：“停职了？” 老胡：“差不多吧。” 一些年轻厨师如余智兵、何军等人纷纷拍起了手：“好，大快人手，这是让咱秦总打得走投无路了。” 老赵：“这货县里关系熟，估计迟早得换单位。” 秦天冒出一句：“县里市里，都没他落脚的地方。” 孔文武一直伊伊呀呀在哼京剧，这时候伸出根大拇指：“老板，不用你出马，我盯着！谁敢收留赖志前，我孔文武上门踢馆，谁敢不卖我面子，我就说我老板是五级厨师，他怕不怕？” 丁厨师长笑得喘气：“你三级第一，摊上个五级的老板，一般人都怕。” “加我！”薛峰挺了挺胸，“谁敢收赖志前，老子也跟他没完！” 余智兵：“我！” 何军：“我！” 小丽突然冒出一句：“那如果他跟艾东海一起来扒灰呢？” 秦天歪了歪头：“这个……” 丁厨师长：“念在旧日同事份上，给他留条生路吧。” 老赵点头：“是呀，一家老少要养，没收入这可如何是好。” 秦天点头：“厨师长作主吧。” …… 贵豪大酒店，餐厅。 容东方和林得华呆呆地站在大门口，望着空荡荡的餐厅。 餐饮经理拿着账单走上前来：“容总，中午五桌，晚上两桌。总营业额3200元。” 容东方的嘴角，痛苦地抽了抽。 林得华摇着头，电费都不够哪。 为了逼垮容石饭店和其他饭店，贵豪以低价竞销，攻城掠地，取得了几乎是一场完美的战役。 然而对手被逼入了死胡同，秦天却从胡同地缝里钻了出来。 一剑，刺中的还是贵豪软肋。 如今贵豪的净利率，只有8%出头一点，今天一天，净利润只有240多元，是往常平均的十分之一不到。 容东方站了良久。 “得华，要想个办法，明早阿拉必须要有些新……得华……” 容东方发现身后无人反应，转过身，愣了。 林得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也不知去了哪里。 第109章 庆功宴 林得华去了哪里呢？ 他一个人走在沉沉夜色中，漫无目的，一直走到离容石饭店不远的一个花坛边，坐下，掏出根烟点上，呆望着灯火依稀的街头。 他感觉，自己这辈做的最愚蠢的事，就是和秦天对着干。 最开始，他是能和秦天搞好关系的，去年底，当自己出资3500元购买蛤香肉丝制作权时，他能感受到来自秦天的好意。 然而，一切都毁于赖志前。 现在，贵豪还会有前途吗？容东方孤注一掷般的想法，会成功吗？ 成个屁功！ 林得华仰靠在树上，苦笑着。 贵豪凭什么成功？凭经营策略吗？跟秦氏美食有可比之处？ 凭实力？秦天手下目前有三个二级厨师，一个三级第一相当于二级的厨师，还有县府招待所、满意饭店等强力支援。 贵豪的实力呢？一个容东方，能跟秦天比吗？自己能跟丁春生他们比吗？赖志前的二级厨师，实际上后门开来的，个别拿手菜上没问题，但综合实力也就是个三级厨师。 怎么比？ “唉！”林得华长长地叹了口气。 两个月功夫，走入死路，贵豪这给折腾得，两百多万元的投资呐！ …… 5月5日，晚七时。 当最后一轮也是最强一轮抽奖结束后，满大街都在传着“有位环卫大爷抽中了两万元的大哥大”的消息，热闹了五天的县城，再度被这个话题振奋。 秦天站在三楼秦氏龙阁门口，满面春风地迎接着客人，今晚，他在三楼设了庆功宴。 这五天，是一场战役，知道会赢，但不知道赢得如此漂亮、彻底。 容石县作为自己今后烹饪帝国的大后方，局势稳了。 4月份三楼秦氏龙阁的承包分成利润已经分配完毕，和3月相比，没有太大的变化，秦天个人分到手的还是14万多点。 这是因为三楼生意已经饱和，以后，他从三楼所分，以及第一批承包团队的月薪，基本都会维持在这个水平。 如果二楼也以饱和的水准预测，那么秦天从二楼也能分到14万左右，虽然二楼包厢比三楼多，但每桌菜价比三楼低，大体上营业额两者能持平。 但一楼则比较难预测，主要因为薄利多销的销量难以控制，比如送外卖，天气好销量少，天气差销量多。但生意再好，能带来三四万利润就了不起了。 不过，秦天倒无所谓一楼能带给他多少利润，当初一楼就是单单针对贵豪的。 如此综合算来，承包容石饭店三层楼后，每月约能给秦天带来30万出头的纯利润。这是净收入，上缴给饭店的承包费用，他每月都按比例从分成中存留，一方面当流动资金，另一方面到期后能迅速缴清。 城西纸箱厂，今后盈利会靠两部分来支撑，一是老爸的商务印刷，这方面大有可为，今后几年，商务印刷将大行其道，老爸赚些钱没有问题，但不可能赚太大的钱。 第二部分便是马面鱼负责的冷冻库，很多人不明白，容石饭店本身就有小冷库，为什么还要去建几个？那是为将来作准备的，马面鱼以后会是秦氏美食物流负责人。 至于扁头的学渣先锋队，以后也会升级，先让他们满大街跑着玩吧，跑得都挺嗨的。 客人来了。 “秦董事长，大获全胜，轰动全县，恭喜恭喜！”李升大步上前，伸出双手紧紧相握。 秦天大笑着：“县府招待所为我提供了强大火力支持，同喜同喜！” 裘得胜：“秦总，这五天，你可为我们容石县烹饪界出了口大气，踏马的贵豪以前可把我们给憋屈惨了，这回，解恨！” “裘厨师长，你们满意饭店这次干得也很漂亮，谢谢了！” 物资局大华饭店的石斌搂着电力饭店老总：“秦总，贵豪趴了，第一天七桌，后面几天全是三桌四桌，摔得叭叽叭叽的。” “里面请！”秦天装了手势，“小丽，上菜，你也一起来吃。” “好嘞！”钱丽小鹿般朝厨房跑去。 走廊里，一个优雅的女性款款走来，含着笑：“秦总，晚上我请假了吧。” 秦天：“王经理家里有事？没大事的话，一起聚聚，晚上我们公司中层h县里几位名厨、老总交流一下感情。” 王雨菲有些为难的表情：“女儿马上要高考了，她爸从西北出差回来，没几天又接通知到省里培训，这一走又得大半个月。我怕女儿生活上有所不周，影响了高考。” 秦天挠了挠头皮，这茬给忘了，每天忙得昏天黑地的，同学们再一个月就要上战场了呢。 “王经理那我不留你，这几天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弹性上班吧，有些账务上的事带回家就行。