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通过打倒主角来拯救世界》 第一章 我死得不明不白 童露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之后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她看到自己飞了起来,在下雪的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越过桥上栏杆,离路灯的白光越来越远,最后落入水中。而这一切都只发生在转瞬之间,这个无辜的女孩来不及出声,就被迫永远沉默。 河水湍急,冰凉刺骨。 然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这个惨剧,即使它明明就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 童露不知道,当她彻底沉入河底之后,一辆黑色豪车停在她坠河地点。一个气质甚至连画风都不同的男人下车亲手捡起她落下时散开的背包,优雅掏出身份证,刚看一眼就皱起眉头: “名字不对?” 他低头对身边小弟沉声训斥:“怎么搞的,连目标人物都会弄错,待会回去自己领罚!” 随后,男人将证件轻飘飘丢入河中,留下人手清理现场后冷哼一声坐车扬长而去。对他而言,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不过是自己计划中一个小小的失误,现在最重要的是制定新的暗杀计划:“让那边提起警觉就不好了。”他揉开眉心,仰头轻叹:“居然敢为难我的女人,该让她付出代价……” 豪车越开越远,漫天飞雪掩盖了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如果童露泉下有知,依她的个性,绝对会气到爬回人间化身厉鬼抓住刚刚那人的领子来十几个大耳刮子,接着一套三百六十度夺命剪刀脚把他狗头拧下来,然后再连人带车一起塞进冬天的河里做成冰雕,上面刻“草菅人命”四个涂红大字,最后放他家门口让这人受万人唾弃遗臭万年,可惜她什么也不知道。 并且,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也不是阴曹地府。 自己不是死了吗?童露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没有在灵魂升天的时候亲眼看到自己悲惨的躯壳,但从刚才那瞬间剧烈的冲撞和寒冷不难推断出,自己应该是在回家路上被车子从后面直接撞进了河里。 大概脊椎骨当场就断了吧?她晃晃脖子,所以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其实这也是好事。毕竟天寒地冻的被迫洗冷水澡,还要一边感受生命不可承受之痛,一边清楚的感受到生命流逝实在是太残酷了。她抱住倒霉的自己打了个冷颤,重伤再加上冬天落水,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所以我现在是在哪儿呢?冷静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后,童露开始四下张望: 眼前的空间明显不存在于已知世界的任何一处,它更像是宇宙的缩影,黑色背景之下是无数星光闪耀;她的身体比普通状态轻得多,比起实体更像灵魂,而且能在这个没有光源的地方自行发光;脚下是一片白色毯子,柔软干净,明显是用来休息的地方,上面还放了好几个软枕。 “那个,请问有人吗?”抱着试试的心态,女孩开口了。紧接着,原本平坦的地摊上奇迹般凸起一小块,一个圆滚滚的灰色毛球跳出来: “嘿,你好,欢迎来到主神空间,这里是世界一切真理的源头。” 主神空间?真理源头?童露略嫌弃的后退一步,这都什么中二发言?还有,这个长得像毛球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还会说话? 想着自己反正都不在人世了,她干脆大起胆子伸长胳膊往下一拍,正好拍在毛球脑袋上。 “哟,手感居然还不错?”又细又软,大小刚好且表面油润有光泽,实在是做手机挂件的好料子。童露一个没忍住,又上手搓了几下,绒绒的触感让她想起自己曾在福利院中偷偷喂养的小猫咪:“乖,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也出现在这里?你家长呢……” “放、放肆你这个普通的人类!”可怜毛球从未遭受过如此待遇,愣了好久才缓过来,又急又气恼羞成怒伸出小爪子拍开童露的手:“告诉你,我可是主神!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这片星空,那个宇宙及包含其中的星球全都是我造的!包括你生存的那个位面!” “我生存的位面?”听到这里,童露终于放手,正眼看向面前这个毛球:“可我现在不是死了么?难道,是你搞的鬼?” “怎么可能!”毛球得了正眼刚觉得收到了一丁点的尊重,下一秒又被激怒了:“我一个神,就算是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也不会费那劲儿找上一个人类!你不过是恰好运气不错才被我选上的!” “拯救世界?”童露回头看一眼背后那片闪烁的星云,觉得毛球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假的:“也就是说,你拿我弄到这儿的目的是有求于我,对吧?”她摸摸下巴:“而且,你还说这是我的‘幸运’?” “大冬天的被车撞下河然后当场死亡,是幸运的吗?” 毛球一顿,局的自己在无意间好像被人套了话了,然现在矜持已经毫无意义。于是它两手一摊,干脆破罐子破摔:“这么跟你说吧,你的意外说起来和我有点关系,但不是我干的,这个真相等你帮我办好事情之后再告诉你。” “就像我说过的,你被召唤到主神空间完全是个意外,按照常理你现在应该躺在太平间。不过,只要你乖乖听话配合我把位面上的寄生虫给清干净了,也不是没有重生的机会。到那时候我会给你走个后门,加个buff什么的,也算是补偿你下半辈子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搭档,位面拯救者的一员。”毛球抛了个媚眼:“顺道一说,如果拒绝的话,还留在那条河里的你会马上死亡喔。” 这么狠?童露眯起眼睛,看样子只有配合这个毛球这一条路可走了? 思考一分钟后,她果断举手:“好,我加入。不过,得先告诉我什么是‘位面寄生虫’。” 寄生虫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但是能寄生在位面,即世界之上的寄生虫,一定不是简单就能祛除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所谓的“主神”不惜自降身价找到人类帮忙? “那个,你知道什么叫做天之骄子,世界宠儿么?”看出童露的疑问,毛球主动开口解释:“其实在你那个位面中也有,还离你挺近的,就开宾利上学那些,知道吧?” “你还知道我学校情况?”童露惊了,作为管理整个宇宙的神,难道还有闲工夫管自己大学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知道一点吧。”毛球原地坐下来,两条小短腿装模作样的盘起来:“其实我不是针对你的学校,而是针对这些产生寄生虫的地方。” “那些普通人口中的骄子,其实就是位面寄生虫。” 说完后,毛球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要创造一个位面事是很辛苦的,得自己亲手开山灌海不说,还要洒下各种各样适合位面生长的物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气运。” “其实一开始,每个人的气运值都相同,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成功的机会。” “不过这些机会大部分都在日常生活中流逝了。只有抓住机会的人才能成功。而能否抓住机会也有一个概率,所以两者一叠加,世界才有可能保持平衡。” “寄生虫就是排除在平衡之外的人。他们天生气运值相同,但由于后天得到世界支持,能从其他地方夺取额外气运供给自身。其实吧,要说他们是世界宠儿也没错,毕竟这个结果也是世界偏心造成的。” 毛球最后两手一摊:“儿子大了不由娘啊。一开始我光顾着创造位面了,没想到后来那些世界慢慢诞生出自己的意志,导致现在它们不仅想从我这儿独立,还想取代我的位置。” 童露听得一头雾水:“也就是说,那些寄生虫其实是世界意志自己选择的?世界选那么些人干什么,让他们夺取气运又有什么用?” “有了气运,就有成神的机会。”毛球又开始叹气了:“比如说我吧,就是虚无中偶然的产物,后来通过长时间的探索成长,最终成神,掌握一切。” “那些小小位面的想法也是一样的,选择一个主角,给他气运,让他成神,然后打倒我成为虚空主宰。本来吧,成神这事儿就不靠谱,需要上亿年的时间和无数个巧合,那些小地方从理论上来说根本不可能出一个神仙;所以,一些位面开始拔苗助长,直接把整个世界的气运总量灌注到一人身上,催出个伪神。” “而这个后果,就是平衡被打破,最终导致整个位面崩坏。” 点了点头,毛球盯住童露:“现在知道你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了吧?打倒主角,不仅仅是为了把气运还给普通人,还是为了拯救那个世界!” “喔……”童露学它的样子也点点头:“说白了就是让我打倒那些个主角对吧?那么打倒的标准是什么?” “阻挠他成功就行。”毛球一骨碌站起来:“通过自己判断,选择对主角进行打击至到其起运全无变回普通人,或者干脆将其彻底毁灭都行。我负责找到主角,你负责对付他,分工合作。” “光说不练也不行。”它突然跳到童露身上,刹那间白光大盛:“我们实践一次,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二章 所谓神仙审美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童露发现在自己正身处一个类似仓库的半封闭空间内。 她还没弄清自己现在一副紧身皮衣渔网袜的打扮是怎么回事,也没搞清楚手上提的那把疑似某游戏中著名轻型机枪到底是怎么用的,就被仓库门口一道闪瞎人眼的风景吸引住了: 一个妖娆艳丽且穿着清凉的浓妆女子疯狂对着自己挥手,项链戒指什么的不仅硕大无比;里面穿得跟泳衣没区别,外面却不知道为什么罩着一层貂;穿了灰姑娘的同款十厘米水晶小高跟,跑起来却迅疾如风,好像打从娘胎起就练得踩高跷绝技,只用几秒钟便出现在面前。 “诶呀你来啦!”那个外表夸张的女子一开口,童露就感到一阵熟悉:“第一次空间传送还顺利吧?又没有哪里头晕?要休息一下么?如果没事我就开始讲解任务要点了,你是第一次所以要认真听喔……” “停停停停,大姐麻烦你等一下好吗?”童露及时堵住那张吧嗒吧嗒说个不停的嘴:“看样子,莫非你是……主神?”得到对方赞许的眼神后,她对着眼前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最后嫌弃开口道:“你怎么就这个形象?” “因为我是神嘛~”女子嘟着嘴巴双手比了个心:“所以,在低等级的位面我的身份是很高的哟,是你目前对立组织的秘密老大,也是主角最终要打倒的目标之一。” 所以呢?童露挑了下眉,这和你妆化两米厚,首饰重三斤,还冬夏两季衣服混搭有关系吗? 即使很想吐槽,但由于自己目前什么都不清楚,业务也不熟练,只好压下心里翻腾的思绪,老老实实提问:“那么,尊敬的主神,在正式开始任务之前请告诉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好吗?” “现在我们是在一间武器仓库里面。”女子伸出根手指,装作不经意炫耀似的晃了几下,上面的珠光指甲油还带了闪粉:“因为我的关系,这里的时间暂时停止了,在此期间我俩可以做充足准备。” “这个世界的主角是个黑帮老大商界奇才,一路从小混混靠倒卖武器坐到黑道帝王位置,后来到达顶峰变得心狠手辣,权势滔天,小弟无数。而今天,就是他赚第一桶金的日子。简单来说,就是待会儿主角会出现在这里和他原本敌对组织暗下做武器交易,我是另一方的头目不会出面,而你是他的美女保镖之一,能近距离接触到人。” “你放心,不用担心人设崩塌什么之类的,因为我们原本就是无中生有的角色。”她一拍手,指甲就哗哗往下掉粉:“所以你尽情发挥就是了,只要最终阻止主角吸取超过这个世界半数的气运就算成功,然后我会按照任务完成度给你相应的分数。” “满分一百,集齐就能回家顺便走上人巅峰哦~”最后这人还抛了个媚眼。 “原来如此,那你真是好棒棒呢。”童露面无表情,要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与这个世界的宠儿对抗本就是相当困难的,现在能放飞自我抛开人设自由活动,也算是个不小的福利了。然而,她低头扯了下暴露程度颇高的袜子,再看看面前这个一表人渣的神,心情复杂: “你确定我这打扮是保镖?”她嘴角抽动:“穿成这样,我还以为是什么特种职业的付费体验项目呢。”用这种女人做保镖,那主角智商得低到什么程度才干得出来啊?这种“天之骄子”就算放着不管,也会在反水前就被他老大除掉吧? “不不不,这就是保镖的标准衣着,主角亲自挑选的。”在虚空中孤独了几万年的神明显然听不懂地球人的讽刺:“那个得到大气运的主角就喜欢这种调调。所以呀,待会儿交易结束后,你有大把机会接近他,接近后就一切都好说了。” “你可以选择拿到他的秘密并出卖他给阻止高层,这样等露馅时气运自会减少;或者搅乱他的每一次行动,让他不断失败,最后变回普通人;实在不行还可以下药,把他带离这个组织。当然了,最好的办法还是引导他向善,让他选择用大气运做一个好人,这样对位面伤害最小……” 主神还在滔滔不绝说着各种任务技巧,然童露根本没在听,只是颠了颠手中的机枪,调好准星,尝试着做了个开枪动作。 见她这样,主神还以为她是在为业务不熟练,害怕被主角发觉破绽而担心: “别玩了,你会的。”女子笑着压低童露的手:“虽然没有记忆,但当我们到达这个位面并得到角色的时候,角色技能就自动储存在脑子里了,到时候万一要火拼你也不会有事……” “那你是怎么一回事?”童露放下手中武器,用下巴点了下主神:“你的穿着、化妆还有那堆装饰,也是这个大佬身份自带?” 这个世界难道就是如此的浮夸吗? “啊,这个……”主神突然不好意思,耳朵肉眼可见的变红:“其实是我自己想的啦。嗯,位面上的有钱人到底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喜欢这些闪闪发亮的东西,而且它们用这里的货币来衡量也挺贵的,所以就都往身上戴了。虚空很大,也很荒凉,很多地方什么都没有……” “我戴这些,是不是真的很难看?”她比童露矮一点,抬起头来怯生生的样子像只小白兔:“你不要嫌弃我,我还是很厉害的,如果你不喜欢我就把这些都扔了……” “我没嫌弃,就是一下子有点不太适应。”童露眨眼,看着原本的毛球变美人是不太适应,还是个喜好奢侈珠光宝气的美人,与原来的形象天差地别。然而说实话,除了脸上妆有点厚,这人还不错。 至少笑起来好看。 不过嘛,她眯了眯眼,什么叫:“不要嫌弃我?” 难道这位主神以前被什么人嫌弃过? 隐约觉得自己知道某个大秘密的童露没有着急打草惊蛇,而是很快扯开话题:“总之,不论我用什么办法,只要打倒主角就可以了对吧?”她检查一下弹夹,确认弹药充足后垂下眼睛: “等我三分钟,保证完成任务。” 第三章 请给我三分钟 作为一个永恒不灭的存在,主神对人类世界的时间其实不大理解,这算是她与生俱来的一个缺陷。 而正是这个缺陷,让她完全误解了童露所谓“给我三分钟”的正确含义,并造成了之后一系列事件的失控直到整个任务的崩溃。 直到一切尘埃落地不可更改之后,她在心碎复盘才猛然醒悟,并为此后悔不迭。 然而,此刻的主神依旧保持着她一贯呆萌的傻笑,甚至还误以为这句话是自己搭档对本次任务的保证。 “有信心是好事,但也不能太过急功近利哟。”主神伸长手臂踮起脚尖拍拍童露头顶:“我知道,你也想快点完成任务回到自己的位面对吧?可是,任务是急不得的,要循序渐进。” “你不用太紧张,第一次的失误难免嘛。”她笑得温柔而天真:“放心,就算最后失败了,我也有办法重塑时间,到时候我们换个角色再来一遍……” “如果任务失败,我会受到什么惩罚吗?”童露一把打开面前这人在她头顶揉来揉去的狗爪子,啧了一声:“比如说,会降低生命值,失去复活机会,或者下次被送到更困难的任务中去之类的?” 主神轻哼一声,吹着刚被打红的手:“当然不会,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手段的人么?”说着皱起眉头看上去有些生气:“都说了,早虚空中我就是主宰,自然关于任务的一切都是我制定!” “任务失败了再换一个,又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们本来就是随机传送到空间里的,能力有高有低没得挑。”她撇着嘴赌气把头偏向一边:“我又不会怪你,也不知道你那么担心干什么……” 这人怎么还委屈上了?见主神这样,童露不由心中一软,想伸手戳戳眼前人气鼓鼓的腮帮子。但就在抬手的一瞬间,怀中机枪的重量将她拉回现实: 玩闹什么的先放一边,现在还在别人的地盘上,保命要紧,保命要紧。 于是乎,那个戳的动作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儿,变成了捏。 童露捏着主神下巴,硬是把人家脸给抬了起来,与自己对视:“也就是说,即使失败了,我载你那里也不会受到惩罚对吧?”她盯住那双孩子般无辜的眼睛:“那么,如果我在任务中就送命了会怎样?” “啊?什、什么?”被人捏住双颊的主神似乎还有点搞不清状况,不由自主就双手捧住了对方控制自己的无情铁手,双眼迷瞪瞪的眨巴着:“喔,你是说在位面死亡的后果对吧?” “完全不会有事。因为虚空灵魂在位面的存在只是依附于某个随即角色而已,不管遇到什么伤害都由载体承担,与本体无关。” 她被捏得有点难受,大大的眼眶渐渐蓄了泪水:“那个,那个如果没事了,我们就开始任务吧……” 从来没有被人威胁过的主神就连求饶都不会,她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到底该怎么办,只是声音中本能的带了一丝柔弱讨好,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的越发像只小兔子,被人拎着耳朵攥在手里,可怜可爱。 “好吧,我知道了。”被无意间戳中萌点的童露大发慈悲,松开手后随便往角落一挥:“待会儿你不用露面就老实待着,等我搞定了就一起回空间。” “说了三分钟就是三分钟,一秒都不带多的。”她把头发往后随意挽起:“如果我成功了,请你一定要遵守自己的诺言。”说完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接下来不要被吓到。” 时间流动,任务正式开始。 “大家辛苦了~”童露站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余光瞥见一个漆皮夹克戴墨镜的青年从仓库后门晃过来,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一副老江湖的痞子做派,不过脚上还是双略幼稚的运动鞋。 “本次的交易如果成了,我保证,把赚来的钱都给哥几个平分了,也算是兄弟们为我撑场面的红包。”青年哼着歌一路走到仓库中央,在四周人压低的惊呼中撩起刘海耍了个帅,随后一下跳到中央摆放的一堆空箱子上面: “我在此宣布,今天就是我们自起炉灶的日子,在场所有人到时候都是干部!”他举高拳头振臂一呼:“我们绝不会屈居于任何组织之下,待我功成名就之日,再不用待在这种小地方!” “现在,让我感受下大家的欢呼吧!”青年跳下箱子,张开双手像个英雄般迎向人群,脸上带着矜持的微笑,仿佛下一刻就要站在世界的顶峰。 童露全程冷眼观察,待到人群散开,买家出场,全仓库就剩他一人站中间的时候,突然对准方向举起武器一通扫射! 伴随着密集的枪声,青年来不及回头看清那个暗算他的保镖的脸,便倒在一片血泊中。伤口主要集中在头部与胸口处,心脏被击穿的同时,半个脑袋都不见了。 可怜这个主角,前一秒还壮志凌云,后一秒就魂归故里,连个名字都没来得及留下。 事实证明,打空一整梭子弹只要一分钟不到,还剩下两分钟可以逃命。 “快跑!”确认位面主角彻底凉透之后,童露没有转身,而是用尽全力跑向仓库出口主神所在位置,并成功在双方人马反应过来之前抓住了她的手:“让你的人掩护我们离开!” 大约过了三秒,背后才传来尖叫与混乱人声,此刻两位始作俑者已经手拉着手跑得很远了。 “我说过三分钟就鞥搞定,没骗你对吧?”甩开追兵逃到附近小树林里后,童露才松了口气:“开枪一分钟,找到你并且逃脱两分钟,刚刚好只用了三分钟。” 她忙着喘气,只是牵着身后人一直向前走,头也不回:“任务挺成功的,只要这个位面的能力没有达到起死回生级别,就不用担心那个主角再起。这下主角干掉了,气运值也散了,你打算给我多少分?” “虽然说好了攒够一百分就放我回去,但你也得公正,不能从零点几的分数打起,也不准玩什么平均分的把戏知道么?否则下次我就不帮你了。” “能这么快完成任务的拯救者,我是第一个么?如果你认可,那以后我们都这么干,不用多久就能把寄生虫捉干净。” “诶我告诉你啊,刚才那算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事了,以前我不是这样的。在那个位面我就是个普通人,重武器什么的根本没见过,更别提用了。” “后面人应该追不上了吧?突然发现,我们这样好像私奔啊……” 身后传来小小的啜泣,握在掌心的小手又软又凉,童露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心中的烦闷让她不想回头。 然身后人不知为什么越来越重,最后重到让她一步也走不了。 童露闭上眼睛,依旧没放开手,只是沉思一会后便认命转身: 果然,主神在她后面哭得妆都花了,下嘴唇咬得苍白,整张脸上简直惨不忍睹。 只有那双眼睛,被冲刷得如同沾露荷花。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人类都是这样的?”主神望向童露,声音中似乎藏了无尽委屈,颤抖着伸出根手指控诉道:“明明是同一个物种,为什么到最后还是会选择伤害他人?” 第四章 拯救者的诡辩论 主神空间内,黑暗漫无边际,只有远处位面星系闪着微弱的光。 童露盘腿坐在中间白色地毯上,本该寂静无声的空间内却环绕着悲悲切切的哭声,听的人心里发紧。 一分钟前,她们还手拉手狂奔在某个不知名位面的小树林里,结果下一刻就传送回了空间。也不知主神是怎么想的,说了那句不明不白的话后就再不开口了,只是背对着她哭个不停。 两人都还穿着上一个位面的衣服,现在的主神还是那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哭起来也娇娇弱弱,肩膀一耸一耸,几乎要被埋进那身毛皮大衣里边。 她只哭了一会儿,然童露却觉得度秒如年,慌得不行。 主神当初说的“你们人类”到底指的是哪些?如果自己不是第一个位面拯救者,那么那些先辈们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她看到同类相残会那么伤心?作为主神,难道她不能自己消除“寄生虫”么?还有,如果位面都是由神创造的,那为什么不干脆把整个位面都销毁了重新来过…… 想问的问题有很多,但目前最要紧的只有一个:如何让哭泣的主神停下来? 深深叹了口气,童露回想起自自己生前见过的那些小情侣吵架场面,再结合一下实际,最终得出:如果主神是个恋爱中的女孩子而自己是想要复合的渣男,那么在让掌握自己生杀大权的她哭泣的那一刻,自己已经凉凉了。 毕竟一般女孩子的思维都是:“我不听我不听你居然让我哭了你个大猪蹄子去死吧!” 但主神性别不明她俩也没在恋爱,所以她最多只是哭得像个无理取闹的女孩子,就是哄起来难度稍微大了一点。 而且也不是没有回转余地。看一眼从逃跑到现在两人依旧牵在一起的手,童露做了个决定: 她慢慢握紧缠在一起的那只手,然后整个人贴上主神后背,另一只手趁机从前面做了个环绕动作:“乖,别哭了,都是我的错,我错了,原谅我好么?” 虽然母胎单身二十年,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常年对于那些宿舍门口分分合合小情侣的冷眼旁观让这个女人无师自通一套撩妹技巧,此时此刻正能派上大用场。 虽然套路过时,但对付心思单纯没经历过花花世界洗礼的主神已经很够用了。她抽抽噎噎,擦了下脸,哭声渐渐止住了。 就在童露刚要放松时,主神突然一个回头,整张脸简直花到不成样子,只有那双眼睛还亮着:“那你说说,你错哪儿了?” 灵魂发问,直指人心。 和所有被女友问道同样问题的男生一样,童露瞬间大脑死机,作为一个直女的她根本不认为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错,然现在的情景实在让人骑虎难下,不得不屈服: “嗯,我错在……错在不该直接给了主角一梭子?”她下意识用了疑问句。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错在哪儿!”意料之中的,主神怒了。 不过万幸的是,她表示愤怒的方式和她现在打扮很搭:嘤咛一声转过身后,扑在对方怀里用小拳拳锤人家胸口,边锤边叨叨:“你个大骗子,骗我!你坏……” 其台词之幼稚、动作之可爱,居然让童露一时间忘了反抗。 等挨了好几下粉拳攻击,这个人才反应过来:不对,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反击么? 说做就做。她在下一次小拳拳袭来的时候,准确无误抓住了对方,并利用暂时的身高优势将人一下子带到怀里,接着趁这股气势开始嘴炮攻击: “你说我错了,那我问你,任务开始时那个告诉我‘根据实际情况和自己判断,可以对主角进行物理意义上销毁’的人是不是你?” “是,是啊?”主神有点懵了:“但是也不能……” “那么,在本次任务中,我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将那个位面主角消灭,并确认其再无复生可能性,是否违反了任务规则?” “没有,可……” “你承认了对吧?所以,这次任务从客观意义上来说是成功的,而且完成的相当完美;并且,依照我俩在任务中的约定,你也不能因为个人原因,对我进行恶意扣分,是不是这样?” “我没恶意……”被不断提问的主神急了:“是你直接就开枪!那个主角本来可以……” “你觉得那个主角还有改邪归正的可能性对吧?”童露暗中一笑,终于上套了。她清清喉咙,作痛心疾首状:“诶呀,亏你还是神呢,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难道你看不出,如果放任那个主角继续发展下去,会对其他人产生多大伤害?” 说完,直勾勾盯着主神,满意的看到对方瞬间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大大的疑惑。 这把赌对了。童露眨眨眼,如果说主神对自己行为的不满是出于“神爱世人”,那么这种爱绝不会偏向主角,而是均匀的分散在每一个人身上。 就刚才的情况分析,主神的难过不是针对单一个体生命的逝去,而是被自己毫不犹豫的态度刺激到了。也就是说,主角不是不能死,而是要死得委婉、有理由、有意义并死得其所。 简单地说,就是必须要复合神心中的“该死”。 而什么样的人“该死”呢?站在万物平等的角度,只要“伤害别人的人”都该死。 “首先,那个主角是混黑帮又倒卖军火发家致富的对吧?”找对方向后,童露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你有没有想过,这次交易一旦成功了,那些军火流入市场,又会造成多大伤害?” “我告诉你吧,那些武器会被用到战场上,一颗子弹就能结果一条性命,毁掉一个家!对于主角来说,那些货物就是帮他赚大钱的东西,但对于那些无辜的家庭而言,那就是灾难,是飞来横祸!” “人是会被仇恨支配的生物。当一个家庭中有成员无故死了,其他人必定会报复。然后,就会有更多武器流入市场,被他们用作复仇工具,再恶性循环催生更多仇恨。到最后,演变为国家之间的战争。” “到时候,尸横遍野,流离失所,食不果腹都是常态。而那个始作俑者,卖武器的主角呢?他只会开开心心坐在家里吸取那些可怜人的气运,让自己变得更强。” “主角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因为他是主角,天生被选中拥有大气运的人。他的成功是应该的,他本就捧了傲视天下的酒杯,哪管下面沾着多少人的血。”她弯下腰,将自己和主神的额头贴在一起:“所以告诉我吧,主神,我当时选择销毁主角一人来拯救其他是错的吗?” 说这话时童露一阵心虚,因此不得不拉进两人间的距离好让对方无法察觉到自己微颤的嘴唇。 在这里她用了一个诡辩手法,强行将主角行为同战争联系一起,其实两者并没有因果联系。这就像有人用商店里的菜刀伤了人,结果把责任推到售货员身上一样,属于欲加之罪。只要主神稍微懂的一点辩论,就能戳穿。 然而主神不懂,所以她真的感动了:“不,你没错,是我太狭隘。” “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差点就放任一场战争的发生。”主神又开始吸鼻子:“对不起,在面对人类问题的时候,我总是太笨了,所以才需要你们协助。其实我也分不清,到底哪些寄生虫是能改正,哪些需要销毁,这些事只有作为同类的你们才知道,但是我却不相信你的判断,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能想那么远……” 不用道歉,其实我当时根本什么都没想,就直接来了一梭子。童露保持圣母笑容,一手拍着主神后背,一手给她把脸上擦干净:“没事,我原谅你。” 第五章 神应有的面孔 在一个本质凶残无比的任务中,铁石心肠不服就干的小白下属匹配到一个白莲花圣母上司是什么感觉? 答案是既酸爽又扎心。童露搂着她怀里那朵哭唧唧的纯真白莲花抬头望天,心里一阵说不出来的憋屈。 其实吧,摊上个圣母上司也没什么不好。她暗暗叹气,毕竟人家好歹也是主宰一切位面的主神,至高无上法力无边,脾气还软萌还好欺负,本性纯良又好骗。 抛去神的身份不说,这样可可爱爱的女孩子在人类世界也已经很少了。 而且,这个主神在对别人宽容的同时,对自己人更加宽容。 回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成长经历,童露微不可查的“啧”一声:所谓的滥好人,说的就是她。就连那些活在神话中的伪神对待人类都是趾高气昂的,怎么这个真神就这么温柔呢?一起做任务不说,还附带小白新手教程,失败了也没有惩罚,分数攒够了就把人放回去还带福利,就连被惹急了,也只是一个人背过去呜呜哭…… 这是真的神明吗,还是说,只有这样的才能被称作“真神”? 童露想不出答案,但她喜欢现在这个:会哭会笑,柔软慈悲,还能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主神。 然而,凡事必须看两面,白莲花被人嫌弃也不是没道理的。 当你遇到一个圣母心下暗爽的时候,就不得不接受她对别人的宽容、大度乃至委屈求全。并且你还得跟在后面收拾她同情心泛滥作出来的烂摊子。 稍微梳理了一下拯救位面任务的要求,童露再次感到一阵扎心:简单来说,任务的主线就是打倒位面主角,并将其身上的气运再度平均分给世上所有人。 当拯救者只有她一个人时,要完成任务很简单:不就是干掉那个主角嘛,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往头上招呼就行了,连麻袋都不用套,正面硬刚姑奶奶就没怕过谁! 什么,那主角是个练武的?好办,把耗子药蟑螂药敌敌畏来一份,搅和搅和直接往饭里下,神仙都救不回来;哦,那主角是个总裁一般人接触不到?简单,下班时开辆公交车往前一怼连人带他公司大门一起撞飞了事;主角有特异功能?给他脚下井盖儿通电直接三成熟…… 越是简单粗暴的方法,成功率越高。 然加了个主神,那条条框框就多了:不是罪大恶极的寄生虫,不能伤害性命;要尽量让主角们被感化,并不动声色的将其变回普通人;在做任务的同时,还要顾及位面影响…… 真是越想越烦躁。童露一个没忍住,在主神面前皱了眉头,引起后者极大的内疚: “你还在生我的气么?”主神缩起肩膀垂下头,眼睛水汪汪的偷看童露脸色:“真的对不起,我没办法像人类那样想得那么远,所以今天碍事了。要不然,以后对于位面寄生虫的生死都由你来定?” 说到这里突然觉得不妥,又慌忙改口:“但是,但是也不是说以后就可以随便销毁别人的意思啦!”她双手合十作鹌鹑状:“嗯,我,我是说,如果你觉得那个主角真的必须销毁,一定要告诉我,也让我有个准备。别像刚才那样,突然就开枪了,一点不带犹豫的……” 主神看着童露脸色越发不好,心里也没个底儿,甚至连说话都带了颤音:“那个,那个不伤及无辜真的是我的底线……” “我说了,我没生气。”童露稍微纠结了一下面部表情,随后若无其事拉起主神的毛皮领子给她擦脸:刚刚的皱眉也不是单纯嫌弃这人的圣母心,很大一部分是实在看不下去这张五颜六色的大花脸。 这下好多了。童露一边将完全化成一滩的化妆品一点点擦干净,一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到:“对了,主神我有一个问题:我们拯救者在消除位面主角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殊技能?要知道,对方是一整个世界的宠儿,几乎拥有所有气运值,任务要求又必须进入对方地盘……” “他们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我们只是普通人,真的可以吗?”她盯着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这样对我们,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坦白来说,要真以一个普通人身份妄图感化世界宠儿,不是公不公平的问题,直接就是找死好吗?对方拥有世上最好的一切,而拯救者呢?就有一张嘴,连个嘴炮技能都没有,毕竟那也是主角特权。 敌我双方的差距,就像是刚出新手村的小白,全身上下只有一条裤衩子,却不得不单挑满级大魔王一样,只因为他是全村的希望。至于结果,不提也罢。 但最让人恼火的,还是他背后明明有个世上最厉害的外挂,这外挂却不愿帮他。 所以,无论如何都得从主神手里扒下来点什么。童露暗下决心,如果不能暴力破解,至少也得找条捷径。 主神被她擦得晕乎乎,毛领子塞嘴里也没反应:“你说的,嗯,有道理……”她眼睛半睁半闭,双手无意识往前扒拉了两下:“那个,其实我们拯救者也不是什么优势都没有,正式任务时我会给每个拯救者一项特殊技能,和任务相关的。” 有技能?童露挑眉,加快手上动作:“是什么?隐身?穿墙?预知一类的么?” “嗯,不是啦!”脸被擦得有点痛,主神嘟起嘴巴:“可能有点犯规,不过也是由具体位面决定的,得到了那里才知道,我们现在确定不了。” 这算什么!童露一下子泄气,好不容易得个技能,用不用得上还不一定,不相当于没用吗? 到时候不用武力,难道真的要靠一张嘴说服那个主角放弃大气运,当个普通人?要怎么办,跪在他面前唱大悲咒么? 察觉到拯救者的情绪,主神小心翼翼抬起头来:“其实吧,技能是什么不是太重要的,你有天底下最大的助力帮忙呢。” “喔,是什么?”童露兴致缺缺。 “就是我呀!”主神捧过她的脸看向自己:“无论你要什么,只要属于那个位面法则之内的,我都能配合你!” 猛然被人托住脸,童露一下子愣了,然后她知道,自己败了。 不是败在那句话下,而是败给那张脸:精致小巧,甚至略带稚嫩,却无一丝不好;每一个部位都简单,然组合起来却有种柔软的魅力,像见过一切,然依旧单纯的孩子。 这样的脸让童露相信,这人会说到做到。 不知怎么的,明明同为女性,自己耳朵却有点发热。干咳一声,童露转过头去:“好吧,我信你。不过,有些问题必须现在问清楚了。” “好,你问呀?”主神歪了下头,不明白这人为什么突然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嗯,接下来的问题可能有点冒犯……”童露平复心情沉思了几秒,斟酌用词后才开口: “你是主神,是虚空主宰,位面的创造者对吧?”她眨眨眼:“那么对于那些心怀不轨的位面,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毁了重建呢?” 第六章 偏爱的理由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童露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将腿从盘拢状改为半跪姿势,好方便随时后撤。 从主神对人类的重视程度看来,这个问题有很大几率激怒对方,毕竟一个位面的毁灭也意味着上面所有生灵的毁灭。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想知道,主神对于人类如此重视的理由。 边说这话的时候,童露边缩回胳膊让手轻轻抵在主神背上,想着万一对方真发怒了还能往前推一把。虽然主神发火的方式可能很幼稚,也就掉几滴眼泪跺几下脚而已,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以人类世界的时间计算,她俩才刚刚认识不到半天。 在面对一个实力远远强于自己的人时,不论与他关系多好,都不能低估对方。这是童露在二十多年的艰苦生活中领悟的最重要的道理。 然而,意料之外的,主神什么也没做。既没有像个真正的主宰者那样以力量让人害怕,也没有再次用眼泪让人心软,她只是依然靠着身后的童露,默默低头,沉默不语。 与一开始的唠唠叨叨和后来的柔弱哭泣不同,现在的主神好像陷入了某个极为遥远的回忆之中,远到跨过时间的尽头,回到一切事物的起点。 童露开始觉得手有点酸了,但又不敢打断怀中人的沉思,这是她第一次从主神身上感受到近似“神性”的东西。 又过了好久,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主神终于动了: 她从身后那人的怀里直起身来,保持盘腿坐的姿势,将整个人转向那片由无数位面组成的璀璨星云。 “如果可以,我不想摧毁任何一个位面。”主神开口道:“不是因为我舍不得它们,也不是因为上面的生灵万物,而是因为,在我创造位面的同时,位面也塑造了我本身。” “我能像现在这样,有实体,有思想,有希望和爱,都得益于那许许多多的位面存在。” “童露,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是这个样子的?”主神眨了下眼,并没有回头:“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我时,我只是个毛球,而现在却是个人类形象?” 童露噎住了,无言以对。正如主神所说,她也好奇过主神现在这张脸的来源,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被抛之脑后了,因为它“很傻”:神有着人类的面孔难道不是常识吗? 而现在,要给这个“常识”找个理由,她实在是答不出来。 当然,主神也没指望真能在一个人类这里听到答案,只是自顾自的将话接下去:“其实呢,在我刚刚诞生时,没有实体也没有多余情绪和思维,空间万物都在我脑海,所有知识我都知道,一切力量尽在掌控,就是不知道要做什么。那时我只是朵漂浮在空间中的云。” “后来,在某种规律驱使下,我用宇宙中的尘土做了第一个位面。那个位面很小很小,也没有气运,只是自由的悬浮在宇宙中。我以为那就只是块灰尘集合体,能任由我的心思拉扯揉捏,直到它开始发光的那一天。” “那天我正在发呆,突然就被位面上的光吸引了。”主神肩膀小小抖了一下,像是在笑:“虚空之中发光的东西不在少数,但它的光芒与众不同,生机勃勃,又带着和我一样的感觉。于是我知道,那上面有生命诞生了。” “于是我去到那里面,看到了各种东西,各种虚空中永远不会出现的东西:动物、植物、海洋、陆地还有最最重要的:人类。” “无数的人类聚在一起,相互交谈,相互协作,相互依靠。他们彼此之间靠的很近,产生的温暖或许是我在虚空中永远得不到的。所以,我想变成他们的样子,融入他们之中。” “理所当然的,我成功了。当我降临在他们头上时,所有人都在看我,所有人都在议论我,到最后,所有人都来崇拜我。他们把牛羊宰了放在我面前,诚心诚意的祈祷,用香火把我围起来。我很喜欢这样,看他们对我说话,看他们围在我身边,看他们与我同在。这种人类独有的温暖让我忘乎所以,结果铸成大错。” “一开始,他们只是拜我,后来,开始慢慢向我索求各种东西:雨水、阳光、收获。随着位面的进化,人的愿望很快就变了。他们想要钱财,想要高官厚禄,想要那个位面的支配权。他们那么爱我,我又怎么忍心拒绝呢?” 主神叹了口气,像要呼出积累千年的尘埃:“所以,那个位面变得混乱不堪,战争不断。所有人都换了副面孔,用同类的血来灌溉自己,以仇恨待人。即使他们越发疯狂的崇拜我,将自己的金银,后代甚至是自身献上,我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只想回到那个最原始的时候。” “那个位面,终结于我的失误:我在那里用了时间回溯的力量,破坏了位面原本自行生长的法则。那时我才知道,自己的力量太大了,当我所使用的力量与那个位面的法则相违背时,位面就会瞬间崩溃,让一切化为乌有。” “瞬间,我又失去了一切。”主神闭上眼睛:“虚空真的太大太安静了,如果我没有见识过人类世界的美好,或许我还能忍受在这里度过的千万次孤独,但我已经见过了。” “我见过那些温暖,便再也忍受不了黑暗。”她沉声道:“从那之后,我开始创造各种各样的位面,并为了防止其崩溃而在上面加了气运这种元素,让每个人都有成功的希望和可能性。因为我无法满足所有人的愿望,所以只能让人类自己去实现它。位面越来越多,而每一个位面的进化又有它们自己的法则,所以有位面希望取代我也是合理的。” “我不会再犯最开始的错误,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冰冰凉凉,毫无生机的虚空。”主神转过头:“所以,我需要人类帮忙。” “求你了,在那些位面将自己身上最宝贵的东西毁灭之前,救救他们好吗?” 第七章 试探底线 童露说不出话,只能像个傻子一般不住点头。 没有人能拒绝主神的请求,尤其是在听过她曾经历过的那些事之后,再对上那双悲伤却依然温暖湿润的眼睛。 童露是个人类,所以她也不例外。 刚刚的故事很简单,总结起来就是:主神创造了位面,然后位面自行进化出了法则和人类,而那些人类又带给主神相当深远的影响:包括思想、人格和无条件的爱。只可惜,只剩不知道:人类的愿望永远会无止境膨胀。 于是,在某个注定的时刻,那个最初位面上的人用主神的恩赐毁了他们自己。站在一个人的角度,童露很清楚:就算没有最后那个超越了法则的时间回溯,那个地方被毁掉也是迟早的事,但主神不明白。 因此,她把所有帐都算在自己头上。 人类在给了她一颗温暖的心的同时,也让她有了慈悲怜悯,和永远挥之不去的内疚感。正是这份内疚,让主神在面对某些伸出自由意志并想要夺过主导权的位面时,心生不忍,投鼠忌器,最终不得不从其他地方找来人类作为拯救者,希望以最小的牺牲达成最后和解。 要创造一个位面到底要多久?童露不知道,也不打算问出口,只能从主神似乎穿越永久时间的眼神中窥得一点。 主神说过,她现在的人类形象来源于第一个位面,那么,是否从那一刻起,虚空中就存在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柔软又时常掉眼泪的小女生? 会为了一个“寄生虫”而哭泣的她,又是怎样面对那个战乱不断的世界的?她究竟哭过多少次?等那个位面消亡了,重新回到虚空中时,她又在想些什么? 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再次凑集尘土捏造位面的?当代一个位面上生灵诞生需要多久?等到一个人类世界的诞生有需要多久? 在那些寂寞又漫长的岁月里,她是否也有过希望,又经历了多少次绝望? 童露不敢想下去了,毕竟人类永远无法理解神的心思。 远处银沙般的位面在虚空中沉沉浮浮,结成一块块闪亮的星云图案,主神望向那边,把星光映在眼底:“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人类。”她歪了下头:“你知道么,没有生命的位面不会发光,只是一团灰扑扑的泥土。但是,哪怕上面诞生了一个最初级生命,都会有微弱的光透出来。等有了人类了,上面的光点就会一下子爆发出来,然后还会产生热量。” “第二个发光位面的诞生,与第一个相隔了近十万年的时间。”她低笑道:“我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成功,毕竟任何生命的诞生都是偶然,直到那天。” “我再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世界了。” 听到这里,童露闭眼叹了一声,没办法再劝主神抛弃那颗“圣母心”。 挠了下头,她站起来伸个懒腰顺便大步向前,一把拽起还坐在地上的主神:“行,我差不多都懂了。”接着将食指树在对方欲言又止的嘴唇上:“你也别多说,直接告诉我,究竟能为拯救位面做到那个程度?” “那个,其实不同位面都有它们各自不同的法则。”被拉起来的主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们得到了位面里边才知道,然后避开法则的话,最基本的应该都行……” “比如,隔空取物?瞬移?上帝视角?”童露循循善诱:“还有失败了的存档?一定要换个身份再重来么?” “涉及时间方面的大多数都行不通!”主神急了:“根本没有什么存档,要失败了只能换个载体然后接着时间线做下去,所以一旦失败次数太多,就真的没办法了!” “哦~就是说尽量别死啰,那其他的呢?”童露摸了下下巴:“比如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一类的……” “那得遇上特殊位面。”主神扶额:“一般位面,最多也就能给个千里眼,顺风耳技能之类的。不过,我的某些能力倒是通用。” “比如说钱这个东西,我是不会缺的。还有,就你刚刚说的那些瞬移,偷听,隔空取物什么的,都能做到。” “因为我是神。”说完她骄傲的一拍胸脯:“说了要罩你的,说到做到。” 看主神差不多从回忆里缓过来了,童露偷笑:“好,我信你。”她走上前去揉了下对方头顶:“对了,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还是毛球,现在变成人类了是有什么讲究么?” 主神被揉的软乎乎,也不在意面前人类的无理行为:“嗯,也没什么,不过无论我到了哪个位面,外表是不会变化的,这点你也一样。如果我是人类,大概就长这样吧?” 她就着面前人抚摸的手蹭了蹭:“其实我可以变成其他样子,但是我不想。在你之前的拯救者还挺喜欢我原样的,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不错。”童露感受着手中的丝滑:“别变了,省得到时候我认不出你。”而且,这样子也好看,她眯了眯眼,就是别再往脸上涂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要不然就是神仙也会辣眼睛。 两人磨蹭了好一会儿,童露终于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办,于是装模作样收回手,咳嗽一声:“那个,主神啊,我们是不是该进行下一个任务了?” “啊?”还在闭眼享受的主神这才睁眼,为掩饰自己的失态慌慌张张揉鼻子:“喔,喔也对,是时候进入下一个位面了,我看看啊……” “这个,就这个吧。”她指向远处一颗颜色略有些暗淡的位面:“这个位面的寄生虫才刚刚形成,正好用来作为你的第一个正式任务,我们下去吧?” “是吗?”童露半信半疑,想起刚刚那个所谓的“新手”任务:“你确定?” 然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主神瞬间拉向目的地。一阵眩晕过后,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块瓷砖上面,面前是几个穿校服的男孩,看上去只高中年纪。 来不及听他们说什么,童露茫然四下张望,接着发现:自己好像是在……男厕所? 第八章 校园爱情经典开场 曾经,所有的经典校园玛丽苏小说都有这样一个关键情节:一女生被人堵在教室、宿舍、天台、厕所之类的地方任由反派欺负,等到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之际,就会有男主从天而降,打倒反派后揪出那个平日里嫉妒女生容貌、家事、成绩的幕后黑手,然后就是理所当然的情侣配合打脸复仇…… 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女生必须是主角。 虽然刚刚来到这个位面,还不知道主角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保留了女儿身的情况下会出现在男厕所,但童露已经确定了一个事实: 在这个位面之中,自己绝不可能是女主角。 所以,现在的情况也不是什么“校园爱情”的前奏,只是一场平凡无比的校园欺凌。 “喂,我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围住童露的男生一共三人,为首的那个看上去气焰十分嚣张,瘦小的鸡脖子上顶了个棱角分明的尖下巴,高高扬起的鼻孔下面还有一圈青春期男孩特有的小胡子,趾高气扬的下垂眼看上去有点斗鸡。 这货不是男主,绝对不是。童露看着他双颊快要喷薄而出的青春痘,在心里默默吐槽:如果这种玩意儿都能当上位面宠儿,那这个位面得可笑到什么地步? 根本没有拯救的价值好吗! “嘿,你那是什么眼神?”捕捉到面前女生眼中毫不掩饰的嫌弃后,鸡脖子恼羞成怒了:“刚刚那个条件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快点回答,小爷我没工夫陪你这种书呆子在这儿耗!” “条件?”童露用看傻子的眼神斜眼扫过面前三人:“什么条件?” 他们刚刚是提了什么要求么,怎么自己什么都没听见?还是说,这次事件在自己穿越之前就发生了? 另外,说到那个“书呆子”,童露摸了下脸: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副眼镜,明明原来自己两眼视力二点零,根本用不着这玩意儿。这算什么,剧情需要的附加小道具么? “还敢问我什么条件?”鸡脖子显然把她的反问当成了一种挑衅,气得瞬间面色通红,脸上痘痘也跟着冒油光:“童露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成绩好就了不得了,你上次月考得年级第一不过是巧合!欧阳老大状态不好才会输给你而已!” “现在给你个机会,让你乖乖把下周的月考第一还给他,你还在这闹别扭!你说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斗?考得好能干什么,你们家有钱上大学?老大好心给你三百块那是给个台阶下,别给脸不要脸!” “最后问你一次,下次月考不准得第一,明白了没?”说完,鸡脖子重重哼一声,本来就宽敞的鼻孔又被放大了一个尺寸。 “哦……”听了面前人的话,童露心里渐渐有底儿了,她一边慢吞吞晃头吸引三个男生注意力,一边偷偷往口袋里翻找,同时祈祷那个不靠谱的主神能对自己厚道点儿,给个道具什么的…… 幸运的是,她不费力气就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要回到自己十六岁的年纪并不是坏事,就是要和同样十六岁的幼稚青年周旋让热觉得很麻烦。翻了个白眼,童露拿出她目前为止最自然的演技,摆了个瑟瑟发抖的造型:“那个,那个不好意思,其实你们说的我还是不太明白。” “能说直白点吗?”她卖了个萌:“毕竟人家只会读书嘛。” “诶呀!女人就是麻烦!”此言一出,三男生齐齐挠头,个个面色不善的瞪着她:“你觉得这种方式逃避有意义吗?”“你不会是在耍我们吧?”“不要以为我不打女人!” 尽管面前三大金刚已经开始相当不耐烦的骂骂咧咧,有人甚至想上前拽她领子,童露还是一副:我好天真好无辜好可怜我什么都听不懂的表情,配上那双眨巴眨巴的眼睛格外有说服力。 最后,带头的鸡脖子实在没办法,只能带着怒火尽可能简短的将要求再次复述一遍:“因为你上次月考年级第一惹怒了我们欧阳老大,所以下周月考不准考得比他好,知道了?老大好心,事成后还会给你三百块钱的配合费!”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他吼出来的,完事后一不小心呛到口水,小鸡脖子上面青筋绽开。 这句话彻底说清楚了事件的前因后果,还附加一个幕后主使,童露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鸡脖子看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以为事成了,也得意起来:“听明白了吧?快……”“答应”二字还没出口,就整个人僵在原地: 童露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上面定格在录音页面,显示了三十秒的记录。傻子都知道录下了什么。 他嗷一声就想扑上去抢,然还没等行动就被人一脚踢在关键部位,条件反射想蹲下去的时候又被抓住头皮,接着整个人直接给抡非出去结结实实撞上厕所洗手池边的瓷砖角,一股热流从头顶蹦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不拖沓,就像那个施暴者已经为此练习过几百次般。 “怎么,还想三打一?面对一个女孩子你们好意思么?”头顶传来童露冰冷的声音:“一个个自以为是的人渣,仗着自己个头大,觉得当人家狗腿了不起是吧?那好,我也不介意直接替你们父母打断你们的狗腿!”接着又是一阵剧痛,鸡脖子觉得自己小腿好像已经断掉了。 虽然被血糊住脸看不清眼前场景,但鸡脖子能感觉到,指望剩下两个同伴来救自己已经不可能了:他清楚听到另外两人的尖叫和求饶声越来越远。 这是怎么一回事?鸡脖子想不明白,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失控的:这个女孩应该只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侥幸得了次月考第一后被老大盯上而已,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有。 她就该任人欺负,唯唯诺诺,面对老大的条件乖乖答应;她不该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该这样熟练的和人打架,不该抓着自己的头往瓷砖上撞,不该出事了还冷静的像没事人一样…… 可疑的地方还有很多,但鸡脖子此刻的想法只有一个:这人不会真的把自己打死在这里? 恐惧瞬间淹没了这个看似凶狠,实际心智尚未成熟的青年,他开始像条狗一般的痛苦求饶:“不,不,对不起,大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童露往他肚子上补了一脚:“那到底是谁一开始把我叫到男厕所来的?难道不是你吗?” 鸡脖子没话说了,他直接晕了过去。 见人没反应,童露这才慢悠悠走到洗手池边讲自己处理干净,同时垂下眼睛:很明显,这个位面是围绕校园展开的,主角极有可能就是那个“欧阳老大”;而很不幸,由于自身成长中的某些经历,她最讨厌的就是学校。 洗着洗着,她开始哼歌:这个位面在使她极度厌恶的同时,也激起了她骨子里的恶意,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主角将会得到她额外“照顾”,在承诺不主动伤人的情况下,她可以好好躲在暗处,痛快玩一场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的“猫捉老鼠”…… 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童、童露!”一回头,就看到一堆女生朝这个方向奔来,最前面的那个赫然是换了身衣服的主神:“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主神一上来就捧着她的脸细细查看,紧张到眼泪又快出来了:“那个,我听说你被人堵厕所……” “嘘……”童露直接点住主神的下巴:“我没事,别怕。还有,我目前还不能确定这个位面的主角到底是谁,如果是下面这个渣滓……” 她指了指瘫在洗手池底下的鸡脖子:“那我估计已经提前完成任务了。” “诶?”主神愣了一瞬,刚想低头看看那个可怜虫,就被人往脸上架了副眼镜:“不过嘛,那种东西不可能是主角的。”童露以一个后面人看不见的姿势隐晦的抬了抬眼前人下巴: “别看,脏了你的眼睛。”她俩现在身高差不多,童露能完美挡住主神的脸。 “偷偷告诉你一个事实:我非常,非常的讨厌这个位面,因为它一开始就把我惹火了,所以我绝不会对这里的主角手下留情。”她故意贴住主神肩膀,看上去就像正在接受老师亲切关怀一样:“还有,我眼睛好得很,不需要为了什么‘人设’给我增添这么个玩意,它戴在你脸上比较合适。” “我真的很讨厌学校,也讨厌老师,所以如果你这次身份够高,就想办法让那些叽叽喳喳的东西离我远点。还有,尽可能别让我考试,做作业什么的,高中的东西我早忘得差不多了,一考试就露馅儿,到时不利于我接近主角。” “最后,我必须告诉你:千万不要试图给我增添什么所谓‘家人’或是‘死党’,这些东西我原本就没有,现在也不需要。家长会的问题你想办法解决,还有叫家长什么的,从外面用钱雇人来演就行了。”说完,童露缓缓眨了下眼睛:“这个位面,让我喜欢的东西只有一个:” “你穿职业套装很好看。” 第九章 神的失误 这并不是童露第一次被带到校长办公室。 对任何一个高中生来说,“校长室”都不是个好地方,类似十八层地狱中的阎罗审判殿。一旦进去了,等出来不是被处分,就是留校察看,四舍五入约等于开除。 几乎所有学生都讨厌那里。而在这些学生中,厌恶程度最重的就是童露。 不过,人都是会变的。 如果她还是个十六七岁,蔫头耷脑做错事的学生,那么被校长亲自拉进办公室可以说是一种折磨;但当她空有一副小孩皮囊,实际灵魂已经超脱生死之后,这个地方对她而言便仅仅只是个特殊房间而已,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况且,现在这个地方从理论上还归她管。 舒舒服服躺在校长室正中央唯一的老板椅上面,童露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呈“大”字状将四肢摊开,任由主神围在一边东捏捏西揉揉。 虽然自己已经保证过这幅载体在刚才的事件中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主神就是不放心:“要是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暗伤呢?”已经变身成学校校长的她眼泪婆娑,态度异乎寻常的坚定:“必须得好好检查一下!” 现在是现实位面,校园环境,哪来的什么“暗伤?”童露很想吐槽,但看在对方如此担心的份上,也不好多做计较。其实这样躺着还挺爽,她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好久没有出手揍人了,一出手,效果还是那么好;运动过后还有人给免费按摩,主神动作又轻又柔,捏在身上痒的同时简直让人上瘾。 其实最刺激的,还是这个地方:校长室。试问一句,天底下那么多学生,有哪个能像自己这样,穿着校服做了校长的椅子,还能让校长大人百般殷勤无微不至? 一个眼神过去,热茶就主动递过来了。 吹开杯子里的雾气,童露看向窗外:初秋的夕阳暖的像融金,把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拉出长长的影子。下午六点的校园内空荡荡,除去那些个留下来打扫卫生的女孩,其他人都放假回家了。 从男厕出来后,主神先示意跟在后面的女生把那个小鸡脖子想办法弄进医务室,接着立马拉起自己,用最快速度走到校长室内进行检查。 也就是说,在下午七点半的高三晚自习之前,她俩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独处。 小心啜一口热茶后,童露把杯子随手放桌上,接着上个懒腰继续躺:“行了,热闹也看了,让你捏也捏够了,现在是不是该说正事?”她眯眼一笑:“比如,为什么这次任务的开端和你先前介绍的不一样?” 在她对面,老老实实作鹌鹑状的主神脸色苍白,坐姿规矩的像个小学生。 不过,这次任务开场确实是她的失误。 按照一开始说好的“规矩”,由于每次任务的位面都不相同,主神需要早任务开始、两人被传送到目的地的那一刻之际,就冻结半小时的时间用来找到拯救者并向其说明任务目标;然而,这次她不仅没成功暂停时间,还直接使得自己的拯救者陷入了一个相当危险的境地。 这不仅是工作的错误,也是作为“神”的失职。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骂我吧。”主神瑟缩着低下脑袋,在穿越成为校长的那一刻,她正处在一堆叽叽喳喳的女孩中间,被人类包围的美好让她一瞬间忘记还有“时间冻结”这事儿;等想起来已经晚了: 两个男生跌跌撞撞从三楼走廊跑下来,边跑边喊:“死人了!高二男厕所打死人了!” 来不及赶走身边女生,她慌慌张张跑上楼,一眼就看到自己的“位面拯救者”站在洗手池位置,脚边瘫了一堆看着像是学生的东西,神情默然,眼神冰冷。 拯救者好像在清洗红色的东西,水池里有淡淡的粉色晕开,手上粘有铁锈味,校服前被打湿一块。 不对,不该这样。主神彻底慌了:那人都经历了什么?她受伤了么?为什么眼神看上去没有半点光? 那样的拯救者让人觉得陌生无比。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主神被内疚攥住了心脏,尽管没在童露身上找到任何伤口,然她就是知道,自己恐怕无意识间触到了对方心底的某个禁忌。 如果时间能回溯,她一定会重新换个位面,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只会道歉,也只能道歉。 “也就是说,这次没留出半小时的空白时间只是个失误对吧?”童露一眼看穿了主神的后悔,啧一声后也没抓着不放胡搅蛮缠,只是轻描淡写放过去:“没事,下次注意。” “比起这个,你知道位面寄生虫是谁了吗?是不是那个小鸡脖子的老大?就姓欧阳的那个?” “诶,那个,”刚当上校长的主神有点懵:“寄生虫什么时候处理都可以,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还睡在医务室的那位同学么?他头顶好像撞破一块……” 虽然不是主角,但到底也人命关天,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主神一脸的“弱小无助求帮忙”,作为一个刚刚上任的年轻校长,让她处理学生打架伤人事件实在是太嫩了点儿。 偏生这种事又是最敏感的,一个弄不好,她上任第一天就得滚蛋。到时候别说给童露做后盾力量了,不添麻烦连累人家都是好的,最严重的后果还得换个载体重新来过…… 一见主神这种无辜脸,童露没忍住啧一声:虽然早在得之对方身份的第一时间就觉得这次任务不靠谱,但主神要真把那份“不靠谱”摆出来了,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没用。 她还是会嫌弃这个软糯无力的“校长”。 捏了下眉心,童露一拍膝盖:“这样吧,晚自习之前我去看看那个小鸡脖子,到时候你跟在后面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你要做什么?”主神对这种人类间的言语话术一无所知,还以为她是要去灭口:“不会是斩草除根吧?” “说什么‘斩草除根’……面前人扑闪的大眼睛让童露深感无力:“这是正常位面校园环境好吗?别一天到晚想那些武侠世界里的情节,你到底都经历过哪些稀奇古怪的位面啊!”她瞪着对方包裹在规整职业套装里的娇小身躯,再斜一眼那张委委屈屈的娃娃脸,无可奈何摇头: 好看是好看,但气质上简直就是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 然她又能有什么办法?主神又只有一个,认错态度又好样貌也合自己胃口,还不是只能勉强宠着? 思索几秒后,童露突然伸手将主神披散的头发拢到耳后,顺便将那副眼镜网上扶了下。“怎么了?”主神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不由往后一躲。“别动,我帮你先把头发梳上去。”童露毫不留情,直接把她肩膀搂过来:“到时候,你就按照我说的,神情严肃点……” 六点半的校医务室内,头被包扎得像个足球的鸡脖子一睁眼,就看到那个罪魁祸首站在床边盯着自己冷笑。 第十章 校园暴力合理收场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此时的鸡脖子同学毫无刚见面时的嚣张气焰,畏畏缩缩佝偻着拼命往病床后面躲,双手护胸围着被子神情惊恐宛如一只聚光灯下的蟑螂,马上就要遭到十几双拖鞋轮流惨无人道的暴打。 “你叫那么大声干嘛!”童露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别人听见了,还真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似的,一个男的怎么声音那么尖。” 她站在床边从上往下俯视着这个无处可逃的小鸡崽子,眼底的嘲讽毫不掩饰:“别白费力气了,就你那小身板,多看一眼都是眼球污染。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就你那样,拿钱倒贴都没人要,遮什么呀?” “嘿!你这个……”鸡脖子平时横惯了,此刻听别人把自己贬得那么难,一时间竟顾不上身上的伤口,眼看着就要跳起来打人:“你说什么……嗷呜!” 结果,脖子一伸就扯到头顶上的绷带,撕裂的痛苦令他再度回想起男厕里被面前人抓着抡起来打的悲惨回忆,瞬间又老实了。 “那你,那你到底是来干嘛的?”鸡脖子彻底不敢硬怼了,垂头耸肩像个王八,全身散发出弱者的气息。唯一厉害的,只剩那张嘴:“哼,你是想来道歉的吧?我告诉你,现在你说什么都晚了。大林和小勇全看到了,他们肯定会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老大,到时候你跑都来不及……” “哦,原来如此,”童露摸摸下巴:“跑走的那两个是大林和小勇呀,你不说我还认不出呢。”说着,她舔舔嘴唇:“到时候报复对象弄错了就不好了,有了名字,套麻袋也方便点你说对吗?” “套,套麻袋?”鸡脖子明显慌了:“别乱说!你这个人,你真的要做那么绝?” “我做的太过了吗?”童露夸张的耸耸肩膀:“我不觉得呀?”她凑近面前人的脸,看到对方脸上微微颤抖的青春痘后轻蔑一笑:“因为你们只是几条狗而已嘛。本来就是人家随意差遣的狗,被打了主人也不会心疼的。” “我问你,把我堵在男厕所是你们老大的计划么?”见鸡脖子摇头,童露挑了下眉,直接上前用毛巾裹住手,然后掐住他喉咙:“那么,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随便行动呢?” “你以为自己很厉害是吗?投靠班上一个什么狗屁老大,身后跟了点小喽啰,就有资本不把人放在眼里了?我问你,你在欺负别人的时候,想过人家什么感受吗?人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得了第一,在你们口中就是抢了那个老大的名次?就那种整天装腔作势鼻孔朝天的东西,他配谈成绩?” “既然那个老大都没说让你们堵人,那你们几个兴奋个什么劲儿?啊?自以为自己揣测了老大的心思,是知心朋友对吧?其实你们就是狗,对主人跪舔,对外人呲牙,一天到晚正事不做就会汪汪乱叫!你以为,自己出了什么事那个老大会帮你们出头?我呸,到时候他躲都来不及!” “整件事都是你们自己做的,是你们欺负别人,你们把人拉进厕所,你们威胁的人家,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说着说着,童露声音越来越小,然手上力气却越来越大:“出了事,也是你们家长到学校来,跪着给老师求情,求学校放你们一马。你看,你多卑微呢?”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狗,一个个的下贱无聊,除了到处乱吠你们还会干什么?”眼见对方脸皮涨成猪肝色,童露才收回手顺便往毛巾上擦了擦:“做狗呢,就要有狗的样子,平时多摇摇尾巴,说不定你们主人一高兴还能赏点饭吃。” “毕竟你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跟在别人后面赔笑讨点小钱,然后做别人的替死鬼。别忘了,既然黑锅是你背的,那么送死也得你去。”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鸡脖子也顾不上是否扯到伤口,伸直了脖子干呕好几声才缓过来,眼含热泪颤抖着指向童露:“你,你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难道还报警了? “要不要猜猜看是谁把你弄到这里来的?”童露歪了下头:“告诉你吧,是校长亲自让人送你过来的,不然这会你还躺在水池下面。” “你也知道,当时情况混乱,很多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的。”她无视对方要吃人的眼神:“所以,我干脆就把那段录音直接放给她听了,顺便告诉她,你是在威胁同学的过程中,自己脚滑不慎撞上瓷砖跌倒的,与我无关。” “你知道吗?校长听了录音后,脸色都黑好几度,她说一定要把你这种校园毒瘤清查出去,还要揪出你幕后那什么老大,全校通报,顺便直接开除。” 听了这话,小鸡脖子当场石化欲哭无泪,他原本是想给老大分忧,不料这个年级第一一点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把事情闹大,现在已经不能收场了。 说到后果,他脖子一梗,自己家只是普通家庭,被开除了就没地方上学,但老大家庭不一般。但是,老大真的会帮自己吗?他家族那么重视名誉,到时候不是一脚把兄弟们蹬开,就是落井下石,还可能会报复…… 想起欧阳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小鸡脖子吞了口口水:怎么办,自己真的玩完儿了? 就在这时,门帘一掀,满脸怒气的校长拿着手机冲进来:“刚刚在男厕所堵人的是哪个学生?”不等他做出反应,校长便一指头戳在他鼻尖上:“就那个滑倒的,是不是就是你?” “一天天的不学好就算了,还想打扰人家年级第一学习?”主神直接用刚涂了指甲油的食指怼上对方脑门,留下一个个小坑:“我问你,把人家女孩子弄进男厕所干什么?耍流氓是吧?现在好,自己滑到了还要把责任怪到学校头上!我问你,是那个老师告诉你放学后没事可以在学校逗留的?” “你就是在这里碰到头,躺在医院,我们也要把你开除了!还有那个什么所谓的老大,你们一伙人,统统开除!这个纯洁的校园里容不下你们这些败类!诋毁学校名声,败坏学习风气!” “像你这种学生,哪有个学生样子?”主神望着鸡脖子那张失血过多的脸,狠狠翻了个白眼:“到时候开除了,看哪个学校敢要你!高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也没人要!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今天星期三,给你四天时间,下周一早上九点准时把你爸妈叫过来,我要好好和他们谈谈你的教育问题,还有你那个什么买成绩的老大!”她最后哼一声:“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鸡脖子完全呆了,这个结果是他从没想过,且不能接受的。那一刻,什么哥们儿义气,什么势力阵营全部崩塌,这个男生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不行!校长我求求你,不要开除我!不要告诉我爸妈!是我错了……” 鸡脖子哭得稀里哗啦,然主神依旧冷若冰霜,眼神却飘向童露那边。童露会意,偷偷扯了下鸡脖子的手臂:“等一等,校长,其实这个人也不算太过分。” “如果他能保证以后老老实实学习,我也是可以原谅他的。”童露摆出圣母笑:“他的伤口是自己不小心跌倒划伤的,他也没有和同伙欺负人,我不过是恰好路过而已,根本不存在什么用钱买成绩一说,对吧?”说着拧了一下鸡脖子的腰。 这时的鸡脖子好像突然醒悟,边擦鼻涕边求饶:“是是是,就是像她说的那样!我是我一种自己滑倒的,我没有拉帮结派,没有帮人买成绩,没有做别人的狗……我真的知错了,一切都是巧合而已,都是巧合!” “校长,求求你,放过我这次吧!”他双手合十,眼睛肿得像被蜜蜂蛰了:“我真的知错,我再也不敢,在没有下次了……” “嗯,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主神装模作样沉思一会儿:“行吧,看在人家年级第一给你求情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回。”接着扬起手上的录音:“不过,这个暂时交由我保管。在你上学期间,如果再出什么事,到时候就两个一起算!” “现在,你们俩都先回家吧!”她一挥手,转身走出医务室,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还坐在床上的鸡脖子见校长走了,一骨碌爬起来,也顾不上头顶的纱布,拉起扔在一边的书包就往外跑,宛如死里逃生。 等他跑远了,主神才从藏身处窜出来,走向一边的童露:“就这么解决了?”她看上去相当疑惑:“那人真的就这样把手上算在自己头上,再不会找学校或你的麻烦了?” “当然,他已经打从心底认为我们不找他算账已经是好事了。”童露叹了口气,演戏也够累的,她现在只想快点找个地方好好吃顿饭,然后像个正常高中生一样看看电视就睡觉:“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先给我找个地方做据点好不好?” “行,我们回家吧。”主神看着面前热1打不起精神的脸有些心痛,上前抓住她的手就往学校后面走。 走着走着,童露发现不对劲了:“说好的回家呢,怎么还绕学校操场后面来了?” “就是这里!”主神回答道:“其实吧,原本这个位面的你是有一个普通家庭的,但是,见面时你又告诉我你讨厌那些东西,所以嘛……”她回头,脸上带着兴奋和一点点羞涩: “现在你和我住一起了,就在教职工宿舍里边。那是我们的家。” 第十一章 家徒四壁 有的时候,事情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童露现在只有一种感觉:后悔,那时相当的后悔。 大概是方才主神话语里那个“我们的家”让人无端升腾起一种期待,又或者是那人耳朵上的红晕在暗处实在是过于可爱,让童露在回家的半道上莫名其妙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会看见一间相当舒适的小房子。 像童话故事里那样,到处都软绵绵,暖烘烘;墙上会有粉色小花的壁纸,客厅地毯是灰色绒毛的,带长流苏;或许还会有一只猫咪,睡在一进门的鞋柜上面,衬着暖色灯光打哈欠…… 又或者考虑到那位神喜好奢侈的性子,家里会被她打扮得珠光宝气,金碧辉煌。里面好有可能施了什么法术,变得想电视里那样,有两层结构,中间复杂的水晶灯垂下来,被风一吹就叮当作响;浴室、厨房、卧室,能想得到的地方全都亮堂宽敞,走廊中间养得有一缸子的热带鱼,还有其他那些奇形怪状又身价不菲的东西;对了,她那么喜欢衣服首饰,家中应该准备了明星级别的衣帽间…… 想象太过完美的后果,就是会导致人一时间无法接受现实的惨淡。 那间屋子表面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甚至比它对门看着更普通。当时童露还手痒的摸了一把防盗门两边破损褪色的对联,心下感叹:不愧是经历了多个位面的主神,连细节处都做得这么逼真。 然而,等她真正推开门的那一刻,才意识到一个事实: 主神终究不是人类,也不能真正理解人类。 那是现实意义上的真正空屋,主神称之为“我们家”的地方,一般人通常叫它“毛坯房”。 整间房子除了外表看不出异样,内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灯,没有家具,没有水电,更没有任何活物。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纯白,像极了那个虚空中寂寞的“主神空间”。 除了一个地方:客厅中间。 那里摆了孤零零一张毯子,从颜色上,童露分辨出:应该就是空间里那张了。 在十月份的傍晚,带着最后一丝夏天的晚风中,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事真正的透心凉,心飞扬。 花了几秒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后,童露才拖动僵硬的双腿进了屋,被蹦蹦跳跳的主神拉着在那张唯一的毯子上坐下。 “你看,我把空间转移到这里来啦!”主神天生拥有超脱世外的特权,不需要吃喝拉撒的她刚开始完全感受不到旁边搭档的脱力,反而自顾自靠着对方说个不停:“对了,在那个医务室里你是怎么说服人家的?还有为什么要给我涂指甲?现在都到家了,快告诉我嘛……” 她蹭了下旁边人肩膀,后抬起脸瞪大亮晶晶的眸子从下往上看去,突然察觉到对方脸色不太好:“怎么了?”这位天真的神并不知道人类有句话叫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只是对现在有些压抑的气氛不太理解。 为什么她看上去好像很伤心?主神伸手拍了下对方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脸上有某种柔软又冰凉的触感,就像被上好的软玉戳了几下。童露默默叹了口气,低头深深望了眼主神那双幽静漆黑的眼睛:“主神我问你,你真的知道什么叫做‘家’么?” 期望一个立于虚空顶点的神明来理解人类的需求,那只能是天方夜谭。 尽管童露现在又累又饿,但为了以后的生活,她不得不花近一小时的时间向主神解释何谓“家”,及一间适宜人类居住的房子应该具备哪些特点,顺便帮她把临时涂上去的指甲油擦干净。 末了,在对方似懂非懂的眼神里,她干脆的掏出手机:“你不是说过,钱的事情不用我操心吗?”接着打开电子钱包页面,指着上面的“余额”:“来,先帮我把这个里面放点钱进去。” “大概需要多少?”主神歪头问道。 “先来个三万吧,不够再充。”童露没理她,直接打开外卖程序。 英雄拯救世界,外卖拯救英雄。 从穿越过来到晚上八点整,童露终于吃上了她今天的第一顿饭,还是热乎的。 感谢上天,感谢现代科技,感谢钱包!吃着炸鸡,她前所未有的满足。虽然就目前看来这个位面的临时据点可谓问题多多,至少她不会饿死。 这边童露吃着饭,那边主神也拿了个鸡腿,不太熟练的举到嘴边啃起来,那姿势就像在做抬臂运动。 “你不是不需要吃饭么?”童露挑了下眉,虽然点了两份炸鸡,但那只是习惯,她并不认为主神会真的加入吃鸡队伍。“是啊。”主神小口小口用门牙把鸡皮撕下来:“但是吃了也不要紧,我很喜欢这些东西的。” 除了人类的衣服首饰,还喜欢人类的食物。童露默默把这一点记在心里。学校周边从不缺吃的,她琢磨着到时候有空出校门了,也给主神带回来点小零嘴什么的。 “童露,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学生是怎么回事呢。”这边主神虽然在吃,但说话的空隙还是有的:“那个校园商人事故真的就这样解除了?他怎么就突然说是自己撞到头的?要是他父母真来了我们怎么办?” “吃饭时候尽量别说话,”童露拍了下她脑袋:“这是人类的用餐礼仪。” 等收拾好外卖餐盒,顺便将对门的家庭布置复制一份过来后,这两人才真正坐上像样的沙发。 “你不是想问我事情怎么解决的?”将腿架在火笼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后,童露才缓缓开口解释:“很简单,就是让那个小鸡脖子做个选择题而已:是把事情彻底闹大,将被人打和自己威胁同学,替老大买成绩和当人家小弟的事彻底捅出去,还是息事宁人,承认那伤口是自己撞的。” “前者会一次性牵扯到他自己、他父母、他老大和学校管理,还会得罪一大帮人,甚至让他在被开除的同时还要面对家庭学校朋友的三方压力,搞不好还要被报复;后者简单得多,就是私了,除了头顶上的口子和留在我们这儿的把柄之外,不会有任何损失。” “如果你是一个刚十七岁的未成年高中生,会选择哪一边?” 第十二章 百分百的成绩第一 所有的十三至十七岁都有一个共同特点:爱惹事儿,又没有承担事后责任的能力。 作为一个曾经的惹事份子,童露很清楚,这种年纪的男孩子在具备大人外表的同时依旧保留了他们幼稚的中二灵魂,容易焦躁冲动的同时,也容易被操纵。尤其当他们处于一个孤立无援又压力山大的情景中,比如:在放学时间的医务室里。面前还站着武力值明显高于自己的对手时,他会本能抓住面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管那根稻草是不是对方故意垂下的。 对于小鸡脖子来说,他敢于惹事,敢于把年级第一堵男厕所,敢于替他老大买成绩,但他其实根本没有承担这一切后果的心理准备。所以,当一个真正的权威人物,例如校长,出现在他面前把最坏的后果摊开讲明时,这人便会不可抑制的产生恐惧,因为他潜意识里知道:自己搞不定这事儿了。 而对方只要抓住时机,很容易就能诱导他进入设定好的陷阱。 讲清楚后,童露往沙发后面缩了缩,让火笼上的被子把自己更好的埋起来。主神就靠在她身上,确切的说,是和她用同一个姿势贴在一起,就在她下巴的位置。 “哇,人类的心里真是好神奇喔~”主神两眼瞪得圆而亮,作为一个掌控万物的神明,她几乎感觉不到恐惧,也没有东西能凌驾于她头上:“那么,为什么那时候你让我扎了头发,还要涂指甲油?” “因为你一旦放下头发就特别像小孩子。”童露把这句话在舌尖上滚了三滚,最终还是咽下去,只接着说:“因为扎头发会显得更加严肃,而红色的指甲油会让人联想到成熟。” “你不是有个用指头戳人的动作吗?”她解释:“我只是觉得鲜艳的颜色和指甲油的刺鼻气味有助于击垮那人的心理防线而已。” “那后来为什么你又把它擦掉了?”主神还有些不解,她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在涂指甲油之前还要在她手上抹一层护手霜,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来怎么都蹭不掉的颜色这次一抹就没了。毕竟喜欢化妆的人,懂得化妆技巧不一定多。 “因为……那个颜色不衬你。”童露眯眼,顺手把主神半搂在被子里放好,又想起第一个位面中那张夸张如调色盘般的面孔:“你也知道自己现在是校长身份对吧?那些太艳丽的颜色,太夸张的装饰就先别急着往身上挂,和你现在的身份不符。” “你就穿点简单的,套装就很好看。”比如今天那件,她闭上眼睛回想,当时那个小小的淡色身影,逆着光朝自己奔过来,一点多余都没有,干干净净,纯净的像秋天早上,打开窗户的第一阵风。 主神张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就看见对方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当时就急了,伸出还没捂暖和的小手对准人家脖子处一贴:“哎呀,我这还有事情没说完,先别急着睡!” 嗯?童露被激得打了个冷颤,极不情愿睁开眼,就看到主神突然一个翻身坐起来,接着从凭空出现的挎包里拿出本花名册:“这什么?” “这是你即将要去的班级同学的花名册,她们名字成绩都在上面了。”主神举着小册子不由分说塞进她怀里:“这个你得尽快消化了,要不然明天上课认不出同学,会被位面法则怀疑的!” 啊?童露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那这样说来,我还得复习高中知识,好好学习,还要亲近老师……”才能做到与载体天衣无缝的结合?不是说过人设什么的不重要吗? 而且,这个载体原来是年级第一好么?自己这个毕业多年不学无术的老前辈现在连数学公式都忘干净了,怎么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不不不不,没那么夸张,你只需要大概记住班里同学有那些就行个。这和以后那个寄生虫的出现有关。”主神顺势一倒重新钻回沙发:“至于成绩嘛,其实我忘了说了,你这次得了一个刚刚好的技能。” “是什么?”童露从小册子后面露出半张脸来,其实她对于这个“技能”还是很有兴趣的。 “百分百成绩第一。”主神仰起下巴,骄傲的像只小鹦鹉:“简单地说,就是让你每一次考试,每一次作业都能自动完成,然后永远得第一的技能!有了这个你根本都不用动笔,直接装个样子就行,然后整个高中生涯都没有半点压力!” “……所以呢?”这对我们打倒主角有任何帮助吗?童露很想吐槽但又不知道从哪里吐起。若是在真正的高中得了这么个技能,那她半夜睡觉都得笑醒;但现在她都成年人了,又不是要真在这个位面过一辈子…… “你是希望我在这儿把大学读好,顺便提高一下自己学术修养吗?”最后,她无奈憋出这么一句。 主神听不懂人的讽刺,但这部代表她看不懂别人脸上的嫌弃。见童露面色不善,她赶紧解释:“这不是无用技能!都说了,凡事要结合位面考虑嘛!” “这里是校园生活为主的学校玛丽苏位面,也就是说,对一般学生来说很重要的成绩,在这里对那个主角也很重要。”这人就着同伴的姿势,往被子里拱了下腿:“刚刚你忙着吃的时候我看了一下这里的气运走向,那个主角目前还没来学校,要等到明天才会转过来。” 哟,转校生?童露抱着小册子心不在焉:高中生、玛丽苏、转校、几个经典元素都齐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开始与看不见的敌人对战,然后召集伙伴转入异世界了?看来这个位面也够中二的。 “你说,那个转校生是玛丽苏,也就是女孩啰?”她把书页翻得哗哗响:“女孩子要搜集气运,作为主角,应该少不了那些特殊的男配角吧?”例如霸道男一和暖男男二,还有各种技能点点错的男三男四,说不定还有恶毒女配…… 啧,真是想想就头痛。要童露与这种难缠的角色斗智斗勇,还不如围个圈子让两人互殴来得爽快。 主神还在耳边唠唠叨叨,童露已经没兴趣听下去了,昏昏欲睡的她干脆把册子往地上一扔,就着沙发靠垫侧躺睡好,同时不忘把主神包好摆个不怎么占地方的姿势:“今天先将就一晚,等周末了我们就去采买其他东西。晚上别乱动,我睡相不好,可能把你踢下去。” 今天她们只复制了别人家客厅,能休息的地方只有一张沙发,但谢天谢地,沙发足够睡下两人。 主神自觉闭上嘴,尽管自己不需要睡眠,但享受人类的一切都是很有趣的。她的搭档需要休息,而她现在的这具“载体”也需要。 打了个哈欠后,她把头凑到对方颈窝处,慢慢合上眼睛。对于普通家庭来说,现在可能正是吵闹的时候,然在这个空间内,只有寂静和沉寂,梦在这里编了一张大网。 绝对的安稳中,主神却突然感到一丝不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但这事儿处于重要与不重要之间,因此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算了,等明天再说吧。她松开眉头,开始在梦中想着该添置什么家具…… 对了,高中的上学时间是几点来着? 第十三章 主角登场 在一个特定位面中,“拯救者”主动与该位面主角正面对上是很不明智的。 童露并不想抢主角风头,但今天早上,她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甚至连她身后跟着的人,都明晃晃打了主角的脸。 早上八点整,上课铃声响起后,走进高二一班的不是原来那个熟悉的圆脸秃头班主任,而是个挺拔俊秀,穿白大褂的眼镜男:“请大家稍等一下,在今天上课之前,我们首先要欢迎一位新同学的到来。”说着他侧身弯腰对门口做了个“请”的动作:“叶同学,请简单做一下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叶洛溪。”一声娇柔的女声从门外飘进来,接着是一双穿圆口小皮鞋的脚,露出莹润到近乎半透明的脚踝,一个清新俏皮褐发微卷的少女走了进来。她一进门便引起了一阵小声惊呼,不仅是因为她精致的外表及装扮在一堆身着校服的普通学生中显得格格不入,还因为她通身的气度,一看便不是凡品。 这样的孩子不是一般人家能教养出来的,她随便往哪个角落一站,都能达到鹤立鸡群的效果。 “我原本就读于国外私立高中,后因为父母工作原因,才来到这所学校就读。今后的学习生活,还希望大家能多多包容我,谢谢大家。”叶洛溪态度落落大方,点了点头后简短的结束了开场白,微笑着站在讲台上扫视教室众人。 不出意外,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美少女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的样貌,她身上某名牌的限量款以及她曾就读于国外私立高中的经历……男生们都把重点集中在她娇俏鲜艳的脸庞上,尤其是坐在窗边的某个人,在这个美人一出现的时候,眼睛就粘在她身上没离开过。 “挺不错的。”欧阳烈两手交叉小小吹了声口哨,对着台上那人弯了下嘴角:就表面上看来,这个叶洛溪脸蛋身材都算拔尖的,再加上言语中透露出的家世……他舔了下嘴唇,这个人天生就该当他女朋友。 与男生相比,女生们的情绪更为复杂,羡慕中又夹杂了一点嫉妒:“这个叶洛溪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被男神亲自带上来?” 而她们口中的“男神”,指的就是站在叶洛溪身边的眼镜男:齐霄。齐霄表面上是这所学校的体育老师兼医务室老师,实际上同样拥有强大的背后势力,是某医药世家的唯一继承人,不过因为讨厌继承家族事业才进了学校当了老师而已。平时也没人让他做事,就待在医务室里照顾学生,顺便享受被一群小迷妹们追捧的待遇。 “好了,大家安静一点。”齐霄双手下压,轻笑一声:“我知道大家对新同学都有很多话想问,但由于叶同学初来乍到,对大家都不熟悉,因此有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她的故事。” “叶洛溪同学是通过正规插班考试考进来的,各科成绩都是第一名,并在国外就获得过高中联合英语演讲比赛的第一,因此不用担心她会跟不上学业;同时,由于双亲工作的原因,叶同学目前不能住宿或走读,她将会住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里,”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一下:“并由本人代理照顾。这也是叶同学父母的嘱托。” “其实,叶同学能来这里上学,也是这所学校的荣幸。”毫不理会讲台下面女生们小小的哀嚎,齐霄保持微笑将一只手轻轻搭上身边人的肩膀:“由于叶洛溪同学的出色成绩,她将代表我们学校参加接下来所有的全市、全省数学比赛及今年十一月的奥数竞赛,给我们学校增添一份荣耀……” 说着说着,他突然觉得腰上一疼,低头发现那个叶洛溪正在讲台下面偷偷掐他。算了,逗得太过火,小公主会生气的。齐霄若无其事把搭在人家肩上的手放下,结束了这个话题:“好了,剩下的事大家可以等下课后自己问叶同学。”说完,对着台下一空位随手一指:“请新同学先就坐吧。” 然叶洛溪刚刚走下讲台,还没到位置上,位置前排一女生就站起来:“齐老师等一下,这个位置上是有人的!” 有人?齐霄刚要走,又不得不转过头来:那里不是什么都没有吗?“那里的那个同学……”他皱了下眉头,女生回答:“那是童露的位置。一般情况她都来得挺早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早自习就没看见她。” 童露是谁?齐霄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这个名字,不过一个逃课的学生,给点教训也好……这样想着,他环视教室一圈,发现除了这里,只有角落处还有多余桌子。当然不能让叶洛溪坐角落了:“没关系,先让新同学坐着,到时候直接把那个什么童露换到里面……” 话音未落,教室门砰的一声打开,差点把这人鼻尖砸出血;一个套了校服,头发胡乱扎了个马尾的女生从门口冲了进来,书包被松松垮垮攥在手里,双眼无神一看就是没睡醒,不过喊报告的声音倒是中气十足:“不好意思老师我迟到了!” 来者正是童露,今天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在半梦半醒间好像关了一个五点半的闹钟,再次醒来就已经早上八点了。“醒醒,我们迟到了!”主神跨在她身上,急得要哭不哭的:“高中的早自习是早上七点二十!” 什么?来不及思考“昨晚两人到底是以一个什么样的奇葩姿势睡着的”这个问题,童露一把掀开主神,在慌慌张张的穿衣洗脸中再次回想起了高中时被上课铃声统治的恐惧。 最后,两人急急出门,主神的鞋里少了只袜子,估计是昨晚裹在被窝里了;童露早饭没来得及吃,头发只随手挽了一下,和披头散发也差不多。两人一面朝教学楼狂奔,一面还不忘串通好: “记住,待会儿就说早上是你把我叫过去有事的,不算旷课!”童露看向主神:“还有,课间时间记得找个借口把我弄出去吃早饭!” “好,但是,要什么借口……”身为校长的主神本来根本不用担心迟到问题,此刻却也跟在拯救者后面瞎跑:“算了,到时候再想。我们早饭可以吃外面的蒸饺吗?” “可以,我还要豆浆,你付钱。”童露笑了,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自己高中时,和同学一起从宿舍赶去操场跑操的日子。 上课时间的操场空无一人,只有她们两个,像疯子一样用冷风填满肺部,脑袋空空,还想着接下来的吃食。 四野寂静,晨雾缥缈,而她们拥有的,只是擂鼓般的心跳,清冷微痛的呼吸,呼呼作响的校服口袋,以及彼此。 童露跑得快些,当她一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差点被撞到的老师,以及那个正站在自己座位前的女生:这个世界的主角,转校生叶洛溪。 第十四章 打脸就要买一送二 当童露一进门的那刻,她就取代了叶洛溪,瞬间成为同学们的目光焦点。 不过,这人显然不在意。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昨天花名册上那个秃头胖子班主任后,她长舒一口气,对讲台上的齐霄赔了个笑脸便拉着书包径直走向自己座位,并毫不在意的挥开挡在路上,目瞪口呆的主角: “不好意思,这位同学麻烦让一下我好吗?”态度随意的像挥开一缕灰尘。接着她当着主角的面施施然坐下,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这一切发生实在太过突然且自然,自然到齐霄和叶洛溪都来不及对此做出反应。 等童露做好拿出书本的时候,齐霄才回神:刚刚他是差点就被人打中鼻子了?而且,还抢了自己给叶洛溪安排的好位置?转头一看,那人已经乖乖坐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这个迟到加旷课的学生,从头到尾都无视自己,也丝毫不把叶洛溪放在眼里。 此时的叶洛溪还傻傻站在原地,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是该直接让这人让开,还是搬出那个齐老师来压她比较好?主角眨眨眼,从来没有人敢无视自己,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冒犯。 原地跺了下脚,叶洛溪转头看向讲台上的齐霄:“齐老师……”她现在还只是个转校生,失去了座位,只能委委屈屈的向老师求助。那受伤小鹿般的眼神足以让天下所有男生心软。 于是,童露又再次成了班里的焦点:几乎所有男生都瞪着她,期待她把自己的座位让出来给这个娇滴滴的小鹿。 齐霄咳嗽一声,认为身为老师的他理应出手主持公正:“那个,叫童露是吧?把你的位置……” 然没等他说完,童露突然抬头,用充满戏剧性的声音大声问道:“咦?这位新同学你站在我旁边干什么?找不到教室了吗?这是高二一班,你是哪个班的?”随后,她戳了下前面那人:“班长,这个同学是我们班新来的插班生吗?怎么没给她安排位置?” 前一排的班长回过头来,她正是刚刚那个替童露说话的:“我提醒过了。”她指指讲台:“原本齐老师认为你不在,就想把今天新来的叶洛溪同学安排在你位置上,其实新生的位置应该是教室后面空的那两排。” 新生都是挑空位坐,等下次换座位了再根据规律融进去,没有强占人家座位的道理。 不愧是班长,人品还是有保障的。童露心下暗笑,昨天的花名册她没白看,这个叫“刘晓雅”的女生一看就是个靠谱的。随后,她转头盯着手足无措的主角:“听到了,你的位置在后面,要请男同学帮你搬过去吗?不过,看你好像也没带太多东西来吧?自己走过去挑个位置坐就行。” 叶洛溪一时无语,脸都涨红了:由于刚刚转学的原因,她确实还没领到教材,也没有校服。原先的独特之处,现在一下子不知怎的变成了一种格格不入的羞耻,让她不得不垂头朝最后的位置走去。 “等等!”被强行无视的齐霄彻底怒了,顾不得自己谦谦君子的形象一掌拍在讲台上面:“叶同学就是这个位置,不用换!”他强压怒气,指着童露:“这是为了照顾新同学,好让她离班长近一点,能尽快融入集体;同时,也是对你上课迟到的惩罚……” “她没迟到!”然话说一半,教室门再次被人撞开:“她今天一早就被我叫去办公室了!”主神及时出手,大吼一声,闪亮登场。 “谁说我们年级第一迟到了?”迎着齐霄宛如吞了苍蝇一样的便秘脸,主神哼一声,眯起眼睛:“齐霄老师?今天上午第一节好像不是体育课吧?你一个体育老师站在讲台上面干什么?还有,有新同学来了怎么也不见通知我一声?”说着,一指头指向可怜兮兮的叶洛溪:“那个是新同学吗?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叶洛溪……”叶洛溪站在教室走廊中央,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全然没了当初自我介绍时的自信。 “嗯?为什么转校过来没通知我?谁给你的手续?通过分班考试了吗?成绩如何?原来是在哪里就读的?”主神的问题连珠炮般打下来,一边齐霄看事态控制不住了,连忙拉住她:“那个,校长,是这样的……” 说着小声介绍了下主角强大的智商及背景。 “哦……我知道了。”一分钟后,主神眨眨眼:“行,没你的事了,我也不追究你占人家课的问题,你可以走了。那个叶同学……”说着对叶洛溪一扬手:“自己后面坐好,等下周校服来了记得每天都要穿校服,别穿你这些奇装异服来学校了!” 怎么和想的不一样?齐霄一愣,原本以为平时只是小透明的校长也会拜倒在叶洛溪的优秀之下,怎么随手就把人赶后面去坐,一点都不带优待的? 眼见叶洛溪一脸不情愿的坐到最后一排,眼眶都红了,他忍不住扯了下主神袖子:“校长,我刚刚说的你好像没听懂。”男人眼神中带了一点凌厉的威胁:“下个月的那次奥数竞赛,不仅仅是荣誉问题,同时,那所大学也会以此作为提前录取的重要标准!我已经决定让叶洛溪参赛,她需要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 然而,接下来他的话第三次被人打断:“你在开玩笑吗?” 主神瞪他一眼,眼神相当不屑:“你一个体育老师而已,什么时候参加奥数竞赛的人选轮到你插嘴?脑子进水了?把自己的课上好就行!” “那个新同学……叫,叫叶洛溪对吧?她一次学校的正规考试都没参与过,就凭那个入学考试就能定成绩?”小白兔顶着校长的头衔发威,看着也还挺像回事的: “她在国外读的高中只能说明她英语好,不是数学更不是奥数你懂不懂?国外数学连九九乘法表都不教!而且,那个参赛人选也关系到最后那所大学的提前录取人选,我校还有那么多家境贫寒但成绩优异的学生,凭什么就落到她头上?嗯?我问你,就凭她和你关系好么?你还只是个体育老师呢!” “说到竞赛,其实一班的人选我已经有一个了。”主神推推眼镜,往讲台下面一指:“就是在上次月考中,获得年级第一的童露同学!人家学习刻苦而且成绩优异,才是真正当之无愧的参赛者!” “名额有五个,先定一个,接下来的我会和其他班主任自行商量!”说着再次对齐霄轻蔑一笑:“至于体育齐老师嘛,就不劳你费心了!” 她特地强调了“体育”二字。 校长气咻咻出了教室,齐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最后只从牙缝里挤出“自习”二字,便跟着出了门。原本风光无限的叶洛溪也缩在角落位置不做声,总觉得旁边有人在议论:“你看,她是越过校长,靠关系才进来的,不仅抢座位,还想抢人家参加数学竞赛的名额……” 而且,靠的还是个体育老师,真low啊。 童露趴桌上把脸埋在书里,完全没有学习的意思。特别的奥数竞赛?她本能觉得,主神好像给她找了个大麻烦。 打了个哈欠,她揉揉眼睛,明明才睡了足足十个小时,为什么自己这么困呢?难道是课本自带催眠效果?还是说,这具“年级第一”的载体有什么问题? 第十五章 刷好感的正确方式 童露是被某人推醒的。 即使是在前一天晚上得到了质量有保证的充足睡眠,然还是不能阻止她在第一节自习课上睡得昏天黑地,到了下课都没醒。 感受到有人正在用某种带着试探的方式推自己肩膀,童露本能半梦半醒的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张放大的美男脸,面上带着温和笑意,牙齿洁白到可以给牙膏厂家打广告: “童露同学,不好意思,可以稍微打扰你一下吗?” 如果我说不能打扰你能把我怎么样?望向面前这人,童露默默捏了下眉心:这都直接把人推醒了,还说什么打不打扰有意思么? “哦,林越啊,有什么事快说吧。”说完了她好继续补觉。 这个被叫做“林越”的男生看到她这种态度,先是微微一愣,随后迅速反应过来再次用亲切演示了尴尬,然撑在课桌上的手却不自觉扭成拳头:“其实呢,也没什么重要的大事……” 原本还打算徐徐图之的,然一抬眼看到眼前女生满脸好不足做的嫌弃,他第六感觉得自己再废话下去就真要被赶走了:“就是刚刚校长说过的那个奥数竞赛,不是除了你之外还有四个名额吗?你知不知道,剩下的四个到底是谁?” 林越说完后还稍微歪了下头,配上那张文弱俊秀的脸还真有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感觉,激起一个普通高中小女生的好感足够了;只不过,他遇上的人是集毒舌属性加母胎单身二十年的童露,因此再多的媚眼也等于抛给傻子看。 “我怎么知道?”童露眨巴眨巴眼睛瞪他一眼:“早上校长和那什么体育老师吵那么大声你没听见?不说了剩下的名额还没定嘛!要等几个班主任集齐了一起商量懂不懂?” 林越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勉勉强强撑在嘴角,远看没什么问题,近看就会觉得像面部抽筋:懂,怎么不懂?他心中愤愤不平:这样的事在学校里还少么! 大人们从来都是嘴上说的好听,什么“考虑到综合素质,整体成绩”、什么“从长远来看”、还有什么“按照这位同学的特长和考试发挥”,反正就是找个借口,最后好名正言顺的把那些机会给班里所谓“尖子生”,其实也就是某某老师的亲戚,某大人物的孩子罢了。这样的好事,从来不会落到他们头上。 也不知道这个女生是怎么了,林越自己为隐蔽的观察着趴桌上的年级第一:平时也低调得很,怎么一下子就越如“特殊阶级”中,还有校长撑腰!她不就是上次月考得了个第一么?运气好罢了,那么宝贵的提前录取用在这种人身上根本基石浪费…… 正想着,眼前突然飘过某个黑影,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面前人已经坐直了,正拿手在自己眼前不停晃悠:“喂,想什么呢你?没其他事了就快点回座位上去吧!” 这种明明看不起你,又要在你面前做出一副温柔可亲样子的人最讨厌了。童露直勾勾盯着他眼睛,要不是为了任务,她才懒得在这儿同这人浪费时间。 “啊,啊不好意思。”林越被她的大力挥手吓得条件反射往后一躲,后为了掩饰尴尬,只能干脆站直了和她说话:“其实吧,我过来是想问一下,你……” 男生突然低头凑近,还做了个悄悄话的手势:“你真的还好吗?” 这是什么意思?轮到童露愣神了,高中生之间哪有一上来就问这个的,这男的到底什么意思? 见童露没搭话,林越不禁心中暗喜,还以为自己终于戳到痛处了:“你也不用觉得难为情或者害怕,昨天我都看到了。”他再次露出暖男微笑,往脑袋后面偷偷指了指教室靠窗位置:“欧阳烈指示他那一帮小弟把你堵在男厕所里面,对吧?就因为你上次月考得了第一。” “别怕,告诉我,他们是不是打你了?”林越演得越发用力:“会痛吗?这些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平时嚣张惯了,老师也管不了。你以后避开点他们就行了。月考成绩下次故意错几题,让他们得点好处,反正又不是高考。”最好是成绩一落千丈,然后把那个竞赛名额让出来。 然而,事情并没有朝着这人预想的方向发展,自己眼前这个看着高瘦的年级第一不仅没有心普通女孩一样对自己含泪大倒苦水,也没有又羞又怕的低下头,反而饶有兴趣摆了个单手托腮的姿势:“嗯,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又是怎么知道我被人堵在哪里了?” 林越吞了口口水,突然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那个,至于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是,是因为其实我一直都躲在男厕所门外呢。因为,几个男生欺负一个女孩子到底还是不好。”他飞速眨眼:“所以,为了防止他们真的动用暴力,我就悄悄躲起来了。其实我一直都在看着你。” “喔~”童露伸了个懒腰,故意拖长音调:“那么说,你是想让我来谢谢你?”“诶呀,同学之间也不用说什么谢不谢的,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林越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如果你方便的话,能帮我打听一下十一月的竞赛人选就好了……” “不好意思,我觉得我没必要谢你。”童露及时打断这人的厚颜无耻:“因为你昨天确实什么都没做。” 迎着男生震惊的目光,她冷笑一声,开始揭穿这人的小心思:“很简单,就昨天的具体情况来看,你不过是恰巧在某个地方听见了欧阳烈一伙人的计划,但你既没有真的躲起来想保护什么东西,也没有提前给老师报告这件事,而是根本毫不在意的直接放学回家了,我说的对不对?知道今天早上,看到我突然备受校长照顾,才想利用这件事来我面前刷一波好感。” 面前林越再也绷不住一脸假笑,面色开始发白,然童露并不打算这么简单就放过他。 第十六章 越年轻越狗血 “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不理眼前男生已经苍白如纸的脸色,童露漫不经心在课桌上划拉两下,又抬手吹了吹指甲: “小人行径。” “说白了,你就是想抓住机会钻个空子要点好处,又没那胆子,只能等事情过去了再忽的一下跳出来邀功。”她张开五指,欣赏着自己圆润粉红的指甲,十指纤纤细长柔软,显现出她这人身上唯一一点柔弱。 挺好的,至少比上辈子那双长满冻疮的手要强过百倍。盯住自己现在的手指,童露垂下眼睛:她曾经想要的东西,上辈子是不可能有了,却又误打误撞在这个位面无意捡到:“如果觉得我说得不对,你可以反驳。” “我接受你的解释。”说完她抬头莞尔一笑,脸上却明明白白写的是:“请开始你的表演,我看着呢。” “我,我……”自从上了这所高中并成为班里文艺青年代表后,林越在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心慌:面前那个女生的眼神让他联想到某种类似猫头鹰的动物,任何谎言在那人面前都将无处隐藏。 要是刚开始没说自己“看到”昨天的欺凌事件就好了。林越心里猛地冒出这样一个念头,然又很快被他自己压下去:不趁机找个话题贴上来,自己又怎么有可能得到那所大学提前录取的机会?马上十一月的竞赛就是最后机会! 冷静,冷静。沉默了三秒后,林越还是坚强的顶着眼前女生的戏谑眼神开始忽悠:“童露同学,我知道昨天的事可能在你心里留下了很大阴影,以至于你到现在都不愿意相信同学之间的善意。”他清了下喉咙:“但是,不管你是否愿意相信,我刚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你可能会怪我当时为什么在明明知晓内幕的情况下没有上前帮你,其实我也是有苦衷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体育生之类身材高大的人,如果贸然上前,可能会跟着一起挨揍甚至可能惹怒他们,让你受到更大伤害。” “因此,我才选择了做个旁观者。”这个男生说都这里好像还被自己的体贴感动了似的,擦了下并不存在的眼泪:“不过,别担心,如果你要向学校举报这起事件,我会站出来替你作证。” 虽然学校压根不会管这事,所以你举报了也是徒劳,顺道还会得罪欧阳烈那堆人。然后,在接下来的一月时光里被人不断欺凌,最终把竞赛机会让出来。当然了,这些心声他是不会说的。 “哦,原来如此。”童露拍了下手,虽然现在就很想把这人脸上也来一拳,但曾经身为一个高中生的理智及时拦住了她。啧一声后,她决定换个话题: “对了,林越,你知道昨天的事最后是怎么收场的么?” “啊?我、我其实……”林越刚想说他因为心软不忍心看到最后,就被童露半道截了话头:“因为那个时候刚刚好有人路过,然后我就被救了。” “而那个人,刚好是校长。”将最后两个字从舌尖上弹出去,她很满意的看到对方脸上惊愕、慌张以及不可思议交织一起的表情。 前方转弯太快,根本来不及换表情。 “现在知道为什么校长格外偏向我了吧?”童露又打了个哈欠,直接了当的赶人走:“下一堂课快开始了,回你的位置上去吧。”快点跪安,主神该来找我去吃早饭了。 脸上表情复杂的林越浑浑噩噩走向自己的座位,他还保持着刚刚的震惊,头脑一时反应不过来:昨天校长放学巡视中无意中救了年级第一,所以注意到了她的优秀成绩》不对,这未免太巧合了;还是说,事关班里尖子生,为了遮丑才把这次的机会给了那个女生?但早上校长那个态度有不对;还是说,这一切都是那人计划好的,她故意让人堵住…… 未成年的脑袋里装满了成年世界的阴谋论,这个少年注定是想不通的,只会让自己在怀疑的漩涡里越陷越深。 打发掉这个林越,童露低叹一声,又快到上课时间了。预备铃已经打响,然就在这时,前桌一直貌似埋头学习的班长刘晓雅突然回头敲了敲她桌子: “那个,童露,你昨天真的出了什么事吗?” 哦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然面对这个耿直的班长大人,童露又不能像赶走上一个林越那样直接打人家的脸,要不就太不礼貌了: “不,我没事,不过嘛……”她嘟了下嘴强调自己的无辜,随后看向面前班长的眼睛: “如果你是想问我和林越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亲密了,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没有。或者说,无论在哪个层面,我都丝毫不会把那人放在眼里。” 年轻人就是脸皮薄。听了她的话,班长脸一下子就红了:“不是,我没怀疑你们之间的关系!”这个皮肤小麦色却显得很健康的女孩无意识挠了下手背:“我就是刚好像听说你昨天遭遇了什么事,就担心一下,没别的!” 是啊,你是没说别的。童露很理解的眨眨眼,可是你已经把“我暗恋林越”这五个字贴脸上了,就差顺嘴说出来。 所以,年轻的恋情总是需要别人在背后推一把。“我知道了,”童露眯眼坏笑:“你喜欢刚那个林越对吧?” 这下,对面人脸色更红了。瞪了童露一眼后,班长也没反驳,只是故作冷静的抿了下嘴唇:“除了欧阳烈,林越算是班里的班草了,成绩又好,班里一半的女孩子都偷偷喜欢过他。” 简而言之,就是既承认了暗恋事实,又维护了自己的傲娇。 “哦……”童露拖长声调,单身二十年的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纯情的爱了。不过嘛,考虑到那个林越的人品及性格,她觉得自己好像有必要提点一下面前这位陷入暗恋的女生:“你要不要现在往他座位上看一眼?” “看就看!又没什么……”刘晓雅一回头,刚改隐约挂在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只留下一抹呆滞:回了座位的林越仗着自己地理位置优势,正在光明正大关心新同学:叶洛溪。而叶同学显然也对这位林越抱有好感。 两人郎才女貌前后桌,显得相当合适。 刘晓雅默默回头,后黯然嘟囔一声:“所以我说了,班里有近一半女生都喜欢林越嘛。” 童露从后面拍拍她肩膀表示理解:没办法,年轻人的爱情就是这么狗血,且瞬息万变。 上课铃打响,数学老师抱着教材进来,然他第一句话就又点燃了所有同学的心思:“童露,出去一下,校长找你。” “她说你还没吃早饭呢,叫你和她一起去。” 第十七章 过去的屠龙者 “所以,不是让你早上随便找个借口把我弄出去就行了么?”为什么一定要点明了是“吃早饭”?童露一脸郁郁戳开面前碗里的卤蛋,显然把它当成某个人的小脑袋瓜子:这样不就成了以权谋私、搞特殊待遇的实锤了你懂不懂? 而在她对面,那个“某人”的本体正埋头苦吃,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人黑成酱油的脸色。 一不小心,滚烫的馄饨整个在嘴里炸开,即使是神也不得不放下筷子张开嘴大口呼气:“嗯,好烫、好烫!”肉馅混着热汤火炭般在嘴里滚着,但她就是舍不得吐出来。 “烫就别硬往下咽!”童露眼疾手快,身子往前一撑一巴掌拍在主神后脑门上面,逼得她一声咳嗽把那块炭吐出来。“吐桌上的东西别要了,脏!”在递餐巾纸的途中还得补上一句,生怕这个不讲究的神明真当街表演废物利用。 “呜~”主神捂着嘴,泪汪汪的看对面人表情严肃又捞起一块馄饨,勺子压两半吹凉了再举到自己面前:“现在不烫了,吃吧。”在她忍住泪水扑上去啊呜一口的时候,才发现对方好像又不高兴了,脸色阴沉的像下雨的天。 莫非这一勺不是喂自己的?主神一下子有点慌,又默默把头缩回去:“你、你怎么又不开心了?”是自己又做错什么了么?她小心翼翼看对方脸色,同时不忘飞快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小脖子往下一哽。 “……没有,我很好。”童露面色如常的收回手,同时眼睛眨得飞快:真的,她光知道主神一向没有什么人间常识,但不知道这厮常识缺乏到这个地步。自己举勺子本来是想递到对方碗里的,没想到最后是这种“小情侣当街喂食”的效果…… 算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她额角默默抽搐了一瞬,垂下脸掩饰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主神,我有个问题:你说你不怎么明白人心,为什么早上训斥别人的时候又那么熟练?” 童露问题是问出口了,然眼睛却还盯着面前的海碗,像要在碗里盯出朵花来。她抬不了头,那人嘴唇柔软的触感透过筷子还留在指尖上面,现在抬头她一定会脸红的。 “你说那个啊。”与她的略扭捏相比,主神可谓是坦坦荡荡,甚至有点坦荡到缺心眼:“是以前和别的拯救者做任务时练出来的。” 她学着对方的样子,夹起一块馄饨一分两半:“你也知道,由于我本人力量的关系,无论是哪个位面都能保持较高身份地位,,而这一点对于身份普通的拯救者来说相当重要。某些时候,他们需要我出场,用身份、财富和社会地位对主角进行碾压,从而达到干掉主角的目的。” “这种角色我做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主神得意洋洋晃晃她浸了水的小脑袋,两只筷子一戳一戳的:“放心吧,以后只要你吱个声,要训谁我都得心应手。” 哦,那你真的很棒棒呢。童露抬起脸来,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现在心里这种复杂又嫌弃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或许是由于身体变年轻了就开始冒傻气吧?她端起碗来喝一口:没错,就是这样。年轻总是带着不顾一切的冲动,而这种冲动促使她犹犹豫豫又问了个傻问题: “嗯,对了,能说说你以前都是怎么和那些‘拯救者’们做任务的么?” 听到这里,对面原本活力满满的主神突然一下子蔫了,就连翘得高高的筷子都落下来:“……不太好,很无聊的。”她弯曲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睛:“你要听吗?” “曾经的拯救者们并不怎么依赖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对于任务的成功与否毫不担心。当然了,每个人做事的手段都不同,有人喜欢用武力解决,有人喜欢在我这儿要求某种特定能力,还有人擅长玩弄人心。他们做任务的速度都很快,但是,我不喜欢这样。” “对于他们,我的存在好像就是他们背后的某块背景,不需要的时候让我隐身跟着,或者是藏在他们身上某样物件里面;需要的时候就让我站出来,教我教训别人。我们有固定住处,但没有一个家,或者说一个共同交流生活的地方。” “到最后,我似乎产生一种错觉:本来是平淡无奇,解决位面危机并解放气运值的拯救者,到最后怎么变成了主角一类的角色?”她皱起眉头:“明明已经打倒主角了,为什么还是会有无辜者牵连其中?为什么到最后他们都会是那种眼神……” 说到这里,主神肩膀一抖,似乎想起某些不好的回忆。她不愿意再说下去,只是缩在板凳上面,一动不动。 扑通一声,一半卤蛋凭空掉进她碗里。“没事,不开心就别想了,现在先吃饭要紧。”童露缩回筷子:“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拯救者为什么会那样对你,不过,其实隐身是个好技能。”她往碗里加了点醋:“至少在我考试翻车时,你可以偷偷过来告诉我答案。” “不是说了你这次的节能就是‘百分百成绩第一’吗?”主神被她逗笑了,重新扬起笑脸端起筷子:“怎么还担心这个呢。有那份心,还不如好好合计一下,等周五放学了还要去买各种东西。我又不是太明白人类生活需要什么……” 见对方打起精神,童露暗地松口气,只是脚趾缩了一下:她不知道那些前任拯救者的心思么?不,她当然知道。 谁不想拥有打倒一切的力量?谁不想成为位面宠儿?谁又会在乎陌生人的遭遇?当一个普通人普通的死亡之后,得到一个重生机会和一个万能的神之后,他绝对会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因为好运,终于成为了某种主宰。 然后,他会不自觉的将自己带入某个角色,同时无意中把主神当成工具人,类似随身美少女的那种。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拯救者会追求最大限度的力量,并在最短时间完成一切后,迎来最普通的结局。那时,将是巨大的失落与绝望。 屠龙者,终成恶龙。 拆开塑料吸管,童露叹口气,再次从桌下轻轻踢一脚对面的神:“差点忘了,你难道不应该告诉我这次主角的主要故事线么?” “对哦!”对面的主神放下筷子一抹嘴:“今天早上那个主角你看到了对吧?就是新来的‘叶洛溪’。位面上的寄生虫一般可以分两种:主动型与被动型。那个叶洛溪就是妥妥的主动型主角,也就是说,她天生气运值就高,而且在某种意义上知道自己的主角身份。” “原本这人的人生轨迹是这样的:从高中时开始就成绩开挂,通过某项竞赛被世界上某名校录取,后在成长过程中赢得无数优秀人才爱慕并最终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资源垄断商人,坐拥亿万财富,集美貌与才华一体,最后流芳百世。” “就这样,没了。”主神一摊手:“这个主角实在是气运值过高,好在我们穿越的时间还早,能及时于源头上堵住她发展。让她在高中里做个普通人就行。” 哦豁,出现了,童露不自觉点头:标准的位面玛丽苏设定。不过,好像有点奇怪?她眨眨眼:“说真的,这人好像也就人生剽悍了点,真的有对其他人产生不良影响吗?” “一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气运这种东西不会以人的意志而改变。”主神嚼着卤蛋腮帮子鼓鼓:“有的时候,就算是无心,只要吸收了多于自己平均值的气运,对其他人都会造成伤害。” “简单来说,就像在一锅汤里面捞馄饨。”她划拉了两下自己面前的汤碗:“馄饨只有那么多,本来大家都是一样的,你要筷子长能多吃,那世上就一定会有某人要挨饿。尽管你压根没想过让人家吃不饱,但你的存在,本来就是对某些人的伤害。” “是吗?”童露叼着吸管歪了下头,说真的她其实没太明白,不过想起今天早上差一点抢了自己座位的叶洛溪……好像又有点懂了? “算了,反正和主角交手的机会还有的是,到时候我展示给你看。”吞掉最后一口汤,主神咂咂嘴,准备付钱。那副满意的样子像极了晒太阳的某种小动物。 童露这边正站着思考主角的人生经历,好以便于她准确截胡,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主角是通过某个竞赛被名校录取才飞黄腾达,竞赛…… 莫非就是十一月的奥数?她不由打了个激灵,那个只有五人名额、被林越垂涎、叶洛溪原本一定要参加的奥数比赛? 第十八章 请不要玩文字梗 由于边吃边闹,童露一顿早饭足足吃了一节课的时间,等她回到教室正好赶上第二节课大课间。 四周吵吵嚷嚷的,她若无其事混入学生中走回自己座位,途中眼睛余光瞟到高二一班教室内靠墙位置好像出了什么事,吵吵嚷嚷的。大家正挤作一团,众星捧月般围在欧阳烈座位旁边,确切的说是围在他前一个位置: 那里原本是那个“小鸡脖子”坐着的,现在不知为什么,新来的叶洛溪同学正堂而皇之坐在那上面。仪态端庄,谈笑自如,宛如一位微服私访,但骨子里依旧高高在上的公主大人。 “咦~”童露皱起眉头,这位女主角还真是喜欢占别人位置,而且还毫不掩饰。她把头转向教室最后一排,原本是叶洛溪呆的地方,那个小鸡脖子缩得都快看不见了,长脖子也缩进衣领里边,唯独那一脸的青春痘粒粒饱满红润。 “王浩说他是自己换座位的,想照顾一下叶洛溪。不过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都知道。”还不等她问什么,前方班长便回过头来:“如果你想看看王浩是不是会恨你,我建议你别去,在你出去和校长吃早饭的时候他已经瞪这个位置好多次了。” 王浩就是“小鸡脖子”的真名,一个毫无特色的大众名字。 “他有什么好怨恨的?”童露睁大双眼转过头来极力展示自己的无辜:“难道那人认为自己不得不和叶洛溪换座位还是我的锅啰?那分明就是他的欧阳老大指使的嘛!” 自己没勇气反抗别人的欺压,就把怨气发泄到那些敢于顶撞的人身上?哪有那么粗暴简单的道理! 童露翻了个白眼:“他有病吧,要怨也该怨那个欧阳烈,或者是哪个嘴上说不要,身体却诚实的很的叶洛溪,或者他也可以怨早上那个拎不清楚,还以为自己多大官的齐霄老师!”说着哼一声甩甩头发: “他怨我什么?怨我不该保护自己的座位?觉得我就应该乖乖受欺负?真是蠢!” “他蠢不蠢我不知道,不过,你知道刚刚数学课上发生了什么吗?”刘晓雅捏了下眉头,看上去好像大伤脑筋:“虽然大家没表露出来,但是,现在你已经被所有人归类到‘高阶层尖子生’那一类了,几乎所有同学都认为你的竞赛名额是走后门得来的。” 她眨眨眼:“包括我。虽然我知道你每天早上五点就起来念书。但是,今早校长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实在做的太明显。” 迎着班长复杂的目光,童露只觉得六月飞雪,旷世奇冤。是的,她是靠着和兼任校长的主神的某些不可说关系过得顺风顺水,但她才刚来这个世界一天而已,昨天还被人堵厕所欺负呢,怎么今天就变成可以欺负人的一方了? 然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那句“校长叫你吃早饭”已经成了接下来半学期内的班级流行语,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抓住面前这位刚正不阿的大班长的手,深情框框道:“我没有,我冤,早饭的事我可以解释。” 然钢铁直女刘晓雅同学大义凛然双手一挥:“你不用解释什么,真的,毕竟校长会对年级第一高看一眼也不是什么怪事,或许她透过你的成绩无意中看到了你金子般的心呢你说是吧。” 童露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有会发金光的心脏,不过她可以确定,主神一定有颗飘雪水晶球般的脑袋,仔细晃一晃,里面全是亮片和水。 自己现在风评被害,怎么想都是神的错。 反正舆论也救不回来了,她捂了下脸,决定换个话题开始好好做任务: “对了,班长,你知道会根据那个奥数竞赛提前录取学生的大写究竟是哪所大学么?怎么那些尖子生一个二个的都那么在意?” 然后,她就被鄙视了:刘晓雅一脸“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身体战术性后退十厘米:“这样做就不厚道了啊!” 班长摇摇头,痛心疾首的伸出根手指:“童露同学,你可以通过校长占便宜,那你不可以装傻,说真的,谁不想有个靠山直上青云?但是,这不意味着你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将对方颤颤悠悠的食指坚决摁下去后,童露长叹一声做了个投降手势:“班长,或许你可以不相信我的青白,但你不能高估我的常识。你也知道,我从来都不是特权阶级,能考第一也是我寒窗苦读得来的,所以,我是真不知道奥数竞赛那事儿。” “同理可得,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所大学,它吃饱了撑的要弄个什么比赛来筛学生,还搞得全省联考那么大阵仗。所以,我真心求班长赐教!” “你还觉得只全省选拔算大阵仗?”班长脸上表情由鄙夷变成嫌弃:“现在我是真的相信,你不知道那所大学的事了。” 她请了下喉咙,摆正姿态,开始用播音腔介绍:“安莫里皇家贵族学院,简称安莫里,是全世界公认最好,学术最严谨,出人才最多,就读学生筛选最严苛的学院。所有有幸就读于此的学生全都非富即贵,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家庭条件良好,出身高贵,成绩异常优异。” “一所高中,但凡出了一人考上安莫里,都会是能载入校史,吹一辈子的事。”刘晓雅点头:“所以,你知道为什么大家挣破头都要参加下个月的奥数竞赛了?那就是安莫里办的,第一名可以无条件提前录取且学费全免。” 原来如此!童露点头:不愧是玛丽苏主角将要就读的学校,这背景设计够夸张的,完全不需要贴近现实呢! 不过,好像有哪不对?她歪了下头:“那个安莫里不是卖酸奶的么?什么时候卖酸奶都那么有出息了?” “……你是想说安慕希?”班长眼角肉眼可见的抽搐两下。 “不是啦,这点基本知识我还是有的。”童露挠头:“那个酸奶牌子是四个字的,叫慕什么……” “慕里斯安,那也是卖酸奶的!”班长不禁吐槽:“这和安莫里有什么关系?” “安莫里……”童露咀嚼着这几个字,恍然大悟:“对了,这不是卖酸奶的,是卖药的那个!” “那是阿司匹林!” 第十九章 责任越大,烦恼越多 自从班长认定坐她后面的年级第一是个铁憨憨后,就懒得再和对方多费口舌了。有那时间还不如多刷几道题呢。 而且,偶尔听见别人背后议论时,这个性格直率的女孩子还会帮腔几句:“不是你想的那样,她那个竞赛名额真是靠成绩得来的!”“有什么内幕?校长不也是女的么?”“诶呀那人没那个心机啦,你看她那张脸就晓得了。”…… 这种无意间的洗白,在某种程度上真起到了烟雾弹作用,让广大师生越发捉摸不透那个童露到底是什么人。 俗话说了,暴风圈的中间最宁静,这句话同样可以用在身处舆论漩涡中心位置,又万分佛系波澜不惊的童露本人身上。她知道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某些谣言,也知道刘晓雅出于正直本性帮自己做过澄清,然她毫不在乎,一心只想快点熟悉高中生活。 我那高中三年究竟是怎么过的?埋头于书山题海之间的童露觉得自己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虽然她自带的“百分百第一”技能已经帮她解决了九成九的问题: 包括在作业、试卷、甚至是草稿纸上显现出铅灰色的、别人看不到的答案及演算过程及解答题答案加作文,但她还是觉得累。 不用动脑,只是手酸;写字不易,咸鱼叹气。 来到这个地方不过三天,她已经用完了整整一根标准黑色水笔笔芯。 然抛开作业不提,出于“拯救者”的特殊身份,童露也有一堆麻烦事要对付: 首先是那个拎不清自己位置的“体育老师”齐霄。原本高中体育课课时就少,这厮在上课时还开小差,企图用他原本的帅脸和所谓“师道尊严”来迷惑学生,明里暗里打探她和主神的关系,最后被主神抓住“消极怠工”的把柄在课上当堂训了一通才完事儿; 其次就是做教室后面,原本属于欧阳烈一伙的王浩开始闹事了。虽然没亲眼见到,不过一个班就那么大点地方,八卦传得跟风一样快:说是王浩突然发神经说他要和欧阳老大分道扬镳,还说什么“欧阳烈就是把他小弟当狗对付,给点好处就打发了”,惹得靠窗众人相当不快。 但他们又不能明着对王浩下手,毕竟,拉帮结派的小团体要上报老师,他们就得从“烈火帮”强行变成“烈火学习兴趣小组”了,只能忍着;尤其是欧阳烈,被人暗讽要美人不要兄弟,气得第二天眼珠子都是红的。 最后,就是周五下课时的小插曲:主角叶洛溪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突然用言情剧里女主奔向男主的决绝神情一下子奔向正收拾东西回家的童露:“童露,我想向你挑战!” “啊?”童露脑子一片空白:“挑什么?”她觉得这个位面的主角好像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你,你一定要我说明吗?”不知道为什么,叶洛溪好像从对方疑问句的回应中受到了莫大羞辱:“就是安莫里学院举办奥数竞赛!你被校长内定不觉得太不公平了?我要挑战你,如果你输了,就要自愿让出名额!” 童露掏掏耳朵,她刚听到了什么?一个位面的宠儿,集位面气运于一身的寄生虫,居然和自己讨论什么“公平”? 见她面露讽刺,叶洛溪又急又恼,不由倒退一步,恰好撞进站在她背后默默守护的林越怀里:“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撞到人了,小公主连忙道歉,但林越只绅士的扶住她肩膀,微微一笑:“没事,不是你的错。”接着,这人又摆出一张冷峻面孔,俯视童露:“该道歉的,是某些利用特权谋取私利的人,还以为自己做的隐秘……” 话音未落,就看原本靠墙站的欧阳烈甩着书包走过来,一把拉开他:“没那么熟别动手动脚的,一边儿去。”拉开两人后,这人也开始阴阳怪气:“不过,林越刚说的也有道理,什么年级第一不过是运气,真正的机会必须留给配得上它的人!” 作为一个有成熟靠谱大人灵魂的高二学生,童露知道自己必须忍得了身边人的幼稚中二,不过,让她无缘无故接受三个大佬的指责已经是极限了。 是时候该教教这堆小兔崽子做人的道理! 把书包往桌上一扔,童露站起来就开喷:“这位叶洛溪同学你最近过得不太好吧?是大脑缺氧还是小脑进水了?你凭什么觉得这次竞赛名额是我一个学生说让就能让的?又是什么力量让你认为你自己就该得到这个名额?还要竞赛?”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陪你比赛?你是要配钥匙么?嗯?你配么?我告诉你,小公主脾气对那些看脸的男生用就行了,趁你还有脸皮可以拉拢别人的时候多捞点好处吧,别用错对象就行!我这是好心提醒知道不?不然,你还以为普天之下都你母亲呢!” 叶洛溪被骂得脸色涨红,正摇摇欲坠之时,就看童露脸一转朝向林越: “还有你,外表君子内心小人,自以为是又颠倒是非说的就是你!林越同学,我就搞不懂了,我们之间原来也不大熟悉,怎么你就是要把脏水往我头上扣?我是脾气好了放过你,不然,就你那白斩鸡似的小身板都不够我一巴掌扇的,以后说话注意点,没有证据的不要乱说,诽谤诬陷也是要被打的!” 趁着这股气势,她又把矛头对准欧阳烈:“最后是你,欧阳烈!你什么出生我不知道,要问你母亲,不过,我只知道你所做的事完全都是给你背后家族蒙羞,人家把你送进来就是让你和同学玩三角恋,搞小帮派的?醒醒吧,别到时候把你爸妈叫来,看他们给校长鞠躬道歉什么的我在一边不好意思!” 童露深吸一口气,最后吼道:“现在,通通给我让开!” 围观众人硬是被她震开了一条路。 走到门口,童露突然回头,翻了个白眼:“你们不是要挑战吗?好,我大发慈悲给个机会:下周月考成绩,谁能赢过我,我就把名额让出去;不过,要是你们输了,从此就乖乖给我夹尾巴做人!” 她潇洒离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第20章 我家的神明听不懂人话 严格意义来讲,童露答应和主角团比考试成绩算开挂行为,毕竟自己有“百分百成绩第一”这一技能傍身,会输什么的绝对不可能。但是,这一结果不也是被逼无奈么? 有的人,他们从一出生开始就在开挂。 忽略背后一群人的抽气声,拯救者径直走出教室,她已经能想象出到时候那三傻脸上的表情了。 没办法,自己就是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打倒主角是应尽的本分,而本身实力不容许自己再低调下去。把书包背好后,她回望教学楼一眼:没办法,掌握技能之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毒舌、潇洒、且有自信。 对付主角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尤其在校园这个特定环境内,要搞定叶洛溪易如反掌,成年人的肮脏手段不是小孩子能应付的;但是,童露还有其他烦恼: 她家的主神大人听不懂人话。 早在一天前,她就明确要求过:“好歹把家里收拾得像样一点!”至少也得通水电,有基本的厕所浴室及卧室,好让她不用说在沙发上,还一沙发挤俩人。 “说真的,如果不是第一天这具载体的精神挤身体状况已经疲惫到极限了,我绝对会失眠一整晚。”当得知自己最近嗜睡是由于原载体学习太过刻苦后,童露翻了个白眼:“所以,你就不能变张床什么的出来么?” “嗯,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是看过的东西我都能复制出来,比如客厅……”那时主神对了对手指:“但是,我从没看过人家的卧室是什么样的。” “什么?”童露开始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不是说“人在做天在看”么?“那你就不能现在偷偷看一眼,然后用神力马上复制一个?”她指着已经非常晚上的厨房和浴室:“就像你复制那些玩意儿一样?”连洗澡的小黄鸭都有呢! “不行!”像突然被踩了尾巴的猫,主神一下子耳朵通红跳起来:“就算是我,也知道卧室不能随便看的!你这人怎么这样!讨厌!” 因为一句话而被讨厌了的童露瞬间大受打击,不过来不及喊冤,她此刻又冒出个非常不爽的想法:“主神,你在虚空那么久,谁告诉你的人家卧室不能随便乱看?你知道卧室是干嘛用的?” “当然知道,我可是神!”被人一问,主神立马挺起她骄傲的小胸脯:“卧室是人类进行繁衍后代行为的主要场所之一,对吧?这点知识我还是有的!至于为什么不能看嘛……” 她皱了下眉头:“在第一个位面,那些人就是这样教我的。当他们知道我能通晓万物的时候,就开始用草席、棉布甚至是沾了奇奇怪怪草药和血迹的丝绸挂在卧室入口,还传言说那样能阻隔我的视线。当然了,都是无用的。” “但从那之后,我就知道,卧室是人类一个相当重要又相当私密的场所,人的后代繁殖过程如果被除了他们以外的高智商群体看见就会极度羞愧尴尬,甚至有女性会为此羞愧至死。所以,我真的不愿意窥视人家卧室里边。” 主神说完,还默默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哦,原来如此。”童露此时心情复杂,一不小心戳中别人痛处,她也不想的。不过,实在不知道这位神是太过单纯还是天然黑:“那么,你变那些东西出来是想干嘛?”随手指向看去,就在客厅正中间,整整齐齐摆了一个大睡袋: 最高级鹿皮天鹅绒的,又轻又暖,双人尺寸。 主神迅速抬头,一脸的“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这是我特意挑的,怎么样?老板说是特制款,能促进感情之类的,就是和两人一起用!” 那个老板绝对误会了什么。童露扶额,但她一点都不想解释。 旁边主神还在唠唠叨叨:“在某个位面的时候前前前任拯救者选的也是这款,说是特别暖和!到时候就像前一晚那样,我们一起躺进去不就行了?这次你放心睡吧,我六点半叫你……” 在对方得意的小表情下,童露屈服了。那天晚上她乖乖钻进这个精心挑选的最高级睡袋内,意识到两件事: 第一,不愧是柔如丝绵轻巧暖和的高级货,老板没骗人; 第二,主神是真的不知道“人类繁衍后代行为”到底包括哪些。 她翻了个身,感受主神贴在她脖颈处的柔软及压在大腿上的重量,闭上眼睛:抛开性别不谈,如果这人知道她们现在的动作有八成符合“种族繁衍行为”的话,会是什么表情? 然而,主神听不懂人话还不仅限于此。 当商店广播里传来:“童露女士,童露女士请注意,您家迷路的孩子正在收银台这边等您,请尽快认领”的时候,她脚底一滑,差点没当场劈叉。 我什么时候有孩子了?怀着这个疑问,挑了一堆生活用品的童露把小推车往导购怀里一扔,自己火急火燎就往收银台方向跑,边跑边思考: 现在什么情况?位面会给拯救者随便乱加设定?如果这具载体要有孩子,他爸得判多少年?以及,主神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最后那个疑问让她心头一激灵,不祥的预感立马涌上来。等到了收银台的失物招领专区,毫不意外的,一堆杂物中间混了一个泪汪汪的女孩子。 女孩一看到她,马上推着小车就往怀里扑:“童露!我还以为你不见了!你到哪里去了?怎么不叫我?” 这是我的台词好么!躲开推车冲撞的童露将主神搂在怀里拍背安慰,一边揉乱怀中人的头发,一边还要对守在柜台的工作人员表示感谢。 那位工作人员貌似有点尴尬:“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高中生和妈妈的组合呢,她是你朋友吧?我们一开始看她推个小车在墙角撞墙,还以为她……”后续人家没说,只是给了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好的好的,不好意思我家这位给你们添麻烦了。她第一次来这里,挺新鲜的。”童露同样回以微笑:确实,一个专心致志玩着手推车的成年人看上去是脑子不太好。但是,这点只能她觉得,外人不能这么想! 把主神领走后,童露正想要回自己原来的小车,无意间又看见两个熟人。 第21章 蝴蝶效应 位面宠儿叶洛溪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男主之一的体育老师齐霄,两人推着车还时不时亲切互动,宛如人群中两个硕大无比的发光体。主角光环自动将旁人都衬成了看不清脸的背景板。 大概是俊男美女的光芒太盛,童露隔着大半个商品展示柜都能看到齐霄脸上的镜片反光,顺道还伴随着主角银铃般的笑声。她下意识偏头仔细辨认,居然真听到了一阵:“咯咯咯咯……” 诶呦,还真是铃铛的声音! 正要吐槽一句“叶洛溪的发声器官是位面特制的吗怎么能够笑成那样子”,她余光一瞥,就看到旁边白光一闪而过:主神难得靠谱一会,正拿出手机对着那对一看就不符合学校“男女同学纯洁交往规范”的男女咔咔乱拍,边拍还边腾出手来扒拉身边人: “诶,好不容易抓到主角把柄,你也快点留记录啊!他们要走了!” “……我说,主神,你认为这些照片会有用吗?”童露很想和旁边这个八卦记者的猪队友拉开距离,别人已经开始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们俩了,但是,出于某种不太明了的感情,她还是决定留在这个傻子身边: “你觉得叶洛溪和齐霄不能被人看见在一起?” “从原本魏绵德主线剧情来看,他们的行为没什么不对:初来乍到的叶洛溪被迫住在齐霄家里,作为临时监护人,齐霄有义务带她出来制版生活用品。”主神从手机屏幕里盯着那俩人:“不过,站在学校的角度,这是违反道德的。” “先不说为什么一个未成年人要在老师家里借宿,就这两人的样子,直接往师生恋上靠都没问题。虽然这个齐霄注定只是主角后宫群里的一个罢了。”她呼一口气:“但是,就气运偏向来看,光靠几张照片要证明这点也不过是断章取义,强行诬陷,搞不好会被他们反将一军。” 成语用的不错嘛,童露挑眉:“也就是说,你现在照的这些玩意儿,基本上对任务起不到多大作用是吧?那你动作那么大干嘛?”说罢一把抢下对方的手机:“还有,记住一点,偷拍的时候不能开闪光!” 生怕自己动作不够大,吸引不了主角是吧? “我,我也不是故意!”被没收了作案工具又遭怼的主神缩起肩膀嘟着嘴,委委屈屈小声辩解:“这是人家第一次想给拯救者帮点忙……诶?你在干嘛?” 她突然发现童露的手机也开着,并且夹在口袋里只特意露出摄像头对着主角:“你在录像?” “是啊。”童露大言不惭:“能拍照的时候别录音,能录像的时候不用拍照,这是我上大学时学到的。录像能清楚表现出目标的行为动作,样貌特征,到时候他们想抵赖都不行。”直到那两人笑着走出商场门口,才掏出手机关上摄像头,顺道对主神抛了个飞吻: “学着点,这才叫真正的偷拍。” 主神脸上换了好几个表情,最后终于定格在“不可思议”上:“你,你不是说这个场景没什么用吗?”然后你就自己拍上了? 这算什么,真香现场? “不不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童露轻笑一声刮了下对方鼻头:“我是说,这件事单独拿出来没什么文章可做,但是,必要的识货可以起到落井下石的作用,尤其是在某人激起民愤的时候。” “人们总是希望自己憎恨的对象是个百分百反派。到那时,不用我们多说什么,只要把可疑的证据拿出来,剩下部分他们会自行脑补。” 这份录像,可以是“亲切老师帮助初来乍到的新同学”,也可能是“某教师师德败坏,用物质引诱无知少女”,到时候就看怎么用了。 反正人们看重的从来不是真相。 收好手机,童露满意点头,准备牵起主神再次进入商场选购:“好了,我们还有东西没看呢。这次你要抓紧我,别玩手推车,特别是不要用推车撞任何东西,知道吗?那样看上去……” “特别幼稚”四个字还卡在喉咙,肩膀突然拍了两下,主神把脸凑近:“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被吸取气运’指的是什么吗?” “现在先去外面,我指给你看。” 商场外面飘着毛毛雨,不大不小,但这种时候的雨沾在身上还是会冷。叶洛溪躲在屋檐下双手抱肩,打了个小小喷嚏:“这么冷,又没开车来,我们怎么回去?” “没关系。”齐霄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一把伞:“我的小公主,为你随时待命。”他拍了拍身后的手推车,柔声道:“来,坐上来把,瞬间就到车站了。” 叶洛溪被这人撩得面色一红,傲娇了几秒后还是乖乖坐进小车里,像个眉眼精致的大号瓷娃娃:“好吧。当时候如果我裙子被淋到任何一点,都要你负责!” “遵命。”齐霄露出个标准微笑,将雨伞罩在手推车上,推着主角奔入雨里。如此童话般可爱的场景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像在看一个唯美宠溺的爱情故事。 “……所以说,他们就这么推着商场的车走了?还偷了人家一把伞?”童露合不拢嘴,这是什么智障故事,那两人自私到何种地步才会觉得这是“浪漫”? 这么一点雨淋到了会死人么?被偷伞的人要怎么回去?商场小推车多就该给你们?居然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厌恶的拧了下眉心:“如果老天有眼,就该在这种时候派个车撞死这些没公德的!” “事情还没完。”主神拉着她,将视线转向商场里:“看见那个带孩子的妈妈了?”一个年轻妈妈焦急的寻找着某样东西,她的孩子咬着手指站在一边,不停说“妈妈我饿”。“那时刚才被拿走雨伞的主人。” “她们本该早早回家做完饭,但现在,由于被主角抢走气运只能停在这里。”主神叹了一口气:“等她们回去,男主人又刚好回来,夫妻两会由于晚饭问题大吵一架,那孩子要挨饿到半夜。” “还有那个年轻人。”她又把目光投向角落一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因为刚来上班的第一天就弄丢了商场手推车,这人会被辞退,然后陷入低潮。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实习也泡汤了……” 主神最后看向童露,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打倒寄生虫了吧?” “他们每一个,都会引起所有人的不幸。” 第22章 付钱就是姿势要帅,动作要快 “其实,在普通人中也会出现这种气运间的交互影响,但是唯有位面主角不会受到任何负面波及;他们的行动在整个位面的掩饰之下,无论多离谱都会变得理所应当。所以他们从不用顾及别人,也不会事后反思自己。” “正是因为如此,一个大气运者的塑成,背后往往堆积了无数无辜百姓的血泪,即使他们在人类社会中关系浅薄到近乎没有。”主神咬着下嘴唇:“而造成这一切荒唐的,正是位面本身。” “位面掌握众生命运,却视人类为可随意操纵,供给自身的牺牲品,这一点我绝不接受。” 站在一边的童露没说话,毕竟作为一个位面诞生物,她要讨论这个话题不过是自不量力。 原本自己只是个融入人海再不得冒头的普通人,每天为生计奔波,日常缺钱,偶尔倒霉;如果不是死后被主神召唤,有幸同虚空之主站在同一高度上看到位面的真相,她连自己的气运被吸走都不知道。 然而,即使她当初知道了,也没什么办法逃出这个局。 位面准备了怎样的主线剧情?自己在其中是什么角色?主角是谁?什么时候能碰见?碰见了就真能在运气极不平等的条件下战胜对方吗?……答案显而易见。 童路明白,现在思考这些完全没有意义。就像是蚂蚁担心自己其实只是一个碰巧知晓真相的普通人类,靠着主神才有反抗机会;对于仍蒙在鼓里的普通人来说,那些被主角波及产生的不幸,都只是“命运”罢了。命运不可更改。 或许实力强大、无所不知的神明并不需要人类的安慰,但她还是悄悄握住主神扶着小车的手,用力抚过哪些苍白细小的指节:“没事的,我们很快就能搞定那个主角,把气运还给别人。” 即使有很多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但现在,把这个心情低落的小兔子拉走她还是能办到的。 主神身型娇小可爱,她目前载体的力量看上去也不大,稍微用点力就能推动。“走吧,在关心别人之前,先管管你亲定的‘拯救者’好吗?”童露把她半强制性拉去寝具专区:“算上今天,我来这里才四天,已经有三个晚上是在客厅睡的了……” 事实证明,号称自己无所不知的主神其实也是小孩子脾气,见到新东西便瞬间将刚才的烦恼抛之脑后了:“我们要买这个吗?”她双眼放光盯着眼前一大片家具展示区:“这个,这个是不是就是放在人类不能看的卧室里的那个东西?” 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个”,不是别的,正是一排排样式各异的床架子。 主神像个刚刚破壳的雏鸟,原本拿在手里不放的小车也不管了,只欢呼一声就直直倒向离自己最近的那张床垫:“我见过这个的,在人类的电视上面!”把头埋在枕头里做了个深呼吸后,她兴奋的撩开被子:“我能进去躺躺吗?接着还不忘回头问一句:“你要不要也一起?” “不行,这是人家摆好了吸引客人的,你别都给弄乱了。”童露及时拦下这个兴致过于高昂的女人,在第二次引来工作人员之前拉着她迅速离开现场。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她俩逛遍了床架区域的每个角落,主神做了甩手掌柜在前边东摸摸西晃晃;童露跟在身后,一人推着两辆小车,还要费劲给前边那人解释什么叫婴儿床、为什么床的尺寸有大有小、被套枕套是什么,铁质和木质的区别…… 最后,她俩定下了一张实木的双人床并两套纯棉床上用品。 期间童露一直都稀里糊涂的,直到要付钱的那一刻,她才反应过来:“不是,为什么你买了张双人床?”我们难道不应该一人一张单人床吗? “因为我们有两人呀。”主神刷卡刷得相当爽快:“反正以前都是睡一起的,现在有了那个叫‘卧室’的东西,当然也要在一起了!”她龙飞凤舞签下某个名字,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以前人家的卧室都不能进去的。现在好了,我可以有自己的卧室……” 她一个转头差点没把身后人吓尿:“不过不用担心,我们俩不进行人类繁衍后代行为的话,就算进了同一间卧室也不会有事。” 天哪这点我知道!童露恨不得扑上去堵住那张到处乱说还没有自知之明的嘴,站在人类角度,不论性别,两个不同种族就算不小心有了点什么也会被生殖隔离的好吗!别说了,没看见旁边工作人员都惊呆了么? 在穿工作服的小姐姐复杂的眼神下,童露硬着头皮拉走付好账单的主神,准备回家了。 然在路上,经过一个小小宠物店时,这位神又开始作妖了:“进去看嘛,进去嘛,就一下下就好!”她拿出自己哭唧唧的表情:“你知道的,在虚空中我从来没有养宠物的经验,就算不买,至少让我看看嘛~” “你确定就看看?”童露没忘记那张双人床是怎么买下来的,这个人付钱的速度简直堪比光速,嗖的一下东西就来了,连个商量都不打。 她仰起脖子哼一声,然最终还是抵不过对方的可怜巴巴:“好,那就看一眼喔……” “这个我要了,再加上它的笼子,饲料和其他东西。”然话音未落,主神就已经下了单。 为什么你付钱的动作那么熟练啊!童露简直想撞墙,这才刚进去不到一秒好吗! 那和店主显然也被主神的豪爽吓到了,然他怎么说也是个商人,反应过来后手脚飞快打好了包:“好的,这是你要的侏儒兔,一共……” 一分钟后,主神喜气洋洋提了个笼子出门,后面跟着低气压的拯救者。 “你看,它是不是很像虚空中毛球状态的我?”主神一边走,一边还要把笼子怼童露脸上:“一样可爱,一样毛毛的对吧?” “……是,挺像的。”虽然不愿承认,但当自己发觉这玩意儿还真像第一眼看到的毛球主神时,童露也小小弧度笑了一下。 从此之后,除了自家的神,她要照顾的小东西又多一个。 第23章 你喜欢吃兔兔吗? 明明只是养了一只小兔子,童露却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一间私人迷你动物园,一天到晚耳边盘旋着各种“叽叽叽叽”、“喵呜”、“咕噜咕噜”的奇怪声音;除此之外,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狗叫狼嚎,以及某些辨不出种类的“啾啾”…… 最要命的是,这些声音同那只兔子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主神趴地上嚎了今天的第三十七声后,她的搭档兼室友终于忍不住将她一把拎起来,并顺手带上她的宝贝小兔子:“别叫了,你这样是会把狼招来的。” 亏得这间房子有法力加持,隔音效果够好,童露啧一声,否则全楼的人都得上来敲门。 她余光斜了眼手上的兔子,呆头呆脑,两眼溜圆。还好,看上去和刚买回来没什么不同。主神那些莫名其妙的叫声她一个人类都受不了,这只兔子居然面不改色听了几小时,也算它厉害了。不过嘛…… “这兔子是不是听力有什么问题?”她突然间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疑问。 “阿琼听力当然没问题!”主神把自己后衣领从对方手中解救下来,被突然间打断与兔子的互动让她不太高兴:“城市里边没有狼,我就是在和它说话呢!” 哦,要是能听懂就见鬼了。童露不理她,依旧拎着兔子不放:“我当然知道城市里没狼,但教师宿舍里有邻居,这你知道吧?”接着恶作剧般把那只被取名为“阿琼”的兔子举到对方头顶:“到时候人家找上门来投诉你大白天扰民,又看到你家里住着个学生……” 又会传出什么样的闲话呢?她看向主神,眨眨眼:你懂的。 主神被她逗得面红语塞,想伸手把上面被抓住耳朵的小兔救下来,偏偏就是抓不到,快急哭了:“好啦好啦,我以后不和阿琼说话吵你行了吧!快放它下来!它耳朵会疼!” “除了驴子这种动物之外,其他所有长耳朵的东西,长那对耳朵就是用来给人拎的。”得到对方保证后,童露终于发善心将兔子丢进主神怀里,看那小东西立马钻进臂弯就留个圆圆滚滚小尾巴的样子,不禁好笑: “对了,主神你知道兔子真正叫声是什么样的么?” “啊?”正抱着兔子低声安慰的主神一愣,仰起脸缓缓摇头:“我,我不知道诶。”要是知道,她也用不着学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声音试图引起注意了。 “想听么?”童露笑得更不怀好意了:“很简单,只要烧开一锅水,里面放好香料胡萝卜,再把你的阿琼放进去……”说着捏了下兔子的短尾巴:“到时候,你就会听到一种尖利的,类似人类‘啊!!!’的声音。直到煮熟前,都听得到。” “说呢什么呢你!”主神尖叫一声,瞬间抱着她的宝贝兔子离得远远的:“别过来啊,我,我警告你,阿琼是我们的宠物,不是用来吃的……” 虽然嘴上放着狠话,这人身体却很诚实的一步一步往房间里挪,最后和兔子“碰”一声消失在书房门后面。 终于清静了。童露瘫在沙发上,开始优哉游哉打开电视享受周末。她眼睛盯着屏幕,心思却飞到了其他地方: 这么悠闲的过日子,真的可以吗?自己什么时候能富余到养宠物了?现在是不是应该查点资料,搞清楚要打倒的主角背景比较好? 电视开着,她却闭上眼睛,想起生前事:对于主神来说是宠物的兔子,在几年前,一直是她的主要肉食来源,确切的说,是“他们”的。 每一只兔子都被养得很肥,全部放养在用铁丝网隔起来的院子内,一窝一窝的生崽。养到一定重量了,就抓一只出来,摁在地上,对准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敲,“啵”一声,就不动了。然后,开始扒皮剔肉,骨头熬汤,皮子攒起来卖掉…… 某些兔子被摁住的时候,就会发出“啊”的叫声,尖锐刺耳。 尽管所有人尽量让兔子吃饱,但兔肉还是太瘦,没多少脂肪,就像养兔子的他们。 不知道嬷嬷怎么样了,童露皱起眉头,还有其他孩子。她已经能挣钱了,必须快点回去,再快一点…… 正想着,有毯子盖在她身上,一睁眼,就看见主神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里出来,现在正偷偷从她手里抽电视遥控器,被发现了还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我,我没想换台,就是觉得声音太大可能会吵醒。”见她睁眼,主神又把遥控器默默塞回去:“真的,虽然我比较喜欢看脱口秀……” 她把兔子塞在怀里,又保持低头姿势,从童露的角度能清楚看到两张兔兔脸近在眼前:一张毛茸茸的三瓣嘴,一张软糯糯的,唇红齿白,无辜可爱。 突然,她笑了,把其中一张兔兔脸的主人一下子搂进沙发,让她倒在自己身上,同时把自己的脸埋进对方胸前:“你想看什么都行,现在,能不能先让我抱一会儿?” 对方沉默了,只是以一个拥抱作回应。 童露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贴着那份温暖感到无比舒适,脸颊处还压着一团毛茸茸的兔毛:“告诉我,救我一命的主神,等我回去时,我的位面会变成什么样子?” 亲人朋友们还会在么?会不会已经过了几百年了?他们是否会忘记我?那个位面上的寄生虫会做什么?是否会波及他们?…… 问题有无数个,但解决办法目前一个都没有,实在让人心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变得这么沮丧,但是,我可以保证,你的位面不会改变。”主神从来做不到对她的拯救者们感同身受,她能做的,只有安慰:“还记得你掉下去的那条河吗?那个位面的时间已经被冻结了,你还在河里。等完成任务,你就能得救了。” “就像什么都没中断过,你什么都没有失去,什么都不会失去。” 等了近五分钟,童露终于振作精神,抬起头来:“对不起。”她扶起半跪在自己身上的主神,让其在沙发上坐好后,又挨着坐下并换了个台:“我看到兔子就会想起以前的事情……现在没事了,是我担心太多。” “这只兔子,是叫‘阿琼’对吧?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养宠物。”小兔子从对方外衣里探出头来看她,顶上白毛被刚刚那一抱压得扁扁的,有点可笑。 “不过,对于兔子有一点我还是知道。你要小心,其实它咬人还挺厉害。”她补充。 “不会啦~”主神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顺手摸了下怀里的阿琼,然后僵住了:她刚刚好像摸到了一个硬硬的,相当光滑的,还带着略高体温的正方形物体…… 随后,这位神明淡定转头:“童露,它好像在啃我。” 我说什么来着?童露心累,在从主神手指上拔下这只兔子的时候,她心里默默回想了以前看到过的所有兔肉烹饪方法。 还好,只是一个浅浅的牙印。拎起闯了祸的兔子,再看看一边哭唧唧的主神,她多嘴问了一句:“要不我们还是换个物种吧。至于这只……” “你喜欢吃红烧兔肉吗?” “阿琼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主神再次炸毛,然后吸了下口水,提了个折中的办法: “要吃也是去街上买褪好毛的,家里褪不干净。” 女人啊,就是如此的双标且不讲道理。 星期一的早自习上,童露还躲在课本后面回味昨天的兔肉火锅,就看到主角叶洛溪打扮得花枝招展走进来,并成功引起女生团体一阵惊呼。 第24章 风波又起 “她们在惊呼些什么?”把叶洛溪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一遍后,童露皱起眉头:好像和她平时没什么区别,这人不一向都这么夸张么? “不是穿着的问题。”擅长照顾人的班长一如以往慢悠悠背过身来,手上还拿着刚刷题的圆珠笔:“我知道你这人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但你也未免对班里八卦动向了解的太少了点吧!” 这不废话么?我假装读书假装得好好的,管人家八卦做什么!童露很想翻白眼,但看着刘晓雅信息量满满的眼神,决定先忍了: “看来刘大班长对那边的……”她朝靠窗的那位努努嘴:“就那人的事,知道不少内幕?要不要考虑和我这个班级边缘人交流一下?” “你才不是什么边缘人好吗……”作为一名合格的班长,刘晓雅对上周五后方同桌突然暴起,并一次怼三的英勇壮举知道的一清二楚,同时也后知后觉到这厮绝不是个普通人,所以现在对她的话都只信一半。 然而,看那张无辜脸,又好像是真什么都不知道:“你今天早上没看班群聊天记录么?”班长班长对此半信半疑。 “什么聊天记录?”童露用课本作掩护,偷偷拿出手机,昨天她把全部时间都耗在整理房间回忆过去以及吃兔兔上面了,完全忽略还有手机这个玩意;因此,当她刚打开班群消息,就发现有近两百多条未读。 这些未读消息的最顶上是一段视频:秋天雾气迷蒙的淡雨里,英俊的骑士用手推车守护了他的小公主。 视频照得清楚,两人的笑容,飘落的雨丝以及那中说不清的暧昧,一切都让人浮想联翩;“小公主”精巧如人偶的脸蛋,一看就是叶洛溪,而后面那个“骑士”便是齐霄。 这也是引起昨天班内同学积极讨论,今天所有女生窃窃私语的直接原因:大多数人都认为转校生和她们男神是一对。 拍的不错,童露默默按下“保存”键,人和动作都拍进去了,不过,真的就没人发现他们偷了商场的小推车和别人的雨伞? “怎么样,震撼吧?”再正经的班长也有一颗八卦的心。见后座表情从“不关我事”变成“坐等好戏”后,她压不住内心激动,开始主动分析班上局势: “你看见今天一早欧阳烈那堆人的表情了没?”她对着那个“尖子生集团”疯狂递眼色:“他今天早上破天荒六点半就来了,脸都是青的!”说着笑得嘎嘎的:“欧阳烈在叶洛溪转来的第一天就把人当做女友候选,不过碍于相处时间太短没表白而已;现在好了,人没了也只能怪他自己动作太慢!” 原来如此。童露点头,她说怎么那块风水宝地今天看着像被人断了龙脉呢:欧阳烈一早上频频向后回头,貌似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十足一副为情所困的毛头小子;而叶洛溪则做足姿态,对视频内容不解释也不澄清,只端正坐着读她的课文,岁月静好,凡尘莫扰。 童露回头,这两人没戏了,在处理感情上就不是一个段位的。看来外表霸道的欧阳烈在这位面也不过是个炮灰而已。 “还有那边,你再看看中间位置!”班长继续把目光投向教室正中:“看见林越手上的青筋了没?” 哟,还真是三角暗恋?童露一回头,就见班上赫赫有名的妇女之友林越正趴桌上写着什么,尽管脸上看不出来,但手中笔尖的颤抖是掩饰不了的。 看上去好像要比欧阳烈稍微情况好点?她转了下笔:至少脸上没露出来,等长大了再锻炼一下整体肌肉动作,大概在原本的情节上能混个男二位置吧?就在女主身边当暖男备胎,演苦情戏的时候才能上位的那种。 “刘晓雅,偷偷告诉你,我很想看看今天老师批改作业的时候,看到他那一本的苦大仇深会是什么表情。”她同前桌咬了下耳朵,然后交换了一个心有灵犀的坏笑。 仅仅一个早自习的时间,这段视频已经变成了班中所有人议论的焦点。班中不乏好事之人,等到课间准备想主角叶洛溪询问真相,但又被那边高阶层凶狠的眼光等了回来,使得整件事越发扑朔迷离。 “你和那个体育老师,什么关系走得那么近?”最后倒是那边的老大,觉得自己绿云绕顶的欧阳烈主动开口问了。 要说这个年纪的少年还是太天真,他满心以为自己放低姿态卑微求和就能得到个心中想要的解释,但人家心里面根本连他影子都没有。毕竟,这人根本就是自我意识过剩,连表白都没有的单相思一场而已。 果不其然,对方一句冷冰冰的“不关你事”就给他打发了。 以上情节发生在早自习下课后五分钟,班里观众们还没看过瘾,就被上课铃声拉回了课堂。 大概是假想敌的失败激起了他莫名的自信,到第二节课的大课间,林越这个自诩“绅士”的伪君子居然也贴上来,而且张口就是一句:“叶洛溪同学,我不想对你的私人时间指指点点,也没有权利干涉你的课外生活,但是吗,站在一个学习委员的立场上,我还是要说,早恋是不对的……” “诶你看,他还真说得出口耶。”童露拿出昨天买的小包坚果,趁没老师守着撕开一个小口:“不愧是学习委员,大道理张口就来,唬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新买的零食,椒盐味的,刘晓雅你要吃点吗?” “那也只是嘴上说的好听,你得看他干了些什么!”班长接过袋子不客气的倒了三分之一在手心:“口口声声说不干涉人家,话语里句句都是指责,他以为自己拯救失足妇女呢!”然后才把零食还回去:“收着点,本来身为班长看到了要没收的,对你我就不计较了。” “好,多谢班长为我徇私枉法~”童露大笑,把口袋随手收袖子里:“你看,林越也被怼回来了。” 宛如情景重现般,叶洛溪对“妇女之友”态度也没好到哪里去:“要是不想干涉我的生活就麻烦您老人家闭嘴!我不过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所以才和我一个朋友逛商场而已,只不过他正好是学校老师!” “请你以后不要随便给人家扣帽子,顺道提醒一句,这周五就是月考了,我没时间在这些无端指责上面浪费时间!”小公主高傲的用鼻孔瞪他:“如果你已经复习好了,就麻烦你哪儿凉快呆哪儿,别妨碍别人学习!” 备受打击的林越失魂落魄回到座位,剩下的休息时间都趴着,没见他再起。 干得漂亮!即使是作为主角对立面的拯救者,童露也不得不承认,叶洛溪在强占道德制高点、推卸责任以及撇清关系上有得天独厚的天资。不愧是以后要在这个位面上开后宫的人,她暗自点头:要是连这几个小毛头都搞不定,又怎么管理以后她众多男人? 不过,始终有个疑问环绕着她:那引起争论的视频拍摄者到底是谁? 就拍摄画面以及传播范围来看,那人毫无疑问是高二一班的一员,因为他明显认识齐霄和叶洛溪,并且只把拍到的画面传到班群里,那么他究竟想干什么? 还有,童露有点后怕:如果那人在那个位置拍到了主角二人,是不是说明他当时还能看到站早商场楼梯上的主神和自己呢? 第25章 目击证人 这个疑问并没有在她脑海里盘旋多久,最多到今天中午为止。因为午休时间那个始作俑者居然自己找上了门。 “那个视频是我拍的。”王浩甩甩脖子,脸上青春痘依旧那么红润饱满:“这么和你说吧,那天我其实也在那家商场闲逛来着,然后除了他们之外,还看到了你……”他故意停顿一下:“和我们的校长手拉手并排站在楼梯上面。” “对此你要怎么解释?”他得意洋洋,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自从上次收了这人挑拨,和老大那边决裂后,自己在班里地位一落千丈,连兄弟们都不理了。现在手上有这么个把柄,说不定可以换点什么…… 然童露的表现让他失望了:“哦,说得好像真的一样,有证据么你?”她明显对这个小鸡脖子没什么好感,张嘴就是一顿怼:“你说看见就看见了,谁信啊?我还说昨天看见你在外面站街呢!” “怎么,你拍下来了?”她满眼都是嫌恶:“就像你拍了叶洛溪和齐霄那样?你说你闲的没事就在家读书多好,去逛什么商场;逛了就算了,没人嫌你长得污染市容算好的,你还玩什么偷拍?对着地上水洼照照你那张脸再说!” “还有,你把人家视频发到班群里是想干嘛?觉得人家不能逛街了?还是觉得叶洛溪给你那个前任老大戴绿帽子了?管得着么你!就是在找存在感对吧,还是想用这种让人难堪的方式对欧阳烈表忠心,让人家重新给你条狗链?” “世界上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东西。”童露两手一摊:“要说绝对恶人也算不上,就是小人的一种,像蚊子一样整天在人耳朵边上嗡嗡嗡的,讨人嫌!你是最近狗粮断了又想回去做舔狗是吧,告诉你一句话:” “舔狗不得好死!”她一甩马尾,发尾直接打在对方眼皮上面。 王浩瞬间陷入过度呼吸的缺氧状态,面上通红双手打颤,对着面前女孩“你、你、你”了半天后,才挤出含糊不清的一句话:“就、就算没证据,我也要告诉全校所有人,你和校长关系……” “哦,你说,我们什么关系?”童露继续讽刺:“不要忘了,你自己还有一段录音收在校长室里,再出了这种事,你说到时候那个卷铺盖走人的会是谁?” “是无辜上街被人偷拍的叶洛溪和齐霄?是被你诬陷的我?还是原本就有前科的你自己?” “头皮好了就忘了痛是吧,”她忽然上前一个高抬腿,精准打击,威力强大:“要当狗就乖乖夹好尾巴,你现在就是班上一条没人要的野狗,等什么时候表现好了,才有被欧阳烈捡回去的可能,知道吗?” “趁着没人赶紧滚吧,最好去医务室躺会儿,别说我没提醒。”她挥挥手,看着王浩一脸惨白的捂住脆弱部位一瘸一拐扭下楼。 还好,从下楼姿势判断应该没碎,看来下次可以再打重点。 收拾了这个小虫子,童露看看手表,已经浪费了一刻钟。离下午上课还有两个多小时,她得快点回家看看阿琼怎么样了。 虽然她不是很喜欢那只会咬人的小兔子,但她室友喜欢。 正要走时,一个脑袋突然从窗边探出来:“等等!”把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班长刘晓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时候还留在空无一人的教室内:“要干嘛?” “首先澄清一点,”班长也不出来,就这么隔着铁栏杆和人说话:“我不是有意偷听的,虽然刚刚王浩和你的对话我全都听见了,但我的本意是想躲起来帮你,真的。” “……我看起来真的像很容易受欺负的类型?”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童露做了个黑人问号脸,不是那个伪君子林越也说过这种话吗? 不过,她相信刘大班长说这话时出于真心。 “不是类型不类型的关系,主要是他当时直接把你叫出去看着有点吓人。”班长抓着栏杆摇头:“我觉得吧,王浩这人报复心重,可能回想把自己被迫换座位的事赖你头上,怕你被打才留下来看着。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 不愧是班长,温柔体贴,照顾同学,舍己为人。童露都忍不住想给她鼓掌了,这样的人现在实属少见,应该成为重点保护对象:“多谢班长关心,其实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柔弱。” “看见刚才那一脚了?那种小鸡崽子我一次能打一群。”拍拍自己有力的大腿炫耀一下,她笑道:“放心,在这个学校我不会有事的,你也知道我有能力自保的。” 听到这话,班长突然把脸贴上栏杆:“不过,能告诉我,王浩说的全都是真的么?”她眼睛闪烁着搞事的光:“你真的和校长在课外时间手牵手逛商场了?我记得那地方是卖生活用品兼吃饭的吧,你们住在一起?还是说有什么隐情?” 面对这人的热情询问,童露心里压力山大,扛不住了还想狡辩:“诶呀,刘晓雅你也知道那个王浩就是条疯狗,什么谣言编不出……” “不不不,其他事情或许是瞎编的,但就这件事可信度还蛮高。”班长贱贱的露出小白牙:“记得早上你给我的零食吗?那个实那家商场特供的限量款,上周才发售,别的地方根本没有!”接着她笑容逐渐猖狂: “所以,你真的有很大嫌疑,周末时和某人在哪里逛街哟~” 好吧,看来自己的形象在这人心中已经彻底不可挽回了。童露捂脸,从指缝里都能看到对面人几乎溢出眼眶的好奇心。算了,破罐子破摔吧! 将手放下后,她决心面对现实:“行,你先出来,我好告诉你关于周六发生的所有事,包括王浩发在班群里的那段视频。”说着悄悄道:“其实,叶洛溪和齐老师的事我也看到了!” “真的?”班长喜出望外,然好像又有点顾虑:“我要从教室出去了,你不会像踹王浩一样也踹我吧?” “怎么可能!”童露啧一声:“我让你出来,是因为你困在里面和我说话跟探监似的,还隔着栏杆!快点,说完了我还要回去吃饭!” 几秒后,这个八卦狂热爱好者旋风般出现在走廊上面,拉着童露悄咪咪坐在墙根处,开始女生间的唠嗑: “先说说那段视频,那段视频!”她拿出手机,指着上面的俩主角:“你看到现场了?叶洛溪和齐老师真的是一对?她转学过来就是为了和恋人在一起?现在大家都传开了,说他们已经同居了是吧?” “也算是对的,我看他们那天买了好多基本的家具,还有一点小装饰,最重要的是……”谣言在某种程度上就是真相,童露对班里女生的推理能力又有了全新认知:“他们好多东西都是情侣款的,应该确认住一起了!” 就是没确定关系,不过原本为面上的两人就是这么干的,说了也不算污蔑。 “喔~”班长盯着屏幕,注意到一个细节:“不过,她们拿的伞好像不是自带的?”那花色太过幼稚,又是半透明的,像儿童伞。 “恭喜华生,你发现了盲点。”童露心下一惊,转而指向画面一角:“其实那天的雨不是很大,但他们还是拿了别人的伞,而拿把伞其实是一个带孩子的妈妈放在那的;还有手推车,是商场的东西,不允许推到外面,他们不仅拿了还没还回去。” “所以,其实这俩人很缺德。”她最后总结,脑子里转地飞快: 刘晓雅这人居然能不受位面控制,察觉到主角的行动不合理,难道是缠绕在主角身上的气运开始被打散了? 第26章 八卦不要背后讲 “听你一说,好像是挺缺德的。”班长摊手托腮:“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自私自利的人呢?看上去一个个光鲜亮丽的,其实一点都不为别人着想!” 她愤愤不平关了手机:“就这素质还班上小公主?哼,我呸!” 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是这样了,童露拍拍她肩膀:“好了,接下来说说你最想知道的,我和校长的事吧。” “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知道:我们之间是单纯又清白的关系。”说着扶着对方肩膀,表情严肃:“这一点和那两个素质低下不清不楚的油腻二人组不一样。” “我和校长逛商场的最基本原因,是因为我俩确实住在一起。”话音刚落,她就不得不帮班长扶好掉下来的下巴:“这点我不打算隐瞒,不过,实在是事出有因。” “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好说,”她挠头,算是搭档,朋友还是雇佣的上下级?好像都不对:“但现在她是以半个亲人的身份照顾我,为我在教室宿舍里找房子,因为当时房子里面实在是什么都没有才不得以趁周末去置办东西,结果就看到别人的私事,同时也被别人误解了。” “如果说我们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你觉得可能么?我们都是女的,我成绩好到根本不用走后门,而且从此之后只有我欺负别人没别人欺负我的份,就像那鸡脖子,根本没有威胁好吗?所以,我就是单纯的,单纯的寄住在别人家而已。” “这一点,你千万不要给别人说。”童露把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说了人家也不会相信的。” 刘晓雅保持一脸放空的姿势两三秒后,才转转眼珠子:“你的意思是,不管那边叶洛溪和齐老师是不是真的同居了,反正,你是真的和校长住在一起?”她咽了口口水:“而且坚持自己是清白的?” “当然!”童露理不直气也壮:“不说了她其实算是我一远房亲戚么?”然后一秒卡壳:“算是,算是我母亲那边,她爸爸,就是我外公的,第二任的舅舅的大姑家的……一个亲戚。” 班长点头,表示自己完全懂了:“总之,就是杨过和他姑姑小龙女的关系对吧?” “没错!”真是瞌睡遇上枕头,她正愁没法收尾,现成的答案就送货上门了:“校长就是我姑姑!” “喔,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那种,而且年龄差距不大,随时可以自由恋爱?”班长挑眉,现在的高中生花样真多:“然后你十六她二十三,等你十八了就马上领证?” 她表示很懂,而且完全能接受:“到时候婚礼不要忘记邀请我,而且十八之前记住别乱来。” 你到底懂了个毛线啊!童露很想抓住这人领子给她来个瞬间洗脑,但话都说了要怎么脑补也是人家的事:“我说刘晓雅,你平时那一本正经都是装出来的么?” 你的冷静、善解人意以及循规蹈矩呢?你身为班长的理智呢?你年级前十的智商呢?都是装出来的? “最后再说一次,我和校长的关系很纯洁,很纯洁,很纯洁。”你无法撼动人心认定的事实,也无法停止一个八卦狂热爱好者的脑补。童露一声叹息,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相信班长的人品,不会到处宣扬这件事。 此刻,语言是多么的无力。 看着后桌脸上的为难,刘晓雅也严肃起来:“好好好,这件事我是不会乱说的,毕竟对谁都没好处。”但她就是忍不住脸上的贱笑:“我很期待你十八的那一天哟~” 等到这俩人领了证,她一定要好好打探一番内幕,顺道嘲讽一波这个“纯洁同居”的年级第一。 所以说,童露扶额,为什么一谈到恋爱总有人会忽略性别问题? 她很想反驳,但没等开口,就瞧见一个小小的熟悉身影朝角落冲过来,怀里还抱着一团雪白: “童露!你怎么下了课都不来找我的?昨天买的好多东西都要你看着呢!” 在这个被人误解有口难言的时候,主神及时出现,然后把局面变得越发不可收拾:“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昨天我们看好的那款床单没有了,但是又要得急,所以让你看看剩下的两个图案哪款比较好?” “你喜欢碎花还是纯色的?”她毫不在意墙角还蹲着个灵魂出窍的刘晓雅,直接把自己手机贴到童露脸上:“你看,到时候等铺好了,我要第一个在上面打滚……” 童露面无表情,不愿意承认自己认识这个胸前塞小兔子的女人,也不想看旁边班长一副原地升天的脸,只能避重就轻:“那个,稍微有点事耽误了……你怎么把阿琼带学校里了?” “因为我怕它一只兔在家会寂寞!”主神扯开外衣扣子,动作娴熟无比:“很可爱对吧,要摸摸它么?”这厮看上去完全忘记了到底是谁昨天咬了她手指头。 “不了。”童露坚定拒绝,并再不看对方的情况下替这人扣好了扣子:“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说好吗?”现在得想办法从这种诡异的气氛里先逃出去。 自己的风评怕是没机会挽回了,她捂住麻木的心口,算了吧,反正自己说什么,刘晓雅都绝对不会信。 就在此时,主神好像刚刚才发现瑟缩一边,眼睛瞪到历史最大值的刘大班长:“诶,这不是刘晓雅么?”然后突然开启亲切长辈文化模式:“你呆在这儿干嘛,怎么不去吃饭?” 我呆在这儿听你家八卦呢。刘晓雅舔舔嘴唇差点脱口而出,但强烈的求生欲望还是促使她把这句话吞了下去,换了个官方回答:“啊,我是在……” “了解班级同学生活状况?”她有点心虚,希望童露能稍微配合,让她避免由于知道太多,而被学校无情灭口的后果。 童露会意,但她并没有拉开话题,而是当着主神面打开班群里那段视频:“今天早上我发现了这个,拍视频那人同时也发现我们其实住一起,不过不是班长。”她补充:“班长只是怕我又遭人威胁,结果躲一边不小心听到这个事实而已。” 你丫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刘晓雅彻底惊呆了,这人在说什么?怎么一副“事情都告诉你了你看着办吧”的表情?谈了恋爱都这么拽的? 然出乎意料,校长貌似对“自己师生恋遭人戳破”这件事不怎么在意,只是饶有兴致欣赏了下那段视频,接着转头:“好吧,我知道了。” “也就是说,你刚才帮了我家童露是吧?”她笑得天真无邪:“谢谢你呀,真不愧是高二尖子班的班长。我们两人之间虽然什么都没有,只是住在一起而已,但还是麻烦你不要说出去喔。” “对了,这种时候该做什么呢……”好像很苦恼般,她望向童露:“你觉得我该做什么?” 麻烦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刘晓雅被面前两人不合常理的行为镇住了,她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八卦精神如此旺盛,以至于导致了现在这种奇异景观: 自己刚才八卦的师生恋主角站在面前光明正大秀恩爱,并对于自己的旁观行为没有恐吓更没有灭口,甚至有心思聊天…… 还有,怎么会有大人带个兔子上班? “对一个不小心听到不该听的事情,但是又心地善良不会泄露的人,当然是给点好处作为封口费啦。”童露拉拉班长衣袖,对她眨眨眼: “我记得班长成绩一直稳定在班里前五,全校前十,也是个相当优秀的人才。” 第27章 蠢蠢欲动 直到下午回了教室拿起书,刘晓雅都觉得自己头脑里边晕乎乎的。 就在今天中午,教室里空无一人的时候,她得到了一笔来自校长的特殊“封口费”:参加十一月份,安莫里学院的提前录取选拔资格竞赛,即全省尖子生奥数竞赛的名额。 我到底是怎么活着回来的?她回想当时场景,然只记得后桌那个崽貌似同校长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在空气中进行了某种看不见的交易,然后校长就开了金口: “好,那么除开这次月考成绩,十一月的竞赛名额也给刘晓雅留一个吧。” 这真是妥妥的暗中交易现场,她咬着笔头,尽管最终得益者是自己,但心中那莫名的不安与纠结又是怎么回事? 在目送那两人离开的时候,我到底说了什么?班长大人很不情愿的回忆:是脱口而出的百年好合?不对,好像是百合愉快…… 就在这人脑子打结万分苦恼的时候,童露悄无声息出现在教室,想要伸手拍拍前桌又缩回来。 就在这个中午,她的小小私心好像改变了某人的命运轨迹。 “与其把这种位面中改变命运的机会送给主角他们,还不如让给真正有资格得到它的人。”客厅里,童露正在拆开一床大得惊人的被罩,光塑料包装都勒得手疼:“但是,主神啊,这样会不会把她卷入到某种不幸之中?或者说,我们算不算是强行把位面气运缠在了刘晓雅身上?” 班长会被人嫉妒,被主角针对吗?还是说,她在无意间也做了一回强行替别人逆天改命的“寄生虫”? “放心,因为有我们作为干预力量。”主神手忙脚乱拆被子:“而且,只要不提前透露竞赛资格的消息,那个刘晓雅是不会有事的。” 与加大的被套比起来,她显得格外娇小:“在原本的位面情节中,因为叶洛溪身上缠绕着太多气运,导致她本人几乎十项全能,成就中包括了医药学、建筑学、经济发展、科技发明、演技甚至是音乐绘画,然这种程度的成绩在正常位面是不可能的。” “这些成绩中的每一项,都要花费一个正常人的一生时间,并在抓住机会的情况下才能得以实现。”在整理过程中,主神差点把自己罩进被子里:“所以,我们现在只是把原先完全集中于主角身上的气运打散了一点,然后分给位面其他人而已。” “但具体分给谁,不论是我还是你,都没有强加干涉。” “刘晓雅只是抓住了‘和拯救者成为朋友’的机会,而她以后的发展,都由她自己主宰。这是她原本的好性格带来的机遇,与我们无关。她的气运值仍处于平均水平,可能还略低。” 童露听懂了一点,她的行动确实给主角造成一丁点的损失,但不意味着她就把这点“损失”安到了其他人脑袋上。 她没有改变班长的命运轨迹,充其量只是给了人家一个机会而已,而这个机会还是在别人气运值原本包括的范围内。 想清楚后,童露垂下眼: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虽然运气很重要,但一个人的命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它原本就不是可以随意操纵的东西。 她俩花了一个中午的时间来整理周六疯狂购物的战利品,到最后发现没时间吃饭,只好当着阿琼的面把昨天剩的兔肉加热吃了。 “这样当着人家面吃它同类真的不要紧?”童露夹一筷子肉丁,正面面对的就是自家一脸懵懂的宠物兔,那双弹珠般的圆眼盯得她背后莫名冒冷汗。 “在这个位面上,兔子没有足以认出它们煮熟后同类的智商。”主神边蹭兔毛边吃饭,挑肉挑得不亦乐乎:“再说了,我们阿琼是宠物,和一般养殖场的肉兔是不同品种。” 这是品种的问题吗?童露不做声了,期望一个神能理解人类的矫情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还不可能。 对主神来说,兔兔不仅可爱,而且好吃,并且这两者毫不矛盾。 她快速吃完饭后回到教室,一进门就发现中午的烂摊子还没完全收拾好:班长正坐在座位上,神情呆滞且狰狞。 原本想拍她,又怕给人吓出个好歹。童露撇嘴,等了一节课的时间才用最自然的姿势挪到对方面前: “回神好吗?”她五指张开在对方脸上晃了几下:“不要想太多,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然后名正言顺考进年级前五……” 班长先是直勾勾瞪着她,然后眼睛才慢慢转动,最后一低头,发出一声:“对。” 童露见状松了口气,本想继续安抚,结果人家一抬头把她唬得一抖: “童露,拜托你这个星期帮我补课好不好?” 班长像是瞬间开了窍,抓着她的手瞳孔颤抖语速飞快:“我知道你年级第一的成绩到时候得了竞赛名额也没人说什么,但我不同。我虽然能进年级前十但不一定能进年级前五,到时候万一考砸了又被选上,绝对会被所有人的吐沫星子淹死!而且,我家没有钱也没有权,也没有和校长的关系,如果被人欺负的话,根本没后路可退……” 虽然有点杞人忧天,但这人说的都是大实话。童露明白她的难处,不仅没把手抽出来,反而用另一只手回握上去: “放心,以后你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我一定把每个步骤讲得明明白白的,让你在一周之内成绩稳定。到时再光明正大得到名额!” 虽然自己才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但架不住有技能,所有科目的答题步骤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班长也不是个蠢人,稍加点拨便一点就透。 “童露,你真是个好人……”刘晓雅背着人一口答应的态度感动到眼角湿润,要知道,对方不仅给了自己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还想帮着自己把能力提升到与机会想匹配的程度…… 就在这两人十指交叉友谊升华的时候,一个娇滴滴的不和谐音插进来:“诶呀,年级第一的课外辅导,可以加我一个吗?”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叶洛溪眨着她吐了睫毛膏的大眼睛站在一边,眼睛里面闪着亮光。 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了,这人明明自尊心高得不可理喻,此时却放下身段,对着平时看不惯的同学撒起娇来:“我知道,马上就是月考了,班长也想提高成绩,但你不觉得这样不太公平?” “由年级第一为你一个人辅导作业,那其他人呢?”她嘟起嘴巴:“其他人就不能一起么?” 这人又在打什么主意?童露看不出来,不过条件反射就是一句:“要谈公平是吧?先把你那身衣服换了脸洗了头发拉直了再和我们说话!” “你的校服应该上周就来了对吧?”班长也反应过来:“最后饶你一次,下次直接操行扣5分!” 看叶洛溪白着脸走了,两人才松口气。 第28章 主角不会撒娇 叶洛溪本质上不是个情商低下的人,但她确实不懂怎么向别人撒娇。 从小到大,凡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一个眼神一句话就会有人自动捧到眼前,根本不费什么功夫。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笑脸和讨好,听到的永远是赞美掌声,她从来没有尝过被人拒绝的滋味。 直到来到这里,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来自同龄人的直白拒绝。 “补课是不可能的,我永远不会帮你补课。”只要她一靠近,那个年级第一就会冷笑着用练习本从她眼前扇过去:“快走,你打扰到我们了。”好像驱赶苍蝇一般。 然后那人一转头,就立马换了副面孔,开始和班长讨论习题。 凭什么,这人凭什么敢嫌弃我!叶洛溪下嘴唇都要被她咬破了,她很想干脆扑上去撕破脸皮算了,但又不得不维护自己在学校的小公举形象,再次挤出微笑贴上去:“童露,其实你帮一个人也是帮,帮两人也不过举手之劳……” “肚子里没点常识就别在我耳朵边上嗡嗡乱飞,你家教你‘举手之劳’是这么用的,嗯?”童露极不耐烦的转过脸来,眯着眼睛看向主角:“记住了,举手之劳这个词是自谦用的,要强行安在别人头上就是没有分寸,没教养,懂?” “我知道你从小在国外长大,小学初中都是在那儿上的,但你不是也会说点中文吗?”她把头转回去,这次连个眼神也不愿给:“不说你原来是怎么发神经强行挑衅的,就你现在这求人态度,先学几年本国文化再说。” 叶洛溪终于忍不住,捂着脸跑回座位了。 看她挫败而归,小脸煞白,又有人心软了:“她们不愿意带你一起就算了,你还有我。”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沦为备胎的欧阳烈。 “就你?这次竞赛名额全校就五个,以周五月考成绩为选拔标准,你有什么用啊!”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叶洛溪忍不住把在别处受的委屈都一下子发泄到欧阳烈身上:“我查过了,你上次成绩也就是班里前二十,连我都不如,有什么资格想帮我?” “我、我……”英雄救美没救成还惹了别人迁怒的欧阳烈一时语塞,他想解释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气鼓鼓的背过身去,再不管这事了。 身为原班级一霸兼富二代,他脾气也并不小。 于是,叶洛溪依旧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黯然神伤,她前面的欧阳烈也心情不好,导致那一片地方的人都郁郁寡欢。 都说人红是非多,童露斜一眼那边丧成一片的主角势力,只觉得这人身上戏真多:先是转学过来却不守规矩,无故搞什么“成绩竞赛”;然后又传出三角恋和师生恋绯闻,在没有澄清的情况下还和自己两备胎闹崩;最后居然舔着个脸向她看不起的的竞争对手求助…… “你说,这人脑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她咬着笔帽,漫不经心在试卷上潇洒的写下一个“解”,然后停住笔尖:“她是不是认为只要自己姿态稍微放低点,世上所有人都会听她的,不管她原来做了什么都一样?” “大概是吧。”刘晓雅奋笔疾书中抽空抬了下头:“也就对你这种已经有对象了的人没用,不信你看那边,看到那个跃跃欲试的没有?”说着笔杆一指。 顺着她指的方向,林越正死死盯着斜上方,看样子准备找个借口冲上去送温暖。 “从叶洛溪冲欧阳烈发火的时候开始,那厮就在盘算怎么上去安慰人家了。”班长一声叹息:“毕竟,虽然他没得过年级第一,但好歹也得过年级前三,要补课的实力还是有的。” 想起自己曾经对这人有过类似“暗恋”的好感,她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行得不行。 童露照着别人看不见的灰色答案一路写上去,心里也觉得压抑:从小就没有父母宠爱的她,大概永远不能理解那种被人溺爱到失去常识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怎么写这么快?”班长的惊呼打断了她:“这么快就到最后一道大题了?那个我怎么都算不出答案,你等下一定要告诉我是怎么算出来的!” “这个其实只要先把所有条件列出来,然后往上套公式……”算了都死过一次,之前的是就不要纠结了。童露眨眼,觉得人生委屈的时候又想起自家的主神,然后瞬间开心:“我给你看解题步骤,你就会了。” “……嗯,到底要做多少题才能一下子想到这种方法?”班长皱眉头仔仔细细对着她的试卷学习观摩,同时小声责怪自己脑子太笨:“要是我有你一半脑子就好……” 不,其实我脑子一点也不好,这些题目我连题干都看不懂。即使相当心虚,童露还是稳稳坐在对面,脸上挂着谦虚的微笑。 她是真什么都不懂,这也是她为什么拒绝给出班长之外的同学补课的原因。因为刻苦又聪明的班长只要看了解答步骤就能举一反三,但如果不小心碰到一个和自己水平一样的铁憨憨,要从头到尾解释一遍,那就露馅了。 所以,越是不怎么样的老师,越是需要一个天赋异禀的好学生。 刘晓雅绝对是个顶好的学生,聪明勤奋,一点就透,而且不会刨根问底。 在遇到诸如“你是怎么想到用这个方程”或是“这个知识点课本上有吗”的问题,或是其它童露无法回答的问题时,她就会自己说服自己: “一定是你平时做了太多类似题目了才能想出来。”“你一定看了很多课外书吧?”“对了,这里只要把所有公式带入一次……” 一个不会怀疑的学生,真的让童露省了很多脑细胞。 童露不想在班上费太多精神,因为等她放学回家,看到主神的那一刻,才是一天正式工作的开始。 “阿琼,你为什么是白色的呀?嗯?阿琼,你会说话吗?过来让我抱一下好不好?”自从上次禁止了主神在家里鬼哭狼嚎以后,她确实是没再叫了,但也没放弃和兔子交流的想法。 所以她现在开始直接对着兔子说人话。 一个人怎么能有那么多话要说?童露觉得自己快崩溃了,因为主神那个语气实在太过于正经,导致她总认为家里还有第三个人类。 “你就不能把它单纯当个兔子看么?”她也不是没抗议过,但主神总能用布灵布灵的大眼睛使她败下阵来:“阿琼不是单纯的兔子,它是我们的宠物!” “你不在的时候,都是它陪我的。”主神说这话的时候还要边薅兔毛边往她怀里拱:“我每天上班好无聊好寂寞……” 这就是你揣个兔子上班的理由?童露捂脸,她每天也是很忙的好不好,又要上学听天书,又要时刻注意主角团的动向,还要回来安抚这个“好忙好累好可怜”的神…… “好吧,只一点:”她捏了下鼻梁:“这只兔子不准上我的床。” 第29章 钓鱼执法 对主神来说,在这个位面几乎没有做不到的事,除了一件:她搭档无论如何就是不愿意让她的宝贝小兔子在床垫上玩耍。 “兔子其实很脏的,又随地拉屎又不会舔毛,到时候跳上床了把那里当厕所用怎么办?”童露对阿琼的态度始终停留在勉强接受,与照顾包容什么的沾不上边:“不要仗着自己能用神力清洗就大肆纵容它,要不然总有一天这家伙会下锅的你知道不?” “就算它白天可以陪你在校长室里面玩耍,但真正晚上和你躺一起的还是我,所以我有权利要求它离我们共同的睡觉地点离远点!” 其实拯救者的话也有道理,主神对此很头疼,而且她发现,无论自己打扫的有多干净,对方回来一看,还是得露馅。 所以,为了维护“家庭”和谐,她只能在对方快发火的时候转移话题: “其实吧,我最近发现你好像有点挑事嫌疑。”躺在童露边上,主神不动声色想将枕头下边一撮兔毛撸下去:“那种可疑的轻蔑和忽视,是要故意激怒对方吗?” 站在位面寄生虫的完全对立面对于完成任务并无好处,毕竟对方拥有的事整个世界的偏心,要逞一时之快只会换来以后的溃败。 但她知道一点:童露或许追求速度与效率,导致行事风格简单粗暴,然这人其实心思细密如发。其具体表现如下: 当主神捏住那撮兔毛的瞬间,童露准确无误握住她的手,脸上写着:我就知道你今天又把兔子搬上来玩,不要试图否认,你的心思我都知道。 “没错,我是在激怒叶洛溪,而且我是故意的。”将对方企图毁灭的罪证捏在手里后,童露不急着发难,而是用白绒毛细细划过主神鼻尖,顺便欣赏她又窘又可怜巴巴的小兔脸:“至于理由嘛……” 因为我嫉妒她从小到到都有那么多人爱着。 “因为我想把主角的下一步行动逼出来,等她有更多把柄露出来的时候再集中发力,一举将她身上的所有气运线全摘下来。”不管是身为“拯救者”还是单纯的“童露”其人,她都不会把自己内心真实想法暴露出去:“也算是钓鱼执法的一种。” “这不能算我作弊,”她把绒毛捏着一团:“因为叶洛溪这人本身就具有轻视别人、自我中心、为成功不择手段等特质,我只是垂下了一根钩子,但凡她要有一点悔改之心就不会被勾起来。” “然只要她还是高高在上的位面主角,那她必死无疑。这难道不是你所期待的?” 将手上的毛团压扁,童露笑眼盈盈望向对面抱着枕头,明显不知所措的主神:“不主动出击,直到寄生虫有所动作后,再将其连根拔起,并尽量减少对其他人的危害。” “事情进展的相当顺利。据我所知,那个叶洛溪已经开始对我有所动作了。如果我预想的没错,在‘月考成绩竞赛’和打赌的压力之下,她在本周内就会对我动手。” “而她的协助人选也好猜得很:目前主角后宫就三个,除开班上派不上用场的两个同龄人,剩下的不就只有那个体育老师齐霄了?” “我们只需要盯着齐霄便万事足矣。”说完,她将手中的兔毛放在床头柜上,随后歪了下头:“但碍于学生身份由我盯梢可能不够,因此不得不请你这个校长出马。你觉得怎么样呢?” 什么怎么样,是盯梢这一环节,还是这个计划的全部?主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她明白这个计划从头到尾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拯救者”不会主动攻击位面主角,而主角的对抗目标也只有“拯救者”一个…… 但是,她就是感到有某种违和感。 大概是自己从心底里无法认同这种激发人心黑暗的“钓鱼执法”,又或者是觉得一个个干掉主角聚集气运的“帮手”有点残忍,还是说其实她在心疼孤身一人跳入漩涡承担整个位面偏见的搭档…… 千百个想法在她脑袋里打转转,然她面对那人冷静的面孔,只能挤出一句“好的。” 我不知道你的真正想法,也不知道这个计划最后结果如何,我只能站在虚空之主的位置上,极尽全力帮你完成你想要的。 然不知为什么,当我靠着你的时候,突然觉得你好像离我很远。 作为一个人类,童露不知道主神脑子里在纠结什么,因为她就连自己为什么要用这种看似被动的方法,去完成任务的理由,都不知道。 因此,看到对方眼圈又开始发红的时候,她只是认为主神在担心那只兔子。 “好吧,如果你执意要把阿琼搬上来,我也没办法。”小小叹口气,童露抚过对方柔软的脸颊:“只要你每天按时清理床单,我就发誓,这辈子都不会把它放进锅里。” “别哭,我不是有意嫌弃它的。如果你真的喜欢,等任务结束了,我们就把它一起带走,放在虚空里面。”她打了个哈欠,把被子裹紧:“到时候想个办法让它长命百岁,天天陪你,你就不会孤单了……” 沉沉睡去的童露没看到,就在她闭眼的后一秒,主神还是掉下了一滴泪。 托主角年纪太小智商不高的符,钓鱼计划进行的相当顺利。 在这周内,叶洛溪想尽各种办法,试图找到童露身上的短板或弱点,但结局始终只有一个:被她当众奚落一番后愤然离去。 “这样下去不行,只要有那个人在,我的安莫里学院的保送名额就危险了……”一个放学后的下午,叶洛溪孤零零一人坐在位置上焦虑到啃手指,她身边已经没一个好朋友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诸事不顺的?她一拳砸在课桌上,毫无往日淑女形象:原本的她是有特权的,不论在哪里都会得到特殊照顾,但现在呢? 漂亮的小裙子也被强行换成口袋一样的校服,小卷发也被迫拉回直发还要染黑,美甲也没了,老师同学的追捧也没了,就连成绩也…… 她双眼血红,把所有都归咎到一处:都是那个童露不好,都是她的错!自从她拒绝自己换座位的那天开始,自己身上原本带着的某种光环就慢慢黯淡了! 一定要想办法,让这人彻底从自己眼前消失! 第30章 鱼儿上钩 “诶我问你,要想让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考试时失误,应该用什么办法?”叶洛溪半躺在宽大柔软的棉布沙发上,纤纤素手支棱在腮边,十足好奇宝宝的样子,可惜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恶毒无比: “就我们班上那个年级第一,叫‘童露’的你知道吧?必须让她在在后天月考中败给我,不然那个竞赛名额就危险了。”她气鼓鼓的拈起一块橘子塞进嘴里:“还有,这人平时不仅对我冷嘲热讽的,还不肯给我免费补课,真是,谁稀罕……” “总之,想个办法给我把她整一顿,最好让她生个病从此见不得人什么的。”把橘子皮往前一扔,叶洛溪优雅的拍拍手:“她越惨我越开心。你不是背后还有个什么中医世家坐镇么,搞定一个小孩子不是问题吧,嗯,齐霄?” 被点名的男子从电脑前回过头,一脸宠溺把自己脑袋上的橘子皮摘下来,冲着身后正发脾气的小公主微微一笑:“当然没问题了。” 那个叫“童露”的女孩他也见过,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而已,完全不需要自己出手。不过,谁让她惹到了自己的小公主呢:“你想怎么办呢?是让她病得上不了学,还是直接把她送去那些地方废掉?” 凡是惹了叶洛溪的人,他齐霄就绝不会心软。 “一下子玩废了倒也不必,”叶洛溪对齐霄站在统一战线的态度很满意:“就先给我弄点立竿见影的安眠药之类的,让她月考时好好睡上一觉。” “然后,等到出了成绩,我看她对着那几个零分要怎么给校长交代!”她终于笑了,面上满满的恶意。 见叶洛溪心情好转,齐霄也不禁勾起唇角:小公主就是可爱,不用哄就能自己笑起来。 也算那人倒霉,他缓缓将手放进裤兜,那里藏着一小瓶淡蓝色药粉:这是他周一时刚刚得到的所谓“立竿见影熟睡粉”,虽然当初也怀疑过是不是假货,不过在小白鼠身上试验成功,就差进行人体试验了。 可能会产生某种负作用,但其实有点负作用更好……就让那个年级第一来试药吧。 打定主意的两人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他们头顶上,还有两个身影全程开了直播并看得津津有味: “果然,这才是反派主角应该干的事儿,你觉得呢?”作为刚刚谈话中恶意的针对对象,马上要被陷害的主角,童露表现得相当淡定:“说了要安眠药,那边就正好遇上卖药的,实在不愧是位面宠儿。” 都把通关道具直接递人家手上了,这不是位面亲儿子是什么? “其实,我们明天就可以找个借口把那瓶药粉从叶洛溪身上搜出来,用不着真等她动手。”旁边理所当然跟的是主神,负责两人份的悬空穿墙及隐身:“那瓶药粉我看着有点奇怪,还有那个卖药的……” 她隐隐觉得那瓶药粉上面有些不该出现于此的力量,就像是另一个位面的产物。 “如果提前搜出来,叶洛溪只要随便找个借口就能糊弄过去,不会对她造成什么损失。”最多就损失一个药瓶而已,童露冷笑道:“要想重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最好是趁机直接把她那个叫齐霄的狗腿子拉下来!” 她敢肯定,少了这个“齐霄”,主角的气运会大大减弱。 主神低眉不语,总觉得心口像被人揪住似的:她希望在不伤及无辜,不损害位面的情况下打倒寄生虫,但她又不愿意看到“拯救者”为此承担风险…… 自己可是神啊,是虚空之中全知全能的神,但现在就连说一句“算了吧”都做不到吗? 她偏头看向童露,后者眼中闪烁着某种癫狂的光,就好像为了某个目标可以放弃一切,包括她自己。 主神不明白,身为具有超脱位面管理权限的“拯救者”,这个女人本该是可以保有绝对安全的。在这里,她不得不承认,“百分百第一名”这个技能中藏了很大的私心:她害怕这个初来乍到的同伴会对高中的繁重学习感到压力,也害怕对方会因为完不成任务而伤心。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进行过干涉,这才是为什么来这个位面后,没有马上启用“时间暂停”的真正原因。 她在为童露精心制作一个名叫“百分百成绩第一”的外挂,没错,一个外挂性质的“技能”。 按照自己原来的剧本,除非主角自己找上门,童露根本不需要做任何多余动作。她只要按部就班拿年级第一,就能顺理成章得到竞赛机会,并通过技能在竞赛中打败主角,最后代替主角获得那个命运转折的机会就完事了,根本用不着什么钓鱼执法,激发恶意…… 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她只要按照主角的路子走下去,并永远压人一头就好。总有一天,那个“位面主角”会放弃竞争,然后慢慢变回常人,到那时任务自然会解决。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还是要自己跳出来,质疑和主角对上?主神用她在虚空中生长了亿万年的智慧也想不通: 是想快点完成任务好回家?还是想趁自己处于灵魂状态不怕死的时候游戏人生?又或者是对这次位面的主角看不顺眼?对了,她原来说过她相当讨厌这个校园世界…… 主神想了几万个理由,又用几万个否定推翻自己:童露不是在捣乱,也没有看轻任务,更没有对这个位面的所有生灵产生厌烦情绪…… 她只是很认真,很认真的想把主角给位面中其他人带来的危害,都集中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简单地说,她是在很认真的作死,且绝不怕死。 身为一个培养过无数“拯救者”的神明,主神觉得童露实在是她带过最复杂的一个。 创造了位面却又无法真正了解依附其存在的人类,是否就是神最大的悲哀? “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家?”一句话将正胡思乱想的主神拉回现实,她一转头,才发现身边人正直直盯着自己打量: “你很担心吗?”童露不解,不过是一个小女生的恶作剧而已,值得为此沉思那么久? “因,因为我还是觉得不妥嘛!”主神下意识向后拉开两人距离,随即低头控制半灵魂状态的两人穿过墙壁飞回去:“后天就是月考了,假如你真在前一天出事的话,那想要打倒位面主角就难了!” 她看一眼对方:所以最好是在人家放大招之前及时打断,然后花时间慢慢将其磨成一个“万年第二”,最终再达到拯救世界的目的。 “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搞定。”童露笑了一声,随即拍拍主神柔软的发顶:也不知道这个小脑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怎么都成神了,遇事还那么小心翼翼呢? “给我一秒就好,我保证,在不伤害他人的范围之内,叶洛溪会被收拾得妥妥的。”她故意贴近对方耳朵说话,笑看那双玉白的耳垂瞬间变得通红。 太、太近了!主神觉得半边脸都烧起来,她抬头嘟起嘴巴指着面前这个看不透的人类,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不信任: 你当初拿枪扫人家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第31章 低级手段 说真的,实在太让人失望了。童露也想过一个十几岁的主角会很好对付,但现在的情况实在让她哭笑不得。 此刻的她正站在教室靠窗的位置,四周没有别人,只有一个面带假笑的叶洛溪,手捧张沾了蓝色粉末的手帕。 “童露,我知道你一向清高,不喜欢我,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从鼻孔里居高临下哼一声,叶洛溪把手帕放在手心摊开,边摊还边掩耳盗铃找理由:“这是我托人家从国外带来的手工艺品,手织蕾丝花边的手帕,看在你是同班同学的份上就送你一块……” 喔,那我真是谢谢你全家了。童露面无表情看着这个演技烂到她懒得拆穿的小公主,等手帕完全展开的一瞬,突然发问: “那上面那些安眠药粉,也是你从国外带的?” “什么?”计划被拆穿后,叶洛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你是说这个粉末?哦,那,那是快递箱子里面脱落下来的!如果你为此怀疑到我头上,那就太过分了!” 她绞尽脑汁想把这事敷衍过去,然童露没给她机会,使出个反手用手背推开她手肘和手腕关节处,让那张帕子上的蓝色药粉直接糊了她一脸。 叶洛溪瞬间惊呆了,等三秒后她才想起放声尖叫:“你都干了什么!”本来给对方准备的药粉,怎么会全都撒到了自己身上?这人怎么办到的?现在该怎么办? “我没干什么,不过是把你想对我做的事完完整整还给你而已。”童露不想和这个又蠢又毒的主角多废话,打了个哈欠就慢悠悠朝自己座位上走:“今天是高二月考,离其他人到教室还有十分钟,你自己看着办吧。” “对了,你不是有个中医世家的绯闻男友么?怎么不去问问他呢?”她夸张一拍手后,摆出一副无辜脸来指向门口位置:“最好快点,不然被人看到又有得八卦的了。” “你,你为什么……”来不及问清楚童露是怎么知道自己今天这个计划的,叶洛溪捂住口鼻就向外跑,不敢有一刻耽误。 齐霄找来的药粉见效极快,她已经开始看不清眼前东西。 啧,现在位面挑主角难道都不看智商的?童露优哉游哉趴桌子上转笔,今天早上这个局做的实在太简陋,要下药本身没什么问题,但为什么那个叶洛溪偏偏要把药粉撒白色手帕上面? 那么显眼的一抹蓝,难道她是色盲么? 伸个懒腰后,童露开始试图换位思考,假如自己是位面主角又遇上一个年级第一的对手: 首先不能选择“下药”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要把一个人拉下神坛有很多方法,比如拉他入伙,假装投诚都行,只要扰乱了对方专心学习的心思,取而代之是迟早的事; 如果那人郎心似铁意志坚定,再针对其弱点加以利诱,重金之下成绩也就不算个事儿了。记得这具载体原本家庭条件也不好,到时候态度好点,多加点钱,别像那什么“欧阳老大”一样使用暴力,买得个月考第一还不是轻而易举。 万一对方无懈可击只能下药,她也不会傻愣愣的把药捧到人家面前,用那种方法就算不知道计划的人都会觉得有诈!放在蓝色运动饮料里不好吗?往提神用的风油精里灌点不好吗?顺着风撒在目标衣服上不好吗?就非得往那白帕子中间放! 哎,人蠢不能怨社会啊。童露情不自禁摇头:亏得自己是“拯救者”,要真是“位面寄生虫”,凭着自己的心机早就把气运统统吸干了。 “你看到了吗?那个叶洛溪刚刚被人发现倒在教学楼门口!”刘晓雅一阵风似的从门口飙进来。脸上的兴奋完全掩饰不住:“不知道怎么了,呼吸心跳都正常,最后还是齐老师把她抱进医务室的!” 她靠近童露笑得贱兮兮的:“还是公主抱哦~” “真的?这两人还真是一点都不掩饰……”回了一个“略感兴趣”的眼神,童露拿着水笔在手上转了两圈,貌似无意的问起:“那个叶洛溪没事吧?她脸上有没有流鼻血什么的,怎么会突然倒下了呢?” “不知道,反正她脸上干干净净的,一点血迹都没有。”刘晓雅转过去拿出文具盒,想起自己还有班长职位在身:“不过她已经确定要缺考了,等会我还要负责把她名字报给班主任,还要问她无故晕倒的理由,真是麻烦!” “说不定,叶洛溪她就是故意装晕的!”公平公正的班长不会歧视任何一个同学,但她对主角就是没好话可说:“那个小公主就来了一星期,也没见她好好念过书,就知道阴阳怪气找你麻烦;她大概是知道自己考不过你,才放弃月考,免得到时候面子上过不去!” “先别那么说,在所有人面前一下子晕过去也要点儿勇气。”童露借着活动筋骨,看了一眼墙上的监视器:“说不定她只是吃错了药?” “现在先好好考试,真相什么的,等成绩出来了再说。” 没有了主角干扰的考试过程异常顺利,童露几乎每场都能第一个做完所有题,却等到大半学生都写完了再出考场。 没事干的时候,她就坐在座位上把草稿纸翻得哗哗响,然后欣赏周围人嘶嘶的抽气声。每翻一次纸,都能愉悦的感觉到周围人的紧张程度提升了一个档次。 等童露玩够了,走出教室的一瞬间,就会看到班长颠颠儿的跑过来,顺便汇报最新的八卦进展:“我告诉你啊,那个叶洛溪在医务室里面一睡不醒了,人中被掐肿了都没用,说是要找救护车送医院……” 多亏班长,让她不用靠太近就能准确得知主角的动向。 等到中午,童露趁大家忙着出去吃饭的空档溜进了校长室,第一句话就是:“你这儿能看到所有监控对吧?会黑视频影像吗?” “啊,啊?”还抱着兔子玩的主神愣了一瞬,随即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让我往今天早上的监控录像里动点手脚?” 她也看到了一开始监控中自家搭档反杀主角的样子。 “就是那一段,先调出来给我看看……”童露把主神拎起来放在办公椅上,顺带把兔子扔下去:“就是这里,看到我的动作了?照我说的,把我的身影完全摘除,就留叶洛溪一个,等她跑出去了,再把我进来的样子填上去……好,就这样!” 运用了神力的剪切就是好,现在监控里只剩下叶洛溪大早上一个人突然抽风手帕捂脸的表演,说是闹鬼了都有人信。 “就这样?”主神晕晕乎乎,她还是担心童露:“但是,但是那个齐霄一定不会相信监控的,他肯定会找你麻烦……” “所以接下来两天我们都有得忙了。”童露挑眉:“必须要在齐霄展开报复之前,把他彻底从主角身边摘干净!” “没事,听我的就行。”她掏出手机,看向呆萌呆萌的主神:“首先,你负责把救护车叫来,再把叶洛溪上衣兜里面那条可以作为‘证物’的手帕拿出来,记住,别沾了指纹了……” 第32章 先发制人 和童露预想的一样,当齐霄看见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叶洛溪时,就知道绝对是她搞的鬼。 为唤醒自己的小公主,这个一向高冷的男人顾不得别人眼光,抱着叶洛溪就回了医务室,开始用各种常规办法进行唤醒。 真是该死,他望向眼前陷入深度睡眠的睡美人,心中一阵苦涩:早上还期望药粉是真实有效的,现在却只盼自己要被人骗了才好。 “这些只是普通染色的面粉对吧?这些不可能是真正安眠药粉!”当普通的手段也唤不起叶洛溪后,齐霄开始慌了,他终于显露出一个传奇中医世家唯一继承人的实力:金针刺穴、经脉刮痧、草药蒸煮…… 但手段都用尽了也不见人眼皮子动一下。 “怎么会这样?”齐霄拿出自己剩下的大半药粉,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毕生绝学居然会败在这些蓝盈盈的粉末上。一时间,焦虑、恐慌、烦躁充斥着他的脑海,他不仅没办法揭开这种怪里怪气的药粉,还害得他的小公主长睡不醒……然这一切又能怪谁呢? 对了,是那个年级第一,全都是她害得!齐霄直接就把矛头对准了童露:要不是她,叶洛溪怎么会把安眠药粉撒到自己身上?现在人出事了都是她的责任!那人一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愤怒与复仇蒙蔽了男人的心,这人满脑子都是如何把过错退给别人,丝毫没有想过自己有什么不对。 中午铃声响起,考试就剩下午一场了。齐霄把叶洛溪放在医务室的床上,临别对她深情一吻,正好吻在额头中央:“别怕,我的公主,我马上就把那个罪魁祸首找来给你谢罪。”随后抓起风衣,潇洒往教学楼走去。 然而,在学校里转了好几圈也不见童露。直到下午最后一场考试开始时,才看到一个相似的声音躲在人群中间。 哼,还想跑?他甩开衣摆大步向前,眼看就要走进楼内了,突然被一阵救护车的笛声打断动作。一回头,叶洛溪已经被人抬上担架拉着就要走。 不,不对,我不是还没叫救护车吗?齐霄傻眼了,处于一个中医世家继承人的身份,他是万万拉不下面子叫外人来救治自家病人的,何况那个出了问题的还是小公主…… 所以到底是谁叫的?一股无名怒火从心而起,他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这些都要一并算在那个年级第一头上?捏紧拳头,齐霄正要上楼找人算账,突然被身后某人拦住去路:“等等,没听见上面学生正在考试么?你一个体育老师好像不用监考吧?” “体育老师”四个字无异于火上浇油,齐霄僵硬着回头,瞪向楼下娇小的校长,咬牙切齿:“我只是个体育老师,还真是对不起啊。不过,救护车都进学校了,校长怎么还有闲工夫管什么月考?难道不应该先对学生的安全负责吗?” “就是要对学生生命安全负责,我才叫了救护车。”主神甩甩头发,扬起她小巧的下巴:“怎么,一个高二女生月考前昏迷了一上午,难道不该叫救护车?” “原来是你……”齐霄只觉得一阵脱力,他实在搞不懂这个年轻校长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谁家学校遇到事了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么这人就这么大张旗鼓呢? 不过,他现在没空和这个娃娃校长多做纠缠,他余光瞥到已经有几个不认识的老师凑过来看热闹了:“我没空陪你玩什么当老师的游戏,现在有个害了我家小公主的人就在上面,她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齐霄干脆彻底撕破脸皮:“我承认,我只是个体育老师兼校医而已,没什么大用,就连你这么个小孩子都敢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的。大不了这个无足轻重的职务我不要了,我现在辞职总行把?” “辞职?”主神瞬间捂住半张脸,像是要把惊呼吞回肚子里,但那双大大的眼睛里还是充满了不可思议:“你居然想辞职?” 呵呵,怕了吧?齐霄见状,心里得到一丝安慰:自己毕竟也是大家族继承人,不是一个小小学校能得罪的起的,这个校长也只是看着硬气,到时候还不是要哭着求自己…… “你把我校学生祸害成这样了,就想卸下身份一走了之?”然对方一句话就将他打蒙了。 主神双手叉腰,好像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般,脸色被气到通红:“齐霄,你好歹也是个老师,却没有半点师德,不仅和未成年人同居还诱导学生早恋,现在出了事居然还想跑!你以为你放下教室身份了就不用负责了?那个学生还在医院里睡着没醒呢!” 这都说的些什么?齐霄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被耗尽了,他一拍栏杆: “管你怎么说,我已经不是这个学校的老师,那你就无权管我要找什么人!”说罢,一回头就想往楼上闯。 结果还没走半步,就被人瞬间制服压在地上,同时手上传来冰凉的异物感。 “别动,老实点!”定睛一看,压住他的正是那几个看着眼生的“教师”。 与此同时,校长也走过来,指着他的脸:“警察同志,就是这个人,他就是齐霄!” 警察同志?齐霄脑子里嗡嗡作响:难道这些人是便衣?那么,扣在自己手上的金属物体怕不是…… 他用尽全力一扭头,一对明晃晃的金属手铐正拷在自己手腕上。 大概是刚刚扭头的动作大了点,在站起来的过程中,他肚子上还被人补了一拳。这一拳让他痛得四肢发软,险些又跪下去。然没等他缓过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便在头上响起: “犯罪嫌疑人齐霄,因有诱拐未成年人同居、持有、贩卖违禁药物并对学生下毒等重大嫌疑,现对此实施拘捕,并暂时拘留一晚。直到受害者苏醒,再根据其口供量刑。” 随后,一个面容慈和的老者转向校长那边:“后续调查可能还需要嫌疑人家人出席,可以麻烦学校领导帮忙联系一下这人家里么?” “嗯,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主神一边道谢一边擦泪:“齐霄这个人平时还看着老实本分,虽然没什么用就是了。我们真是怎么都想不到他居然会对学生下药投毒……” 我怎么就没用了?虽然很想咆哮,但被堵住嘴的齐霄只能无奈被人拖走,塞进车里关起来。 “嗯,学校是在考试是吧?”老者显得有些迟疑:“我知道现在的孩子学习紧张,但是,能不能请老师帮着叫两个和受害人走得比较近的,知道受害人情况的学生到时候出来一下?我们只是简单的做个背景了解,就在教室里问一下就行,花不了多长时间。” “当然可以,我会和同学们说清楚的。”主神红着眼眶,擦了下鼻子:“这也是为了那个昏迷不醒的同学嘛。下午是最后一门科目,只要九十分钟,等到三点半就放学了。”她止住泪水,坚强的挤出个笑容:“到那时我从广播里面直接把人留下就是。” “安抚学生的工作就交给我吧,请一定要严惩那个投毒的犯人!” 第33章 众人齐心,落井下石 “我早就觉得那个体育老师有问题了!”临时改装的“审讯室”中,欧阳烈在宽大办公桌一端兴奋搓手,内心狂喜溢于言表: “对未成年人推销、诱导其使用成分不明的药物,对学生进行欺骗并非法同居,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罪名吗?如果全部坐实齐霄要坐牢不?能关多久?这辈子不会再回学校了吧?”对于自己内心认定的“情敌”,欧阳烈只希望那人栽得越惨越好。 至于真相是什么?他根本懒得动脑子:就全当是那个老师造的孽,反正也脱不了干系。 “欧阳同学,我们刚刚的问题是:请你提供一点关于齐霄在学校的行为表现,作为案情参考。”那位负责录音的老警官依旧面容和蔼,不过言语中却自带威压:“所以与嫌疑人无关的话题可以稍后再说。” 这就是向未成年人取证的难处,老警官对于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了:年轻人总是过于冲动,并且在进行语言描述的时候常常带有强烈的个人情绪。他们还太年轻,完全不懂自己一时轻率的表达会给别人带来巨大的影响。 “哦,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激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欧阳烈摆正坐姿:“问齐霄这人是吧?他在以前还算是个正常的老师,就是总喜欢仗着自己那张脸勾搭学校女学生,好多人觉得他是男神什么的……” “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对其他人出手,不过,他对叶洛溪是肯定做了什么。不信看这个。”说着他熟练打开手机,找出周一班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那段视频:“这人在课后时间还在骚扰叶洛溪,两人还一起买东西,我觉得他就是在诱骗小姑娘和他谈恋爱!” 哟嚯,没想到那段视频还能这样用。童露隐身藏在一边,表示自己长见识了。 她眼睁睁看着负责审讯的老警官在笔记本上记了个“利用职位之便和金钱利诱”,心中暗笑:很好,那个齐霄在大家心目中形象已经不怎么样了。 送走欧阳烈后,又迎来了刘晓雅。 “要说齐霄老师和我们班叶洛溪的关系……应该是比较亲厚?”班长有点紧张,但她措辞明显比前边那个谨慎得多:“因为叶洛溪同学刚到班里的时候就是齐霄老师带着的,而且看样子应该没通过班主任,也没经过校长。不过她也是通过了正常插班考试的。” “确实如此。”一边坐着旁听的主神点头:“叶洛溪同学刚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齐霄直接就把人安排了。所以我觉得,这个齐霄也未必就是什么诱拐犯人,我们应该联系一下叶洛溪在国外的亲生父母。” 老警官又记了两笔:“说的也是,要真是人家父母安排的,那我们也无话可说。”他叹了口气。到底是怎么样的父母才能安心把自己妙龄的女儿安排在这么一个年轻男人身边?就因为他貌似很有背景?那姑娘还没成年呢!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搞不懂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至于叶洛溪被人哄骗用药的原因,我个人觉得是学习成绩问题。”班长见一边校长对着她默默点头,壮着胆子又加一句:“不是说那个药粉是什么现在还不清楚么?那大概是齐老师骗她,能迅速提高成绩的东西。” “叶洛溪这个人看着像人畜无害,其实好胜心特别重,她一心想超过我们班的年级第一!真的,而且看到我和人家一起补习,还上来挑衅过好多次。”说完她声音不自觉又小了下去:“所以,为了成绩,她才会尝试使用那种来路不明的东西……” 主神给这个孩子倒了杯水,顺便安抚着让她先离开,随后望着老警官:“这应该就是那孩子轻信齐霄的原因了,不会错的。” “叶洛溪同学是个自视甚高且虚荣心强的孩子,她最讨厌别人超过自己,一开始就连校服都不愿穿。” “原来如此……”就在老警官记下“虚荣”、“高傲”两词的时候,林越进来了。 “就今天早上的事情,我认为完全是那个齐霄的责任。”作为学习委员,这人四平八稳的打官腔看上去有点滑稽:“叶洛溪同学可能好胜心是强了那么一点点,但她是个团结同学,乐于助人的好同学,并且她原本在学习方面就不弱。” “如果不是那个齐霄给她施加了太大的学习压力,让她觉得一点要拿什么年级第一的话,他是绝对不会使用那种奇怪的东西。”他抱着双臂,惋惜的摇头:“当时情景很多人都看见了,叶洛溪跑出教学楼后直直就倒在地上,完全不像那个平日里注重淑女形象的她。” “所以,我认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齐霄干的。他仗着自己老师的身份,对一个单纯无辜的女同学进行了身心控制,骗过对方父母后把人变成这个样子!他实在是教师队伍中的败类!” 诶呦,真说得比唱的好听。如果不是现在还处于隐身状态,童露几乎要多给他鼓掌了:这人确实高明,至少已经有了超出学生的话术智慧。他话里话外都把责任推脱到齐霄一个人头上,其实就是想让在场的校长直接把人赶出学校而已。 作为叶洛溪的暗恋者之一,他其实心里清楚,这两人不一定就在一起了,但也不一定就没在一起,总之,现在最要紧的十把人给分开,好让他有下手的机会。 而且从头到尾林越这厮都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比欧阳烈的喜形于色高级多了。 送走这人后,老警官合上笔记本站起来:“好,情况大致了解的差不多了。我们已经能够初步断定,这个嫌疑人齐霄就是提供药粉致人昏睡的凶手,而且擅长利用未成年人尚不成熟的心理,对其进行诱导,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总之,谢谢你们学校的配合,等那位受害人清醒之后,可能还需要请您来一下。”他对主神点了下头:“到时候还请继续配合。” “应该的,辛苦了。”送走外人,主神松了口气,直接让站在一边全程看热闹的童露现行:“现在我们怎么办?” 要直接赶走齐霄么?她眨巴着水润的眼睛等一个结果。 “不,现在还差一点点,我还要你联系几个人……”童露歪了下头:“不过,你还记得那个药粉吗?” “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第34章 战略上重视 让童露怀疑那药粉不对劲的原因主要有两点:其一其实刘晓雅当天早上的描述,其二则是主神对于这玩意儿的态度。 今天早上目睹了叶洛溪晕倒全过程的班长,在回到教室时曾经说过:“她脸上什么伤口都不见,就这样突然倒下了。”然而,那些曾沾了主角一脸的莹蓝粉末,真的那么容易就被拍掉,一点痕迹都不留么? 因此,身为“拯救者”的她有了一个大胆猜测:那些药粉依旧有残留,只是出于某种特性,涂上皮肤的那一刻就自动“隐形”。 当然,在这个位面不会孕育出这么奇怪的东西,但如果药粉其实是其他位面的舶来品呢? 主神的反应恰恰证实了这点。 “这个药粉看着有点奇怪。”这是主神见到那种蓝色粉末后的第一反应。但现在,童露盯着嘴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其实满脸写了“我有事情瞒着你”的搭档,心里说不出的五味陈杂: 主神的反应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在几百次的位面穿越中,到达过这种药粉的产地,并极有可能接触过制作药粉的人,从而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拥有除她之外穿梭位面的本事;然由于某种过去的情谊和对人类情不自禁的圣母心,她不愿意把那位卖药的供出来。 算了,现在逼得太紧没好处,总有一天自己会知道的。童露无可奈何闭上眼睛,她觉得自己好像胸腔里面坠了块铅,重得令她想流泪。 然而开眼,又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关于那些药粉究竟是哪儿来的我不想追究,因为那些对于这个任务而言不重要。”她平静的凝视主神:“你只要告诉我一点:那东西的原料是不是真的在这个位面不存在?” “啊?啊,是的,我肯定。”虽然不知道童露为什么没有刨根问题,但觉得自己逃过一劫的主神明显放松不少:“那个齐霄,嗯,他,他可能是从某些特殊人手上买到这种蘑菇孢子的。不过,这种孢子就算在生长位面也不是能轻易弄到手的东西,所以你不用担心它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什么影响……” 我没担心这个位面,会这样想的只有你一个好吧?童露撇嘴,这算是变相承认有穿越能力的不止她俩了么?刚才那句话信息量其实很大,虽然主神自己未必能意识到就是了。 不知道怎么的,越想越觉得心烦。她胡乱揉了下头发,决定把这份烦躁发泄一下:“身为教师,那个齐霄是不是曾经登记过家庭住址和紧急联系人之类的?” 比如在做教职工备案的时候。就算这人是个我行我素。看上去自由流浪了无牵挂的奇人,但该遵守的社会工作基本礼仪还是有好好完成的,毕竟他也受制于这个位面的基本法则。 “找到上面的住址,直接和他背后那个中医世家的一家之主联系,我记得他的设定是越过父母,直接由爷爷培养的医学天才,直接联系他爷爷就行。”童露冷笑一声:“然后,在他们家拿钱赎人的时候,当着齐霄的面把他爷爷训一顿,重点强调一下齐霄在学校的职务。” “不用留什么情面,直接告诉他们家当家的,这个下一任家主是个诱骗未成年人、不负责任提供违规药品的人渣。顺便从道德层面谴责一下齐家对这人的家教,顺便表达身为一个校长的愤怒。” “最后不要忘记插一句那种神奇药粉。”说到这里,童露故意卖了个关子:“把药粉吹得天花乱坠,然后把鉴定结果直接拿给那齐老头看,他会明白的。”说完她上前捏了下主神的脸:“千万记住了。只要那齐家看到药粉的神奇,齐霄从此便再无翻身的可能性。” 主神泪汪汪的站在原地,在听了这么一番明显埋了巨大伏笔的话后,她也想问一句“为什么”。但是一看到对方的眼神后,又立马怂了。 人类的心思真是猜不透呀。她能感受到童露此刻不大开心,但出于小动物的本能又不敢直接问,只好尽量表现得乖一点。 一切都好,就是脸有点疼。 看到主神一脸“虽然脸有点痛但是我不说我很乖”的表情,童露良心过不去,最终还是松了手,改为拍肩:“我知道你现在很困惑,但现在先等等,乖乖听我的。” “我向你保证过,这次任务绝对能成功,我就不会食言。”放下手后,童露清清嗓子换了个话题:“主神我问你,如果你见过那种药粉,那你知道手心大小的一点能让一个人昏迷多久么?” 主神揉着自己略微发红的双颊,声音含糊不清:“这个嘛……就我从主角口袋里捡到的那根手帕上的量看来,大概昏迷个十四小时就能醒。” 十四小时……童露在心里默默计算:叶洛溪沾上药粉是早上七点的事,也就是说,到今天晚上的九点那人就能醒过来…… “药粉本身是没有任何负作用的,它只能让人睡一觉,在这个位面也检验不出它具体成分。”主神回想起中午,自家搭档让她把手帕偷偷拿给有关机构鉴定的事:“要从对人体有害方面入手加重齐霄的罪名,可能不够……” “没事,这点我知道。”童露轻轻一笑:这个结果都在她预料之中,她想要的从来不是用药粉的危害性给那个齐霄定罪,重点在于上面的指纹。 “等叶洛溪知道齐霄被我们倒打一耙,还关起来的事,一定又会把脏水泼到我身上。到时候,那个鉴定书就有用了。”想起明天那对狗男女即将面临的一切,她就忍不住笑意:“而且,除了把我摘出来,到时候对付齐家来的人也有用处……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童露打了个哈欠,拉着主神的手往校长室走去:“我们今天不用急,等会儿你按照我说的,打两个电话出去,之后什么都不用管。” “那个齐霄最终会死在自己人手上。” 第35章 定罪 齐霄一大早上坐在审讯室里,觉得自己苍老了十岁。 明明在这地方只被拘留了一晚,但他就时觉得自己半辈子的放荡不羁都给抽没了,对着玻璃看上去一脸沧桑,顺着下巴一摸,胡子拉渣的,简直硌手。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自由生长的男人,齐霄本质上还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他无法接受自己目前被限制自由的尴尬,也无法接受一天没洗澡的邋遢,然最令他接受不了的,还是用这样一副面孔去见自己心爱的小公主。 但现在的处境,又让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早在昨天晚上九点十分左右,躺在医院的“受害者”叶洛溪就醒了。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马上出院,回家找人。 然护士姐姐们也不是吃素的,三两下按倒这个神志不清、被人欺骗、受尽欺负的小可怜,等将人绑在床上睡好后,才七嘴八舌把具体情况告诉她。 叶洛溪躺在病床上,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自己不仅错过了月考,还因为安眠药粉的事情直接连累了齐霄,更惨的是自己清醒过来的消息已经第一时间传出去了,明天还要以“受害者”身份录口供…… 而那个原本作为目标的年级第一,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摘得一干二净。 绝对不能原谅,我不会放过那个卑鄙小人!叶洛溪用被子捂住头,躲在里边忍不住咬手指:仅仅一天而已,她好像把这辈子能丢的脸都丢尽了。说什么“被诱骗使用不明药粉”、“为了提高学习成绩不择手段”…… 她把指甲咬得咔嚓咔嚓响:等到了明天,一定要把那个背后造谣生事的家伙拖出来,然后好好和她算账! 周六一早,童露左手捂嘴打着哈欠,右手从口袋里牵着主神,准时出现在派出所门口。 “看起来叶洛溪同学恢复的不错,”一进审讯室,她意料之中见到了玻璃后面神情憔悴且一脸怨毒的齐霄,以及玻璃前气色如常但同样一脸怨毒的叶洛溪:“不过,叫我过来有什么事么?” 看到你们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童露故意躲在主神后面对那两人轻蔑一笑,成功吸引双倍仇恨。 “不好意思,今天还劳烦您把这位童露同学带来。”同样坐在玻璃前边大办公桌后的老警官咳嗽一声。 “而且,她还指认了你身边这位,这位同班的童露。”说着站起来拉出两张椅子:“童露同学是年级第一对吧?叶洛溪刚说,其实是你把药粉故意扑她脸上,才导致她昏迷的。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主神牵着童露坐下,顺便替她回答:“警方应该看过考试时教室中的监控录像对吧?上面在早上七点的时候。明确只显示了叶洛溪一个人的身影。” “我不知道叶同学被齐霄洗脑到哪个地步,但我校的童露绝对是无辜的。”主神这句话说得义正言辞。 听到“监控录像”,一边主角二人明显慌了:“难道监控没有拍到这个童露吗?”还关在里面的齐霄明显不相信,在他的坚持下,老警官默默打开电脑,播了一段高考戒严级别的监控: 早上七点,叶洛溪独自一人站在座位上面,突然间就掏出手帕往脸上一抹,随即冲出教室。整个过程不超一分钟。全部画面拍摄清晰且经过鉴定,找不到任何剪切痕迹,唯一的疑点就是叶洛溪手帕糊脸的时候,身体不自然向后抽搐了一下。 “关于受害者的身体抽搐问题,我们也请法医鉴定过了。”老警官双手一摊:“基本上完全排除有外力推拉的可能性,那应该是药物导致的。” 怎么会这样?齐霄趴在玻璃上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样无法相信眼睛而陷入混乱的还有叶洛溪本人:她死死盯着屏幕,然上面只有她自己,再看不到其他人的痕迹。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那指纹,指纹也没有?”如果童露在上面留了指纹的话…… 然无意间一抬头,却发现童露正躲在主神后面,看上去不慌不忙。 是啦,怎么可能会留下指纹!想起当时场景,叶洛溪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那个童露当时用的是反手,没有碰触桌子或手帕,而是直接抓了她的校服袖子! 她昨天穿着校服就被抬上救护车了,现在衣服完全皱成一团,要提取指纹什么的根本不可能。 然提到指纹,老警官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你是说那张手帕上的指纹吗?” “放心,早在你昏迷的时候,你们校长就把手帕交由我们鉴定过了,上面除了你的指纹,就是这个人留下的。”他指指玻璃后面的齐霄:“这就是他经手过药粉的铁证。”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齐霄扒在玻璃后面简直要绝望了,这次事件从失控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环套一环,仿佛被什么人在幕后操纵似的。尽管找不到那个幕后黑手,但他从时间的发展中也能隐隐踩到对方的目的: 不用多想,这个人就是要我死。 “别怕,现在这个欺骗威胁你的齐霄已经被抓了,虽然你父母都在国外,但老师会保护你的。”看到主角二人组面上的生无可恋,主神还假意拍拍叶洛溪肩膀:“我昨天已经给你父母打过电话了,他们表示自己当初也是被齐霄蒙蔽了双眼,看在两家原本是世交的份上,才把你交给这个男人的。” “现在他们正放下工作往国内赶回来,估计下周一就能见你了。” 我真是谢谢你全家啊!叶洛溪咬得下嘴唇几乎渗血,她原本想针对校长对童露的偏爱大做文章,结果人家一个“叫你爸妈来一趟”就给她堵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要是现在翻供,那不是恩将仇报么?她悲哀的看了还在里面的恋人一眼:原谅我现在必须要扮演一个受害者的角色,毕竟,除了月考,还有下个月的竞赛名额要争取呢。 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落选的,对吗? 36章 交易与牺牲品 现在整个事件的关键在于“受害人”的态度,即叶洛溪的证词。 从证物指纹、目击证人口述、嫌疑人证词等方面看来,这个齐霄已经坐实了“诱拐未成年人同居并对其使用不明药物”的罪,然今天作为受害者的叶洛溪突然闯进来想为齐霄澄清,导致案情变得复杂。 刚刚校长一席话,等于直接把叶洛溪划分为铁板钉钉的受害者。只要叶洛溪一个点头,齐霄就会被直接打成罪人,并永远不得翻身。 你在迟疑什么?快解释清楚啊!待在玻璃后的齐霄彻底坐不住了,他深知只要小公主被校长的话套进去,自己就算没有犯罪也会被当做犯人;而要摆脱这个命运,只要小公主一口咬死他俩是恋人关系,药粉是恋人间的恶作剧就行了。 但他也知道小公主心里的顾虑:校长这个多管闲事的居然联系了小公主远在国外的父母。 男人狠狠皱了下眉头:虽然齐叶两家世交关系极好,自己将来甚至有可能同小公主联姻,但也改变不了她还是个孩子的事实!虽说两人现在的相处也没什么问题,除了亲密一点,并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但要是大张旗鼓宣传出去,也是不可能被常人接受的!所以,比起今后都生活在他人的指指点点中,还不如放开手,将“恋人关系”指认为“被男方欺骗”。 这样至少能保证叶洛溪一人不会受到责怪。 但是,现在那个年级第一也来了,他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他阴沉沉看向外面的童露,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突然直接开口发难:“叶洛溪,你真的就那么想在成绩方面压过我?” 女孩眼神清澈见底,毫不避讳的盯着处于纠结状态的主角:“你也太好面子了吧?为提高成绩,甚至连人家提供的,用安眠药伪装的不明药粉都敢用?难怪会被人骗!” 那不是什么“安眠药伪装”的药粉,那就是强效安眠药!叶洛溪被这人好一通奚落,面子挂不住了,正要反击时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主神从后面死死搂住她脖子,泪眼朦胧:“难道这就是你会被人欺骗的真正原因吗?为了一个竞赛名额?” “天呀,我应该早点注意到的。像那种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最容易受到坏人蛊惑!”拿出校长的气势,她瞪大晶莹的杏眼:“叶洛溪同学,我在这里以一个校长的身份向你保证,为弥补你因为受学校教师侵害而造成的心理伤害,学校决定,为你保留一个竞赛名额!” 此言一出,主角二人组心里立马掀起滔天巨浪。 叶洛溪手指头都在哆嗦:从月考缺席的那一刻起,她能拿到安莫里学院保送名额的机会就变得微乎其微,而现在通往这个机会的名额就摆在眼前! 但是,这不是白拿的。她眼含热泪望向玻璃另一端:这个机会是对于“受害者”的“补偿”。也就是说,一旦拿了机会,就等于默认了自己是“受害者”,那齐霄就得…… 怎么办?恋人和竞赛名额她都不想失去!陷入两难境地的小公主彻底没了主意,只能用哀求的目光向恋人求助…… 求求你,不要忘了我回国的目标,我们还会有以后…… 与此同时,齐霄整个人陷入恍惚状态,他脑海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彻底栽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当事人的他不会不清楚,这句话就是校长给小公主提出的一个交易:想要竞赛名额?可以,先配合我们把你男朋友关进去。 想起自己将要背负的无中生有的罪名,再想想小公主的名誉,以及她一直想要的那个名额……对着那双可怜的眼睛,齐霄还是心软,他干脆一咬牙: “别说了,是我干的,都是我。” “我仗着两家人的关系诱骗叶洛溪和我住在一起是事实,但我对天发誓,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看着小公主的眼神从哀伤到感激,这个男人心底居然涌出一丝甜蜜:“药粉也是我给的,因为不忍心看到叶洛溪每天为学习成绩发愁。” “所以,我从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那里买了这种所谓‘聪明药’,然后让她在考试当天早上使用。”这个时候,齐霄还不忘否认自己知道药粉的安眠效力:“我的行为或许看上去不怀好意,但请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太爱她了。” “是的,齐老师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关心我!”玻璃前的叶洛溪再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脸上却突然发出别样光彩。 大多数人看了都会认为那是对两人真心相爱的感动,只有童露偷偷鄙视:那明显就是得偿所愿、有人背锅的安心好么! “校长,你看这两人……”她捅捅主神,示意对方放开主角的脖子:“叶洛溪同学和齐老师的关系好像是有什么隐情?” 主神挨了捅才反应过来:“啊,是啊,叶同学的父母在电话里也说过,两家人好像是认识的?”她揉揉眼睛,叹了口气后面向老警官:“那个,既然事情已经清楚,那我们童露同学是不是就和这事确定无关?” “剩下的就只有给齐霄定罪了,是这样吧?” “是的。”老警官也叹一口气。原本认定的,可以被算作刑事案件的案子,没想到最后结局只是两个“恋人”间的“误会”一场,不过其中涉及到未成年人,且双方身份特殊才显得复杂。 算了,孩子没事就行。他拿出一副老花镜戴上:剩下的就交给学校和学生父母自行协商。不过,根据那个“药粉”鉴定结果,这个齐霄还走不了。 “关于两人同居关系的事因为受害者的证词暂且不追究,但是,你必须老实交代那个安眠药粉的事。”抽出鉴定报告,老警官的眼神犀利起来了: “当时为尽快唤醒躺在病房的叶洛溪同学,我们在校长的配合下,第一时间就把手帕上面残留的药粉送去鉴定。”他指着报告上的字:“但奇怪的是,无论什么机器,都鉴定不出里面的成分。” “现在我们有理由怀疑,这种药粉是某种稀有的,具有安眠效力的武器或神经毒素。”老警官将报告彻底摊开,摆在一个能让齐霄看清的角度:“为洗清你的嫌疑,现在,你有义务提供关于这种神秘粉末的所有信息。” 才出虎穴,又入狼窝。齐霄咽了口口水,看来是自己的疏忽,这种药粉万一追究起来就是危害社会安全的罪名。 感受到他的不安,这边叶洛溪也不由抓紧前襟:的确,他们只知道这玩意有安眠效果,却一直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这个是别人卖给我的……”齐霄眨眨眼,开始尽可能详细的回忆起那天的事:“周一傍晚,在小区花园的厕所边上,有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想把这些粉末卖给我。” “他长什么样?”老警官开始记录了。 “他,他大概和我差不多高,一米八左右,穿得是一种宽宽大大的袍子。我没看清他的脸,因为他戴了一张狐狸面具,就嘴巴尖尖火红色的那种。” 齐霄努力想让自己的证言听上去可靠,然他越说越觉得不对劲:“那人没什么特点,声音也小,听上去好像压着嗓子说话。喔,还有,他在和我交易的时候做了个奇怪的动作!” “他拿出张写着‘卧室’的纸,先黏在厕所门上,才肯说话。”完了,说到这里就连他自己都认为这是个唬人用的故事。 老警官放下钢笔,揉揉眉心:“请你注意,现在你还关着呢,请不要编故事好吗?” 我说的是事实。齐霄相当无奈,他说的都是真的,但没人愿意相信。 这时候,童露看看手表,觉得吉时已到:“校长,没事了我能先回去吗?” 强行拉着叶洛溪走出门后,她甩开对方借口上厕所躲起来,又在主神的帮助下隐身回到审讯室:那里审讯还在进行中。 齐霄一再表明自己真的已经说实话了,而老警官也多次表示:别来这套,我不相信。 就在两人废话的时候,主神突然开口:“其实,就算齐霄老师不愿说,我也大概能猜到那些药粉是哪里来的。” “齐霄是医药世家的继承人,所以我怀疑,药粉是他从家里偷偷配制的,只要和齐家人确认就知道了。” “为了找人把你从这里保释出去,也为了让你知道自己的过错,我昨天就联系了齐老爷子。”迎着齐霄活见鬼的目光,主神一脸无辜: “现在这时候,他们应该就在外面。” 37章 羞辱 虽然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就预料过事情发展可能出人意料,然等到亲眼确认的时候,齐老爷子还是震惊了: 首先是自家那个视若珍宝,娇宠长大的金孙居然在小小看守所内被足足关了一夜;再来是作为齐家未来的家主,齐霄不知怎么的头脑发晕就承认了自己诱骗学生,还向其提供不明药物;最后是那个老警官,一见面就说什么“齐霄手上的药物可能是家族内部成员提供,请配合调查”…… 眼前亲孙子的惨状已经让齐老爷子快要气到脑袋冒烟,在他心里,这个小小地方应该尽快放人赔礼道歉才对,哪里还有闲工夫管什么“神秘药粉”? 齐家从来都是受人尊崇的医药世家,自古以来凭借一手好医术受万人敬仰,多少达官贵人求着捧着的名门旺族,从来没有受制于人的时候。 这些人怎么敢这么对待齐霄?齐老爷子眼睛一瞪,正想抖威风,就被人一句话堵了回来:“你,就是齐霄的监护人,齐家现在的管事对吧?” 主神双手交叉横在桌上,眼神倨傲冰冷,翘起两腿用下巴往身边空座位一指:“来,麻烦这边坐好。关于你家齐霄的事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齐老爷子愣是被她当做小孩子一样,给训了个狗血淋头:“知道齐霄在学校闯了什么货么?他不仅无视学校校规,擅自将插班生带到我校尖子班里,还妄图代替班主任位置直接给其开后门,安排比赛名额。难道这就是所谓齐家的家教?” “不仅如此,直到出事后我们才得知,齐霄居然使用欺骗、诱拐等手段,非法与未成年人同居!这是什么样的行为你知道吗?道德败坏、师德欠缺已经不能形容了,他这就是犯罪!让这种人加入我们教师队伍是我当校长以来最大的耻辱!” “这种东西还能进我们学校,是看在他得到了你,也就是齐家名声的保证。”说着,主神扶额,悔不该当初:“那时这个没有任何教学经验的人想进我们学校,是以齐家医学世家的百年清誉作保,才蒙蔽了我们。没想到,他居然连个体育课都教不好,还敢兼职医务室工作……” 眼见得齐老爷子脸都青了,在他行走江湖八十多年的岁月里,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把他训斥得像个唯唯诺诺的小学生! 这个小小校长吧嗒吧嗒说来说去的,就一个意思: 你家金孙其实就是个人渣,我瞧不起他,顺带瞧不起你们家所有人。 一口恶气憋在心口,齐老爷子恨不得当场举起拐杖把所有对不起齐霄的人都戳死。 本来嘛,在他心里自家孙子放着前途大好的齐家家主不做,屈尊来这么个小小高中已是委屈,你个芝麻大的校长不放神坛上供着就算了,还敢把人弄出个罪名? 而且,直到现在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简直不可饶恕! 别说是当面被训的齐老爷子两眼渗血,关在里面的齐霄更是肺都要炸了:他从未见过自家爷爷如此受辱的样子。而最使他备受煎熬的,是面对校长的指责,他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都是为了小公主,为了他的爱情,他已经担下了所有错误。 然就在快被气死的两人中间,童露仗着自己隐身笑得坦荡且没有礼貌。 “诶呦,如果不是嫌弃这里地板脏,我几乎都想在地上打滚庆祝了。”擦干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童露拍拍主神肩膀:“行了,精神刺激到这个地步也差不多,该走下一步了。” “下一步怎么走?”主神觉得自己很慌,她依照原先和搭档商量好的剧本,扮演一个不顾年龄地位尊卑的校长,就是为了尽可能刺激这个老爷子,但接下来要怎么把话题引到那种药粉上面? 现在提药粉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别怕,帮个忙。”童露凑到她耳边,拍拍她软软的头顶:“从现在开始,重复我说的话。” 出来已经被愤怒支配的齐家人,这个时候一直在一边插不上话的老警官敏锐感觉到:这个校长身上的气势好像突然发生了改变。 “……这件事实在事关重大,不仅你家齐霄要开除,我们学校方面也会在社会上发表自己的立场。”还是那个翘二郎腿的姿势,不过主神突然从桌上坐直,双臂环胸: “首先就是要向所有学生家长揭露齐霄的行为,同时,还要想多家媒体发表声明,严正表示我们学校和这人已经脱离关系,他所有的后果都是咎由自取。”主神晃晃脑袋:“毕竟,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你说对吧?” “够了!”齐老爷子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吼道:“先把我家齐霄放出来再说!” 他额上青筋毕露,面色铁青,就连花白的胡子都气得一抖一抖的:“你以为一个小小的教室岗位我们齐家未来家主会稀罕,我告诉你吧,齐霄能在那个学校当几年老师已经是你们的福份!别给脸不要脸!” 大概是刚刚实在被训得太伤自尊,齐老爷子想挽回一点身为大家族掌门人的尊严:“得罪了我们家的人,你想过后果么?”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看你年纪还小,怕是不知道,在这个地界上,求着我们齐家的人到底有多少。那些个高官贵人,数不胜数!哪怕是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压死你一个小小校长!” “现在我命令你,”说着,齐老爷子用拐杖末端点了两下桌面:“马上把我家齐霄放出来,马上!” 哟,到了派出所了还想着仗势欺人呢,简直是找死吧?童露又忍不住笑了,这个沉浸在自己家族荣光的齐老爷子显然不把国家法律放在眼里,理所当然也看不见别人: 没看到那个负责这件事的老警官脸都黑了么? “不好意思,这件事我说了不算。”冷笑一声,主神照着童露的耳语往下接:“齐霄他可是涉嫌使用成分不明的药物,还说是齐家提供的。这可是危害国家安全的大罪!”说完,把桌上安眠药粉的报告往前一递: “喏,就这个,你自己看!” “什么危害国家安全……”齐老爷子咬牙切齿接过来,然只看一眼,整个人就定住了。 第38章 两难选择 与刚才的气势汹汹截然不同,齐老爷子仔细盯着眼前的检验报告,连拐杖也顾不上,就这样默默张着嘴重新坐上座位。 等了许久,他才抬起头,一脸的不敢相信:“你是说,这个东西就是齐霄用过的那种神秘药粉,而且至今测不出成分?” “没错,就是这个,让我校学生足足昏迷十四个小时。”主神点头,同时把目光转向老警官:“至于为什么要确认这一点,需要专业人士的解释。” “这份报告是关于受害者手帕上面的不明药粉分析,目前我们无法确认其成分,其实成分是什么并不重要。”老警官会意,开始解释:“重要的是我们必须确定其来源。” “因为就此次事件看来,一旦这种药粉在社会上大肆传播,很有可能造成极大危害。”虽然不待见这个所谓的齐家人,但他依旧耐心解释:“所以,我们必须要确定这种东西的出处,并确认它不会被普通民众接触到。” “由于齐霄本人不愿供出药粉来源,因此我们推测,这种药粉很可能是齐家自行研制的新药。”老警官叹了口气:“如果确定是齐家的私人财产受到保护,那么齐霄就可以得到保释资格;但如果不是齐家的东西……” “那不好意思,齐霄必须关在这里配合调查,直到找出药粉真正的来源。” “这个东西别的地方不可能有,”齐老爷子望向玻璃另一端的齐霄:“既然是我孙子弄出来的,属于齐家私产。” 他眼神复杂,暗含了不安与狂喜,但齐霄给他的回应却是茫然。 怎么回事?收到孙子茫然回应的齐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东西真不是自家金孙研制的?不,不可能,总之先把人捞出来要紧: “那个,现在交钱就能放人是吧?”他顺手把报告收起来:“还有,既然是我家研制的新药,那么为防止泄露资料我带回去了。” 就在老警官要放人的时候,主神突然开口:“齐老爷子,作为齐家现任家主,你能用你的良心发誓,这种药粉是齐家下任家主,齐霄研制的吗?” “怎么不能!”虽然还有疑虑,但颠颠已经拿到手的药分报告的重量后,齐老爷子心一横:“我对天发誓,这就是我家齐霄做出来的东西!” “哦,这样啊~”童露挑眉,操控着主神缓缓吐出几个字:“看来,齐霄比我想象的更恶心!” “他不仅欺骗学生,教学能力低下,就连医德都没有。”将头转向另一边,主神用看垃圾的眼神看向齐霄:“身为一个医药世家的唯一继承人,下一任家主,居然拿自己亲近之人做实验。” “这种药物还是测试阶段,身为研发人的齐霄就贸然在未成年人身上进行人体实验,轻视人权,心狠手辣,品行低劣!而齐家一个名门望族,医学世家,居然要把整个家族都交到这样一个人手中?”她啧一声:“看来齐家也要败了。” “现在就敢用学生做实验,将来怕不是要靠着家世弄几个药人出来?”主神捋捋头发:“都说才不近仙者、德不近圣者不可为医,看来齐家是连祖训都不顾了!真是不像话,不像话。” 这人是什么意思?齐霄攥紧拳头,事情都结束了还要多骂自己两句?还是说,这样诋毁齐家对她有什么好处? 这边孙子不明白,那边爷爷倒是听明白了:齐老爷子瞬间面无血色,瞳孔一缩:自家金孙的家主之位要保不住了! 自古以来,各行各业都有它选拔合适人选的规矩,有的禁忌万万犯不得!比如:贪财者绝不能做账房、木讷者不能从商等等,做医生也有个相当严格的规矩: 心无仁慈,道德败坏之人,绝不能行医! 而擅自用学生做人体实验,测试不明药物,危害他人健康,恰恰就触犯了这条规矩。 齐老爷子冷汗都下来了,终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他瞪着主神,想起这个女人曾说过的“要向社会曝光整件事原貌”,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这个女人不仅仅只是想和齐家作对而已,她是想彻底毁了齐霄! “你、你等等,等等,不是这样的,不对!”按了下虎口,齐老爷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先稳住面前这些人:“从头给我解释一遍,从头开始,我家齐霄怎么就诱骗那个学生了,通通给我解释清楚!” 反正现在否认药粉是齐家的已经晚了!他深吸一口气,而且这种粉末实在特殊,一定要抢在别人之前弄到手! 能有瞬间安眠功效,且没有任何负作用的,崭新的药剂,一旦制成药物投放市场能给家族带来多大效益,齐老爷子心里清楚得很。就是百年医药世家,齐家除了改善前任药方,也没能独自研发新药。 只要有了这个,那么齐家几代人都会获得巨大利益!齐老爷子不仅是个中医,还是一家之主,同时也是个商人。面对这么大的好处,让他放弃,他根本舍不得! 然他同样舍不得自己的孙子。 然现在情况已经彻底失控了:要承认药粉是齐家的东西,就得承认齐霄不配从医!别说是下一任家主了,就是作为齐家人都不行!他会带坏齐家医药世家的百年声誉;但如果放弃药粉,就说明药粉来源仍不明,还是救不出齐霄…… 齐老爷子人老成精,干脆从头推翻:“那个昏迷的学生是谁?她撒谎!这种药粉不可能是我家齐霄给的,一定是她自己偷拿了还不承认!” “谁说齐霄是诱拐犯了,住在一起那也是那个女学生自己不检点,你们应该追究她的责任!”老爷子耍起赖也是一把好手,拐杖舞得虎虎生风:“我家孙子一开始就是被人诬陷的!他没提供药粉,拿人做实验的事也是子虚乌有!” “一切都是那个学生的错!她是骗子,是小偷,是她擅自偷药粉用了,和齐霄无关!” 诶嘿,真是长见识了。躲在受到惊吓的主神后面,童露对这场反转啧啧称奇:“真狠啊,自己孙子和药粉都想要,居然毫不客气的拉别人家孩子下水……”就是不知道,他那个为保全“小公主”的前途,主动为爱牺牲的孙子会不会配合呢? “……这里有早上齐霄的认罪口供,你要看吗?”老警官也是无话可说。在审讯室翻供的人不是没有,但就这么明目张胆甩锅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果然,看到记录的齐老爷子情绪激动,跳脚动作灵活的根本不像个老人家:“这是欺诈!是那个学生骗了我家齐霄,我孙子是代人受罪!他是无辜的!他当时脑子不清醒!” 然俗话说了,好言难救找死的鬼。眼见爷爷就要把自己当初费尽心力摘出去的小公主又弄回来,齐霄立刻急眼:“不是,我所说的都是实话!” 众目睽睽之下,这个自认为是骑士的男人举起右手,对着监视器发誓:“药粉是我给那位同学的,而我当时并不知道它的具体效用,才导致那位同学昏睡过去!一切都是我的错,我郑重发誓!” 但在齐老爷子的眼里,齐霄的行为简直就是个傻子。 他眼前一黑,头晕目眩:齐霄要不发誓还好,一发誓可不就彻底坐实不通药性,用学生试药的行为了么? 刚还趾高气扬的齐老爷子瞬间颓了,就算他手段再多脸皮再厚,也抵不住自家有个猪队友。 就在他捂住心口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一句让他差点吐血的话:“可怜哟,齐家下一任家主是个败类,不过,亲眼看着百年齐家倒台也算得上是我辈的幸运了吧?” 借着主神的嘴,童露在一边尽情扇阴风点鬼火:“齐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就为了一个齐霄,要把上下至少三代人都搭进去。诶,不管人家怎么想,反正出了这件事后,我是再也不敢用齐家的方子了。也不知道在看了报道后,又有几个达官贵人能把自己的命交给这么一个没有医德的家族呢?” 听出主神话中有话,齐老爷子彻底放下姿态,近乎哀求的望向面前这个自己原本轻视的小丫头:“我承认,齐霄算是栽了。有话直说,要怎样你才肯放过齐家?” “说什么放不放过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想把齐家拉进来,只不过齐霄是你们家族的人而已。”主神眨眨眼:“等周一我们多方报道的时候,会直接声明此次事件与学校无关,是齐霄的个人行为。你们齐家是不是也要一起发个声明之类的?” 齐老爷子闭上眼睛,喉结上下翻滚,过了好久才睁眼:“好,算你狠!”他眼球里布满血丝:“声明我明天就交给你,一定会赶在你们把事件报告发出去之前!” “我向你保证,从此之后,我齐家再没有齐霄这个人!” 第39章 帮凶的罪过 齐霄怎么也想不到,当他走出派出所大门的时候,不仅丢了家主位置,就连整个家族都抛弃了他。 “没事的,等风头过了,我会想办法把你再弄回族谱。”齐老爷子拍着他孙子的后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到底还是选择了更大的利益,家主的立场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亲手培养,最天资聪颖,最受宠的嫡孙。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摸摸口袋里的药粉化验结果,这个老人感到了一丝安慰:有了这个,齐家一定能继续兴旺,一切还有转机!他偏过头去,目光慈祥的落在齐霄身上:“乖啊,我的金孙。虽然做不成家主了,但只要你给齐家做出大贡献,到时候架空家主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 面对亲爷爷,齐霄能做的只有苦笑:他知道齐家盯上这种药粉了,但他真不知道这种粉末到底是什么! 从头到尾,他就没承认过这种莹蓝色的药是自己弄出来的! 自己真的还有出头之日么?小公主那边该怎么办?看着对自己循循善诱的爷爷,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陌生。 曾经的生活总是一帆风顺,而现在,他将承受来自这个世界的真实的恶意。 回家路上,童露明显心情很好:她任由主神挽着自己的手臂,甚至还哼起了歌。 在人类的通用行为中,“小声哼唱”多半用来表达开心或兴奋,属于无意识的情感流露。主神轻轻靠在自家搭档的手上,静静感受那个心跳: 尽管听到了歌声,但不知怎的,她并不觉得童露真的在开心。 相反的,那个声音里隐约藏了一丝压抑。 小心观察过对方脸色后,主神结结巴巴找了个话题:“嗯,童露啊,其实我对那个齐霄的下场还有点担心。就是,你也知道我是神对吧?我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那人接下来的命运……” 她试探着看向搭档,一双杏眼眨得飞快;然尽管方便就是这样惹人怜爱的小兔脸,童露表情毫无变化,嘴角依旧稍稍翘起:“哦,然后呢?” 她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那个,那个齐霄,他在被主角放弃的一瞬间,身上气运全都散开了。”主神莫名觉得心跳加速:“也就是说,他的下半辈子可能会过得相当凄惨……” “齐霄会被关起来,”作为拥有全人类大爱的神明,主神说着说着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怜悯:“而且是被他亲爷爷,刚刚见过的那个齐家家主。家族已经放弃他了,因为他身上带着的医者绝对不能沾染的恶名。” “以后的日子,齐霄先是会被软禁起来,然后慢慢被完全囚禁在齐家地下室,最后变成一个废人。他唯一的价值就是那种药粉,但那种东西除了他家剩下的一点就没了。但是齐家不相信,剩余齐家人会为了药粉来源不断拷问齐霄,直至他失去生命。” “他的生命线,不会超过四十岁。”主神神情黯然的吐出最后一句话,突然脚步一顿,才发现身边搭档停在路边。 面前就是马路,两人现在的动作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在等红绿灯,只不过等得时间有点长:“嗯,我知道了。” 童露的声音中听不到半点起伏,仿佛策划这一切的不是她。 整场事件的开幕结尾、主角以后的命运、齐霄的悲惨下半生……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主神觉得心里吊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相当难受。她歪头看向那个从刚才起就没拿正眼瞧她的搭档,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不该是这样的回应,不该这样。回忆着自己曾接触过的其他人类,她终于找到那个别扭之处: 面对被自己打倒,且命运惨淡的敌人,一般拯救者只会有两种反应:要么为此感到开心,认为只要是任务,别人怎样都无所谓;要么是和自己一样,觉得心中有愧,良心不安。就表面看来,童露应当归为前者。 但童露始终很冷静,甚至冷静过头了。她在策划整件事的时候,显然乐在其中;然一等到结局,她反而瞬间冷却下来,抛开一切,切断所有。 为什么会这样?主神百思不得其解,她想要的回应不是这样的。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答复。 “……觉得我的回答让你不满意了?”就在这时,像是一眼看穿了主神的疑惑般,童露缓缓开口:“那么我的神明想要什么样的回答呢?是希望我做个自私自利的普通人,觉得对手越惨越好,幸灾乐祸?还是希望我像你一样,慈悲为怀,怜悯敌人?” “如果是后者,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绿灯已经亮了,但两人并未向前移动一步:“因为我不是你,不是神,不会用爱包裹一切。” “所以,其实我属于前者,只不过表达的不太明显。”童露叹一口气,将自己手臂从主神怀里抽出来,然后收进兜里:“你大概还看不出,对于齐霄的下场,我很满意。并且,我真心希望这人以后过得越惨越好。” “你知道吗?我从来就不是个好人。”她低头把耳边碎发拢到耳后:“当然这不是我的错,因为你的选择,我才成了‘拯救者’,但我本无意拯救任何事物。” “我真的真的很讨厌想齐霄这种人,胜过讨厌叶洛溪这样的主角。”轻轻一笑后,童露垂下眼睛:“作为神明,你知道的,‘人’这种东西的脆弱。人类本身力量其实相当小,小到不值一提们可以被世上任何一种东西打败。但因为那个叫做‘团结’的东西,我们才成了世界主人。” “只要有三个人的力量,就能自称‘众人’。而群众这种集体,又是极容易操纵,且危险的。” “人心的恶意可以很大,但它不能代表危害性;更多时候,那些造成巨大危害的罪恶,其核心,只是一团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恶意。或许就连诞生它的主人都意识不到。” “使‘恶意’真正变成无法挽回的‘罪恶’的,就是那些无心之举,是那些所谓凑热闹的人,是恶意周围的帮凶,是盲从者。” “他们才是真正该受到惩罚的人。” 第40章 傻白甜不会看气氛 “在一开始,叶洛溪并没有想过怎么对付我,让她想出这个主意的人是齐霄。” 童露把脸偏过去:“主角本身的恶意并没有超出她同龄人的范围,但最后弄成这个像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投毒案,都是齐霄的主意。而齐霄这人,根本就连我的脸都记不住。” “你可以认为他是无意的。只是数顺着主角的意思,提供了一个整人方案而已。”她啧一声:“所以,这个人渣到最后都不知道他的行为会给别人带来多大伤害。他不会忏悔,不会内疚,甚至还觉得自己无辜。” “因为他并没有心怀恶意,只是站在一边,当了主角的帮凶。不为报复,不为利益,只是因为他能做到而已。” “如果没有他的话,叶洛溪再对我心怀恶意,也什么都做不了。”再次叹口气后,童露还是没看主神,转而低头玩起了指甲:“或许你会认为我下手太重,毕竟那不明药粉又没真的撒到我身上,相反是我直接把那玩意儿糊到人家脸上……” “但万一她成功了呢?”她声音里开始出现第一缕波动:“要是叶洛溪真的让我倒下去了,要是齐霄拿来的粉末不是什么安眠药而是毒药,要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能想到后果么?” “他们不会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也不会有一丁点后悔,这件事根本就和他们没有关系。叶洛溪会说‘我只是不太喜欢她,没想过害人’;齐霄会说‘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那些药粉是什么’。然后,他们就会忘记这件事,继续新的生活。” “我最讨厌这种没有恶意,又盲从的‘帮凶’。”童露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所以,我认为他们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为那些被他们‘无心’伤害的人付出代价。”她眼下透露出一线不易察觉的疲惫:“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主神从头到尾保持着张嘴姿势,对人心尚处于一知半解的她要马上理解这种“无心之恶”还太难,她只知道自家搭档对此深恶痛绝。 至于满意不满意……看到对方明显的疏远态度,她沉默半饷后:“我不知道诶。” “像你所说,或许因为我是一个爱着全人类的神,所以无法领悟你作为人类的心思。”努力开动自己不怎么灵光的小脑筋,主神终于聪明一回:“但是,我觉得你在完成任务方面干得漂亮。” “就像我说过的,现在缠绕在齐霄身上多余的气运已经消散了,而失去这个帮手,主角叶洛溪身上的气运也散了一点,她之后发展大概不会像原本位面中那么顺利。照这样发展下去,我们不用一年时间,是能让这条寄生虫变回普通人。”说到这里,她主动又贴上去,把自己的手挤进对方裤袋里和人家十指相扣: “拯救者的人选永远是随机的,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让你成为拯救者。” 大概是看在主神难得找对撒娇时机的份上,童露最终抬头看她一眼:“……嗯,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不会不会,我是神,不会做这种事的。”尽管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主神敏锐感觉到这人在笑,这让她原本吊着的心又落回肚内,刚好再问一句: “其实我就想知道第一阶段任务明明完成了,你为什么不开心?” 然后,她感觉到手上回握的力度稍微大了一点点。 这就是身边有个神明的麻烦之处。童露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她的力量能让你任何小情绪都无处遁形;而她的傻白甜属性中又根本不存在“看气氛”这一内容。 现在不是应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就这样手牵手回家么?捏着裤袋中那只软软的小肉手,再看着面前人充满求知欲的纯洁面容,童露有点心塞: 她觉得自己迟早要溺死在这人温柔的瞳孔里。 “……因为一切都太顺利,所以我害怕。”平复心情后,这位让人猜不透的拯救者终于开始过马路了:“我知道,依靠你的力量,我原本不该害怕的。但我还是会忍不住心慌。” “这个原因很复杂,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她一路牵着主神的手不放开,就这样自然而然的穿过车流,混在人群之中:“等我们关系更好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主神跟在她后面落后三厘米:“我们现在关系不好吗?” “现在很好,但还不够。”童露又不理她,只是对着家的方向加快脚步。 齐老爷子真不愧为名门望族的一家之主,做事够果决,也够狠。那天晚上,她俩刚打开电脑,一份隐藏了真实发信地址的邮件就传了过来。 里面正是关于彻底将“齐霄”从齐家撤出,并断绝所有关系,否定其下任家主身份的声明。 “行了,就用这个。”将声明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定对方没耍任何手段后,童露嘿嘿一笑:“直接把声明原文贴到报告上面,顺便把你当时答应叶洛溪的那个条件也加上去,就那个竞赛名额,重点强调那是对‘受害者’的补偿。” 主神这边手脚飞快的写出一份事件报告:“我知道,现在就发出去么?”她看着那把所有责任全推到齐霄头上的报告:“要不我们先等等……” “等不得,现在就贴上校园官网、家长群和教室内部群,顺道在班群里面也贴一份。”不等她说完,童路已经开始行动了:“兵贵神速,越快越好。” 这两人讲报告发送给所有有关人员后,齐齐选择关机睡觉,这样就可以不用看那些炸了锅的群消息。 今天注定是某些人的不眠之夜了。 这个晚上,等童露彻底睡着后,躺在她身边的主神突然睁开眼睛:这天她没有同往常一样和阿琼玩闹,也没有偷偷把那只小兔子抱上来取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晚饭吃的是什么……她一直在想一句话: “等我们关系更好的时候。” 对人类而言,到底怎样才算“关系更好”?望向身边人的睡脸,主神想不出答案:明明她们已经住一个屋、一起吃饭、一起做任务、一起休息了,为什么童露还会说出“还不够”呢? 回想起自己以前拯救位面的经历,那时她不是半隐身就是被装进某样东西里面,根本没有以人类身份参与到这个位面任务的机会;而现在她正和拯救者躺在一起,她伸手就能碰到对方,为什么还不能算“关系很好”? 人类实在是难以理解呀。主神抬头望天,拒绝闭上眼睛。四周包裹在黑暗之中,她觉得自己像回到了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原始虚空,唯一的光此时还在沉睡,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第41章 饥饿 当童露早上刚睁眼,就觉得眼前一黑:主神抱着被子蹲在床头,脸上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仿佛用了美图特效,沉重到能叮当一声掉下来。 “你醒了?”这个生平第一次经历了熬夜的神明眼角含泪,没有实体的她原本是不需要睡眠的,但现在这具载体却挨不住疲倦,就连抬一下手指都觉得累:“今天早上我各种方法用尽了,还是消不去脸上这两圈淤青。” 因为这个不是淤青。童露既好笑又头疼:“昨天一晚上没合眼吧?干什么去了?”她坐起来,伸出手去顺着边缘小心抚摸那两个黑圈圈,似在欣赏:“你怎么做到让它长得这么圆的?就不能用点法术,直接把它去了?” 主神也没躲,只是委委屈屈咬住被子一角:“本来该直接用神力的,但我不想嘛……”她有那样的力量,可以让自己变得更高更美,身强力壮,百毒不侵,但她就是不喜欢。 主神喜欢最原始的,最近似于人类的东西,例如她从未想过要更换现在这个娇小可爱的女性“人类”外貌。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但是我饿了……”就着对方伸出的手,她一下子倒在床上开始耍赖:“还有,今天还要给阿琼换垫窝用的干草,昨天忘了清理它的笼子,兔兔专用饲料来了还要下去取。还有,手机里面消息已经快爆炸,我想看,又懒得动。” “那就别看,省的到时候头疼。”童露把歪在一边的主神扶正了,又给她塞好枕头压实被角,下床时候还不忘往这人肚皮上拍一拍:“等着,我先给你煮点面条填肚子,吃了就睡,知道吗?” “别胡思乱想,到时候小心你那黑眼圈永远消不下去。” 事实证明,就算是神,在累的时候还是挺老实的。 看着乖乖躺好睡着的主神,童露蹑手蹑脚收拾碗筷,顺道关上卧室门。 已经记不清上次拿扫帚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当她开始例行打扫的时候,才发现屋里所有清洁工具都是全新的。再结合自己最近过的逍遥日子,童露一拍大腿:对了,她就说自己最近怎么过得那么清闲: 这个“家”无论什么时候都干净到发亮,好像定格在被创造的那一天。 想想也是,她开始认命清理兔子窝:主神怎么可能有“打扫卫生”的概念?那个小兔脸最多也就会用个防尘咒,俗称意念清洁,所有的清洁工具在那人眼里大概就是某种造型奇特的装饰。 神的空间永远一尘不染,只有人才会制造垃圾。 重新握住熟悉的扫帚让童露瞬间找到回家的感觉:当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每到周五,都必须拿起这些东西,然后趁着周末领养日来临前把福利院连同她自己一起打扫干净。 其实她并不讨厌这种过程,倒不如说是在享受:等一切整理完毕后,院长嬷嬷会挨个牵起他们的手,用她焐热了的小十字架贴上他们的额头,给他们赐福:“愿上帝保佑你们,我的小鸽子,飞向你们温暖的家庭吧,你们的父母明天就要来了……” 只可惜,她被赐福过无数次,却始终没能飞出那个矮矮的院子。 过去冷冰冰的回忆像块铅坠在胸口,童露一声不吭的擦洗浴缸,试图把这些东西连同污水一起冲下去。 她大概能猜出让卧室里那人长出黑眼圈的到底是什么,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主神懵懂又敏感,哪怕是总将“不懂人心”挂在嘴边的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恐惧,或许还有不满。但这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童露把屋里整体清理一遍后,又下楼拿了快递,顺便买了点零食。回来路上,她眼前走马灯般闪过曾经的一切。等她关上门,来不及坐回沙发,就靠着门板倒下了: 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很小就明白一个道理:这世界上不会出现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包括衣服、食物、还有嬷嬷的爱。嬷嬷说过,他们是一家人,他们要学会分享,因为上帝讨厌自私。于是,那里所有的孩子都乖巧得不可思议,至少在表面上是那样的。 然私底下,他们时常饥饿。 如果我没有死于那个冬天,现在应该已经回到那里了吧?学着记忆中嬷嬷的样子,童露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接替已经老去的院长嬷嬷,拼命工作,挣钱养家,养活那些还无法自己生存的孩子,期待终有一天能得以解脱。 但饥饿的不止有孤儿们,还有福利院本身。 他们不是没得到过钱财和捐赠,不是没领过救济,然无论如何都填不满院内的窟窿:总是剩下来的孩子,总是有生病又看不起医生的孩子,总是有人偷偷把小孩放在门口……那个地方,永远不会有被填饱的那一天。 越是在饥饿中成长的孩子,长大了对这个世界索取的就越多。 童露闭上眼睛摊开手脚,她就是这种人,长期的失望与不满足让她开始患得患失,心绪焦虑,并逐渐流失某种“勇气”。 就现在看来,任务完成的很顺利。她一动不动,就连兔子跑到她腿边都不管:作为位面选定寄生虫的叶洛溪已经失去一大助力,现在只要彻底截断她往上爬的路子,比如直接让她竞赛不及格之类的,就能百分百成功。 只是,作为一个几乎没费什么脑子的“拯救者”,她明白:自己现在所有的成绩都建立在主神力量作为后盾的基础上,而不是依靠自己努力。这种近似于无敌的力量让她害怕。 她害怕自己迷失在力量的假象中,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再次被剥夺所有,害怕哪天她的主神会看穿她的懦弱虚伪,害怕再次沦落到一无所有…… 她害怕现在的一切,这种安稳平和的日子。但她最害怕的,还是习惯有那个小兔脸跟在身边的日子,因为她知道: 独占一个神明的爱,这种天方夜谭的想法本身就是一个悲剧。 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回去了。童露把手盖在脸上,觉得胸口位置像压了什么东西:然后,现在的一切就会消失,就像小时候那些漂亮的新衣服、那些外人捐赠的玩具,那些亲切的笑脸和怀抱……到头来,即使拥有了一个重生的奇遇,还是什么都抓不住。 这种失落感甚至让她害怕承认,自己其实已经有点喜欢那个小小的神明了,虽然真的只有一点点。 “哼,真是讽刺……”眼皮下面开始有酸胀的感觉,就在她想一骨碌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刚刚胸口处的压迫感不是错觉,真的有一团被子压在她身上。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那团被子中间,是主神软糯鼓起的小脸蛋。她就这样趴在那个位置,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第42章 只有魔法能打败魔法 “在我回答你之前,能先从我胸口挪开吗?” 童露忍不住伸手戳戳近在眼前的小兔脸,与刚睁眼看到的青白交加相比,现在那张脸蛋已经恢复得白里透红吹弹可破,且手感极佳。 看样子恢复得很好,她挣扎着在维持四脚朝天姿势的同时,努力扭转脖子看一眼墙上挂钟:已经中午十二点了,怪不得这个早上还病恹恹的家伙看上去精神充沛,原来是补足了睡眠。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对主神来说以是绰绰有余。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无视童露的要求,主神还是固执的将头部贴在对方心口上,身体则蜷缩在包得严实的被子里面:“让我听听,你是不是感冒了?” 她从被子里探出一点,把耳朵靠在童露心脏位置,神情严肃;过一会儿,又把被子拉低一点点,小心用手背试探拯救者额头的温度:“嗯~”这个装模作样的神明嘟起嘴,看上去有点为难:“额头温度非常低,甚至低于正常体温,是风寒吗?” 不是,是因为你的手掌温度太高。童露无言以对,只好翻了个身,自行将这个裹得像蚕茧般的小家伙抖下去:“只要你别压着我,我就没事。” 至于这种简单粗暴的量体温方法,完全就是扯淡。她拍拍衣服站起来,顺道拉起还在地上一扭一扭的主神,把她连人带被子一块拖上沙发坐好:“肚子饿了才醒的吧?乖,不想换衣服就在这儿坐着别动,我们点外卖吧。” 今天上午事太多,她忙得没空做饭。 “但是,你额头温度不对,而且看上去好像不开心……”主神被裹着也不安分,哼哼唧唧的企图再次“测体温”,被童露直接一把抱住:“那是你的问题。刚从被子里出来摸什么都是凉的。” “我很好,没有不高兴,别想太多。”她一下一下轻拍着怀里的一团,奇迹般的感受到一种类似天荒地老的奇异般的满足感: 刚刚的恐慌就像是幻觉,从看到主神的第一眼就消失了。 然童露还是偷偷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焦虑并没有被治好。 恐慌减弱的代价是另一种情绪被方放大,那种蚀骨灼心的饥饿感,随着怀中人细小的颤动不断加深,仿佛要吞噬一切。 真可爱,真香。她看着那团小小的脸蛋,那双澄清干净的眼睛,离她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她想扑上去咬一口,并且她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怪罪的。 那只小兔子,那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货真价实的神明,连怀疑自己都做不到。 “你在做什么呀?”主神或许会扬起天真无邪的脸蛋问一句,但只要她回答:“没做什么,就是想试一试而已。”便无后顾之忧。 要试试吗?童露抱着那团被子的手指开始不自觉颤抖,她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她真这样做了,那么主神会有什么反应。 “你在发抖。”就在这个瞬间,她突然发觉手里一送,那个承载她所有妄想的团子就这样打开了。 一团奶香扑面而来,随后是一个细软娇嫩的怀抱,一双柔柔的手围上来;接着是脚,跨上了沙发搭在她膝盖上;然后是丰腻的腿,小巧的躯干,最后是那张脸:最单纯的神的脸庞,小心翼翼靠在她颈窝处:“你在发抖。” 主神用被子将两人一同包裹起来:“你看上去好像有点冷。”她眨着她浓密的睫毛:“但是你又坚持自己没病,所以我只好这样。” 不知道是妄想被突然打断后的泄气,还是内心某个角落已经在意料之外得到了满足,总之现在的童露不明不白就被裹着动弹不得,她心里除了慌乱之外,什么都没剩。 现在就是后悔,相当后悔。 被彻底裹住的童露哭笑不得,她曾经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漏掉了对方这种反应:“放开我啦,都说了我没事……” “你有事!”主神拒绝得斩钉截铁:“你刚刚抱着我的时候情绪不对,到底在想什么?” 只有魔法能打败魔法,只有绝对的单纯能打败所有邪念。 童露彻底服了,她随便扯了个话题:“啊,其实我在想……在想关于叶洛溪的事。” “就是你看吧,作为主角没为什么她这人总是能找到各种各样刚刚合适的备胎去协助她完成位面统一的任务?”难道是作为主角自带的工具人光环吗?这点她从来这里的第一天起就觉得奇怪了,不过一直找不到解释。 比如说,在校园阶段,叶洛溪恰好就能遇到帮她摆平学校竞赛的齐霄,作为她称霸班级的备胎男欧阳烈,还有在学业上或许将来能帮她的林越……这些个工具人是怎么恰带好处出现的? 要知道,这种校霸与学霸同时出现在一个班级的可能性放在普通学校中,简直是微乎其微,更别说再加个转校生设定。难道,一切都是位面的安排? “你的意思是,位面寄生虫身边那些帮凶是怎么聚拢的,对吧?”主神一拍手,做了个恍然大悟的姿势:“这个问题是每个拯救者成章过程中都会偶遇到的!” “为此,我创造了一个专有名词。”她看上去相当得意:“是和最初那个拯救者一起制定的,叫做‘玛丽苏吸引法则’!” “顾名思义,就是作为一个主角,天生具有吸引她身边特定人选作为助力的法则,属于位面强加给主角的一种特殊能力。”主神开始解释:“无论在什么位面,那里主角最关键的能力就是这个。” 童露边听边点头:也就是说,自己现在班级中的人员配置不知随机的,冥冥之中受到位面干涉?那不就是强行给主角送助力嘛! “业绩谁说,接下来我的任务会变得很枯燥?”她撇嘴:“叶洛溪碰见一个,我打倒一个,直到将她所有被安排好的配角都打倒为止?” “不不不,不一定是这样,那些配角的能力有等级之分。”主神打断她:“我们真正需要注意的,是那些会对主角命运产生决定性影响的力量。” 第43章 千斤顶 作为一个位面拯救的新手,童露觉得自己暂时分不清什么人算得上是主角人生中的“关键人物”,毕竟人的相遇谁也说不准;但作为参与这个位面活动的一员,她倒是勉强能分清任务中的“关键事件”,比如现在这个: 她刚踏进教室,就看到刘晓雅以班长身份带头捧着手机,一边刷群消息一边对着她疯狂挥手,那眼神简直像看到了几辈子的救世主般,热泪盈眶,感激涕零。 这个周末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例如那篇揭露“高校学生晕倒事件”的官方报道,对于涉事教师齐霄的处置以及齐家的态度、叶洛溪作为“受害者”的遭遇于班级舆论的反转……作为一个八卦爱好者,刘晓雅曾认为这些事会成为他们班整一年的谈资。 但是她错了。 等到了周一,万众期待的月考成绩排名横空出世,瞬间盖过那什么“意外缺考”的风头。 “我,我考了有史以来最好成绩!”班长十指交握放在心口,摆出一个标准的“少女的祈祷”:“你敢相信吗?我、我、我、我居然得了年级第三!”她激动地语无伦次,仿佛被几十盏聚光灯照着,下一秒就要蹦出一连串的“感谢西西tv、感谢爱母tv、感谢ktv、感谢nba……”。 然在这光荣时刻,她放弃这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果断拉起了后桌的手:“童露,谢谢你!”这个一向为人正经的女孩就连表达感谢的方式也是如此:“要是没有你的无偿补习,我不可能取得今天这个成绩,我对你的谢意就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那就先断流一会儿。”被人过度感谢也是一种负担。童露放下书包后一个回头,用作业本准确无误堵住了对方接下来的致谢,接着故作谦虚的摆摆手,表示:“一切都是浮云,你如今的成绩都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我的协助其实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过,一大早的你在哪儿看到的成绩?”她歪了下头,说这么多这句话才是重点。 “就在班群里,你没看见?”刘晓雅激动过后终于想起了班规,干咳一声偷偷摸摸把手机网袖子里面一藏,随即又小心把显示屏露出来:“不仅有成绩,还有周五发生的叶洛溪那事儿,包括那被卷进去的体育齐老师的八卦,都在里面!” “除了成绩单,其他消息在周六晚上就放出来了,怎么你一个周末过去了都没看见?”班长对着面前的年级第一挑挑眉:“你平时也不用手机的?” “当然用,不过这个周末我有事耽误了。”随便扯了个理由,童露垂下眼皮子掩饰她的心虚: 上个周末,她和主神在沙发上面腻歪了一整天,从“打扫工具的正确用法”聊到“测量体温的正常方法”,盖着同一张被子。 两人之间似乎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没人去碰手机,那一天的她们都是选择性失聪患者,听不到从某个角落传来的接连不断的消息提示音。 但这段时间也不是白白浪费的,至少主神解锁了一个技能:“喔,这样就能准确测出对方额头温度了。”她把自己的额头抵在童露额头上面,磨蹭几下后,突然发现了什么,露齿一笑: “你看,我们能贴在一起的不止额头!” 说着她突然向前一抬头,两人的面部最高的凸起瞬间抵在一起:“还有鼻子!” “我们的鼻尖贴在一起了!”学到某种新的交流方式,主神一边笑一边亲昵的用鼻子在童露脸上蹭来蹭去,像只在讨食吃的小猫崽子:“小动物就是这样打招呼的,我在‘动物世界’上看过!” “哦,这样啊。”如果你再往下一点,就会发现我们能贴一起的部位不止这两个。童露僵在原地不敢动,只觉得自己脑浆子都在沸腾;她突然想起自己曾见过的那种老旧陶瓷人偶: 牧羊女与扫烟囱的男孩,白色粗瓷,蓝色勾边。被固定在和他们同样材质的小瓷板上面,像两只互相问好的小狗,却永远离真正的亲吻只差一点点。 就是那一点点,真是要了命了。 幸运的是,在她被对方无意间撩拨到心肝颤抖的时候,外卖的敲门声及时打断了她俩。 从桌洞内掏出手机,童露打开班级群聊,把心思从回忆里面拉回来:“我看看,这个成绩排名在……” 她点开班长单独给她发的文件,不出意外在最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技能“百分百成绩第一”的效力不是盖的。 成绩单前五名被老师特别用明黄标出,且下一行还有一截小子部分:本次月考排名中间名字特标者,即为十一月特殊数学竞赛人选。 事关安莫里学院提前录取的名额,居然这么简单粗暴就定下来了?童露眨眨眼,不愧是主神做事,一看就不是个当校长的料。不过,看看这些人选,她瞬间好像理解了那个玄之又玄的“玛丽苏吸引法则”: 里面除了那个第四是隔壁班学霸,剩下的都是老熟人:自己是第一,班长第三,欧阳烈这厮也不知道贿赂了多少人,居然破天荒的第五…… 还有那个林越,童露皱了下眉头,考了年级第二。 “诶呀,这下那个小公主可是丢人丢得全校皆知了。”看着童露皱眉,刘晓雅还以为她是看到了成绩单最后多出来的那一抹:“谁都知道这次竞赛的名额我校只有五个,也不知道那个叶洛溪是用了什么方法,都缺考了还能被选上!” 她指着屏幕上面最下端那一行,上面赫然是叶洛溪的大名,而且每门科目都是零分,却又被人无情的标注出来,与最上面那些学霸混在一起。 “谁知道?大概是校长看她被骗了太可怜吧?”童露斜着眼看向那个靠窗位置:作为位面主角的叶洛溪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小裙子也不穿,小首饰也不戴,整个人清汤挂面的单独呆着,低眉顺眼,像个受欺负了的小媳妇。 嘿,还挺会演的。想起周六早上那一出,童露不由啧啧称奇:当时不是还和齐霄情深似海,现在报告一出,瞬间就真把自己当成“受害者”了? 不过也是,想起主角那个德行,她冷冷一笑:当时和这人你侬我侬的事那个医学天才,前途无量的齐家下一任家主,才不是这个身败名裂,被人逐出家族的废人。既然人已经没用了,那还不如借此划清关系,搏一把同情来得实惠。 “长得漂亮就是好。”这边感叹的不止她一个,刘晓雅也望着那块风水宝地:“有的人啊,前脚才和同居的男友分手,后脚备胎就立马补上去了。” 可不是吗?童露轻哼一声:那边还坐着一个班级一霸欧阳烈,那么霸道一人,又怎么忍心看着身后美人垂泪而无动于衷? 只见主角换了个托腮的姿势叹了几口仙气,这厮就忍不住倒贴上去嘘寒问暖大献殷勤,仿佛全然忘了上周一他还被人家嫌弃过。 或许是一下子失去了齐霄这个大靠山,·叶洛溪也舍得放下身段讨好面前这个她曾经不屑一顾的欧阳烈,毕竟这人在班上还有点话语权。两人各怀心思,不过一早上的功夫就好得像相恋多年的小情侣似的。 那边,班长被酸得直接背过脸去:“这个叶洛溪也是,在班里光明正大早恋就算了,居然还找了那么一个备胎,真是……” “你说欧阳烈?那个不叫备胎,”童露幽幽道:“那叫‘千斤顶’” “什么是‘千斤顶?’”班长一脸疑问,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人类的其妙比喻? “就是连备胎都算不上,顶多在换备胎的时候用一下而已。” 童露恶意满满的笑了,那个欧阳烈根本不算什么,在这个竞赛的节骨眼上也不用担心他会脑子一抽找自己麻烦,倒是另外一个…… 她再次点亮手机:这张成绩单上面,好像有什么蹊跷。 第44章 成绩疑点 在本位面的高中学习过程里,童露曾发现过自己附加技能的一个特点: “百分百成绩第一”指的其实是某一范围内,绝对保持宿主排名的第一位,而不是保证传统意义上的完美满分。这是主神的当初刻意设下的漏洞,为的就是尽量减少该位面法则对于拯救者的警戒心以及使拯救者能更好融入任务人群。 然而,在这次月考中,童露却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分数分水岭,不是位于第一与第二名之间,而是存在于从第二到第三名:第二名的林越足足甩了年级第三约五十分左右,而身为年级第一的自己却仅胜对方零点五。 就是那略为超出的零点五都属于迫不得已,因为林越的分数实在太靠近满分,他在六百分的满分中得了五百八十二。而凡是经历过高中考试摧残的人都知道,只要分数上了五百,再往上的每一分都艰难无比。 如果想拉开距离,自己就不得不考出个满分。然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 “我看看,”童露将手机屏幕定格在成绩单那页,反复翻看其中内容:“每一科的成绩都有?那么,要怎么知道具体扣分项?” “当时的试卷还留着,等老师到时候把答题纸发下来对答案就知道了。”班长对此不以为然:“你不都快满分了么,还那么看重这次月考干什么?”她还以为对方是强迫症犯了,于是提醒道:“每张试卷总会有那么一道压轴题的,而且还有作文和政治问答,你也不可能每道题都拿满分,就算是爱因斯坦再世都不可能。” “接下来月中马上又是那个数学竞赛了,有空钻牛角尖,还不如多做点针对性的奥数题来得划算。”说着,她从包里神秘兮兮拿出一叠试卷:“真都是我周末从网上搜来的安莫里历年真题,答案和解题思路就附在后面,到时候一起看看?” 哟,准备的很周到嘛。接过那一摞真题,童露口头答应:“好好好,到时候你开始学习了直接叫我就成。”虽然她不用这些也能保证得第一就是了。 但她并不打算拒绝班长好意,毕竟也是读过高中的人,她也知道搜集这么多资料要花多少力气。 上课铃声打响了,不出预料的,所有科目老师的第一选择都是讲卷子,白花花的试卷铺天盖地,上面承载了每个学生的喜怒哀乐。 再次作为年级第一的童露依旧保持看似听得认真,其实神游天外的态度,她还在想那张略显诡异的成绩单: 如果说刘晓雅及她排名之下学生的成绩都没什么问题,而自己的技能也没出错,那么关键点就在于那个林越。 他考出了一个超越常理的分数。 童露咬着笔头,从文具盒的小镜子里偷偷观察那个貌似平平无奇的学习委员:对方的态度一如以往,用微笑和表面谦虚掩盖他本身的傲慢。 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看了一会后,她收起镜子,开始回想一件事:自己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认为这个林越实力平平?或者说,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认识到林越其实成绩算不得顶尖的?又是什么东西给自己植入了这个概念? 思考许久,她趁着一个午休,推开了校长室的门。 里面主神正抱着阿琼玩得开心,见有人来了,才赶忙把兔子塞进抽屉里,那对兔儿朵还露在外面。 “谁,谁呀……嗯?”等看清来者后,她才松了口气似的将阿琼重新抱出来:“遇到什么事了?”要知道拯救者平时根本不爱来这个地方。 “把当出纳账花名册拿给我,就刚到位面的那个晚上,你给我的那本记载了班级学生成绩和姓名的小册子。”童露也没和她客气,直接大大咧咧的坐上那张老板椅,顺手拿起桌上的月考成绩记录翻了翻,又提了个要求: “还有这次我们班上每个人的月考答题卡,一起给我。顺便帮我接杯水。” “答题卡在你右手方向。”作为校长的主神也是没有丝毫架子,放下宠物就去拿纸杯了:“至于那个花名册,你打开抽屉就是。” “怎么,又发现什么不对劲了?”将被子递给对方后,她没有退向一边,而是径直挤上宽大的老板椅,把头一起凑上去:“这次月考又问题吗?” “很可能有。”童露翻看着手头资料,叹了一口气:“我怀疑有人作弊,因为分数不对。” “你看这个林越,就是本次月考的年级第二,有注意过他的分数吗?”将花名册和答题卡一起摊开来,她指着林越的历年成绩单:“不是我看不起他,而是这人的成绩进步实在太过神速了,完全违背所有学习规律。” “从高一进学校开始,一直到上一次月考,这人的成绩始终稳定在班级前五,年级前二十名左右,且从答题卡上看不出又额外偏科。当然了,没偏科其实是个好迹象吗,至少能说明他成绩稳定。” “但是,”童露端起杯子喝一口:“这同时也说明,这个同学没有任何一项绝对掌握,能使他短时间内大大拉高分数的科目。这个人要在一次月考期间就赶超十多名其实是不可能的。” 说到这份上,主神也听出了蹊跷:“也就是说,这个林越其实……”她犹犹豫豫不敢确定,对方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没错,林越这厮绝对作弊了。” “虽然我们还抓不到他把柄,”放下杯子,童露随手捏了下主神的鼻尖:“但是我能确定,那个促使他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就是叶洛溪。” “他曾经被叶洛溪嫌弃过成绩不够好,因此,为了在有机可乘的小公主面前挽回颜面,也为了这个被吹得至高无上的竞赛机会,我可以断定,这人使了点手段。” 主神配合的将鼻子送上前去,同时不忘问:“那么我们现在要揭露这人作弊吗?” “证据都没有,先等等。”童露摇头,同时把这人名字下面画了道斜线:“不过,只要做弊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尤其是在主角的刺激下,他不可能停下来。” “我们只要等着,总会有机会抓住他。” 第45章 收起你的想法 童露知道自己总能等到机会,却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还是当事人自己送上门来的。 在这疲惫匆忙的一周内,所有学生都“被题淹没,不知所措”,尤其是那些被学校挑中,即将参加竞赛的尖子生们。他们将所有课内时间都贡献给了一沓又一沓的竞赛题,成天在试卷后面埋头苦读,几乎见不到人影。 然就在这种紧张时刻,一个“异类”却不受影响,穿越书山题海,摇摇朝这边走来。 “童露同学,不好意思,可以占用你几分钟时间吗?”林越带着他标志性的中央空调笑容,再次敲打着年级第一的课桌,并向其极力展示他明亮到晃眼的牙齿。 “我没空。”面对这种人,童露头都不抬,她忙着和刘晓雅刷题,这种主角身边的杂鱼角色她理都不想理。 但身为学习委员,林越的脸皮似乎比普通人略厚一点,被当面怼了也不泄气,转而遮住对方正在看的题目:“几分钟就好,不会耽误你太久。”他手上暗暗用力,眼神也凌厉了一点点:“关于上次的月考题目,我有几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毕竟你是年级第一,不会说‘我不知道’的,对吧?” 正在读题的童露被人直接打断,心情瞬间不爽,要不是旁边班长还看着她真想一钢笔插在对方那支厚颜无耻的手上:“谁告诉你我年级第一就必须要给你讲题了?你有那么大的脸么?嗯?身为学习委员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她扔开钢笔,双手环胸直直瞪向林越,眼神中透露的信息极为深刻:大哥你是智障吗?你没事干了吗?你怎么不看看那个靠窗的座位呢? 在这个紧要关头,就连欧阳烈那种没脑子的完蛋玩意儿都知道“搞事诚可贵,泡妞价更高;若为竞赛故,两者皆可抛”,叶洛溪这个主角也收敛了娇滴滴的性子,两人现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都快成模范了,怎么就你还想着找茬? 要找不会等竞赛完了再找?看着面前的林越,童露几乎要被这人身上的降智光芒照得睁不开眼:再说了,你还在考试作弊的名单上呢,现在不去学习是想到时候当场露馅是吧? “先来后到你总懂吧?现在我还在和班长刷题,你,自觉点爬开!”甩下一句狠话,她用力在对方手上扇了一记,尽管林越想躲开也来不及了: 被扇到的那处肉眼可见开始发红。 真是油盐不进!极力克制着自己吃痛缩手的冲动,这个男生以一个较为自然的姿势收回被打伤的手,脸上依旧是那副绅士的表情,只不过眼里有一丝扭曲。 眼见童露不理自己,他转身把微笑投给了另一边的刘晓雅: “班长,实在不好意思,打断你和其他同学的学习了。”作为前任妇女之友的林越尽管已经过气,但柔和的五官依旧让他获得大部分女生的好感:“但我真的有急事,可以把童露同学让给我几分钟吗?就几分钟。” 班长心软了,她抬头略带抱歉的看一眼后桌,眨眨眼后干脆让出自己座位。这下,不管童露是否愿意,都不得不与这人对视了。 “行行行,有什么题你不会的,快问。”童露不加掩饰啧一声,极不耐烦扯出月考试卷:“问了就走!” 这个刘晓雅哪里都好,就是嘴硬心软,脸皮还略薄。 “其实,关于试卷上的题目我并没有什么太大疑问,那些老师上课都会讲。”好不容易得到机会后,林越却不知道为什么打起了太极:“不过,其实让我比较关心的是那个分数。” “童露同学难道是那种相当在意自己排名的人吗?”说到这里,他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双手交叉不自觉捻着拇指:“尽管我知道你从这学期开始,为了保持自己年级第一的身份每天刻苦读书,但是,我真没想到你会对名次那么看重。” “实不相瞒,为了这次竞赛机会,我对十一月的月考也是下了苦功夫的。你可能觉得我平时看着成绩不算太起眼,但只要我好好复习了,考个好成绩是理所当然的。但我这次还是输给你了,所以还挺不甘心。” “不过,就差那零点五分,实在是太惊险了。”他声音夹杂了一丝刻意的深沉:“为什么只有零点五呢?看上去就好像你提前知道我的分数一样……” 童露还是抱着双臂,对这人所说的话不屑一顾,但她能感觉到对方话中的阴阳怪气:“要说什么就直接点,不说就可以跪安了。”说完哼一声: “我能多那零点五是因为我比你多零点五的本事,如果你对于这个分数有什么不满,综合楼三楼右拐就是校长室,我不介意陪你进去!”她直接作势要站起来,被林越慌忙拦住了。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得不到自己预料的结果,这人明显有点慌:“我、我的意思是,你看这个分数,是不是有点过于凑巧……”眼见得面前人脸色越来越黑,他索性孤注一掷: “我知道你其实和校长走得很近,也知道校长人很好,尤其温柔,而且喜欢成绩好的学生!” 接下来,林越条件反射的缩了下身体,等待对方情绪爆发。 然出人意料,童露听了这话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恐,而是疑惑:“你很懂校长吗?” “什么?”林越也瞬间陷入了疑惑中:这人为什么这反应?不对,他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其实是在暗示…… “我问你,是不是很懂校长!”正想着,那边的年级第一突然爆发了:“你一天见她几次?除了周一升旗仪式之外,你还能在哪儿见到她?趴在女厕所外面偷窥吗?还是从窗户里边往校长室那边远远望过去?” 虽然没听明白这个小白脸在说什么,不过那句“知道校长人很好”,就足以让童露无名怒火从心而起:这人怎么敢说他“知道”校长? 他知道那个“校长”平时偷偷带兔子上班吗?知道那个人不会做家务吗?知道“校长”只穿职业套装是因为不会搭配衣服吗?知道“校长”其实很喜欢吃东西吗?知道她作为神的真实身份? 呸,他知道个毛线! “我告诉你,虽然你心里有那种幼稚龌龊想法,但其实你对校长一无所知!”童露一甩马尾,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小骄傲:“你怎么敢说‘知道校长喜欢成绩好的学生’?你觉得你自己考了一次年级第二,就算得上‘成绩好的学生’了?” “老老实实缩在班上当你的小白脸,趁早死了那条心吧!你去追那个叶洛溪还比较有把握!”早点成为主角的备胎奉献自己,然后,离我的主神远一点! 其实我完全不是那个意思,被喷到嘴唇煞白的林越觉得年级第一可能脑子有洞,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动作就是尽可能把身体缩起来,然后微微抬起一只手,放在胸前反复摇晃: 我没有对校长产生过任何想法,我并不懂也不想懂那个人,我也不想得到校长的喜欢,真的,一点都不想! 这个男生终究架不住年级第一的杀人眼光,夹着尾巴逃回去了。 事实证明,一旦涉及到某个特定人物,拯救者的智商也得打一折。 等喷走“不安好心”的林越,坐在座位上重新打开试卷的童露才恍然意识到:不对呀,那个小白脸刚刚想表达的意思好像有点偏差…… 我去,这厮莫不是在暗示我协同校长改了月考分数? 第46章 疏远对方的正确时机 大概是被那天的“误会”震住了,总之林越再没敢光明正大的过来找麻烦。 童露虽然表面上恢复了带着班长一起刷题的枯燥生活,实则心里慢慢生出一丝不安:林越偶然提起的关于“校长”的事,除了使她一反常态情绪失控外,同时也给她提了个醒: 自己好像有点过于在意那个“校长”,即主神了。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披着高中生皮囊的年级第一不由自主咬起笔头: 抛开目前位面的身份设定不提,她俩原本就隔着好多个宇宙,年龄差就有好几亿岁;主神是虚空中不老不死的存在,现在这个外表只是初始设定,或许就连性别也是流动的;从看到的第一眼算起,她们相处时间连半年都没有…… 而且,“拯救者”终有一天会完成任务,离开主神。 最后这个理由让童露脸上蒙了一层阴云,她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胸口却史无前例的沉重,好像把心脏垂到了肚子里边,压迫得人都抬不起头。 “你怎么了?”察觉到对面人盯着同一道试题已经十分钟,然始终没动一笔的班长停下手头动作,用笔尖轻轻在对方桌子上一点:“累了吗?要不先休息一下?” 她关切的看向童露:这个做题速度明显不符合年级第一平时的水准,或许是写了太多数学题,她担心那人会因为过度疲劳而在竞赛前累倒。 “我没事,就是眼皮好重。”童露放下笔,对班长笑笑:“你不用等我,嗯,我最近有点累,可能想得太多……刘晓雅你知道怎么和一个人适当的拉开距离吗?啊!” 她一声惊呼,自己居然无意中把心里话都问出口了,然想反悔已来不及:被点到名字那人突然像打了鸡血,两眼放光的盯着自己: “怎么,有喜欢的人了?是谁?不能在一起吗?为什么要拉开距离?” 刚刚这句话显然戳中了刘晓雅的八卦雷达,让她完全放下了班长身份,脑洞大开:“那人是同班同学?还是同校的?难道是校外?你和那人是相互喜欢还是暗恋?对了,这事校长知道吗?喔我忘了你说过校长是你一个远房姑姑,那么,你早恋的事你姑姑知道吗?还是说……” “你其实背着你那个所谓的‘姑姑’劈腿了?”她满脸的不怀好意,笑容里透着一丝狡黠:“告诉我嘛,放心,我不会给你家校长说的!” 不,我没有恋爱,没有劈腿,甚至没有姑姑。童露把她伸过来的脸重新退回去,接着双手交叉,摆出一个深沉的姿势:“关于这件事,我只能告诉你:无论此时你心里面想得是什么,都和我面对的真相无关,因为这个故事实在太过复杂。” “给你举个例子,”她将下巴硌在交叉的手指上,极力动员起自己半辈子积累的所有比喻能力:“嗯,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和她最喜欢的气球。” “女孩有个离她看似很近,其实很远很远的气球,永远飘在天上,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喜欢那个东西;有一天这个女孩要去挤地铁,但气球又过不去,那么问题来了:” “已知安检在她前方一百米处,离放飞气球还有五分钟,求:女孩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松手比较好?” 表述完毕后,童露放下手肘,看着对面的刘晓雅有点担心:她这个比喻用得不够好,要是对方不能理解怎么办? 果然,在沉思三秒后,班长一拍手掌:“你这个例子不对!”她伸出手指摇了摇:“一百米的距离走过去根本用不了五分钟,我怀疑你其实没挤过地铁!” “……早上八点的一号线,从入口到安检你算过时间吗?”揉揉酸胀的太阳穴,童露两手一摊:“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你懂不懂!”她用眼神对这个搞不清重点的少女进行谴责: 说实在的一号线那距离还不足一百米呢,工作日早上你给我挤一个试试看?那密度就是刘翔都跨不过去! “好吧,是我想当然了。”班长知错就改,乖乖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转移话题,因为作为班长,你知道的,其实我并没有早恋的经历。” 她咬了下嘴唇:“不过,如果你例子中的红气球指的是你某个不能表明的‘姑姑’,或是这个学校里唯一一个坐老板椅的女性的话,我只能说:在正式收到安莫里学院的提前录取通知书之前,千万不要说分手!” “她动动指头,就能摁死你的前途。” “但你也说过,这个问题很复杂,”这个女生捏了捏下巴:“所以我不妨大胆猜测:其实例子中的小女孩很喜欢那个气球,要放手她也不愿意,那么一下是我个人的愚见:” “离安检还有五分钟的路程,女孩还能牵着她的气球一起走四分五十九秒。”班长说完耸耸肩:“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何必现在就分开呢?” 为什么我觉得你在教我如何成为一个渣女?童露眯起眼睛斜视对方:你的班规呢?你的道德情操呢?你的正义感呢?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刚才言行略崩人设,刘晓雅若无其事拿起卷子遮脸:“咳,站在一个班长的立场上,我好像有点失言,你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然而,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上……” “我只希望你尽可能少受伤害。”至于别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呗:“竞赛前夕别做傻事,相信我。我们是朋友对吧?” 她看着自己成绩优异的后桌,眼神复杂。童露对此倒是没做太多回应,只是学着她的样子拿起试卷:“放心,学习要紧,学习要紧。”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恢复了刷题状态。 正是因为知道刘晓雅的善良,所以童露没有告诉这人:其实那个小女孩已经拿着气球走到了安检口。 没有多出来的五分钟,没有什么拥挤的人群,此时此刻,她就站在那道探测门边上,手中却还挂着那个摇摇欲飞的气球。 要问童露为什么知道“什么时刻该同主神拉开距离”,就像在问“小男孩什么时候不能跟着妈妈进女浴室”,两者几乎没有差别,包括答案。 而后者的答案简单到难以置信:当小男孩想去女浴室的时候,他就不能进去了。 同理可得前者的回答:当“拯救者”意识到自己喜欢主神的时候,她就必须开始疏远对方了。 要是我没有意识到,那会怎么样?操场上有大风刮过来,已经是十一月的冬天,萧瑟的气息逐渐蔓延开来。童露低头往家中走去,不知为什么,不敢抬头看那个熟悉窗口中映照出的暖光: 主神已经回来了,她想:那个笨手笨脚的神明不会做饭也不做家务,外卖软件倒是用得熟练,今天又会点些什么吃呢?还有,阿琼肯定会把兔粮洒得到处都是,说了也不听,要打也不让,只能这么凑合着过。 她和主神的东西有很多都混在一起,包括成套的牙刷、杯子、小件衣物还有同种的洗法水。嗯,这是个难题,总不能再买一瓶吧?那也太明显了,主神一定会发现的。然后,那个最喜欢人类的神一定会生气,会伤心,最坏的结果还会哭到停不下来。 最后,最要命的是卧室里面。童露深吐出一口气:虽然分了两床被子,但她和主神用的是同一张床。 要怎么开口呢?她站在熟悉的门前,深呼吸、抬手、然后按下了门铃。 第47章 四分五十九秒 “我们是不是应该保持一定距离?”在开口之前,童露起码想了有几百个合适的借口,但等她刚看到主神,头皮一紧,脑子一热,直接蹦出了这个最作死的:“我觉得,我们不该靠这么近。” 哦豁,这下惨了。直白的话语让拯救者瞬间瞳孔放大,她只希望窗户外面风够大,大到让对方听不清自己在讲什么。可惜,天气从来不会为了某一个人改变: 风依旧在吹,不过音量明显不够,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卧在沙发上的小兔脸放下怀中的兔子,接着缓缓转过头来,圆圆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委屈:“为什么?” “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你觉得我整天跟在你身边很麻烦?还是认为我不该妨碍你执行任务?”事情比童露想象的还要可怕:主神跳过了当初预想的疑惑、愤怒、直接开始哭:“如果我让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嘛,我现在就变回去!” 她双眼睁得滚圆,颤动的睫毛清晰倒映在瞳孔里,泪水不停滑出:“我不会把袜子扔在床头了,也不会一天到晚吃外卖,我会学习人类的做饭方式的!童露,童露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好不容易才能和拯救者一起行动,求求你!” “我不会把垃圾塞在沙发下面了,也不会拿着遥控器不放,阿琼的饲料以后都有我来收拾好不好?拜托你,拜托你……”她开始学着小兔子的样子,双手合十,拢在胸口前后摇晃:“拜托拜托,拜托拜托。” 见到这种反应,童露双膝一软,简直要跪了:对方巨可爱的动作让她差点被萌到出血,不得不强行忍住内心蠢蠢欲动的野兽;与此同时,那些泪水也让她腹中坠铅,几乎想要趴在地上扇自己耳光。 听听吧,都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她颤抖着上前拉住主神的手,以阻止那个“拜拜”的动作,内心深处觉得自己就像个逼着糟糠之妻离婚,在鸡蛋里挑骨头的渣男。 好不容易安慰了哭哭啼啼的主神,童露捂着心口在沙发上坐好,决心重头开始:“那个,可能是我刚刚语言表达有误,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没有嫌弃你,也不想把你赶回虚空,你没给我添过麻烦,”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婉转一点:“我的意思是,你看,虽然我现在是高中生的载体其实我也成年了,所以嘛,嗯,你,你知道人类很注重隐私权吗?” “隐私?”主神歪了下头,依旧可怜巴巴的样子:“就是那种类似于‘不让别人看卧室’的心理状态?” “对了,就是那个!”童露心跳加速,她甚至能看到对方头上无精打采垂下的透明兔耳朵:“你很好,真的,完全不用改!是我不好,是我想要一点私人空间,都是我的错!但是,这点也是人类的惯性嘛,一时半会儿改不了的。”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可以稍微,稍微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吗?”她眨眨眼:“一点点就好。” “至少把床分开吧。” 听到“分床”一词,刚开始主神还不太理解:“你想把床分成两半?”等看了童露手舞足蹈的解释后,她恍然大悟:“哦,就是说我们不能躺在一张床上是吧?” “好呀,其实我也不太喜欢现在的睡眠模式,”说着,这个前一秒还弱小可怜的神明,下一秒就兴高采烈不知从哪掏出那个尘封已久的高级天鹅绒鹿皮睡袋:“还是睡在这里面比较好,对吧?” “不用床还好些,省的中间隔了条被子。”她开开心心拍着睡袋上的绒毛:“其实我最喜欢来这位面第一天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可以趴在你身上。我最喜欢人类了,包括人类的皮肤、体温、心跳……” 你那么大个睡袋从哪儿掏出来的?童露喉头一哽:不对,怎么越贴越近了?她摸摸鼻子,小心翼翼露出个略带讨好的微笑:“先把睡袋收进去好吗?我突然觉得不是床的问题……” “那是你最近压力太大的关系?”主神一下子靠近,依偎着她的拯救者开始磨蹭,这招是在“动物世界”里学来的,说是对于具有母性的灵长类尤其有用,好像叫做撒娇? 感受到对方身体瞬间僵硬后,这人再接再厉,还加上了额外的小动作攻势:“原来你都没注意过什么‘隐私’,不也过得挺好嘛?为什么现在才在乎那些?”她勾起对方衣角晃呀晃的:“是那个数学竞赛让你紧张了?还是说最近神经绷太紧?那我给你缓解一下好不好?” 没等童露拒绝,主神就半直起身子,往她脸上啾了一口:“这样好点了没?我看电视里面要缓解压力都是这样,用嘴唇碰一下别人的额头。” 尽管动作略生涩,但冲击力是绝对的。这一口减压效果不是一般的好,童露不仅压力全无,就连意识也飞出去半分钟之久,以至于她前半分钟的话都是在发自本心的胡言乱语: “……那你为什么亲的不是额头而是脸?”她傻傻的冒出这么一句,随后主神就用行动为她作了解答:努力把陷在沙发里的整个背脊直起来后,又往她额头上啵了一口。 “因为我够不到嘛!”一张软软的小脸就靠在肩上。 好不容易神游天外回来了,然童露觉得,自己还不如在一开始就不要开这个口:现在的结局和她心中期望已经偏了十万八千里。 当初铁石心肠的想要拉开距离,现在人家都亲上来了,难不成还能拉开?怎么拉?亲回去么? 看着怀里娇软可爱的主神,童露投降了:“是的,我就是压力太大乱说话,临近考试太紧张。其实我们现在就挺好的,什么都不用改,就这样吧。” 她揉乱对方的头发,认命感受着自己心底的颤动:“你平时看的都是些什么电视,怎么尽教这些乱七八糟的,嗯?” “就‘动物世界’,还有‘霸道总裁爱上我’。”主神眯起眼睛,帮助了“压力过大”的拯救者让她觉得自己这个神做的很成功,不由露出微笑:“其实缓解压力还有一种方法,就是你在我膝盖上躺着,我拿跟带绒球球的竹签子望你耳朵里捅一捅就好了。” “那个叫做挖耳勺。”童露无奈,主神怕不是想直接把她脑浆子都挖出来。 这个女孩没有忘记她曾担心过的“离别”时刻,只是现在,她心里突然回想起白天听到的那句话:“还有四分五十就秒”。 或许相处越多,感情越深,分开时的痛苦也越大,然她还是选择抱紧怀中那个小小的神明,并在心底不断重复: 我就是馋她的身子,我下贱,我活该。 我的感情注定得不到结果,我们的时间从一开始就能看到结尾,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不知道是否喜欢我的神。但是我不会后悔。 因为在开始和结束之间,还有四分五十九秒。 第48章 压力反应 在那天之后,童露觉得自己人生的春天终于来了。 “压力太大”实在是个好借口,尤其适合她这副高中生载体,随口一提毫无破绽,还能收获心上人笨手笨脚的安慰:在她装了二十多次“压力过大情绪低落”后,主神已经无师自通的领悟了随时帮其“解压”的正确方法: 考虑到两人的身高,要先把头稍微低一点,再把嘴唇上部分嘟起来,与下部分合成一个米粒大小的圆形,最后贴到目标脸上,轻啜一口。 等发出像小水泡破裂后的“啵”一声,一个最初级的亲亲就完成了。 至于“解压”的时间地点并无限制,只有一个要求,拯救者强调过必须保证周围没人发现。 “因为压力过大什么的,被别人发现了会很丢人。”这是童露的解释。主神对此依旧不能理解,但她也莫名喜欢这个动作,而且亲一下对缓解自家拯救者的情绪有明显好处。 或许是头顶上冒出的粉色泡泡过多,终于引起了周边人的注意:“你最近到底怎么了?笑得跟个拐卖儿童得手了的变态似的!” 刘晓雅忍不住扔下水笔,作为班长的她一向不允许自己言辞如此刻薄,然她实在受不了对面这厮最近几天刷题时对着题目的含情脉脉,以及写字过程中不断露出的诡异微笑:就像陷入了某种不可描述的回忆。 然就在这种状态下,这人做题的正确率还是百分百。 正是这一点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自尊与智商的双重打击,忍不住想怼两句:“我理解你这种高智商天才看个题目跟看你女朋友似的,越看越兴奋;但你能不能悠着点,给我们这些普通人留点面子,不要笑出声好吗?” “啊?我刚刚笑出声了?”童露抬起头瞬间展现了她出色的面部表情管理,从“喜不自胜”转换到“神情严肃”只用一秒:“不是,其实我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才这样的。” 没错,她每天都被压力压在被子里边动弹不得,一定要主神亲亲抱抱才能起来。 我信你个鬼,你这个糟老婆子坏得很!班长明显不吃这一套,她夸张的皱起鼻子发出嘘声:“切,就你这一脸春风荡漾红鸾星动朵朵桃花开的样子,还给我说什么压力太大?来,跟随我的动作,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压力山大!” 说着她题也不刷了,撂下笔杆子就开始对着教室饮水机一角挤眉弄眼:“看见那个接热水的人了没有?他今天已经接了第五杯水,而且间隔时间不超过一节课。现在才到下午第一节自习,你猜到放学时候,他还能喝多少?” 这么一说的确像是压力引起的重复动作,童露眉头一挑:“但是,他接水也不一定就是用来喝的,也可能灌在水壶里用来暖手……” “怎么可能!”刘晓雅啧一声:“你看见他旁边垃圾桶里面那五包黑芝麻糊的空杯子没?都是他今天一天之内喝掉的,他压力已经大到芝麻糊上瘾了!” 咦~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人对压力的反应实在令人费解,童露还想说什么,就被打断了:“你再看那边那个,老熟人了对吧?” 顺着班长视线的方向,童露瞧见了一个头发蓬乱不断甩笔的男生,定睛一看:“霍,那人不是欧阳烈么?他什么时候又多了个糟蹋水笔的坏习惯?” 不得不说,有钱人的解压方式就是这么枯燥,且烧钱。她摇摇头,光是那些被扔掉的笔芯都要好多钱呢,给这个强迫症患者真是浪费了! “从他上次考进年级前五,被定为竞赛人选的时候开始。”这边班长也跟着摇头:“就我们班情况看来,每个有资格参加竞赛的人都背负了极大的压力。”说完撩起眼皮子看她一眼:“除了你之外!” “还有他后面那个叶洛溪,你看见没?”童露一转头,就看见主角脸上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采,焉哒哒的像朵被风雨摧残的花,手上不住雕一块橡皮擦,嘴里还神神叨叨念着什么。 “她怎么也成这样了?”就连位面宠儿,当初被所有人捧在心上的小公主也逃不过考试压力,变成如今灰头土脸的普通人,水润灵动的大眼睛下面被迫出现一线乌色。 不过到底是主角,童露眨眨眼,外貌优势还是摆在那里的,只是现在不太明显罢了。 “还不是压力太大!”刘晓雅压低声音:“你知道那边两人是偷偷摸摸搭上了的对吧?可最近他们忙着准备竞赛,就连谈恋爱都顾不上,明明是前后桌,一天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主角就是主角,童露笑了,近在咫尺的距离都能玩出异地恋。 看了这么多例子,她大概也弄清楚了所谓“真正的压力”指的是什么:作为一个尚且没有人生选择权利的未成年人,他们每天的生活就是从家到学校,学习的压力对他们而言就是半个世界压在肩上。 这是成年人所不能理解的沉重,而她这个局外人也难以理解透彻。 转过脸来,看着面前还在滔滔不绝的刘晓雅,童露不禁发问了:“那你呢?”她饶有兴致的歪起头:不是说所有竞赛选手都压力山大么?为什么我觉得你状态还不错? “我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你没发现?”刘大班长深深叹一口气,把背脊佝偻得像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你以为我是觉得好玩才观察刚刚那些人的么?放在平时我根本不会在意他们好吗!还不是最近压力太大,让我开始不由自主想聊八卦……” 我懂,就像是考试越难,想起的歌词就越多。童露伸手拍拍她肩膀:“同志,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为自己服务。”刘晓雅开玩笑般回了个礼,扑哧一声把自己逗笑了:“诶,其实有你陪在我身边,我的压力已经小很多了。” “本来嘛,离竞赛就几天时间了,看人家都紧张兮兮的,我也跟着紧张;但是一看到你这个天才,”说话间拿起水笔转了一圈:“还在优哉游哉的,我突然就不在意了。” “毕竟我就是个普通人,可能终其一生都达不到你那种境界。”她靠着桌子顺势伸了个懒腰:“而且,这个竞赛机会本来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反正又不是高考,尽力而为呗,你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是啊,心态很重要。”翻开新的试卷,童露内心感慨:班长或许不是主角,但她能有这种豁达的心态,将来过得未必不如那个已经失去气运的叶洛溪。 回想起自己的任务,她突然一个激灵,好像发觉了什么:“班长,你是说,你观察过班内所有人的压力反应对吗?” “差不多吧,怎么?”刘晓雅把目光从试卷上移开:“有谁的行为过激了?” “不是,我有个问题。”童露那食指树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接着悄悄伸出手指指了下她身后某人:“就他,劳烦你帮我回忆一下,” “他是否出现过任何压力反应?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一直保持原样?” 第49章 装腔作势的庆祝 “现在,我们可以着手收网了。” 那天回到家里的童露一反常态,没有把兔子搂在怀里揉搓取暖,也没有把抱着兔子的主神搂在怀里揉搓,更没有缠着对方要亲亲,而是摆出一副谈正事的姿态,往饭桌上放了两个红酒杯: “庆祝一下吧,我们离完全打倒主角又近了一步!” 她摇晃着杯中混合了晶亮气泡的液体,掌心尽情感受那粘稠挂杯的触感,最后对着光亮一饮而尽:“今天上学时候,我证实了一个猜测,那人露了个破绽出来。” “猜测?”主神回想起上次这人和自己说过的话:“你是说,你已经抓到了那个林越作弊的证据?”对面人也给她递了一杯,她接过小心抿一口:“位面的关键事件将至,你是想借此机会,彻底把这个主角助力铲除?” “还差一点。”童露笑着摇头:“但是,我能肯定,这次数学竞赛中那个林越一定做好了作弊的准备,而且还打算拉上叶洛溪。”说完她又给自己杯内添了一点:“作弊这事,只要有证据,不一定得抓个现行。等到成绩出来,那什么安莫里学院自己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这个学院应该就是主角成长路上的关键点,到时候把两人一起报上去,将他们的前途一并折断,还能省点事。” 嗅着杯中的甜香,她讲起了今天亲眼看到的一幕: 在全班同学,尤其是参赛者出现各种压力状况的同时,这个林越的行为活动却与往常无异。他没有出现任何症状,就连脸色都没变,这对于一个即将参加下周一数学竞赛的人来说明显不对劲:好像他已经胜券在握了。 “他真的一点都不紧张?”当时的童露就这点与刘晓雅反复确认过,然不管看几次,结论都是相同的:“没错,林越真的没看到半点压力。” 刘晓雅不敢相信般揉揉眼:“你没说之前我还真没发觉,林越这人无论从动作还是神态,全都正常过头了,也没见他情绪上有什么波动,这人好强的心理素质!联系他上次月考的分数来看……”她偷偷八卦一句:“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个机器人了。” 林越才不是什么机器人。童露斜了那人一眼:“机器人不会假正经,你看他现在还一边写卷子一边瞟人家女朋友呢!” 两人一同望去,果然见到林越假装写写画画,实则眼神已经飘向了窗边的叶洛溪。他嘴角勾起,眼神坚定,貌似对什么东西有志在必得的把握。 “啧,怎么这人都不知道死心的?”刘晓雅对她的前暗恋对象表露出明显的嫌弃:“那个叶洛溪就算和男友分手了,不是还有个欧阳烈围在身边吗?人家有钱有势,哪里轮得到他?” “说不定人家手上握着什么对方正想要的东西也不一定。”童露冷冷一笑:例如竞赛试题、答案一类的,不就能把人追到手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都用在观察这两人身上了:不出她所料,下课后趁欧阳烈不在,林越这厮第一时间找到叶洛溪,神情矜持,不过颤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身为主角,叶洛溪原本对他是不屑一顾;然听了对方一阵耳语后,脸上又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最后等看到那个神秘的手机屏幕,小公主终于低下了她高贵的头颅,对他柔声细语,笑脸相迎,亲热地像从未疏远过。 在那之后,林越脸色明显变亮,连声音都透着骄傲;而叶洛溪也终于放松,再没有割橡皮擦的动作。 童露了然:这个林越的确搞到了竞赛试题或答案,并已经将其分享给了主角。 “所以说坏事做不得啊,一做就露馅儿。”坐在高背椅上的她将杯子举起来,观察其中通透的色泽:“到时候就像上次那样,我们借题发挥,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这些偷奸耍滑的年轻人,一看就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到时候把他们爹妈叫来就知道厉害了!”童露兴奋到搓手:“把事件性质说重点,尽量往那个什么安院上面扯,拿出当时训孙子的态度,直接让他们下辈子都进不了那里。” “嗯,你的意思我大概听懂了。”主神小口品着杯中味道复杂的液体:“就和上次搞定齐霄差不多对吧?不过……” “虽然你拿了酒杯出来,但我们家其实是没有红酒的。”她放下杯子神态无辜:“你知道吗?” “……我知道,”童露嘴角一抽,干脆的把剩下液体倒进嘴里:“所以这是可乐。” “我只是想尝试一次而已,那种装腔作势的反派喝酒庆功。” “但是我们不是反派呀?”主神又开始唠唠叨叨:“我们是拯救者,是为了拯救这个位面,防止它为了主角吸取普通人气运,所以即使手段卑鄙我们也是正义的一方。还有,你也不要因为自己手段可能简单粗暴了就认为自己是反派,每个拯救者的办事风格都不同,我能理解你。这个可乐装在杯子里面其实也很好看,你看它还在咕噜咕噜冒泡……” 你再不住嘴我脑子就要冒泡了。童露白眼一翻,往桌子上一趟就开始装死:“诶呦别说了我突然间压力好大好大好可怕……”她摆出一副哭相看着主神:“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别怕,我在这里!”主神果然上当,赶忙跑过去弯腰吧唧一口:“这样好点了吗?” “嗯,今天有点严重……”童露默默感叹着爱人真单纯生活真美好,顺势把人带到沙发上窝着:“可能要多亲几下才会好转。” 对她而言,主神不说话的时候要比唠叨的时候可爱的多。 竞赛的日子很快来临,靠着位面调节,本次安莫里学院理所当然把考场设在主角所在学校。 “天哪怎么办我好紧张!”一路上班长死死攥住童露的手,手心一片冰凉湿润:“考试之前说什么不紧张都是假的,我现在真的好怕!你看到那一堆人了么?都是个个学校前五的精英!到时候我要是得了零分就惨了,我成绩都是靠你辅导上去的,现在你不在身边……” “别想那么多,我们就在同一个考场。”童露拿书轻轻起打了下班长的头:“还是对角。到时候你一抬头就能看到我的背影。” “但是,但是我真的……”这个姑娘此刻连话都说不利索:“真的好担心,要是,要是等到考试才发现我和其他人差距奇大,那我……” 话音未落,她嘴里就被滴了一滴药水,当即被凉得说不出话。 “那你也是刘晓雅,是高二一班的班长,不会有任何人有资格笑话你,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取代你的位置。”童露慢悠悠收回手:“一点风油精而已,让你清醒清醒。” “你,你是嫌我还凉的不够快是吧!”刘晓雅捂着嘴巴泪眼朦胧,被呛的:“你丫迟早遭天谴!”她瞪一眼面前依旧无所谓的年级第一,心里的紧张突然少了许多。 “不用谢,相信你自己。”目送对方到了座位后,童露才落座。铃声响起,一张张雪白的试卷飞下来,她却无心看题,只专注于第一排右上角: 那里坐着的正是林越和叶洛溪两人。 第50章 让人呵呵的消息 考试的过程,与其说是获得,不如说是输出:把自己心中所学的东西一点点抛出去,借此填满试卷上的空白。 这一刻,所有学校最优秀的高二尖子们齐齐挥动手下的笔,发出蚕吃桑叶的声音;他们对桌上那张薄薄的试卷俯首帖耳,恨不得将自己一头栽下去;那些复杂的算式和难懂的题干仿佛咒语,让他们在寒冬腊月里浑身冒汗,浸提衣衫。 很难想象,现在他们所写下的每一个字,得出的每一个符号,都有可能开启那所学院的神圣大门。这里没人能保持平静,因为他们深知自己笔尖的重量:哪怕写错一笔,都能让他们的后半生天翻地覆。 只要能被安莫里提前录取,就能拿到那些看不见的上流社会的敲门砖,下半辈子的辉煌腾达指日可待。 就在这所有人都埋头苦写的时候,童露悠然打了个哈欠,开始闲得无聊把玩起手中的铅笔,一边玩还一边往斜上方瞥: 林越倒是坐得端正,写得也流畅,几乎没看到他停笔思考。想必是答案背得够熟;叶洛溪那边出了点岔子,这人一下扶额一下托腮的,不知道的老师还以为这个小公主又要晕倒。不过,也可能是在假装。 那花里胡哨的动作颇有西子捧心之态,大概是故意做给监视器背面监考看的。 看得烦了,她收回视线揉揉鼻梁:“百分百成绩第一”的技能就是给力,让人在半小时内就搞定所有试题,还不费脑子。只可惜提前交卷太过显眼,要不她早跑回校长室睡大觉去了,哪里还要等在这里吹冷风。 打了第四个哈欠后,考场气氛依旧沉闷无比。要不是顾及刘晓雅还坐在后边,童露甚至想大力翻动草稿纸,给这些尖子生营造一点恐慌气氛。耐着性子好不容易等到铃声响起,她立马振作精神面带笑容,满意的看着监考老师收走面前的东西。 实在是太痛苦了,走出考场的她刚想和主神碰头顺便讨两个亲亲,就看到一脸疲惫却释然的班长挥舞双臂朝她走来,好在面带微笑: “终于考完了!”这个女孩笑着拿出一块巧克力塞嘴里,顺手又递给身边人一块:“不愧是全球最好的学院,那些题目我看一眼低血糖都犯了,最后那两题还超纲了呢!”谈论至此,她略有点愤愤不平: “要说安莫里也真是的,好好的提前录取,不就是想在高二选学生?出那大学的知识干什么!亏得我在和你复习时看了前几届的卷子,好歹有点准备,不然真是只能干坐着等死……” “有点准备就好,管它哪里的题目。”含着巧克力,童露说话含含糊糊的:“照我说,那个什么学院出这种题纯粹就是为了装,以此显示它的特别之处,好像那没受过早教的人都配不上它似的。” “要真想挑那种不教就会的天才,它怎么不从娘胎就来个全民智商测试?”咽下嘴里的东西,她不忘舔舔门牙:“只会用超纲知识刁难人家,不是没事找事?” “我认同你的观点。”刘晓雅接着她的话头附和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这点刁难对我们年级第一应该不算什么吧?看你轻轻松松的,刚才考试都快睡着了?” 童露一愣,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我也写得很艰难,真的。”虽然开的有挂,但她并不希望以这种方式打击其他兢兢业业、刻苦学习的同学:“误会,都是误会!和你一样,我也是压着最后一分钟交的卷子,真的一点富余都没有。” “才怪,连我你都瞒!”刘晓雅大笑:“我就坐你左下角看得一清二楚,刚开考半小时,你就开始打哈欠了!”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对这个人的天资聪颖已是见怪不怪:“你知道么?好几次我写得辛苦,本想看看你找点安慰,结果一抬头就见你一副闲的要死的样子趴桌上发呆。那时我的心情呀……” “大概就是吃了一颗柠檬树也不会酸成那样。”抬手假装擦泪,她拿出水壶喝一口:“没办法,普通人和天才的差别就是这么大。不过以你的成绩,考上安莫里也是小菜一碟,准备好怎么庆祝了没?” “要不然我请你去食堂搓一顿?”这人嘿嘿一笑,又凑近耳语:“还是说,你要和那个让你最近春心荡漾的对象出去过二人世界?” “八字还没一撇呢,身为班长请不要造谣,谢谢。”再说了,要和主神过二人世界还不简单,房门一关就是。假装正经的推开此人,童露正色道:“现在放松还太早。班长我问你,像这种兴师动众的考试,如果有人作弊被抓,会怎么样?” 说完她补充一句:“不是我,我是替我一个仇人问的。” 听到这句话,刘晓雅当即脸色就变了:“在这种场合作弊?童露你发什么神经以你的智商……喔,是替你仇人问的是吧?那没事了,我还以为你有多想不开呢。” “也没什么,就是从此以后被加入黑名单,被整个安莫里排斥而已。”她轻描淡写:“就这样。” 然她脸上那一丝微笑,让童露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这样就完了?没有开除处分,没有通报批评?没有请家长?” “当然不是。”又掏出一块巧克力塞嘴里,班长不怀好意的挑挑眉:“你知道安莫里学院势力有多大么?它不仅历史悠久师资力量雄厚,而且几乎和所有学术大佬,财阀世家都有渊源。学院人脉通天,这还只是在明面上,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名门贵族藏在里面。” “得罪一个安莫里,就等于得罪他们全部!”她把包装纸随手扔进垃圾桶:“到时候,那人别说是往上爬了,这辈子想直起腰杆都难。” “被安莫里拉入黑名单的人,一生都摆脱不了这个污点。” 哦豁,这么严重啊。童露轻声叹气:真是太不讲理,太过分,太残忍了。不过用来对付主角正好,她喜欢。 眼见对面这人又悄无声息露出邪笑,刘晓雅也安心了:“虽然不知道是谁那么大胆不怕死,不过都和我们没关系。你说得对,在一月成绩出来之前要想放松还太早。想进安莫里学院,还必须通过他们的面试。” 还有面试?童露瞬间大小眼了,这个学院这么麻烦的?“那他们具体怎么面试?”突然出现的新问题让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是一对一考智商?还是校内老师推荐?难不成要我们排队送老奶奶过马路?” “又不是小学选少先队员,不要什么老奶奶,年轻小姑娘就行。”班长突然娇羞起来:“记得上一届是派人来学校一起开运动会,上上届是和安莫里的领导一起过文化周,这一届嘛……如果没记错,好像是圣诞舞会吧?” “这是安莫里的传统,通过与选中学生周边环境的接触来判断这人的品德是否达标。”她眼睛里大白天的都闪出星火:“到时候整个活动准备要持续一周呢,整整一周!最后我们还要在操场一起跳舞,好浪漫喔。” “是啊,呵呵。”除了“呵呵”之外,童露无话可说:她刚听到了什么?圣诞舞会?为什么一向和平的校园内会出现这种与学习格格不入,严重破坏学校纪律风气,散发出资本主义玛丽苏恶俗气味的词语? 难道这也是“玛丽苏吸引法则”? 第51章 圣诞舞会之前 “说真的,我一直觉得我们学校不说校风优良,至少还算正经。”校长室内,童露趴在主神身上捶胸顿足:“即使它正常双休,从不补课,体育老师身体健康,以及高三只有一节晚自习,我都从未怀疑过它的教学水准。” “直到你联合外边要搞什么圣诞舞会。”她一拍大腿,直接拍在对方腿上:“你知道它会瞬间打破我校长期以来限制学生早恋的规章制度吗?你知道这种活动极易形成不正确的攀比之风吗?你有那么多的预算去布置会场吗?” “‘圣诞舞会’这种浮夸玩意儿我从来只在脑残玛丽苏小说里面见过!”越说越激动的拯救者干脆搬出她上一辈子的亲身经历:“一间真正传统且严谨的高中不需要这些!你没有从高一开始的三节晚自习,没有一个天天生病的体育老师,没有难吃到像喂猪的食堂饭菜也就算了,” “居然连最基本的占用寒暑假补课都没有?”童露痛心疾首,面色沉重:“这样是不行的!不趁着高二学完所有课文,再花整个高三进行大复习,要怎么保证下一年的升学率?在这种关键时刻还开什么舞会?我们的招牌还要不要了?” 被言语攻击三连打的主神终于坐不住了,把这人在她腿上乱划拉的咸猪手一把握住:“或许我没当过校长,并且现在所做的一切也与你初始位面的‘校长’想去甚远,但是,你要相信,我可是神!” “在这个位面中,如果主角所在学校的教学计划是这样的,那就表示其余所有学校的教学计划也差不了多少!”她皱起眉头解释:“既然其他学校都是按部就班上课教学,那我们为什么要赶得这么匆忙?除主角之外其余同龄人的文化水平其实都差不多。” 也就是说,只要位面内所有中学一起散漫,就能拉低全体水平,从而掩饰这所学校在这个什么脑残舞会上所浪费的时间?童露哭笑不得,这都什么神逻辑? 她正想着怎么反驳这个没经历过高三地狱的小可爱,对方却突然发难,一头顶上她脑门儿:“总之,这次圣诞舞会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都是这个位面弄出来的!它不是有个什么安莫里学院么?那学院校长亲自定下的活动,也是主角人生中迄今为止最重要的转折点!” “无论如何,舞会都要如期进行,除非你在圣诞节之前就把那个叶洛溪给突突突了!”气呼呼的把脸贴在拯救者脸上,主神嘟起嘴:“但我不允许你乱来,要不然你又要想上一个世界那样……反正我就是要办舞会!还有,下次拍大腿的时候记得拍你自己的腿!” 嘿呦小白兔这次态度还挺坚决的,看着这个努力摆出一副“我很凶”,实际上全身颤抖神情紧张,并且由内到外散发出“我好怕怕而且我超好欺负”气质的小崽子,童露莫名愉悦,突然有种很想欺负小动物的冲动: “如果我就要拍你,你想怎么样?”她掐住对方腰上软肉,不轻不重拧了一下,再配上一个放荡又没有礼貌的奸笑:“圣诞舞会的事可以由你这个校长决定,但是,手可是长在我自己身上的,不归你管。” 说完故意贴近对方耳朵:“我就是要拍你,你能拿我如何?” 身为拯救者,任务为重的观念童露还是有的。既然这次舞会属于主角成长过程中的关键事件,即使是再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上。因此她算是默认了舞会的举行。但是,这不代表她不会借此“稍微”恶作剧一下: “你想跳起来打我天灵盖儿么,嗯?”她嬉皮笑脸的看着主神惊慌失措:“好心提醒你,保持坐姿的时候人类是站不起来的。” 主神虚张声势无果后,又被这人掐得差点“嘤”一声弹起来,现在已经要哭不哭的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好让自己维持最后一丝“神的威严”;然而一个老板椅就那么点地方,她扭来扭去除了让对方心情更好外没有半点别的效果。 最后她终于认命,靠在拯救者身上可怜巴巴:“好吧,圣诞舞会的事就这么定了,作为交换,你可以掐我。”说着眨巴眨巴眼睛四十五度望向她的搭档:“但是,我搞不懂为什么你会那么讨厌圣诞舞会。” “难道你不会跳舞吗?” 此言一出,那个几乎要跳起来的人变成了童露:她以一个极不自然的姿势转过脖子,双眼放空:“不,虽然现在大多数高中生都不会跳舞,但是你放心,我会。” “那你怎么还讨厌舞会呀?”主神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跳的不好?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然听到这里的童露并没有转过脖子,而是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其实,当我还是一个成绩平平混得不好,除了清秀和武力值外一无所有的高中生时,我们的校长,那个一心想要让学校与大城市接轨,其实自己头顶先同滑冰场接轨的慈祥老爷爷,就举办过一次元旦舞会。” “结果失败了?”主神继续问。 “结果很成功。只是,这个舞会贯彻了高中学习的惯例,把元旦猜谜、布置试卷和些心得感想结合一起,根本就是一场大型的文艺汇演。而其中那个练习一个月之久的交谊舞,也变成了新版男女健康交往广播体操,还是班级之间两两竞赛。” “最后你们班输了?” “是啊。因为在我班的交谊舞阵营中,出现了一个以我为圆心的空白,周长起码一米宽,每个贴近圆心的男同学都会像踩电门似的不自觉做出抖腿、躲避、抽搐等动作,导致我一个人在圆心中独舞,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聚光灯就打在我头上,好像下一刻就要把我直接蒸发了。” “那你的舞伴哪去了?” “直到比赛前一天,我还有一位胖胖的,全校脾气最好的舞伴。”说到这里,童露情不自禁流露出悲伤:“只可惜,那天排练过后他被抬进了医院,说是脚部骨折。出来时大拇指上面已经糊了一层石膏。别说是跳舞,就连走路都要人家帮忙。” “天呀,”主神捂嘴:“他从楼梯上面滚下去了?” “没有,”童露终于低下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哀怨:“他左脚大拇指折了,被我踩的。” “在练舞的过程中,我一共踩抽筋过三个,指甲踩裂过五个,踩伤脚背一个,踩骨折一个,还是个老师信誓旦旦发过誓,神膘护体绝对不会受伤的小胖子。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对不住人家。”她轻刮了一下主神脸蛋: “我听说到时候那什么安莫里学院的校长也要来跳舞,你是希望我通过把人踩伤并往死里得罪的方式赶人走么?” “其实我有更好的办法。”主神蹭蹭她的手,表示了一个“安慰”:“离舞会还有一个月,我可以在此之前把你教成一个合格的舞蹈高手。” 第52章 条件太高无法拒绝 由于当初夸下了海口,如今的校长室内便经常传出某种令人生疑的动静: “往左一点……哎呀!不对,再往右……嗷!好痛!慢慢来慢慢来……哦豁,踩到了!顺着节奏,保持,保持……啊!小心……” 即使衬着舒缓迷人的背景音乐,然搭档一惊一乍的鬼哭狼嚎实在不能忍:“我知道你又踩脚了,就不能小点声么?” 主神忍无可忍停下步子:“再说了,被踩的人可是我!” “但是我紧张啊……”看着眼前生气气的小可爱,童露觉得自己真是弱小、可怜又无辜:“踩在你身上,痛在我心上嘛。” 转眼间十二月已经到了,托今年安莫里学院“特殊面试”的福,校园里已逐渐弥漫起圣诞节的气氛。但对于拯救者们而言,除了气温变的更低之外,一切毫无变化: 上次的竞赛成绩要等到圣诞节后才能出来,这也意味着揭穿林越作弊,彻底打倒位面主角叶洛溪的计划必须延迟到一月份。现阶段那个主角正忙着徘徊于两备胎之间,暂时还抓不到什么把柄; 作为奖励,参赛者们不用参加十二月的月考,他们将用多余时间自行准备“面试”。刘晓雅最近就在学习穿高跟鞋走路,虽然她只能偷偷在校服裤下穿小猫跟; 安莫里学院的“面试官”会提前一周悄无声息混进学校,得到消息的本校同学们兴奋异常,都在猜测来者会是什么样的人,上流社会是什么样子…… 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这个时候没人想学习。 拯救者们也是如此,不过到底身负着拯救位面的重任,不能过于放松。 所以童露只是暗地里把校长办公室的地毯由秋季超薄换成羊绒加厚款,然后偷偷用主神的信用卡结账。 还是厚地毯比较好,那天下午练习交谊舞的时候,她备受煎熬的良心得到了一丁点舒缓:不会发出太大声响,也能让舞伴好受些,至少被踩的时候不会那么痛。 其实,原本的童露在得之自己“花费一个月时间练习交谊舞”的经历即将重演时,这个人是不愿意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到时候我要是把对方面试团全部弄残了该怎么办?就是不和别人跳舞,祸害自己人也不好啊你说是吧?我还是待在一边吃自助吧反正没人会注意到。” 奈何对方给出的条件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那你就和我跳嘛!”主神主动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到时候就说你不会跳女生舞步,只会跳男生的。别忘了你也是竞赛者之一,肯定要和那边代表团打交道的,还得看着主角!” “等舞会惯例的第一支舞跳完了,我就退下来找你。到时候和我一起混进代表团旁边,知道了?”说完摁下准备好的录音机,开始播放优雅的蓝色多瑙河:“离关键事件的发生还有一个月,现在开始练习也不算晚!” 不得不说,有了主神的领导,童露觉得自己进步神速:现在的她在一首曲子之内踩到舞伴的次数不超三次,比刚开始时的一拍子一脚要好得多。 一曲终了,两人都直接倒在地板上气喘吁吁。从古至今,没见过有过哪一对舞伴的合作能达到她们这种匪夷所思的水平:合着音乐像跳舞,去掉音乐像打架;配合节奏像提线木偶,打好拍子像招魂;一个错误可以贯穿整首曲子,一首音乐可以跳出几种舞步…… 然无论如何,这两人始终保持了一种奇异的默契,相互配合着对方的失误,甚至还能从中感受到一种温柔的情怀。 主神瘫在地上用一只手遮住眼睛:“大概还有三天,那个安莫里的代表团就要过来。到时候我们不会再有现在这么宽裕的时间用来跳舞。”想起自家拯救者目前的水平,她一声叹息: “其实吧,我觉得你现在的水准已经足够糊弄那些没受过正统训练的同龄人了。”接着,这位神明尽量找了个委婉点的词汇:“就是,就是有一个毛病:跳舞的时候你能把右手准确无误搭在我腰上吗?尽量控制住别老往下滑……” 虽然不知道人类对于这个“下滑动作”是怎样定义的,但一想起这个姿势,主神就觉得耳朵发热: 直觉告诉她“碰触腰部中间”与“抚摸腰部以下十厘米位置”有本质区别:“毕竟,到时候你可能会和别人跳上一段……” “放心,到时候我一定记着。”活动着自己酸爽的脚趾头,童露举起三根手指头:“我发誓。”发誓除了你之外,不会随便占别人便宜。 从脚指甲的颜色看来,外面气温不超十度。她摇晃着自己粉白色的双脚,目光却瞥向另一边:那边主神还穿着袜子,从半透明的丝光中能看到十个圆溜溜的粉色脚印。很好,没有淤青也没有充血。她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脱掉鞋子的举措是对的。 为了避免踩疼自家小兔脸,童露在练跳舞的时候从不穿鞋,直接赤脚踩地毯。 “主角那边,我有点担心。”躺得好好的,主神突然冒出来一句:“虽说已经去除了一个主要力量,但由于是位面宠儿,主角这种东西只要抓住一个机会就能再次成长起来。还记得我以前告诉过你的,叶洛溪原本的成长路线么?” “原本主角除了竞赛成绩优异之外,还在面试中得到那个安莫里高层的赏识,才能在她被提前录取之后又迅速融入上层,和高级人才打成一片,最后通过笼络人心。集百家所长达到之后的辉煌成就,站在所有领域巅峰。” “作为‘主动型玛丽苏’,原本的叶洛溪虽说人品不怎么好,但同样拥有优秀的人格魅力。”说着她转过头望向童露:“如果光明正大以成绩取胜行不通的话,我担心她还有什么其他手段……” 比如使用美人计之类的?想起主角那张完美的玛丽苏脸,童露啧一声:即使不想承认,但就外表看来,叶洛溪的确是应当站在顶尖阶层的人。不过,要用美人计就必须要承担其代价,不是有个词叫做“红颜祸水”吗…… 把手放在对方柔软的小肚皮上拍了拍,她安抚道:“没关系,如果主角真的豁出去用了美人计,第一个要发难的要不是我们。” “她现在同龄人中的暧昧对象就有两个,”童露开始掰手指头:“欧阳烈这厮一直自诩为正牌男友,如果发现主角撩别人绝对会气到爆炸;林越自从上次提供了竞赛答案后,就一直同她暗中交往,大概是带了威胁性质的。一旦发现目标移情别恋,也会出手阻拦;” “还有,已经退场了的,那个被当做挡箭牌扔出去的齐霄。”她轻笑一声:“距离他被齐家人弄死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就是不知道残了没?要是残了更好,到时候放上轮椅推到主角面前,为大型背叛现场加点料,主角就是有十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因此,想用美色上位最终只能自讨苦吃。”童露闭上眼睛:“别怕,再高的人格魅力也掩盖不了渣女本性。”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第53章 先抛弃一个 如果拯救者们能想到事件的后续发展,那么主角一定也能想到,尤其是这个位面主角:叶洛溪的智商其实一直在线:“这样下去不行,那些代表团马上就要来了……” 作为一个一心想要成为安莫里皇家学院特招生,从而顺理成章进入上流阶层的高智商女主,她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其实相当清楚:没有了齐霄及其家族的帮助,自己仅仅只凭成绩就像进入安莫里内部还要多费一番功夫。 安莫里其实并不需要成绩优异的学生,因为它们中每一个人都很优秀。把掉下来的一缕头发放进嘴里,叶洛溪心中暗暗打起主意:假使自己真凭成绩被录取了,在安莫里其他人眼中不过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新生罢了,也不会得到什么特别待遇…… 何况,自己的成绩也不一定就是第一。她环顾四周,不小心扯下一根发丝:这次给自己提供答案的林越,一定也早就准备过,该死的卑鄙小人兰花指;还有那个年级第一考场王者童露,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遇到她就没好事! 太难了,实在太难了。吐出头发,这个一向骄傲的女生垂下眼睫:靠着成绩打动代表团不仅没啥好处,就连成功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没办法,只有在“面试”上面多下点功夫。叶洛溪撩撩头发,在纸上画了个三角形:作为从小美到大的典型,她对自己的外貌一向很有自信:“现在的阻力,我看看……” 在三角形三边分别填好自己与林越、欧阳烈的名字,这人开始念念有词的分析:“首先是最恶心的这玩意儿,还想和我约会,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她在“林越”二字下面画了重重一笔,然却无法将其彻底删除:虽然这人娘炮又装腔作势,还喜欢趁火打劫到处占便宜,但手中还握有自己作弊的把柄。 “你看,我为了你猫这么大风险,你不得表示一下?”想起那天那人矫揉造作的语气,叶洛溪就像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别开玩笑了,能对本小姐拍上用场是你这种平民的荣幸!然几番讨价还价后,她还是不得已答应了对方私下交友的要求。 还有那个欧阳烈,毫无绅士风度的大老粗一个,放在自己身边简直就是拉低水准!和“林越”不同,这次她轻松就划去了“欧阳烈”三字:除了家里稍微有点钱,成绩还过得去之外,这人对她几乎没什么用处。 而且,欧阳烈这厮偏偏还自大自傲,自以为是到了极点。“以后你就做我的女人,这个班里有我罩着,谁都不敢欺负你!”那人当初被美色冲昏头脑,自顾自就拍了胸脯,完全没发觉一边美人满脸写着“不愿意”。 “没办法,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哼着歌把这人的名字擦得干干净净:既然决定了要以颜值决胜负,这种“阻力”是万万留不得的。 代表团一来,先和他们大部分人打好关系,有个醋坛子带在身边可不行。叶洛溪转转眼珠子:趁着这几天,想个办法把欧阳烈除了!至于林越嘛…… 等她从这学校走出去,搭上安莫里学院内部,要封口简单得很。 现在首要目标是出去欧阳烈,具体要怎么做呢?叶洛溪想起上次看守所内的遭遇,心里有了答案:既然他是班上一霸,那就让他故意招惹那个他其实惹不起,又不清楚底细的特殊人物! 站在厕所里,童露觉得自己真是躺着也中枪。 她想过主角在施展美人计之前,会提早弄走两个纠缠不清的备胎;也想过就实力来看,最先被抛弃的先驱者一定是没什么脑子的欧阳烈;但她唯独没想到,主角想出的抛弃欧阳烈的方法,居然是让他来找自己的麻烦。 现在的场景与刚穿越时何其相似:周五放学后的男厕所内,一个女生背靠瓷砖站好,面前围了三个人高马大的男生: “听说你最近很嚣张啊?”欧阳烈双手环胸,为了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故意在飘雪的天气把袖子撸到手肘,完全无视上面一粒粒的鸡皮疙瘩:“竞赛成绩还没出,就觉得自己已经考上安莫里了是吧?居然连我女朋友都不放在眼里?” 什么叫“你女朋友”?童露很想直接吐槽,但碍于现场气氛只能一边装可怜一边故技重施偷偷录音,就在这时,她发现旁边两小弟偷偷往门口缩了一下。 哟,还挺没骨气的。定睛一看,她这才发现:不仅情景相同,就连人选都差不多,还是当初跟在小鸡脖子王浩后面的那两个。 就是现在王浩这个主要角色被欧阳烈顶了而已。看来那厮还是西区域教训了的,童露暗中嘲讽:不过,这个王浩和他原本俩跟班也没什么义气,直接就让欧阳烈送上门来,难道就没一人提起小鸡脖子头顶上那个豁口? 将摄像头在口袋里调整好位置,童露决定不再多话,专心观看面前人的表演。 欧阳烈对此浑然不知,只是一个劲儿的展现他智商的下线:“我告诉你,就算你考上了安莫里学院,我也有一千种让你上不了的办法!知道我爸爸是谁吗?我爸的企业在世界上都是排的上号的,他也是安莫里学院的合作商之一,校长都要听他的话!” “叶洛溪主动想和你做朋友你都不要?你以为你是谁呀!还有,上次给你钱让你把年级第一让出来你不让,怎么,嫌钱少?你们这些普通人现在考得好又算什么,我要得了年级第一,家里直接奖励一万块,知道不?就是你,让我的一万块泡汤了!” “你,明天马上给我向我女朋友道歉,听见没?要是在上第一节课之前还是让她不开心,你就死定了!”他挥着拳头:“别想跑,也别以为校长会偏向你!我校内校外都有人,打你一句话的事!” “记住了,明天之内,道歉和钱都准备好,否则我才不管你是不是考得第一,都给我滚出学校!”说完,这人扬起鼻孔:“记住了?” 这时的欧阳烈突然感觉背后生风,他眼角余光看见自己两小弟不要命的往外跑,连句话都没留下。“诶,你们两个干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见面前人慢条斯理挽起袖子,脸上毫无惧色甚至还透出一抹邪笑: “遗言说完了?” 欧阳烈最后的感受是自己脑子猛然飞了出去,连同嘴里两颗门牙一起,叮当落地。 第54章 恶人先告状 “事实就是如此,他先惹我的!” 没有外人的校长室内,童露抱着她的主神扭来扭去毫无形象可言,委屈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这都第二次了,呜,你这个学校怎么尽出奇葩!那些个伪龙傲天又冲动又易怒又耳根子软还做事不带脑子……看他给我伤的,” 说话间,她举起自己刚刚不小心被欧阳烈那刀削般的脸庞硌到的手背:“你看看,这儿都红了,好严重啊。” “哪儿?我给你看看。”主神心痛的举起对方那支假装虚弱的爪子,仔细一看:“真的好严重呢!”中指凸起的骨节出有一块一毛硬币大小的红晕,应该是瞬间冲击造成的,不痛不痒,再等几分钟就该看不见了。 即使是尚不熟悉人类构造的她也知道,拯救者是借机告状借题发挥;但看着这样的搭档,她心中又无端涌起一股莫名的柔软,想把对人类这个种族的所有爱都集中到这一人身上:“乖,不怕,我们把那个欧阳烈赶走好不好?” “等下周一代表团过来时机成熟了,我就当着那些王八蛋的面,把两次的录音一并用大喇叭广播出去!”她把对方“受伤”的手拉到自己胸口,贴近心跳:“到时候我看他还敢欺负人!” 如果主神对人类心理学有过研究,就会明白她此时的心态叫做“圣母心”;如果碰巧研究过文化史,就会想起她现在的姿势酷似人类西方神学经典:那副流传甚广的《圣母抱子》。 可惜她来这儿以后,看的最多的只是《动物世界》。 因此在这个呆萌小兔脸的意识中,自己不过是学着灵长类动物育儿的姿势,对“情绪低落”的拯救者送去了母亲般的温暖与关怀。此举有利于幼崽的身体成长和将来适应社会化,电视里面说的。 强大的母爱使得这位神明自然而然忽略了她怀中人不太正常的心率过速: 世界上最曲折的误会,就是我想和你处对象,你却想当我母亲。 童露倒在主神怀中,厚着脸皮感受左手传来的压迫感,痛并快乐着:要是刚刚说受伤的事右手就好了。左手使不惯,触感上还是有点隔阂。 她保持自己半死不活的表情,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先看这个吧,到时候再把第一次的录音结合一下,彻底弄个实锤出来。”接着就着这个姿势往主神身上一蹭:“虽然说有录像就够了,但是,对于这种货色我一向主张锤得越狠约好。” “幸好,欧阳烈还挺配合。”打开文件,一段歪斜的录像开始播放:“我告诉你,我爸爸……”就算不看画面,从其中嚣张的声音中就能判断出说话之人是个横行霸道的小年轻,且他不仅愚蠢,还附带坑爹、坑女友、坑校外闲散人士外加坑他自己。 “诶呦,这人怎么把所有人都牵进来了?”主神看了也是惊到合不拢嘴:“不是还没诱导么?怎么连他爸,他校外朋友还有那个挑事的叶洛溪都供出来了?他故意的?” “不,我看他是真的没脑子。”童露笑了,这段三分钟左右的录像是他在这个位面里找到的,最直接,也是最有用的东西。其中每一句话,牵扯到的每一个人都可以用来大做文章:仗势欺人的欧阳烈他爹、无中生有嚼舌根子的叶洛溪、还有早恋,结交校外混混,买成绩,多次威胁同学,使用暴力手段敲诈勒索数额巨大的欧阳烈本人…… 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机会。 面对主角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轻敌和欲擒故纵是要不得的。童露偏过头去,正巧对上主神激动的双眼,两人相视一笑,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周一是个平凡而又不平凡的日子。就在这天,安莫里的代表团迎着朝阳正式踏入这所学校,其中身姿优雅,气质高贵的学生代表们瞬间吸引了全校师生的目光;也是在这天,位面主角叶洛溪一进教室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她的前桌,欧阳烈的位置是空着的。 “这世上有一种人我最讨厌了。你知道是哪种么?”背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一个哆嗦没收,差点把书包掉地上。 等回过头来,才发现:那个周五就该被“收拾”了的童露像在却好端端坐在她后面,且十指交叉似笑非笑很是渗人:“要不要用你聪明的小脑袋瓜子猜猜看?嗯?擅长勾勾搭搭、挑拨离间、说人坏话还背后造谣的叶同学?” “你、你别乱讲!”叶洛溪瞬间慌了:“我什么时候勾勾搭搭,有什么时候背后说人坏话了!你有本事拿出证据来,说不出就是诽谤!”看着这个面带杀机的年级第一,她心中暗骂: 该死的欧阳烈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不是说周五下午放学就能把人整得服服帖帖的么?怎么现在人家还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甚至还敢故意挑衅,反倒是自己不见踪影了?那天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没用的废物怎么还不来上学? 看到主角掩饰不住的惊慌,童露对此很满意:“看你智商低,我就直接把答案公布了,你挺好:”说罢突然出手狠狠攥住对方鬓角处一丝软发,让两人距离急速缩短: “恶毒点没关系,蠢点也就算了,但是,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既蠢又坏的人!” 随着一缕发丝飘然落地,叶洛溪被生生疼出了眼泪,偏偏又被童露的气势压迫到想叫也叫不出声。等对方撒手,她才颤颤巍巍缩到角落,抱住书包捂着太阳穴位置,气若游丝:“你,你这个疯婆娘,居然敢这样对我!” “说我是疯婆娘?”童露大大方方站起来,施舍给主角一个轻蔑的眼神:“那么,把欧阳烈那种嘴上没门把手的傻子当枪使的你又是什么?白痴中的白痴吗?居然还指望那种连自己都保不住的人帮你做事?” “等着吧,等欧阳烈那头蠢猪一来,你就知道他当时到底说了什么了。”挥挥手,她脚步轻快的朝自己座位走去,临了不忘回头嘲讽:“到时候,不止是他一人,还有他家人,他爸,他以前那些个助纣为虐的小弟,还有你,都逃不过!” “这就是报应,不为你们做下的恶,只为了你们的愚蠢。” 第55张 打的就是友军 叶洛溪在焦虑害怕中等了整整一上午,终于在大课间时等到了欧阳烈,但这个欧阳烈却又不是她想见到的: 整个鼻梁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纱布上还沾着点点血迹;头部也被缠上了一圈绷带,勾在下巴上面固定,把那张原本还算帅气的脸裹得大了一圈;最可怕的是,这个小霸王身上原本的天然霸气被某种种神秘力量消去大半,整个人都透出一种前所未见的萎靡不振。 简单说,这人一看就是被揍了,而且还揍得挺狠。 “校长室,校长有请。”他踏入教室,一反常态没有先对叶洛溪献殷勤,而是径直走到童露座位上,从肿胀的嘴唇肿挤出这个尽量简短的口信。 “知道了,马上就去。”坐在椅子上面打了个哈欠,童露悠悠然起身,看着面前人突然咧嘴一笑:“不过,除了我之外,你是不是还要通知其他同学?这件事涉及到的好像不止我们两个对吧?”那份笑容中间恶意满满:“还是说,你老人家有什么不方便开金口的,非要我去帮你请人家?” 她着重强调了“老人家”三个字。 “你,你这个……”欧阳烈气到全身发抖:“反正我爸马上就要来了,你逃不掉的!”他语气怨毒,长大的瞳孔却透露了内心恐惧:“你最好识时务……” “诶呀,这个威胁真是好严肃好有效我好怕怕哟~”冷笑一声,童露向前一步闪电般捏住他下巴,轻轻一掐:“不过,我拒绝。” 这一掐不要紧,欧阳烈像被鬼附身般直直往后弹了一米远,表面的强硬再也装不下去:“你,你,你离我远点啊,这是在教室!是教室!还有其他人看着!” “够了,不要欺负人!”再也看不下去的叶洛溪终于忍不住冲过来,她维持着自己的淑女形象,深情款款拉起欧阳烈的手:“你怎么了?怎么会成这样?为什么要去校长室?还要找其他人是吧?没关系,你不方便说话,我帮你就是了。” 说完横一眼童露:“不就是拜托你通知一下其他同学嘛,有什么好推脱的,真是冷血。” “洛溪,谢谢你,”得到美人关怀的欧阳烈瞬间忘记伤痛,条件反射咧开嘴:“你真好,不愧是我选中的女人。” 结果,不张嘴还好,一张嘴就暴露了:包括叶洛溪在内,所有看热闹的同学都清清楚楚瞧见了他嘴里的豁口:原本是两颗门牙的地方,只剩两个塞着棉球的血洞。 “啊!!!”小公主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吓得大叫起来:“你的,你的牙,你的门牙没有了!”声音尖利刺耳,简直要突破天际。 这下,除了看热闹的那一群,剩下那些不看热闹的也知道了这个大新闻:班级一霸欧阳烈被人打掉了牙齿,还是门牙。 “不、不是,不是这样!”捂着腮帮子,欧阳烈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会好的,你相信我,会好的!我们家已经安排帮我植牙了!” 都是那个童露的错,都是她害得!看着心上人嫌弃又害怕的眼神,这个昔日的小霸王悔恨交加,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算了,待会儿我有的是时间和你算账!”反正都被看到了,他也不再遮掩那个豁口,直接点名:“洛溪,校长说有事找你。还有你!”他站起来,指挥自己的小弟:“王浩,还不快过来,校长也叫你了!” 虽然那副姿态威风依旧,但配上漏风的嘴,又有说不出来的滑稽。 “人到齐了就走,快点!”欧阳烈带着身后三人,逃也似的朝校长室一路小跑。 到了那里,首先看见的就是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校长,穿着她那身熟悉的套装,手边放着一台手机,身边还坐了个面目慈祥的老头。 哟,又碰见熟人了。童露主动对着那位点头行礼,并附上一个带着怯懦担忧的微笑,看起来就是个经常被欺负,唯唯诺诺的普通女孩子。见她这样,对方也稍微眨眨眼,示意她放松,不必太紧张。 同样认出面前老人的,除了拯救者,还有主角:不就是同学间的纠纷么,怎么又把这人扯进来了?她面色如土:这不是上次派出所里见到的那个审讯的老警官吗?他怎么在这儿? 为什么这个学校的校长动不动就报警? 警官的出现让她想起当初齐霄的惨状,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相信各位对我今天召集你们的目的还不清楚,这里先简单解释一下,我长话短说。”主神摆出她校长的威严,轻咳一声:“就在上周五,我们学校发生了一件性质及其恶劣的事件,它不是违反校规那么简单,严格来说,已经违法。” “我们班级的某位男生纠结其帮凶,对我们的童露同学进行了语言威胁,并向其勒索巨额财物,其金额居然高达一万元!”她一拍桌子:“这是怎样一种德行败坏的行为你们知道吗?在这样纯洁的校园内,在安莫里学院进行面试的期间内,居然有人胆敢做出如此行径,实在天理难容!” “既然你做的出,就不要怪我说出来让你丢脸!”她看一眼一边做记录的老警官:“警察同志,你看,这样可以吗?”“可以,这些资料属于犯罪证据,不涉及犯人个人隐私。” 放下笔,老者爽朗的笑笑,然老鹰般的目光却盯住面前的欧阳烈:“年轻不是犯罪的借口,做了错事就要受到惩罚!” “好的,我放出去了。”得到同意后,主神把校门口最大的液晶显示屏打开,同时打开手边的手机屏幕,开始同步播放一段视频: “……在下周一上课之前,给我乖乖道歉……还有,下次记得带一万块过来……”听到这里,除童露之外,其余三人全都僵住了: 屏幕上面对全校播放的,赫然是周五下午欧阳烈威胁同学的视频,而且是原声偷拍。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这个欧阳烈还在视频中光明正大提到了他们几人的真实姓名! 