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旌》 第一章 穿越三国 遇见刘备 这是……什么地方? 荀骥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阴冷的山洞里,额头上的伤口正往外渗血,左腿也受了伤。 三天前,连续经历失恋和失业的荀骥跟随驴友到附近的山上露营散心,结果遭遇了大雨慌乱之中从山坡上滑落,与大部队失去了联系。 “糟糕……手机摔坏了。” 荀骥望着碎裂的手机,一面焦急的等待大部队来救援自己,一面将衣服撕下来裹在头上做了个简单的包扎。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荀骥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自己不会死在这里吧? 等了一天,越等越心慌,荀骥最终决定出去寻找大部队。 出了洞口,荀骥立刻呆住了:虽然自己记不清下山的路,但是绝对没有眼前这样一条大路!而且周围的地形也完全不一样了,高耸入云的山峰不见了,周围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 “这是什么情况?!” 天无绝人之路,远处有一群人正沿着大路走来,荀骥欣喜若狂,随手捡起根树枝当做拐杖,一瘸一拐的向人群奔去。 “兄弟,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这是在演戏吧?” 看着眼前这群人,荀骥不由得皱起了眉毛,个个精神萎靡衣衫褴褛,不像是当代人的打扮,其中一部分青壮年男子手上还拿着简陋的武器。 领头之人将荀骥上下打量了一番,随手将他拉进了队伍中,低声念道:“黄天庇佑!” “等等,我不是你们的演员……” 荀骥正要解释,转念一想,跟着他们走,也许能找到回去的路,至少也有盒饭吃——荀骥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已经饿得两眼昏花了。 荀骥偷偷观察这支队伍,壮年的男子们手持简陋的武器走在队伍两侧,武器上还沾着红色的液体,如果说是道具也未免太过逼真了;中间是老弱妇孺,相对强壮的妇女扶老携幼,每个人都面黄肌瘦,孩子们看起来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整个队伍死气沉沉的向前走,周围的人也低头不语,与其说是演戏,更像是一群难民在迁移。 荀骥在这压抑的气氛中有些尴尬,没话找话的问道:“大哥,咱这是演的什么戏?” 周围的人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没人搭话,气氛更加低沉了。荀骥自觉尴尬,低下头赶路再不发一语。 “前面有个村子!” 有人高喊了一声,队伍霎时炸开了锅。 “太好了,有饭吃了!” “黄天庇佑!” “冲啊!” 整个队伍突然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生机,就像垂死者的回光返照,手持武器、强壮的男子们冲在最前面,疯狂的奔向不远处仅有十余户的小村落,妇孺们相互搀扶着,明显也加快了步伐。 荀骥腿上有伤,落在了最后面,眼前这一幕看得他心头直跳,疑惑的抬头向四周扫视:山头上没有摄像机,天上没有无人机拍摄,也没有剧组! 一瞬间,可怕的念头冲上来荀骥的脑门。 这不是演戏! 这不是演戏!! 这不是演戏!!! 难民不会手持武器,他们刚才说什么黄天庇佑,在荀骥的认知里,黄天当立是东汉末年黄巾起义提出的口号,其首领张角自称大贤良师,他们头上裹着的黄布正是象征着黄天的信徒! 也就是说,这些是如假包换的黄巾军! 荀骥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很快就被这群人接纳,因为包在头上用来止血的衣服,正是土黄色。 黄巾军很快就冲进了小山村,男人的惨叫,女人的哀求,老人和孩童的哭喊充满了刚刚还祥和宁静的山村,很快又归于平静。 整个队伍进入村落,开始享受死者留下的口粮,这样的事情对他们而言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妇女和孩童们的脸上也全是冷漠。 乱世,能把人逼成野兽。 荀骥已经没有精神去想自己是怎么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一千八百年前的汉末三国,一场屠杀就发生在眼前,血淋淋的残肢断臂被人随意的甩到脚下,强烈的视觉冲击引起肠胃不适,荀骥转身趴在地上大口的呕吐出苦涩的胆汁。 疯子,都是疯子! 荀骥撑起木棍,一瘸一拐的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荀骥一路惊恐万状,不想迎头却撞上了另一支狂奔而来的队伍。 这支队伍军容严整,武器也更加精良,一看就是官军,为首的一员将军端坐在马背上,赤面长须手提大刀,狭长的丹凤眼扫过荀骥,最终落在头上正包扎的土黄色破布上。 如果这真的是东汉末年,那么从对面的这个人的模样上看,只能是关羽了。 不待荀骥解释,关羽立刻催马上前,大刀自下而上直取荀骥脖颈! 吓傻了的荀骥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呆呆的站在原地! “云长,刀下留人!” 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已经挥出去的大刀停不住也来不及转向,关羽只得狠狠一夹马肚子,战马人立而起,带动马背上的关羽高了一截,大刀也险而又险的擦着荀骥的头发划过,挑飞了那件破衣服。 死里逃生的荀骥茫然的转头向后看去,谁知关羽的大刀去而复返,刀背在肩头上一点,荀骥两眼一黑,瘫软的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来时,荀骥已经躺在了运送粮草的车上,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可腿上的伤口和左肩传开的剧痛又在提醒着荀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见到荀骥醒来,一位年轻的将军驱马进前,问道:“阁下装扮非胡非汉,究竟是什么人?” 荀骥在被打晕之前听到了一声“云长”,又见此人双耳垂肩,料想他就是刘备,刚要解释,却又转念一想,对于自己而言,今天的事情尚且超出了认知,何况一千八百年前的古人?怕不是真要被当成细作。 刘备见他沉吟不语,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饼递给荀骥:“不着急,慢慢说。” 荀骥接过饼一边狼吞虎咽,一边仔细思索着对策,在汉末三国想要生存下去,自己孤身一人必须要依附一方势力,刘备无疑是一只潜力股,虽然半生颠沛,但活下来的机会还是相对较大,值得赌一把。 咽下最后一口,荀骥反问刘备:“值此乱世,玄德公身为汉室后裔,将欲何为?” 刘备愣了一下,眼前这个人居然认识自己,还知道自己是汉室之后:“先生有何指教?” 荀骥抬头,气势昂扬道:“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复大汉四百年江山,还万民以太平盛世,玄德公,可有意乎?” 刘备愣愣的看着荀骥,荀骥知道自己猜对了:如今的刘备还很年轻,围剿败逃的黄巾军还要亲自出马,官职必然不会太高,参考文献记载,二三十岁的刘备做过最大的官也不过就是县令,无论是汉中王还是左将军都离他太过遥远,若说他有没有想过匡扶汉室,或许是想过,但是自身实力放在这里,多半他自己也认为自己是在痴人说梦吧。 刘备大为震惊,立刻滚鞍下马,拱手道:“先生所言真如醍醐灌顶,备不才,还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荀骥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至少命是保住了,快速下车还礼道:“匡扶大汉,开创太平,亦我所愿!” 第二章 洗尘接风 张飞面试 荀骥随刘备回驻地,一路上相谈甚欢,也没好意思问今夕是何年。到了县城,刘备安排关羽带兵回营,自己则拉着荀骥到了县衙。 二人刚到县衙,就听见有个人大声嚷嚷:“公孙将军也忒小气了,咱们哥仨帮着田楷将军打跑了袁绍,凭什么田楷能做青州刺史,我大哥就只能做小小的平原令?” 哦,荀骥大概搞清楚时间了。刘备走投无路时投奔公孙瓒,做过一段时间的别部司马,后来因功升任试守平原令,但也没做多长时间又改为领平原相。 听闻此言,刘备把脸一沉,快步走进县衙,拉住正大发牢骚的黑斯:“三弟不可胡言!你我兄弟走投无路时是公孙将军收留了我们,如今又将一县百姓托付于我等,如此大恩岂容你背后嚼舌!” 荀骥仔细打量着此人,面似黑炭虬髯虎须,双眼炯炯有神,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浑然一座铁塔,正是张飞。 张飞见刘备生气,顿时也没了脾气,小声嘟囔道:“且不说功劳,就以大哥的本事,做这个区区试守县令,再说之前大哥还是个正牌县令呢,这不是挖苦人吗?” 当夜,刘备在县衙摆下酒席宴请同僚,同时也为荀骥介绍众人,这个时期刘备帐下除了关张和简雍,几乎没有什么人物。 古人坐的时候是跪坐在草席上,荀骥哪里受得了长时间的跪坐,不一会就双腿发麻,瞄了一眼上席的简雍,这小子居然一个人占了一张席子侧卧在席上,似乎还嫌硌得慌,时不时还换个姿势,令荀骥无比向往。 坐姿还可以忍受一时,荀骥如今的衣着简直变扭极了,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赴宴前刘备怕荀骥尴尬特意送来了一身自己的衣服,可一来汉朝的衣服宽袍大袖,二来由于刘备的胳膊跟长臂猿似的,这衣服自然也就…… 关羽看到荀骥坐立难安,笑道:“荀先生若是不惯跪坐,大可如宪和一般,我们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大哥不会介意的。” 相较关羽,张飞和简雍就不怎么客气了,刘备不知从哪里捡回来来路不明的这个人,竟然堂而皇之的跟他们坐在一起,而且刘备居然还相当恭敬,令二人十分不爽。 张飞冷哼了一声,道:“听说先生劝我大哥匡扶大汉,不知是怎么个匡法?” 张飞在宴会上这一问虽然令众人始料未及,但怕也是刘备的心里话,刘备佯怒道:“三弟,不得对先生无礼!” 荀骥微微一愣,看看张飞,又看看刘备,话里话外的意思琢磨出来了:这是要试一试自己的水平。算了,《后汉书》《三国志》还是读过一些的,这道面试题不算难。 “这次天下大乱,看似是由黄巾之乱而起,其实不然。张角兄弟死后,黄巾军只剩流寇,虽然攻掠郡县,但终究难成气候。为了剿灭黄巾余党,朝廷又立州牧掌握一方,致使军政大权旁落,于是群雄割据相互倾轧,进而天下大乱。董卓、二袁、刘表以及公孙将军等人,虽然拥兵十万,然而不恤民力不建基础,以致于百姓流亡,强大,也只是一时的。为今之计,只有广施仁政,聚流民,兴耕植,以民力发展军力,如此,汉室可兴,霸业可成。” 当然,封建王朝的衰败根本原因不止于此,但有些事情无法避免多说无益,说这些就足够了。 一番话说完,四人大惊。张飞虽然鲁莽,但素来敬重有才学之士,连忙拱手道歉:“先生果然有王佐之才。适才多有冒犯,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荀骥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毕竟哪家公司还没个面试?那些面试官的态度比起张飞来可还要更加恶劣。 酒宴散后,荀骥在刘备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的回到厢房,躺在榻上一宿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下子穿越到一千八百年前,换谁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接受。 黎明时分,荀骥终于入睡,又梦见了父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荀骥只觉得口干舌燥,正要去找些水来喝,开门就看见刘关张三兄弟捧着水壶站在门口。 刘备将一碗水递给荀骥,道:“荀先生远道而来,我这里招呼不周,住的可还习惯?” 张飞插嘴道:“荀先生,大哥可是一大早就站在这里等。” 古人都喜欢来这一套,好像不这样显得不够尊重。 荀骥谢过刘备,端起水一饮而尽,道:“我也正要去找玄德公,不知日前抓到的黄巾余党打算如何处置?” 想起刚过来时遇到的那群黄巾余党,荀骥心中莫名难过,倒也并非荀骥圣母心泛滥,这些原本也是穷苦人家,其中还有不少老弱妇孺,在乱世中活不下去才揭竿而起,若生在太平盛世,谁愿意刀口舔血! 刘备为难道:“实不相瞒,自从击退袁绍军,这数月以来我们就已俘虏黄巾余党万余之众,至今仍扣押在营中,无法安置。” 这确实棘手。这些人有半数是妇女和孩童,但毕竟是反贼,杀之不忍,放之不能。 为今之计,只好效仿曹操了。 荀骥沉吟片刻,缓缓道:“在下有一计,或可一试。” 这些黄巾余党扣押在手中,不仅每日消耗粮草甚多,还时时有暴乱的危险,听到荀骥有办法,刘备不禁大喜:“先生请讲!” 荀骥道:“玄德公可曾听过屯田之法?” 屯田刘备自然是知道的,汉武帝北击匈奴时就曾迁民在西域屯田,但那时迁的都是出身良善的平民,跟如今的黄巾军大有不同。 “先生的意思是,让他们去屯田?” 荀骥点点头,道:“对,择其精壮者从军,老弱妇孺者屯田,这样不仅可以扩充军队,又可以增加税收。” “这……” 刘备有些犹豫,还是张飞替他说了出来:“先生,这些黄巾军战力良莠不齐,何况又是反贼,征他们从军,万一临阵倒戈,如何是好?” 荀骥解释道:“之所以要使用屯田之法,就是要将其壮者和弱者分开,这些青壮年稍加训练,便是一支精锐之师,而有他们的家人在手,亦无需担心他们倒戈。” 刘关张三人一通琢磨,这倒是也有道理,只是这手段……未免有些下作。 “既然如此,还请先生主持屯田之事,至于征兵入伍之事,就由云长来负责吧。” 以主簿的身份主持屯田,这也算是荀骥穿越过来以后,有了一份工作了。 第三章 受命屯田 白马将军 关于屯田之法,荀骥的理解是就跟吃大锅饭差不多,真带着人去做,又是困难重重。耕种、时令、气候等等一窍不通,好在这些黄巾余党原本就出身农民,只要给他们农具、土地和种子,他们就能种出粮食。刘备又特意从周围的村镇中抽调了一些本地人来指导,手忙脚乱两个月后,屯田的事也算上了正轨。 关羽将抽调出去的壮丁新编了一个营,每日和原本的部队一起操练,但关张二人始终对其心有芥蒂,犹豫再三,刘备最终还是决定将这支部队交给荀骥。 听到这个决定,荀骥一脸问号:“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吧?当初不是说要将其壮者和弱者分开以防不测,而且我也没有带过兵,这可不是儿戏啊!” 这两个月的相处,荀骥早已跟刘关张混熟了,言语之间少了一些拘谨,多了几分随意。 面对荀骥的疑问,刘备则是一脸尴尬,因为没别人了呀,不光关张二人,不仅军中大小将校对黄巾余党心存芥蒂,就连整个平原县都在排斥这些人。 这倒也不难理解,毕竟前不久他们还在别人的地盘杀人放火,现在就要被害者家属们放下仇恨接纳他们,这事要放到二十一世纪都能拿诺贝尔和平奖了。 想来想去,刘备也没有别的办法,既然这个建议是荀骥提出来的,那么有问题当然也只能让他来处理。 荀骥思虑再三,确认刘备没有在开玩笑,只好接受了这一营人马。 这一营人到底会不会再次反叛,刘备也拿不准,为了荀骥的安全考虑,刘备将自己的亲卫分出一半,令他们日夜守在荀骥身旁,务必护其周全。 荀骥却大手一挥,豪迈道:“一个将军去见自己的部下还要带着别人的亲卫,这是对部下的不信任,他们的命既然交到了我的手上,我的命自然也要交到他们手里!” 别看荀骥口出狂言,其实心中是有底气的:当初分发农具种子,将他们带到田里去的时候,很多人都激动到落泪,他们还是更愿意过太平日子。基于这一点,荀骥认为这群人大部分是愿意效力的。 到了营地,荀骥四下转了几圈,总体来说还是满意的:关羽将这些人马训练得不错,行伍整齐,操练起来还算有模有样,只是士气低落,想必是受到了排挤。 “先是关将军,后来又是张将军,再后来是刘将军,现在居然来了个小白脸,他们都嫌咱们……” “谁说不是呢,换来换去,没有一个人愿意带咱们。” “谁叫咱们是黄巾贼呢,活该被人看不起。” 不理会这些窃窃私语,荀骥径直走上高台,示意旗牌令将众人聚拢过来。当着一千八百名士兵,荀骥开始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演讲。 “诸位弟兄!我知道你们这些天受了不少白眼,但是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自己会受到别人的排挤?” “就因为我们曾经是黄巾军!” “对!你们曾经是黄巾军,但现在,你们是我荀骥的弟兄!”说着,荀骥打开了背后的包裹,取出一面大旗,命旗牌令高高挂起,“我过来的时候,刘县令交给我一面旗,我在上面写了一个勇字,这是我给你们起的新名字,我要带着你们奋勇向前,破敌斩将!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黄巾军,而是我荀骥的弟兄!是勇字营的弟兄!” “勇字营!” “勇字营!” “勇字营!” 台下的士兵热泪盈眶,有人不再嫌弃他们的出身,还把他们称为兄弟! 随着众人一遍遍的高呼,荀骥的热血也开始沸腾,“看着吧,我要让全天下人都不能再瞧不起你们!” 趁着这一股热血,荀骥重新宣布了军法,一改黄巾军原本散漫的作风,相信不用多长时间就能成长为一支强大的战力。 转眼半年过去了,荀骥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时代,屯田的工作也越来越得心应手。刘备也在平原县经营得很好,又发展了数千附近的流民来屯田,这样一来,屯田的队伍就有了一万多人。 有钱有粮,刘备也阔了起来,从羌人手中买了数百匹战马,组建了一支骑兵队伍,但是刘关张三人都没有统带骑兵的经验,只好给老同学公孙瓒写信求助,请他派几名经验丰富的骑将来帮忙训练。 这一天刘备和荀骥正在商量要不要继续扩大屯田之事,突然城门令来报,说有一队白马骑士在城门外要见刘县令。 “啊呀!这一定是公孙将军派来的铁骑。白马骑士,难道是他帐下的白马义从?”刘备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拉起荀骥就往外走:“子麒,我们一起去看看!” 荀骥在心里打着嘀咕,对于熟读三国的人来说白马义从并不陌生,但荀骥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公孙瓒的卫队,难道真有这样一支部队? 刘备见荀骥嘀咕,一边走一边说道:“子麒你可别小瞧了白马义从,幽燕铁骑冠绝天下,而白马义从更是其中最能打的,公孙将军与羌人作战,常以白马做前锋,可谓所向披靡无人能挡。这样的部队,放眼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支!” 荀骥将信将疑,到了城门口,眼前赫然是数百名白马铁骑,骑士们全装惯束端坐在马上,神色肃穆,这个队伍散发着一股渗人的气息。 听老人们说,从死人堆里爬过的人都会带着一股煞气,荀骥已经完全相信这支骑兵的强大。那是一种令人无法言喻的压迫感,荀骥甚至下意识的低下了头,不能与其中任何一人对视! 看来东线上的袁军确实被击溃了,要不然这样凶悍的部队怎么会被派到这里来。 “子龙!大哥你看,是子龙!”张飞听说来了一支骑兵,也从军营里跑出来看热闹,一眼就发现了领军之人正是赵子龙! 哦?是赵云? 荀骥立刻抬头,只见一位身材魁梧容貌俊朗的白袍将军翻身下马快步跑了过来,刘备也迎了上去:“子龙,别来无恙乎!” 赵云从背囊中取出一卷竹简:“玄德公,别来无恙!云此次来,带了公孙将军书信一封,请过目!” 刘备打开竹简,里面是公孙瓒正式任命刘备为平原相的公文,众人顿时欢呼了起来。 平原国地阔九县,人口百万,再加上派来的这一支精悍的部队,这位公孙将军可太够意思了! 第四章 施政平原 海纳百川 当夜,刘备府中大摆宴席,一面招待赵云一行,一面庆祝升任平原相。 席间主宾尽兴,觥筹交错,刘备醉意朦胧问赵云:“子龙啊,公孙将军近况如何?” 赵云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放下酒觞轻叹了一声:“唉,公孙将军刚刚击退了袁军,自然是意气风发,只是……” 哦?难不成有什么变故? 众人纷纷放下酒觞,刘备急切问道:“只是如何?” 赵云道:“为了击溃袁军,公孙将军大肆扩军轻率无度,对于将士们又不加约束,使其为祸乡里,百姓苦不堪言;又素来与冀州牧刘使君不睦,云时常劝诫,因而招致公孙将军厌烦……唉!这次被派来相助玄德公者,俱是某的同乡。” 哦,这样荀骥一来就明白了。 按照赵云的说法,自打公孙瓒和袁绍翻脸以来,常山郡先后派出了两队人马,一队前往公孙瓒帐下效力,而另一队则投奔了袁绍阵营,两边都不得罪。在战乱年代这种事稀松平常,这些世家大族们从来就不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但是作为边地武人出身的公孙瓒却不能理解,本就因常山郡两头下注的行为不满,对赵云等人始终心怀芥蒂不肯重用,赵云还跑去给他说些不爱听的话,难怪他这么大方派了数百名白马义从,原来是不待见这群人啊。 赵云的话刚说完,刘备的表情立刻微妙了起来,轻咳了一声道:“公孙将军与刘使君之间,我们做下属的还是不要妄议的好。” 也是,今天刘备设宴邀请的人可不止是自己的下属,更有平原国的士人豪族,有些话确实不合适。赵云自知语失,忙举起酒觞一饮而尽以掩饰尴尬。 荀骥心中了然,公孙瓒必败于袁绍之手,若是想从二人争斗之中谋取渔翁之利,以刘备目前的实力还差得远。如此说来,眼下能做的事只有静观其变,在适当的时机逃离此地。 想到此处,荀骥心中不禁有些懊恼:乱世之中最容易成就霸业的根据地莫过于冀州,人口庞大钱粮充足,最重要的是人才众多。如今冀州近在咫尺却无从下手,难道真要去益州?那得好几十年啊喂! 荀骥正胡思乱想时,中庭下一人面色阴沉的看向堂中的众人,正是平原国的豪族刘平。 旁边有人醉醺醺的凑了上来,一把搂住刘平的脖子:“刘兄,我听说咱这位刘府君乃是中山靖王之后,与你同为皇室后裔,他日可要为小弟引荐引荐啊。” 刘平一把推开凑过来的醉鬼,冷哼道:“不知哪里跑来的草莽流寇而已,区区织席贩履之徒也敢冒充皇室后裔?我早晚要他好看!” 同席之人悚然,却也不好说什么,原来这刘平不仅是当地的豪族,更是一方恶霸,养着上千门客,常常自比孟尝君,有传言说上一任平原相的死就与其有关。 刘平言语恶毒,心中更是忿忿不平:袁绍和公孙瓒大战,他在暗中出力不小,袁绍军主力退却,是他第一个迎田楷进青州,后来他又联合几家豪族供应钱粮,求的就是一个平原国相的位置,没想到这位公孙将军似乎更中意他的小师弟,这样一来,之前的所作所为不全做了嫁衣了吗! 刘备自然是不知道这位本家居然对自己有这样大的怨气,上任以后愈加勤勉,连续出台了多项惠民政策减轻赋税,主动开仓赈济因战乱而影响耕种的百姓,不仅远走他乡的流民纷纷返回故里,就连盘踞在山头的匪帮也不征自散。 数月之间,刘备就将平原国打理得井井有条,兵力再次扩充,新编了三个营,加上之前的部队,已经有了一千四百马军、七千步卒,可谓兵强马壮。 别看刘备这边正向着发家致富奔小康的路上大步前进,各种麻烦也跟着接踵而至。 首先是人口问题,当年黄巾军在青州作乱时大量的百姓外逃,而今又纷纷返回乡里,这本是一件好事,但原本的村落不是被黄巾军损坏破败不堪,就是被外来逃难的百姓鸠占鹊巢,双方各不相让,大规模械斗时有发生,搞得当地的官吏们焦头烂额。 其次是粮食的问题,刘备削减赋税、开仓放粮的举动引得大量的人口回流,同时也吸引了周边的流民,导致的后果就是短短数月之间,平原郡的钱粮就消耗了大半,简单来说,就是步子迈得太大扯着旦了。再这样下去,等不到来年收获,平原国就要饿死一大片人了。 如果说以上两个问题还好解决,那么最难的就是土地问题了。流民们带来人口的同时没有带来土地,返乡的百姓又与外来的人员争夺,没有土地,怎么养活这么多人?虽然可以号召众人开垦山林,但毕竟杯水车薪。 此时的刘备确实还是太年轻,做事急于求成了。 眼看着刘府君愁眉不展,刘平心里却乐开了花,一方面是因为刘备吃瘪,另一方面则是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如果说刘备的举动有谁是收益者,那么无疑就是这些豪族了,土地大半都控制在这些人手中,流民在政府手中得不到土地,就只好来这些地主们手中租借,课粮高得吓人。而且,流民们没有编入户籍,这种情况下几乎等同于卖身为奴,饱了豪族的私囊,却亏了公家的粮仓。 面对这种窘境刘备一筹莫展,将众人请过来议事,商量一下解决的办法。 “不如向田使君借粮以应一时之急?”赵云这个办法倒是可行,但终归治标不治本。 刘备点了点头,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如此了。 “真是憋屈死了!”张飞拍案而起,“大哥稍坐,我这就带人去把这些狗贼的脑袋砍下来!” 关羽把张飞又按了回去,道:“三弟不可鲁莽!” 刘备无奈,转头望向荀骥:“子麒可有良策?” 荀骥皱眉沉吟,突然计上心来:“翼德,你明日带五百军士去找这些大族,挨家挨户跟他们借粮!” 众人大惊,子麒这是脑子坏掉了吧? “那……他们要是不借呢?” “他们会借的,”荀骥摸了摸下巴,皱眉道:“如果不借,你就告诉他们,刘府君近日要查本郡的人口、户籍和土地,一旦发现谁家瞒报人口,罚的可就不止这些了!” 士族群体需要依附军阀,供应钱粮就是二者合作的条件之一,在荀骥的视角里,刘备刚刚上任,与当地豪族并无交恶,他们没有不借的道理。 刘备点点头,招呼简雍:“对,子麒说的极是。宪和,查户籍和土地这事就交给你了。” 荀骥闻言愣了一下,不太确定刘备是什么意思,问道:“真查啊?” 汉末这些世家大族都有藏匿隐户,懂得都懂,这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因为一旦处理不好,日后走到哪里都不要想能得到这些地头蛇的支持,这件事不上称也就四两重,上了称,可就千斤也压不住了。 刘备用力点了点头:“当然要查,子麒你曾教我要聚流民兴耕植,如今大量的百姓反倒流入这些世家手中,岂有此理!” 这事确实该做,但那需要一个强大的政权做后盾,就现在咱手上这三瓜俩枣……大耳你是嫌这个旦扯的不够大还要再扯一个呗? 荀骥望着刘备一脸坚决的样子欲言又止,算了,反正公孙瓒早晚必败,平原又待不久,权当积累经验呗。 荀骥抓了抓后脑勺,问道:“那查完以后呢?多出来的人口怎么办?” 刘备沉吟片刻,仔细斟酌,道:“土地重新丈量,以后每年的赋税就按这个收,人口嘛……重新登记造册,实在安置不了的,就交给先生去屯田吧。” 荀骥眼前一黑,这一下手里又多了五六万张要吃饭的嘴。 第五章 刘平阴谋 郎庄遭劫 第二天一早,张飞就带着人马出发了,一直到傍晚才回来,身后的士兵们拉着大车满载而归,看那个架势,平原郡的世家们怕是遭了大灾。 粮食问题解决了,简雍这边也开始着手清查户籍,这是个苦差事,刘备专门把赵云也派了过去,就他帐下那三百白马义从往那一站,那些世家、豪族没有一个敢不配合的。 荀骥也没有闲着,带着流民们没日没夜的开垦荒地,人手实在不够用,把关羽带营中两千人一块抓了壮丁,就这还是不够,只好把流民们散置在各县,由其余几县负责一部分。屯田大计搞得有声有色,荀骥放言:必要让流民们在春耕之前都能种上地。 刘备这样大刀阔斧的改进,不仅收获了民心,同时也将豪族们的蛋糕砍掉了一半,让很多人都恨得牙痒。 刘平庄内,一大帮人聚在堂前,正是平原郡国的世家豪族们,这群人聚在一起,不为别的,正是商议如何对付这位破坏了规则的新国相。 “诸位,这位刘府君先是来我家借有八百石粮食,又来丈量土地,还要登记人口,分明是欺人太甚!” “就是,欺人太甚了!” “那个黑脸大汉也来我家要走了五百石粮食,说的是借,一没有留借据,二不说什么时候还,分明就是讹诈!” “粮食倒没什么,哪位国相来了不找咱们要粮草?可从来没见过这般要法,我看啊,他就是要跟咱们过不去!” 刘平高坐阶上,左手把玩着玉盏,右手托着脸颊,嘴角漏出一丝冷笑。 豪族与军阀一向是合作模式,豪族们提供粮草木材铁矿,同时获取军阀的支持出任官员,而军阀们则需要给予豪族尊重和地位,有财大家一起发,什么事都商量着来。 但这位刘府君显然不这么想,他这是要砸了大家的锅,自己一个人吃饱,这帮豪族能答应吗? “刘公,你说句话呀!咱们可不能眼睁睁任由他这样胡来啊!” 刘平将玉盏放下,站起来踱步到中庭,众人眼巴巴的跟在身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给他粮草铁矿,让他的兵喝西北风去吧!” 一位老者顿足捶胸,长叹道:“他手下有兵!真要是翻了脸,那可是两败俱伤啊!” “是啊,上次那个黑脸大胡子,还有这次那个白袍将军,听说还有个红脸的,真要动手,咱们未必能讨的到便宜!” “而且,他可是公孙瓒封的官,咱们就算能收拾的了他,还能收拾得了那个公孙瓒?” 众人纷纷叹气,都认为刘平这个办法不靠谱。 刘平早就料到众人的反应,放声大笑。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的问道:“刘公何故发笑?有什么办法还请直言!” “我笑诸公,自己的地盘上被一个外来的毛贼欺负。区区一个织席贩履之徒,竟使诸公束手无策。”刘平招招手示意众人围过来,道:“我见诸位被刘备小儿所欺,故相戏尔,请诸位安心,平心中已有良策。” “哦?计将安处?” 刘平眼神中尽是凶狠,被众人围在中间低语一番,很快人群中便传出窃窃私语。 “这能行吗?” “届时我们再趁机发难,管叫刘备小儿乖乖低头。” “刘公好谋划!” 刘备在府上忙得焦头烂额,平原国人口上百万,简雍要查户籍人手不够,刘备帮忙赶了好几通宵,一直到天快亮才去睡觉。 刚睡下没多久,就被人叫起来了,差役来报,说百姓们围在府衙门口,要求府君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出什么事了?刘备愣了一下,匆忙披上衣服跑了出去。 到了门口,刘备大吃一惊,面前跪着一大片百姓,跪在前面的数十人身上带伤,独轮车上还摆着七八具尸体。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一见刘备出来,哭喊声更大了。 “我们是城西小郎庄人,昨天夜里一伙强人闯入村里抢夺粮食,还打杀了八口人!” 城西?刘备头皮发麻,荀骥屯田的地方也在城西,莫非是…… “什么强人,就是那些流民!” “他们吃不饱,就来抢我们的粮食,还要杀人!” “我们这可怎么活呀……” “刘府君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刘备留下了有秩和三老,让其他人带着伤患先回去,承诺这件事一定会给众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进了后衙,刘备强压着火气,让卫兵去请众人来议事。 不多时,关张赵和荀骥简雍等人都到齐了,简单说明了事情后,刘备问道:“子煜,昨夜可有流民离营?” 荀骥一愣,拱手道:“绝无可能。” 为了赶在来年春耕前开辟出足够的土地,流民们每天累的要死,一到晚上倒头就睡,还有勇字营的士兵近两千人来回巡逻,想离营哪有那么容易?何况,前几天张飞已经把粮食送来了,流民吃得饱穿得暖,离营做什么? 刘备点了点头,又问道:“云长,昨夜可有将士离营?” 关羽一捋长髯:“亦无可能。” 关羽治军严格,再说了,抢粮食这种事士兵们私自去做有什么意义呢?大家吃一锅饭,抢来放在什么地方呢? “那么附近还有流寇?” 这也不大可能,刘备当平原相后第一件事就是就是肃清境内的黄巾余党和土匪流寇,在平原县附近出现流寇这不是打脸吗? 刘备皱眉,随即抽出一支令牌:“翼德,你立刻带人去小郎庄附近搜查,务必清除流寇!” 张飞接过令牌,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奔小郎庄而去。 “如果搜不到流寇呢?”简雍皱着眉头发问,这件事透着蹊跷,似乎能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荀骥心中明白,所谓的流寇,八成是找不到的,但是现在敌暗我明,只能等对方先出招了。 果然,一连四五天过去了张飞在小郎庄方圆数十里掘地三尺也未能找到流寇,与此同时平原县城内流言四起,都在传流民杀人的事情,一时间人心惶惶。 第六章 流言四起 首恶难除 当流民杀人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荀骥终于想明白了整件事情。 吸纳流民,本意是为了解决粮食和兵源的问题,但逐渐发展与豪族阶层争夺人口,而豪族迫于刘备的武力选择妥协后,又发觉刘备的做法严重刺激到了自身的利益,于是要想办法挤走流民,使双方势力回到本来的局面。 “好狠毒的手段……” 刘备也并不傻,荀骥稍微一点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这一招不仅要逼自己赶走流民,更是要令自己再也不敢起吸纳流民的念头,真可谓是杀人诛心! “我们应该怎么办?” 荀骥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虽然能看到这件事情的真相,却想不出破局之法,要是诸葛亮在就好了——才怪呢!诸葛亮现在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即便在这里又能怎样呢? 二人正苦无对策之时,门外站岗的卫兵来报,说有人求见,自称能为刘府君分忧。 刘备大喜过望,连忙拉着荀骥迎出府衙,却看见一个人背着手站在门口,颇为眼熟。 那人见刘备出来,施施然拱手行了个礼:“在下刘平,见过府君大人。” 刘备和荀骥对视一眼,不由得愣了一下:虽然没有见过几面,但二人都听说过本地豪族中有一位刘平,其人心思缜密城府极深,非等闲之辈,而今日刘备的困境多半就是这些人搞的鬼。 刘备心中一沉,如同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调整了一下情绪,客客气气的将刘平请进了府中。 进了府,主宾落坐,刘备命人奉上茶水,问道:“敢问先生,有何策教我?” 刘平微微一笑,道:“自黄巾做乱以来,天下不宁,青州流贼四起,所幸平原国尚且安稳,而如今流民大量涌入,这些人良莠难辨,依前几日的事情看来,难保不会兴风作浪,不如……” 刘备皱眉,问道:“如何?” 刘平道:“驱逐流民。” 说罢,从地上拈起一些尘土,随手放进了面前的茶杯中:“平原国本如这杯茶水,而流民就如这尘土,若将尘土放入水中,水浑了,味道自然就苦涩。” 果然如此。 “这……” 荀骥的眉头越皱越深,刘平的目的倒是并不意外,但让荀骥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如今平原国内人心惶惶,而张飞那边也没有查出什么结果,主动权牢牢掌握在对方手中,他怎么会主动来找刘备谈判呢?一个心思缜密极有城府的人会这样沉不住气吗? 沉吟片刻,刘备和荀骥对视一眼,决定出言试探一下,道:“话虽如此,但这些流民已无家可归,再将他们赶出平原,要他们如何生存?事关重大,还容我等再思量一番。” 刘备的回答显然也在刘平的预料之中,只见他又是微微一笑,朝刘备拱手道:“府君大仁大义,在下佩服,既然如此,在下还有一法,或可一试。” “哦?请阁下明示。” 自打三人落坐,荀骥一直安坐在刘平对面,微微眯着双眼,轻摇着手中的羽扇一言不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刘平偷偷瞥了荀骥一眼,刘备手下的人他都调查过,其他人都还好说,唯独这个主簿一直没有查到线索,不仅是学识和经历,就连籍贯都一无所知,而对方这一副既不赞同又不反对的态度令他稍微有些忌惮,但转念一想反正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不由得底气又足了几分。 “恕在下直言,如果府君不愿驱逐流民,唯有设法安抚本郡百姓,否则早晚必生事端。” 这不是说了句废话吗?刘备当然知道要安抚百姓,可出了这么大的事,如何安抚? 荀骥轻轻挥着羽扇,问道:“还请先生明示。” 见一直高深莫测的荀骥开口询问,刘平得意极了,脸上写满了“不过如此”的自负,举起茶盏朝刘备拱手,随后将污浊的茶水一饮而尽,道:“言尽于此。在下告辞,府君留步。” 直到看着刘平出了府门,刘备才转头问道:“他这是何意?” 荀骥闭上眼睛叹气道:“他是想说,他有能力将这烂摊子收拾下来,只是看玄德公能付出什么代价了。” 将水搅浑的是他,将浑水咽下去的也是他。 可他要的是什么呢?或者说,刘备能拿的出手的是什么?整个平原国能放在他眼里的又是什么呢? 刘备上任平原相已经半年多了,国尉的位置一直悬而未决,诚然这并非刘备能决定的,但是刘平于公孙瓒本就有功,若是能得刘备力荐,这个位置料无他人。 只是若要遂了他的愿,豪强们便有了主心骨,这平原国又该听谁的? 荀骥抓着脑袋开始怀疑人生:三国志上说刘备治理平原是“众多归焉”,而现在的情况……难道屯田错了吗? 不,不对,长远来看,屯田没有错,只不过目前的情况不适合。屯田对于士族而言是釜底抽薪,而东汉两百年,朝廷早已与士族高度绑定,没有一个强大的势力和一个强势的领袖,很难将这种联系割裂。 只是……现在就要跟这些人认怂妥协吗? 荀骥紧锁着眉头,试图在这困局中找一条出路。刘平今日前来谈判,让荀骥始终有些微妙的违和感。 对啊!荀骥似乎是抓住了一丝灵光,吸纳流民这件事上豪族们是既得利益者,涌入平原的流民有十之五六都流入了他们手中,成为他们控制的佃户,所以他们真正反对的不是吸纳流民,而是核查土地和人口! 还有一点是,如果刘备妥协,那么刘平就可以成为国尉,但是其他豪族可以得到什么呢?或者说,刘平究竟是在为自己而谈判,还是在为豪族们争利呢? 那么这又该怎么做呢?叫停核查的工作吗? 刘备不同意,人口和土地是一切的根本,岂能在这件事上妥协? 荀骥宽慰道:“大族私匿人口和土地虽然有违法度,但却是整个大汉的现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亦非一日可消,此事我们还需长远打算。放心吧,早晚有一天我们能解决的。” 刘备是听劝的,皱着眉头好一会,最终摆了摆手,长叹道:“就这么办吧,让宪和停下来吧。” 荀骥想了想,朝令夕改也不像话,道:“倒也不必停,只要拖着进度就好,而且依我看,这些大族也未必就是一条心的,我们可以尝试拉拢一部分,将其分化瓦解。” “哦?如何分化?子麒你且说来听听。” 荀骥附在刘备耳边低语一番,刘备这才恍然大悟,二人相视而笑。 第七章 分化瓦解 曹军来犯 在荀骥的建议下,刘备在当地的豪族中征辟了数人为从事,却偏偏不理刘平,又暗中让简雍对这几家网开一面绕了过去。 这件事说来简单,但做的时候却不容易,刘备之前的举动得罪豪族们,如今要示好既不能高高在上又不能低三下四,好在刘备本人确实很有人格魅力,亲自登门拜访终于赢得了一些人的尊重与信任。 这几家人马也懂得投桃报李,主动出面协助安抚百姓,消弭那件事的影响。 刘平恨的咬牙切齿,原本是豪族联合给刘备下套,而现如今豪族内部竟然出现了分裂,最难受的是,荀骥偷偷将刘平私下找过刘备的事添油加醋传了出去,豪族们目瞪口呆,纷纷指责刘平不厚道。 这样一来,平原郡的局势一下子就明朗多了。 自从刘平在圈子里失去了话语权,整个人突然变了一副性情,整日深居简出,不知又在谋划什么。 反倒是刘备这边,每日都有人登门,士族、寒门、甚至还有一些游历的学子,刘备乃是游侠本质社交达人,跟大家同吃同坐,有时坐榻被人占了,也乐呵呵的干脆就坐在地上。 “子麒的意思是,就这样放过他了吗?”关羽眯着眼睛问到,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陡然升起。 张飞腾的一声站起来就往外走:“大哥二哥你们少坐,待俺老张去把那斯抓到堂下!” 荀骥坚决不同意,目前的形势看似大好,但豪族终归是豪族,如果动了刘平,其他人不免唇亡齿寒,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很有可能会再次进入与豪族的对抗,这种内耗对于发展实力是相当不利的。 最关键的是,张飞在小郎庄找了两个月,方圆数十里掘地三尺都没找到证据,拿什么去抓人?拿什么去服众? 荀骥再三苦劝,并保证日后定要让刘平为此付出代价,众人的怒气才稍稍平息。 “报!公孙将军有令!” 一名传令兵快步跑进府中,在人堆中找到刘备,将书简奉上。 “哦?” 刘备一面安排下人引传令兵去休息,同时打开书简大略看了一眼,腾的一声便站了起来。 “传令各军,半个时辰后大营议事!” 随着聚将鼓密集的响起,点到的将官迅速赶往大营,荀骥眉头一皱,按说这个时间点上青州已经没有什么大事,可这次的鼓声不仅点到了关、张、子龙等久经沙场的旧部,还有刚招募的新兵,甚至连勇字营都点到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 三通鼓罢,诸将齐聚大营,刘备取出公孙瓒的书信让众人依次传阅,道:“袁绍卷土重来,这次又联合了曹操一起,声势浩大。公孙将军令我军前往高唐阻击曹操,他要集中力量击垮袁绍,到时候单将军也会来策应我们。” 单经? 荀骥眉头一皱,单经是公孙瓒任命的兖州牧,而现在打过来的曹操则是占据兖州的兖州牧,这样一来如果顺利击退曹操,那么打下的地盘大概就会交到单经的手上,可这样安排的话,不应该由单经做主力刘备为策应吗?而且单经的兵马可是要比刘备多出三倍不止,怎么想都应该由单经做主力吧? 莫非……公孙瓒是在拿刘备做炮灰? 不可能不可能,荀骥摇了摇头,他前不久可是刚刚送来了四百名白马义从,虽然不待见这些人,但再怎么说能把这样的精锐交到刘备手上,他一定是信任刘备的。 既然公孙瓒传来了命令,刘备迅速分配人马:赵云带着四百名白马义从为先锋,先行赶往高唐,荀骥领一千新军留在平原负责筹集粮草,其他各营人马明日清晨整装启程。 刘备走后不久,单经带着大队人马进到了平原,平原的豪族们一下子老实了不少,这位爷可不比刘备,并不约束手下的将士,士兵们可没那么多道理可讲,每天例行巡逻的时候街上都看不到人影,一时间人心惶惶。 荀骥整日在单经与豪族中周旋,又调派粮草,虽然诸多不满,但做事情的效率意外的高了不少。 虽然不值得提倡,但是有时人蛮横一点确实省事。 荀骥在后方尽力供给,但奈何前方战况着实令人头疼,曹操接手兖州以来四处出击,连续扫平了治下的反抗势力,又收降了众多黄巾余党组建青州军,兵力已有十万之众,这一战大发神威将刘备和田楷几乎是按在地上摩擦,直到单经赶去支援总算勉强维持住阵线。 汉末的乱世才刚刚拉开帷幕,这个阶段的曹操已经强到这种程度了吗? 队友呢?救一下啊! 荀骥望着前方不断发来的战报目瞪口呆,曹操不愧是被称为乱世英雄的人物,这样下去平原迟早会被攻破。 想到这里,荀骥立刻提笔给刘备写了一封书信,告诉他曹操举兖州之力供给十万大军,粮草压力必然不小,而且其主力尽出,时间一长后方必定起火,因此即便打不过,只要拖住就能退敌。 田楷和刘备这边正苦苦支撑的时候,主战场的公孙瓒那边却传来噩耗:界桥之战白马义从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公孙瓒大败,大将严纲被斩,主力已经逐渐后退! 这个情况可是非常不妙,一旦公孙瓒败退,作为侧翼的平原立刻就被暴露了出来,本来单经田楷和刘备的主力应对曹操已经捉襟见肘,此时袁绍只要派一支偏师,青州的公孙瓒势力立刻就会崩溃。 怎么办?要放弃平原立刻向公孙瓒主力靠拢吗? 军帐中田楷和单经二人吵得不可开交,单经主张立刻放弃平原退回渤海,与主力汇合寻机再战,这也是比较稳妥的办法,只是这样一来被放弃的可就不止是一个平原,一旦田楷和单经二人的主力都撤回了渤海,那么青州几乎是拱手让给了袁绍,而田楷的主张则是能守则守,实在不能守则退至齐地,拖到曹操粮尽退军,等待公孙瓒主力反攻。 单经冷哼了一声:“我看你是舍不得这个青州刺史吧!” 田楷也不甘示弱,立刻回怼道:“我可没有大方到把辛苦打下的土地拱手送给别人!” 二人不欢而散,次日单经带着大军离开平原独自撤回了渤海。 第八章 公孙西退 刺客聂玄 “你说什么?单经走了?!”田楷在军帐中暴跳如雷,单经这一走,把田楷的侧翼完全暴露给了曹操,局势一瞬间就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混蛋!” 一名年轻人上前道:“叔父,为今之计只有先撤回高唐,再伺机退回平原,一旦在曹军合围上来,我军插翅难逃!” 田楷猛然醒悟,安排刘备断后,各营人马迅速撤回了高唐县。 刘备率军留守营中掩护各军撤退,远远望见曹军大营中人头攒动尘土飞扬,似乎有大军在调动。 “传令各营,备战!” 看样子曹军探子发现的田楷的动向,曹操立刻派出了部队前来追击,如果被追上,那就是一溃千里的单方面屠杀。 刘备神情凝重,自己手中只有六千人马,而曹军如果要追击,则至少会派出数倍于己的兵力,这将回是一场恶战。 然而,从上午等到下午,又从下午等到天黑也不见曹军来,甚至敌营中也不见火光。 赵云拍马上前道:“我去看看吧!” 刘备点点头,也好,赵云帐下的白马义从是天下精锐,清一色的骑兵来去自如,一旦发现什么情况也好全身而退。 不多时,赵云便回来了:“曹军撤了!” “撤了?”刘备很疑惑,问道:“确定吗?” 赵云道:“应该是撤了,我在曹营沿着脚印寻出十里,不见有伏兵,而且营中还有一些没带走的辎重,看起来走的很匆忙。” “曹军断粮了?”刘备还是摸不着头脑,如果断粮了,定然是早早就安排下退兵的事情,绝不可能这么匆忙。 当然,刘备不知道的是此时陶谦和阙宣从背后踹了曹操的老巢,已经攻下了泰山郡,曹操不得不先回军去救兖州。 此一战后,公孙瓒和袁绍两家攻守易形,公孙瓒虽然还能够保持一定的实力,但已经无法维持原来那样的攻势,袁绍军的反击随时可能到来。 平原郡本就在青州的西南角上,一面是兖州一面则紧邻冀州,虽然暂时还不是袁绍的主攻方向,但刘备和田楷兵力都不多,袁绍哪怕只派一支偏师也足够他们头疼了。 出于对未来战局的考虑,刘备和田楷商量后派人去询问公孙瓒,是否需要二人率领部队退回渤海,收缩兵力以备再战。 不出数日,信使带回了公孙瓒的回信,命令二人坚守青州,字里行间满是自负,声称虽然一时失利,但区区袁绍不足挂齿,他早晚会攻下冀州。 刘备眉头紧锁,眼下袁绍兵锋正盛,一旦失去渤海,我军将被切为两断,远隔数百里而首尾不能相连,那样情况就更加不利了,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公孙瓒却视而不见,他究竟在想什么? 荀骥微微叹了口气:现在的公孙瓒就像一个上了头的赌徒,吃不得一点亏,以致于误判了形势,也因此开始由盛转衰直至败亡。 不过在荀骥的规划中也并未将平原和青州作为刘备的立身之本,袁绍、曹操和公孙瓒这些人的博弈下,河北鲜有刘备这种小虾米的发育机会。 界桥之战的失败,公孙瓒一方实际上在时间和空间上已经失去了休养生息的机会。次年,在袁绍大军步步紧逼下,公孙瓒不得已在龙凑发起了进攻。 虽然调集了手上的大部分力量,但龙凑之战公孙瓒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被袁绍彻底挤出了冀州。 这下刘备和田楷彻底傻眼了,公孙瓒主力退回幽州尚可固守,休养几年或许还能卷土重来,但他二人如何能够应对袁绍军的攻势? 好在袁绍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公孙瓒身上,暂时对刘备田楷这两只小鱼小虾没有想法。 