女儿高考是头等大事。” “谢谢秦总。” 王雨菲走远，李升挠起了头皮：“秦总，我听小丽她们说，你对这位财务经理照顾得跟自家爹娘似地，咋地，有亲戚？” 秦天朝里走：“现在没有。” 李升和其他几个全纳闷了，这话什么意思，亲戚这玩意儿，现在没有，将来就能有？ “扁头和马面鱼呢？”秦天走到一半，撞到了从厨房出来的小丽，开口问道。 小丽转着头找：“刚才还在呢。喏，坐窗台那个位置，抽着烟，说你在二中的一些糗事。” 李升：“咋，秦总是二中毕业的？” 小丽：“还没毕业呢。” “卧槽！”其他几人也都不知道秦天的往事，一齐都惊了，他们一直以为，秦天进饭店前是社会青年。 小丽凑近李升，掩着嘴：“扁头是秦总的同班同学，同桌。我们也才知道，班上有个貌美如花的美女，是王雨菲经理的女儿。所以刚才秦总说，现在不是亲戚……” “哦？哈哈哈……”李升大笑，“那王经理能不答应么？” 小丽：“王经理不知道秦总是她女儿的同学。” “还有这事？”李升眼都瞪圆了。 小丽：“也不知是哪儿阴差阳错地，反正王经理就是不知道。要知道，我们会看不出？再说，秦总是二中高三生这事，如果今天不是扁头和马面鱼透露，我们也不知道啊。” “哈，必有什么缘故。那我们都装作不知道好了。” 裘得胜：“那王经理今天不该走，不走的话就知道了，扁头和马面鱼肯定会透露的啊。” 石斌：“还是这样好，两人先猜着谜，女婿知道丈母娘，丈母娘不知道女婿，哈哈，忒有趣的事。” 李升和几个打着趣，走进包厢。 孔文武突然从厨房跑了过来，进门就喊：“一个惊人的消息，林得华辞职了，刚刚乘夜班车离开了容石县，是帮厨沈重回家时在车站边遇到他，问他去哪里，他亲口所说的。” 李升蓦然抬头：“辞职了？那贵豪倒得更快！” 秦天也愣了愣，林得华的宫廷御善，还没显山露水过，这就走了？ 以后，再遇是肯定的，大家都在一个江湖混。只是，再次遇到他是，他会以什么身份出现呢？ “哔哔……”秦天的大哥大响了。 第110章 海岬山庄 电话是容东方打来的，语气挺平静的：“秦总，恭喜侬，我们来日方长！” 秦天冷冷地：“来日你依旧这般下场！” 容东方：“呒没忖到（没有想到），我容某人能在杭兴市横着走，却丧在你这个小赤佬手中，但侬勿要得意，今朝得意，明朝失意，路，还长着呢！” 秦天：“呵呵，刚才我已经说了，不管路有多长，你容东方这个老匹夫，再蹦跶，也被我捏得死死的！” “哈哈哈……”容东方大笑，“姓秦的，别以为想出几个点子，侬就天下无敌了，老子明白告诉侬，侬有一个致命弱项！等着后悔吧！” “哦？说来听听！” “啪！”容东方已经拍了电话。 一桌人全望着他。 秦天指指电话，笑笑：“这货说我有致命弱项，有吗？” 孔文武笑了：“有，五级么。” 李升：“小孔开玩笑，容东方不会指这个，谁都知道，秦总虽然职称只有五级，但真实水平，特三特二都吃他不消的。” 李升只是二级厨师，不清楚特三特二是什么水平，等他以后有机会考上特三特二，才会明白，秦天能拎着特三特二当球甩。 “喝了，管他娘，一个容东方而已。”丁厨师长举起了杯，他也是胆肥了，搁半年前，打死他都不敢说这句，容东方一级厨师，市里进前五的。 一桌人畅开了怀大吃大喝，这四个月来，真累坏了，要不是每天数钱像打强心针，早都垮了。 秦天望着小丽：“钱经理，这个月你们三楼服务员，分两批去疗休养。文武，三楼的厨师也分一分一起去，两天时间吧。三楼来不及，一楼二楼的服务员抽调一批素质高的到三楼来帮忙。以后二楼一楼，也这么轮着来。” 小丽和孔文武同时举杯：“秦总想得周到，兄弟姐妹们确实乏了。” 扁头：“去海岬那儿吧，去年省里美协去那儿写生，我跟去过，风景太好了，就是原始一点。省美协还在那儿买了些农房当写生基地。” 说到海岬，裘得胜想起了件事：“那儿有个海岬山庄，出门就是个大海湾，然而经营很不理想，老板打算转让。我前段日子也去看了下，地段是好，但游客太少，恐怕做不起来。” “多少钱？”秦天问道。 “10多万吧，那儿是小镇，地价贼低。” 秦天思量了一下：“行，疗休养就去海岬那边吧，顺道去看看裘厨师长说的那个山庄。” 看起来他不动声色，顺水推舟，实际上却是蓄谋已久——早就想去海岬了，只是一直抽不出空。 因为，海岬是容石县旅游开发后的黄金宝地。 目前资金不用愁。他可动用的私人资金加货款，总共有四五十万元。 1月份承包分成的4万元，他全数给了父母； 2月份的9万多，他花2万买了只大哥大，其余没怎么用； 3月份的14多万元，约10万元用于拍卖厂改建、购置设备等，尚余4万元。 4月份刚分的近15万元，他还没动。 也就是说，私人流动资金有26万元。 贷款部分，市里一把手许诺的50万元贷款，因为买车临时当周转款，当初贷出了35万元，尚有15万元可贷。 而拍下纸箱厂的20万元，15万元用的是贷款，3万元是市工业局韩长庚等人的民间贷。2万元后来折算为马面鱼老爸的入股。股份比例方面，秦天以18万元绝对控股。这部分已经单列核算，以冷冻库的收入偿还，预计三年内还清。 关于冷冻库，秦天有着长远打算，从目前来看，主要供给容石饭店、县府招待所等共5家国营餐饮企业的渔货等供应，以后等马元钢货源渠道畅通，将扩散到全县乃至于全市的冷冻渔货供应。 秦天对冷冻库以后垄断全市餐饮企业渔货供给很有信心，因为马元钢的货源，直接来自于一线渔业捕捞单位，也就是源头，绕开了很多中间环节，价格上有着绝对竞争优势。 冷冻库三年内收回投资，这是秦天非常保守的一个测算，实际上，两年内都有可能。但在不熟悉的投资方面，秦天宁可算得保守一些。 老爸负责的商务印刷也是如此，投资都包括在纸箱厂改建上，但商务印刷在九十年代初期就能腾飞，到时秦天恐怕老爸会忙不过来。 手握四五十万元流动资金，是该向外扩张了。 秦天打算，先去海岬那边看看，如果合适，就吃下一些实体，将容石县的布局大致完成，然后向省里扩展。至于杭兴市区，他也想过，但未来的发展热点，市区不是重要区域，等以后再看。 …… 5月28日。 王雨菲请了十天假，准备在家全力为高考的女儿保驾护航。 上午7点多，秦氏龙阁第一批疗休养人员乘着中巴，前往容石县最东端、突出于东海的一个半岛——东岬角。 东岬角是半岛的名称，海岬是半岛最东端的所在，叫海岬镇，离容石县城区，足有七八十公里的路程。 七八十年代，那儿是海防要地，普通人无法入内。1985年至1987年百万大裁军中，海防要塞被用于民用，驻军撤离，有心人盯上了旅游开发。 海岬山庄，就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老板来自江南省北部，是位海归，专业做旅游，他买下了海湾边一大片土地和部队营房，改建成山庄。 但第一批赶海人，淹死的风险也是巨大的，海归的这位老板，就被淹了个半死。 关键在于，他行得太早。 秦天则是踩准了点出门。 八十年代，对于杭兴市这样三线城市，旅游业是什么概念，委实没几个人清楚。进入九十年代，随着南方及一些发达城市旅游业的兴起，这个概念才逐步被引进。 秦天开着皇冠前面带头，副驾坐着小丽，后座坐着周经理和竺兰。 两位公司领导是秦天邀请来的，周经理很开心地答应了，竺兰则是以工会主席的身份参加，她说先来摸摸底，如果疗养效果好，到时公司的工会活动也可以放到海岬镇来。 最近，周经理是天天开心，自当上明星企业家后，他的身价陡然看涨。4月中旬，县里已经找他谈话了，准备提拔作用，岗位当然是商业局目前还空缺中的副局长一职。 周经理高升后，饮食服务公司经理一职就成了悬念，有消息称，竺兰是上面看中的人，但由于她刚当上副经理，资历尚欠不足。虽然工会主席和副经理是平职，她不算提拔，但业务上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据传，周经理走后，竺兰有可能以常务副经理的身份主持工作，将来么，只要不犯错，经理职位基本就是她的。 车驶入半岛，路就难行起来，狭窄的地方，只能容纳一辆车通过，这也是旅游迟迟发展不起来的一个原因。 不知不觉，中巴车被秦天远远地拉在了后面。 皇冠率先抵达目的地。 视线豁然开阔，海天一色，极目无穷，有种春暖花开的感觉。 第111章 潜力巨大 海岬山庄的生意并不好，偌大的院子里里，只停着一辆外地照牌的客车，显然是个二三十人的小旅游团体。 山庄设备一般，都是由部队营房改建的，最高建筑为二层楼，改建投资不多，但别有一种韵味。 几个员工三三两两在不同的地方晒太阳，有的穿着厨师服，有的是服务员。 多数员工，都是从海岬镇集体企业招的，看得出，他们工作的观念，还停留在八十年代中。 见到皇冠豪车驶进，所有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疗休养是小丽联系的，此前她来过一次实地查看。 她下了车，背着装有秦天大哥大的拎包，转头招呼：“周经理、竺副，我们先进去吧，我去办手续。” 三人走进大厅，秦天将车驶到一个空地停好。 下车锁好门，发现不远处蹲着几个厨师和服务，都盯着车子在看。 几个长得不错的服务员在啧啧称赞：“好漂亮的车子啊。” 有个将厨师帽捏在手中、三十出头、长头发的厨师手里夹着烟，冲着刚消失在大厅门口的周经理指着：“喂，司机，刚才那个老板是哪儿的？” 司机？ 秦天怔了怔。哦对，我可不是司机吗？ 既然人家问的是周解放，秦天也照实回答：“县饮服公司经理。” 一个美女服务员冲他喊：“这车多少钱？” “上牌35万。”秦天回答。 长发厨师：“国营企业怎么买得起这种车？二手的吧？” 秦天就不语了。 行，二手就二手吧，您高兴就好，三手也成。 正打算离开，长发厨师又开了口：“司机，你们经理一个月赚多少钱？” 秦天：“三四百元吧，他算股级干部，加上各种福利，一年也就五千出头的样子。” “呵呵。”长发厨师不屑地笑笑，“你们老板才赚这么点钱啊，知道我一个月赚多少吗？比你们老板多一倍。” 秦天望了望空荡荡的海岬山庄，知道这位是海归老板外聘来的厨师，能开这么高薪水的，通常是厨师长。但虽然薪水开得高，但撑不了多久。 “你是这儿的厨师长？”秦天问。 旁边几个厨师抢话：“当然喽，省城请来的名厨呢。” 长发厨师：“喂，小司机，你一个月拿多少？” 小司机？ 秦天带着一种戏谑的表情看着他，大哥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小司机了？ 我拿多少钱一个月？我说这个月拿了将近15万，下个月恐怕会拿30万，你信么？ 见秦天没理他，长发厨师又开了口：“老板的跟屁虫，一个月了不起拿三五百吧？” 秦天看着长发厨师：“你贵姓大名？” 长发厨师挺挺胸：“应波，知道这名么？” 旁边的厨师接话：“省城有个老河帮，司机你知道么？这位，就是老河帮的正宗传人。” 江南老河帮，历史比较悠久，最早可追溯到明初期，朱元璋定都金陵后，对这个帮派的厨艺十分欣赏。 目前，老河帮在江南一带有传承的帮派中，能进前十，但和淮阳、下江、金陵等大帮派不能相提并论。概而言之，它大概处于二流帮派的上游。 在秦天记忆中，大概在九十年代末期，老河帮出了个弟子，大力提倡现代餐饮，踏准了21世纪一轮蓬勃发展的节奏，开了个连锁型企业，后来又跟上外卖节奏，再赚一大波。 但印象中，这位暴富的老板不叫应波。 长发厨师：“虽然你是小司机，但都是餐饮行业的，不可能没听过我名儿吧？你直勾勾看着我，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有的。”秦天笑了，“如果我是你们山庄老板，就罚你半个月奖金。” “啥？”应波甩了烟蒂，脸色不悦。 秦天：“厨师不能留长发，否则头发容易掉到菜肴中，这点，你们老河帮没规矩吗？” “呸！”应波啐了口，“一个老板跟屁虫，居然也敢来管我？如果我当了你老板，罚你天天给我擦皮鞋。” “哈哈哈……”大伙都笑了。 