第56章 给兄弟插两刀 视频已经播放完毕了,但那段飞扬跋扈的威胁还回响在校园里,给全校师生强行塞了口大瓜。现在,包括那什么学院的代表团在内,方圆五百米内所有长了耳朵的人都知道,这所高中里出了这么个无法无天的完蛋玩意儿。 “说真的,作为本校的校长,家丑外扬并非我本意。”主神满脸阴云语气沉痛:“但是,当我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知道,无论是作为一个老师或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成年人,我都不能再沉默下去。” “这已经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校内事件了,欧阳烈同学,你知道自己的行为究竟有多严重么?敲诈勒索、威胁他人人身安全、违反校规买卖成绩排名、与校外不良人士交往过密……在你所犯下的过错中,早恋反而是最轻的一条。” 说着,这位演技高超的神明缓缓摇头三下,再配上宣读讣告时的哀悼语气:“现在发生这种事,实在是令我觉得羞愧。” “我不会在此讨论你自由散漫、自大狂妄的天性;也不想谈及你去原本水准低下,过度溺爱甚至无底线纵容的家庭环境,我们只能就事论事。”她把保存了视频证据的手机往前一推,昨天为此新做的美甲点在上面发出“咚咚”两声,无情、无义、又无回转余地: “鉴于你本人所做过的所有事情,我像你保证,你将得到开除学籍的处罚。” 校长的决定不容更改,威严不可置疑。 此言一出,在场四人顿时噤若寒蝉,尤其是作为主要讨伐对象的欧阳烈,嘴皮子都白了:他到底还是个学生,面对这种情况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王浩的脸色也不好,想起上次自己被开瓢一事,那段录音还留在校长这儿呢! 他瞪了原老大一眼,心里慌得不行:要是现在被作为证据拿出来和这个衰人一起算账,那自己岂不是也要被开除? 坐在这两人中间,叶洛溪忍不住咬起指甲,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该死的,早知道就另想办法了!这个欧阳烈是怎么回事?他是猪吗?居然会被人偷拍而且还被人打成这样……是了,欧阳烈也被人打伤了! 她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一个扭转局势的好办法:“校长,请等一下,这不公平!” 就像是在上课途中争抢发言机会一般,叶洛溪高高举起右手:“校长,仅凭一段录像并不能证实上个星期五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那只是童露的一面之词,而且是偷拍的!你看,如果真像视频中记录的那样,欧阳烈又怎么会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一定有什么隐情!” “如果说你要开除违反了诸多校规的欧阳烈同学,那么,是否也应该对伤害他的人进行相同处罚才公平呢?”她说的正起劲,突然感觉到后脑勺一阵杀气,太阳穴旁边被人大力拉扯的痛感顿时复苏了:“当然,我并没有质疑您决定的意思……” 想起早上的遭遇,主角莫名心虚。 是啊,自己不也是受害者么?刚刚被怼到自闭的欧阳烈受到叶洛溪启发,瞬间满血复活,指着自己惨不忍睹的门牙:“是啊,凭什么只骂我一个?我还不是被人打成这样!” 他越说越激动,鼓起眼睛,摸着受伤的鼻梁恨声到:“校长你要偏心也不代这样的!你看看,这都是童露一拳给打的!那天回家要不是我头晕想吐,让爸妈看见了硬要拉着我去私人医生那里检查,我还不知道我鼻梁骨都被打碎了!” “还有这里,这个绷带也不是白打的!”欧阳烈指着一边作鹌鹑状的童露,高声指责:“就是这个人,她不仅打断我两个门牙,打碎我鼻梁骨,还让我直接轻微脑震荡!你别看她现在装可怜,那一拳头能直接打死一头牛!我严重怀疑,被她打过的人还不止一个!” 说完,这个混人难得智商上线一回,突然想起自家小弟当初态度坚决提出“不当跟班”一事。正好,现在人就在这里。 他转头看向王浩,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后,又想起绝交的前一天,自己刚巧就派了小弟前去“教训”那个童露……第二天早上小弟头顶就多了块胶布,像是被人开了瓢,并对昨天的事绝口不提;而这次他亲自出马,带的人就是上次那两个手下,他们俩的态度也不对劲,缩手缩脚的…… 灵光一闪,欧阳烈瞬间想通所有事情:作为自己原来最得力的跟班,王浩会突然绝交就是因为他被这个年级第一开过瓢,所以害怕了;上周五那两个小弟之所以会拔腿就跑,也是因为他们早在王浩身边时就见识过这人的凶残,所以提前跑路! 童露根本就不是什么死读书的弱气竹竿子,她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怪物。 “就是这样,童露打了我,她也该被开除!”瞪向眼前假装无辜的少女,欧阳烈两眼通红,恨不得扑上去将这人楚楚可怜的假面撕下来:“我保证,她打过的人不止我一个,还有别人!而且我有证据!” “王浩,王浩就被打过!”他一个转身,食指坚定指向缩在角落企图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那个男生,几乎用吼的:“他能作证,他就是被这个人打得头都破了,就是这个年级第一!” 他咬牙切齿,看着昔日的手下目光不善,嘴里俩棉球几乎要滴出血来:“你知道的对不对?明明知道这个童露下手有多黑,上周五我来找你的时候却故意不说!你是故意想让我被人打的是吧?好,知情不报,我记住你了!” 去你的,都绝交了怎么还能扯上我!王浩彻底慌了,上一次他的确是被人伤了没错,可一旦承认,就意味着当时那段录音将被公开,那时校长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了,自己不仅会被开除,还会被叫来父母,被记大过在档案里面,然后一辈子都躲不掉…… 他打了个冷颤,偷偷往边上瞥一眼,那个年级第一正好看过来:“你想公开上次那件事的录音吗?挺可惜的,本来给过你机会了。” 童露嘴上说着可惜,眼神里的威胁却一点也没少:你要是敢继续给那个欧阳烈当狗,也随便你。不过,到时候你自己被开除,被记大过,没有学校收留,就是你父母过来跪着道歉都于事无补了。 还有,别以为你现在才帮着作证欧阳烈就会感谢你。她眼神稍微凌厉了一点点,带着嘲讽和轻视:没听见那个王八刚才说的话么?只要你一出校门,那人绝对会照死里报复,包括你的朋友,你自己和你家人,谁都跑不掉。 王浩在她冰冷的眼神中打了个激灵,看着校长桌上那个记录了自己把柄的手机,心一横:“好,我作证!” “刚刚欧阳烈的话全部都是在撒谎,他就是班里的小霸王,平时用钱收买了一众小弟给他办事!我也是其中之一!这个人从来都横行霸道颠倒黑白,他买成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有证据,他给钱的转账记录还在我这里!”说着这人开始掏兜:“校长你相信我,欧阳烈就是个谎话连篇的骗子!他就是想为了自己女友来诬陷年级第一,童露是清白的!” “她根本没有打过我,也不可能打我,我脑袋上的伤就是自己不小心滑倒撞到的!”他语气十分真诚:“真的,就和我当时跟你说的一样,没骗人!” 在一边听了“证词”的欧阳烈张着嘴,简直像白日见鬼般,把眼睛瞪得溜圆都没用。 第57章 预料之外的人 做兄弟不求两肋插刀,只愿他将来不要反插自己两刀就好。 刚被“兄弟”插了不止两刀的欧阳烈脑子还没转过来,原本以为自己曾经的小弟会弃暗投明帮自己说话,如果王浩识相点,他就大发慈悲不再计较以前背叛的事,结果他听到了什么? “欧阳烈是个骗子!”“他买成绩不是一两次了。”“欧阳烈从来都是班级一霸!”……这些话像石块般朝他砸过来,让他猝不及防。 “王浩!”这人彻底急眼了:“你居然敢这么说我?谁给你的胆子!” 毕竟也是曾经的小霸王,欧阳烈顾不得现在实在校长室,校长还在这儿呢,他跳起来就掐住了对方脖子:“你这个混蛋!我现在就在这里打死你!”什么时候这种平民也敢爬到自己头上了?笑话,他教训不了童露难道还教训不了自己曾经的小弟不成? “你干什么!”就在此时,门口突然出现一个身影,随着一声尖叫,一个不算高大却身手矫健的人扑了上来,轻而易举使出擒拿手把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年轻人不要太暴躁,你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吧?”老警官多年来抓贼练就的本事也不是盖的,虽说不够华丽却足够实用,至少对付欧阳烈这种空有身高的小子足够了:“当着你们校长的面都敢这么做,看来你是真缺教育!” 说着眼睛一扫,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娇小的校长一脸震惊与不可思议;旁边那个男生也是满满的后怕与恐惧;那个漂亮的小女孩也刚反应过来,缩到一边;至于刚被指控打人的孩子嘛…… 他眯起眼睛:开始还傻傻看着,后来才双手抱头极力躲避,眼圈都红了。 这位办案经验丰富的老者暗自叹气,心中有了决断:看来是手下这个小子在说谎没错。那姑娘的肢体语言很明显是个敏感又胆小的孩子,和自己原本对她的印象完全相符。这样的孩子别说是会打人,不被别人欺负就算不错了。 “你是谁?凭什么抓我!”此时的欧阳烈惊恐万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被这个不起眼的老头抓住的,也不知道现在站在校长室门口那人是谁,只想快点从地板上起来:虽说校长室的地板上垫了厚厚的地毯,但叶洛溪还在一边看着呢! “校长,校长你快点让这个老头放开我!现在我还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这一刻,不可一世的嚣张霸王终于想起了他原本的学生身份,扭动着朝背后那人吼:“听到没?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马上放开我!老师打学生了!” 哟,还想叫老师?警官冷笑一声:“别乱嚎,没有用,谁让你刚才在这么多人还想伤人?”他故意拿出副手铐,嘿嘿一笑:“没见过便衣是吧?还敢当着警察的面,罪加一等!” 说完把人拉起来,直接拷在椅子上。 这时候,主神从座位上下来,将门口那人迎进来:“抱歉,杨校长,刚刚让你看笑话了。” “实在是事出突然,但这件事又不能等,否则就是姑息校园恶势力。”拉出椅子让对方坐下后:“因为这个同学情况特殊,”她指指还搞不清状况的欧阳烈:“作为校长,我担心其家人可能会对本校学生采取过激报复手段,因此不得不从派出所借人手过来协助。以防止打砸抢行为发生在校园内,威胁到其余同学。” “实在对不起,本来不该给贵校看到这一幕的。”主神面露羞愧,默默低下头。 那个同样坐到办工桌对面的女性摇头,露出得体的微笑:“别担心,我明白你的苦衷。我想你保证,安莫里学院不会因为这一点点的小插曲就降低对这所学校的评价。这样的害群之马毕竟只是少数。早在我们踏进这所学校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这里的亲切与热情。” 安莫里学院?听到这词,一边的叶洛溪竖起耳朵,她看着眼前的女人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说,这人就是…… “多谢你的理解。”主神感激的望向那人。随后,转过头来开始向大家解释:“在此给大家提前介绍一下,这位是杨女士,也是安莫里学院的校长。安莫里的代表团以于今天一早正是来到我们学校,并用一周时间对上次竞赛的选手进行面试。” 天哪,真的是代表团的人,还是那个校长!叶洛溪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准备过好几个“不经意”展现自己个人魅力的方法,但现在这种局面,还让她怎么展示?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让她遇到代表团? 人家会怎么想她?回忆起刚刚全校播放的那段视频,小公主一阵天旋地转:糟了,第一印象已经低到一个不能再低的层次,这下该怎么办?要提前打招呼么? 就在这人满腹纠结的时候,安莫里的校长根本没看她,而是直接问一边垂着头的欧阳烈:“我刚刚在那个视频离听见了,据说你父亲和安莫里有关系,而且还能直接决定我们学院的招生名额?他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一号人物?” 这位女校长看上去貌似相当生气,她摆出严肃的态度:“我知道,自古以来总是会有那些仗着自己家世或财富,就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的世家,安莫里也是。每年都会有那些所谓的贵族名门,企图用自身的名誉或钱财,把他们无德无能的子弟强行塞进我的学院。但你知道吗?也从来没有任何一家成功过!” “我们学院之所以能成为世界第一的学校,就是因为比起家世,我们更注重学生的品德与高尚人格。”杨校长看着主神,缓缓安慰道:“作为同行,我了解你的难处,也知道你这次把我叫来,故意暴露出自己学校丑事的目的。放心,对付这种人我比你有经验。” “不就是想仗着和安莫里有点关系横行霸道么?等那人来了就知道厉害了。” 第58章 坑爹儿子与坑儿子的爹 如果能回到那天下午,自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欧阳烈靠在木质高背椅上面,双手反剪,两眼无神。一向飞扬跋扈的他突然变得老实,不愿抬头也一声不吭,完全不想看见身边以类似姿势被拷住的人,尽管他曾经将其视为最大的靠山和救星;同样的,这人也不愿看他,并且心中隐隐有了与之脱离关系的念头: 欧阳家两父子并排坐在校长室里,身形相近,就连神态动作都基本相同。 不愧是欧阳烈,完美继承了他爹的嚣张气焰,要放在其他位面可能就是主角了。被提前转移到旁边待客沙发坐着的童露心中嘲笑到:只可惜,这俩父子碰见了“位面拯救者”。 所以现在的局面,到底算是儿子坑爹还是爹坑儿子? 时间倒回五分钟之前,就在安莫里学院的杨校长循循善诱,想要套出“能控制录取名额”的欧阳烈父亲具体身份时,这厮就自行送上门来了。 从他用脚开门的姿势就能看出,来的绝对不止他一个,还有身后一群黑墨镜持械保镖。 “谁是校长?”欧阳烈他爹刚一进门,身后那堆撑场面的墨镜人还来不及散开列队,就被从教学楼内一涌而出的便衣们抓了个正着:早在他踹门的时候,那位低头做记录的老警官便迅速揪起领子上的麦克风,沉声下令: “目标人物出现,现已确认其数量众多且携带作案工具,行动开始!” 接下来,在场所有人都近距离观看到一场教科书般的抓捕行动,整个过程宛如纪实电影:目标话音刚落,身边保镖立即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便衣们一击即中压倒在地,手中工具也在第一时间被击落,场面拳拳到肉,哀鸿遍野。 作为目标人物的欧阳他爹也不是吃素的,凭借过人的反应里一矮身躲过一记飞扑,正要反击,就被从室内窜出的老者逮个正着:老人家跑出来的时候,还不忘把坐在门一边的三个无辜未成年人先拉到角落沙发处,免得误伤。 “你,你又是谁?”欧阳爹顿时暴怒,翻身入室一掌劈下,在一群便衣与吃瓜群众的目光中坐实了袭警的罪名。眼见他闹得凶,作为校长的主神挺身而出,挡在自己学生和客人身前,与这头红眼的公牛距离不到半米。 这下,以守护普通市民人身安全为己任的民警们顿时炸了锅,离得近的几个小伙子暂时放开手头压制着的保镖,炮弹般弹起用全身力气压在欧阳爹身上,将其变成一个橄榄球,在几经扑腾后终于力气用尽,放弃抵抗。 “警察叔叔,您没事吧?”扶起被打倒在地的老警官,主神眼含热泪:“我真是,我真是没想到欧阳烈的家长会做出这种事,天哪真是太可怕了……”她明明自己声音都在发抖,却仍不忘给对方拍干净衣服,看上去实在可怜可爱。 “是啊,我们好久没遇到这么严重的寻衅挑衅,聚众斗殴了。”校长“警察叔叔”的称呼让老警官听了不由想笑,但现在的局面有让他笑不出来:这个目标实在太猖狂! 回想起当初这个小姑娘跑上门来报案的时候,他一阵后怕:当时听到“周一十点左右会有大型聚众持械斗殴事件发生,可能危及学生安全”这话时,还曾暗地里笑话过人家是紧张过度了,可现在呢?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 不说那个主谋那一身的力气,就是他身后那些个保镖,还带那么大的棒球棍,要是砸在孩子身上怎么得了!老者越想越气,决定不管事情起因是什么,先把那个头目带回去关几天,谁让他公然袭警、聚众闹事、非法持械、公共场所危害社会安全…… 对了,还要搜身,给那些戴墨镜的都仔仔细细搜一遍!室内戴墨镜的,不是病人就是疯子,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人。没准还能搜出点枪支违禁药物之类的。 齐心协力将欧阳爹拷在椅子上,主神干咳一声,没多废话:“欧阳烈父亲,你应该知道这次找你过来是为了什么对吧?”说完直接放了录像给他看。 那欧阳爹也是个狠人,自己都被铐住了还怀疑那些埋伏起来的便衣是学校保安假扮的,丝毫不把对方放在眼里,面对视频也不屑一顾。然而,看着看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视频内容怎么和自己想像的完全不同?儿子明明被人打成那样,怎么现在看上去完全就是他在欺负别人? “这不可能!”看完证据的欧阳爹咬牙切齿:“你们是故意的,故意把所有错误推到我儿子一个人头上!如果不是,那他怎么会断了门牙而且还是两颗?他鼻梁又是怎么碎的?还有他的脑子,他回来那天下午都轻微脑震荡了!” “莫非,你们想说那是他自己摔的?”这人眼神中透出阴险狠毒:“还是说学校不承认我儿是在校内受的伤?” “没错,我们正是此意。”主神撒气谎来面不红心不跳:“除开欧阳烈此人所触犯的校规法规不提,就他身上的伤口,我们一致认为那是他自己造成的,并撒谎来报复同学。” 你在鬼扯些什么?原本只是想嘲讽几句的欧阳爹万万没想到对方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他正要发火,可惜主神没给他机会: “首先你看,欧阳烈同学的伤势主要集中在面部。如果是被人欺负,凭你对他的理解,会相信是他主动站着不动让人打的么?但如果不是没还手,那为什么他身上没有其他伤痕?”说完偷偷瞄一眼躲在一边吃瓜的童露,两人早在一开始就通了气,保证逻辑严密滴水不漏。 对啊,要打架为什么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呢,而且就连擦伤都没有?欧阳爹一怔,把头偏向他一直没说话的儿子:“难道你真的没反抗?” 要怎么反抗啊?欧阳烈也偏着头看向他爹,欲哭无泪:“要说我第一拳就被人打晕了你相信么?” 咦,听起来真惨!围观群众王浩知道那种感觉,毕竟也是被揍过的,他知道这个人说的或许是真相。但人家爹明显不信。 “你在说什么!”欧阳爹这时候还把欧阳家面子放在第一位:“你是我的儿子,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人打到了?”现在就连他也陷入怀疑中: 难不成自己儿子真是被什么东西撞了才变成这样? 这是民主生及时出手,抛出一个貌似合情合理的理由:“据我推测,欧阳烈的伤口很可能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撞到,才导致他鼻梁门牙尽断,后来又在倒下的过程中不慎摔伤头部,这才引起轻微脑震荡。而造成这些的元凶,极有可能是他自己在校外结交的不良闲散人员。” “如果说他是校内受伤严重,那校医务室理应有治疗记录,打人者的手上也应该留有伤痕。”毕竟是打在鼻梁骨上面,一般人要造成那种效果只能杀敌三千自损一千五,手骨骨折是免不了的,然童露不是普通人。 所以她光明正大任由主神牵起自己的手,放在老警官面前验证:“请您帮忙看看,这是能把人牙齿打掉的手吗?” 面前的手虽说称不上十指纤纤,但也只是一个普通高中女孩柔弱细嫩的手指。老警察在派出所内待了一辈子,什么打架斗殴的都见过,他能肯定:“这样的孩子根本没有那个力气,她打你一拳可能连蚊子咬都算不上!” “不,不是……”欧阳烈还想辩解几句,但现在所有人已经认定是他撒谎,因此也没人听他的。“好吧,这件事我会查清楚。”欧阳爹耸耸肩,威胁到:“不过,一旦查清事实真相,我保证那个伤了我儿的凶手下辈子再看不到太阳……” 没等他放完狠话,一边全程保持沉默的杨校长突然开口:“既然这个同学撒谎的事查清楚了,那现在来讨论一下家长的事吧。” “我在录像中听到过,这位欧阳烈同学似乎对自己的父亲引以为傲,并说过‘安莫里都要听我爸的’这句话,表示他父亲可以决定学院的录取名额,亲吻是不是这样?”她笑里藏刀,故意朝着被拷住的欧阳爹作势握手: “对了,不好意思我忘了介绍自己。”随即一拍脑门:“我就是安莫里学院的现任华人校长杨思,请问您到底是哪位呢?” 第59章 一山还比一山高 听了对方的自我介绍,再联想起自己儿子当初放的豪言壮语,欧阳爹冷汗都下来了: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里他或许还算得上人物,但面对历史悠久名门扎堆的安莫里,他全部身家加起来都不及人家一根汗毛! 说白了,他根本没那么大权利去干涉人家的招生计划;如果不是特殊情况,他连人家的校门都进不去!至于商业合作,他确实是给安莫里学院稍微提供了一点东西,然那一点根本不值一提…… 眼见惹恼了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客户,欧阳爹顿时傻眼,抬脚踢了自家儿子一脚后又对着面前杨校长不住道歉:“对不起,杨校长,这都是孩子小不懂事胡说八道……”虽说家族骄傲让他做不出点头哈腰,但至少低头还是可以的。 哼,“孩子还小”?杨校长冷笑一声:“利用安莫里名字招摇撞骗的人并不少见,但现在看来,欧阳先生还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对吧?” “安莫里最看重的,就是品德优异,且聪慧过人的孩子。”她一抬下巴:“为此我们每年都会举办数学竞赛,好筛选人才,这些人才就是社会中遗落的星星,总有一天,他们会大放异彩,变成社会中成长的主动力!而现在这里所坐着的,四人中就有三人可能是这样珍贵的人才!” “被你儿子冤枉、欺负的那个孩子,成绩一向名列前茅且品学兼优,思维敏捷;她旁边那个女孩,虽然早恋,但能参赛说明成绩也是拔尖的。就连欧阳烈他本人也是参赛选手之一。有这样的机会本该珍惜,但你知道他做了什么?” “买卖排名、威胁同学、敲诈勒索……这种人,毁了他自己不要紧,居然还妄图毁了其他孩子?”杨校长气不打一处来:“既然他如此胡作非为就是仗着有个和安莫里有关系的爹,好,那我今天就好好把关系理清楚!” 见欧阳爹嘴巴闭得死紧,她雷厉风行的就给学校那边打电话:“麻烦查一下,最近和学院有商业来往的人中间,有没有个姓欧阳的……对对对,不管多小都要查……恩,如果不是学术上,那查一下设施方面,最近建图书馆那边……啊,终于查到了!……什么?” 短短一通电话的时间,就看着杨校长脸上从怒气冲冲变为怀疑又变成困惑,最后定格在不可思议上;而欧阳爹的脸色也从惨白到潮红最后涨成猪肝。 “……嗯,我明白了,马上换一个供应商吧。对,是马上。”听着电话,杨校长故意往欧阳爹方向斜一眼:“顺便把他们家的名字拉入黑名单,列为永不合作。”接着轻描淡写一句:“因为我发现他们老板人品不怎么好,担心货物质量出问题。” 这句话让欧阳爹眼白一翻,差点撅过去,只剩一个声音盘桓在脑海中:完了,一旦进入黑名单,从此之后所有上层人士都会认为自家货不好,自己的名誉、生意、前途都没了! 一边的欧阳烈显然想得没那么远,此时好不断敲椅子企图让他爹振作一点:“爸爸,你怎么了?你还不能倒下去,我受伤了!你开起来让学校给个交代!” 还要什么胶带?童露看着眼前滑稽的父子两个暗地挑眉:用来粘贴你支离破碎的下辈子还是粘你老爹粉碎的心? “要想学校为欧阳同学的伤负责,首先请提供校内受伤的证据。”主神站起来,恭恭敬敬向老警官鞠了一躬:“如若拿不出,麻烦欧阳同学的爸爸先给欧阳烈办好退学手续,至于他在学校犯下的错会一字不漏的记录档案中,跟着他去新学校。还有其他违法的罪名嘛……” 她略带歉意的对身边老者笑笑:“可能就要麻烦您了。” “没关系,没关系。”老警官把两人从拷着的椅子上接下来,同样回了个笑容:“保护无辜群众是我们的职责,还要感谢校长你提供了线索,才避免事情闹大。”这两个目无法纪之人,他以民警的身份发誓,一定会把他们犯过的所有事都翻出来! 花三分钟完成退学手续,主神站在门口目送无关人员离开的同时,童露也敏锐感受到一边叶洛溪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就和齐霄被齐家带回的时候一样,她一琢磨,助力消失,主角气运值也会消散。看来,这个欧阳烈从此以后是再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送走老警察一行人,主神回过头来松了一口气:“实在对不起,让您今天看到这些,还差点危及生命安全,属实是我们的错。” “不用道歉,一个校长想要做到十全十美是不能的,这样反而能使我们看到最真实的一面。”杨校长摆手摇头,貌似对此毫不在意,刚刚主神那个挡在身前的动作着实在她心里狠刷了一波好感:“遇到这些人渣也没办法,不必自责。” “对了,恕我冒昧问一句……”想起什么,主神皱起眉头捂住嘴:“贵校不是和欧阳家有业务往来么?就这样当场换掉万一再找不到合适的替补,该怎么办?” 那位杨校长一听,笑得哈哈的:“诶,我原来也被那人话唬住了,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研究实验的赞助者呢。结果,你知道那个欧阳是什么的提供商么?” “要说他是安莫里的龙头老大也没错,”杨校长一脸黠蹙:“因为他就是个卖水龙头的!还是新建图书馆厕所的水龙头,一层楼就两个,总共供货不到十个!他真以为自己从此就能学院攀上交情了!” 原来如此。听到这里的剩余三人既好笑又感叹,那个欧阳烈家里经商没错,放在他们学校算是一霸,但在人家眼里呢?就只是个厕所水龙头。说真的,想起那人平日里的霸道嚣张就想笑。 “好了,马上就中午放学时间,现在都回去吃饭吧,这一上午也辛苦你们了。”打发走几个学生,主神开始尽自己身为校长的责任,对身边安莫里代表团的带队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接下来,杨女士你有兴趣看看我们的食堂吗?” “我很愿意。”杨校长淡淡回答,顺便看了那三个离开的身影一眼。 第60章 前夕 叶洛溪趴在桌上,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坑里,还是她亲手挖的。 这两天发生了一系列“意外”,其实总结起来不过两件事,一件校内,一件校外:校内开除了一个违反五十多条校规的学生,还是当着安莫里代表团的面;校外开展了一次清扫活动,方圆五百里以内从此再看不见一个小混混闲逛。 虽然不清楚这些事情的内幕,不过两件事都大快人心,全校师生拍手称快的同时也为此编出了无数个“合理解释”。但很少有人能将其联系起来。 前桌的空位在冬天的严寒里看上去格外萧瑟,尤其是在坐得满满的教室内,简直就像是两颗被拔掉的门牙空洞。只是看着那个地方,就让人联想起它曾经的主人:那个同样缺了两颗门牙,被开除的班级小霸王。 感叹一声,叶洛溪把头转向窗外,呼吸新鲜空气会让她觉得好受一点。不过,她当然不是为了自己那倒霉的前任绯闻男友,而是为了她自己: 自己绞尽脑汁机关算尽想把欧阳烈赶出去,就是为了能施展“美人计”,但经由上次那么一闹腾,“美人计”算是彻底泡汤了。 当戏法被人看穿的那一刻,再演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 应该已经传开了吧?她单手托腮,对着玻璃反光欣赏着自己的美貌:录像一公开,她早恋、诬陷同学,挑拨男友招惹是非的事算是藏不住了。其他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不过现在随便躲在哪个角落,随风听到的都是关于自己的闲话:“诶呀,你知道那个高二一班的叶洛溪有多水性杨花,她勾引了好多人……” 自己能听见的,代表团肯定也能听见。想到这里叶洛溪就一口气堵在心口,当时那个安莫里杨校长看她的眼神就不对,也不知道这人回去后是怎么跟她学生说的,现在几乎所有代表团的面试官都躲着她。 分明前一面还对着别人言笑晏晏,她一靠近,就立马“sorry”然后转头跑路,连说句话的时间都不给! 不能靠近点,还怎么展示自己引以为傲的个人魅力?攥紧拳头,指甲扎进手心的痛感让她愈发焦躁:不行,考试成绩已经指望不上了,不能白白浪费这张脸!既然主动出击行不通,那么被动呢?是否还有让代表团不得不注意到自己的办法…… 对了,舞会!还有圣诞舞会!主角眼睛一亮,下周三的舞会上,所有面试官都会和学校参赛者共舞,那是她最后的机会。 “必须要一鸣惊人……”叶洛溪低声念叨着,急于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以至于忽略了身后某人复杂的目光:林越正盯着她的背影,面色阴冷。 同一时间,盯着主角的还有一人:童露叼着笔杆子望着那张空荡荡的座位已经半小时了,不过她并不是在观察主角,而是在发呆: 最近她遇上了一件糟心事,其程度严重到让她无心做任务,只想放空自己。 作为“位面拯救者”的一员,童路一直以来都认为主神是个接近完美的搭档:脾气温柔、娇嫩可爱、性格开朗,就是在智力方面有那么一点点欠缺。“我实在是搞不懂人类的想法。”那个神明是这样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因此,在长期相处的过程中,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主神永远都是个孩子,天真又好欺负,随便哄哄都能上当。本来就是嘛,那张无邪的小兔脸看着就让人想捏,再配上那双空灵的眼睛和孩子般无辜撅起的唇角,合起来就是对“不谙世事”最好的解释。 大概是小兔脸的迷惑性太强,以至于让人忽略了一个事实:人都是会成长的。神也不例外。 “我今天才知道,人类其实分为好多种,有用国籍划分的、用肤色划分的、还有用语言划分的……”第一次尝试“交友”的主神看上去和那位杨校长相处的很不错,对方毕竟是老师,无意间给这个白纸似的神明传授了很多关于“人类”的知识:“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类社会那么复杂!” “而且,各个地方的人们穿衣打扮、语言文字、生活习惯都不同!据说一些原始部落还是不穿衣服的,但周边文明社会的人又穿着衣服……” “他们学校还有天生住在海上的捕鱼民族的学生,杨校长给我看过那人的照片,眼睛真的好亮好亮,皮肤是褐色的……” “还有,每个地方打招呼的方式也不同!一般来说握手是通用,除此之外,挥手、贴面、碰拳,这些都是!除此之外,她还教了我一些别的知识……” 躺在校长室的厚地毯上面,刚刚一曲终了的主神原本对着天花板叽里咕噜说个不停,此时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一边的搭档:“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在听,当然在听。”同样瘫倒的童露正闭目养神,听到这话才睁眼,看着对方怀疑的眼神信誓旦旦:“一直都在听着呢,真的!你说到打别的知识了对吧,那个别的知识是什么?”她眨眨眼,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我很感兴趣,说来听听。” 这原本只是客套话,然主神当真了,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杨校长还教了我一点基础的儿童心理学,可以从行为习惯推导学生的基本心理!” 儿童心理学?童露心中突然咯噔一下,好像有哪里不对? “比如说,压力的几种基本反映及其缓解方法。”无视身边人瞬间瞪大的瞳孔,主神还在喋喋不休:“有人在压力状态下会自残,还有人会选择宣泄,伤害别人……不过,好像还没有过通过‘亲吻’缓解的方法。” 说到这里,她意味深长的瞥了眼自家面无人色的拯救者,语气一如以往的轻快:“亲吻得主要含义有三:礼节性的亲吻、愧疚的补偿还有……”这位神明眨眨眼:“……不可抑制的爱。” “按照我们每天的亲亲次数,你觉得自己究竟是哪种呢?” 我去,怎么几天没看着她就变这么聪明了?童露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从对方眼中她看到了货真价实的疑惑、试探于一点点期待。 主神没有生气,她只是很认真,很认真的像搞清楚那些“亲亲”的具体含义,仅此而已。 但偏偏那个向她索取亲吻的人又不愿说。 报告老师,这题超纲了。童露在心底把那个什么“儿童心理学”骂了一千遍,没事学什么儿童心理?当个傻白甜不好吗?乖乖给亲不好吗?怎么就非得弄明白? 短短三秒内,这厮在脑海中经过激烈搏斗,最终选择浑水摸鱼:“我可以告诉你,那么多亲亲的意义。”拯救者叹了口气,接着正色到:“但是,有个条件:” “在你搞清楚那个无聊的意义之后,你就再不能亲我了!”说真的,论不讲道理撒泼耍赖她还没输过。 第61章 难得糊涂 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就是把问题抛回那个提问者的手里。在这点上不得不说童露干的漂亮: 在权衡了各方利弊、推测了对方智商成长水平、假设了说真话的结果、考虑了神明的脑回路构造之后,这位光荣的位面拯救者、母胎单身二十年、披着高中生皮囊装嫩、能动手尽量别吵吵的女人破釜沉舟,使出了最无赖的一击: “要是你坚持问下去,那以后就别想再亲亲了!” 不出所料,如此不讲道理的反击让主神猝不及防,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智商瞬间又回到了和那张软萌小兔脸相符的水准:“嗯,嗯这个,这个我,我还想亲亲……” 主神喜欢和人类交往,且在所有交流行为中,尤其喜欢亲吻:这也是她所学到的,第一个“亲密”动作,虽然仅用于给自家搭档“解压”。 但她仍然相当喜欢这个动作:把嘴唇撅起来,然后直接贴上对方的皮肤,感受那份温暖和生命力……想到这里,她耳朵好像烧起来:自己总是做不好这个动作,但拯救者从不嫌弃,还会仔仔细细的进行教学。 童露教的很认真,在亲亲之前总会把她抱在怀里,贴近胸口,然后才低头,在脸或者额头印上一个悄无声息的吻。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就是了。 然而,弄清楚“亲吻”的真正含义也很重要。主神躺在地上,直直看着天花板,双手交握放在胸前位置:“……但是,但是我真的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她瞪大眼睛,哀求般凝视着眼前人:“就不能两个都选么?” 当然不能了!童露在心中呐喊:要是你知道我其实心思不纯、馋你身子、一天到晚无心学习只想占你便宜,那怎么得了? 因此,再纯洁的眼神都阻挡不了她继续忽悠:“主神,你知道么,人类是相当复杂的。这也就是说,想用区区‘儿童心理学’来解释成年人的行为活动,其实是件很愚蠢的事。” “或许就如你所学,亲吻的含义有很多,”这人看准时机一个翻身,趁主神还保持“少女祈祷”的姿势时,直接四肢固定罩在她身前:“那你为什么又非要为此找个理由呢?难道你不喜欢这种互动?还是说,你觉得腻了?” 强势的姿势和深情的眼神是制胜关键,主神慌乱的神色让童露准确知晓,是时候采取行动:“相信我,亲吻其实根本没什么意义。”说完突然低头抵上对方鼻尖,磨蹭一会儿后,又轻轻在上面啄一口: “如果你想要,我随时可以亲你。”她抬头,眼含笑意:“比如说现在。” “亲吻只是一种正常的情绪表达方式,它代表的情绪可以很多种,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到底是带着哪种感情做这件事的?你很清楚对不对?那么,就不需要弄清楚亲亲的意义了。” 天哪,感谢语文老师,感谢同学八卦,感谢政治课上的哲学内容!拯救者在脑袋里无声欢呼,重学一遍的高中知识或许没有增加她的智力,却在另一方面很好的锻炼了她胡扯的本事。至少糊弄一个神明已经绰绰有余了。 主神躺在地上,刚刚那个亲吻已经让她整个人变成煮熟的虾子,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不想问,只想缩起来继续倒在面前这人怀里,然后继续三分钟前的事: “我,我还是,还是不问了。”默默双手捂脸,她从指缝里偷窥着自己的搭档,随后红着脸提了个小小的要求:“那么,现在你可以再亲一下吗?” “好啊。”童露笑得绅士,掩盖她内心的狂喜。 等到两人重新站起来,童露拍拍衣服上的皱褶,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为什么你突然想知道亲吻的含义?”她对着主神歪了下头:“你一开始认为我会怎么回答?” “一开始嘛,我还以为你会选择‘愧疚’呢。”主神挠头,看着对方不解的眼神又急忙解释:“因为,因为你前几天偷偷瞒着我把阿琼的尾巴薅秃了一块对吧?我以为你是因为这件事才总是亲我的。结果……” 她眨眨眼:“结果你一点都不愧疚。” 诶呦这件事是怎么暴露的?童露傻眼了,她的确是不小心在梳毛时拔秃了那只兔子的尾巴,但后来又用旁边毛发盖住了,为什么主神会知道? “因为那只兔子向你告状了?” “因为我长了眼睛,并且有相比于人类更好的观察力。” 呵呵,好吧。童露摊手,脑海瞬间闪现五十多种兔肉的家常做法,最后看一眼窗外的飞雪后,脱口而出:“下雪了,想吃兔肉火锅吗?” “当然了,我说的不是家里那只。”那只不够肥。她走上前去,安抚般拍着主神的背,同时用手心部位轻捏对方后颈:“就在学校门口不远处,走个三百米就到了,不过要快点,那里位置紧俏,人很多。然后……” “在这之前,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捧起主神弹软的双颊,她直视着上面那对晶亮的眼睛,一字一句: “永远不要再研究什么扯淡的人类心理学了,也永远不要试图用刻板的书籍知识来妄图了解人类,永远不要!” 那天下午,童露再次以人类的狡猾打败了神明的天真,并成功守护了自己单方面的恋情,在单身的路上前进了一大步。 或许这就是她的选择:我喜欢你,但你不能知道。 没有人不喜欢圣诞夜前夕的雪花,除了一个例外:“说真的,要是明天晚上这场雪能停就好了。” 刘晓雅侧身坐在座位上,少见的翘起二郎腿,还脱掉了一只鞋子:“我实在是受不了这双高跟鞋了!”她拎起鞋跟重重往地上砸了三下,好将上面附着的冰渣子抖下去:“就昨天开始,从教学楼到走出校门一共花了我十五分钟!鞋跟下面的雪都被踩实结冰了!” “童露啊,要是明天跳舞的时候我脚下一滑当众跌倒怎么办?”这个舞会前一天还在练习穿高跟的女孩唉声叹气,揉着自己酸疼的脚尖:“摔到自己还不要紧,就怕把我的舞伴也一起带摔了。人家可是安莫里出来的!” “你说,他们会怎么想?”一个连舞都跳不好的学生,和金光闪闪的皇家学院根本沾不上边。 那不是高跟,只是猫跟鞋而已。你白练了一个月连高跟鞋的底都没摸到呢。作为一个有同理心的朋友,童露并没有告诉班长这个残酷的事实,只是语气轻松的调侃到:“摔倒又怎么样,你管人家怎么想!” “大不了到时给人家表演个当场劈叉嘛。”她坏笑着拍拍对方肩膀:“顺便展示一下我们年轻人的柔韧性。” “别闹了好吗,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有柔韧性了?”班长没好气的瞪了她那没良心的后桌一眼:“要真劈叉了你给我叫救护车啊?”那石膏得一路打到大腿上! 童露笑了,那个场景就算稍微想想都让人觉得滑稽。 待对方穿好鞋后,她才停止偷笑,转而开始认真分析当前形势:“其实吧,我觉得你和一只鞋子较劲儿根本没必要,”说着拉高裤腿露出自己的小白鞋:“你想啊,安莫里代表团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难道是为了选拔舞会皇后吗?他们是为了给上次竞赛的参赛者进行面试!” “所以,真正重要的竞赛都熬过了,这个舞会根本没什么值得重视的。除非你想向她学习:”童露指了下窗边的叶洛溪,随后压低声音:“听说叶洛溪为了舞会花大价钱定制了礼服,貌似想从代表团里面直接钓个男朋友……” 她补充一句:“那厮压根就忘了人家的面试,还以为真能凭着舞蹈一决胜负呢。” “诶,像她这种人真是……”刘晓雅默默摇头,本想讽刺几句,然低头看着脚上的鞋子,突然觉得自己也是傻瓜:“算了,我还是乖乖换回我的运动鞋吧。” “你说得对,太过重视什么圣诞舞会的人都是本末倒置的傻子。我要早听你说几句就好了。”这个女孩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备用的平底鞋换上,又把那双折磨了自己一月之久的小猫跟狠狠塞进口袋里。 然就在她拉好拉链的一瞬间,突然想起:“童露,你说安莫里学院代表团的目的是对所有参赛者进行面试对吧?” “是啊。”童露眨眼,不知道班长为什么突然提起这点:“我们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吗?” “那么,你有没有看到过,他们一行人究竟是怎么进行面试的?” 第62章 套路古老却有用 作为一所历史悠久、品德高尚、学识渊博、背景强大且身负选拔新生责任的皇家学院代表,安莫里代表团的面试官们这一周以来究竟都做了什么呢? 答案是他们啥都没做,说“没做事”可能不太严谨,但除了在操场闲逛、上课途中溜进来旁听、向本校学生展示他们优雅的谈吐以及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外,再没人知道他们具体做了些什么。 就连带队的杨校长也是:除了在校长室见过一面之外,她剩余时间都被主神领着到处参观接待花公款,和“面试”有关的事一件也没打听着。 “我也不清楚那个安莫里的面试具体到底是要闹哪样。”就连背靠主神的童露也探不清内幕,即使主神每天回家都向她报告代表团行程,然那些行程全都平平无奇,毫无意义。“杨校长说面试早就开始了,但我真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主神抱着她的兔子,一脸无辜。 没有一对一提问,没有周边同学采访,也没有听取科任老师的意见。来自安莫里的客人们,只是以一个最自然的方式,融入学校中,与普通学生一起度过了一周。 而今天,是他们待在这里的最后一天。 “我觉得吧,会不会像小学课本里描述的那样,故意设下个两难困境来考察我们的品德?”匆匆赶去操场的路上,刘晓雅还不死心,不愿承认安莫里的所谓“面试”其实就是来学校转一圈:“不是通常都会遇到那种故事么?一个好心人在路上帮了个老婆婆,后来才发现那是个考验,只有善良的人才能通过并得到奖励……” “你以为他们会不知道‘燕子报恩’?”童露翻了个白眼:像这种已经用烂了的套路谁不知道呀,难道还期待有人上钩?她啧一声:“要真如你所说,安莫里想故意测试人品的话,得换个模子。” “首先,遇到困难的不会是老婆婆,得是小姐姐;然后时机嘛,就选在舞会快要开始的前几分钟,正好让那个被测试者觉得为难的时候,比如现在就挺合适;最后,如果被测试者不惜迟到也要帮助小姐姐,那就是通过测试了。但如果选择不帮,自然就……” 话音未落,俩人便齐齐愣住了:在楼梯拐角处赫然立着一个金发小姐姐,看上去正巧需要帮助。 “你们好,不好意思我的脚扭了,现在不能动。如果方便的话,能请你们把我扶到医务室去么?”盯着两人复杂的目光,那位貌似混血却讲得一口流利中文的小姐姐硬着头皮,用播音腔讲完了那段台词,随后尽职尽责继续假装弱小、无助、又可怜。 太假了,实在是太假了,要是连这都看不出简直是对智商的侮辱。 刘晓雅默默捅了下身边的童露:“哎,现在到底要不要上去帮忙?”虽然她很想一走了之,但面前小姐姐表演得这么卖力,无视她走掉好像又有点可怜? 童露也默默回了她一肘子:“你看着办吧,她离你比较近。至于我嘛……”观察了那位小姐姐的脸色后,这人冷笑一声:“我先下楼等你。” 说完,无视班长瞪成铜铃般的大眼,她悠悠然绕过拐角处的小姐姐,并准确停在楼梯口处不动了。 你就这么抛下战友跑了?刘晓雅本不想拆穿,然时间的紧迫与后桌的无情又让她不得不面对这场闹剧。用两秒组织好语言后,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这位小姐姐你好,那个先说句不好意思,我们已经知道你其实是安莫里代表团的面试官也知道这是面试的一环,所以,在没有真正遇到陷入困难的人之前,我和我的同伴都认为,冒着舞会迟到的风险来陪你完成这项显而易见、老掉牙的道德测试是没有必要的。” “你的套路在这里是行不通的,除非有人愿意故意上钩。”她上前一步,双手合十:“所以,现在可以先和我们一起去操场集合吗?” “这个,这个套路,的确是套路没错……”小姐姐窘迫到脸色涨红,接着突然蹲下卷起袜子,露出一小块青紫:“一开始是这样的,但其实我后来是真的撞到墙角,不是装的。”她羞愧到几乎抬不起头:“所以,至少请把我扶到楼梯口好吗?” 真的受伤了?刘晓雅一怔,虽然那块淤青看上去也很假,但她的责任感让她不愿意放弃一个疑似受伤的人:“童露,童露人家真的扭到脚了,快上来帮我!” “好~”懒洋洋应答一声后,童露又重新爬上来,和她一起将小姐姐架在肩上再慢慢扶下楼去。 然套路就是套路,一到门口,那刚刚还一瘸一拐的小姐姐立马恢复正常:“谢谢你们,你们都是乐于助人的好孩子!” 她先是拍了下刘晓雅的头顶:“尤其谢谢你,你有一颗善良的心,即使知道是测试也依旧选择了帮助别人;”接着又拍了下童露的:“也同样谢谢你,把表现的机会让给同伴,并且在时间紧迫之际也没有真的抛下她。” “恭喜你们,同时通过测试了!”小姐姐迅速解释到:“这种道德测验方法确实是很多人都耳熟能详没有错,然正是这样,才使得他们开始不相信别人的‘貌似虚假’求助,也不会考虑‘万一是真的受伤了’这一选项;” “只有真正善良的孩子,会冒着别人欺骗、被旁人挖苦讽刺的风险,主动跳进这个老套路里。”她笑容灿烂:“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善良、无畏、坚持初心。” “快点过去吧,舞会马上开始了!”这位面试官完成任务后,只给后面两人留下一个金色的背影。 “……其实,直到她恢复的前一刻,我都以为她是真的扭脚了。好学校的面试都这样吗?一套叠一套的,居然连那种拙劣的演技都算其中一部分。”路上,刘晓雅挠挠头顶:“还说我善良又坚持初心,我哪想那么多啊?不就是傻么。”她看向身边人:“你知道她全都是装的么?” “知道啊,因为她当时露的是左腿,下楼时瘸的又是右腿。”童露回答:“还有,别说自己傻了,你可是经过安莫里认证的好人。” 她知道,班长并不傻,只是善良。这世上的聪明人很多,但面对这种明目张胆的套路,还能坚持做个傻子的人却很少。 刘晓雅就是其中一个。 “快点吧,舞会要开始了,你换鞋了么?”拉着这个“傻子”,童露加快速度往操场中心赶去:那里竖起一棵巨大的圣诞树,各种彩灯交相辉映,每个人的脸都被篝火染得一片温情。 第63章 狗咬狗 一切看上去都进行的相当顺利:主神穿着绒裙与杨校长挑了第一支开场舞、没穿高跟鞋的刘晓雅脚步轻快没有打滑;一首曲子的时间内,自己奇迹般的没有踏错一步;天上开始落下纷纷扬扬的细雪,将圣诞夜装点成白色…… 但童露心里总觉得不对,等到与主神汇合后,她俩一接头,才发现:在舞会开场的这段时间内,没有人看到过叶洛溪的身影。 “这么关键的事件里,位面主角怎么可能缺席呢?”躲在高大的圣诞树后面,主神边说话边不停往嘴里塞各种装饰精美的杯子蛋糕,两只眼睛还不忘盯着前面跳舞的人群:“那个叶洛溪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吗?她为这次舞会准备了那么久,难道除我们以外还有别人想阴她咳、咳咳咳……” 她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好在音响够大,才没引起别人的注意。“嗯喉咙里面好甜好甜,齁得好难受!”眨巴着瞬间涌泪的大眼睛,她委委屈屈转头到:“童露~” “都让你先把嘴里东西咽干净再讲话了。”童露翻了个白眼,用左手递给自家神明一杯柠檬水,她右手还捧着好几个小蛋糕:“慢慢喝,掉地上的蛋糕就不要了啊,这边还有的是。”而且都是果肉翻倍奶油加量的。 天知道这厮为什么能一口气塞下那么多甜食,难道是神就不会噎得慌么? 不过,她并没有否认主神刚才半句话的下半部分:除了拯救者以外,还真有人忍不住要对叶洛溪动手了。 从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这段时间没什么存在感的林越一个人孤零零靠在自助餐桌边上,不停往医务室方向张望着。面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眼神冰冷而怨毒。 原以为皱起齐霄欧阳烈都小时候,叶洛溪会主动扑进自己怀里。就算知道小公主根本看不上自己,但她总得念着自己当初与她分享答案的感情吧?可现在呢?她看见一个安莫里的面试官就贴上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端起一杯柠檬水,遭遇“背叛”的林越觉得自己就像操场正中间那棵圣诞树:不仅头顶一片绿,而且还绿到发亮。 他怀着最恶毒的心思在边上杵了十分钟之久,在柠檬都快冻硬的时候,才看到踩着水晶鞋的主角姗姗来迟。 只是主角一来根本没理他,光顾着惊艳众人了: 一袭粉色纱裙重重叠叠,手工绣的蕾丝华丽繁琐,领口恰到好处的绒毛又让那张本就美丽的小脸看上去更加娇小;裙子外罩一层轻纱,轻轻蓬起,露出厚重裙摆下的一双玲珑小脚;头顶上镶嵌粉晶的小王冠似与坠角的粉色坠子是一套的,更显其高贵身价;还有那双水晶鞋…… 不是比喻,那真的是一双闪瞎人眼的鞋子,鞋跟粗略估计七厘米高,且除了里衬和鞋底,其余地方都密密麻麻镶满水晶。 她穿着这样一身往那一站,就像棵活生生的少女心圣诞树,挂了一身亮晶晶的礼物。 “她是穿了堆粉红色的海洋球在身上吗?”童露表示自己不能理解这种富人的审美,尤其是那双能戳死人的高跟鞋。在这样飘雪的晚上,穿那玩意儿要跌一跤还不得把旁人脚踝都踩穿了?一个舞会而已有必要出现这种凶器? 学校内,拥有这种想法的人还不在少数,即使是一开始出尽风头,自我感觉良好的叶洛溪也注意到了:周围人在安静了几秒后,全都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你看它穿着这样,有必要吗?” “就是啊,看着都冷死了,她怎么想的?” “那个粉色的宝石很贵吧?你猜猜她究竟花了多少钱?” 欢快的气氛中间突然有了一丝尴尬,环顾四周后,主角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她打扮得太过了。 正常来说,普通高中生既不会像专业舞者那样跳舞,也不会将“圣诞节”看得有多重要,他们在意的只是周五学校停课半天,还发免费零食。因此,几乎所有人都抱着随便玩玩的态度,穿着不会滑倒的运动鞋,随音乐胡乱转圈而已。 管他呢,反正开心就行。 而身着正装的自己站在这堆人里面,就像是个小丑,虚荣心简直一览无余。 可恶,你们知道什么?反正也不是打扮给你们这些平民看的!终于意识到丢了大脸的叶洛溪气血上涌,捏紧拳头后深吸一口气,决定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继续展示她的美貌:“你好,可以请你和我一起跳支舞么?” 她找准目标,厚着脸皮上前搭讪。 不得不说,虽然对这人的人品心知肚明,但很少有人能当众拂了美人的面子。于是叶洛溪总能找到舞伴,不至于一个人承受心塞的感觉。 真是个看脸的时代啊。童露摸摸下巴,想起安莫里学院的那个“老套”面试题,再联想主角迟到的那几分钟,心里有了盘算。 她藏好主神和蛋糕,混进人群中,找到了那个金发小姐姐。 “小姐姐你好。”一见面她先打了个招呼,随后才指向舞池中央那团旋转跳跃不停歇的粉色棉花糖:“我想问一句,你们学院的面试题都是统一的吗?难道那边那个就是因为中了套路,才姗姗来迟的?” “我就照实说了吧,反正你们已经通过测验了。”看到那团粉色物体,小姐姐显得很头疼:“面试考验的确是固定的,不过,每个被测试者的反应都不相同。” “有一个男孩子,直接戳穿了第一层套路,然后对第二层置之不理;还有一个男生,接连戳穿了两层套路,并打官腔把套路的陈旧和无意义声讨了一遍,真的,幸好我没遇到那么啰嗦的人。”她单手扶额:“那男生据说斯斯文文的,也不能算他不过关,毕竟他也看清套路了。” 哦,那么啰嗦的应该就是林越,至于那第一个大概是隔壁班的学霸。童露挑挑眉,对这些人的表现大概有了个底数。 “但是,我们遇到的,最奇葩的还是那个女生。”小姐姐叹了口气,指着叶洛溪:“就是她,分明看懂了套路,但完全没有拆穿的意思。你知道吗?她是那么多学生中,唯一一个顺着我们演下去,还演得无比浮夸又肉麻的人。” “当时负责她的人不是我,是个男生,才刚一遇到就被她主动拉进医务室了!那人简直吓坏了,哆哆嗦嗦浪费了好长时间,才从她手里逃出来。可怜的安东……” 停顿一秒后,这位面试官悄悄凑近童露耳边,小声问道:“我知道我这样做可能很失礼,但是,我也不愿意把人往最坏的方面想……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就那边那位,”她又指指舞池中央:“那个孩子,是脑神经方面有什么,嗯,有什么小问题吗?” 这下可好,丢脸丢到校外了。 眨眨眼,童露果断回答:“没错,那人就是脑子有病。你们不用管她。” 舞池中间跳得正欢的叶洛溪还不知道,她刚被人冠了个“间歇性脑神经劈叉综合征”的毛病,且无药可医,必须终生治疗; 同样的,她也没有发现:角落里林越的眼神越来越暗,最后往鞋底抹了什么东西后,悄无声息滑进舞池。 第64章 一嘴毛 “你看,那边林越要对叶洛溪动手了!”等童露回到圣诞树后面,迎接她的就是一张沾满奶油的小兔脸,两只眼睛提溜转:“就在舞池里面!” “你小点声,就没见过看到学生受害还能兴奋到跳起来的校长。”拉住原地蹦跶的主神,童露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将她脸上多余的奶油擦净,又拉着这个还在试图凑近看热闹的小家伙躲得尽量远一点,最后才掏出只鸡腿哄人家: “离远点,小心到时候主角的血溅到你新裙子上面!” 看过林越脚底抹油的那一幕后,童露就是闭着眼睛也能猜到那人究竟想做什么:无非就是把奶油故意抹到舞池中央,等叶洛溪穿着尖底高跟配合节奏往上面一踩,妥妥的翻车。 根据叶洛溪那一身礼服的重心分布可基本得出,当其不幸摔倒时,由于脚底失去支撑且裙子又太重,这人百分百会摔成侧翻姿势原地旋转三周半以上;而鞋子本身的分量,则决定了它会在主人摔倒的一瞬间跟着飞出去。 由于初始速度够快且鞋跟够尖,那双水晶鞋会瞬间变身为类似“扫地血滴子”般的伤人利器,以割草机的速度收割周围所有倒霉人士的脚踝,直到某位脚踝结实的壮士让它停下来。 “你见过那种专门切人脚脖子的暗器么?”拯救者压低声音,指着那双锋利的鞋子:“那玩意儿就是!” “那种鞋跟能穿透脚跟,把人的两脚从跟腱位置穿起来,就和街上那烤鸡爪子的没什么区别!” 那双鞋有这么凶残的?主神瞪大眼,小口撕扯着已经凉透的鸡肉:听到烤鸡爪让她觉得肚子有点饿,但仔细想想又感到脚踝隐隐发凉。 在拯救者们期待的眼神中,林越已经凑到了叶洛溪身边。 此时正好交换舞伴,跳得正起劲的叶洛溪一抬头,小脸一垮:“怎么是你?”她明明是往代表团方向跳的,为什么会遇到学校同学? “如果不喜欢还可以交换,你身后就是安莫里的学生。”林越挂着假笑,动作流畅的把主角重新交给别人,貌似大度,实则腹黑:他早已经将奶油涂好了,就在小公主裙下死角处。 然后,这人面无表情的退出舞池,不带走一丝云彩。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事情的发展正如他所料:在拉着别人跟音乐跳了几小节后,叶洛溪准确无误踩上了那层薄薄的奶油陷阱,在重力作用下横向翻到并甩飞了自己两只鞋;随后才重重摔向地面,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一个人倒下还不要紧,要紧的是飞出去那两只鞋: 其中一只贴着地面快速旋转滑动,幸运的是没想童露预料的那样扎上围观群众脚踝,只是一鞋跟扎进了作背景的圣诞树里边;另一只则脱落的稍晚一些,被它主人以高抬腿姿势华丽抛飞起,又重重落回原处,以鞋跟着地的方式钉进脚背。 整个舞池中,伤者只有一个:像陀螺般旋转着摔倒又被自己鞋子扎出血的叶洛溪同学。且由于倒地时想保持平衡的本能,她在倒地时还顺便劈了个叉,层层叠叠的裙摆完美蹭掉了地上残留的奶油。 寒冷、疼痛再加上丢脸,叶洛溪受到前所未有的耻辱。这个高傲的小公主终于崩溃:顾不得还在渗血的脚背,她爬起来提起裙摆光脚跑回教室,连高跟鞋都不要了。 此时,一直躲在一边看好戏的林越终于露出笑容。在其他人还对着逃跑的主角议论纷纷之际,走到圣诞树前拔出扎进树根里的那只鞋,又从容走到舞池中间拾起另外那只;最后仔仔细细擦干上面的血迹和奶油后,才轻轻松松往教室追过去。 他哼着小曲,丝毫不为自己的卑鄙感到内疚:毕竟英雄救美的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所以才需要创造一个适合的机会。等安慰了那个身心受伤的美人,他的好日子就来了!想到这里,这人脸上透出计谋得逞的狂喜。 然而林越不知道的事,他自认为隐秘的表情被圣诞树后两人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居心叵测又不择手段的男生真是毒瘤一颗。”童露看得不停摇头:“位面没有把他选作主角真是屈才了。”要是林越这厮得了大气运,这次任务的难度起码得往上翻三倍。 “……我现在该怎么办?”主神已经看呆了,手里还呆呆的拿着那根啃精光的鸡骨头:“作为校长,你觉得我现在应该出面解释一下吗?” “当然啦。”童露伸手帮她摘掉鸡骨头,顺便还替她擦了下嘴:“没看到别人学校杨校长已经在四处找你了么?待会上去和人家好好解释,我告诉你,就这样……” “先跟别人道歉,表示这次圣诞舞会大体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摔了个女生而已;然后直接挑明那个叶洛溪不是本校原来学生,是插班进来的,和其他人画风都不同;最后展示一下你作为校长的责任感,借口‘看一下受伤学生情况’然后开溜,去一趟教室适当安慰几句就行了。记住没?” 主神先是乖乖点头,随后又拧起眉毛:“一定要去看主角么?”那条寄生虫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脚背上给扎了个孔么?还是自己的鞋给扎上的。一想到待会得和教室里两朵奇葩近距离接触,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要去的,谁让你是校长呢?”看到那张写满“不情愿”的小兔脸,童露心头一颤,凑上去印了一个小小的吻:“乖,到时候我会在教室外面等你。这时候那个林越肯定在假惺惺安慰主角,我们不能给这俩人打好关系的机会,你一去不就正好能分开他们?” “还有,叶洛溪的确是受伤了的,你去确认下伤势也好,这也是校长的职责。” “哼……”主神撇撇嘴,迟疑着迈动脚步:“那要是她说伤得不重,没必要放在心上呢?” “那就说她破坏学校公物,谁让她把圣诞树都给扎了。”童露歪头,最后给她的小兔脸理好衣领:“最好是找个借口把林越赶走,别给他们卿卿我我的机会。” “至少在今天,这两人的计划都别想得逞。” 第65章 气运滑坡 十二月二十四日,诸事不宜。 趴在层层叠叠的轻纱裙摆里,叶洛溪哭得伤心:她为了今天把自己攒下来好多年的压岁钱都花出去了,却在一群下等平民中显得格格不入;明明千挑万选的高跟鞋,关键时刻却背叛了自己,轻而易举就飞出去了;最惨的还是现在…… 她瞥一眼傻坐在旁边衣着简朴的备胎,当看到那人手上的水晶鞋时,哭得越发伤心:为什么,为什么自己都表现得这么惨了,那些代表团的男生们还是无动于衷?难道她就只配被这种平平无奇的做作男喜欢么?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刚刚还和她跳舞的上层舞伴呢?那么没有绅士风度?安莫里的男生都是瞎子吗?她开始抑制不住的迁怒于眼前人,一把将自己鞋子从对方手里抢下来:“别拎着我的舞鞋到处晃,知道这有多贵吗?” “快给我放下,碰坏了你一辈子也赔不起!” 作为天生的主角,叶洛溪生性高傲,压根看不起那些围在她身边转悠的普通人:“谁让你过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坐我旁边?以为帮我捡个鞋就了不起了?不用你多事!要不是你再跳舞的时候插一脚,或许我还不会摔呢!” 虽然不知道真相,但她这个锅居然甩得还挺准。 林越坐在一边,脸上忽青忽白,如鲠在喉。 在被对方劈头盖脸一顿斥责后,这个自认为绅士的娘娘腔也坐不住了,讪笑着将那双水晶鞋放下。他到底还是太年轻,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 都落到这步田地了,为什么叶洛溪还骄傲地像个小公主?还心心念念着自己能被安莫里学院看中,就凭那趾高气昂的态度?她配么! 当然,这些话也只敢在心里说说,要真和小公主闹翻了这人也是不愿的。他还想搭上小公主这条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快船,挤入富人阶级。 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现在不是。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林越再次摆出他标志性的中央空调式微笑,开始背诵舔狗语录:“哎呀,叶洛溪你也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快点上去帮你的。以后的机会还有,气坏身体不值当……” 谁要你帮了?可惜叶洛溪毫不领情,一个白眼横过去,将他后半段演讲冷冷堵了回去。 然林越又不愿放弃,只能尴尬的坐在一边,假装看不到对方的嫌弃。 一个不愿走,一个又鞋坏了走不了。因此,两人都只能待在空空的教室内干坐着。 “奇怪了,情况好像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教室后门,一个小小的黑影正眯着眼睛从门缝里边偷窥:“这两人没勾搭在一起哎!” 原以为会见到英雄救美后,美人哭哭啼啼投怀送抱,英雄装模作样柔声安慰,两人一拍即合干柴烈火的正常发展,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美人哭是哭了,但不是“嘤嘤嘤”那种,而是气壮山河肝肠寸断撕心裂肺;那和假君子真小人也是,坐在一边手足无措的,好像被对方训成了只病恹恹的鸡崽子,时常挂在嘴边的心灵鸡汤也不讲了,就呆坐在一边赔笑。 搞得整个教室气氛尴尬,让人偷窥的乐趣都减半了。 “没勾搭在一起?”又一个黑影冒出来,直接趴在前面那个的身上,与之一同往门缝里窥探:“真的!看来还是我小看叶洛溪的公主脾气了。” 这俩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位面拯救二人组。 主神依旧趴在门缝处,也不把压在自己身上的童露掀开,而是就着对方的姿势往上轻轻拱了一下:“为什么会这样?那些小说里面不是都说了英雄救美后,美人就会芳心暗许么?怎么那个主角还拽成那样?我们还要进去打断吗?” “都让你少看点奇奇怪怪的东西了!那小说都是人编的,谁信谁傻子。”这人一天到晚到底都干了些什么?童露默默摇头,随即用下巴蹭着对方的头顶作为回应:“林越会失败,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的眼光依旧局限于他本人的年龄阶层之内。” 要知道,世界上最好哄骗的就是十六至二十岁的女孩,因为那时的她们还天真单纯,爱情至上。她们会因为一个男生学习成绩好、篮球水平好、会点酸词、长得漂亮等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而喜欢上他。 那时的爱情中不看家世也没有利益掺杂,干净得像世上最后一片净土。 “林越那点小聪明用来糊弄其他同学已经足够了,但他绝不可能骗过叶洛溪。”指着室内两个冷空气散播源,童露微微一笑:“因为,叶洛溪从一开始就和他不是一个阶层的。” 生于富裕之家,从小金尊玉贵、看惯世间繁华的叶洛溪,很小就知道了金钱与家世的力量。她身上的每一个优点、每一处骄傲,都是为了让她能在将来更上一个阶层,进入上流社会。拥有主角美貌和聪慧的人,绝非平凡之家可以掌控。 “叶洛溪才不会把那些善意和关心放在眼中,还有所谓的成绩、教养、那些东西她在成长过程中看得太多了。所以现在她只有一个目标:不惜代价进入安莫里。至于其他的,全都没用。” 拯救者冷哼一声:“如果不是那份答案,林越根本不可能和叶洛溪有交集。而且,在需要他帮忙的时候还好,叶洛溪还能耐着性子给个笑脸;一旦不用他了,比如现在,他就彻底沦为备胎了,还是个挡路的备胎,比欧阳烈那时还不如。” “欧阳烈家好歹也还算有钱。”她补充一句,就是现在可能也不怎么样了。 “嗯……”主神低头想了一会儿,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看来人心果然是个难懂的东西。她叹了口气,决定快刀斩乱麻:“先把这两人分开再说!” “你们俩呆在这儿做什么?”她清清喉咙,拿出校长气势一把推开门,好歹打破了教室内的尴尬:“叶洛溪同学,听说你刚才摔倒了,摔得严重吗?” “我、我没事……”尽管被吓了一跳,但看清来人后,叶洛溪居然还有点感动:还好校长来看我,看来,我在她心里还是有点分量的。听说她和安莫里的杨校长走得近,说不定那个录取名额最后也是我的! 但很快,这人就意识到她想多了。 “没事么?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听了主角的话,主神先是松了口气般拍拍胸脯,随后面色一变,开始发挥她碎碎念的本事:“你说你,这次舞会也就是个学校之间的交流会,跳不跳舞其实没那么重要,为什么你非得穿那么隆重呢?你知不知道,摔倒那一幕都被人家学校的校长看见了?” “诶呀,我还得替你上前解释,幸好那杨校长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你们这种虚荣心过剩又自不量力穿高跟的小屁孩她见的多了!人家表示理解,还让我特地回来给你解释一下这次摔跤不会计入面试成绩,让你不要压力太大到穿奇装异服来学校。你看看人家多贴心!怎么你这孩子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呢?” “你那高跟鞋究竟是鞋子还是凶器啊?都不怕扎到别人?”主神对着那双鞋啧一声后,又拿手往桌上一拍:“这样,既然你没受伤,那么我们就来算一算你刚刚那下对学校造成的损失吧!” 我给学校造成的损失?叶洛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算什么事?明明摔倒还丢人的是她,怎么现在她还得给学校赔偿? 看到这里,躲在角落的童露嘴角牵起一丝坏笑,她知道主角身上的气运已经所剩无几了。 第66章 你对嘴炮的力量一无所知 “先说好,就你慢刚刚看到的,摆操场的那棵圣诞树不是学校的东西。我们原本没那玩意儿。”主神熟练的从兜里掏出张擦嘴用的餐巾纸,又顺手从桌上拿了根笔,在两个呆瓜面前开始计算:“那棵树是别人宾馆的定制品,一天租赁价就是三千,弄坏一点折旧费……” 叶洛溪和林越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坐在那看着眼前这人写下一串又一串的数字,外表平静而内心波涛翻涌到无以言表。他俩实在是被这种当着受害者的面就开始算账的骚操作给惊呆了。 这特么是校长该干的事? 这事根本是个正常人都干不出好吗! “加上折旧、、损毁、修补、还有精神损失,也不用多少。”无视面前两人震惊的目光,主神抬起头,熟练递上一张单子,语气轻松:“看在你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就算你三百三好了。现金还是扫码支付?” 还扫码支付?叶洛溪都快哭了,恨不得抓起校长的领子问她“你觉得我看上去像不像个二维码”,但作为学生的求生欲还是迫使这个小公主强装镇定,面色自然:“付现金,我刚好带了点钱出来。” 就是那双掏钱的手抖成了帕金森。 主神借过钱正数得起劲,身边突然又插进一个略沙哑的声音:“校长,请等一下好吗?我觉得这样对叶洛溪同学不太公平……” 她抬头一看,林越摆了个侏罗纪世界里面训恐龙的姿势,双手向前平举,掌心向外,貌似妄图使用类似于“原力”之类的东西表达自己的意思,当然也可能只是想找点存在感: “我刚刚看了下您列出来的清单,”这厮还不知死活甩了下刘海,以为自己现在行侠仗义的姿势很优美:“如果租赁进今天一天的话,根本不用付折旧费;还有那个损毁和修补也就算了,但是精神损失费又是什么?” 这人脑子是有什么毛病吗?出于人道主义,主神用看垃圾的眼神全程盯着面前林越直到他讲完废话,才开始怼: “林越同学,难道你家是卖这种圣诞树的?” “当,当然不是!但是……”但是基本的赔偿条例我还是懂的。看到校长的脸色,林越难得把这句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那么就闭嘴!因为到时候负责赔偿圣诞树损失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主神怒了:“你只是个学生,学校做事不需要得到你的许可,也不用向你解释我们是怎么租到这颗圣诞树的!你以为在圣诞夜这天强行拿人家的树不需要加钱,加额外补偿吗?”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学校确实有人往上面捅了个洞出来!这点是无可辩解的!所以,我们一定要赔偿!所以不管是折旧费、损耗费,又或者破洞费,都必须出知道吗?我们注定要多付钱的,至于用名称,那都不重要!” “还有,你一直唠唠叨叨的精神损失费,知道什么叫做精神损失吗?”她盯着林越,直到对方吓得往后躲闪:“那是为了陪给明天把树搬走的工人的!要不然你在上面戳一个洞,他们验收时得在上面查出二十多个洞都不止!” “现在懂了?”主神停下来喘口气,接着又斜对方一眼:“当然,如果林越同学你是在看不习惯我的做法,觉得叶洛溪同学很可怜,那么我接受你来替她出这个钱。” “别忘了,从圣诞树上面拔出高跟鞋,留下那个洞的人是你!” 什么?这下林越也慌了,他不过就是想借着校长的压力在美人面前出一次风头,怎么现在变成要由他来赔偿了?他不过就是给人捡了次鞋而已! 想到那三百块,这厮又悄无声息萎了,还换个座位坐到一边去。 然主神并不打算放过他,毕竟这人也是主角一伙的,打击他就等于打击主角:“对了林越同学,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双手环胸,摆出张严肃脸:“难道你是想安慰一下受伤的叶洛溪同学?省省吧,谁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有那小聪明怎么不知道多做点卷子!”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也不坐远点?知道什么叫避嫌吗?不知道我们学校不准早恋?暗恋明恋都不行!还有,女生滑倒这么大的事,不等着我来处理,你一个人帮着安慰干什么?觉得人家离了你就动不了了?” “我看你就是心思不纯又喜欢多管闲事!”说到这,主神又一拍桌子:“现在是特殊时期学校太忙才没空管你们,等圣诞一过代表团回去了,期末考试也就来了!到时候我看你能得几分!以为参加个竞赛就了不得是吧?你的成绩还没出来呢,怎么,现在就飘了?” “反正舞会也快结束,趁现在最后的时间滚下去吃点东西吧你!”她扬起小鼻子哼一声,伸出手指直直指向教室大门:“快,别杵在这儿了!” 林越灰溜溜跑出教室后,主神又转头看向叶洛溪:“还有你,借着脚背受伤的借口在这儿和小男友谈恋爱呢?是吗?” 叶洛溪彻底懵了,只能稀里糊涂摆手:“没有,我没有,我是真的受伤了!”她撩开裙子,向主神展示自己脚上的血点:“真的!那高跟鞋当时就扎在这里!” “哦,这么一点?”主神眯眼对着她脚背比划了一下,确定没伤到脚筋后,也大手一挥:“行,看你也不想回舞会了,今天先回去吧,周末好好休息,别又闹出什么幺蛾子。”说完站起来威胁到: “如果你周末又传出什么和别人亲密逛街的视频……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这是在说当初齐霄的事!猛然想起那个男人的下场,叶洛溪脸色又白了几分,她哆哆嗦嗦套上高跟放下钱,一路小跑的溜了。 “还能跑,看来除了丢脸也没什么大事。”从角落里出来,童露往主神方向走去,顺道还拍了两下手: “不错嘛,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怼人这么狠。” “嘿嘿,还好啦~”不同于对着主角时的凶悍,主神此刻变得天真娇憨,她转了转眼睛,像孩子般咬着手指偷笑:“毕竟我也是经历过诸多位面的神,以前那些拯救者多多少少也教过我该怎么用语言攻击比较有效……总之我很厉害对吧?” “对啊,我的主神最厉害了。”听到对方提起拯救者前任的事,童露有点不开心,所以特地强调了“我的”二字:“那么,要不要为了这么厉害的神庆祝一下呢?” 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她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庆祝?”主神眼睛一亮:“去吃火锅?我这里有钱!”她拿出刚刚从主角那儿讹来的三百三,良心一点也不痛:“刚主角给的!” “不不不,不是这个。”温柔的牵起自家小兔脸抓钱的爪子,顺便把她往怀里一带,童露轻声细语道:“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不能在别人看得见的地方表现太亲密么?” “是啊?”主神还一头雾水,只是感觉两人额头相接的地方有点发烫,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一个轻轻的吻落了下来。 先是额头,接着是眼睛、眼角、鼻尖、双颊……亲吻密集又柔软,像春夜的雨,像初冬的雪,像虚空之中闪光的尘埃,又像幼兔的尾巴。 主神刚开始还不知所措睁着眼睛,当她想闭上眼默默感受的时候,对方却又瞬间松手,像什么都没发生般的拉开距离: “好啦,这就是‘庆祝’。”童露一如既往用漫不经心的语气,不过耳朵略微发红:“因为平时都没什么机会和你在教室见面,所以,嗯,我今天想试试……” “你生气了?”她反问到,然脸上却是笑着的,也不等回答就往外走了。 “……没有。”我很喜欢亲亲,我没有生气。主神下意识摸了下嘴唇:刚刚哪里都亲了,除了这里。她不知道为何密集的亲吻会使人焦躁,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份失落又是为了什么。 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神明,混迹于人群之中,却始终搞不懂人类究竟在想些什么。 或许终有一天她会搞清楚一切,然后回忆起那第一个使她萌生类似“爱”的人类,想起那些看似无意义的亲吻; 但现在,她只能追上去,然后尽量离她选定的拯救者近一点,再近一点,以防将来的悔恨。 第67章 变故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在那个圣诞夜之后,主神觉得自己身上好像多了点东西,不大不小,刚好揣在心口还一跳一跳的。为此她特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剖开过胸膛,但那里除了颗安静跳动的心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具载体一切正常,只是心跳变快了。 或许那种东西不止出现在胸腔里面,主神抚摸着毛茸茸的小兔子,把耳朵轻轻贴在它背上:还出现在她的眼睛里,让她有时看不清,有时又看得太清。 突然之间,她就不敢再看自己的搭档了。 童露很好,真的很好。只是每当自己想看看她的时候,就会觉得那人在眼中闪闪发光。那些散落的碎发、利落的唇线和棕褐色的眼睛,每一处都像星光一般。让人不禁想要多看一点,又让人不敢多看。 只因每看一眼,心跳就加快一拍子。 但是,这样的躲避是很不应当的。自己可是神,是虚空的主宰,是位面拯救者的一份子!主神偷偷躲起来拍着她鼓鼓的小胸脯,试图给自己打气:怎么能因为小小的心跳就害怕看到自己的搭档呢?再说了,童露又不是什么怪物,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平常人而已…… 于是那天她鼓起勇气,在饭桌上突然抓住对方的手:“童露,让我看……”看一眼就好。原本是这么想的,然而一对上那人坦荡的双眼,勇气就像海上的泡沫般瞬间消失。 “没、没有……没事我想回家了。”缩起脖子,主神在心里暗暗谴责自己的没用。一整顿饭的时间都没敢再抬头。 试探多次之后,这个“并不了解人类”的神明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既然又想看对方又不敢看,那么,只要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偷看不就行了? 第二天早上,当童露再次出现,主神便抱着阿琼躲在沙发后面。悄咪咪看一眼后,觉得此法很可行:她还是会心跳加速,但那种莫名出现的光似乎以消散不少。 很好,以后就这样交流吧!她双手握拳打定主意,在这种“多余”的东西没消失之前暂时同拯救者保持安全距离,尽量别看对方眼睛,持续躲避直到任务完成。 说真的,这样两人的相处完全不成问题,除了以后说话得大点声。 这厮又在搞什么?虽然主神自认为自己隐藏得天衣无缝,然童露早早就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对劲儿: 先是吃火锅的时候欲言又止眼神躲闪吞吞吐吐,整场晚饭都心不在焉,夹到好几片伪装成羊肉的姜片也不吐出来就那么咽了,这要放在以前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可能; 然后是晚上洗澡时间,以前闹着非要挤进来一起洗的人居然扭扭捏捏躲到一边,还用“我大姨妈来了”做借口把自己支出去,话说她真的知道什么叫做“大姨妈”么?等回来就提前卷成一团包得死死的,也不抢中心位置了,主动滚到床边边还装睡; 最可怕的是半夜三点,自己迷迷糊糊看到这人居然徒手掏心,那么厚的皮肤就真像撕纸般撕开,一滴血都没有。主神轻轻摸了下那颗尽职尽责跳动的心脏,接着往里摸索一番后,又叹口气把皮肤重新合起来。 要不是自己已经死过一次,怕是要被这出现代“画皮”当场吓死。 而现在,这个抽了一晚上风的家伙还不消停,抱着她的兔子鬼鬼祟祟躲在沙发后面偷笑,还满以为自己发现不了。 童露扶额,她很想把主神直接拎出来摆在眼前问个清楚,然对方那双战战兢兢的双瞳有让她下不了手,那看上去实在太像只被吓坏的小兔子了。 难道是昨天下午教室里的事把这人吓着了?她也想过是不是该收敛一下自己的恶趣味,但主神看上去并不像是那么容易受惊的人,而且眼中也没有恐惧。 拍拍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童露垂下眼睛:主神的行为她在其他人身上也见过。当他们看到某个偶像,看到喜欢的商品打折,或是看到篮球场上某个特定人物的时候,就会变成那样:小心翼翼、哆哆嗦嗦、不敢多看一眼又止不住的偷看。 那是第一次陷入暗恋中的初学者的眼神。 或许常人可以用这种标准来判断,但是,这样的眼神一旦出现在主神身上,那就是变成了不可能。 童露自嘲般冷笑一声,默默端起面前的杯子:因为神明不可能陷入“恋爱”。 神不会爱上自己,因为神爱世人。 算了吧,这厮就是谍战片看多了,所以现在开始模仿某个间谍偷偷摸摸的样子,等热度退了就好。她吞下一片维生素,觉得残留在舌根上的酸味比以往来得强烈。对于这种模仿般的行为,还是不要拆穿比较好。 因为主神正是通过这些东西来熟悉人类社会,学习人类日常行为习惯的。尽量配合比较好。 周六的阳光灿烂,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躺在沙发上面,童露默默打开电视调到“动物世界”,只为让那个躲在沙发后面的小家伙不用出来也能看到她最喜欢的节目;而主神也如她预想的那样,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先是坐立不安,接着磨磨蹭蹭挪到电视正后方,从上面伸出半个脑袋企图偷看。 “……猫鼬是一种警惕性很高的动物,会使用站立的方式进行放哨……”节目里的内容正巧与此刻现实奇迹般融合,童露看了不禁失笑: 她身后不就站了只小猫鼬么?鬼鬼祟祟紧张兮兮的,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种刚开始“相互视而不见”的新鲜感褪去后,取而代之的是焦虑。 童露渐渐开始不安了,在她印象里,主神从来没有待在身边却沉默那么久。那人到底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难道神也会生病? 同样不安的还有主神,即使这场“你看不见我”的游戏是她自己发起的。童露真的没发现自己吗?那她为什么会打开“动物世界”?因为她喜欢动物?中午快到了要吃什么呢?要不要问问她?但是一看到她又会…… 两人中渐渐弥漫起一种奇怪的气氛:我知道你在,我想和你说话,但我不愿意先开口。 于是她们只能保持原有姿势,继续沉默着,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的交流契机。 好在这个机会并没有让她们等很久,因为电话响了。 “喂,您好,哦,杨校长?”拿出手机,主神条件反射开了免提,里面传出的是一个沉重的女声,来自于昨晚就该乘飞机离开的安莫里代表团带队校长。 “您好,嗯,有件事我必须跟这边学校进行一下紧急交流,是关于那个提前录取考试。”那边杨校长的声音听上去相当疲惫:“我们从没有见过这种事,也不知道这种事是怎么发生的,因此在接到紧急消息的时候,我们不得不临时决定留在这里,直到事件解决。” “昨天接到我校教务处通知,上次数学竞赛中,这所学校的六名参赛者中,三人有重大作弊嫌疑。” “抱歉,今天本来是个很美好的周末,但是我把它毁了……”那个声音中透出些沙哑:“我们可能必须见一面,然后请你先看看那三张卷子,就现在。可以请你定一个见面地点么?” “啊,啊好的,那就……”主神拿着电话,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让她六神无主,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童露从沙发后面一把抢过:“就在校长办公室见面您看可以吗?” “届时请告诉我们关于‘重大作弊嫌疑’的具体判定,以及试卷的保密程序,我们一定会协助贵校尽快查找出真正的作弊者以及作弊方法。” 第68章 这是我家的孩子 “现在是,是有学生在旁边吗?”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回应吓了一大跳,那端杨校长对着电话声音都变尖了:“这个电话是学生在听?” “不,不是,是我没错!”主神忙着抢电话,奈何童露抓得紧,迫使她只能从那个躲了一上午的沙发后边翻出来,倒仰着挂在沙发背上:“是我本人!刚刚那个声音,嗯,是我家里人的!” 家里人的?杨校长捧着手机皱着眉,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试探着询问:“你家里人,是个差不多十六七岁、正好读高二、并且就在你的学校上学的女孩子?” “嗯,是啊?”主神不明所以:“她叫童露,代表团的面试官们应该也见过的。” “也就是说,她也有资格参加安莫里的数学竞赛?”杨校长语气中有那么一丁点的,极力控制的颤抖:“而且还正好得到了其中一个名额?” “是啊?”对人类社会某些潜规则还不熟悉的主神答得坦坦荡荡:“有什么不对吗?” “杨校长的意思是,既然我本来就是你罩着的,那么拿到竞赛名额并从你手中套出考试答案并且在考场上作弊也是顺理成章的!”看不下去的童露不顾电话那头还有人听着,直接啧一声给这个小兔脸挑明: “简单来说,就是我现在基本已经被定为是作弊者了。” 不愧是敢从校长手里抢电话的人,够直白。那端同样放免提听电话的代表团成员们都在心里默默给这个“童露”点了根蜡: 见过作弊的,就没见过当着家长面还敢如此理直气壮的,那简直就不像个作弊的人! “其实,我觉得她也未必就是看了答案。”代表团中,一个金发小姐姐抖出一张卷子:“因为你们看,童露的答题步骤和标准答案完全不同,不像其他两个;而且……”她抿了下嘴唇:“就昨天的面试环节看来,她也不是会投机取巧的人……” “童露没有作弊,她没有!”就在安莫里众人为此纠结的时候,电话里传来一个坚定的声音:“她本来就是年级第一,是考试的天才,她就是成绩好,根本不用作弊!” “童露不可能作弊的!因为,因为她是个好孩子!”那个声音听上去激动且略显幼稚,却莫名有种豁出一切的力量:“因为她比其他人都要好,因为是我家的孩子!” “因为她是我选的!”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听得对面人一头黑线,面试官们面面相俱,其中杨校长更是哭笑不得,她知道这所学校的校长是个富有童心又真心为学生着想的人,但没想到这么护短,现在该怎么办…… “抱歉,刚刚一时情绪失控,请不要放在心上。”又有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好像还夹杂着一丝轻笑:“其余的事情请等半小时后校长办公室见再谈好吗?到时候我会跟着我们校长一同前往,顺道接受贵校一切考验。” “届时我会用实力证明自己的清白,并积极协助找出真正的作弊者。” 放下电话,童露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眼眶含泪小脸通红的主神:“搞定了,半小时后校长室见。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没、没有。”知道自己刚刚差点又蹦人设的主神很老实,乖乖坐好却忍不住的瞪着眼前人,似乎在埋怨对方用这种手段把自己引出来。 她们现在以一个上下颠倒的姿势一同挤在沙发上,好像刚才的疏远都是假的:主神还是维持着倒挂姿势,腿勾在沙发背后面,想起来又被压着动不了;童露抱着对方两条乱动的腿,顺便又把自己的小腿缠在那人手肘处,再往上几寸就是锁喉了,完美压制。 五分钟过去了,童露率先放手,做出投降的姿势转过身去;然在挂得晕乎乎的主神把自己放下来后,她一个转身直接将其压在身下,逼着主神与她对视: “我不知道你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节目,但是我很讨厌你这样躲着我。或许你突然想当个猫鼬有很多理由,比如说闲着没事、想藏猫猫、看太多动物世界、还有……” “因为我在教室里面亲了你,而且亲了很多次,让你害怕了。”她压低声音,凑上去又在对方晶亮的眼角处亲一口:“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是不会道歉的。” 你以为我会道歉吗?不,没有未来的爱情只会让人无所畏惧。童露对着抖成一团的主神咧嘴一笑:“我会继续亲你,直到你适应为止!” 这一刻,她突然了解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向往做个霸道总裁:因为这种看着心爱之人哭哭啼啼含羞带怯欲拒还迎的样子实在是太爽了。 但时间不等人,正事还是要做的。童露从沙发上把主神拉起来,一看表:“离约好的见面时间还有十分钟。” “要在十分钟之内换好衣服,是不是困难了点?” 事实证明,十分钟正好是两个女孩子的换衣极限。由于实在是太赶了,以至于主神不得已动用了自己瞬移技能:这也导致安莫里代表团敲门时,前一刻屋里还看着什么都没有,后一刻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请进,不好意思又让你们跑一趟,给你们添麻烦了。”主神扮演的校长就坐在座位上,已经摆好椅子沏好了茶。 “没有没有……”杨校长坐好后,虽然有点好奇对方为什么眼眶微红,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她视而不见,毕竟打探别人的隐私总是不好的。她打开包包,没有拿出当时的竞赛答题卡,而是拿出一张新卷子: “这是我们学院内部考试的试题,给大一新生刚进学校时分班用的,也是高中水平且从没有在其他地方公开过。”看了眼前气定神闲的女孩一眼,她吐出一口气:“童露同学是吗?你说过愿意接受任何考验,那么可以当场做一下这张卷子么?” 不愧是位面设定最好的学校,试题这么快就出来了。“没问题。”童露随手拿起根笔就开始答题。 “这位同学能答得这么爽快实在是太好了。”那边杨校长开始和主神交谈,脸上似乎也轻松些:“一开始我还很担心,毕竟这孩子的面试成绩很好,我校的面试官也说过……”她看一眼那个金发小姐姐,小姐姐对着奋笔疾书的童露偷偷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她和另外一位都成功给面试官留下了深刻印象。”喝了口水后,这位校长叹了一口气:“那个孩子的成绩还在正常水平中,所以绝无作弊可能。但是,不是我不相信你家的孩子,而是试卷里面原本就藏得有反作弊陷阱。” “那些超纲的题目,能做出来的,不是真正的天才就是看了答案。”说着她拿出三张答题卡:“这其中,有两张的答案与标准答案几乎完全一样,只有这张……” “只有我的答案是用高中知识强行推出公式然后进行解答的,对吗?”童露放下笔,还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内她就写完了整张试卷:“这次的题目比上次竞赛的难度低一些。”面对目瞪口呆的代表团成员们,她随便找了个借口。 这人真的是天才吗?拿起试卷对着标准答案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后,代表团众人坐不住了:“是满分,校长,她刚刚拿到了我们学院史无前例的满分!”所有人都瞪着面前这个平平无奇的女孩,好像她不该是个普通的高二女生,而是某个返老还童的数学教授。 “真的?”杨校长拿起试卷,从头到尾看过一遍后又扫一眼桌上的草稿纸,冷静三秒后,对着主神露出今天的第一个微笑:“很抱歉我曾经怀疑过这位同学,就在刚才,她确实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她的聪慧完全配得上你在电话里对她的维护,她遇事不慌的态度也值得面试官的好评;若说作弊者是这个学校得耻辱,那么这位天才毫无疑问就是学校的骄傲。” 第69章 漏洞 可以不要用那种闪闪亮的眼神看我吗? 童露现在压力山大,她被一堆上流社会的帅哥美女们团团围着吹捧都不算什么;他们的带队老师,全世界最好学校的校长还用慈母般的眼神看着自己,夸奖的话一句接一句还不带重样的;唯一的队友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跟在那群不明真相的外人后面双眼放光宛如一个激动的老母亲…… 搞毛啊大姐!她真是要给主神跪了:那“百分百成绩第一”的技能不还是你给的吗?糊弄外人还说得过去,难道你真把我当天才了?为什么要激动成那样啊! 看到自家搭档挤眉弄眼的暗示后,主神才想起自己的职责,开始强行转移话题好给她解围:“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既然我家童露已经把自己从作弊名单上摘出去了,那么……” “不好意思,能不能给我们看一下另外两张涉嫌作弊的卷子?” 趁着代表团手忙脚乱拿卷子的时候,童露终于有机会借着送卷子一溜烟躲到主神座位后面,远离那些让人迷失自我的彩虹屁。 那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要上辈子真有那么厉害就不会只考上一个普通二本导致自己大冬天的被人撞进结了冰的河里生死未卜现在还要跟着主神到处闯荡拯救什么位面……她默默在心里念叨着,将状态从“没有缘由的略骄傲”转换为“看清现实的冷静”后,才拿起那两张卷子: 果然,正是林越和叶洛溪的。 这两张试卷前面看起来还没什么问题,随便错一两个扣点分,但后面大题就显得相当不对劲:那两人都是前面犯低级错误,后面却一步不错,且和标准答案步骤相同。 世上真有这种害怕简单运算,难题反而轻松解决的人吗?和主神对视一眼后,童露心中有了答案:这是标准的作弊答题。 为了尽量得到高分,因此后面分值较重的大题只能一步不错,确保得分;而直接满分又太明显,因此为了骗过老师,只能从前面小题处装模作样扣点分,好保证其“真实性”。 “这两张试卷的怪异之处,想必你们已经看出来了。”杨校长叹一口气:“至于到底是从哪里泄的密,这点我们也不清楚。我只能向你们保证,这份试题及其答案绝不可能是安莫里内部泄露的,因为直到考试当天,它一直是以数据形式保存。” “而为了防止数据在传输途中泄露,我在将试题交给贵校的时候并没有用邮件传输,而是选择了一个笨重但保密性最好的方式。”她掏出一个红色u盘:“将试卷和答案放在这个加密的u盘内,再通过语音告知其密码。” “唯一有可能盗取其中数据的时机,就是在u盘被解密后。这种u盘一旦强行解密就会自动销毁所有内容。” 如此铜墙铁壁的防护,那个林越究竟是怎么搞到其中内容的呢?童露啧一声,就她所了解的情况看来,那厮至少提前一周就将答案弄到手了,难道说u盘在考试前一周就已经破解了? 就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她突然看到一边的主神脸色白了一瞬:“怎么了校长,你想起什么了么?”一种怪异的预感由心而生。 “啊,我、我好像知道卷子和答案是从哪儿漏出去的了……”主神低下头,吞吞吐吐到:“那个,其实,其实这两人中的一个在本校月考中也有作弊嫌疑,”她指着林越的名字:“就是一直找不到证据;但如果他在竞赛中也作弊了,并且用的是同一种作弊手段的话,那我只能想到那一种可能性了……” “竞赛和月考用试卷都会提前一周打印出来,而我们学校又没有打印机,所以只可能是在打印过程中泄露的。”这个年轻的校长此时不得不显露出她阅历尚浅,经验不足的一面:“我们光想着作弊者可能会利用数据漏洞,却没想过他还有帮凶。如果林越和校外那家打印店老板有交易……” “那再完备的密码也无济于事。”杨校长叹气道:“毕竟要打印试卷,就必须先解开密码。” 谈到这里,试题泄密的谜团算是解开了,不过还有一个遗留问题:要怎么抓到那两人作弊的证据呢? 作弊讲究抓现行,要事后再想算账,万一对方一口咬定他没做过那也没办法。 “我有一个办法,就是需要安莫里学院的配合。”童露揉揉眉心,指着她刚刚做过的那张检测用内部试卷:“那种内部用试卷确认没有想外界公布过对吧?” “就用它了,顺便再把答案稍微改一下就行。” 周一早上,刚刚踏入教室,童露就看到了一脸八卦的刘晓雅对着自己微小而迅速的挥手,那频率活像只偷蜜的小蜜蜂:“哎你听说没?上次的竞赛考试好像出问题了!” “什么问题呀?”装作一问三不知的样子,童露竖起耳朵:“发现上次考试题目超纲太多,所以成绩不作数了?” “不是不是,比这严重得多!”刘晓雅一脸严肃,小声道:“据说是安莫里建校史上第一次,有人胆敢在录取考试上作弊!一大清早那个金发面试官小姐姐亲口说的!” 哟,散播消息的动作挺快的嘛。童露暗笑,表面却也装得一本正经:“有人作弊?在这么严肃的考试中?也太过分了!” 她偷偷使了个眼色:“查清楚是谁了没?” “还没呢,为此安莫里代表团好像还得在这儿留一星期左右。”刘晓雅回她一个“脑壳痛”的眼神:“到时候你看吧,那些面试官们正在私下拉各种学生前去问话,为的就是找出竞赛当天形迹可疑者!据说那些作弊的人不仅是要上黑名单,还要付法律责任呢!” 还要付法律责任?童露挑眉,这可真是喜从天降。想想也是,虽然安莫里的提前录取考试不算高考,但其保密度也胜似高考,把偷答案之人抓起来关几天也不是什么太不合理的事对吧? 她随便往教室内一瞥,几乎所有同学都在叽叽喳喳,小声谈论着什么。 在这之中,林越依然泰然自若,只是目光有些躲闪;叶洛溪明显心理素质差一截,又开始切割她的橡皮擦,嘴唇咬得死死的。 就在上课铃打响的前一秒,主神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林越、叶洛溪、刘晓雅、还有童露,你们四人可以先出来一下么?”她做了个深呼吸,然脸上还是有几处明显的僵硬:“关于上次参加数学竞赛的事,我需要和你们谈谈。” 第70章 不做亏心事 “嗯,相信你们已经知道了,最近就上次数学竞赛我们学校冒出了一些传言。”校长室内,五名参赛者并排着坐,其中包括隔壁班学霸在内的三人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只是另外两个显得有点不对劲: 听到“传言”二字的时候,林越瞳孔放大,呼吸停顿了一瞬;而叶洛溪从进门那刻脸就是惨白的,比其他人白了一个色号。要不是学校明令禁止她带妆上学,童露还真怀疑她早上是不是抹粉了,还调错了颜色。 叶洛溪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一定相当不自然,但她也没有办法:自己从小就是佼佼者,虽然争强好胜但考试作弊什么的也是头一次,早在写答案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安;而现在东窗事发了,她有为前途作弊的勇气,却没有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怎么办啊?要是他们真把我查出来了……这样想着,她眼神不由自主飘向林越那边,还带着丝丝怨恨:都是你,要不是你搞来答案我又怎么会一时糊涂?现在人家查出来了你还不快去定罪!等查到我头上就一切都晚了! 感觉到某人不合时宜的目光,林越惊出一身冷汗,但他又不敢与之对视,生怕校长看出什么来。于是,他也只能在心里暗骂:别看我啊,当初是你自己主动接过答案的!别看了,现在还没找到作弊者,你这样简直是自投罗网! 就在主角二人组相互埋怨的时候,主神突然露出个大大的微笑:“那个传言就是:所有的参赛者都可以免除本学期期末考试,并且度过一个完全没有作业的寒假哦!”她挨个给面前五人发了一本笔记本:“你们为校争光辛苦了,这是奖励。” “也就是说,只要再进行最后一场考试,你们就能从紧张的备考中得到暂时解放了!” 咦?五人结果本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个传言不是说上次竞赛有人作弊么?怎么变成没有寒假作业了! 不过,能够休息怎么样都好。清清白白的三人脸上都洋溢着止不住的微笑,即使没考上安莫里也不要紧,能换得一个月的清闲也是好的。 而旁边的主角二人组则心思沉重。 把我们特意叫过来就是为了给奖励?叶洛溪明显不信,要知道,上次欧阳烈和他老爹在这里被拖走的阴影还留在她心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校长还不知道上次有人作弊的事?同样的,林越心里也不安稳。他用目光在主神面前扫了又扫,但可惜,除了真心的笑容外什么也看不见。不,不对,他眨眨眼,如果说校长确实不知道作弊,可是安莫里那边一定知道,他们的代表团今天早上还在四处打探消息…… 就在五人各怀心思之时,安莫里代表团突然敲门。 “谢谢你帮我把孩子们聚到一起。”杨校长优雅的点了下头,随后将主神拦在身后,用和柔软声线完全不同的严肃脸色缓缓说道: “相信各位已经知道那所谓的传言了,并且也验证了传言的真相。”她的眼神凌厉得像一把刀,让所有人一下子醒悟过来:此传言非彼传言,它指的就是早上听到的“竞赛中出现了作弊者”,并且,这个“作弊者”还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为了督促各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要荒废学习、继续努力,我特意向你们校长申请了给你们进行最后一次考试的机会。”杨校长轻笑一声,虽然眼中半点笑意也无:“本次试题和上次竞赛难度差距不大,而且体型相似,最后大题也只改了几个数字而已。” “希望你们都能好好考,得分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考出你们的真实水平。”她特意强调了一句:“就像你们上次竞赛时那样。” “具体考试时间就定在明天一早,试题我已经发给你们校长了。” 说完,杨校长恢复脸上笑容,装过脸去和主神优雅道别后,直接离开校长室。主神也笑着送走五个学生: “快回去吧,等明天考试完了你们就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这是你们在高三之前最后一段可以大玩特玩的时间。”她眨眨眼:“别告诉其他同学啊,省的他们嫉妒!” 回到教室,刘晓雅拉着童露就开始庆祝:“我们没有寒假作业!噢!一整个寒假都没有作业哎!”她笑了几分钟之久,最后还是冷静下来,拿出课本:“不行,就像校长说的,即使没有作业也不能松懈!” “我们要在放假前就把寒假时间安排好,至少每天复习一点!” “班长,你也未免抓得太紧了吧!”童露叹气,做班长的就是不一样,就算没事都得给自己找事做,这大概就是“我爱学习学习爱我”的真实写照了吧?不过,这才是正常学生的反应: 把寒假放在第一位,而不是担心那个最后一次“考试”。 真正要担心那最后一次考试的,只有林越也叶洛溪两人·。 到了大课间的时候,就看见这俩偷偷摸摸凑一块儿,开始商量对策了。 “现在怎么办?”叶洛溪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你觉得校长是真的不知道作弊的事吗?但是,为什么安莫里那边的态度那么奇怪?”就好像已经断定有人作弊了似的。 “我们校长应该是真的知道。”回想起在校长室内看到的,林越摸摸下巴:“但是,那个杨校长很明显已经断定我们中有作弊者了。不过她倒是没告诉我们这边,大概是面子上过不去。” “所以这次考试她才特别强调‘考出真实水平’,为的就是看我们的分数和上次竞赛是否一致。”他眯了眯眼:“如果这次有人分数大幅度缩水,那么,就会被认定是作弊者。” 什么?叶洛溪急了:“那怎么办?上次竞赛你给的答案我已经扔掉了!现在再让我背出来……” “你即使背出来也没用!”林越打断她:“没听说这次试题的关键数字已经变了么?你要真用上次的答案反而会坐实了作弊行为!” 这个男生看着面前拿不出任何主意的小公主有点不耐烦了:这么蠢,自己当初到底看上她什么呢?哦对了,是家世和那张脸。有了那张脸,即使再蠢他也能将就。 低头思考三秒后,他做了个决定:“考试时间是明天上午,我们校长又提前打印试卷和答案的习惯,所以在今天中午她一定会把卷子打出来……” “你等着吧,到了下午我把试题和答案一并拿给你。我不会放着你不管的。”林越狀似亲昵的拍拍叶洛溪肩膀:“相信我。”他趁机展露出自己引以为豪的暖男微笑。 “真的?”叶洛溪就算不想相信也只能相信这个人了:“但是,但是你要怎么……” “山人自有妙计。早在刚进这所学校的时候,我就在那个地方打好关系了。” 第71章 不怕鬼敲门 于是在那天中午,正当林越要施展他的“妙计”之时,就被提前埋伏在此的安莫里代表团抓了个当场。 “怎么、怎么会这样?”等到被切切实实抓住的那一刻,这位惯犯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止有安莫里的校长,就连自己学校的校长并教导主任也来了,同时跟在后面的还有那个年级第一。 “啧啧啧啧,林越你好歹还是班上同学选出来的老好人学习委员,还有一大堆女生暗恋,怎么就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童露双臂环胸站在一边,脸上是明晃晃的嫌弃: “你这人做出来的事,真是该死!” 林越被她骂得额上青筋绽出,但就是不敢还口,只因她背后站的人群中还站着一对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的父母,以及他们那看着不太聪明的小女儿。 “这个男的从上个学期开始就老往我们店里跑,我一开始看他斯斯文文面皮干净,也不像人家那样嫌弃我家妮儿脑子有病,就没拦着他;我们也不知道现在的学生心思深成那样!”打印店的老板激动地眼珠子通红,慌不择言连自家女儿“脑子有病”的忌讳都抖出来了: “他平时也老老实实不做什么,就学校打印试卷的时候,会拉着我们妮儿去电脑那边打些东西出来。我们也不知道他是在查打印记录抄答案啊!”将旁边的小女儿一把拉过,老板指着那张痴痴呆呆的脸:“真的,我们也是被骗了,不信你看妮儿就这道她是受人控制了,妮儿根本不知道那些试题是不能随便给人看的!” “我们没有做犯法的事!都是这个男的,是这个学生搞的鬼!” 在学校外面开了一辈子复印店的老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和什么“违规泄露高等院校试题”、“妨碍高校招生公平”等罪名联系起来。 看着自己父亲狰狞的面孔,那个一直呆呆的小女孩也害怕了,身子一扭就往她妈妈怀里钻,边钻还边哭喊道:“妈妈,妈妈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来我们家?为什么他们要抓住林哥哥不放?为什么爸爸要骂林哥哥?” 还“林哥哥”呢!所有人再次把目光集中林越身上,也不知道这厮是怎么哄骗复印店的小姑娘的,面对这样一个有先天缺陷的孩子,他就不会良心不安么? 总有这样的人,在弱者面前连个人都不当了。童露咬了下嘴唇,刚刚妮儿那句“林哥哥”让她觉得不太对劲,貌似林越在这个可怜姑娘这儿骗得的不止是试题答案,应当还有其他东西…… “把手机先打开,”她附到主神耳边,窃窃私语道:“待会儿搞不好又得报警。” 随后,她又挤出一个极具亲和力,哄孩子专用的笑容,并开始安抚躲在妈妈怀里做鸵鸟状的妮儿:“宝宝乖,没事的,我们没有想留在这里也没有抓着你林哥哥不放。”说完慢慢靠近对方并缓缓将其从母亲怀中拉出来: “我们只是想问你一点事情。你可以帮助我们的对不对?” 这还是妮儿第一次被别人“求助”。以往总是躲在父母怀中的她抽泣着抬头,奇迹般停止哭泣,看着眼前的大姐姐眨眨眼,随后断断续续回答:“好,我帮你们。你们想问什么?” 不就是要问关于试题泄露的事么?一边杨校长有些不解,现在人赃俱获了,只要把人抓回去加入黑名单就行,她原本也不打算追究这家复印店的责任,毕竟不知者无罪嘛。现在又把人家女儿拎出来是想干嘛? 这样想的不止她一人,还包括在场其他老师,不过看在主神都没发话的份上也就忍了。 看到童露对那小姑娘的动作,林越嗤笑一声:就这么个智障难不成还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知道自己作弊的事已经瞒不住,于是只能破罐子破摔,对一切都满不在乎。 然问题刚刚提出来,他就后心一凉,气血逆流。 对着这个姑娘,童露没有问她关于试卷的事情,她知道以对方的智力可能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清楚;因此她只问了一件事:“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那个人,还叫他林哥哥呀?” “因为林哥哥每个月都偷偷来找我,平时还给我带糖吃。”妮儿脸上露出与她智力不相符的害羞表情,她的时间虽然停留在了五岁,但对于爱情的向往却一点也不比这年纪的正常女孩少:“是林哥哥让我这么叫的,他对我好,只要我乖乖听话就给我奖励。” “林哥哥漂亮,我最喜欢林哥哥了。”小姑娘开始埋头偷笑。 “那都是些什么奖励呢?”心中的不详越发胀大,童露觉得自己几乎要笑不出来了:在这无邪的女孩背后可能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恶心事实。 “嗯,林哥哥会亲我。”妮儿在脸上和嘴上各比划了一下:“一开始亲这里,后来亲这里。就像电视上面演的那样。除了这些,嗯,他还会陪我玩,就玩医生游戏。”她又往胸口拍了拍:“就是把耳朵放在这里,听心跳有没有问题……” “林哥哥说我很健康噢。”小姑娘的笑容开朗无比:“所以我会听林哥哥的话。” 对于一个永远五岁的小孩来说,这样的经历不过是朋友间的玩闹亲昵,但很可惜的是,在正常人眼中,她的微笑让人胆寒。 “你这个小畜生!”就在众人晃神的时候,复印店老板娘率先醒悟过来,对着林越奋不顾身就是一个猛扑:“欺负我闺女不懂事!人渣!败类!作死的王八羔子!”她咆哮着抓住对方的脸,并用不算锋利的指甲在上面留下四道深深的划痕。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刚要上前拉开这位情绪失控的母亲时,老板又扑了上去:他力气比他老婆大得多,一下子把林越狠狠摁到地上,对着关键部位就是一脚:“小杂碎,说,你还摸我闺女哪儿了?今天我就要带你父母把你塞回娘胎,让你后悔出生!” 一时间,哭声叫骂声填满了这个小小的复印店。地上三人滚作一团,老板夫妇拼命捶打着已经叫不出声的林越;地上妮儿站在门边,除了嚎啕大哭外什么也做不了。其余人面对这样的场景也只能干巴巴站边上,最多就看着别让那夫妻俩真把学生打死了。 “报警了没?”童露悄悄把主神拉到一边,免得伤及无辜;“在老板娘扑上去的时候就报了,来的还是老熟人。”主神叹了口气,本来还以为只是个作弊,谁知道会牵扯出这么大件事? 都说事不过三,来了学校三次的老警官已经算轻车熟路了。 “这次是信息泄露,以及……”他看了一眼还剩最后一口气,几乎被打成猪头的林越,眼神嫌恶而冰冷:“猥亵未成年智障儿童?”要是罪名属实,这样的人渣到哪儿都该人道毁灭,不管他自己是不是未成年。 “是啊,警察同志,就是这个人欺负我闺女!”复印店两口子刚刚打了十几分钟的人,现在看上去倒还是中气十足:“就是他!还哄骗我闺女给他偷东西!偷卷子偷答案!你们快把他抓起来好好关几年!” 等到一行人作为证人录完口供后,已经到下午了,所有人都显得相当疲惫。 林越被押在派出所等他父母来领人,复印店老板也等在那儿好要个交代;老板娘倒是回来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再也不敢把女儿一个人留在家里;复印店监控显示,林越从高一下学期开始,每次月考、中考和期末都来这儿偷过试卷,因此他一旦出了派出所,就得来学校办理退学手续;杨校长为这件事深感震惊,直接将其纳入黑名单重点…… 以“精神遭受巨大冲击”为由,主神直接给本次事件的所有参与者放了半天假,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再趁四下无人时,把童露拉进校长室: “你早就知道那个林越会对别人家女儿做那种事了,对不对?”她的眼中还残留着得之真相那一刻的震惊:“你一直都知道那人是个人渣?” “不,我不知道,我只是怀疑。”童露把她拽进怀里默默安抚:“那个妮儿看着林越的眼神不对劲,像是在看爱慕者,还有那个称呼……所以我怀疑林越是不是对她进行了某种情感上的欺诈或控制行为,但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因为从小的生活环境,童露对于这种不怀好意的控制总是特别敏感。 “但你知道,不是所有人类都这样。”她轻拍了下对方的背部:“只有垃圾才会利用欺负弱者,正常人都不会,他们只会怜悯、帮助那个可怜的姑娘。” “会做那种事的,只有林越一个而已。现在他已经伏法,所以,一切都过去了。” 大约三分钟后,主神才抬头,看上去貌似已经冷静下来:“林越算是解决了,接下来还剩最后的主角,还剩叶洛溪一个……” 她突然歪了下头,露出担心的表情:“但这次叶洛溪又没来复印店,我们岂不是抓不到她作弊的证据了?” “谁说的,你以为我向杨校长建议的,明天那场考试只为了逼出林越么?”童露眨眨眼,突然低头亲一口她的小兔脸:“到时候那个叶洛溪必定露出马脚。” 第72章 一个学生的噩梦 作为一个学生的最大噩梦是什么?被老师盯住不放?一不小心被抓作弊?还是面对试卷脑子一片空白?大概每一项都算得上吧。 周二早上的校长办公室里,叶洛溪就把这“噩梦三项”合为一体的体验了一遍: 她先是对着难度爆表的所谓“最后一次”小测验发了整整五分钟之久的呆,后来才在校长的“温馨”提示下硬着头皮开始答题;后来又发现,那打着“参考学习”幌子,行考试监察之实的安莫里代表团全程无视别人,只盯着自己看;最后做着做着,这人慢慢就陷入了绝望。 她发现数学这玩意儿还真不比其他学科,其他学科都是抄着抄着就会了,唯独数学题这个小妖精,你看它换个数字,改个条件,那又是另外一张面孔。 写到最后,即使是位面主角,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误:面对这些上竞赛中换汤不换药的试题,上次能完整答出的她这次居然连下笔都困难! 王八蛋,男人都是王八蛋!一想到这次小测试的真正目的及其后果,叶洛溪就觉心中一坠:这下她作弊考高分的事实算是彻底瞒不住了。 该死的,那个林越到底去哪儿了?不是说好了下午就该带答案回来的,怎么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她干脆放下笔,咬起指甲,为自己两次考试的分差寻思出一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承认作弊是不可能的,要不就说自己上次超常发挥,不不不,这“超常发挥”也太超常了…… 对了,要不然直接拿出上次考试的答案,就说是自己无意间捡到的,还以为是历年真题就顺道把答案记下来了?这人灵关一闪,突然想起还有置死地而后生这一招:这样,他们也不能说我就是作弊了,毕竟捡到答案只是巧合而已…… 果然,等四人卷子收上去以后,杨校长默默看一眼,便直接出言留下了叶洛溪。 “你本次的成绩和竞赛时相差甚远,可以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吗?”合着优雅的询问,代表团众人默默退出室内,只留下了两位校长并主角本人。 肉眼凡胎的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当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某个隐身人偷偷从中间钻了进去,并稳稳坐在主神旁边。 用了和当初审问齐霄时一样的手段,这次的童露照例让主神作为自己的代言人, “请解释一下你的成绩及作弊传言。”周围没有学生,杨校长的声音中多了一丝压迫,从刚才的考试过程中她以认定面前这人就是个作弊者,根本一点真才实学都没有。 “如果您是想问我两次考试的分差,那我可以解释。”面对安莫里的领导,叶洛溪不慌不忙,拿出早就想好了的理由:“上次竞赛我的确提前拿到了答案,但我没有作弊,真的没有!” “因为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它就是今年的竞赛试题,我把它当成往年真题了!”她哭丧着脸开始装委屈,巴掌大小的俏脸上哭得梨花带雨:“老师请您一定相信我,我只是碰巧捡到那张写着试题及答案的纸,才能考得高分的。这都是运气,您不能为此怪我!” “毕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居然还能想出这种理由?杨校长挑眉:这人的脑子究竟有什么毛病,难懂提前背答案就不算作弊了?她是不是对“作弊”有什么误解? “不要狡辩了!”懒得和这种脑子有坑的学生多费口舌,杨校长大手一挥:“我当老师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种油嘴滑舌的学生!你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吗?告诉你,就在昨天中午,我们已经抓到了你那个协同作弊的同学!” “并且,他当场就承认了:看过答案的不止他一个,还有你。”在童露的提示下,主神补充一句:“他还说是你让他去偷答案的。” “到时候要进黑名单,也是写你的名字,没他林越任何事。”充当着搭档的传声筒,主神面无表情开口道。 反正就是诈呗?在这种情况下,谁心理素质好谁就赢了。 “怎么、怎么是我让他去偷的?”事实证明,还没来得及成长起来的位面主角心理素质也不怎么样,隔壁杨校长刚作势要打电话她就急眼了:“是林越给的答案!是他那天主动来找的我!他说他手上有这次竞赛的试题解答,可以让我轻轻松松考进安莫里!” “都是他,都是他搞的!那个小白脸事后还威胁我要我和他做什么地下情侣,还偷偷占我便宜,我呸!要不是看在他提供答案的份上,我又怎可能会理他那种小白脸?那就是个厚颜无耻的王八,是条卑鄙的狗!” 叶洛溪原本还不愿承认自己作弊的事实,现在却只愿自己不要当这次作弊事件的主角就好,为此她不惜说漏嘴也要拼命摸黑那个本就看不顺眼的林越:“校长,校长你相信我!” 瞪着眼前的主神,叶洛溪当场脱鞋指着脚背上的红点就开始卖惨:“舞会那天,我摔倒的事你也知道对吧?那是你就说过那个林越动机不纯了,是你亲口说的!”她抹了把脸,好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凄惨:“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仅偷过竞赛答案,还偷过月考、期中、期末的……他能进一班,都是靠偷答案得来的!”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在不确定对方是否把锅甩给自己的时候,率先向对方甩锅并不惜暴露自己的“锅斗术”? 主神与杨校长面面相俱,双方都有种莫名的尴尬:本来都做好威逼利诱的准备了,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搞定了,而且还是对方主动承认的,这真是…… 好比拿了宰牛刀杀鸡,属实酸爽。 “既然你已经承认了作弊事实,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最后还是杨校长主动站起来,终结这一尴尬画面:“叶洛溪同学,鉴于你这一行为的不可饶恕,黑名单上又得多一个名字。” “不过你放心,你厌恶至极的那个林越也在上面,并且比你的重视度要高得多。”她叹一口气,转身和主神握了下手:“感谢贵校的配合,让我们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找到作弊者及信息泄露渠道,以后我们会直接空运试卷,省去当地打印这一步骤。” “至于那个提前录取的名额,其人选会在二月用电话通知。”说完这人使了个眼色:“其实,对此我们已经有结论了也说不定。” 杨校长爽快离开了。毕竟还得赶飞机,好带着剩下代表团成员们回到位于国外的本部。 待其走后,对于叶洛溪的本校裁决是由童露进行的。 “首先,你很清楚这个学校是待不下去了对吧?”附在主神耳后,她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不过看在你主动承认错误且供出同党的份上,我作为校长,决定勉为其难的让你读完这个学期,然后才退学。当然,是带着你的作弊记录一起。” “对了,目前你的父母还在国外对吧?看来他们也不怎么重视你……也就是说那个齐霄到现在还是你的代理监护人啰?在期末之前你能想办法把他带到学校来吗?毕竟退学手续还是需要监护人到场比较好。我觉得,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没脸联系你爸妈了吧?而且他们上次明明都知道你不明原因昏迷了还是没回来,这次大概也回不来。” “在经历了近一个学期的各种麻烦事后,我好像发现了一个规律,就是不知道你自己发现了么?”童露轻哼一声,指着已经失魂落魄的叶洛溪:“就是每个和你扯上关系的男人,最后的结果都是进派出所,然后不得善终。” “派出所?”叶洛溪颤颤巍巍抬起头来,貌似想到什么:“难道林越他昨天下午的失踪是……” “没错,他也被抓了。”主神按童露的指示,双手交叉组了个三角形放在下巴上面:“想知道他究竟干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么?” “虽然你刚刚对他都是随口乱骂,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赞同的。”她压低声音:“那个林越,确实是个猪狗不如的玩意儿。” 第73章 气运崩溃 叶洛溪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直到她摇摇晃晃,步路蹒跚的走到座位上并无意识半张着嘴持续一节课的时间后,才在午休时间默默倒下。对她如此反常的行为,既无人在意,更无人给她一句安慰。 周围人都像躲怪物般远离了这个神情麻木,面色苍白的女生。 对此主角也不在意,她知道,当自己走回教室的时候广播里某人已经毫不留情将自己的事情广而告之了,还是用最大音量:“本校高二一班叶洛溪同学,因在安莫里学院举办的数学竞赛中有重大作弊行为,情节相当严重,性质非常恶劣,现对其作出退学处分……” “值此期末,学校再次向全校师生发出提醒:考试千万场、诚信第一场;作弊一时好,高考不及格……” 当然后面那一句可以忽略不计,毕竟她再也没有在本校参加考试的机会了。 虽然在座位上捂住了脸,叶洛溪却并不想哭。回忆自己以前的经历,她心中有的只是满满的恶心与最后一点芝麻大小的庆幸:她自诩为上等人,所交往者不说全都家世了得至少人品不错,谁曾想其中居然混了个神经病? 林越就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污点,其严重程度甚至超过了被退学的事情。 自己当时也是猪油蒙了心,叶洛溪抱住可怜的自己,在有暖气的教室中依然瑟瑟发抖:为什么会受那么一个人渣的威胁,还答应和他暗地交往?那个人渣、欺负小姑娘的王八蛋、世上最该死的娘娘腔! 他还和自己单独相处过,而且还提过自己的鞋!一想到这儿,她就恨不得把脚皮都刮下来一层,但同时又有些许安慰:还好林越没来得及对自己做什么,就被送进那什么青少年特殊学校进行“治疗”,要是继续留在身边的话…… 保不齐自己就是他下一个目标! 那王八现在终于被拆穿,还被抓进去了,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叶洛溪闭上眼睛强压心口的呕吐感,虽然林越还没来得及对她做什么,然想想那个场景都令她后怕。 或许是无意识中已经察觉了这个男生的恶意,又或许是对其居然敢威胁自己的不满,导致她在校长面前不惜承认自己作弊,也要将其拉下来,推进地狱里面。 至于自己是否也在地狱中,她才不在乎呢:地狱十八层,只要林越还在她下面就行。 随手擦了下鼻涕,曾经的小公主也不管什么淑女形象,直接对着窗户就往下一扔。接着,又随手打开课本,直接在空白胡乱涂鸦。 接下来有得忙了。挠挠头皮,叶洛溪开始规划从明天开始到期末时必须要做的事:首先是联系她在国外的工作狂父母,但他们大概率不会回来;所以接下来必须找到已经失踪近一个月的齐霄,让他帮忙办理退学手续;自己还不能辍学,所以选个新学校的事已经迫在眉睫…… 与忙忙碌碌心灰意冷的主角截然不同的,在校长室里,拯救者二人躺在加大号的躺椅上面,温暖而慵懒。 “童露啊,你说说那个叶洛溪为什么要自爆作弊?”主神蜷缩在她搭档身边,主动送上自己的下巴任由对方轻挠痒痒,就连声音都像快要融化的奶糖:“一开始我还怕她死不承认呢,那就惨了。” 毕竟作弊不抓现行基本就等于白抓。 “因为我用了‘林越’这厮来激她。”童露懒懒答道,这时候的她不怎么愿意说话,只想看着自家小兔脸慢慢融化在自己手上:“叶洛溪对林越的厌恶,大大超越了她对于‘被开除’和‘上黑名单’的反感,所以她宁愿承担后两个严重后果也要把林越狠咬一口。” “而且,在我们审讯之前,早已经将叶洛溪本人的心理防线调到历史最低值了。” 这人说着换了个姿势,让主神靠在她手臂上,开始捏后颈位置:“你知道么?人类的压力如果不解决,是会随着时间不断积累的。” “我们在周一早上叫来参赛者并提到作弊事件,就是给主角的一重施压;杨校长的威胁是第二重;而林越的一去不返算是第三重,且是最重的一重。这厮在被主角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时候一去不返,会导致主角对其希望有失望,最后变成极大的怨气。” “等怨气到达顶峰的时候,再用难度增加的试卷做最后一击,这时主角的心理防线已经垮了,只是她自己不愿承认。”童露叹了口气:“所以,她最后的抵抗只是一个根本站不住脚的强行抵赖。” “对已经崩溃了的她而言,将真相全盘托出是最轻松的。” 这样啊,主神点点头,后颈处的陌生感觉让她头皮发麻,但又充满了停不下来的魔性。于是她眨眨眼,索性顺着对方的抚摸蹭了下:“那么,那么那个林越要去的地方又是哪里?” 根据昨天派出所传来的最终消息,林越接下来要去的学校叫做什么“佛系疗法青少年特殊学校”?刚刚听到的时候她还怀疑过:这真的是一个正规学校的名字,而不是对某个位面特殊机构的恶搞么? 要不她怎么不知道,位面中还有这么个强调“佛系”的学校? “因为这个位面并没有适合那种人呆的地方,所以对于林越这种人,必须要有其他的收容地。”揉着对方脖子的手一顿,童露停下来思索了一秒钟:“而你刚提到的那个地方嘛,就能称得上是一种私人的特殊学校。” “那里面通常接收的,都是超出父母管理能力或是耐心之外,且个性较突出的无辜青少年们。一般来说,对进入其中的人我通常持怜悯态度。不过,那个地方用来教育真正的王八倒是刚刚合适,尤其是在得到对方父母允许的条件下。” “我记得把林越送到那地方,貌似是复印店和林越爸妈协商后的结果?因为复印店老板的哥哥认识那里一个教官?”她歪了下脖子:“而且林越家里还拿不出足够的赔偿金是吧?那就更好了,相信他绝对会得到足够教育并脱胎换骨的。” 传言中的辣椒水、俯卧撑、皮带打都是小意思,有老板娘的“特殊关照”,那厮出来后不死也要脱层皮。 “嗯,这样吗?”主神歪了下头:“人类的行为有时候真是不好懂呀。” 她还是没能理解那个“青少年特殊学校”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不过就自家拯救者脸上的幸灾乐祸看来,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童露默默叹了口气,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她突然有种奇异的伤感,因为她知道,她们很快就要离开了。 只要主神一个念头,作为两个纯虚拟的载体,位面将自动抹去她们所有的存在痕迹,只留下一个打倒主角的结果。她们又将回到虚空,稍作整理,接着进入下一个任务。 至于这个位面,这些人的后果,都不再重要了。 躺在校长室里,童露都能感觉到,教学楼方向有大量类似于红线的气运飘散出来,再瞬间融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位面原本叠加的气运已经完全散尽,现在的叶洛溪已经称不上“主角”,再没有了被位面拯救者们“打倒”的价值。 任务做到这份上也算是基本完成了吧?童露努力让自己回想起原本的位面及任务分数,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始终是两只兔子。 第74章 在最后一场雪之前 当一个人从天之骄子变回普通人的时候,往往还不如那些原本就普通的人们,因为他们需要时间去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当再次见到齐霄的时候,不止主神,就连见惯人世间手足相残、兄弟阋墙的童露也吃了一惊:那个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走的男人已经完全变了副模样,看上去丝毫不复曾经的俊朗活力。他虚弱到了极点,枯瘦的手臂甚至难以拿起一支笔。 看到这样的前男友,叶洛溪更是差点晕过去。她尖叫着捂住眼睛不愿承认那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齐霄,不断自我暗示着:“那是个老头子、是个怪物、是个陌生人……”,然而,那个推着轮椅上来的人一开口,便打碎了她脆弱的念想: “你就是那个叶洛溪对吧?”那人皮笑肉不笑的,将其上下打量一番后丢下一句话:“听说你还住在齐家的房子里?那处房产我要卖了,给你一个月的时间,马上给我搬出去!” 自从齐霄背带走后,齐老爷子为了保住这个金孙不惜让出自己家主地位,扶持了一个看不上眼的大孙子上去“暂代”,可惜老爷子的偏心太明显了。 于是,当新家主坐稳了位置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齐老爷子赶到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囚禁在一处偏远机构让他“安心养老”;再来,则是马上以“败坏家族名声”为由抓了齐霄,逼迫他把安眠药粉交出来。 等经过几番严刑拷打,发现这个原来的所谓“家主替补”根本没有那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药方后,新家住思索片刻,决定彻底毁了他。 不为别的,只为防止被反扑。 等齐家人捏着齐霄的手签完退学手续后,叶洛溪拎着书包站在漏风的走廊上,盯着那个佝偻的背影看了好久。她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完全破灭了。 藏在兜里的手机发出嗡嗡震动,她不用看,也知道又是国外的消息。她是我父母已经完全放弃这个女儿,转而生了个男孩子,近四年都没有回国的打算;她一直住的房子马上就要还给齐家人;如果不能在寒假期间找到合适的学校,她就要辍学了…… 低着头,叶洛溪慢慢走出校门。她已经彻底变成一个普通人了,美貌蒙尘、气运消散,眼中再没有位面赐予的光华。 “虽然我从来不在意这些寄生虫被打败后的下场,”趴在栏杆上,主神望着那个背影叹了口气:“但是,我第一次想知道,叶洛溪以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呼的一下直接堕落么?还是说会老老实实接受自己的命运,和元再过来的父母修复关系后,过平凡的一生? “大概会吃点苦头吧,毕竟她骨子里生来骄傲。”学着主神的样子,童露也叹气了:“但如果以后的她能改改自己那种嚣张跋扈看不起人的毛病,到也不见得会有多惨。”社会就是由众多普通人组成的,如果能做人上人,那沦为人下人的时候也应当活得下去。 “别看了,回去吧,我冷。”她转过身去,带着她的小兔脸回家。 在这之后的一切都正常无比:在没有作业的寒假中,童露到着主神也出过远门,不过地点仅限于她们所在的城市之内。虽然有着可以作弊的“瞬间移动”,但多数时间拯救者还是选则和她的神明宅在家里,最多就去郊外泡泡温泉。 她并不想让依旧对人类社会一知半解的主神接触太多新东西,一时间接受太多可能会使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兔脸犯迷糊;再说了,这才是她们相互搭档的第一个正式位面,想看风景以后机会多得是,不一定非要把所有的好东西一次性都看了。 于是童露大多数时间都悠哉度日,只在二月的第一天,主动给自己找了点事做:她拨通了安莫里学院杨校长留给她的私人电话,并就录取人选一事与其进行了十分钟的交谈。十分钟不多,但对于两个聪明人已经绰绰有余。 “杨校长您好,请原谅我这个时间冒昧和您联系。”电话一开头她就直接表明来意:“您说过二月的时候提前录取人选就会公布是吗?我想说的是,如果那人的名字和我一样的话,请您删掉吧。” “我无意进入安莫里学院继续学习。” 接下来,两人用剩下的九分半时间就安莫里校风、录取人数以及天才的不确定性进行了深入讨论,杨校长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缓缓平复再到最后坦然接受:“好的,我知道了。”她优雅的揉揉眉心:“感谢你特地提前一天告知我这些东西,我马上就让教务处修改名单。” 接着,她话锋一转,又向童露提了个问题:“那么,在你看来,谁更适合这个名额呢?” “我推荐我们的班长,刘晓雅同学。”童露淡淡一笑:“首先我相信她的成绩绝对在其他候选人之上,有实力进入安莫里继续学习;至于她的人品,您可以参考一下当时那位金发小姐姐的意见。我觉得您或许会收到一个惊喜。” 好吧。杨校长耸耸肩:“既然我们主动留不下一位天才,至少应该留下那位天才的建议。”放下手机,她叫来了面试官们,并在五分钟后将录取人选改为了一个名字为三个字的女生。 搞定安莫里那边,童露也不忘给那位被推荐对象提个醒:“喂,班长么?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发言稿了,对,就升旗仪式上学生代表发言用的那种。喔,你问我主题?就是作为一名优秀的班干部,你是怎么被安莫里学院选中的……” “我没开玩笑,”听到对方“神经病”的笑骂后,她也不辩解,只是收敛了平日漫不经心的语气:“刚刚已经确认了,被安莫里录取的人,就是你。” “现在那边正在改名单,估计一会儿就得给你打电话报喜了。” 这个人是大冬天的吃多撑傻了么?一开始电话那边的刘晓雅还不信,然五分钟后,那通决定命运的电话让她先是呆了足足五分钟,随后开始疯狂摁回拨:“喂、喂?童露?你听我说,刚才,就在刚才,我真的接到那边的录取通知……” 虽然刚刚喜从天降,但这个老实孩子回拨电话的主要目的并不在此:“那个,童露啊,我,我刚其实在电话里还听到一件事,估计是听错了吧……” “听他们说,是你把我推荐进去的?”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小心翼翼,如羽绒般,迷惑中带了一次不可思议。 “是啊,我推荐的。”童露答得直接了当:“因为你比我适合。” “什、什么?”那边的声音陡然变尖,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走调的责怪:“童露你疯了?你神经病啊!那不是随便某个野鸡大学,那是安莫里,世界上最一流的安莫里!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家校长知道吗?哦对了她要是知道绝对不会同意!现在,现在立马打电话回去,给人家认个错说你一时糊涂现在还想回去……” “快点的,知道吗?到时候名单一旦公开就改不了了!”刘晓雅急到嗓子瞬间嘶哑:“知道人家安莫里为什么会选你么?因为你是天才,而那里就是给天才教书的地方!那里不是我们这些普通学生该去的!知道吗?我不需要你的名额和怜悯!我家也没钱让我出国念书……” “我从来不会因为怜悯就随随便便让出某个东西。班长,我从来不是圣母。” 对方的某句话触到童露的神经,她闭上眼,选择直接开口打断:“我选择把你推上去,是因为你是一个真正的好人,你值得这个机会。” “刘晓雅,接下来我说的你都好好记住了:” “你能被安莫里选上不是别的原因,是因为你的正直善良、刚正不阿、勤奋刻苦与货真价实的成绩打动了他们。你是我所遇到的,最好的班长,最优秀的朋友,能在这里遇到你是我的荣幸。就算在那个精英云集的地方,以你的学习能力,相信也不会落于下乘。” “如果你担心学费的话,恕我提点一句:提前录取的优秀学生享有学费全免以及奖学金的优待。”她叹了口气:“这还是你告诉我的。还有,安莫里其实也不都是神童,那里没你想的那么高贵,学生也多半是家里有钱的普通人罢了。何况你还是提前录取,一定比他们更聪明。” “所以,抓住这个机会,然后平常心就好了。” 抓着手机,刘晓雅沉默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从对方的话语里她能感受到支持的力量,但同时又混着一种“到此为止”的感觉:为什么童露会突然说这些?她为什么拒绝了安莫里的邀请?为什么平时没个正型的人会一下子变认真…… 难道,难道她要走了?这个想法让刘晓雅打了个激灵,对着手机那端想把人捉过来问,又总觉得某种东西拦在嘴边使她不好开口,最后,她只挤出一句: “你、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接下来?童露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在教室的、在家的、在虚空中的……但结果只笑了笑,用迄今为止最温柔的声音回答到:“接下来,我要结婚了,和你知道的这个校长。” “其实我比你稍微大一点,所以马上就成年了。”想到班长此刻的表情,她越发开心:“我们要去冰岛登记,然后,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所以我不能去安莫里也不能继续待在学校,到时候你就看不见我了。不过,我们应该会过得很幸福,我保证……” “因为我喜欢她,真的真的很喜欢。所以,你会祝福我们吗?” 对面用哭腔做了回答:“嗯,祝福你们!永远都祝福!” 冬天是个适合告别的季节。在某天下午,主神失去了那只名叫“阿琼”的小兔子,哭得稀里哗啦的,她原本还打算把它带回虚空之中;童露安抚了她伤心的小兔脸,最后看一眼那个温馨的“家”,便抽离载体,踏入虚空。 等她们走后,天上开始下雪了。这是这个季节里的最后一场雪,浩浩荡荡,洋洋洒洒,掩盖一切。 第75章 暂且多余的名字 当童露从一片白光里再次睁眼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只因为许久未见而差点生疏的小毛球: 一回虚空,主神就恢复了她的“节能模式”。 看惯了那张小兔脸,猛然看原样还挺不习惯。童露盘腿坐下外晃晃脑袋:而且,主神好像还是背对着自己的,那一坨灰不拉几的毛团团趴在地毯上,乍一看还以为是染了头的猕猴桃,也怪不得她一下子认不出来了。 毕竟软软的美少女和软软的小毛球,中间大概差了三千多个美图秀秀。 不过,那小毛球怎么好像没什么精神,而且趴地上随着呼吸节奏一耸一耸的? 等她思考三秒还是懒得起身结果选择用大腿发力挪过去后,才发现:小毛球状态的主神在偷偷哭鼻子。大概是在做人类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她不仅哭得很有节奏感,而且还边哭边往地毯上擦鼻涕…… 暂且不论主神这种毛球形态是否有鼻腔以及是否能真的产生鼻涕,光是“擦鼻涕”这个动作就足以让童露眼角抽抽:“怎么了?”深吸一口气后,她双手抱住毛球搂到怀里颠了颠,觉得手感比第一次沉些,像是泡了水: “这次任务你觉得有哪里不顺?还是说,刚看到什么让你难受的东西了?”她边说边把主神翻过来,好看清这厮藏在绒毛下面的眼睛:“如果你还是对我不满意,那就直说,我改。但是,不要一言不发就掉眼泪好吗?” 接着伸出手去,把对方还挂在半空中,由于反重力略微飘起的鼻涕泡用指腹轻轻一扭,直接用掌心擦干净:“你这样真的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对着那两粒圆溜眼珠柔情似水道,在吸引对方注意力的同时,暗中将那类似“鼻涕”的玩意儿甩进虚空。 幸好自己有哄小孩子的经验,童露抱着毛茸茸的主神,从指间传来的触感又让她想起那只被埋在操场大樟树下的小兔子。 “不是,不是任务的问题。”主神挥动她两只小爪子,紧紧攥住面前人的衣服:“我只是突然觉得虚空里面什么都没有,自己原来错过了那么多的东西,我已经习惯待在人类身边……还有,还有我又想起我们的阿琼了。” 她拍着自己的肚皮:“阿琼也是这种手感,又轻巧又软和,而且摸起来还暖暖的……要是我们在它没去世前把它带来就好了!”说完又蓄起眼泪: “这里本该有两个毛茸茸的!” 所以人家都是睹物思人,就你不走寻常路的靠手感思宠物?童露一时间又伤心又好笑,想直接告诉主神“你换个材质不就得了”又觉得太没同情心,想安慰说“没事你已经足够毛茸茸”又怕对方哭得更厉害,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用最直接的方法: “要不,我们在这儿给它树块碑?” 与其让主神在记忆中不断美化那只失去的兔子,还不如把兔子的替代品送到她面前,让她天天看,天天想,久而久之就能放下了。 “阿琼的纪念碑?”主神听后略思索一番,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阿琼的肉身还埋在那个位面上呢,在虚空里雕的墓碑一点意思都没有。”她擤了下鼻子,强颜欢笑:“没事,我在这里想它就行了,用不着什么纪念碑。我没事,反正我很快就能恢复的。” 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很快恢复”的样子。童露眉头一皱,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她脱口而出:“要不然,我以后就用阿琼的名字叫你怎么样?” “用阿琼的名字叫我?”主神愣了一瞬,随后才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以后你不叫我‘主神’了,而是直接叫我‘阿琼’?” “和我们的兔子一样的名字?”作为神,她不能理解人类这种通过重复姓名来纪念某位特定人物的方法:“可是为什么?这样我不就变成兔子了么?” “不不不不,不是这样。”童露极力解释:“兔子是兔子,你是你。我希望叫你‘阿琼’,是因为你对真的阿琼念念不忘,如果你也叫这名,就相当于把它的一部分融进你里面了,这样想会好受点;而且,而且你不是说你手感和兔子差不多么?就颜色是灰的而已;再说了,总是‘主神主神’的叫你好像不太对劲,这不就和你直接称呼我‘人类’是同一概念么……” “总而言之,就是我想给你取个特定的称呼,就像人类都有各自不同的名字一样。”她盯着主神,眼里诚意满满:“就算是为了纪念我们共同的第一次任务。” 虽然没听懂,不过好像有点意思,而且看自家搭档的那个态度……主神想了想,果断答应了:“好呀,以后你可以用特定的人类名称来称呼我。不过,我有个要求。” 她从童露怀中跳下来,瞬间化成人形:“我知道,‘名字’这种东西对于人类而言是很奇特的,某些位面中甚至与命脉相关。所以,你给我取得名字一定要适合我,不能随便糊弄,知道吗?” “虽然把阿琼放在我的名字里也不错,但是,我还是想要一个特别的称呼,要带姓名一起的那种。”说完,她拍着胸脯,貌似恢复了一点精神:“要知道,我可是神!” 要连名带姓的完整名字?童露有点紧张,她承认自己提出“给主神取名字”这个主意是有私心的:哄对方别哭是一个理由,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她想偷偷给自家小兔脸一个爱称,“主神”二字还是太生疏。 而真到了取名的时候,她又开始犹豫不决:如果不用“阿琼”的名字,那该用什么?还有,到底什么姓氏才能配得上主神的“虚空之主”身份? 在烦恼了一会儿后,拯救者最终决定了:“还是叫阿茕好,同音不同字。” 在地毯上缓缓写下个“茕”后,童露开始解释:“就用这个字,也读‘琼’,不过意义不太一样。我觉得吧,反正就是一个暂时且多余的名字,叫得顺口的才好。” “什么叫暂时且多余的名字?”主神不干了,嘟起嘴就往她怀里一扑,小粉拳锤得像啄木鸟:“你说谁暂时,说谁多余呢你!” “不是,你误会了。”面对毫无杀伤力的小拳拳捶胸口,童露不仅不怕,反而还乐在其中:“我的意思是,对于所有的神明而言,名字永远是暂时且多余的东西。” “因为只要是神,在岁月变迁的途中,总会被人类擅自安上各种不同的名字。所以同样的神明在不同地点有不同称呼的情况很常见;另外,说它是多余的,是因为神明不像人类,而只有人类,才需要通过名字给自己下定义。” “而神在无论何时,都是神。这样的存在并不会随着人类的意志而改变。”她轻拍着主神的脑袋,望着那人水晶的瞳孔:“以前也有过其他拯救者给你取各种名称对吧?但是,现在的你又能回忆起哪一个呢?” 主神颤动的眼睛,让她觉得自己要溺死在那片水晶湖泊中了:“所以你现在的名字,其实对你而言是毫无意义的,它只对我有意义。我想叫你‘阿茕’,是因为对我而言,你就应该叫做‘阿茕’,知道了?” “我觉得,茕这个字真的很适合你。” 第76章 自私的祝福 主神依旧不能理解人类复杂的小心思。但她好歹也是当过校长的人了,从对方半遮半掩的话语中提取中心意思并不难,甚至还算简单: 关于你名字的问题,不需要商量,就这样,都听我的,我不觉得这是个问题·;我不要你觉得好,我要我觉得好。 你的名字只能由我来取,而且只能有一个,那就是“阿茕”。 真是好霸道好心机好油腻的手段呢!真是,明明知道我搞不清楚人类的玩意儿……主神学着对方往日的习惯双手交叉横在胸前,努力摆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想瞪自家搭档,但那一眼瞪下去又轻飘飘的毫无底气,倒像是故作娇嗔好引人怜惜似的。 毕竟她自己在取名这方面也是抓瞎。不过,这不代表她就打算乖乖接受别人的摆布了: “都说了不要叫‘阿琼’的!”嘴巴撅得像个小油壶,面对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搭档,主神直接用搅蛮缠来表示自己的不满:“虽然我喜欢阿琼,但是我不喜欢你直接把我当成它,我不要你用它的名字来称呼我!” “说什么‘琼’和‘茕’同音不同字,念起来还不是一样嘛!你就是图省事,懒得动脑,还欺负我不懂人类的知识!”她边抱怨边蹭进拯救者怀里,好让对方更直观的感受到自己的“怒火”:“你说说,到底哪里不一样了?要是说不出来,我就不要这个名字了!” “我要你重新再给我好好想一个新的!” “好好好,我给你解释……”童露觉得开始头疼了。原以为那个天真单纯的主神并不会在意世人暂时的称呼,没想到这厮会较真且如此挑剔。看一眼还在怀里不依不饶哼哼唧唧就差把不满二字写脸上的小兔脸,她不由苦笑: 看来今天自己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怕是脱不了身了。 抬起头看一眼浩渺无边的虚空,童露打起精神,缓缓开口:“原来用在小兔子上面的‘琼’字,指的是晶莹剔透、柔润亮白,安在原本就是纯白色的阿琼身上再合适不过;至于要用在你身上的‘茕’嘛……” 她垂下双目,没有直接回答其意义,而是轻轻念了首诗的上半部分:“‘茕茕白兔,东奔西顾’。如果你有一天知道这首诗的全貌,你就能懂我的意思。” “那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喻吗?那为什么就是不肯直接告诉我呢?主神眨眨眼,她咀嚼着那两句诗,只觉得朗朗上口然不懂其中深意,不过好像是写小兔子的?一共八个字,她能确定的就开头那俩“白兔”,其余都不知道了。 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无所不能的主神暗暗拧了一把自家拯救者,刚想继续撒娇求解,就看到那人眼中一闪即逝的光:像极了一颗流星陨落时留下的尾巴,温柔又让人觉得哀伤。 或许那句“我想对你说的话”真的很难说出口吧? 突然间,她感受到了那个“茕”字的重量,不仅仅是一只兔子那么简单。 “算了,反正我也弄不懂的,你看着办吧。”把头埋进童露衣服里,主神闷闷道:“你要是想叫我‘阿茕’也行,我认了。” 说着保持鸵鸟状,悄悄拉了一下对方衣袖:“还有,如果用了‘茕’这个字,那么我到底该选什么姓氏你想好了么?” “早想好了,就姓‘吴’,口天吴。”童露拍拍主神后脑勺,在地上又写了个“吴”字:“这在人类中是个大姓,无论放在哪个位面都不会有太大违和感;而且,‘吴茕’也是‘无穷’的谐音,寓意没有边际的虚空,正巧符合你虚空之神的身份;还有就是,‘吴’姓也有‘无’的含义……” 配上那个不怎么好的“茕”字最适合。她心想,嘴里说的却是:“可代指虚无的存在。那不就是完成任务后,从位面悄无声息消失的我们?” 用人类的花言巧语去糊弄头脑不算太灵光的主神,是每个拯救者的必备技能。 果然,主神信了:“嗯,听你那么一说,‘吴’确实是个合适的姓氏,和上面那个‘茕’合起来就是‘吴茕’,我的新名字……”她将新名字放进嘴里默念几遍后,终于挑不出刺儿: “行,我以后就叫‘吴茕’!” 总算糊过去了。童露暗地里松了口气,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家小兔脸有个简单的大脑,还是该庆幸自己有张能自圆其说的嘴。她拍着怀中还在摇头晃脑适应名字的主神,默默垂头,将下巴靠在对方头顶上: 要是这个小兔脸知道“茕”的真正含义,怕不是要跳起来打她了。 她移开目光,看着小兔脸背后那片永恒不变的虚空,又回想起那天的事: 那天她们还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去位面执行任务,她就凭着一腔孤勇把人家惹哭了。 当时的主神也是这样,用人类的形态背对着她坐于星海之上,周围是永远静谧无垠的虚空,远处的位面璀璨而破碎。那个背影看上去是那么孤独,宛如漂浮在沉默宇宙中的,独一无二的寂寞星球。 童露当时差一点就把主神当成了自己的同类,但随后又反应过来,那个纤细的背影不可能是人类所拥有的:她虽然孤单,却于虚空融合的毫无违和感,好像天生就该独自立于万物之上;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寒冷,她天生就要用这种姿态包容一切,因为她是神: 一个永远茕茕孑立,无依无靠的神明。 童露很矛盾,她并不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主神永远沉浸在孤单之中;但同时她也明白,如果主神没了孤独,也就不再需要她的出现了。 人类对于喜爱之物的占有欲,与对爱人的无私让她最后送给对方“吴茕”这个名字: “茕”字代表的就是孤单,而“吴”字又代表否定。 我希望你不孤独又希望你永远孤独,我希望你别再找其他拯救者又希望有人能陪着你,我希望你不要弄明白那首诗的真实含义又希望你能明了我的心意,我希望你能永远记住我。 就像你在换名字之前都会永远都会记住的,那只和你同音,叫做“阿琼”的兔子。 这是我身为一个人类,对你能做的,最自私的祝福。 第77章 真的好严格 待主神终于习惯了“阿茕”这一称呼后,拯救者二人组便打算去到下一个位面接受新任务。 不过在此之前,她们还有一笔账没算清楚。 “拯救一个位面基础分算十分,初级位面难度不大,场景单一,且寄生虫及其帮手呈纵向出场没有扎堆情况……”阿茕难得显现出精明的一面,掏出个类似计算器的银白色小方盒子摁得噼里啪啦的,口中还不断念念有词:“经历关键事件四个,选择打倒而不是拯救寄生虫,成功分散所有气运,基本没有伤及无辜……” 算了一分钟后,她将“计算器”展示给自己搭档,并指着上面的数字:“经过综合判断,你作为拯救者在上一位面的最终得分就是这个了。” 还要经过综合判断?童露抿了下嘴唇,略紧张的凑近一看,那“计算器”的角落里可怜巴巴贴着一个数字:十二。 “也就是说,我上次任务只得了十二分?”她看着阿茕眼神复杂:“离满分一百还差八十八?我们在那地方待了将近五个月,就值这么点分数?” “你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 “这个嘛,”阿茕干咳一声,顺便将那“计算器”抛给对方:“你也别怪我,要知道,作为神明我做事必须要有一个严格的标准,要不然怎么让别人信我你说是吧?”她不太好意思的移开视线,默默对了下手指:“至于分数是怎么算的,你自己看那个任务评分机就知道了。” “任务评分机?”童露挑眉,拿起手中机器细细查看,果然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机器本身和普通计算器没什么两样,不过上面的按钮不是加减乘除,而是“位面难度”、“主要场景”、“关键事件次数”、“无辜受害者人数”等奇奇怪怪的分类。 她看看那巴掌大小却复杂无比的评分机,又看看眼前面露无辜的阿茕,决定在加分边缘试探一下:“你觉得就用这点分数把我打发了真的好么?” “这貌似也是你第一次以人类身份参与的任务对吧?不用全天候隐身、待在某个玉佩里、被当成随身老爷爷之类的。”说着不忘斜对方一眼:“那些美好回忆难道不是一个重要加分点?” “那些,那些回忆是很好没错,”阿茕回想起那些温暖的日子不由心软,然作为神明的公正还是战胜了私心,于是她结结巴巴开始辩解:“但是、但是那个、那都不能算分!” 这位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展示“神之威严”的神明还想再说什么,然已经来不及了。作为搭档,童露自觉还算了解这人本性:善良,圣母心但对于原则有出乎意料得坚持,弱点在于逻辑思维较弱,容易被人用语言蒙骗。 所以,为了分数,首先必须堵住这厮的嘴:“嘘,我不想听你的借口。”竖起一根手指,童露装出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样子:“要不是这次评分,我还不知道,原来在你心里,我们一同度过的日子都是没有价值的。” “我们曾经一起吃过的一日三餐、一起逛过的商场,一起躺过的沙发和床,还有那一张张被刷爆的信用卡,你都忘记了么?”她表面悲悲切切,实际暗中观察,时刻准备着情绪爆发演技炸裂好将分数捞回来:“我真傻,真的。” “你说我们是搭档,我就信了。在任务中,我只顾着把你当成我的另一半,却忘记了,你一个神明又怎么会在意那些人类的情感呢?我想着你第一次经历人类的生活,于是处处照顾你、陪伴你,谁能想到临到打分时你居然说那些都不算数?” “人都说老天无情,今天我算是见到!”算准时机,童露背过脸去拉起袖子擦拭着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让正想上前安慰她的阿茕扑了个空: “十二就十二吧,谁让打分的标准在你手上,你就是给我零分我也只能认了!”她肩膀微缩,声线颤抖,十足一副被负心人欺负的模样。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几度被骗然坚持上当的阿茕果然急眼了,想贴着对方好生安慰吧,偏偏又被躲过去,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你先看看那个评分机再说嘛!” “原本每个任务最多十五分,只是我一开始好像忘了告诉你,所有评分标准皆以拯救者一人行动为准,神的帮助不会纳入分数里边!”她急得跺脚,原地转了两圈后干脆一把将评分机抢过来,指着上面某个按钮: “看到这个了?”按钮上明明白白写着“是否帮助寄生虫改邪归正”几个字:“你这次任务的主要扣分点就在这里!” “我们不仅要打倒主角,而且最好的结果是让主角改邪归正,平平稳稳的接受自己普通人身份。” 让主角改邪归正?童露转过脸来,也顾不上装心碎了:“你觉得就叶洛溪那个从小争强好胜,骄横跋扈的性格,让她主动选择当个普通人有可能吗?”说完哼一声,并用眼神示意对方:我看你就是在难为我这个拯救者! “嗯,好吧,我承认要让叶洛溪这种主动型玛丽苏改邪归正是挺困难的……”阿茕问心有愧,加之误以为自家搭档真的在生气,不由气弱三分:“那么,那么这个位面的失误算我的,要不我再给你加点分数?” “你不要伤心了好不好?”说罢主动上前牵起对方的手小幅度晃荡:“你相信我,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和你在一起,也喜欢那个位面里我们所有做过的事。在以前,我从来没有真正像个人类那样体验那么多东西!”她仰起脸,眼睛里像藏了整个宇宙的星星。 “好吧,看在你主动承担错误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童露表面傲娇内心狂笑:“那你打算给我加几分?” “加到十三分。”阿茕答得认真:“为了纪念我们一起做过的所有事情,一分就够了。” 就一分而已?童露看着眼前的小气鬼,内心感受一言难尽:哎,这个主神真的好严格哦。 费大力气演戏结果却只得这么个结果,她实在心有不甘:既然打感情牌也动摇不了神的评分标准,那还不如干脆豁出去! “你觉得我们的日常只值一分对吧?那这个呢?”说着突然抱住对方脑袋,对准那块柔柔软软,吹弹可破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发出“啵”一声脆响: “你最喜欢的亲亲!”童露盯着阿茕的眼睛,故意大声问道:“你摸着良心告诉我,就连这个也只值一分么?” 猛然间被袭击的阿茕无言以对,就算想把瞬间绯红的脸蛋藏起来也已经晚了,最后只能含泪给这个无赖加分:“好啦,我再给你加点分数就是啦!” “那我最后的综合得分到底是?”计谋得逞的童露丝毫没有愧疚之心,笑嘻嘻的继续追问。 “……十五分。”阿茕咬牙切齿吐出这个还算过得去的数字,随后把自己脑袋从眼前人臂弯中解救出来,同时不忘瞪这厮一眼:“这是我的底线,原本只打算给十二分的,你要再不满意我就发脾气了!” 说完立马原地画圈,开启新的位面:“既然分数得了就赶快进行下一个任务吧!”她生怕童露又使什么手段来拉低自己的底线。 这么快?童露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看不清阿茕在哪,只来得及抛出一句:“你好歹告诉我一下载体身份啊!” 在被光拉进去的最后一秒,她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黄袍加身?” 第78章 说好的黄袍加身呢 光亮消散后的第一秒,童露闻到了一阵花香。 难道自己真的撞了大运?联想起那句“黄袍加身”,她满怀期待睁开眼睛,原以为会看到花团锦簇精美绝伦的御花园,没成想却只见得一条狭窄拥挤的小巷子,而那花香的来源则是巷口附近斜对面一家小小的花店。 不过,想要看花,眼前倒是真有一朵:一张艳红厚重神似食人花的血盆大口正横在自己眼前,一张一合的,不断吵嚷着类似于“我好看吗?”、“你看看我呀!”、“看我的最新款口红!”、“快睁眼嘛!”等一系列求表扬意图过于明显的话语。 这种场面,拯救者在上个位面已经习以为常。她默默垂下眼睛,看着面前蹦蹦跳跳浓妆艳抹金光闪闪到一身暴发户气息的阿茕,打从心底里发出灵魂叹息:“我们才刚刚来到这个位面对吧?” “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在白光消失的一瞬间就把自己收拾这样的?” 期待一个喜好奢靡的神明能保持简单朴素审美的我,真是太傻了。拯救者强忍内心的酸涩,随手掏出纸巾不由分说对着眼前人那张血盆大口就是一顿摩擦。 等到纸巾由白转粉、又由粉变红的时候,她才满意的停下来欣赏自己的杰作: 尽管还是一身的金碧辉煌,但阿茕明显由刚才的红唇富婆变回了熟悉的粉嫩小白兔,眼神无辜到了极点,且泪光闪闪,眼角湿润;那张聒噪的嘴也乖乖闭起来,只有不时颤抖的嘴角在诉说其主人内心的委屈。 还是这样顺眼啊。童露笑了,笑容颇有深意:“乖,下次别涂这种大红色的口红了知道吗?不然我会以为你抽空吃了个小孩。” “我,我没吃小孩!”阿茕怒了,向自家搭档求表扬不得甚至还被当场卸妆的她奋起反击:“我这是女强人打扮!女强人!每天日理万机到处旅行还一秒钟资产浮动几十亿的那种!我在这个位面很有钱的,大楼几十栋,公司上百家!”说着炫耀般展示自己手腕上的金表: “看见这个了?”她鼻孔朝天哼一声:“这些都是女强人的标配!” “哦,女强人标配啊。”童露眯着眼睛以免被金表的镶钻闪花她穷人的眼睛,同时内心感慨:这真是女强人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现在知道了吧?”没听出对方言语中的嫌弃,阿茕继续骄傲的介绍她在这个位面的身份:“告诉你哦,这次任务还挺难的,因为要涉及商战,还有资本竞争,股票什么的……不过你不用怕,因为有我在嘛。”说着,她以一个兰花指的姿势从上衣口袋做作的夹出张名片: “毕竟,我可是吴氏集团的老总,全市八成大卖场的拥有者,本市杰出创业青年模范代表、管理几千工人的超级女强人,将来要做霸道总裁的女人!” 看到这张名片,童露只想捂脸:名号长点倒是不要紧,但你为什么要把那些中二发言真的印上去啊!整张名片被塞得满满当当,然基础信息其实只占一小部分,剩余的一大半都是刚刚阿茕个人的夸张头衔,不仅拗口,还一个赛一个的长。 她看得尴尬症都要犯了,偏偏阿茕还一根筋,指着上面最让人不忍直视的那行“将来要做霸道总裁的女人”: “你看,这是我定下的小目标哦。”她貌似对此信心十足:“怎么样?觉得我像即将成为霸总的女人吗?” “你……挺像的。”昧着良心,童露悄悄瞥一眼对方的半透明领口:像霸道总裁的女人。 看到面前花枝招展打扮时髦的小兔脸重新展露笑容,她这才松一口气,同时想起某个差点被遗忘的词语:“对了,在空间里我好像听到一句黄袍加身?” 说着原地转了个圈,开始低头观察自己的衣着:嗯,首先这身衣服的确是亮黄的没错,就是有点像制服?哎不对,为什么自己还穿着靴子?还有,头上有点沉,应该是配套的头盔;至于身后那辆亮黄的小电瓶车…… 借着电瓶车的后视镜,童露终于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头盔手套都齐全,通身亮黄好显眼;高筒雨靴加防滑,还有标配小电瓶。 实在是个英姿飒爽的标准快递小姐姐。 “这,这就是你说的黄袍加身?”一口老血差点喷上镜子,童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时她突然想起一个细节,掏出那张擦过口红的面巾纸,缓缓展开后,上面赫然写着“美了么外卖”五个大字。 我就说怎么这么巧兜里就装着纸巾,原来是公司统一发放的! 这五个字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让她额角抽搐瞳孔放大手脚颤抖宛如一个帕金森患者,浑身僵硬难以动弹,只能一点点转过头去用扭曲的笑容发出最后的控诉: “为什么?” 所以,在这个本应充满纸醉金迷商业竞争资金博弈的任务中,只有你是总裁,而我只是个卑微的快递小哥? 瞪着眼前打扮成圣诞树的阿茕,童露觉得眼角似乎有泪划过: 金钱都是你们的,我什么都没有,还要完成任务。 望着眼前明显情绪不对的拯救者,再看看自己身上重重叠叠的饰物,阿茕缩了下脖子:“那个,那个你听我解释,你知道我是神所以载体身份一向地位较高对吧?至于你呢……” “你的身份其实是由任务所决定的。”她睁大一双杏眼躲躲闪闪作鹌鹑状:“这个位面的任务有些特殊,类似于灰姑娘的故事,主角是身份平凡的‘被动型玛丽苏’这一点就决定了你必须同样身份地位才能遇见她;”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原本普普通通的花店小女孩,在无意中惹到了玩世不恭的高富帅,从此两人结为欢喜冤家一路磕磕碰碰最后双双走向人生巅峰的故事。故事由一次简单的事故引起,主角因为要赔偿高富帅的洗衣费而进入其公司打工,后来又变成贴身女仆,秘书及商业合作伙伴;” “其中还涉及到高富帅的未婚妻、其他高富帅以及主角的青梅竹马等人物,他们会对主角进行刁难。”阿茕眨眨眼:“结果当然都是主角取得胜利并从他们身上夺走气运。到最后,这俩人会一同合作,成为世界第一的企业家,从此在商界呼风唤雨,控制全球经济命脉,打乱全世界金融秩序。” “但由于目前的主角还是个普通人,因此,需要和她近距离接触的你也是个普通人。”这真的不是我想故意刁难哟~阿茕小心翼翼观察着面前人的脸色:“你知道了?不过,虽说你只是个送快递的,但是,在商业方面我可以帮你……” “别说了,我知道了。”童露认命的翻了个白眼。既然身份无法修改,那就只有尽量发挥其特长来强行扭转局面:“说说这次任务我有什么技能吧。” 说不定技能给力还能强行压制一番? “这次的技能,嗯,就是这个。”阿茕歪了下头,不知为什么显得有点犹豫:“‘我只是个路过的快递小哥’。” “什么?”童露没听明白:“快递小哥是你?不是我么?” “不不不,这次技能就叫做‘我只是个路过的快递小哥’。而且……”阿茕慌忙摆手,接着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而且这个技能是个定向绑定技能,只有当持有者保持快递员身份的时候,技能才会被动生效。” “也就是说,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你还不能辞职。”她双手合十在胸前拜了拜,声音里满满的抱歉:“对不起呀,本来还想把你纳入吴氏集团的,现在也不行了。” 哦豁,这下完蛋。童露摁住太阳穴,开始头痛:要说以快递员身份打倒一个花店小女生倒是轻而易举,但要打倒一个高富帅以及故事中那一堆金融界重要配角,难不成真要让她在外买里面下毒?又不能辞职,主角又是不明所以的“被动型玛丽苏”,还有那个不知道具体用法的技能…… 脑海中灵光一现,她猛地反应过来:主角是花店的,这条小巷口不就有家花店么? “阿茕,这个位面的故事进行到哪里了?”拯救者瞥一眼身后的摩托,随即帅气的骑上去发动油门:“是不是刚好开场?” 但愿一切如她所料。 “是、是啊?”阿茕虽然疑惑但还是老实回答:“就是刚开始,主角不小心泼脏高富帅衣服的那一刻。”她伸出手来,向那家花店前面一指:“就在那儿呢,那个长头发拿个瓢不停道歉的就是主角,站在店门口的男人就是高富帅,他们才刚见第一面。” 真是天助我也。童露冷笑,感受着脚下车轮的咆哮声:既然开场逆风,那就不要怪她用自己的手段翻盘,毕竟生命总是要自寻出路! “亲爱的,你说过永远要做我坚强的后盾对吧?”向后抛了个飞吻,她示意阿茕解开时间冻结:“要说话算数哦。” 就在那一瞬间,位面颤抖,神明尖叫,主角的命运被打破了: 花店前面,前一秒还在找人麻烦的高富帅后一秒就不见踪影,他没有消失,只是被一个无名快递小哥用他倔强的电瓶车瞬间撞到飞起,并以一个完美抛物线在空中滑翔三米半后直直跌落旁边的排水沟。 事发突然,他还来不及看清那个弄脏他衣服的女孩子的脸,也来不及看清那辆撞飞他的电瓶车的车牌号。 他只记住了一件事:那个骑小电瓶的着实是个狠人,不仅没减速,甚至完全没有踩刹车。 第79章 让你康康我的手段 好吵、头疼。 躺在地沟里,耳边是女人凄惨的尖叫。周鸣海只觉得四肢无力,视线模糊。即使脑子里还一片混沌,但作为全市高富帅榜单第一位的他潜意识里已经意识到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一场不该出现的小电瓶车刚刚对他进行了无情碾压,致使他全身多处软组织受伤严重,尤其是腰部: 那辆小电瓶上突出的大头车灯加上骑手的一脚油门,成功让他在拥有突出外貌,突出家世的同时,又瞬间增添了一个突出的腰椎间盘。 而且这腰椎间盘还突出的十分酸爽,看样子短期内是无法轻易让其恢复低调了。 额头上有粘稠的温暖液体滴下来,早上新做好的发型是彻底毁了。周鸣海牵动还软绵绵的左手往头上一盖,这一盖就直接摸到一手的黏滑: 他额角处被擦破了一个大口子。 周鸣海现在已完全丧失时间观念,只能从还在持续的尖叫声判断距离那场车祸还不过半分钟,除非那女人肺活量特别惊人。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彻骨的剧痛让他瞬间爆发出巨大求生欲,不顾腰间的伤痛,极力扭腰并抽动手指把碎了屏的手机掏出来,摁下紧急联系按钮:“喂救命……我被人撞了……没开玩笑,就在东街巷口……” 嘶哑低沉的嗓音让电话那头瞬间陷入恐慌:“周、周鸣海?鸣海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那惊慌失措的态度听起来似乎比这边的求助者更需要帮助。 该死的,完全派不上用场!周鸣海觉得自己再拖下去怕是命不久矣,只能用尽全力声嘶力竭:“我在,在东巷巷口!不、现在,现在被撞到到巷中了!快来救我!叫救护车,快点!” “否则我真的……”话音未落,他突然头皮一紧,从周边连绵不绝的尖叫中听出了一丝不寻常:一种电瓶车特有的嗡嗡声从巷尾逐渐扩大,急速逼近,到最后盖过无限循环的尖叫: 车轮子就顺着他耳朵滚过去,差点就要给他补上最后一击。 骑手选择性无视刹车的态度让他瞬间明了:刚才捅刀和现在试图补刀的人绝对是同一个。 怎么,伪造车祸还带补刀的么?周鸣海真要哭了,为什么现在的杀手都这么敬业啊!他脑袋里一时闪过各种商业敌人,已经自动将这次事件归类为“同行报复”。该死的,我还不能死在这里!我不能死! 想起自己的事业,这个男人强行撑起最后一口气,颤抖着撑起上半身: 然他并没有等到车轮子压脸上的那一刻,只是结结实实吃了一嘴泥。 那个伪装成外卖小哥的“杀手”不知什么原因居然放过了他,还在逃走途中顺便带走了吵得他脑仁生疼的噪音源头:那旁观女的肺活量真不是盖的,一声尖叫贯穿始终,直到被带走还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在半耷拉的眼皮下面目送对方风一般离去后,周鸣海终于能两眼一翻,放心倒下。 起码从出血量来看,他今天还死不了。 童露载着她的阿茕避开大路穿梭于错综复杂的小巷旧街之中,硬是靠着上辈子的本事把小电瓶开成了迷你赛车。 一路上,这个逆风开局后凭着雷霆手段强行逆天改命的拯救者显得沉默异常。当然,她不是在为了自己刚才的莽撞而内疚,而是插不上嘴:背后有个娇娇宝贝一直在嚎。 “诶呀为什么我这么命苦偏生就摊上你童露这种拯救者,你说说你刚才到底是想干什么?要不是我看着你车轱辘都压人家天灵盖儿里面了吧?为什么你就是喜欢这种暴力手段呢?就算这次任务是要打倒‘被动型玛丽苏’你也不能那么干呀!主角就在旁边看着呢!” “那个叫周鸣海的高富帅确实是本次任务重要角色之一,你想要打倒他的想法也没错,但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武力打击?上次位面什么都没有这次有了个小电瓶就给你得意的不行了是吧?别忘了那还是送外卖给你配的,这样下去你要是被人开除了怎么得了!” “到时候技能没用就给你废了,诶呀,没有外挂你要怎么和位面宠儿斗啊。”不愧是主神,即使提供了超三分钟的惊声尖叫,此时阿茕的嗓子依旧状态良好,哀嚎起来大气不喘:“我说童露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以德服人,以德服人!不要开场就想把人给物理解决好不好……” 她的声音在风中听起来拉拉扯扯黏黏答答,与其说是“嚎叫”不如说是“碎碎念”,用娇嫩如花,粘稠似蜜的语气絮絮叨叨,细细听了还能品出点甜味来。 再配合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兔兔拳,让人简直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埋怨还是想借机撒娇。 童露被她锤得心软肝颤,也知道这人就喜欢唠叨,索性懒得辩解,任由她折腾。只不过在绕过第三个红绿灯的时候随口问了句: “你不是说八成大卖场都归你么?快,给我找个有停车位的。” “左转旁边那栋建筑物就是,有个长期闲置的地下停车场。” 闹归闹,别拿任务开玩笑。阿茕关键时刻还是能履行自己作为神的职责,即正正经经做好任务引导:“那里是我最大的一家卖场,公司总部也在附近。” 这一正经,就把她唠叨的思路打断了。 算了,反正现在不管说什么这人都听不见。她小声嘟囔两句,停止“哀嚎”,转而用压在嗓子眼里含糊不清意义不明的咿咿呀呀来倾诉自己的不满。 这一嗓子从大街上一直压到了停车场。 等车停稳电充上人站好后,这个拥有钢铁发声器的神明反而说不出话了:因为她的拯救者正低下头用一种史无前例干净无比可称“纯良”的眼神望着自己,好像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诶嘛这人现在是想用无辜演技迷惑一个见多识广的神明么? 阿茕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自己身为神的见识和底线都受到了侮辱。为了重塑尊严维护形象,她决定给面前这个假装认怂的刺儿头一个教训,以此来表现自己就是眼瞎了,从车上跳下去,也不会被这人一时的示弱假象所蒙骗: “你,你别那样看我,”她吞一口口水:“大不了我不骂你也不怪你了,反正你也不会改……” 看上去纯良无辜性格反转的拯救者,真香! 不是我意志不够坚定,实在是敌人过于狡猾。阿茕默默捂脸,没办法,她就是如此心软。 这时,一直忍着没说话的童露终于找到机会,抓起了面前人的手:“阿茕,我知道你一定在责怪我为什么执意用暴力手段撞飞刚才那个高富帅,也知道你一定又在为人类之间的自相残杀而伤心,但是,这一切都是可以解释的!” 放开车把的她开启了话痨模式:“你说过,任务的主角是个‘被动型玛丽苏’是吧?虽然我不怎么理解这词的意思,但也能从任务介绍中猜出来一点:这次的主角,是无意识,且无意成为位面宠儿的,她的所有行为都是被特殊配角推动,类似于‘被人偏宠’,是这样?” “你也提过,这次主角的成长始于一次意外:开花店的她无意间和不同阶级的高富帅有了交集。也就是说,只要打断这次交集,主角以后的成长路径就会大大受阻。”说着这人眨眨眼:“这个机会只有几秒,而我唯一的道具就是辆车,所以只能铤而走险。” “你看,我成功阻止了主角一次重要的成长机会,代价仅仅是轻伤一个注定要被我亲手打倒的,将来的重要敌人。这次任务难度很高,而且由于快递员的特殊绑定身份,我为了保住这份工作势必要承担很大阻碍。因此,我只能利用一切机会见缝插针重创对手。” “所以,我们不生产车祸,我只是电瓶车的搬运工。”童露用一句歪理在结尾处强行把她的行为掰成合理的,并一再强调了自己的手下留情:“我发誓,如果那个周鸣海真是重要角色,那么这个位面就不可能让他受太重的伤!” 也就撞了下腰椎磕了下头而已,最多就在医院躺一个月左右。她偷偷腹诽。 明明是过分鲁莽简单粗暴的行为,怎么放她这儿就听起来那么合理呢?阿茕皱着眉头摸摸下巴,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但对人类知识一知半解的她还是习惯选择了忽略:“行吧,我不怨你了。” “但你撞了别人的事还是事实。”她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到时候一旦被查出来你快递小哥的身份就保不住了,这次就算我再有钱有势也保不了你!” “说吧,打算怎么办?” “关于这个,我们得先回东巷口看看,”对方气势十足,童露却只看见了她几乎用两手就能环住的小蛮腰:“首先要和主角稍微接触一下,探探风口;其次嘛,还要去医院看看,万一那个周鸣海被装傻了就最好,要是没傻就拿钱摆平;” “但最要紧的,还是想个办法,让我保留快递员身份的同时又能有充足时间完成任务……” 拯救者歪了下头,看一眼面前这个浑身环佩叮当的“女强人”,开始盘算了: “阿茕,你说你这一位面的载体超级有钱,也就是说你现在也算是个‘富婆’啰?” “是,是吧。”阿茕不太喜欢“富婆”这个称呼,不过她还是点头承认了:毕竟自己有钱是事实。 “那么,要不要我来教你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富婆’呀?” 第80章 我不想努力了 “我不想努力了,阿茕你养我吧。”她的声音慵懒而倦怠。 光线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内,一个高个子身影站直了伸出手臂压上一台明晃晃的小电瓶,其动作兼具迷惑性与怪异性,让人一时之间搞不清这人究竟是想压腿还是想偷车。 只有站近了并选择侧面角度,才能看到:被罩在她臂弯里的,除了那辆车,还有个娇娇小小,缩在车座上的女孩子。 “你,你,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刚被点名的那个阿茕缩在窄窄的电瓶车后座上,双膝发抖,杏眼含泪,身后的灰白墙壁截断了所有退路,让她纵使百般的不愿也只能直面眼前这个突然抽风的搭档:“为、为什么突然间让我养你?” 主神和拯救者从来都住一起,哪有什么养不养的问题?还有,为什么这人突然不想努力了?想问的问题太多,她哆哆嗦嗦抬起头,双手合在胸前做祈祷状:“先把手收回去好不好?你这样我真的好怕!” 以前也不是没被壁咚过,但这次明显不一样:对方那种柔软惑人的腔调,看似脆弱实则胜券在握的笑容以周身莫名散发的侵略性都让她感到陌生。 尤其是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简直像是某种捕猎中的大型猫科动物,随时准备扑上来。 “哎呀,不要那么紧张嘛,我只是在练习遇到富婆后的经典语录而已。”盯着面前嘤嘤嘤的小兔脸,童露笑得更开心了:“你知道么,现在很多人都不想努力,只想找个富婆快速致富。”说着眨眨眼:“也包括我在内。可惜富婆不是那么好找的。” “不过,你不就是富婆吗?”她故意凑近,在阿茕鼻子上轻轻蹭了一蹭:“那你养我好不好?” 富婆的“我养你”和主神的“我养你”有什么不同吗?阿茕被那一蹭激得当场炸毛,眼看泪水就要决堤:“本来,本来就是我得和你住在一起的,这个,这个是我应该做的你你你你不用特意提出来,也也也不用凑那么近……” “不凑近点怎么行呢?”童露故意装无辜,瞪大了一双眼睛,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我这不是在教你怎么做一名真正的富婆么。知道吗?富婆不是那么好当的。不仅要腰缠万贯,而且还要有自己的产业,有个烧钱的爱好……” “最重要的,是要养个不想努力的‘小奶狗’。”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偷偷给其他“富婆”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害得你们无故躺枪风评被害,不过这也是为抄捷径没有办法: “所以,你养我吧。”最后这人厚着脸皮直接摊牌:“我当你的小奶狗,每天陪你吃饭工作休息,还包暖被窝,你看怎么样?嗯?” 面对如此强势的自我推荐,阿茕吸了下鼻子:作为一个神明,她能准确说出“小奶狗”一词的含义,而且也能清楚判断出:或许自家搭档称不上“奶”,但绝对是真的“狗”。 没办法,自己选的搭档还得自己带。转转眼珠,她弱弱开口问道:“那个,要我包吃住是没问题啦,不过,你要的应该不止这点东西吧?” 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弄这一出,又是壁咚又是富婆又是狗的,这人图什么呢? “我要的很简单,和其他人一样。”童露收回手臂,做了个耸肩的动作:“就是要你对我负责。” “从此之后,你要供我吃喝,给我房子住,给我买衣服,在我年老色衰之前不能抛弃我。”她撩了下头发:“还有,想办法帮我搞定工作问题就行了。” 搞定工作问题?阿茕先是一愣,随后貌似意识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不想当个快递小哥?”见对方点头之后,她一拍膝盖差点从小电瓶后座上摔下来:“不行不行,不送快递你的技能不就也没用了?那技能具体是什么我们还没弄清呢!” “我知道这个位面的任务难度大,主角及重要配角人数多,剧情又横向发展,但你也不能消极怠工呀!”这个神明开始激动了:“就算你现在和那什么周鸣海不在一个阶层,和主角也没什么接触,还不知道技能该怎么用,但是,但是你不是还有我么!” “我可以尽量帮你搞定一切,但你相信我,这个快递小哥的身份千万不能丢!每次任务的技能和任务本身是相配的,技能可以算是打倒主角的重要助力,我见过的很多不可能的任务随后都要靠技能翻身!” “现在看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技能,保不准下次就能救你一命!”她急得团团转,看面前拯救者还是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干脆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放在胸前:“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信我!” “……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想丢掉这个技能,你用不着这么焦虑。”感受着那种不可言说的柔软,童露罕见的内疚了一瞬:“我想说的,只是当个快递小哥实在太忙,可能无暇顾及任务而已。” “所以,我想让你帮我一把,把送快递的活计分出去,让我在保留快递员身份的同时又能有时间来同那几个关键人物周旋。还有……”她轻咳一声:“下次穿这种衣服的时候,别随便让别人探你的心跳知道么?” 穿着深v做这个动作,实在太犯规了。 “啊?”阿茕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放了手。比起自己的穿着问题,她更在意刚刚对方提出的那个主意:“你是说,有办法能让你既保留身份,又不用真正干活?” 真有这么好的事么? “只要你是富婆,我就有办法。”童露咽了下口水,刚刚软弹的触感还留在指尖:“在你的公司里面设个小小的私人用快递部门就行,然后,把我目前载体所用的联系号码呼叫转移到部门电话上,让他们替我完成工作就行了。” “这样一来,所有工作都是以我的名号完成的,我作为‘快递员’的身份将正常运行,而我本人就能空出大把时间用以完成任务。”她不动声色捻了下手指:“这个办法应该能骗过位面法则,你觉得呢?” 不得不说,人类的脑袋瓜子就是灵敏。阿茕挠了挠下巴,用神的智商也没想出哪有破绽:“行,就听你的,待会儿我回去就给你弄个新部门再找点人过来,工资就按普通员工的计算,工作时间轮班制,应该会吸引蛮多兼职人员。”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童露垂下眼,低低叹了口气:“恐怕需要你做点牺牲。” “作为总裁,你应该自带一个豪华的住所没错吧?别住了,和我在外面租间老房子,位置我刚刚已经在逃跑的时候看好了。”她无视对方惊讶的眼神:“就在东巷门口,主角家的花店对面。” “那里方便监视,毕竟人家是主角,指不定什么时候又碰上个突发事件呢。”嘟起嘴巴,她又开始装无辜:“你说过要养我的对吧?既然要养,就要负责到底哦,我还要和你同吃同住,还要帮你暖被窝,你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下我。” 说完一边嘟嘴一边飞快眨眼,看上去还真像只要被抛弃的小狗仔。 “要我放弃那个大房子……”阿茕迟疑了半分钟,她想想自己那个金碧辉煌完全符合自己品味的装满了奢华衣饰的高级别墅,又看看眼前这个心计颇深厚颜无耻强行把自己定位成“小奶狗”的老狗崽子,深吸一口气: “好,都听你的。”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毕竟我可是神!她拍拍胸脯安慰自己:大不了到时候施个法术,把那一柜子的衣服先搬过去,再搬那张大床,还有其他东西…… 就在这人盘算着自己宝贝的时候,童露已经发动了刚充满电的车子:“快点,上来吧。”她朝背后一招手:“我们先回东巷那里看看情况。” “现在就要搬过去了?”阿茕一惊,虽然心里还没想好要带什么,但身体已经自觉的坐上后座并揽住前人的腰:“这么快?” “当然没有,你想什么呢。”童露戴着头盔看不清表情,不过大约是在笑:“这么快就想和我住在一起了?” “你乖乖的等着,我马上就搞定出租屋。”她一脚把电瓶车踩出起飞的速度:“不过现在,先去会会那个位面主角。” 第81章 技能的真正通途 当周鸣海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医院斑驳灰白的天花板。 他刚刚在昏迷中才过了一遍迷你走马灯,将自己从小到大的学习生活、情感经历以及发家致富史在脑海里通通走一遍后,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出个确定的嫌疑人来:因为他做过太多得罪人的事,且伤害过的人遍布各个领域。 感情上这人花心善变,甩掉的女孩子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每个女孩临别时留下的泪水可以灌满他家最大别墅院子里的游泳池;工作上这人玩世不恭,常常以“我想看某人倒霉”为由去搞垮那人的产业,所有破产商人绝望的上吊绳可以绕城一周。 然最让人意难平的是,周鸣海其人一直做着全领域的渣男领袖,却始终意识不到自己的“渣”。这种状态从他出生一直持续到被撞的前一秒。 等他真正躺在病床上了,才开始有了正常人的恐惧:自己可能真摊上事了。 他能肯定,那个撞人逃逸的骑手一定就是某人请来教训自己的杀手:那种人狠话不多的气势与发现自己还喘气后那个毫不犹豫的回马枪,都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虽说选用电瓶车作为工具有点不靠谱,然要是动了真格,自己怕是要当场殒命。 大概是仇人给的雇佣经费只够租小电瓶吧? 缠着厚厚绷带的周鸣海心有余悸的摸了下自己的老腰,接着偏过头去看向窗外: 不过,自己大概永远也搞不清那个小气的仇人究竟是谁了。 就像他一直搞不懂,那两个打从他睁眼那刻就明目张胆坐他旁边的俩女人到底是谁。 作为一个富有阶级的社交小王子,面对两个探病美人却一言不发不是周鸣海的风格,然好几次搭讪的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下去了。因为从小见多识广的他也从没见过那样奇怪的二人组: 一个是身穿制服高高瘦瘦的清秀佳人,眼神凌厉中带着审视,单手托腮一动不动,浑身上下只见那两条长腿叠一起晃晃悠悠打秋千;另一个则是娇娇弱弱的小可爱,身材火辣,一双杏又眼单纯无辜,衣着成熟首饰众多,坐姿却乖巧地像个小学生。 这看上去风格迥异的两人之中似乎暗藏某种联系,然周鸣海看来看去,除了两人都直勾勾盯着自己这一点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就在他快要顶不住压力想直接摁铃召唤护士的时候,那个高个子女人总算说话了,且一开口就是个直球: “你认识我吗?” “啊?我不认识你呀?”条件反射答出心里话后,周鸣海才后知后觉:这人刚刚问了什么?难道他们以前见过?他抬起头,看着面前两个鲜活可爱的美人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发挥一下:“不过现在认识也不算晚,既然在这里遇到了就是缘分,我们现在不就算是认识了……” 趁着这人油腔滑调的时候,坐在床边的童露悄悄与阿茕交换了一个眼神:你看,这人真的不认得我! 真的诶,阿茕睫毛轻颤,偷偷捏了下她的手:这个周明海居然没认出你来,看来那个技能的效果确实是…… 无视面前还在带伤表演,努力吸引美人注意的周鸣海,两人相视一笑,笑容中透着一丝惊喜。 而这一切,都要从一个小时前说起。 当童露再次载着阿茕穿越大半个城市回到起始位置的时候,她们终于见到了这次任务的主角:开花店的米莱。 就外貌来看,米莱并不是个让人惊艳的妖冶美人,但是她娴静温柔,一头丰厚柔润的原黑色长发及腰,再配上深深的棕色瞳孔与那双天然呆的蛾眉,也是个让人安心的漂亮女孩;能让人静心,让人觉得温暖,也让人不自觉的去爱护她。 但就是这样可爱的人,记忆力似乎出了点毛病:“你是问刚刚的车祸吗?” 米莱手指卷着头发末端,有些懊恼的皱着眉头:“是,那个的确就发生在我面前没错,但我并不认识那个被撞飞的男的。他是,他是我一个顾客而已,大概一米八左右,看上起有点轻浮,花里胡哨的,还说我弄脏了他的衣服……哦,你问那个撞人的骑手?” “我没看清诶。”她瞪大一双小鹿眼:“真的,那好像就是个普偶通通的外卖小哥对吧?世界上又那么多的快递员,我怎么分得清那人到底是哪家的?” “你说脸?脸我好像是看到了,但根本记不住嘛!”主角嘟了下嘴:“因为,因为快递员不是几乎一个样么?根本分不清的。” “就是那人现在站在我眼前,我大概也认不出来吧。”说完她端起一盆花就要往店里走,临了时还不忘回头问一句:“难道你们是不相信我,觉得我和那个人是一伙的?” 米莱的眼睛始终温和而镇定,最后的反问也并无责怪的意思:她就是这样想的,只是把自己的想法直截了当表达出来了而已。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怀疑你。”面对这样纯粹的姑娘,童露和阿茕同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们很清楚,你和刚才的事没有任何关系,你只是个旁观者而已。” 当然不可能怀疑了,待米莱进屋后,拯救者二人组默默对视一眼:因为那个肇事者现在就站在你面前呢! “这是怎么回事?”童露摸了摸下巴:“难道这次的主角本身有什么设定缺陷?但看着又不想啊?”她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人脸识别障碍和健忘症都不能解释刚刚那个答案,然又想不出什么别的解释:“为什么这个米莱会不记得我的脸?” “是啊,明明对那个周鸣海记得那么清楚……”阿茕也迷糊了,学着自家搭档以往思考问题的样子双手环抱在胸前,全然忘记了自己今天的衣领开口有多低:“为什么米莱偏偏就记不清楚你的样子?她说过记不住快递员的脸又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她突然发现旁边那人的眼神关注点好像歪了:“对了,你的那个技能不就是……你看什么呢,那么入迷?”说着还顺对方视线拉了下领口:“我这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吗?” 有话好说,动手能力不用那么强。童露眼疾手快,立马端正姿态把眼前人乱放大招的爪子握住了:“我看你胸前两座大山怀中自有沟壑……咳,不是,我觉得你说得对。” “我的技能,就是那个叫做‘我只是个路过的快递小哥’的玩意儿,好像正好符合这种情况。”她正色道,同时极力装出副正人君子的脸,只是眼神总不时的往下飘: 没办法,谁让那地方从古至今不分男女都自带聚焦效果。 “莫非这个技能的真正含义,就是当我保持快递员身份的同时,能够完美隐藏自己的真容,混淆敌人视线?”带着一丢丢心虚,这人眼神飘忽的作出了结论。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阿茕乖乖点头,保持着那个被握手的姿势:“要不然,我们干脆直接去见那个周鸣海怎么样?作为当事人,如果连他自己都认不出你,那么这个技能的效果可就真是了不得了!” 这时她一颗心都扑在“我只是个路过的快递小哥”身上,以至于就连自家搭档明显偏下的视线都忽略了:假如这个推测是真的,那么她们相当于捡到了传说中的“隐身草”,用来打倒一两个主角,搞垮几十家公司,泄露一两百个金融机密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事儿! 想到这里,阿茕兴奋的拉着童露就要走:“快,快去医院,现在就去找周鸣海试试!” “好,好,你先把衣领往上拉一下……”童露被她一下子从神游天外拽回人间,来不及替这人拉好领子就被推上了车。 她们提前半小时到了医院,并在目标人物清醒后,又给其十分钟的沉默用来回忆。 这下好了,童露缩在椅子下的手偷偷比了个“耶”,终于确定了自己技能的真正通途,现在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了。 递了个眼色过去,两人同时起身,不顾面前还在低调吹嘘自己第三座汤山别墅的周鸣海起身就要走人,结果走到门口时又被对方拦下: “等等,你们就这么走了?” 不是来探病的么,怎么现在抬腿就走?这个高富帅越发困惑,想当年就是他打个喷嚏都有一堆女生围上来假借送纸的名义留情书,现在自己真病了,这俩人别说是电话号码,就连话都没留一句就想走了? 他伸长胳膊,做出个受伤的油腻表情:“美人们,再等一下好吗?虽然我还想不起来你们到底是谁,但是也用不着离我而去吧?我一直觉得我们很有眼缘……” “先生你好,你可能有点误会了……”童露翻个白眼,倚在门边正要随便找个借口开溜的时候,门却被人猛地从外推开了:“周鸣海你怎么了怎么会被人在巷子里面撞到我好担心你……” 推门进来的是个头发蓬乱的女人,略上挑的眼角以及锋利眉型原本气势逼人,此刻却哭花了一张脸:“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我该怎么办!你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就不能让司机带你去么……” 来者正是周鸣海的联姻对象,已经和他订了婚的孟氏集团的大小姐孟婉。 不好,经典狗血桥段要来了。童露眼角一抽自知不妙,拉着阿茕就想直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已经晚了:孟大小姐用余光扫到了她们。 “等等,你们两个站住!”她声音突然拔高,又尖又利:“你们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未婚夫的病房里?又是怎么知道他住院了的?” “快说,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 第82章 哪来的妹妹 如果说我们其实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信么? 站在豪华单间病房的门口,童露觉得自己宛如一块夹心饼干:她背后得护着自家可怜可爱瑟瑟发抖的阿茕,面前又站着一个怒气冲冲还堵着门的孟婉,闯也闯不出去,躲也躲不得,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难道你还能指望一个盛怒中的女人和你讲道理?她默默翻了个白眼,对用言语解释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尽量挤出个卑微的推销用笑容:“你好,请问是周鸣海先生的家属吗?请不要误会,我们也是偶然间看到周先生住院,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哼,一点关系没有?孟婉冷哼一声,用眼线化掉一半的眼睛对着她俩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扫视一遍,从头发到鞋子,从项链到香水,尤其是扫过阿茕胸口的时候,那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些个小妖精真是防不胜防!她气得咬牙切齿,正欲发作时又觉得不对:两人如果真是想趁虚而入的,怎么连最重要的妆都不化好? 虽说其中一个的衣服开口是低了点,不过嘛……看到面露无辜的两人,孟婉直觉她可能误会了什么,咬着牙强压自己的暴脾气:“好,要说你们没关系也可以,那你俩到底是什么人?” 哟嚯,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冷静下来听人说话?童露一喜,刚想编个理由脱身,就被坐病床上那个伤患给截胡了: “你管我们什么关系!至少人家来的比你早,比你有心!” “孟婉我提醒你一句,你只是我的联姻对象,还不是我法律意义上的妻子!”大概是为了向俩人展现自己莫须有的“男子气概”,周鸣海故作深沉,眉头紧锁:“在没结婚之前我还是自由身,要做什么都不归你管!” “我告诉你,既然是商业联姻,就不要指望从我这里得到爱情!”他大手一挥,每个表情都明明白白展现出渣男气质:“你只是我的合作人,永远不是我的妻子!” “现在,作为一个男人,我不允许你为难那两位无辜的姑娘。她们只是太关心我了。”说完还对着门的方向深情抛了个飞吻。这时候了他还不忘撩妹。 然那个飞吻算是白抛了:孟婉被未婚夫这一操作气到全身发抖,阿茕躲在角落根本没看到,童露则恨不得再给这人补一刀直接扎死了事。 大哥你要发神经就自己找个天台跳下去好不好,为什么非要拉上我俩垫背呢?她啧一声,极不情愿的看着眼前大小姐那张恶鬼脸:这下沟通的渠道算是被彻底堵死了。 没办法,拼肺活量的时候到了! 眼见得那个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的孟婉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抓过来的手,童露一声暴喝“闭嘴”直接把在场四人脑瓜子都震得嗡嗡的。 当渣男闭嘴同伴嘤嘤孟大小姐还在思考“为什么一个第三者有这种气魄”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 “你好我们是保险公司的人,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周先生,是因为我们偶然间目睹了此人在东巷口从碰瓷花店小姑娘到被人撞飞空中转体一周半的全过程,并在发现其倒地后没有第一时间找保险公司而推断出此人没有意外伤害险,因此特意跟到医院以便第一时间为其送上保险服务;” “是的,我们之所以会赶在你之前来到这个病房,都是因为我们俩作为保险界新星的职业素养所致,和周先生本人一点关系也没有。”保持着木偶似的微笑,这人开始毒舌:“这位小姐,虽然现在的情况或许令人误解,但请你睁大你脸上那俩窟窿看清楚好吗?” “你的男人,他不是什么天才也不是什么明星,只是个躺在病床上还喋喋不休的残疾而已。他不值得你大动肝火,也完全入不了我们俩的眼,因为他实在太油腻了,导致我到现在都不想看他。你可以误会我俩的遭遇,但你不能侮辱我俩的审美以及基本视力。” “所以,现在既然不买保险了,你大可放心的把那个玩意儿收回去,也省得他出来自我感觉良好的丢人现眼。”指指背后已经石化了的周鸣海,童露皮笑肉不笑:“以上是我对整个误会的全部解释,感谢你的倾听。” “现在,把路让开,我们要回去了。” 说完牵起阿茕,用王之蔑视迫使孟婉躲到一边,把门让出来。 终于能回去了!两人十指交握,都偷偷松了口气。然当童露转动门把的一瞬间,背后又传来一声:“你、你等等!” 没完没了了是吧!这人一回头,凶悍的眼神让出生大家的孟大小姐都后退半步,不过骄傲的性格愣是让她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那个,其实我只是想和你说声对不起,刚刚你态度那么凶,肯定不是鸣海的情人了,他不喜欢强势的……” “嗯,这只是个巧合对吧?”她飞快眨着眼睫毛:“那什么,能问一句,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找他推销保险么?” 虽然两个人都没问题了,但追到医院向一个花花公子推销保险,就这一点怎么想都很有问题。 “你想知道么?”童露轻蔑一笑:“告诉你吧,因为躺在里面那个男的,就你未婚夫,实在是太!欠!扁!了!” “根据那人的行为来看,我们强烈怀疑,这种人要是走在一条五十米的小路上,得被人开瓢不止五十次!因此我俩推断,这人一定需要意外伤害险,而且最好一次买五十份。”说完不等对方做出反应,便挥挥手直接走下楼梯:“要嫁给那种人,建议你最好把受益人设为自己。” 两个人影消失不见了,只剩孟婉一人还呆呆站在病房门口。 “人都走了,还堵在门口干什么,不知道我现在吹不得风?”病房内,周鸣海没好气的抱怨让她从呆滞状态回神: “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你身上还有伤……”快速关上房门后,孟婉下意识给她未婚夫赔了个笑脸,接着拿起桌上的小刀开始给这个男人削苹果,同时心里默默提醒自己:要温柔,要和善,要做一个鸣海喜欢的小女人。 然熟练扮贤妻良母的同时,她脑袋里却一直循环播放着刚听到的那些闲话:“你未婚夫实在太欠扁了”“他太油腻”“碰瓷花店小姑娘”“他就是个喋喋不休的残废”…… 从小到大,这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从未听到过任何关于她未婚夫的坏话,也从未见过有人如此直白的说出“他不值得你大动肝火”之类的话语;从小到大她就被不断教导:周鸣海很帅,周鸣海是完美的,周鸣海家得罪不起…… 虽然长大后的孟婉逐渐意识到这个男人其实并不完美,而且花心滥情,善于吹牛且把所有的一切都当游戏,但她已经习惯了陪在这人身边。 毕竟,又有哪个男人不花心呢? 小心切出一片小兔子形状的苹果,孟婉觉得心口无故发闷。看着病床上那个狼狈不堪的男人,她人生中第一次产生了一种疑问:这样的人,真的值得我一天到晚委屈自己吗? 我这样照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周家真的就那么好?为什么总是我单方面付出?将来真的结婚了我会变成什么样子?一个怨气丛生的黄脸婆? 想到那个场景,她削苹果的手一抖,不小心切到食指。 看到床单边缘被沾到的小小血点,周鸣海第一反应不是去关心他受伤的未婚妻,而是又开始抱怨:“哎你看着点!” 他不耐烦的打掉对方手上剩下的半个苹果,用命令般的语气:“谁让你这么不小心的?自己看,都怪你把好好的粮食糟蹋了!沾了血的苹果还让人怎么吃?去,再给我洗一个,好好削!” “我……”孟婉捂着她流血的手指还来不及委屈,病房门又呼一下被撞开了:“周哥哥,你怎么样了?” 一个身穿白色蕾丝暗纹连衣裙的少女闯进来,像朵百合花般清新娇柔,盛开在病床边上:“我从朋友那里一听说你受伤就马上赶来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精神还好吗?伤得重不重呀?” “你真是运气不好,怎么就在那种小巷子被撞了呢?”少女视孟婉为无物,直接上手握住了周鸣海的手,豆大的泪珠子说滚就滚:“周哥哥,你真是可怜,突然被撞了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这说的是人话吗?一边被冷落的孟婉肺都要气炸了:你是年纪轻轻就瞎了么?我这么大一人坐在旁边你看不到? 还有,你丫到底是谁呀! 就在她忍不住要火山爆发的时候,那位白衣少女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的一下回头:“啊不好意思,我还真没看见这里有个大姐,你就是我的周哥哥家里定下的那位娃娃亲?” “自我介绍一下,”少女微笑着伸出手:“我是周哥哥的妹妹,特意来看看他,希望你不要误会。” 妹妹?孟婉青筋毕现,死死瞪着眼前人:我和周鸣海青梅竹马二十多年,怎么从来不知到他还有个什么“妹妹”? 而就在窗外,还有两人和她持相同想法:我们赞同。 我们可是拿了原剧本的人,怎么也不知道那周鸣海还有个莫名其妙的“妹妹”? 第83章 绿茶成精 准确来说,拯救者们遇见这位“妹妹”的时间要比孟婉还早一分钟。 好不容易离开病房,童露带着阿茕穿过人群走到一楼门诊大厅的时候,正巧同这个白衣飘飘的奇女子擦肩而过;当时童露只觉得这人好看便多看了两眼,完全没想过这女人和拯救位面有什么关系,还是阿茕率先觉得不对劲: “等等,你看那个人。”她猛地停在原地,脚下像生了根一般,把还在惯性向前的搭档拽了个趔趄:“她是不是看上去奇奇怪怪的?” 什么叫看上去奇奇怪怪的?险些摔倒的童露收回脚步,不明白阿茕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那就是个穿白裙子的女生而已,没什么不对吧?最多也就比一般人漂亮点、穿得清纯点,还有……”她眯起眼睛,看着那个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的白色背影,突然心头一跳: “……她是不是和其他人画风不同?” 穿着裙子的女生周围似乎有某种荧光闪烁,单独看还发现不了,然一但与周围普通民众相比较就格外明显:好似有盏聚光灯打在她头上,将她衬托得如一朵白莲降世,纯洁无瑕。 然这个位面又无鬼神之力,哪能随随便便就弄出朵人形白莲花? “那个人,不是画风不同,是内核不对。”阿茕拽住自家搭档的手稍微用了点力,她神情严肃,眉头微皱:“她的灵魂不是这个位面孕育的,和她外貌也不一致,此人大有问题。” “她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位面之中。” 这句话怎么听着耳熟?童露偏了下头,她貌似在哪儿听到过这种“非本位面”的东西,不过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眼看那个女孩就要上楼,她斜一眼那人上下翻飞宛如蝶翼完全不符合当前风力的裙摆,再看看自家原地跺脚眉头皱起似乎心有所感的小兔脸,当即拍板:“别想了,先追上去再说!” 光是站在这儿看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有那原地思考的时间,直接上手早把那人老底儿都掀开来了。 于是,她俩故技重施,用隐身加浮空又跟着此人回到了那间豪华加护病房,听到了那句“妹妹”的自我介绍。 只是,有时候“听到”不意味着“明白”。 “要不再确认一下,原本位面中的周鸣海真的有个出水芙蓉的妹妹么?”挂在半空中,童露轻轻扭一下旁边那只大眼小兔子:“是不是你看错原剧本了?” “我没看错呀?”小兔子双手顶着太阳穴,在脑海中把这个位面的所有资料翻来覆去查了一遍又一遍:“嗯,原本的主要人物中不存在双子、私生子以及领养设定,周鸣海从一开始就是独生子,不存在什么兄弟姊妹……” 她换个姿势望着一边的拯救者,举起右手发誓:“不论是原来还是现在的位面,周鸣海这个角色,都不可能多出一个‘妹妹’。” 童露双腿盘好,心下了然:也就是说,这位白裙女现在的出场,根本没有道理。 同样认为这人毫无道理的,除了窗外两人,还有室内那个已经被气到七窍生烟的孟大小姐。和拯救者不同,她在一开始就对那句“妹妹”嗤之以鼻: “哼,妹妹?”孟婉双臂环胸拿出大家千金的气势,看似不屑一顾实则眼角淬毒的瞪着那个女生:“哪里来的妹妹,我怎么没见过?” “是鸣海从某个酒吧捡来的?还是在什么无聊聚会上新认的?”她鼻尖一翘,嘴角处挂上明晃晃的嘲讽:“难道说,不会是是从哪个洗头房带出来的吧?诶呀,真是脏的可以,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去做那些,还故作天真的以为自己算得上鸣海的‘妹妹’?” “别以为穿得白净就是真干净,你这种玩意儿我见得多了,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轻飘飘扔下一张十块钱,她捂住鼻子扇了两下:“出来卖的也要讲点职业道德,别把客人的客套话当真知道不?去去去,看你那小胳膊小腿的,这钱买你一次也够了吧?” “不用找了,快滚回去继续接客去吧,你站在这儿我都嫌脏!” 诶,好久没看到骂得这么痛快的人了,童露默默点头:这个孟婉不只是个娇养的大小姐,刚刚那一席话说出口后,怎么也能算得上是文武双全,将来站在菜市口吵架都不见得会吃亏;一边阿茕倒是听得似懂非懂,她下意识知道这个大小姐说了很重的话,但又不确定到底重在那里。 “童露,童露我问你呀,”悄悄扯一下对方袖子,她咬着下嘴唇红着脸凑近问道:“就那个孟婉刚刚说的那些,嗯,是不是,是不是在暗示某个人类的特殊职业,就,就见不得人的那种……” 哟,你还知道“见不得人”的特殊职业是哪种么?童露偷笑,一把拦过她见多识广的阿茕,指着窗子里边对峙的二人:“是啊,她就是那个意思,直接从身份上把人定义为那种脏东西。” 而且嘴上骂骂还不过瘾,孟婉这厮也是个狠人,直接抛下十块钱。这不就是表明,那个“妹妹”在她心里只是个乞丐般的玩物么?一百块都不给人家,实在是太狠了! 病房内,那位“妹妹”听了之后,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气到一包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转。她自知轻敌了,居然在一开始就落了下风:万万没想到这个孟婉生于豪门,居然还有张刻薄寡毒的刀子嘴! 躺在病床上的周鸣海也没想到,作为自己的未婚妻,居然能说出如此恶毒的诽谤:“快住口,你这个蓬头垢面的疯子!” 他本想发动总裁的王霸之力,怎想双手用力拍上床头栏杆的时候不慎扯到伤口,原本威严的气势瞬间怂了大半:“你,你怎么敢那么和萌萌说话?我告诉你,萌萌还真是我新认下的妹妹,她是海外某企业的千金,和你身份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尽管痛到气喘不匀龇牙咧嘴,周鸣海任然强撑着把话说完,以展现自己保护弱小的英雄形象。 “我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人,也不像你所说的那么肮脏!”“妹妹”及时上前给周鸣海顺气:“我,我叫做秦萌萌,是一次慈善晚会上和周哥哥认识的,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她两眼瞪得大大的,反射晶莹的泪光:“就因为我和周哥哥关系好,我来看看他,你就不高兴了?” 这个拖了十分钟,总算能够说出自己名字的秦萌萌看上去委屈又可怜,拍着她“哥哥”的半截藕臂一抖一抖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是你好歹也是个名门大小姐,怎么能说出那种话?我明明和周哥哥只是纯洁的友谊,你为什么要想得那么不堪?” “我不希望你们为了我吵架,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待在哥哥身边而已。”她闭上眼睛,一行清泪从腮边流下,最终汇集到尖细的下巴,越发显得这人倔强又惹人怜惜。 原来不是白莲花,而是一颗千年修炼成了精的绿茶啊。 童露恍然大悟,恕她眼拙,刚刚剧情不展开还看不出来,光顾着凭那一身白来认人了;现在时机刚好,眼泪一泡下去,满鼻子都是绿茶那清雅做作的茶香。 “这个秦萌萌说话好奇怪啊,”阿茕又看不懂了,身为神明的她要了解这种绿茶手段还太早:“为什么她明明没攻击别人,说起话来却那么让人生气?” “因为她就是在暗中攻击别人,用她自己的‘懂事乖巧’来衬托孟婉的无理取闹,从而让周鸣海更加讨厌他这个未婚妻。”童露轻搓兔头,保持微笑:“这种外表清新脱俗人畜无害岁月静好,内心却工于心计心思深沉的东西,我们一般称之为‘绿茶’。” “而绿茶最大的威力,就在于能识破她们的多半只有女人,男人在她们面前那就是睁眼瞎。”把小兔脸发卡上的碎钻不小心搓掉一颗后,她默默收手,不顾对方还在眯眼求更多:“先别蹭了,看到里面周鸣海脸色没?” “你马上就能见识到,什么叫做被绿茶蒙住双眼的男人。” 第84章 有钱人的婚姻基础 果然,当周鸣海看到自己床单上被眼泪打湿后晕开的两朵小梅花后,瞬间愤怒了: “孟婉,你看你干的好事!把萌萌都惹哭了!”他强撑病体坐起来,用缠满绷带的手颤颤悠悠做鸟窝状环住那个哭得无声又汹涌的秦萌萌,一边拍着对方纯白蕾丝的后背,一边不忘瞪眼威胁眼前人:“你也是豪门出生,就这么小心眼,连我一个妹妹都容不下?” “你,现在给她道歉!就现在!” 给她道歉?孟婉眉毛一竖,怒极反笑:老娘还没让这个小狐狸精跪下磕头已经算好的了,你居然还想让我给她道歉? 做你的大头梦去吧! 她对着秦萌萌狠呸一声,又回过头去一把拿起原插在半个苹果上的小刀,直直指向周鸣海:“我问你,你凭什么让我道歉?凭她脸上那两滴假惺惺的鳄鱼泪?你到底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没听见她从一开始就叫我‘大姐’?” “告诉你,既然是她先挑唆的,那就不要怪我下嘴太毒不客气!” 孟婉的强硬态度配上她的烈焰红唇和两个黑乎乎的眼圈,简直坐实了“恶毒千金”的形象。对于这人的拒不道歉,周鸣海相当生气。 他本想直接推开这个干扰他“自由恋爱”、又娇生惯养嚣张跋扈的名义上未婚妻,然看到对方手上那把锋利的小刀,又退缩了:“我警告你孟婉,这里是医院,你别乱来啊!” “要是伤到萌萌我不会放过你的!”这人看似对自己那新认的妹妹百般维护,其实在说这话的时候偷偷往后挪了几寸,将怀里的秦萌萌挡在身前:“也别说什么我不爱你,我偏心,这都是你自找的!快,把刀放下!” “看看你现在披头散发的样子,简直像磨刀霍霍的山姥!你有点女人的样子好不好,要柔软可爱善良你做不到,至少也该把自己打理得稍微像点样子吧!” 居然敢说我不像样?孟婉气到浑身颤抖,握住小刀的手指由于用力过大而显出青白一片:“周鸣海,我问你,当初是谁急匆匆打电话让我来救命的?又是谁把你送到医院的?你以为我不像好好打扮一番再出门吗?” “当时情况紧急,要是我再慢悠悠换件裙子化个妆,你早就凉在那条巷子里了!”她把手上的刀子连同那剩下半个苹果往垃圾桶里用力一扔,指着床单上那一点血迹:“你心疼那个妹妹流眼泪是吧?你怎么不知道心疼我?” “我流的可是血!”一把扯开那个柔弱可怜的秦萌萌,孟婉将手上的伤口戳到周鸣海眼前:“看到这个了?知道我为什么会不小心削那么大一个口子?因为我根本不会做这些!” “削苹果在我家都是阿姨做的,我这是双千金小姐的手!现在变成这样全是为了你!” 一顿咆哮下来,病房里彻底安静了。 周鸣海貌似还想说什么,又被眼前未婚妻眼中的疯狂逼了回去:现在再刺激这个暴脾气的女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是安静点比较好。 与此同时,被刚刚一扯扯到墙角的秦萌萌也发现:面对一个脾气不好且文武双全的正宫娘娘,想要上位必须采取迂回战术。 于是她趁此机会溜到门边,将大半个身子探出门外后,只留下一小张脸从门缝里告别:“孟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简简单单一个称呼而已你会那么介意!如果有哪里惹得你不开心了,我先给你道个歉好不好?”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只是想老看看周哥哥而已,毕竟他都伤得这么重了,我们也不会发生什么你说对吧?”仗着自己离得远,面前好歹有块门板挡着,这位绿茶又壮着胆子补了一句:“今天就你守着,下次我再来看周哥哥。” 说完头也不回的冲下走廊。 哼,小蹄子还敢再回来?孟婉对着门口恶狠狠挥了下拳头,眼神里透出胜利者的光芒:“看到了吧,你身边的这种女人都是不怀好意,随便吓唬几下就跑了,最后还不是我留在这里!” 你那叫“随便吓唬”吗?都用上武力威胁了好不好!周鸣海无奈叹气,不过想着那句“下次再来”,他又开始心不在焉:下次是什么时候?萌萌还会穿今天这件衣服么?得趁孟婉不在的时候及时和她联系才行…… 病房里再度恢复宁静,只有飘在窗外观看了全过程的两人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周鸣海真是,孟婉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组建家庭?”阿茕垂下头,眨巴眨巴那对圆润杏眼:“对于人类来说,婚姻难道不需要建立在两人爱的基础上?现在付出爱意的明明只有孟婉一个而已,他俩将来真的能生活一辈子?” “大概不会好好的过一辈子吧,原来位面中这个周鸣海不就爱上别人了!”童露啧一声:“不过,他俩的婚姻应该能保持很久,毕竟怎么说也是商业联姻嘛。这种建立在利益上的基础还是蛮稳固的。” 就是不知道在这种有名无实的婚姻中,这两人最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人类真是很奇怪的物种,阿茕又叹气了,她始终不能想象将爱与婚姻分开会是什么样子,只知道光站在外面看着其中两人,就足以令她觉得难受:“童露,我们回去吧。” “还要租房子、搬家、收拾东西以及大采购……”她牵着自家搭档的手慢慢下落回地面:“你说要从楼上监视主角,那么我们还得准备点零食,望远镜之类的;还有你的工作,我先回公司一趟,把你要的临时快递员准备好……” “诶呀,要做的事一大堆呢!”踏回地面后,阿茕无意识扯了下她的衣领:“不过好在你刚刚把关键配角的行动力削弱了,要不我们还得从现在起就盯着他和主角的互动。” “在周鸣海恢复行走能力之前,我们还有点富余时间,可以用来挑床单被罩,买一大堆零食屯起来,还有给新的快递部门取个名字……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好?”她指着对方制服上的那个“美了么”:“也取个朗朗上口的名字吧。” 然尽管她说了一堆,童露却始终一副敷衍了事的态度:“好好好,行行行,零食一定给你买,租房家具我不挑,你看着办就行……” 从那个秦萌萌离开的时候开始,她就沉默少言,若有所思。 “你怎么了?”大概是敷衍得太过明显,觉得自己作为神明还被冷落的阿茕瞬间不高兴,踮起脚就是一个鼻尖亲亲:“你在想什么?我在和你说话呢!” “现在看看我啦!”她小嘴撅起,脸蛋气鼓鼓的:原本想啾对方额头,然身高所限,力不从心,只能降低到鼻尖位置。 “啊?啊对不起……”童露这才猛然回神,四处张望发现无人注意后,才把自家生气气的小兔脸拉到医院大厅柱子后面好好安慰一番: “我在想那个秦萌萌的事。你不是说她不该出现在这个位面中吗?我记得上个位面貌似也出现过这种东西……” “就那个齐霄用来对付我的荧光蓝安眠药粉,还记得吗?”她轻捏一下阿茕,并充分发挥身高优势,向其示范了一个标准的脑门亲吻:“我现在一直有个想法:这两次的异常其实是连在一起的,在虚空之中,一直有某种东西也在穿梭位面。” “在上个位面,我应该已经注意到了一个关键细节,只是那时的我并没有将它当回事而已。”摸摸下巴,童露轻声道:“在剧情几乎停滞的这段时间内,我必须回想起来。” 第85章 我要的不是制服 接下来的一周内,阿茕结结实实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得到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 租房交涉、新家布置、清洁整理统统变成了自己的事,而自家那个本该作为主体行动对象的搭档却在光明正大的走神;更过分的是,当那人成功把身上的快递工作甩掉之后,越发当个甩手掌柜,每天有事没事就骑她的小电瓶往医院跑,还美其名曰“盯梢”。 那个周鸣海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呢,你盯个什么玩意儿? 得不到关注的主神大人很糟心,因为即使强行把人留在家里,童露也总是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一旦进入这种状态,不管自己如何撒娇都没用了: 这人在短暂清醒后便会将她从头到脚捏一遍,接着等到自己变得浑身无力两眼含泪口不能言只好趴在地上哼哼着要更多的时候,一个鲤鱼打挺抽身而去骑上那辆电瓶车,连头都不回。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留在空空的房间内,大夏天却寂寞如雪。 渣女,她就是个渣女!第三次被撂倒沙发上就再没下文之后,阿茕咬着靠枕一角宛如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不甘心的听着童露发动楼下小电瓶的声音。 那小电瓶充电刷的可是我的钱! 受了委屈的阿茕负气将她原载体的所有衣服都搬到了这栋商店二楼的小小出租房内,将原本破旧的老房子打扮得像个小型宝藏库,五步一双高跟鞋,十步一件大披肩,这个法子貌似奏效了。 在某天早上她质疑要戴那条五斤重的大金链子上班的时候,童露终于忍不住,从冥想状态中恢复并将她及时拦下来: “阿茕啊,我知道你在怪我没空陪你,也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堵在门口,童露觉得自己真是很心塞:“但是,我求求你不要用这样的方式在摧残自己好不好?” 光看到那金光闪闪朴实无华的大金链她都觉得眼睛疼,更别提这五斤重的东西还缠在一根纤细洁白的脖子上,这已经不是颈椎骨折或可能被人抢劫的问题了。她扶额,就自家小兔脸那点力气,能不能顶着这坨坠子走下楼梯都不好说。 “乖,都是我不好,你先把这条项链换下来行么?”小心上前从气鼓鼓的小兔脸头上摘下这串金闪闪,童露怜惜的摸上对方已经被压出红痕的脖子:“你看,都压出花来了。” “很重吧?以后别这样干了知道吗?而且你也不适合这种东西。”她默默往阿茕鼻尖上啄了一口:“这都是给那种社会大哥戴的,要先剃个光头,露出青色头皮的那种,知道不?” “我当然知道了,我又不是没见过……”被安抚的阿茕依旧不开心,她瞪着眼前人,心里涌出一种又软又酸又湿润的感觉:哪怕你平时能多看我一点点,我也不会把这种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 她越想越委屈,干脆班也不上了,猛一下子栽倒对方怀里,呜呜咽咽抽抽噎噎连锤带大的将其扑倒门下:“都怪你!一天到晚在医院外边晃悠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家里的卫生你也不打扫,外面有好吃的你也不带我去,整天就知道骑你那个小电瓶到处乱跑!” “每天和你说不上三句话,一回来就休息,一闲着就发呆!”她顺着自家搭档的制服扣子使劲蹭,直到蹭开拉链,又直接把自己软滑弹嫩的小脸蛋儿往里面挤:“是我不够可爱了,还是你眼光变高了?难道我有哪里不好吗?你每天随便捏两下就跑是什么意思?” “都是你都是你!你一天啥也不做就算了,居然连我都不理!你胆子肥了是吧?”仗着自己身娇体柔,阿茕硬是赖在眼前人身上不肯起来,且有变本加厉的趋势:“这才第二个位面,你就已经厌倦我了?” “诶呦,你才积累了十五分呢,剩下那几个位面任务该怎么办哟……” 童露大窘,抱着扭搅糖般甜软粘人的阿茕不知该怎么办了。她知道作为主神的阿茕对人类的爱,却还是低估了这位神明拥有人类载体后,对同类的依赖程度。 阿茕不是永远都那样柔弱可怜胆小又没有主见,在感受到爱与陪伴后,她也会慢慢成长。 没办法,自己闯的祸还得自己收拾。她飞快眨眼,企图相处那么一两个近期来自己对这个家所做的贡献:“那、那个,其实我也不能说就完全把你给冷落了你说是吧?现在这房子不就是我找的?从窗户外面就能监视主角了,多好呀你说是吧?” “那房租合同还不是我搞定的!”阿茕闷闷回应:“还有那些家具、望远镜,还有那张床!都是我一个人弄来的!”她很不痛快的一顿哼唧:原本的大床该是两人一起选,然这次她只能从载体家里搬现成的,好在尺寸够大能躺上两个人还嫌多。 不过够大反而不好,要能让两人团一块儿的才刚刚合适! 脖子一缩,童露开始心虚了:这个家里所有东西几乎都是小兔脸一手包办没错,但是,但是一定还有其他的…… “对了,你不是新成立了一个快递部门么?”她一拍脑门,又想出一个:“我给那个部门命了名,还成功在保留自己快递员身份的同时,将手头工作交出去了。这也算是一件大事不是么?” “你是认真的?”她不提还好,一提阿茕就炸了:“你取什么名字不好,为什么偏取个‘疯狗’快递?还不让人家改?” “因为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我逝去的青春……”童露声音渐渐小下去:虽然“疯狗快递”名字并不好听,但它的由来却是有根有据的。 早在她还好端端读大学的时候,就和舍友商量着将来开一家叫做“疯狗”的快递公司,因为这名字一看就快速又安全:“疯狗快递,给钱就递”。 不过阿茕的恼火也不是没有道理:“就因为明明叫做‘疯狗’又干的是‘美了么’的活,你知道公司里那堆人都说我什么闲话?” “她们说我是看上了个送快递的小哥哥,然后强行要养人家才建的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私人快递部门!然后,然后,”顾不得擦干眼泪,阿茕瞪起她气到通红的兔子眼睛:“然后她们居然还说那个快递小哥看不上我!说我是个冤大头你知道吗!” “都是你,害得我沦为被人抛弃的富婆!害得我风评被害!害得我没人陪逛街!那些有男朋友的小白领背后说我也就算了,那个长得像癞蛤蟆的副总居然也问我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要不要给我介绍几个身材倍儿好同样穿制服还可以更换花样的男人!” “我要的难道是制服吗?我要的是穿制服的那个人,要的是你!” 风评被害什么的对自己而言已经是常态了,童露深深吸口凉气,不过“养个送快递的小白脸”这一点,她还真不好反驳。毕竟自己现在的状态,可不就是被阿茕养着? “最近找个理由把你那个副总好好敲打一番,扣点工资什么的。”抚摸着怀中人细软的头发,她长叹一声:“风评什么的对女强人来说其实不重要,但他居然误会你有特殊制服控情结,这简直不能忍。” “乖,去把衣服换了脸洗了,我陪你去逛街好不好?”把娇娇软软的小兔脸拉起来,童露决定今天先偷会儿懒,暂时从那个阴谋论中放松一下:“然后等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再去你公司食堂晃一圈,把你风评拉回来一点。” “至少让他们知道,那个被你养着的快递小哥,确实也看得上你。” 第86章 初恋小狗 当两人提着大包小包从商业街一直逛回公司大楼,又手牵手开开心心吃了顿两个小时的午饭后,公司上上下下从高管到清洁阿姨都知道了:自己家老板不仅真养了个送快递的小白脸,而且还对人家轻声细语嘘寒问暖关爱备至,好比供了尊佛。 而且她不仅对这个外面小哥一掷千金,对方对她也是体贴温柔,剥虾剔刺不在话下,夹菜擦嘴更是基本功,就差当众喂食撒狗粮。 这下再没人敢说什么“女老总仗着富婆身份对一制服小哥穷追猛打,却始终求而不得”了,仅一个中午的时间,传言已经更新为:“大富婆千金豪掷只为搏心上人一笑,小哥哥不想努力找老板靠本钱吃饭。” 至于童露的性别问题,没人在意。只要她还保持快递员的身份,就算不穿制服,也会被普通人自动带入“快递小哥”的形象。 虽说前后两个传言在某种程度上区别不大,但作为传言的主角,阿茕依然很开心:至少她成功证明了自己还是有人要的。 等到晃荡够了回到家门口的时候,还有个意外惊喜在等着两人:这次任务中,最大的炮灰出场了。 易诚山站在花店门口,手上抱着一束淡黄的玫瑰,旁边米莱还在往里面挑些深紫的勿忘我配上去。 “用紫色的花加上这种淡色的最好,而且两种花一大一小的,加在一起又不会喧宾夺主……”米莱声音柔且轻,用花店老板的专注态度介绍着关于花卉的基础知识,站在她身边的易诚山小声回应着,心思却明显不在花束上面: 他一直看着米莱的侧脸,眼神沉稳而饱含深情。 “看到了?”用指节轻敲身边的阿茕,童露暗搓搓把人拉进对面小楼阴暗的楼道拐角处躲起来:“那才是人类爱情真正的样子,不缓不急,自然流露,润物细无声;他们俩在原位面中设定是青梅竹马对吧?我打赌,下一秒那个男的就要把手上的花买下来再送给主角了。” 事实果然如此:等米莱扎好花束想递给易诚山的时候,那个看上去正正经经的大男孩红了脸,又扶着花束的缎带位置将它缓缓递了回去: “那个,那个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能送花的对象,所以这束花买下来干脆送你得了。”他摸摸鼻尖,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因为你看,最近天气挺好不是吗?我觉得应该庆祝一下……但是我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就直接让你挑了。” “对不起啊,本来该给你一个惊喜的,我是不是又搞砸了?”大男孩越是想强装镇定,耳廓的红晕就越是明显:“嗯,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啦,我最近已经在一家侓师事务所找了实习,老板说我过不了多久就能自己处理案子了,到时候,到时候……” 他结结巴巴,最后也不敢吐露心迹:“到时候我就请你一起吃顿饭,你看怎么样?” “好呀。”米莱抱着那束花浅浅微笑,有阳光穿过顶棚照在她脸上,让她看上去像棵柔顺简单的植物,双颊处却因为短暂的春天开出淡粉的花。 “诶,人类的初恋啊,真是个美好的东西。”虽然不理解这种“把别人的东西又送还给别人当礼物”是种什么样的直男操作,但阿茕还是会为了这一刻的光景而感叹: “你看那个易诚山,真的好像一条狗。” “没错,他是挺像狗的,想条还不会叫,尾巴已经摇到能上天的小奶狗。”原来这人叫“易诚山”,无声记下一个关键角色名的童露点了下头,对于主神的其妙比喻,她不仅能理解,而且还表示赞同:“怪不得‘初恋’又叫做‘puppylove’。” 同为初恋的两人,可不就像是两只小狗,一般让人看了不自觉发笑么? 站在楼梯拐角,阿茕看着外面那仿佛发光的两人,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童露,我问你呀,”随即偏过头去:“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 “难道除了卧室,人类的恋爱也不能被别人看到?”她撅起粉嘟嘟的嘴唇,眼睛里有星星的尾巴:“我们是不是在干什么不好的事?” “也不能算不好,只是人类在恋爱的时候,被别人看到了会产生尴尬情绪而已。”童露心口一抖,那些从对方眼里划过的星光似乎全都坠在了自己胸口处,然理智让她选择当做无事发生:“比如说吧,如果我俩当初没躲,那个易诚山就不会把那束花送给米莱了,因为他会害羞;” “所以人类中一切正当的恋爱都是不能被打扰的,主动秀恩爱的不算。”她突然觉得制服衣领有点紧:“不是有句古话说了,‘打扰别人恋爱的人会被马踢死’么?就是这个道理。而且……” 说着她突然眼神一变,死死盯住巷口处一个突然冒出的人影:“提前躲避,在有效隐藏自己的同时,还可能发觉敌人的动向。” “你不是总问我为什么一天到晚都往医院跑么?那个就是答案。” 阿茕贴上老式楼道内镂空的墙壁,看到了一个画风熟悉的女生,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一身蹊跷的秦萌萌。 此时的秦萌萌看上去与医院那时的打扮截然不同:上身一件波西米亚民族风小吊带,下着一件做旧流苏牛仔短裤,总体布料少得可怜;她头上戴顶软草帽,帽子下是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与涂成梅子红的嘴唇,完全找不出一丝清纯可怜。 将墨镜一甩,她挑起画得飞入鬓角的眉毛就是一个媚眼:“嘿,帅哥,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花是适合我的?给挑一个,多少钱都行。” 这人本身的肆无忌惮与无视主角的大胆都让拯救者都觉得吃不消,更别说是性子木讷老实的易诚山了:“啊?啊,我不是这家店的老板,你得问这位。” 皱着眉头与秦萌萌及时拉开三米安全距离后,易诚山顾不得自己还吊在即将表白的半道上,挥挥手就要走:“嗯,我还有事,下次再来看你好吗?” 同米莱仓促告别后,他慌慌张张离开了东巷,只留下面面相俱的两个女人。 “切,要不是看在你是个高级炮灰的份上,还真以为老娘我稀得理你不成!”秦萌萌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嘟囔了一句,随后自顾自掏出块透明石头模样的东西在眼前晃了晃:“气运值这么低?这不是低于普通人平均值嘛!真是的,一点用都没有!” “今天算是白来了!”愤然戴好墨镜后,她才抬头打量着眼前的主角:“哟,虽然土气了点,但看上去还不错,怪不得那个花花公子都觉得新鲜。” 说着随手拿起一枝香水百合,笑得轻蔑而不怀好意:“可惜呀,你遇到的人是我,要不然你现在早就飞黄腾达了……” 什么花花公子,飞黄腾达?对于面前人古怪的话语,米莱一句都听不懂,不过花店开得久了,奇葩也见得多:“你好,是要一束香水白合是吗?要几支?我给你包起来。” 这种带着墨镜还要挑花的人,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大脑间歇性缺水”也不一定。 “哼,百合?”秦萌萌随手把手上的花扔地上,无视店主心疼的目光,指着店内刚进货的红玫瑰:“我要那个,只有血一样的玫瑰才配得上我,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抱着一大捆还来不及打刺的玫瑰,这个表里不一的绿茶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对着这人的背影,米莱悄悄撒了把盐:大夏天的,看来是时候驱驱邪气了。 好在她提前把那支百合的价钱也算在里头,连同那堆玫瑰一起,卖了平时两倍的价钱。 “这个秦萌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暗处,阿茕皱起眉头:“你说你到医院就是为了她,难道她和主角还有什么额外衍生的新关系不成?” “这就要考考你了。”童露拎起一堆购物袋,开始从兜里掏钥匙:“结合原位面的剧情,你能想出这个‘妹妹’和炮灰男有什么关系么?” 第87章 你的前任都消失了 虽然搭档说的轻巧,然直到收拾了所有新衣服,摆好新家具,又吃过晚饭洗了碗之后,躺在沙发上的阿茕依旧没想明白那两人之间的联系。 “秦萌萌和易诚山,嗯,一个是重要助力周鸣海的‘妹妹’,另外一个是主角米莱的青梅竹马,注定要当炮灰的年轻律师,这两人的关系嘛……”她挠了下头,挥开桌上的零食包装袋后,又撕开一包新的:“要是主角不走老路,这两人别说认识了,就连相遇都不可能呀?” “这两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想得一头雾水心头烦躁的神最后往沙发上一瘫,正式宣布放弃:“不行啊,我脑子都快打结了,直接告诉我答案好不好?” “拜托拜托,”她又摆出那个小兔子“拜拜”的姿势,自从知道这招对自家搭档杀伤力巨大后,这人就经常用来撒娇:“拜托拜托,拜托拜托~” 真是个狡猾的神明,居然这么快就学会走捷径了。胸口受到超出承受范围内的可爱攻击,童露认命接下这沉重的一击,走到阿茕面前并顺手抽走其手里的零食:“别吃了,再吃你小肚子又得鼓起来。” “至于那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看着对方殷切的目光,她沉吟三秒,简单概括:“就是没有关系。” “秦萌萌和易诚山,就是两个互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 你说什么?阿茕不自觉张开嘴,似被这个“真相”噎得说不出话来;在脑海里将愤怒、尴尬、委屈、不甘等情绪统统过一遍后,她握紧拳头,接着一下了扑上来: “什么叫‘没有关系’?我想了一个下午的问题你就用这种回答把我打发了?你这是欺诈行为你知道么,你这个大骗子,先把零食还我!” “不给。”料到自家小兔脸一定会炸毛的童露早有准备,她一低头躲过了飞扑攻击,又趁着对方爬起来的空档把剩余零食一股脑全倒嘴里,最后拍拍手:“全吃完了,再没有,那是最后一包。” “你这个人真是!”眼见得阿茕眼圈发红不依不饶,童露这才熄了戏弄的心思,顺着迎面而来的小拳拳将其拉入怀中,再顺势一躺跌进沙发里面: “别急嘛,我话还没说完。”准确捏住小兔脸细细的腕关节,她开始强行顺毛:“你想想,原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的人今天却突然见了面,这不就是最大的蹊跷了?” “你说过,那个秦萌萌原本不是这位面的人物,而现在却来到这里且强行挤进任务中,而且还和任务重要助力、主要炮灰及主角都有了交流,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所有问题都出在她一人身上。神选的任务背景是不会违背原剧情的,所以这一切变故,一定出自一个不请自来的外力。” “我跟你说过上一位面的蓝色药粉对吧?”低头亲亲小兔脸软乎乎的头顶,童露一点点开始解释:“看到今天的秦萌萌,我终于想起来了:” “让我在那时就觉得不对劲的,不是药粉本身,而是那个卖药粉的人。” 捏着怀中安静下来的阿茕,她忍不住又亲亲对方透白如玉的耳廓:“记得被抓时,齐霄是那么形容那个卖药男的:带着狐狸面具,穿着长袍,来无影去无踪的一下子就不见了。” “最重要的是,那个狐面男在交易的时候,还不忘贴上一张写着‘卧室’的纸条。怎么样,听到这里觉得耳熟吗?” “我记得那时好像有人对我说过,她认为人类的‘卧室’是个不可窥探的地方,而且她自己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偷看别人卧室内情景的。那个狐面男显然也明白这点。”感觉到怀内人脖子明显一僵后,童露知道她猜对了: “所以,我的主神大人,你能否告诉我,秦萌萌和狐面男是否让你想起什么?”她不急不躁,只是顺着对方的手捏上了肩膀:“或者说具体点,你还记不记得那些完成任务后,散落在各个位面的原拯救者们?” 阿茕被捏得又爽又怕,想耍无赖又提不起力气,想用神之威严蒙混过关又心虚,只能乖乖躺好任搓扁揉圆。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又上了个当。 现在的她不仅要面对现任拯救者身心双方的审讯,还要不得不翻出以前那些个悲催回忆:在没遇到童露之前,她的身份一直只是个开挂用随身玉佩或藏在戒指里的随身老爷爷,而且那些个拯救者们似乎永远对她避之不及…… “我坦白,都坦白!”顶不住脖颈处的酥软酸麻,这个神明红着眼睛求饶了:“我告诉你那些拯救者的事,你,你别捏了好不好?” “我脖子里面软得厉害,我怕它要断了!”她缩进童露怀里,尽量贴着对方不让自己脖子露出来,眼泪就挂在下睫毛边上摇摇欲坠的。 “说吧,我听着。”给自己腰上垫了个软枕,童露拍拍阿茕肩膀,用哄孩子的姿势说着吓唬小孩的话:“想必看在我俩躺一个被窝的份上,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然心底里,她却已经做好了被骗的准备:以前的拯救者们一直是作为主神的阿茕的心病,这个小兔子般敏感的神明总是不愿面对那些过往,要是她这次说了谎也是有情可原……如果她真说谎了,那么自己也别拆穿,等下次有机会再问不迟…… 童露已经准备好听到对方的谎言,然阿茕第一句话说出口,还是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我以前的拯救者们,都不见了。” 面对现任搭档,阿茕绝对拿出了她百分百的真心:“我说的都是真的!虽然那些人不怎么喜欢我,也不让我加入任务,更是随便叫我毛球之类的,但我和他们所有人都约定过:等任务结束后还会去看他们。” “然等我到了那些人原本的位面后,却什么都找不到。”小兔子低头了,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掉下来:“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知道整个位面都寻不到他们的魂魄,也找不到他们的躯体;他们就像被什么人带走一般,完全溶解在虚空中。” “虽然每个人完成任务拿到奖励的时候,看上去都不怎么高兴,甚至有人还会对我破口大骂,但是,但是我真的已经完成自己对他们所有的承诺了!把他们送回原来的位面,修复好原来奄奄一息的身体,还有附赠一个有用技能,为什么他们还不满足呢?” 阿茕眨巴着自己泪水盈盈的大眼睛,看着无辜又让人心痛:“我用神之力找过很多地方,但一个原拯救者的灵魂都没找到,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我只能相信他们是躲起来了,因为讨厌我,因为不想见我,因为我做得不够好。” “因为太喜欢人类,所以我真的好讨厌回忆那些过去,每次都让我喘不过气来。”随便在对方怀里擦了下眼泪,她又侧过身子,紧紧抓住身后搭档的衣襟:“不过,看到你又让我觉得好一点,那些回忆也没那么难受了。” “即使任务结束,你也不会消失对吗?我还会去看你的,真的,真的会去看你!”她扒拉对方拉链的小爪子一抖一抖的:“到时候你不要躲起来,千万不要,知道吗?” “因为我一定要找到你的,不管用多长时间,也一定要看到你。” 听到最后的童露已经淡定不了,她将阿茕拥入怀中细细拍打,轻轻安抚,同时也悄然隐去自己声音中的哽咽:“放心,我不躲,绝对不躲。” “等任务完成后,我在待在原来的位面等你,一直等到你开看我的那一天。” 她的小兔脸或许不明白人类的“恋爱”到底是什么,但那番剖白已算得上是最初的“恋”了。结合了依赖、信任和一点点暧昧。 拍着阿茕的后背,童露从激动中逐渐冷静:现在的事情变得很复杂。 那些接连失踪的原拯救者们,和她现在发现的,能自由穿梭位面,拥有某种“神之力”的“外来人”,是否有什么因果关系? 第88章 剧情突然加速 带着重重疑问,童露将“秦萌萌”列为了重点观察对象,身为“拯救者”的直觉让她觉得此人背后可能藏着一个极大的阴谋。 然在观察过程中,她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那人的尾巴:目标的一举一动实在太自然了。 和所有的娇娇女一样,秦萌萌的日常生活就是买买买,用疯狂购物来丰富自己的物质;然后等逛累了,就换个造型到处招摇,用他人的艳羡和嫉妒来满足自己的空虚心灵。而这种生活对于天生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小姐来说算不上什么,只是富贵闲人的标配而已。 童露不止一次感叹过:这人是有什么堆积癖么?买个包包还要一次性收齐所有色号,买件裙子就要是全国限量版的,买的鞋就算蜈蚣成精都要穿三年…… 秦萌萌上辈子一定是条看守宝物的龙,堆着那么多宝贝也不用,整天趴上面就满足了。 面对这种生活,只要是个女人就会酸成柠檬精。童露也不例外,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已经洗到发白的“美了么”制服,又抬头想想家里那个家财万贯且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无所不能的神明,默默趴在小电瓶上揉了下眼睛。 还是算了吧,虽然阿茕会实现自己所有的愿望,但这样终归是不对的。要是什么都让神做了,那还要拯救者干什么?而且,过度的享乐会导致感官麻痹。 盯着玻璃里面还在不断挑挑拣拣,对监视毫无知觉的目标,她小小打了个哈欠:秦萌萌看似还没显现出任何超过位面法则限制的本领,但这人目前的行动已经显出些疑点了。 首先是身份问题。秦萌萌的身份是某跨国公司的千金,但其实定位并不准确:她到底是那公司里的什么人呢?是公司老板、老板女儿还是大股东?为什么能代表公司参加慈善晚会并遇到周鸣海?那家公司的全称又是什么? 以上问题的答案尚不明确,此人在日常生活中也没有提起过; 其次是资金问题。童露曾经计算过秦萌萌的每日花费,包括她搭车逛街吃饭购物的所有支出加一起,足够抵得上一家小型企业的月收入总利润。这么大一笔钱,如果不是出自某一秒钟上千万资金上下浮动的垄断式企业,她家分分钟破产; 秦萌萌的家业明显已经超过了周鸣海,那她为什么还要缠着那个有未婚妻的花花公子不放? 最后就是行踪问题。早在监视周鸣海的时候,童露就发现过一个很有趣的情形:当孟婉一离开医院,不论周鸣海有没有打电话,秦萌萌都能在五分钟之内出现在他病房里。这人简直就像在医院安了监控摄像头一般,每次出场时间误差不超五秒,且永远保持青春活力,笑脸盈盈。 简直就是见了鬼了!在第三次跟踪离开医院的秦萌萌回家失败后,童露心底的怀疑更深一层:此人不可能发现持有被动隐藏技能的自己,也就是说,她不是选择主动消失,而是每次都采用一种类似“瞬移”的技能直接离开医院。 回想起阿茕说过的那些“消失了的拯救者们”,她摸摸下巴:神会赐予每个完成任务的拯救者一种“永久技能”,如果有人当时选择的就是“位面瞬移”,那么是否也能拥有神的力量,将散落在其他位面的其他拯救者们挨个“回收”? 如果秦萌萌也是曾经的拯救者一员,那她如今使用的是否就是这种“位面瞬移”技能的简化版? 啧,真是越想问题越多。童露垂下眼睛,为自己的弱小叹了口气:局势尚不明朗,自己现在能做的只有看稳这个来路不明的秦萌萌,说不定哪天她就放弃伪装,拿出技能化身宇宙人一飞冲天了呢? 至于任务,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周鸣海伤得够重,躺得够久,最好一辈子都离主角远远的。然后,然后她就有一辈子的时间和阿茕耗在这里,可以带着阿茕到处看看,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住下来,老了也牵着对方的手一同去世,最后又变回灵魂飞回虚空…… 她想得倒挺好,然人类就是那么奇怪的生物,怕什么来什么。 某天中午童露还靠在车上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通紧急电话差点把她从座位上震下来:“童露,童露不好啦!”电话那头的阿茕惊慌失措,哭哭啼啼:“主角已经和重要配角见面,而且,已经决定要向下一剧情发展了!” 什么叫“向下一剧情发展”?童露愣了一瞬,接着很快想起来:“你的意思是,周鸣海和米莱两个现在已经见面,而且米莱直接跳过‘进入公司打工’这一段,直接就奔着‘贴身女仆’的剧情去了?” “就是这样!”阿茕捧着手机差点没哭出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位面的剧情突然一下子就失控!” “位面法则好像感觉到什么外力威胁,开始启动紧急程序,它想赶在原剧情被破坏之前先加速走完整个过程!它要强行把米莱变成气运集合体!” 位面法则受到了“外力威胁”?来不及细想,童露一路抄近道回家,刚到巷口就发现主角花店外面围了一圈人。 其中一个类似管家的眼睛男堵在店门口,面前扔了一束被踩烂的康乃馨,奶黄的浅色花瓣散落一地;和着地上的泥水与包装纸碎片,颇有凋零之美。 对着这群来势汹汹的人,米莱就算想说什么也没人听,何况她原本就不善言辞,此时只能不断弯腰道歉。 只是美人什么时候都是美人。 及腰长发从她光滑的脖颈处滑落,衬得她干净温柔,气质出众,即使在如此劣势之下也不显狼狈。 包围圈外面,还坐在轮椅上的周鸣海毫不避讳直勾勾盯着那个花一样的侧脸,表情玩味,眼瞳里翻涌着深沉的波涛。 看什么看,拿开你那肮脏的眼睛,再看老娘把你眼珠子抠出来!被这人眼神激怒的童露恨不得故技重施一车灯怼上去,再造就一个突出的腰椎间盘,这次最好是突出到直接爆裂;但就在她企图把速度加到最大的时候,一个亮晶晶的影子出现在对面阳台上: 阿茕对着巷口拼命挥舞一连串的珠链首饰,那架势大有“你若不上来,我就从这儿跳下去”的意思。 啧,没办法。权衡一下目前形势后,童露瞪一眼那堆闹事者,又乖乖收车,两步并一步的跑上楼去。 毕竟放着那堆小流氓不管,他们也不一定就能把米莱带走;但要放着自家小兔脸不管,这厮是真有可能创造人类无伤跳楼的奇迹。 自己实在赌不起啊。 当她拉住门把手的那一刻,一个叮当作响的娇小身影一下子窜上来,确定已经将面前人死死抱住逃脱不了之后,再翻身一脚把门踹得震天响。 屋内,彻底关上门的阿茕松了一大口气,不忙摘下手臂上缠绕的一大堆链子,而是继续保持那个拉人衣服的姿势:“你刚才是不是又想撞飞周鸣海了?”她泪眼汪汪,情绪激动:“你老实说,如果没有我在上面叫住你,你是不是又要乱来?” “这怎么能叫乱来呢?”切,居然被识破了,当初救不应该停车的。童露没有半分愧疚,只是该忽悠的还得忽悠:“我这不是上来了么?我一看到你叫我,我就回家了嘛。” “乖,别太紧张,下次不要再拿着你的亮晶晶上阳台了好不好?”她温柔的哄着对方,轻轻将那些珠链摘下收好:“很危险的,虽然你体重轻,但链子重量大呀?而且,万一掉下来一两条,砸到人也不好……” “我回来了,别怕,我回来了。”将对方脸上的泪痕擦净后,她站到窗户边上,居高临下看着花店的混乱:“好了,现在我们一起想个对策吧。” “你说这是位面法则的强行干预,那么,为什么它会突然加快剧情?” 第89章 强行排异开始 “所有位面都有自己的位面法则,它的作用相当于警戒线,维护位面平衡;一旦有超过该位面法则的‘外力’出现时,它就会发出提醒,使位面进行‘强制排异’。” “在普通位面中,‘强制排异’通常是指由位面发展出一种天灾,将‘外力’封印或消灭,同时也可能伤害到普通人;但对于孕育着‘宠儿’的位面,为保护‘气运宠儿’的绝对安全,位面并不会发展出额外的自然灾难;” “它只会加强主角或关键配角的力量,促使原剧情发展速度加快,强行将全部气运以巧合或神迹的方式灌注到主角身上,催生出‘气运集合体’。” “这也就是为什么‘拯救者’在做任务时,必须尽量悄无声息,不惊动主角,且不能随意行动牵扯进普通人的原因。”阿茕说完眨了下眼:“所以,你每次暴力行动我都提心吊胆的。” “生怕一个不注意,我俩就被位面法则盯上了。” “位面法则原来是这个意思么……”童露倚在窗边,看着下面的混乱眉间皱出个“川”字,开始琢磨阿茕刚才的话:也就是说,只要有“位面法则”这个东西在,位面就不会乱套; 修仙的不会有现代武器、用魔法的都不符合牛顿定理、拯救者也不能拿着机关枪冲进皇上寝宫一阵扫射、黑客技术破不了符咒、武侠世界就别想成仙…… 万事万物都必须符合当前位面的法则,即遵循“画风相同”原则。 那么,现在位面受到外力刺激开始加速剧情,难道真是自己一个不小心造成的?她看看楼下那个强行在轮椅上保持大佬坐姿的周鸣海,忍住了把花盆推下去的冲动:“对了,这个‘外力’刺激的范围有规定么?” 转过脸,她对着阿茕偏了下头:“什么样的‘外力’会触碰到位面法则?是自身的样貌、力量、实力、智商、还是外部的金钱、技术、随身空间、召唤神兽一类的?” “以上都有可能。”阿茕低头咬了下嘴唇,愁眉苦脸道:“就是因为法则包括该位面的各个角落,所以才麻烦啊。非本位面者,在位面内的任何一个举动都有可能引起‘强行排异’。” “穿越者不是那么好当的,除非那人是本位面直接时间穿越,或是在某些包含多种平行文明的多头位面上交叉穿越,才有可能避开位面法则。毕竟就算文明不同,只要还在同一位面内,法则的接纳程度就是相同的。” “但这一位面只是单一位面而已。所以,现在的剧情加速一定是有什么其他力量的入侵被感知到了……” 说到这里,她看到自家搭档的脸色逐渐沉下去,到底心有不忍:“其实吧,童露你也不用太内疚,因为这次的加速也未必就是我们弄出来的。” 说完给了对方一个爱的抱抱:“法则的反应速度很快,如果‘排异’是因为你把周鸣海撞进了医院,那么在他住院的那一刻,剧情就该加速了;但位面并没有这样做,所以,此次异动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难道不是我的错么?搂住怀中香香软软的小兔脸,刚陷入自责的童露顿时感受到莫大的安慰,想直接弄死周鸣海的心也没那么迫切了。 虽然还不知道那个“外力”到底是什么,不过,现在最大的麻烦还是下面那个: 如原剧情所示,那一堆王八开始背台词。 “你还不明白你自己闯了多大的祸是吗?”眼睛男推推他做作的金丝眼镜,开始抑扬顿挫尽职尽责发挥他“人形剧情小推手”的作用,把自己老板的身家介绍得那叫一个详细: “就因为你的一束花,差点让周氏集团的老板,我们的周鸣海先生过敏窒息!周先生可是周家唯一的继承人,身家数十亿,还是孟氏集团的合作伙伴!他对于这个城市,对于那些受集团关照的工人来说有多重要你知道吗?再加上他现在还病着,你居然还拿这种花……” 哦豁真是好重要呢,阳台上的拯救者二人齐齐发出鄙夷的声音:什么时候“受伤”还能成为炫耀的重点了?再说你老板不就坐在轮椅上么,他受伤还用你介绍? “腰都快断了就好好呆着呗,还出来找人家麻烦做什么!”阿茕喜欢人类没错,但她同时也对下面那些无事生非者没有任何好感。 “是啊,看那情况,多半是哪个属下自己买错了花,还把责任强行推倒主角头上好触发关键剧情吧。”童露双臂环抱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指尖不耐烦的敲击着:“你看着,待会儿米莱就该显示出她的单纯倔强,成功吸引周鸣海注意力了。” 如她所说,知道自己的花差点导致一个身家天文数字的大老板过敏后,米莱任然不卑不亢:“不好意思,这位先生,”她突然抬头,把视线由地板转移到了管家身上: “今天早上过来说要买康乃馨的人好像是你对吧?”她语气轻柔,又带有女性坚韧的力量:“当时你并没有提过任何关于‘花粉过敏’的问题;每个人的身体素质都不一样,如果你早知道你的老板会因为这种花而过敏,那为什么你又要买了送给他呢?” “本店小本生意,不会为了某一个突然上门的顾客将其背景调查得清清楚楚,也不会特意避开某种疑似引起过敏的花。花本身是无罪的,是你的错误糟蹋了它。” 米莱站得笔直,丰厚的头发像是她坚实的铠甲:“我只能决定自家花店的花朵,不能决定那个买走它的人。如果说我刚才的道歉是身为生意人的妥协,那么,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再向你们低头的理由,你要用那束花做什么都与我无关。” “我可以不计较你们今天对我家花店所做的无礼之举,但要再纠缠下去,我就报警了。”她指指斜上方的监控:“这里能将小口看得一清二楚,本来是用来防贼的,现在用来防流氓也不错。” “你家周老板那么出名一个人,相信就算不看监控也能找到,对吗?” 等她说完最后一个字,眼睛男的脸色已经青青白白换了好几个轮回,最后被堵得哑口无言,再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米莱的据理力争成功保住了她的花店,但同时也引起了另一个危险人物的注意:周鸣海原来只是抱着“随便玩玩”的态度想稍微逗弄一下这个车祸前弄脏自己衣服的小姑娘,没想到对方居然早就忘了自己,他这才让人故意买花找茬,想教训一下。 没想到,这个看着安安静静的姑娘居然骨子里还挺硬气,而且牙尖嘴利的,连管家都说不过她。今天真是捡到宝贝了。 兴奋地一拍手,周鸣海露出冷峻的笑容: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见到过这样一个清新脱俗的女孩子,他一定要将其弄到手! 那一圈人还围着花店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给办事不利的管家打了个手势,将其偷偷召唤出来,又耳语一番并将人放走了。 接着,这人大爷般躺在轮椅上,明明是大大方方就在人家店外头,却非要装出一副暗中观察的样子,盯着人家米莱就是不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看到这里,对面二楼两人明白,那个关键道具:贴身女仆契约要出场了。 “周鸣海派出去的人不是已经被米莱辩得没话说了?”阿茕急了:“他怎么还能拿出那份契约来?” “人类是很复杂的,尤其是有钱人。”童露拍拍她头顶:“有时候蛮缠胡搅远比讲道理更难以招架。” 第90章 如同蚂蚁 米莱能够用清晰的逻辑以及端正严肃的态度从语言上击退对方,却没办法强行将这堆闹事者赶离自己花店门口。 管家一走,那对人就自动转变捣乱方式,从原来的强行扔锅变为以僵尸速度在花店门前来回踱步,犹如一群被困在无形围栏中躁动不安的无脑羊群;虽然没直接闹事,但他们的行为几乎赶走花店所有客人。 大多数人看到这群眼神不善的流氓便会转头躲开,少数几人倒是会大着胆子从店门缝隙处望上一眼,但很快也被他们恐吓的眼神吓走。 整整一小时过去了,没有一个客人胆敢上门买花。 站在对面二楼的童露并不清楚现在米莱的心情如何,只是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常玩的一种游戏,那是她在福利院里为数不多的消遣方式之一:“阿茕,你知道小孩子有时候会无缘无故用放大镜烧蚂蚁玩么?” “那是我经常干的事。”她用眼角瞥一眼下面的人群,若有所思道:“先用樟脑丸把一小堆蚂蚁围起来,再用放大镜在地上聚光,等光束变成一个发白发亮的小圆点的时候,就将其转移到蚂蚁堆上面,那些小黑虫就烧起来了。” “多数情况还会有股青烟升起来;如果蚂蚁数量够多,竖起耳朵,还能听到细弱的噼里啪啦碾碎芝麻的声音。” “那时也是年纪太小,总做一些天真又残忍的事。”她闭上眼似乎陷入某种回忆,然不超三秒又马上睁开眼睛:“不过,那些人真的很像蚂蚁啊,尤其是从这个角度看来。” “阿茕你看,蚂蚁或许无罪,但我现在要是从花店楼上倒一桶铁水下去,被烫死的一堆人里面没一个是无辜的。” 童露突然扬起一个古怪的笑脸,宛如重新回到她那野生而奇异的童年,回到了站在大树下面拿着放大镜又无所事事的那个下午:明丽又无辜,天真而残忍。 她用“我们去买点东西好不好?”的轻松口吻来向她的神明祈求:“我们给那些‘蚂蚁’一点教训好不好?不用多,刚好一点点就行。” “让花店招来一群蜜蜂,用蜜蜂的刺来赶走蚂蚁,反正也不伤性命。” 明明只是间动动手指就能搞定的小事,阿茕却怎么也无法做出回应。如果可以,她绝不愿意驳回自家拯救者的任何一个请求;然现在拯救者的情况明显不对劲,她又担心自己的无底线纵容会使对方滑向一个病态且未知的深渊…… 思来想去,她不得已找了个蹩脚的借口:“但是,但是他们是人类,不是蚂蚁。” “童露你心里知道的对吧?人和蚂蚁是不同的。” 面对这个答案,童露脸上有一瞬间的几惊愕,随即恢复正常:“是,你说得对。”她抹了把脸,抬起头时已看不出异样:“有时候人比蚂蚁还不如。至少蚂蚁不会无故残害同伴,而人类却会烧灼蚂蚁。” “每个人小时候几乎都干过相同的事,不为什么,只是因为他们能做到,就像下面那堆渣滓。”她再次指着花店门口:“那些披着人皮不干人事的玩意儿现在就好比那个放大镜,被旁边那个残废,”她又指了下坐在店门外角落的周鸣海,“拿着用来欺负人。” “米莱对他而言,就是只倔强的小蚂蚁,任他随意摆弄且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只因为对方的身份和他有天堑之别,他便可以肆无忌惮,毫无愧疚搅乱对方的一生。”说到这里,童露冷笑一声: “毕竟人类从不担心招致蚂蚁的报复。” 听了她的话,阿茕只觉得一颗心都浸入冰河,再钓上来时又结了厚厚一层霜,重重坠着又刺骨的疼:“我觉得,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 她抓紧了窗沿想借一丝力量,然身上的每个关节还是忍不住发抖:“这个周明海怎么说也是任务重要助力,又被位面强行‘升级’,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情有可原……”可怜她拼命想为楼下的情况找个合理解释,但要说服自己都显得困难。 “总之,你要把所有人都蛰一遍我不会允许的!还有,还有说什么想从楼上倒铁水下去,那个提醒你,烧热的铁水超烫超重,我绝对不会帮你喔!” 小兔脸开始结结巴巴,她不明白为什么童露总想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厮总认为解决制造问题的人比解决问题要好,更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解决那些只是预谋,并没有开始制造问题的“潜在麻烦人士”; 大概是小时候吃苦太多了?她不了解童露的幼年时光,只能从对方的只言片语内推断出:这是个从小长在福利院的孩子,没有饱饭吃,厌恶上学,小小年纪练得一身打架功夫且对人类的阴暗面了解得无比清楚。 或许这人小时候就总被欺负?又或许她天生是个喜欢烧蚂蚁的孩子?还是说她也曾经被当成过蚂蚁一般受人碾压? 阿茕不敢再想下去了,她腾出支手来捂住半边脸,花店前的一幕突然变得无比刺眼;受到搭档情绪的影响,她也有了某种替天行道的冲动: 如同这堆人现在对米莱的所作所为,他们在自己眼里,也不过和蚂蚁差不多的地位。 只是眼泪不会骗人:它越过主人那颗摇摆不定的心,诚实的落到窗台上,留下一个就连它主人也没有发现的水痕。 然它主人的搭档却发现了。 “你怎么了?”童露看到那滴水痕后,意识到了什么:“因为我的想法让你不高兴,所以你才哭了?”她将眼前人的下巴用两指捻住,再轻轻抬起:“你觉得我太残忍了么?” 迎接她的,是一张无辜且闪着泪光的脸:“我,我没哭啊?” 阿茕依旧不知道自己已经落下泪了,只是顺着某种不明冲动胡乱开口:“那个,那个你刚刚说的惩罚,我细想了一下,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那堆人就是欠教育!你刚刚说的主意是招点蜜蜂过来是吧?我觉得可行,正好趁着现在风和日丽的……” 她越说,哭腔就越重,泪也流得越凶,最后终于积累到无法忽视的地步:“我,我,我觉得,只要是你想做的,嗯,不过分,不过分的,嗯,都可以!” 肺部的抽泣让她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知道盯着眼前人一个劲儿的掉金豆豆。 神明的语言不需要表达得太明显,因为解释神的语义是人类该做的事情。 童露眨眨眼,接着拉起阿茕的手,小心印上一个羽毛般轻巧的吻:“我知道了,让你像这样为难哭泣是我的不对,你不必太在意刚才的提议,那只是我偶尔魔怔而已。” “记住,你是不愿意随便惩罚人类的,即使是那些渣滓也不愿意。”她以最虔诚的态度弯下腰来,让自己的神能看清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所以你才会哭。那些眼泪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我。” “你觉得我或许有个悲惨的童年,所以你想要尽量补偿,只是我的愿望又和你的原则相违背;即使如此,你还是选择站在我这边。但你要记住,你永远是个喜爱所有人类的神明。” “现在的感觉,用我们人类的话来解释就是‘共情’。”那已经算不上亲吻,只是单纯将手指贴上自己嘴唇的动作,童露做得却格外认真:“我的情绪感染了你,让你短时间内失去本心,那是不对的。” “人类有事会被自己的感情所蒙蔽,那时,神的指引就尤为重要。”她贴过对方所有手指后,缓缓抬头,将那位终于止住哭泣的神用双臂圈起来: “你不需要为我改变原则,神的纵容会让人类迷失本性,最终酿成大错。” “我不是蚂蚁,也不会把别人当成蚂蚁。”童露抵住阿茕的额头,又蹭了蹭她鼻尖:“不过那堆人该教训的还是得教训,不用你出手,你知道的,我精通人类的所有手段。” “至于教训到什么程度,就看接下来的发展了。”她一扬下巴,阿茕远远看到那眼镜男拿着关键道具往花店奔去;与此同时,东巷巷尾处,一个衬衫湿透的高大身影正朝同一个地点飞跑而来。 第91章 没人能在我的回合中打败我 “蚂蚁想要报复人类,唯一的方法就是先发制人。否则能对方回过神来只能乖乖等死。”童露用手掌给自家小兔脸在眉上搭了个“凉棚”,自己则伸长脖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就跟背着根短剑去猎熊是一个道理。” 要么一发背刺成功,要么就会沦为食料,再无复起的机会。 因为别人在第一回合就看穿了你的懦弱无能。 “没有什么第二次的重来机会,成功就生,失败则死。”看到已经开始装模作样自我介绍的双方,童露眯眼挑眉:“现在就看易诚山假装的功夫是否到位了。” 从第一次见面就摆出金牌律师不好惹的架势,那周鸣海就算再不讲理,也得在法律的规定之下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是否够格。 “假装的功夫?”阿茕靠在自家搭档身上休息,刚被抽泣搅乱的呼吸基本平复,只有眼圈外还残留着一小团粉红:“易诚山不本来就是个实习律师吗?” “就是还在实习期,所以才要装啊。”拍拍对方一鼓一鼓的小肚子,童露怜爱的对准她发顶亲了一口:“区区一个实习律师哪里能奈何得了加强版周鸣海,易诚山得拿出那种阴险狡猾、口才了得的模样,才能迫使情敌因为怕多事而放弃对米莱和对自己的纠缠。” 确实,这种时候表现得越难缠越好。阿茕觉得自己貌似开始摸到人类社交常识的门路了。 看着那个孤身一人挡在花店门口的炮灰,再看看他对面那堆周鸣海的手下,她总觉得心里不舒服:“要是失败了呢?” 眼见管家已经拿出那张所谓的“贴身女仆契约”,本该完全中立的她也开始担心:“诶呀你看,契约真的出现了,下一步万一周鸣海仗着人多势众强迫米莱签字怎么办?” “要是不幸失败,米莱大概还得走一遍原剧情。”童露摇了摇头,又捏捏面前人肩膀:“不过这次还不用急,我不是说过,要用人类的手段给那些人一个教训吗?” “到时候不管情况如何,那张契约都到不了周鸣海手里。”自己楼下的小电瓶已经饥渴难耐了!她轻笑一声:“再说,易诚山虽然恋爱方面还是新手,但本职工作做得一点都不马虎。真要斗起来,他未必会输。” 事实证明,易诚山其人虽平日里看着老实木讷,然那都是对着米莱才有;遇到周鸣海一类的渣滓,他不仅口才了得,而且还能变着法的骂人: “敢问这位周先生,你是搞笑世家出生的么?”听了眼镜男的吹嘘又看过那张“女仆契约”后,他只用一个方法便将自己身为律师的高傲与对面前法盲的轻视表达得淋漓尽致: 这人对着契约只用五秒快速扫视,接下来便就地取材开始折纸扇玩起来。 别说,大夏天的用个小纸扇也蛮凉快。易诚山独自扇风是爽快了,但他周围人却憋了一肚子的火,尤其是坐轮椅的周鸣海。 这个人居然敢阻拦自己的行动,而且不仅小看自己,还·拿自己准备的契约随便折扇子?周鸣海感到一种被羞辱的愤怒,眼中射出冷库的光线:很好,想做护花使者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摇动轮椅,直接来到花店正前方:“就是你把我的契约折纸玩了?你好大的胆子!这份契约本来是为了这家店的那个女人准备……” “不管是为谁准备的都没用!”易诚山向前一步,不动声色抵住轮子,开始发动嘲讽技能:“虽然很不愿意,但对于像你这种空有钱的冤大头法盲家族第一继承人,作为律师的我还是有义务向你普及最基本的小学生法律法规知识。” “这份你眼中的契约我眼里的废纸,它头两个字就有错!要知道大清早就亡了如今已经步入一个现代化的文明开化时代,我国早就废除奴隶制也不允许什么所谓女仆的存在;能写出这俩字当契约名称的人要不就是中二病还没好,要么就是自己心理扭曲癖好异常;” 说着他单手插兜,将轮椅往后推了一步:“当然我们也不能随便评价个别心里变态的人你说是吧?虽然他们选择不当个人,但我们仁慈的社会还是保护那种未开化的畜生享有人权,因为猴子打扮一下也挺像个人的。” “既然这份周先生看好的文件本身存在就没有意义,那不论我们往上面签什么字,都不具备法律功效。我可以在上面写任何人的名字,而且只要有人拿着这张废物到我面前要我负责,我就能准确判断出那人是个彻彻底底的白痴。” “喔对了,”他一拍脑袋,完全不给周鸣海任何说话的机会:“刚刚我好像看到上面还加了一点看上去像模像样的条款?好像是想把自己花粉过敏的事推到花店老板头上?” “这样的理由居然还敢秀在纸上?完全就是暴露智商嘛!”易诚山没提任何人的名字,然眼神表明了他的态度:没错,坐轮椅的那个残废,我现在骂得就是你! “还有什么附加的‘照顾老板直到他双腿恢复’、‘在老板行动不便期间包办一切家务及清理’,啧啧啧,看到这些我真是为这人的父母惋惜。他们生条叉烧也好过生个傻子呀!对了,说不定父母也是这种货色,才能教养出这一等的烂人!” “无知、卑劣且品性下流!”他用优异的怼人技巧堵死了对手所有反驳的道路,将自己的回合死死攥在手里,连反击的机会都不给。 单轮语速,他已经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站上法庭的男人了。 没有人能在我的回合里打败我,没有人!易诚山以胜利者的姿势将那张被折成纸扇的“贴身女仆契约”狠狠撕碎,再揉成一团准确扔进一边水果店旁的垃圾桶,那里面肮脏的果皮能确保再无人敢伸手进去捞东西出来。 “米莱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青梅竹马,要是再有人来骚扰她,只要是被我抓到,我一定会用毕生所学告到他家倾家荡产为止!” 好,算你有种!周鸣海捂住被气到生疼的胸口,一咬牙拍上自己还打着石膏的两条腿:“大律师,这个你要怎么为她开脱?” “我在一周前被车撞了,位置恰好就在这家花店门口!”他恶狠狠指着巷口的监控:“摄像头拍得一清二楚,店主难道不该负点责?” “哼,你这是诽谤!”易诚山立马还击,用各种指控表明自己那句“告到你倾家荡产”不是说着玩的:“在哪儿跌掉就要哪里负责?难道我以后没钱了就能去银行面前表演假摔么?再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车祸与花店有关?难道你站在水果店,站在修钥匙摊前就不会被撞了?” 他又指指头上那个摄像头:“要看监控?好啊,我陪你,到时候把你今天上午聚众扰乱社会治安、寻讯滋事的罪证一并播出来正好!” “你。你对着一个病人是怎么说话的!”眼见老板又处于下风,眼镜男挺身而出,开始道德绑架:“亏你还是个律师,连关爱病人都不知道!” 关爱病人?易诚山再次上前,看着坐轮椅的周鸣海,故意大声说:“不好意思,我实在没看出来这位周大老板有哪儿不对了。难道说在看不见的地方……” 他表情夸张的低头:“是脑残吗?” 你才脑残!周鸣海真是要疯了:那么大一个轮椅你看不见? “原来是双腿有毛病啊!”易诚山又踢了下轮椅:“实在抱歉,因为这位现在的模样和他原本气质简直太相配了,我还以为他天生只有这么高呢!原来是高位截瘫!” “好心提醒一句,在检查脚的时候,最好也查查脑子。”站在对方抓不到的地方,他点点自己太阳穴位置:“我怀疑你这里可能有病!” “有积液你知道么?就是俗称的脑子进水,很可能是最近吃多了撑的。” 这人要专职骂人绝对比当律师有前途。周鸣海恨得牙痒痒,几乎要控制不住撕破脸皮直接让人将其打一顿再掳走那个花店姑娘,他再不想维持什么虚假的颜面;易诚山也感觉到气氛不对,一边悄悄往旁边暗巷支路移动,一边小声让米莱准备关店报警。 双方进入高度紧张的同时,还有一人也在做准备。 “你确定要这样么?”阿茕缩在楼梯口,揪着自己扑通乱跳的小心脏:“真的要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 “没办法,你看那个周鸣海已经在打算盘了。”童露系紧下巴上的安全扣,又稍微调整下头盔位置:“单凭易诚山一个人搞不定的。” “放心,我不会有事,他们又认不出我。”骑上熟悉的小电瓶,她藏在头盔下面的半张脸露出一抹邪笑: “毕竟我只是个路过的快递小哥,偶尔客串一把正义使者而已。” 第92章 不会众筹的杀手不是好快递员 东巷巷口,空气中的紧张气氛一触即发。 随着周鸣海一声令下,身边小喽啰忽的围上来正欲动手,就听见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划破天际;那声音的主人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看不清脸,只能凭皮肤上的钝痛感受到对方不可抵挡的压迫。 这位不速之客的小小电瓶车或许没办法准确碾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脚趾,但他故意高高扬起的金属制快递用行李箱的坚硬边缘,足够打碎所有近身者的鼻梁。 开战不过一分钟,周氏集团的小喽啰们已经倒了大半:他们不是用脸和地面来了个零距离接触,就是被漂移中的小车轮碾中脆弱的脚丫子。剩余少数暂且无病无灾的健全人士纷纷为躲避那辆疯狂的小车而退到巷口边缘,留下他们那行动不便的老板挡在前面。 在这堆人眼里,那辆小电瓶已经自动升级为地狱战车,完全由愤怒嗜血来驱动,上面坐着一个前来复仇的恶鬼。 “你们,你们都躲在老板后面干什么?”第一时间倒地上的眼镜男扶起他碎成万花筒的金丝镜框,用生命展现自己的狗腿:“保安都干什么吃的,不知道这种时候要以保护公司老板为己任?到时候把你们一个个都开除了!” 由于不是直接被撞只是顺势摔倒,此时被旁人压住爬不起来的他看上去还有点力气,发号施令起来也算中气十足:“听到没有,那些躲起来的饭桶,还不快抓紧机会一齐上!” 事关自己的饭碗问题,最后的胆小鬼们吞了口口水,还真就打起精神冲上去送死了。 难道这些人都是智障不成?童露握紧车把,将快递箱往后背一丢,又随手从隔壁水果店门口借了根甘蔗:既然你们主动要求挨打,那就不要怪我心狠! 甘蔗在电瓶车最大时速的加持下变成了断腿利器,专攻下盘,一扫一大片,不漏过任何一个还有好腿站着的。 当确认除轮椅上那残废之外,所有捣乱者皆再起不能后,她轻轻松松调转车头杀了个回马枪。这一“回马枪”让周鸣海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这这这,这不就和自己当初被撞飞后的情景一模一样吗?他瞠目结舌,没命的恐慌让他甚至忘记推动轮子躲开,只是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直直看着眼前压下来的明黄色身影。 没有上次的好运,这次的“杀手”准确无误将车灯对准了他,且连人带车怼上了他的腰椎。 那块一周之前刚刚过于突出的骨头,经过这次撞击,回归原位的同时又往反方向前进了一大步。 这是腰椎的一小步,也是任务扭转的一大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是谁派你来的?”周鸣海痛到眼前一黑,剧烈的痛楚让他几乎当场呕吐:“他们给你多少钱?我可以给你双倍,不,三倍,三倍!只要你放过我!” 刚才的周老板有多狂,现在的周残疾就有多卑微:“求求你,先把车子从我身上移开好不好?我们有话好说,我会给你足够的钱!只要你现在放了我,帮我打救护车,我保证事后不找你麻烦……” 倒在水泥地上的他已经完全同轮椅分离,唯一的行动工具被撞坏一边轮子,歪歪斜斜立在他头顶上方打转转;他本人则完全压在电动车下面,小电瓶的轻盈与较高的底盘救了他一命,让他肋骨不至于被一人一车的重量压进肺里。 从理论上来讲,这种状态的他或许会很疼,却并不会致命;然事实总比理论残酷: 那位地狱骑手下车了,却依旧没移开他马力十足的小坐骑。 “还记得你究竟伤过多少人的心么?”一个轻柔的声音透过头盔,直接飘进周鸣海的耳朵孔:“你从来没数过是吧?也对,反正那些人于你而言都只是游戏人生的一部分,全部都无关紧要。你不会在意他们,就像你从来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曾为了好玩捏死过多少只蚂蚁。” “这里是疯狗快递,给钱就递。不好意思,有人直接预订了你的狗头,同城运输,随叫随到,到地方就打,分期付款,直到打死为止。” 那个声音清晰顺耳,却非男非女,雌雄莫辨,周鸣海费大力气也辨不出说话之人的具体形象:“不要试图找我,你还没那个本事。但是,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再往你腰椎上补一车轮,或是直接让你坐一辈子的轮椅,到下辈子都起不来的那种。” “也不用试图贿赂,那些被你欺骗的单纯女孩、因你而家破人亡的善良员工,还有受你欺压到穷困潦倒的小老板,他们一人捐一块钱,都足够给你买棺材风光大葬的了。” 说完,童露再不理会地上挣扎的周鸣海,反身走进米莱的花店里。 途中还顺便用脚尖勾起眼镜男脸上变了形的金丝眼镜,再垫着他的脸默默踩一脚,直到那副眼镜的两片镜片完全碎裂。 “你好,疯狗快递,给钱就递。”进了花店,面对目瞪口呆的主角及其青梅竹马,童露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运送所有包裹的同时,我们还兼职准点外卖、交水电费、同城打人以及长期分期报复,价钱实惠,机会难得。” 她摆出推销业务专用微笑,语气里诚意满满:“尤其是现在,我们最火的业务正在展开:集体筹备基金,用来报复作恶多端的周氏集团老总周鸣海,每人投一点,定时打一顿,周氏一定倒,直到周鸣海被打垮为止。所有对他心怀厌恶之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现在的快递小哥业务范围这么广泛的?免于恶战的易诚山还有点迷瞪瞪的,作为律师的他还不大适应这种魔幻展开,不过来者的确是自己的恩人,先道谢再说:“啊,刚才真的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免不了挨一顿毒打,就连米莱都可能被强行带走。所以,真的真的非常感谢!” 这个大男孩说着搓了下手,思索一番后又悄悄压低声音:“不过,兄弟你这业务好像是违法的吧?那边还有监控看着,真的不要紧么……” 刚说完就挨了背后人一肘子。 米莱从她青梅竹马背后站出来,神情淡淡,钱包却掏得干脆利落:“别听这人瞎说,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你们现在最火的业务要多少钱?” “来,也加我一个!”她毫不犹豫提出要求:“我不求把外面那伙人彻底打倒,只求以后的日子能安稳度过,别让他再上门找麻烦就好。” 诶呦不愧是主角,这决定做得毫不犹豫。童露笑容逐渐扩大:看来“被动玛丽苏”就真是被动的,只要离那些助力远一点,主角本质上还是个独立自主的好青年嘛。 她没有接米莱的钱包,只是随手从一堆花里面抽了一支剪刺白玫瑰放进领口,随后不伦不类行了个礼:“我们最火的业务的确便宜,不用太多,一枝玫瑰的钱足矣。请给我这支花,就当是为周鸣海将来的花圈添上一朵。” “至于那边的那位律师先生,你完全可以不用担心我的业务问题。”潇洒走出店门口,这人将小电瓶车从周大老板身上推下来,再悠然骑上去:“疯狗速递,人如其名,我们就是如此的隐秘、凶狠、快捷且防不胜防。” “不要迷恋我的制服,因为我只是一个路过的正义使者。”将小车瞬间开出起飞的速度,童露最后给藏在楼道偷看的某人抛了个飞吻,急速离开现场。 看着店门口剩下的一地人类渣滓,易诚山范难了:“要不我们还是叫个救护车吧,看这些人的样子,要是视而不见其中某些人大概就得耽误;但要是叫了车,保不住刚才的监控就得被调出来,那么那个穿快递员制服的正义使者不就暴露了?” “救护车还是得叫。”米莱凉凉开口:“不过先等等,给他们半小时的自救时间也不迟;至于那位正义使者的事,你不用担心。” “看到那玩意儿了?”她对着巷口的摄像头挥了挥手,悄声解释:“那个早就坏了,什么都看不到,装那儿就是个摆设!我故意说出来唬那些人的!” 还躺在地上的周鸣海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只恨不得立刻昏过去减轻全身的痛苦,然活下去的意志再一次让他颤悠悠掏出手机,拨打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孟婉,救命!快救我!还是在上次那个东巷口,对,就是一样的地址!快点,我快要死了……”相似的屈辱与讽刺让他再也承受不住,开始精神崩溃,声嘶力竭,猛男流泪: “没错,又是相同的伤口,同一个地方!快来,我又被人撞了!” 第93章 头盔一戴,谁也不爱 将白玫瑰细心剪好枝叶后,阿茕从她那堆“宝物”中翻出一个装饰用一寸高透明水晶花瓶,倒上半瓶水后正好能插进一枝花。 瓶口只有硬币大小,刚能托住拳头大小的整朵玫瑰又不显拥挤。 “你这朵花选得真好看!”捧着小花瓶反复把玩还不够,她又捡起一片刚不慎掉落的花瓣盖在眼睛上面,看阳光穿过其中透出的柔嫩细软:“我们也学人家养花好不好?反正有这么大阳台,我又整天没事干,养棵植物解闷也好。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行。”童露端了杯水靠过来,自己喝半杯的同时还不忘给眼前人喂一口:“首先你不是没事干,只是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天天翘班而已;其次,养花这件事相当麻烦,新手养死一大片是常态,我担心到时候你又哭个不停;最后,相信我,你很快就有得忙了。” 她刚骑车绕了环城一圈,又若无其事转回来,身上制服还没换:“记得你一开始就说过,本次位面任务涉及商战及资金博弈方面内容,你自己还记得吗?”说着拿起玫瑰闻了闻,又随手放在阳台上的阴凉处:“当时我还一头雾水,现在倒是才想明白。” “在被位面强化前,周鸣海充其量只是个游戏人间不积阴德的花花公子而已;然强化过后,他就变得仗势欺人手段强硬且偏执嗜血。这点从他对主角的态度变化就能看出。” “第一次见面只是想搭讪,第二次就上纲上线强取豪夺。” “如果说让周鸣海性情大变是位面的错,那么支持他犯错的本钱,就是这人雄厚的资本力量。”童露随手指了下对面的花店:“像那样的门店他随便就能买下一百个,即使随手砸了也没关系,因为他赔得起。” “他能请得起保镖、抓得了主角、住最好的病房、还能边撩绿茶边欺负未婚妻,靠得就是钱。只不过,目前为止他撒出去的钱还不够多。” 说完,童露又拿过自己的快递头盔小心擦拭:“如果他今天给的钱够多,我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别说是躲了,那些小喽啰绝对会拼了命的护住他们金主;要是给得再多点,叫来一巷子的人吧花店拆了也就几分钟的事,易诚山根本不会有赶来救人的机会。” “可惜,他给得还是少了点。”把头盔外部擦到锃亮,她又拿块湿巾开始清理内部海绵:“要不也不会被人打到二次住院了。” “被强化后的周鸣海将拥有更多金钱,也会逐渐向冷血无情的霸道总裁形象靠拢。可以预见,以后我们的主要打击对象将从他本人转移到他背后势力,即他的千万身家。” 擦净海面内的汗渍油污,拯救者还不满意,又顺手拿起喷壶撒了点酒精消毒液:“这就是你所提醒过的资金商战,而且它已经开始了。” “我们必须在周鸣海第二次出院前,趁着‘疯狗’的威胁还有效时,彻底搞垮他的集团。否则这厮随时可能用钱强行把剧情直接跳到结尾。” 那些冷血总裁的囚禁绑架手段不是闹着玩的。只要有钱,人家根本不和你谈什么法律人道,直接抓了人往自己邮轮上一放,再开到某个私人小岛上面。 到时候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周围一个人没有,电话不通,求助无门。 流放小岛还算是运气不错,要真惹恼了富可敌国的总裁,人家愿意整你,破费买个矿山丢你进去挖矿,你又能怎么样呢?就算武功盖世身手了得,你打得过人家足有一个加强连的保镖么? 暴力手段虽然有效,但也必须要能挨着对方才用得上。 童露深知钱的力量,然她也知道载体身份的弱小,如不向外求助,自己真的只能走暗杀线了:“阿茕,我什么情况你是知道的。” 她指指老破小的出租屋,又指指自己手上的旧头盔:“就我这点身家,和敌人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哪怕奋斗大半辈子,周鸣海拔根汗毛还是比我腰都粗。所以你看……” 搓搓手指,这人笑得一副财迷样:“作为拯救者的搭档,你是不是该支援点东西啊?”接着开玩笑般就要把对方身上的首饰摘下来:“要不先从这堆东西开始?把你那些亮晶晶先当了吧。” 那堆首饰当了估计都得几千万。 “咦惹讨厌啦~”阿茕笑着拍开这人不老实的手,又挥开她手中的头盔,换自己倒了过去:“你都说要当人家的小奶狗了,还讲什么支不支援的,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不就是个周氏集团嘛,看我分分钟给你压垮。” 趴在自家搭档大腿上,阿茕分明开心得很,却还是假装问了一句:“不过呀,让我直接和周鸣海正面对上真的好吗?要是他不择手段想要加害我怎么办?我很慌诶。是不是该给点补偿?” 当然神是不会出意外的,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想从对方那里要点好处,比如每天让童露多亲几次、多抱几下、同意养点花花草草、每天回家做饭,带自己出去走街串巷吃零食,还有陪自己一起逛街,看电影…… 这不算是威胁,只是合理交换资源罢了。感受着拯救者略高的体温,阿茕眯了眯眼:让你一开始冷落我,哼,我好歹是神,也是会成长的! 要我帮忙?好,用你自己来换! 她自觉信心满满,只等对方问“要什么补偿”,后,就把自己的要求一次性抛出去。反正任务所迫,也不怕这人不答应。 可惜,童露早有自己的打算:“放心,知道你胆小,不会让你直接和周鸣海对上。” “我还没那么蠢,要是你都亲自出马,那还要我做什么?”她对着膝上的小兔脸就是一通乱揉:“要削减周氏集团的势力,紧靠我俩从外界打压还不够,重要的是里面要有人帮着拆台。” “周鸣海的未婚妻,孟婉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孟、孟婉?她有什么用?”小兔脸没能得偿所愿,急得膝枕也不要了:“等会儿,我补偿要求还没提呢!” 她一骨碌坐起来,刚想开口,就被童露一个脑瓜崩把那一长串的要求崩了回去:“别说了,你的心思我还不懂么?” 拯救者深深看了她的小兔子一眼:“无非就是让我陪你上班逛街吃饭睡觉看肥皂剧而已……很抱歉,就目前情况看来,我还没那么多闲工夫。” “但是我选择孟婉作为前锋的理由不是这个,而是因为她从角色设定上,就与周鸣海有天然的对抗力。” 对抗?阿茕彻底懵了:孟婉不是周鸣海的未婚妻么?他们夫妻本一体,又怎么会帮着外人对抗自己丈夫? “你觉得孟婉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体贴、暴躁、还是对自己未婚夫百依百顺?”童露站起来,顺手将擦干净的头盔重新戴上:“或许她是有些毛病,但是,她绝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 “她喜欢周鸣海没错,但这份喜欢是建立在两人从小订婚,且周氏集团实力大过孟家的情况下;她同样厌恶周鸣海的花心、颐指气使、不负责任。这种厌恶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很有可能超过她从小被刻意培养的‘爱’。” “如果某天孟家盖过周氏集团、周鸣海需要像孟婉低头的时候,你觉得孟婉还会对他死心塌地吗?”活动活动筋骨,童露慢慢转身:“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制造周氏的把柄,并将其转给孟家,让孟婉有与她未婚夫正面硬杠的底气。” “等到周氏大乱,你只要浑水摸鱼,悄悄收购一点他们集团股份就行。”她头也不回,拉住门把手:“然后等两家正式翻脸的时候,站在孟家背后,助她打倒周鸣海。届时,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借刀杀人”?歪着被揉乱的小脑袋,阿茕本想追问一句:“怎么能肯定孟婉就会对付周鸣海”,然面前人的行动却让她脱口而出:“你戴头盔干嘛?” “不是刚刚回来么,怎么又要出去?”她想冲过去把人拦下,一站起来才发现:脚麻了,根本走不动,只能跪在原地干瞪眼。 “我说过,这是商战,而战争最重要的就是把握时间。”童露站在门外摸了下头盔:“再见了亲爱的战友,当我戴上头盔之日,就是出征之时。” “如果你乖乖等在家里别想那么多额外补偿,那我就每天早点回来再附送几个亲亲,但陪你看肥皂剧是不可能的。”她嘿嘿一笑:“有再多的钱都不可能。” 砰的一声关门过后,伴随着二楼某人的死亡视线,一辆小电瓶悠悠开出巷子。 第94章 病房二周目 坐在熟悉的病房里,看着面前熟悉的病人,孟婉觉得自己大概也是病了。 早在一周前她就接到一通紧急求救电话,内容是自己身家千万牛逼轰轰拈花惹草的未婚夫在东巷被人打了,急需救治。且不说那么大一人是怎么挨的打,光是他这种高高在上的人会去那种小地方就已经够扯的了。 然最扯的是,这通疑似“恶作剧”的紧急呼救居然是真的。 当时她不过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叫了救护车过去,没想到还真救了周鸣海一命;于是在对方躺医院养伤之际,她对其耳提面命多次“不要再去那种小巷子”、“不要总想找人家小姑娘麻烦”、“你要什么也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为的就是让这样的悲剧不再发生。 可惜,等到那厮稍微恢复到能坐轮椅后,她又接到了相同的电话: “对,就是在那个东巷口!我又被人撞了!” 要说偶尔体验一下平民生活被车撞是偶然,那么第二次又去相同的地方是想干什么?难道还被撞上瘾了不成? 麻木的削着手中熟悉的苹果,一周前那个被割伤的小口还在原处,时刻提醒孟婉这一切简直就是某游戏的二周目:除了人物状态可继承外,周围环境和一周目完全相同。 不过苹果应该不能算“熟悉”,因为所有的苹果大抵都是一个样子。她晃晃脑袋,眼前的事物总让她有种活在梦里的感觉,忍不住拿起一块切得略抽象的兔子苹果戳戳病床上那人的脸:“喂,鸣海,你说我现在看到的都是真的么?” “我们会不会其实活在一个无限循环的幻像里?就从你被撞的那一刻开始,无限循环,直到世界末日……”说完这人眨眨眼睛:“要不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一周前也做过相同的事?就连服侍你的动作都一样。” 这个傻婆娘在说什么呢?周鸣海被绑成粽子躺床上,全身多处受伤,腰椎二次受损,幸好勉勉强强还能开口说话:“不是循环,就是被撞了!我在相同的地方,被相同的人用同一辆车撞了两次!” 尽管自己也觉得这一切似曾相识,然身上两倍的痛楚却做不了假:“这是个阴谋,有人想要雇凶手整我!”到了这地步,她还不忘对身边人冷嘲热讽几句:“至于你,只是脑子不清楚才会觉得是时间循环!就是电视剧看多了!” “你说的‘服侍动作相同’,是因为你每次来探病就只会带一种水果,只有苹果!每次都是!” 笨女人,也不知道拿点好的东西来。周鸣海咬牙切齿的抱怨:“就不能稍微买点其他的?你就那么想炫耀自己削苹果的技术是吧?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我也是觉得苹果有营养……”孟婉忍不住回了一句,然一想起这人的身份,又把胸口的气强心吞了进去,低头发泄在苹果上面。 鸣海是病人,是周氏集团老总,是我未婚夫。不能骂,不能骂,不能得罪。 虽然脑子里想得清楚,但对着这样不知好歹的未婚夫,她还是免不了感到委屈:明明自己已经救过他两次了,他却还因为一个水果就对自己这种态度!王八蛋!明明有自己了还在外面调戏人家小姑娘,怪不得被车撞! 她越想越气,等回过神的时候,面前的苹果只剩一个核了。 “让你帮我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周鸣海看着天花板,没看见未婚妻手上的苹果核:“那个神秘的疯狗快递真身,还有那家花店的背景,已经查清楚了?” 啧,真是个天生的大爷。孟婉悄悄把核扔进垃圾桶,翻了个白眼开始汇报:“查过了,在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什么‘疯狗快递’,也看不清那个快递小哥的样子,他就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快递员而已;至于你说的那家花店,也没什么背景,就一个小姑娘和她当律师的青梅竹马……” “没有‘疯狗快递’?”谁知周鸣海刚听了前半句就炸了:“怎么可能没有,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他发狂般的扯开病号服,露出里面的累累伤痕:“这些东西都是拜那条疯狗所赐!当时他亲口自报家门,还拿电瓶车压我身上,难道你要说这都是错觉吗?” 光扯衣服还不够,他又指着脸上的淤血,双眼通红嘶吼道:“我看得清清楚楚,当时他车轮子就从我脸上撵过去,还给我怼了个腰椎间盘二次突出!他是真实存在的!一定有一个叫做‘疯狗快递’的组织,他们想要我的命!” “去,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继续给我查,一直到查清楚为止!”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未婚妻,周鸣海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坐在这里有什么用?明知我不喜欢你,而且你自己又不灵光!苹果放下,有的是人给我削!你拿着都糟蹋了!” 我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给你叫救护车还给你削水果吃,你居然还敢嫌弃?孟婉被周鸣海这种忘恩负义的态度瞬间拱出一肚子火,放下小刀就开始还击:“和谁说话呢你,我不是你家的员工,要查什么莫须有的神秘组织你自己查去!” “还有,苹果不愿意吃就别吃了!正好带回家去给我家阿姨!”她赌气拎起窗前网兜,打了个死结:“反正我已经照你说的去过那家店,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小姑娘,老实做事善良做人二十多年,还有个当律师的青梅竹马,根本没有你说的什么背景!”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入了你的眼!我问过了,人家本来小日子过得好好的,你偏要去插一脚!搭讪不成居然还搞什么‘贴身女仆’契约?依我看你没被人打死都算好的!你就是遭报应了!” 被未婚妻当面反驳一顿,周鸣海瞬间脸色阴沉,目露凶光:“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孟婉你记住,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泼妇而已!不想联姻了是吧?正好,等我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找个日子和你父母把话说清楚,你这种女人我不想要!” 一提起联姻的事,孟婉脸色一白:刚刚怼得太开心,她居然忘了自己终究是要嫁给这个男人的:“我们从小定亲,结婚也是商业合作,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周孟两家强强联合的事从我们爷爷那辈就开始了,从来都是合作共赢;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强求,但你就真的要看着这样的辉煌毁于一旦?”想起从小受到的教育,孟大小姐红了眼眶:“而且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凭什么为了几句话就要抛弃我?” 因为我乐意。眼见未婚妻服软了,周鸣海才凉凉开口:“我没想过抛弃你,是你自己太泼辣,又蠢又办事不利,对我没有一点用。” “别忘了现在是你们孟家求着我娶你,不是周氏要你进门。”他垫高枕头,眼神里的轻蔑显而易见:“孟家还没有与我们集团撕破脸的底气,毕竟你们家那点资产,我还看不上眼呢!” “我要娶你是看在旧时情谊与两家世代交好的份上,要不然,看到你我就连躲还来不及。” 孟婉咬紧嘴唇,藏在床下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不能动气,不能动,这人说的有道理,忍住,忍住! 她知道周鸣海说的都是实话,也知道自己的联姻对于孟家来说究竟有多么重要。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讨好周鸣海,做小伏低,忍受这人的烂脾气。 “好,我再去找找你说的那个‘疯狗快递’,这次一定找到。”勉强扯出个笑容,她重新坐回椅子上,继续削她的苹果:“只要你不嫌弃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好吗?” 这还差不多。周鸣海伸个懒腰,没看到对方小小的颤抖。 就在房间内重归平静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闯了进来:“周哥哥,我听说你又受伤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我刚刚街道的消息,特地过来看看你!”秦萌萌放下一个硕大的果篮,一双美目湿润透亮,撅起的嘴唇娇艳无比。 第95章 给个机会要不要 还说不是二周目,就连遇到的小怪都一样! 在那个熟悉的病房中,如同命运一般,未婚妻孟婉又对上了“妹妹”秦萌萌。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由于中间还夹了个周鸣海,这两人的关系已经差到一个境界,只用见一面的速度,还没闻到火药味,这两人就已经开战了。 上次不慎被骂得体无完肤的秦萌萌终于学乖,一上来就开始放道德绑架的大招:“周哥哥,你怎么会在同一个地方受伤两次呢?诶呀,明明医院里有人看护的,一定是孟小姐没看好你吧?她也是太不走心了,在你受伤的时候都照顾不好!” 他是自己跑出去骚扰人家,怎么还怪到我头上?孟婉也毫不示弱,重拳出击:“你个不明真相的小兔崽子在那边嚼什么蛆?医院是我家开的还是医生是我的人,能一天到晚都盯着个大活人不让走?我告诉你,他是自己出门受的伤,开门的不是我,推轮椅的也不是我!” “你说我不够用心?好,我问你,那你又为鸣海做了什么了?”大小姐气势汹汹,企图用眼神杀死面前的绿茶“妹妹”:“你是每天都开看望他了还是服侍过他吃饭上厕所了?你知道这人一旦动不了了有多麻烦吗?” 说着她直直病床上那具“木乃伊”:“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有什么本事啊你,除了装纯卖笑当个炮架子之外你还能干什么?搞不好身上还染了花柳!看在你自称‘妹妹’的份上,姐姐我好心劝你一句,别把工作当生活,有空做个全套妇科检查,有病早治,没病也祝你早死!” 这个孟婉怎么这么厉害?哪怕是先发制人,秦萌萌还是被骂得目眦尽裂,羞愤欲死:该死的,早知道当初救不走清新文艺女路线,直接祖安夜店风和这人撕破脸皮大吵一架还好些! 她几乎要撑不住人设,对孟婉祖上的问候都到嘴边了,然看看病床上的周鸣海,还是攥紧手心开始装哭:“孟小姐你怎么用这么脏的词骂我?我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难道周哥哥现在的样子你看了都不心痛的么?” “我是没有什么用,力气不像你那么大,也需要周哥哥照顾我。但是,但是我对他的担心绝不会比你少!”说着这人居然主动上前一步,双手捂胸做祈祷状:“现在周哥哥都这样了,你就不要排斥我了好不好?” “我们可以一起照顾他!”秦萌萌抬手擦了下根本没有的眼泪,硬是做出宽容大度的正室姿态:“我知道,我们都是喜欢周哥哥的。只要你愿意放下成见,就能有最好的结果!这不是为了我,全都是为了周哥哥!” 去你丫的吧!虽然绿茶演得认真,但孟婉完全不吃她这一套:说什么共同照顾,这儿有你说话插足的地么?一个不要脸的小瘪三而已,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继续问候对方家人的时候,被病床上那人一个回光返照打断: “别说了,萌萌,你的心意我都懂。” 周鸣海就像完全忘记伤痛似的,召唤秦萌萌过来,又深情款款拉住对方的手:“想孟婉那种泼妇,是永远不可能理解你的纯真善良的。不用对她多费口舌,也不用怕她,有我在这儿保护你,她伤不了你。” 说完无视自己未婚妻,直接将绿茶拥入怀中:“我不需要她照顾,我只要你就够了。” 哦豁,真是好一出深情告白。孟婉啧一声,斜眼盯着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自己都快归西了还想护着那个贱人? 要不是看在两家联姻的份上,我一桶汽油浇下去让你们俩做个亡命鸳鸯! 对“妹妹”百般温柔的周鸣海,对自己未婚妻却是冷若冰霜:“去,别站在这里,萌萌会害怕!” “你以后少来点,也学学人家,别总只知道拿苹果过来。”说完,周鸣海开始赶人:“今天你先回去,再查查我要你找的东西,好好找,知道吗?别在这儿烦我了,走吧。” 走就走,你以为我想在这儿看你俩肉麻么?孟婉临走时酸溜溜扔下一句“别太激动,你腰椎不好”,便负气走出医院。 等到了街上,她百无聊赖正刷手机消磨时间的时候,突然接到一条短信: 你想摆脱花心的未婚夫吗?你想带领家族走向人生巅峰吗?你想自主自立和命运的不公平对抗吗?请联系我们,我们将为你适时提供逆袭所需一切资料,你个人需准备的,只是打破牢笼的勇气和抓住机会的运气。 现在机会已经在你手中,请拿出勇气,面对本心。为了你将来的幸福,本条短信不予退订。署名:疯狗快递。 要在平时,孟婉早就把这种垃圾删掉了,然这次不同:“疯狗快递”四个字牢牢抓住了她的眼睛。 这不就是鸣海口中那个多次撞人,且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疯狗”么?此时的孟大小姐简直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真的找到了!不,还是对方主动联络的! 快,快把这个消息报道给周鸣海!她拿着手机就要往医院方向跑,却在半路停住脚步:这个时候,那对狗男女一定还在里面,自己要是进去了会看到什么可想而知…… “摆脱花心未婚夫,走向人生巅峰,得到幸福……”反复默念着短信中的词句,她又盯着“拿出勇气,面对本心”八个字,最后咬着牙回信了: 你究竟是谁? 一句简短的问句已经耗尽她全身的力气。 随便找了家快餐店坐下,孟婉如同着了魔般反复读着那条疯狗发来的消息,心里波涛翻涌:她一会儿笑自己的天真,居然相信这种把戏;一会儿又忍不住对此报以希望,畅想自己解除婚约后的未来。 这只是个恶作剧吧,但为什么自己又希望它是真的?狠狠吸了口果汁,她打开杯盖将冰块嚼得吱嘎作响:自己不应该背叛未婚夫,不应该知情不报,不应该想着违背家族意愿……可是,那条短信的诱惑力实在太大。 那上面说她所需要的,只是勇气而已。 勇气啊,孟婉有气无力趴在桌上:或许这条短信说得对,自己之所以贵为千金却活得这么窝囊,说不定就是欠缺勇气,离开家族的勇气,退婚的勇气,还有面对自己的勇气。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是个野丫头,什么都敢去尝试,怎么长大了会变成这样? 在她愣神的功夫,又一条短信传过来。 她猛地坐直,抓住手机哆嗦着点开一看,新的回复真的传过来了: 感谢你的支持,回复已收到,即日起,疯狗快递将视你为自愿入伙的同伴,并为你将来的幸福生活保驾护航。 以下是疯狗为你提供的,振兴家族、打脸退婚第一步资料,请查收。由于资料过大,建议你在适当情况下将其提供给商战经验丰富的孟家老一辈,相信他们会真心为你着想。注意:资料来源真实可靠,不用怀疑。 为防止无关人士发现,联络方式为短信联络。感谢你的勇气,疯狗快递时刻伴你左右。 与短信一同传来的,还有一份较大彩信包。孟婉看了一眼,便瞬间血液凝结: 那是周氏集团最高层的商业机密,包括他们的新产品设计资料图纸、商业用地的竞标底价以及其他绝对不能公之于众的东西。 只凭这份资料,完全能将周氏集团搅个天翻地覆,同时让孟家狠捞一笔;如果时机把握恰当,孟家甚至能重新撅起,和周氏平起平坐。 翻着这些珍贵资料,孟婉觉得自己简直都要飘起来:不论这些东西是否是真的,只要她散布出去,就能对周氏产生影响;而且这些资料是拍出来的照片,背景就是周鸣海办公室,所以它十有八九是真的;这个疯狗简直手段通天,他不仅认识周鸣海,还认得自己。 疯狗说的没错,这些东西不是自己能驾驭的。她小心翼翼将手机放回怀中,在报告周鸣海和交给自己爷爷之间徘徊了一会后,果断叫了自家的车来接。 机会都送上门了,不抓的就是傻子!想起那个花花公子未婚夫,她心中涌起一阵复仇的痛快:终于,自己也有抓住周鸣海把柄的一天! 只要孟家兴旺发达了,那个周鸣海又算得了什么! 缩在自家车的真皮靠背上,她简直看到了自己将从前所有委屈都踩在脚下的样子:短信里说的没错,她要抓住勇气,抓住机会,抓住她自己的幸福。 第96章 希望的火种 如果陷入孤立无援,就向全世界大声求助吧,这样才会发现自己并不孤单。 孟婉刚拿资料回家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家人的反应会是这样:自己爸爸瞪着斗大的眼珠子,一刻也不停就要把那些文件复刻下来,还特意告诉她别用打印,直接手抄更保险;妈妈则抱着她哭了又哭,一直感叹‘我的女儿这么多年为那个小畜生受了多少苦,现在终于不用看人脸色了……” 她叔叔倒是还算理智,看着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明白后,才皱眉分析:“虽然周氏可恶,但现在这个疯狗快递能不能相信还是个问题。”,不过他说归说,行动却比谁都快:“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管这是不是周氏的东西,总之现在都是我孟家的!”说着就要开始照图生产。 周老爷子更是激动到老泪纵横,拉着她哭得像个小孩子:“婉婉呀,爷爷知道孟家对不住你,把你嫁给那么一个混蛋还从小就让你受气,但我们也是没办法!”说着举起拐杖指指墙上的合影:“看见这个老匹夫了没有?就是因为资产没他雄厚,我和他下棋都不敢吃子儿!” “现在好了,有了这个……”老爷子颠颠手机:“你还小,大概不清楚这些资料的价值吧?我告诉你,这些就是命!是一个大企业最根本的命脉!幸好你回家告诉我了,要不然这些东西还发挥不了真正的用处!” “你说这是谁给你的?疯狗?”他拿出许久未动的烟斗,点上后足足抽了一口,幽幽叹气:“那是个好人,以后哪天人家暴露了,你得照顾着。给了孟家那么大一个礼物!” 孟婉扶着她爷爷先坐好,随后又帮着擦干净那人脸上的泪:“资料的真假还没验出来,万一是什么人的陷阱呢?‘疯狗快递’这名字听着也不靠谱。”她翻出短信,看着上面的言语又觉得心怦怦直跳:“而且,他们也没见到真人,联系方式只有短信一种!” “但他们不就是那个把周家小子撞飞两次的神秘组织么?”一边的小姑姑探了个头出来:“都做到这份上了,还不斩草除根,只是为了报复而多次放过那人,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个‘疯狗快递’,一定是和周鸣海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人暗中成立的,他们神通广大,耳目众多且雷厉风行手段了得。”小姑姑摸摸下巴:“这样的组织没必要骗我们,因为他和我们孟家的利益没有冲突,目标也一致。” “所以我推断,资料应该有九成是真的。” 但愿如此吧。看着眼前信心十足的家人,孟婉实在不愿相信这份资料是虚假的。他们孟家长期以来被周氏集团打压,本就已经只剩个空架子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复起,若是空欢喜一场未免也太残忍。 不过,那条短信中透露出的鼓励与温柔又让她稍微有了点底气:能让自己鼓起勇气,追求幸福的人,一定不会那么坏。 好不容易等兴奋与混乱的时间过去了,孟老爷子再次将家里所有人聚在一起:“大家都记住了啊,在我们行动成效没出来之前,谁都不能声张,也别露馅了。” “所有人在周氏面前继续装孙子知道不?婉婉也暂时忍最后一下,婉婉爸妈也是,继续对周家那边点头哈腰;还有你们两个,”他特意点出孟婉的叔叔与小姑:“你们两个年轻气盛的,一定要守住嘴巴,别大张旗鼓!” “还有我,也得继续下错旗子逗那个周家的臭棋篓子开心。”说到这里,孟老爷子忍不住又叹气了:“诶,都老了,还是得给人当孙子……” “那你不去下棋不就行了?”孟家姑姑比孟婉大不了多少,然对孟婉却格外关心:“最委屈的还是我们婉婉,不管愿不愿意要去照顾那个残疾!” 这一句话才让所有人想起,自家孩子还与那边有婚约! “婉婉,你还喜欢那个周鸣海么?要是不喜欢了,叔叔马上就去给你退婚好不好?”周叔叔自己没有孩子,因此对侄女很是疼爱:“我们那边装孙子不要紧,主要是你,还得一天到晚守在那个王八身边受气。别管什么泄密不泄密的了,先把你摘出来再说。” “婚约是一定要退的,但是这个时机……”孟爸爸拍拍他年轻兄弟的肩膀:“我也心疼自家女儿,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没错,现在还不是退婚的时候。”孟婉也举手表态:“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我们家能否逆袭还是未知数,不能莽撞行事。” 她给了所有人一个微笑:“我没事的,反正都习惯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查验这些绝密资料的真伪,然后趁周氏集团没发现之前,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次机会难得,我们必须要尽最大努力,尽量揭开周氏的老底,就算最后失败也要让他们尽量出点血。等他们倒了,才是孟家复起的时候!” 那一天,在那个小小书房中央,燃起了一股打倒周氏的希望之火;几个月后,这些人的火种将照亮整个商界。 还在医院里娇声细语哄着周鸣海的秦萌萌突然后心一凉,就在她眼前,这个刚刚精神奕奕器宇轩昂的男人像是被人突然罩了层黑布,脸上的光彩瞬间黯淡几分,身姿也不自觉矮小数厘米。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然揉揉眼睛,她惊恐的发现:自己没看错,就在眼皮底下,周鸣海开始发生变化了。 这种变化是普通人肉眼所观察不到的:他的气运被瞬间抽走将近半数。 天哪,这是怎么做到的?他明明和主角没接触过啊?秦萌萌大惊失色,反手掏出自己脖子上的水晶项链,顾不得眼前人诧异的目光,将其贴在对方心口: 水晶开始发光,显现出不太明亮的浅紫。 这么一下就从深紫级别掉到浅紫了?秦萌萌恍然有种被骗的感觉,她抬头仔仔细细将周鸣海打量一遍:僧就伤口很多,青青紫紫的看着就恶心,嘴唇也肿了,完全没有一开始的俊朗……不过这又和气运消失有什么关系? 这人第一次受伤时也这样,怎么没见他减少气运? 由于秦萌萌的动作实在保持太久且面部表情过于丰富,周鸣海忍不住捂住她放在自己胸口的手,试探着回应:“萌萌,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现在的状态有点不适合……” “谁让你碰我的水晶了?”看到自己的宝贝被人捂住,秦萌萌瞬间变脸,不假思索便往后一退:“别乱动,弄坏了你赔不起!” 等她意识到眼前是周鸣海时,又一拍脑袋,装楚楚可怜:“不好意思啊周哥哥,刚刚是我反应太大了。” “因为有人第一次握住我的手,我有点紧张。”她拽住衣角一脸娇羞,内心却不耐烦得很:以前的周鸣海好歹气运充足,她还能耐着性子上前撒娇;现在的周鸣海起运前大不如前,仅仅只比普通人强个三分而已,想让她主动献身? 哼,完全是浪费时间! 有继续勾引的功夫,还不如查查那些气运到底消失在哪里。秦萌萌懒得再和这人废话,一句“对不起周哥哥我突然想起家里洗衣机还没关呢”就把他打发了。 随后迅速拦一辆出租车,往主角所在的方向赶去。 洗衣机没关难道需要回家处理么?被独自一人抛下的周鸣海还摸不着头脑,他家的洗衣机都是全自动的,洗完了放那儿不管最多也就皱巴巴而已,再洗一遍就好。 此时的周老板还不知道,就在他望着离去绿茶的背影时,自家老巢已经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一锅端了,并且未婚妻全家已经站到自己对立面。 天色渐暗,在所有人各怀心事的晚上,一个高瘦身影蹑手蹑脚窜回家中。 第97章 下次一定 “嗯,这里还要,还有这里,这里……”夏天难得爽朗的早晨,童露却仿佛置身于蜜糖于太阳的中心,全身湿透,体温过高,天人交战。 昨天晚上当了一回“义贼”的她已经尽量小声的开锁,然一进家门,还是被埋伏在门后的阿茕堵了个正着: “讨厌你又去哪里了怎么出去这么久我蹲得脚都酸了你知不知道!”小兔脸平时温顺柔软,然这和她时不时的撒娇打滚缠人哭闹没多大关系: “你这个渣女大渣女居然敢抛下脚趾发麻的神明独自一人出门去,还敢和我讨价还价一天到晚不理我也不肯花时间陪我这个罪你担得起么!” “我让你戴个头盔就叫我‘战友’,让你不肯哄我,让你嫌弃我的肥皂剧不好看……”手脚并用将眼前人紧紧缠住后,阿茕近期压抑的不满瞬间爆发:“还说什么做我的小奶狗呢,你就是冲着我的钱来的你这个骗子骗子大骗子!” “你得补偿我!我不管,我不管,就是要你补偿!快点,就现在!”她闹着闹着还真委屈上了,瞪着一双湿润杏眼哼哼唧唧就要哭:“我要你陪我逛街、吃零食、买东西,还要你每天亲亲,要你贴着我,要你抱、要一边抱一边拍背……” 站在局势即将失控的边缘,童露决定牺牲自己换来和平:“乖乖,乖,都是我的错,我不对,我不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真的,让我陪你看肥皂剧我也认了……” 好不容易哄到对方满意,她终于能喘口气:“其实我今天下午也是真有事去了,你感觉到周鸣海身上的气运变化了么?那就是我做的。我发现了一个技能的新用法……” “怪不得,今天下午我也看到那个秦萌萌去花店了,她看上去心事重重的。”虽然对那个“技能新用法”挺感兴趣,但阿茕现在最想要的还是:“你打算什么时候陪我看电视剧?” “最近超火的‘一起来看雷阵雨’和‘爱上我的少爷同住’都已经下载完毕,你想先看哪一部?” 我去,居然在这儿等我!童露沉吟片刻,开始求饶:“阿茕,你看我也累了一天了,是不是该让我先休息一下,至少睡个觉?” “可以,明天早上再开始也不迟。”阿茕大度的点点头:“除了看电视剧,还有其他那些,要一并补偿哦。” “我已经找到让你绝对逃不了的方法了!” 什么方法能看住我?童露一向对她家小兔脸的威胁不屑一顾:反正不管用什么招,到时候自己骑上小电瓶都能跑掉完事。 过度自信的她整个晚上都睡得相当安稳,直到早上七点,才被一种奇异的热量弄醒:阿茕已经提前钻进了她的夏凉被,并且设定了二十六度的空调。 “天气热,要不我们还是不要贴这么紧了吧?”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小看人的童露企图找个理由将阿茕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然平时懵懂好骗的阿茕偏偏今天智商在线,而且发挥水平极佳:“所以我开空调了呀。” 接着不等童露反应,她就主动啃了对方一口,在脸颊上留下一个淡淡的齿痕:“快点,昨天说好了要补偿我的!”说完指着自己的脸、脖子还有手:“先要亲亲,然后要抱,最后你还要陪我看电视剧!” 这就是忽略神明的代价吗?捏着小兔脸小巧的肩膀,童露只能用某人的经典台词总结现在屋内的光景: “春天来了,又到了万物复苏,动物繁衍的季节……” 虽然现在是夏天,她依旧从对方的温软可爱中感受到了内心的萌动。 如果说前半部分的补偿是她能接受且相当乐意的,那补偿的后半部分就让她开始反胃,以至于最后不得不牵着阿茕出来散步,以躲避那些可怕的台词。 “女人,你是我的。”“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很好,你是第一个敢打我的人”……那些演员在背台词的时候,真的不会因为尴尬癌犯了而当场呕吐倒地抽搐么? 想想自己刚看到的,童露还是免不了泛起一阵阵的鸡皮疙瘩。看到自家搭档居然会对偶像剧有如此严重的过敏反应,阿茕不由内疚,试图找个话题分散注意力: “对了,”她灵光一现:“你昨天说找到技能新用法了是吧?说来听听?” 这招果然有用,童露立竿见影打起精神:“其实对于‘路过的快递员’这个技能我一直有个大胆的猜想,并在昨天由周鸣海的公司内部得到证实,成功拿到了足以颠覆他整个企业的资料;” “关于快递这个职业,其实分很多种,而且他们能接触到的东西比一般人能想象到的要多得多。” “就像我一开始的那种‘美了么’外卖配送员身份,就是最普遍的一种快递员。”她随手一指,街边就站着三四个穿明黄制服的快递小哥,开着同样款式的小电瓶车:“除此之外,还有负责特殊物品专职配送、普通快递送货上门以及上门取件等工作分类。” “而我的技能,足以使我伪装成任意一种快递小哥。” 说着她干脆带着阿茕躲在路边树荫下面,靠着花坛开始说悄悄话:“只要把电瓶车后面的小货箱一背,不用门禁卡就能堂而皇之的进入周氏集团总公司内部,再以‘填写送货人基本信息’的名义,从周鸣海秘书那套得他本人身份证信息简直轻而易举。” “等信息搜集全了,再骗那秘书说‘老板要送的东西’在他办公室里,就能进入核心区域,再等秘书回去工作的时候打开电脑拍照,将重要资料传给孟婉。” 拿出自己手机,童露开始展示她昨天借“疯狗快递”之名发出去的短信:“那边的孟家已经决定合作,打倒周氏集团指日可待。到时候他们两虎相斗,我们在一边捡现成的。” “你昨天是去做商业间谍了?”阿茕前些日子刚从电视剧里面学到个新词,总想找个机会用上:“但是,真的就这么简单?” 电视剧里的商业间谍们不是要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飞檐走壁无所不能,而且还要费心费力上刀山下火海才能成功潜入人家公司偷资料的么,怎么从眼前这人嘴里说出来听着那么、那么掉价呢?真送个快递的功夫就搞定? “那么,你有没有转那个大箱子……”仔细回想自己记忆深刻某些经典商战桥段,阿茕有点为难的形容起保险箱的样子:“就那个又厚又重,有个像家里煤气灶一样可以来回转的按钮,里面还放了好多纸的那个东西。” 说的是保险箱么?童露转转眼珠:“那个周鸣海办公室里也有一个,不过我没管,因为没有密码而且里面装得多半是现金;我就开了他的电脑而已,现在都什么是时代了,资料早就电子化,根本用不着保险箱。” “要说那人也是自己太不小心,”她撩开阿茕耳边的长发,小心贴近:“电脑密码就是他的生日,连猜都不用猜。” 本来自己都做好带着整个电脑跑路的准备了,谁知周鸣海的防范意识差到那个地步,正好给自己省点事。 “以后,你的银行卡密码也要注意,不要总用我的生日做密码,知道吗?”她拍拍耳尖一抹红的小兔脸,温柔一笑:“要不然哪天那个知道我俩关系的人捡到,也不用动脑就能偷钱出来。” 根本就不会有知道我们关系的人存在嘛!捏捏自己发烫的耳朵,阿茕本能的缩了下脖子:“好啦,我知道了。” “那我们现在要做的还剩什么?你东西也偷了,人也打了,短信也发了,应该没什么要做的了吧?”夏天的夕阳是浓烈的橘色,宛如红油鸭蛋的蛋黄般裹在人身上,带着深厚的热力却又不至于让人灼伤。她突然抱住身边的搭档,做出与神不相符的请求: “那么你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好不好?任务很重要,但我还是想让你花更多时间在我身上。” 我也想啊。童露苦笑,阿茕的话对于她好比一口气喝下一杯百分百鲜榨橙汁:酸甜清爽过后,就是橙子皮涩口的苦味。 “现在还不是偷懒的时候,这个位面的任务不允许我俩偷懒。”让对方把头轻轻考在肩膀上,她叹了口气:“孟家的动向得帮忙盯着;周鸣海那边也得随时注意,他年纪轻轻能当总裁想必有点实力;还有米莱的花店要看,最好直接撮合她和那个律师;以及秦萌萌的身份要弄明白……” “等下次吧,你选个难度低点的世界。”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无限拉长:“那时我们就能优哉游哉做任务了。那时我也会陪你到处走,看你不知道的风景……” “等下个位面,我保证。” 第98章 发疯前夕 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了。 即使如今身受重伤且躺在床上几乎动弹不得,周鸣海仍然能感觉到:空气中开始浮现出细小的震动,窗外偶尔飘来水腥气,就连身边人的脸上也逐渐带上某种奇异的神情。 仿佛是嘲笑,又如同惋惜一般。 他在推着轮椅去换药的时候偶然看到过,那些白衣护士表面上还是对他毕恭毕敬,然等轮椅走过去后,一转头,就会看到她们聚集起来,看着自己的方向窃窃私语,甚至不停摇头。 该死,这些人在议论些什么?为什么要对这边摇头?难道自己伤得真的很严重吗?想起被打时那骑手说过的“残废”二字,一种冰凉的恐惧从胃部蔓延到心脏,几乎让他呼吸凝结:是不是自己正要残废了?那些人都是在嘲笑? 若是周鸣海能稍微低调一点,或是脸上多带点笑容,并且离得够近,他就会发现那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而已:小护士的窃窃私语不过是觉得这人同一地点挨打两次的遭遇实在神奇而已,那些摇头也不过是感叹:“哎,那个又帅又有钱的大老板被揍成那样真是可惜了……” 可惜他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自然也改正不了,便只能一直悬着颗心自己吓自己。 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之间好像整个世界都变了?闲的没事干的周鸣海一遍又一遍翻开手机,某人却一直处于不在线状态:变奇怪的不止是那些医护人员,还有自己最喜爱的“妹妹”。 萌萌到底是怎么了?上次住院时不还随叫随到的么?周鸣海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那个在他心中温柔体贴单纯可爱还爱他爱到无法自拔的女孩子,为什么会在那天下午之后就彻底消失在他生活中?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就连一个告别都没有。他曾担心过那样纯美的女孩是否遭遇什么不测了,然保镖的调查结果却让他不敢相信: 那个秦萌萌什么事都没有,天天逛街购物快活得很,就是不想来探病而已。 怎么可能!他当时气到不顾伤口裂开,站起来就要揪住那个保镖的脖子,教训教训这个敢当着他面造谣的“骗子”,然对方拿出的证据又让他不得不信: 手机拍摄到的照片上,自己熟悉的妹妹穿着大胆,笑靥如花。 穿成夜店风的秦萌萌是周鸣海所没看过的,他在恼怒的同时,想见对方一面的心思却愈发强烈:萌萌原来是那种女孩么?正好,等自己伤口好点了,就跟那小妮子好好玩玩。清纯的得他怜爱,这种大胆的他也喜欢! 然他还是想得太美:不管派多少人上前传话,送多贵的礼物,甚至是自己在视频中故意装可怜,都打动不了那个女孩。 就算说了“我已经知道你的真实性格,但我不会嫌弃你的,放心,周哥哥已经原谅你了”,对方还是不理会,直接当没听见。 他已经彻底被对方抛弃了。 整天疑神疑鬼的日子不好过,没有“妹妹”陪在身边则更加难熬。周鸣海几乎快要发狂,他想像个正常人一样走出医院以证明自己没有残疾,想抓着那些背地里议论的小护士大声责问,想跑出去找到秦萌萌搞清楚这人离开自己的理由,想回到公司重新坐回那个受万人敬仰的位置…… 然他现在只能躺着,被压在一圈圈的纱布底下,浸泡在一瓶瓶的点滴之中。 现在唯一能给他安慰的,只有尽职尽责守在床边的未婚妻。 “最近刀工练得不错,也学会切芒果了。”周鸣海张口吞下送到嘴边的水果片,闭眼品味着口中的鲜甜,连声感谢都没有:“再给我洗点草莓,切两半喂。” 他理直气壮使唤着孟婉,权当行使自己“未婚夫”的权利:孟家本来就被周氏集团压着,自己使唤他们的女儿也没什么不对,承诺将来能娶这女人他们就该烧香拜佛感恩戴德。 当然承诺归承诺,将来能否实现还要看自己心情。周鸣海还是不喜欢孟婉这样强势的妻子,但又觉得身边有个人照顾衣食住行很不错,因此暂时让她以未婚妻的身份留在身边。 到时候如果伺候的还不错,把名义上的妻子名分留给这人也行。他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到底也是有婚约在前,周孟两家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孟婉从小就喜欢自己,将来结婚了一定也百依百顺;婚姻不过是个空壳子而已,哪个成功人士不是找一堆情人,难道自己会例外? 一纸婚书绝不会限制自己的自由!伸了个懒腰,周鸣海又起了花花心思:等自己康复过后,就去钓几个新女友,再联络一下旧情人,还有秦萌萌…… 想起秦萌萌,他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人清纯的脸和不为人知的漂亮身材,那种求而不得的感受更让他心痒难耐,只是人不在面前,只好把气撒在未婚妻身上: “喂,说了要吃草莓,你耳朵长哪儿去了?”故意粗声粗气的嚷嚷,就为了欣赏对方脸上委屈隐忍的表情:“快点切好了送过来,快点!” “好好好,我知道了!”孟婉极不情愿的起身,端着草莓迈进卫生间的一瞬,眼中喷射出岩浆般的怒火:周鸣海你这个王八蛋给我等着! 等你周氏集团倒了,老娘要亲手收拾你! 打开水龙头,借着水声的掩护她悄悄摸出手机,家族群内的好消息瞬间点亮了她的瞳孔: 叔叔已经证明了那些资料确实真实可靠;里面的机密技术因为尚未完善因此还没有申请专利,孟家能顺利接过来,并在彻底完善后将其据为己有;周氏下个月土地拍卖的底牌已经暴露,爷爷准备找个时机透露给周氏其他的竞争对手。 再忍一下,再忍一下就好!将手机放回兜里,她满足的叹了口气:现在暂且委屈一下,自己解脱的日子,所有人翻身的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孟婉!孟婉快过来!”然就是在洗水果的几分钟内,周鸣海也不忘大呼小叫的给她添麻烦:“你去看看,快去看楼下有什么东西在叫!” 有东西在叫?将洗好的草莓放在柜子上面,孟婉就着衣服擦擦手:“不就是些野狗么?在医院花坛那边转悠,你叫那么大声干嘛。” “野狗?”周鸣海心中某个恐怖的印象被唤醒了,整个人歇斯底里起来:“那是野狗吗?那时疯狗!是该被打死的疯狗!” “疯狗快递来了!”他不停摁响床头的召唤铃,企图将医生找来:“救命,医生,救救我!那些疯狗,那个疯狗快递,那个杀手!他还没有放过我!救命,他就躲在我身边!” 因为周鸣海的过度紧张,孟婉不得不花了十分钟给匆匆赶来的医生护士道歉:“不好意思,他是受刺激了,看什么都像看到那个两次开车撞他的人……” “这种情况,应该是收打击过大而形成的心理阴影,最终导致联想过度。”得之具体情况后,医生也不嫌弃他的激动,细细分析后做出解释: “要消除阴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那个源头并让他学会直接面对。” 难道除了找出“疯狗快递”之外再无他法了?周鸣海气得大吼,又将连同孟婉在内的所有人赶了出去:“能找得到我还要你说?一群没用的废物!滚,都给我滚出去!” 他没意识到,在某种不明原因的影响下,自己的猜疑之心愈演愈烈,暴躁易怒更是与日俱增,已经离疯癫不远了。 “要把疯狗找出来,一定要找出来,然后打死!”听见楼下的狗叫,这人心中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不止是那个人,还有其他狗,那些流浪狗都是他的同伙,他们是一起的,都该被打死!” “所有的狗都不能留,应该全部打死!” 周鸣海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因为恐惧而发狂失控的时候,那个被他怨恨的对象才没工夫管他呢。 童露正忙着跟踪秦萌萌,一直跟到某栋废弃大楼的下面。 第99章 门板不是门板,名字不是真身 不愧是不属于本位面的灵魂,实在深不可测。童露觉得那个秦萌萌搞不好是什么虚空中的得道高人,既然凭着自身力量都能在各个位面胡乱蹦跶,那弄出个只有自己能穿越的假门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然她仍不死心,走到门板正面后也不管上面沉积多年的陈年老灰,直接就把耳朵贴了上去。这一贴不要紧,居然真的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哎呀我用点钱又怎么了?不是说行动经费不限量的么?再说又没花你口袋里的,你急什么?自己抱着个聚宝盆难道还不够你用的?” 这种矫揉造作的娇娇女声音,明显是秦萌萌发出来的。 怎么,难道这扇门真能通往异次元空间? 童露大惊,立马来是在门板上面到处扒拉,企图找个偷窥孔出来。最后还是在门下发现了一条竖起的,眼睛形状的细缝,缝里有檀香的味道飘出来。 就是这里!她把制服领子拉到下巴垫住后就是一个卧倒,恨不得把整张脸都怼进那条缝隙:缝隙那头是一个装扮得古色古香的房间,门口还放着只小香炉,里面冒出阵阵檀香的烟雾; 房间内部装饰豪华,花瓶盆景博古架一应俱全,还有一张摆着文房四宝的金丝楠木大方桌;虽不知那方桌价值几何,但光看那上面流动婉转诶金河的纹路,也知它价值不菲;不过背后的书架上放的不像是书,倒像是账本,架子一边还刮了副被用到油光发亮的算盘; 最中间站着的,除了刚才诡异消失的秦萌萌外,还有一个戴狐狸面具、穿青色盘扣长袍的男人。这人的打扮与上个位面中,齐霄形容的一模一样! 天哪,难道这些“异数”全都是一伙人?童露皱起眉头,窄小的缝隙让她蹲得有点累:可惜了,怎么就看不到脸呢? 正想着,里面秦萌萌就送上神助攻:“我说胡勉呀,怎么也算是老熟人了,你非要在任何时候都带着你那面具装神弄鬼么?就不能在面对自己人的时候把它摘下来?” “我戴面具不是为了装神弄鬼,只是习惯而已。”说归说,那个狐面男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乖乖把面具摘了放桌上:“再说了你还算不上‘自己人’,只是碰巧在同一个组织而已。” “如果不是你这次做的太过,我也不愿意来你这儿多管闲事!”面具之下是一张阴柔的男人连,眼角细长如狐、眉毛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嘴唇薄红,一看便是处处留情又薄情寡幸的面相: “你随便撒钱都撒出个位面强制排异了,还认为是小事不成?”他冷哼一声:“也别说我小气,我们反抗军的任务经费的确没有限量,但你要是为了点甜头而丢掉任务大头,是不是太不聪明?” “而且,虽说我们五人各有各的行事方式,最终只要捞到气运就算数,但你是不是也太随性了?当初信誓旦旦保证过的‘对主角取而代之’呢?怎么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了?” 说着,胡勉唰一声打开一把扇子,放在胸前摇了摇:“别告诉我你想学人家站在主角对立面打脸复仇,这次任务中就没什么东西是值得报复的,我知道你一向看不起那个怨女的手段;也别说什么你要用武力解决问题,你没有肌肉狂魔的本事!” “我劝你,老老实实榜着自己的魅惑技能,踏踏实实先把助力勾引过来再说!等你占了主角的位置,那些气运就都是你的了!” 最后还收起扇子往对方脑门上一拍:“文双儿啊文双儿,要是完成过复杂任务的你在这么个简单位面翻车了,你觉得老大会怎么想?” “别、别拿老大来压我!”“秦萌萌”伸手挡了一下,虽然还是气势汹汹,但整个人明显已经底气不足:“也别叫我那个名字!我最讨厌原来的名字了!” “你不就是嫌弃我用钱太多还浪费你的道具么?我以后少用点就是了。”她嘟囔着拿出脖子上的水晶吊坠:“还有,我的技能叫做‘丘比特之箭’!才不是什么低级魅惑!对男人一抓一个准!” “我知道你嫌弃我改了完成任务的方法,但你首先要搞清楚,我抛弃那个周鸣海是有原因的!”说着,这位暂时叫做“秦萌萌”的女生扯出脖子上的水晶项链,指着上面的颜色: “看到这个了?原来的周鸣海还是深紫级别,结果就一瞬间,在我眼皮底下,他就变成浅紫色的了!” “我也检查过主角那边,结果,那团消失的气运哪儿都找不到。直到现在,我也不清楚这人究竟是怎么搞的,硬生生把自己作成这个样子!” 她嘟起嘴巴:“不就是被人撞了两次又住了两次院而已嘛,谁知道它会变成这样子?气运都没了还想我陪在他身边简直做梦!” 胡勉对位面中人的遭遇并不在意,但那句“气运消失”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你是说,刚开始的时候那个周鸣海还是深紫,然一秒之内就变成浅紫的了?从深紫到浅紫,也就是说气运被消耗得非常厉害……他的气运在瞬间就被人夺走一半?” 听他这一说,秦萌萌才觉得事态严重:“不会吧?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么?难道这位面上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能有这种本事?” 从位面主角身上抢气运,一不小心就会从虎口夺食变成自己作死,不仅难度大,而且成功率几乎没有。要不是身后还有个“反抗军”,她也不敢和主角作对啊。 “难说。”胡勉收起扇子,神情严肃:“你忘了这虚空中还有一个人了?如果是她,能做到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你、你是说,那个毛球?” 第100章 毛球也不是真毛球 “毛球”?刚听到这两个字时,童露怀疑自己是不是趴太久耳鸣了。 等她把脸从门板上挪开又狠搓两下促进血液循环后,才想明白:秦萌萌口中的那个“毛球”,指的大概就是她家小兔脸,不过是小兔脸在虚空中“节约能源”的那个形态。 平心而论,就那团灰不溜秋,软软绒绒的小东西,要说成毛球毛毛毛线团都挺贴切的,她一开始也这么觉得;然现在听到别人这样说,她又开始心里不爽快了: 那是我每天亲亲抱抱的小宝贝,爱而不得的小兔脸,怎么到你那儿就成了个“毛球球”而且还不带叠字,一点都不可爱!真是没见识,你见过我家阿茕的真身么你! 想起那个用奇葩审美掩盖自己娇柔可爱真面目的小兔脸,她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暖流:算了,没见过也好,那是你们没福气。 我的阿茕只要给我一人看就好! 然就在她以为只有自己会帮着主神说话时,那个胡勉意外出手了: “别胡说什么‘毛球’,她好歹是神,是虚空主宰。”说着垂下眼,迟疑了一瞬,又抬起头:“而且,其实她也是个漂亮的姑娘。非常温柔、可爱的姑娘。” “漂亮姑娘?”秦萌萌开始回忆当初在神手下做拯救者的时候,在一开始好像是见过那么一次,那个虚空之神用人类姿态出现:“你管那种粉扑得比砌墙还厚的脸叫做漂亮吗?” 那根本就是惊悚好不好! “总之在我印象里,那个神不是躲在戒指里就是被我当成隐身人用,反正她也算有求必应好用得很。”这人耸耸肩:“至于真容嘛,我又没见过。你说好看那就好看啰。” “不过我想还是比不过我。”她扬起脑袋哼一声:“我可是所有男人的初恋代表!” “那也是仗着主神给的技能……”胡勉小声唠叨两句,眼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但他随即扯开话题:“说正经的,你知道那个抢走气运的人究竟是谁么?” “不知道诶。”秦萌萌两手一摊:“水晶没有检测到附近有另一个大气运者出现,那人应该只是对付了周鸣海,而没有吸取他身上的气运,就那么让气运消散了。” “气运一旦消散无法再次聚集,所以我们就算找到他也没用,你干嘛要追着他不放?” 她吹吹手上新做的指甲:“有那闲功夫,还不如帮我换个位面,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大气运者可以用。” 你以为换位面是那么简单的事么?胡勉阴沉着一张脸,冷笑道:“你怎么知道这人没用了?” “他好歹也是神选之人,帮着主神做任务的,难道你知道他和神在这位面都做了什么?” 那个毛球帮着那个拯救者做了什么?这个问题让秦萌萌傻眼了,她光知道气运消失,却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办到的,只能尽力回想在位面中遇到的,违背原剧本的事: “嗯,首先是主角米莱没有异常;然后是易诚山这个炮灰,也没有异常;再来是孟婉,还是那副老样子……就是周鸣海本人出了问题!” “他在即将和主角扯上关系的时候被人撞了!”说着这人伸手比一个“二”:“而且还被撞了两次!每次都是在主角旁边。” “就是在被撞手上躺床上的时候,他的气运就只剩一半了!” 原来如此,胡勉摸摸没长胡子的下巴,点了下头:“看来这次的拯救者很有个性,出手够快而且手段够狠。” 能在那个优柔寡断圣母心的神的限制下,使用暴力破局,其实力不可小觑。 什么嘛,不就是用武力强推而已!看着面前人眼中流露出的欣赏,秦萌萌不太高兴:“怎么着你还想把人招进来?胡勉我在这里郑重提醒你一句,我们的队伍里已经有个肌肉暴力狂了,再加一个能把你这房间都从缝隙中拽出来给你掀了!” “还有,既然在这么简单的普通人位面遇见,就说明那个拯救者还是新人,打倒的主角数量不会太多,经验也没我们丰富,而且,多半技能都没拿到。” “对这样的菜鸟你招了又有什么用?”说完她一偏头:“难道要像对其他那些原拯救者一样,挨个去召集,等召集过后发现没用又丢给老大处理?也不知道老大到底拿他们做什么了,那些人不管男女老幼,愣是一个都没回来!” “你要是招了那人,后果也一样!” 看穿秦萌萌的嫉妒,胡勉原谅了她言语上的失礼,只是重新拿起扇子微微一笑:“这你就不懂了。这次的拯救者,确实是个值得拉拢的人才。” “能在那位限制下使用暴力手段的人有几个?能瞬间夺走特殊角色近一半气运的人有几个?而且,能逃过你的搜查,且真正做到悄无声息让主角恢复正常人状态的又有几个?以上这些能做到一项都困难,而这次的拯救者全做到了;” “如果你觉得他还在主神身边只做任务没有技能,并且攒够分数遥遥无期是个劣势,那你就大错特错。”他打开扇子开始摇头晃脑:“这种有内在实力且还是新手的人正是我们应该招揽的。” “在一开始就自然接近,将他慢慢塑造成对组织有用的形态,让他表面帮神打倒主角,实际上将气运送给我们,岂不美哉?等时机成熟了,再让他选个对我们有利的技能,神一走,我们就接他回总部让他正式加入,连培训的功夫都不用。” 刚开始还不以为然的秦萌萌,在听了同伴描绘的“美妙光景”后,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主意。但她还是想反驳一下:“要是人家不愿意呢?” “万一人家死心眼,跟定那个毛球了,你打算怎么办?”她哼一声:“到时候别弄个麻烦进来,故意搞破坏!” “只要条件满足,人的立场是会变的,比如我。”胡勉笑着指指自己,又指了下眼前的秦萌萌:“还有你也是。” “我们每个人在被老大召集之前都犹豫过,但后来呢?”他用扇子遮住半张脸,只留下那双狐狸似的细长眼睛:“人的欲望永远不会满足。” “没办法,对于见过广袤虚空的人类来说,主神最后的报酬实在太低微。” “总之,你现在有个新任务。”合上扇子,胡勉拍了拍秦萌萌肩膀:“想办法找到这个新人,并查清她行踪,尽量在两个位面之内就把他拉过来。我们五个人的队伍也是时候添加新东西了。” 添新东西?秦萌萌指着自己的脸:“难道我不算新人?我加入组织也不过四个位面的功夫而已,难道这么快就老了?我就不信那个新人能比我做得更好!” “从手段上说,你确实是个做任务的老手,任何男人都逃不过你的‘丘比特之箭’;”胡勉挥挥手送客:“但是,我只能向你保证一点:” “在我的教育下,那个新人绝对比你节俭得多。” 什么嘛,最后还不是嫌弃我钱用得太过了!秦萌萌脸色涨红,原地转了几圈后,一跺脚:“好,我现在就去找那个新人回来!” 接着熟练笔直伸手:“不过,你得给我好处费!不然我才不愿意留在这个气运不足的位面呢!” 讹到钱的秦萌萌鼻孔朝天摔门而出,将原本就破旧的木门摔得摇摇欲坠,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底下有一块不自然的空白: 就像有个人形生物刚刚躺在那儿,身上的衣服把地板上灰蹭走大半。 看着秦萌萌走下楼梯叫车回去后,童露才从一水泥柱后面出来:早在秦萌萌要钱的时候她就爬起来躲好了,顺道观察了一下那个木门的工作原理: 当里面人出来的时候,即使从背面看,也只能看到一个人的背影凭空出现。就像是从门中某个透明夹层中钻出来一样。 算了,虚空的技术不是自己能弄明白的东西。仗着别人记不住,她脸也不洗衣服也不擦,就保持着一身汗渍灰尘脏兮兮的骑上电瓶车,往家的方向匆匆赶去。 有些事不提也罢,但既然人家都提到了,她也打算回家后好好揉搓一番那个“毛球球”。 第101章 如何让别人说漏嘴 童露带着一身“迷彩”脏兮兮回家的时候,阿茕甚至惊讶到忘记了自己手中还拿着冰激凌。 等放在软塌塌纸盒边上的金属小勺叮当一声落地,她才一下子跳起来,小鹿般越过地上黏糊糊的半融化奶油吧唧一声捧住对方的脸,对着光仔仔细细查看: “你怎么搞成这样?是出车祸了在地上摔的么?还是偷看人家的时候被发现了被人打的?”说着她眼睛就红了,伸出奶油味的手指上下摸索,小心擦掉那些被汗水粘成一团的尘土:“痛不痛啊?要不要我给你上药?先去浴室把脸洗干净好不好?” 痛倒是不痛,就是感觉黏黏的。眯起眼睛,童露不动声色感受着面前这团散发出香甜气息的小兔子,总觉得面皮和心口都如猫抓般痒痒。眼前人还是那么可爱,但这份可爱对藏了一肚子话要讲的她来说,反倒是负担。 要是你没有那么可爱就好了,那样我就不会喜欢你,也不会为了一个不知道该不该提起的问题如此纠结。 “我没事,我也没摔,就是刚把脸贴地上而已。”主动走进浴室将脸洗干净后,童露又换下脏衣服,随手找了件运动背心换上:“你刚刚在吃什么?” “是不是我新买的限量黑糖黄豆粉嘿根达斯?”拿着抹布出来的的她莫名看着有种压迫感,似乎前一秒还嘴角勾起,下一秒就要笑着用抹布打人。 被湿抹布打到貌似会很疼吧?阿茕抿了下嘴唇,感到事情不妙后开始疯狂摇头:“我我我我没趁你不在时偷吃你的高级冰激凌,真的真的我就只尝了一点点而已,就上面那块黄豆粉,黑糖蜜有点苦我没吃太多至少剩了一半呢还有下面的冰淇淋部分都好好的……” 然她的掩耳盗铃并没有起到骗过对方的作用,童露从地面上那把冰激凌勺上的黑糖残留就能看出面前这人幼稚的谎话,然后面不改色的一边靠近一边思考该如何询问关于刚听到的那个秘密,顺道还故意将抹布啪一声打开: “没关系那些零食本来就是给你的,我不过想帮你收拾一下残局而已。” 这到底是想收拾冰激凌还是想要收拾我啊? 就算手心出汗背后一凉怂到发抖,阿茕还是在搭档的步步逼近下坚强的站着,还伸出一根假装威严的手指:“我警告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不就吃了你一杯冰激凌而已嘛,大不了再给你买一杯你不要拿抹布不要笑得那么诡异不要打我啊……” 话音未落,那只手指就被一个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了。 没有想象中的钝痛,也没有电视剧中那种打人时夸张的“啪啪”声,童露只是展开了那块用热水清洁过又拧干的抹布,小心翼翼擦拭着面前人沾了奶油的脸和手。 “你以为我会打你么,就为了一杯冰激凌?”问话间她默默叹了口气,仿佛一个受尽冤屈却已疲于辩解的人:“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一个形象?” “嗯其实不是啦~”发现自己会错意的阿茕有点尴尬,童露自然不是那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乱动手的人,不过是一个有点反常的微笑而已就让自己反应过度:“我知道你好,嗯,我就是还不熟悉人类的情感表达而已。” “以前遇到的那些人有的很易怒,随便一句话就会触怒他们。”她乖乖低着头,张开自己黏糊糊的小爪子:“虽然他们伤不到我,但是,光是躲在一边看就相当可怕。”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一点点挫折就大动肝火。” 哦,以前遇到的那些人?童露眼中暗芒一瞬,开始下套:“不管你怎么看我的,你偷吃冰激凌都还是事实,该赔的还是得陪。我要的也不多,现在嘿根达斯的限量黑糖黄豆粉年糕味已经下架,为了补偿我受伤的心灵,你给我剩下每种口味来一杯就行。” 接着装模作样停下手头动作,像做错事般略显“内疚”的抬起头:“不过,嘿根达斯也不便宜,和那个文双儿比起来会不会太奢侈了?” “哪儿的话!”阿茕就是心思单纯,拿出手机立马下单,嘴里还安慰着:“文双儿最能花钱了,和她比起来你这点小要求简直不算个数……” 等下单成功的一瞬间,她才猛然醒悟,双手掐着手机开始哆哆嗦嗦:“你,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名字?”随后徒劳捂住自己的小耳朵“我幻听了么?” “不你没有,”向前一步一把抓住这个企图逃避现实的神明,童露笑着舔了下锋利的小虎牙:“我刚刚说的就是‘文双儿’,而且,她应该就是曾经的拯救者,现在位面里的异数‘秦萌萌’,同时也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怎么样,听着耳熟吧?既然还记得住她喜好奢靡,那么对这人的生平事迹应该也记忆犹新你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阳光下的虎牙白得发亮,似乎能反射出它面前某只人形兔子的惊慌。 这样的牙应该长在老虎身上,不该长在一个姑娘嘴里。阿茕被那颗虎牙晃得要哭不哭,就是泪水也遮不住她的紧张:“那个那个,我是记得有个叫文双儿的拯救者没错,但她已经是过去了,我也不知道她消失后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来到这个位面的,” “我甚至连她化名‘秦萌萌’都不知道,真的对这人的现状我也是一头雾水!”说着小兔脸眼眶下的晶亮越来越大,眼看要掉落的时候,被人及时止住了。 童露突然凑上去,对着面前人下睫毛位置亲一口后,带走了那滴泪:“如果你现在还不愿意说出那些以前的故事,也没什么关系。”擦干净手指,该清理地板上的奶油了: “我可以先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你,然后你再凭那些东西判断,是否要把某些原拯救者的讯息告诉我。”说着半蹲下来将抹布完全覆在奶油上: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最好直面曾经,不然接下来的任务,我们可能会陷入被动。” “因为那些异数不是只有几个而已,他们是一个五人组成的小团伙,分工明确、技能强大且目前为止还在不断吸收新鲜血液。”说着她回头微微一笑:“反抗军已经成立了。” 反抗军?阿茕皱起眉头:“什么是反抗军?他们要反抗什么?” “当然是反抗你了。”童露回头,继续漫不经心的清理地板:“今天我刚从文双儿那里偷听到的。” “反抗军由某个实力强大的原拯救者组织起来,现有四名成员,一名领导。他们拥有接近你的力量,财力雄厚,能控制某种程度的空间法则供他们躲避;外人发现不了也进不去,只有内部人员通过特殊手段进去领物资。” “我看到的就是那样。”她直起身来,抖一下抹布:“那个假扮的秦萌萌在我眼皮子底下走进一扇没有任何空间的门板,直接消失。只有从门缝里趴着往里面瞧才能看到里面的空间。是个挺古典的房间。是不是和你的能力还挺相似?” “……这就是我的能力。”阿茕貌似想起了什么,眉头紧皱,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里面除了那个文双儿,还有个戴狐狸面具的人,叫做胡勉。”童露比划一下“眯眯眼”手势:“他似乎是反抗军里面管钱的账房,就是上个位面卖药粉那人,戏子眼、含笑唇,长得也像狐狸。他负责物资发放和任务资金管理。” “这个组织听他们说应该就五人没错,已知的有文双儿和胡勉、还有个肌肉狂魔和怨女。最后就是他们心狠手辣的老大。”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看着阿茕的眼睛:“你知道为什么那些原拯救者们一个个都消失了么?” “就是他们干的。”不管对方瞬间失去血色的嘴唇,童露继续说着:“他们会召集每一个得到神赐技能的原拯救者,把他们集中起来筛选,没有通过的就扔给他们老大。也不知道那老大拿人做了什么,总之每一个回来的。” “现在他们还在这个位面,并且貌似想把我也拉进去作为预备成员,你觉得如何?”她叠起抹布,直直望向对方: “你会阻止我么,还是说,在一边看我加入而什么也不做?” 第102章 往事不堪回首 对于自家搭档的问题,阿茕没有马上回应,而是默默低头,接着突然反问: “你自己觉得呢?” 她语气轻柔如风中丝带,高高扬起的同时又动摇得厉害:“如果你真有这个机会,离开我去到一个自由得多的地方,不受位面法则束缚,不用管除主角外其他人的死活,还有漂亮又不会为钱发愁的合适载体可以随便使用,你会去吗?” “他们一定是讨厌我了才加入反抗军的。每次都这样,每个人类到最后都讨厌我,即使我不知道那是为什么。”深吸一口气,她极力克制自己不能哭出来:“所以你要去吗?” “趁着我们刚经历了两个位面,你还没有对我失望的时候。” 能在这种情况下强忍悲伤装出大度,也不愧是神的尊严了。童露揉了下眉心,走过去抱住那个故作坚强的小兔子,靠在她耳边:“明明不希望我离开,你又为什么要故意装出这幅样子?” “下次如果真心希望我留下陪你,就大声说出来好不好?要是对我厌倦了想赶我走,再反问也不迟知道么?”说着把怀中那个用尽全身力气装倔强的娇小神明翻了个面,好让对方将鼻涕蹭在她身上: “还有,记住一点:要真想赶人就别哭。” “你这样子哪里像是让我自己选了?”她轻捏一下对方红红的鼻尖:“哭得像个花脸猫一样,要是我走了,还有谁来帮你擦鼻涕呢?” “我、我就是怕你也讨厌我……”阿茕绷不住,终于哇一声开始哭:“他们都讨厌我所以都走了,就算我再喜欢又有什么用?我当然想你在身边!我不想你走,但是我怕……” 诶呀真是个撒娇宝宝,又会哭又惹人怜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这么遭人恨呢?慢慢哄着怀中的小兔子,童露悄悄安慰:“其实他们离开你和讨厌你大概没太大关系,毕竟就算是反抗军里面也有人说你好话的。” 比如那个胡勉。想起看到的那一幕,她垂下眼睛:这人虽然是反抗军一员,但说起话来还挺讲道理,至少人家还知道反抗神的真实原因:不是因为神有哪里做的不好,而是人心的贪婪难以满足。 他们得到了主神一开始许诺的报酬又觉不够,才会产生不满,开始迁怒于神。 安抚了好一会儿后,阿茕才勉强恢复到可以说话的程度:“我、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你那些我以前犯过的错误,你、你保证不要离开我啊……” “好好好,我保证就是了。”童露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又拉起她左手,往无名指上轻轻咬了个牙印儿:“我对着这个圈儿发誓,以后的岁月,我永远不会离开、背叛我的神明,直到神主动将我放弃的那一天。” 接着一抬头,看着眼前瞬间脸色涨红的阿茕,又往她手背上亲了一口: 作为人类我或许不能陪你到天荒地老,也不能给你披上婚纱;但如有可能,我愿意用我剩下的所有时间和你在一起,直到你有勇气一个人面对剩下的永恒孤寂。 愿你在千万年后的虚空中,想起我的时候还能微笑。 随后,拯救者搬来板凳在对方面前坐下,也不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请开始你的演讲”。 阿茕摸着左手的牙印,平复心情后深吸一口气:“接下来要说的,是我刚刚开始找拯救者时犯下的所有错误;其中的一些可能会让你觉得不可思议,但这都是真的。” 她皱起眉头,将双手相交放在胸前:“所以我一直认为,现在招人厌恶也有我自身的问题。” “在一切都刚开始的时候,因为亲自出手的缘故,我曾一不小心毁掉过两三个培养寄生虫的位面;在那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压倒性的力量,以及找一个普通人类作为搭档的重要性。但是,一开始拯救者的选择并不是随机的。” 她低了下头:“那时我受寄生虫的错误影响,觉得拯救者也该是某位面的气运天赋才华出众之人才能担当。于是,一开始的拯救者们全都是人中龙凤。” “然而经过几次任务后,我很快发现了问题:这些天赋异禀者虽然任务完成速度极快,但他们骨子里还是带有一种对普通人类的蔑视;有人会随意残害一般民众,有人不把位面法则放在眼里,甚至有人干掉主角只为了取而代之。” “那时我为了跟在他们后面收拾烂摊子简直心力憔悴,最终我意识到问题所在,放弃了这种拯救者人选的选拔方法。但是,已经晚了。” “因为实在太爱人类,我曾经无节制的送给他们各种过于强大的道具及技能,让他们在位面中近乎无敌。”说着阿茕看一眼面前的搭档,很快又低下头: “那时的拯救者技能不止一个,而且某人还拥有几乎是我克隆版的力量,不过他的力量只能运用于一个位面,而我能控制整个虚空。” “那个反抗军现在所拥有的力量,大概率是这些元老级拯救者带来的。他们的老大很可能就是一开始那几个活得强大技能的天生帝王。” 不自在的攥紧手心,她眨眨眼,又做了个深呼吸:“第二次我学乖了,找的不是天才,而是普通的年轻人。只不过,在装填载体的时候又犯了个错。” “以前我为了拉近主角与拯救者的距离以方便任务完成,会尽最大力气加深拯救者对主角的怨气、即代入感。那时所有的拯救者穿越过去后,不是主角的闺蜜、好友、同事就是他后妈、继父之类角色,反正一定会和主角产生利益冲突。” “这种方法一开会也好用,但紧接着,拯救者就又开始变得不对劲:他们每个人都信奉斩草除根,株连九族,就连旁边一个普通人路过,只要说了主角一句好话,便也会被列入打倒的对象。如此一个任务做完后,拯救者自身几乎变成了主角本人。” “而那些主角的结局,就连我看了都于心不忍。”说着阿茕摇摇头:“这样的拯救者以怨气作为任务的动力,实在戾气太重,到最后,也会变成残忍的杀人魔王。” “接连失败两次后,我决定换个思路,开始从自然死亡之人中选择拯救者。但你也知道,那些自然死亡者的年纪多半偏大且头脑不够灵活,任务成功率极低,几乎一度让位面拯救陷入停滞不前。没办法,我又让他们恢复年轻状态后再开始任务。” “这样做效率的确回升了,但也有个最大的弊端:在任务完成后,他们开始怨恨我,责怪我给他们的东西太少,觉得我只是个伪善的神明而已。” “就算我给了他们‘长生不死’或是‘青春不老’,他们还是不满意,反映到任务中就是消极怠工,故意失败甚至当场拒绝。我没有办法,送走最后一个自然死亡者后,又开始了新的选择。” “最后,我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拯救者挑选法:在意外死亡的年轻人中随机进行挑选,并在正式任务开始之前进行严谨的新手引导,且规定一个位面只能使用一种技能。”说完她摊开手:“如此一来,拯救位面的任务终于能正常开展。” “由于是意外死亡,这些拯救者们拥有为复活而努力工作的动力,头脑也年轻,有我看着也不会随便就变成无法无天的杀人狂。就你刚才说的那两个:文双儿和胡勉,” “胡勉是哪种拯救者我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文双儿绝对是最后一种。因为她就是你的‘前任’。” 原来如此。童露捏捏下巴,看着眼前叹气的小兔脸突然想起一个细节:“对了,你说的那个最后的神赐技能,真的就和它名字一模一样么?” 第103章 人的言外之意 什么叫做“和它的名字一模一样”?阿茕歪着头,瞪圆一双杏眼看着面前的搭档:“就,就是和你现在用着的普通技能一样啊?不过那个是终身效果而已。” 本质相同,只是时效性不同罢了。 “你确定?”童露眯起眼睛,她好想知道为什么那些高龄拯救者会产生怨恨:“也就是说,你只给了他们口头上说过的那些东西对吧?” 这就是怨恨源头。长叹一口气,童露无可奈何:早在第一个位面中自己就发现了,阿茕提供的技能都有个毛病,即名字不仅过长而且奇奇怪怪,简直就是将技能的具体用途直接明明白白摆出来,生怕拯救者看不明白似的。 说了“百分百成绩第一”就是绝对的第一名,不管别人耍什么花招,哪怕两个并列满分,卷面也要压个零点五上去;还有“我只是个路过的快递小哥”这一条,路过是真路过,跟踪潜入好用得很,一口气闯三个红灯不费劲;但要当个“快递小哥”也是真的。 每天定时送快递,还得担心自己什么时候被炒了,技能也就没了。不过,都有这等级的刺客技能了,还天天送货岂不是太浪费? 然阿茕不管这么多。技能叫什么,作用就只有那么点,再多没了。 至于那些被选为拯救者又体验过返老还童的老年人,童露用脚后跟都能猜出他们会要什么愿望:无非就是“长命百岁”、“万寿无疆”、“返老还童”…… 于是,“长命百岁”的真的就只能活一百岁、“万寿无疆”的真的活了一万年,期间不管是老到面脸皱纹鸡皮鹤发还是神志全失变成植物人全身插管送科学院,都不会死,一直活够一万年为止;“返老还童”就直接变回小孩,瞬间退休金没有家人不认识又找不到工作,最后只能四处流浪…… 但这能说是阿茕的错么?当然不能了。她只是严格履行自己作为神的责任,一丝不苟的送给这些人他们所说的东西而已。 她不懂人类有个东西叫做“言外之意”,也不明白人类心中避而不谈的“潜台词”,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才会让那些人满足。 那些人的愿望其实都是一样的:不仅要长寿,而且要平平安安、衣食无忧、子孙常伴、年轻硬朗的长寿,要被众星捧月,像神仙一样长长久久的活着,而不是在疾病和衰老中等死。但是,没有一个人将心里话说出来。 人心的贪念是填不满的。“我把他们说过的东西都给他们了,有什么不对么?”一句小小的疑问让拯救者从思考中惊醒,抬头看看眼前的小兔脸,依旧是那副委委屈屈、任人揉搓的可怜相。 算了,不明白也好。把人一把抱怀里后,童露顺势摸摸她软滑的发顶:“没有,没有任何不对。” 她的小兔脸不需要了解这些复杂的人类思维,也不需要解决所谓原拯救者心中的“怨气”,正如同人类不会理会蚂蚁的情感。 “你保持现在这样就好了,真的,像个神明该有的样子,”纯净无暇、无辜博爱以及偶尔的强势,她补充:“同时也像个人类。” 温柔慈悲,永远探索未知,并开始体会青涩的爱情。 “这是什么意思?”阿茕听不懂自家搭档的意思,但她还是能感受到对方语气里的肯定:“总之你不会离开我了对吧?” “是啊,我不会走的。”童露眨眨眼:“但是,我们现在得做好准备。” “那个反抗军不是派了内部人员过来准备把我拉进组织么?等对方行动后,我必须找个借口尽量自然的和那人搭上线,然后在不引人怀疑的情况下混进去。” 不是刚刚才说了“不会走”的?听了这话,阿茕先是一愣,接着瞬间气血上涌哭哭啼啼:“你刚还保证了不会走的,怎么现在又要混进那个‘反抗军’了?难道刚才那些话全都是说着骗我的?” 不等对方解释,她的小拳拳就砸下来了:“说话不算数还敢当着我的面出尔反尔你这个骗子骗子……”拳头力度不大却相当密集,即使是做了防御动作了难以招架。 以后记住了,对这个小姑奶奶说话来不得半点委婉,必须直接。童露靠她双眼的五点零成功在受到攻击后第三秒内抓住对方双手,将兔兔拳停下来:“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这么解释吧。”她拧了下阿茕的脸:“如果你提前知道在某角落有个东西准备阴你,但那东西目前还处于幼苗状态,而且你有能力直接将其扼杀在摇篮里,那你会怎么做?” “当、当然是在他还没发展起来的时候趁早把他打倒啰?”被拧到脸颊红一块的小兔子一脸疑惑歪着头:“这不和我现在做的事情一样么?” 为了防止有位面强行制寄生虫进而造反,她在很多年前便开始了拯救位面行动。 “那么现在,想对付你的不止是那些培育‘寄生虫’的位面,还加了个‘反抗军’,你打算怎么办?”童露挑眉。 阿茕好像渐渐明白了:“也像打倒位面主角那样,在他们还处于萌芽阶段时趁早消灭?但是,但是这和你主动加入其中有什么关系……” “我们能主动拯救位面,是因为我们知道这些产生寄生虫的位面的准确位置;”童露扶额:这人真是,智商掉线掉得实在没规律:“同理,如果我们要消灭反抗军,是不是也该弄清他们老巢的位置以及主要组成成员身份?” 解释到这份上,阿茕终于听懂了:“你之所以要主动加入那边,为的就是帮我弄清楚这些人的准确讯息?”她一拍手:“这不是标准的谍战片情节吗?你早说要去当卧底我就懂了嘛!” 好吧,是我表达有问题。费了全身力气终于帮助对方理清思路后,童露认命摁住太阳穴:“你能明白就好。” “因此,从现在开始,我们需要拟定一个悄悄接近对方的计划。”她拿起窗台上的花瓶,对着太阳看里面反射出的水光:“如果我是那个负责找人的秦萌萌,那我只用做一件事就够了:盯着主角家的花店。” “因为她知道我是现任拯救者,而拯救者无论如何,最后一定会和主角有接触。一旦找到目标后,她就会立刻对其进行跟踪,以确保对方尽快加入她们组织。” 说着哼一声,又把已经出现褐色的花瓣扯下来:“不过这次,那人可能要失望了。” 秦萌萌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拯救者童露的技能是个被动的“隐身”特效,就算见了真人也记不住对方的脸,更别说跟踪了。 “为了确保能顺利混入反抗军,我可能需要一个主动接近对方的理由。” 第104章 结婚就是拯救世界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5章 跳槽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以童露混迹江湖二十年的经验看来,大多数人的警惕意识同等待时间成正比,却与耐心值成反比,即耐心越少,警惕意识越弱。 一般来说,等到目标耐心耗尽的时候,就是谈判的最佳时机。 周六的太阳依旧白得刺眼,秦萌萌还是坐在那家奶茶店的窗户边上,点了一杯冰冻奶茶后将其中冰块挑出来咬得咯咯响。 算了,办不到的事不用强求。她嘴里含的是奶茶中最后一块冰,而杯里原本该有五块的,全被她在枯燥乏味的等待中消耗掉了。仿佛受不了这份炎热,玻璃的杯壁上开始凝结出一滴滴的水珠,如同太阳地下面一个不断出汗的胖子。 再过五分钟,杯中奶茶就会从冰凉爽口变成一滩黏黏哒哒甜份过量的泥水,且带着夏季温热的恶心口感。因此她宁愿挑着冰块玩,也不会碰一口升温的奶茶,即使那个使奶茶温度变高的罪魁祸首就是她自己。 没办法,对一个精致的绿茶来说,常温和冰冻的差距就是那么大。 在足足一周的等待中,这位绿茶已经熟练掌握了饮料变化的速度,足以说明她这七天过得究竟有多无聊。 口中冰块化掉的时候,她再忍不住,决定立马赶回去先喷那个狐狸一顿再索要精神损失费;然就在她企图站起来的前一秒,一双算不上宽大却极有力的手摁住了她肩膀: “别动,我观察你一个星期了。”居然有人能瞒过她的眼睛,悄无声息便出现她身边:“你不是这个位面的人,你是谁?准备干什么?为什么要盯着那家花店不放?” 糟糕,被制住了!秦萌萌当时出了一身冷汗,握着玻璃杯的双手都不由发白: 背后这人绝不简单,不仅气息全无而且出手狠辣,那双貌似搭在肩膀上的手其实已经压住了颈动脉;见面第一句话就戳穿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而且自己完全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偷窥者存在;最重要的是,她完全分辨不出后面那人的年龄,就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自从她成为拯救者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东西等使她恐惧;而今天,她再次回忆起了那种消失已久的感觉: 就像被一只冰雪做的毛毛虫爬在心脏上面,胸口一凉的同时,一股寒气又顺着脊椎爬进肺里。 这样的感受让秦萌萌差点连回头都不敢,她咽了口口水,开始尽量快速表明自己的来意:“我是秦萌萌,属于虚空反抗军的一员,和你一样也是穿越者。不过我稍微有点特殊……” 她眨了好几下眼睛,最终还是壮着胆子想看看这人究竟长啥样:“你是虚空主神的现任拯救者对吧?我也曾经是拯救者,确切的说,我是你的前任。”说着用僵化木偶的动作开始转头:“当时的我和你一样,以为替那个神跑腿时间好事,后来我加入反抗军才知道……” 她话才说到一半,就顿觉肩上一轻,接着眼前多了个明黄的身影: 不等她说完,童露便大大方方坐到她对面,接着故意翘起二郎腿装出一副很熟的样子:“原来你也是穿越者啊!真是的,早说不就完了。”说话间还拿起桌上菜单看一眼,优哉游哉,丝毫不把眼前人当回事:“后来怎么了?你继续说呀?” “我听着呢。”她掏掏耳朵,愈发显得心不在焉。 秦萌萌一不留神被眼前这一出打断了思路,过三秒后才回神:“啊,啊我,我加入反抗军以后……加入反抗军以后,我才知道那个毛球对拯救者的剥削有多严重!” “你看看我现在样子,”她开始展示自己身上的名牌货,将包包里的口红粉饼小香水拿出来铺了满满一桌子,又指指对面人的衣服:“再看看你的外套,啧啧啧,真是不能比。你那好像还是某公司的制服对吧?” “诶呀我真是可怜你什么都不懂,只会白白给那个毛球卖命了!”耸耸肩膀,她皱起半张脸,看上去似乎是真心为对方考虑:“你知道么?这世上不是只有那个毛球能给你好处,反抗军也能!而且我们的任务经费充足,条件宽松,活儿又不重……” “停停停,说重点好吗?”童露招来服务生点了杯冰激凌后,又双手托腮似笑非笑看着面前卖力撬墙角的女生:“你在这儿顿了这么久,应该不是仅仅为了找到穿越者同类并向他炫耀你现在的美好生活是吧?” 冰激凌端上来后,她漫不经心拨弄着上面的罐头樱桃:“有话直说,看在你是我前辈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占用任务时间听你唠叨几句。” 你真的知道我是你“前辈”么?秦萌萌深表怀疑,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干脆直接开口:“总之,我想做的,就是邀请你加入我们反抗军!” “加入反抗军后,你的任务不变,依旧是穿越各种位面打倒主角,不过时间、角色、资金更加自由;唯一一点不同的,就是你现在打倒主角是为了这个位面解放气运,而一旦你加入了反抗军,那些气运就是组织的了。” “我们的目的,就是在位面中尽可能多的搜集气运,增强实力,等时机成熟后便打倒主神,成为虚空主宰。” 啧,又是“成为虚空主宰”。童露舀着冰激凌,偷偷皱一下眉:那些搞事情位面也是、现在面前这个“反抗军”也是,怎么都想主宰虚空? 虚空就那么可怜吗?养育了你们还要被你们主宰来主宰去的,难道是抢地主? 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后,她还不得不做出比较感兴趣又不能太主动的腔调:“照你这呢说,反抗军做的事和我现在做的岂不是差不多?只是条件宽松一点而已。”说着舔了下勺:“那我为什么要费那功夫,背叛现在的主神转而投向你们?” “有背叛的功夫,我早就完成任务回到自己的位面了。”指指那家主角的花店,她咬着勺子轻蔑一笑:“知道在你浪费时间的时候,我能做多少事么?” “那家花店的店主米莱,也就是本次任务的主角,马上就要违背剧情嫁给她的青梅竹马了。这都是我的功劳。” 童露拍拍胸脯,看上去略骄傲:“等那主角一旦结婚,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大半,剩下那些角色就算再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做到这一步,我只用了一个星期。” 难怪这一星期都找不到你!秦萌萌哑口无言,她从没遇到过这种人:明知有人在找他,却还是硬生生拖了一周时间才出现,还顺便赶了下任务进度! 真是,真是不可理喻!她气到咬紧牙关,要是普通人敢这么对她她早发火了,然现在这人是她需要拉拢的,就算再生气,也只能压住火气: “是吗?你时间运用的真合理!” “总之加入我们反抗军只有好处,而且好处多得你根本想不到……”看到对方还是不大积极的态度,她心一横,拿出撒手锏:“你知道我们可以让你有第二个人生吗?” “第二个人生?”童露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是第二个人生?” 秦萌萌终于看到了对方脸上的好奇:这下,主动权总算回到自己手上了! “这个第二人生嘛……”她脸上明晃晃写着“我就知道那个主神不会告诉你”:“是空间穿越中一个很有意思的事件,有人可以遇见很多次,但也有人一次都见不着;” “你有想过,在这片虚空中,到底有多少个‘你自己’存在么?” 第106章 第二人生 “这是你第几次任务?”秦萌萌盯着面前人的眼睛,用自己在反抗军中的时间计算:“第三次还是第四次?总之不会是最后一次对吧?” 距离她离开主神后只过了四个任务的时间,因此面前这个现任拯救者跟随那只毛球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只能是新人。 “新人”这个概念让她胸口的紧张感散去不少:新人好啊,新人好说话,又没什么主见,和神的关系也不会太亲密。 自己成功说服对方加入已经是铁板钉钉了! 这样想着,秦萌萌握了下拳,本能忽略了自己连这位新人的样貌性别都没搞清楚的事实。她乐观地认为眼前人已经是自己囊中之物,甚至开始幻想以后使唤别人的美好生活。 虽然想得有些过了,但不可否认,现在对话的主动权的确握在她手中。 “……第二次,”童露收起刚刚的漫不经心,态度严肃的同时气势也为之一变:“这只是我的第二个任务,我并没有过多接触到虚空中的东西。”说着她眸子一暗: “也包括你所说的毛球,即虚空主神。” “是吗,难怪你不知道啊。”听到对方表示和毛球关系不好后,秦萌萌更开心了,觉得自己胜算又大几分:“如果你经历的位面多了,就知道:在那些完全没有联系的位面中,如果仔细寻找,很有可能会找到你以前的老熟人。” 她神秘一笑:“运气好,还会遇见另一个自己。” 老熟人和另一个自己?童露想了想,叮当一声放下小勺:“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在其他位面中,找到和我出生位面内相对应的人物?包括我自己?” “你是想说平行空间理论?”她眯起眼睛:“或者是相对平行的世界内,拥有不同人生的我们自己?类似于支线人生?” “差不多吧!”秦萌萌点头微笑:“不过,真要找到完全一致的平行位面是不可能的,但我们会尽可能找到略有瑕疵的镜像位面。所谓的镜像,就是你认为的支线人生。至于为什么要叫做‘镜像位面’……” “因为镜子有可能照不出事物全貌。因此,这些镜像位面中,你只能找到大部分相似人物,却不能找全你初始位面的所有人。” “试想一下,在这样无边的虚空内,你究竟会有多少种人生吧!”说着她开始兴奋起来:“或许在某个位面,你不是个普通人,你拥有独一无二的才华,有巨大到供你享用一生的财富,有无数崇拜者,有数之不尽的功勋,有最好的爱情……” “这些都是你,只不过是不同位面的你而已。” 秦萌萌闭上眼睛,做西子捧心状:“你本该是那样辉煌,那样幸福,只要你生对了地方;如今却困在一个普普通通的位面,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觉得太憋屈了么?” “那些闪烁的,才是你真正该获得的人生!”她突然瞪大眼:“现在的一切只是个错误,只要你去到那个最好的位面,取而代之后,你才是一个完整的人!” 好吧,你眼睛大你有理。忍住自己吐槽的冲动,童露捂住额头:“就算你能找到那个完美位面,又有什么用呢?你不还是要回到原来的初始位面么?” 那些镜像位面就算再好,也不过是镜中虚像罢了,根本算不得什么“第二人生”。 “不,你还没明白这个‘镜像位面’的真正用途。”秦萌萌嘿嘿一笑,做了个嘘的手势,两眼放光:“本来是不该这么早就告诉你的,不过,现在这些话就算是我对你的额外照顾。” “我说过,镜像位面不会完全复制你原来位面中的所有人物对吧?这就说明,你有修改自己或别人人生的机会。” “有的位面中,你暗恋对象的女朋友被消去了,这时你就可以大大方方上前追求他;有的位面没有某个明星,这就给了你补缺的机会,直接拿别人的作品过去也没人会知道;有的位面中你的仇人还不知道有你存在,就可以伺机报复,不用担心留下任何把柄……” “你也是枉死的,心中一定会有放不下的牵挂吧?”她说着就要去抓童露放在桌上的手:“加入我们,找一个一切事情都顺顺利利的位面,然后开启自己的第二人生!” “从此失败就成了过去,因为你永远不用担心失败,在那个悲剧来不及发生的位面,你还有机会避开一切,重新开始你的第二次新生。” 说完这人不忘抛个媚眼:“说不定还有第三、第四次人生呢。” 