虽然心中焦虑,但刘备深知自己作为一军之主一言一行都影响着军心,因此必须要保持镇定,如果连自己都慌了神,局面必然更加混乱。 “史书上说刘备喜怒不形于色,原来是被逼出来的……”荀骥暗暗嘀咕。 这也是有可能的,刘备刚刚而立之年,却已经经历过不少曲折坎坷,甚至多次直面死亡,早已不是当年怒鞭督邮的毛头小子,练出这点本事不算稀奇。 “子麒,你站在门外嘀咕啥呢,进来一块吃点啊。”刘备一眼看见了门外的荀骥,立刻伸手招呼,“快点,晚了就没了。” 正值晌午,刘备的府衙上依然挤满了人,无论本地的士人还是游学的士子,亦或是普通百姓刘备并无分别,与大家同吃一锅饭,有时人多的时候连关羽张飞都没地方坐,只能站在刘备身后。 等荀骥挤到厨房时已经果然已经没了,刘备小声责备道:“你看你,吃饭都不积极。”说罢,将手中的饼撕了一半递了过去。 荀骥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往嘴里塞,一边塞一遍含糊的问道:“这位是?” 一进来荀骥就注意到了,刘备身边除了关张以外还站着一个年轻人,似乎在他进门之前还交谈甚欢。 刘备一拍脑门,给荀骥介绍道:“哦对了,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聂玄,是游厉四方的士子。”说罢又一指荀骥,对聂玄道:“这位是我的主簿子麒先生。” “久仰久仰。” 二人相互客套一番,聂玄便要告辞,转身走了没两步突然停下了脚步。 刘备很是诧异,以为他还有话要说,开口问道:“怎么了?聂兄还有何指教?” 聂玄深呼了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转身下拜。 这个举动把刘关张和荀骥都吓了一跳,汉朝虽然也有跪拜礼,但也只会对特定的人特定的事下拜,他此时是为哪般? “玄并非士子,而是刺客。此番正是受人之托前来刺杀刘府君。” 什么?! 四人大吃一惊,关张抢步上前将刘备挡在身后,仓的一声拔剑出鞘一左一右架聂玄肩头。 荀骥见二人控制住了聂玄,上前果然在其腰间搜出一把短刀,厉声问道:“是何人指使你来刺杀刘府君?” 聂玄虽然被制住,依然不卑不亢:“刘平。” 刘备见他一副问心无愧又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由得敬佩起来,问道:“那你为何告诉我?不怕我杀你?” 聂平昂首道:“我进府门时便未想过活命,冒犯府君,但求速死。只是若不提醒府君,刘平再派刺客来,府君危矣。” “鼠辈安敢!”张飞勃然大怒,转头对刘备道:“大哥稍坐,待我去将此贼擒来!” “三弟且慢!”刘备制止道,“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刘备沉吟片刻,挥手让关张二人收起宝剑,又从荀骥手中拿过短刀还给聂玄:“多谢义士相告,备日后定会多加小心。你……你走吧!” 聂玄接过刀愣了愣神,似乎想说什么,刘备挥了挥手,转身回了堂中。 “走吧!” 第九章 孤军势穷 北海求援 不一会,刘备军中骨干和心腹齐聚大堂,商讨如何解决刘平。 张飞率先开口道:“依我看,我们也不必什么从长计议。直接拿下刘平,震慑其他有非分之想的人。” 关羽和赵云微微点头,赞同张飞的提议。 看来他们没有弄明白这件事,荀骥在心中暗想。 这时一名小将拱手道:“末将认为刘平不足为虑,眼下我军应该收拢兵力向齐国靠拢,以保存实力为首要。” 荀骥诧异的扭头看着此人,这是上次与曹操大战是田楷派来的人,似乎与刘备是旧识,战后一直留在刘备军中,担任军司马。 张飞见有人提出意见,刚要反驳却被刘备打断:“国让,你详细说一下。” 国让?荀骥在脑海中搜索这个人的信息,猛然想起他是田楷派来的人,瞬间闪过了一个名字——田豫! 他是田豫?!荀骥仔细打量着这个人,身材高大壮硕,眉宇间透着英气,约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有了边地武人豪迈的气场,配上一身甲胄,好一员英武的小将! 田豫朗声道:“公孙将军退回幽州,我军虽占据半个青州,但袁军势力庞大,如果要进攻青州,平原首当其冲,所以此地人心惶惶,刘平之流才敢如此胆大妄为,即便杀了一个刘平,待袁军兵临城下,城中的大族们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因此杀了刘平无济于事。我们应当慢慢向齐地靠拢,与田使君并力同守,以待公孙将军率领主力大军反攻。” 荀骥频频点头,田豫所言极是,这才是这件事情真正暴露出来的问题。 堂上一片寂静,众人仔细思量着田豫的建议。说实话,眼下的形势正如田豫所言,公孙瓒主力的败退导致刘备田豫的压力骤增,进而催化了与本土士绅豪族的矛盾,说句内忧外患不为过。 但是要放弃平原吗? 众人又舍不得,尤其是对于刘备而言,自从听到到荀骥那一番慷慨之言,又见到了曹操袁绍公孙瓒纵横捭阖,心中早已有了与天下英雄一较长短的想法,要让他不动刀枪便放弃平原…… “子麒,你怎么看?” 荀骥拱手道:“国让所言与我不谋而合,平原毗邻袁曹,我军势孤,不宜久留。” 历史上的刘备就是因为坚守平原导致主力被打残,数千人马最终只剩下一千残兵,最终还是不得不退往齐国。 刘备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那就收拢粮草兵械,从明天开始,我们开始逐步向齐地撤退吧。” 当断则断,虽然心中千般不愿万般不舍,刘备还是得做出选择。 当夜,荀骥睡不着,带着几名亲卫在城墙上巡视,历史上的刘备这次离开了平原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荀骥正感慨着,突然城下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夜色中看不清来人,难道袁绍这么快就派人来打算趁夜攻城?但是声音听起来似乎只有一人双马,不像是有大军的样子。 城上的士兵立刻警觉了起来,一面张弓搭箭一面喝问道:“城下何人?” “吁……”来人勒住战马,高声喊道:“我乃东莱太史慈也!孔北海被贼军围攻甚急,特来求援,还请速速通报刘使君!” 太史慈?荀骥想起来了,历史上刘备确实曾救援过孔融,可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 “打开城门,放他进来吧。” 荀骥快步走下城墙时太史慈已策马进了城,快马赶了六百里路,早已人困马乏,翻身下马时脚步虚浮差点一头栽倒。 “小心,”荀骥上前扶住太史慈,转身吩咐道:“拿些食物和水来。” 太史慈连连摆手道:“我没事,公事要紧,快带我去见刘府君。” 二人快步直入府衙,太史慈边走边吃,很快就到了前堂,荀骥道:“将军且在此稍候,我去请刘府君来。” 白天刚做出决定要放弃平原,刘关张三人心中烦闷还未入睡,荀骥推门直入,道:“北海孔文举被贼军围困,派人来求援,我已将人引至前堂。请府君前去定夺。” 刘关张三人皆是一愣:“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哪里分得出兵力去救孔北海?” 孔融乃是孔夫子二十世孙,名气天下皆知,他来求援,又不好不救。 关羽建议道:“且去问问来使战况如何,再做定夺。” 三人匆匆穿好衣服快步来到前堂刚刚坐下,太史慈便急不可耐的将孔融的书信递上,道:“孔北海身陷孤城情势危急,闻刘玄德素有贤名,特派我来求援,万望速速发兵,以解倒悬之危!” 关羽问道:“请问尊使,贼军有多少人,战况如何?” 太史慈答道:“贼军号称十万之众,已连克数城,孔北海正退守都昌。” 十万人?刘关张三人都皱起了眉头,黄巾贼自打张氏兄弟死后就失去了主心骨,各自为战被官军逐渐消灭,这是从哪里冒出来一支十万人的大军? 这事其实跟刘备也有点关系,青州黄巾军本就闹得凶,原青州刺史焦和连战不利,黄巾军发展迅猛,但是自打公孙瓒在渤海大破青州黄巾以后,又派田楷进据青州,田楷刘备连战连捷,导致大部分黄巾军逃到兖州又被曹操暴揍收编,而剩下没逃走的只好向东发展,捏一捏相对软一点的柿子——北海相孔融。 太史慈见刘备皱眉沉吟,以为他不愿出兵,急忙道:“我不过是东莱鄙夫,与孔北海既无骨肉之亲,又无乡党之谊,只是因为仰慕其学识才干和名望,就决心要为他分忧解难。如今黄巾暴乱,孔北海坐困孤城危在旦夕,听闻刘使君素有仁义之名,必能救危解难,所以托我突出重围,万死之中求救于使君,万望使君发兵相救!” 太史慈一番慷慨陈词令刘备热血上涌,腾的一声站起来道:“孔北海竟然也知道世上有个刘玄德吗?尊使且去偏房歇息,待我安排兵马,明早救去救援北海!” 听到刘备答应出兵,太史慈悬着的心一下放松了,整个人如同被抽光了力气一般瘫软在地,也难怪,万军之中杀出重围,又不吃不喝跑了数百里,铁打的人也该累趴下了。关张二人急忙把太史慈扶到偏房,不一会,鼾声大作。 荀骥问道:“使君打算派多少人马,由何人领军?” 袁绍军随时可能会来,哪怕打定主意撤退,但平原也需要人手,刘备想了想道:“我打算让云长带精兵三千,子龙带精骑五百同去。子麒你认为如何?” 东汉末年名士们惯于点评,而能得到点评之人才能跻身名士行列,更加容易获得士族们的认同,正因如此,就连曹操不惜拔剑威胁也要的许劭一言评语。孔融是孔子的二十世孙,自从汉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孔家一直是天下士族之首,他的点评比许劭还要更高,而且多半还会是上评,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荀骥摇摇头,道:“孔融乃是天下名士,得孔融一言,胜得千军。我认为使君应亲自带兵五千,翼德和子龙同去,留云长和宪和收缩兵力退往齐地即可。” “这……就这样退走吗?若是袁绍没有派兵来,我们就这样退走岂不是……” 没有这样的侥幸,战争中最忌讳的事就是寄希望于敌人的愚蠢。荀骥哭笑不得,刘备的心情不是不能理解,但形势比人强,现在退走,已经是最大限度的保留实力了。 正好关张二人送太史慈回来,刚刚进门听到了荀骥的话,关羽拱手抱拳道:“子麒所言有理,大哥你只管去,我定将撤军安排妥当。” 刘备点了点头,道:“就这么办,通知各营,明日五更埋锅造饭,一早发兵北海!” 荀骥想了想,拉住关羽道:“云长,明早开始就撒出探骑去刺探袁绍军和曹操军的动向,平原虽然不必守,但刘平却不可留,走之前一定要除掉此人!随后我们齐地汇合!” 张飞也嚷嚷着:“子麒说得对,一定要除掉此人!” 关羽点头道:“子麒放心,我记下了。” 第十章 驰援北海 都昌鏖战 天刚亮,刘备令赵云率领两曲白马义从为前部,张飞率千人在后方督运粮草,自己和荀骥田豫太史慈率领大军浩浩荡荡的前往北海救援孔融。 这是荀骥第一次随军出征,穿着厚重的盔甲骑着高大的战马,腰间还挂着配剑,看着威风凛凛,实则难受得不行。头盔压的脖子酸疼,甲胄和配剑的重量都落在肩膀上,胯下木质马鞍快要把屁股磨烂了,即便如此,还是不得不挺直胸膛强做威严的样子。 三日之后,大军终于到了都昌城,赵云撒出游骑,一面刺探敌军的动向,一面拔除敌军派出的哨骑。 出乎意料的是,这群黄巾军似乎并没有派出哨骑,也没有负责警戒的小股部队,赵云一度以为敌军有埋伏,一路谨慎前进,谁知走着走着,竟然远远就看到正在攻城的敌军。 这也太业余了吧? 赵云小声嘀咕,火速将这个情况告知了刘备,刘备当机立断,令赵云率领白马义从绕到敌军背后直取大将,田豫率领余下的乌丸杂骑从侧面冲击敌阵,不断拉扯敌军的阵型,一旦敌军阵散乱,刘备和张飞就趁势率领步卒正面发起总攻。 部署妥当,刘备扭头看了荀骥一眼,道:“子麒,你没打过仗就不用上战场了,我安排一支百人队保护你,一会打起来,让子义护着你趁乱先进城去吧!” 荀骥想了想觉得不合适,勇字营的士兵是自己带出来的,他们信任自己,结果一到战时就将他们交给别人?这岂不是一种不负责任?于是荀骥摇摇头道:“不,这次我带勇字营跟你们一起冲。” 刘备坚决不同意:“胡闹,战场上刀光剑影岂是儿戏?你没上过战场,万一伤了怎么办?” “府君大人,就让荀大人带我们冲吧!我们定不会让敌军伤他分毫!” 荀骥道:“当初你把他们交给我,他们就是我的部下,他们把命交给我,我的命也得交给他们!” “这……”刘备纠结不已,确实,没有那一个军司马只带兵不打仗的,打仗的时候把部队调由别人指挥,这对军心和将军都是一种打击。 这时太史慈开口道:“刘使君放心,由我跟在荀先生身旁,绝不会让别人伤到他一根头发!” 刘备最终妥协:“好吧,子义、各位,保护好子麒!” 时间紧迫,趁着敌军还没有发现,赵云带领白马义从率先发起了攻击,从背后直扑敌阵! “杀呀……” 喊声惊动了敌军,负责后卫的敌将迅速派出两路人马前来夹击赵云,但是在天下闻名白马义从面前犹如螳臂当车,迅速溃败下来,赵云并不追赶,因为他的目标是站在大旗下的敌军主将! 负责后卫的敌将急疯了,不断派人前来拦截,可惜能够对付这种骑兵突袭战术的长枪、大盾、拒马和强弩等器械都在侧翼和正面,自己手中只有一些老弱步卒! 赵云一路突破,将要突破敌军后卫时,侧翼派来的支援终于到了,数百支两丈长短的大枪建起一条难以逾越的防线,他们身后敌军逐渐稳住阵脚,但黄巾军毕竟都是一群活不下去的平头百姓,强弩这种造价昂贵的装备极度稀缺,因此只能将赵云逼退,却不能造成有效杀伤。 赵云冷笑一声,他此前跟袁绍军多次交手,眼前这些黄巾军摆出的阵型跟袁绍军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不仅没有强弓硬弩,长枪阵也参差不齐,只要愿意付出一点伤亡,突破过去并非难事,只是顾及到刘备军兵力兵源实在有限,像白马义从这样的精锐伤亡损失没地方补充,这才没有选择强攻。 “退!” 随着赵云一声令下,数百名白马义从分两队冲到阵前时突然拨转马头,画出两个弧线退回远处,准备再次冲锋。赵云这一退,显然是要对准黄巾军长枪阵的侧翼冲锋,黄巾军也只好跟着绕,长枪阵这种防御阵型最大的缺点就是正面防御力强而侧翼只有少量的护卫,没有强弓硬弩的配合又缺乏杀伤力,显得十分笨重,眼看赵云就要再次冲过来,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正在赵云准备再次冲锋时,黄巾军侧翼突然一阵大乱,原来是趁着长枪阵调来后方支援的时候阵型出现松动,田豫带着乌丸杂骑掩杀了过来,只是两个冲锋便将侧翼的防守拉扯散架,刘备见时机成熟,率领步军也一同杀了上来。 “攻!” 黄巾军声势浩大人数众多,但实际跟官军比起来,作战能力、武器装备和兵员素质差距很大,打顺风仗仗着人数优势还能击败汉军,一旦陷入劣势就很容易崩溃,因此首战必须要胜! 张飞一马当先,提起蛇矛冲入敌军阵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刘备在后指挥大军一波又一波的冲击敌军,很快就将正面的敌阵打烂。 “冲进去!斩杀敌将者,赏万钱!” 荀骥拔剑在手,指挥勇字营顺着刘备打开的缺口冲了进去。第一次上战场,荀骥紧张的手心和额头全是汗,肾上腺素在血腥味的刺激下极速分泌,心脏砰砰直跳。 “先生勿惊,有我在!” 太史慈跟在荀骥身边,将长枪背在身后,取下雕弓四面放箭,敌军纷纷应声倒下。身处数万人的战场中,有这样一个猛将在身旁,令荀骥安全感爆棚。 “大人小心!” 勇字营的将士们围在荀骥身旁,更有数十人持刀拥盾将荀骥护得严严实实,为荀骥挡下每一支飞来的流矢。 侧翼和后方大乱,黄巾军的阵型已经完全无法维持,大量士兵开始逃离战场,赵云长驱直入冲到帅旗下,却发现敌将早已不知所踪,随即命部下砍翻大旗。 随着大旗倒下,黄巾军彻底大乱,四散而逃,刘备率军追出十里,斩获颇丰。 天色渐晚,鏖战了一天的将士们停止了追击。回到都昌城下,刘备望着一地尸骨怔怔的出神,似乎在想什么,最终只是叹了一声:“唉!” 荀骥以为刘备对今日的战果不满:这一战虽然杀敌众多,但却没能击杀敌将,敌军虽然败了一阵然而必将卷土重来,虽然击败敌军并非难事,但自己放着平原不守来帮孔融解围,之后还要去齐地与田楷汇合共抗袁绍军,没时间耗在这里!于是荀骥出言安慰道:“下一战我们计划周密一些,定能斩杀敌将!” 刘备摇了摇头,道:“他们曾经也是大汉的子民啊,只是活不下去了,他们又有什么错?”说着,刘备仰头活动了一下脖子,闭上眼睛仿佛以前的事情一幕幕都在眼前,又道:“我曾随皇甫将军参与广宗之战,五万黄巾军,整整五万人啊,宁可投水自尽也不愿投降,大汉,何以逼得子民如此痛恨自己?” 荀骥默默无言。 “我要改变这大汉!” 第十一章 结交孔融 北海退敌 刘备军首战告捷,不仅解了都昌之围,更是沉重打击了黄巾军的士气,管亥不得不撤军二十里扎营以防备投降。 都昌城下,孔融率领诸将出城迎接刘备,二人刚一见面,刘备快步上前抢先拱手朝孔融深深作揖,孔融大吃一惊,慌忙将刘备扶起,问道:“玄德这是做什么?” 刘备恭敬答道:“其一:北海相孔文举名满天下,备仰慕已久,今日得见不胜荣幸;其二,备年幼时曾师事卢中郎,而卢中郎、郑司农又曾是马南郡的弟子,郑司农与您是至交好友,如此论来,备还应称您一声师叔。” “哦?”孔融喜出望外,“竟然还有这层渊源?” 说实话,这交情攀得有些不要脸了,刘备曾拜卢植为师不假,可卢植的弟子何止千人?卢植跟郑玄师出同门,郑玄与孔融交情不浅,可这与刘备有何相干?这一声师叔叫得好没有道理。索性大概孔融名声在外,对于刘备这样攀交情的行为也见怪不怪了。 当然刘备本人多少还要点脸,并不愿意攀这个交情,荀骥给刘备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才让刘备低下姿态,既要帮孔融解围,还要以晚辈的身份捧着他,这可把刘备和张飞恶心坏了:“我们来救他,还得装的跟孙子似的?” 荀骥耸耸肩,摊手道:“不然呢?只要天子还用儒家这一套,孔家就是天下文士的旗杆,倒不了!在他眼里家族中没有几代名士,你再能打也是一介武夫,不入流的小角色。跟这帮文士打交道,你得放低姿态,他才能看得起你,愿意帮你扬名,这帮名士都一样,麻烦着呢!” 孔融并不知道这是荀骥提前给刘备写好的台词,只道是刘备尊师重道礼敬前辈,欢欢喜喜的将诸将请进了都昌城。 当夜孔融大摆宴席为刘备等人庆功,席间觥筹交错,主宾尽欢,孔融不停的劝酒,刘备饮了几杯后将酒觞放下,对孔融拱手道:“师叔容禀:备欲明日出城攻敌,因此不敢多饮,明日出兵之时,还请师叔派兵相助。” 荀骥暗暗对刘备竖起了大拇指,明明是来帮孔融退敌,却说要孔融派兵相助,面子里子一起给,大耳朵你学会举一反三了! 孔融闻言大笑:“有玄德在此,退敌又何必着急!且休整几日再出兵不迟!” “这……”刘备面露难色,道:“师叔有所不知,袁绍正派兵攻打平原,若不能速战速决,恐平原不保。” “什么?”孔融吃了一惊,“平原有难,如此关头玄德你还分兵来北海救我?” 刘备答道:“老妪颠扑尚不能坐视,更何况孔北海有难,如何能不救?” 孔融闻言双手扶额道:“救危急难,奋不顾身,仁矣!义矣!我城中还有五千兵马,明日全交由玄德指挥!” 很好,刘备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孔融他自己理解出现偏差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次日一早,城外的军营中响起急促的聚将鼓,刘备和孔融升帐,两军将官各分左右,皆在帐下听侯调遣。 刘备之所以急需进攻,很大一个原因是管亥被击退,离城二十里匆匆结寨,一天不到的时间,营寨、壁垒还没有来得及建立,此时正是战机。 孔融将兵马全部交付于刘备,两家人马合起来一有万人,按照昨夜商议的计划,刘备将人马分做四路:张飞领三千人马从正面进攻吸引敌军主力,赵云田豫率步骑两千在左侧进攻,北海军也分两路,太史慈领一路从右侧进攻,另一路跟在刘备身边,若前方攻击不利随时支援。黄巾军输了一阵本就军心涣散,如此一来,前、左、右一同发起强攻,留下后方让敌军逃命,待其溃不成军时全军一同掩杀上去,收复北海指日可待。 安排妥当,大军开到黄巾军营寨前,张飞手提蛇矛率先出阵。 “里面的贼将听着!我乃燕人张翼德也!快快出来一战!” 黄巾大营中也早已严阵以待,不多时辕门处的简易鹿角被拉开,一队人马冲了出来,从衣着甲胄上看的出来这些人应当是黄巾军的精锐,为首的将军舞刀纵马来与张飞厮杀。 张飞跃马接战,斗了数个回合,敌将渐渐不支,拨转马头败回大营。趁着这股势头,张飞挥军猛攻,一口气杀入营中。 “杀!” 就在管亥调集人马试图将张飞击退时,赵云和太史慈两路人马也从侧翼发起了攻击。 赵云充分利用了骑兵的高机动性,指挥部下顺着绵延数里营寨外侧来回运动,避免敌军的弓箭手集团对射造成较大伤亡,寻找防守力量薄弱的地方向营寨里面放火箭。敌军的弓箭手被赵云耍得团团转,不多时,敌军大营左侧已是一片火海。 北海军多是步卒,太史慈只能集中兵力进攻一点试图快速打开突破口,先头部队持大盾遮身,十六人抬着攻城槌猛力的撞击击土墙,营内的黄巾军没有射击的角度,只好胡乱的放箭试图阻挡北海军进攻的脚步,可以天不遂人愿,土墙很快就被击倒,太史慈挥军杀入了营中。 黄巾军的战力本就弱于汉军,再加上昨天刚刚大败,此时正如惊弓之鸟,三面受攻之下,很快就出战了崩溃的迹象,已经有人跃过后营的土墙逃命了。 战至正午,三路人马在敌营中央汇合,敌军已经濒临崩溃,大营中到处都是溃逃的士兵,管亥也在亲兵的掩护下准备逃跑。 “哪里逃!” 太史慈大喝一声,随即张弓搭箭,只听得弓弦响处箭似流星,一箭正中管亥的脖颈,管亥在马上晃了两下,一头摔倒在地气绝身亡。 “渠帅死了!” 周边的士兵惊恐万状,四散而逃。当消息蔓延开来时,这股黄巾军彻底崩溃了,再也没有了抵抗的想法,大部分四散而逃,剩下一些实在跑不掉的也都弃械投降。 “追!” 刘备和孔融在后方带着支援部队赶到时,张飞等人已经追击黄巾军残部去了,依目前的状况来看,不用几日就能将沦陷的城池夺回来,将黄巾军彻底赶出北海。 第十二章 兵退齐国 青州大战 半个月之后,两位信使一前一后冲进都昌城,一个是张飞派人传信,北海失地尽数收复,黄巾军被驱赶出境;而令一个则是关羽派来的,袁军攻打平原,关羽已按照原定部署且战且走,退入齐地。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刘备接到消息时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失落,荀骥宽慰道:“平原三面临敌,袁绍曹操虎视眈眈,非久留之地。使君胸怀大志,早晚能建立一番功业,何必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 刘备摇摇头,道:“对于平原我并不心疼,我只是在担心,公孙将军他性格执拗,如今内忧外患,恐怕难以应对。” 又过了两日,张飞赵云等人带兵返回了都昌,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刘备便打算早日去齐地和田楷汇合。 次日,刘备和荀骥来找孔融辞行,府门前正好遇到牵着马、已收拾好行装的太史慈,二人相视一眼,上前问道:“子义这是要去何处?” 太史慈拱手回礼,道:“此间事了,慈已辞别孔北海,正要回家侍奉老母。” 刘备惋惜道:“原来如此。不过逢此乱世,子义一身好本领终不会埋没,他日若要出山,我这里必有君一席之地。” 太史慈挠了挠头,摇了摇头婉拒道:“扬州刺史刘繇使君与某同乡,当初我来北海前,刘使君曾遣人来召我,因而……” 荀骥摇了摇头,轻叹道:“子义啊子义,何故明珠暗投?” 太史慈不接,反问道:“子麒先生此话怎讲?” 荀骥道:“扬州刺史刘繇,我也曾听说过,其人以儒生而外镇,虽与袁术争长短,然既无匡扶天下之长策,又无保境安民之强兵,太平时或可为政一方,乱世嘛……刀俎上的鱼肉耳,绝不是袁术的对手,而且此君藻厉名行、好尚臧否,以阁下的出身,恐怕很难委以重用,其实这些士人出身的大多如此,虽知君贤,然而我料刘繇必不能用。” 其实荀骥的话也正是太史慈隐忧:刘繇虽然遣人来召,然而他毕竟是名士又是宗室大臣,上层人未必能看的上自己这出身寒微的武夫。长叹一声,太史慈默默不语,拱了拱手,转身准备离开。 “子义留步!”荀骥从背后叫住太史慈,道:“且听我一言:袁绍偏师正在攻平原,而此时玄德公仍亲率大军驰援北海者,非惟敬孔文举崇孝德高,亦敬阁下信义之士。如今汉室倾颓,群雄并起,而玄德公欲匡扶汉室,阁下何不助其一臂之力?何况,玄德公虽是汉室后裔,但也出身寒微,关张更是屠猪卖酒、贩夫走卒出身,不也一样恩如兄弟?这不好过那些士族出身的大老爷?” 太史慈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拱手道:“先生说得对,在下茅塞顿开!” 刘备大喜,上前问道:“既然如此,明日一早,子义就随我等一同回平原!” 太史慈道:“玄德公且慢,容我回家辞别老母,事后无论山高路远,我必去寻玄德公!” 刘备一愣,连声道:“好好好,无论你何时来,我定倒履相迎!” 二人言罢,太史慈翻身跨上战马往东莱的方向而去,刘备望着其远去的背影依依不舍:“真乃良将也!” 孔融听说刘备来辞行,知道不好挽留,二人简单道别后,孔融亲自带着僚属一路送出北海。 大军到了齐地,关羽早已带着从平原退下来的将士们建起了大营,大营外还围着众多蓬头垢面难民模样的人,一见到刘备大军回营,纷纷涌了过来。 “刘府君回来了!” 刘备很是疑惑:“这些人是……” 关羽道:“这些都是屯田营里的流民,他们得知我们要弃守平原,就一路跟了过来。” “刘府君在哪,我们就跟到哪!” “对!跟着刘府君就有活路!” 听到这些话,刘备心头一热,目光扫过一张张坚定的脸,高声喊道:“备!定不负众望!” 进了大营,荀骥拉过关羽问道:“怎么样?我交待你的那件事……” 听闻此言,众人纷纷扭头看了过来,提起这件事张飞立刻瞪大了眼睛,“二哥,刘平那个害民贼你除掉了吗?” 关羽点了点头,道:“我将那斯抓到县衙门口当众斩首,首级悬在牌匾之下!” 荀骥点点头:这样也算给了小郎庄遇害的八位村民一个公道。 刘备带兵与田楷汇合后,面对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虽然刘备军保存了实力,但与幽州军主力失去联系,而敌军却可以源源不断的赶来增援,最关键的是据关羽所说,攻略平原的是曹操与袁谭的联军,人数众多且进攻迅猛,不好对付。 曹孟德……刘备在心里感叹,上次在高唐交过手,此人精通兵法,攻势非常猛烈,是个相当难缠的对手。说起来二人还是旧相识,早在洛阳求学的时候,二人还常常一起去城外打猎,谁知多年以后竟然早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刘备此时想不到的是,曹孟德将会是他这一生的对手。 袁谭和曹操在攻下平原后小做休整后屯兵济南,磨刀霍霍虎视齐国,刘备与田豫一刻也不敢停歇,迅速安排兵力加紧布防。就在此时,突然有两个消息传了过来。 第一个好消息是徐州牧陶谦在背后攻打曹操,并劫杀了曹操的父亲曹嵩,曹操因此撤军杀向徐州要为父报仇。这样一来,田楷和刘备正面的敌人就会少一半,失去了曹操的支持,袁谭军虽然棘手,但总归还是可以应付的。 第二个则是坏消息,幽州牧刘虞无法忍受公孙瓒穷兵黩武,于是兴兵十万攻打公孙瓒,声势极大,公孙瓒要同时面对袁绍和刘虞,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再次打通渤海,也就是说田楷和刘备实际上根本无法指望有援军。 面对田楷和刘备的联军,袁谭也没有把握取胜,在济南城中不断固防。他很清楚,只要后续援军一到,攻破齐国易如反掌。 所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田楷打算趁曹操军主力不在,迅速击溃袁谭,至少也要先挫一挫敌军锐气,这样才能有利于接下来的防守。 想法固然没有错,但是两军兵力接近,而袁谭的兵马现在屯驻在济南城中,要想击溃他,谈何容易? 刘备等人苦劝不住,又拿不出可行的方案,在田楷的强硬态度下,两路大军离开齐地,一路上并未受到抵抗,最终在济南城下会师。 袁谭见田楷和刘备来势汹汹,选择闭门不出,济南城本就坚固,又有袁谭主力防守,田楷数次强攻皆被打退,部下伤亡不小,只得引兵在城下结营,将济南城围了起来。 荀骥待在后方负责督运粮草没有随军出战,收到前线的战报一阵无语:被围的袁谭根本不需要着急,城坚池深有粮有兵,只要不犯致命的错误,守三五个月根本不在话下,反而是田楷这边危险更大一些,城池短时间内难以攻克,敌方的援军又随时可能到来,这种情况下还不退兵更待何时? 第十三章 刘虞兵败 陶谦告急 就在两军在济南城相持时,公孙瓒那边的消息传了过来。 “大哥,有消息了,据说刘使君兵败逃往居庸关,公孙将军攻破关隘,刘使君被生擒了!” “什么!” 刘备吃了一惊,十万大军转眼就兵败,主将竟被生擒!但是,刘备更担心的是公孙瓒会如何处置刘虞? 刘虞乃是皇室重臣,他的皇室血脉和影响力跟刘备这种“量产型”皇叔可不一样,那可是在士人眼中甚至有资格继承皇位的! 就在刘备惴惴不安的揣摩公孙瓒的想法时,仅仅半个月后,公孙瓒就以“欲称尊号”的罪名将刘虞处死,并传首京师! “公孙将军杀了刘使君……” 消息一出,天下震惊。 许多刘虞曾经的下属听闻消息,纷纷赶到蓟县为刘虞收尸,公孙瓒竟将这些人一并杀害。 “他……他疯了吗?!” 刘备抑制不住的双手颤抖,在汉室倾危的时刻,以如此栽赃陷害的手段当众折辱、杀害一位皇室重臣,他究竟要做什么! 他眼里还有大汉吗?! 事情的发展一如史书中所写,荀骥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有些惋惜,刘虞称得上一位治世之能臣,可惜他活在乱世。 很快,袁绍站了出来,打着为刘虞报仇的名义一面联络刘虞的旧部,一面号召天下诸侯讨伐公孙瓒,对公孙瓒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这个消息导致田楷军中士气颓废,将士们大多都是幽州人,自打刘虞出任幽州牧后出台了许多仁政,又与异族开放互市,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在得知公孙瓒杀了刘虞后军心一度动荡。 袁谭也趁机一改守势,主动出城发起攻击。 由于军心不稳,将士们无心恋战,田楷和刘备连战连败,只得退军回齐国,又被袁谭尾随追杀,好在有关羽和赵云殿后,大军才得以有喘息之机。 这一战,竟折损将士数千人! 幸好,关羽在撤退时接连斩杀了敌军数员将校,赵云带着骑兵来回冲击,稳住了战线。待田楷军回过神来,双方一场混战,给袁谭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野战,袁谭不是田楷的对手,更何况田楷所部都是精悍的边地锐卒。 双方皆伤亡不小,主帅也无心再战,各自收兵回城,这样一来,袁谭在援军到来之前是不会发起进攻了,也算达成了田楷的战略目标。 回到齐国,田楷和刘备立刻着手加固城防坚壁清野,以应对随时有可能攻过来的袁谭。 “报!陶使君派人送书信来,正在门外!” 田楷和刘备相视一眼,顿感不妙:“快请!” 来使顾不得一身灰尘,快步跑了进来将书信递给田楷:“徐州危急,陶使君请将军速去救援!” 田楷打开书简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了一遍:“彭城、下邳已被攻破,曹军攻入东海,兵锋已抵近郯城!” “什么!”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陶谦手上有数万丹阳兵,按说不该败得这么惨,至少不该败得这么快,但曹军的战力确实强悍,这才短短两个月不仅将陶谦从泰山赶了出来,甚至反而攻取破徐州的三个郡! 郯城,是徐州的治所,陶谦最后的一道防线,如果郯城被攻破,徐州就是曹操的囊中之物了。 来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继续说道:“而且,曹军此行一路残杀,已连屠数城,彭城数万百姓的尸体被扔进河里,泗水为之不流!” 刘备听到这个消息猛的抬头,脑海中闪过曾经的画面,他与曹操自洛阳时就相识,后来又一起去陈留募兵攻打董卓,曾经他也是热血男儿,可如今又何其冷血! 曹孟德,他怎么做得出来! 田楷沉吟片刻,拍了拍帅案终于下定决心:“召集诸将,大军明日开拔!” 入夜,刘备帐中的烛光迟迟没有熄灭,刘关张三位围坐在帐中,默默无语。 刘备有心事,关张二人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默默陪在刘备身旁。 刘备的心事荀骥自然是知道的,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太过沉重,丢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地盘,一向敬重的师兄杀了名望颇高的皇室重臣,而从前相识的故友则做出了屠城的罪行,这些事对刘备的信念造成了极大的冲击,短时间难以消化。 刘备发觉荀骥站在帐外,开口道:“子麒,你怎么还没睡?何不进来?” 荀骥叹了一声,昂首走进大帐,关张二人往旁边挪了挪,给荀骥腾了个地方,四人围坐在火堆旁,谁也没说话,只有火堆中偶尔传来咔吱咔吱的声音。 气氛有些尴尬,关羽干咳了一声,朝张飞使了个眼色便笑道:“子麒深夜到此,必有高论。” 收到关羽的眼色,张飞立刻附和道:“是啊是啊,子麒不要藏着掖着了,有什么跟俺们说说呗?” 荀骥闻言眉毛一跳,心中已然明白关羽是有想法的,只是不好说出来,这是撺掇自己呢! 关羽不是忠义无双吗?怎么会如此鸡贼?!也罢,虽然这些话本来打算到了徐州再说的。 “公孙瓒斩杀刘使君已是自绝于汉室,败亡不过早晚而已,玄德公作何打算?” 刘备已然听出了荀骥的意思,但是又觉得不忍:“公孙将军待我不薄,如今他有难,我怎么忍心弃他而去!” 荀骥摇头道:“公孙瓒之于玄德公,不过是存小义而已;而屈杀刘使君,是失大义。若是玄德公为了小义而失了大义,与公孙瓒同生共死,如何能够匡扶汉室?只是徒留骂名而已。” 刘备沉默不语,关羽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开口劝道:“是啊大哥,更何况营外还有追随而来的百姓,若是下次攻来的曹操,谁又来为他们谋一条生路?” 这剂猛药一下,刘备立时便醒悟了过来,是啊,时局动荡天下大乱,到处都在打仗,还有一群人依靠、支持着自己,又怎么能为了个人情感舍众人于不顾? 想明白了这点,刘备也就不再纠结,转而问道:“子麒,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荀骥当然知道后来陶谦病故、遗命请刘备来领徐州牧等等这些事,但今夜的主要目的是帮刘备解开心结,因此卖了个关子:“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后面的事情在下心中已有谋划,我们只管去徐州。到了徐州以后,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刘备点头道:“有子麒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第十四章 驰援徐州 郯城残破 次日一早,田楷刘备共计两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往徐州郯城,屯田营的百姓们听说刘备要走,扶老携幼一路追随。 恍惚之间,荀骥突然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过来也有一年了,感觉似乎做了些什么事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做,刘备还是按着历史的脚步走到了徐州,好像从东吴挖走了太史慈,但却只有一个承诺,众所周知,乱世中最不值钱的就是口头承诺,说不定现在太史慈已经去了刘繇那里。 那么自己穿越过来有什么意义么?自己的到来真的改变了历史吗? 每次一想到这个问题荀骥总有中微妙的违和感,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等等,荀骥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转头看向赵云,按照史书中的记载,赵云这个时候因兄长离世而回了常山,一直到刘备投奔袁绍的时候才再次上线。荀骥自问是没有能力让赵云的兄长死而复生的,可赵云不仅参加了与袁谭的战斗,还一起来到了徐州,这又是怎么回事? 出于好奇,荀骥小心的问赵云:“子龙,我听其他兄弟说你们离家数载,不知家中还有何人?” 提到家庭,赵云也有些惆怅:“家中父母皆已过世,只有一个兄长相依为命,我也时常托人捎信回去,可最近却迟迟未见回信,也不知近况如何。” 哦…… 荀骥一愣,那么多半是不在人世了吧。虽然这么想着,但还是出言安慰道:“兵荒马乱的,许是信件遗失了吧。” 赵云点点头,低头又叹了一口气,想来他多少也能猜到了一些吧。 荀骥继续低头思索,现在看来赵云没有接到兄长的死讯,这件事荀骥不认为和自己有关,就算是穿越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影响到数百里之外的人吧。或许可以参考某大片给出的解释:自己的穿越在主时间线上又分出了一条支线,而这条时间线的发展与主时间线并不完全相同。 也就是说……从荀骥穿越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就与史书中所写的那个世界不同了。 淦……本来还想着能凭借读过剧本的优势作弊呢,这下参考答案怕是只剩下参考二字了。 出了齐国过了琅琊,使者提醒道:“使君,此地邻近开阳,屯驻着一路人马,恐有异动,还请速行。” 田楷微微一愣:“哦?是哪路人马?何不一同前往退敌?” 使者面露难色,道:“这支人马的主将姓臧名霸字宣高,官拜骑都尉,曾随陶使君一同讨伐黄巾贼寇,后来便一直屯兵于此称霸一方,对朝廷的号令是充耳不闻,一向不听调用,这次也是,陶使君三番五次派人来召他,可他却不理不睬,如今大军从他眼皮底下过,难保不会横生事端,还请速行啊!” 使者的话音刚落,远处突然出战数骑人马,也不靠近,只是似乎是在观察。 见此一幕,刘备暗暗一惊,叫张飞和赵云分出一队人马去保护后面的百姓,同时下令众将士随时准备作战。 田楷也是一惊,立刻在大军前方两侧派出哨骑,一面命令众将士加快脚步,迅速通过。 好在臧霸并没有袭击的打算,这数名游骑一直跟大军保持距离,似乎只是在监视,等大军离开开阳就不见了踪影。 田楷长出了一口气,前方战事紧急,可不能在这种地方受阻。 过了开阳,郯城只有两天的路程,两军派出探路的哨骑已经开始发生小规模的战斗,想必曹操已经知道了有援军来支援,田楷和刘备都担心曹军有埋伏,于是放满了行军步伐。 到了第三日,郯城已经远远能看到了,另一边赫然盘桓着一座大营,营中人马皆是白旗白甲,透着肃杀的气氛,而且看的出来已经做出了针对性的部署,仿佛一条盘起来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毒蛇,冷冷的盯着猎物。 “先入城吧。” 援军的到来使得城中军民为之一振,陶谦得到消息也迅速派人出来接应。 大队人马进了城,才知道战况究竟有多么紧急。曹操十几日来连续攻城,城中将士已折损过半,壮年的男丁都被编入队伍上了城,妇女儿童也没有闲着,帮忙照顾伤员承担起了后勤工作,较为低矮的北城门已经被攻城车撞塌了一次,又被将士们用石头堵住,城墙上到处都是来不及收殓的尸体,可想而知战况何等的惨烈。 久经沙场的田楷也很少见到这般惨烈的战场,沉默了半晌问道:“陶公,容在下直言,董卓乱朝以来诸侯之间互相攻伐也是常事,但你怎么能对曹操的父亲出手,招来今日的惨祸!日后他若也杀你的子侄,岂不是报应?” 刘关张等众人皆皱着眉头,田楷虽然言辞失礼,却也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陶谦有口难辩,痛心道:“田使君有所不知,当时公孙将军败走冀州,曹操和袁谭又攻打青州,我担心他们日后再图我徐州,便派兵去攻打泰山郡,试图拖住曹操主力。那曹嵩本在徐州琅琊郡避祸,见我与他儿子交战,担心我对他不利,便要回兖州,我好心派人护送,谁知我的部将张闿见财起意,竟杀死曹嵩,我实在无意害他呀!” 这……众人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如果陶谦没有说谎,那只能说太冤枉了,曹嵩冤枉,陶谦冤枉,被屠杀的徐州百姓更加冤枉! “那……那张闿何在?” 陶谦无奈的叹气道:“若我能抓住张闿交给曹操,或许能稍解曹操之恨,但我在各处要道设卡都没能截住他,后来听说他竟去投了袁术!我去信问袁术要人,那袁术小儿不仅收留此不忠不义之徒,反而还写信羞辱我,真真可气!” 情况已然如此,再分对错也无济于事,还是先想办法应对曹军吧。 荀骥很清楚,历史上曹操二伐徐州本是被吕布偷家才被迫撤军的,但是看眼前郯城的状况,荀骥更加怀疑郯城能不能撑到吕布偷袭兖州。 第十五章 曹军攻城 刘备献计 次日,曹军并未攻城,连日激战使得曹军攻城器械损耗极大,加上又有援军入城,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在营中赶制新的攻城器械。 郯城军民终于有了难得的喘息之机,但却并不是松懈的时候,也在加紧收拾军备修补城墙。 一连数日,双方都没有主动发起进攻,但同样都知道,此刻的沉默,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报!曹军又来攻城了!” 田楷和刘备就驻扎在城下,闻言立刻下令:“快!所有人上城墙!” 城头上陶谦军都督曹豹已经等侯多时了,等将士们进入预定作战位置后,曹军也已经列队完毕,田楷抬起手中的弓箭朝城下射了一箭,“嗖”的一声箭矢落地约在一百二十步外,也就是说,曹军一旦约过那一箭,就进入弓箭的射击范围了。 远处站在阵中央的曹操手中令旗一挥,八名鼓手往手中吐了口唾沫,握起鼓槌狠狠敲击着牛皮大鼓,沉闷的鼓声震得人心发颤,前排的士兵们扛上云梯等攻城器械如潮水般扑了过来。 “弓箭手准备!”眼看着敌军冲过了那一箭,曹豹大声下令:“放箭!” 满天的箭羽呼啸着飞了出去,在敌军中翻起一阵阵血花,而敌军的重弩也开始对着城头射击,试图压制田楷的弓箭手,掩护先登营攻城。 一般来说先登营都是全军精锐,应该是身披重铠,而曹营的先登营却别有不同,他们为了行动灵巧而放弃了铠甲只配短兵,这样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冲上城头,一如曹操的用兵风格:兵贵神速,一旦得手立刻猛攻猛打,绝不给敌人喘息之机。 尽管城头上的弓箭手轮番放箭依旧没能击退曹军的进攻部队,几乎是眨眼之间敌军就来到了城下,冒着箭雨开始迅速搭建云梯。 这样的攻势打了曹豹一个措手不及,但毕竟久经沙场,很快就反应过来:“快!滚木、礌石、金汁!快抬上来!” 所谓滚木,即是指七尺长短一尺粗细的圆木,所谓雷石就是大石块,在敌军攀登城墙时可以抛掷下去砸伤敌人。而金汁就有说法了,取健男粪便加水以大火熬开,不仅气味难闻,由于其含碱性更可以腐蚀铠甲灼伤皮肤,一旦被烫伤,伤口往往腐化溃烂,极难医治,古代卫生条件差,因此伤者往往死于感染。 眼看敌军搭建好了云梯,曹豹命令将士们开始扔滚木礌石,阻挡敌人登上云梯。 “推倒云梯,不要让他们上来!” 就在此时,底下突然飘上来一股股黑烟,那烟气味刺鼻难闻,又黑又浓,很快城墙上就被黑烟淹没了。 “这是……狼烟?!” 刘备心中一惊,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城下了,狼烟还有这样的用途? “嗖嗖嗖!” 周围响起破空声,刘备下意识的弯腰躲在城墙垛口后,身后的两名士兵被箭射中,惨叫着倒在地上。 “避箭!避箭!” 不知何时,曹军的弓箭手已经到了城下,对着城墙上开始覆盖性的射击,一轮箭雨过后云梯上立刻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毫无疑问敌军开始登城了! 刘备拔出双剑,大声喊道:“不能让他们登城!举盾!快把云梯推下去!二弟三弟,准备近战!” 盾牌手们上前举起盾派掩护,身后的将士们用钢叉奋力往外推云梯,但是云梯前端的钩子已经紧紧挂住了城墙,哪是轻易就能推倒的! 从平明战至正午,借着狼烟和箭雨的掩护,已经有一部分曹军登上城头了,刘备和张飞立刻带着人堵了上去,可登上城头的曹军越来越多,缺口快要堵不上了! 城下的曹军见到先登部队已经登城,气势大振,曹军中再次响起了密集的鼓声,他们要发动总攻了! “田使君!”曹豹在乱军中找到田楷,“缺口堵不上了,你在这里守住!我带人出城去击退他们!” 田楷正要说话,刘备伸手拉住曹豹:“城外凶险,还是我去吧!” 说罢,不等田楷和曹豹争辩,刘关张三人已经飞奔下了城,赵云和田豫早已在城门口集结好了骑兵,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出城厮杀。 随着城门被推开,赵云一马当先率先杀了出去,身后跟着清一色的四百名白马骑士,名闻天下的白马义从! “杀呀!” 赵云手中长枪神出鬼没,接连挑翻曹军数员将校,挡者披靡! 曹军以为胜券在握,哪里能想到还有人敢在这种情况下出城厮杀,被赵云杀了个措手不及,军阵中立刻被撕开一道口子,关羽率领一千乌丸杂骑紧随其后,两支人马在曹军阵中左右冲突,搅得曹军一阵大乱。 趁着敌军大乱,刘备和张飞率领步军从正面杀了出来,配合赵云和关羽发起猛烈进攻。一直战至日落时分曹军大败,逐渐退了回去。 远处阵中,曹字大旗下的曹操仔细的观察着战局,突然皱眉冷哼道:“区区几百骑就能撼动我军,白马义从不愧是名扬天下的精骑!” 曹洪闻言颇不服气,拍马上前道:“大哥,让我去会一会他们!” 曹操却摆摆手,道:“算啦!你去了也打不过,兵法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今天已经打不下郯城了,收兵吧。” 随着曹军后方传来鸣金声,这一日的攻城战总算是落下帷幕。入夜,众人齐聚在徐州刺史府衙商议如何退敌,日险些就被攻破城池,众人皆心有余悸。 陶谦问道:“诸位有何退敌良策?” 曹豹道:“依我看,曹军今日攻城虽然猛烈,但自身伤亡也很大,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攻城。且曹军远道而来必然粮草补给不足,我们只要严防死守,再坚持一段时间曹军粮尽必然退兵!” 众人默不作声,话倒是也没错,但今天曹军进攻如此猛烈,谁能保证下一次还能守得住? “这……”陶谦面露苦笑,转头问田楷:“田使君可有良策?” 田楷皱着眉思索片刻,摇头道:“除曹将军所言外,别无他法。” 陶谦闻言长叹一声:“唉……也只好如此了。” 气氛一片死寂,众人都对守城失去了信心,这时刘备突然长身而起,朝陶谦拱手道:“今日出城作战时看见曹军大营侧面有一座山,我愿率军出城往山下扎营,若敌军攻我,则城内军攻其侧翼,若敌军攻城,则我攻其后背,此为掎角之势也。” 这倒是一个办法,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只是城外风险极大,刘备作为援军竟然要主动担当重任! 陶谦大喜:“哦?玄德当真肯去?” 这是什么话?刘备愣了一下,要是不肯去就不会提出来了:“自然,使君请勿见疑!” 陶谦快步上前拉住刘备,连声道:“好好好!孔融所言果然不虚!明日出城,我自率领州府官吏为君送行!” 第十六章 陶谦赠兵 刘备抉择 次日一早,刘备率军收拾好粮草兵械准备出城,陶谦率领众人已在城门口等候多时了。 见陶谦竟然再此专门等候,刘备等人赶紧滚鞍下马快步上前,拱手道:“陶公久侯了,在下来迟,还请恕罪!” 陶谦按下刘备的手,道:“不妨事不妨事,玄德愿冒险出城,我理应送一送,何罪可恕?不必拘谨,我送诸军出城!” 寒暄几句,众人重新上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城。