秦天已经转身离去。 中巴车也来了，一行人将秦天围在中间，笑笑闹闹地走进大厅。 周经理陪着一个五十左右、满头白发、气质极佳的中年男过来：“小秦，这位是山庄老板，温云散先生。温先生，这位就是我刚跟你介绍的秦天秦先生。” “喔唷唷……”温云散上前就握住了秦天的手，“秦董事长，失敬失敬！了不得啊，年纪轻轻，如此会做生意。你一个月收入，比我们山庄一个月的营业额都要高，还是改革标兵。秦董，等会儿有空，给我们山庄管理层好好上上经营课如何？” 秦天一个劲地客气着。 他刚才看了山庄布局，心里已是亮堂得很。 温云散是个人才，眼光独到，抢占东岬角最具开发潜力的龙头宝地，并以原始韵味来经营，深得国外发达旅游业营销的精髓。 但是，他没能踩准节奏。 这种经营路子，放在2020年必定大红大紫，但现在是1991年，杭兴市旅游业才刚刚起步，省里旅游大发展的文件刚刚下发，各项基础设施及配套都还没跟上。 而国内旅游消费力，也才处于起始阶段，散客不太可能花太多钱来这交通不便的偏远地段，而接团的话，营销成本太高，利润太薄。 他在这儿开了3年，亏了3年，已经丧失了信心，所以放出风声要转让。 如果他什么也不改变，再坚持五年甚至十年，光凭这块土地，就能增值几十倍。 周经理估计已经向温云散透露过秦天有意来洽谈转让的事宜，因此对秦天备加尊敬，想先迎入会议室洽谈，但秦天表示，想先看看外部环境。 山上山下，花了约两个小时，一行人终于大汗淋漓地回到了山庄。 环境之好、资源之优、面积之大，远远超出秦天预计，这块土地若搁2020年，一个亿都不一定拿得下。 由于以前是部队的，这儿驻扎有一个营的兵力，因此场地空旷，营房众多，山庄只不过占了五分之一这样子。 而更为难得的是，山上壕沟密布，地洞直通山前山后，打靶场、训练场、野战格斗场地应有尽有。 秦天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像开了花一般：精品主题游，这儿都不用投入多大开发，往地上一趴，便是天然的野战之地。 温云散将秦天一行迎入二楼位置最好的观景茶台。 坐而远眺，山庄而下，不远处便是一个品质极好的沙滩，周围岛屿林立，烟云起伏，说不尽的心旷神怡。 秦天随意问道：“温老板是江南北部人士，哪儿的啊？” 温云散：“上河县的。” 秦天一愣。 上河县，可不是就是秦家村所在地吗？ 细问之下，秦天更吃惊了。 第112章 你被解雇了 原来，温云散是八十年代末的上河县首富。 1985年，他带着五十万元从米国归国，一时在县里引起了轰动。五十万元啊，什么概念？那时的工资才四五十元一个月，万元户是多少家庭的梦想。 温云散在米国不过是个小商人，大学专业学的是旅游，在米国干的也是旅游，回国后，他依旧干旅游。 他在上河县的主要投资是娱乐业，呈垄断之势，县里最豪华的卡拉ok、舞厅，几乎全是他开的。在省城还开有一家旅游公司，在这儿投资了海岬山庄。 除了海岬山庄连年亏损，其他投资都能给他带来较丰厚的盈利，也成为上河县的纳税大h县里头头们的座上宾。 上河县，把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温云散打听到秦天爷爷家在秦家村，更为兴奋： “秦家村，那可是好地方啊，山清水秀，非常适应搞有氧旅游。我85年刚回国时，最早看中的旅游开发地，秦家村也是其中之一，前期投入了上万元。” 秦天有些不解，85年被你列入旅游开发地，然而没听说有什么动静啊，去年今年堂伯和刁二狗先后来过，也没听他们讲起秦家村有什么变化。 “温总，那6年时间过去，秦家村旅游搞起来了么？” 温云散摇着头：“说起来是满肚子的气，你们秦家村村长，可有点过于精明了。不送他东西，啥事都办不成。” 秦天也笑笑，说村长精明，温云散那是客气了，其实叫势利。 村长叫秦明，和秦德是三代堂亲。爷爷在世时，在村里也有些基业，秦明对爷爷挺巴结，老爸那时也还是纸箱厂管理人员，是村里为数不多吃公粮的。 爷爷去世、父亲的纸箱厂濒临破产后，再回村，秦明的脸就变了。 一个极为鲜明的对比，就是刁二狗。以往，刁二狗是被全村人都看不起的混混，吃喝嫖赌偷，样样拿手，村里常给闹得鸡犬不宁。 二狗在村里混不下去，到县城谋生，不知咋地就富了，回村盖了最豪华的楼房，秦明的态度立马转了180度大弯，将二狗奉为能人。 秦德在省城发展，没像二狗那么炫富，村里老家只是修了修，主要家业都放在省城。 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刁二狗，原来二狗在上河县挺有名气的：制假、售假、欺行霸市，除了赚钱两个字，啥都不顾。生意做得不大，臭名却县城闻名。 温云散转了个话题：“说起来，我还是怀念在老家创业了，毕竟亲不亲，家乡人么。这儿虽然离老家不过几百公里，然而交通不便，回一趟老家，比米国飞一趟江南还耗时间。” 知道温云散的心思，秦天也不拖泥带水，单刀直入：“温老板若转让此地，开价多少？” “25万。” 秦天笑笑，既然想收购，前期的准备工作他会不做充足？ “温老板，开个实价吧。” 温云散偷偷瞅了他一眼：“秦董事长是个实在人，那我就开实价，23万，不能再低了。” 秦天还是笑笑：“收购部队营房，你总计花了8万，改建花了四五万，你这价，是把三年经营亏的，都给算上了啊。” “哈哈哈……”温云散大笑，“闻名不如相见，秦董做生意一刀一剑，招招刺中要害。行，我也不相瞒，三年亏的钱，利息你总得给我算点。一口价，21万！” “18万。” “秦董，18万我连自己的工资都拿不到。” 秦天：“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一两年之内，你想超过18万转手，基本没这个可能。” 温云散笑了：“实话倒是实话，但这价格我出不了手。” 