童露默默抽回手,冷静一秒后,还是忍不住指出对方的逻辑错误:“但是,不管我的遭遇如何,有多少遗憾又有多少仇人,造成现在这个我的不都是初始位面上的一切么?” “若我将对初始位面上特定角色的感情移植到其他镜像位面中,不是没有意义了?” “要什么意义!”对面秦萌萌大手一挥:“我们已经死过一次了,又有成为拯救者的机遇,你还纠结那么多干嘛?反正自己过得爽不就完事了?” “难道你不想报复以前的那些烂人么?不想被最好的家人宠爱么?不想弥补以前所有的过错么?”她急得鼻翼发红,嘴唇发干:“我知道这虚空中除了幸福的我们,还有千千万万个不幸,但是,你要知道,得到选择权的只有现在的我们!” “我们有这个机会,是因为我们枉死了!我们用命才换来这样一个巧合!” “既然我们有机会,那就代表我们也有选则第二人生的权利!” 激动过后,秦萌萌抓住胸前的水晶,深吸一口气:“这是我们该得的。” 缓缓吐气后,她冷静下来,望向眼前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的新人:“你的实力我们反抗军已经见识过了,我们一致认为,你这样的人才留在那个毛球身边实在太可惜……” “我加入你们。”童露再次打断这人的发言,并迅速站起身来:“别说了,我答应你的邀请。” “从这一刻开始,我正式加入反抗军。”她抄起桌上的账单:“不过我可能暂时没办法从神的眼皮子下面溜走,你知道的,至少在攒够一百分之前。” “不不不,这个我来付!”秦萌萌连忙扯下那张单子,慌慌张张跟上去:“放心在你完全脱离神的掌控之前我们不会让你为难……就是,就是接下来的任务中,反抗军会派人悄悄和你接头,然后提早培养你……” “还要接头?”童露猛地停下来,接着一个转身自然伸手:“也好,给我个能联系到你们的信物,要不你们找不到我。” 怎么会找不到?秦萌萌差点没撞上她,及时刹车后,她想拒绝:“不用吧?反正你不就是这样,到时候再稍微搜寻一下……”说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不对了: 从头到尾,她就没弄清过面前这人的真身! “我说了,你们会弄丢我的。”童露啧一声:“这是我在这个位面的被动技能。只要是在位面内,任何人不得看清我的身份,其中也包括你。” “你忘了自己是怎么在这儿等一周的了?” 太阳逐渐落下,东巷奶茶店内,两个身影并排走出。其中一个走出巷子后便不见踪影,另一个徘徊在巷子内,手中拿了一颗闪闪发光的水晶 第107章 请不要心动 “诶呀这可是个稀罕玩意儿!”昏黄的灯光下,阿茕拿着那颗新鲜到手的水晶仔细查看: 水晶虽小却并不是凡品,被雕琢成泪滴的形状,拿在手上冰冰凉,与寻常吊坠无异;然即使是在如此昏暗的灯下,它依旧闪耀无比,仿佛不是依赖于外界光源而是内部自带光辉一般,宛如一滴世界上最纯净的金,又像个微观的小太阳。 身为全知全能的神,阿茕当然知道她手上拿的正是虚空孕育出来的产物,一种叫做“幸运水晶”的稀有碎片,然她还是为此兴奋不已: “童露你看,它在闪金光诶!”那些光芒点亮了她的眼睛:“能发光的幸运水晶本来就很少见了,今天我们居然能看到金色的!” “幸运水晶”又名“幸运金币”。顾名思义,是稀少到只有幸运儿才能捡到的东西,且传说中只要得到一枚会发光的幸运水晶,不论大小,那人都会飞黄腾达。 然童露对此嗤之以鼻。 “它会发光,是因为你握着它!”叹了口气后,她从小兔脸手上接过水晶,刚刚还光芒大盛的水晶瞬间熄火,又变回那枚平淡无奇的坠子,中心一丢丢亮光勉勉强强看着比玻璃好一点:“看吧,到我这儿就不行了。” 会发光的“幸运水晶”并不能带来幸运,这东西的真正价值在于探测某人的气运值,范围一百米左右。且它娇气得很,一般人的气运根本叫不动它。 只有遇到气运超群者时,才会勉为其难变点颜色加点光,颜色越深气运越多。 所以,传说的真相应该是这样:并不是“看到水晶光芒的人会变幸运”,而是“只有足够幸运的人,才能看到水晶变色并发出微弱光芒”。 童露对它没反应,是因为童露除去拯救者身份外,仅仅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水晶愿意发光已经是给她面子;至于阿茕为什么能让它变成小太阳…… 废话,神的光辉岂是区区一颗幸运水晶能够质疑的? 在自家搭档将其收入怀中后,阿茕还是控制不住老想扒开她衣服再看一遍:“对了,这个东西怕是在反抗军里面也找不出多的,你怎么就说服秦萌萌把它送给你了?” “没送,她说暂时让我先带着,方便以后联络。”拍拍吊坠位置,童露回忆起白天时那人脸上肉痛牙酸的表情:“我只是告诉她,凭我在这个位面的被动隐身技能,她们要再想找到我怕是大海捞针,此次见面后我一旦走出这个门就是永别,以后虚空再见怕是晚了。” “她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乖乖把水晶摘下来让我带着,好歹是个以后见面的信物不是?”她轻哼一声:“不过看那张皱巴巴的脸,估计下次见面时一旦认清我真身后,就该把水晶要回去了。” “怎么这么小气的……”含含糊糊念叨两句后,阿茕搬来半个冰镇西瓜,又拍拍地上的坐垫示意对方排排坐好:“嗯,今天和那边谈得怎么样了?成功混进去了没?” “当然,水晶都给了,还说以后常联系。”童露慢慢坐下,顺道掏出把金属勺子。 “以后你就要为那边做事,用不用我给你多点自由好活动?”阿茕黏上来,语气黏黏答答似不太情愿又强行大度; “不用,你维持现状就行。”童露吃西瓜不吐籽,一把小勺舞得飞起:“到时候你反应太大,反而让他们怀疑我。”; “那怎么行!”看到对方的手速,阿茕也较上劲儿了,然她就是咽不下瓜籽:“要是还同你整天粘一块儿,那些反抗军都不敢接近你了怎么办?”; “凉拌呗,”童露大口吃瓜:“胆子那么小还组什么反抗军?”; “不一定,”阿茕呸呸吐籽:“万一人家就是谨慎过头不愿冒险呢!”; “你怎么知道人家就一定小心谨慎了?”一把小勺给西瓜皮挖了个口子; “你又怎么能确定反抗军会为了你冒险?”一口瓜籽不小心吐在了地板上; “看我和人家聊天不高兴要找茬就直说不行么?”某人扔勺冷笑; “反正都是你要联系那边的我没有不高兴!”某人拍瓜噘嘴; “那你下午的时候为什么隔着墙偷看奶茶店?” “……你、你知道了?” 这场打着吃西瓜旗号的斗嘴终于落下帷幕,阿茕瞬间认怂:“你怎么知道整个中午我都在看着你俩的?我明明是在家里边偷偷看,连门都没出!” 难道这人脑门上开了天眼? “因为你今天的表现实在反常得很。”童露捡起勺子胡乱擦了把嘴:“要是平时我出门去见其他人,你早扑上来把我里里外外翻个底朝天了,哪还顾得上欣赏什么‘幸运水晶’?” “你远比你自己以为的要更在意我。”她拿着勺子晃了晃:“不过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就、就这样?阿茕不敢相信:“因为我先看了水晶而不是先看你,你就知道我偷看你了?” “当然,女人的直觉往往就体现在这些小地方。”童露开始收拾地上的瓜籽:“不过如果你觉得这点还不够,我可以再给你找点别的破绽:” “我一回家你就向我要东西,完全忘记了我压根就没提过信物的事;你知道那吊坠是什么却还是看得津津有味,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我而已;你平时喜欢唠叨,要真觉得某人小气会恨不得花一个小时来数落,而今天只两句话带过实在可疑……” “最后的证据,是这个。”她指着地上的西瓜:“你明知道吃东西速度比不过我,所以总喜欢趁我不在偷吃零食;这次这么大一个冰透了的西瓜实在罕见,它至少是从早上就放进冰箱了的,而你居然能忍住,”这就很有说法了。 说到这里,她长出一口气:“这就是你一整天都没看电视剧吃零食睡懒觉的铁证。” “结合以上不合理的地方,这个中午你唯一可能做的事,就是偷看我与反抗军的谈话过程。” 如此严谨周正的推理简直精妙无比,阿茕差点都要给这人鼓掌了,然不知为什么,胸口总有种羞耻感: 在遇到这厮之前,她从未知晓自己其实是如此的容易被人看穿。 算了,看穿就看穿吧!这位脸皮略薄的神明决定彻底不要脸了:“是啊我就是偷看了你能拿我怎样!” 她一掌将吃掉一半的西瓜抽了个团团转,接着叉腰仰头贴近她搭档的脸:“我就是讨厌你和其他不怀好意的人说话!就是不喜欢那人离你太近!你吃冰激凌不带我就算了居然还让她给你买单?我的信用卡还不够你刷吗?而且她居然敢碰你的手!” “你就不该和那个秦萌萌见面!”阿茕说着吸了下鼻子,在对方还未反应前自己就先哼哼唧唧起来了:“反抗军算什么?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看不见了,难道我堂堂一个神还会怕他们?你不用为我操心,也不用混进去!” “早在她等在那里的第一天,你就该赶她走!要不是那人一直留在这里,你也不会和她见面,吃冰激凌,还拿什么信物回来!她要是不在那里就好了!你不应该掺和进去的,你、你不该、你不该那样……” 她深吸一口气,憋得小脸通红,最后发出的声音却细若游丝:“你当时真的动心了是不是?” “当那人说到第二人生的时候,你动心了对吗?” 贴着对方的脸,阿茕下意识开始“祈求”,即用鼻尖细细在对方下巴上不断磨蹭的同时双手合十,作鹌鹑状: “你不能对她动心,她是个骗子,真的是骗子;求求你,不要听她的话,不要动心,不能动心;你没有真的相信那个‘第二人生’对不对?拜托拜托,拜托拜托……” 然这次的“拜托拜托”失效了:童露没有像原来那样将她拥入怀中小心安抚,只是一只手搂住她后腰,另一只手轻轻拭去她嘴角的西瓜汁,浅浅一笑:“如果我说,我真的心动了呢?” “当听到那个镜像位面的时候,我真的心动了。” 第108章 要是能重来 “或许秦萌萌说的大多是过于美好的虚像与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有一点她说对了:没有人不希望成为最好的那个自己。” 童露的语气淡定如常,不是质问,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为什么你以前从未告诉过我,还有镜像位面这种东西?” “说真的,其实我对另一个位面的我很感兴趣。”从眼前人放大的瞳孔内,她能看到自己脸上平静的微笑:“尤其是当我觉得自己原本人生已经破烂到底毫无希望的时候,我特别想、特别想看看其他的我是怎么生活的。” “她们会有爸爸妈妈照顾着长大么?会正常的上学、交友、玩闹?会拥有普通的人生么?还是说,她们其实过得比我还惨,睡桥洞捡垃圾三餐不继,甚至从一开始就被人抛弃冻死在某个角落?” 明明说着残酷的话,她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哈,那样的人生或许也不错。那样我就可以直接接手那个位面而不用担心出现‘两个自己’的悖论,反正另一个我已经死掉了。你说是么?” “告诉我,是否真有那种‘镜像位面’,如果有的话,上面是不是真的存在关于我的另一种人生?”撩起阿茕的刘海,童露无声送上一个吻:“告诉我实话好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故意隐瞒这件事,还有……” 她的眼睛里像多了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的神,你为什么抖得这么厉害? “……镜像位面、镜像位面的确是存在的,那个秦萌萌没骗你。”将双手搭在对方胸口上,阿茕觉得自己一下子失去了说谎的能力:“在某个地方确实有某些不同的你存在,同时在空间穿越中,你也有一定几率会遇到以前熟悉的人……” “但是,你并不需要理会他们!”她急速眨眼,想解释清楚却偏偏脑子打结:“因为,因为一个人的意义不会超过他所在的位面!你、你能听懂我的意思么?” “就是说,嗯,就算另一个位面中的你过得再好或是活得再惨,那都与你无关!因为你仅仅存在于那个诞生出你的初始位面!反抗军不是说过你可以找到另外那些镜像位面么?那也没错,但是镜像位面的数量本来就少,而且它镜像的是那个初始位面,而不是位面上的你。” “有的镜像位面几乎一模一样,但就是缺了你自己的角色。” 阿茕吐了口气,转转眼睛:“如果那个镜像位面中没有你,那么那一位面对你来说意义不大;如果镜像中也包括你,那你也没必要特意去看,因为一个位面上不需要两个相同角色!总之,镜像位面仅仅是一个干扰项而已。” “我并不想故意隐瞒它的存在,我只是不希望拯救者真的接触到它。”她又露出小兔子般委委屈屈的表情:“有的拯救者貌似相当在意这种镜像,为此甚至不惜代价进入其中,只是为了让那个位面中的自己拥有完美人生罢了。” “但是,这和他自身又有什么关系?”不懂人心的小兔子垂下睫毛:“难道拯救了其他位面中所有的自己,他自身就能得到幸福吗?” “人类的个体本来就是独立存在的,他所做的一切根本毫无意义,只是一种单纯的自我满足!” 单纯么?童露默默瞥她一眼:看来自家小兔脸对人类的了解还是也太少了,有必要教育一下:“阿茕,作为虚空主神的你或许不能理解人类的感受吧。” “你说自我满足是毫无意义的,但是,有的人活着的意义就是自我满足。”说着她突然向后一仰,故作疏离状:“毕竟人生在世几十年,能真正满足自我的人也没几个。” “只有拥有幸福的人,才能放弃对幸福的追求。” 她敲敲脑袋:“就拿我做例子吧。我就是那种,明知镜像无意义,然还是忍不住想抓住那些虚影的人。” “如果你从小就被抛弃在福利院门口,成长中缺衣少食、脑子不好也只有蛮力,并且很早就知道自己必须要负担起别人的人生,那么你就知道普通的幸福对我而言又多么难得了。”缓缓叹一口气后,她开始回忆自己的成长历程: “我在三岁的时候就被丢在福利院门口,穿着一声还算干净的小裙子,还有拖鞋,福利院的嬷嬷一直说我父母对我还算有良心。当然,如果那时不是冬天就更好了。我命大没冻死,还被嬷嬷捡了回去,从此成为福利院一员;” “嬷嬷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因此为人和善,温柔可亲。她会把我们送到一边的教会学校读小学,但又从来不强迫我们跟着她信教。“上帝保佑他虔诚的子民。”她每次吃饭前都会祷告,但祷告过后,又会转过头来告诉我们“真正幸福的人是不用祈祷的。”那时我还听不懂她的话;” “福利院里总是有很多孩子,所以,衣物和食物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够。”摊开手,她望向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那些吃的喝的就像是冬天的雪,一瞬间就化掉了。不是每个孩子都有念书的机会,但那些没能去到养父母身边的孩子,嬷嬷都会想尽办法让他读书,你知道为什么么?” “因为福利院需要继续开下去,嬷嬷需要给自己找一个继承人。” 说到这里,童露又是一声叹息:“而这个担子,很快就落到了既没人领养、而且年纪又偏大的我身上。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未来:坐在破破烂烂的炉子边上,给身边一圈圈的孩子读一本破旧的故事书,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嬷嬷的现在,就是我的未来。” “所以,你明白了吗?”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小兔子:“如果可以,我这的很想看看另外一个自己是什么样的,是否能拥有一个可以自己选择的未来?” “要是能重来,我只希望能看到一线光明而已。” 第109章 神的幸福与人类的幸福究竟相差多少 神眼中的“幸福”与人类眼中的“幸福”究竟相差多少? “如果你想要的只是一个光辉未来的话,那么等所有任务结束后,我给你选一个最好最好的技能,比以往所有拯救者的都要好!”阿茕尽力做出一副轻松脸,然撑在地上的手臂却不住发抖:“普通技能不行,那近乎‘神明’的力量总行了吧?” “只要有神迹的话,什么样的未来都能拥有!” “就像我那第一个拯救者一样……”像是为了夸耀自己的力量一般,她开始滔滔不绝许下各种承诺: “你不是想要个完美家庭么?也可以!等你回到初始位面后,我就帮你做两个和你相似的载体,然后把他们设定成你想要的样子,让他们养你、照顾你、把你从那家破破烂烂的福利院里接出去;” “如果放不下那个抚养你长大的嬷嬷,没关系,我直接给你钱就好了!给你很多很多的钱,多到足以让你把整个福利院包下来,让每个孩子都吃饱穿暖;还有,不就是想要朋友嘛,到时候我将你的年龄缩小一点,你想读什么学校都没问题。” 从通晓“语言”之初到今天下午之前,阿茕从未认识到说话是件如此累人的事;然现在,她突然由衷感受到内心深处的疲倦: 因为不论她说什么,童露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仿佛一个扮成小丑的国王,富有一国却依旧哄不好一个孩子。 而那个孩子在她心中,胜过一个国家。 “嗯,对了!”阿茕能清楚听到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慌不择路的她一拍手,又想起一个新点子:“人类不是对虚空中所有的自己都很在意么?那个、嗯、那个,如果你真的也喜欢那些镜像位面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带你进去看看;” “不过真的只能看看而已哦!”本来想严肃警告的神明看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喜”后,又僵硬的把后面的话语转了个弯:“啊,那什么,其实你想稍微干涉一下也没关系了……我不会在意的,真的!” “要是对你都这么斤斤计较,那我还算什么神呢?”那个“惊喜”似乎给了她极大的鼓舞,让她一下子恢复成软糯的小兔子模式:“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找镜像位面好不好?或者你不愿意等那么久,那么我们现在就去?” “我可以答应你每做一个任务去一次,然后我还可以跟着你,你也可以看到你的第二人生。怎么样,喜欢么?”小兔子莫名错觉嗓子在冒烟,顶着对方灼热的视线,她咽了口口水: “那个反抗军答应给你的所有东西,我这儿都有,而且更好!所以你加入他们只是为了帮我打探情报对吧?你答应过不会离开我的!反抗军终有一天会被我打倒,所以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一定要,懂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我是神!”阿茕高高扬起脑袋,强调:“你想要的所有东西我都会给你,只要、只要你……” 只要你不会真的加入那什么“反抗军”,不会真的背叛我,不会留下我孤零零一个。 “我还以为,那些东西在你心里都是无意义的。”她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童露一指头封了她的嘴:“什么镜像位面、虚空中另一个自己、第二人生,还有诸如此来的东西。所有我向往的一切,不都只是虚影么?” 的确是虚影没错呀?但是……阿茕瞪大双眼,本想点头的她在这一刻突然醍醐灌顶,情商有了突破式增长:“不不不,我从没有认为那些都是虚影,真的!” 她紧紧抓住童露的指头,神色坚定:“刚刚是我口误而已,口误!” 面前人淡淡的神色激起了她本能的求生欲,如同面对即将冷战的女友一般,她无师自通学会了男朋友的哄人绝技:“只要是你认为有意义的东西,不管那是什么,我都认同它的意义!” 女友说的话都是对的。如果哪天她错了,请参照上面一句。 然童露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女朋友”,她见惯了套路,且见招拆招:“不过我觉得你其实说得对诶。” “什、什么说得对?”阿茕懵了,到底是自己原来那句还是刚刚那句? “除了初始位面上的现实,其余一切,统统都是虚无的。”叹一口气,童露低头苦笑:“我认同你的观点,也知道那些反抗军不怀好意。”接着突然抬头,那对眼瞳中就想突然出现一个漩涡般,露出让人心跳加速的黑暗: “所谓‘第二人生’是不存在且无意义的,那些镜像位面中的自己也和初始位面的我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我真的对其加以干涉,那就和像现在位面寄生虫的所作所为没区别了。” “不论我在其他位面做了什么,得到什么又失去什么,对于我自身都没有任何好处。因为让我受伤的事另外一个位面;即使我报复了那个和它相差无几的镜像,也不过只是给虚空中的无辜者平白添了麻烦而已。” “你一直都很清楚,对不对?”她眨眼微笑:“作为神明的你永远看得比任何人都明白,你对我的‘认同’仅仅只是迁就,不是么?” “你从一开始就没弄明白,镜像位面对那些‘拯救者’而言,究竟是什么。 阿茕不说话了,她脑子依然高速运算着试图找出“神的幸福”与“人类的幸福”有什么共同点,然最终结果只是让她心中破了个大洞: 有什么东西以前被纸糊着,现在正在一点一点撕裂开来。 “对不起,”她渐渐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对不起,我从来都没弄懂过人类沉迷虚像的道理,从来没有;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我说谎了……” 神眼中的幸福与人类眼中的幸福究竟相差多少?如此可笑的问题,只能得出一个可悲的答案:神从来看不到人类眼中的“幸福”,哪怕他们用了同一双眼睛。 人类是否应该远离神明而待在自己同类身边?如果同样拥有神力的话。 阿茕不想哭,然眼泪却止不住:或许自己只是标榜着“喜欢人类”其实根本没有在意过“人类”这种生灵的真实内在。 人类从来都是残酷的,这种残酷既体现在他们的个体差异上,也体现在他们这个种族中。就像时间不能倒退,人类的成长也是无法倒退的;不管以前经历了什么,他们都必须向前,不然就会被时间碾死。 没有人能够真正意义上弥补以前的过错,也没有人能获得重新来过的机会,因为那些过往已成事实。过去的事情便是过去了,他们从来没有重置的机会。 不是所有人类都知道这一点,但不论是否知道,人类都期望过从镜像中找寻安慰。童露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她很聪明,然也逃不开“完美镜像”的诱惑。 那个神无法明白的虚影便是她继续走下去的意义,但自己却把它否认了…… 就在她哭到泪眼模糊的时候,一双手帮她擦了下微红的眼睛:“如果你现在就哭,那我接下来就连话都不敢说了。” 童露捧着眼前人的小脸,眼神温柔无比:“如果我告诉你,要背叛你加入反抗军的话,你岂不是要学孟姜女哭倒长城?” 第110章 做一个坚强的女人 事实证明,一个人的语气和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没有绝对的对应关系。 比如现在,童露就在用最温柔的腔调打最残忍的比方:“如果说,我真的打算背叛你加入反抗军,那你会怎么做?” “事先说好,这和你答应给我什么东西没关系,也和反抗军那边的许诺关系不大;”她甚至笑了一下:“要说和什么有关,嗯,你知道的对不对?” 是啊我知道的,这只和种族有关。 阿茕这下子就连眼泪都给吓回去了,她想伸手拽住眼前人的袖子,手抬起来后却只在空中抽抽几秒,随后别别扭扭的扯了自己的领子。歪歪斜斜的衣领加上她半开半合露出小门牙的嘴唇,简直是大写的茫然、可怜又无助。 然就是在这样的情绪中,她居然强行扯出了一个微笑:“我、我、我懂的啦!” “因为你毕竟还是个人类对吧当然是待在自己人身边自在些;你说得对只是个高高在上的神明根本搞不懂人类新中华对于‘意义’二字的定义,可能对你们而言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是有意义的也说不定呢;那个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因为我从来都不小气的,你觉得好那就是真的好吧。” 过快的语速只是为了掩饰心理巨大的裂口,她机械般举起缩成一团的小爪子胡乱空挥两下:“那啥别担心我我也是见惯了离别的,那么多拯救者都被我送走了也不差你这一个,我就是有点儿粘你而已,过段日子就好;” “嗯,就是那个反抗军我还是不怎么相信,但是呢,作为人类你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就当是成为拯救者的小小福利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真的要走,那那那那我……” “我我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而且刚才许诺的都是真的,你要想好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像我这么好说话又长得可爱的神明不多见,何况我们也算是搭档很久了那什么我不是想要你为了我放弃幸福,真的不是!” “我没这么脆弱,因为、因为……”她又想一拍胸脯拿出神的威严,却不知怎的一想起自己是“神明”就胸闷;话三秒重新组织语言后,她颤抖着开口: “因为我是个坚强的女人!” “是啊,我看到了。”童露摇摇头后直接把这个还只顾着摆姿势耍帅,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鼻涕都快拉丝的小兔子揽进自己怀里,又从裤袋利落的抽出包纸巾打开照脸糊上去: “那么坚强的女人,能不能先擦一下你的鼻涕呢?” 阿茕还沉浸在自家搭档要抛下自己的悲伤情绪中,拿到至今后还不敢用,只是呆呆捧好了接在鼻子下面: 你不是要走么,还管我流鼻涕干什么? 对方那种熟悉的亲近又嫌弃的态度让她心跳猛然加速,本来想照例傲娇一下,但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 “如果我用了你的纸巾,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这是给我的饯别礼物吗?”她吸吸鼻子,将纸巾摊开来晃了晃:“一张美了么的公用环抱二层快递员自取餐巾纸?” 什么叫“用了纸巾就会走”,我又不是什么纸巾精灵!童露认命抢过纸巾亲自给她擦了鼻子,用顺势将人从头到脚紧紧圈在怀中,并用下巴砸在她脑袋上:“你什么时候见过人家用纸巾当饯别礼了?” “再说了,现在还不是告别的时候。”说着用鼻尖蹭一把小兔子带着海水气味的脸颊,又印下一个重重的牙印:“为什么你老是要怀疑我说过的话呢?” “我说了不会离开你,就是不会离开。”她叹气:“至于刚才的,不都告诉你了只是个假设么?” “如果的事,就是不会发生的意思。人生中只有现实,哪来那么多如果。” “就像我说的,我真心认同你的理论。”又在小兔子另一边的脸上也咬一口后,童露满意看到,她的小兔脸终于看着开始恢复红润了:刚才那个假设不止让小兔子哭得梨花带雨,她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我知道除开初始位面上的一切,剩下的虚空镜像都是无意义的,也知道人一旦做错了事就没有抹除的机会;所以,我绝不会认同那什么反抗军承诺过的好处。”亲亲怀中人额头后,她又咬了一口那人红红的鼻尖: “而且,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他们永远也给不了。” 看着对方笑意满满的眼睛,此时的爱情和终于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刚才她一直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虚空中,身边只有永恒的清冷与寂静,远处永远是触碰不到的星光。 人类真是个好东西。缩在对方怀里她还嫌不够,又伸出手去紧紧抓住对方的衣服。即使是在夏天的傍晚,她也忍不住贪求那个能带来安心感的体温。 虽然她依旧没真正弄明白“人类”这一物种的内核,但她就是忍不住亲近人类:“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人类啊,虽然我可能永远都搞不懂人类究竟在想什么了。” “因为人类真的好复杂。” 轻拍对方后颈,童露也不由小小感叹一声:漂亮的东西就是好。如同阿茕喜欢人类一样,她也总是控制不住的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然喜欢一个东西并不意味着一定要了解。 就像人类弄不清金鱼的语言动作,却依旧喜欢饲养培育金鱼一般,这是同一个道理。 “你喜欢看我哭么?”就在她感受着两人间略高的体温与并不难受的粘腻感是时,一个小小的声音从怀中传来:“你很喜欢看我哭对不对?” “要不然你为什么总弄哭我?”阿茕抬头,眼睛里有一汪星海:“你知道我最喜欢呆在你身边了,知道我舍不得你,知道我不愿意让你走……” “但你就是会对我做恶作剧,用那种恶劣的‘假设’让我伤心,到底是为什呢?” 她趴在对方胸口处,手指轻轻勾住对方领子:“我知道有人人类会有某种怪癖,但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这样。如果你是的话,那么,那么以后不要再吓我了好不好?” “如果你喜欢眼泪的话我会哭给你看,但你保证,不要再随便试探我了,真的会伤心的。” “不,不是,我没有那种兴趣。”童露心口抖了一下,觉得有必要澄清事实:“如果你认为我有时候会脾气古怪,那不是我的锅。” “那是我的童年阴影。” 第111章 别人家孩子 在每个孩子的成长过程中,都免不了出现一个“别人家孩子”。 “如果你认为现在的我还有那么一丢丢女孩的温柔善良,请感谢教我养我的养母嬷嬷;”摆出个和善的笑容,童露亲了亲阿茕眉心:“但如果你看出我现在只是个自私自利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得要追溯到童年,那都是那人的错。” “他是我人生中接触到的第一个混蛋,彻彻底底的利己主义者,披着人皮的疯子。” 叹了口气,她放空双眼,仿佛回到了那个还算单纯的童年:“在所有人都饿肚子的时候,只有他每天都能吃饱,就算他只是个刚来不久的新人。” “某天早上,他衣衫褴褛的出现在福利院门口,什么都没有,除了那张漂亮的脸蛋。他真的很漂亮,像个混血娃娃,一双浓绿色的眼睛成功蒙骗了所有大人。嬷嬷叫他‘小天使’,但我们私底下都叫他神经病,因为他总说自己是从某个偏远山区的‘鸟笼’里逃出来的。” “但我们最后也没弄清楚那个‘鸟笼’到底是什么,”说着这人翻个白眼:“因为他很快就被人抓回去了,连一年时间都不到,或许刚好一年吧。” “从此我们再没见过他。” “但所有人都记得他,那个仿佛受过几天严格教育、天生就懂得讨好别人,骨子里却像个野兽般狂妄机敏的疯子。” 正说着,童露又低头捏起阿茕一缕长发:“和你一样,他的发色也偏浅,像染黑后又褪色的亚麻灰。他似乎无所不能,可以轻易哄得小婴儿眉开眼笑,也能淡然敲死院子里的兔子做晚餐;他私下里抢所有人的东西,明面上却从不让嬷嬷操心;” “他和所有人都打过一架,也包括我,却从来没人见他哭过。有一次我甚至把他手臂上咬下一块肉,他只是边笑边薅下我一块头皮,面对嬷嬷时还是什么也不说;但他又惯会装可怜,总是能要到更多的饭,得到最多照顾。” “遇上这个人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不幸,也是最大的幸运。”把那缕头发缠在食指上,她闭上眼睛亲一口,感受划过嘴唇的顺滑:“如果没有他,或许我这辈子只能成为一个空有蛮力文化不高又到处结仇的蠢人,然后等不到长大就被人玩死了。” “那人的确很有手段,而且他用手段的时候从不避讳我们。” 阿茕的头发柔软而有弹性,像是玩上瘾了一般,童露开始将她的发尾散成扇状,从脸上轻轻滑过去:“他教会了我很多,包括基本的街头打架、如何威逼利诱、怎么察言观色以及装无辜,还有最重要的:如何欺骗别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说他没有家人,只有一个哥哥还困在‘鸟笼’里,他只喜欢那个哥哥。”神的发尾从不分叉,一滑到底,还带软软的馨香:“要带走他的哥哥很困难,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尽快强大起来,具体方式就是拿我们做实验。” “他弄哭每个孩子,试探我们所有人的底线,并为了填饱肚子不择手段。”再一次吻上那端冰凉的发丝,童露叹了口气:“所以,你不能责怪我某些时候的情绪失控,要知道,和那个疯子比起来我已经好太多。” “所有的心理问题都可以归咎为童年阴影,这不仅仅只是一句心理医生用来骗钱的口头禅。” 这种,大概就是人类所说的“生活环境决定人格发展”吧?阿茕拍拍自己的脸,她总觉得脸上烧得厉害:被对方捏在手里的那段头发仿佛成了自己的分身,代替她接受那些抚摸和亲吻; 如果头发能变色,那她现在一定变成了红发人种。 “嗯,我大概了解了。”深吸一口气,她原本想把还在对方手中的头发拽回来,但又觉得不大好意思:“总之你表现出的所有矛盾及怪癖都不能算是你自己的错,要怪就怪那个疯子对吧?” 想把锅甩给一个无端消失的“别人家孩子”? “没错就是这样。”童露理直气壮点头,同时又咬了口对方的发尾:“我之所以会让你觉得有怪癖,都是那个人当年的错!你知道他有多过分么?” “为填肚子他是连哄带骗无恶不作,一看到大人了又开始装小乖乖!”说着她轻哼一声:“你想嘛,能在那种环境下吃饱肚子的,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好人!” 迎着对方欲言又止的眼神,她响亮亲一口手中发丝:“相信我,我才是那个原本善良又单纯的小天使。”说完抛个媚眼:“你说对吧?” “你、你说得对。”虽然不怎么相信,然头发被百般玩弄的阿茕还是红着脸妥协了,她现在无心深究,只想把自己的头发要回来:“童露呀,你、你能先放开我头发么?我总觉得怪怪的……” 头发不像皮肤,应该感觉不到痛痒才对;然自己的头发偏偏不听使唤,那种触电的酥麻感一直冲上脑门。 “好吧。”童露偷笑,乖乖放开头发后,又直接捏上对方的脸:“如果连头发都不让我碰的话,那我只好这样了。” “你不是喜欢人类的体温么?正好,这次把原先欠的亲亲都补了,省得你一天到晚逮着机会就在我耳边唠叨。”她把来不及反应的阿茕一把推到坐垫上,再移开边上煞风景的西瓜皮:“所谓的夏季就是这么一回事了,要有西瓜、有故事、还要有听故事的人……” 恋爱的开始,总有一个人要先耍流氓。 吻上自家小兔子的脸蛋,童露笑得开心:都说神明看不透人类的想法,这句话不管重复多少次都是一样的。 自己从未想过离开小兔脸,也从来不打算开启什么第二人生;对自己而言,反抗军给出的唯一一个有用信息,不过是这个组织的存在本身。 即使脱离了神,这些原拯救者们依旧能以青春的姿态活跃在虚空之中。 这一现实给了她很大启示:如果别人能离开神明继续穿越,那自己是否也能如此?如果自己能做到,那么一切都会不同。 至少任务的完结不再是她和主神感情的结束。 第112章 温柔的弑神方法 “如果我的爱人没办法接受我本来面目的话,那我也会想个办法,强行让他接受。” 大概是下定决心要恋爱了,最近一段日子,这句话总在童露耳边循环播放。 当然,说出这句话的并不是她本人,而是她年幼时遇到的那个“疯子”。直到现在,她还能清晰回忆起那一天: 在一个圆月大风的晚上,两个小小的孩子坐在房顶上如野兽般互舔伤口。能打架的孩子不会记仇,因为受伤流血不过是他们自然而然的交流方式。 “等我长大了,要把哥哥从鸟笼里面带出来,然后娶他回家。”小小的男孩不过十一二岁,微卷的头发配上他雌雄莫辨的脸,看上去就像书中的安琪儿:“回我们自己的家。以后我要在大城市买房子,离那个笼子远远的,再也不回去了。” “你想得美!”一边的童露开口呛他,顺道抹一把自己刚被打出来的鼻血:“你这么一个心理阴暗还喜欢打架的人,你哥哥瞧得上么?要是他不喜欢你呢?” 小孩子看不到人世的偏见,他们只认最单纯的道理:“要是你哥哥讨厌你,那你就算有再大的房子也没用!他根本不会理你!” “他会的,一定会。”疯子还是那副笑模样,也不计较刚才听到的坏话,直接拉着童露开始给她擦脸:“因为如果留在那里,哥哥一定会死的。那些人不会放过哥哥。” “如果哥哥讨厌我,那也没关系,我会让他喜欢上我。”他手法轻柔,貌似对处理外伤相当熟练:“记住啊,想让一个人喜欢上你,最重要的就是不断试探他的底线!” “人的底线是会放松的。如果某天你喜欢上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最好的方法不是把自己变成上位者,而是将他拉下来。而且,一定要不着痕迹的拉,让他发现就完蛋了。” “因为他生来高贵,看惯了所有繁华烟火,得到过世上最好的宠溺;所以不管你再努力都达不到他心中的标准。这时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他堕落无助,孤立无援,最终只能选择依靠你。等他习惯依靠的时候,就再也回不到当初的高贵了。” 说着这人咯咯笑起来:“知道么?要想和心爱之人长长久久,就绝不能掩盖自己的真实。因为一朝说谎后,等待你的只能是地狱;你会在无尽的忍耐与谎言中磨灭掉自己的热爱,最终被他戳穿后分手,再无复合机会。” “永远不要为了对方欺骗自己,永远不要。” 记得那时年幼的童露还听不明白疯子的话,只觉得那绿色的瞳孔里隐隐划过一丝悲哀:“你的哥哥,是个高高在上的人么?” 她咬着指甲:“所以你们要在一起的唯一方式,只能是把他强行拉下来?”小姑娘眨眨眼:“但是,但是这样不是很自私的做法么?嬷嬷说过,我们要慈悲友善,一宽大的心去面对他人……” “那都是新约的说法。”疯子拿出一块膏药贴在她伤口处:“你该去看看旧约,然后就会知道,那些最初的神究竟有多残忍了。” “而且神明管不了爱情。”把药抹开后,他轻笑:“世上所有的爱情都是残忍的。” “我的哥哥是他们家族的唯一希望,是所有族人天生的统治者,也是世上最可怜的人,他知道自己残酷的命运,也知道最后的下场,但他并没有反抗的勇气。我的哥哥,需要一个人将他带出那片黑暗。” “他需要爱上我,才会有活下去的勇气。” 等药上好后,这个疯子便不再说话,只是对着月亮哼唱起自己编造的歌谣: “喜欢一个流浪者,就抢走他的碗;喜欢一个牧马人,就杀死他的马;喜欢一个骑士,就折断他的剑;喜欢一个学者,就打碎他的眼镜;喜欢一个国王,就毁掉他的王冠……” 所谓爱情,不过就是如此的自私残忍。 童露撑在小电瓶上打个哈欠,回想起以前的事总让她觉得疲倦,她甩甩脑袋,却无论如何也甩不掉疯子的脸,还有他说的那句话: “等你爱上什么人的时候,你就会懂了。”疯子曾给她一句模模糊糊的忠告:“像你这样的人,注定一辈子都要栽在一个群温柔无比的滥好人手上,但这样的人是你根本配不上的;到那时候,记住我的话:” “把她拉下来,这是你唯一能得到她的机会。” 当时自己貌似还反驳了一下?她捂住嘴,把第二个哈欠堵在喉咙里:是怎么说的?哦,对了,“我不会喜欢上一个根本配不上的人!”就是这一句; 但那个疯子的回应呢:“我不管,反正你就趁着年纪小嘴硬吧。”他根本不把自己的反驳放在心上,只是再次强调:“总之你记住,那时一定要狠下心把人拉下来就行。” “相信你会做到的。”他还故意眨眼:“因为你本质上和我一样,也不是什么好人。” 大概是个诅咒吧。闭起眼睛,童露依旧能想起当时疯子说这话时脸上那副欠揍的模样:都是这人的乌鸦嘴,都怪他! 说好的不灵,说坏的倒是一说一个准! 现在自己真的喜欢上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了,而且不是普通的人类,还是虚空中唯一的神,掌管一切,又温柔无比。 她要怎么办呢?要放弃又舍不得,要继续追求又害怕最终只能剩下悲剧;好在反抗军的出现给她指了条明路:活在虚空中,永远不老不死,宛如成仙一般。 好了,现在时间问题解决后,剩下的就是如何谈恋爱的基本问题了。 还真让那疯子说中了!要想和一个神明在一起,她揉揉眉心,唯一的办法就是弑神。 她必须在有限时间内把阿茕从神的宝座上拉下来,尽量变成一个人类,用最温柔的方法杀死这人的神格。 要不然,等待自己的只有分手的一条路而已。 她要用最温柔的方法,杀掉神明。 第113章 温水 青蛙明白自己泡在温水里,但水沸腾的时间,只有锅知道。 屋外艳阳高照,灿烂的太阳早早刺破了出租屋内粗糙的窗帘,却刺不破房间中央地板上那团棉被结界;室内被冷气强行维持在夏季奢侈的二十度,无视外面空调外机轰隆作响,一个细弱的哀鸣从结界流出: “不要嘛,嗯,求求你不要这样~”顶着蓬乱的头发,阿茕睡眼朦胧中不忘抓住被子一角,连扭带蹭强行撒娇;若不是脸上新鲜红润的睡痕证明了这人刚还在熟睡,只听她带着鼻音的哼哼怕是会有天大的误会: “我不要啦,我不要!童露!嗯,你这是,你这是强人所难嘛;求求你~嗯哼,人家真的不想出来,不行了……” 只不过赖个床而已你有必要这样吗?被子外,扮演闹钟角色的童露听得眼角抽搐,额上蹦出两条青筋来:如此虎狼之词这厮究竟是从哪里学的?总不可能是天生就会吧? 啧,该让小兔子少看点电视剧了。她咬了下嘴唇将脑袋里的胡思乱想都赶出去后,一发力把地上那个还在叽里咕噜制造误会的“团子”瞬间抖开,接着扯开窗帘关上空调一气呵成,不给瞌睡虫留任何喘息空间: “快起来,太阳晒进屋了!” 屋内立即大亮,来自大自然的滚滚热浪铺面而来,把还在与被窝难舍难分的阿茕打得尖叫出声:“咦呀!好热!” “童露你不要关空调啦!”她贴着地板妄图留下最后一丝凉爽,然这栋破旧的老房子注定要让她失望了:仅有的一点冷气见了阳光就像撒在热锅里的水,瞬间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飞快升温的锅底。 没办法,最后她还是苦着一张脸认命站起来继续碎碎念:“我不要上班,我不要出门,我不要去公司……” 那份怨念简直要凝成实体,童露从客厅仿佛能看到她头上耷拉了一双兔耳朵,柔柔软软没精打采的,像吃不到胡萝卜的小兔子。 不过自家这只小兔子要的可不是胡萝卜。拿起前一晚准备好的衣物,她走上前去轻车熟路给对方穿起了衣服:“不去上班是不行的,别忘了你在这个位面的载体是个女强人,女强人不会在发薪日翘班知道么?” “而且,容我提醒一句,你!是!老!板!”把项链咬在嘴里,她用一个拥抱的姿势环住了对方脖子:“如果你再这样,员工都会哭的。” “嗯我后悔了不行嘛!”就着童露的姿势,阿茕顺势往前一抱:“早知道就不当女强人了,当个悠闲的富翁多好,靠祖上财富过日子,逍遥又自在。” “我就是不想早起,不想从被子里出来,夏天开着空调盖棉被真的好舒服好舒服;”她靠在对方心口处,大而圆得到杏眼无辜可怜:“还有,我不想和你分开,我就想和你在一起!你变了,以前我说什么你都答应的……” “现在我想多睡三分钟你都不愿!”说完鼓起腮帮子,曲起食指画圈圈:“就三分钟嘛,不躺也可以,你就这样抱着我三分钟好不好?” 对于小兔子的无理取闹,童露只能呵呵:“我也想让你多睡三分钟啊,可你要坚持哼唧绝不下床,街道大妈估计就要上来敲门了。” 风评日常被害没什么,关键是街坊四邻现在都以为我们家在逼良为娼,而且天天如此。 这样下去就是隐形人也吃不消啊! 算了,身份都是假的,还那么在意名声干什么。童露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谁叫你爱上了一个不谙世事的神明? 宠溺的拍拍对方后脑勺,她收紧手臂,在阿茕额上印了三个吻:爱一个人就要接受她的全部,不仅爱她的温柔可爱,也要爱她的痴缠撒娇,爱她的呆愣懵懂,爱她所有好与不好的东西。 如她不懂爱是什么,也不要解释,只要用爱尽量包裹她便是了;这样等她产生同样感情的时候,一切都水到渠成;若她永远无法理解也没关系,那时的爱早以成为她的习惯,成为她永远的牵挂与依靠,成为她一辈子逃不开的牢笼。 腻腻歪歪的早安吻过后,看着面前人晕乎乎的小脸,童露温柔一笑:“好了,清醒了对吧?我送你去上班好不好?” “嗯……好吧。”阿茕貌似还有点恋恋不舍,她尚不了解从唇上延伸至心口的热度是什么,却本能的不愿让其溜走:“那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七点左右吧。”先给自己戴了标准外卖头盔后,童露又拿起另一顶特制头盔给对方戴好:“乖乖等着,我很快就回来了。” 不是每个人都明白爱的真意,但所有人都懂得离别的惆怅。 坐在办公桌前的阿茕长吁短叹,双手托腮,两眼放空。公司的中央空调永远十八度,吹得室内盆栽常年落叶,却吹不醒一个发呆的老总。 所谓的“口嫌体正直”,说的就是自己吧。她无视公司内的闲言碎语,只是闭目做沉思状,对着电脑回想早上那人的影子: 等从小电瓶上下来的时候,她还唠唠叨叨什么“你走吧走吧我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才不会想你想得无法工作呢哼哪!”,结果那人一走,她又忍不住开始伤心了:“诶呀就这么走了真的头也不回的又要去见那个秦萌萌了吧?” 如此陷入纠结循环往复的每一天,着实不是一个神明该做的。 想当年自己也是个工作狂,每天追着那些拯救者后面催他们交任务打主角走支线,忙都忙不过来,哪像现在?成天无所事事只想粘人啥都不做,甚至连任务都不想管了。 任务哪有自家童露好?童露最好了,自从见了反抗军后,就每天陪她逛街看电视,还负责亲亲抱抱拍拍蹭蹭,总之就是顺着毛梳,哪里舒服梳哪里,再也不用担心会陷入孤单。 就是有一点,阿茕嘟了下嘴:这人在变体贴的同时,脾气也变大了,而且毒舌程度上了不止一个台阶!以往随便撒娇两下就能搞定的事,现在手脚并用都不行!就拿赖床来说吧,以前说睡三分钟能得十分,现在不等讨价还价就掀被子。 自己也不想赖床,但谁让空调房的棉被那么舒服呢? 想着想着,她不禁笑出声来:老房子就是好,房间又窄阳台又宽,而且只有一间卧室可用。每天两人都睡一张床上,睡衣共用;吃饭也方便,下面就是小吃街;可以在阳台上吃西瓜,然后把皮盖在花盆里…… 公司员工对于自家老板这种偶然的抽风行为已经习以为常,尤其是在看到某个副总由于多嘴被“无故”减薪三月的下场后,再没人敢对老板办公室内的诡异笑声提出质疑。 如今的他们,只盼望薪水能按时发下来,至于老板的精神状况嘛,就让她家那个快递小哥去操心就够了。看那两人天天坐小电瓶上班,应该是真爱。 员工们并不知道,就在跨过半个城市的一家装潢优雅灯光昏暗的咖啡馆中,老板的“真爱”正脱去制服开始点餐;而她对面,赫然是一个面容清纯浑身大牌的美少女。 第114章 单向联络 “这家店的后厨干净,而且除咖啡之外的甜品也很好吃。”翻动着手上的菜单,童露对眼前某个面色激动的美少女视而不见,埋头专注于各色点心图样:“比如他们招牌的提拉米苏,还有芒果千层,正好是应季水果;哦,连可露丽都有……” 像是没看见对方的焦急,她不紧不慢点了一大堆吃食后,才抬头把菜单递过去:“不好意思,等急了吧?”说着故意眨眼:“如果着急为什么不说呢?” “闭嘴,拿过来!”秦萌萌一把抢过后也不翻开,只是随意点了杯卡布奇诺便丢开菜单,接着双手交叉撑在桌上,脸色阴沉眼神不善:“你是故意的吧。” “你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对不对?” “知道什么?”童露挑眉,把眼睛瞪得像两颗灯泡:“知道为什么这家店的点心干净么?”说着刻意偏了下头:“因为我好歹也是个送快递的,这家后厨我见过,有什么奇怪吗?” 和这家店没关系!秦萌萌气结,知道自己现在要是不把话说开了,这人还得继续装下去。狡猾的新人!她暗恨道,放下双手往桌上一拍: “那个所谓的联络信物根本就没用,你从一开始就打算骗我!” “知道我这两天都是怎么过的么?”冷笑一声,这个女孩双手抱臂,眼中射出与她甜美外貌不符的狠毒:“那天下午之后我想尽各种办法和你联络,结果发现根本找不到人!且不说你身上带着什么特殊隐藏技能,一出门就不见踪影,就连我的水晶也一并消失了!” “原本那条水晶项链是我认了主的,感应范围可以精确到百米内,然现在这种感应完全失效!我只知道它还在这个位面之内没有离开,却根本不知道它究竟被你藏在哪个角落!你的技能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这么邪门?” 她面容扭曲,像是想到什么:“前天我差点就要和组织联络了!但想着没有水晶,就连给那个狐狸发求救信号都不行!” “把我骗得这么惨,你是要害我成为反抗军的笑柄吗?” 原来如此,幸运水晶还能作为联络道具啊。童露默默记下了,她并不急着回应,只是慢悠悠叉一口刚端上来的蛋糕:“你叫那么大声干嘛,我今天不是约你出来了?” “诶呀你放心,既然打定主意要加入你们,我就不会骗了东西就跑。”说着她拿出兜里的链子:“一个水晶而已,用不着大动肝火的。” “我当初找你要这玩意儿真是为了联络,不骗你。你看,这不用得好好的?我对着它发个信息你就来了。”说完眨眨眼:“不是挺好用?” “你说的‘好用’只针对你一人吧?”秦萌萌没给面前人好脸色:“能用它联系我没错,但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怎么联系你?” 她觉得自己目前陷入了一个被动局面:和原来想得不同,水晶在这新人手上根本起不到定位的作用,而且还成了个单项联系的鸡肋,只能由对方主动发起联络,自己根本就找不到对方。 实在是太危险了!她皱下眉头:水晶不仅仅只是个定位器与气运探测仪,同时也是自己穿越回组织的唯一“钥匙”!要是它丢了或者任务结束后被新人拿走,那么自己该怎么联络那只狐狸?难道要在这个位面上等到天荒地老?或者迫不得已用那个方法…… 在她低头思考的时候,童露也在一边吃东西一边偷偷观察着她的脸色:好像在想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莫非和幸运水晶有关? “这颗水晶对你而言很重要吗?”塞一口奶油,童露故意把话说得含含糊糊:“这到底是怎么用的,就是个定位路标,还是说,” 她把水晶拎到半空中:“它带有某种其他的力量?” “这是用来测量一个人身上气运值高低的。”什么啊,这么几天过去了还不知道水晶的用途?真是没用!秦萌萌下意识脱口而出,身为前任拯救者的优越感让她无意间降低了警惕性,忍不住开始对新人炫耀自己的知识: “这叫‘幸运水晶’,会根据一个人身上的气运显现不同的颜色。平常人是透明无色不发光,但我不同,”说着把掌心贴近水晶附近:“我是有大气运的。” 如她所言,水晶立刻变成淡淡的殷红,像蒙了一圈光晕。 淡红色,看来气运虽然不错,但也不是太高。童露腹诽,然为了达到目的还是勉强吹捧道:“哇好厉害啊,居然能让它变色呢!” “你就好了,不像我……”她装出一副失落的样子,把水晶收回来握在指间:“什么都没有。” 红光瞬间熄灭,水晶安静的缠在她手上,像块最平凡不过的冰糖。 当然了,我可是前辈!秦萌萌得意一笑,原先的愤怒已被忘得差不多:“水晶可不是那么容易得的,现在借给你要知道珍惜!还有,它的作用才不止这一点点呢,不是熟练的穿越者不知道哦,我现在特意说给你听要好好感谢我啊。” “幸运水晶除了测试气运值与供其主人用来定位佩戴者以外,最大的作用还是‘一键回城’。”她特意解释:“这个‘一键回城’就和游戏里面那个技能差不多,不管你身在哪里,只要利用它就能拿上回到我们组织的大本营。” “要不然,你就只能被困在现在位面中,等着别人来接了。” 明明都是灵魂状态,拯救者可以通过死亡回到主神空间,反抗军却不能随意离开当前位面?童露转转眼珠子,举手提问:“前辈等等,我有个问题。” “你们能穿越就说明没有实体对吧?为什么不能直接舍弃载体回虚空呢?难道一定要通过水晶才能回家?” 此言一出,秦萌萌焉了:“那个,想金蝉脱壳也不是不行啦,就是代价有点重了。”她喝一口咖啡润润嗓子:“你也知道我们是灵魂状态,如果没有外力保护,其实我们这种穿越行为是很危险的。一不注意,就变透明了。” “位面上有位面法则,虽然这些法则各有不同,但有一点是相通的:所有位面都禁止灵魂外泄至虚空。所以,穿越位面时一定要有人带着,或者依赖某种特殊载体,比如幸运水晶;你还是拯救者,有主神罩着没关系,但我们就不同了。” “作为反抗军,只有老大才有本事在位面中穿梭自如。除了一个狐狸,我们剩下三人都必须用水晶才能实现位面穿梭。”她放下杯子叹一口气:“要是没有水晶,我们也只能遵循位面法则,等载体死亡后通过灵魂状态飘出去。” “但要飘出去,需要耗费极大的气运,而且在虚空中不一定能找到我们大本营。” 秦萌萌伸手想要拿走自己的水晶项链:“你别看我现在气运还是粉红的,这还不够强行穿越一次,要是没了这个……” 她向前一捞,却捞了个空:童露往后一闪,把项链牢牢抓在自己手上:“别急呀前辈,”接着露出闪光的小虎牙:“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你呢。” 第115章 威胁 “哎你怎么……”秦萌萌愣在原地,双手空空的她条件反射就要还击,又在关键时刻清醒过来:糟了,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 靠着椅子缓缓坐下,她捂住嘴惊恐的瞪大双眼:刚才,刚才好像无意间把水晶的秘密抖出去了?那自己失去水晶就不能回去的问题岂不是已经暴露,而且自己的气运值这人也有所了解…… 该死,这不是任人宰割了么?咽了口口水,这个粗心大意的美少女强行挤出个略扭曲的微笑,双手握拳收在桌下,对着面前人开始撒娇:“这个,你已经知道水晶对我有多重要了对吧?既然是那么重要的东西,放你那儿也不安全,” “要不然,你还是还给我比较好吧!”话音未落突然拍桌起身,接着越过桌子就要硬抢,脸上凶相毕露,完全没有了原本的俏皮可爱。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动什么手嘛!”童露还是漫不经心的打哈哈,面向毫无波动手指却快如闪电,轻轻松松躲开了对面人的进攻,还顺势把水晶收回脖子上挂好: “没关系的前辈,你看我已经替你收着了,”她拍拍胸脯:“保证没人偷得走。” 怎么没人,秦萌萌从桌上慢慢缩回身子,心里急得冒火:不就是那个最大的小偷?然碍于两人实力的差距,她不得不继续强装温柔:“好啊,没人能偷走就好!” “你可千万别弄丢了,”她觉得自己笑得牙都酸了:“丢了不止我回不去,就连你也找不到接头人,进不了反抗军知道么?” “而且这水晶是我已经认了主的,你拿着也只能联系我一个人,想搭上别人不可能哟。” 咦惹,小妮子还有两手准备呢。童露微笑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我知道了前辈,等任务完成我回到虚空消除技能后,马上就回来把水晶还给你。” “不过,在此之前为了避免和好不容易找到的组织失联,这东西还是由我保管比较好。”她歪一下脖子,伸了个懒腰:“所以不要试图从我这儿抢东西了,反正你也抢不过我不是吗?” “要是我出了这个门,你再想找我可就难了。”眼见对方脸色由红转黑,又由黑转灰后,她正色道:“所以,趁着我们都在这同一个地方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回答我某些问题。” “我相信你是不会骗我的。” 这下惨了,秦萌萌极力抑制心中的烦躁,咬紧牙关,挤出三个字:“你问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失去水晶的她只能寄希望于这个新人能守信用,在任务结束后还能回来把水晶还给她,要不然真的只能像个游魂般飘荡在虚空中才能脱身了。 想起自己为数不多的气运,她痛苦的闭上眼睛:说不定连游魂的水平都没有,直接变半透明不说,还不知道要飘荡多久才能回到反抗军的大本营呢! “前辈,首先我想知道你们五人平时是怎么行动的。”把对面人复杂脸色都看在眼里的童露提问了,她特意选了个比较温和的:“靠水晶联络,难道你们几人平时都不怎么交流的么?” “都是穿越者了,还交流什么呀。”趴在桌上的秦萌萌有气无力:“我们都是自己挑任务,自己交任务,你以为还想在神手下那样,时时刻刻都被人盯着?” “我们总部在某个神看不到的小小角落中,藏在某一片位面碎片的下面,用了特殊手段;老大一般不见人,也没人知道他在干嘛;狐狸算是他的代言人,提供我们剩下三个的任务资金与道具,同理,交任务也是在他那儿。” “不用一个个任务清算,总之先攒一段时间的气运再说。”她放弃形象打散头发,又掏出根烟叼在嘴上:“气运一开始都先算在我们自己身上,等什么时候觉得够了,再找他抽走一部分;我们平时都各做各的,你不做任务只想找个镜像位面好好玩也没人管,不过镜像还挺难找就是了。” “总之,反抗军的主旨只有一个,就是最大限度的自由。”呼出一口白烟,她瞥一眼对面那个看似一本正经的新人:“加入我们,你绝对不会后悔。” “是吗?”童露依旧保持微笑,同时脑子里转得飞快:从这人刚才的描述看来,反抗军内部联系并不紧密,成员间交流甚少,老大是谁尚不明确;要想彻底加入内部,恐怕还要费点功夫……她接着拿起一片蛋糕,又问道: “那么,你们各个成员的讯息你知道多少?” “不都告诉你我们之间几乎不怎么交流了么?怎么还问?”秦萌萌啧一声后,又抽了一口:“我的话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擅长吸引各色男人,然后直接抢过女主角的位置来吸取气运;遇到男主角时同理;” “我们那边还有一个戴面具的狐狸,技能手段什么的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什么都有,类似于管账的;一个装模作样的女人,最喜欢打着复仇的幌子攻击主角,就是站在对立面与主角硬杠;剩下一个健身狂魔,一身肌肉,武力值逆天。”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再问没有。”把烟头摁灭在桌上的烟灰缸内,她幽幽吐出最后一口白烟:“我能说的都说了,至于信不信,那是你的事。” 原来这才是这人的真面目么?童露站起来微微弯腰行了个礼:“都是前辈说的,我又怎么敢不信呢?”接着一脸阳光的挥挥手:“今天听到了很多东西,真是谢谢前辈赐教了。” “感谢的话不必多说,”秦萌萌斜她一眼:“你只要记得在任务结束后,把我带出去就行了。” “如果你敢骗我,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找出来!”她恶狠狠挥拳威胁:“别以为你现在拿着水晶就了不起知道么?” “我在这个位面已经和组织联络过,如果久久不见回话,自然会有人来找我!” 这个我当然知道啦。童露不理身后人的低声咆哮,轻轻松松走出咖啡馆后,便消失在人群中。 第116章 某天清晨发生的事 已经记不得是第几个早上了,周鸣海揉揉酸涩的眼睛,盯着自己正上方的事物发呆:他渴望看到自己家那张熟悉的限量版机器大电影海报,然现实只给他一面灰突突的墙壁,斑驳老旧,难看寒酸,还时不时往下掉点渣子。 搭配他素白的被褥与蓝条的病号服,简直完美无缺。 然这种“完美搭配”只允许出现在一般病人身上,出现在一个呼风唤雨年轻有为风流倜傥的总裁身边那就是耻辱! 与是周鸣海闭眼沉思三秒后,还是决定将这富有艺术气息的墙皮亲手弹下去,并在弹墙皮的时候发出了总裁该有的感叹: 这种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已经厌倦了医院的一切,那些菜单、水果甚至是日常见到的白衣天使对他而言都太过清淡;他极度思念自己从前的一切,这家医院里的所有东西都让他由衷的感到陌生且腻味。 他不认识哪件蓝白的病号服才是自己的,也不知道食堂的点心究竟什么时候更新,更不知道点滴从血管里打进去和从嘴里喝进去究竟有什么区别……将脸埋在手掌中沉默一分钟后,这人重新抬头望着身边,觉得自己的烦躁已经达到顶点: 他连现在自己身边的女人是谁都不知道! 周鸣海一直有个疑问:是否所有女孩子为了凸显自己的可爱,都要在明知对方已醒的情况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嘤咛一声再缓缓睁眼?就像现在这人一样: 明明早上六点就醒了,还要小声洗漱画好全妆整理睡衣后偷偷爬上床,一直等到八点才“睡眼朦胧”的羞涩起来并背出早就准备好的“初次”台词:“诶呀,你已经起来了吗?” “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我们俩朦朦胧胧稀里糊涂的好像就……”女孩演得挺好,一边害羞红脸还一边对手指:“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你是有身份的人,但我就是情不自禁。”她抬起头来嘟起嘴唇,上面还涂着亮晶晶的唇蜜:“你不会假装失忆吧?” “这里是你的报酬,拿了赶紧走。”这样的情景已经不是第一次,周鸣海懒得和她废话,直接用张一万块的支票想打发她走,后来由于这女孩的不依不饶又加到十万,才买了个清净。 女孩原本还哭着说自己不是那种随便的人,然得了钱后却又留了张带有唇印的名片,还暗示周鸣海以后可以继续联络,都是这个价。这张名片在她出门后一秒内就进了垃圾桶。 真是没意思啊。送走“客人”的周大老板呈“大”字状躺在床上,长久的医院生活限制的不仅仅是他日常的自由,也包括他身边的女人的水准。“都那么熟练了还装什么纯!”他呐呐自语到,那种轻浮的货色放在以前他是看不上眼的,然现在也不得不讲究着用。 他又想起当初把自己骗得团团转的秦萌萌,他最疼爱的单纯“妹妹”私下却是放荡不羁小野猫,那样的女人才对他胃口;要不然就是花店里遇到的那位,真正纯洁干净得像花一样女性,看了实在让人念念不忘;最起码也得是孟婉,虽脾气不好但身材脸蛋都是一流的…… 对了,说到孟婉,周鸣海看了看床边空空的椅子:孟婉已经不在这儿了。 就在他偷偷找乐子的第一天,还没开始就撞见那个女人端着果盘进来,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他还以为凭孟婉的脾气大概又要大闹一场了,然孟婉只是冷笑着放下果盘,不阴不阳说了句“看来你腰椎恢复得还不错嘛”就出去了。 没有伤心欲绝也没有恼羞成怒,什么也没有。 得到默认的他从此胆子变得越来越大,找得女人也越来越多,且丝毫不以此为耻;终于有一天,孟婉出门后再没回来了。 据保镖报告,她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走,就拿走了墙上一个投影仪,还是她自己装的。 从此病房里的椅子空了一把,墙皮少了一块,闲人多了一个。 周鸣海从未感觉到原来住院是这么难熬的事情,他原先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无所不能的花花公子,至少在孟婉还陪在身边的时候是这样。等孟婉不见了,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从老总变成了实打实的病人。 而且还是一个孤独的病人。 他其实并不愿意让那些低劣的女人作陪,但这是他唯二的娱乐项目,除此之外,能让他勉强接触到外界的只有一个:“喂,爷爷你有什么事呀?” 今天的手机也依旧在响,然来电的绝不可能是公司员工,而是他已经轻微老年痴呆的爷爷:“哦,你说我的身体怎么样了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出院,医生说不会留下后遗症的你放心……” 老人的关心是好的,然日复一日的重复只会让人由感动变成厌烦:“好好好我知道,又是催我赶紧稳定下来是吧?什么?不是啊……”周老板把手机夹在耳朵上,窗外的狗叫声让他听力受阻:“你是说和孟家老爷子下棋结果输了?” “那有什么,不就一盘棋嘛!”挥挥拳头赶走野狗,周鸣海不耐烦的随便找个借口挂上电话:“好,等我出院了一定来看你,医生来了我得扎针了,下次再聊啊。”他关闭通话,瞬间忘掉刚才那些没有营养的寒暄,躺好后又开始找新的乐子。 同样的时间,在他百无聊赖的时候,孟婉正忙着签字: “多谢你。”她接过一颗小型监视器后恭恭敬敬递上了一张面额同样十万的支票,态度诚恳:“到时候如果要出庭作证什么的,可能还要麻烦你了。价钱照旧,如果你觉得名声可能受损……” “放心,做我们这一行的从来不在意什么名声,反正也是出来卖的。”对方接过支票后抛了个媚眼:“祝你早日摆脱那个渣男。”说完潇洒的打车走人。 如果周鸣海好好听他爷爷说话,就会发现最近孟家的举动很不寻常,可惜他没有;同理,如果他能坐轮椅出医院逛逛,就能在医院大厅角落里找到他消失一周之久的未婚妻,穿得严严实实一看就是做间谍的新手,身边还有个举止轻浮的女人, 如果他能离近一点,说不定还能听到那两人的对话,并成功认出那个陌生女人就是他早上赶走的那个。 那个女人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应召女郎,而是个陷阱,是他未婚妻为他精心设下的用来以后退婚的“关键证据”。 其实,这样的“证据”还不止一个。自从孟婉离开医院后,那些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女人,十有八九是探子,带着小型录音录像设备,临走时还不忘拿点“纪念品”,例如体液头发之类的。等到早上拿了“遣散费”,再去真正的老板那里拿双份。 所有被雇佣者都承诺过将来若有需要,必定拔刀相助。 这不仅仅是因为女人内部的团结或是对渣男相同的厌恶,还因为孟婉在雇佣她们的时候给了她们应有的尊严:大小姐脾气是不好,但她身上奇迹般不存在歧视与咄咄逼人,给钱也痛快。 周鸣海还不知道这些温柔乡的背后是自己未婚妻一家人猛烈的报复,他并没有从爷爷的话语中意识到自己的商业帝国此时正遭受史无前例的大危机,也不明白他伤过的心总有一天会变成刀子插在他心口。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也是他所不知道的,它发生在一条小小的巷子内。 “我们要结婚了。” 那天清晨,童露刚刚拖着赖床的阿茕准备骑车上班,一开门就看到两张幸福的脸:易诚山搂着米莱站在门外,红着脸递过一张喜帖,上面是手写的邀请理由与仪式举办时间地点及备注,“不需要礼金”五个大字下特别加粗。 “谢谢你们长期以来对花店生意的支持,如果方便的话,请赏脸参加我们的婚礼好吗?”两人异口同声,笑容中透出最淳朴的傻气。 第117章 婚礼 “亲爱的为什么你今天要穿小西装?” “当然是为了和你的小礼服相配呀。” “亲爱的为什么我今天不能穿白色?” “当然是为了避免和新娘子撞衫呀。” “那亲爱的你为什么今天突然要我这样叫你?” “……别问这个乖乖照做就是,搂住我,快点!那边又来人了!” 眼前是个标准的草地开放式婚礼现场,有青翠的草坪与百花的拱门,还有一对幸福的新人站在拱门中央;牧师头上的地中海像极了天堂的光辉,周边跑来跑去的孩子就是话中的天使,所有人都带着自己最诚挚的祝福与笑脸; 只等时间到了便敲钟放鸽子,让新郎吻上他的新娘。 然所有看上去很美的东西,背地里却有另一张面孔。比如一个手捧香槟的陌生优雅老太太慢慢走到你面前,你以为她只是来和你打招呼的,事实上人家一开口就是: “小姑娘长得挺漂亮啊,多大年纪了?做什么工作呀?月薪多少?有没有男朋友?有也没关系,没结婚吧?我给你介绍个……” 这请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低估了易诚山家产的两人一到场地就被人群冲散,再度重逢已是半小时后的事了: 在此期间,阿茕累计被人搭讪七次,收到名片五张,见过的老太太六个,还有一个是伴郎团的一员,被他哥们儿怂恿着来要电话号码的; 童露还好一点,只被老太太搭讪三次而已。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给她介绍的都是年轻姑娘。 “我从来不知道人类的婚姻可以如此明码标价、粗暴简单。”好不容易终于重逢的两人一见面立马抱一起,阿茕还差点被吓哭:“她们不听我说话就往我手上塞电话号码,还有人强行要我留电话的,呜,我好怕……” “乖乖乖乖,就是人多点而已,不用怕啊。这是人类一种特殊的交流方式,叫‘相亲’,没事的。”抱着自家浑身打哆嗦的小兔脸,童露的心疼溢于言表:小兔子娇娇弱弱胆小害羞,哪里见过这阵仗? 她想搂着小兔子躲到一个清净点的地方,然草地上实在太多人,小孩乱窜就不说了,那些老太太更是防不胜防;刚找到一个角落准备休息,冷不丁就窜出一个手拿名片的老太太,嘴里还念经似的唠唠叨叨:“看看这个把这是我家侄子身高体重工作样貌……” 简直和景区门口兜售纪念品的一个样。 最后没有办法,童露只能心一横,将阿茕搂在怀里并抱住自己的腰:“就这样抱着别动知道么?”她神情严肃:“跟着我别走散,待会有人来了就说我俩是一对,还有,今天之内都要叫我‘亲爱的’,懂了?” “亲、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阿茕怔了一秒,在她印象中这个“亲爱的”应当是个形容词才对,怎么能用来指代人呢?不过现在情况容不得她多想,只能先这么用着了。 为表现“亲爱的”一词,她化身十万个为什么,通过向一切事物提问的方式来展现自己“不接受电话号码”的强硬态度,具体情况参照开头。 靠着她秀恩爱的积极表现与童露“快递小哥”的性别掩护,两人总算平安找到个无人的角落,并决定只要不出大乱子,直到婚礼结束都呆在这儿不动。 角落位于场地上方,微微低头就能看到下面的宾客们。“你说,这些人都是哪来的?”阿茕喝一口果汁顺顺气:“米莱亲人有下面人数的一半么?” “怎么可能,”童露用手做扇子扇风:“米莱可是主角好吗。” 两人很有默契的相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惋惜: 被位面选中的主角也不一定就是幸运的的,尤其是这种“灰姑娘”类型,没有爹妈是常态;这也是剧情发展需要,没有一个足够悲惨的身世,怎么能甘心成为高富帅笼子里的金丝雀?根本不需要多余的亲情,她只要死死抓着爱情就够了。 这样的米莱又怎么会有亲人在世呢?若有的话,那天她就不必给熟客送请帖,甚至连礼金都不收了。这个孩子只是希望结婚当天有人能代替她娘家人撑撑场面而已,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她们,就算是米莱的“亲人”。 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童露悠悠叹气道:“来了这么多人其实也是件好事,说明易诚山对这次婚礼和结婚对象都足够重视,要不然他一个小律师而已从哪找那么多老人家过来?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么多亲戚米莱以后能不能应付过来……” “放心,没问题的。”阿茕慢慢靠在这人肩膀上:“首先米莱好歹也是主角,是让那个周明海痛改前非浪子回头的女孩,那样的情商智商要搞定一个小小炮灰还不是手到擒来;再说了,这些男方的亲戚多半是远房的,现在来了晚上就走,没看多是老太太么?” “原剧本里易诚山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在大城市艰苦创业而且举目无亲才会被周鸣海欺负得那么惨,最后落得个被无故牵连破产失踪的下场。”说罢她像是累了,身子缓缓往下滑:“他在这儿一个亲人也没有,只有米莱陪着他,他一定会把米莱捧在心尖尖上面。” “这样最好。”童露也打了个哈欠:“两个无依无靠的人在大城市里共同奋斗出的感情最牢靠了,尤其是青梅竹马,比什么王子灰姑娘的童话好太多。” 明明是个能自立的人,为什么非得要当灰姑娘呢?有份自己喜欢的工作陪在喜欢自己的人身边难道不好吗?就一定要去豪门里演什么唯唯诺诺虐恋情深? 就算嫁给了王子,灰姑娘也永远都是灰姑娘。 九月的太阳依旧刺眼,夏天在那些被光直射的地方张牙舞爪,却对阴凉处一点办法也无。躲在灌木的树荫下面,似乎是刚才受到惊吓的原因,拯救者二人组都累了,懒得睁开眼睛,只是相互依偎着对方的体温。 就这样一直睡到婚礼结束也不错,童露在睡过去的前一秒陷入回忆:反正新娘也见了,礼物也送了,应该没事了吧?对了,她们这次来的最大目的应该也达到了吧? 此时树荫晃动,一块亮圆的光斑出现在她脸上,让她心里猛地一跳:此次来的目的,目的是,是…… 如一盆凉水迎头浇下,童露瞬间睁眼,直接摇醒压在自己身上的阿茕:“喂,喂醒醒!别睡了!” “啊?啊亲爱的?”刚被叫醒的阿茕还搞不清状况:“亲爱的婚礼结束了?” “不是婚礼!”童露心急如焚,恨不得扑上去啃她一口:“是周鸣海,周鸣海啊!还记得早上出门时你和我说了什么?” “今天是主角结婚的日子,周明海那厮很有可能过来抢亲!” “抢亲”二字终于让阿茕彻底清醒,她拍拍脸,回想起早上出门时的一切: “在原本的剧情里,也发生过这种米莱要结婚,但新郎不是周鸣海的事件,后来是那个周明海强行闯入婚礼现场把人带走的。”早上的她曾对婚礼忧心忡忡:“不知道这次会怎么样。” “还是小心点,周鸣海一直没放弃对花店的监视,他家保安总在巷子门口转来转去的,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消息。”那时童露也对此表示赞同:“虽然那人应该还在住院,但从时间上看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得提前做准备。” “这样吧,”她一拍脑袋:“你穿裙子方便混入宾客中,我还是穿裤子骑小电瓶,到时候万一人来了,也可以用疯狗快递的身份把他当场揍一顿。” 打定主意的两人就这样来到了婚礼现场,原本还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的,没想到被那些名片一折腾,倒是把正事忘个精光。 从上面看下去,目前的婚礼已经顺利进行了三分之二,然剩下三分之一的时间内仍有可能遭到抢亲。 为了防止婚礼被破坏,为了维护位面的和平,今天的拯救者二人组也在牺牲她们自己。挽好对方的手,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后,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冲进人堆里,开始一圈圈的巡查婚礼现场。马上就要完事了,绝不能让人在这个时间钻了空子!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直到婚礼完美结束后,她俩也没找到一丝周鸣海的影子。 “难道是不知道米莱今天结婚的消息么?”童露累到大喘气:“怎么一个可疑人物都没见着?” “不可能,除非是有什么事绊住了。”阿茕直接坐地上,从高跟鞋里解放她缩了一天的脚趾头:“要不然以周鸣海的个性,一定早就弄出个什么恶作剧来破坏婚礼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那个周鸣海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第118章 高光时刻 这是绝对的高光时刻,标志着一个长期受压迫的灵魂,通过抓住机遇与自强不息的努力,终于挺过了漫长的折磨,重获新生。 往后的时间,那个灵魂将甩掉一切累赘,抛弃曾经的不堪,在亲人朋友的簇拥下尽情展翅,飞向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所有旁观者都会记住这个伟大的日子:周鸣海出院的第一天;同时他们也会记住这个发生奇迹的地点:周鸣海家的会客大厅。 然周鸣海本人并不是这次高光时刻的拥有者。 正相反,在这光辉的瞬间,这厮只是以一个扭曲的姿态歪倒在地,宛如脱水的美人鱼般弹动身体,抽搐的指尖将他内心的震惊与外强中干表露无遗;他脸上那通红肿胀的伤口显眼刺目,新鲜得仿佛能闻到血腥味,与本人惨白的嘴唇相辅相成; “你、你这个泼妇到底想干什么!”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慌张,这位周大老板仍然试图用语言挽回他最后一丝尊严,可惜这一举措收效甚微,因为对方早已熟悉了他所有的套路。 那个策划如今一切,又在打得他倒地不起后依旧双手叉腰昂首挺胸神情傲慢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曾经的未婚妻孟婉。 没错,这是孟婉的高光时刻,是她翻身做主报仇雪恨的日子,也是周鸣海苦难人生的开端。 “还敢骂我泼妇?”这个女人无视旁人惊悚的目光,冷笑着上前补了一脚:“周老板你很有种嘛,难不成还把我当成你的未婚妻?” “你是耳朵聋了还是怎么的,没听见我一开始说的话么?”她恶狠狠瞪一眼还在地上抽抽的男人:“周氏集团和孟家的合作从今天起完全结束,我和你之间也不存在所谓的婚约关系了,说简单点,就是你配不上我。” “从此你就自己滚一边玩去吧渣男,老娘不伺候了!” 该死,这人居然敢算计我!捂着自己受到重创的小腿,周鸣海冷汗都下来了,靠在冰冷大理石的地面上疯狂开动脑筋,试图理清思路: 今天的他承受了一个刚出院人士不该承受的重击。 刚进门那会儿他就看到自家客厅里坐了一大堆的人,包括他老父亲在内,所有人都用一种欲言又止的复杂眼神看着自己,周父和周爷爷的目光里更是多了一层“恨铁不成钢”。看着昔日亲朋好友的神色,他本能感到一丝危险; 客厅中央的大屏幕上貌似正在播放什么了不得的画面,在一片寂静中,那些个污言秽语简直能听得一清二楚。此时他的小心脏已经开始扑通扑通乱跳了,画面里的声音实在过于耳熟,但没亲眼看到之前,他任然抱有一丝侥幸: 万一是场误会呢?这么多人都来了,应该不可能是自己想的那样吧?这应该只是个康复派对的恶作剧而已,没错,就是恶作剧…… 抱着这样的心理,他强装镇定穿过人群走到屏幕前,然眼前的事实让他彻底心凉了。 屏幕上高清播放的不是别的,正是他在住院过程中找乐子的全过程,而且还是剪辑过的:那些女孩个个身披五米厚的马赛克,声音改得连她们自己都认不出来,唯独自己是光溜到近乎原始,身上一丝不挂的同时,关键部位的圣光又小得可怜…… 这个后期绝对和自己有仇吧!面对现实的周鸣海几乎吐血,隐私被爆本身已经使他气血上涌,面对如此多的亲戚朋友更让他觉得难堪;捂住自己心口吸了好几口气后,他才勉勉强强抑制住心中想要杀人的冲动,脸色铁青的走上前去: “大概是谁合成的视频,不用在意,不用在意。”干笑两声后,他正想上前关掉电视,背后却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周鸣海,从今天开始我们家彻底和你周氏集团结束一切合作,包括婚约。” “你、你是……”他正要回头的一刹那,一个戴满戒指的拳头便从后面飞过来,正正打中他下颌骨部位。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世界颠倒;剧痛让他成功完成了从愤怒猛男到脱水人鱼的转变,也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彻底丢掉了最后一丝面子。 “醒了就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自己走过去把你家电视机关了,别让那些玩意儿污了大家的眼!”看面前这厮久久不动,孟婉忍不住用脚尖踹一脚:“快点,装什么死狗呢你!” “视频里面不是生龙活虎得很吗?怎么挨一拳头就不行了?”她抬起沾血的右手揉了揉:“不就是女孩子轻飘飘的一拳而已,有必要养得那么凄惨么,还是说……” “你不想退婚,还想讹钱?”她故意加重了那个“钱”字。 这话说得实在够狠,周鸣海听了都忍不住想跳起来回击,然脸上的疼痛实在是过于沉重,压得他只能趴地上哼两句:“孟、孟婉,你个善妒的泼妇!你以为我喜欢你么?告诉你,要退婚正好,反正我也看不上你!而且我也不用你出什么钱!” 他眼神里凶光逼人,看着就让人瘆得慌;然配上他扭曲蜷缩的姿态,不仅不会使人害怕,反而会让别人觉得他没用:说狠话谁不会呀,有本事就站起来正面刚! “你也就现在嘴硬吧。”嗤笑一声,孟婉丝毫不把这人放在眼里,她早就预料到这个软脚虾会站不起来了:那一拳头是她一周前就准备好的,从决定要暴力出气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开始练习出拳动作,并找好了外援协助。 出拳的时候,她先是戴上戒指增加威力,后又丹田运气扭转身体将全身力气从脚底板聚集到右手之后,再用最大握力握紧拳头,照对方下巴狠狠打上去,其效果自然非同小可。那力度几乎能敲碎对方臼齿。 看来这些天的练习都没白费嘛。活动一下手腕,她暗自偷笑:这下那个渣男就算下巴没碎也要再进一次医院了。 所以说,绝对不能小看女人的力量,尤其是具有极强报复心理的女人,为达目的她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周鸣海我告诉你,能有幸和我这个千金小姐定下婚约已经是你这个毫无用处的败类人生中最大一次成功,接下来的日子,你和你那个恶心人的垄断集团都会遭报应的!”学着周鸣海的样子,孟婉也开始放狠话,且专门对着周氏的痛处戳: “周氏集团能通过强取豪夺一路敲髓吸骨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应该得罪不少人吧?”她笑眯眯看着角落的周父:“没关系,你们很快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会有人替你们主持公道。”说完她哼一声:“这次就是公道的开端。” “你们不用看我,直接去问地上这个窝囊废,让他告诉你们周氏到底惹上了什么东西。” 第119章 终于清爽了 “惹上了什么东西?”此言一出,在场的周氏祖孙三代皆一愣,商人的精明让他们从这句话中敏锐嗅出一丝阴谋的味道,本能地就要拦下转头要走的孟婉。 然三人中小的那个刚挨了打还爬不起来,老的那个又轻度痴呆反应太慢,最后出手的只能是中间那个:“等等,小婉你先别动,叔叔有话要问你!” “年轻人不要那么冲动,有话好商量。我知道你只是太看重鸣海了,下次别动不动就放什么视频录音的,那样鸣海面子上过不去。”周父不愧是久经商场,三言两语便扭转局面,把话题转到别人家闺女“冲动”上面,对于自家儿子犯的错却轻轻带过: “这次就算了,也是你年轻不懂事,下次不要把事情闹太大,知道了?”他扫一眼在场所有人:“好在今天来的都是亲戚朋友,也不会把这种没有根据的事乱说,败坏我周氏集团的名声。”言语轻缓中夹杂着浓重的威胁意味:“我相信各位都是明事理的人。” “像这种故意抹黑周氏形象的事件,我一定会彻查到底,绝不允许再出现第二次!” 这哪里算什么摸黑,上面明那人不明白白就是你儿周鸣海么! 在场众人面面相俱,都清楚这不过是周父为维护自家形象的强词夺理罢了,但周氏集团的强势位置还是让他们不得不屈服,心口不一的保证将这天所看到的全当做“虚假视频”。 这些人识时务的态度让周父很满意,他刚要认为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就看到站在客厅门口的孟婉翻了大大一个白眼,心中顿生不悦:“小婉,你那是什么态度?难道还认为是鸣海的错?” “我们家可以不计较你刚才那一拳已经是给孟家面子了,本来不想说你的,但站在长辈的份上我不得不提醒你几句……”他负手而立正要出言教训,就被对方一句反问怔住:“周氏已经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了?” “啊?你、你怎么说话的!”周父瞬间火了,他自觉能接受这个打了自家儿子的女人做儿媳妇已经是天大的让步,现在这人居然还敢出言讥讽,简直就是要翻天:“孟家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我家怎么教我的不用你周氏管,我只知道一个道理,就是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孟婉眼睛一瞪:“对于你们这种老中幼一脉相承颠倒黑白不知廉耻不要face的垃圾一家,就该说垃圾话,因为人语你们配不上!” “居然还有脸说什么‘年轻人不要太冲动’?你说的是你儿子吧!要不是他脑子有病还未进化完全管不住下半身,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给你最后一个建议,在理直气壮管人家的时候先回头看看你家那个人渣一样的继承人!” 当着圈子里所有朋友的面,她今天算是彻底豁出去了:“周鸣海是个什么东西相信在座各位都心知肚明吧?被他搅过生意撬过墙角骗过感情的,大家应该都有过,你们认为这种渣滓今天是被人冤枉的吗?有没有哪位经历过视频画面的,出来认领那颗小的像花生米的玩意儿!” “可怜我好好一个千金小姐被他辜负得变成了泼妇,他家人居然还想把黑锅扣在我头上?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指着面前的周父,高光附体的女人毫不畏惧:“今天,我就要揭穿这家人恶心的真面目!” “首先是周家爷爷,”甩开一切礼仪尊卑,孟婉直接拿那个年纪最大的开刀:“你老年痴呆就好好待在疗养院,不要总是找人下棋好不好?你知道为了照顾你的自尊心,我爷爷要费多大力气才能故意输给你么?你只是个臭棋篓子不是棋圣啊你清醒一点!” 接着趁老爷子被怼到脸色发青的时候,话锋一转直指周父:“还有你,占着长辈的位置实际上干着弟弟的事,你脸皮到底有多厚?非得要人家当面说你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强词夺理你才高兴是吧?拿自家儿子当宝那人家孩子当草,你是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不过,能教出这么一个游戏人生性格恶劣又不懂尊重女性为何物的儿子,也算是个人才!要是他妈妈带过他一天这人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哦,差点忘了,他根本没有妈妈!”她一拍脑袋:“阿姨在这玩意出生时就看穿你们家的恶臭本质,提前跑路了。” “真是个有先见之明的聪明人!”孟婉假装捶胸顿足:“这么好的基因怎么周鸣海硬是一点没继承到呢?” “就是因为当初好东西继承得太少,周氏才会弄出这么个渣滓来恶心人!”面对地上的周鸣海,她深吸一口气:“我不会说你是周氏基因缺陷先天智障的产物,也不会说你是个没用废物简直浪费了你妈妈那十个月的辛苦,更不会说你有人生没人养家教缺失五行缺得;” “我只会说,你从一开始就不该被生下来。” 说着这人隔空一指戳向屏幕:“周鸣海我问你,事到如今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还有什么面子?那些女孩难道不是你叫来的?她们的衣服难道不是你脱的?就这样你还好意思说是‘被人败坏名声’?” “你根本就没有任何名声可言!因为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只不过是头凭本能行事的种猪!就只有钱多一点而已!做点好事,去死吧,让你家这种劣等基因结束在你身上!” 说完后,孟婉叉着腰做了个深呼吸,觉得多年来伺候这个花花公子的怨气一扫而空,现在整个人都想刚刚排毒完毕般神清气爽。 早知道就早点骂出来了,她撩撩头发,转身就要离去:这家人简直是毒瘤,放在身上多一天都折寿。 “等、等一下!你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背后周父暴跳如雷,如果不是身边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简直想当场掐死这个口出狂言的丫头:“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污蔑!说什么基因问题,还有、还有那个‘惹上什么东西’……” “现在就在这里把话给我说清楚!” “你们全家都听不懂人话是吧?”孟婉反手一戒指砸过去:“周氏根子上就烂掉是事实,明眼人都看得出;至于你儿子作恶多端究竟惹了什么,哼,他自己心里清楚!” 最后看一眼地上那个身影,她恶作剧般发出一声“汪”,便再不回头。 周父并不知道这声“汪”究竟什么意思,但儿子的反应却吓了他一跳:只见刚刚还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周鸣海听到这个声音,瞬间就开始发抖,抖过之后还要强行挣扎着站起来,双目赤红青筋毕露: “你查到了对不对?一定是,一定是这样!你找到了他们,找到了那条疯狗,都是他们干的,都是他们,全都是他们的错……” 这幅神神叨叨的模样实在骇人,其他围观群众们见了他突然发疯的样子,都纷纷找借口离开,反正刚才单方面的骂战也看过瘾了;周父顾不上送客,只是站在原地思索着孟婉今天不寻常的举动,这是否预示着孟家将会有什么振兴家族的重要举措? 瞬间冷清下来的客厅内,只有周家爷爷拄着拐杖跌跌撞撞扑向他的小孙孙:“乖啊,鸣海,鸣海不怕啊。”老人核桃般皱起的脸上满是心疼:“告诉爷爷,你听到什么了?什么狗呀,大狗吗?乖,不怕啊,这里大狗进不来,爷爷帮你看着呢……” “大狗?”此时的周父终于回头,打算关心一下自己突然发狂的儿子:“到底是什么狗能把你吓成这样?说啊,到底怎么了?那丫头不过学了声狗叫就把你吓趴下了?” “不、不、不是大狗,”在爷爷的安慰下,周鸣海才哆哆嗦嗦撑起身子,然脸上的恐惧一点没少:“是个快递的名字,是疯狗,疯狗快递!” 他咬紧牙关:“他们就像是疯狗一般,无处不在!我两次住院就是他们干的,还有今天这件事,一定也是他们的计划!他们就是条咬人的狗,是疯狗本身!” “我变成今天这样,全是他们的错!” 第120章 先等等 当周鸣海手忙脚乱向家中长辈解释何为“疯狗”,并极尽夸张纸能事使其妖魔化的时候,真正的“疯狗”本人已经接到了来自协助者的短信: “……已当着所有人的面成功解除婚约并撇清关系。”与在周家客厅时的盛气凌人不同,回到自己家的孟婉兴奋到满床打滚,抱着手机一颗颗敲字的样子像极了小学生;在隐去自己某些行为后,她将退婚打脸的经过发给了“疯狗”,末了不忘问一句: “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孟大小姐还没忘,“疯狗”曾在短信里说过,退婚不过是打倒周氏集团的第一步而已;而初战告捷的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第二步了。 然这次的消息似乎来的太慢了点,和以前的秒回不同,今天“疯狗”让她足足等了三小时才回话;而那回复的内容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先等等。” 什么叫做“先等等”?孟婉疑惑了,这根本就不能算作答案嘛!现在那边到底是让孟家暂时按兵不动,静候反击的关键时机,还是单纯字面意思的让她等一下再问? 摸摸鼻子,大小姐犯难了,因为她实在拿不准“疯狗”的意思。 然这并不是她的错,因为在隔着屏幕的城市另一端,“疯狗”本人也正在摇摆不定。 “啊,孟家那边两个多小时前有短信传过来了,婚礼太吵了我都没听见。”好不容易守护了主角的婚礼,童露现在筋疲力尽,只想躺在地上吹空调:“是关于周氏集团那边的,我看看……” “哦,周鸣海出院了?这个人渣住院期间还不停找新人?结果被人家拍视频录像录音还放给他所有亲朋好友观赏?”她边看边汇报,看到精彩之处还不忘抬手招呼身边人一起:“阿茕你也看啊,那一家都被打脸了,周鸣海最后还被他未婚妻打倒爬不起来呢!” “嗯,孟婉这个角色挺能干的嘛。”阿茕就靠在她旁边,大半天的奔波已经让她懒得睁眼,说起话来也有气无力的:“难怪周明海今天没空来抢亲,原来是刚出院,出院了就好,好……” 她歪着脖子就要睡过去,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强行拍醒:“哎,等等再睡!”童露拿起手机往她面前一晃:“看这里,还有其他没念完的!” “现在已经完成打倒周氏集团的第一步了,人家问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嗯?下一步?下一步啊……”皱着眉头咂咂嘴,阿茕揉了下沉重的眼皮子:“下一步该做什么你不是都已经制定好了么,要完成任务的本来就是你,现在问我干什么?” “别打哈哈混过去,”童露将她抱过来后使劲揉一把:“你知道我问的‘下一步’和疯狗快递的下一步行动没关系,该怎么弄死周鸣海我早就计划好了,现在关键是该由谁来执行,”说着一口啃向对方脸颊:“这才是我们该考虑的‘下一步’。” 事实证明,留下来直到婚礼结束的最后一刻是正确的。等待与忍耐让两人共同见证了一个神奇的瞬间:当婚礼结束时,整个位面开始波动,大量气运飞散开来。 婚姻的魔法让米莱从一个注定情路坎坷的“灰姑娘式主角”蜕变成了幸福的普通人,位面的计划失败了,从此这里再不存在什么“气运之子”。主角消失,意味着平衡恢复的同时,也意味着周鸣海身上的所有气运也不复存在了。 他再不是什么花花公子商界战神,只是个起运耗尽即将接受惩罚的罪人而已,还是个被人偷空家底的罪人;现在即使没有拯救者的帮助,孟家也能独自打倒周氏。就算孟婉拿着周鸣海的机密文件什么都不做,周鸣海也会自取灭亡。 童露和阿茕心里都清楚,当事情走到这一步时,拯救位面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她们再没理由留在这个已经开始慢慢自我恢复的位面,然真要这么离开,又总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好像剩了点什么还没做完似的。 就像关上一扇装有自动弹回装置的门,你明明知道它可以自己关好,然就是忍不住看着它彻底关上了才安心。 “我们要现在就走么?”童露低叹一声,干脆把话挑明了:“若现在要走也可以,正好留点时间去调查反抗军那边,拿秦萌萌作突破口应该不错;但要留下来也行,周鸣海毕竟是被位面强化过的人,心智行动都不能按常理判断。” 她放开怀里的小兔脸,翻了个身,对着墙壁自言自语:“你可能觉得我想太多,但我就是心里不安稳。‘商场如战场’这句话不是说着好玩的,几十有了机密资料,一切也未必会如孟婉计划的一样,我担心周氏集团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可能会和孟家同归于尽。” “毕竟,就算知道周鸣海一定会自取灭亡,我们也不能决定他灭亡的方式,万一他一定要拉个垫背的呢?周鸣海的确是气运消散了没错,但他以前积累的东西都在,那些资产就算是普通人拿了也能多续几天命。” “还有米莱那边,他那些保镖还盯着。”说着这人又叹了口气:“也就是说,米莱结婚的消息总有一天会传到他耳朵里。不管是不是曾经的高富帅,这人骨子里的自私不会允许他看上的女人嫁给别人的男人。” “有钱的时候可以强取豪夺,但没钱也有没钱的做法。我担心他在失去一切后,会反过来把怨气撒到无辜者身上。到时候‘疯狗快递’已经不存在了,又有谁能保护那家店?” “气运者对普通人的压制一定是存在的,但普通人也有可能会伤害别人。人类间的恶意其实同金钱地位没太大关系,关键是看他自身的选择。” 在童露对墙面壁窃窃私语的时候,阿茕一直都贴在她背后默默听得认真。等听完了所有之后,是否马上结束任务的选择就变得很清晰了。 “那我们暂时先留下来几天,看看情况再决定吧。”伸手抱住面前人的后背,阿茕轻轻闭上眼,把脸贴上去细细磨蹭:“至少在那个周鸣海彻底完蛋之前,我们还得留在这儿看着他,免得他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现在倒是不必和以前一样绷紧神经了,”把鼻子埋进对方后颈,她不由痴笑起来:“我们可以稍微放松一点,嗯,比如你不用再天天盯着医院,然后多出来的时间我们可以去看电影,去逛街,还有去游泳,我还没穿过人类的泳衣……” 背后声音慢慢消退,最后变成细小而均匀的鼻息,童露知道这人终于撑不住,熟睡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是个无论睡午觉还是睡晚觉都不适合的时间,还有白亮的光斑从窗帘缝隙中滑进屋内,照得凉席上一片斑驳;然挨着背后的温暖,她还是悄悄拉过从早上就散落一地的空调被,给两人小心盖好。 在手机上随手摁下个“先等等”后,拯救者也头一偏的晕了过去,辛苦了大半天的她也需要睡眠的治愈。 或许这个故事在这一刻已是尘埃落地了,又或许它还会有新的转折,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在如此安静的下午,所有人需要做的,只有“暂时等待”一件事而已。 第121章 不要低估冲动的力量 “这是我的失误。”放下手机,童露单手用力抹了把脸,面色复杂;额前的碎刘海被她一并捋到脑门上,现在那块光洁的皮肤上只剩下两条皱成一块的眉毛,还有一小块烈阳的光斑。 此时已是夏末时节,然正午的太阳依旧残留着夏天的威力,照在皮肤上火辣辣的疼。 幸好躲在出租屋内的童露被晒到的地方只有额上一点,因此她并不觉得有什么痛感,最多只认为额头有点发烫罢了,而这丁点异常还不值得她将精神从刚收到的信息中抽出来:在她睡过去的这个上午,位面中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周氏集团就翻天了。在周鸣海还躺在床上睡大觉的时候,他家门外便聚集了一大帮子穿着各异的女人,这些女人手上还都拿着他住院时期寻欢作乐的“证据”。那些“证据”播放音量之大简直可以媲美公园中心广场舞。 “周老板,你占了我的纯洁就要娶我!”“周鸣海你快出来,我怀了你的孩子!”“鸣海,鸣海你不会不认我吧?”“周鸣海出来说清楚!”……光是集体播放还不够,她们丰富的肢体语言、夸张表情以及“深情呼喊”更是强大无比,惹得周边吃瓜群众浮想联翩; 除去那些不堪入目,最要命的还是躲在周氏院子周围的小报记者们。 用“躲”字其实不太准确,因为他们数量实在太多,放眼望去一棵树上可以挂一公交车的人,实在算不上“躲藏”。且这些人个个拿着长枪短炮对着那堆女人拼命拍,生怕漏过一点劲爆内容。 这不同寻常的架势一出来,只要是没瞎的人都能明白:就是有人诚心要搞垮周氏集团,而且打算从集团继承人周鸣海身上入手。 周鸣海昨天才出院就被人退婚被曝隐私又被女人打,今天一早上又遇到这事,简直是倒霉到家。他被那些噪音吵醒后,原本还打算派保安出去将人赶走的,没想到刚一出现在窗口就被早有准备的八卦记者发现,录音笔差点没插鼻孔里: “周先生,请问外面那些视频内容都是真的么?”“作为本地区接触青年企业家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辩驳的?”“你觉得这一事件会对企业形象造成影响吗?”“你是否认识那里所有的女人?”“你做这些事家里人知道吗?”…… 面对咄咄逼人的一众记者,周鸣海下意识拉紧睡衣仓皇关窗,然还是被对方拍到了几张照片。大概一分钟后,他衣冠不整满脸憔悴的样子就变成了各大娱乐网站的头条,再配上各种爆炸的内容和夸张描写,瞬间传播到城市大大小小的角落。 不过一上午的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周氏集团继承人,周鸣海其人在住院期间的“神勇”表现。 “这是我的错。”原本应该是件大快人心的人,然此时的童露却高兴不起来,只是不停重复着自责。在光斑逐渐变得灼热之际,她终于低下头颅,接着捂住脸: 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女人复仇的决心与手段。当复仇正式开始的时候,让她们“等等”根本不切实际,她们一旦开始就无法再停下了。 陷入复仇的女人会被仇恨和报复的痛快蒙住双眼,以至于根本无法看清自己的破绽。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一根冰凉的指头戳上她微微发烫的前额,她一抬头就能看到阿茕那双浸了水的眸子:“都是孟婉自己在行动,你又没让她这么干。” 和童露一样,这人也睡下后就没再起来过,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睁开眼睛。睁眼的那一刻,她首先看到的就是自家搭档那张因为震惊而几乎冻结的脸,再后来便是那些铺天盖地的丑闻。 “其实我觉得孟婉干得挺好,要打倒周氏集团的第一步不就是制造丑闻压低股价再大肆收购么?”仗着自己最近看了点商战片,这个小兔脸还能蹦出点专业词汇:“而且她还连媒体那边都联系好了,不怕消息报不出去。” “这样一来,周氏集团形象破坏不是迟早的事吗?” 这招的确能给对手造成负面打击没错,童露先是肯定的点了头,后又拧着眉毛开始摇头:“孟婉手段是不错,但是,她做得实在太明显了!” “昨天才刚刚被未婚妻带着视频来退婚打脸,今天家门口就为了这一圈的新欢,还有那些尽职尽责到不惜上树的记者们,你以为周鸣海会不知道是谁干的吗?他只是气运消散而已,不是直接傻了好吗?” “孟婉这么一闹,简直就是把周氏集团当白痴在耍。”吐槽完毕,她又忧心忡忡起来: “这样一来,周氏集团必将会把孟家直接当眼中钉,不惜一切代价对孟婉展开报复。在没有现出颓势之前,周氏集团还是有点实力的;而且他们垄断市场已久,出于种种原因,那些其他企业也还不敢和孟家联手集体反击。” “即使有周氏的绝密文件及新产品,我还是担心孟家是否能承受住周氏集团的报复。” 最后撇了下嘴,童露决定事不宜迟,既然要管就管到底:“算了,做出的事已经无法挽回,现在只能尽可能想办法弥补。” 还能弥补?听到搭档的话,原本还不大清醒的阿茕此刻已经深深意识到了冲动的可怕,她盯着手机屏幕反复确认上面频频爆出的猛料,怎么也不相信在遭遇了这么一出后,会有哪个名誉尽毁的男人能大度到说出“原谅”二字。 何况,就算是周鸣海“原谅”了,孟婉也不一定会停手的吧? “现在、现在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弥补啊?”一想起接下来的麻烦事,这个小兔脸忍不住又想哭了:“已经闹得这么大,除了时间回溯之外我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 “不用回溯时间,”前一刻还在屏幕上运指如飞的童露默默停下来,拍拍她家小兔脸的头顶以示安慰:“我们不用那些多余的事。” “首先,要先把对发可能出现的报复反应给孟家那边说清楚了,相信孟婉看到以后就会明白她自己一时冲动究竟捅了多大篓子,”说着哼一声:“等那个千金小姐知道害怕想求助后,就好办了。那是我们说什么她都会听。” “然后,我们要做的,只是转移怀疑对象而已。”这人勾嘴角,露出个狡黠的笑容:“想个办法强化周鸣海对狗的恐惧,让他觉得一切都是‘疯狗快递’干的。” “把锅毫无缘由的甩到他人身上,这不本来就是那个人渣的强项么?” 第122章 冷却时间 发出短信后,童露原计划要等半小时左右,然孟婉认识错误的速度显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快得多。 仅仅三分钟过去,屋内两个人只洗漱完毕还来不及穿好衣服点外卖,那边回复就来了;这次孟大小姐不仅回复速度快,且文字之卑微语气之诚恳达到了前所未见的高度。她结尾甚至都用上了表情符号:由大于小于和波浪线组成的哭脸。 “我觉得她在做事情的时候一定没过脑子,而且没和家人商量。”阿茕软绵绵的蹭过来,将头贴在童露肩上和她一起看手机:“要不然她这么骄傲一个人在报复得逞后,又怎么会慌成这个样子?” 看短信上的描述,发消息者多半是在接到这边分析之前就被家里人训了一顿,要不然认错速度不会这么快。 “我同意你的观点。”童露关上短信后静了几秒,随后轻轻捏了下那张靠在自己肩上的小脸蛋,柔声问道:“你想好今天中午我们该吃什么了没有?反正早饭也没吃,趁这个机会多吃一点没关系。”接着放着那条短信不管,悠闲得打开外卖软件: “嗯,我们吃过的一家有优惠券,但是点楼下的外**较快,而且最近还有打折活动……”看她那副轻轻松松的样子,简直就像没看到孟家的求助短信似的。 现在应该不是吃东西的时候吧?阿茕难得清醒一回,没有被眼前这人用吃的蒙混过去:“那个,那个我们点餐的霍地是不是该暂时推迟一下下,孟婉刚才不是秒回了个求助短信吗?”她不解的瞪大双眼,拉着对方手臂前后摇动:“为什么不马上给她回应?” “你应该早就想好对策了,是吧?”神明无法理解何为人类的“拿乔”,只是一个劲儿的催促:“那快点给人家发过去嘛!”“你看那边都等得着急了!” 为何聪明人总是免不了要承受误解呢?童露忍住半边身子的摇晃,愣是等选好午饭后才开口解释:“别晃了行么?”说着戳一下阿茕的额头:“再晃下去我头都要晕了。” “放心,孟家的问题我已经在解决了。”她眨眨眼:“以一种不需要回复的方式。” “我问你,你觉得现在孟婉最需要的是什么?” “……把自己从被周氏集团怀疑乃至疯狂报复的嫌疑中摘出来?”阿茕答得犹豫:“所以她们才会如此迫切的找你认错?就是要你给出个解决办法?” “解决办法孟家以后才会用到,但不是现在最急需的东西。”童露见她实在答不出,也不卖关子:“告诉你吧,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孟婉以及孟家其他成员都有责任。因此,现在他们最需要的东西,就是冷静和耐心。” “今天早上周鸣海家门口那个架势,不可能只是孟婉一人能办到的,她一定还有其他协助者。”重新打开短信,拯救者将其中语句一点点拆分开来:“而且,你有注意到,这条短信至少融合了三个不同人的习惯特点吗?” “这也表示,现在孟家被复仇冲昏头脑的不止孟婉一个,而是大部分都被卷进去了。在那些人清醒过来之前,贸然给出建议的话有可能会造成更激进的后果。” “现在晾着他们,反而对他们有好处。”童露信誓旦旦:“也不用太久,就一顿饭的功夫差不多了,不会误事的。快点,现在先吃午饭吧。” 真的是这样?面对自家搭档的这番言论,阿茕始终半信半疑,但最后咕咕叫的肚子还是让她放下疑虑端起饭碗。算了,反正人类的古语中不是有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么,现在大概就是活学活用的时候。 再说了,吃饭时如果不够专心,很容易会消化不良。 于是,出租屋内的两人暂时将孟家的短信抛到一边,开开心心享受起送到门口的早午饭。 和这边两人的悠闲不同,短信发送那边的气氛可谓是压抑到了极点。 孟父躬身坐在书房沙发上,双手交叉顶住下巴,身旁的烟灰缸内已经摆满了抽过的烟头;孟母坐在他身边,一下下的给他从背后顺气;孟老爷子拄着拐杖靠上一张躺椅,手上的文玩核桃盘得飞快,在扎样的气氛里,他是唯一一个还有心情说话的: “怎么样,那边有回复了吗?”几乎每隔一分钟,这老人就要问一遍相同的问题,然得到的总是失望: “没有,疯狗那边一直都没有回复!” 坐在他面前的三个年轻人已经处于发抖状态,他们死死盯着中间那块手机屏幕,企图从对方已回短信中得到什么启示。 这三人不是别人,就是一手策划了清晨那场闹剧的罪魁祸首:孟家小叔、小姑姑以及孟婉恩人。 “疯狗是不是生气了?”许久没见回复,孟老爷子忍不住担心起来:“因为你们的意气用事,结果打乱人家给我们提前制定好的计划,现在人家连理都不想理我们了……”他敲一下拐杖,不由叹息:早知道你们会那么莽撞,说什么我也要拦下来!诶呀,都是我没提前发觉的错!” “不不不,这怎么能挂怪爷爷?是我们几个自己作死。”孟小叔听了赶忙起身拉住他:“都怪我,是我出的这个主意,那些小报媒体都是我找的人。我是他们中间年纪最大的,要是这次真闯出祸来,周氏有什么报复也该我一人承担。” “是我不好,本来婉婉没想找那么多人,是我知道了在后面怂恿她……”孟家小姑姑差点哭了:“我太蠢,只知道眼前的痛快,根本没想到报复的事,现在搞得人家不帮我们了……” “等等,大家都先冷静一点。”三人中,最平静的反而是孟婉:“我觉得事情还没有到不可回转的地步。首先从刚刚疯狗发过来的信息看来,他并没有放弃我们。如果要放弃,他根本不会花力气把事情的严重后果仔仔细细讲给我们听;” “还有,这个人做事一向不可预测。他没有及时回复消息,很可能是正在替我们想办法也不一定。就像当时给我们找来周氏的绝密资料一样。”她深吸一口气:“退一步来说,就算他真的打算放着这件事不管,我们应该也能自己想出解决的办法。” “而且我觉得那边不会不理我们的。”把手机贴在心口,这个千金小姐心头涌出莫名的力量:“疯狗曾经让我鼓起勇气抓住自己的幸福,我不认为他本人会轻言放弃。转机一定会出现的。” 希望如此吧。书房内所有人都叹了口气,他们并不清楚那个“疯狗”的真实面目,现在却不得不把最大的希望赌在他身上。这种等待的时间对他们每个人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时间静静流逝着,这个气氛沉重的房间内,秒针的每一步都被无限放大。 当众人已经趋近绝望的时候,孟婉腿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第123章 主动背锅 “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我不得不用电话直接通你们联系。但是请记住,这是我们间的第一次直接通话也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不经大脑乱来的话,我会直接放弃你们。” 从手机扩音口传来的声音显得冰冷而毫不客气,但对于苦苦等待多时的孟家来说,再无情的声音也无异于天籁:“是是是,我们知道错了。”“年轻人年纪太小不懂事,你别和他们计较。”“对不起我没有按照你的计划行事。”“都是我的错,现在还有弥补的办法吗?”…… 屏幕另一边,同样开了扩音的童露笑着望向阿茕,弯弯的嘴唇显示出她计划成功的得意:怎么样,我说的都是对的吧?你看他们现在多听话,而且再也不敢节外生枝给我们乱惹事了。 像这种情况就该晾着他们! “不过是碰巧罢了,就你想出这么折磨人的法子。”阿茕贴在这人身上小声嘟囔:“你听,孟家那边还有年纪大的老人家在呢,你拖拖拉拉这么人家肯定都等急了。”她不服气的把碗筷堆到一边,心里还在埋怨童露的手段太过严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嫌弃孟家没找你的计划做,给你添麻烦了是吧?”小兔脸对自家搭档的德行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要不然你干嘛非得要人家着急上火?你就是在报复。”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这么做了,而且你也没阻止。拿着手机的童露无法出声,她满不在乎的摊摊手,对着小兔脸一挑眉:就算是报复,你能怎么着?有本事打我呀你! “哼,你这个人就是这样……”阿茕见了又气又无可奈何,现在这样她又不能真扑上去打闹,毕竟这人手上还拿着接通中的电话呢! 这厮的声音因为技能原因不会被识别出来,但自己要是一开口,“疯狗快递”可就露馅儿了。 哼,我不和故意挑衅的人类一般见识,简直是幼稚!她气呼呼的一偏脑袋就要从这地方走开,却被人一把抓住脚踝,躺倒在地刚要本能的叫唤,就被那人一手捂住嘴: “嘘,不想暴露自己的话就别出声。”童露颠颠怀里刚吃饱饭软绵绵的小兔子,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接下来忍着点哦,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要、要做什么?阿茕被抱住后由于惊吓而瞬间放弃抵抗,错过挣脱时机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罪恶的大手揉上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还时不时捏两下。 感受着小兔脸软软弹弹又装满食物的小肚子,童露心情大好,只是对着手机还要装出生气的样子:“不要每个人都上前讲话,我听不清楚。” “从现在开始,我只会和孟婉一个人交流,因为她是我们之间的联络人员。其余孟家人可以在一边旁听,不过,我不会回答你们中任何一人的问题,除非让孟晚复述。”她说着便故意冷笑一声:“相信经过早上那件事,孟家已经没有头脑发热的人了。” “当然了,我们不会再那么冲动了。”“请你帮帮我们吧。”“能从周氏集团偷资料出来这点是一定难不倒你对不对?”“请你再相信我们一次,如果能帮助孟家渡过难关,我们一定会将你奉为上宾。”“我家的小娃娃不懂事,还请你原谅他们吧。”…… 孟家一时激动又开始叽叽喳喳,好在孟老爷子即使醒悟,让身边人闭了嘴;看着其余家人都安静后,他才转向孟婉那边,示意孟婉独自开口:“婉婉,你说吧。” 老爷子点了下头:“没事的,我们帮你听着,你尽管说吧。” 孟婉回头咬了下嘴唇后,才对着屏幕那边慢慢回复:“疯狗快递你好,对不起我们今天早上因为一时意气用事搅乱了你的计划,请你原谅我们。虽然你上次已经提供了关于周氏的绝密资料和产品核心,但要借此打倒周氏,孟家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忙。”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于刚刚才研发出新产品的孟家来说,周氏集团还是太强大了。”说着她皱起眉头,将目前形式和盘托出:“我们知道不管是否有证据,周鸣海一定会那早上的帐算到我头上,到时候他们的报复必定是又快又狠毒的。” “在孟家还没有完全成长之前,我们很可能会被他们先打倒。因此,你有什么办法让周鸣海暂时忘掉这件事吗?” 孟婉原本是这样说的,但看到周围人都向她疯狂摆手后,又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可能太高了:“哦,对不起,刚刚我的想法大概不切实际。”她咬下手指,补充道:“那个,那个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嗯,让他暂时无法脱身?” “至少争取一点点时间,让周鸣海暂时顾不上报复回来就好。”这位大小姐捏起指头做了“一厘米”的手势:“一点点就好,这样我们就相当感激了。” 一点点时间够么?童露浅笑一声,手上的动作依旧:“都说不要着急了,怎么,都给一小时的冷静时间了,孟家只能想到这个缓兵之策么?” “我有更好的主意,不过需要你们的配合。”她慢条斯理的捏捏怀中的小肚腩,那柔软滑嫩的手感实在让人欲罢不能:“直接让周鸣海换一个怀疑对象岂不是一劳永逸了?” 换一个怀疑对象?手机那端的孟家人都怔住了,他们面面相俱几秒后,又将视线重新集中到孟婉身上,孟婉瞬间压力上升,拿着手机的手都不太稳:“不好意思,如果要换一个怀疑对象,那么按照周鸣海的遭遇,那个对象,你的意思那难道是指……” 她犹豫了好几次,就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我没猜错的话,那么,那么岂不是……” “我就是那个意思。”童露幽幽打断:“和你想的一样,把这次的事件完全推到我头上。” “让周鸣海认为,这次的事都是‘疯狗’暗中示意的,而且作为前未婚妻的孟家也是受害者。” 不等那边回话,她语速加快,声调降低:“接下来改如何做三言两语说不清,我会用短信的方式发送给你,务必照做。好了,不要试图找到我,也不要试图跟踪电话来源,你们什么都找不到的。” 说完,她飞快挂上电话,只留给对方一片忙音。 第124章 计划指定用狗 还拿着手机的孟家人不明真相,只能从对方匆忙的态度和敷衍的结束语中推测他是否遇到了什么大麻烦,并眼巴巴围坐一圈继续期盼那条说好的短息能快点发送过来。 然事实与他们所想的大不相同。 作为“疯狗快递”的本体,此刻童露的确遇上了点麻烦,不过这个“麻烦”说出来其实还挺丢人的:由于不愿自己的小肚皮再三受欺负,阿茕一口咬住了她那只肆意揉捏到处放肆的手。 于是,她不得不花额外的半个小时劝说对方乖乖听话把口松开,又用半个小时亲身上阵示范了何谓真正的“咬人”后,不得不再花一个小时把眼圈儿通红的小兔子哄好。期间两人打打闹闹吵吵嚷嚷共计浪费时间两小时整。 两小时后,玩够了的拯救者才想起来,手机那端还有个孟家在排排坐等着自己发消息过去。 又过了半小时,孟家书房内,枯燥良久的孟家人终于等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解决办法”。然只看了一眼,他们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把狗弄到周鸣海家里以及公司附近?这是什么讲究!”孟父手里的香烟一歪,险些要给地毯烧个洞:“而且还指定要周鸣海住院时,那家医院僻静后门处的流浪狗,未免也太奇怪了。” “难道堂堂周家继承人还会害怕野狗不成?”他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 若说孟父年纪太大看不懂现在年轻人的计谋也就算了,但这样想的还不止他一个,孟小姑姑的脸色也不好:“还有,你们看第二条,什么叫‘把孟婉作为周鸣海前未婚妻的话题爆料出来作为丑闻一部分,并且爆出后马上让其上门抱怨讨说法’?” 她盯着这句话,实在想不出来这是个什么操作:“婉婉好不容易才从周家出来的,而且现在对方肯定也在恨我们,怎么能在这时候让她一个人冲进周家呢;还要讨说法?这个丑闻不本来就是我们报的,为什么现在要把自己牵连进去?” 和他们不同,孟家小叔倒是对短信第一条颇感兴趣:“这个疯狗也不一定就是在乱说,你们看这个,”他伸手一指:“这人让我们不忙把新产品上市,而是先把那些原本属于周氏集团,现在被我们改进完善的技术申请专利,免得到时候产生纠纷。” 说着这人摸摸脖子:“虽然不知道那个狗是怎么回事,不过就这点来看,‘疯狗’的确是有经过考虑才发短信过来的。” “要不然他挂电话的那么多时间都在干什么,闲着和别人打情骂俏吗?” 由于短信内容实在难以理解,孟家每个人都对它产生了自己的解释。有人认同其中大半内容,有人只决定照做某一个小点,还有人觉得一半是在开玩笑……只有一点共通:几乎所有人都对那个“找狗”的提议抱有极大疑虑。 最后,还是孟老爷子一锤定音:“全都闭嘴,你们认为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狗’真会给我们提什么没用的要求吗?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他转头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孟婉,缓缓说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交给婉婉自己决定。” 说着拉起自家小孙女的手,低声询问:“婉婉,看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那个‘找狗’的内情?说给大家听听看吧。” 一向直爽的孟婉此时却有些犹豫,她抬头看看身边的家人,又将短信确认了一遍后,才斟酌着开口:“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相信这个办法会有用,但是,但是细细回想周鸣海住院时的那种莫名其妙神经质的表现,又好像能猜出点什么。” “我怀疑,在住院期间,周鸣海本人已经对‘疯狗’产生了一种恐惧,或者说心理阴影。”她眨眨眼:“在探病期间我不止一次看到过,周鸣海因为楼下的狗叫声而大发雷霆,他还要求过医院将狗赶走,也尽量避免看到那些狗的影子。” “我觉得,他可能是对‘疯狗快递’和‘疯狗’之间产生了恐惧联想,在极度害怕‘疯狗’的同时,也把一般流浪狗看做是其替身,然后连同它们也一起厌恶。现在‘疯狗’的意思,很可能就是让我们唤醒周鸣海心中这种潜藏的联想。” 最后孟婉抬起头:“毕竟他想要的是自己把整件事揽下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周鸣海自己认为整件事和那个神神秘秘的‘疯狗’有关,这样他自然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解释完毕后,孟家人又围拢起来对着那条短信翻来覆去仔仔细细查看了十几分钟,最终在对制定者肃然起敬的同时,认可了短信内所有内容,并立马付诸实践。 他们兵分三路,孟老爷子搞定产技术专利申请,小姑姑忍痛联系媒体开始爆自家的料,孟婉则换了身皱巴巴的衣服,还故意弄花了自己的眼影:为了更好演出一个无辜被舆论牵连的受害者形象,她特意涂了平时多一倍的睫毛膏。 行动起来的不止他们一家。在东巷的出租屋内,童露估摸着时间后重新穿上外卖制服,用手套遮住手背牙印后像留守在家中的阿茕抛了个飞吻:“不要担心,乖乖在家等我,我去恐吓个人就回来。”接着骑上小电瓶绝尘而去。 阳台上,阿茕看着那个潇洒的背影气到牙痒痒:什么叫“乖乖在家”?说得好像她还能出门似的! 和对方相比,她脸上身上还有腿上的牙印根本不是一双手套就能遮住,那个数量还有那种深浅不一的颜色,非得上太空服才出得了门! 磨着门牙,这只觉醒了钢牙技能的小白兔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也给对方在显眼处盖几个章。 今天的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然最不平静的,还是周鸣海家里。周父今天接电话接到手软,多是周氏集团内部股东打来的,不过也怪不得他们着急上火,那些铺天盖地的丑闻多到可以把整个集团都埋起来。 托小报媒体的福,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们已经堆周氏集团及其继承人有了深刻的负面印象,这种负面印象又直观的体现在了周氏的股价上面:原本蒸蒸日上的股价在今天全面下跌,整个看上去简直比长了浮萍的池塘还要天然,绿到让人不敢直视。 就算周氏在事发之后拼命澄清,但那些辣眼睛的录像已经传开,再怎么后悔也无济于事;而且由于涉及女生数量过多,周鸣海一时竟找不全人数,只能凭回忆思考自己究竟都睡了哪些,折合成遮羞费究竟要多少钱。 “该死,这一定是孟家干的,就因为我和孟婉分手了!”坐在自家客厅内,周鸣海气到目眦尽裂,他几乎认定爆料人就是孟婉:“该死的东西,居然敢把那些事都捅出去,那个妒妇!还好没让她进门,我一定要报复回去,一定要……” 就在他心中恨意翻涌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什么人急速靠近的声音,一抬头,一个大耳刮子便狠狠打在他脸上:“王八蛋,你看看你自己干的什么好事!” 周鸣海捂住脸,这才发现刚刚还在怨恨的人此时就站在自己面前,还一副异常委屈的样子,连妆都哭花了。 怎么,这不都是你家干的好事吗?他惊讶过后正要抓住来人好好教训,不料又被一手机糊在脸上: “好好看看,看我被你连累成什么样子了!” 第125章 狗在你身后 平白无故被人甩一巴掌,这种事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被反击是一定的,但周鸣海不是普通人。 长久以来他都自认“智商超群老谋深算”,拥有仅靠只言片语便能洞察真相的技能,而这项技能往往就是施展在别人无法注意到的关键时刻,比如现在:比起脸上的疼痛他更在意对方刚刚提到的话: “你说你被我家无辜连累是什么意思?难道早上那些人不是你家派来的?” 望着面前气急败坏的前未婚妻,他顾不得捂住脸上飞快肿起的五指印,先瞪大眼睛将对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扫视一番: 口红掉了一半、衣服皱得不成样子,居然用运动鞋配西装裤……嗯,看上去确实狼狈,应该是刚从家里擦干眼泪就跑过来了;那样浓黑的睫毛膏不似作假,同时也说明,她刚刚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难道今早发生的事真和孟家无关? “什么叫做‘我家派来的人’?周鸣海你清醒一点,有空玩女人不如抽点时间出来去医院看看你的脑子好吗!别一天到晚又被害妄想症了!”为使演技更逼真,不等周鸣海收回他探究的目光及思索的眼神,孟婉果断出手倒打一耙。 只见她捡起刚扔在对方脸上的手机,直接点开某条信息三指放大后举到这人眼睫毛前方一厘米处:“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些八卦新闻说的都是什么,看他们把我魔化成什么样子了!” “本来进化不完全管不住下半身的只是你一个,但就因为和你有过婚约,那些人还把我的感情史都刨了个干净!” “猜猜他们是怎么说我的?”尖尖的指甲敲得屏幕上几乎要飞火花,孟婉表情狰狞咬牙切齿:“‘被利益蒙蔽双眼的女人’、‘彩旗中间正红旗’、‘我嫁人不管他是否忠贞,只要有钱就够了’、‘自由过头的爱情,是否能回归婚姻’……” 她快要抓狂了:“这标题起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现在八卦媒体素质怎么低到这一步,是个人都能当记者了?居然敢说我是什么‘拜金’、‘单纯被骗’、‘金丝雀’、‘自由主义过了火’……” “那个‘自由’过头到近乎裸奔的难道是我吗?那是你,那是你!都是你这个王八羔子弄出来的一堆破事儿!” 挨了一顿河东狮吼的周鸣海终于放下他没用又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摸摸滚烫的脸颊,开始第一次用正眼接过手机,逐条翻阅起上面那些夸张的消息;五分钟后,这个男人彻底服了。 那些小报记者们或许没什么职业道德,但在吸引眼球方面倒是认真的。早上还是他单方面的丑闻曝光大肆转发,到了下午,就开始出现对他身边人的爆料。尤其是作为前任未婚妻的孟婉。那些奇奇怪怪的标题党一出,就连他也为其成为消息主角感到悲哀。 不说孟家那样在本市内有头有脸有底蕴的富商,只要是稍微要点脸的普通人,都不会允许自己家的名声被用如此低劣的手段恶意败坏。 周鸣海挠挠下巴,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挨那一巴掌其实不亏,毕竟就整件事的起因看来,孟婉现在这样还真是被他给牵连的。 看着眼前哭到气喘不匀的女人,这人心里突然涌出了一丝丝内疚,大概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一向不喜欢强势伴侣的他,居然觉得这个哭花妆容的孟婉还蛮可爱,甚至有种想要把人家拥入怀中的冲动。 然刚才那一巴掌的后遗症还在脸上,他不敢轻举妄动;并且,被强化过的霸道总裁特性提高了他的冷酷,这样微小的冲动还不至于让他放下一切怀疑彻底相信对方: “我知道这次的事很可能是因我而起,导致你被卷进来变成笑话;”周鸣海依旧眯起他不带私情的双眼:“但是,我还是不能排除此时为孟家所为的可能性,毕竟还有贼喊捉贼这一说。” 此刻的他犹如天神附体,不仅眼神变得危险,就连头顶上也被位面强行加上一束光,将他的五官衬托得更加深邃:“能做出这种下三滥事情的,一定是对我周氏集团恨之入骨的某人,自然也包括一直被我们打压的孟家;” “我知道由于周氏集团用钢铁手腕打击了很多企业,但是,这不是招致报复的理由!”说着这个男人一甩头,尽显王者气质:“商场如战场,那些人落败了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太愚蠢。这些背后捅人刀子的卑鄙小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等消息压下去了,今日的屈辱,来日必将百倍奉还……” 面对一个拥有位面作弊的“王霸之气”加成的男人,孟婉差点就被对方用气势怔住,但就在她即将绷不住露怯的时候,面前这人居然毫无征兆的萎了,而且萎得相当彻底: 刚刚那个器宇轩昂的霸道总裁似乎只是假象,周鸣海话说一半,便肉眼可见的缩起脖子,脸色由白转青,眼睛倒是越瞪越大;他猛然拉下的嘴角处不住颤抖,就连捧住胸口的双手也抖得像小儿麻痹: “等、等一下,我刚刚好像看到了……别动,别动就这样帮我挡着它们,别、别回头,求你了,别回头!别回头!” 看到此情此景,孟婉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人不会撞鬼了吧?还不让人回头,难道,那个“鬼”就在自己身后? 想到这里,她不禁也紧张起来。犹犹豫豫想要转身之际,就听见头顶上貌似划过一个小东西,虽然是从自己头上划过的,但那东西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不偏不倚正巧打在她面前男人的头顶上。 真是个不科学的抛物线啊,这人莫名感叹:要是所有人都有这本事,那弹弓就该代替枪支了。 大概是没被砸中的缘故,这时的孟婉还有心思琢磨别的,但周鸣海就不同了: 这次精准打击让他方寸大乱,他飞快拍打着自己受到袭击的头顶,烤箱刚刚落下的不是一颗石子,而是点了火的燃烧弹一般,将他烧得理智全无。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周大老板再不做缩头乌龟,开始甩开手脚发狂般指着他家院子方向:“我就知道是他们,我就知道!疯狗、疯狗!那些疯狗是从医院追着我跑的!” “疯狗”?孟婉听了心头一跳:救星到了! 她赶紧回头,目光越过周鸣海家宽敞的院子,在雕花铁门处看到了几只小野狗。那些狗她瞧着眼熟,不是别的,正是探病时期躲在医院后门的那几只! 然她心里清楚,区区几只狗还吓不倒周鸣海,最多只能勾起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回忆而已;真正立功的事那颗石子,以及站在野狗附近,穿着一身外卖制服的人。 那才是真正的“疯狗”。 早在接到第一条短信的时候,孟婉就想过“疯狗”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既然叫“疯狗快递”,那应该是一个多人的组织吧?他们的首领是谁?疯狗手段既幼稚又残忍的同时也最有效,应该是个有趣的人吧?这样的人,能写出这么温柔的短信吗? 而现在见到了,她反而弄不清对方的真身:那个人身上就好像笼着一层雾气,让人看不透他的身高体重,也辨不清他的年龄大小,只能看到他的动作。 光是投掷石子还不够,现在他正在大模大样的爬栏杆。 “遮住我,他要过来了,遮住我!”还想再多看几眼时,孟婉就被身后人一把拽住翻了个身,那人恨不得把整个身体都缩她肚子里:“怎么办?那些保镖都哪儿去了?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求求你保护我!” 周鸣海已经彻底褪去“霸总光环”,沦落为一个靠女人保护的懦夫,唯一的抵抗只是尖叫,而这尖叫又让人听得一头雾水: “他过来了,过来了,还有那些狗!该死的疯狗,狗在你身后,狗在你身后!” 由于被这个人死死抱着双腿,孟婉看不到背后的情景,只能从感觉上判断:那个“疯狗”已经翻进来了,就站在她后面不过半米的地方。 “这次的事只是个警告而已,我不放管过你的,就算躲在别人身前也没用。”沉稳的语调听不出情绪,无视挡在前面的孟婉,疯狗越过她直接给周鸣海传了话后便原路返回,只留下还站在客厅的两人原地发呆。 不过两人的状态截然不同:孟婉是如同做了梦一般,看上去满脸无辜不明真相;而周鸣海则是彻底抽过去了,仿佛中邪般,口中喃喃重复着一句话: “疯狗来了,疯狗来了,疯狗来了……” 第126章 抓捕计划 周鸣海已经记不起孟婉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周家的了,只知道见了那个“疯狗”后,再起来便是在自家沙发上,周围坐着一脸担心的周父及周家爷爷。 “先别动,就这样躺着说话吧。医生说你是惊吓过度才神志不清的。”看到儿子醒了,周父终于舒展眉头,拿出慈父的姿态温柔抚摸着对方头顶:“听说今天那个孟家丫头来找你了?哼,胆子真大,早上的事还没找她算账,她到自己送上门来了!” 说着就要端出他霸总一代的气势,将护崽进行到底:“你等着,我马上就去打探孟家现在有什么动向,搅黄他几次他就知道厉害了;还有他们家那个没规矩的丫头,看来还不知道我周氏黑白两道通吃的厉害,现在就让她见识见识……” 说完这人正欲掏出手机,就被身边儿子一个“病中垂死惊坐起”的夺了过去,再狠狠塞进沙发靠背的缝隙中;而他儿子夺了手机还不够,居然拉着他神神秘秘的说起胡话来:“不是孟家干的,是狗,是疯狗!” “不能打电话,他们什么都知道!”周鸣海诈尸式猛的起身后,立马又恢复了那副畏畏缩缩心惊胆战的样子,两只眼珠子望着客厅外面咕噜咕噜乱转:“我看见了,就在那里,在大门外面,他们带着狗钻了进来!” “找孟家没有意义,孟婉也被卷进来了,她自身都难保!去找疯狗,他一定还留在这里,把他找到我才会安心!” 虽然不知道“疯狗”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是否真有实体,但周父现在已经慢慢开始相信周鸣海的“疯话”,因为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作为周氏集团的继承人,鸣海学会的第一条总裁守则就是“面对问题时,永远怀疑身边的一切,直到真相大白”。 看着陷入无尽恐惧的儿子,他陷入思考: 此次的丑闻事件明摆着是孟家所为,但正是如此明显的“真相”,反而使人产生怀疑。这其中是否有其他公司借刀杀人的可能性?毕竟昨天的退婚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市内所有有头有脸的大家族都知道了,不能排除孟家被有心之人利用; 而今天发生的事情也很能说明问题。丑闻报道在清晨就爆发了,孟家上门兴师问罪却是在下午,要说是故意装受害者撇清嫌疑也未免太过。毕竟,同时爆出两家丑闻无异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要孟家拿他们唯一的小女儿做幌子,这牺牲对那家人来说实在太大; 周父冷笑一声,现在真相已经逐渐明朗。 排除“孟家”那个过于明显的替罪羊后,最大的怀疑对象,就只剩下周鸣海口中的“疯狗”。 “儿子别怕,坚强一点。”抱住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儿子,周父用力拍拍他肩膀,目光深沉语气从容:“不就是条狗么?你还是周氏集团的总裁,怎么能被那种使用下三滥手段的人击倒?来,慢一点,跟爸爸说说那个‘疯狗’是什么样的,你在那里遇见的他,他又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害怕?” 得到父亲的支持后,周鸣海有所好转,似乎又找到了身为总裁的信心。他脸上开始恢复血色,声音也不那么断断续续了:“大概是在,是在夏天刚开始的时候,我正站在东巷一家花店门口,冷不丁就被‘疯狗’用电瓶车撞飞……” 经过一个小时的陈述,周父对“疯狗”有了个初步认识: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手段暴力,神通广大又无处不在的杀手团伙;他们平时隐没在人群中,受多人相托,以打倒周氏集团为最终目的。 这一伙人做事相当残忍且简单粗暴,从早上报了料,下午就上门挑衅的行为看来,他们不会接受任何的谈判与和解;并且,既然能光明正大开车撞人,就说明他们拥有超越常人的身体素质与凌驾于法律之上的手段。 这绝不会是个能轻易用资本压垮的对手。周父十指交叉紧紧握在一起:同时,这也是他从商多年来从未遇到过的敌人,这种人极其危险,因为他们不能用常理判断。 按照周鸣海的描述,再结合周父自己的推理以及周家爷爷的意见,“疯狗”头目的形象被暂定为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说不定还是受过严格训练的退伍士兵或者健身教练。 有了具体查找对象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引蛇出洞。 “要不然,就让鸣海先躲在家里,多请几个保镖跟着他;公司那边就由我先去看着,不说能帮你们做多少事,好歹也树个靶子,让那个疯狗有个动手的对象。”周家爷爷拄着他的拐杖,颤颤悠悠站起来:“反正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能用就尽量用吧。” “你们两个先藏好,不是说疯狗是受人所托拿钱办事么?要是他没了目标,自然会忍不住拿我开刀,到时候再趁机把他绑了就是。” 不得不说,爷爷对儿孙后代的爱护之心确实让人感动,但周家剩下两个又怎么可能真让他去呢? 周鸣海第一个跳起来反对:“不行!爷爷,你别忘了那个疯狗有多残暴,他们连当场撞断我一条腿的事都做得出!幸好我年纪轻恢复速度快;这要是撞在你身上,那岂不是……” 他话音未落,就被周父打断:“鸣海说的没错,‘疯狗’实在太过危险,你看他们今天居然越过了门口守卫和保镖,大摇大摆翻进院子里就知道,单刀赴会绝对要不得!我们得设个圈套,让他们自己钻进去。” “保镖是一定要的,但是不是设在家里,而是设在公司。”周父一扭头,给了他儿子一个坚定的眼神:“从明天起,让他们偷偷跟在鸣海后面,鸣海照常上下班!” “家里多装几个摄像头,然后一切照旧,我就不信抓不到那个‘疯狗’!” 此时的周鸣海一家信心满满,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成功抓到“疯狗”后,手刃仇人痛快报复的样子;一家老少其乐融融,订制监控挑选保镖忙的不亦乐乎,早把对孟家的怀疑抛到脑后了。他们丝毫没有考虑过计划失败的可能性,也没想过对方还有更毒的手段等着他们。 周家所有人都太过自信,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落在别人眼里,早已成了笑话。 第127章 放羊的总裁 “到底是有钱人都这样,还是只有总裁单单一个人是这幅样子?”今天的周氏集团内部员工也依旧困惑不已。 就在一周之前,公司里突然来了一群行为诡异的“特招员工”,虽然说是“员工”,但其实每个人都知道,那些人的真身是总裁家特意安排的保镖。而不知为什么,这些保镖布置得还挺讲究,以三人一组平均分布在总裁办公室最近的五个座位上,随时监视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要说有钱人惜命,找几个保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然这些保镖的迷惑行为实属令人费解: 明明是保镖还偏要插进普通员工中强行“伪装”一波就算了,但装得好歹也像一点啊!在科技已经如此发达的现代社会,为什么还会有别着砖头对讲机、把麦克风别在领子上、室内都不摘墨镜的“普通员工”? 别说是糊弄公司内部,就连骗骗三岁小孩都难! 看着堂而皇之假装打字的“新成员”们,大家已经决定放弃吐槽,不是因为接受现实,而是因为实在是槽点太多,无从吐起。 即使心中的好奇心快要溢出来,然所有人还是心照不宣的保持着沉默,没有人会蠢到主动触总裁的霉头。尤其是在他心情不好,偶而还抽风的时候。 大概有钱人的快乐,就是这么掩耳盗铃、欲盖弥彰且睁眼瞎吧。 随便找个借口安慰自己的员工们还不知道,在这个公司里,他们并不是唯一一群想要吐槽的人。 “到底是所有人都这么大惊小怪,还是只有自己的雇主会这样?”今天的周家保镖也依旧保持着内心的疑虑。 既然身为保镖,就要有时刻为雇主挡灾的觉悟与随时接受召唤的耐心,因为危险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发生了。能被周鸣海聘用的保镖们都是精英,他们早见惯了各种有被害妄想症又神经质的雇主,毕竟要不是缺乏安全感,又有谁会雇他们呢? 不过这次的保护对象还真就戳到了他们忍耐的底线。 和其他雇主不同,周鸣海这人是实打实的鼠胆,随便有个风吹草动就能把他吓到一跃而起,那尖利的惨叫多次让保镖们以为这人以惨遭不测,但每次都是误判而已。 要说误判是人之常情也没错,但引起这人每次误判“理由”实在是可笑: “我看到了,他就在那里,就在那里你们快去啊!”当周鸣海第一次惊声尖叫的时候,保镖们还尽职尽责火速顺着他指的方向进行地毯式搜索,但搜来搜去,最后找到的只是一只小小的野狗罢了。 那时他们天真的以为是雇主出现了错觉,但随后对方的一席话令他们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就是那个,就是那条狗!” 这些人永远忘不了那天,周鸣海就站在公司的玻璃门内,伸出指头直直指向那条神情无辜甚至还算友好的小狗狗,脸上是何等的歇斯底里:“快点把它打死,那是疯狗!那是疯狗!他们找到我了!打死它,快打死它!” 最后保镖们找个借口偷偷放走了那只小可怜,又欺骗雇主说“处理完毕”,才换来对方的心安。 这样的事情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发生过很多次,周鸣海这人一下子说“有疯狗在他办公室里”,一下子又说“他们混进了公司员工里面”,甚至还怀疑过“你们都是疯狗假扮的”……如此疯疯癫癫重复多次后,他们也是压力山大,身心俱疲。 要不是看在薪水客观的份上,这种神经病他们早就不想伺候了! “没办法,先忍着吧,人家付了钱的。”私下里保镖们相互鼓劲儿,靠着同伴的支持忍受着雇主每日一刁难,但同时也做好了随时辞职的准备。 和普通员工一样,保镖们也认为自己是唯一一群陷入迷惑的人,殊不知最大受害者还另有其人。 周鸣海最近陷入了深深的谜团中,他怎么也搞不懂,自己怎么平白无故就成了别人嘴里那个“放羊的总裁”? 他从小就看过“放羊的孩子”这个故事,那个爱说谎的孩子一次次欺骗身边人,到最后真的遇到狼的结局他还历历在目,不过,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那些人都不理解?”躲在办公室内,周明海盯着公司楼下草丛中的流浪狗们恨到咬碎牙根:“那些保镖都是瞎子么,怎么就看不出那些狗究竟有多危险?” “那才不是什么普通的狗,那都是疯狗,都是‘疯狗’派来的探子!” 这个大男人一点也不为自己害怕野狗的行为而羞愧,相反,他固执认为现在能真正察觉危及的只有自己一人:“请的保镖根本没用,都是一群睁眼的瞎子!还有那些背地里说闲话的员工,别以为我不知道,等抓到‘疯狗’了再收拾他们……” 在他心中,自己已经被连续跟踪了一星期之久,期间多次看到类似“疯狗”的人影,且好几次被对方拥石子砸头挑衅,还被那辆地狱坐骑差点剐蹭到,但这些旁人眼中不过是“小事”。没有一个人注意,也没有一个人看清挑衅之人的样貌,他们连自己已经受到了威胁都不知道。 “根本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也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攥紧拳头,他闷声拍桌后,又抬头望向雪白的天花板,那里渐渐浮现出一个虚拟的形象:身材壮硕,中等高度又肌肉发达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虽只是虚像,却还是让他涌出一股无名怒火: “该死的‘疯狗’,我总有一天要让你死在我面前!” 周老板办公室内的自言自语从门缝中传出,又引起旁人的小声议论:“老板真是疯了!”“他有被害妄想吧?”“应该是住院期间用错药的责任。”“我看他是被下蛊了。”“肯定是那些女人干的,上个星期才爆出的丑闻你知道么?”“是车祸,车祸让他伤到脑子!”…… 员工说他是被人下蛊,保镖多认为是被害妄想,总之没一个人把他的恐惧当真。在所有人眼中,周鸣海就是那个“放羊的孩子”长大后,成了“放羊的总裁”。 然周鸣海真的被“疯狗”吓到疯癫了么? 除开这三方,暗地里,还躲着一个不为人知的身影每天抱怨不停: “到底是所有保镖都这么尽责,还是只有周鸣海家的格外尽心尽力?就为了多挣几个钱?”童露穿好制服骑着车,盯着对面的办公大楼幽幽叹气。 她花了一周时间来刻意骚扰对方,其手段包括把野狗赶到周氏集团楼下,每天用石子孜孜不倦打这人的头顶,还骑着小电瓶不轻不重的蹭过好几次,次次都确认了周鸣海夸张的恐惧反应后才离开的,怎料并没有达到自己心中预期的效果。 原本还以为那些保镖很快就会受不了周鸣海的一惊一乍,辞职离开,结果他们还是选择了留在这个男人身边。 哪怕这人一天起码“假装受袭”三次以上,还因此得了个“放羊的总裁”作外号。 金钱的力量真可怕,童露哼一声:如果故事中那个说谎的孩子能拿出足够的报酬,那不管他说了多少次谎话,也还是会有人心甘情愿的上当。这样一来,这个故事就变成了单纯炫富,根本不可能流传下来。因为那个富有哲理的结尾一定会被改写: 只要有大人在,狼就不可能袭击羊群。 既然这些碍事的保镖不会自动离开,或许自己该换个思路?她想了想,比如,舍弃偷偷打倒周鸣海一人的想法,再次把事情拉回正轨,直接打到整个周氏集团。 翻开手机看着那些还未散去热度的丑闻,童露下定决心:她要和周鸣海正面硬刚。 第128章 江山要亡 资本的战争永远迅速,永远残酷,永远让人猝不及防。 周鸣海得到消息是在周日的晚上,当时有人跟他说他家公司快易主了,这人还不信;直到周一公司股权信息更新的时候,他紧急召开股东大会,才发现原本满满当当的股东联系群里已经空了一半,就剩几个元老级人物勉强护住剩下的半壁江山。 仅一个周末的时间,他的周氏王朝就已处在风雨飘摇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上个星期还好好的! 走廊内,这个一向从容淡定野心勃勃的男人这时也不由紧张的咬住嘴唇。松松被领带勒得过紧的领口,他带着浑身凛冽的气息推开会议室大门,并通过室内奇怪的氛围在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个居心叵测的新股东: 居然是个女人! 会议室内所有人员已经自动分成了两派,这也是自集团成立以来从未见过的景象:以长桌为界,仍持有打量股权的元老们坐在靠窗位置,相互交头接耳上下打量着对面这个新来的大股东,眉宇间似乎藏着某种忌惮; 和他们相比,对面的女人似乎要放松得多,一副淡然无辜的表情,从进来到现在为止没有主动与任何人搭话;她身上的小洋装不够正式却相当精巧,穿着高跟鞋又光着腿打秋千,一张白净软糯的娃娃脸,偏生又涂了鲜红的唇釉,像极古董市场上的西洋人偶。 这个女人不简单,周鸣海马上就做出了判断:她不需要故意展露自己的严肃或自尊,只轻轻松松便能压倒在场其他人的气势,她身后一定有了不得的力量支撑。 关上门,他挑了靠窗的座位坐下,看似平常的说着客套话,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个神秘的“新股东”身上:“感谢各位股东对我公司的支持,今天找大家来的理由想必已经很清楚了,就在周末,我接到一个噩耗……” “有个神秘人,仅用两天不到的时间,就买走了我公司三成股权!”这人故意停顿一下,引导着所有人将视线转移到那个神秘女人身上:“要知道,这绝不是一个小数目。因此作为公司总裁,我对这一行为感到极大的好奇,并希望得到一个解释。” “请问,这位小姐你们家究竟想做什么,又是怎么做到的?”看着一边依旧面无表情的女人,他皮笑肉不笑:“趁着周氏集团曝出丑闻股价大跌的时候大肆收购,这种行为……” “难道弄出丑闻致使公司利益受损的罪魁祸首不是你周鸣海么?”听到对方开始甩锅,刚才还一直沉默的女人突然跳出来,直截了当撕开周大老板的遮羞布:“怎么,现在我愿意牺牲利益接手你家这么大个贬值的烂摊子,你还嫌我给钱给得太少?” “我就喜欢买这种降价货有什么问题吗?周氏集团的股权又不是捏在你周明海一家人手里的,其他股东愿意低价转让给我是他们自己的事,你现在在这里阴阳怪气的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占便宜了?有本事你就别连累你家公司啊!” 她看着小小一只,怼起人来却有理有据,毫不含糊:“收购就是要挑人家低价的时候,难不成你周大老板收购海要专挑高价的?那你真是脑子少根筋!告诉你,我买那么多集团股权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们最近降价将得厉害,觉得有利可图而已;哦,对了这是我名片。” 说着她掏出几张名片:“上面是我的一些个人信息,请大家收好,毕竟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名片发得利索,几个元老还来不及反应就人手一张,也包括周鸣海。 三分钟前不明真相的周鸣海还有轻敌的思想,觉得这个女人虽然牙尖嘴利但毕竟年纪轻见识浅,可以尝试用辈分压制;那三分钟后他简直就像是见到了另外一个次元的生物,手上少女风的名片也掩饰不了其主人犀利的身份。 这是个狂人!将名片仔仔细细阅读一遍后,他只剩下这唯一一个想法。 周鸣海自认纵横商界多年,从未想过在眼皮子底下还躲着一个低调狠人:控制着全是八成的大卖场、杰出青年模范代表,还有那个将来立志成为霸道总裁……最狠的是,这人居然自傲到敢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一个商业帝国! “吴茕?”他犹豫着抬头问道:“这个,这个是你的真名吗?” “当然了!”女人一拍胸脯,像只开屏的小孔雀:“我就是吴茕,吴茕集团,或者说吴氏集团的主人!唯一一个能瞬间买下你们公司三成股权的女强人代表!” 没错,这个集幼稚与霸道为一身,可爱与中二合一体的神秘女人不是别人,就是拯救者之一的阿茕。 她是童露用来喝周氏集团“硬杠”的最后手段,在自家搭档的示意下,趁着周末以最快速度威逼利诱一多半股东交出周氏集团股权,火速成为该集团新任大股东,地位不亚于周鸣海。 这位虚空的神明其实并不怎么清楚人类的商业战争,但童露告诉过她“遇事莫慌,怼就完了。”,因此她现在也只能将这一概念践行到底: “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我是乘人之危不怀好意吗?哼,就你们这点资产我还看不上呢!” 无视那些元老们看过名片后石化的表情,阿茕拨弄着她涂了珠母半透明荧光的指甲,连个正眼都不给:“放心吧,虽然你们周氏集团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了,元老半路跳伞总裁还这副德行,不过我还是有办法能让你们重回巅峰的。” “只要换点血就行,”她对着指甲吹口气:“顺便再多买一点股权,有权好控制。” 听了这一番嚣张至极的发言后,在场所有人都心有不甘:他们耗尽心血打造的周氏集团,在这个娃娃眼中居然只是可以随便摆弄的玩具?其中最明显的当属周鸣海: “换血?”他气急败坏的扯开领带:“你说得倒是轻巧!你有钱买股权是没错,但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个仗着资本胡作非为的丫头而已!根本不懂周氏集团的任何业务!” 说着他一指会议室门外:“你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少员工靠我们养活?”接着又一指桌面:“又有多少业务才进行一半需要交接?”最后指指他自己:“况且我还是集团总裁,还站在这里呢!” “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会允许你把周氏弄垮!” “说什么胡话呢你,大脑缺氧还是缺水了?”阿茕瞪他一眼:“造出丑闻打击员工士气整天不务正业的明明是你好不好?那么多消息都登报了,你要点脸吧!” 接着她理理鬓角,冷笑道:“而且啊,周大老板我提醒你,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要把员工都换掉了!实话告诉你吧,那些员工我还挺欣赏的;真正需要换掉的坏血其实只有一个:” 用手指着对方脖子,她一字一句道:“就!是!你!” “你这个不堪大用懦弱无能的总裁,才是集团真正需要扔掉的废物!” “那些尽职尽责努力工作的员工们我不会换掉任何一个,倒是你那些保镖,劝你有空还是清理一下吧。”说罢补充道:“整天混在普通员工里面想糊弄谁呀,那么明显,你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没长眼睛么?” 一番唇枪舌战下来,阿茕几乎已经掌控全场:元老们被她压得不敢抬头,这些人手上零碎的股权根本不能支撑他们和这个女人作对;周鸣海被她怼到气喘如牛,几乎失态,但他到底是总裁,还强撑着一线理智: “你换不掉我!”他把卷头捏得死紧:“你的股权不过三成,还比不过我家一直持有的三分之一!” 这人说的也是实话,三成股权就是百分之三十,而三分之一则要比它多个百分之三左右,从数量上看确实略占优势。 不过,这种些微的“优势”完全不能造成任何威胁。 “所以呢?”阿茕面不改色:“就算你现在比我持有的股权多那么一点点,那又怎么样?你认为那一点点能做什么?” 她摇摇头,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眼前几乎疯魔的总裁,语带讥讽:“不要忘记了总裁的任职需要超过一半股东的投票选举,也就是说,持有超一半股权的股东才能直接决定总裁人选,你多的那百分之三根本就不够看!” “那我也有优势!”周鸣海指着暂时和他一边的元老们:“公司其他股东绝对会支持我!” “那不一定,”阿茕对此嗤之以鼻:“别忘了我用两天时间就收买了你公司将近一半的股东,至于剩下这些,”她往四周扫视一样:“被收买也是迟早的事。” “他们不会再傻傻跟着你了,因为你现在已经让人失望到了极点。” 经过两个小时的激烈“讨论”,周氏集团的股东大会总算结束了,员工们不知道会议室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个昂首挺胸的陌生小姑娘迈着轻快步伐第一个冲出来,后面才是蔫头耷脑的原股东们。 这一堆人的脸色都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差:他们都盯着前面那个快速消失的姑娘,眼神里似乎涌动着暗光。 真正铁青着脸的,只有他们老板周鸣海。 周鸣海似乎受到了某种极大打击,整个人神情抑郁阴云罩顶,回到办公室也不说话,只是站在窗口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等他抽了差不多小半包烟后,拿着打火机的手突然一抖,眼睛陡然睁大: 在公司外的小花园附近,他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又几乎不可能再见的身影。 第129章 你的妹妹突然出现 “我一直以为我们已经再也见不到了。”西餐厅里高大的落地窗前,周鸣海深情款款牵起面前人的手,觉得自己那破碎的自尊又粘了回来: “那时候你的不辞而别真的让我很心痛,但我不会去追你,因为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迷途知返的;”他拿出自己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的土味情话,妄图用“真心”换会曾经的爱:“就像海上的水滴会被风吹走,会飞过千重山,但最后还是要落回大海。” “我喜欢你的清纯,也喜欢你叛逆,你的一切我都能接受。”就这人眼中的蠢蠢欲动来看,至少此时的他在下半身控制下,说的也算是真心话:“回来吧,回到我身边,和我在一起。”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亲手送到你面前,而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男人嗓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某种刻意的煽情:“萌萌,以后别叫我‘哥哥’,因为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过真正的‘妹妹’。” 当然好啊,难道你以为我愿意叫你“哥哥”?躲开对面人过于热烈的视线,秦萌萌挂着体贴又柔弱的假笑打发对方,暗地里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连自己的气运都保不住的废物,还敢说什么‘你要的一切我都给’?你给得起么你个废柴! 身为见多识广的穿越者,她早就看出了周鸣海这人谦谦君子皮相下半遮半掩的贪婪,那从刚见面起就停在自己胸口处上下打量的露骨眼神差点让她吐出来,然路绿茶人设又让她不得不装没看到: 趁现在你还有命就尽量看吧,秦萌萌恶意诅咒:就当是给你临死前的最后一点福利!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小王八羔子,要不是老娘还有最后一件事必须得和你确认…… 想起那“最后一件事”,她不由攥住桌布,做了个深呼吸;待心绪稍微平静后,又摆出曾经的高超演技,不仅主动抓住了周鸣海的手,而且眼泪说来就来:“周哥哥,这么久来看你是我不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原谅我的。” 通过肢体接触彻底确认了对方目前状况后,这位绿茶腹中一坠心口一沉,脸上微笑却更加甜美了:“周哥哥好像已经出院很久了吧?怎么现在看上去还是脸色不好?”她自然的收手捂胸作西子捧心状:“难道是出什么事了么?” “如果真有什么困难,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我也想和周哥哥你一起分担。”美人垂泪,梨花带雨:“答应我,不要故意瞒着我好吗?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担心!” “别哭别哭,我没事,当然没事了!”这一招正好戳中了周鸣海的内心,刚刚被人狠怼的他急需用安抚一个哭哭啼啼小女人的方式来展示自己的男子气概,现在抓到机会又怎么可能隐瞒呢?他巴不得有机会大倒苦水:“萌萌,既然是你执意要知道,我也就不瞒你了……” 在谈话中,这个男人用语言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不幸落难,历尽艰险又百折不挠的落魄英雄;在他嘴里,那些软弱、恐慌、怕死之类的一概不存在,他只是审时度势善于隐忍罢了,如果要动真格的,那搞定对手不过分分钟的事。 可惜他自己说得天花乱坠,秦萌萌却听得马马虎虎,或者说压根就没在听。 这个女孩一直在想自己的事:从刚刚的触碰判断,周鸣海身上暂时堆积的气运的确已经完全散尽,现在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没错;以前也调查过,作为主角的米莱也结了婚,她身上的气运也没有了; 也就是说,从两人气运消散的那一刻起,拯救位面的任务就算完美结束。以自己的感知判断,任务结束应该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从主角婚礼平安无事完毕的那一刻算起,那么,问题就来了: 已知任务结束时间为一月以前,求,那个拿了水晶信誓旦旦说要回来接自己的拯救者到底在哪里? 那个小崽子不会是骗了东西就跑路了吧?从感知到气运消散的那一刻,这个问题就时刻萦绕在秦萌萌的脑海里,她天天都盼望着那个说好要入伙的新人总有一天会回来,脚踩七色祥云把她这个孤苦伶仃的前辈接走; 要不然她真的就得散尽一身气运,变成半透明魂体,用上好几十年的时间才能飘回组织了。 说不定那人马上就来了,他说过要加入我们的;他发过誓,不会食言;一定是主神看得太紧了,才让他找不到空档溜出来……这个还算单纯的女生真的每天都在为那个不归人找借口,因为她不敢想象自己真被抛下后的严重后果。 脱离主神的穿越者其实有个最大弊端,短时间待在位面上还感觉不那么明显,但时间一长就暴露出来了:由于是私自穿越,他们在陌生位面上根本没有任何根基。 脱离了组织供给,又没有切实身份和收入来源,秦萌萌再过不了当初一掷千金的富家女日子;然她还必须租着原来许狰狞的租金昂贵的商品房,因为一旦房租续不上,她就连住处都没有了。 于是,这人便理所当然过得越来越拮据,只能死死抓着以前剩下的小一百万过日子,甚至还得典当她多余的奢侈品。 没办法,谁让她被人骗了那块幸运水晶呢? 这些天过去,眼看就要弹尽粮绝陷入绝望的秦萌萌突然又找到一线生机:那个新人其实并不是丢下自己跑了,即使任务已经“完成”,但他很可能还留在当前位面没有离开。 证据就是周氏集团突如其来的变故。 当她看到周鸣海丑闻曝光连累他家企业股票大跌的新闻时,这个顽强的女生及时收起她差点就付诸实践的“干脆自我了断先从这个位面离开再说”的危险想法,并决定开始重新观察周鸣海。 那些新闻爆料的尺度和直白的中伤方式,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新人拯救者的手段:这种熟悉的直接粗暴手段,分明就和当初的撞车事件出自一人之手!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从那时起秦萌萌便开始搜集周鸣海周边的一切可疑动向,当前两天她知道有人出手一次性买走了周氏三成股权后,便断定:那人绝对还留在位面中! 能做出这种动作的人在普通位面几乎没有,只可能是借助了神的力量。 于是在今天,她抓住时机把周鸣海钓出来,不是为了再续前缘也不是为了从这人身上捞一笔。她只想找到那个对其动手的人。 坐在这里已经半小时了,眼前周鸣海还在不停唠叨着自己编造出来的“英雄”故事,而秦萌萌已经相当不耐烦了。终于,她借口喝水呛到成功打断对方的讲述,又适时将话题导向自己的问题: “周哥哥,你真是好可怜好勇敢啊,”美人又开始假装擦泪,反正直男看不出:“不过你说的是真的么?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奇怪?世上真有那么有钱,能一次买下那么多股权的人么?” “当然有了!”看到小美人居然怀疑自己,周鸣海急了,拿出早上会议记录作证据:“那个吴茕就是仗着自己有钱,才敢在我们面前那么嚣张!你是不知道,她当时那个态度,把公司所有股东都得罪了,还扬言要开除我……” 那未必是“扬言”!看到会议室里那个格格不入的娇小身影后,秦萌萌瞳孔一缩:她不知道那个新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却能确定一件事, 这个出现在手机里的女人,就是神! 这下稳了!她忍不住扬起嘴角,悬了这么多天的心终于吞回肚子里:既然神还在这里,那个拯救者也跑不了! 不顾眼前人还在解释什么,秦萌萌只是不动声色记下这位周氏集团新股东的家庭地址以及联系电话后,便找个借口匆忙要走。 没想到她一站起来,就被对方拉住:“等等,我们才刚见面,萌萌你又要去哪里?” 可怜周鸣海还沉浸在他的美梦中无法自拔:“快坐下,等一会儿我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第139章 妹妹要走 白日做梦者,最幸福也最可怜。 现在的周鸣海就处在人生的至福时刻。以这个夏天为起点,他实在是吃了太多太多的苦,这些苦或许有的普通人一辈子也不会遇到,更不用说原本不用吃苦的有钱人了;于是,身为有钱人的周鸣海一直觉得自己会经历这些一定有什么特殊含义。 而今天,他觉得自己终于弄清了这个“含义”:这些苦难就是为了让他学会珍惜眼前的一切,并用自己的英勇形象挽回美人的心。 现在自己日思夜想的美人真的回来了,这就是自己忍受那么多痛苦后,应得的福报。 周大老板一心一意做着自己的梦,他忽略了那些所谓“痛苦”其实只是他长久作恶的报应而已,也忽略了眼前那个“福报”越来越黑的脸色。这人其实什么也没改变。依旧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不要紧,这个做梦的人马上就要被生活的棒槌打醒了。 “放开!”就在他想要强势拉住秦萌萌的手臂再牵手抱紧接吻一气呵成的时候,对方一记耳光当场教他做人:穿越了位面的女人绝不惯着他这种目中无人的臭毛病:“我都说了要走了,你耳朵是聋了么?” 要说翻脸如翻书也好,说无情无义也罢,反正秦萌萌一开始就没吧周鸣海放在眼里,她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借着周鸣海的信息,找到那个拯救者。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要她再曲意逢迎,不好意思,门都没有。 大概是对眼前男人的毛手毛脚隐忍已久,她这次一旦爆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堵在我面前干什么,怎么的,给你好脸色了?还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霸道总裁呢?你那些个丑闻我都看了,视频传得满天飞,现在装什么一往情深也就骗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吧!” “想糊弄我?你还早了几百年!”再不用掩饰自己的内心深处挤压已久的厌恶,她掏出消毒纸巾,当着对方的面大大方方把自己刚才被碰到的地方都擦了一遍:“你这人真是既恶心又肮脏,得空就往我胸口瞟,真以为我没看见?” “装模作样的扑街货,实话告诉你,那边一出手,搞垮你那什么集团不过分分钟的事!你现在最好节省点,免得到时候出来要饭,连个碗都没有!” 周鸣海本来还要替自己申辩两句,然听到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后,便瞬间脸色通红,口不能言,只剩下两只眼睛尴尬又不甘心的到处乱瞟。 但现在的他就是连看看都不行,秦萌萌发现这人居然还敢拿眼睛乱瞪,那小暴脾气瞬间又忍不住:“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紧接着,如同婆媳电视剧里常见的一样,一杯水就迎面泼过去: “赏给你洗脸的,至于眼睛就不用洗了,反正你有眼无珠!” 然就在泼水的时候,一个小小意外出现:秦萌萌毕竟不是专业洒水运动员,端起水杯时的角度和腕力略有偏差,以至于有小半杯的柠檬水以一个气死牛顿的诡异角度神奇的洒向了她自己。 “啊!我的衣服!”胸口一凉,秦萌萌马上尖叫起来不停拍打着那块淡色污渍,试图把它从自己所剩不多的高价连衣裙上面抹下来:“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件限量款!”她以及没有足够闲钱花在赶时髦上面了。 被自己的失误瞬间转移注意力后,这个女人没看到,对面人眼中又重新燃起了邪念。 “你找我就是为了弄清那个新股东的身份对吧?”在她手忙脚乱的时候,耳边突然又听到了周鸣海的声音:“你早就知道那人比我更有钱,并且还花钱不眨眼,才找我出来想借机攀上人家没错吧?你就这么拜金?” 这人是不是神经病犯了?秦萌萌瞬间抬头,刚想开口一顿痛骂,就看到对面那人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猥琐又奇怪的表情:那人看过来的眼神就像是盯住目标的鱼鹰,让人不舒服。 不等她开口说话,周鸣海就猛扑上来拉住她的手,垂涎的眼神再不掩饰,直勾勾盯着她那块被水浸湿变成半透明的前襟:“没关系,不就是钱嘛,周哥哥我有的是!别急着拒绝,不需要解释,你瞒不过我的。” 他露出个阴森森的笑容:“以前我俩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从未见过你会对一件衣服这么宝贝。那些脏衣服从来都是穿过就扔吧?为什么现在又这么在意?难道你再也买不起了?” “看到那个股东是女人以后,希望破灭了才想跑?”这人嘿嘿冷笑,身上的绅士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丑陋:“多大点事啊,只要你乖乖听话,要什么样的衣服我都给你……” “买”字还卡在喉咙里,他就感到眼前一花,随后便是巨大的力道和额头的剧痛;然比这些身体上的不适更要命的,还是在耳边炸开的尖叫声:“滚开!” 这一次周鸣海还算幸运,背后有沙发垫着。等他倒下又清醒了几秒后,才发现刚才“妹妹”顺手拿来敲自己的东西是个长颈厚底水晶花瓶,就放在桌子正中,对于对方来说实在是再顺手不过的武器。 而自己只顾着拦人,居然没有发现。 看那花瓶底下还算干净,额头应该没破。他晃晃悠悠还打算逞强站起来继续,对方却像打开了某个失控开关一般,对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削,尖叫声也越来越大:“救命啊,这里有人要轻薄我!王八蛋!臭虫!” “去死!去死!去死!”周鸣海最后一次听到秦萌萌的声音,便是这两个字了。那个女孩在几乎杂光了所有能砸的东西后,在店老板报警的前一秒钟突然停下,抓着自己的包包头也不回的逃离了这个地方。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他抹一把脸,也趁着围观者还没聚拢的时候跑出店外。要是被小报媒体抓到就惨了,上次的丑闻热度还没散去,要是这次再添一个骚扰的罪名,拿自己岂不是更加洗不清? 回到公司的周鸣海依旧没想明白为什么秦萌萌会发火,他自认已经看清了对方的拜金本质,这种女人只要钱给到位就会乖乖听话的。自己明明已经给得足够多了,事到如今那人居然还不愿意? 坐在办公室里,他并没有为自己的行为作出反思,反而开始喋喋不休数落起秦萌萌的过错来:“事到如今还装什么清纯,想提价就直说!居然把我说得好像罪犯一样,还用花瓶砸我,算了,这种女人多得是……” 这时的周鸣海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行为早被有心人偷偷拍了下来,并在几天后作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131章 公司要反 “因为周鸣海本人的工作失误及人品低下,参考公司内部意见及各股东表决后,我在此宣布,就地免去周鸣海作为周氏集团的总裁一职,其事务由股东会内部人员暂时代理。” “鉴于目前公司形势复杂,新股东人选等业务稳定后再重新选举。”宣布完毕以上内容后,阿茕笑眯眯看着眼前颓然倒地的男人,语气轻快无比:“听到了吧?周先生,你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收拾东西走人。” “然后,麻烦从公司大门直接走出去。”她用最天真的笑脸说着最残忍的话,仿佛一切都只是握在手中的游戏:“把你的门卡交了,反正你以后也不用回这个地方了。” “公司人才这么多,很容易找到一个新的,合格的总裁。”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说我不够“合格”么?周鸣海伸手攥住自己的领带,想尽最后的力气起来反驳,然现实却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连同他的尊严一起。 现在他只能像个废人般从总裁办公室的椅子上滑下来,瘫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大理石的地板依旧华丽光洁,却无情地像面镜子,照出他全部丑态的同时也没有提供任何的支点使他重新站起;耳中听到的决定和地板一样冰冷,他知道,这次整个公司都背叛了自己。 “我还记得当时公司是怎么立起来的,”勉勉强强靠在办公桌边上,看着面前一群眼神躲闪的所谓“公司元老”们,周鸣海除了冷笑外再无其他表情:“那时你们看周氏集团如日中天,红火得很,就一个个哭着求着要拿钱入股,还记得当时是怎么表忠心的么?” 他皱起眉头,眼神中满满的鄙视:“说什么一定为周氏保驾护航,愿和公司共进退,还承诺过绝不会和周家人抢总裁的位置……当时看你们落魄,周氏集团好心收留了你们,可现在呢?” “现在你们却翻过来威胁我?还想把我从总裁的位置上拉下来?”这人往地上呸一口,眼神中杀气四溢:“我告诉你们,就算不当总裁了,我还拿着集团三分之一的股权!我还是周是最大的股东,而你们呢?” “你们只是墙头草而已,是只能被利用,等用过就扔的墙头草!” 周鸣海看似凭一人之力镇住了场子,然这种局面其实是挺不正常的,要知道,在场各股东年龄都比他大了不少;然面对这个年轻人的讥笑指责,他们中却无一人敢站出来反驳,全都畏畏缩缩战战兢兢的躲在阿茕背后。 没办法,这些人的确问心有愧。 周氏集团原本由周父独自创建,后又在周鸣海手里发展壮大,他们的元老身份其实也就是后期用钱买来的。这些人除了每年坐等分红外,平时对公司一点帮助也没有。周氏养着他们也只为了做做样子而已。 就是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在关键时期他们却临阵倒戈,给了周鸣海致命一击。 “那什么,话也不能这么说呀,我们私下卖了股权是不对,但这股权一开始也是我们花钱买的,现在我们卖出去也只是想止损而已……”迎着周鸣海的杀人目光,一位年纪看着算爷爷辈的元老实在撑不住,主动站出来想稍微缓和一下气氛:“毕竟公司现在确实眼看着就撑不住了。” “就拿丑闻事件打比方,一星期之前我们才花大力气做了公关,又浪费近一千万作为那些女人的封口费,本来就很艰难了,结果你又闹出那种事!”他打开手机,长叹一声: “在公共场合骚扰别人,扰乱社会治安以及威逼利诱对方发生关系,用语言对受害者进行精神侮辱,长期监视对方,利用身边保镖威胁其人身安全……这些事的确是你做的对吧?” 老股东收起手机,上面的消息已经让他不忍直视:“离上次事件才过了几天呀!这下子,周氏集团的名声是再也救不回来啰!” “没错,卖股权也不能都怪我们,我们也只是自救而已!”他的话引起了其他股东共鸣。虽然表面上他们一直没有表现出对周鸣海所作所为及其影响的任何不满,然实际上,这些人胸口都憋着一股怨气: 搞垮周氏集团的明明就是你这个败家子!你周家的衰败关我们什么事?我们不过是想在股权变成废纸之前再赚一笔养老费罢了! “你们……”周鸣海被这些人的厚脸皮气到说不出话,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他当然知道自己做的确实过了些,比如找了太多“乐子”,又比如不该和萌萌拉拉扯扯还被人再次拍到爆料,但这些人怎么敢明目张胆的嫌弃自己? 在周大老板的心中,他能反省自己的错误就已经很好了,要是被别人指责甚至是处罚,那就是大逆不道! 尽管很想把面前这群吃里扒外的老东西统统扔出去,但残存的一丁点理智还是让他抑制住了内心的愤怒:先稳定公司再说,就算不做总裁,自己手上还拿着三分之一的股权呢!等局势稳定了,自己有的是机会挨个收拾这些墙头草! 现在最棘手的,还是这个人。化愤怒为力量,周鸣海最后终于强撑着身边的办公桌站了起来,他阴沉沉的盯着一直站在自己最近地方,最先挑起事端却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新股东:“吴茕,吴女士对吧?你很卑鄙,但也很聪明。” “我从来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的人,不仅能买得起股权,还能吹得动墙头草。”他面色青白交加,似乎下一刻就要化作厉鬼:“而且,为了把我拉下来,你居然还特意找了跟踪我的人,我和那个女孩的事就是你爆出去的对吧?” 说着这人咬了下牙:“别说你不知道!我和那人见面的事纯粹就是个意外,我确实对她不怀好意,但没等动手就被她逃了而已;这件事就发生在一家我平时根本不会去的小餐馆,但它第二天就见报了,还有大幅照片登在上面,这不是设计好的还会是什么?” “虽然那个女生不一定是你安排好的,可是你绝对在这件事里参了一脚!” 看着对面咬牙切齿的前任总裁,阿茕还是那副无辜的表情,耸耸肩膀:“如果这样想能让你稍微好受一点,那就这样了吧。”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被害妄想症,也不知道你在坑了公司一把之后,还要再接再厉继续坑下去,我只知道一件事:”她眉毛一竖:“你做了这种事被小报记者抓住,是你自己活该!” “没有人应该为你负责,也没有任何人应该为了你承担损失,你会感到愤怒是因为你一直以来都是个被宠坏了的,永远长不大的熊孩子!现在的一切全部都是你自己的错。”说着她一挥手指向自己身后的股东们:“你以为这些人为什么要投票把你拉下来?” “告诉你吧,因为在一个月之内,你就成功地让周氏集团资产减少将近四分之一!而且现在还在不断缩水,很快就要超过一半了!” “所以,托你的福,我只用了原来的价格就成功买走你三成股权,那些原股东们都迫不及待的要卖给我呢!”阿茕双手环胸冷哼道:“虽然你现在还是股东,但你撑不了多久了,只要再一个失误就足以毁掉整个集团。” “到时候,我自然会接受全部的公司,而且,还会找到那个最合适的总裁人选。”她啧一声:“至于现在嘛……你能做的是只有一件,” “马上给我滚出这个办公室!” 第132章 老乡见老乡 最终,周鸣海抱着他的私人物品走出了公司大门。 他一厢情愿的认为一切都是那新股东的阴谋,却不知道,策划这一切的另有其人;那人就在暗处盯着他,随时准备着抓住他的一切把柄。 时间转回几天前,就在秦萌萌受了“侮辱”跑出小店的那一刻,一个神秘的影子猛然从街边小巷中窜出,并一把捂住她口鼻:“别动。” 和干净利落的动作不同,那人的声音轻轻柔柔,甚至平缓到辨不出男女来,只是让人莫名觉得有几分耳熟。 秦萌萌起先还惊慌失措,以为周鸣海那杂碎要玩什么霸王硬上弓;然刚一听到这个人声音,她便瞬间放松瘫软下来,不仅默默点头乖乖配合,还在对方放手后的第一时间转过身去,扑进那人怀里就要大哭一场: “任务早就完成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我好久都联系不上组织?这些天我都在喝西北风!我差点就要舍去一身的气运直接回虚空了你知道么,我还以为你是个骗我项链的骗子!” 光是哭还不过瘾,她举起拳头就想往对方胸口处砸上去:“刚才的事你都看到了吧?有空在这里堵人,为什么不在上面帮我!难道看我被人欺负很好玩么……”可惜拳头才举到一半,来不及碰到前面,就被眼前人一把压下去了: “我知道你现在情绪激动,但不要动手动脚的好吗。”那人似乎轻轻叹了口气:“别哭了,刚才的事我的确知道,而且我不仅看着,还顺便拍了全过程。”说完掏出手机:“你放心,给我三天时间,那个人渣就会再次上头条。” 接着,他往后退一步,对着藏在巷子垃圾桶后面的电瓶车做了个“请”的手势:“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话等去另外地点再说吧。” “什么啊,真是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秦萌萌擦干眼泪小声嘀咕着:“有我这样的大美人主动扑过来,不接好就算了,居然还往后躲……” 不过说归说,她还是老老实实坐上了小电瓶。 在这个陌生位面,这个不解风情的新人好歹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同伴,虽然他拿走了自己的水晶。不过,至少比那个周鸣海稍微好一点。 和上次的会面不同,童露没有再特意挑个远离自己家的咖啡馆,而是一车把人拉回了自己家楼底下的快餐店:“我知道你当时已经记下了我们的住址,所以,现在故意把你放得远远的也没什么意思。” 她随手点了杯奶茶推过去:“干脆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省得你到时候还要偷摸踩点之类的。” “你当我傻呀。”秦萌萌喝口奶茶润润喉,刚才掉那么多眼泪让她有点缺水:“都看到主神出面了难道我还会撞她枪口上?而且我根本不知道你的样子,拿到地址也没大用。” 说着这人掏出小镜子开始补妆:“我原本想的,也就是顺着地址看一眼,再找个人帮我盯着这里罢了。一旦有什么奇怪动向,好随时向我报告。”对着镜子,她抛了个飞吻:“只要能保证你们在离开位面的时候,能记起我就行。” “最好是像现在这样,能找到机会避开主神,让我们见一面。” 你以为让别人动手就不能叫做“踩点”了么?童露暗中吐槽。看着面前那个迅速恢复傲娇活力的小姑娘,她心下感叹其恢复速度的同时,也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反省: “对不起,让你沦落到现在的底部其实并非我本意,我本以为你就算只一个人也能继续生活下去的。”这人低了下头:“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今天发生的一切,我也不会知道,居然连那个气运消散殆尽的周鸣海都敢欺负你。” “我单知道拿走水晶后,你会联系不上反抗军总部,但我并不知道你会短时间内弱成这样。”她目光真诚:“你放心,等任务结束后,我一定马上找机会回来接你。” “你不能待在这个位面,对于既没有生存本领又到处招蜂引蝶的你来说,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这人到底是想让我安心呢,还是在找机会损我?秦萌萌默默关上小镜子,面前人怜悯的眼神搭配上刚刚那番话,实在让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她隐隐察觉到对方话中的嫌弃,但那些同情也是真的。而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对方的同情: “算了,我没事。”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秦萌萌大度的挥挥手,又亮出她甜美可人的微笑:“不过我有个问题要问:” “既然主角已经被你安排得妥妥当当,位面气运基本恢复平衡,任务也已经可以算完成了,那为什么你还留在这里不走呢?” “因为对我来说,任务还没有完成。”就知道这些原拯救者一定会问这个问题。童露眨眼,这就是标准答案害人啊:“气运平衡只是位面开始恢复而已,但原本故事中人物的命运还没恢复。” “假如我们俩在米莱嫁人后一走了之,那么还留在这里的周鸣海会怎么做?他会不会直接对变回普通人的米莱动手?还有孟婉,当初为了牵制周鸣海我们直接把她也拖了进来,现在没了我们的帮忙,她又得承受多少报复?” 她皱起眉头解释道:“作为拯救者的我们可以一走了之,但原本就在位面上的角色们是走不了的,他们也不会迎来什么新生活,只能在我们弄出来的残局上继续生活罢了,即使这样对他们而言相当不公平;” “为了尽可能还给他们一个安稳的未来,我必须把残局打扫干净。就拿这个位面做例子,既然周鸣海的存在会威胁到所有人的话,那么我就得在离开之前,将他彻底打倒。” “反正按照原来的打算,作为重要助力的他也是个重点打击对象。”解释完毕后,这人轻笑道:“现在不过是补刀而已。” 这一手迂回战术玩得真漂亮。听了面前人的话,秦萌萌再一次感受到了双方存在的巨大差距,这种差距来自于战术、思维以及身体素质的各个方面。 如果是自己,根本想不到还有从一开始就强行分开主角及其重要助力,并通过使一方结婚来彻底阻断两人恋爱的方法吧?她搅动着杯中奶茶:而且就算是想到了,自己也没那个行动力,以及多次撞飞一个成年男人的魄力。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本来就存在着巨大差异。 不过,自己也不是全无优点。这个小美人嘟了下嘴,双手托腮:“既然你不怕麻烦要留在这里,那就再留一会儿吧,反正我已经知道该去哪儿找你了;但是,你也知道我最近日子实在不好过……” “所以,能不能把水晶项链暂时还给我一下下呢?真的一下下就好。”秦萌萌用力展示着她花一样的小脸,显得楚楚可怜:“让我给组织联络一下,要点经费嘛!万一到时候你把我扔在这里不管了,我还能找到人来接我回去。” 美人计一向有用,然这次她不幸挑错了施展对象,毕竟她看不透对方性别。 于是,面对这样的撒娇,童露依旧淡定如初:“休想。” 她甚至还有点冷漠:“说好了水晶放在我身上是为了定位,并且我保证过一定会回来接你,你怎么就不信呢?还有啊,给你提个醒:” “如果不想别人占你便宜的话,就不要故意做出这幅样子。”指着对方透明蕾丝的衣领子,这个女人无情的提问:“对了,其实我也有个问题:同为穿越者,为什么你就那么弱?” “明明你也完成了主神所有任务,应该已经得到足够傍身的技能才对,怎么换个位面就活得这么狼狈了?” 没达到目的还被人泼冷水,秦萌萌急到脸都红了:“我、我是有技能没错,但是那又不是攻击型的……反正我攻击力就是弱啦,女孩子又不需要秀肌肉,我走的是攻心路线!攻心路线你知道么?” “专门克制女主角,抓住男主角用的!情侣一拆一个准!” “哦,这就是你离开靠山后,瞬间活不下去的原因?”童露啧一声。从刚才的对话中,她大概知道了对方“技能”的底细:一定和“魅惑”及精神控制相关。 这样的拯救者在执行任务时,的确会得到很大好处没错,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你要走什么样的路都与我无关,只要你别把主意打到我头上就行,不是所有人都吃你那一套。” “以后如果再联系,就直接来这里等我,如果看到你了我会上前搭话的。”不理会后面人的反应,这人拿起账单,径直朝收银台走去:“如果不愿冒被神逮住的风险就算了。我承诺帮你报今天的仇,以及一定会带你回虚空。” “至于钱的问题,你自己想办法吧,相信你省吃俭用一定能熬过来的。”童露转身,朝那个还留在原地的身影挥挥手:“还有,为了防止你到时候太过惊讶,我觉得还是现在告诉你好了:” “你的‘技能’在某些时候确实很好用没错,不过在我这儿不行,”她眯起眼睛:“因为我也是女的。” 第133章 爱的教育 接下来的几天内,童露依照约定再一次让周鸣海以负面形象上了热搜,但她再没看到过那个散发着清纯绿茶味道的身影。自从那次见面后,秦萌萌就像是一缕烟一般消散了,悄无声息消失于人海中,连声招呼都不打。 不过童露对此也不怎么在意,回想起两人分别时,对方那目瞪口呆的表情以及由于惊讶羞愧而几乎脱臼的下巴,或许现在这样才是正常的。 毕竟,弄错别人性别从来都是尴尬的,更不用说在弄错性别前,这人还试图通过美貌进行某种不正当交换行为。当时对方刻意撒娇的举动,就是现在想起来她还觉得满身不自在。 那个秦萌萌大概是因为失了面子才不敢来找自己的吧?第五次确认那家接头用的快餐店内没人之后,她确认近期内自己不会再被打扰了。那个人不来也好,省得她又给自己弄出一堆麻烦事。 虽然秦萌萌只是个穿越者的同类而已,并不会直接给拯救者惹上什么麻烦,不过吗,对于某些人来说,她的出现本来就是个大麻烦了。 “今天秦萌萌也没来找你么?”回到家,童露就看见地上懒懒散散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四脚朝天,偷吃薯片还不穿袜子:“我还以为你们早在暗地里就约好了见面时间了呢,怎么,今天不用给她买奶茶喝?” “别闹,你明明在家都能看见的。”每天都来一遍也是心累。关上门后,童露开始重复她这个星期以来的第四次解释:“我请人家喝茶是因为她现在确实没钱了,还有,我们没有背着你见面,也没做什么其他事情……” “因为技能的缘故,秦萌萌不知道我的样子,也不能对我定位,因此她出事的话只能通过楼下快餐店联系;帮她报复周鸣海只是顺手的事,仅此而已……”她默默叹气,手动扶额:“那天发生的一切你也不是不知道,不都在公司原原本本偷看过了么?” “为什么还要我每天给你解释?” 听到她的问题,地上那个持之以恒闹别扭的娇小宝贝也不理会,只是闷闷哼一声,甚至连摊开的姿势都没变。 难道这就是神明与人类发展的不同之处?还没学会何为恋爱,吃醋闹别扭倒是无师自通。 童露为此头疼不已,原本娇软可爱的小兔子经过这几天的无理取闹,已经成功升级为小兔崽子;看着地上那人放肆的的挑衅,她再不想浪费口水,只觉得手痒痒: 不行,这别扭也闹得太久了,就算三岁小孩也不带这样溺爱的。 这个女人眯起眼睛,眼中一丝冷光划过:她以前从没有教育过神明,但她绝对懂得如何教育小孩子。 面对不听话又无理取闹的孩子,再没有比打一顿更好的教育方法了。而且,打屁股也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体罚,只是一种通过肢体接触来传达自己心意的交流手段而已…… 瘫在地上的阿茕还在气呼呼等着对方上前安慰,能看到所有秘密的她,这天却丝毫没有察觉自家搭档的行动,哪怕对方已经偷偷抽出了鸡毛掸子。 其实,作为神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过分?她当然知道童露和秦萌萌的会面只是为了谈正事;也知道那两人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还知道搭档这几天的重复解释已经是对自己最大限度的容忍。 但她就是忍不住要故意闹别扭,因为她永远能找到生气的借口: “你为什么要和那个秦萌萌离得那么近?”、“为什么骑车带她一起过来?”、“为什么要给她点奶茶?”……其中最让她火冒三丈的,还是“你为什么要给她买单?” 记得那天下午,阿茕就针对这个问题当场大闹了一通:“你为什么要给秦萌萌付奶茶的钱?以前都是直接把账单扔给她的!今天你自己都没点奶茶,为什么还要给她付账?” 那时童露是怎么回的来者?翻成“大”字形,她开始回忆了:“因为她现在联系不上组织,已经没钱了嘛。”童露貌似拿出了她这辈子最大的耐心,一点点把道理掰碎了讲给她听:“我知道秦萌萌还不至于连杯茶钱都拿不出,但是,总是要照顾人家的不是么?” “或许这是她以前太过奢侈的报应,不过,同为穿越者,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捂着良心说,阿茕自己也认为这话说得有道理极了,然她就是听了不爽:什么叫“同为穿越者”?明明她们俩才是一伙的! 秦萌萌就是个多余人物,还是个反抗军! 想到这里,阿茕心头又是一阵无名火起。她已经感受到了在一边悄然接近的自家搭档,然胸口的不爽令她拒绝回头,只是故意粗声粗气的问了句“干什么?”,就翻身背过去缩成一团。 就是这一缩,使得这只小兔子失去了最后一个逃跑的机会。 “没干嘛,不过是想稍微和你谈谈而已。”童露的声音中似乎酝酿着阴谋,她先是伸腿坐在自家小兔脸身边,接着又一把将其后腿捞起,稳稳在膝盖上放好:“我知道你还在气我和秦萌萌见面,气我骑车带她回来,还气我给她付账,这些我都能理解;” “不过,你是不是气得太久了呢?”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包含的内容相当丰富:“因此,我认为现在的我们相互间都快要到极限了,急需一场毫不隐瞒的坦诚相待,你认为怎么样?” “哦对了,”说话间,这人突然装一拍掌:“差点忘了你现在还不愿听我说话呢。但是没关系的,因为人类间的交流并不一定都要靠语言。” “有时候,一个动作就能胜过千言万语。”将对方试图逃跑的后腿紧紧压住后,她终于拿出藏在背后已久的竹制不求人:“我相信你能理解的,对吧?” “这根痒痒挠已经饥渴难耐了,正好拿来表达我这几天的憋屈。” 其实早在童露说话的那一刻,阿茕便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空气中隐隐有杀气浮现?不过她的骄傲与估值还是占了上风,直到双腿被人彻底制住之时。 现在想跑已经晚了,傲娇的神明终究得为自己的别扭付出代价: 可恶,大意了!居然把武器藏在衣服后面?眼睁睁看着那根不求人从搭档身后缓缓升起,绝望的阿茕很想表示一下自己的威武不屈,于是含着热泪发出了抵抗的“嘤嘤嘤”。 那一天,不谙世事的神终于再次回想起了被搭档玩弄于鼓掌中的恐惧。 经过十五分钟深刻的“爱的教育”,童露满意看到,自家的小兔崽子终于再次变回了小兔子:颤颤悠悠、哭哭啼啼、柔柔软软。 虽然经历反复“教育”的小兔脸貌似哭得有点可怜,但作为一个忍无可忍的教育者,她仍然觉得自己已经手下留情了:整个“教育”过程全部用手完成,那一掌掌的打下去本就减轻了力道,又有反作用力弹回来一般,实在是“打在你身,痛在我心”。 不求人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用,拿出来只是为了吓人而已,就结果看来,效果相当不错: 原本膝盖上只放了小兔子的一部分,现在整只小兔子都缩在自己怀里了。 “怎么样,能感受到我对你的用心了么?”拍拍自己略微泛红的手,童露把怀中的阿茕拉起来,顺道给她擦擦鼻子:“以后不要懂不懂就闹别扭知道不?这样我会很难过的。你可以生气,但总也要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呀?” “如果你不听的话,那我就只能用这种方法让你明白了。”这人睁眼说瞎话:“这就是人类世界‘爱的教育’啊。” 第134章 论天气和集团破产之间的偶然联系 等下次,下一个位面,我一定要把家里所有的不求人和鸡毛掸子都扔了! 透过被泪水扭曲的视野,阿茕蹒跚拿起一块泡了盐水的菠萝,尽量在咬下去的一瞬间让甜腻的汁水充盈她受伤的心;她现在还不能站起来,因为腰部以下的灼热感及微小刺痛还未消退,火辣辣的羞耻感仍停留在面颊上久久不散。 然即使是惨成这个样子,这人拿菠萝的速度却不见慢,依旧吃得开心。她眼泪已经被擦干净了,现在就剩下“伤口处”还被自家搭档放在膝上,装模作样进行所谓的“冰敷镇痛”。 说是“冰敷”,其实也就是在腰部位置放一瓶冰过的矿泉水。童露默默揉一把那个软软弹弹的“伤口”,手感不错。下次再有这么好的机会就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说不定对方这一次就学乖了呢?她抖抖手腕,小心翼翼观察着蜷成一团的小兔子: 很好,看来刚刚那顿教训没给孩子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要不然小兔脸真闹腾起来绝不是一顿菠萝能哄好的。毕竟,无论外表看上去多么的孩子气,小兔脸说到底还是神明。 一个货真价实的神。 一想到这点,童露不由沮丧起来,不自觉就回想起当初这人挨打时胡乱嚷嚷的那些话:“阿茕,我问你啊。”她放轻手上的动作,开始一下下抚摸起对方下巴:“你老是说我不该给秦萌萌买单,到底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困扰了童露许久,无所不能的神明理应不会计较金钱才对,但别扭时的小兔脸却频频提到这点,实在是令人费解。 “因为、咳、等、等一下。”听她这么一问,还趴在地上已经被揉到昏昏欲睡的阿茕瞬间清醒,不顾被菠萝呛到也要急着开口:“因为你就是不应该啊!” 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东西后,这人又翻了个身,直接忽略自己的“伤口”,就这样直直看着对方:“为什么要给那种人付钱呢?和我一起的时候,明明都是刷我的卡,怎么到了她面前你反而还要自掏腰包了?” “你都没这样对过我,当然更不应该给她任何好处!”这位别扭少女的眼神中充满了伤感,其中的内容一目了然: 我养你是因为你是我的人是我的搭档,我的小奶狗,但你居然用我的钱去刷别人的好感?你欺骗了我的感情,你根本不是奶狗,你一点都不奶,成天净做这些对不起我的事!你就是个渣女!渣女!大渣女! 而且你还为了别人“教育”我!她大大的瞳孔中满是委屈:你不能打我的,就算是“爱的教育”也不行…… 原来如此。过于明显的“眼神交流”使童露不都不立马了解了对方的意思;虽然她很想告诉阿茕,仅凭“谁掏钱”这点来决定两人的关系发展相当武断且不明智,但那人星空般闪烁透亮的眼瞳还是让她开不了口,最后只能乖乖道歉: “对不起,给人家付钱是我不对,我承认,我渣,以后不会那样,我发誓。”她揉揉自己眉心,又捏捏小兔子软软的小脸:“从今以后,只有你养我的份,没有我照顾别人,好不好?” 随着这句话结束,长期以来一直拧巴着的小兔脸终于放晴了:“那你说话算话哦。” 阿茕一个挺身,坐起来再度蜷进自家搭档怀中,像没挨打之前一样,拿鼻尖在对方怀里一通乱蹭:“要记住,能照顾你的只有我,就我一个!你不要理那些奇怪的人,她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的,你只要理我就好了……” “要每天亲亲,要抱我,要给我买吃的,还要睡在一起……懂的?”她嘟起嘴:“每个任务都要做哦。” “好好好,我知道了。”童露笑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完全不在意对方思维认知上的错误。 毕竟,当全世界的星星都为了你伤心的时候,对错就不是那么重要;你要做的,只是让她重新笑起来。仅此而已。 能重新和好是件值得庆祝的事,然拯救者深知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两人闹别扭的这几天,她几乎打探不到任何关于周氏集团的消息,现在是时候重新拾起进度了。 待两人情绪稳定后,她默默叹口气,低头靠在对方耳朵边上:“既然我俩之间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那么现在,谈谈你最近的工作怎么样?” “周氏集团还好吗?周鸣海已经被撤了总裁的职位我是知道的,不过,这人应该不是会那么轻易死心,现在大概正在弄什么幺蛾子吧;还有,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关于新产品的风声?如果听到了要及时告诉我。” 说着童露掏出手机:“我好及时通知孟家,让他们赶在周氏集团之前把那个产品发布出去。他们已经等得足够久了。” 早在拯救者一伙买下周氏集团股权之前,孟婉就发消息过来,说他们家已经生产出了周氏即将开发出来的新产品;“我们现在随时可以给周鸣海致命一击。”那个女人是这么说的:“我保证,产品一旦正式发售就能抢占大部分市场!” 然但是的童露却示意对方先放着别动:“光是丑闻爆发还不够,我们需要一个最佳时机,确保周鸣海能完全失去对集团的控制权。”她劝下了急于复仇的孟家,并从那时起就一直等待,直到今天。 现在周鸣海已经失去总裁位置,那个“最佳时机”也即将到来。 “周氏集团、周氏集团……周氏集团看上去没什么动静,还是那么死气沉沉的。”感觉到耳朵痒痒,阿茕偏着头在眼前人怀中蹭了蹭:“不过其实在那里上班感觉还不错,你知道吗?那里的所有股东好像都会被人叫某某总经理,简称某总。”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吴总’诶!”她扬起激动的小脸蛋儿:“听起来真的好正式好礼貌好严肃……好像我以前当总裁都是当假的一样!” 可不就是假的么?童露呵呵一笑:你以前难道正正经经上过班?不都是翘班打混逛街秀恩爱去了,你家员工就是想叫你一声“总裁”,他也找不到人啊! 不过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轻咳一声,这人极力把话题往正道上引:“你拿着人家那么多股权,人家叫你一声吴总也没什么好稀奇……不过,最近你真的没注意到周鸣海在做什么?不过多小的事都可以,比如说单独找设计师聊天、一个人去工厂视察之类的……” 她循循善诱:“像这种可疑的情况,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见对方问得这么认真,阿茕也掰着手指开始回忆:“嗯,这两天一直忙着和你生气,我都没怎么去那边……不过,不过据监控显示,那个周鸣海貌似趁我不在的时候,和好几个元老私下有联系。” “他好像是想从对方手里买点股权过来,以此作为和我对抗的筹码。可惜到最后也没人愿意卖。”她眨眨眼:“我买的时候都出到两倍价,那些股东们也是知道的,当然不会再搭理那个穷兮兮的男人,何况他居然还妄想打五折;” “反正为了股权问题,周鸣海也折腾了一段时间。之后嘛,他好像就消停了,当然暗地里倒是又找过几个公司原来的设计师。”打个哈欠,阿茕突然想起某个被她忽略的行程:“对了,我前两天受到条短信通知,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 “就是明天,公司让全体股东们去会议室集合,说是有重大事件发表。事关公司未来的发展和新总裁人选的问题,主题应该是周鸣海对以往研发进程的新成果发布会。” “这和你问的新产品与关系么?”她擦擦眼睛:“我们没错过什么吧?” 何止是“错过时机”?童露听后在心里疯狂捏一把冷汗:她差点就要把孟家翻身的最大机会给放过了!不过,既然只是公司内部的发布会,那就说明还有挽回余地。 “我知道,让你当商业间谍着实是为难你了。”她深吸一口气,一面安抚怀中的小兔子,一面悄悄给孟婉发了个极简的讯息:“你还能天天上班已经不错,不过,答应我:” “下次周鸣海再出什么状况,一定提早点告诉我好吗?”这人拿出手机晃了晃:“至少给别人一点缓冲时间。” “现在,孟家全员可能都必须集体熬夜赶工了。” 虽听不太懂自家搭档的意思,但从对方那隐隐皱着的眉头上看,阿茕知道自己可能又闯了祸;本想撒娇卖萌混过去的,但又害怕那“爱的教育”再现,她只好装出无辜脸将视线转向窗外以此转移话题: “你看,外面的叶子都在变色。”她指着随风沉浮的一片焦黄梧桐叶:“秋天来了是吧?还记得第一个任务里,我们刚过去的时候就是秋天,然后又到冬天,还下了雪……” “是啊,秋天到了,气温也一天天下降。”童露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到干净又高远的天空,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一个梗: “阿茕,你知道秋天是什么的季节吗?” “什、什么季节?”阿茕神经绷紧:“不就是人类口中的收获季?”只要不是打人的季节就好,其余的她一概不管。 “收获季也没错,不过,你没有感受到秋天的凉风吗?”嘿嘿笑两声后,如同恶作剧般,童露突然戏精上身: 她扶住阿茕的肩膀,不管对方有多迷茫,只是轻声念出那句在内心深处潜藏已久,却始终找不到合适情景进行发挥的台词;能念出这句台词是她长久以来的愿望: “天凉了,让周氏集团破产吧。” 第135章 天凉了 就连童露自己也没想过,这句平平无奇的玩笑话宛如恶魔耳语,困扰了她家小兔脸整整一宿。 直到摇摇摆摆端着热茶蹭进会议室的时候,阿茕还在思考昨天自家搭档所说的“天凉了”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作为神的局限了吗?她伸手擦擦脸上久违的黑眼圈,轻轻叹了口气: 从理论上来说,神的知识足以使她找出一百多个关于“天凉了”的正确解释,但本身的智慧又让她几乎断定,这些解释通通都不对。 里面没一个能对上那一抹恶作剧般的笑容。 这或许是个特定的隐喻,又或者是什么奇怪谐音也说不定,总之一定是某种超乎常理之外的特定事物。旁若无人的打了个哈欠后,她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思考:算了,反正也不会是什么正经玩意儿,不值得这么较真。 管它那句“天凉了”到底是凉的什么东西,总之先忽略,等回去再问童露也不迟。 阿茕晃晃脑袋,将精力重新集中起来;反正那句话的后半部分才是重点。 看着门口那个重新意气风发昂首阔步的男人,她眼底划过一丝冷漠:正如自家搭档所说,现在,正式开始“让周氏破产吧”。 这注定是周氏集团最戏剧化的一天。 股东大会上,作为原总裁,现最大股东的周鸣海向在场所有人隆重介绍了他原本正在筹划的新产品:“这是划时代的东西,一旦推广开来,我们公司的发展将进入一个新的领域!”他扫一眼那些股东们:“同时,公司资产也将大幅增长。” “我敢保证,只要持有公司股权,所有人的资产及收益都会至少翻一倍。”看到那些元老们眼神一亮后,这个男人牵起嘴角: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他现在拿出产品的目的当然不只是为了挽回公司损失,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借着产品开发的名义重新夺回总裁位置。 “现在,关于新产品的市场投放及目标人群设定……”趁着演示的空档,周鸣海得意洋洋斜一眼依旧单独一人的阿茕:怎么样,现在看看谁才是对公司毫无用处的废人?他误将对方脸上的不屑看作是不甘,还以为自己这次奇袭已经胜利了: “怎么了,吴总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啊,还有什么疑问吗?”这人故意挑衅:“莫非,你是在为前几天赶走我的事情而后悔?还是说你已经知道和我斗是一件很愚蠢的事了?” 说罢他哈哈大笑,指着下面所有人,表情无比嚣张:“我承认我周鸣海是做过错事,但你们都给我记住,能当总裁,能把集团拉起来,能让你们这些人挣钱的只有我一个!” “不过,别以为拿着周氏的股权就高枕无忧!你们忘了么?现在的我还不是周氏集团的股东,这个产品是我的团队开发的,我想给谁就给谁!” 被他这一唬,那些原本还打着发财算盘的元老们瞬间又被吓白了脸,他们三五成团相互耳语一番后,都听明白了:是啊,当初还是自己投票把这个原总裁拉下去的;现在人家不当总裁了,就没有为公司无私奉献的义务,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将发财机会送给在座的“仇人”? “既然鸣海为公司做了这么大贡献,要不然还是请他回来继续领导公司发展怎么样?”股东中间,一旦有人开始服软了,紧接着便是一片附和。 所有人似乎都忘了周鸣海曾经做过的丑事,他们又重新开始卑躬屈膝,将台上的男人视若神明。那些以前的丑事都被淹没,损失已经是过去了,现在周鸣海又有了新的用途,即为带来唾手可得的利益。在利益面前,所谓的原则根本没用。 很好,这才是我应得的待遇。站在投影仪前,周鸣海感到自己终于又变回了那个说一不二的领导者。他看着下面那些一脸谄媚的股东们,心中的得意早已经膨胀到了极点,不过表面上还要装矜持: “行,就当是为了集团利益,我可以原谅你们先前的背叛。”他挑起眉头:“如果是大家一致要求我回来继续担任总裁一职的话,那我也只有照做,毕竟有钱大家一起赚才是真理;而且,周氏集团怎么说也是我家创建的,由我当总裁也是理所当然……” 就在他以为所有人都已经臣服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冷哼:“哼,真不要脸。”定睛一看,阿茕还是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甚至还带上了显而易见的鄙视。 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周鸣海瞬间怒了,难道还在认为他没有担当总裁的实力?那些元老们都承认了他的新产品,怎么就区区一个新股东还敢对他有意见? “吴总还有什么高见?”觉得自己已经重新夺回控制权的周鸣海不再忍气吞声,但他也不愿和这个拥有大量股权的女人正面交手,于是选择了迂回战术:“在公司如此需要帮助时,难道你还能找到更好的东西?” “我知道你一直不甘心让我重回那个位置,毕竟一开始就是你出面把我拉下去的,但是,现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不迟你说是吧?”他潇洒的走到阿茕面前,露出个油腻的笑容:“当然对你这种年轻人来说,向我道歉可能会觉得很没面子……” “你有病吧?”然他话没说完,就被对方直接打断,且打断方式相当无理: 阿茕直接站了起来,像赶苍蝇般,皱着眉头在它面前隔空一扇:“离远点,你恶心到我了。” “如果你一定要死皮赖脸的回去做你的总裁,那我也没办法。”这个新股东双手一摊,接着看一眼对面的元老们:“我只提醒你一件事,现在新产品还未发售,利益什么的根本影子都没见,你就想居功自傲当上总裁无异于空手套白狼;” “或许你能骗过在座各位,暂时当上总裁;但我可以给你保证,不出一月,你又得从那位置上灰溜溜滚下来。就算是再好的新产品也续不了你的命!” 说完她理理头发,拿起自己的提包:“可怜你们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这个周明海之所以当不了总裁,不是因为他没有赚钱的本事,而是因为他人品太烂。” “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有本事,那就等做出成绩再说。”这人悠悠然拉开会议室的大门:“等你什么时候真让公司笑意翻一番了,我就什么时候承认你有当总裁的资格。不然,你就只是个会夸夸其谈的烂人而已。” 临走前,阿茕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过头悠悠补了句:“哦对了,不用太急,反正你的失败是一定的。” “我相信周氏集团百分百会败在你手上。”她竖起一根指头,神神秘秘的说出那句台词:“因为,天凉了。” 新股东留下这句话便转头就走,只剩周鸣海目瞪口呆的留在原地,和一堆元老本大眼瞪小眼。 第136章 人也凉了 正如同当初被这句话所折磨的阿茕一样,周鸣海也被同样的问题困扰许久: 这句“天凉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个新股东神神秘秘丢下这句话后,连个解释都没有,就径直开启了隐身模式;那些见钱眼开元老们只会盯着他手头的新产品,别说思考其他东西了,一天到晚只会叫他快点做出点成绩来;员工更加靠不住,把简简单单三个字弄成脑筋急转弯一样…… “真是一群饭桶!”躺在沙发上,周鸣海恨得牙根痒痒。眼看周围人都指望不上,他本想将那新股东拎出来问个清楚,却因为“重回总裁位置”的宣言而不得不暂时搁置: 经那女人的提醒,现在的元老们都学精了。没做出成绩之前,他还得不到其他股东的支持,也就回不到原来的地位。 没办法,家族利益远比好奇心重要得多。周鸣海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虑,全身心投入到新产品的开发上面;而他不愧是曾经的霸道总裁,仅仅只爆肝一个星期便完成新产品的一切准备工作,只等最后再来一场盛大的产品发布会。 而就是这个节骨眼上,他歪打正着终于搞懂了那句话的意思: 原来,要凉的不是天气,而是我自己么。 眼前无数的闪光灯晃得他头晕眼花,耳旁的设计师们还在全力辩解着什么,产品就摆在面前,然他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重回巅峰的梦,梦醒时分,什么雄心壮志地位利益都消散不见,留下的只剩一地耻辱。 没错,就是刻入骨髓的耻辱。 在周氏集团声势浩大的新产品发布会上,记者们得到的不是惊喜,而是一个出人意料,盖过一切的豪门抄袭丑闻: “周鸣海,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着全市直播的面,孟婉带着她家研发团队冲进会场,将一个近乎完全一致的产品摔到他面前:“你偷了我家的东西还不算,现在居然还敢光明正大拿来卖?你当我家是死的么!” “各位,请各位看清楚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新产品,这就是一周之前孟家开发的东西换了个包装而已!”不等周鸣海做出反应,这人便一把掏出她家的设计图纸铺开来,又拿出一张放大了的专利证书:“这是孟家的技术,我们早就申请了专利的!” “我不知道周氏集团到底是从哪里偷到了产品设计图,但我能保证,早在一周之前,孟家相同的动词就已经上架贩售了!”她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把发布会变成了自己的主场:“周氏集团的行为是侵权,理应受到法律的严惩!” “对于这种无耻行为,孟家绝不姑息,我们一定会走法律程序解决!我知道,由于前些天周氏爆出的丑闻是在太过,导致现在很多人还认为我孟婉是和周鸣海绑在一起的,其实我们俩早就解除一切合作关系了……” 孟婉的主动爆料让在场媒体恨不得把话筒塞她嘴里,在场有三分之二的记者都围着她转,剩下三分之一挤不进去的,便调转矛头指向愣在一边的周鸣海: “周先生,请问你知道你的产品其实是抄袭吗?”、“对于孟小姐的控诉,请问你是怎么看的。”、“你和孟家时候还有什么恩怨纠葛?”、“据爆料,这种产品在一周前就流入市场了,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的?”、“为什么周氏集团会犯这种错误?”、“你认为这是巧合吗?”…… 问题犀利刁钻,周氏集团的开发团队根本应付不过来,他们拼命想解释那是自己的研究成果,但对方拿出来的对比图实在是该死的相似;况且,先开发产品实体并投向市场的是孟家,还给这项技术早早申请了专利。 在商场上,想法撞车的事时有发生,这时谁先动手谁就是胜利者。 客户们不会去分辨创意的诞生顺序,他们只知道一件事:谁先发售,谁就是正版。所以,即使知道自己才是被偷了创意的一方,周氏也不能说什么,因为就时间上看,现在的周氏已经彻底被打上了抄袭者的烙印。 从对方申请专利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输了。 员工们还在尽力解释的时候,他们的领导者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宛如木头人一般。大概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吧?记者中有人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如果真是抄袭,那为什么周氏还要大张旗鼓的搞什么新品发布会? 这种事不是应该藏着掖着偷偷干么? 然而,即使觉得整件事太过蹊跷,现在也没人提出来。 这个周老板也真是可怜,他们这样想着,手上的照相机却一刻也不停:现在先把这一刻记录下来再说,至于真相什么的,等出来后再报道也还来得及。 于是周鸣海还是沐浴在一片白花花的闪光灯中,如同身处于尴尬与屈辱的漩涡中,身边虽站着许多人,却无一人伸手将其拉出来。 只不过,和大家想的不同,周鸣海不是因为脑袋空空才站着不动,他是瞬间想起太多事才造成的大脑宕机:为什么孟家会拿出相同的产品?明明是自己的东西,为什么那边反而还提前发售?真是创意撞车?不、不会那么巧,难道公司内部有内鬼么? 自己和孟婉闹翻是两个多月前的事,那时自己根本没提过新产品,她应该也不知道才对呀?不过为什么她今天会出现在这里?这一切都是有人设计的?是团队中出了叛徒?还是股东会里有人叛变? 也不对呀,要是强行把砸=责任退给股东也不现实,那些人只知道赚钱,对于技术类的东西根本一窍不通……难道是那个叫“吴茕”的新股东干的?他猛然间像是打通任督二脉一般,咬死了这个猜想不放: 原来如此!一定是这样的,一切都是那个女人搞的鬼!她花大价钱打入内部就是为了偷取自己的新产品,然后送给孟家好让他们率先研发出来,以此将周氏集团彻底搞垮!没错,那句“天凉了”就是个暗示! 觉得自己找到真相后,周鸣海一跃而起,推开记者就要往公司方向跑。临走时他不顾还留在原地替他挡记者的员工们,只扔下一句话:“给我通知股东紧急集合!”便消失在会场门口。 眼见闹剧主角开溜了,被团团围住的孟婉眼神一暗,礼貌请走记者后默默看了眼手机,上面赫然是一条新鲜出炉的短信: 干得漂亮,接下来请火速去周氏集团,在会议室外面与内部人员汇合。 最后署名:疯狗快递。 当周鸣海推开会议室大门的一刻,那种令人窒息的羞愤感又来了:所有股东们已经做好,并在他进来的瞬间全都转过头来死死盯住他不放,眼神里满是谴责。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看着面前众人,周鸣海知道发布会上的丑态已经暴露,但他依然强装镇定:“都认为我是在抄袭了?嗯?都认为我这次哦没有翻身的可能了是吧?” “告诉你们,想赶走我还差得远呢!”这人突然暴起,伸出手指对着面前的阿茕大声吼道:“你们都中计了!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的错!是她装成新股东的样子,趁着我介绍新产品的时候偷偷录下一切,然后让孟家抢得先机!” “她是个商业间谍,是孟家派来偷产品的贼!”周鸣海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他不愿承认失败,只想将所有错误都推到别人头上:“就是她,她应该谢罪,应该为所有事情负责!” 在他所剩不多的意识中,总认为自己只要说出所谓“真相”,那么这女人便会自动倒台,然事实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听了这番话后,所有股东不仅没有谴责那个“商业间谍”,反而都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为什么不马上抓住这个女人呢?周鸣海还在疑惑中,就听见自己所指认的“间谍”慢慢开口了: “周先生,你到现在还在胡言乱语么?”阿茕不慌不忙,也不为自己开脱,只是深深看了面前近乎疯魔的男人一眼:“我能理解你想要当上总裁的心,但这不是你抄袭别人产品的理由。而且,你也不能以此为借口强行往我头上套黑锅,因为根本没人信。” “你说我是间谍?那我问你,当时你那个丑闻缠身的公司里难道真有什么是值得我偷的?”她啧一声:“别忘了,新产品的事一直只有你自己知道,并且你以前从没拿出来过。要说我未卜先知,未免也过于牵强;” “还有,要说我是从上周那个内部会议上偷走的创意,就更不可能。还记得你当初都展示了些什么东西?为说服股东们,你仅仅只描绘了产品的大致形态及发展前景,那些内部构造及原理技术可是一个字也没提过;” “最后就是时间问题。”说着这人冷笑一声,目光尽是嘲讽:“孟家可是在你发布产品的当天就把东西推出去上市,那时你的设计好像还不够完善吧?更何况他们申请专利技术是一月之前的事,那时你的创意又在哪里?现在还说是别人抄袭?” “简直就是个笑话!”她最后补刀:“你,和你的所谓产品,已经是全市最大的笑话了!” 看着周鸣海从义愤填膺到面如死灰,最后缓缓倒下后,阿茕才清清嗓子:“各位股东们已经看到这人的表现了吧?我个人认为,像这种抄袭说谎,品德败坏的人应该永久失去领导集团的资格才对,并且他还应该对这次的损失负全责;” “在这种黑暗的时刻,我们需要一个更有实力,有担当的带头人。”她先是挥手示意股东们稍安勿躁,又向门口做了个手势:“这里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最恰当不过的人选。” “她不仅能弥补周鸣海造成的所有损失,同时,也是集团摆脱‘抄袭者’名声的最后机会。” 第137章 丧家之犬 当那位最有力的总裁候选人走进来时,在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是她? 刚还认为是周鸣海脑子坏了呢,现在看来,里面的水着实是深得很。 要说那场鸡飞狗跳的发布会不是个阴谋,整件事中没有黑幕,在场各位打死都不会相信。毕竟天底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刚刚还在直播时跳出来指责周氏集团抄袭的人,转眼就变成了周氏总裁的有力候选,这不是内定还能是什么? 这下不用周鸣海再跳出来,一切已经相当明了: 整件丑闻都是暗箱操作,“产品抄袭”事件就是个局!孟家贼喊捉贼倒打一耙,先是偷了技术,后又伙同新股东串通一气,等待时机成熟后搅乱发布会,成功让所有人都以为周鸣海是说谎的骗子,再一举拿下整个集团。 真是最毒妇人心啊。股东们纷纷掩面,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本来是联姻关系的周孟两家居然会走到如今地步。不就是两人谈崩了,有必要毁人名声又夺家产么?这个孟家的小姑娘,实在也心太狠了点! 不过想归想,却无一人正面站出来主持正义,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虽然整件事都是孟家的阴谋,不过现在的他们已经中计了,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周鸣海名声尽毁,不足以撑起整个集团,现在最好的选择只有面前的孟婉;而且,正如新股东所言,掌握了新产品的孟婉如果真当上周氏集团的股东,她必定会将技术分享给集团内部,那和周鸣海能带来的东西其实没什么两样。 重要的是新产品,而不是带来产品的人。 股东们窃窃私语着,貌似已经达成了共识:只要能保住自己手头上的利益,那么谁当总裁根本就没那么重要;而且,既然有选择的机会,谁又愿意再回到那个刚愎自用的男人手下? 看着下面人议论纷纷的样子,周鸣海还没意识到自己已被抛弃,他斜眼恶狠狠瞪着身边人,还做着霸道总裁的梦: 怎么样,现在露馅了吧?真是愚蠢,居然这么急着就暴露自己的野心,这下连阴谋也一起暴露了!就是再愚蠢的人也看得出我才是新产品的研发者,那些股东一定会帮我澄清事实,到时候,我要好好收拾孟家…… 一边的孟婉也有点紧张,虽然接到了疯狗的指示,但她自己也不确定,这么早就暴露自己究竟是不是个好主意:万一计划失败了,股东们联合起来告自己抄袭怎么办?她握紧拳头,手心冷汗直冒: 没事的,反正先开发技术的是自己公司,产品发售也是孟家比较快,还有技术专利,那个专利的申请时间应该可以当做证明…… 就在两人各怀心事的时候,底下股东们有了决断:“经过刚才的讨论,我们已经得出最合适的总裁人选了。” 年纪最大的元老走上来,用惋惜的目光看了周鸣海好一阵子,最终却越过他拉起后面孟婉的手:“孟小姐,我们一致认为你才是下一任总裁的最佳选择。” “我们相信,在这集团最混乱的时刻,你能领导我们一口气扭转外界形象;”这人微笑道:“同时,我们也相信你一定不会吝啬自己手上的技术;或许这项技术我们这边也有类似产品,不过你现在可以将两者合二为一。” “希望我们接下来能合作愉快。” “这是当然的。”拉着面前人的手,孟婉起初还不敢相信,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既然当了总裁,我一定会想办法让集团恢复正常盈利,以及,”她看一眼旁边面容扭曲的男人:“让集团的负面形象彻底扭转。” 什么叫“合作愉快”?什么叫“技术合二为一”?什么叫“扭转负面形象”?周鸣海面色赤红,两眼都要滴血了:“你们是傻了还是疯了,居然真让这个人接替公司总裁的位置?有没有搞错,她可是幕后黑手啊!” 他一拳头砸在办公桌上:“你们看清楚,我才是那个领导者,她就是个小偷!是她偷走了我们的技术!是她把我们的名声全都毁了!也是她让公司不得不走到这一步!这样的女人你们居然还相信她?” 这人再维持不住绅士形象,大声咆哮道:“你们眼里只有钱是吧?一群认贼作父的墙头草!难道还看不懂事情的真相?你们……” 周鸣海还想再骂下去,然小腿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顿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弯腰缓缓蹲下去;阿茕面无表情,好像刚才那一脚不是自己踢的: “就算知道真相,可那又怎么样呢?”她歪着头,面露无辜:“都当了这么多年总裁了,难道你还看不懂这个道理?”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为了某个丑闻缠身、形象负面又毫无建树的窝囊废鸣不平,而是看清楚现实趁早找好出路;”说着她朝站在一边的孟婉使了个眼色:“既然你已经不可能给集团带来任何利益,那么,被人放弃也是不得已的事。” “商场如战场,不要妄图在战场上寻找任何道义。承认吧,你就是手段玩不过人家,你就是做事慢一拍,你就是丑闻一堆形象不好。” “你就是输了。” 随着阿茕说完最后一个字,周鸣海像是被抽空全身力气一般,拼了命的想站起来,然腰却无论如何都是弓着的。 “我没输,我还有机会……”这人还在絮絮叨叨自言自语着什么,但已经没一人听他的了;所有人都望着孟婉,等待他们的新总裁下达命令。 孟婉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用满含期待的眼光注视着,她看看已成废人的周鸣海,有些于心不忍;但想起“疯狗”的建议,她还是硬起心肠:“好吧,作为新任总裁,我的第一个决定就是:让周鸣海一人承担此次事件的所有损失。” 将头转向那个男人后,不出所料,她看到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明明是你干的好事,现在你已经得偿所愿了,居然还想让我承担后果?” 如果不是看在这么多人的份上,周鸣海几乎都要动手:“你偷了我的新产品和总裁地位还不够,现在又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你要毁得我家破人亡才甘心吗?” “我不愿看到你家破人亡,如果有那一天,那也是你自己的问题。而且,你根本没证据证明那产品是我偷的!”孟婉后退一步,但气势依旧:“我要的不多,刚刚够赔偿你由于个人原因,给公司造成的损失罢了。” “两百万,我买下你所持有的所有集团股权,就当是给你的遣散费了。”她伸出两根手指头:“我不会再让你赔偿‘抄袭’产品以及技术侵权的费用,如果真要计较起来,几千万都不够的;我可以选择上诉,但现在我只想要你的股份。” “彻底从周氏集团出去,我还能给你留最后一点面子,要不然就法庭见吧。到时候你不仅拿不到一分钱,还要给我非常损失费,你自己想清楚了!” 原来是这样,周鸣海面部抽搐:让自己失去集团控制权,这才是孟家真正的目的? 他气得眉毛倒立,几乎咬破嘴唇:“不要做梦了,你以为那么多的股权到底值多少钱?还想把我赶出去?哼,我偏不走!告诉你,就算你成了总裁也拿我没办法,周氏集团是我家建的,我永远是集团最大的股东!像你这种走歪门邪道的女人一辈子也别想把它夺走!” “是,我是个女人没错,而且我确实也没多大本事。”见他现在还不知收敛,孟婉咬牙,决定拿出最后手段:“其实,能做到这个位置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因为要和你斗,孟家是还差了哪那么一点;” “不过,幸好我得了贵人相助。”她压低声音,偷偷凑到周鸣海面前:“这个贵人你也认识的,而且你们还是老相识了……”‘等对方眯起眼睛认真听时,她又故意等了两秒,最后才吐出一个字: “汪。” 这声“汪”就像是个咒语,刹那间瓦解了周鸣海所有心理防线。 “是疯狗,对,我应该早点想到的……”他又像中邪般,捂住自己的头原地转圈:“能做出这种事,提前准备好这种计划的人,只有疯狗一个!疯狗在看着我,他们一直都在看着我!” 先前还态度坚定的男人此刻却像换了个人似的,全身抖如筛糠,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存于世的东西,一直在会议室内来回飘动:“疯狗就在这里,一定就在这里,在看着这一切!所有人,所有人都被收买了,他们都是疯狗!” “我不要留在这里,这里不安全!”他突然攥住孟婉的衣袖,歇斯底里的祈求道:“带我离开这里,快点,快带我走!” “这里到处都是狗,到处都是!”这个男人身为总裁的尊严已经荡然无存。 “想出去吗?”孟婉先是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但随即就反应过来,迅速拿出张早就准备好了的支票:“现在去办转让手续吧,将你的全部股权给我,我给你两百万。” “等手续办好后,我就送你回家。” 当周鸣海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了。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周氏集团、工作、总裁的地位……面对围拢上来的父亲和爷爷,他唯一的动作只是掏了下上衣口袋: 一张两百万的支票缓缓飘落。 第138章 下个世界见 “确认他们全家都搬走了,真的一点东西都没留下?” 站在空旷的草地上,阿茕四处张望着:“还真是搬得干净呢。”她感叹一声,呼出白气袅袅:“我还以为他们家不会这么快就善罢甘休,那个周父看上去不像那么明事理的人,一定留得有什么暗中势力才对……” “这又不是玄幻位面,哪来的什么暗中势力?”童露把站还在左顾右盼的小兔脸拉过来,又小心系上条围巾:“还有,周父确实不怎么明事理,但他爷爷倒是挺明。” “当时周父还说什么‘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都准备要闹到公司去了,还是他周家爷爷一拐杖把他打趴下的。”她淡淡解释:“那个爷爷知道自己不是‘疯狗’的对手,而且现在大局已定,自家小孙子又被吓成这样,还是先躲开为妙。” “所以,就变成现在这样。这块地已经确定会建一个公共泳池。”这人踩踩脚下的空地:“周家卖掉这座城市内所有房产后,举家迁徙到沿海去了,据说那里四季如春的天气对治疗过度惊吓很有好处。” 比起好胜心强的爸爸,到底是爷爷疼孙子啊。阿茕默默点头,难怪这儿被拆得这么干净,原来是正主再不会回来了;不过,在这种城市中心区域推倒别墅建游泳中心,是不是有点太过奢侈? 等到明年夏天,那些来这里游泳的人大概会很多吧,他们会知道自己玩耍嬉戏的地方曾经发生过这样狗血的事吗?一想到这里,她就不由自主偷偷笑起来。 “在笑什么?”一只手突然伸进围巾里面,把正在偷笑的少女吓得一抖:“咿呀,好冷!”她一转头刚要抱怨,就被身边人裹进大衣里面。 童露特意穿了大一号的外套,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能裹住自家不愿穿太多的小兔子:“刚才冷吧?知道冷就别乱动,乖乖缩着。”她用下巴轻轻磕了下对方头顶:“谁让你不多穿点的?天气预报都说会降温了,你还只肯穿毛衣。” “要是冻感冒了该怎么办?”她微微偏头,怜爱的看着对方被冻得通红的鼻尖:“别说什么神是不会生病的,你现在还在凡人的载体里,万一要有个头疼脑热一般医院还不一定治得了……” 平时都是自己唠叨,现在偶尔听一次搭档的唠叨倒也新奇。躲在大衣里,阿茕没有插嘴也没有乱动,只是静静站着,直到对方把话说完为止。 不知道为什么,她每听一句话,就觉得自己心口又软一分。 “你在想什么?”唠叨半分钟后,童露才发现小兔脸的反常:糟了,不会是一语成谶吧?她连忙抬起怀中人的下巴,又用手背去测量额头的温度:“为什么不说话,是有哪里不舒服?要打喷嚏还是头晕?” “都没有啦。”闭上眼睛,阿茕抬头轻轻蹭着搭档的手:“我只是在想,又是一个冬天而已。” “上一个位面也是,为什么离开的时候总是在冬天呢?”她难得惆怅一会:“难道说冬天是离开的季节,还是冬天原本就是结束?” “我们来的时候还是夏天,但没吃几次冰激凌,没穿过泳衣就又到冬天了。” 是啊,又是一个冬天。摸着小兔子柔嫩的脸蛋,童露也觉得胸口像浸了水一般:“为什么总是冬天,我也不知道啊。” 这个位面中,两人滞留的时间是上个位面两倍,但腻在一起的时间却不见得多多少:阿茕又公司的工作要做,还要帮助拯救者潜入敌方集团,这对于缺乏常识的她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 而童露作为拯救者,本次任务又是不按剧情剑走偏锋,要做的事就更多了。任务前期她不得不长时间盯着周明海不动,后来又要联系孟婉,还要想办法把原主角米莱嫁出去,没想到还遇见了虚空中的反抗军……事情实在太多,根本没空偷懒。 “好奇怪啊,一般来说我都是个监督者的定为,督促那些拯救者们快点完成任务;”待对方摸够以后,阿茕转了个身,把脸埋进那人怀中:“但是现在,我第一次觉得任务进程太快也不一定是好事。” 她近乎贪婪的磨蹭着对方身上的衣物,那里有种像是梅子和柠檬般,清新又让人怀念的味道:“我觉得,其实房子不用很大,出租屋那点地方就够我们住的了;周边有商店很重要,时刻不缺吃的;还要一辆小电瓶,让我抱着你,你好带我到处走……” “要是世界上没有冬天就好了,我们可以一直留在这儿。我还没经历过春天呢,不过我喜欢夏天,可以吃冰,可以吹空调盖棉被,还可以穿泳衣游泳。秋天我也喜欢,有好多水果可以吃,叶子也是金色的,还有那个很暖和的太阳。” 说着说着,她又笑起来:“人类的位面真的很美好,有那么多漂亮的东西,还有那么多的食物,我最喜欢人类了。现在我才知道,虚空中真是荒凉到什么都没有。要是你不是个快递员就好了,我们就能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 “我们还有机会。”童露抱紧怀中人后,用一个浅浅的亲吻制止了这人的碎碎念:“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么?等下一个位面,你一定要当个富贵闲人,而我也将有大把的时间用来陪你,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所以,现在没什么可遗憾的,跟这个位面告别吧。”她呼出一口白气,推着阿茕缓缓移步:“不要浪费时间了,除了位面之外,还有很多人等着我们去告别。” 在那个十二月的开头,她们以“疯狗”的名义最后一次给孟婉发了短信,告诫那个女人要永远保持勇气与坚强;又正式解散了吴茕集团的疯狗快递部,把总裁位置交给某个似乎有特殊爱好,又确实有本事的股东。 做完这一切后,两人不忘看一眼那家小小的花店,里面的老板娘还是那样温婉可爱。不过,她大概很快也要搬离这个小小的东巷:这家花店实在太小,一个人住的时候倒还好,但两个人住就有点挤,更不用说是三个人。 虽说现在暂时还是两个人,但是看着米莱那隆起的肚子,添丁增口指日可待;虽然以后的日子可能会有些难过,但也不至于穷困潦倒:易诚山的律师执业干得不错,他最近正在事务所附近找房子,钱不是问题。 选了一小支勿忘我,她们又回到那间小小的出租屋。 “把花放在这里好看吗?”童露将勿忘我插在窗台上的小花瓶内,阿茕则对着她那些金灿灿的饰品唉声叹气:“这些好多都没穿,等我们一走就要消失了,真是太可惜……” 这种磨磨蹭蹭依依不舍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的最后一刻,当白光闪过时,一切都改变了。两人留在位面上的所有痕迹被彻底抹去,位面中像是轻轻荡起一圈涟漪,又马上恢复了平静。 只有已一株小小的紫色依旧停留在阳台上,默默承载着神最后的留恋。 第139章 亲搭档,明算账 从白光中回到主神空间后,童露久久不能回神。 虚空的背景永远是虚无的暗色,然远处点缀这小小的闪烁,像极了透过玻璃看到的傍晚;空气中弥漫着冷意,然这处并没有暖和的被窝,灵魂也感觉不到温度,只有脚下踩的象牙白地毯能提供些许心里安慰;漂浮的白色星云中隐隐有紫光散出,像一朵脆弱的花。 她第一次如此细致的观察虚空世界:与普通位面不同,这里明暗的关系仿佛颠倒过来,举目四周皆阴影。唯一的光源,是自身灵魂的光晕。 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想起阿茕对人类世界的留恋,她看看脚下又看看那片星光,若有所思道:“阿茕,如果你真心喜欢的话,要带点小东西装饰空间其实也不是也可以。就像你放置的这块地毯,还可以往上再添点家具。” “你不是喜欢亮晶晶么?那就带个珠宝箱,把你所有喜欢的首饰都拿上;还要床被子,虚空太冷,无聊时可以钻进去……你在听吗?”话说一半,这人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将目光从远处收回:“阿茕,你在干什么?” “你怎么了?”反复询问却得不到回答,童露只得靠近,然眼前场景让她瞳孔一缩:她的小兔子正蜷缩在地毯角落处,无声无息,只是肩膀部分细细颤抖着。 难道是又哭了么?这个场面她再熟悉不过了:记得上个位面结束时,失去宠物的神也如今天这般,独自缩成一团哭得伤心;可是,为什么这次任务后小兔脸也要哭呢? 这次任务理应没有任何遗憾才对,主角也搞定了,重要角色也打倒了,就连自己消失后的事业也找了接班人……眼前那个小小的背影让童露又焦虑又心疼,然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对方哭泣的理由,要安慰更是无从谈起。 不过,爱上神明的女人从不轻言放弃。 在花三秒考虑各种安抚方法后,童露果断选择最直接的“怀中抱妹”法:“阿茕,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伤心,但是我保证,下个位面一切都会如你所愿好不好,不要哭了……咦?你、你没在哭吗?” “这是什么?”可惜情话刚开了个头,这位直女就发现一切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 尴尬对视后她才看清楚,怀中的小兔子不仅没流一滴眼泪,而且手上还握了个银白的小方块捏得起劲,刚才的“颤抖”不过是这厮按按钮的力度大了点罢了。 “也就是说,你不回话的原因就是这个?”觉得自己仿佛被戏弄的拯救者顿时脸色一黑:“在我好不容易文艺一会的时候,你居然算账算到飞起?” 她伸手就要抢走那个方块仔细查看一番,然手还没伸一般,就被对方的尖叫糊了一脸:“十一分!我算出来了,就是十一分!” 宛如护崽一般,阿茕将手中的“方块”,即任务评分机牢牢抱在怀中,绷紧的嘴角显露出她宁死不屈的倔强:“就是你抢过去也没有用,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给你加分了!并且我还要以神的身份正式宣布:” 说着她眼睛一瞪,从对方的臂弯中扭身脱出后,对着虚空振臂高呼:“位面任务二,拯救者童露的最后得分就是十一分!这是神的决定,谁也改不了!” “你是奇奇怪怪的神剧又看多了么?”童露翻个白眼,本来缩得好好的偏要站起来摆姿势做什么,这一举手不就把藏起来的东西又露出来了? “正好,我正愁你要是不放手该怎么办呢。”趁着阿茕来不及收手,她瞬间上前,从对方胸口处一把掏出被夹住的评分机,其动作之熟练简直令人生疑;东西到手后,她立马举到头顶高度,同时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双手捂胸一脸震惊的小兔子,调笑道: “这可是你自己要把东西塞那团的,不能怪我啊;再说,都是女孩子你计较也没意义。” 难道被人袭击了还要怪我啰?阿茕再次被自家搭档的无耻所震撼,她很想大声告诉面前这人“即使是神也知道这个动作在人类中不能乱做!”,以及“对神来说纠结性别问题是没有意义的!”,但逐渐成长的羞耻心还是让她放弃了。 最后,她还是捧起自己绯红的脸,乖乖蹲下哼哼唧唧。 童露一向脸皮够厚,就算眼看着对方被自己的歪理骗到脸颊发烧,这人也依旧理直气壮:本来就是嘛,占自家兔崽的便宜怎么能叫耍流氓?那是正常的情感交流! 不理会蹲在地上眼眶湿润的小兔子,她拿起评分机,重置后又对着上面摁了好几下,最后挠挠头:“我这次任务真有这么差?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完成得还可以?” “你看这个,我明明在‘气运分散度’、‘主角打倒程度’以及‘特殊助力排除程度’上都是满分,为什么到最后只有十一分的总成绩?” 左算右算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分数,这人干脆主动蹲下,拉过身旁的阿茕:“别哼唧了,快帮我好好看看这个;还有啊,这已经是第二次任务了,为什么比第一次的起始分数还要第一分?” “难道我的任务完成度一次不如一次?” “那倒不是。”阿茕擦擦眼睛,软软靠在对方身上:“和任务完成度无关,影响分数的因素有很多。”她指着评分机上的按钮:“你这次任务的完成方式有点奇怪,这也直接决定了,你不可能得到很高的分数。” “还记得标准中有个关于‘特定剧情触发数量’的得分项吗?因为我俩在任务中简单粗暴的做事方法,在事件开头就把剩下的东西一把掐死了。”睁着一双无辜的杏眼,她解释道:“这就导致本次剧情的特定事件被强行回避,完成的只有两成。” 糟了,做任务时自己只图省事,居然忘记还有特殊事件的触发!听对方这一说,童露瞬间明了;不过就主角的人生结果看来,她也并不后悔当时所做的一切。 毕竟比起自己的分数,无辜之人的正义与幸福更让她安心。 “十一分就十一分吧,你说了算。”她两手一摊,不再争辩;但说到分数问题,这人倒是还有点疑问:“既然只完成了两成?那么,剩下的原剧情不是相当于几乎没展开么?” 这一点成功勾起了她的兴趣:“剩下的那些重要事件是什么?” 如果周鸣海当时没被打断腿,孟婉没有解除婚约,易诚山没有娶到他心爱的人、秦萌萌没有出现……那一切将会是什么样子? 要说故事,阿茕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但当她躺在对方膝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真香了:“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比较详细的原剧情。”她提前做了预警:“不过事先说好,这个剧情和我无关,纯粹是那个位面自己弄出来的哦……” 童露起先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于是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被狗血淋了一头。 原本的剧情是这样的:一个有婚约在身的花心阔少碰瓷了朴素灰姑娘,以多种借口占人便宜后又误打误撞帮了人家两次,于是就脑回路清奇的爱上了对方;刚开始的两人还是欢喜冤家模式,然签了那个法盲版女仆契约后,这两人就往热恋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其中当然少不了恶毒女配未婚妻的阻挠,以及天然备胎竹马男的干涉,还有两人间因为家庭地位财产观念等因素的各种分分合合,神情虐恋,最终居然还能团圆大结局也是神奇。 不过这个“团圆”只是主角二人而已,他们身边的人倒是惨得很: 孟婉被未婚夫抛弃后身败名裂,家族破产,最后只能乞讨度日;易诚山一个要当律师的大好青年,居然最后搞起了因爱生恨的绑架,下场也是被打成筛子丢海里喂鱼;还有那些阔少来不及出场的,对主角心怀不轨的富二代朋友们,该破产的破产,该残废的残废…… 只留下主角抱着她的阔少,携手走上孤独的巅峰。 “用那么多人的悲惨命运做祭品,位面到底是怎么想的……”故事结束后,童露重重叹了口气:为了聚集气运,这个位面居然能想出这种狗血满盆又歹毒无比的招数,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是啊,恶意是没有尽头的。”阿茕也垂下眼睛:“尤其是产生于位面的恶意,它们最天真也最原始,然杀伤力也最大。” 气氛变得有些压抑,抚摸着膝上小兔子顺滑的头发,这人决定重新挑起一个轻松点的话题:“算了,不说这个。下一个位面已经决定好了?我们要去哪里,会变成什么身份,这些你都又安排么?” 此举果然有效,阿茕又来了精神:“早就想好了!嗯,虽然说神明的力量太大,不能对位面镜像过多干涉,不过嘛……” “我要做一个富贵闲人,然后能每天都和你在一起!”她一骨碌坐起来,接着环住对方脖子:“这次我不当什么女强人了,你也不用那么辛苦,我们要轻松一点!” “要有点钱,任务难度不能太大,还要让我能照顾你……”在漫漫长生中,这位柔软的神明第一次用流光的眼神憧憬着未来:“我们要住在一起,房子不要太大,刚刚好够我俩挤在一起就行,还要有很方便的餐厅,要有开花的阳台!” 她越想越兴奋,一拍脑袋就画了个白圈出来:“走吧,我们该去做下一个任务了,现在就去吧!” “好啊,不过……”如果真有那么美好的位面在等着,童露也不愿意磨蹭,但她总觉得自己貌似忘记了个什么东西:“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到底是什么?” 就在她一边思考一边摸下巴的时候,阿茕从她怀里蹭到一个硬物,拉出来一看,一颗水滴形状的水晶项链静静躺在掌心。 “哦豁。” 第140章 跟着那个带路党 “我还以为你真的要把我一个人扔这儿了!” 东巷口附近的快餐店内,一个清纯动人的小美人边喝奶茶边哭,既有西子捧心宫娥垂泪的美感,又带有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架势;柔弱中夹着顽强,悲痛里透着庆幸,让人忍不住上前安慰,又害怕惊扰了这份悲切; 而坐在她对面的,也同样是个清秀佳人。削肩薄背长腿细腰,自带英气的同时,温柔体贴的动作又给她增添一丝女人的柔和:“别哭了,人家都在看你,擦擦鼻涕吧。”那双手也是十指纤细骨节分明,衬得桌上纸巾都柔软几分。 但和对面那个小美人的天然流露不同,这位看着略有些别扭,不过不是五官上的异常没事脸上的神态:那个僵硬的嘴角总让人觉得她心中有事。 好在这俩人都坐在灯光昏暗的角落,不仅避开闲人,就连她们自己也看不太清对面人的样子。 这个位置是童露刻意选的,因为她知道,等两人见面时自己一定会控制不住的抽搐嘴角,但这也没办法。毕竟,就算当初打了包票,但她刚才是真的差一点就忘记这个还留守位面苦苦等待的女孩了。 要不是那条水晶项链发现及时……默默擦一把自己手心的冷汗,这人稳住自己心虚的小心脏,笑着递出一张纸巾:“不用那么担心,我不是说了等任务结束后,马上转回来接你会组织的么?你看,我这不就来了?” “来是来了没错,”秦萌萌接过纸巾擦干眼泪后,才抬头打量起对方来:“但是,你还是迟了近一天时间对吧?” “你知道这一天我有多绝望么?” 她擤擤鼻子,控诉道:“从你们彻底完成任务,水晶的气息消失那一刻起,我就一直等在这个地方!但是,一直到那天人家都关门了,也没见你出现!直到现在你才过来!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这个问题不是明摆着的么?”童露闪烁其词:“那什么,你也知道我现在还跟着主神做任务是么?主神对她的‘拯救者’看得多紧你应该也体会过,一个任务结束后,我总得要花点时间和她先把分数统计出来吧?这么一耽搁,只迟了一天已经算好的。” 对啊,都忘了“拯救者”做任务是要积分的。 这番话成功唬住了秦萌萌,她看一眼对面貌似“真诚”的新人,勉勉强强原谅了对方的迟到:“嗯,要骗过那个吝啬的神确实得花点功夫。”说着喝口奶茶定定神:“看来主神还挺看重你的,光是算分就花了一天时间,那时候我只用几分钟……” “不过,你最后怎么说服她放你回来?”叼起吸管,秦萌萌突然想到这个问题:“难道那个毛球球真会听你的话?” “怎么可能!”童露移开视线,转动杯子开始编理由:“因为我这次任务不走寻常路,导致的分太低,所以她准备给我找个难度低点儿的位面;趁着她查看位面的时候,我说自己还想看看这里的风景,她就大发慈悲放我下来了。” “所以我才能来接你,”她点头:“就这么简单。” 看来,那个毛球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好骗。对于这个简单过头的理由,秦萌萌并没有产生任何怀疑,没见过主神人形的她始终认为那就只是个头脑简单的小团子,根本没什么值得警惕的:“行,那么我们现在就回组织了。” “既然你是趁机跑出来的,那么我们速战速决。”她喝光最后一口奶茶,买单后带着童露走出巷子,一直走到一扇看着就不靠谱的小破门面前才回头: “项链还我,”这人伸手:“你已经不需要这个用做定位了,待会儿会给你个新玩意儿。” 这里好像是水果店的后门吧?童露暗中斜眼,然她还是乖乖把项链摘下递了过去:现在先别多嘴,人家好歹也是反抗军的正式成员,不会开这种玩笑;而且那水晶也不简单,说不定有什么蹊跷? 果然,对方拿着项链并没有急着戴上,而是先对准门板中心敲了一下:门板上还是什么都没有,但她分明感觉到有种涟漪散开的波动。 那张门板,似乎已经变成了通往某个秘密城堡的入口。 “进来吧,那只狐狸就在里面。”秦萌萌开始推门,同时嘴里也没闲着,嘚啵嘚啵就自动当起了导游的角色:“那个男人叫胡勉,人如其名,狡猾得像狐狸似的;他是反抗军里的二把手,地位仅次于我们老大……”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金丝楠木大方桌,流光溢彩,熠熠生辉的表面让人垂涎;童露原先只在门缝里见过,现在真正看到实体,才发现这个组织比自己想象的似乎要厉害得多:虽然还不知道有其他什么人,但他们一定是不缺钱的。 然而,这里却并没有什么人在等着。 是真的时间不凑巧还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又或者,那人喜欢躲在暗处偷看?面对这种情况童露没有主动开口,只是暗中打量着屋内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同时暗中估量着屋主的脾气;福利院长大的她早就习惯用沉默对抗未知。 倒是秦萌萌还比较聒噪,大概是进入熟悉地盘的安心安作祟,她一旦开始唠叨就停不下来:“诶呀这个胡勉怎么不在呢?真是奇怪了,明明飞梭的门都能打开,这人不会是藏起来了吧?他就喜欢搞这种神神秘秘的小动作,你看他扇子还在桌上……” “偷偷告诉你哦,在我们几个人中,就属胡勉最有钱了。”等待途中,这人由于太过无聊甚至开始爆八卦:“但是胡勉也挺小气的,他自己有个聚宝盆,用之不尽取之不竭,但分给我们的从来都是现金。” “别看那些任务经费看着多,其实他藏的私房钱是那数额的好几倍!”对于秦萌萌这种孜孜不倦散播者自家组织二把手黑料的表现,童露不肯定也不否认,她只是装出一副在听的样子,偶尔点两下头就完事。 听八卦有时的确能的到点有用信息,但远远比不上她通过仔细观察来得准确: 在这间屋子内转了一圈后,她得出以下几点:屋主是来自某个类似修仙位面的男人,出身富贵,受过良好教育且多半脾气较温和;房中多摆设表示其或许有点女孩子的细腻,这样的人多半优柔寡断,不过也不一定; 桌子显眼异常,但贴身的扇子又是水墨黑白的,证明那些金碧辉煌多是障眼法;掌管财权的人一定是组织老大心腹,且和其他人关系不错,代表其有点城府,智商不低,并且有耐心,至少在听见自己黑料的时候能沉得住气。 歪了歪头,童露看看自己的手表:从自己进入这个房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十分钟,离那个胡勉出场的时间应该不剩多少。然她还是面色不变,安静跟在秦萌萌后面,表现出一个新人该有的低姿态。 终于,又过了二十分钟后,一个男人从桌上的灯里冒了出来。 第141章 正式加入 一瞬间,童露还以为自己不小心看到了阿拉丁里的的神灯精灵。 那男人真就像朵烟雾般,从窄小鸟笼灯罩的上方飘出来后,又迅速在房间内部舒展成一个凝实的人形,从虚无缥缈到有血有肉不过几秒的事;虽说出场方式略招摇,但这一手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她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对方就率先开口搭话: “不好意思,刚刚遇上点急事,所以不小心耽搁了。”虽然嘴上说着道歉的话,但童露觉得这人其实根本就没什么诚意: 他说话时并没有看向面前两人,而是首先收起桌上扇子,而后才转向有人的方向。 然男人的态度比想象中要自然;脸上也没戴传闻中的狐狸面具,第一次见面就大大方方露出真面目:“是现任的‘拯救者’么?你好,这里是反抗军的联络部门,我是这里的主人,胡勉。” 他微微一笑,细长的眼角真如狐狸般翘起:“如果刚才的事情让你觉得不舒服,那我现在表示道歉。”说着伸出手来:“以及感谢你接受我们组织的邀请,请告诉我关于你的基础信息好吗?” 他眨眼道:“放心,不会涉及隐私问题,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登记。” “能被组织接纳是我的荣幸。”现在自己没有拒绝的资本。转转眼珠子,童露也伸手回应:“我叫童露,来自普通位面的二十岁大学生,现于主神身边担任拯救者,目前暂时只经历过两次位面穿越。”两人握手的那一刻,她明显感觉到对方刻意加大了力度。 “合作愉快。”胡勉面色如常。 这也算是试探的一环么?看着对方那双眯眯眼,现任拯救者不动声色:“合作愉快。”只是手背上开始有青筋浮动; 随着“嘎巴”一声脆响过后,两人颇有默契的同时放开手。 好像稍微过了点。童露默默甩了下腕子,白皙的手背上是几道清晰的红印;不过她并不为此难过,因为面前人比她惨多了: 胡勉几乎要撑不住他标志性的笑容,仅能用沉默当做最后的伪装。他必须用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尖叫出声,不要发抖,不像被踩了尾巴的狗那样跳起来。不夸张的说,那种痛感甚至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某根指头是不是断掉了。 刚刚那声脆响应该不是幻听。 这不是人类该有的力气,至少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冒着冷汗,他再次打量起面前的“新人”:这个童露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不简单。 虽然还不知道那究竟是天生怪力还是神赐技能,不过那不卑不亢且应对得体的态度以及反击方式都合自己的胃口,至少比组织力某个叽叽喳喳的麻雀要强得多;任务经验暂时是个短板,但只要好好引导,以后定会是一大助力…… 就在胡勉盯着新人暗中盘算的时候,殊不知新人也在看着他。 从刚才的握手中,童露明确得知:眼前这个叫“胡勉”的男人绝对是个心机boy。那句“遇上急事”是假的,从一开始这人便躲在房间里暗中观察,直到觉得自己看够了才选择出来。其证据就是这个空间内点的檀香,而男人衣服上也有同样的味道。 檀香熏得重但散得快,若他真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香味不可能那么浓烈。 怎么办呢?面对这样一个人……童露偷偷啧了下嘴:这种军师型角色最难搞定,如果不了解其背景的话,想智取实在太难;而且自己比起打头脑战更擅长直接用武力解决问题,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阿茕了,但愿她还记得这人的资料…… 由于双方都心怀鬼胎,因此空间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但这沉默只维持不到一分钟就被人强行打破了:“诶,你怎么只介绍你自己,都不介绍介绍我?” 站在一边的“秦萌萌”觉得自己似乎有被冷落,她跳起来就想拍胡勉的肩膀:“还有其他人,给她说说那个肌肉狂的事,还有,让她离‘怨女’远点!人家还是现任拯救者呢,你得说说关于组织福利的事,不要忘记给她弄快水晶戴身上,免得到时候又找不到人……” “行了行了,我也是一时忘记而已。”后退一步,胡勉皱眉躲开那一掌:“别动手动脚的,本来拉人进来的就是你,我还以为你已经介绍过了,谁知道你做事这么慢!退后点,我现在就给你介绍总可以吧?” 说完他轻叹一声,重新站好后指着一边红光满面的女孩,语气显而易见的嫌弃:“这是你的介绍人你应该认识,她真名叫做文双儿,一个普普普通通没什么辨识度的名字,和她本人一样;而且这人没事就喜欢到处乱窜,大把撒钱,智商不高。” “总之她其实不比你强多少,也不用当成前辈尊敬,你只要记住离她远点就行了。” 都是内部成员,说这么直接真的好吗?听他这么一说,童露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只能讪笑着打圆场:“其实,我觉得文双儿也不像你说的那样……” “就是!”她还没说完,旁边的正主就一蹦三尺高:“我还没说你坏话呢你凭什么说我智商低?告诉你吧,要是智商不高我还找不到这个新人!知道那个位面让我吃了多少苦么?还说我太爱钱?我还没说你太抠门……” 还骗人?你一进门就说了! “真以为我不知道是吧?刚才……”胡勉几乎忍不住要反驳,但一想起自己“遇上急事”的设定,又赶忙改口:“……刚才你带人等了那么久,我就不信你什么八卦都没说过!”他冷笑道:“就算不听我也能猜到你说了些什么!” “反正你就是嘴上没门把,有吵架的功夫还不如安安静静多做几次任务来得好!” 文双儿气急,指着这人“你、你、你”了半天,最后还是跺跺脚败下阵来:“好,你厉害,我不和你吵!”接着一叉腰,一伸手:“不是让我去做任务么?快点,给经费!我好久都没和组织联系,都快要饿死了!” 冷眼看着对方理直气壮要钱的样子,胡勉冷笑道:“如果你平时知道节省,现在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不过他还是从桌子抽屉中拿出一个小口袋,倒了几个小小的元宝出来:“给,这个够你用的。” “别跑太远,待会儿还有正事要你去做。”待对反接过元宝后,他突然收起原先随和的样子,转而板起脸来:“培养新人将成为你接下来的工作重点。” “培养新人?”文双儿拿了钱还没开心一秒,又被这人的话打回了苦瓜脸:“什么叫‘培养新人’?难不成你是要我一直跟着……” “就是这样。”胡勉点头:“从今天起,以后童露的每一个任务,组织都会派人跟在后面协助执行。一是为了让她尽快熟悉工作方式,二来则是让她认认同事,方便以后更好的融入我们反抗军。” “这都什么理由!”文双儿撇嘴:“明明我刚来的时候组织什么都没做,就光发了条项链防止我走丢,然后随便一扔一概不管!” 她哼一声:“那时不都说了组织人员基本配齐,找个新人只为充数?现在你凭什么又对这个新人这么上心?” “人员配置的事你不用管。”对于这个问题,胡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开始找借口将人支开:“总之工作就这么定了。不过你还杵在这里干嘛?” “还不抓紧时间去镜像位面看看?”他挑眉:“等人家去下个位面的时候,你就再没这种闲工夫了。趁最后的时间快去潇洒吧。”说着又掏出一个元宝递过去: “给你的,最后的狂欢。” 有钱万事足。拿着多余的外快,即使心里再不平衡,文双儿还是嘟着嘴走出了房间,临别时还从门缝里狠狠瞪他一眼。 小麻雀走后,原本还有点人气的空间内顿时又变得冷冷清清。 童露悄悄往后退了一步,移动到一个离门稍微近一点的位置,这个距离内她能瞬间逃跑;她还不相信眼前的男人,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要故意支开同伴,只知道自己需要时刻保持警觉。 在别人的地盘上,要是不慎遇到什么事,就算是神也不一定能及时赶到。 “坐吧。”和童露的紧张截然不同,支开同伴后,胡勉似乎终于放松下来。他不仅拉开了椅子,还端来一杯茶:“不要怕,就是还剩一点事情需要交待而已。” “一些需要绝对保密的事情。” 第142章 组织需要你 “在开始谈话之前,请让我先澄清一点:”如同变魔术般,男人从宽大的袖子内掏出一个狐狸面具来: “不管你在文双儿那里听到了什么关于我的故事,或是得到了什么和我有关的八卦,都作不得数;你也知道,麻雀的嘴巴信不得,尤其是那种一天到晚叽叽喳喳又傻白甜的年轻麻雀。” “我的名字叫做胡勉,是反抗军内部的二把手,组织内钱财以及道具的管理者,仅此而已。”细细把玩着手里的面具,胡勉眯起那双狐狸眼:“还有,如果你对我的穿着打扮好奇的话,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和你来自不同种类位面。” “那个位面并没有进化出高科技,社会文明停滞不前,取而代之的是人类自身的进化。我们的经脉体系有着根本的不同。”说着这人撩起衣袖,当着童露的面秀出手上的淤青,又当面将其轻松抹掉:“例如这种小伤口,对我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 “因为我有内力护体。”对方掩饰不住的惊讶表情让他很满意:“用你们那儿的话说,就相当于是‘修仙者’。” “修仙者?”一听到这三个字,童露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形象就是仙侠小说中,鹤发童颜腾云驾雾手持拂尘的老者形象;然看看眼前貌似还不到三十岁的男人,她觉得两者应该不是同一种生物。 不过修仙位面应该也分很多种才对,打量着对方那张过于年轻的脸,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您老今年贵庚呀?修仙几年了?都修到什么境界?” 你这问题我没法回答。遇到这种完全与“修仙”无缘的普通人,胡勉表示自己很无奈:“真正的修仙和你所理解的‘修仙’还是差别挺大的。”他叹气道:“总之我真实年龄只比你大一点,还有我们那儿不以时间论修为,境界的划分也……算了你也不需要懂那么多。” 要给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小白普及修仙知识完全是对牛弹琴。他果断终止这种无意义的解释,从桌下直接拿出一块硬币大小的水晶:“作为反抗军的一员,你只要会用这个就行。” “这是用来联络的幸运水晶?”童露将水晶放在掌心细细查看,这玩意儿不论是颜色还是质感,都和当初自己看到的那条项链差不多,且同样在自己手中呈现玻璃质感,不过嘛…… “道理我都懂,”她将水晶放下后,对着眼前男人歪了下头:“但是为什么它那么大?” 明明给文双儿的不过水滴大小,为什么到了自己这儿就长大五倍不止?这拿在手上坠得慌就算了,问题是它根本就藏不住啊! “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身边还跟着个主神?”现任拯救者的眼神变得犀利了:“我身上突然出现这东西,要是她问起来怎么办?你让我怎么解释?” 难道要说是路上捡的冰雹? “放心,仙家法器自然是内有乾坤。”胡勉笑着拿起水晶,突然间一发力,不由分说便抓住对面人的手:“它不是用来戴在身上的。” “它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事发突然,来不及阻止的童露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块水晶一接触到胡勉的手指,就像是活过来一般钻入了自己手心处,最后留下一个硬币大小的淡红圆形。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抖掉自己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抬起手掌放在灯下反复查看:被植入水晶的部位并没有任何凸起或是异物感,然那种存在感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好像与某种东西建立了联系一般;现在能感觉到自己似乎拥有了某种额外的力量,只要一个念想…… 她刚一动心神,就看到那块水晶从掌心处缓缓升起,又悬空停在面前。 “感觉怎么样?”胡勉优哉游哉重新坐下,欣赏着这个新人如猫扑蝴蝶般不断重复收放水晶的动作:“看来你学得很快。” 他端起茶杯喝一口,脸上浮出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这就是加入反抗军的福利。通过这个幸运水晶,你可以随时随地和组织联络,测量主角气运值,方便快捷又不易被发现。要是任务中遇到什么困难,用来及时求救也是可以的;” “除此之外,水晶还有移动钱包及储藏一定量气运的用途。不过,鉴于你现在还必须留在主神旁边,为了防止被她发现,我暂时封印了这两项。等你攒够分数重获自由,再回来开通也不迟。” “是这样吗?”童露挠了下掌心的印记:“看不出来水晶还有这么多用途,我真是捡到个宝贝。”这人差不多也玩够了,看着水晶不断从皮肤里钻进钻出其实也蛮恶心的:“但是,你还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为什么我的水晶那么大而文双儿的那么小?”从手心收回视线后,她直直看向胡勉的眼睛:“还有,为什么你要派人跟着我做任务?不是说好了组织内部管理松散,人员之间互不干涉的?怎么到我这儿就不一样了?” “对于你们来说,我应该只是个充数用的新人而已,有必要派人看着么?” 对于这些问题,胡勉眨眨眼:“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这是件好事。” “不过聪明人不该问太多。看在你是第一次加入的份上,我就破例为你解释一下。”他回答道:“首先你要搞清楚一个关键问题:水晶的大小其实和力量呈正比。也就是说,给你大块的水晶绝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意思,相反,这是对你自身能力的一种信任;” “还有,不是让你不要相信麻雀的话么?‘组织管理松散’、‘人员互不干涉’之类的,只是在她一人身上比较明显而已。”这人一摊手:“虽说我们五个聚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但也不是联系全无。文双儿会觉得松散是因为她一开始就被排除在战力之外;” “最后一点,就是关于你的任务问题。派人跟着你是因为你有被培养的价值。不管是执行任务时表现出的果断还是和人打交道时的手腕,都比文双儿要强太多。因此,在你还未正式脱离神的控制前,提前熟悉同伴是很重要的。” 看着面前仍有些不解的新人,胡勉笑容灿烂:“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是不明白?” “文双儿说的是错的,你并不是什么‘充数’用的人物;相反,她才是那个充数的。” “那时我们只有四人,老大又有自己的私事,不得已才找到刚刚脱离主神的文双儿。”提起当年事,这人脸上一目了然的“悔不该当初”: “她的技能也算有点用,至少对付那些普通位面上的男主角挺管用的,不过我们完全不敢放她去做高难度任务。毕竟我们不是神,任务一旦失败就没有重来的机会;” “本来她要是乖乖呆一边自己玩也不错,问题就在于这人花钱如流水又脾气不好,明明没有攻击技能,偏偏又喜欢和那人吵架,吵完了又来折腾我……”他扶住额头:“所以现在就变成了个鸡肋,食之无味又弃之可惜。” “要不是怕彻底断了联系,我就连那条项链都不打算给她。” 原来是这样!童露好像明白了什么:就说那个文双儿怎么那么咋呼,原来一开始就随便招进来。“对了,你说组织里一共五人,不过我现在只看到你们俩对吧?’”从对方话中,她找到一个盲点:“其他的还有什么人?” 然这次胡勉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与其从别人口中得到消息,我更倾向于从实战里找到真实。我能告诉你的讯息也就这么多。” “至于其他人到底怎么样,等你遇见后就会知道了。”他低下头,缓缓戴上了自己标志性的狐狸面具:“现在先回去吧,待得太久,神会着急的。” “那个神明虽然看上去又弱又不靠谱,不过心意很好。就是容易好心办坏事。”面具后的声音中似乎包含了某种特别情绪:“或许以现在身份说这种话有点奇怪,不过即使是身为反抗军的一员,我也并不觉得她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趁着你还在她身边的时候,多看看她吧。”男人起身下了逐客令:“不过千万不要把她引到我们面前来。”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不想见她的理由。” 穿过门扉,童露惊觉自己又回到了那条巷子里。再度回头时,她发现那扇连接两个空间的门已经变回原样,刚才一切都像是幻觉,只有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先回去再说。挠挠手心的印记,她垂下眼睛:为什么总感觉心里压了块石头? 第143章 往事不用回忆 有的时候,记忆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就比如现在,童露坐在毯子上看阿茕眉飞色舞回忆着从前的拯救者们,心里简直郁闷到了极点:为什么自己偏生要开这个口呢?她暗中吐槽,明知道小兔子看不透人情世故,为什么又要做这种扎自己心的事? 事情还要追溯到十分钟前。那时的她报告完毕后,本该若无其事跟着自家小兔脸开开心心去下一个位面,然穿越门都打开了,她却就是放不下胡勉留给她的那几句话: 什么叫做“多看看她”?狐狸脸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还对主神念念不忘? 这个问题在童露心里翻来覆去的闹腾,抓心挠肺,一刻也不安稳。 于是,在即将出发的前一刻,看着兴致勃勃的阿茕她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等一下,你还记得那个叫做胡勉的拯救者吗?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又是怎么做任务的,他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其实还有一句:“为什么他好像很在意你?”,不过被这人及时吞下去了。 然就开始的那几句已经足以引起神的注意:“你说的胡勉是那个老喜欢戴面具的胡勉?”收回已经踏入白光内的半只脚,阿茕转头看向自己的现任拯救者,莫名其妙眨眨眼睛:“我当然记得他了,因为我是神嘛。”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问胡勉的事情,但是考虑到接下来他们也会出现任务里,你要知道也不是不行。”这人转身重新坐好: “神记得曾经的每一个拯救者。” 接下来,禁忌的话匣子便无情打开:“如果湖面的初始位面是修仙世界的话,基本可以判定,他是属于天生强大的第一类拯救者。记得那时我还没什么经验,不过因为他本人的素质较高,因此任务完成率是百分百,他只用了五个位面的时间就攒够一百分……” 听面前人花了近十分钟谈论那个狐狸脸的高超手段及任务技巧后,童露深深感到自己还是太年轻:居然真有每次任务都得满分的人存在,那么和他相比,自己那个渺小的十一分到底算什么?不是根本就不及格么? 为了防止自己的自尊心受到更强打击,她打断了面前小兔子的发言:“不好意思,把这人的任务经历都复述一遍真的没必要,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对于胡勉这人作为拯救者有多优秀我已经知道了,不过,他有没有做过什么异常举动呢?”这人小心翼翼斟酌词汇:“比如说,就是对你特别注意,经常和你说话,还有就是像我一样陪着你之类的?” “像你一样吗?”阿茕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接着肯定答复道:“才没有!胡勉根本就和其他人一样,把我当成随身系统一般的存在!他一点都不在意我!” 真的?童露眯起眼睛:那个胡勉表现出来的可不是这样。 但她并不是在怀疑阿茕,而是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隐情,那个狐狸面具之下应该藏着什么东西才对: 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摘下面具说真话,另一种则是脱下面具夸夸其谈,反而戴着面具才敢说真话。 问题在于,只在戴面具的最后才提起主神的胡勉,究竟是否属于第二种呢? 想起这人最后说的那句“多看看”,童露认为其中的感情不似作假:“那换种说法好了。”她再次提问:“胡勉在当拯救者的时候,是否有看过你人形的真面目?或者说,她平时是不是有盯着你看的习惯?” “人形的话一定是见过的,不过好像只有几次而已;”搭档的问题让阿茕越发莫名其妙:“至于你说的‘盯着我看’这一点,嗯,我不太确定。” “不确定?”童露挑眉:“难道你察觉不了修仙者的视线?” “不是,就算是修仙者在我眼里也和你们没什么两样,都属于人类范畴。”阿茕叹了口气:“不过那时他总把我当做‘随身精灵’使唤,让我附在他那把扇子上面,有空的时候就拿出来扇阿扇的……” “他偶尔会把扇面打开放在桌上,我也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在看我还是在看扇子。” 附在扇子上面么?想起胡勉华丽精巧房间内的那把朴素的水墨折扇,又回忆起那人当时首先将扇子收入怀中的举动,童露默默翻个白眼: 如果自己的第六感没出错的话,那么胡勉这厮的确对阿茕存在某种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不过一直没表露出来罢了。 不,也许已经表露出来,但由于表露得太不明显,而被对方忽略也说不定。看着眼前懵里懵懂的小兔脸,她心中的沉重又变为了庆幸:幸好神明不懂人类的心思,要不然被那只狐狸叼跑了,自己就没有小兔子了。 想到这里,童露小心松口气,又突然抱住眼前人亲一口:“搞不清楚就对了,要搞清楚了反而伤心。”过去的误会就让它保持原样吧,用不着解开:“胡勉那人最坏了,居然把你当做‘小精灵’使唤,那他绝不可能会盯着你看的。” “那人就是在看扇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吗?”阿茕不明所以,她不知道自家搭档瞬间开心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不过倒是很喜欢这个意外的亲亲:“那、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去下一个任务了?” “还是说,”她扬起微红的小脸,半是期待半是娇羞:“要再问点什么?”然后再亲一次? “任务要紧,任务要紧。”捏捏小兔子的脸蛋,童露心情大好:“其他的事情等我们穿越过去后再说也不迟。” 白色的传送门第三次被打开,这次它终于发挥了自己的作用:送两个手拉手腻歪在一起的身影去她们该去的地方。 就在两人忙着说话的时候,反抗军内部也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我个人觉得,下次任务大家应该都去露个面才对,毕竟新人最组织内部还不了解。”胡勉敲敲桌子,看着面前好不容易找齐的三个人影: “我知道各位一向习惯于单独完成任务,但在教育新人的问题上,我们应该联合起来,确保其能按照预想路线发展。要知道,这人现在还在主神身边做事,并不算是正式成员。如果不能及时让她了解反抗军的好处,到任务结束时,她也有退出的可能;” 说着,这人拿出自己的水晶:一块鹌鹑蛋大小的扇坠子:“新人已经拿到定位道具,根据其目标显示,她的下一个穿越位面应该就在这里。”说着戳戳坠子上一个不起眼的小白点:“现在我们就一起过去看看,白点处就是她的确切位置,只要人还活着白点就在……嗯?” “天哪,白点怎么不见了?” 第144章 顺风翻车 所谓的天堂与地狱,不过一念之差。 刚睁开眼睛的时候,童露还以为自己真的来到了天国里: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光亮洁净,身体像是泡在温水里,浑身充满了温暖柔和的安心感;背后的触感好似躺在云上,晃晃悠悠,然并无掉落的风险;因为周围已经提前树好了一整圈雕花栏杆,细巧精致,价值不菲。 我这是在梦中么?被如此舒适华丽的环境所围绕着,拯救者先是失语片刻,随后便被这巨大的惊喜冲昏头脑:这一定就是神的安排了,不会错的! 有这条件还做什么任务,要什么自行车啊?好好躺着享受生活不好吗? 被眼前奢侈过头的表象迷住双眼,童露瞬间可耻的堕落了:干脆把任务什么的抛到一边,先带着阿茕四处转转再说,等玩得差不多了再回头也不迟;反正看着家庭条件,搞定个主角分分钟的事,实在不行用钱都能把人压死…… 然神的任务真会有这么简单? 这种妄想一直持续好几分钟,直到她想要站起来的一瞬间: “这是什么?”第一次接触到自己本位面内的载体,这人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为什么我的身体会是这样的?” 她死死盯着那支用力撑起的手:手指本身白嫩无暇丰润可爱;五个指甲被小心修剪得圆滑干净,还涂了一点珊瑚色指甲油;手背处更是蓬软得像块白面,关节处整整齐齐戳着几个小小的窝儿…… 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是那么完美,只除了一点:和正常的成年人相比较,这只手实在太小了。 “难道这具载体就是这样,得了某种奇怪的‘手掌缩小症’吗?”童露开始慌了,她一骨碌坐起来,开始从美梦中苏醒,重新拾起自己作为拯救者该有的理智。这里看似美好,然而她不得不撕开这层伪装,探求这个位面的真实。 不好,一定是又出事了。捡回智商后,她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 首先是自己身处的地方不对。摸摸身下暖绒绒的被子,她判断自己应该不是在正常地面上,而是被放置在某个容器当中。这个容器暂时没有危险性,却又让人似曾相识。 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呢?她轻轻碰了下那些栏杆,原本认为是单纯防止掉落的栏杆,等坐起来才发现还有另外作用:它们密集的排列方式简直就是个放大版鸟笼子。 要紧的问题还不止这一个。童露咬了下嘴唇:本该和自己在同一地点的阿茕没看到不说,就连任务前的时间暂停都没有。她抬起头,头顶不停旋转的风铃明确表示时间正在以正常速度流动。 为什么会这样?她握紧拳头:阿茕到底去了哪里,又到底在干些什么,以至于将最基础的时间冻结都忘记了? 如果说以上两点都是小问题的话,那最严重的的意外应该出在自己身上。这人叹了口气,开始认命给自己做身体检查。 说着“身体检查”,其实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充其量就能将自己从头到脚瞎摸一遍而已,跟瞎子摸象也差不多。“嗯,头部脸部没有异常;”拍拍自己水嫩的脸蛋,童露稍微放松一点:至少还是人类的外貌,不至于当个怪物之类的…… 然接下来的触感就让她刚吐出来的气又一口堵在喉咙:“脖子正常,手臂正常,胸腔正……咦?没有?”拍拍自己一马平川的小胸脯,她瞬间冻住:“不、不是,为什么……我的胸呢?那两坨肉去哪儿了?” 就算知道自己平时胸无大志,但好歹也有点微波泛起,现在居然直接消失了是不是也太欺负人? 我好歹是个女人!童露左拍右拍也拍不到东西后,一赌气干脆直接掐上自己的腰:“咦?为什么腰也没了?” 捏着那圈小小的游泳圈,她欲哭无泪:老天到底给她派了个什么样的载体啊?没有胸就算了,居然连她引以为傲的水蛇腰也一并消失,简直不可理喻!‘稳住自己备受打击的精神,她绝望自语道:“难道,这次的任务载体是个男人不成?” 等等,男人? 电光火石间,拯救者被自己这种诡异的想法所震惊:“不会,不会这样的,阿茕绝对没这么残忍!”自我安慰好一阵后,望向自己那两条嫩藕般看不出性别的腿,她深呼吸一口,还是鼓足勇气撩开衣服: 没有,居然没有!幸好没有啊!在这个诡异的“天堂”内,她第一次为自己摸不到某个部件而发自内心的欢呼。 总之,性别不变就好。撑着栏杆站起来,童露活动了一下四肢,皱起眉头:不过现在的情况任然不容乐观。 就刚才的身体检查看来,自己应该还是穿越到了一个正常人类的载体中,不过这个载体的年龄似乎有点问题:那圆滚滚的肢体以及软软鼓起的肚子都是幼儿特征,更不用说还未发育的胸脯和吹弹可破的婴儿肌。 这次任务,她有很大概率会是一个学龄前孩子的身份。 要让一个二十岁的灵魂扮成五六岁的孩子本来就不简单,况且她还身兼拯救者一职,需要打倒该位面主角;小孩子在拥有强大伪装的同时,也有力量及机动性的短板,说真的,失去力量优势的她现在没有自信能正面打倒做为成年人的主角。 不过主角是幼童的情况另算。 此外,还有一件事情让童露不得不在意:既然自己的身份是个小孩子,那么阿茕又是什么人呢?她能找知道自己么?找到后又要怎么说服这具载体的亲生父母? 是的,童露一直坚持认为现在的载体拥有一个完整且幸福的家庭。 虽说到现在都没看到父母的影子,不过单从房间的装潢判断,这家人应该相当有钱。而且,她斜眼望着栏杆内至少五层的毯子,以及塞满各种毛绒玩具的四脚,默默拧了下眉心:这里一定住着一堆溺爱孩子的傻瓜父母。 只有这样的父母才会把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塞进这种放大版的特制婴儿床内,还给她垫得像个豌豆公主一样!这已经不是缺乏常识的问题了,她摸摸身上珊瑚绒的小兜兜,决定先爬出去再说。 老在这里呆着,总有一天会变成巨婴的! 到时候该怎么办啊?将大半个身子伸出栏杆外面,童露边爬边摇头:自己还能和阿茕汇合么?生在这种家庭内,要是某天消失了,自己的父母大概会急疯的吧?可是任务又不能不做,还有反抗军那边也要应付…… 尽管已经再小心不过,然落地的那一刻,她还是摔了个四脚朝天。 诶,做小孩子就是不好,连身体都无法自由掌控。拍拍自己摔疼了的小屁股,童露忍住泪水:她是大人,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第145章 我在矿里有个家 泪水朦胧中,童露第一次体会到了身为孩童的艰辛: 短手短腿的行动不便就算了,还养得一身细皮嫩肉,稍微一点磕磕碰碰就疼得要命;即使拼命想表现成熟一点,然这不是意志力能解决的问题,毕竟幼儿哭泣反射压倒一切,势不可挡;不足一米二的身高实在太矮,以至于看什么都是庞然大物…… 这不就是现实版的“爱丽丝梦游仙境”? 撩起小兜兜擦干净脸,童露气鼓鼓朝面前的特质婴儿床打了一拳:“让你摔我!”身体变小的同时心理年龄也免不了受影响,变幼稚的她不由自主开始嘀嘀咕咕:“真是的,一张床做那么高干什么。”那张床足有一米五高,比她本人还高了约两个头的高度。 可别小看那点距离,足有三十厘米呢,摔下来可疼可疼了! 然抱怨归抱怨,路还是要走的。 光着脚丫子吧嗒吧嗒走到房门位置后,童露看着眼前与视线平齐且明显难以拉动的门把手,再度陷入没由来的烦躁中:所以说,为什么要变成小孩子呢?连个门都能欺负自己! 不过好歹还保留着成熟的灵魂。她摸摸自己软塔塔的手臂,又打量一下门把高度,最后掂量着自己的小肚子,第一次向神默默祈祷:但愿体重够用。接着一把拽住门把下方,将自己整个身体的重量悬于一点之上—— 成熟的女人不会被物理障碍轻易拦住!随着啪嗒一声轻响,厚重的门板缓缓打开,连同上面粘着的孩子一起转进走廊。 “成功了!”童露几乎喜极而泣,从此她便掌握了这个年纪不该拥有的开门技能,整个房子即将对她完全敞开,她终于找回了自己原本的智慧! 利用体重开门的方法是普通五岁小孩不可能想到的,毫不夸张的说,这不仅是她本人的一小步,也是全体幼儿园同胞的一大步! 伸手抱抱胖胖的自己后,她朝着另外方向走去,正式展开了对自己家豪宅的探索之旅。 作为一名有神相伴的位面拯救者,童露自认还算有点见识,至少不会轻易被金碧辉煌的装修所亮瞎眼。 “还好啊,也不是太夸张嘛。”刚走进一酷似“衣帽间”的小房间时她还不以为意,然当无意间按下墙上开关后,她才恍然发现: 这个小小的空间才不是什么衣帽间呢,这特么就是一个放首饰的小壁柜而已! 一串串珍贵鲜艳的珠串被其主人随意耷拉在椅背上,垂下如银河般的光晕;薄如蝉翼的衣衫扔得到处都是,像丝绸的海;还有那些铺在黑丝绒上面,杂乱无章又闪烁异常的首饰,随便哪一间都能当做普通珠宝店的镇店之宝。 美好的事物会激起人类的贪婪,但太过华美的事物又会引起人的恐惧。咽了口吐沫,童露抖着手指小心翼翼关上门。 这要是小偷来了都不敢动手吧?她擦擦额上冷汗:一般的宝贝还好,这里的东西只要拿一颗出去,下半辈子都不够赔的。 贵重过头的珠宝让她头晕目眩,但这还只是个开始。 接下来,她还在这间不可思议的房子内看到了设施完备且闪闪发亮的巨大厨房、大概有半个篮球场一样大的阳台、几乎把玩具城搬建造的游乐室、空旷到产生回音的客厅以及各种零零碎碎藏着玩具的小房间…… 如果不是那些房间上都标着各自的用途,她甚至要迷失其中。 “有钱人真的好累啊。”最后,小小的童露终于体力用尽,累倒在为数不多尺寸正常的浴室里。 “这家人到底是怎么生活的?他们活着就是为了孩子么?”靠在高大的穿衣镜旁边,拯救者一边审视着自己的载体,一边回忆刚才所看到的的:经过刚刚的探索,她隐隐觉得这个“家”不似平常人的家庭。 拥有硕大厨房的同时,家中餐厅却小得可怜,一张小方桌边摆了两把椅子就完事;屋里异常亮堂的原因在于其小半部分的透明屋顶,配合最上层的超大“植物园”,就成了颇具规模的温室;家里处处放着厚地毯和软垫,明明没有空调,却让人觉得无比舒适…… 甚至在三楼自己的育儿室旁边,她还找到一个小小的室内动物园。除了基本的小猫小狗小鸡小鹦鹉之外,还有龙猫侏儒兔水豚小浣熊,几只猫鼬就趴在玻璃上看她。除此之外,厨房的透明冰柜里似乎还藏了几只小企鹅。 说真的,这种水陆空三栖动物园就是拿来收门票也没问题。 现在再讨论家庭条件已经不重要了,钱多到一个境界后,就只是一串数字。童露不想再纠结自己到底是家里有矿还是矿里安家,她只想暂时待在这个全屋最正常的地方,好好洗把脸,然后继续找到自己的家人。 可惜神壕的心思不是常人能猜到的。当你拧开一个普普通通水龙头的时候,又怎会想到,它流出来的事温泉水呢? 得,这下子顺便补充水分的打算彻底泡汤了。 童露敢在这儿洗澡,也敢不擦水就跑出去,但她还是不敢喝温泉水。 天知道里面有多少矿物质?愤愤关上水龙头,这人对着镜子啪啦啪啦撒气:“讨厌,人都到哪里去了嘛!”口渴以及见不到亲人的不安使得她又想哭了,但身为成年人的自尊让她对哭泣有种莫名的羞耻,为了不哭,她只能用倒影转移注意力: 其实这具载体也不是很胖,至多只能算软糯可爱。她这样安慰自己。 在镜子中,童露看到自己有匀称的四肢已及蓬软的齐耳短发,还有那张不算讨喜的小脸蛋。脸还是和自己小时一模一样,就是白嫩了许多,不过,里那些真正的五岁小天使还是有点距离的。 她现在哭丧着一张脸,气嘟嘟的样子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那些微笑的小宝贝。 不过,也算是很萌了。想起自己小时候那副营养不良半死不活的可怜相,她晃晃脑袋,重新站起来:和当初的自己相比,现在条件已经好了这么多,没理由在这种地方放弃的。 嬷嬷那张温和的脸出现在她脑海里,让她回想起原来艰难的日子,在那个神经病没来之前自己是怎么当上院中一霸的:“没错,我是孩子王,就算换了地方也是!”年龄是问题吗?还是说身高是硬伤?一路摸爬滚打独自长大的她表示这些都不算什么。 变成孩子又怎么样,至少她还有成人的智慧! 喝不到水又怎样,找不到家长算什么,她今天就要表演一把就地野营绝地求生。 理好自己的衣物后,童露果断开始行动:先是查看了房屋外头的安保设置,又估量了一下一楼的楼层高度,最后将目光投向柜子里琳琅满目的毛巾,计上心来。 孩子的创造力是无穷的,尤其是熊孩子。在那个微风拂面的午后,一个穿白色灯笼裤的小小奶团子吭哧吭哧从天而降,震惊了监视器背面一众保安。 第146章 妈妈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从家中出逃三分钟后,凭借自己出色的动手能力,童露不仅喝到了水,还顺便来了个豪华小区一日游。 坐在亮灯灯的小区巡逻车上,她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听身边安保人员介绍小区内部,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自在。反正现在连个父母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当做是提前熟悉任务环境了吧。享受着资产阶级的腐败生活,这人默默感叹道: 不愧是能容纳那种神壕别墅的顶级小区,安保措施就是完善。 刚刚童露顺着毛巾才爬到一半,这些人就掐着点来了。“小姑娘,你是从自己家里跑出来的吗?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好不好呀?”面对还挂在半空的熊孩子,一安保小哥挺身而出,稳稳拖住这人的灯笼裤,将她从“绳子”上摘了下来,轻声安慰: “你家大人不在么?记不记得住爸爸妈妈电话号码?”即使是对着一个五岁熊孩子,他依旧展示出了温柔的礼貌:“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可以帮你做什么?” 正是这种发自内心的善良,让童露一眼便相中了他:就决定是你了! “嗯,我口渴……”紧紧抱住这位小哥的脖子,拯救者利用自己幼稚的外表开始耍赖:“我找不到家,我要喝水,要妈妈!”她开始掉金豆豆:“你带我去找她好不好?我要你陪,还要坐那个车车!” 孩子断线珍珠般的眼泪终于派上了用场,面对这个抱了人就不放手,而且似乎对巡逻车情有独钟的小崽子,安保小哥表示自己现在很慌:“那个,队长你看现在……”他抱着孩子转头看向保安队长,企图得到来自组织的帮助。 然组织的本质就是如此无情。“既然她喜欢你,那在找到她家人之前,你就帮忙带着呗。”队长摸着自己胡子拉渣的下巴,开始幸灾乐祸:“反正一天天的也没什么事,带孩子四处转转也好,没准在哪个角落她就找到家了呢。” “找家?”小哥瞬间结巴:“可、可是、可是监控里明明白白显示了这个孩子她就是从这栋别墅里跑出来的,还要到哪儿去找……” “诶呀,年轻人要懂得变通,知道不?”老队长坏笑着拍拍他肩膀:“这么小的孩子从家里掉出来,一时间头脑不清楚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之你就先开车带她到处转转嘛。给买瓶水,买个冰激凌什么之类的,回来给你报销就是了。” 他掏出把要是就往小哥手里一塞:“车钥匙给你了啊,别怕花钱,搞不好到时候这人会千倍万倍的还你;还有啊……”这人压低声音,悄悄凑到对方耳边:“记住,千万别让小孩子受伤,尤其是这种家庭的孩子。” “要是伤到了那些有钱人的小宝贝,那可了不得。”说完,老队长眨眨眼就带人回去了,只留下抱着孩子的小哥愣在原地。 为什么我总会遇到这种事?我根本不会带孩子啊!安保小哥仰天长啸三秒后,还是认命抱着怀里的小不点坐上车:“乖哦,马上给你买水还有冰激凌好吗?” 为了照顾好这个小祖宗,他还打开了车顶的彩灯:“这里有灯灯看哦,乖,答应我千万不要哭好吗?” 然这一举动对于童露来说完全没必要。坐上巡逻车后,她一改那副哭哭啼啼的样子,乖巧得简直像个小大人,尤其是在吃完了冰激凌后,除了看风景外什么都没干。 事实上她也干不了什么了:从家中逃出几乎耗费她全部的体力,耳边的温柔男声又让她昏昏欲睡,她现在只想趴在窗户边上,然后就这么睡过去。或许等自己醒来后,就会看待这个位面的亲人吧?她这样想。 然事情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生转折。当安保小哥将车开到小区内人工湖边上的时候,一声尖利的“童露!”瞬间划破天空,导致他条件反射踩了个急刹车;这一踩不要紧,身边孩子直接从座位上弹起,又顺势滑到了座位下面。 亏得有安全带绑着,要不然以孩子的体重,现在就该飞出车窗掉进湖里了。 摸摸自己多灾多难的小屁股,童露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蜷缩在座位下面来不及起身,便先给身边几乎要哭出声的安保小哥递上个安心的微笑:“我没事。” 就是有点痛而已。强忍泪水,她牵着对方的手想挣扎着站起来,然刚刚挣扎到一半,就被某人从背后一把抱住:“天哪宝贝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这具载体的父母来了么?察觉到对方声音里的颤抖,童露恍惚觉得那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母亲:能再开动的巡逻车上认出自己的孩子,能在急刹车后及时跑过来抱起自己的宝贝,以及,能用胸部作为杀人工具…… 虽然妈妈的怀抱是很温暖没错,不归此刻的她已经快要窒息了。 “这、这位妈妈,请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尽职尽责的安保小哥及时察觉到孩子的不对劲,慌慌张张就要把孩子抢过来:“刚才已经查看过了,您的孩子一点外伤都没有,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但是,但是你要在这么抱下去的话,她,她……” “她就是没事都要被你闷死了!” 靠着小哥的仗义执言,童露总算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被成功救了下来。 虽说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小孩子的身体就是脆弱,到现在她依旧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那个是自己“妈妈”的女人带着自己给安保小哥道了歉,又拜托他将两人一路送了回来。 兜兜转转一大圈,她害死回到了那个奇奇怪怪的家里。 不过,这次似乎有什么不对?朦胧中,童露听到有人在对自己说话,而那声音她又耳熟的很,好像是在很久之前听到过这种声音,不过,那到底是谁呢? 带着疑问,小小的孩子默默进入梦乡。 第147章 逃不过命运 其实何展说了什么根本不重要,因为童露在一分钟前就没在听他讲话了: 这人自从后视镜里面看到一个五无比熟悉,又让人不敢相信的身影。正是因为太过熟悉才让她惊到不敢上前相认,只能坐着发呆,直到对方同样认出了自己。 若说只凭身影与那声尖叫认人还不够准确,那么一个拥抱总该让她认清事实了:此刻她正被那人以绞杀的力度死死抱在怀里,鼻腔里柔软的馨香让她几乎落泪,而脸上两团重压又让她近乎产生窒息的错觉。 对穿越位面的拯救者而言,能做到母爱与谋杀同时进行的人只有一个:虚空中那独一无二,深爱人类又缺乏常识的神明。 “阿、阿茕……”窒息前一秒,她只能极力挥舞自己的小短手进行徒劳反抗:“阿茕你冷静点……”拜托你,千万不要这时候耳聋啊。 你再这样我们刚刚见面又要阴阳相隔了! “天哪宝贝我不是把你放在摇篮里的么?你怎么爬出来的?摔痛了没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然对方激动之下显然没搞清重点,,仍紧紧抱着不停碎碎念:“我不过是出门买了点东西而已,结果你就这么顽皮,这要怎么得了?” 等怀中人几乎没力气挣扎后,阿茕才泪眼朦胧抬起头来,嘴里还依旧念叨不停:“宝贝啊你为什么老是不听我的话呢?总是到处惹是就算了,现在连妈妈都不叫,还直接叫名字……啊!” “你、你刚刚叫我名字了?”一刹那,这人突然开窍:“童露,童露是你吗?你、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她死死盯着怀中的“孩子”,激动到两眼放光。 “我几个小时前就醒了。”揉着自己差点被捏断的脖子,童露回答得有气无力:“倒是你,怎么现在才出现,害我不得不出来找你。” “才不是这样!”听了自家搭档的抱怨,阿茕瞬间委屈:“你不知道,我也……” “咳咳,这位女士请等一下好吗?”在她准备好好解释一番的时候,被晾在一边尴尬了五分钟之久的何展终于忍不住,凑上来出言打断:“您好,我是小区保安何展,看样子您是这个孩子的妈妈对吧?是这样的……” 他用最快速度将刚刚发生的“幼儿逃脱事件”描述一遍,末了还不忘补充几句:“让这么小的孩子留在家中实在是太危险,建议您以后出门时一定要锁好门窗,防止孩子再次翻窗而出;”说着拿出一张小区安全手册递过来:“关于基本的安全知识都在这里面,请您收下。”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接过手册后,阿茕一把抱起童露继续抹眼泪:“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现在的心情。”她拍了下胸口:“现在我真是又高兴又激动,简直开心到了极点……” 开心?何展觉得自己耳朵可能出了点问题:不是,你家熊孩子不仅私自跑出来玩,还差点把家都拆了,这样也叫做开心? 这种事要放在我们家,被父母混合双打都是轻的!他看看眼前被搂在怀里娇惯溺爱的孩子,又看看自己身上的制服,表示不是很理解有钱人的心思。 算了,能回到父母身边就是好事,剩下的教育问题不是自己该操心的。轻叹一声后,这位尽职尽责的安保小哥对着两位业主行了个礼:“孩子的平安最重要。既然已经把人送到您手上,那么我就先回去继续巡逻了。” 说着开着巡逻车就要走,临走前还婉拒了阿茕的现金谢礼。“这是我身为安保人员应该做的。”他笑得爽朗又真诚。 “真是个难得的好人啊。”看着何展园区的背影,阿茕小心感叹道:“我已经很久没看到这种无私奉献的人了。” “是啊,人挺好的,就算对我这样的孩子也很好。”童露小声附和后,随即便牵起身边人的手:“现在先回去吧。” “我有好多事要问你。”她眼中蒙上了一层阴云:“好多好多的事。” 坐在桌子前,先抱怨自己的载体,再提出时间冻结的错误,最后解释对方道歉并大度原谅。这是童露刚进门时候的设想。 可惜,她大大低估了现在形势:还没等她爬上餐厅的椅子,就被阿茕裹着瞬间抱上二楼育儿室,又被毫无尊严的扑倒在地: “童露啊我好想你!”在丰满窈窕的神明面前,她又一次体会到了当小孩子的心酸:一旦被物理压制便再难以翻身,只能任由对方肆意揉搓,还乱擦鼻涕:“你能在这个年纪恢复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永远都记不起我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五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什么五年啊,不就几个小时而已么?”童露被压到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用肉嘟嘟的手掌拼了命的在自己面部与对方胸口位置隔出一丁点呼吸空间:“你忘记暂停时间就算了,现在还要捂死我吗?要不要这么夸张!” 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感受到压力变小后,她找准机会拉开一臂的安全距离:“我知道你有时候会很激动,但是,才这么点时间而已……” “才不是这么一点的时间呢,是五年!”像是被人戳到痛点,阿茕又开始激动反驳:“你还是个孩子所以不知道,但我可是已经在这儿待了五年,足足五年了!” “在这五年期间,你一直都是我的孩子!” 什么?童露听的云里雾里,然从对方激动的话语中,她似乎察觉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你的孩子?难道说,这一位面我们俩身份的设定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和她的惊恐万状完全不同,谈到身份设定时,阿茕露出了慈母般的笑容:“我们是母女。” “我,是某世界第一富豪的年轻遗孀,一天到晚什么都不用干,就守着供几辈子挥霍的遗产到处投资就行;”这位神明先是指指自己,接着又指指对方:“而你,就是被我收养的孩子。” “你被扔进孤儿院的时候刚刚三个月,从那时起我就把你抱过来养大,现在已经长到五岁多了。”她似乎回忆起某种甜蜜往事,眼中泛起波澜的同时,又从床边柜子里掏出几本厚厚的相册:“这是我第一次养孩子,我们的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了,不信你看。” “这是你一岁生日,这是你第一次养小狗,这是你被狗追着跑……”阿茕对着相册开始讲述那些失落的回忆,而童露则彻底陷入混乱状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该是成人的自己居然变成孩子就算了,居然还是被阿茕养大的?这个任务的开始时间到底是多久以前?这些年她都错过了什么? 问题一个接一个不断冒出,让她几乎不知道改增开口才好。沉吟好一阵后,她才下定决心,开口问了那个最让她挂心的: “阿茕,我问你啊……”她皱起漂亮的小脸,犹豫着开口问道:“你确定我是被你养大的是吧?” “也就是说,在这个位面我依旧还是个孤儿啰?” 第148章 猜猜我有多辛苦 对穿越者来说,最残酷的不是在无数位面中的无意义循环,而是经历了无数循环后,仍然逃不开的命运。 难道我注定是个孤儿?童露心情复杂:明明都到另外的位面了,明明还有神罩着,为什么还是得不到一个家?以前的经历就像幽灵般冒出,她再次看到了那些破破烂烂的影子,那些永远蒙了灰尘的建筑,那个无望的未来。 然就在她觉得人生无望之际,一巴掌从天而降,轻轻拍在她额头中间:“胡说什么,我还在你眼前站着呢!你怎能成孤儿了?”一抬头,就看到阿茕气呼呼摆出威严的样子: “你是我养大的,我就是你妈妈!” 悲哀的气氛被瞬间打破,看着面前人一本正经的样子,童露觉得心口似乎被人戳了一下,又痒又酸:“其实我宁愿你不是妈妈……” 她觉得自己过得太难了:这种情况该怎么说呢?昔日爱人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妈,普通人都难以接受的吧?就算不是亲生的,但这年龄差也实在是…… 时光真是个残忍的东西,叹一口气后,她看了一眼对方依旧温软白嫩的大白兔,又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就算是躺进对方怀里,距离梦寐以求的东西如此之近,但这双手能做什么? 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那边阿茕还在纠结自己“母亲”的身份,而童路已经认命,她挠挠头,决定先以大局为重:“算了,总是纠结那些也没必要,主要我俩还在一起就行。” “先干正事吧。”她合上自己毫无记忆的童年相册,从对方怀中挣扎出来,端端正正办了个小垫子坐好:“我完全没有今天之前的记忆,也不知道这个位面究竟是怎么样的,主角在哪里,为什么自己会变小以及接下来该怎么做。” “以拯救者的身份,我在此请求神的帮助。”说完最后一句,她还不忘点点头,以表示自己是认真的,同时希望对方也能认真回应自己。 然这人并不知道,一个五岁的孩子故作成熟的样子到底有多可爱。 真是太可爱了!阿茕克制不住自己的母性,直接将人从垫子上再度拉进怀里,又磨蹭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开口道: “嗯,这个位面的问题嘛,大概是我弄出来的吧?” “因为我太贪心了,不顾神的力量给这个地方施加太多要求,结果才变成这样子。”嗅着怀中人淡淡的奶香,这只当了妈妈的小兔子笑得一脸幸福:“我原本是想要个轻轻松松的身份就好,不要工作,要和你在一起,还要时刻粘着你,最好是让你多依靠我……” “结果就变成这样了。”她眨眨眼:“我成了第一富豪的遗孀,一来就是寡妇身份,坐拥亿万巨富,却也引来了很多麻烦;而你,就变成了一个三个月大的婴儿。” “说真的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因为按照常理,穿越者的灵魂是不会改变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你却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小婴儿,不管我怎么和你说话都没用。像这样,我也不敢直接抽取灵魂,就怕你真变成小孩子了。” “于是,我只能寄希望于将你养大,或许等到了某个年龄后,你的记忆能够恢复。”阿茕低下头,往怀中人脑袋上亲一口:“不过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因为你真的是太可爱了!” “刚开始我的计划是找个小地方蹲着,直到你彻底长大恢复记忆为止。但是,我还是错估了人类的丑恶。原本我的设定是一没有亲人的富豪的遗孀,但钱一到手,我所谓丈夫的亲戚就一个接一个的出现,都称自己才是真正的继承人。” 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没办法,我只有带着东躲西藏,从小地方到中心城市,再到现在的锦绣小区,我们搬了好多次家呢。你都不记得了是吧?那时真是累坏我了,又要躲开那些人,又要照顾你,偏偏我又没什么哄孩子的经验。” “不过那时候的你就已经很懂事了,不可不闹,就乖乖抱着我,然后抬头看我。”这人点了下童露的头:“就像你现在这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叫我妈妈,明明我都教了好多次;还有,从那时起这个位面就不对了。” “现在的位面几乎被改得面目全非。” 面目全非?童露歪了下头,刚听过那段慈母发言的她,已经放弃从对方怀中挣脱出来:“你的意思是,这个位面发生了异变?” “说是异变,其实也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强行排异,且完全找不到刺激源头。”阿茕垂下眼睛:“照理说只有检测到外来力量的时候,位面才会处于自保开始排异,但现在我完全找不到它如此剧烈反应的理由。” “你觉得这个小区怎么样?”她突然提问:“是不是觉得其设定太过于夸张了?” “好像是吧。”想起那个安保小哥的介绍,童露皱起眉头:“动不动就是全国最好的小区,最顶尖的配制,最完善的基础设施……这简直都不像是个住宅区,倒像是个小小国家似的。” “就是这样,这也是位面强行加强主角的后果。”阿茕苦笑道:“因为本次任务的主角就住在这个小区内,为了加强其自身能力,特意让这块地方发展成这样。你知道原本的剧情是什么样的么?” “原本的主角只是一个小地方的家族继承人而已,还不是一线城市,其影响力仅限于小城内部;但现在,那人已经成了跺跺脚就能撼动整个个世界经济的超级霸道总裁了,剧情的狗血程度也上了一个台阶。” “按照我的选则,这本来只是一个稍微开一点点挂的,忘恩负义未婚先孕的简单故事。”她摊摊手:“男主在酒吧和女主一夜风流后,女主带球跑路,五年之后再带着双胞胎孩子霸气归来,然后男主开始慢慢追妻之路。” “但是现在,整个故事已经开始妖魔化了。” 第149章 当生活欺骗了你 凭良心讲,阿茕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没有一点夸张。 “本来那富豪的身份设定就是无亲无故无儿无女,我也是考虑了这点才选这个载体的,要不然我才不愿意顶个寡妇的名头!”她眼泪汪汪,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结果呢?我刚到这里第一天,那个便宜老公才刚咽气,一大堆的人就涌上来了!” “真的是一大堆人!”这人伸手比划了一圈:“好多好多,把富豪家的院子都塞满了!而且里面什么人都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公司的业务代表、好多好多的记者、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律师还有那些一看就是假冒的私生子……把客厅堵到水泄不通。” “而且啊,最恶劣的是……”她做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瞪大眼睛:“他们都是来要钱的!” 很普通,这是豪门争斗常有的事。童露听了默默点头:老富豪死了,自然会出现一票又一票争夺家产的“亲戚”。那什么正室小三、婚生私生、远亲近邻、亲戚好友全都会一拥而上,最后相互打几十年官司的都有。 只有天真如阿茕,才会认为顶个遗孀身份从此就能拿钱逍遥。 “真可怕啊。”蹭蹭自家单纯过分的小兔子,童露稍作安慰后,示意对方继续:“那接下来还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就是颠沛流离的日子。”阿茕擦擦眼角:“当时我刚刚抱养了才三个月的你,那些人就一拥而上,说什么我不守妇道,又说你是我私下生的孩子,要我把继承权交出来……我没办法,只有带着你不断逃跑才能过上正常生活。” “一开始我原本打算在一个小小的城市角落过日子,就像当初那样,租小小的房子,附近就是吃东西和逛街的地方。哪知道,越是小地方他们逼得就越狠!”她皱起眉头:“好几次我都遇到过故意找茬的混混或者是一些身份不明的闹事者,只针对我就算了,但他们居然想那你下手!” “所以,我不得不一次次搬到更好的地方。从小城市角落到城市中心,又到大城市,到治安最严的地方……但无论跑到哪里他们都能找到!” 说到这里,她一咬牙:“最后,被逼无奈之下,我只好打造了现在这个完美小区!” “在这个基础设施及安全保障世界第一的住宅区中,才能确保你安全长大。”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拥有神之力的新手妈妈,她的育儿之路究竟有多野。 这真是划时代的“孟母三迁”,而事实有钱人加强豪华版。童露对此哑口无言,只能张着嘴巴聊表感叹:原本只是搬家也就算了,现在居然硬生生造了一个世界第一的小区出来,而且还是如此豪华的神壕小区…… 所谓填海造陆的也不过如此。 看着怀中半睁着嘴不说话的搭档,阿茕心里都咯噔一下:“那、那什么也不能怪我太奢侈,毕竟还是人家先动的手……要知道后果这么严重我也不会这样嘛。” 后果严重?看看自己周围这一堆过份的东西,童露挠挠头顶:“还有什么更严重的?” “诶呀,别挠,脏脏知道不?”条件反射纠正眼前人的姿势后,阿茕才反应过来:“哦、我差点忘记你已经恢复记忆了……那个、那个严重后果,嗯,就是,你、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支支吾吾半天后,她才勉强吐出这么一句模模糊糊的话来。 这下子不安的感觉更严重了。童露眯起眼睛,再度拿出自己曾经的威严来:“哪里不对了?” “说明白点,我挺得住。”她环起短短的手臂,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爱。 真是好萌好想亲一口啊!阿茕瞬间融化了,她忍不住捧起那张小大人似的嫩脸狠亲几口后,才恢复理智:“这个位面的排异反应已经相当剧烈了。” 看着面前人被亲到皱成一团的面孔,她又连忙补充道:“确切的说,是从我养你的那一天起,这个位面就在不断排异。” “排异反应不是只发生在位面感到外来力量威胁的时候么?”揉开自己被磨蹭到滚烫的小脸蛋,童露问道:“难道是你在脱离那堆人时乱用什么力量了?” “怎么可能,神之力的强大我是最清楚的!”阿茕连连否认:“要是能随便使用神的力量我早把那堆人消除了!这个局面我也是第一次见。” “大概是从你一岁大的时候开始,位面就开始排异。”她偏着头,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一开始还好,但接下来就越来越严重,都最后就连原剧情都被夸张到不成样子了!” 是哦,还有原剧情没理清。童露回想起自己作为“拯救者”的职责,心里开始打鼓:“我记得位面排异的一大反应就是不断加强主角设定是吧?既然排异都发生这么久了,那、那个主角还好吗?” 不会已经变成世界无敌的玛丽苏怪物了吧? “主角一点都不好!”阿茕听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捶胸顿足懊恼得厉害:“他现在就住在我们同一小区里边,这和原设定差远了!” 住在这小区也就是说,这个主角是个有钱人对吧?这不是主角基本设定吗?童露思考一秒,很快得出答案:“难道这次主角的设定原本是没钱的?” “何止没钱,他本来就是个上门女婿!现在成世界首富了!”阿茕给自己鞠了一把辛酸泪:“本来这次的故事很简单,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打脸女婿文而已;” “出生贫寒的萧无尘一次偶然在酒吧和美女林一念一夜风流,没想到珠胎暗结;待他前去提亲时,才发现对方居然是某城首富的独生女,无奈为了孩子,只能做了上门女婿。原本所有人都看不起的萧无尘,在和林一念结婚后,慢慢获得机缘,最后逆袭打脸丈母娘一家的俗套故事!” “这故事多简单,只要对付萧无尘一人就行了。”她唉声叹气:“结果现在人家不止外挂开了俩,连故事性质都变了!” 哦豁,这么严重的?看对方的表情,童露不有眼角抽抽:“那变成什么样了?” “变成未婚妈咪带球跑,总裁实力打脸追妻!”阿茕擦擦鼻子:“原本的萧无尘不仅从无名小辈变成了低调的世家总裁继承人,而且林一念还给他生了对天才双胞胎,两岁大学三岁读博四岁当黑客挣钱养妈咪的那种!” “故事开头还没变,就酒吧相遇一夜风流再未婚妈妈带球出国的剧情,但后面简直被魔改到认不出!萧无尘一夜之间变成总裁,现在得之自己有对双胞胎流落在外后要死要活的必须找回来,正巧遇上林一念带着孩子们霸气回归!” 她啧一声,似乎没眼看:“接下来就是总裁全家反对认祖归宗,萧无尘实力护妻,顺便再和林一念补个恋爱的故事。中间涉及到绑架小孩、打脸亲戚、孩子搞定一切等等情节。”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林一念成功加入豪门之前,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冗长的故事让神也止不住面露疲惫:“本来的主角是萧无尘的,现在变成林一念和萧无尘的双主角剧情了。” 这个魔改还真是可怕啊。童露心疼得亲亲她的小兔子:“不要担心,至少我现在这样很适合对付那俩外挂。” “只要搞定那对双胞胎,主角就算打倒一半了对吧?”她眨眨眼,乖巧可爱的样子让人心都化了。 “是啊就是这样,剩下的妈妈去帮你搞定。”捂着心口,阿茕再次被眼前的小宝贝治愈了:“这次不用你操心,你只要乖乖看妈妈做任务就好,妈妈一定会成功的……” 就在两人又开始母子情深之际,对面房间内突然传来奇怪的响动。 第150章 多找自己的原因 家里进贼了?这是童露的第一反应。 怪不得她过分敏感,实在是这间房子大得太过分,那声响又过于可疑,简直就像是有一群人藏在那边故意吹哨子一般。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哨子,是那种金属制成,又尖又细又响亮的哨子。 “那是什么,你没听到吗?”拍拍还对自己依依不舍一顿猛吸不抬头的阿茕,她指着门口方向:“那边、那边有声音啊!是不是那些要钱的人翻进来了?” “什么?要钱的?”一听到钱,阿茕呼一下瞬间弹起,对着门口张望了好几秒后,才困惑回头:“在哪儿呢,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可是有声音……”童露还在怀疑的时候,就见对方似乎想起什么,径直走到自己面前:“你是说那种小哨子的声音么?都忘了你刚觉醒,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一开始我也不相信是它的声音,后来才习惯。”阿茕笑着拎起地上的搭档,不顾这人脸红反抗,坚持将其抱进了隔壁的小型动物园:“你看这个。” “吃饭时间到了,”她笑眯眯指着地上某只大耗子,又蹲下来捡起一片白菜叶:“你最喜欢的,要亲手喂它吃饭吗?” 喂它吃饭?童露接过菜叶子,满脸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金黄金黄的一坨:“这个,这个是荷兰猪吗?这是你的新宠物?”将叶子扔给那只叫出哨子声的小东西后,她又站起来环顾四周:“还有这些,这些猫呀狗呀的,这都是你养的?” 觉得自己一个人呆着寂寞,天长日久就凑了一个动物园出来? “当然不是!”阿茕亲亲她失去记忆的小宝贝:“这都是你的!是你一开始要买,全部都是你最最喜欢的动物宝宝!” “我?”童露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误解:“就算失去记忆了,但我也确定,我是永远不会因为可爱就养这么一堆造粪机……”她从来就不是个喜欢小动物的孩子,在孤儿院时就这样,满满一院子的小白兔都是她亲手处决。 怎么到了这里就变成动物园制造者了?她摸摸下巴,又看看眼前母爱泛滥的神明,貌似意识到了什么:“你说这些都是我要买的是吧?那你说说,我当时是怎么和你要的?” “就那样啊?”阿茕抱起一只跑过来撒欢的小奶狗:“你那时还不会说话,但是会笑,然后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就对着它一直笑个不停。然后我就知道你喜欢什么了。” 说着,她指着那些还算普通的小猫小狗小鹦鹉:“那都是你在花鸟市场看到的;”又指着那些不普通的猫鼬水豚干脆面:“那些是你在动物园里看到的;”接着又指指一楼厨房位置:“还有那儿的小企鹅,你在动物世界里看到后,我费了好大功夫才买来两只!” “人家还只能空运呢,害得我买了架私人飞机,就停在山头后的停机坪上面。” 不要再提那个“动物世界”了!童露几乎要哭出声来:这真是电视误我,电视误我! 然事实已经发生,就算神也改不了。看自己脚下滚过来的一堆小毛球,总不能把他们都扔出去吧?随手抱起一只屁颠屁颠的雪貂,她发出灵魂的疑问:“所以只要我看见什么笑了,你就会买下来是吧?” “那么,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笑容是无意识的?”说不定只是当时正好想笑呢? “诶呀那也没关系了!”阿茕蹲在一堆毛茸茸中间,左拥右抱的好不快活:“反正只要是能让你高兴的东西,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给你弄来。”在对方质疑的眼里,她再度绽放出圣母光辉:“不用怀疑,这就是母爱的伟大!” 不要以为拿我做幌子就能掩盖你想自己养宠物的事实!童露心塞塞:一个刚一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还不是家长说什么就是什么,没被这些东西吓哭就很不错了! 而且,说不准还有故意引导的行为。她暗搓搓想:比如故意把没觉醒的自己放到一笼奇怪生物面前,再用“孩子笑了”的借口来故意买下,要不然这间房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就拿雪貂来说吧。她翻开手上这只雪貂头顶的绒毛:这种长得又长,有没有长绒毛,而且还运动过度的东西,怎么会讨小孩子欢心……嗯? 这是什么?雪貂头上某个奇怪的东西引起了童露注意:“这个,这个是雪貂生来就有的,还是……”她环顾四周后,恍惚察觉到某种奇怪现象:“是你故意弄上去的?” “为什么这间屋子里的所有动物看上去都那么小?”童露放下手中的东西,伸手指着那些围拢过来的其他宠物:“又为什么它们头上都顶着个半透明的光圈?有什么意义么?” 刚进来还没发现,她现在才看到,这些围在自己身边的动物都不大对劲,一个个看着像是小天使,甚至可爱到不正常。 “我记得你说我一岁时就开始买动物了,到现在已经四年多,但是这里没看到特别老的……”那些年纪大的小宠都到哪里去了? “就在这里,你的宠物我都好好带在身边。”阿茕用报喜一般的声音回答:“这就是你从一岁时攒到现在的朋友!为防止他们老了让你伤心,我特意给每一只都套了永生光环!” “永、永生什么?”童露只觉心口一颤:“你给他们套的那个小圈子是光环?” “是啊,永生光环。”阿茕丝毫没有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就是用神的力量将他们永远固定在最可爱的年纪,永远不会死去,这样他们就能一直陪你了!” “这可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哟~”她笑得纯粹无比! “不、不是……”你笑个什么劲儿啊!童露几乎要抓狂了,她气到几乎忘了怎么说话:“就是、就是这个东西!你、你这么久以来一直都、都没意识到吗?快,快把光环都撤了!” “撤了?”阿茕不解:“你在说什么呀?这其中有好些宠物活不过四年,要是现在撤了他们就……” “是排异!这就是排异反应的源头!”五岁的孩子还控制不了情绪,童露忍不住急到哭出声来:“你、你说过用外界力量会被位面发现,这些,这些都是外界力量!这么多,这么大一片都是!” 她终于知道位面排异反应不断加重的原因了:随着自家宠物一天天的增多,那什么永生光环也随之增加,那么多永生不死违反常理的力量不断施加在自己身上,这位面不发疯才怪! “永生、永生本就不该存在的!呜……”她抽抽噎噎,心里又酸又委屈:“但是,已经晚了。”位面一旦开始排异,知道彻底祛除外来力量之前就不会停止。 现在她只能用这种孩子记得身体去硬刚那个超级加强版的主角,还是两个。 有时候神的理解能力还不如一个五岁孩子。磕磕绊绊中,阿茕终于弄明白了自家搭档的意思,她拼命道歉然以无力回天: “对不起啊宝贝,我没想到排异源头居然就是我,我太大意了。”她抱着哭哭啼啼的童露一顿亲:“这五年我过得实在是太迷糊了,没有你在身边,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现在还来得及。”她擦擦对方花猫似的脸,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我明天带你去机场好不好?” “故事才刚开始呢。” 第151章 书中一瞬,现实千年 当书中的故事变成现实后,就会免不了出现各种匪夷所思的硬伤。 “如果能穿越到故事的开头就好了。”坐在世上最软和的坐垫上,童露以一个标准四十五度仰角仰望窗外,看面前巨大的水晶落地窗前一架飞机缓缓降落:“这样我们只需要及时拉走酒吧内的女主,或是暗中让男主结扎什么的……” 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直接避免那俩人形外挂的的出生。 “这就是故事开头呀?”阿茕轻声哄着自己膝上的小崽子,眼中流露出母爱的温情:“男女主角五年前的相遇只是个故事背景,从你醒过来的那一刻,才算是故事开头。书中不是常见这样的转折吗?” 她捏捏怀中人闷闷不乐的小脸:“比如说‘一年后’、‘跋山涉水千辛万苦’、‘在那之后又是三年’之类的,放在书中不过几句话的事,现在只是把这种转折放进现实罢了。” 是啊我当然知道了,这就是一种略过不重要剧情的手法嘛。童露默默叹气,她已经懒得推开对方乱动的手,只是借着那抚摸的力度哼唧两声表示不满:“不过,这种手法放在现实生活中还真是,嗯,怎么说呢?” 貌似有种拖延时间的感觉? 纵使自己的意识才刚恢复,但她总觉得留有遗憾:“足足五年时间啊,要是我在三个月大时就清醒的话,早让你配合着把那对狗男女拆得渣渣都不剩了。哪里会拖到现在?又怎么会、怎么会把事情闹成这样?” 真是实力越强破坏力越大!看到飞机安全落地打开舱门后,她翻了个白眼:这句话就是专门给这些沉迷情情爱爱,从来不带脑子出门的寄生虫设计的。 看吧,脑残的情景剧马上就要在接机口处上演了。 托主角的福,今天下飞机的所有乘客们真是倒了血霉。 刚刚从飞机上下来,还来不及去出口处取行李的他们,就被一众黑衣人礼貌的“请”到机场内一个角落处离开:“抱歉,今天的机场已经被萧老板包场,这是为了迎接萧家的继承人。请从这边安静有序退场。” 大量乘客还还懵里懵懂的,来不及问“萧老板是谁?”,就被一把推了出去;而到了机场外,这些人才发现自己不仅没行李,而且连接机人都看不到半个,更没有以往等在这里运送乘客的出租车司机。 他们就这样被人撵了出来,没有接到任何通知,没有任何官方解释,甚至连赔偿都不知道在哪儿。在主角的霸气侧漏下,他们只能乖乖做无意义的牺牲品。 这些人唯一的收获,就是知道了这里有个大名鼎鼎一手遮天的“萧老板”。 除了大量吃瓜群众外,剩余乘客又被位面分成两拨,并强行加戏。其中一拨人负责扮演无知“闹事者”,对主角的霸道行为提出质疑后惨遭保镖打脸;另一拨则扮演“氛围制造者”,偶尔参与一下打脸,其余时间都在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窃窃私语对主角进行科普: “哇,那可是名震天下四海集团的萧总萧无尘,我居然看到真人了?”“怪不得能包下整个机场,也太有钱了吧?”“天呀,那人居然感和萧总作对,活腻了吧?”“听说刚才飞机上有萧总的老婆呢,不知道是谁。”“还能是谁?不是有个气质格外出众的人么?” 听着这些尬出天际的吹捧,童露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严重创伤:“我觉得我快撑不住了,急需回家听点正常的东西洗洗耳朵。”接着她翻身抱紧阿茕蹭了蹭:“没办法让我先躲一会儿,等时机到了再叫我。” “好,你先休息吧。”阿茕体贴的将她塞进自己外套后,又继续盯着窗外动静:“不过既然已经谈论到女主角,那就说明那个林一念出场的时间已经没剩多少……” 话音刚落,就看见女主拖着行李,牵着那对人形外挂悠悠出场。 果然是女主,出场方式都与众不同。阿茕瞪大眼睛,呼吸都急促了:不知道为什么,林一念的出场愣是比所有乘客都晚一些,且已经拿到了自己的行李;这人一出场,机场内部原本叽叽喳喳的闲杂人等瞬间消失,只留她一人,还带着两个孩子; 远处,一个背光的人影缓缓走来,霸道而深情的抬起她下巴:“女人,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而面对这种近乎骚扰的行为,这人居然毫无反应,直到两个孩子拉拉自己的裙子后,才想突然回过神来似的,羞红了脸: “谁是你的女人?”只有一夜姻缘,又时隔五年未见面的男女主角相见后第一句话,居然不是问“你丫是谁?”,而是像老情人一般的欲拒还迎,这种剧情也是够够的了。 “这林一念怎么都没打萧无尘呢?”阿茕对此表示完全理解不能:“没打就算了,但她怎么现在还老老实实呆原地,就那么让人家捏着下巴?陷入爱情的女人都这样?”她戳戳怀中的童露:“不过他们间真的有爱情么?” “爱情什么的,一开始没有,见了面不是可以慢慢培养的?”童露探出半个脑袋,用小奶音含糊不清的解释:“而且我个人认为,林一念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挺喜欢萧无尘的,要不然怎么会心甘情愿给他生孩子?” 虽然不知道这种所谓的“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不过狗血爱情剧而已,主角和观众都不需要带脑子,只要爽就完事了。 “不过这个林一念还真是,警惕性连四岁的孩子都不如。”她打个哈欠,斜眼撇过下头那俩双胞胎:“不愧是人形外挂,智商比他们俩那个给陌生人生孩子的妈妈要高多了。” 底下的林一念简直像个傻子一般,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拉住也不知道挣扎,还在那儿一边脸红一边抠字眼;倒是那对双胞胎,一个牢牢抓住了被妈妈扔在一边的行李箱,一个不动声色挡在他妈妈身前,一直用眼神对萧无尘发送警告。 两人合起来就是一句话:不要碰我妈妈,你这个陌生的坏男人! 大概是血缘间的心灵感应作祟,萧无尘在逗弄林一念的时候,总觉得有两道刺骨的视线从脚边传来,他一低头,就看到了两个和自己长得七分相似的小脸蛋儿: “女人,这是你给我生的孩子么?”他瞬间大喜过望,立马就要把咸猪手伸到俩娃娃头顶,且又被一下子打了回来:“别碰我们!”那个男孩板起脸来抗议:“离我妈妈和我妹妹远点!我们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萧无尘似乎从未被人如此直白的拒绝过,他将手在半空中晾了好一会儿后,又露出受伤的表情:“就算我们从未见过面,但你们是我的孩子,怎么会不认识我?”然“受伤”还不到三秒,这人又像抽风般笑起来: “不过竟然敢如此直白的拒绝我的好意,真不愧是我的孩子!” 大佬你这都什么逻辑啊?坐在上面看戏的拯救者二人组都快被这人的神仙变脸气笑了:照你这么说,那天底下敢反抗你的都是你的骨血?那一开始那几个反抗的炮灰呢?怎么他们就不算了?还有,女主在外那么长时间,你怎么就确定人家的孩子是你的? “我也不行了,要不然提前行动吧?”阿茕对着怀中的搭档耳语道:“再待下去都是对我智商的侮辱。” “我同意。”童露点头:“而且,我觉得这个时间正正好。那俩外挂已经和男主正式对上了对吧?你看着,剧情马上就要往下推了。接下来是男主的作死时间。” 正如她所料,看到孩子后的萧无尘似乎失去理智,突然就提了一个想法:“我萧家的孩子不能流落在外,这两人必须跟我走。” 第152章 仗势欺人与仗钱欺人 “把孩子带回萧家?”作为独自一人养大两个孩子的母亲,林一念自然是不愿意:“这是我的孩子,你凭什么把他们带回你家里?” “就凭他们身上流着我萧无尘的血!”萧无尘回答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作为人基本的道德与当人贩子的心虚,似乎强抢孩子在他这儿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们是我萧家的继承人,我会好好培养他们,以继承我萧家产业!” “就算你曾经抚养了他们几年时间,那也只是暂时放在你那里照顾罢了,要是照顾得不好我还得找你算账!不过看在你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的份上,我也不和你计较。”这个霸道到极点的男人摆摆手:“我萧无尘的孩子不是谁都能生的,如今你有这个机会,是你的荣幸。” 说完他冷冷一笑:“这样,我给你一百万,就当是抚养费。你也知道,这俩孩子放在我这边抚养会有更好的未来对吧?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我也不想做得那么绝……” “你这女人还有点用处,至少能留在我身边,暂时当个未婚妻什么的。”再次抬起眼前人的下巴,萧无尘露出一丝罕见的柔和:“你足够漂亮,虽说家世不怎么样,但我的孩子还太小,他们需要妈妈。” “我也需要一个女人,”他压低声音:“来帮我应付那些繁琐的社交。” “你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这就是位面强行加强后的主角么?听了这段厚颜无耻到极点的霸总言论后,两个旁观者齐齐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用做作的干呕声来表示自己的感受。 “早知道萧无尘是这副德行,我还不如让你在上个位面就遇到他,再把他直接撞进医院来得痛快。”阿茕揉着自己的喉咙,见过人间残忍后,她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善良了:“这位面强化到底都强化哪里了,强化到脸皮上了吗?” 这人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成这副模样的? “位面毕竟不是人类,大概是把‘霸道’和‘无耻’搞混了,才会弄出这种东西。”童露倒是能勉强保持理智:“不过世界不是围着这种渣滓转的,而且这次是双主角。你等等看,那个林一念马上就要反击了。” 就她?还会反击?面对搭档的推测,阿茕一开始也是不信的:“不可能啦,这种唯唯诺诺的菟丝花形女主我以前也看到过,但她们后来都只会依附于男主生活,根本没有可能……咦?” 眼前的一幕让她不敢相信,她擦擦眼,才确定了:“刚才林一念真的打了萧无尘?” “是啊。”童露淡定回答。都说了,兔子急了也咬人嘛。 自己的孩子都要被抢了,做妈妈的哪里会袖手旁观?奋起反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假如萧无尘是个聪明人的话,他就会知道,随意带走一位母亲的孩子会招致何等严重的后果;同理,如果他还有一点仅剩的智商,就会提出把母亲和孩子一起收留的计划,这样至少能暂时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 可惜,现在的萧无尘只是个单纯的霸道总裁铁憨憨。 被眼前女人打了一巴掌后,他不仅没有醒悟过来及时道歉,反而被脸上的刺痛激起了内心的强势:“女人,你居然敢打我?很好!”这人瞬间召集保镖将大厅团团围住:“本来还打算让你一周看一次孩子的,现在也没那个必要了!” “是你逼我把孩子强行带回去!”他一招手,那些保镖们就摆好了架势,而那对双胞胎也开始死死抓住自己的母亲尖叫起来:“我们不要走!我们不要离开妈妈,你是个坏人!” “我的宝贝!”在这样的情况下,林一念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蹲下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流眼泪:“我的宝宝们,妈妈也不想和你们分开……”她泪眼婆娑,用尽全身力气死死瞪着眼前的男人:“萧无尘你要是真那么做,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你光瞪他有什么用?有那力气还不如直接挟持人质冲出去呢!阿茕觉得人类的这种白费力气行为实在是太奇怪:那点时间用来戳人眼球不好吗?干嘛非得瞪人? “你的一辈子和我无关。”眼神攻势的作用实在太小,萧无尘还是那副不痛不痒的样子:“我只要拿到孩子就够了。”他示意身边保镖开始缩小包围圈:“去,给我那两个孩子抢过来!” 这样不行啊!站在上面看戏的阿茕已经急到不行,难道萧无尘就要这样得逞了?就在她心浮气躁的时候,一双小小的手拍上她的肩膀:“不要着急,看那边。” 童露笑着对门口方向使了个眼色:“救兵已经到了。” 萧无尘本以为这局已经稳了,然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目眦尽裂:无数的人潮从大门方向一拥而入,所有人乱作一团,高声叫嚷,乱七八糟吵着要拿自己的行李;保镖们毕竟数量有限,被人群瞬间宠得七零八落,就连自己都被挤到角落处。 而林一念则趁着这个机会,拉起行李带着孩子跑掉了。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她怎么敢?看着林一念急速消失的背影,萧无尘几乎要发疯:从那一夜开始,他找了五年的人,居然就这样消失在眼前了? “这到底是这么回事?”好不容易挤到楼梯上,他二话不说便跑进机场领导办公室,揪起对方的领子:“不是说了今天机场全都被我包了吗?下面那些人是怎么回事?谁让他们进来的?” “今天是萧老板您包场没错,但是,但是也不能让人家没拿行李就走啊?”负责人连忙劝解道:“那些乘客们本来被扔到外面就堵了一肚子气,现在门一开,不就自然挤进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没办法?萧无尘听了大怒:“不开门不就没事?我问你,谁让开的门?”到底是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动自己的东西? “就是、就是上头那个。”负责人战战兢兢竖起一根手指:“在整个机场视野最好的位置上的那一位,那个传说级别的人物。她今天突然带着孩子就来了,还开了自家的私人直升机,我们就是拦也拦不住啊。” “传说级的那个?难道是……”似乎想起什么,萧无尘猛然一惊:“那个带着孩子的小寡妇?她来这儿干什么?” 即使是对于男主角而言,也有惧怕的人物,那个曾经的世界第一富豪就算一个。他知道那富豪已经死了,但没想到还留了一个传言颇多的遗孀,那个遗孀及她带着的身份不明的孩子至今任然是资本界的传奇。 难不成是故意来看这一出的?想起自己家就坐落于对方手中的小区内,这人不由背后一凉:这个寡妇到底是何许人也?她今天是故意来搅局的?还是想给自己一个警告? 看着顶层玻璃中那个若隐若现的声音,这位霸道总裁咬咬牙,决定还是吞下这个苦果:“好,今天先放你一马!”说着便带保镖离开了机场。 然他并么有死心,而是在默默盘算着以后的计划。 “你看他走了!”主角的落败让阿茕十分开心,她抱着怀中的搭档几乎要跳起来:“你看呀,这次是我们的神力对吧?” “是啊。”童露默默敷衍着,她手上开始有了莫名的动静。 第153章 妈妈的全方位保护 果然来了吗?凝视着从左手掌心处缓慢升起的水晶,童露心中冷笑:那反抗军也算是言而有信,说要跟着做任务还真的跟着来了,反应速度也不算太慢:自己昨天刚醒,今天就接到了那边的联络信号,而且貌似还挺着急的。 要怎么办好呢?看着水晶内部一顿狂闪的联络信号,哪怕是远隔万里她也能想到对方那副几欲抓狂的脸,就是不知道那人还戴不戴得住那张神秘兮兮的狐狸面具。 真想看看那个胡勉现在急到团团转的样子啊,一定很好玩。想到这里,她不由吃吃笑起来,心里盘算这接下来的会面场景;然而,打定主意的她并没有及时回复对方,而是转头望向身后的监护人: “我可以暂时一个人出去一下吗?”利用年龄优势,这人摆出一张萝莉脸装无辜:“反抗军那边来通知了,可能需要私下见一面才安心。” 通过昨天一天的生活,童露深知自己作为一个五岁半的小屁孩,不管想要做什么,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都是得到自己监护人,即阿茕本人的允许或陪同,不然都白搭。就算是拥有成人智力也没办法,现在的载体实在是太弱,街上随便一个路人甲都能把她秒成渣渣。 因此,即使是和穿越者的同类私下见面,也必须得到阿茕的支持。 “我们来到这个位面已经整整五年了对吧?”为防止对方不配合,她开始开动自己成年人的智力,又极尽所能将心中所想用孩子的语言表达出来:“这么多年过去,我都没和那边联系过,那些人一定已经开始起疑心了;” “所以,为了更好打入反抗军内部,我觉得和组织成员的见面时有必要的。这也是为了将来能将这个组织一网打尽……”现年五岁半的拯救者竭尽全力说得是条理清晰言辞恳切,然她的神似乎怎么也不愿配合: “所以你是要一个人去见那些反抗军?”阿茕大惊失色狠狠盯着怀中的宝贝,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问题:“那怎么可能,你才六岁不到诶!” “你要我放任一个还在幼儿园的孩子独自出门?这和把自己最心爱的玻璃花瓶放在大马路上又有什么区别!”抱紧小小的搭档,这位升级为“妈妈”的神明又急又气:“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事!我不允许你一个人出去,除非带上我!” 说着她突然低头,往对方脸上大大啃了一口:“而且,那些人还是反抗军!那种奇形怪状心思深沉见钱眼开背叛成瘾又毫无道义的一群人,你一个人去了连安全都保证不了!而且你现在这么迷你这么可爱,万一、万一他们还兼职拐卖小孩的呢?” “那你不就回不来了!”说着这人似乎真看到了那个凄惨的未来,开始“嘤嘤”演戏: “我的宝宝,我亲手养大的,会叫我‘麻麻’、会睡在我怀里的小宝贝就这样不见了,都是那群人贩子的错!你不要去见那群犯罪分子好不好?不要联系,管他们去死啦……” “绝对不可以去见他们,你这么可爱,一定会被人吃掉的!”阿茕入戏颇深,埋头亲着怀中的搭档,眼眶都湿了一圈:“像你这年纪的孩子最好了。他们一定会把你抱起来,先狠狠揉一顿,然后再把小脸蛋上啃两个牙印,接着又啃手膀,然后是软软的手指,最后捏你的小肚子。” “这些卖小孩的就是这么残忍!”她吸吸鼻子,泪眼汪汪:“你千万不可以一个人去见他们哦。” “……其实,我觉得反抗军并没有做那种奇怪的兼职,”看着反应过度的小兔脸,童露默默捂脸,心情复杂:“而且他们也不是比说的那样,不能算奇形怪状心思深沉,也不见得毫无道义见钱眼开,你用不着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形容词都往他们身上堆,他们也只是一群普通人罢了。” “而且我保证,”说到这里,她放下手掌深深看了阿茕一眼:“反抗军里面绝对没有会啃小孩子的人,更不会留牙印儿,请克制一下自己的想象力好吗?” 至少不要把自己的个人爱好表现得那么突出,更不要将自己以前做过的事按到人家头上,那也太明显了! “但是、但是我就是会担心!”对于“自己某些私人爱好已经泄露”这一事实毫无知觉的阿茕,此时任然坚定地扮演着一个好母亲角色:“谁让你现在只有这么一点点大,又没有什么特别技能,空有智商也没用……” 等等,技能?听了这句话,童露突然想起自己应该还还有个任务福利包没领取:“对了,我的技能呢?我的技能是什么?” 不是每次任务都会固定得到一个技能的?她偏头看向身后的小兔脸:怎么,这次没有吗? “啊,你说那个技能啊,其实有和没有也没差。”揉揉她毛茸茸的小蘑菇头,阿茕叹气了:“那个技能在你出现于位面的一瞬间就强行固定了,嗯,也不是什么很强力的,反而,反而有点鸡肋?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怕你听了会失望。不过这技能还挺符合这幅载体的。” “你的技能,就叫做‘她还只是个孩子’。” 话一出口,场面便陷入沉默。 阿茕貌似对此相当自责,她原可以在第一时间为自己搭档挑选一个更好的技能,但由于自己身份的选择失误,导致她错过了干涉时间,结果最后不得不接受这么个奇奇怪怪的东西;而童露本人则是懵住了,她听过这句话,却不知道这个技能究竟是在搞什么。 什么叫做“她还只是个孩子”?难道自己现在不就是个小孩子吗? 这次的任务到底算什么鬼啊!童露深深叹一口气,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疲惫:“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她打了个哈欠,小孩的载体要承受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会相当疲惫,况且现在也到了午饭时间。 “我突然觉得肚子好饿。”捏捏自己腰上的迷你游泳圈,她发自内心感到了这个位面对自己满满的恶意:“我好累,我要睡觉,要和那些毛茸茸玩耍。” “我什么都不想干。” “好好好,我们马上就走。”久违的再次听见自家搭档的撒娇,阿茕瞬间母爱泛滥,抱起对方就往私人飞机处走去:“技能的事先别想那么多,也别急着和反抗军见面,好好睡一觉吧。” “乖乖,下午我带你出去吃大餐,然后再去湖边划船、喂大鱼……”她轻拍着对方小小的肩膀,柔声哄着:“现在放心休息吧,反正幼儿园下午放假,你想睡多久都可以。” 没想到,这句安抚的话语反而让昏昏欲睡的童露清醒过来:“幼儿园?什么幼儿园?” “我还要上幼儿园吗?” 第154章 终于等到你 “这么多年没回应,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看着手心里沉寂多年的水晶终于再度亮起,胡勉简直要喜极而泣:“这些日子你都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消息都不回一个,就那么忙?还有,你那瞬间黯淡的生命之光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生孩子去了?” “为什么我刚找齐成员,你就生命垂危音讯全无?”他握住水晶的手微微颤抖,默默传达着主人的悲愤:“你知道那时眼睁睁看见你灵魂凋零的时候,我们心里是什么感受么?” “一定快急疯了吧?”对面传来一声女人的轻笑,带着轻快与满不在乎:“我知道,毕竟刚定下的优质人选下一秒就命丧黄泉什么的的确丢脸,不过我现在不是回应了?放心,我好好的。”接着又传来几声敲击的声响:“诶我说,这个水晶好神奇呢,居然能直接用灵魂通话。” “这还是我第一次正式使用幸运水晶!”她显得相当兴奋,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般,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不绝于耳:“我现在说话都不用张嘴了,而且用的还是原来的声音!我都好久没听到自己的声音了,总觉得谁都快忘……” “够了,别拿道具玩耍,这个很贵的!”对于胡勉来说,这种声音简直如魔音灌耳,他不得不出言打断:“敲碎了你要工作好久才陪得起!还有,现在不是玩耍的时候!” “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这种平白无故消失的行为给阻止造成了多大损害,这几年我们几个哪儿也没去,就光待这儿找你!而且最后还没找到!”对方完全不当回事的松散态度令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唠叨:“要不是后来你的生命之光逐年恢复,我们还以为你被神抛弃了!” “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五年,足足五年!这不是一个穿越者应该待的时间!在这里,我们没有真实身份,又没有固定住处,最后还是找办假证的买了张身份证才住进房子!以前都是租的人家的公寓!公寓你知道么?” “那种鸽子笼一样,几户人家排排住,一丁点动静就被人敲地板的地方!而且房东还脾气不好,一天到晚盯着我们两男两女嘀嘀咕咕,总觉得我们是没有工作的小偷小摸!”说罢,胡勉激动到几乎落泪:“我们也有钱,我们也想搬走,但只有这儿租房子能用假身份证糊弄过去啊!” “幸亏老太太眼睛不好,要不然分分钟露馅!”虽说还在情绪激动中,但反抗军的二把手不是白当的。吐出一口浊气后,他开始慢慢恢复平静:“算了,以前为你所吃的苦就不用再提,总之你现在没事就好。” “找个时间,我带其他人过来和你见一面,至少先把组织成员给认齐了再说。” 胡勉揉揉额头,刚刚那通怨气已经散尽,现在他感到神清气爽:“地点就选在中心公园里面的湖心亭上面怎么样?那里人少,说话也方便……” 然他话还没说一半,就被对方立马打断了:“不行!”那边的新人貌似显得很着急:“我不能去公园,也不能出去,要见面只能是你们自己想办法过来。” “因为某种原因,现在的我、嗯、出了点问题。”那个女人压低声音,像在躲着什么东西似的:“就是我的载体,可能有些出人意料……因为不是灵魂的问题所以在水晶里边大概不那么明显,但你们看了就知道,其实这些年,我也过得不太好。” “你知道这里最有名的那个富人住宅区,就是锦绣小区么?”女人加快语速:“我的活动范围只在那个区域内。时间定在今天下午两点至五点,地点是锦绣小区内的私立锦绣幼儿园,那里整个下午都没人。” “快点过来,时间紧迫。”她悄声道:“如果有可能最好是找个身份彻底混进幼儿园,那是我唯一嫩和你们见面的机会!”接着便再无声响。 拿着手中的水晶,胡勉呆了三秒左右:好不容易找到的组织的新人,一瞬间又失去联系。 “锦绣小区?”他得到的唯一信息,只有这个名字而已:“嗯、锦绣小区,锦绣小区,好像在哪儿听过?” 是了!他一拍手掌:这不就是那个近年才兴起的,全国最高级的富人住宅地么?据说里面云集了位面所有玛丽苏元素,就连任务主角都住在那里。 不过,这和被“困住”的新人又有什么关系? 收回水晶后,童露勉强松了口气:“怎么样,这下你放心了吧?”她抬眼看着面前撇嘴的阿茕:“都在你的小区内部,而且还是在幼儿园里面,不会闹出什么大事的。” 这都算是放在眼皮子底下了,难道还会出什么问题? “好吧,在幼儿园里总比在什么公园里要好一点,不过也就一点点而已。”阿茕勉勉强强点了下头,随即又开始提额外要求:“那先说好了,你们见面的时候,我必须在一边看着!” 她哼一声:“谁也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反正都是在你的地盘,看不看有什么区别么?童露有些无奈,但还是爽快答应:“好啊。”只要你好好藏着,别让那些人发现就好:“最好是扮成工作人员,这样可以光明正大在周围晃悠,至少比藏猫猫要来得自然。” 自从得之位面已经发生严重排异后,她就不得不放弃曾经拥有的某种额外“神力”,比如瞬间移动或是隐身浮空之类的,能省则省,就为了尽量减少对位面的刺激。 “没关系,我早就想好对策了。”阿茕胸有成竹的发誓道:“相信我,就算不用神力我也能完美隐藏,而且,不只是他们,就连你也发现不了!至于是什么,我先不告诉你,等时间一到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她神秘一笑:“到时候等他们都走后,你一定会吓一跳的!” 吓一跳?童露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这人不会是想穿着迷彩服睡草地上吧?不,神的智商虽然不高,但眼神还是不错的。 她眨眨眼,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小兔子:“那就好。离约定的时间还剩一小时,我就先去那里等着了?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我还要变装呢,你先去吧。”阿茕回应:“我马上就来。” 第155章 宣传与实物严重不符 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穿越者,自己绝不能够以貌取人。 将脸藏在折扇后面,胡勉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明才勉强将心中的震惊压下:从接到新人联络的那一刻起,他就快马加鞭召集同伴,又历经千辛万苦通过层层关卡才终于突破了小区的安保系统,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又是什么? 曾经在飞舟内见过的,那个聪明干练的新人成员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个不到六岁的蘑菇头小萝莉,穿着一身小小的女仆蓬蓬裙,一个人抱着零食汽水坐在幼儿园的小蘑菇桌前吃得开心。那俩小短腿还一晃一晃打秋千。 天知道,见面的那一刻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个误会: “那个小萝卜头不可能是童露,绝对不可能!”胡勉一开始还乐观的自我安慰,然就在他上前想要继续寻找那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新人时,就看那小娃娃突然伸出一节细白的藕臂,配合晃腿的节奏在空中摇摆。 而且这人一边摆还一边喊:“胡勉,我在这里!胡勉!” 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听到自己大名的胡勉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他不敢相信,那个被自己看好的新人居然真缩成了一个小小的娃娃。 “你、你是在叫我吗·?还是有人让你这么叫……”怀着最后一丝侥幸,胡勉强打精神走到那孩子面前:“这里应该有个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姐姐才对……” “哪来的什么姐姐?”可惜对方的话语瞬间戳破了他最后的幻想:“这里就我一个人,也是我把你们找来的。” “大家好,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见面实在不好意思,我是刚刚加入反抗军的新成员:童露。”见他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那孩子也不理会,转而向愣在一旁的其他人主动做起自我介绍来: “我的职业是大学生,灵魂状态二十岁,现在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不得不使用五岁的载体。请大家体谅。” 说着她拿出自己准备好的汽水,开始熟练分发:“今天麻烦各位远道而来,请喝水吧。因为这幅载体实在不方便,所以只有这点东西招待大家,对不住了。” “我知道自己现在样子可能有点幼稚,不过,同为穿越者,应该都有过穿越到不同载体的经验对吧?”看周围人依旧目不转睛瞪着这边,童露轻咳一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相信大家都知道,穿越者的实力与外貌关系其实不大,重要的还是智商和灵魂力量。” 说完后,她暗中狠戳了一下胡勉,眼神示意:还愣着干嘛,快介绍啊? “啊!”胡勉吃痛,总算想起自己该干的事:“啊,对,童露说得对。”他顺着对方的话接下去:“那个穿越者的载体年纪不是问题,重点是灵魂保持原状就行了。那什么,你们也不要用这种眼神看人家了,人家就是这次运气不太好而已,实力还是……” “但这运气也不至于差成这样吧?”一下子被迫吃了这么大的瓜,吃瓜群众中,一个肌肉男坐不住了:“我知道穿越者每次的载体都于本体有点差别,但是,在主神的任务中发生这么大的载体偏移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刚听声音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年轻女人,但是、但是你看这个,”他对着童露方向比了个“一厘米”的手势:“这也位面缩小得太厉害了吧?都五年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本来我对这次的新人抱有很大期待的……”这人脸上的失望一览无余:“结果却是个孩子。” “哎我问你啊,你真的有二十岁吗?”望着童露,他双手托腮道:“一开始的生命之光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你是胎穿?” “不是胎穿,但也差不多了。”对于这人的无理举动,童露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用成年人的冷静轻松对付过去:“我刚来的时候只有三个月大,而且失去了所有成年的记忆,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人类的小婴儿。那时我还差点冻饿而死,还是主神及时把我抱过去养大;” “在过去五年期间,我没有任何关于原始位面或是穿越后的记忆,只是作为一个孩子自由成长。”她抱起汽水喝了一口:“直到两天前。两天前,由于位面任务的正式开始,我的记忆突然之间恢复,这才能联系到你们。” “说实在的,能像现在这样私下见面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努力,我也希望能早日完成任务恢复正常形态;”放下罐子,这人长呼一口气:“要不然,就只能待在主神身边,由着她肆意折腾任意摆布,像办真人家家酒似的。”说着拉拉自己的小围裙: “你以为我喜欢穿这种玩具娃娃的衣服吗?这都是她个人的恶趣味。” 原来如此!听她这么一说,反抗军们都恍然大悟:穿越成下孩子已经够惨了,还要在那个主神手下讨生活,也确实是可怜。 “其实,你现在这样也不错,至少在主神手下吃穿不愁,就是被人时刻监视这一点有些难受罢了。”作为新人“前辈”,文双儿第一个对其投来怜悯的目光:“你穿这个还挺可爱,真的不骗你。” 她绞尽脑汁想安慰一下自己倒霉的后辈:“变成小孩子其实也不是特别糟糕,那个、那个虽然说这次位面排异严重、又是双主角,还有俩外挂;但是,嗯,但是你好歹也清醒了是吧?虽然这个孩子的载体力气又小地位又低……” 然而越安慰越伤感。 大姐你到底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变着法子损我呢?童露对此只能呵呵: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是…… “不会说话就别乱说,不用强行充‘前辈’;”就在她想开口阻止的时候,一个高贵冷艳的声音从旁边飘过来:“反正你那点三脚猫功夫也教不了人家什么。” “有空多读点书,免得一开口就暴露智商。”一个妖冶魅惑,成熟性感的御姐坐在一边,黑色系的打扮和文双儿的清纯文艺形成鲜明对比。这个女人看起来貌似相当不好惹啊,童露心下暗道,但不成就是文双儿提过的“怨女”? 能用这种态度说话的,应该是组织内又一大佬吧?她并不打算上前招惹这样的人物,然对方却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姚静,是反抗军一员。” “非常高兴能在今天见到你。”几句简单的寒暄后,她再无多言,然语气却出人意料的温柔。 “你好,能看到你……”童露正要回应,就被一边的文双儿打断:“哼!什么姚静?我看是个妖精才对!”她酸溜溜的挤兑:“名字也像妖精、打扮得也像妖精,就连做事风格都像妖精一样,还偏生不许人家说!” “我不能当前辈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就有资格当前辈了?”这人开始挑事:“你一个怨气缠身的女人,除了复仇外,又做过什么?” “居然敢说我怨气缠身?”那边姚静也不是好惹的,瞬间就开始反击:“文双儿我看你是活太久,都忘记自己出生多卑微了吧?说我怨女,那你一个洗脚婢又算得了什么?还记不记得那个被你抛下的文单儿?” “你、你敢提文单儿?”文双儿被戳了痛处,小脾气控制不住的就往外喷火:“你一个被人抢走家庭抢走老公抢走一切的弃妇……” 两个女人就这样在小蘑菇桌上开始隔空开展,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第156章 被迫应聘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童露急得团团转:倒不是真怕那两个打出什么好歹,只是两人吵架动静太大,她怕引来旁人围观,到时候这些“外来人员”可就说不清楚了。 然她自己又没什么办法,毕竟还是个五岁半的小孩子,除了缩在座位上哼哼唧唧之外什么也做不到。于是,这人索性蜷在一边看戏,将劝架的工作交给身边的胡勉。 “你们两个不要再吵架了,要吵回去吵,在新人面前骂骂咧咧的像什么样子……”胡勉也是心累,他其实根本就不想管这俩女人间的矛盾,然要是真不管,丢脸的还是组织和他自己。谁让他是组织内的二把手呢? 两个女人忙着吵架,剩下的一个小娃娃派不上用场,一个肌肉男又只长肌肉没长脑子,派这两人上场也没什么用。于是,胡勉只能硬着头皮强行上前插话:“现在先不要互骂了好不好?大家同为反抗军的一员,要注意内部团结……” 可怜他被夹在两人中间,那些软绵绵的场面话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在胡勉忙着“劝架”的时候,那个肌肉男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童露边上:“你看她们两个,吵起架来貌似很可怕是不?其实根本就不用害怕的。” 他眨眨眼:“因为文双儿和姚静根本就不会动手,她们想打也打不起来,两人都没有什么攻击技能。就是吵的时候声音大了点,胡勉没必要劝架的,反正放着不管也不会出事,她们吵累了就自然会停下来。” “是这样吗?”童露抬起头,装出孩子般天真无辜的样子:“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难道你是组织中很重要的成员么?” “我当然重要了!”肌肉男炫耀似的鼓起二头肌:“我可是反抗军里面唯一的武力担当,力大无穷而且身体坚不可摧,不都说一力降十会么?我就是那个‘力’!”说着他一拍脑门:“对了,差点忘了自我介绍。” “你好,和那两人不同,我的名字很有来历。”肌肉男没有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名字,而是先卖了个关子:“提示一下,我姓‘华’,我爷爷抱着我算命的时候,说我以后一定会拥有一个波澜壮阔、波涛汹涌、浪潮翻滚的人生。” “你能猜出我叫什么名字吗?”他眨眨眼,露出狡黠的笑容。 “难不成,”童露略微沉吟:“叫华禹?因为大禹治水?” “不是。”肌肉男摇头。 “那是叫‘华力’?因为力挽狂澜?”童露歪了下头。 “也不是。”继续摇头。 “该不会就叫‘华波澜’吧?还是说同类的,‘华波浪’?‘华波涛’?‘华翻涌’?”童露有点烦了:“名字范围也太宽了。” “都不是。”肌肉男得意一笑:“你应该返璞归真的猜,提示中没有提到的东西,却又处处都有的那个,就是正确答案。” “返璞归真?”细细琢磨着那些提示,童露最后决定赌一次:“你、你叫‘华船’?”只有“船”这个字是和浪潮有关又没提到的,也只有船只能在翻滚的大海上航行。 “不不不,哪里会有人取名叫‘划船’的?”肌肉男还是否定了这一答案,并对她的放弃感到惋惜:“你很聪明,但想象力还不够。” “我叫‘华水’。” 他骄傲的拍着自己的胸大肌:“这是我爷爷经过算命后,由我爸爸取的名字。他说希望能让我成为一个勇敢而强壮的男人,勇于迎接命运,学会融入自己的人生。” “哦,这样啊。”童露也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刚刚差点就被汽水呛个半死:“你家令堂真是很有想象力呢。”“划船”和“划水”难道有什么本质区别么?她抖着嘴角,又补了一句:“这个名字,真的很有创意,很有深度。” 比你们家的脑洞还要深。 “当然了,我也是有智商的!”华水笑容灿烂:“虽然他们老师说我脑子里都是肌肉,但肌肉又有什么不好?谁让我不高兴,我一拳头打过去就是了,连和对方争吵的精力都不用;而且武力值一旦点上去了,你就会发现自己生活得格外轻松……”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空无一人的幼儿园大门外忽的闯进一个老婆婆,手上还搬着什么东西:“你们都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老婆婆出现的实在太突然,所有人都来不及躲闪,就被逮了个正着。 糟了,被人发现了!刚才还吵作一团的反抗军们迅速安静,他们真准备找个理由混过去,就看见那个婆婆以与年龄严重不相符的轻快步伐走过来,接着又将手中箱子往桌上一顿,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怎么在这里?不是说明天才开始的吗?”那老婆婆边放东西,还一边自然无比的和他们搭起话来:“都来这么早啊,真是辛苦你们了。我也知道,这个职位对于你们这些普通人有多重要,薪水多得流油又轻松……” “好吧,看在你们几个这么积极的份上,我就破例给你们开个后门了。”说着,这人转过身来,对着反抗军一伸手:“就是你们几个了,都拿过来吧。” “拿、拿什么过来?”面对如此强势的对方,反抗军内部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胡勉大着胆子上前回话:“那个老人家,你可能误会了……” “什么误会?”老婆婆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依然自顾自的把话接下去:“你们不是来应聘新幼师的么?我坑你们一个个条件都不错嘛。” 说罢她眯起眼睛,从左到右一个个开始数:“你,长得仪表堂堂谈吐有度,可以当院长;你、有亲和力,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小孩子都喜欢你这一类的;你嘛,虽然妆浓了点,不过没关系,我们需要一个专门和家长沟通的阿姨……” 从胡勉到文双儿、再到姚静一个个点过去后,老婆婆最后停在了华水面前:“你啊,肌肉看着不错,就是不知道孩子见了会不会怕。” “算了,你就先回去吧,这里暂时没有适合你的岗位。”她敲敲华水的肌肉,又牵起一边还搞不清状况的童露:“这个孩子是我们幼儿园的,我认识,就先把她带回去了。你们也要快点把简历发过来啊。” 说着就要把人带回小区内。 “等、等一下!”胡勉一看瞬间就着急了:“老婆婆你真的误会,我们不是来应聘的老师也没有什么简历……” “这儿就有!”然不等他说完,老婆婆又瞬间从衣服内掏出几张表格:“现在把这个填了,我待会儿就过来收。” “然后下周一别忘记准时上班啊。” 看着婆婆一摇一摆的背影,反抗军们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第157章 聪明人就是想太多 “狐狸,现在该怎么办?”蘑菇桌前,三个大人围坐一团大眼瞪小眼,他们手上都拿着张一模一样的空白基本信息登记模板不知所措;剩一个两手空空身材壮实的肌肉男站在一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要不我们还是趁现在跑了吧?”华水环抱双臂原地抖腿,见胡勉一脸为难的样子又打趣到:“怎么,难不成你真想留在这里当个幼师,每天对着一群小孩子有什么意思?这样吧,我先跑一步,反正刚那个老婆婆又没看上我……” “别闹,要走一起走。”一边文双儿隔空瞪他一眼:“那个老婆婆来无影去无踪的,谁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我见到她就总觉心里不舒服,你休想把我一人留在这里!” 说着这人就要站起来准备开溜。 见同伴中的一半已经做好离开准备,平时一向高冷的姚静也坐不住了:“虽然不甘心,但是这次我同意文双儿的观点。”她皱起眉头,忧心忡忡望向几人中唯一一个还稳坐钓鱼台的胡勉:“刚才那个婆婆的出现确实蹊跷,我担心其中有诈。” “要不然趁她还没回来,我们赶紧走,等那人回头事情就不好办了。” “事情已经不好办了!”面对这些个一遇事就想跑的同伴,胡勉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实在沉重无比,打开扇子后他深深叹了口气,又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将面前三人挨个儿扫视一遍: “难道你们都没发现,就在刚才发表格的时候,那老太太已经记下了我们所有人的样貌特点了?”摇着扇子,这个男人开始解释:“我不知道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人究竟是哪路神仙,但我只知道一件事,她绝对是冲着我们几人过来。” “因为我们出现在了这不该出现的地方,”他指指眼前的蘑菇桌:“又带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又指指远处被带走的童露,接着揉了下太阳穴:“所以人家大概是判断我们认为人贩子团伙,正在混进小区内拐孩子,才特意演的这一出。” 看同伴们似乎半懂不懂的模样,胡勉又指着桌上发给自己的空白表格:“简而言之,这张纸就是用来试探我们。” “要是填出来了就证明我们只是前来应聘的陌生人,要是填不出来……”他双手一摊:“以这里的安保设施推断,我们几个的大头照很快就会被张贴在小区大门口,上面还会写几句‘注意可疑人员’之类的话;” “到时候,再想混进来和新人见面就难了。” 喔豁,原来这么复杂的么?见他分析得认真,剩余三人又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透露着尴尬:到底是他们想的太简单还是胡勉想得太复杂?万一刚才那老太太真只是误会了该怎么办?如果人家压根没想那么多呢? “照你的意思,那个婆婆分发表格是为了弄清我们的底细,把童露牵走是为了防止她被我们拐骗?你是不是想太多?”华水忍不住提出疑问:“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但有时候聪明人总喜欢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依我看,这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误会而已!”他一拍桌子:“要不然那人发表格的时候怎么就偏偏漏掉我?我看,有你在这儿胡思乱想的功夫我们早能逃走八回了,我就不信,什么都没干的他们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我就混进来了怎么着?”这人一副街边混混蛮不讲理的派头:“被人混进来也不是我们的错,这是小区自己的安保措施没做到位,我们要光明正大的出去他们还能不准?” “能出去是肯定的,但就和狐狸说的一样,我也开始担心下次该怎么进来了。”文双儿抖着手中的表格,表情也开始逐渐纠结:“虽然说‘误会’的可能性很大,但若是真被他说中了呢?那老婆婆走路没声音的,真的让人瘆得慌。” “既然瘆得慌就快点出去嘛!”华水依旧坚持自己原来的观点:“只要我们跑出去了,就什么事都没有……” “怎么会没事?”姚静突然横插一句:“虽然我对胡勉开始的那番推理持怀疑态度,但是,我绝对赞同他最后那句:‘要是现在出去,以后怕是再不能混进来和新人见面’。”说着她一甩头发,翘着二郎腿就开始分析: “你想啊,如果那个老婆婆是冲我们几个来的,那我们现在跑了不就正好验证了她的猜测?从此她一定会把我们认作拐骗小孩的;如果真是她老眼昏花误会了,那等她回来的时候,一看我们都不见踪影,会不会同样开始怀疑我们?” “所以现在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这个。”她眨眨眼:“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们不用直接消失也不要找什么其他借口,就老老实实把表格填好了再说。不过不是填真正的信息,而是胡乱把假讯息填上去。” 说罢,这个女人掏出只笔来做示范:“就像这样。到时候让他们找也没地方找去。” 哦,还有这个办法?华水和文双儿都被这一手操作震惊了,就在他俩也要有样学样的时候,桌对面的胡勉突然站起来,瞬间抽走姚静面前的表格:“不能乱填!” “你干什么?”姚静正要下笔就被人喝止,瞬间委屈的不行:“为什么不能乱写?难道你还害怕这里的人会当场验证信息真伪之类的?你这也太小心……嗯,不对!”对方脸上无意划过的一丝惊恐令她心有所感:“这不是太过小心,而是……你真的打算留在这个地方?” 此言一出,在场三人都眯起眼睛,开始目光不善的审视着眼前那个唯一反对直接逃跑的人:为什么这人就是不想逃走?为什么他能从一个老婆婆身上找那么大个阴谋论出来?为什么他今天好像格外的疑神疑鬼?他真的察觉不到自己的反应过度么?……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瞒不下去了。面对步步紧逼的同伴们,胡勉终于坦白:“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想真的留在这个地方不走了。但别急着喷,相信我,我是有好好考虑过再做决定的。”他伸出一根手指:“而且我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表格发下来的时候,你们有任何一个看过表格背面吗?” 第158章 借刀杀人 表格背面难道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能让这人不惜代价也要留下来么? 看着眼前信誓旦旦的胡勉,姚静莫名其妙挑起眉头,她的表格现在还在这人手上,就算是想看也没得看;文双儿倒是半信半疑翻开自己的那份,来是逐字逐句寻找那个留在这里的理由:“嗯,这上面说的是如果成为这所私立幼儿园的教师,我们就能马上享有的各种福利,其中包括……” “……车补、一日三餐按时且遵照孩子的伙食标准、完全免费的高级教职工宿舍、每天上下班的校车接送,就这些。”看完后她立马抬头,瞪着胡勉神情复杂:“我知道这些条件看着是不错,但是,就为了这些,你就决定留下来了?” 抠门也要有个限度吧?就为了这一点点的便利,就要把整个组织都塞进小区? “这貌似不合你的作风呀?”她撇嘴:“我们堂堂的穿越者,什么时候沦落到要靠打工过日子了?” “就在今天。”胡勉面无表情回她一句:“我知道,以往的外面中我们靠着物资补给从来都过得逍遥,但现在呢?你有想过我们现在的处境么?” “诸位,时代已经变了。”这人清清喉咙,开始发表自己的演讲:“大家也知道,随着这个位面发疯似的排异,我们能从虚空调配的金钱已经越来越少,这些年我们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大家心里也清楚;” “为了防止位面继续排异,我已经不敢再向虚空中拿任何道具,就连飞舟也尽量少回,要不然还不知道哪天就得被这里的天道给排出去,说实话,我们现在手头上的资金已经捉襟见肘,甚至连撑过一年都困难。”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一个稳定又大量的资金来源。”他一摆手,指着对面的文双儿:“文双儿同志,作为反抗军的一员,请你好好数一下那张表格后面的具体员工薪酬数额好吗?然后你就会知道我做这个决定的用意何在了。” “什么工资数额,不就五千啰?”被当场点名的文双儿老大的不情愿,随便看了一眼就草草了事:“真是的,五千块能干什么?这么点钱我还不惜得出去做事!” 还是姚静拿过那张表格,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你、你数错了!”她瞪大双眼:“不是五千!你、你少看了两个零!” 什么?