按说陶谦是徐州牧,刘备只是平原相,就算是相送,那么送出城门也就尽到礼数了,可陶谦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送了一程又一程,刘备几次劝他回去,毕竟还有曹军在附近,太过危险。 正在此时,大军东侧突然扬起一阵烟尘,似乎是有大队人马在行动。 刘备吃了一惊,曹军大营在西侧,可这突然出现的人马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人?全军戒备!”刘备拨马上前将陶谦护在身后,全军上下立刻做好了战斗准备,“云长,一会打起来我们挡住敌军,你先护送陶公等众官员回城,必要护众人周全!” “玄德!不必紧张,”陶谦在后面拉住刘备,“他们不是敌军,这是我为君备下的一份大礼。” “什么?”刘备愣了一下才收剑回鞘,但出于谨慎,还是命令将士们保持戒备。 不多时,一直数千人的队伍来到近前,看那衣甲旗号,正是陶谦的丹阳兵。陶谦拉着刘备一同来到这支队伍前,道:“与曹军开战之初,我曾派人回老家丹阳募兵,共募得精兵八千,他们昨天才到郯城。这里四千丹阳劲卒,玄德,礼物可满意否?” “这……”刘备目瞪口呆,他在战场中摸爬滚打十余载,一眼便能看出这些人绝对当的起劲卒二字,衣甲兵械旗号更是一应俱全,这就……送给我了? “这礼物太过贵重,在下不敢……” 陶谦打断了刘备的话,道:“精兵还需良将,老夫老矣!曹豹也非将才,整个徐州,也只有交到玄德手中,我才能放心!” 说罢,陶谦一挥手,将士们齐声呐喊道:“愿为玄德公驱使!愿为玄德公驱使!愿为玄德公驱使!” 话已至此,刘备再不推辞,将四千丹阳兵编入麾下,辞别陶谦等人,率军径自往山下扎营。 入夜,大营已初有雏形,将士们围靠在火堆旁歇息,刘备等人也围在一起商议战况。 “我们出城作战,陶公竟然还赠四千精兵,真乃仁义之士!” 对于简雍的话张飞倒是觉得理所当然,“我们是来他作战的,他给我们拨点兵马不是应该的?他是怕我们在城外被曹军攻破,有什么仁义不仁义的!” 你口气可真大,那可是四千精兵!这也叫拨“点”兵马? 关羽捋着长须,点头认同道:“三弟说的有道理,陶使君应该是怕我军兵力不足,轻易便被曹军击败,起不到牵制的作用。” 荀骥笑了笑,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木头,轻轻摇了摇头。 张飞见荀骥发笑,不由得问道:“嘿子麒,你笑什么?” 荀骥卖了个关子,问道:“你们可曾注意到,丹阳兵今天喊的可是‘玄德公’啊!” 众人相互看了看,没明白荀骥想说什么。 荀骥又道:“虽然我们离开了平原,但玄德公的官职可是青州平原国相,即便在徐州,官吏将士也应该喊‘刘府君’才是。” 张飞是个急性子,抢着问道:“喊‘玄德公’怎样?喊‘刘府君’又怎样?” 荀骥见众人还是没明白,继续道:“陶公与公孙将军互为盟友,玄德公‘平原相’的官职是公孙将军所任,陶公理应承认,但公孙将军杀害幽州牧刘虞,又杀了不少刘虞的旧属,此举无异于叛汉。丹阳兵今日喊‘玄德公’亦是处出于陶公授意,其一便是要劝我们与公孙将军划清界限!” 刘备沉吟片刻,问道:“那么其二呢?” “我斗胆猜一下,”在角落的田豫插嘴道:“子麒先生,陶公是不是有招揽之意?” 荀骥微微一愣,田豫以刘备旧识的身份能在曹魏做到九卿之一的卫尉,果然有过人之处!可惜,刘备身边很多人才都最终归与曹魏。 “正是,国让所见与我相同。” 田豫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些人中属他年纪最小,被荀骥一夸还有些腼腆。 关羽闻言恍然大悟,抚掌道:“大哥!此正是天赐良机!切不可辜负陶公美意!” 哎?刚才是谁喊的陶使君,这才几句话的功夫怎么就变陶公了? 荀骥一肚子腹诽,关羽傲上而不欺下,骄于士大夫的人设呢?好你个忠义武圣,真是前据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刘备拍拍手,道:“既然陶公有此美意,待击退曹操后,我自当去跟陶公好好商议。子麒,这便是你说的迎刃而解?” 关羽心中一禀,沉声问道:“子麒,莫非在齐国时你就已经料到此时了?” 荀骥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般故作轻松的姿态在众人眼中变得高深莫测,纷纷称赞。 毕竟揣着另一个时空的剧本来的。 数日之后,大营已经扎好,与郯城遥遥相望,曹军真正开始进退两难,在两次尝试攻城却被内外夹击后,罕见的一连十余日没有发起攻击。 刘备这边为了确保大营安全,依旧每日令将士们加固壁垒,不仅在大营周围挖出了数条壕沟,拒马桩、鹿角等防御器械也放置了不少,就算曹军来攻打,即便城中支援不及时,刘备也有信心至少能够坚持两三天。 城中的田楷和陶谦以及徐州各级官吏们更是喜上眉梢,眼看刘备的计划成功阻挡了曹军攻城,曹豹心中很不是滋味,现在城中人人都说是刘备守住了郯城,却将自己晾在一旁,甚至还有些人夸赞刘备时拿自己做对比,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偏偏还无法反驳,艰苦守城的是我曹豹,他刘备反而成了大英雄! 第十七章 曹仁掠地 荀骥阻敌 两军相持十余日,正是谁也奈何不得谁的时候,众人都认为曹军连续征战数月已是师老兵疲,粮草供应压力又大,短期之内就会退兵。 一大早,负责监视曹军动向的斥候就冲进了刘备的大帐,带回来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报!昨夜有一支兵马离开了曹军大营,向东而去。” 荀骥转身翻出地图,仔细盯着看,刘备追问道:“何人领军?有多少人马?昨夜几时出发?” 斥候答道:“人马约有七八千,昨夜亥时出营,不知何人领军,只是旗号上隐约是个曹字。” 刘备点点头,挥手道:“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向东而去……可刘备的营寨就在曹营东面啊!昨夜布置在大营四周的暗哨并未发现他们,说明这支兵马是刻意避开了我军的视线。“子麒,你认为这支兵马去了什么地方?莫非……是曹操亲自率军?” 不可能,曹操放着大营不管,领一支偏师行动的,在荀骥的记忆中似乎只有夜袭乌巢那一次,姓曹的将军…… 曹营中姓曹的将军有很多,但最被曹操信任又常常独领一军的,只有曹仁了。 夤夜出发,刻意避开我军,又是曹操最心腹的大将……荀骥有些摸不着头脑,莫非曹军打算两面夹击先打掉刘备军大营?这个倒是不无可能,但是刘备军的大营防御工事已经相当完备了,就算两面夹攻也完全撑得到城中的援军赶到。 刘备和荀骥二人商议一番后依然没有头绪,只好传令加强大营的戒备,以不变应万变。 数日以后消息传来,曹仁领兵攻克即丘,大军只是稍做停留又投北而去。 “即丘?”刘备惊道:“即丘只是一座小城,不是什么要地,曹仁去即丘做什么?而且破城以后只停留半日就走了,这是何意?” 荀骥这时恍然大悟,拍案道:“原来如此!曹军必然是粮草供应出了问题,不得已才派曹仁去附近掠夺粮食以供军用,但即丘的粮草百姓早已被陶公转移至郯城,所以曹仁又去下个地方了!” 刘备一听也明白过来,继续问道:“那么他会去哪里呢?” 众人顺着即丘往北看去,下个地方是——开阳。 “开阳?”众人议论纷纷,来徐州的时候经过这个地方,当时糜竺告诉众人,开阳有臧霸的兵马驻扎,而且兵力不少。 “曹仁会去开阳吗?” 荀骥摇摇头:“应该不会,曹仁的目的是搞粮草给曹军供应,这种硬仗是要尽量避免的。不管怎么样,我们就派人盯住曹仁,只要他搞到粮食,我们就截他,不能让他送粮食回曹营!” 曹军大营那边,迟迟收不到曹仁送回的粮草,军心已经渐渐浮动,几日后曹操迫不得已再次发起了攻城,粮草已经不足一月了,如果这次再不得手,恐怕就真要退兵了。 “报!曹军又攻城了!” 刘备立刻升帐点将,安排兵马如前几次一样去牵制曹军,留下荀骥带着勇字营以及一些老弱守营。 “杀呀……” 刘备军刚一出现,曹军后方就出现了明显的骚动,很快便有一路人马冲出来拦截,是夏侯渊! “大耳贼!你屡次三番袭扰我军,敢堂堂正正一战否!” 关羽大怒,纵马直取夏侯渊,刘备在后挥军掩杀,仅仅十余个回合夏侯渊便不敌,眼看抵挡不住刘备军的攻势,引军败走。 “妙才休慌!我来助你!” 见夏侯渊败走,夏侯惇与乐进两路人马急忙赶来助战,这边赵云和张飞也迎上来接住,几路人马一场混战,刘备一看曹军主力被吸引过来,知道曹军今日又攻城无望,挥手一招:“撤!” 听到命令,关羽张飞迅速收拢部下撤军,留赵云率领白马义从断后。 荀骥在瞭望塔上观察着战局,见曹军主力被扯动,刘备已经准备撤退,正准备下楼,却发现正东方扬起一阵烟尘,是有大军在往这边而来! 荀骥呆愣了片刻,猛然反应过来:“妈的曹仁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情况打乱了原本的计划,如果曹仁此时截住刘备的退路,导致刘备军被前后夹击,曹操哪怕要付出一些代价也要先捏碎刘备军! 怎么办?怎么办!荀骥急得团团转,猛然发现曹仁军团回来的路上有一段夹山道,如果布置得当似乎可以拖延一段时间。 来不及细想,荀骥赶忙三步并作两步下来瞭望塔:“快!传令!勇字营集合!多备强弓硬弩和盾牌长枪!还有鹿角也带上!” 很快人马已经集合完毕,原本将近两千人的队伍数次征战以后只剩下一千出头,折损近三分之一,荀骥派人去将消息告知刘备,随后便带着将士们迎着曹仁而去。 刚刚走到夹山道,已经远远能看见曹仁大军了,荀骥命令道:“用鹿角将路堵住,不要让他们过来!” 将士们闻言赶紧开始布置路障,很快一段山路便被鹿角塞得寸步难行。 “结阵!” 随着荀骥一声令下,将士们迅速摆好阵形,盾牌手长枪手弓弩手依次而立,做好应敌的准备,只等曹仁过来了。 做到这个程度上,荀骥深呼吸平复心情,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至于结果,那就只能交给天意。 不多时,曹仁率军已到近前,见到山路中塞满了鹿角,不由得眉头一皱,攻开阳不利匆匆退军,回来的路上听闻曹军又在攻城,本想快速赶回来支援,谁知路上竟然遇到了阻击。 荀骥第一次单独领军面对曹仁这样的名将,紧张到后背全是冷汗,强压着恐惧拔出配剑,命令身边勇字营的一名曲长李贵放了一箭以警示敌军。 “嗖!” 那支箭带着风声插入了曹仁马前,惊得战马长嘶一声,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两步。曹仁迅速安抚好战马,看了看地上的箭,又看了看对面的荀骥,这一箭没有直接冲自己来,也算是先礼后兵了。 这种时候应该说点什么吧?荀骥并不懂什么战场上的礼节,但他知道,自己一旦开口,恐怕连话也说不利索,到时候漏了怯,气势上就低了一筹,要是张飞在这里,那高低得喊他两嗓子跟对方来个亲切交流。 而且……总感觉曹仁刚才看自己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曹仁冲荀骥抱拳,算是对这故意射偏的一箭回礼。强行通过这里会造成不小的伤亡,却是最快办法了,对方又不可能让路,但如果绕路,又需要至少半天的时间。 多说无益,那就打吧! 第十八章 荀骥兵败 天降大将 山道上,两军隔着鹿角对峙,荀骥兵少,不敢轻举妄动,曹仁着急赶路,率先发起了攻击。 “步军上前,移开鹿角!” 曹军前方的骑兵后撤,后队迅速跑出一支步军,一边用盾牌掩护一边抛出钩锁往两侧拖拽鹿角。 “放箭!” 荀骥一声令下,身后迅速站起数百名弓弩手朝正在拖鹿角的敌军步卒放箭,但射出去的箭大部分都被盾牌挡住,于是转而又射向后方的骑兵。 不得不说曹军的装备确实精良,这支骑兵铠甲齐备,荀骥猜测大概是虎豹骑的前身,这样的距离除非直接射中脸部,否则很难造成伤害。 “不要射人,射他们的马!” 曹仁军团迅速立起盾牌保护战马,并且很快就还以颜色,调了弓箭手来对射,甚至反过来压制了勇字营的弓箭手。 弓箭倒是不怕,勇字营的将士们同样立起盾牌,但这样一来鹿角很快就会被突破,到时候面对曹仁的铁骑可就不妙了。 按说此地地形狭窄,纵使曹仁兵马数倍于己也无法施展,而且己方有大盾长枪和强弩,也有一战之力,麻烦在于敌军的弓箭手不间断地压制,必须想个办法。 荀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随即将两名曲长叫来身旁耳语几句,勇字营的阵型悄然发生了变化。后方的两支人马逐渐脱离主阵慢慢向两侧山上移动,有效分担了曹军的压制力,配合主阵开始发起还击,不断骚扰曹军步卒,拖延其拔除鹿角的时间。 曹仁眉头紧锁,此地是个类似葫芦口的地形,前方已经没有足够的空间派更多的弓箭手了,步卒却迟迟无法拔除鹿角。 “曹将军!怎么办?” “让弓箭手撤回来吧,”曹仁翻身下马,从亲兵手中接过一面盾牌,推开身前的士兵大步走到最前方,拔出配剑大喝道:“弟兄们,跟我冲!” 曹军士气大振,将士们紧紧跟在曹仁身后发起了冲锋,喊声响彻山谷。 “什么动静这是?” 荀骥躲在盾牌后正疑惑曹军为什么没有射箭时突然听到敌军惊天动地的喊声,探出头看了向敌军。 “将军,曹仁发起进攻了!带头的那个就是曹仁!” 荀骥并非将军,只是勇字营的将士们习惯这样称呼他。 “哦?” 荀骥有些意外,曹仁作为曹操手下最受信任的大将,却不怎么能沉得住气嘛! “放箭,把他们射回去!” 鹿角说白了也不过就是用绳子将削尖了的木头绑起来而已,只要把绳子砍断木头散落,也就没什么防御能力了。曹仁正是要这样做,这是最笨的办法,却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趁着敌军拆鹿角的间隙,勇字营的将士们一轮又一轮的放箭射杀敌军,但曹军顶着伤亡死战不退,在曹仁的带领下士气高涨且战且前,眼看就要将战线推过来了。 没办法了,鹿角已经被突破,荀骥挥手示意两侧的将士退回本阵,以免被分割开来,接下来只有短兵相接了。 “举盾!准备接战!” 荀骥在闲暇时曾训练过勇字营的将士们使用西方重步兵方阵,当时关张赵云等人看到这种阵型都嗤之以鼻,原因无他,缺点太明显了——过于笨重且只注重了前方,一旦被骑兵或者轻兵绕到侧面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但阵法也要看如何使用,在这种狭窄的地形中这样的阵法就是不可撼动的大山。 “冲散他们!” 曹仁大喝,他们已经突破了所有的鹿角,先头部队已经撞在了勇字营的方阵上! “杀!” 前排的士兵用肩膀抵住大盾,牢牢稳住战线,后排的士兵举起长枪只是来回的做着戳刺的动作,曹军前排的士兵立刻倒了下去,鲜血顺着长枪四处飞溅。 “放箭!” 荀骥一声令下,更后方的将士们看不到曹军,只能凭感觉朝前方散射,好在曹军站位密集,一轮箭雨也有不少斩获。 曹仁见前方始终无法突破,又见部下伤亡惨重,只好下令先撤退出弓箭手的射程之外,望着前方的一排排的长枪就刺猬一样,不知该如何下口。 眼看已是日薄西山,曹仁心急如焚,再次亲自带队发起了冲锋,今天就是崩了牙也必须咬开这支敌军! “弓箭手掩护!众将士随我冲啊!” 见曹仁要拼命,荀骥命令前排士兵换下去休息,第二排随时准备轮换,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刘备那边应该已经撤会去了,只要撑过这次攻击,就可以考虑撤退的事了。 “用木头!用木头撞开盾牌!” 什么?! 荀骥听到曹仁的吼叫猛然吃了一惊,是啊,刚才他们拆掉了鹿角,现在地上散落着大量的木头,这些就是简易的攻城锤! “顶住!”荀骥大声命令,“放箭!不要让他们靠近!” 来不及了!前排战士很快就被木头撞倒,防线已经崩溃了! 荀骥看着崩溃的方阵,心想出大事了。 曹军掩杀上来,失去了盾牌保护的方阵被冲了个七零八落,也对,在这样短兵相接的战斗勇字营的战士怎么会是曹军的对手! “荀将军,快走!” 荀骥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兵败如山倒,现在身旁全是丢盔弃甲、拢都拢不起来的散兵,各自仓皇逃命。 李贵拼命掩护荀骥撤退,另外两个曲长已经带着部下顶了上去,只是不知道能争取多少时间。 “杀光他们!” 曹仁杀心大起,此时赶回去也已经晚了,必须要碾碎面前的这支敌军以解心头之恨! 漫山遍野的溃兵都是待宰的羔羊,李贵护着荀骥跟着人群跑,眼看就要被曹军追上时,前方突然一员大将纵马赶来,抬手便是一箭! “将军小心!” 身处战场之中曹仁根本没有听到这一声弓弦响动,被身旁的亲兵推了一把堪堪躲开要害,左肩还是中箭了! 曹仁闷哼一声,险些坠马,这箭力量极大,前后两层重铠都被射穿了,艰难的折断箭杆,曹仁喝问来人:“你是何人?!” 来将勒住战马,昂然道:“我乃东莱太史慈也!” “子义?!你怎么会来这里?”荀骥抬头看太史慈,满脸的不可置信,不过这下可有救了。 太史慈在马背上欠身答道:“此事过来话长,荀先生速行,追兵我自挡之!” 荀骥朝太史慈拱了拱手,带着勇字营残部撤退,太史慈按马在队尾殿后,曹仁手下的将士们见太史慈一人一马就要拦住他们,纷纷大怒,纵马冲过来要杀太史慈。 太史慈冷哼一声,在马鞍上挂住长枪,取弓箭在手,一连十余箭,敌军无不应声而倒。 “回来!”曹仁捂住伤口大声命令道:“不必追了,先回营吧!” 曹军走后不久,刘备和关羽带着骑兵过来接应,见到荀骥安然撤回,又见太史慈来投,悬着的心这才算落了地,收兵回营清点人马,勇字营竟然又折损近半。 第十九章 曹军退兵 三让徐州 夜里,曹营之中,负伤的曹仁来到曹操大帐,二人一番耳语,曹操神色一变,问道:“当真?” 曹仁肯定的点了点头,道:“不敢胡言。” 曹操皱眉思索,片刻,对曹仁道:“此事切不可传与他人。” 二人正交谈间,突然帐外有信使来报:“启禀明公,荀司马有书信来!” 信使将书信呈上来,曹操端坐回案后借着烛火看信,突然大怒,拍案而起大骂道:“庶子敢尔!” 曹仁不明就里,问道:“怎么了?” 曹操将书简丢给曹仁,大怒道:“陈宫勾结吕布,趁我大军不在竟然袭我兖州!兖州官吏大半已降,只有三座城还在我们手中!” 曹仁吃了一惊,捧着书信匆匆看了一遍,眉头紧锁道:“军中粮食已经不多了,为今之计,只有先撤军回鄄城再做打算。” 曹操转身背手,思索了片刻命令道:“让夏侯渊、乐进殿后,大军明早回师兖州!” 刘备营中灯火通明,刘备安排了酒菜为太史慈接风。 刘备好奇的问道:“子义,你如何寻到这里来的?” 太史慈黯然道:“说来话长,那日与府君一别,回到东莱后老母病重,不久便去世了,我安顿好后事便前往平原寻找使君,谁知平原已被袁谭所占。后来又去北海打听,这才知道使君来了徐州,我一路赶来,正遇到荀先生与曹仁交战。” 荀骥举杯敬太史慈:“若不是子义出手相助,今天我便死在曹仁手下了。子义,我敬你一杯!请!” 太史慈并不客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来来来!同饮同饮!” 众人举杯共饮,只有张飞捧着酒坛“吨吨吨”,营中一派欢声笑语。 次日一早,斥候回报道:“报,曹军退了!营中已空无一人!” 众人吃了一惊,忙问道:“当真?” 那斥候答道:“今早我等前去刺探消息,谁知曹营中空荡荡,连把守辕门的士兵都不见了。于是我们便壮着胆子进了营中,这才发现曹军早已离去,只剩一座空营!” 张飞闻言立刻跳了出来:“大哥,那曹贼必然是粮草已尽才退军,趁他还没有走远,我率人去追,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言之有理,众将纷纷请战,都想去捅曹操的后背。 “不可不可!”荀骥连忙阻止众人,曹操退兵绝不可能没有准备,张绣和刘表就吃过这个亏,“曹操退兵必有劲将殿后,不可贸然追击,万一这是他诱敌深入的计策怎么办?只需一把火烧了他的大营便罢了。” 关羽最听不得有人长别家威风灭自己志气,一捋长须傲然道:“子麒也太多疑,所谓曹军的劲将不过就是夏侯氏兄弟、曹氏兄弟、于禁乐进等人,便是有伏兵又能怎样?我与三弟觑之如无物。关某也愿讨一支将令,请大哥下令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备也不好再说什么,抽出令牌递给关羽,交代道:“我给你二人三千人马,但此行务必小心,即便追不上也不要紧,千万不可轻敌冒进!” 二人连声答应,接过令牌欢欢喜喜出了大帐,关羽偷偷跟张飞说道:“子麒虽然过于谨慎,但所言却不无道理,一会你可率两千人马先行,我在后方与你接应,这样即便有埋伏也无惧。你我兄弟二人齐心,好歹杀他一两员大将,也好叫子麒知道我们的手段!” 张飞连连称是:“全听二哥安排!” 听着关张二人带兵出了大营,刘备又叫来赵云田豫太史慈三人:“你三人带剩下的人马先去烧了曹军的大营,然后率军准备接应云长翼德二人,切不可深追!” “诺!” 三人领命而去,荀骥暗暗点头,这样安排倒也合理。 刘备安排完兵马,想了想又道:“子麒、宪和,你二人随我入城面见陶公!” 荀骥诧异的看着刘备:曹军退了,有些事确实应该谈一谈,但是你这样会不会有些太猴急了?先沉住气过个两天再说嘛! 荀骥正要劝刘备,突然糜竺气喘吁吁的从辕门跑了进来,大喊着:“玄德公,玄德公!陶使君有请!” 得,更猴急的来了。 刘备赶忙把糜竺迎进营帐中坐下,让他先缓口气再说话:“陶公召备,只需一名信使即可,何必劳别驾亲自跑一趟呢?” 糜竺饮了一杯水稍稍平了平气,摆手道:“有大事,徐州官吏和田使君都去了,玄德公快随我去吧!” 一听大家都到齐了,刘备哪里还敢怠慢,带着简雍荀骥二人快马加鞭赶到了徐州府衙。 一进门,气氛就显得不同寻常,陶谦在主位上正襟危坐,徐州诸文武分坐两旁,田楷则坐在主位旁的客座上一脸严肃。 “玄德来了?快快上前来!” 陶谦见刘备进门,从主坐上费力的站起来,走上前来拉住刘备,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咳嗽。 病了?荀骥觉得不可思议,这才几天,看起来陶谦的身体有如风中残烛,似乎随时会倒下。也是,历史上这个时候距离陶谦死亡也不过就是半年左右了。 陶谦拉着刘备来到主案前,捧起摆在桌上的徐州印绶,递到刘备面前道:“徐州遭逢大难,皆是谦之罪也,今强敌虽退,然谦老迈昏聩难当重任,非君不可以安此州。徐州印绶在此,玄德万万不要推辞!”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众人想破头也想不出来陶谦摆如此阵仗竟然是要将徐州让给刘备! 刘备也懵了,原本只是以为陶谦有招揽之意,谁知他竟然要将徐州拱手让给自己,这件事远远超出了预期! 荀骥也很懵,原来陶谦让徐州是确有其事! 众人一时被这消息震得脑袋发蒙的时候还是刘备率先反应了过来,连忙将徐州印绶推了出去,“陶公何出此言?天下纷乱,徐州亦不能幸免,岂是陶公之罪?况备德薄望浅,如何能当此大任!请陶公收回印绶!” 这下众人更懵了,一个想给,一个不要,徐州什么时候变成被人看不上的地方了? 两人互相推让时,糜竺起身劝道:“此地不远有座城,名曰小沛,乃是高祖故乡,若玄德公暂时不愿领徐州,可前往小沛屯驻,一来可以保徐州安宁,二来徐州之事也可以再行商议,陶公、玄德公以为可否?” 陶谦叹气道:“也只好先如此了……” 刘备犹豫不决,望向田楷——严格来说,现在刘备还是田楷的部下,就算另投他处也需有个交代。 田楷算是看出来了,今天陶谦唱这一出就是为了挖墙角,但话已至此,哪里还容他拒绝?堂下众人都望着田楷,只等他来开口。 田楷缓缓开口道:“既然陶公有此美意,玄德你就留在这里,他日若有变故再做计较。” 陶谦大喜,也不等刘备点头,连忙奋笔疾书写了一篇表文上书皇帝,表刘备为豫州刺史,并邀请田楷以青州刺史的身份联名。 豫州刺史?众人又是一惊:这个官职已经跟田楷平级,也就是说无论从实质上还是从官职上来讲,刘备都已经脱离了田楷。 田楷好意来救援,结果陶谦不讲武德反而挖他墙角,就这道表文居然还要苦主签字,老陶头你可做个人吧。 第二十章 关张遇伏 去楷归谦 日落时分,刘备等人在城中应酬完回到大营时,关张、赵云田豫太史慈等人也刚回到了营中,看关张二人灰头土脸的模样也知道他们没讨着便宜。 刘备瞄了二人一眼,问道:“今日战果如何?” 关张二人互相看了看,谁也没好意思说话。 但是刘备既然问了话,自然要有人回答。赵云见关张二人不好意思答话,只好上前报告:“启禀府君,我等……” 简雍突然插话:“纠正一下,玄德现在是豫州刺史,子龙你应该喊使君。” 什么?! 这个消息一说出来,众人都吃了一惊,关张二人也顾不得害臊,忙抬头望向刘备。 刘备无奈,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跟众人说了一遍。 听到刘备拒绝了徐州,张飞大叫道:“什么?大哥,陶老头要把徐州让给你,你怎么能不要呢?” 众人瞥了张飞一眼,无视了他的发言,张飞见众人不搭理他,不依不饶道:“那是他自己要给的,又不是我们抢来的!” 一瞬间,在座的所有人脑子里冒出同一个念头:这个人长没长脑子?陶谦是朝廷亲封名正言顺的徐州牧,所以才能坐稳徐州,而刘备又凭什么去当徐州牧?是凭陶谦私相授受还是麾下不满一万的兵马? 张飞还在絮絮叨叨:“要我说大哥你就是太心软了,我们大大方方的将徐州接下又有何不可?就算……” “三弟!”刘备无奈打断张飞的话,换上一脸春风和煦的假笑:“今早你跟二弟带兵追击曹操,还说要让子麒见识见识你们的手段,你二人斩获如何?可有拿到什么敌将?也见我等见识见识!” 张飞瞠目结舌,咂了咂嘴坐回了位置上,关羽老脸一红,小声埋怨张飞:“三弟你可长点心吧,吃了败仗还这么多话!” 众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突然门口的哨兵被人一把推开,田楷一身戎装,左手按剑大步走了进来,站在大帐中央环视众人。 “好热闹啊……是该热闹热闹!” “这……” 众人面面相觑,田楷的不高兴写在了脸上,大家都看得出来也想得明白,最鲁莽的张飞也不敢轻易答话,刘备起身想要将田楷拉到主坐,却被田楷推开。 见众人都不说话,田楷冷笑了几声,道:“玄德,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罢,田楷环视众人,冷峻的眼神仿佛落了霜。 “走走走……”其他人慌忙起身齐齐向外走,只帐中只留下了田楷和刘备二人。 走到帐外,众人这才发现自家的门前的岗哨已经换成了田楷的亲兵,就连想凑近偷听也不行。 “大哥……不会有危险吧?” 荀骥道:“不会的,现在再怎么说也还在我们营中,田使君应该不会乱来的。” 应该……不会吧? 不多时,田楷从帐中出来,走到田豫面前拍着他的肩膀,道:“国让,你肯不肯跟我回青州?” 田豫一阵心虚,支吾道:“叔父,我……我想追随玄德公……” 闻言田楷长叹一声,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带着亲兵快马离开了大营。 田楷走后,众人纷纷回到帐中,见刘备呆呆的坐着,上前问田楷说了些什么。 刘备摇摇头,不愿再谈此事。 数日以后,刘备率军开赴小沛,虽然实际控制的地盘不大,好在官阶很高,豫州刺史的身份虽然没有朝廷认可,但却受到陈群等豫州本地一些名士的认可,这大概也有孔融一部分功劳吧,只不过那些名士们似乎对荀骥更感兴趣一些,陈群总是若有所思的打量荀骥,似乎在与什么人做比较。 也对,颍川大族出身的陈群见到荀这个姓氏难免会有些联想。 自打刘备进驻小沛后,徐州的官吏们纷纷前来拜访,糜竺兄弟更是常常劝刘备接领徐州,名士陈登也明里暗里的表达希望刘备入主徐州,这二人一个是徐州别驾一个是徐州典农校尉,都是州府中的高官,有足够的分量,更不用说这件事背后本身就有陶谦的授意。 刘备对此事总是委婉回绝,陈登和糜竺等人便找到荀骥,希望能帮忙劝说刘备。 “玄德公这边我们自然是会劝的,但是眼下徐州内忧外患,你们打算怎么办?” 刚刚击退曹军的进攻,南边还有袁术,田楷又自顾不暇,徐州的形势可不容乐观。 陈登和糜竺面面相覩,这也正是他们急于找刘备接手徐州的原因之一,陶谦老迈年高已不复当年的雄心壮志,徐州急需一位能打的雄主来稳定局面。 二人相视一眼,糜竺问道:“子麒先生有何良策?” 荀骥皱眉道:“目前袁术忙着全据扬州,曹操虽然被吕布偷袭,然而实力依然强大,此二人虽然暂时腾不开手,但都有染指徐州的野心,不可大意。请劝说陶公,千万要结好袁绍,请他帮忙调解徐州与曹操的矛盾,先着力应付袁术。” 话倒是不错,但二人还是提出疑问:“袁绍怎么会帮我们??” 曹操和徐州之间有杀父之仇,袁绍与曹操私交匪浅又是盟友,上次曹操攻打徐州袁绍也曾派兵支援,他怎么可能会帮忙调解呢? 关于这个问题,荀骥也考虑过了:“对于袁绍而言,他既不希望曹操过于弱小以至于不能分担压力,又不希望曹操过于强大而威胁到冀州,而曹操一旦吞下徐州,实力就会脱离袁绍的掌控,徐州存则能牵制曹操,徐州亡则曹操必反噬,这绝不是袁绍希望看到的。我们只需遣一名善辩之士痛陈利害,袁绍定然会帮我们从中调解。” 糜竺陈登二人连连点头,荀骥言之在理,至于应当派遣何人,他俩心中也有了大概人选。 为了配合陶谦,刘备也需要向袁绍示好,在荀骥的建议下,刘备以豫州刺史的身份向朝廷上书,举袁绍长子袁谭为茂才,一来可以向袁绍表示诚意,二来袁谭在青州与田楷交战,这样等于是公开宣布与公孙瓒势力做出切割。 说实话,虽然刘备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在写这道表文的时候脸色始终不太好看,毕竟公孙瓒当初待他不薄,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离开总会有一些心理负担,但这正是作为主公应该必须要承担的痛苦,主公只能做对的事和有利于己方势力的事,个人情感必须要为肩上的责任让步。 第二十一章 刘备遇刺 陶谦病逝 一转眼就入了冬,天气转凉,州府里的事情少了下来,刘备和荀骥等众人白天在军营中练兵,晚上则借着烛火翻起了兵书。 冬夜里北风格外刺骨,刘备一边读书一边自嘲:“少年时不爱读书,三十多了才又翻起了书……” “扑通!” 突然间门外传来响动,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刘备愣了一下,立刻吹灭烛火从墙上取下双剑,躲在顶梁柱后悄悄观察门外。 月光下,果然有几道人影映在了窗边,是刺客! 刘备门前的两名岗哨都是跟随身边出生入死的亲兵,他们的水平刘备很清楚,而现在两人竟被同时放倒甚至都没来的及发出预警,这些人的能力可见一斑。 “嗖嗖嗖……” 刺客们放倒岗哨后端起弩箭先朝屋内射了一轮乱箭,同时四名刺客摸进了屋内直奔床榻,挥刀乱刃砍下! “等等,没人!” 四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什么情况。 “搜!” 领头之人一声令下,四个人分四个方向开始搜索刘备,房间并不大,很快有一个人就摸到了刘备边上。 “啊!” 趁着四人分散的功夫,刘备看准时机趁敌不备快速出手击杀了一名敌人,随后立刻又躲回阴影中,门外一瞬间迅速又射进来四支弩箭,亏刘备躲得及时,否则这一下不死也带伤。 那三人见有同伴被杀,立刻互相掩护朝柱子的方向搜索了过来,使得刘备很难再有机会出手偷袭。 借着黑夜的掩护刘备轻手轻脚的不断转移位置,一面观察着刺客们。 训练有素,这伙人果然不是一般的杀手…… 可是,会是谁呢?刘备想不通是谁会派人来刺杀自己。 这样下去早晚被他们搜出来,却又不敢大声呼救暴露位置,刘备急中生智,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打算掷向另一边误导敌人。 “你们是什么人?!呜……有刺客!快来人呐!有刺客!” 也是负责放风的刺客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刘备身上,这才没有注意到有名内侍进了院子,侍从进来本打算问问刺史大人天冷要不要加个火盆,谁知竟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那内侍大声质问对方是什么人,话刚一出口,肩膀便挨了一箭,边逃边喊抓刺客。 巡逻的士兵和厢房正秉烛夜读还没有睡的关羽听到呼喊立刻往这边冲了过来! 刺客一听被发现了,明白已经逃走已是不可能,索性门外放风的四人也都进来搜索,要抢在救援到来之前杀掉刘备! 果然,在这几人的加入下刘备很快就被发现,在七人的围攻下险象环生! “呔!鼠辈敢尔!” 一声暴喝犹如平地惊雷,关羽率先赶到,纵然手中没有兵器依然冲了过来,揪住一名刺客的脖颈,反手折断对方的手臂,狠狠一拳挥下,把那名刺客打得眼珠迸裂鲜血直流,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一拳秒杀一人关羽犹如魔神在世,横冲过来将刘备挡在身后,赤手空拳应付剩下六人的围攻。 “怎么样大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 关羽怒气上涌,拳脚更加凌厉,那些刺客哪里是他的对手,三拳两脚便被统统打倒在地。 此时巡逻的士兵和荀骥等人才姗姗来迟,见到这一幕不由得目瞪口呆,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会派刺客来行刺? “掌灯!看看是什么人!” 关羽盯着地上的刺客恨恨道:“放心,我留了活口!” 张飞上前一把从地上揪起一名刺客:“起来!给我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被张飞抓在手中的刺客惨淡一笑,突然咬破嘴里的毒囊,毒药下肚,仅仅眨眼的功夫便七窍流血,随即身体抽搐了两下,没了气息。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人措手不及,地上躺着的刺客也都有样学样的咬破了毒囊。 不好!他们要自杀! 太史慈率先反应了过来,一个箭步冲到最近的刺客身旁,一把掐住脖子挥拳猛击腹部,将那名刺客打得内脏痉挛,趴在地上不停的干呕。 “给我吐出来!” 然而为时已晚,那毒药似乎一接触到内脏立刻就生效,那名刺客挣扎了两下还是死了。 众人大骇,什么毒药这么猛? 刘备也很后怕,既然刺客有这样见血封喉的毒药,说不定兵器上也有涂抹,如果刚才战斗的时候受点伤,哪怕只是擦破皮,说不定现在也是这样的下场。 荀骥命人上前仔细查看几具尸体,包括武器和随身物品,试图找到背后的主使之人。 “找到了!大人请看!” 众人围了上去,只见那领头之人尸体的腰间有一块小木牌,牌子的正面刻着“丙”,背后则是一个“曹”字。 曹? 曹操?! 众人不由的往曹操身上想,确实,这样精悍又视死如归的死士可不是什么人都养得起的,这附近的几个诸侯中最有实力的、最痛恨刘备也最有可能派刺客的只有曹操! 荀骥觉得其中有些蹊跷,曹操当前的目的是夺回兖州,他与吕布实力相差无几,甚至还要请袁绍派援军,这个节骨眼上还能派人来刺杀刘备,这逻辑说不通啊:“等等……曹操不是在兖州跟吕布交战吗?他派人来刺杀刘使君有什么好处吗?” 张飞道:“也许是他害怕我们与吕布联合两面夹击,所以想先害死大哥!” 说的也有道理,刘备和陶谦也确实有动机联合吕布攻打曹操,莫非真的是曹操? 次日一早,豫州府大堂上众人正在商议昨晚使君遇刺之事,关张等人坚决主战,要求立刻出兵攻打曹操,以报行刺之仇,荀骥则一言不发,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刘使君!” 正在众人议事时,糜氏兄弟和陈登等人一身素衣头裹白布,大哭着走了进来。 众人一愣,刘备遇刺是昨晚才发生的事,难道消息已经传到徐州去了? 张飞率先反应过来,大骂道:“糜子仲!我大哥还没死呢!你给谁家哭坟,给哪个带孝?!” 被骂的糜竺也是一愣,哽咽道:“翼德这是说的哪里话?前天夜里陶公病故,我等做下属的还不该哭一哭?” 陶谦病故了? 第二十二章 刘备入徐 灵前接位 陶谦病故了? 众人吃了一惊,原来是会错了意,连忙给徐州众人解释昨天夜里刘备遇刺一事。 听到刘备遇刺,徐州士人也都吃了一惊,陈登糜竺二人更是相视一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徐州众人对于刘备遇刺感到惊讶是正常的,但荀骥却查觉陈登糜竺二人的脸上还有几分异样的神色,心中猛然一惊,隐约已猜到了几分。 陶谦对刘备也算有提携之恩,猛然听闻他去世的消息,刘备与徐州众人相对垂泣。 哭了一会,糜竺这才说出了此行的来意:“使君容禀,我等前来,一者是为陶公报丧,二者是承陶公遗愿,请刘使君执掌徐州。陶公临终时曾有言:非刘玄德不得安此州。此乃陶公遗命,更是我徐州百姓的期盼,还请使君切勿推辞!” 刘备大吃一惊,连连推辞:“这如何使得?备德微望浅,还请另寻高明!” 陈登上前劝道:“如今天下群雄割据百姓流离,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的时候,徐州富庶人口众多正是立身之本,使君何疑?” 见刘备还是不肯接受,张飞急得恨不能自己替刘备答应下来,脱口而出:“大哥,你就……” 刘备狠狠一个眼神甩了回去,吓得张飞悻悻的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备本是涿郡布衣,如今做到了豫州刺史已是天大的福分,哪里还敢奢求徐州?依我看,汝南袁家四世三公,袁公路近在寿春,请他来做徐州牧才是众望所归。” 陈登闻言长叹一声,上前抓着刘备的手臂道:“袁公路骄奢淫逸,绝非治乱之主,只要使君愿领徐州,数年内徐州可合步骑十万相助使君,上可以匡扶汉室以安黎民,成就霸业;下可以割据徐州护一方安宁,青史留名,使君还有何犹豫?” 刘备还想再推辞,孔融突然从人群中走出,快步上前拉住刘备:“玄德!怎能如此拘泥于出身?那袁术哪里是忧国忘家之人,他们家的四世三公早都烂在棺材板里了!仗着祖上积下的名声胡作非为,他早晚必死无葬身之地!如今是徐州的百姓希望你能执掌徐州,这是上天给予你的,你若是不取,日后悔之不及!” 荀骥为之咋舌,敢说袁家四世三公烂在棺材板里的,整个东汉末年恐怕也就只有孔融了吧? 刘备万万没有想到徐州众人竟然将孔融也请来了,恭恭敬敬向孔融行礼:“师叔,您怎么来了?” 孔融拍着刘备的肩膀道:“玄德,如今徐州百姓正盼着有一位保境安民之主,你若不去,更有何人?”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刘备惊讶转身,出声之人竟是自己刚刚擢拔的豫州别驾——陈群。 徐州众人急了,眼看刘备已经有了动摇之色,怎么还跳出来个捣乱的? “陈先生此言差矣,请刘使君执掌徐州,乃是徐州百姓众望所归,且刘使君在豫州也仅有沛城栖身,如何能比徐州广阔?” 陈群道:“不然,徐州形势复杂,诸多势力如臧霸、笮融等辈,更有陶公留下的丹阳旧部,稍有不慎反受其累,豫州沛国虽小却上下一心,刘使君振臂一呼,沛国上下皆从,如此看来徐州乱而沛国治,此其一也;其二,沛县乃是高祖龙兴之地,刘使君乃汉皇后裔,立志匡扶汉室,以沛国为本,岂不是天意?” 这一番话说得徐州众人哑口无言,糜竺转身拭泪道:“玄德公执意不肯领徐州牧,若曹操再来攻时,生灵涂炭,如之奈何?” 即便曹操没有攻来,南边还有袁术,徐州本身的局势也很混乱,各方势力动起手来…… 话已至此,刘备也不再推辞,朝众人拱手施礼:“既然如此,备且代领徐州牧,今后还需多多仰赖诸君!” 既然答应了领徐州,众人生怕刘备反悔,催促着刘备等人换了素衣,一道快马赶回了郯城,徐州府衙上下一片缟素,灵堂中央放着一块牌位,二位公子跪在牌位下已是泣不成声。 “陶公!” 刘备径自走到牌位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一瞬间,城外赠兵和让徐州的事都涌上心头,不由得鼻子发酸,眼泪漱漱的流了出来。 二位公子立刻还礼,又将刘备扶了起来:“家父已逝,使君不必过于伤心,还请千万珍重。” 刘备拉着两位公子,关切的问道:“陶公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大公子抹掉眼泪,道:“父亲过世时糜竺先生、陈元龙校尉和曹豹将军他们都在场,想必也已转述,别的也没有什么,只是我父子间的私事而已。” 刘备点点头道:“徐州之事糜先生已经跟我说了,若是二位公子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备定当尽力去办。” 大公子长叹一声,黯然道:“父亲希望能够落叶归根,我兄弟二人打算护送父亲的灵柩回丹阳,此后就归隐山林,等天下太平了再做打算。” 听到两位公子打算护送陶谦灵柩回丹阳,路途遥远更兼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刘备担心道:“我派人护送二位公子!” 大公子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使君费心了,府中尚有二百家丁,沿途也多是父亲的旧部,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刘备刚想再说些什么,门外有人大哭着走了进来,跪在灵堂下掏出怀中的书简,高声念起了悼文: “猗欤使君,君侯将军。膺秉懿德,允武允文。体足刚直,守以温仁。令舒及卢,遗爱于民。牧幽暨徐,甘棠是均。憬憬夷、貊,赖侯以清。蠢蠢妖寇,匪侯不宁。唯帝念绩,爵命已章。既牧且侯,启土溧阳。遂升上将,受号安东。将平世难,社稷是崇。降年不永,奄忽殂薨。丧覆失恃,民知困穷。曾不旬日,五郡溃崩。哀我人斯,将谁仰凭?追思靡及,仰叫皇穹。呜呼哀哉!” 念罢,放声大哭,其情之切,其声之哀,众人无不动容。 这篇悼文写得极有些水准,此人哭得又真切,赞扬、痛惜之意溢于言表。荀骥暗暗称奇,忙悄悄问糜竺:“这是什么人?” 糜竺悄悄告诉荀骥:“此人叫张子布,文采过人,说起来也是个狂生,当年陶公举其为茂才,他居然不受,陶公一怒之下将其关了起来,后来经人苦劝这才放了出来。从哪以后就很少见到他了。” 荀骥暗自感叹,有这样的经历居然还肯为陶谦写评价如此高的悼文,此人胸怀不小。 嗯?荀骥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一时间又想不到什么线索。 第二十三章 送别陶谦 曹豹无礼 第二天,二位公子披麻戴孝扶柩启程,刘备率领徐州众人送出城外,为陶谦送最后一程,也是见证了一位雄主最后的体面。 之前陈登已经写信给袁绍,表示徐州士人希望在陶谦死后由刘备接任徐州牧,试探一下袁绍的态度,此时也接到了回信,袁绍在信中对此表示认同,更是对刘备大加赞扬,虽然只是些客套话,但也足以说明袁绍同意了让徐州来牵制曹操的方略,这下刘备算是正式接任徐州牧了。 看来袁绍跟曹操的联盟也不过是同床异梦,曹操还想过趁袁绍跟公孙瓒决战时候去偷袭邺城,也难怪建安四年三月袁绍解决完公孙瓒六月就忙着南下收拾曹操了。 刘备出任徐州牧,徐州的士人自然是一片欢喜,但同时也有不少人暗自怨恨,比如曹豹等一众丹阳旧人,刘备接任徐州后第一次召集众人议事,这些人竟全部缺席。 按理来说,曹豹是陶谦的同乡、心腹,陶谦的八千丹阳兵四千给了刘备,剩下的四千人在此前的战斗中折损了数百人,剩下的三千多人都归在此人麾下,刘备等人在陶谦灵前却并未看见此人,就连送别陶谦的灵柩时也未出现,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左等右等,曹豹等人还是没有出现,徐州士人议论纷纷,刘备脸上越发难看,张飞性起,大叫道:“大哥,曹豹此人太过无理,待俺提兵去将他拿来!” 此言一出,堂上立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转头望向刘备。 荀骥暗暗皱眉,张飞是个粗人,遇事首先就会想到诉诸武力,但这却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徐州士人跟丹阳旧人交恶,自然是不可能出面去劝曹豹,而刘备的部众里也没有一个有分量的人能够去说服曹豹。 刘备深知此事绝不能动兵,犹豫再三,派简雍和太史慈二人前去请曹豹。 二人找到曹豹时,曹豹正与丹阳人聚在一起喝酒作乐,太史慈正要发作,却突然想起刘备再三交代不得无礼,只好强压着火气上前客客气气道:“曹将军,刘使君召请诸位今日议事,还请速去府衙,莫使诸位大人久等。” 曹豹已经喝得双颊通红,斜眼一瞥太史慈,冷笑了一声,别过脸继续招呼众人喝酒。 被曹豹无视,太史慈一瞬间怒上心头,两名丹阳兵校尉见太史慈脸色不善便上来推搡:“什么刘使君?我们徐州只有陶使君!织席贩履之徒滚回幽州去!” 论身手,这俩醉到路都走不稳的校尉哪里是太史慈的对手,一脚放倒一个,紧接着扯过另一人,抬手一拳打在脸上,打得鼻血直流,那人趴在地上哀嚎。 曹豹和丹阳众人没想到太史慈真敢动手,呆愣了一瞬间立刻炸开了锅! “好大的胆子,竟敢跑到这里来撒野!” 曹豹大怒,众人拔剑上前将太史慈和简雍围了起来。 太史慈亦拔剑相向,厉声喝问道:“曹豹!今日议事刘使君早已差人知会过你,点卯不至本该治你个怠慢上官之罪,看来陶公的份上刘使君本不想与你计较,差我来请已经给足了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还是说,就凭丹阳兵这三千人,你要跟我们火并?!” 一番话问得曹豹和丹阳众人面面相觑,要说跟刘备火并他们哪有这个胆子,只是想借机给刘备一个下马威,让刘备不敢轻视他们,最好是能够像臧霸一样能够保持半独立的状态,不被别人欺负罢了。 酒劲下了一半,曹豹开始头疼了起来,挥手示意众人放下剑,太史慈亦收剑回鞘,同时暗自摇头:这帮丹阳人做事只凭一时义愤,终究难成气候。 到这个程度,硬着来,曹豹不敢,软话却又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支吾了半天,曹豹这才扯出个蹩脚的借口:“我本身体抱恙不便前往,但既然玄德公差太史将军来请,那也只好走一遭了。” 太史慈冷哼了一声,转身径直走出曹豹的府邸,留下简雍皮笑肉不笑的等候曹豹更衣。 不多时,三人一起到了徐州府衙,刘备亦没有为难,客气请曹豹落座。 要说会议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说,无非就是承蒙诸位抬举刘备忝领徐州牧、日后还请多多配合通力合作之类的官话。 徐州士人自然是没有问题,但曹豹却是如坐针毡,徐州士人不拿正眼瞧他,关张等刘备部众还时不时投来目光,甚是不善。 这件事后,刘备在徐州逐渐走上正轨,州府官吏原职不变,开始着手恢复民生,消弭前次曹军攻伐和笮融、薛礼等人为祸的影响。 曹豹是暂时老实了,但徐州依旧有一股强大的势力不容忽视——臧霸。 关于臧霸,荀骥等人一时拿不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想和平解决,可此人软硬不吃;想出兵攻打,又得费心费力,还不一定能打得下来,万一结了仇他反去投了曹操就更难受了。 也罢,现在还没空理会他,等个两三年徐州恢复一些再想办法解决吧。 在陈登等人的建议下,刘备将治所从郯城移到了下邳,一来郯城经过上次曹军攻打,城墙残破难以作为治所,二来下邳更靠近袁术一些,一旦有变故也能够迅速反应。 当然,陈登这些徐州士人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他们作为徐州人,对于他们而言治所在郯城还是下邳并无差别,但是对于丹阳人可就大有不同了,他们是前任徐州牧陶谦留下的部众,好不容易才在郯城立住了脚,这下子去了下邳,一切又得从头开始,而且这次还没有作为老大的徐州牧给他们撑腰,数年经营一朝尽丧,他们彻底成了无根的浮萍,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无非就是彻底依附刘备或者彻底依附徐州士人,做个下等人罢了。 徐州士人的小九九荀骥自然看得明明白白,只是对于刘备又没有什么损失,也就懒得去戳破他们。 再说了,依着曹豹的人品,刘备和荀骥等人哪个看的上他们,只不过从立场上而言,还是给了个下邳相的职位。 第二十四章 兵发广陵 臧霸遣使 在徐州士人的支持下,刘备逐渐在徐州站住脚跟,曹豹等陶谦旧部也不再抗拒,然而局势依旧不算明朗,而且相较于荀骥记忆中又颇有出入。 荀骥为刘备分析如今的形势,曹豹不足为虑,应当趁各大势力相互纠缠时迅速出兵平定徐州内部的各种势力,坐稳徐州以观天下。 