秦天也笑了，感觉得出，温云散是个实诚人。 “加2万。交温老板这个朋友。” 温云散伸出巴掌：“秦董是个爽快人！” 跟纸箱厂一个价，然而远期价值，却能抵十个纸箱厂。 …… 两人都是办事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人，当下叫来各自助手，起草转让合同的细节。 夜幕初临时分，厨房里传来晚餐上菜的声音，小丽和温云散的助理，终于将完整的转让合同赶制出来。 秦天和温云散分别签上大名，小丽十万元收购款，余款在转让手续办妥前后，分两期付清。 温云散伸出了大手：“秦老板，海岬山庄，今天起就是你的了。” 秦天客气着：“温老板先别这么叫，过户手续办完，才算板上钉钉。” 小丽：“两位老板都中饭也没吃，晚上我们员工聚餐，餐后还有篝火晚上。温老板一起喝杯酒吧。” 温云散起身，活动着筋骨：“好，我先去厨房看看，督个工。最近山庄生意清淡，厨师们时不时会偷个懒。给秦董的桌菜，可别给含糊喽。到时秦董吃得不高兴，又要扣我2万元，我可承受不起，哈哈哈……” 秦天和小丽先回客房，把合同、收款收据等重要文件锁入密码柜，两人朝餐厅方向走去。 小丽有些疑问：“这地方如此偏僻，交通又这么不好，从市里来，单程进出路上都得花大半天，谁会来旅游？我怎么感觉，这20万元花得有些冤呢？” 秦天停下脚步，从窗子里俯视着茫茫大海，海边的沙滩依稀可见，还能听得到涨潮时潮水冲击的刷刷声。 但他并未回答小丽的提问。 5年后再回头，小丽就会发现，这20万元，赚大发了。 这儿，是开发精品旅游的理想所在，这天然的沙滩，和山上密布的壕沟、坑洞，只需要加些简单的设施，就能开发成野外拓展基地。 配以精品菜肴，一个五星级的度假圣地，已然隐约成形。 秦天开了口：“小丽，半年前，你会想到自己的月薪能拿到五千元以上吗？” 小丽：“打死也想不到，那时我想一个月有200月，就是人生巅峰了。” 秦天：“那我现在说，五年后，你的月薪能拿到十万以上，你信吗？” “我……”小丽张口，话没说出口。 是啊，跟着这个神一样的年轻人，什么奇迹都可能出现。五年后，月薪十万，年薪一百多万，我的天？ 秦天转身下楼：“只要努力，一切梦想都会实现。” “嗯！”小丽紧随而来。 走廊尽头，是个岔路口，右转通向餐厅，左转通往厨师。 一个三十出头、长头发的厨师倚在墙角，冲小丽“嘘”地吹了声口哨，夹着烟送进嘴，深吸一口，朝秦天吐了出来： “小司机，这个漂亮妞，是你们公司的？” 那厨师正是海岬山庄花高价请来的应波，他阴阳怪气的一声吼，使得秦天停住了脚步。 小丽纳闷地看着应波，她真的无法理解，海岬山庄的管理会是这么混乱，服务人员居然敢对客人无礼。 秦天冷冷地：“工作时间，谁让你出厨房的？” 应波乐了，歪叼着烟：“唷嗬，一个开车的，还教训起我来了？” 小丽不知道此人身份，愤怒地上前责问：“把你们厨师长叫来，我真不敢相信，你们就是以这种态度对待顾客。” 应波身伸拇指戳戳自己胸口：“厨师长，本人就是。” 秦天看都懒得再看他：“你被解雇了！” “哈哈哈……”应波大笑起来，“你一个老板的跟屁虫，也敢朝我指手划脚？” 厨师里，正在现场指挥的温云散听到走廊有动静，扭头一瞧，正看到脸色铁青的秦天和小丽。 他吓得脸都白了，大步跑了出来：“混蛋，这是你们的新老板，还不赶快道歉！” 应波一怔，满脸茫然。 温云散：“下午我刚和秦老板签了转让合同，现在开始，由秦老板全面接管海岬山庄。应波，还不道歉！” 应波嘴里歪叼着的烟，掉在地上，赶紧朝秦天鞠了一躬：“秦老板，大人不计小人过，万望你原谅。” 秦天并没理他，而是望着小丽：“通知山庄人事经理马上赶来，立即给我办好解聘手续，厨师长人选，从秦氏龙阁先抽调一名。篝火晚会推迟一个小时举行，通知所有在山庄的员工，晚上八点召开全体员工大会，我要好好整顿整顿纪律！” 第113章 现代企业制度 晚上八时正。 海岬山庄半山腰位置，一处用部队礼堂改建成的会议室，灯火辉煌，山庄35名员工，和秦氏龙阁来度假的近20名员工，正相互打着招呼、交谈着，朝礼堂走去。 “吱……”一辆出租车在大院里紧急停下，孔文武扔给司机一张百元大票，连余钱都来不及找，抬眼打量下半山腰人群位置，拔腿跑去。 “周经理，竺副。” 前方两个人影，听到孔文武喊声转过身来：“唷，小孔，秦天把你叫来了？恭喜哦，当厨师长了。” “周经理……哦不，应该叫周副局长了，周副和竺经理也去开会吗？”孔文武问。 周解放笑了：“我俩去旁听，这家山庄是秦天个人的，他是董事长，开会可轮不上我们哟。” 竺兰大为感慨地：“大手笔啊，一个下午时间，就把海岬山庄给吃下了，连夜开会，紧锣密鼓，小秦这人，我看是块大材料。” 周解放：“国企的经营路子和管理方式，是该好好向小秦学习学习了。企业家，就应该天生有副商业的狗鼻子，嗅到商机，一口吞下。不过我也是奇怪，小秦这么轻年纪，哪来如此强的商业天赋，从承包开始，一招一式，无不领社会之先。” 孔文武也是感慨不已：“别看他年轻，做的事、说的话，比一般明星企业家更对路。” 三人走入礼堂。 主席台放着长条桌，秦天和温云散坐中间，钱丽坐在秦天右手边，旁边还空着个位。山庄一位负责日常工作的副经理坐在温云散旁边。 见到周解放和竺兰进来，秦天赶紧起身：“周经理、竺副，你们坐上边来。” 周解放摆摆手：“你的企业，我们可没资格坐。来旁听一下。” 说完，挑了后排位置坐下。 秦天笑笑，也不勉强，招手让孔文武坐到钱丽身边。 孔文武有些愣，但还是走了过去。 这是他生平头一次坐主席台。 “同志们请安静！” 温云散拍拍话筒，开了口，会场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想必已经知道，今天下午，我和秦老板已经签了转让合同，现在开始，海岬山庄的老板是秦氏美食公司秦董事长了。