文双儿瞬间抢回自己的表格,老老实实重新看一遍后,又僵在原地半分钟,最后才缓缓抬头:“真的诶。” “这样,要不然看在钱的份上我们几个留在这里也不错。”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放在她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毕竟也是反抗军的一份子,为组织省钱也是应该的;而且,这里离新人住得也近,有空还能帮帮她你们说呢?” “我也赞成。”从金钱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姚静也开始赞同这一想法:“其实留在这个锦绣小区也挺好的,这次任务中的男主角就住在这里,女主角总有一天也会来这里的,到时候吸取他俩的气运值也方便。” “就算是为了气运,我们也应该呆在这儿。”她连连点头:“而且和新人联络也方便。” 随着两个女人的倒戈,现场局势瞬间发生改变:现在坚持要快速逃离的只剩下华水一个。 “你们,你们就这样屈服了?”华水对此很不理解:“反正我们是穿越者,穿越者就应该随心所欲的活着,哪有为了五斗米折腰的?反正总有一天都要走嘛,现在居然甘心做个陪孩子玩的老师?这算什么事?穿越者的尊严都不要了?” 我们当然想要尊严了!如此直白发言瞬间引来两道埋怨的眼神:难道我们不知道穿越者的自由最宝贵?但是现在也没办法呀! 姚静难得和文双儿站在统一战线上:还有,那个不是五斗米,足足有五百斗还多! “好吧,现在三票赞成一票反对,确定是要留在这里了。”胡勉咳嗽一声,开始给最后一人做思想工作:“华水,作为反抗军的一员,我理解你对于自由的向往;可是,有时候人是必须要对现实作出妥协的。” “我们并没有失去宝贵的自由,相反,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自由的代表。”他走上前去,拍了下对方肩膀:“毕竟你是我们几人中唯一一个没有表格的。但这其实也算是好事,因为你能以自由身到处活动,不会被工作所束缚。” “万一出现什么紧急状况,你就是我们最大的救星。” 这番话说的好听,然华水却不买账:“什么叫‘自由代表’?明明就翻个墙的事,你们偏偏要留在墙里面!还有,不就是没被老婆婆看上么?这恰好证明了我的力量!”说着做了个秀肌肉的动作:“因为我太强壮了才不能留下来!” “如果你们一定要坚持留在这里,也好。”他哼一声:“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我回我的虚空去,剩下的事就劳烦你们几个自己做了!” 说完就想溜走。 啧,这个肌肉狂魔真是顽固不化!在心里默默骂了几句后,胡勉还是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这人:“等等等等,华水呀,做事不要太冲动了。你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不就是看看新人么?”华水一回头:“现在已经见到了,还有什么要做的?” “当然有了!”胡勉眨眼道:“‘看新人’只是个说法而已,关键是要留在新人旁边,好好调教,帮着一起做任务,最后让她成功融入我们组织,成为组织的重要力量。那孩子我已经看过了,是个还有很大可塑性的人才,而且啊……” 他压低声音:“别看那个童露现在顶着张萝莉脸,本体也是个腰细腿长的清秀美人。” “那人刚刚二十岁,涉世不深的大学生,又没谈过恋爱,而且长得也不比我们这儿这两个差;”见对方眼神一亮,胡勉知道有戏了:“我们组织里这俩人的性格你是知道的,现在好不容易来了新人,只要你肯好好带人家,到时候好搞好关系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是这样吗?”想起那个小娃娃雪一样的小脸,华水几乎能想象到她在自己影响下,长成大美人的样子:“行,我也觉得留下来挺好!不就是留在小区内找个工作么?就算做不成老师,我还可以做个保安深之类的。” “总之我们就全员留在这里吧!” 这些人说得开心,完全没注意到角落处还有两双眼睛直直盯着这儿。 第159章 当你独自老去 那两双眼睛并不是此刻突然出现在角落,而是一直都躲在那里,从十五分钟之前。 “你到底在搞什么?”看着身边满脸皱纹的“老婆婆”,童露觉得自己头都大了整整一圈:“你留在家换衣服就是为了做这事儿?这就是你所谓的‘完美伪装’吗?” “当然了!”那“婆婆”的声音听起来中气之足,与她那张枯萎的脸完全不搭,倒是和那双闪亮的眼睛挺相配的:“没看见他们都没认出我么?而且,不仅他们没认出来,”这人扬唇一笑:“就连你也被骗过去了,是吧?” 说完这话,这位“婆婆”便自顾自弯下腰来笑得咯咯响;而被嘲笑的童露只能乖乖杵在一边,欲言又止,眼神复杂。 她完全没办法反驳对方的话,因为在对方刚刚登场的时候,她确实没认出这位“老婆婆”究竟是谁,只能从衣着打扮及皮肤皱纹判断出:这人大概六七十岁左右,家庭条件较好,气势不容拒绝说明曾经身居高位,很有可能是这所幼儿园的院长之类的…… 直到被拉走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那双眼睛:那双被隐藏在老花镜下面,璀璨如星子,又纯真如孩童的大眼睛。 “……阿茕?”巨大的冲击让童露差点来个平地摔,要不是对方紧紧将她拽起来,她或许就要五体投地摔断鼻梁:“是阿茕吗” “你、原来你老了是这个样子?” 她没有问“你是怎么变老的”也没问“你到底变成了多少岁”,只是不可控制的盯着对方那张枯萎又自然无比的老人脸,脑海一片空白。 这个五岁半的孩子已经没有空余去想其他任何事了,现在面前的一切已经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维;她不能理解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因为即使在她最疯狂的梦境里也没出现过这样的景象: 一个垂垂老矣的神明,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 是会如行星爆裂般留下穿越好几亿光年的幻象?还是会如同流星般牵出一条长长的尾巴带走无数人的愿望?又或者是想最简单的肥皂泡,在瞬间破裂,只留下短到无人知晓的“啪”? 一瞬间,无数的想法不断涌入童露脑袋里面,她渴望从这些数不清的假设中找到一个最辉煌最唯美最符合“神迹”的,然眼前的现实又无情否定了她的每一个猜想:那些都不对,神并不是那样的存在。 至少她的阿茕不是。 阿茕在凋零的时候,披着人类的壳子,又比人类要漂亮得多:就像是自然干涸的玫瑰花瓣,卷曲焦黄中仍带有玫瑰的香气;又像是一颗被风干的苹果核,褐色干枯的外皮中间已经没有多少果肉,但果籽永远清新,一如她沉睡了星辰的双眼。 这样的阿茕很正常。当被对方拉住的时候,童露还能透过那双外表干瘪的手感受其内里的柔软弹性,并从中找到她家小兔子变装的破绽:老人的手不应该这么柔软,至少也该加点老茧或是死皮倒刺之类的。 但这样的状态又是不正常的。她呆呆凝视着两人连在一起的手掌,其中一个柔腻细软地过分,与另外那个的斑驳粗糙形成鲜明对比。 这样的两只手不应该牵在一起。童露下意识就要甩开这只手掌,却被对方误会了:“等一下,是我啦!” 阿茕以为自家拯救者还没认出自己,于是将两人的手握得更紧了:“是我,阿茕!我说过一定要来找你的!”背后的反抗军还在往这个方向张望,她也不好动作太大,只能加快了往建筑物后离去的脚步:“怎么样,我今天的打扮不错吧?” “我都想好了,把自己变老是最完美的伪装,那些原拯救者们一个也没见过我现在这副样子!”躲进幼儿园后方,确认反抗军内部已经闹腾起来后,阿茕这才长舒一口气:“而且,这幅样子也方便我做事,你说是吧?” “做事?”童露还在痴痴看着她布满皱纹的脸,连提问都是半机械式的:“做什么事?” “诶呀刚刚你不是看到了么?”将人一把拉进怀中后,阿茕悄咪咪找了个隐蔽角落蹲着,同时又盯住前院那群反抗军眼也不眨:“就是那个用来填简历的空白表格!” “我的打算就是,趁着这次他们全员都来的机会,将他们用幼儿园的工作一网打尽了!反正你们也是免不了要偷偷见面的,我觉得吧,与其让他们一天到晚偷偷摸摸小心翼翼,还不如将他们全员光明正大放在眼皮子下面,这样方便我们监视。而且……” 她摸摸怀中人的脸颊:“这个位面是排异严重吗?任务又是双主角,那俩人肯定也被强化过,还有双胞胎的外挂要解决,实在太辛苦了!你现在不是只有五岁半么?不管从年龄还是身型来说都太小,要独自一人做任务也太困难了点。” “所以,我才决定把他们一起卷进来。”说着,这人得意的往前一指:“那些人好歹也是做过拯救者的人物,要是他们愿意帮忙,那我们这次就只要躲在一边看戏就行,最多对付一下那对双胞胎。单纯只针对双胞胎的话,其实我们还是占优势的。” “因为他们刚怀上的时候,你就已经三个月了。所以你其实要比那俩娃娃大整整一年……”阿茕自顾自说着,突然间掌心一凉,像是摸到了什么潮湿的东西;她一低头,才发现自家搭档正默默靠在她怀里,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泪痕。 这是怎么啦?对方突如其来的眼泪让阿茕心里一沉,她条件反射就要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我又擅做主张把事情搞复杂了?”想起自己弄出来的那么些坏事儿的“永生光环”,这个任意妄为的神再次陷入恐慌:“那、那什么,是不是不能把反抗军牵扯进来?” “没关系,现在还有得改!”她说着就要冲出去把那些表格收回来:“到时候就说他们没有教师资格证,一个都没应聘上就好!乖乖,别哭好吗?要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没有不对。”童露及时制止了这人的冲动,并用袖子将眼泪擦得干干净净:“我只是、我只是有点激动而已。你知道的,我现在只有五岁半,还不太能控住情绪;”说着,又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只是被你突然间的样子吓到了。” “是我的错,要是我没变成一个小孩子就好了。”她小小叹了一口气:“这样我们俩的差距就不会这么大。”大到像是隔了一辈,隔了一道永远不可能跨越的鸿沟。 童露不是个颜控,她能接受阿茕现在的苍老,能直视阿茕的皱纹及斑点,能从那些堆积厚重的皮肤下面看到对昂干净的灵魂,但她无法原谅自己的年幼。 那样饱经风霜的手不该和另一只稚嫩的手牵在一起,她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因为那太刺眼了。我能爱你所有的一切,你的英雄气短,你的美人迟暮,你的垂垂老矣;唯一的要求,只是带上同样老去的我。 “答应我,以后再不要变成这样了,好吗?”像个撒娇的孩子一般,童露静静扑进阿茕怀里:“用于阿奴额不要了,我不想看到你这样。”待对方慌慌张张安慰的时候,她有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如果真有那一天,请一定带上我。 我会带你去所有地方,看所有风景,回想所有的事;我们会一直黏在一起,坐在院子里,看整个世界落幕。那时握在一起的,会是两只同样苍老的手。 第160章 出门靠朋友 那天回家后,阿茕就以最快的速度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现在顺眼点没?”来不及换下不合身的老年服饰,她就立马将自家搭档搂进怀里并一口气冲上二楼的育儿室:“刚刚吓到你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会不会做噩梦?”从她面上的担心看来,刚才对方的那一哭着实让她担心不已: “早知道我就不这样了,应该让那个老院长亲自出马的!”捧起面前人的小脸蛋,阿茕对准了猛亲几口:“乖乖哦,不怕不怕,都怪我不好,我忘了你现在只有五岁!” “我真蠢!”抱着自己最宝贝的崽,她开始唠唠叨叨的忏悔自己作为母亲的不称职:“明明以前看到过的,说是小孩子见不得自己父母变老的样子,一看就会哭,因为他们还太小,不能理解成长、变老与死亡的意义;如果不幸捡到了,很大可能会引起不解和恐慌……” “但我居然当着你的面这样做了,我真是不及格,我不能当你妈妈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从来没承认过这段畸形的“母子关系”。童露心说。其实她早就恢复过来了,但还是装着一副嘤嘤要抱的样子,并趁机提了几个原本不太好问出口的问题:“阿茕,你是怎么想出这个,这个让反抗军帮忙做任务的主意的?” “而且,你就不担心他们几个会直接跑掉么?”这是她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的一点:以胡勉为首,那些个反抗军居然全都乖乖上交了简历,就连那个一开始被排除在外的华水也挤进来强行要了个保安的职务。 这在位面中简直算得上神奇。童露都快看呆了:怎么回事?那些人就这样顺着阿茕那个漏洞百出的计划留下来?而且还相当乐意的样子? 以当时的情况看来,应该是走为上策吧?毕竟对方只是一个认错人的老婆婆,又不会真拿他们怎么样,最多就是下次再不能进来而已……“为什么他们突然之间就决定干脆留下来了呢?”这人歪着小脑袋:“就是为了吸取主角的气运?” “这是个原因,”阿茕嘿嘿一笑,开始展示自己难得的智慧:“不过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应该是这个:”说着拿出一张空白简历表格,指着上面“员工薪酬”一栏:“他们本来也是不愿意的,但我给的实在太多了。” 哦,是挺多的。数了一下那串数字后面壮观的零,童露默默撇嘴:“但是,这些真的足够了?”她总想起上个位面里,文双儿化身国外富豪买买买的例子:“穿越者还会为了钱发愁?他们不是有自己的任务资金嘛?” “有是有,但那只能用一时而已。”看着面前人的呆萌模样,阿茕忍不住又对着那圆圆的脸颊啃一口:“别忘了,我可是神!虚空里的事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了!” “由于这次任务是全员出动,一开始反抗军应该是带足了资金的;不过,当时没人想到会呆这么久,而且位面会发生如此严重的排异。”她开始解释:由于排异严重,他们既无法回到虚空领取后需物资,也没有真实身份能出门赚钱,只有做吃山空,困在原地。” “这时,只要有赚大钱的机会出现,他们一定会紧紧抓住的。当然了,其他人或许会选择抛弃当前直接回虚空,但我知道,那和胡勉一定会想办法留下来。他天性如此:性格坚定又极有韧性,而且非常爱惜人才与金钱。” “所以,我断定,反抗军最后一定会留下来。”这人哼一声:“尤其是在胡勉带队的情况下。” “因为他一定会说服其他人的。” 虽然内心还有疑惑,但对于小兔脸的解释,童露还是服气的:“真不愧是全知全能的神。”到底有两把刷子,能记得所有原拯救者的性格特点并加以利用,同时熟知穿越者的特性及短板,这确实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 “那也就是说,今后我和反抗军就要一起做任务了?”她挠挠头:“不过,我现在还是为了神而解放气运的拯救者,他们真的会帮我?” 帮助神明不就是危害自己吗?那些反抗军真的会这样做? 听到这里,阿茕又神神秘秘露出个笑容:“你放心,就算这次任务里面反抗军可能捞走一点气运,但大部分是弄不走的,因为位面排异已经将任务难度无限增加,就算是他们也捞不到多少油水;而且,偷偷告诉你一件事……” 说着她凑到对方耳边:“别人或许不会帮你多少,但你只要靠着那个华水,尽量让他帮你做事就行。” “别人嫌麻烦的,华水一定帮。” “华水?就那个肌肉狂魔?”想想那个看着脑子不大灵光的大个子,童露不解:“为什么你那么确定他一定会帮忙?他又能帮什么呢?”帮着从物理意义打倒主角?还是帮着她欺负那两个人形外挂,来一场真人版“打倒小朋友”? “我知道,那人是看着不怎么聪明,而且也确实不大机灵;”阿茕摇摇手指:“但是,这个人真的很好控制。别看他这么大个,飞檐走壁隔山打牛左脚踏右脚用得比谁都熟练!并且,这人一直有个软肋,是他一直没做到的一件事。” “他一直都想要个女朋友,一个性格温柔可爱善良的女朋友。” 女朋友?童露眯起眼睛:这不就是当时在幼儿园里听到的,胡勉这厮用来诓人的理由么? “什么女朋友?”她嫌弃的皱着眉头:“那个华水没有这么饥不择食吧?况且我现在还只有五岁半,他怎么想也不可能就凭这点照顾我呀?” “怎么不可能!”阿茕摸摸她头顶:“胡勉都承认了,你本体不是很漂亮吗?现在的载体只是一时的,等你回到虚空恢复真身后,不就有二十岁了?那华水从现在就开始打主意不也是很恰当的事?” 哪里恰当了!童露扶额:对一个五岁的孩子俯首帖耳,就为了等她长大再收入囊中?玩养成都不带这么玩的! 她还想要反驳,然对方一个亲亲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总之你先接触看看就知道了。正好,现在位面剧情也该进行到下一阶段,你可以用这一点来测试一下华水的实力。” “这个阶段会出现一件很奇怪的事,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第161章 听前辈的话 钱真是个可怕的东西。站在幼儿园门口,童露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就算已经做好了和反抗军朝夕相处一同上学的准备,但真正看到现场的时候,面前的场景还是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文双儿和姚静像是嫌隙全无一般,身穿带有大大向日葵图案的围裙,对着一群问东问西叽喳不停的小孩子笑得像花一样;同样穿着围裙的胡勉则坐在教室门口,眯起狐狸一般的眼睛和家长问候,并且一边打招呼还一边给自己加设定: “各位家长、各位小朋友们早上好。原来的园长由于个人原因不能再担任教师工作,我是新来的胡勉胡园长,院子里面也是我们幼儿园新来的两位老师;我们是被老园长从国外特聘来的教室,拥有丰富的幼教经验,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工作……” 特聘教师?离上课还有半小时,童露就静静倚在窗台前看这些人吹牛: 谁聘你了?你丫不就是个管账的吗,什么时候又“幼教经验丰富”?为什么你们这些人说谎都不打草稿的?还有,那个花围裙是什么东西?文双儿和姚静不是死对头么,怎么现在看上去比亲姐妹都亲? 哦,还会给人擦鼻涕呢!听见外面的哭声,她刚伸长脖子就见姚静在给某个小花脸擦鼻子,且动作又轻又柔,真真一点嫌弃都没有。 不是,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本以为会看到对方尴尬场面的童露失望了:到底是什么力量让昨天还是高冷御姐的人一下子变成温柔妈妈?为什么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会突然间温柔得像个熟练保姆?两个死对头之间和好的秘诀又是什么? 还有,看着此时和谐无比的三人组,童露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了终极疑问:为什么你们都那么熟练啊? 难不成在各个位面之间穿梭久了,人都会不由自主习得某些奇特技能么? 她整整一天都是懵的,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陪着小孩子做游戏的,居然和她所了解的反抗军是同一堆人;而且,不仅仅是游戏时间,就连、吃饭、学习和午睡时段,这些人都能轻松搞定。 “小朋友们,乖乖把眼睛闭上休息吧。不然就得不到小红花啰。”看着面前那个男人貌似亲切的背影,童露只觉得自己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天哪,这男人真是该死的毫无破绽! 从哄孩子的语气到盖被子的手速,他都奇迹般做得刚刚好!而且,就连手扎大红花、识别五线谱、唱简单的童谣、讲童话故事乃至给小孩子穿鞋带的方法他们都做到了十全十美。这种职业水平甚至远超某些专业幼教。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童露拉起自己的小被子,正在床上翻来覆去纠结,突然被人从背后扯了一下: “我知道你心烦,现在先乖乖躺好,等半小时后其他人睡了你再出来。”就在她专注于胡勉的时候,姚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去园长办公室,我们有点事要和你谈谈。” 说着还帮她掖了下被角,补一句:“眼神放温柔点,会吓着其他孩子。”便悠然走远。 什么叫做“吓着其他孩子”?我看上去真有那么恐怖?被人无缘无故怼一句的童露觉得自己很冤枉,在曾经的拯救者面前,她突然感到自己的弱小与经验不足。 好不容易熬过了前半小时,趁午睡室内一片寂静,她蹑手蹑脚溜进了园长办公室。 “你,眼睛瞪太大了!”作为新人的她一进门,就立马遭到老前辈的们的指责:“哪有小孩子会做那种表情的?还有,你不能一直盯着我们看!这样一旦遇到主神很容易露馅儿的知道么?” “总之啊,你就是一点都不像个小孩子!”姚静单手叉腰,满面愁容的看着眼前的小娃娃:“难道神连基本的伪装都没教过你吗?是什么身份就得装成什么样子,就算遇到不符合自己本体的载体也得马上适应才行,要不然任务就会受影响!” “是啊,既然已经是个五岁不到的载体了,就必须适应五岁孩子的生活。”文双儿在一边点头附和:“我知道你看到我们可能会很激动,但是,绝对不能表现的这么露骨!比如今天早上,背过身去我都能感觉到你一直在往这个方向看。” 说着她走过来拍拍眼前人头顶:“你自己看不到对吧?其实,和姚静说的一样,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小孩子的感觉;你那种冷静和无动于衷的态度在一群小孩子中间实在太显眼了,最好快点改掉吧。” “如果现在还有点困难也没关系,”这人装模作样叹口气:“幸好我们在,还可以帮你。” “……啊?”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人联合起来训一顿,童露顿时委屈到了极点,忍不住两眼红红就要哭:“你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眼见她就要开始嚎,一直缩在椅子后面的胡勉终于一个箭步跨出来,及时堵上了她的嘴:“嘘,别哭,千万别哭,姑奶奶我求你了!” “你这要是一哭,依主神那护短的性子,第二天她就得找上门来!”胡勉一如既往的谨慎:“所以千万别哭,就连眼眶也别红,知道了?刚才劈头盖脸就骂你一顿是我们不对,你千万别往心里去,要是把神引过来我们就都完了……” 好不容易等到眼前人冷静下来后,他才慢慢松开手,同时转过头去瞪了身后两人一眼:“都说了等童露来后好好和人家说的,你们偏要立什么威,现在满意了吧?” “我们、我们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啊?”姚静与文双儿异口同声辩解道,她俩再没有了一开始的盛气凌人,只是缩在角落小心翼翼对手指:“谁知道她明明是大人灵魂却还保留了孩子的哭泣本能嘛,我也没恶意的,就是想稍微吓她一下……” “为什么要吓我?”平复心情的童露疑惑开口:“就因为我看着很小,很好欺负?”所以才把我专程叫过来凶一顿? 她皱起一张小脸:“我知道我在融入载体方面还有很多不足,不过,这绝不是你们这样做的正当理由!我相信,你们中的每个人都有新手期的时候,难道你们现在成长了就开始看不起新人了?” “那还要我加入干什么呢?被你们耍着好玩?” “不是,绝对不是。”看着这人开始较真了,胡勉轻咳一声,连忙开始解释:“我们叫你来是有切实原因的。” “你知道这次任务是双主角,且其中的男主已经住进小区内了对吧?”他眨眨眼:“但你知不知道,现在那个带着外挂的女主究竟在哪里呢?” “女主,应该是带着孩子回娘家了?”童露撇撇嘴。以常理来说,遇到那种抢孩子的事,躲回自己家里是最安全的:“难道还有什么其他地方?”她抬起头来。 “从常识方面来讲你说的没问题。”胡勉摸摸下巴:“不过,这个位面的故事并不能用常理来判断。”他盯着面前的娃娃,长长吐了口气:“这种逻辑问题就是我们今天找你过来的主要目的。你很优秀,但作为穿越者的经验还是太少了。” “我们希望能将经验传授给你。因为只有彻底掌握位面任务的按套,才能称得上是合格的反抗军。”这人眨眼:“而只有成为合格反抗军的一员,你才能成功猜出这个正确答案:” “女主,她现在就在这个小区内。” 第162章 奇葩逻辑 这并不是能用常理所判断的事。 试想,一个差一点被抢走心爱之物的女人,在侥幸逃脱后,再次遇到那个劫匪的话会怎么做?对于普通人来说,无非也就招人报复、及时报警或者远远躲开三种选择;然位面主角并不属于普通人之列。 在机场大厅内差点被萧无尘抢走孩子的林一念,不仅没有躲回娘家或者事后报警,也没有招人调查事情真相,而是光明正大主动带着孩子住进了和萧无尘同样的小区,甚至还让那俩孩子和萧无尘一个姓! 这女人脑子是进水了吗?童露原本怎么也不愿相信,然胡勉拿出的幼儿园报名册上又清清楚楚写着“萧依”、“萧然”这两个外挂的大名:“你看,那个女主角亲自过来报的名,说是要给孩子们一个最完美的童年。” “当然,作为一个头脑清醒的正常人,我是不理解这个主角究竟在想什么;”他耸耸肩:“不过我穿越位面多年积累的经验告诉我,有的时候,接受剧情发展比遵从常识更重要。如果你穿越的次数够多,你就会发现,这种剧情发展其实是有一定规律的。” “而这种规律,我们反抗军一般称之为位面套路。” 说到这里,胡勉微微一笑:“这种位面套路就是我们希望你能掌握的东西。你的演技或许还不够纯属,不过不要紧,因为你现在还在神的手下在做事。” “等你彻底脱离神的掌控,开始独自穿越的时候,就会知道熟记‘位面套路’与尽早熟悉‘角色设定’是多么重要了。”他闪着两个小虎牙:“所以我们现在的教育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你以后还是要一个人出去做任务的。” “前辈的话还是要听,知道了?” 原来那些剧情发展都是有固定套路的?童露还沉浸在主角的奇葩逻辑中无法自拔,她就是想不明白,到底要怎样的套路才会让一个单亲妈妈把孩子所谓的“完美童年”看得比人身安全还重要? 那个林一念究竟怎么回事?她不知道萧无尘也住在这里吗?还是认为自己能从对方眼皮子下面护住自己的孩子?还有,这里安保系统完善,林一念应该进不来才对…… “作为一个新人,我确实还有很多不能理解的地方。”面对眼前的反抗军三人组,童露斟酌着词汇开始套话:“我没有你们那样丰富的经验,也还不知道位面任务的套路,在神的安排下我也从没遇到过‘不能适应载体人设’的问题;” “我知道自己离成为一个合格的穿越者还有很大差距,所以在这里,还要劳烦各位多多帮助我快速成长。”她弯下小小的身子鞠了一躬,看上去就像个小小的倒茶娃娃:“如果在今后的任务中,我还遇到什么不明白的难题,请各位不要不理我,我一定会改正的。” “诶呀这是当然的了,做前辈的怎么能放着你不管呢?”文双儿很容易就被这个小娃娃一本正经的态度萌到心都化了,又开始拍胸脯发誓:“你放心,以后你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第一个找我解决准没错!” “哟,你一个半瓶子水还敢乱晃荡的,什么时候也敢夸下海口了?”见她这么说,一边的姚静也条件发射做出讥讽:“你自己都还时不时和组织求救,有什么资格说能帮别人,我看你还是省省吧……” “你……”被人当场驳回面子的文双儿气急,张口就要反击,幸好被胡勉一把拉住:“行了,都冷静一下,新人还站在这里看着!” “你不需要这样正式的拜托我们,其实我们这次选择留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你。”说完这个男人装出一副慈悲脸:“我们原本可以继续在外到处跑,但为了方便见到你,也为了更好地培养组织的下一代,我们几个义无反顾选择了现在的职业……” 他不动声色隐去缺钱的主要因素,将这个选择统统归咎于自己的好心:“童露,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及时来找我们。你是我们中最小的新人,前辈们都会照顾你的。” 哦,要不是知道你其实就是没钱了,我还差点以为你真伟大呢。童露暗中叹气,随后马上露出一张富含求知欲的小脸:“真的吗?谢谢你!那么,那么我现在正好有个问题。” “女主角来到小区这件事,你们是单纯的猜想,还是确实看到了这件事呢?” 听到这里,反抗军三人组互相你看我我看你的,似乎在商量什么;大约半分钟后,他们终于得出了准确结论:“这件事我们几个并没有真正看到,但我们也能推断出相同结论,而且,有个人看到了。” “去找华水吧。”胡勉摸摸面前人的头顶:“让他带你去,然后,再用你自己的眼睛判断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怎么又是去找华水?联想到阿茕曾经对自己说过的“华水是个很厉害的人”,童露越发疑惑。然她还是在那天的放学时间后,从巡逻的安保队内将华水找了出来,并上前虚心请教。 “你是说那个林一念和萧无尘住同一小区的事,对吧?”华水很快了解了她的疑问,并且解答的态度相当之热情:“我是看到了没错,而且,我还能带你一起去看。” 话音未落,他不等对方拒绝就直接将人一把扛在肩刚上,并嗖一下窜上了一旁绿化带里的树,又步履轻盈的从一个树冠跳到另一个树冠上,完美避开所有监控系统。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别看华水本人跳得轻巧,童露在他上面倒是吓得花容失色,嘴唇惨白,双手死死抓住对方头发,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要掉下去。 这种本事不是普通人能苦练而成的,划水多半是来自某个拥有有特殊力量的位面!她咬紧嘴唇,用思考来尽量分散自己的恐惧:而且,这么大的体重下脚却这么轻,多半是用什么方法把重力卸掉了…… 想着想着,这个小娃娃突然发现自己前进的方向似乎不对:“华水,等等!”她瞬间急了:“这不是住宅区的方向!这里,这里不是小区保安宿舍吗?” “就是安保宿舍!”华水头也不回:“主角她现在就住在这里!” 第163章 直男式教学 “我原以为男女主角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挂在树梢上,童露喃喃自语:“结果这次的剧情居然是备胎上位?” 躲在层层叠叠的树叶后面,且骑着别人脖子的她能清楚将整个安保宿舍尽收眼底,可以说没有东西能逃过她的眼睛,包括现在正站在阳台上谈天嬉笑的两人。 有些人就是天生出众。拯救者在心底默默叹了一句: 这个林一念真不愧是主角,就算隔着老远都能一眼看到她的与众不同,她就像个发光体一般,在普普通通的宿舍里独自散发着与生俱来的清新文艺气息,哪怕是身边俩孩子都掩盖不了她的光芒; 而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站在她们一家人边上,不由自主点头哈腰却依然笑得像个傻子似的年轻保安。且这个小保安不是别人,正是几天前才和童露认识的温柔小哥哥,何展。 “人与人之间还真是不能比啊。”童露歪了下脖子,前两天还看着温文尔雅,又在一群安保糙汉中间鹤立鸡群的何展,在女主强大的主角光芒下,也变成了一个凡人。 “还是个主动给自己头顶上刷绿漆的智障角色。”她啧一声:“这人明显对林一念有好感吧?他是看不见人家身边那俩外挂么?” 从现在情况看来,林一念很明显是被何展带进小区的,且现在就住在备胎何展的家里,连同那对双胞胎一起。 “那个,劳烦问一句:何展这个角色是一开始就备胎设定吗?还是说他只是被位面强制变成了这种接盘角色?”拍拍身边“老前辈”的肩膀,童露决定一问到底:“还有,剧情这么设定真的可以吗?是位面一时失误,还是……” “怎么样,以前没见过吧?”华水回过头来油腻一笑:“这就是位面任务的狗血套路!” 他抹了抹前额刘海:亲切介绍到:“其实吧,像这种未婚妈妈带球跑的剧情走的都是一个路线:” “先让身负王霸之气的男主来一波直男操作,将女主成功赶去备胎怀里,再来一波巧合偶遇惊鸿一瞥之类的,打脸备胎后抢走孩子,最后就是孩子搞定男主父母,男主搞定女主的大团圆结局。” “期间或许会充斥着大量狗血误会尴尬表白和男主强到爆表的占有欲之类的,主要用来给男主加强气运,同时也是为了增加女主最后回到男主身边的合理性。”说完,这人又邪魅一笑:“就是这样,等你穿越熟练后自己也能总结出来。” “不过,你现在还小,这些知识我们就提前教给你了。”摸摸身边人的头,华水做了个“我知道我相当厉害但你千万不要迷恋我”的表情:“都是为了组织,你不用太感谢喔。” “嗯,这些我确实都不知道呢,真是谢谢你了。”童露嘴角抽搐:这人为什么时刻都保持一种迷之自信的神态? 她好像能理解阿茕当时说的那句:“这人毕生愿望就是找个女朋友”了:像这种把自己的小心思都暴露无遗,又举止油腻自信过头的男人,真是要耗尽所有运气才能找到个瞎了眼的女友,而且还得是没有复明希望的那种。 “那个,嗯,还有一个问题呢?”暗中吐槽一番后,她定定神,又恢复了原来那副天真的模样:“那个何展和林一念的关系你知道么?他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就认识的?何展现在对女主的爱慕是自然而然还是位面强加?有可能让他看清现实吗?” “哦,原来那个备胎角色叫‘何展’啊。”将这个名字记下后,华水没有像刚才一样急着回答对方的提问,而是先故作夸张的盯着面前人的眼睛:“既然你知道对方名字,但也就说明,在女主来之前你就认识那个备胎角色对吗?” “是、是啊?”这人夸张的态度让童露不禁皱了下眉头:“当时我出了点事,就认识他了,但是这和剧情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这边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华水直接从中间打断了:“想想你以前经历过的位面任务,再想想这其中你所遇见的所有角色,想到什么关系了没有?” 他指指自己太阳穴,做了个“联想”的手势:“记住哦,位面任务之间是有一定套路的!彰武这种套路对穿越者而言很重要,尤其是像我们这种,脱离主神单独存在的独立穿越者,掌握这一低昂能大大减少做任务的时间,及时找到主角。” “怎么养,你想到了什么没?”看着面前的小娃娃,他一脸期待:“有没有觉得我这种循循善诱的教导方式很厉害呀?” 你确定这是循循善诱而不是让人瞎猜?皱起一张小脸,童露陷入了苦思中:记得前几个位面自己所遇到的角色,首先彼此之间没有年龄或是性别的共同点,身份也不一样,气运聚集的手段也不同,个性脾气更是没有共同点…… 她冥思苦想五分钟后,脑海中突然闪过一线火花:不、不会是这个吧?难道位面的规律真有这么凑巧? 看着眼前满满期待的男人,童露缓缓开口了:“我不太确定这是不是巧合,不过,如果抛开拯救者身份来看的话……好像凡是围绕在我们身边的,都是任务相关角色?” 难道说,拯救者被神安排到位面主角身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而是位面里的某种规律吗? “就是这个!”听了她的答案,华水激动到差点从树上蹦下去:“这就是位面中的‘气运吸引力’法则!” “一般的拯救者都会被神直接安排好穿越地点这你知道吧?而且还会直接告诉主角具体信息对不对?”这个男人又开始了他的直男式教学:“但是,你知道像我们这种独立穿越者,穿越后是怎么定位主角的么?” “告诉你吧,其实就和你现在的手段差不多。不过我们暂时不知道位面剧情和主角具体姓名罢了。”他笑的得意:“但是,我们在任务位面中也不是完全的大海捞针,因为有‘气运吸引力’法则存在。” “依照法则,穿越者会被自动吸引到主角身边,或是任务关键角色边上。也就是说,刚来时就能知道具体姓名的人,很可能就是和任务相关的角色。知道跟着那个角色走,再用水晶感应就能准确找到位面主角。” “我们就是靠着这一法则,才完成了那么多任务。”华水点点头:“正因为你也是穿越者,才会在穿越后灵魂觉醒的短时间内,成功记下这个‘何展’的名字。” “你们的相遇不是巧合,而是一种气运之间的互相吸引。这个何展注定要和主角发生点什么联系。” 这么神奇的吗?童露张着嘴半天合不拢。在今天之前,她还一直以为自己会认识这些主角身边的角色不过是巧合而已,原来还真有什么“吸引法则”存在? “那么,这个何展会成为主角备胎也是未免设计好的?他就这样对女主死心塌地,没可能再度清醒了?”她还挺可惜的这么好一个小哥,就这样沦为位面工具人也是可怜。 “这也不一定,要看位面初始设定。”华水回答道:“也就是位面任务的背景。” 第164章 确认背景很重要 “因为你是前几天才觉醒的,大概不清楚这个任务的剧情开端吧?”不知道为什么,华水就是对“抚摸女孩子头顶”这件事情有独钟:“不过我们和你不同。” “我们几个在五年前就跟你一起穿过来了,并且根据起运吸引法则,穿越后的首个地点就正好是所有剧情的开端:那间街边的小酒吧里边。”他摸着对方细腻柔软的头发,脸上的满足几乎要溢出来:“在那里,我们有幸听到了完整的背景设定。” “主神只会告诉你‘女主是在酒吧和男主发生关系’,但你真的知道那个林一念当初是为了什么才跑去小酒吧买醉的?”这人再次抛了个油腻的媚眼:“我告诉你,她当时是因为被家里人逼着相亲,还要和以前同学结婚才一气之下去了酒吧。” “而那个相亲对象,就是现在沦为小区保安的何展。”华水挤眉弄眼的,一副“怎么样,想不到吧?”的表情: “想当初位面还没排异的时候,男主萧无尘的设定还不详,女主也只是普通小富之家的千金,而备胎就已经是有名地产商的继承人了;” “何展本来会有一个随顺人生的,可惜天有不测风云。随着位面排异剧情魔改,萧无尘变成了数一数二叱咤风云的商界大佬,林一念成了强行离家异国生娃的单亲妈妈,而何展却被安排得家里批产父母早亡,害得他只能出来找了保安工作;” “这样的人物,在狗血无脑的位面剧情中,拿来当炮灰最合适不过。”说着华水摸了摸下巴:“就算还保留着原来身为富二代的气质修养,但在财大气粗霸气外露的主角面前,也就能当个无情的打脸工具。” “其实吧,这人没什么毛病。不仅对女主一往情深还能接纳她那俩孩子,就是在钱方面尚未紧巴一点而已;”他抬起下巴指了下宿舍那边的窗户:“不过你也知道,在这种严重魔改的剧情中,没有钱就是天大的错误。” “你看那对双胞胎的态度就知道了。” “那对双胞胎怎么了?”顺着他指的方向,童露眯起眼睛细细查看,这一看果然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阳台上暧昧聊天的两人看似和谐,时机却气氛微妙: 聊得开心的只有林一念一人,她身边那俩小崽子看着倒是面色不善,老是用一种警惕的眼神死死盯着面前的何展不放,是不是还要插两句嘴;而何展则是一个劲儿忙着配合她们,极力将脸上的尴尬压制下去,背后都汗湿了一大片。 都住进别人家里了,哪来的亮起那么理直气壮?对于这对双胞胎的白眼狼行为,童露表示很不理解:“现在女主一家不是应该处于被人照顾的弱势么?那俩小屁孩拽上天的神情是怎么回事?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寄人篱下么?” 这女主是怎么教的,俩拖油瓶素质了太差了吧? “你说呢?人家好歹也是继承了霸总血统的主角,字典里天生就没有‘寄人篱下’这几个字!”华水倒是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而且呀,他们或许还认为住宿舍根本配不上他们妈妈的美好品质,和别人蜗居在这里还是委屈了。” 看着对方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他又补了一句:“都是这样的,要不然怎么说是人形外挂?” “那对双胞胎的作用,除了养活他们没用的妈妈之外,就是让男女主角最后走到一起。所以他们天生对不是自己亲生父亲的男人充满敌意,不管那人是否对他们有恩。” “由于位面设定,那对双子可能会显示出比常人更加出色的智慧或是情绪,你最好快点适应。”摸着眼前人的头发,华水突然想起件事来:“还有,对付他们的方法你也要快点准备了。” “因为从明天起,他们就要正式去小区幼儿园读书。” “好吧,我知道了。”这种忘恩负义的熊孩子真是看着就让人恶心!童露大大翻了个白眼:更别提以后还要以同学的身份和他们相处一段时间,这简直不能忍。 看来,想办法弄走这俩外挂已经迫在眉睫。第二天的幼儿园内,正如华水所说,她确确实实迎来了本次任务的第一个挑战: 忍受这对双胞胎的无理和骄纵。 “我叫萧依,旁边的是我双胞胎妹妹萧然。”主角的外挂就是与众不同,第一天的自我介绍就霸气外露,震撼了台下一众小朋友:“在这里我要先说一句,我们和你们是不同的人,麻烦你们这些还在流口水的小鬼离我们远一点,我不需要你们这些凡人做朋友;” “还有,这个幼儿园从此就是我们的地盘了,所有的玩具和图画书都是我们的!在玩耍的时候不许你们直接碰我,也不准你们随便和我抢东西,知道了?”萧依翘着他高挺的小鼻梁,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你们都要听我的话,因为我爸爸比你们爸爸都厉害!” “要不是年纪太小一个人在家怕妈咪担心,我才不屑与你们这些人为伍!”这个男孩年纪小小倒是有一副大人的口气,气势瞬间吓蒙了好些不明真相的孩子。 当然,这种低水准的威胁对于童露而言根本一点用都没有:什么叫做“我爸爸”?你们几个现在不还挤在保安宿舍里么?她静静坐在下面冷眼旁观:就连学费多半都是人家何展和付的吧? 两个身份不明的外挂而已,是不是男主的骨血都难说,还有脸说什么“我爸爸”?真是不知道脸皮是怎么长的。 “哥哥,不要这样说,你吓到其他小朋友了。”不愧是外挂双子,一个负责展示霸总气度的同时,另外一个就要负责讨好大人,当个乖乖女:“大家不要介意哦,我哥哥其实没有恶意的,只是他智商太高有点早熟而已;” 和萧依相比,萧然可以算得上是小天使了:“我们其实很喜欢大家的,希望和所有老师,还有大家都做好朋友。”说着转过脑袋对着身后胡勉等人甜甜一笑:“我最喜欢上学了。” 在两人的精妙配合下,整个场面似乎已经被控制住。 第165章 熊孩子间的战斗 对学龄前的小孩子来说,再没有什么话能比得上“你爸妈不要你”更恶毒的了。 童露言之凿凿的一番话无异于往天真单纯的幼儿园中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将在座所有小朋友们刚刚才升起的,对双胞胎的纯洁幻想炸得一干二净;那些盲目的羡慕与崇拜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片毫无恶意却依旧扎心的窃窃私语: “原来他们两个没有爸爸妈妈耶,好可怜!”、“他们妈妈不要他们了,那他们的爸爸呢?”、“他们是坐垃圾车来的,好脏哦!”、“做垃圾车诶,难怪妈妈不要他们了。”、“他们爸爸是那个开车的保安吗?”、“应该是吧?原来他们家是收垃圾的!”、“他们骗人!”…… 幼儿园的孩子们都保留着最可贵的同情心,然他们的脑洞和联想能力也是世界上最丰富的;同时,这些孩子也是最易被人带歪的群体。只几句话的功夫,萧家兄妹就瞬间从“聪明高贵小偶像”,沦落成了“虚荣心爆棚,又没有爸妈要的小骗子”,且所有人深信不疑。 “不是,我们不是骗子!”虽然智力超群,但碍于年龄限制的萧然小妹妹首先顶不住压力,对着台下的小伙伴们就忍不住要哭要哭的:“我们没有被爸爸妈妈抛弃,我们家不是收垃圾的……” 而站在旁边,智商开挂的萧依小朋友则显得成熟得多,他一眼就看到了教室中间那个散播谣言的中心:“喂,你不要乱讲话!我警告你!” “我们家只是暂时出了点问题才让那个保安送我们上学,什么‘没有爸爸妈妈要’都是你在胡说八道!你才是骗子!”以迷你版总裁的气势举起课桌上的教鞭,身为哥哥的萧依二话不说就要冲下去给自己讨回公道: “小骗子,快给我妹妹道歉!不然我就要打你了!” 他举着比人还长的教鞭,随手在空中舞了几下,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然这种示威不仅没有吓到童露,反而是让周边的一票小朋友吓得不轻,其中也包括他的妹妹: “老师,老师你快点过来!”萧然尖着嗓子后退一步,随后便立马回头向身后的三人求助:“快点拉住我哥哥,他打人真的好痛!快点!” “哥哥生气起来谁都没办法的!”萧依的霸道只能由大人镇压。眼看自己亲哥上学第一天就要和人打起来,她想也没想便选中了离讲台最近的姚静:“阿姨,你快点叫那个乱说话的小朋友上来乖乖道歉,不然哥哥绝不会消气!阿姨你快点去呀?” 然接下来的发展大大出乎她意料。被拉着衣袖的姚静不仅没有帮她,反而轻描淡写打开了她的手:“都是孩子嘛,见面吵嘴也是正常的。倒是你哥哥,怎么那么小肚鸡肠还拿了教鞭乱挥呢?” “诶呀,看把其他小朋友都吓到了!”看着面前萧然大惊失色的小脸蛋,姚静心中涌出一股子恶意:哼,居然敢叫我“阿姨”?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两个外挂! 她默默瞥一眼身后憋笑的文双儿,又给台下的童露使了个眼色,接着光明正大来了个偏心到胳膊肘的操作:“来,这位今天刚到幼儿园的萧依小朋友,把你手上的教鞭还给老师!作为一个小孩子,不可以拿这么危险的东西知道吗?家里面妈妈都没教过你?” “真是不应该啊!”说完这人在一把抢过萧依教鞭的同时,又顺便唬了一下旁边的萧然:“既然是双胞胎就应该相互监督,不可以把对方放着不管,知道吗?霸占零食玩具都是不对的,你们这样是坏孩子啊,会交不到朋友;” “而且,这样下去你们妈妈也会不开心哦。”她拿回教鞭随手挽了个花样,就再不管这两兄妹了。 为、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第一次得到不公平对待的双胞胎顿时惊呆了:幼儿园的老师不是应该帮他们讨回公道,狠狠教训那个乱说话的小朋友吗?为什么挨训的反而是自己? 萧然被噎得再不敢告状,她还是第一次在大人面前失了面子,甜美的微笑和讨好居然派不上一点用场;萧依则是硬气的对着台下小朋友们怒目而视: 可恶!要不是为了妈妈,我才不会来这所幼儿园呢!他觉得自己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差不多耗尽了所有耐心:没办法,不能和这堆幼稚儿童计较,不能做让妈妈担心的事……看在妈妈的份上,这个早熟儿童决定依靠自己强大的意志把内心怒火压下去。 可他愿意忍,不代表别人也同样愿意停下煽风点火的脚步:“大家听到了?都是因为他们太霸道,所以他们妈妈才不要他们了!” 场面刚刚平稳一瞬,底下的童露又开始搞事:“老师刚才说了,他们好霸道好可怕还蛮不讲理,不仅要抢我们的零食还要抢我们的玩具!我们不要和这种没有爸爸妈妈的人做朋友!” “他们好脏,而且身上有细菌,我们不要和他们玩!”有在孤儿院称王的经历,童露早就把孩子的心理研究得透透的,该说什么挑起事端她最清楚不过:“讨厌!他们是没人要的孩子,不要让他们和我坐在一起!” 小孩子都有种从众心理,具体表现为“我不知道那个是什么,总之想跟着做就是了”。于是在她的带头下,底下的小朋友们也纷纷跟着表态:“我也不要和他们一起!”、“不要做在我旁边!”、“他们有细菌,要消毒!”、“我不要和收垃圾的人坐一起!”…… 从万人迷掉到万人嫌,继承了霸道之力的萧依再也忍不住,一脚跨下台阶就要找人算账:“闭嘴,你说的都是假的!闭嘴闭嘴快闭嘴!”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骂人的话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两句。眼看这人就要冲到面前了,童露哼一声,捞起袖子就要上前迎战:“我偏不闭嘴,你能怎么样?” 萧依被她这幅无赖样彻底激怒了,举起小拳头就要打上去,却冷不防被人拉住后背:“都停下!” “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就和小朋友打架,像什么样子?”原本站在门边观战许久的胡勉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园长的身份,面对两个孩子即将打起来的局面,他义不容辞直接上前出手飞快的—— 果断拉起偏架。 “小孩子不能打人,尤其是男孩,不应该为了几句话就打女孩子知道吗?”这厮确确实实是上前拉住了人,但只拉了萧依一个,童露他根本没管。 “不是,老师我……”萧依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眼前完全没有收手打算的童露兜头一掌狠狠拍在了天灵盖上面,拍的他眼冒金星双目含泪,差点就被打通任督二脉。 那声清脆的“啪”也久久回荡在教室内,让剩下孩子噤如寒蝉。 一时间,空气都凝结了。萧依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哭得像个四岁小孩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而萧然则由于双胞胎之间的心电感应,同样隔空体会到了自己哥哥的痛楚,情不自禁就跟着哭了。 眼看俩外挂已经遭受到了物理上的强烈打击,胡勉这才干咳一声,叮嘱剩余两人收拾残局后就一把架起童露,以“管教”的名义将人拉走退场。 第166章 她只是个孩子 远离了吵闹的教室,园长办公室里的两个身影一片祥和。 “童露同学,你这样子真的让老师很为难啊。”拿出自己准备的小蛋糕,胡勉以“无奈”的姿势将其推到对方面前:“用那么大的力气打其他小朋友的头是不是不应该呢?” “老师,我没有用多大力气呀?”童露极其自然的接过蛋糕就是一口,接着含含糊糊摆出一副“我好无辜”的单纯脸:“你知道的,人家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已嘛,刚才也是不小心打中萧依的,根本就不痛!” “是他太小气太娇弱了,不信你看,我手掌都变红了,”说着她举起白嫩的小手晃了晃:“但他身上压根就没有一点印子!他就是在装可怜!” 是啊,你打人家的头顶怎么可能留下印子?胡勉假装叹气,实则已经笑到不行:“诶呀,人家也是新来的,你总要照顾一下啦;还有,小孩子不应该用‘手无缚鸡之力’这种复杂的词汇,这对于你们来说太难了,知道吗?” 他边说边挑眉:就算是在这里,也要装得像小孩子一点,免得隔墙有耳。 “好,老师说得对。”童露表示很ok:行我知道了,我会好好配合。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这两人都在用暗语交流: “今天的童露同学真的让老师好伤心,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干得好,就像今天这样,把那两个人形外挂往死里怼!我支持你; “好吧,那我以后会改正。”多谢,以后我还会继续再接再厉; “不可以那人家爸爸妈妈开玩笑,也不可以嘲笑人家的家庭,知道吗?”把那两个小兔崽子家底掀开,不要给他们骗人的机会,让他们尝尝被人嘲笑的滋味; “嗯,那我就说实话好了,我真的没有夸张哦。”妥妥的,只要有我在,那俩小崽子就别想回去当什么富二代,一辈子就只能活成这样; “如果你欺负人家,人家妈妈可能会过来找你家妈妈麻烦的。”快点让他们和那个备胎的关系激化,彻底让他们搬离宿舍; “怎么办?我好怕怕哟,人家妈妈很凶吧?”知道了,我会尽可能给那个女主添乱,让剧情加快发展……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的谈了三十分钟后,“严格”的胡园长终于将“已经知错”的童露小朋友送回教室,并在离开前又特意嘱咐了一句: “记住,小孩子的问题不可以给家长找麻烦啊?”小心行事,千万不要把主神招来了。 后者则点点头,看上去乖得不得了:“好,我不会给大人添麻烦的。”放心,不会让主神发现你们。 成功解决问题的胡园长看上去心情很好,迈着轻快的步子就回去备课了;而知错就改的童露也成功混进小朋友圈子,开始对自己的小伙伴们装可怜:“嘤嘤嘤,园长刚才真的好凶,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他就说我……” 这些话原本说出来也没什么,但她说着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将“不公平”的矛头瞬间指向还被人孤立在角落的双胞胎:“你们看,我的手都红了!” 如同在办公室里一样,这人举起自己白皙无暇的手掌,向周围小朋友展示自己“战斗”过的痕迹:“那个萧依脑袋好硬,其实他根本就不痛的,是我比较痛!他就是在装可怜,让老师同情他,明明是他先下来打我的!” “但是挨训的只有我一个!”仗着自己年幼无知的壳子,童露要真装起可怜来还挺像:“我手都红了,都是他,都是他的错!他乱挥教鞭还威胁我们,他和他妹妹,他们有两个人,他们就是在欺负人!” 听了同伴的“诉苦”,周围年幼又富有正义感的小朋友们纷纷表示“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们都信你的。”这些被 她默默瞥一眼身后憋笑的文双儿,又给台下的童露使了个眼色,接着光明正大来了个偏心到胳膊肘的操作:“来,这位今天刚到幼儿园的萧依小朋友,把你手上的教鞭还给老师!作为一个小孩子,不可以拿这么危险的东西知道吗?家里面妈妈都没教过你?” “真是不应该啊!”说完这人在一把抢过萧依教鞭的同时,又顺便唬了一下旁边的萧然:“既然是双胞胎就应该相互监督,不可以把对方放着不管,知道吗?霸占零食玩具都是不对的,你们这样是坏孩子啊,会交不到朋友;” “而且,这样下去你们妈妈也会不开心哦。”她拿回教鞭随手挽了个花样,就再不管这两兄妹了。 为、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第一次得到不公平对待的双胞胎顿时惊呆了:幼儿园的老师不是应该帮他们讨回公道,狠狠教训那个乱说话的小朋友吗?为什么挨训的反而是自己? 萧然被噎得再不敢告状,她还是第一次在大人面前失了面子,甜美的微笑和讨好居然派不上一点用场;萧依则是硬气的对着台下小朋友们怒目而视: 可恶!要不是为了妈妈,我才不会来这所幼儿园呢!他觉得自己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差不多耗尽了所有耐心:没办法,不能和这堆幼稚儿童计较,不能做让妈妈担心的事……看在妈妈的份上,这个早熟儿童决定依靠自己强大的意志把内心怒火压下去。 可他愿意忍,不代表别人也同样愿意停下煽风点火的脚步:“大家听到了?都是因为他们太霸道,所以他们妈妈才不要他们了!” 场面刚刚平稳一瞬,底下的童露又开始搞事:“老师刚才说了,他们好霸道好可怕还蛮不讲理,不仅要抢我们的零食还要抢我们的玩具!我们不要和这种没有爸爸妈妈的人做朋友!” “他们好脏,而且身上有细菌,我们不要和他们玩!”有在孤儿院称王的经历,童露早就把孩子的心理研究得透透的,该说什么挑起事端她最清楚不过:“讨厌!他们是没人要的孩子,不要让他们和我坐在一起!” 小孩子都有种从众心理,具体表现为“我不知道那个是什么,总之想跟着做就是了”。于是在她的带头下,底下的小朋友们也纷纷跟着表态:“我也不要和他们一起!”、“不要做在我旁边!”、“他们有细菌,要消毒!”、“我不要和收垃圾的人坐一起!”…… 从万人迷掉到万人嫌,继承了霸道之力的萧依再也忍不住,一脚跨下台阶就要找人算账:“闭嘴,你说的都是假的!闭嘴闭嘴快闭嘴!”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骂人的话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两句。眼看这人就要冲到面前了,童露哼一声,捞起袖子就要上前迎战:“我偏不闭嘴,你能怎么样?” 萧依被她这幅无赖样彻底激怒了,举起小拳头就要打上去,却冷不防被人拉住后背:“都停下!” “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就和小朋友打架,像什么样子?”原本站在门边观战许久的胡勉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园长的身份,面对两个孩子即将打起来的局面,他义不容辞直接上前出手飞快的—— 果断拉起偏架。 “小孩子不能打人,尤其是男孩,不应该为了几句话就打女孩子知道吗?”这厮确确实实是上前拉住了人,但只拉了萧依一个,童露他根本没管。 “不是,老师我……”萧依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眼前完全没有收手打算的童露兜头一掌狠狠拍在了天灵盖上面,拍的他眼冒金星双目含泪,差点就被打通任督二脉。 那声清脆的“啪”也久久回荡在教室内,让剩下孩子噤如寒蝉。 一时间,空气都凝结了。萧依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哭得像个四岁小孩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而萧然则由于双胞胎之间的心电感应,同样隔空体会到了自己哥哥的痛楚,情不自禁就跟着哭了。 眼看俩外挂已经遭受到了物理上的强烈打击,胡勉这才干咳一声,叮嘱剩余两人收拾残局后就一把架起童露,以“管教”的名义将人拉走退场。 第167章 甩锅神技的诞生 我曾以为找到了一双能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翅膀,却没想到,往后的风雨都是那玩意儿扇进来的。 “你说她还是个孩子?”幼儿园门口,林一念用看怪物的眼神死死盯着面前一脸护崽相的何展,那表情像吞了苍蝇一般:“那、那我的那两个,就不是孩子了?” 这个男人究竟在说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帮自己就算了,居然还向着外人?而且,明明是双胞胎看着年纪更小吧?将躲在男人身后的小丫头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遍后,她更加气愤: “你眼睛是有什么问题吗?何展你清醒一点,好好看看那个孩子!”指着童露,林一念急得脸色涨红:“她比双子几乎大一圈,看着也结实!就是两个孩子合起来都不一定能欺负得了!” 护犊子的母亲是不讲道理的,拧巴起来谁都劝不了:“我看那小丫头那么小就知道躲你后面,一看就是个有心计的坏孩子,肯定是她先欺负人!”她看着依旧瑟缩角落的童露,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我相信我的孩子,就是她不对!” “怎么就是人家的错了?”然何展似乎中了邪,直男属性突然爆发,就是要和林一念过不去:“人家这么可爱这么小,一碰就碎的小宝贝,怎么可能主动去欺负别人?”说着便把童露轻柔牵出来,交给守在一边看热闹的胡勉: “来,麻烦院长先看着这个孩子,我们在这里吵架真是给你添麻烦了。”那温柔的语气与抬杠时截然相反:“请好好照顾这孩子,不要偏听偏信其他人的胡言乱语。我知道的,童露最听话最乖巧了对不对?” 将快气到冒烟的母子三人晾在一边不管,他甚至还有空满怀柔情的捏了下童露的鼻尖:“乖乖,都是大哥哥不好,没有教好那两个孩子,请你不要为他们伤心哦。” “嗯、嗯。”童露对此一头雾水,只能继续装出柔弱的样子,结结巴巴回应:“好,我、我听小哥哥的话,我最乖。”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演绎出大戏的准备,然刚开了个场,就被对方一波“痛击队友”的反向操作给惊呆了:“小哥哥,快吃晚饭了,你还不回家么?” 这样的局面完全在自己意料之外,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完全无法预料,只能先想办法把人劝回家了。看着何展身后面色扭曲的三人,童露只想快点从这里脱身:“如果不快点回家,你妈妈也要出来找你了。” “好,我们现在就回家。”虽然双亲已经不在,然对方的关心还是让何展很感动。他带着微笑一转身,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严肃的样子:“好了,时间确实不早,我们也该回宿舍。” “可是……”就这么放过这人,不用讨公道的?双胞胎一听就不干,又故技重施的接着闹腾,且林一念也对这个结果不满:“回什么宿舍?这事儿还没完!”她还想继续吵嚷将对方家长叫过来,然何展一句话就把她堵回去: “不想回去就算了,反正钥匙只一把。”这个男人拍拍腰间的口袋,冷冰冰剜了三人一眼:“还有,幼儿园和宿舍离得远,走回去大概半个小时。”说完抬手一看表:“如果从现在开始算,等你们三个走回家,我正好能吃完晚饭。” “怎么样,确定不上车?” 一分钟后,一辆满载了气鼓鼓四人的巡逻车从幼儿园出发,缓慢驶向安保宿舍的方向。 然就如同林一念说的,这事儿还真没完,不如说是刚开了个头。 小小的客厅内,两个熊孩子继续尖叫哭闹,把桌上的一切事物扫下来摔在地上,那声音吵得整栋楼都能听见;而他们妈妈也坐在坐在一边,合着两人的哭声默默伤感,眼泪止不住的流。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那个站在他们面前不断道歉的男人。 男人嘛,要么强硬到底,要么唯唯诺诺,诈尸式的男子气概是最要不得的。 坐在地板上,何展悔不该当初:“我真的是站在你这一边的,相信我,刚才都是我的错好不好?”回到家后,这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又恢复了原先善良温柔的样子。看着面前伤心欲绝又不敢说话的女子三人,他脑子一抽就认了错,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在发现他又变回当初那个软柿子后,双子瞬间爆发,将幼儿园内收到的屈辱一次性统统发泄出来:“你凭什么不相信我们的话!居然敢偏帮那个欺负人的孩子,我们真是看错你了!” “我真是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和俩孩子不同,林一念本人倒是延续了一贯的哀怨风格,用颤抖的嗓音来给对方增加负罪感:“我知道这个小区内的孩子都是非富即贵,也知道那小丫头的家长你肯定惹不起,但你也不能为了她就污蔑我的孩子啊!” “这个,我承认当时头脑不清楚,但其实小孩子之间真的不用闹这么大的……”三人的控诉让何展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当时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那种态度?回想当时的情景,这个男人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就算不认为双子的话是真的,但也没有必要如此维护那个只一面之缘的孩子吧?而且自己还为她得罪了一直暗恋的人,莫非是疯了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展冥思苦想许久也得不到答案。而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也有人出现了和他一样的困惑。 “那可是位面剧情设定里忠心耿耿死心塌地一往情深的备胎男诶!你居然能让他为了你不惜得罪主角一家?”望着巡逻车远去的背影,文双儿啧啧称奇:“你是怎么办到的?”她捏了身边的童露一把: “难道你是氪金了么?” “位面任务你告诉我该怎么氪?”由于身高受限,童露只能抬头和这人讲话:“要是能氪就好了。以主神的财力,搞定这个位面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根本不用我变成现在的样子!” 一直站一边的姚静和她持相同看法:“有道理,这不是用钱能解决的。”作为穿越老手,姚静自有一套理论:“会不会是位面排异太厉害,让配角变成这样的?” “不会。”胡勉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排异只会加强主角,不可能给主角发展设置障碍;”接着这人一转头,看向还站在一边的小小的童露:“这事确实挺蹊跷的。要不然你还是回家问问主神吧?说不定她真背着你给钱了呢?” “毕竟那个小保安也是帮过你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嘛。”他打开扇子微微一笑。 该不会真是氪金的力量?回家路上,童露一直在想这事。当然了,她不认为位面钦定的备胎能够被钱收买,但一想起阿茕那个溺爱孩子的性格,又觉得这种事不是不可能。 “所以,你真的用钱收买那个何展了?”一进家门,她就拉住阿茕将放学时候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抹了还不忘问一句:“这种金钱战术真的对任务角色有效?” “怎么可能!”抱住怀里一脸纠结的宝贝,阿茕迫不及待的狠狠磨蹭一番:“我才没有给那人钱呢,就算是我也知道,人情不是可以用钱就买断的。” “所以我什么都没做,全部都是你自己的功劳。”她捏捏怀中人的小脸蛋,笑得一脸宠溺:“因为我的宝贝太可爱太软太香了,所以人家才会偏向你,知道了?” “我的孩子本来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 不不不,你言重了。童露被挤得喘不过气,然她脑子还是相当清醒的:这都是妈妈们特有的“宝贝滤镜”,认为自家孩子是宝,人家孩子就是草……嗯?“小孩子”? “等一下!”一下子从对方怀内挣出来,她终于想起那个关键点:当时何展偏向她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她还只是个孩子”? 就是这个! 童露瞬间醒悟了:“就是这个技能!我的固定技,不就叫做‘她只是个孩子’么?” “难道这技能就是这么用的?”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她惊得合不拢嘴:“在发生争执的时候,只要卖萌装可怜就能让大人自动把我带入弱势一方,然后对我进行袒护?” “这不是最强的甩锅技能吗?” 第168章 硬件差异 “这不就是用来甩锅的神技么?”不愧是老狐狸成精,胡勉一听就明白了这个技能的重要:“也就是说,你可以肆意打压那对双胞胎,而不会被出主角以外的人怀疑?” 头天想明白自己固定技能的作用后,第二天一早,童露便溜进幼儿园与反抗军们分享了这个讯息。其中文双儿和姚静听了还没什么反应,真正能体会到技能用途的,还得是胡勉:“这可是个神技能,用得好能以一敌百!” 面对两个还在状况外的同伴,他兴奋得边搓手边解释:“要理解这个技能的强大之处,你们首先要弄明白女主的进化过程。” “女主本来智商不高也没什么手段,能成功吸取气运嫁入豪门,靠的就是她那里两个人形外挂;”这人又习惯性打开扇子,故作神秘的遮住半张脸,只留那双笑眼弯弯的狐狸眼:“而‘她只是个孩子’的出现,就是对女主外挂的致命打击。” “林一念要嫁给萧无尘,最大的推动力就是那俩孩子。只要那对智商情商超群的双胞胎白寨那里,萧无尘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接人回家;同理,那对双胞胎也是打动萧无尘爸妈的最好理由。只要他们还在,萧家长辈就一定会接纳他们,连同他们的妈妈一起。” “所以,搞定双胞胎就等于是搞定了女主。”放下扇子,胡勉对着两个同伴眨眼:“你们懂了?” 怎么说呢?两女生互相对视一样,似乎都一知半解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用这个技能可以搞定女主是吧?”姚静还在思考,文双儿率先举手发问:“通过搞定外挂来打倒女主这个逻辑是没错,但是,具体到底要怎么操作?” 究竟做到哪个程度才能算得上是“打倒”了那对双胞胎?文双儿就是想不明白这点:“对那两个小孩子,真的有‘打倒’这一说么?”她伸手拍拍一边的童露:“你打算怎么打倒他们啊?” “孩子应该什么都做不了吧?”这人双手一摊:“也不能让那么小的孩子坐牢,要废了人家也没正当理由,充其量就是小打小闹而已……” “真的能搞定双子吗?”她皱眉问道:“或者说你能想办法让他们消失?” 消失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本身年龄就是个限制。童露撇嘴,看来不得不亲自解释:“不是那种‘打倒’啦,我没那么心狠的。” “双胞胎说白了也就是女主的外挂而已,他们不是主角,所以用不着那么在意。”她揉了下眉头:“对付外挂不用卸载整个文件,只要让外挂失效就行了。” “双胞胎的作用,就是在恰当的时机显露出恰当的智商或情商,并由此达到蛊惑人心博得好感的目的,再借此将自己妈妈拉过来;而我能做的也很简单,只要让他们在恰当的时机做出不当行为就是了。” 拯救者举了个例子:“例如在萧家长辈面前,我只要挑衅他们俩,再让那些老人家看到这一幕就算成功。虽说那些老人很大几率可能会偏向双胞胎,但有了这个技能,他们只会偏向我,而给双胞胎留下不好的印象。” “如此一来,女主想通过孩子讨好男主双亲的计划就算是彻底失败。”她幽幽叹气:“说到这里总该懂了吧?” “哦,原来如此!”文双儿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技能是这么样的啊!真是个神技!”她双眼放光:“那我们完成任务的时间岂不是指日可待了?” “那也未必,搞定女主不算什么,还有男主那边要打倒。”就在她开心的时候,身边姚静一桶冷水浇了下来:“而且,这个技能还不一定对所有人都有效。” 看着眼前的小娃娃,姚静眼神复杂:“昨天的事我也看了,吃你这一套的好像只有那个何展,林一念应该是不受影响的;要是到了萧无尘那边,技能就完全不起作用该怎么办?” “那些人真的会乖乖偏向你?”她总是不放心:“万一失败的话……” “就是失败了也没什么,我多闹几次就行了。”童露笑着回答:“技能对主角不起作用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但它既然能影响配角,就说明还是有一定威力;而且,就算不能迷惑男主那边的人也不要紧。” “我又不是全靠技能的,要装受害者我有信心比谁都装得像。”她对着眼前三人点了下头:“相信我,我好歹也是个穿越者。” 虽然还顶着这个五岁孩子的载体,但她眼中温柔的自信,已经成功打动了在场三人。 “好,那就看你的了。”胡勉蹲下来,轻轻摸了下这个小娃娃的头发:“接下来你要怎么做,需要我们帮忙制造矛盾么?还是有自己的打算。” “接下来还不用你们出手,昨天不是已经闹过了?小孩子不会那么快就忘记的。”童露挑了挑眉:“双胞胎不可能就此罢手。” “等着看吧,他们马上就要自己过来找茬了。” 诚如童露所说,那天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双胞胎就找上门来了。 “喂,你是叫做童露没错吧?”还保持着刚见面时的霸道,萧依伸出圆嘟嘟的手就要推过来:和你说话呢,就那个昨天到处说我们坏话,还躲在大人后面告黑状的人!” 谁告黑状了?童露偏着身子一躲,随后就当着全体小朋友的面开启大喇叭模式:“你是谁?昨天说不过我就哭鼻子叫妈妈的人就是你!你还推我!” “大家快点过来看,这个人又要欺负我了!他推我!”她一面躲,一面还不忘大声宣传:“他欺负小朋友,给他妈妈告状,在妈妈面前哭鼻子羞羞!我们不要和他在一起!” “哇,他昨天还哭了?”“好羞羞,还到处欺负人,真是羞羞脸!”“你看他,还一副那么凶的样子!”“好可怕哦,我不要和他在一起!”“我也不要!”“还有他妹妹,我也不要和他们两个在一起!”小孩子反应就是快,呼啦一下就聚拢了,还顺道把童露“保护起来”。 “不要过去哦,他们好凶,他们会打你的!”一个流着鼻涕的小胖子牵起童露的手,小而聚光的眼睛里盛满了最单纯的关心:“他们最坏了,他们都嫉妒你每天有小裙子穿!” “好,我知道了。”看一眼自己的小裙子,童露装出一副“我好怕怕”的样子:“他们好坏哦,自己没有小裙子就要人家的,他们是坏蛋!” 谁要你的裙子了?萧依几乎被气得厥过去,他不明白自己明明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被传成了这个样子? 然看着躲在人堆里的童露,他又实在没办法把人直接拖出来,只能跺跺脚大步走开,同时给自己妹妹使了个眼色;萧然会意,利用自己柔弱的外表和女生的性别,成功混进小朋友中间,终于和对方说上了话: “你先出来,我和哥哥有事要找你!”比起萧依的霸道,高情商的萧然显然更讨人喜欢:“求求你不要再和人家乱说了好不好?你这样真的一点都不公平!”她拉着眼前人袖子,眼泪闪闪的:“我只是像个泥解决误会!” “拜托了,好好听哥哥说话好不好?”萧然的眼中已经开始有泪水积蓄:“就一下下,不要让别人知道,偷偷来教室后面一下,算我求你好不好?” 诶唷这小姑娘还真是招人疼呢!童露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知道你哥是什么德行,我这会儿还真要被你骗过去了。 不过最后她还是乖乖跟了过去,不为别的,就为推动剧情发展。 要是两人不出点什么意外,这故事还怎么讲下去?这人冷笑一声,她老远就看见了等在那边的萧依,还有那根眼熟的教鞭。 “对不起啊,我哥哥这个人一向睚眦必报的。”一到目的地,萧然就马上哭哭唧唧开始道歉:“所以你一定要让他消气才行。” “就一下下,一下下就好,就打十下。”看着很可怜,然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倒是相当恶劣:“等哥哥打完消气了,就放你离开好不好?” 这两兄妹真是……童露嫌弃的看了两人一眼:“所以你骗我的?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说话,只想动手是吧?” “对不起呀,因为你实在太过分了!都是你!我们到现在都还没交到一个朋友!”萧然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自己把人骗过来不对,找着理由为自己辩解;然她哥就直接多了:“妹妹,不用道歉,这就是她欠我们的!” “现在我们只不过是讨回公道而已!”萧依挥着教鞭,张牙舞爪:“用我们自己的方式!” “我们是不会任人欺负的!” 第169章 外挂救不了身高 站在狭窄的后巷里,萧依小朋友想得很简单:但时候先把人给堵了,让她那里也逃不掉,再用教鞭慢慢收拾。巷子是他提前踩过点的,没有安装摄像头也没有人会过来,而且在这里声音也穿不出去,老师也听不见。 简直就是绝佳的复仇地点!他攥紧自己的小拳头:这下那个童露肯定要受苦了! 要让她哭着求饶,还要让她在所有小朋友面前承认错误,说“我才是骗子”,让她亲口给妈妈道歉……拿着教鞭步步逼近的过程中,萧依还妄想着以后的风光,他觉得能想到这个主意的自己简直是个小天才,和妹妹配合的天衣无缝。 然这个小天才忘了一点:别人逃不掉的同时,也意味着自己难以逃脱。 于是,就在他即将扬起教鞭的前一刻,突然就被人制住了。 “居然敢在我面前挥这种东西?你胆子不小嘛!”童露嘿嘿一笑,两个小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对付这种小不点根本不需要什么手段,知道在对方动手的前一刻,主动迎上去再快速拉住对方两只手就够了: “在我称霸幼儿园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她哼一声,轻轻松松就抢过教鞭的同时,又一脚踹开眼前人,顺便一个转身扯住身后人的领子:“你跑什么,现在知道冲出去找救兵了?你哥要打人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拦着?” 将萧然扯过来再一手摔到萧依身上后,看着这两个不停发抖却还虚张声势的小不点,童露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怎么,刚刚萧依偷教鞭的时候你没看见么?” “看来你们两个还真是坏孩子啊,不仅骗人,还偷东西!”她拿着教鞭抬起萧然下巴:“你,还敢欺骗小朋友,罪加一等!” “放开我妹妹!”眼见萧然被吓得不敢出声,萧依这个做哥哥的只好挺身而出,一把揪住教鞭不放:“是我出的主意,让我妹妹把你想办法弄到这里,你不要为难她!” 重新拿住教鞭的萧依似乎有了底气,瞪着眼前的童露就开始控诉:“都是你的错!是你一开始就说我们两个是骗子,是你让大家都孤立我们两个,也是你在大人面前说谎,害得我妈妈昨天晚上都哭了!” 想起自己妈妈的眼泪,他越发愤怒:“你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居然敢骑到我们头上?今天你必须道歉,给大家把事实说清楚!还有,我要你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妈妈道歉!说都是你的错,是你让她哭了?” 你妈妈自己要哭关我什么事?童露啧一声,白了这人一眼:“明明是你们两个不听话还胡说八道,凭什么让我道歉?她爱哭那时她自己太脆弱!” “你就是要道歉!”萧依一听就急眼了,企图用双手把教鞭夺过来:“反正就是你不好!我们的妈妈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全部都是你的错……” 可惜他半句话还含在嘴里,就被人一脚踹在小腿上,骨碎般的剧痛瞬间让他放开所有蹲了下去。 “哼,恋母情节害死人呀……”拿着教鞭,童露默默挠了下后背:虽然这个萧依的行为看似可笑,但其实她也没资格说别人,毕竟她现在的“妈妈”是阿茕。 某种意义上,自己才算是真正的“恋母情结”吧?抬头看看天,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还有闲工夫望天,然眼前人已经急得哭出来了:“哥哥,哥哥你没事吧?”抱着痛到不能说话的萧依,萧然泪眼汪汪:“哥哥你是腿断了吗?”她也只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只能下意识站起来环顾四周,用最原始的方法求救: “救命呀,我哥哥要被人打死了!快来人!救命……”然她可怜的声音实在太微弱,刚升起来就被建筑物厚厚的墙壁挡回来,根本连巷子都传不出去。 本来是给别人准备的陷阱,现在彻底成了困死自己的囚笼。 “哥哥,哥哥你不要吓我!”将自家哥哥的裤脚挽上去,萧然看到了对方小腿上那块 “这不就是用来甩锅的神技么?”不愧是老狐狸成精,胡勉一听就明白了这个技能的重要:“也就是说,你可以肆意打压那对双胞胎,而不会被出主角以外的人怀疑?” 头天想明白自己固定技能的作用后,第二天一早,童露便溜进幼儿园与反抗军们分享了这个讯息。其中文双儿和姚静听了还没什么反应,真正能体会到技能用途的,还得是胡勉:“这可是个神技能,用得好能以一敌百!” 面对两个还在状况外的同伴,他兴奋得边搓手边解释:“要理解这个技能的强大之处,你们首先要弄明白女主的进化过程。” “女主本来智商不高也没什么手段,能成功吸取气运嫁入豪门,靠的就是她那里两个人形外挂;”这人又习惯性打开扇子,故作神秘的遮住半张脸,只留那双笑眼弯弯的狐狸眼:“而‘她只是个孩子’的出现,就是对女主外挂的致命打击。” “林一念要嫁给萧无尘,最大的推动力就是那俩孩子。只要那对智商情商超群的双胞胎白寨那里,萧无尘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接人回家;同理,那对双胞胎也是打动萧无尘爸妈的最好理由。只要他们还在,萧家长辈就一定会接纳他们,连同他们的妈妈一起。” “所以,搞定双胞胎就等于是搞定了女主。”放下扇子,胡勉对着两个同伴眨眼:“你们懂了?” 怎么说呢?两女生互相对视一样,似乎都一知半解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用这个技能可以搞定女主是吧?”姚静还在思考,文双儿率先举手发问:“通过搞定外挂来打倒女主这个逻辑是没错,但是,具体到底要怎么操作?” 究竟做到哪个程度才能算得上是“打倒”了那对双胞胎?文双儿就是想不明白这点:“对那两个小孩子,真的有‘打倒’这一说么?”她伸手拍拍一边的童露:“你打算怎么打倒他们啊?” “孩子应该什么都做不了吧?”这人双手一摊:“也不能让那么小的孩子坐牢,要废了人家也没正当理由,充其量就是小打小闹而已……” “真的能搞定双子吗?”她皱眉问道:“或者说你能想办法让他们消失?” 消失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本身年龄就是个限制。童露撇嘴,看来不得不亲自解释:“不是那种‘打倒’啦,我没那么心狠的。” “双胞胎说白了也就是女主的外挂而已,他们不是主角,所以用不着那么在意。”她揉了下眉头:“对付外挂不用卸载整个文件,只要让外挂失效就行了。” “双胞胎的作用,就是在恰当的时机显露出恰当的智商或情商,并由此达到蛊惑人心博得好感的目的,再借此将自己妈妈拉过来;而我能做的也很简单,只要让他们在恰当的时机做出不当行为就是了。” 拯救者举了个例子:“例如在萧家长辈面前,我只要挑衅他们俩,再让那些老人家看到这一幕就算成功。虽说那些老人很大几率可能会偏向双胞胎,但有了这个技能,他们只会偏向我,而给双胞胎留下不好的印象。” “如此一来,女主想通过孩子讨好男主双亲的计划就算是彻底失败。”她幽幽叹气:“说到这里总该懂了吧?” “哦,原来如此!”文双儿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技能是这么样的啊!真是个神技!”她双眼放光:“那我们完成任务的时间岂不是指日可待了?” “那也未必,搞定女主不算什么,还有男主那边要打倒。”就在她开心的时候,身边姚静一桶冷水浇了下来:“而且,这个技能还不一定对所有人都有效。” 看着眼前的小娃娃,姚静眼神复杂:“昨天的事我也看了,吃你这一套的好像只有那个何展,林一念应该是不受影响的;要是到了萧无尘那边,技能就完全不起作用该怎么办?” “那些人真的会乖乖偏向你?”她总是不放心:“万一失败的话……” “就是失败了也没什么,我多闹几次就行了。”童露笑着回答:“技能对主角不起作用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但它既然能影响配角,就说明还是有一定威力;而且,就算不能迷惑男主那边的人也不要紧。” “我又不是全靠技能的,要装受害者我有信心比谁都装得像。”她对着眼前三人点了下头:“相信我,我好歹也是个穿越者。” 虽然还顶着这个五岁孩子的载体,但她眼中温柔的自信,已经成功打动了在场三人。 “好,那就看你的了。”胡勉蹲下来,轻轻摸了下这个小娃娃的头发:“接下来你要怎么做,需要我们帮忙制造矛盾么?还是有自己的打算。” “接下来还不用你们出手,昨天不是已经闹过了?小孩子不会那么快就忘记的。”童露挑了挑眉:“双胞胎不可能就此罢手。” “等着看吧,他们马上就要自己过来找茬了。” 诚如童露所说,那天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双胞胎就找上门来了。 “喂,你是叫做童露没错吧?”还保持着刚见面时的霸道,萧依伸出圆嘟嘟的手就要推过来:和你说话呢,就那个昨天到处说我们坏话,还躲在大人后面告黑状的人!” 谁告黑状了?童露偏着身子一躲,随后就当着全体小朋友的面开启大喇叭模式:“你是谁?昨天说不过我就哭鼻子叫妈妈的人就是你!你还推我!” “大家快点过来看,这个人又要欺负我了!他推我!”她一面躲,一面还不忘大声宣传:“他欺负小朋友,给他妈妈告状,在妈妈面前哭鼻子羞羞!我们不要和他在一起!” “哇,他昨天还哭了?”“好羞羞,还到处欺负人,真是羞羞脸!”“你看他,还一副那么凶的样子!”“好可怕哦,我不要和他在一起!”“我也不要!”“还有他妹妹,我也不要和他们两个在一起!”小孩子反应就是快,呼啦一下就聚拢了,还顺道把童露“保护起来”。 “不要过去哦,他们好凶,他们会打你的!”一个流着鼻涕的小胖子牵起童露的手,小而聚光的眼睛里盛满了最单纯的关心:“他们最坏了,他们都嫉妒你每天有小裙子穿!” “好,我知道了。”看一眼自己的小裙子,童露装出一副“我好怕怕”的样子:“他们好坏哦,自己没有小裙子就要人家的,他们是坏蛋!” 谁要你的裙子了?萧依几乎被气得厥过去,他不明白自己明明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被传成了这个样子? 然看着躲在人堆里的童露,他又实在没办法把人直接拖出来,只能跺跺脚大步走开,同时给自己妹妹使了个眼色;萧然会意,利用自己柔弱的外表和女生的性别,成功混进小朋友中间,终于和对方说上了话: “你先出来,我和哥哥有事要找你!”比起萧依的霸道,高情商的萧然显然更讨人喜欢:“求求你不要再和人家乱说了好不好?你这样真的一点都不公平!”她拉着眼前人袖子,眼泪闪闪的:“我只是像个泥解决误会!” “拜托了,好好听哥哥说话好不好?”萧然的眼中已经开始有泪水积蓄:“就一下下,不要让别人知道,偷偷来教室后面一下,算我求你好不好?” 诶唷这小姑娘还真是招人疼呢!童露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知道你哥是什么德行,我这会儿还真要被你骗过去了。 不过最后她还是乖乖跟了过去,不为别的,就为推动剧情发展。 要是两人不出点什么意外,这故事还怎么讲下去?这人冷笑一声,她老远就看见了等在那边的萧依,还有那根眼熟的教鞭。 “对不起啊,我哥哥这个人一向睚眦必报的。”一到目的地,萧然就马上哭哭唧唧开始道歉:“所以你一定要让他消气才行。” “就一下下,一下下就好,就打十下。”看着很可怜,然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倒是相当恶劣:“等哥哥打完消气了,就放你离开好不好?” 这两兄妹真是……童露嫌弃的看了两人一眼:“所以你骗我的?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说话,只想动手是吧?” “对不起呀,因为你实在太过分了!都是你!我们到现在都还没交到一个朋友!”萧然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自己把人骗过来不对,找着理由为自己辩解;然她哥就直接多了:“妹妹,不用道歉,这就是她欠我们的!” “现在我们只不过是讨回公道而已!”萧依挥着教鞭,张牙舞爪:“用我们自己的方式!” “我们是不会任人欺负的!” 第170章 女主总是信心十足 好言难救找死的鬼。 尽管何展已经再三提醒过,然林一念这人就是心不死,总想着有一天要找到那个欺负人的孩子家长“好好聊聊”。 “该死,难道就没人能管管那个疯丫头?”为了双子受伤的问题,她曾气势汹汹找过老师,然人家一句“没有证据”就给她轻飘飘糊弄过去,还明里暗里将双子贬了一顿: “转学第一天就敢拿教鞭的孩子,你说他们会反被人用教鞭打?”那个长这狐狸眼的园长扇着扇子,像听了个笑话一般摇头晃脑的,明显是不相信这种说辞:“萧依的伤口我看过,就是不小心磕到水泥花坛而已,怎么可能是被人踢伤!” “小孩子说话夸张点可以理解,但大人最起码也要有明辨是非的水准吧?”园长话中有话:“不求能洞察一切,只要对孩子一视同仁就好。” 我怎么就不能明辨是非了?林一念被这人的阴阳怪气噎得胸闷,难带只有我们一家受欺负么? 既然这样,那就只有找到那家的大人当面把话讲清楚了!她气到头疼,最后一拍脑袋就做了这个决定:在小区里打听那家人的基本信息后,再做出“偶遇”的样子,和那家的大人来个面对面详谈。 何展不是不愿意帮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么?不要紧,自己还可以亲自出面解决问题!握紧拳头,这位天真的女主还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只要找到那个丫头的家长或监护人,自己孩子的委屈就可以彻底得到解决了! 就算是有钱人家又怎么样?她林一念可不是好欺负的! 抱着这种心态,林一念开始在小区里边四处打听管与那栋“神秘别墅”的消息,并伺机搜集关于那户人家的传言。 这个办法还是挺管用的,毕竟,谁不喜欢八卦呢?“你是说那间上坡上的屋子?我知道,那里貌似住了个超级有钱的小寡妇……”先前几天得到的消息还算正常,除了个别夸张一点,剩余的可信度还挺高。 “嗯……年轻的寡妇、带孩子、拥有上一任老公留下来的巨额财产……”原本林一念在整理这些小道消息的时候还很认真,然渐渐的她就发觉不对劲:“家里有小型动物园?坐直升机出门买菜?每天洗温泉水?……” 这也太夸张了吧?她越想越不对劲:“世上真有那样的有钱人?”大概都是胡说的吧?扔开这些“虚假”消息,她又被最下面一张纸条吸引住了:“据说那个小寡妇拥有比任何男人都大的力气?” “为什么一个单亲妈妈会传出这种传闻……哦?她能不间断的抱孩子饶小区三圈?还是很多人都亲眼看到的?”若说刚才那些都是宣传过度,那么这条则真真触到了她的内心:“那个寡妇难不成拥有怪力?” 一个正常的五岁孩子最轻也得三十斤,真的有人能抱着这么重的东西散步三小时以上都不带大喘气的?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林一念深知抱孩子的痛苦,因此她决定去现场查看一番。 而她这一看不要紧,差点就让自己全家人都被赶出小区,街头流浪了。 “今天天气很好对不对?”六月的初夏,阿茕一如以往抱着她的小宝贝出门散步,并打着“小孩子就要多见世面”的旗号带着娃到处乱窜,再随机购买一大堆小零食回去自己吃。“因为小孩子吃太多零食不好,所以妈妈就给你代劳啰。” 这是专属于妈妈的强盗理论,她这五年来已经用得相当熟练。 “哦,你开心就好。”作为被“妈妈”强行抱出来“散步”的孩子,童露已经不想再管零食的问题,她的疑问只有一个:“不过,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我放下来?” 离她俩出门已经过了三个小时,而在这三小时中,她的脚始终是蜷缩的,就连地面尘土都没碰过:阿茕每时每刻都抱着她,那双看似纤弱的手臂实则蕴藏了整个宇宙的力量,能稳稳托住一个孩子而不会摇晃分毫。 “别抱了,大家都在看着我们。”作为神,托着一个人类三小时绝不会引起任何人的非议;但作为一个普通人类母亲,抱着自家孩子三小时不放也未免太夸张了点。“先把我放先来好不好?有人躲在一边偷看呢。”童露默默叹气,她觉得自己像在这幅样子实在是太显眼。 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出门还要“妈妈”抱着,而且还一抱就是三小时,也是不像话。 “我知道有人在偷看,但没关系,我不在乎。”然无论她怎么撒娇,阿茕就是不肯放她下来,甚至还越走越快:“乖,抓紧我,看我把那人引过来!” 把人引过来?童露被这句弄得稀里糊涂:把什么人引过来,看热闹的那些?她正欲开口提问,突然就眼前一花,接着身旁景物开始急速后退: 为了吸引那位“特殊偷窥者”的注意,阿茕居然开始抱娃负重全力奔跑。 随着奔跑速度的逐渐加快,童露终于意识到这人真正的目的:通过奔跑可以筛选掉一堆单纯看热闹的围观群众,而剩下那些个跟着还在跟着她们的,就是别有用心之人。 这个“别有用心之人”,正是一直紧紧跟在后面的林一念。 在吃瓜群众纷纷散开的时候,只有她一人还跟在后面,而且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已经暴露,还生怕跟丢了:“为什么那人抱着孩子都跑得这么快?”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她不得不挪动自己缺乏锻炼的小细腿,咬牙坚持: 不行,必须撑下去,就当是为了孩子!为人母的信念在她心里点了一把火,给了她继续跑的力量:一定要找到机会和那家人说上话,然后给自己家讨回公道! 终于,在人工湖的湖心亭内,她总算跟上了目标。不过一切似乎和她想象的不大一样:那个女人依旧保持抱孩子的姿势,端坐亭子正中央,面前已经摆好了一壶清茶。旁边还有几盘子糕点并一台风扇,所有东西都井井有条。 看着面前的一切,林一念终于意识到:不是自己跟上了别人,而是别人抓住了自己! 不好,暴露了!她瞬间脸色苍白,条件反射就要退缩:“啊、啊你好啊?你也来这里乘凉么?”装出一副偶遇的样子,这人企图慢慢挪出凉亭:“那个,我不是要故意跟着来的,只是恰好路过这儿……” “我在一周之前就看见你了。”然阿茕没给她这个机会:“从你在小区内搜集我家传言的时候开始,你就一直在暗处偷看我们。” “你或许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对吧?很可惜,你的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阿茕冷下脸,用指甲轻轻叩击着面前茶杯:“我知道你是住在安保宿舍内的,也知道你家里有两个小孩,而且两个小孩现在就在小区幼儿园内上学,而且和我家的孩子闹过矛盾。不过……” “我不知道你装出这幅样子是想干什么,也还不知道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她的声音轻柔悦耳,然传到林一念耳中,却又变得阴冷可怕: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对自己的家里情况为什么那么清楚?又对自己知道多少? 对面人不过只说了一句话,林一念已经吓得结结巴巴了:“我、我没什么目的,就是,就是……” 就在她想打退堂鼓的时候,突然间看到了对面人怀中的童露,正优哉游哉趴在这女人怀中一脸看戏的样子! 小丫头,你凭什么看我笑话?对方的行为瞬间又点燃了她的怒火。想起自己孩子在幼儿园所受的委屈,这人又立马恢复了胜券在握、信心满满的样子: “我的目的就是要找到你们一家,然后和你来一场面对面的交流!”重获自信的林一念甚至不结巴了:“这次我一定要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出来,让你这个大人来评评理!” “你家的丫头对我的宝宝进行了严重欺凌行为,请你务必让她道歉!” 第171章 上位者的绝对力量 凉亭内,林一念双手叉腰抬起下巴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她满以为自己的花一定可以打动对面那个女人,至少让其心生动摇也好。只要这样,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要求对方惩罚那个打了双胞胎的小丫头,成功洗刷一家人的耻辱;然在原地等了半天也没动静后,她疑惑的低下头,看到的却是两张神情讶异的脸。 那个女人不仅没有如她想象一般立马赔礼道歉打孩子,而且就连基本的回答都没有,只是端着茶杯自顾自的品起茶来,似乎根本没把她刚才说的话放在眼里。 “喂,我刚刚说的你都没听见吗?”看对方这种态度,林一念恼了,激动之余就想端起茶杯摔地上:“我说你家孩子在学校欺负人,你就这种反应?没有家教是吧?” “哼。”然她刚只抬了下手,就被对方一个眼神惊到动弹不得:“杯子是特质的,一万五一个,摔了就陪。”那女人只是稍微皱了下眉头,周围气氛便瞬间冷下来:“以你们家做保安的工资,就算真要陪也得赞几个月吧?” “还是说你打算用私房钱陪我?”女人的声音一直轻飘飘的,和她娇小可爱的外表很相配,却总有种说不出的上位者威压:“不想给钱就把被子给我放好了。还有,你刚才说什么?我家的孩子没家教?” 她眯起眼睛,透出一丝毒蛇般的嘲弄:“我看没家教的是你才对吧?”说着就伸出手,一个个指头掰开了数:“你一个,还有你那个霸道的儿子,为虎作伥的女儿,还有懦弱的老公……嗯,一共四个人。” “在我散步的时候,你突然间冲出来闹事,还无端指责我家孩子,就是没教养;你那个儿子在学校给老师添麻烦,还撒谎成性,也是没教养;你女儿长得丑还喜欢勾引别人,更加的没教养。总的来说,就是你全家都没教好。” “唯一有点教养的也就剩你那个老公了。”说着她夸张的叹了口气:“我见过他,是个一表人才有礼有节且有风度的好小子,可惜呀,居然看上你这么个没脑子的泼妇,真是人间惨剧。” “也不知道他那么好一个人,是怎么生出那两个不正常的小崽子,莫不是基因变异?”阿茕把额前刘海撩上去,抬眼看着女主:“还是说,那根本就不是他的种?” “那你们一家怎么还有脸赖在人家那儿不走呢?真是愧对了你们爹妈的苦心啊。” “闭嘴!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管!”自己只不过稍微激动一点,这人居然敢把自己全家都骂上了?怎么会有这种人!林一念不敢相信,她明明是为了自己家来讨公道的,结果公道没有,还被对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这怎么能忍? “有空管别人的闲事还不如多教教你们家的丫头!”再忍不住内心委屈,林一念脱下面子就要骂街:“我告诉你,你们家孩子是个十足的疯子!她一天到晚的没事干就知道欺负我家孩子!可怜我们家双胞胎那么小,就被她抽得腿都青了好大一块!” “你以为自己怀里那个是什么好东西么?不是!她就是个欺负别人的坏种,一个被宠坏了的凶手,杀人犯!她不仅把我家孩子带到没人听见的地方,还用教鞭抽他们的头顶,就为了不让人发现!她才是个骗子,就是她扇动一般的小朋友孤立我家宝贝!” “她今天必须给我家双胞胎道歉,不然我和你全家都没玩!”大声尖叫还不够,她甚至想直接对女人怀中的孩子动手:“这种小小年纪不学好的只会宠着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把她抛下湖里淹死算了!省得她到处欺负人!” 面对失了智的女主,童露自然不会以孩子的载体硬杠。她一个翻身就从阿茕怀中滚落下来,给阿茕打了暗号后,又磕磕盼盼朝岸边跑过去:“救命呀!有人发疯要杀人了!救命,救命!有疯子!快点来人呀……” “你说谁是疯子?”林一念已经被气到神志不清,愤怒让她看不清眼前还有一个大人,直接迈开双腿就要追过去:“怎么和大人说话的你这个……” “说的就是你!”她腿才刚抬起一半,就被人一脚踩了下去:“你这个疯婆子!无缘无故找上门来污蔑我的孩子就算了,我不和你这种神经有毛病的老女人计较,但你居然还敢对我的宝贝动手?” 阿茕这一脚下了十足力气,不仅将对方脚被死死踩住,还顺道碾了两下:“住在我家的小区内还敢这么嚣张,我看你是活腻了!”说着一把薅住林一念头发,把这人扯到双眼翻白:“要打架是吧?我看你才是该进湖里淹死的!” “你们全家都掉进去,我们小区就清净了!”将人头部一半位置压进水平面下,阿茕还算是留了一手,没把鼻尖彻底压进去:“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家孩子?你给我死一万次都不够!” “咳、咳咳!咳!”水下的林一念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所淹没,她顾不上自己被人踩住的胸口也管不了被架在桥边上,几乎要从中间直接折断的腰身,一心只想快点爬上岸来。清澈鹅水质能让她清楚看见对方的脸色,那隐忍的神情让人心惊肉跳: 这人是玩真的,她是真的要淹死我! 女主拼了命的想要呼喊出声,然脖子被人掐住,脸又被水淹没的她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只能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对方的袖子,苟延残喘延续生命。 为什么这个人会有这么大力气?濒死之时,林一念的智商总算开始回血,她终于想起自己看到过的一切:这个女人真的可以抱着孩子走三个多钟头,那些传言不是作假的,这一家人是真正的怪物! 长久的压迫使得她申请涣散瞳孔放大,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对方突然像是良心发现一般,又重新把她拉了上来:“别装了,死不了。” 她一回神,就看到那女人嫌恶的目光:“你和你那两个孩子一样,都是惯会装柔弱说谎骗人的!” “我、我们家孩子不会说谎!”死里逃生的林一念还抱着自己的想法不放,她坚持认为一切都是对方丫头搞得鬼:“就算你用这种方法,我也是不会屈服的!” “她对我家孩子进行了霸凌行为,用教鞭抽了我的孩子,这是事实!” 都到这一步了,居然还能这么固执也是够厉害的。阿茕眼神复杂,面对这样一个盲目相信自家孩子的女主,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也许该夸这人一句“真坚强”? 她原本神情有所松动,然感知到背后动静,又迅速回到原先状态:“是吗?看来你相当肯定你家那俩崽子说的是真话了是吧?” “好吧,你拿出证据来我就信你。”阿茕叹了口气:“虽然我是百分百站在自己孩子这边,但看在态度如此坚决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听你说话好了。” 接着她一拍手,拿出张名片:“既然已经决定,那我们至少应该站在一个相同的地位,平等对话。我叫吴茕,锦绣小区的拥有者;你口中的那个坏种:童露,是我唯一的孩子,现年五岁半,就读于小区内部幼儿园。” “现在我允许你站在同样身为家长的立场上,向我报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并承诺:如果你所述皆为事实,那我定会给你一个完美的答复……” 阿茕举起右手郑重发了个誓。 “真的?”林一念听了心中一喜:“你真的不会暴毙你的女儿……” “等等我还没说完。”打断这人的发言,阿茕接着又举起手来:“但是凡事都要付出代价。老实说你刚才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碰到了我的底线,我从来不会允许有这像这样欺负、诋毁我的女儿。所以你最好祈祷你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如果你敢欺骗我,那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你家人!” 第172章 不要用别人的东西发誓 “好,我也发誓我接下来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总之只要说实话就行了吧?林一念依旧延续了她一贯以来的简单思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行为的严重,只是拍着脑瓜子就发誓了:“本人所言中不会涉及半点谎话诬陷,完全就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童露她不仅煽动整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孤立排斥我家双胞胎,而且还在某天中午时间,踢伤我家萧依的小腿,又用教鞭抽了萧依萧然两人头部位置……”她叽里咕噜将俩孩子所说的悲惨遭遇又复述一遍,接着就准备理直气壮要赔偿: “就像我说的一样,你们家必须道歉,而且是公开道歉!”说话间,这人俨然将自己当做正义的胜利者,好像刚才受的苦都统统消失一般:“还要给所有学生家长解释清楚,要赔我们家大儿子的医药费,能从那个幼稚园退学就好了……” “你不会以为随随便便编个故事就能让我信了吧?”在她说得正开心的时候,阿茕又用一声冷笑直接打断:“没听懂我刚刚说的话么?” “我被你的执着所感动,所以愿意在同等的地位下听你说话,但不代表你说的什么东西我都必须相信;”她又端起茶杯,给自己添了一点:“你刚才说的和你一开始的废话差不多,诽谤的话谁都会讲,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我要的,是你的证据。”说罢这人沉下声音:“你不是说我家的宝贝欺负人、说她拿了鞭子抽你家孩子么?那证据在哪里?” “有没有监控器拍到?她打人的时候有没有老师在一边盯着?那根用过的教鞭上面有没有她的指纹?你家孩子是否拿到了什么足以证明他们被打的东西?对了别和我说什么伤口,那玩意儿不算!” “普通的伤口就是在自己家也能做出来,又不能证明是我家宝贝打的。”阿茕双手摊开,脸色微妙的盯着眼前人:“怎么样,你能拿出我要的证据么?” 对方犀利的言语攻势令林一念彻底傻眼了,她从来没想过,孩子挨了打居然还要提供什么“证明”?这分明就是为难自己! “打都打了,那里有什么监控呀、指纹呀之类的东西,不、不就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架吵嘴?”被对方威视所迫,她又开始结结巴巴的:“这种事难道不该、嗯。直接、直接听孩子说的就完事了?为什么非要提供证据?” “那孩子间的矛盾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我觉得不用那么上纲上线的。”眼看着气势逐渐削弱下去,林一念急得脑门都在冒汗:“总之,你就让你们家的孩子给我家孩子道个歉就行,大不了医药费不用!我只要个公道!” 自己只是想要个道歉而已总行了吧?她看着眼前人,满脸都是问号:已经做出让步了,为什么要弄得那么严肃? 哟,现在知道只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了?阿茕用看白痴的眼神斜她一眼:当时气势汹汹要把童露扔下去的时候怎么没想明白呢?那时的气势又在哪里? “找不到有效证据还说什么‘公道’?”就是神也忍不住想为这人的智商点蜡:“公道是张你嘴上了还是摆你脸上?连个证据都没有就红口白牙污蔑我家孩子,还觉得自己是正义伙伴?要道歉?哼,你就等着吧!” “什么都拿不出来还想对我家宝贝动手,你这样的人不配住在我的小区里!马上收拾收拾给我卷铺盖滚蛋知道吗?”霸总上身的阿茕用最冰冷的语气说着最严肃的惩罚,并无视了对方的震惊:“就今天之内,给我立刻搬走!” “你、你不能赶我走!”听到对方无情的判决,林一念彻底慌了:“那个、那个我是拿不出你要的证据没错,但是,我说的绝对都是真的!我发过誓!是你家的孩子先欺负人在先,凭什么要赶我走?我不走!”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继续诋毁我家宝宝?”阿茕撩起头发就要离开:“还好意思问凭什么赶走你们一家?告诉你,就凭这个小区是我的!” “我有绝对的权力可以赶走任何看不顺眼的人,除非那人能找到说服我的理由!” 理由?什么理由?林一念快急哭了,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明明自己是有理的一方,却因为拿不出那所谓的“证据”就要被赶出去?为什么这人就是不相信自己?她都已经发过誓了! 为什么这人还是不信? 面对眼前人的无情,她只觉得委屈得厉害,丝毫没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过:“你应该信我的,是那个叫童露的丫头欺负人,她明明就做了,为什么你就是抓着那个证据不放?那就是你的错!是你把她宠成那样……” 这个女主真是自我意识过剩啊。掏掏耳朵,阿茕并不会因为对方的可怜相就心软,她只觉得这人实在太吵了:“行了,有在这儿哭的功夫还不如回家收拾行李,快点重新找地方住吧。” “不,我不走!”没有退路的林一念干脆坐地撒泼:“我们一家才是受害者,你凭什么不相信?我就是不走!” “让人相信就给我拿出证据来!”阿茕也火了,瞪着眼珠子就要打电话叫人:“没有证据也敢在这里闹?不想走是吧?好,我马上叫人把你抬出去扔了!” “你不能扔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发誓!我用我现有的一切发誓!”眼看对方就要强制执行惩罚,林一念突然想到另外一个“好主意”:“你不是说只要找到让你信服的理由就可以?那么那个‘理由’也不一定非得就是证据,是这样吧?” “我还有其他的方法!”她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我可以发誓,可以发毒誓,直到你相信我为止!” “发誓?”阿茕嗤笑一声:还以为会听到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呢,没想到都快死到临头了,这个女主还是这么傻白甜:“要发誓也得有东西,你有东西用来作抵押么?是自己的容貌、身材、金钱地位,还是……” 说到这里,她挑了下眉:“你那对双胞胎?” “若果有半句虚言就让他们遭天打五雷轰么?” “不、我是绝不会将自己的孩子拿来赌咒的。”经过刚才一闹腾,林一念似乎终于清醒了点:“我想明白了,对你来说真相其实根本不重要,因为无论如何你这个做妈妈的都会偏心自己孩子;所以不管我说什么,你一定会一口咬死你家童露的清白。因此,我不会再和你纠结这一点;” 她咬了下牙,貌似做了个艰难的决定:“但我还是要说,那些话全部都是真的。不过我已经决定放弃你家的赔偿了。现在我只要一个东西,就是请你让我们一家人继续在这里住下来!” “为此,我不会再说你家孩子半句坏话,那些欺凌行为我们也不会计较。”这人说着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我承认,这次交手是我输了,我确实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孩子受到的伤害,也没有办法帮他们讨回公道,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现在我只想你要求一件事,请你看在同为妈妈的份上,接受这一点。” 说完,她重新举起右手,开始发誓:“我发誓自己所说的话全都是真实的,我自愿放弃对方的所有补偿,只希望能继续留在这个小区内平稳生活就好……” 听到这里的时候,阿茕还以为女主终于开窍,知道审时度势适当服软;然接下来的半句又刷新了她的三观: “用我同居人何展的工作发誓,如有违背,则让他立刻被开除!”林一念说得铿锵有力,似乎并未意识到有任何不妥。 但一边的阿茕却被她这一波不要脸到极点的操作彻底震惊了:“你、你刚才拿什么发的誓?”她拧起眉毛:“你的同居人的工作?你能做得了人家工作的主?”“当然。”那个男人对我可是死心塌地!林一念还沾沾自喜,就在她为自己的小聪明而得以万分的时候,一个愤怒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我不同意!” “她没有资格替我做决定,也没资格用我的工作打赌!” 第173章 值得么? 林一念现在的状态,就和偷东西被主人抓了现行一般,全身都标着大写的尴尬。 她怎么也没想到,当时从眼皮子下面溜走的童露会在半小时后重新折回来;也没想过,这人在回来的途中,还会顺便捎上自己两个孩子并一个备胎。 导致她现在不得不面对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尴尬处境,而且是在刚发过誓的时候,简直是进退两难。 “啊,你、你们来了吗?”总之,只有挑最好说话的人,先把对方安抚好再想办法解释了。林一念僵硬的抬起一只手,以一个相当不自然的姿势向步步逼近的四人打了个招呼:“诶何展也在啊?太好了,来得正好,我和这位吴茕吴小姐之间刚才发生了一点误会……”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要稍微打个赌而已。”她低下头,挤出一个谄媚的微笑后就要往何展身上靠:“只要我发了誓就能继续在这里住下,所以我才不得不这样做的,就借你的工作一用好不好?就发个誓而已。” 说着偷偷拉了下对方衣角:“这也是情况紧急嘛,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说着她还故作俏皮的吐了下舌头:“我知道你是愿意的,因为你最好了!” 对于自己的小花招,林一念还是很有自信的,毕竟她在很久以前就用这招俘虏过何展的心;然不知道是时间隔太久,还是使用的方法不对,小花招似乎失效了: 何展并没有因为她的撒娇卖萌而连声附和,反而一把抽走了自己的手,没有多看她一眼。 匆匆跑来又围在她身边的只有两个孩子而已,那个童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桌子另一边,而何展也越过她,径直走向对面的女人: “吴小姐,很抱歉让你在散步时候遇到这种事,一切都是我的错。” “年轻少女对生活的梦想,总是生于梦醒时分,长于梳洗打扮,最后死于挤公交。” 何小姐说这话的时候,脸色苍白,眼含热泪。她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坐在灰扑扑马路牙子上,恶狠狠啃一块挤到变形的煎饼。煎饼在初春寒风里散尽最后一丝热气,薄薄雾气让何小姐看起来像个很有故事的女同学。 事实上,何小姐那天早上经历的一切,确实算得上是个惊悚故事。 这天,她在初春降温的手机天气预报背景下作死穿了条宝石蓝绒裙,外罩一层黑纱,内里丝绒闪闪发光,宛如星河。“仙儿,我赶公交去了,你记得看门啊。”何小姐一边火急火燎得翻钥匙锁门,一边和自家猫咪告别,最后看着猫咪隐隐鄙视的眼神露出憨厚老母亲的傻笑,把家里防盗门反手甩上。 以抢劫的气势争分夺秒从路边摊上买了个煎饼后,何小姐气喘吁吁跑进公交车站,来不及理好一路上跑到起褶子的绒裙就被连挤带推上了公交。 “我现在是在牙签罐里面吗?”一上车,何小姐本想找个座儿,却立马被眼前的人密度惊呆了:车内密密麻麻的人群甚至看不到地面,每个人都尽力缩小体积,但还是被挤得死死贴在一起;他们无一不站得挺直,身型僵硬,脸上想挤出个矜持自然的表情而实际看上去满是别扭和无奈。 别说是座位,能挤上车已是幸运了。 何小姐被夹在中间,随车微微颠簸,不幸到了个“三不沾”位置:不沾吊环,不沾扶手,不沾座椅。她觉得自己像个流浪人员,在车上随人潮流动。弱小,可怜,又无助,还好没多余空间让她摔倒。 “曾梦想做个早起健身跑步,餐餐素食减脂的精致少女,然现实不仅跑不了,就连手都举不起来。”何小姐偷偷碎碎念,然后深吸一口气,收腹提臀企图挤出一点点空间,至少能让她看到车门位置。她曾在清晨有个美好的早起梦,然后伴着这个梦,一路上经历了错过手机闹铃,半小时后被猫咪拍醒,胡乱刷牙洗脸,照顾猫咪,看手机天气预报,不管天气预报随便穿裙子,根据裙子挑口红,磨磨蹭蹭找钥匙,被实在看不下去的猫咪提醒注意时间,最后才慌慌张张出了门。 “我的错,我的错,半个小时前就该出门的。”何小姐回忆了一遍从起床到出门全过程,然后悔不该当初。她的健身梦原本是饱满的,后来在时间流逝中一点点瘪下去,最后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彻底破灭。然就算她心有不甘,现在能做的最大发泄动作,也只是抬头,对车子天花板翻个白眼。 这时,何小姐注意到,她目光所及的旁边,有几个人也在双眼翻白。 这些人穿着灰暗,面无表情,嘴角向下瞥,身体挺得笔直与常人无异,白眼翻得上天。这话绝不夸张,何小姐甚至看不到他们的瞳孔,那些眼睛仿佛敲碎剥好的白煮蛋,只见一片白。 能把白眼翻到这份上也算是个人才。何小姐偷笑,公司小职员三大错觉:不用加班,奖金能涨,早上公交车有座。没人喜欢挤公交,好在自家离公司还不算远,10分钟车程就到,再稍微忍一下就好。她心想,开始慢慢往车门位置挪动。 怪事发生了。不知是不是刚刚抬头看了别人一眼的原因,何小姐忽然觉得,翻白眼的人远远不止刚刚那几个。她缓缓转动脖子,极力往四周望去,然看到的景象让她一下子头皮发麻:所有人都做出相同动作:抬起头,嘴角向下,两眼翻白。 一个奇异的想法浮出来:那些人难道从上车时就一直翻白眼到现在吗?不,不对。何小姐手脚冰凉,她觉得自己猜到一个事实:那些人一开始就不是在做翻白眼这个动作,而是原本就只有眼白。 像被冻住一般的,何小姐一瞬间停止所有动作,她屏住呼吸,瞳孔放大,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心口蔓延到四肢。不能慌,千万不能慌。她尽力控制及自己不要因为害怕而哭出来,一边感受瞬间放大的心跳和血液流动,一边强制自己机械的呼吸,以便于恢复理智。 这辆车从一开始就有古怪。何小姐极力镇定,开始回想起从公交车站开始就失控的一切:自己不是主动上得车,而是被人挤上来的,平时自己坐得公交车绝不会挤成这样;从上车到现在早就过了10分钟,司机却一站也没停;自己目前看到的只有公交车的天花板。看不到地面或是座位,怎么想也不对劲……越想越害怕,何小姐索性孤注一掷,卯足力气往普通公交车车门的位置挤过去。 一个旧式拉环状的简易小铁门替代了原本普通的玻璃车门,何小姐看到后,心里猛腾起一种异样的怪异与熟悉感,难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种样式的“门”吗?她想按铃呼叫司机开门,却又想到,自己从一开始上车就没见过司机。那时只觉得铺天盖地都是人,也没细想,难道就连司机座位也挤满了这种“人”吗?现在开车的到底是谁?是一个没有瞳孔的司机还是一堆没有瞳孔的乘客? “冷静,冷静……”何小姐小声默念,她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公交车内唯一的声响是车子行驶时的声音,所有乘客鸦雀无声;天花板是一整块平板,没有半点凹凸;最重要的是:所有乘客就像被筛选过一样,虽年龄性别各不相同,身高却惊人得一致,高度差不会大于5厘米。 一定是什么东西,在现实中存在的东西长成这样!何小姐真的快哭了,她从来运气不好,一双阴阳眼不知看过多少不该看的东西,磕磕绊绊好不容易长到18岁。后来在大学时收养了猫咪“仙儿”,在“仙儿”猫如其名的庇护下平安度过四年,脏东西轻易近不了身。直到今天,没成想还是着了道了。 要赶走这种东西,首先得看穿其真身,再找到弱点方可击破。想起每天早上拍醒自己的猫咪,何小姐觉得心里有了依靠,她小心观察起身边的人来:纯白眼球,嘴角向下,站得挺直的不会说话的东西;住在铁质的光滑容器里;群居,身高相差不大,没有灵智…… 难道,真的是牙签成精? 不对,现在不是皮一下的时候。何小姐眯了下眼睛:自己能看到的东西,都基于一定事实基础,也就是说,自己恐怕实在什么地方无意间接触过这种东西。又或者是,这种东西的怨念过于强大,导致自己被无意识拉扯过来。但是,她想起自己遭受过的一切,这种东西看起来麻木不仁,怎么也不像是怨念强大的样子,手段好像也就“挤公交”这一种,它们是怎么让自己看到的?靠庞大的数量吗?这辆车上到底有几只这种东西?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从车上下去。何小姐下定决心,气沉丹田,猛地对准车头方向大吼:“停车,我要下车!” 刹那间,所有乘客以一个别扭的角度收回了他们望天的头颅,仿佛刚刚那副“向天歌”造型才是他们的正常姿势。一双双空洞的眼球盯过来。何小姐很争气的没被吓哭,只是声音越发尖锐:“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乘客们的嘴巴一张一合,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但何小姐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情:一种带有淡淡宿命般忧伤的麻木。不能中途下车。没有人这样说,她就是知道他们的意思。 “让我下车!”何小姐慌了,开始疯狂拽起面前那个奇怪的车门。乘客们此时也慌了,但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呆头呆脑的围上去,把何小姐挤得更紧。 推挤中,一小撮猫毛被从何小姐的外套里挤了出来。呼啦一下,刚才还极近动弹不得的人群一下子推开,宁愿把自己挤到变形也不愿靠近她半米之内。“仙儿!”觉得自己死里逃生的何小姐注意到这点,无比庆幸自己今天早上没来得及粘猫毛。她和面前的东西僵持着,而那些东西也像突然开窍一般,慢慢打量着她。 这一刻,乘客突然发现,何小姐与他们不同:她个子不够他们平均身高,衣服闪闪发亮,有黑巧克力色的瞳孔。眼前这人不是同类,只是被凑巧卷进来而已。像猛然间被人恶作剧一起按下的尖叫鸡玩具一般的,所有乘客同时发出“噢~”的声音,脸上前所未有浮现出惊讶又恍然大悟的神情。 然后,车门瞬间打开,何小姐站在距离公司还有一站路的公交站内。此时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而距离她的出门时间才过了5分钟。 何小姐有充足时间坐在马路牙子上吃早饭,顺便回想刚刚那奇异的一幕。难道那是幻觉吗?不对,包包里被压扁的煎饼还在,裙子上的皱褶也来不及抚平;那么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煎饼在初春寒冷的早上呼出最后一点热度,迷蒙的水汽让何小姐看起来忧郁而有深度,当然了,如果把煎饼换成一支烟那么整个画面会和谐得多。 何小姐想不出个头绪,所以她开始回忆起自己一开始的遗憾:那个精致的对生活的梦想,每天慢跑,吃减肥餐。“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应该赖床,如果我不赖床就能走路上班,实现每天的运动目标,就不会挤公交车,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于我起太晚。”想清楚后,何小姐低下头狠咬了一口煎饼。 但是她知道,要让自己一下子改掉赖床的毛病根本不可能。所以何小姐下定决心,买了一辆可折叠电动自行车。 至于那辆诡异公交车到底是什么,何小姐一整天都没想出来,一直到她下班时接了一个电话:“何小姐吗?有你的快递,放在公司传达室了。” 快递一拆,满满一箱子沙丁鱼的猫罐头。何小姐一句“卧槽”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一箱子罐头是年前给仙儿打折抢购的,年后发货,她自己都忘了这事儿了。那辆公交车根本不是车,而是金属罐头盒子;那扇看起来奇怪又眼熟的拉环门,根本就是猫粮的罐头盖儿;里面装的,可不就是满满当当的沙丁鱼嘛! 第174章 表面家庭 “怎么样,那个吴茕有没有为难你?”那天回家后,何展史无前例的受到了女主一家人热烈欢迎。不仅有平时不拿正眼瞧他的双胞胎主动上前端茶倒水,就连一向矜持清高的林一念也主动过来嘘寒问暖,如水的眉眼中尽是关心。 只不过这“关心”的重点似乎跑得有点偏:“那人没让你把房子空出来吧?还有,两个孩子还能继续上学对不对?”在家里战战兢兢等了这么久,现在她只想快点把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一次性问清楚了,免得继续担惊受怕的: “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回答?”眼前人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对劲,但林一念以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是继续不停问道:“难道说我们还是会被赶出去吗?小区幼儿园那边不会出什么问题吧?你可千万要记住,我们三个没地方住还行,但是两个孩子一定不能没有学上……” “放心。”看着这人焦急的神色,何展默默叹了一声,还是强行挤出个微笑:“吴小姐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她已经答应我不再追究这件事,以后一切照旧进行。” “我们几个可以继续免费住在这里,而且,孩子们也将继续学业。” “真的?”得到答案的林一念喜出望外,连声“谢谢”都没说就一转头,蹲下抱住了自己的两个孩子:“太好了!我的宝贝们,你们没事了!”她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般,嘴角不住颤抖这,眼中泛出激动的泪花: “妈妈做到了,妈妈可以给你们一个完美的童年,你们还能接受最好的教育……”这人闭起眼睛,尽情感受着怀中孩子们的亲吻,如同一个凯旋的英雄;双胞胎们也抱着自己妈妈尽情撒娇,似乎找到世上最大的依靠。 沉浸在此刻的幸福中,这些人完全忘记了,这次的“搬家”风波就是他们自己闹出来的;真正解决这一切的英雄也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人,而是神情落寞,悄然离去的何展。 关上房门,何展倚着墙壁在地铺前缓缓滑下,最后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从自己回家到现在,外面三人只问了关于他们自己的事,对于何展本人所要付出的“代价”和工作却是绝口不提,仿佛遗忘了一般。 “都不问问我究竟有没有保住工作么?”这个男人轻声笑到,那笑声很快消散在空中,像是对三人的抱怨,又像是在嘲笑自己:“值得吗?” “就为了外面那些东西付出这么多代价,真的值得么?”黑暗中,他反复重复着相同的问题。 当天色变白的时候,何展依旧想往常一样,老老实实照顾着女主一家三口,又坚持绅士风度不越雷池一步;他还是每天勤勤恳恳工作,忙忙碌碌接送孩子去学校,并在下班的时候及时回家给全家人做晚饭。一切看上去都毫无变化。 但双胞胎们就是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你有没有发现,最近那家伙的态度好像越来越嚣张?”幼儿园内,依旧没人愿意主动和双胞胎搭话,导致他俩只能凑在角落里偷偷咬耳朵:“看见我们也不主动问好,对妈咪也不再无事献殷勤,就连零嘴也不给买……” “知道前两天我要雪糕的时候他说了什么么?”想起那天的遭遇,萧依还愤愤不平:“他居然说他没带零钱出来,要我暂时忍着,等回家喝凉白开!你听听,这是一个男人该说的话吗?” “穷得没钱养孩子就算了,连个理由都不找,我看他真是不称职!” “是啊,那个人最近的确怪怪的。”萧然点点头,表示支持哥哥的观点:“他都不再偷偷看妈妈,也很少对我们两个傻笑,就连说话的时候都不肯弯腰了!”比起单纯又自大的萧依,身为女孩的她似乎能感受到更多变化: “我记得刚开始这人还有求必应,怎么现在突然就变成这样?”小女孩的思维更成熟,想得也更多:“难道这个何展不是一直喜欢妈妈么?那他应该知道主动讨好我们才对,怎么现在好像、好像变得,嗯,有点,有点冷漠?” 该用“冷漠”这个词么?想起何展的日常表现,她又觉着不太对:“其实也算太冷,毕竟他就是个普通的凡人,也说不上冷库……不过他最近好像就是在和我们保持距离,就像是,就像是故意晾着我们几个!” “对了,是距离感!”萧然绞尽脑汁,终于从自己四岁的大脑中选出一个比较贴切的形容词:“那个男人一直在和我们拉开距离!他好像变得生疏了!” 变得生疏?就凭他?萧依冷笑道:“他想要拉开距离就让他拉呗,反正我们从一开始就没和他熟络过!都是他自己主动贴上来的!” 即使只有四岁多一点,然他还是看不起那个比自己大得多的何展:“我看他是想玩什么,嗯,是叫欲擒故纵吗?以为冷淡一段时间后,我们就会意识到他的重要?哼,简直太可笑了!” “我还巴不得他离妈咪远点呢!”萧依双手叉腰,活脱脱一幅不可一世的小霸王样:“一个穷保安还敢怠慢我们一家?还想和妈咪在一起?就是下辈子都不可能!他想要故意这样就随便,到时候等我们真正的爸爸来了,自然会教训这个癞蛤蟆!” 听了哥哥的话,萧然隐隐有些良心不安,但还是习惯性附和道:“是啊,那个保安还想让我们当他的孩子,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过,我们以后都要受这种委屈吗?”抱怨归抱怨,一想起自己一家人的当前处境,她又担心起来:“现在我们还不得不和那人住一起,要是他故意不给妈妈好脸色,或是一直欺负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哥哥也没有好办法。如果还是在国外就好了,随便利用人家的账户漏洞都能弄好多钱,根本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察觉到妹妹的沮丧,萧依也不由皱起眉头:“可惜在国内,妈咪都不准我这样干,说是会被人发现……” “所以现在只能暂时忍忍了。”他低下头,抬起胳膊拍拍妹妹肩膀,小大人般安慰道:“没事的,那个人就是个小保安而已,根本没胆子做什么更过分的事;” “我们也只是暂时在这儿住而已,终有一天还是会回到亲爸爸身边,带着妈妈一起。” “亲生爸爸么……”萧然嘟起嘴,又想起刚回国时机场内看到的那个霸道总裁,那种浑身散发着冷峻高贵气质的人才能配得上自己妈妈。 “好吧,我们先忍了。”她大大叹了口气,靠在哥哥肩膀上不说话了。 在热热闹闹的幼儿园背景下,这对双子显得格外疲惫,再没有初次登场时的光彩活力。 和心思细腻的孩子们不同,林一念这人天生就没心没肺没脑子,但就是这样的人也觉察到了空气中的不对劲。 “何展,要不然我们给孩子买辆车吧?也方便你每天开车送他们上学。”安分几天后,看对方没有什么大动静的女主自以为已经彻底没事了,便又故态复萌,开始提各种莫名其妙的要求,且不考虑实际,全都以自我为中心: “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们不是传言说,我家孩子每天坐着垃圾车来上学么?这样子很不好,会伤人自尊的!”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她无视对方脸上怪异的神色,拿出一本汽车杂志就当面摊开:“车子我都看好了,也不用太贵,就买这款五十万的你看怎么样?” “要是花太多钱也不行,可能会造成小孩子之间的攀比。”已经是孩子母亲的林一念还保留着原来的年轻不懂事,她意识不到自己的无理,还认为这是在为对方考虑:“而且,你不是当保安也没多少钱么?买这款也是为你省钱了。” 为我省钱?看着眼前还在做美梦的女人,何展第一次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不可理喻:这个女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真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小公主么?他恍惚觉得当年的自己是不是吃错东西了,要不然怎么会暗恋这种人这么久? 对方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然他现在只觉得恶心想吐,一刻也不愿听下去:“好吧,等周末我就带你去。” 鬼使神差的,何展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来:“就在小区内北部的停车场后面,有个买车的高科技全系展览大厅,里面什么样的车型都有。” “如果你真的想要车,那我就带你去吧。”这一刻的他没有发火,也没有愤怒,只是平静无比,像是在思量着什么:“如果你真是为了孩子着想的话,那就趁早做决定。” “就当是为了孩子的未来。” 第175章 背后爆发 “我就知道你最好啦!”“为孩子着想”这句话简直说到了林一念心坎里。为此她愿意放下清高姿态,围在何展身边嘘寒问暖,主动承担做饭任务,甚至还允许对方在没人看见的阳台上可以拉自己的纤纤玉手。 然这并不代表她打从心底被这个男人的大方无私所感动,相反的,她依旧认为这人只是个没什么出息的小保安,还耳根子软。 对此何展本人心知肚明,但他只是继续沉默并心安理得享受着林一念难得的殷勤,并顺道恶心了一下双胞胎:当着双子的面,这人大大方方和他们妈妈谈笑风生,且态度亲昵完全无视旁边两人的仇视眼光。 刚开始萧依还真要和他吵起来,然被林一念拉过去一顿耳语后,又不得不装成睁眼瞎的样子,带着妹妹乖乖去角落里蹲着;就是在放学时候,也必须勉强自己露出笑容,装成和谐一家亲的模样。哪怕背地里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 一切都是为了那辆车。 原来被人捧着的感觉这么好。享受了整整一周皇帝待遇的何展也不含糊,周六当天早上就带着三人一同去到车行内,并在俩熊孩子报复性选了一辆一百多万的车子后依然保持微笑,好像对价格没有任何异议。 临到付钱时,双胞胎都面带挑衅的看着这个男人,他们知道这个价格对于小保安而言,大概要掏空家底才能付得起;而林一念也只是略带歉意的低了下头,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不好意思,我知道这个价钱和当初说好的不一样,但是孩子想要嘛……” 把自家孩子放在第一位的她,一点也不认为超出预期价格两倍的车子有什么问题。 “没关系,都是小麻烦而已。”面对厚脸皮的一家人,何展微微一笑,以一个潇洒的姿势从接待员手中拿过那份厚厚的账单,并从最下面挑出张又小又不起眼的,果断扫码付款:“我结我自己的这份就行。” 接着,他又将剩余账单塞给眼前三人,并一脸轻松的从角落处拿过一小台平衡车:“我要的车已经买好了,现在去给你们自己挑的那辆付钱吧。” 不得不说,老实人耍起心眼来往往比聪明人杀伤力更大,因为他防不胜防。 “啊?你、你让我去付钱?”看着面前男人轻松愉快的笑容,林一念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不是睡好了给孩子买车的么?你也知道,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我当然知道都是为了孩子好。”站在自己的新玩具上面,何展优哉游哉玩了起来:“所以那天你一提要求,我不就立马答应了吗?”他的运动神经很好,三两下就掌握了平衡车的精髓,在到处滑行的时候还能和人分神聊天: “就像我答应你的那样,我确实带你来买车了,不是吗?”这人抬起头来,眼神相当无辜:“不过我又没答应给你付钱。” 看着眼前三人瞬间紫胀的脸色,何展打从心底感受到一种报复的快意:“难不成你误会了什么?”他嘲讽道:“我之所以带你来这里,不是为了给你当钱包用,只是为了给我自己买点东西而已。这个平衡车我已经看好久了,正好趁着今天下决心买下来。” “可能是我当时没说清楚。”歪了下头,他站在小车上居高临下:“我完全赞同你‘一切为孩子’的观点,而且我也支持你所有为孩子着想的行为,但是,要我牺牲自己的利益配合你天马行空的想法就太过分了吧?” “毕竟,他们又不是我的孩子。” 何展的这句话可谓绝杀,成功堵得双胞胎红了眼圈又说不出话来,也让原本打算继续念叨的林一念闭了嘴。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是在打这种算盘?回想起上周的忍让妥协,女主一家都有种被人愚弄的感觉,那感觉搅在五脏六腑中间,让人咽不下又吐不出,最后只能化为怨气随眼泪流走。 “我、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林一念实在不甘心,但她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怪罪面前男人,只能开始强加歪理:“买车又不是为了我,都说是为了孩子,怎么你就那么小气?” 秉着“我若我有理”的借口,这人开始原地落泪,声声泣血:“难道别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你就不能心胸宽大的接纳他们?就一定要为那点无关紧要的血缘关系愚弄我们吗?” “你真是冷血无情、自私自利又吝啬到了极点!”女主哭得梨花待遇我见犹怜,然那话说得却是不堪入耳:“为了满足孩子心愿,你牺牲一下积蓄又有什么要紧的?” “要知道,你失去的不过是所有钱财,而我家孩子失去的却是梦想啊!” 一想起双胞胎们在幼儿园被人孤立的情况,林一念就止不住的抽泣:“可怜我家孩子,每天上学连个标配的汽车接送都没有,还要坐垃圾车被人笑话……” “小区的巡逻车不等于垃圾车,不过是平时没事帮业主运送物品而已,我就挺喜欢坐着兜风的。”幽怨的哭声中突然插入一句稚嫩的童言,众人转头一看,一个穿着鹅黄纱裙的小女孩真蹦蹦跳跳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个闪闪发亮的娇美少妇。 “哟,今天小哥哥一家也来看车么?”自动忽略女主一家三口,童露对着玩平衡车的何展打了个招呼,又拉住身边阿茕的手,甜笑道:“好巧啊,我和妈妈也准备买点东西回去,你有看上什么东西么?” “是啊,真巧呢。”不知为什么,何展一见这孩子就觉得开心:“嗯,我也买不起什么贵重东西,就看上一辆平衡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上来感受一下……” 和老板交换过眼神后,他刚想把人扶上车来,就被一个半道冲出的人影打断了:“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萧依气哼哼的挡在两人中间,看上去貌似恼羞成怒:“怎么就这么巧了,我们来看车的时候你也在?说,你是不是故意等在这边看我们笑话的?”他满脸通红,拳头攥得死紧:“你就是知道我们买不了车,才专门过来看笑话的对不对?” 专门看笑话?童露挑了下眉:“都说过是碰巧了,我不过是和妈妈一起散步到这里而已,怎么可能知道你们没钱买车?”她答得义正言辞,毫不心虚。 然和说的相反,这人心里面想的却是另一回事:我就是故意来看你笑话的,你能怎么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又分不清好歹的小屁孩! 身为拯救者,能预料关键人物的行为不过是正常操作而已。早在上周,她便从打入保安内部的华水那里得到可靠消息:“何展下周六一大早上就要去买车,还带着女主一家子。” 老实说,刚听到这条的时候童露还担心何展是不是又备胎属性爆发重新被舔狗附身,因此她才特意掐着时间带阿茕前来阻止,没想到远远就看了这样一出好戏。 真是干得好!要不是女主还在一边,她几乎要给这个觉醒腹黑属性的男人竖大拇指了:这一手玩得溜,算是给天下所有备胎们都出了口恶气! “可是,可是为什么就这么巧……”萧依还想说什么,就被及时赶来的萧然从背后拉住了:“哥哥,不要再多说什么,到时候万一她又说坏话就惨了。” “妈妈,我们不要车了,我们什么都不要了!”高情商的孩子就是有眼色。打从两人一进门的那刻起,萧然就敏感察觉了哥哥的暴躁恼怒,但让她选择直接逃避的还是妈妈的恐惧。 也不知道究竟是遭遇了什么,一看到阿茕的身影,林一念就开始瞳孔放大指尖颤抖,仿佛回忆起了什么巨大的痛苦般,刚才还悲悲戚戚的神情也瞬间收敛不少。 妈妈的情感会传递给自己的孩子。女主这种表现让萧然准确判断出:童露母子不是可以正面交锋的角色,她们用有不为人知的强大力量;这种力量不仅哥哥解决不了,就连自己最大的靠山,两人共同拥有的母亲也无法在对方面前保护任何东西。 环顾四周后,这个早熟的姑娘果断决定走为上。 “走吧,哥哥,我们要回家了。”强行拉走不情愿的萧依,萧然坚持要躲回家里:“我累了,家里还有好多东西要收拾!” “说的对,车子不买就算,反正还有好多事要做!”看见两个孩子开始撤退,林一念也连忙找个借口:“那什么,我们,我们就先回家了。”说完便急匆匆跑出了车行,也不管那叠来不及付款的账单。 “诶呀,车不要了么?”望着那三人离开的背影,何展只觉得可笑:“也不知道他们突然这么害怕干什么,居然一下子就溜走了。” “不过也好。”男人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眼前的二人,无意中浮出亲切的笑容:“想试一下我的新车么?很好玩的。” “我来教你玩这个好不好?” 第176章 女人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 在童露一行人忙着学平衡车的时候,那匆忙逃跑的女主一家子正好跑进一间无人的小花园内,并依靠自身主角光环成功触发了关键剧情。 “好热,早知道就躲在车行外面等他出来了。”擦擦额上的汗水,林一念倚在藤蔓的遮阳棚下作西子捧心状:“刚才只顾着跑出来,忘了小区太大,好多地方都没来过。” “结果现在回不去了。”她唉声叹气,眨着眼睛望向身边两个孩子:“对不起,妈妈又迷路了,现在我们暂时还回不了家。”作为孩子的母亲,这人一点不认为依靠才四岁的小不点有什么不对,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傻白甜: “萧依,在来的路上你有帮妈妈记住路标么?萧然呢?” 两个孩子对此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乖乖摇头,回以同样天真无辜的眼神。毕竟大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指望两个小孩子能做到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当看到自己心爱的妈咪在烈日下不堪重负,最终开始眼神迷离逐渐中暑的时候,三人中唯一的男生萧依还是担起了作为男子汉的责任:“我应该可以找到回去的路!”留下妹妹照顾脱水的妈咪,他决心出去闯闯: “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所以说命运从来不公。这句话要放在别人嘴里就是妥妥的死亡旗帜,然放在外挂口中,就成了胜利预告片。 一般小孩子在这种情况下走不到半小时就得热死,然拥有外挂气运的萧依却之花了十分钟就成功归来,且真的找到个“帮手”: 一个戴着墨镜口罩,在大夏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高个子男人。 “小孩,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来这儿找我?”刚见面时那男人还是一副冷峻的模样,脸上没东西,但也由于阴影原因看不清面貌;本以为求助无望,然这人却在听到“林一念”的名字时,立马变脸,随后答应帮忙。 待变装过后,这人就跟着萧依来到了遮阳棚下面,并准确无误找到了等在原地的母女。 “是轻微中暑和脱水,去凉快的地方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确定林一念的身体状况后,这个形迹可疑的陌生男人便将其一把抱起,动作熟练得像是他前半生都在练习这个姿势般。 “你们两个,跟上。”两孩子还来不及反对,就看着这人带着妈妈头也不回的离开,也不说什么理由;情急之下,双胞胎就算不愿意,也只能跟着这人一路小跑的离开遮阳棚,走进小花园中心一间开着空调的休息室内。 一路上,两人不断嘀嘀咕咕交头接耳,细细讨论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个人是谁?他抱着妈妈要去哪里?他会是坏人吗?”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妈妈,萧然害怕得快要哭出来了:“哥哥我们要不然还是报警吧?我好怕呀……” “不用怕,这个叔叔不是什么坏人,我有预感。”萧依却胸有成竹,他一边安抚着妹妹,一边偷偷打量这个奇怪的男人:身材高大臂膀健硕,气质冷酷无情,且隔着口罩都能看出对方那直挺的鼻梁语与刀削般的下巴……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人就是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萧依的感觉不是凭空而来,而是剧情的特意安排。如果他有幸能看到对方正脸,应该能立即认出:这个男人就是当时包下机场,企图带走他们俩的那个霸道总裁,也是他们的亲生父亲,萧无尘。 没办法,剧情就是如此凑巧:为了抱住孩子,林一念用尽手段住进全国最顶级的小区,然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居然把自己送进了萧无尘怀里。 这是何等的奇遇与狗血,然位面的力量又让这一切看上去绝对靠谱,无比自然,甚至都骗过了自己人。 两个神童宛如智商下线,跟着个抱住妈妈的陌生男人去了小房间内,居然没觉得任何不妥。 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力量牵引似的。 吹着凉爽的空调,双胞胎似乎终于镇定下来,他们望着眼前身份不明的男人,只觉小脑袋里塞满了好奇:“叔叔,谢谢你救了我们,不过你是谁呀?”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发问的样子实在可爱,男人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中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拥有孩子的感觉吗?萧无尘默然失神:这种温暖的感觉很陌生,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有天能隐瞒身份,像个普通人一般坐在自己孩子的对面;他总认为孩子只不过是用来继承自己衣钵的工具,从未发觉还有亲情这种元素的存在。 “我、我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一股神奇的力量令他放下总裁架子,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慈祥:“你们不用知道我的真名。不过,对于你们几个倒是很有兴趣。” “现在躺在那边的女人,是你们的妈妈对吧?”和双胞胎一样,萧无尘对于自己只见了一面的孩子们也抱有极大的好奇心,他忍不住就想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在这么热的天气出门?你们是迷路了了?” “你们是怎么来到这个小区的?有什么理由?现在又住在哪里?”一旦开了这个口,剩下的问题便如潮水般不断涌出,让人想停也停不下来:“看样子你们今年大概四岁的样子,有去幼儿园上学吗?学习怎么样……” 曾经的霸道总裁完全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对着两个孩子滔滔不绝,直到看见对方眼中的疑惑后,才惊觉自己说得实在太多了: “抱歉,我刚刚有些失控。”遮住嘴巴,萧无尘把头转向一边:“因为、因为你们的出现让我想到我曾失去过的人,那对我而言,是世界上最宝贵的礼物。然而,因为莽撞和强势,我只能看着他们溜走。” “如果能重新来过就好了。”他的目光温柔而缠绵,落在昏睡的林一念身上似在抚摸一般:“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会放下那些无用的尊严,将我最重要的她紧紧抱在怀中,连同那些个礼物一起,直到天荒地老。” 这番深情表白打动了两个孩子的心,似被这个陌生人的情绪所感染,双胞胎放松下来,开始主动讲起了自己的遭遇: “我的妈妈叫林一念,我是哥哥萧依,我妹妹叫做萧然,名字据说是根据没见过的爸爸取的,姓氏也随爸爸那边;”萧依主动开口,讲起自己在国外时的经历:“我们一家人过得很苦,妈妈是单亲,一个人飞去国外生产,有没有工作……” 孩子的讲述让萧无尘几乎落泪,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孩子在那么小的时候便遭受了那么多的不幸;而两个孩子又是那么的坚强,不仅小小年纪就学会黑客技术,还帮着妈妈赚钱养家……这样的孩子,不正是他萧无尘所需要的完美继承人么? 听够了国外经历后,萧依又讲起了归国后的遭遇,不过这次他声音中似乎饱含悲伤:“回国后,妈妈为了能给我们一个最完美的童年,不惜住进了破破烂烂的安保宿舍,还有个穷保安仗着以前的交情时时刻刻骚扰她……” 哀怨的语气加上双胞胎的配合,一个真实的“悲惨世界”出现在萧无尘眼中:“女人,你为什么要让我的孩子受这种苦?”他再次看向旁边的林一念,神情复杂:“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又为什么不愿意回到我身边……” 那破旧的安保宿舍、幼儿园内的欺凌以及贫穷的生活都是霸道总裁所不能忍的,他急切想将眼前孩子带回自家抚养,然又唯恐这个倔强的女人再次带着孩子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而且,还有公司的事要解决,父母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接受这对双子…… 思来想去,萧无尘还是放弃了这个带走双子的绝佳机会。他站起身来,凝视着眼前人熟睡的脸庞,轻声道:“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把你带回家,让你再也离不开我。” “居然敢做这么多大胆妄为的事,很好,女人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走出小房间,萧无尘又变回了原来那个霸道总裁。他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扰,只让管家将苏醒的林一念及双胞胎送回家,什么联系方式也没留下。 待人走后,他又唤来保镖们,吩咐了一个奇怪的任务:“小区里有个幼儿园是吧?去,给我查清楚它的作息时间及学生背景。” “三天后,我要亲自看看我的孩子过得究竟是什么日子!” 第177章 明目张胆的窥探 “平衡车好玩吗?”周一早上,童露刚一踏进教室,就被埋伏在门后的胡勉吓了一大跳。 “很好玩对吧?我看你和那个何展玩了整整一上午,到中午还意犹未尽的,应该玩挺爽了?”他打开扇子就是一扇, 以抢劫的气势争分夺秒从路边摊上买了个煎饼后,何小姐气喘吁吁跑进公交车站,来不及理好一路上跑到起褶子的绒裙就被连挤带推上了公交。 “我现在是在牙签罐里面吗?”一上车,何小姐本想找个座儿,却立马被眼前的人密度惊呆了:车内密密麻麻的人群甚至看不到地面,每个人都尽力缩小体积,但还是被挤得死死贴在一起;他们无一不站得挺直,身型僵硬,脸上想挤出个矜持自然的表情而实际看上去满是别扭和无奈。 别说是座位,能挤上车已是幸运了。 何小姐被夹在中间,随车微微颠簸,不幸到了个“三不沾”位置:不沾吊环,不沾扶手,不沾座椅。她觉得自己像个流浪人员,在车上随人潮流动。弱小,可怜,又无助,还好没多余空间让她摔倒。 “曾梦想做个早起健身跑步,餐餐素食减脂的精致少女,然现实不仅跑不了,就连手都举不起来。”何小姐偷偷碎碎念,然后深吸一口气,收腹提臀企图挤出一点点空间,至少能让她看到车门位置。她曾在清晨有个美好的早起梦,然后伴着这个梦,一路上经历了错过手机闹铃,半小时后被猫咪拍醒,胡乱刷牙洗脸,照顾猫咪,看手机天气预报,不管天气预报随便穿裙子,根据裙子挑口红,磨磨蹭蹭找钥匙,被实在看不下去的猫咪提醒注意时间,最后才慌慌张张出了门。 “我的错,我的错,半个小时前就该出门的。”何小姐回忆了一遍从起床到出门全过程,然后悔不该当初。她的健身梦原本是饱满的,后来在时间流逝中一点点瘪下去,最后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彻底破灭。然就算她心有不甘,现在能做的最大发泄动作,也只是抬头,对车子天花板翻个白眼。 这时,何小姐注意到,她目光所及的旁边,有几个人也在双眼翻白。 这些人穿着灰暗,面无表情,嘴角向下瞥,身体挺得笔直与常人无异,白眼翻得上天。这话绝不夸张,何小姐甚至看不到他们的瞳孔,那些眼睛仿佛敲碎剥好的白煮蛋,只见一片白。 能把白眼翻到这份上也算是个人才。何小姐偷笑,公司小职员三大错觉:不用加班,奖金能涨,早上公交车有座。没人喜欢挤公交,好在自家离公司还不算远,10分钟车程就到,再稍微忍一下就好。她心想,开始慢慢往车门位置挪动。 怪事发生了。不知是不是刚刚抬头看了别人一眼的原因,何小姐忽然觉得,翻白眼的人远远不止刚刚那几个。她缓缓转动脖子,极力往四周望去,然看到的景象让她一下子头皮发麻:所有人都做出相同动作:抬起头,嘴角向下,两眼翻白。 一个奇异的想法浮出来:那些人难道从上车时就一直翻白眼到现在吗?不,不对。何小姐手脚冰凉,她觉得自己猜到一个事实:那些人一开始就不是在做翻白眼这个动作,而是原本就只有眼白。 像被冻住一般的,何小姐一瞬间停止所有动作,她屏住呼吸,瞳孔放大,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心口蔓延到四肢。不能慌,千万不能慌。她尽力控制及自己不要因为害怕而哭出来,一边感受瞬间放大的心跳和血液流动,一边强制自己机械的呼吸,以便于恢复理智。 这辆车从一开始就有古怪。何小姐极力镇定,开始回想起从公交车站开始就失控的一切:自己不是主动上得车,而是被人挤上来的,平时自己坐得公交车绝不会挤成这样;从上车到现在早就过了10分钟,司机却一站也没停;自己目前看到的只有公交车的天花板。看不到地面或是座位,怎么想也不对劲……越想越害怕,何小姐索性孤注一掷,卯足力气往普通公交车车门的位置挤过去。 一个旧式拉环状的简易小铁门替代了原本普通的玻璃车门,何小姐看到后,心里猛腾起一种异样的怪异与熟悉感,难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种样式的“门”吗?她想按铃呼叫司机开门,却又想到,自己从一开始上车就没见过司机。那时只觉得铺天盖地都是人,也没细想,难道就连司机座位也挤满了这种“人”吗?现在开车的到底是谁?是一个没有瞳孔的司机还是一堆没有瞳孔的乘客? “冷静,冷静……”何小姐小声默念,她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公交车内唯一的声响是车子行驶时的声音,所有乘客鸦雀无声;天花板是一整块平板,没有半点凹凸;最重要的是:所有乘客就像被筛选过一样,虽年龄性别各不相同,身高却惊人得一致,高度差不会大于5厘米。 一定是什么东西,在现实中存在的东西长成这样!何小姐真的快哭了,她从来运气不好,一双阴阳眼不知看过多少不该看的东西,磕磕绊绊好不容易长到18岁。后来在大学时收养了猫咪“仙儿”,在“仙儿”猫如其名的庇护下平安度过四年,脏东西轻易近不了身。直到今天,没成想还是着了道了。 要赶走这种东西,首先得看穿其真身,再找到弱点方可击破。想起每天早上拍醒自己的猫咪,何小姐觉得心里有了依靠,她小心观察起身边的人来:纯白眼球,嘴角向下,站得挺直的不会说话的东西;住在铁质的光滑容器里;群居,身高相差不大,没有灵智…… 难道,真的是牙签成精? 不对,现在不是皮一下的时候。何小姐眯了下眼睛:自己能看到的东西,都基于一定事实基础,也就是说,自己恐怕实在什么地方无意间接触过这种东西。又或者是,这种东西的怨念过于强大,导致自己被无意识拉扯过来。但是,她想起自己遭受过的一切,这种东西看起来麻木不仁,怎么也不像是怨念强大的样子,手段好像也就“挤公交”这一种,它们是怎么让自己看到的?靠庞大的数量吗?这辆车上到底有几只这种东西?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从车上下去。何小姐下定决心,气沉丹田,猛地对准车头方向大吼:“停车,我要下车!” 刹那间,所有乘客以一个别扭的角度收回了他们望天的头颅,仿佛刚刚那副“向天歌”造型才是他们的正常姿势。一双双空洞的眼球盯过来。何小姐很争气的没被吓哭,只是声音越发尖锐:“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乘客们的嘴巴一张一合,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但何小姐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情:一种带有淡淡宿命般忧伤的麻木。不能中途下车。没有人这样说,她就是知道他们的意思。 “让我下车!”何小姐慌了,开始疯狂拽起面前那个奇怪的车门。乘客们此时也慌了,但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呆头呆脑的围上去,把何小姐挤得更紧。 推挤中,一小撮猫毛被从何小姐的外套里挤了出来。呼啦一下,刚才还极近动弹不得的人群一下子推开,宁愿把自己挤到变形也不愿靠近她半米之内。“仙儿!”觉得自己死里逃生的何小姐注意到这点,无比庆幸自己今天早上没来得及粘猫毛。她和面前的东西僵持着,而那些东西也像突然开窍一般,慢慢打量着她。 这一刻,乘客突然发现,何小姐与他们不同:她个子不够他们平均身高,衣服闪闪发亮,有黑巧克力色的瞳孔。眼前这人不是同类,只是被凑巧卷进来而已。像猛然间被人恶作剧一起按下的尖叫鸡玩具一般的,所有乘客同时发出“噢~”的声音,脸上前所未有浮现出惊讶又恍然大悟的神情。 然后,车门瞬间打开,何小姐站在距离公司还有一站路的公交站内。此时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而距离她的出门时间才过了5分钟。 何小姐有充足时间坐在马路牙子上吃早饭,顺便回想刚刚那奇异的一幕。难道那是幻觉吗?不对,包包里被压扁的煎饼还在,裙子上的皱褶也来不及抚平;那么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煎饼在初春寒冷的早上呼出最后一点热度,迷蒙的水汽让何小姐看起来忧郁而有深度,当然了,如果把煎饼换成一支烟那么整个画面会和谐得多。 何小姐想不出个头绪,所以她开始回忆起自己一开始的遗憾:那个精致的对生活的梦想,每天慢跑,吃减肥餐。“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应该赖床,如果我不赖床就能走路上班,实现每天的运动目标,就不会挤公交车,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于我起太晚。”想清楚后,何小姐低下头狠咬了一口煎饼。 沙丁鱼罐头,何小姐再也没买过了。 第178章 我就静静看着你 我的孩子们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呢? 躺在自己一杯平米卧室内的而是米大床中央,穿着一身法兰绒睡袍的萧无尘轻轻撩开窗帘,让清晨灿烂的阳光倾泻在他完美的八块腹肌上;面前白瓷杯内的手磨咖啡传来阵阵香气,牛角面包的清脆配着黄油的醇厚,勾起强烈食欲。 这是属于总裁的完美早晨。温柔的阳光与简约而不简单的餐点只是点缀,最耀眼的,还是总裁特有的淡淡哀愁,就在他微微发青的眼圈下面。他沉思着,雕刻般的侧脸完美无瑕;他感叹着,散发出成熟咖啡的苦涩。 那场景就像一幅画,任谁看了,都会为之动容感慨,并深深思考一个问题:这个宛如天神的男人究竟在为了什么而皱眉?是家族产业还是爱恨情仇?是商场战争还是世家恩怨?然又没有人能得出答案,霸道总裁的心底不会为任何一人而敞开。 人们只能崇拜他、敬仰他、却不能接近他。 因此,也只有他一人知道:那个让自己染上忧愁的,绝不会是那些俗人的身外之物,而是史上最纯粹的情感;只有他失落已久的亲情,才能让他心甘情愿接受煎熬。 “要是能快点将两个孩子接过来就好了。”萧无尘用思考人生的姿态思念着自己的一对孩子,并为此特意准备了“见面用窗口”:“让我看看,那些小天使们是不是也在想着我呢……”说完便打开手机,开始和对方连线。 身为霸道总裁的萧无尘做事从来都不讲道理。因此,他所谓的“见面用窗口”,其实就是安装在保镖身上的那些微型监视器,而这也是保镖们不得不强行闯入幼儿园内部的根本原因: 没其他的,就为了给不愿出门的自家老板实况转播他俩孩子的日常。 这种想法不错,然很可惜,这个世界并不是完全围着男主转的。至少在穿越者的地盘上不是这样。 于是,当萧无尘轻啜咖啡单手划屏打开“窗口的一瞬间,一股极苦的液体从他口腔中蹦起又从鼻孔中流出,不仅喷得手机上到处都是,还滴滴答答污染了雪白的床单和睡衣;巨大的震惊让他几乎拿不稳杯子,但他已经顾不上其他东西了,只是呆呆盯着眼前的景象发愣: 这特么是幼儿园?他不敢相信:明明就是街头混混打架的老电影嘛! 镜头那边,萧家的大部分私人保镖已经被强行逼近一个角落,出现在他们前面的是小区内部装备精良且佩戴防爆护盾的特殊保安部队。而依照小区安保设置,这种特殊部队只有遇到恐怖袭击时开会出动; 剩余一部分人倒是还在外头,不过他们根本无暇顾及角落的同伴,也没办法和总部联系。这些人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乖乖趴下,缴枪投降;要么就被老师们狠打一顿,再血肉模糊的壮烈牺牲。 “难道,难道这就是全国最好幼儿园的实力?”萧无尘罕见的震惊了:不仅能随时叫来小区安保,还能控制住自家经过特训的保镖!就连那几个老师也是武打高手出身。 透过糊了血迹的尽头,他已经看到好几颗牙齿凌空飞过,还有人重重倒地的惨叫声。 可惜啊,本来想先观察一番,再慢慢和孩子们接近的。放下手机,萧无尘雷厉风行套上外衣,抓起钥匙就跳下床:现在这情况,自己不去是不行了! 一路飙车至幼儿园门口,他刚下车,就看院子里两座十分显眼的“山丘”:一堆是挤在一起双手抱头畏畏缩缩的保镖们,被安保人员用透明盾牌围在中央;另一堆是从那些人身上搜刮的武器,一个女老师正忙着卸弹夹,另外一个则忙着拍照留证。 除此之外,院子外面围着愤怒的家长,双眼翻血死死瞪着自家保镖领队,恨不得扑上去把他撕成碎片;孩子们倒是没什么事,都躲在教室中,安安静静接受园长的安抚。 “放心,外面的坏人已经被保安叔叔控制住,大家现在安全了。”几个年纪较大的孩子在童露带领下,轻轻拍打着年幼孩子的背部,帮助他们安定下来;而原本同样搂着孩子的胡勉,在看到男主登场后,眼神一凛: “终于来了啊。”他不动声色放下教室窗户的百叶层,并在一片昏暗中悄悄拉过童露:“我出去一下,你看好其他人,尤其是两个双胞胎,别让他们看到外面人的脸。”说完便悄然滑了出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快把我家保镖放了!”院子内的萧无尘正在抖威风,他也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保镖被绑就觉得自尊受辱:“你们这些人看什么看,没见过私人保镖?几只枪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了?” 不得不说,霸道总裁的气势还是挺能唬人的。因此,尽管他嚣张又欠扁,无理又自私,居然没几个家长敢上前怼他,只有隶属安保部队的华水还能和他顶几句: “几支枪?”当着男主的面,华水一脚踹倒了一个萧家保镖,并在这人暴怒的时候回以挑衅的眼神:“你是这些人的老板对吧?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执械闯入尽是孩子的幼儿园到底是个什么罪状?” “幼儿园里都是手无寸铁的老师和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你知道在这种地方,要是不小心走火一声会是什么情况?你知道他们对于孩子们是多大威胁么?你有没有看到那些孩子脸上的惊恐?居然还放他们出来,你配当个人么你!” 华水这人虽然表面上看着粗粗壮壮,笨头笨脑的,其实嘴皮子耍得挺溜;而就是这种人,一旦怼起人来就更加让对方上火。 “你、你居然敢骂我?”果然,萧无尘开始发火了:“我愿意把家里保镖放在哪里是我自己的事,你无权干涉!一个小小的保安而已,居然敢不给我面子,绑了我的人就算了,还敢侮辱我本人?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着他握紧双拳,眼神中流出阴冷的恨意:“现在给你个机会,马上放了我的人,再跪下来给我道歉!”说着上前一步,伸出一根手指:“听见没有?我数到三……” “诶呀,其实你根本不用数的。”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趁男主不注意,华水一个闪身挪到这人后背,又迅速掏出一副银白的手铐:“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和你动手,你也用不着激怒我。” “你们这种人我最清楚了,不就是靠着激怒别人来碰瓷赚钱的乞丐么?”他故意笑嘻嘻的讽刺到:“不过我也不是会乖乖站着任你骂的软柿子,你看,这样不就动不了手了?”说着刷一下拷住男主一只手:“有什么花招等进了局子再和警察叔叔用去吧。” 好快的身法!萧无尘大惊失色,他正欲回头反击,却不料正中对方下怀:在他转身的一瞬,另一只手也被捉住拷劳。这下子,他立马从高高在上的霸道总裁变成了双手反铐的囚徒。 “你放开我!”手铐闪亮的白光与冰冷触感再次刺激到萧无尘敏感的自尊,他一向自视甚高,完全无法接受现在这幅宛如犯人的样子,因此挣扎得更加剧烈:“我命令你,马上放开我,听到了吗?” “我看你是不知天高地厚!知道我是谁吗?”他的嗓子因为不断嘶吼而变得沙哑,光润的脸颊也变得通红充血,挺拔的剑眉高高竖起:“我是住在小区东面小坡上的人,是小区内享有特权的贵族,是你们应该服务的业主!” “马上把我放开!不然把你们通通开除了!” 对于萧无尘的威胁,华水本人是一点没当回事,只算看了个笑话;然根据位面剧情,每当主角出来展现王霸之气时,必定会有一堆人充当起哄的背景板: “天哪,他就是那个住在东面的总裁?”“那个人可是有权有势手眼通天的,我们一般民众根本惹不起!”“可是他不是让保镖出来捣乱么?难道我们不应该教训他?”“哪能教训得了啊,那种人一指头就能摁死我们。”“难道就要这样放过他?”…… 随着留言的传播,原本聚在一起的家长开始慢慢散开了,他们潜意识里都认为与男主作对是不可能的。即使是为了自家孩子,也不能冒这个险。 院子里很快只剩下保镖和保安两种人,看着那些由于恐惧而四散的人群,萧无尘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又恢复了一点:“怎么样,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他正准备继续威胁,就看见教室那边突然闪出一个拿着扇子的人影:“你是谁我不知道,这一点应该要问你母亲。” 胡勉摇着扇子眯着眼:“我只知道,你这种自私行为给幼儿园带来了严重的安全威胁。” 第179 以理服人,以理服人 刚刚自己是被这人不带脏字的骂了?望着眼前的男人,萧无尘半天没回过神来:“你是在和我说话?”得到肯定答复后,他还是不敢相信的样子: “不应该啊?”这人皱起眉头:“你不是这家幼儿园的园长么?”那个没水准的小保安出来怼人就算了,身为教书育人的老师,怎么能随随便便这样骂人?而且,他盯着对方:自己都说得这么清楚了,难道这厮还不明白自己的地位? “我就是园长没错,但这不代表我就不会骂人。”对于这种男主,胡勉大大方方把“我素质高但我就是要怼你”这句话写脸上:“对着孩子我自然会拿出十二分耐心,因为这是我的职责;然而,对于你这种到处闹事的人渣,所有的宽容都是对恶的纵容。” “如果你因为没有教养智商低下发运不全而搞不清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话,那我不介意大发慈悲,把你家保镖干得那些伤天害理骇人听闻的事情再给你复述一遍。”他冷笑着一手机拍对方脸上:“这样或许能引起你还没有完全泯灭的一丁点人性。” 萧无尘只觉鼻梁一疼,随后就是两道温热液体涌出的感觉:一定是被撞流血了。他想要捂住鼻子,却由于手铐的束缚而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液体一点点染红了自己的高级外套;同时,又是一阵刺痛从膝盖处升起,让他双膝一软,险些跪下: 华水踢了他的膝盖,好让他以一个半跪的姿势抬起头,好好看清楚屏幕上的景象:那是保镖刚刚和家长对峙时的记录。 画面内,一种西装笔腾杀气腾腾的黑衣保镖们排成一排,不顾家长们的阻拦与院子外的规定,强行冲进幼儿园内并造成大门堵塞;他们做事简单粗暴,不仅对普通家长推推挤挤,还吓哭了好多小孩子。 一时间,宁静祥和的幼儿园简直成了哭声震天的人间地狱。 好在保镖们并没有嚣张多久。就在他们企图硬闯教室内的时候,从走廊上赶来的老师们及时制止了这种行为,并用与外表不符的强大武力镇压一票保镖,又把哭哭啼啼的孩子抱进教室保护起来;接着便是特殊安保部队及时赶到,对剩余大部分保镖进行镇压。 就像是自己早上在监视器里看到的那样,萧家保镖在对方强大的压制下被彻底制服。 “看清楚了?”播放完毕后,胡勉收起手机并居高临下斜了男主一眼:“知道你们家那堆人到底做了什么了?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才做出这种危险的事情,不过,你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无论放在哪里都是无法被原谅的。” “看在你是业主的份上,我们不准备真的报警,毕竟事关幼儿园的声誉。”说完他想旁边使了个眼色,又示意华水将人拉起:“不过,造成的损失还是必须要陪的。” “我造成了什么损失?”晃晃悠悠站起来的过程中,萧无尘还不老实:“我们家的保镖在执行命令的过程中一枪未开,就算是被你们暴力对待也没有拔枪,你们还想怎么样?” 他啐一口流到嘴里的鼻血,开始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就算配枪了又怎么样?我们萧家保镖的基本装备就是这样,难道说带了枪就一定要开?” “不就是和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吵了两句而已,你们就把小区安保都叫来,是不是太小题大做?”这人不愧是主角,做事自私起来一点也不亏心:“还有,刚刚我都看到了!要不是你们坚决不让保镖进去室内,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让他们进去不过是为了拍我家孩子的日常,谁让你们突然横插一脚?不就是吓哭几个小孩子,那就让他们哭,这种懦弱的小鬼就是平安长大了也不会有大出息!我们这边就连一枪都没开,要是开了……” “要是开了你就不会平平安安站在这里,早进牢里喝茶去了!”一阵来自关键部位的剧痛差点让这个霸道总裁再次跪下去,他夹紧双腿弯下腰,以一个煮熟虾米的姿势多多转过头来,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两人。 这两人便是幼儿园的两位老师,在混乱中安抚了小朋友的姚静和文双儿。 刚踢了男主一脚的是文双儿:“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发脾气吗?”她双手叉腰怒目圆瞪,好像刚才那一脚还不够解气似的:“什么叫做‘不就吓哭几个小孩子’?那哭起来的孩子有多难哄你知道么?” “你干嘛有时没事派保镖出来拍什么你家孩子的日常,你是平时看不到孩子还是纯粹的脑子有病心理变态?你说,你拍个什么鬼啊你!你拍自己孩子有必要堵到幼儿园门口拍吗?你拍幼儿园的时候有征求过其他孩子家长的意见吗?” “还有,你是不是眼瞎,门口那么大个‘孩子自立,家长止步’的标牌你看不到?”一说起那个,文双儿就火冒三丈:“管你是不是有钱人,这个小区里所有家长都有钱,怎么人家就都能遵守规定?你那不是有钱任性,就是素质低下,睁眼瞎!” 面对这样暴风雨般的指责,萧无尘整张脸都涨成猪肝色:长久以来的霸总生活已经让他习惯了不论走到哪里,都能拥有特权的待遇,现在突然被人指着鼻子骂“没素质”确实让他挺难受的。他就不明白了,对于自己这样身份高贵的人,为什么这个幼儿园还能这么硬气? “以我的身份,根本不用讲什么规矩!”他还是坚持认为自己没错,一切都是幼儿园太不知变通:“你们以为一个小小的警示牌就能拦住我?告诉你,我萧无尘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不管是谁都不要妄想将我束缚!” “嘿呦你这人……”文双儿闻言就要再补一脚,然她晚了一步,身边的姚静已经提前出腿了:“原来如此,萧先生是不愿意被任何规定所限制是吧?好,我承认,我们几个没有权利替别人的人生选择做决定。” “你要做什么丧尽天良没皮没脸的事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过,你敢不敢现在进去把你家的孩子叫出来?”看着眼前脸色煞白一头冷汗的男主,姚静环抱双臂嗤笑道:“既然你这么坚持不用守规矩,那就把孩子带回去,我们这里不收这种不听人话的孩子。” “所有的孩子都是小天使没错,除了那些有个无赖爹的,比如你就是。”她哼一声:“在你这种烂人身边长大的孩子,身上一定也流着烂人的血统;作为幼儿园的老师,我们的任务就是尽早把他剔出来,免得污染到别人家的乖宝宝。” “至于你的孩子,就连接受教育的资格都没有!他们根本不配和其他好孩子一起学习,那就是一颗老鼠屎,只会污染其他人。”说完姚静还要再补一脚,却被胡勉拦住了。 “作为老师打人实在不好,会给孩子们留下坏印象的。”他柔声劝解:“所以光骂他就够了。” “毕竟我们要以理服人、以理服人嘛。” 踢都踢了还说什么“以理服人”?男主对此无言以对,只想暴起给这人一脚;但他其实并没有跳起来,因为此刻的他已经彻底被愤怒所支配。 “你说什么?”萧无尘能忍受自己关键部位的痛苦,但他无法忍受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孩子:“你一个幼教老师懂什么!我家的孩子将来可是要继承一切的天之骄子,他的智慧和能力不是你们可想像的,他会脱离世俗,站在所有人之上,拥有最好的未来!” “这是做梦,”姚静冷眼反驳:“因为他有你这么一个烂人做爹,就是原本的未来也被你教坏了。” “你、你敢咒我的孩子?”萧无尘鼻孔放大气喘如牛,他鼓起全身的肌肉,企图给这个胡说八道的女人一点教训:“我一定要让你知道,侮辱我萧家会付出什么代价!” “别说代价了,先把幼儿园的损失给赔了吧。”眼见男主已经被逼到发狂边缘,胡勉终于站出来打断:“给,这是关于你家保镖踩草皮,污染沙坑和吓哭孩子的费用,里面包括了给每个孩子的补偿和每个家长的精神损失,请务必在一周内交齐。” “如果拒绝缴费的话,我们会把记录下来的证据交给法律机关处理,相信你也不希望闹到那一步,是吧?”看着眼前愤怒的霸道总裁,他眨眨眼:“还有,你家保镖所携带的枪支我们会移交给小区内安保部门处理。” “相信你对我们的处理方法应该很满意才对。”向身后招招手,胡勉示意华水替这人解开手上的手铐:“因为我们没有向整个小区通报批评;也没有强行查看每个孩子的登记手册,将你家孩子赶出去;最重要的,我们没有招来那一位小区的拥有者。” “要是那人过来你就惨了,被赶出去是一定的。”他露出狐狸的笑容:“因为那人最珍爱的宝贝女儿也在这里。” “现在,带着你的人,滚吧!” “是啊,我还真是应该谢谢你……”揉了揉自己被拷到麻木的手腕,萧无尘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我会把保镖都带回,也会给你们交罚款,不过……” “得先让我出口气!”他猛一个转身,对着旁边姚静就是一掌打出。 第180章 该死的都市修仙 那一掌实在阴毒。不仅带着强大的力道,且裹着锋利的劲风,融合了天地之气,甚至隐隐能看出手掌形状的残影。 怎么样,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看着眼前女人惊讶的脸孔,萧无尘心口涌上一阵得意。这是他隐藏最深的秘密,谁也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绝招:居然能以人类的身躯,打出如武侠小说内传言的气劲出来! 这个力量是他无意间从一本古书上得来的,不过,现在的自己还不能运用自如,只能偷袭;正因如此,他才在松开手铐的一瞬间行动,就是为了给这女人一掌,他连自己脸上的鼻血都来不及擦干净。 居然敢讽刺我的血统,诅咒我的孩子?想起自己所受的侮辱,他露出嗜血笑容:这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这一掌下去,普通人怕是要被打倒吐血了! 男主的动作迅速而毫无破绽,然最终接了他这一掌的,却是那个长着狐狸眼的园长。 就在萧无尘即将碰到姚静的一瞬间,胡勉不知用了什么功夫及时将人拉开,又自己补了上去;他的速度比对方更快,在所有人都没看清的时候,便掏出扇子一把点在萧无尘掌心处,轻而易举卸下了那一掌之中所有的力量。 两人交锋的一刹那,似有一道水波般的气劲从中飘散而出,将周围空气震得扭曲一瞬。 这一下,不仅在场四人看了脸色为之一变,就连藏在教室中的童露也发现了异常:这种强大的气劲不是普通人类可以打出来的,至少在这个普通的位面上,能使用这种天地之力的人应该不存在,否则就是违背了位面法则。 可是,刚刚萧无尘确实做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穿越者们集体脸色阴沉,而萧无尘本人更是大骇:原以为得到这种神奇力量的自己已经是无敌的了,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幼儿园内,居然还有能轻而易举打败自己的高手存在? 周围传来一片抽气声,那些围观了自己老板出手全过程的保镖们也个个惊讶到合不拢嘴: “居然能有人毫发无损的接下老板一掌?”“这是不可能的,那一掌力气那么大,那个狐狸脸是怎么躲开的?”“他没躲,是那把扇子挡住了老板!”“只用一把扇子?天哪,难道他也是怪物吗?”“我原本以为老板已经强到变态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厉害的人存在。”…… 这些人的窃窃私语也从侧面证明,刚才那股强大的力量不是错觉,也不是男主无意造成的。 这个男人确实掌握了不属于位面的东西。 “在这种小地方居然还藏着世外高人,看来真是我孤陋寡闻了。”抽回手掌,萧无尘立马后退到院子外面,脸色沉沉:“这次突然发难是我不对,还请各位高人们不要见怪,就当是普普通通的打个招呼而已。” 说完他立刻钻回车里,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幼儿园,就连身后的保镖都不顾。 可怜那些保镖只能自己走回去,还平白无故得了一身伤口。 等小区安保也拿着战利品回家后,剩下三人又重新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一阵,接着照常上课哄孩子,一直到午休时间才又把童露拎进办公室。 这次的办公室很奇怪:不仅气氛压抑,而且全部反抗军成员都到齐了,包括应该留在安保部门的华水。 “你们都看到了,对吧?”将所有人围拢在桌前,胡勉敲敲扇子首先发话:“我要说那个是初级‘气劲’,有人有不同意见吗?” “没有,那玩意儿就是气劲没错。”剩下三人都点头附和:其实这句话根本没有问出来的必要,毕竟他们都离得那么近,是什么东西还看不清楚吗?那就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位面的东西,也是即将来临的巨大麻烦的预兆,他们对此都心知肚明。 所以这个问题是提给新人的。 “童露,你应该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吧?”胡勉特意将其单独拎出来提问:“就是刚才萧无尘和我相对时散出去的东西,穿越者应该都能看见,你以前看过那个吗?” “没有诶,”童露轻轻摇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在以往的位面中也从没碰到过。”看到反抗军们讶异的目光,她又赶紧补一句:“不过我知道那应该不是这个位面的东西,它应该出现在,出现在类似于武侠世界的位面上,是这样吧?” 众人复杂的眼神让她感受到了自己的无知,这个小小的娃娃有点尴尬的咬起指甲:“那个,那个虽然我去过的位面还很少,种类也不多,不过基础知识我还是知道一点的。就比如说主神曾经告诉我,古代位面不能用高科技,就这一类的……” “你是想说位面法则的强制规定是吧?”华水叹了口气,揉乱她软软的蘑菇头:“其实你理解的也没错,就是那样,这个萧无尘使用了不属于本位面的力量。但关键在于他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这其实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信号,因为萧无尘是位面主角。”文双儿跳出来,将话题接了下去:“主角的一举一动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是能反映位面变化的。现在,既然主角已经开始产生这种奇异变幻,那就说明位面也在变。” “位面的排异行为已经导致了一部分的扭曲,马上又要发生剧情魔改了。” 现在的剧情不已经是魔改过后的吗,怎么还要变?童露不敢相信:“但是,位面不是还有自己的法则存在么?都已经是这个现代社会了,还要怎么把新的武侠元素融进去啊?” 这不是乱来吗? “只要位面想做,就自然可以。”胡勉又敲了下扇子,脸色前所未有的沉重:“这种情况,就叫做‘都市修仙’。” “这是最坏的情况,”他眯起眼睛:“从主角得到某种莫须有的力量开始,这样的扭曲会逐渐蔓延开来,最终导致一些听都没听过的古代武林世家撅起,修仙者与普通人的差距进一步加大,最后导致虚空破碎,主角统一世界。” “所有的都市修仙都是这样,一一个霸道总裁的打脸开始,最后以无止境的修炼终结。” 这人摇了摇头:“可以这样说,霸道总裁剧情发展到最后,统统都会变成修仙结局。” 居然还可以这样?童露已经无力吐槽:“这、这和作弊又有什么区别?” 为了加强男主不惜将其变成霸道总裁就算了,居然还想让这人打通任督二脉,在武力值上到达顶峰,最后彻底与普通人脱节? “那我们应该要怎么对付这种情况啊?”她急得快哭了:“拯救者的技能是以穿越时位面的法则制定的,要是任务中途画风突变,那些主角们一个个都成仙了,那还是凡人的我们不就束手无策了吗?” “这不公平!”她一撇嘴就想哭:“人家都开挂了,还让我们怎么打?” “乖乖你控制一下,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出幼儿的哭泣本能好不好?”见她眼圈儿一红,华水赶忙就要上前捂嘴:“千万别哭啊,现在我们都想哭,但是光哭是解决不了麻烦的!” “是啊,有这时间还不如快点想个法子趁早打倒萧无尘!”文双儿揉了揉太阳穴,也是一脸纠结的样子:“好在那道气劲还是初级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修仙世家也应该还没出现才对,整个位面大致还保留着普通法则。” “没错,要搞定任务也只有趁现在!”胡勉最后拍板决定:“从现在开始,我们几个会尽全力帮你加快完成任务的速度,你自己也要努力才是。” 说着一偏头,看向一直没出声的姚静:“这个孩子就教给你带了。”他垂下眼睛:“我知道你或许不愿意,但情况紧急,我们也是没办法。” “毕竟在我们几个中间,只有你最清楚‘都市修仙’的可怕。” 第181章 那些过去的回忆 “年轻少女对生活的梦想,总是生于梦醒时分,长于梳洗打扮,最后死于挤公交。” 何小姐说这话的时候,脸色苍白,眼含热泪。她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坐在灰扑扑马路牙子上,恶狠狠啃一块挤到变形的煎饼。煎饼在初春寒风里散尽最后一丝热气,薄薄雾气让何小姐看起来像个很有故事的女同学。 事实上,何小姐那天早上经历的一切,确实算得上是个惊悚故事。 这天,她在初春降温的手机天气预报背景下作死穿了条宝石蓝绒裙,外罩一层黑纱,内里丝绒闪闪发光,宛如星河。“仙儿,我赶公交去了,你记得看门啊。”何小姐一边火急火燎得翻钥匙锁门,一边和自家猫咪告别,最后看着猫咪隐隐鄙视的眼神露出憨厚老母亲的傻笑,把家里防盗门反手甩上。 以抢劫的气势争分夺秒从路边摊上买了个煎饼后,何小姐气喘吁吁跑进公交车站,来不及理好一路上跑到起褶子的绒裙就被连挤带推上了公交。 “我现在是在牙签罐里面吗?”一上车,何小姐本想找个座儿,却立马被眼前的人密度惊呆了:车内密密麻麻的人群甚至看不到地面,每个人都尽力缩小体积,但还是被挤得死死贴在一起;他们无一不站得挺直,身型僵硬,脸上想挤出个矜持自然的表情而实际看上去满是别扭和无奈。 别说是座位,能挤上车已是幸运了。 何小姐被夹在中间,随车微微颠簸,不幸到了个“三不沾”位置:不沾吊环,不沾扶手,不沾座椅。她觉得自己像个流浪人员,在车上随人潮流动。弱小,可怜,又无助,还好没多余空间让她摔倒。 “曾梦想做个早起健身跑步,餐餐素食减脂的精致少女,然现实不仅跑不了,就连手都举不起来。”何小姐偷偷碎碎念,然后深吸一口气,收腹提臀企图挤出一点点空间,至少能让她看到车门位置。她曾在清晨有个美好的早起梦,然后伴着这个梦,一路上经历了错过手机闹铃,半小时后被猫咪拍醒,胡乱刷牙洗脸,照顾猫咪,看手机天气预报,不管天气预报随便穿裙子,根据裙子挑口红,磨磨蹭蹭找钥匙,被实在看不下去的猫咪提醒注意时间,最后才慌慌张张出了门。 “我的错,我的错,半个小时前就该出门的。”何小姐回忆了一遍从起床到出门全过程,然后悔不该当初。她的健身梦原本是饱满的,后来在时间流逝中一点点瘪下去,最后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彻底破灭。然就算她心有不甘,现在能做的最大发泄动作,也只是抬头,对车子天花板翻个白眼。 这时,何小姐注意到,她目光所及的旁边,有几个人也在双眼翻白。 这些人穿着灰暗,面无表情,嘴角向下瞥,身体挺得笔直与常人无异,白眼翻得上天。这话绝不夸张,何小姐甚至看不到他们的瞳孔,那些眼睛仿佛敲碎剥好的白煮蛋,只见一片白。 能把白眼翻到这份上也算是个人才。何小姐偷笑,公司小职员三大错觉:不用加班,奖金能涨,早上公交车有座。没人喜欢挤公交,好在自家离公司还不算远,10分钟车程就到,再稍微忍一下就好。她心想,开始慢慢往车门位置挪动。 怪事发生了。不知是不是刚刚抬头看了别人一眼的原因,何小姐忽然觉得,翻白眼的人远远不止刚刚那几个。她缓缓转动脖子,极力往四周望去,然看到的景象让她一下子头皮发麻:所有人都做出相同动作:抬起头,嘴角向下,两眼翻白。 一个奇异的想法浮出来:那些人难道从上车时就一直翻白眼到现在吗?不,不对。何小姐手脚冰凉,她觉得自己猜到一个事实:那些人一开始就不是在做翻白眼这个动作,而是原本就只有眼白。 像被冻住一般的,何小姐一瞬间停止所有动作,她屏住呼吸,瞳孔放大,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心口蔓延到四肢。不能慌,千万不能慌。她尽力控制及自己不要因为害怕而哭出来,一边感受瞬间放大的心跳和血液流动,一边强制自己机械的呼吸,以便于恢复理智。 这辆车从一开始就有古怪。何小姐极力镇定,开始回想起从公交车站开始就失控的一切:自己不是主动上得车,而是被人挤上来的,平时自己坐得公交车绝不会挤成这样;从上车到现在早就过了10分钟,司机却一站也没停;自己目前看到的只有公交车的天花板。看不到地面或是座位,怎么想也不对劲……越想越害怕,何小姐索性孤注一掷,卯足力气往普通公交车车门的位置挤过去。 一个旧式拉环状的简易小铁门替代了原本普通的玻璃车门,何小姐看到后,心里猛腾起一种异样的怪异与熟悉感,难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种样式的“门”吗?她想按铃呼叫司机开门,却又想到,自己从一开始上车就没见过司机。那时只觉得铺天盖地都是人,也没细想,难道就连司机座位也挤满了这种“人”吗?现在开车的到底是谁?是一个没有瞳孔的司机还是一堆没有瞳孔的乘客? “冷静,冷静……”何小姐小声默念,她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公交车内唯一的声响是车子行驶时的声音,所有乘客鸦雀无声;天花板是一整块平板,没有半点凹凸;最重要的是:所有乘客就像被筛选过一样,虽年龄性别各不相同,身高却惊人得一致,高度差不会大于5厘米。 一定是什么东西,在现实中存在的东西长成这样!何小姐真的快哭了,她从来运气不好,一双阴阳眼不知看过多少不该看的东西,磕磕绊绊好不容易长到18岁。后来在大学时收养了猫咪“仙儿”,在“仙儿”猫如其名的庇护下平安度过四年,脏东西轻易近不了身。直到今天,没成想还是着了道了。 要赶走这种东西,首先得看穿其真身,再找到弱点方可击破。想起每天早上拍醒自己的猫咪,何小姐觉得心里有了依靠,她小心观察起身边的人来:纯白眼球,嘴角向下,站得挺直的不会说话的东西;住在铁质的光滑容器里;群居,身高相差不大,没有灵智…… 难道,真的是牙签成精? 不对,现在不是皮一下的时候。何小姐眯了下眼睛:自己能看到的东西,都基于一定事实基础,也就是说,自己恐怕实在什么地方无意间接触过这种东西。又或者是,这种东西的怨念过于强大,导致自己被无意识拉扯过来。但是,她想起自己遭受过的一切,这种东西看起来麻木不仁,怎么也不像是怨念强大的样子,手段好像也就“挤公交”这一种,它们是怎么让自己看到的?靠庞大的数量吗?这辆车上到底有几只这种东西?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从车上下去。何小姐下定决心,气沉丹田,猛地对准车头方向大吼:“停车,我要下车!” 刹那间,所有乘客以一个别扭的角度收回了他们望天的头颅,仿佛刚刚那副“向天歌”造型才是他们的正常姿势。一双双空洞的眼球盯过来。何小姐很争气的没被吓哭,只是声音越发尖锐:“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乘客们的嘴巴一张一合,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但何小姐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情:一种带有淡淡宿命般忧伤的麻木。不能中途下车。没有人这样说,她就是知道他们的意思。 “让我下车!”何小姐慌了,开始疯狂拽起面前那个奇怪的车门。乘客们此时也慌了,但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呆头呆脑的围上去,把何小姐挤得更紧。 推挤中,一小撮猫毛被从何小姐的外套里挤了出来。呼啦一下,刚才还极近动弹不得的人群一下子推开,宁愿把自己挤到变形也不愿靠近她半米之内。“仙儿!”觉得自己死里逃生的何小姐注意到这点,无比庆幸自己今天早上没来得及粘猫毛。她和面前的东西僵持着,而那些东西也像突然开窍一般,慢慢打量着她。 这一刻,乘客突然发现,何小姐与他们不同:她个子不够他们平均身高,衣服闪闪发亮,有黑巧克力色的瞳孔。眼前这人不是同类,只是被凑巧卷进来而已。像猛然间被人恶作剧一起按下的尖叫鸡玩具一般的,所有乘客同时发出“噢~”的声音,脸上前所未有浮现出惊讶又恍然大悟的神情。 然后,车门瞬间打开,何小姐站在距离公司还有一站路的公交站内。此时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而距离她的出门时间才过了5分钟。 何小姐有充足时间坐在马路牙子上吃早饭,顺便回想刚刚那奇异的一幕。难道那是幻觉吗?不对,包包里被压扁的煎饼还在,裙子上的皱褶也来不及抚平;那么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煎饼在初春寒冷的早上呼出最后一点热度,迷蒙的水汽让何小姐看起来忧郁而有深度,当然了,如果把煎饼换成一支烟那么整个画面会和谐得多。 何小姐想不出个头绪,所以她开始回忆起自己一开始的遗憾:那个精致的对生活的梦想,每天慢跑,吃减肥餐。“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应该赖床,如果我不赖床就能走路上班,实现每天的运动目标,就不会挤公交车,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于我起太晚。”想清楚后,何小姐低下头狠咬了一口煎饼。 但是她知道,要让自己一下子改掉赖床的毛病根本不可能。所以何小姐下定决心,买了一辆可折叠电动自行车。 至于那辆诡异公交车到底是什么,何小姐一整天都没想出来,一直到她下班时接了一个电话:“何小姐吗?有你的快递,放在公司传达室了。” 快递一拆,满满一箱子沙丁鱼的猫罐头。何小姐一句“卧槽”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一箱子罐头是年前给仙儿打折抢购的,年后发货,她自己都忘了这事儿了。那辆公交车根本不是车,而是金属罐头盒子;那扇看起来奇怪又眼熟的拉环门,根本就是猫粮的罐头盖儿;里面装的,可不就是满满当当的沙丁鱼嘛! 何小姐心里如何翻江倒海暂且不提,只是见她打开罐头狠狠捞一大勺塞猫食盆里:“吃,仙儿,给我全部吃光!” 连续吃半个月罐头的仙儿连胡须都在发光,而何小姐依旧赖床不起,每天悠然骑上新电动单车上班,极少搭乘公交。至于沙丁鱼罐头,何小姐再也没买过了。 第182章 水深火热的日常 由于自家亲爹的修仙行为被人发现,最近双胞胎的日子过得可谓是水深火热。 “今天他也在外面等着吗?”站在门板后面,萧然小心翼翼拉了下哥哥的衣角:“我们都起的这么早了,这回总该不用见他了吧?” “难说。”垫着小椅子,脸贴门板站在猫眼处向外张望的萧依脸都蹭歪了,从狭小的视线范围内确实没见一个人影,但他依然不敢放松:“目前是暂时没看到他,但万一等我们打开门的时候,他又像上次那样,从角落里窜出来……” 双胞胎就这样站在门边嘀嘀咕咕好一阵子,知道背后传来一声“你们还要不要坐车上学?”才停止讨论,最终还是极不情愿的开了门,一边开门时还一边颤抖祈祷:“千万不要见到他,千万不要见到他。” 然最终,他们还是听到了那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嘿,今天又送你家孩子上幼儿园啊?” 如此耳熟的台词让两人齐齐打了个冷颤,接着一抬头,就看到对方那略带讽刺意味的嬉皮笑脸那属于一个名叫“华水”的奇怪男人。 每天清晨,加入了安保大队的华水都会打着“睦邻友好”的幌子准时守在何展门口,再借口“打招呼”行扎心之事,且每次扎的地方都一样:“诶呀,你对你家孩子可真好,还每天费这事早早起床,一定很爱他们吧?” “不过,为什么他们看着不怎么像你呢?”男人说这话时,那个故作可爱的尾音听起来要多欠扁有多欠扁,但偏偏又让人找不到动手的理由:“你老婆还好吗?她怎么就不体谅体谅你,亲自起来照顾孩子?” 这样对着痛处反复戳的对方每天早上都要重复一次,而何展的回答也是固定的:“我还没娶妻,他们两个也和我没关系,只是暂时住在我家而已。”说完便露出苦笑,给对方回了个“我也没办法”的眼神。 如同接到暗号般,每到这时,华水就会表情夸张为这个“备受欺压”的小保安鸣不平:“怎么会这样?你就让那一大家子在你家里白吃白住?他们也太欺负人了吧,怎么能因为你善良就得寸进尺?我看呀,你还是趁早把人赶走为妙,养那么多寄生虫会拖累你的!” 我们怎么就是寄生虫了?尽管相同的嘲讽已经听了很多次,然双胞胎们无论如何也适应不了,他们从没被人如此露骨的嫌弃过;然两人又不敢和对方真的撕破脸皮,毕竟他们现在还在这里住着,而且,房主对他们一家的态度也很微妙: 在一开始的何展还会勉强为双胞胎辩解几句,然某天早上,当暴脾气的萧依无意说出:“我们才不是一家人,他一个穷光蛋不配做我爸爸更不配和妈咪在一起!”的时候,气氛完全改变。 从此何展再不会为双子说一句好话,就连对待林一念也冷漠了很多,好像只是在招待客人一般,随时可以把他们三人丢出去也不会心疼。 在这种情形下,双子只能紧咬牙关,当作没听见一般,每天忍受华水明目张胆的大声羞辱。好在这样难受的情况并不会持续很久。 “诶呀已经十分钟了,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出门,下次再见啰。”每天忍受十分钟后,华水就会大发慈悲的放过他们,回到自己宿舍里;而逃过一劫的双胞胎终于能松一口气,然后在三人压抑的气氛中,缓缓驶向幼儿园。 然而,即使在有小朋友环绕的幼儿园内,两人依旧过得不算轻松。 “你们听说没有?就是萧依萧然他们两个,好像是被亲生爸爸抛弃后又找了个后爸!”“真的?但是他们妈妈应该是亲生的吧?”“妈妈还好,不是后妈,但是他们妈妈好像已经嫁给那个后爸了。”“哇,那他们好惨哦。”“那个后爸是谁,会打他们吗?”…… 也不知道是谁最开始散播开来,关于双胞胎身世的传言突然之间就在小朋友中间传开了,而且什么版本的都有,还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有人认为“双胞胎妈妈最后嫁给了一个小区保安。”,理由是:“每天早上送他们的都是同一个安保哥哥。”;也有人说:“那两人其实是暂时住在亲戚家里!”因为:“他们妈妈对那个小哥哥不好。”;甚至还有人传言:“他们亲生爸爸其实是外星人。”“要不然怎么不来幼儿园看他们?” 对于这样的留言,两人已经见怪不怪,就连一丁点想要找到传播源头的想法都没了。毕竟这种事要追究起来,几乎每一个听到谣言,又添油加醋告诉别人的小朋友都有错,然两人又没那么大的力量惩罚所有人,因此只能作罢。 况且,还有比谣言更严重的事情等着他们解决。 “为什么我的零食不见了?”每到下午的点心时间,萧依萧然两兄妹必定会和其他小朋友大吵一架,而起因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谁拿了我的饼干,还把吃光的零食袋子扔我书包里面?” 他涨红着一张脸,对着周围一圈人大声嚷着:“那个零食小偷快点出来!一定就在你们几个里面,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而这样的手段其实没什么作用:眼前的孩子们瑟瑟发抖,但都不愿承认自己偷吃零食;周围的小朋友则也是一副害怕的样子,用疏远的目光谴责这对疑似撒谎的兄妹:毕竟每天都说自己的零食被偷了,这种事怎么可能天天发生? 一定是双胞胎编出来的!小朋友们心思单纯,得出结论后也不敢当面指出,只是背地里默默躲着二人;这种情况双子其实早就料到了,然他们现在已经不在乎交朋友的问题,只想快点把那个零食小偷揪出来打一顿。 他们宁愿没有朋友,也不愿被人像这样无端欺凌。 于是,双胞胎们每天的幼儿园行程,就是在“和同学闹矛盾”到“发现零食被偷”再到“和同学闹更多的矛盾”之间无限循环。每天都带着一身压力上学去,下午又带着一肚子怒气回来,搞得两人年纪轻经就整天像个小老头似的唉声叹气。 在孩子们心情不佳的时候,他们妈妈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由于双胞胎在幼儿园的消极表现,林一念现在也是急得焦头烂额,而且开始惧怕门铃响起的声音。 只要门铃一响,就意味着那两位负责过头的老师又要上门家访了。 每次开门时,她真的很想把门铃直接拆下来了事;然一想到事关自己的宝贝们,她又只能咬牙坚持,装出一副笑模样: “诶呀,老师们又来了啊,快请进来坐会儿。”林一念笑得眼角都在抽抽 “其实我们也不愿意来的,但你家孩子的问题实在是太严重。”门口的文双儿与姚静对视一眼,接着便开始了一唱一和的双重打击: “你知道两个孩子现在骗人的行为越发严重了吗?”作为老师,文双儿表现得忧心忡忡:“他们现在不仅一个朋友都没有,而且每天都说自己的零食被偷了,又找不到凶手。我很担心,那两个孩子心里方面是不是出现什么问题。” 她十指交叉放在胸口,看上去相当诚恳:“萧依妈妈,幼儿园时期正是孩子们学习社交与人交流的重要阶段,这时候把孩子放在和他们水平相当的环境中是很重要的。双胞胎的行为很可能是想博得关注,而引发这种行为的大概率是他们意识到了和其他人的差距。” “而这种原生家庭的差距又是几乎不可避免的。”这人叹了口气,接着委婉暗示:“所以,鉴于你家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稍微考虑一下……” “考虑给你家孩子转学吧。”和文双儿相比,姚静扮演的角色要直白多了:“在小区幼儿园上学的孩子都不是普通家庭,从理论上来说,小区内工作人员的孩子是不能进入我们幼儿园学习的,他们和业主根本就不在一个阶层。” “所以,为了消除你家双胞胎内心这种因为家庭条件而自卑,又因为自卑而开始说谎的心态,还是趁早把他们转走比较好。”她理理头发:“这也是为了他们的未来。”接着,又抬眼看看周围,把腰低下来做了个小声的手势: “此外,我个人觉得造成孩子这样的不利因素还有一个:你现在是带着孩子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居是吧?”眨巴着纤长的睫毛,姚静悄声道:“这样不安稳的家庭环境对孩子心智发育都是有害的,建议你尽快与其结婚,要不然就彻底分手。” “就算是单亲妈妈也比强行组成的扭曲家庭要好。”她点点头:“至少孩子能得到妈妈全部的爱。” 老师说的我也知道啊!好不容易送走两人,林一念擦擦额头的冷汗,一下子瘫倒地上:如果是为了孩子,她也不是没有过离开这里的想法,但又总觉得还缺乏勇气。她确实想给孩子们一个安稳环境,但除了何展家她又找不到其他地方住…… 在这样的纠结中,她迷迷糊糊听到了孩子们回家的声音,又在头脑不清醒的情况下无意中吐出一句:“要是离开这个地方,你们愿意吗?” 离开这里?双胞胎们愣住了,随后便低下头,像是在想什么复杂的事。 或许林一念这句话只是无心之言,然它已经在双子心中种下了寻亲的种子。 第183章 小蝌蚪找爸爸 “这样的日子我过不下去了!”又一次被人弄坏玩具后,躲在大象滑梯下面的萧依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一大清早就要被人嘲讽,到了幼儿园还要被这群幼稚鬼欺负,回家妈咪也打不起精神,这种生活才不是我们应该过的!” “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过得相当悲惨么?”他扔开手上坏掉的积木,抓住妹妹的肩膀摇晃起来:“你哥哥我原本可是智商超群的小天才,结果现在被困在这满是白痴的幼儿园里,不仅没得到应有的重视,而且还要被那群犯人戏耍,你觉得这是我应得的待遇吗?” “我们应该被人捧着,当成天才一样的尊敬!”说着,他双手摇得更用力了:“那群凡人连给我们提鞋都不配!” “是、是啊,我也觉得不应该这样。”萧然被哥哥晃得晕头转向,她废了好大力气才清醒掰开对方的手:“还记得我们第一天来时的样子吗?那时所有人都两眼放光的崇拜我们,我们才不应该反过去讨好他们呢!” 对于情商高且一向受尽偏爱的萧然而言,比起自尊受辱,众人的排挤才是她最不能忍受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在这里同学不理解我就算了,居然连老师也认为我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那个何展也没有好脸色……原本不是这样的!” “原本我们应该住在舒舒服服的大房子里面,吃最好的东西,所有人都爱我们!”尝尽生活辛酸的小姑娘再忍不住,两行清泪滚滚而下:“要是当初不住进那个保安家里就好了,要是亲生爸爸还在身边,他一定不会让我们受这种委屈!” “是啊,要是能找到亲生父亲的话……”萧依掏出手帕来,一边叹气,一边小心帮妹妹擦眼睛,看到对方的眼泪他也想哭:“虽然在机场的时候,那个自称是我们爸爸的男人说要把我们带离妈妈身边,但是至少他看上去还挺有钱的。” “而且,就算暂时和妈妈分开,也不一定就回不了妈妈身边了。”这个孩子突然间脑子一转,想到一个大胆的主意:“我们可以先找到爸爸,等和他打好关系后,在把妈咪接回来也不迟呀?这样又是完整的一家人了!” “是啊,”萧然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我们可以先去爸爸那里,然后再把妈妈接过去,到时候爸爸妈妈一定会和好的!” 两人打定主意后,就决定事不宜迟,立即开展“寻亲”计划。 “首先,应该要先从机场那边找起。”回想着那个已经记不清脸的男人,萧依决定先从第一次见面时的机场方面下手:“爸爸不是为了我们把整个机场都包下来了吗?那机场那边一定会有他的信息!” “只要和那边联系,就一定能找到爸爸了!” 一般来说,两个小孩子的无理要求是不会被大人接受的。然而,大约是外挂力量起了作用,他们稚嫩的言语居然真的传到了机场负责人耳中,并在半个小时后就得到了回应: 碍于对方“父亲”的强大实力,那位负责人不惜亲自请假过来,将当初出租整个机场时得到的名片恭恭敬敬递了过去,并且无偿提供了一个免费情报: “你们要找的那位先生,应该就住在这个小区里面,毕竟只有这种最顶尖的富人区才能配得上他那样的人物。”熟练得拍着马屁,这人还不忘讨好面前两个孩子,给他们买了一大堆高级零食与漂亮玩具: “还请两位在找到那位总裁后,千万不要忘了在他面前稍微替我们小小的机场美言两句啊。”负责人笑得一脸谄媚,那九十度的腰弯得相当标准。 “好吧,你帮了我们,我们会记得你的。”双胞胎对此表面淡淡,实则内心早就乐开了花:他们其实并不是很想要那些零食和玩具,然对方那种低三下四的态度却极大取悦了最近备受屈辱的他们。 这才是自己应得的待遇嘛!吃着久违的零食,萧然终于露出灿烂笑容:“我就说呢,只要回到真正的爸爸身边,没有人会不喜欢我的!”他们从来都是万人迷,不过暂时被贫穷的生活掩盖了原本光彩而已; “从那人的表现来看,我们爸爸应该是个很有钱很厉害的人才对。”摆弄着玩具,萧依也控制不住的咧嘴:“而且他还和我们住同一个小区,要是能快点找到他就好了。”那时,自己一定能得到所有人的尊敬,过上本应拥有的人上人生活! 只是,在寻亲成功之前,他们还要面对一个棘手难题:爸爸到底住在哪里? 锦绣小区名不虚传,其占地面积实在是大得可怕,就连大门都有十多个。全小区内甚至包括了两座温泉山,一个硕大无比沟通各个地区的人工湖以及数不胜数的小花园;商店街就有东西南北四处,住宅区更是零零散散到处都是。 在这种连快递都必须由专门保安送货上门的地方,要准确无误找到一个人的位置,无异于大海捞针。 怎么办呢?双胞胎们站在硕大的小区平面图上找了许久,然就连自己的位置都没找着。“要是能有详细的户主资料就好了。”萧依啧一声:“这样下去要找到爸爸是不可能的。” “但是,户主资料应该是很隐秘的东西,可能就连何展都不一定见过。”萧然也陷入苦恼中:“他已经是我们所认识的,离无业最近的一个人了。又不能直接跟他说‘我们要找亲生爸爸’,我们又看不懂这种简略图,要是还有什么人可以依靠的话……” 说到这里,两人突然灵光一现,同时想起一个人来:“对了,她家里不就是管这个的吗?” 于是第二天早上,穿戴整齐的两人齐齐出现在了童露面前。 “你们想干嘛?”双胞胎突如其来的自信让童露有点疑惑:前几天不是还躲着我么,怎么现在突然一下子变这么勇,难道说……她皱起眉头:他们已经发现零食被偷都是我干的了? 不就是零食嘛,到时候抵赖就行。她撇撇嘴,正要甩锅时,对方已经急不可耐的率先暴露意图了:“你家里是管整个小区的对吧,那也就是说,你家一定会有小区内所有住户的花名册以及居住具体地点啰?” 重获自信的萧依说得很直接:“拿过来,我们要找人用!” 拿花名册?找人?听到这两个词,童露眉头一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面对俩小兔崽子如此嚣张的态度,她原本打算怼回去,然作为拯救者的基本素养还是让她暂时忽略对方的无理,先把具体情况搞清楚再说: “你们要找谁?用得上花名册吗?”微微偏一下头,她表现得就像个单纯无比的小乖乖,除了好奇之外没别的意思:“为什么还要具体居住地点?” “诶呀,总之你乖乖拿过来就是了,事成后我们也会给你记一功的!”萧依很不耐烦的挥挥手,那样子让人看了就冒火;萧然倒是藏不住秘密,看到对方感兴趣,就不由炫耀起来: “我们要找我们的亲身爸爸,你知道吗,其实他就住在这个小区里面!” 小女孩都有天然的虚荣,尤其是像她这种长期得不到关注的孩子,一旦开了口就滔滔不绝:“我爸爸其实是个非常厉害的人,好多人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弯腰,还要给我们买礼物来让我们在他面前说好话……” 双子说得开心,完全没注意到,面前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泛着杀气的暗芒。 不愧是外挂,这么快就找到理由撮合男女主角了?看着眼前兴高采烈的二人,童露暗道:哼,以为事情真会如你们所愿那么顺利么?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她尽量做默默点头状拖延时间,一直到两人无话可说后,在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没办法的样子:“不好意思,我恐怕帮不了你们。” “因为我家里根本就没有你们说的那个东西嘛。”看着两人又惊又怒的表情,她摁下心底的快意,慢条斯理解释道:“你们也知道,我的妈妈是掌管整个小区的最大的老板对吧?正因如此,我家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工作资料的。” 接着,这人抛出了一个听上去很没道理,却又的的确确令人信服的理由: “你们什么时候看到过老板自己亲自做事了?不都是交给手下人去做的嘛!” “所以,我妈妈是绝对不会管这种业主信息之类芝麻大小的事的,她早就丢给物业方面做了。”说完,她微笑着送走怒气冲冲的双胞胎,又悄悄跑进办公室,给其他人报告了这件事情。 “也就是说,男女主的相遇不过是时间问题了。”办公室内,胡勉打开扇子摇了摇:“依照剧情,不管我们怎么阻拦,最终那两人还是会见面的。” “这是固定剧情,不可逆转。”说着就闭了眼睛。 固定剧情不可逆?童露急了:“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那俩孩子寻亲,什么都不做么?”现在应该不是可以消极怠工的时候吧? “没错,就是什么都不做,让那两人自己想办法。”重新睁开眼,胡勉又笑起来:“有时候,以不变应万变才是对的。如果人家什么都不做,那我们又该从哪里找到他的破绽呢?” “动动脑子,想想吧。一个四岁的天才黑客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到底会做什么?”将半张脸藏在扇子下面,他轻哼一声:“我们只要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如果顺利,这将是将女主一家从何展那边剥离下来的最好机会。” 第184章 莫伸手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就尝试着冷静下来静观其变吧。 听了胡勉的话,童露也放弃了再费心费力去给双胞胎设置什么“寻亲坎坷”,只是静静站在一边,观察着他们的脸色变化:随着时间拖延,那两张相似的小脸从原本的红润逐渐变得苍白,最后又变回了受人欺负时的阴沉。 这不仅是两人心理的变化,也是天才黑客重出江湖的倒计时。 终于,在一周之后的某个周末的早上,她被人摇醒并告知了一个惊天消息:“萧依萧然两人因为非法入侵小区系统防火墙,偷窃小区业主个人信息被抓了。” “真的,他们两个现在就被关在物业中心电脑室里面!还是新鲜抓到的!”揉揉眼睛,她眼前出现了阿茕放大的脸:“摄像头拍得一清二楚呢!” “怎么样,要去看看吗?”和早就被剧透过事情发展的搭档相比,阿茕觉得这样的剧情简直是奇妙极了:“我都没想到,那两个人形外挂居然真的是天才黑客诶,他们加起来才八岁!”如此神奇的生物让她兴奋到鼻尖发红:“我一直以为当时那个黑客设定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四岁的黑客,只有四岁哦,比你还小一岁!”这人尖叫起来:“真的好夸张啊!” “要是不夸张又怎么算得上是外挂?”揉揉自己一头乱发,童露打着哈欠开始下床换衣:“位面设定都是有意义的,人家不可能凭空给你捏一个没用的头衔出来,一切都是为了主角服务的;那萧依在国外的时候不是已经用黑客手段弄钱了?现在被抓也不稀奇……” “毕竟只要敢伸手,总有一天会落网的你说是吧?不管对方年纪有多小,做错了事就得认。”草草吃过早饭后,她拉起阿茕的手就要出门: “我倒要看看,那么小的黑客被人抓了是什么样子的。” 她们来得正好。推开门的时候,几个重要演员都已经到齐了,现场正在上演一出“妈妈再爱我一次”的深情大戏:抱头痛哭的母子三人与旁边面色冰冷的何展形成鲜明对比,将整件事的戏剧性与讽刺意味推向了最高潮。 “你们不能报警,也不能带走我的孩子!”以一个半跪的姿势磕在冰凉的地面上,林一念哭到梨花带雨:“不就是攻击了你们的防火墙吗?他还那么小,不过是闹着玩玩而已,你们为什么要对一个才四岁的孩子那么认真?” 此话一出,在场保安们都说不出话,只能你看我我看你的,企图找到一个可以辩驳回去的理由:这个孩子是只有四岁没错,但年龄太小也不是攻击系统造成瘫痪的理由;而且,而且从监控看来,这孩子明显就是蓄谋已久的…… “你儿子是四岁没错,不过他的头脑可远远不止四岁小孩那么简单,这你知道吧?”在众人陷入纠结的时候,何展一句话打破僵局:“既然能提前踩点又偷到主电脑室的钥匙,这说明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小区防火墙。” “这不是简单两句‘孩子小不懂事’就能混过去的,”他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像是在说其他人的事情:“这是蓄意犯罪,而且是这么小的孩子亲自设计的犯罪。” “这么严重的事情,必须上报给老板!” 一听到对方想上报,刚才还强忍不哭的萧依瞬间嚎啕起来:“我不要,我不要坐牢,我不要被人抓住!都是这里的防火墙太脆弱才被破解的!不是我的错,我只是稍微试了一下而已!” “不能抓走我哥哥!哥哥是无辜的!”见萧依哭得伤心,萧然也跟着哭到声嘶力竭:“我们只是想从小区里找到我们亲生爸爸的讯息而已,那时我们的亲生爸爸,根本算不上犯罪!” “你们不要抓走我哥哥,我要和哥哥在一起!”哭着哭着,她顺势死死抓住萧依的手,一副咬定不放的样子:“我不能和哥哥分开!” “放心你们不会分开的。”在林一念还没搞清楚“找亲生爸爸”的时候,阿茕就找准时机牵着童露从门缝中挤了进来:“你们得一起被抓进去!” “知情不报即视为同伙,你们的罪是一样的,知道不?”她斜一眼两个粘在一起的小崽子,又瞥一眼他们还在状况外的妈妈:“对于你家双胞胎出来找亲爹的事,你自己知道么?现在有什么想说的?” “啊,找、找亲生爸爸?”林一念这才回神,低头看向两个孩子,浸了泪水的眼睛里满满的不可思议:“你们、你们是怎么知道那个男人就住在这小区里的?又为什么要找他?难道你们两个都想离我而去吗?” 对于自己孩子的想法,这个女人表示理解不能:“明明我们现在过得好好的,怎么又提起那个男人?”看着两个小宝贝,她泪水涟涟,几乎泣不成声:“他会强行把你们带走的,难道你们就不知道吗?要是找到他,你们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妈妈我们知道,我们也不想离开你!”靠在母亲怀中,两个孩子总算把这些天的憋屈和盘托出:“但是,但是我们真的已经受不了这种生活了!” “那个邻居每天都阴阳怪气的讽刺我们,班上小朋友也不肯和我们玩,就连零食都会被人故意吃掉……”在一片呜咽声中,双胞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想要找到亲生爸爸,能给我们撑腰,能养得起我们,不会为难我们的亲生爸爸!” 这是在说我养不起你们啰?听他们这么一哭,何展的眼角不由抽了一下:那每天一日三餐的开销、新衣服和上幼儿园的钱,还有比自己独身居住时多出两三倍的水电煤气费用都不算钱的吗? 自己这么多天到底都在供养什么东西啊! 他的脸色已经相当不好,然林一念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反而抱着两个孩子哭得更加厉害:“天哪,我的宝贝们受了这么多的苦我居然都不知道!你们想回到爸爸身边的心意我理解了,我也不想住在那个破宿舍里,但是没办法啊……” “妈妈不想和你们分开,妈妈舍不得你们!” 都说孩子是最天真无邪的,但某些时候,这种“天真”还真是能要人性命!童露这个旁观者站在一边听了都觉得不是滋味儿,何展这个当事人心里大概更不好受吧? 本来就是寄人篱下的,能供他们上幼儿园已经很不错了,谁曾想好话没半句,反而落得一身的抱怨? 她拉拉身边阿茕的手,示意对方快点进行下一步:再耗下去,还不知道这三人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呢! “咳咳,能先等一下听我说句话么?”接到暗示后,阿茕收起看热闹的心态,开始出面主持公道:“这样吧,看在涉事儿童年龄是在太小的情况下,我决定,还是放弃报警,就当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算了;” “不过,他所犯下的错误又是相当严重的。而且,作为一个智商超群的天才黑客,我觉得有必要对他进行适当惩罚。”说着她看一眼旁边的何展,眨了下眼睛:“这个惩罚也是为了小区安全考虑,必须由一家人一起承担……” 何展正在为老板的暗号而奇怪,突然就听到一句:“就今天之内,限你们三人立马搬出安保宿舍,并且不得再次踏入其中半步!出于人道主义,我会给你们几个重新准备教师宿舍的空房子,直到双子从幼儿园毕业为止……” 真的要走了吗?听到这里的何展心头猛地一跳,他原以为失去了暗恋之人的自己会伤感,没想到,此刻填满内心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愉快,就好像甩掉了长期积压在背上的包裹似的。 一想到以后再也不用起大早送人上学,也不用在回家时特意绕远路接孩子,他甚至开心到要当场笑出声来! 原来自己一直委曲求全的那段感情不过是累赘而已,现在的轻快才是真实,自己应该拥有更惬意的生活才对! 与何展不同,听到“离开安保宿舍”的林一念反而开始扭捏起来,她还想为自己申辩几句,然阿茕犀利的眼神又让她败下阵来,最终只能不情愿的答应这个条件: “那好吧,我们从今往后就要在教师宿舍内生活了。”抱着两个孩子,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安: 身上没钱又脱离了别人照顾的她,真的能像国外那样,好好养育自己的孩子么? 第185章 脱离 “年轻少女对生活的梦想,总是生于梦醒时分,长于梳洗打扮,最后死于挤公交。” 何小姐说这话的时候,脸色苍白,眼含热泪。她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坐在灰扑扑马路牙子上,恶狠狠啃一块挤到变形的煎饼。煎饼在初春寒风里散尽最后一丝热气,薄薄雾气让何小姐看起来像个很有故事的女同学。 事实上,何小姐那天早上经历的一切,确实算得上是个惊悚故事。 这天,她在初春降温的手机天气预报背景下作死穿了条宝石蓝绒裙,外罩一层黑纱,内里丝绒闪闪发光,宛如星河。“仙儿,我赶公交去了,你记得看门啊。”何小姐一边火急火燎得翻钥匙锁门,一边和自家猫咪告别,最后看着猫咪隐隐鄙视的眼神露出憨厚老母亲的傻笑,把家里防盗门反手甩上。 以抢劫的气势争分夺秒从路边摊上买了个煎饼后,何小姐气喘吁吁跑进公交车站,来不及理好一路上跑到起褶子的绒裙就被连挤带推上了公交。 “我现在是在牙签罐里面吗?”一上车,何小姐本想找个座儿,却立马被眼前的人密度惊呆了:车内密密麻麻的人群甚至看不到地面,每个人都尽力缩小体积,但还是被挤得死死贴在一起;他们无一不站得挺直,身型僵硬,脸上想挤出个矜持自然的表情而实际看上去满是别扭和无奈。 别说是座位,能挤上车已是幸运了。 何小姐被夹在中间,随车微微颠簸,不幸到了个“三不沾”位置:不沾吊环,不沾扶手,不沾座椅。她觉得自己像个流浪人员,在车上随人潮流动。弱小,可怜,又无助,还好没多余空间让她摔倒。 “曾梦想做个早起健身跑步,餐餐素食减脂的精致少女,然现实不仅跑不了,就连手都举不起来。”何小姐偷偷碎碎念,然后深吸一口气,收腹提臀企图挤出一点点空间,至少能让她看到车门位置。她曾在清晨有个美好的早起梦,然后伴着这个梦,一路上经历了错过手机闹铃,半小时后被猫咪拍醒,胡乱刷牙洗脸,照顾猫咪,看手机天气预报,不管天气预报随便穿裙子,根据裙子挑口红,磨磨蹭蹭找钥匙,被实在看不下去的猫咪提醒注意时间,最后才慌慌张张出了门。 “我的错,我的错,半个小时前就该出门的。”何小姐回忆了一遍从起床到出门全过程,然后悔不该当初。她的健身梦原本是饱满的,后来在时间流逝中一点点瘪下去,最后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彻底破灭。然就算她心有不甘,现在能做的最大发泄动作,也只是抬头,对车子天花板翻个白眼。 这时,何小姐注意到,她目光所及的旁边,有几个人也在双眼翻白。 这些人穿着灰暗,面无表情,嘴角向下瞥,身体挺得笔直与常人无异,白眼翻得上天。这话绝不夸张,何小姐甚至看不到他们的瞳孔,那些眼睛仿佛敲碎剥好的白煮蛋,只见一片白。 能把白眼翻到这份上也算是个人才。何小姐偷笑,公司小职员三大错觉:不用加班,奖金能涨,早上公交车有座。没人喜欢挤公交,好在自家离公司还不算远,10分钟车程就到,再稍微忍一下就好。她心想,开始慢慢往车门位置挪动。 怪事发生了。不知是不是刚刚抬头看了别人一眼的原因,何小姐忽然觉得,翻白眼的人远远不止刚刚那几个。她缓缓转动脖子,极力往四周望去,然看到的景象让她一下子头皮发麻:所有人都做出相同动作:抬起头,嘴角向下,两眼翻白。 一个奇异的想法浮出来:那些人难道从上车时就一直翻白眼到现在吗?不,不对。何小姐手脚冰凉,她觉得自己猜到一个事实:那些人一开始就不是在做翻白眼这个动作,而是原本就只有眼白。 像被冻住一般的,何小姐一瞬间停止所有动作,她屏住呼吸,瞳孔放大,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心口蔓延到四肢。不能慌,千万不能慌。她尽力控制及自己不要因为害怕而哭出来,一边感受瞬间放大的心跳和血液流动,一边强制自己机械的呼吸,以便于恢复理智。 这辆车从一开始就有古怪。何小姐极力镇定,开始回想起从公交车站开始就失控的一切:自己不是主动上得车,而是被人挤上来的,平时自己坐得公交车绝不会挤成这样;从上车到现在早就过了10分钟,司机却一站也没停;自己目前看到的只有公交车的天花板。看不到地面或是座位,怎么想也不对劲……越想越害怕,何小姐索性孤注一掷,卯足力气往普通公交车车门的位置挤过去。 一个旧式拉环状的简易小铁门替代了原本普通的玻璃车门,何小姐看到后,心里猛腾起一种异样的怪异与熟悉感,难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种样式的“门”吗?她想按铃呼叫司机开门,却又想到,自己从一开始上车就没见过司机。那时只觉得铺天盖地都是人,也没细想,难道就连司机座位也挤满了这种“人”吗?现在开车的到底是谁?是一个没有瞳孔的司机还是一堆没有瞳孔的乘客? “冷静,冷静……”何小姐小声默念,她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公交车内唯一的声响是车子行驶时的声音,所有乘客鸦雀无声;天花板是一整块平板,没有半点凹凸;最重要的是:所有乘客就像被筛选过一样,虽年龄性别各不相同,身高却惊人得一致,高度差不会大于5厘米。 一定是什么东西,在现实中存在的东西长成这样!何小姐真的快哭了,她从来运气不好,一双阴阳眼不知看过多少不该看的东西,磕磕绊绊好不容易长到18岁。后来在大学时收养了猫咪“仙儿”,在“仙儿”猫如其名的庇护下平安度过四年,脏东西轻易近不了身。直到今天,没成想还是着了道了。 要赶走这种东西,首先得看穿其真身,再找到弱点方可击破。想起每天早上拍醒自己的猫咪,何小姐觉得心里有了依靠,她小心观察起身边的人来:纯白眼球,嘴角向下,站得挺直的不会说话的东西;住在铁质的光滑容器里;群居,身高相差不大,没有灵智…… 难道,真的是牙签成精? 不对,现在不是皮一下的时候。何小姐眯了下眼睛:自己能看到的东西,都基于一定事实基础,也就是说,自己恐怕实在什么地方无意间接触过这种东西。又或者是,这种东西的怨念过于强大,导致自己被无意识拉扯过来。但是,她想起自己遭受过的一切,这种东西看起来麻木不仁,怎么也不像是怨念强大的样子,手段好像也就“挤公交”这一种,它们是怎么让自己看到的?靠庞大的数量吗?这辆车上到底有几只这种东西?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从车上下去。何小姐下定决心,气沉丹田,猛地对准车头方向大吼:“停车,我要下车!” 刹那间,所有乘客以一个别扭的角度收回了他们望天的头颅,仿佛刚刚那副“向天歌”造型才是他们的正常姿势。一双双空洞的眼球盯过来。何小姐很争气的没被吓哭,只是声音越发尖锐:“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乘客们的嘴巴一张一合,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但何小姐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情:一种带有淡淡宿命般忧伤的麻木。不能中途下车。没有人这样说,她就是知道他们的意思。 “让我下车!”何小姐慌了,开始疯狂拽起面前那个奇怪的车门。乘客们此时也慌了,但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呆头呆脑的围上去,把何小姐挤得更紧。 推挤中,一小撮猫毛被从何小姐的外套里挤了出来。呼啦一下,刚才还极近动弹不得的人群一下子推开,宁愿把自己挤到变形也不愿靠近她半米之内。“仙儿!”觉得自己死里逃生的何小姐注意到这点,无比庆幸自己今天早上没来得及粘猫毛。她和面前的东西僵持着,而那些东西也像突然开窍一般,慢慢打量着她。 这一刻,乘客突然发现,何小姐与他们不同:她个子不够他们平均身高,衣服闪闪发亮,有黑巧克力色的瞳孔。眼前这人不是同类,只是被凑巧卷进来而已。像猛然间被人恶作剧一起按下的尖叫鸡玩具一般的,所有乘客同时发出“噢~”的声音,脸上前所未有浮现出惊讶又恍然大悟的神情。 然后,车门瞬间打开,何小姐站在距离公司还有一站路的公交站内。此时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而距离她的出门时间才过了5分钟。 何小姐有充足时间坐在马路牙子上吃早饭,顺便回想刚刚那奇异的一幕。难道那是幻觉吗?不对,包包里被压扁的煎饼还在,裙子上的皱褶也来不及抚平;那么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煎饼在初春寒冷的早上呼出最后一点热度,迷蒙的水汽让何小姐看起来忧郁而有深度,当然了,如果把煎饼换成一支烟那么整个画面会和谐得多。 何小姐想不出个头绪,所以她开始回忆起自己一开始的遗憾:那个精致的对生活的梦想,每天慢跑,吃减肥餐。“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应该赖床,如果我不赖床就能走路上班,实现每天的运动目标,就不会挤公交车,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于我起太晚。”想清楚后,何小姐低下头狠咬了一口煎饼。 第186章 很不好与不太好的消息 要从五个字的书名中看出整本书的背后含义,其难度不亚于高考时的阅读理解。 “单单一个名字能看出什么啊?”随手捻一把那粗糙发黄的书皮,文双儿嫌弃的“咦”了一声:“不就是本流传很久的修仙方法么,还是一个姓‘古’的人流传下来的,除此之外不什么都没了?” 说着掏出张纸巾擦手:“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就是摸上去我还嫌脏呢;再说,封面上连个作者都没有的东西,肯定是古老到不行了的手抄本,名字什么的也是随便乱取的吧?根本一点研究价值都没有嘛!好不如爽快点,直接让我们翻看内容来得直接!” “你说呢?”她斜一眼端坐眼前,似笑非笑的男人:“难不成你光凭着这个名字就能看出花儿来?” “说真的,以你个人的智商水平,能看懂这五个字已经让我很欣慰了,所以你不必为了自己流于表面的浅薄思考而感到自卑。”胡勉还是那个眯眯眼的狐狸相,拿出扇子扇得清闲:“反正你这个脑子我们都已经习惯了,也不会背地里笑话,这点你可以放心;” 如他所言,从拿出古书的时候起,他就没对这个文双儿抱有任何期待。因此在怼过对方后,他就把视线转移到了另外两人身上:“不过,相信你们两个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眯起眼睛,胡勉用目光不动声色将眼前二人扫了一遍:嗯,从脸色上看来,大的那个很明显是已经知道答案了;现在就剩小的那个…… 小孩子就得多锻炼,免得长大生锈。 “童露,看你盯着那五个字看很久了,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他笑眯眯开口道:“我对你的智商还是抱有很大期望的,记住,要结合现实情况,站在穿越者的角度深入思考。” “千万别学文双儿那样哦。”文双儿有一个就够了,组织里不需要两个傻子。 其实我高中阅读理解没学好,真的。看着眼前狐狸脸的男人,童露不由咽了口口水:原本这人是想直接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然对方刚才话中的威胁意味实在太浓,导致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上冲: “那什么,其实我脑子也不是很好,也不是什么笔记墨迹鉴定专家之类的……”咬了下嘴唇,这个小娃娃还是奶声奶气的开始讲述自己的理解:“所以,我认为只凭封面的字迹其实看不出什么,甚至就是翻开内容也没什么重要的;” “这本古书最大的信息,应该就是封面上的五个字。” 哟,还算有点脑子。听见这句话,胡勉不由眉头一挑,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与此同时,同样听到的姚静也缩了下肩膀,似乎为此感到相当意外。 然两人中谁都没有出言打断,只是用沉默示意这个娃娃继续讲下去,将剩余讯息完整剥离出来。 “嗯,就、就这不是写了‘古氏修仙法’么,文双儿说这是一个姓‘古’的人流传的是吧,其实这样也没错啦;”周围人的沉默让童露有些迟疑,然挠挠头顶,她还是选择继续讲下去:“不过,这应该不止是一个人的东西,而是一个家族的传承。” “因为你们看,它上面不是用了‘氏’这个字吗?我认为那应该指的是一整个氏族。也就是说,这本书的出现不仅仅代表着一种修仙方法的重现于世,它背后应该还隐藏了一整个的修仙世家,并且这一世家的人应该还在延续修仙之路,要不然无法解释这本书的存在。” “我们曾经担心过的都市修仙,指的大概就是这一类家族吧?设定上流传已久,而且还在持续修仙,又无意中通过功法和男主产生联系的人。”说着,她揉了下自己的眉头:“所以才说这本书的出现是一个最坏的消息。” “既然书已经现世,那就等于本位面的‘都市修仙’计划已经初具雏形,只等男主继续修炼便可开启新剧情。”一口气讲完这个坏消息,童露觉得自己身上突然平添了千斤重担:“也就是说,留给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在这个姓‘古’的古老世家出现之前,我们还有两主角并两外挂需要打倒,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压抑沉闷的办公室内突然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童露原本吓了一跳,等定睛一看,居然是胡勉这厮在鼓掌。 “你分析得很对,把我要说的话都讲出来了,而且思考还算全面。”他拍着手掌的样子像在逗弄什么小动物:“不愧是我选中的人才。”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往你自己脸上贴金呢?男人不正经的动作看得童露一阵腻歪,她还来不及想好应对办法,就被旁边一人抢先打断: “找到修仙世家存在的证据的确是最坏的消息没错,不用你多言,我们也知道都市修仙的可怕。” 姚静惨白着一张脸,紧锁的眉头让她看上去不知是心慌还是不耐烦:“那么,剩下那个消息总会比这个好吧?别卖关子了,直接说了了事。” “现在我们没时间再浪费了。” 是呢,听了这个相当不好的消息,还剩一个不算太好的。看看边上一脸打焉儿的文双儿,童露觉得自己也快提不起劲儿: 不是说好这个位面要轻轻松松混吃等死的吗,怎么现在变得越来越复杂,还一发不可收拾? “不要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嘛,都打起精神来,事情还是有的救的!”看着面前三个愁眉苦脸的女生,胡勉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给大家打打气,于是他用轻松的语调说起了那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虽然说是不太好的消息没错,但其实也就比好消息差那么一点点,总体来说还是很好的。”扇着扇子,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叠照片:“这是我在男主家踩点时拍到的。他们家最近来了两个老人,从外貌上看,应该就是男主爸妈。” 这人怎么总喜欢往怀里塞东西?童露暗中吐槽后,才伸长脖子踮起脚,好让自己能看到桌上的照片:“喔,真的是男主爸妈诶,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除了总裁人设特有的王霸之气外,两个老人的面容身材加起来就是男主的轮廓。 “不过,这个有什么稀奇的?”和上一信息相同,这次文双儿依旧是众人的降智担当:“难道你想从俩老人家身上入手,让男主因为照顾父母而没空走剧情?” “你要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踩北海幼儿园吗?”她露出个邪笑:“八十以上都求饶,六岁以下全放倒是吧?” “不不不,我这人和你不同,从来对老人家还是很尊敬的。请不要把你的思维强行加到别人头上好吗?”对于这种低级别的嘲讽,胡勉一心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怼回去:“我从小接受传统美德教育,而且人品有保障,直接打老人家这种事是做不出来的;” “不过,适当教育一下熊孩子还是很有必要。”这人突然话锋一转,直接祸水东引:“童露,你觉得怎么样?” “既然你现在只有五岁,那么欺负一下幼儿园小朋友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所以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来完成了!”他眨眨眼,两颗虎牙闪闪发亮:“尽管告状吧,老师会暗地给你撑腰的哟~” “啊?”对于这人突如其来的要求,童露觉得自己很迷:“我、我为什么要向老师告状?” 因为要去欺负那两个人形外挂吗?她面上无辜:可那是我欺负别人,怎么就变成了我自己来告状了? 那不是自首吗? “你当然要告状了!”收回扇子,胡勉嘿嘿一笑:“而且,还要哭哭啼啼,撒泼打滚,大张旗鼓的告状,说那两个双胞胎心思深沉为人险恶,告他们欺负你、打你、骂你、捉弄你、尤其是在课外活动的时候,知道吗?” “看到照片上两个老人了吧?一般来说,这种人是不会和总裁儿子住在一起的,除非是为了暗中观察他们那流落在外的小孙孙。”指着照片,他两眼放光:“我以得到确切消息,萧无尘近期就准备将双子接回家,他爸妈就是特地来看孙子的。” “老人家或许不会这么快接受那个来路不明的林一念,但绝对会喜欢天真可爱的双胞胎。然而,如果那对双胞胎既不天真又不可爱呢?你认为他们会做什么决定?” “接下来要怎么做就不用我明说了吧?”从这人咧开的嘴角中,可以看到狐狸般的狡黠:“这是你的领域,怎么发挥完全看你自己。” “老师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哦。” 第187章 小仙女式哭泣 绕了那么半天,最终还不是要我欺负小朋友? 看着周边孩子们温柔可爱天真无邪的面庞,童露开始还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暗地里下绊子和明着动手还是两回事。那对双胞胎又还那么小,平时偷点零食传点谣言进行精神打击也就算了,要当众诋毁她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摸着自己二十岁的良心,这位拯救者难得小小内疚一下。 然而,这份内疚只持续了一分钟,就立刻被心头的烦躁所替代:从幼儿园门口处趾高气昂踱步而来的两人成功激起了她的内心的不爽。 有件事情是很明显的。离开安保宿舍后,那对双胞胎迅速好了伤疤忘了痛,不仅恢复了一开始的骄傲自大,其霸道程度甚至比当时转学时更甚。 “告诉你们,要讨好就趁现在,等我们爸爸回来的时候就晚了。”似乎又找回了身为迷你版霸总的自信,萧依一改往日的阴沉,开始学着用鼻孔看人了:“从现在开始,不要让我再听到关于我们家的任何谣言,要不然别怪我让爸爸过来找你们算账!” “我们爸爸不是保安,他比任何人都厉害,而且我们马上就要和他生活在一起!到时候他一定会给我们报仇,你们这些穿过谣言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说得起劲,似乎已经把周六早上差点被抓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浑身都散发着小人得志的油腻感。 待到这人将身边懵懵懂懂的小朋友们吓得战战兢兢之后,就轮到他高情商的妹妹出面打圆场: “大家不要害怕,我哥哥也就是说说而已,其实他本来很善良的。”与转学那天相同,萧然的甜笑依旧挂在脸上,用孩子的纯美给她哥洗地:“不过我们要回到爸爸身边这件事是真的。和大家一样,其实我们爸爸也是很厉害、很有钱的,而且很爱我们;” “所以,请大家不要再排挤我们好不好?”外挂般的超高情商不是说说而已。披着幼童的外衣,这个姑娘将小孩子的心理活动掌握得一清二楚:“因为我们本来都是一样的,说我们不好就是在说自己不好,大家都认同是吧?” 她眨巴着双眼的样子实在可怜,好几个小朋友都忍不住点头,看似同意她的理论;然童露却不这么认为。 真要认同就有鬼了!她默默攥紧自己的小裙子:不愧是位面安排的外挂,居然能利用小孩子的善良与合群心理强行把自己的错误洗成别人偏见,再偷换概念企图强行融入群体,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这样缜密的心思,怕是大人都不见得会有! 看一眼那两个意气风发的双胞胎,她静悄悄摁下了自己的良心:哼,为了那对双子良心不安根本就是多此一举,自己原本就弄错了接下来要做的事的意义。 才不是什么“欺负小朋友”,因为那两个熊孩子压根不能算是小孩子,他们只是装在四岁小孩皮囊里最霸道而恶心的怪物!利用别人的美好品质,吸收气运、奴役他人、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的丑陋集合体! 自己打倒他们不过是替天行道,省得等那俩长大了危害社会。 朝着讲台上负责配合的反抗军们使个眼色,得到回应后,童露的“欺负小朋友”计划正式开始。 既然萧家长辈们预计会站在院子外偷看,那首先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将俩小崽子拎出去,并当着其他人的面与之发生冲突。 “今天天气很好,小朋友们一起去外面玩老鹰抓小鸡好不好?”看到窗外的可疑人影后,讲台上的姚静立即按原计划,将孩子们全部赶到教室外面:“要多运动才能长高哦。”她嘴上说着,两只眼睛却不住往栏杆外瞥。 就是那个对吧?远远看到照片上两位老人,她又立刻给等在院子中央的童露打暗号:“目标任务已经出现,记住,待会儿演得像一点!” “放心。”回了个“ok”手势,童露悄咪咪走到双子前面,并准确无误让两人拉住自己的衣服;接着,再趁游戏开始时,顺着姚静的引导一个扭腰倒下。利用自身的重量与衣服的弹力,在往后倒的时候成功让两个小崽子做了人肉靠背。 同时,还顺便将自己的鞋子一脚蹬出,做出“被身后人踩到所以不慎滑倒”的假象,实际上却是趁着混乱解开了后面人鞋带。 接下来,就是拼演技的时候。 “老师!有人从后面故意踩我!”顺着那只小皮鞋高高飞起的抛物线,一声响彻天际的尖叫也回荡在院子里,震得人耳膜一阵刺痛:“就是他们从后面捣乱!” “老师你看,我的鞋子都不见了!”说完这人就开始嘤嘤哭泣。 作为一个拥有成年人灵魂的五岁萝莉,童露自然知道那广为流传的“仙女哭泣”: 睁大被泪水浸透到莹润水灵的眼睛,让睫毛上粘好一滴滴圆形水珠,放大双眼的同时又加强睫毛存在感;眉头部位微微皱起,嘴角抿住的同时突出唇珠,像被噎到般小声抽泣; 切忌使用蛮不讲理的嚎啕大哭,不能流鼻涕,一定要让眼泪的痕迹清晰可见;注意表情的无辜,用弱势的小奶音来体现自己的委屈可怜,稍微加点含糊不清的尾音以强调自己的幼稚…… 整套动作顺利完成后,借着周围小朋友眼中的惊艳与心疼,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惹人怜爱到了极点。 很好,从此自己就是幼儿园的哭泣小仙女了! “你干什么!”然并不是所有孩子都吃她这一套的,例如那个迷你霸总萧依:“都是你自己倒下来才压住我们,你哭什么哭!” “就是,我们都没哭,你有什么资格哭!”被弄脏新鞋子的萧然也忍不住,丢掉往日的淑女假面,合着自己哥哥露出了真面目:“我还没让你赔我的鞋子呢!” “明明是、明明是你们故意踩我的,为什么要我陪?”斜一眼那两个趴在栏杆外的人影,童露哭得更哀怨了:“是你们不好,你们故意欺负我,我要和你们爸爸告状!” “那你就去告呀?”听到对方提起自己光辉伟岸的爸爸,双胞胎们瞬间激发出斗志:“只要你能找到我爸爸在哪里!” “告诉你,我们爸爸可是超级有钱超级厉害的大人物,而且还很喜欢我们!”当着众人的面,双子再度开始宣传自己的高贵:“我们两个身上留着的可是贵族血液,因为我们有一个来自大家族的爸爸,妈妈前两天才和他联系上。” “为了和他攀上关系,好多大人都要来讨好我们两个!还有,我们马上就要被爸爸接回去了,和妈妈一起哦。到时候我们就再不会被人说闲话,而且吃的用的都会变成最高级,你们这些普通家庭的小孩根本比不上我们两个!” “我们将来要继承整个集团,还要当大老板。”说得高兴,萧依甚至把萧无尘在电话中的许诺都拿出来炫耀:“我们家会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家族!” 哦豁,还没认祖归宗就开始惦记人家家产了?童露暗中发笑,面上却还是那副委委屈屈的小可怜,因为自己被人“欺负”又无可奈何,最后走投无路一跺脚: “你们骗人!”她用穿透力极强的嗓音开始尖叫:“你们根本没有什么大人物当爸爸,你们原来就是被爸爸抛弃的,后来妈妈又和一个保安哥哥住在一起,你们才能来这里上学!” “你们是保安的孩子!那个保安天天送你们上学,还和你们妈妈接人回家!你们一定是妈妈和保安生的,一定是!” “你们和那个保安住在一起,所以你们是保安的孩子!保安的孩子!” 这话看似只是童言无忌,然其本质却歹毒无比,因为它并不是说给在场小朋友们听的。 真正的听众,是那两个趴在外面竖起耳朵的老人家。 从门口哈哈镜的反光中,童露可以清楚观察到二人动向:只见那原本是双手伏在院子外墙上的二人,在听到自己的报料后,如同触电般瞬间从栏杆上弹开,仿佛被某种恶心至极的东西糊了一脸; 随后,又见两人埋头凑在一起,像是商量什么似的嘀嘀咕咕好一阵,又掏出手机来记下什么,最后才重新站回栏杆;不过这一次,两人偷看的热度似乎降低不少,再没伸过手,脸上的皱纹也加深不少。 看样子,他们一定是听到自己刚才的话,开始对素未谋面的双胞胎们产生怀疑了。吸吸鼻子后,她用擦泪的动作掩饰嘴角微笑:只要孩子的来源不确定,男女主角的相聚就只是泡影。 再没有什么比血统存疑更让一个家庭难以接受的了! 第188章 这不是我的孙儿 “我们不是保安的孩子,我们不是!”当然,这句话在引起老人强烈关注的同时,也成功激怒了双胞胎。 在以为找到靠山可以高枕无忧,不料却被人一朝污蔑导致谣言四起,双子又怎会甘心?尤其是在这种新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自然是要维护自己形象,对捣乱者重拳出击: “你在胡说什么!”萧依最沉不住气,听了这话就一骨碌站起来想拽人领子,然贴近后却发现自己身高不够,只能改拉为推:“我们和那个保安没关系,不过是暂时住在他家里面而已,你不要在大件面前乱说!” “我没乱讲!”接着对方的推力,童露顺势倒退一步,成功混进小朋友中央:“你们就是一家人,他每天都送你上学,这是事实,大家都看到了!”说着开始发动群众,一同起哄:“我们都知道的,是不是?那个小哥哥我们都见过的!” “是啊,那个人明明就是保安哥哥,我们都知道呀。”“他才不是什么大人物呢,还穿制服,就是保安而已。”“他们两个又骗人!他们天天坐巡逻车上学,还说不是一家!”“不是一家人怎么和你们妈妈在一起?还给你们买零食。”“就是,都住在一家了!”…… 小伙伴的主攻那时相当给力,让萧依小朋友气到脸色涨红的同时,又让躲在院子外两老人的疑心更重了。他们原本就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儿媳没什么好感,要不是说生了对双胞胎,他们才不会大老远跑过来! 本想看在孙子孙女的份上,暂时同意让那女人进门试试,没成想却在这儿又听到这么大个秘密:那对双胞胎很有可能不是自家儿子的种! 看来做决定还是不能太草率。老两口相互对视一眼,决定先观望一下再说。 “不是,不是住一起就是一家人!”面对小朋友们山呼海啸的质疑声,萧依有点招架不住:“都说我们和那个穷保安没关系了!你们、你们这是诽谤!” “就是,这是谣言,是骗人的!”看哥哥开始情绪失控,萧然及时补上来:“我们原先只是暂时住在那边的安保宿舍而已,现在已经不和那人一起了。” 说着,这个小姑娘开始摆证据:“你们知道,今天早上我没做巡逻车来对吧?那是因为我们一家人搬家了。我们本来就是借住在那个小保安家里的,要搬家随时都可以,因为只有我们和妈妈才是一家人!” “我们已经搬到新的教师宿舍里面了,现在我们和小保安没有一点关系!”她拍着胸脯保证:“我们从来都只是爸爸的孩子!” 不得不说,高情商的孩子说话就是中听。尽管萧依那张死人脸让人很不爽,然萧然的解释还算是有理有据,获得了小朋友的一致认同: “是诶,他们今天好像是自己走路上学的。”“走路啊,那不是很远啰?他们怎么走那么久的?”“不远啦,如果是在教师宿舍就不远,五分钟够了。”“那他们真的都搬出来了?”“我在星期六的时候有看到人搬家,好像就是他们。”“那他们不是骗子?”…… 眼看着局势即将被双子掰回来,童露及时放出大招:“他们就是骗子!” “星期六搬家根本不是他们自愿的,是因为偷东西被抓,没有办法才被人从安保那边赶出来!他们没地方住才安排进教师宿舍!”带着委屈的哭腔,她成功吸引一票小朋友的支持:“他们是小偷,我亲眼看见的!” “他们从总电脑室偷了妈妈的东西,妈妈那天去看的时候也带上我了。” 这个时候,有一个靠谱的妈妈就很重要。作为小区拥有者的“女儿”,童露说的话自然比双胞胎更有可信度,且在孩子们心中的地位也重得多。 “原来他们不仅是骗子,还是小偷啊!”孩子的队伍再度沸腾起来,好不容易刚压下去的谣言又顿时传得飞起,让双胞胎们顿时手足无措,再想不出辩解的方法。 “不是,不是这样!我们不是小偷!”面对议论纷纷的大家,萧然还在尽力解释:“我们去那里只是想调查爸爸的资料,我们只想找到爸爸而已,真的!”;而萧依这边则暴躁非常,他已经彻底放弃解释,只想一拳打过去: “都是你的错!”挥舞着自己的小拳拳,这人用气势在人群中划开一条路,直指那个罪魁祸首:“全部都是你乱讲,我才不是小偷!我不是!” “啊!双胞胎打人啦!”早已看穿一切的童露一声尖叫,立马引起全体小朋友的恐慌,整个院子瞬间乱作一团。 有跟着一起尖叫却又站着不动的,也有挡在双子面前充当正义使者的,还有单纯被气氛吓到跑来跑去的……总之在两个老人看来,这里就跟乱哄哄的养鸡场差不多。 那些受到惊吓孩子们该怎么办呢?透过栏杆,他们也不由为其中的小宝贝们担心起来,同时对于那对双子也产生了埋怨: 像这样说谎骗人,乱偷东西还动手打人的孩子,真的会是自家孙辈吗? 觉得看破真相的两人已经决定回去找儿子好好谈谈,然又放心不下院中孩子,幸好这时园长及时赶到。 “玩得好好的,怎么弄成这样?”捡起那只被蹬飞的小皮鞋,文双儿温柔的将童露拉进怀中保护起来,又趁着帮忙套鞋的时候交流情报: “做得很好!”低下头,这人悄悄说:“刚才你那一闹,不仅我们能看见,就连外面两个老人家也挺得很清楚,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对双胞胎产生怀疑;” “等他们一回去,那个萧无尘就有的受了!” “但愿吧。”踏踏自己的小皮鞋,童露又偷瞄一眼哈哈镜,发现那里已经看不到任何影子:“那两个老人不在?” “他们刚回去的。”掏出纸巾,文双儿又顺势捏了下对方通红可爱的小鼻子:“看来你演技也不错嘛!哭得娇娇弱弱我见犹怜,从谁那儿学的?” “电视上面。”不理会这人乱捏的手,童露只是静静低下头,开始思考事情接下来要如何发展: 两个老人家会反对林一念进门吗?他们是不是已经开始反感双胞胎了,对此萧无尘又会做出什么反应?男女主角是会冲破长辈的阻拦义无反顾在一起,还是会就此轻易拆散分道扬镳?那骄夹在中间的双子们又会变成谁的外挂? 无数的可能性在脑子里翻滚,然她现在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暂时原地等待。 与此同时,同样陷入等待的,还有刚回到家的男主父母。 当萧无尘刚进家门的一瞬,首先看到的,就是端坐在客厅中央脸色漆黑如锅底的萧父萧母二人,且那个架势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一脸阴云密布愁眉不展。 这是怎么了?对此萧无尘想不出任何解释:这两人早上还好好的去看孙子,为什么一回来就变成这样? 难道是在幼儿园里看到的东西不合心意? 不可能,自己的孩子绝对是世界上最可爱最聪明最讨人喜欢的。摸摸下巴,萧无尘决定还是先问清楚: “爸、妈,你们是怎么了?为什么像在和什么人生闷气似的?”一向做事果断且雷厉风行的霸道总裁,对着自己亲生父母时也是毕恭毕敬:“不是去幼儿园了吗?那两个孩子很可爱是吧,而且还很聪明,一看就是我的孩子……” “我们没看到什么孩子!”对于儿子的低声讨好,萧父显然不想领这个情,还是那个干巴巴的态度:“我和你妈妈看到的,只有两道光,打在你脑门上面!” 两道光?这是什么比喻?萧无尘没办法,只好接着问:“那、那两道光是什么,又为什么打在我脑门上面,这个父亲你知道吗?” “怎么不知道?我们都看见了!”萧父瞪他一眼:“告诉你吧,是绿光,绿的发亮!” “你自己看不到吗?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两个孩子很可能不是你的!” “你头上绿油油的一大片呢!” 第189章 这就是我的孩子 “头上绿的?”一开始萧无尘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又是什么隐喻:“谁?我吗?” “我头上为什么是绿的?” “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那个叫林一念的来路不明的女人给你戴的一顶好帽子?”看着眼前依旧被蒙在鼓里的儿子,萧父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开始我就说了那和女人不靠谱,就一面之缘而已又在国外呆了五年未见,一回来就带着对双胞胎说是你的种,这种人说的话能相信么?” 说着他一拍手,重重叹了口气:“我们是想要孙子没错,但你也不能随便牵个野种回来交差啊!你是没看到,今天幼儿园里面,那俩小兔崽子是打人骂人无恶不作,还撒谎欺负别的小朋友,理直气壮的样子哪里像个四岁的孩子!” “简直就是不像话,太不像话了!”当着自家儿子的面,两老人家把头摇得默契十足。 “不,这或许是一时误会,也有可能是你们看错了。”自家的小天使们怎么可能会是父母口中的那副模样?萧无尘不愿相信,他又想起那天中午看到的,双子们机敏可爱又智力超群的样子: “哥哥萧依和妹妹萧然我都见过,他们是个性温和又相当讨人喜欢的孩子,虽然只有四岁,但远比其他更大的孩子都来得乖巧懂事,怎么会是那种熊孩子?” 眨眨眼,他继续辩解道:“再说,他们两个的样貌与我至少有四五成相似,且性格脾气也像我,又怎么会认错?” “什么叫‘性格脾气’都像?”瞪着自家执迷不悟的儿子,萧父一声冷笑:“照你那么说,那对双胞胎撒谎、打人还偷东西被抓这些恶行,也都和你一样咯?” “我们才没有教育出那种劣迹斑斑的孩子!”他哼一声:“同样也没有那种屡教不改的孙子!” 不是,这种否认血缘亲情的做法也实在太武断了。揉着自己胀痛的太阳穴,萧无尘只能一边赔笑一边否认:“是是是,我知道我们家不会有那种坏事做尽还不知悔改的孩子,因为双胞胎本来就不是你说的那样,他们其实很乖的……” “再乖也没用。”原本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萧母也忍不住发话了:“只要不是我们萧家的血脉,就是表现再好张得再像,我也决不允许他踏进萧家一步!” “你先等等,听我把话说完也不迟。”看出自己儿子还想插嘴,萧母干脆提早把他压下去:“我问你,当时那个女人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有说过她现在是住在哪儿的吗?” “她跟你说是单独住在教师宿舍的对不对?”说这话时,这个老人的语调中透着 “年轻少女对生活的梦想,总是生于梦醒时分,长于梳洗打扮,最后死于挤公交。” 何小姐说这话的时候,脸色苍白,眼含热泪。她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坐在灰扑扑马路牙子上,恶狠狠啃一块挤到变形的煎饼。煎饼在初春寒风里散尽最后一丝热气,薄薄雾气让何小姐看起来像个很有故事的女同学。 事实上,何小姐那天早上经历的一切,确实算得上是个惊悚故事。 这天,她在初春降温的手机天气预报背景下作死穿了条宝石蓝绒裙,外罩一层黑纱,内里丝绒闪闪发光,宛如星河。“仙儿,我赶公交去了,你记得看门啊。”何小姐一边火急火燎得翻钥匙锁门,一边和自家猫咪告别,最后看着猫咪隐隐鄙视的眼神露出憨厚老母亲的傻笑,把家里防盗门反手甩上。 以抢劫的气势争分夺秒从路边摊上买了个煎饼后,何小姐气喘吁吁跑进公交车站,来不及理好一路上跑到起褶子的绒裙就被连挤带推上了公交。 “我现在是在牙签罐里面吗?”一上车,何小姐本想找个座儿,却立马被眼前的人密度惊呆了:车内密密麻麻的人群甚至看不到地面,每个人都尽力缩小体积,但还是被挤得死死贴在一起;他们无一不站得挺直,身型僵硬,脸上想挤出个矜持自然的表情而实际看上去满是别扭和无奈。 别说是座位,能挤上车已是幸运了。 何小姐被夹在中间,随车微微颠簸,不幸到了个“三不沾”位置:不沾吊环,不沾扶手,不沾座椅。她觉得自己像个流浪人员,在车上随人潮流动。弱小,可怜,又无助,还好没多余空间让她摔倒。 “曾梦想做个早起健身跑步,餐餐素食减脂的精致少女,然现实不仅跑不了,就连手都举不起来。”何小姐偷偷碎碎念,然后深吸一口气,收腹提臀企图挤出一点点空间,至少能让她看到车门位置。她曾在清晨有个美好的早起梦,然后伴着这个梦,一路上经历了错过手机闹铃,半小时后被猫咪拍醒,胡乱刷牙洗脸,照顾猫咪,看手机天气预报,不管天气预报随便穿裙子,根据裙子挑口红,磨磨蹭蹭找钥匙,被实在看不下去的猫咪提醒注意时间,最后才慌慌张张出了门。 “我的错,我的错,半个小时前就该出门的。”何小姐回忆了一遍从起床到出门全过程,然后悔不该当初。她的健身梦原本是饱满的,后来在时间流逝中一点点瘪下去,最后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彻底破灭。然就算她心有不甘,现在能做的最大发泄动作,也只是抬头,对车子天花板翻个白眼。 这时,何小姐注意到,她目光所及的旁边,有几个人也在双眼翻白。 这些人穿着灰暗,面无表情,嘴角向下瞥,身体挺得笔直与常人无异,白眼翻得上天。这话绝不夸张,何小姐甚至看不到他们的瞳孔,那些眼睛仿佛敲碎剥好的白煮蛋,只见一片白。 能把白眼翻到这份上也算是个人才。何小姐偷笑,公司小职员三大错觉:不用加班,奖金能涨,早上公交车有座。没人喜欢挤公交,好在自家离公司还不算远,10分钟车程就到,再稍微忍一下就好。她心想,开始慢慢往车门位置挪动。 怪事发生了。不知是不是刚刚抬头看了别人一眼的原因,何小姐忽然觉得,翻白眼的人远远不止刚刚那几个。她缓缓转动脖子,极力往四周望去,然看到的景象让她一下子头皮发麻:所有人都做出相同动作:抬起头,嘴角向下,两眼翻白。 一个奇异的想法浮出来:那些人难道从上车时就一直翻白眼到现在吗?不,不对。何小姐手脚冰凉,她觉得自己猜到一个事实:那些人一开始就不是在做翻白眼这个动作,而是原本就只有眼白。 像被冻住一般的,何小姐一瞬间停止所有动作,她屏住呼吸,瞳孔放大,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心口蔓延到四肢。不能慌,千万不能慌。她尽力控制及自己不要因为害怕而哭出来,一边感受瞬间放大的心跳和血液流动,一边强制自己机械的呼吸,以便于恢复理智。 第190章 要想生活过得去 “天哪,难道你在怀疑我?” 原本被压在墙上动弹不得脸红心跳准备迎接标准少女漫剧情的林一念,在听到对方居然对自己的两个宝贝产生怀疑后,立刻以一个羞愤交加悲从中来的大力金刚掌推开这人,并配以狗血豪门剧中的标准台词: “这多多年不管不顾也就算了,现在你居然还怀疑起自己的亲生孩子?我真是看错你了!” 待挣脱束缚后,她又摆出一副受尽委屈又坚强倔强的小白花姿态,双手捂胸不住垂泪,并用哀怨的语气将这些年的苦难娓娓道来:“当初我为了保住肚内的骨肉,不惜与家人翻脸跑去国外孤苦聆听孑然一身,又含辛茹苦生下两个孩子,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不仅要强行抢走我的孩子,现在还怀疑起他们的身世?”用袖子抹一把泪水,林一念又颤颤悠悠伸出纤纤玉指,直直指向对方胸口:“萧无尘,难道你没有心么?但凡你有一点点的温柔,都不会这么多年对我们几个不闻不问,也不会说这种诛心之言……” “你就是个不负责任、冷血至极的渣男!你不配做我孩子的父亲!”女主哭得凄凄惨惨,似乎想把这些年所受的苦都赖到眼前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身上,并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痛斥对方“不管孩子,不养家”的恶行; 然她却忘记了,当时一意孤行非要保下俩孩子,又一定要和家人断绝关系跑去国外的人其实还是她自己;那两个孩子的出生也是悄无声息的,若不是萧无尘无意间知道真相,他到现在还不一定知道自己居然还有两个亲生血脉。 这一切,说白了就是女主自己作的。 像林一念这种“我做什么你不用知道,但我做了就要你负责”的行为,放在其他男人身上,早就被抛弃八百多回了;但这人命好,碰上了一个脑回路在同一频道上,又同样被剧情所操控的霸道总裁: “对不起,我的爱,我不应该听了别人的一面之词就怀疑你。”被人如此甩锅,萧无尘不仅没有大发雷霆,反而打从心底感到了深深的内疚。 看着眼前这个青春中透出倔强,妩媚里带着情深,明明受尽诋毁却依旧坚强如风中野菊傲然挺立的奇女子,他内心压抑的爱情再也藏不住了:“一念,我为我过去读你所犯下的所有罪孽道歉,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不是觉得我不还是个负责任的父亲么?那好,我可以用人格发誓!”说着这个面冷心软的男人举起右手,含情脉脉对着眼前的女人郑重发誓:“从今天开始,我萧无尘发誓一定要张以一个合格的父亲,弥补你曾经为了受的所有伤害;” “而且,我会将两个孩子接回家中好好教养,连同他们妈妈一起;在一周之内,我会迎娶林一念女士做我合法的妻子,哪怕遭遇全世界的阻拦!没有人能阻止我的决心,哪怕是我亲生父母也不行。” “我以自己总裁的一切担保,一定会好好守护我的家人,再不让他们受一丝委屈!”说完,萧无尘一把拉过旁边的林一念,再次将其圈进怀里:“现在能原谅我了吗?我的爱人;” “请你带着孩子和我一起回家吧,回到我们共同的家。” “嗯,我原谅你了……”蜷缩在对方宽大的臂弯中,林一念不禁流下感动而幸福的眼泪:“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夕阳下,两人热情相拥,仿佛再没有任何问题能阻止他们奔向童话的结尾。 除了豪门标配的恶婆婆。 “我不同意!”在那天萧无尘如同打了鸡血般瞬间将人接回家后,萧父萧母也立刻炸锅:“你冲出去就是为了这个?被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诓骗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把她接回来?” “你搞清楚她那两个小崽子的出身了吗?”萧母气到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还有,你问清楚她以前和人同居时候的事了?他们家双子偷东西、撒谎成性还有欺负别人的事情你到底问过没有?啊?什么都没搞清楚你居然还敢把人直接弄回来?” “你这是主动要当剩王八呀你!”这个保养得体的高龄妇女捶胸顿足,脸上皱纹都气出了几条;而就在她旁边,她一大把年纪的秃顶老伴也不好过,一边给她顺气的同时一边还要接着她的话茬子往下骂: “就是,你妈妈说得对,什么都没弄明白你怎么就扬言要娶这人呢!”和普通人气得脸红不同,萧父一生气,那红的就是头顶:“就因为人家哭两句,抱怨一下,你就认为那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姑娘了?” “她可是闷不做声偷偷跑去国外五年,还一回来就领了俩娃娃让你当爹!其中还不知道做了多少手段是我们不知道的!”说着说着,萧父开始阴谋论:“你们见面时本来就在酒吧,那种小地方根本靠不住,谁知道那时候和你在一起的人到底是不是她?” “还有,这人出去五年,要找个和你有点相似的孩子回来冒充也不是不可能!”指着眼前颤颤巍巍的林一念,他一点情面也不留:“国外乱得很,天知道她跟过多少男人,又是和谁生的孩子?难道她一个人在外面就没遇到点其他男人?” 怎么越说越过分了?对于自己父母暴风雨般的指责,萧无尘相当无奈,他刚想开口告诉对方林一念是个多么纯洁善良倔强的好姑娘,就觉得手臂一重: 在他臂弯中,林一念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这个胆敢自己飞去国外生下不明生父孩子的女主角,面对男主父母的质疑却又是如此的脆弱且不堪一击。 “一念,一念你怎么了?”眼见自己的爱人被对到昏厥,萧无尘也慌了:“一念你醒醒啊!”不顾自己父母的阻挠,他抱着这个女人就进了自己的卧室,并甩下一句话: “不管你们说什么,我就是要和她在一起!” 如此坚定的信念,真是好霸道好坚决好有男子气概呢。客厅内,萧父萧母趁着儿子不在,互相讨论了好一阵子,最终只能后退一步: “你可以让那三个人住进我们家,但有一个条件。”面对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儿子,老俩口只能以退为进:“你必须向那女人问清楚她曾经和别的男人同居的事情,要不然就必须把她赶出去!” “没问题。”得到父母的退让后,萧无尘总算松了口气,并表示自己只要能让林一念和双胞胎留在身边就好,其余的一概无所谓。 然而,等他依照约定向清醒过来的爱人打探这段往事时,却突然惊觉:自己搞不好真的被人戴了帽子。 当萧无尘刚刚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你以前是住在哪里?”时,林一念就一改见面时的坦诚少女风,开始支支吾吾不愿正面回答。而正是这种遮遮掩掩的心虚态度,反而激起了对方一探到底的好奇心: “难道你以前真的和比的男人同居过,还让那人养你和两个孩子?”他试探道。本来是怀着逗逗这人的心态随口一说,不料眼前人霎时惨白的脸色却让他心头一紧:莫不是真说中了? 不可能,我的爱人应该是单纯倔强清白无暇的好姑娘,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带孩子和陌生男人同居的丑事? 萧无尘脑子嗡一声就炸开了,此刻他多希望眼前的女人能端坐起来摇头否认,就算是情绪激动打自己一巴掌也好,只要她能说“这不是我做的”…… “对不起。”然对方的一句道歉令他彻底石化。 低着头,心怀愧疚的林一念没注意到眼前男人的绝望,还在自顾自说着戳心的话:“我、我是和一个男人住过一段时间,还带着三个孩子;但是,那都是有苦衷的!” “我没有爱过任何除你之外的人,那些都是误解、是谣言而已!” 第191章 迁怒 即使林一念一再强调那些事都已过去,然萧无尘还是有种被骗的感觉。 “……就是这样,因为萧依的一点点小错,我们三个就被无情的赶了出来,最后才住进教师宿舍里面。”哭哭啼啼讲完自己回国后的心酸史,林一念一面擦眼泪一面又企图用熟练的小动作来博取对方同情: “无尘,所以说我不是想和别人在一起,实在是被逼无奈啊!”拉拉身边人的衣角,她扬起自己如沾露荷花般娇嫩清新的脸颊:“我只是一心想让孩子们有一个完美童年而已,才不得不绞尽脑汁挤进这个全国最好的富人小区,你又怎可能因此而怪我?” “是啊,我不能怪你。”拉起爱人苍白纤弱的小手,萧无尘只觉心头一软:“这都是为了孩子罢了。”自从看到那对双胞胎后,他内心也觉醒了作为父亲的责任感与担当精神,自然是能理解对方为孩子付出一切的真心; 然一想到对方所用的手段,他还是觉得心头拧了个大疙瘩。 “你说,你只是为了孩子的教育,不得不暂时借住在那个名叫‘何展’的保安家中是吧?而且他只是你一个久未联系的童年玩伴,因为一直偷偷暗恋才同意让你住下,是这样吗?”深吸一口气,这个霸道总裁还是决定将霸道进行到底:“但是,他为什么要帮你这么多?” “一般男人会帮别人做到这个份上么?”锁紧眉头,萧无尘开始用自己狭隘又自私的心胸思考:“既要违反规定冒着丢工作的风险收留你们三个,又要照顾非亲生的孩子,还要自己出钱承担你们的一切生活开销……” “这个何展是不是做得太多了?” 看着眼前的女人,他不由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要别人帮这么多的忙,难道说,你是用自己做了什么交换?” “怎么可能!”林一念立即摆出一副受到奇耻大辱的惊讶脸,好不容易擦干的眼眶中又开始积蓄泪水:“我和那个保安真的什么都没有!当初要我搬过去是他主动提议的,我们一直都保持着单纯的同居关系,其他什么都没有……” 然她又嘴笨说不清,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反而让对方脸上的怀疑更深。 早知道就不要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了!看着眼前脸色阴沉的萧无尘,林一念心中不由懊悔:和那个何展走那么近图什么呢? 一开始她还嫌人家给得不够多,到了这个时候,反而觉得对方要是什么都没给还好些。 省得她现在有嘴也说不清! 但就算是说不清,她也得继续说下去:“我和那人之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连手都几乎没签过,他就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小保安而已……”只为打消对方心头的疑虑。 “真的吗?”看到这人拼命解释的样子,萧无尘原本还有些怀疑,但又很快被“恰好”闯入的“证据”所消除: 就在女主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她那两个人形外挂准时登场了! “妈妈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在那个小保安家里过得根本一点都不好!”本来被单独留在别院里的双胞胎们,在自己妈妈晕倒后似乎心有所感,躲过监控摄像头一路磨磨蹭蹭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又隔着门缝听到爸爸对妈妈的怀疑后,才忍不住出来辩解: “那个人又小气又没用,我们最讨厌他!”一头扎进林一念怀中,萧依抬起自己圆圆的小脑袋:“对不对妈咪?妈咪知道的,那个男人家里不仅什么都没有,就连吃的东西也是勉勉强强,而且对我们也不好!” “是啊,那个穷光蛋最讨厌了!”既然萧依已经黏上了妈妈,那搞定爸爸就是萧然的责任:“就会帮着其他人欺负我们,要买什么东西都不给,对妈妈也不好,一整天冷冰冰的好像我们欠他很多钱似的!” 抱住萧无尘的手,这个小姑娘开始发挥她的情商优势:“那个人不仅平时对我们不闻不问,还拿买车的事来耍妈妈!他对妈妈根本就是臭着一张脸,有时还让我们帮他做饭,要来接我们上学放学还不情愿……” “我和妈妈都最讨厌他了!”蹭一蹭眼前人的衣袖,她鼓起两个气嘟嘟的腮帮子:“我们和那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要不是看在只有小区住户才能报名幼儿园的份上,我们早就和他分开了!” 原来竟是这样的迫不得已吗?听了乖女儿的话,萧无尘内心的怀疑顿时减少大半:像这种态度恶劣且斤斤计较的男人,怎么可能被林一念这样高贵的美人看中?两人绝不可能发展出什么超出友谊之外的关系! “这些日子,你真是受苦了!”摸摸女儿头顶,萧无尘再次向林一念道歉:“要你为了孩子不得不和那种不像男人的东西在一起一定很压抑吧?对不起,刚才我居然还怀疑你和那种人有染,真是太可笑!” “没关系,你也是太爱我才会这样的。”挤出一个泪光闪闪的笑容,林一念回应道:“只要你愿意相信我,相信孩子们,我就满足了。” “因为我们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没错,我们才是一家人!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就戳中了萧无尘霸道的内心,想到面前的爱人为自己吃了那么多苦,他就不由心血来潮,想找那个“坏人”算账: “来,告诉爸爸,那个小保安是怎么欺负你们的?”将两个孩子一把抱进怀里,他决定替天行道:“待会儿爸爸马上找人帮你们报复回去好不好?” 胆敢招惹萧家的人,他萧无尘一个都不会放过! “啊嚏!”揉揉自己的鼻尖,何展抬眼看看周围的街道:“有什么人在说我坏话吗?” 然回答他的,只有清脆的鸟鸣与早上的风声。 要是在平时,这种小小“意外”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这次不同:这些天来,何展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很倒霉。 先是专属的巡逻车不知道被那个王八犊子放了气;随后有接到来自各个地区的不同人家的投诉报告,而其中有的地方他这周其实都没去过,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在投诉个什么东西;接着还有诸如房门被撬,被人跟踪等一系列的麻烦事…… 要不是上过大学学过毛概,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心胸宽大为人踏实的暖男,何展其实并不愿意理会这种躲在暗地找麻烦的小人,也不愿大张旗鼓把自己的不公平遭遇说出来。“反正说了也只会让那些人称心如意。”他就是这么想的。 比起向上级汇报搞得人心惶惶,他更愿意自己承受,就当是为了小区少弄点麻烦出来。 然这样的举动却激怒了对方。 “对不住了,何展,这真的就是你这个月的薪水。”拿着比往日起码薄了一半的信封,安保队长显得相当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最近对你个人的投诉实在太多,而投诉一次是要扣钱的,所以就这样了……” “没事,我知道的。”接过那个信封,何展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队长也有自己的难处。”他不仅没有抱怨半句,还能反过来安慰脸红的对方:“我知道,你帮我向上面说过很多好话,要不然我工资大概还没有这个数,这又不是你的错,不用为了我而不高兴的。” “诶呀,也是我无能,帮不了你太多。”听他这么说,老队长反而更内疚了:“要不然你还是和上面说说最近遇到的怪事吧?”他不安的搓搓手:“你不是和那家的小娃娃关系不错吗?让她和她妈妈反映一下也挺好的,我总觉得是某个业主在针对你!” “这样下去不行的吧?”他说着说着就急了:“你本来就不富裕,要是再这样下去,基本的生活要怎么保障……” “没事的,我还有点积蓄,暂时不要紧。”打断面前人的唠叨,何展露出个笑容,像穿透阴云的阳光:“而且我真的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尤其是那一家子。” “不用担心,其实我最近还算发了点小财。”他眨眨眼,回应道:“这样的小计谋根本整不到我,要是我真的为此大发雷霆才是顺了他们的意。” “他们想用这种手段逼我屈服,我就是要让他们的计划落空。” 第192章 找人时要记得关对讲机 听他这么一说,老队长也放下心来,没再唠叨不停;尽管还是担心对方的安慰,但老队长知道,何展已经想清楚了。 这个年轻人一向佛系度日,然对于自己的真实状态却不会隐瞒,是个难得正直又坦诚的好青年;这样的人不会故意做打肿脸充胖子的事,也不会碍于面子而隐瞒什么真情实感,更不会放着绝好的求助机会不去用。 要是他说了“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那就是真的有应对方法,自己要操心也是做无用功。 “好吧,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总之你自己一定要小心为妙。”叹口气,老队长还是开着自己的巡逻车慢慢走远,留下何展一人站在原地目送。 而何展在这之后也一切照常,该生活生活该工作工作,似乎一点也没受到扣工资的影响,因为他最近确实发了笔小财:在和老板的孩子玩了半天平衡车后,他账户上突然多了十倍于平衡车的钱,留言是:给保安小哥的一点心意,谢谢和我家孩子做朋友,请不要嫌弃。 这样的留言实在让人无法拒绝。当初他不得不收下的那笔小小“心意”,没想到现在却阴差阳错派上了大用场。 还是有钱好啊,不用慌慌张张的。看着自己不降反升的存款,何展悠悠闲闲伸个懒腰:这就是底气啊。只要还留有一口底气,他就不用在意什么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依然优哉游哉过自己的小日子。 然就是这样悠闲的态度,在对方眼中却变成了挑衅。 “你是说,那个何展没有慌慌张张哭天抢地的要回工资,反而还和以前一样,当没事人似的?”手下的反馈报告让萧无尘很不满意,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在自己的刻意针对下还能平安无事不哭着求饶的人。 这让他身为霸道总裁的面子往哪儿搁? “哼,既然敢不拿我当回事,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一拍桌子,这人当场就要把自己的霸气找回来:“去,派人把那个小保安给我抓回来!” 霸道总裁的怒气不是说说而已。三分钟后,安保大队总部的办公室内,他便看到了坐在一边一脸问号的何展本人。从那部还别在腰间的对讲机判断,应该还是直接从巡逻车上拽下来的,新鲜得很。 “请问这位业主这么着急让我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与周围凶神恶煞的俩保镖相比,何展本人明显还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盯着眼前冷若冰霜的萧无尘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是要搬家还是要爬窗户,有些紧急情况我可以现在先过去,等会儿再和大队长报告……” “不是这些无聊的事!”面对对方的关心,萧无尘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你就是那个何展对吧?我问你,你和我家的一念是什么关系?快点从实招来!” “你家的一念?哦,是指一个带着双胞胎,全名叫做‘林一念’的女人吗?”听到这个许久未闻的名字,何展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还觉得有点麻烦:“你说这个啊,其实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就是一时好心让她在宿舍住了一段时间而已,其他没别的了。” “她应该也不想和我扯上关系对吧?”看一眼面前男人考究的打扮,他知道,这一定就是那女人最近攀上的财主,为做背景调查才来找自己的:“其实就和她说的一样,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是住在同一间屋子;” “她就是为了让小孩上小区幼儿园,才和我一起住,仅此而已。”摊开双手,这个小保安表现得过分坦诚,似乎一点也不想和女主扯上关系一般。 这么直接,看来是和自己爱人真的没什么关系了?摸摸下巴,得到满意答案的萧无尘本来该直接走人的,然对方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就是让他无故烦躁:“你以为和林一念扯开关系就没事了是吧?” “我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个,而是为了我的孩子!”一巴掌拍在桌上,他继续逼问道:“我问你,在和一念住一起的时候,你是不是亏待了我的孩子们?” “他们都是我的孩子,你凭什么敢对他们甩脸色!” 他们赖在我家白吃白住我为什么不能翻脸?这个弱智的问题让何展愣住了,他搞不懂对方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能直接回答:“那又不是我的孩子,我能把他们塞进幼儿园已经仁至义尽了,为什么还要照顾他们?” 这个耿直的回答彻底让萧无尘瞬间火冒三丈,他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当面怼他的人,简直是岂有此理! “你居然还敢问我?”又是一掌打在桌上,萧无尘开始散发自己与生俱来的霸气:“一个小小保安家里能接待我的孩子已经是三生有幸,而你这种不知好歹的凡人不给我好生供着,居然还这种态度……” “那你自己又是什么态度!”就在总裁即将发威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及时冲进来,守在门口的俩保镖都愣是没拦住: “我问你,这是你撒野的地方吗?身为一个小小的业主而已,居然胆敢的青天白日之下闯进我安保大队的办公室还绑了我的保安,你眼里还有没有法律,有没有小区公用安全制度?”穿着一身红裙的阿茕闯进来后就指着萧无尘鼻子大骂,因为事发突然,也没一人想着要上去阻拦。 这就给了她骂个痛快的机会:“你是脸有多大才会认为别人必须对你的孩子毕恭毕敬点头哈腰?记住,你家的宝贝只有在你们自己眼里才是个宝,放在其它人眼里就是两个不听话的小兔崽子而已,没要别人帮忙怀上就不要厚颜无耻的让人照顾!” “而且,你家那两个也不见得有多讨人喜欢。”叉着腰,阿茕如竹筒倒豆子般哗啦哗啦把女主的黑料倒了个干净:“那俩个加塞进园的事情我也不和你计较,但是他们在幼儿园里称王称霸谎话连天又缺乏家教的事你总该管管吧?” “那对双胞胎可是很有名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偷东西,居然还偷到安保区内主电脑室里面去了!那俩熊孩子破解防火墙的视频监控和我现在还留着呢,要不然你去亲眼看看?哦对了,就只因为他们做出这种事,才被我赶出安保宿舍,最后安置在教室宿舍那边;” “也就是我心软,看那三个哭得不成人样了才好心安排个宿舍,不然我管他们去死!”说着,她又用轻蔑的目光扫一眼面前男人:“要不是你今天来了,我还不知道那种无恶不作让人恶心的小孩到底是谁家教出来的,原来是你啊!” “这就说得通了!”阿茕一拍脑门儿:“双胞胎身上的那种油腻感,简直就和你一模一样!你也是,无法无天又自私自利,难怪会有那种后代;而且,你这幅欠打的样子和那个作天作地不知廉耻的女人还真是绝配!” “我衷心祝你们百年好合。不要再出来祸害其他人了!” 阿茕自己骂得爽快,何展也听得爽快:“吴小姐,对不起还是让你为我费心。”他转过头来,万分感激的看着这个仗义执言的女人:“事实就是这样!我和那个叫林一念的女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对自己所做过的所有事也问心无愧!”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从哪儿得知自己受困的消息,但不得不说,这人来得实在太及时了。 “没事,这都是我身为你们老板应该做的。”阿茕笑眯眯摆手,随后又指指他腰身上的对讲机:“多亏了你被人突然拉到这里,对讲机还没关,不然我还真找不到你呢!” 一切都是命运的指引,要感谢那个发现情况的安保队长才是。她眨眨眼。 和两人的轻松气氛不同,萧无尘那边的气氛可谓是压抑到了极点。 “等等,你说我的孩子是骗子,是小偷?”叫住即将大摇大摆走出门的二人,他双眼血红:“你怎么敢,怎么敢!那可是我的孩子,是我萧家的继承人,是将来要称霸一切的天才……” “如果你认为那是你的。那就算是吧。”完成了任务的阿茕并没有理会,只是轻飘飘丢下一句:“反正,能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认作妻子,又将她生的四年未见的孩子当做亲生,这种事也只有你才做得出来了吧?” “反正我是做不出的。”她装作刚刚想起的样子,拍了下手掌:“哦对了还有件事,虽然我刚才说那对双子脾气像你,但其实就我个人看来,他们两个的脸倒是和你一点都不像呢!” “不过你一定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对吧?” 第193章 我又不是亲生的 事情发展到这样,何展无所谓的态度对萧无尘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了,阿茕临别时的一番话才是真正令他辗转反侧的新痛点。 那句“长得不像你”简直在他心里挖了一个坑。 是啊,为什么自己的孩子和自己长得仅五分相似?回到家后,这位叱咤风云的霸道总裁再顾不得对小保安的报复,只是每天端着面镜子,看看双胞胎又看看自己: “真的不像吗?”他努力想找到更多证明亲子关系的痕迹,然越看违和处就越多,到最后几乎找不出任何相似特征。 “萧依的鼻子眉毛像我,但不够硬朗,轮廓也不算很锋利;萧然的双眼皮像我,但整张脸更偏向她妈妈……”在日复一日的比较中,萧无尘简直要崩溃:他能找的相似点越来越少,而陌生的地方似乎层出不穷。 在双子脸上,他甚至看出了一点和那个小保安相似的细节。 对爱人的偏心使萧无尘无法直接向林一念发问,而内心的疑惑又让他必须找到个解决办法。于是,一周后的某个下午,他抱住双胞胎们,尽可能小心的将这个困扰很久的问题提出来: “孩子们,你们觉得自己会和爸爸长得不一样吗?”他小心翼翼,尽量不触及小孩敏感的内心:“就是,就是说,在国外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发现某个和自己长得更像,而且还和妈妈走得比较近的男人……” “和爸爸长得不一样?”双胞胎对视一眼,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不好,这是在怀疑自己的血统! 作为男女主角感情粘合剂的外挂,他们又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才不是,我和爸爸长得最像了!”萧依率先出手,指着自己与男主有五分相似的眉眼就急匆匆表示:“看这里呀爸爸,难道你还能找出比我更像你的人吗?” “就是,我也像爸爸呀?”抓住男主的手,萧然开始找各种理由:“我的眼镜不是和爸爸很像么?虽然其他地方像妈妈,但这就是我是爸爸妈妈孩子的证明嘛。” “爸爸妈妈孩子的证明么?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叹一口气,萧无尘苦笑着揉揉两个孩子的头顶:“血缘这种东西很微妙的,有时候单从长相也看不出什么……” “是看不出什么没错!”见他还是打不起精神,萧然急了:“因为,因为这世上也有很多长得一点都不像的亲子!真的,我们幼儿园里就有!” 长得一点都不像的亲子?这句话让萧无尘抬起头来:“那你说说,到底都有谁,到时候也让我看看。” 若是真有的话,说不定自家孩子也是这种类型。 “好,好啊,那就明天放学时间。”互相使了个眼色,双胞胎利用天才大脑将所有小朋友的脸过滤一遍,最后锁定目标:“有个叫童露的孩子就和她妈妈一点也不像!她妈妈就是那个叫吴茕的女人,你见过的,她们真的一点都不相同!” 居然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回忆起那个娇小的身影,萧无尘 年轻少女对生活的梦想,总是生于梦醒时分,长于梳洗打扮,最后死于挤公交。” 何小姐说这话的时候,脸色苍白,眼含热泪。她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坐在灰扑扑马路牙子上,恶狠狠啃一块挤到变形的煎饼。煎饼在初春寒风里散尽最后一丝热气,薄薄雾气让何小姐看起来像个很有故事的女同学。 事实上,何小姐那天早上经历的一切,确实算得上是个惊悚故事。 这天,她在初春降温的手机天气预报背景下作死穿了条宝石蓝绒裙,外罩一层黑纱,内里丝绒闪闪发光,宛如星河。“仙儿,我赶公交去了,你记得看门啊。”何小姐一边火急火燎得翻钥匙锁门,一边和自家猫咪告别,最后看着猫咪隐隐鄙视的眼神露出憨厚老母亲的傻笑,把家里防盗门反手甩上。 以抢劫的气势争分夺秒从路边摊上买了个煎饼后,何小姐气喘吁吁跑进公交车站,来不及理好一路上跑到起褶子的绒裙就被连挤带推上了公交。 “我现在是在牙签罐里面吗?”一上车,何小姐本想找个座儿,却立马被眼前的人密度惊呆了:车内密密麻麻的人群甚至看不到地面,每个人都尽力缩小体积,但还是被挤得死死贴在一起;他们无一不站得挺直,身型僵硬,脸上想挤出个矜持自然的表情而实际看上去满是别扭和无奈。 别说是座位,能挤上车已是幸运了。 何小姐被夹在中间,随车微微颠簸,不幸到了个“三不沾”位置:不沾吊环,不沾扶手,不沾座椅。她觉得自己像个流浪人员,在车上随人潮流动。弱小,可怜,又无助,还好没多余空间让她摔倒。 “曾梦想做个早起健身跑步,餐餐素食减脂的精致少女,然现实不仅跑不了,就连手都举不起来。”何小姐偷偷碎碎念,然后深吸一口气,收腹提臀企图挤出一点点空间,至少能让她看到车门位置。她曾在清晨有个美好的早起梦,然后伴着这个梦,一路上经历了错过手机闹铃,半小时后被猫咪拍醒,胡乱刷牙洗脸,照顾猫咪,看手机天气预报,不管天气预报随便穿裙子,根据裙子挑口红,磨磨蹭蹭找钥匙,被实在看不下去的猫咪提醒注意时间,最后才慌慌张张出了门。 “我的错,我的错,半个小时前就该出门的。”何小姐回忆了一遍从起床到出门全过程,然后悔不该当初。她的健身梦原本是饱满的,后来在时间流逝中一点点瘪下去,最后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彻底破灭。然就算她心有不甘,现在能做的最大发泄动作,也只是抬头,对车子天花板翻个白眼。 这时,何小姐注意到,她目光所及的旁边,有几个人也在双眼翻白。 这些人穿着灰暗,面无表情,嘴角向下瞥,身体挺得笔直与常人无异,白眼翻得上天。这话绝不夸张,何小姐甚至看不到他们的瞳孔,那些眼睛仿佛敲碎剥好的白煮蛋,只见一片白。 能把白眼翻到这份上也算是个人才。何小姐偷笑,公司小职员三大错觉:不用加班,奖金能涨,早上公交车有座。没人喜欢挤公交,好在自家离公司还不算远,10分钟车程就到,再稍微忍一下就好。她心想,开始慢慢往车门位置挪动。 怪事发生了。不知是不是刚刚抬头看了别人一眼的原因,何小姐忽然觉得,翻白眼的人远远不止刚刚那几个。她缓缓转动脖子,极力往四周望去,然看到的景象让她一下子头皮发麻:所有人都做出相同动作:抬起头,嘴角向下,两眼翻白。 一个奇异的想法浮出来:那些人难道从上车时就一直翻白眼到现在吗?不,不对。何小姐手脚冰凉,她觉得自己猜到一个事实:那些人一开始就不是在做翻白眼这个动作,而是原本就只有眼白。 第194章 亲子鉴定 天哪园长到底在胡说些什么?这是双胞胎此刻的内心想法。 天哪难道这俩孩子真和我长得那么不想吗?这是萧无尘的此刻的内心想法。 天哪这人端着一张良善脸居然能说出这种“劝人大度天打雷劈”的浑话还毫无违和感?这是童露此刻的想法,她闪着大大的星星眼如同第一次见面般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突然感受到了对方身为前辈穿越者所积攒的实力: 你认真的吗?她挤眉弄眼道:在这种对方头顶已经绿出草原的背景下还说什么“没关系”,你良心真的过得去? 我过不过得去无所谓,只要男主自己过不去就行。面对新人的质疑,胡勉偷偷挑眉,回了个“你还太嫩了”的表情:适当撒谎对于穿越者来说可是必备本领;而且,能用主角的圣母逻辑来回敬其本身,也是一种做任务的必备手段。 做为新手,你还有得学呢! 暂不管这两人是如何光明正大打哑谜的,站在他俩对面的的萧无尘已经是生无可恋,万念俱灰;即使有双胞胎的不断劝解,他还是木着一张脸,缓缓转身如行尸走肉般,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喃喃自语: “为什么长得不像?明明是我的孩子,为什么偏偏不像我?一念在国外的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我真的不是孩子亲生父亲?这种事要如何将就……” “不是,我们真的很像爸爸!”“他们都在乱说,我们就是爸爸的孩子!”“我们和爸爸妈妈都像!”“爸爸知道的,我们之间有心电感应!”……哪怕用尽浑身解数,在到家之前的双胞胎们也没能让他们爸爸回心转意。 最后无计可施的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霸道总裁甩开他们,又召集所有大人去会客厅,面无表情的宣布那个痛苦的决定: “去做亲子鉴定吧。” “我不能再忍受这种痛苦,看着眼前的孩子越来越陌生,每天为了内心压抑的怀疑而转转反侧,彻夜失眠!”客厅中央,萧无尘以一个万分痛苦的姿势抱住了自己的头,不看任何人的同时也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脸; 他原不想用这种方法伤害自己的爱人,然内心的不安与周遭人怜悯的眼光已经压弯了他生来直挺的傲骨,让他不得不屈服于世俗:“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家人之间不会用到这种最后手段;可是,别人的话已经让我到极限了。” “孩子的样貌和你在国外那整整五年的空白时间,都像烧红的钢针一样烙在我心上!”抬起头来,他用疲惫的目光看着眼前震惊不已的林一念,目光沉沉:“作为萧家唯一的继承人,我有必要,且有权利弄清楚自己孩子的血统。” “还请你配合。”说完便再度垂下眼睛。 “你、你这又是何苦?”看着眼前颓然的男人,林一念的心顿时被铺天盖地的酸楚所淹没,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心疼自己还是该心疼对方;在她的记忆中,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充满霸气且自信满满,怎么会露出那种眼神? 那一眼,包含了审视与疑惑、焦虑与愧疚,但最多的还是痛苦。 满天的痛苦如沙暴般,将男主的光华吞噬殆尽。 这不是她所熟悉的萧无尘,真正的“萧无尘”不应该是这样的。林一念泪水朦胧,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们遭受“亲子鉴定”这种残忍手段的无故羞辱,但她更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够振作起来,这样才能继续护住他们一家人。 “好吧,我答应你。”踟蹰一番后,她最终还是做了决定:“我会带孩子们去医院和你做亲子鉴定,但我希望鉴定过后你能好好待他们,这是你欠他们的。” “毕竟,不是所有孩子都被爸爸怀疑过他们的身世。”这人本想强行挤出个笑容,然嘴角才抬到一半,眼泪却不争气的滑落。 “你真的愿意包容我的任性,让孩子们接受检查?”女主的泪是男主最好的解药,似乎只要对方一哭,不管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我真是太幸福了!” “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孩子们,好好补偿你。”面对林一念的委曲求全,萧无尘瞬间抛却所有的怀疑,只想将人快点抱在怀里好好疼惜:“对不起,我只是因为太爱你才会这样做。” “因为太爱你们,所以我才无法接受任何人对你们的质疑!”一把抱起女主,这人缓缓朝门口走去:“谢谢你的成全,你成全了我们一家的幸福,也成全了我对你的爱意。” “没什么,为了你我心甘情愿。”躺在男主怀抱的林一念也是,刚刚还惨白的双颊立刻飞上两朵红晕,像个娇羞的小女孩似的。 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走出客厅,把其他两人完完全全抛之脑后。 看着主角们的背影,老两口眼角直抽抽。 “所以说他叫我俩来这儿到底是干嘛来了?”拍着自己光溜溜的头皮,萧父一脸不解:“这决定都是那两个私自做的,好像和我们关系不大?” “是关系不大,那是人家自己小家的事,和我们这些大家长老古董没关系!”萧母哼一声:“叫我们来就是凑个数而已,好让他们的决定显得正式点,其他没了。” 是这样吗?摸摸头顶,萧父还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但是他们就这么走了,还说以后要补偿什么的,这个,这个鉴定结果貌似还没出来吧?不是我乌鸦嘴,但是,你不觉得要是有那么个万一……” “要有那万一就好看了!”想起林一念那娇娇弱弱的样子,萧母眉头一皱:“要没关系才好呢,到时候我好立刻把那妖妖娆娆的狐狸精和她那俩来路不明的小崽子赶出去!再不让她们踏进我萧家一步!” “那要是真有关系,你打算怎么办?”戳戳身边的老婆子,萧父提醒她别把事情说太满:“还要把她们赶出去不成?” “那、那还是捏着鼻子认了。”经过老伴这么一戳,萧母也冷静不少:“不过那俩孩子还是要好好调教一番,还有那个女人,得让她改改那什么都不会做的性子,当然,这些都要等鉴定结果出来后再说。” “至于现在,我们就好好在一边等着吧!” 标准的亲子鉴定流程需要等待三天左右。在这三天内,萧无尘对双胞胎可以说是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俨然一个溺爱孩子的好爸爸;而对于支持自己无理举动的林一念,他也是拿出了最温柔的一面,天天陪着哄着,宛如一对真正夫妻。 这样的举动自然招致萧家长辈的不满。 “还没过门,就整天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一想起那个还悬而未定的鉴定结果,萧父就打算上去泼人冷水:“又不是已经确认亲生了,干嘛那么照顾?要是待会儿鉴定出来不是亲生的该怎么办?” “诶呀老头子你少管点!”他正要上前,就被萧母一把拦下:“要是结果是亲生的,你这么一闹不是把儿子往外人那里推?”瞪一眼身边的老板,萧母咬牙道:“先忍忍,等结果出来了再闹不迟!” 于是,尽管相当看不顺眼,老人家们还是强行等待了三天。 三天后,一个密封好的牛皮纸袋准时寄到萧无尘的别墅中。 “终于来了!”围着这个平平无奇的纸袋,双胞胎们只当这是一场游戏,男女主也已经把它当成了笑话,就连围在一边的老人家也认为结局已定,不可更改。 反正结果一定会是亲生的。所有人都这样想着,他们现在打开纸袋的行为,不过是多此一举而已;剧情还是会照常发展,男女主角还是会在一起,一切的一切都和位面设定的一样。 然而,专注于袋子的他们却忽略了两个身影:这是两个突然出现在剧情之外,且隐藏在屋顶通风口上的,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子。 而这两个影子的出现,也决定了完美结局的改变。 所有的幸福都静止在鉴定报告被拿出来的那一刻: “经鉴定,萧无尘本人不是萧依萧然二人的生物学父亲,两者之间不存在亲子关系。” 第195章 脆弱的天伦之乐 世上最经不起考验的,就是人类的信任。 屋内的温馨气氛瞬间冻结,再没有什么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骨肉亲情。窗外蝉鸣格外刺耳,但即使是再尖利的声音,也遮不住从房间里传来的争吵,那种翻江倒海无视一切的吵架声主要来自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是几近崩溃的林一念,另一个则是心情复杂的萧母。 “怎么可能?孩子们的父亲怎么可能会不是你?”看着鉴定报告的结论,林一念无论如何也不愿承认:“这一定是医院弄错了!”她撕破淑女的面皮,如疯子般尖叫起来:“是医院弄错了!双胞胎没有其他的父亲!” “这都是医院的责任,一定是他们的结果有问题!” 双胞胎不会是别人的!这点作为母亲的林一念可以肯定,萧无尘是她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男人,除此之外,她再没有过任何爱恋,又怎么会生出别人的孩子? 就是医院的错,是的,一切都是医院的鉴定失误造成的!她瞬间想到这点,却又不知该如何让人相信这一结论,尤其是在这样混乱的情形下;没有办法,这个女人只能寄希望于曾经疼爱自己的男人,企图从对方身上找到一点支持: “无尘,你知道的,都是医院搞错了!那两个孩子不可能是别人的,他们明明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你自己也是有感觉的,不是吗?无尘你快替我说话呀无尘!为什么你不肯说话?你怎么了,无尘,你抬起头啊……” 孤立无援的林一念突然鼓起勇气,拼命拉住萧无尘的衣领不断晃荡,然对方始终是一副震惊过度的痴呆相;和大声叫嚷反抗事实的女主不同,萧无尘的崩溃是不动声色的,他没有咆哮怒吼,没有歇斯底里,只是默默冻结在原地。 如铜雕塑一般,静静看着手中纸片的滑落。 “这全部都是错的,是医院弄错了!那些做鉴定的医生有问题!”面对这种晴天霹雳的结果,两个双胞胎早已吓得躲在一边,然他们的妈妈还不愿认输,摇晃着那个已经不会回答的男人。 可惜她注定得不到回应了。 “医院会有什么问题,我看有问题的人是你吧!”就在女主陷入疯魔悲痛到几乎无法呼吸之时,一个冷漠至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回头一看,萧母正脸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猩红的嘴唇不断吐出恶毒的话语: “我早就怀疑你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有问题了,可惜我儿子一直不信,才会闹到今天的地步;”瞪着女主,萧母内心五味杂陈,现在的她既有种“大仇得报幸灾乐祸”的痛快,又隐隐有点“捡便宜落空”的失望。 毕竟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要一对双胞胎孙子。 但对方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办法?摁了下太阳穴,这个两鬓斑白的老人家决定替儿子把“恶婆婆”的角色扮到底:“现在,对于医院标准的鉴定结果你没话说了吧?这两个小崽子就是野种,连你也是在外面浪荡够了,回来找人接盘的野女人!” “你们根本不配住在这个家里!”看着对方因愤怒尴尬而扭曲的脸,她心中划过一丝冷笑:哼,怎么样,假装柔弱混不下去了就想翻脸?我老太婆没在怕的! “现在,马上就给我滚出去!”瞪什么瞪,再瞪也没用!“带上你的崽子,从此消失在我们面前,不然就告你们诈骗!”迎着女主翻血的杀人目光,萧母强势依旧:“还有,把你们的脏东西通通拿走,就当是打赏乞丐!” 小野种、野女人、乞丐……这些个污秽的词语在林一念脑中不停旋转,几乎要把她的理智完全消灭。我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是总裁的妻子,是天才儿童的母亲才对,为什么,为什么要受一个糟老太婆的羞辱? 愤怒使人失智。现在的林一念已经忘了自己的处境,她不再认为面前两个怒气冲冲的老人是自己需要讨好的长辈,只认为那是两个煽风点火的敌人,是横在她与萧无尘幸福生活中最大的阻碍: “闭嘴,你这个老不死的!马上就要死的老婆子居然还敢骂我?”挡在孩子身前,这个女人彻底爆发了:“嘴巴放干净点,说谁是野种呢你?他们就是你儿子的亲生血脉,还说他们来路不明,你是想说你自己生了个野种吗?” “就说是医院弄错了!你自己看,看看孩子们和他们爸爸长得有多相似!”指着默不作声的萧无尘,林一念张牙舞爪宛如泼妇般撩起袖子,手背上青筋毕现:“你到底是眼瞎了还是老年痴呆了,这么明显的证据都看不出来,还一定要死扣着什么鉴定结果不放?” “本来就不应该做什么鉴定!”说着她一脚踏上那几张薄薄的纸,狠狠碾压者上面的字迹:“要是没有这种鬼东西,我们还能在一起,我的孩子还能有个家!” “这一切都被这个鉴定给毁了!” 哟嚯还真敢和我们动粗?听到自己居然被一个身份不明的女骗子破口大骂,萧母也摁不住心底的怒火,拿起拖鞋冲上去就是一拍:“诶呀你个女骗子还敢骂人?一位老娘我是吃素的吗?告诉你,当年我一把菜刀闯荡小卖部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带着两个野种还想混进我们家?我呸!今天不抽得你满脸桃花开你是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仗着自己略微圆满的身材和年轻时锻炼出的撒泼技巧,萧母轻而易举就将身娇体弱的女主推倒在地,俩拖鞋底照着人家脸就往上抽: “怀着人家的孩子还想让我儿子接盘?嗯?你就做梦吧你!”挥舞着熟悉的武器,萧母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的日子,整个人都精神百倍:“你丫平时不是很能装吗?接着装啊你,怎么不装了?鬼知道你在国外那五年都做了什么脏事,还以为能骗过我……” 那啪啪啪啪的声音听着都让人肉疼。 “不要打我妈咪,不要打我妈咪!”双子捡到自家妈妈挨打,下意识就要上前劝架,却由于年纪限制被一人赏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让他们再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呆在角落处扯开喉咙放声大哭。 “儿子,你没事吧?”趁着老伴和别人打成一片的时候,站在旁边的萧父才偷偷摸摸上前来,拍拍自己大受打击的儿子:“你振作一点啊!不就是个女骗子么?你这么优秀,又还年轻,要什么样的妻子没有啊,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好好的一间屋子,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一渲染,也和人间炼狱差不多;房间内部的仆人们都离得远远的,生怕听见什么不该听的声音。而房间外部的人影也是一样,被这种穿脑魔音搅得不胜其烦。 “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看这个?”拍拍自己饱受摧残的小耳朵,童露有点无奈的看着身边人:“这样真的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当然了,这可是胡勉特地嘱咐我的事。”摸摸她软软的头顶,华水笑得一脸灿烂:“早在主角去医院的时候他就交代过我,等结果出来了,一定要带你过来看热闹,顺便提前熟悉一下这种大反转的场景。” “说是为锻炼你作为新人的承受能力,好让你尽早熟悉穿越者的办事方法。这也是你即将加入反抗军前的必要程序。” 穿越者的做事方法啊……瞥一眼下面吵个不停的主角,童露心里不由一沉:“也就是说,这个亲子鉴定其实没问题,是你们动得手脚?” “当然啦!”没听出对方语气中的异样,华水还以为是在夸自己:“就在主角采了血样的当天,胡勉亲自动得手,用我和文双儿的血液替换了那对双胞胎的;还有,他说用穿越者的血样是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要是无意间多出来个男主的感情分支就惨了。” 说着,他得意的一拍手:“怎么样,这种做法很聪明对不对?” “很聪明是没错,但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摸摸自己心口,童露不知怎么的,又回想起阿茕曾经说过的那些圣母言论:“拯救者在打倒主角的时候,不能用强制武力消灭对方,而是应该尽量在不影响其他人的情况下动手;而且,如果能引导其走向正道就更好……” 现在的做法真的是对的吗?望着身边的大大咧咧的华水,她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引入了某个不该踏足的领域。 这个过分现实的领域中,没有她的神明。 第196章 不一样的生活方式 由于过度纠结于反抗军的做事手段,童露几乎一个晚上没睡着,到了第二天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真是好久没体验过这样脆弱的身体了。打一个哈欠,她晃晃悠悠穿梭在小朋友中间,看似行动无碍实则半梦半醒:自从她上辈子读了初中后,熬夜就成了家常便饭,没想到在这里却因为一晚上没睡好就晕成这样…… 为什么身体变小的同时精神也会变脆弱呢?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她咂咂嘴准备继续混入孩子中间,没想到却被人直接拉住腰带——由于神志不清,她甚至在往前走了好几步后,才发现自己衣服的蝴蝶结被人扯住。 “你昨天熬夜了吗?小孩子没睡够是长不高的。”一个温和的男声从头顶方向传来,惊得她一哆嗦,抬头就看到那张熟悉的狐狸脸。 胡勉像往常一样,带着那副让人牙痒痒的神秘笑容,轻轻松松就将人固定在原地。 “你、你有什么话要说么?”见到熟人,童露瞬间清醒过来:“园长大人一大早上就拉我衣服,到底是有何贵干?” “我还想问你,一大早上就打哈欠连天的到底是为了了什么。”胡勉轻笑道,接着又掏出扇子在眼前人头顶上敲了一下:“难不成你昨天晚上熬夜打电动了?这种行为是不允许的,看来老师很有必要教教你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好孩子。” “也包括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穿越者。”他轻声道。随即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就径直将人拎进了办公室,又顺手将门锁紧。 “我知道的,你一定是为了昨天在男主家里看到的那一幕而良心不安对吧?华水都告诉我了。”端来一杯绿茶,胡勉微笑着将童露强行摁上书桌前面的椅子,自己又以一个“公事公办”的姿势坐在对面,双手交叉: “对于反抗军的做事方式,小朋友,你头脑里是否有很多问号?” “觉得我们太残忍了还是认为不应该向孩子出手?这些问题你现在都可以提出来哦,我不会在意的。”眨眨眼,他哗一下打开扇子:“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会笑话你,毕竟每个拯救者在彻底变成穿越者之前,都还留有所谓的‘圣母心’。” “这是不可避免的,也是我们现在要帮你完全铲除的东西。”用扇子遮住下半张脸,这个男人仅露出一双狐狸般的笑眼来:“来,告诉我你内心真正的想法,这样我们才能更好的帮你解决问题。” “这是你脱离主神的第一阶段,也是加入反抗军的第一步。” 我的问题?捧着茶水,童露又想起从屋顶通风口内看到的那个混乱场景,胸口再度涌起当时的垂坠感:这不是恶心也不是愧疚,更不是对方口中的所谓“圣母”,而是一种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埋藏在自己心底的东西。 不过该怎么说呢?她吹了吹茶叶,轻轻抿一口:这种类似焦躁的情感,真要说的话,难道是“不甘心”么? “我、我其实并不觉得你们有任何过于残忍的地方,也不认为对两个人形外挂动手有什么不对,因为我自己本来就是什么都不在乎的;”茶叶的苦和香在舌头上化开,让她平静不少:“但是,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些异样。” “很奇怪对吧?”磨蹭着杯子边缘,这人静静垂下眼睛:“明明自己就是个不择手段又善用武力解决问题的粗人,但看到你们这样做,却又觉得心情不好。这种情感简直就是,就是……”她绞尽脑汁想找个贴切的形容词: “就像是既不甘心又无能为力,只能呆在原地干瞪眼一样。” 总算说出来了,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想法一口气宣泄而出后,童露觉得胸口轻松不少;然看着对面人沉思的眼睛,她又不禁担心起来: 这种抽象的形容,对方真的能听懂吗? “嗯,原来你们已经是这样了啊……”盯着自己的扇子,胡勉罕见的发了一会儿呆,但他很快又再度回神:“没关系的,像你这种不安情绪在穿越者中间其实很常见,尤其是在遇到载体与本体相差甚远的情况下;” “你会觉得焦躁和不甘心,其实是因为我们抢了你原本要做的事情。”摇摇扇子,他开始解释:“你自己也清楚,原本的你在遇到位面主角的时候,也会选择用最有效最简单粗暴的方法直接解决问题对吧?” “但由于载体限制,你无法亲自使用这些手段,只能由我们几个代劳。于是,你自然而然就会产生一种‘我上我也行’的心理,而这样的心理一时半会儿又得不到满足,因此才会造成你内心‘无能为力’的失落感;” “而你那个‘心情不好’的感受,则比‘不甘心’更复杂。”说着这人叹了口气:“这就要从你现在的身份以及身边的那个神明说起了。” “因为过于复杂,所以我们就干脆开门见山!”他一挥扇子:“你知道,拯救者和主神相互搭档做任务的过程,其实就是被神驯服的过程吗?” “被神驯服?”童露被这人的大胆言论惊得目瞪口呆:“你是指,我吗?” “我会被神驯服?”这是不可能的!想想那个不通人情没有常识还不懂恋爱的小兔子,她连连摆手:“不会不会,你言重了。” “拯救者就是拯救者而已,怎么可能会被神明驯服?”要说她正在驯服神明还差不多!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过这种‘驯服’一般人很难发现而已。”胡勉悠悠叹气,用“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的眼神盯着她:“” 然后,车门瞬间打开,何小姐站在距离公司还有一站路的公交站内。此时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而距离她的出门时间才过了5分钟。 何小姐有充足时间坐在马路牙子上吃早饭,顺便回想刚刚那奇异的一幕。难道那是幻觉吗?不对,包包里被压扁的煎饼还在,裙子上的皱褶也来不及抚平;那么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煎饼在初春寒冷的早上呼出最后一点热度,迷蒙的水汽让何小姐看起来忧郁而有深度,当然了,如果把煎饼换成一支烟那么整个画面会和谐得多。 何小姐想不出个头绪,所以她开始回忆起自己一开始的遗憾:那个精致的对生活的梦想,每天慢跑,吃减肥餐。“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应该赖床,如果我不赖床就能走路上班,实现每天的运动目标,就不会挤公交车,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于我起太晚。”想清楚后,何小姐低下头狠咬了一口煎饼。 然后,车门瞬间打开,何小姐站在距离公司还有一站路的公交站内。此时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而距离她的出门时间才过了5分钟。 何小姐有充足时间坐在马路牙子上吃早饭,顺便回想刚刚那奇异的一幕。难道那是幻觉吗?不对,包包里被压扁的煎饼还在,裙子上的皱褶也来不及抚平;那么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煎饼在初春寒冷的早上呼出最后一点热度,迷蒙的水汽让何小姐看起来忧郁而有深度,当然了,如果把煎饼换成一支烟那么整个画面会和谐得多。 何小姐想不出个头绪,所以她开始回忆起自己一开始的遗憾:那个精致的对生活的梦想,每天慢跑,吃减肥餐。“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应该赖床,如果我不赖床就能走路上班,实现每天的运动目标,就不会挤公交车,也不会遇到这种 第197章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年轻少女对生活的梦想,总是生于梦醒时分,长于梳洗打扮,最后死于挤公交。” 何小姐说这话的时候,脸色苍白,眼含热泪。她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坐在灰扑扑马路牙子上,恶狠狠啃一块挤到变形的煎饼。煎饼在初春寒风里散尽最后一丝热气,薄薄雾气让何小姐看起来像个很有故事的女同学。 事实上,何小姐那天早上经历的一切,确实算得上是个惊悚故事。 这天,她在初春降温的手机天气预报背景下作死穿了条宝石蓝绒裙,外罩一层黑纱,内里丝绒闪闪发光,宛如星河。“仙儿,我赶公交去了,你记得看门啊。”何小姐一边火急火燎得翻钥匙锁门,一边和自家猫咪告别,最后看着猫咪隐隐鄙视的眼神露出憨厚老母亲的傻笑,把家里防盗门反手甩上。 以抢劫的气势争分夺秒从路边摊上买了个煎饼后,何小姐气喘吁吁跑进公交车站,来不及理好一路上跑到起褶子的绒裙就被连挤带推上了公交。 “我现在是在牙签罐里面吗?”一上车,何小姐本想找个座儿,却立马被眼前的人密度惊呆了:车内密密麻麻的人群甚至看不到地面,每个人都尽力缩小体积,但还是被挤得死死贴在一起;他们无一不站得挺直,身型僵硬,脸上想挤出个矜持自然的表情而实际看上去满是别扭和无奈。 别说是座位,能挤上车已是幸运了。 何小姐被夹在中间,随车微微颠簸,不幸到了个“三不沾”位置:不沾吊环,不沾扶手,不沾座椅。她觉得自己像个流浪人员,在车上随人潮流动。弱小,可怜,又无助,还好没多余空间让她摔倒。 “曾梦想做个早起健身跑步,餐餐素食减脂的精致少女,然现实不仅跑不了,就连手都举不起来。”何小姐偷偷碎碎念,然后深吸一口气,收腹提臀企图挤出一点点空间,至少能让她看到车门位置。她曾在清晨有个美好的早起梦,然后伴着这个梦,一路上经历了错过手机闹铃,半小时后被猫咪拍醒,胡乱刷牙洗脸,照顾猫咪,看手机天气预报,不管天气预报随便穿裙子,根据裙子挑口红,磨磨蹭蹭找钥匙,被实在看不下去的猫咪提醒注意时间,最后才慌慌张张出了门。 “我的错,我的错,半个小时前就该出门的。”何小姐回忆了一遍从起床到出门全过程,然后悔不该当初。她的健身梦原本是饱满的,后来在时间流逝中一点点瘪下去,最后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彻底破灭。然就算她心有不甘,现在能做的最大发泄动作,也只是抬头,对车子天花板翻个白眼。 这时,何小姐注意到,她目光所及的旁边,有几个人也在双眼翻白。 这些人穿着灰暗,面无表情,嘴角向下瞥,身体挺得笔直与常人无异,白眼翻得上天。这话绝不夸张,何小姐甚至看不到他们的瞳孔,那些眼睛仿佛敲碎剥好的白煮蛋,只见一片白。 能把白眼翻到这份上也算是个人才。何小姐偷笑,公司小职员三大错觉:不用加班,奖金能涨,早上公交车有座。没人喜欢挤公交,好在自家离公司还不算远,10分钟车程就到,再稍微忍一下就好。她心想,开始慢慢往车门位置挪动。 怪事发生了。不知是不是刚刚抬头看了别人一眼的原因,何小姐忽然觉得,翻白眼的人远远不止刚刚那几个。她缓缓转动脖子,极力往四周望去,然看到的景象让她一下子头皮发麻:所有人都做出相同动作:抬起头,嘴角向下,两眼翻白。 一个奇异的想法浮出来:那些人难道从上车时就一直翻白眼到现在吗?不,不对。何小姐手脚冰凉,她觉得自己猜到一个事实:那些人一开始就不是在做翻白眼这个动作,而是原本就只有眼白。 像被冻住一般的,何小姐一瞬间停止所有动作,她屏住呼吸,瞳孔放大,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心口蔓延到四肢。不能慌,千万不能慌。她尽力控制及自己不要因为害怕而哭出来,一边感受瞬间放大的心跳和血液流动,一边强制自己机械的呼吸,以便于恢复理智。 这辆车从一开始就有古怪。何小姐极力镇定,开始回想起从公交车站开始就失控的一切:自己不是主动上得车,而是被人挤上来的,平时自己坐得公交车绝不会挤成这样;从上车到现在早就过了10分钟,司机却一站也没停;自己目前看到的只有公交车的天花板。看不到地面或是座位,怎么想也不对劲……越想越害怕,何小姐索性孤注一掷,卯足力气往普通公交车车门的位置挤过去。 一个旧式拉环状的简易小铁门替代了原本普通的玻璃车门,何小姐看到后,心里猛腾起一种异样的怪异与熟悉感,难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种样式的“门”吗?她想按铃呼叫司机开门,却又想到,自己从一开始上车就没见过司机。那时只觉得铺天盖地都是人,也没细想,难道就连司机座位也挤满了这种“人”吗?现在开车的到底是谁?是一个没有瞳孔的司机还是一堆没有瞳孔的乘客? “冷静,冷静……”何小姐小声默念,她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公交车内唯一的声响是车子行驶时的声音,所有乘客鸦雀无声;天花板是一整块平板,没有半点凹凸;最重要的是:所有乘客就像被筛选过一样,虽年龄性别各不相同,身高却惊人得一致,高度差不会大于5厘米。 一定是什么东西,在现实中存在的东西长成这样!何小姐真的快哭了,她从来运气不好,一双阴阳眼不知看过多少不该看的东西,磕磕绊绊好不容易长到18岁。后来在大学时收养了猫咪“仙儿”,在“仙儿”猫如其名的庇护下平安度过四年,脏东西轻易近不了身。直到今天,没成想还是着了道了。 要赶走这种东西,首先得看穿其真身,再找到弱点方可击破。想起每天早上拍醒自己的猫咪,何小姐觉得心里有了依靠,她小心观察起身边的人来:纯白眼球,嘴角向下,站得挺直的不会说话的东西;住在铁质的光滑容器里;群居,身高相差不大,没有灵智…… 难道,真的是牙签成精? 不对,现在不是皮一下的时候。何小姐眯了下眼睛:自己能看到的东西,都基于一定事实基础,也就是说,自己恐怕实在什么地方无意间接触过这种东西。又或者是,这种东西的怨念过于强大,导致自己被无意识拉扯过来。但是,她想起自己遭受过的一切,这种东西看起来麻木不仁,怎么也不像是怨念强大的样子,手段好像也就“挤公交”这一种,它们是怎么让自己看到的?靠庞大的数量吗?这辆车上到底有几只这种东西?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从车上下去。何小姐下定决心,气沉丹田,猛地对准车头方向大吼:“停车,我要下车!” 刹那间,所有乘客以一个别扭的角度收回了他们望天的头颅,仿佛刚刚那副“向天歌”造型才是他们的正常姿势。一双双空洞的眼球盯过来。何小姐很争气的没被吓哭,只是声音越发尖锐:“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乘客们的嘴巴一张一合,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但何小姐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情:一种带有淡淡宿命般忧伤的麻木。不能中途下车。没有人这样说,她就是知道他们的意思。 第198章 离家出走 “这样的日子真的会有尽头吗?” 还是在那熟悉的幼儿园大象滑梯下面,两个小小的孩子聚在一起,仰望天空思考人生。这种情形在上一次也发生过,然与上次思考“怎样寻找亲爹”不同的是,这次他们正在考虑“如何从亲爹家里逃出去。” 两次事件的唯一相同点,就是都不能让妈妈发现。 “我们还是太小,太天真了。”靠在大象滑梯的“肚子”里,四岁半的萧依第一次感受到了命运无常,人世险恶:“原以为这次的亲子鉴定结果出炉后,我们和妈妈就能得到爸爸一家的认可,从此以后过上好日子,没想到……” 回想起昨晚从妈妈手中触碰到的冰冷,他在七月的夏天深深打了个寒战:“那两个人居然会绝情到这种地步!不就是第一次的鉴定出了问题么?”低下头,这个孩子咬了下嘴唇:“为什么就断定我们不是爸爸的亲生骨肉?” “还有,为什么打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愿接受我们?不是说老人家最喜欢小孩的么?” “对于这一点我也觉得蹊跷。”靠在哥哥身边,萧然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来:“哥哥你知道的,以前遇到的所有大人都是那样,只要稍微表现可爱一点就会不由自主喜欢上我我们。但是爷爷奶奶不知道为什么不同;” “他们从一开始就有偏见,说我们撒谎骗人还横行霸道,也不知是从哪里听到的。后来搬进家里之后,我也想过很多办法讨他们欢心,但最终都失败了。”盯着自己光秃秃的手指,她忍不住委屈起来: “为了让他们觉得妈妈不是那种轻浮的女人,我还特意磨掉了妈妈给涂的指甲油,还把自己的小卷发都拉直了,也没带最喜欢的水晶发卡……” “我也是,都没再要过玩具,零用钱不够了也不敢开口。”拍拍自己的妹妹,萧依柔声道:“不要伤心,哥哥和你是一样的。你的委屈我都有。” “哥哥,我不是在为自己伤心,而是为了我们一家人。”即使有了哥哥安慰,但萧然还是忍不住哭起来:“可怜我们做了那么多,最后还是变成这个样子!” “不被爷爷奶奶承认、爸爸也不来看我们、还有每天回家都冷冰冰的,没吃没喝,还不如在那个小保安家里过得好呢!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对妈妈不管不顾,就像昨天那样:要不是我们回来的及时,妈妈还不知道要晕多久!” 回想从前,她下定决心:“哥哥,我们干脆跑出去好不好?大不了这个家我不要了!我不要那些漂亮衣服也不要什么家族财产,那个不管不顾的爸爸我也不要!” “我就要像以前一样,和你还有妈妈三个人一起好好生活!” “嗯,这个家我也不要了!”看到妹妹的决心,萧依深受感动:“就像你说的,我来想办法!等找个合适的地方能住下后,就和萧家彻底断绝所有关系,再把妈妈接出去!” “从此之后,只有我们三人在一起!” 小小孩童的誓言永远坚定而纯粹,说好了要逃离总裁父亲的身边就是真的要走,除了一点简单的行李外什么都没带。 “还是不要和妈妈说比较好吧?总觉得她还是喜欢爸爸的。”在瞒着女主行动的这一点上,双子意见一致,即使是小孩子的他们也知道男女主角之间依旧存在着不可分割的缘分。因此,他们果断选择了绕过这最大的阻碍,直接朝着目标进发。 而这个目标不是别人,就是曾经有过备胎经验的何展。 “你们有事吗?”何展在打开房门的时候还是笑着的。但当他低头看清来者后,就立马换上一张冷脸:“来这儿干嘛?” “你们东西当初都搬了,零碎垃圾也扔了,现在要什么都没有;如果只是迷路的话不用来找我,自己去小卖部问了直接回去就行;这里不是方便的休息室也不是公共厕所,拉肚子去小公园里找个草丛自己蹲着,大不了被人说是狗拉的;我不会给你们任何零钱或是玩具或是打车费……” “还有,你们两个从上次事件起已经被列入禁止进入安保大楼的黑名单,没事别往这儿凑知道么?要不是看在你俩年纪小的份上,我早就关门了。”以最快的速度把该说的话都说完后,他后退一步就要摔门,不料却被双胞胎死死卡主: “等等!我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先别赶我们走!”用小小的身躯拼命挤进门缝之中,双胞胎们难得露出一丝孩子的可怜:“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也知道以前我们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但求求你最后帮我们一次!” “妈妈、妈妈现在过得一点都不好!”仰起两张哭花了的小脸,双子们开始哭诉:“我爸爸一家人不肯承认我们两个,还让妈妈去别院住……”委委屈屈将自己近期的遭遇添油加醋描述一番后,他们终于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 “拜托了,就让我们继续住在你家吧!” “哦,这样啊。”面对两人的抱怨,何展回得面无表情:“也就是说,你们一家三口现在不仅没有得到应得的待遇,还被人冷落,林一念甚至都因为得不到照顾而晕倒好几次了是吧?听起来是很可怜没错;” “不过,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他哼一声,用冷笑彻底浇熄了孩子们的希望:“当初我对你们掏心掏肺的时候你们又是怎么回应的?你们是恨不得真掏我的肺啊!我知道我没什么钱,也比不得你们那个总裁爸爸高贵,但我也是有自尊的!” “你们要造谣、要说我坏话,要走的时候我都没拦着,就是因为觉得在那个有钱爸爸家里或许你们会过上好日子;结果现在你们想回来?”轻松拉开双子,这人眼中的厌恶一目了然:“知道什么叫做‘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不?” “不管你们要去哪里,都与我无关。我家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三尊大佛,从此以后不要再来了!”说完,他一把关上了门,砰一声震得整个走廊都在响。 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双胞胎面面相俱:“他就这么一关门,真的不理我们了?”两人不敢相信,那个当初对自己百般忍耐,对妈妈百依百顺一往情深的男人,现在居然真的不管自己。 “等一下,等一下!”冷静三秒后,萧依突然像发疯般又开始敲门:“我们这次不白吃白住,真的!我们会给钱的!我们还有点积蓄,是以前在国外攒下来的,我们会给钱!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妈咪!” “我们保证不会再捣乱,也不会让你难堪!我们真的没有地方去了,爸爸对我们不好,妈妈也整天昏昏沉沉,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求求你帮我们最后一次!”看到哥哥的动作,萧然也瞬间醒悟:“只要你收留我们,就一年时间,就一年好不好?等读完幼儿园我们就走!” 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退路,面前的房间就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哪怕是被人嫌弃、被人没好气的驱赶,他们也不得不继续坚持下去。 “吵死了!”心诚则灵,金石为开。在双子连续十分钟的不断努力下,终于敲开了这扇希望的门,就算这个“希望”看上去极端的不情愿。 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高水准暖男,何展有时候还挺讨厌自己的善良:“先说好,这是最后一次啊,以后再不准出现在我眼前听到没有?”望着如同八爪鱼般,死死抱住自己大腿不放的双胞胎,他默默翻了个白眼,接着掏出手机: “吴小姐,冒昧在这个时间打扰您,我有急事汇报。” “温泉别墅二号内的两个孩子因为家长冷暴力而离家出走,还准备带上他们妈妈,一共三人。对,就是那个前几天偷东西的那一家子……是的,现在俩孩子暂时在我这里,嗯,哭得很惨……说是有存款,数额不多,对,行李很少……” “您的意思是,还让他们搬回原来的教师宿舍?” 第199章 匆匆忙忙的一天 这场景怎么看着似曾相识呢?站在熟悉的教师宿舍下边,何展若有所思。 对了,还记得上次也是这样的天气,自己帮着这一家三口忙忙碌碌搬了家,最后累得手酸却连水也没得一口就离开,实在是心酸无比。想起当年沉迷女主的岁月,他恍若隔世:那个时候的自己还真是傻得可以。 不过现在情况明显不同。瞥一眼旁边忙里忙外收拾一切的双胞胎,他不由感叹:都说风水轮流转,这下不就现世报? 还是那辆熟悉无比的巡逻车,还是那个挺拔的安保小哥并一车的行李,不过负责收拾的人却掉了个个儿:这次,轮到他优哉游哉靠着窗户吹空调,看外面那俩小崽子忙忙碌碌累得满身大汗,又没人愿意搭把手。 忙了整整一个上午,双胞胎稚嫩的手上都裂了口子,然他们却一点也不敢松懈,也不敢向旁人求助;其实身边的大人有很多,力气大的也不是没有,但偏偏都是叫不得的: 掌管整个小区及免费提供教师宿舍的阿茕是万万劳烦不得,她旁边的童露也不能惹,要是再得罪这一家子那免费宿舍就飞了;何展也叫不动,人家对于自己的厌恶已经明晃晃标脸上,再去求助不过是自讨苦吃;安保大队的老队长也不能叫,这人据说和他们爸爸有仇…… 于是,就出现了这种“三个大人眼睁睁看俩小孩辛苦劳动,又没人愿意帮忙”的奇妙景象。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收拾完毕,围观群众也看够了,纷纷转身离去打道回府;然这时,双胞胎又抱住了何展的大腿: “对不起,还有一件事不得不请你帮忙。”汪起一眶的泪水,两人急忙赶在对方发飙之前就把自己的要求一股脑的倒出来:“真的真的是最后一件事,就最后一步了,没有大人的帮助和车子我们是做不到的!” “因为妈妈还在别院那里,如果没人把她拉走,她是不会愿意和我们搬过来的!而且爸爸也不一定同意放她走!”说到自己可怜的妈妈,双子又开始哭:“妈妈最近精神状态真的好差,她喜欢爸爸,但是又见不到,还被限制只能呆在那个小小的房子里面;” “再不把她拉出来就完了!妈妈已经晕倒好多次,现在她瘦了好多,嘴唇也越来越苍白,整个人都像是纸糊的一样!但是爸爸和爷爷奶奶那边还是不管不顾,我们没有医生也没有帮手,求求你,帮我们把妈妈带出来好不好?” 这都叫什么事啊?何展摁住眉心:本来想着帮忙找地方住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客串绑匪? “不是,你们到处找房子的时候没和你们妈妈说么?”看到两人默默点头,他都要被气笑了:“你们离家出走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怎么把你们妈妈带出来?” “那你们还特意找个房子干嘛!”这人眼睛一瞪:“两个小孩子的离家出走用得着房子吗?随便找个地洞往里一钻不就完事了?” “还省得给我找这么多麻烦!” “不是,这、这真的不是闹别扭就能解决的!”虽然被那一眼吓得浑身一哆嗦,然双子还是坚持抱着对方大腿不放:“我们家确实需要帮助!” “妈妈现在必须离开那个不合格的爸爸身边,但她的个性又做不到和那边彻底一刀两断,所以我们才不得不先把房子找好!然后,等我们执意要搬过来的瞬间,就可以把她强行带走了!这样的事妈妈自己是做不到的!” “只能是我们让她强行离开!”说着,萧依像个小大人般拍拍胸脯:“能救妈咪的,只有我们!” “就算要用这种绑架式的手段也没办法!” 哦豁,还挺为自己妈妈着想的嘛。对于两人的理由,何展只能呵呵:可惜,这种问题应该去找心理医生才对吧? “总之,有空就去找找心理医生,绑架的事我是做不出的。”他挥开二人,接着钻进车子:“要从总裁家里绑个人出来有多麻烦你们大概不知道吧?就他们家那监控,还有那密密麻麻的保镖,还配得有枪,去绑架不是找死么?” “要是我出意外了,你们给我陪葬?” 说完,这人不管窗外俩孩子的哭嚎便打火要走,不想却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身影吓了一跳: “反正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干脆把他们妈妈接出来不好吗?” 稚嫩的童声吓得他一回头,接着便看到了一个穿小女仆裙的宝贝趴在后座,脸上笑容纯洁可爱:“真的不帮吗?” “再拖下去他们妈妈会有生命危险的,是吧?”晃着脑袋,童露眨巴着晶亮的眼睛:“都说送佛送到西,现在房子都给找了,就不能把他们妈妈也弄出来?” “难道你对自己的车技没有信心吗?” “也不是没自信啦……”如此魔幻的展开让何展一时脑子打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上的车,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刁钻的问题,只能另找话题岔开:“对了,你在这里藏很久了吗?你妈妈也会担心哦。你知道妈妈现在在哪里吗?” “妈妈就在这里呀。”何展原本的想法是先把这个到处乱窜的孩子送回家去,然没想到的是,这孩子还有一个更加肆意妄为的妈妈。 “你好,不好意思打搅了。”在这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阿茕也缓缓从后座爬了出来,并毫不客气的伸过脖子:“其实,我也觉得你应该帮帮那对双胞胎,虽然他们人品不好而且狼心狗肺白吃白住又到处给人找麻烦;” “但至少他们还是很爱那个林一念的。”指指窗外的两人,她露出和身边童露一模一样的天真笑容:“就当是我给你的特殊任务好不好?反正车子是防弹的,又是八座,而且对方别墅区的所有门卡钥匙我都存得有……” “到时候监控记录一消除,不就没人能认出你来了?”说着这人眨眨眼:“到时候还会给你特殊加班的津贴哦。” 说是“特殊加班”,其实不还是“绑架”嘛!锤了一下方向盘,何展真的很想现在就跑回家里把这档子事远远甩在脑后,无奈车上还坐着两个惹不起的大佬,那大佬“拜托拜托”的动作又实在太可爱,跟讨食的小动物似的。 再配合那诱人的津贴,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好、好吧。”摁住自己萌化了的心,这位曾经的暖男终于还是冷着脸打开车门:“上来!” 他对着两个哭丧着脸的小崽子一挥手:“你们只有一分钟的时间,在一分钟之内,你们要完成留字条、支开管家以及带人出来的一系列任务知道吗?” “到时候你们自己跟紧了,我只负责虏人上车!” 那一天,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 首先是一个对于这次事件的描述,简直就是个传奇:“一辆不明人士驾驶的巡逻车用最高级别黑卡畅通无阻闯进院子后,一个漂移就把人劫走了,还顺便扫平了一院子的保镖。对了,那个开门接人的貌似是个女仆。” 这是萧家管家的原话,不管萧无尘相不相信,反正他回家后看到的就只剩一张小纸条,上面是和他断绝所有关系的留言。 那空荡荡的别院中什么也没少,只是再不见那个女人和孩子。 拿到厚厚津贴的何展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想起掳人上车时自己的表现和任务结束后的评价,他望着远处的夕阳,一种惆怅由心而生: “难道,我真的很有当劫匪的潜质?” 本以为自己只是随手管个闲事而已,没想却造成了位面异动。看着自己左右徐徐升起的水晶,童露陷入沉思。 第200章 好机会 “由于你的掺和,剧情中突然出现了强大的分裂。”晚上七点的湖心亭内,胡勉双手交叉语气不明;他也不看身边围拢的其余三人,只单单把童露一人拎出来,然后提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那莫测的眼神中似乎藏着暴风骤雨。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反正不会是坏事。”然童露早就摸清了这人的套路,对此也只是淡淡一笑:“要不然你就不会是这反应。我说的对不对?” “哟嚯,几天不见很有长进嘛。”见她没上当,胡勉这才掏出扇子展开笑脸:“看来你最近智商增加不少?吃了什么特殊补品吗?”他表面说着取笑的话,眼神却流露出真心:居然能看穿我的恶作剧,看来确实是个值得好好培养的好苗子,以后得多多锻炼。 “哪里哪里,这点智商我还是有的,毕竟是成年人的灵魂。”对于这人的试探,童露翻了个白眼:哪有什么智商增加,还不都是总结出的经验! 要是真发生什么坏事你还不早直接拿扇子抽我了,怎么会装模作样这么久? 各怀心思的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又同时嘿嘿笑起来,场面一时诡异非常。 “不要笑了,有那空档不如直接告诉我们剧情分裂的事好不好?”看不惯眼前人的遮遮掩掩,华水率先举手提问:“不是说剧情分裂在其他位面是坏事,但对于现在位面来说反而是好事吗?怎么个好法你得告诉我们呀!” “就是,这样我们也好提前行动。”姚静也叹起起来:“剧情分裂我是接触过的,但这种情况一般来说都是个灾难,你却在水晶里面告诉我们这是个‘机会’,但我就是想不到这机会究竟从何而来,除了暂时削弱男女主角这一点。” “但就算削弱了又能怎样?”她摁住眉心:“到头来不还是会变回原样。别告诉我你要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在这种极端排异的位面,那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什么是“剧情分裂”?还有,姚静所说的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又是什么?这些人的话让童露听得稀里糊涂,她刚想举手提问,就被文双儿抢先了: “等一下,先说清楚那个‘剧情分裂’好不好?”出人意料,新进加入反抗军的文双儿也不知道“剧情分裂”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种东西,就算在主神手下的时候也没见过!”她急急起身:“这到底是什么啊,很危险吗?” “危险倒不至于,不过很麻烦就是了。”翻动手腕,胡勉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剧情分裂指的就是在一个位面的唯一剧情中,突然出现分支的情况。而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拥有双主角的位面上。” “剧情分裂多半是由于男女主角的分裂而造成的,不是单纯指两人距离或情感关系分散,而是指两人之间的联系。”他眨眨眼:“当主角二人的联系断开后,位面气运就不得不随之分开,接着就出现了两个分裂的支线;” “对于位面来说,为了聚集气运,它将有三个选择:一、持续发展两人的支线,再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上让两者重新汇合,融为整体;” “二、舍弃一个主角,使其泯于众人,变回普通身份。再将所有气运重新灌注到另一人身上,开始单主角的搜集;” “三、干脆将二人统统舍弃,打散气运,等待下一次的机会。这便是那个‘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是对我们而言最好的一种。”说完,这个男人眯起他的狐狸眼:“只要出现这种情况,就相当于任务已经完成了。放弃培养寄生虫的位面在百年之内是不会饲养第二只寄生虫的。” “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对我们有利。” 放下扇子,胡勉轻笑道:“因为所有支线的分裂都意味着主角气运的一分两半。现在,不管男主女主都是最脆弱的时候。” “这也是我们将其一举解决的大好时机。” 原来如此!听了他的解释,文双儿看着还有些模糊,但童露已经恍然大悟:那些个剧情分散三种支线什么的全都是多余废话,这厮的核心意思就一个: 趁着主角最虚弱的时候直接打到对方! 这样,就不用管什么支线种类后期发展的问题了。 “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真的行得通?”看一眼还在整理支线的文双儿,童露干脆越过她直接向胡勉提问:“我们不是一直都在尽可能的加快剧情发展么,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还能做什么?而且,还有个都市修仙的苗子没被掐走……”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真的还有加速的可能?” 她的问题正好代表了其余二者的心声。 “是啊,还有都市修仙的问题有待解决,现在又多了个‘剧情分裂’,还不知道后续会发展成什么样呢!” 闷热的夏季下午,小何以半个鲤鱼打挺的姿势艰难的脸贴地趴在洗漱池缝隙处,手里还拿着一根不求人。她的猫咪已经对着这个地方叫了一整天了。 小何的猫咪叫仙儿,是只黑猫,纯黑到发亮的那种。“猫咪都是通阴阳的,尤其是黑猫。”朋友说过这么一句话,小何对此深信不疑。毕竟她的猫已经救过她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大学宿舍里,仙儿刚被捡回来不久,还是只灰扑扑的小可怜。那个冬天的晚上特别冷,室友们争先恐后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窗外风的呼啸隔绝了一切。谁也没有看到,放在塑料桶里的那个东西还亮着红灯。 半夜两点,仙儿从小何温暖的被窝里挣扎出来,用咬的强行叫醒她,随后又扯着破口风箱般的嗓子对塑料桶大声撕叫。在它的努力下,大家及时发现了那根关灯前忘记拔电源,导致已经在塑料上融了个洞的热得快。 “咪咪,宝贝,乖乖~”然后成功阻止女寝火灾惨案的小猫咪被所有人轮流抱着疼爱了一个星期,在源源不断高级猫罐头的喂养下很快摆脱了流浪猫形象,变得营养过剩且油光水滑。“这只猫咪有神通,就叫它‘仙儿’吧。”这个名字得到了全宿舍一致好评,在毕业了被小何带回家后也没改,一直沿用至今。 会不会是下面有什么漏点的电线?还是有漏水隐患?想起以前被“小猫救美”的经历,小何开始慌了,她知道仙儿一罐保持高冷,没出事绝不会乱叫发泄。 人一慌,脑子就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于是小何眼前又浮现出第二次被仙儿救的经历。 那时的小何刚毕业,找了一间破破烂烂出租屋就临时住下了。某个秋天的早上,小何从猫眼里看到了一张猥琐的脸。 “小姑娘,我连续好几天看到你进这个门,你是新来的租客吧?”“你开一下门,我和房东认识的,我帮你看一下,有的地方可以省点房租。”“你一人住啊?交个朋友嘛。”小何能怎么办呢?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出租屋只有一道门,还不是只能躲在屋里抱着猫瑟瑟发抖。 “呜,仙儿,怎么办?有个变态在我们家门口!”打给男友的电话没人接,她走投无路的用猫毛擦眼泪,企图从猫咪亮晶晶的瞳仁中得到安慰。仙儿软软的盯着小何看了一会儿,用肉垫拍了下她的脸,随即跳出怀抱跑到门口位置。 “哇呜!”仙儿发出了和自身娇小体型完全不符的大声咆哮,猛地听起来甚至像狗。“诶呦!”门外变态似乎也被吓到了,小何能清楚听见他倒退了一步。“这家还养狗!”要不是能清楚看见仙儿每发出一声咆哮时张嘴的动作,小何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她知道,就是在梦里仙儿也不会做狗叫的。那只小小的猫咪把自己弯成个刺猬状,全身毛发好像过电般炸起,发出从未听过的声音,把主人挡在身后。 第201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年轻少女对生活的梦想,总是生于梦醒时分,长于梳洗打扮,最后死于挤公交。” 何小姐说这话的时候,脸色苍白,眼含热泪。她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坐在灰扑扑马路牙子上,恶狠狠啃一块挤到变形的煎饼。煎饼在初春寒风里散尽最后一丝热气,薄薄雾气让何小姐看起来像个很有故事的女同学。 事实上,何小姐那天早上经历的一切,确实算得上是个惊悚故事。 这天,她在初春降温的手机天气预报背景下作死穿了条宝石蓝绒裙,外罩一层黑纱,内里丝绒闪闪发光,宛如星河。“仙儿,我赶公交去了,你记得看门啊。”何小姐一边火急火燎得翻钥匙锁门,一边和自家猫咪告别,最后看着猫咪隐隐鄙视的眼神露出憨厚老母亲的傻笑,把家里防盗门反手甩上。 以抢劫的气势争分夺秒从路边摊上买了个煎饼后,何小姐气喘吁吁跑进公交车站,来不及理好一路上跑到起褶子的绒裙就被连挤带推上了公交。 “我现在是在牙签罐里面吗?”一上车,何小姐本想找个座儿,却立马被眼前的人密度惊呆了:车内密密麻麻的人群甚至看不到地面,每个人都尽力缩小体积,但还是被挤得死死贴在一起;他们无一不站得挺直,身型僵硬,脸上想挤出个矜持自然的表情而实际看上去满是别扭和无奈。 别说是座位,能挤上车已是幸运了。 何小姐被夹在中间,随车微微颠簸,不幸到了个“三不沾”位置:不沾吊环,不沾扶手,不沾座椅。她觉得自己像个流浪人员,在车上随人潮流动。弱小,可怜,又无助,还好没多余空间让她摔倒。 “曾梦想做个早起健身跑步,餐餐素食减脂的精致少女,然现实不仅跑不了,就连手都举不起来。”何小姐偷偷碎碎念,然后深吸一口气,收腹提臀企图挤出一点点空间,至少能让她看到车门位置。她曾在清晨有个美好的早起梦,然后伴着这个梦,一路上经历了错过手机闹铃,半小时后被猫咪拍醒,胡乱刷牙洗脸,照顾猫咪,看手机天气预报,不管天气预报随便穿裙子,根据裙子挑口红,磨磨蹭蹭找钥匙,被实在看不下去的猫咪提醒注意时间,最后才慌慌张张出了门。 “我的错,我的错,半个小时前就该出门的。”何小姐回忆了一遍从起床到出门全过程,然后悔不该当初。她的健身梦原本是饱满的,后来在时间流逝中一点点瘪下去,最后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彻底破灭。然就算她心有不甘,现在能做的最大发泄动作,也只是抬头,对车子天花板翻个白眼。 这时,何小姐注意到,她目光所及的旁边,有几个人也在双眼翻白。 这些人穿着灰暗,面无表情,嘴角向下瞥,身体挺得笔直与常人无异,白眼翻得上天。这话绝不夸张,何小姐甚至看不到他们的瞳孔,那些眼睛仿佛敲碎剥好的白煮蛋,只见一片白。 能把白眼翻到这份上也算是个人才。何小姐偷笑,公司小职员三大错觉:不用加班,奖金能涨,早上公交车有座。没人喜欢挤公交,好在自家离公司还不算远,10分钟车程就到,再稍微忍一下就好。她心想,开始慢慢往车门位置挪动。 怪事发生了。不知是不是刚刚抬头看了别人一眼的原因,何小姐忽然觉得,翻白眼的人远远不止刚刚那几个。她缓缓转动脖子,极力往四周望去,然看到的景象让她一下子头皮发麻:所有人都做出相同动作:抬起头,嘴角向下,两眼翻白。 一个奇异的想法浮出来:那些人难道从上车时就一直翻白眼到现在吗?不,不对。何小姐手脚冰凉,她觉得自己猜到一个事实:那些人一开始就不是在做翻白眼这个动作,而是原本就只有眼白。 像被冻住一般的,何小姐一瞬间停止所有动作,她屏住呼吸,瞳孔放大,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心口蔓延到四肢。不能慌,千万不能慌。她尽力控制及自己不要因为害怕而哭出来,一边感受瞬间放大的心跳和血液流动,一边强制自己机械的呼吸,以便于恢复理智。 这辆车从一开始就有古怪。何小姐极力镇定,开始回想起从公交车站开始就失控的一切:自己不是主动上得车,而是被人挤上来的,平时自己坐得公交车绝不会挤成这样;从上车到现在早就过了10分钟,司机却一站也没停;自己目前看到的只有公交车的天花板。看不到地面或是座位,怎么想也不对劲……越想越害怕,何小姐索性孤注一掷,卯足力气往普通公交车车门的位置挤过去。 一个旧式拉环状的简易小铁门替代了原本普通的玻璃车门,何小姐看到后,心里猛腾起一种异样的怪异与熟悉感,难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种样式的“门”吗?她想按铃呼叫司机开门,却又想到,自己从一开始上车就没见过司机。那时只觉得铺天盖地都是人,也没细想,难道就连司机座位也挤满了这种“人”吗?现在开车的到底是谁?是一个没有瞳孔的司机还是一堆没有瞳孔的乘客? “冷静,冷静……”何小姐小声默念,她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公交车内唯一的声响是车子行驶时的声音,所有乘客鸦雀无声;天花板是一整块平板,没有半点凹凸;最重要的是:所有乘客就像被筛选过一样,虽年龄性别各不相同,身高却惊人得一致,高度差不会大于5厘米。 一定是什么东西,在现实中存在的东西长成这样!何小姐真的快哭了,她从来运气不好,一双阴阳眼不知看过多少不该看的东西,磕磕绊绊好不容易长到18岁。后来在大学时收养了猫咪“仙儿”,在“仙儿”猫如其名的庇护下平安度过四年,脏东西轻易近不了身。直到今天,没成想还是着了道了。 要赶走这种东西,首先得看穿其真身,再找到弱点方可击破。想起每天早上拍醒自己的猫咪,何小姐觉得心里有了依靠,她小心观察起身边的人来:纯白眼球,嘴角向下,站得挺直的不会说话的东西;住在铁质的光滑容器里;群居,身高相差不大,没有灵智…… 难道,真的是牙签成精? 不对,现在不是皮一下的时候。何小姐眯了下眼睛:自己能看到的东西,都基于一定事实基础,也就是说,自己恐怕实在什么地方无意间接触过这种东西。又或者是,这种东西的怨念过于强大,导致自己被无意识拉扯过来。但是,她想起自己遭受过的一切,这种东西看起来麻木不仁,怎么也不像是怨念强大的样子,手段好像也就“挤公交”这一种,它们是怎么让自己看到的?靠庞大的数量吗?这辆车上到底有几只这种东西?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从车上下去。何小姐下定决心,气沉丹田,猛地对准车头方向大吼:“停车,我要下车!” 刹那间,所有乘客以一个别扭的角度收回了他们望天的头颅,仿佛刚刚那副“向天歌”造型才是他们的正常姿势。一双双空洞的眼球盯过来。何小姐很争气的没被吓哭,只是声音越发尖锐:“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乘客们的嘴巴一张一合,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但何小姐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情:一种带有淡淡宿命般忧伤的麻木。不能中途下车。没有人这样说,她就是知道他们的意思。 “让我下车!”何小姐慌了,开始疯狂拽起面前那个奇怪的车门。乘客们此时也慌了,但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呆头呆脑的围上去,把何小姐挤得更紧。 推挤中,一小撮猫毛被从何小姐的外套里挤了出来。呼啦一下,刚才还极近动弹不得的人群一下子推开,宁愿把自己挤到变形也不愿靠近她半米之内。“仙儿!”觉得自己死里逃生的何小姐注意到这点,无比庆幸自己今天早上没来得及粘猫毛。她和面前的东西僵持着,而那些东西也像突然开窍一般,慢慢打量着她。 第202章 凶残之人 明明是六个人的队伍,却只留下五人的脚印。 走在下山的路上,童露觉得自己好像踩在被雨淋湿的棉花上面,整个人飘飘悠悠的踩不踏实;她想原地歇歇脚,但又不敢真的停下来,头顶硕大银白的月亮照得她如芒在背,后颈处一阵阵的发寒;他们踏着惨白的月光,像一只奇形怪状的送葬队伍,最前面源源不断传来怪声: “诶呀不好意思,其实这种人我一个就可以搞定的,但是他太重了所以不得不请你们帮忙扛下去;毕竟我也不是力量型的这点你们都知道是吧?还有啊,这次把大家叫来主要也是为了让新人尽快熟悉我们的做事手段,这样等她加入后就知道……” 领头的胡勉还在滔滔不绝唠叨着,但身后已无人聆听。除他以外的所有穿越者都自觉保持沉默,静静挪动自己的腿;那和平时无异,如微风般轻柔又略懒散的声音,现在听来却有如召唤未知的咒语,让人寒从心起。 对此,胡勉自己也是清楚的:“这次做的可能有点过了,但是大家也知道,对于这种特殊位面我们就必须用特殊手段对付它,你们说是吧……”然这人就是不愿停下来。 他早看穿了背后同伴的恐惧,但又找不到任何解决办法,只能尽量用平时态度粉饰太平;他知道自己的手段过于残忍,然他还是选择放手一搏,因为不愿在同伴面前有所隐瞒;他带头走在最前面,一边不停唠叨,一边默默祈祷,希望那新加入的孩子不会感受到此刻的恐怖。 可惜那孩子早已加入这诡异的队伍之中。 走在人群最后,童露将所有人的情绪尽收眼底: 背着男主的华水看似走得轻松,实际全身肌肉都是绷紧的,脚步轻浮到像随时想要逃走一般。然他还是坚持走在胡勉正后方,将自己的后背作为女生们的挡板; 文双儿是惊吓反应最严重的一个,黏在自己旁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粒粒的; 姚静也脸色不好,但还是走在自己前边,大概是出于内心深处残留的母爱;她初夏的手指尖出现了不自然颤抖,但至少呼吸是稳的。 至于自己嘛……衬着月色,她能清楚看到自己同样发抖的手指,也能准确感受到嘴唇的冰凉以及心脏跳动的声音。这不是能够自我控制的事,她缓缓吐了一口气:即使是拥有二十岁身体的时候,她也一定会因为同样的场面而颤抖。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凶残”二字的正确表达方式。 人体一共有三个丹田,分别是位于头部的上丹田、位于胸口的中丹田和位于小腹的下丹田。刚刚胡勉的一番动作就是在彻底摧毁男主的这三个部位;除此之外,这人还顺道截断了对方手脚经脉,又往其肺部穿了两个孔。 这样一来,男主的身体就彻底改造成一个破破烂烂的筛子,不管往里面填补多少,最后都逃不过虚弱至死的命运。这个男人的下半辈子注定只能在病床上度过,他将永远和修仙无缘,并在掏空所有家产受尽折磨后早病房里死去。 这种断人生路又要强行吊一口气的做法,实在是歹毒无比;同样的,能用出这种手段的凶手,也着实是凶残至极。 大概是一心想着快点回家,从温泉山上下来一直到小区公园的湖心亭中,一行人居然只花了十五分钟。 “好了,把萧无尘放这儿就行。”站在亭子中央,胡勉背过身子指挥道:“这儿人多,每天早上晨练的大爷大妈一对对的,放这儿不出六点就能被发现了;另外,这儿离各个地方都不算太近,就算有人调查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那么我们就回去了。”他举起手臂,看似元气满满的挥了两下,却依旧只给了个背影:“至于消除监控录像之类的,就交给新人去办啰。” “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不要迟到了。”说完,他便自顾自朝着宿舍方向走去,自始至终都没回过头。 走在熟悉的回家路上,童露终于有了点实感。苍白的月光已经被路灯的明黄光晕所替代,她感到聚集在灯下飞舞的蛾子,突然间想起一个细节:单从行为看来,胡勉的确是配得上“凶残”二字没错,但那后来的举动又是为了什么? 那个对主极近折磨的男人,在回家路上,始终是背对着大家的。一开始童露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然现在想起来,又只能得出一个荒谬的解释: 那个能做出凶残之事的男人,回过头来,却依然害怕自己的獠牙会吓坏大家。 人类到底是什么呢?带着这个疑问,她静默睡着了。醒来时似乎一切如常,只记得一个隐隐约约的梦,梦里尽是闪闪烁烁的面孔。 “昨天我梦到了很奇怪的东西。”第二天的幼儿园内,躲过其他小朋友,童露自觉出现在了园长办公室里: “梦里又很多个我们的脸孔,但又都长在你的身体上。”啜一口自己泡的清茶,她眨眨眼,随后又抬起稚嫩的小脸蛋盯着眼前男人:“你不是修仙的吗?帮我解释解释这个梦呗?”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看上去天真无邪。 这种问题不是应该直接去找算命的吗?看着眼前正常到令人生疑的小姑娘,胡勉觉得太阳穴突突跳着疼:“我只会修仙不会解梦。”亏他昨天还担心自己的行为会不会给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之类的,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担心的必要。 对方不仅不怕他,反而显得更加大胆了。 “总之,想说什么你就直接说吧,别祸害我珍藏的茶叶行吗?”揉揉眉心,他苦着一张脸:“还有,如果你只是闲的没事过来炫耀一下你的胆量那就算了。从你现在的动作我已经清楚得知,你的确是个胆子很大的人,而且比他们三个胆子都大。” “通常动过手的第二天,那三人都恨不得离我老远,就怕我一个不小心把他们也给扒皮抽筋;”这个男人叹了口气:“如果你是因为昨天被吓到而觉得委屈,今天想当面控诉一下我的凶残,那我也接受……” “我不觉得你很凶残。”他话说一半,就看到童露开始摇头:“或许昨晚你用的功法看上去确实狠毒了点,但这不代表你本身是个凶残之人。真正凶残的人不会顾及同伴的感受。” “你不过是用了自己的手段去完成任务而已。就像文双儿用美色、姚静用仇恨。华水用蛮力一样,你只是合理使用了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她抿一口清茶:“就算你的手段有点特殊,但在我眼中,你昨天的举动其实就和我当初飞车撞人差不多。” 差点忘了,这厮确实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人。提到“撞人”事件,胡勉这才想起来,面前的孩子虽然有着幼童的面容,但芯子里面还是那个心狠手黑的高瘦女人:“是吗?或许你那种见人就撞的手段还更恶劣一点;” 他摊摊手,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毕竟我在揍人时还可以控制下手力度,你那完全就是听天由命,撞死活该。”说着又瞥对方一眼,貌似依旧苦恼,然嘴角处却有所松动:“所以,你今天主动过来到底是想干嘛?” 不管怎么说,知晓这人没有被自己的办事手段吓住还是件挺让人开心的事。胡勉摸摸下巴,他已经好久没遇到过这种特殊人才了:以往那些蠢人都只看表面,觉得自己出手狠毒就一定为人凶残,然却忘了看自己动手的理由。 如果位面不崩、剧情不乱、男主不修仙,那他又怎么会出手呢? 就像普通人在遇到绝境时会爆发一样,处于当前境遇的自己也不过是稍微出手重了一点而已,为什么就要扣上“恶人”的帽子,难道其他人在这种情况下不会下狠心么? 只要是人,都会有下狠手的时候,不过这个结果可能因人而异。力量小的人,即使是下死手也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力量大的人,一出手就可能闹出人命;像他这种拥有奇异力量的修仙者造成的后果就更严重。 然而,这三者发狠的原因可能都是一样的。 因此,胡勉一直觉得仅凭破坏力来判断一个人的凶度,是相当不科学的事;然他又无法向别人解释清楚,因为那严重后果带给人心的恐惧感确确实实是存在的。看到自己因为动手而弄出的烂摊子,他也没脸说什么“我本纯良”之类的话。 尽管他认为自己确实没什么脾气。 “看在你胆子大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要问什么都可以。”直到今天,从童露这里他才终于有了点找到知音的感动,这份感动让他愿意向对方暂时敞开心扉。 “想问什么都可以,是吗?”听到这人的话,童露微微挑了下眉:“即使是你最忌讳的也可以?” “最忌讳的?”对方小心翼翼的试探让胡勉心里咯噔一下,然他还会坚持咬牙回答:“都行,只要不是太猥琐的东西。不过你应该不会把这么宝贵的机会浪费在那些玩意儿上吧?” “当然不会。”见他答得爽快,童露又踟蹰了将近一分钟: “你能保证不会秋后算账?” “相信我不是那种人。” “那你也保证不会随便对我发脾气?” “你这个小萝莉的样子我根本发不了脾气。” “就算是戳中痛处也不会丢下我不管?” “当然不可能丢下你了,你已经是反抗军的一员……不过你到底想问什么啊?”眼看对方的试探越来越多,胡勉也不由有点后悔:这到底是要问多么惊天动地的问题才需要这么多的保证? 不会是银行卡密码吧? “快点问行不行?”敲敲桌面,他觉得自己心里有点慌:“问好了事,不然我会怀疑你是故意坐这儿骗茶叶的。” “行,那我可就真的问了。”眼看面前人的耐心值越来越少,童露终于幽幽开口: “你和主神之间的恩怨,介意说一下吗?” 第203章 我心有月光白 所谓的“祸从口出”就是这样。 早知道自己答不出来,当时就不夸什么海口还说什么“你尽管问”了。盯着面前战战兢兢的小娃娃,胡勉看似面容呆滞实则内心波涛汹涌:喔谢特这个小不点问什么不好偏偏就问了自己最尴尬的事还是曾经说好要一辈子埋在心里的伤疤这下该怎么办…… 难道要撒谎糊弄过去嘛?他灵光一闪,正要开口之时又被脑子中一个叫做“白月光”的东西攥住了喉咙,不仅谎话编不出来,耳朵里还尽响起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不行啊当初说好要一辈子保持本心的你怎么可以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玷污自己最纯美的回忆呢哪怕那是失败的黑历史不也应该要好好保留一辈子的吗为什么现在又要装模作样用谎言掩盖那段青葱岁月…… 我自己也知道是黑历史,所以才想稍微掩饰一下啊!半张着嘴,胡勉专心与脑海里的“白月光”做斗争: 谁年轻时没做过几件蠢事?但是平心而论有有谁会主动那些青涩的记忆拿出来晒给人家看!反正大人们坐在一起扯闲谈的时候,不都说自己年轻时有多么厉害么?好像他们都没傻过似的!怎么到我这里就不行了非得让我出丑是吧? 你那不叫出丑叫坦白自己的内心!他已经尽力反驳,然“白月光”的辩论技巧似乎更胜一筹:当年那些自以为是自我感动的是你说要好好珍藏一切的还是你到现在连人家面都不敢见的又是你反正都是你的错你就是不能用谎话掩饰事实! 我跟你真是说不通!眼见着“白月光”就要把真话推出来了,胡勉连忙把它咽下去,接着又是新一轮唇枪舌战……他这种和自己本心过不去的行为其实还算正常,就是表现出来有点不好看。 看他不停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欲止又言到最后忘了说啥的样子,童露还以为这厮突然之间被鬼上身。 “没事吧你?”参考电脑死机时的标准操作,她决定重启一次试试看:“那个,我就是想问,你介意说一下和主神之间的故事吗?我觉得你好像有点害怕见她。” “谁说我怕了?我怎么可能会怕那么一个呆呆傻傻的小东西!”尽管和脑海中的自己激斗正酣,然听到自己最在意的那件事,这个男人还是下意识回了句嘴。 接着就是一阵静默。静默三秒后,他终于回神:自己貌似刚说漏嘴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看到眼前人充满深意的眼神,胡勉这才慌慌张张开始辩解:“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对、我、嗯……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你刚刚说自己不会怕那个呆呆傻傻的小东西。”童露“好心”提醒,顺便替这人附上合理解释:“就你刚才的语境判断,这个‘小东西’指的就是神。至于你为什么要说人家‘呆呆傻傻’的……” “这个我还没推断出来,不过也应该快了。”看到面前人惊慌失措的脸,她露出放荡而没有礼貌的奸笑:“只要你愿意把剩下的故事完完整整的告诉我。” “我相信,在听过所有故事后,我个人会对你和神的脾气有更深更复杂的理解。” “不、我指的不是这一句。”想听我年轻时候的八卦?没那么简单!这种提前嘲笑般的态度戳中了胡勉的好胜心,他心一横,决定干脆豁出去了: “我说的是上一句。”他眨眨眼:“你上一句问的是什么?” “我觉得你好像有点害怕见到神?” “不是,还再上一句。” “你介意说一下和主神之间的故事吗?” “就是这个!”终于找到破绽了!胡勉一拍大腿,接着在对方充满期待的眼神中字正腔圆、理直气壮回应道:“我!很!介!意!” “没错,我就是不想说这个!”管它什么编谎话还是“白月光”的,只要选择不开口就完事了!看着面前大为震惊的童露,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大手一挥:“说好了就问一个问题,现在我已经用诚恳的态度回答了你,你可以走了!” “走之前记得把门给我带上。” 不是,这也可以的?呆呆望着眼前的胡勉,童露觉得自己三观再一次受到了严重冲击:“可是你明明就什么也没说啊?”她小腿一蹬就要哭:“你这是欺诈!是说话不算数!是欺负幼儿园小朋友!” “没错我就是欺负小朋友了你能把我怎么样!”纵然她潸然泪下的样子狠狠戳中了对方的愧疚,然铁了心要耍赖的男人是不会如此轻易就放弃的:“连萧依萧然两个刚四岁的外挂我都照欺不误,你这个二十岁的灵魂难道会让我心软?” “小朋友就要有小朋友的样子,乖乖回去上课不要一天到晚总想着祸害老师的茶叶打探老师的隐私知道吗?”说完他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走出座位拍上了面前人的肩膀:“不然我会突然变得很可怕哟。” “就像昨天对男主那样,又可怕又凶残!”说完他就要把人推出去。 这都算什么事啊!童露气得眼眶通红,她挣扎着不愿离开:“你那个哪里算凶残了?你又不会对自己人出手!说好了要讲故事的……” “不不不,你只是问了我是否介意,有不一定要把故事讲出来。”拎起这个还在扑腾的小崽子,胡勉露出老谋深算的微笑:“所以这都要怪你自己说话不严谨,怎么能怪到我头上?还有啊,我其实是真的很残忍,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等男主从病床上醒来之后,你将见识到我真正的残忍。” 捏捏对方婴儿肥的脸颊,他得意的看着这个既不甘心又无计可施的小娃娃,将其坚决扔上走廊:“回去吧,老师要上课了。为了惩罚童路小朋友你今天对老师茶叶的祸害,你的家庭作业是其他人的三倍哦。” 玩不起就算了,凭什么还要公报私仇?听到“作业翻倍”的童露心口又是一沉,差点没在办公室门口真哭出来。然她毕竟拥有着成熟的灵魂,只是回头狠瞪一眼,就又坚强的迈动小短腿往教室走去。 走不出三步,她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句:“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你做成了我一直想做,但始终没成功的事情。” 这温柔低沉的声音明显属于某个长了狐狸脸的男人。童露正要回头,忽觉脖子被某个奇异的力量定住,导致她只能继续向前。 “别回头,看到你那张已经得到一切却不自知的小脸蛋,我会嫉妒的。”那个声音依旧持续着,带着一点点遗憾与柔情:“我不想告诉你我和那个神明的故事,是因为我不想得到你这个胜利者唯一候补的安慰,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尽早恢复真身吧,祝你好运。” 直到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她才终于从力量的控制中解脱出来。刚才听到的那段话好似梦境一般,每一句都听得真切,然一回头,又找不到那个说话的人。 再回头,出现在眼前的是两张焦急的面孔。 “听说今天早上你一个人去找胡勉聊天了?”姚静蹲下身子,将面前的娃娃从头到脚细细查看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后才松了口气:“你傻呀!”她抚摸着娃娃的脸颊:“明知胡勉昨天才发了脾气,现在找过去不是找死么?” “就是,昨天晚上才看见的惨剧你不会就忘了吧?”文双儿也凑过来:“都说那人很凶残的,一旦遇到阻挠,不管男女老幼都得挨收拾!你能活着回来已经很好,再不要因为好奇而往枪口上面撞了知道吗?” “看你跑进办公室的时候我心都揪起来!” “嗯,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挠挠头顶,童露假咳一声转移话题:“那个,我就是想知道,昨天那种奇怪的功法对人体究竟有什么伤害……” “那种事情不需要特意去问胡勉的,只要看看今天的头条就知道了!”叹口气,姚静拿出自己的手机,将新鲜出炉的新闻塞到她眼前:“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多找找我们,别离胡勉太近,知道吗?” “知道了。”如同被荆棘刺了一下,童露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内疚,总觉得自己愧对现在的同伴;然新闻夸张的标题又让她迅速回神:“这是真的吗?” “被不明人士袭击后,男主马上就要翘辫子了?” 