徐州共有五个郡国:东海、彭城、下邳、琅琊和广陵,其中东海、彭城和下邳三郡已在治下,屯驻开阳的臧霸划地自治实力强大,影响力涉及大半个琅琊郡,甚至将琅琊相萧建赶到了莒城,奉行不对抗也不合作的态度;广陵郡原本物阜民丰,但笮融在督管漕运期间大肆掠夺,一年前又杀死了太守赵昱,更是放肆劫掠,如今盘踞在广陵,亦不肯听刘备的号令。 在这二者之间,首先要解决的自然是笮融,其一是臧霸的实力更加强大,其二则是笮融在广陵的行为不仅惹得百姓怨恨,更是引起了徐州士人的不满,发兵讨伐名正言顺。 还有一点是,在荀骥的记忆中,袁术不久便会乘虚而入占据广陵,并且北上试图染指下邳。 “听说笮融还是个佛教信徒来着?”荀骥轻蔑的摇了摇头,“像这般残忍嗜杀的人居然信佛?” 糜竺点头道:“确实如此,此人先前督广陵下邳彭城三郡漕运时大肆敛财,几乎全部用来建造寺庙、为佛像装扮金身,下邳城中就有几座寺庙是他所建。” 这不是讽刺吗? 心中向佛,行径却似恶魔,这人精神分裂吧? 刘备道:“既然如此,谁愿领兵去讨伐笮融?” 话音刚落,还不等关张二人出列,陈登却抢先站了起来:“我愿率子弟兵前往讨伐此贼!” 荀骥有些诧异的看着主动请缨的陈登,他刚才说要率子弟兵出征,可他什么时候招募了兵马?至少在一年前曹操攻打郯城的时候并没有听说有这样一支部队。 这么说,是一支新军?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荀骥隐隐觉得不妥,徐州还有这样一支军事力量而刘备等众人竟然毫无察觉,这样能算是执掌徐州吗? 更不用说,如果这支军队是在刘备入主徐州后成军,本地豪强居然能够在眼皮下搞这么大的动作……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假使同床异梦,又当如何?! 众人也很惊讶,纷纷劝道:“上阵杀敌非同儿戏,元龙三思啊。” 面对众人的劝阻,陈登却执意要出征,荀骥暗暗琢磨,一来陈登这是有意暴露实力,免得日后尴尬,二来,陈登大概也是想看一下这支新军的战力。 正好,刘备集团也需要了解一下陈登这支军队的战力。 刘备见陈登坚持,从帅案上抽出一支令牌递给陈登,道:“元龙万事小心,我令子龙率领二千铁骑助你,一旦战况不利立刻撤回来,我们再做计议。” 次日,陈登大军开拔,众人前去送行,却再次吃了一惊:不算刘备调拨的二千铁骑,陈登自己的人马也足有步卒六千骑兵一千,前部的两千人马更是旗甲完备器械精良,足可称得上是精兵了! 恐怕,这还不是陈登新军的全部力量。 饮了壮行酒,陈登率领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发。 望着大军卷起的滚滚黄沙,刘备不由得感叹道:“徐州有此强兵,何愁不能安定!” 听到刘备的感叹,荀骥惊的一口水呛在喉咙,扭头诧异的看着刘备:大耳啊,你可长点心吧,这些莫名其妙跳出来的人谁敢保证不会有一天扭头打咱们? 说起来,史书上对这支军队确实有记载:曹操与吕布交战,陈登率领大军从广陵出发,配合曹军围吕布于下邳,最终吕布战败,在白门楼被杀。 下邳、广陵……荀骥听着这两个地名心中莫名有些膈应。 更让荀骥膈应的是,陈登这支大军的后勤根本不用刘备派人支援,沿途的县城中皆有陈家的势力,从下邳陈家出来的粮草就由这些人负责转运,一直到广陵前线。 一个家族不仅能够派出数千人的骑步混成大军,还能够独立供应粮草,单单下邳陈家的能量就足以发起一场中小规模的战斗,这分明就是个建制完备战争集团! 大意了,陈登是下邳人,他的根基就在本地,将州府移至此地恐怕另有所图。 不是不知道汉末的士族有很大能量,只是想不到这能量居然能够如此庞大!荀骥震惊之余这才算是对这个时代有了全新的认识,豪强发展到这种程度,天下不乱才怪! 广陵方向有陈登挂帅、赵云做先锋,料想问题不大,刘备依旧放心不下,命令三军将士枕戈备战,随时支援前方。 刘备军在下邳积极备战,引起了臧霸方面的高度警惕,臧霸对于刘备这位继任的徐州牧不甚了解,但对于其上任不满一年便积极用兵来看,他的倾向要比陶谦更加激进。 “先生,门外有客人求见!” 荀骥正在屋内读书,突然仆童进来禀报。移治下邳以后,下邳的府衙相比郯城要小的多,刘备暂时没有扩建的打算,于是给众人在府衙附近一人分了一座小院。作为刘备的班底,荀骥等人的小院是门庭若市,徐州的士人们纷纷前来拜访,络绎不绝。 面对这种社交,荀骥不甚其扰,但又不能回绝,只好让下人将来客请进来。 来客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约十七八岁的年纪,剑眉星目很有英气。荀骥瞅着眼生,按说在徐州也快一年了,大部分士族子弟都见过,可偏偏对此人没有一点印像。 见荀骥发懵,来人倒也不拘谨,拱手抱拳笑道:“在下臧艾,见过荀先生。” 臧艾……葬爱家族?我还杀马特呢!荀骥暗暗腹诽,这到底是哪家的后生? 等等……荀骥猛然醒悟过来,来人莫不是臧霸的使者?可是如果是臧霸的使者,无论是提条件还是结盟,按理来说都应该先去找刘备啊! 百思不得其解,荀骥小心的问道:“阁下莫非是泰山臧宣高的部下?” 谁知臧艾哈哈一笑:“是,也不是,臧宣高正是家父!” “哎呀呀,有失远迎,公子快请坐!” 闻言荀骥不敢怠慢,连忙招呼仆人奉茶,问道:“公子此来下邳,有何贵干?是公事还是私事?” 臧艾与荀骥相对而坐,拱手道:“既有公事,亦为私事。一来前不久刘使君接任徐州牧,家父特遣我来祝贺,二来闻刘使君帐下人才济济,家父亦有结交之意。” 闻言荀骥暗笑,心想刘备接任徐州牧都是快一年前的事了,这时候祝哪门子贺?明显是借着祝贺的由头来打探刘备军的动向。 自入徐州以来刘备一直招兵买马,这几天正大量集结讨伐笮融,臧霸不免物伤其类,更加担心其下一个目标会是自己,所以派人来打探消息也属正常。 二人各怀心思,倒也聊的开心,直到日落时分主宾尽欢,臧艾这才起身告辞。 第二十五章 臧霸示好 袁术犯境 次日,荀骥将臧艾来访的事情告诉刘备,刘备颇为诧异:“臧霸派人来做了?这是何意?我们如何应对?” 荀骥昨夜又思虑良久,如果只是打探刘备军动向,派一个精干的校尉即可,何必派长子前来?他就不怕被刘备扣下做人质吗? 也许,这本身就是示弱的表现,一来可以打探刘备军的动向,二来刘备地盘还未坐稳,不大可能同时对笮融和臧霸两线作战,这个时候主动将人质送到刘备手中也可以稳住刘备。 遣子为质,这种事在古时候并不少见,尤其是乱世。 刘备皱眉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怎么办?我们要扣下臧艾吗?” 刘备一开始就没往人质的方向想,经过荀骥提醒才醒悟过来,但是游侠习气极重的刘备从心里上抗拒这个选项。以荀骥这三年来对刘备的了解,不到万不得已,扣押人质这种事刘备是不会做的。 荀骥自然是看出了刘备的不悦:“那也可以,不过臧霸派来质子正说明他内心不安,如果我们扣下了臧艾,虽然可以暂时控制臧霸,但终究不能令其心服。兵法云:攻心为上。我们如果放回臧艾以安其心,他日才能令其心悦诚服。” 刘备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二人正说着,卫兵突然进来禀告,臧艾在府外求见。 “快请!” 不多时,臧艾在卫兵的带领下到了前堂见到刘备,拱手施礼道:“臧艾见过刘使君、荀先生!” 刘备摆了摆手,道:“贤侄不必多礼,快快入坐!” 三人落座,寒暄了几句,话题逐渐进入正题。 “贤侄此来下邳,是有何事?” 臧艾抱拳道:“家父听闻刘使君出任徐州,特遣在下前来道贺!” 这句话一出,刘备也绷不住了,脸上一抽一抽的憋着笑,荀骥赶忙轻咳提醒刘备要注意表情管理。 气氛一度非常尴尬,大概臧艾也觉得这个借口太烂,赶忙继续道:“家父特命我奉上良马十匹,西川锦袍一领,以做贺礼。” 哦? 十匹良马的价值自不用说,刘备常年征战更是清楚,这西川锦袍,刘备更是熟知,少年在洛阳求学时便十分羡慕那些士族子弟们穿着华丽的衣服,自己还真没穿过。 西川锦袍,就是用蜀锦做的外套,蜀锦一直就有寸锦寸金的说法,是只有那些达官贵人才能穿的起的高档品,而且由于其产量稀少,往往还有价无市。 臧霸,确实是下了本钱。 送走臧艾后,刘备和荀骥抚掌而笑,看来荀骥猜的没错,臧霸毫无疑问是被刘备军的动向震慑到了,既然对方已经做出了示好的举动,刘备自然也应该有些回应,不过刘备穷小子出身,虽然一路磕磕绊绊也做到了徐州牧,但手头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礼物。思虑再三,刘备决定从府库中调拨一部分粮草作为回礼。 “报!禀使君,陈治中已将笮融逐出广陵,大军正在休整!” 什么?荀骥和刘备二人均是一惊,陈登这才出发一个月,算时间也应该才到广陵不久,即便见面就开打也不应该如此迅速才是,更何况广陵郡有十一个县,想要彻底驱逐笮融的势力,谈何容易! “这是怎么回事?” 从陈登的捷报中看,大军初到广陵与笮融交战时,广陵的豪强们听闻陈登兵到,纷纷起兵反抗配合陈登,笮融无力镇压因而恐慌,又僵持下去担心兵力折损过大,所以在劫掠了数县的粮草财物后干脆放弃了广陵,退往淮南投靠袁术。 刘备的眉头越皱越紧,既震惊于陈登平定笮融的速度之快,也担忧于地方势力难以控制,这些士族们在本地的号召力和影响力极大,如同一把双刃剑,稍不留神就能伤到自己。 荀骥瞅着刘备面露担忧之色,心想这大耳朵可算是开窍了,陈登这一次平定笮融,忽略掉结果只看过程足以令刘备集团众人后脊发凉,这些大大小小的豪强各自起兵,多者上千少者数百,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就瓦解掉了笮融在广陵的基础,如此看来陈登当初承诺数年内可合步骑十万或许不是一句空话,但这十万步骑听不听刘备的指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其实不光是刘备,除了本就出身名门的袁绍袁术外,东汉末年几乎所有的州牧、刺史的统治都并不完全稳定,曹操、刘表,孙策皆是如此,如何与各地的地方势力相处成为了诸侯们最难的一关。 数日之后,陈登又派人送回战报,袁术任命吴景为广陵太守,正率一支人马准备侵攻广陵,目前两军已经在江都对峙,发生过短暂交手。 刘备吃了一惊,他接任徐州牧之初本就担心袁术,如今袁术果然派人打了过来。没有犹豫,刘备立刻传令让积极备战的三军开拔,前往广陵郡支援陈登。 荀骥思索片刻,上前劝刘备任命陈登的叔叔陈瑀为广陵太守,与援军同去广陵。 陈瑀本是扬州牧,被袁术击败此时正在下邳,一来他的弟弟死在袁术手上,袁术又夺了他的地盘,仇恨可谓不共戴天,二来此人没什么军事能力,因此除了广陵县与江都县需要布置兵力外,淮阴盱眙一线也需要布置兵马,既可以负责随时支援前线,又可以依托淮水作为第二道防线。 这样一来,同为陈家人,又是陈登的叔叔,陈家的这支新军他至少要分走一半人马,将来击退袁术以后下邳的局势相对也会稳定一些。 出乎意料的是,当刘备宣布任命陈瑀为广陵太守时,陈家居然又迅速派出了一支数千人的兵马,只不过相对陈登带走的那支而言质量下降了许多,也不知是仓促之间陈家来不及准备更多的兵马还是这就是陈家全部的实力。 当关羽和陈瑀率军赶到江都时,前线已经汇集了三万人马,吴景见势不妙,袁术又没有派出援军,只得无奈退军。 经此一役,广陵郡收回治下,臧霸也派使者前来表达善意,至少从表面上看,此时刘备这个徐州牧算是名副其实了。 徐州初定,刘备开始将精力放在恢复民生上,陈登的叔父陈安抚百姓,接纳从关中逃出来的流民,更有一部分难民从青州逃来,从这些人口中得知田楷与袁谭连年交战,双方粮草略尽互相抄掠百姓,青州已是士民疲困,野草、树皮都被饥饿的难民吃光了。 田楷战败逃回幽州,袁绍和公孙瓒交战,战火随之蔓延到了幽州,田豫担心家人,也辞别了刘备返回幽州。 臧艾回到开阳,向父亲禀告刘备接受了我方的善意,暂时没有用兵的打算,同时也带回来陈登已经平定广陵的消息。 臧霸并不知道陈登是如何赶跑笮融平定广陵的,但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由得心头一紧——如果他用一个月就能平定广陵,那么他来打开阳需要多久?刘备还有什么理由留着自己呢? 望着并未被扣下当做人质的臧艾,臧霸心中不免疑惑,正常来说,无论刘备打算如何对付自己,人质总是一张不错的牌,可他却这样就将臧艾放了回来,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情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直到刘备送来的粮草到了开阳城下,臧霸这才愿意相信,刘备确实有和平相处的意愿。 第二十六章 吕布战败 东投徐州 “报!门外有一人自称是吕布使者,来求见使君!” 吕布? 刘备微微一愣,前段时间吕布战败的事情刘备倒是早已知晓,可他来这里做什么? “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被带到刘备面前,刚一进来便长做一揖:“奋武将军麾下主簿许汜拜见刘使君!” 刘备站起身走了过去,一边将许汜扶起来一边道:“先生免礼,来此有何贵干?” 许汜从怀中摸出竹简交给刘备,道:“说来惭愧,我军在兖州与曹贼交战不利,败逃至此,温侯听闻刘使君素有仁义之名,故遣在下前来,言将军愿为驱驰,以求使君接纳之意。” 刘备匆匆扫了一眼竹简,拱手道:“此事我还需商议一番,尊使请先往馆驿歇息。” 送走了许汜,刘备立刻命人请关张荀骥陈登糜竺等众人前来,将吕布的书信给众人传阅。 “我意迎吕布入徐州,诸位以为如何?” 刘备刚说完,张飞立刻跳了起来:“大哥,那吕布反复无常,如今势穷来投,久后必反。怎可收留他?” 关羽道:“是啊大哥,吕布狼心狗肺,若是把他喂饱了,他必得寸进尺,到时候反咬我们一口,如何是好?徐州外患未除,更有内忧,本就不安宁,况且……” 后面的话关羽没说,却转头看了荀骥一眼,意思很明显:刚接手徐州时荀骥为刘备定下了决策,即北合袁绍西拒袁术,徐图曹豹安抚臧霸,而吕布先附袁绍又叛离袁绍,偷袭兖州与曹操为敌,曹操又与袁绍结盟,若接纳吕布,必惹得袁绍猜疑;第二,原本曹豹的丹阳兵已是心腹大患,但好在其屯于下邳,外无援手,就算他真要叛乱,还是能够平定的,但他万一与外人媾和,徐州危矣! 刘备犹豫片刻,道:“吕布曾诛杀国贼董卓,是有功于汉室;上次若不是他在背后攻掠兖州迫使曹操退兵,我们安能退敌?于情于理,不得不迎。” 荀骥不能理解,如今徐州并不稳固,以陈家为首的士族们虽然支持刘备,但其手中兵马不少,未必没有别的想法,且徐州三面受敌,内部还有个曹豹已经够头疼了,还要再把吕布招来,对方是什么身份?皇帝亲诏的温侯、奋武将军、假节、仪同三司,你一个还没经过朝廷认证的徐州牧,身份上这么大的差距对方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做下属? 看来刘备不仅耳朵大,心更大。 刘备也有刘备的苦衷,徐州四周强敌环绕,就凭目前这几万人实在难以应付,吕布跟曹操有背刺之仇,如果能让其抵挡曹操吸引仇恨,自己也能集中精力对付袁术,至于曹豹……腾出手来在收拾他不迟,为了徐州的安定,眼下实在没法动他。 “那么……子麒的意思呢?” 荀骥当然知道历史上的刘备在这件事上栽了跟头,却也无法明说:“吕布性情骄狂,以诛杀国贼而居高位,其位在诸侯之上,必不甘久居人下,而且他骁勇善战,手下的并州军久经沙场战力强悍,若是要接纳此人,啧啧……”荀骥皱眉思索片刻,“至少要盯紧一点,我们得早做准备,一旦有什么变故……先下手为强。” 说罢,荀骥转头望向陈登,问道:“元龙以为如何?” 陈登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在下以为应当迎。” 荀骥眉头一挑,按道理来说,陈登作为本地大族,未必愿意看到徐州派系林立,势力越多,本地士人的利益难免受损,但是如此混乱的局面下他还是支持迎又一派势力进来,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很快,荀骥就想通了: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陈登最担心的是曹操像上次一样疯狂的屠城,这种掀桌子的行为会将现有的秩序全部推倒,大家都没得玩。因此,挡住曹操才是陈登眼中最重要的事。 张飞还想说什么,被荀骥打断:“既然使君决定要迎吕布,那就让糜先生备些粮草,我们去见见吕布。” 一听荀骥这话,张飞跳得更高了:“什么?还要给他粮草?子麒你刚刚不是还说早做准备吗?” 荀骥解释道:“吕布虽然声名狼藉,但既然使君有意接纳,那我们自然是要拿出诚意的,他们从兖州败逃到此,想来营中粮草已尽,至少不要让他们饿肚子嘛!” 吕布虎狼之徒,万一他要是在徐州干出抄掠百姓的事,刘备岂能坐视不理?镇压他还得费好大一番功夫。 “哼!”张飞大袖一挥,愤愤而去。 粮草准备妥当,刘备叫来许汜,表明徐州愿意接纳,并且自己想去见见吕布,许汜大喜过望,立刻就要拉着刘备去见吕布。 刘备带着荀骥和陈宫及百余从骑押着粮草去见吕布,一出城便看见张飞早已披挂整齐又点了五百精兵等候多时,嚷嚷着非要一起跟去。刘备执意不肯,张飞这一去定会与吕布起争执,闹将起来反而容易误事。 “那可不行!俺见那吕布不是信义之辈,大哥深入虎穴,万一有些差池,如果是好?” 张飞额角青筋暴起,眼睛瞪得老大,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着实令人担忧,这哪里是要去接纳吕布,这分明是要找茬打架! 许汜面露尴尬,确实,吕布的恶名天下皆知,也怪不得张飞是这个反应。 陈登打马上前,道:“翼德所言不无道理,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依我之见,使君不如就带着他去吧。” “这……”刘备沉吟片刻,道:“也罢,三弟要去也行,但要依我三件事:不得离我左右,不得胡言乱语,更不得饮酒!否则,你自己回营去吧。” 张飞听到刘备松口,赶忙道:“依得依得!莫说三件,三百件也依得!” 说罢,不待刘备回答,张飞一拨马头,抢先带着军士们在前开路去了。 押着粮草赶了两天路总算到了地方,吕布军的营地已经远远能看了,许汜转头对众人说道:“诸位稍歇,我先去知会吕将军,将军必亲自出来迎接诸位。” 待许汜走远后,张飞突然一拍大腿,懊恼道:“哎呀!早知道吕布的军营如此懈怠,就把二哥子龙他们一起叫来,只消三千人马必能斩杀吕布永绝后患,哪用日后劳神?” 荀骥扭头看着张飞,心想有道理啊!趁其病要其命,把隐患扼杀在摇篮里是最明智的选择! 刘备眉头直跳,果然不该带张飞来的! 许汜返回营中,吕布军中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片刻之后,吕布率领军中诸将快步跑出辕门来接刘备等人。 荀骥仔细看那吕布:头戴一顶束发紫金冠,身穿玄色铁甲,身材魁梧,面容粗犷凶悍,眉宇间隐隐可见睥睨山河,傲视群雄的张扬之气。 好个吕布,即便落魄时也仍有如此摄人的气魄! “玄德公!久仰大名!” “吕将军当世英雄,名不虚传!” 第二十七章 吕布设宴 貂蝉献舞 刘备等人与吕布回合后,二人互相客套一番,携手共进军帐之中,荀骥和糜竺招呼吕布帐下诸将把粮草拉进营中,张飞也不客气,率领五百将士就在帐外警戒,弄得吕布军既尴尬又紧张。 “玄德公!请上坐!” 吕布满脸堆笑,将刘备拉到主坐上,又一一为刘备介绍诸将,就在帐中设宴招待刘备一行。 酒过三巡,谈话渐渐往正题上去了。 “当年董卓祸乱朝纲,关东诸侯屡攻不克,后来我与王司徒合力诛杀国贼,被李傕郭汜所败,逃到关东,可关东诸侯却不肯相容。去年趁曹贼攻打徐州之际,兖州士人邀我入兖州,又被曹操所败损兵折将。如今势穷来投,欲助使君共图大计,不知意下如何?” 刘备拱手答道:“将军这是哪里话?若非将军去年袭击兖州,怎能解徐州之困?听闻将军与曹贼交战,本该相助,怎奈兵微将寡无能为力,如今将军到了徐州,岂有拒绝之理?你我合力,谁还敢正视徐州?” 吕布大喜,连连向刘备敬酒,帐中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自出武关后,诸侯轻慢于布,麾下将士更是多受排挤,唯有到了徐州玄德公厚待我们。布是并州人士,玄德公是幽州人士,我等边疆武人自然应该亲如兄弟!” 荀骥一肚子腹诽:如果没记错的话,被你杀掉的丁原董卓、把你赶出长安的李傕郭汜也都是边疆武人吧? 正喝到兴头上,吕布忽然发现张飞在帐外护卫,开口邀请道:“帐外可是张翼德将军?何不进来同饮?” 张飞冷哼一声,心中老大不痛快,头也不回的答道:“我不爱喝酒!” 一句话沉默了帐中一半人。 吕布大概是觉得伤了面子,起身端起酒杯晃晃悠悠的走到张飞面前,将酒杯强塞进张飞手中,道:“今日是你我两家携手的大好日子,正该把酒言欢,贤弟怎可推辞?” 一声贤弟又沉默了帐中另一半人。 张飞环眼圆睁,额角青筋暴跳,端着酒杯的手抖个不停,情绪眼看就要爆发了。 “咳……” 刘备轻咳了一声,张飞转头,只见刘备轻轻摇了摇头,张飞无奈,恨恨的将酒一饮而尽。 吕布见张飞喝了酒,开心极了,转头吩咐卫兵:“去将夫人和爱姬请来,与我兄弟相见!” 不多时,吕布妻子严氏和貂蝉被请入帐内,吕布拉着二人给刘备介绍:“贤弟,这是拙荆严氏与貂蝉,你们二人快快拜见叔叔。” 贤弟? 陈宫等诸将只觉得眼前一黑,在心中吐槽吕布:你刚才称张飞为贤弟也就罢了,你与刘备并无交情,又是势穷前来投奔,你怎么好意思的? 不得不说,吕布这个称呼确实有些分不清大小王了。 严氏与貂蝉矮身见礼道:“见过叔叔!” 这是两家达成合作的场合,哪有让家中女眷出来见礼的?刘备慌忙躬身答礼道:“二位嫂嫂不必多礼。” 荒唐! 陈宫欲言又止,看了看徐州众人皆是皱眉摇头,唯独荀骥饶有兴致的看着貂蝉。 这就是貂蝉? 高高盘起的发髻上插了两支木质的发簪,额角垂下的丝丝碎发在双颊上卷作云鬓,在弯弯的黛眉下,眼睛里仿佛藏着一汪秋水,高挺的琼鼻,秀气的嘴唇,双颊虽然未施粉黛,却难掩绝世风采。 吕布哈哈大笑,转头道:“貂蝉,为众将军舞一曲,以助酒兴!” 貂蝉领命,在席间翩翩起舞,她本就是舞姬出身,又得董卓悉心培养,舞姿堪称一绝。 不过,美则美矣,她眼眸中却有一种心死的哀伤。 除了吕布,众人只觉得尴尬,哪有心思欣赏舞蹈?刘备道:“吕将军,貂蝉小姐舞姿虽美,但二位夫人一路舟车劳顿,还是请她们下去休息吧。” “也好,”吕布挥挥让二位夫人退下,“来!我们接着喝酒!” 刘备是一刻也坐不下去了,摆手道:“将军海量,但备已不胜酒力,不能再饮了。” “哈哈哈哈,贤弟啊,”吕布将酒杯放下,得意的笑道:“不瞒你说,愚兄不仅上阵杀敌的本事天下无双,这喝酒的本事也是世间无敌!” 刘备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吕布,笑道:“这是自然。这样吧,将军可引军前往下邳近郊暂驻,待我与众人商议后,另分城池供将军驻军。” 吕布闻言大喜,率领诸将送出辕门,依依不舍的挥手喊道:“贤弟,慢走!慢走!” 一路上气氛很是诡异,刘备冷笑不止,陈登等人则是怀疑这样的人是如何能与曹操周旋一年的。 张飞越想越气,调转马头就要回去,挥舞着蛇矛大喊道:“我去攮死他!” “三弟!”刘备叫住张飞,道:“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那厮……大哥!我忍不了!”张飞大叫道:“竟敢称大哥为贤弟?真是气煞我也!” 正说话间,远处尘土飞扬,有一队人马正在快速赶来,张飞立刻站在马鞍上远眺,“是二哥来了!” 片刻,关羽带领人马已经到了近前,原来关张二人怕刘备不同意,悄悄商议了一下,张飞点了五百精兵前来,关羽则率领三千人马在后方接应,见到众人平安无恙,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二哥,你来的正好,我们一起回去斩了吕布!” 见张飞愤怒,关羽便问发生了什么,张飞便添油加醋的将事情统统说了一遍。 “你说他吕布,竟敢称大哥为贤弟,明明败军之将,还恬不知耻的自称什么天下无敌,什么东西!呸!三姓家奴!” “竟然如此无礼?”关羽皱眉。 “吕布这厮得了粮草,此时必然无备,二哥,今夜你我兄弟便杀将过去,必可斩了这反复小人!” “三弟不可造次,听大哥的安排。”关羽制止住张飞,又犹豫道:“不过……大哥既已答应接纳吕布,现在又要袭杀,恐惹人非议。” “二弟言之有理,吕布虽然无礼,但好歹有诛杀国贼的大功,还是尽快选一座城池,让他去驻守便是。” 陈登亦点头称是,眼不见则心不烦。 第二十八章 将士失合 张飞挨打 吕布移军至下邳郊外,近日来几乎每天都要进城找刘备,刘备不胜其扰,却又不能不见,烦得不行。 “这个人真是天真啊!”荀骥摇头感叹,这样的心性是怎么成为一方诸侯的。 “子麒,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儿感叹啊,那边都打起来了!” 正在荀骥感叹时,伊籍从门外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不由分说拉起荀骥就往外走。 伊籍是北海名士,口才颇为出众,在刘备府中任从事,当初替徐州士人出使袁绍的也是他。 “怎么就打起来了?谁跟谁打?” 荀骥一脸疑惑,又想到吕布刚刚又来找刘备,张飞等人颇为不满,突然很是紧张:“难道是翼德跟吕布打起来了?” “猜对了一半,不是跟吕布,是跟曹豹,他俩当街就打起来了!” 曹豹?这是闹哪出? 自从搬到下邳来,曹豹一直很低调,怎么会跟张飞起了冲突? “那他俩为什么打?” 孙乾连连催促荀骥:“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赶紧先去看看吧!那边人脑子都快打成狗脑子了!” 等荀骥到了现场才发现,这一架打得是两边商铺家家闭户,路上更无半个行人。但这两波人马一边是丹阳精锐一边是幽燕武人,这两波人打起来,哪容得自己插手? “住手!都住手!” 荀骥喊破了嗓子也没人听,周围的商贩百姓早已家家闭门,生怕被波及到。 两拨人赤手空拳兵对兵将对将的斗殴,那曹豹哪里是张飞的对手,已经被打翻在地,张飞仍觉得不解气,大步上前跨坐在曹豹身上,挥起拳头对着头脸使劲狂揍,真正意义上的骑脸输出。 再这样下去曹豹就要被打死了,荀骥着急却又无可奈何,幸好刘备带着吕布等人及时赶到。 “住手!” 张飞早已上头,根本听不见刘备的喝令,吕布见状分开众人快步上前,抱住张飞用力拉开二人,盛怒之下的张飞扭头看到拉着自己的居然是吕布,一时怒气上涌,冷不防一拳竟然砸在了吕布脸上! 吕布被砸得后退了两步,一瞬间懵了,从来没人敢打吕布的脸,更没想到拉架也能挨一拳,短暂的愣神之后挥起拳头也狠狠的给张飞来了一拳! 他俩怎么又打起来了?! “三姓家奴!你居然敢打我!好啊!来啊!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燕人张飞的厉害!” 张飞叫得凶,但其实他才是吃亏的那个,连续挨了好几拳,被打得连连后退,吕布得势不饶人,大步追了上去! 眼看事态的发展不可控制,刘备一着急,拔出左右配剑高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正在此时,关羽和赵云也带着卫兵赶到,一时间将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 吕布猛然清醒过来,心想在刘备面前居然跟张飞打了起来,不由得感到后怕,回头正看到刘备双手持剑,吃了一惊,道:“玄德,莫非要杀我吗?!” 也难怪吕布如此惊慌,他今日入城既无着甲也未持戟,大队人马更是在城外,若是刘备有意,自己必死无疑! 刘备闻言暗道不好,若是因此使得双方起了猜疑,他日必有后祸!想到这里,刘备急忙扔下双剑,上前攀住吕布手臂:“绝无此意!只是怕你们俩万一有个闪失,一时情急罢了!” 吕布惊疑不定,拱手告退道:“既无此意,容布告退!” 说罢,不待刘备挽留,吕布翻身跨上赤兔马,径直出了城。 待吕布走后,刘备安抚好曹豹等人,将张飞带回府衙询问。 就像女孩子总会对颜值有所保留,张飞也学会了对真相进行适当保留,一进门张飞就叫道:“大哥,曹豹那厮好生无礼!我今天带着弟兄们在街上巡逻,那曹豹车驾过来,本来各走各的,他非要叫我给他让路,我岂能让他!三言两语便吵了起来,吵着吵着便打了起来,后来你就看到了,吕布过来帮曹豹,我就又跟吕布干了起来。” 荀骥一阵无语,他倒是真会总结,且不说曹豹,吕布哪里是帮曹豹,他只是好心过来拉个架,你为啥要打他?打也就算了,当面骂人三姓家奴,这是怎么想的? 曹豹、吕布都是目前需要拉拢团结的对象,一次打两个你牛逼啊? 刘备黑着脸一言不发,径直回到座位上处理政事,将张飞晾在一边。 见刘备不理自己,张飞自知理亏,又不好意思认错,一个劲的给关羽和荀骥使眼色,希望二人能帮自己说说话。 关羽终究是念及兄弟情义,上前拱手道:“大哥,三弟他已经知错了,再说这次是曹豹挑事在前,三弟这才动起手来,也不能全怪三弟。” 荀骥也上前道:“是啊,事情已经发生了,当务之急是先要安抚曹豹和吕布,他们两支兵马在徐州分量不小,若是借此事发挥,事态就不好收拾了。翼德的过错,可以先记下,日后再罚不迟。” 刘备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指着张飞大骂道:“曹豹乃是陶使君旧部、丹阳兵首领,吕布更是陛下亲封的左将军,你当街与他们斗殴,我军如何在徐州立足!左右!与我将张飞拖出去重打四十军棍!” 张飞自知闯的祸不小,一听四十军棍,咬咬牙喊了一声:“张飞认罚!” 话音刚落,门外进来两个卫兵押着张飞出了府门,拖翻在地扒了铠甲,重重打了四十军棍,直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张飞倒是硬气,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大约一刻钟后,张飞才又被人掺扶了进来,却看见刘备面前的几案上摆着一根鹅蛋粗细的木棍,上面还长着一些尖刺。 刘备见张飞挨了打,也是于心不忍,叹了一声道:“不是大哥心狠,而是不得不如此,你不要记恨大哥。走吧,我们兄弟去负荆请罪!” 什么?! 张飞闻言推开扶着自己的卫兵,普通一声跪在刘备面前一拜到地,大喊道:“大哥!莫说四十军棍,便是再挨四百军棍三弟也不敢记恨大哥,只是要去向他们赔罪,三弟宁死!” 刘备赶忙将张飞扶了起来,心疼的看着三弟,道:“我又何尝想去?只是徐州刚刚安定,外有曹操袁术虎视眈眈,在内若他二人怀有二心,岂不为他人所乘?到时我兄弟又该去何处立身?” 关羽见张飞挨了打,心中也不好受,上前道:“不如我与子麒代翼德前去,只说翼德挨了军棍下不了床,无法亲自前来,不过多备些礼物罢了。” 刘备回头看看荀骥,荀骥想了想也点点头。这样也行,关羽和荀骥都是刘备身边重要的人物,代刘备和张飞去赔罪完全够资格。 第二十九章 赔礼道歉 曹吕合流 关羽和荀骥出城先到了吕布大营,却被告知吕布并未回营,二人留下礼物,托张辽带个话,只说改天再来拜访。 回去的路上,关羽问道:“子麒,你说有没有可能吕布生气,故意不见我们?” “应该不会吧?又不是我们得罪他,而且他还有求于我们……”说到这里,荀骥突然想到吕布本就天真随性,口气也变得不确定:“应该不会吧……” 可是吕布在下邳又没有熟人,他不回营能去哪里呢? 二人辗转又到了曹豹军大营,刚到辕门,就听到中军大帐中嘈嘈杂杂,似乎有不少人的样子,看起来曹豹跟张飞当街斗殴这件事在丹阳兵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到了中军大帐,早有卫兵进去通报,而曹豹却并未出门迎接,一点面子都没给,也看得出来他心中十分不痛快。 也难怪,张飞当街痛殴曹豹,把他的面子里子一块踩地上,曹豹没给面子也在情理之中。 看样子进了大帐免不了一顿冷嘲热讽,还得低声下气赔笑脸,二人面面相觑,踌躇不前。 关羽朝荀骥努努嘴,示意荀骥先进,荀骥则两手一摊,眼睛瞪得老大:凭什么我先进?打人的张飞是你义弟,替张飞来赔礼的办法又是你出的,今天这出戏明显你是主角我是配角啊! 关羽见撺掇不动荀骥,咂了咂嘴,一边往前磨蹭一边小声嘟囔:“早知道就喊宪和一块来了。” 得了吧,简雍又不傻。 荀骥跟在关羽身后往前挪,眼看到了大帐前,冷不防关羽一个闪身到了荀骥身后,右手按在荀骥背后推了一把,荀骥往前踉跄了一步,双手便推开了布帘撞了进去。 卧槽,红脸贼你tm?!! 帐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扫了过来,荀骥从懵逼状态快速回过神来,对主坐上的曹豹连忙施礼,陪着笑脸道:“今日之事还请曹府君见谅,那张飞就是个粗人,不动礼数,刘使君已经重打了他八十军棍,本来是要他自己前来赔罪的,奈何挨了八十军棍正趴在榻上,刘使君特意令我和云长前来向府君赔罪。” 躲在帐外的关羽本不想进来,一听荀骥不愿意放过自己,只好提着礼物走了进来,陪着笑脸道:“大哥差我二人送上赔礼,与三弟些许不快,还请府君海涵。” 二人正一边陪笑一边恶心着,冷不防瞅了一眼,发现客座上居然坐着一个熟人。 吕布?他怎么会在这里? “哼哼……”曹豹冷笑道:“这点小事我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但一个小小的军司马居然敢当街与皇帝亲封的奋威将军打斗,这个人已经不能叫不懂礼数了吧?” 吕布也冷笑道:“些许小事?以下犯上,排挤同僚也叫些许小事?贵军可真是叫我大开眼界。” 你可拉到吧,就以下犯上这一点,丁原董卓表示我俩有话要说。 关羽也不是个受气的主,狭长的丹凤眼里透着怒气,荀骥见关羽动怒,赶忙陪笑道:“吕将军说的是,我二人回去一定转告刘使君,好好整肃军纪。” “免了吧,刘使君将部下惯的一个个目中无人,二位还是别惹刘使君不快了。” “哈哈哈哈,吕将军这是哪里的话,在刘使君眼中我等不过是外人,外人又怎么能跟心腹相比?” 再谈下去就危险了,荀骥赶忙找了个借口告辞,拉着关羽离开了丹阳兵军营。 二人回下邳的路上,关羽一路骂骂咧咧,见荀骥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的样子,拍着肩膀问道:“想什么呢?” 荀骥皱眉道:“曹豹跟吕布他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关羽猛然警醒,道:“你是怀疑……” “无论他俩谁先联络另一个,对于我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他俩如今都对我们心存怨恨,一旦二人联合,我军危矣!” “你说的对!”关羽喃喃自语:“可偏偏他俩还都在下邳……” 一个时辰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刘备与关羽荀骥等人齐聚府上议事。 “我就说不该让吕布进徐州,这才来几天就敢勾结曹豹,我看呐,他早晚要图谋徐州!” 荀骥白了张飞一眼,他俩能坐一块说不定就是你这一架打的,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 “无论他们俩有没有联合,总之我们不得不防,尽快将吕布移出去,再派人暗中监视丹阳兵,一旦有风吹草动我们也好先做准备。” 说到这里,荀骥不由得有些发愁,先前陈登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支大军也就罢了,毕竟他们家徐州本地颇有名望,召集一些族人兵勇并非难事,但如今连丹阳兵和并州军这两路人马似乎有所勾结都不知情,可见刘备对于徐州的实际控制有多弱了。 更让荀骥疑惑的是,今早张飞与曹豹吕布当街斗殴,在下邳城中绝对是头等大事,按理说陈登等大族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得知,但直到目前为止,甚至包括糜家在内的徐州地方势力却并没有任何表态。 他们这是在观望吗?还是说他们试图借刘备的手来除掉曹豹? 数日之后,负责监视丹阳兵的探子回报,曹豹和吕布这些天来往频繁,二人常常在军帐中相聚喝酒,甚至还一同进山中打猎。 这个消息令刘备等人心中一沉,这二人果然要勾结到一起了! 思来想去,刘备决定让吕布移军到小沛,先将这二人分开,然后再想办法对付。 吕布倒也干脆,接到刘备的调令的第二天就带着部下离开了下邳,而几乎是同一天,曹豹以运送粮草不便为由突然向刘备请求将丹阳兵军营移驻下邳城中。 本来曹豹作为下邳相,将自己的部下移营至下邳城中就在职权范围内,是不需要向刘备报告的,但他刻意提了出来,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多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没有特殊理由刘备对于曹豹移营的请求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加强了城中防备力量,又将负责城内治安巡逻的张飞换成了更加细心的关羽。 关羽心领神会,又在丹阳兵军营外撒了几名探子,确保全天监视。 对于刘备的人事调动曹豹并没有察觉,反而有些满意,甚至开始大张旗鼓的给自己盖起了府邸,毕竟把张飞调离了巡城的职位也能不用天天见面,否则再打起来可没有吕布来拉架了。 第三十章 天子东归 驱虎吞狼 十一月,有消息传到徐州,皇帝车驾已经离开长安东归洛阳,随行的李傕郭汜等诸军各怀鬼胎,竟在弘农大打出手各自劫掠百官。次年,天子车驾到达河东郡。 “大哥二哥,你们说皇帝怎么想的?居然招吕布前去护驾?” 没错,皇帝偏偏下诏书召吕布前来迎驾。 这也难怪,刘协自从被董卓推上皇位以后一直被权臣们欺凌,外臣们也不敢相信,几年的皇帝生涯算下来只有吕布和王允共掌朝事的那几个月似乎还像个皇帝,这种时候第一个想起吕布当然也在情理之中。 也许在别人眼中人品败坏,见色忘义的吕布确实是皇帝眼中的忠臣,但这个忠臣出了武关这几年也混的潦倒落魄,莫说兵马有限,就连栖身的地盘都是借来的,粮草更是需要由刘备供给。 怀着万分愧疚的心情,吕布给皇帝上了一份奏表谢罪,皇帝也体谅吕布的难处,反而下诏书封吕布为平东将军,这一对也算是难得的君臣相知。 “三弟住口!不可非议陛下!” 刘备出门东望,叹息不已:皇帝的处境令人担忧,可徐州旁边还有曹操和袁术两股势力,且与河东相隔千里……无能为力。 几人言语间,门外卫士来报,言说张辽求见。 刘备哦了一声,转身回到作为上道:“请他进来。” 张辽到下邳是为吕布军求取粮草,当初刘备让吕布移驻小沛的时候留了个心眼,约定粮草军械等物资供应以一月为期限,每月吕布都会派人前来领取,以粮草控制吕布军的规模维持在万人左右。 办理完领取粮草的文书,张辽出门去找关羽,下邳的城防是关羽一手负责,领取物资自然也是关羽的职责范围。 或许是英雄惜英雄,这俩人很对脾气可谓一见如故,关羽不止一次的在刘备等人面前夸张辽,要知道关羽的性格是出了名的傲,能让他这么夸的人,刘备还从来没见过他对什么人有如此高的评价。 张辽的能力有多强看过原版剧本的荀骥自然是知道的。事实上,自从发现吕布军存在不可控的因素后,荀骥就开始盘算除掉吕布的计划,而张辽正是要拉拢的对象。 办完事情,关羽留张辽一起吃饭,在酒席上关羽旁敲侧击的打听吕布的动向,虽然刘备通过粮草控制着吕布军的规模,但是对于吕布的一些私底下的小动作还是必须要警惕的。 张辽自然不是傻子,对关羽的问题打起了哈哈,只推说自己每天都在营中练兵,对吕布的言行不甚了解。彼此各为其主,关羽也不好追问,只要自己看好曹豹这边便是了。 次年七月,皇帝率领百官回到旧都,可惜洛阳残破,宫殿也遭到焚毁。曹操抢先率军赶到洛阳,并赶跑了韩暹杨奉,以保护的名义将皇帝迁到了颍川许县,从此开始挟天子以令诸侯。 天子在手,曹操先是给给自己封了个大将军,又安排大量亲信填充朝廷长久以来因战乱导致的官员空缺。此举引得袁绍颇为不满,曹操不得已,又将大将军让给袁绍,自己领司空,又行车骑将军事,虽然二人并未爆发冲突,但猜疑的种子却已经种下。 为了日后对抗袁绍,曹操加紧步伐巩固自己的后方,一面示弱一面在暗地里合纵连横,以天子的名义下了一道诏书给刘备。 “天子叫我们讨伐袁术?” 刘备召来众人商议,很明显这是曹操的意思,但毕竟是天子下诏, 又推脱不得。 “大家商议一下,我们是奉诏?还是不奉诏?” 陈登道:”虽然徐州初定,但内部仍有许多不安定,若这个时候出兵并不适宜。” 糜竺也符合道:“是啊,万一曹操趁我大军出征,在背后捅我们一刀……不可不防啊!” 众人点头称是,这确实有可能,一旦主力大军陷入与袁术军的交战,那么曹操不得吹灰之力就能攻下徐州。 “可是……”关羽皱眉道:“如果不奉诏,我们又该如何跟朝廷交代?” 推锅扯皮这种事还得看当代大学生,这么多年游戏段位没打上去,但在别的领域荀骥可谓登峰造极。 “无妨,请使君向朝廷上一道奏表,称我们愿意奉诏讨贼,只恨前年大战徐州破败,兵力匮乏粮草不济,请朝廷调拨些钱粮和兵械。” 轻轻巧巧两句话,又将皮球踢回给了曹操。 众人抚掌而笑,拖字决,这倒是一个办法。 刘备提笔正要写表文,谁知张飞冷不丁的来了一句:“那万一曹操要是真送了粮草来呢?” 气氛一瞬间尬住了,张飞瞪着大眼睛看向众人,很是不解。 “咳……”关羽轻咳了一声,道:“子麒的意思是我们奉诏,却不出兵,只是拖延时间,观察曹操的动向再做打算。” “哦……”张飞恍然大悟,“子麒说话总是藏一半,净为难俺老张。” 哈哈,智商低怪不了别人哦! 等众人散去后,屋内只留下了刘备关羽张飞和荀骥四人。荀骥问道:“云长,这些天曹豹可有什么异动?” 关羽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派了三拨人日夜不停的盯着,不过他与吕布的书信往来倒是很频繁。” 荀骥点了点头,又问道:“吕布那边呢?” “倒也没有动作。” 刘备曾在小沛屯住过一段时间,在当地颇有些名声,吕布进驻小沛时曾有人秘密送来一份信,称吕布刚到小沛就给袁术写了封信,此事引起了刘备的警觉,关羽随即也向小沛布置了一些探子,出于谨慎考虑只限刘备关羽和荀骥知道,并未声张。 “早晚是个祸害……” “那还等什么?”张飞听来听去只听明白了这一句祸害,立刻大声嚷嚷起来:“俺这就点兵去小沛,将吕布的狗头拧下来!” “沉住气!”刘备走过来拍了拍张飞的肩膀,道:“还不是时候,等我们真要跟吕布翻脸的时候,一定让你做先锋!” 荀骥想了想,又嘱咐道:“你在营中多备些鹿角和滚木,早晚用得上。” 第三十一章 袁术犯境 战前准备 当刘备的表文呈到司空府时,曹操不禁皱起了眉头:那道诏令的本意是让刘备去攻打袁术,诱使吕布去袭击刘备,这样一来徐州必然大乱,而曹操则可以坐收渔利,或者视情况去处理南阳的张绣,没想到出师不利,头一招驱虎吞狼居然被刘备轻飘飘的推回来了,言语中似乎还在阴阳自己两伐徐州无功。 这能忍? 曹操立刻招来众谋士商议对策,迎皇帝入许都已经暴露了曹操的野心,也引起了袁绍的极大不满,袁绍生平最恨有人背叛,臧洪就是个例子,现在正被围在东武阳城,城破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当袁绍处理完臧洪、公孙瓒,怕是立刻就要转头对自己下手,时间不等人,曹操必须以最短的时间解决后背的敌人,才能集中力量去对抗袁绍。 “此事易耳,”荀彧道:“只需将皇帝的诏书和刘备的奏表传出去,再派几个人去寿春散播谣言,就说我们要和刘备一起攻打扬州,袁术惧怕我们与刘备联手,必然会先攻刘备,这样我军仍可坐山观虎斗。” 有道理,曹操满意的点了点头,依计而行。 半月之后,袁术收到消息大为震动,虽然有谋士提出异议,徐州与曹操有杀父之仇,而曹操也曾在徐州犯下累累暴行,两者联手的可能性不大,但架不住袁术被曹操一败再败实力大损,无法再承担二者联手的后果,执意整顿兵马进军广陵。 袁术军来势汹汹,一连占领广陵数县,兵锋进抵盱眙,随时可能越过淮河进攻下邳。广陵太守陈瑀无法抵挡,守在广陵县不敢出战,连发数封求救信给下邳,刘备接到信也不敢怠慢,立刻召集众人商议。 盱眙本就布置有不少的兵力,广陵也有数千兵马,据城而守的话袁术想攻下城池也并非易事。 荀骥暗自懊恼,千算万算,没算到曹操会来这一招,这下不还是要跟袁术大军交战吗? 救肯定是要救的,这没什么可说的,但重点是曹操的动向,该防的还是要防。 兵力上还是捉襟见肘,刘备思来想去还是没个主意,转头问荀骥:“子麒可有良策?” 荀骥见刘备在手中将几枚兵符摆来摆去总感觉有什么遗漏,直到看见堂下坐着的曹豹,猛然想起来:是吕布! 没错,历史上也正是吕布趁刘备与袁术交战偷袭了下邳!想明白了这一点,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荀骥脑海中浮现。 “我看不如这样吧,由子龙领两千铁骑为前部,玄德公和云长领两万步骑为中军,子义领两千步卒为后军兼运粮草,我与翼德领兵两千,并丹阳兵三千人负责留守,元龙和子仲先生负责继续为大军筹集粮草兵械,如何?” 刘备眉头一皱,荀骥的方案与自己的想法几乎一致,如果没有别的办法,也就只能这样了。 “元龙、子仲,二位以为如何?” 在这个方案中,陈登的兵马被调用,而身为主将的陈登却被安排在后方调度粮草,对此陈登并无意见,令二人感到不安的是张飞与曹豹不合,数月前这二人还曾当街大打出手,留下这二人守下邳,是否妥当? 二人相视一眼,糜竺拱手道:“禀使君,我等愿听调度,只是这留守的人选是否再斟酌一下?” 刘备也不是没有想过由其他人留守,但是军队不同于其他组织,将领必须要有足够的威望,赵云、太史慈能力很强但加入的时间都太短,资历尚浅难以服众;关羽有勇有谋,与自己一同领兵凡事也能有个商议;张飞虽然莽撞,但是好在留守也不太容易出差错,再说了还有荀骥一起,料想也没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刘备转头望向张飞:“三弟,留守下邳责任重大,你可敢当此重任?” 张飞拍着胸膛喊道:“大哥,你尽管交给我吧,保证万无一失!” 刘备还是不放心,又道:“你一者酒后刚强,鞭挞士卒;二者作事轻易,不从人谏。我看还是不妥,众人再商议一下吧。” 张飞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刘备面前,拱手道:“大哥,我虽然贪杯,何曾误事?既然大哥不放心,自今日起到大哥班师,我不饮酒便是了。何况留守下邳,又不止我一人,子麒、元龙和子仲先生都在,凡事众人商议,有何不妥?” 这时曹豹也出列道:“请使君放心,卑职愿协助翼德将军共守下邳!” 陈登和糜竺面面相觑,张飞和曹豹都表了态,二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方案定下,众人便纷纷告退各自回去准备,荀骥悄悄叫住关羽,二人又回到后堂,刘备早已等候多时。 “大军准备还需要几天,云长,这几天你一定要盯好曹豹,他今天很是反常。” 关羽点头道:“这自不必说,我这就加派人手,他有什么动作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荀骥补充道:“不止如此,跟小沛那边来往的信件也要想办法知道里面说了什么,随时掌握他们的动向。” 刘备道:“这个不难,陶使君留给我们的四千丹阳兵与曹豹的部下们多是旧识,我早已安排过他们去暗中接触曹豹的部下,安插个内线问题不大。” 荀骥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不对:曹豹本身就是丹阳人,咱们那四千丹阳兵可都是他的乡党,安排他们去渗透曹豹真的没问题吗?他们会不会反过来将我们的信息告诉曹豹? 对于荀骥的忧虑刘备只是点了点头,肯定道:“没事,不会有问题的。” 难得看到刘备如此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对,毕竟东汉魅魔嘛。 明里暗里的行动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刘备关羽和荀骥三人也时不时的碰个头交流一下情报,但令三人不解的是以陈登父子为首的徐州本地势力却并没有什么动作,按说曹豹的行动在他们眼皮底下也不是一天两天,无论如何他们不可能毫无察觉,那么他们为何没有采取行动呢? 