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来欢迎你们的新老板吧！” “哗……”掌声震耳。 温云散：“我在这儿三年，没能照顾好大家，山庄一亏再亏，也使大家的收入不高。在此，我谨向大家致歉，并衷心希望在秦董事长带领下，山庄能旧貌换新颜。大家的收入也水涨船高，像容石县秦氏龙阁那样，翻着跟斗往上涨。” “我考虑了一下，由于上河县那边的休闲娱乐业，事务也非常繁杂，因此我打算连夜回上河县。现在，就跟大家说声再见。” “祝秦老板事业步步高升，祝所有老朋们开心快乐！” 温云散起身，鞠躬，转过身，和秦天紧紧握手。 交接仪式，简单，毫不拖泥带水。 载着温云散连夜回上河县的汽车马达消散。 这一刻，落魄地坐于第三排的应波，神色无比灰暗。 “现在请秦董事长讲话、布置任务。”山庄副经理张韬主持会议。 “我来介绍一下。”秦天轻咳一声，指向孔文武，“这位，是我秦氏龙阁顶梁柱，姓孔，孔文武，三级厨师。山庄的厨师们，应该不会陌生这个名字吧。文武，起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孔方武起身，鞠了一躬：“请大家多多关照。” 有人叫道：“孔师傅三级里排第一，没疑问的。” “以前在满意饭店时，他就是公认的三级第一了。听说到了秦氏龙阁后，在秦董事长您的悉心指导下，孔师傅厨艺突飞猛进，实际功力，二级没问题的。” “孔师傅来当我们厨师长，我们服，能压得住！” 秦天：“今天开始，海岬山庄更名为秦氏美食公司海岬度假村，由我担任经理，张韬任副经理，钱丽任经理助理，她负责客房及餐厅服务管理；孔文武任厨师长。” 他目光炯炯，盯着第三排的应波：“原厨师长应波，现在开始，他被解雇了，请负责人事的经理明天办好相关手续……” 应波突然打断了秦天的话：“董事长，我不想走。” 秦天：“为什么？” 应波站起身来：“董事长，我错了。您是一位大有抱负、而且厨艺极其高深的企业家，是有本事的人，我想留下来，跟您学习厨艺。” 秦天沉吟了会儿，点了下头：“可以。明天，由孔厨师长安排你新的岗位吧。” 应波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董事长。” 秦天：“诸位，今天下午，我跟应波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导致应波职务被撤换。可能大家会说，应波的运气真够差的，碰到了新老板。” “但是，我要请大家明白一个道理，如果应波他碰的不是我，而是一个普通客人，让我得知，我会不会解雇他、撤他的职？” “我一样会！” 他停住话头，环视四周：“我们从事的是服务业，服务这两个字，不知大家有没有领会它的真正含义。” “我知道，山庄的大多数员工，以前都有在国营饭店、集体企业工作的背景。所以今天上午我们一到山庄，我就见到大伙儿三三两两，聊天的聊天，嗑瓜子的嗑瓜子，甚至有人还晒着太阳打毛衣。” “我请问大家，这是在工作吗？” “山庄，是私人企业。我投资几十万到这儿，不是来做慈善的，更不是来养懒人的。投资，必须要有收益。企业有了利润，才能分给大家，你们的收入，也才会节节攀升。” “秦氏龙阁，便是最好的榜样。有空你们去看看，钱助理管理下的服务员是怎么服务好客人的，厨房里的师傅，是怎么精心烹制菜肴的。” “秦氏龙阁，不是我私人的团队。今天我收购了山庄后，我个人名下，已经有两家企业，一家是原纸箱厂改建的商务印刷公司，第二家便是海岬度假村。今后，我将以现代企业制度来运营，你们，是我秦氏美食公司在餐饮业的第一支嫡系部队，我希望我们能并肩作战。” 有人问：“董事长，什么叫现代企业制度？” 秦天笑笑，指指钱丽：“钱助理跟了我半年，她已经了如指掌，到时，她会具体跟大家说。” 底下，有个服务员喊道：“董事长，那如果我们拼命工作，收入会不会跟秦氏龙阁一样翻番呢？” 秦天望向钱丽：“这问题，你来回答？” 钱丽点点头，望着那人：“我可以保证！” 今天下午，小丽跟秦天谈了一下午，对度假村今后的走势已经成熟于胸，如果连收入都无法翻番，秦天会接手？ 礼堂里，顿时响起了热烈的讨论声。 收入，才是决定一切的前提。 会议临近结束，周经理的bp机响了，他掏出一看，走到主席台，问秦天借了手机到门外。 等秦天布置好任务，会议刚刚结束，周经理也匆匆而来：“小秦，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 意外的事？ 有多意外？ 秦天抬起头来。 第114章 得搞点大的! 听到周经理说出“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秦天有些不明所以。 周解放：“刚刚公司办公室主任有些事找我，顺便讲起，下午时，公司收到了省烹饪协会的一份通知，市烹协转发给全市国有饭店，要求严格按省烹协文件办事。” “什么文件？”秦天问。 周解放：“要求各地规范使用江南菜系菜名，文件上说，所有江南菜系名菜的菜名，都是经省烹饪协会科学认定后使用的，代表了江南菜系的历史传统文化。但近年来，各地经常发生擅改标准菜名的现象，损害了江南菜系的声誉。文件要求各饭店凡列入江南名菜的菜名，必须先报市烹协备案，并统一上报省烹协审定后方可列入菜单。” “哦？”秦天仰鼻嗅了嗅，感觉空气有丝怪异的味道。 周解放：“市烹饪协会在转发时特别注明，市及各县国营饭店要按时排摸，对不规范的菜名要予以整改，批注中点了我们容石县的名，说是容石县各国有饭店，在近期快速发展过程中，问题比较突出。” 秦天：“周经理你的分析是……” 周解放：“冲你来的，是一记不轻不重的警告。” 竺兰哼了一声：“屁大的事，还发文件？这帮人拿着权，就是用来训人的。他们公布的菜名，就一定符合老百姓的消费欲望？哪个地方一些创新的菜，不是先自己命名的？” 