第204章 病来如山倒 当被第一批晨练大妈发现的时候,萧无尘就是垂危状态;等到被送进医院全面检查打针吊水吸氧插管近三小时后,他还是那个老样子。 尽管用上了各种程度的痛感刺激,这人还是一副长睡不醒的样子,身上早不见曾经的霸气,只白了一张脸,活像个进入深度睡眠的植物人;不过要和完全平静的真正植物人相比,他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区别的: 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平静。 “这个男人能活着就是一个奇迹,但更加离奇的事,我们医院目前还找不到他陷入昏迷的原因,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有自己的意识;病人的四肢处均有经络损伤,且损伤方式与程度均一致,都为不可逆转的永久伤害,但这并不是造成其昏睡的原因;” “据推测,病人很可能是和什么人结了仇,” 闷热的夏季下午,小何以半个鲤鱼打挺的姿势艰难的脸贴地趴在洗漱池缝隙处,手里还拿着一根不求人。她的猫咪已经对着这个地方叫了一整天了。 小何的猫咪叫仙儿,是只黑猫,纯黑到发亮的那种。“猫咪都是通阴阳的,尤其是黑猫。”朋友说过这么一句话,小何对此深信不疑。毕竟她的猫已经救过她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大学宿舍里,仙儿刚被捡回来不久,还是只灰扑扑的小可怜。那个冬天的晚上特别冷,室友们争先恐后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窗外风的呼啸隔绝了一切。谁也没有看到,放在塑料桶里的那个东西还亮着红灯。 半夜两点,仙儿从小何温暖的被窝里挣扎出来,用咬的强行叫醒她,随后又扯着破口风箱般的嗓子对塑料桶大声撕叫。在它的努力下,大家及时发现了那根关灯前忘记拔电源,导致已经在塑料上融了个洞的热得快。 “咪咪,宝贝,乖乖~”然后成功阻止女寝火灾惨案的小猫咪被所有人轮流抱着疼爱了一个星期,在源源不断高级猫罐头的喂养下很快摆脱了流浪猫形象,变得营养过剩且油光水滑。“这只猫咪有神通,就叫它‘仙儿’吧。”这个名字得到了全宿舍一致好评,在毕业了被小何带回家后也没改,一直沿用至今。 会不会是下面有什么漏点的电线?还是有漏水隐患?想起以前被“小猫救美”的经历,小何开始慌了,她知道仙儿一罐保持高冷,没出事绝不会乱叫发泄。 人一慌,脑子就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于是小何眼前又浮现出第二次被仙儿救的经历。 那时的小何刚毕业,找了一间破破烂烂出租屋就临时住下了。某个秋天的早上,小何从猫眼里看到了一张猥琐的脸。 “小姑娘,我连续好几天看到你进这个门,你是新来的租客吧?”“你开一下门,我和房东认识的,我帮你看一下,有的地方可以省点房租。”“你一人住啊?交个朋友嘛。”小何能怎么办呢?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出租屋只有一道门,还不是只能躲在屋里抱着猫瑟瑟发抖。 “呜,仙儿,怎么办?有个变态在我们家门口!”打给男友的电话没人接,她走投无路的用猫毛擦眼泪,企图从猫咪亮晶晶的瞳仁中得到安慰。仙儿软软的盯着小何看了一会儿,用肉垫拍了下她的脸,随即跳出怀抱跑到门口位置。 “哇呜!”仙儿发出了和自身娇小体型完全不符的大声咆哮,猛地听起来甚至像狗。“诶呦!”门外变态似乎也被吓到了,小何能清楚听见他倒退了一步。“这家还养狗!”要不是能清楚看见仙儿每发出一声咆哮时张嘴的动作,小何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她知道,就是在梦里仙儿也不会做狗叫的。那只小小的猫咪把自己弯成个刺猬状,全身毛发好像过电般炸起,发出从未听过的声音,把主人挡在身后。 门口的人逃走了,过了近10分钟小何壮着胆子从猫眼往外望,看不到任何人影后才一下瘫坐下来。这时手机振动,男朋友发来的微信就一个“?”字。仙儿围着她转着圈儿的蹭,她把脸埋在猫毛里,第一次觉得男友还不如一只猫。 难道下面是什么监视器?小何心想,她用不求人碰到了一个圆柱形物体,这东西卡在角落不好弄,所以她又换了个蛙泳的姿势继续掏。 不对吧,不会有人对美少女脚底死皮有兴趣的。小何眯了下眼,觉得手上的触感似曾相识,这让她想起了那个渣男前男友。这个前男友出轨还是仙儿帮着撞破的。 那人平日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从不买礼物,双十一小何给自己购物车里摆了一堆东西,还不要他帮着清空,这人就不乐意了:“少买点,花那么多钱干嘛!”又不是用你的,小何想,偷偷翻了个白眼。他们谈了3个月恋爱,小何觉得自己好像免费带了3个月的幼儿园熊孩子,纯洁的什么都没干,也来不及干什么。 某天晚上,小何敷面膜的时候发现仙儿在于是的某个角落翻出一管唇膏,拿起来一看,杨树林的人鱼姬色,用了三分之一了。为了不长皱纹,小何硬挺着没让脸上的深海海藻泥裂开,但她的某个地方在一瞬间碎成了渣渣。 第二天男友来了,小何把他所有东西都还给了他,用扔的。“不是,你听我说,这管唇膏有可能是你自己掉的……”“去你妈的!老娘从来只用樱桃粉和珊瑚色!”“但是……”“但是什么?我就没有杨树林的口红。有一次把杨树林放购物车里,你还给我删了!”这就是女人,能从一只口红成功推断出男友的出轨而且不需要任何证据。 最后渣男被成功赶跑,临走不肯还钥匙,被仙儿照着小腿啃了一口。 莫非家里有人潜入?小何开始紧张,她用力一扫,两个亮闪闪的东西从洗漱池下滚了出来: 一个猫玩具,还有从一开始就消失了的猫用风筒,很显然是仙儿故意丢下去的。 这就很尴尬了,猫咪显然忘了自己还留了这么个隐患在这里,它只想让小何把玩具拿出来。一人一猫在洗手间大眼瞪小眼,都不想开口。 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猫咪究竟看到了什么,是你的命运,还是它自己的。或许猫咪有神通,但世上总有神仙也逃不过的事。 第205章 病急乱投医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具体做法:一,先救梦境中的“何小姐”的意识出来,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尽快把类似小玩偶的灵魂躯壳叼出来,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时间;三,跳上床,趁何小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灵魂躯壳贴她脸上,会自动融入脑子里。然后撒娇,治愈一下太过于辛苦的少女,就能混过去了。 猫咪跳上窗台,顺势洗了把脸,觉得自己为这个不争气又倒霉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第206章 要钱还是要命 “无尘!”见到儿子睁眼,萧母一口气瞬间提上胸口:“无尘你终于醒了!” 原本只抱着被骗的心态买下符纸,却没想到真能收获奇迹的她激动过头,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无尘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大晚上的·独自一人跑出去?看清楚那个伤你的人没有……”就算知道萧无尘此时的状况并不好,她还是关不上自己喋喋不休的嘴: “头疼吗?有没有哪里痛……”这位妈妈语速飞快,似把所有关心都融在了唠叨里;然刚问不到一半,她儿子就眼皮一翻,再度昏厥过去。 怎么就不行了?看着自家儿子再度了无生气的睡脸,老两口简直要当场崩溃:“他、他怎么又倒下去了?不是才刚燃的符咒吗?”站在病床边上,三秒内经历了大起大落的萧父觉得心脏都要爆开:“为什么无尘还是老样子?” “是啊,我们都给你钱了!”萧母更是情绪激动,拽住身边“道长”的衣袖就不让走:“难道是五十不够?要不够你早说啊!那么小气巴巴的就给烧那么一丁点,害得我们空欢喜一场!” 到底是谁小气?藏在面具后面,胡勉冷冷一笑:“不要搞错了,当初说只给五十块的人是你们!我说过,这种驱邪符咒制作困难一向是不讲价的,既然你们只愿意出五十块,那我也只会给你们五十块的效果;” “原本的一张符咒能保你儿子一百秒的清醒,但你们只买了一秒的时间,也怪不得我。”说着他一拱手,就飘到窗户边上:“既然两位不是诚心想治好这位病人,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道一句珍重。” “看来病床上那位小友,终究是与道法无缘。” “等等等等,你真的要这样就走了?”见他放弃得如此干脆,萧母半天没反应过来:“你、你明明有手段能救我儿子的,结果只让他清醒一秒就想走?” “你这不是见死不救?” “此言差矣。”这算是老人家特有的道德绑架么?听她这一说,胡勉心里的厌恶越发明显:“都说是与道无缘,不能强求。”理理袖子,他朝病床方向瞥一眼:“病人本身没有意识因此不能结缘也是常理;然你们作为病人家属,要自愿放弃结缘机会也没办法……” “怎么没办法了?”看这人意味深长的眼神,萧父一跺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既然缘分不够的话那我们就想点世俗的办法不就行了?我知道道长仙风道骨之人不重钱财,但也要给我们一个聊表心意的机会嘛!” 说完他堆上假笑,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钱:“我们现在暂时就这么点,道长你千万不要嫌弃钱太少啊,我们卡上还有的是呢!而且,我儿子也有钱!”指指病床上的儿子,他一拍胸脯:“如果他暂时昏迷不能和道结缘,那我们这两个做父母的就替他做主!” “只要你能治好他,要多少钱我们都不还价!” “老头子!”看老伴说得这么绝对,一边萧母的小气毛病又犯了:“那些钱可都是儿子开公司要的!万一、万一这人漫天要价……” “那我们也得硬着头皮给!”瞪一眼这个小气婆婆,萧父态度异常坚决:“到底是公司重要还是儿子重要?没有公司的时候我们开小卖部不也活得好好的?现在儿子都快没了还死死攥着钱干什么;” “再说了,道长也不是那些专门骗钱的江湖骗子,人家是有真本事的!”他竖起两条眉毛,眼睛一瞪:“刚才儿子醒过来的时候你没看到啊?这才五十块钱的符呢,要再多花点钱,儿子不就能彻底清醒过来了?” “听我的,一切按道长说的办!” 俩人在病床前商量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决定:“好,以后的事情就交给道长负责了!只要能让无尘恢复,钱不是问题!” “这下是真商量好了是吧?”啧,不愧是专门制造麻烦的主角父母,救个人都这么磨磨唧唧的。翻了个与一身仙气格格不入的白眼后,胡勉才勉强走到病床边上,随后往袖子里再一掏—— 来了,道长又要拿符咒出来了!盯着这人潇洒的姿势,俩老人屏住呼吸,双手紧握,准备再看一次那个神奇的隔空取火。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架巴掌大小的小算盘。 “为了防止二位中途再次变卦,我个人觉得,先把所有事情都算清楚是很有必要的。”拿着自己的小算盘,胡勉开始熟练的算起账来: “我的符咒和吃药一样,按疗程计算。一天的十二时辰为一疗程,要完全只好起码得三天,那就是整整三十六时辰,既七十二小时;一张符咒管一百秒,一小时得三十六张符,一天就是八百六十四章,再乘以三天的量,加上一张符咒五千块的话……” “算出来了,总共是一千二百九十六万元。”举着小算盘,他笑脸盈盈的对着面前两人一伸手:“两位刷卡还是转账?” 一、一千多万?开了一辈子小卖部的萧家父母从老没见过这么大一笔数字,他们盯着算盘的眼神都在颤抖:“真的、真的要真么多?” 萧母快被吓哭了:“道长,这个数额我们一时间真的凑不出啊!我们都是做小本生意起家的,这一千多万对我们全家都是个天文数字!”望着那张看不出表情的狐狸面具,她开始结结巴巴的打商量: “那个、是说要整整治疗三天对吧?”这个老婆婆搓了搓手:“但是、但是一个人一天最多清醒十二个小时,要那剩下的十二小时不也没用?你看,要不然我们只买一半的符咒行么?就一半就好,”她伸出一根手指:“只要无尘能保持一半时间清醒就行了!” “这个时间不是这么算的。”眼前人的讨价还价让胡勉很是无奈,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比自己还抠门的人:“反正你们爱买就买,不买我也不强求。”他依旧懒得再和这俩人磨嘴皮子,反正男主要变植物人也是他们自己的事。 要是真就这么睡下去了,还能给自己省点麻烦! “诶呀你这个死抠门的老婆子!”察觉到这位“高人”的态度已经很不耐烦了,萧父连忙捂住身边人的嘴:“不就是一千多万么?我们还给得起!” “道长莫急,我们把家里的存款都拿出来就是了,现在马上就转账过去。”掏出手机,他先叽里咕噜的对着那头说了一通,随后又等了一会儿。待手机里传来短信提示音后,他才打开手机屏幕开始展示: “你看,这结缘的款项已经打过来了,我马上就给你打钱!”老人家激动得喘着粗气,看看眼前人又看看病床上的儿子:“那么,你看现在是不是可以……” “现在当然可以。”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说。瞥一眼床上依然昏迷着的萧无尘,胡勉歪了下头:“既然两位这么爽快,那我就破例给你们俩一个特殊优待好了。” “我先前不是说了,整个治疗一共要持续三天么?”他变魔术般从衣服内拿出一叠的符咒,又随手一晃,将那厚厚一摞变成薄薄一张:“不过其实是有简便方法的。” “只要将三天的量何为三张即可。”说着这人诡秘一笑,再次隔空取火:“你们的儿子马上就能醒过来了。” “剩下的治疗,就等他苏醒过后再详谈吧。” 第207章 趁你病,要你命 还有什么后续治疗?胡勉这句话让刚松口气的俩老人再次心口一紧,然不等他们问清楚,就被眼前奇异的火焰遮住视线: 那是一种青白色的磷火,没有热度却诡异无比,惨淡的光亮将整个病房都照成了阴曹地府;磷火燃烧了近一分钟之久,待其缓缓熄灭后,点火人的掌心内留下的不是一般灰烬,而是一颗小拇指大小的白色药丸。 “这就是能唤醒你们儿子的驱邪宝丸。”托着这枚透出荧光的药丸,胡勉缓缓解释道:“别看它这么小一颗,其中不仅融合了所有符咒的力量,还有提神醒脑、消肿明目、开阔智力甚至于提升五感的效果……” 他说得慢条斯理,然旁边两人以无心听下去:“好了好了,快点给我儿子喂下去吧!”刚才的神奇火焰已经让他们对道长的功法再无任何怀疑,现在他们只想快点唤醒自己的儿子:“先把人叫起来再说!” 这些有钱人啊,当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暗自摇摇头,胡勉还是顺着两人的意思,掰开男主的嘴将药丸简单粗暴塞了进去,又喂了一点水;三秒后,病床上人就开始哼哼了。 道长的药丸就是非同凡响。这边才刚刚灌下去,那边人一转眼就睁开眼睛:“我这是在哪里?”病床上的萧无尘只觉浑身不住发冷,四肢更是痛得快要断掉般,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最后记忆还是和那位“高人”的温泉上上会面,随后就眼前一黑,貌似瞬间坠入无间地狱。 “对了,我被那个人打倒在地,然后、然后……”身旁的父母正在焦急呼唤着,然他却充耳不闻,只是保持原来挺尸的姿势,两只手掌缓缓护住头部:然后自己就看不见了,只觉得从来没有经历过那种绝望,那样渗入五脏六腑的疼痛,那种贯穿四肢的痛感…… 对了,贯穿四肢!一想起当时的感受,萧无尘猛一下坐起来,不住抖动自己的手脚:“我的手背那人打折,我的脚也是!”当看到自己维持原样的手脚后,他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就察觉到不对:“为什么我感觉用不上力气?” 两手两脚都是好好的,然不知为什么,就是总会有钻心的剧痛感传来;然比那让人头皮发麻的疼痛更可怕的是,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手脚了。 现在的他就像是没有手脚的蠕虫,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只有躯干部分。 “我在哪里?我到底是怎么了?”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这样后,萧无尘开始由于绝望而发出巨大悲鸣:“我不是应该被那位世外高人收做弟子的吗?为什么我现在会在医院?又为什么动不了?那个人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然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无尘啊,你先别动,你才刚醒!”面对失去理智的儿子,萧母忍不住抱了上去:“哪里有什么高人?你是前天晚上一个人偷偷跑去湖心亭的!那里什么人也没有,你是被脏东西给缠上了!” “是啊,你是梦游着出门的!”萧父也在一边偷偷抹眼泪:“本来医生说你已经不可能醒过来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全身上下都是内伤!而且,就连手脚经脉也被人弄断,要修复也已经不可能了!” “我们也是无意中得到位道长的帮助,才把你唤醒的!” “道长?”被人弄成这样的萧无尘本来正沉浸在伤痛之中,然父母口中所说的“道长”又引起了他的怀疑:“什么道长?” “和那个约我出来的高人是一伙儿的么?”想起自己当初轻信什么“修仙高人”的惨剧,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你们是会是被人骗了,这样的人会是什么道长吗?”指着胡勉的面具,他狠狠皱起眉头:“你是谁,又骗了我家多少钱?” “不多不多,也就一千多万吧。”看着眼前虚张声势的男主,胡勉还是笑眯眯的:“用这么点钱财换取总裁的神志,难道不是很划算的事么?” “一千多万?”和他父母一样,萧无尘听到这个金额眼珠子也要跳出来了:“一千多万到底买了什么?”他一转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自己父母:“爸、妈!在我昏迷的时候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花了一千多万出去?” “没什么,就是为了唤醒你而买了三张符纸而已……”萧父正要解释,就被胡勉直接拦住:“没用的,在看不到我的真本事之前,总会有人拿我当骗子。我在就习惯了。”说完他走上前,一把拉起萧无尘经脉尽断的手: “要搞清楚钱到底花的值不值,还是请你自己看看。” “你干什么……”萧无尘正要痛斥眼前人的无理,突然就感到一股气流从被拉起的手掌中传过来,那原本失去控制的手掌居然立马就变得和平常一样!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惊讶不已,正要继续感受之时,对方已经撒手:“怎么样,你觉得这样的一千多万花得还不算值得吗?” “因为被某种奇怪的东西所伤,你不仅元神受损严重,就连四肢经脉也完全断裂,更别提你的丹田部位。”胡勉站直身子,又开始新一轮忽悠:“人类一共有上中下三个丹田,而你三个丹田部位全都被人严重损毁,要修复也是很困难的。” “贫道不才,对于丹田修复略知一二,应该能将你的破损部位修复到正常人水平。”他轻咳一声:“不过,如果你连修补元神的一千多万身外之物都觉得太贵,那还是算了吧。” “毕竟修补丹田的费用,比唤醒一个元神受损的人还要贵上百倍不止。” “我的丹田受损了?”忽略对方话中的天价,萧无尘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丹田:“丹田破损会怎么样?”他盯着自己的肚脐眼,看上去紧张无比:“会下半辈子都拉肚子吗?” “比那个严重得多。”对于这种严重缺乏常识的人,胡勉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有,丹田不是长在肚脐眼上的,不要再看了好吗?” “所谓的丹田,通常指的是小腹位置,这也是三个丹田中的‘下丹田’,”伸出一根手指,他隔着被子轻轻点了下萧无尘的下腹部,随后又点了胸口和脑门:“剩余还有胸口的丹田和头部的上丹田,这三个部位对人类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 随着他的指尖点上去,萧无尘顿时感到一阵尖锐的痛感,就像是有人拿针深深扎进去一般;他不由感受到一种失去生命力的恐惧,好像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似的: “所以,如果这三处地方受损会怎么样?”被病痛折磨的他再不敢轻视眼前这个戴面具的道长,语气开始恭恭敬敬的:“原谅我愚钝不堪,请道长明示。” “会死。”成功勾起主角的恐惧后,胡勉拍拍手准备收网:“而且会死得很早、且死得很惨。” “我会死?”这一简短的答案令萧无尘瞬间慌了,他全身的血色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会怎么死?为什么会死?难道就没有救治的办法?” “失去上丹田,你会在无尽的痛苦与神志不清中绝望而死,时限一周;失去中丹田,你会因为供血不足而憋死,时限三天;不过失去下丹田嘛,你只会一辈子病殃殃且再生不出孩子而已。不过不注意的话也会短命。” “我是能帮你暂时修补丹田没错,但是,你真的能付的起这个代价吗?”拿出小算盘,胡勉轻哼一声:“还有,三个丹田的破损情况实在太重,我也只能就会两个而已。” “你又要舍弃哪一个呢?” 第208章 一代霸总的消亡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病房内三人发生了激烈讨论。 “救上面和中间的,一定要救上面和中间两个!”萧母涨红了一张脸,将病床围栏拍得啪啪响:“要是不救无尘就完了!” “没听到刚才道长说的话吗?”对着两个男人,她几乎是用吼的:“没有那个什么下丹田还能活一辈子,不过是体弱多病了点而已!要是没了头上和胸口那两个,就连一星期都撑不过!那么我们费大力气把儿子叫醒又有什么意义?” “诶呀我知道你的意思!”看着萧母的激动,萧父其实感同身受;然站在男人的角度,他又不得不考虑儿子身为男人的自尊心:“我也想留儿子一条命就行了!但是、但是这个下丹田的问题你也知道吧?这涉及到儿子以后的尊严……” “道长,真的没有既能保留下丹田,又能救我儿子一条命的选择吗?”摸摸下巴,他还是选择像专业人士求助:“你也知道,如果我儿子的下丹田毁了,那不就相当于我们家绝后了吗?你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什么的……” “没有办法。”胡勉果断一摊手:“而且治疗两个丹田的费用本身就已经是天文数字了,我不认为你们还有多余的资金来提这种无理要求。不过,”他掏出算盘:“如果你们愿意牺牲掉原本用来连接四肢的资金的话……” “我愿意!我愿意用四肢的钱来换取下丹田完整!”没等他说完,病床上的萧无尘就急急喊道:“我宁愿当个残疾人也不要当个太监!” 在这位霸道总裁的心中,没有了四肢还可以再造,但没有了生育能力又不能进行繁殖行为的话,那就是自尊心的问题了。 对于这种霸道无比的人设而言,再没有什么是比自尊更重要的。 “听我把话说完再插嘴行吗?”没好气的瞥他一眼,胡勉悠悠补全那让人绝望的后半句:“就算你们选择牺牲连接四肢的钱,那还是不够。” 摊开小算盘,他再次开始运指如飞:“连接一处经脉的价钱是十亿,一共有四处断裂那就乘以四倍,再加上一个丹田的价格是二百五十亿再加上我个人的运功费用通勤费用和其他林林总总的杂费……” “你们给个六百亿证书就行了。”这人举起算盘,指着上面的数字:“那个零头我还给你们抹了呢。” 六百亿?如此庞大的数字瞬间让争吵的三人静止下来。原本还嫌一千多万太多的萧父萧母以及被震惊到彻底失语,小本生意的他们已经无法再算清那究竟是一笔多大的费用,只觉得脑子里无数个硬币在打转转; 只有当过总裁的萧无尘还勉强能保持神志。“道长,你、你确定是六百亿整没错吧?”看着眼前人的淡定,他只能扯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可以稍微问一下,你究竟给我省了多少零头么?” “原本是六百亿零七块七毛的,那七块七是我今天早上打车过来的费用。”胡勉轻轻一笑:“怎么样,算是很大的折扣吧?” “是,确实是给打折了!”捂住自己几乎吐血的胸口,萧无尘强压下口中的血腥味,昧着良心举起大拇指:“居然连车马费都不要,道长你还真是两袖清风。” 六百亿的大生意居然仅便宜十块不到,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 算了,还是命要紧、命要紧。无助的闭上眼睛又睁开,萧无尘只觉自己心都是颤抖的:“把我的公司和小区房产加起来勉勉强强应该能凑够这个数额吧。”他眼含热泪,将头转向父母那边:“爸、妈,孩儿不孝。还是听我的,把下丹田留下来好不好?” “反正辛辛苦苦拼搏了一辈子的钱转眼就都填进去了,还不如给我最后留点尊严。” “什么一辈子?你的一辈子还长着呢!”听到儿子语气中的绝望,萧母再次坚强复活:“不就是一点钱吗?大不了我们再重新来过!” “我们可以没有公司也没有大房子,但人要是没了就彻底完了!”她盯着病床上几乎丧失求生意识的儿子,狠狠一拍床沿:“不能生孩子有算得了什么?难道这点事情还用得着让你豁出命来?生命不应该是最宝贵的?” “道长,听我的,保住他上中两个丹田!”劝过儿子后,萧母又一回头,眼神坚定的盯着后面的道长:“不管他们两个说什么矫情话,就按我说的办!” 不行,像这样失去自尊好还不如死了算了。看着自家母亲如此坚决的态度,萧无尘心中一阵酸痛:“可是,这样我就不能生孩子,也不能传宗接代!” “难道萧家的血脉就注定要在我手上消亡?” 说到传宗接代的问题,萧母还是有些迟疑:“是啊,你到现在都还没结婚,要是这样就失去生育能力,那我们萧家不就真绝了后?不成,现在应该提前冻点东西……” “冻什么冻!”关键时刻,还是萧父反应够快:“他不都生了两个孩子了?不过是非婚生子而已!” “到时候等儿子的命保住了,再回头把那个女人娶进来,萧家不就又有香火了么?” “是啊,还有那对双胞胎!”听了自家老伴的话,萧母先是一喜,随后又拉下脸来:“那两个的亲子鉴定结果一直怪怪的,我总认为他们不是我们家的种!而且你知道,虽然后一次的鉴定结果没什么问题,但我就是担心……” “既然第二次没问题,那我们现在就姑且相信那个女人!”这种事请不是应该在现在提起的!偷偷看一眼病床上的儿子,萧父给萧母使了个眼色:现在先做做样子,不管那两个小崽子是否亲生,都要先以此为由让儿子保住性命才是! 对呀,那三人还能帮着儿子保命!看到暗示后,萧母刹那间领悟了对方意思:“是啊,你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再纠结什么生育不生育的根本没那个比必要!要知道,好多正常人做不到儿女双全!” “你已经不会绝后了,现在就先乖乖把命保住吧?”说完萧母祭出终极武器:眼泪。 “无论怎样你都是我们的亲儿子,是我们含辛茹苦靠着小卖部的零钱养大的孩子,是我们一生的骄傲!”她又开始擦袖子了:“你怎么样都无所谓,爸爸妈妈会永远支持你的,只要你还活着就好!不要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妈,别哭了……”见自己父母如此担心,萧无尘内心已经松动;再想想娇娇弱弱的林一念和活泼可爱的双胞胎,他终于下定决心: “道长,我想好了,请帮我修复上中两个丹田和断裂的经脉吧。”这人偏着头,一脸悲壮:“至于你要的六百亿,我会在公司卖出去后的一星期之内尽快打给你。” “我还是觉得,没有什么是比生命更重要的。” 从那天开始,作为男主的萧无尘彻底结束了自己在位面中的使命。他再不可能走上修仙之路,也不能重回霸总位置。付清治疗费后,他所剩下的东西只有一个: 那间曾经温泉大别墅旁边的,小别院内的独立小客房。 第209章 唯二的两个希望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具体做法:一,先救梦境中的“何小姐”的意识出来,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尽快把类似小玩偶的灵魂躯壳叼出来,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时间;三,跳上床,趁何小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灵魂躯壳贴她脸上,会自动融入脑子里。然后撒娇,治愈一下太过于辛苦的少女,就能混过去了。 猫咪跳上窗台,顺势洗了把脸,觉得自己为这个不争气又倒霉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第210章 强行熬夜的后果 “明明是一对相爱的恋人却只能隔着窗台遥遥相望,简直就和被银河分开的牛郎织女一样呢。”坐在湖心亭的折叠凳上,文双儿悠悠感叹。 在过去两天内,她一直潜伏在教师宿舍附近绿化带中,仔细观察着两位主角的一举一动。那两人的肉麻情话自然也逃不过她的耳朵。原本稍微听一下也没什么,但听得多了,就连站在对立面的她也不由为两人的“深情”所感动: “萧无尘自从破产之后真是好可怜啊。”双手托腮,这人开始闪耀她泛着泪光的大眼睛:“没有了事业光环的加持,又把身体弄成那个样子,简直就是美强惨的具象代言人;还有,就连曾经最喜欢的女人都离他而去了,孩子又不肯原谅……” 她一念叨起来就是十多分钟,吵得人没法干正事就算了,完事后还要推推身边同伴补一句:“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对吧?”并顺手捏一把对方的软滑小脸。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难道我还有当面否认的机会?即使内心的白眼已经快翻上天,然被捏脸的童露还是勉勉强强扯出个笑容,并用“我觉得你很有想法”等句子来敷衍了事;而她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了不起。 剩下三个大佬都在若无其事品着从国外带回的茶叶,刚从国外转悠一圈回到家的他们似乎相当疲惫,完全忽视了那个恋爱脑的胡言乱语;对于那个智商不高的文双儿,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抱任何希望,只愿这厮别捣乱就好。 反正能做事的只要一个就够了。 华水和姚静都不愿说话,只是拿着茶杯默不作声细细品;胡勉看上起倒还有点精神,但也不开口,只是慢悠悠煮了开水;待杯中水加到两次后,他才缓缓抬起脖子,斜了对面两人一眼: “刚才某人好像发表了一堆同情敌人的言论是吧?在穿越者中这样做是要受处罚的,难道那人忘了?需要我提醒一下么?” 听到这话,文双儿顿时脖子一缩:糟了,自己刚才还真是得意忘形!她赶紧擦擦眼睛准备辩解,就被眼前人一扇子拍在头上: “够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回来,你就不要在用那些蠢话浪费时间了,乖乖在一边蹲着别动就算帮忙;”警告过这个拎不清的恋情脑后,胡勉又调转方向,指着她身边的小娃娃:“来,你来说说这两天都看到了什么,记得挑你认为有意义的讲。” “尽量简短点,我们都等着回去调时差。”说完他用袖子捂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看来,没有身份的穿越者要出国还真是件不简单的事情。看到对面三人无精打采的样子,童露莫名有些触动:“嗯,这两天其实没发生什么,还是一切照旧……”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心塞感,她尽量长话短说: “男主始终向女主求和,但由于双胞胎的阻拦,两人只能隔空相望,没有肢体接触。” “也就是说,男女主角始终没再次融合咯?”这个回报确实是够简洁的。胡勉歪着头,把尚扇子顶在脑门上:“并且,位面外挂明显选择了女主角,又阻挡男女主角之间的相遇,这就是说……” 疲惫不堪的他本打算这次直接将答案说出来,但望着对面那个小小的人影,这个男人还是决定稍微绕点远路: “从两人的现实情况中,你自己能看到什么?”胡勉眯起眼睛,合着眼底两抹青色,想要睡着一般:“说说你的见解呗?” 又是这种猜谜形式?童露一愣:你不都快睡着了么,怎么还是改不了玩恶作剧的性格?她本打算随便说点糊弄过去,然对方眼皮里的神色又异常坚定,让她没有推脱的办法: “行,那我说了你可别笑话。”清清喉咙,她深吸一口气:“我个人认为,男女主角两人间关系的分裂预示着位面气运开始分化,也就是说,‘剧情分裂’已经开始,而且这次的分裂是以女主角和两个外挂为主;” “男主已经彻底被打倒,并在没有复起可能;现在剩下的气运集中体只剩女主一个,而且又是独占两个外挂的女主,接下来以她单人作为主角继续新剧情的可能性比较大;”想起那个带天才双胞胎的单亲设定,拯救者不由挠头: “以后、以后的世界应该不会再有‘都市修仙’和霸道总裁,因为这两个中的哪一个都不是单亲妈妈能撑起来的;而且她还有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将来很可能会帮助他们妈妈上位,开展一段女性独立拼搏的后宫玛丽苏剧情……” 童露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却在抬眼的一瞬间又闭上嘴:现在好像不是继续说话的气氛。 眼前男人的眼睛已经从原先的半睁半闭变成了完全闭上,就连扇子都垂向桌面,随着手指放松而缓缓落下;其余两人更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直接睡了,一个弓腰驼背的趴在桌面,另一个则靠着椅背仰起头,还打起了小小的呼噜。 整个画面看上去安详无比。小小的湖心亭在一瞬间变成了休息室,连桌上茶水都温馨可爱,就是旁边清醒着的两个看着有点碍眼。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他们三个送回去?”面对疲劳过头的穿越者们,童露果断放弃了今天的集体讨论:“他们都那么累了,还是好好回家歇息吧?” “我也觉得。”文双儿小小点头,开始整理桌上的茶具:“穿越者要出国的确是件相当困难的事。不过这个困难不是来源于位面限制,而是来自我们本身;”收好茶杯,她又忍不住唠叨:“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们其实算是这个位面的‘黑户’,即没有身份证明也没有护照。从理论上来讲是不可能通过正常渠道出国的;”不等对方回答,她便自顾自讲下去:“因此,想要出国办事只有两个路径:” “一、就是靠自己的双腿走出去。而这种做法不仅费时费力费钱,而且还只有在某些古代位面才能勉强行得通;二、就是利用某些道具进行空间跳跃,例如神行千里符咒之类的东西。我们现在用的就是这一种。” “还是由狐狸亲自写的哟。”说着这人从自己怀中掏出几快小木片似的东西,拿给对方看:“就是这个东西。用起来很简单,但是有距离限制就是了。” 就是这个么?接过小木片,童露打量了几眼,觉得看不懂后又还了回去:“既然有距离限制,那他们一定是跳跃了好久才到的目的地吧?不过,这和他们现在的瞌睡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它是以人类体力为动力?” “不是啦,这个牌子没那么邪乎。”接过木牌,拎起茶具的文双儿叹了口气:“不过‘神行千里’有个发动条件,就时使用者必须在清醒的时候才能发动,每次跳跃距离不得超过一个城市,且发动时间为半分钟。” “也就是说,从国内到国外,再从国外拿到资料回国的两天时间内,他们根本不可能有时间休息。”她一边解释,一边将木片放在手中,又牵起其余三人的手:“这三个已经整整四十八小时没睡觉了!” 原来如此!童露垂下眼,同时心底又涌起一阵好奇:“那么,你知道他们不惜变成这样也要从国外找回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吗?” “我有看过,应该是类似磁带或是记忆卡之类的,好像是什么事件的‘视频资料’。”默念着家的地址,文双儿最后回了句:“等明天再说吧,我就不送你了。”便瞬间消失在凉亭内。 连同她一起消失的,还有所有茶具及其余三人。 只有童露一人还留在原地,静静思索着那些“视频资料”的真面目。 第211章 分离外挂 “你昨天说得很对,和我们的预想简直一模一样!”第二天的幼儿园内,恢复精神的胡勉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照例将童露拎进办公室继续昨天的话题:“这个位面剧情就是在往大女主玛丽苏方向偏移没错。” “从外挂对男女主角见面的强力阻拦行为中我们可以看出,剧情里的‘男主角’已经不需要了,剩下的就是女主角和外挂的成长活动,所以我们的任务重点也要随之转移到消灭外挂上……”他一来就迫不及待聊起任务,对自己昨天打瞌睡的事却绝口不提。 “不是,你真的有听见我昨天说了什么吗?”看到这人与平时不同的积极态度,童露忍不住插了句嘴:“你明明都睡着了,怎么还会知道我说得对,还和你们预想的简直一模一样?” “你确定自己在睡着的时候还能听得见?” “不、其实昨天我没睡着。”听她毫不留情的揭穿事实后,胡勉开始心虚:昨天他刚听了个开头就睡着了,哪里会知道对方究竟说了什么,又说的对不对? 然自尊又不允许他在新人面前露怯,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强行开脱:“你以为你看到我闭上眼睛,但我只是在闭目养神而已,还是能听见外面的声音;还有,在这之后我也没睡着,依然在保持养神状态;” “不过养得太久,一睁眼就到了今天早上。” 哦豁,那不就是睡过去了?童露斜眼。本来还想再讽刺几句,但眼前人眼皮下的淡淡黑色还是让她心软了:算了,看在这人那么辛苦帮自己做任务的份上,揭穿真相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那么,先给我看看你们从国外带回来的资料怎么样?”坐在高背椅上,她晃荡着两只小短腿将话题扯开:“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们不惜跑到国外去?又为什么要带走几乎全部的战斗力?那东西很难弄吗?” “是啊,确实是很难找到的东西。”见她不计较了,胡勉的心跳才稍微平缓:“为了拿到这个,需要将华水的力气与我的隐身符咒结合起来,还得让姚静抽空混进图书馆查找过去四年内所有的报纸,将所有和财产无故失踪的消息搜集一起;” “最后再加上从各大银行偷到手的监控录像,就是我们需要的东西了。”说着,他拿出一张硕大的旧闻剪贴报,又点开电脑指着上面的监控:“结合视频资料时间和相关报道,你能看出什么东西么?” 银行有关的监控录像和个人账户被盗的报道么?看着手头的东西,童露觉得答案似乎就在眼前:“国外富豪的账户被不明人士盗走,然后又是黑客入侵,且找不到犯人……”这几种元素怎么就那么熟悉呢? “我记得,双胞胎其中一个的设定就是天才黑客是吧?”突然间,监控视频内一个小小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样小的孩子一般是不可能独自出门取钱的:“这些视频时间都在盗窃报道出现后的一周之内,同样都照到了一个小孩子……” “我知道了!”经过一分钟的思考后,童露一拍手:“所有这些资料,全部都是女主在外五年内,那对双胞胎盗取他人财产的证据!” “在国外的时候,他们就是用这种方法弄到生活费的!” “你终于想清楚了。”见她以彻底理清思路,胡勉欣慰得点点头:“这是孺子可教也。”也不枉他花大力气跑那么远,现在看来还是挺有价值的。 “不过,你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吗?”敲敲扇子,他又开始像狐狸般眯起眼睛,似乎在酝酿什么阴谋一般;听他这么一问,童露才想起来:这些东西拿到手是证据没错,但要怎样才能使其发挥真正的用处? “要、要那这些东西交给警察吗?”她先是战战兢兢想了个最简单的法子,然随即便意识到这是行不通的:“不行,说出去没人信的。就算有人愿意相信,那对双胞胎的年龄实在太小了,根本不足以判刑!” 只有四岁多一点的熊孩子,就算要关起来,又能关多久? 难道应该交给萧无尘的父母,彻底断了男女主角之间的孽缘吗?歪着头,她又想起那对苦命鸳鸯在宿舍楼下的深情对视:“是不是要利用这个,让萧家长辈彻底对萧依萧然产生失望情绪然后彻底舍弃掉?” “这是用来阻止男女主角旧情复燃的东西?” 新人就是新人,再怎么聪明也还是想得不够深啊。看着对方犹犹豫豫的眼睛,胡勉轻轻一笑:“非也,那太浪费了。” 男女主角已经逐渐脱离关系,要继续穷追猛打没多大意义,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打倒那俩双胞胎。眨眨眼,他合上扇子,拿出一张特殊机构的设定资料:“这些东西就是单纯的为了让那两个外挂失效。” “这是关于某特殊教育机构的宣传,你看了就会明白。”这人开始解释:“对于国家而言,像双胞胎这种智力极高又小小年纪就犯大错的孩子,必须及时接收性格矫正以及其他特殊教育;等到年纪大一点后,再视改造情况决定是否将其放回社会。” “我们要做的,就是将情况上报给这种特殊机构,再让他们将外挂与女主进行完全隔离。就像是给小狗断奶一样。”他一摊手:“等矫正过后,就再不会造成任何威胁。” 总而言之,就是将外挂与女主分开一段时间是吧?到这里童露还是能听明白的,但接下来她就开始迷糊了:“可是,可是等两人长大回家后该怎么办?” “要是他们在那个地方故意隐藏性格,等骗过所有人放回来后,又继续为了女主而犯罪不就糟了么?”咬住下嘴唇,她总觉得这个计划漏洞百出:“这样怎么就算是打倒外挂了?还有,万一他们要在里面关一辈子,那我们不也得守在这里一辈子?” “直到我们都变成老婆婆为止吗?” 眼前人天真的话语让胡勉心头一软,就算知道对方有着成年人的灵魂,他还是忍不住摸了下那个看上去手感极好的头顶:“放心,有我们在,不会让你变成老婆婆的。” 感受着手心预料之中的柔软,他不禁放缓声音:“所谓的‘主角外挂’,其实就和寄生虫没什么两样,是一种只有寄生在正确主角身上才有效果的东西;” “你知道打从出生起,那对双胞胎就一直没离开过女主角吗?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母子关系,其中也有一部分位面安排在里面。一出生的时候,那两人也还算是普通人,不过后面因为女主的关系而成长飞快罢了;” “女主需要金钱,他们就进化出天才黑客的智力;女主孤立无援,他们就学会超高情商;女主需要和男主见面,他们就通过各种手段替两人牵线搭桥……然一旦对方的存在威胁到女主生命安全后,他们就会采取强制疏远的方式,以此拯救女主。” “就像这两天你和文双儿所观察到的那样,”胡勉挑挑眉:“双胞胎对他们亲生父亲那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你也看到的是吧?” “原来,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女主?”咬着手指,童露皱起眉头:“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把他们从女主身边隔开,他们就还有重新变回普通小孩的机会?” “就是这样。”胡勉答得很干脆:“我估算过,只要把双胞胎从女主身边隔离差不多一星期,这俩外挂就会失效,而且永远也不可能回到原来水平。” “所以,接下来还需要你的协助。”打开扇子,他再次遮住半张脸:“我们可以悄无声息将资料送到特殊机构手中,但你必须配合演一场戏才行,就和原来那场一样;” “等机构人员来这里做调查的时候,我们需要你的技能。” 第212章 陷害专用技能 有这样一种专门为陷害而生的技能,究竟算不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卑鄙呀。”躲在教室里面。看着那俩毫不知情的双胞胎一蹦一跳踏入陷阱的样子,童露仍免不了心口一紧;今天也是阳光灿烂的一天,然在阴暗的角落中,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偏心的剧本。 一切都是为了把两个四岁的孩子从母亲身边隔离开来。 “说什么傻话呢!”她背后,一个妩媚的长发女性正轻轻按揉着她的肩膀:“”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第213章 潦草收场 “妈以前说,如果找不到工作,将来只能给人家掏下水道;现在我好歹也算个小白领了,还是得给人家掏下水道。”——摘自何小姐的记仇小本本。 周三半夜12点,年轻白领何小姐身披塑料一次性手术服,头戴发箍,双手套紧加厚胶皮手套,顶着俩明晃晃黑眼圈半蹲着给人通马桶,旁边还围一圈指手画脚又啥都不干的围观房客。 “我觉得应该冲开水进去。”“不对,又不是冬天,直接用水龙头往里重开还靠谱点。”“其实应该用马桶塞子拔。”“试过,没用。”“是不是下面管道破了?”“那污水早就灌进三楼高,哪还有机会站一楼?”“你到底把什么掉下去了?”“是不是压缩毛巾,面膜之类的?”“没,我只用洗面奶。”“会不会有老鼠想顺管道爬进来,然后堵里面了……” 听见后面越来越离谱的议论声,何小姐眼角直抽抽,恨不得反手就是一耳巴子抽过去吧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专业吃瓜群众统统扇回家去;然现实残酷,她只能反手一个么么哒还赠送商业笑容:“亲,不好意思呢,这个马桶我们这边实在是修不了。现在也太晚了,可以明天一早再给您找个专~业~的,”她刻意强调“专业”二字,“专修下水道的那种水管工来给您上门维修好吗?” 于是说话声没有了。虽然何小姐没有发飙,但她的房客们都知道,一旦开启淘宝客服模式,就代表房东的记仇小本本上要多出些内容。现在眼前这个娇小的女房东正在生气,只一米六的外表加上两倍气场能有4米8还多。 是的,就像蝙蝠侠有两个身份,何小姐也有两个身份:光明正大小文员和隐藏房东。 何小姐的房子不大,四层高,住6户人家,隐藏在一个公务员小区旁边小花园对面巷子转两个弯的地方,正好在个地势较高的土坡上,还有个带山樱花的小院子。公交站出门往西走路5分钟,地铁口西南方走路10分钟,菜市场下坡向左拐过马路就到,真正闹中取静。 房租便宜地惊人,1000一个月。开始都是空房,可根据租房者个人兴趣,在不敲承重墙的情况下自行改造。作为房主的何小姐只提了一个要求:所有想租房的人,必须通过她个人单独面试,最重要的,是通过猫咪仙儿的面试。 何小姐自觉不是个挑剔的人,但仙儿不是。面对被廉价房租吸引蜂拥而至的租房大军,它以一猫之力成功在两个月内赶走了98%的房客候选,最后留了4个:住一楼的钢琴老师和种花诗人,住二楼的健身教练和丧偶标本制作家,以及租下整个三楼还打通两间房的外科医生。 这些人难道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值得花这么长时间挑吗!何小姐腹诽。但她还是听仙儿的,把房子租了出去。于是在某天,她惊讶发现,自己这些房客只是表面看着正常,其实内里根本就是一群精神病。 扯远了,时间回到当下。 房客们话不能说,表情还是能做的。或许是何小姐刚刚话里某个词触碰到大家的敏感神经,这群人开始积极调动面部神经,咳嗽捏脸,挤眉弄眼的,何小姐抬眼望去就看到一句话::“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和陌生人单独呆一个房间里,太危险!”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何小姐翻了个白眼,但内心同样动摇地很厉害。 马桶堵塞的是一楼钢琴老师家。所有小楼房客都知道,让这人和陌生人单独呆着,十有八九会出麻烦。惹麻烦的不是“钢琴”也不是“老师”,而是这个人本身。此时这人从厨房端了杯柠檬水出来,腰肢轻摆,睫羽微颤,目光似水,声音柔软而倦怠:“没关系的,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想办法吧。” 钢琴老师姜梦,女,26,招烂桃花体质。值得注意的是,这种体质对其余同属一栋楼的男性房客没用。就何小姐观察,此人发出去的好人卡每年能绕地球一圈,估计整栋楼的烂桃花都被她一人碰了。但姜梦是何小姐见过最有女性魅力的人。 蜂腰丰乳,姿态娇柔,可怜可爱。姜老师长得极美,不能单单形容为清纯或艳丽,那种美具有母性的包容。平日态度慵懒随意,但大方优雅的谈吐展示了良好教育;拥有成熟的身材又有一双滚圆无辜的杏眼,嘴唇略厚,眼窝略凹,五官立体,一头齐肩黑发打着小卷儿,松松挽起。尤其是笑起来,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绝对不能让这人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真真太危险。”何小姐默默叹气,她正在喝姜梦端来的柠檬水,杯子边上缀了一小片柠檬,姜老师还特地放了根吸管。从住进这栋楼的那天起,她就没见姜梦的桃花断过。“美人也有美人的烦恼吧。”何小姐想,决定还是尽到合格房东的义务,看在他们从来没欠过房租的份上,大不了明天顶个黑眼圈去上班。 吐出吸管,何小姐拢了下标本师友情赞助的一次性塑料手术服,在一堆房客充满塑料友情的目光注视下,背过脸去,再次把手伸进还算干净的马桶里。 “求你了,快点儿通吧!”何小姐一脸了无生趣。 像是回应何小姐的祈祷一般的,马桶里出现了水位下降的痕迹。 手套碰到了一个类似锁链的金属制品,用手指夹住后一掏,马桶彻底通畅,一条细小的银链出现在众人眼前。 “……现在的美女已经富到可以把银手链冲马桶的地步了吗?”何小姐在心底吐槽,这多半又是某个追求者的礼物,被姜老师随手乱扔,后来滑进马桶才造成堵塞。“这个,这个不是我的手链呀?”姜梦把手链洗刷干净,对着灯光仔细辨认:“等等,这上面有个名字缩写!” “是上次那个拿花的吧?”“我觉得是那个穿西装的。”“不对,送手链的多半是那个年纪小的。”“万一是那个老的呢?”“还可能是那些暗恋的……”吃瓜群众又开始七嘴八舌,这时何小姐突然发觉这条“手链”有点眼熟,她拿过来仔细辨认,然后冷笑一声:“没事了,都散了吧,这是我的东西。” “啥?”房客齐齐呆住,随后一股浓浓八卦氛围蔓延开,但碍着何小姐本人在这不好敞开了说。何小姐看他们全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索性自揭老底:“这个不是手链,是脚链,是我那个刚分手的前男友扔的。”她一把将手套拽下来,开始看控诉前男友的渣。 渣男把小三偷偷带过来,被及时发现的何小姐赶了出去。在这个过程中,渣男手忙脚乱先送走小三并处理了所有留下来的证据,但有些来不及扔掉的小物件还是留了下来,比如掉进柜子下的口红,比如这条有渣男名字缩写的银脚链。 “当时他看我发现这条链子,情急之下把链子抢过去就冲进马桶了,没想到过了一星期后会卡在一楼。”何小姐自嘲的笑了笑,有些东西就像沾在毛衣上的口香糖,想一下子完全铲干净还挺麻烦的,说不定就躲在那个下水道里,给人添堵。 解决问题的何小姐终于在1点前回到家并倒在床上,这个晚上她收获了无数稍显笨拙但真心实意的安慰,其实这些房客还挺好的,她想。仙儿趴在枕头边上,用软软肉垫摸她的脸。何小姐轻轻捏住那只爪子:“这些都会过去的,对吧?”就像马桶堵塞,再麻烦也只是暂时。 至少我是个合格的房东,因为我成功完成了通马桶的任务。这样想着,何小姐慢慢睡着,她的小猫咪凑到她头发里,轻轻将她抱住。 第214章 女人最懂女人 某些人逞凶时看着像狼,挨打时才发现自己是狗。 “你干什么!”直到被人拎着领口拽回来的那一刻,萧无尘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无力。 在决定扑上去的时候他的确是用上了全身力气,然那看似勇猛的一扑却还敌不过老太太的一只手:半道上萧母单手就给他抓了回来: “人家说的都在理,你扑人家干什么?没看到孩子们都吓坏了吗?”拽住自己的儿子,萧家老太也是恨铁不成钢:“要是真那么拼死拼活的喜欢人家,那你一开始怎么不坚定想法,非得等到人家想通后才转过脸去跪舔?舔不成还想家暴?” 老人家虽然疼爱儿子,但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不要拿什么‘父母强求’当借口!我们两个闹归闹,但你要是强行留人家在身边我们也没办法,哪怕一开始亲子鉴定不过关;当时要是你愿意帮着人家说话,我们也不会反对得那么彻底!但是,你又做了什么?” “就和人家说的一样,你除了天天抑郁之外,什么都没做!”说着她一把将人扔回沙发,拿出当年横扫菜市场的气势:“像你这样的爹孩子不认才是正常的,要是还认得你反而有鬼;”趁着教训自己儿子的空当,她又瞥一眼还站在眼前的林一念: “现在这样才像正常的孩子呢,原来看着鬼精鬼精的,那种态度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扫一眼那俩缩在妈妈身后的小不点,老婆婆终于流露出长辈的慈祥:“孩子就应该这样养,该害怕的时候就害怕,不该亲近的人就别亲近,才是最好的乖宝贝。” “一开始我总会怀疑这两娃娃究竟是不是亲生的,现在看来,反而真有那么点像他爸小时候。可惜已经晚了。”感叹一声,萧母最终还是放弃了将双子带走的想法: “如果他们在四岁前都没有爸爸陪着,那四岁后也不需要什么爸爸。”拽起两个还愣在原地的萧家男人,萧母干脆的退出门外:“我们萧家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不过是靠小买卖起家的暴发户罢了,要找什么继承人也没意思。” “以后你要是想改嫁就嫁吧,趁着年轻漂亮还能找个真心实意的好人家。”对着屋内三人挥挥手,萧母淡淡一笑:“反正我是没意见。” 可是我们有意见啊!见自家老婆婆如此淡定,萧家的男人们又开始徒劳的抗议: “怎么能改嫁呢?”就算是元气大伤,萧无尘依旧表现得很激动:“一念是我的女人,双胞胎也是我的孩子!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嫁去别人身边?”; “改嫁是可以,但是好歹先把两个孩子还给萧家!”萧父主要是担心孩子,女主的问题他倒是不怎么管:“就算给一个也好!” “现在我儿子已经不能生了,你这是要让我萧家绝后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听到这里,林一念还没出声拒绝,萧母的拳头就敲过去了:“人家当妈妈的还活着,你就想把人家崽儿强行抢走?” “还有,什么叫做‘绝后’?”一拳头不过瘾,她又补了一记:“我李桂子姓李还不是你们萧家的人?我也是李家唯一的女儿,难道说嫁给你我们李家就绝后了?什么叫做‘绝后’你知道么你!” “一家人所有的亲情关系完全断绝,或者是所有亲人都死光了那才叫做绝后!”说完,她便强行挽着两个男人朝楼下走,等到了楼梯间内,又最后一次朝着女主喊了一句:“听我的,你想嫁出去就嫁吧,改名改姓都不要紧!” “只要让我们还能偶尔看看俩孩子就行了!” 萧家一行人走后,林一念终于有空坐下,思考自己接下来的生活:手上的存款应该能勉强坚持到两个孩子小学毕业,但她并不打算做吃山空,出门找工作已经迫在眉睫;另外,刚才萧母说的话总让她觉得心跳得厉害: “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吧?”本来还想着,要是萧家坚持抢走两个孩子,她就直接搬出去住,现在看来这种事大概是不可能了。“毕竟还有个那么厉害的老太太在那里。”她想着都觉得好笑: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不讲理又那么明事理的老太太呢? 看着双胞胎趴在阳台上朝下挥手“拜拜”的样子,她突然觉得,孩子有爷爷奶奶看着也不错。 看看孩子们天真可爱的背影,这个女人决心从今天开始就抛下所有过往,好好准备迎接新的生活。 “他们真的抛弃我了,真的离我而去……”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洒脱。回家路上,作为原男主角的萧无尘就一直低着头,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他身后,抱不到孙子的萧父也不停抱怨:“诶呀你刚才怎么能向着那个女人说话呢?那就是萧家的孩子,要是以后再见不到该怎么办……” “闭嘴吧你个老糊涂,要是当时逼她把孩子交出来,那才是真正见不到孩子了!”忍不了老伴的唠叨,萧母狠狠拧了这人一把:“你又不做母亲的所以你根本不知道!” “要是有人想强行带走你的宝宝,那你会怎么办?就那样乖乖站着不动让他抢吗?”她两个眼睛一瞪,脾气又上来了:“当然是抓紧时间把孩子抱走再也不见了!而且,我和那人打过架,所以我知道:” “那小姑娘实际的脾气比她看起来还倔强多了!” “要是我们今天流出一点要把人带走的意思,她立马就会连人带娃消失的无影无踪!”说着这老婆婆比划了一个“一刀切”的手势:“到时候你再想找就晚了!” 啊,确实是这个道理没错!被点透的萧父总算认可了萧母的用心良苦,然他心里还是有点不高兴:“不过,你也不用当场就劝人改嫁吧?儿子还在那听着!还有啊,你明明知道那俩孩子是萧家的血脉,还说什么‘改名改姓’都可以……” “你让我们老萧家的脸往哪儿搁?” 虽说是相伴了一辈子的伴侣,但萧母有时候还是想一巴掌拍死身边这个老直男:“都说了,这不是你们男人能理解的!” “她林一念一个单身妈妈带着孩子讨生活你觉得容易吗?那人家改嫁又有什么不对?嫁人后孩子也跟着夫家的姓不也是应该的?”她呸了一口:“还是说,你愿意养个和自己姓氏都不一样的孩子,还一养就是俩?” “就算是为了孩子将来过得好,都得让他们改成新爸爸的姓!”剜一眼身边的老伴,萧母恶声恶气道:“真以为换个姓氏就不是我们的孙子了是吧?我告诉你,不管那俩孩子将来叫什么,他们都是萧家的孩子,都流着萧家的血脉!” “能让自己的骨肉在别人家里茁壮成长还不费自家的土,你就偷着乐吧你!”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阿q”?萧父很想反驳几句,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从自家儿子身上找话题:“但是,你看我们无尘,为了那三个都失落成什么样子了!要是能想个办法把那一家子接过来,至少也能让他开心一点不是?” “开心有什么用?不也是吊着一口气罢了。”说到儿子,萧母也逐渐伤感:“更何况那俩孩子根本就不记得他,就算强行接回来也只是给人添堵;依我看呐,还不如让他早点看清现实,然后自己想通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我们能做的也都已经做了。”看着眼前那个佝偻的背影,这个一贯坚强的婆婆还是红了眼眶:“作为母亲,我问心无愧。” “只求他能平安活过这个夏天。” 第215章 看不见的前方 然而,萧无尘最终还是没能活过那个漫长的夏季。 就在和林一念彻底断绝关系的三天后,他被发现死在了那栋小别院的阳台上,双眼睁得大大的,似心有不甘。 他临死时,身边没有一个人陪伴。因此,也没有人能说清楚他当时究竟是在看什么,又看到了什么。人们只能根据那个倒下的姿势推断: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所想的还是自己没能得到的女个女人,以及那对双胞胎。 然无论他想的是什么,都已经无法拿到手了。 萧家老夫妇在小区安保的帮助下替儿子理好后事,随后就立刻搬离了这个伤心之处,一刻也不耽搁;按照两个人的话来讲,就是他们“已经太老,并且过惯了在街边守着小卖部的悠闲生活,这里的豪华奢侈反而让他们水土不服”。 只是,临走之前的老人们还是找到了林一念,并将那间小别院赠给了对方: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欢我们两个,但是我求求你,现在无尘不在,这俩孩子就是我们在这世上的唯一念想了!”殡仪馆内一滴眼泪都没流的萧母,见到双子后却哭得稀里哗啦:“你行行好,千万不要不打招呼就搬走,好歹让我们还能偶尔看你们一眼!” “房子是给你的,也是给孩子的,就当是我们两最后的一点心意。”萧父倒是没哭,就是总擤鼻涕:“你只有一个人。我俩又年纪太大又老又秃没什么用,也不能补偿你什么。这栋房子就当做是孩子们的学费吧,我记得这个小区能卖很多钱的。” “不管你以后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只要能让我们见见孩子!”老人们哭得凄凄切切:“要是不见他们,我们也活不下去了!” 拉拉扯扯大半天,在林一念一再保证后,两人才含泪离去。 和他的亲生父母不同,萧无尘的死并没有给林一念带来太多触动。林一念甚至没去参加对方的葬礼,而是选择像往常一样,沿着人工湖散步。气运消散后,逐渐变回普通人的她,其心态也在慢慢转回来: 自己当时究竟是怎么了,帮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生了孩子不说,居然还打定主意要嫁给对方?想起自己当主角时的荒唐,她还有点不好意思:其实那男人根本没有要娶自己的理由,而且,那样的家世就算在和林家脱离关系前自己也高攀不上; 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呢? 其实那个萧无尘对自己也不算太好,两个人就相处时间看来连熟人都算不上;他们萧家对孩子也不好,整天板着个脸不说,那位“爸爸”也太懦弱!回忆那段做梦般的经历,她没有半点留念,反而越想越觉得一肚子气: 早知道在做了荒唐事的时候就应该及时吃药的!不吃药还可以动手术,为什么非要吧孩子生下来?虽然说两个小生命非常难得,但身体是自己的不是吗?为什么当初要犯傻呢?不对,应该说,为什么当时要和家人拧着干? 商业联姻对自己家庭而言不过是很普通的事,而且那联姻对象也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凭什么不能在一起?啧一声,林一念总觉得自己亏了:早知道就乖乖听父母的话,和那个人在一起。 就算那人现在家道中落变成保安,不也是个又体贴又温柔还有文化的制服小哥哥吗?想到这里,她不禁心潮澎湃,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不过,自己曾经做了那么伤人自尊的事,那人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吧…… 然世界就是如此奇妙。正当林一念为了年轻时的错过而悔不该当初时,那个“错过”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林小姐,管管你家孩子好吗?”对于这一点,何展自己也很无奈。 从很久以前他就打定主意要远离这一家子,并老死不相往来;奈何对方最近变化太大,大到他第一次见时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叔叔,你就是我们的爸爸么?”葡萄架下,两个小不点儿咬着手指,怯生生如小奶兔般:“我们没有爸爸,你就是我们爸爸对不对?”那两对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孩童的清纯无暇,透亮到能照出人影。 没有什么小大人般的沉着霸气,也没有什么故作姿态的甜美微笑,两个孩子就保持着他们最天然的样子,看着看着就拍起手来:“我们找到爸爸咯!我们找到爸爸咯!”那样纯洁的喜悦胜过世上所有。 命运总是阴差阳错。变回普通孩子的双胞胎们会忘记那个没见几面的萧无尘,却记住了这个照顾了他们整整一个月的何展。有过那些住一起的回忆,他们自然就认定对方是“爸爸”了。 面对这样的孩子,何展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你爸死了”之类的祖安问候,只好一遍遍解释“我不是你们爸爸”并一次次将人送回家;等见到对方家长后,再看到那个熟悉的女人后,不停在脑海重复:她不是你的小公主,她不是你的小公主…… 只因那和五年前如出一辙的眼神实在是过于炽热。 变回普通人后,林一念似乎找回了五年前的青春。由于气运主要集中在两个人形外挂上面,失去气运的她侥幸保留原来的美貌,看上去还是那么甜美可人。 其实,流浪汉和村姑还是蛮般配的。无数次重复的回答总算让何展厌倦了。某天下午,在面对双胞胎同样的提问时,他鬼使神差的换了个答案:“没错,快叫爸爸。” 以后会怎么样呢?被欢呼着的两人拉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心里还在打退堂鼓;但当看到那个女人惊喜的眼神,他又觉得一切都值了。 管他什么亲生不亲生的,反正再多一个孩子也养得起。抱着年轻时的梦想,这个男人最终还是重拾初心:“现在生孩子也来得及,让他有两个大五岁的哥哥姐姐刚刚好;自己也才二十七,还能养得起孩子们……” 不过,接下来又会怎么样?他看不到前路,也猜不透未来。 但他已经拥有了怀中的现在。 “年轻就是好。”当听到“备胎成功上位,位面恢复正常”的消息时,胡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还有心思玩这种破镜重圆的把戏。” “要是到了我这年纪,就算初恋站在面前也无济于事咯。” 不要说得自己好像很老好吗?看着那张不超三十的狐狸脸,童露默默叹了口气,接着开始说正事:“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从气运消散情况看来,本次位面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所有气运均已分散。而一旦完成任务后,我们就没有再待在这里的理由;” “我会在明天中午准时被神带走,你们想留在这里也可以,关键是接下来的计划。”摸摸下巴,她皱起眉头:“接下来我大概还有七个任务,如果每次任务都需组织成员陪同完成的话,那我们是不是该定一个见面时间?” “要找齐四个人还是挺困难的对吧?” “你说得有理。”拉伸一下筋骨后,胡勉又坐了下来,掏出扇子:“要聚齐所有人的确很困难,尤其是对于我们这几个散漫惯了的穿越者来说,要连续七个位面都黏在一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尤其是文双儿和姚静两个。” “只这一个位面里,她俩吵得架比前面十几个位面的总量都多。”扇着扇子,他皱了下眉头:“再这样下去,我们组织就该散架了,这是万万不行的。” “所以,我有一个提议。” 第216章 葫芦娃救爷爷 “以你的能力,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帮手,这次不过是突发情况罢了;”敲敲扇子,胡勉提出:“不过你又确实是新人没错,找个前辈守在你身边也好,不仅能少走弯路,还能让你早点习惯穿越者的手段……” “这样吧,每次一个,怎么样?”沉思三秒后,他想了个办法:“以后的事你不用管,我们内部自己抓阄,保证每个位面任务都给你抓得出一个助手。” “反正只是负责看着你而已,根本不用像这次一样,把整个组织的人都给搭进来。” 这个办法带还挺有可行性的。 “年轻少女对生活的梦想,总是生于梦醒时分,长于梳洗打扮,最后死于挤公交。” 何小姐说这话的时候,脸色苍白,眼含热泪。她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坐在灰扑扑马路牙子上,恶狠狠啃一块挤到变形的煎饼。煎饼在初春寒风里散尽最后一丝热气,薄薄雾气让何小姐看起来像个很有故事的女同学。 事实上,何小姐那天早上经历的一切,确实算得上是个惊悚故事。 这天,她在初春降温的手机天气预报背景下作死穿了条宝石蓝绒裙,外罩一层黑纱,内里丝绒闪闪发光,宛如星河。“仙儿,我赶公交去了,你记得看门啊。”何小姐一边火急火燎得翻钥匙锁门,一边和自家猫咪告别,最后看着猫咪隐隐鄙视的眼神露出憨厚老母亲的傻笑,把家里防盗门反手甩上。 以抢劫的气势争分夺秒从路边摊上买了个煎饼后,何小姐气喘吁吁跑进公交车站,来不及理好一路上跑到起褶子的绒裙就被连挤带推上了公交。 “我现在是在牙签罐里面吗?”一上车,何小姐本想找个座儿,却立马被眼前的人密度惊呆了:车内密密麻麻的人群甚至看不到地面,每个人都尽力缩小体积,但还是被挤得死死贴在一起;他们无一不站得挺直,身型僵硬,脸上想挤出个矜持自然的表情而实际看上去满是别扭和无奈。 别说是座位,能挤上车已是幸运了。 何小姐被夹在中间,随车微微颠簸,不幸到了个“三不沾”位置:不沾吊环,不沾扶手,不沾座椅。她觉得自己像个流浪人员,在车上随人潮流动。弱小,可怜,又无助,还好没多余空间让她摔倒。 “曾梦想做个早起健身跑步,餐餐素食减脂的精致少女,然现实不仅跑不了,就连手都举不起来。”何小姐偷偷碎碎念,然后深吸一口气,收腹提臀企图挤出一点点空间,至少能让她看到车门位置。她曾在清晨有个美好的早起梦,然后伴着这个梦,一路上经历了错过手机闹铃,半小时后被猫咪拍醒,胡乱刷牙洗脸,照顾猫咪,看手机天气预报,不管天气预报随便穿裙子,根据裙子挑口红,磨磨蹭蹭找钥匙,被实在看不下去的猫咪提醒注意时间,最后才慌慌张张出了门。 “我的错,我的错,半个小时前就该出门的。”何小姐回忆了一遍从起床到出门全过程,然后悔不该当初。她的健身梦原本是饱满的,后来在时间流逝中一点点瘪下去,最后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彻底破灭。然就算她心有不甘,现在能做的最大发泄动作,也只是抬头,对车子天花板翻个白眼。 这时,何小姐注意到,她目光所及的旁边,有几个人也在双眼翻白。 这些人穿着灰暗,面无表情,嘴角向下瞥,身体挺得笔直与常人无异,白眼翻得上天。这话绝不夸张,何小姐甚至看不到他们的瞳孔,那些眼睛仿佛敲碎剥好的白煮蛋,只见一片白。 能把白眼翻到这份上也算是个人才。何小姐偷笑,公司小职员三大错觉:不用加班,奖金能涨,早上公交车有座。没人喜欢挤公交,好在自家离公司还不算远,10分钟车程就到,再稍微忍一下就好。她心想,开始慢慢往车门位置挪动。 怪事发生了。不知是不是刚刚抬头看了别人一眼的原因,何小姐忽然觉得,翻白眼的人远远不止刚刚那几个。她缓缓转动脖子,极力往四周望去,然看到的景象让她一下子头皮发麻:所有人都做出相同动作:抬起头,嘴角向下,两眼翻白。 一个奇异的想法浮出来:那些人难道从上车时就一直翻白眼到现在吗?不,不对。何小姐手脚冰凉,她觉得自己猜到一个事实:那些人一开始就不是在做翻白眼这个动作,而是原本就只有眼白。 像被冻住一般的,何小姐一瞬间停止所有动作,她屏住呼吸,瞳孔放大,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心口蔓延到四肢。不能慌,千万不能慌。她尽力控制及自己不要因为害怕而哭出来,一边感受瞬间放大的心跳和血液流动,一边强制自己机械的呼吸,以便于恢复理智。 这辆车从一开始就有古怪。何小姐极力镇定,开始回想起从公交车站开始就失控的一切:自己不是主动上得车,而是被人挤上来的,平时自己坐得公交车绝不会挤成这样;从上车到现在早就过了10分钟,司机却一站也没停;自己目前看到的只有公交车的天花板。看不到地面或是座位,怎么想也不对劲……越想越害怕,何小姐索性孤注一掷,卯足力气往普通公交车车门的位置挤过去。 一个旧式拉环状的简易小铁门替代了原本普通的玻璃车门,何小姐看到后,心里猛腾起一种异样的怪异与熟悉感,难道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种样式的“门”吗?她想按铃呼叫司机开门,却又想到,自己从一开始上车就没见过司机。那时只觉得铺天盖地都是人,也没细想,难道就连司机座位也挤满了这种“人”吗?现在开车的到底是谁?是一个没有瞳孔的司机还是一堆没有瞳孔的乘客? “冷静,冷静……”何小姐小声默念,她发现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公交车内唯一的声响是车子行驶时的声音,所有乘客鸦雀无声;天花板是一整块平板,没有半点凹凸;最重要的是:所有乘客就像被筛选过一样,虽年龄性别各不相同,身高却惊人得一致,高度差不会大于5厘米。 一定是什么东西,在现实中存在的东西长成这样!何小姐真的快哭了,她从来运气不好,一双阴阳眼不知看过多少不该看的东西,磕磕绊绊好不容易长到18岁。后来在大学时收养了猫咪“仙儿”,在“仙儿”猫如其名的庇护下平安度过四年,脏东西轻易近不了身。直到今天,没成想还是着了道了。 要赶走这种东西,首先得看穿其真身,再找到弱点方可击破。想起每天早上拍醒自己的猫咪,何小姐觉得心里有了依靠,她小心观察起身边的人来:纯白眼球,嘴角向下,站得挺直的不会说话的东西;住在铁质的光滑容器里;群居,身高相差不大,没有灵智…… 难道,真的是牙签成精? 不对,现在不是皮一下的时候。何小姐眯了下眼睛:自己能看到的东西,都基于一定事实基础,也就是说,自己恐怕实在什么地方无意间接触过这种东西。又或者是,这种东西的怨念过于强大,导致自己被无意识拉扯过来。但是,她想起自己遭受过的一切,这种东西看起来麻木不仁,怎么也不像是怨念强大的样子,手段好像也就“挤公交”这一种,它们是怎么让自己看到的?靠庞大的数量吗?这辆车上到底有几只这种东西?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从车上下去。何小姐下定决心,气沉丹田,猛地对准车头方向大吼:“停车,我要下车!” 刹那间,所有乘客以一个别扭的角度收回了他们望天的头颅,仿佛刚刚那副“向天歌”造型才是他们的正常姿势。一双双空洞的眼球盯过来。何小姐很争气的没被吓哭,只是声音越发尖锐:“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乘客们的嘴巴一张一合,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但何小姐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情:一种带有淡淡宿命般忧伤的麻木。不能中途下车。没有人这样说,她就是知道他们的意思。 “让我下车!”何小姐慌了,开始疯狂拽起面前那个奇怪的车门。乘客们此时也慌了,但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呆头呆脑的围上去,把何小姐挤得更紧。 推挤中,一小撮猫毛被从何小姐的外套里挤了出来。呼啦一下,刚才还极近动弹不得的人群一下子推开,宁愿把自己挤到变形也不愿靠近她半米之内。“仙儿!”觉得自己死里逃生的何小姐注意到这点,无比庆幸自己今天早上没来得及粘猫毛。她和面前的东西僵持着,而那些东西也像突然开窍一般,慢慢打量着她。 这一刻,乘客突然发现,何小姐与他们不同:她个子不够他们平均身高,衣服闪闪发亮,有黑巧克力色的瞳孔。眼前这人不是同类,只是被凑巧卷进来而已。像猛然间被人恶作剧一起按下的尖叫鸡玩具一般的,所有乘客同时发出“噢~”的声音,脸上前所未有浮现出惊讶又恍然大悟的神情。 然后,车门瞬间打开,何小姐站在距离公司还有一站路的公交站内。此时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而距离她的出门时间才过了5分钟。 何小姐有充足时间坐在马路牙子上吃早饭,顺便回想刚刚那奇异的一幕。难道那是幻觉吗?不对,包包里被压扁的煎饼还在,裙子上的皱褶也来不及抚平;那么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煎饼在初春寒冷的早上呼出最后一点热度,迷蒙的水汽让何小姐看起来忧郁而有深度,当然了,如果把煎饼换成一支烟那么整个画面会和谐得多。 何小姐想不出个头绪,所以她开始回忆起自己一开始的遗憾:那个精致的对生活的梦想,每天慢跑,吃减肥餐。“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应该赖床,如果我不赖床就能走路上班,实现每天的运动目标,就不会挤公交车,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于我起太晚。”想清楚后,何小姐低下头狠咬了一口煎饼。 但是她知道,要让自己一下子改掉赖床的毛病根本不可能。所以何小姐下定决心,买了一辆可折叠电动自行车。 至于那辆诡异公交车到底是什么,何小姐一整天都没想出来,一直到她下班时接了一个电话:“何小姐吗?有你的快递,放在公司传达室了。” 快递一拆,满满一箱子沙丁鱼的猫罐头。何小姐一句“卧槽”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一箱子罐头是年前给仙儿打折抢购的,年后发货,她自己都忘了这事儿了。那辆公交车根本不是车,而是金属罐头盒子;那扇看起来奇怪又眼熟的拉环门,根本就是猫粮的罐头盖儿;里面装的,可不就是满满当当的沙丁鱼嘛! 何小姐心里如何翻江倒海暂且不提,只是见她打开罐头狠狠捞一大勺塞猫食盆里:“吃,仙儿,给我全部吃光!” 连续吃半个月罐头的仙儿连胡须都在发光,而何小姐依旧赖床不起,每天悠然骑上新电动单车上班,极少搭乘公交。至于沙丁鱼罐头,何小姐再也没买过了。 闷热的夏季下午,小何以半个鲤鱼打挺的姿势艰难的脸贴地趴在洗漱池缝隙处,手里还拿着一根不求人。她的猫咪已经对着这个地方叫了一整天了。 小何的猫咪叫仙儿,是只黑猫,纯黑到发亮的那种。“猫咪都是通阴阳的,尤其是黑猫。”朋友说过这么一句话,小何对此深信不疑。毕竟她的猫已经救过她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大学宿舍里,仙儿刚被捡回来不久,还是只灰扑扑的小可怜。那个冬天的晚上特别冷,室友们争先恐后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窗外风的呼啸隔绝了一切。谁也没有看到,放在塑料桶里的那个东西还亮着红灯。 半夜两点,仙儿从小何温暖的被窝里挣扎出来,用咬的强行叫醒她,随后又扯着破口风箱般的嗓子对塑料桶大声撕叫。在它的努力下,大家及时发现了那根关灯前忘记拔电源,导致已经在塑料上融了个洞的热得快。 “咪咪,宝贝,乖乖~”然后成功阻止女寝火灾惨案的小猫咪被所有人轮流抱着疼爱了一个星期,在源源不断高级猫罐头的喂养下很快摆脱了流浪猫形象,变得营养过剩且油光水滑。“这只猫咪有神通,就叫它‘仙儿’吧。”这个名字得到了全宿舍一致好评,在毕业了被小何带回家后也没改,一直沿用至今。 会不会是下面有什么漏点的电线?还是有漏水隐患?想起以前被“小猫救美”的经历,小何开始慌了,她知道仙儿一罐保持高冷,没出事绝不会乱叫发泄。 人一慌,脑子就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于是小何眼前又浮现出第二次被仙儿救的经历。 那时的小何刚毕业,找了一间破破烂烂出租屋就临时住下了。某个秋天的早上,小何从猫眼里看到了一张猥琐的脸。 “小姑娘,我连续好几天看到你进这个门,你是新来的租客吧?”“你开一下门,我和房东认识的,我帮你看一下,有的地方可以省点房租。”“你一人住啊?交个朋友嘛。”小何能怎么办呢?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出租屋只有一道门,还不是只能躲在屋里抱着猫瑟瑟发抖。 “呜,仙儿,怎么办?有个变态在我们家门口!”打给男友的电话没人接,她走投无路的用猫毛擦眼泪,企图从猫咪亮晶晶的瞳仁中得到安慰。仙儿软软的盯着小何看了一会儿,用肉垫拍了下她的脸,随即跳出怀抱跑到门口位置。 “哇呜!”仙儿发出了和自身娇小体型完全不符的大声咆哮,猛地听起来甚至像狗。“诶呦!”门外变态似乎也被吓到了,小何能清楚听见他倒退了一步。“这家还养狗!”要不是能清楚看见仙儿每发出一声咆哮时张嘴的动作,小何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她知道,就是在梦里仙儿也不会做狗叫的。那只小小的猫咪把自己弯成个刺猬状,全身毛发好像过电般炸起,发出从未听过的声音,把主人挡在身后。 门口的人逃走了,过了近10分钟小何壮着胆子从猫眼往外望,看不到任何人影后才一下瘫坐下来。这时手机振动,男朋友发来的微信就一个“?”字。仙儿围着她转着圈儿的蹭,她把脸埋在猫毛里,第一次觉得男友还不如一只猫。 难道下面是什么监视器?小何心想,她用不求人碰到了一个圆柱形物体,这东西卡在角落不好弄,所以她又换了个蛙泳的姿势继续掏。 不对吧,不会有人对美少女脚底死皮有兴趣的。小何眯了下眼,觉得手上的触感似曾相识,这让她想起了那个渣男前男友。这个前男友出轨还是仙儿帮着撞破的。 那人平日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从不买礼物,双十一小何给自己购物车里摆了一堆东西,还不要他帮着清空,这人就不乐意了:“少买点,花那么多钱干嘛!”又不是用你的,小何想,偷偷翻了个白眼。他们谈了3个月恋爱,小何觉得自己好像免费带了3个月的幼儿园熊孩子,纯洁的什么都没干,也来不及干什么。 第217章 初见杀 “如果我普普通通的长大,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对着屋内唯一一面穿衣镜,童露默默捏了下自己的脸,好确认镜中那个倒影的确是自己。 倒也不是说样貌有什么变化,也不是形体上多了什么东西,只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怀疑罢了;而散落在周边杂乱无章的衣物,以及这间简陋异常的小屋就是怀疑源头,除此之外,还有打从心底散发出的沉沉暮气。 就像整个人一下子变成了两倍重量。 “但是这不应该啊?”站在镜子前,摇头晃脑的童露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算是从孩童轻盈的载体中瞬间穿越到大人载体,也不过是变回自己原本的样子罢了,怎么会这么重? 难道是这具载体有什么毛病? 这个猜想让她一下子紧张起来。看看四周凌乱的环境,她决定还是先倒杯水冷静一下。 “不、我的身体不可能有问题。”一杯清凉的白开水下肚后,整个人果然清醒多了。放下杯子的她终于看到了整个房间的全貌,那斑驳的墙壁和小到可怜的厨房浴室卫生间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一个病人的日常生活,而且破旧的衣服和老掉牙的电器也显示了这里的贫穷。 要是这里的主人真得了病,大概早就死了吧? 果然,健康是穷人最好的朋友。鼓起自己没有的二头肌,童露自我安慰道:“没事的,就算稍微贫穷了一点,只要身体好就可以;另外,虽然这里很破旧,但还带也是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至少这幅载体应该没有外债……” 正说着,门口就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二一四号房,你欠了三个月的房租打算什么还,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门口的包租婆来势汹汹:“再交不出钱就给我滚出去!这次我不会再听你解释!” 这真是……该说雪上加霜呢还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门外的嘈杂让童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刚才还在为自己不用流落街头而庆幸,转眼间收租的就找上门来了。 这下怎么办?难道真的一开头就要失去最重要的藏身之处吗?听着包租婆的嚷嚷,就算再不情愿,她也只能战战兢兢开了门,并挂上一副讨好的笑容: “对不起啊,大姐,这个月的房租我还是……” “叫谁大姐呢你!”本来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然一推开门,迎接自己的却是一个温热柔软的怀抱:“就设定上来看,你还比我大一岁呢!”一个猛扑过后,阿茕抬起她那张恶作剧得逞的脸,两个眼睛亮晶晶: “怎么样,我学人类的包租婆像吗?是不是很惊喜?” “是,确实是够‘惊喜’的。”不过为什么偏偏要扮演包租婆呢?抽搐着眼角,童露赶忙将这个闹出大动静的小兔脸抱紧处理,又伸长脖子看了圈门外,确认没人撞见后才抱着对方匆匆进了房间。顺道一脚将门反锁。 “下次不要在外面做这种事了知道么?”拉着对方坐下后,她才松了口气:“这样很引人瞩目的!要是真正的包租婆来了我们就惨了!”这里的主人这么穷,肯定是交不出房租的。到时候两人都得被赶去街边露宿! “不用担心什么包租婆啦!”和她的紧张相比,阿茕反而显得很淡定:“因为我是不会向你收房租的,就算你的载体真的已经欠了三个月饭前也是一样。” “毕竟我早就说过要养你的嘛!” “啊?”她的话让童路心神一震,随即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等等,你知道这户人家已经欠了房租,而且还说你自己不会收房钱,也就是说……” “你、你是我的房东么?” “就是这样!”面对这人的质疑,阿茕一拍手:“这次任务里,我就是这条街最大的房东没错,一个不需要工作,只靠月末收租就能优哉游哉过好日子的二十九岁单身美少女;而你,就是我的众多房客之一,三十岁的单身自由职业兼房租老赖;” “顺便补充一句,你在这里的存款和恋爱经验都是零,要靠街坊邻居时不时的接济才能活下去。”说着她眨眨眼:“是不是很刺激呀?” “这种开局就欠债,生活全随机的任务可不是每次都能遇到的!” 为什么要用很骄傲的语气说出这种悲哀的话?看着眼前还在兴奋不已的小兔脸,童露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已经跌倒了谷底:什么叫做“开局欠债”,什么又叫做“自由职业”,这不就是个没钱没爱情的三十岁大龄剩女吗? “你的开心点到底在哪里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她大大叹了口气:“算了,本次位面的环境之恶劣我已经知道了,下面来说说这次任务的详情吧。” “你对这次的任务知道多少?”她问道:“会是‘贫民窟的百万富翁’这种类型的逆袭剧情吗?”就主角负责“富翁”,其他人负责“贫民窟”的那种? “不不不,这次的任务很奇怪,也很严峻。”谈到位面任务,阿茕收起笑脸,摆出一副严肃姿态:“这个世界有很大的问题。” “看着这里,你难道都没发现什么?”举起手腕,她亮出自己的手表:“它的指针一直都是在转动的!” 指针转动难道很奇怪?盯着那块表,童露皱起眉头:“可是,手表的指针本来不应该是转动的吗?难道要不转了才正常……” 是啊,本来指针不应该转动的! 如遭雷击一般,她终于醒悟过来:现在理应是在神的时间暂停中,但手边还能照常转动,就说明整个位面的时间依旧在正常流逝!“你的时间暂停失效了吗?”随手拿起手边的小闹钟,她惊讶发现,时间已经从原来的八点半走到了八点四十五分: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女人瞬间呆住了:“神的力量在这个位面上不起作用吗?” “倒也不完全是这样。”低下头,阿茕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神的力量还是能正常使用的。但是,但是就是这个时间暂停用不了。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不能用才对。” “这个位面上有种奇怪的法则力量限制了时间流动,如果有外力强加干涉,” 第218章 轮回世界 最先发现事情不对劲儿的,还是日常倒霉何小姐。 大中午的,四周昏暗一片,雾气沉沉,雨脚如麻。“真是活见鬼的天气。”何小姐搓着冰凉湿润的指尖,吸了下鼻子。她好不容易得了半天假,现在正匆匆往回赶,只想快点回家抱着猫咪躲进被窝里。明明已是暮春,然几场连绵阴雨生生把日子拖进冬天。 街上湿气雾气混作一团,细雨像钢针,带着寒气的专对脸戳下去,让人心里莫名生出惶恐。何小姐走得很快,多年来的倒霉经验告诉她,这种天气不宜在室外久留。雨雾会孕育阴暗,无论在角落还是在人心;而各路鬼怪恰恰长于其中,借着雾气,错觉和恐惧,融入现世。 “这个时候,要是出现‘落洞’,就再也回不去了吧?”何小姐突然想起一个家乡传说:在山里出嫁的美丽姑娘,要是半路消失,就叫做“落洞”,那是被山中“洞主”抓走了。这样的姑娘,多半回不来,即使回来,也变成傻子了。沉沉雾气,正是“落洞”的重要条件。在这座城里,会不会也有人悄悄溶解雾中呢?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冷颤,加快脚步往回赶。 爬上坡道,熟悉的小楼一点点出现。何小姐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到一个打蓝花透明雨伞的女孩子呆呆站在院子中央。这里有这样的孩子吗?她觉得奇怪,小楼隐藏在巷子里,除了这里的住户几乎不会有外人找来,更不用说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了。女孩大概读小学三年级,背一个天蓝色书包,梳双马尾,很是可爱。她还穿着附近某小学校服,手里提了个塑料饭盒,像是刚从学校回家的样子。 何小姐想上前打个招呼,但硬生生又给憋了回去:标本师从楼道口出来,先是左顾右盼,确认周围没人后,才快步走到女孩身边,把她往小楼里拖。女孩起初不愿意,标本师就皱着眉头,看着女孩半蹲下,双手环住她肩膀晃动,嘴里语速飞快的说了一通什么。女孩眼圈肉眼可见的变红了,开始抑制不住的小声抽泣;标本师见状也急了,飞快用大衣将女孩捂嘴裹住,收了伞就将人一把抱起直接冲上楼。 躲在院子斜坡下樟树后默默看到整个过程的何小姐觉得:自己刚刚好像目击了一场真实的拐卖儿童事件,而且犯人正是自家小楼的房客。她顿时陷入巨大的恐惧,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作为一个房东,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她在原地呆立了十分钟,才抖着双腿走向小楼。 说不定是自己想多了呢?回到家的何小姐倒在床上,开始回忆刚刚看到的一切,企图说服自己:柳医生家的妹妹看上去和那个孩子一般大,或许是她同学来这儿玩吧!但这又和标本师有什么关系呢?看那年纪,难道会是标本师家的孩子?也不对,租房子的时候他就说过,他的前妻已经死了,什么都没给他留下;那么会是谁亲戚家的孩子,或者是标本师同事的孩子拜托他看管?何小姐觉得以上都不靠谱,标本师从来没提到过他的上一段婚姻,而且作为一个在家工作的人,又从哪里来的同事? “仙儿,在家吗?”何小姐想到自家猫咪,或许能让它跑到二楼看看情况?但没人回应她。客厅纱窗开了一条缝,她的猫咪今天出门去了。 “算了,标本师平时虽然话不多,但也不是能拐卖儿童的人,当没看到吧?”没有仙儿就更没有底气的何小姐拍了拍胸口,企图把头埋在被子里当鸵鸟。 玻璃器皿敲击的清脆声从二楼传来,紧接着是桌子移动的巨响,一声孩子的尖叫穿透雨幕,随后是夹杂哭腔的“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声音猛的止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 何小姐惊恐地抬起头来,她几乎可以凭刚才的声音脑补一出残局,而且还是惨到令人发指,毫无人性的那种。尽管她是个娇弱又胆小的女孩子,自家猫咪也不在身边,但心中的不安和正义还是让她行动起来。 于是,她小声敲开了,一楼钢琴老师家的门。 “你这么一说,是挺可疑的。”姜梦慢条斯理的吹了口气,伸长手指来晾干刚涂好的指甲油。何小姐敲门时,她这打算拧指甲油的瓶盖儿;等何小姐把怀疑的前因后果都细细描述一遍后,指甲也差不多涂好了。 “是吧?你觉得那个小女孩真是标本师拐来的吗?”何小姐脸色有点苍白,坐她对面的姜老师一直都是冷静沉稳的样子,或许能帮她解答疑惑?“其实吧,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姜梦想了想,细细的眉头皱起:“他们上楼的时候动静挺大,就连我都听到小孩子挣扎的声音。还有,就他们在院子里说话的时候,我正好在阳台收衣服,也听到一点。那个标本师说什么‘不要再想你妈妈’,‘什么话都不要讲’,‘别告诉她你在哪里’之类的,确实可疑。”姜梦没正面回答问题,而她的话让何小姐更加惶恐了。 “那,那要不然我们去看看?”“怎么看?”“就……去敲他家的门,情况不对马上报警?”姜梦看向面前快哭出来的小房东,哭笑不得:“就我们两个,如果真有危险恐怕一个都跑不掉,全给人家送菜了,好歹找个靠得住的人吧?”“那,这个时候在小楼里的,还剩谁靠得住?”何小姐一脸疑惑,姜梦想了想,掏出手机。 一分钟后,两人来到楼上的健身教练林雨柔家。 “其实吧,我觉得这个标本师也不是什么坏人,那个女孩多半和他认识。”林雨柔给她俩一人倒了杯热茶:“或许有什么家长里短的纠纷也说不定,而且现在对门不是没声儿了嘛。”“就是没声音才更可怕啊,说不定是那个小女孩已经发不出声了呢?”何小姐仍觉得不安,姜梦歪了下头:“雨柔,你有看见过什么不对劲的情况吗?”林雨柔一拍脑袋:“还真有!” “我因为上课有时会很晚才回,看到过好几次,标本师神色匆匆的跑进小楼里,好像在躲什么东西。我想上去问,但他一下子就不见了。”她脸色凝重。 客厅一片寂静,没人说话了。讨论至此,一个有预谋的绑架案已慢慢浮出水面。 “算了,标本师平时虽然话不多,但也不是能拐卖儿童的人,当没看到吧?”没有仙儿就更没有底气的何小姐拍了拍胸口,企图把头埋在被子里当鸵鸟。 玻璃器皿敲击的清脆声从二楼传来,紧接着是桌子移动的巨响,一声孩子的尖叫穿透雨幕,随后是夹杂哭腔的“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声音猛的止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 何小姐惊恐地抬起头来,她几乎可以凭刚才的声音脑补一出残局,而且还是惨到令人发指,毫无人性的那种。尽管她是个娇弱又胆小的女孩子,自家猫咪也不在身边,但心中的不安和正义还是让她行动起来。 于是,她小声敲开了,一楼钢琴老师家的门。 “你这么一说,是挺可疑的。”姜梦慢条斯理的吹了口气,伸长手指来晾干刚涂好的指甲油。何小姐敲门时,她这打算拧指甲油的瓶盖儿;等何小姐把怀疑的前因后果都细细描述一遍后,指甲也差不多涂好了。 “是吧?你觉得那个小女孩真是标本师拐来的吗?”何小姐脸色有点苍白,坐她对面的姜老师一直都是冷静沉稳的样子,或许能帮她解答疑惑?“其实吧,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姜梦想了想,细细的眉头皱起:“他们上楼的时候动静挺大,就连我都听到小孩子挣扎的声音。还有,就他们在院子里说话的时候,我正好在阳台收衣服,也听到一点。那个标本师说什么‘不要再想你妈妈’,‘什么话都不要讲’,‘别告诉她你在哪里’之类的,确实可疑。”姜梦没正面回答问题,而她的话让何小姐更加惶恐了。 第219章 穿越者的力量限制 我应该老老实实去上班,而不是一大清早就混进别人婚礼。何小姐偷偷吐槽,但手上的动作却不见减慢:缠绕着细绒线的手指上下翻飞,一条洋红软璎珞已初见雏形。她今天穿了樱花色针织高领连衣裙,周围坐成一圈的,全是穿珊瑚色或亮橘色,脸上喜气洋洋的女孩子。 周四的早上,天空一反常态亮到发白。何小姐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走下楼梯,谁知刚到三楼就被人截胡了。 “你也是今天婚礼的伴娘吗?”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叫住她。这里什么时候有小孩子了?何小姐一愣,抬头看见一约莫八、九岁幼女,着珍珠粉缎面长袖棉裙,梳妹妹头,活像个座敷童子。两人大眼对小眼,童子疑惑地眨了下眼,长且卷的睫毛扑在白瓷般的脸上,似乎能听到叮当声。 一瞬间,何小姐莫名想起《洛丽塔》中经典一段:“我的生命之光,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眼前萝莉年纪尚小,但一双猫瞳滚圆无辜,眼角略挑又柔媚惑人。鼻尖挺翘,唇珠微凸,不难想象长大后的倾城倾国。 “嗯,那个,你……”何小姐磕巴了,不知道该顺着小童子的话问“今天是谁的婚礼?”还是先搞清楚“你是谁家的孩子呀?”趁这个空隙,童子不留痕迹对她上下打量一番,见她一身樱色后眯起眼睛,笑了:“正好这边人手不够,你也来帮忙吧!”说罢,拉起何小姐轻飘飘下了楼,一直往院子背后跑去。 何小姐从来不知道在自家院子后面有这样大一片空地。几十个穿各种红色长裙的伴娘乱作一团,叽叽喳喳;最中间是个穿正红中式喜服的年轻新娘子,珠翠华丽,惊为天人,手捧一块破损的红盖头,眉尖微蹙;旁边还有几个青衣小厮,忙忙碌碌,穿梭其中。 这绝不是简单现代中式婚礼的仿造品,也不是什么电影拍摄现场。何小姐直觉,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小童子拉着她直直往新娘子跑去。“等等,我不行,还要上班!还、还有,我不知道你……”来不及反应,何小姐已被带入那群绯色伴娘之中,而童子不知何时放开了她的手,眼看就要淹没人群里。“我知道你,你是小楼的何小姐。”似乎听到何小姐的疑问,小童子回头嫣然一笑,摆了摆手后便彻底不见踪影。 “你会做吗?”“手指灵活吗?”“时间来不及了。”“快些吧!”……何小姐被一拥而上的伴娘们晃得头晕,这些姑娘燕瘦环肥,各有特色,都长得极灵动,就是吵了点。“好吧好吧,”何小姐彻底熄了继续上班的心思:“先告诉我要做什么,一个一个来!” “盖头上的璎珞,被刮破了。”新娘子挤到最前面,展开那方红盖头,指着边缘处一圈小缺口:“要快点补上去,不然会错过吉时的!”何小姐定睛一看,缺口不大,一条相同样式的璎珞就能补好,但她很奇怪:“你们这么多人,难道没一个会打璎珞的吗?”听见这话,伴娘们一个个低下了头:“我们年纪还太小。”“手指不够灵活。”“只会缝补丁。”“打毛衣都不行,更别说这个了。” “拜托这位小娘子,帮帮忙吧!”新娘双手合十,捧在胸口;伴娘们也纷纷效仿:“拜托拜托,小娘子。”“小娘子。”“小娘子……”何小姐面对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深感吐槽无力。我就是个无辜路人,被小萝莉拉来看戏的,要是我不会打璎珞呢?但是,我会。在心里偷偷翻个白眼,还是心软:“好吧,把与盖头同色的线给我一卷。” 院子背后空地上,及时的绯红伴娘围坐一起,中间是何小姐和新娘子。 璎珞是洋红纯色,艳丽无双,恰好与新娘口红相呼应。何小姐盯着巨大压力,在一群美少女亮晶晶且带着崇拜的眼神中完成了手工。 “这下行了。”剪短最后一根线头,何小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被伴娘团团围住,那块盖头也在被传阅一圈后,才终于盖回新娘头上。“真好啊。”“手真巧,好灵活!”……听伴娘们真诚的夸赞,再看她们一个个纤细白嫩,柔弱无骨的双手,何小姐叹了口气:这样的手是不可能不灵活的,为什么非要别人帮忙呢?难不成她们对所谓“灵活双手”有什么误解? 天光大亮,吉时将至。被奉为上宾的何小姐坐在张矮八仙桌边,面前是一桌细小的宴席:绿豆糕,茯苓饼,酒酿丸子,烤鸡腿,脆皮烧鸡,糯米鸡翅,红油鸡丝儿,卤鸡爪并一碗黄油鸡汤。出门太早,没吃早饭的何小姐正埋头苦吃,眼前一闪而过的熟悉人影差点没让她噎着。 “柳、柳医生?柳医生!柳眠医生!”柳医生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小楼房东何小姐疯狂朝他挥手,跟雨刮器似的,边挥还不忘吃东西。他眼皮当场抽了下,随后还是不由自主的笑了:“何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呀?” 柳眠,私人医院主治医生兼老板,年轻有为。桃花眼倦怠温柔,嘴角含笑,一头天然卷,以1米86的身高俯视小楼所有人。看似温柔然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从前背景成谜。因租下第三层整层且将其打通,享有外号:“那个打通一层楼的男人”,“隔断终结者”,“双份租金搬运工”。 “……就是这样,我是被人莫名其妙拉过来帮忙的,你呢?”十分钟后,何小姐吃饱喝足,顺便还拉个熟人开始聊天。“我也被人请来帮忙,”柳医生拿起块糕点优雅吃着:“主要是帮他们穿这身衣服,还要看哪里有没有露出破绽。”“请你来的,是不是个很小的孩子?”“不是,是位老人家。”“诶你不知道,我今天又没去上班,不知道老板会怎么想。”“翘都翘了,现在纠结也没意思,放宽心,放宽心。”两人边吃边聊,眼看伴娘们都聚集起来,新娘子盖好盖头,登上一顶玲珑小花轿。 此时,天上突然飘下几丝雨点。“怎么下雨了,天不还是亮的吗?太阳还在呢!”何小姐惊呼起身,不可置信地摸了下头顶。“吉时到了。”柳眠站起来,望着那支奇怪的送亲队伍一点点消失在视野中。“什么……”没等何小姐说完,面前的一切都像烟雾般消散,她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正站在自家院子里,院子后面根本没有什么空地。 雨还在继续下着,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红新娘,太阳雨,这不是狐狸娶亲的天气吗?刚刚那群人,莫不都是狐狸变得? 难怪了,她咂了下嘴,即使皮相变的秀丽非凡,但爪子还是狐爪,依旧不灵活。还有那顿细小筵席,多半都是鸡肉。“今天有个穿橘红衣服的老头儿找上门来,”柳医生摸了摸下巴:“我还在想会是什么,原来是赤狐。” “小娘子,小娘子,你家小少爷来接你了,快跟他走吧。”一个尖锐的声音远远传来。何小姐一愣,什么小少爷?接着就看到自家猫咪从楼道里垫脚走下来,直直走到面前,顺势跳进她怀里。接着,那声音又说了:“医生,医生你家娘娘也来了,快回家吧。” 还有个娘娘?何小姐看着柳眠一脸困惑。这时早上的小童子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上前牵住医生的手。 “这,这个不是小狐狸吗?”“不是,这是和我一起住的妹妹。”看何小姐一脸痴呆,柳医生笑得开心:“她还有个亲哥哥,下个月就能搬回来同我们一起住了。”妹妹看着何小姐,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原来如此,何小姐感叹,不愧是“打通一层楼的男人”,竟是早有打算,要把一家人都接过来住。看着那对兄妹牵手回家,何小姐突然有些怅然若失:“仙儿,狐狸都娶亲了,那新娘子看着可小。而我到现在都还没男朋友呢。”她垂下眼睛:“亲人也不在这儿,就剩和仙儿你相依为命。” 怀里小猫咪直起身来亲了她一口。何小姐叹口气,把双臂锁紧:“仙儿,我有时候真觉得你像个人,你知道吗,刚刚狐狸们都叫你‘小少爷’,你要真是个人就好了。但你要是个人了,一定很好,很优秀,不知道会不会看上我……”说着,搂紧猫咪缓缓朝家走去。 天空依旧亮到刺眼,薄薄的雨幕折射了所有太阳的光辉。一片闪烁中,隐隐传来红喜的乐声,又渐渐消散了。 第220章 轮回规律 今天早上的何小姐看起来像条生气的小刺鲀,尖刺炸起,鼓鼓囊囊,两边小鳍胡乱扑腾。她一反常态的以光速从床上一跃而起,气势惊人的在十分钟以内穿戴整齐,甚至膨胀到直接给公司请了一整天病假。 当然她并没有生病,但打电话时沉痛颤抖的语气会让人毫不犹豫地相信这人得了绝症:“是的,部长(抽泣),我,我今天(抽泣)生病了,不(抽泣),不能上班呜……”嗓音沙哑绵软,实在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放下电话,何小姐一边以随时准备夺门而出的姿势半缩在客厅离门最近的位置,一边对半敞开的卧室门狠翻了个白眼:蹲门口假装洗脸的赫然是自家猫咪仙儿。仙儿狀似毫不在意稳如老狗,其实内心慌得一比,微微抽搐的耳尖暴露了它的紧张。它也知道,自己今天做错事了。 风从窗间缓缓吹过,天以大亮,猫咪用毛茸茸的轻吻来唤醒自己。对何小姐来说,今天也是幸运且幸福的一天,至少在睁开眼睛前是这样。然睁眼后,一声凄厉的尖叫震碎了整栋小楼的黎明。 刚贡献了早安吻,毛茸茸轻飘飘的那个,是只老鼠。 尖叫声让自家猫咪迅速以炸毛的姿势冲进卧室,但在看到何小姐枕头上的老鼠时,仙儿瞬间停在半路,并且很少见的,心虚了。 这只小猫咪本来有机会补救,只要马上冲上去抓住那只惹祸精并摆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来救你快夸我夸我使劲儿夸我”的表情就行。但坏就坏在何小姐其实不是很怕老鼠,而仙儿的心虚实在太明显。于是,边穿裤子边哆嗦还不忘抽空盯着床上老鼠的何小姐发问了:“那只老、老鼠,你,带进来的?” 不,我不是,我没有。仙儿内心否认三连。重新跑到床上小心含住暂时被尖叫吓懵的“老鼠”,回头刚想卖萌混过去就看到何小姐一脸“就是你干的看你那心虚样你马上要失去宝宝对你的爱了”。 仙儿表示极度委屈,它很想说“不不不这个不是老鼠我没想到它会乱跑我错了你爱的小宝贝只能有我一个”,但它绝望的发现自己只是只小猫咪,由于叼着罪魁祸首甚至连喵喵喵都做不到。情急之下,仙儿智商下线作了个大死:叼着“老鼠”就往何小姐身边冲过去。 在重归平静的5分钟后,又一声更凄惨的惊叫贯穿小楼:“啊啊啊啊啊啊老鼠不要过来啊离我远点嗷嗷嗷嗷!!!” 等猫咪猛然醒悟过来,何小姐已经在80平米的家里足足转了3圈有余,此时的她和仙儿隔了张桌子。何小姐扶着桌角呛到口水咳得撕心裂肺,随后热泪盈眶地拿起手机哑着嗓子请病假;仙儿默默退到卧室门口,边心虚边装模作样洗脸。 将手机放下后,何小姐原地冷静10秒钟,然后开口:“仙儿,我不怪你,真的。你就告诉我,那个到底是什么?”她意识到,普通的老鼠害怕仙儿根本不会进屋子,而眼前这只“老鼠”,不仅进了卧室还在猫口中毫发无伤,这就很蹊跷了。仙儿把那只动物踩在脚下,歪头摆出个沉思的姿势,随后又叼起来踩着小碎步进了浴室。何小姐依旧心有余悸,但好奇心战胜了她,她开始慢慢从门口往客厅挪动。 过一会儿,仙儿叼着个发箍出来了,那只“老鼠”趴它背上。何小姐眼瞅着仙儿用猫爪小心把发箍立起来,那只小动物看到后双眼放光,直直爬到仙儿头上,随即往发箍中间跳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何小姐愣住了,她刚刚看到一只会杂技的小老鼠?仙儿看何小姐恢复冷静了,又叼着那个东西颠颠儿走过来,把它放在何小姐一步远的地方。那只小可怜原地转了个圈儿,伸出尖尖红鼻头左嗅一下右嗅一下,最后被看不下去的猫咪推了一爪子,才小心翼翼往何小姐方向晃过去。 “这个是……花枝鼠?”何小姐打量着这个紧挨她袖子磨蹭的小“老鼠”,发现它不仅白胖,而且耳朵又薄又大,尾巴细长,最重要的是会跳圈儿且对人类没有戒心。她抬头看了一眼乖乖坐好的仙儿,心下了然:这只花枝鼠怕不是小楼里某家房客养的宠物,昨天晚上跑出来被仙儿带回家,准备今天偷偷送回去。没想到它半夜溜进卧室,还给了个早安吻。 于是,花枝鼠被仔细捧起来,何小姐用食指给它细细梳毛,很快手里就多了摊“鼠饼”。她看着睡着的小鼠,叹了口气。这栋小楼的租房合同里对宠物没有限制,毕竟当初选房客的就是自家的猫咪,所以几乎每家都养有小动物。 一楼姜梦是只雪貂,通体雪白,做领子围脖真是极好的。还记得当时是冬天,何小姐想看那只貂,姜老师神秘一笑:“你已经见过了呀。”何小姐正疑惑,只见姜梦晃了下自己羽绒服上小毛领,那圈毛领子就露出张小脸来,两只豆豆眼眯起,衣服被人打扰睡眠不足的样子。从此之后,何小姐总盼着什么时候姜梦会再穿白衣服,顺便把雪貂围脖子上,以假乱真。 诗人养了只金刚鹦鹉,从蛋开始,坚持手痒,到现在那鹦鹉都没长全乎;标本师养的三花猫;医生养的大金毛;再加上自己的仙儿,一栋楼的动物差不多都齐了。 好像漏了什么?何小姐数了一下,发现唯一一个宠物没露过面的就是二楼的健身教练那户。“这是林雨柔家的花枝鼠吗?”何小姐悄声问,仙儿默默点了下头。 “真是想不到啊。”何小姐感叹,一般来说,宠物多多少少在某些地方会类似主人,但林雨柔无论如何都与小鼠沾不上边儿。花枝鼠白胖可爱,但观察一番后,会发现它年纪或许已经很大了,爪子不复粉嫩,毛也变粗糙,有地方还秃了;走路小心翼翼,没太多活力;嗜睡,体力少,跳一个圈儿大概就是极限。 “它是被丢出来的吗?”,猫咪摇头,“是年纪太大自己跑出来的?”,还是摇头,“那是你把它带出来的?”迟疑一下,点头了。“要怎么送回去呢?”何小姐苦笑,难道就这么端着它去敲人家的门,然后说:“不好意思,我家仙儿把你的花枝鼠拐跑了”吗? 正在纠结时,门外传来急促但克制的敲门声。 门开了,健身教练林雨柔一脸焦急站在门外,把门堵得严实,手里还提着一个金属笼:“不好意思,那个我刚听到你们好像看到老鼠了,可以让我看一下,是我家走丢的花枝丸吗?” 林雨柔,女,27岁,职业健身教练,兼职教散打、跆拳道、自由搏击、太极拳、广播体操。五官端正,短发齐耳。身高1米82,单身。家里养有仓鼠、龙猫、花枝鼠,因为怕别人嘲笑与本人形象不符,一直隐瞒真相,对外宣称自己养的是爬宠。 气氛陷入尴尬,林教练这次找上门来原就做好被嘲笑的觉悟,但何小姐只是迅速把花枝鼠递过去:“它叫花枝丸啊,真的好可爱,养很久了吧?还会跳圈圈呢!”“诶,是的,我家的花枝丸……”林雨柔没料到是这种反应,但她还是很开心,与何小姐说起宠物就停不下来。 在人看不到的地方,花枝丸抬起头来,对仙儿挥了下爪子,猫咪亦对它眨了下眼。花枝丸知道自己太老了,因此在看到仙儿的时候就拜托它,让自己看看外面的世界,再在主人发觉前把自己送回来。如果不是自己睡迷糊了,无意识把别人当成自家主人亲亲,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花枝鼠的寿命只有两到三年,半个月后,活了两年七个月的花枝丸回了吱星球。林雨柔哭得稀里哗啦,把它埋在院子里,做了个小小墓碑。 “其实吧,她和花枝丸除去外表,其实还是挺相似的,”何小姐在楼上看见这一幕,不由感叹:那个女孩也像小鼠一样,有一颗温柔敏感的心。“我们要不去安慰一下……喔,不用了,姜老师去了。”何小姐收回目光,还觉得心里往下坠着。她把仙儿一把抱怀里,感受到那份柔软,才好受些。 “都说宠物随主人,也是有道理的吧!”何小姐闷闷的说,仙儿不说话,只是歪了下头,看向窗外,那里有个身材高大,但是鼻子哭得红彤彤,活像只小鼠的女孩子。你看那个人,真的好像她的花枝鼠啊。 第221章 以不变应万变 事实证明,一个人记忆的恢复速度和她同伴的复述能力有直接关系。简而言之,就是只要她同伴讲话的速度够快,失忆就追不上她。 从文双儿挑起一口馄饨的时候开始,童露便抓紧时间开启面无表情复述模式;等到对方能看见碗底的那一刻,她正好讲完,还能趁着擦嘴的空档问一句: “我刚刚讲的那些东西,你真的都听清楚了?”看着对面人头也不抬的吃饭姿势,她不禁有点紧张:“不会是没听明白或者认为是我在编故事吧?” “不不不,我百分之百相信你刚才所说的一切。”将擦了嘴的卫生纸往桌下一扔,文双儿抬起头来:“因为我一开始就发现碗里的葱花不对劲儿了。”咂咂嘴,她冷笑一声:“明明是已经在记忆中挑走的玩意儿却平白无故又出现在在碗里,不是我自己失忆就是位面本身出了问题。” “而我本人是不会犯这种‘给自己加葱花’或是混淆记忆的低级错误的。”说这话时,这人脸上显出一种毫无缘由的自信满满:“于是,由此可推断,刚才的确出现了类似时间轮回的事情。” “而这堆葱花就是最好的证据!” 搞了半天,原来你相信的不是我,而是这堆葱花?对于眼前人的神逻辑,童露打从心底涌上一股挫败感:某种意义上自己的信服力居然败给了一堆葱花;但她很快又振作起来:管它葱花不葱花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对方相信有“时间轮回”的存在。 “只要你相信我说的话,那就一切都没白费。”轻叹一句,这个大龄女青年决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刚才聊到一半的话题继续接下去:“记得在时间回溯前,我们就开始讨论如何抵御记忆消失的问题了,不过一直没结果;” “现在,在经历了一次时间回溯后,重来一遍的你有想到什么好点子么?” “没有。”即使是面对着新人满含期待的目光,文双儿依旧拿出了这个相同的答案:“除了让你带支录音笔把一切都记录下来,我再没有其他的主意了。” “本来就是,这种时间回溯记忆消失的一般人根本没办法抵抗嘛!”眨巴着一对大眼睛,她面露无奈:“就算身为穿越者的抵御能力确实要比普通人好一点点,但那也只一点点而已,派不上什么用场的。” “也就能回忆起挑个葱花的事。”这人一摊手:“你看到的,其余全都忘干净了。” 说的也对。见她如此回应,童露也只能认命:时间轮回又不等于智商增加,得到相同回应也在意料之中。 叫人帮忙什么的就不用想了,要完成任务还是只能靠自己。 “行,下次见面时我会记得录音的。”缓缓站起身来,她打算就这样结账走人:“既然想不到保留记忆的方法也就算了,反正是我自己的任务,你也不必强求。毕竟你现在的技能还不能乱用,得找准对象才行。” “等找到主角之后,我们再联系。” 馄饨店的分别让拯救者彻底意识到本次任务的严酷环境与“前辈”的不靠谱,于是,在神的帮助下,她决定还是按照自己的套路开展调查。 而这个所谓的“套路”,其实就是“原地待命”。 “我不是闲着,只是忙得不明显。”翻在床上的童露看似对着天花板说话,实际眼睛却瞥向一边,看着一个不断跳动的身影:“你知道我有在好好做任务的对吧?” 这个问题她几乎每天提一次,为的就是防止对方误会自己在消极怠工。 “我当然知道你在做任务了!”然而,这种担心其实是完全没必要的。在她躺家里啥也不做的时候,对方不仅没说闲话,甚至还用亲身行动表示了支持: “既然暂时理不清头绪,那不如先休息一下吧,把这个位面好好熟悉了再说。”曾经负责催进度的阿茕如今已佛系到不行,自从搬进拯救者家中后,每天不是尽情赖床就是熬夜追剧,偶尔还给对方拖拖后腿: “反正任务又不会长腿跑了,就当是补偿上次变成孩子的损失,不要紧的。”踏在对方由于随手乱扔而造成的“混合衣物地毯”上面,这人笑得灿烂而真诚。 神的意志不可违抗。简单做了点软绵绵的抵抗后,童露便欣然接受了这份现世安稳,将自己原本的“找工作交房租做任务”计划改成了“宅家装死”和“适当恋爱”,并用慵懒的意志力坚持了一个星期。 在这一星期内,她每天只做一件事——暗中观察。 她看到天花板上的大块污渍从某个角度很像世界地图,屋内水管上最多能晾四十七个衣架,地板上衣服最厚的地方有十二厘米; 她看到自己刚洗好的衣服会被阿茕翻出来重新倒在地上,水壶每天要烧四次左右,枕头边上多了一个小小的位置; 她看到对方偷穿自己衣服站在穿衣镜前蹦跳的样子,看到那不断晃荡的娇小身躯与缝隙中透出的雪白丰腴,看到那薄雪的脚背以及上端纤细精巧的踝骨; 于是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的瘦削与成熟,细纹与白净,还有藏在整齐胸骨之下年轻灵魂之中的爱与念想。 她唯一没看到的,就是那句青涩的抱歉: “对不起。”某一天的傍晚,大概是在阿茕第二十二次提起“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转眼我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的话题时,童露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的贴了上去,用最原始的方法堵住了对方喋喋不休的嘴。 “对不起。”堵嘴的时候两人头脑都一片苍白,直到小心分开的一秒后,那始作俑者才空着脑子冒了这么句电影台词出来:“这是我唯一知道的,能让女性尽快闭嘴的方式。”也不知道是哪个时代的过时梗。 糟了,梗太烂盖不过去啊!亲完之后,童露迅速意识到这个问题,然已经太晚:她只能看着对方脸上的红晕一直从脸颊冒进脖颈处,水样的瞳孔逐渐荡起波澜,纤细锁骨向下凹陷;那双水润微红的嘴唇先是颤抖着,随后便轻轻吐出一句话: “这个不是普通的亲亲,对不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然眼眶下面却突然多了大滴的泪珠:“这个不是普通的亲亲。” “这到底是什么?”错综复杂的情绪在胸腔中翻搅着,阿茕的眼泪简直停不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能不停向对方询问:“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这是应该为此哭泣的事情吗?” 当然不是!搂住这个把自己泡在泪水中的小兔子,童露心中一酸:“这个、这个其实也是亲亲的一种,是只有很亲密的两人之间才能进行的特殊动作;一般人不会因此哭泣,除非是太激动了,就像你现在一样……” “你确定是爱着人类的,对吧?”看到小兔脸的激烈反应,她只觉得心痛,然绝不会为此而后悔:“那么,这个吻就没有问题。因为我是人类中的一个,而且,我也爱着你。这个叫做‘亲吻’,是人类表达‘爱’的手段。” “不过‘亲亲’和‘亲吻’还是有一点点不同。‘亲亲’是普普通通的爱,而‘亲吻’是很深很深的爱意;”擦一把对方的眼泪,童露再次低下头:“并且,亲吻这种事只能和唯一的人做,还一定要是那个最喜欢的人。” “我不后悔刚才的那个吻。”闭上眼睛,她轻声道:“但我想知道,你会为此而后悔吗?” 等待三秒后,她的嘴唇触到了一个同样温软的同类。 第222章 距离 要彻底掌握一项新事物,除了一开始的学习外,还需要长时间的不断巩固。 “亲吻是表达唯一爱意的方法吗?”对于神来说,要彻底理解“亲吻”的含义或许还太早,但这并不影响她将其作为一种游戏方式,且在日常生活中不断重复直至熟练掌握;一开始还只会短暂贴上去又立刻分开,现在已经能细微调整,让分开的一瞬发出“啾”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起到代替闹钟的作用。 每天醒来时,童露都会感觉到自己唇上似乎有花朵绽开,又像是被讨食的小鸟啄了一口。要是她能及时睁眼,就会看到两小排像刷子般密集柔软的睫毛;要是故意等几秒钟,等到那声“啾”响过了再起来,就会看到一双大而晶亮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有着小兔子般娇软的脸蛋,还会向她要吃的。 “老是宅在家里也不好,感觉整个人都要发霉了。”带着小兔脸去到街对面的馄饨店内,童露熟练的点了两碗馄饨,又对着碗中央的葱花感叹:“记得上次和文双儿的见面也是在这里,那人没有神力加护,遇到时间回溯也没办法……” “怎么和我在一起还说其他人的事呢!”见她一副怀念的样子,阿茕有点吃醋‘’自从学会“亲吻”过后她就特别敏感:“明明有我在身边,难道你还需要其他人的帮忙不成?以为我这个神是当假的?” “你当然不是假的。”吃的醋也不算假。童露笑眯眯回应,顺势又将话题转移到位面任务中:“不过,她也有她的好处嘛。” “比如说,在遇到这种用有时间轮回能力的敌人时,她能首先想到找出这人的能力控制范围,并在范围中央寻找那个主角;”随手剥了个鸡蛋,这人讨好似的舀进对方碗里:“这种意识就是我们所没有的,而且比起现在的按兵不动战略要要太多,至少能推进任务进度。” “你说是不是这样?” 说的也有点道理。哼一声,阿茕咬着鸡蛋,逐渐醒悟了:“所以,你带我出来,就是想要说这个?”放下勺子,她瞥对方一眼:“觉得在家闲太久了,想出来按照别人提供的思路做任务是吧?这一星期的无所事事让你有危机感了?” “行吧,既然你要了,我就满足你。” 将剩下的鸡蛋一分为二,她又舀了一半扔回对方碗中:“谁让我是你的金主呢?要什么东西就直说,不要故意遮遮掩掩的还提起别人!”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这样了!”说完,这人摆了个高傲的表情:“金主面前,不准劈腿!” 真是的,不就是一顿早饭么?我什么时候又劈腿了?眼前人的小心思让童露哭笑不得,不过既然已经把话说开,她也不客气:“那么我的房东兼金主大人,麻烦你给我提供一辆电瓶车和你的身份证以及充足现金,顺便带上你自己。” “我们需要测量的是时间轮回的具体范围,因此不得不做好在周边小镇歇息几天的准备。” “当然了,测试范围的具体工作是我亲自操纵的,你在一边看着就好。”对着瞪大眼的小兔子,她抛了个媚眼回去:“如果有需要,你还可以下载点电视剧什么的带过去。” “反正我是不会介意的。” “居然要我们在外面住招待所?”尽管不想离开两人舒适懒散的小家,然阿茕还是忍住抱怨,找来了童露需要的所有东西。 “电瓶车、钱包、驾照、还有两人的身份证……喏,都在这里了!”清点好必备物品后,她不大开心的戴好安全帽,跨上了小电瓶,乖乖搂住对方的腰肢:“电视剧我已经准备好了,先说好,只够我看五天的量;” “所以要尽快回家哦,知道了?” “是是是,我会尽快完成任务,然后飞快赶回来的。”拍拍嵌在车头部位的小闹钟,童露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要测试一种隐形力量的影响范围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她需要一路走走停停,依靠那个小闹钟的指针反应来判断时间轮回的出现与否;同时,还要依靠自己的直觉来界定轮回所影响的范围,并在地图上尽可能准确的圈出相应位置。 闷热的夏季下午,小何以半个鲤鱼打挺的姿势艰难的脸贴地趴在洗漱池缝隙处,手里还拿着一根不求人。她的猫咪已经对着这个地方叫了一整天了。 小何的猫咪叫仙儿,是只黑猫,纯黑到发亮的那种。“猫咪都是通阴阳的,尤其是黑猫。”朋友说过这么一句话,小何对此深信不疑。毕竟她的猫已经救过她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大学宿舍里,仙儿刚被捡回来不久,还是只灰扑扑的小可怜。那个冬天的晚上特别冷,室友们争先恐后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窗外风的呼啸隔绝了一切。谁也没有看到,放在塑料桶里的那个东西还亮着红灯。 半夜两点,仙儿从小何温暖的被窝里挣扎出来,用咬的强行叫醒她,随后又扯着破口风箱般的嗓子对塑料桶大声撕叫。在它的努力下,大家及时发现了那根关灯前忘记拔电源,导致已经在塑料上融了个洞的热得快。 “咪咪,宝贝,乖乖~”然后成功阻止女寝火灾惨案的小猫咪被所有人轮流抱着疼爱了一个星期,在源源不断高级猫罐头的喂养下很快摆脱了流浪猫形象,变得营养过剩且油光水滑。“这只猫咪有神通,就叫它‘仙儿’吧。”这个名字得到了全宿舍一致好评,在毕业了被小何带回家后也没改,一直沿用至今。 会不会是下面有什么漏点的电线?还是有漏水隐患?想起以前被“小猫救美”的经历,小何开始慌了,她知道仙儿一罐保持高冷,没出事绝不会乱叫发泄。 人一慌,脑子就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于是小何眼前又浮现出第二次被仙儿救的经历。 那时的小何刚毕业,找了一间破破烂烂出租屋就临时住下了。某个秋天的早上,小何从猫眼里看到了一张猥琐的脸。 “小姑娘,我连续好几天看到你进这个门,你是新来的租客吧?”“你开一下门,我和房东认识的,我帮你看一下,有的地方可以省点房租。”“你一人住啊?交个朋友嘛。”小何能怎么办呢?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出租屋只有一道门,还不是只能躲在屋里抱着猫瑟瑟发抖。 “呜,仙儿,怎么办?有个变态在我们家门口!”打给男友的电话没人接,她走投无路的用猫毛擦眼泪,企图从猫咪亮晶晶的瞳仁中得到安慰。仙儿软软的盯着小何看了一会儿,用肉垫拍了下她的脸,随即跳出怀抱跑到门口位置。 “哇呜!”仙儿发出了和自身娇小体型完全不符的大声咆哮,猛地听起来甚至像狗。“诶呦!”门外变态似乎也被吓到了,小何能清楚听见他倒退了一步。“这家还养狗!”要不是能清楚看见仙儿每发出一声咆哮时张嘴的动作,小何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她知道,就是在梦里仙儿也不会做狗叫的。那只小小的猫咪把自己弯成个刺猬状,全身毛发好像过电般炸起,发出从未听过的声音,把主人挡在身后。 门口的人逃走了,过了近10分钟小何壮着胆子从猫眼往外望,看不到任何人影后才一下瘫坐下来。这时手机振动,男朋友发来的微信就一个“?”字。仙儿围着她转着圈儿的蹭,她把脸埋在猫毛里,第一次觉得男友还不如一只猫。 难道下面是什么监视器?小何心想,她用不求人碰到了一个圆柱形物体,这东西卡在角落不好弄,所以她又换了个蛙泳的姿势继续掏。 不对吧,不会有人对美少女脚底死皮有兴趣的。小何眯了下眼,觉得手上的触感似曾相识,这让她想起了那个渣男前男友。这个前男友出轨还是仙儿帮着撞破的。 那人平日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从不买礼物,双十一小何给自己购物车里摆了一堆东西,还不要他帮着清空,这人就不乐意了:“少买点,花那么多钱干嘛!”又不是用你的,小何想,偷偷翻了个白眼。他们谈了3个月恋爱,小何觉得自己好像免费带了3个月的幼儿园熊孩子,纯洁的什么都没干,也来不及干什么。 第223章 时间 “这就是你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 踏着脚底厚厚的衣物,阿茕俯下身来,轻轻伸出根指头;放在她正前方的,则是一个由厚厚棉被裹紧制造的被窝团,形状酷似一个吃人的怪物,不仅密不透风,还时不时随着外界响动抖一下。 戳一指头这个“被窝怪”,她又问一句:“那你在里面能干什么呢?” “当然是躲在里面做记录了。”一个声音从中传出来,听着闷闷响。随后,“被窝怪”的嘴巴缓缓张开了,一个人像条舌头般滑出来:“能不能不要老是打搅我?” “都说这是为了任务,”挠挠自己的鸡窝头,童露用笔杆子啪啪敲在厚重的笔记本上面:“把每次时间轮回的具体时刻与回溯分钟都记下来是一件多么需要专心的事情你知道吗?这可不是在闹着玩的,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 “这个家本来就没多大地方,被窝里面已经是我唯一能找到的安静之处!”说着,她便又缩了进去:“在我自己出来前,不要再和我说话。” 看着“怪物”的嘴巴再度合上,阿茕突然觉得有些委屈:“这个房子很小我当然知道了!”收回手指,她闷闷不乐坐去墙角,开始碎碎念:“但你就不能出来做笔记么?大不了我关了音量看电视剧,为什么非得要躲起来?” “那种破被子又不能完全隔音……”虽然嘴上抱怨着,然她从此却真的没再打扰过,硬生生保持了足足五天的沉默;毕竟她也知道,和自己已经习惯了的寂寞相比,抓紧时间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自从上次的周边游结束后,为了安抚自己差点闪成直角的老腰,童露就将行动目标暂时从“找到时间轮回中心点”改成了“找到轮回时间长度及时刻规律”,并为自己搭建了一个可以隔绝外界干扰,温馨便宜又保暖的“被窝帐篷”;而且真的住了进去。 在那以后,除了每天的吃饭上厕所时短暂出来溜达一圈之外,其余时间她都躲在里面,拿着纸笔不断记录什么。 枕头上还放了那个小闹钟,方便随时观测。 这样的日子一共持续了三天左右。到第三天的晚上十二点,屋内一片漆黑之际,一束光突然从“被窝帐篷”中窜出来: “我终于知道了!”左手举着手电,右手抱着记录本的童露摆了个胜利女神的姿势,用划破黑暗吵醒同伴的光亮正式宣布:“本次的‘寻找轮回长度及时刻规律’的行动到此圆满结束!而且,这次行动非常成功!” “我已经找到轮回时刻的规律了!”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规律,你说说呗?”第二天一大早,阿茕就叫好了外卖,坐在桌前洗耳恭听:“既然是能让你在大晚上蹦起来的规矩,那一定对完成任务很有用咯?”昨晚被吵醒的经历让她很不爽,语气也冷了几分:“来,说来听听。” “嗯,昨天是我不好,半夜三更的就把你弄醒了。”见她这样,童露立即心领神会:这人要听“规律”是假,想找人发火是真。 在强大的求生欲指引下,她开始不断道歉:“其实我也知道,这几天放你一个人在外面确实太寂寞了,但这都是为了了任务我也没办法嘛;毕竟这个时间轮回又没太大动静,像我们这种不受影响的几乎察觉不到,只有用那种特殊手段了;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好不容易等到对方脸色缓和后,她才开始清清喉咙,拿出自己这三天的记录成果开始讲解:“经过这几天的调查,我发现,这个时间轮回的力量其实并没有我们所想象的那么可怕。” “首先是它发生的时刻。”戳戳笔记,这人一脸严肃:“时间轮回的发生并不是二十四小时都有,而是被固定在某个时间范围内,即从上午六点开始,一直到晚上九点。联系前几天的观测结果,我敢肯定它不会超过这个时间段;并且,轮回现象一般集中在上午;” “然后,就是时间轮回的具体轮回长度。经过多次比较,我发现,这个能够使用轮回力量的主角应该不算太厉害,或者说,不是很贪婪。因为他把每次的时间轮回都控制在一分钟至一个小时以内,不会存在超过一小时的轮回。” “由此可推断,主角不需要超过一小时的优势。” 童露的讲解已经很详细了,对此作为神的阿茕也挑不出什么差错,只能坐在一边拍手:“能在三天只能总结出这么一些规律,我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 “但是,这些规律对我们找到主角真的会有帮助吗?”她外了下头,眉间浮现出担忧的神色:“就拿这个‘早上六点到晚上九点’的时段规律来说,为什么主角会被限制在这么一个时间段内?这和他的职业限制有关么?” “还有啊,这个‘一小时内的时间轮回’也很可疑。”看着对面人逐渐沉下去的脸色,她咬了下嘴唇,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主角发动轮回能力的代价是什么,一小时的限制也过于宽泛,要拿来当作追踪某人的线索也太过于奇怪了。” “仅凭这两点就像找到一个人,怕是还不够。” “没错,我也同意你的观点。”听了小兔脸对于自己工作成果的一顿怼之后,童露承认,这人说的都是对的:“凭这些抽象的条件找人的确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些条件也不一定就是主角的真实情况。” “还有可能是障眼法。” 捏捏小兔子的脸颊,她默默叹气道:“现在我们知道的,只有主角拥有时间轮回这个能力而已,至于能力的限制和用法其实尚不明确;万一对方藏拙,用本来可以影响全世界的力量就用在整个小城区,将原本轮回一整天的时限强行缩短到一定小时,我们又怎么会知道?” “不过,这些条件也不是全然无用。”察觉对方的失落后,她又微微一笑,反过来鼓励道:“对方大概也没想到,就是在这些无关紧要的规律里,他不知不觉暴露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通过那些东西,我们能大致推断出主角的计划,即他所隐藏的目的。” 第224章 目的 从发时间轮回发动的时刻看来,童露相信,每次的轮回都一定带有某种目的性,要不然怎么解释多半发生都集中在上午? “要理解‘轮回’的意义,首先必须弄清楚‘轮回’对于普通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尤其是这种类似于倒带现象,不会产生时间线分支的橡皮擦式轮回。”盯着面前小兔脸的眼睛,她提问道:“像这种情况,你能想到什么吗?” “嗯、这、这种东西我也不熟啊……”皱起眉头,阿茕困惑地眨眨眼:“这样的轮回方式其实就是将时间删除后再来一遍,也就是……”她咬了下嘴唇,答得很不确定:“也就是让相同的事情重新发生一次?” “那个主角是想看某件事的回放?” “这种可能也不能排除。”揉揉眉心,童露苦笑道:“不过呢,站在大多数人的立场上,能拥有这种神奇的能力一般是不会再纠结于‘场面回放’这种小事的;他们会利用时间轮回做很多以前做不到的事,比如,当做后悔药之类的。” “如你所说,时间轮回的最大力量就是让已经发生过的事再发生一遍。不过那只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她摊摊手:“但对于不会消除记忆的主角来说,这样的重复就相当于给了自己一个额外的机会,能改正错误的机会。” “所以,他使用轮回的最大可能,就是避免失误。” 为了避免失误而不断使用时间轮回让自己回到产生失误之前?这样的想法让阿茕豁然开朗,她隐隐察觉到本次位面主角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既然选择用轮回消除错误,也就是说,那个人一定是个完美主义者?” “而且是个会在上午时间段内频频出错的完美主义者。”对于眼前人的推断,童露表示的确有理:“如果按照这个线索再推下去,那么从早上六点到晚上九点的时间段也说得通了。” “那个主角的工作时间,很可能就集中在这段时间内!” 原来是这样啊。通过顺利推理而不断接近真相令阿茕很兴奋,她像小孩子一样拍着桌面,两眼发出光来:“那么、那么不是马上可以知道主角的身份了吗?工作时间是朝六晚九的到底是哪些人?” “会是程序员吗?”她脑袋中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这一职业:“人类不是都喜欢那程序员的加班秃顶格子衫来开玩笑,既然要工作十五个小时之久,那么一定是程序员咯?” “这个小城市的程序员应该就那么几个对吧?” “不是,那不可能是程序员的。”就在小兔子还在为自己与日俱增的智慧兴奋时,拯救者默默泼了盆冷水:“有哪个正经程序员会在晚上九点前下班的?” 摇摇头,童露表示对方还是太天真:“而且,就算是拿公司当家里,那些人也不可能早上六点就上班。”毕竟都加班到晚上十一二点了,六点钟还怎么起得来? “这个主角不可能是程序员。” “不是程序员啊……”第一个想法被无情否定后,阿茕很快又冒出一个:“那么,公交车司机怎么样?”想起穿梭在小城中早出晚收的公交车,她觉得这次应该稳了:“那站牌上都写着,早上六点发车到晚上九点、十点收车的,不正好对上这个轮回时限?” “公交车啊……”摸摸下巴,童露有点心动了:“确实朝六晚九范围内的工作,时限能对上无误。难道主角真是公交车司机?” 带着一点点期待,她半信半疑翻开了笔记,结果却不幸发现了新的疑点:“不对,这也不可能是公交车司机。” “你看这个轮回的数量。”翻开其中一页,这人皱眉道:“如果说一次轮回是为了修改一次错误的话,那一早上十六次的错误是不是也太多?” “一个公交车司机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能犯那么多次错还不改的?” 这个十六次的轮回也确实是多了点。看着搭档手中的记录,阿茕点了点头:的确不像是开车人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她又不想轻易放弃这一可能:“万一、万一那个司机特别特别丧心病狂呢?”歪了下脖子,这人开始蛮缠胡搅:“比如说,利用自己不会被轮回影响这一点,分了十六口吃到早饭之类的?或者是打了十六次盹也说不定?” “那怎么可能!”听到这里,童露一口豆浆差点喷出来: 闷热的夏季下午,小何以半个鲤鱼打挺的姿势艰难的脸贴地趴在洗漱池缝隙处,手里还拿着一根不求人。她的猫咪已经对着这个地方叫了一整天了。 小何的猫咪叫仙儿,是只黑猫,纯黑到发亮的那种。“猫咪都是通阴阳的,尤其是黑猫。”朋友说过这么一句话,小何对此深信不疑。毕竟她的猫已经救过她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大学宿舍里,仙儿刚被捡回来不久,还是只灰扑扑的小可怜。那个冬天的晚上特别冷,室友们争先恐后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窗外风的呼啸隔绝了一切。谁也没有看到,放在塑料桶里的那个东西还亮着红灯。 半夜两点,仙儿从小何温暖的被窝里挣扎出来,用咬的强行叫醒她,随后又扯着破口风箱般的嗓子对塑料桶大声撕叫。在它的努力下,大家及时发现了那根关灯前忘记拔电源,导致已经在塑料上融了个洞的热得快。 “咪咪,宝贝,乖乖~”然后成功阻止女寝火灾惨案的小猫咪被所有人轮流抱着疼爱了一个星期,在源源不断高级猫罐头的喂养下很快摆脱了流浪猫形象,变得营养过剩且油光水滑。“这只猫咪有神通,就叫它‘仙儿’吧。”这个名字得到了全宿舍一致好评,在毕业了被小何带回家后也没改,一直沿用至今。 会不会是下面有什么漏点的电线?还是有漏水隐患?想起以前被“小猫救美”的经历,小何开始慌了,她知道仙儿一罐保持高冷,没出事绝不会乱叫发泄。 人一慌,脑子就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于是小何眼前又浮现出第二次被仙儿救的经历。 那时的小何刚毕业,找了一间破破烂烂出租屋就临时住下了。某个秋天的早上,小何从猫眼里看到了一张猥琐的脸。 “小姑娘,我连续好几天看到你进这个门,你是新来的租客吧?”“你开一下门,我和房东认识的,我帮你看一下,有的地方可以省点房租。”“你一人住啊?交个朋友嘛。”小何能怎么办呢?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出租屋只有一道门,还不是只能躲在屋里抱着猫瑟瑟发抖。 “呜,仙儿,怎么办?有个变态在我们家门口!”打给男友的电话没人接,她走投无路的用猫毛擦眼泪,企图从猫咪亮晶晶的瞳仁中得到安慰。仙儿软软的盯着小何看了一会儿,用肉垫拍了下她的脸,随即跳出怀抱跑到门口位置。 第225章 就在眼皮底下 “有时候,人类不得不相信第六感。”再次站在那个熟悉的马路对面,童露一本正经:“或许你会觉得我在恶搞,但是,在尚未明了的谜团面前,我们不得不怀疑一切;” “在我的初始位面中,有那么一位伟大的侦探曾说过:面对案件,要先去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唯一那个不论看上去多么荒谬,都是正确答案。”做了个深呼吸,她下定决心牵起身边人的手:“走吧,和我一起走向那最后的谜底。” “隐藏在眼皮底下的答案马上就要揭晓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要理解人类还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阿茕叹了口气,回到老地方让她有种上当的感觉:“你确定这地方是第六感引导你过来的,而不是食欲引导?”敲打着玻璃桌面下的菜单,她指着上面“馄饨王”三个大字: “这不就是那家小吃店嘛!” 不是名字里有个“王”字就一定和任务主角有关系的!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阿茕真的很想直接吐槽,然看看桌对面依旧满怀信心的拯救者她又于心不忍,只能尽可能委婉表示:“那个,我知道现在时间也差不多到中午,如果你只是饿了的话……” “是啊我确实饿了。”看到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童露瞬间明白:自己这又是陷入了神明的奇妙误会中。这种情况下,要是强行解释又怕辜负对方一片心意,但不解释又不行。于是,她干脆先承认对方的想法,接着又立马接了个转折: “但是,这不是我现在带你来这里的目的。” “正如我所说,”望着小兔脸的眼睛,她敲敲自己额头中央:“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家‘馄饨王’就是主角使用时间轮回的真正目的。他的所有行动,都是围绕着这家店展开。” 就这家小小的苍蝇馆子?阿茕撩起眉毛,觉得心中的困惑更多了: 即使是不懂人心的自己也知道,时间轮回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多么难得的机遇。那是一般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获得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种力量,不为自己谋福利就罢了,居然还随便用在一家小餐馆里面? 用脚后跟想都知道不可能!揉揉太阳穴,阿茕正要开口反驳,就被对方一指头打断: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想说的,但是先等等,因为我也有自己的理由。”童露伸出手指,恰好堵在她嘴上:“这个结论并不是我随口胡说,而是经过仔细思考。你听了就会知道。” “首先是时间:”看对面的小兔子安静下来,童露开始解释:“馄饨王的开门时间是早上七点整,休息时间是晚上八点半,乍一看似乎合不上轮回时间;但是,餐饮业的工作时间并不是单纯以开门时间计算的;” “要想七点开门卖早饭,则老板至少得五点半到六点就起;同理,晚上八点半关门后,也还要半小时的整理时间,彻底休息起码得挨到九点;这样一来,每天十五个小时的工作量正好符合轮回中‘朝六晚九’的规律;” “还有就是那个‘气运吸引力法则’。”对上时间规律后,她又开始解释另一点:“这是上个位面中,反抗军教给我的,能迅速找到位面主角的方法。” “身为穿越者,在位面中所得到的任何讯息都有作用,尤其是无端认识或扯上关系的人物。”说着这人眨眨眼:“虽然我的出现地点是由神所控制,但是,这个地方确实是我第一次接触到的‘这个位面的真实’,也是第一次和文双儿见面的地方。” “四舍五入可得,这里就是那个和穿越者相互吸引的‘气运集中地’。” “而且,这里也摆了很多有用信息。”朝着收银台上方一努嘴,童露压低声音:“看看上面那些一目了然的信息,难道你还能在其他哪个地方找到这么详细的一家人背景?这明摆着就是位面气运的提示!” 真的诶!沿着自家搭档的指示,阿茕果然看到了那些光明正大摆出来的线索:那些营业执照复印件、老板一家的健康证以及外卖联系号码。 “老板叫做赵东方,今年六十;老板娘五十七,叫袁朝;两人还有个五岁的,叫做赵顺的儿子……”细细分析出上面详细的个人资料后,她不禁吞了口口水:好像真是童露说得那样! 墙上那些明显到不能在明显的信息,不正是她们苦苦寻找的线索? “但是,这里真的和主角有关么?”然她还是不太确定,毕竟这种不干正事的主角实在太稀有:“位面主角不都是到处挑事抢夺气运的?他窝在这么一小地方干什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剧情才会这样设定?” 这寄生虫也当得太不称职了吧? “其实我也不敢肯定。”撩起鬓边一缕碎发,童露露出个坏笑:“不过,现在测试一下也不晚。” “既然是为了改正什么才使用的轮回能力,那么在轮回中,主角的目标一定会得到某种程度的变化,或者纠正某个错误;”说着她站起来,扫一眼菜单:“如果是这样,要倒推回去其实也很简单。” “现在是中午是一点三十七,店内共有四桌客人,其中门口那个在啃包子,风扇下的在吃凉皮,最后面的在挑卤肉。麻烦帮我记一下。”拍拍阿茕的肩膀,她朝着收银台走去。 早对方惊异的眼神中,童露开始了自己得“倒推”表演:她先是对着收银台大声要了碗红汤馄饨,趁对方别过脸的时候,又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还是换成清汤的吧”,随后也不理会别人是否听见,就径直回了座位。 于是,五分钟后她顺理成章得到一份错误的红汤。 “诶呀,刚才不是说好了要换成清汤的吗?我今天吃不了红汤的!”等碗端上来的时候,这人对着一脸憨厚相的老板故意抱怨道:“就算已经做好了也没有办法,就不能帮我换一碗清汤的?这碗我不要了!” “啊,不能吃红汤的?”见她这样,老板真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错,赶忙弯腰道歉:“对不起啊,美女,你在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叫人给你重新下一碗;” “至于这碗,”看看原封未动的馄饨,这个晒得酱油色的男人面露可惜,但为了自家店铺的声誉还是做了良心决定:“我就先倒掉就是了。就算没吃过也不能拿给其他客人。” “就是有点可惜了。”皱起满是皱纹的眉头,他端起碗默默回了后厨。 等那帘子一盖上,留在饭桌前的两人便迅速凑一起:“等等再看,这个错误一定会被轮回消除的。”贴着对方的耳朵,童露抬起手表:“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三,点餐是五分钟前;” “也就是说,要挽回这个错误,时间轮回的刻度起码得向前六分钟!” “真的会这么凑巧吗?”阿茕始终对这个猜想抱着怀疑态度。盯着那个破旧的门帘,她嘟起嘴:“我总觉得主角不会刻意为了这么家小店使用力量……” 然她话说到一半,就感觉到空气中突然荡起一层波澜,迅速穿过整个城镇。 在两人眼皮底下,新一轮时间轮回正在发生。 第226章 潜入 即使固执如神明,在看到那碗热气腾腾的、正确的清汤馄饨时也不得不认输。 “居然是真的!”轮回发生后的第一时间,两人便将身边其余客人的言行与记忆中作了对照,结果得到了“完全一致”的答案;又等了五分钟,一碗清到不能再清的馄饨彻底证明拯救者的想法: 在这个不断重复轮回的世界中,唯一的改变即受益者就是这家馄饨店。 “因此,这家店的老板绝对和本次任务的主角之间有某种密切关联。”搅动着碗里的小虾米,阿茕已经认可了“主角闲的无聊用超能力拯救小吃店”的想法:“而且很可能是亲人或者有过救命之恩一类的。” 能帮着改正点错单的失误这一行动,基本上可以断了“仇人”关系的猜想。 “我觉得也是。”挑一口馄饨吹吹凉,童露啊呜一口吞下去,两个腮帮子鼓鼓:“”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第227章 开门放狗 “老破房子一般装修不好这我都知道,但为什么后窗开得这么小啊……”一路骂骂咧咧忍着油腻爬上两层墙壁,又挣扎着滚进墙后小窗户的文双儿一抬头,看到的就是那个悬浮在半空空中,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童露。 要只是形象差异对比也就算了,然对方那貌似担忧的微笑脸确实激怒了她,导致其从登上垃圾桶时挤压的怨气一股脑爆发出来:“你笑什么啦你!能自己钻进里边不会早说?觉得在上面看我弄成这个样子很好玩?” “真是的,我衣服都脏了!”蹭蹭自己不小心沾到污渍的袖口,她瞬间皱起眉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心痛:“这可是我第二喜欢的衣服!虽然又土气又灰暗的,但已经是这个位面中难得的名牌货了,你知道这有多难得么?” “这衣服拿着钱都买不到的!” 不愧是曾经以奢侈著称的女人,都沦落到闯空门了,第一时间关心的居然还是衣服。低头看着下面又气又委屈的文双儿,童露默默叹了口气:“抱歉,弄脏你第二喜欢的衣服也并非我本意,如果能交换我宁愿爬墙的是我;” 见对方怒火似有缓和后,她又撩起耳边的头发,又补了一句:“但是,让我在里面提前开门我也是做不到的。因为我现在其实和灵魂体没什么两样。” “都是看得见、摸不着。”说着一伸手,让半透明的手指穿过对方吃惊的眼球:“就像这样。” “主神在给我隐身技的同时,就剥夺了我的实体。” “咦惹,这样子好恶心心哦~”眼球被灵魂碰触的一刹那,文双儿感觉到一股直冲脑门的凉气,就像是被幽灵附体一般;这样的感觉让她几乎瞬间丧失行动力,呆在原地三秒后,才想起偏头躲开。 尽管曾经的自己也只是个魂魄,然等有了实体后,再接触到纯正幽灵时仍会觉得不舒服。 抱起手臂,她极力装出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只是肩膀依然诚实的缩了起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要再用你的灵魂随意穿透别人的身体了好不好?我总觉得怪怪的!”当对方老老实实收回手指后,她才稍微放松,并主动开启另一个话题: “好了,既然已经到了馄饨王的二楼,那我们到底应该找什么?”环顾四周,文双儿脸上又浮现出嫌弃的表情:“这么破烂的房子还真对得起他们家那么小的窗户,都是一样脏兮兮的,到处都透露着小家子气!” “我不这么觉得。”与她的挑剔不同,童露倒是对这个地方有不同看法:“这里虽然很小很挤,但是也蛮温馨的不是吗?至少好还算干净的。” “即使楼下是餐馆,这里桌上却不见油腥,各种小家电也应有尽有;”用半透明的指尖抹一把陈旧的桌子,这人还装模作样放到眼前搓了下:“是每天都清理的没错了。”在看到对方一言难尽的眼神后,又笑嘻嘻把目光投向旁边的柜子: “衣柜里也很干净哦,一家三口四季衣服都理得整整齐齐。”将大半身子穿进衣柜里,她最大限度利用了半透明优势:“还有” 今天早上的何小姐看起来像条生气的小刺鲀,尖刺炸起,鼓鼓囊囊,两边小鳍胡乱扑腾。她一反常态的以光速从床上一跃而起,气势惊人的在十分钟以内穿戴整齐,甚至膨胀到直接给公司请了一整天病假。 当然她并没有生病,但打电话时沉痛颤抖的语气会让人毫不犹豫地相信这人得了绝症:“是的,部长(抽泣),我,我今天(抽泣)生病了,不(抽泣),不能上班呜……”嗓音沙哑绵软,实在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放下电话,何小姐一边以随时准备夺门而出的姿势半缩在客厅离门最近的位置,一边对半敞开的卧室门狠翻了个白眼:蹲门口假装洗脸的赫然是自家猫咪仙儿。仙儿狀似毫不在意稳如老狗,其实内心慌得一比,微微抽搐的耳尖暴露了它的紧张。它也知道,自己今天做错事了。 风从窗间缓缓吹过,天以大亮,猫咪用毛茸茸的轻吻来唤醒自己。对何小姐来说,今天也是幸运且幸福的一天,至少在睁开眼睛前是这样。然睁眼后,一声凄厉的尖叫震碎了整栋小楼的黎明。 刚贡献了早安吻,毛茸茸轻飘飘的那个,是只老鼠。 尖叫声让自家猫咪迅速以炸毛的姿势冲进卧室,但在看到何小姐枕头上的老鼠时,仙儿瞬间停在半路,并且很少见的,心虚了。 这只小猫咪本来有机会补救,只要马上冲上去抓住那只惹祸精并摆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来救你快夸我夸我使劲儿夸我”的表情就行。但坏就坏在何小姐其实不是很怕老鼠,而仙儿的心虚实在太明显。于是,边穿裤子边哆嗦还不忘抽空盯着床上老鼠的何小姐发问了:“那只老、老鼠,你,带进来的?” 不,我不是,我没有。仙儿内心否认三连。重新跑到床上小心含住暂时被尖叫吓懵的“老鼠”,回头刚想卖萌混过去就看到何小姐一脸“就是你干的看你那心虚样你马上要失去宝宝对你的爱了”。 仙儿表示极度委屈,它很想说“不不不这个不是老鼠我没想到它会乱跑我错了你爱的小宝贝只能有我一个”,但它绝望的发现自己只是只小猫咪,由于叼着罪魁祸首甚至连喵喵喵都做不到。情急之下,仙儿智商下线作了个大死:叼着“老鼠”就往何小姐身边冲过去。 在重归平静的5分钟后,又一声更凄惨的惊叫贯穿小楼:“啊啊啊啊啊啊老鼠不要过来啊离我远点嗷嗷嗷嗷!!!” 等猫咪猛然醒悟过来,何小姐已经在80平米的家里足足转了3圈有余,此时的她和仙儿隔了张桌子。何小姐扶着桌角呛到口水咳得撕心裂肺,随后热泪盈眶地拿起手机哑着嗓子请病假;仙儿默默退到卧室门口,边心虚边装模作样洗脸。 将手机放下后,何小姐原地冷静10秒钟,然后开口:“仙儿,我不怪你,真的。你就告诉我,那个到底是什么?”她意识到,普通的老鼠害怕仙儿根本不会进屋子,而眼前这只“老鼠”,不仅进了卧室还在猫口中毫发无伤,这就很蹊跷了。仙儿把那只动物踩在脚下,歪头摆出个沉思的姿势,随后又叼起来踩着小碎步进了浴室。何小姐依旧心有余悸,但好奇心战胜了她,她开始慢慢从门口往客厅挪动。 过一会儿,仙儿叼着个发箍出来了,那只“老鼠”趴它背上。何小姐眼瞅着仙儿用猫爪小心把发箍立起来,那只小动物看到后双眼放光,直直爬到仙儿头上,随即往发箍中间跳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何小姐愣住了,她刚刚看到一只会杂技的小老鼠?仙儿看何小姐恢复冷静了,又叼着那个东西颠颠儿走过来,把它放在何小姐一步远的地方。那只小可怜原地转了个圈儿,伸出尖尖红鼻头左嗅一下右嗅一下,最后被看不下去的猫咪推了一爪子,才小心翼翼往何小姐方向晃过去。 “这个是……花枝鼠?”何小姐打量着这个紧挨她袖子磨蹭的小“老鼠”,发现它不仅白胖,而且耳朵又薄又大,尾巴细长,最重要的是会跳圈儿且对人类没有戒心。她抬头看了一眼乖乖坐好的仙儿,心下了然:这只花枝鼠怕不是小楼里某家房客养的宠物,昨天晚上跑出来被仙儿带回家,准备今天偷偷送回去。没想到它半夜溜进卧室,还给了个早安吻。 于是,花枝鼠被仔细捧起来,何小姐用食指给它细细梳毛,很快手里就多了摊“鼠饼”。她看着睡着的小鼠,叹了口气。这栋小楼的租房合同里对宠物没有限制,毕竟当初选房客的就是自家的猫咪,所以几乎每家都养有小动物。 一楼姜梦是只雪貂,通体雪白,做领子围脖真是极好的。还记得当时是冬天,何小姐想看那只貂,姜老师神秘一笑:“你已经见过了呀。”何小姐正疑惑,只见姜梦晃了下自己羽 第228章 黑狗与姐姐 我应该老老实实去上班,而不是一大清早就混进别人婚礼。何小姐偷偷吐槽,但手上的动作却不见减慢:缠绕着细绒线的手指上下翻飞,一条洋红软璎珞已初见雏形。她今天穿了樱花色针织高领连衣裙,周围坐成一圈的,全是穿珊瑚色或亮橘色,脸上喜气洋洋的女孩子。 周四的早上,天空一反常态亮到发白。何小姐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走下楼梯,谁知刚到三楼就被人截胡了。 “你也是今天婚礼的伴娘吗?”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叫住她。这里什么时候有小孩子了?何小姐一愣,抬头看见一约莫八、九岁幼女,着珍珠粉缎面长袖棉裙,梳妹妹头,活像个座敷童子。两人大眼对小眼,童子疑惑地眨了下眼,长且卷的睫毛扑在白瓷般的脸上,似乎能听到叮当声。 一瞬间,何小姐莫名想起《洛丽塔》中经典一段:“我的生命之光,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眼前萝莉年纪尚小,但一双猫瞳滚圆无辜,眼角略挑又柔媚惑人。鼻尖挺翘,唇珠微凸,不难想象长大后的倾城倾国。 “嗯,那个,你……”何小姐磕巴了,不知道该顺着小童子的话问“今天是谁的婚礼?”还是先搞清楚“你是谁家的孩子呀?”趁这个空隙,童子不留痕迹对她上下打量一番,见她一身樱色后眯起眼睛,笑了:“正好这边人手不够,你也来帮忙吧!”说罢,拉起何小姐轻飘飘下了楼,一直往院子背后跑去。 何小姐从来不知道在自家院子后面有这样大一片空地。几十个穿各种红色长裙的伴娘乱作一团,叽叽喳喳;最中间是个穿正红中式喜服的年轻新娘子,珠翠华丽,惊为天人,手捧一块破损的红盖头,眉尖微蹙;旁边还有几个青衣小厮,忙忙碌碌,穿梭其中。 这绝不是简单现代中式婚礼的仿造品,也不是什么电影拍摄现场。何小姐直觉,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小童子拉着她直直往新娘子跑去。“等等,我不行,还要上班!还、还有,我不知道你……”来不及反应,何小姐已被带入那群绯色伴娘之中,而童子不知何时放开了她的手,眼看就要淹没人群里。“我知道你,你是小楼的何小姐。”似乎听到何小姐的疑问,小童子回头嫣然一笑,摆了摆手后便彻底不见踪影。 “你会做吗?”“手指灵活吗?”“时间来不及了。”“快些吧!”……何小姐被一拥而上的伴娘们晃得头晕,这些姑娘燕瘦环肥,各有特色,都长得极灵动,就是吵了点。“好吧好吧,”何小姐彻底熄了继续上班的心思:“先告诉我要做什么,一个一个来!” “盖头上的璎珞,被刮破了。”新娘子挤到最前面,展开那方红盖头,指着边缘处一圈小缺口:“要快点补上去,不然会错过吉时的!”何小姐定睛一看,缺口不大,一条相同样式的璎珞就能补好,但她很奇怪:“你们这么多人,难道没一个会打璎珞的吗?”听见这话,伴娘们一个个低下了头:“我们年纪还太小。”“手指不够灵活。”“只会缝补丁。”“打毛衣都不行,更别说这个了。” “拜托这位小娘子,帮帮忙吧!”新娘双手合十,捧在胸口;伴娘们也纷纷效仿:“拜托拜托,小娘子。”“小娘子。”“小娘子……”何小姐面对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深感吐槽无力。我就是个无辜路人,被小萝莉拉来看戏的,要是我不会打璎珞呢?但是,我会。在心里偷偷翻个白眼,还是心软:“好吧,把与盖头同色的线给我一卷。” 院子背后空地上,及时的绯红伴娘围坐一起,中间是何小姐和新娘子。 璎珞是洋红纯色,艳丽无双,恰好与新娘口红相呼应。何小姐盯着巨大压力,在一群美少女亮晶晶且带着崇拜的眼神中完成了手工。 “这下行了。”剪短最后一根线头,何小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被伴娘团团围住,那块盖头也在被传阅一圈后,才终于盖回新娘头上。“真好啊。”“手真巧,好灵活!”……听伴娘们真诚的夸赞,再看她们一个个纤细白嫩,柔弱无骨的双手,何小姐叹了口气:这样的手是不可能不灵活的,为什么非要别人帮忙呢?难不成她们对所谓“灵活双手”有什么误解? 天光大亮,吉时将至。被奉为上宾的何小姐坐在张矮八仙桌边,面前是一桌细小的宴席:绿豆糕,茯苓饼,酒酿丸子,烤鸡腿,脆皮烧鸡,糯米鸡翅,红油鸡丝儿,卤鸡爪并一碗黄油鸡汤。出门太早,没吃早饭的何小姐正埋头苦吃,眼前一闪而过的熟悉人影差点没让她噎着。 “柳、柳医生?柳医生!柳眠医生!”柳医生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小楼房东何小姐疯狂朝他挥手,跟雨刮器似的,边挥还不忘吃东西。他眼皮当场抽了下,随后还是不由自主的笑了:“何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呀?” 柳眠,私人医院主治医生兼老板,年轻有为。桃花眼倦怠温柔,嘴角含笑,一头天然卷,以1米86的身高俯视小楼所有人。看似温柔然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从前背景成谜。因租下第三层整层且将其打通,享有外号:“那个打通一层楼的男人”,“隔断终结者”,“双份租金搬运工”。 “……就是这样,我是被人莫名其妙拉过来帮忙的,你呢?”十分钟后,何小姐吃饱喝足,顺便还拉个熟人开始聊天。“我也被人请来帮忙,”柳医生拿起块糕点优雅吃着:“主要是帮他们穿这身衣服,还要看哪里有没有露出破绽。”“请你来的,是不是个很小的孩子?”“不是,是位老人家。”“诶你不知道,我今天又没去上班,不知道老板会怎么想。”“翘都翘了,现在纠结也没意思,放宽心,放宽心。”两人边吃边聊,眼看伴娘们都聚集起来,新娘子盖好盖头,登上一顶玲珑小花轿。 此时,天上突然飘下几丝雨点。“怎么下雨了,天不还是亮的吗?太阳还在呢!”何小姐惊呼起身,不可置信地摸了下头顶。“吉时到了。”柳眠站起来,望着那支奇怪的送亲队伍一点点消失在视野中。“什么……”没等何小姐说完,面前的一切都像烟雾般消散,她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正站在自家院子里,院子后面根本没有什么空地。 雨还在继续下着,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红新娘,太阳雨,这不是狐狸娶亲的天气吗?刚刚那群人,莫不都是狐狸变得? 难怪了,她咂了下嘴,即使皮相变的秀丽非凡,但爪子还是狐爪,依旧不灵活。还有那顿细小筵席,多半都是鸡肉。“今天有个穿橘红衣服的老头儿找上门来,”柳医生摸了摸下巴:“我还在想会是什么,原来是赤狐。” “小娘子,小娘子,你家小少爷来接你了,快跟他走吧。”一个尖锐的声音远远传来。何小姐一愣,什么小少爷?接着就看到自家猫咪从楼道里垫脚走下来,直直走到面前,顺势跳进她怀里。接着,那声音又说了:“医生,医生你家娘娘也来了,快回家吧。” 还有个娘娘?何小姐看着柳眠一脸困惑。这时早上的小童子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上前牵住医生的手。 第229章 被隐藏的孩子 “那团黑色的影子到底会是个什么东西?”即使是从馄饨王二楼脱身后,两人依旧没看清楚那个“大黑”的真实身份;甚至,就连它是否真如赵顺说所,只是一条大黑狗也不能确定。 因为它实在是消失得太快了。 “虽然不确定,但大黑好像能看见我似的。”漂浮半空中,童露摁住额头,一种不祥的预感让她遍体生寒: 早在十分钟之前,当那孩子刚指向门外时她便穿墙而出,朝着街对面的不明黑色物体直奔而去,只为看清楚那东西的样貌;然而,即使灵魂的速度再快,也阻止不了那玩意儿当着她面就消失在那条巷子里。 临走时还用棕红的眼睛看她一眼,像是企图记住她的脸孔。 这简直就是恐怖片里的经典开头!咬着下嘴唇,拯救者只觉心乱如麻:一个黑黢黢的不明生物凭空消失,要放在以前,她大概率会将其归于幽灵一类,属于人类不能触碰的存在;然现在自己就是幽灵状态,却还是无法弄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这就很有说法。 “按照常理,幽灵或是鬼魂的隐身技能用来吓唬吓唬活人还好,居然对同类还有效就说不过去了吧?”回想起自己和大黑对视的那一眼,童露不由困惑了:“莫非那个大黑其实真不是幽灵?毕竟‘馄饨王’的小儿子也能看到它;但能消失在空气中的,不是幽灵又是什么?” 莫非真的是条狗?摸摸下巴,她越想越糊涂:如果五岁的赵顺认为“大黑”是姐姐的狗,那么“大黑”很可能就是个具有动物外表的东西,而且很大可能具有“狗”的特征;并且,就那双深棕的眼睛来看,也确实像是狗的眼睛…… 不过就是太过灵动了一点,里面像是裹了个人类的灵魂。 对了,那会不会其实就是个人类?粉红的公主床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人猛然想到一个奇异的可能:“你说,那个‘大黑’会不会其实就是‘姐姐’?”拍一把身边人,她开始脑洞大开:“这家人应该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姐姐,小的就是弟弟;” “某天姐姐得了兽化症或者是什么其他的毛病,就变成了那个黑影的样子,所以她弟弟才说‘大黑’是姐姐的一部分!然后,出于某种目的,使得那家人不得不放弃掉化身野兽的姐姐,并抹去了她的一切踪迹;” “从此以后,成为‘大黑’的姐姐就变成了这家人的禁忌,再不被提起。”说完,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不过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毕竟人怎么可能变成动物呢?” “是啊,人不管再怎么变化,也总该和动物有点区别。”随声附和着对方的话,文双儿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像是没什么精神;“不过,也有特殊情况存在。”抬起头,她眼中似有阴云扩散:“你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只黑狗身上是吧,那么,你有想过那个‘姐姐’怎么样了?” “我总觉得,那‘姐姐’已经遭遇不测,而且是被馄饨店那家人合伙逼上绝路的。”她的声音轻且柔,然一字一句都埋了千金的重量:“或是被丢、或是被卖、又或是被杀。总之,那一家的‘姐姐’就是悄无声息的消失掉,连个声响都没有。” “而那家人从此便心安理得,彻底扔掉了一个包袱。”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对方态度的突变让童露猝不及防,她单知道这个文双儿在走出二楼时便闷闷不乐的,却没成想会突然间黑化成这个样子,将那家人想得如此不堪;望着下面那冷漠脸的女孩,她开始试探着辩解: “其实,我觉得馄饨店老板应该没你说得那样坏,毕竟那张高级公主床放在那儿的不是么?”磕磕绊绊的,这人回忆着在那间房子里看到的温柔:“还有,那个小男孩看着也羡慕自己的姐姐,证明那‘姐姐’应该是很受宠的……” “再受宠也没用。”不等她说完,文双儿就出言打断:“你没生在旧时代,大概不会明白那种感觉。” “到了要被丢弃的时候,所有的疼爱都只是泡影。” “若是真心留恋的家人,绝不会在女儿消失后,将其存在的所有痕迹完全磨灭!”像是想起什么般,这人抓紧了自己的衣领,默默歪在路边绿化带的长椅上:“而就像那孩子所说的,姐姐不见后,父母将其当成一个不愿被提起的禁忌,这本身就不是正常双亲所能做出来的;” “对于这种行为,唯一的解释,只有愧疚。”皱着眉头,她的声音像要飘起来:“那家店的老板一家,对于那个消失的女孩子,抱有极深的内疚感。” 内疚么?听到对方这个说法,童露不由心中一颤:那间屋子中没有关于小女儿的任何存在依据,就连全家福上也除开她的身影,却又在最隐秘的卧室留着那张公主床……种种迹象透露出,对于这个消失的女儿,老板的确抱有极大的愧疚。 而“愧疚”这种感情一旦出现,这事情的复杂程度就上升不止一个等级。 “居然对自己女儿的消失会着愧疚,”悬在长椅上方,她默默翘起二郎腿:“这就表示,这家人很可能和那小姑娘的消失有关?比如说,像是察觉对方生病却没能及时救治之类的;又或者是内疚于自己的照顾不周,引起意外事故;还可能是……” “是被自己亲手毁掉了也说不定。”眨眨眼,文双儿插了句嘴:“就像我一样。被家人卖掉后,又被抹去一切存在的痕迹,甚至连族谱都消除了。” “明明是被他们卖给别人的,到头来,他们拿了钱却又开始嫌弃我的奴籍。”双眼放空,她看似是在发呆,又像是陷入回忆:“你知道吗?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是个很受宠的孩子;至少作为两人中更健康的那个,我一直都是最勤劳又能吃苦的姐姐;” “然后,就和这家人藏起来的那个姑娘一样,我也被‘藏’了起来。因为家里穷、因为揭不开锅,因为妹妹生了重病,所以我不得不被迫牺牲。在我进了大户人家当丫鬟后,他们就没了我这个女儿。” “其实我也不想怪他们的。”她歪了下头,像是喃喃自语:“毕竟那是我的家人。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那么白的银子,足足二十两!”说着,这人做了个握拳的姿势,貌似抓住了什么:“我一辈子都见不到那么多!就算只给一小块,我也就满足了。” “但是他们拿走了全部,还说不够。我一辈子记得那种钱财从指头缝隙里溜走的感觉,还有那种被全天下人都抛弃了的失落,就像是看到了世界终结。”缓缓松开手,文双儿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不过后来风水轮流转,我也算搬回一点。” “不好意思,扯远了。”擦擦眼睛,她从长椅上蹦下来:“总之,我想说的其实只有一点:‘馄饨王’的一家人绝对隐瞒了什么,发生在他们小女儿身上的,很不好的事情;而这件事,大概就是找到任务主角的关键。” “我个人觉得,参照我曾经的经历,现在应该把活动重心放到查找人口买卖上面。”理理头发,她盯着浮空的童露,建议道:“虽然现在是文明社会,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你说是吧?” “我希望能先把那个‘姐姐’找出来,你认为呢?” 第230章 神的游戏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第231章 冒充神明者 “难道主神曾经来过这里吗?”这是一看到这句话时,文双儿的第一反应。 其实她只要多转半圈的脑子,就能想明白:报纸上的神秘事件不可能出自主神之手,虚空的神明的不会特意降临到这么个小地方来,一切都是误解;然半夜时分的黑暗与阴冷似乎控制了她的心智,报纸中“神”的出现又使她精神紧张,以至辨不清真伪; 联想起报纸上故弄玄虚的报道与现实中真正存在于此的虚空主宰,她彻底慌了:“这一切事件都是主神安排的对不对?那个毛球球是不是一直躲在暗处看着我们?”在莫名恐惧的驱使下,这人甚至忘了现在两人的处境,企图用双手抓住幽灵肩膀: “到底是不是这样快点告诉我啊!你不是一直都子主神身边吗?”可惜她不仅抓了个空,还被对方身上的冷气吓得连连尖叫,姣好的面容也变得扭曲异常。 为什么这人总是这么容易被情绪所驱使呢?拍拍自己毫发无损的肩膀,童露不由暗自庆幸:亏得现在是魂体状态,要是用了实体,保不准肩膀上就得整整齐齐开八个窟窿; 不过看着眼前惊恐万状的文双儿,她并不打算过于苛责,只是耐心引导: “乖,没事的,相信我。”伸出一只手,她用上了安抚受惊孩童的方法:一面放低声音,一面做着隔空抚摸的姿势:“报纸上的‘神’同我们熟知的主神当然不同。而且,主神一直待在虚空里,她不会特意观察某个人,也不会轻易伤害任何人类,更不会偷窥你……” 靠着自带的亲和力,她成功将手背贴上了对方额头。 额上的冰凉似乎使文双儿瞬间清醒。看着眼前一脸关切的拯救者,她眨眨眼,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向前的荒唐:“是、是啊,我就知道这和主神无关……”揉揉鼻子,那些惊恐中的胡言乱语让她有些尴尬:“那什么,对不起啊,我好像又失态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这人好像特别容易受别人影响。”当着对方的面,看得出来这人正在极力找回面子,虽然那玩意儿早在很久前就丢干净了;不过,作为穿越者前辈的她还是坚持想挽救一下,即使效果并不明显: “嗯,就是,就是你应该知道的,女孩子一般都怕黑嘛!尤其现在又还是午夜,我们又像做贼似的,又掏出这么一张阴阳怪气的新闻;”抖着那张记录诡异旧闻的报纸,文双儿坚持把自己的失态怪罪到第三方头上,哪怕是强词夺理:“总之,都是这东西的错!” “放心,我能理解。”无视对方自知尴尬又强行甩锅的行为,童露表现得相当自然:“人在面对某种未知恐惧的时候,很容易会将其带入自己最害怕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物,所以我真的能理解你一时的恐慌。” 而且,也顺便知道了你对主神的莫名恐惧。眨眨眼,她默默记下这个情报后,又不着痕迹将话题重新引导到那张报纸上:“这一点,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对某种超自然力量的崇拜,是人类长久以来的习俗。”指着报纸上的“神”字,这人缓缓解释道:“仔细看好,这里的‘神’是失踪事件的幸存者对于那个抓走他们,并实施一周监禁的犯人的称呼,而这种称呼很可能是犯人自己告诉的。” “因此,这犯人说不定是该位面上,某种具有超自然力量的东西。” “而且拥有近乎于人类的智力,或者是曾经受到过人类的崇拜。”顺着她的话语,文双儿好似也看出什么,接着推理下去:“对于普通人而言,神的种类其实分很多种,像这种会掳走小孩子的神灵应该是邪神或精怪的一种;” “如果把我们知道的那个毛球球算成真神的话,那么这个就是‘伪神’了,即冒充神明的东西。”用手机将报纸完完整整拍下后,她又小心将原本沿折痕叠好,再细细放回原处:“那我们下一个目标就很明确:” “找到那个冒充神明的怪物!” “那么,就这样吧。”重新站在苍白的月色下,两个女孩开始分工合作。这次文双儿显得很积极,不等童露开口,就抢先揽下了查资料的枯燥工作: “我家离城中图书馆比较近,找那些古代文献老旧报纸民间传说的活儿就交给我吧!”说着一拍胸脯,看似想用卖力工作来弥补自己做出的蠢事:“你只要负责待在主神身边,适当打听一下位面中的奇异现象就行!” “好,那就麻烦你。”既然对方难得主动开口,童露也不推辞,毫不客气就答应对方的决定,并打算借此机会再偷几天的懒。 然而,当她回到家中,才发现这次事件的隐情比自己想得复杂多了。 原本认为是借着人类信仰成精的“伪神”作怪,但询问了家中的真神后,得到的答案却令人无法信服: “你说‘这个位面不可能产生伪神’是什么意思?”坐在衣堆边上,童露惊讶到嘴都合不拢:“莫非能悄无声息瞬间导致那么多孩子失踪的另有其人?这不是人类的力量能办到的吧?” “从你带回来的报纸上看来,这确实已经超出了人类能做到的范畴。”阿茕面露无辜的歪着脖子,面对眼前人的质疑,她只有尽可能做出合理解释:“但是,这也不能说就是精怪们干的。” “毕竟这个位面只是普通位面,法则力量限制了绝不会有妖魔鬼怪一类的东西出现,自然也不会是人的精神力产生的怪物;在这里,人类的信仰其实根本无足轻重。” 递过一杯水,她目光坚定:“相信我,在这个位面上绝对没有任何超自然的东西存在!” 居然没有超自然的东西?接过水杯,童露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一个荒诞的梦中,连带这几天的调查都像个笑话似的:“可是我明明就看到过,那个长着狗的眼睛,特别聪明的黑狗的影子,就消失在这边的巷子里;” “就像一阵烟,不等我碰到就消失不见了!”回想起那天看到的“大黑”,她怎么也不愿相信这是幻觉:“还有那个半年前未成年人消失的事件,那么多人一下子凭空失踪……” “这一切又是怎么发生的?”这人抿一口水,抬眼看向对方:“莫非全都是主角用时间轮回所控制完成的吗?但那个能力不是只能倒退时间,应该做不到时间暂停啊?”那双眼瞳中充满了迷茫。 看到童露这样的表情,阿茕不由心一软,抛出一个并不确定的猜想:“这个,应该不是主角能办到的,且同样也不是应该存在于本位面上的神秘事件;”说着吸一口气,挠了挠头顶:“但是,这种事说不定在其他位面上就能办到。” “以下,就只是我根据这几天的感觉,所作出的猜测罢了。”顶住对方的眼睛,她摆出一张严肃脸:“这一位面表面上看是平淡无奇,但是,在这位面上生活的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住在一个空壳子上面一样;” “我总觉得,这个表面的位面只是幌子而已。另外还有个很小很小且法则不同的真实位面藏在它下面!就像是俄罗斯套娃一样。” “尽管没有见过,但我任然觉得,这次搞不好会是个‘双层位面’的任务!”咬着嘴唇,阿茕看上去解释得相当吃力:“就是、就是里位面的能力或其他超自然生物,出于某种原因,跑到了现在的表位面上,然后制造了这一起神秘事件。” “所以我们要打到的主角,其实存在于里位面中。” 一个普普通通的表层位面之下,还有可能藏着一个超自然的里位面么?如此异想天开的猜测令童露一时无法适应。于是,她只能一边细细思索着,一边捡起早就看过的旧闻报道继续翻找,试图从中找到更多的东西。 大概是新思路起了作用,在尝试二十分钟后,她果然发现了一处奇怪的讯息。 第232章 幸存之人看到了什么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具体做法:一,先救梦境中的“何小姐”的意识出来,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尽快把类似小玩偶的灵魂躯壳叼出来,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时间;三,跳上床,趁何小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灵魂躯壳贴她脸上,会自动融入脑子里。然后撒娇,治愈一下太过于辛苦的少女,就能混过去了。 猫咪跳上窗台,顺势洗了把脸,觉得自己为这个不争气又倒霉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第233章 天选之人 如果说里位面盛行超能力的话,那么表位面则是“钞能力”的世界。 不知是被那句“丰厚报酬”所打动,还是单纯被眼前人的气势所压倒,总之那蘑菇头居然奇迹般的恢复了冷静,就连结巴的毛病也无药自愈:“”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第234章 某个角落 “妈以前说,如果找不到工作,将来只能给人家掏下水道;现在我好歹也算个小白领了,还是得给人家掏下水道。”——摘自何小姐的记仇小本本。 周三半夜12点,年轻白领何小姐身披塑料一次性手术服,头戴发箍,双手套紧加厚胶皮手套,顶着俩明晃晃黑眼圈半蹲着给人通马桶,旁边还围一圈指手画脚又啥都不干的围观房客。 “我觉得应该冲开水进去。”“不对,又不是冬天,直接用水龙头往里重开还靠谱点。”“其实应该用马桶塞子拔。”“试过,没用。”“是不是下面管道破了?”“那污水早就灌进三楼高,哪还有机会站一楼?”“你到底把什么掉下去了?”“是不是压缩毛巾,面膜之类的?”“没,我只用洗面奶。”“会不会有老鼠想顺管道爬进来,然后堵里面了……” 听见后面越来越离谱的议论声,何小姐眼角直抽抽,恨不得反手就是一耳巴子抽过去吧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专业吃瓜群众统统扇回家去;然现实残酷,她只能反手一个么么哒还赠送商业笑容:“亲,不好意思呢,这个马桶我们这边实在是修不了。现在也太晚了,可以明天一早再给您找个专~业~的,”她刻意强调“专业”二字,“专修下水道的那种水管工来给您上门维修好吗?” 于是说话声没有了。虽然何小姐没有发飙,但她的房客们都知道,一旦开启淘宝客服模式,就代表房东的记仇小本本上要多出些内容。现在眼前这个娇小的女房东正在生气,只一米六的外表加上两倍气场能有4米8还多。 是的,就像蝙蝠侠有两个身份,何小姐也有两个身份:光明正大小文员和隐藏房东。 何小姐的房子不大,四层高,住6户人家,隐藏在一个公务员小区旁边小花园对面巷子转两个弯的地方,正好在个地势较高的土坡上,还有个带山樱花的小院子。公交站出门往西走路5分钟,地铁口西南方走路10分钟,菜市场下坡向左拐过马路就到,真正闹中取静。 房租便宜地惊人,1000一个月。开始都是空房,可根据租房者个人兴趣,在不敲承重墙的情况下自行改造。作为房主的何小姐只提了一个要求:所有想租房的人,必须通过她个人单独面试,最重要的,是通过猫咪仙儿的面试。 何小姐自觉不是个挑剔的人,但仙儿不是。面对被廉价房租吸引蜂拥而至的租房大军,它以一猫之力成功在两个月内赶走了98%的房客候选,最后留了4个:住一楼的钢琴老师和种花诗人,住二楼的健身教练和丧偶标本制作家,以及租下整个三楼还打通两间房的外科医生。 这些人难道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值得花这么长时间挑吗!何小姐腹诽。但她还是听仙儿的,把房子租了出去。于是在某天,她惊讶发现,自己这些房客只是表面看着正常,其实内里根本就是一群精神病。 扯远了,时间回到当下。 房客们话不能说,表情还是能做的。或许是何小姐刚刚话里某个词触碰到大家的敏感神经,这群人开始积极调动面部神经,咳嗽捏脸,挤眉弄眼的,何小姐抬眼望去就看到一句话::“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和陌生人单独呆一个房间里,太危险!”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何小姐翻了个白眼,但内心同样动摇地很厉害。 马桶堵塞的是一楼钢琴老师家。所有小楼房客都知道,让这人和陌生人单独呆着,十有八九会出麻烦。惹麻烦的不是“钢琴”也不是“老师”,而是这个人本身。此时这人从厨房端了杯柠檬水出来,腰肢轻摆,睫羽微颤,目光似水,声音柔软而倦怠:“没关系的,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想办法吧。” 钢琴老师姜梦,女,26,招烂桃花体质。值得注意的是,这种体质对其余同属一栋楼的男性房客没用。就何小姐观察,此人发出去的好人卡每年能绕地球一圈,估计整栋楼的烂桃花都被她一人碰了。但姜梦是何小姐见过最有女性魅力的人。 蜂腰丰乳,姿态娇柔,可怜可爱。姜老师长得极美,不能单单形容为清纯或艳丽,那种美具有母性的包容。平日态度慵懒随意,但大方优雅的谈吐展示了良好教育;拥有成熟的身材又有一双滚圆无辜的杏眼,嘴唇略厚,眼窝略凹,五官立体,一头齐肩黑发打着小卷儿,松松挽起。尤其是笑起来,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绝对不能让这人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真真太危险。”何小姐默默叹气,她正在喝姜梦端来的柠檬水,杯子边上缀了一小片柠檬,姜老师还特地放了根吸管。从住进这栋楼的那天起,她就没见姜梦的桃花断过。“美人也有美人的烦恼吧。”何小姐想,决定还是尽到合格房东的义务,看在他们从来没欠过房租的份上,大不了明天顶个黑眼圈去上班。 吐出吸管,何小姐拢了下标本师友情赞助的一次性塑料手术服,在一堆房客充满塑料友情的目光注视下,背过脸去,再次把手伸进还算干净的马桶里。 “求你了,快点儿通吧!”何小姐一脸了无生趣。 像是回应何小姐的祈祷一般的,马桶里出现了水位下降的痕迹。 手套碰到了一个类似锁链的金属制品,用手指夹住后一掏,马桶彻底通畅,一条细小的银链出现在众人眼前。 “……现在的美女已经富到可以把银手链冲马桶的地步了吗?”何小姐在心底吐槽,这多半又是某个追求者的礼物,被姜老师随手乱扔,后来滑进马桶才造成堵塞。“这个,这个不是我的手链呀?”姜梦把手链洗刷干净,对着灯光仔细辨认:“等等,这上面有个名字缩写!” “是上次那个拿花的吧?”“我觉得是那个穿西装的。”“不对,送手链的多半是那个年纪小的。”“万一是那个老的呢?”“还可能是那些暗恋的……”吃瓜群众又开始七嘴八舌,这时何小姐突然发觉这条“手链”有点眼熟,她拿过来仔细辨认,然后冷笑一声:“没事了,都散了吧,这是我的东西。” “啥?”房客齐齐呆住,随后一股浓浓八卦氛围蔓延开,但碍着何小姐本人在这不好敞开了说。何小姐看他们全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索性自揭老底:“这个不是手链,是脚链,是我那个刚分手的前男友扔的。”她一把将手套拽下来,开始看控诉前男友的渣。 渣男把小三偷偷带过来,被及时发现的何小姐赶了出去。在这个过程中,渣男手忙脚乱先送走小三并处理了所有留下来的证据,但有些来不及扔掉的小物件还是留了下来,比如掉进柜子下的口红,比如这条有渣男名字缩写的银脚链。 “当时他看我发现这条链子,情急之下把链子抢过去就冲进马桶了,没想到过了一星期后会卡在一楼。”何小姐自嘲的笑了笑,有些东西就像沾在毛衣上的口香糖,想一下子完全铲干净还挺麻烦的,说不定就躲在那个下水道里,给人添堵。 解决问题的何小姐终于在1点前回到家并倒在床上,这个晚上她收获了无数稍显笨拙但真心实意的安慰,其实这些房客还挺好的,她想。仙儿趴在枕头边上,用软软肉垫摸她的脸。何小姐轻轻捏住那只爪子:“这些都会过去的,对吧?”就像马桶堵塞,再麻烦也只是暂时。 至少我是个合格的房东,因为我成功完成了通马桶的任务。这样想着,何小姐慢慢睡着,她的小猫咪凑到她头发里,轻轻将她抱住。 第235章 遗弃之地 “我就知道,要不是遇上麻烦事了你才不会想起我!”小心贴在对方背上,阿茕一边抱怨着一边用手指画圈圈撒娇,集乖巧与傲娇一体,将女生的情绪波动展现得淋漓尽致; 其实在今天早上出门时,这人还没这么复杂。 “妈以前说,如果找不到工作,将来只能给人家掏下水道;现在我好歹也算个小白领了,还是得给人家掏下水道。”——摘自何小姐的记仇小本本。 周三半夜12点,年轻白领何小姐身披塑料一次性手术服,头戴发箍,双手套紧加厚胶皮手套,顶着俩明晃晃黑眼圈半蹲着给人通马桶,旁边还围一圈指手画脚又啥都不干的围观房客。 “我觉得应该冲开水进去。”“不对,又不是冬天,直接用水龙头往里重开还靠谱点。”“其实应该用马桶塞子拔。”“试过,没用。”“是不是下面管道破了?”“那污水早就灌进三楼高,哪还有机会站一楼?”“你到底把什么掉下去了?”“是不是压缩毛巾,面膜之类的?”“没,我只用洗面奶。”“会不会有老鼠想顺管道爬进来,然后堵里面了……” 听见后面越来越离谱的议论声,何小姐眼角直抽抽,恨不得反手就是一耳巴子抽过去吧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专业吃瓜群众统统扇回家去;然现实残酷,她只能反手一个么么哒还赠送商业笑容:“亲,不好意思呢,这个马桶我们这边实在是修不了。现在也太晚了,可以明天一早再给您找个专~业~的,”她刻意强调“专业”二字,“专修下水道的那种水管工来给您上门维修好吗?” 于是说话声没有了。虽然何小姐没有发飙,但她的房客们都知道,一旦开启淘宝客服模式,就代表房东的记仇小本本上要多出些内容。现在眼前这个娇小的女房东正在生气,只一米六的外表加上两倍气场能有4米8还多。 是的,就像蝙蝠侠有两个身份,何小姐也有两个身份:光明正大小文员和隐藏房东。 何小姐的房子不大,四层高,住6户人家,隐藏在一个公务员小区旁边小花园对面巷子转两个弯的地方,正好在个地势较高的土坡上,还有个带山樱花的小院子。公交站出门往西走路5分钟,地铁口西南方走路10分钟,菜市场下坡向左拐过马路就到,真正闹中取静。 房租便宜地惊人,1000一个月。开始都是空房,可根据租房者个人兴趣,在不敲承重墙的情况下自行改造。作为房主的何小姐只提了一个要求:所有想租房的人,必须通过她个人单独面试,最重要的,是通过猫咪仙儿的面试。 何小姐自觉不是个挑剔的人,但仙儿不是。面对被廉价房租吸引蜂拥而至的租房大军,它以一猫之力成功在两个月内赶走了98%的房客候选,最后留了4个:住一楼的钢琴老师和种花诗人,住二楼的健身教练和丧偶标本制作家,以及租下整个三楼还打通两间房的外科医生。 这些人难道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值得花这么长时间挑吗!何小姐腹诽。但她还是听仙儿的,把房子租了出去。于是在某天,她惊讶发现,自己这些房客只是表面看着正常,其实内里根本就是一群精神病。 扯远了,时间回到当下。 房客们话不能说,表情还是能做的。或许是何小姐刚刚话里某个词触碰到大家的敏感神经,这群人开始积极调动面部神经,咳嗽捏脸,挤眉弄眼的,何小姐抬眼望去就看到一句话::“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和陌生人单独呆一个房间里,太危险!”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何小姐翻了个白眼,但内心同样动摇地很厉害。 马桶堵塞的是一楼钢琴老师家。所有小楼房客都知道,让这人和陌生人单独呆着,十有八九会出麻烦。惹麻烦的不是“钢琴”也不是“老师”,而是这个人本身。此时这人从厨房端了杯柠檬水出来,腰肢轻摆,睫羽微颤,目光似水,声音柔软而倦怠:“没关系的,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想办法吧。” 钢琴老师姜梦,女,26,招烂桃花体质。值得注意的是,这种体质对其余同属一栋楼的男性房客没用。就何小姐观察,此人发出去的好人卡每年能绕地球一圈,估计整栋楼的烂桃花都被她一人碰了。但姜梦是何小姐见过最有女性魅力的人。 蜂腰丰乳,姿态娇柔,可怜可爱。姜老师长得极美,不能单单形容为清纯或艳丽,那种美具有母性的包容。平日态度慵懒随意,但大方优雅的谈吐展示了良好教育;拥有成熟的身材又有一双滚圆无辜的杏眼,嘴唇略厚,眼窝略凹,五官立体,一头齐肩黑发打着小卷儿,松松挽起。尤其是笑起来,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绝对不能让这人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真真太危险。”何小姐默默叹气,她正在喝姜梦端来的柠檬水,杯子边上缀了一小片柠檬,姜老师还特地放了根吸管。从住进这栋楼的那天起,她就没见姜梦的桃花断过。“美人也有美人的烦恼吧。”何小姐想,决定还是尽到合格房东的义务,看在他们从来没欠过房租的份上,大不了明天顶个黑眼圈去上班。 吐出吸管,何小姐拢了下标本师友情赞助的一次性塑料手术服,在一堆房客充满塑料友情的目光注视下,背过脸去,再次把手伸进还算干净的马桶里。 “求你了,快点儿通吧!”何小姐一脸了无生趣。 像是回应何小姐的祈祷一般的,马桶里出现了水位下降的痕迹。 手套碰到了一个类似锁链的金属制品,用手指夹住后一掏,马桶彻底通畅,一条细小的银链出现在众人眼前。 “……现在的美女已经富到可以把银手链冲马桶的地步了吗?”何小姐在心底吐槽,这多半又是某个追求者的礼物,被姜老师随手乱扔,后来滑进马桶才造成堵塞。“这个,这个不是我的手链呀?”姜梦把手链洗刷干净,对着灯光仔细辨认:“等等,这上面有个名字缩写!” “是上次那个拿花的吧?”“我觉得是那个穿西装的。”“不对,送手链的多半是那个年纪小的。”“万一是那个老的呢?”“还可能是那些暗恋的……”吃瓜群众又开始七嘴八舌,这时何小姐突然发觉这条“手链”有点眼熟,她拿过来仔细辨认,然后冷笑一声:“没事了,都散了吧,这是我的东西。” “啥?”房客齐齐呆住,随后一股浓浓八卦氛围蔓延开,但碍着何小姐本人在这不好敞开了说。何小姐看他们全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索性自揭老底:“这个不是手链,是脚链,是我那个刚分手的前男友扔的。”她一把将手套拽下来,开始看控诉前男友的渣。 渣男把小三偷偷带过来,被及时发现的何小姐赶了出去。在这个过程中,渣男手忙脚乱先送走小三并处理了所有留下来的证据,但有些来不及扔掉的小物件还是留了下来,比如掉进柜子下的口红,比如这条有渣男名字缩写的银脚链。 “当时他看我发现这条链子,情急之下把链子抢过去就冲进马桶了,没想到过了一星期后会卡在一楼。”何小姐自嘲的笑了笑,有些东西就像沾在毛衣上的口香糖,想一下子完全铲干净还挺麻烦的,说不定就躲在那个下水道里,给人添堵。 解决问题的何小姐终于在1点前回到家并倒在床上,这个晚上她收获了无数稍显笨拙但真心实意的安慰,其实这些房客还挺好的,她想。仙儿趴在枕头边上,用软软肉垫摸她的脸。何小姐轻轻捏住那只爪子:“这些都会过去的,对吧?”就像马桶堵塞,再麻烦也只是暂时。 至少我是个合格的房东,因为我成功完成了通马桶的任务。这样想着,何小姐慢慢睡着,她的小猫咪凑到她头发里,轻轻将她抱住。 第236章 一厢情愿的恶人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具体做法:一,先救梦境中的“何小姐”的意识出来,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尽快把类似小玩偶的灵魂躯壳叼出来,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时间;三,跳上床,趁何小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灵魂躯壳贴她脸上,会自动融入脑子里。然后撒娇,治愈一下太过于辛苦的少女,就能混过去了。 猫咪跳上窗台,顺势洗了把脸,觉得自己为这个不争气又倒霉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第237章 蝴蝶效应 “就你这样的,在当正经医生时应该就不怎么讨喜对吧?” “妈以前说,如果找不到工作,将来只能给人家掏下水道;现在我好歹也算个小白领了,还是得给人家掏下水道。”——摘自何小姐的记仇小本本。 周三半夜12点,年轻白领何小姐身披塑料一次性手术服,头戴发箍,双手套紧加厚胶皮手套,顶着俩明晃晃黑眼圈半蹲着给人通马桶,旁边还围一圈指手画脚又啥都不干的围观房客。 “我觉得应该冲开水进去。”“不对,又不是冬天,直接用水龙头往里重开还靠谱点。”“其实应该用马桶塞子拔。”“试过,没用。”“是不是下面管道破了?”“那污水早就灌进三楼高,哪还有机会站一楼?”“你到底把什么掉下去了?”“是不是压缩毛巾,面膜之类的?”“没,我只用洗面奶。”“会不会有老鼠想顺管道爬进来,然后堵里面了……” 听见后面越来越离谱的议论声,何小姐眼角直抽抽,恨不得反手就是一耳巴子抽过去吧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专业吃瓜群众统统扇回家去;然现实残酷,她只能反手一个么么哒还赠送商业笑容:“亲,不好意思呢,这个马桶我们这边实在是修不了。现在也太晚了,可以明天一早再给您找个专~业~的,”她刻意强调“专业”二字,“专修下水道的那种水管工来给您上门维修好吗?” 于是说话声没有了。虽然何小姐没有发飙,但她的房客们都知道,一旦开启淘宝客服模式,就代表房东的记仇小本本上要多出些内容。现在眼前这个娇小的女房东正在生气,只一米六的外表加上两倍气场能有4米8还多。 是的,就像蝙蝠侠有两个身份,何小姐也有两个身份:光明正大小文员和隐藏房东。 何小姐的房子不大,四层高,住6户人家,隐藏在一个公务员小区旁边小花园对面巷子转两个弯的地方,正好在个地势较高的土坡上,还有个带山樱花的小院子。公交站出门往西走路5分钟,地铁口西南方走路10分钟,菜市场下坡向左拐过马路就到,真正闹中取静。 房租便宜地惊人,1000一个月。开始都是空房,可根据租房者个人兴趣,在不敲承重墙的情况下自行改造。作为房主的何小姐只提了一个要求:所有想租房的人,必须通过她个人单独面试,最重要的,是通过猫咪仙儿的面试。 何小姐自觉不是个挑剔的人,但仙儿不是。面对被廉价房租吸引蜂拥而至的租房大军,它以一猫之力成功在两个月内赶走了98%的房客候选,最后留了4个:住一楼的钢琴老师和种花诗人,住二楼的健身教练和丧偶标本制作家,以及租下整个三楼还打通两间房的外科医生。 这些人难道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值得花这么长时间挑吗!何小姐腹诽。但她还是听仙儿的,把房子租了出去。于是在某天,她惊讶发现,自己这些房客只是表面看着正常,其实内里根本就是一群精神病。 扯远了,时间回到当下。 房客们话不能说,表情还是能做的。或许是何小姐刚刚话里某个词触碰到大家的敏感神经,这群人开始积极调动面部神经,咳嗽捏脸,挤眉弄眼的,何小姐抬眼望去就看到一句话::“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和陌生人单独呆一个房间里,太危险!”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何小姐翻了个白眼,但内心同样动摇地很厉害。 马桶堵塞的是一楼钢琴老师家。所有小楼房客都知道,让这人和陌生人单独呆着,十有八九会出麻烦。惹麻烦的不是“钢琴”也不是“老师”,而是这个人本身。此时这人从厨房端了杯柠檬水出来,腰肢轻摆,睫羽微颤,目光似水,声音柔软而倦怠:“没关系的,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想办法吧。” 钢琴老师姜梦,女,26,招烂桃花体质。值得注意的是,这种体质对其余同属一栋楼的男性房客没用。就何小姐观察,此人发出去的好人卡每年能绕地球一圈,估计整栋楼的烂桃花都被她一人碰了。但姜梦是何小姐见过最有女性魅力的人。 蜂腰丰乳,姿态娇柔,可怜可爱。姜老师长得极美,不能单单形容为清纯或艳丽,那种美具有母性的包容。平日态度慵懒随意,但大方优雅的谈吐展示了良好教育;拥有成熟的身材又有一双滚圆无辜的杏眼,嘴唇略厚,眼窝略凹,五官立体,一头齐肩黑发打着小卷儿,松松挽起。尤其是笑起来,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绝对不能让这人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真真太危险。”何小姐默默叹气,她正在喝姜梦端来的柠檬水,杯子边上缀了一小片柠檬,姜老师还特地放了根吸管。从住进这栋楼的那天起,她就没见姜梦的桃花断过。“美人也有美人的烦恼吧。”何小姐想,决定还是尽到合格房东的义务,看在他们从来没欠过房租的份上,大不了明天顶个黑眼圈去上班。 吐出吸管,何小姐拢了下标本师友情赞助的一次性塑料手术服,在一堆房客充满塑料友情的目光注视下,背过脸去,再次把手伸进还算干净的马桶里。 “求你了,快点儿通吧!”何小姐一脸了无生趣。 像是回应何小姐的祈祷一般的,马桶里出现了水位下降的痕迹。 手套碰到了一个类似锁链的金属制品,用手指夹住后一掏,马桶彻底通畅,一条细小的银链出现在众人眼前。 “……现在的美女已经富到可以把银手链冲马桶的地步了吗?”何小姐在心底吐槽,这多半又是某个追求者的礼物,被姜老师随手乱扔,后来滑进马桶才造成堵塞。“这个,这个不是我的手链呀?”姜梦把手链洗刷干净,对着灯光仔细辨认:“等等,这上面有个名字缩写!” “是上次那个拿花的吧?”“我觉得是那个穿西装的。”“不对,送手链的多半是那个年纪小的。”“万一是那个老的呢?”“还可能是那些暗恋的……”吃瓜群众又开始七嘴八舌,这时何小姐突然发觉这条“手链”有点眼熟,她拿过来仔细辨认,然后冷笑一声:“没事了,都散了吧,这是我的东西。” “啥?”房客齐齐呆住,随后一股浓浓八卦氛围蔓延开,但碍着何小姐本人在这不好敞开了说。何小姐看他们全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索性自揭老底:“这个不是手链,是脚链,是我那个刚分手的前男友扔的。”她一把将手套拽下来,开始看控诉前男友的渣。 渣男把小三偷偷带过来,被及时发现的何小姐赶了出去。在这个过程中,渣男手忙脚乱先送走小三并处理了所有留下来的证据,但有些来不及扔掉的小物件还是留了下来,比如掉进柜子下的口红,比如这条有渣男名字缩写的银脚链。 “当时他看我发现这条链子,情急之下把链子抢过去就冲进马桶了,没想到过了一星期后会卡在一楼。”何小姐自嘲的笑了笑,有些东西就像沾在毛衣上的口香糖,想一下子完全铲干净还挺麻烦的,说不定就躲在那个下水道里,给人添堵。 解决问题的何小姐终于在1点前回到家并倒在床上,这个晚上她收获了无数稍显笨拙但真心实意的安慰,其实这些房客还挺好的,她想。仙儿趴在枕头边上,用软软肉垫摸她的脸。何小姐轻轻捏住那只爪子:“这些都会过去的,对吧?”就像马桶堵塞,再麻烦也只是暂时。 至少我是个合格的房东,因为我成功完成了通马桶的任务。这样想着,何小姐慢慢睡着,她的小猫咪凑到她头发里,轻轻将她抱住。 第238章 狗在我身后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第239章 造化弄人 “在说这话之前,麻烦先把你脸上的幸灾乐祸收一收好吗?”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第240章 我有特殊的询问技巧 “妈以前说,如果找不到工作,将来只能给人家掏下水道;现在我好歹也算个小白领了,还是得给人家掏下水道。”——摘自何小姐的记仇小本本。 周三半夜12点,年轻白领何小姐身披塑料一次性手术服,头戴发箍,双手套紧加厚胶皮手套,顶着俩明晃晃黑眼圈半蹲着给人通马桶,旁边还围一圈指手画脚又啥都不干的围观房客。 “我觉得应该冲开水进去。”“不对,又不是冬天,直接用水龙头往里重开还靠谱点。”“其实应该用马桶塞子拔。”“试过,没用。”“是不是下面管道破了?”“那污水早就灌进三楼高,哪还有机会站一楼?”“你到底把什么掉下去了?”“是不是压缩毛巾,面膜之类的?”“没,我只用洗面奶。”“会不会有老鼠想顺管道爬进来,然后堵里面了……” 听见后面越来越离谱的议论声,何小姐眼角直抽抽,恨不得反手就是一耳巴子抽过去吧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专业吃瓜群众统统扇回家去;然现实残酷,她只能反手一个么么哒还赠送商业笑容:“亲,不好意思呢,这个马桶我们这边实在是修不了。现在也太晚了,可以明天一早再给您找个专~业~的,”她刻意强调“专业”二字,“专修下水道的那种水管工来给您上门维修好吗?” 于是说话声没有了。虽然何小姐没有发飙,但她的房客们都知道,一旦开启淘宝客服模式,就代表房东的记仇小本本上要多出些内容。现在眼前这个娇小的女房东正在生气,只一米六的外表加上两倍气场能有4米8还多。 是的,就像蝙蝠侠有两个身份,何小姐也有两个身份:光明正大小文员和隐藏房东。 何小姐的房子不大,四层高,住6户人家,隐藏在一个公务员小区旁边小花园对面巷子转两个弯的地方,正好在个地势较高的土坡上,还有个带山樱花的小院子。公交站出门往西走路5分钟,地铁口西南方走路10分钟,菜市场下坡向左拐过马路就到,真正闹中取静。 房租便宜地惊人,1000一个月。开始都是空房,可根据租房者个人兴趣,在不敲承重墙的情况下自行改造。作为房主的何小姐只提了一个要求:所有想租房的人,必须通过她个人单独面试,最重要的,是通过猫咪仙儿的面试。 何小姐自觉不是个挑剔的人,但仙儿不是。面对被廉价房租吸引蜂拥而至的租房大军,它以一猫之力成功在两个月内赶走了98%的房客候选,最后留了4个:住一楼的钢琴老师和种花诗人,住二楼的健身教练和丧偶标本制作家,以及租下整个三楼还打通两间房的外科医生。 这些人难道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值得花这么长时间挑吗!何小姐腹诽。但她还是听仙儿的,把房子租了出去。于是在某天,她惊讶发现,自己这些房客只是表面看着正常,其实内里根本就是一群精神病。 扯远了,时间回到当下。 房客们话不能说,表情还是能做的。或许是何小姐刚刚话里某个词触碰到大家的敏感神经,这群人开始积极调动面部神经,咳嗽捏脸,挤眉弄眼的,何小姐抬眼望去就看到一句话::“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和陌生人单独呆一个房间里,太危险!”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何小姐翻了个白眼,但内心同样动摇地很厉害。 马桶堵塞的是一楼钢琴老师家。所有小楼房客都知道,让这人和陌生人单独呆着,十有八九会出麻烦。惹麻烦的不是“钢琴”也不是“老师”,而是这个人本身。此时这人从厨房端了杯柠檬水出来,腰肢轻摆,睫羽微颤,目光似水,声音柔软而倦怠:“没关系的,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想办法吧。” 钢琴老师姜梦,女,26,招烂桃花体质。值得注意的是,这种体质对其余同属一栋楼的男性房客没用。就何小姐观察,此人发出去的好人卡每年能绕地球一圈,估计整栋楼的烂桃花都被她一人碰了。但姜梦是何小姐见过最有女性魅力的人。 蜂腰丰乳,姿态娇柔,可怜可爱。姜老师长得极美,不能单单形容为清纯或艳丽,那种美具有母性的包容。平日态度慵懒随意,但大方优雅的谈吐展示了良好教育;拥有成熟的身材又有一双滚圆无辜的杏眼,嘴唇略厚,眼窝略凹,五官立体,一头齐肩黑发打着小卷儿,松松挽起。尤其是笑起来,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绝对不能让这人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真真太危险。”何小姐默默叹气,她正在喝姜梦端来的柠檬水,杯子边上缀了一小片柠檬,姜老师还特地放了根吸管。从住进这栋楼的那天起,她就没见姜梦的桃花断过。“美人也有美人的烦恼吧。”何小姐想,决定还是尽到合格房东的义务,看在他们从来没欠过房租的份上,大不了明天顶个黑眼圈去上班。 吐出吸管,何小姐拢了下标本师友情赞助的一次性塑料手术服,在一堆房客充满塑料友情的目光注视下,背过脸去,再次把手伸进还算干净的马桶里。 “求你了,快点儿通吧!”何小姐一脸了无生趣。 像是回应何小姐的祈祷一般的,马桶里出现了水位下降的痕迹。 手套碰到了一个类似锁链的金属制品,用手指夹住后一掏,马桶彻底通畅,一条细小的银链出现在众人眼前。 “……现在的美女已经富到可以把银手链冲马桶的地步了吗?”何小姐在心底吐槽,这多半又是某个追求者的礼物,被姜老师随手乱扔,后来滑进马桶才造成堵塞。“这个,这个不是我的手链呀?”姜梦把手链洗刷干净,对着灯光仔细辨认:“等等,这上面有个名字缩写!” “是上次那个拿花的吧?”“我觉得是那个穿西装的。”“不对,送手链的多半是那个年纪小的。”“万一是那个老的呢?”“还可能是那些暗恋的……”吃瓜群众又开始七嘴八舌,这时何小姐突然发觉这条“手链”有点眼熟,她拿过来仔细辨认,然后冷笑一声:“没事了,都散了吧,这是我的东西。” “啥?”房客齐齐呆住,随后一股浓浓八卦氛围蔓延开,但碍着何小姐本人在这不好敞开了说。何小姐看他们全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索性自揭老底:“这个不是手链,是脚链,是我那个刚分手的前男友扔的。”她一把将手套拽下来,开始看控诉前男友的渣。 渣男把小三偷偷带过来,被及时发现的何小姐赶了出去。在这个过程中,渣男手忙脚乱先送走小三并处理了所有留下来的证据,但有些来不及扔掉的小物件还是留了下来,比如掉进柜子下的口红,比如这条有渣男名字缩写的银脚链。 “当时他看我发现这条链子,情急之下把链子抢过去就冲进马桶了,没想到过了一星期后会卡在一楼。”何小姐自嘲的笑了笑,有些东西就像沾在毛衣上的口香糖,想一下子完全铲干净还挺麻烦的,说不定就躲在那个下水道里,给人添堵。 解决问题的何小姐终于在1点前回到家并倒在床上,这个晚上她收获了无数稍显笨拙但真心实意的安慰,其实这些房客还挺好的,她想。仙儿趴在枕头边上,用软软肉垫摸她的脸。何小姐轻轻捏住那只爪子:“这些都会过去的,对吧?”就像马桶堵塞,再麻烦也只是暂时。 至少我是个合格的房东,因为我成功完成了通马桶的任务。这样想着,何小姐慢慢睡着,她的小猫咪凑到她头发里,轻轻将她抱住。 第241章 工具人 我本怀着良心,奈何现实剥夺了我做一个好人的机会。 站在那扇歪歪扭扭的小门前,文双儿深吸一口气,朝着门铃探出了自己颤抖的食指;随着开门声响起,看到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子钻出来后,她知道自己彻底没有回头路了:眼前人将成为她摆脱那只大狗的唯一希望。 “诶,是上次那个大姐姐!”扒拉在门后面,年仅五岁的赵顺小朋友还不知道自己即将相对成年人世界的险恶,依旧是拖着鼻涕的天真模样:“大姐姐又来查我家煤气使用吗?不好意思,我爸爸妈妈这次又不在。” “要麻烦你下次再来了。”可爱的孩子还在为对方考虑,躲在门缝处傻傻笑着,脸上甚至还有点看到漂亮姐姐时的红晕;在他印象里,这个大姐姐自己是认识的,说话温柔又自带香味,上次还给自己擦了鼻涕呢。 天啊,要迷惑这样的孩子简直是犯罪!感受着那最最纯真,如懵懂新雪般的目光,文双儿的内疚达到了顶点;她很想就这样打招呼后直接走掉,可惜身不由己: “快点动手!”身后某人漂浮着的眼神几乎要把她戳出一个洞。 同上次一样,今天的童露也选择了幽灵模式。 死道友不死贫道,大姐姐对不住你了!一狠心,文双儿还是选择蹲下来,若无其事的发动技能:“妈妈爸爸不在也没关系的,这次我就是来找你的呀。”随着她的动作,一只半透明的粉色箭矢飞快射出,没入目标眉心。 眼见着的,赵顺立马就晃了神,两眼开始呈斗鸡状,这个人也飘飘悠悠的;但很快他就恢复正常,看着与普通孩子没什么两样,只除了那双眼睛: 在从门缝内往外瞥的时候,那双眼睛中有种无法解释的痴迷。 “这就是成功了?”趁他还迷瞪的时候,童露小心飘到文双儿附近,问道:“丘比特之箭真的就是一只箭么,我还是第一次见呢。不过,这孩子怎么看着有点呆呆的?你确定搞定其他人时用的也是这一招?” “怎么可能,给其他人用的都是完整版的好吗?起效快、动静小、时效长。这是最小剂量版的。”虽然不能回头,文双儿还是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可能效力没完整的那么强劲,但至少伤害小,用来对付一个小孩子绰绰有余。” “现在只不过是人家人生中第一次被爱神射中,你好歹给点反应时间!” 都打进去了,怎么还要反应时间?撇撇嘴,童露正要怂恿她再补一箭,就看目标开始出现明显反应: 大门呼一下被彻底推开,一个红脸低头的小孩子站在门框中间,两手扭扭捏捏拽着衣角:“大姐姐,嗯,要不要来我家玩?一下下就好,真的!”他鼓足勇气抬了下头,又在同眼前人视线交汇的一瞬移开目光: “我、我妈妈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将拖鞋耷拉在脚底板上磨啊磨的,他像是暗中着急着,又像是在笑:“你可以来我家玩,然后稍微等一下她。我家有吃的东西,还有零食,外面风大怕你感冒……” 即使是隔着半米远,其余二人都仿佛能听见他富有节奏的心跳声。 这就是传说中的“小鹿乱撞?”看着眼前被虚伪的“初恋”所迷惑而不知所措的孩子,童露几乎要被其身上所展露的,最纯洁的爱意感动,然她到底还是个拯救者:“快点,趁现在问他关于那只大狗,还有他姐姐的问题!”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人真是一点都不珍惜懵懂的美好。”小声抱怨几句后,依照她的指示,文双儿掏出了那份早就准备好的,从养老院带出来的档案:“不好意思,今天大姐姐是有其他的任务,不过一样需要你的帮助。” “看看这个,你认识上面的人吗?”举起档案,她指着上面那张全家福,问道:“这是你的姐姐对不对?她发生了什么,你说的那只大黑又是怎么回事?可以详细告诉我吗?” “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我来到这里的事情最好不要告诉其他人,就算是你的父母也不能告诉哦。这是大姐姐的秘密任务。”压低声音,这人缓缓凑到男孩身前,轻轻戳了下那柔软的脸颊:“现在,我能相信的就只有你一个人。” 被眼前指尖碰触的一刹那,赵顺整个人像烧起来一般,脸蛋腾一下就红了:“嗯、好、好的!”如同接到某个特殊使命的号召,他学着电视上的动作,高举右手新了个不伦不类的礼,接着便止不住的开始说话: “这个人,就是我姐姐。”看一眼那张全家福,他首先确认了中间主角的身份:“还有我爸爸和妈妈,还有我,我们家里四个人都在;这是在姐姐去那个疗养院的时候照的,姐姐两年前就去了,然后在那里住了一年整,又在家里休养了半年;” “大黑就是从那个时候来到我家的。”掰起手指头,不用等眼前人问话,小男孩就主动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情报乖乖倒了个干净:“大黑是姐姐从疗养院里面带出来的狗,黑色的很大很大一只,还有两个趴耳朵,平时跟在姐姐后面寸步不离;” “有时候我想上去摸摸大黑,爸爸妈妈都不让,还说大黑不是普通的宠物;他们都说大黑是姐姐一个人的,要当做姐姐的一部分看待,是我们家特殊的一份子。所以,只有姐姐可以碰,大黑也只能待在姐姐身边。” 羞涩的孩子说着说着就捂住脸,好像已经承受不了和心上人离得如此近一般,那样陌生又羞涩的感觉让他不敢再看眼前人的脸孔;然在彻底变哑巴之前,他又尽可能说清楚了自己所知的一切,留给对方以思考机会。 从疗养院里分配的,特殊的“大狗”么?垂下眼睛,童露察觉到一丝隐藏讯息:这样的描述总让她想起一些以前看过的,不幸的“天使”们。 “喂,再问问他关于他姐姐的事。”考虑到不是所有人都能想到这一点,她只能主动出手,通过触碰队友肩膀来控制谈话走向:“问他姐姐的真名,还有,顺便问一下那小姑娘在消失前是否出现过某种感官方面的障碍;” “比如说,眼瞎或者耳聋之类的。” “啊?眼瞎耳聋?”不出所料,文双儿果真没想到这一点;然经过点拨后,这人又很快反应过来:“哦我知道了,你是在怀疑,那只大黑其实是某种特殊工作犬?” “体型大且不能被打扰,只听一个人的话,又被家里人当做至亲看待……”沿着对方思路细细思考几秒后,她也算是想明白:“这确实不是普通宠物狗能有的待遇!”看看眼前还捂着脸的赵顺,这人开始有针对的套话了: “小朋友,你说这是你家姐姐是吧?那么你姐姐叫什么名字呀?身体上和其他人相比有哪里不对的吗?”拍拍手上的档案袋,她再度展现出亲切的笑容:“还有,她的大狗又是什么样的,平时主要负责帮她做什么?” “如果你还知道那只大狗的种类、脾气以及品种就最好了。”双手合十放在下巴处,文双儿故意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骗取对方同情心:“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那只大狗有没有什么弱点?” “如果它长期跟在某人后面,是不是就在准备开口咬人?” 第242章 工具犬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具体做法:一,先救梦境中的“何小姐”的意识出来,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尽快把类似小玩偶的灵魂躯壳叼出来,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时间;三,跳上床,趁何小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灵魂躯壳贴她脸上,会自动融入脑子里。然后撒娇,治愈一下太过于辛苦的少女,就能混过去了。 猫咪跳上窗台,顺势洗了把脸,觉得自己为这个不争气又倒霉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第243章 小公主行为 今天早上的何小姐看起来像条生气的小刺鲀,尖刺炸起,鼓鼓囊囊,两边小鳍胡乱扑腾。她一反常态的以光速从床上一跃而起,气势惊人的在十分钟以内穿戴整齐,甚至膨胀到直接给公司请了一整天病假。 当然她并没有生病,但打电话时沉痛颤抖的语气会让人毫不犹豫地相信这人得了绝症:“是的,部长(抽泣),我,我今天(抽泣)生病了,不(抽泣),不能上班呜……”嗓音沙哑绵软,实在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放下电话,何小姐一边以随时准备夺门而出的姿势半缩在客厅离门最近的位置,一边对半敞开的卧室门狠翻了个白眼:蹲门口假装洗脸的赫然是自家猫咪仙儿。仙儿狀似毫不在意稳如老狗,其实内心慌得一比,微微抽搐的耳尖暴露了它的紧张。它也知道,自己今天做错事了。 风从窗间缓缓吹过,天以大亮,猫咪用毛茸茸的轻吻来唤醒自己。对何小姐来说,今天也是幸运且幸福的一天,至少在睁开眼睛前是这样。然睁眼后,一声凄厉的尖叫震碎了整栋小楼的黎明。 刚贡献了早安吻,毛茸茸轻飘飘的那个,是只老鼠。 尖叫声让自家猫咪迅速以炸毛的姿势冲进卧室,但在看到何小姐枕头上的老鼠时,仙儿瞬间停在半路,并且很少见的,心虚了。 这只小猫咪本来有机会补救,只要马上冲上去抓住那只惹祸精并摆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来救你快夸我夸我使劲儿夸我”的表情就行。但坏就坏在何小姐其实不是很怕老鼠,而仙儿的心虚实在太明显。于是,边穿裤子边哆嗦还不忘抽空盯着床上老鼠的何小姐发问了:“那只老、老鼠,你,带进来的?” 不,我不是,我没有。仙儿内心否认三连。重新跑到床上小心含住暂时被尖叫吓懵的“老鼠”,回头刚想卖萌混过去就看到何小姐一脸“就是你干的看你那心虚样你马上要失去宝宝对你的爱了”。 仙儿表示极度委屈,它很想说“不不不这个不是老鼠我没想到它会乱跑我错了你爱的小宝贝只能有我一个”,但它绝望的发现自己只是只小猫咪,由于叼着罪魁祸首甚至连喵喵喵都做不到。情急之下,仙儿智商下线作了个大死:叼着“老鼠”就往何小姐身边冲过去。 在重归平静的5分钟后,又一声更凄惨的惊叫贯穿小楼:“啊啊啊啊啊啊老鼠不要过来啊离我远点嗷嗷嗷嗷!!!” 等猫咪猛然醒悟过来,何小姐已经在80平米的家里足足转了3圈有余,此时的她和仙儿隔了张桌子。何小姐扶着桌角呛到口水咳得撕心裂肺,随后热泪盈眶地拿起手机哑着嗓子请病假;仙儿默默退到卧室门口,边心虚边装模作样洗脸。 将手机放下后,何小姐原地冷静10秒钟,然后开口:“仙儿,我不怪你,真的。你就告诉我,那个到底是什么?”她意识到,普通的老鼠害怕仙儿根本不会进屋子,而眼前这只“老鼠”,不仅进了卧室还在猫口中毫发无伤,这就很蹊跷了。仙儿把那只动物踩在脚下,歪头摆出个沉思的姿势,随后又叼起来踩着小碎步进了浴室。何小姐依旧心有余悸,但好奇心战胜了她,她开始慢慢从门口往客厅挪动。 过一会儿,仙儿叼着个发箍出来了,那只“老鼠”趴它背上。何小姐眼瞅着仙儿用猫爪小心把发箍立起来,那只小动物看到后双眼放光,直直爬到仙儿头上,随即往发箍中间跳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何小姐愣住了,她刚刚看到一只会杂技的小老鼠?仙儿看何小姐恢复冷静了,又叼着那个东西颠颠儿走过来,把它放在何小姐一步远的地方。那只小可怜原地转了个圈儿,伸出尖尖红鼻头左嗅一下右嗅一下,最后被看不下去的猫咪推了一爪子,才小心翼翼往何小姐方向晃过去。 “这个是……花枝鼠?”何小姐打量着这个紧挨她袖子磨蹭的小“老鼠”,发现它不仅白胖,而且耳朵又薄又大,尾巴细长,最重要的是会跳圈儿且对人类没有戒心。她抬头看了一眼乖乖坐好的仙儿,心下了然:这只花枝鼠怕不是小楼里某家房客养的宠物,昨天晚上跑出来被仙儿带回家,准备今天偷偷送回去。没想到它半夜溜进卧室,还给了个早安吻。 于是,花枝鼠被仔细捧起来,何小姐用食指给它细细梳毛,很快手里就多了摊“鼠饼”。她看着睡着的小鼠,叹了口气。这栋小楼的租房合同里对宠物没有限制,毕竟当初选房客的就是自家的猫咪,所以几乎每家都养有小动物。 一楼姜梦是只雪貂,通体雪白,做领子围脖真是极好的。还记得当时是冬天,何小姐想看那只貂,姜老师神秘一笑:“你已经见过了呀。”何小姐正疑惑,只见姜梦晃了下自己羽绒服上小毛领,那圈毛领子就露出张小脸来,两只豆豆眼眯起,衣服被人打扰睡眠不足的样子。从此之后,何小姐总盼着什么时候姜梦会再穿白衣服,顺便把雪貂围脖子上,以假乱真。 诗人养了只金刚鹦鹉,从蛋开始,坚持手痒,到现在那鹦鹉都没长全乎;标本师养的三花猫;医生养的大金毛;再加上自己的仙儿,一栋楼的动物差不多都齐了。 好像漏了什么?何小姐数了一下,发现唯一一个宠物没露过面的就是二楼的健身教练那户。“这是林雨柔家的花枝鼠吗?”何小姐悄声问,仙儿默默点了下头。 “真是想不到啊。”何小姐感叹,一般来说,宠物多多少少在某些地方会类似主人,但林雨柔无论如何都与小鼠沾不上边儿。花枝鼠白胖可爱,但观察一番后,会发现它年纪或许已经很大了,爪子不复粉嫩,毛也变粗糙,有地方还秃了;走路小心翼翼,没太多活力;嗜睡,体力少,跳一个圈儿大概就是极限。 “它是被丢出来的吗?”,猫咪摇头,“是年纪太大自己跑出来的?”,还是摇头,“那是你把它带出来的?”迟疑一下,点头了。“要怎么送回去呢?”何小姐苦笑,难道就这么端着它去敲人家的门,然后说:“不好意思,我家仙儿把你的花枝鼠拐跑了”吗? 正在纠结时,门外传来急促但克制的敲门声。 门开了,健身教练林雨柔一脸焦急站在门外,把门堵得严实,手里还提着一个金属笼:“不好意思,那个我刚听到你们好像看到老鼠了,可以让我看一下,是我家走丢的花枝丸吗?” 林雨柔,女,27岁,职业健身教练,兼职教散打、跆拳道、自由搏击、太极拳、广播体操。五官端正,短发齐耳。身高1米82,单身。家里养有仓鼠、龙猫、花枝鼠,因为怕别人嘲笑与本人形象不符,一直隐瞒真相,对外宣称自己养的是爬宠。 气氛陷入尴尬,林教练这次找上门来原就做好被嘲笑的觉悟,但何小姐只是迅速把花枝鼠递过去:“它叫花枝丸啊,真的好可爱,养很久了吧?还会跳圈圈呢!”“诶,是的,我家的花枝丸……”林雨柔没料到是这种反应,但她还是很开心,与何小姐说起宠物就停不下来。 在人看不到的地方,花枝丸抬起头来,对仙儿挥了下爪子,猫咪亦对它眨了下眼。花枝丸知道自己太老了,因此在看到仙儿的时候就拜托它,让自己看看外面的世界,再在主人发觉前把自己送回来。如果不是自己睡迷糊了,无意识把别人当成自家主人亲亲,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花枝鼠的寿命只有两到三年,半个月后,活了两年七个月的花枝丸回了吱星球。林雨柔哭得稀里哗啦,把它埋在院子里,做了个小小墓碑。 “其实吧,她和花枝丸除去外表,其实还是挺相似的,”何小姐在楼上看见这一幕,不由感叹:那个女孩也像小鼠一样,有一颗温柔敏感的心。“我们要不去安慰一下……喔,不用了,姜老师去了。”何小姐收回目光,还觉得心里往下坠着。她把仙儿一把抱怀里,感受到那份柔软,才好受些。 “都说宠物随主人,也是有道理的吧!”何小姐闷闷的说,仙儿不说话,只是歪了下头,看向窗外,那里有个身材高大,但是鼻子哭得红彤彤,活像只小鼠的女孩子。你看那个人,真的好像她的花枝鼠啊。 第244章 里位面 我应该老老实实去上班,而不是一大清早就混进别人婚礼。何小姐偷偷吐槽,但手上的动作却不见减慢:缠绕着细绒线的手指上下翻飞,一条洋红软璎珞已初见雏形。她今天穿了樱花色针织高领连衣裙,周围坐成一圈的,全是穿珊瑚色或亮橘色,脸上喜气洋洋的女孩子。 周四的早上,天空一反常态亮到发白。何小姐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走下楼梯,谁知刚到三楼就被人截胡了。 “你也是今天婚礼的伴娘吗?”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叫住她。这里什么时候有小孩子了?何小姐一愣,抬头看见一约莫八、九岁幼女,着珍珠粉缎面长袖棉裙,梳妹妹头,活像个座敷童子。两人大眼对小眼,童子疑惑地眨了下眼,长且卷的睫毛扑在白瓷般的脸上,似乎能听到叮当声。 一瞬间,何小姐莫名想起《洛丽塔》中经典一段:“我的生命之光,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眼前萝莉年纪尚小,但一双猫瞳滚圆无辜,眼角略挑又柔媚惑人。鼻尖挺翘,唇珠微凸,不难想象长大后的倾城倾国。 “嗯,那个,你……”何小姐磕巴了,不知道该顺着小童子的话问“今天是谁的婚礼?”还是先搞清楚“你是谁家的孩子呀?”趁这个空隙,童子不留痕迹对她上下打量一番,见她一身樱色后眯起眼睛,笑了:“正好这边人手不够,你也来帮忙吧!”说罢,拉起何小姐轻飘飘下了楼,一直往院子背后跑去。 何小姐从来不知道在自家院子后面有这样大一片空地。几十个穿各种红色长裙的伴娘乱作一团,叽叽喳喳;最中间是个穿正红中式喜服的年轻新娘子,珠翠华丽,惊为天人,手捧一块破损的红盖头,眉尖微蹙;旁边还有几个青衣小厮,忙忙碌碌,穿梭其中。 这绝不是简单现代中式婚礼的仿造品,也不是什么电影拍摄现场。何小姐直觉,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小童子拉着她直直往新娘子跑去。“等等,我不行,还要上班!还、还有,我不知道你……”来不及反应,何小姐已被带入那群绯色伴娘之中,而童子不知何时放开了她的手,眼看就要淹没人群里。“我知道你,你是小楼的何小姐。”似乎听到何小姐的疑问,小童子回头嫣然一笑,摆了摆手后便彻底不见踪影。 “你会做吗?”“手指灵活吗?”“时间来不及了。”“快些吧!”……何小姐被一拥而上的伴娘们晃得头晕,这些姑娘燕瘦环肥,各有特色,都长得极灵动,就是吵了点。“好吧好吧,”何小姐彻底熄了继续上班的心思:“先告诉我要做什么,一个一个来!” “盖头上的璎珞,被刮破了。”新娘子挤到最前面,展开那方红盖头,指着边缘处一圈小缺口:“要快点补上去,不然会错过吉时的!”何小姐定睛一看,缺口不大,一条相同样式的璎珞就能补好,但她很奇怪:“你们这么多人,难道没一个会打璎珞的吗?”听见这话,伴娘们一个个低下了头:“我们年纪还太小。”“手指不够灵活。”“只会缝补丁。”“打毛衣都不行,更别说这个了。” “拜托这位小娘子,帮帮忙吧!”新娘双手合十,捧在胸口;伴娘们也纷纷效仿:“拜托拜托,小娘子。”“小娘子。”“小娘子……”何小姐面对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深感吐槽无力。我就是个无辜路人,被小萝莉拉来看戏的,要是我不会打璎珞呢?但是,我会。在心里偷偷翻个白眼,还是心软:“好吧,把与盖头同色的线给我一卷。” 院子背后空地上,及时的绯红伴娘围坐一起,中间是何小姐和新娘子。 璎珞是洋红纯色,艳丽无双,恰好与新娘口红相呼应。何小姐盯着巨大压力,在一群美少女亮晶晶且带着崇拜的眼神中完成了手工。 “这下行了。”剪短最后一根线头,何小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被伴娘团团围住,那块盖头也在被传阅一圈后,才终于盖回新娘头上。“真好啊。”“手真巧,好灵活!”……听伴娘们真诚的夸赞,再看她们一个个纤细白嫩,柔弱无骨的双手,何小姐叹了口气:这样的手是不可能不灵活的,为什么非要别人帮忙呢?难不成她们对所谓“灵活双手”有什么误解? 天光大亮,吉时将至。被奉为上宾的何小姐坐在张矮八仙桌边,面前是一桌细小的宴席:绿豆糕,茯苓饼,酒酿丸子,烤鸡腿,脆皮烧鸡,糯米鸡翅,红油鸡丝儿,卤鸡爪并一碗黄油鸡汤。出门太早,没吃早饭的何小姐正埋头苦吃,眼前一闪而过的熟悉人影差点没让她噎着。 “柳、柳医生?柳医生!柳眠医生!”柳医生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小楼房东何小姐疯狂朝他挥手,跟雨刮器似的,边挥还不忘吃东西。他眼皮当场抽了下,随后还是不由自主的笑了:“何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呀?” 柳眠,私人医院主治医生兼老板,年轻有为。桃花眼倦怠温柔,嘴角含笑,一头天然卷,以1米86的身高俯视小楼所有人。看似温柔然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从前背景成谜。因租下第三层整层且将其打通,享有外号:“那个打通一层楼的男人”,“隔断终结者”,“双份租金搬运工”。 “……就是这样,我是被人莫名其妙拉过来帮忙的,你呢?”十分钟后,何小姐吃饱喝足,顺便还拉个熟人开始聊天。“我也被人请来帮忙,”柳医生拿起块糕点优雅吃着:“主要是帮他们穿这身衣服,还要看哪里有没有露出破绽。”“请你来的,是不是个很小的孩子?”“不是,是位老人家。”“诶你不知道,我今天又没去上班,不知道老板会怎么想。”“翘都翘了,现在纠结也没意思,放宽心,放宽心。”两人边吃边聊,眼看伴娘们都聚集起来,新娘子盖好盖头,登上一顶玲珑小花轿。 此时,天上突然飘下几丝雨点。“怎么下雨了,天不还是亮的吗?太阳还在呢!”何小姐惊呼起身,不可置信地摸了下头顶。“吉时到了。”柳眠站起来,望着那支奇怪的送亲队伍一点点消失在视野中。“什么……”没等何小姐说完,面前的一切都像烟雾般消散,她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正站在自家院子里,院子后面根本没有什么空地。 雨还在继续下着,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红新娘,太阳雨,这不是狐狸娶亲的天气吗?刚刚那群人,莫不都是狐狸变得? 难怪了,她咂了下嘴,即使皮相变的秀丽非凡,但爪子还是狐爪,依旧不灵活。还有那顿细小筵席,多半都是鸡肉。“今天有个穿橘红衣服的老头儿找上门来,”柳医生摸了摸下巴:“我还在想会是什么,原来是赤狐。” “小娘子,小娘子,你家小少爷来接你了,快跟他走吧。”一个尖锐的声音远远传来。何小姐一愣,什么小少爷?接着就看到自家猫咪从楼道里垫脚走下来,直直走到面前,顺势跳进她怀里。接着,那声音又说了:“医生,医生你家娘娘也来了,快回家吧。” 还有个娘娘?何小姐看着柳眠一脸困惑。这时早上的小童子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上前牵住医生的手。 “这,这个不是小狐狸吗?”“不是,这是和我一起住的妹妹。”看何小姐一脸痴呆,柳医生笑得开心:“她还有个亲哥哥,下个月就能搬回来同我们一起住了。”妹妹看着何小姐,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原来如此,何小姐感叹,不愧是“打通一层楼的男人”,竟是早有打算,要把一家人都接过来住。看着那对兄妹牵手回家,何小姐突然有些怅然若失:“仙儿,狐狸都娶亲了,那新娘子看着可小。而我到现在都还没男朋友呢。”她垂下眼睛:“亲人也不在这儿,就剩和仙儿你相依为命。” 怀里小猫咪直起身来亲了她一口。何小姐叹口气,把双臂锁紧:“仙儿,我有时候真觉得你像个人,你知道吗,刚刚狐狸们都叫你‘小少爷’,你要真是个人就好了。但你要是个人了,一定很好,很优秀,不知道会不会看上我……”说着,搂紧猫咪缓缓朝家走去。 天空依旧亮到刺眼,薄薄的雨幕折射了所有太阳的光辉。一片闪烁中,隐隐传来红喜的乐声,又渐渐消散了。 第245章 在两天之内 我应该老老实实去上班,而不是一大清早就混进别人婚礼。何小姐偷偷吐槽,但手上的动作却不见减慢:缠绕着细绒线的手指上下翻飞,一条洋红软璎珞已初见雏形。她今天穿了樱花色针织高领连衣裙,周围坐成一圈的,全是穿珊瑚色或亮橘色,脸上喜气洋洋的女孩子。 周四的早上,天空一反常态亮到发白。何小姐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走下楼梯,谁知刚到三楼就被人截胡了。 “你也是今天婚礼的伴娘吗?”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叫住她。这里什么时候有小孩子了?何小姐一愣,抬头看见一约莫八、九岁幼女,着珍珠粉缎面长袖棉裙,梳妹妹头,活像个座敷童子。两人大眼对小眼,童子疑惑地眨了下眼,长且卷的睫毛扑在白瓷般的脸上,似乎能听到叮当声。 一瞬间,何小姐莫名想起《洛丽塔》中经典一段:“我的生命之光,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眼前萝莉年纪尚小,但一双猫瞳滚圆无辜,眼角略挑又柔媚惑人。鼻尖挺翘,唇珠微凸,不难想象长大后的倾城倾国。 “嗯,那个,你……”何小姐磕巴了,不知道该顺着小童子的话问“今天是谁的婚礼?”还是先搞清楚“你是谁家的孩子呀?”趁这个空隙,童子不留痕迹对她上下打量一番,见她一身樱色后眯起眼睛,笑了:“正好这边人手不够,你也来帮忙吧!”说罢,拉起何小姐轻飘飘下了楼,一直往院子背后跑去。 何小姐从来不知道在自家院子后面有这样大一片空地。几十个穿各种红色长裙的伴娘乱作一团,叽叽喳喳;最中间是个穿正红中式喜服的年轻新娘子,珠翠华丽,惊为天人,手捧一块破损的红盖头,眉尖微蹙;旁边还有几个青衣小厮,忙忙碌碌,穿梭其中。 这绝不是简单现代中式婚礼的仿造品,也不是什么电影拍摄现场。何小姐直觉,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小童子拉着她直直往新娘子跑去。“等等,我不行,还要上班!还、还有,我不知道你……”来不及反应,何小姐已被带入那群绯色伴娘之中,而童子不知何时放开了她的手,眼看就要淹没人群里。“我知道你,你是小楼的何小姐。”似乎听到何小姐的疑问,小童子回头嫣然一笑,摆了摆手后便彻底不见踪影。 “你会做吗?”“手指灵活吗?”“时间来不及了。”“快些吧!”……何小姐被一拥而上的伴娘们晃得头晕,这些姑娘燕瘦环肥,各有特色,都长得极灵动,就是吵了点。“好吧好吧,”何小姐彻底熄了继续上班的心思:“先告诉我要做什么,一个一个来!” “盖头上的璎珞,被刮破了。”新娘子挤到最前面,展开那方红盖头,指着边缘处一圈小缺口:“要快点补上去,不然会错过吉时的!”何小姐定睛一看,缺口不大,一条相同样式的璎珞就能补好,但她很奇怪:“你们这么多人,难道没一个会打璎珞的吗?”听见这话,伴娘们一个个低下了头:“我们年纪还太小。”“手指不够灵活。”“只会缝补丁。”“打毛衣都不行,更别说这个了。” “拜托这位小娘子,帮帮忙吧!”新娘双手合十,捧在胸口;伴娘们也纷纷效仿:“拜托拜托,小娘子。”“小娘子。”“小娘子……”何小姐面对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深感吐槽无力。我就是个无辜路人,被小萝莉拉来看戏的,要是我不会打璎珞呢?但是,我会。在心里偷偷翻个白眼,还是心软:“好吧,把与盖头同色的线给我一卷。” 院子背后空地上,及时的绯红伴娘围坐一起,中间是何小姐和新娘子。 璎珞是洋红纯色,艳丽无双,恰好与新娘口红相呼应。何小姐盯着巨大压力,在一群美少女亮晶晶且带着崇拜的眼神中完成了手工。 “这下行了。”剪短最后一根线头,何小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被伴娘团团围住,那块盖头也在被传阅一圈后,才终于盖回新娘头上。“真好啊。”“手真巧,好灵活!”……听伴娘们真诚的夸赞,再看她们一个个纤细白嫩,柔弱无骨的双手,何小姐叹了口气:这样的手是不可能不灵活的,为什么非要别人帮忙呢?难不成她们对所谓“灵活双手”有什么误解? 天光大亮,吉时将至。被奉为上宾的何小姐坐在张矮八仙桌边,面前是一桌细小的宴席:绿豆糕,茯苓饼,酒酿丸子,烤鸡腿,脆皮烧鸡,糯米鸡翅,红油鸡丝儿,卤鸡爪并一碗黄油鸡汤。出门太早,没吃早饭的何小姐正埋头苦吃,眼前一闪而过的熟悉人影差点没让她噎着。 “柳、柳医生?柳医生!柳眠医生!”柳医生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小楼房东何小姐疯狂朝他挥手,跟雨刮器似的,边挥还不忘吃东西。他眼皮当场抽了下,随后还是不由自主的笑了:“何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呀?” 柳眠,私人医院主治医生兼老板,年轻有为。桃花眼倦怠温柔,嘴角含笑,一头天然卷,以1米86的身高俯视小楼所有人。看似温柔然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从前背景成谜。因租下第三层整层且将其打通,享有外号:“那个打通一层楼的男人”,“隔断终结者”,“双份租金搬运工”。 “……就是这样,我是被人莫名其妙拉过来帮忙的,你呢?”十分钟后,何小姐吃饱喝足,顺便还拉个熟人开始聊天。“我也被人请来帮忙,”柳医生拿起块糕点优雅吃着:“主要是帮他们穿这身衣服,还要看哪里有没有露出破绽。”“请你来的,是不是个很小的孩子?”“不是,是位老人家。”“诶你不知道,我今天又没去上班,不知道老板会怎么想。”“翘都翘了,现在纠结也没意思,放宽心,放宽心。”两人边吃边聊,眼看伴娘们都聚集起来,新娘子盖好盖头,登上一顶玲珑小花轿。 此时,天上突然飘下几丝雨点。“怎么下雨了,天不还是亮的吗?太阳还在呢!”何小姐惊呼起身,不可置信地摸了下头顶。“吉时到了。”柳眠站起来,望着那支奇怪的送亲队伍一点点消失在视野中。“什么……”没等何小姐说完,面前的一切都像烟雾般消散,她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正站在自家院子里,院子后面根本没有什么空地。 雨还在继续下着,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红新娘,太阳雨,这不是狐狸娶亲的天气吗?刚刚那群人,莫不都是狐狸变得? 难怪了,她咂了下嘴,即使皮相变的秀丽非凡,但爪子还是狐爪,依旧不灵活。还有那顿细小筵席,多半都是鸡肉。“今天有个穿橘红衣服的老头儿找上门来,”柳医生摸了摸下巴:“我还在想会是什么,原来是赤狐。” “小娘子,小娘子,你家小少爷来接你了,快跟他走吧。”一个尖锐的声音远远传来。何小姐一愣,什么小少爷?接着就看到自家猫咪从楼道里垫脚走下来,直直走到面前,顺势跳进她怀里。接着,那声音又说了:“医生,医生你家娘娘也来了,快回家吧。” 还有个娘娘?何小姐看着柳眠一脸困惑。这时早上的小童子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上前牵住医生的手。 “这,这个不是小狐狸吗?”“不是,这是和我一起住的妹妹。”看何小姐一脸痴呆,柳医生笑得开心:“她还有个亲哥哥,下个月就能搬回来同我们一起住了。”妹妹看着何小姐,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原来如此,何小姐感叹,不愧是“打通一层楼的男人”,竟是早有打算,要把一家人都接过来住。看着那对兄妹牵手回家,何小姐突然有些怅然若失:“仙儿,狐狸都娶亲了,那新娘子看着可小。而我到现在都还没男朋友呢。”她垂下眼睛:“亲人也不在这儿,就剩和仙儿你相依为命。” 怀里小猫咪直起身来亲了她一口。何小姐叹口气,把双臂锁紧:“仙儿,我有时候真觉得你像个人,你知道吗,刚刚狐狸们都叫你‘小少爷’,你要真是个人就好了。但你要是个人了,一定很好,很优秀,不知道会不会看上我……”说着,搂紧猫咪缓缓朝家走去。 天空依旧亮到刺眼,薄薄的雨幕折射了所有太阳的光辉。一片闪烁中,隐隐传来红喜的乐声,又渐渐消散了。 第246章 谁在背后 最先发现事情不对劲儿的,还是日常倒霉何小姐。 大中午的,四周昏暗一片,雾气沉沉,雨脚如麻。“真是活见鬼的天气。”何小姐搓着冰凉湿润的指尖,吸了下鼻子。她好不容易得了半天假,现在正匆匆往回赶,只想快点回家抱着猫咪躲进被窝里。明明已是暮春,然几场连绵阴雨生生把日子拖进冬天。 街上湿气雾气混作一团,细雨像钢针,带着寒气的专对脸戳下去,让人心里莫名生出惶恐。何小姐走得很快,多年来的倒霉经验告诉她,这种天气不宜在室外久留。雨雾会孕育阴暗,无论在角落还是在人心;而各路鬼怪恰恰长于其中,借着雾气,错觉和恐惧,融入现世。 “这个时候,要是出现‘落洞’,就再也回不去了吧?”何小姐突然想起一个家乡传说:在山里出嫁的美丽姑娘,要是半路消失,就叫做“落洞”,那是被山中“洞主”抓走了。这样的姑娘,多半回不来,即使回来,也变成傻子了。沉沉雾气,正是“落洞”的重要条件。在这座城里,会不会也有人悄悄溶解雾中呢?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冷颤,加快脚步往回赶。 爬上坡道,熟悉的小楼一点点出现。何小姐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到一个打蓝花透明雨伞的女孩子呆呆站在院子中央。这里有这样的孩子吗?她觉得奇怪,小楼隐藏在巷子里,除了这里的住户几乎不会有外人找来,更不用说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了。女孩大概读小学三年级,背一个天蓝色书包,梳双马尾,很是可爱。她还穿着附近某小学校服,手里提了个塑料饭盒,像是刚从学校回家的样子。 何小姐想上前打个招呼,但硬生生又给憋了回去:标本师从楼道口出来,先是左顾右盼,确认周围没人后,才快步走到女孩身边,把她往小楼里拖。女孩起初不愿意,标本师就皱着眉头,看着女孩半蹲下,双手环住她肩膀晃动,嘴里语速飞快的说了一通什么。女孩眼圈肉眼可见的变红了,开始抑制不住的小声抽泣;标本师见状也急了,飞快用大衣将女孩捂嘴裹住,收了伞就将人一把抱起直接冲上楼。 躲在院子斜坡下樟树后默默看到整个过程的何小姐觉得:自己刚刚好像目击了一场真实的拐卖儿童事件,而且犯人正是自家小楼的房客。她顿时陷入巨大的恐惧,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作为一个房东,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她在原地呆立了十分钟,才抖着双腿走向小楼。 说不定是自己想多了呢?回到家的何小姐倒在床上,开始回忆刚刚看到的一切,企图说服自己:柳医生家的妹妹看上去和那个孩子一般大,或许是她同学来这儿玩吧!但这又和标本师有什么关系呢?看那年纪,难道会是标本师家的孩子?也不对,租房子的时候他就说过,他的前妻已经死了,什么都没给他留下;那么会是谁亲戚家的孩子,或者是标本师同事的孩子拜托他看管?何小姐觉得以上都不靠谱,标本师从来没提到过他的上一段婚姻,而且作为一个在家工作的人,又从哪里来的同事? “仙儿,在家吗?”何小姐想到自家猫咪,或许能让它跑到二楼看看情况?但没人回应她。客厅纱窗开了一条缝,她的猫咪今天出门去了。 “算了,标本师平时虽然话不多,但也不是能拐卖儿童的人,当没看到吧?”没有仙儿就更没有底气的何小姐拍了拍胸口,企图把头埋在被子里当鸵鸟。 玻璃器皿敲击的清脆声从二楼传来,紧接着是桌子移动的巨响,一声孩子的尖叫穿透雨幕,随后是夹杂哭腔的“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声音猛的止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 何小姐惊恐地抬起头来,她几乎可以凭刚才的声音脑补一出残局,而且还是惨到令人发指,毫无人性的那种。尽管她是个娇弱又胆小的女孩子,自家猫咪也不在身边,但心中的不安和正义还是让她行动起来。 于是,她小声敲开了,一楼钢琴老师家的门。 “你这么一说,是挺可疑的。”姜梦慢条斯理的吹了口气,伸长手指来晾干刚涂好的指甲油。何小姐敲门时,她这打算拧指甲油的瓶盖儿;等何小姐把怀疑的前因后果都细细描述一遍后,指甲也差不多涂好了。 “是吧?你觉得那个小女孩真是标本师拐来的吗?”何小姐脸色有点苍白,坐她对面的姜老师一直都是冷静沉稳的样子,或许能帮她解答疑惑?“其实吧,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姜梦想了想,细细的眉头皱起:“他们上楼的时候动静挺大,就连我都听到小孩子挣扎的声音。还有,就他们在院子里说话的时候,我正好在阳台收衣服,也听到一点。那个标本师说什么‘不要再想你妈妈’,‘什么话都不要讲’,‘别告诉她你在哪里’之类的,确实可疑。”姜梦没正面回答问题,而她的话让何小姐更加惶恐了。 “那,那要不然我们去看看?”“怎么看?”“就……去敲他家的门,情况不对马上报警?”姜梦看向面前快哭出来的小房东,哭笑不得:“就我们两个,如果真有危险恐怕一个都跑不掉,全给人家送菜了,好歹找个靠得住的人吧?”“那,这个时候在小楼里的,还剩谁靠得住?”何小姐一脸疑惑,姜梦想了想,掏出手机。 一分钟后,两人来到楼上的健身教练林雨柔家。 “其实吧,我觉得这个标本师也不是什么坏人,那个女孩多半和他认识。”林雨柔给她俩一人倒了杯热茶:“或许有什么家长里短的纠纷也说不定,而且现在对门不是没声儿了嘛。”“就是没声音才更可怕啊,说不定是那个小女孩已经发不出声了呢?”何小姐仍觉得不安,姜梦歪了下头:“雨柔,你有看见过什么不对劲的情况吗?”林雨柔一拍脑袋:“还真有!” “我因为上课有时会很晚才回,看到过好几次,标本师神色匆匆的跑进小楼里,好像在躲什么东西。我想上去问,但他一下子就不见了。”她脸色凝重。 客厅一片寂静,没人说话了。讨论至此,一个有预谋的绑架案已慢慢浮出水面。 第247章 完整的世界需要什么 穿梭在一片漫无边际的幻像中,就如同行走在焦灼的沙漠,头顶是永不熄灭的太阳。 “这都快到城中心了,我们到底还要走多远?”当周围景物一成不变时,要估量自己的疲劳就变得无比困难。擦擦汗水,文双儿只能通过自己小腿肌肉的僵硬度勉强判断出已经走了三个小时,或者更久:“先休息一下吧!” “再走下去,我这腿都能参加健美比赛了!”拍拍自己肉眼可见开始抽筋的小腿肚,她 点如碎玉般敲打在窗上,显出奇异的凄清诡异。房间里,三个女孩坐一桌,谁都不想开口。 “要去敲门吗?”林雨柔最先受不住这种压抑,开口了:“如果真有什么意外情况,最起码我们也能在五分钟之内撂倒他。”说罢,这个1米82的姑娘直起身来,撸起袖子秀了下肱二头肌。“不不不,这种事只有你能做到。”何小姐深感无力。她清楚知道林雨柔的实力,瞬间制服一两个普通成年男性不是问题,但还是太危险了。 要真到了那一步,我方战力只有林雨柔一个,自己同姜梦只能归为累赘。无论如何,这都不是让一个女孩单独面对绑架犯的理由,即使对方只是“疑似”绑架犯。 “绝对不行!”姜梦抬手扭了下眉心:“你或许在身高、力气方面能胜过他,但终究还是女孩子。标本师的职业是处理动物尸体,还不知道他家里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药物,到时候药粉什么的一撒我们仨都得交代在里面。”“所以呢?”林雨柔放下袖子,有点委屈。“我们至少得找个可靠的男人。”姜老师一锤定音。 “所以,这就是你们大中午集体跑到我家里的原因?”柳眠看眼前摆出排排坐姿势的女子三人组,只觉得头痛。 一开始柳医生也觉得这只是女孩们的无聊猜想:“不可能,我们好歹也一起住了这么久,为什么一个好端端的人会突然就成了绑架犯?何况人家是有正经工作的,又不是无业游民。”他叹了口气,对何小姐挑了下眉:“他这几个月的房租都有按时交吧?”“是……”何小姐有点尴尬,她忘了,绑架至少需要一个动机,而标本师,一个在所有人看来沉默寡言无欲无求又手头宽裕的人,为什么要费力气绑架一个上小学的小女孩呢? “但是,标本师真的超可疑……”没等何小姐产生动摇,林雨柔就叽里呱啦把刚刚三人见到的情景复述了一遍,柳医生听得认真,于是他也皱起眉头:“从你们的描述来看,这个标本师确实很奇怪。”他伸出指节敲了下桌面,随后话锋一转:“但是,人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三人成虎你们应该还是懂的。” “那是我们想多了吗?”姜梦柔声问到,柳眠摇了下头:“还不能那样说,毕竟你们的猜测也有道理。但是,我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要不还是报警?”林雨柔说着就要掏手机,姜梦给她一把按住:“都说没证据了,报警不管用的。”“难道就这么不管了?”何小姐只觉得一片混乱,心里突突的跳着。 又一声尖叫盖过一切:“我不要!妈妈有钱,我妈妈有好多钱!不要!”然后声音瞬间被隔断,只有几丝呜咽被雨水冲走。 瞬间,四人都安静了。柳医生眼镜瞪大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女孩们,女孩回瞪着她,三张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怎么样,现在知道了吧? “……我觉得你们的担心很可能是对的。”柳医生沉声道,掏出黑框眼镜小心戴上:“现在就连我也开始怀疑,自己楼下是不是住了个绑架犯了。”正说着,门铃突然响了,门口传来细小的一男一女人声二重奏:“哥哥,是我。”“柳医生,是我。” 屋里人一惊,柳眠瞬间反应飞扑过去开门,门外是他因下午放假提前回来的妹妹以及除标本师以外小楼的最后一个房客:一楼诗人施明礼。 看到诗人的一瞬间,何小姐及姜梦都觉有些尴尬:明明距离最近的男性是他,但何小姐根本没想起这么个人来,在她心里,施明礼实在和“可靠”沾不上边儿;而姜梦对“安全感”的第一反应也不是自己对门邻居,而是同为女性的林雨柔。她俩默默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选择性遗忘了这一事实。 “你们都听到刚刚的尖叫了吧?”趁柳医生给妹妹擦头发的功夫,施明礼一脸严肃的说起自己的发现:“我觉得,那个标本师家里……”“诱拐了一个小女孩对吧?”姜梦叹了口气。“那个女孩子很小,好像……”“刚上小写三年级?”林雨柔拨了下手指。“还有啊,那个女孩子的衣服……”“就是附近小学的校服,还拎着饭盒,拿透明的蓝花伞。”何小姐白他一眼:“你说的情况我们都知道,要不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都在柳医生家里?” 诗人觉得自己很无辜,他还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发现者,没成想大家已经全都知道了。 “那,那我们现在改怎么办?”诗人挠了下头,随便找个空沙发坐下:“去敲他家门,然后直接冲进去吗?”“我们现在正在讨论这个。”医生边擦头发边回答:“从理论上讲,直面歹徒太危险,我们应该报警;但问题是几声尖叫并不能当证据,而且也有我们集体误会标本师的可能性。所以,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 “错不了,那个孩子就是被拐来的!”施明礼突然激动起来。“嗯?”屋里视线一下集中到他身上,他拍了下手,大声说道:“就在刚刚尖叫过后!你们都来三楼了所以没看到。有个女人一直在小楼周围徘徊,还在阳台上问过我,说有没有看到一个大约读三年级,穿校服拿蓝花伞的小姑娘!” “喔……”众人明了。无论那孩子和标本师是什么关系,她都一定是别人家的,而且还是未经家长允许,被人私自接出来,带回小楼的孩子。 “但是……”见大家一副时刻准备下楼撞门伸张正义的架势,生性谨慎的柳医生还想再挣扎一下,怀里的妹妹给了他致命一击:“住楼下那个标本师吗?他在小学门口踩点至少一星期了。” “什、什么?”医生大惊失色:“他观察你们很久了?”“不是我们学校,”妹妹眨眨眼:“是隔壁那所公立小学。他平时就躲在这边电线杆下面,从教室里就能看到他。被保安赶走过好多次呢,但一直躲在那附近。”她说着把毛巾从头上扯下来:“如果是要钱也该绑架我们学校的孩子呀,为什么是对面的学校呢?” 大家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下,小女孩身上的校服明显是那所公立小学的,想要勒索钱财确实该选隔壁私立学校有钱人家的孩子,比如面前这个。何小姐抬起眼睛,看见妹妹懒散窝在柳医生怀里,两条细腿一晃一晃的;再联想那个私立学校贵到惊人得学费,不由默默感叹。 “走吧。”柳医生不管这些,把妹妹放下后直接站起来:“我们去敲他丫的门!” 两分钟后,二楼楼道里,6人挤作一团窃窃私语。 第248章 骗子 “听说我们离婚后,你到处跟别人说我死了?” 小书房内,女人吐了口烟,血红的唇印沾在香烟滤嘴上,黛青色从眼角处晕开。烟雾在雨水湿气的重力下缓缓下沉,半掩住那张妆容精致却线条冷硬的脸。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身材挺拔,眼神却飘忽不定,躲躲闪闪,生生显出一副心虚气短的样子。他鼓起勇气抬头望向对面的女人想说些什么,又像被那人尖利的美貌蛰了一般,颈子往后一缩,徒劳地张着嘴。 “孟竹钧,当年离婚时我们分得明明白白,小芝跟我。你似是可以回来看女儿,但绝不能把她带到你所谓的工作室去!短短两年的时间,你就把这些条件都忘了吗?”女人眯眼,透过香烟看对面的前夫。 两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她从一开始口红都涂不好的小女人变成了现在不画整套浓妆不出门的女强人;女儿小芝长高了很多,再也不会在没有月亮的晚上哭着找爸爸;家里装饰从原来的乱七八糟,到处摆满各种小标本变成简单大气无累赘的北欧风;为了从离婚的阴影里走出来,她甚至辞掉文员工作,开始跟爸爸学习经商。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这个男人什么都没变呢?她恨恨想。孟竹钧,这个曾经是她最爱的,后来同她结婚的男人,在离婚后依旧过他原来的生活。他沉默寡言,脾气柔顺,永远摆弄着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即使那些小东西正是促成他们离婚的缘由,他依旧放不下它们。 “叶霜,烟!”男人的话让沉浸在回忆里的女人猛然惊醒,她指间的香烟已燃尽,马上就要烫到手指。“放在这里吧。”孟竹钧拿来一小堆叠在一起的橘子皮:“不好意思,这边没有烟灰缸,你知道我不抽烟的。我也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起学会抽烟了,没来得及准备。”叶霜忙把烟蒂怼在橘子皮上,随即瞪向孟竹钧。 瞪了一会儿,自己的眼眶先红了。“叶霜?”孟竹钧放轻声音,矮下身子想看清前妻的脸,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看起来好像在哭一般。“闭嘴!你不要管我!”叶霜“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她在泪眼朦胧里看到前夫还是和原来吵架时的反应一样,脸上写满一目了然的困惑和担心,又没好气的补了一句:“看什么看,我没事儿!” “爱情啊,就是这么个让人纠缠不清的玩意儿!”一墙之隔的地方,有人不住感叹。 何小姐及她唯恐天下不乱的房客们此时正趴在书房门外,聚精会神的偷听夫妻吵架。 还是在标本师家里,作为乌龙绑架案主角的孟竹钧必须得和前妻叶霜来一次彻底的夫妻谈话,作为小孩的小芝只能留在外面客厅,正好外面一群热心房客主动承担了照顾孩子的责任。 “我说,我们这样偷听会不会有点不道德啊?”小楼唯一的良心,诗人施明礼犹豫着开口,很快就被众人一白眼翻回去:“搞出这么大动静,好歹得让我们知道事情的全貌!”“就是,这次都差点报警了,要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为了不让我们的同伴再次蹲校门口的时候被人认作变态,了解真相是很重要的。”“再说我们这也不算偷听,人家女儿都同意了!”听到这里,标本师孟竹钧的女儿孟芝回过头来,给了诗人一个坚定的眼神: “我也想知道,我爸妈到底是为什么离的婚!” 于是,小楼众人小心翼翼,拿了柳医生由于职业便利友情提供的听诊器若干,将书房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书房内,发了一通脾气后叶霜觉得内心无故焦躁,她定了定神,把火气压下去,开始谈论起这次来访的问题主体:“算了,说说女儿的教育问题吧!”熟练的打开烟盒取出支烟,尼古丁的熟悉气味让她慢慢冷静:“我们吵过很多次了,不要让女儿接近你那些奇怪又恶心的标本!为什么你就是不听?” “那些都是我的宝贝,它们不是你口中恶心的东西。”一直缩起的标本师挺起腰背,神情开始严肃:“它们都是客人交给我的,每一个都有故事。我就是靠做标本在以前养活我们一家子人,现在也能养活我自己。” “不对,现在没人和你讨论你那些标本的意义!”叶霜不耐烦地挥手:“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酸涩:“你认为小芝应该每天呆在骨头堆里,对你那些泡福尔马林的瓶瓶罐罐目不转睛;还是该看到只动物,就开始考虑可以从哪里下刀放血;又或者每天花大量时间,一点点就为拼出只鸽子的胸骨?” 她越说越激动:“每次吃鱼的时候,小芝就不由自主的剔鱼骨头;别的孩子看到玩具走不动路,她只爱搜集各种小动物的尸体,然后学你的样子把它们剥皮晒干;老师说她生物竞赛的第一,但我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因为我害怕,害怕她以后变得像你一样!” 一个小瓶子被衣角从书桌上扫下来,叶霜来不及反应,孟竹钧一个箭步上前,将飞起的瓶子抓牢。 “像我一样不好吗?”他轻声说,随后看向自己前妻,嘴角微撇,眼睛干净无辜,和他俩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像只温顺无害的大动物。 “不……”叶霜被这种眼神看得心下一颤,愣在原地。标本师没管她,垂头把玩起小玻璃瓶:“这个里面是花枝鼠的门牙。这只花枝鼠曾是某个女孩的宠物,陪了她两年多,死后被火化了,就剩下这块小小的牙齿,证明它曾经来过这世上。” 瓶子被放在灯下转动,反射柔软的白色光斑,里面牙齿敲击瓶子,有小小声响,像极了小鼠躲在里面啃东西。 “养它的主人其实很大只,看起来和它完全不搭,所以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有这样一只花枝鼠住在家里。”声音飘忽不定,像梦里喃喃自语:“但是当它去世的时候,它主人还是哭得稀里哗啦,从那堆少得可怜的骨灰里挑出这块牙齿,请我做一个小小耳钉。” 门外偷听大部队中的林雨柔听到,恨不得冲进去趴标本师腿上写个惨字:“那是我的花枝鼠,我的花枝丸!我哪里就很大只和小鼠完全不搭了!他就是嫉妒我比他高2厘米!”“噓,别出声,继续听。”姜老师从背后戳她,让所有抱怨一下缩回嗓子眼儿里。 “不是,我没……”叶霜一下子语塞,孟竹钧打断他:“我知道,你不是讨厌这种小小纪念品,你也没有贬低谁的意思。”他幽幽叹了口气:“你只是讨厌我,讨厌我现在的工作,也讨厌我永远不会放弃做标本,对吗?” “但是,我一直搞不懂,如果你那么讨厌标本,为什么当初要和我结婚?” 叶霜瞳孔一缩,这个她一直回避,不愿面对的问题,终究还是暴露出来。 她很清楚,问题不在前夫身上。从大学的相遇开始,到恋爱,结婚,再到离婚的现在,孟竹钧始终没变。永远轻言细语,永远专心致志,永远温柔体贴。她年轻时爱死了这一切,不管不顾的拖着这个男人去结婚;然也正是这一切,让她最终放弃了这段婚姻。 “因为,”叶霜喉咙开始发干发涩:“我当时以为,我可以改变你。” “我知道你温柔,没脾气,也不抽烟喝酒,就痴迷做标本。从大学时就是这样,安安静静,不会主动,约会都要我主动打电话。”她眼圈发红:“一开始我也以为自己是单相思,但是后来你变了。你开始给我买礼物,对我出去玩,对我嘘寒问暖。所以,我当时下定了决心的要和你过一辈子。 但是我不知道,能做出这些变化,已经是你最大妥协。 结婚后你也努力做标本挣钱养家,在有小芝后也尽力当个好爸爸,但本质上,你还是那个一心一意扑在标本上的你!你根本不知道爱是什么,所以当看到小芝对标本有兴趣,你就放任她接触那些对同龄人来说恐怖又奇怪的东西,导致她到现在都没什么朋友!你明明知道的,要以标本师做职业需吃多少苦头,遭多少白眼,甚至连以后成家都困难! 第249章 这里没有主角 所以说,这就是信息不对等的麻烦了。 看着面前气鼓鼓的文双儿,童露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得将自己同阿茕说过的悄悄话再复述一遍:“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突然间看到,这里的循环画面其实都是经过修改的而已,而这种‘修改’又不可能是一个小姑娘能做出来的,因此推断出还有个真正的操纵者躲在幕后……” “或许你还不大相信,但是,这一推断是能找到证据的。”然在说服这人的时候,她又不能直接搬出阿茕举例,只能另外开动脑子:“至于这个真实操纵者的出现,嗯,其实,其实在一开始就已经见过了。” “还记得我们最先看到的那个,城镇边缘的虚影么?”灵机一动,她想到了自己还留着那张画了圆圈的地图:“一个孩子的想象力或许很丰富,然而对于自己没见过的东西,不论多丰富的想象力都不可能完美复制;” “可这个位面却做到了。”将地图铺开,这人指着边缘处的轮廓开始解释:“你看,这里的地形建筑,和我们一开始见到的是不是一模一样?这就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的证据。” “那人,或者说就是那光球,假惺惺绑了小姑娘来替自己复制实体,暗地里却以此为基准,开始创造自己想要的世界。”童露最后总结:“所以,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 “为了戳破这一阴谋,我们现在才要去找那小姑娘。你明白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看着面前人明显关心过度的神色,文双儿有点不开心:连狗都能听明白的事情,难道我还会不明白? “不就是要去打倒罪魁祸首,救出被当做幌子的小女孩么?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事了!”嘟起嘴,她又开始碎碎念:“诶呀这种事情很常见啦,在我过去完成的任务里,哪一个主角不是被位面利用当成搜集气运的工具人的,这次不也一样……” 然说着说着,她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等等,你是说,那个光球只是让姑娘当幌子,私底下却亲自动手操纵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童露一回头,就看到这人定在原地,脸色刷一下惨白。 当然有问题了,出大问题了好吗! 看着对方还是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文双儿急得都开始咬指甲:“笨蛋,都经历过那么多次任务,你还没发现这次的蹊跷么?” “这次任务最大的不对劲儿,不是表面那个‘时间轮回’,也不是什么‘小孩失踪案’,甚至就连这个‘双重位面’也不是重点!”攥起拳头,她几乎要歇斯底里起来:“这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掩盖一个事实!” “那就是:这个位面已经亲!自!动!手!了!”一拍巴掌,文双儿仿佛瞬间失去所有冷静,站原地就开始转圈:“你以为这位面大费周章绑架人类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找个挡箭的,好防止自己过早暴露;” “想想你以前见过的那些位面吧,又有哪个不是依靠主角走剧情?但这次是真的连个剧情都没有!对了,还有那些个气运,在这一位面你曾见过那些作为主角出现的‘气运集合体’吗?一直都没有过,是不是这样?” “以前我也以为是主角出现太晚,但现在想想,这位面根本就特么没主角!”跺着脚,她全然忘记了大脚趾的伤痛,只一个劲儿的悔不该当初:“该死,要早知如此我就不会过来了,这种位面它就不是用来拯救的!它根本没得救,只能进行彻底毁灭……” 彻底毁灭?被这人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的吓住,童露一时居然不敢说话,直到听到这等词汇后才弱弱开口:“那个,我还是不懂,现在的位面怎么就没得救?” “我们不都在这里,而且马上就能看到真相?”挠挠头顶,她看着面前人的脸色,端出了自己“后辈”的谦卑姿态:“而且不要气运的位面不也挺好?既然没有主角,那不等于我们也省了事?为什么要烦躁成这样?” “你是没见识过,这种位面表象温和无害,其实已经进化到狡猾无比,且贪婪更胜其他。”揉着太阳穴,文双儿重重叹了口气,回应道:“一般来说,像这种位面的诞生顺序都是先有的本体生灵,再诞生出位面意志;” “这种顺序就决定了:位面意志若想汇集所有气运,不得亲自动手,只能通过操纵本位面‘主角’走剧情进行搜集。而现在的位面却违背了这一原则。”说着她指指天上: “通过自己建造的这个‘里位面’空间,它打破了自身由于诞生顺序所产生的限制,能够亲自动手掌控这一空间内的所有气运。所以,你们听懂了么?”撩起眼皮子,她面露疲惫的看着眼前一人一狗: “这个位面并不是什么都不要,而是打算在复制好这个‘里位面’后,通过使两位面融合的方式来吞并一切。这就是为什么这里不需要真实人物的原因:” “因为那些气运都藏在表位面的人类身上,它要做的,只是建好里位面的基础设施,到时候再把表位面的人物直接挪过来就行了。”文双儿解释:“就相当于把原本别人家的好东西,全部捞到自己池塘里似的。” “到时候它不仅能得到完整气运,还能躲过主神的监视,简直一举两得。” 居然是这样?对方长篇大论的解释让童露彻底傻眼:原来自己这么多天的辛苦,竟全是在和位面抛出的烟雾弹作斗争? 这个位面简直是阴险至极!吐出一口浊气,她抱着最后的希望,再次看向身边人:“既然能清楚知道这一点,那么你应该也见过这种情形的对吧?能告诉我关于你最后的解决方法么?” “根本都没有解决方法!”对着她祈祷般的眼神,文双儿回答得斩钉截铁:“对于这种作弊的难度,我们只有放弃任务一条路可走!” “记得那是很久以前,我也遇到过相同情况。”用怜悯的眼神扫一眼旁边的大狗,这人皱起眉头,开始回忆从前:“当时我还只一个人,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明明勾搭上‘主角’却没有气运这一点很奇怪;” “后来,随着身边人一个个被替换掉,我才觉得慌了。于是我联系了狐狸那边,原本是想寻求攻略方法的,没想到他听了情况后,直接一飞梭就把我接了回去;待确认离开那个位面后,他才告诉我那种诡异情况意味着什么。” “当位面亲自动手时,无论多么强大的穿越者都不是对手。”垂下眼睛,她默默握住队友的手,真诚劝说道:“相信我,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做到的了,还是趁早收手吧。” “现在唯一能控制局面的,只有主神本人。” 在听到对方前两句时,童露还很沮丧,然最后一句却让她重新振作:“你是说,要是有主神在这里,那么这位面也蹦跶不起来咯?” 得到肯定后,她轻笑一声:“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接着便拍拍大狗的头,示意其继续带路:“走吧,先找到你主人再说。” “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 第250章 人质不愿配合 交给你处理?对于童露所展现的“盲目”自信,文双儿嗤之以鼻:都说这是神仙打架级别的问题了,交给你又能做得了什么?还真以为能找到主神及时给撑腰么? 在这种地方还想叫来那小毛球,根本就不可能!她冷哼一声,张张嘴正要讽刺,却又碍于身边的大狗而默默放弃:那狗的眼睛里几乎满是绝望与诧异,就剩下最后一点的希望光辉,让人实在不忍踩碎。 算了,到时看到那光球这人就知道厉害,要逃跑也来得及;她一撇嘴,愣是将满肚子的牢骚都吞了下去,转而起身默默跟上大部队:总之现在想把消失的姑娘找出来,虽然没什么用,但好歹也能给组织交差不是? 在这种任务中还能救出个小孩子,也不枉自己来这一遭。 重新走在寻找小主人的路上,大狗却不复从前的平静,踩出的脚印儿都一脚深一脚浅的:你真的有办法,能将主人平安带出来么?晃晃身上的小背心,曾经早就习惯了束缚的它第一次感到脖颈处勒得慌,似乎喘不过气来: 刚刚听后面那人说了,你们这次行动几乎注定要失败,就算救出主人也无济于事?伸出舌头,它喘气不匀:这是这样吗? 我只是一只狗,不明白你们所说的“任务”是什么,也不知道我们的世界究竟怎么了。但是,我请求你,请不要认为现在的营救行动都是没有意义的;就算这个世界注定无药可救,我还是希望有人能将主人救出来。 从半年前开始,我便希望她能回到家人身边,这个想法直到现在都没变过。抬起头来,大狗无声呜咽:哪怕只有一瞬也好。 就算最后只有失败,我也不愿意放弃她。 “放心,我是不会放弃那个孩子的,同样也不会放弃拯救这个位面。”大狗的话让童露心底一颤,在这个能与动物交流的奇异空间内,她第一次见识到了绝对的忠诚: 如果爱与忠心能有形状,那一定是狗狗眼睛的样子。稍稍低下头,她回了个安抚的眼神,又稍微伸手虚空一握:在旁人眼中那里什么都没有,然对方却能清楚看到,她握住的是那个半透明女人的手。 “我们一定会完成任务,这点请放心。”竖起一根手指横在嘴上,她微微一笑:“哪怕敌人是这个位面本身,” 闷热的夏季下午,小何以半个鲤鱼打挺的姿势艰难的脸贴地趴在洗漱池缝隙处,手里还拿着一根不求人。她的猫咪已经对着这个地方叫了一整天了。 小何的猫咪叫仙儿,是只黑猫,纯黑到发亮的那种。“猫咪都是通阴阳的,尤其是黑猫。”朋友说过这么一句话,小何对此深信不疑。毕竟她的猫已经救过她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大学宿舍里,仙儿刚被捡回来不久,还是只灰扑扑的小可怜。那个冬天的晚上特别冷,室友们争先恐后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窗外风的呼啸隔绝了一切。谁也没有看到,放在塑料桶里的那个东西还亮着红灯。 半夜两点,仙儿从小何温暖的被窝里挣扎出来,用咬的强行叫醒她,随后又扯着破口风箱般的嗓子对塑料桶大声撕叫。在它的努力下,大家及时发现了那根关灯前忘记拔电源,导致已经在塑料上融了个洞的热得快。 “咪咪,宝贝,乖乖~”然后成功阻止女寝火灾惨案的小猫咪被所有人轮流抱着疼爱了一个星期,在源源不断高级猫罐头的喂养下很快摆脱了流浪猫形象,变得营养过剩且油光水滑。“这只猫咪有神通,就叫它‘仙儿’吧。”这个名字得到了全宿舍一致好评,在毕业了被小何带回家后也没改,一直沿用至今。 会不会是下面有什么漏点的电线?还是有漏水隐患?想起以前被“小猫救美”的经历,小何开始慌了,她知道仙儿一罐保持高冷,没出事绝不会乱叫发泄。 人一慌,脑子就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于是小何眼前又浮现出第二次被仙儿救的经历。 那时的小何刚毕业,找了一间破破烂烂出租屋就临时住下了。某个秋天的早上,小何从猫眼里看到了一张猥琐的脸。 “小姑娘,我连续好几天看到你进这个门,你是新来的租客吧?”“你开一下门,我和房东认识的,我帮你看一下,有的地方可以省点房租。”“你一人住啊?交个朋友嘛。”小何能怎么办呢?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出租屋只有一道门,还不是只能躲在屋里抱着猫瑟瑟发抖。 “呜,仙儿,怎么办?有个变态在我们家门口!”打给男友的电话没人接,她走投无路的用猫毛擦眼泪,企图从猫咪亮晶晶的瞳仁中得到安慰。仙儿软软的盯着小何看了一会儿,用肉垫拍了下她的脸,随即跳出怀抱跑到门口位置。 “哇呜!”仙儿发出了和自身娇小体型完全不符的大声咆哮,猛地听起来甚至像狗。“诶呦!”门外变态似乎也被吓到了,小何能清楚听见他倒退了一步。“这家还养狗!”要不是能清楚看见仙儿每发出一声咆哮时张嘴的动作,小何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她知道,就是在梦里仙儿也不会做狗叫的。那只小小的猫咪把自己弯成个刺猬状,全身毛发好像过电般炸起,发出从未听过的声音,把主人挡在身后。 门口的人逃走了,过了近10分钟小何壮着胆子从猫眼往外望,看不到任何人影后才一下瘫坐下来。这时手机振动,男朋友发来的微信就一个“?”字。仙儿围着她转着圈儿的蹭,她把脸埋在猫毛里,第一次觉得男友还不如一只猫。 难道下面是什么监视器?小何心想,她用不求人碰到了一个圆柱形物体,这东西卡在角落不好弄,所以她又换了个蛙泳的姿势继续掏。 不对吧,不会有人对美少女脚底死皮有兴趣的。小何眯了下眼,觉得手上的触感似曾相识,这让她想起了那个渣男前男友。这个前男友出轨还是仙儿帮着撞破的。 那人平日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从不买礼物,双十一小何给自己购物车里摆了一堆东西,还不要他帮着清空,这人就不乐意了:“少买点,花那么多钱干嘛!”又不是用你的,小何想,偷偷翻了个白眼。他们谈了3个月恋爱,小何觉得自己好像免费带了3个月的幼儿园熊孩子,纯洁的什么都没干,也来不及干什么。 某天晚上,小何敷面膜的时候发现仙儿在于是的某个角落翻出一管唇膏,拿起来一看,杨树林的人鱼姬色,用了三分之一了。为了不长皱纹,小何硬挺着没让脸上的深海海藻泥裂开,但她的某个地方在一瞬间碎成了渣渣。 第二天男友来了,小何把他所有东西都还给了他,用扔的。“不是,你听我说,这管唇膏有可能是你自己掉的……”“去你妈的!老娘从来只用樱桃粉和珊瑚色!”“但是……”“但是什么?我就没有杨树林的口红。有一次把杨树林放购物车里,你还给我删了!”这就是女人,能从一只口红成功推断出男友的出轨而且不需要任何证据。 最后渣男被成功赶跑,临走不肯还钥匙,被仙儿照着小腿啃了一口。 莫非家里有人潜入?小何开始紧张,她用力一扫,两个亮闪闪的东西从洗漱池下滚了出来: 一个猫玩具,还有从一开始就消失了的猫用风筒,很显然是仙儿故意丢下去的。 这就很尴尬了,猫咪显然忘了自己还留了这么个隐患在这里,它只想让小何把玩具拿出来。一人一猫在洗手间大眼瞪小眼,都不想开口。 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猫咪究竟看到了什么,是你的命运,还是它自己的。或许猫咪有神通,但世上总有神仙也逃不过的事。 小何一把拎起仙儿,给它彻彻底底的洗了个澡,澡盆里放了那个她千辛万苦捞出来的猫玩具。 第251章 谈判专家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童露的灿烂微笑,赵柳丝小朋友也不好拒绝,只能乖乖伸出手去:“你好,我叫赵柳丝。” 尽管神态还是那样怯生生的,但好歹是侧过了身子,摆出乖乖听讲的架势:“请问,你来这里是想要告诉我什么呢?”她无意识摆弄着垂在双肩处的麻花辫,咬嘴唇的动作显得有点不自在:“我、我就是稍微让时间后退了几次而已,就修改了一点自己家的命运而已……” “结果惹了很大的乱子么?”接着这人便眼中含泪,不等对方说明就开始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想创造一个完美世界而已,不料给别人添麻烦了。” 不需要任何理由,她就自动将所有错误归结于自己身上,善良又谦卑的态度实在让人心疼。 能不等别人抱怨就直接认错,看来是个为人找想的好孩子,得了那种病还真是可惜了。默默观察着眼前人的反应,童露逐渐掌握了对方的性格弱点: 作为一个从小便患了精神类疾病的孩子,赵柳丝并不像其他同龄病人一般敏感又封闭,相反,病痛让她感受到了更多的关心与爱护,也养成了更温柔的性格;然由于无法回应这份爱的缘故,她又敏感而自卑,甚至发病时会自暴自弃。 她总认为自己配不上一切,才会产生“放弃自我,让其他人得到解放”的念头,这也是她不愿配合重回表位面的最主要原因;可是,这样的孩子并不是孤岛一座,只要好好表明现状,要说服的难度应该不会太大。 她不是害怕给别人添麻烦么?很好,就从这点入手!打定主意后,童露深吸一口气,开始了自己的“劝服”计划: “你以为将自己留在这个地方,你的家人就会得到幸福吗?”以一个反问句开头,成功看到小姑娘瞪大双眼后,她又冷笑一声否认道:“不要天真了!” “因为失去家人而得到真正幸福的家庭,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 “在你消失之后,你的爸爸妈妈为了寻找你几乎发疯,他们搜集你消失时候的报道,对你的思念像生了锈的刀子一般埋在心底时刻割得疼,最后只能用超负荷工作麻痹自己;你的弟弟每天都在想着姐姐去哪里,他看得到街对面的大黑,却又叫不过来……” 她用当年哄孩子的渲染手法声情并茂描绘着馄饨王一家人的现状,当对方忍不住掉下眼泪时,她知道:自己离成功不远了。 “而所有这些,都只是你留在这里所造成的的危害的一小部分。”趁着小姑娘情绪激动,这人又顺道揭露了关于那光球的阴谋,以此升华主题:“从被带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被人骗了你知道么?” “那个光球要创造的根本不是什么完美世界,而是一个完全在它自己掌控之下的,由它所奴役的世界!”加重了语气,她朝着前面一指:“而你,就是帮它实现目标的帮凶。” “我问你,那光球都承诺过你什么?” “那、那个……”被童露一通指责吓到魂飞天外的赵柳丝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头脑一片空白让她除了乖乖配合外,再无其他路可走:“它承诺过,要治好我的抑郁症和自闭,让我也变幸福;还有,它说在复制好一切后就让我成为这个完美世界的神明。” “它承诺过的。”想起当初那光球的信誓旦旦,小姑娘眼中又划过最后一丝侥幸:“我只要负责复制这个城镇就顾了,剩下的地区会自己生成;在这里,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之下,我能照顾好大家,不会让任何坏事发生……” “……从此,这里不会再有任何疾病与灾难,所有人都会永远生活在完美之中。”颤抖着双手,她如同祈祷般双手合十,确认似的盯着对面人眼睛:“它答应过我的!” “这一切总有一天会实现,难道不是这样吗?” 孩子就是孩子,在拥有成熟心智的同时,还是太过善良了。低叹一声,童露垂下眼睛,将一直站在旁边的大狗拉过来:“很可惜,你所期望的、所相信的、所为之努力的一切,全部都只是骗局而已;” “考虑到你可能还不愿意相信我们,就让你的大黑来告诉你真相吧。”拍拍大黑的脑袋,她示意其上前:“去吧,将你的主人拉回现实。” “大黑,这些都是真的吗?”接过自己的大狗,赵柳丝让它轻轻靠在自己膝上,再深深望向那双从未欺骗过自己的棕红双眼;两个最亲密伙伴的交流并不需要语言,只用将灵魂靠在一起,便能理解对方的一切。 从那柔软触感的毛发中,那颗湿润漆黑的鼻子上,那个已经被磨到发白的小背心里,她看到了所有真相:光球的阴谋、虚像的边界、被暗中控制的完美“复制品”…… 仿佛初春的雨点,她的泪水一滴滴打在大狗头上,又被大狗小心翼翼舔干净;在哭过之后,她终于下了决心,坚强的抬起头来: “请你帮帮我们,带我们回到那个表位面中去吧!” 嘿呦真是可以啊!看到赵柳丝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文双儿不由暗中佩服:居然利用对方容易自责又自卑的心理弱点,使其在内疚扩大之余不得不配合自己的行动,这种手段真是卑鄙又下作; 不过,有用才是最重要的。斜一眼身边的童露,她偷偷竖了个大拇指:很好,我喜欢。 没什么,不过是运气好,钻了对方的空子而已。默默回了个“承让”的手势,童露又把视线再度转回目标这边: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那我们就回去怎么样?”伸出手去,她想要抓住对方细弱的手腕:“回到你爸爸妈妈身边去,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连同你弟弟也是;还有,你也能回到真正的同学身边,看真正的黑板,而不是每天埋在这堆幻影里面……” 这后一句本来是童露看着周围环境随口加上的,没想到却触到了赵柳丝的雷区,让她好不容易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等、等一下!”如同受了惊吓的猫崽般,小姑娘瞬间又变回那个怯生生的样子:“其实,我没有真正的同学,也没见过几天真正的黑板。” “因为患病的缘故,我几乎没有上过学。”捻着指尖,她皱起眉头:“只有一天,我只见过一天真正的学校,听过一天的课而已;那是我最幸福的一天,大家都围在边上看着我,可是我还是发病了;” “从那之后,我再没上过学。” 抚摸着大狗的头顶,这人低下头,声音中透出一丝恐惧:“虽然光球已经治好了我的病,但我还是好担心,要是到了那边又变回原样怎么办?” “爸爸妈妈又会为了我儿操心么?学校又会重新变成奢望么?我是不是又要回到那个疗养院去?”睁大了一双无辜的眼瞳,她小小问道:“如果是这样,那我消失掉是不是比较好呢?” “你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吗?” 是啊,这也是个必须提前确定好的问题。要是等回了表位面又开始发病的话,那么这孩子该怎么办呢?眨巴着眼睛,童露很想将这人早些劝出去,又不忍心欺骗她,只能偷偷向身边人求助: 怎么样,能给她加个什么外挂,让她即使到了另一位面也能保持健康么?在文双儿看不到的角度,这人朝着半透明的阿茕挤眉弄眼。 当然可以。看出对方的意思,阿茕果断回了个“ok”过去:要知道,这世上就没有我做不成的事,我可是神! 第252章 世界合二为一 有个靠谱的后盾就是好啊。得到阿茕的亲自保证后,童露再无后顾之忧,拉起眼前小姑娘就开始发誓: “相信我,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拍拍胸脯,她递出一个闪闪发光的坚定眼神:“既然要把你带出去,那自然是要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及健康状态,帮你治病不过基础而已;毕竟,我们的目的是要拯救被光球绑架的孩子,而不是把什么人重新打回深渊;” “要是又让你变回原来那个样子,那不是本末倒置了?”轻柔抚平了对方的不安,她再次露出那个哄孩子专用微笑:“和你家大黑一起回去吧,你的病已经好了,再不用担心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真正的学校和真正的同学都在那边等着你呢。” 真正的学校和同学么?赵柳丝默默抬头,看了下身边那些热闹的虚影,突然意识到:这些全部都是虚像罢了。 自己记忆中的同学们其实没有这么热闹,也不会如此模糊到面部表情都看不清。轻轻抓住课桌边缘,她猛然涌出一种刺骨的、被刻意忽略已久的孤独感:这里的一切曾是自己坚持制作“完美世界”的动力,可现在看来,不过是毫无意义的虚无罢了。 哪怕有再多幻觉围绕着,只要还在这里,自己便始终是孤身一人。 “我想回去了,想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去。”拽住前襟处的纽扣,她又一次红了眼眶:“但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那个光球把我关在这个世界里面,只让大黑一个从这边穿过去,但要带上我是不可能的;” “它说在完美世界完成之前,我都必须待在这里,可是现在这世界才复制了一小部分……”谈及那个神秘又强大的光球,小姑娘开始迷茫:“这下怎么办?” “你们可以直接开门,让我就这样回家么?” 直接穿回去是不行的,绝对行不通。听她这一说,文双儿首先想起的就是在表位面上,大狗身边出现的重影现象:“既然还有重影打在身上,那就说明,直接把这两人带过去是行不通的对吧?” 斜一眼身边的队友,穿越者有些犯难了:“不过,我们当时穿进这里用的不就是普通的位面穿越手段么?现在这方法不好用,又该怎么办?” “难道要彻底把那光球打倒后,才能彻底从这边脱离出去?” “光球是一定要打倒的,不打倒不行。”朝阿茕使了个眼色,童露转转眼珠子:“我觉得吧,其实你说得还挺有道理,解决问题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问题源头;” “既然这个里位面是从表位面上分离出来,又进行复制后可以彻底合二为一的,那我们不如就让它直接重合算了。当两个位面重新变成一个的时候,小姑娘和大狗自然也会回到正常,这里的任务也能算是了解了,这就一举两得不是?” 摸着下巴,她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什么“一举两得”呢,先考虑一下自身实力行不行?瞪了这人一眼,文双儿面上显露出深深的不屑:“要是真能完成任务就好了!” “你倒是告诉我,想让表里两位面重新融合,除了那光球说的‘彻底复制’外,还有什么法子?”说着她哼一声:“要说什么完全复制的话还是别想了,在这儿复制就是给敌人打工,到时候整个世界还不是会归于光球的控制之下!” “除此之外,你还能想到其他方法么?” “虽然复制的办法行不通,但是,融合位面的方法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小心翼翼贴近主神,童露准备来个“双簧”:“要让两个位面重合,其实只要毁掉其中一个就行了。” “简单来说,就是让这个里位面恢复到没有任何复制品之前的样子,就刚刚剥离时的那种状态;”歪着头,她对着面前的小姑娘轻轻一笑:“一开始被” 闷热的夏季下午,小何以半个鲤鱼打挺的姿势艰难的脸贴地趴在洗漱池缝隙处,手里还拿着一根不求人。她的猫咪已经对着这个地方叫了一整天了。 小何的猫咪叫仙儿,是只黑猫,纯黑到发亮的那种。“猫咪都是通阴阳的,尤其是黑猫。”朋友说过这么一句话,小何对此深信不疑。毕竟她的猫已经救过她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大学宿舍里,仙儿刚被捡回来不久,还是只灰扑扑的小可怜。那个冬天的晚上特别冷,室友们争先恐后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窗外风的呼啸隔绝了一切。谁也没有看到,放在塑料桶里的那个东西还亮着红灯。 半夜两点,仙儿从小何温暖的被窝里挣扎出来,用咬的强行叫醒她,随后又扯着破口风箱般的嗓子对塑料桶大声撕叫。在它的努力下,大家及时发现了那根关灯前忘记拔电源,导致已经在塑料上融了个洞的热得快。 “咪咪,宝贝,乖乖~”然后成功阻止女寝火灾惨案的小猫咪被所有人轮流抱着疼爱了一个星期,在源源不断高级猫罐头的喂养下很快摆脱了流浪猫形象,变得营养过剩且油光水滑。“这只猫咪有神通,就叫它‘仙儿’吧。”这个名字得到了全宿舍一致好评,在毕业了被小何带回家后也没改,一直沿用至今。 会不会是下面有什么漏点的电线?还是有漏水隐患?想起以前被“小猫救美”的经历,小何开始慌了,她知道仙儿一罐保持高冷,没出事绝不会乱叫发泄。 人一慌,脑子就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于是小何眼前又浮现出第二次被仙儿救的经历。 那时的小何刚毕业,找了一间破破烂烂出租屋就临时住下了。某个秋天的早上,小何从猫眼里看到了一张猥琐的脸。 “小姑娘,我连续好几天看到你进这个门,你是新来的租客吧?”“你开一下门,我和房东认识的,我帮你看一下,有的地方可以省点房租。”“你一人住啊?交个朋友嘛。”小何能怎么办呢?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出租屋只有一道门,还不是只能躲在屋里抱着猫瑟瑟发抖。 “呜,仙儿,怎么办?有个变态在我们家门口!”打给男友的电话没人接,她走投无路的用猫毛擦眼泪,企图从猫咪亮晶晶的瞳仁中得到安慰。仙儿软软的盯着小何看了一会儿,用肉垫拍了下她的脸,随即跳出怀抱跑到门口位置。 “哇呜!”仙儿发出了和自身娇小体型完全不符的大声咆哮,猛地听起来甚至像狗。“诶呦!”门外变态似乎也被吓到了,小何能清楚听见他倒退了一步。“这家还养狗!”要不是能清楚看见仙儿每发出一声咆哮时张嘴的动作,小何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她知道,就是在梦里仙儿也不会做狗叫的。那只小小的猫咪把自己弯成个刺猬状,全身毛发好像过电般炸起,发出从未听过的声音,把主人挡在身后。 门口的人逃走了,过了近10分钟小何壮着胆子从猫眼往外望,看不到任何人影后才一下瘫坐下来。这时手机振动,男朋友发来的微信就一个“?”字。仙儿围着她转着圈儿的蹭,她把脸埋在猫毛里,第一次觉得男友还不如一只猫。 难道下面是什么监视器?小何心想,她用不求人碰到了一个圆柱形物体,这东西卡在角落不好弄,所以她又换了个蛙泳的姿势继续掏。 第253章 针锋相对 当发现里位面的实体正在被接二连三销毁时,光球便用最快速度赶了过来,然还是晚一步:好不容易建造起来的虚影城镇已经塌得差不多了。 其实这些虚影被毁倒是没什么,反正它随手就能复制一大片,也不用珍惜;真正让它心痛的是那些实体。 所有虚影都必须依靠实体才能生长,而能从表位面复制实体的,又只有人类。这也是它为什么要费劲心机从现实世界绑架小姑娘的缘故:因为自身能力有限,它不得不借住位面生灵的力量,好帮助自己完成“偷天换日,一统位面”的目标; 而现在,这个目标已经彻底破灭。 “你们四个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位面里?”面对地上四个罪魁祸首,光球简直是暴跳如雷:“你们凭什么蛊惑我的帮手,又凭什么消除了这里的所有实体?” “要和我作对,你想过后果吗?”带着熊熊怒气,它第一个就要拿赵柳丝开刀:“你、一个精神有病、不靠着工作犬就不能生活的废人,居然有胆子背叛我?”小姑娘的行为是它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在它眼中,自己不可能被这样弱小的人类戏耍: “当初要不是看在你胆子小易操纵又没什么野心的份上,我又怎么会把你带到这里,给你时间轮回的能力又治好你的病?”气急败坏之下,这光球竟用力一挣,愣是挣出了小而短的四肢:“没想到你这么不识好歹!” “既然不愿好好合作,那你就当一辈子的精神病吧!”伸出一指头,光球就要往这人脑袋上戳,却不料戳到半道上那光束又被弹回去了: 一面无形的护盾已经展开,牢牢护住其中所有人。 这是什么,竟然能躲过我的攻击?突如其来的受挫让它心中一紧:该不会有什么凌驾于自己地位之上的东西过来了吧?然看看下头那四个,又都只是肉身凡胎,灵魂也没异样,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该死的,居然看不透底细!咬着牙齿,光球很想直接发大招,把下面几人全都蒸发再重新找帮手算了,不过就麻烦点而已;可这关键时刻,它又多了个心眼: 这些人既然能弹开我的攻击,说明不会是泛泛之辈,不可大意。 于是,它不再纠结于自己被人类“背叛”的耻辱,而是瞬间换了副脸色,摆出一副打商量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你们四人从哪里来,又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但我并不打算和你们计较;” “因为你们只不过是些愚昧的人类罢了,充其量有点本事,而我可是位面的神。”它刻意强调双方的实力差异,只为让对方知难而退,趁早离开:“人类诞生于位面,不管多厉害,始终是不能和位面本身正面抗衡的。” “现在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从这里离开,再不要多管闲事。” 这话说得可真好听。抬头看着那一脸“我不和低等生灵计较”的光球,童露冷笑一声:“若我们非要管呢,你又能怎样?” “我们不仅要带你的帮手出去,还有毁了这里的一切,也包括你。”微微一笑,她用最轻松的语气做着最嚣张的挑衅:“你认为人类不过是位面中的产物,不值一提是么?可在我们眼中,你比人类还不如;” “你只是一个没手没脚,躲躲藏藏,就连实体都造不出的绑架犯!” “什、什么?”听到对方的言论,光球被气到全身发抖:“你说我是绑架犯?” “绑架区区几个人类又算得了什么,被我带到里空间是他们的荣幸!在这位面上只有我才是最高贵的!”暴起全身的金光,它几乎快要爆炸:“不就是不能创造实体么?居然敢说我不如人类?区区一个蝼蚁也敢笑话我?” “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真正的厉害!”说着它缩起四肢,将自身燃城一个硕大的火球,用最大力气朝着前方四人奔来:“全都给我消失!” 一时间,只见空气颤抖,尘土飞扬,一道金光遮天蔽日。这下子该没命了吧?感受到空间的剧烈晃动,光球很是得意,还以为自己的攻击奏效了;然而,随着烟尘散去,它逐渐发觉了情况不对劲儿: 为什么自己用不上劲儿,就好像力量被逐渐抽走似的?晃晃圆滚的身子,它心里咯噔一下:还有,那周围渐渐浮现的建筑物又是怎么回事?幻像不是早就消散了吗? 空间颤抖为什么还不停止?自己应该没那么大力量才对呀?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光球想要冲出这片尘埃,却始终像被某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当灰尘逐渐散去后,它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这不是什么放大招后激起的尘土,这是,这是两个位面合二为一的动静!眼睁睁看着虚无散去,它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 有人利用自己刚打出去的全力一击,抽走了自己的全部力量,用来缝合表里位面! “为什么?”被彻底压制的光球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什么时候人类居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了?”它试图调起身体里剩余所有力量扭转局面,却只是徒劳无功;悬在空中,它眼睁睁看着周遭一切如坠入烈火高温般扭曲、旋转、再归于平静; 当最后一颗灰尘落地时,所有人都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就站在那条来时的深巷子内。 自己曾谋划了多年的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半张着嘴,光球只觉脑海一片空白,自己所有的努力隐忍都成了笑话:随着里位面的崩落,曾经的野心与计谋都化成碎片,消散在永远不会被人注意的角落里。 这是在做梦,是吧?颤抖着还留有最后一丝微光的身体,它正欲发出最后的咆哮,却不料有人比它动作更快: “妈妈!爸爸!”被囚禁于幻境中半年后,赵柳丝终于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刚开始时这小姑娘还有点生疏,然当她发现仅一街之隔就是自己家后,再忍不住自己的激动: “妈妈,我回来了!我从那边逃回来了!”她哭着奔向自己日夜思念的家人,身边是永远忠心耿耿的大黑;从此她再不会抑郁消沉,因为她知道,在奔跑的前方一定会有人尖叫着接住自己,用爱与亲吻来回应。 在以后的岁月里,小姑娘回去会所有幸福,也将迎来属于她的未来。 这样的场景,不管看几次都觉得感人。站在阴暗的巷子中,童露伸出脖子,默默欣赏着街对面那家馄饨王的动静:即使隔着一条街,她也能感受到那边感人至深得亲情。 在这世上,应该不会有人对此无动于衷的吧?含着微笑小小感叹一声,她又斜一眼还被固定在原地的光球:不,这种冷血的东西还是存在的。就比如现在这个。 “她、她就这么跑了?”看着小姑娘头也不回的背影,光球几乎要从中间裂开来:“她要跑了我的完美世界该怎么办?” 第254章 对唔住,我是卧底 “妈以前说,如果找不到工作,将来只能给人家掏下水道;现在我好歹也算个小白领了,还是得给人家掏下水道。”——摘自何小姐的记仇小本本。 周三半夜12点,年轻白领何小姐身披塑料一次性手术服,头戴发箍,双手套紧加厚胶皮手套,顶着俩明晃晃黑眼圈半蹲着给人通马桶,旁边还围一圈指手画脚又啥都不干的围观房客。 “我觉得应该冲开水进去。”“不对,又不是冬天,直接用水龙头往里重开还靠谱点。”“其实应该用马桶塞子拔。”“试过,没用。”“是不是下面管道破了?”“那污水早就灌进三楼高,哪还有机会站一楼?”“你到底把什么掉下去了?”“是不是压缩毛巾,面膜之类的?”“没,我只用洗面奶。”“会不会有老鼠想顺管道爬进来,然后堵里面了……” 听见后面越来越离谱的议论声,何小姐眼角直抽抽,恨不得反手就是一耳巴子抽过去吧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专业吃瓜群众统统扇回家去;然现实残酷,她只能反手一个么么哒还赠送商业笑容:“亲,不好意思呢,这个马桶我们这边实在是修不了。现在也太晚了,可以明天一早再给您找个专~业~的,”她刻意强调“专业”二字,“专修下水道的那种水管工来给您上门维修好吗?” 于是说话声没有了。虽然何小姐没有发飙,但她的房客们都知道,一旦开启淘宝客服模式,就代表房东的记仇小本本上要多出些内容。现在眼前这个娇小的女房东正在生气,只一米六的外表加上两倍气场能有4米8还多。 是的,就像蝙蝠侠有两个身份,何小姐也有两个身份:光明正大小文员和隐藏房东。 何小姐的房子不大,四层高,住6户人家,隐藏在一个公务员小区旁边小花园对面巷子转两个弯的地方,正好在个地势较高的土坡上,还有个带山樱花的小院子。公交站出门往西走路5分钟,地铁口西南方走路10分钟,菜市场下坡向左拐过马路就到,真正闹中取静。 房租便宜地惊人,1000一个月。开始都是空房,可根据租房者个人兴趣,在不敲承重墙的情况下自行改造。作为房主的何小姐只提了一个要求:所有想租房的人,必须通过她个人单独面试,最重要的,是通过猫咪仙儿的面试。 何小姐自觉不是个挑剔的人,但仙儿不是。面对被廉价房租吸引蜂拥而至的租房大军,它以一猫之力成功在两个月内赶走了98%的房客候选,最后留了4个:住一楼的钢琴老师和种花诗人,住二楼的健身教练和丧偶标本制作家,以及租下整个三楼还打通两间房的外科医生。 这些人难道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值得花这么长时间挑吗!何小姐腹诽。但她还是听仙儿的,把房子租了出去。于是在某天,她惊讶发现,自己这些房客只是表面看着正常,其实内里根本就是一群精神病。 扯远了,时间回到当下。 房客们话不能说,表情还是能做的。或许是何小姐刚刚话里某个词触碰到大家的敏感神经,这群人开始积极调动面部神经,咳嗽捏脸,挤眉弄眼的,何小姐抬眼望去就看到一句话::“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和陌生人单独呆一个房间里,太危险!”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何小姐翻了个白眼,但内心同样动摇地很厉害。 马桶堵塞的是一楼钢琴老师家。所有小楼房客都知道,让这人和陌生人单独呆着,十有八九会出麻烦。惹麻烦的不是“钢琴”也不是“老师”,而是这个人本身。此时这人从厨房端了杯柠檬水出来,腰肢轻摆,睫羽微颤,目光似水,声音柔软而倦怠:“没关系的,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想办法吧。” 钢琴老师姜梦,女,26,招烂桃花体质。值得注意的是,这种体质对其余同属一栋楼的男性房客没用。就何小姐观察,此人发出去的好人卡每年能绕地球一圈,估计整栋楼的烂桃花都被她一人碰了。但姜梦是何小姐见过最有女性魅力的人。 蜂腰丰乳,姿态娇柔,可怜可爱。姜老师长得极美,不能单单形容为清纯或艳丽,那种美具有母性的包容。平日态度慵懒随意,但大方优雅的谈吐展示了良好教育;拥有成熟的身材又有一双滚圆无辜的杏眼,嘴唇略厚,眼窝略凹,五官立体,一头齐肩黑发打着小卷儿,松松挽起。尤其是笑起来,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绝对不能让这人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真真太危险。”何小姐默默叹气,她正在喝姜梦端来的柠檬水,杯子边上缀了一小片柠檬,姜老师还特地放了根吸管。从住进这栋楼的那天起,她就没见姜梦的桃花断过。“美人也有美人的烦恼吧。”何小姐想,决定还是尽到合格房东的义务,看在他们从来没欠过房租的份上,大不了明天顶个黑眼圈去上班。 吐出吸管,何小姐拢了下标本师友情赞助的一次性塑料手术服,在一堆房客充满塑料友情的目光注视下,背过脸去,再次把手伸进还算干净的马桶里。 “求你了,快点儿通吧!”何小姐一脸了无生趣。 像是回应何小姐的祈祷一般的,马桶里出现了水位下降的痕迹。 手套碰到了一个类似锁链的金属制品,用手指夹住后一掏,马桶彻底通畅,一条细小的银链出现在众人眼前。 “……现在的美女已经富到可以把银手链冲马桶的地步了吗?”何小姐在心底吐槽,这多半又是某个追求者的礼物,被姜老师随手乱扔,后来滑进马桶才造成堵塞。“这个,这个不是我的手链呀?”姜梦把手链洗刷干净,对着灯光仔细辨认:“等等,这上面有个名字缩写!” “是上次那个拿花的吧?”“我觉得是那个穿西装的。”“不对,送手链的多半是那个年纪小的。”“万一是那个老的呢?”“还可能是那些暗恋的……”吃瓜群众又开始七嘴八舌,这时何小姐突然发觉这条“手链”有点眼熟,她拿过来仔细辨认,然后冷笑一声:“没事了,都散了吧,这是我的东西。” “啥?”房客齐齐呆住,随后一股浓浓八卦氛围蔓延开,但碍着何小姐本人在这不好敞开了说。何小姐看他们全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索性自揭老底:“这个不是手链,是脚链,是我那个刚分手的前男友扔的。”她一把将手套拽下来,开始看控诉前男友的渣。 渣男把小三偷偷带过来,被及时发现的何小姐赶了出去。在这个过程中,渣男手忙脚乱先送走小三并处理了所有留下来的证据,但有些来不及扔掉的小物件还是留了下来,比如掉进柜子下的口红,比如这条有渣男名字缩写的银脚链。 “当时他看我发现这条链子,情急之下把链子抢过去就冲进马桶了,没想到过了一星期后会卡在一楼。”何小姐自嘲的笑了笑,有些东西就像沾在毛衣上的口香糖,想一下子完全铲干净还挺麻烦的,说不定就躲在那个下水道里,给人添堵。 解决问题的何小姐终于在1点前回到家并倒在床上,这个晚上她收获了无数稍显笨拙但真心实意的安慰,其实这些房客还挺好的,她想。仙儿趴在枕头边上,用软软肉垫摸她的脸。何小姐轻轻捏住那只爪子:“这些都会过去的,对吧?”就像马桶堵塞,再麻烦也只是暂时。 至少我是个合格的房东,因为我成功完成了通马桶的任务。这样想着,何小姐慢慢睡着,她的小猫咪凑到她头发里,轻轻将她抱住。 第255章 良心在哪里 作为一个来自古代位面的穿越者,文双儿其实并不能听懂这句台词梗的意思。不过她也不需要听懂。 当主神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任何语言都没有意义。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具体做法:一,先救梦境中的“何小姐”的意识出来,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尽快把类似小玩偶的灵魂躯壳叼出来,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时间;三,跳上床,趁何小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灵魂躯壳贴她脸上,会自动融入脑子里。然后撒娇,治愈一下太过于辛苦的少女,就能混过去了。 猫咪跳上窗台,顺势洗了把脸,觉得自己为这个不争气又倒霉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第256章 启辰 “妈以前说,如果找不到工作,将来只能给人家掏下水道;现在我好歹也算个小白领了,还是得给人家掏下水道。”——摘自何小姐的记仇小本本。 周三半夜12点,年轻白领何小姐身披塑料一次性手术服,头戴发箍,双手套紧加厚胶皮手套,顶着俩明晃晃黑眼圈半蹲着给人通马桶,旁边还围一圈指手画脚又啥都不干的围观房客。 “我觉得应该冲开水进去。”“不对,又不是冬天,直接用水龙头往里重开还靠谱点。”“其实应该用马桶塞子拔。”“试过,没用。”“是不是下面管道破了?”“那污水早就灌进三楼高,哪还有机会站一楼?”“你到底把什么掉下去了?”“是不是压缩毛巾,面膜之类的?”“没,我只用洗面奶。”“会不会有老鼠想顺管道爬进来,然后堵里面了……” 听见后面越来越离谱的议论声,何小姐眼角直抽抽,恨不得反手就是一耳巴子抽过去吧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专业吃瓜群众统统扇回家去;然现实残酷,她只能反手一个么么哒还赠送商业笑容:“亲,不好意思呢,这个马桶我们这边实在是修不了。现在也太晚了,可以明天一早再给您找个专~业~的,”她刻意强调“专业”二字,“专修下水道的那种水管工来给您上门维修好吗?” 于是说话声没有了。虽然何小姐没有发飙,但她的房客们都知道,一旦开启淘宝客服模式,就代表房东的记仇小本本上要多出些内容。现在眼前这个娇小的女房东正在生气,只一米六的外表加上两倍气场能有4米8还多。 是的,就像蝙蝠侠有两个身份,何小姐也有两个身份:光明正大小文员和隐藏房东。 何小姐的房子不大,四层高,住6户人家,隐藏在一个公务员小区旁边小花园对面巷子转两个弯的地方,正好在个地势较高的土坡上,还有个带山樱花的小院子。公交站出门往西走路5分钟,地铁口西南方走路10分钟,菜市场下坡向左拐过马路就到,真正闹中取静。 房租便宜地惊人,1000一个月。开始都是空房,可根据租房者个人兴趣,在不敲承重墙的情况下自行改造。作为房主的何小姐只提了一个要求:所有想租房的人,必须通过她个人单独面试,最重要的,是通过猫咪仙儿的面试。 何小姐自觉不是个挑剔的人,但仙儿不是。面对被廉价房租吸引蜂拥而至的租房大军,它以一猫之力成功在两个月内赶走了98%的房客候选,最后留了4个:住一楼的钢琴老师和种花诗人,住二楼的健身教练和丧偶标本制作家,以及租下整个三楼还打通两间房的外科医生。 这些人难道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值得花这么长时间挑吗!何小姐腹诽。但她还是听仙儿的,把房子租了出去。于是在某天,她惊讶发现,自己这些房客只是表面看着正常,其实内里根本就是一群精神病。 扯远了,时间回到当下。 房客们话不能说,表情还是能做的。或许是何小姐刚刚话里某个词触碰到大家的敏感神经,这群人开始积极调动面部神经,咳嗽捏脸,挤眉弄眼的,何小姐抬眼望去就看到一句话::“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和陌生人单独呆一个房间里,太危险!”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何小姐翻了个白眼,但内心同样动摇地很厉害。 马桶堵塞的是一楼钢琴老师家。所有小楼房客都知道,让这人和陌生人单独呆着,十有八九会出麻烦。惹麻烦的不是“钢琴”也不是“老师”,而是这个人本身。此时这人从厨房端了杯柠檬水出来,腰肢轻摆,睫羽微颤,目光似水,声音柔软而倦怠:“没关系的,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想办法吧。” 钢琴老师姜梦,女,26,招烂桃花体质。值得注意的是,这种体质对其余同属一栋楼的男性房客没用。就何小姐观察,此人发出去的好人卡每年能绕地球一圈,估计整栋楼的烂桃花都被她一人碰了。但姜梦是何小姐见过最有女性魅力的人。 蜂腰丰乳,姿态娇柔,可怜可爱。姜老师长得极美,不能单单形容为清纯或艳丽,那种美具有母性的包容。平日态度慵懒随意,但大方优雅的谈吐展示了良好教育;拥有成熟的身材又有一双滚圆无辜的杏眼,嘴唇略厚,眼窝略凹,五官立体,一头齐肩黑发打着小卷儿,松松挽起。尤其是笑起来,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绝对不能让这人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真真太危险。”何小姐默默叹气,她正在喝姜梦端来的柠檬水,杯子边上缀了一小片柠檬,姜老师还特地放了根吸管。从住进这栋楼的那天起,她就没见姜梦的桃花断过。“美人也有美人的烦恼吧。”何小姐想,决定还是尽到合格房东的义务,看在他们从来没欠过房租的份上,大不了明天顶个黑眼圈去上班。 吐出吸管,何小姐拢了下标本师友情赞助的一次性塑料手术服,在一堆房客充满塑料友情的目光注视下,背过脸去,再次把手伸进还算干净的马桶里。 “求你了,快点儿通吧!”何小姐一脸了无生趣。 像是回应何小姐的祈祷一般的,马桶里出现了水位下降的痕迹。 手套碰到了一个类似锁链的金属制品,用手指夹住后一掏,马桶彻底通畅,一条细小的银链出现在众人眼前。 “……现在的美女已经富到可以把银手链冲马桶的地步了吗?”何小姐在心底吐槽,这多半又是某个追求者的礼物,被姜老师随手乱扔,后来滑进马桶才造成堵塞。“这个,这个不是我的手链呀?”姜梦把手链洗刷干净,对着灯光仔细辨认:“等等,这上面有个名字缩写!” “是上次那个拿花的吧?”“我觉得是那个穿西装的。”“不对,送手链的多半是那个年纪小的。”“万一是那个老的呢?”“还可能是那些暗恋的……”吃瓜群众又开始七嘴八舌,这时何小姐突然发觉这条“手链”有点眼熟,她拿过来仔细辨认,然后冷笑一声:“没事了,都散了吧,这是我的东西。” “啥?”房客齐齐呆住,随后一股浓浓八卦氛围蔓延开,但碍着何小姐本人在这不好敞开了说。何小姐看他们全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索性自揭老底:“这个不是手链,是脚链,是我那个刚分手的前男友扔的。”她一把将手套拽下来,开始看控诉前男友的渣。 渣男把小三偷偷带过来,被及时发现的何小姐赶了出去。在这个过程中,渣男手忙脚乱先送走小三并处理了所有留下来的证据,但有些来不及扔掉的小物件还是留了下来,比如掉进柜子下的口红,比如这条有渣男名字缩写的银脚链。 “当时他看我发现这条链子,情急之下把链子抢过去就冲进马桶了,没想到过了一星期后会卡在一楼。”何小姐自嘲的笑了笑,有些东西就像沾在毛衣上的口香糖,想一下子完全铲干净还挺麻烦的,说不定就躲在那个下水道里,给人添堵。 解决问题的何小姐终于在1点前回到家并倒在床上,这个晚上她收获了无数稍显笨拙但真心实意的安慰,其实这些房客还挺好的,她想。仙儿趴在枕头边上,用软软肉垫摸她的脸。何小姐轻轻捏住那只爪子:“这些都会过去的,对吧?”就像马桶堵塞,再麻烦也只是暂时。 至少我是个合格的房东,因为我成功完成了通马桶的任务。这样想着,何小姐慢慢睡着,她的小猫咪凑到她头发里,轻轻将她抱住。 第257章 告别 “看来,文双儿适应得还不错嘛。”刚回到家中,阿茕就迫不及待透过时空窗口,欣赏起那个古代位面的剧情变化;要只是偷看就算了,可这人看的时候还不忘点评: “不愧是玩了好几个世界宫斗的最终胜利者,一来就给她那妹妹直接扣上了‘病种不详’的帽子,这一手也就那种位面的人能玩得出来;”盯着窗口中不停变幻的画面,这个小兔脸明显兴致勃勃:“当真是那自己曾经的任务经验都活学活用,一点不打折扣的。” “要是能继续保持这个势头,就是对方再转世投胎几百次也不够她折腾。” 哟,那个位面中还有“转世投胎”这一说法?竖起耳朵认真听的同时,童露也没放慢手上的活计,将地上乱作一团的衣服捡起后一一折好:“既然刚穿越回去就能强势碾压敌人,那我们也不用老盯着了你说是吧?” “有那空闲,不如先帮我好好把衣服都收拾了怎么样?”说着她平平扔过一小叠已经收拾整齐的衣物,仰起下巴朝墙角处指了指:“别说什么‘我不会折衣服’之类的话,也没让你真动手,就帮我把衣服好好放回衣柜里而已;” “不费多少事,多走两次就够了。” “诶呀你真是麻烦,都快要离开了还费那劲儿折什么衣服?就是住这儿的时候也没见你收拾过!”随便走两步确实是不用大力气,但就是有人连这两步都不愿走;躺倒在厚厚的衣物堆积上打个滚儿,阿茕顺势拉住了面前人的裤腿: “要不是你坚持还得回来,早在那巷子里的时候我们就该走了!”抬起那双水灵的杏眼,她娇嗔道:“都是你的错,现在留这么多家务也是你自找的,我才不会帮忙呢!” “还说什么‘一定得回家对这个房子告别’,我看根本就没必要!”哼一声,这人朝身后一指,便顺着对方的手臂一发力,随即缠了上来:“所以说,我真是搞不懂你们人类的心思;” “该告别的人你匆匆躲开,不该告别的东西你又恋恋不舍;”贴住拯救者的脖颈,小兔脸半真半假的发问:“到底是天底下人类都是这样,还是只有你是这样的?” “为什么在某些时候,我会觉得你完全不同于其他人?” 因为我就是与其他人不同。随着心口微微一颤,童露低下头,静静望着那个吊在自己手臂上的小兔子:在这虚空之中,除了我之外,在没人敢对你动情。 但这样的话她又是不敢 闷热的夏季下午,小何以半个鲤鱼打挺的姿势艰难的脸贴地趴在洗漱池缝隙处,手里还拿着一根不求人。她的猫咪已经对着这个地方叫了一整天了。 小何的猫咪叫仙儿,是只黑猫,纯黑到发亮的那种。“猫咪都是通阴阳的,尤其是黑猫。”朋友说过这么一句话,小何对此深信不疑。毕竟她的猫已经救过她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大学宿舍里,仙儿刚被捡回来不久,还是只灰扑扑的小可怜。那个冬天的晚上特别冷,室友们争先恐后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窗外风的呼啸隔绝了一切。谁也没有看到,放在塑料桶里的那个东西还亮着红灯。 半夜两点,仙儿从小何温暖的被窝里挣扎出来,用咬的强行叫醒她,随后又扯着破口风箱般的嗓子对塑料桶大声撕叫。在它的努力下,大家及时发现了那根关灯前忘记拔电源,导致已经在塑料上融了个洞的热得快。 “咪咪,宝贝,乖乖~”然后成功阻止女寝火灾惨案的小猫咪被所有人轮流抱着疼爱了一个星期,在源源不断高级猫罐头的喂养下很快摆脱了流浪猫形象,变得营养过剩且油光水滑。“这只猫咪有神通,就叫它‘仙儿’吧。”这个名字得到了全宿舍一致好评,在毕业了被小何带回家后也没改,一直沿用至今。 会不会是下面有什么漏点的电线?还是有漏水隐患?想起以前被“小猫救美”的经历,小何开始慌了,她知道仙儿一罐保持高冷,没出事绝不会乱叫发泄。 人一慌,脑子就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于是小何眼前又浮现出第二次被仙儿救的经历。 那时的小何刚毕业,找了一间破破烂烂出租屋就临时住下了。某个秋天的早上,小何从猫眼里看到了一张猥琐的脸。 “小姑娘,我连续好几天看到你进这个门,你是新来的租客吧?”“你开一下门,我和房东认识的,我帮你看一下,有的地方可以省点房租。”“你一人住啊?交个朋友嘛。”小何能怎么办呢?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出租屋只有一道门,还不是只能躲在屋里抱着猫瑟瑟发抖。 “呜,仙儿,怎么办?有个变态在我们家门口!”打给男友的电话没人接,她走投无路的用猫毛擦眼泪,企图从猫咪亮晶晶的瞳仁中得到安慰。仙儿软软的盯着小何看了一会儿,用肉垫拍了下她的脸,随即跳出怀抱跑到门口位置。 “哇呜!”仙儿发出了和自身娇小体型完全不符的大声咆哮,猛地听起来甚至像狗。“诶呦!”门外变态似乎也被吓到了,小何能清楚听见他倒退了一步。“这家还养狗!”要不是能清楚看见仙儿每发出一声咆哮时张嘴的动作,小何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她知道,就是在梦里仙儿也不会做狗叫的。那只小小的猫咪把自己弯成个刺猬状,全身毛发好像过电般炸起,发出从未听过的声音,把主人挡在身后。 门口的人逃走了,过了近10分钟小何壮着胆子从猫眼往外望,看不到任何人影后才一下瘫坐下来。这时手机振动,男朋友发来的微信就一个“?”字。仙儿围着她转着圈儿的蹭,她把脸埋在猫毛里,第一次觉得男友还不如一只猫。 难道下面是什么监视器?小何心想,她用不求人碰到了一个圆柱形物体,这东西卡在角落不好弄,所以她又换了个蛙泳的姿势继续掏。 不对吧,不会有人对美少女脚底死皮有兴趣的。小何眯了下眼,觉得手上的触感似曾相识,这让她想起了那个渣男前男友。这个前男友出轨还是仙儿帮着撞破的。 那人平日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从不买礼物,双十一小何给自己购物车里摆了一堆东西,还不要他帮着清空,这人就不乐意了:“少买点,花那么多钱干嘛!”又不是用你的,小何想,偷偷翻了个白眼。他们谈了3个月恋爱,小何觉得自己好像免费带了3个月的幼儿园熊孩子,纯洁的什么都没干,也来不及干什么。 某天晚上,小何敷面膜的时候发现仙儿在于是的某个角落翻出一管唇膏,拿起来一看,杨树林的人鱼姬色,用了三分之一了。为了不长皱纹,小何硬挺着没让脸上的深海海藻泥裂开,但她的某个地方在一瞬间碎成了渣渣。 第二天男友来了,小何把他所有东西都还给了他,用扔的。“不是,你听我说,这管唇膏有可能是你自己掉的……”“去你妈的!老娘从来只用樱桃粉和珊瑚色!”“但是……”“但是什么?我就没有杨树林的口红。有一次把杨树林放购物车里,你还给我删了!”这就是女人,能从一只口红成功推断出男友的出轨而且不需要任何证据。 最后渣男被成功赶跑,临走不肯还钥匙,被仙儿照着小腿啃了一口。 莫非家里有人潜入?小何开始紧张,她用力一扫,两个亮闪闪的东西从洗漱池下滚了出来: 一个猫玩具,还有从一开始就消失了的猫用风筒,很显然是仙儿故意丢下去的。 这就很尴尬了,猫咪显然忘了自己还留了这么个隐患在这里,它只想让小何把玩具拿出来。一人一猫在洗手间大眼瞪小眼,都不想开口。 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猫咪究竟看到了什么,是你的命运,还是它自己的。或许猫咪有神通,但世上总有神仙也逃不过的事。 小何一把拎起仙儿,给它彻彻底底的洗了个澡,澡盆里放了那个她千辛万苦捞出来的猫玩具。 第258章 镜像位面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具体做法:一,先救梦境中的“何小姐”的意识出来,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尽快把类似小玩偶的灵魂躯壳叼出来,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时间;三,跳上床,趁何小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灵魂躯壳贴她脸上,会自动融入脑子里。然后撒娇,治愈一下太过于辛苦的少女,就能混过去了。 猫咪跳上窗台,顺势洗了把脸,觉得自己为这个不争气又倒霉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第259章 似是故人来 “不都让你好好在病房里待着的,怎么就不听呢?非得要给医院弄出点动静来你才开心是吧?”一脚踏在门口,这个身穿粉色制服的护士小姐姐看着十分嚣张 一座白色巨塔耸立在城市中央,威严庄重,极有魄力。地面的曼陀纹样以其为中心向外延展,塔身镶嵌彩色玻璃,塔顶的复杂石雕给人以莫名的沉静。在曼陀罗开放的地方,没有任何喧闹,所有人心照不宣的避开这个圆圈,对中央白塔保持绝对敬畏。 这里隔绝了一切热闹鲜活,只有一条小路,铺着白色大理石板的小路,通向塔下那扇花纹繁杂的铸铁大门。 何小姐正走在这条路上,前面带路的是只蓝黄色金刚鹦鹉。 鹦鹉没有飞起来,而是像人类一般,用两只硕大的爪子直接行走在地面。爪子上长有坚硬而锐利的指甲,敲打在大理石上发出啪嗒啪嗒声;尾羽过长直接拖在地上,沙沙作响。它时不时回头,确认何小姐有乖乖跟上来。 塔下大门打开,鹦鹉跳上门槛径直走进去,在5步左右处停下,转过头来歪着脖子:“何小姐,进来。”何小姐停在门槛外一步远处,同样歪着脖子,思量着自己是否应该相信这只神奇的走地鸡。 “进来,进来吧,何小姐,不骗你。”鹦鹉急了,飞起来想跳到她怀里。她伸出一只小臂让鹦鹉停在上面,再用另一只手轻轻拢住那对斑斓的翅膀。“看来不是幻境啊。”她小声感叹,眯起眼睛任由鹦鹉撒娇,感受对方毛茸茸的头顶磨蹭自己下巴。手臂上确确实实的重量让她明白,小鹦鹉不是看起来变大了,而是在这个空间的影响下,加速生长,真正长大。 “那座白塔里面有什么,为什么故意要我掉下来?”鹦鹉的讨好让何小姐很受用,她抚摸鸟类特有冰凉弯曲的鸟喙,让鹦鹉抬起头来直视她的眼睛。鹦鹉半张开嘴,一时语塞,圆溜溜的鸟眼透露一丝惊慌。何小姐笑而不语,现在她有的是耐心。 半刻钟后,鹦鹉开口了:“唐吉坷德,唐吉坷德在里面!” “什么?”何小姐有点意外:“唐吉坷德不是你的名字吗?你主人临走时特意告诉我的!”“我不是!”鹦鹉扑了下翅膀:“他才是,他是唐吉坷德,真的唐吉坷德!”它从怀抱中挣脱出来,跳进门槛后以战斗机冲锋的姿势向白塔内疯跑,惊人的气势让何小姐目瞪口呆甚至忘记阻拦,眼睁睁看这只超速走地鸡瞬间消失在白塔深处。 “嘿!真是活见鬼了!”何小姐来不及吐槽,只得随它一齐冲入白塔内。当她冲进门里的那一刻,背后大门缓缓关上。 直到进入白塔内,何小姐才发现,这座表面威仪堂堂的建筑其实就是个空壳子,里面一间房都没有。看上去高耸的塔顶其实仅有12层楼左右的高度,彩色玻璃间透过的光斑衬得塔内波光粼粼,站在一楼,能一眼看穿塔顶的镂空装饰。 这座塔真正的空间在地下。 何小姐站在塔里一层,她面前是一旋转而下,看不到底的螺旋楼梯,通体洁白无暇,清凉透亮,散出淡色荧光。鹦鹉站在楼梯中间,不住跺脚:“快点,何小姐,快点!”“闭嘴,我跟上来了。”何小姐挖它一眼,站在楼梯起点处抖了下脚底的沙,再把鞋子重新穿好。 楼梯蜿蜒向下,直通地心,然周围并没像何小姐想的那样随高度下降而变暗,相反,越往下走,反而越靠近某种光源。来到光源面前,她发现,那是几片足有一人高的芭蕉叶子。“唐吉坷德,唐吉坷德在后面。”鹦鹉看上去很开心,它顾不上催促何小姐跟上,就一头扎进叶子里。“这都是什么?”何小姐皱了下眉头,道路被发光叶片挡住,只有拨开芭蕉叶,才能继续前进。 “何小姐,何小姐,你看!”走进叶子里的何小姐还没来得及适应眼前的阳光,就听见鹦鹉聒噪的声音,隐隐带着激动的颤抖。“啊?看什么?”她狠狠揉了下眼睛,随后看到一个奇异的画面:刚刚走过的城市有重新恢复成壁画,老老实实贴在陶瓷的白墙上;前方一个硕大的铁网鸟笼外,站了一个很小很小,还背着书包的男孩;笼子里是一对金刚鹦鹉,正晃动它们五彩羽翼,对小客人重复着:“你好!”“hello~”“早上好,早上好!” 这里是一个很老很老的动物园,园中仅有稀稀拉拉,零星几点的游人,多半是带孩子的父母,脸上一层劳累厌烦。只有那个看鹦鹉的孩子,神情兴奋而专注;一束光照在铁笼前面,他完全沐浴在光中,看起来像个孩子的神明。 何小姐走过去,发现自己能无视障碍物直接穿过。“你看,唐吉坷德,我的唐吉坷德。”鹦鹉轻声低语,带着温柔的沙哑,紧紧贴着男孩站着。它碰不到小男孩,只能尽力做出伸翅膀的样子,看自己的影子刚刚好同男孩的影子叠在一起。 “为什么是唐吉坷德?”何小姐小声问,她不想打断鹦鹉的温情回忆。“他就是唐吉坷德。”鹦鹉声音越发柔软:“永远在做梦,永远像孩子,永远不放弃的游侠骑士。”男孩的书包从肩上滑下,他抖一下肩,想直接把书包背回去,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吸引了何小姐。她凑上去,一个塑料名牌闪闪发光:二年级三班——施明礼。 “这是,诗人他小时候?”何小姐不可思议,按照时间线的推进,这只鹦鹉绝不应该见过小时的诗人,它被交给自己的时候,不过一月大小。“那么,里面那两只,是你的亲鸟啰?”她指了下笼子,鹦鹉点点头,随后依依不舍地离开小诗人:“我们该走了。” 它最后看一眼那个恍若神明的孩子,朝何小姐点点头,向另一堆芭蕉叶冲过去。 何小姐接着穿过叶子,发现自己又回到白塔楼梯上。 芭蕉叶中景象引起她强烈好奇,先不说为什么施明礼会是“唐吉坷德”,刚才那到底是谁的记忆?是那两只鹦鹉的吗,但诗人说过,眼前这只小鹦鹉已经是当年动物园里留下的唯一金刚鹦鹉了;那是小鹦鹉的记忆?它才破壳不到两个月,毛都没长齐;难道是诗人本人的?他有那本事跨半球从南极托梦吗?思前想后也得不出个答案的何小姐觉得线索太少,正在这时,又一片熟悉的芭蕉叶出现了。 这次不等鹦鹉催促,她直接穿过叶片。 还是那个动物园,阳光灿烂到刺眼,只是不再有游人穿梭其中。动物园变得腐朽破败,瓷砖因无人擦拭而灰蒙一片,铁笼里的鹦鹉也毛色暗淡,甚至出现好几处秃斑。它们从架子上掉下来,趴在笼底,奄奄一息。 “我们破产了,破产了。什么都没剩。”鹦鹉用哀叹的语气说。何小姐四处张望,看到大型动物被一只只绑上车,送往新的动物园,它们多半饿到皮包骨;负责鸟类的饲养员把还活着的鸟儿关进纸盒里,死了的直接扔进垃圾箱;旁边一个清洁工打扮的胖子,拿着一个铁通,把遗留下来的鸟蛋挨个儿打碎。 一片辉煌的金光下,只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园子。 第260章 实力决定身份 直到那个男孩闯进来。诗人长大了,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汗流浃背,脸色通红。光照在他脸上,打出一片细小的金色绒毛;他拿一把红色的伞,像极了骑士的配剑;所有的员工都抓不住他,他轻巧灵活,披荆斩棘转到关鹦鹉的笼子前:“你们不会被送走,也不会死,我保证!”诗人说:“我想办法,先把你们带出来,然后我们马上就回家,我养你们,我养你们!” 但工作人员来得太快,鹦鹉太老,它们像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不挣扎,只是从翅膀下扒拉出个蛋来,从铁网下面滚出。“再见,再见。”它们这样说,见诗人把蛋抱在怀里后就不再动弹。 阳光下,一个男孩捧了枚蛋急速奔跑,身后是他最爱的地方,如今已化为废墟。他最喜欢的朋友留给他最后一个纪念品,便再不动了。工作人员没有追出来,在他们看来,诗人或许只是个好奇心过重的孩子,没必要计较;只有他自己知道,手里拿的是一个不知道能否实现的承诺。 “对不起,你爸爸妈妈没有了,对不起!”男孩亲吻了手里的蛋,“但是,我会负责把你孵出来的。我们回家吧,我养你,我养你!”太阳照在他脸上,泪水闪闪发光。 “你看,唐吉坷德骑士,我的骑士救了我。”鹦鹉盯着男孩:“它就是唐吉坷德!”何小姐看明白了,施明礼这人从小没什么朋友,最喜欢的就是动物园那对金刚鹦鹉,从小学一直喜欢到上初中;但天有不测风云,某天这座动物园破产,鹦鹉夫妇也由于饲养不当,年纪太大等原因活不长了,马上要被当垃圾处理;于是,在动物处理的那天,这个人看准时机溜进去想带走它们,最后却只能带走它们的遗孤: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孵化成功的蛋。 “那么,为什么你直到前一个多月才孵出来?”何小姐挑了下眉:“你是变成化石沉睡了吗?” 鹦鹉没说话,转了下眼珠子,刹那间,场景转变为某个房间里。 就像按住电视的快进按钮,何小姐在短时间内看到了一个沉溺于幻想世界的天真少年成长之路:施明礼就像是那个现代版本的唐吉坷德,始终相信温柔,爱,全力以赴的力量,用梦想做长枪和铠甲,挑战现实的巨人。然现实总是残酷,在别人中二的时候他想做个文艺诗人,当别人现实的时候他还是想当个文艺诗人,于是从小到大,他身边总围绕着各种嘲笑。 每到夜深人静,施明礼就偷偷把鹦鹉蛋拿出来,对着它说话,说很多很多话。是的,他一直没能把蛋孵出来,也一直没放弃。按照常理,普通鸟蛋早就该臭了,但这个鹦鹉蛋一直保存的非常好。“你要什么时候才肯出来?”已经升上高中的施明礼依旧对蛋说话,他用过保温箱,电灯泡,甚至把蛋混进鸡窝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也想过这是否是枚未受精的蛋,然每到晚上,他又觉得里面有小小的心跳。 后来,施明礼带着蛋考上大学,又带着蛋毕业,找工作,到处租房,直到住进何小姐的小楼。期间,他一直是那个追着梦想奔跑的骑士,说走就走,天马行空,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他。施明礼虽然诗写的不怎么样,但受大学专业课的影响,在植物培育方面意外取得成功。从此,他成了一个每天宅在家里,养养花浇浇水,主要空出大部分时间作诗的“诗人”。 “你看,我也算诗人了!”他指着报纸上火柴盒大小的一块儿,面前是一个放在专业孵化箱里的鹦鹉蛋。“我的梦想都实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来呢?”诗人叹一口气,这枚蛋经过十几年却无丝毫腐坏已经称得上奇迹,如果能孵出来,或许称得上是真正的神迹了吧?但他依旧小心呵护,对蛋里生命的盼望不减分毫。 某个下午,一只肉呼呼,湿漉漉的神迹诞生了。施明礼全身僵硬,强烈的震撼让他四肢发软,然他还是极力克制自己,小心翼翼把这个没毛鸡仔儿捧起来:“是真的,都是真的!”他近乎哽咽:“简直就是,就是风车变成巨人,贫民变成骑士,就像唐吉坷德一样!”施明礼把小鹦鹉端到面前:“从今天起,你就叫做唐吉坷德!”鹦鹉乖乖呆在手心,软成一团。 原来如此。何小姐垂下眼,对诗人来说,鹦鹉的诞生就像唐吉坷德心中的幻像,看似荒诞无稽,对于那个骑士本人而言却又是唯一的真实;对于鹦鹉来说,它继承了亲鸟的记忆,看到这个男孩像唐吉坷德一般长大,以天真对抗现实,始终坚定自己的信念和梦,不论它有多么不可思议。正是这种看似愚蠢的坚持,让它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芭蕉叶出现了,一人一鸟迅速穿过,回到白塔中。 “你想让我看这个,目的是什么?就想让我告诉诗人,说他才是唐吉坷德,然后给你换个名字?”何小姐看向鹦鹉,鹦鹉歪了下脖子:“桑丘,我是桑丘。”“什么?”何小姐眨了下眼,想起剧情:桑丘,那个始终跟随在唐吉坷德身边的随从,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笑了:“你听过的故事还挺多的嘛!” 鹦鹉不做声,它明白自己寿命最多有50到80年,诗人目前25岁。如果不出意外,自己的确能陪着他到最后一刻。如果诗人施永远做梦的唐吉坷德,那么自己就是他的桑丘,陪着他到处行侠仗义,漂泊一生。“回去了,何小姐,回去了。”鹦鹉原地扑腾,准备起飞。 刹那,何小姐眼疾手快将鹦鹉提着翅膀以抓鸭子的姿势倒拎起来,嘿嘿一笑:“把我无故卷进来,就为换个名字?”她把鹦鹉提高,直视那对鸟眼:“乖,说实话,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以蛋的形式活了十几年,又拥有把人带进异空间能力的鹦鹉,已经不是普通鸟类了。何小姐很清楚,自己虽说是倒霉体制还自带阴阳眼,但最近遇到的怪事也忒多了点儿,最奇怪的,是这些怪事多和身边人有关。这只秃毛鸡早不破壳晚不破壳,偏偏在自家就破壳而出,实在太蹊跷了点。她断定,这厮有东西瞒着自己。 “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鹦鹉倒立着,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是吗?”何小姐不信:“一般鹦鹉也会说话,但多是学舌,你怕不是能说人话吧?”鹦鹉听了,开始徒劳挣扎,何小姐没给它辩驳的机会:“你有亲鸟辈的记忆,而且能编织如此巨大复杂的空间,能口吐人言也不奇怪;而且,看你那么喜欢施明礼,应该也不会害他,所以你的事我会对他保密;但是,你要告诉我,你是什么,为什么挑选这里破壳?” 听到何小姐保证不会告密的鹦鹉松了口气。面对后面两个问题,它想了下,开口:“我就是鹦鹉,或者说,一种随主人愿望诞生的鹦鹉。”它拍了下何小姐的手腕,让她先把自己放下来:“人心会产生各种怪物。每天都有东西诞生,我就是新诞生的一种精怪,说通俗点,就鹦鹉成精了。” “所以,我的记忆来源于亲鸟和主人。主人的愿望现实防止蛋的腐坏,后来越来越多的希望和情感叠加,与蛋里的鹦鹉胚胎混合,最终让我重生。” “鹦鹉成精?”何小姐对这一说法相当感兴趣:“那么你会在某天化成人形么?”鹦鹉有点沮丧:“那要花很多时间,精怪中有条法则:越是一开始某处像人的,后来就越难化成人类。”“是吗!”她突然有了个大胆想法:“照你那么说,是不是猫呀,狗呀,狐狸一类的,特别容易变成人?”“也不一定,毕竟天机难测,天机难测。”鹦鹉摇头。 周围白塔慢慢崩落,何小姐急了:“那为什么你要挑这里破壳?”她想现在就问清所有疑惑,等回到现实,这只秃毛鸡绝对会装傻。“你,很危险。”鹦鹉回答,何小姐刚想开口就被它打断:“你身体的符咒,快镇不住了。各种鬼怪会被吸引,主动跑到你身边。但是,也不是没有转机。” “转机?”白塔已经完全消失,一扇小门出现眼前,鹦鹉的话变得断断续续:“相信你的……会保护你……永远、永远,直到……”何小姐还没听清,就被带回现实世界。 正是下班的点儿,她坐在自己电脑桌前,胸口还塞着那只一手大小的秃毛鸡。 两周后,诗人风尘仆仆回来了,接走那只已经看得出黄蓝两色的小鹦鹉时,被何小姐一把拉住:“等等,你家鸡仔让你给它改个名。”“啊?叫什么?”诗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叫‘桑丘’。它自己选的。”何小姐用下巴指向所在主人怀里的鹦鹉。 “它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诗人问,何小姐看鹦鹉偷偷缩了一下,开口:“我告诉它的。闲的没事的时候给它读了点儿书,它就记住这个了。”“诶呀,”诗人听后大笑:“我家宝贝真聪明!好吧,桑丘就桑丘,以后都这么叫了。” 站在门口目送他俩回家的何小姐叹了口气,这个傻瓜组合真的很傻,但是,他们一定能相互扶持着活很久,走很远吧?她又看了一眼脚下,那里堆了个小枕头,诗人说好给她带的南极特产,据说是企鹅绒做的。算了,她摇摇头,以诗人不靠谱的性子,说不定他还真去拔了几根企鹅毛塞里面呢? 门关上了,一切的精怪故事都被拦在门外。对何小姐来说,今天又是普普通通,安静祥和,充满希望的开始。 第261章 这就很离谱 要不是面前人一脸认真的样子,童露还以为自己刚产生了幻听。 “结婚了?”然就算听到的是事实,她依旧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站在原地不断重复着这个对她来说匪夷所思的词语:“结婚、结婚、结婚……”重复几句后,这人好似魔怔般半张着嘴,提了个对一般人来说无礼至极的问题: “但是,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结婚呢?” “我都二十五岁,怎么就不能结婚了?”索性听到这问题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童年同伴兼现在主治医师,才能原谅她这番无心之言:“你是想我和你一样,打一辈子光棍儿才甘心么?”带着淡淡的揶揄,柳眠大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成家立业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我当然知道“成家”是很正常的事,但这种事发生在你身上就特么的离谱!看着这人自然无比的背影,童露只觉内心翻江倒海,一种极大的违和感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儿;要不是内心足够强大,她差点就要当场吐一地; 没办法,这样的感受实在太奇怪,奇怪到让她不禁怀疑起年幼时的记忆。 难道说,那些个月亮圆圆的晚上都是骗人的?还有那些私下说得悄悄话,也都是糊弄人的么?看到那人现在风轻云淡的背影,她满脑子想的却是曾经那个披着月光的少年,以及那少年温柔又让人困惑的声音: “我们是同类,最后都会爱上一个自己配不上,又求不得的人。”以前的东西都差不多忘了,唯独只这句话她记了很久。 既然求而不得,又怎么会这么快就结婚?眼睁睁望着那人从自己面前飘过,童露差一点就要伸手去抓:这不是矫情,而是一种天然的冲动; 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时候,何小姐想,毕竟生命的本质就是飘忽不定,反复无常。 窗外阳光正好,室内被厚厚窗帘包裹的窄小飘窗刚刚能容下一个娇小女孩屈膝而坐,紧靠着的玻璃带有太阳的温度,面前放了杯双倍加奶加糖的卡布奇诺。她静默无声地待着,望向窗外出神,怀里一双细嫰透光的小猫耳。一只三个月的小奶猫乖乖窝在怀中,碧色双瞳微微眯起,小小打个哈欠。 然而,窗帘之外,一群西装革履的公司领导正在开春季招聘动员会。 这个春光明媚到过分的下午,何小姐被堵在了公司会议室的飘窗上动弹不得。与她相伴的,只有一只随时可能以超高音调喵喵声吸引对方敌人,痛击我方队友的小奶猫。最倒霉的是:“这特么不是我的猫啊!”何小姐很想吐槽,但由于不能出声,只好默默偏头看风景,文艺地痛苦着。 “作为粗神经的女孩子没有什么不好嘛!”从出生那天一直到今天早上,何小姐对此都深信不疑。因此,当她早上发现包包好似比平时稍微重一点的时候并没有怀疑,而是直接抓着包就冲出门去,完全无视自家猫咪焦急的表情及不断扒拉包口拉链的动作。而这直接导致了何小姐从上班那刻就开始的悲惨遭遇。 踩点打卡坐上椅子打开电脑一气呵成。成功避免迟到的何小姐终于松了口气,但当她优哉游哉打开挎包的时候,一个绒绒毛脑袋冒了出来。就像魔术师的帽子里无缘故出现的兔子,那只迷迷糊糊的三花小奶猫出现在包里。 “喵~”成功与何小姐对上眼后,它大叫一声,稚嫩中透着无辜,委屈里带着撒娇,成功吸引了何小姐方圆5个办公室内的女性对其进行集体围观。“哇!好可爱!”“它多大了?”“是公的还是母的?”“这是你家那只猫对吧?”“怎么把它带来了?”“声音好尖哟。”“好萌!”这些女孩的尖叫又成功吸引了周围男同事,大家都想看看何小姐到底带了什么东西来上班。 眼见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何小姐借口尿遁,抱起包包一个闪现躲进女厕单间,成功阻止更多人知道猫咪的存在。 “这,这什么时候到我包里的?”她把猫咪拎出来,摊在手上仔细观察:从外形和体态判断,这是只三个多月的小母猫;耳朵、鼻子、菊花无脏污,指甲全部剪过,应该不是流浪猫。小猫咪乖乖躺在手心,小肉掌握住大拇指指甲,轻轻“呜”了一声。何小姐想想,小心把鼻子埋进面前毛肚皮内,一股猫咪专用香波的气味扑面而来。这下确定了,她翻个白眼,这只奶猫是家养的,而且主人很可能就在那几个房客之中! “乖乖,你是从谁家跑出来的,又是怎么钻到我包包里的呀?”何小姐看猫咪可爱,忍不住把它举起来蹭了下鼻尖:花色小肉垫轻踩脸上,粉红的鼻头冰冰凉,实在是治愈神器。小猫看着一脸满足的何小姐,突然叫了起来:“喵呜,喵!喵呜~” 不好,要糟!前一刻还沉迷吸猫无法自拔的何小姐猛然想起来,自己还在公司,而且怀揣一只来历不明的小奶猫。而三、四个月的小猫正是调皮捣蛋精力旺盛叫声尤其响亮的时候,如果不幸被老板看到,自己的年终奖怕是要打水漂。而且,现在同事们根本不会相信“这不是我的猫咪”这种说辞,只能想个办法先堵它的嘴! 一分钟后,何小姐抱着包包回到岗位,包里已听不见“喵”的声音。 千万要撑住!坐小隔间办公的何小姐保持正坐姿势,单手打字,另一只手放在包里一动不动。她看似认真,实则脑袋一片空白,无心工作,只想全力划水。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包内,小奶猫专心致志嘬她小拇指,当做奶嘴一般。奶猫牙齿细而尖,咬在指头上麻麻痒,微微疼,何小姐必须使出全部力气来压制想抽出手指的欲望。 挎包里垫了厕所内找的塑料袋和卫生纸,小猫咪尿了也不怕;自动贩卖机里有舒化奶卖,作为应急口粮还能撑一阵子;老旧电脑工作的蜂鸣声刚好盖住奶猫嘤嘤嘤。在保持正坐一个上午后,何小姐总算成功撑到午休。 得赶快回去,先把它塞给仙儿再说。何小姐想着,抱起包包站起来。就在这时,上午躲包里睡够了的小猫突然窜出来,一溜烟儿跑到桌子下。“诶!咪咪,咪咪回来!”她赶忙弯腰,只见小猫半蹲在错综复杂的电源线间,听到她声音后转过头来,眨了下眼,然后全力奔跑,朝着反方向。 跑到一半还回过头来,有多年养猫经验的何小姐一眼看出猫咪的意思:你怎么还不过来追我?她气结,现在不是捉迷藏的时候啊!看到小猫停下,何小姐用最快速度冲上去,企图抓住它,送回家去,让自家仙儿先教训一顿。 然而,没有人能抓住办公室里的小猫咪。面对饿虎扑食的何小姐,小奶猫只是轻松滑进旁边的办公室……一个小时后,一人一猫几乎跑遍了全公司所有房间,何小姐累得趴在桌上,小猫永远和她距离一米左右,但又永远抓不到。算了,放弃吧。她闭上眼,现在回家也来不及了,猫咪爱去哪就去哪,反正它也出不了公司感应门。 半小时后,在桌子上睡得腰酸背疼的何小姐准时醒来,惊讶发现:刚才怎么追都追不到的小猫咪,自己回到包里,小肚子一起一伏睡得正香。此时离下午上班还有10分钟,激动的何小姐决定小小庆祝一下,于是悄悄去茶水间冲了杯速溶卡布奇诺。 就在她拿着咖啡回来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小绒团站在公司会议室门口,见她还“喵”了一声,随后摇头晃脑就走进去了。吓得何小姐来不及放杯子就跟着猫咪一起跑进会议室。在室内飘窗上,她好不容易抓到猫咪,然而,窗帘外传来一群公司高层的声音:“2019年的春季招聘动员大会,现在开始吧!” 作为一个不合格文员,每天不想上班的何小姐根本没听到今天下午有会议通知。 于是,在温暖的阳光中,何小姐和不是她的小猫咪待了一个下午。等下班时,她已经精疲力竭。 “仙儿,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神经大条了。”何小姐睡床上挺尸,她自己的猫咪仙儿趴在身上,一脸“我不相信”的表情。何小姐搂着仙儿,想起下班后的事自己抱着奶猫好不容易混上公交,走到院子里,猫却又跳出来,接着“喵”一声飞一般跑了。她追上去,却什么 第262章 怀疑一切 孟竹钧每天都在找自家的小米粒。 作为一个中年离异老男人,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与宠物无缘。“养宠物有什么用?我每天看到,摸到的小动物还不够多吗?”每当有客人问起的时候,他就顺手指向自己的工作台,上面满满都是各种小动物的皮毛,骨骼,牙齿。它们也曾是某人的爱宠,然现在只是一堆标本素材罢了。 然后,这人就收养了一只不足两个月的小奶猫。 猫是孟芝带来的。“妈妈那边不让养,但是,我和同学说好了,必须要从她家领只小猫回家的。”她双手合十作鹌鹑状,眼里浮起一层水雾:“爸爸,拜托你了,爸爸!”作为父亲的孟竹钧不可能拒绝女儿的请求,于是他只能保持微笑,小心翼翼接过了那一团小毛球。 人在家中坐,猫从天上来。他低头看一眼怀里的猫咪,恰巧小猫咪也抬头,于是一人一猫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蓝瘦,香菇。”嫌弃猫咪的人,也会被猫咪嫌弃吗?孟竹钧想,他不是很明白小奶猫的心思,只能伸手摸它头顶,猫咪配合地舔了他一口。 然后,刚到新家的第二天,小米粒就展示了它惊人的捉迷藏天赋。 整整一天的时间,不论孟竹钧怎么找,都找不到米粒的身影。他尝试过各种办法:抖猫粮袋子,晃逗猫棒,开幼猫罐头;他也敲过小楼各租户的门:“不好意思,那个,有人看到过一只三花的小奶猫吗?”但还是找不到;最后他甚至想,这么小的猫咪,会不会一不小心从二楼跌下去摔伤了动不了?又或者,是从窗户沿水管爬出去,然后被夜猫妈妈带走了?那自己该怎样给女儿解释呢? 正想着,房里传来小奶猫嘤嘤嘤的叫声。孟竹钧猛然回过神来,跑进卧室一把掀开被子:米粒蜷缩一团,看着他的眼神湿漉漉的。“你那么小,这一天到底都躲到哪里去了?”标本师冲了幼猫用羊奶,一边撸猫一边问;奶猫听到抬起头来:“咪呜~”,然后继续埋头苦吃。“以后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他点了下猫鼻子,顺便把猫咪糊了一脸的羊奶擦干净。 但小猫听不懂人话,所以他说了等于没说,米粒还是每天消失不见,只在晚饭时分回来。 “我每天都超辛苦的,又要巡逻,又要驱赶家里那些个奇怪的东西,还要时不时卖个萌!”米粒蹲在墙角舔了下爪子,它刚刚绕了小楼整一周,觉得自己小肉垫儿都抽筋了。但最让它觉得不爽的,是每天它回家都会被标本师唠叨。“为什么人类看不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呀?”它把头偏向一边,那里,何小姐家的猫咪仙儿正以半蹲姿是闭着眼晒太阳。 “因为每种生物的魂魄特点不同,魂魄越是不稳定的物种,越容易被那些鬼怪精灵缠上。”仙儿说完,睁开眼看着米粒:“整个院子里,除了人,其实每家宠物都能看见精怪。不过有些动物天生灵力强,有驱邪能力;有的只能看看,什么都做不了。” “那么那个医生家的孩子,为什吗她好像能看到鬼怪,而且还能听懂我们说话?”米粒问,仙儿眨了下眼:“她命数奇特,算是个半仙娘娘。” “那为什么我家老是有那么多动物的游魂?”这是米粒最关心的问题,它老早就想问了。为什么只有自家挂满了游魂而别人家一个都没有?当它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被漫天飞舞的半透明动物魂魄吓到不敢动弹。后来,还是仙儿从窗户翻进来救了它。“没事的。”把小奶猫挡在身后的大猫一掌拍散一个游魂,随后转过头去:“你也学我这样,把它们拍散就好。” 那天,夜深人静,在标本师熟睡的时候,两只猫咪合力赶走近百只动物幽灵。“这以后就是你家了。”仙儿说罢,伸手指指地面:“你要保护自己的领地,”又抬手指向卧室:“还要保护自己的主人。”“为什么?”米粒还小不是很明白,仙儿露出个微笑的表情:“因为如果没有他收留你,你就会变成流浪猫,一辈子食不果腹,疾病缠身,活不到5年就会死了。” 它翻上窗户就要走,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补了一句:“对了,拍游魂的时候最好别让你家标本师看见,毕竟,人类看不见它们,只会认为你在发神经。”说完消失在阳台上,只留下小猫咪呆呆站在原地。 从那天起,米粒就开始了一边拍游魂,一边还得和主人躲猫猫的生活。 “这是你家主人的职业问题。”仙儿叹了口气:“孟竹钧是标本师对吧?所以他的工作室里肯定有各种粘了动物皮屑;肉块和血液的手术器械。皮和肉都没问题,问题是骨头和血液,这两种东西最易引来外边飘荡的游魂;而且,有些游魂是他的客人们带来的。客人通常会把自家宠物的尸体在没死多久的情况下就带来,当然了。这种状态下最容易剥皮制作标本。但是,这时候那些小动物灵魂还没消散的可能性也很大,被带到陌生地方后,很容易就变成游魂留在这里了。” 听完仙儿的话,米粒一脸的苦大仇深。主人的职业决定了家中游魂的数量一定会不断上升,那么自己就必须不停拍散它们,直到哪天主人放弃工作。“真是不想干了”它小胡子都撇下来:“如果游魂变多,会对人类产生什么影响吗?”“当然会啰。”仙儿打了个哈欠:“你家主人以前就是因为周围幽灵太多,整个人阴气越来越重,最后都和老婆离婚了!” 哦豁。米粒懂了,游魂的堆积会导致人的运势越变越差,以前是被家人抛弃,现在家人也没了,孟竹钧会不会受影响抛弃自己呢?一想到仙儿描述过的悲惨流浪生活,它不由咽了口口水。“何小姐快下班,我该回去了。”仙儿眯起眼睛,站起来一下跳上水管,顺着管道爬回家去。米粒也抖了下毛,晚饭时间到,标本师该找它了。 用爪子拍开门,眼前是孟竹钧一贯温和的脸。“米粒,你今天又去哪里疯玩儿了?”吃饭时标本师一如既往唠唠叨叨,小奶猫严肃的抬起头来,想告诉他:“我才没有到处疯玩呢!我每天都要帮你拍掉好多游魂,可辛苦可辛苦了!”但在人类听来,这只是一连串的“喵喵喵”。 “不高兴了?好好好我不说你了,今天冲羊奶喝好吗?”标本师把吃完饭的奶猫抱在怀里,往厨房走去。米粒有些委屈,但看到奶瓶又高兴起来。大概人类永远也不明白做一只小猫咪的辛苦吧?它想,随后主动抱起奶瓶吃起来。 今天作为一只奶猫的小米粒,也成功守护了家里的和平呢。 第263章 干啥啥不行,找茬第一名 “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那句‘怀疑所有人’真的有必要吗?”花费半小时将自己整个中午的奇幻经历原原本本复述一遍后,童露在黑暗中小声发问,虽然她并不指望能得到回答; 毕竟,就身边人细弱的呼吸声判断,对方起码在十分钟前就已经睡熟。 算了,有事等到明天再说也不迟。瞥一眼怀中睫毛低垂的小兔子,童露静静扯了下被角,打个哈欠准备休息;然在她刚闭眼的一刻,又听见身边有个声音幽幽响起: “作为一个追求高效的主神,我本人并不认同‘怀疑所有人’的思想;但考虑到你现在的处境,我也不是不能理解那个姚静的担忧,以及她的这句提醒。” 一睁眼,之间前一刻还打着小呼噜的小兔子双眼瞪得像猫头鹰一般,丝毫看不出疲倦,甚至还有闲心和她开玩笑: “怎么,以为我刚刚睡着了?”看着自家搭档因为惊讶而放大的瞳孔,阿茕咧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不过是趁你说话时,稍微进行一下战略型休息而已,简称大脑局部休眠;”说着她指指自己后脑:“就关闭一下不需要的脑部神经而已,其实耳朵还是醒着的。” 哦,原来你“战略型”休息的时候还会打呼噜的吗?面对眼前人的胡说八道,童露勉强翻了个白眼;要说刚才那些话她是一个字也不信的,但自己还生着病,也就没精力和对方计较:“别废话了,说说你为什么认同那句‘怀疑一切’吧。”先把任务弄清楚了,剩下的都不重要。 “姚静让你怀疑一切,其实是基于这个‘镜像位面’的环境。”看她眉眼间满满的困乏,阿茕也收了玩闹的心思,直奔主题:“她担心你会在这种环境之下由于过分自信而迷失自己。” “能站在自己熟悉的‘镜像位面’中执行任务,原本对于拯救者来说是个极大的优势,因为所有环境布置以及剧情发展都和初始位面基本一致,拯救者们很容易就能猜到位面的下一步动作;”说到这里,主神看一眼身旁搭档,又语气严肃的来了个转折: “但是,这恰恰造成了一个最大的盲点。” “当人类身处一个自认为熟悉的地方,就会不自觉犯‘经验主义’的错,即下意识将眼前一切带入自己记忆中的印象,而这正是‘镜像位面’中的最大陷阱;不论和初始位面有多么相似,‘镜像位面’始终都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地点;” “它的存在及发展,都和拯救者原先的记忆无关。” “这就是姚静让你记住‘怀疑一切’的真正含义。”一通解释后,阿茕轻轻抚上身边人的脸:“不管你在这边看到了、或是听到了什么,都与你的真实世界无关;你不能由于曾经的情谊而迷失于此,在这里,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成为我们最后要打倒的主角……” 所以, 我应该在屋里,不应该在车底。——摘自何小姐记仇专用小本本。 春天的早晨总是灿烂而寒冷,它看不起厚重冬装的同时也鄙薄着轻佻的春衫,用忽冷忽热的温度挑战着每个女人的身体与荷包。然而,春天这种不知道该穿什么的暧昧季节里,何小姐依然有特殊的穿搭技巧。 此时的她穿了件米色外套,内搭黑白条纹高领毛衣,身上还盖着辆自行车。 春天还是挺冷的啊。何小姐感叹,她正与万物复苏的大地亲密接触,甚至顾不得身上还穿着花了一个月薪水,好不容易咬牙买下的新外套。我这也算是在车底吧?为什么人在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时,第一反应是躲起来呢?她想,突然觉得自己可以改名叫阿杜。 今天的何小姐起得很早,所以当她再车棚里哼着歌儿推着车,准备骑车上班的时候,看到了平时不可能看到的一幕:一楼房客姜梦姜美人抱着个高大人形,站在楼梯口吻别,两人缠绵悱恻,难舍难分。何小姐忍不住看了一眼:姜老师什么时候找的男朋友?看第二眼:怎么那人看上去那么眼熟? 还没等何小姐看第三眼,她的身体便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双腿一软,整个人躺倒在地,顺便还把自行车当遮盖物盖在身上。接着,刚由于太过震惊而宕机的大脑才恢复运转,山呼海啸的尴尬与惊恐,混合着羞涩与莫名兴奋轰然而至,种种情绪让她恨不得缩进地缝里。 她认出了那个高大身影:住姜梦楼上,净身高1米82的健身教练林雨柔。 这种感觉,就好比你有住同寝室的两个闺蜜,有一天她们突然当你面互相表白并出柜一样,实在一言难尽。不知道该感叹她们的勇敢还是抱怨她们的隐瞒。何小姐觉得这口狗粮不仅吃得毫无防备,而且还难以下咽,如鲠在喉。 余光看着那对小情侣依依不舍告别,何小姐偷偷松了口气,但还是维持原来平躺的姿势,完全不想站起来。不小心看到自家房客的出柜实锤让她心里乱糟糟:她们发现躲在车棚里的自己了吗?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凑在一对,而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以后该怎么面对她们?问题接踵而来,何小姐忍不住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起这么早呢? “何小姐,麻烦从自行车下面出来一下好吗?”听见这话,何小姐一个激灵,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小人影。小楼房客之一,柳医生的妹妹正面无表情看着自己,似乎对那辆自行车很感兴趣。 “那,那个……”“刚刚不小心看到了姜老师和林教练吻别对吧?”“不是,那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们对吧?”“诶,我说……”“我怎么什么都知道对吧?”妹妹眨眨眼:“因为我看到了,”她露出两颗小虎牙:“从你走向车棚开始一直到盖上自行车,全过程。” 两分钟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坐在院子的车棚旁边。“妹妹呀……”何小姐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被小女孩打断:“叫我‘淼淼’吧,哥哥都是这样叫的。”“是吗?”她稍微惊讶了一下,这个孩子是柳眠住进小楼约3个月后才带过来的,平时几乎看不到,唯一清楚的是她读小学四年级,和小楼所有宠物关系都好,有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至于这孩子叫什么,何小姐是真不知道。 “何小姐,”淼淼抬头看向她,一双水润琉璃猫瞳扑闪扑闪的:“你会讨厌像姜老师她们那样的恋人吗?”“啊?”何小姐被问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回答:“不,不会啊,完全不会。”“那如果是两个男孩子呢?”“也不会啦……什么男孩子?”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淼淼眼睛眨得飞快,心神不定;何小姐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那个,就是那种特别,特别漂亮的男孩子。”“有多漂亮?”“就是他看你一眼,你就觉得世界都在发光的那种。”“具体形容一下?”“嗯,首先很白,也是猫儿眼,双眼皮,但是不显女气。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温柔的人。”“嗯~”何小姐摸了下下巴:“你是在形容你的男生版本吗?” 淼淼一瞬间露出伤心的表情,然很快在何小姐注意到之前就遮掩过去:“差不多吧。”她微笑:“何小姐,我想让哥哥搬过来一起住。” “哥哥?”何小姐相当费解:“柳医生不就是你哥哥吗?”淼淼伸出根手指晃了晃:“是也不是,他收养了我,算是我的监护人,但不是我的亲哥哥。”女孩抿了下嘴唇:“我小时候被人丢在孤儿院门口,后来柳医生找到我,收养我,因为他认识我唯一的亲哥哥。何小姐,你知道我全名叫什么吗?”“不知道诶。”何小姐突然涌上一股内疚,她感觉到面前的孩子并不愿意提起自己的身世,但又因为有求于自己而不得不自揭伤疤。 “我全名叫唐淼淼,我哥哥叫唐束,是柳医生的爱人。”女孩一字一句说得清楚,仿佛在确认什么东西一般。她直视何小姐的眼睛:“柳医生是为了哥哥才找到的我,如果他不能和哥哥在一起,那么我也没有继续待在他身边的意义了。何小姐,求求你,”她的声音轻柔飘忽,带着幼童单纯的祈求:“请你同意,让哥哥和我们一起住在小楼里吧。” 第264章 隐藏势力 一座白色巨塔耸立在城市中央,威严庄重,极有魄力。地面的曼陀纹样以其为中心向外延展,塔身镶嵌彩色玻璃,塔顶的复杂石雕给人以莫名的沉静。在曼陀罗开放的地方,没有任何喧闹,所有人心照不宣的避开这个圆圈,对中央白塔保持绝对敬畏。 这里隔绝了一切热闹鲜活,只有一条小路,铺着白色大理石板的小路,通向塔下那扇花纹繁杂的铸铁大门。 何小姐正走在这条路上,前面带路的是只蓝黄色金刚鹦鹉。 鹦鹉没有飞起来,而是像人类一般,用两只硕大的爪子直接行走在地面。爪子上长有坚硬而锐利的指甲,敲打在大理石上发出啪嗒啪嗒声;尾羽过长直接拖在地上,沙沙作响。它时不时回头,确认何小姐有乖乖跟上来。 塔下大门打开,鹦鹉跳上门槛径直走进去,在5步左右处停下,转过头来歪着脖子:“何小姐,进来。”何小姐停在门槛外一步远处,同样歪着脖子,思量着自己是否应该相信这只神奇的走地鸡。 “进来,进来吧,何小姐,不骗你。”鹦鹉急了,飞起来想跳到她怀里。她伸出一只小臂让鹦鹉停在上面,再用另一只手轻轻拢住那对斑斓的翅膀。“看来不是幻境啊。”她小声感叹,眯起眼睛任由鹦鹉撒娇,感受对方毛茸茸的头顶磨蹭自己下巴。手臂上确确实实的重量让她明白,小鹦鹉不是看起来变大了,而是在这个空间的影响下,加速生长,真正长大。 “那座白塔里面有什么,为什么故意要我掉下来?”鹦鹉的讨好让何小姐很受用,她抚摸鸟类特有冰凉弯曲的鸟喙,让鹦鹉抬起头来直视她的眼睛。鹦鹉半张开嘴,一时语塞,圆溜溜的鸟眼透露一丝惊慌。何小姐笑而不语,现在她有的是耐心。 半刻钟后,鹦鹉开口了:“唐吉坷德,唐吉坷德在里面!” “什么?”何小姐有点意外:“唐吉坷德不是你的名字吗?你主人临走时特意告诉我的!”“我不是!”鹦鹉扑了下翅膀:“他才是,他是唐吉坷德,真的唐吉坷德!”它从怀抱中挣脱出来,跳进门槛后以战斗机冲锋的姿势向白塔内疯跑,惊人的气势让何小姐目瞪口呆甚至忘记阻拦,眼睁睁看这只超速走地鸡瞬间消失在白塔深处。 “嘿!真是活见鬼了!”何小姐来不及吐槽,只得随它一齐冲入白塔内。当她冲进门里的那一刻,背后大门缓缓关上。 直到进入白塔内,何小姐才发现,这座表面威仪堂堂的建筑其实就是个空壳子,里面一间房都没有。看上去高耸的塔顶其实仅有12层楼左右的高度,彩色玻璃间透过的光斑衬得塔内波光粼粼,站在一楼,能一眼看穿塔顶的镂空装饰。 这座塔真正的空间在地下。 何小姐站在塔里一层,她面前是一旋转而下,看不到底的螺旋楼梯,通体洁白无暇,清凉透亮,散出淡色荧光。鹦鹉站在楼梯中间,不住跺脚:“快点,何小姐,快点!”“闭嘴,我跟上来了。”何小姐挖它一眼,站在楼梯起点处抖了下脚底的沙,再把鞋子重新穿好。 楼梯蜿蜒向下,直通地心,然周围并没像何小姐想的那样随高度下降而变暗,相反,越往下走,反而越靠近某种光源。来到光源面前,她发现,那是几片足有一人高的芭蕉叶子。“唐吉坷德,唐吉坷德在后面。”鹦鹉看上去很开心,它顾不上催促何小姐跟上,就一头扎进叶子里。“这都是什么?”何小姐皱了下眉头,道路被发光叶片挡住,只有拨开芭蕉叶,才能继续前进。 “何小姐,何小姐,你看!”走进叶子里的何小姐还没来得及适应眼前的阳光,就听见鹦鹉聒噪的声音,隐隐带着激动的颤抖。“啊?看什么?”她狠狠揉了下眼睛,随后看到一个奇异的画面:刚刚走过的城市有重新恢复成壁画,老老实实贴在陶瓷的白墙上;前方一个硕大的铁网鸟笼外,站了一个很小很小,还背着书包的男孩;笼子里是一对金刚鹦鹉,正晃动它们五彩羽翼,对小客人重复着:“你好!”“hello~”“早上好,早上好!” 这里是一个很老很老的动物园,园中仅有稀稀拉拉,零星几点的游人,多半是带孩子的父母,脸上一层劳累厌烦。只有那个看鹦鹉的孩子,神情兴奋而专注;一束光照在铁笼前面,他完全沐浴在光中,看起来像个孩子的神明。 何小姐走过去,发现自己能无视障碍物直接穿过。“你看,唐吉坷德,我的唐吉坷德。”鹦鹉轻声低语,带着温柔的沙哑,紧紧贴着男孩站着。它碰不到小男孩,只能尽力做出伸翅膀的样子,看自己的影子刚刚好同男孩的影子叠在一起。 “为什么是唐吉坷德?”何小姐小声问,她不想打断鹦鹉的温情回忆。“他就是唐吉坷德。”鹦鹉声音越发柔软:“永远在做梦,永远像孩子,永远不放弃的游侠骑士。”男孩的书包从肩上滑下,他抖一下肩,想直接把书包背回去,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吸引了何小姐。她凑上去,一个塑料名牌闪闪发光:二年级三班——施明礼。 “这是,诗人他小时候?”何小姐不可思议,按照时间线的推进,这只鹦鹉绝不应该见过小时的诗人,它被交给自己的时候,不过一月大小。“那么,里面那两只,是你的亲鸟啰?”她指了下笼子,鹦鹉点点头,随后依依不舍地离开小诗人:“我们该走了。” 它最后看一眼那个恍若神明的孩子,朝何小姐点点头,向另一堆芭蕉叶冲过去。 何小姐接着穿过叶子,发现自己又回到白塔楼梯上。 芭蕉叶中景象引起她强烈好奇,先不说为什么施明礼会是“唐吉坷德”,刚才那到底是谁的记忆?是那两只鹦鹉的吗,但诗人说过,眼前这只小鹦鹉已经是当年动物园里留下的唯一金刚鹦鹉了;那是小鹦鹉的记忆?它才破壳不到两个月,毛都没长齐;难道是诗人本人的?他有那本事跨半球从南极托梦吗?思前想后也得不出个答案的何小姐觉得线索太少,正在这时,又一片熟悉的芭蕉叶出现了。 这次不等鹦鹉催促,她直接穿过叶片。 还是那个动物园,阳光灿烂到刺眼,只是不再有游人穿梭其中。动物园变得腐朽破败,瓷砖因无人擦拭而灰蒙一片,铁笼里的鹦鹉也毛色暗淡,甚至出现好几处秃斑。它们从架子上掉下来,趴在笼底,奄奄一息。 “我们破产了,破产了。什么都没剩。”鹦鹉用哀叹的语气说。何小姐四处张望,看到大型动物被一只只绑上车,送往新的动物园,它们多半饿到皮包骨;负责鸟类的饲养员把还活着的鸟儿关进纸盒里,死了的直接扔进垃圾箱;旁边一个清洁工打扮的胖子,拿着一个铁通,把遗留下来的鸟蛋挨个儿打碎。 一片辉煌的金光下,只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园子。 直到那个男孩闯进来。诗人长大了,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汗流浃背,脸色通红。光照在他脸上,打出一片细小的金色绒毛;他拿一把红色的伞,像极了骑士的配剑;所有的员工都抓不住他,他轻巧灵活,披荆斩棘转到关鹦鹉的笼子前:“你们不会被送走,也不会死,我保证!”诗人说:“我想办法,先把你们带出来,然后我们马上就回家,我养你们,我养你们!” 但工作人员来得太快,鹦鹉太老,它们像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不挣扎,只是从翅膀下扒拉出个蛋来,从铁网下面滚出。“再见,再见。”它们这样说,见诗人把蛋抱在怀里后就不再动弹。 阳光下,一个男孩捧了枚蛋急速奔跑,身后是他最爱的地方,如今已化为废墟。他最喜欢的朋友留给他最后一个纪念品,便再不动了。工作人员没有追出来,在他们看来,诗人或许只是个好奇心过重的孩子,没必要计较;只有他自己知道,手里拿的是一个不知道能否实现的承诺。 第265章 唐家 其他医生的名字?从对方大叹气的语调判断,童露百分百确定这人是在讽刺自己,这让她有点不爽;然歪着脑袋想了想,她发现自己确实脑子空空,一个名字都不记得。 哦对了,还有一个:“白护士,白苗苗的名字算吗?”小心翼翼做了最后的挣扎,不出意外,她看到柳眠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慌张之下她赶快改口:“不好意思我忘记了,这个白苗苗其实是护士而不是医生这我知道的……” 不,你就是什么都不知道。面对手忙脚乱企图掩饰还盖错地方的拯救者,柳眠以无力吐槽,只能自己吧喉头的老血吞回去:“不用解释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问你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的;毕竟从小时候开始,你就从来不肯花时间记住那些你不感兴趣的东西;” 这里医生名字那么多,记不住也是当然的。扶一把眼镜,他也 闷热的夏季下午,小何以半个鲤鱼打挺的姿势艰难的脸贴地趴在洗漱池缝隙处,手里还拿着一根不求人。她的猫咪已经对着这个地方叫了一整天了。 小何的猫咪叫仙儿,是只黑猫,纯黑到发亮的那种。“猫咪都是通阴阳的,尤其是黑猫。”朋友说过这么一句话,小何对此深信不疑。毕竟她的猫已经救过她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大学宿舍里,仙儿刚被捡回来不久,还是只灰扑扑的小可怜。那个冬天的晚上特别冷,室友们争先恐后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窗外风的呼啸隔绝了一切。谁也没有看到,放在塑料桶里的那个东西还亮着红灯。 半夜两点,仙儿从小何温暖的被窝里挣扎出来,用咬的强行叫醒她,随后又扯着破口风箱般的嗓子对塑料桶大声撕叫。在它的努力下,大家及时发现了那根关灯前忘记拔电源,导致已经在塑料上融了个洞的热得快。 “咪咪,宝贝,乖乖~”然后成功阻止女寝火灾惨案的小猫咪被所有人轮流抱着疼爱了一个星期,在源源不断高级猫罐头的喂养下很快摆脱了流浪猫形象,变得营养过剩且油光水滑。“这只猫咪有神通,就叫它‘仙儿’吧。”这个名字得到了全宿舍一致好评,在毕业了被小何带回家后也没改,一直沿用至今。 会不会是下面有什么漏点的电线?还是有漏水隐患?想起以前被“小猫救美”的经历,小何开始慌了,她知道仙儿一罐保持高冷,没出事绝不会乱叫发泄。 人一慌,脑子就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于是小何眼前又浮现出第二次被仙儿救的经历。 那时的小何刚毕业,找了一间破破烂烂出租屋就临时住下了。某个秋天的早上,小何从猫眼里看到了一张猥琐的脸。 “小姑娘,我连续好几天看到你进这个门,你是新来的租客吧?”“你开一下门,我和房东认识的,我帮你看一下,有的地方可以省点房租。”“你一人住啊?交个朋友嘛。”小何能怎么办呢?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出租屋只有一道门,还不是只能躲在屋里抱着猫瑟瑟发抖。 “呜,仙儿,怎么办?有个变态在我们家门口!”打给男友的电话没人接,她走投无路的用猫毛擦眼泪,企图从猫咪亮晶晶的瞳仁中得到安慰。仙儿软软的盯着小何看了一会儿,用肉垫拍了下她的脸,随即跳出怀抱跑到门口位置。 “哇呜!”仙儿发出了和自身娇小体型完全不符的大声咆哮,猛地听起来甚至像狗。“诶呦!”门外变态似乎也被吓到了,小何能清楚听见他倒退了一步。“这家还养狗!”要不是能清楚看见仙儿每发出一声咆哮时张嘴的动作,小何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她知道,就是在梦里仙儿也不会做狗叫的。那只小小的猫咪把自己弯成个刺猬状,全身毛发好像过电般炸起,发出从未听过的声音,把主人挡在身后。 门口的人逃走了,过了近10分钟小何壮着胆子从猫眼往外望,看不到任何人影后才一下瘫坐下来。这时手机振动,男朋友发来的微信就一个“?”字。仙儿围着她转着圈儿的蹭,她把脸埋在猫毛里,第一次觉得男友还不如一只猫。 难道下面是什么监视器?小何心想,她用不求人碰到了一个圆柱形物体,这东西卡在角落不好弄,所以她又换了个蛙泳的姿势继续掏。 不对吧,不会有人对美少女脚底死皮有兴趣的。小何眯了下眼,觉得手上的触感似曾相识,这让她想起了那个渣男前男友。这个前男友出轨还是仙儿帮着撞破的。 那人平日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从不买礼物,双十一小何给自己购物车里摆了一堆东西,还不要他帮着清空,这人就不乐意了:“少买点,花那么多钱干嘛!”又不是用你的,小何想,偷偷翻了个白眼。他们谈了3个月恋爱,小何觉得自己好像免费带了3个月的幼儿园熊孩子,纯洁的什么都没干,也来不及干什么。 某天晚上,小何敷面膜的时候发现仙儿在于是的某个角落翻出一管唇膏,拿起来一看,杨树林的人鱼姬色,用了三分之一了。为了不长皱纹,小何硬挺着没让脸上的深海海藻泥裂开,但她的某个地方在一瞬间碎成了渣渣。 第二天男友来了,小何把他所有东西都还给了他,用扔的。“不是,你听我说,这管唇膏有可能是你自己掉的……”“去你妈的!老娘从来只用樱桃粉和珊瑚色!”“但是……”“但是什么?我就没有杨树林的口红。有一次把杨树林放购物车里,你还给我删了!”这就是女人,能从一只口红成功推断出男友的出轨而且不需要任何证据。 最后渣男被成功赶跑,临走不肯还钥匙,被仙儿照着小腿啃了一口。 莫非家里有人潜入?小何开始紧张,她用力一扫,两个亮闪闪的东西从洗漱池下滚了出来: 一个猫玩具,还有从一开始就消失了的猫用风筒,很显然是仙儿故意丢下去的。 这就很尴尬了,猫咪显然忘了自己还留了这么个隐患在这里,它只想让小何把玩具拿出来。一人一猫在洗手间大眼瞪小眼,都不想开口。 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猫咪究竟看到了什么,是你的命运,还是它自己的。或许猫咪有神通,但世上总有神仙也逃不过的事。 小何一把拎起仙儿,给它彻彻底底的洗了个澡,澡盆里放了那个她千辛万苦捞出来的猫玩具。 第266章 谁还没个靠山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具体做法:一,先救梦境中的“何小姐”的意识出来,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尽快把类似小玩偶的灵魂躯壳叼出来,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时间;三,跳上床,趁何小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灵魂躯壳贴她脸上,会自动融入脑子里。然后撒娇,治愈一下太过于辛苦的少女,就能混过去了。 猫咪跳上窗台,顺势洗了把脸,觉得自己为这个不争气又倒霉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第267章 这车翻得猝不及防 到了第二天早上,童露并没等来某个嚣张护士被处罚的消息,也没听到关于晚上那场争吵的任何风声;而昨天晚上,姚静又确实是去找了人吵架的。 她到现在还记得,姚静撕开温柔贤淑脸皮,把白苗苗一把堵在值夜医生办公室门框里面破口大骂的样子:“你看你这个样子,每天打扮得人不人鬼不鬼还对着人家老公抛媚眼以为没人发现是吧,毛都没长齐还想舔着个脸往别人面前凑……” 由于暂时找不到证据,这人也没明说白护士是对患者随意用药,只借着“正室打小三”的名头抓住对方朝自己便宜“老公”献殷勤这一点,将其面子狠狠扯了下来踩了几脚;而白护士本人又心虚气短,只能捏鼻子认下。 任凭自己的名声被糟蹋得一塌糊涂,也不敢将实情说出来。 “……想翘老娘的墙角,撒泡尿照照你那张寡淡的欠钱脸再说吧!”狠狠出了一口气后,姚静雄赳赳气昂昂,挎着保温壶就出了医院,留下白苗苗一人接受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这场恶斗,穿越者看似完全碾压了女主,可然后呢? 