下邳城中一时间暗流涌动,而作为漩涡中心的曹豹,一举一动都被盯得死死的。 五日之后,粮草军械的调动已经完成,刘备将城中的事情安排妥当,宣布大军次日出发。 第三十二章 曹吕暗通 调兵遣将 半夜,刘备府中灯火通明,众人各自端坐在席上一言不发,陈登和糜竺披着黑色斗篷推开门走了进来,见此情景二人不由得一愣。 “玄德公,夤夜唤我二人到此,所为何事?” 刘备面色凝重,道:“二位先生请先落坐,今日之事颇为重大,夤夜请二位至此,还请海涵。” 说罢,刘备转头望向荀骥:“子麒先生,诸位都到了,你先说吧。” 荀骥转头朝坐在最后的太史慈看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太史慈会意,转身推开门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后轻轻将门关上,冲荀骥重重点了点头。 “诸位,此前陶使君辞世是,玄德公曾在郯县遭遇刺杀,所幸并无大碍,凶手也只留下一个曹字……” “这事儿不是曹操干的吗?”张飞出言打断,不理解为何要提起这件事。 话音未落,刘备和荀骥两道目光扫了过去,张飞立刻吓得缩了缩脑袋。 不理会张飞,荀骥继续道:“曹操当时已然退兵,且应付吕布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招惹我们?而且,当时知道徐州士人要举玄德公为徐州牧,心怀不满的人中可还有一个也姓曹!” “曹豹?”张飞环眼圆睁,喃喃自语。曹豹跟张飞二人素来不和,自从刘备将治所移至下邳,二人不时闹些矛盾,“原来是这老小子!” 一屋子人都没有感到意外,似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有张飞蒙在鼓里。 “正因如此,我在营中找了几个精干小校日夜盯着曹豹,果然发现此人与吕布暗通款曲,不仅如此,吕布亦同袁术有书信往来。”荀骥从怀中摸出一块丝帛,“这便是曹豹今日写给吕布的书信。” 说罢,荀骥将手中的丝帛递给众人传阅。 糜竺和陈登面色难看,二人一眼便认出了这正是曹豹的笔迹,绝非伪造。 一时间众人神色凝重,曹豹在书信中竟邀请吕布趁下邳空虚时来偷袭张飞,赶跑刘备等人做徐州之主。 “明日大军拔营之后,下邳只有翼德帐下三千人、勇字营和曹豹的三千丹阳兵,倘若曹豹突然反水,招来吕布占据下邳,断我军粮草、归路,军心一乱,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他敢!”张飞拍案而起,怒道:“大哥,我们现在立刻点起兵马,先杀曹豹,再去小沛找吕布算账!” 关羽微微眯眼,右手一捋长髯:“三弟稍安勿躁。我们击杀曹豹不难,但他手下的三千丹阳兵怎么办?能保证消息不外漏吗?吕布万一得到消息坚守小沛怎么办?我们围城需要多少兵力,攻城需要多长时间?袁术怎么办,万一袁术和吕布联手怎么处理?” 关羽的思虑更加周全,果然有名将之风,难怪是曹老板的梦中情人呢。 一连串问题砸得张飞哑口无言,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好悻悻的坐了回去。 刘备一言不发,站起身来一把将荀骥拉起,径直来到主位上不顾其反对将其按下,道:“子麒,这一战我就交给你了,你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 “可我从来没有领兵打仗过,这……”荀骥一直以来仗着自己开着上帝视角出谋划策,从未直接负责打仗的事情,真要赶鸭子上架也不知道比不比得过马谡。 见荀骥有推辞之意,刘备干脆从腰间解下徐州牧印,连同配剑一起塞到了荀骥手中,“此事唯有子麒能当!剑印在此,莫有不从!” 刘备表了态,众人自然也不会干坐着,关羽率先起身,拱手道:“愿遵将令!” 众人亦纷纷起身:“愿遵将令!” 荀骥推辞不过,转念一想确实也没有比自己更合适的人选了,索性不再推辞,对着众人拱手道:“蒙诸位信任,我就暂掌大权,愿诸位同心协力,平内乱,退外敌!” 说罢,荀骥开始发布命令:“玄德公、云长!” 二人上前一步:“在!” 荀骥抽出两支令牌,一支交给刘备:“你二人明日率大军按原计划,卯时点兵辰时拔营,前赴盱眙,不得有误!” 刘备接过令牌没有犹豫:“诺!” 荀骥又唤赵云:“子龙!” “在!” 荀骥将第二支令牌递给赵云,道:“令你率一千轻骑三百步卒,明日亦随大军出发,入夜后趁夜转道,令步卒伏于吕布来下邳的要道上,吕布知我城中兵少,必然无备,待其兵过后,用巨石、树木截断其归路,一千铁骑走小路回下邳城外的山中埋伏,待我城头信号,便从吕布背后掩杀,不必理会他人,直取吕布大纛!” 赵云接过令牌,拱手道:“诺!” 荀骥三唤太史慈:“子义!” “在!” “明日你率两千兵马亦随大军出发,入夜后令将士们乔装打扮,多备干粮,前往丹阳兵驻地附近埋伏,在我等诛杀曹豹、许耽二人之前监视丹阳兵动向,若我等未能诛杀二人,务必阻截住丹阳兵,使其不得出营!” 这是个相当艰巨的任务,丹阳兵战力不俗,而且人数上也占优势,太史慈却丝毫不慌,面不改色的接过令牌,道:“诺!” “翼德!” 张飞应声而起,喊道:“在!” 这次荀骥没有抽令牌,犹豫了一下,皱眉道:“我这里有一件要命的事,你敢不敢做?” 张飞一拍胸脯豪气干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荀骥点了点头,命令道:“令你坚守城池,无我将令不得出战!” 张飞一听不让出战,心中颇为不满,也只好应了一声:“诺!” 最后,荀骥起身来到糜竺和陈登身边,道:“子仲,元龙,曹豹伏诛以后丹阳兵群龙无首,二位在徐州德高望重,可否随我一起去说降丹阳兵?” 这二人的态度是最关键的,诛杀曹豹的善后工作需要有一定分量人来做,糜竺是徐州别驾,陈家在本地颇有人望,若是诛杀曹豹的行动得不到这二人的配合,即便一时能成,这徐州也坐不长久。 “什么?等等!” 荀骥一言既出,一坐皆惊,还没等糜竺和陈登说话,刘备先坐不住了,丹阳兵是曹豹一手带出来的,荀骥在诛杀曹豹以后居然要以身犯险亲自去劝降?万一丹阳兵哗变,荀骥必死无疑!就算外围有太史慈的两千兵马,也绝保不住他! “子麒不可,丹阳兵毕竟是曹豹带出来的,战力强悍,身为一军主帅怎么可以轻易犯险?” 荀骥并不答话,双眼直直盯着陈登糜竺二人。 二人沉吟良久,糜竺率先开口道:“也罢,既然先生豁得出去,在下就陪你走一遭!” 陈登亦表态道:“我也同去,丹阳兵的几个主事在下多少也混个脸熟,玄德公请放心,有我二人加子义将军的两人兵马,定能劝降丹阳兵!” 荀骥长出一口气,谋划已定,只等吕布和曹豹上钩了,正如书中所言:整备窝弓射猛虎,安排香饵钓鳌鱼! 第三十三章 欲攘外敌 先镇内应 次日一早,赵云率领前部,太史慈押后,关羽与刘备坐镇中军,三军尽发盱眙。 下午,安排监视曹豹的小校回报,又有一封书信发往小沛。 荀骥冷笑一声,多半是见大军出发,催促吕布尽快起兵吧。陈登摇了摇头,暗道这曹豹也太沉不住气了。 当夜张飞亲自在城头值守,快到黎明时分,城下忽然响起三声雉鸡声。 “咕咕,咕咕,咕咕。” 这是之前约好的暗号,太史慈率领两千兵马已到城下,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张飞急忙命人悄悄打开城门,将太史慈放了进来,随后遣人告知了荀骥。 荀骥一夜没睡,收到消息后心终于放下了一些,转身才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吕布应该已经在出兵,最迟明晚就能到,如果轻兵简行的话很可能明天凌晨就到了,需要抓紧时间解决曹豹和丹阳兵了。 张飞已暗中调兵准备诛杀曹豹,却被荀骥拦下,曹豹的府邸不小且人多眼杂,后半夜再动手,一来趁人无备,二来可以给太史慈留出时间准备,就算真有人往丹阳兵营中送信也能截下来。 为了配合荀骥的计策,糜竺和陈登派人去找许耽和丹阳兵的几个校尉喝酒,将其灌了个酩酊大醉。 “呱、呱……” 月上梢头,几只老鸹落在了屋顶,后半夜了。 “走!” 张飞绰枪上马,带兵将曹豹的府邸团团围住。 “吵吵闹闹,外面什么事?”被吵醒的曹豹相当不爽,推开门突然发现外面火光冲天,似乎来了很多人。 “难道是吕温侯已经杀进城里来了?” 曹豹正疑惑时,一个下人慌忙来报:“大人不好了,那个张翼德带着人把我们包围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他敢!”曹豹怒不可遏,“刘备叫他守城,他以为他就可以胡作非为,不把我这个下邳相放在眼里了吗?去给我把丹阳兵调过来,我倒要看看他要做什么!” 那个下人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哪里还出的去啊,整个府上被他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别说人,就连只鸟也飞不出去!” “什么?”曹豹开始慌了,快步来到府前,看着杀气腾腾的众将士,终于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张翼德,你这是做什么?”曹豹壮着胆子喝问道,“刘使君临行前告诫我二人要精诚合作共守下邳,你忘了吗?” 张飞策马上前,将手中的丝帛狠狠地甩曹豹脸上,一脸不屑道:“精诚合作?共守下邳?是跟吕布精诚合作,共谋下邳吧?” 曹豹大吃一惊,心知事情败露转身想跑,却被张飞追上,一矛自后心扎入,倒在地上很快就没了气息。 “首恶已除,不可滥杀无辜!”荀骥看着张飞杀心已起连忙阻止,“其他人统统收押,如何处置交给玄德公回来定夺!” 张飞皱了皱眉,哪有斩草不除根的道理?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处理丹阳兵的问题,挥了挥手,将士们立刻冲上来将曹府上下数百口人绑了个结结实实,留下数十人看守,其余人迅速回到城头上,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吕布。 张飞割下曹豹的首级交给荀骥身后的李贵,道:“子麒,丹阳兵就交给你了,若是实在不行也不必勉强,三位先生一定要保重!” 荀骥想了想,又交代道:“翼德,到了城头上以后撤掉一半的旗帜,示敌以弱。吕布到了城下若无丹阳兵接应可能会生疑,一旦让他跑了后患无穷!必须要让吕布感觉到城中守备空虚!” 张飞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这边刚处理好曹豹,荀骥马不停蹄的来到丹阳兵营前,跟陈登糜竺三人汇合。 眼前的丹阳兵营已经紧张了起来,方才曹豹府邸的方向灯火通明,丹阳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主将许耽试图派人出营打探,都被太史慈堵了回去。许耽知道大事不妙,立刻就要发动兵乱,可几人皆是手脚酸软宿醉不醒,丹阳兵无人指挥战力大打折扣,因此双方正在对峙。 太史慈见三人到来,上前将情况说明,由于指挥不力丹阳兵的冲击疲软无力,目前双方的伤亡并不大。 荀骥心中了然,随即带着糜竺陈登在太史慈的护卫下策马来到丹阳兵营前。 “许耽何在?出来答话!” 丹阳兵营中一阵骚动,不多时一个人影走到了辕门下,扶着鹿角站定,正是许耽。 “荀先生,别驾大人,陈校尉,三位今夜何故带兵到我营前?莫非是要来攻杀丹阳兵?” 荀骥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许耽一身的酒气,不由得眉头一皱,高声道:“今夜到此,是有样东西要给你看,”说罢,荀骥将马鞭向后一指,身后的李贵将曹豹的人头高高举起凑到火把旁边,“你与曹豹勾结吕布意欲谋取徐州,曹豹刚才已经伏诛!你还不弃剑投降更待何时!” 许耽吃了一惊,眯着眼睛仔细辨认李贵手中的人头,随即瘫软在地,大势已去! 趁着许耽失神之际,陈登打马上前,高声对着丹阳兵们喊道:“各位弟兄,我等今夜专为擒逆贼许耽而来,并不是要自相残杀,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们保证绝不伤害任何人!” 看着对面的丹阳兵出现了动摇,太史慈挥了挥手,将士们将手中的弓弩放下以示诚意。 随着这个举动,丹阳兵们出现了更大的动摇,交头接耳的开始议论,不久就有人开始将武器扔在地上。 听着周围一阵弃剑,许耽猛然醒悟过来,曹豹已死,眼下这三千丹阳兵是自己最后的护身符,一旦他们倒戈,自己必死无疑! “不准投降!你们把剑给我捡起来!” 许耽揪着身后弃了剑的副将发狂的大喊,甚至拔剑威胁士兵,双眼通红状若癫狂。 见周围的士兵无动于衷,许耽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竟拔剑朝副将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太史慈抽出马背上的弓一箭正中许耽的咽喉,许耽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形一晃仰面栽倒,气绝身亡。 见许耽已死,荀骥一把抹掉头上的冷汗长出了一口气,丹阳兵这边也解决了。 陈登拱手道:“荀先生,丹阳兵新丧主帅,若是没有人坐镇恐生变故,这里就交给我了。” 说罢,陈登不等荀骥开口,只带着十来个卫士策马就进了丹阳兵大营。也对,毕竟双方剑拔弩张后又射杀了其主将,难保丹阳兵们惶恐之下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有陈登坐镇,犹如给丹阳兵吃了一颗定心丸。 只是……徐州士人与丹阳兵本来也并不对付,陈登哪里来的胆气敢单骑入军营?若说是出于对刘备的忠诚,打死荀骥也绝不相信。 “那就有劳先生了!” 来不及细想,荀骥和太史慈又转头奔向城头,刚刚接到消息,赵云也到了预定位置,那么吕布应该也快到了,收网的时候到了。 第三十四章 吕布中计 下邳鏖战 天刚蒙蒙亮,一夜未眠的荀骥等人正在城墙下打盹,负责观察的李贵发现远处似乎有些火光立刻警觉了起来,距离太远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快速跑下城墙飞身跃入预先埋在地下的一只大瓮中,耳边立刻传来沉闷的声音。 “来了!” 望着远处朦胧的下邳城,那黑色的城墙仿佛是一头蛰伏着的凶兽,陈宫心中渐渐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奉先,我们已经行进至此,曹豹也没有出来接应,莫不是有什么变故?” 吕布一向自负武力,哼了一声,不屑道:“能有什么变故?如今下邳城中只有张飞那贼匹夫和两三千守军,即便没有曹豹和他的丹阳兵,我们也能拿下城池,公台不必忧虑!” 话是如此,但陈宫心中依然隐隐有些担忧,只是已经走到这一步,想回头也不可能了。 说话间大军已经行至下邳城下,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陈宫这才看清,下邳城头上确实旌旗零星,曹豹说的没错,下邳城的守军确实不多。 “来者何人?” 吕布勒马上前,高声道:“我乃温侯吕奉先也!听闻刘使君远征,下邳城空虚,特来协助守城!” 负责值守的曲长闻言后扭头高声下令道:“打开城门,放吕将军进城!” 随着城门吱呀吱呀的缓缓打开,吕布一马当先,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冲进来占据下邳城,身后的将士们如潮水般涌来,很快就来到了城门口。 “放箭!” 城头上突然射下密密麻麻的箭雨,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了吕布一个措手不及,慌忙指挥将士们后退,狼狈的退出弓弩的射程范围,城门随即关闭。 吕布大怒,勒住赤兔马喝问道:“尔等这是何意?!” 城头上无人答话,吕布正疑惑间突然听到一阵沉闷的号角。 “嘟……” “嘟……” “嘟……” 三声号角响过,城门再次大开,张飞带领将士冲了出去,横矛立马指着吕布大骂:“三姓家奴!你勾结曹豹图我徐州,俺张飞已经等你多时了!” 吕布恼羞成怒,大骂道:“环眼贼!你安敢藐视于我!”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陈宫见张飞出城迎战,料想城中早有准备,正要劝吕布退兵,谁知眼前红光一闪,吕布已然策马跃了出去,挥戟直取张飞! 张飞见吕布冲了过来也不含糊,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子,战马长嘶一声飞奔出阵,手中蛇矛望着吕布胸口便刺! 二人战到一处,张飞抢得先机后连刺数矛皆被吕布挡下,趁着张飞攻击得间隙,吕布抓到破绽立刻发起反击,画戟直刺张飞的心窝! 吕布本也没想这一戟能得手,但只要攻守易形,他就有信心在三十个回合内击败张飞。 谁知张飞却不按套路出牌,根本无视刺向心窝的画戟,只听一声大吼,便手持蛇矛望着吕布的面门刺去! 这不是要拼命,这是要跟吕布换命! 主打的就是一个不怕死! 吕布吃了一惊,还从未遇到如此不要命的敌将,本能的向后一躺避开这一矛,刺向张飞心窝的一戟也因此半途而废。 这种打法不仅让吕布措手不及,就连城头上的荀骥惊出一身冷汗:张飞本不是吕布的对手,但这不要命的打法却令吕布束手束脚不敢过分紧逼,靠着这种近乎无赖的打法,张飞撑了二十个回合还略占上风。 最关键的是,万一张飞有个闪失,要怎么跟刘备交代啊! 眼看吕布一时无法拿下张飞,后方的陈宫心急如焚,对方摆明了早有准备,拖得越久对己方越不利,必须快速夺取城门。眼下陈宫也顾不得思考,挥手招来传令兵,不多时,吕布军中升起数面旗帜,左右两路人马迅速出动,将张飞带出城的将士围了起来! “子麒先生,他们动了!” 荀骥在城头上看的分明,吕布军不止左右翼部队包抄上来,前军和中军也在不断地逼近,中军迅速分出一支打着张字大旗的部队向西南方运动,看样子是认为既然城中早有准备,说不定刘备也已经在回援的路上,派出张辽打算堵截刘备军回援的道路。 眼见吕布军摆出了进攻的姿态,荀骥不由得一阵冷笑,吕布军远途而来又没有携带攻城器械,就算城内空虚,也只需守住城门,数丈高的城墙足以挡住吕布,只是如果让吕布安然返回小沛,他走投无路之下与袁术勾结依然是心腹大患,所以必须要在下邳解决掉这个麻烦。 荀骥拿张飞来当钓鱼的饵,能不能吃掉就看鱼儿的本事了! 本来这一计是瞒不过陈宫的,但是只要吕布中计,陈宫也只能乖乖配合了。 等的就是现在! “是时候了,给子龙发信号,让他攻击吕布军后方!” “咚!” “咚!” “咚!” 沉闷的鼓声响起,吕布军背后的山中猛的冲出一支铁骑,以两曲白马义从为先锋,如一支利箭直杀入吕布军中,为首的白袍大将正是赵子龙! 突如其来的打击令吕布后军一阵大乱,短时间内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竟被赵云接连斩将,一路杀到了中军! 在后军的牺牲与缓冲下,陈宫迅速做出调整,组织起了战力来绞杀赵云的铁骑。 正在吕布军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的赵云迎头撞上了一支装备严整的部队,相对其他部队的惊慌失措,这支部队可谓冷静的可怕,三角形阵型严丝合缝找不到丝毫破绽,挡在最前面的是近一人高的盾牌上架着拒马长枪,抵挡骑兵突袭的同时为身后的弓弩手提供掩护;第二层是三百名弓弩手,弩箭射程远且穿透力极强,射得又极准;而构成最后一道防线的刀牌手则是持环首刀加圆盾,负责在弓弩手一轮又一轮的消耗之后上前补刀,伺机打出致命一击。 陷阵营! “真是一支铁军啊!”赵云凝视着敌阵中央坐镇指挥的高顺感叹道。 高顺朗声答道:“阁下的战术也很精彩,不过想击溃我也没那么容易!” 二人正对话时,陷阵营背后沙尘大起,两支铁骑正朝这边围了过来,陈宫的意图很明显,要配合陷阵营绞杀赵云! “击溃你确实不易,但我的任务并不是击溃你!”赵云高声下达命令:“绕过陷阵营,直取陈宫!” 高顺脸色大变,陷阵营战力非凡,但受限于人数,并不能将赵云的去路完全封住,而在机动性方面更是不能与骑兵相提并论,如果强行将阵型铺开,则失去威力,换言之,陷阵营根本留不住一心要走的赵子龙! “放箭!” 零星射出的箭羽甚至起不到骚扰的作用,而弩箭最大的缺点就是射速缓慢,不待弓弩手射出第二轮弩箭,赵云已经率领两千骑兵一冲而过! 自打赵云一出现,陈宫就明白这支骑兵的目的就是自己,这是一起早有预谋的斩首行动,仅靠陷阵营无法阻挡赵云完全在陈宫的预料之内,但陈宫依旧还有后手,那就是身边这支闻名天下的并州铁骑! 并州铁骑和白马义从皆是天下闻名,孰优孰劣今日便要见分晓了! “看来从一开始我们就被算计了……”陈宫长叹道。 “那……我们此时怎么办?” 陈宫摇了摇头,道:“如此看来敌军是故意示弱引我们上钩,攻克下邳已然不可能,传令让前军接应奉先撤回来,魏将军成将军你二人去挡住赵云,大军撤回小沛。” 魏续成廉二人拱手,随即调转马头率领麾下铁骑直奔赵云而去。 望着下邳高耸的城墙,又看了看正在与张飞酣战的吕布,陈宫心底不由的苦笑:但愿来得及! 第三十五章 并州军败 吕布身死 战斗从天还未亮一直持续到上午,荀骥一直在城头上紧张的盯着战事,毕竟第一次指挥作战,而且对手又是吕布和陈宫,目前的战斗一直都是按自己预想的节奏在进行,这令荀骥稍稍放下了心。 陈宫察觉到了中计,收拢军队准备撤退,荀骥又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李贵,你带勇字营立刻出城,缠住吕布前军,不要让他走!” 李贵很兴奋,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出战了,提起大刀转身就要走,又被荀骥叫住:“只许缠斗,不准死战!告诉翼德,其他人都可以不管,唯独不能放走吕布!” 吕布前军的战斗力还是有相当水准的,死斗伤亡太大,对方已经沉不住气了,这个时候犯不上拼人命。 远方,两支铁骑已经迎头撞上,赵云率领的幽州杂骑绕开高顺的陷阵营,正面对上了魏续成廉率领的并州铁骑。 盛名之下无虚士,同为天下三大铁骑,即便赵云有数百白马义从为前部也很难讨到便宜,并州铁骑的赫赫威名同样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前面有并州铁骑拦路,身后陷阵营正在围堵,张飞和勇字营还远在城下无法提供支援,赵云面对的形势相当严峻! 眼见赵云在敌阵中寸步难行,荀骥在城头上急得团团转,如果赵云无法顺利击杀陈宫,吕布军在围剿赵云所部后就仍旧可以安然撤退,可荀骥手中已经没有更多的兵力了,如果现在将太史慈所率领的两千人派出去,一旦兵败连下邳都会被攻克! 换言之,如今的局面陷入了僵局:如果并州铁骑先一步吃掉赵云,那么在兵力受损不大的情况下吕布仍旧可以引军退回小沛,勾结袁术卷土重来,此次作战完全失败;如果张飞能够率先击杀吕布,那么吕布军的士气必将大受打击,失去了主心骨剩下的几条小鱼小虾也就翻不起多大浪了。 遗憾的是,荀骥实在看不出来张飞有击败吕布的迹象。 幸运的是,荀骥多少有些低估了赵云的实力。 “杀!” 一声虎吼响彻战场,赵云一马当先直奔魏续成廉二人而去,身后数百骑白马义从紧随其后,正面发起了冲锋! “射!” 魏续成廉二人知道赵云勇猛,避免正面与其交手,于是下令放箭,试图用箭雨将赵云逼退,等待陷阵营赶来,前后配合一举剿灭赵云。 赵云一面用长枪拨开射来的弓箭,一面双脚用力夹着马肚子命令战马冲锋,几乎一眨眼就冲到了魏续的近前! 魏续吃了一惊,后退已经来不急了,索性把心一横,挥刀望赵云砍了过来,拼了! 赵云把身体往马背上一伏,轻松躲过这一刀,手中的长枪后发制人将魏续一枪刺于马下! 成廉见魏续被杀,纵马赶来接战,结果没有几个回合长矛便被赵云挑飞,头盔也被打落,若不是使了一招铁板桥的功夫向后仰躺,恐怕被打落的就不只是头盔了! 吓出了一身冷汗,成廉再也不敢与赵云交手,调转马头落荒而逃,赵云有任务在身也不追赶,失去了将军的并州铁骑很快陷入混乱,被赵云杀了个溃不成军。 此时赵云面前,只剩下空门大开的陈宫! 到了此时,陈宫反而并不慌乱,也没有逃跑,平静的拔出腰间的配剑横在了颈上,自刎前望着城下正与张飞交战的吕布,长叹一声,道:“奉先,看来我们终难成事啊……” 杀穿了并州铁骑的赵云冲到吕布中军,拔剑砍翻大纛,并州军立时大乱! 荀骥在城头上看到并州军大乱,陈宫自刎,心知此战已无悬念,突然一阵恍惚,险些瘫坐在地上。 第一次真正指挥战斗,太惊险了! 城外的战斗还在继续,赵云击穿了吕布的后军和中军,前军也一触即溃,直杀到下邳城下,和张飞一起围攻吕布! 陈宫一死,吕布军失去了指挥,高顺努力收拢残兵败将,试图冲过来救出吕布,却被幽州杂骑和勇字营死命拦下,城下的吕布被张飞赵云二人围攻,孤立无援! 吕布勃然大怒:“环眼贼!你以为就凭尔等,能拦得住我吕奉先吗?!” 方天画戟势大力沉,猛得朝张飞当头砸下,张飞举起丈八蛇矛来挡,只听到“当”的一声,张飞两臂酥麻,蛇矛险些脱手! 趁这这个空挡,赵云一枪望吕布背后刺来,却被吕布闪身躲过,将长枪抓在左手,右手则挥起画戟来了个横扫千军,赵云只得向后仰躺,才堪堪躲开! 这两攻一守之间,吕布几乎是将二人压着打,荀骥都很怀疑,如果放任三人就这样打下去,张飞赵云会不会被吕布击杀? 不过,荀骥一开始就设想过二人拿不下吕布的情况,此时他们俩只要能拖住吕布,为太史慈创造出手的时机就足够了! 就像玩游戏打boss,战士顶住刺客骚扰,真正的输出位是射手! “子义,接下来要看你的了!” 太史慈闻言,从背后摘下宝雕弓,一箭直射吕布咽喉! 城头距离吕布相距足有百步,吕布又处于战斗之中,按理来说是绝对听不到那细微的弓弦声,可吕布依旧凭着惊人的本能侧身躲开了这一箭! 荀骥惊呼道:“这怎么可能?开挂了?” 太史慈皱眉,显然也感觉到棘手,从箭壶中取出三支箭,弓弦连响三声,一出手便是三箭连珠! 然而第一箭已经让吕布提起了警觉,前两箭又被躲过,张飞抓住吕布躲箭的空挡,同时持矛刺向吕布的咽喉! 吕布赶忙侧身闪躲,却被赵云一枪挑飞头上的紫金冠,披头散发好不狼狈,与此同时太史慈的第三箭终于建功,一箭射穿了吕布的左肩! 吕布身形一晃,险些坠落马下,反手折断钉在肩头的箭羽,再不敢恋战,且战且退试图跟外面的高顺汇合。 吕布想走,可张飞赵云又岂能容他!二人一左一右两支长枪不断刺来,吕布被逼入了绝境! 受伤的猛虎才是最危险的,荀骥只听得战场中吕布一声怒吼,刚刚放下的心一瞬间又揪了起来,只见吕布将方天画戟抡圆了狠狠砸向赵云,赵云举枪来迎,然而吕布这含恨一击其同小可,赵云的战马被砸得连连后退,而马背上的赵云更是身形摇晃,赶忙转身以枪点地才稳了下来! “糟糕!” 一击击退赵云,虽然就那么一转眼的时间,但是张赵二人的配合出现巨大破绽,吕布要突围了! “三姓家奴休走!” 张飞双眼血红,死命拦在吕布马前。 与此同时,城头上三声弓弦响,三支箭直扑吕布后背! 吕布头也不回,右手持戟望张飞面门便刺,左手扯住披风向上一挥,将三支箭全部打落! “哼,雕虫小技,不过尔尔!”吕布冷哼一声,只一瞬间便击退张飞,又挡住了背后的冷箭,果然不愧是天下无双! 吕布话音未落,胯下赤兔马突然悲鸣一声人立而起,将吕布掀翻在地,原来刚刚的三箭只是掩护,太史慈真正的杀招是射向马腿的第四箭! 像吕布这样全身披甲的重装骑将,只要不是致命部位,挨上一两箭并不会致命,甚至短时间内对战力的影响也不大,所以太史慈就将目标放在了没有马甲的战马身上。 却说吕布摔下战马,不等起来,张飞策马上前拈枪便刺,吕布左右闪躲,挥戟砍断了张飞的马蹄,将张飞也打了下来,二人又再次缠斗到了一起。 二人步战,赵云插不上手,又怕伤了张飞,索性也弃了战马,挥舞长枪步行来与张飞夹击吕布。 吕布失去了战马,自知突围无望,把心一横,大喝道:“环眼贼!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张飞赵云更不答话,三人又斗了二三十个回合,依旧不分胜负。城头上的太史慈想出手,又怕伤到张赵二人,干脆将弓箭扔在一旁,提起长枪飞身出城,要与张飞赵云合战吕布! “子义!” 荀骥喊了一声。 太史慈回头,不明所以。胜局已定,吕布军再无力回天,让自己留在城中有何意义? “吕布不能活。”荀骥叮嘱道:“一定要杀死他!他可以死在乱军之中,但绝不能被俘后死在我们手上,记住,投降的机会都不要给他!” 吕布……会投降吗?太史慈很疑惑,天下第一的吕布怎么会是贪生怕死之辈? 说不好,但他确实向曹操求饶过。 得了秘令,太史慈整了整背后的双戟,反手提枪飞奔出城。 阵中的吕布如神似魔,但终究是鏖战半晌,此时被张飞赵云太史慈围在中间只剩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一杆方天戟被张飞和赵云两支长枪死死锁住,太史慈拈枪便刺,吕布弃了画戟,拔剑隔开长枪,欺身上前直刺张飞咽喉! 张飞匆忙闪过,却被吕布飞脚踢开蛇矛,又跟一脚踹在胸口,直踹得张飞连连后退,仰面倒地。 吕布还要追击,电光火石之间太史慈快速出手,挥舞长枪点向吕布咽喉,吕布侧身一闪,却被赵云一枪挑在肋下! 一击得手,赵云狠狠的转动枪身,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吕布疼的仰天大叫,反手握住赵云的枪杆用力拔出,竟挥剑扑向赵云! 太史慈早已扔下长枪取双戟在手,一个翻滚来到吕布脚下,挥戟斩断了吕布双腿! 吕布失了重心栽倒下来,太史慈双戟交叉斩向吕布脖颈! “受死!” 一声虎吼,吕布人头飞起,尸身重重倒地,鲜血四溅! 大战落下帷幕,终于赢了! 第三十六章 追亡逐北 又得虎贲 随着陈宫自杀、吕布战死,高顺独木难支,无力收拢残兵,只得率领陷阵营且战且退,并州军溃散而逃,张飞赵云太史慈三人一路追击,俘斩无计! 荀骥长出一口气,转身叫卫兵帮自己披甲,招呼糜竺:“有劳子仲安排庆功宴,备好功劳簿,待将士们回营畅饮!哦对了,吕布的赤兔马和盔甲兵器也要一并回收,不必入库,直接给我就行。” 糜竺看着荀骥,颇为不解:吕布的遗物倒是没什么,但是仗都打完了,还披甲做什么? “诺,不过先生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荀骥接过卫兵手中的头盔戴好,从袖口中摸出一块丝帛在糜竺眼前晃了晃,道:“云长临行前写了封信,千万交代要我交给张文远,我得去看看,别让他们打起来。” 糜竺吓了一跳:“你要去招降张辽?!” 张辽勇武过人,如今城中并无大将,万一招降不成,岂不是羊入虎口?这荀骥怎么尽喜欢胡来? 荀骥倒是一脸无所谓:“无妨无妨,张辽虽然是吕布部将,但二人并未有私交,如今吕布已死,张辽不降,又有何去向?何况云长信中所说,张辽亦素轻吕布不义之举,即便不降,亦断不会伤我。子仲不必担心。” 糜竺还是不放心,道;“要不还是等翼德子龙或者子义回来与你同去吧。” 荀骥飞奔下了城,“不必不必,我自有分寸。再说了,我又不是单人独骑,城中还有两千人马呢。” 说罢,荀骥一招手,带着两千人马出了城,奔着张辽的方向而去。 下邳城下的战况不利早有斥候报给了张辽,此时张辽正心急如焚的往回赶:一旦并州军败退,那么去截刘备退路的他便是无根之萍,身陷死地! 正在赶路的张辽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排排鹿角,塞满了整条路,只在中间留下仅能过一人的窄缝。 这正是关羽绝北道使用过的战术,荀骥活学活用。 “停!” 张辽举起大刀高声喝止正在狂奔的将士,抬眼往去,百余架鹿角后有一人摆下一席薄酒,身边仅有数名兵士。 张辽眉头一皱:这阵仗,看来对方已谋划妥当,就等着自己自投罗网了。 “来人可是张文远?” 张辽打马上前,回道:“正是,不知阁下何人?” “在下乃刘使君帐下主簿荀骥是也,”荀骥起身拱手道:“久闻将军大名,今日略备薄酒,特来与将军一晤。” 张辽亦在马上回礼,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先生请回吧,难不成,先生以为这区区鹿角能挡得住在下?” 荀骥放声大笑,道:“区区鹿角自然是挡不住的,不过在下今日不仅备了酒菜,还有伏兵!” 说罢,荀骥将手中令旗一挥,两边山中的伏兵突然站了起来,手持弓弩对准了张辽军! “防御!举盾!” 张辽军的将士们快速反应了过来,手持盾牌的士兵迅速冲到队伍两侧,构成一道防线。 张辽本人倒是没什么反应,有伏兵也在预料之中。 张辽军的反应令荀骥很满意,伏兵只是先亮下肌肉,真正摧毁敌人士气的还远不止于此。 “而且我料将军也不想杀我。”说罢,荀骥挥手一指,张辽这才发现路中央那杆大旗上挂着一颗人头。 “虽然沾了点灰尘,但我想张将军还认得出来吧?” 不止是张辽,其手下的将士们也向那颗头颅看了过来。 “吕将军!” “是吕将军!吕将军死了!” 张辽猛的一震,一脸难以置信,“吕将军竟然被杀了……” 是啊,不仅被杀了,连首级都被斩下挂在旗上。 见张辽军出现了动摇,荀骥趁热打铁,从袖口摸出关羽的书信:“对了,我这里还有云长写给将军的一封书信,请将军过目。” 卫兵将书信递了过去,张辽匆匆扫了几眼,仰天长叹一声,默默无语。 荀骥在这头静候着,并不着急,他相信张辽绝不会为吕布陪葬。 良久,张辽命令道:“大军在此静候,无我将令不得擅动。” 说罢,将大刀和配剑递给身后的从骑,翻身下了战马,又随手扯下身上的甲胄,只身来到荀骥面前。 二人拱手落座,张辽道:“先生好气度啊!” 荀骥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穿这身盔甲了,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张辽默默不语。 荀骥又道:“我听闻将军本是聂壹之后,先祖曾为大汉做马邑之谋,那吕布何人,狼心狗性之辈、忘恩负义之徒,岂是值得将军所事之主?” 张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言不发,他想起了丁原与何进,又想起了董卓,回头望了望挂在旗杆上的吕布首级,低声道:“乱世之中,身不由己罢了。” 荀骥等的就是他这句身不由己,道:“如今汉室倾危,正需贤臣良将救国安民,而众诸侯皆你争我夺,是以天下大乱。刘使君乃是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玄孙,欲兴复汉室以安黎民,正思贤良,将军何不归顺?” 张辽沉思良久,起身拱手道:“辽,愿降。” 听闻张辽愿降,荀骥抚掌大笑,当即令众将士撤了鹿角,两下兵合一处,浩浩荡荡的回了下邳城中。 “报!” 荀骥和张辽刚刚到城下,忽然探马来报:“荀先生,吕布军大部被我军围困已降,余部顺水路逃回小沛,唯有高顺一部还负隅顽抗,三位将军正在围攻!” “什么?高顺还没拿下?”荀骥大感意外,随即拨转马头:“走,去看看。” 高顺在史书上的篇幅并不长,但在后世却连同徐荣一起被吹成了三国最强名将,一开始荀骥还不以为然,认为其虽有过人之处,但未必有多厉害,这样一看确实有点东西啊! 张辽打马赶上,拱手道:“荀先生,高顺帐下的陷阵营是吕布军精锐,自成军以来每每攻坚拔寨从未有过败绩,如此强军若是急攻,必然伤亡惨重,不如……” 荀骥眉头一皱:“文远是想去劝降高顺?” 张辽点点头,道:“正是,末将与高顺曾同在温侯帐下,虽无交情,但亦敬佩其为人,而今兵败,不忍见其死于乱军之中,因此想去劝其投降。” 荀骥眼睛一转,张辽的心思倒也不难猜测:吕布兵败之后,并州军大多是要归顺刘备的,然而降将难免遭受排挤,张辽当然希望吕布旧部诸将都投降,这样即便遭受排挤,大家还是可以报团取暖自成一派,尤其是像高顺这样能力出众者。 但问题是,高顺这样重名节的人,他肯投降吗? 第三十七章 陷阵陷阵 高顺归顺 当荀骥和张辽赶到战场时已是日薄西山,张飞赵云太史慈三人将高顺围在一处土山上,数次攻击均被击退,大军鏖战了一日人困马乏,张飞怒气冲天,挥着马鞭催促士兵继续进攻,赵云和太史慈正在苦劝。 “翼德!” 荀骥皱着眉摇了摇头,张飞性急又不体恤士卒,早晚要在这上面栽跟头,得改! “子麒你来得正好!”张飞环眼圆睁,声如奔雷:“把你的兵给我,我这次一定要把高顺的首级拧下来!” 荀骥皱眉摆了摆手:“天色渐晚,今天就不攻了,传令将士们就地安营。” 张飞正在怒头上,一听荀骥说不打了,哪里肯依,高声叫道:“吕布陈宫已死,高顺斗志全无,此时不攻更待何时?罢罢罢,你们不敢攻,我自己去攻!” “你回头看看,士兵们已经苦战了一天,站都站不稳了,拿什么去攻击?”荀骥丝毫没有给张飞留面子,大声呵斥道:“为将者不体恤士卒,士卒何以为你拼命?为了你一时之气,白白牺牲将士们的生命,将来如何能将大军交给你?” 张飞不服,指着山头道:“山上也同样人困马乏,趁势攻击一鼓可下,如何是我一时之气?” 荀骥恨不能拿起马鞭抽他:“围师必阙、穷寇勿迫的道理还要我给你讲吗?现在山上内无粮草外无援军,数日之内必然军心涣散,何须此时强攻?” 第一次指挥作战就斩杀了吕布这样的枭雄,荀骥此时多少有些自大,言辞中也相当不客气:“不必多言,收拾你的人马在山下扎营,把高顺给我堵死在山上!玄德公剑印在此,你要违我将令?!” 张飞恨恨的一拳砸在马鞍上,拱手答了声诺转身就走,荀骥在后面高声喊道:“不准朝将士们撒气!若是让我听到你虐待士卒,小心我军法从事!” 骂走了张飞,荀骥又安排赵云和太史慈,“子龙、子义,你们也去山下扎营,今明两夜务必小心,高顺要突围就在这两天,切莫放过一兵一卒!” 入夜,张飞、赵云、太史慈三路人马用鹿角将下山的路堵死,又连夜备下强弓硬弩、陷马坑绊马索等,高顺在山顶看着山下灯火通明,心知突围无望,不禁泛起一阵苦涩:死则死尔,只是原本最重信义的人却要背负不义之名而死! 张飞动了肝火,这一夜哪里睡的着觉,鸡还没叫就将一营人马都骂了起来。 “鸡都没你起的早,你周扒皮啊卧槽……” 荀骥也被吵醒了,躺在行军榻上四肢抽搐的撒着起床气。 好在,没有荀骥的命令他也没有敢攻山,只是命令将士们在山下叫骂,让高顺不要做缩头乌龟,有种的下山来决战。 “骂,骂!给我狠狠的骂!” 张飞瞪着眼叉着腰在山下大骂了两个时辰,山头上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张飞更生气了,顶着大红太阳坐在石头上气喘如牛,时不时看着荀骥大帐的方向,幻想着帐中跑出个传令兵,命令自己攻山。 赵云太史慈都在帐中没出来,谁都不愿意搭理他,鹿角和陷坑都快挖到半山腰了,高顺除非长翅膀飞下来——由他闹吧。 “这不是纯纯有病吗?”荀骥在帐中感叹。 张飞在山下一连骂了三天,高顺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前天夜里倒是组织了一次偷袭,不过刚接近鹿角就被太史慈率军乱箭射回。 根据张辽的说法,吕布军这次偷袭下邳事前没有准备,将士们基本没带什么干粮在身上,此时山上的高顺军是彻彻底底的断粮了,饿了三天,再骁勇的战士也腿软,只怕现在的陷阵营别说打仗了,该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荀骥眼珠一转,写了封信给糜竺,让他务必送五十只羊过来。 接到信的糜竺一脸懵逼:“庆功宴还没开,子麒先生要羊做什么?” 送信的小兵恭敬的答道:“回大人,荀先生只说要赶在午时之前送到,别的没说。” 虽然搞不懂荀骥要做什么,不过糜竺还是送来了荀骥要的羊,一同送来的还有二十瓮美酒和一些下酒的佐菜。 看着运送酒肉的对于进了辕门,荀骥抚掌而笑:“子仲先生做事果然周全!吾事济矣!” 随即吩咐将士们宰杀肥羊,架起火堆,就在营中烤了起来,不多时,烤羊肉的香气混着酒香飘满了整个山上。 山头上的陷阵营将士们也闻到了这香气,一个个咽着口水伸长了脖子往山下望去。 “将军,让我们再冲一次吧!” “是啊将军,这样下去弟兄们都要被饿死了!” “将军,我们出战吧!哪怕是死,战死也总好过饿死!” 陷阵营的将士们围坐在高顺身边纷纷出言请战。这三天以来将士们只能依靠野果和树叶充饥,可吃这些东西难以维持体力,再过几天恐怕真的会饿死人,高顺犹豫不定:山下的敌人分明是在诱自己出战,必然已经做好了万算的准备…… 算了,横竖是个死,高顺把心一横,命令将士们整备兵甲,准备出战! “等一下!山下有情况!”观察敌情的士兵高声叫了起来。 高顺闻言立刻跑了过来,果然,山下的士兵们搬开鹿角,让出条路来,只见一人一马顺着山道徐徐往上走。 “那个人是张辽将军!” “是张辽,他怎么会……”高顺皱着眉头,这两天在山下的大营中看到了张辽的旗号,料想他已经投降了,如今还来做什么? 直到走近了高顺才看到张辽并未携带武器,背上好像还背着什么东西,挥手吩咐道:“放他进来。” 陷阵营的将士们搬开简陋的鹿角,张辽一路畅通无阻来到高顺面前,随手将背后的背包解下打开,里面竟是一只烤羊。 三天前二人还追随吕布一同出征,谁料吕布战死陈宫自杀,二人一困一降。 事已至此,复有何言? 高顺挥了挥手,示意将士们将羊拿去分了,对着张辽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转身便来到了山顶。 二人并排站在山顶,望着山下的连营,张辽解下腰间的酒囊灌了一口,递给高顺。 高顺双手叉腰低头看了看酒囊,道:“文远你知道的,我不喝酒。” 张辽固执的将酒囊拍在他胸口,高顺侧头看了看张辽,苦笑了一声,接过酒囊猛灌了一口。 “文远此来,是要送我一程的?” 张辽直言不讳道:“我是来劝你投降的。” 高顺找了块石头坐下,轻轻摇了摇头,默默不语。 “吕将军和陈宫死了,你也要为了他们去陪葬吗?” 沉默了半天,高顺缓缓道:“我不怕死。” “是啊,我也不怕死,但值得吗?你现在去死,又是为了什么而死?” 吕布反复无常,猜疑又重,陷阵营不是到战时都不会交给自己,为这样的的人去死,值得吗?高顺在心中问自己,自从出了武关,各路诸侯皆排挤吕布,只有刘备肯接纳,可他为了二十万石粮草就能反噬恩人,为了这样的的人去死,值得吗? “良禽择木而栖,更何况现在吕将军已死,何必为他去死呢?” 高顺没有回答,只是大口大口的往腹中灌着烈酒。 张辽见他无言以对,继续道:“生于乱世,正当留下有用之躯立不世之功,留名青史,何必逞赴汤蹈火的匹夫之勇呢?” “刘使君,难道不值得辅佐吗?” 身后的嘈杂声渐渐消失了,高顺回头看了看,将士们抬头望着高顺,包袱里还留着一条羊腿。 “将军!” 没有一个人说投降,但高顺看到了所有人的眼睛在说“我们降了吧!” 空腹饮酒,醉意来得又快又猛,高顺定了定神,扶着树干慢慢站了起来,道:“那我们就降了吧!” 第三十八章 安内攘外 两难自解 入夜时分,荀骥军的大营中灯火通明,将士们围在篝火旁吃着羊肉畅饮美酒,欢声笑语响彻山谷。 荀骥在大帐中摆下宴席,张飞赵云等诸将分坐两旁,觥筹交错喝得十分尽兴。 “文远、伯平,二位能弃暗投明实乃我军大幸,来来来,我们一起干一杯!” 高顺还是不愿饮酒。荀骥破例让他以水代酒,满饮一杯后高顺站了起来,拱手道:“吕温侯和陈宫阵亡,小沛此时兵力空虚,恐为外人所趁,在下愿讨一支将令,率本部人马前去迫降小沛,以表归顺之意。” 此言一出,大帐之中霎时间鸦雀无声,大家纷纷看向高顺,又转头看着荀骥。 降将的处境不必多说,在还未取得同僚的信任时高顺提出的建议确实匪夷所思。 张辽拉了拉高顺的衣角,示意他坐下,谁知高顺不为所动,只好干笑了两声,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谁往伯平的水里掺酒了?哎呀,还没喝两杯么你怎么就醉了?” 高顺依旧拱着手没动,朗声道:“我没醉。” 荀骥暗自点了点头,他是绝不相信高顺会降而复叛,这个人极重名节,此时提出的建议,一是为了试探自己作为一军主将的气量,二则是为了快速取得信任。 但是,他是一根筋吗?这件事就不能放到明天再说,非要在宴席上提这样扫兴的建议吗? 荀骥一肚子腹诽,轻轻将酒杯放下,收拾了一下心情,郑重问道:“依你看,小沛现在是何人主帅,有多少兵马?” 高顺默默盘算了一下,原本留在城中的一营人马加上陆续逃回去的败军,答道:“城中主帅应该是许汜和侯成,城中当有三四千兵马,不过温侯败亡后必然士气低沉,此时若是告知守将刘使君无意追究,再由末将亲自劝降,事必能成!” 荀骥点了点头,反问道:“若守军不投降,又该如何?” 高顺道:“末将愿为先登,攻破小沛!” 说实话,荀骥并不担心小沛的守军不降,更不担心高顺降而复叛,不过对方既拿出了诚意又提出了试探,那自己作为刘备的代表,怎么也该表示表示。 略一思忖,荀骥抽出一支令箭递给高顺:“既然如此,高顺张辽听令!令你二人各率本部兵马前往小沛,若守军不降立即攻城!” 高顺上前接过令箭,荀骥嘱咐道:“好了,二位将军明日一早便出发,先去准备吧。” 待到张辽高顺退出大帐,张飞终于忍不住问道:“真让他们俩去吗?万一他们不回来了怎么办?” 荀骥皱着眉想了一会,轻轻摇了摇头:“翼德多虑了,张辽高顺都是信义之人,必不负我。而且……为了对付吕布,我从淮阴和盱眙的大军中抽调了子义和子龙两路兵马,不知前线战况如何,眼下要随时准备抽调兵力支援刘使君,没有多余的兵力去攻打小沛。” 次日一早,荀骥等人带着大队人马返回下邳,正要进城时远处冲来一名信使:“报!刘使君有书信送来!” “快,拿来给我!”荀骥接过竹简打开快速浏览了一边,信中说刘备大军已到达淮阴,正与敌军对峙,双方还未交手。 算算时间,这封信大概是昨天上午所发,信使策马狂奔了一个昼夜才将书信送来,也就是说袁术军从兵锋抵近淮阴和盱眙到刘备整备大军到达前线的十天之内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相当反常。 要知道,盱眙淮阴一线虽然布置有数千兵马,但绝对称不上重兵把守,而敌人居然在占据绝对兵力优势的时候七天没有攻城。 荀骥随口问信使:“敌军主将是谁摸清楚了吗?” 那信使拱手答道:“摸清楚了,敌军主将是孙贲和吴景,麾下大多是江东人。” 哦?荀骥有些惊讶,孙坚战死以后旧部就彻底依附了袁术,这孙贲和吴景一个是孙坚的侄子一个是孙坚的小舅子。孙坚的旧部在袁术麾下的诸军中算是最能打的,而孙贲和吴景也是数有军功的勇将,怎么反而踌躇不前? “哦,辛苦了,你赶紧下去休息吧。” 荀骥百思不得其解,张飞突然凑了上来问道:“怎么样?大哥那边战事如何?” 荀骥随手把书简递给张飞等人传阅,疑惑道:“没,还没打起来呢,可是为什么敌人只是对峙,却不进攻呢?莫非有诈?” 正说话间,几人已经到了府衙,陈登迎出门来,却看见几人皆是百思不解的模样,便询问缘由,得知原委后哈哈大笑。 “子麒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荀骥一听陈登这话忙问道:“此话怎讲?” 陈登又是一阵大笑:“孙坚旧部确实勇猛,但却与袁术手下其他兵马不同,他们只听孙家人的号令,以前在孙坚虽然也是袁术麾下,但地盘打下一分便多一分,总归还是有个盼头,自然英勇。可自从孙坚死后,吴景等人无力在袁术面前争取,打下来的地盘总是被袁术交给亲信,徐州即便打下来,那也是袁术的,他们半点好处也捞不着,所以出工不出力罢了。” 原来如此!荀骥恍然大悟,袁术派江东兵马屯淮阴目的就是要吸引刘备的主力,让吕布偷袭徐州后方,这么说来只要袁术不增派其他部队,那么淮阴一线敌军大概率是不会主动发起攻势,而现在没了吕布这个内应,袁术绝不会增兵,只要再过几天吕布战死并州军投降的事情传开,袁术自然就会撤军了。 想到这里,荀骥迅速给刘备回书一封,告知他曹豹伏诛,吕布陈宫授首,并州军大部已降,不日将攻克小沛,前线部队不必主动挑衅,只需守好城池关隘,袁术自会撤军。 刘备收到书信后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长叹道:“我得子麒,胜得十万雄兵矣!” 数日之后,小沛开城投降,高顺斩杀了负隅顽抗的许汜后率兵留守,张辽则带着人马返回下邳。 袁术见吕布阵亡,又尝试联络高顺,结果派出的使者直接被高顺绑了送到下邳,从此绝了这个念头。失去了内应,前军又没有进展,两军在盱眙一线对峙了一个月,袁术最终无奈撤军。 第三十九章 佳人东来 满城风雨 袁术退走后,刘备和关羽在盱眙布置了兵力后也返回了下邳。 庆功宴上要论功行赏,荀骥自然是头功,然而眼下徐州经历过曹操两次征伐民生疲敝,各级官职又并无空缺,所以刘备这个徐州牧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赏赐。好在荀骥本人对官职待遇和钱财没什么追求。 “子麒,徐州的情况你也知道,这次就先委屈你了。”刘备满怀歉疚的拍着子麒的肩膀,“日后一定给你补上。” 这话听着就像无良老板给员工画大饼,荀骥原本并未感觉委屈,听到此话却不由得翻了好一会白眼。 “此战子麒贡献功劳最大,论功行赏也该给个大官儿,别驾、治中也不为过。大哥你也忒小气了!”张飞喝嗨了,捧着酒坛子趴在桌上嘟嘟囔囔,声音不大却恰好传到了刘备耳中,刘备的头埋的更低了。 关羽闻言眉头一皱,轻轻踢了张飞一脚提醒他不要乱说话。假装不经意抬头扫了一眼糜竺糜芳兄弟,他二人只是频频向众人敬酒,应该是没有听到。 张飞猛一抬头:“二哥你踢我干啥?” 关羽:“……” 陈登这次得了好处,他们家族本就是徐州士族的魁首,又在曹豹死后的第一时间接手了三千精锐善战的丹阳兵,势力更加庞大了,而且据说陈家还在私下里试图拉拢并州军,只是摸到了铁板上,高顺见都没见就客气的将来人请出了大营。 糜家下手迟了些,没捞到什么好处,作为补偿刘备上表封糜芳为彭城相,虽然彭城的钱粮被笮融席卷一空,又被曹军祸害过一遍,但好歹是个国相,而且糜家又不缺钱。 “对了子仲兄,我听说昨天一辆香车从东门进了城直入贵府,不知是何人?”陈登双颊通红,一脸坏笑道:“莫不是嫂夫人探望夫君来了?” 众人哄堂大笑,这事弄得满城风雨,很多人都知道,甚至还有不少人亲眼见到了。简雍握着酒杯从坐榻上站了起来:“列位,我可是也瞧见了那辆马车,四马并驾、蜀锦做盖、翡翠缀帘,八名侍女手提香炉前呼后拥,那场面……嗬!我看哪,元龙所言不错,定是嫂夫人来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荀骥皱眉:四马并驾,严格来说这个不合礼法,但如今天下大乱,早没人在意这个了,只是由此看来,糜家志向不小。 糜竺陪众人干笑了两声,道:“各位误会啦!来的是舍妹,她一向闲不住,前段时间就一直吵着要出来玩,但是兵荒马乱的就没让她来,这不仗刚刚打完就要跑出来,家父也拗不过她,只好派人把她接过来了了。”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一愣,纷纷交头接耳,糜竺确实有一个妹妹,在座的不少人都见过,不过她之前来的时候可没这排场。 荀骥想起来了,如果按照正史的时间线的话,刘备在被吕布偷袭下邳之后败往海西,落难之时糜竺不仅奉送了大量的钱粮和家仆,更是把妹妹献给刘备,就是后来的糜夫人。糜家这样大张旗鼓的把人接过来,弄得满城风雨惹人注目,恐怕还是想以这种方式拉拢刘备,稳固地位。 “哦?” 刘备闻言来了精神,忙问道:“子仲,令妹年龄几许,可曾婚配?” 荀骥诧异的扭头看着刘备,心中满是疑惑:没想到啊刘备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可是至于这么心急吗? 提起这个妹妹,糜竺脸上颇有些自豪:“不敢瞒使君,舍妹正是二八年华,还不曾婚配。” 刘备一拍大腿,兴奋道:“既然如此,我与你保一门亲事如何?” 糜竺闻言略有些迟疑,看了荀骥一眼,似是有难言之处,又不好驳了刘备的面子,只好说道:“蒙使君厚爱,只是此事还需秉明家父,在下岂敢做主。” 刘备道:“子仲勿忧,我与你保的这人有经天纬地之才,请秉明老先生,我想他会同意的。” “哦?” 糜竺问道:“是何人?” 刘备伸手一指:“正是子麒!” 糜竺大喜,道:“家父正有此意!小妹这次来,家父正要跟她商议此事!” 啥?! 荀骥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什么新玩法? 此言一出,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有点头的,有摇头的,还有一个懵逼的。 那个懵逼的就是荀骥。 荀骥想不通,在刘备落难时糜家尚且能通过联姻和提供物资来拉拢刘备,怎么在刘备强盛时他们反而将拉拢对象换成自己了呢? 陈登心中咯噔一声,暗道糜竺不愧商人出身,果然好算计。 经此一战后,荀骥的才能和地位不仅在刘备原本的势力中被认可,更是在整个徐州得到了肯定,糜家这个时候主动抛出橄榄枝,实在是一步妙棋。 从糜家的角度来看,通过这样的方式入股刘备势力远比直接投资刘备更加安全,一旦刘备失败,糜家要承担的风险要小的多,必要时选择断尾求生的代价也要小得多,更何况这样有能力又受信任的人才是足以反哺自身的。 从荀骥的角度来看,他不仅能得到糜家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的支持,最重要的是多一重身份——徐州士人,虽然只能算半个,但勉强算是挤进了圈子,无论未来如何发展,后路就完全不同了,在乱世中这点很重要,所以糜家认为荀骥完全没有理由拒绝。 只是,荀骥想不通,刘备为什么会极力促成此事呢?正常来说,当地大族拉拢诸侯的心腹重臣,这种事应当避免才是。 荀骥的想法没错,但也因人而异,以刘备的胸怀,他应该是更相信糜家与荀骥联姻,对于自己和徐州本土势力的合作更加有力吧。 刘备抚掌而笑,道:“妙哉妙哉!子麒,你怎么说?” 荀骥持续懵逼中:“啊?不是……那什么……我……” 这个人物关系有点乱,荀骥得捋一捋。 关羽笑道:“调兵遣将时果断坚决,人生大事上子麒怎么还扭捏起来了?” 众人哄堂大笑。 糜竺笑道:“子麒勿忧,不是我自夸,舍妹知书达礼,容貌不敢说国色天香,至少也是眉清目秀,家父也一直视如掌上明珠。不如这样吧,改日在下做东,在寒舍宴请诸君,也好引你二人见一见,意下如何?” “好!届时我们一起去给子麒起哄,热闹热闹!” 一群人兴高采烈的起着哄,唯独陈登笑得有些勉强,眯着双眼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四十章 糜家小姐 芳心暗许 随着吕布战死、袁术退兵的消息传开,曹操在围攻宛城一月不克后亦率军返回许都,驱虎吞狼的计策不仅没有令徐州陷入混乱,甚至只为攻打宛城争取到一个月时间。 曹操大军返回,小沛的地理位置就显得非常重要。几经斟酌之后,刘备一纸调令,任命关羽为中郎将,和张辽调往小沛驻守,高顺则率部返回下邳。 临出发前,高顺给刘备写了一封书信,请求赦免吕布的家眷。 “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要追究吕布的家眷吗?” 刘备拿到信后不由得皱眉,这个高顺他是什么意思? 荀骥笑了笑,道:“此人重情重义,却不通人情世故,他毕竟曾是吕布的部将,保护旧主的家眷也在情理之中。他是担心他走了以后吕布的家眷们无人保护。只不过这事情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我们也不曾提过吕布的家眷,他……还是不放心呐!” 高顺不写这封信荀骥还想不起来,那可是三国第一美女——貂蝉呐! 刘备微笑着摇了摇头,对于高顺这样的品行他并不反感,当然也可以原谅他的一些冒犯,随手取过纸笔来回了一封信,表示自己并无意追究吕布的家眷,他若不信大可以将她们接到下邳来随军保护。 “哦对了,”刘备猛然扭头看向荀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糜家的小姐和太公?” 提起这件事荀骥一阵头大,对于这件事荀骥莫名的有些抵触,之前刘备也曾提过好几次,都被荀骥搪塞过去了,可刘备已经跟糜竺开了口,不去又不行。 “你可别再说忙,今天可没什么事。” “是啊,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日吧!” 荀骥扭头一看,赵云和太史慈二人并肩而来,一左一右的站在荀骥两边,大有押送犯人的意思。 “哈哈,子麒,这下你可跑不了了!” “不是,你们让我回去换身衣服,”荀骥挣扎着叫道:“这好歹也算是相亲不是?我总得穿得体面一点吧!” “体面体面,我看你现在这身就挺体面的,是不是子龙?” “说归说,你俩别拉我衣服,都扯松了!” 四人一路吵吵嚷嚷,很快就到了糜竺府上。 糜家的仆人老远就看见刘备等人过来,早已告知糜竺,糜老太公带着糜竺糜芳亲自出门迎接。 “哎呀呀,刘使君、荀先生、二位将军,不知几位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啊!” 到了这里,再拉拉扯扯可就有失体面了,几人迅速整理着装,还礼道:“老太公哪里的话?我等仓促前来拜访,才是冒犯了。” 一番寒暄后,糜老太公将众人请进了府中。 对于众人为何而来,糜家自然是心里有数,在府上摆下宴席招待众人,觥筹交错间,荀骥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左看右看也不知道那目光来自何处,正在荀骥以为是错觉是,突然听道屏风后传来一阵轻笑,还有一些窃窃私语。 “嘻嘻,小姐你快看,那个就是未来的姑爷!” “你个死丫头,胡说些什么?” “老爷都说了,荀先生是难得的英杰,要把小姐许配给他哩!” “你这嚼舌根的本事,是跟哪个学的?” 不知何时糜家小姐和贴身的丫鬟躲在屏风后偷偷观察荀骥,不知不觉声音大了些,连耳朵不太好使的糜老太公都听到了。 “既然来了,何必躲起来?我糜家的女子见不得人吗?” “哎呀被他们听到了!都怪你,都叫你小声一点了!” 既然被发现,屏风后的糜家小姐也不躲藏,大大方方的走到众人跟前弓腰施礼:“见过刘使君、荀先生、二位将军!” 刘备等四人赶忙起身答礼:“小姐多礼了!” 几人相互见礼后,糜老太公招手让糜家小姐坐到自己身边:“容老夫为各位介绍,此乃老夫的幼女,小名一个贞字。老夫膝下二子,惟有一女,得此女时已是四十有六,老来得女我一直视若掌上明珠,平日里娇生惯养宠爱有加。时间一晃也已十八年了,小女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一直想寻个青年才俊托付,也算了一桩心事。” 哦哦,说到正题上了。 糜家小姐闻言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嗔怪道:“父亲!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 话是这么说的,但糜家小姐的眼神还是偷偷的往荀骥身上飘。 刘备闻言笑道:“糜公若有此意,我可为公引荐一人。” 糜老太公喜上眉梢,连忙问道:“不知使君所指,是何人?” 刘备伸手一指:“我帐下主簿荀子麒,胸怀韬略足智多谋,还未曾婚配,太公意下如何?” 糜老太公道:“莫非是向日谋斩吕布之荀子麒否?” “正是。” 糜老太公拍手大笑,道:“我亦心许久矣!只可惜一直未曾得见其人。” 刘备跟着大笑起来:“今日一见,太公可满意?” “好!好!好!”糜老太公连道三个好字,大笑道:“果然一表人才,气度不凡!” 这俩货早已心照不宣,一唱一和的将荀骥安排得明明白白。 气氛都炒到这里了,糜芳站出来道:“父亲,我与兄长也认为子麒与妹妹堪为良配,此乃天赐的姻缘!” “哎呀,父亲,二哥,你们说什么呢!羞死人了!”说罢,糜家小姐捂着早已发红的脸颊一溜烟逃走了。 糜家小姐逃走了,跑到门口又偷偷回望了一眼,神态可爱极了。 众人被惹得大笑,在这个不怎么婚恋自由的年代,谁都看的出来,糜家小姐对荀骥可谓是相当满意。 糜竺笑道:“子麒,你意下如何?” 老实说,莫名其妙穿越过来以后对于这种封建制度荀骥也慢慢适应了,对于包办婚姻也能接受,糜家小姐秀外慧中调皮可爱惹人喜欢,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她才十八岁啊! 搁二十一世纪连法定结婚年龄都不到! 越发是当荀骥想起自己已经二十六岁的时候,突然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荀骥有些纠结,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接受。不过再想一下,又释然了,这里是东汉末年,女子通常十四五岁便嫁人了,相比之下糜家小姐的年龄似乎也不算很离谱,重点是她似乎也很喜欢自己,这就够了。 迎着众人殷切的目光,荀骥站起身来走到糜老太公面前,长施一礼:“多谢老太公美意,待荀某备下厚礼,改择良日再来提亲!” “好!好!”众人拍手欢笑,喜气洋洋。 第四十一章 婚礼准备 元龙入朝 荀骥到糜家门上提亲的事很快便传开了,订婚当日下邳城中的达官贵人名门望族皆来庆贺,好不热闹。 婚礼订在下月初八,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很多事情都太仓促,刘备是个穷主公,荀骥自然是个穷下属,连个像样的宅邸都没有,如果将糜家小姐娶回那座小院,对于糜家而言属实太寒酸了些。 “这有何难?咱家在城南有一处宅邸,就当是贞儿的嫁妆了。” 荀骥突然有种小白脸傍上富婆的感觉,连忙道:“这怎么能行?我……” “行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糜芳拍着荀骥的肩膀道:“贞儿从小娇生惯养,子麒可要多担待些。” 说的也是,搞不好那座小院连糜贞的嫁妆都放不下。想到这里,荀骥拱手谢道:“那就多谢子……二哥了。” 糜芳摆摆手:“见外了,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荀骥一阵恍惚,即便不读三国的的人也知道,糜芳在襄樊之战的关键时候投降东吴,致使关羽兵败身死,对于这种未来可能还会发生的事荀骥一直有种担忧,也一直对糜芳没什么好感,可这近一年的相处下来,抛开未来视角的滤镜不谈,这个人似乎也并不是印象中那样天生的叛徒。 “想什么呢?” 糜芳伸手在荀骥眼前晃了晃,笑道:“有哥哥们给操办,保证给你办得漂漂亮亮,毕竟我可就这一个妹妹呀!” 酒宴尽欢,不知不觉已近黄昏,天色不早了,众人纷纷告辞,糜氏兄弟出门相送,荀骥却见刘备和陈登二人不知在商议什么,于是便上前询问。 刘备道:“皇帝移驾许昌以后,徐州还不曾派遣使者前去觐见。元龙希望能够去许昌觐见陛下,顺便见一见曹操。” 听闻陈登要去见曹操,荀骥心中有些不悦,历史上陈登背刺吕布的主要原因是吕布亲近袁术,可刘备集团一直在对抗袁术,陈登现在要去见曹操,又是为什么呢? 荀骥皱着眉头暗暗盘算了半天,却也想不通陈登有什么目的,道:“日前吕布袭击我军反被斩杀,但他仍是天子亲封的征东将军,元龙此去务必将此事奏明天子。” “正当如此,”刘备道:“这件事一定要奏明天子,我等击杀吕布实属迫不得已,绝非有意为之。还有,我这里备些礼物,元龙去见曹操后,最好也去见一见荀文若。” 荀骥翻了翻白眼,刘备请陈登去见曹操和荀彧的个中缘由说来也简单的很——他这个徐州牧属于是陶谦私相授受,并没有得到朝廷的正式认可,这件事一直是刘备心里的一个疙瘩。 说起来刘备这几年当过的官,从平原相到豫州刺史再到徐州牧一直都没有朝廷认可,朝廷认可的官居然还是那个小小的高唐令,也难怪刘备心里有疙瘩。 陈登显然是明白刘备另有所指,笑道:“使君勿忧,登自当为君尽力而争。” 刘备的小心思被看穿后也不尴尬,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那就拜托元龙啦!” 荀骥这边自然是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却说陈登进了许昌城,思前想后决定先去见荀彧,只有说动了荀彧,事情才能成功。 陈登带着礼物找到荀彧府上,却被告知荀彧被曹操请去议事还未回来,正在门口踌躇时,却听到车驾到府的声音,正回头看去,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已走下马车。陈登料想此人就是荀彧,快步上前道:“下邳陈登,见过令君!” 在荀彧面前,陈登没敢自报官职,只说下邳陈家,倒是荀彧听到陈登立刻反应了过来:“莫非是徐州治中陈元龙?” “正是在下。” “哎呀呀,”荀彧虽然不知道陈登为何而来,却很好奇不久前吕布如何战死在下邳城下,“竟让贵客在门前等候,告罪告罪!快请进府一叙!” 看着面前的荀彧,陈登却是猛然一愣,荀彧的身形样貌跟另一个人极其相似——荀骥!除了荀彧年长一些,脸上更加沧桑一些,其他仿佛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元龙?” 荀彧见陈登愣在原地,轻声问道:“莫非是在怪我招呼不周?” 陈登这才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赔罪:“岂敢岂敢,只是想起一些事。” 二人来到屋内相对而坐,陈登依然不能平静:天下怎么会有样貌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再联想到他二人都姓荀,一个念头突然就涌上心头:莫非是亲兄弟? 想到这里,正好荀彧在问吕布的事,陈登决定试探一下:“日前下邳一战,吕布授首,皆是令弟荀子麒之谋。” 荀彧闻言眉头一皱:荀子麒是谁?我弟弟?正要发问,突然又一想,颍川荀氏子弟不少,自己父亲这一辈兄弟八人更是有“荀氏八龙”之称,也许是哪位叔伯的子嗣,自然也可以算是自己的弟弟。 想到这里,荀彧不再纠结这个弟弟是哪里冒出来的,继续询问战役的过程。 陈登着重提到“令弟荀子麒”,便是要试探荀彧的反应,见荀彧没有纠正和反驳,便以为是默许了这件事,当下心中波澜大起。 好你个荀骥,嘴真够严实! 陈登不止一次的打听过荀骥的来历,甚至刘备手下的人都说不清,原来竟是颍川荀氏! 是啊,早该想到的,跟在刘备身边,深受信任甚至不在关张之下的,岂会是一般人! 想明白了这层关系,陈登将下邳城下那场大战一五一十的跟荀彧说了起来,将到关键处还不忘添油加醋的赞扬荀骥几句,听得荀彧频频点头,似乎是在称赞荀骥的部署。 “哦对了,刘使君为令弟做了媒,迎娶糜家的小姐,下月初八大婚。” 虽然荀骥从来没有提过他的家人,但陈登觉得结婚这样的大事还是应该跟荀家说一声,于是自作主张的告诉了荀彧。 “哦?” 荀彧一愣,董卓之乱时荀家子弟避祸进山,后来大部分迁去了冀州,还有一小部分不愿离开的依然留在颍川,想来荀骥就是这不愿离开的一小部分,后来不得已逃到了刘备手下去了吧。 “元龙请留步。” 荀彧转身走进内室,不多时捧着一块玉璧走了出来。 “我与子麒许久不见,按说应当前去祝贺,但无奈琐事缠身不便前往,还请将这块玉璧交给子麒,就算是我的贺礼。” 陈登接过玉璧小心的放入木匣中,“令君放心,登一定不负所托。” 送走了陈登,荀彧脸色一沉,吩咐道:“备车,去司空府。” 第四十二章 曹氏策略 天子威仪 许都,司空府中,曹操与一众谋臣大将正在议事。 本指望刘备袁术交手时吕布能乘虚而入,将徐州这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水搅浑,但谁知他居然转眼间便兵败身死,刘备和袁术也各自罢兵,徐州不仅没有被削弱,反而在吃掉吕布后更强了,不仅如此,宛城的张绣也没能拿下来。 迎奉天子这件事过早的暴露了曹操的野心,袁绍很有可能在解决完公孙瓒后挥兵南下渡过黄河,届时腹背受敌,可就真是灭顶之灾了。 曹操不由的开始祈祷公孙瓒能够多撑几年,最好是撑到自己解决掉背后的麻烦,能够集中力量对抗袁绍。 屋内的气压很低,众人都望着曹操,曹操沉默良久,道:“目前的情况,于我们很不利,袁绍随时可能压上来,现在刘备坐稳徐州声势极大,一旦我们与袁绍爆发冲突,那些依附我们的势力恐怕立刻倒向刘备,这样就危险了。” “那……我们先打徐州?”曹仁问道。 曹操摇摇头:“不行,自从刘备接手后整合各方势力,先打广陵后退袁术,近期又灭了吕布,徐州的的兵力早已今非昔比,我们即便能打下徐州,也需要花费大量的兵马钱粮,还有……时间。” 荀彧道:“明公,日前刘备遣使来许都,或许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先稳住刘备。” “哦?如何稳住刘备?” 荀彧继续道:“刘备遣使来许都,无非就是两件事,第一是为斩杀吕布来向天子说明缘由,第二则是为了徐州牧。” “徐州牧?他不就是徐州牧吗?”曹操猛然醒悟:“你是说……他想求一个名正言顺?” “我想应该不错。陈登私下拜访,应该正是为了此事。” “嘿嘿,”曹操冷笑了两声,“确实,刘备是这样的的人。” “他想要当的是大汉的徐州牧,而不是徐州士人推上来的徐州牧。我们就给他这个名号。不仅如此,还要以天子的名义下诏,封侯、拜将,重赏刘备。” “这样就能稳住刘备?” “不,”荀攸接过话,继续道:“我想叔父的意思是,接下来我们发兵攻打袁术,下诏让刘备前来助战,刘备刚刚接受了诏书做了徐州牧,绝不会再推辞,这样一来只要刘备将注意力转向袁术,我们就可以撤军,迅速转向南阳,刘表张绣必然措手不及。” 荀彧点头道:“正是如此。” 曹操沉吟不语,在心中盘算着计策的可行性。 曹仁问道:“万一我们大军前去攻打袁术,刘表和张绣来攻打许都又该如何?” 郭嘉道:“刘表自守之贼不足为虑,张绣兵力不足,且上次我军虽然没有攻下宛城,依旧重创了二人,料张他们绝不敢出兵。” 夏侯惇突然问道:“这个计谋,能瞒得过刘备吗?” 屋内瞬间鸦雀无声,上次的计策就没有成功,谁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 荀彧沉吟片刻,捻须道:“听说刘备身边有个主簿名叫荀子麒,在下邳城下击杀吕布那一战正是他的手笔,听陈登的说法,吕布每一步都走在此人的算计中,这一条计,只怕瞒不过此人。” 曹仁欲言又止,他是见过荀骥的,也在私下里猜过二人的关系。 又是一阵沉默后,曹操缓缓开口道:“姑且一试吧。文若,你来拟诏,命刘备领徐州牧,宜城亭侯、镇东将军……不,左将军!让陈登将印绶一并带回去。诸将各自整顿兵马,随时准备出征。” “诺!” 次日朝会,天子与大臣们在崇德殿议事,平时倒也无事可议,大小政事早在司空府就处理好了,大臣们心中都清楚所谓朝会,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只是今天却有点不同,曹操奏道:“闻天子移驾许都,徐州牧刘备遣使觐见。” “哦?”天子闻言,心中还有些激动:自己到来许都已经半年了,还不曾有人前来觐见。 “宣!” 得到命令的宦官高声喊道:“宣徐州使者觐见!” 早已等候在殿外的陈登听到天子召见,忙不迭的整理了衣着,弓腰趋步入殿。 “徐州使者陈登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登此前并未见过天子,高呼万岁的时候语气中的诚恳与惶恐让天子感到一阵恍惚:对啊,这才是臣下见到天子还有的态度! 天子按耐住有些激动的心情,正了正身姿,语气不由的自信了几分:“平身,爱卿所来何事?” 陈登站起身来依旧弓着腰不敢抬头,从怀中掏出奏疏双手捧起,回道:“徐州牧刘备听闻陛下移驾幸许,特遣臣入朝参拜,呈上奏疏。” “哦?刘爱卿倒是有心了。将奏疏呈上来吧。” 天子没有听说过刘备,但是能做到一州之牧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大儒名士,听到刘备的姓氏,天子不由得猜测刘备的出身。 宦官将奏疏呈递给天子,只是翻来大概扫了几眼,天子突然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你们……你们杀了吕布?” 天子颤抖的语气中带着愤怒、委屈和绝望,把陈登吓得迅速又跪伏了下来。 “请陛下息怒,此事确是事出有因,是吕布先袭击下邳,我守军在还击时不得已才杀死了他……” “陛下!”曹操见天子因吕布的死而生气,心中不悦站出来道:“吕布此人狼心狗肺反复无常,此前亦袭击过兖州,后败军之际幸得刘玄德收留,而他不思报答反而试图袭击徐州,可谓死有余辜。依臣所见,刘玄德守土有功,应当重赏。” 曹操站出来后,天子的气势瞬间消散,颓然坐了回去,挥手道:“爱卿所言极是,那就交给你去办。退朝吧。” “臣等告退!” 大臣们走后,偌大的崇德殿上只留下了天子和几个宦官。 “唉……” 刘协叹了口气,扶着书案站了起来,蹒跚的往后殿走去。在见识到了李傕郭汜的残暴不仁和曹操的心狠手辣以后,天子更加怀念吕布,早在逃出长安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大汉中兴无望,至少他是看不到了,但如果把持权柄的人是吕布的话,大汉或许可以等待一位有能力的君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刘协一直在等待,等吕布壮大势力,等吕布打进许都,他不是一个好人,但他确实是能给大汉和自己体面的人。 可是这一切,都像是梦幻泡影,突然就幻灭了。刘协走着走着,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第四十三章 大婚当日 洞房花烛 转眼就到了初八。一大早,刘备带着一班文臣武将就到了城南荀骥的居所,家中的仆人将一切都准备停妥,合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子麒,子麒!” 刘备等人热热闹闹的进府来,却见一身大红的荀骥紧张兮兮的坐在堂上,心慌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结婚乃是人生大事,紧张是再正常不过了,荀骥又没有亲人在身旁,更没有人告诉他该做些什么。 看到荀骥这没出息的样子,众人哄堂大笑,刘备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你家人不在身边,我们便是你的家人,走吧,我们陪你一起去!” “等、等一下,我先去方便一下……”荀骥从小就这样,一紧张就想上厕所。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刘备道:“快去快去,莫要耽误了吉时!” “娶新娘子喽!” 数十名乐手披红挂彩,吹吹打打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几人手提花篮,不断的向外撒着铜钱,一面撒一面高喊:“快来抢喜钱喽!” 孩童们冲在最前面,一面高喊着恭喜一面低头捡钱,下邳城中一时间万人空巷,人们纷纷走上街头来看这一盛大的婚礼。 一群人簇拥着荀骥走到糜家府邸,糜竺糜芳二人早已迎了出来。 二人笑容满面:“快快请进!” “恭喜恭喜!” “哎呀,同喜同喜!” 众人在堂上欢声笑语,荀骥心中紧张,陪着众人干笑。 不多时,糜老太公从后堂出来,身后两个婢女左右扶着头戴红纱的糜家小姐。 糜老太公眼角泛红,显然是刚刚哭过:“子麒啊,今日之后你我便是一家人了,老夫我有几句话要跟你交代。” 荀骥赶忙上前扶住糜老太公:“岳丈大人请尽管吩咐!” 糜老太公抹了抹眼泪,声音哽咽道:“老夫膝下就这一个女儿,她是我的掌上明珠,今日托付到你手上,你需认真待她,莫要让她受一点委屈。” 荀骥郑重的点了点头,道:“这自是应该,岳丈放心,无论如何,小婿绝不会委屈了夫人!” 糜老太公点点头,拍着荀骥的肩膀,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还有一件事,自我祖父祖父创业起,几代人苦心经营,糜家攒下这么大的家业不易,你与两个哥哥要和和气气,守住家业!” 只要不是傻子,糜老太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能听得明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荀骥总不好连个承诺都拿不出吧?何况这桩婚事荀骥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 荀骥道:“岳丈放心,小婿记下了,夫人的兄长便是我的兄长,夫人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家中之事,怎敢不尽力!” 刘备笑道:“哈哈哈哈,一家人自然应该相互帮衬,子麒是懂理之人,老太公且宽心!” 新人拜过了父母,迎亲的队伍开始返程,出门的时候,糜家小姐突然回头,隔着红纱其实也看不见糜府的大门,只是心中升起无限眷恋。 荀骥在身旁轻轻握住了糜家小姐的手,默默的给她安慰。 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回到城南府邸,由于荀骥的父母不在此处,新人只是简单的拜过了天地就被送入了洞房。 外面大摆宴席,声音很是吵闹。糜家小姐坐在床头,手指紧张的勾着红绸带,很是局促。 荀骥轻轻挑开盖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妩媚的脸,黛眉星目顾盼生辉,唇红齿白吐气如兰,眉心一点朱砂,脸颊两片晕红,似仙子落入凡尘,明媚不可方物。 荀骥看呆了,当初只是匆匆见了一面,谁知画上红妆却是这般惊艳。 糜家小姐掩嘴轻笑,现在应该叫糜夫人了,道:“夫君,你还要看多久?” 荀骥这才回过神来,坐到糜夫人身边轻拥夫人入怀,笑道:“我的夫人,我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糜夫人轻轻将头靠在荀骥肩膀上,二人相拥正在说着一些悄悄话,突然门外吵吵闹闹。 “子麒,天色还早,快出来喝酒!” “就是,夜长着呢,不急在这一时!” 刘备张飞等人在门外起哄,大喜之日,作为新郎官荀骥总要陪宾客们喝几杯。 “这……”荀骥面露尴尬,不好意思的看向夫人。 糜夫人轻笑,抬手在荀骥胸膛上拍了一掌,道:“我虽不是官宦人家出身,也识得礼数,夫君不必担心,快去吧!” 得到夫人的许可,荀骥站起来整了整衣冠,道:“夫人且稍候,待为夫去将他们统统放倒,再来与你相会!” 糜夫人咯咯的笑,道:“好,那我就在这里等候夫君凯旋了!” 看着荀骥大步走出了房间,糜夫人又在后面担心道:“少喝点,你别喝多了!” 酒宴一直持续到天黑,众人开怀畅饮,张飞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走到荀骥跟前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勾肩搭背的搂着,道:“今日大喜,子麒你是主家,我们也跟着忙前跑后这么久,你得挨个敬酒才是啊!大家说对不对?” 有人带头就会有人起哄,荀骥酒性大发:“好!翼德说的在理,我就一人敬诸位一杯!” “好酒量!” “哈哈哈,爽快!” 待这一圈酒喝下来后,众人见天色早已黑透,不便再打扰荀骥的好事,纷纷告辞,荀骥送完客人,晃晃悠悠的回到了洞房。 “夫人……” 荀骥醉醺醺的跌进门来,吓了糜夫人一跳,慌忙上前扶起荀骥:“夫君?你这是喝了多少?” 荀骥瘫坐在地上,呵呵的傻笑着:“不妨事不妨事!你夫君我千杯不醉!” 荀骥坐在地上耍赖不起来,逗的糜夫人咯咯直笑:“吹牛皮!”又吩咐婢女:“翠儿,快去端一杯醒酒茶来!” 扶不起荀骥,糜夫人干脆也坐到了地上,二人挽颈勾肩万般旖旎,说着悄悄话,亲昵的样子倒把进来送茶的婢女羞得脸都红到了脖颈。 饮了醒酒茶,荀骥缓了一会才清醒了一些,搂着夫人慢慢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胳膊,突然拦腰将糜夫人抱了起来,轻轻放到了床上。 “贞儿……” 荀骥轻轻唤着糜夫人的乳名,伸手抚摸着那清秀的脸庞,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去。 “子麒……子麒……” 糜夫人也伸手环抱着荀骥的脖子,羞涩的回应着。 须臾,二人分开,糜夫人指了指床头的灯火:“把灯熄了,我们休息,好不好?” 这一夜温存,自不必说。 第四十四章 误会兄弟 刘备封侯 等陈登赶回下邳,已经是荀骥婚后第三天了,进了城,还未去见刘备,先火急火燎的跑到了荀骥的宅邸。 “子麒!子麒,你快出来!” 家仆们认识陈登,自然不会阻拦,陈登一路小跑到前堂,大呼小叫着要荀骥快出来。 荀骥和糜夫人这对新婚燕尔正腻歪着还没起床,听到陈登的呼喊二人顿时兴致全无,荀骥起身简单穿上衣服,匆匆到了前堂。 “元龙,一大早的,怎么了这是?” “恭喜恭喜啊!”陈登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大口,道:“知道你初八成婚,我一路上紧赶慢赶还是回来晚了,先给你道个喜!不过你小子藏得挺深啊!” 荀骥一脸懵逼,不知道陈登指的是哪一件事。 “藏得深?这话从何说起?” “你还装!”陈登激动的跳了起来,拍着手里的木匣道:“我这次去了许都,见到了令兄!你颍川荀氏又不是见不得人,何苦瞒着大家呢?” 颍川荀氏?这个人在说什么啊? 荀骥皱着眉头,问道:“你说你见到了我哥?” “然也!荀彧荀令君!我见到了!” 陈登将手中的木匣递给了荀骥,道:“这就是荀令君托我捎给你的贺礼!” “谁?我哥?” “没错,“陈登信誓旦旦:“荀彧、荀文若、荀令君!” 扯犊子呢这是?! 荀骥怎么来到这里的自己都说不清,但是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就算荀彧也是穿越者,也绝不可能是自己的哥哥,因为自己压根就没哥哥! “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的兄长?莫非是他亲口所说?” 陈登上下打量了荀骥两眼:“这还用亲口说吗?你哥俩身形样貌几乎一模一样,认识的人看一眼就能猜个大概!” 还有这么巧合的事?荀骥目瞪口呆。 看着荀骥愣在原地,陈登会错了意,道:“放心,你既然不像宣扬,我自然也不会说出去。只不过这件事刘使君他们应该也还不知道吧?你这样瞒着他们可不好。” 荀骥尴尬的笑了笑,这件事刘备他们当然不知道,不光他们不知道,就连自己都是刚刚知道。 “哦对了,不说这个了,你猜我这次去许都,都有些什么收获?” 既然说到了这里,荀骥想了想,道:“我猜不仅是徐州牧,刘使君要封侯,还得封个将军,对不对?” 陈登一拍大腿,伸出大拇指:“准!” 说罢,陈登从背囊中取出两枚印章:“汉左将军印”、“宜城亭侯印”。 左将军?历史时间线这个时候应该是镇东将军才对啊?而且镇东将军职能确实也更符合刘备目前的地位。 “走走走,我们一起去给刘使君道喜!” 二人兴高采烈的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刘备,刘备仔细的翻看诏令,又将两枚印章握在手中端详,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大哥,大哥!” 前天荀骥大婚之日关羽也特地从小沛赶了回来,刚好听说陈登回来了,和张飞一起咋咋呼呼的跑了进来,赵云太史慈简雍等一众旧部紧随其后。 “听说大哥封侯了?” 封侯并非寻常事,很多人穷极一生都不曾得此殊荣,刘备与众人弹冠相庆,诏书和印章在众人手中传阅,每个人都很激动。 陈登见来人都是刘备以前的老部下,便借口旅途疲惫先行告退。 荀骥拱手贺喜道:“使君,可喜可贺!” 刘备喜上眉梢,张飞却面露不悦,抬手勾住荀骥的肩膀:“子麒啊,你怎么还叫使君?” 荀骥被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念一想:也对,现在刘备封了侯,应该改口叫君侯了。 荀骥喊了声君侯,却把关羽笑弯了腰:“三弟的意思是说,我们已经相处了这么久,大哥也对你信任有加,既然我们已经患难与共,何必用使君如此见外的称呼?” “就是啊,你若是不愿意像子龙子义一般喊主公,也可以学学宪和,直接喊玄德就行。” 这不是开玩笑吗?简雍跟刘备俩人从小玩到大,这交情放在这里,荀骥拿什么比。 不过关羽所说也确实在理,心腹和下属确实不同,像曹操的股肱谋臣称呼曹操为明公,而其他人一律称呼司空。但是若要荀骥称呼刘备为主公……荀骥确实喊不出来,心里总感觉变扭,像是变成了别人的家仆一样。 “要不这样吧,你同我和三弟一样,喊一声大哥,如何?” 刘备闻言拍手笑道:“我看行,我们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早已情同手足,喊一声大哥更亲切。” 于是就这样愉快的定了下来,荀骥还是觉得别扭,搞得像什么不健全的社团。 虽然刘备这番封侯在荀骥的意料之中,但老实说来曹操如此大方确实值得警惕。 一直到日暮时分,刘备府上的众人才逐渐散去。白天的时候众人皆是为刘备欢喜,荀骥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现在只剩下了刘关张,有些话不得不说。 “曹操这般慷慨,大哥可知为何?” 刘关张三人一愣,这个问题他们倒还真没想过,仔细一琢磨,这里面有事儿啊! “袁绍目前已得冀、青、并三州,幽州也只剩下公孙将军在易京死守,黑山贼也不足为患,最多两年之内,袁绍便可平定冀青幽并四州,到时袁曹两家必有一战,袁绍势大而曹操寡弱,所以曹操此时急于稳定后方,才好集中力量去跟袁绍决战。” 张飞拍了拍脑袋,道:“原来如此……不对啊,曹操跟袁绍不一直是穿一条裤子的吗?” 刘备和关羽也有这样的疑问:“是啊,远的不说,上次曹操攻打徐州,袁绍就曾派兵助战,吕布偷袭兖州,袁绍也曾为曹操支援粮草,他俩怎么会打起来?” 荀骥轻叹一声,继续道:“袁绍曹操都绝不甘居于人下,之前公孙将军和袁术强盛、陶使君和吕布尚在,二人还可以携手应对,但如今公孙将军和袁术实力大损,陶使君和吕布败亡,没了外敌,这二人早晚会反目成仇。” “那你的意思是……” “要么,曹操是在拉拢我们,要么,曹操是在给我们挖坑!我们必须要时刻提防,早做准备!” 第四十五章 宝马赤兔 争雄策论 刘备封侯拜将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看出问题的不止荀骥一人,数日之后,刘表便派使者赶到下邳,一来是为了祝贺,二来则是寻求结盟。 这是好事,刘备一面安排使者去馆驿歇息,一面召集众人商议与刘表结盟之事。 半个时辰后,众人皆已落座,独独荀骥未到。 简雍皱眉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议事子麒总是迟到。” 太史慈接话道:“毕竟刚成婚嘛,可以理解。” 关羽捋着长须笑道:“我猜啊,他一会进来还得扶着腰。”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 “喂!太过分了吧,你们几个!” 众人扭头看去,荀骥正一手扶着门框站在门口,而另一只手——确实扶着腰。 “你们看,我就说他得扶着腰吧?!” 众人笑的前仰后合,张飞更是夸张得趴在几案上直不起腰来,眼泪都要下来了。 荀骥百口莫辩:“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这个是骑马摔的……” 看着荀骥着急辩解的样子,关羽走过来拍了拍荀骥的肩膀,道:“子仲先生好歹是徐州有名的富商,一会你去请他帮你找个名医,抓几服药,好好的……补一补。” 关羽是懂一语双关的,说出来的话跟听进耳朵里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荀骥恼羞成怒,快步走到屋外,道:“大胡子你给我出来一下,我要给你一点颜色瞧瞧!” 众人顿时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子麒……原来这么有锋芒的吗? 关羽深知子麒绝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笑呵呵的走到荀骥面前,双手环抱胸前,笑道:“好啊,我来看看,你要给我瞧什么颜色?” 说着,关羽突然瞅见门外荀骥的卫兵牵着一匹骏马走了进来,那马肩高八尺,浑身火红并无一根杂毛,四蹄如海碗大小,腾转跳跃颇有蛟龙之姿。 不错,正是吕布那匹赤兔马。 当初它挨了太史慈一箭,如今已经养好了伤,荀骥尝试骑上它,结果此马性烈不好驾驭,反而被它摔了下来,也因此才扭伤了腰。 众人一愣,赤兔马名扬天下,在场的将军们无不心动,都知道吕布战死以后这马被荀骥扣下了,也不好意思舔着脸找荀骥要,想不到的是荀骥竟要将其送给关羽。 关羽眼都看直了:“对不起,我刚才说话声音大了点,子麒你不会介意吧?” 荀骥道:“这颜色好看吗?” 关羽一脸谄媚道:“好看好看。” “那我这腰……” “骑马摔的!一定是骑马摔的!你看你太不小心了。”关羽不仅学会了抢答,转头立刻向刘备抱怨:“大哥你这就不对了,子麒都受伤了就让他在家躺着呗,老来回跑这伤什么时候能好。” 关羽变脸速度之快令众人瞠目结舌,刘备手扶前额自语道:“二弟你得了赤兔马,大哥很高兴,但你这个样子,大哥不喜欢……” 不待刘备说完,关羽早已跨上赤兔马直奔城外校场绝尘而去。 “算了,进来说正事。” 对于刘表的结盟,荀骥倒是不怎么在意,主要原因是荆州与徐州相距甚远,消息传递速度太慢,真要发生什么变故很难有所联动,因此结盟的意义不大。 当然另一点更重要的原因是荆州的情况复杂,刘表很难有精力进取中原。如果荆州内部能够统合起来,而刘表又有进取的想法,从宛城出发走方城出了叶县不远就是许都,这样的地利随时能够拉扯曹操,所以曹操才会一次又一次的攻打宛城,也难怪曹操评价刘表是自守之贼。 “既然如此,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何打算?” 荀骥沉吟片刻,道:“目前徐州已定,袁、曹两家势大,不可与之争锋。接下来我们应该准备攻打袁术。” “攻打袁术?这不是正中了曹操下怀吗?” 荀骥摇摇头,道:“徐州一地,不足以对抗曹操和袁绍,我们也需要壮大自身。袁术接连战败损兵折将,丢失了豫州大部分领土,如今又与孙氏旧将离心离德,率领残部龟缩在淮南,正是我们的机会。” 听说要攻打袁术,一旁的陈登坐不住了,高举双手支持:“子麒所言极是,况且袁术时常有侵攻徐州的想法,我们应当先下手。” 从陈珪到陈瑀再到陈登,陈家对于给袁术找麻烦这件事一向不遗余力,搞的荀骥都有点想不通,这锲而不舍的意志是从哪里来的。 “前不久听说袁术分兵孙策去攻打江东,孙策性情残暴,所行多有屠戮,我们攻打袁术以后应迅速出兵,趁孙氏在江东立足未稳之时攻略江东,而此时袁曹两家亦无暇他顾,如此扬州可定矣!” “跨有徐扬两州以后,我们便可坐观袁曹大战,袁绍胜则我军趁机取豫州,联合关中诸侯;曹操胜则命一上将出小沛过梁、陈,做攻许都之势,大哥则亲率主力出琅琊攻青州、冀州;如此,即便天下未定,亦不失为齐桓、晋文也!” 再往下,就是比拼国力的时候了,荀骥没有多说,只能等天时有变,即便如此,目前的规划也足够令人遐想了。 说完这些,荀骥还是有些小激动,要知道他可是在为一位英雄规划政治路线!整个三国时期,能够做到这种事的也就只有寥寥数人做过这样的规划,就算最终不能实现又如何?著名的隆中对、榻上策不也都没有实现吗?着眼全局的规划,单就格局和气魄也足以使众人侧目! 原本就安静的大厅上落针可闻,荀骥言语惊人,众人都在思考着这规划的可行性。 片刻以后,刘备道:“子麒所言堪为国策,但是如今我上承皇命,下安百姓,竭一方之力也只是想平定逆贼、匡扶汉室而已,切不要再说什么齐桓、晋文。” 刘备总是在名分这样的事情上纠结,他对乱世已经到来的认识还不够深刻,他渴望匡扶汉室,但却看不明白,即便大汉真的能够再次复兴,也不会是、更不能是原来的大汉。 走过了四百年,汉朝已经从一个孩童走到了暮年,沉积下来的隐疾、病痛已经无药可医,它需要的是一次真正的重生。 第四十六章 袁术称帝 七路伐徐 有一个能力不在线,野心却很大的敌人真是一见让人做梦都能笑醒的事。 最近曹操很开心,他原本一直想找借口调动刘备去攻打袁术,没想到袁术竟然主动递来了刀子。 没错,袁术称帝了! 建安二年正月初二,袁术在寿春城郊筑坛称帝,建号仲氏,改寿春为新帝城,广置朝臣,大肆封赏百官,一时间寿春城内公卿遍地,官印都铸不过来。很多人不愿做伪仲的官员纷纷逃离扬州,袁术严令各地将这些人抓回来,导致了不少流血事件。 如果说袁术称帝只是自娱自乐也就罢了,但谁也不曾想到他竟然能够愚蠢到给各地诸侯发了通牒,要求他们称臣,这就多少有点黑色幽默了。 当然,幽默给了诸侯们,黑色则留给了袁术派出去的使者。 使者到了徐州,先是挨了一顿拳脚,差点没被张飞打死,眼看刘备提剑走了过来,吓得涕泗横流,跪在地上拼命求饶,磕头如捣蒜。 最终刘备还是被荀骥拦了下来,总得给朝廷一个交代吧?当堂把人打死算怎么回事? 一天以后,刘备派简雍将使者押赴许都,同时送到许都的,还有刘备的一封奏表——请命讨伐袁术。 曹操心里笑开了花,这还用你请命?写给你的讨贼诏书早就准备好了。 强压下心中的喜悦,曹操轻咳了两声,把这辈子所有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这才勉强收起了那比ak还难压的嘴角。 “请回复刘使君,朝廷已调遣兵马从豫州前往讨贼,到时请刘使君从徐州出兵,配合讨贼!” 简雍道了声诺正要转身,突然被曹操叫住。 “尊使留步,”曹操从后走了过来,“说起来我与你们刘使君也是旧识,遥想当年意思在洛阳的日子是何其的快活!这许久未见,甚是想念,我这里略备了些薄礼,还请替我带给玄德。啊,尊使远来不易,我这里亦有百金相赠……” 多少?你说多少?! 简雍瞪大了眼睛,百金可不是小数字,谁家的使者跑个腿能挣这么多钱。一时被金钱冲昏头脑,简雍刚要拱手拒绝,却被曹操一把按下。 “权当路资,权当路资!” 说罢,二人相视大笑。有钱不要王八蛋! “那在下就愧领了!” 同为使者,被五花大绑跪在门外的袁术使者心中悔恨交加。不过他并不孤单,很快袁术派往荆州和关中的使者们都被送到了许都。 刘备殴打袁术使者并将其押赴许都之事传到寿春,袁术勃然大怒:这些诸侯们都不理他,那就必须挑个软柿子捏一捏,给众人瞧瞧大仲的军威,杀一儆百! 刘备这边还没有动手,袁术却已整备七路人马共计步骑十万跨过淮河,杀奔下邳和广陵。 “来的正好!” 刘备拍案而起,转身从架上取剑在手,“集合人马,即刻出发去淮陵!让袁术有来无回!” “使君且等一下!容老夫说几句!” 陈珪突然起身叫住了刘备,快步跟了上来。 众人都有些吃惊,陈家一向积极主张对袁术作战,怎么现在却又要刘备等一下? 刘备也不知陈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柱剑而立道:“汉瑜先生有话请讲!” 陈珪不慌不忙,转身问信使道:“袁术领七路人马来攻,可知是哪七路人马?” 信使答道:“七路人马分别是张勋、乔蕤、纪灵,陈兰、杨奉、韩暹以及他的从弟袁胤。” “哈哈哈哈!” 陈珪抚掌而笑,转身对刘备道:“前几日有传言说袁术称帝后江东孙氏与其决裂,这样来看,袁术这一次几乎算是倾巢而出了!” “哦?” 刘备皱眉,缓步回到座位上:“依先生所见……” “杨奉韩暹这本是白波贼,先后依附于李傕郭汜二贼,又背叛二贼胁持陛下东归,失势后不得已而依附于袁术;其从弟袁胤,酒色之徒尔,任用为大将,袁术帐下无人矣!将这些人马都拼凑起来,也才得步骑十万,且这样的军队,纵十万之众又有何用?只需遣犬子元龙率兵前往广陵支援,使君率大军亲往淮陵依关据守,只需一月,袁术攻城不利军心必散,到时使君只要修书一封劝降杨奉韩暹,袁术必败!” 刘备大喜,道:“先生此计甚妙!” 荀骥接过话来,继续道:“不止!一战挫伤袁术军心之后,不必急于击破袁术,当以保存实力为上,待曹操军到再发动猛攻,两下夹击,袁术必败!只要袁术军主力被我们与曹军吸引、打残,江东孙策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届时袁术腹背受敌,必死无葬生之地!” 顺着陈珪的计策往下走,荀骥将计策的后半部分补充上,心中感叹:这老头蔫儿坏,他连袁术埋哪儿都想好了! “真乃妙计也!”刘备大悦,“就依汉瑜先生、子麒所言!明日元龙率军前往广陵,翼德守下邳,云长守小沛,子龙、子义和伯平整备兵马军械,我亲自率军前往淮陵!其余诸位各司其职,不得有误!” 吩咐完后,刘备皱眉又斟酌一番,道:“子麒,你也随我一起出征!” 荀骥刚要领命,张飞突然提出异议:“大哥,这样合适吗?子麒他才刚刚成婚,是否……” 刘备亦有苦衷:帐下诸将中只有关羽还算颇有谋略,也最为稳重可靠,可镇守小沛意义重大,不能轻易调他;其余诸将张飞赵云皆有万夫莫敌之勇,但战略眼光就差了一点;太史慈有镇守一方的潜力但尚需培养;高顺则是新降不久,恐怕难以服众,陈登要去广陵,糜氏兄弟、简雍伊籍皆非军师之材。