周解放：“小秦和容东方等人结仇颇深，这帮人，和市烹饪协会的关系相当密切，好几个都是烹协的高层。省烹协，和市烹协又经常走调，两个会长关系莫逆。肯定是他们到省里打了小报告，报复呢！” 秦天笑了：“是严子然背后捣的鬼。” “严子然是谁？”周解放和竺兰都不清楚在江南烹饪学校发生的事。 秦天拿起大哥大，拨通赵珊珊电话：“赵姐，严子然和省烹协的谁关系最好？” 赵珊珊：“省烹协秘书长啊，他以前就是江烹毕业的，比严副校长高两届。两人在东城区，合作开有一家聚福楼的饭店，在省城比较有名。” 秦天：“省烹协刚出台的一份关于规范江南菜系菜名的文件，你们有看到吗？” 赵珊珊在电话那头显得有些不太理解：“我们前两天收到了，梅总当时还觉得奇怪，说芝麻粒大的事，怎么也由省烹协发文？照文件规定，那全省各大饭店自主创新的江南菜，都不能算是江南菜系了？怎么，你们也有同样的看法吧？” 赵珊珊补充道：“秦总你不必当真，这样的文件，就是一个形式，谁会去认真执行。业内关于名菜的认定，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各地烹协认定后上报省里批复，第二种是口碑认定，一家饭店，哪些算名菜，哪些不算，看各家的生意而定，菜卖得最好，就是名菜，是由消费者说了算的。” “谢了。”秦天淡淡笑笑，搁了电话。 秦氏龙阁，基本上都是创新菜，菜名也脱离了原有模式，但都属于江南菜系范围。 名菜认定，由地方组织，这个他理解，等秦氏龙阁的菜肴被市场接受后，他自然会向上申报。然而行业内的口碑，也需要先申报，这个他接受不了。 他很清楚，严子然出手了。 3月18日的省城之行，严子然对他出言不逊，秦天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当场把人家研究了好几年的清宫秘肴所有秘方公布，严子然怎么下得了台？ 严子然不可能不向在杭兴市的七个江烹毕业生打听秦天情况，容东方等人也不可能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因此，很明显，这份不咸不淡的文件，市烹协加了专门的说明，点出容石县的名，就是对秦天的一个警告。 秦天挠着后脑，自言自语：“玛的，看起来，得搞些大的了。” 周解放不理解：“容石县餐饮界，你再搞大的，都要被你收购了！” 秦天笑了：“哪儿呢，容石县我搞得差不多了，想去省城发展呢。3月份我去省城时，江南大厦有家空中楼阁酒店要转让，当时因为品牌被做烂，重新竖牌比较困难，我一直没下决心。四五月份，和省里几个朋友保持着密切联系，但选来选去，还是江南大厦的地段最好，发展高档餐饮基础好。” 竺兰：“好小子，这都想去省城发展了？” 周解放苦笑着：“迟早的事，这家伙的野心，恐怕不止省城呢。” 秦天：“周经理说的是实话，县里也好，省城也好，都只是我的几个台阶，把基础打好，以后的发展，可能会更广阔。” 周解放：“那你决定选江南大厦？” 秦天点头：“本来还犹豫不决，算来算去，要打响这块烂牌子，恐怕得半年一年时间。今天既然得到严子然冲我动手，那行，我就借势登梯！” 竺兰：“怎么个借势登梯？” 秦天：“拿聚福楼祭刀！” 严子然不是和省烹协秘书长合作开了聚福楼么，你拿文件打压我，那对不住，兄弟一把菜刀一把勺，凭本事来省城闯荡！ 现在，容石县的地盘已经十分稳固，秦氏龙阁将为自己提供源源不断的现金流支持，等下一轮深化国企改革启动后，可能会涉及国有企业经营机制改变的核心问题，那时就是收购之时。当然，这个需要时间，不是近期就可实行的。 纸箱厂，是后勤基地，目前冷冻和商务印刷两块业务运转正常，短期不太可能产生超额收益，这是为将来准备的。 秦氏美食公司海岬度假村，短期内也是投入多于产出，但几年后，这儿恐怕会是最大的一块盈利点。 摊子，略微有些铺大了，确实需要启动另一台造钱机器。 …… 海边沙滩上，篝火晚会的欢笑声已经传来，在钱丽主持下，山庄新员工和秦氏龙阁的员工很快打成了一片，你不得不承认，钱丽在人际关系处理方面，有着独到的天赋。 员工们居然搬了三台音箱到沙滩上，电线接了足有几百米长，大喇叭声响彻整个东海。 秦天和周解放、竺兰缓步走下台阶。 “秦董事长表演个节目？” 不知谁喊了一声，建议立即得到了所有员工的响应。 钱丽拿起话筒：“董事长，新老员工一致要求，逃，你是逃不过的。还是来个吉他弹奏？” 她知道秦天在文艺方面不是菜鸟，郁闷时常去纸箱厂改制而成的文联培训基地，拿着吉他自弹自唱几曲。在群艺馆专业歌手面前，水平不咋地，但在业余水平中，也不算差。 秦天笑着，接过秦氏龙阁员工从县里带来的吉他：“行，献个丑。” 一串和弦拨出，歌声响起：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 在他生命里 仿佛带点唏嘘…… 这是1991年最流行的《光辉岁月》。 第115章 大结局 第二天，秦天让员工在度假村休假，自己一早和孔文武、钱丽回到了县城。 现在，这两人兼任着海岬度假村经理助理、厨师长，需要两头奔波，但好在度假村生意不好，且季节性强，有副经理张韬管理基本没什么大问题，这两人只是在培训、业务指导上，定期不定期去度假村。 重心，自然还在秦氏龙阁。 在审定了三楼二楼秦氏龙阁，以及一楼秦氏快餐今天的业务后，三人来到四楼秦氏美食有限公司办公室，商量按现代企业制度，将度假村打造成完全符合市场经济规律的经济实体。 这是秦天事业中，至关重要的一步，没有好的机制，尽早会被市场淘汰，他需要的不是人管人，而是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制度来管理，让人释放全部的积极性、主动性，来为公司赚钱，也为他自己赚钱。 秦氏龙阁的制度，极大地调动了所有人的主观能动性，但这儿的产权不是秦天的，许多方面，还受到国营体制的影响，放不开手脚。 