然后,便再探不到这个穿越者的灵魂。 姚静究竟去哪儿了,难道消失了吗?从被子里爬出来,童露先是觉得左手似乎出现“断线”的震动,随后立马意识到不对劲儿;召唤出幸运水晶,她将其中与当前位面穿越者的“联系”都细细梳理一遍后,得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结论: 在这一位面上,自己同姚静之间的联系已经彻底断裂,且再无法找到对方的灵魂。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人,怎么今天灵魂就突然隐秘起来了?手脚麻利的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后,她坐在床边,心神不定:不对,这种完全找不到一丝影讯的情况,说不定也不是单纯隐秘,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 在姚静昨天同人吵架后,有人对她下了死手,彻底摧毁了她在这一位面的载体。 要被人摧毁“载体”,不就相当于是被谋杀了吗?这一猜想让童露顿时浑身冰凉,胸口一紧;为了验证这一点,她特地来到主任医生办公室,找到了正在里面看病历的柳眠: “昨天,你有听到什么动静吗?”看着面前依旧气定神闲的柳主任,她试探着提起那个女人:“就有人吵架的那种……我听说,好像你妻子也卷进其中了?她有什么反应吗?” “我的妻子?”对方的反应恰好印证了她的猜测:“我什么时候又娶妻了?你给我安排的吗?”望着眼前紧张兮兮的童露,柳眠简直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就连女朋友都没有,更别说是和人结婚;” “你睡觉睡糊涂了?”看到对方略苍白的脸色后,这人职业病发作,顺手就掏出个电子温度计要给人插上:“别是病变引起的幻觉吧?过来,我给你量量体温,看看有没有多出什么毛病。” “嗯、不、不用了。”含糊拒绝医生的检查后,童露默默退出办公室,顺手还关上房门。走在早晨空空的走廊内,她轻轻皱起眉头:连存在痕迹都被消除了,看来自己想的果真没错。 就在昨天晚上单方面争吵过后,“姚静”这一角色,已经被人从这个位面上悄无声息的抹除。 居然能偷偷干掉一经验丰富又深藏不露的穿越者,这个凶手未免也太恐怖了!一路走回自己房间, 闷热的夏季下午,小何以半个鲤鱼打挺的姿势艰难的脸贴地趴在洗漱池缝隙处,手里还拿着一根不求人。她的猫咪已经对着这个地方叫了一整天了。 小何的猫咪叫仙儿,是只黑猫,纯黑到发亮的那种。“猫咪都是通阴阳的,尤其是黑猫。”朋友说过这么一句话,小何对此深信不疑。毕竟她的猫已经救过她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大学宿舍里,仙儿刚被捡回来不久,还是只灰扑扑的小可怜。那个冬天的晚上特别冷,室友们争先恐后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窗外风的呼啸隔绝了一切。谁也没有看到,放在塑料桶里的那个东西还亮着红灯。 半夜两点,仙儿从小何温暖的被窝里挣扎出来,用咬的强行叫醒她,随后又扯着破口风箱般的嗓子对塑料桶大声撕叫。在它的努力下,大家及时发现了那根关灯前忘记拔电源,导致已经在塑料上融了个洞的热得快。 “咪咪,宝贝,乖乖~”然后成功阻止女寝火灾惨案的小猫咪被所有人轮流抱着疼爱了一个星期,在源源不断高级猫罐头的喂养下很快摆脱了流浪猫形象,变得营养过剩且油光水滑。“这只猫咪有神通,就叫它‘仙儿’吧。”这个名字得到了全宿舍一致好评,在毕业了被小何带回家后也没改,一直沿用至今。 会不会是下面有什么漏点的电线?还是有漏水隐患?想起以前被“小猫救美”的经历,小何开始慌了,她知道仙儿一罐保持高冷,没出事绝不会乱叫发泄。 人一慌,脑子就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于是小何眼前又浮现出第二次被仙儿救的经历。 那时的小何刚毕业,找了一间破破烂烂出租屋就临时住下了。某个秋天的早上,小何从猫眼里看到了一张猥琐的脸。 “小姑娘,我连续好几天看到你进这个门,你是新来的租客吧?”“你开一下门,我和房东认识的,我帮你看一下,有的地方可以省点房租。”“你一人住啊?交个朋友嘛。”小何能怎么办呢?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出租屋只有一道门,还不是只能躲在屋里抱着猫瑟瑟发抖。 “呜,仙儿,怎么办?有个变态在我们家门口!”打给男友的电话没人接,她走投无路的用猫毛擦眼泪,企图从猫咪亮晶晶的瞳仁中得到安慰。仙儿软软的盯着小何看了一会儿,用肉垫拍了下她的脸,随即跳出怀抱跑到门口位置。 “哇呜!”仙儿发出了和自身娇小体型完全不符的大声咆哮,猛地听起来甚至像狗。“诶呦!”门外变态似乎也被吓到了,小何能清楚听见他倒退了一步。“这家还养狗!”要不是能清楚看见仙儿每发出一声咆哮时张嘴的动作,小何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她知道,就是在梦里仙儿也不会做狗叫的。那只小小的猫咪把自己弯成个刺猬状,全身毛发好像过电般炸起,发出从未听过的声音,把主人挡在身后。 门口的人逃走了,过了近10分钟小何壮着胆子从猫眼往外望,看不到任何人影后才一下瘫坐下来。这时手机振动,男朋友发来的微信就一个“?”字。仙儿围着她转着圈儿的蹭,她把脸埋在猫毛里,第一次觉得男友还不如一只猫。 难道下面是什么监视器?小何心想,她用不求人碰到了一个圆柱形物体,这东西卡在角落不好弄,所以她又换了个蛙泳的姿势继续掏。 不对吧,不会有人对美少女脚底死皮有兴趣的。小何眯了下眼,觉得手上的触感似曾相识,这让她想起了那个渣男前男友。这个前男友出轨还是仙儿帮着撞破的。 那人平日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从不买礼物,双十一小何给自己购物车里摆了一堆东西,还不要他帮着清空,这人就不乐意了:“少买点,花那么多钱干嘛!”又不是用你的,小何想,偷偷翻了个白眼。他们谈了3个月恋爱,小何觉得自己好像免费带了3个月的幼儿园熊孩子,纯洁的什么都没干,也来不及干什么。 某天晚上,小何敷面膜的时候发现仙儿在于是的某个角落翻出一管唇膏,拿起来一看,杨树林的人鱼姬色,用了三分之一了。为了不长皱纹,小何硬挺着没让脸上的深海海藻泥裂开,但她的某个地方在一瞬间碎成了渣渣。 第二天男友来了,小何把他所有东西都还给了他,用扔的。“不是,你听我说,这管唇膏有可能是你自己掉的……”“去你妈的!老娘从来只用樱桃粉和珊瑚色!”“但是……”“但是什么?我就没有杨树林的口红。有一次把杨树林放购物车里,你还给我删了!”这就是女人,能从一只口红成功推断出男友的出轨而且不需要任何证据。 第268章 把秘密交出来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具体做法:一,先救梦境中的“何小姐”的意识出来,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尽快把类似小玩偶的灵魂躯壳叼出来,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时间;三,跳上床,趁何小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灵魂躯壳贴她脸上,会自动融入脑子里。然后撒娇,治愈一下太过于辛苦的少女,就能混过去了。 猫咪跳上窗台,顺势洗了把脸,觉得自己为这个不争气又倒霉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第269章 耗子起家 两人本以为会听到一本秘籍或是一个传承,不料却听了完完整整一个故事。而且,还是一个颇有传奇色彩,民间传说意味浓厚的故事。 “先说好,这是我是祖上传了下来的说法,是否可信还有待考究。”为防止两人不相信,唐青玉在开口之前还特意做了个提醒,等得到对方点头后才继续说下去:“我们家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清朝末期,由一个小小的商人之家开始……” 随着他条理清晰的讲述,一段被封藏已久、无人知晓的真实版“桃花源记”缓缓揭开: 清朝末年,为逃避外界战乱与朝廷苛捐杂税,一名姓唐的商人带着一整个庄子的人躲进南方深山老林里;在突遭大旱走投无路之际,又意外依靠一只老鼠的存量侥幸活下来,并跟着老鼠挖开鼠穴时,发现了远古时代修士遗留下来的功法宝器; 也就是靠着那些异术邪法,家族才逐渐繁荣昌盛,一直延续至今。 然于做梦般的“桃花源记”不同的是,唐家并没有因为身处世外乐园就与世隔绝。 出于商人经商交流走南闯北的本性,唐家采取的是“外放制度”,即将全族孩童集中教养,等长大后,再按照其本领决定是放出去作为家族眼线还是留在本家。 而这整个流程,都由唐家最高统治者,掌握着家族所有法术关窍的唯一一个“仙姑”决定。 这也表示,唐家自古以来,就是女人当家。 “这个‘不能透露家族秘密,违者必将严惩’的规则就是仙姑定下的。”抖了下肩膀,唐青玉已经面无人色,摇摇欲坠:“今天我告诉你们这个故事已经算坏了规矩了,要是被有心人听到再上报给仙姑的话,我就彻底活不成。” “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吧!”咬咬牙,他突然一个五体投地,匍匐在两人面前:“我自知犯了大错,已再无脸面留在医院里,现只剩逃跑一条路可走;” “我不指望你们能为我保守秘密,只求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就好。”他抬起沾了尘土的脑袋,额上的印记证明刚才这人的跪拜大礼确实不是装的:“三天后,我必定主动消失在你们眼前,有生之年再不回来!” “还请两位姐姐高抬贵手,留我小命一条!” 不过是说了这么个模模糊糊的小故事而已,不用怕成这样吧?看着一米八的大男人就为了这等常人眼中的芝麻小事而跪在自己面前,童露与阿茕两人的心思都一言难尽。 难怪他会用“小老鼠”来打比方,原来是有家族历史的。面对这种情况,童露相比起同情,更多是从中找到疑点或解释:还有,就说堂堂一个医生怎会使用“纸灰”这种明显不科学的害人技巧,感情是从小掌握的一门技术。 这样的人要一辈子待在这地方也好。瞥一眼地上的男人,她扬起一抹冷笑:要是放出去了,他身上不合常理的邪法还不知道会危害多少人! 然和她不同,阿茕在看到眼前人跪下的时候,更多是心软与不解:长期生活在一个女人当家的压抑环境里,这人该活得多累啊?蹙紧眉头,她许久没戴的“圣母白莲花”神仙光环又开始发光了: “你是分支的人,要挤进医院上层位置应该也不容易吧?真要为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抛下一切远走高飞?”盯着地上男人凄惨的苦笑,她试探着说出自己的解决办法: “我觉得,要是这一届你们那什么‘仙姑’不好说话,那为什么不提前拉拢下一届的‘仙姑’呢?”在看了几百集宫斗谍战商战智斗电视剧后,不谙世事的主神多多少少也算长了点脑子,还能想出“提前站队”的点子: “为什么不找下一任的‘仙姑’做靠山?这样起码可以保你性命无忧吧?” 她的想法好是好,可惜对方并不买账,只是悠悠长叹一声: “仙姑这等人物,从古至今,都只有一人。”摇摇头,唐青玉开始解释:“不过,能担当仙姑肉身容器的‘圣子”、“圣女’倒是每五十年一换,但也没人去巴结他们。” “毕竟那些人就是个容器罢了,最终要统帅整个家族的,还是仙姑的灵魂。” 接下来的十分钟内,这个从童年开始就被扭曲的男人,用一种平淡的语调说着最惊世骇俗的话:“早在找到宝器功法的那天,仙姑就定下了‘移魂大法’的规定,即每隔五十年左右,将自己的灵魂从衰老的躯体中分离开来,再附到圣女圣子身上,以此保障家族传承;” “为避免可能出现的灵魂排异,所有圣子圣女都从家族内部诞生,且一定要是样貌天赋都上佳的本家;要是有幸碰到条件好的圣女,那等对方长到五岁后,便可开始移魂;若等到的只有圣子,便不得不等对方成年,才可移魂。” “从清末年间到现在,仙姑已经换过近百具躯体,但仍然保留灵魂的完整。”看着面前人惊讶的眼神,唐青玉又是一叹:“然而,这一次似乎是不行了。” “十年前,自从那个疯狗似的怪物强行拐走最后的圣子又闯出大祸后,仙姑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躯体;自然的,唐家也没选出个适合的接班人,来继承那些诡秘复杂的传承。” “最讽刺的是,唯一那个最有天赋的,偏偏又是那个惹祸的怪物。”捂住胸口,他再次试图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动摇对方的心:“你看,我们家族就快要覆灭了,难道你们不为此惋惜么?” 不过,这次他失算了。 这样的家族,能继续传承下去才是活见鬼!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童露悄悄和身边人对视一眼:那个“仙姑”的移魂大法,其实就是“夺舍”吧?得到肯定回复后,她只觉得后背一凉,心口又闷得慌: 一个靠着夺舍自家小辈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妖怪,居然还敢把自己包装成家族领导者?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捂住胸口,她看着面前畏畏缩缩的男人,突然想起一个奇怪的细节:“照你这么说,你们唐家人应该个个都厉害,是吧?” “那你为什么会害怕柳眠医生?”歪着头,这人问道:“他又不姓唐,又不会唐家的歪门邪道,你为什么要在自己人控制的地盘上还那么怕他?” 听到这个问题,唐青玉顿时僵在原地,久久合不拢嘴;紧接着,他脸上慢慢出现一种微妙的神情,一种不同于刚才的,微妙而又扭曲的神色: 若说刚才他只是单纯恐惧的话,那么现在面对这个柳主任时,他在恐惧之余还掺杂了一点恼羞成怒:“因为,唐家能落到今天的地步,全部都是他害得!” “他本来就是个入赘女婿和外面人生下来的野种,和唐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被仙姑放在‘笼子’里养着不死就该感恩戴德;然而,他却从小就偷鸡摸狗无恶不作,还背着所有人练了一身不要命的功夫,” 说到这里,唐青玉脸上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甚至到了现在,还让所有人不得不看他脸色过日子!但这还不是最可恶的。” “最可恶的是,十年前,就是他拐走了仙姑一手培养的圣子!” “他坏事做尽,恩将仇报,丧尽天良,最终制造了一个硕大无比的烂摊子!”双手比划了一个圆圈,这人眼睛里像淬毒一般:“要是放着不管,总有一天我们唐家所有人都会被拉进去;而唯一能搞定这件事的,又只有他一个;” “所以,我们不得不把他关进这个医院里,还让他和本家精英们平起平坐。”哼一声,他似乎想起什么不开心的画面,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但很快,他又高兴起来:“不过很快的,这人就要没用了。” “只要再过大半月时间,等他找到新的移魂方法后,唐家就会把他偷偷处理掉。”这样的高兴中透露的不是喜悦,而是一股子癫狂:“除掉他之后,家族就会恢复平静,一切都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靠着仙姑,唐家总有一天会掌控一切!” 天台上风很大,天很蓝,空气很好;天台上的人也是,心情震惊且复杂,道德观念持续摇摆不定,思绪乱如麻线。 想了很久后,最终阿茕还是决定放了这个男人,就算是为了对方提供的无价情报;而童露则从头到尾都没说一个字,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看着这一切进行。 那放空的眼神好像在想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在想。 那天晚上,童露罕见的失眠了。 第270章 幽灵有话说 这倒是个稀罕的事情。在黑暗中直愣愣瞪着天花板一直到凌晨一点,童露才敢确定,自己今晚的确是失眠了。而这种“失眠”状态,对于她而言,又是很反常的。 作为一个病人,她随时可能会发热、晕倒、流鼻血,却唯独不大可能出现失眠。其原因显而易见:为确保每天做体检得出的各种数据都不受外力影响,医院很久之前就在她药物中加了各种安眠成份。 就算再不舒服,一天怎么也得睡足八小时。听到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童露小小叹口气:然现在离起床时间已不到六小时了,怎么自己就是睡不着呢? 难道是受今天上午天台对话的影响么?看着面前不断扩散又缓缓漂浮、逐渐聚拢的浓黑色,她只觉心烦焦躁,最后干脆一用力,将“灵魂出窍”的技能拿了出来: 既然睡不着,那还不如趁着别人都睡的时候,先在医院里找找,看有没有线索一类的东西。悬浮在半空中,她看着自己遗留下来的空壳子,的确是太瘦了一点;轻啄一口枕头边上还在熟睡的小兔子后,她轻车熟路穿墙而过,开始午夜探险。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成了幽灵后,这人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按照胸口内的指引前进,而是先把几个主任医师的办公室都翻一遍,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拿来用的把柄; 若不是今天有这一举动,她还不知道,那几个貌似“尊重科学”的唐家人抽屉里,存放的尽是些封建迷信的黄表纸、朱砂颜料和小纸人一类的东西。其数量之多,让人不禁怀疑他们休息时间是不是脱了白大褂,带个小墨镜就要去天桥下面摆摊。 什么卜卦算命问凶吉的道具都齐全,仿佛那“医生”的职业只是假象,下一刻就要医院倒闭,走上街头算命似的。 身为唐家人,搞各种邪门歪道果然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看到那一大摊子,童路也只能掩面失笑:这种对道法的迷恋简直就是刻在骨子里的。她突然很想吧那一堆散发邪气的玩意儿都扔了,然苦于幽灵无实体,便只能作罢。 就在她对着某办公室的大镜子欣赏自己飘飘悠悠的身影时,突然背后一个白色影子出现在镜子内;一回头,她刚要做出防御动作,就被对方的第一眼给打动了: 站在她后背的,是一个漂亮到不似真人的苍白少年。 少年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生得清俊秀丽,修长纤细;一双无辜的猫儿眼在眼尾处稍稍挑起,合着通透的菱唇,像个时刻在撒娇的孩子;整个人看着干净单薄,然五官又艳丽非常,只一眼就能让人心生动摇。 特别是那双眼瞳的深处,不知是施了什么魔法,竟看着像星子一般。 这样的眼睛,童露原以为只有阿茕一人配有,而今却在一个陌生少年脸上见得了。 “你、你是……”被那双独特眼瞳所吸引,她不由自主就伸出手去,想要将那抹星光看清楚;但不等她靠近,那同为幽灵的少年便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走廊里。 等她追出来后,少年也不说话,只是朝她招招手,好像在示意其“跟上”。这人到底是谁,又到底想做什么?站在漆黑的走廊中间,童露看看自己现在近乎无敌的状态,思索三秒后,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结果这一跟,她才发现,对方竟将自己带到了那个储藏室后面的小花圃内。而这里也正是那个一直暗中呼唤着自己的地方。 “你是想告诉我,这里以前埋了什么重要物品吗?”见童露跟着下来后,少年指指脚下泥土,又用夸张的姿势做了个“锄地”动作,完事后一瞬不瞬盯着对方看;童露被他看得有点心里发毛,然又没办法捡起任何工具,只好瞎猜: “是个小木片?”看到少年伸出手指比了个二十厘米的长度,她开始根据曾经所见发挥想象力:“小小雪糕棍儿?尺子?有人在这儿插月季花枝?木桩?消防栓?……”猜了一阵后,她突然从面前人的状态得到提示: 是啦,还有这个!这人一拍手掌:“你该不会是想说,这里曾经摆了个小小的牌位吧?” 听到这一答案,少年先是惊喜的连连点头,随后又神色黯淡,苦笑着摇头。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动作令童露有点纠结:为什么看着像又对又错? 如果说对的话……眨眨眼,她开始推测:“总之,这里以前确实有过死人牌位是吧?” 年轻少女对生活的梦想,总是生于梦醒时分,长于梳洗打扮,最后死于挤公交。” 何小姐说这话的时候,脸色苍白,眼含热泪。她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坐在灰扑扑马路牙子上,恶狠狠啃一块挤到变形的煎饼。煎饼在初春寒风里散尽最后一丝热气,薄薄雾气让何小姐看起来像个很有故事的女同学。 事实上,何小姐那天早上经历的一切,确实算得上是个惊悚故事。 这天,她在初春降温的手机天气预报背景下作死穿了条宝石蓝绒裙,外罩一层黑纱,内里丝绒闪闪发光,宛如星河。“仙儿,我赶公交去了,你记得看门啊。”何小姐一边火急火燎得翻钥匙锁门,一边和自家猫咪告别,最后看着猫咪隐隐鄙视的眼神露出憨厚老母亲的傻笑,把家里防盗门反手甩上。 以抢劫的气势争分夺秒从路边摊上买了个煎饼后,何小姐气喘吁吁跑进公交车站,来不及理好一路上跑到起褶子的绒裙就被连挤带推上了公交。 “我现在是在牙签罐里面吗?”一上车,何小姐本想找个座儿,却立马被眼前的人密度惊呆了:车内密密麻麻的人群甚至看不到地面,每个人都尽力缩小体积,但还是被挤得死死贴在一起;他们无一不站得挺直,身型僵硬,脸上想挤出个矜持自然的表情而实际看上去满是别扭和无奈。 别说是座位,能挤上车已是幸运了。 何小姐被夹在中间,随车微微颠簸,不幸到了个“三不沾”位置:不沾吊环,不沾扶手,不沾座椅。她觉得自己像个流浪人员,在车上随人潮流动。弱小,可怜,又无助,还好没多余空间让她摔倒。 “曾梦想做个早起健身跑步,餐餐素食减脂的精致少女,然现实不仅跑不了,就连手都举不起来。”何小姐偷偷碎碎念,然后深吸一口气,收腹提臀企图挤出一点点空间,至少能让她看到车门位置。她曾在清晨有个美好的早起梦,然后伴着这个梦,一路上经历了错过手机闹铃,半小时后被猫咪拍醒,胡乱刷牙洗脸,照顾猫咪,看手机天气预报,不管天气预报随便穿裙子,根据裙子挑口红,磨磨蹭蹭找钥匙,被实在看不下去的猫咪提醒注意时间,最后才慌慌张张出了门。 “我的错,我的错,半个小时前就该出门的。”何小姐回忆了一遍从起床到出门全过程,然后悔不该当初。她的健身梦原本是饱满的,后来在时间流逝中一点点瘪下去,最后在拥挤的公交车上彻底破灭。然就算她心有不甘,现在能做的最大发泄动作,也只是抬头,对车子天花板翻个白眼。 这时,何小姐注意到,她目光所及的旁边,有几个人也在双眼翻白。 这些人穿着灰暗,面无表情,嘴角向下瞥,身体挺得笔直与常人无异,白眼翻得上天。这话绝不夸张,何小姐甚至看不到他们的瞳孔,那些眼睛仿佛敲碎剥好的白煮蛋,只见一片白。 第271章 叛逆的病人想走就走 时隔多天重新坐回摇摇晃晃的车窗旁,童露表示自己有点恶心。 不过,和昨天晚上的头疼反胃比起来,这一点小小的晕车根本算不了什么。看着窗外粉红的倒影,她觉得很能接受,并且内心还有点由于逃脱成功所带来的小小期待:事实证明,一个人对自由的追求不会因为身体或年龄因素而减少; 只要拥有一双灵活的手和一颗叛逆的心,就是身在十八层地狱也能独自爬出来,还能顺手带上一件医院的制服。 在主治医生过于宽大且严肃的白大褂与小护士们轻巧可爱的粉色裙装之间徘徊五分钟后,她果断选择了后者作为自己逃跑的重要掩护。毕竟,一个裙子略短的“护士”在常人眼中,远比一个外套拖地的女医生来得正常。 事实证明,这一选择相当正确。 从医院后窗翻出来到买好地图坐上公交的半小时内,童露没有看到任何追踪者的声音,也没有任何一个围观群众对她指指点点;她无比自然坐上了通往城市边缘处的巴士,途中还不忘给自己买点早餐,避免低血糖。 感谢 闷热的夏季下午,小何以半个鲤鱼打挺的姿势艰难的脸贴地趴在洗漱池缝隙处,手里还拿着一根不求人。她的猫咪已经对着这个地方叫了一整天了。 小何的猫咪叫仙儿,是只黑猫,纯黑到发亮的那种。“猫咪都是通阴阳的,尤其是黑猫。”朋友说过这么一句话,小何对此深信不疑。毕竟她的猫已经救过她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大学宿舍里,仙儿刚被捡回来不久,还是只灰扑扑的小可怜。那个冬天的晚上特别冷,室友们争先恐后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窗外风的呼啸隔绝了一切。谁也没有看到,放在塑料桶里的那个东西还亮着红灯。 半夜两点,仙儿从小何温暖的被窝里挣扎出来,用咬的强行叫醒她,随后又扯着破口风箱般的嗓子对塑料桶大声撕叫。在它的努力下,大家及时发现了那根关灯前忘记拔电源,导致已经在塑料上融了个洞的热得快。 “咪咪,宝贝,乖乖~”然后成功阻止女寝火灾惨案的小猫咪被所有人轮流抱着疼爱了一个星期,在源源不断高级猫罐头的喂养下很快摆脱了流浪猫形象,变得营养过剩且油光水滑。“这只猫咪有神通,就叫它‘仙儿’吧。”这个名字得到了全宿舍一致好评,在毕业了被小何带回家后也没改,一直沿用至今。 会不会是下面有什么漏点的电线?还是有漏水隐患?想起以前被“小猫救美”的经历,小何开始慌了,她知道仙儿一罐保持高冷,没出事绝不会乱叫发泄。 人一慌,脑子就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于是小何眼前又浮现出第二次被仙儿救的经历。 那时的小何刚毕业,找了一间破破烂烂出租屋就临时住下了。某个秋天的早上,小何从猫眼里看到了一张猥琐的脸。 “小姑娘,我连续好几天看到你进这个门,你是新来的租客吧?”“你开一下门,我和房东认识的,我帮你看一下,有的地方可以省点房租。”“你一人住啊?交个朋友嘛。”小何能怎么办呢?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出租屋只有一道门,还不是只能躲在屋里抱着猫瑟瑟发抖。 “呜,仙儿,怎么办?有个变态在我们家门口!”打给男友的电话没人接,她走投无路的用猫毛擦眼泪,企图从猫咪亮晶晶的瞳仁中得到安慰。仙儿软软的盯着小何看了一会儿,用肉垫拍了下她的脸,随即跳出怀抱跑到门口位置。 “哇呜!”仙儿发出了和自身娇小体型完全不符的大声咆哮,猛地听起来甚至像狗。“诶呦!”门外变态似乎也被吓到了,小何能清楚听见他倒退了一步。“这家还养狗!”要不是能清楚看见仙儿每发出一声咆哮时张嘴的动作,小何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她知道,就是在梦里仙儿也不会做狗叫的。那只小小的猫咪把自己弯成个刺猬状,全身毛发好像过电般炸起,发出从未听过的声音,把主人挡在身后。 门口的人逃走了,过了近10分钟小何壮着胆子从猫眼往外望,看不到任何人影后才一下瘫坐下来。这时手机振动,男朋友发来的微信就一个“?”字。仙儿围着她转着圈儿的蹭,她把脸埋在猫毛里,第一次觉得男友还不如一只猫。 难道下面是什么监视器?小何心想,她用不求人碰到了一个圆柱形物体,这东西卡在角落不好弄,所以她又换了个蛙泳的姿势继续掏。 不对吧,不会有人对美少女脚底死皮有兴趣的。小何眯了下眼,觉得手上的触感似曾相识,这让她想起了那个渣男前男友。这个前男友出轨还是仙儿帮着撞破的。 那人平日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从不买礼物,双十一小何给自己购物车里摆了一堆东西,还不要他帮着清空,这人就不乐意了:“少买点,花那么多钱干嘛!”又不是用你的,小何想,偷偷翻了个白眼。他们谈了3个月恋爱,小何觉得自己好像免费带了3个月的幼儿园熊孩子,纯洁的什么都没干,也来不及干什么。 某天晚上,小何敷面膜的时候发现仙儿在于是的某个角落翻出一管唇膏,拿起来一看,杨树林的人鱼姬色,用了三分之一了。为了不长皱纹,小何硬挺着没让脸上的深海海藻泥裂开,但她的某个地方在一瞬间碎成了渣渣。 第二天男友来了,小何把他所有东西都还给了他,用扔的。“不是,你听我说,这管唇膏有可能是你自己掉的……”“去你妈的!老娘从来只用樱桃粉和珊瑚色!”“但是……”“但是什么?我就没有杨树林的口红。有一次把杨树林放购物车里,你还给我删了!”这就是女人,能从一只口红成功推断出男友的出轨而且不需要任何证据。 最后渣男被成功赶跑,临走不肯还钥匙,被仙儿照着小腿啃了一口。 莫非家里有人潜入?小何开始紧张,她用力一扫,两个亮闪闪的东西从洗漱池下滚了出来: 一个猫玩具,还有从一开始就消失了的猫用风筒,很显然是仙儿故意丢下去的。 这就很尴尬了,猫咪显然忘了自己还留了这么个隐患在这里,它只想让小何把玩具拿出来。一人一猫在洗手间大眼瞪小眼,都不想开口。 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猫咪究竟看到了什么,是你的命运,还是它自己的。或许猫咪有神通,但世上总有神仙也逃不过的事。 小何一把拎起仙儿,给它彻彻底底的洗了个澡,澡盆里放了那个她千辛万苦捞出来的猫玩具。 第272章 无奈的医生说罚就罚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具体做法:一,先救梦境中的“何小姐”的意识出来,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尽快把类似小玩偶的灵魂躯壳叼出来,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时间;三,跳上床,趁何小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灵魂躯壳贴她脸上,会自动融入脑子里。然后撒娇,治愈一下太过于辛苦的少女,就能混过去了。 猫咪跳上窗台,顺势洗了把脸,觉得自己为这个不争气又倒霉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第273章 永远闪闪发光的东西 这家医院里,还有个叫做“勇者”的特殊职业吗?该不是专门为了自己才设立的吧?对于阿茕刚刚宣读的那份,如同儿戏般的“处罚规定”,童露半信半疑:“这个‘勇者’我怎么从来没听说,难道是个隐藏职业?”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具体做法:一,先救梦境中的“何小姐”的意识出来,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尽快把类似小玩偶的灵魂躯壳叼出来,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时间;三,跳上床,趁何小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灵魂躯壳贴她脸上,会自动融入脑子里。然后撒娇,治愈一下太过于辛苦的少女,就能混过去了。 猫咪跳上窗台,顺势洗了把脸,觉得自己为这个不争气又倒霉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第274章 双重误解 “妈以前说,如果找不到工作,将来只能给人家掏下水道;现在我好歹也算个小白领了,还是得给人家掏下水道。”——摘自何小姐的记仇小本本。 周三半夜12点,年轻白领何小姐身披塑料一次性手术服,头戴发箍,双手套紧加厚胶皮手套,顶着俩明晃晃黑眼圈半蹲着给人通马桶,旁边还围一圈指手画脚又啥都不干的围观房客。 “我觉得应该冲开水进去。”“不对,又不是冬天,直接用水龙头往里重开还靠谱点。”“其实应该用马桶塞子拔。”“试过,没用。”“是不是下面管道破了?”“那污水早就灌进三楼高,哪还有机会站一楼?”“你到底把什么掉下去了?”“是不是压缩毛巾,面膜之类的?”“没,我只用洗面奶。”“会不会有老鼠想顺管道爬进来,然后堵里面了……” 听见后面越来越离谱的议论声,何小姐眼角直抽抽,恨不得反手就是一耳巴子抽过去吧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专业吃瓜群众统统扇回家去;然现实残酷,她只能反手一个么么哒还赠送商业笑容:“亲,不好意思呢,这个马桶我们这边实在是修不了。现在也太晚了,可以明天一早再给您找个专~业~的,”她刻意强调“专业”二字,“专修下水道的那种水管工来给您上门维修好吗?” 于是说话声没有了。虽然何小姐没有发飙,但她的房客们都知道,一旦开启淘宝客服模式,就代表房东的记仇小本本上要多出些内容。现在眼前这个娇小的女房东正在生气,只一米六的外表加上两倍气场能有4米8还多。 是的,就像蝙蝠侠有两个身份,何小姐也有两个身份:光明正大小文员和隐藏房东。 何小姐的房子不大,四层高,住6户人家,隐藏在一个公务员小区旁边小花园对面巷子转两个弯的地方,正好在个地势较高的土坡上,还有个带山樱花的小院子。公交站出门往西走路5分钟,地铁口西南方走路10分钟,菜市场下坡向左拐过马路就到,真正闹中取静。 房租便宜地惊人,1000一个月。开始都是空房,可根据租房者个人兴趣,在不敲承重墙的情况下自行改造。作为房主的何小姐只提了一个要求:所有想租房的人,必须通过她个人单独面试,最重要的,是通过猫咪仙儿的面试。 何小姐自觉不是个挑剔的人,但仙儿不是。面对被廉价房租吸引蜂拥而至的租房大军,它以一猫之力成功在两个月内赶走了98%的房客候选,最后留了4个:住一楼的钢琴老师和种花诗人,住二楼的健身教练和丧偶标本制作家,以及租下整个三楼还打通两间房的外科医生。 这些人难道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值得花这么长时间挑吗!何小姐腹诽。但她还是听仙儿的,把房子租了出去。于是在某天,她惊讶发现,自己这些房客只是表面看着正常,其实内里根本就是一群精神病。 扯远了,时间回到当下。 房客们话不能说,表情还是能做的。或许是何小姐刚刚话里某个词触碰到大家的敏感神经,这群人开始积极调动面部神经,咳嗽捏脸,挤眉弄眼的,何小姐抬眼望去就看到一句话::“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和陌生人单独呆一个房间里,太危险!”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何小姐翻了个白眼,但内心同样动摇地很厉害。 马桶堵塞的是一楼钢琴老师家。所有小楼房客都知道,让这人和陌生人单独呆着,十有八九会出麻烦。惹麻烦的不是“钢琴”也不是“老师”,而是这个人本身。此时这人从厨房端了杯柠檬水出来,腰肢轻摆,睫羽微颤,目光似水,声音柔软而倦怠:“没关系的,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想办法吧。” 钢琴老师姜梦,女,26,招烂桃花体质。值得注意的是,这种体质对其余同属一栋楼的男性房客没用。就何小姐观察,此人发出去的好人卡每年能绕地球一圈,估计整栋楼的烂桃花都被她一人碰了。但姜梦是何小姐见过最有女性魅力的人。 蜂腰丰乳,姿态娇柔,可怜可爱。姜老师长得极美,不能单单形容为清纯或艳丽,那种美具有母性的包容。平日态度慵懒随意,但大方优雅的谈吐展示了良好教育;拥有成熟的身材又有一双滚圆无辜的杏眼,嘴唇略厚,眼窝略凹,五官立体,一头齐肩黑发打着小卷儿,松松挽起。尤其是笑起来,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绝对不能让这人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真真太危险。”何小姐默默叹气,她正在喝姜梦端来的柠檬水,杯子边上缀了一小片柠檬,姜老师还特地放了根吸管。从住进这栋楼的那天起,她就没见姜梦的桃花断过。“美人也有美人的烦恼吧。”何小姐想,决定还是尽到合格房东的义务,看在他们从来没欠过房租的份上,大不了明天顶个黑眼圈去上班。 吐出吸管,何小姐拢了下标本师友情赞助的一次性塑料手术服,在一堆房客充满塑料友情的目光注视下,背过脸去,再次把手伸进还算干净的马桶里。 “求你了,快点儿通吧!”何小姐一脸了无生趣。 像是回应何小姐的祈祷一般的,马桶里出现了水位下降的痕迹。 手套碰到了一个类似锁链的金属制品,用手指夹住后一掏,马桶彻底通畅,一条细小的银链出现在众人眼前。 “……现在的美女已经富到可以把银手链冲马桶的地步了吗?”何小姐在心底吐槽,这多半又是某个追求者的礼物,被姜老师随手乱扔,后来滑进马桶才造成堵塞。“这个,这个不是我的手链呀?”姜梦把手链洗刷干净,对着灯光仔细辨认:“等等,这上面有个名字缩写!” “是上次那个拿花的吧?”“我觉得是那个穿西装的。”“不对,送手链的多半是那个年纪小的。”“万一是那个老的呢?”“还可能是那些暗恋的……”吃瓜群众又开始七嘴八舌,这时何小姐突然发觉这条“手链”有点眼熟,她拿过来仔细辨认,然后冷笑一声:“没事了,都散了吧,这是我的东西。” “啥?”房客齐齐呆住,随后一股浓浓八卦氛围蔓延开,但碍着何小姐本人在这不好敞开了说。何小姐看他们全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索性自揭老底:“这个不是手链,是脚链,是我那个刚分手的前男友扔的。”她一把将手套拽下来,开始看控诉前男友的渣。 渣男把小三偷偷带过来,被及时发现的何小姐赶了出去。在这个过程中,渣男手忙脚乱先送走小三并处理了所有留下来的证据,但有些来不及扔掉的小物件还是留了下来,比如掉进柜子下的口红,比如这条有渣男名字缩写的银脚链。 “当时他看我发现这条链子,情急之下把链子抢过去就冲进马桶了,没想到过了一星期后会卡在一楼。”何小姐自嘲的笑了笑,有些东西就像沾在毛衣上的口香糖,想一下子完全铲干净还挺麻烦的,说不定就躲在那个下水道里,给人添堵。 解决问题的何小姐终于在1点前回到家并倒在床上,这个晚上她收获了无数稍显笨拙但真心实意的安慰,其实这些房客还挺好的,她想。仙儿趴在枕头边上,用软软肉垫摸她的脸。何小姐轻轻捏住那只爪子:“这些都会过去的,对吧?”就像马桶堵塞,再麻烦也只是暂时。 至少我是个合格的房东,因为我成功完成了通马桶的任务。这样想着,何小姐慢慢睡着,她的小猫咪凑到她头发里,轻轻将她抱住。 第275章 底下有东西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具体做法:一,先救梦境中的“何小姐”的意识出来,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尽快把类似小玩偶的灵魂躯壳叼出来,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时间;三,跳上床,趁何小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灵魂躯壳贴她脸上,会自动融入脑子里。然后撒娇,治愈一下太过于辛苦的少女,就能混过去了。 猫咪跳上窗台,顺势洗了把脸,觉得自己为这个不争气又倒霉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第276章 守株待兔 “妈以前说,如果找不到工作,将来只能给人家掏下水道;现在我好歹也算个小白领了,还是得给人家掏下水道。”——摘自何小姐的记仇小本本。 周三半夜12点,年轻白领何小姐身披塑料一次性手术服,头戴发箍,双手套紧加厚胶皮手套,顶着俩明晃晃黑眼圈半蹲着给人通马桶,旁边还围一圈指手画脚又啥都不干的围观房客。 “我觉得应该冲开水进去。”“不对,又不是冬天,直接用水龙头往里重开还靠谱点。”“其实应该用马桶塞子拔。”“试过,没用。”“是不是下面管道破了?”“那污水早就灌进三楼高,哪还有机会站一楼?”“你到底把什么掉下去了?”“是不是压缩毛巾,面膜之类的?”“没,我只用洗面奶。”“会不会有老鼠想顺管道爬进来,然后堵里面了……” 听见后面越来越离谱的议论声,何小姐眼角直抽抽,恨不得反手就是一耳巴子抽过去吧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专业吃瓜群众统统扇回家去;然现实残酷,她只能反手一个么么哒还赠送商业笑容:“亲,不好意思呢,这个马桶我们这边实在是修不了。现在也太晚了,可以明天一早再给您找个专~业~的,”她刻意强调“专业”二字,“专修下水道的那种水管工来给您上门维修好吗?” 于是说话声没有了。虽然何小姐没有发飙,但她的房客们都知道,一旦开启淘宝客服模式,就代表房东的记仇小本本上要多出些内容。现在眼前这个娇小的女房东正在生气,只一米六的外表加上两倍气场能有4米8还多。 是的,就像蝙蝠侠有两个身份,何小姐也有两个身份:光明正大小文员和隐藏房东。 何小姐的房子不大,四层高,住6户人家,隐藏在一个公务员小区旁边小花园对面巷子转两个弯的地方,正好在个地势较高的土坡上,还有个带山樱花的小院子。公交站出门往西走路5分钟,地铁口西南方走路10分钟,菜市场下坡向左拐过马路就到,真正闹中取静。 房租便宜地惊人,1000一个月。开始都是空房,可根据租房者个人兴趣,在不敲承重墙的情况下自行改造。作为房主的何小姐只提了一个要求:所有想租房的人,必须通过她个人单独面试,最重要的,是通过猫咪仙儿的面试。 何小姐自觉不是个挑剔的人,但仙儿不是。面对被廉价房租吸引蜂拥而至的租房大军,它以一猫之力成功在两个月内赶走了98%的房客候选,最后留了4个:住一楼的钢琴老师和种花诗人,住二楼的健身教练和丧偶标本制作家,以及租下整个三楼还打通两间房的外科医生。 这些人难道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值得花这么长时间挑吗!何小姐腹诽。但她还是听仙儿的,把房子租了出去。于是在某天,她惊讶发现,自己这些房客只是表面看着正常,其实内里根本就是一群精神病。 扯远了,时间回到当下。 房客们话不能说,表情还是能做的。或许是何小姐刚刚话里某个词触碰到大家的敏感神经,这群人开始积极调动面部神经,咳嗽捏脸,挤眉弄眼的,何小姐抬眼望去就看到一句话::“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和陌生人单独呆一个房间里,太危险!”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何小姐翻了个白眼,但内心同样动摇地很厉害。 马桶堵塞的是一楼钢琴老师家。所有小楼房客都知道,让这人和陌生人单独呆着,十有八九会出麻烦。惹麻烦的不是“钢琴”也不是“老师”,而是这个人本身。此时这人从厨房端了杯柠檬水出来,腰肢轻摆,睫羽微颤,目光似水,声音柔软而倦怠:“没关系的,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想办法吧。” 钢琴老师姜梦,女,26,招烂桃花体质。值得注意的是,这种体质对其余同属一栋楼的男性房客没用。就何小姐观察,此人发出去的好人卡每年能绕地球一圈,估计整栋楼的烂桃花都被她一人碰了。但姜梦是何小姐见过最有女性魅力的人。 蜂腰丰乳,姿态娇柔,可怜可爱。姜老师长得极美,不能单单形容为清纯或艳丽,那种美具有母性的包容。平日态度慵懒随意,但大方优雅的谈吐展示了良好教育;拥有成熟的身材又有一双滚圆无辜的杏眼,嘴唇略厚,眼窝略凹,五官立体,一头齐肩黑发打着小卷儿,松松挽起。尤其是笑起来,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绝对不能让这人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真真太危险。”何小姐默默叹气,她正在喝姜梦端来的柠檬水,杯子边上缀了一小片柠檬,姜老师还特地放了根吸管。从住进这栋楼的那天起,她就没见姜梦的桃花断过。“美人也有美人的烦恼吧。”何小姐想,决定还是尽到合格房东的义务,看在他们从来没欠过房租的份上,大不了明天顶个黑眼圈去上班。 吐出吸管,何小姐拢了下标本师友情赞助的一次性塑料手术服,在一堆房客充满塑料友情的目光注视下,背过脸去,再次把手伸进还算干净的马桶里。 “求你了,快点儿通吧!”何小姐一脸了无生趣。 像是回应何小姐的祈祷一般的,马桶里出现了水位下降的痕迹。 手套碰到了一个类似锁链的金属制品,用手指夹住后一掏,马桶彻底通畅,一条细小的银链出现在众人眼前。 “……现在的美女已经富到可以把银手链冲马桶的地步了吗?”何小姐在心底吐槽,这多半又是某个追求者的礼物,被姜老师随手乱扔,后来滑进马桶才造成堵塞。“这个,这个不是我的手链呀?”姜梦把手链洗刷干净,对着灯光仔细辨认:“等等,这上面有个名字缩写!” “是上次那个拿花的吧?”“我觉得是那个穿西装的。”“不对,送手链的多半是那个年纪小的。”“万一是那个老的呢?”“还可能是那些暗恋的……”吃瓜群众又开始七嘴八舌,这时何小姐突然发觉这条“手链”有点眼熟,她拿过来仔细辨认,然后冷笑一声:“没事了,都散了吧,这是我的东西。” “啥?”房客齐齐呆住,随后一股浓浓八卦氛围蔓延开,但碍着何小姐本人在这不好敞开了说。何小姐看他们全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索性自揭老底:“这个不是手链,是脚链,是我那个刚分手的前男友扔的。”她一把将手套拽下来,开始看控诉前男友的渣。 渣男把小三偷偷带过来,被及时发现的何小姐赶了出去。在这个过程中,渣男手忙脚乱先送走小三并处理了所有留下来的证据,但有些来不及扔掉的小物件还是留了下来,比如掉进柜子下的口红,比如这条有渣男名字缩写的银脚链。 “当时他看我发现这条链子,情急之下把链子抢过去就冲进马桶了,没想到过了一星期后会卡在一楼。”何小姐自嘲的笑了笑,有些东西就像沾在毛衣上的口香糖,想一下子完全铲干净还挺麻烦的,说不定就躲在那个下水道里,给人添堵。 解决问题的何小姐终于在1点前回到家并倒在床上,这个晚上她收获了无数稍显笨拙但真心实意的安慰,其实这些房客还挺好的,她想。仙儿趴在枕头边上,用软软肉垫摸她的脸。何小姐轻轻捏住那只爪子:“这些都会过去的,对吧?”就像马桶堵塞,再麻烦也只是暂时。 至少我是个合格的房东,因为我成功完成了通马桶的任务。这样想着,何小姐慢慢睡着,她的小猫咪凑到她头发里,轻轻将她抱住。 第277章 我骗了你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具体做法:一,先救梦境中的“何小姐”的意识出来,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尽快把类似小玩偶的灵魂躯壳叼出来,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时间;三,跳上床,趁何小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灵魂躯壳贴她脸上,会自动融入脑子里。然后撒娇,治愈一下太过于辛苦的少女,就能混过去了。 猫咪跳上窗台,顺势洗了把脸,觉得自己为这个不争气又倒霉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第278章 事不过三 “妈以前说,如果找不到工作,将来只能给人家掏下水道;现在我好歹也算个小白领了,还是得给人家掏下水道。”——摘自何小姐的记仇小本本。 周三半夜12点,年轻白领何小姐身披塑料一次性手术服,头戴发箍,双手套紧加厚胶皮手套,顶着俩明晃晃黑眼圈半蹲着给人通马桶,旁边还围一圈指手画脚又啥都不干的围观房客。 “我觉得应该冲开水进去。”“不对,又不是冬天,直接用水龙头往里重开还靠谱点。”“其实应该用马桶塞子拔。”“试过,没用。”“是不是下面管道破了?”“那污水早就灌进三楼高,哪还有机会站一楼?”“你到底把什么掉下去了?”“是不是压缩毛巾,面膜之类的?”“没,我只用洗面奶。”“会不会有老鼠想顺管道爬进来,然后堵里面了……” 听见后面越来越离谱的议论声,何小姐眼角直抽抽,恨不得反手就是一耳巴子抽过去吧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专业吃瓜群众统统扇回家去;然现实残酷,她只能反手一个么么哒还赠送商业笑容:“亲,不好意思呢,这个马桶我们这边实在是修不了。现在也太晚了,可以明天一早再给您找个专~业~的,”她刻意强调“专业”二字,“专修下水道的那种水管工来给您上门维修好吗?” 于是说话声没有了。虽然何小姐没有发飙,但她的房客们都知道,一旦开启淘宝客服模式,就代表房东的记仇小本本上要多出些内容。现在眼前这个娇小的女房东正在生气,只一米六的外表加上两倍气场能有4米8还多。 是的,就像蝙蝠侠有两个身份,何小姐也有两个身份:光明正大小文员和隐藏房东。 何小姐的房子不大,四层高,住6户人家,隐藏在一个公务员小区旁边小花园对面巷子转两个弯的地方,正好在个地势较高的土坡上,还有个带山樱花的小院子。公交站出门往西走路5分钟,地铁口西南方走路10分钟,菜市场下坡向左拐过马路就到,真正闹中取静。 房租便宜地惊人,1000一个月。开始都是空房,可根据租房者个人兴趣,在不敲承重墙的情况下自行改造。作为房主的何小姐只提了一个要求:所有想租房的人,必须通过她个人单独面试,最重要的,是通过猫咪仙儿的面试。 何小姐自觉不是个挑剔的人,但仙儿不是。面对被廉价房租吸引蜂拥而至的租房大军,它以一猫之力成功在两个月内赶走了98%的房客候选,最后留了4个:住一楼的钢琴老师和种花诗人,住二楼的健身教练和丧偶标本制作家,以及租下整个三楼还打通两间房的外科医生。 这些人难道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值得花这么长时间挑吗!何小姐腹诽。但她还是听仙儿的,把房子租了出去。于是在某天,她惊讶发现,自己这些房客只是表面看着正常,其实内里根本就是一群精神病。 扯远了,时间回到当下。 房客们话不能说,表情还是能做的。或许是何小姐刚刚话里某个词触碰到大家的敏感神经,这群人开始积极调动面部神经,咳嗽捏脸,挤眉弄眼的,何小姐抬眼望去就看到一句话::“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和陌生人单独呆一个房间里,太危险!”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何小姐翻了个白眼,但内心同样动摇地很厉害。 马桶堵塞的是一楼钢琴老师家。所有小楼房客都知道,让这人和陌生人单独呆着,十有八九会出麻烦。惹麻烦的不是“钢琴”也不是“老师”,而是这个人本身。此时这人从厨房端了杯柠檬水出来,腰肢轻摆,睫羽微颤,目光似水,声音柔软而倦怠:“没关系的,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想办法吧。” 钢琴老师姜梦,女,26,招烂桃花体质。值得注意的是,这种体质对其余同属一栋楼的男性房客没用。就何小姐观察,此人发出去的好人卡每年能绕地球一圈,估计整栋楼的烂桃花都被她一人碰了。但姜梦是何小姐见过最有女性魅力的人。 蜂腰丰乳,姿态娇柔,可怜可爱。姜老师长得极美,不能单单形容为清纯或艳丽,那种美具有母性的包容。平日态度慵懒随意,但大方优雅的谈吐展示了良好教育;拥有成熟的身材又有一双滚圆无辜的杏眼,嘴唇略厚,眼窝略凹,五官立体,一头齐肩黑发打着小卷儿,松松挽起。尤其是笑起来,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绝对不能让这人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真真太危险。”何小姐默默叹气,她正在喝姜梦端来的柠檬水,杯子边上缀了一小片柠檬,姜老师还特地放了根吸管。从住进这栋楼的那天起,她就没见姜梦的桃花断过。“美人也有美人的烦恼吧。”何小姐想,决定还是尽到合格房东的义务,看在他们从来没欠过房租的份上,大不了明天顶个黑眼圈去上班。 吐出吸管,何小姐拢了下标本师友情赞助的一次性塑料手术服,在一堆房客充满塑料友情的目光注视下,背过脸去,再次把手伸进还算干净的马桶里。 “求你了,快点儿通吧!”何小姐一脸了无生趣。 像是回应何小姐的祈祷一般的,马桶里出现了水位下降的痕迹。 手套碰到了一个类似锁链的金属制品,用手指夹住后一掏,马桶彻底通畅,一条细小的银链出现在众人眼前。 “……现在的美女已经富到可以把银手链冲马桶的地步了吗?”何小姐在心底吐槽,这多半又是某个追求者的礼物,被姜老师随手乱扔,后来滑进马桶才造成堵塞。“这个,这个不是我的手链呀?”姜梦把手链洗刷干净,对着灯光仔细辨认:“等等,这上面有个名字缩写!” “是上次那个拿花的吧?”“我觉得是那个穿西装的。”“不对,送手链的多半是那个年纪小的。”“万一是那个老的呢?”“还可能是那些暗恋的……”吃瓜群众又开始七嘴八舌,这时何小姐突然发觉这条“手链”有点眼熟,她拿过来仔细辨认,然后冷笑一声:“没事了,都散了吧,这是我的东西。” “啥?”房客齐齐呆住,随后一股浓浓八卦氛围蔓延开,但碍着何小姐本人在这不好敞开了说。何小姐看他们全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索性自揭老底:“这个不是手链,是脚链,是我那个刚分手的前男友扔的。”她一把将手套拽下来,开始看控诉前男友的渣。 渣男把小三偷偷带过来,被及时发现的何小姐赶了出去。在这个过程中,渣男手忙脚乱先送走小三并处理了所有留下来的证据,但有些来不及扔掉的小物件还是留了下来,比如掉进柜子下的口红,比如这条有渣男名字缩写的银脚链。 “当时他看我发现这条链子,情急之下把链子抢过去就冲进马桶了,没想到过了一星期后会卡在一楼。”何小姐自嘲的笑了笑,有些东西就像沾在毛衣上的口香糖,想一下子完全铲干净还挺麻烦的,说不定就躲在那个下水道里,给人添堵。 解决问题的何小姐终于在1点前回到家并倒在床上,这个晚上她收获了无数稍显笨拙但真心实意的安慰,其实这些房客还挺好的,她想。仙儿趴在枕头边上,用软软肉垫摸她的脸。何小姐轻轻捏住那只爪子:“这些都会过去的,对吧?”就像马桶堵塞,再麻烦也只是暂时。 至少我是个合格的房东,因为我成功完成了通马桶的任务。这样想着,何小姐慢慢睡着,她的小猫咪凑到她头发里,轻轻将她抱住。 第279章 对现实低头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具体做法:一,先救梦境中的“何小姐”的意识出来,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尽快把类似小玩偶的灵魂躯壳叼出来,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时间;三,跳上床,趁何小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灵魂躯壳贴她脸上,会自动融入脑子里。然后撒娇,治愈一下太过于辛苦的少女,就能混过去了。 猫咪跳上窗台,顺势洗了把脸,觉得自己为这个不争气又倒霉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第280章 罐子里 “妈以前说,如果找不到工作,将来只能给人家掏下水道;现在我好歹也算个小白领了,还是得给人家掏下水道。”——摘自何小姐的记仇小本本。 周三半夜12点,年轻白领何小姐身披塑料一次性手术服,头戴发箍,双手套紧加厚胶皮手套,顶着俩明晃晃黑眼圈半蹲着给人通马桶,旁边还围一圈指手画脚又啥都不干的围观房客。 “我觉得应该冲开水进去。”“不对,又不是冬天,直接用水龙头往里重开还靠谱点。”“其实应该用马桶塞子拔。”“试过,没用。”“是不是下面管道破了?”“那污水早就灌进三楼高,哪还有机会站一楼?”“你到底把什么掉下去了?”“是不是压缩毛巾,面膜之类的?”“没,我只用洗面奶。”“会不会有老鼠想顺管道爬进来,然后堵里面了……” 听见后面越来越离谱的议论声,何小姐眼角直抽抽,恨不得反手就是一耳巴子抽过去吧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专业吃瓜群众统统扇回家去;然现实残酷,她只能反手一个么么哒还赠送商业笑容:“亲,不好意思呢,这个马桶我们这边实在是修不了。现在也太晚了,可以明天一早再给您找个专~业~的,”她刻意强调“专业”二字,“专修下水道的那种水管工来给您上门维修好吗?” 于是说话声没有了。虽然何小姐没有发飙,但她的房客们都知道,一旦开启淘宝客服模式,就代表房东的记仇小本本上要多出些内容。现在眼前这个娇小的女房东正在生气,只一米六的外表加上两倍气场能有4米8还多。 是的,就像蝙蝠侠有两个身份,何小姐也有两个身份:光明正大小文员和隐藏房东。 何小姐的房子不大,四层高,住6户人家,隐藏在一个公务员小区旁边小花园对面巷子转两个弯的地方,正好在个地势较高的土坡上,还有个带山樱花的小院子。公交站出门往西走路5分钟,地铁口西南方走路10分钟,菜市场下坡向左拐过马路就到,真正闹中取静。 房租便宜地惊人,1000一个月。开始都是空房,可根据租房者个人兴趣,在不敲承重墙的情况下自行改造。作为房主的何小姐只提了一个要求:所有想租房的人,必须通过她个人单独面试,最重要的,是通过猫咪仙儿的面试。 何小姐自觉不是个挑剔的人,但仙儿不是。面对被廉价房租吸引蜂拥而至的租房大军,它以一猫之力成功在两个月内赶走了98%的房客候选,最后留了4个:住一楼的钢琴老师和种花诗人,住二楼的健身教练和丧偶标本制作家,以及租下整个三楼还打通两间房的外科医生。 这些人难道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值得花这么长时间挑吗!何小姐腹诽。但她还是听仙儿的,把房子租了出去。于是在某天,她惊讶发现,自己这些房客只是表面看着正常,其实内里根本就是一群精神病。 扯远了,时间回到当下。 房客们话不能说,表情还是能做的。或许是何小姐刚刚话里某个词触碰到大家的敏感神经,这群人开始积极调动面部神经,咳嗽捏脸,挤眉弄眼的,何小姐抬眼望去就看到一句话::“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和陌生人单独呆一个房间里,太危险!”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何小姐翻了个白眼,但内心同样动摇地很厉害。 马桶堵塞的是一楼钢琴老师家。所有小楼房客都知道,让这人和陌生人单独呆着,十有八九会出麻烦。惹麻烦的不是“钢琴”也不是“老师”,而是这个人本身。此时这人从厨房端了杯柠檬水出来,腰肢轻摆,睫羽微颤,目光似水,声音柔软而倦怠:“没关系的,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想办法吧。” 钢琴老师姜梦,女,26,招烂桃花体质。值得注意的是,这种体质对其余同属一栋楼的男性房客没用。就何小姐观察,此人发出去的好人卡每年能绕地球一圈,估计整栋楼的烂桃花都被她一人碰了。但姜梦是何小姐见过最有女性魅力的人。 蜂腰丰乳,姿态娇柔,可怜可爱。姜老师长得极美,不能单单形容为清纯或艳丽,那种美具有母性的包容。平日态度慵懒随意,但大方优雅的谈吐展示了良好教育;拥有成熟的身材又有一双滚圆无辜的杏眼,嘴唇略厚,眼窝略凹,五官立体,一头齐肩黑发打着小卷儿,松松挽起。尤其是笑起来,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绝对不能让这人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真真太危险。”何小姐默默叹气,她正在喝姜梦端来的柠檬水,杯子边上缀了一小片柠檬,姜老师还特地放了根吸管。从住进这栋楼的那天起,她就没见姜梦的桃花断过。“美人也有美人的烦恼吧。”何小姐想,决定还是尽到合格房东的义务,看在他们从来没欠过房租的份上,大不了明天顶个黑眼圈去上班。 吐出吸管,何小姐拢了下标本师友情赞助的一次性塑料手术服,在一堆房客充满塑料友情的目光注视下,背过脸去,再次把手伸进还算干净的马桶里。 “求你了,快点儿通吧!”何小姐一脸了无生趣。 像是回应何小姐的祈祷一般的,马桶里出现了水位下降的痕迹。 手套碰到了一个类似锁链的金属制品,用手指夹住后一掏,马桶彻底通畅,一条细小的银链出现在众人眼前。 “……现在的美女已经富到可以把银手链冲马桶的地步了吗?”何小姐在心底吐槽,这多半又是某个追求者的礼物,被姜老师随手乱扔,后来滑进马桶才造成堵塞。“这个,这个不是我的手链呀?”姜梦把手链洗刷干净,对着灯光仔细辨认:“等等,这上面有个名字缩写!” “是上次那个拿花的吧?”“我觉得是那个穿西装的。”“不对,送手链的多半是那个年纪小的。”“万一是那个老的呢?”“还可能是那些暗恋的……”吃瓜群众又开始七嘴八舌,这时何小姐突然发觉这条“手链”有点眼熟,她拿过来仔细辨认,然后冷笑一声:“没事了,都散了吧,这是我的东西。” “啥?”房客齐齐呆住,随后一股浓浓八卦氛围蔓延开,但碍着何小姐本人在这不好敞开了说。何小姐看他们全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索性自揭老底:“这个不是手链,是脚链,是我那个刚分手的前男友扔的。”她一把将手套拽下来,开始看控诉前男友的渣。 渣男把小三偷偷带过来,被及时发现的何小姐赶了出去。在这个过程中,渣男手忙脚乱先送走小三并处理了所有留下来的证据,但有些来不及扔掉的小物件还是留了下来,比如掉进柜子下的口红,比如这条有渣男名字缩写的银脚链。 “当时他看我发现这条链子,情急之下把链子抢过去就冲进马桶了,没想到过了一星期后会卡在一楼。”何小姐自嘲的笑了笑,有些东西就像沾在毛衣上的口香糖,想一下子完全铲干净还挺麻烦的,说不定就躲在那个下水道里,给人添堵。 解决问题的何小姐终于在1点前回到家并倒在床上,这个晚上她收获了无数稍显笨拙但真心实意的安慰,其实这些房客还挺好的,她想。仙儿趴在枕头边上,用软软肉垫摸她的脸。何小姐轻轻捏住那只爪子:“这些都会过去的,对吧?”就像马桶堵塞,再麻烦也只是暂时。 至少我是个合格的房东,因为我成功完成了通马桶的任务。这样想着,何小姐慢慢睡着,她的小猫咪凑到她头发里,轻轻将她抱住。 第281章 我真的有病吗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具体做法:一,先救梦境中的“何小姐”的意识出来,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尽快把类似小玩偶的灵魂躯壳叼出来,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时间;三,跳上床,趁何小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灵魂躯壳贴她脸上,会自动融入脑子里。然后撒娇,治愈一下太过于辛苦的少女,就能混过去了。 猫咪跳上窗台,顺势洗了把脸,觉得自己为这个不争气又倒霉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第182章 真相 今天早上的何小姐看起来像条生气的小刺鲀,尖刺炸起,鼓鼓囊囊,两边小鳍胡乱扑腾。她一反常态的以光速从床上一跃而起,气势惊人的在十分钟以内穿戴整齐,甚至膨胀到直接给公司请了一整天病假。 当然她并没有生病,但打电话时沉痛颤抖的语气会让人毫不犹豫地相信这人得了绝症:“是的,部长(抽泣),我,我今天(抽泣)生病了,不(抽泣),不能上班呜……”嗓音沙哑绵软,实在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放下电话,何小姐一边以随时准备夺门而出的姿势半缩在客厅离门最近的位置,一边对半敞开的卧室门狠翻了个白眼:蹲门口假装洗脸的赫然是自家猫咪仙儿。仙儿狀似毫不在意稳如老狗,其实内心慌得一比,微微抽搐的耳尖暴露了它的紧张。它也知道,自己今天做错事了。 风从窗间缓缓吹过,天以大亮,猫咪用毛茸茸的轻吻来唤醒自己。对何小姐来说,今天也是幸运且幸福的一天,至少在睁开眼睛前是这样。然睁眼后,一声凄厉的尖叫震碎了整栋小楼的黎明。 刚贡献了早安吻,毛茸茸轻飘飘的那个,是只老鼠。 尖叫声让自家猫咪迅速以炸毛的姿势冲进卧室,但在看到何小姐枕头上的老鼠时,仙儿瞬间停在半路,并且很少见的,心虚了。 这只小猫咪本来有机会补救,只要马上冲上去抓住那只惹祸精并摆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来救你快夸我夸我使劲儿夸我”的表情就行。但坏就坏在何小姐其实不是很怕老鼠,而仙儿的心虚实在太明显。于是,边穿裤子边哆嗦还不忘抽空盯着床上老鼠的何小姐发问了:“那只老、老鼠,你,带进来的?” 不,我不是,我没有。仙儿内心否认三连。重新跑到床上小心含住暂时被尖叫吓懵的“老鼠”,回头刚想卖萌混过去就看到何小姐一脸“就是你干的看你那心虚样你马上要失去宝宝对你的爱了”。 仙儿表示极度委屈,它很想说“不不不这个不是老鼠我没想到它会乱跑我错了你爱的小宝贝只能有我一个”,但它绝望的发现自己只是只小猫咪,由于叼着罪魁祸首甚至连喵喵喵都做不到。情急之下,仙儿智商下线作了个大死:叼着“老鼠”就往何小姐身边冲过去。 在重归平静的5分钟后,又一声更凄惨的惊叫贯穿小楼:“啊啊啊啊啊啊老鼠不要过来啊离我远点嗷嗷嗷嗷!!!” 等猫咪猛然醒悟过来,何小姐已经在80平米的家里足足转了3圈有余,此时的她和仙儿隔了张桌子。何小姐扶着桌角呛到口水咳得撕心裂肺,随后热泪盈眶地拿起手机哑着嗓子请病假;仙儿默默退到卧室门口,边心虚边装模作样洗脸。 将手机放下后,何小姐原地冷静10秒钟,然后开口:“仙儿,我不怪你,真的。你就告诉我,那个到底是什么?”她意识到,普通的老鼠害怕仙儿根本不会进屋子,而眼前这只“老鼠”,不仅进了卧室还在猫口中毫发无伤,这就很蹊跷了。仙儿把那只动物踩在脚下,歪头摆出个沉思的姿势,随后又叼起来踩着小碎步进了浴室。何小姐依旧心有余悸,但好奇心战胜了她,她开始慢慢从门口往客厅挪动。 过一会儿,仙儿叼着个发箍出来了,那只“老鼠”趴它背上。何小姐眼瞅着仙儿用猫爪小心把发箍立起来,那只小动物看到后双眼放光,直直爬到仙儿头上,随即往发箍中间跳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何小姐愣住了,她刚刚看到一只会杂技的小老鼠?仙儿看何小姐恢复冷静了,又叼着那个东西颠颠儿走过来,把它放在何小姐一步远的地方。那只小可怜原地转了个圈儿,伸出尖尖红鼻头左嗅一下右嗅一下,最后被看不下去的猫咪推了一爪子,才小心翼翼往何小姐方向晃过去。 “这个是……花枝鼠?”何小姐打量着这个紧挨她袖子磨蹭的小“老鼠”,发现它不仅白胖,而且耳朵又薄又大,尾巴细长,最重要的是会跳圈儿且对人类没有戒心。她抬头看了一眼乖乖坐好的仙儿,心下了然:这只花枝鼠怕不是小楼里某家房客养的宠物,昨天晚上跑出来被仙儿带回家,准备今天偷偷送回去。没想到它半夜溜进卧室,还给了个早安吻。 于是,花枝鼠被仔细捧起来,何小姐用食指给它细细梳毛,很快手里就多了摊“鼠饼”。她看着睡着的小鼠,叹了口气。这栋小楼的租房合同里对宠物没有限制,毕竟当初选房客的就是自家的猫咪,所以几乎每家都养有小动物。 一楼姜梦是只雪貂,通体雪白,做领子围脖真是极好的。还记得当时是冬天,何小姐想看那只貂,姜老师神秘一笑:“你已经见过了呀。”何小姐正疑惑,只见姜梦晃了下自己羽绒服上小毛领,那圈毛领子就露出张小脸来,两只豆豆眼眯起,衣服被人打扰睡眠不足的样子。从此之后,何小姐总盼着什么时候姜梦会再穿白衣服,顺便把雪貂围脖子上,以假乱真。 诗人养了只金刚鹦鹉,从蛋开始,坚持手痒,到现在那鹦鹉都没长全乎;标本师养的三花猫;医生养的大金毛;再加上自己的仙儿,一栋楼的动物差不多都齐了。 好像漏了什么?何小姐数了一下,发现唯一一个宠物没露过面的就是二楼的健身教练那户。“这是林雨柔家的花枝鼠吗?”何小姐悄声问,仙儿默默点了下头。 “真是想不到啊。”何小姐感叹,一般来说,宠物多多少少在某些地方会类似主人,但林雨柔无论如何都与小鼠沾不上边儿。花枝鼠白胖可爱,但观察一番后,会发现它年纪或许已经很大了,爪子不复粉嫩,毛也变粗糙,有地方还秃了;走路小心翼翼,没太多活力;嗜睡,体力少,跳一个圈儿大概就是极限。 “它是被丢出来的吗?”,猫咪摇头,“是年纪太大自己跑出来的?”,还是摇头,“那是你把它带出来的?”迟疑一下,点头了。“要怎么送回去呢?”何小姐苦笑,难道就这么端着它去敲人家的门,然后说:“不好意思,我家仙儿把你的花枝鼠拐跑了”吗? 正在纠结时,门外传来急促但克制的敲门声。 门开了,健身教练林雨柔一脸焦急站在门外,把门堵得严实,手里还提着一个金属笼:“不好意思,那个我刚听到你们好像看到老鼠了,可以让我看一下,是我家走丢的花枝丸吗?” 林雨柔,女,27岁,职业健身教练,兼职教散打、跆拳道、自由搏击、太极拳、广播体操。五官端正,短发齐耳。身高1米82,单身。家里养有仓鼠、龙猫、花枝鼠,因为怕别人嘲笑与本人形象不符,一直隐瞒真相,对外宣称自己养的是爬宠。 气氛陷入尴尬,林教练这次找上门来原就做好被嘲笑的觉悟,但何小姐只是迅速把花枝鼠递过去:“它叫花枝丸啊,真的好可爱,养很久了吧?还会跳圈圈呢!”“诶,是的,我家的花枝丸……”林雨柔没料到是这种反应,但她还是很开心,与何小姐说起宠物就停不下来。 在人看不到的地方,花枝丸抬起头来,对仙儿挥了下爪子,猫咪亦对它眨了下眼。花枝丸知道自己太老了,因此在看到仙儿的时候就拜托它,让自己看看外面的世界,再在主人发觉前把自己送回来。如果不是自己睡迷糊了,无意识把别人当成自家主人亲亲,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花枝鼠的寿命只有两到三年,半个月后,活了两年七个月的花枝丸回了吱星球。林雨柔哭得稀里哗啦,把它埋在院子里,做了个小小墓碑。 “其实吧,她和花枝丸除去外表,其实还是挺相似的,”何小姐在楼上看见这一幕,不由感叹:那个女孩也像小鼠一样,有一颗温柔敏感的心。“我们要不去安慰一下……喔,不用了,姜老师去了。”何小姐收回目光,还觉得心里往下坠着。她把仙儿一把抱怀里,感受到那份柔软,才好受些。 “都说宠物随主人,也是有道理的吧!”何小姐闷闷的说,仙儿不说话,只是歪了下头,看向窗外,那里有个身材高大,但是鼻子哭得红彤彤,活像只小鼠的女孩子。你看那个人,真的好像她的花枝鼠啊。 第283章 我知道你认为我不知道的事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今天早上的何小姐看起来像条生气的小刺鲀,尖刺炸起,鼓鼓囊囊,两边小鳍胡乱扑腾。她一反常态的以光速从床上一跃而起,气势惊人的在十分钟以内穿戴整齐,甚至膨胀到直接给公司请了一整天病假。 当然她并没有生病,但打电话时沉痛颤抖的语气会让人毫不犹豫地相信这人得了绝症:“是的,部长(抽泣),我,我今天(抽泣)生病了,不(抽泣),不能上班呜……”嗓音沙哑绵软,实在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放下电话,何小姐一边以随时准备夺门而出的姿势半缩在客厅离门最近的位置,一边对半敞开的卧室门狠翻了个白眼:蹲门口假装洗脸的赫然是自家猫咪仙儿。仙儿狀似毫不在意稳如老狗,其实内心慌得一比,微微抽搐的耳尖暴露了它的紧张。它也知道,自己今天做错事了。 风从窗间缓缓吹过,天以大亮,猫咪用毛茸茸的轻吻来唤醒自己。对何小姐来说,今天也是幸运且幸福的一天,至少在睁开眼睛前是这样。然睁眼后,一声凄厉的尖叫震碎了整栋小楼的黎明。 刚贡献了早安吻,毛茸茸轻飘飘的那个,是只老鼠。 尖叫声让自家猫咪迅速以炸毛的姿势冲进卧室,但在看到何小姐枕头上的老鼠时,仙儿瞬间停在半路,并且很少见的,心虚了。 这只小猫咪本来有机会补救,只要马上冲上去抓住那只惹祸精并摆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来救你快夸我夸我使劲儿夸我”的表情就行。但坏就坏在何小姐其实不是很怕老鼠,而仙儿的心虚实在太明显。于是,边穿裤子边哆嗦还不忘抽空盯着床上老鼠的何小姐发问了:“那只老、老鼠,你,带进来的?” 不,我不是,我没有。仙儿内心否认三连。重新跑到床上小心含住暂时被尖叫吓懵的“老鼠”,回头刚想卖萌混过去就看到何小姐一脸“就是你干的看你那心虚样你马上要失去宝宝对你的爱了”。 仙儿表示极度委屈,它很想说“不不不这个不是老鼠我没想到它会乱跑我错了你爱的小宝贝只能有我一个”,但它绝望的发现自己只是只小猫咪,由于叼着罪魁祸首甚至连喵喵喵都做不到。情急之下,仙儿智商下线作了个大死:叼着“老鼠”就往何小姐身边冲过去。 在重归平静的5分钟后,又一声更凄惨的惊叫贯穿小楼:“啊啊啊啊啊啊老鼠不要过来啊离我远点嗷嗷嗷嗷!!!” 等猫咪猛然醒悟过来,何小姐已经在80平米的家里足足转了3圈有余,此时的她和仙儿隔了张桌子。何小姐扶着桌角呛到口水咳得撕心裂肺,随后热泪盈眶地拿起手机哑着嗓子请病假;仙儿默默退到卧室门口,边心虚边装模作样洗脸。 将手机放下后,何小姐原地冷静10秒钟,然后开口:“仙儿,我不怪你,真的。你就告诉我,那个到底是什么?”她意识到,普通的老鼠害怕仙儿根本不会进屋子,而眼前这只“老鼠”,不仅进了卧室还在猫口中毫发无伤,这就很蹊跷了。仙儿把那只动物踩在脚下,歪头摆出个沉思的姿势,随后又叼起来踩着小碎步进了浴室。何小姐依旧心有余悸,但好奇心战胜了她,她开始慢慢从门口往客厅挪动。 过一会儿,仙儿叼着个发箍出来了,那只“老鼠”趴它背上。何小姐眼瞅着仙儿用猫爪小心把发箍立起来,那只小动物看到后双眼放光,直直爬到仙儿头上,随即往发箍中间跳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何小姐愣住了,她刚刚看到一只会杂技的小老鼠?仙儿看何小姐恢复冷静了,又叼着那个东西颠颠儿走过来,把它放在何小姐一步远的地方。那只小可怜原地转了个圈儿,伸出尖尖红鼻头左嗅一下右嗅一下,最后被看不下去的猫咪推了一爪子,才小心翼翼往何小姐方向晃过去。 “这个是……花枝鼠?”何小姐打量着这个紧挨她袖子磨蹭的小“老鼠”,发现它不仅白胖,而且耳朵又薄又大,尾巴细长,最重要的是会跳圈儿且对人类没有戒心。她抬头看了一眼乖乖坐好的仙儿,心下了然:这只花枝鼠怕不是小楼里某家房客养的宠物,昨天晚上跑出来被仙儿带回家,准备今天偷偷送回去。没想到它半夜溜进卧室,还给了个早安吻。 于是,花枝鼠被仔细捧起来,何小姐用食指给它细细梳毛,很快手里就多了摊“鼠饼”。她看着睡着的小鼠,叹了口气。这栋小楼的租房合同里对宠物没有限制,毕竟当初选房客的就是自家的猫咪,所以几乎每家都养有小动物。 一楼姜梦是只雪貂,通体雪白,做领子围脖真是极好的。还记得当时是冬天,何小姐想看那只貂,姜老师神秘一笑:“你已经见过了呀。”何小姐正疑惑,只见姜梦晃了下自己羽绒服上小毛领,那圈毛领子就露出张小脸来,两只豆豆眼眯起,衣服被人打扰睡眠不足的样子。从此之后,何小姐总盼着什么时候姜梦会再穿白衣服,顺便把雪貂围脖子上,以假乱真。 诗人养了只金刚鹦鹉,从蛋开始,坚持手痒,到现在那鹦鹉都没长全乎;标本师养的三花猫;医生养的大金毛;再加上自己的仙儿,一栋楼的动物差不多都齐了。 好像漏了什么?何小姐数了一下,发现唯一一个宠物没露过面的就是二楼的健身教练那户。“这是林雨柔家的花枝鼠吗?”何小姐悄声问,仙儿默默点了下头。 “真是想不到啊。”何小姐感叹,一般来说,宠物多多少少在某些地方会类似主人,但林雨柔无论如何都与小鼠沾不上边儿。花枝鼠白胖可爱,但观察一番后,会发现它年纪或许已经很大了,爪子不复粉嫩,毛也变粗糙,有地方还秃了;走路小心翼翼,没太多活力;嗜睡,体力少,跳一个圈儿大概就是极限。 “它是被丢出来的吗?”,猫咪摇头,“是年纪太大自己跑出来的?”,还是摇头,“那是你把它带出来的?”迟疑一下,点头了。“要怎么送回去呢?”何小姐苦笑,难道就这么端着它去敲人家的门,然后说:“不好意思,我家仙儿把你的花枝鼠拐跑了”吗? 正在纠结时,门外传来急促但克制的敲门声。 门开了,健身教练林雨柔一脸焦急站在门外,把门堵得严实,手里还提着一个金属笼:“不好意思,那个我刚听到你们好像看到老鼠了,可以让我看一下,是我家走丢的花枝丸吗?” 林雨柔,女,27岁,职业健身教练,兼职教散打、跆拳道、自由搏击、太极拳、广播体操。五官端正,短发齐耳。身高1米82,单身。家里养有仓鼠、龙猫、花枝鼠,因为怕别人嘲笑与本人形象不符,一直隐瞒真相,对外宣称自己养的是爬宠。 气氛陷入尴尬,林教练这次找上门来原就做好被嘲笑的觉悟,但何小姐只是迅速把花枝鼠递过去:“它叫花枝丸啊,真的好可爱,养很久了吧?还会跳圈圈呢!”“诶,是的,我家的花枝丸……”林雨柔没料到是这种反应,但她还是很开心,与何小姐说起宠物就停不下来。 在人看不到的地方,花枝丸抬起头来,对仙儿挥了下爪子,猫咪亦对它眨了下眼。花枝丸知道自己太老了,因此在看到仙儿的时候就拜托它,让自己看看外面的世界,再在主人发觉前把自己送回来。如果不是自己睡迷糊了,无意识把别人当成自家主人亲亲,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花枝鼠的寿命只有两到三年,半个月后,活了两年七个月的花枝丸回了吱星球。林雨柔哭得稀里哗啦,把它埋在院子里,做了个小小墓碑。 “其实吧,她和花枝丸除去外表,其实还是挺相似的,”何小姐在楼上看见这一幕,不由感叹:那个女孩也像小鼠一样,有一颗温柔敏感的心。“我们要不去安慰一下……喔,不用了,姜老师去了。”何小姐收回目光,还觉得心里往下坠着。她把仙儿一把抱怀里,感受到那份柔软,才好受些。 “都说宠物随主人,也是有道理的吧!”何小姐闷闷的说,仙儿不说话,只是歪了下头,看向窗外,那里有个身材高大,但是鼻子哭得红彤彤,活像只小鼠的女孩子。你看那个人,真的好像她的花枝鼠啊。 第284章 老鼠的惯性 “妈以前说,如果找不到工作,将来只能给人家掏下水道;现在我好歹也算个小白领了,还是得给人家掏下水道。”——摘自何小姐的记仇小本本。 周三半夜12点,年轻白领何小姐身披塑料一次性手术服,头戴发箍,双手套紧加厚胶皮手套,顶着俩明晃晃黑眼圈半蹲着给人通马桶,旁边还围一圈指手画脚又啥都不干的围观房客。 “我觉得应该冲开水进去。”“不对,又不是冬天,直接用水龙头往里重开还靠谱点。”“其实应该用马桶塞子拔。”“试过,没用。”“是不是下面管道破了?”“那污水早就灌进三楼高,哪还有机会站一楼?”“你到底把什么掉下去了?”“是不是压缩毛巾,面膜之类的?”“没,我只用洗面奶。”“会不会有老鼠想顺管道爬进来,然后堵里面了……” 听见后面越来越离谱的议论声,何小姐眼角直抽抽,恨不得反手就是一耳巴子抽过去吧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专业吃瓜群众统统扇回家去;然现实残酷,她只能反手一个么么哒还赠送商业笑容:“亲,不好意思呢,这个马桶我们这边实在是修不了。现在也太晚了,可以明天一早再给您找个专~业~的,”她刻意强调“专业”二字,“专修下水道的那种水管工来给您上门维修好吗?” 于是说话声没有了。虽然何小姐没有发飙,但她的房客们都知道,一旦开启淘宝客服模式,就代表房东的记仇小本本上要多出些内容。现在眼前这个娇小的女房东正在生气,只一米六的外表加上两倍气场能有4米8还多。 是的,就像蝙蝠侠有两个身份,何小姐也有两个身份:光明正大小文员和隐藏房东。 何小姐的房子不大,四层高,住6户人家,隐藏在一个公务员小区旁边小花园对面巷子转两个弯的地方,正好在个地势较高的土坡上,还有个带山樱花的小院子。公交站出门往西走路5分钟,地铁口西南方走路10分钟,菜市场下坡向左拐过马路就到,真正闹中取静。 房租便宜地惊人,1000一个月。开始都是空房,可根据租房者个人兴趣,在不敲承重墙的情况下自行改造。作为房主的何小姐只提了一个要求:所有想租房的人,必须通过她个人单独面试,最重要的,是通过猫咪仙儿的面试。 何小姐自觉不是个挑剔的人,但仙儿不是。面对被廉价房租吸引蜂拥而至的租房大军,它以一猫之力成功在两个月内赶走了98%的房客候选,最后留了4个:住一楼的钢琴老师和种花诗人,住二楼的健身教练和丧偶标本制作家,以及租下整个三楼还打通两间房的外科医生。 这些人难道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值得花这么长时间挑吗!何小姐腹诽。但她还是听仙儿的,把房子租了出去。于是在某天,她惊讶发现,自己这些房客只是表面看着正常,其实内里根本就是一群精神病。 扯远了,时间回到当下。 房客们话不能说,表情还是能做的。或许是何小姐刚刚话里某个词触碰到大家的敏感神经,这群人开始积极调动面部神经,咳嗽捏脸,挤眉弄眼的,何小姐抬眼望去就看到一句话::“不行,绝对不能让她和陌生人单独呆一个房间里,太危险!”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何小姐翻了个白眼,但内心同样动摇地很厉害。 马桶堵塞的是一楼钢琴老师家。所有小楼房客都知道,让这人和陌生人单独呆着,十有八九会出麻烦。惹麻烦的不是“钢琴”也不是“老师”,而是这个人本身。此时这人从厨房端了杯柠檬水出来,腰肢轻摆,睫羽微颤,目光似水,声音柔软而倦怠:“没关系的,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想办法吧。” 钢琴老师姜梦,女,26,招烂桃花体质。值得注意的是,这种体质对其余同属一栋楼的男性房客没用。就何小姐观察,此人发出去的好人卡每年能绕地球一圈,估计整栋楼的烂桃花都被她一人碰了。但姜梦是何小姐见过最有女性魅力的人。 蜂腰丰乳,姿态娇柔,可怜可爱。姜老师长得极美,不能单单形容为清纯或艳丽,那种美具有母性的包容。平日态度慵懒随意,但大方优雅的谈吐展示了良好教育;拥有成熟的身材又有一双滚圆无辜的杏眼,嘴唇略厚,眼窝略凹,五官立体,一头齐肩黑发打着小卷儿,松松挽起。尤其是笑起来,整个人都像在发光。 “绝对不能让这人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真真太危险。”何小姐默默叹气,她正在喝姜梦端来的柠檬水,杯子边上缀了一小片柠檬,姜老师还特地放了根吸管。从住进这栋楼的那天起,她就没见姜梦的桃花断过。“美人也有美人的烦恼吧。”何小姐想,决定还是尽到合格房东的义务,看在他们从来没欠过房租的份上,大不了明天顶个黑眼圈去上班。 吐出吸管,何小姐拢了下标本师友情赞助的一次性塑料手术服,在一堆房客充满塑料友情的目光注视下,背过脸去,再次把手伸进还算干净的马桶里。 “求你了,快点儿通吧!”何小姐一脸了无生趣。 像是回应何小姐的祈祷一般的,马桶里出现了水位下降的痕迹。 手套碰到了一个类似锁链的金属制品,用手指夹住后一掏,马桶彻底通畅,一条细小的银链出现在众人眼前。 “……现在的美女已经富到可以把银手链冲马桶的地步了吗?”何小姐在心底吐槽,这多半又是某个追求者的礼物,被姜老师随手乱扔,后来滑进马桶才造成堵塞。“这个,这个不是我的手链呀?”姜梦把手链洗刷干净,对着灯光仔细辨认:“等等,这上面有个名字缩写!” “是上次那个拿花的吧?”“我觉得是那个穿西装的。”“不对,送手链的多半是那个年纪小的。”“万一是那个老的呢?”“还可能是那些暗恋的……”吃瓜群众又开始七嘴八舌,这时何小姐突然发觉这条“手链”有点眼熟,她拿过来仔细辨认,然后冷笑一声:“没事了,都散了吧,这是我的东西。” “啥?”房客齐齐呆住,随后一股浓浓八卦氛围蔓延开,但碍着何小姐本人在这不好敞开了说。何小姐看他们全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索性自揭老底:“这个不是手链,是脚链,是我那个刚分手的前男友扔的。”她一把将手套拽下来,开始看控诉前男友的渣。 渣男把小三偷偷带过来,被及时发现的何小姐赶了出去。在这个过程中,渣男手忙脚乱先送走小三并处理了所有留下来的证据,但有些来不及扔掉的小物件还是留了下来,比如掉进柜子下的口红,比如这条有渣男名字缩写的银脚链。 “当时他看我发现这条链子,情急之下把链子抢过去就冲进马桶了,没想到过了一星期后会卡在一楼。”何小姐自嘲的笑了笑,有些东西就像沾在毛衣上的口香糖,想一下子完全铲干净还挺麻烦的,说不定就躲在那个下水道里,给人添堵。 解决问题的何小姐终于在1点前回到家并倒在床上,这个晚上她收获了无数稍显笨拙但真心实意的安慰,其实这些房客还挺好的,她想。仙儿趴在枕头边上,用软软肉垫摸她的脸。何小姐轻轻捏住那只爪子:“这些都会过去的,对吧?”就像马桶堵塞,再麻烦也只是暂时。 至少我是个合格的房东,因为我成功完成了通马桶的任务。这样想着,何小姐慢慢睡着,她的小猫咪凑到她头发里,轻轻将她抱住。 第285章 力所不及之事 今天早上的何小姐看起来像条生气的小刺鲀,尖刺炸起,鼓鼓囊囊,两边小鳍胡乱扑腾。她一反常态的以光速从床上一跃而起,气势惊人的在十分钟以内穿戴整齐,甚至膨胀到直接给公司请了一整天病假。 当然她并没有生病,但打电话时沉痛颤抖的语气会让人毫不犹豫地相信这人得了绝症:“是的,部长(抽泣),我,我今天(抽泣)生病了,不(抽泣),不能上班呜……”嗓音沙哑绵软,实在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放下电话,何小姐一边以随时准备夺门而出的姿势半缩在客厅离门最近的位置,一边对半敞开的卧室门狠翻了个白眼:蹲门口假装洗脸的赫然是自家猫咪仙儿。仙儿狀似毫不在意稳如老狗,其实内心慌得一比,微微抽搐的耳尖暴露了它的紧张。它也知道,自己今天做错事了。 风从窗间缓缓吹过,天以大亮,猫咪用毛茸茸的轻吻来唤醒自己。对何小姐来说,今天也是幸运且幸福的一天,至少在睁开眼睛前是这样。然睁眼后,一声凄厉的尖叫震碎了整栋小楼的黎明。 刚贡献了早安吻,毛茸茸轻飘飘的那个,是只老鼠。 尖叫声让自家猫咪迅速以炸毛的姿势冲进卧室,但在看到何小姐枕头上的老鼠时,仙儿瞬间停在半路,并且很少见的,心虚了。 这只小猫咪本来有机会补救,只要马上冲上去抓住那只惹祸精并摆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来救你快夸我夸我使劲儿夸我”的表情就行。但坏就坏在何小姐其实不是很怕老鼠,而仙儿的心虚实在太明显。于是,边穿裤子边哆嗦还不忘抽空盯着床上老鼠的何小姐发问了:“那只老、老鼠,你,带进来的?” 不,我不是,我没有。仙儿内心否认三连。重新跑到床上小心含住暂时被尖叫吓懵的“老鼠”,回头刚想卖萌混过去就看到何小姐一脸“就是你干的看你那心虚样你马上要失去宝宝对你的爱了”。 仙儿表示极度委屈,它很想说“不不不这个不是老鼠我没想到它会乱跑我错了你爱的小宝贝只能有我一个”,但它绝望的发现自己只是只小猫咪,由于叼着罪魁祸首甚至连喵喵喵都做不到。情急之下,仙儿智商下线作了个大死:叼着“老鼠”就往何小姐身边冲过去。 在重归平静的5分钟后,又一声更凄惨的惊叫贯穿小楼:“啊啊啊啊啊啊老鼠不要过来啊离我远点嗷嗷嗷嗷!!!” 等猫咪猛然醒悟过来,何小姐已经在80平米的家里足足转了3圈有余,此时的她和仙儿隔了张桌子。何小姐扶着桌角呛到口水咳得撕心裂肺,随后热泪盈眶地拿起手机哑着嗓子请病假;仙儿默默退到卧室门口,边心虚边装模作样洗脸。 将手机放下后,何小姐原地冷静10秒钟,然后开口:“仙儿,我不怪你,真的。你就告诉我,那个到底是什么?”她意识到,普通的老鼠害怕仙儿根本不会进屋子,而眼前这只“老鼠”,不仅进了卧室还在猫口中毫发无伤,这就很蹊跷了。仙儿把那只动物踩在脚下,歪头摆出个沉思的姿势,随后又叼起来踩着小碎步进了浴室。何小姐依旧心有余悸,但好奇心战胜了她,她开始慢慢从门口往客厅挪动。 过一会儿,仙儿叼着个发箍出来了,那只“老鼠”趴它背上。何小姐眼瞅着仙儿用猫爪小心把发箍立起来,那只小动物看到后双眼放光,直直爬到仙儿头上,随即往发箍中间跳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何小姐愣住了,她刚刚看到一只会杂技的小老鼠?仙儿看何小姐恢复冷静了,又叼着那个东西颠颠儿走过来,把它放在何小姐一步远的地方。那只小可怜原地转了个圈儿,伸出尖尖红鼻头左嗅一下右嗅一下,最后被看不下去的猫咪推了一爪子,才小心翼翼往何小姐方向晃过去。 “这个是……花枝鼠?”何小姐打量着这个紧挨她袖子磨蹭的小“老鼠”,发现它不仅白胖,而且耳朵又薄又大,尾巴细长,最重要的是会跳圈儿且对人类没有戒心。她抬头看了一眼乖乖坐好的仙儿,心下了然:这只花枝鼠怕不是小楼里某家房客养的宠物,昨天晚上跑出来被仙儿带回家,准备今天偷偷送回去。没想到它半夜溜进卧室,还给了个早安吻。 于是,花枝鼠被仔细捧起来,何小姐用食指给它细细梳毛,很快手里就多了摊“鼠饼”。她看着睡着的小鼠,叹了口气。这栋小楼的租房合同里对宠物没有限制,毕竟当初选房客的就是自家的猫咪,所以几乎每家都养有小动物。 一楼姜梦是只雪貂,通体雪白,做领子围脖真是极好的。还记得当时是冬天,何小姐想看那只貂,姜老师神秘一笑:“你已经见过了呀。”何小姐正疑惑,只见姜梦晃了下自己羽绒服上小毛领,那圈毛领子就露出张小脸来,两只豆豆眼眯起,衣服被人打扰睡眠不足的样子。从此之后,何小姐总盼着什么时候姜梦会再穿白衣服,顺便把雪貂围脖子上,以假乱真。 诗人养了只金刚鹦鹉,从蛋开始,坚持手痒,到现在那鹦鹉都没长全乎;标本师养的三花猫;医生养的大金毛;再加上自己的仙儿,一栋楼的动物差不多都齐了。 好像漏了什么?何小姐数了一下,发现唯一一个宠物没露过面的就是二楼的健身教练那户。“这是林雨柔家的花枝鼠吗?”何小姐悄声问,仙儿默默点了下头。 “真是想不到啊。”何小姐感叹,一般来说,宠物多多少少在某些地方会类似主人,但林雨柔无论如何都与小鼠沾不上边儿。花枝鼠白胖可爱,但观察一番后,会发现它年纪或许已经很大了,爪子不复粉嫩,毛也变粗糙,有地方还秃了;走路小心翼翼,没太多活力;嗜睡,体力少,跳一个圈儿大概就是极限。 “它是被丢出来的吗?”,猫咪摇头,“是年纪太大自己跑出来的?”,还是摇头,“那是你把它带出来的?”迟疑一下,点头了。“要怎么送回去呢?”何小姐苦笑,难道就这么端着它去敲人家的门,然后说:“不好意思,我家仙儿把你的花枝鼠拐跑了”吗? 正在纠结时,门外传来急促但克制的敲门声。 门开了,健身教练林雨柔一脸焦急站在门外,把门堵得严实,手里还提着一个金属笼:“不好意思,那个我刚听到你们好像看到老鼠了,可以让我看一下,是我家走丢的花枝丸吗?” 林雨柔,女,27岁,职业健身教练,兼职教散打、跆拳道、自由搏击、太极拳、广播体操。五官端正,短发齐耳。身高1米82,单身。家里养有仓鼠、龙猫、花枝鼠,因为怕别人嘲笑与本人形象不符,一直隐瞒真相,对外宣称自己养的是爬宠。 气氛陷入尴尬,林教练这次找上门来原就做好被嘲笑的觉悟,但何小姐只是迅速把花枝鼠递过去:“它叫花枝丸啊,真的好可爱,养很久了吧?还会跳圈圈呢!”“诶,是的,我家的花枝丸……”林雨柔没料到是这种反应,但她还是很开心,与何小姐说起宠物就停不下来。 在人看不到的地方,花枝丸抬起头来,对仙儿挥了下爪子,猫咪亦对它眨了下眼。花枝丸知道自己太老了,因此在看到仙儿的时候就拜托它,让自己看看外面的世界,再在主人发觉前把自己送回来。如果不是自己睡迷糊了,无意识把别人当成自家主人亲亲,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花枝鼠的寿命只有两到三年,半个月后,活了两年七个月的花枝丸回了吱星球。林雨柔哭得稀里哗啦,把它埋在院子里,做了个小小墓碑。 “其实吧,她和花枝丸除去外表,其实还是挺相似的,”何小姐在楼上看见这一幕,不由感叹:那个女孩也像小鼠一样,有一颗温柔敏感的心。“我们要不去安慰一下……喔,不用了,姜老师去了。”何小姐收回目光,还觉得心里往下坠着。她把仙儿一把抱怀里,感受到那份柔软,才好受些。 “都说宠物随主人,也是有道理的吧!”何小姐闷闷的说,仙儿不说话,只是歪了下头,看向窗外,那里有个身材高大,但是鼻子哭得红彤彤,活像只小鼠的女孩子。你看那个人,真的好像她的花枝鼠啊。 第284章 一个反派的覆灭 “最后还有你们能陪在身边,我也算是死而瞑目了。” 仰面躺在被晒到微微温热的水泥地上,柳眠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具体做法:一,先救梦境中的“何小姐”的意识出来,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尽快把类似小玩偶的灵魂躯壳叼出来,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时间;三,跳上床,趁何小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灵魂躯壳贴她脸上,会自动融入脑子里。然后撒娇,治愈一下太过于辛苦的少女,就能混过去了。 猫咪跳上窗台,顺势洗了把脸,觉得自己为这个不争气又倒霉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第287章 能杀死恶魔的东西 藏在狭小闭塞的空间里总会给人以错觉,好像自己一生都要被困在这里似的。 听着耳边咯吱作响的滑轮声,童露于一片绿色中静静闭上眼,把手指贴在筒壁内侧感受着外界震动;她能感觉到周遭乱哄哄的人群,那些个大呼小叫,不断呼喊着“仙姑”名号企图震慑某个死人的言行如今看来已是这样可笑; 那个人已经走了,从此再没有任何东西 夏季略刺眼的阳光在通过柳枝后,也收敛了它的暴躁任性,只在地面留下一个个散乱明亮的光斑。 8月最后一天的中午,想在拥挤的动物园内耗上一整天,适当偷懒不能少。 除去理所当然配有空调却必须消费的园内餐厅外,口袋空空的何小姐还剩下两个地方可以选:不必强制消费的连锁便利店和百鸟园中人工湖边上的长椅。 其实根本就没得选。何小姐默默叹了口气:便利店里边是有空调没错,但人家同样也有监控摄像头,到时候发现自己只看不买蹭空调一样会被轰出去。 而且,为了今后潜伏的日子着想,绝不能同这里边任何一人混脸熟。她皱起眉头,伸手挡了下从柳叶缝隙处落下的光:到底是什么人规定湖边就一定得种柳树? 也不是说柳树就不好了,只是千篇一律的,容易让人审美疲劳。闭上眼睛,捏紧手心的塑料袋,感受风吹过脸颊的舒爽,何小姐偏头问道: “诶,仙儿,你说为什么湖边多柳呢?” 乖乖卧在一旁的猫咪打了个哈欠,撑起半边身子看向那个时不时容易大脑抽筋的主人,光滑的胡须似在发光:“咪呜~”因为柳树沾水就活,而且插柳成荫吧。 它眯起眼睛,就算何小姐经常会问这种没什么营养的问题,但给出一个相对正确且可靠的答案仍然是它应尽的责任。 这就叫主人脑残多年,宠物不离不弃。 然作为一个只一脚踩在及格线上的主人,何小姐根本不在意她的仙儿到底回了些什么,毕竟她又不是真能听懂动物说话的公主,充其量只是和自家猫咪在某些方面心意相通罢了。现在这人的注意力全放在手心里: 她手里捏着一个小圆面包。 这个面包当然不是她自己买的,原先这里坐着一对休息的母子,他们走后掉了个面包在这儿,不捡白不捡;不过,这个也不是给人吃的。 何小姐抬眼看了下湖面,从她做出“撕开包装袋”这个动作的那一刻起,远远就有几只硕大的白色影子长这边游来。 现在领头的那只白鹅已经到岸边了,对着她虎视眈眈,目露凶光,就差拍拍翅膀撒丫子上岸给她来一口。 小圆面包的作用就是喂鸟,湖边有个销售处,两元一个。 那白鹅实在看着凶悍,橙黄色的嘴上下一合都能听见“啪”一声,翅膀在水面上挥舞出风声,大小能把何小姐连同仙儿一起包住。 迫于眼前这只大型鸟类从身型到精神上的压迫,何小姐不情不愿扯开包装,开始往湖里撒面包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白鹅抢食,这种事她也做不出来。 湖里水鸟众多,除了白鹅,还有罕见的黑天鹅、麻头鸭、绿头鸭以及一系列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很贵的鸟类,其中有种格外好玩:体型只有鹌鹑大小,通体漆黑,鸟嘴通红却游得极快,从大鹅嘴边抢食轻而易举。 看到这种最原始欲望驱动之下的弱肉强食,何小姐不由有点恍惚:这种事,自己在还算有钱的时候是否也做过?当时是喂了什么?乌龟、小海豹还是鱼池的金鱼? 大概是金鱼吧,毕竟这儿最便宜的一项就是喂鱼,饲料一块一包。 早上吃的鸡腿现在还堵在胃里,饿是暂时不会的,就是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她垂下头摸出手机,再一次确认那个不上不下的数字: 一万零两百七十五元,她的全部家当都在里边了。 这个金额,要放在原来自己那个山沟沟的家乡里,活个一年半载的不成问题,问题是现在人不在家里。这就意味着,吃穿住用行再加上养宠物,每走一步都得花钱。 要说找地方住也够了,女孩啧一声,但她又不敢: 这是最后的希望。万一自己的简历被合适公司看上,至少得有买工作服、打车面试以及彩打资料的钱。 能像现在这样,饱着肚子给饥饿的动物施舍让何小姐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备受生活毒打的她,再一次在单纯的动物身上找到了身为智慧生物的尊严。但与此同时,也让她狠狠体验一把做人的痛苦。其严重程度让她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我不做人了!”再一头栽进湖里去。 如果跳下水就能做只水鸟,然后衣食无忧不用工作还被允许当街打劫人类手中面包的话,她真愿意跳下去试试。 正想得开心时,突然腿上一重,眼前一黑: 她的猫咪猛地跳进怀里。 仙儿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无可奈何,即使原本是漆黑一团,也能从眉毛上微微鼓起的位置判断出它此刻的嫌弃:又在想什么,那么入迷,你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霸道的小猫咪不需要知道自家何小姐到底想了什么,直接认定这厮一旦发呆就是在犯傻。 “喵~”夏天绒绒的猫毛就是个小火炉,只有挨着脖子上的那一小块鼻尖还是凉凉的:别多想,重要的是怎么在这个地方活下去。它亲了下对方下巴:你还有我。 猫咪的治愈效果永远是最好的。在仙儿肚皮上做了几个深呼吸后,何小姐重新振作精神,丢掉塑料袋开始寻找合适的生存地点。 野外生存的三大要素是火堆、水源和庇护所;而城市流浪的三要素,则是电路、水源和食物。要在动物园内生存,还需加上一点:小心避开所有监控设施,安静且不被人发现的偷偷生存下来。 “充电是很重要的。”何小姐掏出手机往仙儿脸上一晃:“我们的钱包、人脉关系、找工作的机会还有闹钟什么的都在上边。”说着顺手揉一把小猫咪软乎乎的头顶:“你想一下,如果有合适的工作找上门的那天,手机刚刚好没电了,联系不上,那该怎么办?或者是约好的面试时间,结果因为闹铃不响迟到了,会怎么样?” “所以,先找充电口是最重要的。”她理直气壮,抱着猫就往园区中心区域跑去。 好在这家动物园建设的不错,不仅动物多,游乐设施也多。 那些小小电瓶驱动的电动车,暗色灯光照明的鬼屋以及剩下所有设施,样样都离不开电。在这种地方找个公开的插头,不要太轻松。 很简单的,射击游戏摊墙壁上就有一个。 “还行,能用。”确定接口不是装饰后,何小姐接着寻找下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食物。 水源是不必费心的。动物园内基本上五百米一个公共厕所,用水方便快捷,洗衣洗澡关上大门也能凑合。要问喝水问题怎么办?不是废话么,流浪的时候喝生水不是常识嘛。 实在不行,也有那种挤压式出水的喝水装置。不过那里面很大可能性装的就是自来水。 连人带猫一路上躲躲藏藏好不容易到了便利店后面,何小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垃圾桶中内容: “呜哇!这什么,也太脏了!” 刚凑近点儿,一人一猫就被熏得连连后退,尽管知道夏天的垃圾容易腐坏,人流量大的地方垃圾也多,但真没想到这里环境会这么恶劣。 小小一个桶里什么都有:粘着酱汁的包装纸、发酸的奶油、融化成糊状的冰淇淋、烤肉的竹签子,擦嘴用的纸巾……林林总总混成一团,让人看了就恶心。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总以为自己前些日子捡了几个饭团就能算得上是流浪汉,其实我根本就连门都没入……”何小姐下意识摇头摆手:“真正的流浪汉应该不会轻易被脏乱差打到,面对这种垃圾桶,他们会视若珍宝的翻下去,但我不行,我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我还是个正常的人类,就算已经濒临破产,还是正常,穷讲究,且矫情。”最后她直勾勾看向自家猫咪:“你也不许去,知道吗?要是沾上点什么,我连你都不想要了。” 你在说什么废话?仙儿被熏到五官皱成一团,躲在草丛里差点干呕:完了,捡饭团这条路算是彻底堵死了。 匆匆从噩梦般的垃圾桶边逃离,何小姐和仙儿都没了什么精神,她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焦虑:吃的东西对现在的她们而言是最重要的。要是没白食可吃,而直接动用最后的资金去买,日积月累也是笔不小的开销。 就算何小姐一人的好了,维持健康的最低限度是每天三个饭团,买最便宜的都要十多块,还仅仅只是碳水化合物。那些纤维素、维生素、蛋白质什么的,根本别想。 动物园求生刚走到第一步就受挫,何小姐开始垂头丧气:“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吧?”出去了至少还能吃上东西。 然小猫咪略微思索一番后,抬起头来喵喵两声,直接从她怀里挣脱,头也不回朝某个方向狂奔而去。 第288章 你真是个狼人 童露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久,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具体做法:一,先救梦境中的“何小姐”的意识出来,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尽快把类似小玩偶的灵魂躯壳叼出来,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时间;三,跳上床,趁何小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灵魂躯壳贴她脸上,会自动融入脑子里。然后撒娇,治愈一下太过于辛苦的少女,就能混过去了。 猫咪跳上窗台,顺势洗了把脸,觉得自己为这个不争气又倒霉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第289章 我是个好人吗 “其实,事情也不全是你想的那样……”弱弱开口,童露很想表明一下自己在“初恋”上的本心有多纯洁,但很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比起听面前人狡辩,姚静更愿意相信自己从经验中得出的事实:“不用多说,我都懂的。”看着一脸欲言又止磕磕巴巴眼神躲闪的童露,她再度表现出自己曾作为一个母亲的慈祥与宽容: “不要误会。对于你的选择与取向,我本人不会带有任何偏见;而你的勇敢与知难而上也是做为穿越者必备的品性;如今你能朝着自己选定的道路坚持下去,即使是不惜与组织为敌,我也任然觉得很欣慰。” “我们都知道,要攻略整个任务并不是只有一种方法。”说着她眨眨眼:“能像你那样,直接搞定最上层那个也是很可以的。” 这是个穿越者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主神”也能算得上是个隐藏的“攻略”对象,还是直通捷径的那种。 不过,这个孩子现在的行动大概不仅仅是想“攻略任务”那么简单。 姚静轻轻勾起嘴角:从面前人那双略哀怨的眼神中,她能看到某种很久之前自己也曾见过的,被人类称之为“真爱”的情绪。然她并不打算这么早就拆穿,而是刻意掩盖过去:“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对于自己精心教导的对象是个“卧底”这件事,她还是有些记仇的:“现在的重点是,我们必须说再见了。” “既然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在我面前,那我们就应当是水火不容,再看到对方的脸都觉得膈应。”撩起一缕头发,这人故意不给拯救者说话的机会,拎着垃圾桶就要走:“本次任务已经完成,我也该接受主神的安排,回到该去的地方;” “你也不用担心我,毕竟技能条件什么的主神已经给过许诺,而且还有个同样遭遇的文双儿可以联系。”说罢,姚静扬起手上的水晶,对病床上的童露道别:“再见了。期望你早日完成攻略,飞升成神。” “毕竟只有那样,我们才能尽快恢复‘自由’之身。”随意挥挥手,她便头也不回朝着病房门口走去,那样子潇洒得很。 “等等……”看到那个洒脱的背影,童露本能就要开口挽留,可刚张开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知道,做二五仔本来就是自己的不对。摁住胸口位置,她只觉得隐隐内疚:现在人家姚静不仅没有揍人还主动配合同组织那边打掩护,甚至连声怨言都没说就平静走人,已经是做到仁至义尽; 闷热的夏季下午,小何以半个鲤鱼打挺的姿势艰难的脸贴地趴在洗漱池缝隙处,手里还拿着一根不求人。她的猫咪已经对着这个地方叫了一整天了。 小何的猫咪叫仙儿,是只黑猫,纯黑到发亮的那种。“猫咪都是通阴阳的,尤其是黑猫。”朋友说过这么一句话,小何对此深信不疑。毕竟她的猫已经救过她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大学宿舍里,仙儿刚被捡回来不久,还是只灰扑扑的小可怜。那个冬天的晚上特别冷,室友们争先恐后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窗外风的呼啸隔绝了一切。谁也没有看到,放在塑料桶里的那个东西还亮着红灯。 半夜两点,仙儿从小何温暖的被窝里挣扎出来,用咬的强行叫醒她,随后又扯着破口风箱般的嗓子对塑料桶大声撕叫。在它的努力下,大家及时发现了那根关灯前忘记拔电源,导致已经在塑料上融了个洞的热得快。 “咪咪,宝贝,乖乖~”然后成功阻止女寝火灾惨案的小猫咪被所有人轮流抱着疼爱了一个星期,在源源不断高级猫罐头的喂养下很快摆脱了流浪猫形象,变得营养过剩且油光水滑。“这只猫咪有神通,就叫它‘仙儿’吧。”这个名字得到了全宿舍一致好评,在毕业了被小何带回家后也没改,一直沿用至今。 会不会是下面有什么漏点的电线?还是有漏水隐患?想起以前被“小猫救美”的经历,小何开始慌了,她知道仙儿一罐保持高冷,没出事绝不会乱叫发泄。 人一慌,脑子就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于是小何眼前又浮现出第二次被仙儿救的经历。 那时的小何刚毕业,找了一间破破烂烂出租屋就临时住下了。某个秋天的早上,小何从猫眼里看到了一张猥琐的脸。 “小姑娘,我连续好几天看到你进这个门,你是新来的租客吧?”“你开一下门,我和房东认识的,我帮你看一下,有的地方可以省点房租。”“你一人住啊?交个朋友嘛。”小何能怎么办呢?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出租屋只有一道门,还不是只能躲在屋里抱着猫瑟瑟发抖。 “呜,仙儿,怎么办?有个变态在我们家门口!”打给男友的电话没人接,她走投无路的用猫毛擦眼泪,企图从猫咪亮晶晶的瞳仁中得到安慰。仙儿软软的盯着小何看了一会儿,用肉垫拍了下她的脸,随即跳出怀抱跑到门口位置。 “哇呜!”仙儿发出了和自身娇小体型完全不符的大声咆哮,猛地听起来甚至像狗。“诶呦!”门外变态似乎也被吓到了,小何能清楚听见他倒退了一步。“这家还养狗!”要不是能清楚看见仙儿每发出一声咆哮时张嘴的动作,小何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她知道,就是在梦里仙儿也不会做狗叫的。那只小小的猫咪把自己弯成个刺猬状,全身毛发好像过电般炸起,发出从未听过的声音,把主人挡在身后。 门口的人逃走了,过了近10分钟小何壮着胆子从猫眼往外望,看不到任何人影后才一下瘫坐下来。这时手机振动,男朋友发来的微信就一个“?”字。仙儿围着她转着圈儿的蹭,她把脸埋在猫毛里,第一次觉得男友还不如一只猫。 难道下面是什么监视器?小何心想,她用不求人碰到了一个圆柱形物体,这东西卡在角落不好弄,所以她又换了个蛙泳的姿势继续掏。 不对吧,不会有人对美少女脚底死皮有兴趣的。小何眯了下眼,觉得手上的触感似曾相识,这让她想起了那个渣男前男友。这个前男友出轨还是仙儿帮着撞破的。 那人平日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从不买礼物,双十一小何给自己购物车里摆了一堆东西,还不要他帮着清空,这人就不乐意了:“少买点,花那么多钱干嘛!”又不是用你的,小何想,偷偷翻了个白眼。他们谈了3个月恋爱,小何觉得自己好像免费带了3个月的幼儿园熊孩子,纯洁的什么都没干,也来不及干什么。 某天晚上,小何敷面膜的时候发现仙儿在于是的某个角落翻出一管唇膏,拿起来一看,杨树林的人鱼姬色,用了三分之一了。为了不长皱纹,小何硬挺着没让脸上的深海海藻泥裂开,但她的某个地方在一瞬间碎成了渣渣。 第二天男友来了,小何把他所有东西都还给了他,用扔的。“不是,你听我说,这管唇膏有可能是你自己掉的……”“去你妈的!老娘从来只用樱桃粉和珊瑚色!”“但是……”“但是什么?我就没有杨树林的口红。有一次把杨树林放购物车里,你还给我删了!”这就是女人,能从一只口红成功推断出男友的出轨而且不需要任何证据。 最后渣男被成功赶跑,临走不肯还钥匙,被仙儿照着小腿啃了一口。 莫非家里有人潜入?小何开始紧张,她用力一扫,两个亮闪闪的东西从洗漱池下滚了出来: 一个猫玩具,还有从一开始就消失了的猫用风筒,很显然是仙儿故意丢下去的。 这就很尴尬了,猫咪显然忘了自己还留了这么个隐患在这里,它只想让小何把玩具拿出来。一人一猫在洗手间大眼瞪小眼,都不想开口。 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猫咪究竟看到了什么,是你的命运,还是它自己的。或许猫咪有神通,但世上总有神仙也逃不过的事。 小何一把拎起仙儿,给它彻彻底底的洗了个澡,澡盆里放了那个她千辛万苦捞出来的猫玩具。 第290章 本次任务男上加男 “反抗军”这一称呼,虽听起来像个杂牌部队,但怎么说也是虚空之中唯一敢和主神较劲儿的组织,其核心成员要认真起来也算有两把刷子,至少实时追踪一个戴着水晶的新人不成问题。 而这一点,那个被追踪的“新人”也知道得很清楚。 因此,“前脚刚踏入新位面,后脚就看到组织成员同步跟来”这种情况在童露眼里都不叫事儿,对方来得再早也吓不住她。真正让她感到措手不及的是这次来人的数量,以及那俩人脸上被瞬间冻结的神情。 由于时间冻结的关系,反抗军二人组被定格在刚穿越进新位面的第一秒钟,其脸上的表情鲜活又不加掩饰,旁人看了便能一目了然: 华水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天真样,即使隔了好几个位面没见,拯救者也能一眼辨认出他脸上的大大咧咧无知烂漫,以及如野兽般原始的活力。尤其是那双见到新事物而晶亮的眸子,更体现出这人的单蠢与那一股子天然到傻里傻气的直率; 然他旁边同伴的脸色就很有讲究了。 稍微低下头,胡勉来到新位面的第一个动作,便是将自己掩在华水身后,并用手中折扇遮挡住瞳孔中的晦暗不明。 啧啧啧,就算是被冻住了,也能一眼看出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凑近将二人细细打量一番后,童露眯起眼睛,心中有了点猜想: 尽管现在还不能确定两人同时出现的原因,不过单从胡勉的脸色看来,自己做二五仔的事情有五成几率已经暴露给这人了,就是还不知他是从哪个渠道知晓的; 或许是最近成员一个个“消失”令他生疑,又或许是姚静在神的眼皮子底下给组织“留言”时加了点料,总之这人最近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不然也不会突然加塞跟过来;但又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讯息他居然没透露给同伴。 导致华水现在还是一副“幼儿园小朋友去郊游”的心态,精神状况同身边人呈两极分裂,整个人看着轻松得很。 不过分裂就分裂吧,这样反而对自己有好处。稍微揉揉眉心,童露收回定在两人脸上的目光及脑袋里脱缰的思绪,转头继续把心思集中到任务上来:“不过就多个人监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先把这次任务概况给我说说吧。”只要有阿茕在,自己就不会出事。怀着这份自己在多个世界中生出的安心感,她转头看向一边原地跺小碎步的神明, 闷热的夏季下午,小何以半个鲤鱼打挺的姿势艰难的脸贴地趴在洗漱池缝隙处,手里还拿着一根不求人。她的猫咪已经对着这个地方叫了一整天了。 小何的猫咪叫仙儿,是只黑猫,纯黑到发亮的那种。“猫咪都是通阴阳的,尤其是黑猫。”朋友说过这么一句话,小何对此深信不疑。毕竟她的猫已经救过她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大学宿舍里,仙儿刚被捡回来不久,还是只灰扑扑的小可怜。那个冬天的晚上特别冷,室友们争先恐后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窗外风的呼啸隔绝了一切。谁也没有看到,放在塑料桶里的那个东西还亮着红灯。 半夜两点,仙儿从小何温暖的被窝里挣扎出来,用咬的强行叫醒她,随后又扯着破口风箱般的嗓子对塑料桶大声撕叫。在它的努力下,大家及时发现了那根关灯前忘记拔电源,导致已经在塑料上融了个洞的热得快。 “咪咪,宝贝,乖乖~”然后成功阻止女寝火灾惨案的小猫咪被所有人轮流抱着疼爱了一个星期,在源源不断高级猫罐头的喂养下很快摆脱了流浪猫形象,变得营养过剩且油光水滑。“这只猫咪有神通,就叫它‘仙儿’吧。”这个名字得到了全宿舍一致好评,在毕业了被小何带回家后也没改,一直沿用至今。 会不会是下面有什么漏点的电线?还是有漏水隐患?想起以前被“小猫救美”的经历,小何开始慌了,她知道仙儿一罐保持高冷,没出事绝不会乱叫发泄。 人一慌,脑子就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于是小何眼前又浮现出第二次被仙儿救的经历。 那时的小何刚毕业,找了一间破破烂烂出租屋就临时住下了。某个秋天的早上,小何从猫眼里看到了一张猥琐的脸。 “小姑娘,我连续好几天看到你进这个门,你是新来的租客吧?”“你开一下门,我和房东认识的,我帮你看一下,有的地方可以省点房租。”“你一人住啊?交个朋友嘛。”小何能怎么办呢?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出租屋只有一道门,还不是只能躲在屋里抱着猫瑟瑟发抖。 “呜,仙儿,怎么办?有个变态在我们家门口!”打给男友的电话没人接,她走投无路的用猫毛擦眼泪,企图从猫咪亮晶晶的瞳仁中得到安慰。仙儿软软的盯着小何看了一会儿,用肉垫拍了下她的脸,随即跳出怀抱跑到门口位置。 “哇呜!”仙儿发出了和自身娇小体型完全不符的大声咆哮,猛地听起来甚至像狗。“诶呦!”门外变态似乎也被吓到了,小何能清楚听见他倒退了一步。“这家还养狗!”要不是能清楚看见仙儿每发出一声咆哮时张嘴的动作,小何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她知道,就是在梦里仙儿也不会做狗叫的。那只小小的猫咪把自己弯成个刺猬状,全身毛发好像过电般炸起,发出从未听过的声音,把主人挡在身后。 门口的人逃走了,过了近10分钟小何壮着胆子从猫眼往外望,看不到任何人影后才一下瘫坐下来。这时手机振动,男朋友发来的微信就一个“?”字。仙儿围着她转着圈儿的蹭,她把脸埋在猫毛里,第一次觉得男友还不如一只猫。 难道下面是什么监视器?小何心想,她用不求人碰到了一个圆柱形物体,这东西卡在角落不好弄,所以她又换了个蛙泳的姿势继续掏。 不对吧,不会有人对美少女脚底死皮有兴趣的。小何眯了下眼,觉得手上的触感似曾相识,这让她想起了那个渣男前男友。这个前男友出轨还是仙儿帮着撞破的。 那人平日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从不买礼物,双十一小何给自己购物车里摆了一堆东西,还不要他帮着清空,这人就不乐意了:“少买点,花那么多钱干嘛!”又不是用你的,小何想,偷偷翻了个白眼。他们谈了3个月恋爱,小何觉得自己好像免费带了3个月的幼儿园熊孩子,纯洁的什么都没干,也来不及干什么。 某天晚上,小何敷面膜的时候发现仙儿在于是的某个角落翻出一管唇膏,拿起来一看,杨树林的人鱼姬色,用了三分之一了。为了不长皱纹,小何硬挺着没让脸上的深海海藻泥裂开,但她的某个地方在一瞬间碎成了渣渣。 第二天男友来了,小何把他所有东西都还给了他,用扔的。“不是,你听我说,这管唇膏有可能是你自己掉的……”“去你妈的!老娘从来只用樱桃粉和珊瑚色!”“但是……”“但是什么?我就没有杨树林的口红。有一次把杨树林放购物车里,你还给我删了!”这就是女人,能从一只口红成功推断出男友的出轨而且不需要任何证据。 最后渣男被成功赶跑,临走不肯还钥匙,被仙儿照着小腿啃了一口。 莫非家里有人潜入?小何开始紧张,她用力一扫,两个亮闪闪的东西从洗漱池下滚了出来: 一个猫玩具,还有从一开始就消失了的猫用风筒,很显然是仙儿故意丢下去的。 这就很尴尬了,猫咪显然忘了自己还留了这么个隐患在这里,它只想让小何把玩具拿出来。一人一猫在洗手间大眼瞪小眼,都不想开口。 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猫咪究竟看到了什么,是你的命运,还是它自己的。或许猫咪有神通,但世上总有神仙也逃不过的事。 小何一把拎起仙儿,给它彻彻底底的洗了个澡,澡盆里放了那个她千辛万苦捞出来的猫玩具。 第291章 成年人互怼就是阴阳怪气 “来得挺早呢。”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具体做法:一,先救梦境中的“何小姐”的意识出来,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尽快把类似小玩偶的灵魂躯壳叼出来,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时间;三,跳上床,趁何小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灵魂躯壳贴她脸上,会自动融入脑子里。然后撒娇,治愈一下太过于辛苦的少女,就能混过去了。 猫咪跳上窗台,顺势洗了把脸,觉得自己为这个不争气又倒霉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第292章 恋爱的特洛伊木马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具体做法:一,先救梦境中的“何小姐”的意识出来,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尽快把类似小玩偶的灵魂躯壳叼出来,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时间;三,跳上床,趁何小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灵魂躯壳贴她脸上,会自动融入脑子里。然后撒娇,治愈一下太过于辛苦的少女,就能混过去了。 猫咪跳上窗台,顺势洗了把脸,觉得自己为这个不争气又倒霉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第293章 强迫式见家长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 第294章 孩子气的美男计 “就算你还挂着个‘新人’的名头,这点见识总算是有的吧?”眯起眼睛,胡勉几乎要直接将扇坠贴到面前人脸上:“来,别只顾着发呆了,倒是说说看这玩意儿发光的意义呀?” “也好让我看看你做‘拯救者’的真正实力。”咬着牙,他格外强调了“真正”二字。 大约是为了报自己刚才被暗中挤兑的一箭之仇,这人语调有刻意的阴阳怪气,表情也大有“你要是临时掉链子别怪我疯狂怼你”的欠扁感,就等着面前女人的恼羞成怒。 然对方的表现却让他失望了。 “幸运水晶能识别主角身上的大气运并随之变色。”盯住那颗变作蔚蓝的扇坠,童露好似大脑突然宕机一般,对胡勉那些个孩子气的“挑衅”充耳不闻,只是机械式的回答道:“且气运越多,所显示的色彩就约强烈且稳定;” “这次的颜色是波动的蔚蓝,说明主角还处于起步阶段,说不定过得还挺惨。”歪了下头,她突然一抬手,召唤出自己掌心的水晶观察起来:“就水晶的探测范围及波动幅度来看,本次任务主角应该就是那个被华水带过来的叶红叶没错,不过……” “我还是不知道你特意拿扇坠出来是想让我明白什么。”微颤了一下睫毛,她认真的仰起脖子:“从水晶反应及刚才的会面中,我只能看出,主角是个心性不坏且涉世未深又害羞懵懂的变形人,并且很大程度上拥有胆小懦弱的性格弱点;” “这人被带过来时颤抖的手脚已经暴露了她内心的不自信,也就是说,她能直观察觉到自身同我们仨之间的巨大力量差异,这也变相说明此人应该不是个力量型主角;要‘解决’这样的主角,稍稍花点心思就够了,毕竟其弱点已经太明显;” “如果你拿扇坠出来,是想试图逼我立马想出个完成任务的法子,那么不好意思。”一口气说完上述所有推理后,童露收回水晶,一摊手:“我要让你失望了。” “从五分钟的会面时间中尽可能提取对方性格特点及少许行为模式已经是我的极限,再要什么解决方法,没有。” “……要说我不仅没失望反而很惊喜,你相信吗?”站在拯救者面前,胡勉觉得自己再一次受到了巨大的文化冲击,这样的冲击甚至让他都忍不住开始暗暗吐槽自己: 其实我当时拿水晶出来只是想提醒你“主角已经出现”,根本没指望你能立马得出什么解决,更没想到你居然闷声不响就弄出那么大一堆推理,还都有理有据。 默默拿起扇子,他企图用扇面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这就是男女心思细腻程度及信息搜集见的巨大差异么?爱了爱了。 胡勉原本也只是想使个绊子,稍微作弄一下对方而已,没想到居然被人完美弹回来;于是,现在尴尬的人变成了他。 但“智商上限”这一人设,他还不打算轻易丢掉。轻咳一声,他假装“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的样子,强行接着对方的推理说下去:“能通过主角外表判断其弱点的手段很不错,不过,还不够迅速。” “真正的穿越者,必须要在别人想到第二层时,让自己及时想到第五层,并让别人以为自己还停留在第一层。”收起扇坠,这人开始胡说:“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让华水看着那小姑娘么?当然不是为了保护他的‘初恋’,也不是让他看住主角这么简单;” “早从那时候起,起就想好了本次任务的攻略方法。”说罢他抽空从扇骨缝隙处瞄上一眼,见并没有引起面前人过多怀疑后,开始急速开动脑筋:“你看,你看这次的任务不就是单纯的冲关升级是吧?那么我们要打倒主角的方法也很简单。” “不让那姑娘最终获得冠军就成。”此言一出,胡勉就暗道不好:这就是临时组织语言的弊端了。 说的话太过于简单粗暴没有逻辑,一看就是拍脑袋想出来的废话。 但他又毕竟是几百年的狐狸,就算说了废话也能圆回来:“不过呢,这个让主角不当冠军的具体实施方法才是重点。”眼见得童露开始面露怀疑,他干脆豁出去:“简单来说,我放任华水去追那姑娘,就是想让他使一出‘美男计’!” “美男计?”若说刚才这人的故弄玄虚童露还能忍,那么现在她是再也忍不了了:“你是说,让华水跟着那个叶红叶其实是为了让他用‘美男计’?” 你是脑子有坑吗?看着面前扇子遮脸的狐狸,她的嫌弃简直要从那扇面上盯出一个洞来:“你哪只眼睛看出来,那个叶红叶有一丁点为了华水放弃冠军的意思了?人家凭什么呀?” 难道就凭那个拎猫的动作?提起两手,童露尽可能还原当时自己看到的那个“带人”动作,并试图让眼前人清醒一点:“就凭华水当初那个把人提溜过来的动作,只要是个女孩子,就不可能答应和他最后在一起!” “让他一个直男去用美男计?你还不如直接让他秀肌肉武力压制来得有效!” 我当然知道那个华水恋爱商极低又直男,但让他对自己的“灵魂伴侣”动手也不现实嘛!扇着扇子,胡勉感到自己的“智慧”正受到前所未有的考验,但为了面子的他又只能强行尬聊下去:“不是,你要相信真爱的力量,不能因为对方直男就说这种话,这是歧视你知道吗……” 我相信真爱,但我不相信直男!对方的强行辩解让童露几乎原地爆炸,瞪着面前支支吾吾的男人,她就不信对方真不知道放任华水同主角继续“情感交流”的严重后果:到时候别说是“美男计”了,和人家姑娘结仇都不一定; 不过,这人怎么就是非得咬死这一点不放呢?皱着眉头,她开始观察起面前人的深意: 整张脸都躲到扇子后面,这本来就不正常;越压越低的肩膀和故作平稳其实底气不足的话语说明这人正在心虚,还有那个扇骨后面躲躲闪闪的眼神…… 看着看着,童露突然福至心灵:这人莫不是好面子才一口咬定这个荒诞的计划? 啧,都资深穿越者了,怎么还这么看重“面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想通之后,童露只觉又气又好笑:平时看着也靠谱的一个人,为什么这下子难得发小孩子脾气? 她很想继续杠下去,看这人最后该怎么收场,但又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行了,我知道你很聪明,也知道你是真的有办法;” “反正华水已经混进那姑娘身边了,现在就先这么着吧。”最后,她还是先松了口,勉勉强强维持住胡勉的自尊:“等以后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我们再换好不好?” “现在就先依你的,好不好?”偷看到对方扇面后孩子气般抿起的嘴角,拯救者不由自主就拿出了自己当初哄孩子的语气,看到那垂下的头顶就忍不住想拍一拍。 “……都是为了任务,哪有什么好不好的?”但这人最终还是没拍到:在童露想伸手的时候,胡勉一下子收起扇子,深吸一口气:“我承认,是我的错,我根本没想出什么搞定任务的计划。” “当时让华水跟着主角只是为了不让那姑娘逃走,掏出扇坠也只是想提醒你‘主角’出现而已,其余的我一概没想过。”板着一张脸,他一边明确表示自己不高兴,一边又在主动承认:“其实,我就是在耍脾气。” “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一下子变成个小孩的心态,就想看你吃瘪。”深吸一口气后,他似乎又变回那个老谋深算的狐狸,一双眼睛波澜不惊:“大概是受了某种高阶位面的影响,才会变成这样。” “老实说,我应该向你道歉。”轻笑一声,他脸上浮起一点羞涩与无可奈何,整个人看上去柔和不少:“就算修了仙,我始终是个凡人,会因为嫉妒和不甘心而丧失理智,不仅弄出这么个主意不说,最后居然还要你反过来安慰……” 没什么,人类不就是这样的么?这或许是自己离这只狐狸的真心最近的一次。童露有些心跳加速,她能看到对方难得的自嘲与自省,这样的坦诚发生在一个素日神秘的男人身上让她有点不自在: “没有啦,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咬着下嘴唇,她正想上前像个男人一样一笑而过,突然就被身边拔地而起的发光屏障吓了一跳: 最后往外看一眼,周围还有无数的屏障凭空诞生,将参赛者们以小组方式分割开来。 与此同时,半空中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世界上第一强者闯关赛正式开始,现在进行第一个比赛项目:” “满绣比赛,时限一小时!” 第295章 不好意思,我是仙二代 “满、满绣比赛?”站在原地,被光屏与其他选手强行割开的童露还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看面前突然升起一张桌子,桌上花花绿绿的刺绣工具一应俱全,仿佛才从哪个绣娘闺房里搬出来似的,且旁边还附带两个小脚凳。 这样的变故实在太过跳脱,她脱口而出:“该不会真要比绣花吧?”这也太扯了,一个全世界多种族挑选最强王者的比赛,第一关居然是绣花?这是什么道理? 看着面前满满当当的针线,她下意识就懵懵懂懂往面前看去,却见对方已经见怪不怪的坐下了:“你以前见过这种比赛?”看到面前男人上手挑线的样子,她眼珠子都快叮当一声掉下来:“最、最强就是这样选出来的?” 这位面也太敷衍了吧? “别太惊讶,像这种刚开灵智,还没来得及好好理顺思路就想代替主神的位面,不管干出什么奇葩事都不奇怪。”胡勉已经从孩子状态恢复过来,现在的他就是一台没有表情的选颜色机器,手下各色的线团源源不断流过: “像这种用绣工选最强的位面根本不算什么,我还遇到过打铁定天下,厨子当皇上的世界呢,还不是位面怎么开心怎么来?”他十指翻飞,不多时就挑出了一堆小山状的线卷:“哪能遇到那么多有逻辑的。” “总之,人家给你出招,你就得好好接着。”等觉得线卷足够了,他才心满意足的扔过一个竹制的线绷子:“行了,就这些配色,你修个百鸟朝凤或是百蝶图都可以。” “我休息一会。”说完他真就着脚凳往下一躺,接着扇子遮脸,万事不理。 “……啊?”下意识接过线绷子后,童露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对方是把所有的绣花活计都扔给自己了:“你、你不是想让我就地秀朵花出来吧?” 刚看你选线选得认真,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结果就这? 拿着手中反射寒光的秀花针,她觉得自己整个手臂都在颤抖:“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我会绣花的?” “你不会绣花?”刚说完这句话,她还没来得及委屈,就见对面男人骨碌一下坐起来,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你怎么能不会绣花呢?你不是贫穷人家出来的吗?怎么能连绣花都不会?” “我是福利院出来的,又不是秀坊出来的!”被一通抢白的童露当时就一怒,手上线绷子对方对面就砸过去了:“你以为现在还是古代,随便拉个小姑娘出来就琴棋书画女工女训样样精通的?告诉你,时代早就变了!” “就是在福利院,我能做的也就缝个扣子补点毛衣什么的,你说的那个‘刺绣’可是专业技能!”说着她气不过,拿起一个线团,抽出一小节线头来:“看好了,如果你要我当绣娘,那我能做的事只有一个!” “就这样!”说完,她飞快捻起一根针,将那绣线从针眼中急速穿过再往线团上一扎,接着抛过去:“再没有了!” 哟嚯,就只会穿线啊?稳稳接住那个大力抛过的线团,胡勉一边啧嘴表示自己对刺绣这一手艺在对方位面上几近失传的惋惜,一边低下头开始掏袖子,边掏还边碎碎念:“诶呀,不就是绣个满绣而已,也不要这么生气嘛……” “……女孩子要看开点,都是为了任务,万事都有解的。”随着一声清脆的“叮铃”,一个闪着温柔黄铜色的顶针被他从袖子里抖落出来,掉在一堆绣线中显得格外温柔;“你要亲自绣么?”看着那枚带有岁月痕迹却依旧闪烁的顶针童露有点意外:“你也会绣花?” “真是的,都不动动脑子?”轻叹一口气,胡勉又开始了怼人模式:“都说我来自类似于古代的修仙位面了。你见过几个古代男人会绣花的?” “还不都是靠绣娘!”轻飘飘瞪人一眼,他拿起那枚顶针,放在桌上使其转动:“这东西别看有些旧了,放在修仙世界,没几分家底的人家还真拿不出来;今天你也是赶上,我就让你开开眼,看看真正的仙二代是什么样的。” 真正的仙二代?琢磨着这个略带自夸性质的陌生词汇,童露眯眼盯住了那不断旋转的顶针: 顶针刚开始只是转得好看,接着便生出些不同寻常的动作来,像是越转越大,边缘也逐渐冒出一点类似“裙摆”的东西;在转了将近十秒后,那“顶针”突然立着不动了,外貌也变成一个黄铜的花苞; 下一秒,“花苞”绽开,一个金灿灿的,小精灵般的丫头居然出现在桌上。 “主人,这次想要什么样的衣服?”那小小的丫头梳着个双丫髻,挥舞着黄铜质感的衣袖笑脸盈盈,不等人发话便主动拿起桌上那根有她一半高的细针:“你身上这件袍子已经旧了,织女给你重新做件更漂亮的,好吗?” “主人好久没叫织女出来了,衣服都穿旧了也不知换一件!”说着丫头鼓起腮帮子,拿着针线就要往她主人身上招呼:“等织女给你好好锈点纹样上去,这样才配得上你的身份……” “把袍子的事先放一放,这次叫你不是为了这个。”胡勉眼疾手快,立刻制止了小丫头的举动,握住她将其重新放回桌上:“看到桌上的线绷子了?” “限你在四十分钟内,把你所知的,最漂亮的图案绣好,要满绣。”给丫头下了命令后,他才抬头,略嘚瑟的朝面前人一挑眉:怎么样,没见过吧? “这可是修炼几百年,好不容易才炼好的器灵,也是专门为我做衣服的‘织女’。”扇着扇子,胡勉露出那种长期养尊处优之人不经意间的炫耀:“很稀罕对不对?” “而且,我的器灵还远不止这一个。”这一炫耀就刹不住车,似乎是回想起自己曾经的钟鸣鼎食,这人开始一个接一个从袖子里往外掏东西:“还有负责做饭的,负责驾车的,负责给我擦洗收拾的……” 他掏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桌上就积了满满一堆小玩意儿,个个小巧玲珑,相互碰撞出金石之声。 然童露对于其他那些没显灵的玩意儿倒是不怎么在乎,她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个在白布上跳舞的小丫头:“真的好神奇啊!”看着丫头上下翩飞又带有金属质感的袖子,她真心实意的感叹:“图案瞬间就成了,真是比我所知道的绣花机器还快呢!” “嘿嘿……”听到旁边人的赞美,丫头抽空停了一瞬,回了个羞羞的笑脸,接着又用更快的速度在布上起舞;看着那些似被注入生命力,且如灵蛇狂舞的绣线,拯救者好几次都觉得线条之间该打结了,但每一次都恰好错过。 在她讶异的注目中,一块巧夺天工的满绣作品诞生了,比原先预定的时间还短了十分钟。 “主人,我做好了!”直到绣品完成的一刻,小丫头才跌坐下来,穿着粗气:“你看看,绣得怎么样?还有哪里需要修改的?” “不用,你的手艺我信得过。”丫头睁大双眼看着胡勉,可惜胡勉的眼神却在别人身上。 看面前人对自己掏出来的大堆器灵没多大兴趣后,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随手就把小织女收了:“今天多谢你,以后再有机会再出来吧。”说完就把顺间变回顶针的丫头往袖子里一扔,再慢慢收拾桌上的零碎。 “这、这就要收回去?”直到小丫头没了踪影,童露才收回她恋恋不舍的眼神,将视线转移到面前那堆东西上面:“哟,这么多都是你的器灵么?” “和那丫头一样,它们也会变成小人的样子?”没有小丫头看,她总算开始关注剩下那些看着平平无奇的饰物:“嗯,这么小一个碗,还有小酒杯、小梳子、小马车……你家给你预备的东西还挺齐全!” “那是!”见她开始感兴趣,胡勉又想抖两句:“我好歹也是修仙一大能,家世条件杠杠的,这点器灵完全不算什么……” “要是你喜欢那个织女,我借你玩两天也不是不行,正好让她给你绣点东西,传授点绣花技巧。”说着这人又拿出那个顶针,童露正想接过来,突然觉得周遭一晃,四周光屏眼见得消了下去,桌上的绣线连同织好的绣品也一并不见踪影: 时间已到,位面的第一场测试正式结束。 亏得我动作够快。胡勉不动声色捏住扇子:幸好对方对自己的器灵没什么兴趣,才能赶在位面收桌子前把所有东西都收好,不然作弊的事该被发现了。 擦擦自己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他刚要重新掏袖子,就见面前的拯救者突然呆立原地,两只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远处某个地方,脸上挂着一种似笑非笑,又暗暗震惊的表情。 “你这是看到什么了?”眨眨眼,他也顺着对方的眼神看去,结果,就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场景: 一个浑身散发着恋爱气息的傻子颠颠儿的朝这边奔来,手上还“端着”某个物件。 傻子是谁这他都知道,但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傻子怀中的那个“东西”。 第296章 单纯而不单蠢 “就那个,向我们飞奔过来的,是华水没错吧?”绷着一张脸皮,童露面无表情指指不远处的青年,以及青年手上提着的物件:“他手上端的那人怎么看着眼熟?是叶红叶吗?还是说我看错了?” “你没错,那就是主角。”捏着扇子,身边的胡勉神情勉强比她自然一点点,木然中又带着一丝困惑:“不过,他又把主角带过来干嘛?” 任务开始前不都见过面了?两人对视一眼:现在又把人弄回来是什么意思? 不过,令他俩产生巨大疑问的还不止这一点:“是我观念过时还是这里人的恋爱观念扭曲?”环起双臂,童露皱眉撇着越来越近的二人组:“华水一开始都表现得那么简单粗暴了,怎么现在还能逮着机会把人姑娘带回来?” 别不是又玩了一次强抢民女吧?把头转向一边,她严肃道:“我个人觉得,作为组织二把手,你有必要就恋爱观和华水这人好好谈谈!”说着眉头一挑:“要不然就他这样胡来,早晚得坏事!” 强行拉郎配只会让让主角越发反感,到最后让穿越者同主角站到彻底对立的立场上,要完成任务就难了。 “放心,我也是穿越者,你的意思我都懂。”一拍扇子,胡勉也收起身上的懒散,望着远处那傻子默默叹息:虽然可能得打断这人好不容易得来的初恋,但为了任务,也没办法。 要知道,一个还没成长起来的位面主角或许不足为惧,但其潜力却是绝不可小觑。撇撇嘴,他心口一沉: 这次的主角叶红叶本身就性格敏感又胆小,属于默默成长最后一鸣惊人型;而华水这厮偏偏又咋咋呼呼大大咧咧直男本男,要是死缠烂打上去非得把人惹毛不可,到时候那主角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变化还说不准…… 决定了!他一拍扇柄:等那两人跑到面前,不管华水是想干什么,都先把人分开再说! 打定主意后,两人再度交换了眼神,双双站定原地等着棒打鸳鸯;然等人真到了眼前后,他们才发现,事情正朝着所有人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你们看,红叶答应暂时让我跟着了!”还是那种抱猫的姿势,端着叶红叶的直男华水依旧笑得像个傻子,然嘴里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她还说在测试结束前,会以做女朋友为前提让我牵着呢!” “你们看,我很快就能取上媳妇了!”光用说的他还不过瘾,当即就举起挂在手臂上的姑娘,炫耀似的对着两人晃了晃:“我的红叶是不是很漂亮?” 漂不漂亮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快把人给晃吐了。突如其来的转折令童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刚还陷在“直男不可能找到妹子”的刻板观念里,转眼间被打脸,有点精神恍惚;直到见着主角脸色不大好了,她才猛地回神: “你以为是晃猫么?还不快把人放下来!” 闷热的夏季下午,小何以半个鲤鱼打挺的姿势艰难的脸贴地趴在洗漱池缝隙处,手里还拿着一根不求人。她的猫咪已经对着这个地方叫了一整天了。 小何的猫咪叫仙儿,是只黑猫,纯黑到发亮的那种。“猫咪都是通阴阳的,尤其是黑猫。”朋友说过这么一句话,小何对此深信不疑。毕竟她的猫已经救过她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大学宿舍里,仙儿刚被捡回来不久,还是只灰扑扑的小可怜。那个冬天的晚上特别冷,室友们争先恐后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窗外风的呼啸隔绝了一切。谁也没有看到,放在塑料桶里的那个东西还亮着红灯。 半夜两点,仙儿从小何温暖的被窝里挣扎出来,用咬的强行叫醒她,随后又扯着破口风箱般的嗓子对塑料桶大声撕叫。在它的努力下,大家及时发现了那根关灯前忘记拔电源,导致已经在塑料上融了个洞的热得快。 “咪咪,宝贝,乖乖~”然后成功阻止女寝火灾惨案的小猫咪被所有人轮流抱着疼爱了一个星期,在源源不断高级猫罐头的喂养下很快摆脱了流浪猫形象,变得营养过剩且油光水滑。“这只猫咪有神通,就叫它‘仙儿’吧。”这个名字得到了全宿舍一致好评,在毕业了被小何带回家后也没改,一直沿用至今。 会不会是下面有什么漏点的电线?还是有漏水隐患?想起以前被“小猫救美”的经历,小何开始慌了,她知道仙儿一罐保持高冷,没出事绝不会乱叫发泄。 人一慌,脑子就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于是小何眼前又浮现出第二次被仙儿救的经历。 那时的小何刚毕业,找了一间破破烂烂出租屋就临时住下了。某个秋天的早上,小何从猫眼里看到了一张猥琐的脸。 “小姑娘,我连续好几天看到你进这个门,你是新来的租客吧?”“你开一下门,我和房东认识的,我帮你看一下,有的地方可以省点房租。”“你一人住啊?交个朋友嘛。”小何能怎么办呢?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出租屋只有一道门,还不是只能躲在屋里抱着猫瑟瑟发抖。 “呜,仙儿,怎么办?有个变态在我们家门口!”打给男友的电话没人接,她走投无路的用猫毛擦眼泪,企图从猫咪亮晶晶的瞳仁中得到安慰。仙儿软软的盯着小何看了一会儿,用肉垫拍了下她的脸,随即跳出怀抱跑到门口位置。 “哇呜!”仙儿发出了和自身娇小体型完全不符的大声咆哮,猛地听起来甚至像狗。“诶呦!”门外变态似乎也被吓到了,小何能清楚听见他倒退了一步。“这家还养狗!”要不是能清楚看见仙儿每发出一声咆哮时张嘴的动作,小何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她知道,就是在梦里仙儿也不会做狗叫的。那只小小的猫咪把自己弯成个刺猬状,全身毛发好像过电般炸起,发出从未听过的声音,把主人挡在身后。 门口的人逃走了,过了近10分钟小何壮着胆子从猫眼往外望,看不到任何人影后才一下瘫坐下来。这时手机振动,男朋友发来的微信就一个“?”字。仙儿围着她转着圈儿的蹭,她把脸埋在猫毛里,第一次觉得男友还不如一只猫。 难道下面是什么监视器?小何心想,她用不求人碰到了一个圆柱形物体,这东西卡在角落不好弄,所以她又换了个蛙泳的姿势继续掏。 不对吧,不会有人对美少女脚底死皮有兴趣的。小何眯了下眼,觉得手上的触感似曾相识,这让她想起了那个渣男前男友。这个前男友出轨还是仙儿帮着撞破的。 那人平日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从不买礼物,双十一小何给自己购物车里摆了一堆东西,还不要他帮着清空,这人就不乐意了:“少买点,花那么多钱干嘛!”又不是用你的,小何想,偷偷翻了个白眼。他们谈了3个月恋爱,小何觉得自己好像免费带了3个月的幼儿园熊孩子,纯洁的什么都没干,也来不及干什么。 某天晚上,小何敷面膜的时候发现仙儿在于是的某个角落翻出一管唇膏,拿起来一看,杨树林的人鱼姬色,用了三分之一了。为了不长皱纹,小何硬挺着没让脸上的深海海藻泥裂开,但她的某个地方在一瞬间碎成了渣渣。 第二天男友来了,小何把他所有东西都还给了他,用扔的。“不是,你听我说,这管唇膏有可能是你自己掉的……”“去你妈的!老娘从来只用樱桃粉和珊瑚色!”“但是……”“但是什么?我就没有杨树林的口红。有一次把杨树林放购物车里,你还给我删了!”这就是女人,能从一只口红成功推断出男友的出轨而且不需要任何证据。 最后渣男被成功赶跑,临走不肯还钥匙,被仙儿照着小腿啃了一口。 莫非家里有人潜入?小何开始紧张,她用力一扫,两个亮闪闪的东西从洗漱池下滚了出来: 一个猫玩具,还有从一开始就消失了的猫用风筒,很显然是仙儿故意丢下去的。 这就很尴尬了,猫咪显然忘了自己还留了这么个隐患在这里,它只想让小何把玩具拿出来。一人一猫在洗手间大眼瞪小眼,都不想开口。 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猫咪究竟看到了什么,是你的命运,还是它自己的。或许猫咪有神通,但世上总有神仙也逃不过的事。 小何一把拎起仙儿,给它彻彻底底的洗了个澡,澡盆里放了那个她千辛万苦捞出来的猫玩具。 第297章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具体做法:一,先救梦境中的“何小姐”的意识出来,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尽快把类似小玩偶的灵魂躯壳叼出来,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时间;三,跳上床,趁何小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灵魂躯壳贴她脸上,会自动融入脑子里。然后撒娇,治愈一下太过于辛苦的少女,就能混过去了。 猫咪跳上窗台,顺势洗了把脸,觉得自己为这个不争气又倒霉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第298章 总有人想让我尴尬 是否所有孩子在幼年时期都自带一本让大人们感到尴尬的《十万个为什么》?面对一脸纯真无邪白嫩无辜只有满满探究神情的阿茕,童露眉毛都快打结了却还得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 此时此刻,她总算明白了自己当初提问“我从哪里来”的时候,嬷嬷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之下究竟藏了多少纠结情绪。 “这个、这个‘一见钟情’的含义并不好说……”抖着眼皮子,她尽可能稳定语气,好给给怀中缩小版的小兔脸严肃科普关于人类的种种奇妙情感,然对方那娇小的载体总让她有种“自己在带坏小孩子”的错觉,以至于解释得结结巴巴: “就、就类似一种基于视觉正面冲击而引起的,貌似恋爱心跳感的错觉吧?”用了几个自己生造的词语,这人好不容易从词语定义的困境中走出,能顺畅接起下一个问题:“所以呢,华水及主角的感情还真不好说。” “就一般而言,‘一见钟情’相中的都是脸,而他看到的却是对方所谓的灵魂。”想到那个风风火火又过于天真散漫一腔热血的直男本男,童露也觉得心累:“有时候我真怀疑,华水这厮是否拥有什么透视眼技能,才弄了现在这么一出。” 不是自己看不惯别人单身多年后突如其来撒狗粮,实在是这狗粮撒得没有任何基础,突然间就蹦出个“灵魂伴侣”出来,换做是谁都会觉得不靠谱。她揉揉眉心,低叹一声:就是由于这种奇葩发展,导致连自己都想不出个切实的定义: 像这种避开皮囊一眼相中灵魂的,究竟算不算“一见钟情”呢?她还在这个问题上死磕,而怀中小兔子已经等得不耐烦,准备开启下一个提问: “不管是不是‘一见钟情’,总之,他们俩现在属于恋爱中没错吧?”抬起脖子,阿茕嘟起嘴:“那么,像我们这样的又算什么?” “早在好久之前我就对比过了,和电视里那些偶像剧演得一样,我们也会亲亲抱抱躺一起,但是……”咬住手指,她显得有些莫名害羞,宛如正在违背父母命令的孩子;然瞳孔中的坚定与隐隐的期待又作不得假: “但是,我们两个又好像一直都是普通搭档而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小小嘟囔着,她抬眼看着对方,那副神情似在抱怨又像极了撒娇:“能告诉我,我们两人到底属于什么么?” “是不是也属于某种奇怪的‘一见钟情’呢?” 那双含水的眼睛看得童露心尖尖都在打颤。一时间,她只觉万般情绪从心底翻出又蔓延至舌尖翻滚,想要把隐藏最深的感情统统说出来;但当她看清怀中人同自己相比,那过于纤细的肢体后,一种压抑的情绪又再度占了上风。 故意用孩子的模样来提问成年人姿态的我,你到底在期待得到什么答案?她又回想起那个自己变成五岁孩童的位面,因为过于无力而不得不被对方饲养,结果连“爱”都说不出口的那份扭曲无奈。 或许在神的眼中,只有区区二十岁的自己同她相比,也只是个过于年轻的孩子吧? 这样想着,童露低下了头,将鼻尖埋进对方软软的头顶:即使是在载体年纪对调的位面,这一差距依旧如此明显。 但是,我还不打算放弃。沉默三秒后,童露重新抬头,把刚才无端冒出的负面想法再次藏进心里:“是啊,对于你,或许我的确称得上是‘一见钟情’没错。” “直到现在我都记得第一次把你气哭时,你那张哭哭啼啼又花里胡哨的脸。”说着她微笑着在对方脸上掐一把:“就正正好长在我的萌点上面。” 这人说的并不都是假话,几乎都是真的。 单身二十年,准备孤独终老的她也不知怎么的,居然会对那张小可怜的哭哭脸产生心动。回忆起自己当时毫无缘由的心跳,童露又有了点勇气: 既然当初的自己能爱上一个刚刚见面还打扮得珠光宝气的陌生人,那么想和现在这个软软糯糯小兔子长相厮守,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不过,就是有点年龄差需要跨越而已。 再啃一口小兔子糯米滋般的脸颊,她继续解释道:“但是呢,和其他人的‘一见钟情’不大一样,我对你的感情还有后续:” “我喜欢你这张人类的载体,但区区一个载体还不足以让我和你发展到现在这样。”拯救者的语气轻巧而温柔:“在被你的载体吸引后,我们还创造了很多很美好的回忆不是吗?一起吃饭、一起租房子、一起生活……” “这样持久而逐渐积累的感情,不是简简单单一个词语就能定义的,而且,现在说那个词对你或许还太早。因为你现在还只是个孩子。”抚摸着对方的头顶,她 闷热的夏季下午,小何以半个鲤鱼打挺的姿势艰难的脸贴地趴在洗漱池缝隙处,手里还拿着一根不求人。她的猫咪已经对着这个地方叫了一整天了。 小何的猫咪叫仙儿,是只黑猫,纯黑到发亮的那种。“猫咪都是通阴阳的,尤其是黑猫。”朋友说过这么一句话,小何对此深信不疑。毕竟她的猫已经救过她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大学宿舍里,仙儿刚被捡回来不久,还是只灰扑扑的小可怜。那个冬天的晚上特别冷,室友们争先恐后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窗外风的呼啸隔绝了一切。谁也没有看到,放在塑料桶里的那个东西还亮着红灯。 半夜两点,仙儿从小何温暖的被窝里挣扎出来,用咬的强行叫醒她,随后又扯着破口风箱般的嗓子对塑料桶大声撕叫。在它的努力下,大家及时发现了那根关灯前忘记拔电源,导致已经在塑料上融了个洞的热得快。 “咪咪,宝贝,乖乖~”然后成功阻止女寝火灾惨案的小猫咪被所有人轮流抱着疼爱了一个星期,在源源不断高级猫罐头的喂养下很快摆脱了流浪猫形象,变得营养过剩且油光水滑。“这只猫咪有神通,就叫它‘仙儿’吧。”这个名字得到了全宿舍一致好评,在毕业了被小何带回家后也没改,一直沿用至今。 会不会是下面有什么漏点的电线?还是有漏水隐患?想起以前被“小猫救美”的经历,小何开始慌了,她知道仙儿一罐保持高冷,没出事绝不会乱叫发泄。 人一慌,脑子就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于是小何眼前又浮现出第二次被仙儿救的经历。 那时的小何刚毕业,找了一间破破烂烂出租屋就临时住下了。某个秋天的早上,小何从猫眼里看到了一张猥琐的脸。 “小姑娘,我连续好几天看到你进这个门,你是新来的租客吧?”“你开一下门,我和房东认识的,我帮你看一下,有的地方可以省点房租。”“你一人住啊?交个朋友嘛。”小何能怎么办呢?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外,出租屋只有一道门,还不是只能躲在屋里抱着猫瑟瑟发抖。 “呜,仙儿,怎么办?有个变态在我们家门口!”打给男友的电话没人接,她走投无路的用猫毛擦眼泪,企图从猫咪亮晶晶的瞳仁中得到安慰。仙儿软软的盯着小何看了一会儿,用肉垫拍了下她的脸,随即跳出怀抱跑到门口位置。 “哇呜!”仙儿发出了和自身娇小体型完全不符的大声咆哮,猛地听起来甚至像狗。“诶呦!”门外变态似乎也被吓到了,小何能清楚听见他倒退了一步。“这家还养狗!”要不是能清楚看见仙儿每发出一声咆哮时张嘴的动作,小何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她知道,就是在梦里仙儿也不会做狗叫的。那只小小的猫咪把自己弯成个刺猬状,全身毛发好像过电般炸起,发出从未听过的声音,把主人挡在身后。 门口的人逃走了,过了近10分钟小何壮着胆子从猫眼往外望,看不到任何人影后才一下瘫坐下来。这时手机振动,男朋友发来的微信就一个“?”字。仙儿围着她转着圈儿的蹭,她把脸埋在猫毛里,第一次觉得男友还不如一只猫。 难道下面是什么监视器?小何心想,她用不求人碰到了一个圆柱形物体,这东西卡在角落不好弄,所以她又换了个蛙泳的姿势继续掏。 不对吧,不会有人对美少女脚底死皮有兴趣的。小何眯了下眼,觉得手上的触感似曾相识,这让她想起了那个渣男前男友。这个前男友出轨还是仙儿帮着撞破的。 那人平日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从不买礼物,双 第299章 谁还没个辉煌的过去 再没有这样的黑夜了。铺天盖地的暗笼罩一切,周围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个娇小少女置身其中,用尽全力而不得动弹。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仿佛负重千斤。重物也不知是什么,平整坚硬,却不硌人,而是同少女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少女被夹在地面和重物之间,尽管僵硬憋屈却没有性命之忧。似乎那个幕后黑手的目的只是欣赏她受制于人的样子,就像欣赏一块精心制作的立体标本。 如果能重来,我选不上班。何小姐想。作为顺便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她连续加班的第21天,工作的压力实在让人头秃,而现在,这种压力甚至影响到了梦境。作为一个做了“被不明物体压倒动弹不得梦”的娇小少女来说,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的抗压力数值已经被压缩得极度接近于零。 “我现在是在做梦吧!”何小姐叹了口气,伸手推向面前的那片黑暗,结果当然是徒劳。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这块黑色物体的手感还挺好,不如想象中的冰冷,更多是接近室温的柔和,甚至还带一丝热量。 何小姐突然想起恐怖故事里,那个胸口插了尖头十字架,被塞在木质铺天鹅绒棺材里的吸血鬼。“这是个棺材?”何小姐心里猛地一惊,开始往旁边瞎扑腾。由于身体被限制移动,她只能摸到距自己一臂远的距离,甚至就连身后的空间都碰不到,最多尽力往后磨蹭,通过后背来感受一切。 蹭了大概三分钟,何小姐停下来,她只能确定到一件事:这里绝不是什么棺材。首先,身体感受到的只是重压而非呼吸困难,表明至少这里不是个密闭空间;其次,后背的触感比面前更坚硬,而且冷得多,这样想来自己恐怕是直接躺在地面上;最后,即使双臂完全向两边张开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说明这里与其说是棺材或一开始认为的玻璃标本框,不如说像个夹心饼干结构。 何小姐想翻个身,但狭小的缝隙就连侧躺都挤得难受。努力无果后,她干脆放弃,直接摆了个很不淑女的“大”字型。“这就是传闻中生活的重量吗?”她喃喃自语,“这种推不开又压不死人的东西,只会把人夹在里面,真特么恶心!” “我也没必要那么拼命啊,为什么要不停加班呢?”她垂下眼睛,看到睡衣上傻笑的黄色发糕。在完全黑暗里,自己是唯一光源。 “下辈子,要能做一只猫就好了。”何小姐闭上眼睛,反正在梦里,除了自己外的一切都看不见。“做一只小猫咪,混的好就每天玩耍,吃罐头,睡懒觉,开开心心过一辈子;要是混得不好,也不要紧,猫咪的一辈子很快就过了。”想到这里,她笑了:“最好像仙儿一样,能驱鬼避邪,又聪明又好看,这样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人主动喂吃的……” “对了,仙儿!”何小姐突然灵光一闪:重物与地板间距离大概一个头的宽度,旁边没有限制,仙儿说不定能把自己从缝隙间拉出去!这个想法让她瞬间激动起来,虽说在梦里仙儿没出现,但这不是自己的梦吗?只要想出一个“仙儿”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何小姐开始拼命拍打面前重物,边拍变喊自己猫咪名字。她充满希望凝视某块黑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仙儿就会从那里出现了!她极力搜刮着自己的记忆,拼凑出那个模模糊糊的小猫咪。 “喵~”一声猫叫打断何小姐的动作,她惊喜得偏过脖子,看那只黑到发亮且在梦中自带反光效果的猫从缝隙里不太轻松地挤进来。猫咪伸长爪子想碰她,她也极力伸出手掌。 那种毛绒绒,又柔软而有弹性的触感足以驱散一切压力。何小姐在碰到仙儿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突然飞了起来,眼前是一片温和的亮光,就像初春清晨的明媚。重物不见了,自己置身云端,温暖而安全。“仙儿,快过来!”她回头看向仙儿,她的猫咪站在离她很远的地面上,看她安全脱出后眯了眯眼,随即一个猛子扎进地下。 “仙儿?”何小姐呆了,为什么猫咪要到地下去?那里到底有什么?自己是刚从地下钻出来吗?都出来了为什么它还要回去?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梦总是糊涂的。一阵铃声响起,何小姐的梦醒了。 现在是正常世界的早上6:30,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何小姐没有马上爬起来。她先是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梦是现实的镜子,会做这样的梦,或许是某种预示吧?于是何小姐偷偷做了个决定:今天翘班。公司考勤全靠签名,回头再补上就好。梦的记忆不能长久,几分钟前的恐怖经历已经彻底与现世割开了,只有那时的压迫与无助还留在脑海里。 “仙儿,仙儿呢……”现在的何小姐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猫,让它光滑柔软的皮毛治愈自己。班可以翘了,猫还是要喂的。打定主意后,何小姐翻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 突如其来,房间某处传来一阵细小的拍打声。 何小姐僵住了,她清楚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床下。 声音微弱但又时断时续,像是某种小动物在床下玩耍。何小姐蜷缩在床中间,偷偷用被子把头捂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将耳朵紧贴被单。“不会是人,床太矮,普通人根本钻不进去!” 她默默安慰自己,“也不是老鼠,有仙儿在,老鼠进不来。这里四楼,难道是什么流浪猫之类的跑进来了?” 越想越不对劲,何小姐索性悄悄探出头来,脸朝下一点点往床边探过去。这是她突然发觉,细小的拍打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尾音颤颤的“喵~” 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等她好不容易大着胆子挪到床边,一道闪电般的黑色身影窜出来,长着一张猫脸,两只眼睛瞳孔圆润,亮如鬼火,嘴里还叼了个玩偶大小的东西。“……仙儿?你跑我床下干嘛!”何小姐懵了,猫咪扭头看她一眼,随即灵活地调转身型,一跃上了被子。 没等何小姐反应过来,仙儿便少见的凑过来亲她的脸,微凉湿润的猫鼻头在脸上轻轻拂过,让她一下子心花怒放,什么噩梦、惊吓、疑神疑鬼的全都忘了,一心只集中在享受猫咪难得的撒娇。“嗯,宝宝,你刚刚是不是叼了什么东西上来?”猫咪在怀,人生瞬间达到高潮的何小姐对刚发生的一切还有些许疑惑,但她低头,对上仙儿闪亮无辜的眼睛,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觉得人间真值得。 腻乎了一个早上,直到早上9点才迟迟出门准备翘班去逛街的何小姐一脸傻笑,离得老远了还对自家窗户挥手,她知道那里有只小黑猫在看她。 仙儿看少女恢复精神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它今早不仅仅是在撒娇,而是给何小姐“回魂”。人有三魂七魄,在压力过大或是精神动荡时容易魂魄离体,造成所谓“失魂落魄”,尤其是有阴阳眼的女性。何小姐从来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加班的压力便足以使她失了一魂。那个梦境不算真梦,而是何小姐从肉体中滑落的灵魂所遭遇的一切。 好在是掉到床下,还有得叼回来,如果掉在外面免不了得给她招魂。猫咪舔了下肉垫,它半夜听到那缕灵魂的声音,费了点力气挤进去却发现因为体质特殊,灵魂已经变成了一个细小的“何小姐”,且连接了真正何小姐的梦境。无奈,只能先把魂从交缠的梦里拖出来,这样一来何小姐就会醒,再把失去灵智但又有“形体”的部分快速塞回本体。 具体做法:一,先救梦境中的“何小姐”的意识出来,回到床上;二,返回床下,尽快把类似小玩偶的灵魂躯壳叼出来,床太矮,可能得花些时间;三,跳上床,趁何小姐本人不注意,迅速把灵魂躯壳贴她脸上,会自动融入脑子里。然后撒娇,治愈一下太过于辛苦的少女,就能混过去了。 猫咪跳上窗台,顺势洗了把脸,觉得自己为这个不争气又倒霉的少女真是操碎了心。 第300章 那是一个很神奇的人 “第二关的测试内容,为‘鉴宝’,时常三小时整。”随着那机械的声音缓缓飘过,休息区四周小小响起一片抽气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巨大的难题一般,那些参赛者们多半变了脸色,个个都像突然得了牙疼一般; 只有一人,还侧着耳朵保持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是怎么了,‘鉴宝’真就是这么困难的事么?”随便揉两下脖子,童露不明白周围那些听着就让人头皮一紧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为什么面前人明明有着依仗,却也跟着脸色发青: “难道” 每一栋平顶的楼房,都有一个天台;而每一个天台,都是那栋房子的缩影。 天台是个很神奇的地方,作为公共空间,能在拥有一定隐蔽性的同时,保持最大的开放度,当然,它的“隐蔽”和“开放”都是会变的。要让这里变隐蔽,只要从里边加道锁就行,人家就上不来了;要想尽可能开放,就随时开着门,让整栋楼的人都在上面养花养草,晾晒衣物,。当然,很多时候,你无法判断那里到底是隐秘还是开阔。 简而言之,顶楼的天台就是一个处于既隐蔽又开放状态的地点,只有当人登上那里,在推开门的那一刻,才能确定其真实状态。 “这就是薛定谔的天台,懂了?”青年悠悠说道,他先是气定神闲端起身边一小紫砂茶壶喝了一口,接着放下壶,对着门的位置抛了个媚眼:“所以说,当你推开天台门的那一刻,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足为奇。” 我要信你就活见鬼!何小姐眼角抽搐,深深觉得自己这时候过来就是个错误。时间是下午四点,风和日丽的天气,从理论上来说,天台上不可能有人。因此,她穿着件小碎花的棉质睡裙便跑了上来。 不过,天台上两人凑一起的画风竟出人意料的和谐:一个是悠闲懒散的京瘫青年,一个是脑袋空空一脸懵逼的睡衣少女,活生生把小小的天台衬托成了沙滩度假圣地,要再加俩椰子树就直接变城市中心的马尔代夫。 “你怎么不躺家里,改躺天台了?”何小姐叹口气,来都来了,算了吧。她从背后搬出卷厚厚的塑胶瑜伽垫,直接铺在躺椅旁边。“怎么,我不能上来晒太阳吗?”唐束懒懒开口,顺便鄙视了下那件睡衣的花样:“这种小碎花真难看,一点不适合你。” 何小姐心里一震,满脸不可思议的望向身边那人:你大爷的,难道你以为你的大红花沙滩裤很好看吗?看到小房东欲言又止的表情,青年低头确认一眼自己的裤子,顿时瞪大眼:“对不起,我今天出来没挑衣服。”他果断认错,并企图甩锅:“这不是我买的裤子,是柳眠当初给我挑的,他直男审美。” 喔豁,何小姐挑眉:“原来如此,直、男、审美啊。”她盯着眼前的青年:“直男”这个词,用在你男朋友身上真是毫无说服力呢。唐束没理会她,直接闭上眼睛,双手交握放在肚子上,以一个老干部姿势睡了过去。 还是身体不好啊。何小姐想,这么快就又睡了。这人不做声的时候看上去真像个瓷娃娃,要是不开口就好,一开口形象就毁一半。她默默趴在垫子上,看身边那个看起来干净清秀的男人,在阳光下晕出一圈暖绒绒的光,几乎与静默的天台融为一体。 为避免再次碰见医生家的毒舌青年,何小姐特意换了个时间上天台。于是,下午六点,她遇到了做反复横跳的林雨柔,后者还相当开心的同她打招呼:“何小姐,你也在遛宠物吗?” “没有,我家仙儿不需要遛,它是猫咪……”何小姐无奈,刚想趁着没人来天台上做瑜伽,没想到迎面撞上这个遛狗的健身教练……咦,好像有什么不对?她愣了下,林雨柔家没养狗啊,那她在遛什么,小仓鼠吗? 正想着,一个圆心半透明的粉色球体朝她滚过来,下意识把圆球拦在脚边后,才发现,球体中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好意思,差点就滚下去了。”教练跑过来,弯腰拾起那个球,把它举到何小姐眼前:“你看,这是我家小仓鼠,可爱吧?” 此时何小姐终于意识到,那个粉色球体其实就是个加大号的仓鼠球,里面蹲着一只小小的奶黄色仓鼠。这人真在遛仓鼠啊。她默默感叹,忍不住问了句:“小仓鼠也需要遛的吗?”这一问,彻底打开了对方的话匣子。林雨柔双眼放光的拉住她开始喋喋不休:“你知道吗,小仓鼠其实在晚上很容易从笼子里爬出来……” 那天的何小姐被迫听了近一小时的仓鼠养殖科普,面对眼前满心欢喜的人,她甚至没有打断对方的勇气,只能慢慢看着天边最后一丝光亮缓缓消失。那下沉的夕阳,是她浪费的青春。 某些时候,天台不止作为一块空地儿存在,它随时可能变成其他的东西。 “何小姐,拜托你帮帮忙吧。”柳医生双手合十,对她低头鞠躬。 事情很简单,淼淼医生约好要去动物园,然他临时有事,唐束又不能出门,情急之下只好拜托何小姐了。“如果你实在抽不出空来,带她去天台上也行。”丢出这句话,医生一溜烟儿跑了,留下两个女孩子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我们现在怎么办?”淼淼眨着大大的眼睛问道:“是去动物园,还是直接上天台?”何小姐表示很无辜,早上一开门,就被人强行塞了个孩子,她到现在还迷迷糊糊的。晃了下脑袋后,看着充满期待的小女孩,她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去动物园吧。不过,在此之前我想上一次天台。” 医生说了:“带她去天台也行。”但是,天台和动物园有什么关系?难道要拿着放大镜看蚯蚓?何小姐很好奇这句话的含义,于是拉着淼淼就上了楼。站在天台的门前,她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去往前一推。 然而,她的手并没有碰到门,因为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诶呀,何小姐?还有淼淼?”孟竹钧站在门口,歪头看着她俩,露出个笑容来:“你们也是来看标本的?” “也是?”何小姐抓住了这个关键词:“难道你在上面办了个个人作品展?”“没有啦,就是看最近天气好,把标本搬出来晒晒太阳而已。”孟竹钧笑着摇头,随后让出条路来,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有蛮多稀有物种的,上来吧,我给你们介绍。”他补充:“昨天才搬出来的,柳医生帮了好大忙呢。” 原来如此。站上天台后,何小姐明了。曾经空无一物的天台现在看着像个博物馆与动物园的集合体,各钟动物被聚集在这片小小的楼顶,其中甚至包括某些虚构生物。她不由自主张开嘴,半天合不上。呆了几秒,突然感到有人在拽她衣袖:“何小姐,何小姐我们不去动物园了,好吗?”她低下头,对上淼淼闪闪发光的眼睛。 行吧,你愿意就好。她回以微笑,揉了把小女孩的头顶。那天的何小姐又学了一条至理名言:不能晒标本的天台不是好动物园,以及,有的人看着是个标本师,其实内心住了个讲解员,搞不好还有收集癖和强迫症。 除此之外,天台上还发生过很多奇异事件。 何小姐曾在上面目睹过小楼宠物聚会,她的仙儿躺在医生家昏昏欲睡的小金毛身边,旁边还有只梳毛的金刚鹦鹉,标本师家的小奶猫已经翻着肚子睡着了。整个场景看起来无比可爱;当然,她也遭遇过敞开衣服睡在地上找灵感的诗人。“我实在晒我的满腹经纶。”对方这样解释。联想起前几天得阴雨连绵,何小姐点点头:这人怕不是脑子进水,晒晒也好。 最可怕的一次,她在上面发现了一罐子毒虫。“诶呀,这是我好不容易做的,别给弄死了。”就在她炸着头皮拿了杀虫剂正瞄准的时候,姜梦腰肢轻摆,踩着高跟鞋就爬上来了:“刚听你尖叫,就知道多半是这个宝贝被发现了。”她神秘一笑,毫不迟疑的将罐子抱进怀里:“何小姐,你要试试这个吗?” “这,这是什么?”何小姐吞了口口水,陶罐中传来指甲摩擦的声音让她不停起鸡皮疙瘩,而对方似乎全然不在意:“这是蛊的一种。”姜梦小心摩擦着罐子:“现在你发现的这种,是减肥用的,直接吞下去,三天见效,而且没有毒副作用。”她打开罐子,朝里面看一眼:“现在已经基本完成了,吃一只能瘦两斤左右,刚好够把小肚腩减下去。” 狠狠打了个冷颤,何小姐抖着手摇了摇:“不不不不,不用了,你在上面专心收罐子吧我先回去了。”说着掉头就跑,直到回家了,似乎还能听见从天台上传来的轻笑声。 小楼里埋藏了太多秘密,而这些秘密,偶尔会通过天台这个地方展现出来。然而,至于到底能看到什么,就只有那个推开门的人才知道了。 第301章 大力出奇迹 童露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之后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她看到自己飞了起来,在下雪的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越过桥上栏杆,离路灯的白光越来越远,最后落入水中。而这一切都只发生在转瞬之间,这个无辜的女孩来不及出声,就被迫永远沉默。 河水湍急,冰凉刺骨。 然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这个惨剧,即使它明明就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 童露不知道,当她彻底沉入河底之后,一辆黑色豪车停在她坠河地点。一个气质甚至连画风都不同的男人下车亲手捡起她落下时散开的背包,优雅掏出身份证,刚看一眼就皱起眉头: “名字不对?” 他低头对身边小弟沉声训斥:“怎么搞的,连目标人物都会弄错,待会回去自己领罚!” 随后,男人将证件轻飘飘丢入河中,留下人手清理现场后冷哼一声坐车扬长而去。对他而言,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不过是自己计划中一个小小的失误,现在最重要的是制定新的暗杀计划:“让那边提起警觉就不好了。”他揉开眉心,仰头轻叹:“居然敢为难我的女人,该让她付出代价……” 豪车越开越远,漫天飞雪掩盖了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如果童露泉下有知,依她的个性,绝对会气到爬回人间化身厉鬼抓住刚刚那人的领子来十几个大耳刮子,接着一套三百六十度夺命剪刀脚把他狗头拧下来,然后再连人带车一起塞进冬天的河里做成冰雕,上面刻“草菅人命”四个涂红大字,最后放他家门口让这人受万人唾弃遗臭万年,可惜她什么也不知道。 并且,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也不是阴曹地府。 自己不是死了吗?童露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没有在灵魂升天的时候亲眼看到自己悲惨的躯壳,但从刚才那瞬间剧烈的冲撞和寒冷不难推断出,自己应该是在回家路上被车子从后面直接撞进了河里。 大概脊椎骨当场就断了吧?她晃晃脖子,所以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其实这也是好事。毕竟天寒地冻的被迫洗冷水澡,还要一边感受生命不可承受之痛,一边清楚的感受到生命流逝实在是太残酷了。她抱住倒霉的自己打了个冷颤,重伤再加上冬天落水,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所以我现在是在哪儿呢?冷静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后,童露开始四下张望: 眼前的空间明显不存在于已知世界的任何一处,它更像是宇宙的缩影,黑色背景之下是无数星光闪耀;她的身体比普通状态轻得多,比起实体更像灵魂,而且能在这个没有光源的地方自行发光;脚下是一片白色毯子,柔软干净,明显是用来休息的地方,上面还放了好几个软枕。 “那个,请问有人吗?”抱着试试的心态,女孩开口了。紧接着,原本平坦的地摊上奇迹般凸起一小块,一个圆滚滚的灰色毛球跳出来: “嘿,你好,欢迎来到主神空间,这里是世界一切真理的源头。” 主神空间?真理源头?童露略嫌弃的后退一步,这都什么中二发言?还有,这个长得像毛球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还会说话? 想着自己反正都不在人世了,她干脆大起胆子伸长胳膊往下一拍,正好拍在毛球脑袋上。 “哟,手感居然还不错?”又细又软,大小刚好且表面油润有光泽,实在是做手机挂件的好料子。童露一个没忍住,又上手搓了几下,绒绒的触感让她想起自己曾在福利院中偷偷喂养的小猫咪:“乖,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也出现在这里?你家长呢……” “放、放肆你这个普通的人类!”可怜毛球从未遭受过如此待遇,愣了好久才缓过来,又急又气恼羞成怒伸出小爪子拍开童露的手:“告诉你,我可是主神!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这片星空,那个宇宙及包含其中的星球全都是我造的!包括你生存的那个位面!” “我生存的位面?”听到这里,童露终于放手,正眼看向面前这个毛球:“可我现在不是死了么?难道,是你搞的鬼?” “怎么可能!”毛球得了正眼刚觉得收到了一丁点的尊重,下一秒又被激怒了:“我一个神,就算是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也不会费那劲儿找上一个人类!你不过是恰好运气不错才被我选上的!” “拯救世界?”童露回头看一眼背后那片闪烁的星云,觉得毛球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假的:“也就是说,你拿我弄到这儿的目的是有求于我,对吧?”她摸摸下巴:“而且,你还说这是我的‘幸运’?” “大冬天的被车撞下河然后当场死亡,是幸运的吗?” 毛球一顿,局的自己在无意间好像被人套了话了,然现在矜持已经毫无意义。于是它两手一摊,干脆破罐子破摔:“这么跟你说吧,你的意外说起来和我有点关系,但不是我干的,这个真相等你帮我办好事情之后再告诉你。” “就像我说过的,你被召唤到主神空间完全是个意外,按照常理你现在应该躺在太平间。不过,只要你乖乖听话配合我把位面上的寄生虫给清干净了,也不是没有重生的机会。到那时候我会给你走个后门,加个buff什么的,也算是补偿你下半辈子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搭档,位面拯救者的一员。”毛球抛了个媚眼:“顺道一说,如果拒绝的话,还留在那条河里的你会马上死亡喔。” 这么狠?童露眯起眼睛,看样子只有配合这个毛球这一条路可走了? 思考一分钟后,她果断举手:“好,我加入。不过,得先告诉我什么是‘位面寄生虫’。” 寄生虫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但是能寄生在位面,即世界之上的寄生虫,一定不是简单就能祛除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所谓的“主神”不惜自降身价找到人类帮忙? “那个,你知道什么叫做天之骄子,世界宠儿么?”看出童露的疑问,毛球主动开口解释:“其实在你那个位面中也有,还离你挺近的,就开宾利上学那些,知道吧?” “你还知道我学校情况?”童露惊了,作为管理整个宇宙的神,难道还有闲工夫管自己大学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知道一点吧。”毛球原地坐下来,两条小短腿装模作样的盘起来:“其实我不是针对你的学校,而是针对这些产生寄生虫的地方。” “那些普通人口中的骄子,其实就是位面寄生虫。” 说完后,毛球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要创造一个位面事是很辛苦的,得自己亲手开山灌海不说,还要洒下各种各样适合位面生长的物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气运。” “其实一开始,每个人的气运值都相同,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成功的机会。” “不过这些机会大部分都在日常生活中流逝了。只有抓住机会的人才能成功。而能否抓住机会也有一个概率,所以两者一叠加,世界才有可能保持平衡。” “寄生虫就是排除在平衡之外的人。他们天生气运值相同,但由于后天得到世界支持,能从其他地方夺取额外气运供给自身。其实吧,要说他们是世界宠儿也没错,毕竟这个结果也是世界偏心造成的。” 毛球最后两手一摊:“儿子大了不由娘啊。一开始我光顾着创造位面了,没想到后来那些世界慢慢诞生出自己的意志,导致现在它们不仅想从我这儿独立,还想取代我的位置。” 童露听得一头雾水:“也就是说,那些寄生虫其实是世界意志自己选择的?世界选那么些人干什么,让他们夺取气运又有什么用?” “有了气运,就有成神的机会。”毛球又开始叹气了:“比如说我吧,就是虚无中偶然的产物,后来通过长时间的探索成长,最终成神,掌握一切。” “那些小小位面的想法也是一样的,选择一个主角,给他气运,让他成神,然后打倒我成为虚空主宰。本来吧,成神这事儿就不靠谱,需要上亿年的时间和无数个巧合,那些小地方从理论上来说根本不可能出一个神仙;所以,一些位面开始拔苗助长,直接把整个世界的气运总量灌注到一人身上,催出个伪神。” “而这个后果,就是平衡被打破,最终导致整个位面崩坏。” 点了点头,毛球盯住童露:“现在知道你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了吧?打倒主角,不仅仅是为了把气运还给普通人,还是为了拯救那个世界!” “喔……”童露学它的样子也点点头:“说白了就是让我打倒那些个主角对吧?那么打倒的标准是什么?” “阻挠他成功就行。”毛球一骨碌站起来:“通过自己判断,选择对主角进行打击至到其起运全无变回普通人,或者干脆将其彻底毁灭都行。我负责找到主角,你负责对付他,分工合作。” “光说不练也不行。”它突然跳到童露身上,刹那间白光大盛:“我们实践一次,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302章 很有故事的男同学 打碎一个宁静的早晨有很多方法,例如:一大清早搞装修,站在楼道上大声喧哗以及给睡梦中的人飞鸟传书。 今天的何小姐是被扇醒的。 她还做着放长假的梦呢,正在柔软的草地上翻滚的时候,一只硕大的羽毛扇突然从天而降:“何小姐,何小姐,醒醒!”光润的羽毛扑在她脸上,小心翼翼的动作与其说是“扇”不如说是“蹭”,没什么杀伤力,最多弄得人鼻子痒痒。 “啊啾!”狠打了一个喷嚏,何小姐在半梦半醒中想抬手揉鼻子,指尖却碰到一个光滑温软的东西。嗯?还没睁眼,就又听到那个梦里的声音:“何小姐,醒醒!”难道是新的手机铃声?她勉勉强强睁开眼,首先看到不是天花板,而是闪着珠光,形如弯月的鸟喙。一张放大的鸟脸赫然横在面前:“hello~” 十分钟后,何小姐拎着金刚鹦鹉气急败坏推开门,就看到诗人顶了一头乱毛站在外边,眼眶红红,活像只被淋了雨的鸟崽儿。“你……有事?”眼见这人看上去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她心里咯噔一下,这厮不会无缘故派鹦鹉上来就为扇醒自己,难道真的出什么事了? “楼下,楼下的林雨柔家里,有,有好大一只……”见小房东开门,施明礼像看到救星般扑上前拉住她衣角,想说话又磕磕巴巴的说不清楚。“林雨柔家里?”何小姐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她家进了什么东西吗?”“就是,就是那个……”诗人连比带划,见何小姐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情急之下把鹦鹉抢了过来:“她家里进了好大好大一只蛾子!”说着,把鹦鹉翅膀打开架在手上:“就有这么大!” 像鸟一样大的扑棱蛾子?一开始何小姐也是不信的,直到看到二楼过道里,那个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身影。林雨柔极罕见的先出柔弱一面,一边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一边又含泪盯着屋里某样东西不愿眨眼,手上还拿着一支断了一半的拖鞋。整个人原本1米8的身高现在看着还不足1米6,实在可怜。 “其实一开始她是先找得我,”施明礼小声解释:“后来蛾子突然飞起来,事情控制不住了,我也是不得已才让桑丘上去叫你过来。”“什么叫事情控制不住了?”何小姐挑眉,她知道林雨柔怕极虫子,但到底是什么怪物能让她怕成这样?“你看到那只断了的拖鞋没?”诗人眨眼:“就是她情绪失控时打断的,另一半还嵌在地砖上呢。” 看到诗人带着小房东下来了,林雨柔简直喜极而泣:“何小姐!”“乖,没事了。”何小姐赶忙上前安抚,看到那被硬生生摔断的半截拖鞋,她觉得现在怀里这人就像只受伤的野兽,一点点惊吓都会让她暴起。“没事,有我在。”用哄婴儿的姿势抱了一会儿后,何小姐不动声色,将她带到远离门框的位置。 看来是真的了。她瞥一眼二楼门内散落的鳞粉,那六边形的薄片大到肉眼可见。深吸一口气后,缓缓朝门内望去:一只巨大无比的墨绿色蚕蛾倒挂在餐椅上,节肢上绒毛清晰可见,整个身体臃肿且怪异。加上那对平铺的翅膀,整个虫约有大货车轮胎大小。 这特么不科学!何小姐躲在门后大喘气,刚看到的都是什么玩意儿,神奇宝贝吗?到底是吃什么长这么大的!就在惊魂未定之际,一边有人作死的戳了她一下:“怎么样,能搞定吗?”施明礼抱着鹦鹉凑上来,弱弱问道。“我可去你的吧!”情绪激动之下,何小姐一把抓住对方领子开始晃:“你睁开眼睛看看那个大小,那是女孩子能搞定的吗?我现在搞定你都比搞定它要来得容易!” “你冷静点,冷静点!”诗人花大力气将自己衣领解救下来:“现在已经蹦一个了,你要不挺住就全完了!”说罢他抖着手指,颤颤巍巍指向楼道一角:“要不,你过去问问那只蛾子是怎么飞来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林雨柔正坐着抹眼泪。 “今天早上我就看见那个东西了。”再高大的姑娘哭起来也是楚楚可怜:“就趴在我餐桌上,那么大一只,从卧室里就看见了。”她擦了下鼻涕:“其实,我本来想叫醒姜梦,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昨天还睡我边上的人今天早上6点就不见了。后来我没办法,就跑下楼去叫了施明礼帮我,我实在是不敢一个人动手。”说着,顺手把纸团揣兜里:“结果他一来就直接上杀虫剂,虫子没喷到不说,还把它惊得飞了起来,在屋子里面到处乱撞!我一急,打断了半边拖鞋,地砖都碎了,也没打到。最后没办法,觉得身为房东的何小姐大概知道这是什么,才去叫人的。” “不你高估我了,我只会收房租和修水电,房子里出现这种东西不在维修范围之内。”身为房东的何小姐很郁闷,自家好端端的房子突然间长出个神奇宝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呀?“你是说,你昨天和姜梦睡一起,今天早上人就不见了?”企图从苦主证词中找到线索的诗人一如既往找偏了重点:“那扑棱蛾子会不会就是她变的?”然后收到两位女生的一致白眼。 不过,这人的奇葩思路倒是给何小姐提了个醒:“雨柔,你觉得这只蛾子能飞起来吗?”“嗯?”林雨柔先是愣了下,然后偷偷朝门里看一眼:“我觉得不能吧?”她回想起当初被蛾子吓到的那一幕:“它太笨重了,而且和身体相比,那对翅膀其实太小,最多扑腾个半米高就得掉下来。”“你说过,昨天姜梦在这过夜对吧?”何小姐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她有在你这儿寄存过什么东西,或是拿过什么东西过来吗?” “你的意思是,大蛾子是姜梦特意饲养的?”施明礼嘴角抽抽:“她一个钢琴老师养这玩意儿干嘛?还养在别人家里,她不知道她女朋友怕虫?”“她就是知道,才瞒着雨柔的。”何小姐斜他一眼:“那只蛾子体型太大而且又飞不起来,从理论上来说几乎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二楼,除非有人特意把它带上来。再说了,你没发现它腹部下带着个东西?”她飞快瞥一眼屋内那辣眼睛的玩意儿:“那个长长的一条,难道不是姜老师的发带?” 面前两人被噎住了,他们还真没注意过,蛾子下面还藏着这么明显的线索。沉默一会后,林雨柔垂下眼睛:“她最近是有点怪怪的,也确实往这边带过一箱奇奇怪怪的叶子。”说着眼圈又湿了:“但是,我不知道她其实是在偷偷摸摸养这么大的虫子!她明明知道我怕虫的,家里连蟑螂都是她打……”女孩面上显出重重疑惑和委屈,何小姐轻叹一声,拍了拍对方的背:“感情这种事,总是免不了误会,她也不是故意吓你的。” 看着面前伤心的姑娘,她只能默默腹诽:这还只是一只蛾子,要是你知道对方还在天台上养蛊,怕是要当场厥过去了。 “那现在怎么办?”诗人蹲在地上双手托腮:“要不我再去叫其他人过来?”“算了,叫他们来也没用。”何小姐大手一挥:“既然蛾子是姜梦养的,那她一定会再回来。我们现在就在这儿等着,看好那东西别跑丢了,说不定她马上就会出现!” 话音刚落,一个纤细的人影便出现在楼梯转角处:“诶呀,一大早的怎么都在门口呆着?”姜梦今天没用往常的发带,细软卷发在脑后竖起个高高的马尾,看上去利落又精神。她手上抱了满满一堆乱七八糟的叶子,一看就是要喂给某种素食动物,每一片上都沾着露水。 第303章 你有几只耳朵 一切恐惧的根源,都可追溯到童年时期。——摘自何小姐的真理小本本。 那天的天空格外阴沉,厚重的铅灰云块聚成一团,压住了整座城市,仿佛下一刻便要倾泻而下。每朵云下面都坠了千斤雨。雨也下得不痛快,细细黏黏,缠缠绵绵如蛛丝般,带着水气浸入各个角落。现在已是入夏了,这里却依旧残留着暧昧不明的春天。 下班时分,何小姐在小楼院子里看到一个纤细影子倚在路灯边上,在雨雾中打着一把黑伞,远远看去像个寂寞的小香菇。“何小姐。”见她走近,小香菇抬头,露出双水润可爱的猫儿眼打了个招呼。10岁的唐淼淼显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忧郁,几丝头发被雨水打湿粘在两腮处,手里拿着张折了两折的纸片。 她站在那里,就是株写在诗中的,活生生的丁香花。 何小姐心里一紧,走上前去拉她的手:“还在下雨,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忘带钥匙?”“不是,”淼淼捏了下纸片,骨节出泛出苍白色:“我现在不太想回家,也不想进楼道里。”她垂下睫羽:“家里情况有点复杂,大概最近会不好过了。” 什么?何小姐听得有些糊涂:“难道你家要破产了?”“不是啦。”淼淼被逗笑了:“不是家境困难的意思。”她展开手中皱巴巴的纸片,是一张期中考试的成绩单:“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要家长签字而已。不过,这次我考得不太好,哥哥好像生气了。”说着,把单子递给何小姐看:其余成绩都好,唯独数学不及格。 “所以,你是害怕你哥哥打你才跑出来的?”何小姐挑了下眉,在她看来这张成绩单有点蹊跷,一般情况下,小学阶段的教育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偏科吗?“放心,挨打的不是我。”挨打是不会挨的,凭她哥哥的娇宠程度,这辈子都不会挨打。淼淼叹口气:“你还记得,我前段时间为了陪刚刚出院的哥哥,直接请假一个月没上学的事吗?”诶~何小姐转转眼珠,好像是有这回事:“这就是你数学不及格的原因?” “算是吧!”女孩重重点下头:“但是,我不是因为成绩才不敢回家的。”说着,她望向三楼位置:“你有听到什么吗?”在单调的雨声中偶尔有极小的杂音传来,像是金属碰撞,又像人的争吵。“要我留在家里陪护一个月,其实哥哥本人是不同意的,害怕影响学习。那时医生做了个担保,说是自己能教导我,要是做不到尽管找他算账。” “现在,哥哥大概在同医生算账吧。”她揉揉眉心:“刚刚看到成绩单,他就拿着鸡毛掸子出去找人了。” 回到略窄的楼道内,争吵的声音稍微清晰些,其中一个清越的男声明显占据上风。“嗯,最近你哥哥恢复的不错啊?”何小姐把右手拢在耳边作喇叭状,唐束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个病人。“是啊。”淼淼又叹气了:“虽然看不出来,其实哥哥很重视对我的教育。他经常说他迄今为止的人生都过得乱七八糟,从唐家脱离后什么都没剩下,就只有我是干干净净的。他这辈子是没什么学习的机会了,所以,至少我得像个普通人一样,好好长大。” 这算什么,想把自己前半辈子毁掉的人生在孩子这里补回来?想让孩子有个好成绩没错,但唐束手段太激烈了,把自己妹妹都吓得不敢回家。何小姐轻叹一声,坐在过道上摸摸小女孩圆圆的头顶,一把拉到怀里坐着。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人家的事,自己也不好管呀。她想想自己对医生一家的了解,那两个大男人都生长在较为扭曲的环境里,自己都是稀里糊涂就长大的,哪能带得好孩子? “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吗?”怀中人突然冒出一句,何小姐一惊:“啊,为什么会这么想?”她低头,看见女孩眼中起伏的星海,像穿越了几十亿光年的太阳的余烬:“因为我知道的,只要我现在回去劝架,在哥哥面前哭两句,他就会心软,然后一切就都解决了。”淼淼仰起头:“但是,一见到家人吵架,我就只想躲起来。我真的好怕,真的,大家也是,所有人都害怕看到家人争吵。” 对了,淼淼是医生从孤儿院带回来的!何小姐猛的想起这一事实。她呼吸一顿,浑身都僵硬了:对这样的孩子来说,普普通通的吵架很可能意味着更可怕的后果。 “只要大人一吵架,我们就会被退货。”淼淼自顾自的说着,眼神没有焦点:“每次都是那样,新的爸爸妈妈一旦有了矛盾,我们就会马上变成累赘,然后被扔掉。”她眼中渐渐蓄了泪水:“有人能够回来,等待下一次被收养;有人就回不来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回来的只有他的养父母。他们还想再挑一个。” “如果,如果我不是哥哥的妹妹了,那我又会变成谁呢?”她抱住何小姐,小小的肩膀开始颤抖:“我还能继续住在这里吗?还是会回到那边,或者也消失掉?”女孩的整张脸都埋进自己衣服内,胸前又微微湿润的感觉,何小姐不用看也知道她在哭。 雨势变大了,彻底掩盖楼上的吵闹声。只有几丝细小的悲啼在楼道内回响。 火锅和猫咪永远是治愈人心的不二选择。何小姐涮了片肥羊加进对面人的碗里,淼淼哭得鼻头通红,抱了猫咪坐在椅子上还是一抽一抽的。 现在是晚饭时间,何小姐直接把淼淼带回了家。 如果是自己,能养好一个孩子吗?她咬着筷子,在火锅里捞刚放下去的毛肚:如果那两人真分手了,淼淼的处境会变得相当尴尬,但是,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把这个孩子从自己家赶出去。眯着眼睛打量下相处和谐的一人一猫,她心里打起算盘: 如果真要领养,看样子仙儿应该是同意的;如果监护人变更太麻烦也不要紧,先让孩子在这儿住着,等她8年后成年了就好;自己手头上还有点闲钱,生活质量也不会下降太多;如果她住不惯自己家,四楼隔壁还空着,得添点家具…… 正在胡思乱想,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一开门,唐束便直接闯进来了。后面还跟着脸上挂彩的柳眠。“小房东,你有没有看见我妹妹……”青年一眼看到桌边的女孩,态度马上温柔无比:“淼淼,乖,对不起刚才吓到你,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家吧。”他说着,慢慢矮下身子朝屋里走去。 但是,这次淼淼没有马上跳下来扑进哥哥怀里,而是狠狠缩了下脖子,眼睛里闪烁的光点,像急速下坠的星。有一个小小的星球,在她眼中爆裂了。 看到这个情况,唐束脸色一白,表情几乎控制不住,有一瞬间甚至看上去惶恐而不知所措。但他很快振作,重新挂上笑脸:“没事了。淼淼,跟哥哥回家吧,现在就回家。”青年最终成功将女孩抱起来,也不着急把她带走,只是抱在怀里,不住的哄着,拍着,亲着。 “要不然,今天先让淼淼住这儿?”何小姐觉得这家人需要冷静一下,但柳医生制止了她:“不行,这种状态下的淼淼必须要回家。你不知道刚刚她的反应代表了什么。”他露出苦笑“求你了。”医生平日里极少对人低头,今天算是一次。尽管有些别扭,何小姐还是目送着医生一家人下楼。 重新坐回餐桌前,刚拿起筷子的她就收到条手机短信。细细看过内容后,她沉思片刻,翻出小楼的号码簿。火锅咕噜咕噜的翻滚,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第304章 这个套路我曾经见过 “终于鉴定完毕了。”从山一样 “……事情就是这样,我真的看到老公进了那个房间才让娘家人冲过去的,哪里想到会找错地方!”派出所内,一名娇美“人妻”哭得梨花带雨:“虽然一开始是我们的不对,但你们看看,他们把我表弟打成什么样了,头上现在还在流血……” 说着,她抬手想擦泪,却翻不到纸巾。一边的年轻接待员及时递上包餐巾纸,得到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你。”女人抬头,泪眼迷蒙中瞳孔却晶亮闪烁,脆弱可怜,那笑容晃得人眼前一花。接待员心里一软,刚想安慰几句,对面人已把脸埋入膝盖间:“现在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要是他们一直被关在这边,该怎么办……” 她缩在椅子上,小小一团,头发遮住大半张脸,只看见苍白细腻的下巴和被咬出牙印的艳红下唇。 接待员到底年轻,手足无措,结结巴巴手忙脚乱的解释了一大堆,最后慌张开口:“没事的,这种情况就是普通民事纠纷,交了保证金达成和解就行。你现在就可以把人领走了!”“真的?”姜梦抬头,一双杏眼扑闪扑闪。 3分钟后,一个眼眶微红的漂亮美人带着仨挂彩男出现在派出所对面的大马路上。 “干得不错。”柳医生理了下被拉皱的衣领:“我第一次在1小时内就从局子里被平安保出来,速度可以破纪录了。”“的确,考虑到机关单位的平均办事速度,这次经历简直就是奇迹。”孟竹钧长出一口气:“我本来以为至少得被关24小时。”施明礼忙着拿纸擦脸,来不及说话,只能跟着点头。 看着面前一脸轻松的男人们,姜梦叹了口气:“也是你们运气好,下次别这样干了!”她翻了个白眼:“辛亏今天值班的是个年轻人,没什么经验才会吃我这套;换做是老油条,人家老早就看出破绽来了,哪里轮得到我装哭。” “但是,我觉得吧,能这么快出来还是你的功劳。”施明礼把沾了鼻血的纸团随手一扔,小心检查刚挨打的脸:“毕竟你长得那么漂亮,一哭起来谁都心疼;要是换了林雨柔来,她那1米82的体格往派出所门口一站,我们就别想出来了,现在绝对还在里面待着呢。说不定还会被认作什么民间不和谐小团体之类的。”说到这里,恶作剧般笑起来:“到时候,我们就指认她是首领……嗷!”冷不丁被人戳到脸上一块淤青,他哀嚎一声,小狗般泪汪汪望向作俑者。 孟竹钧若无其事收回手指,继续保持商业微笑,默默用下巴指了下走在最前面的美人。施明礼后知后觉抬头,对上一双凌厉的双眼:“你说什么?换做她又怎么样了,难不成别人好心把你领出来,你还想把人家也拉进去?”姜梦只觉一股无名怒火由心而起:“你觉得进派出所是很好玩的事吗?那里搞不好是会留案底的,然后一生都甩不掉了!” 她回头狠狠瞪向施明礼:“你以为长得漂亮在那种地方管用吗?我告诉你,如果不是那四人心里有鬼不敢声张,你们无故伤人被拘留一个星期都是有可能的!那时候还能轮得到你对保释人挑三拣四?有得人来接就不错了!还有,不要拿女孩子身高开玩笑!林雨柔是吃你家的还是喝你家的了?你还没她高呢,怎么,嫌人家挡你光了还是吸你氧了?” 说着说着,姜梦哽咽起来:“你们,你们说是有计划救何小姐,结果连个商量的时间都没有,自己直接和对方同归于尽进了派出所。要是我今天带不出来人,你们又会在里面关多久?我们拿到符纸又有什么用?要是不小心耽误了,那两个人都出不来怎么办?”她转过身去垂下头,声音越来越小,却没再看其他人,只是大颗眼泪顺着两腮往下掉。 施明礼呆了。听了别人一通训斥,他才慢半拍反应过来,这个所谓“计划”的本质根本就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然后把烂摊子扔给同伴,而他的同伴们不得不承担剩下所有压力。在寻找那个不知道被藏在哪儿的符咒的同时,还得去派出所捞人。 看着低头走在所有人前面的姜梦,他突然意识到,这人是个相当漂亮的女孩子,她的人生以前一直幸福顺利,或许从来没有过,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必须得去派出所领人出来,更别提还得哭着演戏。他很想过去拍拍对方肩膀,说句“对不起,害你担心了。”但现实是:他只能跟在后面干瞪眼,无意识的绞着手指头,嘴巴张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自己做了错事吗?或许吧,突然间就无端嘲笑起别人的身材。他默默皱起眉头,当时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由自主的就开起那样恶劣的玩笑。但是,要把所有的错误都归结于自己头上吗?他歪了下头,觉得也不应该。 计划是柳医生定的,他一向是小楼中“靠谱”的象征,加上当时情况紧急,大家病急乱投医,只能按照这个临时制定的计划行事,总好过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转。诗人摸了下脸上刺痛的地方,然而医生在开始前就明确表述了这次行动的危险性,而且他是唯一一个当时能想出办法的人,所以也不能怪他。 施明礼觉得茫然无措,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内心总有一种负罪感。脸上有块地方一直在发烫,一定肿起来了吧?他突然想起自己的鹦鹉桑丘,说不定自己的脸在明天会变成它羽毛的颜色,那种青蓝色。作为一个诗人,他觉得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很有诗意的比喻,于是又感觉好受一点。 有人从后面轻拍诗人肩膀,一回头,看到孟竹钧复杂的眼神。他挤出个自以为灿烂的笑容,小声回答:“我没事。”接着指指前面埋头赶路的姜梦:“先想想怎么安慰她吧。” 然而在孟竹钧眼里,诗人明显在逞强,他自以为没事的笑容只是勉强扯起嘴角,看起来无辜又委屈。尤其是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像极被抛弃在雨里的狗崽。人啊,实在是过于复杂。孟竹钧偷偷叹气,转头看向从刚才起就一直保持沉默的柳医生,偷偷碰一下对方手背: 诗人被吓到了,姜老师也是!他朝对方无声做口型:你有备用方案安抚他俩吗? 然而,一向沉稳的柳眠只是面带疑惑,同他大眼瞪小眼,丝毫没有平时作为医生的镇定。 不是吧,怎么一个二个突然间都这样了?如果不是在大街上,孟竹钧简直要给他们跪了:各位大爷们千万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啊,现在还有两人困在符咒里面等着我们,为什么突然间跟统一来大姨妈似的,玻璃心说碎就碎?平时不都是抠脚大汉吗? 看着周围要么一蹶不振,要么委屈巴巴,要么一头雾水的同伴,孟竹钧觉得自己郁闷了,他甚至产生“要不要干脆放弃调节等时间抚平一切现在我只想装鸵鸟逃避现实”的想法。不不不,他摇头,把这个想法晃出脑袋,强迫自己面对现实:时间只会让事情继续恶化,而且现在是关键时期,如果有什么事情必须当场就把它解决了。 回想以前,小楼的房客们之间从来没红过脸,所以这次吵架也只是个意外。他把手收进荷包内,深吸一口气,开始分析现状: 姜老师会生气是因为被“进派出所”和“计划可能砸在自己手上”两件事吓到了,现在事情了结,稍微安慰一下就好;诗人是后知后觉,对计划中的危险性感到后怕才觉得委屈,这个也好解决;关键在于医生。 他斜一眼旁边,柳医生已经戴上眼镜,反白光的镜片后面看不清表情:这人从一开始就了解一切,计划里也表明了潜在的危险,他应该很清楚大家在意识到行动的危险性后,一定会产生巨大不安和应激反应。但是,现在这厮却一脸疑惑加无辜,好像一点也没意识到这个后果。 孟竹钧伸手重重拧下眉心:医生这人一向行事周全,现在才摆出这种困惑的表情完全不合常理。要么,他就是在装,虽然装得毫无意义;要么,就是真的没想到这点,然要真是这样也未免太奇怪了。 想了3分钟,他决定放弃。作为优秀标本师的孟竹钧很擅长与各种尸体打交道,心思细腻温柔,但同时,他也真的不懂人心。还是等回家了挨个儿哄吧!他想,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现在装装鸵鸟也没什么。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对不起。” 嗯?众人听了心里皆是一颤,齐齐停下脚步,回头只看见柳医生直直站在原地。刚才难不成是他说话?剩下三人一脸懵逼,不可思议的看向旁边,相互用眼神询问。还没理出个头绪,医生又开口道:“对不起。” 这次看清楚了,三人对视一眼,默默点头:就是这厮在说话。 “我好像做错事了,对不起。”柳眠看着面前的同伴,再次道歉,脸上是少有的窘迫:“那个,可以一边走一边听我解释吗?”他眨眨眼:“我无意将你们卷入到危险中来,真的,也不想看到你们吵架。但是,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自己从小知道的某些‘常识’,大概是错误的。” 第305章 标准的反派角色 童露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之后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她看到自己飞了起来,在下雪的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越过桥上栏杆,离路灯的白光越来越远,最后落入水中。而这一切都只发生在转瞬之间,这个无辜的女孩来不及出声,就被迫永远沉默。 河水湍急,冰凉刺骨。 然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这个惨剧,即使它明明就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 童露不知道,当她彻底沉入河底之后,一辆黑色豪车停在她坠河地点。一个气质甚至连画风都不同的男人下车亲手捡起她落下时散开的背包,优雅掏出身份证,刚看一眼就皱起眉头: “名字不对?” 他低头对身边小弟沉声训斥:“怎么搞的,连目标人物都会弄错,待会回去自己领罚!” 随后,男人将证件轻飘飘丢入河中,留下人手清理现场后冷哼一声坐车扬长而去。对他而言,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不过是自己计划中一个小小的失误,现在最重要的是制定新的暗杀计划:“让那边提起警觉就不好了。”他揉开眉心,仰头轻叹:“居然敢为难我的女人,该让她付出代价……” 豪车越开越远,漫天飞雪掩盖了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如果童露泉下有知,依她的个性,绝对会气到爬回人间化身厉鬼抓住刚刚那人的领子来十几个大耳刮子,接着一套三百六十度夺命剪刀脚把他狗头拧下来,然后再连人带车一起塞进冬天的河里做成冰雕,上面刻“草菅人命”四个涂红大字,最后放他家门口让这人受万人唾弃遗臭万年,可惜她什么也不知道。 并且,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也不是阴曹地府。 自己不是死了吗?童露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没有在灵魂升天的时候亲眼看到自己悲惨的躯壳,但从刚才那瞬间剧烈的冲撞和寒冷不难推断出,自己应该是在回家路上被车子从后面直接撞进了河里。 大概脊椎骨当场就断了吧?她晃晃脖子,所以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其实这也是好事。毕竟天寒地冻的被迫洗冷水澡,还要一边感受生命不可承受之痛,一边清楚的感受到生命流逝实在是太残酷了。她抱住倒霉的自己打了个冷颤,重伤再加上冬天落水,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所以我现在是在哪儿呢?冷静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后,童露开始四下张望: 眼前的空间明显不存在于已知世界的任何一处,它更像是宇宙的缩影,黑色背景之下是无数星光闪耀;她的身体比普通状态轻得多,比起实体更像灵魂,而且能在这个没有光源的地方自行发光;脚下是一片白色毯子,柔软干净,明显是用来休息的地方,上面还放了好几个软枕。 “那个,请问有人吗?”抱着试试的心态,女孩开口了。紧接着,原本平坦的地摊上奇迹般凸起一小块,一个圆滚滚的灰色毛球跳出来: “嘿,你好,欢迎来到主神空间,这里是世界一切真理的源头。” 主神空间?真理源头?童露略嫌弃的后退一步,这都什么中二发言?还有,这个长得像毛球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还会说话? 想着自己反正都不在人世了,她干脆大起胆子伸长胳膊往下一拍,正好拍在毛球脑袋上。 “哟,手感居然还不错?”又细又软,大小刚好且表面油润有光泽,实在是做手机挂件的好料子。童露一个没忍住,又上手搓了几下,绒绒的触感让她想起自己曾在福利院中偷偷喂养的小猫咪:“乖,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也出现在这里?你家长呢……” “放、放肆你这个普通的人类!”可怜毛球从未遭受过如此待遇,愣了好久才缓过来,又急又气恼羞成怒伸出小爪子拍开童露的手:“告诉你,我可是主神!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这片星空,那个宇宙及包含其中的星球全都是我造的!包括你生存的那个位面!” “我生存的位面?”听到这里,童露终于放手,正眼看向面前这个毛球:“可我现在不是死了么?难道,是你搞的鬼?” “怎么可能!”毛球得了正眼刚觉得收到了一丁点的尊重,下一秒又被激怒了:“我一个神,就算是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也不会费那劲儿找上一个人类!你不过是恰好运气不错才被我选上的!” “拯救世界?”童露回头看一眼背后那片闪烁的星云,觉得毛球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假的:“也就是说,你拿我弄到这儿的目的是有求于我,对吧?”她摸摸下巴:“而且,你还说这是我的‘幸运’?” “大冬天的被车撞下河然后当场死亡,是幸运的吗?” 毛球一顿,局的自己在无意间好像被人套了话了,然现在矜持已经毫无意义。于是它两手一摊,干脆破罐子破摔:“这么跟你说吧,你的意外说起来和我有点关系,但不是我干的,这个真相等你帮我办好事情之后再告诉你。” “就像我说过的,你被召唤到主神空间完全是个意外,按照常理你现在应该躺在太平间。不过,只要你乖乖听话配合我把位面上的寄生虫给清干净了,也不是没有重生的机会。到那时候我会给你走个后门,加个buff什么的,也算是补偿你下半辈子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搭档,位面拯救者的一员。”毛球抛了个媚眼:“顺道一说,如果拒绝的话,还留在那条河里的你会马上死亡喔。” 这么狠?童露眯起眼睛,看样子只有配合这个毛球这一条路可走了? 思考一分钟后,她果断举手:“好,我加入。不过,得先告诉我什么是‘位面寄生虫’。” 寄生虫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但是能寄生在位面,即世界之上的寄生虫,一定不是简单就能祛除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所谓的“主神”不惜自降身价找到人类帮忙? “那个,你知道什么叫做天之骄子,世界宠儿么?”看出童露的疑问,毛球主动开口解释:“其实在你那个位面中也有,还离你挺近的,就开宾利上学那些,知道吧?” “你还知道我学校情况?”童露惊了,作为管理整个宇宙的神,难道还有闲工夫管自己大学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知道一点吧。”毛球原地坐下来,两条小短腿装模作样的盘起来:“其实我不是针对你的学校,而是针对这些产生寄生虫的地方。” “那些普通人口中的骄子,其实就是位面寄生虫。” 说完后,毛球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要创造一个位面事是很辛苦的,得自己亲手开山灌海不说,还要洒下各种各样适合位面生长的物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气运。” “其实一开始,每个人的气运值都相同,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成功的机会。” “不过这些机会大部分都在日常生活中流逝了。只有抓住机会的人才能成功。而能否抓住机会也有一个概率,所以两者一叠加,世界才有可能保持平衡。” “寄生虫就是排除在平衡之外的人。他们天生气运值相同,但由于后天得到世界支持,能从其他地方夺取额外气运供给自身。其实吧,要说他们是世界宠儿也没错,毕竟这个结果也是世界偏心造成的。” 毛球最后两手一摊:“儿子大了不由娘啊。一开始我光顾着创造位面了,没想到后来那些世界慢慢诞生出自己的意志,导致现在它们不仅想从我这儿独立,还想取代我的位置。” 童露听得一头雾水:“也就是说,那些寄生虫其实是世界意志自己选择的?世界选那么些人干什么,让他们夺取气运又有什么用?” “有了气运,就有成神的机会。”毛球又开始叹气了:“比如说我吧,就是虚无中偶然的产物,后来通过长时间的探索成长,最终成神,掌握一切。” “那些小小位面的想法也是一样的,选择一个主角,给他气运,让他成神,然后打倒我成为虚空主宰。本来吧,成神这事儿就不靠谱,需要上亿年的时间和无数个巧合,那些小地方从理论上来说根本不可能出一个神仙;所以,一些位面开始拔苗助长,直接把整个世界的气运总量灌注到一人身上,催出个伪神。” “而这个后果,就是平衡被打破,最终导致整个位面崩坏。” 点了点头,毛球盯住童露:“现在知道你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了吧?打倒主角,不仅仅是为了把气运还给普通人,还是为了拯救那个世界!” “喔……”童露学它的样子也点点头:“说白了就是让我打倒那些个主角对吧?那么打倒的标准是什么?” “阻挠他成功就行。”毛球一骨碌站起来:“通过自己判断,选择对主角进行打击至到其起运全无变回普通人,或者干脆将其彻底毁灭都行。我负责找到主角,你负责对付他,分工合作。” “光说不练也不行。”它突然跳到童露身上,刹那间白光大盛:“我们实践一次,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306章 心肌梗塞的感觉 天上干干净净的,只有一轮玉碗似的月亮,把地上的一切都照得皎洁又亮堂。 何小姐穿着一袭黑色夜行衣,穿行于琉璃瓦上,手中还稳稳端着一盘甘梅果子。“不愧是货真价实的古代皇宫,真是又大又复杂又难走……”明显不该出现在这儿的她一边偷偷抱怨,一边却不忘往嘴里塞东西,丝毫没有正在逃命的紧张感。 此刻的何小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这是哪个朝代,只知道一件事:这是一个梦,自己现在是在梦里。而且,作为梦境创造者的她非常清楚梦中剧情走向: 就在中秋节后一天晚上,这个王朝的老皇帝被人下猛毒病危在床,二皇子趁机带私军逼宫造反。拿到传位诏书后他立马囚禁当朝太子,顺便弄死他老爹及后宫一干后妃,天亮后直接坐上龙椅登基为王。一夜之间,江山易主。 而现在,正是那个改朝换代的血腥时刻。 溜达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前,何小姐俯下身来,趴在屋檐脊兽背上,小心观察下面动静。“噗咳,孽子!你……”老皇帝话还没说完,便一口血吐在窗户上,死的透透的了。旁边站的二皇子像没看见一样,丝毫不理会床上死不瞑目的太上皇,只是面无表情进一张用血写下的传位诏书仔细收好。末了还从熟练地床头暗格里搜出一方传国玉玺,吹吹灰直接挂在腰上。 他神态自若跨过门槛,站在院子里,月光照在他脸上,赫然是小楼房客之一的柳眠。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现实明明是个医生的他,怎么到了梦里就变皇子了?还是个弑君篡位的皇子。何小姐摇摇头,在梦里是没有逻辑可言的。 “既然来了,就请光明正大的站出来。”柳眠突然出声道,他冷冷看着阴影处:“免得到时候被当成老鼠给灭了。”“难道在殿下看来,我们这种人就只是老鼠吗?”一个女声咯咯笑了:“那当初殿下为什么要向老鼠求药呢?”穿紫色留仙裙,带满身复杂银饰的姜梦从角落走出,后面还跟着一身劲装的林雨柔。 见到来人,柳眠先是一愣,随后立马躬身赔笑:“刚刚不知是药神谷仙子到了,还请仙子莫见怪。这次计划能顺利进行,多亏了药神谷的毒虫迷药,仙子的大恩我必会重重报答。”说完,他眨眨眼:“只是不知,仙子现在来宫中,还带着护卫,是要做甚?” 姜梦听了,掩唇一笑:“都把传位诏书弄到手了还这般谦逊,不愧是要当皇帝的人。”朝后面使了个眼色,护卫便立刻走上前,往屋内仔仔细细确认,没有留下任何药神谷痕迹。得到结果后,仙子满意了:“很好,看来你没有让药神谷背黑锅的意思,还算是实诚。”“这是当然,”二皇子拱手:“柳某人不是这等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之人。”“那么,当初说好的御花园、云南行宫还有太医院……”“依照约定,尽归仙子所有。” 药神谷仙子又咯咯咯的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后,她拢了下鬓边的散发,随意挥挥手:“行了,别杵在这儿,你应该还有地方要去吧?这里先借我用一晚上,明天辰时前别让你的人来这儿。”柳眠刚想问清楚,看到一边林雨柔不自觉绞紧的手与羞到通红的耳垂,顿时明了:“今天是月亮最圆之时,皇帝的寝宫又是阳气最盛处,如在此双修……” 二皇子露出个颇有深意的笑容:“本以为药神谷仙子此次前来只是为了确认我的诚意,没想到仙子也是个性情中人。” “比不得你,机关算尽就为了那一个!”姜梦回头瞪他一眼:“快走吧,记得让他们动静小点儿。”说罢,拉着林雨柔就进了寝宫,顺便把门锁了。柳眠站在外面摇头失笑,轻叹口气,便重新挂上副冷脸,朝着宫中最高处走去。 皇宫表面一片宁静,只是偶又几声尖叫传出,随后又恢复安静。然仔细听来,空气中有细小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怪物藏在暗处,正一点点的蚕食这个王朝。明明不是下雨的天,却有水的味道,中间混杂了铁腥气,随风飘得到处都是。这是恐惧的味道。 或许自己应该跟着柳眠走,毕竟他才是这个梦境的主线。何小姐嚼着果脯想。但是,现在眼前的画面实在让人移不开眼睛: 寝宫中,姜梦媚眼如丝,柔若无骨的躺在她护卫的怀里,一边用细白的下巴轻蹭对方锁骨极尽挑逗之能事,一边又用天真无辜的表情问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准备就这样抱着我坐一整晚吗?”林雨柔心跳加速,却碍于身份不敢乱动,只能慌慌张张找个借口:“那个,谷主,这样好像太快了……”她灵机一动,指着龙床上那具尸体:“那还躺了个人,我们太乱来了。” “什么人?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姜梦哼一声,一根银针打落床上的帷幕,将尸体遮得结结实实:“我们在外面就好。”她抱着对方倒在外边的睡塌上:“反正这里也够宽了,对不对?”说着故意嘟起嘴,用涂了蔻丹的手指灵活解开身边人的衣服:“雨柔,难道不是你先对我剖白心意的?你当初是在胡说八道么?” “当初……”林雨柔咽了口口水,怀里的美人和心里的紧张都让她口干舌燥,一开始是她先表白的没错,但是,她从没想过谷主会真的接受啊!其实,自己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恼怒的谷主做成药人的准备……“我对谷主的心意,始终如一,绝无一丝动摇。”看着身上衣服越来越少的姜梦,她颤颤巍巍举起放在别人腰间的手,发了个誓。 姜梦被成功逗笑了,身上的银饰碰在一起,叮当作响。“笨蛋,”她温柔捧起对方的脸:“这种时候,只要用行动表示就好了。以后不要叫我‘谷主’,直接叫名字……”后续剧情就不知道了,因为何小姐没接着看下去,她赶在自己喷鼻血前仓皇逃离了现场。 微冷的夜风吹过,她感到自己脸上温度降了一点。往嘴里塞个果子,何小姐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这个梦境的规律:梦中关键事件的主角一定是自己认识的人,并且很可能就是那几个房客。如果真是那样,她摸了下下巴,那还挺刺激的,偶尔能有新发现也不错。就是不知道,他们在梦中的性格是否跟现实里一样。 皇宫中心处,用于观星占卜的摘星楼上飞出一个小小的孔明灯。何小姐急速朝前奔去,她知道,梦境的第二幕要开始了。 第307章 爱的各种表现形式 玉街之上,月光沁凉如水。 一个小小身影立于摘星楼顶端。那是个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女童,身披天河星象图,脚踩墨色云纹履,眉间一滴鲛人泪熠熠生辉。虽看上去年纪尚小,但仙风道骨,气度不似凡人。望着玉石台阶下的二皇子,她面上波澜不惊,无悲无喜,只是缓缓叹道:“二殿下终究还是选了这条路。” 何小姐蹲在个祭祀用的一人高青铜兽纹香炉内,从镂空眼纹处往外偷窥:原本在小楼中年纪最小的唐淼淼,在这里变成了德高望重的国师大人。 “我能一路走到今天,全仰仗国师扶持。”柳眠对着那人深深行了一礼,并没有因为对方过于稚嫩的外表而产生任何轻视,他知道,上面女童的年龄远比看上去的要大得多。在他还是个舞姬生的贱种的时候,国师便是这副模样;现在他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国师还是这个样子。这二十年的光阴改变了太多东西,太多人,却独独放过了高台之上的那一个。 台上的国师高高在上,俯视着下面的皇子,即使她明知对方在明天太阳升起时,将变为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别人的世界即将进入光辉灿烂的白天,而她只有永夜的繁星相伴,这便是代价,和她无法长大的身体一起,换来一双参透无常命运的双眼。但能看破命运又算得了什么?她苦笑,自己只是一介凡人,面对天命,只能顺从。 “二殿下要找的人不在这儿,你走吧。待到明天,宫中一切都会是你的了。”淼淼转身,挥动的衣袖带起一片流光。她垂头闭目,端坐于蒲团上,像是尊冷清执拗的佛像。“国师大人,可是我逼宫的手段过于血腥,让你不喜?”二皇子不肯离去:“但是,这一切又都是你默许的,你早就算到这一步了,不是吗?” 皇子的话让国师心头一震,本已麻木的伤口被人撕裂开来,涌出无尽酸苦:“是,我早已算到江山易主,帝星移位;老皇帝年迈昏庸,治国无方;其余皇子庸庸碌碌,不堪大用,皇位迟早是你的。但我没想到,你会用最惨烈的方式。”她皱了眉头:“为彻底扫清前路,你杀了多少人,又毁了多少人的前途?你拉拢朝臣,收买民心,甚至不惜找到隐秘的江湖势力,就是为了那个位置;然而,只需再忍10年,它就是你的了。你又何须挣这10年的时间?” 柳眠浅笑,也不反驳,只是轻声问道:“国师大人,你现在是否后悔当初救下我呢?”他满意的看到,那尊清冷佛像狠狠回头,瞪着自己,从虚无净土回到凡间。“你,你怎么还能这样问……”淼淼眼里已蓄满了泪,她知道下面那人是故意的,却控制不住眼泪落下。 国师大人终究还是太心软,二皇子心想,和他要找的那人一样,温柔地不像话。而他正是爱死了这份温柔。 二皇子原本只是舞姬的儿子,母亲一朝得宠后便被弃于深宫,后死于难产,留他孤零零一个人。在某天,他听到皇上要经过这里,便兴冲冲等在路边,想看看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样子。不料,却被当场判了个“性情顽劣,冲撞圣驾”的罪名。足足三十大板,打在一个五岁的孩童身上足以要了命。 危急关头,国师及时赶到,一句“此子顺应天命而生,是个将才,上天特传天人感应于此。”成功将他救下。从那之后,他才慢慢得到重视,恢复正常皇子待遇。后来等他长大一点,买通了伺候国师的宫人才知道,那天是太子于心不忍,找到国师特意来救自己的,也根本没有什么“天人感应”。 于是,在宫中无依无靠的他重新找到了家人。那个身穿杏黄衣衫的孩子,和那句作假的预言,在以后的岁月里也将继续给他温暖。但人总是不知足的,当受到责罚,想要更多爱的时候,他就会故意跑到那两人面前问:“你们会后悔当初救下我吗?”然后在温柔的劝慰和宠溺中安然入睡。 “我是个贪心的人,而且比他们都要贪心。”柳眠一步步踏上白玉板:“我想要不再受制于人,想要得到尊严,想要所有人的宠爱,这你都知道。而且,你成全了我。”站在高台上的淼淼缩成一团,那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正一步步靠近,而她从站上摘星台的那一刻起,早已自断退路。 在二皇子准备逼宫的这几年,她有很多机会揭发,然她一次机会也没抓住。所有的皇子都等着那个位置,自己亲近的孩子只是先了一步,仅此而已。她就这样安慰自己,不愿面对现实,直至今日。 现在,一切已无力回天,那个长大成人的孩子就站在自己眼前。“你要逼宫,我没有拦你。”国师颤抖着抓住眼前人的衣襟:“但是,你违背三纲五常,不顾兄友弟恭,罔顾人伦……”她说不下去了,因为那人跪下来,抱住了自己: “是啊,我什么都想要,所以我坏事做尽。而且,我还希望你们能继续爱着这样污秽不堪的我。我就是这么贪心。”二皇子将脸贴在国师雪白的蛟纱上,像孩子般仰起脸看她:“求求你,继续爱我,好吗?” 在童年时失去母爱的孩子,会在长大后不停寻找这种无私的爱意来填补心中空白。淼淼凝视着他突然显出孩童般天真神色的脸,泪眼朦胧:“是我的错,让你变成这样吗?”本该给他找个妃子充当母亲,却由于自己的私心,让他变成现在这样。自己无法长大,自然也不可能生育,永远变不成母亲。国师闭上眼,她想要养育一个孩子,却代替不了母亲的角色。 “不是,你没有错。”二皇子站起来,拍着国师的背:“你什么都没做错,你救了我,将我培养成下一代的帝王。”他擦干对方眼泪:“你只是顺应天命,选择这条道路的人,是我。” “我会担负一切责任与罪孽,你只要在一边看着就好。”他将额头贴在对方额头上,碰到那滴鲛人泪:“现在,求求你告诉我,太子殿下到底在哪里?”说罢,眨眨眼:“今夜这么乱,你一定提前把他藏起来了,对吗?”国师蠕动嘴唇,最终吐出三个字。 夜风中的血腥气越发重了,何小姐像猫般轻盈穿梭于房梁屋檐上,小心翼翼紧跟前面的二皇子。她知道,这出梦中剧场的第三幕即将拉开。 第308章 我秀的肌肉不好看吗 “最近的天,变得可快了。”一个满脸皱纹,留一小撮山羊胡的老者坐在街边一小面摊上,小而精明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圈。他并不吃面,而是拿了一盏香茶小口啜饮,干枯如老梅虬枝的手同光润细腻的茶杯形成鲜明对比。 事实上,这位老者与整个面摊都显。他一身气势非凡的官袍理应立于朝堂,现在却屈尊坐在张小小的歪腿马扎上面,还是在大街旁边。那小马扎上糊的厚厚包浆半红不黑,油腻非常,简直玷污了袍子的质地;一双秀了暗纹,加金线缝口,内衬软毛的青面粉底小朝靴上,不知从哪里沾了灰尘,显得灰头土脸;更别提他自带的紫檀木小茶桌,一整套官窑细瓷薄胎绘水墨花草的茶具,还有偷偷躲在面摊后边转角处的华丽马车…… 这是个官老爷,而且官儿还不小,惹不起惹不起。这是周围普通百姓的共同心声。于是就出现了一个看似滑稽的现象:人来人往的早餐摊子上,以老者为中心,隔离出一小块空白区域,人们自发的避开了这个地方。 老者端起自备茶杯喝一口,丝毫不在意旁人眼光:哼,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下等人,如果不是朝上情况紧急,他才不愿坐在这小破面摊上给人看呢!也不知道这护国将军抽的什么风,好好地酒楼不去,偏要吃路边摊的素面,而且刚下早朝一会的功夫,就连衣服都换了。然而,腹诽过后,他却丝毫不敢轻视面前的男人。 孟竹钧作书生打扮,一身天青色,头上只简简单单一根木簪子。配合他温和稳重的外表,不像个将军,倒像哪家出来游学的秀才。面对老者面上的隐隐嫌弃,他视而不见,悠悠闲闲抱着粗磁的面碗专心吃面。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从15岁上战场,用十几年时间一路从小兵升至今天的护国大将军,战功赫赫,甚至一度功高震主。他并非看上这样文雅无害,相反,在战场上以雷厉风行,出手果断一击必中而闻名。 见将军没有搭话,老者心里慌了:“孟将军,难道你不觉得现在朝堂上风向不对吗?先帝一夜之间突然暴毙,留下的遗诏却绕过太子,直接把皇位传给二皇子,剩下那几个儿子连提都没提,这未免太过蹊跷。”他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皇后已逝,太子被挤下来也在意料之中;可那二皇子是舞姬所生,可以说是毫无外家势力,就算他上过战场救过灾,撑死也就是个亲王,怎么会坐上那个位置?” 待咽下最后一口面条,护国将军抹抹嘴,这才撩起眼皮子似笑非笑的看了对面那人一眼:“能上战场立功就说明这人能护一国安稳,不至于重文轻武,打压武将;能主动请命去救灾,表示他心怀万民,体恤百姓;这样文武双全的人当了皇帝,又有什么不好?” “但是,但是还有那么多皇子,都有强有力的外家帮衬……”老者说着擦了下头上的细汗:“而且,今天上朝,有近三成的老派大臣不在,都换成了年轻面孔;二皇子宣读遗诏时,竟也无一人出声反对;而且,从昨天开始,就再无消息从宫中传出,各家埋在后宫的暗桩也不见回音。”他恨声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就是在清理各大世家,好换成他的人,助他登上那个位置。而且突然能拉出那么多新人顶上,难道,难道那小子早就准备要篡位?” 听到这里,将军一根筷子插在桌上,那三指宽的实心木桌被他硬生生捅了个窟窿:“吴老慎言。”说着轻轻摇头:“小心隔墙有耳。” 他收起笑脸,直直看向老者:“你说其他皇子都有外家,我问你,那‘外家’仗的是谁的势?”“当然是皇上的……”“先帝如今已去,你以为他们还有什么可靠的势力?再说了,现二皇子在朝堂上大肆清洗旧臣,不就是在清理外家么?遗诏已宣,后宫与前朝都被他制住了,现在只等登基。”将军眯起眼睛:“他已经是新帝了。” 老者被这番话惊到动弹不得,静了好几息后,才颤颤巍巍捧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护国将军果然不是凡人,三言两语便将我们这些老派臣子的担忧说了个一清二楚,老身佩服。”这下也顾不上矫情,直接将凉茶一饮而尽:“孟将军,我知晓你最讨厌朝堂中的弯弯绕绕,但现在再不抱团就完了!” “将来新帝必要扶持自己新势力,打压老臣,现有的世家阶级将毁于一旦。我们没有能与他抗衡的力量。”说着,望向孟竹钧,激动得满脸通红:“但是,只要将军肯配合我们,用护国将军号令天下兵马的虎符与之对抗,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你愿意,事成之后再随便找个傀儡上位,这天下便尽在掌握之中……” “虎符我已经交上去了。”没等说完,孟竹钧直接打断老者的话。“你,你说什么?”老人张开空洞洞的嘴,看上去有几分可笑:“你把虎符给谁了?你把宝压在哪个皇子上?”“我说,”将军叹了口气:“在老皇帝病逝的前一晚,虎符就已经到了二皇子的手里。所以,现在的他兵权在握,政权也掌了一半,得到皇位已是大势所趋,不可逆转。” “这朝堂上的天,早就变了。”说罢,将军站起身来,不管定在原地的老者,在桌子上抛一粒碎银后转身就走。“抱歉,赶走了不少客人,那些钱就当给你赔不是了。”他向面瘫老板眨眨眼,瞬间隐没在人群之中。 何小姐蹲在一个算命先生后边,将两人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还不够,又偷偷跟在孟竹钧后面,看他闪身进了一条小巷,接出一个娇俏可爱的姑娘。姑娘半吊在他手臂上撒娇:“怎么去那么久,不是说好只讲几句话的?”她嘟起嘴巴,气鼓鼓的脸颊看起来柔软无比。将军一个没忍住,上手戳了一下:“没办法呀,文人说话喜欢绕圈子。别气了,中午我带你去吃全鱼席好不好?” “嗯~”虽然讨厌别人戳她脸,但为了吃鱼姑娘决定大度一点:“好吧,那你要给我把刺都剔出来。”“好。”大将军笑了,趁着周围没人又戳了她一下:“现在我们先回家吧,有你最喜欢的炸虾饼,还有绿豆糕,二皇子从宫里带了好些亮晶晶的宝石,到时候给你打首饰……”这两人边聊边走远了,看着既像父女,又像夫妻。 真是想不到,现实中宅在家里还离婚的标本师在梦中居然是护国大将军,还有这么可爱的姑娘跟着,但是,那姑娘到底是谁呢?何小姐摸摸下巴,绝不是那个强势的前妻,但也不像他女儿小枝,喜欢吃鱼虾且最爱亮晶晶的东西,莫非……她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毛茸茸的形象:孟竹钧家的小米粒抱着皮球滚到地上,还不忘喵呜一声卖个萌。 不会吧?那个整天玩失踪的毛球其实是个小姑娘? 正想着,冷不防被人拍了下后背:“看什么呢,人都走了,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没?”何小姐一回头,看到刚才那算命的抱着签筒站在自己后面,眼上还蒙了块黑布。 第309章 有点意思 身后突然蹦出一人,何小姐吓了一跳:“你,你不是看不见吗?”她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怎么就能准确无误找到自己的?那人啧一声,直接把何小姐乱晃的手一把握住:“都说了,我装瞎子又不等于真瞎,倒是你,一天到晚的乱跑,给百闻阁探到有用消息了吗?” 百闻阁?何小姐歪头,瞬间想起了自己的人设:自己是江湖第一情报机关“百闻阁”的人,专门打探各路秘闻,功夫不会多少,但保命的轻功倒是练得出神入化。 看她一脸痴呆相,算命的那人就知道她又走神了,干脆把蒙眼布一摘,开始絮絮叨叨:“你呀,好歹也要有点情报人员的自觉,别一天到晚吃吃吃,到时候任你轻功再好也飞不起来了。当然了,有时候消极怠工我也能理解,毕竟我们百闻阁工资不高也不包养老,但我们福利好,工作时间自由……” “护国将军和那个姑娘,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不管身边的唠唠叨叨,何小姐直接提问,算命先生一愣:“那是将军和他的小夫人,怎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小夫人?”她瞪大眼:“两人不会差太多吗?”“哪里差了。”那人挑挑眉:“也就差了个10岁不到吧,他妇人是在战场上捡到的,有点外族血统,看着显小。” 是吗?何小姐暗暗点头,怪不得跟宠女儿似的。看来这个百闻阁还真知道不少东西,她看向眼前摘了蒙眼布的清秀小哥,模样还挺俊的,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你知道昨天逼宫的事吗?我告诉你,是那个二皇子……” 他俩也不挑地方,直接坐在巷子边上,就开始交流情报了。 “这真是,虽然路途各种曲折离奇,背离伦理,最后二皇子还是得偿夙愿了。”算命先生抚摸着并不存在的胡子,默默叹息:“都说爱美人不爱江山,但人家为了没人直接把江山弄到手了,也不能说什么了。”是啊,何小姐同意,感情这事儿是说不准的,你也不能控制自己最后爱上特定的某个人,只能说情不知所起,然一往而情深。 等了几秒后,她开始提问了:“你知道护国将军与二皇子联手是怎么一回事么?”“你说护国将军啊,”算命先生冷笑一声:“那是老皇帝造的孽!” “当初将军立了功,老皇帝想得不是好生封赏,而是觉得对自己有威胁,便直接给他赐了世家女做妻,想借此控制他;但将军岂是能被驯服之人,冒着巨大风险一口回绝了皇帝,接着被多次贬官,后又因为边关不宁而多次复官,折腾了好久。后来人人都说他是‘游记将军’,有事就拉上战场,没事就拖回去当个平头百姓,比那战马都不如。战马在无事时也是好好养着的。” “当然了,将军也不是傻子,凭着战功盖世与老皇帝的暗中博弈,最后拿到虎符,掌了兵权,还被封了护国将军。他到现在还没一个子嗣,怕的就是老皇帝不倒,自家孩子会被迫进京当质子,从此后便要受制于人。” “就是在战场上,将军也不得不提防着有人暗算。那些从京城来的监军,各种被做了手脚的军用物资,可以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他曾多次被人在背后放冷箭,当时帮了他的,就是二皇子。其实吧,二皇子能得到将军支持,也是沾了太子的光。”算命先生竖起一根指头摇了摇:“在老皇帝的十几个儿子中间,只有太子殿下最是温柔心软,继承了先皇后的仁慈善良。” “当时局势紧张,大将军的位置多次变动,谁也说不准老皇帝的心思。现在人家看着是中招了吧,没准明天一打仗,人家有复起了。那么多皇子,对着人避之不及,哪敢上前帮他呢?当时站出来的,只有太子。他主动请命去边关,太子一动,兵马粮草必须得跟上,那些小动作都该收起来了,要是误伤皇子,他们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但是,二皇子把太子殿下拦住了,理由是他身体从小瘦弱,且在观国运占卜方面极有天赋,理应留在国师身边学习而不是上战场。”在观星上极有天赋?何小姐眼角一抽,这明显就是国师和二皇子串通好的说辞。“然后,二皇子就替他上了战场。他与将军大概就是在那时结下缘分的。”算命先生垂下头:“可惜呀,这么好的太子殿下,今后怕是要被囚禁宫中一辈子了。” 听了这话,何小姐也觉得心里有些难过,皇宫实在是天底下最复杂的地方,它有普天之下最诱人的权利,最大的财富,也要付出最惨重的代价。在那里,即使是一颗真心,也不得不接受算计和利用。 见她不高兴了,算命先生有些后悔,他就不该说最后那一句的,要不然这个一向没心没肺的丫头还会是一副笑模样。“别想那么多,皇家的事不是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能理解的。”他干咳一声,突然伸手抱住了何小姐肩膀:“我听到了一个大消息,你想看看这次科举的探花郎长什么样吗?” “探花郎?”何小姐抬起头来:“距离科举开始不是还有一段时间么?怎么就知道探花郎是谁了?”“诶呀,反正能参加殿试的名单早就定了,带时候谁能扬名天下,还不是新帝一句话的事呗。”算命先生笑了:“我有内线消息,绝对靠谱。” “知道继政权、兵权之后,新帝登基后还有什么是必须要做的?”说着,他开完笑般挑了下何小姐下巴,看对方老老实实摇头,不觉心中一软:“他还要名声,还要开恩科,还要拉拢天下文人。” “帝王都是好名的,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尤其是这个二皇子,就凭他逼宫弑父,不留后嗣,违背伦理,天下读书人一人一口吐沫都能给他淹死。而且,这些文人有时候还会成为地方起义的导火索,到时候人家打着‘重振三纲五常’的旗号反了,要镇压都找不到合适理由。” 算命先生摸摸怀中人头顶,觉得特别满足:“所以,现在就要从根基抓起,给他们洗脑,让他们听话。至于这科考的人选,自然是可操纵的。”说完,他抱起何小姐,一下子跳上房顶,直接横穿好几条街,最后落在一间两进的小院里。 在那个院子中,何小姐看到一熟悉人影正睡在树下,肚皮上还盖了本书。 哟,这不是施明礼嘛!她几乎要笑出声来,这个一天到晚不务正业,迷迷糊糊的大傻子,居然还成了内定的探花郎? “就是这个。”先生指着那呼呼大睡的人:“你别看他这样,他可是知识全得很。天文地理都有涉猎,技术农学都懂一点,也不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子,顶多小富之家。能进得了殿试的人,还是有点真本事的。”他扭过头,同何小姐咬耳朵:“他的名字,我在宫里密件上看见了,不管他考试发挥如何,最后的三甲妥妥的。” 何小姐被他弄得有些痒痒,不好意思的推开对方,向远处逃了:“你别靠那么近。”“我不能靠近你吗?”那算命先生不仅没退开,反倒追了上来,直接把她逼上一颗树:“我怎么就近不得你了?”看上去像是有点生气了。看着眼前人,何小姐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在梦里几乎见到所有的小楼房客,那么,这个算命的又是谁? “那个,能问个问题吗?”那人越逼越近了,何小姐缩在树杈上咽了口口水:“你到底是谁?”“你问我是谁?”算命先生的表情一言难尽,他瞪了何小姐一眼,一下子亲了上去:“记住了,我是你夫君!” 早上起点的闹钟准时响起,将何小姐从梦中拉回现实。这个梦真是乱七八糟的,打了个哈欠,心中有小小失落:如果再晚点儿醒就好了,那个算命先生还蛮不错的。她抿一下嘴唇,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个吻的触感尤其真实。 会不会是自己梦中的夫君真的来过了?她正想娇羞一下,转头就看到自家猫咪歪在一边,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还舔了下嘴。卧槽,何小姐一下子清醒了,自己刚刚吻的莫不是这厮?仙儿一脸无辜:我是被亲的那个,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窗边传来一句细小的“咪呀~”转过脸去,标本师家的小米粒正挂在窗台上,挥动小小的四条腿,像极了卡壳的小乌龟。 第310章 冒牌小龙女 “这次的比赛,不是以丹药效力决胜负,而是仅靠其品级论英雄。”跳进一烟雾缭绕的丹炉结界内,叶红叶翻看过地上零零碎碎的药材后,开始在丹炉黑漆漆的炉口前反复踱步,直到身边人都看得眼花了: “光在这儿走路也不是个事儿,就不能先往炉内随便添点东西再说么?”蹲在那堆药材旁边,华水随意挑拣出自己眼熟的几样材料就想往炉里扔:“现在已经过了十分钟,别人的位置都开始冒烟了,我们这儿是不是也该加快点速度?” “要不然真得被人比下去。”说着他也没有再等下去的耐心,拿起一堆材料就要动手,被主角一把拦下: “等等,我又没说不炼,你急什么?”及时抢下那些珍贵的药材,叶红叶狠瞪了这人一眼:知道你对炼丹派不上什么用场,就不能好好在一边呆着么?非得要糟蹋东西是不是? 虽说主办方准备的药材很充足,但也不能随意浪费不是?将对方随意捡出的药材堆到一边,她走到结界边缘,先是看了眼周围人炼药时飘出的烟雾,又回头像选西瓜般敲了敲自己丹炉的外壁,最后一扶额,终于下定决心: “看来,在丹炉、药材、火候条件相似的情况下,唯一能提升品级的方法就只有‘靠外力’一条了。”在食指指节上咬出一个牙印儿后,她抬头看看那个“没用”的搭档,缓缓开口道: “我是个变形人血统,而现在炼丹刚好又需要特殊血脉力量加持,因此,”这人眨眨眼:“我现在在你面前变身,应该也很合理对吧?” “当然了?”面前人突如其来的谨慎态度让华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难道这还有什么值得提问的吗?” 将自己的力量用在测试中提升成绩,不是件很正常的事?挠挠后脑勺,他正想笑着嘲弄对方的过度谨慎,就被眼前骇人的景象镇住了;这一刻,他算是懂得,刚才那个关于“当面变身”的提醒有多重要。 毫不夸张的说,即使是做了心理准备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华水自己,在看了面前人那面目可憎的变形后,都忍不住鸡皮疙瘩起一身。 原本活灵活现的一个小美人,突然就变成竖瞳白发,鳞甲披身,突兀干瘪的怪物,还留着长长的指甲,换谁看了都心里发憷;华水也是一样,但有着“灵魂伴侣”的加成,让他还不至于被吓到瞠目结舌。 小小惊讶一声后,他立刻反应过来,伸手触上了那层 “如果不是今天亲眼见着了,我还真不知道,你也是谈过恋爱的人。”姜梦语带嘲讽:“看那人长得还挺迷你的,怎么,难道你就喜欢那种比你矮的奶油小生?还是说,你找不到比自己更高的,只好拿这么个东西随便凑合着过了?” 她说话毫不留情面,句句戳到对方心窝子,占尽了上风;然她脸上却无半点得意,反而扭向一边,眼睛也垂下来,并不看那人。 “我,我怎么就不能谈恋爱了?”林雨柔捂住心口一脸委屈:“在遇到你之前,我好歹也是个正常的女孩子,笔直笔直的那种!”她想看着对方的眼睛,却只能看到个后脑勺,心里更难过了:“我只是在大一的时候谈过一次而已,就一个!而且我们早就分手了!” “是啊,你笔直笔直的。”姜梦保持着低头姿势,冷哼一声:“那当初主动吻我的那个1米82的大个子是谁?电线杆吗?”“当初明明是你追得我!”林雨柔急了,用小拳拳锤向对方肩膀:“而且那时的你还不是刚和男朋友分手,我还看见过他从你家出来!” “看见又怎么了!”姜梦反手盲拍反击:“那时我们还没在一起,这个醋你也吃?”“不是这个!”林雨柔气得用上了双手:“当时的那个男人,和现在躺里边的不是同一个!”她眼泪都要出来了:“你到底有几个前男友?”“有四个!当初确定关系时都告诉你了!”顾不上还在闹别扭,姜梦一气之下回头直接对她发脾气:“我承认自己前任多,感情史也复杂,比不上你那么单纯。但是,至少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她下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再说不出来。在她对面,林雨柔定定望着她,眼泪大滴大滴掉下来。 姜梦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的女友不是个玻璃心,却莫名对现在这段感情极度缺乏安全感,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因此才会经常吃醋。要是一开始告诉她就好了。她开始后悔,情侣之间最忌讳的便是相互猜忌,本来有机会解释清楚的事,却因为自己一念之差,变成两人的心结。 我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看到过雨柔流泪呢?她望着女友出神,想起刚下定决心要在一起时,对方泪光闪闪的眼睛。生活从来不易,对于她们来说更是如此。姜梦很清楚,林雨柔虽然以力气为傲,却也会为了自己的身高问题而自卑,她曾无数次的问过自己,她俩的容貌真的相配吗?要是再碰上更漂亮的,是不是就要抛弃她了?她有胜过自己那些前任的地方么? 这个姑娘毫无疑问深爱着自己,她不是想故意隐瞒自己的感情经历,只是对爱情还有太多顾虑。姜梦叹了口气,她问心有愧:在遇到自己之前,林雨柔只是一个普通姑娘,会喜欢男性,会对婚姻抱有幻想,也理所当然会有前任。与自己的阅人无数相比,只有唯一一个前男友,实在算不上什么。 对不起。她刚想道歉,反被对方抢先一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林雨柔边哭边说:“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我以前有多傻。”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他,真的!”高个儿姑娘拉住眼前人的手:“那就是个寄生虫一样的渣男,我们什么都没做过,他甚至不愿意和我牵手走在一起!我们大学能在一起,完全是是因为当时他是唯一一个提出和我处对象的人。”她吸了下鼻涕:“你也知道,我这身高很难找到男朋友,能有人对我表白就算不错了。我没得挑的。” “那是我是真傻,把他当男友对待,每次约会都是他挑地方我出钱,平日买衣服逛街也是我付账,饭钱也是我出。但是,我们最近一步也只牵手,他一直不愿亲我,说是我太高,亲不着,站台阶上又有损他的面子。”说这些的时候,林雨柔相当痛苦,她实在不愿让自己现在的女友知道,自己曾爱得那么卑微。 这真是个缺爱的孩子。姜梦感叹,这个所谓的爱情故事里一点爱情都没有,自己女友完全像是来给人渣扶贫的:“那后来你们怎么分了?”她默默贴近这个傻姑娘,拿出纸巾来擦干那张哭得稀里哗啦的脸。 “后来,我发现他在偷我东西。”林雨柔配合对方动作闭上了眼睛:“我就和他吵,他指着我说要不是他好心和我在一起,我这辈子都找不到男友了,从我这儿拿东西是理所应当的。我一气之下,就当着他所有舍友的面把他狠抽了一顿,后槽牙都飞了两颗。”她重新睁开眼睛:“再后来,我给他寄我们交往以来所有的账单过去,他老老实实还了钱,我们就分手了。” “你会怪我吗?”姑娘鼻头红红的,看上去让人又爱又怜。“为什么你觉得我会怪你?”姜梦哭笑不得,在这个故事里,她并不觉得自己女友的反击有什么不对。“因为,当时我为那人花了那么多钱,还给他做这做那的一直照顾他。”林雨柔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但是现在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给家里买各种东西,还会给我做饭吃。” 她声音越来越小:“我怕你觉得不公平,因为我对前男友比对你还好。那人说要把当年的事说出去,所以我害怕了,我怕你会嫌弃我现在对你不好,然后,就要和我分手。”说着眼圈又红了:“如果你觉得我对你不公平,就直接告诉我好不好?以后我会给你买包包,家务也会做的,煮饭也行。你说的话我都会听,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天真的情话最致命。姜梦受到会心一击。她再也忍不住,一下扑到对方怀里并狠狠亲了一口:“我会对你好,是因为你值得,而且我愿意!”林雨柔只觉得自己一下子被世上最柔软的东西裹住了,几乎喘不上气来,头上还有声音继续说道:“你不用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也用不着改变,我最喜欢现在的你了!” “那,那要是你的前任变得很成功后,回来找你复合,你会答应吗?”林雨柔闷闷问道,姜梦笑了,稍微松开一点:“不会,我保证。”她点了一下对方鼻头:“我只喜欢你一个。”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这对情侣紧紧依偎在一起,误会解除后的她们周身仿佛环绕着粉色泡泡。与此同时,默不作声却围观整个过程的何小姐也松了口气。 这份狗粮吃得不亏。她悄悄点了下头,能够酣畅淋漓的吵架,也能相互拥抱着和好的情侣一定能走很远。 不过,麻烦还没解决。偷偷看一眼左手边,她扭了下眉心,与右边两位率真直接的姑娘比起来,这两个大爷才是真的别扭。从坐下来开始的那一刻,他们就保持着互瞪姿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311章 越珍贵,越鸡肋 作为长期卧病在床的病人,唐束有很强的忍耐力;作为照顾长期卧病在床病人的医生,柳眠也有相当的耐心,今天,这两人同时坐在小楼院内,互相瞪着对方。两人似有千言万语,却没人愿意先开口。 就在何小姐以为他俩要互瞪到天荒地老时,唐束终于转移视线,但还是没说话,反而看向她这边:别只看着,你也帮帮忙,说点什么啊?这人开始给她疯狂递眼色。 何小姐简直惊呆了:这特么不是你男人吗?你们情侣之间吵架叫我一个外人干什么?于是她回了个坚定的眼神:自己的男人自己哄! 唐束眨两下眼睛,眼神凌厉了一点点:这次不行,他好像真的生气了,你得帮我劝劝他。 何小姐也加强瞪眼力度:难道我知道他是为什么才生气的?自家的事自己解决! 我做不到!唐束加上了肢体动作:这人生气起来特别可怕,我一人搞不定的! 何小姐干脆翻个白眼:那也是你的事,自己想办法! 两人你来我往的在空气中互相传话,甚至忽略了背后还有一人。在他们身后,一直保持冷漠脸的柳医生悄悄勾起了嘴角,露出个戏谑的笑容。 “躺在地上的那七个人,我都认得。”猛地听到这句话,唐束于何小姐都吓了一跳,回头后,发现柳眠正抬头45度保持完美侧脸仰望天空,脸上的悲伤逆流成河:“我知道唐束从来都是个滥情又花心的人,在谈着恋爱的同事也不拒绝别人的撩拨,根本没有所谓的爱情忠贞观;但是,我还是低估了他的底线。” 他偏过头来,嘴角挂了一丝苦笑:“当我俩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过,或许有一天他会离我而去;然而,我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聚集了他大学时代的所有前男友,还一下子劈了七条腿!”说着,伸出手来比了个“7”的手势,还不断在旁人眼前晃悠:“这是想要在我面前召唤神龙吗?” “我没劈腿!”唐束又气又急:“那堆是我前任没错,但我们早就没联系了,是他们今天上午突然找上门来的……”他拼命想解释清楚:“因为他们突然集体出现,又都拿着花和巧克力逼我复合,乱哄哄的闹成一团还总往家里挤。那时淼淼差不多该到家了,我担心她看见,才把他们一个个打晕拖下来的。”说罢一下子拉住对方衣袖:“真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想瞒你!” 然而柳医生不理他,尽管被大力拉扯地摇摇晃晃,也保持着面无表情:“我的爱人说话是不可信的。毕竟这个人从大学时代开始,就以特定的频率换男友,匀速保持在每个学期一个。从开学时算起,到该学期结束的最后一星期,准时分手,中间掐着时间点按部就班把该做的全做完。” 叹了口气,这人低下头:“因此,当年的那座大学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要知道现在是这一学期的第几周,只要看唐束同他男友进行到哪个阶段就知道了。关于他的传言数不胜数,已经成为了大学著名传说之一。” “现在,按照他恋爱的时间规律,是否也到了该和我分手的时间了?”医生又叹气:“难怪了,最近我在准备手术的时候,总觉得头上帽子有点重。” 这人在大学时期掐点儿谈恋爱?何小姐惊了,居然有这种恋爱观清奇的人!她瞪大眼睛用眼神询问被夹在中间的青年,同时被这段爆料吸引的还有坐她背后的那对小情侣,三人都伸长了脖子,发挥出小楼住民强大的八卦精神。 唐束被医生的胡言乱语气的半死,但又苦于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现在还被三个女孩目光灼灼的盯着,简直想原地爆炸:“好啦,我承认他说得都是真的!”青年干脆自暴自弃: “当时唐家放松了对我的控制,我就想趁着这个机会从那边跑出来,因此不停找人谈恋爱。但是,直到真正相处了才明白,那些与我同龄的学生根本靠不住。他们对我而言唯一的意义,就是降低我自身对于唐家的‘价值’,唐家不需要一个已经脏了的实验品。” “在大学的四年时间内,我一共找了八个男朋友。”他咬了下嘴唇:“我不知道什么是恋爱,就像完成任务那样,过一个学期甩一个。因为有这张脸,即使知道不会长久,还是有那么多人扑上来。”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一下,显出少见的窘迫:“那个,你们也知道,男孩和女孩不同,没什么贞操观的。反正最后都要分手,我也不欠他们什么。”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瞪向身边的男友:“所以,我没有给你戴帽子,也不可能给你戴帽子,全都是误会,明白了?” 柳医生愣了3秒,再次抬头看天:“我不明白,我只知道一件事:当初为了窝现在的恋人,我调查了你他学时期的所有恋人。直到现在,我还能说出他们每个人的身高、体重、行为特征和名字。在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间,你们知道我有多绝望么?”他缓缓闭上眼睛:“一道绿光闪过,从此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没绿你!”唐束彻底失控了,一个翻滚直接骑上对方的腿,同时狠狠抓住眼前人的领子:“王八蛋,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他几乎快哭了:“明明我本人就在眼前用什么第三人称?你神经病啊!把眼睛睁开!” 就在何小姐忙着看戏的时候,身后有人戳了她一下,林雨柔捂着嘴悄声问:“何小姐,我怎么觉得医生看着不像是在生气,反而像是在演戏似的?”“因为他就是在演。”何小姐小声回答:“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他想戏弄一下唐束。你看吧,接下来就该提各种无理要求了。” “是吗?”林雨柔不太明白这种情侣间特殊的相处方式,转回去看自己女友,姜梦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不会真吵起来的。”看面前懵懵懂懂的林雨柔,她心里暗笑:自己非常清楚欺负这种一根筋的孩子的乐趣,看他们各种反应也算是恋爱的福利了。 结果不出所料,柳眠趁机提了一大堆要求,听得旁边几人牙都要酸倒。唐束倒是无所谓,一个劲儿的点头,大概连要求是什么都没听清。目的达到后,医生还不忘装可怜:“这些都是你答应的,一定要做到,不然等回家了,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还爱我……”“知道了!”青年回以暴躁一吻:“今天我就把那七个葫芦娃处理掉,你等着吧!” 总算都解决了。何小姐松了口气,站起来拍拍屁股:“大家先回去吃饭吧。等到晚上7点整,所有与这次事件相关的人员麻烦再回到这里,我们一起想个办法处理那堆东西。”狗男人也是人,不能随随便便扔了,无故失踪超过24小时会有人找上来的。 众人依次散去了,何小姐故意落在最后,和柳医生走在一起。“医生,你真不怕唐束离开你么?”她挑起眉头:今天柳眠的态度其实很奇怪,这个男人从来不会用自己的恋人开玩笑,这次却铆足了劲儿的戏耍人家,好像有恃无恐似的。 “他不会走的。”柳医生面带微笑:“淼淼在我这儿,他绝不会抛下自己的妹妹。”当初收养这个孩子,就是为了让唐束死心塌地跟着自己。 “对了,唐束当时说他共有8个男友,还有一个在哪儿?”就知道这人不简单,何小姐咽了口口岁,为了追到心上人,他还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连淼淼都用上了。 柳眠眨眨眼,停下脚步:“就在你面前。”“什么?”何小姐一下没反应过来。“他的第8个男友,就是我。”医生笑得更灿烂了:“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知道为什么我对他每一个前男友都了如指掌么?” “因为我一直看着他,看了整整四年。” “他刚上大学的时候,急于想从唐家脱离出来,然而火候未到。”说着眯起眼睛:“所以,他需要经历过多次恋爱,才会明白那些学生都是靠不住的。真正能帮他的,只有我。或许我注定当不了他第一个男友,但我一定会是最后一个。”他笑得更灿烂了:“我必须一直待在他身边。不然,你以为那些前任是怎么那么爽快就和他分手的?” 说完,他便收起笑容,快步追上了前面的人。 何小姐觉得背后一凉:唐束看似经历了7次恋爱的选择,结果不过是一头扎进柳眠从一开始就设下的网。这样机关算尽的东西,真的是爱吗?她不由叹息:但是,自己也没资格说人家。连自己的真爱都没找到,那里会懂得什么爱情的真谛呢?或许这种费尽心机也是爱的一种吧。 她慢慢上楼,不知为什么,突然很想抱抱自家的小猫咪。 第312章 没病少吃药 和主角二人一样,当第一炉丹药炼成之际,穿越者们也选择了吃下自己的劳动成果。 “这是为了判断品级知道吗?”手中淡紫色的药丸还在冒热气,胡勉就笑咪咪端手上, “吃吧,多吃点。” 某大城市广场标配快餐店内一角,一个娇小女生闷头撕扯着手上的炸鸡腿。泄愤般将炸面拨开,擦净其中油汪汪的汁水后,再把内里一丝丝捻下来放在面前空了压扁的小份薯条盒里。 她对面,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猫默默蹲着,小心翼翼叼起一丝放嘴里慢慢含着,也不急吞下肚。作为一只久经风霜偷偷成精的小猫咪,它很清楚,吃了现在这顿,下次吃肉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仙儿你说,我们能成么?”女生扔下最后一根骨头,咂咂嘴胡乱往纸上一擦,接着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猫:“真的要住进动物园里面,从此看天吃饭,再不出来?”她眼瞳不断颤动,带着零星不安与摇摆:“这是不对的吧?到时候万一被人发现了,强制送回不说,一日三餐都不得保障……” “喵呜~”猫咪打了个哈欠,向前迈了一步将爪子轻轻盖在对方手背上,好打断她无意中绞紧纸巾的动作,随后抛出一个坚定的眼神: 相信我,实在不行我会翻垃圾桶养你。 从见面那一刻就有的无言默契让女孩瞬间明了自家猫咪的心思,一阵心酸瞬间涌上心头,不由自主打湿眼眶。要是在两个月前,猫咪的话或许还很好笑,然现在她却笑不出了。 她们是真的在流浪,也真翻过垃圾桶。 女生具体姓名不详,只知道姓“何”,通称“小何”或者“何小姐”;身高刚刚一米六,本在南方家乡可以俯视大多数人的高度于这个外来者众多的城市里不值一提,甚至可以说是小巧玲珑;一张细巧柔嫩的娃娃脸往好处说就是不老童颜,往坏处说就是看着幼稚,具体表现为大学时和五个室友进酒吧,保安单查她一人身份证;外表看着软萌软萌其实内心住了个抠脚大汉,脑洞奇大且善于吐槽;曾有过男朋友,现在毕业失联中。 她的猫咪叫“仙儿”,玄猫金瞳,无一杂毛。大一时开学第一天就混进宿舍,不仅钻了何小姐蚊帐还在她被子上睡得呼噜呼噜;凭借卖的一手好萌说服了全寝室的女生违反校规偷偷收养,其智近乎妖孽,脾气好到不行;曾有过凭一己之力半夜报警热得快起火的功绩,被所有人宠得一学期内长了五斤多。 一人一猫小日子本来过得不错,直到大四最后一学期,室友纷纷搬床回家的同时,家里的生活费也断了。 那天的何小姐第一次没看到取款机上的数字变化,她站在原地足足呆了十分钟。 命运的精彩与残酷,就在于它的反复无常。 当何小姐回到空荡荡的寝室翻了半小时手机后,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根本没留家里任何一人的号码。对于从小处于放养状态,没爹没妈且没有童年记忆的何小姐来说,她与家里唯一的联系,就是每个月一号准时寄过来的一笔生活费,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就连用的被褥都是在这里现买的。 没有亲人,朋友都走了,连家乡的具体地址都忘了。 “我之前这么久的岁月都是活在真空中么?”当时刚意识到自己孑然一身的女孩不愿承认事实,抱着猫咪在床上翻滚:“还是说,我根本就是穿越来的?这里不是我的世界?”猫咪无奈扒她衣角,仰着头软软哼一声:就拉倒吧你。 自我怀疑了一星期后,何小姐终于决心面对现实:论文通过后,最多再留半个月她就得滚出宿舍了,银行卡上的数字也在一点点减少到了一个让人心慌的额度。 在最后的一段日子,这个女孩抱着猫几乎跑遍城市的每个角落。 她不记得自己对那些房东说过多少好话,拜托过中介多少次,面试了多少企业,然现实就像个无理取闹的泼妇,最喜欢追着人扇巴掌。 离开学校的那天,何小姐抱着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坐在广场公园长凳上叹气: 面对疾风吧,承认你就是个失败者。 这几个月的经历,总的来说,就是:工资高的地方不招人,工资低的地方欺负人;带宿舍的公司不养猫,不带宿舍的公司没房租;新房出租不让带猫,老社区出租也不让养。猫与租房不兼容,房租与工资不兼容,工作与租房地点不兼容。 回想起那些奇葩经历,何小姐与仙儿也只能相顾无言,一声叹息。 “还剩最后一点钱,省着点用,我们就不住青旅了。”小姑娘摸摸口袋,还有半句话她没说出来:青旅也不让养猫,不用猫砂会上厕所的都不行。 仙儿贴着她,顺滑的皮毛蹭着她光裸的脚踝痒痒的。 有的时候,动物比人更敏感。仙儿知道何小姐很喜欢这个城市,喜欢这里新奇繁华,喜欢这里温柔包容,还喜欢这里的动物园。她说过很多次,有了烦心事,去动物园逛逛就好。 她的家乡没有这个地方。 连同动物园里的家庭、温馨和爱,也没有。 她童年时期所向往的一切,都来源于书上,那些印着奇奇怪怪动物的书籍承载了幼年时期全部的想像。 动物园是个神奇地方,那里有完美幸福的一家三口,相亲相爱的恋人,亲密无间的朋友,还有那些不常见的动物:永远神秘可爱,永远引人发笑,永远不会变成她所厌恶的干枯邪恶的样子。 何小姐喜欢动物园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她与生俱来的阴阳眼。对于一个普通女生来说,这不是天赋,更像是一种诅咒。 流浪开始时,她们原本选定的夜宿地点是银行会员机旁。“照明,监控录像,门锁都齐了。”当时何小姐对自己的选择相当满意:“连空调都有!”一住进去,只要是里面有人,从外边是开不了门的。 “我们可以在这里住很久哟~”面对笑得开心的主人,仙儿却少见的烦躁不安。 如它所料,那天晚上就出事了:人不能进来的地方,不代表其他东西进不来。 飘荡的游魂瞬间填满狭小空间,气温明明显示二十多度,然感觉却降到冰点。在这个地理位置偏僻的地方,孤魂野鬼众多,简直就是阴间半夜蹦迪专用场所。即使地板上有仙儿镇住靠近不得,然一只黑猫力量还是太小,丝毫不能阻止那些玩意儿从人脑袋上穿来穿去,留下冬天的寒意。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何小姐一骨碌爬起来以最快速度收拾东西转身跑路,边跑边揉脖子:昨天晚上捂了一宿的脑袋实在辛苦了。也是忙中出错,她翻个白眼,忘了“钱”这种东西最生欲望,而有欲望的地方就有冤魂。 活见鬼的事,就算经历再多,也适应不了。 最痛苦的,是为了避免那些脏东西发现,自己还得装出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毕竟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一旦对上眼了,人也就被缠住了。 “不行,和钱有关的地方都不能待。”何小姐悠悠叹气:“仙儿,你有什么推荐么?” 接下来的日子,一人一猫住过快餐店,公园长椅,地下车库,天桥桥洞,居无定所。然而,直到最后也没定下来,只确定了一个事实:人气少的地方,幽灵就多;人气足的地方,监控也多。这就限制了她们不能半夜溜进商场睡展示床铺,只能在大白天混进家具卖场,然后在样板房内小睡片刻。 由于还剩点钱,吃的倒不成问题,连锁便利店每天限时打折的便当可以让何小姐活很久。然而,省吃俭用并不能阻止猫粮袋子日渐干瘪。 终于在某天清晨,那个银色口袋内再抖不出一颗粮食。看着一脸懵逼的何小姐,仙儿叹了口气,开始它这辈子第一次翻垃圾桶的经历。 所谓“教好三年,学坏一秒”说的就是她们。在某便利店后巷翻到装在口袋里,干干净净且只摆了一天的饭团后,何小姐义无反顾加入刨垃圾桶的队伍。反正都流落街头了,面子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现在缺钱,能省则省。她挑了一个鲑鱼的小心剥开,再揉碎了放在自家猫咪面前,自己选了个辣味章鱼的吃起来:“仙儿,你说现在这些连锁超市怎么都这么浪费呢?只放了一天,卖不出去的就都扔了,简直浪费粮食!”免费的东西吃起来就是开心:“我们这也不算捡垃圾,就是拿了别人不要的,算回收利用了你说是吧?” 是啊,就是说出去不太体面。猫儿呜一声算回应,不过没关系,反正这么大的城市也没人认识她俩。 第313章 迷宫上线中 夏季略刺眼的阳光在通过柳枝后,也收敛了它的暴躁任性,只在地面留下一个个散乱明亮的光斑。 8月最后一天的中午,想在拥挤的动物园内耗上一整天,适当偷懒不能少。 除去理所当然配有空调却必须消费的园内餐厅外,口袋空空的何小姐还剩下两个地方可以选:不必强制消费的连锁便利店和百鸟园中人工湖边上的长椅。 其实根本就没得选。何小姐默默叹了口气:便利店里边是有空调没错,但人家同样也有监控摄像头,到时候发现自己只看不买蹭空调一样会被轰出去。 而且,为了今后潜伏的日子着想,绝不能同这里边任何一人混脸熟。她皱起眉头,伸手挡了下从柳叶缝隙处落下的光:到底是什么人规定湖边就一定得种柳树? 也不是说柳树就不好了,只是千篇一律的,容易让人审美疲劳。闭上眼睛,捏紧手心的塑料袋,感受风吹过脸颊的舒爽,何小姐偏头问道: “诶,仙儿,你说为什么湖边多柳呢?” 乖乖卧在一旁的猫咪打了个哈欠,撑起半边身子看向那个时不时容易大脑抽筋的主人,光滑的胡须似在发光:“咪呜~”因为柳树沾水就活,而且插柳成荫吧。 它眯起眼睛,就算何小姐经常会问这种没什么营养的问题,但给出一个相对正确且可靠的答案仍然是它应尽的责任。 这就叫主人脑残多年,宠物不离不弃。 然作为一个只一脚踩在及格线上的主人,何小姐根本不在意她的仙儿到底回了些什么,毕竟她又不是真能听懂动物说话的公主,充其量只是和自家猫咪在某些方面心意相通罢了。现在这人的注意力全放在手心里: 她手里捏着一个小圆面包。 这个面包当然不是她自己买的,原先这里坐着一对休息的母子,他们走后掉了个面包在这儿,不捡白不捡;不过,这个也不是给人吃的。 何小姐抬眼看了下湖面,从她做出“撕开包装袋”这个动作的那一刻起,远远就有几只硕大的白色影子长这边游来。 现在领头的那只白鹅已经到岸边了,对着她虎视眈眈,目露凶光,就差拍拍翅膀撒丫子上岸给她来一口。 小圆面包的作用就是喂鸟,湖边有个销售处,两元一个。 那白鹅实在看着凶悍,橙黄色的嘴上下一合都能听见“啪”一声,翅膀在水面上挥舞出风声,大小能把何小姐连同仙儿一起包住。 迫于眼前这只大型鸟类从身型到精神上的压迫,何小姐不情不愿扯开包装,开始往湖里撒面包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白鹅抢食,这种事她也做不出来。 湖里水鸟众多,除了白鹅,还有罕见的黑天鹅、麻头鸭、绿头鸭以及一系列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很贵的鸟类,其中有种格外好玩:体型只有鹌鹑大小,通体漆黑,鸟嘴通红却游得极快,从大鹅嘴边抢食轻而易举。 看到这种最原始欲望驱动之下的弱肉强食,何小姐不由有点恍惚:这种事,自己在还算有钱的时候是否也做过?当时是喂了什么?乌龟、小海豹还是鱼池的金鱼? 大概是金鱼吧,毕竟这儿最便宜的一项就是喂鱼,饲料一块一包。 早上吃的鸡腿现在还堵在胃里,饿是暂时不会的,就是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她垂下头摸出手机,再一次确认那个不上不下的数字: 一万零两百七十五元,她的全部家当都在里边了。 这个金额,要放在原来自己那个山沟沟的家乡里,活个一年半载的不成问题,问题是现在人不在家里。这就意味着,吃穿住用行再加上养宠物,每走一步都得花钱。 要说找地方住也够了,女孩啧一声,但她又不敢: 这是最后的希望。万一自己的简历被合适公司看上,至少得有买工作服、打车面试以及彩打资料的钱。 能像现在这样,饱着肚子给饥饿的动物施舍让何小姐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备受生活毒打的她,再一次在单纯的动物身上找到了身为智慧生物的尊严。但与此同时,也让她狠狠体验一把做人的痛苦。其严重程度让她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我不做人了!”再一头栽进湖里去。 如果跳下水就能做只水鸟,然后衣食无忧不用工作还被允许当街打劫人类手中面包的话,她真愿意跳下去试试。 正想得开心时,突然腿上一重,眼前一黑: 她的猫咪猛地跳进怀里。 仙儿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无可奈何,即使原本是漆黑一团,也能从眉毛上微微鼓起的位置判断出它此刻的嫌弃:又在想什么,那么入迷,你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霸道的小猫咪不需要知道自家何小姐到底想了什么,直接认定这厮一旦发呆就是在犯傻。 “喵~”夏天绒绒的猫毛就是个小火炉,只有挨着脖子上的那一小块鼻尖还是凉凉的:别多想,重要的是怎么在这个地方活下去。它亲了下对方下巴:你还有我。 猫咪的治愈效果永远是最好的。在仙儿肚皮上做了几个深呼吸后,何小姐重新振作精神,丢掉塑料袋开始寻找合适的生存地点。 野外生存的三大要素是火堆、水源和庇护所;而城市流浪的三要素,则是电路、水源和食物。要在动物园内生存,还需加上一点:小心避开所有监控设施,安静且不被人发现的偷偷生存下来。 “充电是很重要的。”何小姐掏出手机往仙儿脸上一晃:“我们的钱包、人脉关系、找工作的机会还有闹钟什么的都在上边。”说着顺手揉一把小猫咪软乎乎的头顶:“你想一下,如果有合适的工作找上门的那天,手机刚刚好没电了,联系不上,那该怎么办?或者是约好的面试时间,结果因为闹铃不响迟到了,会怎么样?” “所以,先找充电口是最重要的。”她理直气壮,抱着猫就往园区中心区域跑去。 好在这家动物园建设的不错,不仅动物多,游乐设施也多。 那些小小电瓶驱动的电动车,暗色灯光照明的鬼屋以及剩下所有设施,样样都离不开电。在这种地方找个公开的插头,不要太轻松。 很简单的,射击游戏摊墙壁上就有一个。 “还行,能用。”确定接口不是装饰后,何小姐接着寻找下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食物。 水源是不必费心的。动物园内基本上五百米一个公共厕所,用水方便快捷,洗衣洗澡关上大门也能凑合。要问喝水问题怎么办?不是废话么,流浪的时候喝生水不是常识嘛。 实在不行,也有那种挤压式出水的喝水装置。不过那里面很大可能性装的就是自来水。 连人带猫一路上躲躲藏藏好不容易到了便利店后面,何小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垃圾桶中内容: “呜哇!这什么,也太脏了!” 刚凑近点儿,一人一猫就被熏得连连后退,尽管知道夏天的垃圾容易腐坏,人流量大的地方垃圾也多,但真没想到这里环境会这么恶劣。 小小一个桶里什么都有:粘着酱汁的包装纸、发酸的奶油、融化成糊状的冰淇淋、烤肉的竹签子,擦嘴用的纸巾……林林总总混成一团,让人看了就恶心。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总以为自己前些日子捡了几个饭团就能算得上是流浪汉,其实我根本就连门都没入……”何小姐下意识摇头摆手:“真正的流浪汉应该不会轻易被脏乱差打到,面对这种垃圾桶,他们会视若珍宝的翻下去,但我不行,我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我还是个正常的人类,就算已经濒临破产,还是正常,穷讲究,且矫情。”最后她直勾勾看向自家猫咪:“你也不许去,知道吗?要是沾上点什么,我连你都不想要了。” 你在说什么废话?仙儿被熏到五官皱成一团,躲在草丛里差点干呕:完了,捡饭团这条路算是彻底堵死了。 匆匆从噩梦般的垃圾桶边逃离,何小姐和仙儿都没了什么精神,她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焦虑:吃的东西对现在的她们而言是最重要的。要是没白食可吃,而直接动用最后的资金去买,日积月累也是笔不小的开销。 就算何小姐一人的好了,维持健康的最低限度是每天三个饭团,买最便宜的都要十多块,还仅仅只是碳水化合物。那些纤维素、维生素、蛋白质什么的,根本别想。 第314章 山雨欲来 “让参赛者们不得不直面自己最害怕东西的迷宫?”接到这个消息时,哪怕是身经百战的胡勉也不由自主吓一跳,以至于连瞳孔的晃动都来不及掩饰。 “啊,你,你是说类似于‘仙人秘境’的考验是吧?这我清楚,也不是那么太困难的东西……”等反应过来时,他再想强装镇定已经晚了:对面人对于他故作悠闲的台词不屑一顾,只冷笑着盯着他还在发抖的嘴唇,目光灼灼看透一切。 “也就、嗯、一个用来吓人的迷宫而已嘛……好吧我骗谁呢!”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胡勉大力扇着扇子,终于决定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其实我现在心里怕的要死恨不得一个时间跳跃略过明天的测试,我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恐怖迷宫的手法虽然多见但对于我们来说确实又是个考验,总之我就是在害怕明天的那玩意儿我承认行了吧!”唠唠叨叨一大堆后,他环抱双臂打了个冷颤,声音中透着不寻常的尖锐: “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了好不好!”此时的胡勉不知是想起什么,将平时的优雅风度全数抛之脑后,当着同伴的面就焦躁得像个被冒犯了的刺猬,边皱眉边往太阳穴边上涂清凉油。 “这个能映照出最深恐惧的迷宫,真就这么可怕么?”看他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童露也不自觉被那份感情所感染,由刚开始的不屑一顾变成忧心忡忡:“你有那么多的法器都不能解决问题?” 要是一个修仙者都过不了这迷宫,那么自己一个凡人又该怎么办?捏住袖口,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再轻轻走到对方面前: “就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可以用吗?”轻柔搭上对方的肩膀,她尽力使自己语调听起来温柔无害。 “迷宫不是可不可怕的问题,它是……”抬起头来,刚刚还暴躁不安的胡勉在看到面前人担忧神色的一瞬间, 最近柳眠总觉得自己过得很疑惑,而引起疑惑的源头不是别的,正是他家人。 他上个星期过得很艰难,这个星期终于哄得自家男友恢复正常,还没来得及腻歪几天,又被妹妹的新习惯吓了一跳:那个孩子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总喜欢趁他专心做某事的时候死死盯住他眼睛。不干别的,就盯着看,然一旦眼神交汇就又扭过头·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 “我觉得,淼淼最近会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柳医生仰面躺在床上,一脸心事重重:“她那样看起来,就好像是想要什么又不敢开口,你觉得呢?”接着详细描述了那个场景:就和偷偷摸摸上灯台偷油吃的小老鼠一般,被人看见了也不躲,就吱一声直接躲在细细的油灯把儿后边,掩耳盗铃用得极好。 忙活一晚上也不一定能偷到油,但偷不到又不会回去,所以每天都来。 “照你这么说,是觉得妹妹被小耗子精附身了?”唐束面朝墙壁专心致志看手机,对自家男人的话似乎不屑一顾:“放心吧,淼淼好得很,她要什么你就给她呗。”“可是……”医生急了,问题就在这里,他根本不知道小姑娘想要什么!而且从那孩子最近几天的表现看来,好像还是个难以启齿的东西? 他用点力戳了下青年后脑勺,对方头也不回直接给他一肘子:“少胡思乱想了,有我在你以为老鼠精还能混进来么?”手机屏幕被青年遮得严严实实,只能偶尔看到他被照得一片亮白的脸和疯狂上扬的嘴角:“有点耐心,等时机成熟了淼淼自然会找你摊牌的。” “要对自己妹妹保持信心。”说完最后一句,唐束把被子往头顶一拉,彻底没声儿了。 柳眠看着旁边那个时不时传来古怪笑声和抖动的被窝隆起,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悲凉:明明就躺在爱人旁边,一被之隔,然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分外遥远。他无声叹息,小心把被子拉到下巴位置,用立正姿势躺好,然后合上眼睛。 柳医生的生活总是那么疑惑,其来源不仅仅是最近行为古怪的妹妹,还有他突然迷上玩手机的男友。 在以前,即使是一个人呆着,百无聊赖的时候,也没见唐束这么天天抱着手机不放。柳眠让自己沉入枕头里,他的爱人从来没有过什么手机依赖症,那么他到底在那个四四方方屏幕后面看到了什么呢?能让他如此废寝忘食,万事不顾? 实际上,如果柳医生能够鼓足勇气,在唐束笑得开心时夺过手机,他就鞥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手机另一边的,不是别人,正是远在外地的何小姐。 与孟竹钧不同,唐束要同何小姐联系,多半是开视频。毕竟你无法只靠语言便了解一个女孩子的真实意图,即使在闺蜜之间也是如此。 就在和标本师通过电话后的五分钟不到,何小姐便接到了视频邀请,一打开,就看到那张似笑非笑妖孽般的脸:“哟,最近过得还不错吧?” “还行,比不上你那么悠闲。”那边女孩大大叹了口气:“我现在在本来是自己家的那户人家里打地铺呢,地板硬到我根本睡不着。”说着用眼角斜一眼对方:“就面向看来,你最近好像挺不错的,怎么样,睡眠质量看起来不错?” 啧,小样儿眼神挺好的。唐束不动声色悄悄拉上衣领,不过耳朵尖看上去有点发红:“不劳你费心,我一向睡得好。先别胡说八道了,干正事吧。说说你是怎么流落到别人家里的怎么样?旅费真没了?” “我目前旅费很充足。”何小姐撇一下嘴,为什么每个认识的人都担心她旅费够不够呢,难道自己真长着一张没钱的脸?“还有,我刚刚说了,这个地方本来也该是我家的,算不上别人家里。” 她突然低头,随即冷笑一声:“如果他们当年没有把我卖给别人的话,这里也该有我一个住处。” “直到现在,我活了二十多年,才知道自己其实还有个哥哥,亲哥哥。” 气氛一下子变冷了,唐束拿着手机有些尴尬,不知道对于这种复杂狗血的家庭情况到底该说什么,只觉得这手机有点烫手。那边何小姐停了一瞬,接着皱起眉头把刘海随便扒拉到一边,开始摆出毫不在意的样子絮絮叨叨: “你知道么,这块地方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了,卖儿卖女的不在少数,哦不,说错了,是只卖女不卖儿。我就想不通了,生个闺女就那么见不得人么,还集体抛售,是打包还是批发呀?看样子优惠蛮大的吧,也没得多少钱。这些玩意儿活该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呆一辈子!” “如果你们能在现场就好了,好好批判一下这家人的封建迷信。我刚刚拿着户口本找到这里时,他们仨正在吃饭,那眼睛瞪得比桌上的鸡蛋还大!后来还说什么我不可能是他们卖掉的那个女儿,还拿了个碗,让我当场滴血认亲!你知道旧社会那个土瓷的碗吧,就那种四周坑坑洼洼的,一股子油膻味,我家仙儿吃猫粮都不用这种。” “还有啊,经过这一遭我算是知道了,电视里面那什么寻亲节目都是假的。哪有人会抱着你哭哭啼啼,一个个好像活见鬼似的,对着我户口本和以前的照片翻来覆去的看,好像我就不该站在那儿。后来我都准备走了,又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拉着我让我先留下来几天,毕竟也是亲人。我实在是搞不懂,没有记忆,没有亲情的算什么亲人?” “最近他们好像在偷偷商量什么事儿,反正来者不善,我打算先溜了,反正该查的就那几点……”小房东好不容易止住话,眨眨眼后伸了个懒腰:“这辈子我都不愿再回这里来了。算了,别只我说,你也说说近况呗?” 总算撑过去了。唐束暗地里松口气,好歹这人心态挺好,还没哭,不然他真不知道怎么哄。虽然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失散已久的家人了,不过这种家庭嘛,小房东不认也好。当年能卖掉小女儿,现在又毫无愧疚且还想打主意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人。他心下感叹:好在小房东也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不然这次回来指不定得拖上一堆累赘了。 但是,有个细节还挺有意思的,青年晃晃脑袋:“我家的事先等等。你说你还有个亲哥?长什么样的,和你像么?”“像什么!”也不知道那人具体多丑,不过屏幕那端的女生明显一副被冒犯的样子:“我比那人长得端正多了好么。说真的,有时候我也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这家人的孩子,毕竟我长那么可爱……” 第315章 得不到和已失去 自从上一次视频通话后,何小姐再没大张旗鼓将所有房客一次性全部聚齐,但这不表示她没有对某几个身负“特殊任务”的角色进行偷偷联系,其中便包括了孟竹钧。 “毫无疑问,这栋房子里每个房间都有蹊跷。”孟竹钧脖子夹着手机啧一声,用铅笔重重敲了下刚画好的手稿:“所有空间内,除了必须的承重梁外,另藏了很多画蛇添足的结构;就像好好的一张白纸,硬是要在上面添上几笔,再用颜料盖上装无事般多此一举。所以,大家屋里多会有一个或几个多出来,又不知道干嘛用的小空间。” “是吗?”何小姐的声音含含糊糊,听来像是偷偷躲在被子里:“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房子其实不是房子,它原来是某种有特殊作用的建筑物?后来才被改成房子的?” 标本师眨眼,这种可能他也不是没想过,然图纸告诉他,事情远没这么简单:“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将手稿颠来倒去翻看一遍后,他迟疑道:“不过,我实在搞不懂天底下到底有没有这种奇奇怪怪的建筑,它的用途又是什么。就目前看来,那些多出来的部分应该能自成一体,组成某个新东西;而现在真正住人的房子倒像是后面加上去的。” 这人把稿子按顺序叠一起放在灯下,随即得出个结论:“就像是有人把一个不知道干嘛用的架子和承重梁套在一起,然后根据剩余空间强行在这里造出了现在的小楼。” 另一边,何小姐沉默了,现在房子的情况已经大大出乎她意料:本以为楼内藏得东西最多就是壁画秘籍之类的,没想到它直接嵌在楼里边,就连那“房子”都是为了藏它而造的。这要花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做到?而做这一切的人又是谁呢? 她觉得自已胸口有点闷得慌。这栋房子是从某人手上继承得来的,早在遭遇细天狗时,柳医生就告诉她:只要进了楼,那些脏东西就奈何不了自己。这里是她唯一的避难所,一直以来她都在那人的全力庇护下。 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那人是谁。 “何小姐,何小姐你怎么了?”久久不见回话,孟竹钧有点慌了:难不成是自己刚才语气太严肃,吓得小房东不敢说话了?他拍了两下手机,柔声安慰:“其实也不用太担心,虽然听起来下人,但建造者也不见得有恶意。对了,你知道每间房都有不同功效的事吗?” “不同功效?”何小姐擤擤鼻子,随手把纸团一扔:“你是说,每个房间都有特别的地方?比如林语柔家特适合养虫?”她又想起当初姜梦把她女友吓哭那事儿了。 “差不多吧。”孟竹钧对着手稿上的房间图纸挨个儿敲过去:“据我调查,除了一楼诗人家没见什么特别之处,所有人房里都有蹊跷。” “姜老师家里尤其适合风干、储藏东西。据她表述,无论是干的湿的、大的小的、死的活的、磨粉的切片的完整的残缺的都能放很久不坏,就是人也能,她一人在家不吃东西可以足足宅三天;” “林教练家你也知道,简直就是养蛊的天堂。也是姜梦告诉我,不论多复杂脆弱的蛊虫,到了她家都想吃猪快长似的,长得又快质量又好。还有那些挑日子,挑风水的金贵玩意儿,到了那里都能量产;” “我家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其实用作工作室的地方冷得像冻库,我量过,要比外界足足低三度左右。”说着这里,他咽了口口水:“还有一点,虽然没根据,但我总觉得屋子里阴气很重。我不止一次晚上起来看到过,小米粒就站在客厅中央蹦跶,俩小短腿站得直直的,猫爪子不住往上扑腾,好像在驱赶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医生家莫名其妙的小空间特别多,不过大多都被他用来放置那些医疗器材,因此反而不觉得有什么。不过,他家有间房隔音效果超好,和这栋房子本身的隔音好不同。那间房的隔音,可以说是直接让声音在空间内打转转,不管怎样都传不出去。我看了一下,那好像是用来给病人做牙齿治疗的房间,有个牙科医院里的那种躺椅。” “至于你家里……应该是窗户的问题。你家客厅窗户位置比一般人家要矮,从上面能看到包含小楼大门的整个院子及后山全部情况。如果结合刚刚发现的整栋楼里的奇异结构,”标本师挑了下眉:“四楼像是那个机关的两只眼睛,不过我不知道你对面的空屋是什么情况。” “对面其实什么都没有。”何小姐的声音微微发抖:“原本小楼内就是没人住的,你知道我为什么给自己挑了这间四楼的屋子么?” “因为在一开始,其他房间都只有最低限度的家具,只有四楼左边这间房内家具设施一应俱全。”她咬住下嘴唇:“我是没办法,才不得已住顶楼。有时我也想过,是否要像三楼医生一家那样打通一层,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孟竹钧拨弄着铅笔上自带的橡皮擦,看着眼前杂而不乱的结构图,突然灵光一现:“我知道这些楼内的异常都是打哪儿来的了。”他深吸一口气,将某人房间里的多余构造挑出来,单独组成一个带有某种规律的图案:“是阵法。” “那些多出来的构造,其实是某个阵法的一部分!” 说着这人开始按楼层顺序将能辨认的阵法笔画一一排列,耳边传来何小姐的疑问:“你也懂道家法术么?”“略懂一些简单的。”他暗咳一声:“多是客户要求,求子聚财、安家驱邪这类阵法我也画过几个。”说完默默看了眼标本柜。 每个人都有秘密,标本师要做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僵死的玩偶或摆设,那些愿意出大价钱的人想要的东西远超常人想象。 等他画好后,一种奇异感涌上心头:“不对,不完整。”孟竹钧换了个姿势接电话:“我看过了,这些图案可以说是一个完整阵图的一部分,所以又半吊子的作用,例如保鲜、生长等,我还看到了一个聚财的。但是,所有图形都缺了一部分。” 那边传来翻身的动静,何小姐盘腿坐在床上:“你有搭建好所有房间的结构模型么?”“什么?”孟竹钧愣了一瞬:“啊,还没,你家对面空房进不去……”“麻烦你先把其他的做出来,”对方直接打断:“我怀疑,这些所谓半吊子的阵法其实已经完成了。” “这些阵法应该是被后来的楼房结构分割而成的,它们本来是一个整体。”她打开丢在床上的包包,里面是这些天来她的调查成果:“整栋房子,是一个立体的,多重小型阵法组合起来的复杂大阵,它不止起到单一效果。” 标本师不由自主张大嘴,他不知道何小姐那边到底发现了什么,不过一定是了不得说完东西。过了好一会,他才想起一个问题:“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人最终想做的,到底是……” “是长生,”对面女声悠悠道:“或者说,是更玄乎的,死者复活。” “你想想看那些现象,”小房东压低声音:“灵魂聚集、快速生长、保鲜、隔绝声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复活死人对吧?而且,这个阵法的成果我们都看到了。” 我们看到过吗?孟竹钧彻底愣了,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僵尸了,不是说现代社会不准成精吗?尽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男人还是保持了一贯的平稳态度:“那个,何小姐,我觉得长生还说得过去,但死者复生还是太过,而且那个成果……” “那个‘成果’现在就天天在我们院子里飞着呢!”何小姐拧了下眉心:“还记得你说诗人家什么异常都没有吗?他家的桑丘,就那只金刚鹦鹉,就是被复活的最大异常!” “当时桑丘刚孵出来我还照料过一月时间,算是亲眼看它长大的。那只鹦鹉的的确确是从个秃毛鸡崽子一点点长到这么大,孵化它的那个鸟蛋,是施明礼那厮十多年前从动物园捡的。什么蛋能保鲜十多年?又为什么直到他搬来这儿了才孵化?” “有两个解释:一是诗人骗了我,二是这里原有的死者复生大阵配合诗人多年来的执念,让桑丘复活。”她叹一口气:“就那只鹦鹉的种种成精表现看来,我个人比较倾向第一种可能。” 孟竹钧依旧保持着听电话的姿势,其实已经有点懵了:今天知晓的秘密简直比他上半辈子知道的还要多。最终,这人只挤出一句:“行,我知道了,今天先聊到这里好吗?” “辛苦你了。”何小姐挂掉电话,默默闭上眼。那边的谜团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让人三观尽碎,而自己这边又何尝不是呢?她现在所在的位置也相当尴尬且不可思议:在别人家的壁柜里打地铺。而这个“别人家”,原本应该是她的家庭。 她所有带有血缘的亲人都在外面,而她此刻却蜷缩在充气床垫上,思念着另外一个地方的家人。其实血缘也没那么重要,正当她想吐槽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第316章 极限一换一 这一带以前大概有个精神病院,要不那么多疯子都没地方放。第一次尝试掀起这块地方的面具时,何小姐就心有余悸。毕竟,只是想找到自己的老家,突然就被几十个神情激动的疯子围住这事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历的。 后来她学乖了,从曾经的生父母家出来后,先找了连锁旅店放好行李,再伪装成当地人的样子出来细细打听。这一打听不得了,周围方圆几百里之内,几乎是有多少住户就有多少疯子,不多不少,一家一个。 一开始何小姐还不信,等花半天时间把这地方转了个遍后,终于确认:这里不仅是她家乡,还是个名副其实的疯婆子俱乐部。 那些发了疯的人平时倒也看不出来,然一旦提到以前的事或是问起他们的孩子,疯病就要发作了:先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某处,整个人变得又惊又怕,浑身筛糠似的发抖;后来便咧嘴,盯着自己大腿左右的高度,凭空开始比划一个差不多一米左右的高度;最后开始嚎叫,哭天抢地,呜呼哀哉,向某个地方要自己失去的某样东西。 然最让人惊异的是,面对这些发疯的人群,其余正常人却多视而不见,少数报以怜悯的眼神。他们家人也不大管,最多从屋里跑出来,把人扯进屋里了事。当问起发疯原因,没人愿说,只是低头摆手,绝口不提。 去的人家多了,何小姐也摸出点门道:在这个地方的疯子,全部都是女性,且年龄相仿。每个人比划的高低都差不多,就连口中喃喃自语时的台词也相似,都是那句恐怖片里常见的:“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能造成这里疯子如此密集的可能性又两个,一是这里精神病院某天墙垮了,逃出来的疯子找不到地方住,只能各回各家;而是这里曾在某个时间点发生过一场能影响当时全部适龄妇女的灾难,这场类似瘟疫的灾难彻底摧毁了她们的精神。 前者可能性不大且无法解释疯子行为习惯的一致性,那么很有可能是后者。她站在路边捏了下下巴:那么,究竟是怎样的灾难有如此强的选择性与毁灭性呢? 兜兜转转不知道几圈后,何小姐终于焉了,她绝望的意识到一个事实:这里的每一户人家都在掩盖当年的那件事,在这里她不会听到真相,那件事可以说影响了足足一代人,并已经成为了这里不可打破的禁忌。 难道要败在这里么?小房东看一眼手机:距离约定好的回家时限已经过了一半,她很快便不得不重回小楼,这是所有人为她设下的底线。当然了,一定要拖延几天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自己怕是办不到:小时候被人下的暗示还在,她已经在无意识之间订好了最后期限内回到保护圈内的车票,只要时间一到,就像是按下快进按钮一般,她自己就会下意识回家去。 现在最多还有六天,小小抿一口矿泉水后,她摸出张从某个邮件上撕下来的纸条:还有一个地方,说不定能行。 这张纸条是仙儿叼给她的。在看到女孩一定要出门的决心之后,这只猫咪终究于心不忍,从她主人都不知道的墙角一出把这个东西叼出来。东西已经很旧了,上面唯一还有价值的,就是这个纸条。 那时何小姐当年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信封,直接邮寄到养母家中,是她现在唯一一个切实掌握的家庭地址。地址不算偏僻,不过和她原生家庭有开车半小时的路程,放在十几年前也算离得很远了。 对于这里,何小姐总怀着微妙的期待和愧疚,她知道这里的人一定是好人,一定很爱她,一定能保护她,但她又什么都想不起来。这里会是什么样的?是老旧单元楼还是小平房?也像那边一样带院子么?有几户邻居?养母长什么样子?据说是自己的姨婆,那同自己长得像么…… 无数的问题在胸口乱窜,她手心冒汗,嘴唇发白,自己现在终于不得不鼓起勇气到那里去了。 最后,她找到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 奇怪,简直太奇怪了!何小姐抱着头坐在路边,神经紧张让她不由自主开始啃手指:明明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呀?怎么除了块类似界碑的玩意儿就什么都没有了?据她离开这里不过短短五年而已!难道那录取通知书是那个石柱子签收的不成? 想到这里,女孩自己都觉得可笑:这个地方明显是有人不想让她看见,甚至不愿让她有回头的机会,才特意拆除的!这里周围都是老式带院子的一层或多层小平房,大家住的挤挤挨挨,只有树了石柱的地方凭空多出一块,秃的刺眼,像块补丁。 不对,这里不是什么都没有,不还剩下这么多么?何小姐猛然醒悟,或许这家是搬走了,但其他人不会搬走,也搬不走。以前人还留在这里,他们一定记得些什么! 打定主意后,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开始针对石柱周边区域进行询问。 这里居民住得密集,真要打听点什么也不难事。很快何小姐便有了发现:同那边一样,这里也出现了疯子,不过数量很少。 尽管两地相隔甚远,那些疯女人的表现确实一样的:不停比划这离地大概一米左右的高度,唠唠叨叨,胡言乱语,眼中尽是癫狂后悔。通过近距离观察,还看到了在另一处没见到的新特点:疯子们会聚在一起,偷偷打量这里到来的每一个新人。 她们不看别的,只看女人,且只看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姑娘。 尽管何小姐尽力将自己打扮的灰头土脸,然还是被盯上了,毕竟这里太小,邻里间又都是熟悉的面孔,一个生人极容易被认出来。 不行,至少得找地方躲躲。眼见身后偷偷跟踪的疯子越来越多,简直要成了疯子集会,何小姐开始慌了,她还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想干什么,只知道自己目前绝不能落到那些人手中:她们的神情里隐隐藏了一种极度的渴望。 正当她钻进个死胡同时,听到上面有人叫:“到这里来,快点!”一抬头,上面开个小窗。 第317章 你听我狡辩 一杯烟气袅袅的茶放在小方桌中央,后面隐了个佝偻发白的人影。 不管愿不愿意,人生总是会出现奇迹的。我们会在某个清晨捡起自己丢失已久的发箍,会从褪色大衣兜内找到当时不见的零钱,会在黄昏灯下遇见那个刚巧等在那里的人。或许那些久别重逢已经没用了,但没有东西能阻挡他们的出现,因为“奇迹”出现的条件就是不讲道理。 所以现在我是遇到那个等在黄昏下的人了?何小姐坐在方桌一角,缩成鹌鹑状:怎么这么巧呢,等我的那个人是孟婆么? 她认得那个身影,确切的说,是认得那张脸:在她六岁之前的每个得闲的日子,都会跑到那人家里心安理得接受对方给予的一切,包括零食和爱。那人溺爱了她童年唯一的记忆,或许还养育了接下来她失去记忆的所有时光,直到她离开这里。 人的记忆不仅仅是靠视觉,还有嗅觉、听觉、触觉、以及第六感。眼前这人无论从声音、气味还是泡茶手法都熟悉至极,然何小姐就是断定,她不是自己养母,尽管她们可能连脸也一样。 刚看到这人时,何小姐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掉到了阴曹地府,看到了那个端着汤水的孟婆。太像了,她张嘴半天合不拢,但随后又马上醒悟过来:不是,那不是养母。她说不上养母到底长什么样,然她知道,如果由面前人养大,自己应该不是现在的样子。 自己会更加阴暗、胆小、怯懦,不会有跑出这里的机会,不会有胆子去冒险,不会见到其他朋友。这个老太太言语神态间像夹了冰块,冷淡无情,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她不是一个能养育孩子的女人,只是一个遵循某种原理严格运行的机器。 但她又为什么救了自己呢? 正当何小姐脑门冒汗时,对面的老太太递过一个杯子:“喝茶。”简短两个字,却让人觉得要是不喝就会被她直接打死。何小姐慌慌张张端起杯子,装作喝的样子实则用余光观察对面:老太太在方卓上探身过来,第一次从水汽中露出她的脸。 那张脸似乎和一般老人家没什么不同,你很难从上面找到一个显著的特点,她有所有上了年纪之人该有的东西:皱纹、下垂,老年斑。然而好像有什么东西隐隐不同,脸皮看上去干净细腻,除了嘴角和两鬓染了岁月痕迹外,那双眼睛依旧水润。 偷偷望着她,何小姐觉得恍惚看到了自己老去的模样。 “不要看我这个样子,等你老了也会变得和我一样。”就像是预见了何小姐的偷看,老太太不用盯着对面就知道她的小动作,拆穿地毫不留情:“你长得很像我姐姐,虽然你俩关系离得远,不过好歹她也养了你十几年。”说着转过身去,从背后柜子上拿下来一个相框: “你们该长得像的,”她笑了,露出白得过分的门牙:“她把你当亲孙女。” 何小姐接过相框,上面是一对双胞胎,梳着一模一样的麻花辫,就站在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一个面带微笑而另一个面无表情。 她第一次见到自己养母的脸,那时她的养母还很年轻,五官温柔而天真,脸蛋带着稚气的婴儿肥。真的很像,她死死盯着照片上那人,除了嘴角弧度略有些不同外,那就是她本人的样子。何小姐抬头,确认了现在面前的老太太的确就是照片里面不笑的另一个个女孩,而且就相似度看来,她其实更像不笑的那个。 她有一双孩子般天真的眼瞳和微微抿起的嘴角。 老太太端起茶杯坐上椅子,毫不客气直勾勾的盯着何小姐:“按照血缘关系,你得叫我姨婆,我是你妈妈那边的亲戚。”她冷哼一声:“除去你阿妈之外唯一的娘家人,原本在你考上大学前还有两个的,现在就剩我一个了。” “那,那另外一个把我养大的姨婆……”何小姐想起地址上那个小小石柱,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那个姨婆死了。”老太太喝了口茶水:“她原本就活够了,在把你送走之后,为了避免有人找上来,直接吃了药。” 什么?这个答案让何小姐瞬间感到天旋地转,她呆呆望着老太太,实在不敢相信能有人那么果断就放弃自己的生命。既然这老太看起来不过六十多岁,那么自己的养母也应当如此,为什么那人要自杀? 眼眶猛地一阵胀痛,她来不及说什么,泪水便滴在茶杯里。这个女孩瞬间陷入不可控制的迷幻中,遗憾,悲伤和内疚搅在一起,将她的脑子揉成空白一片。她什么都来不及想起,就已经失去一切了。 对面老太太盯着她,眼神出现一丝松动,接着叹了口气:“别哭,我姐姐决定去死是她的事情,和你其实没多大关系,她也活够了。”这人悠悠站起来,迈着小脚掀开屋内的帘子:“你知道我们姐妹已经活了多久了么?我告诉你吧,我们已经活了近两百岁有余。” 一本厚厚积了灰的相册被拍上桌:“一开始我俩靠着一点风水秘术活过天灾也躲过人祸,但后来才知道,偷吃仙药的嫦娥不好当,那广寒宫内太冷清。”老太太翻开相册:“而且不会死不等于不会老,为了不让人发觉这个秘密,我俩没有嫁人也没有孩子,只能看着亲人朋友一个个走在我们前面,自己一点点腐朽。” “不过,幸得有你在身边。”她枯枝般的手指着发黄照片上一个小孩子:“看见没?你小时候就长这样,看到人也不叫的,会笑就完事了。那时我姐姐在大路边上把你捡回来,你光张着嘴流泪,也不哭出声,小脸惨白惨白的,魂都丢了。” “大概一切事情冥冥之中皆有定数吧。”老太太垂下眼:“那时有个歪门邪道的世家在到处抓逃跑的小孩子,哭得响的都被捉回去了,就剩你一个歪歪扭扭默不作声的居然还能跑出来。也是缘分,那天赶场,她想上你家接你去,半路正好碰上这事儿。” “有,有人抓小孩子都没人管的?”何小姐刚刚哭得狠了,现在有些接不上气:“那些,那些大人就只看着?” “他们才不忍心看呢!你瞧见楼底下那堆神神叨叨的疯婆子没?都是那时候造的孽!”老太太一挑眉头:“你不刚还被人追么?知不知道她们想干什么?” 何小姐擤了下鼻子,她潜意识里觉得那些女人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消息,然具体是什么她也不清楚。 “她们想问你,那些小时候被买走的女娃娃都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还像你一样能活着。”老太太啧一声:“你以为那些人抓小孩是随便乱抓的?他们已经把那些孩子买下来了,那年月最不值钱的就是女孩。稍微给一点钱再威胁一下,那些有多余女孩的家庭都愿意拿孩子换钱。” “当然也有不愿卖的,多半是妈妈拦住不让。那些人也坏,在这方呆了一星期,专挑家里女人不在的时候上门。价钱再高一点,等女人回来,孩子没了,自然就疯了。那些人买孩子之前说得好好的,会把孩子放到好地方喂养,将来说不定黑能回来。但明眼人都知道,那些女孩从落到那个组织手上的那一刻起,就凶多吉少了。” 是这样吗?何小姐胸口被这场惨剧的事实压得生疼,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被人领走,又是怎逃出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最后就剩自己一个,那段空白的记忆像张开的嘴,用最血腥的真相无情嘲笑。 她想起那些疯女人的共同点,为什么她们年龄相近,为什么没人制止她们发病,为什么她们嘴里总唠叨着“还给我”,一切都说得通了。还有那个手势,何小姐背后一阵发寒,六七岁的孩子身高差不多就是一米左右! 她们不是疯了,只是被定格在那个失去孩子的时刻,她们发病时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孩子。 何小姐将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她再一次想起自己那栋小小的楼,想起那边等她回去的人,想马上飞起来离开这个地方。贫穷不是最可怕的,冷漠,自私与无知要比它可怕得多。 察觉到何小姐的恐惧,老太太伸出手帮她拍背:“不用担心,你现在在我家里很安全。”那些东西再可怕,也已经过去了,时间最终会带走一切:“不说这个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活到现在,并且还住在这个地方吗?” 何小姐茫然抬起头,眼前人难得挤出个有些别扭的笑容:“因为我姐姐说了,万一你哪天查到自己的身世,回到这个地方,需要有人把一切事实告诉你。” “从外貌到内里,我就是个备份文件。”老太太眨眼:“我知道关于你的所有事,你是在我们眼皮底下长大的,我们的孩子。你不能永远做个没有回忆的呆子,等你回来了,我会把一切都交给你自己保管。” “现在是时候了,来听听你自己的人生备份。” 第318章 人不能真正的认识自己 何小姐走的第二天零1个小时42分钟,想她。 即使小房东临走之前一再保证了自己会回来的,而且小楼的日常生活也不会改变,但施明礼仍觉得自己最近过得很焦虑。离这人出门已过了三天,他的脱发量也翻了三番,甚至发际线都向后推移了1微米。而那个焦虑的源头,就是房东硬塞给自己照顾的猫咪。 当然了,猫是好猫,不抓沙发也不闹腾,油光水滑随便撸,剪指甲埋肚皮都没事,可它就是不吃东西。“仙儿,今天先吃一点罐头?”想到在它来的第一天,自己曾兴致勃勃的开了最贵的金枪鱼罐头,最后在夏季湿热的气候中被无情的放至发酸,只能倒掉的那一幕,诗人长叹一声,悲从中来: 到底是小猫咪眼光太高,还是他喂猫的姿势不够骚? 在换了十几个猫饭搭配,几十个开饭音调,甚至不惜用上禁忌的猫薄荷后,这个倔强的男人终于意识到一个真理:你永远不能比一只小猫咪更倔强。不愧是房东家快要成精的猫,无论他怎么引诱,仙儿就是不为所动,摊在沙发一角像朵没有精神的小香菇。 算了,等它再缓几天就会吃了吧?施明礼彻底没辙,现在他只希望自己的发际线也能和猫脾气一样倔强,至少撑到何小姐回来的那天。 撒娇是病人的特权。仙儿难得哼哼唧唧,大白天的埋在别人毛肚皮里打滚。现在它躺在天台,身下水泥地面被太阳晒得滚烫,整个鼻腔都是太阳的味道。米粒给它贡献了毛肚皮,桑丘也依偎在它旁边,再加上各种罐头坚果小鱼干做慰问品,感觉猫生简直到达了巅峰。 “好点了没?”米粒蜷起身子拍拍这只趴在它肚皮上,比它大了整整两圈的大猫,小奶爪糊了对方一脸:“伤心归伤心,怎么不吃饭呢?” 眼前仙儿已近三天没吃东西了,小米粒有点着急,自己平时一顿不吃都不行的:孟竹钧会直接拿着罐头追出来,用诚恳无比的眼神看自己咽下去才算完事儿。“不管发生什么,还能吃饭就是好事。”那个好脾气的男人从不会对自己生气,但在这些原则性问题上也绝不会妥协,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坚定的达到目的。 它啃了啃指甲,又舔了下对方耳朵:“真的生病了么?” “不,我没事。”肚皮上传来瓮声瓮气的回答:“我就是不想吃饭而已。” 仙儿继续把脸埋进毛肚皮里装死,它也不是故意闹别扭,毕竟,就算它真绝食了何小姐也看不到,这个女人早走远了。然它就是不舒服,那些熟悉的玩具、猫粮和零食,总会让它想起那些过去的时光: 那时的何小姐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每天懒懒散散,和自己打闹嬉戏,再顺便收点房租混日子。然就像飞蛾扑火,为什么人总是要追寻真相呢?它宁愿瞒着何小姐一辈子,也好过看她现在舍弃一切,一头扎进那边的世界里,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孤注一掷。 诗人是个好人,连开罐头都直接开一整个的,但他好过头了。要知道,平时在家能吃罐头的机会其实很少,除了大甩卖的时候,何小姐那个小气鬼才舍不得大手大脚花钱。但是,要他是同何小姐一样了,自己还是会吃不下饭的吧? 不像又不行,太像了也不行。仙儿默默叹气,自己只是过不了心中那道坎罢了。在何小姐收拾衣物,整理房间,办理离职手续的时候,它有无数个机会去哭闹、撒娇、直到让那人同意带上自己一起走;然而,刚对上那轻飘飘一个眼神,它就怂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若是还死死抓着不放,怕是会真失去何小姐。 所以在她走的时候,仙儿一眼都没敢看,因尽管那个小小身影慢慢消失的情景已在它心里模拟了上千次了。 从那天起,这只大猫就一只活在雨中,直到今天被实在看不下去的朋友们拖出来晒太阳,免得发霉。 鼻尖上有鱼腥味,仙儿睁开眼,发现小米粒正往自己脸上盖小鱼干儿。“你醒了?”米粒睁着大大的眼睛,继续保持着摊肚皮的姿势用爪尖儿钩鱼干:“我最喜欢的零食,吃点吗?” 面对朋友的体贴,仙儿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颤了一下,它用肉垫小心扒拉开米粒最柔软的小肚子,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出痕迹的刀口:做了绝育手术后的小米粒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小公主了,它被永远定格在半大的年纪,身心都不会再长大,因此也不能理解仙儿为什么会因为何小姐的离开而吃不下饭。 那双滚圆的眼睛里没有一丝阴霾,小公主的天空永远都是晴朗的,在它眼中,一切都会迎来最圆满的结局。 “吃不下也不要勉强,先休息一下,休息一下。”一双翅膀罩住了它,像一把能遮挡一切风雨的打伞。桑丘跳到这只大猫身边,护雏般把它笼在羽翼之下,金刚鹦鹉的翼展足够宽阔。 “强塞进去可能会吐出来。”鹦鹉的声音带着奇异的机械质感,然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人性的温度:“没有何小姐的你,就像是失去了公主的骑士,没有继续生活的意义了。”它轻啄下猫咪的头顶:“骑士的哀悼不应该被打扰,但是,终有一天公主会回来。” “她向我们保证过的。” 鹦鹉的羽毛外沿坚硬,内里却细腻柔软,仙儿恍惚间觉得自己被带到了某个特殊空间的热带雨林。它抬起头来,看到阳光从鲜亮的羽毛间漏下来,像废弃教堂内斑驳的彩绘玻璃。这只叫桑丘的鹦鹉,也有同它名字一样的,温柔忠诚的灵魂。 沉默了一会儿后,仙儿突然打了个滚,从朋友身边滚到被晒得暖洋洋的地上。“怎么了?”那两只齐齐看向它,生怕这厮一个想不开直接从顶楼滚下去。“嗯,没事,”仙儿挠挠耳朵,像刚睡醒似的打了个哈欠:“就觉得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肚子有点饿了。” 说完,叼起一根小鱼干开始咀嚼。 剩下两个愣了一会儿,刚想欢呼,就听见身后的天台铁门被人大力撞开,一个金色身影旋风般跑进来毫不客气加入了这场聚会。地上的零食瞬间被咬得七零八落,桑丘被惊到掉毛,小米粒冷不防被舔了一脸口水,仙儿被顶到直接翻了个跟头,场面乱成一团。 “谁把这只傻狗放上来的?”米粒尖叫起来:“我的小鱼干都没了!”顾不上自己被舔到扁平的毛,它一回过神来就冲到那只大金毛面前呲牙,顺便把自己的宝贝鱼干藏到身后。这些可是孟竹钧辛辛苦苦给自己做的,要不是今天情况特殊,它才舍不得拿出来呢! “呱,拖鞋在这里,拖鞋在这里!”鹦鹉盘旋在金毛头上吸引火力,边飞边大声报信;仙儿从狗嘴下把米粒叼出来,直接跳上天台栏杆:“别心疼你的鱼干了,这狗看上去不大对劲!” 三只站在高出,看那只叫拖鞋的大金毛在下边锲而不舍的“汪汪汪汪”,不由觉得心累。“它怎么开得门的?”米粒放下怀中所剩不多的鱼干:“这傻狗有这么聪明?”“金毛其实是宠物狗中一个智商挺高的品种,”鹦鹉梳了下毛:“虽然灵智未开,但也不容轻视。其实吧,我比较在意它脖子上那条断掉的遛狗绳。”“那是淼淼的。”仙儿站起来,朝门口望去:“这样说来……” 话还没说完,一只凉鞋从门口飞来,直接打在金毛脸上,还伴随着孩子气喘吁吁的怒吼:“拖鞋,站那儿别动!” 淼淼脸色涨红的出现在天台上面,手里是断了半截的牵狗绳,脚上凉鞋只穿一只。看主人来了,金毛只能委屈的退到一边,乖乖在地上坐好。 等穿好鞋后,小女孩抬头,朝三个站在栏杆上的难兄难弟招招手:“快下来,尤其是仙儿,小楼需要你!” “怎么了?”米粒第一个跳到地上:“仙儿好久没吃饭,刚刚才吃了根小鱼干呢。”“是何小姐那边有消息?”鹦鹉拍拍翅膀,飞到女孩肩膀上,让她给挠痒痒。“不是,难道你们都没发觉吗?”淼淼抱起仙儿,一脸不可思议:“明明是这么明显的事情!” “就在今天早上,小楼里进来生人了。” 第319章 但可以很好的认识别人 一开始出现的,只是一个松松垮垮的发髻,下面才连着一个干干瘪瘪如枣核般的小老头。 老头穿一身洗到掉色的半旧道袍,臂弯内装模作样夹着把大大的拂尘,无视“爱护环境”四个大字的警示牌直接一脚踩在坡道的绿化带里,将身型尽量挤在棵不太粗壮的树后面,两只眼珠子盯着坡顶的小楼滴溜溜的转。在他身边,还有个穿小马褂的童子,可怜他小小年纪,在清晨薄雾控制不住的打着哈欠。 这一老一小自以为隐藏得天衣无缝。事实上,由于小楼本身特殊的地理优势,他们俩滑稽的姿势在房客眼中简直一览无余。 “你在看什么?”被屋内动静惊醒的姜梦揉揉眼,看到每天早上都要绕后山晨练的林语柔罕见的没有出门,而是穿戴整齐后,握着毛巾水瓶望向窗外发愣,不由稀奇:“院子里有什么东西让你那么入迷?”“不是院子里,是上坡的地方。”林语柔回头朝她招招手:“就那儿,你看,是不是有个会动的毛线团儿?” 会动的毛线团?姜梦挑了下眉,怀疑自己还没清醒:“你确定?”说完不大情愿的起身站到女友身边,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眯起眼睛:“你说有毛线团……喔,还真是!”就在地平线方向,一个灰色线卷状物体树立在上面,线面好像还连着个什么圆圆的物体。 她皱了下眉,觉得有点不对劲:“不对,线卷不会平白无故长在那里,那下边一定还连有东西……是张脸!”这个发把她吓到花容失色,忍不住尖叫一声:“那个毛线团是人的发髻,有个小老头在下面!” 随着这声尖叫,早晨朦胧悠闲的气氛荡然无存。房间里,两个女人相互对视一眼后,心中有了判断:小楼位于一座细小山坡的顶上,进来的路曲折隐蔽且只有一条,后院直接连着小小的后山,闲人误闯的可能性基本没有;既然能在顶上看见那人,说明他的目的就是小楼,不过目前还遮遮掩掩的不敢直接上来罢了;至于这年头还梳那种发髻的,多半是道士…… 道士?姜梦心里猛地一沉,难道何小姐前脚刚走,后脚唐家的麻烦又上门了?她啧一声,想起才过不久的那次交锋,虽然自己是有点保命的本事,但真要正面对上了怕还是会吃亏。 “怎么办?”林语柔拉拉她的袖子:“要叫上标本师他们么?”遇到问题,有男人在身边总是有点作用的。“不用,”姜梦摇头,面对这种不阴不阳的道士,就得由专业人士出马。 几分钟后,她们敲开了三楼的门。 “什么时候我们家就成了对付道士的专业部门了,我怎么不知道?”唐束穿着睡衣半躺在窗边的沙发上,淼淼拿起两片面包,边抹果酱边伸长脖子朝外看。“从何小姐走的那一刻起。”姜梦对他这种“因为早上低血压,所以还需要妹妹照顾”的故意撒娇行为相当嫌弃:“她不是说过了,遇到怪事直接找医生家的吗?” 这时的她们才看清,一共有两人藏在下面,而且貌似是修道的爷孙俩。 “那你来的不巧了,”无视对方的眼神,唐束结果面包顺便捏了下淼淼的脸,细腻柔软的触感让他心情大好:“我家柳眠昨天有个大手术预约,直接睡在医院的,现在这里只有我们。”说着摊开手向外一指:“一个是小孩,”接着又指指自己:“一个是病人,”最后叹口气:“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那就由着他们躲下边?”林语柔急了:“要不,还是把施明礼和孟竹钧叫上吧!虽然他俩没什么用,好歹也是男人不是?” 听到这里,唐束一口面包差点呛进气管:“什么叫他俩没什么用?”看着面前俩女孩焦急的神情,他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你们到底在怕什么?那下面就一个老头带着他孙子,一老一小的对上我们这些妇女病弱,难道不刚刚好么?”说着扫一眼窗外:“难道你还怕他在你下坡的时候蹦你电瓶车前面讹人?” “就算没有我们,只凭剩下那两个男人也能把他俩赶跑了。”说完,自顾自端起杯牛奶喝下去顺气。 “但,但是这是唐家的人嘛……”林语柔觉得委屈,要是普通人她早走下去直接问了,但那俩明显是道士,怎么能用常理判断?“谁告诉你那是唐家人了?”唐束放下杯子,走到窗边向下望了一会儿:“我倒是没看出来什么,在我眼里,那就是两个普通人而已。” 他转过头来:“其实有句话我老早就想问了,”说完,摆出一副认真脸盯着两个女孩:“你们是不是对唐家有什么误解?” 这个漂亮的青年眨巴着他卷翘的睫毛:“首先,能被唐家派出来执行任务的,几乎都是青壮年,那边没有使唤老弱病残的传统;第二,其实唐家人智商还算高,普遍在正常人水平偏上,因此他们面对目标时要么是远程操纵,要么是直接长驱而入,断然不会躲在能被人察觉的半坡上,马脚露了都不知;第三,唐家只是趋于传统,环境相对闭塞,缺乏常识而已,不是完全封闭或者还处在上个世纪。” 他对着那个小童子努努嘴:“看见他身上那件小马褂没有?那个材质、配色,一看就是某个景区外面批发的那种,还挂丝儿!我家桌布都不用那种料子。” 所以你这是在科普唐家人的特点,顺便炫耀一下你家有钱吗?姜梦捏了下手指:“行,既然是通过你验证了的,那就当他们只是普通的道士吧。但是,”她话锋一转:“要怎么处理他们,就放着不管吗?” 不论那老头子是什么来头,只要他目标是小楼,就都算是个威胁。 “嗯,先把仙儿找来,这是它家的事,何小姐不在,它也得在场。”唐束拍拍手,家里金毛叼着遛狗绳就颠儿颠儿跑过来,主动把绳子放他手上。他也不接过来,而是直接就塞到淼淼手里:“听说仙儿最近心情不好,也不知道在哪里,就让拖鞋把它找出来吧,顺便把今天的狗遛了。” 待目送淼淼牵着狗出门后,唐束伸了个懒腰,对剩下两人露出个狡黠的笑容:“放心,那一老一小绝不可能在那个地方多太久的,我保证。” “别忘了,现在是夏天。” 第320章 爱的计算公式 客厅里气氛诡异,鹦鹉挪着小碎步偷偷躲在沙发一角,翅膀下护着噤若寒蝉的奶猫小米粒;何小姐面无表情看向沙发另一边,那里,仙儿保持着猫儿洗脸的姿势,偷偷把眼睛用猫爪遮住。关于自己“见过怪物的真身”这件事,它并不是有意要瞒着何小姐,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然而,现在再也用不着烦恼,何小姐已经自己猜出来了。天要亡我!小猫咪双手护头作鸵鸟状,默默祈祷,等待何小姐的怒火降临。 然而,本该生气的何小姐瞥了一眼旁边战战兢兢的小客人,终究于心不忍,只是轻飘飘一句:“行了,我没生气,也不怪你。”她幽幽叹了口气:“我就是想知道,你是在什么时候见过那个怪物,知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还有,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告诉我这些?” 仙儿小心翼翼睁开一会眼睛,看到被自己连累而躲在一边可怜兮兮的同伴,再看一眼何小姐凛若冰霜的脸色,知道:自己再不坦白就真的完了。于是果断摆了个乖巧的姿势,“喵呜~”一声,给一边的鹦鹉递了个眼神。 “我不知道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鹦鹉开始尽职尽责的翻译:“我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它。”“在你很小的时候?”何小姐皱起眉头,她的猫咪是在流浪的时候遇到过这种怪物吗?“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她问:“就算不知道名字和技能,知道它样貌也是有用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猫咪低下头,眼神暗了一瞬。“解释什么?”何小姐追问,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我只在特定条件下见过它一次。”仙儿发出一声细长的“喵~”:“在我很小的时候,或者说,在‘我们’都很小的时候。” 何小姐瞪大眼睛,感到有只冰凉的手攥住她的心脏,寒气汇聚在头皮内层,向上如针般缓慢扎出头皮。她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飞快眨着眼,艰难吐出一个词:“我们?” “对,是我们。”仙儿颠颠儿跑到何小姐身边,抱住她一只手:“其实我们都见过它,但是,你已经忘了。”它用两腮紧紧贴着她手背:“这样比较好。你知道的,我有很多秘密,但我只希望你做个普通的‘何小姐’。”“我见过吗?”何小姐觉得脑子里一片轰鸣,似乎有什么东西隐藏在记忆深处,然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就在她直勾勾盯着地板发呆的时候,一个声音唤醒了她“何小姐!何小姐!”她抬头一看,自己面前已经站了两只猫咪:自家的仙儿满目担忧,小鼻头向前伸着,保持一个想碰又不敢碰的距离;标本师家的米粒歪着头,既担心又好奇,用单爪撑起身子,另一只小肉垫抬着企图拍脸。刚刚大声叫唤的鹦鹉站在自己大腿上,同样歪着头,豆豆眼一眨一眨。 “啊,我没事。”挤出个安抚的微笑,何小姐咬紧牙关拍了下脸:自家的小猫咪有秘密也不是一天两天,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得把眼前的事做完。她把小客人们统统划拉到身上,挨个儿道谢后送回了各自家里。 只剩下最后医生一家了。何小姐长吐一口气,拿出剩的最后一盒青团,跑下楼去摁门铃。 门开了,开门的是穿着背带裤,搭配纯白刺绣蕾丝衬衣的淼淼,看清来者后,接过礼物,拿出一双棉质拖鞋:“进来吧,请换拖鞋。”她小声道,嘴角微弯,眼里盛满笑容。 何小姐抱着仙儿在客厅沙发上做好,却不见柳医生本人,只有淼淼端来一杯清茶并一小碟羊奶:“先喝茶,我去把拖鞋栓起来,免得它到时候捣乱。”说罢,把一直趴在客厅茶几边猛摇尾巴的金毛牵去阳台拴好,路过走廊的时候,顺道拖长音调,轻声提醒:“医生~何小姐带着她的猫咪来了~昨天说好的~”接着,某处房间里突然响起丁零当啷的声音。 “再等等吧,他得整理一下,马上就来了。”回到客厅的淼淼面对何小姐一行疑问的眼神,面不改色端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顺便从茶几下面拿出高级小饼干待客。 一分钟后,柳眠匆匆赶来。他穿了一件布满褶皱的条纹睡衣,宽大的沙滩裤略下滑,耷拉着两只不一样花色的棉拖鞋,然外面还挂了一件欲盖弥彰的工作用白大褂。面对前来做客的何小姐和自己穿着整齐的妹妹,他显得有点尴尬:“不好意思,昨天睡得不踏实,今天早上没能起来。” 这人到底干嘛了?何小姐从没见过如此衣衫不整的柳医生,情不自禁开始脑补走廊房间内的场景。这时,房里传来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医生瞬间跳起来:“不好意思,我马上回来。”说着,便丢下众人回房间去了。 看到这个场景的何小姐眼角抽抽,忍不住看了眼身边的淼淼,就看到小姑娘正好给她使了个眼色,于是小心俯下身。两个女孩开始咬耳朵: “今天不是周五吗,怎么不用上学?”“医生给我请了半个月的假,为了陪哥哥,他会给我在家补课的。”“怎么今天见他穿成这样?”“找不到衣服,临时胡乱抓了几件呗。”“那个房间里面有什么很紧急的工作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他了?”“没事的,放心吧反正医生也休假了,休了一个月整。” “那么,”何小姐咽了口口水,还是忍不住问了:“那里面到底是什么?能让柳医生这么着急。”“那里面呀……”小姑娘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是我哥哥的卧室。”“咦?”何小姐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不由看向身边,淼淼一脸的处之泰然,往嘴里添了块奶油曲奇:“昨天晚上睡不踏实的不是医生,是哥哥。” 说话声停止了,两个女孩互相眨眼,突然齐齐露出个心照不宣的表情。沙发上目睹了全过程的小猫咪偷偷翻了个死鱼眼:从古至今女性的友谊,就是在这种八卦中慢慢培养起来的。 随着碰一声关门,医生总算回来了。“那个,”为了尽快掩盖刚刚自己的失态,他戴上眼镜,干咳一声,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显得相当专业:“我们开始吧。” 第321章 面对现实吧少年 “你见过一只脚掌很大又四肢细长,而且长着方形瞳孔,整个轻飘飘的大狗吗?”何小姐问,然后,瞬间被对面的医生嘲笑了。 “噗,对不起,你说的那是狗?”柳眠努力把下半张脸埋在拳头里显得自己没在笑,但眼角的一抹戏谑还是出卖了他:“小房东,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这种匪夷所思的动物,我可以用我的白大褂发誓!”说完扶了下银白色镜框。“不不不,其实那个不是狗,是一种长得像狗的怪物……”何小姐有点尴尬,她知道医生这人是绝对的无神论者,科学至上,但还是决定解释一下:“就是最近在抓我的那种东西,怪物嘛,长成什么样都有的。” “嗯,好吧。”医生推了下眼镜,正色道:“如果是怪物,确实可以长成各种形态。”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何小姐你知道吗,任何动物的外表成都是有一定逻辑规律,毕竟,没有生物会故意进化成个丑比。” “宽厚脚掌一般是为了撑起自身的体重,如果本身重量很小,那么一双大脚就完全没必要;犬类如果有细长的四肢则多为灵缇犬一类的细犬,然而这种狗,比起你描述的传统意义上的‘大狗’,长得更像熬汤用的架子;最离谱的是那个‘方形瞳孔’。”他看向对面的人,一脸的:崽哟阿爸真是为你操碎了心:“这种瞳孔只会出现在素食动物身上。如果那个怪物真有一对方瞳,那就大可不必担心了,因为人家吃素。” “……”何小姐被他一通逻辑分析怼得没脾气,只能默默拿起饼干啃掉一角,顺便附送一个虽不明但觉厉的眼神顺便乖乖点头。难道医生其实是个需要耍嘴皮子的职业吗?她默默腹诽,如果不是自己提前确认了怪物的样貌,现在怕是要被这人的科学推理给套进去了。 本就不该期望从柳眠这个绝对科学主义者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线索!何小姐为自己的失误稍稍懊恼了一会儿,决定转移目标:“淼淼,你最近又看到什么和大狗相关的,奇怪的东西吗?” “嗯,我想想……”淼淼很乖的扬起脸,眼珠子提溜转几圈,睫毛一扇一扇的仿佛有风声。等了一会儿,她皱起秀气的眉头:“不好意思,一点都没有。我接触到的狗只有我家的拖鞋。”“没有吗?”“喵?”何小姐和她怀里的仙儿同时发问,彼此间迅速交换了个惊讶的眼神:淼淼算得上是个半仙,照理说,“有怪物在附近转悠”这么大的事她不会察觉不了,难道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对了,近来有一件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奇怪的事情,也可能是我多心了。”小姑娘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手,何小姐赶忙追问:“什么事情都可以,麻烦告诉我们吧!”“就是,就是何小姐你不觉得明明现在还是春天,小楼附近却有夏天的气氛吗?”淼淼说完后有点尴尬,白玉的耳廓瞬间通红:“就是这种,嗯,含混不清的感觉。大概是我的幻觉吧?” 啥?听闻此言,客厅内唯二两个大人都愣住了,柳医生用眼神瞥向何小姐:你都问得什么让我妹妹说出这种听都听不懂的答案?何小姐回瞪他:作为人家哥哥的你都听不懂还想指望我? 两人在空气中相互嫌弃了几秒,何小姐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耳垂稍微褪成粉色的淼淼:“那个,‘夏天的气氛’到底是什么?可以具体一点吗?”淼淼塞了块巧克力裹嘴里含着,腮帮子鼓鼓:“就是一种感觉,或者说,一种气味?”“气味?”何小姐皱了下眉,夏天的气味,那是什么东西? 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医生又推了下眼镜,恍然大悟:“是西瓜的味道吧!最近有刚上市的西瓜,昨天我家才买了一盒切好的冰在冰箱里。”原来如此。何小姐明白了,她有点失落:原本以为能得到最多信息的医生家却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见着。大概是冥冥中有什么神灵在保护唐淼淼这个小半仙吧?才让这一家人在几乎所有房客都受怪物影响的时候,还能过得这么平静。 从医生家出来,何小姐发现淼淼一直趴在楼梯护栏上看着自己,表情有些愧疚,约是没能帮上忙的缘故。真是个温柔的好孩子,她回给对方一个灿烂的笑容,便抱着猫咪回家了。 将许久没用的书桌清出一小块空位,刚够放一张a4纸就行。何小姐久违的端端正正坐好,先把仙儿从腿上抱下去,再将小本本摊开在膝盖上放好。她正准备工作,就见自家小猫咪刷一下跳到面前,脸上的委屈清晰可辨:为什么不让我趴你腿上难道你不爱我了吗嘤嘤嘤~ 何小姐很想无视这个自学成才的戏精,又怕它一直在桌上赖着不走,只好一边推开它一边解释:“仙儿听话,我现在在写寻狗启示,没工夫陪你。”寻狗启示?小猫咪有点慌,这个人背着我在外面撸猫还不够,现在连狗都养上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看着面前猫咪的神情逐渐悲愤,何小姐忍不住上手撸乱它一头猫毛:“是关于那个怪物的‘寻狗启示’。它不是长得像大狗嘛!我们先把那个‘大狗’的样子画出来,再把这份启示贴出去,万一以后有房客无意间看到了,也能及时提醒我们。”是这样吗?仙儿歪了下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把一般人看不到的怪物根据大家的目击证词还原成具体的形象,这样确实能方便搜集它的信息。 “因为怪物是冲着小楼来的,所以启示就一层楼贴一张就好……”何小姐一边碎碎念一边下笔,5分钟后,一张简陋的“寻狗启示”就完成了:你发现过这种东西的痕迹吗?整体长得像只大狗、肩高1米左右、有宽厚皮质脚掌、四肢相当纤细、体重极轻,能几乎能被风吹走。重要特点:眼睛为山羊方形瞳孔。这种怪物相当危险,如果有人见过,请迅速联系小楼房东何小姐(或她的猫咪:仙儿)。文字下面还配了张小小的插画。 这都什么啊!仙儿看了想捂脸,上面的文字部分还好,问题是下面的配图,分明就是一团毛线上面长了个不知道是鼻孔还是眼睛的东西。你的画画水平还停留在幼儿园吗?如果是人类,一定忍不住就吐槽了,但仙儿只是一只小猫咪,所以它不仅要把何小姐夸得喵喵叫还要同她一起把这种特殊的“寻狗启示”挨家挨户贴一份。 贴好传单后,何小姐直接搂着仙儿睡在地毯上,从大早上排队买青团开始,一个上午拜访了四家人还贴了5份传单,她的真的累了。一人一猫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客厅的空气里流动着一种莫名的安心。 只是,她们都知道,这种平静安宁只是表象。 何小姐知道仙儿一定还有更大的秘密瞒着自己,就它坦白的“我们小时候”这点来看,自己从很小就陷在一个大麻烦里了。她垂下眼睛:仙儿是自己大学时捡到的,当时还要吃奶,现在也不过5岁左右的;如果真如它所说,在自己小时候就相遇了的话,那仙儿到现在至少也已经十三四岁了,差不多该走到生命尽头;但它明明是被自己一手养大的,怎么可能见过小时候的自己呢?她长叹一口气,把鼻子埋在猫咪背上。 疑团越来越多,或许在某天能全部解开,又或许有些秘密永远只能是秘密。 贴着猫咪温暖的身体,能感受到它有力的心跳。“不论如何,至少现在你还是我一手带大的小宝贝,对吧?”鬼使神差的,何小姐闷闷问了一句,回答她的,只是一声“喵呜~”。 第322章 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空气中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冻结,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他们都清楚,对于“何小姐”其人的集体印象模糊绝不是巧合,而是基于某种条件之下的“必然”,这是一个符合某人预想,从很久之前就注定了的结果。 从他们被挑选,入住这栋房子的那天起,就进入了这人的计划。计划中,会有个温柔可爱的小房东来到他们身边,也就是那个“何小姐”。但她叫什么其实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这人一定能与房客们科目相处,并以此获得平稳随顺的人生。 作为回报,这些无意中协助计划者们可以在这个城市中以便宜到不可思议的价钱租到房子,且得到一个包容自己所有怪异之处的安身之所。 然现在,这个计划出现松动,作为主角的“何小姐”发现了问题。 “很奇怪对吧?”屏幕那端的女声有些颤抖:“这不是你们的问题。实际上,我现在所在位置,就是我已经离开了五年之久的家乡。自从上了大学我就没回去过,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徘徊在我脑袋里,叫我千万别回去。” “但我还是回来了,然后,发现了件很奇怪的事:我好像从来都没在这里存在过。” 这是什么意思?其他人皆皱起眉头,在现代社会要抹去一个人活着的痕迹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些街坊邻居,学习成绩,交友圈子,工作记录等随时都在泄露他们的踪迹,一个大活人绝不可能凭空消失! “你说你没存在过,但是我们每个月的房租都有交呀……”施明礼率先发言打破寂静,可惜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后面姜梦打断了,后者一个眼神飞过去,她强壮的女友会意立即捂住这人的嘴。 现在是聊房租的时候么?两个女生同时翻了一个白眼,怎么这么不会看气氛呢! 确认诗人不会再做出什么无脑发言后,姜梦把他扒拉到后面,自己深吸一口气:“那个,何小姐呀,你要相信一点:人的存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悄无声息消除的。虽然由于某种原因我们暂时不记得你,但我敢保障,绝对没任何人能替代你在我们心中的位置!” “打个比方,”孟竹钧也凑上来:“假如某天有人想要冒充‘何小姐’混进这栋房子,我们会一眼把她揪出来。其实你的存在和我们的记忆清晰度无关,我们知道你,了解你,能认出你,和你到底是谁其实关系不大。” “你可以长成各种样子,只要我们知道,你就是独一无二‘何小姐’就好。” “有理。”柳眠推了下眼镜,金丝镜框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可信度颇高:“你一个人在外面别胡思乱想,早点回来是正事,不管你在那边到底发现了什么,这里至少还有人能帮着你一起解决。”他的医生身份在这一刻发挥了权威作用: “在家乡找不到存在痕迹可能有家庭环境、学校搬迁、乡村改建等很多因素,但这些都不能成为你否认自己存在的理由,你就是想太多了。就像诗人说的,如果你都不存在了,那我们每个月的房租难道是假的么?总之,相信我,一切等先回家再说!” “嗯……”屏幕对面的何小姐发出长长一声叹息,她现在内心感情复杂,有感动也有不安,甚至还有点好笑:柳医生的权威姿态摆得到挺高,要不是她对这人还算了解,怕是早就被他骗过去,转而怀疑自己真是由于旅途劳累而疑神疑鬼。 可惜,她在这边调查道德一切都是真的,而且她清楚知道,医生撒谎了。 作为一个隐藏诸多秘密且对道家法术涉猎很深的男人,柳眠这人极有可能已经猜测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这种“被动消失技能”的内幕,但他不好说出口,只能先把自己尽快弄回来再说。或许,这人现在也同自己一样,心慌得很。 “不是,这里的情况和你们想象的不一样。”犹豫许久,何小姐还是调了下手机位置,屏幕上出现她略显疲惫的脸:“我所说的消失,并不是指印象模糊或是记忆不清,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不见踪影。” “在我的记忆里,从小就缺了一段:我不记得我6岁之后到大学之前的事。或者说,每次我回忆起来,都只有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一个年老且绝不是我父母的影子在一边陪着我。”她苦笑一声:“然后,等我来到这个城市,继承了那栋房子后,就连那个影子都回忆不起来了。” “等我下定决心要找回记忆的时候,才发现我忘记的东西比我想象的要多太多,我甚至忘了我到底忘记了什么:家乡的具体地址、小时的玩伴同学、陪我一同长大的亲人朋友……最后我才从大学官网里查到我的原籍,这才回了家。” “然而,我在这里找不到自己。”何小姐低下头,摸出一张照片:“你们看,这时我小学时同期的毕业照,按照档案,上面理所当然会有我的样子。但是,这张照片上并没有一个姓’何’的孩子。不止是这张照片,那一届的学生中,也没有我的记录。” “后来我找到了一个跟我很像的孩子,就角落这个,她的脸被树荫挡住了。”顺着何小姐的手指,那里缩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脸部模糊不清。 这实在不能用常理解释。她握紧照片的指关节微微泛白:那天阳光很好,所有人笑容灿烂,六年的小学时光被清清楚楚定格在这张照片里。怎么会偏偏就一人看不清呢?那个女孩面容模糊的样子,就好像在拍照的一瞬间,她自己刻意摇晃了一样。 这边的小楼众人又沉默了,虽然有几千句安慰的话想说,但对着铁证如山,他们没人能做到睁眼说瞎话。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从很久之前开始,这个女孩子,他们的“何小姐”就陷入了某个计划中。 “但是,也不能说这就是坏事。”唐束挤进来戳了下屏幕:“你说自己的存在消失了,还有什么证据么?” “当然有了。”何小姐闭眼捏了下鼻梁:“后来我找到我家,就是我户口本上记录的那个地址,结果所有人都用活见鬼的眼神看我。”她皱起眉头:“你能理解么?不是一家人,是一个院子,整个院子知道我曾经住在这里后,都围过来看我。” “这还不算完,你能想象吗?围着我的那些人多半是四五十岁左右的大妈,中间还混了好几个精神状态不大好的。她们用看外星人的眼神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然后不停拉着我问这问那,问我这些年是在哪里过得,谁把我养这么大,又没有看见过其他人……” “这些问题我根本答不出,只有跑掉了。”何小姐两手一摊:“不过,我倒是联系上了几个曾是我同班同学的人,从初中到高三都有。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了我亲生父母的踪迹,还发现,从上小学的那天起,那个养着我,供我上学,给我吃穿的根本就不是他们!”她面露鄙夷:“我父母不是把我扔了就是卖了,养大我的,是我一个远到不能再远的亲戚家姨婆。亏得当年家长会留了照片!” “那还不错呢,能找到同学,怎么找到的?”唐束挑眉,小房东虽然把自己说得惨兮兮,但就现在看来,情况好像也不是很坏嘛。 “查当年学校的通讯录,在一个个电话打过去。”那边何小姐咂舌:“他们的记忆和你们一样,都记得当初班上有这么个人,但都不记得她的脸。也就是说,我的存在是可以被任何一个人替换的。” “顺道问一句,你们有人知道我真名叫什么么?” 第323章 高光时刻 何小姐的全名叫什么?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很难,房客们没一人能回答的出。对于他们而言,何小姐就是何小姐,是这栋房子的房东兼管理员,是每天慌慌张张赶公交的小白领,是温柔且容忍度高的女生,是每个月收租的账户名,是他们的朋友。 何小姐就是何小姐,万能的,可爱又善良的何小姐,普普通通,与常人无异的孩子。她的名字不重要,反正每个人都这样叫她:“何小姐”。 所以,也没有人真正知晓她的名字。 “其实吧,最让我恐慌的,是就连我自己,也不确定我到底叫什么。”屏幕另一边传来女孩的悠悠叹息:“身份证上的那个名字时一团雾气,我能把自己的姓名打出来、写出来、画出来,唯独不能说出来。就像是隔了一堵墙,有什么东西捂住我的嘴,让我无法在人群中找到自己。” “现在的我还是‘何小姐’,将来的我又会是什么人?”何小姐像是陷入巨大的自我怀疑中,她抱了下双臂:“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般,我想弄清自己身上的秘密,想知道我的阴阳眼是怎么来的,是不是真的缺了一片灵魂,但我真的没有方向。” 这边众人心急如焚,他们想立刻把那个“何小姐”接回来,先让她安全,至少看起来不再无助又恐慌,然后,一切都好说:“要不然你还是回来吧!”“先回来再说,我们都会帮你。”“要不还是给不转点钱吧?把车票买了。”“仙儿看不到你会担心的!”“没事,没事你快点收拾回家就好了。”…… “不行,你现在先别动!”正当大家纷纷劝她放弃旅程回家时,唐束的声音突兀响起:“好不容易知道这些了,你如果真的想弄清一切,就先别回来!听我说,既然自己家暂时回不去,就先去找那个养大你的人,至少那人绝对不会害你!” “接下来,你还要顺着6岁的记忆,一点点往下深入……”唐束盯着何小姐的眼睛:“既然有人那你从6岁时就拉进了某个计划,那你现在的响动,很可能已经引起了对方警觉;继续探索下去,要不然等你回来了,下次再过去时,可能就连照片都不剩。”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去弄清楚‘何小姐’到底是谁!” “当你觉得自己陷入困境的时候,最好办法是想那些曾帮助过你的人求助。” 唐束这个人平时看上去漫不经心又懒散,加上天生美人皮相帮他掩盖了大多锋利,总让人觉得这人可以随便撩拨;然等他收起那副吊儿郎当,整个人又是另外一副样子: “听我说,现在你之所以会打退堂鼓,就是因为发现自己可能从小就陷入了某人的某个计划,而又弄不清楚当初那人是谁,究竟想要什么;不过,其实你可以放心,因为那人有很大几率不是要害你,而是要帮你。” 说着这人举起一根手指摇了两下:“我们可以明确一点:自始至终对你、对我、对这栋房子怀有纯粹恶意的只有一个,就是唐家,而他们也是导致你变成‘肉菩萨’的罪魁祸首。而另外一方的目的和手段,就我看来,比唐家要温和地多。” “至少到目前为止,那人只是擦去了你六岁之后到大学之前的所有痕迹。”唐束挑眉:“你本人除了过得稀里糊涂之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综上所述,我认为,那人最大的目的极有可能就是把你藏起来,至少在成年之前,在有能力离开家乡前让你躲过唐家。” 这倒是个新角度。众人脸色一松,气氛也不那么僵了:长期活在唐家时不时就搞事的环境中实在让人心惊胆战,现在那边尚未搞定又迎来了新的谜团,难免让人草木皆兵。 “行吧,都走到这里了,不妨赌一把。”对面何小姐捏了下拳头,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唐家人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能平平安安活这么多年,说是运气我也不信了。”那些诡谲的陷阱符箓、道家邪法还有类似“细天狗”的怪物,现在想起来也让人背后发凉:“我现在就去,先看看那个代替父母把我养大的人。” 说完她站起身来,对着手机那边的房客们笑了:“放心吧,以后都用视频联系,我会尽早回家的。”接着抛了个飞吻,不等众人再说什么便直接断了通话。 “何、何小姐?”施明礼呆了几秒才想起来那手机是自己的,捞回来一看,刚忘了联网,足足半个多小时的视频通话全用的流量!摸着滚烫的手机,他欲哭无泪:“她就这么挂了,连声再见都没说?还要继续顺着回忆找下去,不是得等到猴年马月才回得来了?” 什么叫“就这么挂了”?诗人不过脑子的发言又招来白眼无数,他缩了下脖子,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那个,我只是担心她在外边太久,到时候出什么事,不是说还有人在找她么……” “放心,唐家现在的主要目标是这栋房子,以及那个所谓‘命格奇特’之人。”唐束站起来伸个懒腰,又恢复原来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何小姐虽说是‘肉菩萨’,但已经躲过他们长这么大了,况且她当初‘削减’的还不够,抓回去再次返工的成功率太低。”说到这儿,他低头对上双灿金猫眼: “你早就知道她不出一月就会回来,才放她出去的,对吧?” 仙儿仰头看着青年脸上的戏谑,胡须微颤,一言不发。 林语柔也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裤子,顺便拉起因腿麻而抖得像初生小鹿的姜梦:“你问仙儿干嘛,它不就是只猫咪吗?”这个高大的女孩见自己女友实在站不起来,索性把人抱在怀里,顺着经络慢慢揉开:“不过,何小姐确实看着不对。” “她不是个身体孱弱的人,也不常生病,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脸色会那样。”她皱了下眉头:“是手机自带美颜效果吗?白得不真实,一点血色没有。就好像她下一秒就要消失了似的。我见过别人生病了蜡黄蜡黄的脸,也有运动后涨得出血的,就是没见过那样,完全素色,找不到血肉实感的面孔。” “因为有什么东西把她包在里面,我们离得远了就看不清。”姜梦也皱着眉头,不知道是在担心还是被揉得疼了:“那是层死气,不过不知道是好是坏。刚视频里也见到了,何小姐精神还好,就是面上有点累,因此那死气还不一定是她的。” “面露死相可能有两个结果,一是这人真要死,二是借着死气掩盖一线生机。”她小心推了下林语柔,示意她手上轻点:“就何小姐目前情况来看,多半是第二种,毕竟某些东西就是凭着生机找人的。” 听她一说,众人皆恍然大悟:何小姐现在虽离开小楼了,但依旧被某种东西护着,让她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这是好事。”柳眠长舒一口气,站起来搂住唐束肩膀:“还记得我们逃出唐家的时候么?那边使用的追踪手段,就是能看到人魂魄的细天狗。现在何小姐身上罩的一层死气,专克那玩意儿。”他俩同时转头对视一眼,心里清楚: 那个从何小姐六岁时就定下周密计划的人,绝对是想帮她。而且,那人一定知道是唐家对何小姐下的黑手,并了解唐家的手段,也不是个普通人。 第324章 摊牌 一杯烟气袅袅的茶放在小方桌中央,后面隐了个佝偻发白的人影。 不管愿不愿意,人生总是会出现奇迹的。我们会在某个清晨捡起自己丢失已久的发箍,会从褪色大衣兜内找到当时不见的零钱,会在黄昏灯下遇见那个刚巧等在那里的人。或许那些久别重逢已经没用了,但没有东西能阻挡他们的出现,因为“奇迹”出现的条件就是不讲道理。 所以现在我是遇到那个等在黄昏下的人了?何小姐坐在方桌一角,缩成鹌鹑状:怎么这么巧呢,等我的那个人是孟婆么? 她认得那个身影,确切的说,是认得那张脸:在她六岁之前的每个得闲的日子,都会跑到那人家里心安理得接受对方给予的一切,包括零食和爱。那人溺爱了她童年唯一的记忆,或许还养育了接下来她失去记忆的所有时光,直到她离开这里。 人的记忆不仅仅是靠视觉,还有嗅觉、听觉、触觉、以及第六感。眼前这人无论从声音、气味还是泡茶手法都熟悉至极,然何小姐就是断定,她不是自己养母,尽管她们可能连脸也一样。 刚看到这人时,何小姐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掉到了阴曹地府,看到了那个端着汤水的孟婆。太像了,她张嘴半天合不拢,但随后又马上醒悟过来:不是,那不是养母。她说不上养母到底长什么样,然她知道,如果由面前人养大,自己应该不是现在的样子。 自己会更加阴暗、胆小、怯懦,不会有跑出这里的机会,不会有胆子去冒险,不会见到其他朋友。这个老太太言语神态间像夹了冰块,冷淡无情,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她不是一个能养育孩子的女人,只是一个遵循某种原理严格运行的机器。 但她又为什么救了自己呢? 正当何小姐脑门冒汗时,对面的老太太递过一个杯子:“喝茶。”简短两个字,却让人觉得要是不喝就会被她直接打死。何小姐慌慌张张端起杯子,装作喝的样子实则用余光观察对面:老太太在方卓上探身过来,第一次从水汽中露出她的脸。 那张脸似乎和一般老人家没什么不同,你很难从上面找到一个显著的特点,她有所有上了年纪之人该有的东西:皱纹、下垂,老年斑。然而好像有什么东西隐隐不同,脸皮看上去干净细腻,除了嘴角和两鬓染了岁月痕迹外,那双眼睛依旧水润。 偷偷望着她,何小姐觉得恍惚看到了自己老去的模样。 “不要看我这个样子,等你老了也会变得和我一样。”就像是预见了何小姐的偷看,老太太不用盯着对面就知道她的小动作,拆穿地毫不留情:“你长得很像我姐姐,虽然你俩关系离得远,不过好歹她也养了你十几年。”说着转过身去,从背后柜子上拿下来一个相框: “你们该长得像的,”她笑了,露出白得过分的门牙:“她把你当亲孙女。” 何小姐接过相框,上面是一对双胞胎,梳着一模一样的麻花辫,就站在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一个面带微笑而另一个面无表情。 她第一次见到自己养母的脸,那时她的养母还很年轻,五官温柔而天真,脸蛋带着稚气的婴儿肥。真的很像,她死死盯着照片上那人,除了嘴角弧度略有些不同外,那就是她本人的样子。何小姐抬头,确认了现在面前的老太太的确就是照片里面不笑的另一个个女孩,而且就相似度看来,她其实更像不笑的那个。 她有一双孩子般天真的眼瞳和微微抿起的嘴角。 老太太端起茶杯坐上椅子,毫不客气直勾勾的盯着何小姐:“按照血缘关系,你得叫我姨婆,我是你妈妈那边的亲戚。”她冷哼一声:“除去你阿妈之外唯一的娘家人,原本在你考上大学前还有两个的,现在就剩我一个了。” “那,那另外一个把我养大的姨婆……”何小姐想起地址上那个小小石柱,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那个姨婆死了。”老太太喝了口茶水:“她原本就活够了,在把你送走之后,为了避免有人找上来,直接吃了药。” 什么?这个答案让何小姐瞬间感到天旋地转,她呆呆望着老太太,实在不敢相信能有人那么果断就放弃自己的生命。既然这老太看起来不过六十多岁,那么自己的养母也应当如此,为什么那人要自杀? 眼眶猛地一阵胀痛,她来不及说什么,泪水便滴在茶杯里。这个女孩瞬间陷入不可控制的迷幻中,遗憾,悲伤和内疚搅在一起,将她的脑子揉成空白一片。她什么都来不及想起,就已经失去一切了。 对面老太太盯着她,眼神出现一丝松动,接着叹了口气:“别哭,我姐姐决定去死是她的事情,和你其实没多大关系,她也活够了。”这人悠悠站起来,迈着小脚掀开屋内的帘子:“你知道我们姐妹已经活了多久了么?我告诉你吧,我们已经活了近两百岁有余。” 一本厚厚积了灰的相册被拍上桌:“一开始我俩靠着一点风水秘术活过天灾也躲过人祸,但后来才知道,偷吃仙药的嫦娥不好当,那广寒宫内太冷清。”老太太翻开相册:“而且不会死不等于不会老,为了不让人发觉这个秘密,我俩没有嫁人也没有孩子,只能看着亲人朋友一个个走在我们前面,自己一点点腐朽。” “不过,幸得有你在身边。”她枯枝般的手指着发黄照片上一个小孩子:“看见没?你小时候就长这样,看到人也不叫的,会笑就完事了。那时我姐姐在大路边上把你捡回来,你光张着嘴流泪,也不哭出声,小脸惨白惨白的,魂都丢了。” “大概一切事情冥冥之中皆有定数吧。”老太太垂下眼:“那时有个歪门邪道的世家在到处抓逃跑的小孩子,哭得响的都被捉回去了,就剩你一个歪歪扭扭默不作声的居然还能跑出来。也是缘分,那天赶场,她想上你家接你去,半路正好碰上这事儿。” “有,有人抓小孩子都没人管的?”何小姐刚刚哭得狠了,现在有些接不上气:“那些,那些大人就只看着?” “他们才不忍心看呢!你瞧见楼底下那堆神神叨叨的疯婆子没?都是那时候造的孽!”老太太一挑眉头:“你不刚还被人追么?知不知道她们想干什么?” 何小姐擤了下鼻子,她潜意识里觉得那些女人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消息,然具体是什么她也不清楚。 “她们想问你,那些小时候被买走的女娃娃都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还像你一样能活着。”老太太啧一声:“你以为那些人抓小孩是随便乱抓的?他们已经把那些孩子买下来了,那年月最不值钱的就是女孩。稍微给一点钱再威胁一下,那些有多余女孩的家庭都愿意拿孩子换钱。” “当然也有不愿卖的,多半是妈妈拦住不让。那些人也坏,在这方呆了一星期,专挑家里女人不在的时候上门。价钱再高一点,等女人回来,孩子没了,自然就疯了。那些人买孩子之前说得好好的,会把孩子放到好地方喂养,将来说不定黑能回来。但明眼人都知道,那些女孩从落到那个组织手上的那一刻起,就凶多吉少了。” 是这样吗?何小姐胸口被这场惨剧的事实压得生疼,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被人领走,又是怎逃出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最后就剩自己一个,那段空白的记忆像张开的嘴,用最血腥的真相无情嘲笑。 她想起那些疯女人的共同点,为什么她们年龄相近,为什么没人制止她们发病,为什么她们嘴里总唠叨着“还给我”,一切都说得通了。还有那个手势,何小姐背后一阵发寒,六七岁的孩子身高差不多就是一米左右! 她们不是疯了,只是被定格在那个失去孩子的时刻,她们发病时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孩子。 何小姐将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她再一次想起自己那栋小小的楼,想起那边等她回去的人,想马上飞起来离开这个地方。贫穷不是最可怕的,冷漠,自私与无知要比它可怕得多。 察觉到何小姐的恐惧,老太太伸出手帮她拍背:“不用担心,你现在在我家里很安全。”那些东西再可怕,也已经过去了,时间最终会带走一切:“不说这个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活到现在,并且还住在这个地方吗?” 何小姐茫然抬起头,眼前人难得挤出个有些别扭的笑容:“因为我姐姐说了,万一你哪天查到自己的身世,回到这个地方,需要有人把一切事实告诉你。” “从外貌到内里,我就是个备份文件。”老太太眨眼:“我知道关于你的所有事,你是在我们眼皮底下长大的,我们的孩子。你不能永远做个没有回忆的呆子,等你回来了,我会把一切都交给你自己保管。” “现在是时候了,来听听你自己的人生备份。” 第325章 意料之外的求助 童露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之后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她看到自己飞了起来,在下雪的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越过桥上栏杆,离路灯的白光越来越远,最后落入水中。而这一切都只发生在转瞬之间,这个无辜的女孩来不及出声,就被迫永远沉默。 河水湍急,冰凉刺骨。 然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这个惨剧,即使它明明就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 童露不知道,当她彻底沉入河底之后,一辆黑色豪车停在她坠河地点。一个气质甚至连画风都不同的男人下车亲手捡起她落下时散开的背包,优雅掏出身份证,刚看一眼就皱起眉头: “名字不对?” 他低头对身边小弟沉声训斥:“怎么搞的,连目标人物都会弄错,待会回去自己领罚!” 随后,男人将证件轻飘飘丢入河中,留下人手清理现场后冷哼一声坐车扬长而去。对他而言,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不过是自己计划中一个小小的失误,现在最重要的是制定新的暗杀计划:“让那边提起警觉就不好了。”他揉开眉心,仰头轻叹:“居然敢为难我的女人,该让她付出代价……” 豪车越开越远,漫天飞雪掩盖了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如果童露泉下有知,依她的个性,绝对会气到爬回人间化身厉鬼抓住刚刚那人的领子来十几个大耳刮子,接着一套三百六十度夺命剪刀脚把他狗头拧下来,然后再连人带车一起塞进冬天的河里做成冰雕,上面刻“草菅人命”四个涂红大字,最后放他家门口让这人受万人唾弃遗臭万年,可惜她什么也不知道。 并且,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也不是阴曹地府。 自己不是死了吗?童露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没有在灵魂升天的时候亲眼看到自己悲惨的躯壳,但从刚才那瞬间剧烈的冲撞和寒冷不难推断出,自己应该是在回家路上被车子从后面直接撞进了河里。 大概脊椎骨当场就断了吧?她晃晃脖子,所以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其实这也是好事。毕竟天寒地冻的被迫洗冷水澡,还要一边感受生命不可承受之痛,一边清楚的感受到生命流逝实在是太残酷了。她抱住倒霉的自己打了个冷颤,重伤再加上冬天落水,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所以我现在是在哪儿呢?冷静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后,童露开始四下张望: 眼前的空间明显不存在于已知世界的任何一处,它更像是宇宙的缩影,黑色背景之下是无数星光闪耀;她的身体比普通状态轻得多,比起实体更像灵魂,而且能在这个没有光源的地方自行发光;脚下是一片白色毯子,柔软干净,明显是用来休息的地方,上面还放了好几个软枕。 “那个,请问有人吗?”抱着试试的心态,女孩开口了。紧接着,原本平坦的地摊上奇迹般凸起一小块,一个圆滚滚的灰色毛球跳出来: “嘿,你好,欢迎来到主神空间,这里是世界一切真理的源头。” 主神空间?真理源头?童露略嫌弃的后退一步,这都什么中二发言?还有,这个长得像毛球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还会说话? 想着自己反正都不在人世了,她干脆大起胆子伸长胳膊往下一拍,正好拍在毛球脑袋上。 “哟,手感居然还不错?”又细又软,大小刚好且表面油润有光泽,实在是做手机挂件的好料子。童露一个没忍住,又上手搓了几下,绒绒的触感让她想起自己曾在福利院中偷偷喂养的小猫咪:“乖,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也出现在这里?你家长呢……” “放、放肆你这个普通的人类!”可怜毛球从未遭受过如此待遇,愣了好久才缓过来,又急又气恼羞成怒伸出小爪子拍开童露的手:“告诉你,我可是主神!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这片星空,那个宇宙及包含其中的星球全都是我造的!包括你生存的那个位面!” “我生存的位面?”听到这里,童露终于放手,正眼看向面前这个毛球:“可我现在不是死了么?难道,是你搞的鬼?” “怎么可能!”毛球得了正眼刚觉得收到了一丁点的尊重,下一秒又被激怒了:“我一个神,就算是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也不会费那劲儿找上一个人类!你不过是恰好运气不错才被我选上的!” “拯救世界?”童露回头看一眼背后那片闪烁的星云,觉得毛球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假的:“也就是说,你拿我弄到这儿的目的是有求于我,对吧?”她摸摸下巴:“而且,你还说这是我的‘幸运’?” “大冬天的被车撞下河然后当场死亡,是幸运的吗?” 毛球一顿,局的自己在无意间好像被人套了话了,然现在矜持已经毫无意义。于是它两手一摊,干脆破罐子破摔:“这么跟你说吧,你的意外说起来和我有点关系,但不是我干的,这个真相等你帮我办好事情之后再告诉你。” “就像我说过的,你被召唤到主神空间完全是个意外,按照常理你现在应该躺在太平间。不过,只要你乖乖听话配合我把位面上的寄生虫给清干净了,也不是没有重生的机会。到那时候我会给你走个后门,加个buff什么的,也算是补偿你下半辈子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搭档,位面拯救者的一员。”毛球抛了个媚眼:“顺道一说,如果拒绝的话,还留在那条河里的你会马上死亡喔。” 这么狠?童露眯起眼睛,看样子只有配合这个毛球这一条路可走了? 思考一分钟后,她果断举手:“好,我加入。不过,得先告诉我什么是‘位面寄生虫’。” 寄生虫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但是能寄生在位面,即世界之上的寄生虫,一定不是简单就能祛除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所谓的“主神”不惜自降身价找到人类帮忙? “那个,你知道什么叫做天之骄子,世界宠儿么?”看出童露的疑问,毛球主动开口解释:“其实在你那个位面中也有,还离你挺近的,就开宾利上学那些,知道吧?” “你还知道我学校情况?”童露惊了,作为管理整个宇宙的神,难道还有闲工夫管自己大学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知道一点吧。”毛球原地坐下来,两条小短腿装模作样的盘起来:“其实我不是针对你的学校,而是针对这些产生寄生虫的地方。” “那些普通人口中的骄子,其实就是位面寄生虫。” 说完后,毛球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要创造一个位面事是很辛苦的,得自己亲手开山灌海不说,还要洒下各种各样适合位面生长的物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气运。” “其实一开始,每个人的气运值都相同,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成功的机会。” “不过这些机会大部分都在日常生活中流逝了。只有抓住机会的人才能成功。而能否抓住机会也有一个概率,所以两者一叠加,世界才有可能保持平衡。” “寄生虫就是排除在平衡之外的人。他们天生气运值相同,但由于后天得到世界支持,能从其他地方夺取额外气运供给自身。其实吧,要说他们是世界宠儿也没错,毕竟这个结果也是世界偏心造成的。” 毛球最后两手一摊:“儿子大了不由娘啊。一开始我光顾着创造位面了,没想到后来那些世界慢慢诞生出自己的意志,导致现在它们不仅想从我这儿独立,还想取代我的位置。” 童露听得一头雾水:“也就是说,那些寄生虫其实是世界意志自己选择的?世界选那么些人干什么,让他们夺取气运又有什么用?” “有了气运,就有成神的机会。”毛球又开始叹气了:“比如说我吧,就是虚无中偶然的产物,后来通过长时间的探索成长,最终成神,掌握一切。” “那些小小位面的想法也是一样的,选择一个主角,给他气运,让他成神,然后打倒我成为虚空主宰。本来吧,成神这事儿就不靠谱,需要上亿年的时间和无数个巧合,那些小地方从理论上来说根本不可能出一个神仙;所以,一些位面开始拔苗助长,直接把整个世界的气运总量灌注到一人身上,催出个伪神。” “而这个后果,就是平衡被打破,最终导致整个位面崩坏。” 点了点头,毛球盯住童露:“现在知道你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了吧?打倒主角,不仅仅是为了把气运还给普通人,还是为了拯救那个世界!” “喔……”童露学它的样子也点点头:“说白了就是让我打倒那些个主角对吧?那么打倒的标准是什么?” “阻挠他成功就行。”毛球一骨碌站起来:“通过自己判断,选择对主角进行打击至到其起运全无变回普通人,或者干脆将其彻底毁灭都行。我负责找到主角,你负责对付他,分工合作。” “光说不练也不行。”它突然跳到童露身上,刹那间白光大盛:“我们实践一次,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326章 天呐噜是真正的仙侠世界 自此之后的一星期,这个姑娘收到了身心上的双重摧残:柳眠总是会从各个角落窜出来,用哀怨且极近焦虑到疯狂的眼神死盯着自己,同时脸上还得维持着符合一个医生身份的微笑:“淼淼啊,能不能告诉我,那时你哥到底知道了什么……” 可惜往往话音未落之际,唐束就会从天而降,准确无误打断两人对话,丢下一个白眼后径直把人带走。 这种情况有时一天要发生三四次,每次看着医生的眼睛,淼淼都以为他下一刻就要暴起,然每次这个男人都忍住了,将自己翻腾的情绪隐藏在笑面之下。但就是这样心怀鬼胎的一家人,却还得像没事人一样,同在一张桌上吃饭,同遛一条狗,同住一个屋檐下。 唐淼淼觉得自己把一辈子的气都叹够了,她甚至开始羡慕起家里那条没心没肺的大金毛,只有它才能在这么一触即发的氛围里傻乐。 当然,这段时间她也知道了很多事,比如唐束告诉她,柳眠看着人模狗样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有想要又弄不到手的,他就是抢也要抢过来;比如医生其实没少给她哥吃不必要的药物,特别是安眠的和让人疲倦的;比如医生其实瞒了他俩很多事,多到能另拼凑出一个陌生人的半辈子;比如这里脑子不好的人其实不止她哥一个,还有何小姐…… “其实你并不是挂在他名下的孩子,而是挂在其他人名下。”某天唐束鬼鬼祟祟拿出一沓资料来,指着上面某个名字:“看见这个了?这说明当初你的领养人其实是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妻,而不是他这个医生。”说着他翻了个白眼:“我就说呢,你们年龄相差不到30,他户口上又没有伴侣,能领养孩子就怪了!” 是啊,淼淼点头,想当年她也是有过疑问的:牵着她去移交文件的人看着像是个退休老爷爷,慈眉善目,然最终来接她的却还是那个医生。她悄悄问了嬷嬷,然嬷嬷也不愿明说,只是保证,这个医生确实靠谱,跟着他不会出错就把她交给那人。 大概是因为那张挂在福利院墙上的老照片吧?她心想,上面有个同她年纪相仿的孩子,长得跟医生也像,他曾是嬷嬷的小天使。 “你知道么,柳眠他给我吃过很多药,中药西药都有。”在睡前故事时间,青年往妹妹床边一躺,又开始爆料:“其实吧,那些药物多是让我安眠的,根本没必要吃;这厮就是想我睡着了,好摆弄。他也不想想,这么大的破绽我会发现不了?”说着他打了个哈欠:“我在唐家那么久,什么药是什么味道,有什么功效,身体都记住了,但为了不让他担心,只能装作没发现的样子……”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深情虐恋?淼淼面上一派平和实际内心早已泛起惊涛,平心而论,要是有人这么天天下药蒙骗自己,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早就被她一巴掌扇得老远,哪里还等得到修成正果的那天?