前线需要一名军师,有什么情况也好有个人可以商量,思来想去,只有荀骥可以担当此任。 荀骥当然知道刘备的苦衷,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公事为先,何况拙荆颇识大体,没有问题的。” “好,好。”刘备拍了拍荀骥的肩膀,“那就这样吧!” 安排停当,众人纷纷领命:“诺!” 其实荀骥也很奇怪,淮泗一带人才辈出,为什么刘备当了徐州牧,却无人可用呢?别的不说,江东二张可都是淮泗人啊! “二张?”糜竺听道了荀骥的自言自语,道:“你是说张昭张纮?他二人已经避难于江东去了呀!” “什么?!”荀骥大惊,“兄长知道这二人吗?那为何不与我引见呢?” 糜竺笑道:“张纮我也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张昭你见过的呀,就是当初在陶使君灵前念悼词的那个,你还夸他胸怀不小来着。” 我擦嘞?!荀骥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当时自己总有种错过什么的感觉,原来是错过了一个大才!虽然后世人总嘲笑张昭是带投大哥,但其实此人战略眼光政治能力都算是一流,若得此人相助,可谓是如虎添翼! 可惜,可惜! 第四十七章 淮陵拒敌 首战告捷 一早,荀骥辞别了夫人,卯时点过将,三军皆饱食严装,浩浩荡荡的赶往淮陵。 大军赶到淮陵前线,刘备率领诸将登上瞭望塔,一切正如陈珪所言,敌军虽然有十万之众,但军容不整,行阵也松松垮垮,一看就是零时拼凑起来的部队,打打顺风仗还行,一旦遭遇恶战,崩溃的可能性极高。 看样子袁术的大军也是不久前才到达淮陵,正在进行休整,准备攻城所需的器械。 “不如我们今夜率一队精兵去劫营如何?” 太史慈的提议确实很让人心动,敌军的质量不高,加上被突然袭击,很有可能被直接打崩,此时出手夜袭若是得手,一战建功必将挫伤袁术军士气。 “还是算了吧,袁术得知我军赶到必然有所防备,夜袭恐难得手。” 袁术将兵马分了东西南北中五座大营,虽然前军不强,但其所在的中军大营却是旗甲严整,五座大营相互配合,一座大营受到攻击,至少有三座大营可以提供支援,不得不说袁术跟曹操打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水平的。 “哦对了,曹操在做什么?不是说他也会率军来讨伐袁术吗?” 刘备犹豫了一下,道:“曹操大概来不了了,今早刚收到消息,曹操大军突然转向袭击南阳,杀了张绣一个措手不及,张绣已经投降了。” 哦? 荀骥一愣,张绣投降了?曹操这次南征,典韦曹昂危矣! “曹操真是好手段,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袁术身上,他却突然袭击张绣,这下刘表要难受了。” 呃,这倒也未必。 不可否认曹操这一手确实玩的漂亮,但就这次而言,恐怕曹操失去的的要比得到的要多得多。 “也罢,即便曹军来不了,我们自己也足以击退袁术了。” 几日后,袁术对部队进行了调整,前营大军倾巢而出进行首轮攻城。攻城部队气势汹汹来到淮陵城下,为首的大将勒马上前,高声喊话。 “城中的守军听着!我乃仲氏皇帝驾前大将张勋是也!尔等速速投降,还可免一死,否则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刘备等诸将皆在城头上,闻言皱眉道:“此人好生猖狂!谁敢出城迎敌?” 赵云太史慈纷纷请战:“末将愿往!” 刘备大喜,这二人出战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刚要派二人出战,却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声主公,转头一看,高顺正挤开众人走了上来。 “主公!末将前番追随吕将军袭击下邳,蒙主公、荀先生不弃,留此有罪之身,半年以来更无寸功在身,营中弟兄亦无颜面对徐州众人,恳请首战让我带陷阵营出战,戴罪立功!诸位将军,还请成全!” 这番话一说出来,众人纷纷侧目,刘备点头道:“好!陷阵营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也让我等见识一下!令你率陷阵营出战,子龙和子义率领铁骑为你掠阵!” 三人领命:“诺!” 不多时,城楼上响起沉闷的号角声:“嘟——嘟——嘟——” 城门缓缓打开,高顺率领陷阵营冲了出去,在距离敌军一箭之地停下,快速将盾牌和长枪立了起来,构筑起了防御阵型。赵云和太史慈紧随其后,两队骑兵一左一右冲到陷阵营两侧护住侧翼。 高顺打马上前,朗声大笑道:“我高顺乃是戴罪之人,如能持大将首级必可将功折罪,还请阁下不要吝啬!” 张勋大怒:“高顺!你不过是一丧家之犬,竟敢口出狂言!我的首级就在此处,有本事你就来取!” 说罢,张勋催马上前与高顺战到一处,你来我往斗了三五十余合不分胜负,于是各自罢手退归本阵,指挥士兵们开始战斗。 “冲!” 张勋指挥前排士兵发起冲锋,陷阵营岿然不动,前排士兵立好盾牌顶住冲击,后排士兵则持长矛顺着盾牌间的缝隙乱戳,不一会张勋的前排士兵已经倒下一片。 “放箭!” 随着高顺一声令下,后排士兵扔掉长矛从背后取出弓箭,朝连续不断冲过来的袁术军进行了数轮抛射,袁术军的攻击阵型很快被箭雨射垮。 不同于临时拼凑起来的袁术军,陷阵营是一支常年作战、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盔甲、武器比一般的部队高出不止一个档次,各部之间的配合也更加默契,更是因其常常浴血厮杀而得名“陷阵”。 箭雨射完,袁术军军心已经动摇,很多士兵开始向后退。 “杀!” 高顺不善言辞,所以在战场上尽量用简单的话来下达指令,听到命令,陷阵营的士兵们扔下弓箭和盾牌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发起了反击,将冲锋上来的敌军彻底击溃,一路追杀败军直到敌军阵前。 眼看前军大败,张勋制止不住败军,又怕败军冲散了中军,只好命令左右两军从侧翼发起攻击,试图包围陷阵营。 见高顺发起了反击,赵云和太史慈也率领铁骑从两侧发动突袭,正迎头撞上包抄过来的袁术军。 袁术军多是步卒,哪里能敌过赵云和太史慈所率领的铁骑,不多时便被冲了个七零八落。 眼看败局已定,张勋也不再派出兵马,让还没有被击垮的中军掩护败下来的溃兵,狼狈撤会了营中。 赵云高顺太史慈三人并力追杀,一路杀到袁术前军大营前,看见败军都退会了营中,三人也没有头铁攻击大营,而是交替掩护徐徐退回了淮陵城。 刘备亲自下城将迎接得胜归来的将士,大笑道:“哈哈哈哈!陷阵营果然名不虚传!” 高顺也很开心,谦虚道:“哪里哪里,使君谬赞了!” 首战取得了碾压式的胜利之后,袁术军心大挫,一连数日都关闭营门,再也不来挑战。 这边袁术不肯出战,刘备便差人前往广陵,问一下陈登那边的战况。结果陈登那边的消息还没到,关羽却派人送来了一则炸裂的消息:曹操败了! 是的,不仅败了,还败得极惨,长子曹昂、大将典韦战死,自己也受了伤,若不是于禁拼命抵挡住张绣,说不定曹操本人都活不下来。 至于为什么飞龙骑脸都会被反杀,关羽信中说的也很清楚:因为没管住下半身。 刘备看着信一阵无语,心情很是复杂,虽然难以置信,不过确实像是曹孟德会犯的错误。 第四十八章 夜袭敌营 一战破敌 两军在淮陵相持月余,其间袁术也曾两次派人攻城,皆被刘备打退,刘备也曾派人主动前去挑战,袁术据守辕门不肯应战,于是战事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袁术军士气低落,正是实施反间计的时机,刘备于是以汉左将军的身份写了一封信,在信中劝告,说二位将军护驾送陛下东归洛阳有功于大汉,而袁术背汉称帝是不折不扣的反贼。二位将军是大汉的忠臣,应当与我们一起讨伐反贼,若能幡然醒悟,配合我军一起击败袁术,战后我将以汉左将军的身份上表朝廷赦免你们的罪过,并且将袁术军中缴获的钱粮一并奉送,让二人好好考虑。 杨奉韩暹得到书信,仔细合计后认为袁术必败,于是欣然答应,表示愿意配合刘备军的行动。 万事俱备,反击的时机已经成熟,刘备与荀骥二人在府中议事。 “如今袁术军心涣散,躲在大营中拒不出战,而我军连战连胜气势如虹,上下求战心切,正是破敌的时候!” “大哥所言极是,我们又与杨奉韩暹取得联系,破敌之事宜早不宜迟,我看今晚就可以夜袭袁术大营!” 刘备点点头,须臾又皱眉道:“但是袁术的连营互为依仗,确实麻烦,子麒可有良策?” 荀骥取出一张图纸,自从大军到达淮陵第一天他就派出大量探子,早已将袁术军的兵力部署和粮草辎重囤放位置都摸清楚了。 “大哥请看,杨奉韩暹就在张勋的前军大营中,今夜我们让他二人配合先攻破袁术前营,这样袁术的中军就在我们面前,袁术必然会派主力来争夺前营,这样我们就能反客为主,利用前营将袁术的主力吸引住。这时我军可再派出一支轻骑绕过卧石山,直插他的后营,后营中囤放着大量的粮草物资,兵力却不多,只要拿下后营,袁术军不攻自破!” “好!”刘备大喜,“率领轻骑袭击后营子龙自然是当仁不让,可是攻打前营并吸引袁术主力,你看谁能当此重任?” 荀骥沉吟片刻:“高顺!他首战击溃张勋,恐怕张勋的部下们早已闻风丧胆,可让高顺做主将,领兵两万攻占前营,子义领军一万在后方策应,必可万无一失!” 当夜,高顺率领陷阵营亲自做前锋,两万人马衔枚裹蹄悄悄逼近袁术前营。 “咕咕,咕咕,咕咕……” 三声野鸡鸣叫,瞭望塔上探出个脑袋,向外瞅了瞅,发现高顺等人。 不多时,前营大门快速打开,杨奉正站在门口冲高顺招手。 没错,今夜值守的正是杨奉,而韩暹已经率领部下摸到了张勋帐外。 “快快快!” “杀呀!” 高顺一声令下,陷阵营当先冲入营中就近打翻火盆放起火来,趁着敌军还在睡梦中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发生了什么事?” 震天的喊杀声惊醒了张勋,来不及穿衣,随手提起宝剑出帐查看,正好遇上韩暹一刀迎面劈来! 张勋大惊,慌忙举剑格挡,与韩暹战到一处。虽然张勋武艺本在韩暹之上,然而有心算无备,韩暹很快就占了上风,一刀砍伤了张勋的左臂。 “哎呀!”张勋捂着伤口,慌忙倒退,幸好周围的亲兵冲了上来,护着张勋带伤逃走。 主将一跑,剩下的士兵彻底成了待宰的羔羊,根本组织不起反抗力量,仅仅半个时辰不到,高顺便彻底控制了大营。清点了一下,除了少数跟随张勋一起逃走的和战斗中被杀死的敌军,投降、俘虏的敌军竟然将近万人! “将俘虏押回淮陵城中!” 高顺迅速安排将士们加固大营的防守,以防备袁术军的攻击。 前军大营与袁术中军相隔只有数里,这里的喊杀声也惊醒了袁术,一听到前军遭遇袭击,袁术立刻召集人手前往救援,谁知这边援军还没出发,就看到了败逃回来的张勋。 一见张勋,袁术便知道前军大营丢了,气的一阵头晕目眩,连连喝令将张勋推出斩首,也亏得张勋在诸将中颇有人望,众人在袁术面前苦劝这才捡回条性命。 丢了前军大营,袁术的中军再无屏障,这口气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的,誓要夺回前军大营。天刚一亮,袁术亲率主力前来争夺,左右二营主将也派出大军策应。 有一说一,袁术军主力的战力还是不弱的,乔蕤纪灵陈兰三人各率万人将前军大营围了起来三面攻打,战况惨烈! 太史慈在后方见势不妙赶来解围,与敌军缠斗在了一处! 前军大营战况激烈,袁术军主力已经被高顺太史慈缠住,赵云也早早出发,一支四千人的轻骑绕过卧石山,突然出现在袁术军后营! 袁术军后营的将士措手不及,把守辕门的战士被箭雨射倒,赵云命令将士们抛出钩锁拉倒营门,率领轻骑一拥而入! 冲进大营中的轻骑以白马义从为首,正如虎入羊群般攻击袁术军,袁术军主将周胤本无将才,所以袁术才让他来督运粮草,手下的士兵也多是些临时征调的民夫,在赵云的攻击下一触即溃! “把这些粮草全都烧了!” 烧掉这些粮草确实可惜,但是别无选择,后营失守袁术军主力必然会放弃前营杀回来,若是不烧掉这些粮草,赵云这次行动就毫无意义。 反正又不是自己的东西,烧呗!赵云率领轻骑在后营中四处放火,生怕给袁术留下一粒粮食,直到火势越来越大,控制不住了这才退走。 袁术憋着一口气在前军大营指挥攻营,战况焦灼之时却接到消息:后营起火了! 袁术吃了一惊,后营囤放着数十万石粮草,那是大军根本,不容有失! 事已至此,袁术火急回军去救援后营,等赶到后营时,那数十万石粮草早已连同后营化作了一片火海…… 看着眼前的大火,袁术眼前一黑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破口大骂:“大耳贼!安敢如此欺我!我誓与你不共戴天!” 粮草被烧,袁术败局已定,先前拼凑起来的十万大军迅速崩溃作鸟兽散,又被刘备派人一路尾随追杀,战死者、被俘者不计其数。 第四十九章 袁曹反目 先生扶腰 袁术败逃,刘备率领诸将在后方一路追杀到淮河边上,高顺率领陷阵营更是生擒敌将乔蕤,大获全胜这才收兵。这一战杀得袁术胆丧,再也不敢正觑徐州。 与此同时,随着淮陵方向袁术军主力败退,广陵方向的敌军偏师也匆忙撤军,结果遭到被陈登趁势追杀,损兵折将。 三月中旬,刘备率领大军返回下邳,开始在淮河上打造战船,积极准备趁雨季的时候水陆并进讨伐袁术。 许昌,司空府中。 “袁绍三番五次来信,要求把皇帝迁到鄄城,信中言语轻蔑,欺我太甚!”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前不久讨伐张绣刚吃了大亏,一众谋臣大将都颜面扫地,且如今曹军实力受损,众人皆认为即便袁绍再无礼,也只好忍下这口气。 “明公息怒,” 关键时刻,还是要荀彧站出来为众人撑住主心骨。 “我们与袁绍早晚必有一战,何必在意其言语不敬?依在下愚见:能成大事者,必先有其才,即便一时弱小,终究也会强大起来。反之亦然,若无才能,即便再强大,也终究会灭亡,诚如高皇帝与项羽。如今能与明公争天下者,唯有袁绍尔。袁绍此人外宽内忌,任人而疑,明公明达不拘,唯才所宜,此乃度胜也;袁绍迟重少决,失在后机,而明公能当机立断,应变无方,此乃谋胜也;袁绍御军宽缓,法令不立,土卒虽众,其实难用,公法令既明,赏罚必行,士卒虽寡,皆争致死,此乃武胜也;袁绍凭世资,从容饰智,以收名誉,所以他手下之人尽是些爱慕虚名、却无真才实学之人,明公以至仁待人,推诚心不为虚美,行己谨俭,而与有功者无所吝惜,故天下忠正效实之士才能汇聚于此,此乃德胜也。夫以四胜辅天子,扶义征伐,谁敢不从?袁绍虽强,其何能为?有何可惧?” 一席话说完,殿内阴霾一扫而空,众人脸上豁然开朗。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至少将众人的士气又拉了起来。 曹操捻须点头,眼神中又恢复了自信,笑道:“文若所言正合我意!此前虽有小挫,不算什么,诸位还需自勉!” “我看我们下一步还是应该先打张绣,”曹操沉吟片刻,又皱起了眉头:“南阳不平,我军始终不能全力与袁绍决战。” 荀彧道:“刘表自守之贼不足虑也,张绣虽据南阳,但其兵马钱粮供给皆由刘表所出,我料刘表必不会使其攻我们。张绣能平则平,不能平亦无关痛痒,反倒是徐州……刘备其志不小,又整合徐州大败袁术,此乃心腹大患,我军与袁绍交战前必先除掉此人,否则后果难料!” 曹操点头,眼中满是赞许:“诚如文若所言,徐州不定,不足以图河北,然而我更担心的是,袁绍一旦进犯,会导致关中响应,胡人、羌族、西边的刘璋趁势一起作乱,倒是刘表恐怕也就不再只是自守之贼了,毕竟他手里握着随时能够捅到我们心窝的刀。” 荀彧不假思索答道:“此易尔。关中诸侯林立各自为政,不足惧也,只需遣一名重臣前往关中为督,结好马腾韩遂,招抚众诸侯其等必不为乱,以在下愚见钟繇可当此任。只要关中安定,胡人跟羌族必不敢做乱,至于刘璋,我们可拉拢张鲁,使二者互相攻伐,足可令其无暇东顾。” 众人频频点头,曹操抚掌而笑,走下阶来扶着荀彧后背:“文若真乃王佐之才!” 远在徐州的刘备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曹操列为了第一个要对付的敌人,战略重心一直在向南倾斜,自从班师以后一直在往淮河一线囤积粮草,还在为讨伐袁术做着准备。 荀骥跟随刘备出征快两个月,回家见到糜夫人,二人即使新婚,又是小别,正可谓是如胶似漆,只要没事的时候,二人总是腻在一起,常常被太史慈等人戏称是扶腰先生。 “啊?我眼花了吗?”太史慈夸张的揉眼睛:“扶腰先生今天居然有空来军营?” “喂!不准连我扶腰先生!”荀骥翻身下马,一指身后:“我今天是来练箭的!” 太史慈这才主意到荀骥身后背着一张看着就不简单的硬弓。 “我说啊,虽然我暂代勇字营的司马,但终归你才是正牌司马,不要只是偶尔才来看看啊!”太史慈抱怨,又问道:“好好的,你为啥想练箭啊?” “这个嘛……” 荀骥想起上一次兵败被曹仁追杀,又想起来最近连番大战,一旦上了战场自己又无一技傍身,早就想说练一个相对安全一点的技能。 “给我看看你的弓,”太史慈随手拉出荀骥的弓,突然一声惊呼:“好重!这张弓从哪找的?你玩儿得了吗?” “就是因为玩不了才来练啊!”荀骥翻了翻白眼,“这是吕布的弓,肯定没那么好练。” “哦?” 一听是吕布的弓,太史慈顿时来了兴趣,从箭壶中取出一支箭,张弓搭箭瞄准远处的箭靶,只听嗖的一声,不仅命中红心,更是一箭射倒了箭靶。 “喂!你在炫技吗?”荀骥不爽,“早晚有一天我也能练成这样!” “这个不大可能吧?你要是真想练,找一张普通的弓,先每天射三百箭,再换硬弓继续练,不过这张弓你就不要想了。”说到这里,太史慈一脸坏笑,揶揄道:“再说了,你有那时间吗?” “为什么这张弓不行?”荀骥不解。 太史慈挽起袖子,双臂肌肉突突的在抖:“你看,这张弓就算是我也只能射一箭,第二箭就算是能射出去,准头也不知道要偏到哪里去。而且——射箭可是相当废腰,你……” 后面四个字太史慈没有说出来,但从口型上荀骥还是看懂了:扶腰先生! 好奇怪,虽然没有声音,荀骥却觉得震耳欲聋。 尼玛!! “算了,这张弓既然我用不了,”荀骥想了想,“送你了!” 太史慈一脸疑惑:“用这张弓我也只能射一箭,要来干啥?再说了,武器要用得趁手,弓虽然是好弓,却未必比我的这张好用。” “子义!”简雍突然跑了进来:“子麒,正好你也在,玄德有急事找大家商议!” 二人大感意外,淮陵之战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袁术一直缩在寿春,现在还能有什么急事? “走走走,去看看什么事。” 第五十章 孙策进犯 陈瑀告急 荀骥跟太史慈进了大厅,众人已经都到齐了。 众人落座,刘备道:“日前天子诏令我们与孙策一起讨伐袁术,却不知为何,孙策袭击广陵,太守陈瑀与之交战不敌,现已退守高邮。对此,诸位有何见解?” 这件事显然没那么简单,孙策刚刚吞并江东还未来得及消化、巩固,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攻打广陵? 荀骥看向刘备,但刘备脸上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态度,但越是这样越说明他一定知道内情,只是为什么不讲出来呢? 张飞闻言大叫道:“什么?孙策那小子居然敢犯我徐州?大哥,给我一支兵马,我这就去把他脑袋拧下来!” “翼德所言极是,当前要紧的是先发兵支援广陵,”赵云出列,拱手道:“末将也愿率军去击退来犯之敌!” 张飞赵云纷纷请战,刘备却只是点点头,并未表态。 从战报来看,孙策的兵力并不多,以徐州当前的力量,击退孙策并非难事,但刘备的态度却很值得玩味。 终于,一阵喧闹之后,陈珪出列道:“据老朽所知,孙策奉诏率军北上与我军汇合共伐袁术,而广陵太守陈瑀乘机联络江东豪杰欲夺取江东,这才招致孙策的攻伐。” 原来如此!怪不得刘备脸色不好看呢。 “哦?” 刘备眉头一挑,道:“依汉瑜先生之见,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下邳陈家是刘备坐稳徐州的倚仗之一,但陈瑀这件事做得太过了,未经刘备许可,甚至没有跟任何人商议,私铸官印联络江东豪强,完全打乱了刘备的计划不算,对于朝廷也无法交代。 陈登到底还是年轻沉不住气,坐直身体刚要说些什么,却被父亲轻轻按下,陈珪清了清嗓子,道:“依在下愚见,孙策既犯徐州,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应当先出兵广陵,再免陈瑀广陵太守之职以平息孙策的怒火,派使者与孙策谈判。若对方还得理不饶人,也只好刀兵相见了。” 刘备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数日以后,刘备亲率大军渡过淮河抵近高邮,在孙策军大营的侧面扎下营寨,这样一来,孙策就无法攻城了。 高邮城临近高邮湖,是中渎水道上的关键节点,一旦被孙策打通中渎水道,江东水军便可进入淮水,徐州就要陷入被动了。 “报!孙策率军营前挑战!” 刘备与荀骥二人苦笑着轻轻摇头,孙策性情急躁沉不住气是出了名的,但现在还不到交战的时候。 “传令下去!守好辕门,不必理他!” 次日一早,刘备召陈珪议事,不多时,陈珪入帐。 刘备道:“虽然公玮铸下大错,然毕竟他为官二十载一生清誉,不忍用区区一纸文书罢免,使其蒙羞。想请先生亲自入高邮城中,顺便接手城中防务,我遣子义随行护送,如何?” 陈珪拱手道:“遵命!刘使君宅心仁厚,我代舍弟先谢过使君了!” 出了大帐,太史慈全装惯束,率领三千人马早已等候多时了。 “子义将军,有劳了!” 太史慈将陈珪扶上马,拱手道:“先生哪里的话?职责所在,不必客气!” 连日来孙策每天辰时必来营前挑战,趁着今日还不到辰时,太史慈率军护送陈珪出营前往高邮城中,一路倒也平安无事。 “我是刘使君派来的特使!快开城门!” 把守城门的队长看到有兵马迫近,又听闻是刘备派来的使者,赶忙请陈瑀上城来确认。 “公玮!是我!快开城门!” 陈瑀从城墙上探出头,看到特使竟是自己哥哥,赶忙吩咐打开城门,又亲自跑下城去迎接。 “兄长,你怎么来了?” 陈珪翻身下马,拉着陈瑀边走边说:“公玮,你糊涂啊!孙策奉诏讨贼,而你却想袭击他的后方,更是私铸官印,与反贼何异!” 陈瑀满脸不服,道:“兄长,你莫不是忘了?原本我才是扬州牧啊!袁术夺我扬州,孙策是其爪牙,如今二贼反目,我趁此良机夺回扬州,有何不可?” “你呀!”陈珪长叹一声,摇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在此乱世之中,要学会审时度势,千万不可贪心,而你……也罢,此刘使君派我前来免去你广陵太守之职,城中之事就交给我和子义将军。此事之后,你且去河北袁绍处避一避吧!” “兄长,我……” “不必多说了!” 陈瑀重重叹了一声气,自顾自向县衙而去。 连日来求战无果,孙策正在营中烦闷,探马来报说有一支兵马进了高邮城中,料想是刘备派出的援军,更是苦恼不已。 数日之后,刘备又移营至高邮城下,正好在孙策大营与高邮城中间,旧营与新营又互为犄角,这下孙策更难受了,刘备步步为营摆明了是不想打,孙策就像一只握紧的拳头,不止该往何处下手。 知道刘备不肯应战,孙策也懒得再来挑战,探马回报孙策营中一连数日没有动静,各部人马只是操练,一切如常。 是时候了,如今孙策无法进攻,相持又无益,正是劝其退兵的时机。 “子麒啊,你说谁去合适?” 荀骥想了想,道:“我看还是请公佑去走一趟吧。” 孙乾在刘备帐下众人中算是很有外交才能,眼下要找一个说客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刘备点头道:“公佑颇有智谋,又擅长舌辩,正是最佳人选。” 正当二人商议之时,陈珪入帐道:“可否让老朽前往?” 二人没想到陈珪竟然主动请命前往营中当说客,不由得一愣。 “这……” “老朽年轻时亦曾学苏秦张仪之术,劝孙策退兵,自问还算有些把握,”陈珪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而且,毕竟是舍弟闯出来的祸,做兄长的理应如此。” “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备自然也不好拒绝,“那就烦劳先生走一趟了。” 陈珪拱手退出帐外,回去准备了。 对于陈珪抢着要去说服孙策,荀骥大概也能猜到一些,要么是希望陈家能够继续与刘备保持良好合作,要么是担心刘备派出的使者会为了平息孙策的怒火而将陈瑀退出去,或者二者皆有。 唉,当家不易啊! 数日后,孙策拔营退走,彻底退出广陵,陈瑀也遵照陈珪的安排去往河北投靠袁绍。 第五十一章 三路伐袁 当涂破敌 在与刘备的交战中被击败,袁术势力内部出现了分裂,为了稳定自身,袁术在短暂的休养之后决定找个软柿子捏一捏,这一次,袁术盯上了陈国。 九月,袁术派人刺杀了陈王刘宠和陈相骆骏,趁陈国内部动荡群龙无首的时候,袁术亲率大军攻掠陈国,烽烟所过之处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陈国也因此破败。 陈国距离颍川不远,曹操因此感受到了威胁,号召刘备与孙策攻打袁术,更是亲自率军东征,袁术自知不敌便率军退回淮南,只留下李术等少量兵力断后。 孙策乘机攻打豫章,袁术军主力被堵在寿春城中无力增援,一时间陷入被动可谓四面楚歌。 天子诏书传到徐州时,早已准备了半年之久的刘备立刻安排大军出兵淮南,这一次,依旧是张飞、陈登留守。 “报!臧霸遣使求见!” 大军正要出发,这个节骨眼上臧霸派人来做什么? 刘备一愣,喊道:“有请!” 不多时,一身戎装的臧舜大步走了进来,拱手道:“见过刘使君!” 刘备正想问使者前来所谓何事,抬头却瞧见此人很是眼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看着刘备发愣,臧舜笑道:“在下臧舜,上次来与使君道贺的臧艾是我的兄长。” 刘备恍然大悟,怪不得总觉得眼熟,他们兄弟二人长的实在太像了。 “原来如此!贤侄此来所为何事?” 臧艾道:“家父听闻使君要攻打淮南,特派在下领三千兵马前来助战,听凭使君差遣!” 哦?三千兵马对于臧霸来说可不是个小数字,何况领兵的还是个亲儿子。 刘备也不是傻子,略微一想便知道了大概:此前袁术已经是屡战屡败,这次更是被曹操、刘备和孙策三家围攻,胜负几乎没有悬念,臧霸在此时下场可谓是稳赚不赔,打打顺风仗,战后也能分一杯羹。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刘备笑道:“也好,此战之后我必将奏明天子,不负你父子的忠心!” 等的就是刘备这句话,臧舜再次拱手施礼:“多谢使君!” 刘备命赵云为前部,亲率大军沿着淮河水陆并进,出了淮陵很快就到了钟离。 钟离守将见刘备大军来势汹汹,不敢抵抗于是弃城而走。 寿春宫殿中,袁术得知钟离守将弃守城池后大怒:“临敌不战而逃,要你何用!殿前武士何在?将此人推出斩首!” 钟离守将听到斩首,吓得双腿一软跪倒下来:“陛下饶命啊!臣知罪!” “臣等请陛下息怒!”文武百官跪倒一片,纷纷为钟离守将求情。 “当下正是用人之际,陛下,临阵斩将于军心不利,还是留着他戴罪立功吧!” 袁术怒道:“刘备过了钟离,距离寿春只有百里之遥,中间更是只有当涂下蔡可守,刘备万一攻克当涂,寿春便岌岌可危!此贼不斩,如何正我军心!” 不等众人再求情,袁术连连喝令武士进殿,将钟离守将拖出宫门之外斩首。不多时,钟离守将那血淋淋的人头被悬挂在城头上,三军悚然。 袁术担忧当涂守军挡不住刘备,一面派袁胤驰援当涂,一面又派女婿黄猗率军两万人马进驻下蔡。 袁胤、黄猗都非将才,可袁术身边早已无人可用,不得已而用之。临行前袁术还是放心不下,千万叮嘱:“下蔡一地,最为紧要,十日前刘备已率军过了钟离,此时当涂恐怕难保,若当涂有失,你二人要迅速回守下蔡,若战况紧急,我自领大军支援你们!” 如袁术所料,刘备大军在两日前就到了当涂,当涂守将一面守城一面派人向寿春求援。 早已在淮陵之战中见识过赵云厉害的袁胤本就不想去,但皇命难违不得不领军出征,一路上不停的派出人马打听当涂战况,见到前往寿春求援的信使后更是笃定当涂已经失守,立刻率领大军头也不回的退守下蔡。 刘备大军到达当涂后略作休整,劝降无果后发起攻城。 “嘟……嘟……嘟……” 沉闷的号角声向起,刘备拔出配剑向前一挥:“攻城!” 高顺率领陷阵营冲在前方,将士们用盾牌遮住身体,八人为一组抬着云梯迅速向城下逼近。 太史慈率领勇字营紧随其后,不断的朝城头上散射,试图压制敌军,勇字营武器甲胄不如陷阵营精良,从平原到徐州,四五年的时间里虽然也打了不少硬仗,但却并没有打过攻城战,配合还很生疏。 “放箭,放箭!” 攻城战自然是守城的一方更加有利,从城墙上往下射箭第一可以射得更远,第二也有城墙的掩护,在对射中更容易占据上风。 城头上连续不断射下来的数波箭雨,一时间将攻城部队压制在远处无法靠近。 “弩手准备!放箭!” 高顺的命令一下,陷阵营的将士随即举起重弩反击,重弩虽然射速缓慢,但射程更远威力也更大,攻城中能够短暂发出压制效果,在重弩的掩护下其他人迅速往前冲,城墙前面一百步的距离上,每一步都是鲜血换来的。 “把云梯立起来!快!” 刚刚冲到城下的将士们刚刚准备架起云梯,城头上突然劈头盖脸的砸下了不少滚木和雷石,顿时伤亡惨重。 “放箭!” 已经冲到了可以对射的距离,太史慈也指挥弓箭手向城头放箭,这时候已经顾不上瞄准,只要能够压制城头上的敌人,哪怕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也足够让陷阵营把云梯架起来冲上城头了! 城下伤亡惨重,城头上也好不到哪里去,守军人数不多,在对射中被压制,眼看城墙上已经架设好了云梯,当涂守将知道自己已经无力阻止刘备军登上城头,唯一的指望就是援军能够早点到来! “杀呀!” 随着第一个陷阵营的士兵冲上城头,这场攻城战已经进入尾声,虽然这名士兵很快就在围攻中被杀死,但是已经有更多的人顺着云梯登上了城头。 战局已经无力挽回,守将率领残部依旧死战不退,直到日落时分,守军已经死伤殆尽,重伤垂死的守将回头望了一眼寿春的方向,喃喃自语:“援军……援军……” 第五十二章 袁术势穷 下蔡围城 攻克当涂,刘备大军继续沿淮河而进,紧张的气氛弥漫在了下蔡城中。 黄猗和袁胤临时抱佛脚,一面紧急加固城防坚壁清野,一面派人向袁术报告当涂失守的消息。 袁术正在用膳,得知当涂失守后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沉默半晌后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沉默半晌后,捂着胸口咳嗽不止。 “陛下……” 内侍关切的上前搀扶:“臣这就去传太医。” “不用了,”袁术在殿中来回踱步,长叹一声后又坐回龙椅上:“传张勋来。” 当涂失守本也在袁术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更让袁术揪心的是周胤明明能够救援,却在关键时刻撤退回下蔡,这样的将军,能够守住下蔡吗? “征北将军到!” “臣张勋参见陛下!” 张勋进到殿中倒头下拜,袁术上前亲自扶起来,问道:“元毓,伤势如何了?” 前一战张勋被韩暹偷袭,左臂几乎被斩断,后来经过太医诊治后勉强恢复,但有时还是会隐隐作痛。 “回陛下,不碍事了。” 袁术命内侍取来坐榻,两人相对坐下,又将周胤送回的战报递给张勋。 “本想让你好好养伤,但是情况不允许了。” “当涂失守了?!”张勋大惊,曹操南下刘备东进,寿春的屏障,就只剩下了下蔡。 “黄猗、周胤率领三万人马进驻下蔡,但是二人恐怕不是刘备和曹操的对手,朕想让你去守下蔡。” 张勋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拱手道:“臣这就回去准备,即刻出发去下蔡!” 袁术闻言扶着张勋站了起来,又重重的咳嗽了两声:“好!朕即刻下诏,加你为辅国大将军,督淮南诸军事,遇事可先斩后奏!新帝之内朕自领之,新帝之外,皆由将军制之。” 张勋再拜而谢,袁术扶起张勋:“朕前几日下诏令陈兰雷簿前来拱卫新帝城,二人见我势微拒不奉诏,又去庐江召刘勋,刘勋亦称病不来。元毓,现在仲氏的命脉,就在你手上了。” 话未说完,袁术又弯腰重重的咳嗽了起来,张勋赶忙扶住袁术,这才发现袁术手中尽是咳出来的鲜血,再细看袁术,这短短半年已是骨瘦如柴。 “陛下……” 袁术轻轻摆了摆手,又落寞的坐回龙椅上:“去吧……去吧。” 张勋按下心中的凄楚拱手施礼,沉声道:“臣告退!” 本想说一些宽心的话,可到了嘴边张勋又说不出来:如今的局势已是众叛亲离,多说何益?更何况下蔡的战况,自己也未必能守得住,这一点张勋清楚,袁术也清楚。 张勋转身缓步退出大殿,就要出门时忽然听到了袁术的声音。 “元毓!” 回头看去,袁术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朝自己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没有再说什么,张勋转头快步走出了大殿。 从出宫门到自己府邸这一路上,张勋不禁回忆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袁术的时候,那时的袁术意气风发,十常侍之乱时斩关落锁率先攻入皇宫之中,这也才区区八年。 刘备大军到达下蔡,远远看见城头上守军紧张戒备,又探得城中已有守军三四万人,自知难已攻破此城,于是就在城外十里出安营扎寨,等待与曹军汇合后再攻城。 趁着曹军未到、刘备军立足未稳,张勋决定抓住这个时间差主动出击先打垮刘备,于是安排一支精兵准备夜袭刘备大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刘备大营中,将士们正在安营扎寨,荀骥与刘备走到一处小土山上并肩而立。 “大哥,张勋可不是袁胤,我军远道而来,今夜他很会可能派人来夜袭,不得不防啊!” “嗯,”刘备思考了一下,若自己是张勋,必然也会这么做:“言之有理,今夜我们就在大营设个埋伏,一旦敌军敢来,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后半夜,刘备军大营门前的火光昏暗,把守辕门的士兵在一天的长途跋涉以后已经累得靠着土墙打起了瞌睡。 “将军,敌军已经松懈下来了!” 张勋扒开眼前的树枝,仔细观察着不远处的大营,确实是非常容易突袭的目标,但张勋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再等等,派人到近处看看。” 不多时,派出去的斥候回报,营中确实非常松懈,连巡逻队都不知道躲在哪里睡觉去了。 “将军,再不动手天就亮了!” 闻言张勋深呼吸了几次,压下心中不祥的预感,策马上前指挥将士们开始进攻。 “什么人?!” 瞭望塔上的士兵发现有人靠近,立刻大声喊叫起来。 “敌袭!敌袭!” 夜袭被刘备军发现,好在也已经摸到了近处,张勋指挥士兵们撞开辕门,一窝蜂涌入了大营之中。 张勋一马当先,带着人往刘备的大帐冲去,直到门口时才猛然发现不对,营中静悄悄的,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不好,中计了!快退!” 张勋急切的命令,可将士们冲进大营后已经铺展来了,乱纷纷的哪那么容易退出去? 正在张勋慌乱之时,一声号响,赵云已经从背后掩杀过来,埋伏在土墙后的陷阵营也突然暴起,抄起重弩冲张勋射了过来! “将军小心!” 亲卫飞扑上来帮张勋挡下弩箭,自己却被弩箭射穿胸膛! 张勋带出来的是袁术军仅存的精锐,临阵不乱、战力不俗,短暂的慌乱之后立刻回过神来,迅速组织起来跟四面冲出来的刘备军厮杀到了一处! “不要恋战!先突围!” 在张勋的指挥下,袁术军边打边撤,鏖战至天明,逐渐退出了刘备军大营。 成功突围后,张勋率领残部撤回了下蔡,刘备军并不追赶,将士们本就赶了一天路,又鏖战至天明一夜未曾合眼,早已人困马乏,再追击敌军怕是要出事。 数日后,曹操击溃了李术,率军从涡水、赶来汇合,两支大军一东一北分别在下蔡城外安营扎寨,一时间下蔡城中愁云惨淡。 第五十三章 青梅煮酒 对论英雄 曹操刘备两支兵马在下蔡城外扎下营寨,略做休整后开始加紧打造攻城器械,黄猗坚壁清野后附近已经找不到合适的木材,将士们只好去更远处砍伐。 “报!曹司空遣使来见!” 既然是联合作战,那么自然免不了相互沟通,刘备将手里的书简放下:“请使者进来。” 不多时,使者走进大帐,拱手拜道:“奉曹司空令,拜见左将军!” 刘备道:“不必多礼,不知尊使所来为何?” 使者奉上曹操的书信,恭敬答道:“司空请使君明日辰时前往十里外土岗上一晤,特遣在下前来送上书信。” 刘备翻来书简大致看了一下,道:“尊使请回复孟德,就说明日辰时我一定赴约!” 曹操使者走后,荀骥问道:“大哥真要去吗?会不会有诈?” “哦?” 刘备笑道:“子麒何出此言?” 废话,荀骥理所当然的说道:“世人皆说曹孟德乃是乱世之奸雄,何况徐州与曹操也不算友好,他若在土岗上埋伏,一旦大哥有个意外,徐州岂不是群龙无首?” “那依你之见呢?” 刘备哈哈大笑,似乎并不把荀骥的劝说放在心上。 荀骥有些无奈,道:“依我之见自然是不能去,就算要去,也要做好准备,至少多带些人才行。” 刘备轻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说的好,那就你陪我去吧。” 什么?! 荀骥瞪大了眼睛,不是,我去了能管什么用?真打起来是我保护你还是你保护我啊喂?!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让赵云太史慈他们随行保护吗?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去干啥? 看到荀骥震惊的样子,刘备哈哈大笑,将曹操的书信递给了荀骥:“曹操特地点名要见你!” 荀骥接过书信,果然信中最后两行写着“久闻荀子麒大名,若在军中请共来一晤”。 不是,荀骥都要抓狂了,他想见你就让我去啊?他怎么不自己来营中见我?! 刘备拍了拍荀骥的肩膀,笑道:“无妨,曹操此人的秉性我也知道,当年我在洛阳求学时就曾与他相识,后来又一起去陈留募兵,只是老友一晤而已,哪怕日后要你死我活,他也不会在此时害我的。” 你这自信哪来的啊!荀骥还是很抗拒:“不如这样,你就跟曹操说我在徐州留守,没有随军出征,如何?” 刘备不答应,二人一番扯皮以后最终妥协各退一步,由赵云率领二百白马义从随行保护,太史慈率部随时接应。 次日辰时,刘备与荀骥如约来到土岗上,曹操早已备下酒菜等候多时了,远远看见刘备和荀骥,立刻站起来挥手。 刘备也热情的迎了上去,“孟德,许久不见了!” 曹操笑道:“玄德,别来无恙乎?” “嗨!无恙无恙,就是上次在郯城差点被你的乱箭射死啊!” “哈哈哈哈,你还说呢,我退兵的时候听说关羽张飞追过来,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去!” 不是你们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聊什么? 说完,二人哈哈一笑,各自落座。时近十月,天气开始冷了起来,曹操吩咐侍者开始煮酒,又打开了食盒,竟是一盒青梅。 这个时节……还有青梅吗? “这位想必就是荀子麒吧?” 刘备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对对付,忘了给你介绍,这位就是你要见的荀子麒!” 曹操抚掌而笑,转头对身边的年轻人道:“果然仪表不俗,与文若颇有几分相似!看来传言不虚!” 那年轻人也笑道:“听闻子麒先生之才更在其兄荀令君之上!” 刘备闻言颇为吃惊:“你们刚才说子麒和荀令君……” 荀骥很是尴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反问曹操:“这位先生是……” 曹操笑道:“我来介绍,这位是郭奉孝,现在我军中任军师祭酒。” 郭嘉?! 荀骥吃了一惊,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这就是郭嘉? 郭嘉见荀骥打量自己,笑道:“我与荀令君相识许久,又是好友,却从来不知他还有这样一位兄弟。” 荀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搪塞道:“此事另有隐情,还请不要声张。” 四人饮酒,越喝越尽兴,曹操忽然问道:“诸位皆是一时之杰,必有识人的眼光,依诸位所见,这天下间谁人能称英雄?” 荀骥恍然大悟:我说哪来的青梅,这是要开始煮酒论英雄了吗? 好家伙,这里的三个人是你找的捧哏吗? 荀骥感觉好尴尬,笑道:“我等肉眼凡胎,岂能识得英雄,司空说笑了!” “哈哈,不可过谦!一人说一个,玄德先来!” 刘备沉思片刻,道:“河北袁绍,四世三公,如今雄据冀州,部下贤能者众多,可称英雄!” 曹操哈哈大笑,道:“袁绍乃是你我旧识,当初在洛阳时曾朝夕相处,玄德还不清楚?此人色厉胆薄多谋寡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庸才耳!” 郭嘉道:“荆州刘表,当初单骑入襄阳,一夜之间平定宗贼,如今开经立学养士爱民,可称英雄乎?” 曹操又笑道:“刘表有名无实,乃自守之贼耳!如何能称英雄?” 说罢,三人都看向荀骥。 荀骥尴尬的脚趾都快在鞋里扣出三室一厅了,被看的脸红,随口应付道:“淮南……啊不是……” 袁术都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再提他,那就不是肉眼凡胎而是睁眼瞎了吧? 又想了想,荀骥道:“江东孙策,血气方刚,两年之间便席卷江东,可称英雄!” 曹操摇了摇头,道:“不然。孙策能席卷江东,皆仰仗其父孙坚的威名,如何能称英雄?” 荀骥翻了翻白眼,孙策仰仗父亲的威名? 《我的太尉父亲和大长秋祖父》。 “那么依司空所见,天下间何人堪称英雄?” 曹操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站起来背对众人,豪迈道:“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说罢,转身看向刘备,伸手指指刘备,又指了指自己:“当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 哈哈,曹操这句话一说出来,荀骥莫名感到舒服,终于不尴尬了。 酒已尽兴,两边各自散场。回去的路上,荀骥突发奇想:“要不我们杀回去抓住曹操如何?” 刘备斜眼瞅着荀骥,嘿嘿一笑:“算啦,日后有机会再说吧!” 第五十四章 两军联手 攻克下蔡 又过了数日,曹刘两军的攻城器械已经打造完成,两支人马常常联合作战,可惜张勋防守很严密,下蔡依旧难以攻克。 连攻数日,将士们也有些疲累,刘备和曹操望着那高大的城墙也颇感头疼,遂让将士们先休整几日,只是每日派队伍去城下巡视。 两军大营相去不远,巡视时常常能够遇见,先前也曾交过手,将军们又颇有争强好胜之心,一来二去每日的巡视就成了变相的攀比。 这一日,太史慈照常率领队伍去城下巡视,正遇见夏侯渊也率领队伍迎面走来,本来双方互相打个招呼便各自撤回,却不料夏侯渊却打马走了上来。 “我记得在攻打郯城时子孝挨了一箭,听说就是你干的?” 太史慈冷哼一声,指挥将士们原路返回,拨转马头时突然回头,邪魅一笑:“我已经很手下留情了。” 夏侯渊大怒:“休得猖狂!” 说罢,张弓搭箭瞄准城头,一箭便将城头上的旗帜射落了下来。箭术着实漂亮,曹军中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喝彩。 “他日若在战场相遇,这一箭我会替子孝讨回来的!” 城头的旗帜突然被射落,守城的校尉不由得勃然大怒,趴在垛口上指着城下大骂,众将士纷纷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城头。 见夏侯渊亮了本事,太史慈冷笑不止,高声道:“此贼言语粗鄙,看我为诸君取此贼左手!” 言未毕,太史慈的箭却早已射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将那校尉的左手钉在了城墙上。 “彩!” 将士们纷纷喝彩,夏侯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这才知道太史慈口中的手下留情所言不虚。 被压了一头的夏侯渊不再挑衅,冷哼一声后两人各自率队返回大营。 从开始攻打下蔡,不知不觉已过了月余,这倒也正常,攻城战打个一年半载的战例比比皆是,但是曹刘二人却拖不得了——近两年来年成不好,粮草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刘备拿着算筹在桌上摆来摆去,无论如何调配粮草都是不够用,监粮官又进来,禀告说粮食只够十日之用,请刘备快想想办法。 办法?刘备能有什么办法?愁的一个头有两个大。 沉思半天,刘备终于憋出一句话:“要不……我们去找曹操先借点儿?” 得了吧,荀骥苦笑着摇了摇头,曹军的兵马更多后勤压力更大,而且我们的粮食走水路曹操的粮食走陆路,他们损耗也远比我们大,我们都快粮尽了,他们哪来的粮草?搞不好现在曹操已经准备跟监粮官王垕借人头一用了。 “报!曹司空遣使求见!” 刘备抚掌而笑:“我们刚刚才说曹操,他就派人来了。也好,乘此机会跟他商量一下借粮的事。” 荀骥眉毛一挑,笑道:“他们说不定是来找我们借粮的哦!” 一听这话,刘备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突然就不太想叫使者进来了。 荀骥看着刘备的表情嘿嘿一笑,朝帐外喊了一声:“请使者进来!” 使者推开帐帘进来,恭敬施礼道:“奉曹司空令,拜见左将军!” 刘备整理了一下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尊使此来,所为何事?” 使者奉上曹操的书信,道:“我军粮草所剩不多……” 还没等使者继续往下说,刘备大吃一惊,转头看向荀骥。 “我军粮草亦所剩无力,这可如何是好?” 使者一愣,继续道:“因此曹司空准备明日作战,希望两家联合同时攻城。” 哦,刘备松了一口气,原来曹操是打算速战速决,但是这样一来,如果后续没有粮草,即便攻破下蔡,也无法继续攻打寿春了。 刘备看过了曹操的书信,点点头道:“速战速决倒也不失为良策。尊使请稍候,我这里写一封书信,请带回给孟德。” 送走使者后,刘备传令召集诸将帐中议事。 三通鼓毕,各路将领齐聚大帐。刘备道:“今曹军与我军粮草皆已不多,因此明日开始攻城,三日之内必要攻破下蔡!各位做好准备!” “来日,三军需尽力攻城,军不向前,斩其军;将若怯战,斩其将!如若让我发现有人避敌不前者,休怪剑下不留情面!” 次日,天刚蒙蒙亮,三军饱食严装,整备出营,推着攻城器械一路到了下蔡城下。探马来报,北城门下的曹军也做好了攻城准备。 刘备策马来到三军阵前,从腰间缓缓拔出双剑:“此战,三军当奋勇争先,不破此城,誓不罢休!攻城!” “嘟……嘟……嘟……” 沉闷的号角声响起,一波一波的将士们朝着城门发起了攻击。 “冲啊……” 城头上的袁军也早已做好了准备,张勋亲自站在城头上指挥,士气倍增。 “弓箭手准备,放箭!滚木雷石准备!把金汁抬上来!” 城上一轮又一轮的箭雨射下来,第一轮进攻的将士伤亡很大,高顺很着急,大声命令弩手朝城头上放箭,这么远的距离,也只有陷阵营的重弩能够射到城头上。 顶着城上射下来的箭雨,高顺硬是冲到了城下,这已经是弓箭手们可以反击的距离了。 “放箭!掩护冲车!快!把云梯立起来!” 后排士兵们推着冲车靠近城门,冲车的顶上加装了木板,可以挡住上当射下来的箭雨和抛掷物,有效的保护士兵。 “咚!咚!咚!” 冲车下的士兵们用力拉动缆绳,城门在撞槌一下下重击中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似乎已经摇摇欲坠! 而另一边,云梯也已经立起来了! “滚木和雷石不起作用!火油呢?取火油来!” “把云梯推出去!” 才短短半个时辰,战斗就进入白热化,云梯上试图登城的士兵不断有人被滚木和雷石砸下来,而金汁则更为骇人,这东西可以腐蚀将士们身上的铠甲,接触到皮肤就迅速溃烂,很快就漏出白骨!