秦天要在度假村实施的，主要有两点，一是股份制，二是薪酬机制。 他要让所有员工都持股，哪怕一百元的股份都行，有了股份，员工才会真正感受到，这儿是他们自己的家，资产中有他们一份。唯有如此，才会像经营自己产业一般，去努力赚钱，然后，从股份中分红。 薪酬机制，将把国有企业的机制完全颠倒过来，彻底打破大锅饭。工资，按国家规定发放，但只发基本工资，大头在奖金，并和经营额挂钩。只有企业钱了，员工才能赚钱。 钱丽和孔文武已经适应了秦氏龙阁的收入分配方式，虽然孔文武坚持自己只拿基础工资，但对秦天管理的精髓，他已学了不少。 12点多，他草率吃了些中饭，便开车回家。中午时分四楼比较嘈杂，他要安静地分析省城江南大厦的市场前景，同时制订一批冲击市场的新款菜。 现在，家有两处，城东的大面积商品房，爸妈用他一月份的分成4万元，花了3万元买下，装潢花去近2万元，目前可以入住了。 但这几天，恰好是秦雪中考之时，这妞赶新鲜，早早地将她自己的居室布置完，和老妈先搬了过去。 秦天走到老房子楼下时，就听到屋里的电话拼命在响。 小跑上楼，拿起话筒：“请问哪位？” 电话里，传出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向东，家里装了电话，怎么也不告诉一声啊？” 秦天挠了挠头皮，这电话，装四个多月了，你才知道？ “我爸吃住都在厂里，你找他的话，打纸箱厂电话吧，号码是……” 还没等秦天报出号码，电话那人笑了：“哦，那你是秦天吧？声音跟向东挺像的。” “你是……”秦天问道。 “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我是住你爷爷家隔壁的祖伯哪，有些年不来，秦天你不会连我都给忘了吧？哈哈哈，祖伯现在当村长了呢！” 怪不得声音那么熟，原来是秦家村的秦耀祖，省城开野味店的秦德的堂兄。 秦耀祖和爷爷家连着墙，以前闹过矛盾，老爸回村相遇，也顶多点头算打个招呼，两家关系并不怎么样。 今天他打电话来干什么？ 秦耀祖大笑着：“我还是听你堂伯讲，说你家装了电话呢。” 秦天的堂伯去年9月来过r县，回村没多久，就去了浙省绍市。他儿子高中毕业后，和同学一起去绍市轻纺城打工，在那儿安家落户，孩子刚出生，需要堂伯夫妇俩去照顾。 堂伯走后，老爸在秦家村就没了至亲，平常都跟在浙省的堂伯通电话，也告知他最近容石县发生的一些事，把堂伯听得一惊一乍的。 然而秦家村，却没人知道秦天家发生的惊天变化。二狗虽然亲眼见过，但他回去后，变了个人似地，再没在村里出现过。 电话里，秦耀祖还在笑着：“秦天，前几天秦德回村，说是在省城碰到过你，也没提起你家装电话的事，刚装的？” 秦天摇头，装个电话，什么大不了的事？ 行行，懒得解释，您高兴就好。 “嗯嗯，刚装。村长你专门打长途电话来，不会只想问问我家什么时候装电话吧？” “哈哈哈，对咯。秦天，你告诉你爸一声，我当了村长，第一件事就要修族谱，这几天，家族几个主要家庭都回趟村，来商量一下。族谱，是秦家头等大事，马虎不得。你堂伯去了浙省，怎么也联系不上，所以，你爸得代表这一家回村一趟。” “哦对了，各家当然都得出些钱，总费用得大几千吧，每家几百元是要负担的。” 秦天也没多想：“村长，我爸这几天可能走不出，要不，我代表我爸回趟村吧。” 因为商务印刷跟老爸以前的业务有些不同，有些技术难关他一时攻克不了，外聘了技术人员正日夜连轴攻关呢。 而自己，正好打算好去趟省城，把江南大厦空中楼阁餐厅的事给谈了，秦家村离省城不过一个多小时车程，到时去拐一趟就成。 没想到，就是这句话，秦耀祖声音有些冷了： “秦天，我知道你们家条件不好，你爸这些年不肯回村，还不是因为面子上过不去？其实你家情况，村里人都知道的，以前照顾着你爸面子不说罢了。” “几百元钱，对你家来说可能是大钱，但秦家修族谱这么重要的事，比几个钱重要多了吧？你不用替你爸害怕，到时大家聚到一起商量时，也会充分考虑你家实际情况，能减么，尽量给你家减一些。” 秦天又挠起了头皮。 节奏，不是这么带的好不好，几百元？我擦，几百元的大钱。 秦耀祖：“秦天哪，家里两千元的电话舍得装，几百元钱拿不出，让村里人知道，有些说不过去哪。所以，你告诉你爸，无论怎样，后天都得回趟村。” “啪！” 电话就这么给撂了。 秦天的手指挠得头皮痛。 行行，你开心就好。 他给纸箱厂的老爸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村长秦耀祖要修族谱的事，问他走不走得出。 老爸在电话里很意外地问了声：“秦耀祖当村长了？” 秦天知道老爸对秦耀祖不爽：“爸，要不我代表一下吧，正好到省城有事要办，顺便去趟村里。” 老爸沉吟了良久：“还是得我自己去，秦耀祖人狂、心眼小，当了村长第一件事就打起修族谱的大旗，这事，说大也大。” 秦天：“那不去又能咋的？” 老爸叹了口气：“祖坟都在秦家村，还要托他们照顾呢，能不去吗？” …… 数天之后，秦天去了趟省城，将江南大厦空中楼阁全部包下，开始了省城餐饮业的打造。 不久之后，全省旅游业规划出台，容石县迎来一轮旅游大发展。 凭借秦氏龙阁和海岬山庄，秦氏餐饮有限公司迎来了黄金发展时期，并成为秦天餐饮业巨舰的最坚实大本营。 一年多时间，江南大厦的秦氏龙阁生意节节攀升，秦天开始有实力收购兼并，他连续吃下省城多块土地，资产迅速增加到了两千万元。 秦氏美食有限公司正式更名为秦氏美食集团。 几年之后，资产做到上亿，在资本市场中小企业上市的热潮中，秦氏美食集团以极其优良的资产，成为第一批在中小企业板挂牌的公司。 最终，秦天完成了自己的心愿，秦氏美食集团成为化国最大的现代化餐饮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