她瞥了下嘴,参考唐束平时的暴脾气,觉得他还能和医生走到一起,那大概就是人间真爱的力量。 在医生上班的时候,他可以把人带到客厅里,边吃零食边讲:“偷偷告诉你,何小姐在临走之前,立了份类似遗嘱的东西,书面的,还盖了个人私章。”青年抱起杯子喝一口:“正本在她家仙儿那里,房产证也在,不过给我留了份复印的,上面写了:要是她回不来,这栋房子就留给你一半,条件是照顾好仙儿。” “也不知道这个人从哪里弄来的公证文件。”唐束笑得无奈:“虽然一点都不严谨,但还算有点作用。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不在了,好歹能保得住这一楼的房客们。”他敲了下茶杯,发出叮一声脆响:“文件上还提到我了,说是如果愿意做你的监护人,房子另一半就给我,还有其他人所有人的份……但是,唯独没有柳眠。知道为什么?” 小姑娘乖乖摇头,她连自己为什么会上文件都不清楚,更别提揣测小房东的心思。 “因为她不相信柳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唐束说罢,突然大笑起来:“这是那厮自作自受!他一开始把我弄进来就耍了手段的,叫你去别人面前装可怜,结果早被人看得透透的了。”笑过后,他垂下眼睛:“所以,那个何小姐总是担心,担心某天那个男人会抛下我们,担心我们会流落在外,没有安身之所。她挺傻的,对吧?” 是啊,淼淼也低下头,心里五味陈杂,甚至不知道是该惊讶于房东小姐派了只猫咪管房产证,还是该惊讶自己居然成了某资产的受益人。她总是认为自己孑然一身,除了哥哥和医生外一无所有,就连自己的身份也是假的;所以,当被戳穿后,她才会不受控制的哭起来。她以为自己要失去一切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有何小姐在,让她有了一份底气去面对一切变故。 “那个男人,真的瞒了我好多事情,好多好多。”一周期限将至,唐束瘫在沙发上,单手捂脸:“有的事情很严重,相当严重,可能就是当初那个让我崩溃的原因。”他用另一只手勾住妹妹的衣服,想从她那里获得一点勇气:“我有一个猜测,违背常理,可怕至极,但它很可能是真的。” “如果它最后应验了,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青年问自己的妹妹,却不看她,只是把头转向一边。淼淼心里咯噔一下,咽了口口水,然后小心牵起哥哥的手:“柳医生在带我离开福利院的时候,对我发过誓:绝对不会再把我送回去。因为需要我替代的那个孩子,永远不会出现在我们眼前。” “来到这里后,我想过很多种可能,能让一个人永不出现。”孩子的声音温柔干净:“医生当初说得很肯定,所以他一定知道那个孩子在哪里,或者是,不在了。”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哥哥要面对的。”她在对方手背上轻轻印下一吻:“这是你的选择,你要面对,我也要,我们一起。我们不会分开,只要你不抛下我,我就会永远在这儿。” 第327章 反派做不到啊 唐束再次遮住自己的脸,咬了下牙齿,声音有些发颤:“淼淼,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他,把我自己,把我们一家人都逼到这个地步么?”不等妹妹接话,他就自顾自说下去:“因为我怕,怕哪一天他积累的谎言太多,最终全部坍塌,到那时候就真的回天无力了。” “柳眠原本就是一个心机深重的人,为了把我带出唐家,为了组建现在的家庭,为了维持正常人的样子,他已经习惯提前计划一切了。简单地说,就是要把所有事都控制在自己手里才安心。但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说谎,大大小小的谎言,堆积成他完美的生活。” “但是,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是很可怕的。他得到的越多,就越是害怕失去,越是要撒更多的谎来维持正常。”唐束眼角落下一颗星星:“这样的他其实相当脆弱,任何一环的错误都会让他失控。淼淼,我真的很怕有哪一天,等他的一切都被戳穿后,这个人会丧心病狂的那我们拉到另外一个角落,然后让我们‘重新开始’。” “柳眠的情绪感知其实有一部分缺陷,他同理心几乎没有,然爱却强烈又偏执。即使是濒临崩溃边缘,这个人也要粉饰太平。”他放下手,转过头来问道:“这些天过去了,你有看到医生他哪一瞬间失控么?” 淼淼摇头,医生永远都是那身白大褂,仿佛要用白色把自己彻底隐藏起来。 唐束拉过妹妹的手,让她挨着自己:“他没有,他永远都是笑着的,哪怕在我们逃出唐家最困难的时候。”青年靠在小姑娘柔软的腰上,喃喃自语:“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笑那么久,笑那么假。我一直以为他会怪我,问我,会对我动手,然后,我们就能够像两只野兽一样相互撕扯,谩骂,把对方腐烂的伤口掀起来,晾干,然后和好。” “但是他没有,他永远纵容我。”唐束闭上眼睛:“所以我决定了,一定要在事情积压到无可挽回之前,用言语,用眼神,用行动,用身体,尽一切手段,把那个可怜可悲的男人所撒下的谎言全部撕开。” “你会陪我到最后的,对吗?”他将头深深埋进对方怀中:“陪我到最后,一直看到结果为止。” 淼淼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怀中的青年,将下巴搁在他头顶。 一周后的那天,她目送两人出门,然后独自在家中等待结果。 幸运的是,计划似乎一切顺利:她哥哥比预料之外回来得早得多,并且刚进门就拉过她,给了充足的物资:“乖乖,先拿着这个出门,等晚饭后再回来,就都结束了。”唐束脸上有种莫名的兴奋和紧张,淼淼来不及问结果,就被她哥推出了门外。 随着砰一声,她与门内的世界彻底隔绝了。 现在的唐淼淼正在后山闲逛,她没去买零食也没去公园玩,尽管手上有充足的现金。大概是成功了吧,那两人最终把话说开了?淼淼绞着手指,她只看到哥哥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医生脸色好像也没那么假了,但是她仍不知道最终结果是什么。 那两个男人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开心,不如说是彻底豁出去了。他们眼中有兴奋和疯狂,还有某种她尚不了解的情绪,像是一团闷闷燃烧的火。 最终,这个姑娘选择在院子里的路灯下面蹲着,等待某家的小宠物出来玩时能发现她。莫名的,她又想起了期中时的那个下午,也是在这里,何小姐把雨中的她带了回去。 可惜何小姐现在并不在这里。如果她哭起来,还会有人赶回来把她带回家么? 淼淼缩成小小一团,感到眼睛前边蒙了一层雾,朦朦胧胧中,她恍惚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直到那人站到她面前拍了她一把,这个孩子才发现,原来不是幻觉: 施明礼拿着还在视频通话中的手机,左肩站鸟右手抱猫站在她面前,气喘吁吁:“能帮我叫一下其他人么?这个时间他们应该都在家的。” “何小姐来消息了,有急事需要所有人帮忙!” 三分钟后,小小一方屏幕前围了足足十个脑袋,包括了小楼内所有房客和他们的宠物们。所有人拢作一团,睁大眼睛瞪向电子屏那边,活像一群饥肠辘辘的鱼鹰。 而屏幕里面并没有人影,只能隐约见得一团光亮的粉色,像极了小房东临走前拎的那个粉色行李箱。 然没有影像不代表没有声音。“大家都到了?”依旧是众人熟知的何小姐的腔调:“不仅你们几个,还有淼淼和她哥,桑丘、小米粒、加上我家仙儿,都到齐了对吧?”那团粉色晃了两下,似乎某人在对着摄像头调角度,不过到底也没调明白,看不到人脸。 “人都在!”作为提供联络工具所以理所当然占据中间位置的施明礼来说,能在大半个月后听到离家出走小房东的声音已经足够让他喜极而泣了,他等不及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都快一个月整了!” “怎么,”屏幕那端的人轻笑一声:“是仙儿捣乱了,还是当初留的猫粮不够?”“都不是……”诗人急了,直接把原本好好蹲在地上的大猫扒拉到自己怀里:“你不知道,第一个星期它不见你都不吃东西!”他戳了下猫咪头顶:“后来才慢慢吃一点,但还是饿瘦了一圈!还有啊,一开始我以为要照顾的就它一个,结果根本不止好吗!” “现在满院子的宠物我都见过!” 凭良心说,施明礼这话真没夸张。虽然仙儿只有一个,脾气也好也不捣乱,但架不住它人脉广。从被寄养的那天起,住二楼的小米粒就天天过来串门,小小一团就那样挂在防盗网外面,有时还叼着几条小鱼干,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这俩猫一见面先亲几下,随后便一溜烟跑上天台,还顺便带走自己的鹦鹉。 从此,这位唐吉坷德暂时失去了他曾形影不离的桑丘,对方欢快的拍着翅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和一地羽毛。即使不愿意,诗人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看着两猫一鸟消失在自己眼前。 除此之外,施明礼还在阳台、客厅、沙发甚至是卧室里捡到过各种小宠物,有时是仓鼠崽子,有时是荷兰猪,有时又是小雪貂,还有时会是狗:柳医生家快要成年的大金毛就这样趴在客厅桌子上,哪怕想破脑袋,他也搞不懂那么大一狗到底是从哪儿进来的。 “莫非你会开门么?”施明礼抬着仙儿前脚把它拉起来问道,猫咪满脸无辜冲他喵一声,眼睛水灵灵的。“呱,不要在意细节,不要在意。”鹦鹉盘在他脑袋上做翻译。 这是细节吗?诗人仰天长叹,恨不得现在何小姐就把她家成了精的猫咪领回去。 “放心,我就快回来了,最多再一星期多一点。”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这次出门我才懂得,其实我不能离开那栋房子太久……仙儿应该知道这一点,不过它没告诉我。”被突然点名的大猫缩了一下头,开始呜呜叫唤,显得相当委屈。 何小姐“啧”一声:“别装可怜,你就是成了精了!”她长叹一口气,象征性安抚了一下诗人:“没事,再撑最多十天,我就回来收拾仙儿了。你还算好的,不过是人家的宠物而已,仙儿以前可是还会叼老鼠放在我床上的,我一睁眼就能看到!” 第328章 这个主角百分百打脸 “我和淼淼相处的时间,其实不超两年。”唐束窝在沙发上,腰下垫了个枕头:“所以,我很清楚自己不是个称职的监护人,也不是个好哥哥;但是,我绝不会抛弃她,我发誓。”他看向四周,旁边围了一圈人,全都聚精会神的听着。 今天早上9点,何小姐按短信指示召集所有人来到医生家,刚推门就见那两人等在客厅中央,连茶杯都摆好了,看上去像是要长谈。“接下来我要说的故事,在你们听来,大概是又奇怪又狗血而且不负责任,但是,这都是我的亲身经历。”待所有人坐定后,唐束敲一下汤勺,柳眠递给他一个软枕:“这个故事和淼淼的身世有关。无论听到什么,都请不要中途打断。” “淼淼不是我亲妹,我俩同父异母。”他眨眨眼:“本来我们能一起长大,但是,唐家女人当家,入赘的女婿和外人生的孩子是决不可能被接受的,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个污点,更别提身上还没有半分唐家血脉。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淼淼都处于被抛弃状态,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 “她能活下来,已是大幸。唐家当初毫不犹豫处理了那对亡命鸳鸯,只留她一人,还在吃奶就被扔进孤儿院。但后来不知为什么,又被接过来养了一段时间,大概是看中她某项资质特殊吧?那时我第一次见淼淼,娇娇小小一个,罩在那种过于宽大的蕾丝裙里边,只有眼睛是亮的。” “那个孩子非常粘我,尽管长在外面,叫起‘哥哥’来一点都不生疏。”说到这里,青年不由笑起来:“淼淼很可爱,喜欢到处乱跑。那时唐家家规很严,她又不受待见,经常挨骂。但她很机灵,有时候受了委屈就来找我,然后两人一起偷着报复人家,一次也没被抓过。” “我们一起进过春天的山,在桃树下面把花瓣都摇下来;夏天偷洗衣盆去河里划船,大朵大朵的荷叶盖在头上,把蜻蜓用绳子栓柱养在床头;到秋天就一起打栗子,躺在别人晒好的冬被上面,把草籽粘进头发里。但是,我们从没一起度过冬天。” “在秋天转冷的时候,我的妹妹又被人带走了,到处都找不到,也没人提起,就好像她并不存在一般。”唐束的声音逐渐低沉:“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才能突出被唐家抓去做了试验用素材,还是没有才能被直接抛弃。她喜欢跟在我后面,像条摇摇晃晃的小尾巴。我还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但是,我把她弄丢了。” “后来一直没有淼淼的消息,我也慢慢陷入绝望,直到前年中秋。那时我病得厉害,又刚从唐家逃出来,人生简直一片黑暗。”他双手捧住杯子,浅浅喝一口:“突然间,柳眠告诉我,他找到了我的妹妹。我的淼淼没有死在唐家,她被放在一家信奉基督教的孤儿院里,一直等着我。只是,她被抛弃时年纪实在太小,以前的事情有些记不清了。” 大概是一下说太多话的缘故,唐束有些睁不开眼睛:“这样正好,我精神也出了问题,很多事情都忘了。”他打了个哈欠:“只要找到人就行,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这次我会一直陪着她,看她好好读书,平安长大,不要变成像我一样的大人。” “何小姐,你知道昨天我为什么要坚持把淼淼带回家吗?”这人到底还是个病人,尽管极力保持清醒,也阻止不了睡意侵袭:“那个眼神,我在唐家看过太多次。每年都有一批孩子被送来进行某种挑选仪式,说是走个过场,其实从没有一个人能从里走出去。唐家不看重后代,对她们而言,只要有女人在,孩子要多少有多少。”说着说着,他眼皮子开始打架: “当小孩子绝望的时候,眼睛里就会发光,像星星爆炸一样。其实那是在求救,他们还有最后的希望,希望父母能从天而降,把他们带出地狱。淼淼也是那样,她害怕争吵所以不敢接近我,但又希望有人能把她带回家去。如果昨天我不坚持,等到光消失后,她或许再不能回去了。” 客厅彻底安静下来。唐束睡着了,呼吸平稳,神态安详,手中的空茶杯歪向一边。柳医生熟练的将他抱起,径直走向卧室,留下一堆人在客厅大眼瞪小眼。 小楼众人罕见的没有立马开启八卦模式,他们心中有个猜测:刚才那个故事不仅仅是曲折狗血,还隐隐透露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事实,不过讲述者自己没意识到罢了。在相互的眼神交流中,他们明白了,有这种猜测的不止自己一个。 医生空着手回来,重新坐回沙发上,神态坦然:“听了那个故事,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趁着唐束睡着的时候。”他捞起那个滚到一边的茶杯:“抓紧时间,这杯茶大概只能让他睡两个小时。等他清醒后,我就要闭嘴了。” 居然仗着自己是医生就直接给人家下药,实在是个狠人啊。众人对柳眠又有了新的认识:唐束还是他男朋友呢,要是外人,估计就永世长眠了。“别这样看我,”看到大家脸上显而易见的嫌弃,柳医生哭笑不得:“就是一般安眠药而已,他以前用剩下的,我有分寸。” 就在房客们面面相俱,思考如何委婉用词的时候,何小姐来了记直球:“说吧,淼淼是你从哪里拐来的?”在周围一片抽气声中,她斜眼瞪向那个优哉游哉的男人:“如果唐束的故事是亲身经历,那淼淼就不可能是唐束的妹妹,他俩最多只长相相似。” 那个故事,是唐束很小时候的回忆。回忆中那个女孩应该8、9岁,同他年纪相差不大,才有可能跟着他到处捣乱。到了现在,那女孩也该20多岁了,但淼淼只10岁多一点,这个十多岁的年龄差就显得相当可疑,也不知道医生是怎么糊弄过去的。 “她是我无意间找到的,独一无二的礼物。”柳眠笑了:“你以为找一个替身真那么容易?又要符合病人的想像,又要年纪对得上,还要足够聪明不会露馅儿,这样的孩子基本上只存在那些煽情电影里。”他推了下眼镜:“我几乎找遍了所有地方,最后,才从一个老熟人那里得到消息:在我以前待过的地方,出了个有特殊本领的孩子,还挺有名的。” “那地方叫圣心福利院,管理人信基督教,对小孤儿们也算尽心照顾。”轻叹一声后,医生垂下眼睛:“当我第一眼看到淼淼,我就知道,她是我要找的孩子。冷静,早熟而且极其聪明,我告诉她家里有个哥哥的时候,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将扮演的角色。而且,她的眼睛简直和唐束长得一模一样,这只能用奇迹来解释。” “符合病人的想像?”施明礼举手:“他不是和对方生活过一段时间么,不知道自己妹妹长什么样?”“他精神方面出了点问题,对妹妹的记忆始终停留在十多年前,他们初见的时候。”柳眠移开视线:“对他而言,妹妹就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一直没长大过。” 听到这里,小楼众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开始叽叽喳喳了:“所以确定淼淼和唐束没关系?”“她自己知道吧,知道就好办。”“你是领养人吗?两个单身男性是怎么成功申请领养女孩的?”“淼淼还在上小学对吧,她平时喜欢什么,衣服要穿多大的,有什么会过敏的?”面对这些提问,柳眠懵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些?”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好像下一秒妹妹就要被别人带走似的。 “因为这个。”姜梦好心给他展示了短信一条:由于医生在照顾孩子生活方面出现问题,淼淼可能不会再由他抚养。现全楼召集领养人,有意者明天上午9点三楼集合,了解孩子背景。“你们刚不是说了孩子的身世嘛,我们都知道了。”林雨柔凑过来:“要是真不打算要了,那么好的孩子完全可以放到我家来。” “不,不对!”柳医生慌了:“我什么时候打算扔孩子了?”他看向一边的何小姐,这厮乱发短信到底想干嘛?何小姐懒得看他:“是啊,你们没扔孩子,只是光顾着吵架,连她一个人躲进雨里都不知道。” “唐束不知情也就算了,你作为她的领养人,难道不清楚夫妻吵架对被领养孩子的伤害有多深?本来淼淼就没什么安全感,你们还一天天的闹腾,她再怎么聪明也不过10岁!所以我认为,与其让她在两个什么都不懂,又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家长大,还不如直接把她养在小楼里。”她双手环胸:“索性远离那种扭曲的家庭,一个人长大还好些,大家一人一口饭也够把她养大了。” 小房东的话让医生深感心塞,想反驳又找不到理由,因为对方说的都是真的。把人带回来的是他;信誓旦旦要好好教养,最后没能做到的也是他;忽略对方感受的还是他。柳眠默默捂脸,自己真不是个合格的监护人。淼淼在这个家庭中,更多的是作为安抚唐束,维持和谐假象的工具,而不是一个需要照顾,需要安全感的孩子。 “对不起,昨天的事都是我的错。”柳医生双手交叉抵住额头:“我没能注意到淼淼的感受,还让她一个人在雨里站了那么久,在家也没尽过父兄的责任。作为监护人,我承认自己不合格。”即使何小姐的那条短信多半是意气用事,他也能明白对方的愤怒: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在家人争吵时,害怕到只能躲进雨中。想必她一定相当害怕吧,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回去,是不是又会被扔掉。她在雨中站了多久?现在想想都觉得可怜。然而,他也有必须带着这个孩子的理由。 “或许我做的一团糟,但是,这不代表我会把淼淼交给其他人。”柳医生抬起头,镜片反光让人看不清楚他表情:“我不是针对谁,只是想说,在照顾孩子方面,在座的各位都是青铜。” 第329章 为什么不问问神奇水晶呢 童露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之后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她看到自己飞了起来,在下雪的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越过桥上栏杆,离路灯的白光越来越远,最后落入水中。而这一切都只发生在转瞬之间,这个无辜的女孩来不及出声,就被迫永远沉默。 河水湍急,冰凉刺骨。 然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这个惨剧,即使它明明就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 童露不知道,当她彻底沉入河底之后,一辆黑色豪车停在她坠河地点。一个气质甚至连画风都不同的男人下车亲手捡起她落下时散开的背包,优雅掏出身份证,刚看一眼就皱起眉头: “名字不对?” 他低头对身边小弟沉声训斥:“怎么搞的,连目标人物都会弄错,待会回去自己领罚!” 随后,男人将证件轻飘飘丢入河中,留下人手清理现场后冷哼一声坐车扬长而去。对他而言,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不过是自己计划中一个小小的失误,现在最重要的是制定新的暗杀计划:“让那边提起警觉就不好了。”他揉开眉心,仰头轻叹:“居然敢为难我的女人,该让她付出代价……” 豪车越开越远,漫天飞雪掩盖了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如果童露泉下有知,依她的个性,绝对会气到爬回人间化身厉鬼抓住刚刚那人的领子来十几个大耳刮子,接着一套三百六十度夺命剪刀脚把他狗头拧下来,然后再连人带车一起塞进冬天的河里做成冰雕,上面刻“草菅人命”四个涂红大字,最后放他家门口让这人受万人唾弃遗臭万年,可惜她什么也不知道。 并且,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也不是阴曹地府。 自己不是死了吗?童露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没有在灵魂升天的时候亲眼看到自己悲惨的躯壳,但从刚才那瞬间剧烈的冲撞和寒冷不难推断出,自己应该是在回家路上被车子从后面直接撞进了河里。 大概脊椎骨当场就断了吧?她晃晃脖子,所以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其实这也是好事。毕竟天寒地冻的被迫洗冷水澡,还要一边感受生命不可承受之痛,一边清楚的感受到生命流逝实在是太残酷了。她抱住倒霉的自己打了个冷颤,重伤再加上冬天落水,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所以我现在是在哪儿呢?冷静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后,童露开始四下张望: 眼前的空间明显不存在于已知世界的任何一处,它更像是宇宙的缩影,黑色背景之下是无数星光闪耀;她的身体比普通状态轻得多,比起实体更像灵魂,而且能在这个没有光源的地方自行发光;脚下是一片白色毯子,柔软干净,明显是用来休息的地方,上面还放了好几个软枕。 “那个,请问有人吗?”抱着试试的心态,女孩开口了。紧接着,原本平坦的地摊上奇迹般凸起一小块,一个圆滚滚的灰色毛球跳出来: “嘿,你好,欢迎来到主神空间,这里是世界一切真理的源头。” 主神空间?真理源头?童露略嫌弃的后退一步,这都什么中二发言?还有,这个长得像毛球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还会说话? 想着自己反正都不在人世了,她干脆大起胆子伸长胳膊往下一拍,正好拍在毛球脑袋上。 “哟,手感居然还不错?”又细又软,大小刚好且表面油润有光泽,实在是做手机挂件的好料子。童露一个没忍住,又上手搓了几下,绒绒的触感让她想起自己曾在福利院中偷偷喂养的小猫咪:“乖,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也出现在这里?你家长呢……” “放、放肆你这个普通的人类!”可怜毛球从未遭受过如此待遇,愣了好久才缓过来,又急又气恼羞成怒伸出小爪子拍开童露的手:“告诉你,我可是主神!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这片星空,那个宇宙及包含其中的星球全都是我造的!包括你生存的那个位面!” “我生存的位面?”听到这里,童露终于放手,正眼看向面前这个毛球:“可我现在不是死了么?难道,是你搞的鬼?” “怎么可能!”毛球得了正眼刚觉得收到了一丁点的尊重,下一秒又被激怒了:“我一个神,就算是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也不会费那劲儿找上一个人类!你不过是恰好运气不错才被我选上的!” “拯救世界?”童露回头看一眼背后那片闪烁的星云,觉得毛球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假的:“也就是说,你拿我弄到这儿的目的是有求于我,对吧?”她摸摸下巴:“而且,你还说这是我的‘幸运’?” “大冬天的被车撞下河然后当场死亡,是幸运的吗?” 毛球一顿,局的自己在无意间好像被人套了话了,然现在矜持已经毫无意义。于是它两手一摊,干脆破罐子破摔:“这么跟你说吧,你的意外说起来和我有点关系,但不是我干的,这个真相等你帮我办好事情之后再告诉你。” “就像我说过的,你被召唤到主神空间完全是个意外,按照常理你现在应该躺在太平间。不过,只要你乖乖听话配合我把位面上的寄生虫给清干净了,也不是没有重生的机会。到那时候我会给你走个后门,加个buff什么的,也算是补偿你下半辈子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搭档,位面拯救者的一员。”毛球抛了个媚眼:“顺道一说,如果拒绝的话,还留在那条河里的你会马上死亡喔。” 这么狠?童露眯起眼睛,看样子只有配合这个毛球这一条路可走了? 思考一分钟后,她果断举手:“好,我加入。不过,得先告诉我什么是‘位面寄生虫’。” 寄生虫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但是能寄生在位面,即世界之上的寄生虫,一定不是简单就能祛除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所谓的“主神”不惜自降身价找到人类帮忙? “那个,你知道什么叫做天之骄子,世界宠儿么?”看出童露的疑问,毛球主动开口解释:“其实在你那个位面中也有,还离你挺近的,就开宾利上学那些,知道吧?” “你还知道我学校情况?”童露惊了,作为管理整个宇宙的神,难道还有闲工夫管自己大学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知道一点吧。”毛球原地坐下来,两条小短腿装模作样的盘起来:“其实我不是针对你的学校,而是针对这些产生寄生虫的地方。” “那些普通人口中的骄子,其实就是位面寄生虫。” 说完后,毛球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要创造一个位面事是很辛苦的,得自己亲手开山灌海不说,还要洒下各种各样适合位面生长的物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气运。” “其实一开始,每个人的气运值都相同,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成功的机会。” “不过这些机会大部分都在日常生活中流逝了。只有抓住机会的人才能成功。而能否抓住机会也有一个概率,所以两者一叠加,世界才有可能保持平衡。” “寄生虫就是排除在平衡之外的人。他们天生气运值相同,但由于后天得到世界支持,能从其他地方夺取额外气运供给自身。其实吧,要说他们是世界宠儿也没错,毕竟这个结果也是世界偏心造成的。” 毛球最后两手一摊:“儿子大了不由娘啊。一开始我光顾着创造位面了,没想到后来那些世界慢慢诞生出自己的意志,导致现在它们不仅想从我这儿独立,还想取代我的位置。” 童露听得一头雾水:“也就是说,那些寄生虫其实是世界意志自己选择的?世界选那么些人干什么,让他们夺取气运又有什么用?” “有了气运,就有成神的机会。”毛球又开始叹气了:“比如说我吧,就是虚无中偶然的产物,后来通过长时间的探索成长,最终成神,掌握一切。” “那些小小位面的想法也是一样的,选择一个主角,给他气运,让他成神,然后打倒我成为虚空主宰。本来吧,成神这事儿就不靠谱,需要上亿年的时间和无数个巧合,那些小地方从理论上来说根本不可能出一个神仙;所以,一些位面开始拔苗助长,直接把整个世界的气运总量灌注到一人身上,催出个伪神。” “而这个后果,就是平衡被打破,最终导致整个位面崩坏。” 点了点头,毛球盯住童露:“现在知道你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了吧?打倒主角,不仅仅是为了把气运还给普通人,还是为了拯救那个世界!” “喔……”童露学它的样子也点点头:“说白了就是让我打倒那些个主角对吧?那么打倒的标准是什么?” “阻挠他成功就行。”毛球一骨碌站起来:“通过自己判断,选择对主角进行打击至到其起运全无变回普通人,或者干脆将其彻底毁灭都行。我负责找到主角,你负责对付他,分工合作。” “光说不练也不行。”它突然跳到童露身上,刹那间白光大盛:“我们实践一次,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330章 伪君子再伪也是君子 待石梯的测试结束后,便是所有峰主们挑选弟子的日子,即拜师仪式,这是镇元宗的惯例。然与上几次拜师大典不同的是,今次典礼上,各峰之间可谓火药味十足。 毕竟昨天刚出了个万中无一的全系天才,听说已在负责测试长老的带领下通过了宗主本人的认证,可谓一匹绝对有大好前程的千里马。只要是明眼人,就没人会放弃这么个好苗子。 唐淼淼觉得自己最近过得实在是太难了。 “淼淼,其实你不是我亲妹妹,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当那个碧色猫瞳的青年半跪在她身前,用梦呓般的声音小心翼翼吐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只觉得天都黑了。 她有很多话想说,想问对方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想向面前的哥哥道歉,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送回去,那个真正的“妹妹”现在在哪……可当她一张嘴,先蹦出来的反而是眼泪。 你无法停止海洋的波涛,就像你无法停止女孩的泪水。 这个尚且年幼的孩子就这样站在原地,突然开始暴风雨式哭泣,哭得天昏地暗地动山摇。要不是楼内隔音效果出奇的好,下面房客们就该拿着晾衣杆子找上门来了。 唐束现在就是后悔,相当后悔。在妹妹颤抖的哭泣中,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是个低情商的憨憨。如果能让时间倒流,他只希望能回到一分钟前把那个一上来就爆猛料的傻子打昏死过去,可惜他不能。 所以,这个青年只能凭着本能将人一把搂怀里,把那些飘零在空气中的呜咽都搂起来,抱住了,包裹在胸前。他就这样以一个半蹲的姿势,一边感受着胸口衣料慢慢被浸透,一边还得不住哄着:“乖乖,别哭,别哭。哥哥不是不要你了,好吗?哥哥最爱你,最爱你……” 短短十分钟不到,唐束却觉得像过了半个世纪,他怀中的孩子才慢慢停了哭声。默默舒了口气,一低头,就看到一双同自己极相似的绿眼睛正对着自己,刚被泪水洗刷过,闪烁如星光。他心口一酸,低头对着眼睛的主人就是一顿狠蹭,边蹭边叹气: “别哭了,淼淼,我扔了谁都不会扔下你的。你就是我妹妹,最亲最亲的,唯一的妹妹,谁来都换不走。你别怕,我刚就是脑子抽了,不用放在心上……” 小姑娘顶着一头被蹭的想鸡窝般的头发,小心翼翼蜷缩在她哥怀里,十指死死抓着对方领口,声音委屈得像在暴风天被赶出家门的小猫崽子:“那,那我会被送回去吗?”她哭到艳红的唇珠还在颤抖:“医生当初发过誓的,说他再不会把我送过去……” 如果不能回到原来的福利院,那她又会流落到什么地方? “呸,别乱说话!”唐束又心疼又心焦:“这辈子,只要你想,就没人能把你赶出这栋房子!”说着低头亲了下对方红彤彤的鼻尖:“放心,这是何小姐临走之前保证过的!” 这关何小姐什么事?淼淼歪了下头,表示对自己便宜哥哥的脑回路不是很理解。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她定了定神,在确定自己即使是身份暴露也不会被赶出家门后,开始埋着头撒娇,顺便梳理一下从今早开始就持续混乱的思维: 哥哥揭穿自己身份的时候情绪相当稳定,可推断出他定时早就知道了,不过一直不愿戳穿而已;那一堆非专业神棍爷孙俩本身没有太大威胁,关键是那个怂恿他们来当炮灰的算命青年;在上哥哥的那通电话来势汹汹,一定同医生有关…… 由此可得,今天哥哥的反常表现,包括他突然之间戳穿自己身世,在电话里给医生施压,急匆匆拉自己回家的一切理由,都指向一点:他从爷孙俩的言语中发现了医生隐瞒许久的某样东西,而这样东西一定和当初他们逃出来的那个唐家有关。 正想着,就听见头上传来一声咳嗽:“咳咳,嗯,淼淼,我有话要对你说。”刚抬眼,就对上一双碧绿到让人心碎的眼瞳,干净而孤注一掷:“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会着手开始对付柳眠,柳医生,也是那个当初把你带到我身边来的,我的男人。考虑到他的手段的心理素质,可能要度过一段相当难熬的时间。” “但为了我们一家,为了我们所有人在剩下大半辈子里的幸福,我必须要做这件事。为此,需要你的全力协助。” 青年没说自己到底要干什么,然只是那对眼睛,就足以让人为了他不顾一切。 所以唐淼淼答应了,看着自己映在那湖翠色里的倒影,缓缓点了头。 然后,她就被一把拎起来,直接放到门口的脚蹬上坐好;而唐束则以台风过境的速度冲到房间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乱翻,边翻还边使唤别人:“淼淼,先帮我把今天中午的饭给煮了,菜在锅里,米放一个人的就行,筷子也只要一双。” 淼淼觉得现在自己头上一定缓缓冒出了个问号,但来不及问,身体便自己行动起来。在离中午十二点还差五分钟的时候,她哥又冲出来,检查一遍餐桌后,再次把她抱上门口脚蹬:“乖乖,做好了,待会儿你柳医生回来记住一件事就行,千万别和他说话!”接着再次冲进房间继续翻找。 到了十二点,医生准时回家,脸色苍白得和他一尘不染的白大褂一个色儿。这个可怜的男人站在门口,在翻箱倒柜的细小背景音中同那个乖乖坐好的小姑娘形成了莫名诡异的安静,接着他想开口,然一开口就挨了唐束结结实实一顿怼,愣是半句话也说不出了。 淼淼也很意外,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以一个被抱在肩膀上的姿势给人拉进房间,只来得及留给医生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委婉的告诉他:你死定了。 房间内,小姑娘眼睁睁看着自己哥哥顺手拿了个小提篮,又用散在一边的蚊帐搓了条绳子绑好,再顺着窗户垂下去。这是要干嘛?她觉得对方的疑惑行为实在太多,自己没法解开。 “行了。”确定绳子不会滑落后,唐束打开手机,边翻边坐下,顺手把妹妹搂进怀里:“淼淼,记住了,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之内,你绝对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不能让那厮找到和你单独相处的机会,也别和他说话,不能让他从你嘴里套出任何情报,知道么?” “啊,啊?”淼淼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这是要在医生家里孤立医生他本人么?“其实就是营造出一种氛围,好像下一秒我俩就要远走高飞,扔下那个王八蛋的感觉,懂了?”唐束哼一声:“当然了,不会太久,最多就一星期,一星期之后我俩就摊牌……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 说着,他把手机举到淼淼面前:“现在先吃饭吧,你喜欢哪家外卖?” 唐淼淼表示自己震惊了,她实在想不懂放着外面已经煮好的饭菜不吃,两人躲到房里偷偷点外卖是个什么行为,然现在这情况也容不得她吐槽,只能偷偷问一句:“那么,点了外卖要怎么送上来呢?” “当然是用这个啦。”唐束举起手上刚做好的简易吊篮:“今天先凑合,别让外边那厮看见了。”说罢得意一笑:“免得计划刚开始就被一顿饭给破功。” 淼淼只能对她哥的行为报以不解但宽容的微笑,从唐束放篮子下去时坚决的动作中,她知道自己接下来会真的很难过。 第331章 人要学会适当低头 自此之后的一星期,这个姑娘收到了身心上的双重摧残:柳眠总是会从各个角落窜出来,用哀怨且极近焦虑到疯狂的眼神死盯着自己,同时脸上还得维持着符合一个医生身份的微笑:“淼淼啊,能不能告诉我,那时你哥到底知道了什么……” 可惜往往话音未落之际,唐束就会从天而降,准确无误打断两人对话,丢下一个白眼后径直把人带走。 这种情况有时一天要发生三四次,每次看着医生的眼睛,淼淼都以为他下一刻就要暴起,然每次这个男人都忍住了,将自己翻腾的情绪隐藏在笑面之下。但就是这样心怀鬼胎的一家人,却还得像没事人一样,同在一张桌上吃饭,同遛一条狗,同住一个屋檐下。 唐淼淼觉得自己把一辈子的气都叹够了,她甚至开始羡慕起家里那条没心没肺的大金毛,只有它才能在这么一触即发的氛围里傻乐。 当然,这段时间她也知道了很多事,比如唐束告诉她,柳眠看着人模狗样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有想要又弄不到手的,他就是抢也要抢过来;比如医生其实没少给她哥吃不必要的药物,特别是安眠的和让人疲倦的;比如医生其实瞒了他俩很多事,多到能另拼凑出一个陌生人的半辈子;比如这里脑子不好的人其实不止她哥一个,还有何小姐…… “其实你并不是挂在他名下的孩子,而是挂在其他人名下。”某天唐束鬼鬼祟祟拿出一沓资料来,指着上面某个名字:“看见这个了?这说明当初你的领养人其实是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妻,而不是他这个医生。”说着他翻了个白眼:“我就说呢,你们年龄相差不到30,他户口上又没有伴侣,能领养孩子就怪了!” 是啊,淼淼点头,想当年她也是有过疑问的:牵着她去移交文件的人看着像是个退休老爷爷,慈眉善目,然最终来接她的却还是那个医生。她悄悄问了嬷嬷,然嬷嬷也不愿明说,只是保证,这个医生确实靠谱,跟着他不会出错就把她交给那人。 大概是因为那张挂在福利院墙上的老照片吧?她心想,上面有个同她年纪相仿的孩子,长得跟医生也像,他曾是嬷嬷的小天使。 “你知道么,柳眠他给我吃过很多药,中药西药都有。”在睡前故事时间,青年往妹妹床边一躺,又开始爆料:“其实吧,那些药物多是让我安眠的,根本没必要吃;这厮就是想我睡着了,好摆弄。他也不想想,这么大的破绽我会发现不了?”说着他打了个哈欠:“我在唐家那么久,什么药是什么味道,有什么功效,身体都记住了,但为了不让他担心,只能装作没发现的样子……”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深情虐恋?淼淼面上一派平和实际内心早已泛起惊涛,平心而论,要是有人这么天天下药蒙骗自己,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早就被她一巴掌扇得老远,哪里还等得到修成正果的那天?她瞥了下嘴,参考唐束平时的暴脾气,觉得他还能和医生走到一起,那大概就是人间真爱的力量。 在医生上班的时候,他可以把人带到客厅里,边吃零食边讲:“偷偷告诉你,何小姐在临走之前,立了份类似遗嘱的东西,书面的,还盖了个人私章。”青年抱起杯子喝一口:“正本在她家仙儿那里,房产证也在,不过给我留了份复印的,上面写了:要是她回不来,这栋房子就留给你一半,条件是照顾好仙儿。” “也不知道这个人从哪里弄来的公证文件。”唐束笑得无奈:“虽然一点都不严谨,但还算有点作用。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不在了,好歹能保得住这一楼的房客们。”他敲了下茶杯,发出叮一声脆响:“文件上还提到我了,说是如果愿意做你的监护人,房子另一半就给我,还有其他人所有人的份……但是,唯独没有柳眠。知道为什么?” 小姑娘乖乖摇头,她连自己为什么会上文件都不清楚,更别提揣测小房东的心思。 “因为她不相信柳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唐束说罢,突然大笑起来:“这是那厮自作自受!他一开始把我弄进来就耍了手段的,叫你去别人面前装可怜,结果早被人看得透透的了。”笑过后,他垂下眼睛:“所以,那个何小姐总是担心,担心某天那个男人会抛下我们,担心我们会流落在外,没有安身之所。她挺傻的,对吧?” 是啊,淼淼也低下头,心里五味陈杂,甚至不知道是该惊讶于房东小姐派了只猫咪管房产证,还是该惊讶自己居然成了某资产的受益人。她总是认为自己孑然一身,除了哥哥和医生外一无所有,就连自己的身份也是假的;所以,当被戳穿后,她才会不受控制的哭起来。她以为自己要失去一切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有何小姐在,让她有了一份底气去面对一切变故。 “那个男人,真的瞒了我好多事情,好多好多。”一周期限将至,唐束瘫在沙发上,单手捂脸:“有的事情很严重,相当严重,可能就是当初那个让我崩溃的原因。”他用另一只手勾住妹妹的衣服,想从她那里获得一点勇气:“我有一个猜测,违背常理,可怕至极,但它很可能是真的。” “如果它最后应验了,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青年问自己的妹妹,却不看她,只是把头转向一边。淼淼心里咯噔一下,咽了口口水,然后小心牵起哥哥的手:“柳医生在带我离开福利院的时候,对我发过誓:绝对不会再把我送回去。因为需要我替代的那个孩子,永远不会出现在我们眼前。” “来到这里后,我想过很多种可能,能让一个人永不出现。”孩子的声音温柔干净:“医生当初说得很肯定,所以他一定知道那个孩子在哪里,或者是,不在了。”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哥哥要面对的。”她在对方手背上轻轻印下一吻:“这是你的选择,你要面对,我也要,我们一起。我们不会分开,只要你不抛下我,我就会永远在这儿。” 唐束再次遮住自己的脸,咬了下牙齿,声音有些发颤:“淼淼,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他,把我自己,把我们一家人都逼到这个地步么?”不等妹妹接话,他就自顾自说下去:“因为我怕,怕哪一天他积累的谎言太多,最终全部坍塌,到那时候就真的回天无力了。” “柳眠原本就是一个心机深重的人,为了把我带出唐家,为了组建现在的家庭,为了维持正常人的样子,他已经习惯提前计划一切了。简单地说,就是要把所有事都控制在自己手里才安心。但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说谎,大大小小的谎言,堆积成他完美的生活。” “但是,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是很可怕的。他得到的越多,就越是害怕失去,越是要撒更多的谎来维持正常。”唐束眼角落下一颗星星:“这样的他其实相当脆弱,任何一环的错误都会让他失控。淼淼,我真的很怕有哪一天,等他的一切都被戳穿后,这个人会丧心病狂的那我们拉到另外一个角落,然后让我们‘重新开始’。” “柳眠的情绪感知其实有一部分缺陷,他同理心几乎没有,然爱却强烈又偏执。即使是濒临崩溃边缘,这个人也要粉饰太平。”他放下手,转过头来问道:“这些天过去了,你有看到医生他哪一瞬间失控么?” 淼淼摇头,医生永远都是那身白大褂,仿佛要用白色把自己彻底隐藏起来。 唐束拉过妹妹的手,让她挨着自己:“他没有,他永远都是笑着的,哪怕在我们逃出唐家最困难的时候。”青年靠在小姑娘柔软的腰上,喃喃自语:“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笑那么久,笑那么假。我一直以为他会怪我,问我,会对我动手,然后,我们就能够像两只野兽一样相互撕扯,谩骂,把对方腐烂的伤口掀起来,晾干,然后和好。” “但是他没有,他永远纵容我。”唐束闭上眼睛:“所以我决定了,一定要在事情积压到无可挽回之前,用言语,用眼神,用行动,用身体,尽一切手段,把那个可怜可悲的男人所撒下的谎言全部撕开。” “你会陪我到最后的,对吗?”他将头深深埋进对方怀中:“陪我到最后,一直看到结果为止。” 第332章 你不用出力我就躺下了 唐瑶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愿意特地租车穿越大半个城市,就为找到他,然后给他一拳。 凭良心说,除开牙疼脸肿,露宿街头,被城管追以及几天前莫明被对家那个小老头瞪了以外,他还算过得挺好。每天在不要身份证的小黑旅馆大通铺上睡到自然醒,再优哉游哉挂幡出摊,刚好能赶上旁边大学的下课时间。 靠着这张脸,自己不愁钓不到小姑娘。每天要做的事也很简单,就拉拉姑娘的小手,再结合面相及穿着,最后套点儿话,随口胡诌几句,几天的生活费就到手了。 虽说日子目前单调了点,但总好过真睡大街上去。唐瑶打了个哈欠,毕竟自己现在已经不在唐家了,失去家族庇佑,能吃上饭就是好的。再说,最近大学生生活费还挺多,再摆上两天,就能搬去住正经的青年旅馆。虽然也是睡通铺,总好过现在这个潮湿发霉,还经常爬过老鼠的小破旅店。不过,住那里倒也不是全然没好处。 看了一眼自己的钱包,他想起最近旅馆墙上见着的办证号码,决心先把身份先弄好。反正唐家也回不去了,到时候就弄个本地人身份,到哪儿都方便。这个青年垂下眼睛,细细思量:真正的能人异士自古就是为有钱人服务的。等自己闯出个名堂,贵人自然来了,到时候随便就能捞大钱,说不定还能把没落的族人接出来…… 一阵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将满载期望的钱包收好后,他坐直身子,摆出招牌笑容:现在是大学上午第一节课的大课间,那些女孩们马上要出来了,说不定还有男孩。临近期末,算什么的都有。 但他没想到,自己第一个顾客,不是学生,而是一个从路边车上下来的漂亮男人。 男人走下车,先是隔着车窗同司机耳语一番,然后便笔直的朝自己走过来。“你好,”他笑着弯下腰,十指修长纤细,按在小木桌上像旁边签桶内倒出的玉签:“我听说这里有个先生算命很灵,长得也好,请问是这里么?” 啊?唐瑶愣了一瞬,险些怀疑这人是不是竹签成的精,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做的签自己还不清楚么,都是捡人家竹筷子削的,能有这么好看?这人看样子是慕名再找自己的,然他却看不出对方到底想算什么,而且背后莫明窜上一股寒意。 算了,来的就是客,都是给钱的。他迅速回复面部表情,清了下喉咙:“不错,正是这里。我能算工作前途、姻缘桃花、卜凶问吉、人命天运,就是不知到客人你要看什么了。”说着拉出个折叠椅放对面,待人坐下后,再拉起对方的手,开始例行公事: “这位有缘人,我看你天庭饱满,印堂放光,一定家里条件中上。”手上一点瑕疵没有,普通人家绝对养不出这样一双好手来;“且家中父母康健,工作不愁,衣食无忧,定会一生平顺。”能在上班时间跑出来算命的,不是大老板就是富二代,看他的年龄,后者可能性更大些;“可惜,就是近来桃花有点多。你这次是来算恋爱运的吧?”就那张脸,放在哪里都是天生红颜祸水的料。 说了这么多,一般客人早就拜倒在他“神迹”之下了,然眼前人却无一丝动摇,依旧维持着面具般的温和笑脸。 唐瑶急了,好不容易有人慕名而来,自己决不能自砸招牌!于是他转转眼珠子,开始各种试探:“客人家中最近是否要动土?还是说有重要物品不见了,又或者是人祸?不论什么都可以给我说,只要我算上一卦,保准让你满意……” “要不你先说吧。”有人绕到他身后用手肘勒住他脖子,以情人般的口吻细语,手上的力气却大得像仇人:“就说说你嘴里那四个血洞是怎么来的,好吗?” 唐瑶极力转头,像看看到底是谁要还他,然不看还好,一看他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怎么又是你?” 当初那个牙科恶鬼正站在他后边,笑得一脸狰狞。 “怎么现在才来?”漂亮男人啧一声,优雅站起来拍拍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等好一会儿了,废话听了一箩筐。”“在找地方停车,大学里的停车位在体育馆下面,回去时可能要走一会儿。”恶鬼马上换了副面孔,温柔到不行:“先把他从这儿带走吧,我找好地方了,旁边就有个箱子,里面是块空地,不会有人进去的。” 为什么总会有人用最温和的语气说最残忍的话?唐瑶觉得自己块崩溃了,他看着马路对面的校门,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们不能把我带走!看到对面那个大学了没?马上就大课间了,学生都会出来,他们看到我的摊子摆在这里人又不在,肯定会怀疑!” “嗯……”男人歪了下头,脸上的表情由微笑变成了嘲笑:“你是在提醒我们,帮你连人带摊一起收走么?”“……”唐瑶语塞,撇到自己简陋无比的全部身家,觉得自己宛如一个智障。 “行了,废话少说,先走吧。”男人当着他的面熟练收拾好那些鸡零狗碎,随便打了个包,便摇摇往那条小巷走去;而他本人则由恶鬼拎着,像老鹰捉小鸡一般,被抓住了命运的后颈。 巷子是条死路,约10米长,后面是块空地,整体形状像个漏勺。由于墙体较厚,隔音效果极好,无论怎样的声音都传不出去。可以说,被抓到这里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三人进入小巷的一瞬,唐瑶突然感到,自己不动了,或者说,是抓住自己的那个医生不动,只留前面一人。“怎么了?”察觉到后方的不对劲,那人回头,面色微妙的沉下来:“你打算就在这儿问他?”“当然不是。”医生推了下眼镜:“我就是想先同他说几句话,就几句。”说着眨眨眼:“简单看看他目前智齿伤口恢复怎么样了。” “然后再威胁他,别告诉我那些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东西?”美人即使是在生气的时候也那么好看,眉眼含霜然嘴角噙笑,直直盯着医生的眼睛,最后哼一声:“好吧,给你半个小时。”说着一转头径直朝空地走去:“我就在那里等他。”走到空地边缘时,又回过头来,面无表情:“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他伸出食指在唇边晃了晃:“一!直!等!” 唐瑶不明所以,但他还是看出些什么:这次真正要找自己的,不是原先的医生,而是前面这个美人。而美人如果要问话,势必会触及到某些秘密,但这些秘密又是医生不希望让他知道的。而且,原先看人笑眯眯的还没认出来,现在倒是觉得越来越眼熟…… 想起身后医生原本的身份,他突然一颤,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个人是……”话音未落就被一拳打在小腹上:狭窄的巷子里挥臂动作不能太大,并不意味着拳头威力会减小,对方用的是寸劲。 “闭嘴,我们没多少时间。”柳医生一把将人按在墙上:“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唐瑶乖乖摇头,接着落在胃部的一击差点让他吐出来:“就是因为你自己!”医生的暴躁几乎要从头顶溢出来:“又蠢又没用,你是怎么在唐家活下来的?要报复就别留把柄这么简单的事都不知道吗?” 柳眠恨不得把这人生吞了,原本好不容易才瞒过去的东西去,就因为这人幼稚的报复手法,马上就要暴露出来。他后悔当初没把这厮一口牙全拔光,买最好连舌头也剪了,省得他到处乱说:“我不知道待会儿他会问你什么,总之,别乱说话,尤其是涉及到我的部分。”说罢狠狠捏住他脖子:“不要提起我在唐家的任何一件事,听明白了?” 唐瑶被掐到喘不过气,他直觉面前的人与其像是暴怒的鬼,不如说是困兽,在笼子里哀哀叫着等待绝望降临。他撇到对方抖动的衣角,像是被风吹的,然现在并没有风。 难道这人是在害怕? 第333章 软刀子伤人 阳光照进车里,投下一片耀眼又沉默的白。 车内前座两人并排坐好。有从空调通风口里溢出嘶嘶的换气声,叫人听了就觉得沁凉;副驾驶车窗开了一半,风声呼啸,像试图抖动某个巨大且无形的袋子;到处都是杂音,那些磕磕碰碰在汽车的狭小空腔内无限回响,恍如天然形成的背景配乐,充盈着两人回家的旅途。 这样的归程本不该寂寞的,只可惜没有人声,一丁点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人的感官也会无意识间被动放大。 柳眠觉得自己似乎能感受到手掌中心默默渗出的冷汗,就像是以前做实验那样,通过一个个滴管口,随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被挤出来。他甚至感到了灵魂出窍,好似现在坐在这儿开车的不是本人,只是一个空空的躯壳,随着残存本能机械化运作。 而他的灵魂,已经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当然了,也不用回去太久,就回到一周之前的这个时候,替本体把捉到那人掐死就行。 不、不对,柳医生最后还是捡起了身为一个医务工作者的理性,现在不是沉浸幻想逃避现实的时候。用余光瞥了眼副驾驶那人,看他额前碎发被风卷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如既往美得惊心动魄。 美人仰起脸,毫不在意阳光直接打在他睫毛上,投下一片黛青色阴影。他的猫瞳在阳光下格外明显,除去瞳孔不是竖针型之外,几乎与真猫儿没有区别,甚至同样能发荧光:那比常人大了一圈的瞳仁外边,隐隐罩了层翠色。 风景近在咫尺,柳眠却只敢从后视镜内偷偷看一眼。一是因为他正开着车,二来则是就在刚刚偷看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他发现对方也在看他,透过同样一方镜面。 你在偷看美人的时候,美人也在瞪你。不过你是气短心虚,人家是面无表情罢了。在心底抽了口凉气后,医生无声自嘲。苦禅寺离家很远,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要赶,他实在不愿最后一段路也走得这样干巴巴,于是脑子一抽硬挤出句话: “那个,你刚才都问到什么了?” 此话一出他就恨不得一头扎绿化带里,这不明显是在套人家话么?更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了!正在柳眠为自己突然下线的智商默哀时,一个奇迹般的声音飘过:“放心吧,关于你的都没问。” 唐束依旧保持着身为小仙男的矜持,抬起修长脖颈从上至下俯视另外一个映在后视镜里的影子:“别太担心,我就问了唐瑶三个问题而已。”他轻轻皱起眉头,原本平静如水的面上突然有点不高兴了,后视镜略扭曲的弧度让他家男人震惊的脸孔看上去有点滑稽:“嘴闭上,你侧脸这样不好看。” 悄悄合上嘴,柳眠有种从地狱边缘猛地踏回人间的感觉:从一星期前,他俩就陷入某种诡异的冰冻期,别说是像往常那样腻歪了,就连话都不能好好说,全用无主语短句交流。刚刚那是他们一周以来第一次完整的一问一答。 他本以为足足七天的压抑氛围已经让自己能做到心如止水,然对方只用一句话的功夫,就搅得自己心口大乱,一时间的讶异、惊喜、疑惑几乎要漫出来,好不容易压下去后,又不知从哪儿翻出来一阵委屈,藏都藏不了。 撑住,还没到放松的时候。柳眠咬紧牙关,虽然目前唐束的态度不明原因的缓和下来,但等回到家里,还有一关得混过去:也不知道那三个问题到底是什么,不过盘问是一定会有的。他眼睛眨得飞快:到时把淼淼先找借口支出去,省的破绽越漏越多…… 还没等他算盘打好,对方毫无征兆又是一个动作,让他大脑立刻宕机:唐束还是一脸风轻云淡,盯着镜子,左手却掐上了他大腿。 这次医生是真的差点把车拐到绿化带里。 “你就那么怕我?”主动惹事的青年端坐柔弱无辜,像没事人般轻车熟路收回手,他眼睛就没离开过后视镜。柳医生大窘,喉头莫名上下滚动着,这话说得他没法接。“算了,先回去吧。”唐束把窗户摇上来一点儿,好让头能靠上去:“快点回去,我累了。” “等到家了,我就告诉你那三个问题是什么。”青年声音稍微沉了一点,带着柔软的沙哑,想包了团暗火:“还有其他的事情。你害怕的,想知道的,不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柳眠心底一沉,逐渐平静。终于还是到这天了,他垂下眼睛,到了双方都亮底牌的时候。他不敢再去猜测对方的心思,甚至不敢琢磨那人的话语,那团含在喉咙里的火,到底是怒火还是其他什么。他只是突然很想家,想马上就踩到熟悉的地板上。 马路中央,一辆城市越野突然开始加速。 离家越近,唐束心情看上去就越好,到最后还边掏钱包边哼歌。一进院子,车还没入库,他便像蛇般滑下去一口气上三楼不带喘,柳眠在下边都能听到他兴高采烈的拍门声。 等停好车子跑上楼,柳医生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拿着钥匙包,弱小可怜又无助,但手上拿着一把钱的淼淼,眼巴巴望向自己,而她哥正试图往她兜里塞手机:“乖乖,今天中午吃饭就先自己解决,也别急着回来;下午多出去玩会儿,找姜梦林语柔施明礼都行,钱管够,让他们带你去公园逛逛,反正晚饭之后再回家……” “……路上看车,别吃太多冰棍。”语速极快地唠唠叨叨一大堆后,唐束终于半蹲下来,撩起妹妹刘海响亮地亲了她一口:“走吧,好好玩!”随即一把将愣在门框前的医生拉进屋内,砰一声关上了门。 柳眠只来得及和小姑娘交换一个同样无辜的眼神,就被反锁在屋内。 他刚转身,就被拉住领子,不由自主弯下腰,条件反射搂住面前人的肩膀。完了,这是要动武。联想起对方支开淼淼时的迫不及待,柳眠喉头一滚,觉得自家爱人可能是打算拆房子,顺便把自己也给拆了,拆过后再慢慢审问。 为了下半辈子不在轮椅上度过,要不还是适当反抗一下?他鼓起勇气双手滑向眼前人后背,准备借助那对翅膀似的肩胛骨发力,冷不防撞上对方的眼神,刹那间忘记所有动作:翠色猫瞳里像雾了一层水汽,眉眼弯弯,睫羽微颤。 唐束在笑,不是一周之前的,浮于表面的笑容,而是真正的笑。带着狡黠和恶作剧,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为什么要笑?柳眠一时心跳加快,他想过对方的各种反应,可能会震怒,会伤心,会冷漠离开,就是没想过会笑起来。我做了什么有意思的举动吗?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进而升腾起莫名焦躁: 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爱人,自己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会一直爱着的人,但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笑过之后,唐束低下头,伸手抚上医生的耳朵,再次压低声音:“这一个星期,你怎么都不理我?”他将下巴蹭上那人胸口,眉头似蹙非蹙,语调似嗔似怨。 柳医生闯荡江湖多年,从未见过如此颠倒是非,恶人先告状的情形,他多想咆哮教主附体,按住对方手膀子大吼道:“明明是你先冷战的你个小王八蛋不能仗着我爱你然后你就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然那双带雾的眼珠子实在让他大脑缺氧小脑失调,以至于只能呆在原地维持僵硬状态,最多用眼神表示自己的不满。 唐束不笑了,但柳眠知道,那团暗火此时才真正烧起来。就由他自己开始,从头到尾,今天不里里外外烧个干净不会罢休。 第334章 退婚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我不是故意要看,只是按约定好的进来看看房间结构而已。孟竹钧深吸一口气,目不斜视用长期工作锻炼出的“眼尺”测量头顶的房梁,同时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手上不见半点抖动。 然就在离他不足一米的地方,林语柔颤颤悠悠站在那里,双手紧握脸色涨红羞愤欲死。 他俩站在二楼201房间客厅与阳台的交界处,只不过一个在外一个在内,同为一米八的身高一前一后倒也显得挺顺眼。如果忽略其中一人尴尬到几乎流泪的表情,或许会让人觉得这俩人还挺般配,从身高角度来说。 林语柔现在很想把眼前这个一本正经平静到像棵树的男人赶出去,这样她至少可以不用在周一大早上的寒风中抖成鹌鹑并羞愤欲死,但她不能这样做,因为早在两天前,她就已经同对方约好了上门时间。 都是自己作死,她盯着天花板,是自己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才导致现在不得不将自家最见不得人的一面暴露出来,比如那个阳台上面,她甚至不敢看:那里整整齐齐并排晒着两件风格及其迥异的睡衣: 一件很显然是她自己的,纯棉素面清汤寡水宛如小学生同款;而另一件则是黑色吊带蕾丝镂空极近挑逗之能事,同前面那件的差距简直要突破次元。那件小吊带只短短一截,在胸围远超林语柔本人尺寸的同时腰围又小了一截,如果她想强行穿上,只能勉勉强强挂在脖子上当条不太挡风的围脖。 林语柔知道,整栋楼内能穿上这件惊世骇俗睡衣的人只有一个,最要命的是,那人现在就躺在自己床上睡得呼呼的。 “阳台量好了。”孟竹钧走进来,微笑道:“整个屋子都侧过一遍,就差……”他没明说,只是以微微仰头的姿势尽量直视这个比自己还高一厘米的女孩,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点;后者会意,脸上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停止在欲哭无泪上:“好的,麻烦你先等一下,”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卧室走去,看那气势仿佛要创龙潭虎穴。 五分钟后,伴随着丁零当啷的声响,那位睡美人走了出来,光着脚,身上直接裹着厚厚的棉被。棉被中心被黑发簇拥着巴掌大的小脸上睡痕殷红。姜梦还在半梦半醒之间,靠在身后的女友怀里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弱弱举手闭着眼打了个招呼: “哟孟大师,来得挺早呢。” 后面的林语柔手忙脚乱替她解释:“那个,姜梦她早起容易低血压……” “嗯,早上好。”孟竹钧只能微笑,是的,都怪我来得太早,才不得不看你俩秀恩爱。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单身狗有粮吃。 去别人家里就有这点不好,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主动、或被动看到那些不该看的,然后害得你邻居在你面前公开出柜。真的相当尴尬,即使她们的关系已经是楼内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和表面简洁其实内涵丰富的林语柔家不同,作为一个精通蛊术的钢琴老师,姜梦家里意外的正经,至于具体原因:“我几乎把所有私人物品都扔给语柔了,”这个妩媚的成熟女性笑得像只狐狸:“毕竟我们现在在同居,而且她家就是那些健身器材,除了仓鼠也没什么占地方的东西。” 所以这就是你强占了人家屋子的理由?孟竹钧默默做着手上活计,边小心转向还得边注意脚下:这里到处都是晾晒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皮肤、翅膀以及鳞片,还有地上按照某种规律摆放的大大小小瓶瓶罐罐,以及角落传来的莫名声响。 “别见怪,我只是因地制宜而已。”姜梦眨眨眼,涂了蔻丹的手指随便往地上一点:“这栋楼内每个房间的特点都不同,我这间房也不知道为什么,尤其适合储存阴干放蛊的材料,不好好利用实在太可惜了。” “和这间房不同,”她又指指头上:“语柔那屋里,只要养了蛊虫,就长得特别快,而且质量不是一般货色能比的;天台上我也养了些,都是特殊的,要什么阴时阴地来养,到了那儿却也长得很好;还有后山,那里有的是供蛊王吃的植物……” “或许其他人房里还有不同效果,但我没试过。”这个女人掩唇一笑:“放心吧,怎么说我也不会祸害到自己人头上。” 是啊,我挺放心的。标本师无言以对只能呵呵,上次这人养的大蛾子直接把她女友从大鹏展翅吓到小鸟依人的故事他也是从诗人口中听过的,当事人惨绿惨绿的脸色和惊吓过度的胡言乱语至今历历在目。 这天结束后,孟竹钧直接去超市批发了一向杀虫剂。 其实吧,去别人家偶尔也挺好玩的,不止是惊吓,也会有惊喜。尤其是当他从施明礼客厅沙发上逮到自家到处乱跑的小公主后,那惊喜简直要从天灵盖儿冒出来。 “这不是我逮的,真的!”诗人站在客厅一脸苦巴巴:“自从何小姐把她家仙儿寄养在我这后,小米粒就自己过来了。” 为啥这孩子不论说什么都自带喜感呢?孟竹钧盯着施明礼皱起的脸,心中不免想笑。本来也没人怀疑他,毕竟自家小猫崽子最爱捉迷藏这点他只清楚地;然这人一开口,就把自己自动划分到捉猫嫌疑人里了。 不过笑归笑,为了不真的伤害到这位尚且心灵纯洁头脑简单又不会说话的男生,他还是开口解释道:“我知道,小米粒就是这样的性子,一天到晚的乱跑,而且特别黏何小姐家大猫。”说着把小猫举到肩膀上顶好:“在更小的时候,有一次我还见它从人家包里钻出来。这个孩子不到饭点儿不会回来的。” “不过现在好了,直接在你这儿就把小米粒捉住,”标本师加快手头的测量速度:“到时候直接拿回去,也省的我每天中午去楼下敲碗。” 偶尔一次在热闹的环境下工作也别有一番风味,孟竹钧想。那天上午,他耳边的咪呜声就没断过,合着鹦鹉呱呱的沙哑叫声,旁边大猫时不时的喵喵叫以及施明礼的叽叽喳喳,汇成一首极具艺术效果的交响乐。临到回家时,楼上还跑下来只狗叼走他一只鞋。 等他把鞋捡回来后,也就到了该去那狗主人家拜访的时间。 在敲门前孟竹钧做了充分心理准备,他即将面对的是带着孩子还养狗的一家三口,鉴于这个情况,狗粮基本管够。然事实大大出乎他意料:这家人意外是最正常的一户,正常到挑不出一丝错来。 从开门那刻开始,那个有礼可爱的孩子就奠定这一基础:不管那对情侣私底下是什么样的,至少在孩子面前,他们不会乱来。 柳眠先带人去了帘子另一边的那半屋子,里面到处反射金属的冷光,配合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说那是个小诊所都低估了它:那简直是某个大医院一角的缩影,或是某个生物科学家的实验室,各种器具应有尽有。 “唐束刚刚搬来的时候,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好。”柳医生依旧白大褂配金丝眼镜,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他白衣天使的身份:“我也是没办法,才租了整一层,又拆了两间房中间的墙壁。你画图时要把那面墙添上去么?” “大概不需要吧?”孟竹钧站在房间中央:“那堵墙好像是何小姐后来自己砌上的,其实这里本来就只有一间,她说过。”幸好这人只拆了无关紧要的,否则复原就难了。 到了生活区,颜色一下子明亮起来。标本师记录的同时还注意到一个细节:唐束这人看起来很懒,但他看书很多,而且种类繁杂。书柜里从《毛衣编织花色大全》到《菜根谭》、再到《肠子》、《福尔摩斯》、《白狐传说》等,不同类型的书本穿插一起,不难想象他平日的生活:随手拿一本,翻两页后不喜欢又扔回去,再随便挑一本…… 能悠闲享受生活也是好事,标本师眨眼,还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更好了。 等他要走的时候,这家人还齐齐站起来送到了门口。三人一狗的组合看上去和谐而幸福。如果忽略他们其中一人的性别,这将会是天下最标准的模范家庭。 按照一户一天的规律,孟竹钧已经画完那三家人,除去他自己,还有最后一户,也是最让人为难的一间屋子。 第四天早上,当他来到何小姐空无一人的房间门口,黑色大猫已经等在那里了。 “我能进去吗?”即使明知不会有人回答,标本师还是敲了下门,再从大猫嘴里取下钥匙,也不知道那钥匙是被它收在哪儿的。门开了,有股柔软的甜香混着灰尘轻轻落下。 何小姐的房间没什么特别,从里到外都相当符合一个单身独居小白领定位,出冰箱外其他家电都是小尺寸,床铺小而整洁,被罩在旧被单下面,拱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阳台上空空的衣架看上去有些孤独,好在还有几盆多肉点缀;桌上有个刚够插一枝花的窄口花瓶,里面还剩一点水,阳光照上去有个亮亮圆形光斑。 仙儿走在前面带路,每一步都走得很专心。它对这里再熟悉不过,然这里的主人,它的何小姐一旦不在了,一切都变得陌生。 孟竹钧也不久留,主人不在而闯入别人家中本来就是不礼貌的。他核对数据后将钥匙还给大猫,便关上门,将一切再度封闭起来。 之后,这人回到家,对着这栋房子的所有数据叹了口气,开始写写算算。然只片刻,他就抬起头来,眉头紧锁,随即拨通一个电话: “喂,何小姐吗?你的房子有点不对劲。” 第335章 总有人替天行道 自从上一次视频通话后,何小姐再没大张旗鼓将所有房客一次性全部聚齐,但这不表示她没有对某几个身负“特殊任务”的角色进行偷偷联系,其中便包括了孟竹钧。 “毫无疑问,这栋房子里每个房间都有蹊跷。”孟竹钧脖子夹着手机啧一声,用铅笔重重敲了下刚画好的手稿:“所有空间内,除了必须的承重梁外,另藏了很多画蛇添足的结构;就像好好的一张白纸,硬是要在上面添上几笔,再用颜料盖上装无事般多此一举。所以,大家屋里多会有一个或几个多出来,又不知道干嘛用的小空间。” “是吗?”何小姐的声音含含糊糊,听来像是偷偷躲在被子里:“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房子其实不是房子,它原来是某种有特殊作用的建筑物?后来才被改成房子的?” 标本师眨眼,这种可能他也不是没想过,然图纸告诉他,事情远没这么简单:“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将手稿颠来倒去翻看一遍后,他迟疑道:“不过,我实在搞不懂天底下到底有没有这种奇奇怪怪的建筑,它的用途又是什么。就目前看来,那些多出来的部分应该能自成一体,组成某个新东西;而现在真正住人的房子倒像是后面加上去的。” 这人把稿子按顺序叠一起放在灯下,随即得出个结论:“就像是有人把一个不知道干嘛用的架子和承重梁套在一起,然后根据剩余空间强行在这里造出了现在的小楼。” 另一边,何小姐沉默了,现在房子的情况已经大大出乎她意料:本以为楼内藏得东西最多就是壁画秘籍之类的,没想到它直接嵌在楼里边,就连那“房子”都是为了藏它而造的。这要花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做到?而做这一切的人又是谁呢? 她觉得自已胸口有点闷得慌。这栋房子是从某人手上继承得来的,早在遭遇细天狗时,柳医生就告诉她:只要进了楼,那些脏东西就奈何不了自己。这里是她唯一的避难所,一直以来她都在那人的全力庇护下。 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那人是谁。 “何小姐,何小姐你怎么了?”久久不见回话,孟竹钧有点慌了:难不成是自己刚才语气太严肃,吓得小房东不敢说话了?他拍了两下手机,柔声安慰:“其实也不用太担心,虽然听起来下人,但建造者也不见得有恶意。对了,你知道每间房都有不同功效的事吗?” “不同功效?”何小姐擤擤鼻子,随手把纸团一扔:“你是说,每个房间都有特别的地方?比如林语柔家特适合养虫?”她又想起当初姜梦把她女友吓哭那事儿了。 “差不多吧。”孟竹钧对着手稿上的房间图纸挨个儿敲过去:“据我调查,除了一楼诗人家没见什么特别之处,所有人房里都有蹊跷。” “姜老师家里尤其适合风干、储藏东西。据她表述,无论是干的湿的、大的小的、死的活的、磨粉的切片的完整的残缺的都能放很久不坏,就是人也能,她一人在家不吃东西可以足足宅三天;” “林教练家你也知道,简直就是养蛊的天堂。也是姜梦告诉我,不论多复杂脆弱的蛊虫,到了她家都想吃猪快长似的,长得又快质量又好。还有那些挑日子,挑风水的金贵玩意儿,到了那里都能量产;” “我家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其实用作工作室的地方冷得像冻库,我量过,要比外界足足低三度左右。”说着这里,他咽了口口水:“还有一点,虽然没根据,但我总觉得屋子里阴气很重。我不止一次晚上起来看到过,小米粒就站在客厅中央蹦跶,俩小短腿站得直直的,猫爪子不住往上扑腾,好像在驱赶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医生家莫名其妙的小空间特别多,不过大多都被他用来放置那些医疗器材,因此反而不觉得有什么。不过,他家有间房隔音效果超好,和这栋房子本身的隔音好不同。那间房的隔音,可以说是直接让声音在空间内打转转,不管怎样都传不出去。我看了一下,那好像是用来给病人做牙齿治疗的房间,有个牙科医院里的那种躺椅。” “至于你家里……应该是窗户的问题。你家客厅窗户位置比一般人家要矮,从上面能看到包含小楼大门的整个院子及后山全部情况。如果结合刚刚发现的整栋楼里的奇异结构,”标本师挑了下眉:“四楼像是那个机关的两只眼睛,不过我不知道你对面的空屋是什么情况。” “对面其实什么都没有。”何小姐的声音微微发抖:“原本小楼内就是没人住的,你知道我为什么给自己挑了这间四楼的屋子么?” “因为在一开始,其他房间都只有最低限度的家具,只有四楼左边这间房内家具设施一应俱全。”她咬住下嘴唇:“我是没办法,才不得已住顶楼。有时我也想过,是否要像三楼医生一家那样打通一层,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孟竹钧拨弄着铅笔上自带的橡皮擦,看着眼前杂而不乱的结构图,突然灵光一现:“我知道这些楼内的异常都是打哪儿来的了。”他深吸一口气,将某人房间里的多余构造挑出来,单独组成一个带有某种规律的图案:“是阵法。” “那些多出来的构造,其实是某个阵法的一部分!” 说着这人开始按楼层顺序将能辨认的阵法笔画一一排列,耳边传来何小姐的疑问:“你也懂道家法术么?”“略懂一些简单的。”他暗咳一声:“多是客户要求,求子聚财、安家驱邪这类阵法我也画过几个。”说完默默看了眼标本柜。 每个人都有秘密,标本师要做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僵死的玩偶或摆设,那些愿意出大价钱的人想要的东西远超常人想象。 等他画好后,一种奇异感涌上心头:“不对,不完整。”孟竹钧换了个姿势接电话:“我看过了,这些图案可以说是一个完整阵图的一部分,所以又半吊子的作用,例如保鲜、生长等,我还看到了一个聚财的。但是,所有图形都缺了一部分。” 那边传来翻身的动静,何小姐盘腿坐在床上:“你有搭建好所有房间的结构模型么?”“什么?”孟竹钧愣了一瞬:“啊,还没,你家对面空房进不去……”“麻烦你先把其他的做出来,”对方直接打断:“我怀疑,这些所谓半吊子的阵法其实已经完成了。” “这些阵法应该是被后来的楼房结构分割而成的,它们本来是一个整体。”她打开丢在床上的包包,里面是这些天来她的调查成果:“整栋房子,是一个立体的,多重小型阵法组合起来的复杂大阵,它不止起到单一效果。” 标本师不由自主张大嘴,他不知道何小姐那边到底发现了什么,不过一定是了不得说完东西。过了好一会,他才想起一个问题:“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人最终想做的,到底是……” “是长生,”对面女声悠悠道:“或者说,是更玄乎的,死者复活。” “你想想看那些现象,”小房东压低声音:“灵魂聚集、快速生长、保鲜、隔绝声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复活死人对吧?而且,这个阵法的成果我们都看到了。” 我们看到过吗?孟竹钧彻底愣了,我们什么时候见过僵尸了,不是说现代社会不准成精吗?尽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男人还是保持了一贯的平稳态度:“那个,何小姐,我觉得长生还说得过去,但死者复生还是太过,而且那个成果……” “那个‘成果’现在就天天在我们院子里飞着呢!”何小姐拧了下眉心:“还记得你说诗人家什么异常都没有吗?他家的桑丘,就那只金刚鹦鹉,就是被复活的最大异常!” “当时桑丘刚孵出来我还照料过一月时间,算是亲眼看它长大的。那只鹦鹉的的确确是从个秃毛鸡崽子一点点长到这么大,孵化它的那个鸟蛋,是施明礼那厮十多年前从动物园捡的。什么蛋能保鲜十多年?又为什么直到他搬来这儿了才孵化?” “有两个解释:一是诗人骗了我,二是这里原有的死者复生大阵配合诗人多年来的执念,让桑丘复活。”她叹一口气:“就那只鹦鹉的种种成精表现看来,我个人比较倾向第一种可能。” 孟竹钧依旧保持着听电话的姿势,其实已经有点懵了:今天知晓的秘密简直比他上半辈子知道的还要多。最终,这人只挤出一句:“行,我知道了,今天先聊到这里好吗?” “辛苦你了。”何小姐挂掉电话,默默闭上眼。那边的谜团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让人三观尽碎,而自己这边又何尝不是呢?她现在所在的位置也相当尴尬且不可思议:在别人家的壁柜里打地铺。而这个“别人家”,原本应该是她的家庭。 她所有带有血缘的亲人都在外面,而她此刻却蜷缩在充气床垫上,思念着另外一个地方的家人。其实血缘也没那么重要,正当她想吐槽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第336章 软饭硬吃 这世上总有一种好事之人,喜欢给同一家的兄弟姊妹取带有某种关联的名字,然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没有人能强制将他人的人生捆绑一起。 特别是遇上这种被家人主动抛弃的情况,那个名字,与其说是一种血亲关系的纪念,倒不如说是赤裸裸的讽刺。“有好的名字,不一定会有好的人生。”何小姐拿出自己许久不用的记仇专用小本本,往上面狠狠添了一笔。 “我和这家的儿子是双胞胎,所以名字也是配套的。”她开始收拾散落在阴暗橱柜里的东西,准备离开了。作为一个已经放弃重拾血缘,且几乎没有幼时记忆的人,这种仅仅停留在表象的亲情关系让她尴尬到胃不舒服: “那人叫做‘何缘’,不管是听起来还是写出来都像女孩的名字对吧?”小房东将最后的充电器塞进包里,弓着身子开始收拾临时床铺:“其实寓意还是好的:能来到这个家,就是缘分。但是很不巧,这家人姓‘何’。” 何小姐停下来,对翻在地板上,发出亮光的手机屏幕抛出个黠蹙的笑容,那边人明显很懂她的意思,回了声嘲笑:“何”这个字其实自带疑问,简单地说就是代表了“为什么”。这样一想,“何缘”这个名字除了“何等的缘分”外,一般人理解的内涵,应该是“为什么有缘”和“有什么缘分”。 “确实,绞丝旁的字其实不是男孩取名的首选。”唐束漫不经心端起水杯喝一口:“我说这话并没有瞧不起任何人的意思。不过,这种不大适合的名字主要还是为了同你这个女孩凑成一对是吧?” 仔细确认周围没落下什么之后,何小姐哼一声,拉上行李箱上最后一道拉链:“是啊,托这人的福,我的名字更加奇怪了。”她理好衣领,对摄像头整好发型后一把拉开橱柜的门:“不仅本身就是个完整的疑问句,还差点和我家仙儿的大名撞名呢!” 现在正是下午,略微刺眼的自然光打在这个女孩身上,让她觉得莫名有种违和感。“这个时候的天空,有这么亮么?”抬头望去,老式的多格木窗将阳光分割成一块一块的,那模糊不清的玻璃没有半点遮光效果,反倒更加强了屋内明暗对比。 何小姐坐在行李箱上面,突然一阵心慌,她清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要从身体里破壳而出。整个身体像蒙上一层透明薄膜,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有什么用,甚至不确定这是否是原来就存在的,不过自己一直以来都看不见? 为什么现在这东西的存在感突然这么强,是要脱落了?脑子里的想法如流星划过,来不及细想,她本能的张开嘴:“我的,我原本的名字是……” “停!别说出来!”一声咆哮炸裂在空气中,在差点把何小姐吓到心脏骤停的同时也成功把刚灵魂出窍的这人拉回现实。那层薄膜没有破掉,她拍了拍脸,又像原来那样,不着痕迹的贴回去了。手机里,青年的脸几乎贴上屏幕,翠色眼瞳波涛翻涌。 “千万别说出来,你的名字,就是有别人问了也别说,就当还不知道。”唐束一脸严肃语速飞快,双眼直视着那边小房东略显呆滞的脸,直到对方乖乖听话把嘴闭上才松口气。刚刚他不小心看到那一幕,说出来大约不会有人信的: 房东小姐原本笼罩着的那层“死气”随着她缓缓张开的嘴唇肉眼可见的散去,她的存在前所未有变得鲜明,好像一个从壳中蜕出的寄居蟹:在重见天日的同时,也脆弱无比。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为什么何小姐找不到自己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为什么短短一月的时间大家都忘记了房东的脸、为什么当年的何小姐能从唐家人手上活下来,并平安无事长到现在、又为什么她会连自己名字都记不得…… 刚刚那一幕让唐束茅塞顿开,他深吸一口气:“快回来吧,相信我,你现在已经不安全了。”那声音像人鱼的蛊惑,翠色的眼睛是深湖的水:“记住,直到你踏入这边小楼的那一刻,才能说出你的名字。” “那是把钥匙,是个禁忌,也是你身上最大保护的关键。” 何小姐条件反射捂住嘴,尽管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但那种身不由己灵魂失控的感觉还残留在肢体上,让人害怕。过了大概三秒,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动作有些滑稽,眨眨眼把手放下:“你是说,我原来不清楚自己的名字其实是有好处的?” “当然,名字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很多时候它能当魂魄的一部分。”唐束闭上眼睛,突然问了个问题:“何小姐,你可知道在这世上最厉害的法术是什么?” “啊?”这个问题简直没法回答,何小姐偏着头,心里默默回忆自己见过的那些奇人异术:什么五鬼搬运、子母符、石狮子、细天狗、还有控心放蛊……“是,是那个符咒迷宫?”她不确定,不过就杀伤力来看,迷宫算是她碰见过最可怕的东西。 意料之中,对方邪魅一笑:“不对,不对。”唐束将食指放在嘴边摇了两下,做出个“嘘”的手势:“是障眼法。” “障眼法?”何小姐简直不敢相信:“就是那种,魔术常用到的,骗小孩子的障眼法?”那不就是利用视觉死角和人眼错觉骗人么?她想起那个一叶障目的典故:“直接把看不到的东西当做不存在?” “是,也不是。”青年挑眉,隔着屏幕戳了下小房东额头:“障眼法不是那么普通的东西,不过原理差不多,其实也有点玄妙在里边。还记得当初淼淼用你家仙儿的猫毛,给你戳的那个毛球护身符么?那就是障眼法的一种。” “带上护身符的你本人并没有消失,只是不能被看到罢了。那个护身符除了能掩盖魂魄的踪迹之外,还能在他人眼里制造一个盲点,你就在忙点后面。”唐束拿手指往摄像头上一戳,随即放开:“就先刚才那样,我只是伸手挡住了一个点,但那个点刚好是你能看见我的全部路线,你就看不见我了。” “障眼法的核心,就是让需要隐藏的东西合情合理又不引人注意的消失。”他总结道。 何小姐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转转眼睛,好像确实是那样:障眼法是她接触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法术,却无意中被忽略,甚至因为太简单,压根就没想过那也是法术的一种。看着屏幕那端的人,她好像明了:“你的意思是,藏了我的过去,我的名字的法术,就是个障眼法?” “可以这样说。”唐束点头:“不过,这种道法相当复杂,可以算得上是幻术的一种,类似于海市蜃楼。这个‘海市蜃楼’不仅仅是幻像,它指的是在空无一物的地方,用幻术造出一个集市供人交易游玩,虽然集市是假的,但在其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又都是真的。” 他眯了眯眼:“这种真假混杂的幻术,最难拆穿,你就属于这种情况。” 那它和我的名字又有什么关系?何小姐愈发糊涂了,青年耐心解释:“下在你身上的障眼法中夹了好几个暗示,例如:绝对不能在拍照时露脸、不能回到你的家乡、要像正常人那样生活、听仙儿的话、其中最关键的就是: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字。” “任何法术都有破解的法子,障眼法虽然好用,一旦拆穿就什么都不是了。你的名字估计就是那个命门。”他皱起眉头:“你能活到现在,这个法术起了很大作用。它成功瞒过所有追踪者,也瞒过所有可能泄露你秘密的关联者,还瞒住了你。虽然活在一个不留痕迹的世界,但你度过的每一天又是真实的,所以法术能维持这么久。” “现在,唐家已经知道你住在哪儿,因此这个最大的法术几乎已经没用。”唐束叹了口气:”但是,在你平安回到这栋楼,回到我们的保护圈之前,它还能帮你遮挡一下你的魂魄。要知道,你现在还是个肉菩萨。”他摆出一副恶狠狠的姿态吓唬到:“要是提前戳破被恶鬼缠上,或是被唐家人发现踪迹,你就一个弱女子该怎么办!” 何小姐觉得手心都是冷汗,她刚才差一点就要亲手把自己暴露了。不过,好在唐束那一嗓子来得及时,障眼法还在生效中,至少能撑到自己回去。“行吧,我会注意的。”她对着另一边双手合十拜了两拜:“多谢你提醒。”要不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不过,总是聊这些谜团什么的也让人头疼。何小姐记起前些天在视频时看到的那个孩子:“对了,你家淼淼最近怎么样?”唐束笑了:“没事,就前些天为配合我稍微为难了一下柳眠,现在都好了,又能好好生活在一起了。” “真的?”小房东明显不信:“那么你和你家医生的关系也告诉她了?她怎么说?”“还没告诉,这不是我的事,我决定让淼淼自己探索。”青年移开视线:“她问过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反问她,有没有见过医生摘眼镜的样子。” “所以她现在天天盯着柳眠呢,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能挖到真相了。”他表现得若无其事:“小孩子嘛,接受能力强,而且就算她一下子受太大刺激接受不了,我们三个还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她迟早会接受事实。而且淼淼本来也是个心善的孩子。”所以“表面兄弟”变身“亲兄弟”最后变成“夫妻关系”这种人间琼瑶,她也一定会理解。 你为什么总是对淼淼的心脏承受力有种谜一般的自信?何小姐用眼神瞪他:就因为她和你长得像么?没问题,你都能接受的事,难道她还接受不了?唐束回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真正的闺蜜,是能用眼神进行无障碍交流的。 就在他俩隔空互瞪之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何小姐一惊,快速说拜拜后挂断手机,抬头发现有人来了:她血缘上的父母并亲哥站在外面,好像有话要说。 第337章 他急了他急了 童露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之后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她看到自己飞了起来,在下雪的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越过桥上栏杆,离路灯的白光越来越远,最后落入水中。而这一切都只发生在转瞬之间,这个无辜的女孩来不及出声,就被迫永远沉默。 河水湍急,冰凉刺骨。 然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这个惨剧,即使它明明就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 童露不知道,当她彻底沉入河底之后,一辆黑色豪车停在她坠河地点。一个气质甚至连画风都不同的男人下车亲手捡起她落下时散开的背包,优雅掏出身份证,刚看一眼就皱起眉头: “名字不对?” 他低头对身边小弟沉声训斥:“怎么搞的,连目标人物都会弄错,待会回去自己领罚!” 随后,男人将证件轻飘飘丢入河中,留下人手清理现场后冷哼一声坐车扬长而去。对他而言,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不过是自己计划中一个小小的失误,现在最重要的是制定新的暗杀计划:“让那边提起警觉就不好了。”他揉开眉心,仰头轻叹:“居然敢为难我的女人,该让她付出代价……” 豪车越开越远,漫天飞雪掩盖了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如果童露泉下有知,依她的个性,绝对会气到爬回人间化身厉鬼抓住刚刚那人的领子来十几个大耳刮子,接着一套三百六十度夺命剪刀脚把他狗头拧下来,然后再连人带车一起塞进冬天的河里做成冰雕,上面刻“草菅人命”四个涂红大字,最后放他家门口让这人受万人唾弃遗臭万年,可惜她什么也不知道。 并且,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也不是阴曹地府。 自己不是死了吗?童露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没有在灵魂升天的时候亲眼看到自己悲惨的躯壳,但从刚才那瞬间剧烈的冲撞和寒冷不难推断出,自己应该是在回家路上被车子从后面直接撞进了河里。 大概脊椎骨当场就断了吧?她晃晃脖子,所以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其实这也是好事。毕竟天寒地冻的被迫洗冷水澡,还要一边感受生命不可承受之痛,一边清楚的感受到生命流逝实在是太残酷了。她抱住倒霉的自己打了个冷颤,重伤再加上冬天落水,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所以我现在是在哪儿呢?冷静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后,童露开始四下张望: 眼前的空间明显不存在于已知世界的任何一处,它更像是宇宙的缩影,黑色背景之下是无数星光闪耀;她的身体比普通状态轻得多,比起实体更像灵魂,而且能在这个没有光源的地方自行发光;脚下是一片白色毯子,柔软干净,明显是用来休息的地方,上面还放了好几个软枕。 “那个,请问有人吗?”抱着试试的心态,女孩开口了。紧接着,原本平坦的地摊上奇迹般凸起一小块,一个圆滚滚的灰色毛球跳出来: “嘿,你好,欢迎来到主神空间,这里是世界一切真理的源头。” 主神空间?真理源头?童露略嫌弃的后退一步,这都什么中二发言?还有,这个长得像毛球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还会说话? 想着自己反正都不在人世了,她干脆大起胆子伸长胳膊往下一拍,正好拍在毛球脑袋上。 “哟,手感居然还不错?”又细又软,大小刚好且表面油润有光泽,实在是做手机挂件的好料子。童露一个没忍住,又上手搓了几下,绒绒的触感让她想起自己曾在福利院中偷偷喂养的小猫咪:“乖,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也出现在这里?你家长呢……” “放、放肆你这个普通的人类!”可怜毛球从未遭受过如此待遇,愣了好久才缓过来,又急又气恼羞成怒伸出小爪子拍开童露的手:“告诉你,我可是主神!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这片星空,那个宇宙及包含其中的星球全都是我造的!包括你生存的那个位面!” “我生存的位面?”听到这里,童露终于放手,正眼看向面前这个毛球:“可我现在不是死了么?难道,是你搞的鬼?” “怎么可能!”毛球得了正眼刚觉得收到了一丁点的尊重,下一秒又被激怒了:“我一个神,就算是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也不会费那劲儿找上一个人类!你不过是恰好运气不错才被我选上的!” “拯救世界?”童露回头看一眼背后那片闪烁的星云,觉得毛球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假的:“也就是说,你拿我弄到这儿的目的是有求于我,对吧?”她摸摸下巴:“而且,你还说这是我的‘幸运’?” “大冬天的被车撞下河然后当场死亡,是幸运的吗?” 毛球一顿,局的自己在无意间好像被人套了话了,然现在矜持已经毫无意义。于是它两手一摊,干脆破罐子破摔:“这么跟你说吧,你的意外说起来和我有点关系,但不是我干的,这个真相等你帮我办好事情之后再告诉你。” “就像我说过的,你被召唤到主神空间完全是个意外,按照常理你现在应该躺在太平间。不过,只要你乖乖听话配合我把位面上的寄生虫给清干净了,也不是没有重生的机会。到那时候我会给你走个后门,加个buff什么的,也算是补偿你下半辈子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搭档,位面拯救者的一员。”毛球抛了个媚眼:“顺道一说,如果拒绝的话,还留在那条河里的你会马上死亡喔。” 这么狠?童露眯起眼睛,看样子只有配合这个毛球这一条路可走了? 思考一分钟后,她果断举手:“好,我加入。不过,得先告诉我什么是‘位面寄生虫’。” 寄生虫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但是能寄生在位面,即世界之上的寄生虫,一定不是简单就能祛除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所谓的“主神”不惜自降身价找到人类帮忙? “那个,你知道什么叫做天之骄子,世界宠儿么?”看出童露的疑问,毛球主动开口解释:“其实在你那个位面中也有,还离你挺近的,就开宾利上学那些,知道吧?” “你还知道我学校情况?”童露惊了,作为管理整个宇宙的神,难道还有闲工夫管自己大学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知道一点吧。”毛球原地坐下来,两条小短腿装模作样的盘起来:“其实我不是针对你的学校,而是针对这些产生寄生虫的地方。” “那些普通人口中的骄子,其实就是位面寄生虫。” 说完后,毛球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要创造一个位面事是很辛苦的,得自己亲手开山灌海不说,还要洒下各种各样适合位面生长的物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气运。” “其实一开始,每个人的气运值都相同,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成功的机会。” “不过这些机会大部分都在日常生活中流逝了。只有抓住机会的人才能成功。而能否抓住机会也有一个概率,所以两者一叠加,世界才有可能保持平衡。” “寄生虫就是排除在平衡之外的人。他们天生气运值相同,但由于后天得到世界支持,能从其他地方夺取额外气运供给自身。其实吧,要说他们是世界宠儿也没错,毕竟这个结果也是世界偏心造成的。” 毛球最后两手一摊:“儿子大了不由娘啊。一开始我光顾着创造位面了,没想到后来那些世界慢慢诞生出自己的意志,导致现在它们不仅想从我这儿独立,还想取代我的位置。” 童露听得一头雾水:“也就是说,那些寄生虫其实是世界意志自己选择的?世界选那么些人干什么,让他们夺取气运又有什么用?” “有了气运,就有成神的机会。”毛球又开始叹气了:“比如说我吧,就是虚无中偶然的产物,后来通过长时间的探索成长,最终成神,掌握一切。” “那些小小位面的想法也是一样的,选择一个主角,给他气运,让他成神,然后打倒我成为虚空主宰。本来吧,成神这事儿就不靠谱,需要上亿年的时间和无数个巧合,那些小地方从理论上来说根本不可能出一个神仙;所以,一些位面开始拔苗助长,直接把整个世界的气运总量灌注到一人身上,催出个伪神。” “而这个后果,就是平衡被打破,最终导致整个位面崩坏。” 点了点头,毛球盯住童露:“现在知道你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了吧?打倒主角,不仅仅是为了把气运还给普通人,还是为了拯救那个世界!” “喔……”童露学它的样子也点点头:“说白了就是让我打倒那些个主角对吧?那么打倒的标准是什么?” “阻挠他成功就行。”毛球一骨碌站起来:“通过自己判断,选择对主角进行打击至到其起运全无变回普通人,或者干脆将其彻底毁灭都行。我负责找到主角,你负责对付他,分工合作。” “光说不练也不行。”它突然跳到童露身上,刹那间白光大盛:“我们实践一次,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338章 知心妈妈上场 三分钟后,小小一方屏幕前围了足足十个脑袋,包括了小楼内所有房客和他们的宠物们。所有人拢作一团,睁大眼睛瞪向电子屏那边,活像一群饥肠辘辘的鱼鹰。 而屏幕里面并没有人影,只能隐约见得一团光亮的粉色,像极了小房东临走前拎的那个粉色行李箱。 然没有影像不代表没有声音。“大家都到了?”依旧是众人熟知的何小姐的腔调:“不仅你们几个,还有淼淼和她哥,桑丘、小米粒、加上我家仙儿,都到齐了对吧?”那团粉色晃了两下,似乎某人在对着摄像头调角度,不过到底也没调明白,看不到人脸。 “人都在!”作为提供联络工具所以理所当然占据中间位置的施明礼来说,能在大半个月后听到离家出走小房东的声音已经足够让他喜极而泣了,他等不及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都快一个月整了!” “怎么,”屏幕那端的人轻笑一声:“是仙儿捣乱了,还是当初留的猫粮不够?”“都不是……”诗人急了,直接把原本好好蹲在地上的大猫扒拉到自己怀里:“你不知道,第一个星期它不见你都不吃东西!”他戳了下猫咪头顶:“后来才慢慢吃一点,但还是饿瘦了一圈!还有啊,一开始我以为要照顾的就它一个,结果根本不止好吗!” “现在满院子的宠物我都见过!” 凭良心说,施明礼这话真没夸张。虽然仙儿只有一个,脾气也好也不捣乱,但架不住它人脉广。从被寄养的那天起,住二楼的小米粒就天天过来串门,小小一团就那样挂在防盗网外面,有时还叼着几条小鱼干,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这俩猫一见面先亲几下,随后便一溜烟跑上天台,还顺便带走自己的鹦鹉。 从此,这位唐吉坷德暂时失去了他曾形影不离的桑丘,对方欢快的拍着翅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和一地羽毛。即使不愿意,诗人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看着两猫一鸟消失在自己眼前。 除此之外,施明礼还在阳台、客厅、沙发甚至是卧室里捡到过各种小宠物,有时是仓鼠崽子,有时是荷兰猪,有时又是小雪貂,还有时会是狗:柳医生家快要成年的大金毛就这样趴在客厅桌子上,哪怕想破脑袋,他也搞不懂那么大一狗到底是从哪儿进来的。 “莫非你会开门么?”施明礼抬着仙儿前脚把它拉起来问道,猫咪满脸无辜冲他喵一声,眼睛水灵灵的。“呱,不要在意细节,不要在意。”鹦鹉盘在他脑袋上做翻译。 这是细节吗?诗人仰天长叹,恨不得现在何小姐就把她家成了精的猫咪领回去。 “放心,我就快回来了,最多再一星期多一点。”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这次出门我才懂得,其实我不能离开那栋房子太久……仙儿应该知道这一点,不过它没告诉我。”被突然点名的大猫缩了一下头,开始呜呜叫唤,显得相当委屈。 何小姐“啧”一声:“别装可怜,你就是成了精了!”她长叹一口气,象征性安抚了一下诗人:“没事,再撑最多十天,我就回来收拾仙儿了。你还算好的,不过是人家的宠物而已,仙儿以前可是还会叼老鼠放在我床上的,我一睁眼就能看到!” 还叼过老鼠?想到那个场景,身为男人的施明礼不禁一阵恶寒,缩了下脖子。就在他稍微退下的时候,背后林语柔挤了上来:“何小姐我告诉你呀,你没在的时候我们院子里边来了两个耍把戏的神棍,就一个星期之前,一老一小的……” 她如竹筒倒豆子般把那爷孙俩受人指使来这儿碰瓷的事情倒了个干净,重点描述了一下那个小老头顶上干瘪的发髻:“真的,就像个瘪瘪的毛线团儿,披下来估计也就一指宽!”她伸出两指比划:“就这么点儿,带来的孩子比淼淼还小,估计上幼儿园呢,还留鼻涕。” 姜梦及时打断:“行了,也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她靠在女友肩上凑过来:“总的来说,你走之后几乎一切正常,没有人来也没有怪事发生,大家房租按时交,水电没断过,你这时候突然联系是出什么问题了么?” 大约是年纪比对方大的缘故,她眼里的房东一直还是个刚出社会的小孩子:“是旅费不够了、被人骗了、找不到地方住了还是买不到回来的票了?”姜梦说着说着着急起来:“要不我先给你转点钱吧?这整个月的房租可以吗?你现在在哪儿要不我们想办法去接你……” “不不不不,不用,真的,我现在在一个山沟沟里边。但是我很好,没有被拐也没有被骗,钱足够,是自己来这儿的。”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何小姐疯狂摇头的样子,她先是对房客们的担心做出澄清,一再保证自己什么问题都没有后,才清清喉咙: “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孟老师,我看见他被挤得只剩一条手臂了。” 有了小房东这句话,几乎被挤出围观人群的孟竹钧才有机会进入中心位置,他家小米粒都比他靠前。 “你走之前拜托我做的东西,已经有点眉目了,但还不能确定。”不等何小姐说话,标本师就知道她想问什么:“接下来的工作可能会很难,就算你不联系这边,我也打算找你的。”说着他回头,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因为接下来的事需要得到所有人的许可,尤其是你的。” “我需要进入这栋楼的所有房间,然后把结构画下来。”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手机里的人也倒吸了一口凉气。面对面有困惑的大家,孟竹钧笑着解释:“何小姐在出发之前让我想办法找到藏在小楼里的,引起唐家窥视的那个东西,可能相当出乎意料。“ ”一开始我也认为那会是某个细小的物件,比如天台上的瓶瓶罐罐,或是某人家里一开始自带的某个东西;后来我又想,也有可能是什么图腾、花纹之类的;但是,何小姐以前明确告诉我,这栋楼曾被她翻新过,找起来很困难。” “在翻新后还能引起内行人注意,说明这件东西不是能轻易毁掉的。它一直就在这栋楼内,我怀疑,可能就是这栋楼本身。” “在打通了墙壁的医生家应该能注意到一个很奇异的现象吧?”孟竹钧看向一边眉头紧锁的柳医生:“你觉得家里和别人家有什么异常么?”“异常?”医生垂下眼睛,他家有一半被改造成了病房和诊疗室,要说奇怪的地方实在太多,真正的怪异之处反到不显…… “是对称问题。”唐束挠了下头,懒洋洋开口道:“一般来说,这种小公寓房的结构是左右对称的,除去各人的房间布置差异,大体结构应当相同,也就是镜像对称。但是,我家左右两边房间数量、大小、房梁位置还有朝向都完全不同。不过因为我家平日只用一半,所以不太明显而已。” 柳眠和唐淼淼多住生活区,只在必要时去被改造过的另一边取点药物,唐束则不同。刚来这里的时候,他有近两个月完全睡在另一边的“病房”内,几乎能把那里的结构背下来。 “这样啊……”小房东长叹一声,带着金属音效的距离感:“一开始我刚刚接手这栋房子的时候,就觉得这里边结构挺复杂的,但也没想那么多……这样吧,我房间的钥匙找仙儿要,到时候它带你进去,至于其他人,麻烦你和大家商量着做了。” 经过简单讨论,孟竹钧和其他人确定了登门拜访的时间,他眉眼弯弯,仿佛已经看穿了整栋楼的秘密。 “何小姐,何小姐你还好吗?”唐淼淼钻进去露了个头,对着摄像头挥挥手:“那个,我,还有仙儿都好担心你……”小姑娘咬着下嘴唇,眼里一片碧波荡漾。最近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急需一个温柔的怀抱来倾诉。 对面屏幕晃了一下,小房东柔软的嗓音微微带着沙哑:“我知道,放心,我马上就回来了……是你哥哥又惹什么事了?” 第339章 关键剧情出现 “我没惹事!”唐束把妹妹抱起来,气呼呼瞪了摄像头一眼:“倒是你,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要不然怎么说了这么久都不露面?你是被人绑了不方便接电话么?” 听到这里,小楼众人又挤了过来,他们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小房东明明开的是视频通话,怎么偏偏自己不露脸的?快一个月了,这个女孩究竟在哪里,要找什么,变成什么样了? 屏幕那头沉默许久,最后终于传来一声:“这个你马上就会知道了。不过,看你衣领扭成那个样子,最近应该和医生过得还不错,有没有冷落你妹妹?” 她说什么?唐束先是一愣,随后老脸一红,心虚的抓住领口:刚才还在床上滚呢,哪有时间整理衣服?这件还是上午的,别说衣领了,就是扣子都没剩一颗!应该没留印吧?他若无其事挡住脖子,虚张声势道:“这和我妹妹有什么关系?谁让你要午休时间打电话了,你穿西装打领带的睡觉呀?我们都才醒呢!” 喔豁,所谓不打自招就是这样了。除淼淼以外,所有人都对医生及他男友投了个“不用解释,我们都懂”的眼神,气氛一时不那么正经,两位当事人耳朵都红了。 “行了,下面开始干正事吧。”啪一声,何小姐像拍了行李箱一巴掌:“接下来的事很关键,也是我必须召集所有人的目的。为以防万一我先问一句:我们都算是朋友,都一起生活一年多了,对吧?” 当然了?众人不明所以的点头,不知道为什么那边人的语气一下子严肃起来。 “那么现在,请各位准确形容一下我的样子。” 何小姐的样子?房客们你看我我看你,这人他们再熟悉不过了,不就是个子小小的,很可爱的,然后,然后…… 然后是什么来着? 她有什么样的特征,头发是长是短,眼睛是什么形状和颜色,脸型如何,是白皙透亮还是小麦色肌肤,腿长还是短……这些问题,没有人能回答出来。大家面面相俱,所有人都知道有个“何小姐”,但所有人都不确定她的样子。 这一刻,一种不安渐渐散开:他们所知的何小姐,真的和别人所看到的何小姐一样吗?那个作为房东存在的“何小姐”到底是谁?为什么明明是共同生活的同伴,他们却连那人的脸都记不住? 从头到尾,这个“何小姐”的存在都是模糊不清,她成为了徘徊在这个地方,在所有房客身边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空气中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冻结,接着,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他们都清楚,对于“何小姐”其人的集体印象模糊绝不是巧合,而是基于某种条件之下的“必然”,这是一个符合某人预想,从很久之前就注定了的结果。 从他们被挑选,入住这栋房子的那天起,就进入了这人的计划。计划中,会有个温柔可爱的小房东来到他们身边,也就是那个“何小姐”。但她叫什么其实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这人一定能与房客们科目相处,并以此获得平稳随顺的人生。 作为回报,这些无意中协助计划者们可以在这个城市中以便宜到不可思议的价钱租到房子,且得到一个包容自己所有怪异之处的安身之所。 然现在,这个计划出现松动,作为主角的“何小姐”发现了问题。 “很奇怪对吧?”屏幕那端的女声有些颤抖:“这不是你们的问题。实际上,我现在所在位置,就是我已经离开了五年之久的家乡。自从上了大学我就没回去过,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徘徊在我脑袋里,叫我千万别回去。” “但我还是回来了,然后,发现了件很奇怪的事:我好像从来都没在这里存在过。” 这是什么意思?其他人皆皱起眉头,在现代社会要抹去一个人活着的痕迹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些街坊邻居,学习成绩,交友圈子,工作记录等随时都在泄露他们的踪迹,一个大活人绝不可能凭空消失! “你说你没存在过,但是我们每个月的房租都有交呀……”施明礼率先发言打破寂静,可惜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后面姜梦打断了,后者一个眼神飞过去,她强壮的女友会意立即捂住这人的嘴。 现在是聊房租的时候么?两个女生同时翻了一个白眼,怎么这么不会看气氛呢! 确认诗人不会再做出什么无脑发言后,姜梦把他扒拉到后面,自己深吸一口气:“那个,何小姐呀,你要相信一点:人的存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悄无声息消除的。虽然由于某种原因我们暂时不记得你,但我敢保障,绝对没任何人能替代你在我们心中的位置!” “打个比方,”孟竹钧也凑上来:“假如某天有人想要冒充‘何小姐’混进这栋房子,我们会一眼把她揪出来。其实你的存在和我们的记忆清晰度无关,我们知道你,了解你,能认出你,和你到底是谁其实关系不大。” “你可以长成各种样子,只要我们知道,你就是独一无二‘何小姐’就好。” “有理。”柳眠推了下眼镜,金丝镜框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可信度颇高:“你一个人在外面别胡思乱想,早点回来是正事,不管你在那边到底发现了什么,这里至少还有人能帮着你一起解决。”他的医生身份在这一刻发挥了权威作用: “在家乡找不到存在痕迹可能有家庭环境、学校搬迁、乡村改建等很多因素,但这些都不能成为你否认自己存在的理由,你就是想太多了。就像诗人说的,如果你都不存在了,那我们每个月的房租难道是假的么?总之,相信我,一切等先回家再说!” “嗯……”屏幕对面的何小姐发出长长一声叹息,她现在内心感情复杂,有感动也有不安,甚至还有点好笑:柳医生的权威姿态摆得到挺高,要不是她对这人还算了解,怕是早就被他骗过去,转而怀疑自己真是由于旅途劳累而疑神疑鬼。 可惜,她在这边调查道德一切都是真的,而且她清楚知道,医生撒谎了。 作为一个隐藏诸多秘密且对道家法术涉猎很深的男人,柳眠这人极有可能已经猜测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这种“被动消失技能”的内幕,但他不好说出口,只能先把自己尽快弄回来再说。或许,这人现在也同自己一样,心慌得很。 “不是,这里的情况和你们想象的不一样。”犹豫许久,何小姐还是调了下手机位置,屏幕上出现她略显疲惫的脸:“我所说的消失,并不是指印象模糊或是记忆不清,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不见踪影。” “在我的记忆里,从小就缺了一段:我不记得我6岁之后到大学之前的事。或者说,每次我回忆起来,都只有模模糊糊的一个影子,一个年老且绝不是我父母的影子在一边陪着我。”她苦笑一声:“然后,等我来到这个城市,继承了那栋房子后,就连那个影子都回忆不起来了。” “等我下定决心要找回记忆的时候,才发现我忘记的东西比我想象的要多太多,我甚至忘了我到底忘记了什么:家乡的具体地址、小时的玩伴同学、陪我一同长大的亲人朋友……最后我才从大学官网里查到我的原籍,这才回了家。” “然而,我在这里找不到自己。”何小姐低下头,摸出一张照片:“你们看,这时我小学时同期的毕业照,按照档案,上面理所当然会有我的样子。但是,这张照片上并没有一个姓’何’的孩子。不止是这张照片,那一届的学生中,也没有我的记录。” “后来我找到了一个跟我很像的孩子,就角落这个,她的脸被树荫挡住了。”顺着何小姐的手指,那里缩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脸部模糊不清。 这实在不能用常理解释。她握紧照片的指关节微微泛白:那天阳光很好,所有人笑容灿烂,六年的小学时光被清清楚楚定格在这张照片里。怎么会偏偏就一人看不清呢?那个女孩面容模糊的样子,就好像在拍照的一瞬间,她自己刻意摇晃了一样。 第340章 你看这个秘境它又长又宽 在那之后,童露究竟用了什么方式爬进窗户,又动用何种手段才把阿茕哄回来,暂且不提;作为绝迹峰的峰主,胡勉只知道:自从迈过那个坎之后,这俩人之间是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现在他不仅要面对一个成天穿着弟子服又不做事的“内门扫洒小弟子”,还要随时做好被长了兔耳朵的神明吓一跳的准备,即使他已经不再害怕直视那个小小的身影,但是,要让他突然间就和前任暗恋对象及其现任女友没事人似的相处,还是有些困难的。 “你就不能想办法让她再变回那个小兔子的形象么?”有好几次他都想吧同伴拉到一边再偷偷抱怨,但看看对方好不容易得到一点幸福的样子,又不忍心: 算了,这孩子也不容易,自己就暂且忍忍吧。 摁住自己发胀的太阳穴,这个狐面少年最终还是选择用其他事物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过得松快些。比如说,给主角添点麻烦,或是趁机梳理一遍剧情脉络之类的。 误打误撞的,在观察主角的过程中,这人还真找到一个被提前了的剧情关键点: “记得前两天还是练气后期,怎么这么快就筑基中期了?”窥视着主角的升级速度,胡勉有些讶异:一般来说,位面主角的成长速度要比寻常人快一点也难免,但是,这种半个月内接连跨境接提升的速度是否太夸张了点? 莫非,在自己闭关巩固修为的时候,主角又受了什么额外刺激不成?联想起前两天童露被人半道拦截的事,他也顾不得什么电灯泡不电灯泡的,直接冲进那对小情侣中间就提了个人出来:“还记得你和主角打照面时,自己都说了什么吗?” “你是不是又刺激到那个墨白了?”摇晃着对方的衣领,他明显情绪有些激动。 “等等等等,你是说,主角最近因为刺激而再度升级?”被对方晃得头晕,童露本来还有点不高兴,但一听是和主角有关的变故,又瞬间心虚下去:“啊,这个,这个确实是我们的错,不过也算是个意外……” 顶着对方兴师问罪的眼神,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将那天阿茕怼人的事情完完整整复述一遍,末了还赔了个笑脸:“嗯,你也知道,主神才刚刚学着怎么融入人类,她就是太担心我,不是故意弄了这么一出……” 我当然知道主神不是故意的!胡勉啧一声,看上去相当嫌弃:而且我还知道,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再找那个小家伙算账也没用;就算很想抱怨,但现在能做的,也只有顺应剧情,见机行事,见招拆招。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傻到去和主神理论,我没那个胆子;”沉思一分钟后,长叹一声,他还是撩起眼皮子看了面前战战兢兢的同伴一眼:“何况,你们误打误撞弄出来的这个情况也不能完全说就是坏事一件;” “在修仙界中,一个修士要是境界提升太快也未必就是件好事,将来很可能会出现根基不稳,境界下跌等弊端。”撇撇嘴,他将视线转移到一边:“所以,比起主角的境界提升问题,我更担心的是与之相呼应的剧情发展;” “在这个世界中,很多事件的触发都是以主角自身的成长为条件,现在这人境界又提升得这么快……”这人话只说了一般,但对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由于墨白升级速度太快,导致一些事件剧情也被提前发生了?”皱起眉头,童露终于理解了面前人的头痛:剧情有点失控了。 但只是一个升级而已,还不至于全盘颠覆对吧?怀着一丝侥幸,她小心开口问道:“那么,到底是什么剧情被提前了?对你来说很关键吗?” “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也就十年一次的龙盘秘境即将开启而已;”咬了下嘴唇,胡勉默默回想着自己曾在梦中见过的未来:“但是,就是在这个秘境中,墨白会用一卑劣的手段收集他第四个后宫,再添一份气运。” “而这第四个后宫,你也曾见过的。”想到那个即将无辜被害的女孩子,他罕见的有些烦躁:“锻体峰的内门弟子,竹梦之。” “竹梦之?”这个名字童露似乎在哪儿见过。沉吟片刻,她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每周只固定拜访一次,并由老宗主钦定,教导你拳脚功夫锻炼载体的那个,看上去清爽又明朗的姑娘?”那可是个难得的好人!一想起那个小麦肤色的女修,她顿时觉得可惜: “要是那么一个姑娘落到主角手上,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是啊,她不应该沦落到那种境地的。”同她略惋惜的态度相比,胡勉神色更为凝重:那个竹梦之其实比他年纪还大三岁,从小就在峰主的示意下照顾他,又耐心教授他关于锻体的知识与肉身强健的重要;这种温柔的照顾,就算说是他姐姐也不为过; 并且,这个竹梦之也是在那么多别有用心的女修中,唯一一个始终对他单纯如一,且一直亲近又尊重的人。一想到这样的女修即将遭到主角毒手,他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不行,必须得在那个墨白得手之前想个办法。咬着手指尖,胡勉回忆起那段令人悲伤的画面:记得那时候,竹梦之本来也是不愿意的,可因为秘境中某个奇异药物的影响变得神志不清,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既然是受了药物的影响,那就从丹药方面入手!吐出一口气,他想到一个法子:“三天后秘境就会开启,这三天内,无论谁来叫门都别开,知道吗?” 拍拍面前人的肩膀,他脸上露出个信任的微笑:“要是有人来,就说我还在闭关,不能见客,不过这理由当然是假的;” “能否炼出我想要的东西,拯救一个无辜的剧情受害者,就看这三天了!”说完,他便再度跨入洞府中,将石门盖得严严实实。 离剧情发展只有三天时间了,这三天又该做什么?看着这人潇洒离开的背影,童露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轻得有点过份:以往这些难题都是留给自己的,现在对方突然良心发现打算独挑大梁了,她还真有点不适应; 不过,对于那个有着 第341章 就像这个丹药它又大又圆 “你知道吗,楼上那个傻大个儿前几天已经被阉了!” 小米粒支棱着两只小耳朵蹲在床边,一边忙着喵喵喵,一边还不忘伸出猫爪,对着歪在一边的枕头就是一顿踩,丝毫不见外。就在它对面,这个家的正牌猫主子,何小姐的宝贝仙儿卧在被子上,大大的眼睛里尽是无奈。 好端端的一个早上,前一秒刚得了一个吻,怎么后一秒这个小崽子就爬上来了?看着眼前这个不停唠叨的小奶猫,仙儿只觉得猫生艰难:就因为当年教了这小家伙爬阳台,现在不得不忍受它一大清早溜进自己家,霸占自己最喜欢的枕头,还得被迫听它讲医生家宠物绝育的故事。而且自己还不能露出一丁点儿嫌弃,毕竟,人家还是只小奶猫呢。 “那么大一只狗,一针下去就倒了,还是柳医生把它抱上手术台的。”小米粒越说越激动:“你都不知道,拖鞋当时眼睛还睁着,那个舌头伸出好长一截,简直跟死了没什么两样!我问淼淼这是在做什么,她说,这个是绝育手术,我长大了也要做的!” 说到这里,它奶也不踩了,呼的一下就跳到仙儿面前:“我才不要做手术,不管将来长到多大,我都不要做!”吧唧一下,小奶猫翻倒在床打了个滚,粉色小肉垫一下一下扒拉着大猫的胡子,还顺势在它脸上咬了一口: “你要帮我想办法!你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不管,你一定要帮我!” 诶呦,今天这个小祖宗怕是要翻天!仙儿实在没办法,只能站起来,随后用体重对其进行全方位的压制。轻轻在对方耳朵上咬了一口以示惩罚后,它才缓缓放开:“你是说,医生家那只大金毛已经做绝育了?” “是啊,就在他们家做的,还是柳医生亲自下的手。”被泰山压顶的小米粒还有点晕晕乎乎,头毛乱得像刚经历了台风过境:“他特意把那两个摘下来的蛋蛋放我面前晃了两下!”它比了个鹌鹑蛋大小的圆:“就这么大,血淋淋的门上面连着两根管子。” 嘶~作为一只尚未绝育公猫,仙儿觉得胯下一凉,不着痕迹的缩了下腿:“那你怕什么。你是母猫,又还小,不会那么快就上手术台的。”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小米粒又急了,一巴掌呼在它鼻子上:“母猫做手术还要可怕得多!淼淼都说了,到时候我肚子都得被划开,还要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缝好再塞回去,跟剖只鸡似的!” 眼看同伴并诶呦把自己的担忧放在心上,米粒使出绝招,它开始转着圈儿的耍无赖:“我不管我不管,你帮帮我嘛!到时候我家老孟一个麻袋就把我套上楼动手术了,连宠物医院都不用去,我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我不管,你帮帮我,我不要做手术!” 现在我才是需要帮助的那个!难道就没人来帮我吗?仙儿快哭出来了,谁来帮我把这个原地转圈还到处抖毛的小崽子弄走!它看向自己的主人,但何小姐不仅站在一边纹丝不动,甚至还热了杯牛奶开始看戏。 其实她挺喜欢看这一大一小俩猫凑一起,尤其是现在,看别人家的小奶猫围着自家猫咪打转转,就像月球围着地球自转。特别是猫咪之间用来交流的,那种特有的呜呜声,简直让人心里痒痒。就算听不懂也没关系,可爱就够了。 这边猫咪们还在闹腾,那边门铃响了。何小姐走过去,不出所料,门外站着一脸尴尬的孟竹钧。 “抱歉,今天一大早我就发现它不见,连早饭都没吃。”在何小姐的眼神暗示下,标本师一个箭步冲进卧室,用藏在身后的毛巾将来不及反应的米粒连猫带爪整个包裹起来,最后像裹婴儿般打了个包,抱在怀里,就露出张惊魂未定的小猫脸。“昨天碰巧遇到楼上医生要阉他家的狗,我就带米粒上去看了一会儿,可能吓着它了。” 面对小房东疑惑的眼神,这个男人显得有些窘迫,跑着猫咪手足无措站在客厅里,像极了新手爸爸。 看其他宠物绝育?何小姐眯起眼睛:“你没事带它去看哪个干嘛?米粒还小呢,用不着做那个。”她看向乖乖窝在怀中额奶猫,大概只一只手臂的长度,这么小就给人家安排上了?“不是,它其实不小了,一般猫狗在6到8个月就该动手术的。”孟竹钧叹了口气:“它已经9个月了。” 什么?听到这里,仙儿同何小姐齐齐转头,瞪向那团软绵绵:这个小家伙成年了?你在逗我吧!“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相信。”标本师摇摇头:“但是,它最近开始出现种种奇怪举动,还一反常态到处捣乱,所以我就给女儿打了个电话。毕竟小米粒是她塞给我的。” “一开始我还担心是不是神经肌肉控制方面的毛病,结果,小枝告诉我,这只是猫咪发情期间的正常反应,做绝育就好。”说着,小心掰开猫咪的嘴:“而且,当初小枝得到米粒的时候,其实它已有半岁大,就是身形不显。”他摸着一颗光亮的小虎牙,对何小姐招手:“你也是养猫的人,应该知道,这是多大岁数的牙齿对吧?” 何小姐凑上去,发现还真是:那颗龇在外边,粗壮洁白的虎牙,明显是一岁左右猫咪的恒牙。也就是说,这小家伙其实早就过了换乳牙的年纪!“怎么变成这样的,它有侏儒症?”顺手捏了下米粒的鼻尖,她对这种小猫咪的年龄诈骗百思不得其解,这肉奶奶的小肚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先天不足的样子。 “这个孩子好像是新加坡猫的混血。”孟竹钧像哄婴儿般轻拍毛巾团子,以往一会儿就能被晃到睡着的猫咪,这次却强行硬挺着不睡,眼睛瞪得老大还飞机耳,用全身力气表达抗议。他一个大男人也没办法,只能苦笑:“我给米粒检查过了,身体没毛病,就是只能长这么大。它大概天生就是娃娃脸。但是,真实年龄是做不了假的。” “所以我已经给它预约好了,现在就马上去医生家做手术。”说罢,他裹紧怀里的小团子,迅速出门朝楼下走去:“得在它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把手术给做了。反正它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到时候和柳医生演一场抢猫的戏就好。” “谁说我听不懂了!大笨蛋,我听得懂,我都听到了!就算你到时候演戏我也不会原谅你的!”小米粒气得想打人,拼命挣出只手来,一爪子拍在标本师脸上:“你就想骗我,你就是欺负我只是只小猫咪!”当然,它还是舍不得出爪子,只把小肉垫拍得呼呼响。 “但是你已经不是一只小猫咪了。”一旁仙儿凉凉开口,让你谎报年龄还到处卖萌,蹭我的何小姐还吃我零食,睡了我的枕头还打我,现在遭报应了吧。面对昔日同伴的苦苦挣扎,它心中没有半点怜悯,甚至还觉得挺爽:总算有人能治这个小魔王了。 “那个,你确定要给小米粒做绝育?”何小姐有些于心不忍,她知道,小米粒也算是开了灵智的动物,不能按一般宠物对待:“如果它没做坏事,还是算了吧?我家仙儿都6岁多了,一直没做绝育,不也好好的?”“就是,我什么坏事都没做!”米粒听到后,小肉垫呼得更快了:“快把我放下来!” 忍受着猫咪呜哇呜哇乱叫与肉垫拍脸的双重抗议,孟竹钧艰难开口:“就是因为它反应太大,才决定要动手术的。”“它做什么了?”何小姐歪了下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它尿了我的标本,连续三次!”标本师很委屈:“还当着客人的面。” 场面一下变得尴尬起来,小奶猫默默收回了晾在外面的爪子,缩在毛巾里边小声哼哼:“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控住不止……”“在家里乱撒尿,这就叫做坏事做尽。”仙儿挠了下耳朵,有些幸灾乐祸:“这下别说是我,就是何小姐也救不了你了。”“你就不能把我叼走藏起来嘛!”米粒很伤心,今天它费了大力气才爬上四楼,却还是逃避不了被抓上手术台的命运。 没办法。看着同伴泪汪汪的背影,仙儿低下头来如无其事的舔毛:如果刚刚自己敢多管闲事,依照何小姐的性子,现在就得准备两场手术了。它看看自己暂时还挂在原来位置的两颗蛋蛋,心里舒了口气:只要有这东西在,自己要化形就容易得多,毕竟,不是谁都愿意变太监的。自己也没那本事再长两个出来。 听到楼下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它反倒点点头:不错不错,还有力气哭那么大声,说明没问题。其实绝育手术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能延长宠物的寿命,这或许才是标本师坚持要做手术的原因吧。仙儿伸了个懒腰,准备先出去转一圈,等半小时后再那些东西去看看那个被结扎的老奶猫。 刚起身,就看见何小姐站在床边盯着它。“咪呜?”仙儿后背一凉,条件反射的卖了个萌:都快8点了,怎么还不去上班呢?“我今天不准备上班了,到时候随便改个时间再用你的爪子给我签个到就行。”她面无表情朝着床边走来:“你刚刚在幸灾乐祸对吧,这样不对喔。” 她的声音轻柔无比,听起来却让猫胆寒:“小米粒要做手术也蛮可怜的,要不我们带点罐头,去医生家看看吧。” 第342章 胆大包天之人 有了少宗主的丹药和妙丹峰峰主的亲自叮嘱,本次秘境之行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在刚刚进入秘境大门的前三天,竹梦之都还过得挺顺:师弟师妹们都听话,既无人进入那个长了幻花的秘境深处,那么麻烦自然也就不会发生。 看来这回行动能圆满落幕了。就当她准备活动手稍微放松一下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本该平稳的探险顿生波折:“不好了,师姐,墨白擅自离队一个人往秘境深处去了;” “他走之前还说什么‘富贵险中求’,然后就带着一个无极峰的女修走了,薛莹师姐也跟在后面;”提供消息的是个胖胖的小弟子,看上去很老实,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他们还不让我告诉你,说是怕有人捣乱……” 这样的孩子一看就是个受气包,又受了主角一行的威胁,也怪不得他现在才壮着胆子上报。 擅自离队就算了,居然还说“害怕别人捣乱”?听了主角的所作所为,竹梦之气得牙根痒痒:“去他的‘富贵险中求’!这个墨白纯粹就是在自作聪明,自找麻烦!” 他行动前也不想想,一个已经探索过几百年的秘境,哪里还会有什么“富贵”剩余?不过就是个给修仙新人练手用的训练基地罢了! 一般情况,这种自作主张的小弟子她是不愿多花心思的,但这次不行。 “墨白偷偷溜出去已经多久了?”询问了主角一行离开的确切时间后,这人深吸一口气,开始计算现在可能出现的情况:那幻花花海在秘境最深处,而那三人又纠纠缠缠一定走不快,还有机会追上去! 咬了下牙,经验丰富的竹梦之找了个安全区域将剩余弟子安顿好之后,又给宗门发了“前来接应”的引号,随后便顺着主角离开的方向一路追过去。 事实证明,师姐的这一决定不仅果断而且相当及时:当赶到那片花海前边,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已经服下清心丹缩在花海外围瑟瑟发抖的薛莹,脸上似乎还带着晶莹的泪痕;而就在她一百米开外,两个人影已经痴痴呆呆闹成一团,其姿态近乎疯魔。 “竹师姐!”在看到来人后,薛莹先是一惊,随后便像见了救星似的连滚带爬死死抓着人不放,泪水止都止不住:“师姐幸好你来了!这个地方不对劲!” “我们刚到这儿不过三分钟,就被幻花的花粉迷住,整个人变得头重脚轻;”扑倒在师姐怀中,这个虽在门派中长大却依旧太年轻的姑娘哭得稀里哗啦的:“我还好,及时吃了大师兄给的丹药没什么事,但墨白他们就没那么幸运;” “也不知道是在幻境中见了什么,那两人居然开始互相撕扯衣服!我本想把他们强行分开的,但、但是,但是那个墨白竟又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挣出来!”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要当面承认这种事情是很尴尬的。 但现在薛莹不仅主动说出真相,还有问必答细节具体,可见是真被吓得不轻。 “别怕,你自身清白没事才是最重要的,有师姐在这儿呢。”拍着小师妹的肩膀,竹梦之先将其上下打量一番,确定除了衣服有些皱褶外再无其他痕迹后,才松一口气;不过,现在放松还太早。看着面前那堆滚来滚去的男女,她狠狠捏了下眉心: “你们两个,就算是被幻花迷了眼,也该留着点羞耻心才是!”吞下一颗清心丹后,这人将怀中师妹撕开后,随即大步跨进了花海中。 和别的修士不同,她这一举动不是鲁莽,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其承担谈用狮吼功轰开距离太近的两人,然后趁着那个无极派的女修愣神的功夫利用龙象之力把人先扔出花海,再回头慢慢收拾那个不听话的天才。 事情本来很顺利,在一通吼之后,她成功抓住了林霜子的领子将人扔了出去,但不料一回头,自己却冷不防被剩下一人扑倒在地。 这一扑不要紧,花粉全都不要钱似的往脸上倒,即使是提前吃了清心丸都遭不住。 不好,头开始昏了!眯起眼睛,竹梦之拼尽全力咬破舌尖才没让自己当场昏迷;就在她头昏脑涨手足无措之际,猛一下想起自己临行前被人塞的那个额外的口袋:是啊,还有少宗主给的八品祛毒丹! 凭着那祛毒丹强劲的效力,她愣是找回了自己渐渐飘远的神志。 而当她一回神,才发现,事情似乎逐渐走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先前主角扑倒自己的行为似乎并不是无意的,相反,这人根本就是恶意满满: “嘿嘿嘿嘿,锻体的女修又怎样?宗门的师姐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任我扑到!”咧开嘴角,墨白在花粉影响下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语,一不留神就暴露了内心真实想法:“反正只是个后宫而已,我扑了就扑了,将来乖乖给我听话就是……” 这人在说什么?听到总门内备受关注的全系天才私下居然怀着如此腌臜心理,竹梦之几乎不敢相信,一时间竟连挣扎都忘了;这只是受花粉影响,不是真正的想法,是吧?她本还心怀最后一丝希望,然对方一记咸猪手彻底打碎了她的念想。 “你继续挣扎呀?怎么不动了?”迷糊中感到师姐动作减缓后,墨白还以为自己已经得手,于是得意忘形起来,伸手就想摘别人腰带—— 可惜那腰带还没碰到,自己就被一记窝心脚踹得飞了出去。 “没想到,我镇元宗内居然还藏了你这等包藏祸心之人!”下意识将人踢开后,竹梦之废了好大劲儿才控制住自己不要将这个败类打死;秉着“同门不得相残”的原则,她在狠揍对方一顿出气后,还是给人塞了颗祛毒丹。 顾不上等秘境关闭,她便提前带领众弟子走出大门,并第一时间拉着鼻青脸肿的主角去了宗主面前告状。 “竟有此事?”执法堂内,胡左满脸都是惊讶与难掩的羞愧: 自从发现秘境一来,镇元宗就没一次是提前出来的,每每都能坚持到最后;而今天,他们不仅足足提前两天回来,还是主动退赛,并且还是由于这种丢人的理由…… 这么魔幻的事件是真的吗?作为宗主,他很想掉过头去无视这个状况,然座下小弟子哭唧唧的控诉与竹梦之身上大片大片的幻花花粉又不断提醒:这是真的,你们宗门出了个混蛋,就是他败坏名声搅得镇元宗不得安宁! 当初招了个全系天才进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看着那个境界提升速度飞快,但德行又跟不上的天才,胡左心底暗暗出现了后悔情绪:这种人的处理还真是个难题。 要重重处罚,又怕打坏了人家的天赋;可要罚得太轻,又不足以服众。思来想去,他最终拍板:“既然墨白心性德行配不上修为,那么,就罚他在每个峰头前边当一星期的外门扫洒弟子,也算是锻炼锻炼其心志。” 这个处罚虽不重,但对于犯错之人的自尊心绝对是毁灭打击,尤其是这种天才级别的人物更加受不了;“既然是宗主的判决,那我并无半点异议。”哼一声,作为受害者的竹梦之勉勉强强同意了这个做法; 但墨白本人不认啊。 “等等,这是有人故意陷害!我是无辜的!”自己可是剧情主角,怎么能就这样任由别人看笑话呢?这人一转眼珠子,就决定把责任推到分发丹药的事情上去:“历练前一天就有人四处分发丹药,但就是不给我!” “那人一定早知道会有状况发生,才故意这样对我的!”红口白牙的,他就把“自己不愿接受丹药”变成了“有人故意不给药”,以此来推卸责任; 照着这个借口,他本想把胡勉拉下水,不料却惹恼了一边的舒含香: “一开始发丹药的时候你自己不肯收就算了,现在还想倒打一耙?”女修被欺负的事件本来就让她心中不爽,现在看到那罪魁祸首居然无耻抵赖,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你怕不是被花粉呛傻了,还以为自己是条见人就咬的疯狗吧?” “在我打残你手脚之前,给你最后一句提醒:以后遇事记得多翻翻裤兜!”说完不等周围人接话,她就一个箭步冲上去,往对方衣服上那么一拍: 随着一阵掌风飞过,几颗圆溜溜的清心丹从袖子裂口处滚出,刺得主角脸上一阵红。 怎么会有清心丹在身上?主角还想辩解几句时,突然又发现,自己本来怼天怼地的功夫似乎不太灵了;证据确凿又当着众人的面,杠精体质失灵的他只有乖乖接受了众人鄙夷的眼光,灰溜溜跑去接受惩罚。 这次秘境之行,不仅没给他带来新后宫,反倒是败光了他天才人设的光环与好人缘;从那花海出来后,他算是名声扫地,还彻底失去了一个锻体女修的准后宫及一个“御姐”属性的疑似后宫; 而一下子丢失两个可攻略人物的后果,就是自己气运被无情的抽走至少三成。 这样下去,自己主角的地位怕是坐不稳了。心不在焉的拿着扫帚,墨白暗中握紧拳头:“可恶,不能在这里放弃,一定还有翻盘的机会!” 再度将剧情梳理一遍后,这个人下定决心,把宝堵在他最后一个“后宫”身上。 第343章 一个下山的理由 在被罚扫外门扫洒的时候,墨白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气;而等他把六个峰头都打扫一遍后,那口气还闷在心里,久久不散。 大概就是这口气的缘故,等处罚结束后,这厮居然在没空修炼的情况下又升一级,达到筑基后期,且腹内还结了虚丹。对于这种奇遇,普通小弟子见了也只有感叹的份: 不愧是全系的天才,做了那种丢人的事情不仅境界没跌,而且还在处罚中磨练心志又升一级,这运气简直是逆天了。这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躲在角落处看着主角窃窃私语,小弟子们最后得出个结论: 能做到这种事,这墨白一定是有什么偏门法宝,要不然只能说是心智扭曲脑子有病了。 这可不是嫉妒,而是镇元宗一众弟子们包括几个峰主在内,所有人的共同想法。 “都这样被人折辱了还能进阶,这主角怕不是真心开了挂吧?”绝迹峰上,童露的想法也是如此:作为一个心高气傲又早早拿了剧本知道自己要开后宫的男人,在经历后宫四散风头被抢且尊严受挫的等一系列逆境后,居然还能升级? “难道说,这人有什么关于受虐的特殊嗜好?”皱着一张脸,她就是不明白,主角这个虚丹究竟是怎么升上去的。 “不,墨白一直都是个自私自利的正常人,并且自尊比起常人而言还要强烈好几倍。”站在她身后,胡勉也一个劲儿的盯着那刚刚升级的主角,逐渐看出些门道:“他这次升级,应该和剧情发展有关。” “从理论上来说,当一个任务的主角不慎走向死胡同时,位面就会提供一些特殊操作来推动其继续行动。”敲敲水镜,他凝视着主角刚结好的那颗虚丹,冷冷一笑:“你看着,这人很快又要出幺蛾子了。” 正如他所言,当主角发现自己已是筑基后期且腹内出现虚丹后,第一件事不是吸取教训稳固境界,而是直接找上了老宗主提要求。 而他的要求也简单粗暴,就一个:“弟子现在已达到宗门历练标准,请求给我半年时间出去历练一番,见见世面。” 你才刚来镇元宗不过半年而已,有什么“世面”好见的?面对主角的请求,老宗主眼珠子都快瞪脱框了:难道你以前不是在尘世间长大的吗? 作为一个每天都要处理大大小小各种破事的一宗之主,他很想大手一挥把这个不知好歹不知所谓又连个理由都不会编的小伙子扫出去,但对方提出的要求又确实没达到“无理”范围,且镇元宗还真有这么个申请外出历练的规定: 当宗门弟子达到筑基后期且结了虚丹后,为促使其金丹顺利结成,需批准其半年及以上的外出历练任务。 不过,这个任务显然是给那些资质平平结个丹都要半天功夫的普通弟子特制的,一般像这种天赋异禀升级速度极快的天才,根本用不到这条。 而现在,偏偏就有这么个钻了规定空子的天才出现。 “为什么要出门历练呢?”对于主角这种舍近求远专注折腾的行为,老宗主表示自己很不理解:“难道待在资源充足且导师众多的宗门内不好吗?特别是像你这种境界提升太快的情况,要一不小心又发什么状况,宗门内还能有个照应;” “要是出去了,在你回来之前,可都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我知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就是不想听。面对老宗主的好言相劝,墨白只是点头表示自己能理解其苦心,但该出去的还是得出去:“宗主不必多说,我去意已决。” “自从来到镇元宗后,我自知修炼速度太快,现在正是外出历练沉淀基础的好机会。”叹口气,这次他总算想了个稍微靠谱点的理由:“我想要出门力量,也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修为,顺便看看自己的真本事而已。” 他这边自以为说得天衣无缝,但老宗主对此是一个字也不相信:就你这种惹麻烦体质还说只是为了出门历练?别笑掉人大牙了!然他还是破例给了下山的许可: “既然你去意已决,那就自行历练去吧。”对于这种角色,他不愿意再多费口舌,只是在失望后便不再过多纠缠。 拿到自己想要的许可,墨白大喜过望:“多谢宗主成全!”极力压抑住心中的窃喜,这人略一拱手,就匆匆下山;这件事他只向利剑峰峰主做了汇报,其余人一概不知。 “主角这么急着下山,是有什么预谋么?”看着水镜中那个怎么看怎么可疑的背影,童露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不过是刚进阶虚丹而已,连真正的金丹都未练成,为什么一定就要走?要知道,闯荡江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个新鲜出炉的名门大派小弟子,又只有金丹不到的修为,走在街上就像个行走的钱袋子,又明显又好欺负。摸摸下巴,她认为主角不会不懂这个道理;然而,那人还是行动了,就说明对方一定知道前边还有更大的甜头。 以这人的品德来看,能让这个花心大萝卜在关键时候甘心冒险的,难不成是又一个后宫?凭借自己看小说的经验,拯救者很快就明白其中的隐情:“这次主角这么急着下山,又是为了某个即将出场的姑娘是吧?” 转头看一眼身后的胡勉,拯救者还有些不自信:“不过,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而已,犯得着这样?”都已经有三个备胎了,还嫌不够吗? “这回的不是什么普通姑娘,是魔教小魔女。”纠正同伴的误解,胡勉主动给这场风波补齐了缘由:“按照剧情,当主角第一次得到外出历练的机会后,会在一间客栈碰到一个身穿红衣,邪气四溢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魔教教主的小徒弟,小魔女洛纱。而只要得了洛纱的支持,就相当于将整个魔教收入囊中。如此巨大的利益摆在面前,你说,贪得无厌的主角又怎么不会动心呢?” “所以,即使是只有虚丹的修为,墨白还是选择孤注一掷的下了山。”两手一摊,他闲的一有些无奈:“当然了,这其中也有他能越级挑战且必定打脸的因素在里面,要不然他也不至于狂成这样。” 也就是说,这个墨白虽然只是虚丹水准,但实际战斗力居然能和金丹初期不相上下啰?皱了下眉头,童露有些苦恼:“早知道外面这么个角色等着,当初主角要走时,我们就应该及时将人拦下的;” “现在人已经走了,为了任务,我们两个是不是也得跟过去?”一想起即将离开绝迹峰的安乐窝,她还有点舍不得。 修仙之人做事,怎么会亲自动手呢?对着自己瞎操心的同伴邪魅一笑,胡勉胸有成竹:“别急,不用那么麻烦;” “我问你,你知道墨白这么急着要走还不辞而别的根本原因到底是什么吗?”眯眼一笑,他指指门外:“告诉你吧,他之所以这样做,并不全是为了尽早遇到洛纱,而是担心自己后院起火……” 他话只说一半,就摇头晃脑的扇着扇子回房休息去了,临走时还表示:“等到明天,理由自会送上门。” 怀着极大的好奇心,童露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早上。果然,一大清早的她还没接到纸鹤传信,就听得院子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开门一瞧,三个姑娘齐齐找上门来。 作为主角的三个后宫成员,林霜子、薛莹及碧螺三人脸上都不好看,半点朝气没有,只带着一种怨恨十足的铁青。 第344章 后院失火 “墨白昨天从利剑峰不见了,你知道……”“墨白师弟是怎么了,听说他突然下山……”“那个全系的天才最近突然失去消息,有没有什么……”刚一开门,三个姑娘就慌慌张张挤进来,并且嘴里还都说着质问的话语; 然她们每个人的话又只说到一半,便极有默契的闭了嘴,仅相互交换着尴尬的眼神。 要说这场景尴尬也是理所当然的:三个姑娘虽然描述的各不相同,但要找的又是同一个人,还都凑在一起,这种情况实属罕见。 按照常理,这种三女共寻一夫的场面要在寻常人家出现,那三人得当场打起来;但由于主角地位的特殊以及最近对男女关系的冷处理,这三人还真没有吃醋的理由:都是见不得人的“备胎”,又有什么好争的呢? 于是,这三人只能你看我我看你的尬在原地,想翻醋坛子都没理由。 “算了,有什么话等进来再说。”见面前人实在可怜,童露不由起了恻隐之心,将其迎进院子;院中央早已搭好一座纸凉棚,胡勉就坐在中间,端着标准待客用微笑给三人打招呼: “都到齐了么,还来得挺早呢。”从那双波澜不惊的狐狸眼中不难看出,对于今早的拜访,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即使是不怎么出门,只要水镜在手,绝迹峰的消息就是整个镇元宗最灵通的。 看来,自己和那墨白之间的弯弯绕绕这人早就弄清楚了。在那双深潭似的眼睛面前,三个姑娘都觉得心口一紧,有种巨大的愧疚感缓缓上升;如果可以,她们并不愿意求到这个地方,但现在眼看着已近没办法了: “你知道,自从和你解除婚约的那天起,无极派兴盛的唯一希望就只剩下那个全系天才,就连我也不得不依附于他……”身为三人中与镇元宗关系最浅的林霜子,在其他二人不好开口的时候,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但现在,那个墨白却迟迟不愿和我确定关系,还一直吊着其他女人!为了无极宗的未来,我不得不在竹篮打水一场空之前把这人拉回来;”反正都是要说的,还不如让外人的她先开口,直接豁出去: “请你告诉我,墨白不告而别到底是去了哪里了?” 为了追回现在的恋人,不惜向打了自己脸的前未婚夫求助么?这种精神还真是让人感动。随便拍两下手,胡勉歪歪脖子,似乎对她的要求很感兴趣:“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用水镜帮你看看下山历练的墨白究竟去了哪里,是吗?” “很可惜,这个要求我能做到,却并不想做。”这人故意召出水镜在人眼皮子下面一晃,又赶在对方眼生放光时,使了坏心眼,让人空欢喜一场:“因为你的理由实在是不够充分。” “你和墨白的私人关系我们管不着,但别忘了,对于我们镇元宗来说,无极派的你只是一个普通客人。而客人没资格知道我们内门弟子历练的地点。”斜一眼剩下两个,他眼睛一眯:“除非,你们仨还有别的理由。” “……‘师姐关心突然消失的内门小师弟’,这个理由算吗?”握了下拳头,薛莹第二个站出来,嘴唇咬得几乎渗血。 她知道自己和墨白的关系不清不楚几乎算是件丑闻,但那人毕竟是她初恋,就算是已经知晓其恶劣品德她也舍不得放手,哪怕是为此不得不丢尽脸面。 明明还有回头机会的,居然也站出来了吗?看来这人也是无药可救了。摸摸下巴,在为薛莹惋惜的同时,胡勉又将视线投向了一直站一边,始终不说话的碧螺:“她们都说理由了,那你呢?” “你的理由又是什么?”难道就只是陪人上个山,随便充数的吗? 见大师兄直接点到自己,碧螺难受到眼泪都快出来了。虽然性格最天真跳脱,然由于年龄因素,她的脸皮也是三人中最薄的;“因为怀疑恋人出轨所以想知道他在哪里”这种理由,她又怎么说得出口? 踟蹰一分钟后,她终于也学着前两人的样子,编了个稍微上得台面的借口: “因为墨白借了灵兽峰的灵兽还没还,所以想快点找到他。”扭着手指,这人边说边觉得不好意思。 哦,这些个理由还真是各有特色呢。成功讽刺了这些个接受主角荼毒的姑娘后,胡勉终于满意,拿出水镜告知其关于主角的所在位置;有了他的帮助,不出三天,这些姑娘便于某处客栈逮到了她们心心念念的少年。 然客栈中不止有那少年一个,还有个穿红衣的魔教魔女也住在那儿,还和那少年打得火热。 事实证明,当姑娘只有三个时,为了得到主角的爱她们或许会窝里斗;但当场上突然又挤了个魔教中人,她们又会瞬间将其视作最大威胁,且一致对外。 况且,那从小长在魔教的洛纱本来就脾气不好。“墨白,这几个跟过来的老妈子是谁?怎么都跟你跟到这儿来了?”刚一见那三人的面,她差不多就猜到了真相,这才故意说得这么难听来气对方。 她这边气势汹汹,可那边人也不是吃素的。 “你是眼瞎了还是脑子坏了,居然敢说我们是老妈子?”见自己引以为傲的美貌被歪曲,林霜子也顾不得什么冰美人的形象,叉着腰就开怼:“还敢说我?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那副样子!” “长得一张狐狸精的脸还穿红衣,你配么你?” “就是,一个魔教妖女怎么敢站在我们镇元宗的天才身边?也不怕被人打死!”“墨白你可是名门大派的天骄,为什么要自降身价,和这种不清不楚的女人在一起?”眼见得双方开始打嘴仗,碧落和薛莹两人也主动掺一脚。 小小客栈内,以一个少年为分界线,四个姑娘组成了三打一阵型。 “天哪,都是为了我,你们别吵了好不好?”夹在姑娘们中间,墨白觉得自己耳朵都要裂开来:这样的争吵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他原以为女孩间的吵架就已经够可怕的了,没想到某句话说错,这三人居然还打了起来! 都是修仙者,在这凡人的客栈中又不好动用法术,因此那四人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决胜负。 看着眼前飘过的衣服鞋子手绢头发,墨白是真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他亲临现场所以才会纠结无比,而某个远远躲着看直播的人就比他惬意多了。 “哇哦,你看到了吗?刚才那头发薅得真得劲儿!”隔着水镜,胡勉算是把这场实力相当的女子大战尽收眼底;本着“不看白不看”的精神,他还叫上了同伴一起:难得热闹嘛,就是要人多看着才痛快。 然而,与他不同,被叫来的童露看了却不是很高兴:“现在别笑太早,这件事弄得这么大,到时候主角肯定会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要是他回来找你算账,你打算怎么办?” “他要是想回来就回来呗,反正主角气运也被他消耗得差不多了;”盯着水镜里的精彩画面,胡勉头也不抬:“而且,只要他敢回来,我就有的是办法对付!” 如同童露的预测,在好不容易拉开四个姑娘后,墨白还真就琢磨起了自己沦落如此处境的原因:“不对呀,我当时下山历练可是瞒了所有人的,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究竟在哪儿?” 在得知那个多管闲事者的真身后,他起到双目通红,青筋迸出:“什么?又是那个大师兄搞得鬼?那人是和我有仇吗?” 看来,“大师兄”是留不得了!狠狠咬了下后槽牙,这个少年默默发誓:就算是为了自己的主角之路,他也一定要对那个处处压制自己的第一天才斩草除根! 第345章 诶哟这人很狂嘛 一周之后,主角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了无顶山上的镇元宗。想当初墨白刚离开的时候还只有他一个,而这次回来,身后却足足多了四个姑娘。可见他这一路的“历练”着实不简单。 单从面相上看,墨白眼下乌青双颊凹陷,整个人疲惫不堪,也不知是哪儿累着了,只知道其气质上添加了一层忧郁;而他身边,那四个女人还斗得跟乌眼鸡似的,相互之间火药味浓得很,但也没人去管。 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现在的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后宫如何,一回来便直奔执法堂,也不先去和自己的师尊说一声;只听得“啪”一声,一张草草写好的挑战书就这样被他当着众人面摔上桌,还带着一句嚣张至极的挑衅: “听好了!就在今天,我要向大师兄发起挑战!” 仅仅只出去了不到一个月而已,回来就妄图挑战大师兄?主角这一言行惊呆了一众弟子,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围了过来,想看看这人在外边究竟遇上了什么奇遇,居然能狂成这样。然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出去时还是虚丹的他,回来后竟变成了金丹初期! “天哪,这人已经结丹了!”“这种速度,这等奇遇,就是大师兄当年也没有啊!”“全系天才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连境界都升得快,一定是出生时起就得天道偏爱吧。”“真好,我们得练多少年,才能达到金丹境界呢?”…… 在周围普通弟子的一片羡慕声中,墨白再度找回了当主角的巨大自信。 哼,你们就尽管羡慕吧,我这可是常人一辈子也学不来的!能一次应对四个姑娘的吵闹已经很了不起了,在这期间,还能见缝插针提升境界,这一成就让他自己也觉得惊喜不已。 这样看来,我果然是天道的宠儿,是天生就该当主角的人!升级成功后,他感受着自己筋脉中流淌的力量,看着面前姑娘眼底的惊讶于面对上位者时不自觉流露的讨好,虚荣心被史无前例的抬到最高点。 只要保持现在的状态,无论是什么样的对手,自己都能轻松解决。众人的赞叹令他再度迷失,以至于只看到自己身边人的面孔,而忽略了更高级别的审视。 和轻易就被金丹晃花了眼的小弟子不同,对于主角的金丹,各峰峰主们并没有多么惊讶,而是个个脸色凝重: “如此迅速的进阶速度,实在太诡异了!”作为利剑峰的峰主兼主角的师尊,黄魄眉间皱纹格外深:“就算是在利剑峰内,我也并没有给这个墨白提供任何额外资源,可他怎么就偏偏进阶的比谁都快?” “难道这就是全系天才的真正力量?”转转眼珠子,一边的符咒峰峰主咧开他缺了牙的嘴,嘿嘿一笑:“要是你自认为驾驭不了这种怪才的话,不如把他送上我这边如何?我还能做点试验,以此发明几个咒语什么的……” 这老头子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人打断了:“可墨白不是试验品,他现在还是我们镇元宗的内门弟子!”嫌弃的鄙视对方一眼,舒含香轻轻低头,叹了口气:“更何况,墨白现在的情况看似一帆风顺,其实已经相当危险;” “由于升级太快,他根本没经过心魔劫的洗礼,心智也没淬炼过;而且,从一开始的练气到现在的金丹,他已经是三次越级提升,长此以往,我真的担心他的基础!”此言一出,在场几人都严肃起来: 修仙过程中,最忌讳的就是贪功冒进,最后落得根基不稳境界下跌,心魔丛生心智扭曲的下场。 作为一个天才,墨白的心智现在究竟如何没人能说清,不过他的好高骛远倒是有目共睹。 “听说,墨白一回来就在执法堂内向我儿下了挑战书是吧?不过才刚刚金丹初期而已,就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身边围几个姑娘就了不得了,真是美得他!”冷哼一声,老宗主做了决定:“既然他敢挑战,我们就敢应!” “不是不知道他快速进阶后的基础与心志如何么?正好,就让勉儿去试他一试!” 有了自己亲爹的指示,正午时分,胡勉准时来到执法堂中央接受主角的挑战。 “哟,大师兄你还真来了?”一见到那个多管闲事害了自己后宫起火的罪魁祸首,墨白就瞬间杀气四溢:“好啊,借着这个机会,我们就干脆把过去的账都一起算个清楚!省的以后你翻脸不认!” 还怕我“以后”翻脸不认?看着面前恶意满满的主角,胡勉轻松一勾嘴角:只要我想,就算当着你的面不认账也没问题! “难道我们曾近有过什么矛盾么?为何你如此厌恶我?”装出一副无辜至极的样子,他在所有人面前缩了缩肩膀,隐忍又可怜的模样实在叫人看了就心疼:“我不知道你在外历练时经历了什么,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你也升上了金丹不是吗?为什么还要生气呢?”歪了下脖子,少年温柔无害又息事宁人的态度简直戳中了所有人的心,一时间,围观群众们都对这个莫名被卷进来的大师兄产生了深深的怜悯,甚至想要冲下去为他抱不平: “是啊,这个墨白到底有什么毛病?怎么总看大师兄不顺眼?”“大概是嫉妒对方的第一天才名号吧。真贪心,明明自己已经是全系天才了,一点道理都不讲!”“这种人啊,就算境界再高我都看不上。”“比人品,他替大师兄提鞋都不配!”…… 听着场上急转的风向,墨白简直起到头疼:可恶,被人泄露踪迹引来大麻烦的受害者可是我!凭什么所有人都向着这个大师兄?这也太过分了! “你若是想装傻,那就趁现在尽情的装吧!”一咬牙,他决心摒弃杂念,用实力打脸:“等我打败你之后,你就没话说了!我现在可是已经达到了金丹!”说完,他抽出腰间的佩剑就往前一刺—— 这一剑不简单,从那剑身的金光与剑尖的灵气不难看出,这人是尽了全力的;然就算他动用了全部力量,对方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有当剑锋快要刺上胸口的那一瞬,胡勉才终于出手,用两指头夹住了主角的剑。 这是什么招式?眼见自己的武器被制,墨白心中大骇,冷汗一下子铺满后背;然他还不死心,刚想继续推着剑前进时,就听见头顶一个声音轻柔落下: “算了,就当我认输了吧。” 这句话不轻不重,只刚好让所有人都能听见;站在执法堂的中央,胡勉这一谦让温柔的态度,瞬间与墨白的咄咄逼人形成鲜明对比。 这个人已经夹住了我的武器,居然还倒过来向我认输?到底把人当成什么了!被对方的“以退为进”这么一刺激,墨白气急攻心,脸皮涨得通红: “都到这个时候,你还想在所有人面前装好人?真是岂有此理!”情急之下,他红着眼就要把“被泄露下山行踪”的遭遇说出去,却又被突然上场的三个姑娘齐齐捂住了嘴: “快别说了!你这一开口,我们几个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见他那副豁出去的样子,三个姑娘就知道他干嘛,连忙一起扑上来制止;要知道,当初为追这人下山她们三个可是各自找了理由的,要是在这里暴露,那脸皮都得别人刮下来;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清誉,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上明面!相互对视一眼,三个姑娘很有默契的决定了:要是这厮敢败坏她们的名誉,那么她们就当场不认! 第346章 丹碎 大堂中央,三个姑娘为了自己的清白已经使出浑身解数,可惜墨白就是没看懂:“你们几个捂我的嘴干什么?”来自现代社会的他根本没有“维护未出阁女子名誉”这个概念,压根不认为对方当初的追踪行为是不能明说的,还扯着嗓子在那儿嚷: “大师兄你别装什么好人了!当初我下山的事就是你通知这三个人的,要不是你的帮忙她们仨也追不上我!本来我和新遇见的魔教小魔女好事就差一脚,结果被这三个醋坛子一搅合,每天脑瓜子都吵得嗡嗡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天哪我们都听到了什么?在座的小弟子们都捂住了嘴,避免自己惊呼出声:利剑峰的师姐、灵兽峰的峰主之女还有无极派的女修居然一起抢男人?还是三抢一,而且还结伴跟着那男人私奔了?那个男人在拥有她们三个的同时,外面又收了个魔教的魔女? 天啦撸,这个消息也太爆炸了吧?弟子们面面相俱,各自眼中都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别说是在注重修德的修仙界了,就是在尘世的戏班子里,这种后宫剧情也难得一见! 该死的这人居然敢说出来!端坐高位之上,几个峰主表面上还都“小孩子家家不懂事”的故作淡定,实则个个恨不得隔空将这人的舌头拔下来:对于一个名门正派的女修来说,名声有多重要,这小子难道不知道么? 你当初脚踏三只船还不算,现在又纠缠着魔教妖女不放还回来祸害其他人,到底想干什么!攥紧拳头,灵兽峰峰主看上去脸色不大好,要知道,刚刚被墨白指认“跟下山”的其中一人可是他唯一的小女儿; 但他至少不是唯一一个心急如焚的。在他旁边,利剑峰峰主同样咬牙切齿:被牵连进去的薛莹是他内门弟子这还没什么,关键是那个还在家丑外扬的墨白,同样也出自他自己的峰头。一个峰的自己人给同门身上泼脏水,这算什么? “宗主,你要相信,这墨白可是当初硬塞进我们这一峰的,他的‘下山历练’也是你亲自准许,和我利剑峰可一点关系也没有啊……”极度心烦中,他看看场下的薛莹,又看看一边的主角,最终选择壮士断腕:“从今天开始,我利剑峰就没有那两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不管是那拎不清的女修还是那个所谓‘天才’,我黄魄都不要了!”盛怒之下,这人干脆一狠心,直接将两个麻烦精一同赶出去,只为保证剩余弟子不受其污染。 这个黄魄也真是,够冲动的。微微叹口气,老宗主撑起半边脸,翻了个白眼:“话别说太早,两个天资卓越的孩子,哪能说扔了就扔的了的?”说完暗示其为其他人想想:“丢了面子的又不是你一个!” 你是不心疼你那俩内门弟子,说不要就不要了,但你也得为灵兽峰那边想想啊! 那个碧螺不也在下面呢,那可是人家丢不掉的闺女,你要人家怎么处理?翻了个白眼后,他再度将视线转移至大堂内,觉得是时候出手了: “这样吧,大家都先缓缓,反正这事儿也就出在我们镇元宗里边,不用担心传出去。”说话间,老宗主挨个给峰主们使了眼色:叫你们旗下小弟子都把嘴巴闭严实了,今天就当无事发生,知道了? “至于那个墨白的事情,先移出利剑峰,再交由我来解决就是。”安抚了六个长老后,这人又用了传音入密给自己儿子交代任务:勉儿,找个借口先把那墨白打下去再说,省得他继续败坏那些姑娘的名声! 儿子知道了。朝着宗主方向微微一点头,胡勉看看还不停歇的主角,果断出手,一拳搞定:“小师弟慎言,没有根据的话切记不可乱说,否则会玷污他人名誉的你不知道吗?” 我哪有乱说,分明是你自己做了又不敢认!随着那化神中期一拳头的打出,墨白终于闭上了他那张惹祸的嘴,惨白着一张脸缓缓倒下去,就连手中的剑也叮当一声掉落;他自己是赤红着俩眼珠子还不肯认输,旁边三人倒是终于松了口气: 大师兄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手,这人都快把天给捅破了!七手八脚拽着主角下场后,三人泪汪汪朝大师兄鞠了一躬,随后便低下头,神情黯然的回到了各自应该去的地方。 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仨姑娘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再同主角有什么交集了;也就在她们离去的那一瞬间,胡勉敏锐感觉到,汇聚在主角身上的大气运一下子又减了六成,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丝。 至于那最后一点的主人嘛……眯眼看着墨白被抬下场的那个方向,他发现了那个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空地中,唯一一抹红;在其余后宫都离开后,还怀有一丝希望的,就只有那个刚认识不久,还不清楚主角品行的小魔女。 “墨白,墨白你没事吧?”心疼的擦拭着心上人发白的脸蛋,洛纱不免有些愤愤不平:“都是同一门派的同门师兄弟,且那个胡勉还境界比你高出那么多,怎么就能下得如此重手?” 当然,身为一个女修,这人也不是不明白名声对于女子的重要;然由于从小长在魔教,见惯了魔教中人直白的行事方法,因此她又不认为墨白刚才的所作所为有什么过分的。 “不过是同时被三个人共同追求而已,又有什么?”恨恨瞪一眼擂台上的少年,看着对方那风情云淡的态度,洛纱更不平衡了:“她们要想跟踪我的男人是她们自己的事,这证明我看上的人有魅力,凭什么你不责怪她们几个?” “你们正道中人,有时候真是比魔教还不讲理!”她这番毫不遮掩的奇葩言论引起了身边一众小弟子的怒视,尤其是女弟子们,都恨不得将这对儿小情侣生吞活剥了;而胡勉则是不怎么在意,毕竟出生环境本来就不同,要和小魔女讲道义本就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个小魔女他也不准备赶出去,留在这儿好用来触发最后一个剧情。拍两下手掌,胡勉以自己峰主的身份叫来执法堂的长老们,并正式宣布:“从今天开始,墨白被利剑峰正式除名,暂且当做普通外门弟子送入客房后山修养;” “休养期间,此人不得同外界接触,也不能和任何一个女弟子交谈,以免损害其名誉;弟子月例照发不误,但所有衣食住行,均由他一人承担;”说完,深深朝对方身边看一眼:“至于是否有外人选择留在其身边主动照料,那我们就管不着了;” “我们镇元宗只能约束自己的弟子,对于不请自来的外来者,能容忍已经是极限,断不会有教育管束的义务。”朝着小魔女讽刺一番后,他弹弹衣袖,飘然而去。 听了这些话,小魔女气得脸颊通红: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人胆敢当面说她没教养!而她怀中的,墨白更是气到牙关咬碎;“你、你仗着地位随意欺压我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欺负我的女人?”瞪着眼珠,他刚要试图爬起来,就突然腹内一痛,接着眼前一黑—— 那颗跟随他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的“金丹”,就这样随着气运的离去,化成一堆碎片。 第347章 仙路尽毁 当墨白再度苏醒的时候,他是绝望的。 曾经温暖舒适的单独小竹屋已经不在,也再没有仆从给自己准备好灵气充足的饭食,原本高高在上受尽优待的他只能躺在这个由杂物间改造而成的小破草房里边。且这小草房还是其他外门弟子看在他有伤在身的份上,特意匀给他的。 “你醒了?先喝点水吧。”洛纱倒是还守在身边,但想要一个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魔女照顾人也是奢望,人家最多给你端茶送水就不错了,哪还真能帮上什么忙呢?“谢谢。”接过那碗浮着粗茶沫子的水,墨白心中满满苦涩: 若自己还是利剑峰的内门弟子,哪里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一落千丈的生活水平以使他难受,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更让他难堪;但最让他无法忍受的,还是自己金丹破碎的事实。 我的金丹,正就这么没了?在他清醒过后的第一时间,他便感觉到腹内的不对劲:那里原本应该有个金闪闪、圆溜溜、承载着他以后成仙希望的东西,这时摸着却什么都不剩;像是个过于残忍的笑话一般,他瞬间就从个金丹初期,一下子跌落至练气后期,连筑基都没有。 随着那金丹一起消失的,除了“天才”的头衔,还有那些姑娘们。 “其他人都去哪儿了?”趁洛纱偷摸着来看自己的时候,墨白就问过其余人的下落,可得到的答案却让他很失望: 由于清誉受损,那三人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责罚。 薛莹毕竟是利剑峰峰主亲手带大的内门弟子,又是胡勉青梅竹马的小师妹,因此还是保留其原本身份,不过被软禁在利剑峰内,不到金丹后期不准出来;碧螺更惨,她爹不忍心打她,却忍心关她,说是直到她升了元婴才能下山; 还有无极派的林霜子,勾搭天才不成反而降低了自己身价,虽然还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冰美人,但再攀不上什么大宗门了;现在她正乖乖躲在门派内,等着给某个胡子一大把的老祖当妾,也算榨干净最后一点价值。 自己一共就六个后宫,竹梦之和舒含香是不用想了,剩下四个中又散了三个,现在只剩下这最后一个希望。 躺在草席上,墨白估摸着自己剩下的最后一点本钱,做了个决定: “我现在已经成这样,要再恢复从前的荣光是不可能的了,再待在这镇元宗也是没意思;”突然的,他呼一下就拉住身边小魔女的手,对其真情流露起来:“更何况,我还得罪了这里的少宗主,以后的日子不可能好过;” “要是他们往后只打算让我做个小小的外门弟子,每天以杂务扫洒为伴,还要看人脸色过日子,那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含着泪水,这人故意引导:“如果能另外找个愿意收留我的门派还好说。” “不过这个门派不能介意我的过去,也不能轻视我现在的遭遇,你说,我能找到这么一个栖身之处么?” “只要你想找,又有什么不可以呢?”被对方那楚楚可怜的神情所骗,洛纱也不过大脑的,直接就对号入座:“你不是想找个地方重新开始吗?那么,我们魔教正好就适合你。” “其实,你若去了魔教怕是比这所谓的名门正派更适合。”眨眨眼,恋爱中的女孩就是这样容易吧一切都想得太美:“首先,你当初在执法堂内犯的错在我们那儿根本算不上什么,感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又怎么能怪你太吸引人?” “其次,你的境界虽然跌了,但你现在还年轻,一个十七岁的练气后期也是很难得;还有啊,你还是个全系的天才,放在我们实力至上的魔教中一定很抢手!”这人边说边点头:“有了我的引荐,魔教一定会好好培养你!” “现在先暂且忍忍,等你在我们那儿修炼大成了,再回来报复也不迟!” 没错,我就是应该去魔教!见对方如此上道,墨白心中又燃起小火苗:我还是主角没错!现在不过是被放错了地方,等我去了那边,一定会有比现在更多的成就,到时候一统修仙界分分钟而已。 抚摸着自己裂过一次的丹田,他勉强撑起身子,同小魔女商量起了逃出宗门的计划。 一月之后,当主角丹田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有一小队黑衣人默默潜进了镇元宗的地盘。 此时月黑风高,正是使阴谋诡计的好时机,而那黑衣人又自负武力高强,便没有带太多法器,直接去了外门弟子聚集的草房接人;然镇元宗的防御大阵也不是吃素的,等人进来后,呼一下又猛然发动,将入侵者困在了山门附近的迷踪树林内。 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警报声,提醒宗门内每一个弟子:有外敌入侵。 “不是说了这里防御松懈的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听见那警报声,黑衣人顿时慌了神:“我们只是想接个人出去而已,又没带太多家伙,现在该怎么办?” 这群黑衣人是魔教派来的,属于“逃出宗门”计划中的核心环节。是的,主角的计划就是这样简单无脑:等内伤好了以后,趁个没人注意的晚上让魔教那边派人接应,然后就这样顺顺利利溜出去。 肤浅如他,甚至都没想过一个这么大的宗派是否会有什么看不见的防御力量,也不设想自己万一被抓后会有什么后果。 现在搞得场面一派鸡飞狗跳,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快,大家快起来!”随着警报声的响起,宗门内部各峰都在第一时间采取措施,什么发起灵符丹药阵法不要钱似的往迷踪森林里面扔,直到把那本就不大的一小块地方围得严严实实,半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在这样强大又迅速的攻势这下,那几个魔教的黑衣人也只能认栽。不过,在接受老宗主亲自审问时,他们倒还算聪明,绝不承认什么“接走镇元宗内弟子”的理由,只一个劲儿的把责任都推到对方头上: “我们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带回我们魔教的小魔女而已!”看着站在角落的洛纱,黑衣人首领还理直气壮说瞎话:“要不是你们这个镇元宗弟子拐走了我们的魔女大人,你以为我们愿意来这里吗?” “快把魔女还给我们!” 怎么还怪起我们来了?瞪着面前耍赖的魔教中人,老宗主只能摊摊手:“你们的魔女是在这里没错,可她是自己要求留下来的,我们没人强迫她。” 但脚长在别人自己身上,那人要是不愿用,我们也没办法。揉揉眉心,他干脆借此机会把洛纱直接赶出去:“不过,既然你们都派人来接了,那我们也不是不通情达理;这个小魔女,你们就自行带回去吧。” 迫于形势,洛纱只能顺从这人的安排,离开主角走到了自己人身边。 “不是说好要带我一起走的吗?怎么现在又要一个人走?”看着无奈走远的魔女与打着哈欠散开的人群,墨白彻底急了:跟着魔教离开是他复起的最后一条出路,现在这条出路也没了,他又该怎么办? “等一等……”挥动双臂,他还想追上那个红色人影,就见眼前突然多了一人:“我知道,这些魔教教徒都是你招来的,并且你还打算背叛师门投入魔教,对吧?” “可惜,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摇着扇子,此时的胡勉看上去格外怪异,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里翻滚着明显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决断;不好,这人不对劲!察觉到某种预兆的墨白脚下一软,当即就想转身跑开,却为时已晚。 一只玉一般的手轻轻松松破开他的下丹田,彻底毁了他的仙路。 第348章 做个退休的仙人 在这片修仙者的土地上,曾经短暂出现过一个百年难遇的全系天才;然世事难料,仅半年的时间,那位天才就由原来的“仙人后补”变成了修仙界最大的笑话——一个空有五元素之力,却永远只能停留在练气期的废人。 “你说,那墨白都被人一掌破碎丹田,再无修复希望了,怎么还能留在这儿呢?”镇元宗的大门外,俩扫洒小弟子边挥扫帚边讨论着这几天发生的大事,说真的,这些天宗门发生的意外事故可是比前几百年加起来都还让人感叹: 先是魔教无端来犯,后被少宗主凭一己之力彻底铲除;后又有几个女修同时魔怔,昏厥在她们自己的房间内,等救起来后又诡异失去约大半年的记忆;最后,便是那“全系天才”由于某种原因,被人废掉了丹田,从此陨落为常人。 而这就是这个坏事做尽的“常人”,现如今却还留在赫赫有名的镇元宗,好好的摆在山门附近做门童。 “我们这儿不是即便外门弟子也得有点根基么?”然即使是沦为门童,也还是有人对他这个结果不满意,那负责扫大门的弟子就是其中一个:“那墨白明明已经天赋全无,凭什么还能待在大门里边,就我们这些有点根基的还得干活!” “你别看人家不用干活,可人家也再不能往上爬了呀!”见对方有些愤愤不平,另一弟子笑着安慰道:“知道为什么宗主不把人赶走,反而特意把他放在大门口么?就是为了单纯做个测试用的物件;” “那人虽然天赋没了,但五灵根还在,对别人灵根的探测灵敏度也是有的。只要有他在,下次的收徒测试,师兄们说连测试用的石壁都不用准备了。”嘿嘿一笑,这人指着门内某个身影挤眉弄眼:“那人就是个活生生的探测器!” 一个能看出别人灵根的探测器,就算被人放在门内,又有什么好嫉妒的? 待在大门附近的凉亭内,墨白就算失了灵力,也知道外边那俩扫大门的今天也在那自己当笑话看。但他又能做什么?还不是只有趴在小桌前长吁短叹,愁眉苦脸。 在丹田破碎的那一刻,其实他还是有点希望的,毕竟自己的主角身份还没丢,还有魔教的支持,小魔女也还爱着自己;然三天后,当看到赶来为自己“报仇”的魔教被反杀,后宫们集体失忆,且丹田剧痛再不能复原后,他终于开始陷入绝望: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天道抛弃。 所以,对于现在自己得到的这种待遇,墨白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废人一个还能守在仙人大门边上看风景,又不用动手做事,又能偶尔蹭点灵果灵米的延年益寿,就是被当成个探测器使他也认了! 只要别让他重新回到那些俗人的队伍中,让他看茅厕都行。 得了个小小职位的主角现在过得也还算顺心,然他不知道的是,就是他现在这么小的工作也是内藏玄机。 “为了不让这个诡异的‘天才’再得什么机缘复起,还是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比较好,反正凡人的一辈子也不算太长。”当初老宗主想把人赶下山的时候,还是胡勉把人给劝住了,而且找得理由也让人挑不出岔子。 也是看在自己亲儿子的份上,宗主才松口,让那麻烦精得以占点便宜,不至于彻底被踩死。 当主角一倒下,这个世界中,就只剩下一位货真价实的天才。而现在,那个天才就坐在他绝迹峰的山崖上,对着层层云海不住叹气。 “事情都解决了,你还大喘气干嘛?”他背后,童露端了盘点心走过来,陪他一起在断崖上晾腿,丝毫不故及自己凡人的身份:“失去了接下来的斗争目标感到空虚是吗?” 谁说我空虚了?看着身边人不用喝茶直接干噎点心的样子,胡勉少见的没有出言讽刺,只是缓缓叹气,从袖子里拿出一壶茶水来:“别吃太快,甜点心要配茶喝,你那个小仓鼠啃杏仁的吃法像什么样子?” “还有,我没大喘气,只是在想那些已经散开的大家现在究竟再过什么样的日子。”给人倒了七分满的热茶后,他又一转头,眼神里是货真价实的怅然:“一定都已经过上了自己喜欢的生活吧?” 文双儿那么爱财的,现在一定带着自己的小金库嫁做人妇了;姚静好不容易让儿子死而复生,这回又得了主神优待,定是要带着孩子在那个都市修仙的位面中杀出一条血路;华水终于讨了媳妇,那姑娘又那么温柔可爱,童年失去的温情如今也能补回来吧…… 眼见着那些先出局的同伴都得到幸福了,倒是一直坚持到最后的自己,还没个着落。吐出一口气,这人垂目盯着崖下翻涌的云海,心里总有个东西要跳出来。 “怎么,在想打倒主角后的生活?”喝一口热茶,童露看看对方没精打采的样子,故意用话激他:“没事的,反正你现在也无后顾之忧了,想再把反抗军的大家集合起来也行;幸运水晶还在手上,你又是组织二把手,摇几个人还不容易?” “你别怼我,组织什么的,不是早就没了吗?”哼一声,胡勉言语里尽是苦涩,但托这个玩笑的福,脸上倒是有了点笑模样:“至于我功成身退后要做什么,我早就想好了,不用你担心;” “等主角寿终正寝后,我就找个借口飞升上去,把这一世界的天道拉出来打一顿;”他早就看这肆意妄为的天道不顺眼:“然后,再在天庭上给自己找个清闲的位置,时不时扔点东西下来,好让宗门内的师弟师妹们还能记得有我这么个大师兄;” “就像你说的,如果实在闲得无聊了,我还能踏破虚空,拿着水晶找你们去。”微微一笑,这人将那扇坠子翻出来,放在手心里:“因此,真正需要好好规划退休生活的不是我;” “倒是你自己,真的想好以后该怎么走了吗?”透过那坠子闪烁的绿色光芒,他的眼神里有种奇异的光彩,盯得对面人不得不收起那吊儿郎当的态度: “咳,我们以后要做什么,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嘛。”干咳一声,童露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失态:“那什么,拯救者在完成任务之后要做的,不就是悄无声息消失么?”这种约定俗成的事情,难道还需要特别拿出来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们两个马上要走!眉头一挑,胡勉显然对这人的回答不是很满意:“拯救者我也是当过的,这种事我不需要问!” “我只是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上问一句,关于你和主神以后的事情,你究竟打算怎么办?”捡起一块糕点,他开始认真起来:“你们的关系虽然就差一层窗户纸,但我问你,在捅破窗户纸之后,你又打算如何?” “还要像现在这样,借着一个又一个无止境的任务疯狂试探,却永远不敢迈出最后那一步吗?”咬着糕点,这人说话含含糊糊的,眼神又尤其认真:“如果你是真心想同一个神明相爱,那么这种逃避思维是最要不得的;” “你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打破你们俩之间的身份。不能再让她把你当做搭档看待了知道吗?你们是恋人,是没有任何规定束缚,也没有任何利益交换的恋人!” 不管结局如何,先不做“拯救者”了是吧?看着面前人认真中又带着搞笑的样子,童露不由勾起嘴角,但眼睛里又笑不起来:这是她始终不愿正视的问题,但现在,这个问题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刻。 “要说‘拯救者’原本的工作动力,其实我早就达标了。”摁一下额头,她有些无奈:“毕竟自从得到神的偏心后,我的分数积累早就超过一百分,按理说现在应该申请会到初始位面才是,但我俩都无意识回避了这个问题;” “或许在我俩心中,最一开始的那个‘拯救者’借口已经不重要,现在两人是否能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我知道现在的我还是在逃避,但是,我真的需要一个机会。”深吸一口气,她抬眼牢牢盯住面前的男人: “而且,我这次来找你,就是为着这个机会。” “如果没记错的话,‘反抗军’这个组织虽说已经瓦解的差不多了,但你好像也只是个二把手是吧?”沉下声音,这人觉得自己指尖有些发抖:“也就是说,在你之上,应该还有一个始终没有露面的‘老大’;” “对于这个‘老大’,我个人觉得,应该不失为一个跳板。”随手揉了下头发,童露冷静无比的望着对方,她知道,胡勉一定能了解她的意思。 “……哼,看来你记忆力还不错。”想起那个人,胡勉先是一拍手,随后又露出一抹冷笑:“那个名义上的‘老大’确实是个好靶子,如果能打倒那人,那你想捅破那层窗户纸就容易得多,”毕竟在大战之后,小情侣间感情升温是必然的。 能想到这么个留在神身边的理由,也算你厉害了。用赞许的眼神看对方一眼,他又压低声音,皱眉道:“不过,那个人同时也是我们中最危险的;” “要想永远和主神在一起的话,打败‘老大’,将是你不得不面对的最大难题。” 第349章 全队的希望 “首先你要知道,和半道加入各有算盘的我们不同,老大一直都是认真的。”轻啜一口茶水,胡勉开始回忆起那个可怕的男人:“‘反抗军’这个名字就是他亲自取的,同时,他也是我们几人之中,唯一一个真正想‘反抗’的人。” “他的目标,一直都是把神明完全压制,好变成自己的东西。” 将一个比自己强大太多的神明攥在手心么?歪了下头,童露脸上表现出一丝对于愚者的不解与嘲弄:“看来,那又是个得了点甜头就张狂的。”明知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为什么总想着这种凌驾于神明之上的天方夜谭? 对于“老大”这种过于狂妄的言行,她是不放在眼里的,但胡勉不这样想: “别小看老大,你知道他的真身是谁吗?”板着脸,这人开始一点点揭露其背景:“这个人,是主神所任命的第一任拯救者,是主神身边的第一个搭档,也是得到恩惠最多的人;” “你应该知道,在人格尚未健全之前,主神对拯救者几乎是有求必应的吧?”拍拍手上的糕点渣,他咬了下嘴唇:“就我所了解的,这个‘老大’趁着主神软糯无知之际,一口气要了相当于神的复制品的力量!” “也就是说,在某个特定的地方,他就相当于是神明本身!” 这话听着耳熟。点点头,童露想起来很久以前阿茕似乎是同自己说过这事儿:“神也后悔过,说自己以前给的东西实在太多,结果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过,你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又开始有问题了;” “既然你们老大那么厉害,那为什么好像组织里啥事都归你管?”指指对方宽大的袖子,她一挑眉:“你看啊,任务道具归你出,经费也是你来赚,还要时刻看着其他人别惹货……这个老大虽然叫着,怎么有点名存实亡的感觉?” 该不会,你口中的那个“老大”就是你自己吧?斜眼瞥着面前人,她突然开了个脑洞:“会不会根本没有什么‘老大’,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操控指示……” “想什么呢,你觉得我是个会给自己找麻烦事做的人么?”这人思维发散得实在太厉害,胡勉只好又把话题拽回来:“老大是真正存在的,并且,我、姚静、还有华水都是他亲自挑出来的!” “要不是后来他忙自己的事忙太久,也不至于对我们不理不睬这么长时间,结果弄出这种局面。”叹口气,他啧一声:“老大不在,只有我能管理大家了。” 哦豁,好一个“老大不在”。见他解释得有理有据,童露又问一句:“那你说说,老大究竟离开多久了?又弄出了什么?” “离开至少一百多年,以至于我们这儿严重人手不足,只能找了文双儿这种水平的上去顶任务,还在不搞清楚背景的情况下就急着拉你这个二五仔进来。”斜一眼身边人,胡勉觉得自己这个辩解简直不要太给力: “要是老大还在或者我当老大,你觉得文双儿那种智商的会混进来吗?” 嗯,真是好有说服力的解释啊。轻轻点头,童露觉得自己被说服了; 也不知道这些外来者用的什么方法,不拿笼子不喂药,那些吱哇乱叫的小崽到了他们手上瞬间变得安静无比。拿到以后,这些人也不看看品相,直接一点头,背后那些不露脸的黑袍人就上前把东西一接,随手往大车上某个地方一放,就不见了。 车上装的东西没人能看懂,像是一根根直立的木头,排列得挨挨挤挤,随着车轮滚动默默颤抖。 等到时机成熟,这些人换了副面孔,开始收孩子。 “只要小女孩,五到十岁的最好,要根骨好的能收更高价钱。”依旧是软绵绵的官话,这次外来者的语气里却透着淬了毒的威胁和刺骨的冷:“不过是个赔钱货,你说是吧?有了钱以后黑能再生,说不定能得个大胖小子,也算光宗耀祖了。” “我知晓这里日子过得艰难,靠着座穷山要吃没有要穿没有,还要养闺女,哪里有什么盼头?把孩子给我们,她们会有最好的去处,你们也能减少负担不是?相信我们,那些不值钱的猫狗都给到那个价钱,孩子当然价更高。” 外来者的话语像条带粘液的蛇,缠绕在原本就重男轻女的本地人心口上,很快便有人受不住诱惑,主动把闺女交了出去。于是,有一就有二,疯狂与贪婪想瘟疫般肆虐开来,感染了这里每一个人。 尤其是当家的男人,把家中良心尚存的女子关起来后,从柴房拽出躲起来的小孩子,连衣服上的草屑都来不及拍打便被一把塞进别人怀中。他们原本是想哭的,然外来者一张符纸贴上脑门,就没声音了。 与此同时,那些卖掉孩子的人手中也会被塞上一张符纸,血红的朱砂在苍黄的底色上尤其刺眼:“看到这儿了?”外来者指着一处诡异符号的正下方:“来,往这里印个手印儿,交易就成了。”他们笑得富有深意:“钱马上就给,你们什么都不用担心。” 被暗示、道法和贪欲蒙蔽双眼的人们不会知道,他们现在的这个动作究竟有什么意义;也不会知道,父母缘其实浅薄得一个手印儿就能掐断。 像运送那些动物般,上位者完成交易后,会有黑袍人上前接过货物,送到大车上。这时的人们才发现,那些刚刚买走的小崽子就被放置在那些“原木”的中心,而“原木”大小刚够塞进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小孩乖乖站在里面,脚下是小猫或小狗,脸被符纸挡住。不知道她们最后看见的,是父母的脸还是绝望的明黄。 会有愿意卖孩子的家庭,自然也会有不愿意的。那些女人死死抱住自己的小女儿,在家人的强硬逼迫下誓死反抗:“滚,我不卖我闺女,都给我滚!”她们大多都衣着凌乱且脸色惨白,然颧骨处却由于气愤和悲哀显现出胭脂的红晕。 女儿呆滞且无助的依偎在她们胸口,她们手中明晃晃的菜刀或锅铲清楚映出那张半疯癫的脸。 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来说外来者会摇摇手,示意小队所有人先撤,硬骨头难啃。然万事皆有破绽,作为一个母亲,一个妻子,一个全家人依靠的媳妇,这些女人总有疏忽的时候。 或是在半夜,或是在清晨,陌生人像漂浮不定的游魂,总能找到机会重新来到这家门口,刚好那母亲不在。 “你想好了?现在这个女儿可值钱,看在你家媳妇的份上,我可以给你双份,别说出去。”那个负责交涉的上位者摇摇手指:“反正孩子和老婆都还能有,但机会只有一次,快决定吧。”他们笑得阴险,背后的黑袍人和大车上传来不详气息,源源不断压迫着摇摆不定的男人。 最终,小女孩还是逃不过魔掌,而那可怜的母亲从此也疯魔了。 这些外来者一共在这座小城呆了七天,将这座城内对他们而言有价值的东西收得一干二净,最后在城中心稍作休息,准备打道回府。然而,就在那天早上,出了大事。 一只猫崽跑了出来,还像发疯般撕掉了所有孩子头上的符纸,放出来的第一个孩子就是那个同它共享一根“原木”的。事发突然,城中心顿时哭声一片,女孩们尖利刺耳的声音划破天际,整座城市都陷入沸腾之中。 或许是那哭声减弱了外来者符咒的作用,那些原本卖掉孩子的家庭也良心发现,纷纷涌上前去抓住自家小女就往回跑,全然不顾身后人“我们给了钱,你们印了手印!”的咆哮。外来者数量不少,然在短时间内收回这么多孩子根本不可能。 后来,他们花了近一月时间,又是撕破脸又是胁迫,还不得已多花了好多钱才把人重新集齐。最开始跑掉的那一对实在是找不着了也没办法,只能脸色铁青的回去了。不过,对最初那对的搜捕一直持续了很久。 “刚刚捡到你的那半年,我们大气不敢出,生怕有人又把你抢走了。”老太太叹一声:“后来我姐姐给你下了个咒,才把你遮起来,让你出门上学。” “一开始我们也搞不懂怎么那些人就对你那么执着,后来等看到那只撕纸的猫崽,才恍然大悟。”她喝了口茶,重新陷入回忆。 第350章 灰暗世界 吃吧,多吃点。” 某大城市广场标配快餐店内一角,一个娇小女生闷头撕扯着手上的炸鸡腿。泄愤般将炸面拨开,擦净其中油汪汪的汁水后,再把内里一丝丝捻下来放在面前空了压扁的小份薯条盒里。 她对面,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猫默默蹲着,小心翼翼叼起一丝放嘴里慢慢含着,也不急吞下肚。作为一只久经风霜偷偷成精的小猫咪,它很清楚,吃了现在这顿,下次吃肉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仙儿你说,我们能成么?”女生扔下最后一根骨头,咂咂嘴胡乱往纸上一擦,接着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猫:“真的要住进动物园里面,从此看天吃饭,再不出来?”她眼瞳不断颤动,带着零星不安与摇摆:“这是不对的吧?到时候万一被人发现了,强制送回不说,一日三餐都不得保障……” “喵呜~”猫咪打了个哈欠,向前迈了一步将爪子轻轻盖在对方手背上,好打断她无意中绞紧纸巾的动作,随后抛出一个坚定的眼神: 相信我,实在不行我会翻垃圾桶养你。 从见面那一刻就有的无言默契让女孩瞬间明了自家猫咪的心思,一阵心酸瞬间涌上心头,不由自主打湿眼眶。要是在两个月前,猫咪的话或许还很好笑,然现在她却笑不出了。 她们是真的在流浪,也真翻过垃圾桶。 女生具体姓名不详,只知道姓“何”,通称“小何”或者“何小姐”;身高刚刚一米六,本在南方家乡可以俯视大多数人的高度于这个外来者众多的城市里不值一提,甚至可以说是小巧玲珑;一张细巧柔嫩的娃娃脸往好处说就是不老童颜,往坏处说就是看着幼稚,具体表现为大学时和五个室友进酒吧,保安单查她一人身份证;外表看着软萌软萌其实内心住了个抠脚大汉,脑洞奇大且善于吐槽;曾有过男朋友,现在毕业失联中。 她的猫咪叫“仙儿”,玄猫金瞳,无一杂毛。大一时开学第一天就混进宿舍,不仅钻了何小姐蚊帐还在她被子上睡得呼噜呼噜;凭借卖的一手好萌说服了全寝室的女生违反校规偷偷收养,其智近乎妖孽,脾气好到不行;曾有过凭一己之力半夜报警热得快起火的功绩,被所有人宠得一学期内长了五斤多。 一人一猫小日子本来过得不错,直到大四最后一学期,室友纷纷搬床回家的同时,家里的生活费也断了。 那天的何小姐第一次没看到取款机上的数字变化,她站在原地足足呆了十分钟。 命运的精彩与残酷,就在于它的反复无常。 当何小姐回到空荡荡的寝室翻了半小时手机后,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根本没留家里任何一人的号码。对于从小处于放养状态,没爹没妈且没有童年记忆的何小姐来说,她与家里唯一的联系,就是每个月一号准时寄过来的一笔生活费,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就连用的被褥都是在这里现买的。 没有亲人,朋友都走了,连家乡的具体地址都忘了。 “我之前这么久的岁月都是活在真空中么?”当时刚意识到自己孑然一身的女孩不愿承认事实,抱着猫咪在床上翻滚:“还是说,我根本就是穿越来的?这里不是我的世界?”猫咪无奈扒她衣角,仰着头软软哼一声:就拉倒吧你。 自我怀疑了一星期后,何小姐终于决心面对现实:论文通过后,最多再留半个月她就得滚出宿舍了,银行卡上的数字也在一点点减少到了一个让人心慌的额度。 在最后的一段日子,这个女孩抱着猫几乎跑遍城市的每个角落。 她不记得自己对那些房东说过多少好话,拜托过中介多少次,面试了多少企业,然现实就像个无理取闹的泼妇,最喜欢追着人扇巴掌。 离开学校的那天,何小姐抱着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坐在广场公园长凳上叹气: 面对疾风吧,承认你就是个失败者。 这几个月的经历,总的来说,就是:工资高的地方不招人,工资低的地方欺负人;带宿舍的公司不养猫,不带宿舍的公司没房租;新房出租不让带猫,老社区出租也不让养。猫与租房不兼容,房租与工资不兼容,工作与租房地点不兼容。 回想起那些奇葩经历,何小姐与仙儿也只能相顾无言,一声叹息。 “还剩最后一点钱,省着点用,我们就不住青旅了。”小姑娘摸摸口袋,还有半句话她没说出来:青旅也不让养猫,不用猫砂会上厕所的都不行。 仙儿贴着她,顺滑的皮毛蹭着她光裸的脚踝痒痒的。 有的时候,动物比人更敏感。仙儿知道何小姐很喜欢这个城市,喜欢这里新奇繁华,喜欢这里温柔包容,还喜欢这里的动物园。她说过很多次,有了烦心事,去动物园逛逛就好。 她的家乡没有这个地方。 连同动物园里的家庭、温馨和爱,也没有。 她童年时期所向往的一切,都来源于书上,那些印着奇奇怪怪动物的书籍承载了幼年时期全部的想像。 动物园是个神奇地方,那里有完美幸福的一家三口,相亲相爱的恋人,亲密无间的朋友,还有那些不常见的动物:永远神秘可爱,永远引人发笑,永远不会变成她所厌恶的干枯邪恶的样子。 何小姐喜欢动物园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她与生俱来的阴阳眼。对于一个普通女生来说,这不是天赋,更像是一种诅咒。 流浪开始时,她们原本选定的夜宿地点是银行会员机旁。“照明,监控录像,门锁都齐了。”当时何小姐对自己的选择相当满意:“连空调都有!”一住进去,只要是里面有人,从外边是开不了门的。 “我们可以在这里住很久哟~”面对笑得开心的主人,仙儿却少见的烦躁不安。 如它所料,那天晚上就出事了:人不能进来的地方,不代表其他东西进不来。 飘荡的游魂瞬间填满狭小空间,气温明明显示二十多度,然感觉却降到冰点。在这个地理位置偏僻的地方,孤魂野鬼众多,简直就是阴间半夜蹦迪专用场所。即使地板上有仙儿镇住靠近不得,然一只黑猫力量还是太小,丝毫不能阻止那些玩意儿从人脑袋上穿来穿去,留下冬天的寒意。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何小姐一骨碌爬起来以最快速度收拾东西转身跑路,边跑边揉脖子:昨天晚上捂了一宿的脑袋实在辛苦了。也是忙中出错,她翻个白眼,忘了“钱”这种东西最生欲望,而有欲望的地方就有冤魂。 活见鬼的事,就算经历再多,也适应不了。 最痛苦的,是为了避免那些脏东西发现,自己还得装出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毕竟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一旦对上眼了,人也就被缠住了。 第351章 隐没人群的神明 “不行,和钱有关的地方都不能待。”何小姐悠悠叹气:“仙儿,你有什么推荐么?” 接下来的日子,一人一猫住过快餐店,公园长椅,地下车库,天桥桥洞,居无定所。然而,直到最后也没定下来,只确定了一个事实:人气少的地方,幽灵就多;人气足的地方,监控也多。这就限制了她们不能半夜溜进商场睡展示床铺,只能在大白天混进家具卖场,然后在样板房内小睡片刻。 由于还剩点钱,吃的倒不成问题,连锁便利店每天限时打折的便当可以让何小姐活很久。然而,省吃俭用并不能阻止猫粮袋子日渐干瘪。 终于在某天清晨,那个银色口袋内再抖不出一颗粮食。看着一脸懵逼的何小姐,仙儿叹了口气,开始它这辈子第一次翻垃圾桶的经历。 所谓“教好三年,学坏一秒”说的就是她们。在某便利店后巷翻到装在口袋里,干干净净且只摆了一天的饭团后,何小姐义无反顾加入刨垃圾桶的队伍。反正都流落街头了,面子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现在缺钱,能省则省。她挑了一个鲑鱼的小心剥开,再揉碎了放在自家猫咪面前,自己选了个辣味章鱼的吃起来:“仙儿,你说现在这些连锁超市怎么都这么浪费呢?只放了一天,卖不出去的就都扔了,简直浪费粮食!”免费的东西吃起来就是开心:“我们这也不算捡垃圾,就是拿了别人不要的,算回收利用了你说是吧?” 是啊,就是说出去不太体面。猫儿呜一声算回应,不过没关系,反正这么大的城市也没人认识她俩。 吃的问题算解决了,但住处还是定不下来。仙儿知道,自己还能这样继续流浪很久,但何小姐不能。她是人类,需要遵守人类社会的生存规则,需要一间住处,一份工作,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她现在每天几乎都是昼夜颠倒,那些阴暗的鬼怪会一点点腐蚀她的精神,最后将她拉进那个世界。 这是最糟糕的结局。猫咪眨眨眼,它的何小姐,世上最可爱的,最柔软的,它最爱的人,是时候结束流浪了。 于是某天早上,在何小姐借厕所的水龙头洗漱时,她的猫咪给她叼了张票据回来。 “动物园的门票?”何小姐捧着毛巾,满脸错愕:“你,你想让我住进动物园里面?但是……” 没问题的。一只猫爪子拍上她还在滴水的下巴:动物园很好,有足够宽的长椅,同样卖便当的连锁便利店,还不用担心那些游魂的骚扰。仙儿凑过来,帮她舔干净鼻尖上的水珠后,软绵绵叫一声,金色瞳孔在暗处闪闪发亮: 那时你最喜欢的地方,如果不能在这里开始,至少能在那儿结束。 何小姐只觉得胸口久违的又有了激动,这些流浪的日子几乎让她忘记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坐在动物园外的快餐店里面,在隔了一月多以后的今天,她们终于又开始为吃的东西付钱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何小姐打开压箱底的学生证,她刚好赶上大四暑假的最后一天:“还有半票优惠。” 尽管那卖票阿姨看上去不大情愿,但最终还是看在面前人一张娃娃脸的份上,给了学生票。收好票据的一瞬间,余光看到猫咪也随人流成功挤进园内。 “行了,也算留个纪念。”将票据收进行李最底层后,何小姐拍拍箱子,朝园中行李寄存处走去。她的猫咪已经等在那边。 夏季略刺眼的阳光在通过柳枝后,也收敛了它的暴躁任性,只在地面留下一个个散乱明亮的光斑。 8月最后一天的中午,想在拥挤的动物园内耗上一整天,适当偷懒不能少。 除去理所当然配有空调却必须消费的园内餐厅外,口袋空空的何小姐还剩下两个地方可以选:不必强制消费的连锁便利店和百鸟园中人工湖边上的长椅。 其实根本就没得选。何小姐默默叹了口气:便利店里边是有空调没错,但人家同样也有监控摄像头,到时候发现自己只看不买蹭空调一样会被轰出去。 而且,为了今后潜伏的日子着想,绝不能同这里边任何一人混脸熟。她皱起眉头,伸手挡了下从柳叶缝隙处落下的光:到底是什么人规定湖边就一定得种柳树? 也不是说柳树就不好了,只是千篇一律的,容易让人审美疲劳。闭上眼睛,捏紧手心的塑料袋,感受风吹过脸颊的舒爽,何小姐偏头问道: “诶,仙儿,你说为什么湖边多柳呢?” 乖乖卧在一旁的猫咪打了个哈欠,撑起半边身子看向那个时不时容易大脑抽筋的主人,光滑的胡须似在发光:“咪呜~”因为柳树沾水就活,而且插柳成荫吧。 它眯起眼睛,就算何小姐经常会问这种没什么营养的问题,但给出一个相对正确且可靠的答案仍然是它应尽的责任。 这就叫主人脑残多年,宠物不离不弃。 然作为一个只一脚踩在及格线上的主人,何小姐根本不在意她的仙儿到底回了些什么,毕竟她又不是真能听懂动物说话的公主,充其量只是和自家猫咪在某些方面心意相通罢了。现在这人的注意力全放在手心里: 她手里捏着一个小圆面包。 这个面包当然不是她自己买的,原先这里坐着一对休息的母子,他们走后掉了个面包在这儿,不捡白不捡;不过,这个也不是给人吃的。 何小姐抬眼看了下湖面,从她做出“撕开包装袋”这个动作的那一刻起,远远就有几只硕大的白色影子长这边游来。 现在领头的那只白鹅已经到岸边了,对着她虎视眈眈,目露凶光,就差拍拍翅膀撒丫子上岸给她来一口。 小圆面包的作用就是喂鸟,湖边有个销售处,两元一个。 那白鹅实在看着凶悍,橙黄色的嘴上下一合都能听见“啪”一声,翅膀在水面上挥舞出风声,大小能把何小姐连同仙儿一起包住。 迫于眼前这只大型鸟类从身型到精神上的压迫,何小姐不情不愿扯开包装,开始往湖里撒面包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白鹅抢食,这种事她也做不出来。 湖里水鸟众多,除了白鹅,还有罕见的黑天鹅、麻头鸭、绿头鸭以及一系列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很贵的鸟类,其中有种格外好玩:体型只有鹌鹑大小,通体漆黑,鸟嘴通红却游得极快,从大鹅嘴边抢食轻而易举。 看到这种最原始欲望驱动之下的弱肉强食,何小姐不由有点恍惚:这种事,自己在还算有钱的时候是否也做过?当时是喂了什么?乌龟、小海豹还是鱼池的金鱼? 大概是金鱼吧,毕竟这儿最便宜的一项就是喂鱼,饲料一块一包。 早上吃的鸡腿现在还堵在胃里,饿是暂时不会的,就是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她垂下头摸出手机,再一次确认那个不上不下的数字: 一万零两百七十五元,她的全部家当都在里边了。 第352章 一个翠绿的独行侠 在没照镜子之前,童露便已经对于自己的现状做了基础心里准备: 在这个世纪末日的位面中,我有可能会看起来很脏很可怕,脸上会有大面积的伤疤,或者是覆盖皮肤大半的创口也说不定……无数个可怕的画面从脑海中一一飘过,她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手心好不容易捡到的镜子碎片,强迫自己接受现实: “没办法,谁让自己现在身在末世,就算分配一个科学怪人那样坑坑洼洼的载体也不奇怪!”回到火堆前面,这人无数次降低自己的心理预期,直到能将自己面无表情想成个缝线娃娃时才举起镜子,对准面部一照—— “啊!这是什么!!!”然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可怕,以及自己很坚强但这种情况下坚强也没多大用的心理承受力。 镜子中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清秀端正,皮肤光滑,甚至就连个明显点的伤痕都没有;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和原本的拯救者并无两样,仿佛她还是从前那个少女,只除了一点: “为什么、为什么我绿了?” “而且凭什么还绿得这么通透?”抚摸着自己在温暖火光下泛出冷淡翡翠色的双颊,童露俩眼珠子瞪得前所未有的大,四肢??不住升腾起一股凉意:“到底有什么人会是绿色的?” 像是为了确认一般,她呆呆放下镜子后,第一时间开始脱衣服;但残存的理智又让她没能做出午夜火堆果奔的事情,只是解开外衣后撩起内衫领子,又架好镜子让光线照进去,从头到脚都照清楚; 出乎预料又预料之中的,火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一片翠色。 在黑沉的夜色与橘黄的火焰中,只有她兀自一个,如翡翠雕塑般散发着冷冷的碧绿。 在花半小时从头顶到脚指甲都检查一遍后,童露还发现一个问题:就自己身上现在这种绿色,还不是随便绿的,其中居然暗含某种蹊跷: 同一般的玉石或者是颜料的质感都不同,在这种淡淡又覆盖全身的颜色之下,还能勉强看到一点正常人类的颜色;绿色仅仅只浮于皮肤之上,而且,这种色调比起纯粹的“绿”而言,倒更像是一种不祥的“青”; 而这种“青”,她今天恰好就看到过:不在别处,就在那些个丧尸的皮肤里边。 参加游行的丧尸们多半已经病变许久,个个身上不仅衣衫褴褛且外皮也已经出现脱水、干裂、肿胀等迹象,叫人看了就觉得难受;可是,只要时仔细观察了的,就能发现: 在某些变化时间较短,行动速度快且皮肤健康的丧尸身上,这种青色就占了大半。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不是人类,而是一只还算新鲜,且变色均匀的丧尸咯?扔下镜子,童露抱着膝盖重新坐回火堆边上;此时用来安心的火堆已经不再有实际作用了,毕竟对于身为丧尸的她来说,这堆火只是一个纪念。 为了纪念她目前还剩下的,那点少的可怜的人类时光。 一个不需要温暖的丧尸现在却装模作样生了火,真是件可笑又可悲的事情。盯着黑夜中唯一的光点,她歪了下头,内心深处的惶恐与凄凉扑面而来;她感到自己急需一个小小软软的安慰,但目前她能做的也只有等在火边,要不然就是去丧失群中凑凑热闹。 当然了,那种“热闹”在她还没彻底放弃做人前是不会去凑的。 “我就说,大模大样装瘸走在丧尸堆里怎么没被咬,原来他们是把我当成同类了。”长长一叹气,这人皱着眉头捏了把自己绿色的手臂,刚要就地躺下,就听见不远处似乎传来一个声音: “大哥你看,这上面有火光!一定有人在里面!” 声音传来的地方是废弃医院大门处,从那清甜的声线不难判断,在这种夜里还忍不住大叫的一定是个小姑娘;“嘘,小声点,别把丧尸引来了!”随后,一个低沉的男声立马出现将其压下去,但一秒后,这声音的主人又自己悄声说起话来: “嘿,还真是火光!在这种环境下怎会还有人生火?不论如何,那人手头上一定还有比较充足的物资!走、我们快上去看看!”男声的语气中有藏不住的兴奋;待他说完这句话,童露便听见至少四人上楼的脚步声。 有人类正朝着这边过来,而且似乎还是一个团体。晃晃脑袋,童露刚想上前迎接这队末日中罕见的人类小队,可刚一站起,从腿部传来的僵硬感就让她瞬间清醒: 不对,自己现在绝不能暴露自己! 当一个人的立场转变后,其敌人与朋友的角色也会发生相应变化。在当人类时,她的主要对手是丧尸;但当她披着一具翠绿翠绿的丧尸壳子,那么那些残存于末世的人类就成了绝对威胁。 没有正常人会对一个突然出现的丧尸手下留情的,这点她能断定。 所以啊,现在还是先找个地方蹲着吧。啧一声,通过月光与声音定位对方小队位置后,童露一边仔细除去自己的脚印,一边悄无声息躲进这间房楼上的一个空间内,又在彻底藏好后,通过上下层之间破损的小口对下方进行偷窥: 下面情况基本同她想得一样。在藏好后的五分钟内,一个由三男二女组成的流浪小队正式登场。 “你们看,这里火堆还烧得挺旺的,说明生火那人应该还在附近!”一个梳双马尾的姑娘一见到火,就第一个冲了进去,用双手做成喇叭状开始朝周围喊话:“你好,这位生火的朋友请问你在哪里?我们没有恶意的,出来见个面好吗?” “蓝妹你喊什么喊,小心把丧尸叫来!”当小姑娘不看气氛只顾自自己咋呼时,一个胖子跑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没看见其他人都不作声吗?在这种地方还生火的,谁知道究竟是陷阱还是好人!” “你要有到处张望的闲工夫,还不如过去帮帮你阳哥和琴姐,人家白天打怪多么辛苦,晚上了我们兄妹好歹也得有点表示不是?”胖子的语气虽然听着严肃,但不难看出,他这是在帮自己妹妹:“都这时候了,有点眼力见好不好?” “打丧尸有什么,搜集物资不也是我们……”听了这话,叫“蓝妹”的姑娘似乎有点不高兴了,但看看身后那两个甩手掌柜样的大爷以及旁边忙着服侍大爷献殷勤的小瘦子,还是不很情愿的过去帮了忙。 “瘦猴,这个交给我来做吧!”结果那瘦子手上的背包,这队人马又忙活好一阵,最后终于在火堆边上安稳下来。 “这地方不错,位置藏得好周围又还有点超市之类的,海象,我们就决定在这儿休整一个月了。”吃过罐头后,那个一直没工作只 第353章 我变绿了,也变强了 那是个发白的早上,小山沟里来了一群拉大车的人。 这里的人看不明白那些车上拉得是什么,也看不见拉车的东西,甚至看不清那群外来者的脸:他们多半穿着厚厚且不合时宜的袍子,身材高大,口罩遮脸。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这个地方实在偏僻,外地人不屑进来,本地人也出不去,这么多人是从哪里来的? 然背后议论终究只能在背后,它阻止不了这些陌生人如晨雾般迅速有序的分散在这座城里,猝不及防,悄无声息,好像对这块地盘了如指掌一般。当第一缕天光穿透云层的时候,那些人中分出了一小部分特殊群体:他们有男有女,从大车里面走出来,明显是这些人中的上位者。 接着,和本地居民的交涉开始了。 所有言语交流都由上位者进行,这些人显然是精于此道的行家,嘴皮子吧嗒吧嗒说的天花乱坠,一下子消除了这座城的警戒心。他们除了精通话术外,长得也不错,个个细皮嫩肉,观之可亲。有年轻小伙子蹲在墙角等搭话,也有大姑娘从楼上悄悄探头看的,只是等不到这些人落单的时候。 他们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神秘组织,所有人分组行动,效率奇高。 一开始,外来者没有明目张胆收孩子,他们收的是猫崽和狗仔。 “只要一岁以下的小崽子,大了不行,最好是纯黑的,还能给你多算点钱。”那些人说的官话听不出口音,只觉得柔柔软软,飘进心坎里,莫名其妙的让人愿意照他说的做。反正不过是畜生嘛,这里谁还没养点呢?有时候生的多了还得送出去,白给都没人要。现在人家上门收购,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虽说也有人对这些陌生人的行为存疑,然在钱的掩护下,这点疑惑根本不算什么。不出两小时,全城的猫崽狗仔就都不见了。 也不知道这些外来者用的什么方法,不拿笼子不喂药,那些吱哇乱叫的小崽到了他们手上瞬间变得安静无比。拿到以后,这些人也不看看品相,直接一点头,背后那些不露脸的黑袍人就上前把东西一接,随手往大车上某个地方一放,就不见了。 车上装的东西没人能看懂,像是一根根直立的木头,排列得挨挨挤挤,随着车轮滚动默默颤抖。 等到时机成熟,这些人换了副面孔,开始收孩子。 “只要小女孩,五到十岁的最好,要根骨好的能收更高价钱。”依旧是软绵绵的官话,这次外来者的语气里却透着淬了毒的威胁和刺骨的冷:“不过是个赔钱货,你说是吧?有了钱以后黑能再生,说不定能得个大胖小子,也算光宗耀祖了。” “我知晓这里日子过得艰难,靠着座穷山要吃没有要穿没有,还要养闺女,哪里有什么盼头?把孩子给我们,她们会有最好的去处,你们也能减少负担不是?相信我们,那些不值钱的猫狗都给到那个价钱,孩子当然价更高。” 外来者的话语像条带粘液的蛇,缠绕在原本就重男轻女的本地人心口上,很快便有人受不住诱惑,主动把闺女交了出去。于是,有一就有二,疯狂与贪婪想瘟疫般肆虐开来,感染了这里每一个人。 尤其是当家的男人,把家中良心尚存的女子关起来后,从柴房拽出躲起来的小孩子,连衣服上的草屑都来不及拍打便被一把塞进别人怀中。他们原本是想哭的,然外来者一张符纸贴上脑门,就没声音了。 与此同时,那些卖掉孩子的人手中也会被塞上一张符纸,血红的朱砂在苍黄的底色上尤其刺眼:“看到这儿了?”外来者指着一处诡异符号的正下方:“来,往这里印个手印儿,交易就成了。”他们笑得富有深意:“钱马上就给,你们什么都不用担心。” 被暗示、道法和贪欲蒙蔽双眼的人们不会知道,他们现在的这个动作究竟有什么意义;也不会知道,父母缘其实浅薄得一个手印儿就能掐断。 像运送那些动物般,上位者完成交易后,会有黑袍人上前接过货物,送到大车上。这时的人们才发现,那些刚刚买走的小崽子就被放置在那些“原木”的中心,而“原木”大小刚够塞进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小孩乖乖站在里面,脚下是小猫或小狗,脸被符纸挡住。不知道她们最后看见的,是父母的脸还是绝望的明黄。 会有愿意卖孩子的家庭,自然也会有不愿意的。那些女人死死抱住自己的小女儿,在家人的强硬逼迫下誓死反抗:“滚,我不卖我闺女,都给我滚!”她们大多都衣着凌乱且脸色惨白,然颧骨处却由于气愤和悲哀显现出胭脂的红晕。 女儿呆滞且无助的依偎在她们胸口,她们手中明晃晃的菜刀或锅铲清楚映出那张半疯癫的脸。 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来说外来者会摇摇手,示意小队所有人先撤,硬骨头难啃。然万事皆有破绽,作为一个母亲,一个妻子,一个全家人依靠的媳妇,这些女人总有疏忽的时候。 或是在半夜,或是在清晨,陌生人像漂浮不定的游魂,总能找到机会重新来到这家门口,刚好那母亲不在。 “你想好了?现在这个女儿可值钱,看在你家媳妇的份上,我可以给你双份,别说出去。”那个负责交涉的上位者摇摇手指:“反正孩子和老婆都还能有,但机会只有一次,快决定吧。”他们笑得阴险,背后的黑袍人和大车上传来不详气息,源源不断压迫着摇摆不定的男人。 最终,小女孩还是逃不过魔掌,而那可怜的母亲从此也疯魔了。 这些外来者一共在这座小城呆了七天,将这座城内对他们而言有价值的东西收得一干二净,最后在城中心稍作休息,准备打道回府。然而,就在那天早上,出了大事。 一只猫崽跑了出来,还像发疯般撕掉了所有孩子头上的符纸,放出来的第一个孩子就是那个同它共享一根“原木”的。事发突然,城中心顿时哭声一片,女孩们尖利刺耳的声音划破天际,整座城市都陷入沸腾之中。 或许是那哭声减弱了外来者符咒的作用,那些原本卖掉孩子的家庭也良心发现,纷纷涌上前去抓住自家小女就往回跑,全然不顾身后人“我们给了钱,你们印了手印!”的咆哮。外来者数量不少,然在短时间内收回这么多孩子根本不可能。 后来,他们花了近一月时间,又是撕破脸又是胁迫,还不得已多花了好多钱才把人重新集齐。最开始跑掉的那一对实在是找不着了也没办法,只能脸色铁青的回去了。不过,对最初那对的搜捕一直持续了很久。 “刚刚捡到你的那半年,我们大气不敢出,生怕有人又把你抢走了。”老太太叹一声:“后来我姐姐给你下了个咒,才把你遮起来,让你出门上学。” “一开始我们也搞不懂怎么那些人就对你那么执着,后来等看到那只撕纸的猫崽,才恍然大悟。”她喝了口茶,重新陷入回忆。 第354章 晶核的隐藏功效 等等等等,你是说,这玩意儿其实是“钱”吗?握紧手上的晶核,童露整个人都魔幻了。 在答案未揭晓之前,她曾猜测过这东西是某种新能源、是找到活人丧尸化的关键,是异能者能力提升的必备素材……总之,各种高大上的用途只要是她能想到的,就统统被她往那亮闪闪的宝贝上套了一遍; 但她唯独没想到,这宝贝的真正用途,居然就是这个位面中的货币。 拿这么漂亮的东西直接当钱使,未免也太暴殄天物了吧?搂着怀中晶莹剔透的晶核在地上滚来滚去,童露真是不得不为这东西鸣不平:如此难得一见的宝石要放在太平盛世里,光那周围裹的防弹玻璃就得五厘米厚,价格后面的圈圈至少绕展示台一周都不止; 而现在,由于这个丧尸横行民不聊生的情况,这些个宝物竟也沦为了普通钱币,摇摇头,她还一直以为,秩序崩坏后的世界都是以物换物呢。 不过,要说用这样的东西做“货币”使,是不是也太奢侈了点?将晶核举起透过阳光观察,童露依稀记得“货币”制作的一个原则就是原材料不能太贵,至少制作成本不得超过其面值;现在看着手上也就一丢丢的晶核,她冒出一个疑问: 莫非这玩意儿还是某个阶层的特供品?这样的东西,好像也不是很常见吧? 果然,当她开始对“晶核”本身价值产生怀疑时,楼下就正好传来对这一问题的解释: “你凭什么说我们偷了你的‘钱’?我们普通人拿这玩意根本没用!”见俩异能者开始用看小偷的眼神瞧自己,那三个正常人都坐不住了,张口就要反驳:“那种从丧尸脑子里挖出来的脏东西只有你们异能者才要!” 在这个没有秩序的世界,纸张做的钱币的确已经失去了作用。为了生存下来,普通人之间交易靠得都是以物换物,用自己找到的和别人进行等价交换。会使用这种“晶核货币”的,也只有异能者们。 大概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异能者不会进行物物交换,而是直接使用自己的晶核,以此向其他异能者换取物资。 这种奇特的交易方法只在异能者之间实行。对于普通人,他们拿晶核根本没用,而且异能者对于他们也不屑做什么交易,从来都是明抢;虽说异能者本身也用不着晶核,但这好歹算是个价值的象征物。 用着这种东西,异能者们在自己特有的小群体中,能够交易到比普通人好很多的东西。 “你说这是脏东西?我看,你们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哼一声,队里的琴姐不乐意了。虽说她也知道晶核不太可能是自已人拿的,但对面三人那种态度就是让她不爽: “谁不知道,对于你们这种穷酸的凡人要弄到一颗晶核有多难,那晶核本来就只存在于高阶丧尸脑袋里,一般人想看一眼都不大可能;”用钥匙扣上的指甲刀挫着指甲,她就是要把脏水往对方脑袋上泼:“这种难得一见的东西,你们会眼馋也正常;” “更何况,一颗晶核能换的东西比你们累死累活忙一周的成果都还要多。也不能完全否认,是你们中间某个偷腥的猫嘴馋了,想拿一点去换高级零食呢?晶核是没什么用,但至少能偷点解解馋不是?”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脸上挂着不屑的嗤笑:“要是你们拿了,最好快点交出来。别等到偷偷和异能者交易的时候被人认出是个废物,直接抢走,那可就丢大脸了!” 这人是铁了心要把我们当做小偷么?被这女人言语一刺激,那三人都气到脸色发青,手脚颤抖;“我们三个一直同你们一起行动,哪有时间偷这没有用的晶核?”蓝妹气不过,直接把外套拉链往下一拉:“你不要血口喷人!” “如果真怀疑我们,那直接搜身不就好了!” “妹妹,别冲动……”蓝妹过于直接的动作把她身边俩哥哥都吓了一跳,瘦猴一激灵就窜上来帮她把拉链重新拉到下巴处,海象更是心急,直接站到前面,把两人挡得结结实实。 “不行,现在不能乱说话,别忘了还有人看着……”嘴上哄着泪眼朦胧的妹妹,海象两只眼睛却悄悄转向后方,观察着身后阳哥的反应;阳哥倒是没注意这胖子的行动,只顾着将目光从缝隙里钻过去看那姑娘,眼神中的贪婪不加掩饰。 哼,就知道看小姑娘,老娘难道不好看吗? 一杯烟气袅袅的茶放在小方桌中央,后面隐了个佝偻发白的人影。 不管愿不愿意,人生总是会出现奇迹的。我们会在某个清晨捡起自己丢失已久的发箍,会从褪色大衣兜内找到当时不见的零钱,会在黄昏灯下遇见那个刚巧等在那里的人。或许那些久别重逢已经没用了,但没有东西能阻挡他们的出现,因为“奇迹”出现的条件就是不讲道理。 所以现在我是遇到那个等在黄昏下的人了?何小姐坐在方桌一角,缩成鹌鹑状:怎么这么巧呢,等我的那个人是孟婆么? 她认得那个身影,确切的说,是认得那张脸:在她六岁之前的每个得闲的日子,都会跑到那人家里心安理得接受对方给予的一切,包括零食和爱。那人溺爱了她童年唯一的记忆,或许还养育了接下来她失去记忆的所有时光,直到她离开这里。 人的记忆不仅仅是靠视觉,还有嗅觉、听觉、触觉、以及第六感。眼前这人无论从声音、气味还是泡茶手法都熟悉至极,然何小姐就是断定,她不是自己养母,尽管她们可能连脸也一样。 刚看到这人时,何小姐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掉到了阴曹地府,看到了那个端着汤水的孟婆。太像了,她张嘴半天合不拢,但随后又马上醒悟过来:不是,那不是养母。她说不上养母到底长什么样,然她知道,如果由面前人养大,自己应该不是现在的样子。 自己会更加阴暗、胆小、怯懦,不会有跑出这里的机会,不会有胆子去冒险,不会见到其他朋友。这个老太太言语神态间像夹了冰块,冷淡无情,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她不是一个能养育孩子的女人,只是一个遵循某种原理严格运行的机器。 第355章 向着壮士的进化之路 但她又为什么救了自己呢? 正当何小姐脑门冒汗时,对面的老太太递过一个杯子:“喝茶。”简短两个字,却让人觉得要是不喝就会被她直接打死。何小姐慌慌张张端起杯子,装作喝的样子实则用余光观察对面:老太太在方卓上探身过来,第一次从水汽中露出她的脸。 那张脸似乎和一般老人家没什么不同,你很难从上面找到一个显著的特点,她有所有上了年纪之人该有的东西:皱纹、下垂,老年斑。然而好像有什么东西隐隐不同,脸皮看上去干净细腻,除了嘴角和两鬓染了岁月痕迹外,那双眼睛依旧水润。 偷偷望着她,何小姐觉得恍惚看到了自己老去的模样。 “不要看我这个样子,等你老了也会变得和我一样。”就像是预见了何小姐的偷看,老太太不用盯着对面就知道她的小动作,拆穿地毫不留情:“你长得很像我姐姐,虽然你俩关系离得远,不过好歹她也养了你十几年。”说着转过身去,从背后柜子上拿下来一个相框: “你们该长得像的,”她笑了,露出白得过分的门牙:“她把你当亲孙女。” 何小姐接过相框,上面是一对双胞胎,梳着一模一样的麻花辫,就站在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一个面带微笑而另一个面无表情。 她第一次见到自己养母的脸,那时她的养母还很年轻,五官温柔而天真,脸蛋带着稚气的婴儿肥。真的很像,她死死盯着照片上那人,除了嘴角弧度略有些不同外,那就是她本人的样子。何小姐抬头,确认了现在面前的老太太的确就是照片里面不笑的另一个个女孩,而且就相似度看来,她其实更像不笑的那个。 她有一双孩子般天真的眼瞳和微微抿起的嘴角。 老太太端起茶杯坐上椅子,毫不客气直勾勾的盯着何小姐:“按照血缘关系,你得叫我姨婆,我是你妈妈那边的亲戚。”她冷哼一声:“除去你阿妈之外唯一的娘家人,原本在你考上大学前还有两个的,现在就剩我一个了。” “那,那另外一个把我养大的姨婆……”何小姐想起地址上那个小小石柱,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那个姨婆死了。”老太太喝了口茶水:“她原本就活够了,在把你送走之后,为了避免有人找上来,直接吃了药。” 什么?这个答案让何小姐瞬间感到天旋地转,她呆呆望着老太太,实在不敢相信能有人那么果断就放弃自己的生命。既然这老太看起来不过六十多岁,那么自己的养母也应当如此,为什么那人要自杀? 眼眶猛地一阵胀痛,她来不及说什么,泪水便滴在茶杯里。这个女孩瞬间陷入不可控制的迷幻中,遗憾,悲伤和内疚搅在一起,将她的脑子揉成空白一片。她什么都来不及想起,就已经失去一切了。 对面老太太盯着她,眼神出现一丝松动,接着叹了口气:“别哭,我姐姐决定去死是她的事情,和你其实没多大关系,她也活够了。”这人悠悠站起来,迈着小脚掀开屋内的帘子:“你知道我们姐妹已经活了多久了么?我告诉你吧,我们已经活了近两百岁有余。” 一本厚厚积了灰的相册被拍上桌:“一开始我俩靠着一点风水秘术活过天灾也躲过人祸,但后来才知道,偷吃仙药的嫦娥不好当,那广寒宫内太冷清。”老太太翻开相册:“而且不会死不等于不会老,为了不让人发觉这个秘密,我俩没有嫁人也没有孩子,只能看着亲人朋友一个个走在我们前面,自己一点点腐朽。” “不过,幸得有你在身边。”她枯枝般的手指着发黄照片上一个小孩子:“看见没?你小时候就长这样,看到人也不叫的,会笑就完事了。那时我姐姐在大路边上把你捡回来,你光张着嘴流泪,也不哭出声,小脸惨白惨白的,魂都丢了。” “大概一切事情冥冥之中皆有定数吧。”老太太垂下眼:“那时有个歪门邪道的世家在到处抓逃跑的小孩子,哭得响的都被捉回去了,就剩你一个歪歪扭扭默不作声的居然还能跑出来。也是缘分,那天赶场,她想上你家接你去,半路正好碰上这事儿。” “有,有人抓小孩子都没人管的?”何小姐刚刚哭得狠了,现在有些接不上气:“那些,那些大人就只看着?” “他们才不忍心看呢!你瞧见楼底下那堆神神叨叨的疯婆子没?都是那时候造的孽!”老太太一挑眉头:“你不刚还被人追么?知不知道她们想干什么?” 何小姐擤了下鼻子,她潜意识里觉得那些女人是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消息,然具体是什么她也不清楚。 “她们想问你,那些小时候被买走的女娃娃都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还像你一样能活着。”老太太啧一声:“你以为那些人抓小孩是随便乱抓的?他们已经把那些孩子买下来了,那年月最不值钱的就是女孩。稍微给一点钱再威胁一下,那些有多余女孩的家庭都愿意拿孩子换钱。” “当然也有不愿卖的,多半是妈妈拦住不让。那些人也坏,在这方呆了一星期,专挑家里女人不在的时候上门。价钱再高一点,等女人回来,孩子没了,自然就疯了。那些人买孩子之前说得好好的,会把孩子放到好地方喂养,将来说不定黑能回来。但明眼人都知道,那些女孩从落到那个组织手上的那一刻起,就凶多吉少了。” 是这样吗?何小姐胸口被这场惨剧的事实压得生疼,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被人领走,又是怎逃出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最后就剩自己一个,那段空白的记忆像张开的嘴,用最血腥的真相无情嘲笑。 她想起那些疯女人的共同点,为什么她们年龄相近,为什么没人制止她们发病,为什么她们嘴里总唠叨着“还给我”,一切都说得通了。还有那个手势,何小姐背后一阵发寒,六七岁的孩子身高差不多就是一米左右! 她们不是疯了,只是被定格在那个失去孩子的时刻,她们发病时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孩子。 何小姐将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她再一次想起自己那栋小小的楼,想起那边等她回去的人,想马上飞起来离开这个地方。贫穷不是最可怕的,冷漠,自私与无知要比它可怕得多。 察觉到何小姐的恐惧,老太太伸出手帮她拍背:“不用担心,你现在在我家里很安全。”那些东西再可怕,也已经过去了,时间最终会带走一切:“不说这个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活到现在,并且还住在这个地方吗?” 何小姐茫然抬起头,眼前人难得挤出个有些别扭的笑容:“因为我姐姐说了,万一你哪天查到自己的身世,回到这个地方,需要有人把一切事实告诉你。” “从外貌到内里,我就是个备份文件。”老太太眨眼:“我知道关于你的所有事,你是在我们眼皮底下长大的,我们的孩子。你不能永远做个没有回忆的呆子,等你回来了,我会把一切都交给你自己保管。” “现在是时候了,来听听你自己的人生备份。” 第356章 传言背后的女人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医院附近的荒芜偏僻之地,忽然间就流传起一个关于“白衣”的消息: 传说,在这一代有个用白色外套将自己全副武装的力量型异能者,人们看不到她的脸,只能从声音判断出她是个女人;她永远能从丧尸最密集的地方拿到别人动不了的东西,却又不出高价,只用来跟普通人做“交易”。 这“白衣”出手阔绰又寡言少语,不同其他异能者扎堆,只偏爱和普通人打交道;没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也没人能追得上她,她不屑于以物换物的行为,只用让人眼红的物资和孩子们交换最粗浅的常识。 据说,要是能碰上这个人物,那么那普通人一次就能得到够用一月有余的丰厚报酬。 留言起初只在躲藏的凡人中传播,后来被某些别有用心的异能者听了去,便瞬间又吸引大堆异能者过来看热闹:人人都想知道,在这么个资源紧缺的末世里,还能照顾陌生人的“力量型女性异能者”究竟是个怎样的傻子,又是否能为自己所用。 然随着聚集人数的增多,那个“白衣”反而不见了踪影。 “说好了这里能看到人的,怎么没有?”那些闻着腥味凑过来的别有用心的人们,在看不到目标人物后,便只将其当成个传言,灰溜溜的又回去了;而那些受过“白衣”帮助的普通人,自然也不会傻到承认其真实存在的事实。 于是,那个神秘的异能者就这样在真真假假的流言蜚语中,被巧妙隐藏起来。 “如果真有那么个善良的白衣存在就好了!”这一传言在当地流传甚广,就连七杀小队也有所耳闻,不过,多数人都只当个故事听一耳朵,唯有其中最小的蓝妹还对此有所憧憬:“要是我们能有幸遇见,那么,或许能借此机会离开这儿也说不定……” 她总这样,在对面异能者嘲笑的眼神中缩在角落做着这一不切实际的梦,全然不知梦中那个“白衣”其实就躲在自己楼上。 “搜集的资料已经开始出现重复内容,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吧?”脱掉那一身厚重的伪装,童露抹一把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开始就着微弱的月光慢慢整理着属于这个世界的独特架构: 组成这个世界的,其实也就三种人:丧尸、普通民众以及异能者。虽然种类不多,但他们之间构成的“等级”却很复杂: 这世界的最高统治,就是远在天边的那栋巨型的“通天塔”,其中的统治者就是整个世界的“大统领”;在通天塔四周东西南北的四个方位,又分别分布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大基地,基地由普通人与能升级的异能者共同组成; 在基地之下,又有各个散落的异能者小分队,例如七杀小队这种。队伍中的异能者一般都是从基地内逃走的低阶异能者,他们从离开的那一刻起便失去了升级能力,一辈子只能维持现状。但就是这样的异能者,也比普通人过得好得多。 位于最下层的,是四处逃亡的普通人。他们在丧尸众多的末世中只能苟延残喘,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这些人多半是当时四大基地不接纳的无用者,少部分是受不了繁重劳动,从基地逃出来的普通人; 不管是什么来头,从沦为普通流浪者的那天起,他们能依靠的,就只剩下自己。 而拯救者楼下的七杀小队,最早也只是从北方玄武基地中逃出来的普通人,想跑去环境不算太严苛的东方青龙基地扎根,一路上那个阳哥和琴姐不知怎么的居然进化成了异能者。 不过这俩“异能者”,其实还真没啥作用。通过近一周的观察,童露差不多弄清了楼下人的底细,同时也知道一个重要情报: 以异能者自称的二人由于是半路出家,其异能仅仅也只停留在“能欺负普通人”的层面上,就是遇到高级一点的丧尸都打不过,因此他们搜集的那袋晶核虽然数量多,但几乎全是无色的;另外三人之所以忍他们,是因为需要他们“异能者”的身份; 一个拥有异能者的小队还能光明正大活下去,而一个全由普通人组成的小队,一旦被人揭了底细,等待他们的就是被异能者们洗劫一空的命运。 没有实力的队伍想要活下去,只能像那些流浪者一样,乖乖驻扎在一个地方不动,才能靠着尽可能少的消耗勉强度日。 要想去到远点的地方,物资和“异能者”两者缺一不可。弄清楚其中关窍后,童露也开始积攒物资,甚至从废旧汽车总站边上弄到一台八成新的小型客车;她每天还是会装扮得严严实实出门,却不再和别人打交道,也不再让人看见她。 那个曾经慷慨的“白衣”,永远变成了一个都市传说。 现在的她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准备尽可能充足的物资、一辆可以装下所有物资并且行驶很久的车,以及如果能办到的话,还需要一队能接受自己的队员。 而导致这人做这么多的初衷,只是这个末日世界森严的等级构成,以及某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我可是神,就算要化成人类,也一定是社会地位相当高的那种!”即使是已经很久都没见过面,只要想想这些话,她眼前就会浮现出自家阿茕洋洋得意又满满孩子气而不自知的小兔脸。 我的小兔子还好吗?她也来到这个污秽的世界了,现在会在哪里呢?她说过神一定会有个地位很高的载体,那么,是否应该将那四大基地统统转一圈……当知晓关于“四大基地”的消息时,这些慌乱又吵闹的想法几乎让拯救者头脑爆炸; 但当这人看到地平线上的通天塔时,一切的猜想又刹那间归于平静:是啊,阿茕可是神,那些所谓的“基地”又怎么配得上她? 小兔子一定就在那个通天塔内,我能肯定!握紧拳头,童露朝着雾气中的高塔深深望了一眼,从此开始自己“勇者救公主”的正式行动。 为了做好行动前的准备工作,她甚至自学了包括电焊在内的,无数让人眼前一亮的技能;她特意拆了一辆小型洒水车,只留下四个轮子以及一大水罐在上面,就是为了去加油站把汽油装进去以防半道熄火; 她从充满丧尸的超市中徒手搬了个冰柜出来,其中满满当当装了还算新鲜的速冻食品,就是和客车内部装潢不太搭;她扔掉了所有碍事的座位,用框架式样蚊帐将整个车内分割成六人间,还体贴的装上了小窗帘; 她将小客车下方改造成储水库和厕所,用自己焊接的歪歪扭扭的带刺铁笼把整个车罩起来,并准备了六人份的洗漱用品,牙刷还分了颜色……她做了一切她能做的,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 在踏上拯救公主的路途之前,她还需要下个决心,做一件很残忍的事。 当我赶去通天塔的时候,阿茕见了这样的我,会是什么反应呢?拎起一根扳手,童露像往常一样,蒙着脸走在刺瞎眼的太阳地下面;而这次,她不再瞥向那些疑似藏有物资的角落,也不看那些个躲在窗户后面的脸庞; 她直接将目光投向丧尸群的最中间,用锐利且冷漠的眼神仔仔细细搜查着某种东西,某种她现在迫切需要,又逼得她不得不做这决定的东西。 或许她唯一露出的眼睛还显得有那么一点纠结,但她不是一个人。 在遥远的地平线方向,那个被惦记的小兔子,恰好也处在这种纠结之中。 第357章 关键信息总被人说漏嘴 在一个拥有绝对权威的机构里,当你无意中发现自己是个工作白痴的同时却又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且那力量还远超你的同级,会是种什么感受? 大概就和长在萝卜地里,还被兔子嫌弃不能吃的人参是同一种感觉吧。这种怀才不遇又占着位置不做事的酸爽真是让人心累。趴在桌上摆弄着眼前精致到完全没必要的镇纸,阿茕从鼻子里发出无所事事的米虫的呐喊: “整天这样子,真的好无聊啊!” “每天都有文件要签字,怎么会无聊呢?”对她这一明目张胆偷懒行为早已熟视无睹的郭樱推门进来,用保准亲切的微笑完美贯彻自己作为大佬秘书的职责:“只要你黑天豆好好呆在这儿,对我们而言,就是最有意义的事;” “你看,这是今天需要签字的内容,请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过目一下。”要看不懂的话就直接签字吧,别一天到晚乱哔哔。郭秘书没把这句言外之意说出来,但她那上司也不是单纯的傻,好好琢磨着也能懂: 这是在嫌弃自己想太多。 可是,拥有这样的力量又偏偏困在这个职位上啥也干不成,换成谁不会多想? “我总觉得,当初安排岗位时,一定有人偷偷将我和外派人员的位置换掉了。”压在桌上哼唧两声,阿茕一边鼓起自己被压扁的腮帮子,一边随手拿起那个金光闪闪到刺眼的镇纸,随手那么一捏—— 一旁郭秘书的阻拦还来不及说出口,就又被眼前的神奇景象堵回去了:在那双孩童般纤柔的小手中,坚硬无比的镇纸变得像摊橡皮泥一般,任由搓扁揉圆,末了还从顶上开出朵花来。 这种神乎其技的能力,就是基地中最高阶的植物系异能者都做不到。 就连职业素养极高的郭樱也是看了好一阵,才想起该把这人拦下: “告诉过您多少次了,这种奇异的本事千万别外露,要是被巡查队的人瞧见了,我们整个部门都不得好!”一把夺过那开了花的镇纸,她强行摆着严肃脸,看着面前小兔子老老实实把东西复原了才松口气:“部长你又不是不知道,后勤部这么大的油水,好多人都虎视眈眈盯着呢;” “也就是你不挑吃穿光明正大还舍得给我们几个发奖金,要是你哪天暴露异能被上面人带走了,再换个周扒皮下来,我们所有人都没好日子过!”在那张无辜至极的小兔脸注目下,她又觉得自己刚才说得有点过,这才稍微挤出点笑脸: “你看,在这边做事多好,有吃有喝还不劳动,干嘛非得把自己的隐藏异能都榨干?那外派人员是好做的吗?不过是说得好听,那些人都是要四处奔波和丧尸打架抢物资,一不小心还要送命的。” “所以啊,我们最好最好的部长,算我求你好吗?”弯下腰,这人缓缓替对方打开文件,翻到相应页面,又贴心的递上一支钢笔:“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这种能力。” “这既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你自己。” 不过是用了自己的力量,怎么就牵动那么多人的利益呢?阿茕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然看着小秘书一言难尽欲言又止的为难神色,她还是乖乖接过那支花里胡哨的钢笔,闷闷答一句:“好吧。” 虽然她真的一点也不好,甚至每时每刻都有种想跳窗而出,奔向自由的冲动。 这些天,这个身居高位且锦衣玉食的神明其实很不开心。就算吃好睡好,不用劳累,身边还随时都有郭秘书哄着,她也高兴不起来。对于这个诡异的通天塔,其中有太躲太多的东西是她所不喜的。 曾经的神明或许对这些玩意儿毫不在意,因为在虚空中度过了太多孤身一人的日子,因此人类世界的一切对自己而言都很珍贵;可是现在,她却又在这些人类的过度装饰中产生了一种审美疲劳的厌烦感。 她拥有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和无所不能贴心温柔的小秘书,一切都很完美;但她内心中又总有那么一个影子: 那个影子不喜欢这种过度奢靡的装饰,说是“充满了暴发户气息,和神明一点也不相配”;那人同样照顾自己又不会绝对的百依百顺,该说的话一句也不会落下;她似乎隐约记得自己曾想对那影子说些什么,又记不得内容是什么,究竟说了没有。 那影子是她内心深处最深最深的思念,将她的过去与现在分割开来,但她始终想不起那人的脸。 我之所以会有现在的烦恼,难不成都是拜这影子所赐?麻木的挥舞着手中钢笔,看着自己复制黏贴般的笔迹,阿茕无论如何都觉得她现在不该是这样。 为什么我就不能痛痛快快用一次异能,然后彻底打碎这个高到让人看了就心烦的“通天塔”?行云流水般甩着手腕的同时,她沉默不语,静静在郭秘书的惯例汇报中想着自己的事情: 对着自己身上这种远超一般异能者的能力,她也私下里偷偷试探过,最后得到一个答案:在这个世界中,自己几乎无所不能。 让金属制的镇纸上发两颗芽算什么,只要自己愿意,随时把整栋塔都变成原始森林也不成问题。阿茕所发挥出的实力让她自己也倍感惊讶,而就是这样拥有无限力量与珍贵潜能的她,却又被小秘书千叮万嘱过: “千万不可以让上面知道这种力量,明白吗?”郭樱没有告诉她背后原因,只是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刷白了脸,眼睛里也控制不住流出担心与悲哀的神色;这样外露的神情,让她当时没能刨根问底,只是下意识点了头。 那么,不能向上级暴露异能天赋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桌上签了字的文件越堆越多,而阿茕还是一如既往,对其中的内容几乎都看不懂;虽说在工作上一窍不通,但她在装傻方面的技巧简直无人能比: “郭秘书,整天让你给我完成工作也是辛苦你了。”余光瞥见身边人开始精神松懈后,她抓住机会,先以一个不痛不痒的闲聊打开话题:“依我看呢,既然我来这儿这么久还是没一点长进,不如换个部门得了。” “你也知道,我怀着某种不能说的异能嘛,那么,直接出去塔外感觉也不错。”察觉到对方脸色的变化,她故意问道:“郭樱你说,要是我直接给大统领展示这种能力,大统领会不会直接允许让我出去工作?” “怎么可能!”听她故意这么说,郭樱猛一下就急了,还以为这人正要为了外出不择手段:“部长这样的,就连大统领都可能会眼红!而且,异能者不是谁有能力谁就能外出,还得要经过实验室的审查你知道吗?” “要是审查结果平平无奇倒还好,被变成个异能者拉出去消灭丧尸当炮灰也不错;要是审查结果有异常,那就完蛋了!别说什么见大统领出塔门,你可能一辈子都得关在那儿做实验!运气不好可是会直接被变成外面那些丧尸的原型……啊!” 郭秘书也是关心则乱,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尽管她随后便牢牢捂住嘴巴装哑巴,但刚才那番话中的漏洞已经暴露无遗。 “你说什么?”抓住对方话中的关键信息,阿茕一下子坐直背脊:“那‘异能者’是由实验室‘制造’的炮灰?” “而且,而且就连丧尸也是从这里诞生的吗?” 第358章 天堂地狱的分割线 当人类最后的希望居然建立在谎言之上时,这个种族的未来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子?那些被蒙骗的群众会被无辜吞噬吗?而那些知晓了真相的人又该怎么办? “因为通天塔的洗脑,我一直认为,这里是个由特殊人群建立起来的,专门为了打倒丧尸拯救人类的地方;”双手握拳放在桌上,阿茕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面前的女人:“但刚才你告诉我,这里其实就是整个世界的控制后台?” “这里边不仅是丧尸病毒爆发的根源,是行尸走肉的源头,还是培养异能者的地方?”她很希望能听见身边人的反驳,然从对方那双惊恐含泪的眼瞳中,她知道自己所猜测的疯狂居然成真了:“那么那个大统领究竟想干什么,玩左右互搏吗?” 就这样盯着对方的眼睛不放,办公室内俩人沉默了半分钟,都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来,你先坐下,就坐我对面;”最后还是阿茕先开口,站起来一把将人拉到桌对面做好,接着又开始学记忆中某个人的样子: “看着我的眼睛,就这样,不要动。”虽记不起那人的样子,但她竟奇迹般记得那人的行为,现在正好照葫芦画瓢: “告诉我,关于这个通天塔内你所了解的一切,包括你当初进塔的整个过程一起。”牢牢看住面前人的一举一动,她努力压低声音,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是在很认真的“拷问”:“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开口,不过,最终我还是会想办法撬开你的嘴。” “不过,不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就是了。” 你想怎么威胁我的人身安全,靠你的兔兔脸萌死我吗?看着面前煞有其事的赏上司,郭樱脸色还有点发白,不过和刚刚那句话关系不大:她明显不怕对方装模作样的恐吓,但她同时也知道,自己说漏嘴的事件已经成了个无法更改的事实。 现在,要是不顺着这小兔子的意,乖乖把内情都吐出来,小家伙明天就可能直接蹦去巡查队面前“自首”。 在作死方面,她家上司一向都来真的。 “既然你坚持要问,那么作为你合格的贴身秘书,我不也只有如实回答这个选项了吗?”抠着椅子下方的海绵垫,郭樱垂下头,老老实实开始坦白:“关于这个通天塔的秘密,其实我也是亲身经历过,才瞒着不愿说的;” “正因为是当事人,所以我一直害怕至今。”咬着嘴唇,这人的声音浸透了世上所有的悲伤:“在我小时候就没了父母,一直跟着两个姐姐过活。记得那时丧尸病毒还不像现在这样猖獗,我们三个孩子还有点运气,能顺利进入通天塔的工作筛选;” “刚一进来,那实验室的医生就给我们每人打一针,说是为了‘检测潜力’。而就是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造成了我和姐姐们完全不同的命运。” “大姐在被注射不久便发生了变异,竟然变成了一只丧尸!”咬着牙,她的眼底已经一片通红:“就在我们眼前!在我们看着她的时候,她开始流出血泪,整个皮肤也突然青一块紫一块的,一下子就连亲人都认不出了!” “我当时已经吓傻,还是二姐姐搂着我,拼命向外面砸玻璃呼救,才叫来了实验室的人。但是,在看到大姐的变异后,这些人居然一副见怪不怪的脸,还说什么‘又一个高阶丧尸诞生了’之类的,而后直接将大姐姐就这样放出塔外不管!” 擦一把眼下的泪水,郭樱已经没了当秘书时气定神闲的样子,但她还是勉强自己把话说清楚:“我听得清清楚楚,那些人回去的时候,还拿着个本子计算什么‘这次高阶丧尸的估计感染范围及感染程度’,根本已经将制造丧尸当成了个实验内容!” “那一刻起我才知道,哪有什么病毒,那些丧尸就是从这个塔内被制造出来的!”抖着嗓子,这人好不容易说完最后的结局:“然后,我二姐姐在相同药剂的作用下又变成了异能者,而我也成为了一个只拥有一点点凝水能力的‘办公室适用人才’。” “为了见二姐姐一面,我一路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才到这个位置,但结果却被人告知,二姐姐作为外派人员,早就被丧尸攻击吃掉了。”苦笑一声,郭樱闭上眼,任由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剩下的故事,既可悲又残酷。” 为了自己无端牺牲的两个姐姐,这个姑娘在通天塔内四处打探,最终得知了整个塔楼的真相: 这世界上的第一例丧尸病毒,就是由塔的主人“大统领”故意散播出去的,而这人的目的也很简单:借由“丧尸”的理由,将所有人类都集中到四大基地及通天塔内,再接受那个“潜能药剂”的筛查; 筛查结果通常有三种:接受了注射的人,或者变成实力不一的异能者,或是直接变异成高阶或低阶丧尸,又或者还是普通人。 对于那些较实用的异能者,通天塔则使用“提供进阶材料”的方式控制他们进行丧尸狩猎、搜集物资以及维持丧失与普通人之间的平衡;普通人沦为塔内苦力;丧尸就放出去,任其污染那些“不愿配合”的流浪者。 就这样,通过十几年的演化,这个世界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人类、异能者及丧尸两两对抗,相互制衡。 在这其中,郭樱还得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除了大统领本人之外,现在世界上所有的异能者,都是当初注射过药剂的人。只不过,异能出现时间有早有晚而已。 “异能者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所以我才推断,拥有异能的部长你极有可能和那大统领是一类人!”说到这里,这姑娘突然站起来,一把握住面前人的手:“因此,绝对不可以向任何人暴露你的力量,现在明白了?” “因为这份力量,本来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紧紧抓住上司的手,郭秘书实在是放心不下:对于那些不愿配合进基地的流浪的普通人,大统领都能直接放丧尸出去消灭,可见其狼心狗肺的程度;要是这儿再爆出一个天生的强大异能者,那他还不得嫉妒到疯魔。 为了保护和自己姐姐有几分相似的善良部长,让她做什么都行:“现在没暴露时我们还能活在这末世的天堂里,要是暴露了,等待你的就只有地狱啊!” 活在这么一个处心积虑,牺牲了无数人生命强行建造的虚假乌托邦内,真的算是“活在天堂”么?阿茕不知道这种既压抑又难受的感觉是什么,她只能从对方的泪眼朦胧中,判断出自己应该与之对应的行动: “好吧,我尽量不闯祸。”点了下头,她看着对方的眼睛,又提了个额外条件:“我答应不到万不得以不暴露自己的能力,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带我去看看这个‘天堂’真正的样子。” 这通天塔根本算不上什么天堂,充其量只是横在天堂地狱间的一道分割线罢了。接下来的日子,她跟着小秘书看遍了基地内所有角落,最后认清了关于这座塔的事实。 在末世中,不会存在什么救赎之地,每个人都活得很艰苦。 那些卖着贵重甜点的商人背后是繁重的赋税与原料极度短缺;普通人每天做十六小时的重活才勉强养活自己;孩子们一生下来就没有童年,不得不用自己的哭声去换取他人少得可怜的同情;异能者们以命换资源,供养着整个基地…… 这些悲惨画面只存在于塔的外围,高耸的通天塔将世界分割成两部分:一边是暗无天日,一边又是极尽奢华。 办公室内金碧辉煌的布置阿茕看了都想哭,就算现在这些个金闪闪的或许还不如一袋大米,但那终究还是比外面好太多太多;对于这些东西,她在嫌弃的同时又隐约觉着眼熟: “难道,我曾经也过着这样空虚又没道理的暴发户生活吗?那么后来又是怎么改的?有人把我拽回正常人的世界了?”用手指感受着坐垫上的描金花样,小兔子暗地下了决心: 从现在开始,她要学着打入通天塔内部!等她差不多弄清楚这个机构的运行规则后,她就要找出破绽,然后从这虚假的象牙塔内逃出去。 第359章 像我这样的人 通天塔内,下定决心的主神正斗志满满朝着敌人敌人老巢内部进发;而在只看得到通天塔塔尖的地方,她的拯救者同样也在为自己的目标拼命。 现在就是关键时刻,为了找到自己家的小兔子,童露不得不朝严酷的现实踏出这一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嘴里低声念叨着道歉的话,她手上的力道却是一点也不见得小,死死卡在一丧尸的脖子上;人家明明都已经死过一遍,这时又愣是被她那青筋暴起的手腕子扼住命门,俩眼珠子瞪得跟快要活过来似的。 你想夺我性命就直接照头上招呼,现在掐我脖子是几个意思?难不成是认为我现在还用得着喘气儿?要是那丧尸还能说话,一定得像现在这样吐糟一番,原因无他: 这小姑娘力气是大得离谱,但同时她杀丧尸的技术又别扭的让人没眼看,最后搞得那落在她手上的目标是逃也逃不掉,死也死不成,只吊在那儿,光看着就让人难受。 但童露可管不了别人或别的什么玩意儿是怎么想的,她只是选择了自己最熟悉的格斗方式,来作为彻底融入这个疯狂世界的敲门砖。 只要掐死手上这只丧尸,自己就彻底算是这末世中的一员了!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指的大约就是她这种状况。即使手法是完全错误的,但在不断努力下,这个小菜鸟居然还真打倒了自己所遇见的第一只丧尸: 虽然没有用常见的爆头手法,但她却用蛮力将人脑袋直接拧了下来,也算是达到了“头身分家”的效果。 “对不起,我终究还是成了个这样子的女人!”在对方脖子彻底断在自己手中的那一刻,毫无由来的,童露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唯一一次被人攥住手腕动弹不得的情景: 就在那家医院里,疯子抓着自己的手,很严肃的警告过:“别忘了,你终究是个女人,就算有点力气终究也是比不男人的。”这人的本意是想让自己别那么莽,要学会向人求助服软,懂得作为女人在这世上生活顺利的技巧。 但现在看看,自己似乎已经彻底和对方的提醒背道而驰了。叹一口,把被丧尸污血弄脏的双手顺势往裤子上一擦,这人又开始对天感慨:“真是对不起啊!或许我一辈子也成不了你所期望的,那种正常又柔弱的女人了!” “像我这么个女壮士,一辈子就注定要靠着蛮力活下去。”吐槽一下自己的现状,童露活动下手腕,对着那颗被自己拧下来的丑脑袋开始下手。 这次的目标不是随机的。为了验证自己是否已经攒够了自由活动且自主升级的实力,她特意挑得个高阶丧尸下手。 像这种脑袋里藏着晶核的高级货,一看就同游行队伍里那些个没带脑子只随大流的普通货色不同:后者不仅行懂速度慢而且关节僵硬,只会扎堆咬人,牵前者则明显速度较快且关节活动较灵活,还不喜欢和普通丧尸混在一起。 就这个不知道多少级的高阶丧尸,童露可是整整跟踪了三天,才找到下手机会。 “咦惹,这半腐不腐的浆子触感还真粘稠。”强忍恶心在被开了瓢的头颅中细细翻找,她还真在大脑与小脑的连接处发现一枚硬物;拿出来在沙地上蹭蹭再抹开,居然是枚从未见过的红宝石样的晶核! 这样带红色的,还真像是鸽子血的宝石。将晶核放在太阳下观察,这人回想起自己前几天刚从别人包里顺走的那些,觉得两者之间差异不是一般的大;和自己这个鲜红鲜红的一比,那些个半透明的就都成下等货了。 有了这么好的宝贝,童露自然也就看不上那七杀小队里的东西,只一个劲儿盯着自己手心的那抹红;不过,在欣赏好一会儿后,她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别人家的晶核都是透明的,而自己新开的这个就红成这样? 晶核的颜色难道还同什么特别因素有关么?走在回医院的路上,她开始琢磨起这个问题:已知丧尸们可以从低阶进化到高阶,且一般丧尸脑内还没有晶核,而丧尸中似乎有能使用不同异能的个体存在…… 是啦,这颜色一定代表的就是丧尸们各不相同的异能!一拍手,这人终于想起来,自己在跟踪那倒霉的断头鬼时,貌似看到过对方掌心冒火烧别人的样子。 由此看来,这枚晶核一定代表着火系异能。好不容易得了一个以异能晶核的事实令她心跳加速,一回房间就迫不及待将其吞下,期待这枚火系晶核能给自己带来火系异能。 只要有异能,我就不再是个近战狂战士,也能从“只会蛮力”的评价中解放出来!浮在半空中,童露握紧了拳头,又回想起镜像位面中的那个医院。 也许是由于身处一个疯狂的世界之中,最近她总有事没事就想起那个疯子,还是以孩童的形态说着大人的话。 然而,现实永远给不了她一个陪在身边的童年玩伴,还净想办法让她尽快从云端掉下来。省得老做梦。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吸收完毕后,她迫不及待从地上爬起,对着墙壁就是一运气——什么都没发出来。没有掌心焰,没有指尖火苗,也没有蒸汽或者是烟雾冒出。她就和个普通人一样,什么异能都没施展出。 刚才的晶核是红色的,这没错吧?眨眨眼,童露不愿这么快就对现实低头。为验证自己的“异能”,她尝试过用眼神、头发、脚趾头甚至是肚脐眼发功,但这些奇怪的动作除了让她看上去像个傻子外再无其他任何用途。 她就是个空有力气的狂战士,这一点毋庸置疑。 算了,力气大就力气大,也没什么不好的。用了三小时的时间在地上打滚撒泼指天骂地后,这个自称拥有坚韧谦虚品格的拯救者还是接受了现实:“好歹自己现在皮糙肉厚,硬杠丧尸圈一周都没问题。” “普通的咬合力已经伤不到我了。”勾勾指头,她熟练的在地板上又戳一个指头粗细的小孔,好方便自己窥视下面的七杀小队。在还没吸收这枚晶核之前,她想戳这么一个洞,得怼两下才行。 不管怎样,先找到大量晶核将防御力点满才是自己现在要考虑的。整理一下衣物,童露换了身伪装,又修改了自己的交往策略: 以往做“白衣”时都是同普通人交流而避开能力者,以此换取情报,但现在这个策略得掉个个儿。 为了尽可能将已经搜集到的过剩物资换成升级用的晶核,她必须想办法同那些异能者做交易,只有他们那儿才有源源不断的晶核提供;然而,异能者在可以提供晶核的同时,又比普通人麻烦得多; 自己现在还顶着一身绿皮,要是就这样贸然闯进异能者聚集地,怕是不出三秒就得吸引全体火力;就算是要做伪装也很麻烦。那些个心高气傲的异能者们不仅感觉比常人敏锐,同时也有很强的排外特点。 为了防止有普通人拿着偷来的晶核进行交易,他们肯定会提个什么条件,让自己证明身份。 这样的话,该怎么办才好呢?歪着脖子想了一小时,童露最后为自己制定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而这计划的原理也很简单: 还是不露脸,取而代之的是用一种视觉系的夸张效果震撼对方,再适时展露自己强大的“力量系异能”,这样一来,要混进异能者中间也就变得相当容易。 在这么个独自一人的环境中,没有人给她提点的同时也就意味着没人给她天马行空的思维泼冷水,她的异想天开与行动力在如此疯狂的世界中已经发挥到了极致;现在的她,已经差不多变回了最一开始那个简单粗暴的女子。 说干就干!在医院内游荡一阵后,一个穿得像雨夜怪人的深色可疑物件出现在大门口。 第360章 大佬都穿雨衣 有时候不赌一把,你都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哪怕是在大太阳下还雨披胶鞋手套口罩外加防毒面具的穿了个全套,那异能者的聚集区里愣是每一个人敢上前提出质疑,大概是都被她这视觉系的外貌所震住了;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感到辣眼睛,而全然不想与之扯上任何关系。 “你、你好。”整个区域内,唯一一个敢同她上前打招呼的,还是那个交易市场外的看门人。迫于职业内容,他不得不在别人都恨不得离一丈远的时候,硬着头皮来招呼这个怪人,鸡皮疙瘩都快从脑袋顶冒到脚后跟。 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大中午的居然碰上这么个奇葩!颤抖着咧开嘴,看门人强迫自己至少先把台词说完:“这里是异能者的交易区,要想进去交易,请先出示你作为异能者的资格好吗?”在说话的时候,他需要尽全力才忍住不把视线放在对方的奇装异服上。 要知道,在这种地方,打扮得怪异的也可能不是神经病,而是有某种特殊爱好放飞自我的大佬;而对于这些隐藏大佬而言,被人盯着看是一种挑衅行为。 我不想挑衅,也没在看你,我不想和你扯上任何关系。低下头,他默默等待着面前人的展示,为了控制自己飘移的目光甚至连斗鸡眼都用上了。对于这么个怪人,他只能虎躯一震,用尽全身力气表现着自己的敬谢不敏。 “我是力量型异能者。”然出人意料的是,这么一个臃肿到怪异的雨衣客,居然拥有如此温柔干净的女声。 这还是个女人吗?同她那怪异的外表一样,她反差极大的声音也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而这些包括看门人在内的也目光来得正是时候; 当他们一转头,和着那个声音,正好就看见对方的异能展示: 一根成年人手膀子粗细的特殊合金门框,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被那柔软声音的主人一下子拧成了三股麻花辫。 看门人都不知道那怪人是怎么进去的,只听得一句“可以了吗?”伴随着地上哐啷一声巨响,那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大佬就飘进了交易区内部;对于这么个新来的异能者,不是没人好奇,但就是没人敢上前搭讪—— 毕竟,那截钢铁三股辫还躺在大门口。 这人是谁?从哪里来?长得什么样子?又为什么要遮那么严实?她实力为什么这么强?雨衣之下是什么?又想在这个交易场内得到什么?……无数的问题就盘桓在这人周围的吃瓜群众脑海中,而这一切,这个雨衣客又都无知觉。 外形弄夸张点果然有效,这下子不就平安进来了嘛!缩在衣服里,童露还在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这次伪装也算是成功了;但在试图震撼众人的同时,她又忘了,这样做的后果是会让自己变得相当显眼。 沐浴着其他人复杂的目光,她哼着歌儿找了处空地,开始大模大样做生意。 “瞧一瞧看一看嘞,都是最新鲜保存最好的货物,一份只要一个晶核就换了!”待原地站好后,这人一抖雨衣,那些个小袋子就像成熟果实般噼里啪啦掉下来,又顺势吸引了一波关注。不过和向前的猎奇眼光不同,这次的目光中,惊讶与羡慕占了多数。 “天呀,这么完好无损的薯片还有果酱饼干,你是在哪儿找到的?”“还有这个衣服,居然天然蚕丝的!桑蚕都灭绝多少年了还有人记得吗?”“没被拆封过的狼眼手电筒,就连旁边电池都是全新的!”“这种原版瓶装水我只在小时候见过!”…… 我自己隐秘的门路,怎么能让你们知道?看着面前的热闹非凡,童露那是相当开心,仿佛已经瞧见晶核源源不断滚进嘴里的画面。 从中午开始直到太阳下山,她卖掉了所有物资,一共积攒了二十多颗晶核。 这异能者的交易市场还真是个好地方。不愁晶核后,这人又发现了关于这块区域的另外一个隐藏用途,即打探关于七杀小队的消息。 要知道,异能者的圈子本就很小,七杀的两个人又行事高调还关系暧昧,自然是少不了各种传言;靠着在这儿混眼熟与各种稀罕物资的贿赂,只一星期左右,她便顺利将小队中五个人的性格都打探清楚: 作为七杀小队中唯二的异能者,“琴姐”傲慢又善妒的性格自是不用多说,然有一点,这人虽说是个罕见的雷系异能者,自身异能等级却很低下,之所以还能在别人面前耀武扬威完全是仗着自己能力的稀罕和天生杀伤力; 而另外一个看着沉默寡言的“阳哥”也不是个好东西。阳哥年纪不大却总喜欢听人家叫他“哥”,不论对方年纪大小,这厮总是忍不住想充大头;还有,这人在普通人面前的“高冷”都是装的,实际上特别胆小嘴碎,还暗中对那个叫“蓝妹”的女孩有意思; 至于剩余三个,由于不是异能者,在市场中被提及的也就比较少。现在唯一知道的,只是蓝妹、海象及瘦猴三个居然是一家人:海象和蓝妹是亲兄妹,瘦猴是俩的堂兄,三人从小在一起长大。 “那两个男人怎么样我们不清楚,但关于那个小姑娘,透露的信息还挺多。”只要有东西那,线人自然是有问必答,没问的也能说上几句当添头,就为了哄这雨衣大佬高兴:“阳哥每次来的时候,嘴里都念叨着人家。” “他说了,那小姑娘看着小脸有多新鲜,那马尾巴一甩一甩的,挠在人心尖尖上有多让人心痒,那衣服下面露出来的手腕子有多白,还有那张伶牙俐齿又红得像樱桃罐头的小嘴……”绘声绘色描述着阳哥露骨的话语,这人笑得嘿嘿的: “他对那小姑娘的心思,明眼人都懂!可惜呀,他身边还死死跟着个琴姐。琴姐不仅人厉害还嫉妒心特强,谈到人小姑娘就横挑鼻子竖瞪眼的,搅得身边人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正因如此,那姑娘才能在那边和异能者相安无事那么久。” “不过,这种表面上的‘安全’也维持不了多久了!”拍着巴掌,线人笑得像只嘎嘎报丧的乌鸦,丝毫不认为一个如花少女即将被人摧残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在末世之中,太过漂亮又没有自保能力本就是种罪过。 因此,这样即将发生的惨剧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异能者之间的谈资罢了,连一点水花都砸不起。 “你怎么知道的?”想想那无辜又尚保留着青春活力的蓝妹,童露于心不忍,便又抛出更多巧克力做诱饵:“难道那个异能者曾经跟你说过,说他最近就会对那个普通人动手?” “他是怎么说的,你再帮我回忆一下呗?” “阳哥说他准备在离开这里的前一天动手。”一见珍贵的巧克力,线人立马就把人卖得干干净净:“他还说他已经忍太久了,就算是琴姐在旁边吃醋,他也要把那妞儿变成自己的;至于那两个男人,他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支开;” “他们说只会在这儿呆一个月,我们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时候来这儿,因此他动手的确切时间我也不清楚。”把巧克力统统塞进怀里藏好后,这人趁着周围没人注意,很快就抱着一大袋物资跑回了自己地盘。 他也不说什么“后会有期”或是“下次有事再找我”之类的话,在这种活一天算一天的世界,能碰巧遇上这么个冤大头已经相当幸运。 就在两天后,这件事就要发生了么?拉紧雨衣,童露默默走在回医院的路上:看来,是时候动手了。 线人不清楚七杀小队的一月期限,但她却清楚得很:从小队闯进火堆旁的那一天算起,到三天后,就是整整一月时间; 而当那个时限到来之际,就是自己的末日小队建成之时。 第361章 英雄救美 在那之后的两天内,童露每天都做那身雨衣怪客的打扮,从头到脚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但她并不去异能者交易区,也不出门狩猎丧尸,只一味趴在地板上,将耳朵紧紧贴在那个手指粗细的小孔上面; 她在偷听下方的动静,同时养精蓄锐,等待那个关键时刻的到来。 在整两天的偷听中,她听见了那个阳哥对蓝妹的垂涎,以及对海象及瘦猴“碍事”的憎恶;琴姐本来是不愿帮他的,但后来居然自动加入这场阴谋,条件只是让对方“玩过就扔,别留后患”;她听见了两人肮脏又恶毒的计划,以及那些异能者对普通人深深的歧视…… 她听见了并忍受了所有这些不堪入耳的恶意,并在心中提前为这两人竖好墓碑,就等着那个最后时刻的到来。 终于,在一个月的最后一天的中午,两个异能者开始了行动:他们先以“要撤离了,物资不够”为由赶走两个男人出外寻找食物,等人一走,又合起伙来将剩下的小姑娘赶到墙角,不顾她的惊慌失措就要直接动手。 “你、你们两个想干什么!”全缩在墙角处,蓝妹似乎已经预示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却连颗灰尘都激不起;她没有异能,只能任由对方用火焰一步步逼近,自己又毫无办法。 “我们是一个小队的,阳哥你怎么能这样!”现在她唯一的武器,只有自己尖利的声音。他努力张开嗓子发出足以使玻璃破碎的尖叫,但还是太晚: 两个哥哥已经走出医院太远,根本听不到她绝望的声音。 “是一个小队的?”看着姑娘死到临头了还挣扎得厉害,阳哥心里有点发憷,倒是一旁看热闹的琴姐还在火上浇油:“要组成小队明明只我们两个异能者就足够,你们仨只是累赘!一路上拖你们走这么久,现在让你稍微表示点‘感谢’,就不愿意了” “在这种地方还装什么贞洁烈女!”鼻孔朝天哼一声,这人眯起眼睛,恶毒的催促道:“阳哥你要是想动手就得快点,再这样磨蹭下去,我看她搞不好得咬舌自尽!” “到时候你再想,那也只剩具尸体了。” 是啊,再不动手就晚了。想想那两个被临时支开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的男人,再看看角落这个自己眼馋已久的姑娘,阳哥最终还是选择了当个禽兽: “蓝妹,你别怕,疼一下子就好……”在小姑娘“你不要过来!”的哭喊声中,他舔舔干裂的嘴唇,刚抬起手,突然就眼前一黑—— 正上方的天花板砰一声就掉了块一平米左右的水泥板,而那水泥板的正上方,还站着一个和自己身高相差无几的雨衣怪人。 “什么叫‘疼一下就好’?你也知道自己下面是根绣花针啊?”直直压在对方背上,童露的语气中充满了轻蔑与厌恶:“既然自己长得这么丑,又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低阶异能,就不要出来祸害人家小姑娘了;” “就你这种小身板,还想学人家做霸道总裁?”看着对方被压在水泥板下还有力气不断抽抽的手指,她一抬脚,就恶趣味的碾了上去:“诶,所以说这就是末世的坏处!只要和异能沾上边,什么阿猫阿狗的胆子都变大了!” “你们在仗着能力为非作歹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有一天会‘正义天降’呢?”把下面这人的手筋碾到断得差不多了,她才抬起头,将面前满脸泪痕的蓝妹从角落处拉出来:“乖哦,已经没事了,坏人已经动不了了。” 这时候拯救者还记得不能把受害者留在案发现场,要不然会给人造成心理阴影的。 从声音判断,自己出场的时间应该恰得刚刚好,既没让人被糟蹋又能彻底展现自己的英雄形象。看着蓝妹由惊恐瞬间转变成惊喜,甚至还有点无脑崇拜的小眼神,童露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但她并不得意,因为一道蓝色闪电已经爬到了她后背处。 “你是什么人?”当这雨衣怪客刚出现的时候,琴姐还呆呆愣愣的说着遇见陌生人的标准台词;但当她看清楚那块水泥板下缓缓流出的鲜血时,那种询问的话语瞬间又变成了坚定的“去死吧!” “居然敢对我们两个动手,我看你是活腻了!”一边尖叫着,这人一边急速抖动手腕,给即将发射出的雷电附加一个转弯的动力,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雷斗术”;可惜,就算她拿出了这种禁忌的招式,对方还是快她一步: “你以为,人工发射的雷电能快过我的速度吗?”一个急转身,童露不仅完美避开了身后人的雷电,还在对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潜行到其身后,一掌劈向那脆弱且没有防备的颈椎骨: “当你选择用手腕速度跟上我的脚步之时,就已经输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古语说的“胳膊比不过大腿”么?不过,行动速度好像并不是靠大腿发力?这是琴姐在晕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这下子,碍事者都清除干净了。”拍拍手,童露气定神闲走向那块水泥板,毫不介意自己刚刚好像扭断了某个人的颈椎。在余下的日子里,那个琴姐估计都得活在以脖子为分界线的极限高位截瘫之中。 “现在,我们来看看这个色胆包天的小老弟怎么样?”轻松掀开板子,拯救者一把拎起差不多压稀碎,又好歹还有个轮廓喘气儿的阳哥,抖抖手臂让他别装死: “喂,醒醒啊小老弟,刚才强迫人家姑娘的时候不是挺能的吗?怎么现在被砸了一下下你就成这样了?” 那能算“被砸一下下”么?耳边响起那雨衣怪客的嘲讽,阳哥听得几欲吐血:一张一平米混着钢筋的水泥板,再加上一个近一米七的成年人从上边砸过来,怎么着也得算个被推土机压了的伤害吧! 不过他现在满脸是血肋骨全断脑子里闹得很,也找不准槽点,一开口就跑偏:“不、不准叫我,小、小老弟!”就算是快断气,这人也还想着保全自己“哥”的颜面。 咦,这人真是好虚荣好恶心好无可救药哦。嫌弃的斜了阳哥一样,童露再度将只能算初成人形的东西往水泥板上一拍,然后悠悠然退到一边,随便从地上捡了块转头:“这是差点害了你的仇人,你是要看着我帮你报仇还是想自己来?” “啊、啊?什么?”起初蓝妹并没有注意到这话是说给自己的,当她回过神的时候,一块棱角分明的砖已经出现在眼前,和那块砖头一起的,还有刚刚救了自己的那个英雄: “怎么,还是胆太小,下不去手吗?”看到蓝妹的迟疑,童露还以为对方是见了血,害怕了;可她正准备把砖头一扔自己亲自动手时,这姑娘又把砖头接了过来。 “谢谢你刚刚见义勇为的救了我!”拿着武器,蓝妹不急报仇,而是先对着救命恩人深深鞠一躬:“你的大恩大德,蓝妹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都还不清!” “你已经救了我一次,剩下的事,我又怎么好意思劳你费心?”死死握住手中的砖块,她咽了口口水,脸色有点苍白;然即使是这样,她也强忍着内心的不适感,挪到阳哥身边,一砖头直接砸断对方两条腿。 “嗷!”看着对方痛到发抖的样子,她才觉得自己的灵魂和活力又飘回来了。她已经替自己报了仇,这样的东西再不会成为她的恐惧。 “你就这样,饶他一命了?”蓝妹的心慈手软倒是出乎童露预料,原本她还以为,在这种弱肉强食环境下的孩子一定会下狠手,不料对方却仅仅出口气就完事;“不是手软。”蓝妹知她误会了,忙笑着一摆手:“我是在等哥哥们回来!” 等她两个哥哥回来后,这俩人渣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地狱! “蓝、蓝妹!”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当小姑娘刚谈起她俩哥哥的时候,那两个刚被支开的大男人就闯了进来。 第362章 队友还是别人的好 “你是谁?”和那些异能者们反应一样,刚见面的两个男人也被眼前人怪异的打扮吓了一跳,又见对方就站在自己妹妹身边,不自觉就摆出对付敌人的架势:“你、你离我妹妹远一点,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这是个误会!”幸好有蓝妹在旁边及时解释,这两人才收起武器,脸上表情也从杀气腾腾转变为愧疚与后怕:“没想到居然发生这种事,我们两个做哥哥的真是失败!” “我早知道那个阳哥对蓝妹心存不轨,所以才一直尽量跟着,没想到他会趁最后这天动手;”瞥见地上那摊人形物体,海象终于不用掩饰自己的厌恶:“当时我真以为是物资不够走不了,却忘了这样的安排本身就不对,还把妹妹一个人留在这儿;” “现在物资已经够了,我们仨马上就能走,留你一个在这儿等死吧!”说着他飞起一脚,以自己庞大的身躯做重力加速度,再狠狠踢在对方的要害处;地上的阳哥已经由于先前创口而说不出话来,只能从牙缝中勉强挤出一点悲鸣。 而这并不是他受难的终点。在海象狠狠踢出一脚后,瘦猴也围过来,一只手拎起这人的裤腿: “这里有姑娘们,不好说话,有什么问题我们单独去外面谈谈。”说着,他便将对方以一个脸朝下的姿势从楼梯上拖过去,一路上留下条长长的血迹,以及一点类似于牙齿碎片的东西;“蓝妹在这儿等着,我们去去就回。”见同伴下了决心,海象也跟上去。 十分钟后,两人同时回来,刚才那个累赘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们早该这样做了!”深深叹口气,海象看着地上那昏死过去的琴姐,久违的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与其和这两个随时有可能咬人的狗在一起,我们三兄妹还不如自己行动,去青龙基地,省得看人家脸色!” 两个异能者嫌弃他们每异能,他还嫌弃异能者难伺候呢!想起自己曾经遭遇过的种种不公,他对着地上那人狠狠啐一口:“要不是你们要吃要喝走走停停的,我们早就到那里了!” “又怎么会在路上耽搁这么久?” 没错,要只有兄妹三人的话,怕是早就到目的地了吧?对于海象的话,瘦猴深有体会,可他在出口恶气的同时又比对方想得更深:“这俩人是坏心,但好歹也有个异能者名头不是?现在他俩不能用了,那我们的七杀……” 剩下两个字他没说,毕竟,失去异能者保护的小队根本不算“队伍”。那在别人眼中,只是一个装满物资,认人宰割的沙包而已。 原本的异能者是祸害,但完全失去异能者又不行,现在该怎么办呢?报仇过后,三人陷入了沉默:这样的境地实在让人左右为难。 如果有个实力强大又心地善良的异能者愿意加入就好了。这样想着,几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旁边一直沉默着的童露:这里好像有个人选很不错诶。 而且,她一直站在这里,救了人也不走,是在等着我们主动邀请么?相互对视一眼后,蓝妹主动走出来,带着满满的紧张与期待说出了那句话: “那个,这位英雄,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你愿意加入我们小队么?” 等的就是你这句!“我愿意!”不让对方有一点反悔的时间,童露嗖一下转过脸,紧紧盯着眼前三人:“这可是你们说的啊,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准反悔,知道吗?”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的队员了!” “啊?好、好啊?”这世上真有这么上赶着收小弟的异能者吗?对于童露的态度,三人没反应过来就稀里糊涂应了;等口头契约成立后,他们才想起来问道:“那个,那个你说‘无论看到什么都不反悔’是吧?” “那么,请问你到底有什么是不方便给人看到的呢?”吞一口口水,他们都紧张的望着眼前人,期待不要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深深看一眼面前三人后,童露歪下头,随后缓缓摘下手套: 一双翠绿如翡翠般的手瞬间出现在众人眼前。 天哪!看到那双手的颜色时,三兄妹惊得眼珠子都差点蹦出来:这、这不是只有丧尸身上才会出现的颜色吗?难道说,刚刚救了蓝妹的这人其实是…… 像是为了验证他们最疯狂的猜想般,童露一点点卸下伪装:从手套到雨衣、再到鞋袜,最后是防毒面具—— 一个丧尸模样的女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在面前人复杂的眼神中,她开始展示自己与其他丧尸不同的地方:“但你们放心,我不会出现精神失控,也从来没有意识消失,或是吃掉别人的经历;” “我的灵魂还是人类,并且这具身体也未曾腐坏过任何一部分,只是颜色有些不同而已。”让对方看清自己无暇的皮肤后,这人又拿出一块晶核:“无需耗费队伍中的水或食物,我能靠着丧尸的晶核进阶,所以你们选择我是最正确的。” “因为我不吃东西,拥有实力还专杀丧尸。”眨眨眼,她看着面前的人类,露出个善意的微笑。 随着童露的解释,现场气氛明显缓和许多。“这样一说,我们还真是赚了呢!”蓝妹第一个凑上前去,她才不管对方是否是丧尸,单凭人家救了自己这一点她就觉得这个绿油油的姐姐不是坏人:“多了一个不要粮食的异能者,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得的!” “蓝妹说得有理。”看着自己妹妹的大胆行动,海象有点哭笑不得;说实在的,他也不认为面前女人对自己怀着恶意,就算她和丧尸一个颜色,那也代表不了什么;但有一件事,他不得不问清楚: “那个,这位小姐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犹豫几秒,他开口道:“既然能混进丧尸堆里,那你一定不缺物资也不缺帮手吧?” “那么,这样的你,为什么偏偏又选了我们做同伴?”一个强大又别有天赋的女人从理论上来讲,是可以单独组成一人小队的,雅本不需要带着普通人做拖油瓶。搓搓手,海象有点紧张:那么,这人特意选了自己,又是为什么? 非得带着普通人上路的理由么?抬起头,童露陷入沉思:其实早在制定目标前,她就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正好拿出来做答案: “我的目标,是那座通天塔。”指指窗外,她严肃道:“你想的没错,那座塔又不会逃走,凭我的实力一定能自己走过去。但是,在这断路途中,我仍然需要队友的帮助;” “我的情况有点特殊。首先你们要知道,我并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类,所以我需要对这世界有详细了解的人类在身边;同时,我还不会开车,有人能帮我当司机最好;” “但最重要的,是我不仅要去到那个地方,还要在到达那里时,依然保持着一颗人类的心。”当着众人的面,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由于这幅外表,我只能混迹于丧尸之中,长此以往难免向那边靠拢;” “因此,我需要队友,需要伙伴;而且是能透过这身绿色皮肤,直接把我当成人类看待的伙伴。”正常情况下,带着这么身吉利服想找到这种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找不到同伴的拯救者选择直接接手别人的,正好捞个现成。 “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撩一把头发,童露双手环胸,神情严肃的盯着面前的新队友:“我目前姑且还算是个人类,并且,我有足够能力保护你们,且提供你们一路上所需的所有物资;” “和我组队,你们不会后悔的。” 第363章 这个丧尸没有常识 “为了保持人类的内心而决定和普通人组队”,这个理由在寻常人耳中听着或许还有那么点矫情,但在这个处处是丧尸的末世,又难能可贵且极其的合乎情理。作为末世求生者,七杀小队的众人比谁都明白“同伴”的重要: 这不仅关乎生存的助力与动力,更是一份精神上的支柱。 能同这样的人结成一队再好不过了。和身边人对视一眼,海象激动到手指间都在颤抖:而且从能从异能者口中听到“我需要你”四个字,简直是不可能的好事! 现在这好事已经送上门了,不赶紧接下还等着干嘛呢?轻咳一声,他右手握拳轻轻抵在嘴唇上,尽量让自己兴奋得克制一点:“既然是恩人发出的邀请,那么,我们几个及恭敬不如从命。”可不断颤动的嘴角和笑眯眯的眼睛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看来,这些人还是真心接纳自己。瞧见那三人脸上的激动,童露也暂时放下戒备。短暂的自我介绍后,她便彻底接手这原七杀小队,并基于自己异能者的身份顺理成章成了新队长。 在当上新队长的那一刻,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队名改过来:“原来那和七杀七杀的叫着怎么听都不吉利,不如我们趁现在换一个。”扫视面前新鲜出炉的队友们,她沉吟片刻:“既然我们队伍中有亲兄妹,配制又是两男两女,还要去东边……” “那就叫‘星光小队’怎么样?” 所以你刚才说那一堆,和这个“星光”有半毛钱关系吗?在新队伍上路的第一天,小队成员们就切身感受了一把自己这个队长的思维跳脱:不仅那皮肤与众不同,开脑洞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不过这还只是开始。等他们见到队长特意准备的物资后,眼珠子更是差点掉下来: 这是什么神人!谁来告诉我,现在出现在眼前的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吗?在末世中挨饿受冻的普通人骤然面对一堆物资时,或许还会控制不住扑上去;但真要整整一山的宝贝摆在面前,他们反而会由于惊讶过度而不敢动。 “我、我可是从五岁时就没再见过这种薯片了……”捂着嘴小小惊呼着,蓝妹拉着俩哥哥小心翼翼走在那堆“物资山”旁边,眼睛瞪得像两铃铛;而她身边,两个男人更是从见到这堆东西开始,就再没时间把嘴合上; 要知道,就算在和平世界,想弄到这么多东西都挺困难,何况是在这种时候?“洗头膏、软毛巾还有真空包装的鲜肉和冷冻食品……”他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这一盛况,只能先将物资整理成册,随后再慢慢欣赏。 “不愧是能混进丧尸群的队长,要能白捡这么多东西,别说是皮肤变绿,就是让我变忍者神龟我也愿意啊!”带着妹妹做记录,海象笑得见牙不见脸,整张脸的肥肉堆起来活像个弥勒佛;瘦猴倒是比他稍微镇定一点: “请问,队长你是不是说过,自己还有辆改装好的小汽车?”比起那些过于奢侈的生活用品,他更担心大家的代步工具:这么多的东西,单就原来小队里那辆小面包是不可能装下的。 既然带不走,那么即使有再多的物资,也意义不大。 “跟我来。”看出他的担忧,童露大手一挥,又直接将人带到了那辆改装小客车的停放位置。“这、这全都是你准备的?”看到那辆怪物似的客车以及车身后面拖得那满满一罐汽油,就算是性格冷静的瘦猴,也半天合不拢嘴。 早知道在这儿会遇上这等好事,哪里还等得了一月时间,半道上就得把那俩异能者甩了!今天是个大日子,星光小队的成员们围坐一团又哭又笑,像过节般庆祝了一个晚上。 然而到第二天,即将出发的他们又不得不收敛情绪,开始做最后准备。 “队长,那个你初来乍到的,可能有点事情你还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站在山一样的物资面前,海象望着面前的童露,神情有些尴尬: 对于这人所说的“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其实他并不怎么理解,但他知道:就现在情况看来,这人是真的没什么常识。 “要带着这么些东西走,显然是不可能的。”叹一口气,这人掏出昨天写好的清单,边划掉上面“冷冻食品”边肉疼:“虽说你给车子上加装了小冰箱,但那东西最多也就放置药品纱布和急救器材,吃的只能占一小部分;” “还有,那些个膨化食品也不行。有放薯片的地方都够摆三个人一周的压缩饼干了。另外,客车下面的洗漱用水槽也太奢侈,建议拆掉那个水龙头,直接改成饮用水的储水池。而且,还有好多东西都没必要……” 握紧手上的圆珠笔,海象只觉每划掉一项都像在自己身上割一刀:这些东西可都是末世中千金难求的宝贝!但想想沿途的危险及小队的远大目标,他还是狠狠心,一点点减去名册上的赘余。 等他放开名册时,上面残存的名字只剩原本的二分之一都不到。 “行了,这些刚刚好!”放下笔,海象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满意:这些东西虽舍了可惜,但留着也只是多余;他计算过,剩下物资搬进车里已足够三人从这儿去到青龙基地还有剩余,稍微节省点,就是跑个来回都足够。 居然要放弃这么多?看着面前人递回的名册,童露大感意外:自己并没有真正经历过末世,还以为物资越多就越好,竟然不是这样么? “……如果你们都同意,那就这样吧。”摸摸胸口,她还真有点心疼:虽说这里的好些东西自己都用不上,但那好歹也是一点一滴辛苦搜集而来的,现在却不得不抛弃,想着就心酸。 然这时她还不知道,让她心酸的事远不止这一件。 “不止物资需要删减,那辆车也得好好改造一下!”见海象这边完事了,瘦猴又跳出来,开始对那辆野兽刺笼般的改装车下手:“把车子外面装得这么招摇,是想直接告诉其他人,我们这边物资准备很充裕么?” “末世中的丧尸是很可怕没错,但比起那些行尸走肉,剩下的流浪小队才是最大的威胁。”一点点拆开外层的金属笼子,瘦猴拉了卷带刺的小铁丝儿用来代替,并时不时转过头来严肃道:“直接把小队的实力展示在载具外面,是最愚蠢的行为。” “越是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车里,藏着的物资也就越多!那些笼子最多就拦住没脑子的丧尸,但要是遇上别的队伍,分分钟给你拆得妈都不认得。”挥舞着手上的工具,这人开始往车外砸坑削漆,直到折腾出个快报废的外形才停手。 “这样的车子,走在外面才是真正安全。”挥一把额头的汗水,他从车顶上下来,又开始对车后拖的那个大油罐动手:“不过,为了防止我们被自己炸上天,这东西也不能留。” “拖着这么多燃料上路,要是不走运遇上个火系异能着,我们连人带车都得玩完。”解开挂钩,在众人帮助下,一大罐的汽油被分割成十几个手提油壶,整整齐齐摆放在下层储水罐的旁边;做完这一切后,瘦猴才抬起头,松一口气: “这还差不多。”他拍着破破烂烂的车身,冲童露扬唇一笑:“这下子,即使路上不用停车,我们也能顺利开到青龙基地;” “青龙基地与通天塔离得最近,等到了那里,你再往西北方走个那么两天,就能到地方。” 是这样吗?看着面前剩余的大量物资与被人改装成车祸现场的载具,童露不由深深叹了口气:看来,想在这里就放心下来实在是太早了; 对于这个世界,自己目前所知的常识还远远不够。 第364章 药剂的受害者 一个残阳如血般粘稠的傍晚,一辆似被荆棘缠绕的小车载着四个人类一路向东,缓缓驶入那抹亮光的背面,再不回头。对比明显的明暗面及浓重的光晕让他们看上去像个毛茸茸的刺猬,叛逆又孤单。 外来者要想彻底理解一个地方的常识,最重要的,就是身边能有一个帮着适应的朋友。这点,童露挺不是很担心:在认识蓝妹之前,她从来不知到末世里还有这么能说的姑娘。 “队长,你看那边的丧尸大游行,就是中间有高阶丧尸的证明;”“队长,你知道有些水系异能者一天能汇聚一水桶的量的水吗?那种队伍从来不用为水源发愁;”“队长,其实我们流浪小队不是每天都需要吃饱的,比起填肚子我们更注重保留食物多活几天;”…… 这一声声的“队长”叫着,简直让人几乎产生耳鸣的错觉;而蓝妹本身虽说没这自觉,她两个哥哥还是挺明事理: “不好意思啊,小妹从小在我们身边长大,几乎没见过什么同龄的女孩子;”某天的中途休息,见蓝妹昏昏沉沉睡着了,海象才小心翼翼挪到大佬身边递烟:“结果现在一见你,她就咋呼成这样,也是对不住啊。” “没事,”小小推开那盒所剩无几的宝贵卷烟,童露回了他个“我不介意”的表情:“我能理解。”想当年阿茕刚刚跟着自己做任务时,不也这样大呼小叫么?“看到她那样,我反而有点亲切。”回忆当时那个傻里傻气的小兔子,她不由勾起一丝微笑: “我有个很重要的人,当初看着比她还话多。这样的活泼在末世里反倒是种福气不是吗?” 是了,队长在通天塔里还有人。拍拍脑袋,海象才突然想起还有这茬:“你说得对,能在这种世道里还不谙世事天天闲聊的,确实是有福气。” “不过呀,队长你也别太乐观,这样的‘福气’也不见得就是好事。”这人说着就歪了下头,给自己点上根烟:“通天塔里是个什么光景我们不知道,不过,我妹妹也就仗着还有我们两个护着,平时压不住脾气又多话;” “要是我们不在了,她很快也会变得同那些基地里的普通女人一样,再无笑脸吧?”燃起一颗小小的红点,他只深吸一口,又快速将烟灭掉收好: “队长,你要听听我们从白虎基地离开的真正原因么?”在瞬间升起又缓缓散开的烟雾中,这个男人的脸看上去比平时沧桑很多。 “愿闻其详。”看着这个似乎心中有事的胖子,童露歪了下头,竖起耳朵。 “其实,我们仨根本就是在白虎那边混不下去了,才不得不连夜逃出来的。虽说基地里没有丧尸,但某些人真是,比丧尸还可怕。”清清喉咙,海象苦笑两声:“要是能平安无事过日子,哪怕辛苦一点,谁还会愿意溜出来?” “但是你看,现在基地外边那么多散落的流浪小队,都是混不下去不得以逃出来的。我们也是,普通人一个,在基地里过得狗都不如。每天一睁眼就是无数物资等着搬运,又眼睁睁看那些好东西进了异能者口袋,反正就是和我们无关;” “那种看得到又吃不到的日子,真叫人难熬。”他拍了拍肚皮:“亏得我还有一身膘,能撑一阵子,瘦猴就不行了。你别看他现在瘦成这样,他原本也还算匀称!都是那些搬不完的物资,把他掏成了现在的骷髅;” “要说我们两个男人辛苦点不算什么,毕竟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不是?”在基地里累死累活苟延残喘,慢慢磨平原本的所有,最后被榨干最后一点剩余价值,随便死在哪个角落里。想想这个可怕又无法逃避的结局,他默默叹口气: 可就是这样的结局,他们都无法拥有。 “我们没有异能最后被用完就扔也是没办法,但是,他们不该对蓝妹下手!”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海象整张脸瞬间狰狞起来,所有的温和一瞬间化作怨恨:“我们只想平平安安度过短暂的一生,只可惜,那些人还是找到了蓝妹。” “我很胖,也没什么用,但漂亮又始终支持我的妹妹是我唯一的骄傲。她差点就要被人带走,送给那些异能者做玩具了!我至今记得那一天,那些人抓着蓝妹的手,给她腕子上打上那个某人的专属记号;” 捂住脸,他周身的仇恨依旧止不住,那种阴寒的决绝像是深入骨髓:“蓝妹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们两个却知道得很清楚。每天都有几个女孩被秘密从异能者那边抬出来,她们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不甘心,但每个人都已经没了复仇的机会。” “我的妹妹如果去了,也会像她们一样,死在那些畜生的手上!”咬着牙,这人脸上突然绽出一种奇异的光:“所以,我不忍了。” “我擦掉蓝妹手上的记号,又顺着那个号码的地址找到那间房子,里面有个刚从外面回来的异能者;我装作分发物资的样子敲开门,看到他手臂上那个接种药剂留下的疤痕。他还很年轻,刚来这儿,和我们差别不大;” “除了对药剂的反应不同外,他和我们其实没什么不同。”说到这时,海象已经有些魔怔了,一直隔空比划着什么东西;从那动作看来,童露勉强能认出,那应该是在挥动锤子。 “你,用锤子攻击了那个异能者吗?”微微皱眉,她已经预示到这个故事的血腥结尾。 “是啊,我把他锤烂了,也就和杀个丧尸差不多。”微笑着,海象回答道:“甚至比丧尸都不如。” “高阶丧尸脑子里好歹还有晶核,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那些异能是从哪里来的。不都是相同药剂吗?我就想不通了,为什么那些个人渣会衍生出异能……”就在他恍恍惚惚陷入旧时的噩梦时,有人从背后捂住了他的嘴: “打死那人的不止他一个,还有我。”瘦猴冒出来,声音平静而低沉:“人是我们两个一起杀的。” “打死那人后,为了继续活下去,我们索性拿了那人的钥匙和车,再带上他所有的物资,一起离开白虎基地。这就是整个故事的结局;”说着,他微微一低头:“另外两个是路上碰见,出于好心,我才答应他们一起走;” “哪知道,半道上他们都激发了异能。”轻叹一声,瘦猴悄声道:“老实说,我们也不知道下一个基地会怎样,或许比起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之所以选择青龙基地,也只因为那里离通天塔最近,据说待遇也最好。” “不过,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大概不论到了那儿都是一样的命运。但是呢,这样话也只能私底下说说,蓝妹那边还请保密。”朝身后一指,他轻轻扯出个微笑:“毕竟,妹妹是我们还能勇敢活着的唯一动力。” 知道了。点点头,童露觉得心里不大好受:丧尸肆虐随时都有感染活人的风险,而唯一安全的基地里,那些异能者的为非作歹又把普通人逼向丧尸这边。 究竟是选择变成行尸走肉还是选择活得像个行尸走肉?摆在流浪者面前的,似乎只有这两条路可走。 “护着妹妹走那么就,也真是辛苦你们了。”吐一口浊气,童露看着面前两人:“不过,就你们刚才说的故事里,有几点让我很好奇;” “首先,同样能使用异能的情况下,确认在丧尸脑子里有儿异能者脑子里却没有晶核是吗?”她看一眼海象,接着又将视线转移至瘦猴:“还有你说的那个药剂,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药剂是用来测试潜能的。”迟疑片刻,瘦猴解释道:“刚进基地的时候,所有人都必须注射这个;待药剂注射完毕后,视个人素质而定,有部分人分化成异能者,但剩余还是普通人;” “不过,这个结论也不绝对。”盯着面前人看一会儿,他又挠挠下巴,凑近一点:“基地内一直有种传言,说丧尸病毒其实就是这药剂造成的!注射药剂后,有人变成异能者,有人还是普通人,但还有人则会变成丧尸!” “以往这些流言我是不信,但现在嘛……”指着对方绿色的皮肤,这人缓缓道:“你的样子,实在和流言太过接近;” “我怀疑,你是否就是当时那种药剂的受害者。” 第365章 中间一环 我有注射过那种奇怪的药剂么?怎么我自己没印象?猛一下被归于“受害者”行列,童露一下子还没缓过劲儿来,等她停顿两秒,这才想起:对方所说的“是否注射过药剂”并不是对她本人,而是在怀疑她这具原汁原味的载体。 这具载体在这位面行动时,是否也注射过那种“潜能药剂”呢?伸出胳膊,她觉得答案显而易见:就在她左边肩膀上,一个圆形的绿豆大小的疤痕还留着,就跟那种疫苗接种的疤痕一样。 “如果我曾接受过基地内那种药剂又变成现在这样子,那么,‘基地会制造丧尸’这个传言也极有可能是真的咯?”晃晃脑子,她任然存有疑虑:“但是,这样也不对吧?” “高阶丧尸脑子里都有晶核,但我脑子里除了脑仁,好像什么都没有。”用灵魂透视一遍自己的大脑,这种看穿一切的感觉有点奇怪,但至少能让人认清现实:“说真的,我脑子里真的没有任何异物;” “如果说,药剂在起作用后会分化成两种,那我现在的状态又是怎么回事?” 从自己目前状态看来,“异能者”与“丧尸”出自同源的可能很大,而两者更像是在药物作用下,由普通人产生的不同演化分支,且各自的优势也不同: 异能者依然保持人类外表以及人类心灵,同时又能使用各种异能,不过无法自行进化,必须靠基地提供的特殊材料,因此受基地控制;丧尸则面貌改变较大,且自信进化出晶核这一器官,拥有自行进化的能力。 并且,从某种意义上讲,拥有异能却不能单独进化的异能者才更像是进化中的意外,而拥有晶核又能独立进化且寿命长的丧尸才更像是真正的进化方向;假使某天出了个能保留人类智力的丧尸,那么未来是否会变成由丧尸统治的世界? 不对啊,拥有人类智力的丧尸,不就是自己吗?想着想着,童露心里又是一惊:哪怕没有长出晶核,自己依靠吞食高阶丧尸的晶核,不也是能凝实灵魂之力吗? 可是,这个灵魂之力还是自己从虚空中带来的,也不知该不该算作这个位面的东西。挠挠头,她觉得自己似乎正处在一个很奇怪的位置上: 在丧尸和异能者之间,出现了与他们都有相似之处,但又有那么一点点不同的自己;这种不上不下的情况,简直就像是药剂的两支分化中间的那一环。 “像我这种的,或许不应该归于丧尸一类,叫‘半丧尸’比较好吧?”摸摸自己绿色的手背,她抬头望着面前人:“你们以前有看过和我一样情况的人吗?” “没有。”面对她的提问,两人连连摇头:像队长这种绿得如此均匀的丧尸就是前所未见,何况还能保留人类的心智?这样的“半丧尸”几乎不可能见到。 “其实我有想过,如果队长你哪天真差不多变丧尸了,是不是会方便一点。”看她对自己的身份还挺纠结,从回忆里抽身的海象又开始打趣:“因为你现在还得睡觉不是吗?” “要是你变成那种不用睡觉的丧尸,再学会开车的话,那我们以后白天黑夜都能赶路不是?白天就我们开,晚上就换你,路程能缩短一半左右呢!”他嘿嘿笑着,双手做了个转方向盘的动作; “有点道理。”见海象恢复过来,瘦猴也放松下来凑一脚:“你不是还不会开车吗?没事我教你,到时候我们白天开,晚上就交给你了……” “你们两个在做梦吗?”瞪这俩人一人一眼,童露又好笑又好气:“敢让我开车,不出三公里。这车就得报废!”就曾经的经验来看,她开开小电瓶还可以,这种大车到她手上只有当碰碰车开得份; 还有,她当然知道这俩是在胡说八道:要是自己真变丧尸了,他们哪里还记得教人开车?怕是跑都跑不及。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这么热闹?”三人的声音将不远处的蓝妹也吸引过来;“没什么,就开点玩笑而已。”海象笑着去拍他妹妹的头,三个人滚作一团,吵吵嚷嚷又上路。 这样的气氛不像是逃难,倒像是普通人的郊游似的,就是这郊游的目的地有点远。 也许是末世中容不得这种小确幸,原本一帆风顺的旅途,又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的打断。 而这个意外在一开始其实很小,小到只是个五六岁年纪瘦骨嶙峋的孩子,扑通一声倒在车子正前方。 “诶唷!”这孩子很小,但碰瓷的手段明显熟练,一个翻滚后就泪汪汪趴在地上指着小队众人,嘴里还惨兮兮喊着“你们撞到我了!”其演技不可谓不纯熟。 要不是童露两只眼睛二点二的视力,还真差点被他骗过去。 “哪里来得小孩儿?”靠在窗户缝边,她饶有兴致的往外望:“是不是家里没吃的了才出来拦车?要不然,我们分他点东西让他走吧?” “不用。”一向对大家和蔼可亲的海象,这时候却意外的冷漠:“这样的孩子我们一路上见得多了。” “要是每见一个就给一次东西,那我们有多少物资都不够送的!”说着,他一打方向盘,直接擦着那小孩的衣角晃过去;小孩个头虽小倒也机敏,咕噜噜一打滚就朝反方向避开了,不过结结实实吃了一嘴尾气。 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小孩没讨到东西也不生气,只是一直站在那儿,深深望着对方前进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真丢下人家不管了?对于成员们一致的冷漠,童露有点意外:要说海象顾全大局就算了,怎么瘦猴和蓝妹也一言不发?尤其是蓝妹,她看着不像是会对孩子见死不救的人呀? 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们的选择也算有道理。张张嘴,她还是选择沉默:要知道,这种年月就是地主家也没余粮,为了跑快点车上的物资都是精简了又精简的,喂饱每个成员都很勉强,哪来的多余东西施舍给别人? 这或许就是末世中人独特的生存法则吧?叹口气,她默默抚平自己稍微皱起的良心。 “还剩三十公里左右,我们很快就要到青龙基地了!”见她有些不开心又不多问,一边蓝妹也不好直接解释,转而拿起地图:“队长你看,我们现在就在基地外围不远处!” “你不是要去通天塔找人吗?看呀,这儿就是了!”指着图上一个红点,她尽量转移对方注意力。 “已经这么近了吗?”听她这么一说,童露果然开心起来:“我看看我看看,嗯,通天塔……”在她将全部注意力集中于地图上时,车子忽然一顿,紧接着居然停了下来。 “怎么,现在不还有太阳,难道今天的休息时间被提前了?”收起地图,她往窗户外看一眼:咸鸭蛋黄般的夕阳还好端端挂在天上,外面也还不黑,完全没有提前停车的理由; “你们两个有哪里不舒服吗?”既然不是外界因素,那就是驾驶员出问题咯?走到前边,她刚想拍拍两个男人的肩膀,就被人反过来点了下手背: “这里不对劲,队长你快看那边!”海象与瘦猴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声音中都带着罕见的担忧;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童露也瞬间被吓一大跳: 就在道路正前方,本该是一城镇大门的地方,不知为什么却漆黑到一点光亮都透不进去;映着背后的夕阳,那块地方简直黑得像个剪影。 这样漆黑一片的地方,就算还有一点点太阳,那微弱的光也不足以支持车子继续通过。 无奈之下,星光小队只得把车停在城门附近,等明天太阳出来了再继续前进。 第366章 不好有埋伏 这世上总有一种好事之人,喜欢给同一家的兄弟姊妹取带有某种关联的名字,然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没有人能强制将他人的人生捆绑一起。 特别是遇上这种被家人主动抛弃的情况,那个名字,与其说是一种血亲关系的纪念,倒不如说是赤裸裸的讽刺。“有好的名字,不一定会有好的人生。”何小姐拿出自己许久不用的记仇专用小本本,往上面狠狠添了一笔。 “我和这家的儿子是双胞胎,所以名字也是配套的。”她开始收拾散落在阴暗橱柜里的东西,准备离开了。作为一个已经放弃重拾血缘,且几乎没有幼时记忆的人,这种仅仅停留在表象的亲情关系让她尴尬到胃不舒服: “那人叫做‘何缘’,不管是听起来还是写出来都像女孩的名字对吧?”小房东将最后的充电器塞进包里,弓着身子开始收拾临时床铺:“其实寓意还是好的:能来到这个家,就是缘分。但是很不巧,这家人姓‘何’。” 何小姐停下来,对翻在地板上,发出亮光的手机屏幕抛出个黠蹙的笑容,那边人明显很懂她的意思,回了声嘲笑:“何”这个字其实自带疑问,简单地说就是代表了“为什么”。这样一想,“何缘”这个名字除了“何等的缘分”外,一般人理解的内涵,应该是“为什么有缘”和“有什么缘分”。 “确实,绞丝旁的字其实不是男孩取名的首选。”唐束漫不经心端起水杯喝一口:“我说这话并没有瞧不起任何人的意思。不过,这种不大适合的名字主要还是为了同你这个女孩凑成一对是吧?” 仔细确认周围没落下什么之后,何小姐哼一声,拉上行李箱上最后一道拉链:“是啊,托这人的福,我的名字更加奇怪了。”她理好衣领,对摄像头整好发型后一把拉开橱柜的门:“不仅本身就是个完整的疑问句,还差点和我家仙儿的大名撞名呢!” 现在正是下午,略微刺眼的自然光打在这个女孩身上,让她觉得莫名有种违和感。“这个时候的天空,有这么亮么?”抬头望去,老式的多格木窗将阳光分割成一块一块的,那模糊不清的玻璃没有半点遮光效果,反倒更加强了屋内明暗对比。 何小姐坐在行李箱上面,突然一阵心慌,她清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要从身体里破壳而出。整个身体像蒙上一层透明薄膜,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有什么用,甚至不确定这是否是原来就存在的,不过自己一直以来都看不见? 为什么现在这东西的存在感突然这么强,是要脱落了?脑子里的想法如流星划过,来不及细想,她本能的张开嘴:“我的,我原本的名字是……” “停!别说出来!”一声咆哮炸裂在空气中,在差点把何小姐吓到心脏骤停的同时也成功把刚灵魂出窍的这人拉回现实。那层薄膜没有破掉,她拍了拍脸,又像原来那样,不着痕迹的贴回去了。手机里,青年的脸几乎贴上屏幕,翠色眼瞳波涛翻涌。 “千万别说出来,你的名字,就是有别人问了也别说,就当还不知道。”唐束一脸严肃语速飞快,双眼直视着那边小房东略显呆滞的脸,直到对方乖乖听话把嘴闭上才松口气。刚刚他不小心看到那一幕,说出来大约不会有人信的: 房东小姐原本笼罩着的那层“死气”随着她缓缓张开的嘴唇肉眼可见的散去,她的存在前所未有变得鲜明,好像一个从壳中蜕出的寄居蟹:在重见天日的同时,也脆弱无比。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为什么何小姐找不到自己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为什么短短一月的时间大家都忘记了房东的脸、为什么当年的何小姐能从唐家人手上活下来,并平安无事长到现在、又为什么她会连自己名字都记不得…… 刚刚那一幕让唐束茅塞顿开,他深吸一口气:“快回来吧,相信我,你现在已经不安全了。”那声音像人鱼的蛊惑,翠色的眼睛是深湖的水:“记住,直到你踏入这边小楼的那一刻,才能说出你的名字。” “那是把钥匙,是个禁忌,也是你身上最大保护的关键。” 何小姐条件反射捂住嘴,尽管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但那种身不由己灵魂失控的感觉还残留在肢体上,让人害怕。过了大概三秒,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动作有些滑稽,眨眨眼把手放下:“你是说,我原来不清楚自己的名字其实是有好处的?” “当然,名字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很多时候它能当魂魄的一部分。”唐束闭上眼睛,突然问了个问题:“何小姐,你可知道在这世上最厉害的法术是什么?” “啊?”这个问题简直没法回答,何小姐偏着头,心里默默回忆自己见过的那些奇人异术:什么五鬼搬运、子母符、石狮子、细天狗、还有控心放蛊……“是,是那个符咒迷宫?”她不确定,不过就杀伤力来看,迷宫算是她碰见过最可怕的东西。 意料之中,对方邪魅一笑:“不对,不对。”唐束将食指放在嘴边摇了两下,做出个“嘘”的手势:“是障眼法。” “障眼法?”何小姐简直不敢相信:“就是那种,魔术常用到的,骗小孩子的障眼法?”那不就是利用视觉死角和人眼错觉骗人么?她想起那个一叶障目的典故:“直接把看不到的东西当做不存在?” “是,也不是。”青年挑眉,隔着屏幕戳了下小房东额头:“障眼法不是那么普通的东西,不过原理差不多,其实也有点玄妙在里边。还记得当初淼淼用你家仙儿的猫毛,给你戳的那个毛球护身符么?那就是障眼法的一种。” “带上护身符的你本人并没有消失,只是不能被看到罢了。那个护身符除了能掩盖魂魄的踪迹之外,还能在他人眼里制造一个盲点,你就在忙点后面。”唐束拿手指往摄像头上一戳,随即放开:“就先刚才那样,我只是伸手挡住了一个点,但那个点刚好是你能看见我的全部路线,你就看不见我了。” “障眼法的核心,就是让需要隐藏的东西合情合理又不引人注意的消失。”他总结道。 第367章 打劫我们是专业的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8章 一个成熟的想法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9章 打劫者人恒劫之 何小姐本来还以为自家猫咪突如其来的怪声是中邪了,可就在她想上去阻止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池塘中心隐约有什么东西快速飘过来。 揉揉眼,一只篮球大小的老龟以游上了岸,嘴里还叼了张纸片。 这是什么,当年西游记里边那个送唐僧师徒四人过通天河的乌龟缩小版吗?何小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条件反射半张着嘴,看那只老龟出水后朝这边爬过来,且速度不算太慢。 与此同时,仙儿依旧杵在岸边,喉咙里不停发出“咔咔”的声音。 看到自家猫咪和池里老龟对上眼,何小姐这才后知后觉:仙儿没事,它只是在同人家交流而已。 动物从来都是奇妙的,人类无法判断,在它们之中是否存在一种通用语。或许仙儿现在使用的,就是这种“动物界普通话”吧?她歪了下头:不然怎么解释那个“咔咔”? 难道乌龟是“咔拉咔拉”叫的? 老龟看上去真的有点年纪,从那层层叠叠的厚重眼皮子地下看得出光阴沉淀,脑袋比池里其他那些小王八崽子圆很多,嘴角也像上年纪的老人一般下垂且带有条条竖纹;龟甲厚而剔透,晕出一圈圈绿色的光,活像背了一汪深潭在背上;眼睛小而聚光,灵动又柔和,黑曜石般沉重。 它将口中纸片放到离栏杆最近的瓷砖上后,缓缓转身,对着何小姐点了下头。 乌龟还会打招呼? 何小姐今天算得上是三观尽碎,还没等她从“我被一只比自己年龄还大的老龟问候了”中缓过神来,就见仙儿出手飞快,一把从栅栏后面捞过纸片,小心铺开晾干,随后恢复正常甜嗓对着主人喵喵叫。 那是张十元的纸币,被叠成爱心形状又浸了水,皱得跟酸菜一样。 不急着将湿淋淋的纸币捡起,何小姐眼尖注意到那上边好像还粘着点白色碎屑,弯腰下去后,才发现是白色纸巾的碎纸屑,还残留着油性圆珠笔的淡蓝痕迹。 心形图案加小纸条,出现在许愿池里,很容易想象出一对恋人相拥着投币许愿的样子。 不知怎的,地上的钱一下子就附加了一层罪恶感。 “总觉得有点心塞……”何小姐蹲下来对着那张因为夏季高温而飞快晾晒半干的十元戳了戳,想当年她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就算没有过于浪漫的行动平时拉个小手也算是纯纯的初恋了,可惜现在…… 她揉开眉心:毕业之后就不见踪影的大猪蹄子,大概是已经出车祸死了吧。 对比了自己同别人高难度恋爱的差距后,何小姐捂着良心捡起钱:扔都扔了,谁有本事捡到就归谁。她拍拍口袋,长舒一口气:反正这种王八池里扔纸币,还特意折成爱心的情侣,很大可能性会半道分手。 当恋火褪去露出他们中某一人智商下限的时候,就是分手之日。 “好了,饭钱算是解决了。”女孩看向依旧待在池边上的老龟,迟疑着鞠了个躬:“嗯,那个谢谢你啊,真是帮了大忙了,今后可能还会再麻烦您老人家很多次。”直到找到合适工作和住处为止“有什么需要,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尽管开口。” 不过乌龟应该不会口吐人言?说归说,然还是对老龟智商存疑的何小姐默默腹诽道。 出人意料,老龟听了她的话后,直接朝着仙儿的方向点了下头,随即开始趴砖上做起了俯卧撑: “咔拉,咔咔,咔咔咔,咔拉……” 像是与它相呼应般,猫咪也转过头,从喉咙深处咯得响:“咔拉,咔拉……” 一猫一龟无视背后何小姐白日见鬼的惊悚表情,气定神闲完成了伟大的跨种族交流,并在结束后相互点头,完美达成一致。 “所,所以你一开始那个声音,”老龟一摇一晃爬走了,猫咪刚转身,就被它主人一把抱起来贴上额头:“其实是在和人家说话?” 何小姐眼睛瞪得老大:“你们都说了些什么?那个敲瓷砖的声音是摩斯密码么?你是怎么学会的,都不告诉我!还有啊,是所有动物都能这样交流吗?就是这个原因才来的动物园?……” 被连环炮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呼在脸上,纵使小猫咪脾气再好,也不由得伸爪堵住主人吧嗒吧嗒的嘴,用“咪呜~”撒娇混过去。 对着那双圆溜湿润的瞳孔,它只能眨眨眼,尽量把内心的话语表露于脸上:说什么你会知道的、不是密码、天生就会,没想瞒你、我不是公主所以不能和所有动物说话、来动物园不是刻意…… 还有,猫咪蹭蹭女孩的下巴:我真的爱你,所以别问了好吗? 或许何小姐没懂她家仙儿前面一系列的意思,但她明白最后那个“我爱你”。 对视三面后,何小姐投降了:“算了,不逼你。”说着抱好猫刚要走,就见池面一阵摇晃,似有高人出世。 刹那间,群龟聚集,水中沸腾。 此时想跑已经晚了,况且何小姐看着眼前情景根本跑不动:那些小王八乌龟嘴里都叼着钱,这个数量要聚起来,就是个活生生的聚宝盆! 小龟们来得快散的也快,还来不及看清,栅栏后就只剩一堆钱了。 “这是干嘛……”何小姐咽了口口水,那老龟此刻游上池中假山,正对着她点头。 “不是……不是报酬吧?”想起自己刚才那句“有事您开口”她都快哭了:“对不起,其实我根本听不懂乌龟的话……” 然老龟不理她,只做了个对于普通乌龟来说过于高深莫测的表情后,便扑通一声回到水里。 完了,女孩认命坐地上晒钱:老龟好像是王八池的主人,要得罪了今后可能随时会被小乌龟咬一口,到时还怎么躲在园里?而且,自己根本不知道刚刚被拜托了什么事…… 最重要的,她拿起一张百元大钞自嘲一笑:“仙儿你看呀,还真有往王八池里扔一百块的,要是我有这一百块干什么不好,与其在这求财,还不如买点报纸批发出去能赚钱。”边说边往地上吹气加速干燥:“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那些小乌龟怎么叼上来的都是纸币?” 明明满池子都是金光闪闪的硬币,但自己收的都是纸币,这就很不合常理。 第370章 应许之地 一个普通异能者,身上怎么会出现和丧尸一样的特征? 跟在对方后面,狼爷忽然觉得脊背处一阵寒气往上冒,激得他背后开始冒冷汗,全身血液都往心口蹦,刚开始忽视的那些细节一个个从脑子里冒出来:那近似“异能”又不像异能的怪力,那个拽住自己领子时感受到的低温还有那一见面就被遮住的脸…… 种种迹象表明,现在走在自己前边的女人大有问题。 然即使全身汗毛都炸得飞起,他也不敢问,他也不敢说。毕竟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依旧摆在面前。况且,这人要真是个丧尸,被戳穿了搞不好会恼羞成怒,并在城中大开杀戒。 毕竟人家还得在这儿待一星期左右,要是一个弄不好,就是团灭的节奏。 于是,作为红牙小队的领导者,狼爷只能强装镇定,表面无事,私下再一个人偷偷观察。 可观察三天后,他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那个叫童露的女人在洗去一身碳粉后,便相当自然的穿上雨衣手套防毒面具,把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还美其名曰:“身体不好不能晒太阳。” 随后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整天大模大样走街串巷,一副领导视察的样子。 这话说得跟真的似的,还真是一点都不心虚!躲在角落处,对她这理由狼爷是一点也不信,但又偏偏找不到反驳的借口,只能继续装天下太平;狼爷在这儿没找到什么有用的,可另外三人却给了他一个惊喜: 那对方小队中的三兄妹,意外与自家队员相处得极其和睦,甚至不到三天就已经亲如一家。 这不是什么立场叛变,只是末世中弱势群体相互扶持的本能。 都是在基地里混不下去的叛逃者,其心酸处都相通,又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停在这里的第一天,兄妹三人就对这处“普通人的基地”产生了无法抑制的好感: “你们看,这里居然还有给小孩子设立的学校!还有食堂诶!”看着眼前许久未见的平凡日常,蓝妹第一个惊呼出声:那狼爷当初说的还真没错,“红牙小队”的确是个劫匪窝,但它同时又是个细小的城寨,其中成员至少能最低限度的自给自足。 城内设施几乎和末世前一样,水源田地养殖场样样不缺,且都是由城中的老弱病残管理,年轻人才需负责外出打劫的重任;小孩子们会上学,接受基本义务教育;这里甚至还有医院,普通人在受伤时也能得到及时治疗…… 同外面那些流浪小队比起来,红牙小队的条件已经算得上是天堂了。 由于暂时需在此停留一周时间,海象及瘦猴便自发动用自己的优势,给城中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居然短时间内就攒下了不错的口碑;蓝妹做不了重活,但她稍微懂点医术,很快就顶上了医院内小护士的缺。 三人在城中过得是如鱼得水,几乎产生了不愿离开的念头。 “我说,要不我们就留在这里,怎么样?”又是一个傍晚,三兄妹相约在城门附近的房顶见面,彼此间似乎都有话说,但都不好说出口;最后,还是最活泼的蓝妹红着脸开口:“反正都是要找个落脚的地方,我看这儿就挺好,红牙小队立业不都是坏人!” 或者说,这儿的坏人都由那个狼爷一人当了。在这几天的逗留中,她早已打听清楚:这里的普通人其实已经能做到自食其力,而那个“拦路抢劫”只是狼爷为了防止断粮或欠收,也为了震慑那些异能者,才弄出来的。 “你别看狼爷那样,他其实就是个小孩子,做事虚张声势,雷声大雨点小。”记得在医院里,医生都这样说:“我从小队刚建立初期就在这里,从没见过狼爷真的赶尽杀绝过,都是恐吓一番就把人放过去了。” “他当时对你们大概也是这么想的。”眨眨眼,那医生笑得很无奈:“可谁知你们队长太厉害,三下五除二就把人收拾了,还弄成现在这样子。” “狼爷被压制住了也是下不来台,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 虽说这自己人讲自己人总有点护短的意味在里面,可蓝妹回来一想,又觉得对方说得有理:“一个宁愿自己舍身去碰瓷的首领,不可能真的残忍暴力,铁石心肠。” “所以呀,我觉得我们仨留在这儿也不错。”对对指尖,她颤颤悠悠抬头看两个哥哥:“你们又是怎么看的?” “……要真这样做了,不是对不起队长么?”挠挠后脑勺,瘦猴心里堵得慌:一方面他的忠诚不允许他做出这种类似“背叛前队长”的事,另一方面他心中又隐隐觉得这样才是对的:“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 “这里确实很好。”叹一声,他抬头看着城中许久未见的万家灯火,也许数量是少了点,但在傍晚的天空下看着又格外温馨:“因为都是普通人,所以大家才能这样毫无芥蒂的生活在一起;自从到了这里,我觉得自己好像又胖了一点;” 摸摸自己开始恢复的脸颊,他低下头:“如果真要和基地的生活相比较,我认为,还是这里更适合我们。” “虽然对方已经许诺了离开时会给八成左右的物资,但这些物资如果投入基地中,又能换来多少特权?足够普通人消耗几天的?”握紧拳头,这人轻轻点了下身边的墙壁:“说到底我们只是普通人,不管上供多少,那些异能这还是看不起!” “就算一开始有队长帮助,可等她一走,仅靠我们仨又能撑多久?”锤锤胸口,瘦猴面上纠结无比:“我知道,这里算是我们的应许之地,可是……” “可是,要真这么做了,心里又过意不去。”拍拍他的肩膀,一旁海象轻轻轻摇了下头:“毕竟好处不能这样计算。” “对我们三个而言,留在这里明显好处多多,但于队长来说又不是这样;”看着妹妹,他笑容中藏着无奈:“要是我们想留在这里,那狼爷当时承诺过的八成物资肯定就不用再给了;但你有没有想过,那八成物资中还有队长的一份?” “即使她不用吃喝,拿着物资去同异能者们换晶核也好。可我们一旦留在这儿,那么物资的给与不给就很尴尬;要知道,我们终究是一伙的。”说着,这人捏捏肚子上的肥肉:“要是我们在希望留这儿的同时还要对方给东西,你觉得对方会答应么?” “不用说,那个狼爷肯定觉得不公平。因为明明是他好心接纳外人,现在还要给东西,从道理上就说不过去;”一拍手,他解释道:“同样的,队长那边也会不开心;” “被撬了同伴不说,现在物资还少一大半,你觉得她会同意吗?”摇摇头,海象刚想叹气,就听见旁边一个女声幽幽插一句: “为什么我不会同意呢?” 这不是队长的声音吗?在极度震惊中,三兄妹瞪大眼睛,看一个高个子身影不知怎么就从墙缝中蹦出来:“今天见你们都躲着我,我还在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就为了这个?” “没什么,路途中会在目的地之前就看到自己的伊甸园也是人之常情,何况这地方本就难得。”微笑着,童露从阴影中走出,防毒面具下的眼睛似乎并没有生气:“原本的我就是不能陪你们到最后的。” “现在离我的目的地已经很近了,在这儿分开也没什么不好。你们要真能留下来,我反倒比较安心。”吐一口气,她大大方方提议:“这样吧,要你们下定决心了,红牙小队那边我去安排,保证让那和小不点不敢为难你们。” 第371章 是祸躲不过 童露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之后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她看到自己飞了起来,在下雪的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越过桥上栏杆,离路灯的白光越来越远,最后落入水中。而这一切都只发生在转瞬之间,这个无辜的女孩来不及出声,就被迫永远沉默。 河水湍急,冰凉刺骨。 然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这个惨剧,即使它明明就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 童露不知道,当她彻底沉入河底之后,一辆黑色豪车停在她坠河地点。一个气质甚至连画风都不同的男人下车亲手捡起她落下时散开的背包,优雅掏出身份证,刚看一眼就皱起眉头: “名字不对?” 他低头对身边小弟沉声训斥:“怎么搞的,连目标人物都会弄错,待会回去自己领罚!” 随后,男人将证件轻飘飘丢入河中,留下人手清理现场后冷哼一声坐车扬长而去。对他而言,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不过是自己计划中一个小小的失误,现在最重要的是制定新的暗杀计划:“让那边提起警觉就不好了。”他揉开眉心,仰头轻叹:“居然敢为难我的女人,该让她付出代价……” 豪车越开越远,漫天飞雪掩盖了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如果童露泉下有知,依她的个性,绝对会气到爬回人间化身厉鬼抓住刚刚那人的领子来十几个大耳刮子,接着一套三百六十度夺命剪刀脚把他狗头拧下来,然后再连人带车一起塞进冬天的河里做成冰雕,上面刻“草菅人命”四个涂红大字,最后放他家门口让这人受万人唾弃遗臭万年,可惜她什么也不知道。 并且,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也不是阴曹地府。 自己不是死了吗?童露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没有在灵魂升天的时候亲眼看到自己悲惨的躯壳,但从刚才那瞬间剧烈的冲撞和寒冷不难推断出,自己应该是在回家路上被车子从后面直接撞进了河里。 大概脊椎骨当场就断了吧?她晃晃脖子,所以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其实这也是好事。毕竟天寒地冻的被迫洗冷水澡,还要一边感受生命不可承受之痛,一边清楚的感受到生命流逝实在是太残酷了。她抱住倒霉的自己打了个冷颤,重伤再加上冬天落水,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所以我现在是在哪儿呢?冷静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后,童露开始四下张望: 眼前的空间明显不存在于已知世界的任何一处,它更像是宇宙的缩影,黑色背景之下是无数星光闪耀;她的身体比普通状态轻得多,比起实体更像灵魂,而且能在这个没有光源的地方自行发光;脚下是一片白色毯子,柔软干净,明显是用来休息的地方,上面还放了好几个软枕。 “那个,请问有人吗?”抱着试试的心态,女孩开口了。紧接着,原本平坦的地摊上奇迹般凸起一小块,一个圆滚滚的灰色毛球跳出来: “嘿,你好,欢迎来到主神空间,这里是世界一切真理的源头。” 主神空间?真理源头?童露略嫌弃的后退一步,这都什么中二发言?还有,这个长得像毛球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还会说话? 想着自己反正都不在人世了,她干脆大起胆子伸长胳膊往下一拍,正好拍在毛球脑袋上。 “哟,手感居然还不错?”又细又软,大小刚好且表面油润有光泽,实在是做手机挂件的好料子。童露一个没忍住,又上手搓了几下,绒绒的触感让她想起自己曾在福利院中偷偷喂养的小猫咪:“乖,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也出现在这里?你家长呢……” “放、放肆你这个普通的人类!”可怜毛球从未遭受过如此待遇,愣了好久才缓过来,又急又气恼羞成怒伸出小爪子拍开童露的手:“告诉你,我可是主神!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这片星空,那个宇宙及包含其中的星球全都是我造的!包括你生存的那个位面!” “我生存的位面?”听到这里,童露终于放手,正眼看向面前这个毛球:“可我现在不是死了么?难道,是你搞的鬼?” “怎么可能!”毛球得了正眼刚觉得收到了一丁点的尊重,下一秒又被激怒了:“我一个神,就算是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也不会费那劲儿找上一个人类!你不过是恰好运气不错才被我选上的!” “拯救世界?”童露回头看一眼背后那片闪烁的星云,觉得毛球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假的:“也就是说,你拿我弄到这儿的目的是有求于我,对吧?”她摸摸下巴:“而且,你还说这是我的‘幸运’?” “大冬天的被车撞下河然后当场死亡,是幸运的吗?” 毛球一顿,局的自己在无意间好像被人套了话了,然现在矜持已经毫无意义。于是它两手一摊,干脆破罐子破摔:“这么跟你说吧,你的意外说起来和我有点关系,但不是我干的,这个真相等你帮我办好事情之后再告诉你。” “就像我说过的,你被召唤到主神空间完全是个意外,按照常理你现在应该躺在太平间。不过,只要你乖乖听话配合我把位面上的寄生虫给清干净了,也不是没有重生的机会。到那时候我会给你走个后门,加个buff什么的,也算是补偿你下半辈子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搭档,位面拯救者的一员。”毛球抛了个媚眼:“顺道一说,如果拒绝的话,还留在那条河里的你会马上死亡喔。” 这么狠?童露眯起眼睛,看样子只有配合这个毛球这一条路可走了? 思考一分钟后,她果断举手:“好,我加入。不过,得先告诉我什么是‘位面寄生虫’。” 寄生虫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但是能寄生在位面,即世界之上的寄生虫,一定不是简单就能祛除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所谓的“主神”不惜自降身价找到人类帮忙? “那个,你知道什么叫做天之骄子,世界宠儿么?”看出童露的疑问,毛球主动开口解释:“其实在你那个位面中也有,还离你挺近的,就开宾利上学那些,知道吧?” “你还知道我学校情况?”童露惊了,作为管理整个宇宙的神,难道还有闲工夫管自己大学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知道一点吧。”毛球原地坐下来,两条小短腿装模作样的盘起来:“其实我不是针对你的学校,而是针对这些产生寄生虫的地方。” “那些普通人口中的骄子,其实就是位面寄生虫。” 说完后,毛球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要创造一个位面事是很辛苦的,得自己亲手开山灌海不说,还要洒下各种各样适合位面生长的物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气运。” “其实一开始,每个人的气运值都相同,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成功的机会。” “不过这些机会大部分都在日常生活中流逝了。只有抓住机会的人才能成功。而能否抓住机会也有一个概率,所以两者一叠加,世界才有可能保持平衡。” “寄生虫就是排除在平衡之外的人。他们天生气运值相同,但由于后天得到世界支持,能从其他地方夺取额外气运供给自身。其实吧,要说他们是世界宠儿也没错,毕竟这个结果也是世界偏心造成的。” 毛球最后两手一摊:“儿子大了不由娘啊。一开始我光顾着创造位面了,没想到后来那些世界慢慢诞生出自己的意志,导致现在它们不仅想从我这儿独立,还想取代我的位置。” 童露听得一头雾水:“也就是说,那些寄生虫其实是世界意志自己选择的?世界选那么些人干什么,让他们夺取气运又有什么用?” “有了气运,就有成神的机会。”毛球又开始叹气了:“比如说我吧,就是虚无中偶然的产物,后来通过长时间的探索成长,最终成神,掌握一切。” “那些小小位面的想法也是一样的,选择一个主角,给他气运,让他成神,然后打倒我成为虚空主宰。本来吧,成神这事儿就不靠谱,需要上亿年的时间和无数个巧合,那些小地方从理论上来说根本不可能出一个神仙;所以,一些位面开始拔苗助长,直接把整个世界的气运总量灌注到一人身上,催出个伪神。” “而这个后果,就是平衡被打破,最终导致整个位面崩坏。” 点了点头,毛球盯住童露:“现在知道你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了吧?打倒主角,不仅仅是为了把气运还给普通人,还是为了拯救那个世界!” “喔……”童露学它的样子也点点头:“说白了就是让我打倒那些个主角对吧?那么打倒的标准是什么?” “阻挠他成功就行。”毛球一骨碌站起来:“通过自己判断,选择对主角进行打击至到其起运全无变回普通人,或者干脆将其彻底毁灭都行。我负责找到主角,你负责对付他,分工合作。” “光说不练也不行。”它突然跳到童露身上,刹那间白光大盛:“我们实践一次,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372章 再见了朋友们 幸运水晶本是用来测试主角气运的道具,现在被人拿着做“穿越者探测器”使,也算是脑子灵活。毕竟比起普通人,穿越者身上的气运显然更多。 能够这样活用道具的,一定就是那个没见过的反抗军老大,没跑了!眯起眼睛躲在墙后,童露思考着眼下的局势:也难怪对方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都没见过的两个人,还搞这么隆重的通缉,不是纯瞎找事儿干么? 由此看来,自己要故意暴露身份,假意被抓实际不花力气就到地方也不错。摸摸下巴,她想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最后还是舍弃了这个计划: 虽说就这样跟着那什么“巡查队”走肯定也能进通天塔,但还出不出得来,找不找得到人就难说了,毕竟是以“囚徒”身份进去的;所以,还是得稍微抵抗一下,最好是让对方产生畏惧感。 而在狠狠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的同时,要如何不牵连到红牙小队的人,又是个麻烦。挠挠头,这人坐在阴影处咬了下嘴唇,又看看那个大人物越走越远的背影:腰上挂的幸运水晶实在闪亮,就算隔着这么老远也能看见它的闪光。 对了,那幸运水晶不是在一个城市的范围内都会有反应么?正好利用这点!站起身来,童露一掌拍在面前的狼爷头顶:“狼爷,在我正式对那些巡查队动手之前,有个任务不得不交给你;” “去告诉你所有的队员,包括我原来的那三个,叫他们统一口径,说这里最近没有新人进来;”揉乱对方的顶法,她将雨衣往上面一丢,正式开始卸妆:“而且,就算有人问‘这里有无出现什么怪事’,也要尽可能装傻知道吗?” “……啊?”,猛一下被雨衣盖个正着,狼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想干嘛?” “别是像和通天塔的巡查队硬碰硬吧?你疯了!”意识到对方牺牲小我成全大家的计划后,他才手忙脚乱把雨衣往下扯:“别开玩笑,那通天塔的异能者可都是精英,能得到最好资源升级的!你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流浪小队的水平……” 扯出一丝缝隙,他正要继续劝阻这个暴躁大姐做傻事,冷不防就哑口无言了;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大多数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光景: 一个全身透着翡翠色的女人从厚重的伪装中解放出来,就像是新蜕壳的夏蝉,整个人在太阳下发出一种浅浅的薄荷色的光;让人难以想象的是,这样的颜色,居然也是丧尸的特征之一。 “你不是说想看我真正的样子吗?”看着眼前人惊呆了的神色,童露微微一笑,伸手过去拧在其鼻尖上拧了一把:“怎么,第一次看到‘半丧尸’,所以说不出话了?” “真没用。”装模作样叹口气,她很快把伪装道具往墙缝一塞,最后露出两颗小虎牙:“记得我那几个队友第一次见我时,也没像你这样。” “我先走一步,到中午时就动手,在此期间的准备工作交给你了。”转过身去,拯救者最后回头抛了个飞吻:“保护好自己,别让我失望啊狼爷!” 说完,便身形矫健的从墙壁上飞了出去。那个绿色的影子不断跨越各种墙壁,向远处延伸,直至出了城墙外围。 “……说什么让我‘保护好自己’,你才是啦!”抹一把脸,狼爷好不容易从刚刚的绿色奇遇中回神,若不是墙角处还塞着那堆衣物,他真要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被通天塔通缉的半丧尸么?”摸着下巴,这人看看街上又看看天:“虽然从人类立场上来看,我不应该这么做;不过,比起坑害一个拥有人类心灵的半丧尸,那些趾高气昂鼻孔朝天的异能者更让人厌烦!” 现在距离中午正午还有两个小时。瞥一眼时间,他咬了下牙,悄无声息没入一户人家里;在大人物们所看不到的地方,一道只属于普通人的消息,渐渐蔓延开来。 “这东西所显示的范围这么大,真的能找到那个目标人物么?”当红牙小队差不多做好准备时,紫鸢也在青龙基地异能者的簇拥下将这地方基本逛了一圈,不出所料,什么发现都没有。 虽说这结果她在接到指令时就预见过,但放在现实里,还是让人忍不住沮丧:“想在末世里仅凭一个地点找人,根本就是大海捞针嘛!也不知道大统领是怎么想的,就认定这世上一定有那么个匪夷所思的人物,还让我们务必找到……”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拿起对方给的那块水晶,她看着其中不甚明显的银白光芒,长叹一口气:诶,最近发生的事情真是太多太离奇。 先是塔里边内部人员出了问题,而后又是大统领自己想中了邪一样,也不管事,就一天到晚陪在那个女人身边,对自己也冷落不少!后来,更是毫无缘由就叫出巡查部队出来找人,还说什么“此子必有蹊跷”之类的。 目标人物是否有蹊跷自己不知道,不过,这个凭运气寻人的方法就很有蹊跷!一撇嘴,她摁住太阳穴正想找个地方休息,就听见身后突然有人来报: “队长,我们在这座城外面看到一个十分可疑的东西,现在正朝这边跑过来!” 可疑的东西?皱起眉头,紫鸢心里咯噔一下:“什么东西?长什么样?是人形吗?和我们此行的任务有什么关联?” “那、那东西差不多算是个人吧?”绞着手指,报信的下属脸色看着一言难尽:“嗯,是用两只脚奔跑,身上是绿色的,像是丧尸,但又比丧尸看着更机灵!还有,那好像是个女的,奔跑速度相当快!” “刚刚看着还在城门外五百米位置,接下来就嗖一下窜到五十米内,现在估计已经……”他说着说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影子,吓得他一声尖叫:“已经来了!” “那个东西来了,就在你身后!”猛的向后一仰,这人啪一声跌坐在地上,眼睛瞪得比牛铃铛还大;此刻他已经忘了上下尊卑及地位差距,手指颤抖着指向大人物背后,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吓到尿裤子。 来了?对方话音刚落,紫鸢便从背后感到一阵巨大的寒意: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悄无声息躲开护卫溜到自己这个异能者身边?咬着牙,她一转头,就看到了末世中最大噩梦: 一个似由翡翠雕刻而成的丧尸,正瞪着那似笑非笑的瞳孔居高临下望着自己,苍白色的牙齿在暗影中闪闪发光。 不好,,要被咬了!心口狠狠一缩,这个女人急急蹲下往旁边一滚,待脱离那口小白牙的撕咬范围后再往身前牢牢筑起一道水墙;不过她这一动作还是晚了点,即来不及救那个报信的,也来不及护住自己腰间。 于是,那个大统领给的“特殊人物搜查神器”,就这样到了对方手上。 “你是什么人?”依照常理,向一个丧尸问话是很愚蠢的行为,因为丧尸根本没有智慧;可看着面前这玩意儿把玩着水晶的那副样子,紫鸢直觉这东西并不简单: “你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偷我的水晶?”喘着粗气,她直直盯向对方的眼睛,心中隐隐有个微小的期待:不会就这么巧吧? 不好意思,还真就巧了!看出这人心中所想,童露哼一声,大大方方将水晶贴着自己掌心展示:“在问别人问题之前,都不知道该自己报上名来么?”说着,便并不理会对方先前提出的问题,只自顾自歪头一笑: “这水晶可是个稀罕物,你从哪儿得来的?”露出两个小虎牙,她尽可能让这女人看清水晶内的变化:“末世里不可能会自行生产这玩意,说吧,谁给的你?你又为什么拿着它到处走?” “……你认识这个吗?”眯起眼睛,紫鸢瞳孔放大,不出所料果然见到了那神奇的一幕:拿在自己手上还只有淡淡白色的水晶,在对方手上却发出白如牛奶般的光彩!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瞳孔剧震,她终于肯定:自己奉命要找的那个“特殊人物”,就是眼前这个“丧尸”! 第373章 大闹天宫 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捂住自己上下起伏的前襟,紫鸢小心翼翼撤去水元素屏障,又咬着下嘴唇,极力让自己不要兴奋得那么明显:“明明是丧尸的身体,却还保留了人类意志吗?” “在此,请允许我代表所有不幸沦为无脑丧尸的人们,向你的幸运表示最由衷的敬意。”装腔作势鞠个躬,看见对方没有攻击意图后,她才拍着手一脸假笑走上来: “这位女士你好,我是紫鸢,隶属于通天塔大统领直接管辖下巡查部队的队长。”她本想伸出手把戏做全,但瞥一眼那翠色的皮肤,还是下不去狠心:“此次前来,是奉大统领之命,把你接回通天塔进行调查;”只点点头,略表礼貌。 “只有调查内容,相信你自己的情况你也清楚。”看着对方若有所思的脸,她似乎对自己即将完成任务的结局有种特别的自信:“所以在此我不想多费口舌。” “请你乖乖和我们走吧,”往身后一挥手,一群牛高马大凶神恶煞的异能者便围了过来:“我们会将你带进通天塔内,并由大统领亲自处置。” 哦,就这?冷眼斜视着面前趾高气昂的女人,童露相当不爽:这个官腔打得虽不怎么标准,但要说讨厌程度,那可是一等一的,让人想听话都做不到。 “你说,那个想抓我的,又能拿出这种水晶的人,是大统领没错吧?”这下子敌人的身份基本确定了。摸摸下巴,她看一眼周围虚张声势的异能者们,轻蔑一笑:“不过,我又不认识他,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就因为他手上握着异能者进阶的物资么?”说话间这人突然一个旱地拔葱,生生原地起跳五米左右,瞬间便从那包围圈中脱出来:“不好意思,这对我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我可是个‘半丧尸’,既没有异能又没有晶核,要去见那大统领干什么?”说完她嘿嘿一笑,朝着身后众人做了个鬼脸,接着撒丫子就往城外跑。 不过是个来路不明半人半鬼的东西,居然敢耍自己?看着那潇洒离开的背影,紫鸢惊呆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胆敢反抗通天塔的人!当她反应过来后,一种自尊受辱的暴怒腾一下就冒出来: “快点,抓出那个女人!”不再在意红牙小队的城镇,她大手一挥,脑门上顿时青筋暴起:“一定要把这种怪物带回去!” “现在还敢乱跑是吧?等到了通天塔,把你扔进实验室的时候,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磨着后槽牙,她先是带追随者跑出城门几百米,待看到目标的故意挑衅后,又胸有成竹冷冷一笑,随即打个响指: “就是个空有速度的速度系丧尸罢了,我们也有速递异能者,去,把人给我抓回来!”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颀长的小青年便一跃而出,对着前方绿色的身影追去。 在太阳直射下,对方那翠绿的皮肤就是最好的靶子。 “这种情况下抓个人回来,不过小菜一碟。”追逐战一开始,那速度男还相当有自信,觉得这次是个白捡的功劳;然当他真到对方附近时,却又发现有些不对: “不是,这人怎么不跑了?”还在疑惑中,他来不及刹车,就被对方猛一个掉头迅速缩短双方距离;接着,这人眼一花,就吃了一嘴的泥。 这些末世中被捧得太高的异能者,还真是自信过了头。啧一声,童露摁住下面那人的脖子,不住叹气道:“诶,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个速度系了?就因为我跑得快?” “不要学你那个队长学得一身烂毛病,以貌取人要不得啊,你知不知道?”拍拍那人的脸,她手指一发力,立马将人掐晕过去;随后站起身,对着那边追出来的队伍做了个嘲笑手势: 她知道,对方的队长一定在看着这边。 “……为什么我们的异能者倒下了?”架着望远镜,紫鸢还在张着嘴等着战利品送回来,没想到却把自己人的丑态看了个真切:“那人现在是在干嘛?竖中指吗?” “可恶!谁给她的胆子!”受到嘲讽而恼羞成怒的队长将望远镜朝下一甩,接着气急败坏道:“这人不是看不起我们通天塔吗?好,就让她尝尝我们真正的厉害!” “去,和跟出来的那小部分实验室人员联系,让他们配合我们,对目标人物实行两面包超战术!”下了命令后,她眼神中再次流露出阴冷的目光。 能在异能者扎堆的通天塔内爬上巡查队队长的位置,紫鸢的确有点真本事;虽说异能只是不怎么稀奇的水系异能,等级又比较低,但她依旧备受赏识,因为她很聪明。 作为一个女人,她具有异能者所没有的谨慎与细心,这一点就决定了她能做到很多靠蛮力所不能做的事;而这些事,往往又是其他人所预料不到的。 比如童露,在这样一个力量至上的世界中,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战术包抄。 “远处那是……包围圈?”直到敌人的后援队伍在地平线上扬起一阵阵灰尘时,她才眯起眼睛,察觉事情不妙:“我这是瓮中捉鳖了?” 明明目标只一个却还是动用了人海战术么?撇撇嘴,童露心里咯噔一下:看来,那个巡查队长并不是个没脑子的。 是自己轻敌了。她皱起眉头,望向那个离自己最近的敌人的位置:那么现在,要怎么突围? 冒险从 那是个发白的早上,小山沟里来了一群拉大车的人。 这里的人看不明白那些车上拉得是什么,也看不见拉车的东西,甚至看不清那群外来者的脸:他们多半穿着厚厚且不合时宜的袍子,身材高大,口罩遮脸。众人开始议论纷纷,这个地方实在偏僻,外地人不屑进来,本地人也出不去,这么多人是从哪里来的? 然背后议论终究只能在背后,它阻止不了这些陌生人如晨雾般迅速有序的分散在这座城里,猝不及防,悄无声息,好像对这块地盘了如指掌一般。当第一缕天光穿透云层的时候,那些人中分出了一小部分特殊群体:他们有男有女,从大车里面走出来,明显是这些人中的上位者。 接着,和本地居民的交涉开始了。 所有言语交流都由上位者进行,这些人显然是精于此道的行家,嘴皮子吧嗒吧嗒说的天花乱 第374章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当拯救者这边正为了目的英雄救美撬人墙角忙得不亦乐乎时,远在天边的通天塔内,由于失去部分记忆而导致疑似失了智的主神也在乐此不疲搞幺蛾子。 “吃吧,多吃点。” 某大城市广场标配快餐店内一角,一个娇小女生闷头撕扯着手上的炸鸡腿。泄愤般将炸面拨开,擦净其中油汪汪的汁水后,再把内里一丝丝捻下来放在面前空了压扁的小份薯条盒里。 她对面,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猫默默蹲着,小心翼翼叼起一丝放嘴里慢慢含着,也不急吞下肚。作为一只久经风霜偷偷成精的小猫咪,它很清楚,吃了现在这顿,下次吃肉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仙儿你说,我们能成么?”女生扔下最后一根骨头,咂咂嘴胡乱往纸上一擦,接着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猫:“真的要住进动物园里面,从此看天吃饭,再不出来?”她眼瞳不断颤动,带着零星不安与摇摆:“这是不对的吧?到时候万一被人发现了,强制送回不说,一日三餐都不得保障……” “喵呜~”猫咪打了个哈欠,向前迈了一步将爪子轻轻盖在对方手背上,好打断她无意中绞紧纸巾的动作,随后抛出一个坚定的眼神: 相信我,实在不行我会翻垃圾桶养你。 从见面那一刻就有的无言默契让女孩瞬间明了自家猫咪的心思,一阵心酸瞬间涌上心头,不由自主打湿眼眶。要是在两个月前,猫咪的话或许还很好笑,然现在她却笑不出了。 她们是真的在流浪,也真翻过垃圾桶。 女生具体姓名不详,只知道姓“何”,通称“小何”或者“何小姐”;身高刚刚一米六,本在南方家乡可以俯视大多数人的高度于这个外来者众多的城市里不值一提,甚至可以说是小巧玲珑;一张细巧柔嫩的娃娃脸往好处说就是不老童颜,往坏处说就是看着幼稚,具体表现为大学时和五个室友进酒吧,保安单查她一人身份证;外表看着软萌软萌其实内心住了个抠脚大汉,脑洞奇大且善于吐槽;曾有过男朋友,现在毕业失联中。 她的猫咪叫“仙儿”,玄猫金瞳,无一杂毛。大一时开学第一天就混进宿舍,不仅钻了何小姐蚊帐还在她被子上睡得呼噜呼噜;凭借卖的一手好萌说服了全寝室的女生违反校规偷偷收养,其智近乎妖孽,脾气好到不行;曾有过凭一己之力半夜报警热得快起火的功绩,被所有人宠得一学期内长了五斤多。 一人一猫小日子本来过得不错,直到大四最后一学期,室友纷纷搬床回家的同时,家里的生活费也断了。 那天的何小姐第一次没看到取款机上的数字变化,她站在原地足足呆了十分钟。 命运的精彩与残酷,就在于它的反复无常。 当何小姐回到空荡荡的寝室翻了半小时手机后,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根本没留家里任何一人的号码。对于从小处于放养状态,没爹没妈且没有童年记忆的何小姐来说,她与家里唯一的联系,就是每个月一号准时寄过来的一笔生活费,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就连用的被褥都是在这里现买的。 没有亲人,朋友都走了,连家乡的具体地址都忘了。 “我之前这么久的岁月都是活在真空中么?”当时刚意识到自己孑然一身的女孩不愿承认事实,抱着猫咪在床上翻滚:“还是说,我根本就是穿越来的?这里不是我的世界?”猫咪无奈扒她衣角,仰着头软软哼一声:就拉倒吧你。 自我怀疑了一星期后,何小姐终于决心面对现实:论文通过后,最多再留半个月她就得滚出宿舍了,银行卡上的数字也在一点点减少到了一个让人心慌的额度。 在最后的一段日子,这个女孩抱着猫几乎跑遍城市的每个角落。 她不记得自己对那些房东说过多少好话,拜托过中介多少次,面试了多少企业,然现实就像个无理取闹的泼妇,最喜欢追着人扇巴掌。 离开学校的那天,何小姐抱着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坐在广场公园长凳上叹气: 面对疾风吧,承认你就是个失败者。 这几个月的经历,总的来说,就是:工资高的地方不招人,工资低的地方欺负人;带宿舍的公司不养猫,不带宿舍的公司没房租;新房出租不让带猫,老社区出租也不让养。猫与租房不兼容,房租与工资不兼容,工作与租房地点不兼容。 回想起那些奇葩经历,何小姐与仙儿也只能相顾无言,一声叹息。 “还剩最后一点钱,省着点用,我们就不住青旅了。”小姑娘摸摸口袋,还有半句话她没说出来:青旅也不让养猫,不用猫砂会上厕所的都不行。 仙儿贴着她,顺滑的皮毛蹭着她光裸的脚踝痒痒的。 有的时候,动物比人更敏感。仙儿知道何小姐很喜欢这个城市,喜欢这里新奇繁华,喜欢这里温柔包容,还喜欢这里的动物园。她说过很多次,有了烦心事,去动物园逛逛就好。 她的家乡没有这个地方。 连同动物园里的家庭、温馨和爱,也没有。 她童年时期所向往的一切,都来源于书上,那些印着奇奇怪怪动物的书籍承载了幼年时期全部的想像。 动物园是个神奇地方,那里有完美幸福的一家三口,相亲相爱的恋人,亲密无间的朋友,还有那些不常见的动物:永远神秘可爱,永远引人发笑,永远不会变成她所厌恶的干枯邪恶的样子。 何小姐喜欢动物园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她与生俱来的阴阳眼。对于一个普通女生来说,这不是天赋,更像是一种诅咒。 流浪开始时,她们原本选定的夜宿地点是银行会员机旁。“照明,监控录像,门锁都齐了。”当时何小姐对自己的选择相当满意:“连空调都有!”一住进去,只要是里面有人,从外边是开不了门的。 “我们可以在这里住很久哟~”面对笑得开心的主人,仙儿却少见的烦躁不安。 如它所料,那天晚上就出事了:人不能进来的地方,不代表其他东西进不来。 飘荡的游魂瞬间填满狭小空间,气温明明显示二十多度,然感觉却降到冰点。在这个地理位置偏僻的地方,孤魂野鬼众多,简直就是阴间半夜蹦迪专用场所。即使地板上有仙儿镇住靠近不得,然一只黑猫力量还是太小,丝毫不能阻止那些玩意儿从人脑袋上穿来穿去,留下冬天的寒意。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何小姐一骨碌爬起来以最快速度收拾东西转身跑路,边跑边揉脖子:昨天晚上捂了一宿的脑袋实在辛苦了。也是忙中出错,她翻个白眼,忘了“钱”这种东西最生欲望,而有欲望的地方就有冤魂。 活见鬼的事,就算经历再多,也适应不了。 第375章 有人认得我的脸 童露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之后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她看到自己飞了起来,在下雪的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越过桥上栏杆,离路灯的白光越来越远,最后落入水中。而这一切都只发生在转瞬之间,这个无辜的女孩来不及出声,就被迫永远沉默。 河水湍急,冰凉刺骨。 然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这个惨剧,即使它明明就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 童露不知道,当她彻底沉入河底之后,一辆黑色豪车停在她坠河地点。一个气质甚至连画风都不同的男人下车亲手捡起她落下时散开的背包,优雅掏出身份证,刚看一眼就皱起眉头: “名字不对?” 他低头对身边小弟沉声训斥:“怎么搞的,连目标人物都会弄错,待会回去自己领罚!” 随后,男人将证件轻飘飘丢入河中,留下人手清理现场后冷哼一声坐车扬长而去。对他而言,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不过是自己计划中一个小小的失误,现在最重要的是制定新的暗杀计划:“让那边提起警觉就不好了。”他揉开眉心,仰头轻叹:“居然敢为难我的女人,该让她付出代价……” 豪车越开越远,漫天飞雪掩盖了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如果童露泉下有知,依她的个性,绝对会气到爬回人间化身厉鬼抓住刚刚那人的领子来十几个大耳刮子,接着一套三百六十度夺命剪刀脚把他狗头拧下来,然后再连人带车一起塞进冬天的河里做成冰雕,上面刻“草菅人命”四个涂红大字,最后放他家门口让这人受万人唾弃遗臭万年,可惜她什么也不知道。 并且,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也不是阴曹地府。 自己不是死了吗?童露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没有在灵魂升天的时候亲眼看到自己悲惨的躯壳,但从刚才那瞬间剧烈的冲撞和寒冷不难推断出,自己应该是在回家路上被车子从后面直接撞进了河里。 大概脊椎骨当场就断了吧?她晃晃脖子,所以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其实这也是好事。毕竟天寒地冻的被迫洗冷水澡,还要一边感受生命不可承受之痛,一边清楚的感受到生命流逝实在是太残酷了。她抱住倒霉的自己打了个冷颤,重伤再加上冬天落水,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所以我现在是在哪儿呢?冷静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后,童露开始四下张望: 眼前的空间明显不存在于已知世界的任何一处,它更像是宇宙的缩影,黑色背景之下是无数星光闪耀;她的身体比普通状态轻得多,比起实体更像灵魂,而且能在这个没有光源的地方自行发光;脚下是一片白色毯子,柔软干净,明显是用来休息的地方,上面还放了好几个软枕。 “那个,请问有人吗?”抱着试试的心态,女孩开口了。紧接着,原本平坦的地摊上奇迹般凸起一小块,一个圆滚滚的灰色毛球跳出来: “嘿,你好,欢迎来到主神空间,这里是世界一切真理的源头。” 主神空间?真理源头?童露略嫌弃的后退一步,这都什么中二发言?还有,这个长得像毛球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还会说话? 想着自己反正都不在人世了,她干脆大起胆子伸长胳膊往下一拍,正好拍在毛球脑袋上。 “哟,手感居然还不错?”又细又软,大小刚好且表面油润有光泽,实在是做手机挂件的好料子。童露一个没忍住,又上手搓了几下,绒绒的触感让她想起自己曾在福利院中偷偷喂养的小猫咪:“乖,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也出现在这里?你家长呢……” “放、放肆你这个普通的人类!”可怜毛球从未遭受过如此待遇,愣了好久才缓过来,又急又气恼羞成怒伸出小爪子拍开童露的手:“告诉你,我可是主神!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这片星空,那个宇宙及包含其中的星球全都是我造的!包括你生存的那个位面!” “我生存的位面?”听到这里,童露终于放手,正眼看向面前这个毛球:“可我现在不是死了么?难道,是你搞的鬼?” “怎么可能!”毛球得了正眼刚觉得收到了一丁点的尊重,下一秒又被激怒了:“我一个神,就算是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也不会费那劲儿找上一个人类!你不过是恰好运气不错才被我选上的!” “拯救世界?”童露回头看一眼背后那片闪烁的星云,觉得毛球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假的:“也就是说,你拿我弄到这儿的目的是有求于我,对吧?”她摸摸下巴:“而且,你还说这是我的‘幸运’?” “大冬天的被车撞下河然后当场死亡,是幸运的吗?” 毛球一顿,局的自己在无意间好像被人套了话了,然现在矜持已经毫无意义。于是它两手一摊,干脆破罐子破摔:“这么跟你说吧,你的意外说起来和我有点关系,但不是我干的,这个真相等你帮我办好事情之后再告诉你。” “就像我说过的,你被召唤到主神空间完全是个意外,按照常理你现在应该躺在太平间。不过,只要你乖乖听话配合我把位面上的寄生虫给清干净了,也不是没有重生的机会。到那时候我会给你走个后门,加个buff什么的,也算是补偿你下半辈子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搭档,位面拯救者的一员。”毛球抛了个媚眼:“顺道一说,如果拒绝的话,还留在那条河里的你会马上死亡喔。” 这么狠?童露眯起眼睛,看样子只有配合这个毛球这一条路可走了? 思考一分钟后,她果断举手:“好,我加入。不过,得先告诉我什么是‘位面寄生虫’。” 寄生虫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但是能寄生在位面,即世界之上的寄生虫,一定不是简单就能祛除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所谓的“主神”不惜自降身价找到人类帮忙? “那个,你知道什么叫做天之骄子,世界宠儿么?”看出童露的疑问,毛球主动开口解释:“其实在你那个位面中也有,还离你挺近的,就开宾利上学那些,知道吧?” “你还知道我学校情况?”童露惊了,作为管理整个宇宙的神,难道还有闲工夫管自己大学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知道一点吧。”毛球原地坐下来,两条小短腿装模作样的盘起来:“其实我不是针对你的学校,而是针对这些产生寄生虫的地方。” “那些普通人口中的骄子,其实就是位面寄生虫。” 说完后,毛球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要创造一个位面事是很辛苦的,得自己亲手开山灌海不说,还要洒下各种各样适合位面生长的物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气运。” “其实一开始,每个人的气运值都相同,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成功的机会。” “不过这些机会大部分都在日常生活中流逝了。只有抓住机会的人才能成功。而能否抓住机会也有一个概率,所以两者一叠加,世界才有可能保持平衡。” “寄生虫就是排除在平衡之外的人。他们天生气运值相同,但由于后天得到世界支持,能从其他地方夺取额外气运供给自身。其实吧,要说他们是世界宠儿也没错,毕竟这个结果也是世界偏心造成的。” 毛球最后两手一摊:“儿子大了不由娘啊。一开始我光顾着创造位面了,没想到后来那些世界慢慢诞生出自己的意志,导致现在它们不仅想从我这儿独立,还想取代我的位置。” 童露听得一头雾水:“也就是说,那些寄生虫其实是世界意志自己选择的?世界选那么些人干什么,让他们夺取气运又有什么用?” “有了气运,就有成神的机会。”毛球又开始叹气了:“比如说我吧,就是虚无中偶然的产物,后来通过长时间的探索成长,最终成神,掌握一切。” “那些小小位面的想法也是一样的,选择一个主角,给他气运,让他成神,然后打倒我成为虚空主宰。本来吧,成神这事儿就不靠谱,需要上亿年的时间和无数个巧合,那些小地方从理论上来说根本不可能出一个神仙;所以,一些位面开始拔苗助长,直接把整个世界的气运总量灌注到一人身上,催出个伪神。” “而这个后果,就是平衡被打破,最终导致整个位面崩坏。” 点了点头,毛球盯住童露:“现在知道你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了吧?打倒主角,不仅仅是为了把气运还给普通人,还是为了拯救那个世界!” “喔……”童露学它的样子也点点头:“说白了就是让我打倒那些个主角对吧?那么打倒的标准是什么?” “阻挠他成功就行。”毛球一骨碌站起来:“通过自己判断,选择对主角进行打击至到其起运全无变回普通人,或者干脆将其彻底毁灭都行。我负责找到主角,你负责对付他,分工合作。” “光说不练也不行。”它突然跳到童露身上,刹那间白光大盛:“我们实践一次,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376章 最终boss突然出现 能像现在这样,饱着肚子给饥饿的动物施舍让何小姐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备受生活毒打的她,再一次在单纯的动物身上找到了身为智慧生物的尊严。但与此同时,也让她狠狠体验一把做人的痛苦。其严重程度让她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我不做人了!”再一头栽进湖里去。 如果跳下水就能做只水鸟,然后衣食无忧不用工作还被允许当街打劫人类手中面包的话,她真愿意跳下去试试。 正想得开心时,突然腿上一重,眼前一黑: 她的猫咪猛地跳进怀里。 仙儿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无可奈何,即使原本是漆黑一团,也能从眉毛上微微鼓起的位置判断出它此刻的嫌弃:又在想什么,那么入迷,你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霸道的小猫咪不需要知道自家何小姐到底想了什么,直接认定这厮一旦发呆就是在犯傻。 “喵~”夏天绒绒的猫毛就是个小火炉,只有挨着脖子上的那一小块鼻尖还是凉凉的:别多想,重要的是怎么在这个地方活下去。它亲了下对方下巴:你还有我。 猫咪的治愈效果永远是最好的。在仙儿肚皮上做了几个深呼吸后,何小姐重新振作精神,丢掉塑料袋开始寻找合适的生存地点。 野外生存的三大要素是火堆、水源和庇护所;而城市流浪的三要素,则是电路、水源和食物。要在动物园内生存,还需加上一点:小心避开所有监控设施,安静且不被人发现的偷偷生存下来。 “充电是很重要的。”何小姐掏出手机往仙儿脸上一晃:“我们的钱包、人脉关系、找工作的机会还有闹钟什么的都在上边。”说着顺手揉一把小猫咪软乎乎的头顶:“你想一下,如果有合适的工作找上门的那天,手机刚刚好没电了,联系不上,那该怎么办?或者是约好的面试时间,结果因为闹铃不响迟到了,会怎么样?” “所以,先找充电口是最重要的。”她理直气壮,抱着猫就往园区中心区域跑去。 好在这家动物园建设的不错,不仅动物多,游乐设施也多。 那些小小电瓶驱动的电动车,暗色灯光照明的鬼屋以及剩下所有设施,样样都离不开电。在这种地方找个公开的插头,不要太轻松。 很简单的,射击游戏摊墙壁上就有一个。 “还行,能用。”确定接口不是装饰后,何小姐接着寻找下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食物。 水源是不必费心的。动物园内基本上五百米一个公共厕所,用水方便快捷,洗衣洗澡关上大门也能凑合。要问喝水问题怎么办?不是废话么,流浪的时候喝生水不是常识嘛。 实在不行,也有那种挤压式出水的喝水装置。不过那里面很大可能性装的就是自来水。 连人带猫一路上躲躲藏藏好不容易到了便利店后面,何小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垃圾桶中内容: “呜哇!这什么,也太脏了!” 刚凑近点儿,一人一猫就被熏得连连后退,尽管知道夏天的垃圾容易腐坏,人流量大的地方垃圾也多,但真没想到这里环境会这么恶劣。 小小一个桶里什么都有:粘着酱汁的包装纸、发酸的奶油、融化成糊状的冰淇淋、烤肉的竹签子,擦嘴用的纸巾……林林总总混成一团,让人看了就恶心。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总以为自己前些日子捡了几个饭团就能算得上是流浪汉,其实我根本就连门都没入……”何小姐下意识摇头摆手:“真正的流浪汉应该不会轻易被脏乱差打到,面对这种垃圾桶,他们会视若珍宝的翻下去,但我不行,我做不到,绝对做不到!” “我还是个正常的人类,就算已经濒临破产,还是正常,穷讲究,且矫情。”最后她直勾勾看向自家猫咪:“你也不许去,知道吗?要是沾上点什么,我连你都不想要了。” 你在说什么废话?仙儿被熏到五官皱成一团,躲在草丛里差点干呕:完了,捡饭团这条路算是彻底堵死了。 匆匆从噩梦般的垃圾桶边逃离,何小姐和仙儿都没了什么精神,她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焦虑:吃的东西对现在的她们而言是最重要的。要是没白食可吃,而直接动用最后的资金去买,日积月累也是笔不小的开销。 就算何小姐一人的好了,维持健康的最低限度是每天三个饭团,买最便宜的都要十多块,还仅仅只是碳水化合物。那些纤维素、维生素、蛋白质什么的,根本别想。 动物园求生刚走到第一步就受挫,何小姐开始垂头丧气:“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吧?”出去了至少还能吃上东西。 然小猫咪略微思索一番后,抬起头来喵喵两声,直接从她怀里挣脱,头也不回朝某个方向狂奔而去。 卧槽,自己这么快就要被抛弃了?何小姐一愣,条件反射追在后面。 随着景物变化,何小姐慢慢反应过来,她好像知道小猫咪像干嘛了。 果然,在狂奔十分钟后,一座红色建筑物出现在眼前:这是园区内部的金鱼馆,专给小孩子以及童心未泯的大人喂金鱼的地方。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馆中心有座许愿用的王八池。 “所以呢,你想让我去许愿池内当王八?”然后等钱砸脑袋上是吗?不出所料,当何小姐赶到池边的时候,仙儿正背对池塘逆光站着,身后满满一池的硬币看起来闪瞎人眼。 “要我进去也不是不可以,等会儿我就问问园区管理处,有没有在王八池内扮演美人鱼的活儿。”何小姐简直要被气笑了,那池里的硬币是那么好拿的么? 抛开那池绿到发黑不知深浅的死水不说,就单是下到池底的那个动作,需要爬过一节栅栏一条小沟并三座看着就会被划伤的假山,还不一定能上来。硬币带得多了还有刮破衣服的风险,这是想让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但是,说起来这里真的是动物园里唯一一个能白拿钱的地方。 吐槽归吐槽,看那一池的硬币何小姐还是挺心动的,要能摸上来些饭钱就不愁了。可以用磁铁试试,或者从旁边那个海豹馆拿跟鱼竿划拉两下,用衣服兜一点…… 就在她又开始发傻的时候,仙儿走到池子旁边,开始模仿奇怪的声音。 第377章 这个敌人我曾经见过 童露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之后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她看到自己飞了起来,在下雪的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越过桥上栏杆,离路灯的白光越来越远,最后落入水中。而这一切都只发生在转瞬之间,这个无辜的女孩来不及出声,就被迫永远沉默。 河水湍急,冰凉刺骨。 然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这个惨剧,即使它明明就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 童露不知道,当她彻底沉入河底之后,一辆黑色豪车停在她坠河地点。一个气质甚至连画风都不同的男人下车亲手捡起她落下时散开的背包,优雅掏出身份证,刚看一眼就皱起眉头: “名字不对?” 他低头对身边小弟沉声训斥:“怎么搞的,连目标人物都会弄错,待会回去自己领罚!” 随后,男人将证件轻飘飘丢入河中,留下人手清理现场后冷哼一声坐车扬长而去。对他而言,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不过是自己计划中一个小小的失误,现在最重要的是制定新的暗杀计划:“让那边提起警觉就不好了。”他揉开眉心,仰头轻叹:“居然敢为难我的女人,该让她付出代价……” 豪车越开越远,漫天飞雪掩盖了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如果童露泉下有知,依她的个性,绝对会气到爬回人间化身厉鬼抓住刚刚那人的领子来十几个大耳刮子,接着一套三百六十度夺命剪刀脚把他狗头拧下来,然后再连人带车一起塞进冬天的河里做成冰雕,上面刻“草菅人命”四个涂红大字,最后放他家门口让这人受万人唾弃遗臭万年,可惜她什么也不知道。 并且,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也不是阴曹地府。 自己不是死了吗?童露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没有在灵魂升天的时候亲眼看到自己悲惨的躯壳,但从刚才那瞬间剧烈的冲撞和寒冷不难推断出,自己应该是在回家路上被车子从后面直接撞进了河里。 大概脊椎骨当场就断了吧?她晃晃脖子,所以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其实这也是好事。毕竟天寒地冻的被迫洗冷水澡,还要一边感受生命不可承受之痛,一边清楚的感受到生命流逝实在是太残酷了。她抱住倒霉的自己打了个冷颤,重伤再加上冬天落水,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所以我现在是在哪儿呢?冷静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后,童露开始四下张望: 眼前的空间明显不存在于已知世界的任何一处,它更像是宇宙的缩影,黑色背景之下是无数星光闪耀;她的身体比普通状态轻得多,比起实体更像灵魂,而且能在这个没有光源的地方自行发光;脚下是一片白色毯子,柔软干净,明显是用来休息的地方,上面还放了好几个软枕。 “那个,请问有人吗?”抱着试试的心态,女孩开口了。紧接着,原本平坦的地摊上奇迹般凸起一小块,一个圆滚滚的灰色毛球跳出来: “嘿,你好,欢迎来到主神空间,这里是世界一切真理的源头。” 主神空间?真理源头?童露略嫌弃的后退一步,这都什么中二发言?还有,这个长得像毛球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还会说话? 想着自己反正都不在人世了,她干脆大起胆子伸长胳膊往下一拍,正好拍在毛球脑袋上。 “哟,手感居然还不错?”又细又软,大小刚好且表面油润有光泽,实在是做手机挂件的好料子。童露一个没忍住,又上手搓了几下,绒绒的触感让她想起自己曾在福利院中偷偷喂养的小猫咪:“乖,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也出现在这里?你家长呢……” “放、放肆你这个普通的人类!”可怜毛球从未遭受过如此待遇,愣了好久才缓过来,又急又气恼羞成怒伸出小爪子拍开童露的手:“告诉你,我可是主神!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这片星空,那个宇宙及包含其中的星球全都是我造的!包括你生存的那个位面!” “我生存的位面?”听到这里,童露终于放手,正眼看向面前这个毛球:“可我现在不是死了么?难道,是你搞的鬼?” “怎么可能!”毛球得了正眼刚觉得收到了一丁点的尊重,下一秒又被激怒了:“我一个神,就算是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也不会费那劲儿找上一个人类!你不过是恰好运气不错才被我选上的!” “拯救世界?”童露回头看一眼背后那片闪烁的星云,觉得毛球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假的:“也就是说,你拿我弄到这儿的目的是有求于我,对吧?”她摸摸下巴:“而且,你还说这是我的‘幸运’?” “大冬天的被车撞下河然后当场死亡,是幸运的吗?” 毛球一顿,局的自己在无意间好像被人套了话了,然现在矜持已经毫无意义。于是它两手一摊,干脆破罐子破摔:“这么跟你说吧,你的意外说起来和我有点关系,但不是我干的,这个真相等你帮我办好事情之后再告诉你。” “就像我说过的,你被召唤到主神空间完全是个意外,按照常理你现在应该躺在太平间。不过,只要你乖乖听话配合我把位面上的寄生虫给清干净了,也不是没有重生的机会。到那时候我会给你走个后门,加个buff什么的,也算是补偿你下半辈子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搭档,位面拯救者的一员。”毛球抛了个媚眼:“顺道一说,如果拒绝的话,还留在那条河里的你会马上死亡喔。” 这么狠?童露眯起眼睛,看样子只有配合这个毛球这一条路可走了? 思考一分钟后,她果断举手:“好,我加入。不过,得先告诉我什么是‘位面寄生虫’。” 寄生虫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但是能寄生在位面,即世界之上的寄生虫,一定不是简单就能祛除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所谓的“主神”不惜自降身价找到人类帮忙? “那个,你知道什么叫做天之骄子,世界宠儿么?”看出童露的疑问,毛球主动开口解释:“其实在你那个位面中也有,还离你挺近的,就开宾利上学那些,知道吧?” “你还知道我学校情况?”童露惊了,作为管理整个宇宙的神,难道还有闲工夫管自己大学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知道一点吧。”毛球原地坐下来,两条小短腿装模作样的盘起来:“其实我不是针对你的学校,而是针对这些产生寄生虫的地方。” “那些普通人口中的骄子,其实就是位面寄生虫。” 说完后,毛球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要创造一个位面事是很辛苦的,得自己亲手开山灌海不说,还要洒下各种各样适合位面生长的物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气运。” “其实一开始,每个人的气运值都相同,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成功的机会。” “不过这些机会大部分都在日常生活中流逝了。只有抓住机会的人才能成功。而能否抓住机会也有一个概率,所以两者一叠加,世界才有可能保持平衡。” “寄生虫就是排除在平衡之外的人。他们天生气运值相同,但由于后天得到世界支持,能从其他地方夺取额外气运供给自身。其实吧,要说他们是世界宠儿也没错,毕竟这个结果也是世界偏心造成的。” 毛球最后两手一摊:“儿子大了不由娘啊。一开始我光顾着创造位面了,没想到后来那些世界慢慢诞生出自己的意志,导致现在它们不仅想从我这儿独立,还想取代我的位置。” 童露听得一头雾水:“也就是说,那些寄生虫其实是世界意志自己选择的?世界选那么些人干什么,让他们夺取气运又有什么用?” “有了气运,就有成神的机会。”毛球又开始叹气了:“比如说我吧,就是虚无中偶然的产物,后来通过长时间的探索成长,最终成神,掌握一切。” “那些小小位面的想法也是一样的,选择一个主角,给他气运,让他成神,然后打倒我成为虚空主宰。本来吧,成神这事儿就不靠谱,需要上亿年的时间和无数个巧合,那些小地方从理论上来说根本不可能出一个神仙;所以,一些位面开始拔苗助长,直接把整个世界的气运总量灌注到一人身上,催出个伪神。” “而这个后果,就是平衡被打破,最终导致整个位面崩坏。” 点了点头,毛球盯住童露:“现在知道你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了吧?打倒主角,不仅仅是为了把气运还给普通人,还是为了拯救那个世界!” “喔……”童露学它的样子也点点头:“说白了就是让我打倒那些个主角对吧?那么打倒的标准是什么?” “阻挠他成功就行。”毛球一骨碌站起来:“通过自己判断,选择对主角进行打击至到其起运全无变回普通人,或者干脆将其彻底毁灭都行。我负责找到主角,你负责对付他,分工合作。” “光说不练也不行。”它突然跳到童露身上,刹那间白光大盛:“我们实践一次,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378章 绝境中的同学聚会 唐瑶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愿意特地租车穿越大半个城市,就为找到他,然后给他一拳。 凭良心说,除开牙疼脸肿,露宿街头,被城管追以及几天前莫明被对家那个小老头瞪了以外,他还算过得挺好。每天在不要身份证的小黑旅馆大通铺上睡到自然醒,再优哉游哉挂幡出摊,刚好能赶上旁边大学的下课时间。 靠着这张脸,自己不愁钓不到小姑娘。每天要做的事也很简单,就拉拉姑娘的小手,再结合面相及穿着,最后套点儿话,随口胡诌几句,几天的生活费就到手了。 虽说日子目前单调了点,但总好过真睡大街上去。唐瑶打了个哈欠,毕竟自己现在已经不在唐家了,失去家族庇佑,能吃上饭就是好的。再说,最近大学生生活费还挺多,再摆上两天,就能搬去住正经的青年旅馆。虽然也是睡通铺,总好过现在这个潮湿发霉,还经常爬过老鼠的小破旅店。不过,住那里倒也不是全然没好处。 看了一眼自己的钱包,他想起最近旅馆墙上见着的办证号码,决心先把身份先弄好。反正唐家也回不去了,到时候就弄个本地人身份,到哪儿都方便。这个青年垂下眼睛,细细思量:真正的能人异士自古就是为有钱人服务的。等自己闯出个名堂,贵人自然来了,到时候随便就能捞大钱,说不定还能把没落的族人接出来…… 一阵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将满载期望的钱包收好后,他坐直身子,摆出招牌笑容:现在是大学上午第一节课的大课间,那些女孩们马上要出来了,说不定还有男孩。临近期末,算什么的都有。 但他没想到,自己第一个顾客,不是学生,而是一个从路边车上下来的漂亮男人。 男人走下车,先是隔着车窗同司机耳语一番,然后便笔直的朝自己走过来。“你好,”他笑着弯下腰,十指修长纤细,按在小木桌上像旁边签桶内倒出的玉签:“我听说这里有个先生算命很灵,长得也好,请问是这里么?” 啊?唐瑶愣了一瞬,险些怀疑这人是不是竹签成的精,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做的签自己还不清楚么,都是捡人家竹筷子削的,能有这么好看?这人看样子是慕名再找自己的,然他却看不出对方到底想算什么,而且背后莫明窜上一股寒意。 算了,来的就是客,都是给钱的。他迅速回复面部表情,清了下喉咙:“不错,正是这里。我能算工作前途、姻缘桃花、卜凶问吉、人命天运,就是不知到客人你要看什么了。”说着拉出个折叠椅放对面,待人坐下后,再拉起对方的手,开始例行公事: “这位有缘人,我看你天庭饱满,印堂放光,一定家里条件中上。”手上一点瑕疵没有,普通人家绝对养不出这样一双好手来;“且家中父母康健,工作不愁,衣食无忧,定会一生平顺。”能在上班时间跑出来算命的,不是大老板就是富二代,看他的年龄,后者可能性更大些;“可惜,就是近来桃花有点多。你这次是来算恋爱运的吧?”就那张脸,放在哪里都是天生红颜祸水的料。 说了这么多,一般客人早就拜倒在他“神迹”之下了,然眼前人却无一丝动摇,依旧维持着面具般的温和笑脸。 唐瑶急了,好不容易有人慕名而来,自己决不能自砸招牌!于是他转转眼珠子,开始各种试探:“客人家中最近是否要动土?还是说有重要物品不见了,又或者是人祸?不论什么都可以给我说,只要我算上一卦,保准让你满意……” “要不你先说吧。”有人绕到他身后用手肘勒住他脖子,以情人般的口吻细语,手上的力气却大得像仇人:“就说说你嘴里那四个血洞是怎么来的,好吗?” 唐瑶极力转头,像看看到底是谁要还他,然不看还好,一看他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怎么又是你?” 当初那个牙科恶鬼正站在他后边,笑得一脸狰狞。 “怎么现在才来?”漂亮男人啧一声,优雅站起来拍拍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等好一会儿了,废话听了一箩筐。”“在找地方停车,大学里的停车位在体育馆下面,回去时可能要走一会儿。”恶鬼马上换了副面孔,温柔到不行:“先把他从这儿带走吧,我找好地方了,旁边就有个箱子,里面是块空地,不会有人进去的。” 为什么总会有人用最温和的语气说最残忍的话?唐瑶觉得自己块崩溃了,他看着马路对面的校门,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们不能把我带走!看到对面那个大学了没?马上就大课间了,学生都会出来,他们看到我的摊子摆在这里人又不在,肯定会怀疑!” “嗯……”男人歪了下头,脸上的表情由微笑变成了嘲笑:“你是在提醒我们,帮你连人带摊一起收走么?”“……”唐瑶语塞,撇到自己简陋无比的全部身家,觉得自己宛如一个智障。 “行了,废话少说,先走吧。”男人当着他的面熟练收拾好那些鸡零狗碎,随便打了个包,便摇摇往那条小巷走去;而他本人则由恶鬼拎着,像老鹰捉小鸡一般,被抓住了命运的后颈。 巷子是条死路,约10米长,后面是块空地,整体形状像个漏勺。由于墙体较厚,隔音效果极好,无论怎样的声音都传不出去。可以说,被抓到这里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三人进入小巷的一瞬,唐瑶突然感到,自己不动了,或者说,是抓住自己的那个医生不动,只留前面一人。“怎么了?”察觉到后方的不对劲,那人回头,面色微妙的沉下来:“你打算就在这儿问他?”“当然不是。”医生推了下眼镜:“我就是想先同他说几句话,就几句。”说着眨眨眼:“简单看看他目前智齿伤口恢复怎么样了。” “然后再威胁他,别告诉我那些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东西?”美人即使是在生气的时候也那么好看,眉眼含霜然嘴角噙笑,直直盯着医生的眼睛,最后哼一声:“好吧,给你半个小时。”说着一转头径直朝空地走去:“我就在那里等他。”走到空地边缘时,又回过头来,面无表情:“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他伸出食指在唇边晃了晃:“一!直!等!” 唐瑶不明所以,但他还是看出些什么:这次真正要找自己的,不是原先的医生,而是前面这个美人。而美人如果要问话,势必会触及到某些秘密,但这些秘密又是医生不希望让他知道的。而且,原先看人笑眯眯的还没认出来,现在倒是觉得越来越眼熟…… 想起身后医生原本的身份,他突然一颤,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个人是……”话音未落就被一拳打在小腹上:狭窄的巷子里挥臂动作不能太大,并不意味着拳头威力会减小,对方用的是寸劲。 “闭嘴,我们没多少时间。”柳医生一把将人按在墙上:“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唐瑶乖乖摇头,接着落在胃部的一击差点让他吐出来:“就是因为你自己!”医生的暴躁几乎要从头顶溢出来:“又蠢又没用,你是怎么在唐家活下来的?要报复就别留把柄这么简单的事都不知道吗?” 柳眠恨不得把这人生吞了,原本好不容易才瞒过去的东西去,就因为这人幼稚的报复手法,马上就要暴露出来。他后悔当初没把这厮一口牙全拔光,买最好连舌头也剪了,省得他到处乱说:“我不知道待会儿他会问你什么,总之,别乱说话,尤其是涉及到我的部分。”说罢狠狠捏住他脖子:“不要提起我在唐家的任何一件事,听明白了?” 唐瑶被掐到喘不过气,他直觉面前的人与其像是暴怒的鬼,不如说是困兽,在笼子里哀哀叫着等待绝望降临。他撇到对方抖动的衣角,像是被风吹的,然现在并没有风。 难道这人是在害怕? 第379章 我看你印堂发黑 阳光照进车里,投下一片耀眼又沉默的白。 车内前座两人并排坐好。有从空调通风口里溢出嘶嘶的换气声,叫人听了就觉得沁凉;副驾驶车窗开了一半,风声呼啸,像试图抖动某个巨大且无形的袋子;到处都是杂音,那些磕磕碰碰在汽车的狭小空腔内无限回响,恍如天然形成的背景配乐,充盈着两人回家的旅途。 这样的归程本不该寂寞的,只可惜没有人声,一丁点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人的感官也会无意识间被动放大。 柳眠觉得自己似乎能感受到手掌中心默默渗出的冷汗,就像是以前做实验那样,通过一个个滴管口,随着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被挤出来。他甚至感到了灵魂出窍,好似现在坐在这儿开车的不是本人,只是一个空空的躯壳,随着残存本能机械化运作。 而他的灵魂,已经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当然了,也不用回去太久,就回到一周之前的这个时候,替本体把捉到那人掐死就行。 不、不对,柳医生最后还是捡起了身为一个医务工作者的理性,现在不是沉浸幻想逃避现实的时候。用余光瞥了眼副驾驶那人,看他额前碎发被风卷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如既往美得惊心动魄。 美人仰起脸,毫不在意阳光直接打在他睫毛上,投下一片黛青色阴影。他的猫瞳在阳光下格外明显,除去瞳孔不是竖针型之外,几乎与真猫儿没有区别,甚至同样能发荧光:那比常人大了一圈的瞳仁外边,隐隐罩了层翠色。 风景近在咫尺,柳眠却只敢从后视镜内偷偷看一眼。一是因为他正开着车,二来则是就在刚刚偷看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他发现对方也在看他,透过同样一方镜面。 你在偷看美人的时候,美人也在瞪你。不过你是气短心虚,人家是面无表情罢了。在心底抽了口凉气后,医生无声自嘲。苦禅寺离家很远,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要赶,他实在不愿最后一段路也走得这样干巴巴,于是脑子一抽硬挤出句话: “那个,你刚才都问到什么了?” 此话一出他就恨不得一头扎绿化带里,这不明显是在套人家话么?更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了!正在柳眠为自己突然下线的智商默哀时,一个奇迹般的声音飘过:“放心吧,关于你的都没问。” 唐束依旧保持着身为小仙男的矜持,抬起修长脖颈从上至下俯视另外一个映在后视镜里的影子:“别太担心,我就问了唐瑶三个问题而已。”他轻轻皱起眉头,原本平静如水的面上突然有点不高兴了,后视镜略扭曲的弧度让他家男人震惊的脸孔看上去有点滑稽:“嘴闭上,你侧脸这样不好看。” 悄悄合上嘴,柳眠有种从地狱边缘猛地踏回人间的感觉:从一星期前,他俩就陷入某种诡异的冰冻期,别说是像往常那样腻歪了,就连话都不能好好说,全用无主语短句交流。刚刚那是他们一周以来第一次完整的一问一答。 他本以为足足七天的压抑氛围已经让自己能做到心如止水,然对方只用一句话的功夫,就搅得自己心口大乱,一时间的讶异、惊喜、疑惑几乎要漫出来,好不容易压下去后,又不知从哪儿翻出来一阵委屈,藏都藏不了。 撑住,还没到放松的时候。柳眠咬紧牙关,虽然目前唐束的态度不明原因的缓和下来,但等回到家里,还有一关得混过去:也不知道那三个问题到底是什么,不过盘问是一定会有的。他眼睛眨得飞快:到时把淼淼先找借口支出去,省的破绽越漏越多…… 还没等他算盘打好,对方毫无征兆又是一个动作,让他大脑立刻宕机:唐束还是一脸风轻云淡,盯着镜子,左手却掐上了他大腿。 这次医生是真的差点把车拐到绿化带里。 “你就那么怕我?”主动惹事的青年端坐柔弱无辜,像没事人般轻车熟路收回手,他眼睛就没离开过后视镜。柳医生大窘,喉头莫名上下滚动着,这话说得他没法接。“算了,先回去吧。”唐束把窗户摇上来一点儿,好让头能靠上去:“快点回去,我累了。” “等到家了,我就告诉你那三个问题是什么。”青年声音稍微沉了一点,带着柔软的沙哑,想包了团暗火:“还有其他的事情。你害怕的,想知道的,不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柳眠心底一沉,逐渐平静。终于还是到这天了,他垂下眼睛,到了双方都亮底牌的时候。他不敢再去猜测对方的心思,甚至不敢琢磨那人的话语,那团含在喉咙里的火,到底是怒火还是其他什么。他只是突然很想家,想马上就踩到熟悉的地板上。 马路中央,一辆城市越野突然开始加速。 离家越近,唐束心情看上去就越好,到最后还边掏钱包边哼歌。一进院子,车还没入库,他便像蛇般滑下去一口气上三楼不带喘,柳眠在下边都能听到他兴高采烈的拍门声。 等停好车子跑上楼,柳医生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拿着钥匙包,弱小可怜又无助,但手上拿着一把钱的淼淼,眼巴巴望向自己,而她哥正试图往她兜里塞手机:“乖乖,今天中午吃饭就先自己解决,也别急着回来;下午多出去玩会儿,找姜梦林语柔施明礼都行,钱管够,让他们带你去公园逛逛,反正晚饭之后再回家……” “……路上看车,别吃太多冰棍。”语速极快地唠唠叨叨一大堆后,唐束终于半蹲下来,撩起妹妹刘海响亮地亲了她一口:“走吧,好好玩!”随即一把将愣在门框前的医生拉进屋内,砰一声关上了门。 柳眠只来得及和小姑娘交换一个同样无辜的眼神,就被反锁在屋内。 他刚转身,就被拉住领子,不由自主弯下腰,条件反射搂住面前人的肩膀。完了,这是要动武。联想起对方支开淼淼时的迫不及待,柳眠喉头一滚,觉得自家爱人可能是打算拆房子,顺便把自己也给拆了,拆过后再慢慢审问。 为了下半辈子不在轮椅上度过,要不还是适当反抗一下?他鼓起勇气双手滑向眼前人后背,准备借助那对翅膀似的肩胛骨发力,冷不防撞上对方的眼神,刹那间忘记所有动作:翠色猫瞳里像雾了一层水汽,眉眼弯弯,睫羽微颤。 唐束在笑,不是一周之前的,浮于表面的笑容,而是真正的笑。带着狡黠和恶作剧,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第380章 来我给你加个buff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81章 你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作为长期卧病在床的病人,唐束有很强的忍耐力;作为照顾长期卧病在床病人的医生,柳眠也有相当的耐心,今天,这两人同时坐在小楼院内,互相瞪着对方。两人似有千言万语,却没人愿意先开口。 就在何小姐以为他俩要互瞪到天荒地老时,唐束终于转移视线,但还是没说话,反而看向她这边:别只看着,你也帮帮忙,说点什么啊?这人开始给她疯狂递眼色。 何小姐简直惊呆了:这特么不是你男人吗?你们情侣之间吵架叫我一个外人干什么?于是她回了个坚定的眼神:自己的男人自己哄! 唐束眨两下眼睛,眼神凌厉了一点点:这次不行,他好像真的生气了,你得帮我劝劝他。 何小姐也加强瞪眼力度:难道我知道他是为什么才生气的?自家的事自己解决! 我做不到!唐束加上了肢体动作:这人生气起来特别可怕,我一人搞不定的! 何小姐干脆翻个白眼:那也是你的事,自己想办法! 两人你来我往的在空气中互相传话,甚至忽略了背后还有一人。在他们身后,一直保持冷漠脸的柳医生悄悄勾起了嘴角,露出个戏谑的笑容。 “躺在地上的那七个人,我都认得。”猛地听到这句话,唐束于何小姐都吓了一跳,回头后,发现柳眠正抬头45度保持完美侧脸仰望天空,脸上的悲伤逆流成河:“我知道唐束从来都是个滥情又花心的人,在谈着恋爱的同事也不拒绝别人的撩拨,根本没有所谓的爱情忠贞观;但是,我还是低估了他的底线。” 他偏过头来,嘴角挂了一丝苦笑:“当我俩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过,或许有一天他会离我而去;然而,我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聚集了他大学时代的所有前男友,还一下子劈了七条腿!”说着,伸出手来比了个“7”的手势,还不断在旁人眼前晃悠:“这是想要在我面前召唤神龙吗?” “我没劈腿!”唐束又气又急:“那堆是我前任没错,但我们早就没联系了,是他们今天上午突然找上门来的……”他拼命想解释清楚:“因为他们突然集体出现,又都拿着花和巧克力逼我复合,乱哄哄的闹成一团还总往家里挤。那时淼淼差不多该到家了,我担心她看见,才把他们一个个打晕拖下来的。”说罢一下子拉住对方衣袖:“真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想瞒你!” 然而柳医生不理他,尽管被大力拉扯地摇摇晃晃,也保持着面无表情:“我的爱人说话是不可信的。毕竟这个人从大学时代开始,就以特定的频率换男友,匀速保持在每个学期一个。从开学时算起,到该学期结束的最后一星期,准时分手,中间掐着时间点按部就班把该做的全做完。” 叹了口气,这人低下头:“因此,当年的那座大学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要知道现在是这一学期的第几周,只要看唐束同他男友进行到哪个阶段就知道了。关于他的传言数不胜数,已经成为了大学著名传说之一。” “现在,按照他恋爱的时间规律,是否也到了该和我分手的时间了?”医生又叹气:“难怪了,最近我在准备手术的时候,总觉得头上帽子有点重。” 这人在大学时期掐点儿谈恋爱?何小姐惊了,居然有这种恋爱观清奇的人!她瞪大眼睛用眼神询问被夹在中间的青年,同时被这段爆料吸引的还有坐她背后的那对小情侣,三人都伸长了脖子,发挥出小楼住民强大的八卦精神。 唐束被医生的胡言乱语气的半死,但又苦于找不到反驳的理由,现在还被三个女孩目光灼灼的盯着,简直想原地爆炸:“好啦,我承认他说得都是真的!”青年干脆自暴自弃: “当时唐家放松了对我的控制,我就想趁着这个机会从那边跑出来,因此不停找人谈恋爱。但是,直到真正相处了才明白,那些与我同龄的学生根本靠不住。他们对我而言唯一的意义,就是降低我自身对于唐家的‘价值’,唐家不需要一个已经脏了的实验品。” “在大学的四年时间内,我一共找了八个男朋友。”他咬了下嘴唇:“我不知道什么是恋爱,就像完成任务那样,过一个学期甩一个。因为有这张脸,即使知道不会长久,还是有那么多人扑上来。”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一下,显出少见的窘迫:“那个,你们也知道,男孩和女孩不同,没什么贞操观的。反正最后都要分手,我也不欠他们什么。”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瞪向身边的男友:“所以,我没有给你戴帽子,也不可能给你戴帽子,全都是误会,明白了?” 柳医生愣了3秒,再次抬头看天:“我不明白,我只知道一件事:当初为了窝现在的恋人,我调查了你他学时期的所有恋人。直到现在,我还能说出他们每个人的身高、体重、行为特征和名字。在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间,你们知道我有多绝望么?”他缓缓闭上眼睛:“一道绿光闪过,从此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没绿你!”唐束彻底失控了,一个翻滚直接骑上对方的腿,同时狠狠抓住眼前人的领子:“王八蛋,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他几乎快哭了:“明明我本人就在眼前用什么第三人称?你神经病啊!把眼睛睁开!” 就在何小姐忙着看戏的时候,身后有人戳了她一下,林雨柔捂着嘴悄声问:“何小姐,我怎么觉得医生看着不像是在生气,反而像是在演戏似的?”“因为他就是在演。”何小姐小声回答:“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他想戏弄一下唐束。你看吧,接下来就该提各种无理要求了。” “是吗?”林雨柔不太明白这种情侣间特殊的相处方式,转回去看自己女友,姜梦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不会真吵起来的。”看面前懵懵懂懂的林雨柔,她心里暗笑:自己非常清楚欺负这种一根筋的孩子的乐趣,看他们各种反应也算是恋爱的福利了。 结果不出所料,柳眠趁机提了一大堆要求,听得旁边几人牙都要酸倒。唐束倒是无所谓,一个劲儿的点头,大概连要求是什么都没听清。目的达到后,医生还不忘装可怜:“这些都是你答应的,一定要做到,不然等回家了,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还爱我……”“知道了!”青年回以暴躁一吻:“今天我就把那七个葫芦娃处理掉,你等着吧!” 总算都解决了。何小姐松了口气,站起来拍拍屁股:“大家先回去吃饭吧。等到晚上7点整,所有与这次事件相关的人员麻烦再回到这里,我们一起想个办法处理那堆东西。”狗男人也是人,不能随随便便扔了,无故失踪超过24小时会有人找上来的。 众人依次散去了,何小姐故意落在最后,和柳医生走在一起。“医生,你真不怕唐束离开你么?”她挑起眉头:今天柳眠的态度其实很奇怪,这个男人从来不会用自己的恋人开玩笑,这次却铆足了劲儿的戏耍人家,好像有恃无恐似的。 “他不会走的。”柳医生面带微笑:“淼淼在我这儿,他绝不会抛下自己的妹妹。”当初收养这个孩子,就是为了让唐束死心塌地跟着自己。 “对了,唐束当时说他共有8个男友,还有一个在哪儿?”就知道这人不简单,何小姐咽了口口岁,为了追到心上人,他还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连淼淼都用上了。 柳眠眨眨眼,停下脚步:“就在你面前。”“什么?”何小姐一下没反应过来。“他的第8个男友,就是我。”医生笑得更灿烂了:“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知道为什么我对他每一个前男友都了如指掌么?” “因为我一直看着他,看了整整四年。” “他刚上大学的时候,急于想从唐家脱离出来,然而火候未到。”说着眯起眼睛:“所以,他需要经历过多次恋爱,才会明白那些学生都是靠不住的。真正能帮他的,只有我。或许我注定当不了他第一个男友,但我一定会是最后一个。”他笑得更灿烂了:“我必须一直待在他身边。不然,你以为那些前任是怎么那么爽快就和他分手的?” 说完,他便收起笑容,快步追上了前面的人。 第382章 众人拾柴出智障 唐淼淼觉得自己最近过得实在是太难了。 “淼淼,其实你不是我亲妹妹,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当那个碧色猫瞳的青年半跪在她身前,用梦呓般的声音小心翼翼吐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只觉得天都黑了。 她有很多话想说,想问对方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想向面前的哥哥道歉,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送回去,那个真正的“妹妹”现在在哪……可当她一张嘴,先蹦出来的反而是眼泪。 你无法停止海洋的波涛,就像你无法停止女孩的泪水。 这个尚且年幼的孩子就这样站在原地,突然开始暴风雨式哭泣,哭得天昏地暗地动山摇。要不是楼内隔音效果出奇的好,下面房客们就该拿着晾衣杆子找上门来了。 唐束现在就是后悔,相当后悔。在妹妹颤抖的哭泣中,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是个低情商的憨憨。如果能让时间倒流,他只希望能回到一分钟前把那个一上来就爆猛料的傻子打昏死过去,可惜他不能。 所以,这个青年只能凭着本能将人一把搂怀里,把那些飘零在空气中的呜咽都搂起来,抱住了,包裹在胸前。他就这样以一个半蹲的姿势,一边感受着胸口衣料慢慢被浸透,一边还得不住哄着:“乖乖,别哭,别哭。哥哥不是不要你了,好吗?哥哥最爱你,最爱你……” 短短十分钟不到,唐束却觉得像过了半个世纪,他怀中的孩子才慢慢停了哭声。默默舒了口气,一低头,就看到一双同自己极相似的绿眼睛正对着自己,刚被泪水洗刷过,闪烁如星光。他心口一酸,低头对着眼睛的主人就是一顿狠蹭,边蹭边叹气: “别哭了,淼淼,我扔了谁都不会扔下你的。你就是我妹妹,最亲最亲的,唯一的妹妹,谁来都换不走。你别怕,我刚就是脑子抽了,不用放在心上……” 小姑娘顶着一头被蹭的想鸡窝般的头发,小心翼翼蜷缩在她哥怀里,十指死死抓着对方领口,声音委屈得像在暴风天被赶出家门的小猫崽子:“那,那我会被送回去吗?”她哭到艳红的唇珠还在颤抖:“医生当初发过誓的,说他再不会把我送过去……” 如果不能回到原来的福利院,那她又会流落到什么地方? “呸,别乱说话!”唐束又心疼又心焦:“这辈子,只要你想,就没人能把你赶出这栋房子!”说着低头亲了下对方红彤彤的鼻尖:“放心,这是何小姐临走之前保证过的!” 这关何小姐什么事?淼淼歪了下头,表示对自己便宜哥哥的脑回路不是很理解。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她定了定神,在确定自己即使是身份暴露也不会被赶出家门后,开始埋着头撒娇,顺便梳理一下从今早开始就持续混乱的思维: 哥哥揭穿自己身份的时候情绪相当稳定,可推断出他定时早就知道了,不过一直不愿戳穿而已;那一堆非专业神棍爷孙俩本身没有太大威胁,关键是那个怂恿他们来当炮灰的算命青年;在上哥哥的那通电话来势汹汹,一定同医生有关…… 由此可得,今天哥哥的反常表现,包括他突然之间戳穿自己身世,在电话里给医生施压,急匆匆拉自己回家的一切理由,都指向一点:他从爷孙俩的言语中发现了医生隐瞒许久的某样东西,而这样东西一定和当初他们逃出来的那个唐家有关。 正想着,就听见头上传来一声咳嗽:“咳咳,嗯,淼淼,我有话要对你说。”刚抬眼,就对上一双碧绿到让人心碎的眼瞳,干净而孤注一掷:“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会着手开始对付柳眠,柳医生,也是那个当初把你带到我身边来的,我的男人。考虑到他的手段的心理素质,可能要度过一段相当难熬的时间。” “但为了我们一家,为了我们所有人在剩下大半辈子里的幸福,我必须要做这件事。为此,需要你的全力协助。” 青年没说自己到底要干什么,然只是那对眼睛,就足以让人为了他不顾一切。 所以唐淼淼答应了,看着自己映在那湖翠色里的倒影,缓缓点了头。 然后,她就被一把拎起来,直接放到门口的脚蹬上坐好;而唐束则以台风过境的速度冲到房间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乱翻,边翻还边使唤别人:“淼淼,先帮我把今天中午的饭给煮了,菜在锅里,米放一个人的就行,筷子也只要一双。” 淼淼觉得现在自己头上一定缓缓冒出了个问号,但来不及问,身体便自己行动起来。在离中午十二点还差五分钟的时候,她哥又冲出来,检查一遍餐桌后,再次把她抱上门口脚蹬:“乖乖,做好了,待会儿你柳医生回来记住一件事就行,千万别和他说话!”接着再次冲进房间继续翻找。 到了十二点,医生准时回家,脸色苍白得和他一尘不染的白大褂一个色儿。这个可怜的男人站在门口,在翻箱倒柜的细小背景音中同那个乖乖坐好的小姑娘形成了莫名诡异的安静,接着他想开口,然一开口就挨了唐束结结实实一顿怼,愣是半句话也说不出了。 淼淼也很意外,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以一个被抱在肩膀上的姿势给人拉进房间,只来得及留给医生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委婉的告诉他:你死定了。 房间内,小姑娘眼睁睁看着自己哥哥顺手拿了个小提篮,又用散在一边的蚊帐搓了条绳子绑好,再顺着窗户垂下去。这是要干嘛?她觉得对方的疑惑行为实在太多,自己没法解开。 “行了。”确定绳子不会滑落后,唐束打开手机,边翻边坐下,顺手把妹妹搂进怀里:“淼淼,记住了,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之内,你绝对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不能让那厮找到和你单独相处的机会,也别和他说话,不能让他从你嘴里套出任何情报,知道么?” “啊,啊?”淼淼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这是要在医生家里孤立医生他本人么?“其实就是营造出一种氛围,好像下一秒我俩就要远走高飞,扔下那个王八蛋的感觉,懂了?”唐束哼一声:“当然了,不会太久,最多就一星期,一星期之后我俩就摊牌……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 说着,他把手机举到淼淼面前:“现在先吃饭吧,你喜欢哪家外卖?” 唐淼淼表示自己震惊了,她实在想不懂放着外面已经煮好的饭菜不吃,两人躲到房里偷偷点外卖是个什么行为,然现在这情况也容不得她吐槽,只能偷偷问一句:“那么,点了外卖要怎么送上来呢?” “当然是用这个啦。”唐束举起手上刚做好的简易吊篮:“今天先凑合,别让外边那厮看见了。”说罢得意一笑:“免得计划刚开始就被一顿饭给破功。” 淼淼只能对她哥的行为报以不解但宽容的微笑,从唐束放篮子下去时坚决的动作中,她知道自己接下来会真的很难过。 第383章 身份更新 自此之后的一星期,这个姑娘收到了身心上的双重摧残:柳眠总是会从各个角落窜出来,用哀怨且极近焦虑到疯狂的眼神死盯着自己,同时脸上还得维持着符合一个医生身份的微笑:“淼淼啊,能不能告诉我,那时你哥到底知道了什么……” 可惜往往话音未落之际,唐束就会从天而降,准确无误打断两人对话,丢下一个白眼后径直把人带走。 这种情况有时一天要发生三四次,每次看着医生的眼睛,淼淼都以为他下一刻就要暴起,然每次这个男人都忍住了,将自己翻腾的情绪隐藏在笑面之下。但就是这样心怀鬼胎的一家人,却还得像没事人一样,同在一张桌上吃饭,同遛一条狗,同住一个屋檐下。 唐淼淼觉得自己把一辈子的气都叹够了,她甚至开始羡慕起家里那条没心没肺的大金毛,只有它才能在这么一触即发的氛围里傻乐。 当然,这段时间她也知道了很多事,比如唐束告诉她,柳眠看着人模狗样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有想要又弄不到手的,他就是抢也要抢过来;比如医生其实没少给她哥吃不必要的药物,特别是安眠的和让人疲倦的;比如医生其实瞒了他俩很多事,多到能另拼凑出一个陌生人的半辈子;比如这里脑子不好的人其实不止她哥一个,还有何小姐…… “其实你并不是挂在他名下的孩子,而是挂在其他人名下。”某天唐束鬼鬼祟祟拿出一沓资料来,指着上面某个名字:“看见这个了?这说明当初你的领养人其实是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夫妻,而不是他这个医生。”说着他翻了个白眼:“我就说呢,你们年龄相差不到30,他户口上又没有伴侣,能领养孩子就怪了!” 是啊,淼淼点头,想当年她也是有过疑问的:牵着她去移交文件的人看着像是个退休老爷爷,慈眉善目,然最终来接她的却还是那个医生。她悄悄问了嬷嬷,然嬷嬷也不愿明说,只是保证,这个医生确实靠谱,跟着他不会出错就把她交给那人。 大概是因为那张挂在福利院墙上的老照片吧?她心想,上面有个同她年纪相仿的孩子,长得跟医生也像,他曾是嬷嬷的小天使。 “你知道么,柳眠他给我吃过很多药,中药西药都有。”在睡前故事时间,青年往妹妹床边一躺,又开始爆料:“其实吧,那些药物多是让我安眠的,根本没必要吃;这厮就是想我睡着了,好摆弄。他也不想想,这么大的破绽我会发现不了?”说着他打了个哈欠:“我在唐家那么久,什么药是什么味道,有什么功效,身体都记住了,但为了不让他担心,只能装作没发现的样子……”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深情虐恋?淼淼面上一派平和实际内心早已泛起惊涛,平心而论,要是有人这么天天下药蒙骗自己,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早就被她一巴掌扇得老远,哪里还等得到修成正果的那天?她瞥了下嘴,参考唐束平时的暴脾气,觉得他还能和医生走到一起,那大概就是人间真爱的力量。 在医生上班的时候,他可以把人带到客厅里,边吃零食边讲:“偷偷告诉你,何小姐在临走之前,立了份类似遗嘱的东西,书面的,还盖了个人私章。”青年抱起杯子喝一口:“正本在她家仙儿那里,房产证也在,不过给我留了份复印的,上面写了:要是她回不来,这栋房子就留给你一半,条件是照顾好仙儿。” “也不知道这个人从哪里弄来的公证文件。”唐束笑得无奈:“虽然一点都不严谨,但还算有点作用。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不在了,好歹能保得住这一楼的房客们。”他敲了下茶杯,发出叮一声脆响:“文件上还提到我了,说是如果愿意做你的监护人,房子另一半就给我,还有其他人所有人的份……但是,唯独没有柳眠。知道为什么?” 小姑娘乖乖摇头,她连自己为什么会上文件都不清楚,更别提揣测小房东的心思。 “因为她不相信柳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唐束说罢,突然大笑起来:“这是那厮自作自受!他一开始把我弄进来就耍了手段的,叫你去别人面前装可怜,结果早被人看得透透的了。”笑过后,他垂下眼睛:“所以,那个何小姐总是担心,担心某天那个男人会抛下我们,担心我们会流落在外,没有安身之所。她挺傻的,对吧?” 是啊,淼淼也低下头,心里五味陈杂,甚至不知道是该惊讶于房东小姐派了只猫咪管房产证,还是该惊讶自己居然成了某资产的受益人。她总是认为自己孑然一身,除了哥哥和医生外一无所有,就连自己的身份也是假的;所以,当被戳穿后,她才会不受控制的哭起来。她以为自己要失去一切了。 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有何小姐在,让她有了一份底气去面对一切变故。 “那个男人,真的瞒了我好多事情,好多好多。”一周期限将至,唐束瘫在沙发上,单手捂脸:“有的事情很严重,相当严重,可能就是当初那个让我崩溃的原因。”他用另一只手勾住妹妹的衣服,想从她那里获得一点勇气:“我有一个猜测,违背常理,可怕至极,但它很可能是真的。” “如果它最后应验了,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青年问自己的妹妹,却不看她,只是把头转向一边。淼淼心里咯噔一下,咽了口口水,然后小心牵起哥哥的手:“柳医生在带我离开福利院的时候,对我发过誓:绝对不会再把我送回去。因为需要我替代的那个孩子,永远不会出现在我们眼前。” “来到这里后,我想过很多种可能,能让一个人永不出现。”孩子的声音温柔干净:“医生当初说得很肯定,所以他一定知道那个孩子在哪里,或者是,不在了。”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哥哥要面对的。”她在对方手背上轻轻印下一吻:“这是你的选择,你要面对,我也要,我们一起。我们不会分开,只要你不抛下我,我就会永远在这儿。” 唐束再次遮住自己的脸,咬了下牙齿,声音有些发颤:“淼淼,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他,把我自己,把我们一家人都逼到这个地步么?”不等妹妹接话,他就自顾自说下去:“因为我怕,怕哪一天他积累的谎言太多,最终全部坍塌,到那时候就真的回天无力了。” “柳眠原本就是一个心机深重的人,为了把我带出唐家,为了组建现在的家庭,为了维持正常人的样子,他已经习惯提前计划一切了。简单地说,就是要把所有事都控制在自己手里才安心。但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说谎,大大小小的谎言,堆积成他完美的生活。” “但是,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是很可怕的。他得到的越多,就越是害怕失去,越是要撒更多的谎来维持正常。”唐束眼角落下一颗星星:“这样的他其实相当脆弱,任何一环的错误都会让他失控。淼淼,我真的很怕有哪一天,等他的一切都被戳穿后,这个人会丧心病狂的那我们拉到另外一个角落,然后让我们‘重新开始’。” “柳眠的情绪感知其实有一部分缺陷,他同理心几乎没有,然爱却强烈又偏执。即使是濒临崩溃边缘,这个人也要粉饰太平。”他放下手,转过头来问道:“这些天过去了,你有看到医生他哪一瞬间失控么?” 淼淼摇头,医生永远都是那身白大褂,仿佛要用白色把自己彻底隐藏起来。 唐束拉过妹妹的手,让她挨着自己:“他没有,他永远都是笑着的,哪怕在我们逃出唐家最困难的时候。”青年靠在小姑娘柔软的腰上,喃喃自语:“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笑那么久,笑那么假。我一直以为他会怪我,问我,会对我动手,然后,我们就能够像两只野兽一样相互撕扯,谩骂,把对方腐烂的伤口掀起来,晾干,然后和好。” “但是他没有,他永远纵容我。”唐束闭上眼睛:“所以我决定了,一定要在事情积压到无可挽回之前,用言语,用眼神,用行动,用身体,尽一切手段,把那个可怜可悲的男人所撒下的谎言全部撕开。” “你会陪我到最后的,对吗?”他将头深深埋进对方怀中:“陪我到最后,一直看到结果为止。” 淼淼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怀中的青年,将下巴搁在他头顶。 第384章 浑水好摸鱼 扫、扫地工?睡梦中被拉起来的童露勉勉强强换上那套新制服,整个人还处于半梦半醒状态:“我怎么就突然成了后勤部的人了?” 难道我不应该是你的“新学生”么?看着面前兴致勃勃到给自己翻衣领,活像个第一天送孩子进少先队的刘小雅,她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你这儿人手太多,所以不要我了?”要不怎么一来就把我送出去。 “诶你这倒霉孩子说什么呢,昨天白天跟你说话又没听是吧?”瞧见她那扑闪扑闪的眼睫毛,刘小雅眉头一皱,就准确无误判断出对方肯定又溜了号:“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学着以前上课发呆的毛病?” “不给你说了,明天我们就能回通天塔么?”嗔怪一声,刘大班长一伸手,给了这人一个温柔的脑瓜崩:“到时候你要用我们实验室的新人身份进去肯定不行!实验室人本来就少,又是特殊机构,想去通天塔内其实很难;” “最好的就是给你弄个内部人员身份,要不起眼又能到处跑的那种,就像这样!”说着她喜滋滋抹一把面前人胸口的标记:“这后勤部的空缺,要不是现在他们部长遇上点事,要想钻这个空子还真没有!” “后勤部怎么了?”说到后勤部,童露又想起那个还被人关着的小兔子,心底的担忧又显在脸上:“他们现在部长不在,所以被人欺负么?” “恰恰相反。”伸出食指摇一摇,刘小雅回答她:“正因为那个部长得到大统领青眼相加,由此带动整个部门都备受优待,以往不怎么被人瞧得起的后勤人员这下子一跃成为塔里的梦幻岗位,各个圈子都争相往里面拼命塞人!” “那么多的外来人员一下子涌进去,我这儿也借着赶潮流为由,给你弄了个方便行动的。到时候你混在那堆加塞新人里,不比杵在我实验室里隐蔽得多?他们只会认为你是某个关系户塞进来的,万万不会想到,你居然是个半丧尸!”说着,她递过一装药片的胸针状小盒子: “只要拿着这个,再小心点别擦破皮,你就不用担心会露馅!” 这小盒子,做得还真精妙呢!童露接过那薄薄一片放在手上把玩片刻,又将其稳稳别在胸前,对着玻璃窗一看: 盒子外的半透明衬着里面药片的红,就是个别致的装饰品,一点也看不出来是药物。 能做到这份上,实在算是有心。拍拍对面人的肩膀,她盯着对方凝视一会儿,最后也只是凑近低头道:“谢谢你。” 都说大恩不言谢,可现在的拯救者能回报别人的,也只有这轻飘飘的三个字。 “都是老同学了,还谢什么呀?”看看面前人情绪翻涌又故作镇定的小表情,刘小雅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也许是三十多岁的自已已经老了,看着还停留在十几岁的朋友,就像看着自己当年落下的孩子一般,忍不住想多照顾一点。 与其说是想给对方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不如说是在怀念那个青涩年幼的自己。低叹一声,她再度扬起笑容,轻轻撩起眼前人额前的刘海:“要是你能多学着照顾自己点,我也不用为你这么操心。” “明天等到了通天塔里,别傻愣愣的等着和别人打招呼,你的档案我已经塞进行政那边;到时候你只管拿着拖把到处跑,也别太心急,一点点接近你要找的东西,知道么?” 两人相处的时间虽只有短短一周多,但这人总觉得,只要见了对方,就一直还停留在那间小小的教室里;头上风扇嗡嗡嗡的转,她一边听着老师讲课,一边还得注意把身后打瞌睡的后桌叫起来: “那地方人多眼杂,你自己小心,别再做出故意挑衅的蠢事让人给逮了知道吗?”小心翻动着对方已经整整齐齐的衣领,她平视前方,只能看到一个小小巧巧的下巴:“要是再被抓了,就算我也无能为力。” “你要对得起你这么大个个子啊!”扯下最后一点线头,刘小雅终于放手后退一步,打量起面前这个似乎长大一点,又似乎从未长大过的女孩:就算自己上大学后又长了一点,却始终还是矮了对方半个头的高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垂下脖子,她最后轻笑一声,便转头走了出去。 所谓“教好三年,学坏一秒”说的就是她们。在某便利店后巷翻到装在口袋里,干干净净且只摆了一天的饭团后,何小姐义无反顾加入刨垃圾桶的队伍。反正都流落街头了,面子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现在缺钱,能省则省。她挑了一个鲑鱼的小心剥开,再揉碎了放在自家猫咪面前,自己选了个辣味章鱼的吃起来:“仙儿,你说现在这些连锁超市怎么都这么浪费呢?只放了一天,卖不出去的就都扔了,简直浪费粮食!”免费的东西吃起来就是开心:“我们这也不算捡垃圾,就是拿了别人不要的,算回收利用了你说是吧?” 是啊,就是说出去不太体面。猫儿呜一声算回应,不过没关系,反正这么大的城市也没人认识她俩。 吃的问题算解决了,但住处还是定不下来。仙儿知道,自己还能这样继续流浪很久,但何小姐不能。她是人类,需要遵守人类社会的生存规则,需要一间住处,一份工作,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她现在每天几乎都是昼夜颠倒,那些阴暗的鬼怪会一点点腐蚀她的精神,最后将她拉进那个世界。 这是最糟糕的结局。猫咪眨眨眼,它的何小姐,世上最可爱的,最柔软的,它最爱的人,是时候结束流浪了。 于是某天早上,在何小姐借厕所的水龙头洗漱时,她的猫咪给她叼了张票据回来。 “动物园的门票?”何小姐捧着毛巾,满脸错愕:“你,你想让我住进动物园里面?但是……” 没问题的。一只猫爪子拍上她还在滴水的下巴:动物园很好,有足够宽的长椅,同样卖便当的连锁便利店,还不用担心那些游魂的骚扰。仙儿凑过来,帮她舔干净鼻尖上的水珠后,软绵绵叫一声,金色瞳孔在暗处闪闪发亮: 那时你最喜欢的地方,如果不能在这里开始,至少能在那儿结束。 何小姐只觉得胸口久违的又有了激动,这些流浪的日子几乎让她忘记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坐在动物园外的快餐店里面,在隔了一月多以后的今天,她们终于又开始为吃的东西付钱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何小姐打开压箱底的学生证,她刚好赶上大四暑假的最后一天:“还有半票优惠。” 尽管那卖票阿姨看上去不大情愿,但最终还是看在面前人一张娃娃脸的份上,给了学生票。收好票据的一瞬间,余光看到猫咪也随人流成功挤进园内。 “行了,也算留个纪念。”将票据收进行李最底层后,何小姐拍拍箱子,朝园中行李寄存处走去。她的猫咪已经等在那边。 第385章 瞒不住的东西 “吃吧,多吃点。” 某大城市广场标配快餐店内一角,一个娇小女生闷头撕扯着手上的炸鸡腿。泄愤般将炸面拨开,擦净其中油汪汪的汁水后,再把内里一丝丝捻下来放在面前空了压扁的小份薯条盒里。 她对面,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猫默默蹲着,小心翼翼叼起一丝放嘴里慢慢含着,也不急吞下肚。作为一只久经风霜偷偷成精的小猫咪,它很清楚,吃了现在这顿,下次吃肉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仙儿你说,我们能成么?”女生扔下最后一根骨头,咂咂嘴胡乱往纸上一擦,接着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猫:“真的要住进动物园里面,从此看天吃饭,再不出来?”她眼瞳不断颤动,带着零星不安与摇摆:“这是不对的吧?到时候万一被人发现了,强制送回不说,一日三餐都不得保障……” “喵呜~”猫咪打了个哈欠,向前迈了一步将爪子轻轻盖在对方手背上,好打断她无意中绞紧纸巾的动作,随后抛出一个坚定的眼神: 相信我,实在不行我会翻垃圾桶养你。 从见面那一刻就有的无言默契让女孩瞬间明了自家猫咪的心思,一阵心酸瞬间涌上心头,不由自主打湿眼眶。要是在两个月前,猫咪的话或许还很好笑,然现在她却笑不出了。 她们是真的在流浪,也真翻过垃圾桶。 女生具体姓名不详,只知道姓“何”,通称“小何”或者“何小姐”;身高刚刚一米六,本在南方家乡可以俯视大多数人的高度于这个外来者众多的城市里不值一提,甚至可以说是小巧玲珑;一张细巧柔嫩的娃娃脸往好处说就是不老童颜,往坏处说就是看着幼稚,具体表现为大学时和五个室友进酒吧,保安单查她一人身份证;外表看着软萌软萌其实内心住了个抠脚大汉,脑洞奇大且善于吐槽;曾有过男朋友,现在毕业失联中。 她的猫咪叫“仙儿”,玄猫金瞳,无一杂毛。大一时开学第一天就混进宿舍,不仅钻了何小姐蚊帐还在她被子上睡得呼噜呼噜;凭借卖的一手好萌说服了全寝室的女生违反校规偷偷收养,其智近乎妖孽,脾气好到不行;曾有过凭一己之力半夜报警热得快起火的功绩,被所有人宠得一学期内长了五斤多。 一人一猫小日子本来过得不错,直到大四最后一学期,室友纷纷搬床回家的同时,家里的生活费也断了。 那天的何小姐第一次没看到取款机上的数字变化,她站在原地足足呆了十分钟。 命运的精彩与残酷,就在于它的反复无常。 当何小姐回到空荡荡的寝室翻了半小时手机后,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根本没留家里任何一人的号码。对于从小处于放养状态,没爹没妈且没有童年记忆的何小姐来说,她与家里唯一的联系,就是每个月一号准时寄过来的一笔生活费,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就连用的被褥都是在这里现买的。 没有亲人,朋友都走了,连家乡的具体地址都忘了。 “我之前这么久的岁月都是活在真空中么?”当时刚意识到自己孑然一身的女孩不愿承认事实,抱着猫咪在床上翻滚:“还是说,我根本就是穿越来的?这里不是我的世界?”猫咪无奈扒她衣角,仰着头软软哼一声:就拉倒吧你。 自我怀疑了一星期后,何小姐终于决心面对现实:论文通过后,最多再留半个月她就得滚出宿舍了,银行卡上的数字也在一点点减少到了一个让人心慌的额度。 在最后的一段日子,这个女孩抱着猫几乎跑遍城市的每个角落。 她不记得自己对那些房东说过多少好话,拜托过中介多少次,面试了多少企业,然现实就像个无理取闹的泼妇,最喜欢追着人扇巴掌。 离开学校的那天,何小姐抱着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坐在广场公园长凳上叹气: 面对疾风吧,承认你就是个失败者。 这几个月的经历,总的来说,就是:工资高的地方不招人,工资低的地方欺负人;带宿舍的公司不养猫,不带宿舍的公司没房租;新房出租不让带猫,老社区出租也不让养。猫与租房不兼容,房租与工资不兼容,工作与租房地点不兼容。 回想起那些奇葩经历,何小姐与仙儿也只能相顾无言,一声叹息。 “还剩最后一点钱,省着点用,我们就不住青旅了。”小姑娘摸摸口袋,还有半句话她没说出来:青旅也不让养猫,不用猫砂会上厕所的都不行。 仙儿贴着她,顺滑的皮毛蹭着她光裸的脚踝痒痒的。 有的时候,动物比人更敏感。仙儿知道何小姐很喜欢这个城市,喜欢这里新奇繁华,喜欢这里温柔包容,还喜欢这里的动物园。她说过很多次,有了烦心事,去动物园逛逛就好。 她的家乡没有这个地方。 连同动物园里的家庭、温馨和爱,也没有。 她童年时期所向往的一切,都来源于书上,那些印着奇奇怪怪动物的书籍承载了幼年时期全部的想像。 动物园是个神奇地方,那里有完美幸福的一家三口,相亲相爱的恋人,亲密无间的朋友,还有那些不常见的动物:永远神秘可爱,永远引人发笑,永远不会变成她所厌恶的干枯邪恶的样子。 何小姐喜欢动物园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她与生俱来的阴阳眼。对于一个普通女生来说,这不是天赋,更像是一种诅咒。 流浪开始时,她们原本选定的夜宿地点是银行会员机旁。“照明,监控录像,门锁都齐了。”当时何小姐对自己的选择相当满意:“连空调都有!”一住进去,只要是里面有人,从外边是开不了门的。 “我们可以在这里住很久哟~”面对笑得开心的主人,仙儿却少见的烦躁不安。 如它所料,那天晚上就出事了:人不能进来的地方,不代表其他东西进不来。 飘荡的游魂瞬间填满狭小空间,气温明明显示二十多度,然感觉却降到冰点。在这个地理位置偏僻的地方,孤魂野鬼众多,简直就是阴间半夜蹦迪专用场所。即使地板上有仙儿镇住靠近不得,然一只黑猫力量还是太小,丝毫不能阻止那些玩意儿从人脑袋上穿来穿去,留下冬天的寒意。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何小姐一骨碌爬起来以最快速度收拾东西转身跑路,边跑边揉脖子:昨天晚上捂了一宿的脑袋实在辛苦了。也是忙中出错,她翻个白眼,忘了“钱”这种东西最生欲望,而有欲望的地方就有冤魂。 活见鬼的事,就算经历再多,也适应不了。 最痛苦的,是为了避免那些脏东西发现,自己还得装出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毕竟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一旦对上眼了,人也就被缠住了。 “不行,和钱有关的地方都不能待。”何小姐悠悠叹气:“仙儿,你有什么推荐么?” 接下来的日子,一人一猫住过快餐店,公园长椅,地下车库,天桥桥洞,居无定所。然而,直到最后也没定下来,只确定了一个事实:人气少的地方,幽灵就多;人气足的地方,监控也多。这就限制了她们不能半夜溜进商场睡展示床铺,只能在大白天混进家具卖场,然后在样板房内小睡片刻。 由于还剩点钱,吃的倒不成问题,连锁便利店每天限时打折的便当可以让何小姐活很久。然而,省吃俭用并不能阻止猫粮袋子日渐干瘪。 终于在某天清晨,那个银色口袋内再抖不出一颗粮食。看着一脸懵逼的何小姐,仙儿叹了口气,开始它这辈子第一次翻垃圾桶的经历。 第386章 逆境生长 这一辈的唐家人小时候身边都有一个特殊的“别人家孩子”: 小时候他不服管教、肆意妄为且坏事做尽,却偏偏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在本家的“鸟笼”内混得如鱼得水;他一身医术自学成才,打架斗殴出手狠辣。等年纪稍大了更是戳人要害于无形之中,同辈之内再无敌手;最后,他还拐跑了仙姑指定的亲传“圣子”,以一己之力将唐家拉到破败的边缘,从此杳无音讯,彻底消失在唐家视野。 这个风云人物早在20岁时便销声匿迹了,但现在江湖中依旧流传着他的传说。 原本唐瑶也是不信的,那时他还是个舔着糖果撒娇的小屁孩,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和他同龄的孩子会有这般本事。“肯定是大人们瞎说,”面对传言,他不屑一顾:“要真有人敢在本家那么放肆,管他是谁,早被人打死了!”他打听过那人的背景,区区一个私生子而已,还与唐家无半点血缘关系,哪里来的底气那么嚣张? 然而,这种想法只持续到那一年的中秋。当唐瑶抱着节礼,跟着母亲颤颤悠悠到“鸟笼”内拜仙姑的时候,街上一角突然浓烟滚滚,接着就窜出一条火龙来。火光之中,两个身影扭打成一团,搅起飞灰尘土。火中的房子被人提前泼了菜油,此刻已是没得救了。这栋房子后一条街就是宗庙所在,是放了祖宗牌位的地方,仙姑正经八百的住处,怎会有人敢在这里放火? 拥挤的人群中,他分不清母亲在哪里,只是像着了魔般死死盯着眼前这团火:那两个在房子门外打架的身影一大一小,大的那个气喘如牛,看着自家被烧毁的房子满眼赤红,但占上风的却是小的那个。 这个孩子眼中没有丝毫恐惧,用野兽般的直觉躲过迎面而来的拳头,用爪子扣挖对方脆弱的眼睑及其他任何裸露在外的皮肤;他用牙齿咬住另一人的手腕,不只是咬着,而是真正的撕扯。黄白的经络被咬得稀碎,这只腕子算是彻底废了。这人抱着手一下倒在地上痛哭出声,他趁机扑向对方脖子,利齿嵌入柔韧的喉管,手里还扯了一把头发,发根处黏连的组织血肉模糊。 他本人也受了伤,左手不正常的向外扭曲着,眼眶一片淤青;但直到战斗结束,“补丁”们赶来收拾残局的时候,也没听他哭喊一声。周围传来大人们的窃窃私语:“又是那个私生子放的火,这家人怎么惹到他了?”“诶呀,就一句话的事儿。昨天那个野种向这家人讨了个什么东西,东西没得还被这家的小孩骂了,他今天就烧了人家房子。” “就没人能治他?”“不行,这人是仙姑见过的,刚出生就给抱过去看了,说是有大造化……”人们围着这出惨剧指指点点,面露嫌恶。他们憎恨那个有不光彩出生的孩子,却又不得不惊叹于他的本事。 这是真正的野种,疯狗的崽子,无血无泪的怪物;他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无人管教,无法无天;他自己从火里出来,也要到处放火生事,用他人的血肉喂饱自己;别人碰不得,沾不得,挨着就会引祸上身;他不是人的孩子,他就是邪火本身。 唐瑶怕极了,他不能理解究竟是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人变成鬼怪。这人究竟想要什么,能为此做到这个地步,什么样的东西才能让他满足?直到“补丁”们拖来一架板车,这人才松开另外那人的喉管,吐出口带血的吐沫,避开伤口小心翼翼躺了上去。 就在这时,从他怀里露出一格棕色油纸包的一角,眼看就要滑下去。他飞快伸出手指半路勾住上面的蝴蝶结,一不小心给弄散了,里面白玉状的东西掉出半块:那是特供给本家孩子们的过节礼物,冰皮豆沙馅儿的印花月饼。 他想要的,只是一块月饼。 唐瑶终于哭出来了,巨大的精神打击让他一连好几天都做噩梦,及时有母亲陪在身边也不行。梦里,那人白森森的牙齿在一片血色中闪着冷光,啃咬着不知是什么的生肉,面目模糊。突然他一个回头,盯上了站在一边的自己,长着嘴就朝这边狂奔……这个当初被轻视的传言,变成了他最大的童年阴影。 就在刚刚,他从面前这个医生的眼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噩梦。 “你,你是那个唐家的……”他抖着嘴唇,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柳眠主动帮他补完下半句:“是,我就是那个唐家的‘野种’,那个无父无母,年年被当成反例子用来教训你们的‘别人家孩子’。”说着,亮出手术刀来开始隔空比划。 唐瑶被刀锋的亮光闪得泪眼盈眶:“有,有话好说。”他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刚刚,刚刚那些女人已经把我知道的都问出来了,你还想要什么?”“刚那些不算,”柳医生直接划开了他的口袋,里面的零钱手机散落一地:“她们不是唐家人,问的问题都不得要领。”把手机一脚踩碎后,他捡起零钱数了数:“但是,我不同,你知道的对吧?” “唐家那个仙姑,是不是快要死了?” 一时间,手术室内死一般寂静,唐瑶觉得自己所有血液都降到冰点,他甚至不敢看面前的男人,不知他是人是鬼。仙姑大限将至是本家最大的忌讳,若不是这次任务来的匆忙,他也不会从本家人的反常行为中发现这个惊天秘密。而现在,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男人,却轻易洞察了一切。 见这人没反应,柳眠心中有数:多半就是这样了。他叹一口气,实在是造化弄人,原本还有近十年喘息时间的仙姑,竟然由于提前找到“肉菩萨”,导致自己死期也提前了。按照常理,仙姑还有得十年好活,唐家也不会衰败得这么快;但由于自己将唐束带到这里,暴露了原本隐藏的“肉菩萨”而引来唐家追踪,仙姑那边也透支寿命使用大量咒法,结果就是现在大限将至。 仙姑一死,没有合格继承人的唐家也将彻底消失。对自己而言,这实在是件大好事:他和唐束再无后顾之忧,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家人也能保住了,小房东也会平安无事,稀里糊涂的继续当个普通小白领。然而,在崩落之前,他们必将进行疯狂反扑。 他默默看了眼椅子上的唐瑶,这人虽蠢到可以被他轻而易举骗上车,但在唐家恐怕也是这一辈中的翘楚了,能施咒下蛊同时进行的人才并不多见。这种人本应该一辈子待在“鸟笼”中好生养着钻研道法的,现在却也被抛出来为仙姑寻找续命的法子,看来那边是彻底黔驴技穷,连后备传承也顾不上。 “算了,本家的事情料你也不知道。”医生啧一声,调转话题:“作为唐家的精英人才,你出来办事身上就这么点钱?”“啊?”唐瑶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却看到对方突然放下手术刀,专心数起地上的钱来。 “我问你,还有没有其他现金了?”医生皱了下眉头,看上去相当不耐烦:“怎么就300块不到?”“因为,我的钱都在手机里……”唐瑶心虚了,他不认为对方花大力气绑他过来就是为了钱。而且,他看一眼地上的手机碎片,要是想要钱,断不会这么轻易就踩碎这个与唐家唯一的联络工具。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冰冷的装置钳住了他脑袋,迫使他张大嘴。“还不错,牙刷得挺干净。”柳眠拿着小钳子在嘴里敲敲打打:“可惜啊,你只有300块,就连拍个片子都不够,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几颗智齿。”说完眯起眼睛,装出一副困扰的样子:“没办法,只好挨个儿割开看看了。” 什么?余光看到小桌子上用来止血的酒精棉球,唐瑶心中大骇:难道,这人是想……他开始剧烈挣扎,喉头挤出含混不清的咆哮。柳医生懂他的意思:“你是想问,我把你绑过来,就是为了给你拔牙对么?”见他点头后,医生冷笑道:“不对,你说错了,我从头到尾都没哟绑架过任何人。” “你是我一个患者,在我休息时间擅自跑来我家里并要求拔掉所有智齿。但是,由于钱没带够,无法做术前检查确认智齿生长情况,因此只好分别先割四个口子,到时候看情况再选择是否缝合。”医生补充道:“当然了,你的钱也不够打麻药或是用止痛剂,给你个棉花球浸酒精含着就算是便宜你了。你将成为本院历史上第一个完全不用任何止痛手段,就一次性拔光四颗智齿的病人;恭喜,你的事迹将被记录在医院历史上,并用来激励每一个不敢拔牙的孩子。” “现在是上午的10:30分,我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他带上医用口罩,俯下身来:“事不宜迟,现在,手术开始。” 第387章 采晶核的小姑娘 首先感触到的,是一片冰凉。 刀锋细细划开牙肉,剥出里面纯白无瑕的智齿,深红的血线后知后觉的涌出。接下来才是痛觉。几千只微型蚂蚁从口腔深处爬过,麻麻痒痒的覆盖了整个切口断面,突然间,一齐举起它们的颚,开始进攻。疼痛苏醒了。 想闭上嘴巴舔舐伤口,但整个口腔都被死死撑开;想蜷缩起来满地打滚,但四肢都被链条固定;想痛嚎哭喊大声宣泄,但喉咙已被掐住,只能挤出一声微弱的悲鸣。潮水般的恐惧淹没了这个人,并从他瞪大的眼眶滑落变成泪水;他能听到自己放大百倍的心跳,行动力被几乎完全剥夺的后果,就是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于伤口。 我真的错了,真的。唐瑶躺在椅子上开始后悔这一切:要是当初留个心眼不上那辆破车,现在也不会被人抓了拷问;或许还有更好的方法混进这栋楼,不用那么麻烦,结果最后被反噬;其实当初不该接这个任务的,本家的事就该本家的人出面解决…… 泪水糊住了眼睛,强烈的痛感让他大脑出现短暂空白。一颗酒精棉球塞进来,带着浓烈的刺激惊醒了他,他极力透过模糊的眼睛看向面前那人:那个带着口罩,面无表情的男人。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最大的失误,就是与恶鬼为敌。 恶鬼会豁出一切守护自己心爱的东西,不计代价,不顾后果。 “你看,很轻松就拔下来了。”一颗红白相间的东西被举到眼前,那是刚刚被扯下来的牙齿,牙根部分还留着肉红的包膜。一椅子上面无血色的人相比,柳医生显得相当轻松,甚至嘴角微微上扬:“只用了十分钟不到。如果接下来的三颗你也好好配合,最多再花个四十分钟就成了。” 这人在说什么?唐瑶觉得心脏被一下子压到底部,相反胃却翻了上来:这种疼痛还要再来三次?他张着嘴看向医生,尤其是口罩位置,认定那下面一定藏着鬼的獠牙。“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伴随着小泡沫的破裂。喉咙里发出咔咔声,舌根位置已经尝到了铁锈的味道,他顿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委屈:“我的行动都已经失败……” 明明什么都没做成,没有打入这栋房子内部,没有找到那个命格奇特之人,也没有打探出这栋房子的秘密,他们根本一点损失都没有!他瞳孔几乎要渗出血来:到底凭什么,凭什么这人要折磨自己?就因为他原来被唐家人抛弃过么?所以就要报复在自己身上? “你问我为什么?”医生停下手头动作,眨眨眼:“难道你自己不知道?”说着把刀子从唐瑶嘴里抽出来,却没有放下,而是向上移动直至抵住他的眼睑:“你说因为任务失败所以我们就不能报复,那我问你,要是让你得逞了,你会乖乖回来给我们报复么” “我的报复行为和你任务的成功与否完全没有关系。我现在拔你的牙,是因为你妄想毁掉我们所有人的生活。”用闪寒光的手术都缓缓滑过对方眼眶,男人的声音冷淡到像夹杂了冰渣子:“如果当初你成功了,现在身在地狱里的,就会变成我们。” 柳眠看着眼前这个抖如筛糠的唐家人,终究还是手下留情,没直接挖了他的眼珠子。不能这样做,会把事情闹大的。他歪了下脖子:一个花边新闻的主角丢了或许没人会找,但一个没有眼球的瞎子在街上乱窜绝对会把不该来的东西都招来。 医生呼出一口气,狠狠捏下眉心:小楼里的女孩们都不是圣母,刚刚也亲自报复了这人,但是,还是太温柔了。唐家人不是被几个晾衣架子夹两下就会怕的,要想彻底摆脱接下来的一系列骚扰,只能用强硬手段。他们像是老鼠,打死一只还有一群,后边连着一个大家族。只有让他们尝到血的教训,才能得到最终和平。 如果小房东那边代表的是小楼的“善”,那么自己就是必要的“恶”。 他们这些房客一路磕磕绊绊走过来,证明包容和善良确实能解决很多问题,但不是所有的。总会有脏东西在阴影中滋生,践踏来之不易的现世安稳。这些人永远不会知道,小楼对于它的租客们来说有多重要。 这个地方,就像是在洪水泛滥风雨飘摇的现世中,唯一存在的诺亚方舟。 自己和唐束带着收养来的孩子组成的家庭,无论在谁看来,都是荒诞可笑;精通蛊术且专招烂桃花的姜梦,到了外面定逃不开感情纠葛;林雨柔过人的身高与对爱情的自卑心理,会让她一辈子不敢抬头挺胸;施明礼用执念孵出了本该死去的鹦鹉,在其他地方早被人抓去研究了;痴迷标本制作且中年离异的孟竹钧,即使人品再好,也怕被人指指点点。 还有何小姐,作为这堆怪人中最正常的一个,每天做着小白领的工作就是为了维护自己心中的“日常”。但她也害怕,一个年轻女孩孤身在外,没有男友且无依无靠,本来就是世人眼中的原罪了,何况她还养了只近乎成精的黑猫。 他们是人群中的异类,但在这里,他们又都是同类,他们现在的生活,全都建立在拥有这栋房子作为落脚点的基础之上。而现在,这个人想要毁掉这一切,他全然不知自己自以为是的幼稚会造成多大后果。而自己的责任,就是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个地方对我们所有人来说有多重要。”柳眠在唐瑶旁边轻声耳语,顺便把刚刚拔下的第二颗牙齿放在他看得到的地方:“这是你该得的。” 唐瑶只觉得嘴里一震,第二颗智齿便落地了,他早被痛晕了头,恍恍惚惚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只隐隐听到“活该”两字。我活该么?唐瑶垂死般的翻着白眼,不甘与怨恨冲刷着他的内心,他不懂,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让恶鬼这样保护,是巨大的财富还是长生不老的仙法?若说自己碰到了他的逆鳞,那逆鳞到底在哪里? 眼前猛的一花,他被大头朝下吊在躺椅上。“别动,现在还有上面两颗智齿。”刀锋抵在上牙床处,压出浅浅一条血痕:“到时候刀子掉进喉咙就不管我事了。”医生说得轻巧,唐瑶却已到了崩溃的边缘:还有两颗?他开始反胃:刚刚那样的痛苦还要再重复一次? 不,绝对不行!他极力挤压着自己的喉咙,断断续续发出求饶的呜咽,企图博取对方的同情。但是,刀子还是落下了,带刺的疼痛感让他快要发狂,他无意识的往后寻找着什么,然目光涣散,找不到焦点。 突然,一副小小的画映入眼中:那是被阳光反射后,勉勉强强照在玻璃杯的光斑里,又投射到地面上的图案。那一瞬间,唐瑶豁然开朗,他找到了面前这条恶龙的逆鳞。 第388章 犯罪高手 “你也想有个家庭?”一个扭曲尖利的声音响起。 柳眠身体一僵,停下手头动作皱起眉头转过脸来看椅子上那人:“你说什么?”他柔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的疑惑。眼前的男人明明前一秒还是满口鲜血深陷绝望,此刻却不知为什么突然嘿嘿笑起来,甚至夹杂着显而易见嘲讽。 这种情况下还不知死活的挑衅自己,不是真疯了就是发现了什么。医生歪了下头,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于是开始环视着四周:没有任何破绽。手术室内一如以往的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没有任何私人物品。 “你看到了什么吗?”他将手术刀从对方嘴里抽出来,小心翼翼俯身把视线放低到相同位置:“告诉我,你究竟发现了什么?”即使努力想找到那个令人发笑的东西,但始终一无所获的柳医生开始怀疑这人是否只是虚张声势:“你在骗我?”他直视被绑在椅子上那人的眼睛:“没用的,今天你的智齿说什么都保不住了。” 算了,人在精神波动极大的时候偶尔也会出现科学不能解释的行为动作。柳眠移开视线,打算直接忽略刚刚那句没头没脑的话,那大概是痛到极致时的胡言乱语吧?就在他刚要直起身的一瞬间,眼角余光突然瞟到地上的一个反射图案: 两个男人带着个小女孩组成的一家三口,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 今天天气极好,阳光能把远处物品的投影以某个特定角度投射过来,他唯一的全家福就这样被玻璃相框反射到水杯上,后又投影到地板上混在光斑中间。 医生觉得自己心口猛然一震,下意识握紧刀子抵住对方喉管:“你在笑什么?那只是我和朋友的合照而已。”他的声音依旧柔和,但手指关节却开始泛白。眼前这人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笑得越发猖狂了:“就凭你,也想有个正常人的家庭?” “你配吗?”陡然提高的音调如惊雷般炸响。 唐瑶喊出这句话后,险些被倒流的血液呛到喉咙,甚至觉得鼻腔里也开始渗进血水。但他仍然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因为他知道,自己第一次对面前这只恶鬼产生了压制效果。 即使面上不显,但这人瞬间放大的瞳孔,放慢的呼吸频率以及发白发紧的手部皮肤都表明了他的紧张。唐瑶心跳如鼓,他好歹也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唐家人,对这些微表情还是有点研究的。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他默默吞下一口血腥,能否击垮这人的心理防线,最后全身而退平安回家就在此一举了! “你说那是单纯的朋友?”他嗤笑一声,虽然照片上那三人中只能模糊认得俩,但也尽够了:“好像不对吧?”唐瑶瞪大眼睛:“我们这一辈的唐家人,从小听你的故事长大,你做过什么我们都一清二楚。当然了,我也是见过仙姑的。”说着挤出个恶意的笑容:“照片上那个,明明就是你当年拐跑的‘圣子’。” “虽然不是本家的人,但我好歹找到了圣子全部的前男友,对你们的情况也略有了解。”他极力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圣子之所以会跟你出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治好了’他精神上的毛病,但是,他真的‘有病’吗?据我所知,在他同那些前任正常交往的时候,即使偶有情绪失控,也远远达不到需要专业治疗甚至缺失记忆的程度。” “直到最后遇见你。”唐瑶眯起眼睛:“其实,你才是那个让他最终精神崩溃的原因。”说完便再次嘿嘿笑道:“可怜圣子前半辈子费尽心力想要逃出唐家,最后还是被人攥在手心里。你说,要是他知道了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给他安排的,会不会再次崩溃?” “那个女孩挺可爱的。不过,为什么眉眼和他这么像?这不会是巧合对吧?”见柳眠垂下头,唐瑶越发得寸进尺:“我记得,传言中本家还有个孩子,和圣子还有点关系,可惜后来就不知所踪。圣子好像很喜欢那个孩子。”这人努力蠕动身躯,把头偏向那个模糊的投影:“就是那个?还是说,她是你找来的替代品?”他翻起眼珠子:“不过嘛,好像有点问题……” 话音未落,手术刀叮当落地,闪出银白色的光,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扣住他的喉咙:“噓,”医生的声音依旧温柔,然面上的笑却扭曲地可怕:“你不会再想说下去了。” 纯白的手术室内,一个高大男人缓缓站直,看似身体没有用力,一只手却默默压在另一人脖子上,将那人掐到脸色青紫,双目几乎脱框。 玩脱了。唐瑶直直挺在椅子上,窒息感让他双眼发黑,开始耳鸣,五感钝化。我真的要死了?他脑海中开始播放走马灯:死在这里,这把椅子上,这间手术室内?族人会来救自己吗?不,现在已经来不及了,那么他们会把尸体带回去吗?还是让自己白白死在外面? 回想起唐家,不知怎么的他心头突然涌起一阵无力感。作为唐家人的唐瑶很清楚,任务失败的自己在本家心中的地位已大打折扣,他们绝不会白费力气组织什么救援。虽然自己早就做好为家族牺牲的准备,但是,现在为什么会那么不甘? 就在那一瞬间,唐瑶突然产生了对家族的怨恨:如果自己不是生在这里,没有被本家选中的话,是不是现在就不必死了?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一点点感受着生命的流逝,所有挣扎都是徒劳。 但是,他并没有死在这里,取而代之的是嘴里的血洞又多了一个。柳眠只用一只手压住他的喉咙,看他意识模糊后,再用另一只手飞快割开他一边的上牙床,直接拽出了那颗智齿。“惊喜吗?”直到看到那颗放在眼前的牙齿,他才后知后觉的感到疼痛。 “说真的,我也想直接把你掐死在这儿算了。”把带血的牙甩进金属盘内,柳眠用酒精棉擦了擦手:“不过,看在你马上就要死的份上,就让你再多蹦跶几天吧。”说着又把手术刀捡起来,也不消毒就直接戳进唐瑶还来不及合上嘴里,在最后一颗智齿处敲了敲:“带着四个洞,大概也蹦不了多高了。” 他在说什么?唐瑶此刻已经心力憔悴,现在的他没有一丁点死里逃生的喜悦,甚至巴不得对方快把剩下最后一颗牙齿拔掉,总好过在这儿受折磨。“仙姑马上要死了。”医生居高临下看着这个眼中再无光亮的囚犯:“仙姑一死,你知道唐家人会是什么下场么?” “从此之后再无唐家。你们所有人,都会跟着她一起陪葬。” 第389章 接头暗号 “你说我现有的一切都建立在谎言之上,那你有没有想过,至今为止你的一切又是从哪里来的?” 与刚才的快速拔牙不同,柳医生用两根手指捻住手术刀的刀柄,慢条斯理往唐瑶牙床上戳:“现在你是唐家分支的人,吃家族内部的供奉,仗着自己有点本事也还活得轻轻松松。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把你一下子扔出去,也不说扔多远,就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城市里,你觉得你能活下去么?” 这叫什么问题?唐瑶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愤怒:这人是看不起自己吗?都是成年人了,找工作谁还不会?他伸直脖子瞪向医生,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意思?刚从‘鸟笼’出来没几年就觉着自己长见识了是吧?我告诉你,现在你能做到的,如果换做是我也……” 话刚说半截,就被口腔中一阵酸痛打断,医生一刀子捅在他牙神经上:“话别说太早,还记得你是怎么被我绑过来的么?”说着转动手腕巧妙的割开一道口子:“我什么信物都没拿,只凭一张嘴就让你乖乖跳上车了,你怎么就这么好骗呢。”将内里的智齿露出后,医生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花朵就该待在温室里边,没事往外跑干什么。” “要把你真给随手扔了,下次我们会在哪里见面?富婆的钢管舞俱乐部里么?” 你才跳钢管,你全家都跳!唐瑶气到青经暴起,面对柳眠一脸的怜悯,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去人才市场立马找个工作给他看,证明自己不是是有脸这一个长处而已。但妄想谁都会,怎么从这个椅子上下去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首要问题。 看青年脸上赤裸裸的忍辱负重,柳眠感到好笑:到底是娇惯长大的分家小少爷,脸上藏不住事儿,还不知道“忍辱”的第一原则就是要做到面上不显,才能背后报复。他摇了摇头,拿出一把小锤子:“先别嘴犟,听我分析。” “从小你就没离开过唐家对吧?你的衣食住行,成长教育乃至长大后的工作都是被人一手包了,根本不需要操心,所以,你不知道这些在唐家理所应当得到的东西,外面世界的正常人需要为此付出多大努力。” “找工作本科起步,大部分需要两年以上工作经验,别给我提你在唐家学习成绩有多好,你有学士学位证书吗?那些内部成绩外边是不认的。再说了,唐家教育一向是因材施教,各种社会上通用的知识反而不会教授,你要真去考试,可能连个初中生都比不上。更别说还有高中,大学,研究生了。” “要在这儿立足,房子你好歹得有吧?这里的房价平均一万一平米,普通房子80万起底,算上装修得一百来万左右。不靠唐家,就这边毕业生三千的工资你这辈子都别想买房。当然,要租房也行。除去这儿低的离谱的租金,剩下的市中心的房租两千起,还是合租。你一个没学历,没技能又娇生惯养的少爷,放在外边,不出三天就得睡桥洞了。” 小锤子敲得丁零当啷响,唐瑶觉得自己太阳穴也跟着一跳一跳的疼,急于像反驳对方的话,但心里却开始一点点发凉,像缓缓冰冻的湖水。他很清楚,这人说得都是真的。 自己从来都是依附于唐家生活的。不仅是自己,还有所有的分家,都靠着本家维持生计。唐家的崛起不同于其他盛极一时的世家,它更像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城市,占山为王,悄无声息渗透进周边各个地区,但也仅限于周边。 “唐家人,本质上就是一群聚集起来的老鼠。”柳医生轻笑一声,幽幽开口:“这群老鼠有幸来到一条大船上,靠着船本身的资源过活,吃穿不愁的活了很久很久,久到让他们忘记了还有外面的世界。如果有一天,这条船突然沉了,你觉得这些老鼠会逃到哪里去?” “他们会呼一下全部散开,像打在荷叶上的雨水那样。”他眯起眼睛:“唐家势力范围确实很广,但这不代表它势力大,相反的,唐家人从事的多为一些基础工作。本家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对分家隐瞒了多少你是知道的对吧?有朝一日唐家不在,他们都会变成最普通的底层,从此消失在这整个社会中间。” “唐家的力量来源就是它的团结。”医生一下一下挥动着小锤子:“而团结的核心,就是唐家一直以来的信仰:‘仙姑’。现在仙姑快死了,等她一归西,唐家也就散了。到时候,你们这些家族供养的精英又会到哪里去呢?”他小心把那颗牙分成两半:“你们会被迫从那个地方走出来,走上你们从未踏足过的真正的社会,受现实中的法律所管辖,被普通人的常识所困。” “你们会被扔进现实中,却来不及做任何准备,像个刚出生的婴儿。”半颗牙齿落在盘子上。 唐瑶头皮发麻,别过脸去,不敢看医生的眼睛。他现在完全放弃挣扎,只是躺在椅子上随着拔牙的动作抽抽,祈求对方能放过自己。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医生成功挑起自己内心对未来的恐惧,甚至是对唐家的不满,现在自己已失去了对家族的信仰与希望。 “其实,我觉得我还可以支个小摊给人家做法算命。”他开始盘算从唐家出来后的生活:“到时候选个离本家近一点的地方,也不至于没有饭吃。”“那还不如就在这儿摆摊,摆到女子大学校门口。”柳眠钳住他另一半牙根:“本质上也是卖脸,但至少还有得卖,记住嘴甜一点,那些年轻女孩子挺有钱的。” 我不是在卖脸,我还会画符,还会下蛊!唐瑶有气无力翻了个白眼,他知道自己关键地方的筋脉都被夹伤了,但也不是好不了……“好不了了。”医生扯下最后的牙齿碎片,捏了下他手腕位置:“刚刚那三个女人中,有人在你经脉上动了手脚,就算你以后恢复了,也再不能画符。至于养蛊嘛,大概会养一只死一只,再用不了道法。” “你不仅任务失败还变成普通人,与其就这样回到唐家,还不如待在这里。” “怎么会……”唐瑶彻底慌了:“不过是几个小夹子,那些女人……”“那些女人破了你的咒,消了你的蛊虫,她们也有不为人知的本事。”柳眠给他喉咙深处塞了颗胶囊,胶囊飞快融化不给人吐出来的时间:“而且,这里没有圣母。你给她们惹来这么大麻烦,她们自然也会报复的。” 除开对这些道法一窍不通的何小姐,剩下那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姜梦·。这个女人很清楚,留下这样一个敌人对自己绝无好处,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趁他病,要他命。将特殊手段利用夹子作掩护,再加上林雨柔的力气和准确的穴位定位,这人下辈子注定就是个“废人”了。 柳眠在心里默默计算时间,看着面前这人在药效作用下带着惊恐入眠。他把不省人事的唐瑶从椅子上放下来,顺便把钱包证件什么的翻查一遍,剪碎所有有用的东西。收拾好后,盯着那张年轻的睡脸,他歪了下头,还是把一开始搜出来的300块钱又还给人家:反正是要扔进深山里的,留点钱,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破面包车哐当哐当上路了,全副武装的司机载着一辆自行车和一个青年进了山。连人带车处理干净后,医生骑着自行车就回家了。现在是中午11点半,他看一眼手表,盘算着要是骑得快点,还能赶上参加小学的家长参观日。 第390章 失物招领 当你对人生感到迷茫之际,不要犹豫,大胆的上天台吧!——摘自由房客认证,房东何小姐的个人名言。 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指的大概就是这幅情景了。施明礼默默感叹,他刚推开天台的门就看到满眼的人,自己竟然还是最后一个到的。没有任何组织者,小楼所有房客在这个早上齐齐聚集在天台上边,相互大眼瞪小眼,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迟来的诗人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他手上抱着的房东家猫咪一起,瞬间成为人群中最亮的崽。 过多的目光显然让这人相当不适应,施明礼头皮发麻,一紧张,又办了件蠢事:“诶,怎么大家都在这里啊?”说完还挥了下手。然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当然都在了,何小姐早上拖着旅行箱哒哒哒的从顶楼跑到楼底,那个声音足够吵醒一栋楼的人。 小房东当初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没通知过任何一人;包括挑选自己的房客,她也任性的选择全然相信自家猫咪,从没要过工作证明什么的;现在她要走了,也没有任何人能拦她。 但在临走前的一星期,她定然是将所有东西都做了安排的,包括各种内务,房租,甚至是房子本身。现在看来,自己今天早上才得消息已是晚了。 诗人很快合上嘴,乖乖抱着猫咪贴墙站,恨不得刚刚自己啥都没说,免得暴露自己智商上的短板。 然而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且不说他都暴露智商多少回了,大家早就习以为常,在这种时候,也没人会在意他偶尔的胡言乱语。房客们之所以盯着他看,其实只为了找个目标好让自己焊上去不至于无所事事,其实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其中大部分是不安的。 他们站在顶楼,就像是站在洪水中的孤岛上,而且这个岛屿正在缓慢崩塌。 静了两分钟后,唐束极不耐烦的啧一声打破平静,吸引所有人目光:“行了,大清早一个个的都摆什么哭脸,不就是小房东不在了吗?她自己都说了,就是去旅行而已,又不是离家出走不回来。”他皱起眉头挠了下头发:“再说,她又没把我们赶出去,一切照常就好。” “真的要哭,等哪天被赶出去后再哭吧。” 青年说完,便发觉自己被怨念的视线包围,大家虽不说话,但眼神中含义表现得很明显:明明你自己刚才也是慌得不行,现在干嘛要装大尾巴狼呢?唐束心里咯噔一下:不好,被发现了。其实他也心里没底,突然就被房东抛下了,问谁能这么快就接受现实?因此,他确实是在毫无理由的虚张声势,只为让气氛不那么尴尬罢了。 但是,要装逼就得装到底!唐束深吸一口气,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人又要放鸡汤的时候,他出人意料的一手肘锤向身后男人:“喂,你也说点什么啊?” 没有任何征兆就被锤了肚子的柳眠很委屈:特么你装逼不成被戳穿还怪我咯?然鉴于行凶之人是他男友,只能迎着对方奶凶奶凶的眼色硬生生忍下来,苦笑着打哈哈:“嗯,那个,唐束也说得在理。何小姐只是暂时出下远门,我们要相信,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对了,她走之前应该给大家交代过一些事情吧?”他恢复成平时医生的样子,推一下眼镜后岔开话题:“要不大家都敞开来说说看,省得到时候麻烦。” “行吧。”姜梦叹气:“就先从我家说起。其实小房东要出远门这个消息还是我们最先知道的。”她拉了下身边林语柔,后者会意拿出张纸条:“这是她给我们的东西,没什么重要的,也就几个维修的电话。”众人围拢过来,看到那张年代久远的纸条上果然只记录了日常物业维修号码而已。 林语柔眨眨眼:“她让我在水电出问题时直接找上边的人就好,暂带一下小楼管理员的责任,至于费用问题嘛……”“费用由这边出。”姜梦抽出张储蓄卡:“她把收房租的专用账号给我了,在她出门期间,所有公用开销直接从上面扣除。至于最后剩多少,以卡上数字为准。”说完抚了下发卷:“顺便一说,这张卡是她提前一星期给的,就在赶走我们‘前任’的第二天。” “也就是说,她为这次的远行至少准备了足一周,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时候。” 这不是完全不知道她到底去哪里了吗?施明礼咬了下嘴唇,连房租都交给别人管了,她猫咪真的还要么? “诗人是被拜托了照顾仙儿,对吧?”医生歪着头:“看怀里抱猫就知道。不过,我也被交代了事情,她让我看着这栋楼,负责赶走所有可疑的东西。”他和唐束对视一眼:“尤其是那边的人,还是我出手比较合适。” “我,我也有事要做。”淼淼颤颤巍巍举手:“大概三天前,何小姐让我帮她看着点仙儿。如果有什么事不对劲的,直接让我转述给大家听。”她盯着诗人肩上的鹦鹉:“还有桑丘也是,遇到奇怪的东西先别碰,直接用人语通知哥哥。” “我倒是得了一件很奇怪的事。”站在一边一直没出声的孟竹钧摸着下巴:“何小姐向我委托了件手工制品,是小楼的模型,要结构基本与实物一致。”他说:“上次那些人好像是在这栋楼里找东西,她希望我能在她回来之前先搞清楚这栋楼内到底藏了什么。” 听到这里,众人陷入沉思:这下就说得通了,何小姐最近的反常不是没有理由的。唐家人来得一次比一次勤快,然目的也一次比一次奇怪。先前只是要人,现在连房子都惦记上了,怪不得小房东被逼得出走。要是换了自己,也会炸的吧? “但是,不还有个东西么?”林语柔想起那个一周前被抓住还“拷问”了一番的男人:“他当时还说了,这次行动主要是为找一个命格奇特之人?那人现在找着了吗?”“没有。”唐束回答:“直到最后,也不晓得那人到底是谁。所以何小姐最后还给我留了个作业:找出那人并保护好。”他咧嘴一笑:”毕竟,我对唐家还算有点了解的,如果真出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我能先一步察觉到。” 待到所有人发言完毕后,一种不可言喻的奇异氛围逐渐蔓延开来:在几乎交代了所有关于小楼的有关事项后,房东真打算回来么?但如果不回来,她又为什么专门定了个小楼的模型呢?唯一可靠的结论只有一个:这人短时间内不打算回来了。 听过很多租客跑路的事,像这种房东跑了,还把房子留下倒还是头一次见。但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留在这里等她回来而已。 时间已到上午,阳光越发刺眼了,所有人极有默契的散去。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房租也要继续交,不管房东在不在。诗人长叹一口气,抱着仙儿下楼去了,也没再说什么抱怨的话。他知道,怀里这只毛茸茸的小猫咪一定比自己难受。 “天太热了,先下去把空调开好。”支开柳眠,唐束故意落在后边,刚妹妹拉了下他衣袖。等到没人后,他蹲下来,淼淼趴在他耳边:“哥哥,还有件事:何小姐告诉我,她已经辞职了!”女孩睁大眼睛显得楚楚可怜:“她真的什么都不要了?”“或许吧。”唐束拍拍她后背:“但是她一定会回来的。”“真的?”“真的,她答应过我了。” 安抚好妹妹后,唐束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一蹦一跳走下楼。默默松一口气。其实还有更要命的东西,何小姐把它留给了自己和淼淼,不让柳眠知道。那东西是个保证,藏在只有仙儿知道的地方,为了有一天,能让他们即使离开柳眠也能生活下去。 今天的小楼一切如常,只是没有了小房东而已。 第391章 久别重逢 童露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之后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她看到自己飞了起来,在下雪的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越过桥上栏杆,离路灯的白光越来越远,最后落入水中。而这一切都只发生在转瞬之间,这个无辜的女孩来不及出声,就被迫永远沉默。 河水湍急,冰凉刺骨。 然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这个惨剧,即使它明明就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 童露不知道,当她彻底沉入河底之后,一辆黑色豪车停在她坠河地点。一个气质甚至连画风都不同的男人下车亲手捡起她落下时散开的背包,优雅掏出身份证,刚看一眼就皱起眉头: “名字不对?” 他低头对身边小弟沉声训斥:“怎么搞的,连目标人物都会弄错,待会回去自己领罚!” 随后,男人将证件轻飘飘丢入河中,留下人手清理现场后冷哼一声坐车扬长而去。对他而言,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不过是自己计划中一个小小的失误,现在最重要的是制定新的暗杀计划:“让那边提起警觉就不好了。”他揉开眉心,仰头轻叹:“居然敢为难我的女人,该让她付出代价……” 豪车越开越远,漫天飞雪掩盖了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如果童露泉下有知,依她的个性,绝对会气到爬回人间化身厉鬼抓住刚刚那人的领子来十几个大耳刮子,接着一套三百六十度夺命剪刀脚把他狗头拧下来,然后再连人带车一起塞进冬天的河里做成冰雕,上面刻“草菅人命”四个涂红大字,最后放他家门口让这人受万人唾弃遗臭万年,可惜她什么也不知道。 并且,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也不是阴曹地府。 自己不是死了吗?童露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没有在灵魂升天的时候亲眼看到自己悲惨的躯壳,但从刚才那瞬间剧烈的冲撞和寒冷不难推断出,自己应该是在回家路上被车子从后面直接撞进了河里。 大概脊椎骨当场就断了吧?她晃晃脖子,所以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其实这也是好事。毕竟天寒地冻的被迫洗冷水澡,还要一边感受生命不可承受之痛,一边清楚的感受到生命流逝实在是太残酷了。她抱住倒霉的自己打了个冷颤,重伤再加上冬天落水,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所以我现在是在哪儿呢?冷静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后,童露开始四下张望: 眼前的空间明显不存在于已知世界的任何一处,它更像是宇宙的缩影,黑色背景之下是无数星光闪耀;她的身体比普通状态轻得多,比起实体更像灵魂,而且能在这个没有光源的地方自行发光;脚下是一片白色毯子,柔软干净,明显是用来休息的地方,上面还放了好几个软枕。 “那个,请问有人吗?”抱着试试的心态,女孩开口了。紧接着,原本平坦的地摊上奇迹般凸起一小块,一个圆滚滚的灰色毛球跳出来: “嘿,你好,欢迎来到主神空间,这里是世界一切真理的源头。” 主神空间?真理源头?童露略嫌弃的后退一步,这都什么中二发言?还有,这个长得像毛球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还会说话? 想着自己反正都不在人世了,她干脆大起胆子伸长胳膊往下一拍,正好拍在毛球脑袋上。 “哟,手感居然还不错?”又细又软,大小刚好且表面油润有光泽,实在是做手机挂件的好料子。童露一个没忍住,又上手搓了几下,绒绒的触感让她想起自己曾在福利院中偷偷喂养的小猫咪:“乖,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也出现在这里?你家长呢……” “放、放肆你这个普通的人类!”可怜毛球从未遭受过如此待遇,愣了好久才缓过来,又急又气恼羞成怒伸出小爪子拍开童露的手:“告诉你,我可是主神!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这片星空,那个宇宙及包含其中的星球全都是我造的!包括你生存的那个位面!” “我生存的位面?”听到这里,童露终于放手,正眼看向面前这个毛球:“可我现在不是死了么?难道,是你搞的鬼?” “怎么可能!”毛球得了正眼刚觉得收到了一丁点的尊重,下一秒又被激怒了:“我一个神,就算是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也不会费那劲儿找上一个人类!你不过是恰好运气不错才被我选上的!” “拯救世界?”童露回头看一眼背后那片闪烁的星云,觉得毛球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假的:“也就是说,你拿我弄到这儿的目的是有求于我,对吧?”她摸摸下巴:“而且,你还说这是我的‘幸运’?” “大冬天的被车撞下河然后当场死亡,是幸运的吗?” 毛球一顿,局的自己在无意间好像被人套了话了,然现在矜持已经毫无意义。于是它两手一摊,干脆破罐子破摔:“这么跟你说吧,你的意外说起来和我有点关系,但不是我干的,这个真相等你帮我办好事情之后再告诉你。” “就像我说过的,你被召唤到主神空间完全是个意外,按照常理你现在应该躺在太平间。不过,只要你乖乖听话配合我把位面上的寄生虫给清干净了,也不是没有重生的机会。到那时候我会给你走个后门,加个buff什么的,也算是补偿你下半辈子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搭档,位面拯救者的一员。”毛球抛了个媚眼:“顺道一说,如果拒绝的话,还留在那条河里的你会马上死亡喔。” 这么狠?童露眯起眼睛,看样子只有配合这个毛球这一条路可走了? 思考一分钟后,她果断举手:“好,我加入。不过,得先告诉我什么是‘位面寄生虫’。” 寄生虫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但是能寄生在位面,即世界之上的寄生虫,一定不是简单就能祛除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所谓的“主神”不惜自降身价找到人类帮忙? “那个,你知道什么叫做天之骄子,世界宠儿么?”看出童露的疑问,毛球主动开口解释:“其实在你那个位面中也有,还离你挺近的,就开宾利上学那些,知道吧?” “你还知道我学校情况?”童露惊了,作为管理整个宇宙的神,难道还有闲工夫管自己大学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知道一点吧。”毛球原地坐下来,两条小短腿装模作样的盘起来:“其实我不是针对你的学校,而是针对这些产生寄生虫的地方。” “那些普通人口中的骄子,其实就是位面寄生虫。” 说完后,毛球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要创造一个位面事是很辛苦的,得自己亲手开山灌海不说,还要洒下各种各样适合位面生长的物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气运。” “其实一开始,每个人的气运值都相同,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成功的机会。” “不过这些机会大部分都在日常生活中流逝了。只有抓住机会的人才能成功。而能否抓住机会也有一个概率,所以两者一叠加,世界才有可能保持平衡。” “寄生虫就是排除在平衡之外的人。他们天生气运值相同,但由于后天得到世界支持,能从其他地方夺取额外气运供给自身。其实吧,要说他们是世界宠儿也没错,毕竟这个结果也是世界偏心造成的。” 毛球最后两手一摊:“儿子大了不由娘啊。一开始我光顾着创造位面了,没想到后来那些世界慢慢诞生出自己的意志,导致现在它们不仅想从我这儿独立,还想取代我的位置。” 童露听得一头雾水:“也就是说,那些寄生虫其实是世界意志自己选择的?世界选那么些人干什么,让他们夺取气运又有什么用?” “有了气运,就有成神的机会。”毛球又开始叹气了:“比如说我吧,就是虚无中偶然的产物,后来通过长时间的探索成长,最终成神,掌握一切。” “那些小小位面的想法也是一样的,选择一个主角,给他气运,让他成神,然后打倒我成为虚空主宰。本来吧,成神这事儿就不靠谱,需要上亿年的时间和无数个巧合,那些小地方从理论上来说根本不可能出一个神仙;所以,一些位面开始拔苗助长,直接把整个世界的气运总量灌注到一人身上,催出个伪神。” “而这个后果,就是平衡被打破,最终导致整个位面崩坏。” 点了点头,毛球盯住童露:“现在知道你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了吧?打倒主角,不仅仅是为了把气运还给普通人,还是为了拯救那个世界!” “喔……”童露学它的样子也点点头:“说白了就是让我打倒那些个主角对吧?那么打倒的标准是什么?” “阻挠他成功就行。”毛球一骨碌站起来:“通过自己判断,选择对主角进行打击至到其起运全无变回普通人,或者干脆将其彻底毁灭都行。我负责找到主角,你负责对付他,分工合作。” “光说不练也不行。”它突然跳到童露身上,刹那间白光大盛:“我们实践一次,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392章 爱与不爱的差距 “你看,他们走了。”何小姐坐在窗边,从撩起的窗帘后看那辆不属于这里的小面包车摇摇晃晃离开院子,就像它从未来过。 从医生家离开已近两个小时了,而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从窗户一角向下窥视着,好像在等待某件事情的发生,神情冷淡却目光灼灼,带有某种奇怪的期待。猫咪坐在她怀里,动也不动,只有金色瞳孔闪烁如风中烛火。不敢再撒娇赖皮,而是直接将头埋在夏季轻薄的衣料里,四肢蜷缩着,鼻尖小心耸动,现在的它只能用这种方式确认抱着自己的还是原来的何小姐。 它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何小姐作为一个女人的捉摸不透。 “看样子应该是解决了。”何小姐默默松口气,她从不认为柳医生会在这栋楼真的对那个入侵者做什么,那样太容易留下证据,柳眠是个聪明人。但是,她瞥一眼那辆车的背影,到了外边,就说不准了。那个被抓住的唐家人或许会断手断脚,或许会沦为乞丐,又或许会出现在某个深山里……然现在这些都不再重要,只要这两人今天出了小楼,就再没人能查到他们头上。 但是,这并不代表事件的完全结束。 “仙儿你知道吗,从冬天开始,我们家就一直不对劲。”抚弄着猫咪细软丝滑的毛皮,何小姐敏锐感受到对方身体抖了一下:“原本只有我一人能见鬼,后来不知怎的,孟竹钧家也满是幽魂了,施明礼也孵出只20多年前的鹦鹉,林雨柔也得了只成精的花枝鼠。你说,为什么怪事好像越来越多了呢?” 不理会自家猫咪的颤抖,她只是自顾自的继续摸着,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后来,唐束一到,唐家人也就浮出水面了。”说着,伸出三个指头:“他们共坑了我三次:用细天狗抓人算一次,迷宫里的石狮子算一次,再加上这次的闹剧,你觉得我应该继续坐在这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么?” “事不过三。”何小姐放低声音,凑到猫耳朵前:“我等不到第四次了。” 仙儿抬起头来,看到何小姐虽面上带笑,眼中却半点笑意也无,她生气了。“喵呜~”一声细弱的猫叫带着明显的讨好,仙儿支起半边身子,把鼻子拱到对方胸口上,眼睛瞪得圆而亮。是否一如往常一样,亲亲就能消气?它看着眼前的少女,想上前磨蹭亲昵,又捉摸不透对方的心思,那人嘴角的弧度看上去冰冷无比。 何小姐盯着仙儿水润又摇曳的瞳孔,没有如预料般的大发脾气,而是给了它一个吻,落在脑门上。“我现在很生气。”她摸着猫咪的下巴,迫使它看向自己这边:“不是为了最近的遭遇,也不是为了天生的灵异体质,而是因为,你把我保护得像个傻子。” “那些东西都打上门来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她眨眨眼:“从要人,到要命,现在又到要房子,那些豺狗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为什么我会变成‘肉菩萨’?现在这种见鬼体制和那些人有关吗?我家是怎么了,风水不好还是风水太好?就连你给我挑的房客都有问题么?这是我应该知道的,但是,我对此一无所知到像个白痴。” “而你,显然是知道内幕的,然就是不愿告诉我。” 何小姐看着面前眼神躲闪的猫咪,眯起眼睛:“我知道,你总想为我好,想让我无忧无虑的当个普通人,想让我维持正常的生活,不愿我遇到那些个脏东西,但是,你真的知道我想要什么?” “大概天底下的保护者都是一个样的,一厢情愿的把人装在真空中,自以为那就是爱了。”她苦笑一声:“他们从不会征求被保护人的意见,因为,那人知道的越少,对保护行动也就越有利。但你忘了,我是个成年人,也会自己寻找答案。” “我曾在天台上碰见过唐束,他告诉了我很多有趣的事。” 在明亮的天台上边,她曾同那个漂亮的青年一起说过很多很多的话。 “想清楚了,知道这些后,你怕是再也当不成普通人了。”谈话开始时,唐束再三强调这一点,难得严肃的态度下了何小姐一跳。然思考后,她还是决定跨过那条线,进入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然后,她听到了几乎令她三观尽碎的情报: 那些血淋淋的实验,关于“仙姑”继承的苛刻要求,长生不死的秘法,家族延续至今的秘密,怪物的真身…… 各种信息量极大的情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甚至能从中推断出某些极其可怕的事情,包括自己的阴阳眼,小时破碎的记忆,还有一直相依为命的仙儿,巨大的恐慌袭来。她恍惚觉得,自己的前半生一直都处在某种东西的操控下。 “啪”的一下,清脆的拍掌声打断了她混乱的思绪:“别想太深。”唐束叫醒她:“至少你现在还很安全。”何小姐回神,看到青年依旧保持着京瘫的姿势躺在摇椅上,丝毫不觉得自己刚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你说得倒轻巧,”何小姐小声嘀咕:“但是这么大的事,仙儿竟然也瞒着我……”“你家那只小猫咪不可能把真相告诉你的。”唐束开始闭目养神:“那是作为保护者的自尊,或者说自负。”“但是我也想知道真相。”“真相没那么重要,我向你保证。”青年叹了口气:“我家那两个不就是一直都在合伙骗我吗,我也没戳穿啊。” “其实从看到淼淼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她不是我要找的那个孩子。”青年翘起二郎腿:“要不然怎么解释,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妹妹却还是这么小?” “你不是记忆混乱了吗?”何小姐大惊,怎么和柳医生说得不一样? “在来这里的一年前,我确实是出现了记忆混乱和其他精神方面的毛病,”唐束回答:“但是,这不代表我就成了傻子了,基本的算数还是会的。” 撩开眼皮子瞪了何小姐一眼后,青年长叹一声:“的确,在那段时间,我不停的想要找到那个当年丢失的孩子,简直就像着了魔一般,甚至以此为代价承诺和柳眠去冰岛结婚。他也是被我缠得没有办法,才从孤儿院领养了淼淼吧。正好,那孩子刚9岁的年纪,也有一双猫儿眼,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就为了补我家这个缺儿。” “只可惜,我还是清醒了。我知道淼淼不是我亲妹妹,但我不敢说,只能一直装作还处在记忆混乱时的样子。这当然不是真相,但于我而言,真相已经不重要了。我们是一家人,她是我妹妹,柳眠是她的监护人。要是戳穿了,柳眠又要到哪里去给我找当年那个孩子,现在的淼淼又要到哪里去呢?” “找替身是他最后的手段了。我不敢想,当年的孩子现在在哪里,是否不在人世,又或许我已经看到他了。”看着目瞪口呆的何小姐,唐束露出个温柔的笑容:“不管是哪种可能性,都相当可怕,你懂的,不是吗?” 他换了个姿势,妖娆舒展着四肢:“我也怀疑过,自己当时的精神崩溃和这件事有关。但不管怎样,从淼淼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这辈子我都见不到那个孩子了。因为淼淼已经顶了他的位置。至于那个骗我的大猪蹄子嘛……”唐束翻了个白眼:“这辈子就凑合着过呗,还想离婚咋的?” 好久没见这么想得开的人了,何小姐肃然起敬,她十分感动然拒绝妥协:“我还是想知道真相。”“那你就去吧,趁着还没有拖累的时候。”唐束打了个哈欠又把眼睛闭上了:“免得到后来做事缩手缩脚的,反正你就一个人,也没什么牵挂。” 从那时开始,何小姐坚定了一查到底的信念。 “有些事你们不说,不代表我们不知道。”何小姐轻轻拨弄着仙儿脸上的胡子,这猫真是一点杂色也无,就连胡子也是纯黑的。猫咪软软的包子脸上一派委屈,引得她脸上笑容又扩大几分,像是在嘲笑这些“守护者”的自以为是。“仙儿,关于当年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双阴阳眼是怎么回事,那些东西要这栋楼做什么,我都会一一调查清楚。”她深深看向对方的眼睛:“用我自己的方式。” 猫咪生无可恋,它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让原本安于现状的何小姐主动将自己放在危险之中。是那边太过于咄咄逼人的态度?还是她已经厌倦了整日的担惊受怕,被动抵抗?又或者是一开始,自己的过度保护激起了她的反感? 仙儿被放在膝盖上安抚,经刚才那通发泄后,何小姐心情明显好了很多,然它却高兴不起来。现在的抚摸频率是每分钟52下,与人类心跳基本一致。猫咪默默数着,这代表,何小姐正在盘算什么不容更改的事情。 第393章 物质与情感的距离 今天早上的施明礼很无辜。 他不知道为什么小房东会早上8点过来敲门,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怀中还抱着猫咪,更不知道藏在她身后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猫粮猫砂是什么玩意儿。这个没睡醒的男人因为眼前莫名其妙的一幕而呈现出一种天然的痴呆状态,连带肩上的鹦鹉一起,无意识的撅着嘴,露出一副小奶狗的可怜相。 虽然还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小动物的本能还是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接着,他听到一句话,在耳边如惊雷般炸响:“我要出去一段时间,请带我照顾一下仙儿。” 什么?施明礼不敢相信,甚至一瞬间产生了“我是谁,我在哪儿,刚刚听到了什么”的人生错觉。他呆呆立在门前,看眼前人平静的脸色深感不可思议:“你,你要把猫咪留给我照顾?““没错。”对方矜持的点了下头:“我要出去一段时间,带着仙儿不方便。” 不方便?诗人眼睛瞪得更大了,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小房东就和她的猫相依为命,从未见过她俩分开,就是出门都要抱着的。现在居然说什么“不方便”?他歪了下头,觉得这都是借口,其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在他发问的同时,他的桑丘也拍了下翅膀,对摊在小房东怀里的猫咪叫了一声,声音里一样透露着浓浓的惊异。“你们是怎么了?”它用动物的语言询问,仙儿却头都懒得抬,只小小“呜~”了一声,惭愧中透露着委屈,无奈里夹杂着伤感:“别提。” 这只小猫咪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连同它所有的坚持和计谋,或许还有身为一只猫的自尊。现在的它只想在何小姐离开前再让她多抱一会儿,抱久一点。你要去哪里?要做什么?还回来么?这三个问题从昨天开始便环绕在它心头,却苦于语言不通而不能开口,也不敢开口。 仙儿勾了下何小姐的衣袖,它曾瞒了那么多的事情,现在算是遭报应了吧? “那个,你大概要过多久才能回来?”深吸一口气,诗人还是艰难开口了,不是他扭扭捏捏不想帮忙,实在是那堆猫咪用品数量太多,不像是暂时寄养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何小姐眨眨眼,她心里也没个底儿。这次她抱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要去的目的地或许已满是敌人了,但她还是要去的,为了以后的平稳生活。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直接把猫咪塞诗人怀里:“短的话就一周,长的可能一个月还多了,也有可能回不来。”说着把身后的东西往门里堆:“这些是仙儿吃一个月的猫粮,还有水盆、猫砂和猫玩具……” “等等……”施明礼觉得自己很慌,小房东见天早上好像处于一种“突然间的自我”状态,虽然表面上漫不经心,实际早就抛开一切,马上就要奔向某个遥远的未知。她看着像是寄养宠物,实则为托孤,想在行动前放下一切牵挂。 不等他说完,何小姐直接打断:“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先听我说:猫粮一天喂一杯的量,罐头一周一次,猫砂可以直接冲厕所……这些最基本的记住就好。”她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接着看向一直处在惊慌状态的诗人和他的鹦鹉:“趁现在,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其实这么看着他俩还挺般配的。何小姐想,大清早的诗人来不及梳洗就开了门,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配上旁边的鹦鹉正好。说起来,“桑丘”这个名字也取得贴切。她垂下眼睛:天真的青年和他神奇的鹦鹉正如沉溺幻想的唐吉坷德和他忠心的仆人,永远正直温柔,永远行侠仗义,永远奔走在惩奸除恶的大道上。 在这个小小的楼房里,愿他们的梦一生也不要醒来。何小姐微微叹了口气。 “那个,我能问问,为什么是我吗?”诗人挠了下头,他已不想再深究小房东突然离开的原因,只想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被封了个铲屎官。“医生家养的有狗,标本师连自己的猫都找不着,林教练和姜老师都是一天到晚不在家的,能随时照顾它的只有你。”何小姐撇嘴:“而且,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如果我回不来了,这栋房子总要有人处理。”她揉了下眉心:“房产证什么的在医生家,我直接给的唐束,让他交给他男人处理。至少得保证,你们能一直住在这栋楼里;遇到需要房东出面处理的问题就找林雨柔,修水管电路网络什么的联系电话都给姜梦了,到时候直接找她俩;这栋房子本身的结构有蹊跷,调查的事已经拜托孟竹钧了,到时候一旦查出什么他会通知所有人,如果是危险的东西就让柳眠搞定。” 说完悠悠转身:“除此之外,别忘记每个月定时交房租就行。” 诗人来不及反应,就见这人飘然上了楼,只留下一个自我的背影。 小房东真的就这么走了?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从刚刚的交代看来,何小姐想走这件事应该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她花至少一个星期的时间把所有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包括所有房客。而自己是最后一个被通知的。 这是开玩笑吧?施明礼咬了下嘴唇,回头看见趴在地板上半死不活的猫咪,才极不情愿的面对现实:在刚才的半小时内,他的房东潇洒扔掉了房子和猫,只为寻找那突如其来的自我,或者是其他不知道什么鬼的东西。而他,一个养着一只金刚鹦鹉的自由职业宅男,不得不肩负起照顾那只被抛弃的小猫咪的任务。 猫咪还躺在原理,鹦鹉开始跳到它身边叽叽喳喳的叫唤,显得分外滑稽。楼上有鞋跟踏地的哒哒声,何小姐一身平常打扮,好像只是出门买个菜,马上就回来一样,只不过背上加了个登山包,还拖着只大大行李箱。 她真的走了啊。施明礼望向她离开的背影,心中后知后觉涌上一阵不安。他恍惚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来到一个至关重要的岔路口,但又看不清前方的道路。现在,他急需找到相同境遇的同伴。 三分钟后,这个青年抱起宠物上了天台。 第394章 我不要脸了 世事难料,命运无常。即使是一个村子一百多口人的命脉,也有系于老鼠尾巴的那天。 那是在明末清初时期,朝代更替,战火连天。为躲避乱世,某个唐姓商人拖家带口,躲逃进深山,有幸找到一个类似于桃花源的地方躲起来。这个地方极为偏僻,就是在现代地图上也难以找到踪影,且似有真神庇佑,多年来竟无任何外人能找到。依靠着这块福地,唐家逐渐发展壮大,不出几十年就变成了唐家村。 若不是那次可怕的饥荒,说不定唐家真会变成“现代桃花源”。据说,那次大饥荒突然发生在某年初秋,天还是那个天,阴晴不定,只是再无一丝雨水能降到地面上。村人发现,整个村子好似被扣在一口透明海碗下,没有一人能离开村子去到外面。村中河水断流,土地迅速出现干裂,来不及灌浆的稻子全糟蹋在地里,然而,村子外面却一切如常。 饥荒刚开始的一年内,唯一的水源只有村边那口深井,或许是当初打得太深,连上了外面的水脉才不至于干涸,唐家村死了近一半人口。就在另一半人也快饿死的时候,村长发现了一只老鼠:一只油光水滑,肚皮滚圆的老鼠。 在这种荒年,为什么老鼠能吃饱?他灵光一闪,聚集了全村人,开始寻找这种胖老鼠。待抓住几只后,他让人把编成三股的麻线绕在老鼠尾巴上,看那些老鼠到底是从哪儿找到食物的。很快,老鼠尾巴将他们带到村头枯树下面,在那里,村人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洞穴。而这个老鼠洞,正是唐家一切的根基。 掘开洞穴,唐家村人发现,里面藏了一间不知从哪个朝代流传下来的,道士的洞府。洞府内,除了记载各种玄妙道法的笔记、一些近乎完全腐化的法宝、看不明白的符咒外,还存放着足够一村人吃三年的粮食。 饥荒持续了整三年,靠着那些粮食,唐家村得以幸存。 后来,唐家村才在洞府内的手记中发现了这块“福地”的真相:这根本不是什么与世隔绝的桃花源,而是一块巨大的天然聚阴地。某个帝王发现后,命道士在此修建了地宫,并在中心位置布下大阵。这个阵每50年启动一次,每次开阵时间都能持续三年。将聚阴地内生灵困杀于此。那些灵魂将不得超生,留在原地,滋养这个地方。 据说埋在聚阴地的死人,能永远不腐;而活人依靠这里的力量,能长生不老。 然而,不知为什么,那个帝王最终也没能长生。道士们制造这个陷阱后,又怕它太过残忍,有伤天理,于是留下一线生机。他们在地宫中用特殊手段留下了三年的粮食,又把毕生所学及该地的秘密隐藏于此,如果某天真有人能破开地宫,那么他将得到所有东西。 依靠那些其妙的法术,唐家村不仅在历史中得以延续,还不断扩张,变成唐家庄,唐家镇,一直到现在混迹于各个行业的“唐家”。 “也就是说,所谓‘唐家’指的是一个从明末清初时期,就一直流传下来的巨大的家族?”何小姐将信将疑:“这是你们家的真实历史吗?怎么听着这么像哄小孩子的故事呢?”“因为这就是个睡前故事,唐家每个小孩都是听它长大的。”唐束伸出食指晃了晃:“不过,这个故事在一定程度上也算得上是还原历史。” “唐家先祖的确是被老鼠救过,直到现在,那边都还供奉着灰仙;另外,唐家当家人一直都是女性,这一点和老鼠的习性类似。最重要的是,我一直怀疑,唐家真的已经找到了通过聚阴地获得永生的方法,不过这个法子太过邪性且成功率太低,所以即使是自己人也不得不瞒着。”说着,将手指贴上嘴唇,做了个“嘘~”的动作。 听到“永生”二字,何小姐叹了口气:“如果真是为了永恒的寿命,那么使出什么手段都不足为奇了,毕竟人都是怕死的。”她眨眨眼:“不过,你真认为唐家人已经做到长生不死了?有什么证据没?”要是真有人能从清朝活到现在,她还是很想看看的,看那人是如修仙小说中一般鹤发童颜,还是老得像个皱皮怪物。 唐束沉思几秒,开口道:“在唐家,一直有个所谓‘仙姑’,据说这人就是那个唯一的不死者。她学识相当渊博,拥有几个世纪以来所有的记忆,却一直都是小孩子的样子。”说着摊了摊手:“不过这些都是道听途说。仙姑是唐家兴旺延续的支柱,也是最重要的秘密,因此,只有本家人能见到她。而我只是唐家分支。” “是么……”何小姐有些失望:“可惜了,如果生在本家,说不定你也能长生不死。”她补充一句:“我的意思是,你这么漂亮,说不定会成为下一个永生人选。” “是吗?”唐束冷哼一声:“你把唐家想得太简单了。如果我生在本家,不等逃出来,早就被那帮人吃得连渣都不剩了。”他指着中心区的孩子们:“能为一己之私就害了这么多条人命的,你认为他们会是好人吗?我告诉你吧,唐家从很久以前便偷偷搜集这种年纪的小女孩,为了完成某种神秘仪式,让唐家延续下去。” “但是,这种仪式的成功率低得可怜,往往几千个孩子中,只得一个有用的。你知道他们怎么处理那些失败品吗?”他冷笑,眼里翻涌着无尽的痛与恨:“那些失败品都会被抽取魂魄,变得疯疯癫癫。有些魂魄会被吸入迷宫,但大多数,都当场魂飞魄散了。至于剩下来的那堆躯体,唐家也不会浪费。他们会在摘除所有有用器官后,将剩下的部分塞入一个巨大的丹炉内,炼制成灰。活生生一个孩子,转眼就什么都不剩了。” “而且,那些丧心病狂的人连自己血脉也不放过。我小时候也曾进过这个迷宫,说是为了某个测试,实际目的只是想让我死里面。要不是我找到这块中心区,又阴差阳错被放出去,怕是早就变成一缕灰了。”说着抬起手臂,指着太阳穴位置:“何小姐你应该知道,我有一部分记忆缺失对吧?这就是唐家各种手段的杰作,让我魂魄不稳且伤痕累累。如果不是柳眠把我带出来,我迟早得死在那里。” 说完,唐束闭上眼睛,唐家的记忆对他来说太过沉重。 何小姐后悔了,她当初就该挑个简单的问题,现在没得到什么有用信息不说,还不小心唤醒了对方的童年阴影,简直得不偿失。 “那个,想开点吧,你已经和男朋友逃出来了,唐家现在也奈何不了你。”她绞尽脑汁想安慰这人:“而且你的魂魄好歹还是齐全的,不像我,什么都没做就已经丢了一魂一魄,还不知道怎么补呢。” “什么?”唐束一下子睁开眼,瞪向何小姐:“你开玩笑吧!常人失了一缕魂都会变痴呆,你都丢一魂一魄了怎么还生龙活虎的?”“是吗?”何小姐也震惊了,她第一次知道,魂魄不全是会变痴呆的,那么从理论上来讲,自己早就该变植物人了?“那,那我这几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她也懵了。 一时间,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说不出个道理来。 最后,何小姐翻个白眼:“算了吧,反正我从小到大晕倒的怪事多了去了,再多一件也没什么。”她重振士气,双手叉腰看向中心区边缘的迷宫入口,问道:“唐束,你说过白烟一起,我们就一定能出去对吧?”“是啊?”这个话题转的太快,唐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想做什么?” 话刚说完,就见何小姐已走到其中一个迷宫入口前:“我在想,既然这个符纸迷宫是唐家的,那么其中会不会留下一点他们的线索,比如,为什么要抓我进来之类的。”说着伸出手,小心翼翼碰了下绘制符文的朱砂:“与其在这坐等,为什么不再次进入迷宫探索一番?” 她回头看向唐束:“我决定进迷宫了,你要跟着来吗?” 第395章 男人间的战斗 童露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之后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她看到自己飞了起来,在下雪的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越过桥上栏杆,离路灯的白光越来越远,最后落入水中。而这一切都只发生在转瞬之间,这个无辜的女孩来不及出声,就被迫永远沉默。 河水湍急,冰凉刺骨。 然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这个惨剧,即使它明明就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 童露不知道,当她彻底沉入河底之后,一辆黑色豪车停在她坠河地点。一个气质甚至连画风都不同的男人下车亲手捡起她落下时散开的背包,优雅掏出身份证,刚看一眼就皱起眉头: “名字不对?” 他低头对身边小弟沉声训斥:“怎么搞的,连目标人物都会弄错,待会回去自己领罚!” 随后,男人将证件轻飘飘丢入河中,留下人手清理现场后冷哼一声坐车扬长而去。对他而言,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不过是自己计划中一个小小的失误,现在最重要的是制定新的暗杀计划:“让那边提起警觉就不好了。”他揉开眉心,仰头轻叹:“居然敢为难我的女人,该让她付出代价……” 豪车越开越远,漫天飞雪掩盖了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如果童露泉下有知,依她的个性,绝对会气到爬回人间化身厉鬼抓住刚刚那人的领子来十几个大耳刮子,接着一套三百六十度夺命剪刀脚把他狗头拧下来,然后再连人带车一起塞进冬天的河里做成冰雕,上面刻“草菅人命”四个涂红大字,最后放他家门口让这人受万人唾弃遗臭万年,可惜她什么也不知道。 并且,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也不是阴曹地府。 自己不是死了吗?童露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没有在灵魂升天的时候亲眼看到自己悲惨的躯壳,但从刚才那瞬间剧烈的冲撞和寒冷不难推断出,自己应该是在回家路上被车子从后面直接撞进了河里。 大概脊椎骨当场就断了吧?她晃晃脖子,所以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其实这也是好事。毕竟天寒地冻的被迫洗冷水澡,还要一边感受生命不可承受之痛,一边清楚的感受到生命流逝实在是太残酷了。她抱住倒霉的自己打了个冷颤,重伤再加上冬天落水,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所以我现在是在哪儿呢?冷静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后,童露开始四下张望: 眼前的空间明显不存在于已知世界的任何一处,它更像是宇宙的缩影,黑色背景之下是无数星光闪耀;她的身体比普通状态轻得多,比起实体更像灵魂,而且能在这个没有光源的地方自行发光;脚下是一片白色毯子,柔软干净,明显是用来休息的地方,上面还放了好几个软枕。 “那个,请问有人吗?”抱着试试的心态,女孩开口了。紧接着,原本平坦的地摊上奇迹般凸起一小块,一个圆滚滚的灰色毛球跳出来: “嘿,你好,欢迎来到主神空间,这里是世界一切真理的源头。” 主神空间?真理源头?童露略嫌弃的后退一步,这都什么中二发言?还有,这个长得像毛球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还会说话? 想着自己反正都不在人世了,她干脆大起胆子伸长胳膊往下一拍,正好拍在毛球脑袋上。 “哟,手感居然还不错?”又细又软,大小刚好且表面油润有光泽,实在是做手机挂件的好料子。童露一个没忍住,又上手搓了几下,绒绒的触感让她想起自己曾在福利院中偷偷喂养的小猫咪:“乖,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也出现在这里?你家长呢……” “放、放肆你这个普通的人类!”可怜毛球从未遭受过如此待遇,愣了好久才缓过来,又急又气恼羞成怒伸出小爪子拍开童露的手:“告诉你,我可是主神!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这片星空,那个宇宙及包含其中的星球全都是我造的!包括你生存的那个位面!” “我生存的位面?”听到这里,童露终于放手,正眼看向面前这个毛球:“可我现在不是死了么?难道,是你搞的鬼?” “怎么可能!”毛球得了正眼刚觉得收到了一丁点的尊重,下一秒又被激怒了:“我一个神,就算是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也不会费那劲儿找上一个人类!你不过是恰好运气不错才被我选上的!” “拯救世界?”童露回头看一眼背后那片闪烁的星云,觉得毛球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假的:“也就是说,你拿我弄到这儿的目的是有求于我,对吧?”她摸摸下巴:“而且,你还说这是我的‘幸运’?” “大冬天的被车撞下河然后当场死亡,是幸运的吗?” 毛球一顿,局的自己在无意间好像被人套了话了,然现在矜持已经毫无意义。于是它两手一摊,干脆破罐子破摔:“这么跟你说吧,你的意外说起来和我有点关系,但不是我干的,这个真相等你帮我办好事情之后再告诉你。” “就像我说过的,你被召唤到主神空间完全是个意外,按照常理你现在应该躺在太平间。不过,只要你乖乖听话配合我把位面上的寄生虫给清干净了,也不是没有重生的机会。到那时候我会给你走个后门,加个buff什么的,也算是补偿你下半辈子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搭档,位面拯救者的一员。”毛球抛了个媚眼:“顺道一说,如果拒绝的话,还留在那条河里的你会马上死亡喔。” 这么狠?童露眯起眼睛,看样子只有配合这个毛球这一条路可走了? 思考一分钟后,她果断举手:“好,我加入。不过,得先告诉我什么是‘位面寄生虫’。” 寄生虫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但是能寄生在位面,即世界之上的寄生虫,一定不是简单就能祛除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所谓的“主神”不惜自降身价找到人类帮忙? “那个,你知道什么叫做天之骄子,世界宠儿么?”看出童露的疑问,毛球主动开口解释:“其实在你那个位面中也有,还离你挺近的,就开宾利上学那些,知道吧?” “你还知道我学校情况?”童露惊了,作为管理整个宇宙的神,难道还有闲工夫管自己大学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知道一点吧。”毛球原地坐下来,两条小短腿装模作样的盘起来:“其实我不是针对你的学校,而是针对这些产生寄生虫的地方。” “那些普通人口中的骄子,其实就是位面寄生虫。” 说完后,毛球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要创造一个位面事是很辛苦的,得自己亲手开山灌海不说,还要洒下各种各样适合位面生长的物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气运。” “其实一开始,每个人的气运值都相同,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成功的机会。” “不过这些机会大部分都在日常生活中流逝了。只有抓住机会的人才能成功。而能否抓住机会也有一个概率,所以两者一叠加,世界才有可能保持平衡。” “寄生虫就是排除在平衡之外的人。他们天生气运值相同,但由于后天得到世界支持,能从其他地方夺取额外气运供给自身。其实吧,要说他们是世界宠儿也没错,毕竟这个结果也是世界偏心造成的。” 毛球最后两手一摊:“儿子大了不由娘啊。一开始我光顾着创造位面了,没想到后来那些世界慢慢诞生出自己的意志,导致现在它们不仅想从我这儿独立,还想取代我的位置。” 童露听得一头雾水:“也就是说,那些寄生虫其实是世界意志自己选择的?世界选那么些人干什么,让他们夺取气运又有什么用?” “有了气运,就有成神的机会。”毛球又开始叹气了:“比如说我吧,就是虚无中偶然的产物,后来通过长时间的探索成长,最终成神,掌握一切。” “那些小小位面的想法也是一样的,选择一个主角,给他气运,让他成神,然后打倒我成为虚空主宰。本来吧,成神这事儿就不靠谱,需要上亿年的时间和无数个巧合,那些小地方从理论上来说根本不可能出一个神仙;所以,一些位面开始拔苗助长,直接把整个世界的气运总量灌注到一人身上,催出个伪神。” “而这个后果,就是平衡被打破,最终导致整个位面崩坏。” 点了点头,毛球盯住童露:“现在知道你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了吧?打倒主角,不仅仅是为了把气运还给普通人,还是为了拯救那个世界!” “喔……”童露学它的样子也点点头:“说白了就是让我打倒那些个主角对吧?那么打倒的标准是什么?” “阻挠他成功就行。”毛球一骨碌站起来:“通过自己判断,选择对主角进行打击至到其起运全无变回普通人,或者干脆将其彻底毁灭都行。我负责找到主角,你负责对付他,分工合作。” “光说不练也不行。”它突然跳到童露身上,刹那间白光大盛:“我们实践一次,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396章 你不是唯一一个 “跟在她们后面?”何小姐先是一惊,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对于石狮子来说,迷宫内众人吸引力由大到小依次排序是小孩子、唐束、最后才是自己。如果跟着孩子们一起走,一但再次遇敌,那些孩子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然而,这样将会遇到一个道德上的难题:如果真有小女孩在自己面前被狮子咬住,到底该不该救?如果选择救人,那么这一举动就毫无意义;但如果选择不救,恐怕良心难安。想了一会,她最终决定:“行,我们就跟着那些孩子后面。” 迷宫中的小孩子全是灵魂状态,她们肉身已死,怕是一辈子都得困在这个地方,再无力回天。救与不救,根本就没什么意义,倒不如利用这个机会,好好保全自己才是正事。现在的局势容不得她一个人瞎矫情。 于是,迷宫中出现了一支奇怪的队伍:队伍前面是五个小姑娘,边走边回头,时不时看一眼后面的陌生人,再聚在一团小声讨论。队伍后跟着一男一女,男的步伐沉稳,始终与前面保持三米半的距离;女的上蹿下跳,偶尔还学猴儿爬上墙壁查看石狮子的位置,以防来个“转角杀”。 何小姐原本不愿意扮猴儿,然唐束劝她:“这时候就不用顾及形象了。反正她们只能看见我,你到处乱跳也没什么的。”说着摆出无辜脸:“再说了,现在能爬墙上确定石狮子位置的就你一人,你也不想看她们被全灭对吧?”他扑闪着那对水润猫瞳,嘴唇如菱角翘起。 有趣的内心捉摸不透,漂亮的皮囊直击灵魂。何小姐觉得自己迟早得死在自己颜控的毛病上。 走了大概半小时,眼见行进路上一拐角处站了只石狮子,何小姐连忙提醒:“快让她们停下来,再走就撞上了。”然而,唐束并没有叫住前面的孩子,只是不动声色放慢脚步,同她们拉开一段距离。“你在干什么?”何小姐刚拉住他一只衣袖,就看到那人冰冷的眼神,瞬间,一股寒气窜上她背脊。 “我说过,这个方法很残忍。”唐束凉凉开口:“我们只负责跟在那些小孩子后面就好,至于他们是否会遇到袭击,都与我们无关。”他抓着何小姐的手,将衣袖一点点拽出来:“你不是想知道这些石狮吃人的秘密吗?再没有比亲眼看到它捕猎现场更好的方法了。” “但,但是……”何小姐急了,拿别人当替罪羊和对别人见死不救是两个概念!她想反驳,却被对方一指头戳在眉心:“开弓没有回头箭。”青年道:“从你答应跟在她们后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默认了用她们作牺牲。”他补充:“这些孩子的灵魂注定永远被困于迷宫,她即使是出去了,也会马上消散,她们的终点只有一个,就是被吃掉。你救不了她们,我也救不了。” 看着小房东刷一下失去血色的脸,唐束叹了口气:“你想上去提醒?别白费力气了,她们根本就听不见你说话。而且,现在离石狮子越来越近,你要大声嚷嚷只会把那些东西注意力转移到这边,让我们变成饵。”说罢,他直直盯着何小姐的眼睛:“这样,我们被咬的风险会大大增加。你能翻墙逃跑,而我只能听天由命,怎么样,你愿意吗?” “……对不起,是我圣母了。”何小姐垂下眼睛,她到底也是个自私的人,不允许由于一时心软,最后让自己和同伴陷入危险境地。 “知道就好。”唐束抬头查看情况,突然拉着何小姐闪身躲进一个岔路阴影内:“小心,她们快要碰到了。”说着拍拍她头顶:“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别让她们白牺牲了,” 何小姐浑身颤抖,十指死死抓住墙的边缘,留下弯月状的指甲印。眼见那些孩子一步步走向那个命运的拐角,然后瞬间被埋伏的石狮子一把扑倒,流下鲜红的血痕。孩子们连滚带爬想逃开,却已来不及了,那巨大冰冷的利齿正悬在她们头上。 一时间只听得尖叫声此起彼伏,何小姐再不忍听下去,捂住耳朵沿墙壁瘫坐下来。这时,一直看着的唐束好像发现什么,轻轻敲下她的肩膀:“喂,你起来看看,好像有点不对劲。”嗯?有不对劲的地方?何小姐勉强振作,双眼含泪,鼓足勇气再次探出头,看到一个奇异的景象: 受伤的小女孩有很多,但真正遭到攻击的,其实只有一个。石狮子口中咬着其中一个的幼小身体,站住不动了,开始向内做吞咽动作;而其他幸存的孩子居然没跑,反倒聚拢来,看着自己同伴被一点点吞噬。 她们到底在干什么?何小姐很疑惑,从体型上看,一个小女孩显然不够一只石狮子吃的,它说不定还会继续捕猎,为什么那些孩子不趁机逃跑?难道,一只石狮子一次只吃一人?正想着,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当那只狮子将女孩完全吞下后,它的舌头上突然长出一个石球来,将嘴堵住了。接着,它便晃晃脑袋,直接掉头,不再管那堆受伤的孩子。 怎么回事?何小姐呆了,那个女孩子变成了一颗石球?猛地,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的那只石狮子:那只狮子见到自己时没有立即扑过来,不是在发呆,而是因为当时它口中已经含了石球;后来,石球掉落,它才发动攻击。 “原来如此……”何小姐正想把发现讲给身边人听,没等她开口,就听见一声幽幽感叹。回过头去,看到青年脸上一丝惊恐闪过。 “怎么了?”她有些担心,唐束绝不是个会因为别人的不幸而动摇的人,他现在的惊恐,与其说是看到小孩小时后的反应,不如说更像想到什么恐怖的内幕。“啊,我没事。”青年转过脸,本想糊弄过去,却被何小姐抓个正着。 何小姐不说话,只是静静盯着他微微放大的瞳孔,像是能看穿一切。我们说好要一起寻找线索的,你忘记了?她无声询问。 眼见瞒不过去,唐束挠挠头,倒吸一口气:“这个,我刚刚好像发现了一个唐家制造怪物的秘密,相当惊悚的那种。”“有多惊悚?”何小姐问道。唐束皱了下眉:“惊悚连我都不希望它是真的。如果你真的要听,答应我一件事就好。”“什么?”“别被吓哭。” 第397章 如果有一天 “这个迷宫里边,从头到尾都只有一种东西。” 唐束顺手掏出颗玻璃纸的水果糖,半透明的闪光包装纸被他捏地哗啦哗啦作响:“你看到了对吧?小女孩被吞掉后,会直接变成石球且同石狮子融合地天衣无缝,只能说明它俩本为一体。”他玩弄着那颗糖果,指间闪烁橘色荧光:“如果我没猜错,迷宫中石狮子和小女孩的数量,应该相同。” “所有的石狮子,都是孩子变成的。” 何小姐像被抽去全部骨头般,瘫靠在墙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你的意思是,那些小女孩在活着的时候就被分成两部分,其中一部分是人,另一部分变成了狮子?”“和你想的差不多。”唐束垂下眼睛,长睫毛晕出大片阴影:“唐家所有的怪物,都是人造的。他们大概是用了什么动物和孩子的灵魂相融,最后做成这种能吞吃魂魄的石狮子。” “一只石狮子对应一个女孩,当吞掉魂魄后,她才算是一个整体,也就不会再袭击别人。同时,那些失去石球的狮子会永远追逐魂魄,变成一个天然的搜魂器。它们的用途,大概就是搜集各种游魂,用来供养唐家的聚阴地。” 说着,他低下头:“你还记得那个把你进来的‘大狗’么?它叫做‘细天狗’。曾有个传闻,说细天狗和某种东西相对应,现在看来,说的就是石狮子了。前者用来追踪并抓捕目标,捕获成功后,由后者将其魂魄抽出来。”手中糖纸被完全剥开,一股甜甜的橘子香气弥漫开来:“说不定,那些细天狗也是用人类混合着某种动物做成的。” 拐角处,那只终于恢复完整的石狮子已经离开,那几个幸存的孩子也走掉了,只有一点血迹粘在墙角,,被符咒一点点吸收。像是关在仓鼠滚轮里的小仓鼠,穷尽一生拼命奔跑,却始终被困在笼子里;不论付出多少努力,孩子们的结局都只有一个:彻底变成怪物。 久久不见回应,唐束抬起头来,看到何小姐呆呆盯着那个血迹消失的路口,眼里一片水光。“不是告诉过你了,别被吓哭的嘛?”默默叹了口气后,不由分说的将糖果塞进对方嘴里:“别哭了。其实,变成石狮子未尝不是件好事。对她们来说,变成魂魄后本就无力回天,与其在迷宫内苦苦煎熬,倒不如早变成没有意识的石狮子,至少不会再痛苦了。” “不是……”含着糖果的何小姐说话含含糊糊,一眨眼睛,泪水就从睫毛上滚落。“什么?”唐束挑了下眉,他听不清楚这人到底想说什么。“我,我是说,”何小姐使劲揉搓眼睛,把糖装在腮帮子里:“她们不是没有痛苦!变成怪物后,那些孩子一样会痛。” “我听到过细天狗的声音,那种细细的呜咽声。她们不是没有意识的!那个不是用来交流的叫声,那就是哭声,她们一直在哭!” 想起细天狗的模样,何小姐一阵胆寒。标本师曾向她展示过,一个生物的模样是能够借由皮囊改变的,在没有看到骨架之前,你永远无法知道它的真面目。在细天狗的皮囊之下,说不定就藏了个孩子的骷髅。 看到何小姐通红的眼眶,唐束觉得心里一酸:从小长在唐家的他对于这种阴邪残忍的手段早就习以为常,然而,常人面对这一切,还是会忍不住哭泣。突然间,他想起自家妹妹对小房东的评价:“何小姐呀,遇事的时候有点较真,其实是个非常非常温柔的人,而且很可爱。” 正因为还保持一颗柔软的心,才能为了别人的命运而哭泣吗?他莫明觉得胸口一绞,这种常人拥有的温柔感性,对他而言却是及其奢侈,面对止不住泪水的何小姐,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一会儿后,缺乏常识的青年决定还是模仿妹妹安慰自己的动作: “乖,别哭了,别哭。”何小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搂进一个凉凉的怀抱中,以一个比较别扭的姿势。唐束手脚僵硬的环着她,把对方的头部直接按在胸口处而不是放在肩膀上,像是雨中保护小崽的亲鸟。 何小姐愣了,一动不动,眼泪顿止。过好一会儿,她反应过来:“那个,唐束啊,你是在……安慰我?”唐束缓缓松开手臂,有点不知所措的盯着面前人,点点头:“是啊。每次我精神不稳定,淼淼就是这样把我完全抱在怀里的。有哪里不对吗?” 眼前漂亮的青年歪着头,一脸很伤脑筋的表情瞬间治愈了何小姐,看着对方变呆萌的样子她有些哭笑不得。唐束对于“安慰别人”的常识,完全来自于他家淼淼,这也就决定了他刚刚的行动其实非常幼稚。 一般来说,只有身体很小的孩子在安慰比她高出很多的大人的时候,才会把对方头部完全抱紧并贴在柔软的腹部。原理同露出肚子的小奶猫,这其实是个带讨好意味的动作。 “没有,没有不对。”即使察觉到违和感,何小姐也并不打算纠正他,毕竟被美人抱着贴胸肌的机会还是很难得。她擦擦眼睛,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 重新振作的两人决定再次开始迷宫探索。他们重新选了一条路,按照一开始的分工,继续前进。路上走着走着,何小姐忍不住问了:“唐束,你说刚那个安慰别人的姿势是淼淼教你的,那你家柳医生又是怎么做的?”“这个嘛……”唐束摸了摸下巴:“只要淼淼在家,他是不怎么哄的,那时的我也不需要他照顾,只要有妹妹在,我的精神状况就几乎和常人无异。” “那要是淼淼不在家呢?”“要是淼淼不在,就得靠他了。”唐束解释:“我的精神状况有点类似抑郁症,发病的时候觉得人生一片灰暗,容易出现自残行为。这个时候,他一般都把我抱床上,边亲边哄。等哄得差不多了再睡一觉就好。” 什么叫“睡一觉就好”?和他一起睡吗?何小姐眼角抽抽,她从一开始就不该过问别人隐私,要不然现在也不会一口狗粮鲠在喉咙咽不下去了。不过,房客家庭和睦也是好事吧,她偷偷安慰自己,就算自己单身也无所谓了。 正走着,突然间一股奇异的味道不知从哪里飘过来,唐束瞳孔一缩,叫住何小姐:“快,爬到墙上去找找,他们要打开迷宫了!”何小姐站在墙上,远远看见,一束白烟从迷宫的某个角落拔地而起。 第388章 最后还得靠自己 小楼后院中,一张厚实的海绵床垫被直接铺在地上,五人一猫围在它周围,每人手中握着一把街边随处可见,印了小广告的塑料扇子。床垫旁边还摆了一个用来烧烤的小碳炉子,里面正在闷烧某种味道奇怪的东西,冒出滚滚浓烟来。 这张床垫看上去平平无奇,但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它在中心位置凹陷了一大块,好像压上千斤重物般;但走上前去,能看到的只有一张薄薄的符咒,轻飘飘放在那里。那张看似轻若鸿毛的符纸,终于在柔软的床垫上显示了它的真实重量。 “我说柳医生,就这么扇真的没问题吗?”施明礼大力挥动手臂,他本想尽可能把更多烟雾扇进符纸,却笨手笨脚扇了个回转,被白眼呛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么多烟都进符纸了,那里边不得一片白茫茫,看都看不见了?何小姐真能找到出口?” 柳眠忙着扇扇子,没空理他。还是淼淼看他实在狼狈,随手掏出张纸巾递过去:“放心吧,哥哥的生魂也在里边,医生不会乱来的。”随后一边扇着,一边转头望向身边那人:“医生,你说是吧?”她眨眨眼,秀气的眉头轻轻皱起来:“其实我也挺好奇的,你说只有这种白烟能把人带出那个迷宫,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里面真的会被烟雾灌满吗?” “不用担心,继续扇就是了。”柳医生叹了口气,他现在为了救人是心急如焚,什么话都不想说,一心只盼着那两人平安出来。然而他能无视房客的提问,却不能无视自家孩子:“我说过,那张符纸连通的是敌人那边一个迷宫,所以何小姐现在所处的真实空间,其实已经在那边迷宫内。不过肉体还在这张符里边。” “这张母符算是迷宫的一个小型入口,它的真实大小放在迷宫中,可能只有一小扇窗户的面积。也就是说,我们把符纸放在白烟里熏,何小姐那边看到的,也只有手掌大小的地方突然开始冒烟。不过,因为那边没来得及回收这张承载她肉身的符纸,因此肉身的状态也会投射到迷宫之中,还能继续保护她。” 说完,柳医生抽出手来拍了下淼淼的头顶:“迷宫里的东西多是对付魂魄的,他们大概从未想过,某天会有人带着肉体进到里边。所以,不论遇到什么,那边保持肉身的何小姐都占有绝对优势。” “那么,柳医生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个方法的?”林雨柔一脸嫌弃的往炉子里添了块暗金色的东西,随后立马嫌弃的望裤子上擦了擦手。碳炉内白烟更盛,里面烧的是艾草与蝉蜕的混合物,气味相当刺鼻。 她是个子挺大,身高甚至超过很多男性,但昆虫恐惧症与身高无关。 当她环抱着同小房东体重一致,密度却大得多的符纸赶回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淼淼往炉子里加了一堆蝉蜕。那些蝉蜕绝对是药方的珍藏品,连节肢都能单独抖动。那一瞬间,这个臂力惊人的健身教练差点没当场去世。 “这都什么啊!”小心放下符纸后,林雨柔指着慢慢一袋的蝉蜕悲愤交加,含泪控诉。“这就是蝉蜕呀?”淼淼歪头:“医生让我买的。用了这个,再加上艾草烧出白烟,就能把何小姐救出来了。” 艾草加蝉蜕?这特么就是胡扯!林雨柔觉得心塞,要知道,她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昆虫了,就连家里蟑螂都是让姜梦帮打的。但现在,为了救人,她不得不把手伸进蝉蜕里边,虽然她本人并不相信且无比好奇这个方法的由来。 “淼淼的哥哥唐束,曾被关进过那个迷宫里边。”柳眠沉默了几秒,还是坦白了:“当时我为了把他弄出来,想尽办法混进敌人内部才找到这个方法,后来证明确实是真的有用。”他抿了下嘴唇:“想抓走小房东的人,从手段来看,应该就是唐家。待会儿唐束出来了别告诉他这些都是我说的,他听到那边的消息容易犯病。” 众人交换了下眼色:看来这起绑架案背后内幕很深啊,医生口中一直没对他们明说的敌人,居然是淼淼和她哥哥待过的唐家。也就是说,小房东被绑架,而犯人是与房客的某个家族成员?但一般在这种情况下,那个房客不该是第一嫌疑人吗?还有,医生刚说唐束也被关过迷宫,而他又是医生带进小楼的,难道他和家里关系差到那个程度? 看到大家通过眼神交流八卦到飞起,医生有点尴尬:“那个,我一开始没直接告诉你们犯人的真身,实在是对不起,但是……”“不不不,那个不是重点。”姜梦打断他:“其实呢,从你对那些敌人的了解程度,还有当时唐束直接进入那个迷宫的熟练度来看,很容易猜出你家和这次绑架的犯人有关系。” 她眨眨眼:“我们只是没想到,你们关系会这么密切。当然了,现在看来着涉及到唐家人的个人隐私,也不能随便过问。至于唐束那边,在看到那个子母符的时候,他对于犯人是谁应该心里已经有底了。我们还需要瞒他么?”说着,拨弄一下炉内的炭火:“我就是好奇,淼淼怎么没想到提醒一下何小姐呢?她也是唐家人,应该能看出唐家手段吧。” “啊?”被突然点名的淼淼愣了下,随后有些慌张的移开视线:“那个,我……”“唐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它有本家和分家的区别。”柳医生深吸一口气,推了下眼镜:“唐束和淼淼都是分家的人,他们能接触到的内幕很少。淼淼很小就被放出来了,因此她几乎什么都不记得;唐束在本家待过一段时间,所以他接触过迷宫。” 这样啊。众人默默点头,都改革开放多少年了,还分本家分家的,不愧是还能使用古老道家法术的大家族。 这时,符纸突然开始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中破开一般。“快看,何小姐要出来了!”有人大喊,房客们都将目光集中到床垫中央。在所有人的注目中,那张符咒突然腾空跃起,刷一下碎成纸屑,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床垫中央。 第399章 最后的赎罪 “我这是回来了?”一片烟雾中,何小姐跌坐在柔软的床垫上,半天没爬起来。 就在刚才,她还在迷宫中碰到了一只石狮子,恰好拦在与那束白烟一墙之隔的地方。没办法,眼看出口近在眼前,被困的两人决定硬闯过去。正在缠斗中,身边的唐束好似碰到了飘来的白烟,瞬间失去踪影。这么快的吗?她目瞪口呆,别人都被白烟接走了,怎么自己还在这儿呢? 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由于目标少了一个,石狮子晃晃脑袋,直直朝着何小姐冲来。不是吧,都到这时候了还能被狮子吃掉?眼见石狮子以一种慢镜头的滑稽速度像自己靠近,她咬咬牙,一个滑铲从对方肚子下躲过,逃到它背后。然而,石狮子转身极灵活,还不等她起身站稳,一张血盆大口便罩在头顶。 何小姐条件反射的抱头蹲下,朝旁边一滚成功躲过袭击,但这一举动也让她落到一个死角处。石狮子正在掉转方向,现在想爬上墙头也来不及了。何小姐快哭了,一定要找个孩子来垫背吗?难道就没有什么圆形的东西,能代替石球塞进狮子嘴里吗?而且现在附近根本就没有小孩的魂魄! 危急关头,她猛然想起自己还有最后一个圆形的东西,或许它能顶一会儿。于是,看准石狮子张嘴的一瞬,何小姐瞬间扯下挂在脖子上的毛球护身符塞对方嘴里。从外形上看来,护身符比石球小得多,然幸运的是,眼前这只石狮子真愣住了,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突然间被按下暂停键一般。 抓住这个机会,何小姐双手一撑,直接翻过墙壁来到那片白烟中。在双脚踩上烟雾的那一刻,一阵失重感袭来,她腿一软,直接坐上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没等她看清楚,一个黑色的毛球便狠狠撞进她怀里。“喵呜!”听到熟悉的声音,何小姐低头,看到了自家仙儿激动的猫脸,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脸颊死死贴在她胸口处,几乎被挤到变形。“何小姐!”“何小姐回来了!”“还好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何小姐……”周围传来呼唤声,她眨眨眼,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是已经回到了小楼,还坐在张床垫上,身边都是小楼的房客。 “我真的回来了?已经过很长时间了吗?”回过神来,何小姐开始确认现实情况。“对,你真的回来了。”柳医生拉起她一只手开始把脉,顺便告知:“现在是星期天的下午7点,离你被绑架的时间,不超过24小时。” 趁着小房东现在还晕乎乎的,房客们赶紧围作一团,学着医生的样子给她“检查身体”。“何小姐,你知道我们为把你救出来花了多大力气吗?”诗人偷偷戳了下她的脸颊,觉得手感不错:“我们今天把周边的小旅馆转了个遍,又找犯人打了一架,最后还进了局子。”他笑问:“我们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还不知道吧,怎么样,感动吗?” “啊,这个我知道,有人告诉我的。”出乎意料,何小姐呆呆开口了:“那个人叫唐束……”说到这里,突然清醒:“对了,唐束比我先出去,他人呢?”她环视一周,然无论哪里都看不到那张艳丽的脸,顿时慌了:“他,他不会被白烟带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吧?” “放心,他的肉身好好的放在家里。”柳医生算过脉搏后,默默点头:“你刚从迷宫出来,大概有很多问题,要去我家坐坐吗?”说着站起身,看了所有人一眼,拿起小炭炉:“大家也一起来吧,趁这个机会,我想向你们正式介绍一下淼淼的哥哥,我的爱人。” 三分钟后,小楼全员挤进了一个摆满各种医疗器具的“诊疗室”。 何小姐默默咽了口口水,她早知道柳眠当初租下小楼三层并直接打通是要干大事,只是一直不清楚这厮要这么宽的地方到底用来干嘛。难道是想开个室内羽毛球馆?还是建个室内滑冰场?然而,事实证明她还是小瞧了这个整栋楼最高的男人。 从客厅看去,整个房间与一般家庭住房无异,只是三楼原本存在的隔断用墙壁被换成一道帘子而已。然而,掀开帘子,后面才是这个家的真实样貌。在温馨家庭的另一边,是一间设施完备,器具齐全的小型诊所。 柳眠为了治疗唐束,把整个医院搬到了家里。 诊疗室内飘散着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光线从大大的落地窗照进来,整个房间白得刺眼。所有多余墙壁都被敲掉,到处散落着银光闪闪的医用工具,只有角落处有一个用玻璃隔开的小房间。房间内放了张床,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半躺在床上,正对众人微笑。 小小的房间内一下子进来8人,虽稍显拥挤却并不吵闹,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看着那个倾城倾国的病美人,听一边的医生讲述他俩的故事。“这是淼淼的哥哥,叫唐束,身体不好……”柳医生讲来讲去,重点只有一个:我爱人精神不稳定且受不得刺激,请大家多多包涵。 其实,就算柳医生不说,其他人也不会对病床上那人做什么多余的事。唐束虽然看起来精神不错,然他每一个动作都表现出自己是个病人的事实。他长得相当漂亮,只是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手腕纤细且血管突出,上面布满针眼。 柳医生说完后,大家默契的站起身来准备走人,毕竟打扰病人休息时不道德的。这时,一直沉默的青年突然开口:“何小姐,可以过来一下吗?”何小姐转过头去,看到那人露出个狡黠的笑容,两颗小虎牙一闪一闪的。 “你还好吧,没事了?”所有人走后,何小姐留在房间中,盯着这个漂亮青年看:他比迷宫中所见到的更为苍白,且完全不见当时的活力,如果不是那人脸上熟悉的小虎牙,她几乎要怀疑这人是假的了。 唐束挑了下眉:“怎么,这么快就认不出我了?”他从枕头后面掏出颗糖果:“还是说,我和你在迷宫中看到的大不一样,被吓一跳了?”“确实差的有点多。”何小姐老老实实点头:“当时的你一点都不像是个病人。”“那是当然。”青年嘿嘿一笑:“我只是身体不好,又不是灵魂有毛病,在生魂状态下还比较健康呢。” 是这样吗?何小姐困惑了,身体的疾病和魂魄无关,所以灵魂出窍反而显得健康? 眼见何小姐一脸茫然,唐束也没解释,只是问她:“我被白烟先一步卷走,后来你是怎么对付石狮子的?”在听到最后用了护身符才得以脱身后,他先是低头思索一会儿,接着抬起头对着面前人露出个大大的微笑:“还不错,没被咬到就好。”随后,把手上的糖果塞给何小姐:“好了,吃个糖压压惊,回家吧。” 突然间被下了逐客令的何小姐还搞不清楚情况,就稀里糊涂的走出了医生家。她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然来不及细想,就被等在门口的小猫咪扑了个正着。 明明分理还不到24小时,一人一猫却觉得像过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何小姐抱着仙儿,久违的滚到柔软的床上。“仙儿你知道吗,那个迷宫里面真的好可怕,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符咒,血红血红的,还有小孩子的魂魄,吃人的石狮子……” 猫咪的呼噜声是世界上最好的安眠药。她蹭着仙儿毛茸茸的头顶,意识慢慢模糊。哎呀,忘了问他们到底是怎么进的局子了……何小姐迷迷糊糊想,然放松下来的她已没有任何力气,慢慢进入梦乡。 她的猫咪紧紧抱住她,像抱住自己的灵魂。 现在已是晚上8点,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把一人一猫照得通透。何小姐抱着猫咪睡得正香,然就在身后的地板上,那影子映出的,是被另一人抱在怀里的她。 第400章 到拯救世界的时候了 “其实吧,我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唐束歪了下头:“这次聚会叫什么来着?‘小楼第一次妇女联合会’?”他状似无辜的皱了下眉头:“从性别上来说,我是不是得回避一下?”“闭嘴吧你!”何小姐白他一眼:“看到地上那一堆没有?只你一人就贡献了其中70%,我们仨加起来再乘以二都达不到你一半!” “这次聚会目的主要就是为了解决这些大型垃圾,至于叫什么根本不重要。”她左手叉腰,右手拿着把铁锹往地上重重一顿:“你还想跑?门都没有!” 被戳穿后,唐束啧了一声:“就那几个还用费力费心么,随便往后山一埋不就得了?”“我同意。”林雨柔傻傻举手:“趁现在天黑,工具也齐全,挖个一米深不成问题。”她不知从哪里找了把小铲拿在手上颠了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以前埋我家花枝丸的时候挖过后山,那儿的土质松软,挺好挖的。” 你们是恐怖分子吗,怎么对这种事这么熟练?何小姐捂住额头,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她刚想反驳,姜梦就提前出手了:默默抓住自家女友腰上的软肉,然后顺时针一拧——铲子应声而落,林雨柔一声尖叫憋在喉咙里,泪汪汪的退到一边。 “人和动物,还是有本质上的不同的。”姜梦面带鄙夷的看了眼地上那对男人:“至少,一只动物消失后,它家人不会拖家带口哭哭啼啼的找上门来。”说完摩擦着自己桃红的指甲,漫不经心吹了口气上去:“这些人出现的时间都集中在今天上午,而且服装打扮基本一致,还拿了相当惹眼的玫瑰花和礼物,浩浩荡荡穿过几条街,你以为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么?” “要是他们家人报警了,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我们这儿。”她把指甲抬起来,对着光像在观察什么:“这些人的痕迹是无法抹掉的,除非我们能干掉所有的目击证人,还不包括一路上所有有可能存在的摄像头。这种事,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唐束沉默,终于意识到自己简单粗暴的思维无意识间暴露了自己的智商短板,为了避免暴露更多,他果断选择闭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林雨柔摸着自己的腰:“要把他们一个个叫醒再赶回家么?”“这样多半没用。”何小姐用铁锹戳了下自己前任的小腿:“看他们这种几乎完全一致的行为模式就知道,这几人怕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现在选择叫醒,也只会让他们重复白天的机械动作。”说着她打了个冷颤:“想想吧,到时候大半夜的有人站在你家门外不断拍门,嘴里还嚷嚷着要和你结婚……” 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行尸走肉,一想到这个场景,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恶寒,尤其是夹在中间那唯一的男孩子。要是真的变成这样,站他门口的人数得是别人家的7倍! “不行,还是埋起来稳妥些!”唐束一咬牙,抄起铁锹就要动手,何小姐拦住他:“你刚才没停姜老师说话?要把他们毁尸灭迹是不可能的!”她激动地张开双臂:“而且,要毫无痕迹的掩埋一个人你知道要多深的坑么?至少要3米,还要竖着埋下去,这里有足足10个人!” “你很清楚嘛,小房东?”青年摸了摸下巴,笑得不怀好意:“你也想把自己的黑历史埋起来铲平拉倒对吧?要不然,你拿铁锹干什么?”遭到反问的何小姐心里一紧,自己确实有过干脆把这些玩意儿扔到大街上的想法,但又不愿承认:“我这是跟你学的!”她转转眼球,很快想到一个借口:“你不是说可以借五鬼搬运把他们都送走么?那你快用呀。” 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承认自己有“丢人”的想法。唐束摇摇头:女人啊,就是这么好面子。他扫了一眼其余三人:“既然大家不同意埋后山,那我就用道法直接解决了,都没意见吧?”“五鬼搬运是什么?”林雨柔盯着他手上一直没放下的铁锹:“需要铁锹吗?” “这样说吧。五鬼搬运其实就是埋人的一种,不过不需要挖坑,只要在人身上撒点儿土盖上就成。”青年铲起一小块灰尘撒在昏睡之人的裤脚上:“像这样,每个地方都要盖住。然后再念咒画符,请来鬼怪,到明天这儿就没东西了。不过,这有个弊端。”他竖起一根食指摇了两下:“搬运的具体位置不能太精确,至于他们会在哪里醒过来,就看他们造化了。” 目前这里有前任10人整,他们现在的身份及居住地都不知道,卷入这次事件的原因也尚不明确。何小姐按住眉心:也就是说,如果用五鬼搬运法,这些人最后到达的地点均不能确认,有可能出现在某个深山里,也有可能直接掉进水中,最可怕的是突然被搬运到马路中央…… 就在她为此大伤脑筋时,姜梦开口了:“这个方法可行。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件事要做。”她从指甲上刮下一层红色粉末,挑了个男人点在他眉心上:“你们看,这人是被下了蛊虫才找到这里的。”以眉心为起点,男人脸上肉眼可见浮现出一个圆形印记,中间的隆起看上去像朵桃花:“他同时中了两种东西,情蛊和另外类似精神控制的东西。” “这些玩意儿的效力叠加起来,让他们在保持一定自我意识的同时,有对幕后黑手定下的目标产生强烈执念,在适当加以引导,就会出现上午那种情况。” 姜梦点过地上所有人眉心后,站起来拍拍手:“这10个人,都是相同的情况。所以他们才会连穿的西装,打的发胶都是一个牌子的。这是某人统一提供的东西。我们要做的,就是搞清楚那人找这么多前任来求婚的目的。”她转过身来:“唐束,你身上有安神香的解药么?” 林雨柔随便拖了个人出来,唐束拿出张淡绿的纸片,撕开一小块儿放在他舌尖上:“这是谁的前男友?上来套话。”何小姐硬着头皮走上前拍了那人一耳光:“喂醒醒,我同意你的求婚了。” “嗯?什么?”那人悠悠睁开眼,还没坐直就一把握面前的手:“你真的同意了?”“是啊。”强忍着抽出手的欲望,她皮笑肉不笑的照着之前说好的剧本演下去:“在我们结婚之后,你打算做什么?”“当然是,搬过来和你一起住了!”男人喜出望外:“我想知道,在离开我后你身边都有哪些人陪你;至于房子,你隔壁不是正好空了一间吗?” 骗了我的人还想住我的小楼,简直岂有此理!何小姐气到青筋都冒了,在看到小伙伴们ok的手势后,她一个巴掌再次扇晕了前任。众人从角落跑出来,唐束看着倒在地下那人脸上的巴掌印:“诶呀,何小姐下手够狠的,连人家名字都没叫呢就又给人打晕了。” “这种狗男人不配有名字。”何小姐冷哼一声:“只做一个实验好像不太够对吧?要不下次选你前男友试试?”青年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想反抗,但奈何前任数量太多,想不抽中都难。这是大家的事,要难受也得一起受着。小房东躲在一边幸灾乐祸。 终于,在连续抽了5人之后,小楼“第一次妇女联合会”得出一个结论:幕后黑手的目的,是为了直接入住小楼,以及筛查何小姐的亲近之人。 “他们到底想干嘛?”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尽管猜出那些人的行为目的,却还是不知道他们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若是想要整栋楼还说得过去,然而,为什么要调查自己的房客?何小姐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先解决眼前麻烦吧。”姜梦从怀里拉出根红绳,绳子下端吊了个半掌大小的瓶子:“你们想报复回去吗?”她眨眨眼:“让那边也尝尝被人纠缠的滋味。” 第401章 一瓢冷水 童露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之后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她看到自己飞了起来,在下雪的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越过桥上栏杆,离路灯的白光越来越远,最后落入水中。而这一切都只发生在转瞬之间,这个无辜的女孩来不及出声,就被迫永远沉默。 河水湍急,冰凉刺骨。 然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这个惨剧,即使它明明就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 童露不知道,当她彻底沉入河底之后,一辆黑色豪车停在她坠河地点。一个气质甚至连画风都不同的男人下车亲手捡起她落下时散开的背包,优雅掏出身份证,刚看一眼就皱起眉头: “名字不对?” 他低头对身边小弟沉声训斥:“怎么搞的,连目标人物都会弄错,待会回去自己领罚!” 随后,男人将证件轻飘飘丢入河中,留下人手清理现场后冷哼一声坐车扬长而去。对他而言,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不过是自己计划中一个小小的失误,现在最重要的是制定新的暗杀计划:“让那边提起警觉就不好了。”他揉开眉心,仰头轻叹:“居然敢为难我的女人,该让她付出代价……” 豪车越开越远,漫天飞雪掩盖了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如果童露泉下有知,依她的个性,绝对会气到爬回人间化身厉鬼抓住刚刚那人的领子来十几个大耳刮子,接着一套三百六十度夺命剪刀脚把他狗头拧下来,然后再连人带车一起塞进冬天的河里做成冰雕,上面刻“草菅人命”四个涂红大字,最后放他家门口让这人受万人唾弃遗臭万年,可惜她什么也不知道。 并且,她现在所在的地方也不是阴曹地府。 自己不是死了吗?童露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没有在灵魂升天的时候亲眼看到自己悲惨的躯壳,但从刚才那瞬间剧烈的冲撞和寒冷不难推断出,自己应该是在回家路上被车子从后面直接撞进了河里。 大概脊椎骨当场就断了吧?她晃晃脖子,所以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其实这也是好事。毕竟天寒地冻的被迫洗冷水澡,还要一边感受生命不可承受之痛,一边清楚的感受到生命流逝实在是太残酷了。她抱住倒霉的自己打了个冷颤,重伤再加上冬天落水,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 所以我现在是在哪儿呢?冷静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后,童露开始四下张望: 眼前的空间明显不存在于已知世界的任何一处,它更像是宇宙的缩影,黑色背景之下是无数星光闪耀;她的身体比普通状态轻得多,比起实体更像灵魂,而且能在这个没有光源的地方自行发光;脚下是一片白色毯子,柔软干净,明显是用来休息的地方,上面还放了好几个软枕。 “那个,请问有人吗?”抱着试试的心态,女孩开口了。紧接着,原本平坦的地摊上奇迹般凸起一小块,一个圆滚滚的灰色毛球跳出来: “嘿,你好,欢迎来到主神空间,这里是世界一切真理的源头。” 主神空间?真理源头?童露略嫌弃的后退一步,这都什么中二发言?还有,这个长得像毛球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还会说话? 想着自己反正都不在人世了,她干脆大起胆子伸长胳膊往下一拍,正好拍在毛球脑袋上。 “哟,手感居然还不错?”又细又软,大小刚好且表面油润有光泽,实在是做手机挂件的好料子。童露一个没忍住,又上手搓了几下,绒绒的触感让她想起自己曾在福利院中偷偷喂养的小猫咪:“乖,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也出现在这里?你家长呢……” “放、放肆你这个普通的人类!”可怜毛球从未遭受过如此待遇,愣了好久才缓过来,又急又气恼羞成怒伸出小爪子拍开童露的手:“告诉你,我可是主神!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这片星空,那个宇宙及包含其中的星球全都是我造的!包括你生存的那个位面!” “我生存的位面?”听到这里,童露终于放手,正眼看向面前这个毛球:“可我现在不是死了么?难道,是你搞的鬼?” “怎么可能!”毛球得了正眼刚觉得收到了一丁点的尊重,下一秒又被激怒了:“我一个神,就算是为了拯救自己的世界,也不会费那劲儿找上一个人类!你不过是恰好运气不错才被我选上的!” “拯救世界?”童露回头看一眼背后那片闪烁的星云,觉得毛球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假的:“也就是说,你拿我弄到这儿的目的是有求于我,对吧?”她摸摸下巴:“而且,你还说这是我的‘幸运’?” “大冬天的被车撞下河然后当场死亡,是幸运的吗?” 毛球一顿,局的自己在无意间好像被人套了话了,然现在矜持已经毫无意义。于是它两手一摊,干脆破罐子破摔:“这么跟你说吧,你的意外说起来和我有点关系,但不是我干的,这个真相等你帮我办好事情之后再告诉你。” “就像我说过的,你被召唤到主神空间完全是个意外,按照常理你现在应该躺在太平间。不过,只要你乖乖听话配合我把位面上的寄生虫给清干净了,也不是没有重生的机会。到那时候我会给你走个后门,加个buff什么的,也算是补偿你下半辈子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搭档,位面拯救者的一员。”毛球抛了个媚眼:“顺道一说,如果拒绝的话,还留在那条河里的你会马上死亡喔。” 这么狠?童露眯起眼睛,看样子只有配合这个毛球这一条路可走了? 思考一分钟后,她果断举手:“好,我加入。不过,得先告诉我什么是‘位面寄生虫’。” 寄生虫她当然知道是什么,但是能寄生在位面,即世界之上的寄生虫,一定不是简单就能祛除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所谓的“主神”不惜自降身价找到人类帮忙? “那个,你知道什么叫做天之骄子,世界宠儿么?”看出童露的疑问,毛球主动开口解释:“其实在你那个位面中也有,还离你挺近的,就开宾利上学那些,知道吧?” “你还知道我学校情况?”童露惊了,作为管理整个宇宙的神,难道还有闲工夫管自己大学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知道一点吧。”毛球原地坐下来,两条小短腿装模作样的盘起来:“其实我不是针对你的学校,而是针对这些产生寄生虫的地方。” “那些普通人口中的骄子,其实就是位面寄生虫。” 说完后,毛球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要创造一个位面事是很辛苦的,得自己亲手开山灌海不说,还要洒下各种各样适合位面生长的物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气运。” “其实一开始,每个人的气运值都相同,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成功的机会。” “不过这些机会大部分都在日常生活中流逝了。只有抓住机会的人才能成功。而能否抓住机会也有一个概率,所以两者一叠加,世界才有可能保持平衡。” “寄生虫就是排除在平衡之外的人。他们天生气运值相同,但由于后天得到世界支持,能从其他地方夺取额外气运供给自身。其实吧,要说他们是世界宠儿也没错,毕竟这个结果也是世界偏心造成的。” 毛球最后两手一摊:“儿子大了不由娘啊。一开始我光顾着创造位面了,没想到后来那些世界慢慢诞生出自己的意志,导致现在它们不仅想从我这儿独立,还想取代我的位置。” 童露听得一头雾水:“也就是说,那些寄生虫其实是世界意志自己选择的?世界选那么些人干什么,让他们夺取气运又有什么用?” “有了气运,就有成神的机会。”毛球又开始叹气了:“比如说我吧,就是虚无中偶然的产物,后来通过长时间的探索成长,最终成神,掌握一切。” “那些小小位面的想法也是一样的,选择一个主角,给他气运,让他成神,然后打倒我成为虚空主宰。本来吧,成神这事儿就不靠谱,需要上亿年的时间和无数个巧合,那些小地方从理论上来说根本不可能出一个神仙;所以,一些位面开始拔苗助长,直接把整个世界的气运总量灌注到一人身上,催出个伪神。” “而这个后果,就是平衡被打破,最终导致整个位面崩坏。” 点了点头,毛球盯住童露:“现在知道你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了吧?打倒主角,不仅仅是为了把气运还给普通人,还是为了拯救那个世界!” “喔……”童露学它的样子也点点头:“说白了就是让我打倒那些个主角对吧?那么打倒的标准是什么?” “阻挠他成功就行。”毛球一骨碌站起来:“通过自己判断,选择对主角进行打击至到其起运全无变回普通人,或者干脆将其彻底毁灭都行。我负责找到主角,你负责对付他,分工合作。” “光说不练也不行。”它突然跳到童露身上,刹那间白光大盛:“我们实践一次,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402章 一个时代的结束 生活在一个充斥着丧失与绝望的末世,或许没人知道这一时代是何时开始的;但所有人又都知道,它在持续了短命的三十年统治后,于一个闪亮的清晨,彻底迎来结束。 在通天塔实验室中某物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刘小雅导师推开尘封一月之久的大门,用范进中举同款激动捧着管药剂绕基地三圈大声尖叫着“我做出来了,我终于做出来了!”的第二天上午,以薄薄升起的太阳为背景,巡查队队长绑着那传言积劳成疾不见外人的大统领登上塔顶;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清清嗓子,然后把塔内扩音器开到最大:“从今天开始,我正式宣布,充斥着丧尸病毒的末日时代正式结束!” “从此之后,我们众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活着的所有人,将不再受可怕病毒的威胁;曾经异能者与普通人之间的阶级也将在丧尸消失的同一时间一齐打破;所有人将团结起来,让世界重新回到正轨,以通天塔为中心,重建末世之前的繁荣!” 丧尸病毒将不再有?普通人不会再受歧视?异能者的特权马上就会打破?听着从高塔顶部传来的 今日宜:娶亲、上梁、清购物车,忌:遇见前男友。——摘自何小姐的胡言乱语晨间占卜。 这世上有三件东西是何小姐无法忍受的:520后卖剩玫瑰花、超市特卖代可可脂巧克力以及劈腿负心前男友。前两者让她想起自己曾经枯萎的爱情,剩下那个则是导致爱情枯萎的始作俑者。但不巧,这三样东西她今天都碰着了。 眼前是一片花海,无数鲜红的玫瑰花瓣铺满了整个走廊,一直延伸到楼梯下面;爱心形状的巧克力被装饰在半透明的礼物盒中,上面点缀了蕾丝花边蝴蝶结;一个显然精心打扮过的男人站在花海中间,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还捧了一束粉色玫瑰: “给我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他深情款款的表白。风吹动他垂在额前的刘海,带来一阵古龙水的香味,与他略带忧郁的气质配合地天衣无缝。 然而在何小姐眼中,只看到一个油头粉面,恬不知耻还睁不开眼睛的娘炮保险推销员,提着简直是侮辱人格的超幼稚增肥巧克力来求复合,还顺便偷了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花店在520卖剩下的老玫瑰。“你……终于堕落到去做鸭了?”她上下打量着这个浑身散发着骚气的男人,迅速判断出这身行头总共不会超过500块:“西装是店里统一发的吧,淘宝上200块包邮;年轻轻的喷那么厚发胶,离秃顶就不远了;哟,还喷了香水,态度不错,好好干。说不定真能钓上几个富婆。” 她轻蔑的拎起蝴蝶结一角,随手捻了下料子:“都分手一年多了,还在用这种哄小孩子的把戏,连个好点的缎带都买不起,看来你业绩不行啊?给你个建议,别一天到晚在外面骗小姑娘,趁早固定下来不好么?到时候等你女朋友60大寿,一高兴,指不定能给你个奔驰开开。”说完,一脸嫌弃的扔开蕾丝花边:“听懂了就滚!看在你现在这么落魄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在走廊上乱丢垃圾的事了。” 现在是早上8点,再纠缠下去就得迟到了。 前男友站在四楼门口,脸色青白交加,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来得及一句话,就遭到了何小姐全方位的无情打击。“不,我有正式工作……”这个可怜的男人想极力挽回自己作为雄性的面子,刚刚向前走了一步,下一秒便遭到断腿式打击,疼得他几乎五官错位。 何小姐以一个标准的射门姿势,一脚踢在他小腿上: “别靠近我,免得到时候吐你一身。”她冷漠的看着眼前这人慢慢崩落那张深情的面具:“现在我一见你就恶心。”“我,我没想进屋去……”有那么一瞬,前男友似乎想要爆发,但又极力忍耐下来:“以前是我不对。”他擦了下眼睛,强行挤出一丝泪光:“我知道,那时的我太天真,还不知道怎样做一个合格的男友。所以我才会禁不住诱惑,才会那么不负责任。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悔改了。” “在你之后,我也找过其他女友,经历过很多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是,最后我才发现,只有你是我心中最爱。为了你,我努力找了份稳定的工作,又特意从杂志上学了女孩子会喜欢的穿衣打扮。我不是骗子,也没做见不得人的事,我能养你。”他抬起手来,做出拥抱姿势:“回到我身边吧,求你了。” 有了上次被几乎踢骨折的经历,这次他靠近的速度明显放慢。何小姐没急着拒绝,直到男人的手快要碰到她肩膀时,才飞起一脚,正中红心。 一阵压抑的悲鸣响彻楼层。前男友双眼充血,捂着关键部位缓缓倒了下去,生理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你还搞不清楚情况是吧?”在他头顶上,传来何小姐不耐烦的声音:“分手之后,你做了什么,改变了什么,是不是真心后悔,都与我无关。”她优哉游哉的剔着指甲:“你后来又谈了几个女友,劈了几次腿,找了什么工作,我一点都不在乎。因为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那条装腔作势夸夸其谈,找不到工作吃软饭还管不住自己乱出轨的泰迪狗。” “我们在一起不过一年时间,现在,连你到底叫什么我都记不住了。至于我们之间的感情嘛,早在你带女人来我家的时候就没有了。” “你,你这个女人……”前男友艰难抬起头来,看着高高在上的何小姐,面露凶光:“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追到你公司去,当场求婚,到时候你不答应也得答应……”话音未落,一个黑色物体迅速从屋里窜出来,狠狠打在他后脑上,将他彻底打晕。见人晕死过去还不算,它还亮出尖利的指甲,准备往那人脸上来两下。 “仙儿,算了!”何小姐及时喝止住自家的猫咪:“到时候万一他又用毁容做借口,我们就麻烦了。”不过,这厮现在也是个麻烦。她叹了口气,大概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才会碰上这么个奇葩。眼见快要到上班的点儿了,这么一个大型垃圾该怎么办呢?揉了下眉心,她最终决定,直接把人藏在楼下车库里。 好不容易拖着人衣领下了楼,没想到,在车库门前撞上了提早起床的姜梦。当时对方正左顾右盼,看上去相当可疑,见到自己还吓了一跳:“诶呀!何小姐,你今天来得有点儿晚呀?”这时再想把人藏起来已是不可能了。何小姐干脆大大方方的把手上东西亮出来:“是啊,一大清早遇到点麻烦。”说着,踢了下脚边不省人事的男人:“前男友不知道为什么找上门了,说要复合,不复合就闹到公司去。我也是一失手,就把人打晕了。这种东西又不能随便乱扔,没办法,准备放车库里将就一下,等他醒了,自然就会走了。” “前男友?”姜梦一愣:“你也遇到前男友了?”嗯?何小姐眨眨眼,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难道你也是?”“该怎么说呢,”姜梦偏了下头:“我确实在今天也碰上了前男友,不过,事情并不简单,你还记得那只巨大的,出现在二楼的绿色蛾子么?” 提到那只蛾子,何小姐打了个冷颤:那巨大的翅膀和翻出诡异绿色的六边形鳞粉至今让她心有余悸。“那不是你养得蛊吗?”她吞了口口水,手臂泛起鸡皮疙瘩:“和你前男友有什么关系?” “关系挺大的。”姜梦神情严肃起来:“在决定养蛊之前,我给自己算过一卦,结果是要小心曾经的旧桃花。简单地说,就是要防范前任。”说着,取出一个塞在胸口处的小玻璃瓶,里面装有某种灰色物质:“这种卦象很奇怪,一般来说,只有在我陷入某个不怀好意的计谋时,才会接到这么明显的警示。为此,我特地准备了这个。”她晃了晃瓶子:“这是那只蛾的鳞粉被刮下来后的样子,有移情的作用。本来想给自己用的,没想到,连你也被前男友缠上了。” 这么神奇?何小姐摸摸下巴:“也就是说,本来只会应验在你一个人身上的卦象,现在也应验在我身上了?”“就是这样。”姜梦点点头,突然脸红了:“那个,其实我刚刚也做了和你差不多的事。”“什么?”“就是,我也把我前任打晕过去了。”她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因为对方是突然过来的,来不及准备嘛。而且你也知道,我已经有雨柔了,她又容易吃醋……” “所以,我就情急之下,就给他下了药,塞车库里了。”说完她抚了下头发,轻轻一笑,娇美动人。 这实在是太意外,想不到姜老师也是个狠人。何小姐很想吐槽,但一想起自己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儿去,还是乖乖闭嘴了。“没事的,就让那些狗男人躺这儿吧。”她看向眼前的美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能帮我把这玩意儿抬进去么?” 好不容易搞定后,何小姐骑着车出了门,然而,早上发生的一切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诡异的念头闪过:“根据那个卦象来看,该不会是小楼中所有人的前男友都会在今天聚齐吧?”不不不,不会的。她甩甩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丢开。如果真是这样,那几对现任得把楼都闹翻了。 一想到那鸡飞狗跳的场景,她就脑仁一跳一跳的疼。算了,别多心。长出一口气后,她决定把一切都归于巧合,毕竟,现在不是什么都没发生么? 此时的何小姐还不知道,早上的“巧合”,只是新的混乱的开始。 第403章 河水冰凉刺骨 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 当何小姐下班回家时,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林雨柔单手扛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鬼鬼祟祟朝车库方向走去,还一步三回头,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不好,早上的预言成真了。她扶额,顿时感到深深的无力:该怎么说呢,算是是心有灵犀么?怎么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把前任扔车库里边?扔天台上不行么?实在不行拉去路边也好啊,给小楼减轻点人口压力。 对了,突然想起早上被摆成寿终正寝排排趟姿势的那两人,也不知道早上那俩玩意儿还在不在,要是还躺着,说不定会把别人吓着。 想到这里,她还是上前打了个招呼:“林教练,你在处理大型垃圾吗?”林雨柔虎躯一震,停在原地几秒后,才僵硬地转过头来:“嘿,何小姐,你今天回来挺早啊?”说着开始飞快眨眼:“那个,这人闯空门被我抓到了,然后我也没做什么,是他自己没站稳,脚一滑就摔下楼梯直接晕过去怎么都叫不醒……” 这个大个子女孩正手忙脚乱的甩锅,忽略了肩上那个大头朝下的男人,突然,一朵粉红玫瑰出现在两人之间:由于重力作用,他怀里的东西开始往下掉。林雨柔盯着那朵不合时宜的花,半天合不上嘴,脸色惨白,汗出如浆。 “算了,我坦白!”她深吸一口气,索性直接将那人甩到地上:“这个狗东西是我前男友,今天中午他不知道抽的什么风突然买了花想和我复合,还到处乱嚷嚷。当时快吃饭了,我怕姜梦回来看到,情急之下就给了他一拳……”说完,指着男人下巴上的一块淤青:“结果就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弱不禁风。”她摊手,看上去一脸的无辜。 何小姐站在原地,纠结了好一会儿,刚刚林雨柔话中巨大的信息量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到现在为止,小楼内所有成年女性的前任都到齐了,这绝不是巧合;这些前任的行动模式不知为什么基本一致,都是玫瑰加西服,还额外喷古龙水;他们都提了同一个要求,想要立刻复合甚至是直接结婚…… “何小姐,何小姐?”在她发呆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你在生气吗?”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湿润委屈的眼睛,亮闪闪的发着光。“啊,没有。”她迅速抹了把脸,露出安抚的笑容:“前任而已嘛,我懂的。”说罢,捡起地上那朵玫瑰:“先把这个处理了再说。” 林雨柔重新拎起地上的男人朝车库深处走去。何小姐跟在她后面,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上的花:说真的,在今天之前,自己从未想过这个女人也会有前男友。其实林教练身材比例很好,就是胸小了点,虽比不上她女友的娇艳明媚,但也五官端正,清秀可爱。当然了,要是真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姜梦那个外貌协会会员也不可能喜欢上她了。 看那个曾经也被人爱过,现在却在地上摩擦的男人,实在感慨万千。何小姐垂下眼睛,叹了口气。无论是谁的青春,都有过故事,无一例外,无人幸免。 刚走到车库转角处,一个瘦高黑影猛地窜了出来,手上还拿着把铁锹。没等两个女生尖叫出来,他就先被吓倒:“咿呀!谁在那里?”这么清脆的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两人眉头一皱,接着眯起眼睛,同时辨认出了那个背光人形。 唐束直直站在车库里,面上有些别扭,铁锹被迅速藏在背后。他看一眼林雨柔身边不省人事的男人,突然蹦出一句:“好巧啊,你们也是来这儿埋人的?”“啊,什么?”女孩被他问懵了,结结巴巴的解释:“不是,我没打算埋他,这是我前男友……” 来这儿埋人?何小姐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趁那两人尬聊的空荡,她偷偷越过拐角处对着当时扔人的角落伸长脖子,刚看一眼,立马被震住了: 灰不拉几的水泥地面上,横七竖八躺了足足九个男人,中间还围了一炉香! “唐束!”她忍不住尖叫起来:“这些都是什么东西!”“那,那个也不都是我干的!”唐束回过头来,急急忙忙拉住处于崩溃边缘的何小姐:“这个说来话长,他们其中有一部分是我前任,真的就一小部分,7个人而已!”他用手比划出一个大致范围:“就那一堆是我放倒的,剩下两个是谁我这的不知道……” “剩下那两个我知道。”何小姐拍着胸脯顺气:“都是前任,一个是我的,一个是姜梦的。”说着用颤抖的手指向那个香炉:“但这不是重点!我问你,那个香炉是怎么回事?你要在这儿就地祭祖还是怎么的?还有那些个男人,你前任对吧?”她狠喘了一口:“道理我都懂,但是为什么数量会有那么多?” “因为……我是真的有7个前男友?”唐束回答,看上去略显呆萌:“那个香炉点的是安神入梦香,我特意找来的,就为了防止他们醒来逃跑。” “你,你到底是靠什么找到七个男朋友的?”何小姐也被他清奇的脑回路带沟里了。“当然是靠我这张脸。”青年骄傲的仰起下巴,展示自己的美貌。 看到那人倾城倾国的面容,何小姐居然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自己完全无法反驳。好在她只迷瞪了一会儿:“不对!我想问的是,为什么车库里边会塞这么多人?”说着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分散点摆么?到底是天台上不够高还是后山不够深?偏偏要选这里,还一下子带七个!还有你的铁锹,别藏了,我们又没瞎!”她一把将铁锹抢过来,迅速甩到青年两米开外的安全距离:“还要埋起来,不就是怕你家医生发现吗?” “我们还好,最多只是扔个人,你是要直接把这儿变成个万人坑啊!” 听到这里,唐束急了:“我没想活埋!我就想把他们身上添点儿土,再用五鬼搬运弄出去。”他指天画地的解释:“今天上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我大学时代的前男友都来了,还哭天喊地的求我复合……” “行我知道了。”何小姐抬手打断:“今天早上我和姜老师也有同样的经历。”她正色道:“这件事情非常蹊跷,和一个卦象有关,我觉得可以找姜老师商量一下。”说着直接问从刚才起就没吭声的林雨柔:“林教练,你觉得呢?” 然她一连问了好几声,都没人应答。“奇怪,人去哪儿了?”等她原地转了个圈儿,才发现那人正猫着腰,混在安神香的香雾中间,对底下那一排前任挨个检查,嘴里还嘟嘟囔囔。“林教练,你在看什么?”何小姐糊涂了,这人怎么突然对别人的前任感兴趣了? “没什么。”林雨柔直起身来:“你说的话我都听着呢。没错,这件事情说是巧合未免太诡异,我们确实应该一起商量。不过在此之前……”她眨眨眼,拉住何小姐衣袖:“你能告诉我他们中到底哪个是姜梦前任么?” “最左边那个薄嘴唇的就是。”一个女声突然响起。三人皆是一惊,抬头望去,发现姜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车库门口。 “你前男友早上来了,你都不告诉我……”眼见正牌女友驾到,林雨柔快要哭了,她现在心中乱成一片,惊慌中混着委屈、焦虑、心虚等复杂情绪,想埋怨她人又找不到正当理由,想扑上去求原谅又拉不下这个脸,只能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人不断靠近。 “但我从未隐瞒过自己的感情史,你呢?”姜梦步步紧逼,盛气凌人。眼见两人都有黑化的迹象,何小姐硬着头皮想打圆场:“其实她也是有苦衷的。”“是啊,今天真不能怪她……”唐束也插了一句,但都被中途打断。 “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何小姐不用操心。”那人挥了下手,顺便给青年使了个眼色:“至于唐束,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车库门口又多了一个人。柳眠站在外边,面无表情,只是眼中暗流翻涌。 第404章 海底捞月,河中捞你 “在这里出现的前任共10人,只你一人占了7个,这本来就是件相当蹊跷的事。”看着面部表情逐渐凝固的唐束,何小姐挠挠头开始给他分析:“一般来说,如果那边目标只是给小楼内所有经历过感情创伤的房客添堵,那他大可不必费劲心思给你找齐所有前任,随便每人头上摊一个就够我们烦的了。” “所以,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希望尽可能的给小楼内塞人。”说着,她把铁锹往地上一插,顺势靠在上面:“这样一来,对方的特点也就暴露出来:他们对你以前的生活了如指掌。由于你的生长环境相当特殊,几乎接触不到普通人,那些人的身份也就一目了然了。” 青年呆立在原地,慢慢垂下头去,一言不发。过了几分钟,才犹豫着开口:“但是,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干的,万一有人恰好对我们在某一时段的感情经历特别了解……”“不可能,时间对不上。”姜梦打断他:“我也怀疑过,幕后黑手特意找来你大学时段的所有前任,是不是因为他的能力只够找到我们大学时期的资料。但后来发现,这是个巧合。” “雨柔只在大学时交过一个男友,因此候选人只有一位;何小姐也是,快毕业了才谈的恋爱,勉勉强强算是抓住上大学时期的尾巴;你更是从大学一开始就不停找男友,一毕业就被医生带走了,要找前任只能从大学时段里挑;而我不同。” 她斜了一眼地上的某个木乃伊:“我在大学时也谈过恋爱,但不是和这个。这人是我最后一任男友,在工作时遇上的。这么解释吧:如果幕后黑手的目的是召集在场所有人的前男友,那我这边还差三人;如果他真能找到所有人的大学资料,那出现在这儿的我的前任就该有两个,而你大学时期的暧昧对象根本数不胜数对吧?” “也就是说,那人知道的消息其实有限,多是我们的近况。”姜梦揉了下眉心:“不怎么了解我们却又相当了解你,而且精通符咒甚至能下蛊的人,不是只有唐家那边了么?” 气氛有些压抑,唐束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好似一下子回到卧病在床的时候:“真是这样么,”他颤抖着嘴唇喃喃自语:“唐家的手段这么明显,为什么我没有立即认出来呢?” “这又不是你的错。”林雨柔往他后背拍了一掌:“你从小在唐家长大,对他们的一切都太过熟悉,有些事在我们眼中是破绽,但对你来说已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当然会认不出来了。”说着捏捏他肩膀:“而且,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都不同,就拿我来举个例子。” 这个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开始怀疑唐家,是因为你。”“因为我?”唐束一脸惊讶:“就因为我也算受害者?”“也不是啦。”林雨柔眨眨眼:“你们都不觉得,在找前任的时候,把一个男孩子算上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毕竟取向又没写在脸上,别人怎么知道你有男友的?” 原来如此。众人瞬间明了,若是不了解内幕的其他人出手,在选择“利用前男友打入小楼内部调查计划”的同时应当直接屏蔽楼内所有男性,根本不用考虑其他问题。 “为什么这些人就这么阴魂不散呢?”唐束捂住了脸,自己都已经逃到这里了,为什么身边总会出现这些旧时的东西?巨大的焦躁不安铺天盖地袭来,让他有种流泪的冲动:小楼是目前为止能找到的的最好的居住地,正是靠着这里,自己才重新组建了家庭,若是有朝一日连这里也被唐家控制了……他不敢再想下去,即将失去一切的恐惧感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噪音传来,瞬间吸引所有人目光。何小姐拿起两把铲子合在一起,敲得哐当作响。 “先别急着闪泪光行么,有人压到你隐形的翅膀了?”她对着青年翻了个白眼:“我才是该哭的那个!这次那些人的行动明显不是针对你,他们摆明了就是冲着小楼来的,或者说,是在小楼里寻找某样藏得很深的东西。要是目标是你,那么多人早把你打晕抬走了,还还用得着穿着西装拿着花上门?” 说完还走过去踮起脚尖,装模作样想拍对方头顶:“至于为什么把你前任全找来,大概是因为你前任数量太多,不用白不用,想以量取胜。放心,就算哪天我不在了,小楼还是给你们住着,记得按时交房租就行。” 这算是在安慰我?唐束心里一酸,看着面前动作笨拙中透露出担心的小房东,罕见的没有拂开对方大逆不道的爪子,反而配合的低下头:“嗯,谢谢你。”他轻声道谢,脸上绽出个微笑,用柔软的发丝主动蹭了下女孩的手心。 天哪,这个人乖巧起来简直像个小天使!何小姐强装镇定,其实内心激动地想原地打滚:洒家这辈子值了! 待众人平复心情,做好准备后,五鬼搬运开始了。那10个男人像被流沙抓住一般,在眼前一点点潜入地下,最后什么也没剩。“他们会被憋死么?”林雨柔看得目瞪口呆:“就这么不见了,我们怎么知道他们到了哪里?”“我们不需要知道”姜梦解释:“五鬼搬运术我虽然不会但也略有耳闻,人看似在地下走,却已经进入了假死状态,不需要太多氧气。道法玄妙,其中原理不是外行人能懂的。” “至于他们最后会回到哪里,等明天看新闻就知道。”她笑了:“就是不知道,被10个男人一齐求婚到底会刊在哪一版上。”的确如此,何小姐点头:能凑齐来自不同地方的人下蛊需要天南地北到处跑,还要驱使他们在一天之内同时来到小楼,幕后黑手很可能还在附近。等新闻曝出的那一刻,那人的位置也就暴露了。 她抬起头看向三楼窗口:到了那时候,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那人也会被收拾。医生也不是省油的灯,尤其在对手是老仇人唐家的时候,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待扫干净车库内可疑痕迹、烧掉那10人带来的多余物品后,这次前任危机总算告一段落了。 “仙儿我告诉你啊,当时那个触感好凉好软,就像真的摸到天使翅膀一样……”缩在被窝里,何小姐对着自家猫咪开始喋喋不休描述今天的遭遇,重点强调了摸头那一段。猫咪没太大反应,只是默默抱住了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最柔软的小肚子上,然后含情脉脉的看着她:难道我的肚肚不够软么? 等吸猫吸够了,何小姐上下眼皮子开始打架:“仙儿,你说,为什么唐家对这里就这么执着呢?他们找那么多人过来,到底想要什么?要是他们一直不放过我该怎么办,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她小声嘟囔着睡着了,也没指望从仙儿这里得到答案,只是想抱怨两句罢了。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猫咪还真知道内幕。看着眼前人的睡脸,仙儿小小喵了一声:还有十年时间,等“仙姑”一死,唐家就再构不成威胁了。现在先忍忍吧。它低头偷偷亲了何小姐一口:在此期间,我会保护你的。 第405章 红口白牙污人清白 第二天一早,一条意料之中的狗血新闻席卷了整个朋友圈:“夜半时分10男大闹招待所,只为向同一人求婚”。 整篇报道文字篇幅短小,却极尽煽动之能事,用词大胆夸张,将那10人的癫狂状态描写的淋漓尽致;对于那个被求婚的主角,基于他的男性性别与身份不明的情况,报道将其表述成一个扶风弱柳、媚态天成的男狐狸精,由于天生圣母白莲花的性格,与多名男性结下了深厚的“兄弟情”。后来“兄弟”越来越多,感情越发炽烈,最终演变成这场盛大的集体求婚。 “他们高呼着爱的宣言,甚至主动放弃了唯一的真心,只求他能在十人中选择一人就好……”何小姐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这都什么玩意儿?”知音体重出江湖了?她边吃早饭边滑手机,虽然报道文字内容不多,配图却及其丰富,从各个角度全方位记录了昨晚的求婚。 除了媒体拍到的照片,还有附近网友提供的偷拍与留言下的各种猜测:有人认为是小网红的炒作,有人觉得是对于主角的集体恶作剧,还有人说那是真的狐狸成了精……各种阴谋论,鬼神说层出不穷;表情包,流行语传播飞快,所有人都想知道那10个求婚男的真实身份以及主角到底是谁,却无一人关注事实真相。 仅仅过了一个晚上,这次事件就发酵成了一场盛大的网络狂欢。 好不容易找到一张主角正脸的照片,何小姐挑了下眉:照片上那人约莫23、24岁,长了一张生嫩白净的脸,倒也算得上眉清目秀,只是面对镜头时显现出一种不谙世事的惊怒慌张。年纪这么小?何小姐撇了撇嘴,回想起一天前的经历,心下了然:是了,如果不是年轻人,怎么也不会想出用“前任复合”的法子混进小楼内。 她心不在焉的咬了口烤到半焦的面包片,全身放松瘫躺在椅子上,仙儿踱着小碎步跳上膝盖撒娇。“仙儿你说,这料是谁爆的?柳医生么?”随手抚摸着猫咪光滑的皮毛,她继续翻看这则新闻的各种“内幕”消息:“爆得够狠的啊,才过了几个小时?那些求婚男的家庭住址都给扒出来了。” 不过,说真的这些人也挺幼稚的。吃到最后一口,何小姐剩了个酥脆的面包角拿在手上:在这个信息爆炸增长的时代,不出一星期,这件事就会被人抛之脑后了。倒是便宜了那人,就被拍了几张照,除了任务失败也没损失其他东西。 不过,就这样轻轻松松了结一件事,也算是自己赚到了。 把面包角喂给仙儿磨牙,何小姐站起身来,优雅拍掉身上的面包屑,准备拿包出门。就在这时,窗外响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抬头望去,只见一辆破旧且无牌照的白色小货车一个漂移过弯完美停在院子正中央,上面下来一个老式墨镜加鸭舌帽的男人,还戴了张足足遮住大半张脸的防尘口罩。 男人下车后先是环顾四周,发现没人跟踪后立即除去伪装,露出张熟悉的脸:正是柳医生。 我就知道有哪里不对劲!何小姐深吸一口气:柳眠这人看似维持着温柔医生的外表,实际上凡是遇到与唐束相关的事情就会变得特别偏执,这次唐家人闹出这么大动静,他又怎么肯对那边轻轻放过? 而且这辆车在小楼里从未出现过,也不是医生家的,那到底是哪儿来的?她眯起眼睛,突然想起一个段子:在马路上追尾了。最怕遇到的不是豪车,而是小货车,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会从上面跑下来多少人打你。这里边也装了人么? 出人意料的,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医生打开后门,只从里面拽出来一个超大号的粉色行李箱。没人就好,何小姐刚想松口气,就见箱子一开,里面整整齐齐绑了个人。不好,高兴地太早了,她一口气哽在喉咙里。 年轻白皙,满面惊恐,赫然是新闻中那个男主角,也是这次的幕后黑手。 将车子藏好后,柳医生拎着他被绑起的脚腕就上了楼,也不管他后脑勺在楼梯上磕得很有节奏感。听见那“嘣、嘣、嘣”的声音,何小姐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也跟着蹦得慌,要是一个没拿住,让人只接从楼上滑下去怎么办?想到那个场景她就觉得胆寒,这不是磕脑瓜子的问题,这是要准备直接把人全自动物理开瓢。 想了大概3秒钟,何小姐把包包一放,决心还是下去拯救一下这个即将脑损伤的男主角,虽然他并不值得可怜,但要清理楼梯上的血迹也是件很麻烦的事。“仙儿,我去一趟医生家。”她抱起猫咪亲了一口:“公司那边就麻烦你帮我打卡了!” 飞也似的跑下楼梯,正好赶上医生拖着那人准备进屋,高层的楼梯边缘处已经沾上了红色。“何小姐,要上班去了?”柳眠没事人一般笑眯眯的和她打招呼,脚下那人却惨白着一张脸拼命向她求救。“那个,我……”何小姐觉得手脚出汗,面对这种情况,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那一抹红色牢牢吸引了她的目光,明明不想往那边看,却偏偏控制不住自己。 察觉到何小姐的目光后,柳医生歪了下头:“你很在意那个?”说着不好意思的弯了下腰:“抱歉,有脏东西粘上面了,我会负责清理干净的。”他补充一句:“在大家发现之前。”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何小姐急了,看着地上那人后脑缓缓浸透衣领的血迹,她脱口而出: “你准备把他从楼梯上扔下去吗?” “把他扔下去?”柳医生摇头:“原本我是准备这样干的,但是,后来我改主意了。从楼梯上掉下去容易造成意识模糊和脑震荡,那样的人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那他头上的血……”何小姐咽了口口水:原来还真打算扔啊?“那是他自己在上楼的过程中磕到的。”医生踢了那人一脚:“与我无关。” 这锅甩得真好。何小姐默默翻了个白眼,见地上那人挣扎地更厉害了:要不是你把人家大头朝下拉上来,会碰得头破血流么?看到何小姐怪异的目光,柳眠意识到小房东理解错了:“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他解释到:“我没故意磕他,虽然是倒立的姿势,但只要注意脖子肌肉的发力,还是可以控制避免伤到头部的,这一点唐家应该训练过。” “但是,他还是受伤了。”他声音陡然一沉:“何小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什,什么?”何小姐瞪大眼睛一脸无辜,原谅她一介凡人实在不懂这些神仙肚子里的弯弯绕绕。“说明这人没受过什么训练。在唐家,不需要特殊训练的,只有那些身居高位且拥有特殊才能的孩子,例如下咒和放蛊。这种人往往知道的很多又不擅长被拷问。” “今天是个好天气,看样子能得到很多有用情报。”柳医生打开了门:“小房东,你要叫上姜老师和林教练一起过来看看吗?”“我们能进来么?”何小姐呆呆的指了指自己,不太相信刚听到了什么。“当然了,”他找来张小地毯,好把那人放在毯子上不留痕迹的拖进去:“作为受害者,你们有权利从这人身上讨回自己的公道。” 第406章 一切都是命 医生的计划很简单:先冲进去把人揍了,再报警,等人都被带走后溜进去找到那张母符就行。 “没事的,你们准备点钱,找到符纸后后直接交保证金赎人。”他连理由都想好了:“到时候就说是捉奸找错房间,他们本来就见不得光,绝不敢声张。” “所以,我还得再扮一回富婆对吧?”姜梦翻个白眼:“为什么这么麻烦,不能直接把人打趴下搜身吗?”“不行。”柳眠摆弄着刚从家里搬来的拐杖:“那边说不定还有什么花招藏着没用,在不能确保我方完全压制的情况下,贸然进去很危险。但是,如果有国家机关介入就不同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同法律硬碰硬,那些个手段上不得台面。” 施明礼看着金属的拐杖,心里没底:“医生你这么快就准备好器械,难道预料到我们一定会断胳膊断腿?”他看着监控中那四个人影:对方不会是李小龙吧?“不不不,一看就知道你小时候没打过架。”柳医生把拐杖扔给他一根:“用拐杖有两个好处:一,用作武器,至少强过赤手空拳;二,万一被打了,还能拄着回来,不至于动弹不得。” 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得挨打呀。诗人叹气,觉得这根拐杖今天就得用在自己身上了。 林语柔举手:“其实,我觉得如果加上我,还是能完全压制敌人的。”她眨眨眼:“刚监控里看了他们的走路姿势都不是练家子,我有信心一打三,你们围攻剩下那个就好。” “还是不行。”医生摇头:“你忘了那张符纸现在同何小姐一样重了?”他凌空比划出一个文具盒大小的长方形:“相当于她本人站在这么小的地方,得有人能用手直接捏着那片地面,还要把她抬起来跑路,我们中间只有你能做到。没有你在,只剩姜老师能抬得起来吗?” “没错。”孟竹钧插句嘴:“对方加上我们共7人,待会儿估计动静不会小,也有别人直接报警的可能性。必须留一个战力在外面,确保何小姐能被及时带走。”一边的仙儿喵一声,表示赞同。 “东西买到了。”淼淼拿着袋子跑过来,医生接过来看一眼,点点头:“就是这个。”随手把袋口扎好:“拿着这个先回小楼,别跑上去,就在院子里等姜老师她们把母符带回来,让仙儿和你一起走。”看着妹妹带猫走远,他最后回头叮嘱:“记住,拿拐杖打人不能高高举起,容易被人抓住破绽;要横拿起往前戳,可攻可守,实在不行就用它怼对方脚背。注意别让那些人有拿武器的机会。”说完,摘下眼镜放胸前:“走吧!” 关在迷宫里的何小姐还不知道,人生中第一次有男生为她打架,是发生在这样的情况。 现实只过了几个小时,她却觉得自己已经在这儿待了好几天。但是,也没白待,这几天中她观察到一件怪异的事:那些孩子的灵魂不是完全坐以待毙,她们会自行组队,来到中心区边缘,战战兢兢的挑战迷宫。过那么一会儿,就能看到有小队回来。回来的人身上满是血迹,看上去像被石狮子袭击过;至于没能回来的人,大概是被石狮子吃掉了。 何小姐回想起自己对于迷宫的猜测,发现至少有三点得到证实:第一,这个迷宫中的符纸多半是用来控制灵魂的,那些孩子们只能老老实实沿着线路走,不能像她一样翻墙而过;第二,石狮子主要用来对付幽灵,它在孩子们眼中等同于现实中的吃人狮子;第三,这些石狮子的确会选择性追赶猎物。她站在中心区边缘,好几次看到石狮子从某个小队前经过,却像没看到般走远。 “也就是说,确实有办法能避开石狮子的攻击咯?”她摸摸下巴,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女孩们即使受伤也要中心区外跑,说明那里确实有路能出去,只要找到石狮子吃人的规律,要逃出去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那些不吃人的石狮子到底有`什么机关? 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和衣服颜色有关?那些从迷宫中回来的女孩们,身上都被血染成红色的,几乎没有一个身穿白衣的孩子回来。难道每个队伍都遇到了石狮子么?要不怎么解释那些幸存者的伤口?石狮子好像并没有多到那种程度,至少,自己遇见的数量没那么多。 然而,这个推理很快被她自己推翻了:那些没能回来的女孩中,也有穿着血衣出去的。也就是说,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并不重要,反正早晚会被狮子追。 那么,是这些女孩有某种特质能吸引石狮子?她皱起眉头:这不废话吗!那种狮子明显吃的就是魂魄,肯定能闻到孩子们的气味。这样,刚刚那个问题也就说得通了:女孩们比自己更招石狮子攻击,是因为她们只剩魂魄赤裸裸的暴露在外面;而自己好歹还有个肉身罩着,魂魄随不全,但也没离体,只有靠近了才能觉察。 这下又陷入死胡同了。何小姐叹气,这不是她爱钻牛角尖,实在是这种诡异的符咒迷宫自带降智商负面效果。不过,这里就有一点好:不会感觉到饥饿,也不会想上厕所,人类的生理需求完全没有了。这大概是异空间的共同特点,她蹲下来休息,不知不觉九想起自己从前掉入各种时空的倒霉经历,发现它们都大同小异:时间流速与现实不同,人不会产生生理需求,新陈代谢几乎没有,就像是一个时间停止的保温库。 她默默吐槽:这些所谓“异空间”,怕不是批发生产的。不过,要是这点都做不到,那还配叫“异空间”吗? 就在她挠头的时候,一个清爽的男声响起:“你想破解这个迷宫吗?”何小姐猛回头,只见一个面容妍丽的男人站在身后,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笑容。 第407章 她还是从前那个少女 这特么是什么神仙下凡啊! 何小姐被彻底惊呆了,以至于短时间内暂时大脑宕机,瞬间失去思考“为什么迷宫里会突然出现一个男生”这种问题的能力。 在她之前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男生,似乎所有用以形容外表美的词语都能用在他身上,而且不分男女。何小姐并非没有见过美男子,在这个小鲜肉满天飞的时代,漂亮的男孩子数不胜数,但此刻的她觉得,面前这人绝对是最特别的一个。 眼前人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四肢纤长,腰身柔韧;五官色彩艳丽,下巴小巧似姑娘,却绝不会让人错认他的性别;嘴唇略薄,眼瞳极黑,显得淡漠而脆弱,同时透出某种孩童般不谙世事的无辜。然眼角部分又如猫眼般微挑,在睫毛下晕出一扇阴影,显得柔软而媚人。 他像极了一个精心准备的陷阱,冷漠的眼神、刻薄的唇角和漠视一切的态度都明晃晃标志着危险。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是那种活跃于舞台上的精美展示品,再精致也落于俗套;他一定是狡黠而危险的,像是锋利冰凉的刀。或许正是他的锋利组成了他的美,而那份美丽足以让人不顾一切。 现在,自己面前正站着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青年,在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迷宫中。 “那个,你是想从这里出去对吧。”看何小姐没反应,那人眨眨眼,显得有些困惑:“小楼的何小姐?”“啊?我是。”猛然间被点到名字,何小姐从花痴状态回神,此时的她才注意到自己还保持着目瞪口呆的姿势,赶忙捂上嘴顺便偷偷擦一下不知道有没有漏出来的口水:“我就是何小姐,你是谁?” 她刚说完就后悔了。在这种诡异地方突然出现的就不可能是活人! 首先,无论是青年的漂亮脸蛋和他的出场方式,都不是能用常理判断的;就他的谈吐衣着判断,这人绝对和自己生在同一时代,自然不可能是修仙小说里的“随身老爷爷”;而且他身处贴满符咒的迷宫,却一直保持游刃有余,要么就是有绝对自信控制迷宫,要么根本就是迷宫之主,而这个迷宫是敌人的东西! 当然了,也不排除这人是个乐观神经病的可能性,尽管这个可能性小到几乎没有。何小姐咽了口口水,偷偷打量四周:那些原本看不见自己的灵魂们,此刻却大都直直看向这边,三两成群,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这人不对劲。她飞快眨眼,下意识隔着衣服抓住胸前的护身符,开始以极慢的速度一步步往后退。 青年看着眼前上一秒才智商重组至正常人水平的何小姐,下一秒就开始怀疑自己,不由得心下一阵好笑:“不好意思,我刚刚突然出现吓到你了吗?”声音柔软,一双浮起水汽的猫瞳状似无辜,嘴角却挂着一抹戏谑:“何小姐,为什么你要后退呢?”他边说着边往何小姐后退方向走去。 不好,被看穿了。何小姐额角滑下一滴冷汗,只能暂时放弃趁其不备偷偷溜走的计划。说不定这里还真就是对方地盘,逃到哪里都没用。想到这里,她心一横,压低重心直直看向对方眼睛:“先告诉我,你是谁?”同时握紧拳头,做好随时给对方添个黑眼圈的准备。 这张脸上要是被人打到乌青就太可惜了,她死死盯着青年越来越近的脸,然而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如果有必要,美男变熊猫是小事,到时候一脚踹变性都算他活该。 眼见何小姐认真了,青年也收起脸上的笑容,停在一米外的安全位置,双手举起做投降状:“抱歉,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忘了一般人在这种特殊情况下肯定会胡思乱想。”他一脸诚恳:“我是来帮你的,真的,我发誓。” “来帮我的?”何小姐挑了下眉,青年的话让她稍微放松一点。如果真是敌人,早该在自己企图逃跑的时候就扑过来了,绝不会说这么多废话。至少现在可以断定,这人对自己暂时没有恶意,可以小心试探一下:“是谁找你进来的?”她问。 “你猜呀?”看到何小姐收起随时准备进攻的架势,青年又笑起来,眼里满满的温柔,两颗虎牙一闪一闪的。天哪,这让人窒息的甜度!何小姐猝不及防被眼前高糖度的笑容糊一脸,智商再次下线,少女心瞬间膨胀到无限大:“难道,难道你是我的随身小精灵?” 肉眼可见的,青年的笑容坍塌了。他沉默3秒后,开口道:“你小说看得挺多啊。不是大多都是随身老爷爷吗,最扯也是灵兽,哪来的随身小精灵?”说完,面无表情瞪着对面何小姐。发觉自己又犯蠢了的何小姐瞬间表情凝固,眼角抽抽,耳朵飞快变得通红。 “咳咳咳咳!”她猛烈咳嗽几声,朝着对方把头摆得像波浪鼓:“不是,刚刚那个不算!不算!”深呼吸几口,决定忘掉刚才的尴尬,重新观察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人,否则不可能忘记那么漂亮一张脸。何小姐默默在心里盘算着。但是,这人知道自己,还知道小楼。而且,从刚才开始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哦豁。”何小姐知道了:“你是小楼房客们找来的帮手对吧?” “恭喜,终于答对了。”青年有气无力的象征性拍手:“这种事不是应该一开始就反应过来吗?”何小姐挠头:“这种事我哪里知道啊,我还以为整栋楼只有我一人能通灵呢。”“嗯?”青年斜她一眼,随即低下头:“这样啊……”他若有所思:“那么,你最后是怎么想到这个答案的?” 何小姐有些为难:“这个嘛,其实一开始我对于你的身份完全没头绪,后来还是通过细节猜出来的。” “首先,你看到我的时候,用的称呼是‘小楼的何小姐’而不是直接叫何小姐,说明你对我的了解首先应该来自小楼内,而且不是对我本人的直接印象,而是某人给你描述过的间接印象;其次,你虽然看起来不太正经,但你身上有个小楼房客们的共同点:不管怎样的梗都能接住并且吐槽回来。”她叹口气:“说真的,不管看上去多严肃的人,一旦吐槽起来各种元素真是又多又杂,接梗技巧运用的炉火纯青。我都怀疑他们从哪看得那么多沙雕小说。” “就这个?”青年眯起眼睛:“因为我和小楼其他房客的气场相近?因为我足够沙雕且能够和他们融为一体?”“也不全是。”何小姐撇嘴:“还有个最直接的原因。你的眼睛让我想起一个人:医生家的淼淼。尤其是那个猫眼的上挑部分简直一模一样。”她歪了下头:“我记得她还有个住在一起的哥哥,不过身体不好一直没露面,是你对吧。” “看来我们长得还挺像的。”青年摸摸右脸,笑出声来,他上前拉住何小姐一只手:“你好,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三楼新房客,唐淼淼的哥哥,唐束。”何小姐感到一阵冰冷,她看向两人握住的手,其中有一只是半透明的:“你好,我是小楼房东何小姐。”她不动声色。 唐束笑容灿烂,貌似对何小姐的冷静态度很满意:“我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尽量别被石狮子抓住,待会儿会有一缕烟出现在迷宫里,它能带我们出去。”“烟?”何小姐一惊:“什么样的烟雾?会出现在哪里?什么时候会出现?”“就是一阵普通的白色烟雾,会出现在哪个地方不确定,不过扩散范围应该很广。至于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他捏捏下巴:“这得看其他人什么时候能从局子里放出来了。” 第408章 治疗贫穷的万能药 院子里,一老一小挤在车棚里瑟瑟发抖,像是刚遭受了严寒风雪般,即使外面明明是艳阳高照。 要说道家的测试,常人想起的多为上刀山下油锅的把戏,很明显那老道也是明白的。所以他才会在听到“测试”二字时,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冷汗直冒。可怜他小孙子还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劲儿的扯他爷爷的衣角,闹着快点快点,测试完了好回去吃冰淇淋。 “要通过测试,先把外衣脱了,让我们检查一下。”唐束知道他俩误会了,心下好笑,但也不解释,反而更装出一副故意为难的样子:“这个测试可是我们房东家祖传下来的,要进房子,必需先过这一关。”说完扫一眼其他三人,眨眨眼: “当初我们都试过,才能在这儿住下来。我看道长你年纪这么大,道行又深,应该能轻松通过吧?” 小老头越听,越是觉得心里发慌嘴里泛苦:自己充其量就是个用戏法到处混饭吃的,哪来的什么道行?然看着一边闹腾不休的小童,他还是决定硬气一回。 只听得他突然大吼一声:“祖师爷在上!”随后将自己与小童身上的外衣一脱,潇洒一挥,两件衣衫便如蝴蝶般飘然洒落。小童子还没反应过来,衣服就没了,还是他爷爷亲手脱的。刚想开口问,一张枯叶般的手掌就盖到脸上: “乖乖,再等等,爷爷马上就能带你回去吃冰淇淋!”老头视死如归的瞪向面前几人,心里清楚:这场测试,通过了就能带着孙子回家吃冰,若没通过,大不了全村人来自己家吃饭。 看这爷孙俩被逼到这份上,几个容易心软的女孩都偷偷摇了下头,感叹于唐束这人自带的忽悠技能,并对他性格恶劣程度又有了新认识。 “你哥哥这人在家也这样么?”姜梦忍不住低头小声问道,淼淼回答:“偶尔会,多是和医生在一起的时候。”她扑闪着晶莹的眼瞳为哥哥辩解:“但哥哥本性不坏的,他就是嘴上刻薄点,加上卧病在床的时候压抑太久了,现在看到什么都想逗一下。” “是吗?”姜梦摸了下下巴:“那你知不知道他说的测试到底是什么,我们租房的时候有这项?”“嗯,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要说所有人都做过且通过了的,大概是……” 小姑娘话还没说完,她哥便回过头来,笑眯眯伸手:“乖,房东家的猫咪借我用下。” 所谓雷声大,雨点小,指得大约就是这种情况了。小老头万万没想到,自己衣服都脱了,等到的却是一只猫。 将仙儿放在地下后,没有任何指示的,它便直直朝车棚内两人走去。到了身边,也不抓不挠不动口,只抖抖鼻尖,将两人从头到脚仔仔细细闻了一遍,随后回头朝众人喵一声,这测试就算通过了。 “安全,安全。”鹦鹉飞到大金毛头上,就那句“喵”还给了个翻译。 “这,这就完了?”全程旁观的林语柔简直不敢相信:“就这么让仙儿闻两下,就能判断这个假道士没藏猫腻?”她看向自己女友,对方也给了她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 “对,完了。”唐束翻动着老道士脱下来的衣服,挨个儿检查其中的鸡零狗碎:“我们刚进来时不就被仙儿闻过吗?小房东就是靠它挑房客的,你忘了?” “但,但是……”看着手里攥的项圈,林语柔几乎觉得自己拉的是条假狗:“闻味道这种事,难道你家拖鞋不更合适么?”为什么要用猫,自家养的这么大条狗都看不见? “拖鞋不行。”将衣服翻个底朝天后,青年拍拍手,朝着众人的方向沉声道:“要分辨那边的东西,凭谁都不行,只有仙儿能做到。”说着一挑眉,嘴角微微勾起:“它是特殊的。” 美人一笑,倾倒众生。 就是看惯了的人,也不觉有一瞬间发愣。待回过神来,林语柔刚想开口问这人搔首弄姿想干嘛,就感到自己头发被啄了一下:鹦鹉飞起来轻轻叼起她一缕头发,让她转向对面,看姜梦朝她使了个眼色:先别说话,在一边看着就好。 “告诉我,你爷爷今天带你来是干什么的?”无视旁边人复杂的眼神,唐束直接蹲下来,到视线与小童子平齐的位置:“是要变戏法儿呢,还是要寻宝?”他拎起先前被扔在地上的小马褂,拍两下后将它披在童子肩上:“告诉我好不好?好孩子不能骗人的。” 他自然的笑着,仿佛几分钟前逼人脱衣服那人不是自己一般,带着种引起共鸣的单纯,脸上表情柔和无比。 “是,是来寻宝。”小童子呆了,完全忘记这是个阻挠自己回家吃冰的“坏人”,只顾着盯着那张芙蓉面:“爷爷说,有人告诉他,在这个地方可能有大宝贝,就在这栋房子里面,都没人要的。如果我们找到了,能卖好多好多钱,然后住大房子,买一辈子都吃不完的好东西。” “哦,这样啊……”唐束双手托腮作无辜状:“那你说说,是怎样的人告诉你爷爷这个消息的?” “就是那个,那个两天前在我们家对面摆摊算命的人。”童子掰着白胖的手指,双眼望天绞尽脑汁描述那人的样貌:“就也是个漂亮的大哥哥,不怎么爱说话,只有遇到小姐姐才给笑脸,每天都好多小姐姐围着他要算命。” “爷爷说,那个人是有真本事的,算命特别准。”想不到什么了,小童撇撇嘴,看着眼前人又补充一句:“不过,他还是没有你漂亮,我比较喜欢你。” 唐束嘴角一抽,努力维持着温和的笑容,摸了下面前的小脑袋瓜子:“那真是谢谢你了。”说罢朝淼淼做了个手势:“你喜欢吃冰淇淋对吧?来,今天辛苦你了。先呆一边去,我们请你吃高级冰淇淋。” 就在他忽悠小孩的时候,淼淼飞速跑回家里,真拿了几根甜筒下来。 起先那小童听到要他一边儿去还不乐意,皱起眉头原地跺了下脚,也不知道是担心自己爷爷还是想多看几眼面前那个漂亮哥哥;后来见冰淇淋来了,马上调转态度,又跟着现在这个可爱小姐姐屁颠屁颠走向院子另一边。 小小年纪就知道吹捧漂亮小姑娘,这孩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剩下几人默默感叹。 “行,事情原委差不多你孙子都倒出来了,现在说说那个算命的人吧。”唐束收起笑容,极嫌弃的把小老头外套捡起来,随便往对方怀里一扔:“他长什么样子,几天前出现的,都对你说了什么,统统老实交代!” 老头把衣服一接,颤颤巍巍往身上套:“那人是个小年轻,看上去也和你差不多大,皮相清秀,特别招年轻姑娘喜欢。” 第409章 不存在之人 “他大概一周前到的那边,就苦禅寺那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当时他身上脏兮兮,看上去像是遭了山难,脸还有点肿。问他话,他也不回答。” “说真的,一开始那人连乞丐都不如。乞丐好歹还有根粉笔在地上写写画画,他直接就向人家伸手要钱,还专挑小姑娘。就那么走上去,拉着人家的手叽里呱啦说一通,钱就到手了。就这么说了一天,第二天,他就买了个小桌子,直接挂幡算命。” “某天,我带着孙子从他门前过,突然被他叫住,问我想不想发财。”讲到这,老头吞了口吐沫:“那人说,就在这间屋子里,有个宝贝。只要能找到,别说是我下半辈子不用出摊,就是我孙子的下半辈子都能吃穿不愁。” 他看向唐束,瑟缩了一下:“那年轻人跟你似的,眼里带着邪性,我也是没细想就答应了。反正大不了豁出这把老骨头……” “苦禅寺……”唐束歪了下头:“我们在那么远的地方得罪过什么人么?”“大概是那个,就那个上次下咒的唐家人。”林语柔拍了下手:“我记得柳医生说他会处理好的那个,长相清秀,有点本事还带邪性,不都对上了?” “就是那个了。”姜梦垂下眼睛:“那天我们报复的时候你正好陪淼淼去了学校参观,所以没看见。如果你见了,说不定还能认出来。不过,人不重要,反正知道他在哪儿,再抓他一次也是轻而易举的。” “现在我关心的,是你们到底要找什么东西。” 姜梦走上前来,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看向老道:“是个摆件,装饰,挂画,器物,还是其他的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老道士快哭了:“当时那个年轻人就告诉我,宝贝在房子里,具体到底是什么得靠自己找!我只是想骗你们让我进屋转转,就这样,没别的了。我错了,你们把我圈在这儿可以,至少放过我的小孙子……” 盯着那假道士看了好一会儿后,姜梦终于确认了某件事,她移开视线,对着林语柔招了招手示意让开条路,然后让淼淼把那小童子带过来:“好,我信你一次。和你的孙子回家吧,记住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宝贝的是就是扯淡,那个年轻人是想让你惹上麻烦,然后独占那一片地盘。” “年纪这么大了,带个孩子讨生活也不容易。”唐束拿出几张钱,不由分说塞在小老头口袋里:“这点心意你拿着,别往外胡说,就当是从没来过这里。带你的孙子多去游乐园,看看同龄的女娃娃,培养正确审美,没事少吃点冰。” 原本预感的惩罚一个没有,还白得了一笔钱,小老头喜出望外,点头道谢后拉起小童子就往外走,健步如飞到根本看不出是个老年人。那灰不溜秋的发髻好似也膨胀起来,一晃一晃的消失在地平线。 可以确定了,唐束长出一口气,和另外几人对了下眼神:这爷孙俩就是个炮灰,是当初被收拾过的唐家人的试探,或者说小小的报复。那人现在以离开唐家,对小楼的秘密也是一知半解,还在相信那个莫须有的“宝物”。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现在怎么办?”姜梦揉着眉心,接下来大概会有更多人听信那个宝物的传言而来到这里,小楼迟早有一天会保不住。“别慌。”唐束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既然都知道那人在哪儿了,要做的事就只剩一件。” “亲爱的,”他声音滑的像蛇,甜到发腻:“还记得你把上次那个人渣扔哪儿了么?” 唐瑶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愿意特地租车穿越大半个城市,就为找到他,然后给他一拳。 凭良心说,除开牙疼脸肿,露宿街头,被城管追以及几天前莫明被对家那个小老头瞪了以外,他还算过得挺好。每天在不要身份证的小黑旅馆大通铺上睡到自然醒,再优哉游哉挂幡出摊,刚好能赶上旁边大学的下课时间。 靠着这张脸,自己不愁钓不到小姑娘。每天要做的事也很简单,就拉拉姑娘的小手,再结合面相及穿着,最后套点儿话,随口胡诌几句,几天的生活费就到手了。 虽说日子目前单调了点,但总好过真睡大街上去。唐瑶打了个哈欠,毕竟自己现在已经不在唐家了,失去家族庇佑,能吃上饭就是好的。再说,最近大学生生活费还挺多,再摆上两天,就能搬去住正经的青年旅馆。虽然也是睡通铺,总好过现在这个潮湿发霉,还经常爬过老鼠的小破旅店。不过,住那里倒也不是全然没好处。 看了一眼自己的钱包,他想起最近旅馆墙上见着的办证号码,决心先把身份先弄好。反正唐家也回不去了,到时候就弄个本地人身份,到哪儿都方便。这个青年垂下眼睛,细细思量:真正的能人异士自古就是为有钱人服务的。等自己闯出个名堂,贵人自然来了,到时候随便就能捞大钱,说不定还能把没落的族人接出来…… 一阵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将满载期望的钱包收好后,他坐直身子,摆出招牌笑容:现在是大学上午第一节课的大课间,那些女孩们马上要出来了,说不定还有男孩。临近期末,算什么的都有。 但他没想到,自己第一个顾客,不是学生,而是一个从路边车上下来的漂亮男人。 男人走下车,先是隔着车窗同司机耳语一番,然后便笔直的朝自己走过来。“你好,”他笑着弯下腰,十指修长纤细,按在小木桌上像旁边签桶内倒出的玉签:“我听说这里有个先生算命很灵,长得也好,请问是这里么?” 啊?唐瑶愣了一瞬,险些怀疑这人是不是竹签成的精,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做的签自己还不清楚么,都是捡人家竹筷子削的,能有这么好看?这人看样子是慕名再找自己的,然他却看不出对方到底想算什么,而且背后莫明窜上一股寒意。 算了,来的就是客,都是给钱的。他迅速回复面部表情,清了下喉咙:“不错,正是这里。我能算工作前途、姻缘桃花、卜凶问吉、人命天运,就是不知到客人你要看什么了。”说着拉出个折叠椅放对面,待人坐下后,再拉起对方的手,开始例行公事: “这位有缘人,我看你天庭饱满,印堂放光,一定家里条件中上。”手上一点瑕疵没有,普通人家绝对养不出这样一双好手来;“且家中父母康健,工作不愁,衣食无忧,定会一生平顺。”能在上班时间跑出来算命的,不是大老板就是富二代,看他的年龄,后者可能性更大些;“可惜,就是近来桃花有点多。你这次是来算恋爱运的吧?”就那张脸,放在哪里都是天生红颜祸水的料。 说了这么多,一般客人早就拜倒在他“神迹”之下了,然眼前人却无一丝动摇,依旧维持着面具般的温和笑脸。 唐瑶急了,好不容易有人慕名而来,自己决不能自砸招牌!于是他转转眼珠子,开始各种试探:“客人家中最近是否要动土?还是说有重要物品不见了,又或者是人祸?不论什么都可以给我说,只要我算上一卦,保准让你满意……” “要不你先说吧。”有人绕到他身后用手肘勒住他脖子,以情人般的口吻细语,手上的力气却大得像仇人:“就说说你嘴里那四个血洞是怎么来的,好吗?” 唐瑶极力转头,像看看到底是谁要还他,然不看还好,一看他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怎么又是你?” 当初那个牙科恶鬼正站在他后边,笑得一脸狰狞。 第410章 最铁的拳头献给最霸道的总裁 “你见过一只脚掌很大又四肢细长,而且长着方形瞳孔,整个轻飘飘的大狗吗?”何小姐问,然后,瞬间被对面的医生嘲笑了。 “噗,对不起,你说的那是狗?”柳眠努力把下半张脸埋在拳头里显得自己没在笑,但眼角的一抹戏谑还是出卖了他:“小房东,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这种匪夷所思的动物,我可以用我的白大褂发誓!”说完扶了下银白色镜框。“不不不,其实那个不是狗,是一种长得像狗的怪物……”何小姐有点尴尬,她知道医生这人是绝对的无神论者,科学至上,但还是决定解释一下:“就是最近在抓我的那种东西,怪物嘛,长成什么样都有的。” “嗯,好吧。”医生推了下眼镜,正色道:“如果是怪物,确实可以长成各种形态。”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何小姐你知道吗,任何动物的外表成都是有一定逻辑规律,毕竟,没有生物会故意进化成个丑比。” “宽厚脚掌一般是为了撑起自身的体重,如果本身重量很小,那么一双大脚就完全没必要;犬类如果有细长的四肢则多为灵缇犬一类的细犬,然而这种狗,比起你描述的传统意义上的‘大狗’,长得更像熬汤用的架子;最离谱的是那个‘方形瞳孔’。”他看向对面的人,一脸的:崽哟阿爸真是为你操碎了心:“这种瞳孔只会出现在素食动物身上。如果那个怪物真有一对方瞳,那就大可不必担心了,因为人家吃素。” “……”何小姐被他一通逻辑分析怼得没脾气,只能默默拿起饼干啃掉一角,顺便附送一个虽不明但觉厉的眼神顺便乖乖点头。难道医生其实是个需要耍嘴皮子的职业吗?她默默腹诽,如果不是自己提前确认了怪物的样貌,现在怕是要被这人的科学推理给套进去了。 本就不该期望从柳眠这个绝对科学主义者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线索!何小姐为自己的失误稍稍懊恼了一会儿,决定转移目标:“淼淼,你最近又看到什么和大狗相关的,奇怪的东西吗?” “嗯,我想想……”淼淼很乖的扬起脸,眼珠子提溜转几圈,睫毛一扇一扇的仿佛有风声。等了一会儿,她皱起秀气的眉头:“不好意思,一点都没有。我接触到的狗只有我家的拖鞋。”“没有吗?”“喵?”何小姐和她怀里的仙儿同时发问,彼此间迅速交换了个惊讶的眼神:淼淼算得上是个半仙,照理说,“有怪物在附近转悠”这么大的事她不会察觉不了,难道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对了,近来有一件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奇怪的事情,也可能是我多心了。”小姑娘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下手,何小姐赶忙追问:“什么事情都可以,麻烦告诉我们吧!”“就是,就是何小姐你不觉得明明现在还是春天,小楼附近却有夏天的气氛吗?”淼淼说完后有点尴尬,白玉的耳廓瞬间通红:“就是这种,嗯,含混不清的感觉。大概是我的幻觉吧?” 啥?听闻此言,客厅内唯二两个大人都愣住了,柳医生用眼神瞥向何小姐:你都问得什么让我妹妹说出这种听都听不懂的答案?何小姐回瞪他:作为人家哥哥的你都听不懂还想指望我? 两人在空气中相互嫌弃了几秒,何小姐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耳垂稍微褪成粉色的淼淼:“那个,‘夏天的气氛’到底是什么?可以具体一点吗?”淼淼塞了块巧克力裹嘴里含着,腮帮子鼓鼓:“就是一种感觉,或者说,一种气味?”“气味?”何小姐皱了下眉,夏天的气味,那是什么东西? 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医生又推了下眼镜,恍然大悟:“是西瓜的味道吧!最近有刚上市的西瓜,昨天我家才买了一盒切好的冰在冰箱里。”原来如此。何小姐明白了,她有点失落:原本以为能得到最多信息的医生家却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见着。大概是冥冥中有什么神灵在保护唐淼淼这个小半仙吧?才让这一家人在几乎所有房客都受怪物影响的时候,还能过得这么平静。 从医生家出来,何小姐发现淼淼一直趴在楼梯护栏上看着自己,表情有些愧疚,约是没能帮上忙的缘故。真是个温柔的好孩子,她回给对方一个灿烂的笑容,便抱着猫咪回家了。 将许久没用的书桌清出一小块空位,刚够放一张a4纸就行。何小姐久违的端端正正坐好,先把仙儿从腿上抱下去,再将小本本摊开在膝盖上放好。她正准备工作,就见自家小猫咪刷一下跳到面前,脸上的委屈清晰可辨:为什么不让我趴你腿上难道你不爱我了吗嘤嘤嘤~ 何小姐很想无视这个自学成才的戏精,又怕它一直在桌上赖着不走,只好一边推开它一边解释:“仙儿听话,我现在在写寻狗启示,没工夫陪你。”寻狗启示?小猫咪有点慌,这个人背着我在外面撸猫还不够,现在连狗都养上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看着面前猫咪的神情逐渐悲愤,何小姐忍不住上手撸乱它一头猫毛:“是关于那个怪物的‘寻狗启示’。它不是长得像大狗嘛!我们先把那个‘大狗’的样子画出来,再把这份启示贴出去,万一以后有房客无意间看到了,也能及时提醒我们。”是这样吗?仙儿歪了下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把一般人看不到的怪物根据大家的目击证词还原成具体的形象,这样确实能方便搜集它的信息。 “因为怪物是冲着小楼来的,所以启示就一层楼贴一张就好……”何小姐一边碎碎念一边下笔,5分钟后,一张简陋的“寻狗启示”就完成了:你发现过这种东西的痕迹吗?整体长得像只大狗、肩高1米左右、有宽厚皮质脚掌、四肢相当纤细、体重极轻,能几乎能被风吹走。重要特点:眼睛为山羊方形瞳孔。这种怪物相当危险,如果有人见过,请迅速联系小楼房东何小姐(或她的猫咪:仙儿)。文字下面还配了张小小的插画。 这都什么啊!仙儿看了想捂脸,上面的文字部分还好,问题是下面的配图,分明就是一团毛线上面长了个不知道是鼻孔还是眼睛的东西。你的画画水平还停留在幼儿园吗?如果是人类,一定忍不住就吐槽了,但仙儿只是一只小猫咪,所以它不仅要把何小姐夸得喵喵叫还要同她一起把这种特殊的“寻狗启示”挨家挨户贴一份。 贴好传单后,何小姐直接搂着仙儿睡在地毯上,从大早上排队买青团开始,一个上午拜访了四家人还贴了5份传单,她的真的累了。一人一猫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客厅的空气里流动着一种莫名的安心。 只是,她们都知道,这种平静安宁只是表象。 何小姐知道仙儿一定还有更大的秘密瞒着自己,就它坦白的“我们小时候”这点来看,自己从很小就陷在一个大麻烦里了。她垂下眼睛:仙儿是自己大学时捡到的,当时还要吃奶,现在也不过5岁左右的;如果真如它所说,在自己小时候就相遇了的话,那仙儿到现在至少也已经十三四岁了,差不多该走到生命尽头;但它明明是被自己一手养大的,怎么可能见过小时候的自己呢?她长叹一口气,把鼻子埋在猫咪背上。 疑团越来越多,或许在某天能全部解开,又或许有些秘密永远只能是秘密。 贴着猫咪温暖的身体,能感受到它有力的心跳。“不论如何,至少现在你还是我一手带大的小宝贝,对吧?”鬼使神差的,何小姐闷闷问了一句,回答她的,只是一声“喵呜~”。 第411章 扇阴风点鬼火 何小姐万万没想到,第一个看找上门来的会是孟竹钧。 就在贴好启事的第二天中午,何小姐还抱着自家猫咪做梦,一阵简短有力的敲门声直接将她从梦中惊醒。“谁呀?大中午的……”她边揉眼角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披件大衣拖着单脚拖鞋晃到门口猫眼处,刚眯眼凑上去,就听到一个温和沉稳的声音: “何小姐,就昨天讨论过的那个像狗一样的怪物,我有些细节想问你。” “怪物”两字让她狠打了一个激灵,迅速清醒并瞪圆双眼直直把小半张脸贴门上:透过有些扭曲的猫眼,可以看到一个男人整洁挺拔的身影与他脸上一贯波澜不惊的微笑。住二楼的标本师孟竹钧端端正正站在门口,一手拿着那张“寻狗启事”,另一只手空出来朝大门猫眼处挥了挥:“何小姐,是我。” 线索怎么来得这么快?何小姐慌慌张张想跑回去换衣服,然现在还有人在门口等着自己回话,时间根本不允许。无奈之下,只得拉开一条仅能露出半张脸的门缝:“那个,我刚刚在洗衣服,不太方便……”她偏着身子,尽力不让那人看到屋内的情景。 门外,孟竹钧见她眼角睡痕未消,心里暗自偷笑,倒也没戳穿这个爱面子的小房东,只是简短把他的来意说了一遍:“就昨天你描述的那个‘怪物’,有些细节好像和我的工作相符合。这里有点特殊的标本想让你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啊?要去你家看标本吗?”何小姐觉得晕乎乎,难道会有那种“怪物”的标本?标本师也不解释,微笑转身:“我在楼下等你。” 十分钟后,勉强穿戴整齐的何小姐抱着猫咪坐在一张手工木制靠背椅上,周围满满排列各种动物的白骨。 “先看这个,你觉得这是什么?”孟竹钧说着,拿起一只外貌奇异的标本。何小姐惊讶发现,这只动物同时有着猫的身体与鸟类的翅膀,看上去就像一只猫咪天使。“这个,这个是猫的天使吗?怎么做成的?”她拿起标本小心翻看,翅膀牢牢贴在猫的肩胛骨上面,几乎看不出拼接痕迹。“这个是一对老夫妻两个月前在我这儿定做的,他们的猫咪不小心被鸡骨头噎死了,为了纪念它,就直接把鸟的翅膀接在它身上,看上去就像这个小可怜去了天堂一样。”标本师解释。 接着,他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整套类似俄罗斯套娃的青蛙标本。与其他标本不同,这套作品显得尤为诡异,一只足有篮球大的青蛙腹中,套了一只略小的青蛙,而那只青蛙的肚内,也套了完全相同,不过个头更小的一只……如此反复,共有七层,椎小的那只仅拇指大小,腹腔中嵌了一只红色珠子。 “刚才的展示是想让你先了解何谓‘标本’。就像那只‘天使猫’,所有动物的外形在一定程度上都能做到相互组合,并借此形成新物种;所以我有个想法:你所说的那只‘怪物’,或许也是像这样,有几种不同生物组合而成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它形体上各种特点间的矛盾。”标本师眨眨眼,把那套青蛙一字排开:“至于这套标本,是希望你能明白,塑造一个动物形象最重要的是什么。你认为,这套标本的原料是从哪里来的?” “从,从青蛙身上扒下来的?”何小姐咽了口口水,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手心的冷汗到底是来源于孟竹钧酷似教导主任般的教学态度,还是来源于面前这个实在渗人的“俄罗斯套蛙”。“算是对了一半吧。”标本师拿起最大那只,将它放到光源下: “但是,世界上根本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青蛙。” “这套青蛙的定制者是以为相当有钱的阔太太,她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孩子。于是,某天她跑到这里来提了个要求:为她做一套象征多子多福,儿孙满堂的标本。‘要想俄罗斯套娃那样的,一个接一个,最好是用多子的动物来做。’这是她的原话。然后,我向她要了30张青蛙皮,做成这套标本。” “但是,这套标本也不完全是青蛙做的。这个最大的最明显,凑近一点,能看出什么?”说罢,孟竹钧直接把标本举到何小姐鼻尖前面。何小姐快哭了,她拼命往椅子后面缩,用尽全身的力气拒绝。“看看纹路就好。”标本师笑了,修剪整齐的指尖轻轻滑过那暗绿中仿佛带着黏滑的皮肤:“它的皮肤是10只青蛙一起拼接成,支撑用的是小狗的骨架。” 何小姐一愣,隐隐约约知道标本师到底要告诉她什么:“用小狗的骨头,也能做成青蛙?”标本师把俄罗斯套蛙一只只装回去:“是的。只要稍微改变一点关节的位置,加一点其他骨头,摆个合适的姿势,就能做成任何东西。”他晃了下最小的那只:“这么小的青蛙骨头也太细,且多是软骨,所以,这只是用小仓鼠的骨头做的。” “当我看到这些改装过的标本时,突然想起了你对那只‘怪物’的描述:‘轻飘飘的’,对吧?”他正色道。何小姐想起了林雨柔曾告诉过她的一个细节:“对,而且,好像还很细长,很薄的样子,能被风吹起来。”“那么,”孟竹钧摸了下下巴: “‘怪物’会不会是某种大型全科动物,身上披了层狗皮?” 听到这里,何小姐瞳孔一缩,整个上半身都僵硬了,她清楚感觉到自己嘴唇在一瞬间变冷发白。怀中的猫咪也同时支起身子,无声炸毛。 标本师看着面前瞬间被恐惧笼罩的一人一猫,不由有些后悔自己的言辞:“我也只是推测,或许那个怪物旧账那样呢?也不一定是什么凶暴的东西,毕竟,它不是还有食草动物的方瞳嘛!”“但是……”何小姐咬紧下唇,颤抖的手还在机械式抚摸怀里的仙儿:“但是根据现在我这边的线索,那个东西真的很像是某种伪装的‘皮影’。” “它要行走在人世间,一定需要借助某个外表,或许那只‘狗’就是它的伪装。”她的脚趾无意识缩起,像在逃避某个未知的追踪者:“真的太像了,真的!为什么我现在才发觉呢?那只怪物分明就是长了副细长的骨架,不过上面挂了张狗的皮相而已!” 仙儿查觉到了何小姐的恐惧,站起来用头顶一边磨蹭她下巴一边发出“喵呜~”的声音,细软可爱,让人听了感觉放松下来。何小姐摸到它温热的皮毛,心里恐慌逐渐消散。她站起来,朝孟竹钧微微鞠躬:“谢谢你,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不好意思,我现在大概不得不回家休息一下了。”看到小房东苍白的脸色,标本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但他目前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安慰几句,目送她出门。 在何小姐神情恍惚只顾上楼梯的时候,仙儿默默回头,看见标本师欲言又止的眼神。 回到家,确认何小姐被自己哄睡着后,仙儿偷偷溜出来。 “我知道,你能听懂一点人类的语言对吧?”标本师站在客厅,对这个从窗户进来的消防科一点也不意外:“其实,对怪物我还有一个推论,但如果说出来,只会扩大房东小姐的不安。”猫咪目光灼灼,看他叹了口气:“如果怪物的形象是狗,那么,它就一定有主人,因为现在纯种的野狗几乎完全找不到了。” 猫咪瞬间发出尖细的嘶吼,标本师看着它,一字一句:“也就是说,那个‘怪物’是有人操控,故意放出来,针对你的何小姐。” 第412章 替罪羊的深渊 柳眠不知道这个小房东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后院,以及她已经在这等了多久,又是否已经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他只知道,如果面前这人起了疑心,自己所有的算盘都将落空。 所以,面对何小姐的疑问,柳医生强行压制内心惊恐,推了下眼镜,露出个略带歉意的笑容:“啊,最近我家那位的病情不太稳定,整天昏昏欲睡的,吃药也不见好。”说着,摸了下鼻子:“就因为这样,身为他男朋友加主治医生,我压力也挺大的,晚上睡不着就想出来转转。”他表情真挚,情真意切,把一个为爱情操碎了心的好男人形象刻画地入木三分。只可惜,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自己老底儿早就被别人翻了个底朝天。 何小姐内心只觉好笑,想不到平日里科学至上正正经经的柳医生还有这么好的演技,这到底是当一个专业医生的基本职业素养,还是为了某种目的而特意苦练出来的技能?她眨眨眼: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明白了你特么还当我是傻子呢! “医生,要不你猜猜看,我为了逮你,在楼下已经等多久了?”说完,满意的看到眼前人原本完美无缺的表情开始扭曲。 何小姐独自站在漆黑的楼下很久了。从天黑时开始,她就抱着自家猫咪悄无声息的查看了每一户人家房门。最后停在某扇门前,“就是这里。”明明紧张到掌心出汗,她的声音却无比平静,怀中猫咪挣脱出来,在那扇门外转了个圈后抬头:“喵~”终于找到了!她俩对视一眼,对彼此轻轻点下头。 随后,猫咪跑上楼顶,从管道处爬进那户人家阳台,随后溜进某个小房间藏好;何小姐戴上护身符,隐匿身型后静默站在小楼后院,完美融入黑夜中。期间,她和某人短暂碰过一次头,后来便一直躲在角落里。 那时是晚上12点整。一个小时后,她终于看到:声控灯从三楼亮起,有个人影无声无息出现于楼道内,磨蹭一会儿后,他脚步轻缓,凝神屏气下了楼。借助明亮的灯光,何小姐将那人的脸看了个一清二楚:正是三楼的医生柳眠。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知道大鱼已经上钩,成败在此一举。 “什、什么?”医生瞪大眼睛,随即摆出一脸不耐烦:“你是搞错了吧!都说了,我只是因为睡不好才溜出来逛逛,倒是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闲晃,真遇到那个怪物怎么办!”他又推了下眼镜,同时悄悄把手上的小布袋收进荷包:“何小姐我理解你最近的难处,但是你真的有点神经过敏……” “两次。”何小姐冷笑,不等柳眠反应过来,便直接挥手打断对方的话:“从我们见面到现在,不过10分钟,你已经推了两次眼镜。”她语气轻柔沉稳却丝毫不由辩驳:“你两眼视力1.0,所谓的‘近视眼镜’根本只是平光镜,你每天带着它只是为了维持一种装出来的医生人设,或者,为了掩盖你的某个面部特征;但同时,你也不知不觉养成一个习惯:每次心慌或撒谎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推眼镜,对吗?” “你右边口袋里装着檀香灰和月长石的粉末,每天晚上都得偷偷跑出来在小楼后院撒一次,为的就是驱赶怪物;你准确知道那只怪物的模样,弱点,甚至于它背后的主人,但由于某种原因,你始终不愿与其正面交锋,而是装作对此一概不知,混入普通人群中。如果不是这次对方实在来势汹汹,你也不用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出来帮我。” 风从两人之间穿过,带着一丝细微却浸骨的凉意。柳眠不得不正视此刻面前的何小姐,一如以往的娇小可爱,平静的面容像一汪湖水,波澜不惊,恬淡从容。然而做医生的经验告诉他,这个女孩平稳的外表下,熔岩般滚烫的情绪随时可能爆发。他只觉得背后发麻,喉头不自觉上下滚动,面前这人的脸似乎在一瞬间与某人相重叠。 猛地,一阵慌乱的眩晕几乎让他当场跪下。 不对,那不是他!柳医生死盯着何小姐的脸,右手捂脸做了个深呼吸:只是神情相似罢了,那不是他,他现在好好的,一切都过去了。将微颤的手放下,柳眠突然露出个商业用笑容:“何小姐,你所说的一切都有可能发生,但也仅仅是有可能罢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会认为我认识那个怪物呢?” 这人还真是,该说是顽强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呢?何小姐惊异于对方的心理素质,能被人当场戳了老底还继续假装的,绝对也是狠人一个。但是,自己也是做足了准备才来的。“你为什么不用我的灯油?”她发问了。“啊?”柳医生愣了:“那个灯油?”他迅速回想今天早上何小姐说过的话:“哦,就是那个对狸狡有特殊效果的,佛前的灯油。” “其实是你被骗了,那种灯油根本没效果。”柳眠眼珠子转地飞快,拼命想出个理由:“那个叫‘狸狡’的怪物我也知道,它其实并不害怕灯油,就算是供在佛前的也没用。”说着,大大方方把布口袋拿出来抖开,捻出一点粉末放在手上:“这个才是狸狡害怕的东西,就像你说的,檀香灰加月长石粉。其实早上我就看出来了,为了给你留面子一直没说。” 话一说完,不只是何小姐,就连他自己都想给刚才的临场发挥点赞。刚刚一席话,不仅完美解释了粉末出现在这里的缘由,更是顺手把“被人骗而不自知”的大锅扣在小房东头上,同时还给自己加了个“善良体贴,维护女孩面子”的光环,简直一箭三雕。 “哇,原来是这样吗?”何小姐歪头,做鹌鹑状拍手:“柳医生你懂得真多!”“那是当然的……”眼见快混过去了,柳眠刚想喘口气,就被下一句话来了个暴击: “但是,‘狸狡’这个名字是我瞎编的。” 何小姐收起笑容,声音轻得像一缕烟:“从头到尾,我都没说过那个怪物的名字就是‘狸狡’,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它到底叫什么。正常人在听到‘狸狡’这个很像真实怪物的名字时,都会下意识认为‘这就是那个怪物’,所以,等我拿出所谓有奇效的佛前灯油,即使心存疑虑,他们也会抱有侥幸而乖乖撒在门前。但是,你家门口没有,因为你知道这种玩意儿对那个怪物根本没用。” “不是,其实我家也洒了灯油……”柳医生还想做最后的抵抗,何小姐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嘘”的动作:“你想知道我的证据对吧?小点声,楼道的声控灯很灵敏。” 20秒后,一直亮着的声控灯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小楼内5个浮现紫色荧光的小点。光点虽不明亮,却依旧穿过镂空的楼道,即使在后院也能看见。柳眠瞳孔一缩,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他看着何小姐,再没办法说出任何理由。“柳医生很聪明,应该看了就能懂的。”何小姐一出声,一楼便再次恢复光明,她看着脸色苍白的医生道:“灯油里面,加了荧光剂。” “要完成这个计划有两个关键:颜色最浅的紫色荧光涂料和异常灵敏的声控灯。好在这两点我都有。”她摸着下巴,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其实,这个计划算不得天衣无缝,甚至可以说是漏洞百出,但是,越多漏洞的计划,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小。所以,我只是在赌,赌小楼房客们的温柔谨慎,会让他们乖乖听话配合我;赌那个唯一知情者的自大疏忽,让他对所谓10元一管的灯油不屑一顾,最终自己露出马脚。结果很显然,我赢了。” 柳眠一下子气势全无,颓然靠在墙上:正如何小姐所说,他在听到“狸狡”这个名字时,就立马判断大大咧咧的小房东是给人骗了;作为为一个了解真实的人,他的心理优势让他完全忽视了灯油,也忽略了何小姐突然间分发灯油这一可疑举动,本身就有反向侦查的可能性。 “仅仅凭借这一点,就判断出我知道怪物的真身,应该不太够吧?”他苦笑,拿出个银质烟盒,小心打开,然里面装的不是香烟而是糖果:“能知道的这么详细,也是辛苦你了。吃糖吗?”说着,先挑了颗柠檬黄的放嘴里,再把剩下的递过去。 “谢谢。”何小姐也没客气,挑了颗红色的,一股清新草莓香气在嘴里爆开。她含着糖果,腮边鼓起一小块:“你的表现几乎完美,如果不是某些巧合,我也不会知道那个知情者是你。”接着,她表述了一下标本师的“骨架和皮相”理论;诗人的“企鹅绒拖鞋事件”;仙儿作为小猫咪的猜测以及关键的钥匙:医生妹妹唐淼淼的证词。 “淼淼?”柳医生相当困惑:“怎么会是她?为了防止年纪太小藏不住事儿,我一直都瞒着她的!”“是啊,她的确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何小姐摇了下头:“但是她能看出来,你什么时候撒谎了。” 第413章 误会与巧合 “早在晚上8点的时候,我和仙儿就轻手轻脚,挨家挨户的找荧光痕迹,只有你家门口没有。但是,你家有三口人,也不能判断你就是目标。” “所以我仔细琢磨了一会儿:首先得排除淼淼。她在提供怪物线索的时候,反复提到‘夏天的味道’,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檀香灰。如果她是那个不愿意露面的知情者,绝不可能主动泄露这么关键的信息。既然不是她,那么,这就是一个有用的突破口。” “9点左右,仙儿偷爬你家阳台,在次卧里找到了正准备睡觉的淼淼。她很聪明,长大后心机不会亚于你,但她还是太小太心软了。其实,在上一次提供线索时,她就漏了个破绽:我曾以为当时她眼里的愧疚是为了自己没能提供有效线索,后来想想,怕是因为发现了你在说谎又不能告发,所以才愧疚的吧。” “我把她偷偷叫下来见了一面,告诉她,如果没有找到知情者我可能马上就会死。这个孩子眼圈马上就红了。她告诉我那天你说谎的事,提到一个细节:你在紧张或是说谎的时候,会不由自主推眼镜,但其实你根本就不需要眼镜。因此,最后的结论显而易见。剩下的,只是怎样把你逼出来。” 说完,就见柳眠垂下头,低低笑了一声:“我知道的,淼淼一直是个好孩子,她也很喜欢你,不愿看你一直活在死亡恐惧中。”说着,又吃了块糖:“我不怪她,是我自己太小看你了。但是,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实在是这只怪物牵扯的事情太多,我曾经好不容易带着我爱人从里面脱身,如果这次再卷进去,他会受不了的。” 柳医生默默叹口气:“一开始我说过,他的病情最近相当不稳定,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由于这个怪物。我们真的经不起折腾了,他已经出现了一部分记忆缺失没随时可能会崩溃。”何小姐静静听着,她知道自己要求的援助很可能是强人所难,但那个怪物带来的巨大恐惧又让她本能不想放弃面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不想死。”她说。 柳眠看着眼前的何小姐,她没有苦苦相逼,只是呆呆站在原地,神情天真而脆弱:“柳医生见过那个怪物对吧?那你一定知道它有多可怕。我不想被抓住,真的,会死的。但是我不想死。”她仰起脸,眼神没有聚焦,像是透过面前人看向很远的地方。 医生心里一阵钝痛,小房东无辜,要不是自己,她原本可以安安稳稳躲到有力量反抗的那一天。但是,现在她却不得不处于死亡的边缘。正如她所说,一旦被抓走,几乎不可能活着回来。都是自己的错,自己的自私害了这个女孩。他张张嘴,喉咙却干得像沙漠,什么话也说不出。 一阵风吹过,让人汗毛倒竖,战栗不止。风的呼啸中,夹杂了一丝抽泣。 柳医生突然回过神来过来:“我能看的到你,也就是说,你把护身符摘下来了?”“是,是啊?”何小姐被他问得一脸茫然,只是心里悠悠浮起一阵恐慌,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这边。 “过来!”医生不由分说,将其一把拉到身边,再迅速掏出香灰原地画了个圈:“你家仙儿呢?它怎么留你一个人在下面这么久?”此时,何小姐意识到什么,咽了口口水:“仙儿在你家,我让它陪着淼淼,淼淼刚被我吓哭过。”“该死!”柳眠低声咒骂一句:“老实呆着别动,也别出声,它们来了!” 灯下,几个虚虚实实的影子突然出现,何小姐第一次看清了怪物的样子:一身漆黑,脚步虚无缥缈,像是随时会被风吹倒般。说它们是大狗也没错,毕竟都长着狗的鼻子和耳朵,只是四肢纤细,身体瘦长,仅薄薄一层,像是被压路机压过。与猜测的不同,它们没有厚重的脚掌,四脚小而圆,就像长了四个肉丸子在腿上。那个传闻中的噗噗声,其实是它的尾巴打在地面的声音。怪物被毛丰富,看不清脸,只听得那种幽怨的哭嚎声不断传来。它整个身体像是只有骨架毛皮,没有肌肉和内脏,让人觉得诡异无比。 几只怪物把香灰里的人团团围住,彼此间发出呜呜声,像是在交流。“它们能看见我们?”何小姐尽量缩成一团,柳医生把她护在身后:“暂时看不见。香灰不是护身符,它的效果主要是驱赶,怪物能感觉到这里有东西,但它们还不愿意冒险,直接碰触香灰。”他转头:“你能把仙儿叫过来吗?”“仙儿能打败它们?”何小姐心跳加快。“不能。”医生答得肯定:“但能给你争取一点时间。”他瞥一眼地面,那个香灰画的圈子已被风吹得模糊不清。 “仙儿,仙儿!”何小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惊喜发现,自家小猫咪从三楼一扇小窗前探出了头,后面还跟着睡眼朦胧的淼淼。“喵呜!”猫咪看到怪物后迅速炸毛,凄厉地惨叫一声,随即用飞的速度从三楼一跃而下,正正落在两人面前。“医生!”此时,淼淼的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医生抬头喊:“回去!这不是你能解决的,好好看着你哥哥!” 香灰越来越淡,怪物的包围圈渐渐缩小,柳眠给面前的猫咪使了个眼色,随即做出决定:“等一会儿我们数三个数,何小姐你就跑,什么也别管,先跑进小楼里就行。我们都不是怪物的对手,现在,只有这栋小楼是绝对安全的。”“那,那你们?”何小姐声音里带了哭腔,仙儿用尾巴轻轻扫过她小腿。“我们会没事的,它的目标只有你一个。”医生小声安慰,开始倒数:“三,二。一!” 一瞬间,两人猛地朝最前面的怪物扑过去,何小姐趁机贴墙溜走。医生将布袋翻过来,袋子底部仅剩的一点香灰粘在一只怪物眼睛上,它当场疼得打滚;仙儿直接扑在另一只的脸上,把对方鼻子咬下来一小块;剩下的几只迟疑了几秒,才想起应该去抓何小姐。 眼看楼道口近在眼前,何小姐却踩到一个圆形的东西,像是个下水道的井盖儿。不对呀,院子里根本没有井盖!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她就发现自己被一种淡黄色符纸包裹住了,脚下的地面一下变成一叠叠红朱砂写的符咒!“啊!!!!!”只来得及留下一声尖叫,这个女孩便消失在了纸堆中。 “喵!”仙儿目眦尽裂,它发誓要守护一生的人,就这样眼睁睁消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些畜生,连‘迷宫’都用上了!”怪物瞬间消失,医生赶来,却只见到小房东随后一刻求救般伸出的手臂。小楼里的灯全亮了,为了赶走怪物所发出的声音,加上何小姐最后的惨叫,足以震碎楼内所有玻璃。房客们纷纷探出头来,或惊异,或恐惧的望着窗外。他们或多或少了解了一些片段,但有一个画面是所有人都真切看到的:他们的房东,小楼的何小姐凭空被一堆纸屑包围,消失不见了。 这是小楼所经历过最惊恐的夜晚,所有人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渴望看到明天。 第414章 强行请客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何小姐捂着自己差点跑到炸裂的胸口,倚在墙角大喘气。 5分钟前她刚从符纸里挣脱出来,便瞬间失重,开始做自由落体运动。本以为会直接摔成肉饼,没成想却落到层果冻状物体上面。睁开眼,无数的黄色符纸铺天盖地,上面是红色朱砂的繁复符文,张牙舞爪,笔走龙蛇,极尽夸张之能事,一笔一划都像淬了血。 即使是对于道家符术一窍不通的人,也能判断:这些朱砂符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画符之人一定恶意满满。想到刚才就是被这种东西抓进来,何小姐一脸嫌弃,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先在衣服上狠狠擦了下手,再开始打量周围。 待看清周围环境后,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整个空间就是一个巨型迷宫,各种岔路不仅宽窄不一,而且起伏不定,活像某个孩童无意间在沙地上打翻的一罐水,或是某种延续了千年,被人强硬掰开的白蚁巢穴。而自己此刻正位于迷宫一角,看不见开头结尾,也找不到任何规律可循。最诡异的是,整个迷宫墙上贴满大大小小的符咒,纹样各不相同,但都红的滴血,气势逼人。 此地不宜久留。何小姐暗啐一口,转身就溜。虽然不知道迷宫尽头在什么地方,总之,先贴着墙跑准没错。她默默安慰自己:还好这里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怪物,要是那种“大狗”还在,自己怕是要彻底凉凉。 然后,第一个转角处就遇到只石狮子。 那个瞬间,何小姐和狮子都愣住了。石狮子顾名思义,就是摆放在各大银行门前镇宅护卫的那种石雕狮子,不过比那些摆设显然要灵活得多。它只有一米高,双目圆睁,脸上连细微的胡须都一清二楚。石狮子原来是会动的吗?何小姐不敢相信;这里怎么会有个保留实体的人类?石狮子也不敢相信。 就在他俩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哐当”一声,一个石球从狮子嘴里滑了出来。何小姐只觉眼前一花,隐约看见四颗石雕的獠牙朝自己扑来。不好!她下意识双腿一软,直接抱头蹲下往旁边一滚:狮子这是要暴起吃人了! 一块巨大阴影从脑袋上飞过,落在背后,发出一阵巨响。天哪,这厮居然真能跳起来!何小姐胸口一紧,它都不怕被摔碎的吗?从手指缝里偷偷往后望去,那只巨兽四脚稳稳着地,别说被震碎了,就是指甲尖儿都没破。眼见它慢慢转弯,朝着自己的方向就要冲过来。 这次真的要死了!何小姐瞳孔一缩,来不及站起来,直接一个蹲踞式姿势起跑。跑着跑着,听得身后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嗯?”即使知道现在不是回头的时候,她仍按捺不住好奇,边喘粗气边偷偷往后歪脖子:石狮子依旧跟在她后面,却不如想象那样脚底生风,而是拼命跑却依然跑得异常艰难。 “原来如此!”何小姐拍手,简直是天助我也!石狮子虽说足够灵活,却改变不了体重超标的现实,它在迷宫中注定就跑不快!这不是和美国电影里丧尸的设定一样吗?她拍拍胸口,放慢脚步,又开始打小算盘:只要保持一定速度,就能在下个路口甩掉这玩意儿,或许,还能偷偷跟在它后面找到出路…… 想得正美,就见离下个路口只有3步远的地方,不知从哪儿又冒出一只一模一样的石狮子。这下她傻眼了:这种东西还带批发的?是不是得集齐三个后还能三消啊!吐槽归吐槽,她并不敢再找一只跟后面,到时候消除的对象很可能是自己。一个急刹停住脚步,刚想回头,就发现后面那只已经追上来。 面对两只狮子的前后夹击,何小姐心一横,瞄准符纸围墙最矮的一处,一个加速硬是蹬了上去。在墙上骑稳了,她狠狠瞪了下面两只一眼,翻过纸墙向另一边奔去。 “这里到底是哪里?”惊魂未定的何小姐整个人贴在墙上,现在的她完全顾不上嫌弃那些恶心的朱砂符,只想尽量与环境融为一体。石狮子不止一只,就是说,接下来她随时可能被袭击。这是哪个变态跑酷培训基地吗?她啧一声,对迷宫深处恶狠狠竖个中指:搞出这种东西的人不是心态变态就是脑子进水! 不说那血红符咒撒的跟不要钱似的,就是那些个栩栩如生的石狮子,得雕多久才能成一座。幕后黑手就这么一堆一堆往迷宫里塞,走几步碰到一只,根本就没给人留活路! 大概是觉得逃脱无望,此时的何小姐格外暴躁,原地转圈偷偷腹诽还觉得不过瘾,仗着这儿没人看见,索性就地一躺,对着天把尚未露面的未知敌人祖宗三代都骂了个遍。骂着骂着,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后又委屈起来。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也不知道迷宫内时间流速是否和现实世界一致,她只是特别想回家,回去抱抱自己的小猫咪。一下子就被抓走了,实在是对不起仙儿这么久的布置。想到自家猫咪,何小姐不由自主浮出一个微笑:它一定吓坏了吧,现在会不会正拼命找我呢?它很失望吧?不论再怎样严密的保护,结果还是徒劳…… 还有小楼的房客们,虽然看不见怪物,但昨晚那么大动静,不可能没人察觉的。房东消失了,房租也没人收,他们会搬走吗,还是会留下来帮着仙儿一起找?哦对了,柳医生现在怕是走不了了,他知道得太多,仙儿不会轻易放他离开的,至少,也该打听出那个抓走自己的怪物到底叫什么…… 一阵风吹来,四周尽是飘散的符纸,何小姐擦了下眼睛,觉得手心有点潮湿。她长叹一口气,刚想翻个身,就觉得右边荷包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硬硬的硌得略疼。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心脏狂跳:千万,千万要是我想的那个!闭上眼睛默默祈祷,她小心伸出两根手指,从荷包内夹处一个球:猫毛的护身符。 “仙儿!”何小姐激动地快哭了,她记得猫咪曾表示过,如果护身符出了毛病,那它即使千里之外也能感觉到。亏得昨天找医生时,顺手把它摘了放荷包里,不然现在真是连个依靠都没有。将护身符重新戴在脖子上,何小姐站起来甩甩头发,觉得自己又有了无穷的信心。 与此同时,在何小姐看不见的地方,6人1猫齐聚一堂。此时,天边刚刚泄出第一抹鱼肚白。所有人表情严肃,愁眉不展。确认人数后,一个声音响起: “小楼第一届怪奇事件讨论会,兼房东无故失踪救援活动,现在开始!“ 第415章 打你就打你,不用挑日子 “那些人肯定就在附近。”柳眠拿出张城市地图,摊开,指着其中一点画了个圈:“他们带了个女孩子,不可能跑太远,最多就在这个圈子内。”说罢,听见身边瞬间一片细小的欢呼。刚抬头,就看见周围人脸上的庆幸。 “太好了,我还以为小房东已经被带到哪个山沟沟里,指不定都被卖了呢。”施明礼拍拍胸口,发现被人瞪后连忙解释:“不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现在人还在附近,这样找起来也简单点!”刚说完,又觉得还是不对:“嗯,那个,我就是想说……”他连比带划,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边姜梦叹了口气,扶额道:“行了,你是想说既然犯人没逃远,何小姐又是昨天晚上刚出的事,现在还有很大可能性平安无事找回来对吧?”“就是这样!”施明礼连连点头,不出意外的又被众人瞪了:虽自称诗人,但这厮言语表达能力实在是不怎么样。“又不是被拍花子给拐了,怎么就要被卖到山沟沟里?”姜老师翻个白眼,她常常觉得自己因为脑回路不够曲折而跟不上这人的节奏,幸好,小楼里这样的睿智只有这一个。 “看这个圈,也就小楼附近3公里以内吧。”林语柔贴在姜梦背后,点了下地图:“我骑车不到一天就能转个遍。”她想了想:“要不,我先出去找一圈?”“你找什么呀!”姜梦一听就急了,反手拍她一掌:“你知道那种能控制怪物的人长什么样?来了几个?是不是还带了武器?” “姜老师说得对。”淼淼举手:“我们应该先搞清楚对方的基本情况,这样找起来更快。”她看着自家哥哥,眼睛一眨一眨。 柳医生拧了下眉心,只觉心乱如麻。他摸着妹妹的头:“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那边情况太复杂……”“那就挑主要的。”孟竹钧打断他:“犯人除了能驱使怪物,用符咒把人掳走,还能做什么?能日行千里吗?他们大概会来多少人,行事作风如何,报警是否有用?最重要的,为什么那么确定何小姐还在方圆3公里以内?” 不愧是做标本的男人。众人叹服,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分析问题,心理素质真的好。 被标本师这样一问,医生也镇定下来,开始仔细回想:“从以前遇到过的情况来看,犯人大概4人左右,不超5人;他们一向谨慎,会尽量避免引人注目,因此比起大宾馆,更有可能住在招待所里边;日行千里之类的绝对做不到,那些人本质上还是凡人,能操纵怪物的也不是他们。”他顿了一下:“至于为什么说犯人还在三公里以内,你们还记得何小姐被抓走时冒出来的那些符纸吗?” 听到“符纸”两字,原本坐在一边的仙儿歪了下头,猫耳直直竖起,两只前脚搭在他身上:符纸有什么问题?它无声的询问。柳眠回答:“那种符纸是子母符,何小姐踩上去的那个是‘子符’,会将人传送至‘母符’内,犯人只要拿着母符就能跑了。但使用子母符有个条件,两张符纸相隔不能超过2.5公里。所以我推测,现在犯人离我们不会超过3公里。” “要是犯人早拿着那什么母符跑了呢?”施明礼突然没头没脑又冒出一句,发现气氛不对劲时已经晚了:“那个,我就是觉得有这种可能,也不一定……”他越说越小声。周围气氛突然压抑,然这次没人瞪他,大家心里都清楚:诗人虽不会说什么好话,但他这次的乌鸦嘴很可能是真的。 犯人策划了这么久的绑架,人一到手,肯定立马就溜了。难道还留原地等着被抓吗? 大家默默低头,如果真是那样,刚才所有的营救办法全作废不说,小房东大概也找不回来了。 “不会。”柳眠冷笑一声:“他们从一开始就犯了个严重错误。要在三天内带着母符逃跑,几乎不可能,除非他们抓的是纯粹的魂魄。”说着,转向仙儿那边:“然而,这次那些人直接把小房东的肉身也带走了。虽说那种符咒连接着某处迷宫,但如果要凭空带走一个活生生的人,作为载体的母符必须要承担其相应体重。”他眨眨眼:“我记得她应该刚好1米6。你知道你家何小姐具体多重吗?” 猫咪一愣,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要在这里说女孩子的体重?算了,丢脸总比丢命强!迟疑了两秒,它还是挥动前爪,轻轻写下几个小小的数字。大家凑上去看了,神情都有些古怪:“她真有这么重?”是啊,猫咪点点头,虽然平时看不出来,其实这人超结实的。 “也就是说,犯人现在带着一张……公斤的符纸,而且符纸表面还看不出重量?”姜梦挑挑眉:“就算想跑也跑不动吧。而且托运也会很快暴露,因为它实在是重太多了,与一张纸的外表严重不符。”淼淼托着下巴分析:“没错,这个重量聚集到小小一张纸的体积上,密度简直可怕。也不可能放怀里或是随便贴在哪儿,只可能用箱子之类的东西运走。”“我们只要按原计划,尽快将周边3公里找一遍就行,一张重到可疑的符纸还是能找到的。”孟竹钧总结。 “现在,唯一的担心就是符纸里的时间与现实时间是否有差别。”柳医生皱了下眉,虽然能保证犯人短时间内跑不掉,但被抓走的小姐的状况依然让人担忧:“那个迷宫里不知道会有什么,保不准有什么陷阱,也不知道小房东能不能对付得了。”“符纸里还有东西?”房客们齐齐转头盯着他,到底什么情况,还能不能好了? 找到符纸还不算难,但要保证符纸内何小姐的安全,现场好像没有第二个能通灵的人了吧?难道在这里机关算尽,最后还是只能听天由命?在大家又一次陷入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声音从天台后传出:“先加紧找母符吧。至于何小姐那边,我替你们去一趟。” 第416章 越恐惧,越癫狂 每一栋平顶的楼房,都有一个天台;而每一个天台,都是那栋房子的缩影。 天台是个很神奇的地方,作为公共空间,能在拥有一定隐蔽性的同时,保持最大的开放度,当然,它的“隐蔽”和“开放”都是会变的。要让这里变隐蔽,只要从里边加道锁就行,人家就上不来了;要想尽可能开放,就随时开着门,让整栋楼的人都在上面养花养草,晾晒衣物,。当然,很多时候,你无法判断那里到底是隐秘还是开阔。 简而言之,顶楼的天台就是一个处于既隐蔽又开放状态的地点,只有当人登上那里,在推开门的那一刻,才能确定其真实状态。 “这就是薛定谔的天台,懂了?”青年悠悠说道,他先是气定神闲端起身边一小紫砂茶壶喝了一口,接着放下壶,对着门的位置抛了个媚眼:“所以说,当你推开天台门的那一刻,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足为奇。” 我要信你就活见鬼!何小姐眼角抽搐,深深觉得自己这时候过来就是个错误。时间是下午四点,风和日丽的天气,从理论上来说,天台上不可能有人。因此,她穿着件小碎花的棉质睡裙便跑了上来。 不过,天台上两人凑一起的画风竟出人意料的和谐:一个是悠闲懒散的京瘫青年,一个是脑袋空空一脸懵逼的睡衣少女,活生生把小小的天台衬托成了沙滩度假圣地,要再加俩椰子树就直接变城市中心的马尔代夫。 “你怎么不躺家里,改躺天台了?”何小姐叹口气,来都来了,算了吧。她从背后搬出卷厚厚的塑胶瑜伽垫,直接铺在躺椅旁边。“怎么,我不能上来晒太阳吗?”唐束懒懒开口,顺便鄙视了下那件睡衣的花样:“这种小碎花真难看,一点不适合你。” 何小姐心里一震,满脸不可思议的望向身边那人:你大爷的,难道你以为你的大红花沙滩裤很好看吗?看到小房东欲言又止的表情,青年低头确认一眼自己的裤子,顿时瞪大眼:“对不起,我今天出来没挑衣服。”他果断认错,并企图甩锅:“这不是我买的裤子,是柳眠当初给我挑的,他直男审美。” 喔豁,何小姐挑眉:“原来如此,直、男、审美啊。”她盯着眼前的青年:“直男”这个词,用在你男朋友身上真是毫无说服力呢。唐束没理会她,直接闭上眼睛,双手交握放在肚子上,以一个老干部姿势睡了过去。 还是身体不好啊。何小姐想,这么快就又睡了。这人不做声的时候看上去真像个瓷娃娃,要是不开口就好,一开口形象就毁一半。她默默趴在垫子上,看身边那个看起来干净清秀的男人,在阳光下晕出一圈暖绒绒的光,几乎与静默的天台融为一体。 为避免再次碰见医生家的毒舌青年,何小姐特意换了个时间上天台。于是,下午六点,她遇到了做反复横跳的林雨柔,后者还相当开心的同她打招呼:“何小姐,你也在遛宠物吗?” “没有,我家仙儿不需要遛,它是猫咪……”何小姐无奈,刚想趁着没人来天台上做瑜伽,没想到迎面撞上这个遛狗的健身教练……咦,好像有什么不对?她愣了下,林雨柔家没养狗啊,那她在遛什么,小仓鼠吗? 正想着,一个圆心半透明的粉色球体朝她滚过来,下意识把圆球拦在脚边后,才发现,球体中心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好意思,差点就滚下去了。”教练跑过来,弯腰拾起那个球,把它举到何小姐眼前:“你看,这是我家小仓鼠,可爱吧?” 此时何小姐终于意识到,那个粉色球体其实就是个加大号的仓鼠球,里面蹲着一只小小的奶黄色仓鼠。这人真在遛仓鼠啊。她默默感叹,忍不住问了句:“小仓鼠也需要遛的吗?”这一问,彻底打开了对方的话匣子。林雨柔双眼放光的拉住她开始喋喋不休:“你知道吗,小仓鼠其实在晚上很容易从笼子里爬出来……” 那天的何小姐被迫听了近一小时的仓鼠养殖科普,面对眼前满心欢喜的人,她甚至没有打断对方的勇气,只能慢慢看着天边最后一丝光亮缓缓消失。那下沉的夕阳,是她浪费的青春。 某些时候,天台不止作为一块空地儿存在,它随时可能变成其他的东西。 “何小姐,拜托你帮帮忙吧。”柳医生双手合十,对她低头鞠躬。 事情很简单,淼淼医生约好要去动物园,然他临时有事,唐束又不能出门,情急之下只好拜托何小姐了。“如果你实在抽不出空来,带她去天台上也行。”丢出这句话,医生一溜烟儿跑了,留下两个女孩子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我们现在怎么办?”淼淼眨着大大的眼睛问道:“是去动物园,还是直接上天台?”何小姐表示很无辜,早上一开门,就被人强行塞了个孩子,她到现在还迷迷糊糊的。晃了下脑袋后,看着充满期待的小女孩,她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去动物园吧。不过,在此之前我想上一次天台。” 医生说了:“带她去天台也行。”但是,天台和动物园有什么关系?难道要拿着放大镜看蚯蚓?何小姐很好奇这句话的含义,于是拉着淼淼就上了楼。站在天台的门前,她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去往前一推。 然而,她的手并没有碰到门,因为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诶呀,何小姐?还有淼淼?”孟竹钧站在门口,歪头看着她俩,露出个笑容来:“你们也是来看标本的?” “也是?”何小姐抓住了这个关键词:“难道你在上面办了个个人作品展?”“没有啦,就是看最近天气好,把标本搬出来晒晒太阳而已。”孟竹钧笑着摇头,随后让出条路来,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有蛮多稀有物种的,上来吧,我给你们介绍。”他补充:“昨天才搬出来的,柳医生帮了好大忙呢。” 原来如此。站上天台后,何小姐明了。曾经空无一物的天台现在看着像个博物馆与动物园的集合体,各钟动物被聚集在这片小小的楼顶,其中甚至包括某些虚构生物。她不由自主张开嘴,半天合不上。呆了几秒,突然感到有人在拽她衣袖:“何小姐,何小姐我们不去动物园了,好吗?”她低下头,对上淼淼闪闪发光的眼睛。 行吧,你愿意就好。她回以微笑,揉了把小女孩的头顶。那天的何小姐又学了一条至理名言:不能晒标本的天台不是好动物园,以及,有的人看着是个标本师,其实内心住了个讲解员,搞不好还有收集癖和强迫症。 除此之外,天台上还发生过很多奇异事件。 何小姐曾在上面目睹过小楼宠物聚会,她的仙儿躺在医生家昏昏欲睡的小金毛身边,旁边还有只梳毛的金刚鹦鹉,标本师家的小奶猫已经翻着肚子睡着了。整个场景看起来无比可爱;当然,她也遭遇过敞开衣服睡在地上找灵感的诗人。“我实在晒我的满腹经纶。”对方这样解释。联想起前几天得阴雨连绵,何小姐点点头:这人怕不是脑子进水,晒晒也好。 最可怕的一次,她在上面发现了一罐子毒虫。“诶呀,这是我好不容易做的,别给弄死了。”就在她炸着头皮拿了杀虫剂正瞄准的时候,姜梦腰肢轻摆,踩着高跟鞋就爬上来了:“刚听你尖叫,就知道多半是这个宝贝被发现了。”她神秘一笑,毫不迟疑的将罐子抱进怀里:“何小姐,你要试试这个吗?” “这,这是什么?”何小姐吞了口口水,陶罐中传来指甲摩擦的声音让她不停起鸡皮疙瘩,而对方似乎全然不在意:“这是蛊的一种。”姜梦小心摩擦着罐子:“现在你发现的这种,是减肥用的,直接吞下去,三天见效,而且没有毒副作用。”她打开罐子,朝里面看一眼:“现在已经基本完成了,吃一只能瘦两斤左右,刚好够把小肚腩减下去。” 狠狠打了个冷颤,何小姐抖着手摇了摇:“不不不不,不用了,你在上面专心收罐子吧我先回去了。”说着掉头就跑,直到回家了,似乎还能听见从天台上传来的轻笑声。 小楼里埋藏了太多秘密,而这些秘密,偶尔会通过天台这个地方展现出来。然而,至于到底能看到什么,就只有那个推开门的人才知道了。 第417章 缘分一刀切 她躲在公司厕所隔间里,大大咧咧坐在马桶上,手机的光把脸色照得一片惨白。温度稍微有点下降了,她搓下手臂,顺便抬起头来揉揉干涩发胀的眼睛。窗外正下雨,然这还不足以让她觉得寒冷。 真正的寒气来源在厕所外面,那里站着一个女鬼。 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眼睛呢!何小姐今天第52次叹气,现在是上午10点,本来早该坐在电脑前打字的她已经在厕所里呆了一个多小时了。而这一切的根源,只是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早上路过公交车站的时候,她看到一只女鬼坐在红绿灯上。 女鬼并不可怕,甚至算得上年轻漂亮,一头乌发遮住半边脸,没穿鞋子,两只素白的小脚在半空晃荡。大概是因为看上去太过温和,何小姐忍不住朝那儿多看了几眼,然后在某一瞬间,和对方对上眼了。女鬼看向这边,先是眨眨眼,接着突然伸手朝空中一抓,朝这边抛了个什么东西。何小姐条件反射脖子一缩,接着一股寒气窜上背脊,猛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哦嚯,惨了! 她绝望的看到对方两眼放光,一个俯冲就出现在自己跟前,鲜红的嘴角咧的老大:“你能看见我,对吧?”不知道现在装盲人还来得及吗?何小姐生无可恋,甚至想当场请假。但她查看了今天的工作安排表后,还是选择了坚持带鬼上班。 没办法,谁让今天发工资呢? 刚开始女鬼还挺老实,也没太大动作,只围在何小姐身边叽叽喳喳:“哎呀你知道吗,我一天到晚坐在上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变成鬼之后才知道,不需要睡眠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又不能离开这里太远,实在是无聊死了。”“你是怎么看见我的?你有阴阳眼?我一直以为那是胡说的呢。” 自己捡到的鬼,就算再吵也得忍着,何小姐叹气,觉得自己无意间捡了一个立体环绕式音响,还是开关坏掉的那种。不过,看在人家没作恶的份上,她也就懒得计较。 然到了公司后,情况开始逐渐失控了。 “我好惨啊。”女鬼哭诉道:“我今年只有17岁,马上就要考大学,却被车子当场撞死。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她边哭边散发寒气,幽幽瞪着何小姐,小眼神格外哀怨:“其实,我不是意外死亡的,你知道吗?那天也和今天一样,下着小雨,我是被人从家里赶出来的!”说着,女鬼开始从眼眶中流出血泪来:“都怪他们!不过是一次月考升级下降而已,就说我丢脸,考不上大学,还比不过我弟。他们就是偏心,如果不是他们一起骂我,我也不会冒着雨跑出来,最后死在外面!” 她一下子冲上天花板,又倒挂在白炽灯管,一头长发扫在何小姐办公桌上面:“都是他们的错,我好恨!我好恨!”眼见办公室内寒气越来越重,桌面也溅满了红色血滴,何小姐不胜其烦,直接把钢笔往桌上一摔:“所以呢,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狠狠瞪女鬼一眼,本以为是个普通的枉死之人,没想到怨气这么重,早知道一开始就该找仙儿把这鬼东西驱走。现在得寸进尺无缘无故的在这儿喊冤,是准备赖上自己了? 都说神鬼怕恶,被何小姐凶了的女鬼短暂安静了几秒,随后又瞪大眼睛:“你吼我?明明我都这么可怜了,好不容易附在你周围,你居然还吼我?”她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做白莲花捧心状,眼眶中涌出大滴血泪:“你不帮我也就算了,现在还凶我。我就知道,天底下所有大人都是一个样的,我恨你们,我恨你!” 和小姐被气笑了,她直直看向眼前的女鬼,脸上挂着一目了然的嘲讽:“你算个什么东西,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吗?我不就是不小心看了你一眼,就被你一路跟到公司,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叫做变态跟踪狂?” 女鬼脸色发青,抖着嘴唇想反驳,何小姐没给她机会:“你凭什么跟着我,就因为我看了你一眼?你挂在红绿灯下面有段时间了,每天那么多人走过去,多多少少也该有人和你对上眼吧?那些人你不去找,偏偏赖上我,是真觉得我好欺负?你生前受了什么委屈,有什么仇恨,与我何干?自己不去报仇,还说什么恨我,我看你是有病!” 说完冷哼一声,撂下狠话:“现在给你个机会,马上从我面前消失,不然直接把你魂魄都打散,再没有下辈子。” 那东西没有回应,只是呼哧呼哧大口喘气,像是气狠了。何小姐也没理她,自顾自开始工作。大概女鬼过一会儿就走吧?她想,这个东西口口声声说着怨恨,其实不过是在求关注罢了,要真有深仇大恨据不会是这样子,还连个念力都没有,最多只能吹吹冷气。回想起自己遇到过的那些妖魔鬼怪,那才是真正害人的厉鬼,这个连小喽啰都算不上。 “今天怎么这么冷,谁把空调开了?”一个声音响起,何小姐一惊,抬头发现以女鬼为中心,办公室内温度起码下降了5度左右。不好,这样下去会被同时发现这块区域不正常的,到时候再解释就晚了。来不及细想,她干脆的顺上手机,一个闪身躲进厕所隔间。处于附身状态的女鬼不能离开宿主两米范围内,自然也被拉进了厕所里。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何小姐坐在马桶盖上挠头,是她不该刺激得对方放冷气,还是不该在明知带了个女鬼的情况下还来上班?不对,因该追溯到更远的时候,她就不该看那一眼。 雨丝撒在玻璃上,纷纷扬扬的像是罩了层纱,从反光处看去,一张无可奈何的脸明明白白映在上面。最近还真是胆肥了,她啧一声,连这种来路不明的女鬼都敢招惹,要知道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要是在一年前遇到这种事,她宁愿当场捡跟竹竿扮盲人,也不要让女鬼附身。现在报应来了,厕所外面等了个神经病,手机只剩30不到的电量也让人头痛。 深吸一口气,何小姐翻了个白眼,开始对最近一段时间的松懈态度做自我检讨。“要知道,你是阴阳眼,八字轻,最易招鬼,平时还不注意。”她碎碎念:“而且,你还缺了一魂一魄,算是半个肉菩萨,要不是仙儿在,早被某个孤魂野鬼给占了。别人都说了,能不成痴呆已经是奇迹,还到处乱看那些不该看的,不是没事找事吗?” 她认真检讨了自己,随后又对近段时间的莫明自信做了深度分析:是什么让刚从迷宫里逃出来的自己逐渐膨胀?是觉得自己也算见过大风大浪,所以开始对普通鬼魂不屑一顾?还是觉得自己有了靠山,能小小矫情一下了?她想想,觉得原因在于后者。 曾经的她谨小慎微的活着,从来都是一个人面对一切,只因为她知道,不会有人相信她所经历的,看到的另一个世界。直到上一次遇险,何小姐不由感叹,真是凶险啊,她从来没有见过那种阴狠诡谲的手段。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却都是好事。 她的小猫咪为了她拼尽全力,甚至把所有房客都拉过来帮忙。他们都是凡人,面对这种事情全都不知所措,最后闹了一出大戏,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救出来。但是,他们都去做了,在原本可以独善其身的时候,毫不犹豫听信了一只猫的求助,只因为那是自己的猫咪。现在想想,那次“房东救援活动”简直就是有勇无谋的代名词,他们本有深思熟路的一百种方法,却毫不犹豫选择了最笨最直接的一种。 但是,正是这样一群人,让自己心里有了倚靠。何小姐笑了,她知道,在今后的日子里,就算自己把天捅了个窟窿,也会有一群人赶着过来和自己一起收拾残局。对他们而言,自己不是有阴阳眼的通灵者,不是胡说八道的神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房东,就是运气不太好而已。 第418章 傻子配狗 一切恐惧的根源,都可追溯到童年时期。——摘自何小姐的真理小本本。 那天的天空格外阴沉,厚重的铅灰云块聚成一团,压住了整座城市,仿佛下一刻便要倾泻而下。每朵云下面都坠了千斤雨。雨也下得不痛快,细细黏黏,缠缠绵绵如蛛丝般,带着水气浸入各个角落。现在已是入夏了,这里却依旧残留着暧昧不明的春天。 下班时分,何小姐在小楼院子里看到一个纤细影子倚在路灯边上,在雨雾中打着一把黑伞,远远看去像个寂寞的小香菇。“何小姐。”见她走近,小香菇抬头,露出双水润可爱的猫儿眼打了个招呼。10岁的唐淼淼显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忧郁,几丝头发被雨水打湿粘在两腮处,手里拿着张折了两折的纸片。 她站在那里,就是株写在诗中的,活生生的丁香花。 何小姐心里一紧,走上前去拉她的手:“还在下雨,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忘带钥匙?”“不是,”淼淼捏了下纸片,骨节出泛出苍白色:“我现在不太想回家,也不想进楼道里。”她垂下睫羽:“家里情况有点复杂,大概最近会不好过了。” 什么?何小姐听得有些糊涂:“难道你家要破产了?”“不是啦。”淼淼被逗笑了:“不是家境困难的意思。”她展开手中皱巴巴的纸片,是一张期中考试的成绩单:“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要家长签字而已。不过,这次我考得不太好,哥哥好像生气了。”说着,把单子递给何小姐看:其余成绩都好,唯独数学不及格。 “所以,你是害怕你哥哥打你才跑出来的?”何小姐挑了下眉,在她看来这张成绩单有点蹊跷,一般情况下,小学阶段的教育会出现这么严重的偏科吗?“放心,挨打的不是我。”挨打是不会挨的,凭她哥哥的娇宠程度,这辈子都不会挨打。淼淼叹口气:“你还记得,我前段时间为了陪刚刚出院的哥哥,直接请假一个月没上学的事吗?”诶~何小姐转转眼珠,好像是有这回事:“这就是你数学不及格的原因?” “算是吧!”女孩重重点下头:“但是,我不是因为成绩才不敢回家的。”说着,她望向三楼位置:“你有听到什么吗?”在单调的雨声中偶尔有极小的杂音传来,像是金属碰撞,又像人的争吵。“要我留在家里陪护一个月,其实哥哥本人是不同意的,害怕影响学习。那时医生做了个担保,说是自己能教导我,要是做不到尽管找他算账。” “现在,哥哥大概在同医生算账吧。”她揉揉眉心:“刚刚看到成绩单,他就拿着鸡毛掸子出去找人了。” 回到略窄的楼道内,争吵的声音稍微清晰些,其中一个清越的男声明显占据上风。“嗯,最近你哥哥恢复的不错啊?”何小姐把右手拢在耳边作喇叭状,唐束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个病人。“是啊。”淼淼又叹气了:“虽然看不出来,其实哥哥很重视对我的教育。他经常说他迄今为止的人生都过得乱七八糟,从唐家脱离后什么都没剩下,就只有我是干干净净的。他这辈子是没什么学习的机会了,所以,至少我得像个普通人一样,好好长大。” 这算什么,想把自己前半辈子毁掉的人生在孩子这里补回来?想让孩子有个好成绩没错,但唐束手段太激烈了,把自己妹妹都吓得不敢回家。何小姐轻叹一声,坐在过道上摸摸小女孩圆圆的头顶,一把拉到怀里坐着。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人家的事,自己也不好管呀。她想想自己对医生一家的了解,那两个大男人都生长在较为扭曲的环境里,自己都是稀里糊涂就长大的,哪能带得好孩子? “我是个很自私的人吗?”怀中人突然冒出一句,何小姐一惊:“啊,为什么会这么想?”她低头,看见女孩眼中起伏的星海,像穿越了几十亿光年的太阳的余烬:“因为我知道的,只要我现在回去劝架,在哥哥面前哭两句,他就会心软,然后一切就都解决了。”淼淼仰起头:“但是,一见到家人吵架,我就只想躲起来。我真的好怕,真的,大家也是,所有人都害怕看到家人争吵。” 对了,淼淼是医生从孤儿院带回来的!何小姐猛的想起这一事实。她呼吸一顿,浑身都僵硬了:对这样的孩子来说,普普通通的吵架很可能意味着更可怕的后果。 “只要大人一吵架,我们就会被退货。”淼淼自顾自的说着,眼神没有焦点:“每次都是那样,新的爸爸妈妈一旦有了矛盾,我们就会马上变成累赘,然后被扔掉。”她眼中渐渐蓄了泪水:“有人能够回来,等待下一次被收养;有人就回不来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回来的只有他的养父母。他们还想再挑一个。” “如果,如果我不是哥哥的妹妹了,那我又会变成谁呢?”她抱住何小姐,小小的肩膀开始颤抖:“我还能继续住在这里吗?还是会回到那边,或者也消失掉?”女孩的整张脸都埋进自己衣服内,胸前又微微湿润的感觉,何小姐不用看也知道她在哭。 雨势变大了,彻底掩盖楼上的吵闹声。只有几丝细小的悲啼在楼道内回响。 火锅和猫咪永远是治愈人心的不二选择。何小姐涮了片肥羊加进对面人的碗里,淼淼哭得鼻头通红,抱了猫咪坐在椅子上还是一抽一抽的。 现在是晚饭时间,何小姐直接把淼淼带回了家。 如果是自己,能养好一个孩子吗?她咬着筷子,在火锅里捞刚放下去的毛肚:如果那两人真分手了,淼淼的处境会变得相当尴尬,但是,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把这个孩子从自己家赶出去。眯着眼睛打量下相处和谐的一人一猫,她心里打起算盘: 如果真要领养,看样子仙儿应该是同意的;如果监护人变更太麻烦也不要紧,先让孩子在这儿住着,等她8年后成年了就好;自己手头上还有点闲钱,生活质量也不会下降太多;如果她住不惯自己家,四楼隔壁还空着,得添点家具…… 正在胡思乱想,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一开门,唐束便直接闯进来了。后面还跟着脸上挂彩的柳眠。“小房东,你有没有看见我妹妹……”青年一眼看到桌边的女孩,态度马上温柔无比:“淼淼,乖,对不起刚才吓到你,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家吧。”他说着,慢慢矮下身子朝屋里走去。 但是,这次淼淼没有马上跳下来扑进哥哥怀里,而是狠狠缩了下脖子,眼睛里闪烁的光点,像急速下坠的星。有一个小小的星球,在她眼中爆裂了。 看到这个情况,唐束脸色一白,表情几乎控制不住,有一瞬间甚至看上去惶恐而不知所措。但他很快振作,重新挂上笑脸:“没事了。淼淼,跟哥哥回家吧,现在就回家。”青年最终成功将女孩抱起来,也不着急把她带走,只是抱在怀里,不住的哄着,拍着,亲着。 “要不然,今天先让淼淼住这儿?”何小姐觉得这家人需要冷静一下,但柳医生制止了她:“不行,这种状态下的淼淼必须要回家。你不知道刚刚她的反应代表了什么。”他露出苦笑“求你了。”医生平日里极少对人低头,今天算是一次。尽管有些别扭,何小姐还是目送着医生一家人下楼。 重新坐回餐桌前,刚拿起筷子的她就收到条手机短信。细细看过内容后,她沉思片刻,翻出小楼的号码簿。火锅咕噜咕噜的翻滚,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第419章 用替身打败替身 “我和淼淼相处的时间,其实不超两年。”唐束窝在沙发上,腰下垫了个枕头:“所以,我很清楚自己不是个称职的监护人,也不是个好哥哥;但是,我绝不会抛弃她,我发誓。”他看向四周,旁边围了一圈人,全都聚精会神的听着。 今天早上9点,何小姐按短信指示召集所有人来到医生家,刚推门就见那两人等在客厅中央,连茶杯都摆好了,看上去像是要长谈。“接下来我要说的故事,在你们听来,大概是又奇怪又狗血而且不负责任,但是,这都是我的亲身经历。”待所有人坐定后,唐束敲一下汤勺,柳眠递给他一个软枕:“这个故事和淼淼的身世有关。无论听到什么,都请不要中途打断。” “淼淼不是我亲妹,我俩同父异母。”他眨眨眼:“本来我们能一起长大,但是,唐家女人当家,入赘的女婿和外人生的孩子是决不可能被接受的,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个污点,更别提身上还没有半分唐家血脉。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淼淼都处于被抛弃状态,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 “她能活下来,已是大幸。唐家当初毫不犹豫处理了那对亡命鸳鸯,只留她一人,还在吃奶就被扔进孤儿院。但后来不知为什么,又被接过来养了一段时间,大概是看中她某项资质特殊吧?那时我第一次见淼淼,娇娇小小一个,罩在那种过于宽大的蕾丝裙里边,只有眼睛是亮的。” “那个孩子非常粘我,尽管长在外面,叫起‘哥哥’来一点都不生疏。”说到这里,青年不由笑起来:“淼淼很可爱,喜欢到处乱跑。那时唐家家规很严,她又不受待见,经常挨骂。但她很机灵,有时候受了委屈就来找我,然后两人一起偷着报复人家,一次也没被抓过。” “我们一起进过春天的山,在桃树下面把花瓣都摇下来;夏天偷洗衣盆去河里划船,大朵大朵的荷叶盖在头上,把蜻蜓用绳子栓柱养在床头;到秋天就一起打栗子,躺在别人晒好的冬被上面,把草籽粘进头发里。但是,我们从没一起度过冬天。” “在秋天转冷的时候,我的妹妹又被人带走了,到处都找不到,也没人提起,就好像她并不存在一般。”唐束的声音逐渐低沉:“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才能突出被唐家抓去做了试验用素材,还是没有才能被直接抛弃。她喜欢跟在我后面,像条摇摇晃晃的小尾巴。我还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但是,我把她弄丢了。” “后来一直没有淼淼的消息,我也慢慢陷入绝望,直到前年中秋。那时我病得厉害,又刚从唐家逃出来,人生简直一片黑暗。”他双手捧住杯子,浅浅喝一口:“突然间,柳眠告诉我,他找到了我的妹妹。我的淼淼没有死在唐家,她被放在一家信奉基督教的孤儿院里,一直等着我。只是,她被抛弃时年纪实在太小,以前的事情有些记不清了。” 大概是一下说太多话的缘故,唐束有些睁不开眼睛:“这样正好,我精神也出了问题,很多事情都忘了。”他打了个哈欠:“只要找到人就行,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这次我会一直陪着她,看她好好读书,平安长大,不要变成像我一样的大人。” “何小姐,你知道昨天我为什么要坚持把淼淼带回家吗?”这人到底还是个病人,尽管极力保持清醒,也阻止不了睡意侵袭:“那个眼神,我在唐家看过太多次。每年都有一批孩子被送来进行某种挑选仪式,说是走个过场,其实从没有一个人能从里走出去。唐家不看重后代,对她们而言,只要有女人在,孩子要多少有多少。”说着说着,他眼皮子开始打架: “当小孩子绝望的时候,眼睛里就会发光,像星星爆炸一样。其实那是在求救,他们还有最后的希望,希望父母能从天而降,把他们带出地狱。淼淼也是那样,她害怕争吵所以不敢接近我,但又希望有人能把她带回家去。如果昨天我不坚持,等到光消失后,她或许再不能回去了。” 客厅彻底安静下来。唐束睡着了,呼吸平稳,神态安详,手中的空茶杯歪向一边。柳医生熟练的将他抱起,径直走向卧室,留下一堆人在客厅大眼瞪小眼。 小楼众人罕见的没有立马开启八卦模式,他们心中有个猜测:刚才那个故事不仅仅是曲折狗血,还隐隐透露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事实,不过讲述者自己没意识到罢了。在相互的眼神交流中,他们明白了,有这种猜测的不止自己一个。 医生空着手回来,重新坐回沙发上,神态坦然:“听了那个故事,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趁着唐束睡着的时候。”他捞起那个滚到一边的茶杯:“抓紧时间,这杯茶大概只能让他睡两个小时。等他清醒后,我就要闭嘴了。” 居然仗着自己是医生就直接给人家下药,实在是个狠人啊。众人对柳眠又有了新的认识:唐束还是他男朋友呢,要是外人,估计就永世长眠了。“别这样看我,”看到大家脸上显而易见的嫌弃,柳医生哭笑不得:“就是一般安眠药而已,他以前用剩下的,我有分寸。” 就在房客们面面相俱,思考如何委婉用词的时候,何小姐来了记直球:“说吧,淼淼是你从哪里拐来的?”在周围一片抽气声中,她斜眼瞪向那个优哉游哉的男人:“如果唐束的故事是亲身经历,那淼淼就不可能是唐束的妹妹,他俩最多只长相相似。” 那个故事,是唐束很小时候的回忆。回忆中那个女孩应该8、9岁,同他年纪相差不大,才有可能跟着他到处捣乱。到了现在,那女孩也该20多岁了,但淼淼只10岁多一点,这个十多岁的年龄差就显得相当可疑,也不知道医生是怎么糊弄过去的。 “她是我无意间找到的,独一无二的礼物。”柳眠笑了:“你以为找一个替身真那么容易?又要符合病人的想像,又要年纪对得上,还要足够聪明不会露馅儿,这样的孩子基本上只存在那些煽情电影里。”他推了下眼镜:“我几乎找遍了所有地方,最后,才从一个老熟人那里得到消息:在我以前待过的地方,出了个有特殊本领的孩子,还挺有名的。” “那地方叫圣心福利院,管理人信基督教,对小孤儿们也算尽心照顾。”轻叹一声后,医生垂下眼睛:“当我第一眼看到淼淼,我就知道,她是我要找的孩子。冷静,早熟而且极其聪明,我告诉她家里有个哥哥的时候,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将扮演的角色。而且,她的眼睛简直和唐束长得一模一样,这只能用奇迹来解释。” “符合病人的想像?”施明礼举手:“他不是和对方生活过一段时间么,不知道自己妹妹长什么样?”“他精神方面出了点问题,对妹妹的记忆始终停留在十多年前,他们初见的时候。”柳眠移开视线:“对他而言,妹妹就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一直没长大过。” 听到这里,小楼众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开始叽叽喳喳了:“所以确定淼淼和唐束没关系?”“她自己知道吧,知道就好办。”“你是领养人吗?两个单身男性是怎么成功申请领养女孩的?”“淼淼还在上小学对吧,她平时喜欢什么,衣服要穿多大的,有什么会过敏的?”面对这些提问,柳眠懵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些?”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好像下一秒妹妹就要被别人带走似的。 “因为这个。”姜梦好心给他展示了短信一条:由于医生在照顾孩子生活方面出现问题,淼淼可能不会再由他抚养。现全楼召集领养人,有意者明天上午9点三楼集合,了解孩子背景。“你们刚不是说了孩子的身世嘛,我们都知道了。”林雨柔凑过来:“要是真不打算要了,那么好的孩子完全可以放到我家来。” 第420章 见了棺材 “你知道吗,楼上那个傻大个儿前几天已经被阉了!” 小米粒支棱着两只小耳朵蹲在床边,一边忙着喵喵喵,一边还不忘伸出猫爪,对着歪在一边的枕头就是一顿踩,丝毫不见外。就在它对面,这个家的正牌猫主子,何小姐的宝贝仙儿卧在被子上,大大的眼睛里尽是无奈。 好端端的一个早上,前一秒刚得了一个吻,怎么后一秒这个小崽子就爬上来了?看着眼前这个不停唠叨的小奶猫,仙儿只觉得猫生艰难:就因为当年教了这小家伙爬阳台,现在不得不忍受它一大清早溜进自己家,霸占自己最喜欢的枕头,还得被迫听它讲医生家宠物绝育的故事。而且自己还不能露出一丁点儿嫌弃,毕竟,人家还是只小奶猫呢。 “那么大一只狗,一针下去就倒了,还是柳医生把它抱上手术台的。”小米粒越说越激动:“你都不知道,拖鞋当时眼睛还睁着,那个舌头伸出好长一截,简直跟死了没什么两样!我问淼淼这是在做什么,她说,这个是绝育手术,我长大了也要做的!” 说到这里,它奶也不踩了,呼的一下就跳到仙儿面前:“我才不要做手术,不管将来长到多大,我都不要做!”吧唧一下,小奶猫翻倒在床打了个滚,粉色小肉垫一下一下扒拉着大猫的胡子,还顺势在它脸上咬了一口: “你要帮我想办法!你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不管,你一定要帮我!” 诶呦,今天这个小祖宗怕是要翻天!仙儿实在没办法,只能站起来,随后用体重对其进行全方位的压制。轻轻在对方耳朵上咬了一口以示惩罚后,它才缓缓放开:“你是说,医生家那只大金毛已经做绝育了?” “是啊,就在他们家做的,还是柳医生亲自下的手。”被泰山压顶的小米粒还有点晕晕乎乎,头毛乱得像刚经历了台风过境:“他特意把那两个摘下来的蛋蛋放我面前晃了两下!”它比了个鹌鹑蛋大小的圆:“就这么大,血淋淋的门上面连着两根管子。” 嘶~作为一只尚未绝育公猫,仙儿觉得胯下一凉,不着痕迹的缩了下腿:“那你怕什么。你是母猫,又还小,不会那么快就上手术台的。”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小米粒又急了,一巴掌呼在它鼻子上:“母猫做手术还要可怕得多!淼淼都说了,到时候我肚子都得被划开,还要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缝好再塞回去,跟剖只鸡似的!” 眼看同伴并诶呦把自己的担忧放在心上,米粒使出绝招,它开始转着圈儿的耍无赖:“我不管我不管,你帮帮我嘛!到时候我家老孟一个麻袋就把我套上楼动手术了,连宠物医院都不用去,我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我不管,你帮帮我,我不要做手术!” 现在我才是需要帮助的那个!难道就没人来帮我吗?仙儿快哭出来了,谁来帮我把这个原地转圈还到处抖毛的小崽子弄走!它看向自己的主人,但何小姐不仅站在一边纹丝不动,甚至还热了杯牛奶开始看戏。 其实她挺喜欢看这一大一小俩猫凑一起,尤其是现在,看别人家的小奶猫围着自家猫咪打转转,就像月球围着地球自转。特别是猫咪之间用来交流的,那种特有的呜呜声,简直让人心里痒痒。就算听不懂也没关系,可爱就够了。 这边猫咪们还在闹腾,那边门铃响了。何小姐走过去,不出所料,门外站着一脸尴尬的孟竹钧。 “抱歉,今天一大早我就发现它不见,连早饭都没吃。”在何小姐的眼神暗示下,标本师一个箭步冲进卧室,用藏在身后的毛巾将来不及反应的米粒连猫带爪整个包裹起来,最后像裹婴儿般打了个包,抱在怀里,就露出张惊魂未定的小猫脸。“昨天碰巧遇到楼上医生要阉他家的狗,我就带米粒上去看了一会儿,可能吓着它了。” 面对小房东疑惑的眼神,这个男人显得有些窘迫,跑着猫咪手足无措站在客厅里,像极了新手爸爸。 看其他宠物绝育?何小姐眯起眼睛:“你没事带它去看哪个干嘛?米粒还小呢,用不着做那个。”她看向乖乖窝在怀中额奶猫,大概只一只手臂的长度,这么小就给人家安排上了?“不是,它其实不小了,一般猫狗在6到8个月就该动手术的。”孟竹钧叹了口气:“它已经9个月了。” 什么?听到这里,仙儿同何小姐齐齐转头,瞪向那团软绵绵:这个小家伙成年了?你在逗我吧!“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相信。”标本师摇摇头:“但是,它最近开始出现种种奇怪举动,还一反常态到处捣乱,所以我就给女儿打了个电话。毕竟小米粒是她塞给我的。” “一开始我还担心是不是神经肌肉控制方面的毛病,结果,小枝告诉我,这只是猫咪发情期间的正常反应,做绝育就好。”说着,小心掰开猫咪的嘴:“而且,当初小枝得到米粒的时候,其实它已有半岁大,就是身形不显。”他摸着一颗光亮的小虎牙,对何小姐招手:“你也是养猫的人,应该知道,这是多大岁数的牙齿对吧?” 何小姐凑上去,发现还真是:那颗龇在外边,粗壮洁白的虎牙,明显是一岁左右猫咪的恒牙。也就是说,这小家伙其实早就过了换乳牙的年纪!“怎么变成这样的,它有侏儒症?”顺手捏了下米粒的鼻尖,她对这种小猫咪的年龄诈骗百思不得其解,这肉奶奶的小肚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先天不足的样子。 “这个孩子好像是新加坡猫的混血。”孟竹钧像哄婴儿般轻拍毛巾团子,以往一会儿就能被晃到睡着的猫咪,这次却强行硬挺着不睡,眼睛瞪得老大还飞机耳,用全身力气表达抗议。他一个大男人也没办法,只能苦笑:“我给米粒检查过了,身体没毛病,就是只能长这么大。它大概天生就是娃娃脸。但是,真实年龄是做不了假的。” “所以我已经给它预约好了,现在就马上去医生家做手术。”说罢,他裹紧怀里的小团子,迅速出门朝楼下走去:“得在它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把手术给做了。反正它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到时候和柳医生演一场抢猫的戏就好。” “谁说我听不懂了!大笨蛋,我听得懂,我都听到了!就算你到时候演戏我也不会原谅你的!”小米粒气得想打人,拼命挣出只手来,一爪子拍在标本师脸上:“你就想骗我,你就是欺负我只是只小猫咪!”当然,它还是舍不得出爪子,只把小肉垫拍得呼呼响。 “但是你已经不是一只小猫咪了。”一旁仙儿凉凉开口,让你谎报年龄还到处卖萌,蹭我的何小姐还吃我零食,睡了我的枕头还打我,现在遭报应了吧。面对昔日同伴的苦苦挣扎,它心中没有半点怜悯,甚至还觉得挺爽:总算有人能治这个小魔王了。 “那个,你确定要给小米粒做绝育?”何小姐有些于心不忍,她知道,小米粒也算是开了灵智的动物,不能按一般宠物对待:“如果它没做坏事,还是算了吧?我家仙儿都6岁多了,一直没做绝育,不也好好的?”“就是,我什么坏事都没做!”米粒听到后,小肉垫呼得更快了:“快把我放下来!” 忍受着猫咪呜哇呜哇乱叫与肉垫拍脸的双重抗议,孟竹钧艰难开口:“就是因为它反应太大,才决定要动手术的。”“它做什么了?”何小姐歪了下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它尿了我的标本,连续三次!”标本师很委屈:“还当着客人的面。” 场面一下变得尴尬起来,小奶猫默默收回了晾在外面的爪子,缩在毛巾里边小声哼哼:“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控住不止……”“在家里乱撒尿,这就叫做坏事做尽。”仙儿挠了下耳朵,有些幸灾乐祸:“这下别说是我,就是何小姐也救不了你了。”“你就不能把我叼走藏起来嘛!”米粒很伤心,今天它费了大力气才爬上四楼,却还是逃避不了被抓上手术台的命运。 第421章 你可以跑 没办法。看着同伴泪汪汪的背影,仙儿低下头来如无其事的舔毛:如果刚刚自己敢多管闲事,依照何小姐的性子,现在就得准备两场手术了。它看看自己暂时还挂在原来位置的两颗蛋蛋,心里舒了口气:只要有这东西在,自己要化形就容易得多,毕竟,不是谁都愿意变太监的。自己也没那本事再长两个出来。 听到楼下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它反倒点点头:不错不错,还有力气哭那么大声,说明没问题。其实绝育手术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能延长宠物的寿命,这或许才是标本师坚持要做手术的原因吧。仙儿伸了个懒腰,准备先出去转一圈,等半小时后再那些东西去看看那个被结扎的老奶猫。 刚起身,就看见何小姐站在床边盯着它。“咪呜?”仙儿后背一凉,条件反射的卖了个萌:都快8点了,怎么还不去上班呢?“我今天不准备上班了,到时候随便改个时间再用你的爪子给我签个到就行。”她面无表情朝着床边走来:“你刚刚在幸灾乐祸对吧,这样不对喔。” 她的声音轻柔无比,听起来却让猫胆寒:“小米粒要做手术也蛮可怜的,要不我们带点罐头,去医生家看看吧。” “恭喜你,是个男孩!”柳医生托起一个软趴趴的小毛球,一脸喜气洋洋;就在他对面,何小姐皱着眉头,眼角抽抽;仙儿猫眼圆瞪,飞机耳直接飞到脑后;孟竹钧一向平静的脸上出现了裂痕,一口老血哽在心口,满满的心碎之情溢于言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于医生高举的双手之上,出现在那里的,不是人类婴儿,而是个小楼内的熟悉面孔:小米粒静静躺在上面颤颤巍巍缩成一团,双眼湿漉漉,小尾巴尖儿不住的发抖。就在刚才,它的性别得到了专家认证:是个小男孩。 然而,在之前的9个月里,它还是个萌萌哒小姑娘。 “哦,这样啊。”何小姐压下内心的波涛暗涌,决定优先吐槽医生的姿势:“这个先不说,你举它干嘛?”跟那个狮子王动画开头似的,你以为你是狒狒吗?“没干嘛,我就是手抬得稍微高了一点点。”柳眠不动声色收回手臂,摆出一张若无其事的脸。其实他想说那句台词很久了,今天终于逮到机会,不过在其他人面前,这人是打死不会承认的。 吐槽归吐槽,正事还得说。 “你确定那是男孩?”何小姐双手环胸,斜了医生一眼:“小米粒已经来这边3个月了,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当做女孩养的,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再说了,三花猫不都是公猫吗?”“所以说值得恭喜。”医生小心翼翼将猫咪肚皮朝上翻好,顺便把它蜷起的尾巴拂弄开来:“三花公猫的出现几率在千分之一。而且,你看这个。”说着还摸了一把:“虽然雄性特征还不是很明显,但是,这里确实存在两套器官。” “也就是说,小米粒同时属于两种性别,既是雄性,又是雌性。” 听到这里,一直保持沉默的孟竹钧突然开口:“我家小丫头长了不该长的东西?”他定定望向那正躲在别人怀里发抖的软软一团,后者回给他一声饱含深情的“喵呜~”:这不是我的错!难道多了个东西,你就不认我这个小宝贝了吗?小米粒胡子都耷拉下来,满脸写着委屈,那小模样让人心都颤了。 来不及细想,标本师本能的把小猫抱了过来,贴在胸口柔柔哄着:“乖乖,乖乖哦,不怕。”他轻声叹道:“可怜我小女儿长了多余的东西。”“也不能这样说。”医生纠正他:“米粒本来就有两种性别,不能说另外那个就是多余的……”“我的妞妞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都说了,它也不完全是女孩……”“诶呀,我的小丫头真是命苦。”孟竹钧自顾自的抱着猫转圈,完全无视医生的话语。 总之,你就是不愿承认怀里那厮是个带把儿的对吧?何小姐算是看懂了,面前这个男人为了维护自己那颗少男心,强行发动了选择性耳聋的技能。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昨晚那个梦来,梦里的将军和小夫人像极了此刻的他们。只不过,丈夫的角色被替换成了面前这个深受打击,不愿面对现实的老父亲。 “算了,别太认真。”她走上前去,给了柳眠一个眼神:“不要戳破一个老父亲的女儿梦。”“我懂的。”医生悄声回答:“如果有人突然告诉我,我家淼淼其实是个男孩子,我也接受不了。”两人对视一眼,决定暂时沉默。 过了几分钟后,孟竹钧看似缓过来了:“我的小米粒有一部分是男孩子,对吧?”他抬起头,一脸认真的摸索着小猫咪柔软的腹部:“是在这里吗,怎么什么都摸不到?”“因为它雄性的部分并没有完全发育出来。”柳医生忍不住咂舌:“那个不重要,你还记得今天是来干嘛的么?手术还做不做了。” “决定好了没,到底要切除哪一套?”他拿出医疗用具,锋利的手术刀闪着寒光:“还是说,干脆一次性都切了算了?” 不好,要挨刀子了!小米粒一个激灵,猛地从标本师身上跳下来,瞬间跳进手术台旁边的洗手池下方。“米粒!”标本师一个回首掏,可惜扑了个空,只挂住一小撮猫毛飘飘悠悠的荡在空中。 这下惨了。医生摸摸下巴,突然看到何小姐带来的慰问品:“你家猫平时嘴馋么,要不,我们给它开个罐头?”“没用的!”孟竹钧五体投地,手里还拿了根不知从哪里找到的痒痒挠:“它要是贪那一口吃的就好了,也不至于只有这么点体重。”说着,开始徒劳的朝水池下面扒拉,嘴里还不停唤着米粒的名字。 柳眠掏出手机照明,发现那只小奶猫已经逃进了管道最深处,靠在痒痒根本够不到的地方。两只前爪牢牢捂住头部,整个身体炸成个毛线团,还在“呜啊呜啊”的抗议。不行了。他摇摇头,猫咪不同于自家的蠢狗,用零食就能哄出来。现在看这架势,它怕是要在这个角落躲一天了。 看着两个束手无策的男人,再看看旁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自家猫咪,何小姐挑挑眉,计上心来。趁两人不注意,她抱起仙儿,偷偷在耳语一番。被抱起来的大猫先是一惊,随后小声哼哼两句,最后还是乖乖选择妥协。 于是,在小奶猫正忙着哭闹时,就看到一个不太苗条的黑色影子勉强从管道中央挤了进来。“仙儿?”米粒放开爪子:“你怎么也进来了?”话音未落,昔日好友突然翻脸,一下子咬住了它脆弱的后颈。 “干什么!”意识到大事不妙的米粒开始挣扎,小短腿在水管上划出一道道细小的白痕:“你说过要保护我的!”它尖叫起来:“大骗子,你保证过的!”“那个不算了,”仙儿叼着不断扭动的小奶猫一点一点往外挪:“当时你还是个小姑娘呢!”拖到外边后,它俩刚露了个头,就被柳医生一把摁住了:“别动!”一针扎下去,小猫咪当时就瘫那儿了。 看着睡在手术台上知觉全无的小米粒,仙儿在心中默默给对方点了个蜡:对不住了,不是我不讲义气,实在是何小姐太过凶残,没办法呀! 刚刚的耳语中,何小姐先只说了一句话:“今天这个手术,无论如何都是要做的。”说罢眨眨眼:“既然小米粒不愿意,那么你就替它上吧,反正你都这么大了还没绝育呢。柳医生又不收钱,不做白不做。”她颠颠手上的袋子:“没关系,我连术后补充营养的罐头都带来了。”本来还想稍微拒绝一一下的仙儿彻底怂了,它清楚知道,今天要是不把米粒拉出来,自己就得替那小魔王上去挨一刀,何小姐一向都来真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仙儿深吸一口气,果断放弃了小伙伴之间的塑料感情。反正,他俩之间那艘友谊的小船,早就在对方得之谎报年龄时就翻得透透的了。 第422章 噩梦清醒之时 我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落到如此下场?陷落于深不见底目不能视的无间地狱内,打从生下那刻起便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聂楚,生平第一次开始被动的自我反省。 其实,刚刚那一惊悚回头他并未看到什么太过的东西,不过就一双深褐色的眼瞳,长在一个高瘦女人的脸上:那女人也普通,不似恐怖片里长着深潭鬼眼的恶灵也不像怨气缠身的小鬼,而是标准的大学生打扮,身上甚至还有未曾褪去的书生气; 然正是那张司空见惯的脸,让他毛骨悚然到再无回头的勇气。 那张脸,只要是盯着他看的时候便似乎一直都浸在水中,和那时那个被自己错误撞下河去的身影相重叠:那样无辜又愤怒,干净又直白,隐秘而闪亮;仿佛一面过于清楚的镜子,时时刻刻映照出他自己的不堪: “你这一辈子,为了自己的利益伤害过多少人,你还记得吗?”当聂楚僵在轮椅上同跑道大眼瞪小眼之际,那催命般的声音又瞬间划破他面上最后一点镇静的假面。 总裁再也掩饰不住内心深入骨髓的恐惧,发出比女人在恐怖片里还尖锐的惨叫,条件反射般的开始拼命转动身下轮椅;一边尽全力往前跑着,这人还不忘嘴里哭喊着“别过来!”“啊!不要!”一类的经典台词,合着他那张扭曲到极致的面孔一起看还真有几分滑稽。 原来,一个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总裁男主,在褪去一切光环后也会像个普通人似的哭叫么?跟在轮椅后面慢悠悠晃荡着,童露一边从摄影机的小屏幕内欣赏着前面男人的惨状,一边又觉得有点无聊: 想想自己本来就死在这种货色的手里,而且还是得不到伸冤的炮灰,她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儿。 或许正是看透了对手的弱小,她才越发对原本的自己感到愧疚与不甘:“不过一个被拿走气运的狗东西而已,凭什么当时就能把人整成那样了?难道,原本的我真就弱到不能反抗么?”张开手掌,她感受着如今血脉中汹涌的力量,再想想过去的无奈,心口说不出的烦闷。 “别怪那时候的你,毕竟,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察觉到拯救者的心思,阿茕及时上前,从身后轻而易举贴住了这人的腰身:“只要是生于位面的生灵,不管自身力量有多么强大,都逃不开位面本身的约束安排;而这种安排,就是人类口中常说的‘命运’。” “只要是在原始位面上,所有人都逃不开‘命运’二字,这与那人本身的力量关系不大。好比那个胡勉,已经是修仙天才得道高人了,在下决心逆天改命的时候,不也得叫上我们帮忙么?” 在对方纤薄的蝴蝶骨上蹭一蹭脸,小兔子觉得自己的表现真是贴心小棉袄:“所以,既然现在有了能改变命运的机会,你又何苦纠结以前那些弱小呢?难道,这世上还真有谁是一出生就不曾受过任何委屈的?” “想开点。”见对方似乎有所触动的样子,她胸中一软,更加大了磨蹭力度:“你现在的力量也不都是偶然的不是?那也是你经过好几个世界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你没必要觉得有什么对不起谁……” “你是凭你自己的力量,给原本的自己报了仇了!” 我给我自己报仇?听背后人这一说,童露不禁哑然失笑:真不愧是主宰虚空的神,说起话来还是这么稀里糊涂又莫名很有道理。虽然其中个别语句还有那么点不通顺,不过,其中安慰的效果倒是真好。 反手拍拍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背,她再看着面前鬼哭狼嚎毫无形象的男主,终于是有了点大仇得报的感觉;可是,见得那人比山体滑坡还快的转变,拯救者不由又起了一个疑问: “我知道气运之子在失去位面加护后都过得挺惨的,但是,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说着她鼻子一皱,还用手指了指那个快成精神病的残废:“为什么这人变得这么快?” “当然是因为他不断作死又有你这个拯救者在一边加快进度啊?”对于这个问题,阿茕表示没多大意义:“如果男主当时没有孜孜不倦搞小动作又找你麻烦,他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要知道,“拯救者”的存在本身对主角而言就是一剂催化剂。 “而且,越是像这种看似杰克苏到突出天际不讲逻辑的主角,其根基也就越浅,要打倒时的难度也越低;”歪了下头,她继续那个贴在人家背脊上的姿势,用撒娇般的语气解释道:“因为这种主角最没脑子,其气运构成也最简单;” “就三个:金钱、女主以及男配女配,其余没有了。”掰着手指,她一根根计算着: “那女主方面被你当即离断搅黄了是吧?这就去了三分之一;而金钱方面我们已经拿了一半,这就又去了六分之一;昨天男主那一把火又把他的死忠迷妹,就是那个重要女配向如娇给烧掉了,这还得算三分之一;如此一盘算……” “……嗯,现在男主估计就剩个六分之一的气运,被我们整成这样也在情理之中。”动用自己在大学内才新学会的小学一年级知识,小兔子好不容易算清楚男主目前所剩气运值,还有点小骄傲呢。 好好好,我知道你小学数学学得好,别在我背后划拉了行不?回头将人拉到正面,童露边笑着边单手捏住这人还在努力晃悠的指头:“别比划了,超过十以上的数字,单凭一只手是比划不出来的;” “还有一点,你忘了;”揉揉怀中人蓬起的头发,她望着前方不断颤抖的背影,微微一笑:“剩下的不是六分之一,是十二分之一。” “待会儿,我们马上就要拿走这次的代价了。” 再度清醒时,聂楚发现自己已经从那恶魔的塑胶跑道上离开,安安稳稳落回办公室熟悉的地毯上。 那个荒诞的噩梦,终于走到尽头了么?眨巴着一双已经布满血丝又略显呆滞的眼睛,他回忆起刚才在那异空间内所经历的一切:在背后某种诡异力量的驱使下,他汗出如浆,双唇颤抖,两手拼了命的将轮椅往前挪动; “对不起,是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冰凉刺骨的恐惧中自己喊了多少句无人搭理的求饶他已经记不清,只是依稀回忆起,在那女人低沉的询问中,自己似乎将以前所做过的所有错事都抖了出来: 关于财色交易、贿赂、强行征收以及商业间谍……曾经那些个见不得光的东西,现如今都被自己翻了出来,还在脑海里映得一清二楚! 不好,那女人定是趁着自己被唬得失了魂的时刻,趁机将这些秘密都记录下来了!原原本本回想起一切后,聂楚的后背再次被冷汗浸透;环顾四周,明明已经身处最熟悉的办公室内,他却觉得仿佛比刚才在那地狱之内还要可怕: 自己所有下三滥的手段都被人问出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痴痴呆呆看着巨大落地窗外缤纷的霓虹,这是聂总往日最喜欢的景色,如今看来只觉得讽刺无比;曾站在顶端就觉得自己应该睥睨天下,而事到如今,自己还能风光多久呢?咧咧嘴,他不禁觉得眼眶有些潮湿。 而就在他抬手试图擦眼泪的时候,一个巨大的打击又几乎将其击垮:他的右胳膊抬不起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急急忙忙换了左手一试,聂楚这才发现:自己右手从胳膊肘到指尖的所有骨骼,居然被人彻底抽空!现在的右边手臂,根本就是一堆扶不起的烂肉而已。 那个女人从来不会放过他,说好一次断一肢,就一定会做到。这种凭空取人骨骼而不伤皮肉的手段,已经荒诞到足以让人发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用仅剩的左手扶住脸,聂楚惨笑着,任由泪水从眼眶滑落:这就是自己所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世界吗?还是说,自己现在还在那个地狱里? 为什么人间看着和炼狱没区别,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从噩梦中清醒了,却还是要遭受比梦里更可怕的遭遇?远处的霓虹一点点消散,他坐在轮椅上,仿佛看到了自己正在跟着一起消散,又不断滑向深渊的命运。 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再为之惊讶。 第423章 眼见他楼塌了 虽然说了不会再震惊的,然没事到临头之前,你永远也想不到敌人的手段究竟有多凶残。 第二天一早,一段震惊了全市人民的视频开始如病毒般在整个城市内疯狂传播扩散;无论是手机屏幕、电影荧幕还是各大电子广告牌,只要是能接收信号的地方,就重复滚动播放着一段名为“霸总真相”的视频; 或者说,那不是一段匪夷所思的视频,而是一个霸道总裁的受难记录: 视频中,曾经不可一世权势滔天的聂氏集团总裁聂楚本人正倒在张轮椅上仿佛缩回幼儿期似的,一边哭到肝肠寸断还一边努力朝前挪动着自己的轮椅,好像身后有恶狗追着撵;那张扭曲惊恐的脸一瞬间让人都不敢认; 然视频中那清晰到几乎怼到人脸上拍摄的角度,及视频主角那个颤抖的声音又明明白白向所有人宣誓:这就是聂楚他本人没错。 一个那么有钱又那么英俊的钻石王老五怎么会落到这个境地?在被视频中主人公的反差形象震撼过后,一种吃瓜群众们醒醒神,开始动脑子了: 这视频是谁拍的?聂总为什么坐的轮椅?他受伤了吗?这个看上去黢黑一片的跑道又在哪儿…… 而当人群正式开始独立思考时,这些个无关紧要的疑问又被压下去了,其中更要人命的内容被挖掘出来: “我承认!三年前那个金氏房地产被收购金老板一家负债自杀的事情是我做的!是我派人上门,用假合同骗了他的楼盘;还有上一年的贺老板破产的事,也是我托人打通关节,才弄到他一夜白头;我还仗着自己的地位,骗过好几个女孩子……” 视频中,聂楚已彻底屈服于他背后那巨大又无形的恐惧,形似癫狂,语带沙哑的坦白着自己这些年为爬上高位所做的所有见不得人的事,那副绝望无助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恐惧;而从他嘴里吐出来的字句,更是足以撼动大半个城市。 这人一定是疯了,要不也不可能把这些东西往外说;这人就算没疯也得疯,因为他居然敢做下这些事情还大大咧咧坦白出来! “曾经的产业巨头金融大鳄居然私底下是这种人?”“他有什么资格坐在那个位置,这样的人应该偿命!”“聂楚就是个杀人凶手!这次是他自己爆出来了,那要是不爆出来,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者要受他侵害!”“这种人应该算是故意杀人了吧?”…… 随着主角身上最后一丁点气运被剥落,民怨瞬间激起。 聂楚再不是那个受尽宠爱无法无天的气运之子,他不得不被剥下所有遮羞布,拖着残废的躯体接受整个社会的制裁。哪怕是已经躺在病床上,他仍要接受命运的无情摧残。 “聂总,这是我们聂氏集团最后的汇报资料,劳您看一眼。”雪白雪白的病房内,一袭红衣包臀裙的小秘书斜着眼睛丢下几张轻薄的纸片,脸上的鄙薄一目了然。那张原本老实的小脸也白得胜雪,当真是一点敬意都看不到。 怎么,不过一个没根没据的视频而已,就开始嫌弃我了么?看着身边小秘书那张前所未见的死人脸,聂楚彻底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然他现在没工夫同对方计较,只努力撑起身子,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拿起资料放眼前一看: 上面简短而无情的内容,差点没让他当场又晕过去。 这是、这是什么?这都是些什么啊!狠狠忍下一口呼之欲出的心头血,聂总咬住牙关,一字一句念着纸片上的文字:“……基于聂氏集团负责人聂楚的罪状,现将集团内所有资产全部充公以用于对受害者及其家属的赔偿,并永久剥夺其各项权利……” “你们几个,难道要联合起来把我辛辛苦苦建立的公司都全卖了么?”将纸片往旁边一扔,聂楚像是被气懵了般往后一躺,气喘吁吁道:“视频的事情还没落幕,我这个总裁才是受害者,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 “凭什么?”听到这人还在虚张声势,小秘书也不废话,上去对着床头柜就是一脚:“就凭你曾经丧尽天良烂事做尽,现在还屁股都擦不干净的让人给爆出来,结果害得我们所有人都被你连累,大冬天的还要出去找工作!” “亏得公司现在还有四十亿资产摆在那儿,要是拿不出钱来,我们这些个无辜的都要受你牵连你知道吗?”踢了一脚还不过瘾,这厮一回头,那看人的眼神里都透着凶光:“而且我们还都是聂氏集团放出来的,顶着你这么个伤天害理的名头,以后要找工作还不知道多难!” “做烂事时你是爽了,怎么不为我们想想?”反正也是散伙了,小秘书再不愿忍,一巴掌打在那个她曾经忠心耿耿奉若神明的男人脸上:“我们不过是你手下的员工,现在受你连累不得不紧急赔偿跑路,你还有脸在这儿问我们凭什么?” “那我问你,所有事都是你干的,你凭什么以一己之力把这么多人拉下水?”气哼哼给人脸上糊了个五指山后,她才整理情绪,重新回到工作模式:“还有啊聂总,你别以为单是个视频就不能拿你怎样,你也太小瞧人了;” “虽然不晓得你招惹的是哪路的神仙,但就在今天早上那视频一发出去过后,你曾经所有的犯罪证据、帮凶已及受害者们都被人安排去了派出所,人证物证样样齐全,要想翻案那是根本不可能;” “要不是我们几个公司里的老人一合计,用剩下的资产及时对受害者们进行了赔偿,现在你就该被人直接架进监狱里了!”说完,小秘书掏出自己的小镜子最后补了个妆,对着病床上的霸总投去最后一个怜悯的眼神: “赔偿的事我们帮你搞定了,不用谢,这也是为了把公司人摘出去;现在聂氏集团已经彻底玩完,在有人找你过来坐牢之前,你就好好想想拖着那身的残废该怎么过下半辈子吧。” 小秘书踏着她火红的恨天高头也不回的走了,就剩聂楚一人呆坐在病床上,忍受着旁人的冷眼;不过这样的冷眼他也没看太久。 一天之后,通宵整理了所有口供及证据的警察叔叔就找上门来,将他带去了该去的地方。 不是,一般这种情况下不该缓期的吗?怎么直接就给人关起来了?监狱内,还搞不清楚情况的聂楚内心委屈到极点,内心的不平与身体上的痛苦让他不顾形象,从床板上滚下来逮住一个小警官就问: “你们就真把我关了,就因为那个视频?”努力抬起头,现在的聂楚不是什么叱咤风云的总裁大人,只是一个卑微的囚犯:“不是,我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一个视频而已,根本算不上证据吧……” “一个视频的确算不上,可那些随着视频一起爆出来的证据呢?还有那些受害者!”小警官不乐意同这种烂人说太多话,一个白眼就把人打发了:“别忘了,让你坐牢的并不是什么视频,而是你曾经犯过的罪!” 说着,便再不管铁门内犯人的叫喊。 可他嘴上不管,心里却还是会暗暗想的:其实,正如那个聂楚所言,聂氏集团的瞬间倒台的确挺蹊跷。怎么就那么巧,那些证人就认得那么快,那还活着的受害者就到的那么齐,还有那视频就拍得那么清楚? 而且对于这起案件,上头的判决下得也太快了点。摸摸头,这人又想起前些天自己所看到的东西:距离事件爆发到尘埃落定,一切不过三天时间而已。 而这三天内,那个诡异又骇人听闻的认罪视频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在那视频里,大部分人注意的都是聂总裁哭天喊地的丑态及嘴里不断吐出的黑幕,然他却从那过份清晰的画面及冰冷默然的拍摄手法中看出一丝熟悉感: 似乎就在不久前,也有人拿着貌似相同气场的“证据”来过这里似的。 不过那人到底是谁呢?挠挠头,小警官也想不明白。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应该缺席。从这天起,曾为气运之子的聂楚将带着他的残疾在牢狱中生活三十年;三十年后,待人们淡忘了这件事情,他又会像条老狗般被放出来,身无分文的丢弃到陌生的大街上; 他将永远生不如死,用剩下日子的痛苦来慰藉所有被他伤害过的人。 牢笼中,聂楚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以后的日子,抖抖搜搜缩在房间一角发出无声尖叫;而在自由世界的外面,两个把他弄成这样的女人又在做什么呢? 第424章 无法看透 有时候阿茕觉得,自己实在是看不透身边这个女人,哪怕她是自己要相伴一生的搭档。 “所以,我们今天翘了一上午的课,就是为了躲在这丛草旁边装雪人是吗?”搓搓自己被冻红的小鼻头,她扬起一张委委屈屈的小脸,用猫崽般小小哼唧表示自己的严重不满;而就在她身边,那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即使是小兔子开始撒娇了,童露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安慰,只伸出手来轻轻拍了下对方帽子上的绒球球;她本人还是像雕塑般静静躲在小公园的绿化带边上,透过飘落的细雪,默默注视着马路对面的东西: 那里有一家小小的私人医院,大门正正就对着这个方向。 “不过就是个小小医院而已,也不知道你看什么……”确认撒娇无果后,哼哼唧唧的小兔子只得揉揉自己发冷的小手,一个人退到一边,单独去身后的奶茶店躲懒;然就是在点奶茶的时候,她的眼神却一刻也没从这个固执的女人身上移开: 在这个初始位面中,童露展现出了太多太多她不曾知道的东西。 原本的阿茕总是站在神的角度看人,这让她一度误以为,“童露”其人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投机主义者,并带有一丝暴力倾向;然真正落到人间后,老老实实呆在对方身边好久了,她才意识到似乎不是这样。 在作为一个“拯救者”的时候,童露可以心狠手黑不计后果且做事积极又果断;然作为一个普通学生,她也会有温柔的一面,至少对于那家福利院时是这样。 至于其他翘课迟到吃零食什么的,根本就是平常事。在变成一个普通又不普通的大学生后,阿茕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只要胆子大,一周七天假。”借着对方翘课的时间,她算是把这个城市犄角旮旯都逛了一遍; 然她还是搞不懂,自家搭档大冷天的猫在绿化带边上到底是意欲何为。 “喂,都等快半小时了,喝杯奶茶再看好不好?”抱着新出炉的热奶茶一蹦一跳走回去,白白嫩嫩的神明正要弯腰把人拉起来,就被对方猛一把拉得蹲地上: “嘘,别出声!”像狼一般瞪起双眼,童露终于看到了自己正在苦苦寻找的:“他们真的就在那儿!” 他们?带着一肚子的疑问,阿茕勉勉强强从对方手指处看去:俩修长的人影正从对面医院大门处优哉游哉走出来。 一个深灰色卷发的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框眼镜,笑得温柔;而他大衣里面,正裹了一个肤白胜雪双鬓堆鸦的病美人,手里还牵着一个猫瞳的小美人;也不知那男人说了什么,一大一小两个美人都笑着,早春已经出现在他们脸上。 对于那个卷发男,阿茕看着是无比眼熟:“……这,这是那个医生么?”皱起眉头,她不由想起当初在那个镜像位面中,就是这厮隐瞒主角身份结果耍得穿越者一行人团团转;不过说真的,这人其实也不算太坏,就是想法有点偏激。 “他看上去过得不错嘛!”歪着头,她开始打量起对面的三口之家:“他哥哥没死,他自己也没死,还有了一个孩子……不过,他们是怎么生出孩子的?”两个大男人真的可能造出个孩子吗? 亲生的孩子是别想了。轻叹一声,童露再次摸摸怀中人不怎么灵光的小脑瓜子:“那孩子估计是从哪里捡的吧。” 不过,还真是神赐的礼物。她眯起眼睛,看着对面那三人如出一辙的外貌特点: 即使是在雪幕的遮掩下,对面三人那三双翠色眼瞳依旧亮得让人心动。 “行了,回去吧。”看认真目送那三人走进街角拐弯处后,童露终于直起腰来,悠悠伸个懒腰,顺便接过身边递上的,还热乎的奶茶:“我们也差不多该离开这里了。”咬着吸管,她说话有点含混不清。 什么?这一操作让阿茕瞬间有点懵了:在绿化带里整整躲了半个小时,就为了看人一眼,然后就走? “你不上去打个招呼么?”跟在搭档身后,她有点犹豫道:“都准备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会上去和那人相认什么的,毕竟他是你小时候就认识的……” “和我小时候就认识的人多了,也不差他这一个。”面对神的不解,童露轻笑着,回过头来把人拉到身边解释:“我来这儿也不为别的,就是想确认一下,这个世界的他是不是会精神扭曲到像那边世界一样,仅此而已;” “现在看他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一个从小认识的熟人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怎么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心理阴影;如今看人没事,心里也好受点:“他们已经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有我的。”拍拍胸脯,她垂下睫毛: “报仇完毕后,我们随时可以离开这个地方。” 这就要走?对方的果决不禁使阿茕心头一震,她抬起头,看着身边人认真的神色,突然觉得那个曾经杀伐果断的拯救者又回来了。 能如此干脆离开这里同自己虚空闯荡固然是件好事,可是,在看过这人慵懒而真实的一面后,她总觉着心里有点不对劲: “嗯、我、我们真的要现在就走么?”结结巴巴的,小兔子开始有点纠结:“也不是说我想把你留下来,就是,就是我觉得吧,这个位面上还有好多没见过的东西,而且,你那边不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么?” “那些事情我都安排妥了。”歪歪脖子,童露不知道面前人是怎么了,原本听到“回虚空”应该欢天喜地的人现在却无端忸怩起来:“你是在担心我扫尾扫得不够充分?” “可聂楚这人已经伏法,他那些资产我也转移出去给福利院设了个基金,嬷嬷那边也告别过了,就连疯子这边也看过……在这世界中关于我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不是那些破事的问题,我是在担心你……绞着手指,听着对方貌似很有道理的话阿茕心里就有种堵得慌的感觉,一句“我希望你留在这里!”也脱口而出。 不好!等她再想捂嘴时,已经晚了:当听到那句话后,童露已经朝着她的方向转过脸,一副“女人你激起了我的兴趣”的样子:“哦,那你说说,为什么希望我留下来?” “是看到我的真面目,开始讨厌我了,还是对于恋爱这件事已经厌倦了?”挑起眉头,拯救者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不过刚才还微笑着的眼睛这时候却一下子暗淡下来。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眼看着就要被误解,阿茕眼泪都快下来了:“我是说,嗯,我想,我想和你一起在这个位面住下来,先陪你好好过完这一辈子!” “因为这是你的初始位面嘛,你对这里一定还是有点感情的;而且,每次当你去别的地方的时候,我总觉得你态度有点飘忽不定……”拉着人匆匆跑进一间快餐店的角落,她慌张解释道:“所以,所以我就想先陪你在这儿过一辈子也不错;” “就像普通情侣那样,我们可以先过了这辈子,然后再去虚空,去过那接下来的日子;”咬着下嘴唇,小兔脸含泪看向对方:“我问过别人了,像我们这样刚开始谈恋爱的,在没稳定下来之前还是先找个熟悉的地方过一段时间试试看;” “若是能相伴一辈子,那么,即使到了虚空中间,我们也不会分开!”拉起对方的手,她还想解释什么,就被对面一指头戳在鼻尖上: “好啊,你的意思我已经很清楚了。”松了一口气,童露脸上再度浮现出笑意:“这个建议确实不错,也正是我们两个现在所需要的。”对于两个恋爱新手来说,比起立刻投入新环境的紧张,还是先稳定恋情,老老实实过一辈子比较好; “不过,我一点疑问:”伸手掐一把对面人软乎乎的脸,她似笑非笑:“这个能让你信赖并且给出靠谱建议的‘别人’,究竟是谁呢?” 第425章 我爱上她的理由 哦豁,这下露馅了。小脸一白,阿茕想要从对方手中挪开自己的脸蛋儿装没事人,但最终还是在那人深深的眼瞳中投降: “好吧,我承认,我背着你偷偷同胡勉那厮联络过。”举手投降后,她嘟起嘴,一脸的无奈:“但我也是没办法才这样的。”谁让我就是看不透你呢? 在爱情面前,就算再强大的人也不免患得患失。 阿茕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搭档是个比起常人而言,更加坚强果断的女人,但这人的果断不仅体现在对敌方面,就连对自己人都不多偏袒,这就让她有点不爽了;而随着对方在初始位面上所展现的那些自己不曾看见的态度,这种不爽很快就变成了担忧: 为什么这人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上过大学的人都这样吗?她这么好,要有一天看不上我了怎么办?各种有必要没必要的担心层层叠叠压头上,加之对方一天到晚都忙着对付男主,那种焦虑感就更加严重; 终于某天,趁着童露转移男主财产给福利院送钱的时候,这个一天到晚闲着没事瞎操心的小兔子再度化身小兔崽子,对虚空中为数不多的熟人下手了: 她假借“童露”本人的名义,直接把胡勉给叫了过来,地点就在学生食堂二楼。 “……我说主神大人,以后你摇人就摇人,别搞这种偷天换日的小把戏好么?”做着见新人的准备实际上却被主神逮个正着,胡勉也是心累,但他又不能说得太过,只能摇着扇子拍胸口:“我心脏不好,经不起您这番折腾。” 要是我还认识其他人,你以为我愿意叫你吗?理直气壮忽视对方哀怨的小眼神,阿茕双手撑在饭桌边上,赏了对方一记白眼后就开始大倒苦水,其内容也是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 从“童露洗澡时不叫我是不是不爱我了”到“童露表现出来的和我当初认识的那个人差别好大嘤嘤嘤”甚至是“万一哪天那人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借着面前有人的功夫她可算是将积攒下来的怨气图吐了个痛快。 然就在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神游天外一脸无辜,还大言不惭匆匆耍赖“我不管今天既然叫你过来了那你就得给我个解决方法”的时候,对面人已经是被折磨得头晕耳鸣,一把扇子几乎要被攥出血来: 所以说,你们这些谈恋爱的新手为什么总是喜欢向我这种可怜的单身人士求建议呢?这难道不是明摆着欺负老实人么?躲在摇摆不定的扇面后边,胡勉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弱弱回一句: “主神大人啊,虽然我知道你认识的朋友很少,但你至少也要对身边人的感情状况有个清醒认识……” 在自己恋情的问题上,不要逮着个人就随随便便碎碎念好吗?默默叹息着,他从扇子上露出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并试图唤起对方同情心已达到自己趁机开溜的目的,奈何主神就是铁了心的拉住他不放: “你是没女朋友,可你活得久啊?”见这人想跑,阿茕也不含糊,当场就上手一把扯住面前人露在外面的扇坠子:“既然都以人类身份活了近千年了,那你没吃过猪肉总该见过猪跑吧?” “……有的事情不是看看就能会的。”将扇坠子从她手中勉强扯出,胡勉结结实实揉了把太阳穴,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上去:“不过呢,既然你如此坚持想要我这个只谈过‘半场恋爱’之人的建议,那么,我也只能尽我所能;” “在我看来,刚刚你所抱怨那些个问题根本就只是无病呻吟罢了,不过一点爱情中的小波澜而已。”能有得抱怨的难道不好吗?用略责备的眼神看一眼对方,这人小心把扇子收回袖口:“能如此大大咧咧相处,说明你们关系已经达到一个亲密境界。” “比起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弄清楚童露这人为什么会喜欢你以及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人类,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为什么会喜欢上童露?半张着嘴,阿茕顶着面前男人的目光轻轻捻着下巴:不得不说,这一问题她还真没想过。 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个人类呢?就因为她是第一个将自己视为同类并始终带着一起行动的人么?摇摇头,她潜意识知道并不是这么复杂的原因。 可不是这个,又是什么呢? 在智力范围内沉思半分钟后,她模模糊糊得出一个答案:“我之所以喜欢童露,是因为她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告诉我原本所不知道的,关于人类‘爱’的一切;” “我知道她一开始有所顾虑,有所隐瞒,但唯独坚持爱我这一点是不变的。”握了一下拳头,这位神明眼中出现一线亮光:“因为她的这份感情才让我明白了人类中最美好的东西,并在我意识到那种东西的第一刻,首先想做的,就是将其返还给那个教导我的人;” “因为她教会了我关于人类的‘爱’,因为她始终对不开窍的我报以最大的爱意,因为她在我知晓爱情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所以我爱她。”说着,阿茕脸上浮出一点朦胧的红晕:“就像刚出生的小鸡仔有个第一眼印象一样。” “我爱上了一个让我尝到爱情的人,因此对我来说,那个人就是爱情本身。” 不愧是在长久的历练中确实得到成长的神明,单靠自己的力量就理解了其本身这份“爱意”的本质。轻轻点头,胡勉对这份答案报以微笑: 神明的爱不可能是空穴来风,还需要天时地利的配合,不过嘛,最重要的还是“人和”。毕竟,主神已经经历过那么多次任务,怎么单就这次开了窍? 用品茶的姿势端起奶茶喝一口,他觉得胸口有种莫名感动:这种情窦初开的感情最美好也最单纯,实在让人羡慕至极。而这样的殊荣,也只有那个令其开窍的人才配拥有。 若是哪一天两人分手了,那么作为“爱”的代名词的,那个教导了神明的女人,也能在神明心中永远保有一席之地吧?垂下眼皮,男人心中不由有点酸涩。 而就在他感慨的同时,对面人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 “可是啊,就算我知道了自己为什么爱上童露,我还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喜欢我。”绞着手指,认清了自己感情的阿茕对于爱人的心思还是很多疑问:“那样的人,为什么会从一开始就爱上笨手笨脚的我?” “她到底图我什么?”想想自己一开始的行动,阿茕只觉心中的问号越来越大了:那时候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贪吃就不说了,还公事公办死心眼,最重要的是明确表示过不会偏心……同现在的实际行动相比,她只想表示这个脸打得真响:诶呀当时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变通一下呢? 还胡乱给人塞各种身份,还到处捣乱增加任务难度,真是一点可爱的地方都没有。不过,脸蛋除外。捏捏鼻子,小兔子有点不好意思:“早知道我们最后会在一起,那时我就该表现好一点的。” “是不是那时我不够重视童露,所以现在她才会这样对我?”低下头,小兔子明显有点伤心了;见她这样,对面人也不好再卖关子: “不都说了,你们俩最近的小问题根本不值一提么?”干咳一声,胡勉一拍手,强行将话题拉回来:“关于童路为什么会喜欢你这个问题,当然是因为,你生来就值得被爱啦。”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呢?”指指对方那个白嫩嫩又沮丧的脸颊,他抛出这样一个饱含深意的问题。 第426章 她爱上神明的理由 我为什么会是这样子?看着对面人指向自己的手指头,阿茕愣了:在印象中,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人类外表吗?”像是为了确定似的,她歪着脑袋将这个问题重复了一遍,见对方点头后才皱起眉头开始思考:是啊,我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这个问题好像以前在哪儿听过? 是了,很久以前,童露也问过差不多的!小小惊呼一声,这个神明似乎记起什么:在很久之前,好像是两人刚见面的时候,那人就提了这么个问题。 可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从肩膀上把散落的发丝甩上去,她开始翻找自己的记忆:记得当时自己只浅浅说过这外貌是第一次去到人类位面上时就自己生成的,并没有什么含义; 那么现在,别人这样问又是什么意思呢?看看面前的男人,小兔子有点不耐烦了:“什么啊,就不能自己把答案说给我听么?就喜欢炫耀你活了几百年的智慧是不是?” “不不不,小人区区几百年的修仙经历怎么敢在神明面前班门弄斧?”眼见得这人不开心了,胡勉连连挥手:“单纯论智慧的话,这世间没有人能比得过你;” “作为神,只要你愿意,世上所有的智慧都是你的。”朝对方眨眨眼,他再次露出狐狸般的笑容:“你可以拥有最丰富的知识、最巨大的财富,成为最伟大的人;” “作为没有本体的生灵,你也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样貌,将自己变得比童露更高更瘦;你可以俯视一切你想俯视的,可以欺压一切你想欺压的,甚至可以强行颠倒黑白倒转乾坤让喜欢的人无条件也喜欢你,”说着,这人咧开嘴:“但是,你并没有这样做。” “这又是为什么?你自己真的知道么?” 这是在问我“为什么没有通过力量来获取爱情”吗?还是原先那个半张嘴的姿势,阿茕很想快点找出个自己主动封印力量的理由来,最后却只想出个站不住脚的: “就、就怕力量太大会干扰位面嘛;”嘟嘟囔囔的,她眼神不住躲闪:“而且、而且啊,用神力得到童露什么的,我就是不愿意……” 就是这个!循循善诱许久后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胡勉差点激动到拍案而起:“这个‘不愿意’,就是她爱上你的关键!” “或许你自己不知道,但是站在人类角度,像你这样的人其实是相当难得的。”兴奋得一撸袖子,这厮开始正式揭晓答案了:“因为从你身上实在看不到一丁点攻击性。” “打从创立世界的一开始,你就下意识选择了这么个娇娇嫩嫩软软乎乎,且看着没一点威胁的形象;”看着就像个长不大的娃娃一般,不仅幼态,还会最大限度激起人类母亲的本能;上下打量着对方,胡勉嘿嘿一笑:不过,最要紧的还不止这一点: “最关键的,还是你身上有种母亲的氛围。”让那女人一见钟情的,大约就是这个。 “母亲的氛围?”想起福利院那个老嬷嬷,阿茕有点为难:难道说自己真的年纪轻轻就长得跟七老八十似的?不对,那个嬷嬷其实也算不上童露的母亲吧? 童露不是根本没母亲么? “此母亲并非彼母亲。”见她越说越糊涂,胡勉单手一挥,把道理揉碎了细细道来:“母亲的定义后很多种,像你这样创造了无数位面的,就能算得上所有位面的母亲;况且,对于人类你还有种天然的善意。” “正是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才造就了你现在的个性:即对人类的无限包容,还有在遇到童露前的绝对公平以及对任务者的唯唯诺诺有求必应。这些东西在一起,让你彻底成了一个无限付出的母亲的形象;” “而童露这人又是从小缺爱到长大,直到遇见你,恰好就补上来她这一缺口。”做了个十指相扣的姿势,他一挑眉:“总之呢,你们俩是集齐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万中无一的一对,在你恰到好处弥补她不足的同时她又刚好愿意带着你,这就叫……” “我知道,是天生一对!”听完胡勉的话,阿茕全身上下都舒服了,原先那些个小矛盾现在看来都不值一提:已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我天生就是要和童露在一起的,童露也是!她从一开始就该爱上我!”觉得心结被解开,这小兔子笑得简直开了花,脸蛋通红的又是开心又是不好意思。 见她这幅样子,胡勉也只能默默闭嘴,把那句没说完的“报应来了”吞下去: 反正这俩人只要在一起就好,至于是佳偶还是报应,以后自会有时间检验;或许两人之间也会有点小摩擦,但看主神高兴的样子,这俩大概率会和好吧?轻叹一声,他从袖子中拿出扇子,又开始摇起来: 毕竟,爱情就是个相互驯服的过程。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风,男人并不在意这对恋人以后的事,现在他只想快点回去。 在主神面前,他就是哪哪儿都不自在。 “诶,可是你还没说,我们两个现在要怎么做呢!”察觉眼前人又有想开溜的意思,阿茕故技重施,再次抓住那人扇坠: “童露最近看着不大对,你得帮我想个办法!” 诶,是你的爱人情绪不对又不是我的,怎么还让我出主意?摸摸下巴,再看看不依不饶的神明大人,胡勉思考五分钟后也只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应: “如果说她情绪不对,嗯,这应该是因为你们现在还太青涩造成的。”初恋虽好,但问题也多。考虑到两人都还是恋爱初期,他认认真真想了很多方案,最后终于挑了个最不容易出岔子的:“既然是时间的问题,那就让时间来解决!” “这样,如果你觉得神明难以理解人类的思维的话,那不如彻底抛弃神的身份,痛痛快快陪着对方当一回人类怎么样?”说完一跺脚:“就在这里,在这个她最熟悉的地方,陪着她先好好过完这一辈子;” “等这辈子过完了,以后你们还会有很多的下辈子,下下辈子,到时候再去别处也不迟。”完成任务后,男人总算是成功逃出食堂,回到虚空中。 “你是不知道,当时胡勉那个逃跑速度啊,简直就跟被狗追一样一样的!”回到快餐店内,阿茕连比划带表演的总算把一周前的事情理顺了,待老实交代一切后,她才有空趴桌上喘口气:“情况就是这样。” “因为我就是看不懂你嘛,所以,只有向别人求助了。”下巴垫桌子上,这人努力抬眼的样子真像极了一只小动物,还是刚出生没多久的那种:“你会怪我吗?” “怪我明明已经和你在一起了,却还是不了解你?” “怎么会呢?”问题已经问清楚了,童露慢慢站起身来,带着自己可可爱爱的恋人慢悠悠走出店门,走进风雪中。雪突然间大了起来,大到逐渐淹没两人的身影,只见得两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而就是那两个影子中间,又似乎传来小小声的对话: “我要当人类啦!”风雪中,阿茕在欢呼:“我们留在这里的时候,可以一起去好多好多地方,见好多好多新东西!你也有了新开始,我也可以陪在你身边,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变老,然后过一辈子。”、 “是吗?”拉开自己的大衣拉链,童露一边笑着一边把人轻轻揽进怀里:“人类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得和我一起上学,我们还要找工作,租房子,还有好多好多的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我们是否能一直在一起。” “若是连这一辈子都过不去,那接下来的无尽生命也毫无意义……”她还想说什么,但后续已经被扯断在风里,再听不真切;可这样消极的话语,就算是风不来打断,也自会有人打断她: “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的,一定会!”从大衣领口处钻出来,生神明看着她心思深沉的恋人,郑重发誓:“因为我会尽力去爱你,就像刚开始你爱我时那样;” “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我们可以在一起一辈子!” 雪越下越大了,就连那两人的影子也逐渐看不到;只是那漫天的飞雪中,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笑,接连带得整场雪都轻快起来。 两个时间不同但同样年轻的心正靠在一起,被风雪送着,缓缓朝家的方向走去。 第427章 在那之后 谁也不知道,那场大雪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有特大新闻也没有重大变故,所有人的小日子还是照常过着,只是有些人生活中似乎少了点东西。 那俩人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了。端起茶杯喝一口,胡勉坐在他那古朴奢华的飞舟内,握着那块硕大的扇坠子默默感叹;虽说他并不是个多么恋旧的人,但这断时间实在间隔太久,久到足够让那些个位面穿越者们被打散后再度相逢: 文双儿厌烦了一次次在轮回里碾压她那个夺走一切的妹妹,小时的仇恨消磨殆尽后,又开始利用美色追求她潇洒奢侈的大小姐生活;姚静看着她宝贝儿子平稳安康度过一生,终于在仇人的哀嚎中释怀,开始主动回到虚空各处无偿当保姆; 就连最不靠谱的华水也正式成家,带着爱人度过自己第一百零八个蜜月后,开始想要尝试培养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而在这些人之中,能力最强的胡勉,变化却最小: 他不过是在那修仙位面演一场羽化登仙的戏码后,便飘回虚空重新把人找齐了,再次扮演起从前那个二把手的角色。 其实,有时候想想这日子还挺无奈的。摇摇扇面,这个爱操心的男人不由为自己的行为而感慨:好不容易从组织里面脱身了,可现在这幅样子,又和原来那时候有什么分别?不还是得自掏腰包,收拾那几个家伙的烂摊子么? 可是啊,真要让他明见着那几个从眼前飘过又置之不理,他又做不到。 那文双儿花钱大手大脚的,她原本攒下的那点子家底够她用的么?华水刚娶了媳妇儿,还是个特别人种的女孩子,他一个人能照顾好?姚静那边,人家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儿子已经老死了,这人会不会又钻牛角尖? 在这种瞎操心的驱使下,原本早已解散了的“反抗军”又重新聚起来,不过换了个名字,叫“穿越者联盟”,也算是给这永久寂寥的虚空添了一丝热闹。 联盟里管理松散,在其他人凭着性子拯救世界的时候,胡勉就坐在他金丝楠的方桌前面,用幸运水晶随时同人唠嗑。 在水晶里,他可以听到很多声音,但唯独就是没有那两人的。 在那场大雪后,被雪掩盖两个人,到底怎么样了?贴着那块闪闪发光的水晶,他偶尔会尝试联系那个熟悉的灵魂,然每次都是无人接听状态;然他并不为此担忧,因为就算看不到人影,那两个的影子却又是随处可见的。 在穿越者联盟中,并不乏有关那两人的消息:有人说在某个正常位面的餐厅中看到过她们两个在一起、有人在某个旷野中瞥见过两人依偎的背影,还有人见着两个新娘打扮的也觉得像她们……一个个生动又新鲜的消息传回来,勾勒出两人鲜活的生命与灵魂。 那两个人从虚空来,现在四处飘荡在虚空中间,不也是很合理的吗?每每听到这些个传言,胡勉都会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那两个人,真的过了好多个一辈子啊。 从土地的边缘到天空的尽头,再从空间的起点到时间的终点,这两人一定会永远在一起吧? 想到这里,他捏着扇柄,浮出个微笑:是啊,那两个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直到位面消亡的那一天,直到新世界诞生的那一天,直到所有穿越者都厌烦了不死而归于尘世,直到虚空中又有新的穿越者出现…… 她们终究会成为虚空的一部分,带着那些个故事一起,化成星斗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