袁军将烧开的金汁一瓢一瓢的浇下来,攻到城墙下的士兵们一片哀嚎。 如此惨烈的战斗让人心生恐惧,两名校尉避战而回,试图从侧面逃离战场,刘备命人将其抓回来,就地斩首以正军威,更是亲自跑到城下,指挥作战! “掩护!掩护!” 刘备突然跑到城下,可吓坏了高顺和太史慈,二人立刻抽调精锐保护在刘备身边,太史慈更是张弓搭箭,紧张的戒备着城墙上的弓箭手。 众将士见刘备亲自到城下,士气大振,更加卖力的攻城。鏖战至下午,只听到一声巨响,城门轰然倒地! “冲啊!” 高顺提刀在手,一马当先冲进城去,陷阵营的将士紧随其后,片刻之间全部冲进了城中! 城门失守,守军方寸大乱,张勋带人赶到城下去拦截高顺,趁着这一阵的混乱,攀爬云梯的将士也攻上了城墙! 几乎是同时,曹军也攻破了北门,东北两门尽失,下蔡城已经守不住了。 “大将军,快走!” 正在与高顺酣战的张勋猛然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正是守卫北门的副将。 “你怎么来了?!北门呢!” 副将一把抹掉脸上的血污:“北门失守了!曹军已经进城,黄猗和袁胤已经从南门撤退了,大将军,你也快走吧,这里由末将顶住!” 张勋大怒,厉声叫道:“我不走!来的时候我跟陛下说了,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眼看高顺已经杀到了近前,副将急了:“我听说陛下这两天一直在咳血,若是大将军也死在这里,寿春城谁来守?快走吧!” 张勋红着眼,大喊道:“我不走!若不能报答陛下知遇之恩,存此残躯又有何用?” 危急关头也顾不得许多,趁着张勋转身之际,副将把心一横,双手把刀反握过来,用刀背狠狠的砍在张勋后脖颈上。 张勋难以置信的转身,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你们几个,”副将指了指张勋的亲卫部队:“带着大将军从南门先走!快!” 送走了张勋,副将转身带着剩下的人朝高顺这边杀了过去,可这些残兵败将又怎么会是陷阵营的对手呢?三两个回合下来,袁军已被斩杀殆尽,只剩下了副将自己。 高顺沉声问道:“张勋何在?” 副将冷哼了一声,狠狠的吐了一口血沫,挥着刀又扑了上来! “杀!!” 几支长矛同时贯穿了副将的身体,副将后退两步仰面栽倒。 袁军兵败如山倒,主将又不知所踪,曹刘两支大军进城很快就肃清残敌,彻底占领了下蔡。 刘备攻入下蔡县衙,正在翻阅张勋与袁术往来的书信和军报,突然曹操推门而入。 “我明天就要撤军了,专程过来跟你道个别。” 曹军已经攻占了陈国,又在下蔡击溃了袁术军最后的主力,以后只要想,随时可以南下,袁术已经无力抵抗。 “玄德啊,你要不要跟我联手,你我联手,天下谁人能挡?” 第五十五章 造纸之术 求助内家 “玄德!” 刘备攻入下蔡县衙,正在翻阅张勋与袁术往来的书信和军报,突然曹操推门而入。 “我明天就要撤军了,专程过来跟你道个别。” 曹军已经攻占了陈国,又在下蔡击溃了袁术军最后的主力,以后只要想,随时可以南下,袁术已经无力抵抗。 “玄德啊,你要不要跟我联手?你我联手,天下谁人能挡?我们可以堪平乱世,再创一个朗朗乾坤!” 刘备放下书简抬头看着曹操,认真道:“你我不是一路人,若与你联手,我心中难安呐,曹孟德!” 曹操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若我们不是朋友,那么他日必为仇敌。” 刘备也哈哈大笑:“他日你若带兵再来徐州,我必为你垒一座青石大坟!” 次日,曹军撤兵回许昌,刘备亦率领大军回下邳。 “子麒啊,当日孟德和郭奉孝所说的事情,可以跟我说一说了吧!” 回程的路上,刘备策马跟荀骥并辔而行,凑上来问起来荀骥最无法回答的问题。 “原本我也没打算多问,在我这里也并不看重出身,但既然曹孟德都知道了,我这个做大哥的总不能一无所知吧?莫非直到现在,你还信不过我们?” 荀骥支吾了半天,却不知从何说起。 见状刘备哈哈大笑,并不勉强,拍了拍荀骥的肩膀,道:“若确实有难言之隐,不说也无妨!” 荀骥想了又想,道:“大哥,我的来历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不便明说,但请你相信,我绝非是什么颍川荀氏出身,更不是荀文若的兄弟,只是碰巧长得相似,又刚好姓荀罢了!” 刘备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荀骥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你真的相信吗?” 刘备笑道:“我问了,你说了,我为何不信?何况,是与不是有什么差别?无论你是不是荀文若的兄弟,都是我的兄弟!” 荀骥满心感动:“大哥……” “行了,”刘备拍着荀骥的肩膀:“这件事到此为止,外人议论就由他们议论去吧,自家兄弟才不在乎这个!” 时近深冬,今年长江以北的天气格外干冷,战事也随着天气而少了许多。 没有战事,各诸侯的争斗也趋于平静,荀骥虽然是刘备的主簿,却没有在徐州府衙任职,所以难得的闲了下来。 “夫君,兄长前两日派人来送了一些箱子,说是你要找的东西。” 荀骥懒洋洋的从床上伸着懒腰爬起来,走到桌前坐下:“是我前几日找兄长借了几本书。那书呢?烦劳贞儿给为夫取来。” “啊?”糜夫人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动:“那么多书简,贞儿怎么拿得动?还是请夫君亲自去取吧!” 荀骥闻言也是一愣,笑道:“区区几本书怎么会拿不动呢?一定是贞儿又想偷懒了。也罢,待为夫前去将它们取来。” 糜夫人气笑了,道:“贞儿几时想偷懒了?夫君这是说的哪门子胡言?我看啊,夫君也未必拿的动,我还是去找几个仆人帮忙抬过来吧。” 抬?荀骥不理解,只是几本兵书而已,还要找仆人来抬? 直到看见六个仆人费力的将三口大箱子抬进屋内,荀骥才直到自己的认知出现了错误。 满满的三大箱书简,才仅仅只是一部《孙子兵法》和一部《六韬》,这也太费事了吧? 这个时代的纸还没有广泛运用吗?荀骥皱眉,从蔡伦造纸开始,到东汉末年至少有七八十年,难道是造价昂贵,民间还没有开始大规模生产和运用? 荀骥转念又一想,不仅是民间,就连身为左将军、徐州牧的刘备也不曾用过纸,曹操两次写信给刘备也用得都是竹简。 “唔,看来要先解决纸的问题……” 荀骥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思想教育的人,虽然无法改变封建社会的现状,但仍然认为自己应该为推动时代巨轮前进出一份力。 想来想去,荀骥决定借助自己外家的力量,糜家有庞大的财力,做这件事并不困难,而且如果能够成功,提前投资回报更大。 荀骥带着夫人回朐县糜家,糜老太公看到久不相见的女儿和姑爷笑得合不拢嘴,立刻吩咐仆人准备瓜果点心,又安排酒宴伺候。 “哎呀,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距离上次荀骥夫妇回糜家已经快一年的时间,也难怪糜老太公语气中颇多埋怨。 想想也确实不好意思,左右现在也没什么要事,荀骥决定多住一些时日,也好叫他们父女能够多相处一段时间。 “贤婿啊,这次回来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都是自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糜老太公做了一辈子生意,见了多少形形色色的人,荀骥心中有事没事一眼就看的出来。 既然被看穿了,荀骥索性也就直说了:“是这样,我最近想到一桩生意,不知可行不可行,特来请岳丈指点。” 糜老太公对于这件事还是挺意外的,坊间传闻说自己这位女婿是颍川荀氏出身,虽然他没有亲口说过,但从谈吐来看,他即便不是颍川荀氏,也应该是世家子弟,怎么也对生意感兴趣? “哦?是什么生意?说来听听?” 荀骥道:“岳丈可曾听闻蔡侯纸?如今书写用的多是竹简、丝帛,竹简相较蔡侯纸,厚重、取用不易且能够承载的信息有限,丝帛又太贵且产量不多。蔡侯纸轻便,如能大量生产,制作成册,必能取代竹简,成为传递信息的主要用品。” 糜老太公自然是知道蔡侯纸的,只不过蔡侯纸同样制作不易,产量极少,因此使用的人也并不多。 “你是想要改良蔡侯纸,使其能够大量生产吗?” “正是如此!” 糜老太公沉吟不语,要改良一样东西,前期的投入成本很高,并且不一定可以得到回报。但转念一想,女婿第一次登门求助就拒绝也不好,何况生意场上本就有赚有赔。 “这样吧,我先找一些匠人来试一试,若是能够改良成功,我们再扩大生产。” 荀骥非常高兴连连称谢,又道:“若是纸张能够解决,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原来改良蔡侯纸只是第一步,后续还有多少步,改良纸张已经颇为不易,后续能够简单吗?糜老太公突然感觉自己应该劝荀骥把心思放在国家大事上。 第五十七章 围攻寿春 深夜来客 掌握河内郡后,曹操命于禁屯兵黄河岸边的渡口延津,协助东郡太守刘延扼守白马,防备袁绍军南下,又往梁、陈两地增兵巩固侧翼,准备随时与袁绍开战。 九月,做完部署的曹操集结大军,前往黄河一线准备与袁绍决战。 与此同时,在得到曹操大军已出发前往河内以后,刘备也集结了大量兵马前往攻打寿春,为此特意找臧霸协调了部分兵力,还从小沛抽调了张辽前来。 这次讨伐袁术,刘备是下了决心一定要攻克寿春的,为此抽调了各地的兵力后,只在下邳留下了一支数千人的队伍,交到了陈登和张飞手中。 刘备大军再一次兵临寿春城下,这次足足有六万大军直接将寿春围了个水泄不通。简单休整数日以后,刘备便发起了攻城。 经过上次曹军攻城之后,寿春城的守备兵力已经严重不足,袁术甚至将自己的御林军也投入守城之中,大量的百姓也被裹胁上城头,甚至还预先做了准备,在城外挖了大量壕沟试图拖住进攻部队的脚步,即便如此,兵力还是捉襟见肘。 刘备到达寿春时,袁术已经病入膏肓,躺在病床上不断咳血。张勋担起守城重任,一面忙着调配城中各处的兵力,一面不断的向周围袁术的旧部发出求援。 最后关头,袁术亲自修书给自己的哥哥袁绍,表示愿意归帝号于袁绍,并将玉玺奉上,只求能够拉自己一把。使者带着玉玺趁夜色冲出刘备的包围,一路乔装改扮到达袁绍处,袁绍居然也鬼迷心窍,真的派出一支兵马试图攻击徐州,可惜被臧霸挡住。 受到消息的刘备意识到攻打寿春之战已经不能再拖了必须要速战速决,随即加大了攻城的力度。 次日,刘备亲自督战,四门不分主次皆派出大军攻城,高顺攻东门,太史慈攻南门,赵云攻西门,张辽攻北门。 随着沉闷的号角声响起,诸将各显手段,指挥将士们举着盾牌靠近壕沟,源源不断的将远处运来的土和石块填入壕沟中,生生将壕沟填平了。 就在刘备军忙着运土填沟时,城头射下大量的箭雨,虽然数量很多,但早已不如前几日那般密集。 看着眼前将士们步步逼近城下,荀骥感叹道:“看来城中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荀骥说的没有错,城中的战争物资已经所剩无几,尤其是箭矢,守军已经开始收集刘备军射上来的箭矢使用,粮食也不多了。 “嗯,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袁术倒行逆施,合该有此下场!” 其实不仅是城中,袁术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刻,半个月前送出信后迟迟收不到回音,病困交加使得袁术的身体情况更加糟糕,这两天已经起不来床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袁术要完蛋了,纷纷开始打算袁术死亡、寿春被攻破以后的事情。 在高顺的指挥下,冲车和云梯都被运到了城下,城门在冲车的撞击下纹丝不动,料想是守军用石块将城门洞塞满了,这下只能寄希望于云梯了。 “弓箭手!压制城头!其他人把云梯架起来!” 一直攻到下午,四门都未能登上城墙,不过这也在刘备和荀骥的预料之中。攻城战就是在比拼攻守双方的意志力,实在乏善可陈,尤其是寿春这种天下闻名的坚城,如果没有内鬼,攻城的一方想要通过消耗守军获得胜利,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日落以后,各军收兵回营,听着将军们发来的战报刘备还是比较满意的,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多再有十五天就能攻破寿春。 入夜,荀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明明一切进展顺利,但荀骥却始终有些担忧,他自己也说不清问题出在哪里,但就是隐隐有一些不祥的预感。 “报!荀先生,营外有人求见,自称是你的故人!” 故人?荀骥有些困惑,自己在这个时代并没有什么故人,所有的熟人都在下邳,会有什么人大半夜的来见自己呢? “有请!” 不多时,一个年轻人被四位卫士带入帐中,荀骥打量着此人,脚步虚浮一身风尘,看起来像是赶了很远的路,身形体貌确实有些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荀先生,许久不见!” 荀骥仔细回忆了一下,问道:“敢问你是……” 一听荀骥不认识这个人,身后的四名卫士立刻拔刀上前将此人包围起来。 “等等,在下聂玄,在平原曾与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先生莫非忘了?” 平原?聂玄?荀骥猛然想起来,在平原时刘平曾经找这位聂玄刺杀过刘备,但聂玄在与刘备交谈后放弃了刺杀,并将刘平的阴谋和盘托出。 “哦!我想起了。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在下从豫州赶来,有紧急军情告知!曹操大军兵分两路,一路走梁、陈,攻沛国,一路走华、费过琅琊攻下邳,这已经是二十日以前的事了!” 荀骥的脑子翁的一声炸响,为了这次攻打寿春,刘备特意从小沛抽调了张辽,如果面对曹操大军,关羽那一半兵力能守得住小沛吗?臧霸已经跟袁绍的部队交战,对于曹军的长驱直入,能够拖得住吗?最关键的,下邳只有数千守军,面对曹操大军,又能守多久呢? 事关重大,荀骥立刻带着聂玄找到刘备,但刘备却不太相信这件事。 “曹操的大军不是已经去了官渡了吗?” 荀骥急切道:“我们被骗了!曹操率军北上就是做给我们看的,如果不除掉我们,他怎么能安心与袁绍决战呢?” 这时荀骥才想明白,为什么这次攻打寿春并不费劲,恐怕上次曹操就已经可以破城,只是为了钓刘备这条大鱼,才刻意留下了饵料! “在下以项上人头担保,这件事绝对千真万确,君侯再不退兵回援,就来不及了!” 话都说到这个分上了,刘备依旧半信半疑:“即便如此,下邳城中还有数千守军,曹操想攻打下邳,恐怕也要一两个月,袁绍会给他这个时间吗?那这样吧,明日子麒你跟伯平先率军回下邳,我这边继续攻打寿春,十日为限,无论破不破城,我都率大军回援。” 现在即便拿下寿春又有什么意义呢?荀骥想不通,若是失去徐州,刘备就失去了立身之本,刘备到底在贪什么?贪袁术的头颅吗?袁术已经快病死了! 要不说你跟关羽是兄弟呢,他贪樊城你贪寿春,若是襄樊之战关羽能够早点回军,恐怕也不至于兵败身死,而刘备呢?又要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荀骥还想再劝,可刘备态度却十分坚定,无奈荀骥只好去通知高顺,天亮后立刻出发回援徐州。 第六十一章 北上投袁 故地重游 刘备败军奔逃了一夜,到了天亮才停下休息。 众人围坐在火堆旁,都默不作声,刘备扶额沉思,歇息了片刻,缓缓起身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去投袁绍!” 他终于下定决心了。 荀骥扶着太史慈也缓缓站了起来:“大哥,要不要先派个人去联络一下袁谭,请他出兵接应?” 糜芳主动请缨:“主公,让我去吧!” 刘备想了想:“也好,袁谭曾是我举荐的茂才,多少还算有些薄面。子方且等一下,我这里写一封书信,袁谭见到书信,定会派兵来接。” 没有笔墨,刘备随手在袍底扯下一截,用木炭写了一封书信交给糜芳。 “子方,联络袁谭就交给你了,臧霸那边的状况尚不清楚,万事小心!” 糜芳将书信揣进怀中,拱手道:“主公放心,芳定不辱使命!” 目送糜芳远去,刘备众人跨上战马再次出发,荀骥刚刚跨上战马,突然眼前一阵目眩,险些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子麒!” 刘备和太史慈慌忙扶住荀骥,这才发现荀骥背上的箭伤又裂开了,整个后背全是血。 “大哥……不碍事,我……” 话还没说完,荀骥已经昏死了过去。 “醒醒!子麒!子麒!” 等荀骥再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以后了。一醒来,荀骥发现自己趴在一辆破旧的马车上,背后依旧是钻心的剧痛。 “你醒了?” 刘备欣喜若狂,连忙跳下马来走在荀骥的车旁,道:“你昏迷了整整三天!整整三天啊!我们相信你一定能够挺过来!” 太史慈也在一旁,道:“醒来就好,醒来就好。这三天来可把我们急坏了!” 听着他们的激动到不成逻辑的话,荀骥大概了解到了自己昏迷后的事情。 原来当日自己突然昏倒,众人拆开绷带一看,伤口已经腐化流脓,不得已,太史慈用烧红的剑尖削去了腐肉,重新上了金疮药包扎好,可惜既没有随军医师又没有汤药,太史慈和刘备急得团团转,只好隔一个时辰换一次金疮药,二人已经三天没有休息了。 荀骥颇受感动,谢过众人后又问道:“前方到什么地方了?” “就快到琅琊了,我们打算走小路,绕开臧霸从齐国入青州,可能路会颠簸一些,你不用担心,好好趴着,不要让伤口又裂开了。” 荀骥点了点头闭目养神,走小路绕开臧霸这点没有毛病,目前为止琅琊情况不明,如果贸然接触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还是绕开的好。 “玄德!玄德!” 背后有人纵马赶来,可把刘备等人吓得不轻,登上高处远眺,发现来人居然是简雍。 “宪和?你怎么来了?” 简雍纵马冲到刘备面前,一下马便瘫坐在地上,三天来昼夜赶路差点将陈登的宝马累死,简雍的屁股也磨出了血印,不过好在终于让他遇见了刘备。 “留、留在下邳的家眷们已经随陈登转移到广陵了,你们放心!” 简雍一边喘气一边说完这句话,一头栽倒在地上,众人大吃一惊慌忙围了上来,却听到震耳欲聋的鼾声。 他实在是太累了,众人七手八脚的将简雍扶到了马车上,让他与荀骥好好休息。 “大家小心,前面就抵近开阳了,我们走小路!” 进了琅琊境内,刘备等人不敢走大路,一路上昼伏夜出,即便如此也仍不敢掉以轻心,生怕被曹军发现,却也越发担忧,不知道糜芳现在何处。 却说糜芳一路乔装改扮,终于赶到青州见到了袁谭,奉上刘备的书信。 前不久袁谭奉命攻打徐州以解袁术之围,此时还没有退军,兵马依旧屯在齐国观望。曹操这一手不仅打了刘备一个措手不及,也令袁谭摸不着头脑不敢轻易动手,直到糜芳前来送上刘备的书信,这才知道自己错过了良机。 得知刘备兵败,袁谭不敢怠慢,得到刘备的书信后火速将这里的情况差人告知了袁绍,袁绍得知曹操攻下徐州后也是懊恼不已,在谋士的劝说下让袁谭将刘备接来冀州。 得到父亲的命令,袁谭火速出兵去接刘备,一路上畅通无阻,并未与臧霸遭遇,顺着糜芳指引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落魄的刘备。 两军会师,袁谭滚鞍下马跑了过来,攀着刘备的胳膊道:“玄德公!我们来晚了!” 刘备慌忙回礼:“公子这是哪里的话?在下不过败军之将,劳动公子前来接应已是荣幸,怎敢说晚?” 二人寒暄一会,袁谭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尽快启程回青州吧。” 回到青州,刘备找人帮荀骥治疗,又在齐国留住了几日,竟然还有一些旧部找了过来,七拼八凑居然也有了两三千人马,有了这支生力军,刘备终于觉得自己勉强可以和袁绍对话了。 看着旧部找上门来,刘备自然是喜不自胜,逢人就打听关张赵和张辽高顺的情况,可惜诸将依旧下落不明。 徐州旧部不断找来,袁谭表面上为刘备高兴,心中实则不喜,催促刘备启程前往冀州,免得让袁绍等急了。刘备虽然还想再等等,但是架不住袁谭一再劝说,再加上袁绍写信催促,无奈只好启程。 从青州去冀州,路上经过平原,刘备曾在平原当过国相,在任时外御寇难内丰财施,百姓感念其功德,围在袁谭的大营门口,请愿让刘备多住几日。 袁谭心中更加不喜,刘备不过在平原做过一年国相,且已经离开平原五年,人望居然比自己这个现任的青州刺史还要高,岂不是说自己治下的青州还不如刘备吗! 众意难违,袁谭思量再三还是答应了下来。 就当袁谭陪着刘备在平原故地重游时,袁绍却已经等不及了,再次写了一封书信催促,并且表示自己将会离开邺城前来迎接,请刘备尽快启程前来汇合。 接到书信的二人哪里还敢怠慢?辞别了平原百姓,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再次启程。 第六十三章 河北离心 兵进黎阳 十一月,刘备跟随袁绍回到邺城,同时,张绣拒绝了袁绍的拉拢,转而归顺了曹操,拜为扬武将军。至此,曹操的后方基本没有了能够造成重大威胁的强敌,可以认真决战了。 袁绍在迎刘备入河北后,终于获得了名正言顺与曹操开战的理由。一回到邺城,袁绍迫不及待的召集众谋士商议作战之事。 在冀州府衙中,河北众谋士们吵做一团。 以沮授田丰为首的一众谋士认为大军刚刚在易京城下大战一年灭掉公孙瓒,现在民力匮乏不宜发动大规模作战。 以郭图审配为首的另一帮谋士则认为不能给曹操发展的时机,趁如今我强敌弱之际,攻打曹操刻不容缓。 袁绍本就是多谋寡断之人,在这两边摇摆不定。一上午两拨人马也没争出个所以然,反倒是快将冀州府衙顶都吵塌了。袁绍被吵得头疼,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下午,刘备与荀骥等人正在园中商议,却见郭图火急火燎的找了过来。 “玄德公!玄德公!” 见郭图跑的气喘吁吁,刘备很是惊讶,自己与河北诸人都没有什么交情,郭图所来为何? “公则先生?不知公则先生前来有何指教?” “是这样,我家主公向来耳根子软,常常被人一劝就下不定决心。玄德公啊,你是天下闻名的英雄,又曾数次与曹操交手,深知此人奸诈,一会若是我主找阁下商议,请务必劝说我主尽快出兵,以免曹军发展壮大,难以对付!” 刘备一想,觉得郭图所言有道理,毕竟曹操的奸诈自己是见识过的,于是点头应承下来:“公则先生所言极是,若袁公召见,在下必力劝袁公出兵!” “好,好!”郭图抚掌而笑:“此事就拜托玄德公了!” 话音刚落,袁绍就派人来请刘备:“玄德公!我家主公有请!” 哦?这么快就来了?荀骥心想:还是河北的谋士们了解袁绍,这是把袁绍的性子摸透了! 刘备告别众人,跟着袁绍的使者前去冀州府衙,郭图看着刘备的背影,迈着四方步出了门,捻须而笑:“哈哈哈哈,这下曹操休矣!” 郭图正在得意,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定眼一看原来是沮授,沮授亦是匆忙跑来找刘备,还没见着刘备却先见了郭图,心中顿感不妙。 “你也来找玄德公?哈哈,晚了!”郭图得意的笑道:“主公刚刚派人已经将玄德公请去议事了!” 沮授大急,指着郭图说不出话来:“你……你……哎呀!” 说着,沮授一路小跑去往冀州府衙,试图在路上截住刘备。 郭图看着沮授跑远的背影,冷哼一声,心中更加得意,哼着小曲儿迈着步回了府上。 紧赶慢赶,沮授还是没能截住刘备,试图进门去面见袁绍,却被卫士拦下,只说袁绍吩咐过谁也不见,没有办法,沮授在门口急得团团转。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刘备终于从府中走了出来,沮授赶忙迎上去问二人说了些什么。 刘备并不知道河北谋士们对于伐曹一事意见如此分裂,也不知道沮授与郭图更是水火不容,便将二人的谈话内容和盘托出。 “哎呀!玄德公你上当了呀!”沮授大急,捶胸顿足。 刘备吃了一惊:“这话从何说起?” 沮授道:“玄德公啊,你既然见识过曹操奸诈,就应当知道,没有十足的把握,千万不可轻易出兵。我们现在刚刚经历了易京大战需要休整,岂能轻易用兵?对于曹操这样的敌人,我们只能不断的骚扰、积累兵势,以势压人逼他犯错,这样才更加稳妥!贸然出兵恐怕会遭遇不测!” 刘备闻言也觉得有道理,又回想郭图说的话,一时不知该听那边:“可是公则先生说……” 不提郭图还好,一提到郭图,沮授突然破口大骂:“郭图此人,本就没有什么才学,兵阵形势、进军作战他是一概不知,只会卖弄口舌蛊惑袁公,而这样的人居然深受信任,可恨呐,可恨!” 刘备想了想,道:“要不我再进去劝一劝袁公?” 沮授长吁短叹:“晚了,晚了!你现在再去劝袁公,袁公只会怪你反复无常,更能猜到这是我的意见,必然猜疑你我二人!” “这……” 沮授沉默半晌,又道:“只能听天由命了,玄德公啊,我军与曹操开战以后,请你务必劝说我主千万不要轻敌冒进,小心谨慎稳妥为上!” 感觉自己犯了错的刘备哪里还敢不从,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果然,两天以后完成后勤安排和留守的部署后,袁绍终于下令大军开拔。 沮授无力阻拦,回家后召集宗族亲友大散家财,与众人一一诀别,似是临终道别。 袁绍听闻此事心中恼怒,本想将沮授招来痛斥一番,又被郭图等人拦住,趁机进言说沮授权利兵权太重,若是他不配合甚至对将令阳奉阴违,于战事不利。袁绍于是将沮授的兵权分给了郭图和淳于琼。 还未进军,袁绍内部已经如此不合,刘备突然觉得这一仗希望渺茫。 田丰得知沮授散其家财,心中也有些忧虑,沮授此人虽然有才能,但太过刚直,一旦谏言不用,行事就会很偏激,可大战在即,如此悲观的行为岂不是一种赌气? 想来想去,既然大战无法避免,田丰还是决定再劝一劝袁绍,结果袁绍正在气头上,又听见田丰说出兵必败,盛怒之下将田丰下狱。 谏言又不被用,田丰被卫士架出门后仰天长叹,突然有了一种跟沮授一样的心情。 兵随将令草随风,随着命令不断下达,整个邺城也忙碌了起来,一支支兵马整齐有序的离开邺城奔赴黎阳。 作为袁绍出兵的法理倚仗,刘备当然也要随袁绍一起行动,到达黎阳大营后,袁绍调兵遣将,安排颜良为先锋,淳于琼、郭图为大将先行渡过黄河攻打白马,建立桥头堡掩护大军安全渡河。 官渡之战,正式打响了。 第六十四章 声东击西 袁绍中计 建安五年三月,颜良、郭图和淳于琼率军渡过黄河开始进攻白马, 东郡太守刘延听闻白马被围攻,自知不敌于是赶忙向后方求援,曹操得知袁绍大军来袭,亲自率军前来救援。 四月,曹操大军到达东郡,但是面对袁绍依旧很棘手,毕竟两军人数差距很大,正面交战还是很吃亏。 见曹操愁眉不展,荀攸谏言道:“不如这样,我们先诱使敌军分兵,然后再各个击破,先打一场胜仗,挫一挫敌军的锐气!” 两军交战,首战非常重要,不仅能够影响全军的士气,甚至能够决定战争的走向和成败。 “如何诱使敌军分兵?” 荀攸指着地图:“延津,此乃黄河上重要的渡口,我军先舍白马不救,全军迅速朝延津进军,袁绍得知后怕我军渡河去他的后方,必定分兵把守延津,这样白马的敌军就成了孤军。我军在延津虚晃一枪后直取白马,必可取胜!” 曹操大喜,传令全军往延津进军。 “报!” 袁绍等人正在帐中议事,突然探子飞奔进来:“禀大将军,曹操率军正往延津而去!” “延津?” 众人转头看向地图,延津在白马上游约百里处,若是曹军从延津渡河,便可以袭击袁军后方,从而掌握主动。 逄纪进言道:“不如让郭图和淳于琼回军去守延津,留颜良继续攻打白马,一旦颜良将军攻下白马,我大军即刻渡河向西,将曹军围在黄河边上,必可一战歼灭曹军主力!” 袁绍闻言思量一番后,从帅案上拔出令牌叫来传令官:“去白马大营走一趟,让郭图和淳于琼回军守住延津,颜良继续攻城!” “不可不可!” 沮授赶忙阻止,进言道:“曹军放着白马不救而去延津,其中必然有诈,恐怕是声东击西之计,一旦白马前线分兵则必中曹操之计!况且颜良性情孤傲且急躁,虽然骁勇但恐难当重任,还是从黎阳大营中再派出一支人马去守延津吧!” 原本沮授的建议也并无不可,但是袁绍一想起他临行前的举动,突然心头就生起了一股无名怒火。 “胡说八道!什么声东击西之计,不过是曹贼狗急跳墙罢了!颜良将军有万夫莫敌之勇,岂是你所能知!左右!将这个胡言乱语之人给我赶出帐去!” “主公且慢!” 许攸站了出来,道:“颜良将军纵有万夫莫敌之勇,然而从未独立领军,突然当此大任,恐怕不妥,不如再派一人前去支援为好。” 沮授在两个卫士的挟持下挣扎着上前:“是啊主公,领军作战绝非一夫之勇,颜良将军冲阵杀敌是一员猛将,但是指挥三军作战他还是欠缺经验和谋略啊!” 许攸进言之后,袁绍本已有些动摇,但是一听沮授又进言说颜良有勇无谋,心头的无名火直撞天灵盖,大怒道:“你这匹夫!颜良乃是三军上将,岂容你非议!左右!速速与我拖出去!” 不待沮授分说,门口站岗的卫士冲进帐来,抓住沮授双臂就要拖出帐去。沮授大急,赶忙给刘备递眼色,希望刘备能够劝劝袁绍。 刘备会意,赶忙上前道:“袁公!沮先生所言似乎又不无道理,还是……” “嗯?” 刘备话还没有说完,气头上的袁绍把横眉倒竖,双眼瞪向刘备。 刘备心中一惊,知道这样劝不动袁绍,反而还会惹得袁绍不快,思量片刻折中了一下:“呃……不如派一支兵马押送粮草去白马大营,我军渡河以后也好就地取用,顺便也可以支援颜良将军。” “嗯……”袁绍的眉头这才舒展,也算是有个台阶下,思量片刻,从帅案中又抽出一支令牌:“蒋奇听令!令你率五千人马押送粮草去白马,协助颜良攻城!” “诺!” 五千人够吗?刘备心中隐隐觉得不妥。 蒋奇拿了令牌就要去准备,刘备拦住道:“我亦派遣太史慈率两千人马前往将军麾下助战,与将军同去支援颜良!” “这……” 蒋奇很犹豫,转头看向袁绍。 袁绍微微点了点头,蒋奇这才答应了下来,拱手道:“谢玄德公美意,我立刻去准备,请让太史慈率军在营外稍候。” 回了营中,刘备叫来太史慈安排前去支援颜良之事,荀骥听到前因后果叹息摇头:“袁军败矣!” 刘备闻言大惊:“子麒何出此言?” “曹操去延津绝不是为了渡河。”荀骥道,“曹军在河北毫无根基,如何能够立足?他若渡过黄河,袁绍只需分出一路人马去严守各处关隘,再分出一路人马抢占延津,这样曹军进退失据,岂不是瓮中之鳖?” 刘备思量片刻,道:“如果曹军不为渡河,那么他们的目标岂不是……” 荀骥点点头:“没错,就是白马大战!” 看过剧本的荀骥当然知道,颜良就是死在白马之战,在罗贯中的笔下这一战更是堪称关羽的封神之战,眼看袁绍中了计,灾难已然不可避免,就是不知道这一战颜良还会不会死。 太史慈道:“那我……” 荀骥道:“见机行事吧,如我所料不差,曹军此时恐怕已经在奔袭白马的路上了。” 白马大营,得到袁绍的调令,郭图和淳于琼率军再次渡过黄河直奔延津,颜良则留在白马大营整备兵马继续攻城。 第三日,颜良照旧率军攻城,连日不断攻城,城中的守军已经损失惨重已经破败,颜良相信只需数日就可以攻破城池。 正当攻城部队冲出去时,探马突然来报,说西面发现大量曹军正奔袭而来,冲在前面的骑兵部队距离白马已经不足十五里! 颜良吃了一惊,这才知道己方中了计,可眼下收兵回营或者退兵渡河都已经来不及了,没有别的办法,颜良决定率领部分精锐打一个反冲锋,斩杀一两名敌将震慑曹军,掩护大军后撤。 “随我来!” 颜良亲自率领精锐杀向了曹军,而白马城下的袁绍军则匆忙撤回大营。 第六十五章 颜良战死 问责刘备 自从太史慈随蒋奇去押运粮草,这几天刘备总是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这一天刘备和荀骥正在帐中商议事情时,太史慈突然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 “不好了!” 刘备和荀骥二人顿感不妙,赶忙将太史慈扶坐在胡床上。 “子义?你不是和蒋奇去支援白马了吗?是不是前军败了?” “关、关……” 刘备猛然起身:“你见到云长了?这么说他果然在曹操那里……” 太史慈上气不接下气,急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连连点头,又连连摆手道:“不、不……” 难不成是发生了那件事?荀骥心头狂跳,解下水袋递给太史慈:“不着急,喝口水慢慢说。” 太史慈猛灌了几口水,终于缓了过来:“云长他不止是在曹操那里,他、他还斩杀了颜良!” “什么?!” 饶是荀骥有些心理准备也吃了一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刘备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怎么回事?” 太史慈道:“前日颜良趁曹军主力不在于是急攻白马,我与蒋奇运粮送入大营,我二人本想去助他一臂之力,谁知还未出辕门就看见了败退下来的兵卒,从他们口中听说云长与徐晃一起攻击了颜良军,颜良自恃勇力前来接战,却被云长只一刀就斩于马下!” “一刀?!” 荀骥也坐不住了,当初第一次见颜良的时候就曾将二人做过对比,得出的结论是不相上下,二人相斗至少要百合以上才能分出胜负,怎么会一刀就被斩了呢! “子麒你有所不知,云长的青龙刀势大力沉,赤兔马又快,更助长其威力,因此云长的头一刀只能躲不能接,可颜良太自负了,他偏偏要硬接,结果连人带那柄画杆刀,被云长一刀两断!” 坏了! 荀骥大叫不妙,颜良乃是袁绍的爱将,他在阵前被关羽斩杀,袁绍岂能罢休! 颜良啊颜良,你非要拿自己的脑袋去试关羽的刀,却把别人坑惨了! 原本的历史上关羽斩颜良以后袁绍并未为难刘备,但荀骥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里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这已经不是荀骥所了解的那个时空了,现在的袁绍会不会杀刘备谁说得好! “大哥,你快去找大公子,如今若是袁公要对我等不利,只有大公子能保住我们了!” 越到生死关头,刘备反而越冷静,道:“袁公应该不会对我们不利。云长虽然是我的旧部,如今已经在曹营之中,若是袁公因此杀我,天下英雄何人还敢来投?不过眼下我们确实需要离开这里,毕竟颜良在河北军中威望颇高,还是避一避吧。” 说的也对,荀骥不由得开始佩服刘备,只是历史上刘备是怎么离开官渡的来着? 三人正商量时,袁谭突然急急忙忙闯了进来:“玄德公,不好了!” 刘备将袁谭请至上座,郑重道:“大公子,颜良的事情我们已经听说,请大公子相信,这件事备绝不知情,还请在袁公面前为备斡旋一二。” 袁谭眉头紧锁道:“只是怕父亲现在正在气头上,要迁怒于几位,我尽力从中斡旋,只要等过了这几天父亲气消了,也许就没事了。不,这里还是太危险了,颜良的旧部和文丑不会罢休的,只是不知……” 几人正商议时,袁绍差人来找刘备前去议事。 来人脸色不善,带着两队卫士径直闯入大帐,个个面带杀气,右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硬邦邦的扔下一句大将军有请后再不出声,只是狠狠的盯着刘备等三人,那架势,好像立刻就要将三人格杀当场一般。 刘备倒是镇定自若,整了整盔甲后昂首出了营帐,荀骥和太史慈也想跟去,却被卫士们拦了下来。 “大将军只请了刘使君一人!” 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太史慈的手已经悄悄摸到了剑柄,却听刘备回头道:“无妨,我去去便回。” “哼!” 那名队长冷哼了一声,挥了挥手带着卫士们将刘备簇拥在中间扬长而去。 太史慈松开手问道:“怎么办?” 荀骥撩开帐篷的门帘往外看去,刘备军营地的外侧隐隐有灰尘飞扬,像是有兵马调动的痕迹。 荀骥长叹一声,道:“这个时候只能相信大哥了。” 袁绍帐中,得知颜良战死的袁绍大发雷霆,各种书简印信令牌撒了一地,就连帅案都被推倒了,袁绍柱着宝剑,脸色阴沉坐在椅子上。 许攸一边捡地上的书简,一边小心的问道:“主公,一会刘备来了,您打算如何处置他?” 袁绍脸色冷峻,口中吐出一个字:“杀!” 许攸谏言道:“主公啊,依在下所见,颜良将军之死怨不得刘备,何况当日议事时他也曾派出太史慈前往支援,而且……刘备乃是天下闻名的英雄,杀了他,于我们而言并无益处,反而会使主公落得一个一时义愤屈杀英雄的骂名,不如暂时留他一命,若是主公咽不下这口气,往后再寻个过错,杀了就是了。” 袁绍虽然在怒头上,但许攸的这番话还是听进去了,深呼吸几口平复了一下心情,咬着牙道:“那就多留他一段时间!” 不多时,卫士们推着刘备进入帐中,袁绍手中的剑映出一道寒光照在刘备眼上。 刘备脸色不变,拱手施礼道:“袁公!” 袁绍站起身来,收起了剑放到架上,转身道:“颜良战死,我有些难过,让你见笑了。” 刘备恭敬道:“袁公节哀,当日我与弟兄失散时也是这般模样。” “玄德,请你来,是想告诉你,我一向公私分明,颜良的死跟你没有关系,你不必担心。” 怎么会没有关系?刘备分明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声音。 “袁公明鉴。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击破曹贼,在下定当竭尽全力辅佐袁公!” 袁绍道:“虽然没能拿下白马,但是淳于琼和郭图控制了延津,我打算派文丑为先锋先行渡河,只要我大军渡过黄河,击破曹操易如反掌!” 刘备闻言拱手道:“在下愿与文丑将军一同前往,为袁公先锋!” 刘备主动请命,反而让袁绍有些意外,他难道不担心文丑给他使绊子吗? “这……”袁绍转头看向许攸,许攸轻轻点了点头,“既然玄德有此心,那我也不好违逆。这样吧,你与文丑同去,文丑领前军,你为后军。冲锋陷阵还是让文丑来吧!” 第六十六章 延津之战 救援文丑 白马之战后,曹军带着城中百姓和粮草辎重撤退,曹操本人则率军前往延津堵截郭图和淳于琼。 次日一早,见文丑率领大军出营,刘备上前拱手:“文丑将军,袁公令你我二人同去延津。” 文丑哼了一声,冷冷道:“你领后军转运粮草,不要误事!” 说罢,不待刘备回话,文丑一踢马肚子,战马一阵风般的窜了出去。 “晦气!” 太史慈大怒,纵马要上前理论却被刘备一把拉住:“算了,我们现在寄人篱下,受气也要忍着。” 自从颜良战死后,荀骥常常陷入迷惘,明明历史已经改变了很多,为什么总体的局势似乎并没有变化么? 颜良已经死在了白马,文丑也正在赶往他命里注定的死地——延津,而且按照他那骄横的态度来看,很大可能他也要死在延津。 “大哥、子义,兄长,”荀骥想了想,建议道:“曹操诡计多端,文丑又骄横轻敌,这一战怕是要输。我们跟在后方,不要离得太远,一旦前军战败,务必要接应文丑,至少要保全文丑性命!” 糜芳道:“子麒多虑了吧?文丑的前军可是河北军的精锐,更是有足足五千精骑,即便是曹操的主力,也很难击败他吧?再说了,就算败了,打不过还跑不了吗?” 刘备面色沉重,道:“子方,这一点我与子麒意见一致。这一战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所以才主动请缨,希望能够保全大军。” 众人默默不语,荀骥转头看向刘备,别人有不好的预感总是往后退,你咋还往前顶呢? 文丑率军在前,渡过黄河后远远就看到了曹军,只是这伙曹军实在太过羸弱,刚一接触便溃败而逃,这让文丑心头的阴郁一扫而空,挺枪跃马追了上去,誓要给颜良报仇。 刘备刚刚渡过黄河,前军突然传来军报,说文丑已经击破曹军,正在率领前军追杀。 荀骥大叫不好,能够击杀颜良的曹军必是精锐,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够打垮的?文丑这哪里是在追杀曹军,这分明是中计了! “快快快,文丑有危险了!” 刘备闻言赶忙命令将士们扔下辎重,火速前往支援前军! 曹军一边跑一边将旗甲扔了一地,文丑越追越远,不知不觉就追到了山坡下,被曹军带走的白马百姓也正走到这里,见袁军追来,百姓们将粮食、辎重和牛羊牲口统统扔下,袁军只顾抢夺战利品,军队的阵型早就散得七零八落。 “放手!我先捡到的!” “你放手!我先看见的!” 部下们为了争夺战利品几乎都快要打起来了,而文丑却只是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哈哈哈哈,”文丑仰天大笑,得意的对左右副将道:“前日曹军杀了颜良,我还以为他们个个三头六臂呢,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 见山脚下文丑军已经阵型大乱,曹操拔剑在手,当即命令将士们冲下山去击溃文丑。 曹军突然的冲锋杀了文丑军一个措手不及,刚才还一窝蜂争夺战利品的士兵们又一窝蜂的往回逃命,把文丑和亲卫骑兵扔在了山下。 文丑连斩数名逃兵也遏制不住败势,只好率众且战且退,曹操站在山顶指挥,又怎么会让文丑轻易退走,几路人马早已将文丑团团包围。 徐晃大叫道:“文丑!你今日插翅难逃了!” 文丑正慌乱间,一支箭从后方射来,直接将徐晃右肩射穿,徐晃感觉右半边身体一下失去了直觉,手中大斧当的一声落地,伏在马背上赶忙退走。 文丑回头一看,百二十步开外,太史慈持弓而立,再次搭上了一支箭。 这么远的距离还能保证这样的危力,毫无疑问这是吕布那张弓,太史慈双手已经开始发酸,第二箭是不敢射出去的。 “文丑将军快走!” 太史慈架着弓,诸将都害怕下一箭瞄的是自己,注意力都被太史慈吸引,刘备和糜芳趁机率军将包围圈撕开一个缺口,文丑终于逃了出来。 荀骥在后方远眺,曹军阵中并未看见关羽。 文丑和刘备不敢停留,赶忙和败军一起退回了延津。曹军倒也不追赶,万一碰到袁绍主力免不了一场恶战,曹操的兵力不如袁绍,这样的恶战还是能避则避。 到了延津渡口,文丑收拢败军,在黄河北岸立下大营,又专门来找刘备道谢:“玄德公,多谢今日援手之恩。” 要说文丑确实要比颜良性格更好一些,虽然粗鲁无礼,但却并不像颜良那般高傲,为人也非常豪爽,跟张飞是同一种人。 “文丑将军不必言谢,袁公令你我二人领军,本就应该相互照应才是。” 文丑满脸愧色:“我因颜良的死而迁怒于玄德公,态度傲慢又出言不逊,不想玄德公竟能不计前嫌舍命来救我。我这就去面见主公,请他不要再猜疑你了。” 说罢,文丑跨上战马头也不回的直奔袁绍军大营。 见到袁绍,文丑将延津一战原原本本的讲了一边,袁绍闻言也是吃了一惊:“你是说刘备救了你的命?” 文丑道:“正是,正当我被困在曹军阵中命悬一线之际,是玄德公亲率人马前来搭救,这才逃得性命来见主公。恳请主公抛下成见,颜良的仇,我定会找关羽去报,但那与玄德公无关啊!” 袁绍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文丑拱手告退,走了两步又转身道:“主公,不要再迁怒于玄德公了,颜良的死跟他真的没有关系。” 袁绍气笑了,心想这我还能不知道吗?真跟他有关系早就砍了他了,只是心中过不去那道坎罢了。 看着袁绍愣神没说话,文丑试探的又问了一句:“主公?” 袁绍随手抄起帅案上的一卷书简砸了过去:“滚回去!让你去当大将还要刘备救,还有脸在这里求情,给我滚!好好用兵,别老中计!” 文丑接住袁绍砸来的书简,陪着笑脸递了回去转身就跑。这君臣二人的相处方式竟然如此有趣,听着帐中传来的大笑,文丑心知袁绍已经放下了成见,满意而去。 第六十八章 袁绍招揽 剑指刘备 刘备率军前往汝南的第二天,袁绍的卫兵再次来到刘备营中。 “哪位是荀子麒先生?哪位是太史将军?大将军有请!” 荀骥和太史慈一愣,众人相互对视:难道部下闯祸了? 帐中一片寂静,须臾,荀骥缓缓问道:“我就是荀骥,敢问大将军找我二人所为何事?” 卫兵答道:“不知,大将军只说叫我来请二位。” 在卫兵口中问不出个所以然,荀骥眼睛一转,道:“尊使请在帐外稍候,容我二人准备一番。” 待卫兵退出帐外,荀骥转身对太史慈道:“袁公此番找我二人不知何事。子义,大哥临行前将部曲托付你我二人,无论如何定要替大哥保全众人!” 太史慈点头称是,想了想又道:“若是袁绍态度强硬、以势压人怎么办?” 那也只能见招拆招了。荀骥已然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自然不能慌乱,故作镇定道:“一会你看我眼色行事!” 二人随卫兵到了袁绍大帐,二人正要往帐内走,却被拦下,卫兵在帐外高喊道:“荀子麒先生、太史将军到!” “哈哈哈哈!” 帐内一阵大笑,袁绍快步跑了出来,荀骥二人一见袁绍赶忙行礼,却被袁绍拦下:“二位何必多礼?快快请进!” 袁绍亲自出来迎接,不像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荀骥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了一些。 “我曾听人说,刘玄德帐下有一位荀子麒,此人足智多谋,曾为玄德设计杀死吕布吞并其兵马。才能不在其兄荀文若之下,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啊!” “这……”荀骥犹豫道:“袁公明鉴,在下并不是荀令君的兄弟,至于外界的谣传、谬赞,还请袁公不要当真。” 袁绍拍着荀骥的后背,哈哈哈大笑:“哈哈哈,荀文若曾在冀州数年,我亦非常熟悉。以你的相貌,若说天下间除了亲兄弟以外还有如此相似之人,确实令人匪夷所思。而且……” 袁绍伸手一指,荀骥这才发现帐内还有一个人,只是那个人的相貌身材,居然跟自己非常相似,而且那人也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太史慈也愣住了,在两人脸上来回看,虽然因为年龄的差别一眼就能分得清二人,但不难想象若是一般年纪二人该是如何相似。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荀友若,乃是荀文若的四哥,”袁绍道:“友若文若,本是一对双胞胎,所以才能如此相似,而子麒你若不是他们的兄弟,很难令人信服啊!” 荀谌上前道:“莫非你是哪位叔伯的后人?” 荀谌非常清楚自己有几个兄弟,而且自己的父亲,也不太可能有这么年轻的儿子。 “只是碰巧长的像又姓荀罢了。”荀骥皱了皱眉,刻意表现出不悦的神态:“袁公找在下来,难道只是好奇在下的出身?” 袁绍哈哈一笑,道:“并非如此。何况出身又如何?只是敬子麒之才而已。可惜啊,以二位之能,若是跟着玄德,恐无用武之地矣!不如这样吧,明日起二位亦来我帐中商议军事,战后我论功行赏,必不会亏待了二位。” 闻言荀骥和太史慈皆是一愣,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袁绍居然是要拉拢自己。 荀骥想也不想,拒绝道:“请袁公见谅,在下与玄德公结有兄弟之义,同进共退,誓同生死,不敢相背。” 太史慈亦道:“北海之役后,某亦与玄德公相约共扶大汉,中途而弃,非大丈夫也!” 袁绍笑了笑,又道:“既然二位不愿,我不强求。眼下我大军集结在此,青州来报说曹操使臧霸攻略州郡,边境不得安宁,久闻二位在徐州颇有名望,我意表子麒为徐州牧子义为折冲将军,请二位率军前往联合徐州士人讨平臧霸,如何?” 徐州牧和折冲将军,这官职不可谓不高,价码不可谓不重,袁绍自信能够打动二人。 荀骥和太史慈对视一眼,两人从对方的眼睛里都没有看到动摇,须臾,荀骥开口了:“禀袁公,我想你误会了,在徐州有名望的是玄德公,徐州的士人愿意追随的也是玄德公,我二人也只是跟在玄德公身旁做事而已,谈不上什么名望。至于徐州牧,在下万万不敢有此念头。” 太史慈亦拱手道:“某既无寸功在身,又未能替主君保全徐州。折冲将军,愧不敢当。” 二人皆推辞掉了任命,袁绍大为惊讶,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也罢,人各有志。” 说罢,袁绍轻轻叹气,回到了舆图前转身看着舆图,不再理会二人。 二人站了片刻,自感无趣,拱手告辞:“袁公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二人先行告退。” 袁绍背对着二人没有转身,轻轻挥了挥手,二人便退出了大帐。 “友若啊,我军已经胜利在望,击溃曹操之后便可挥师南下,届时横扫宇内无人能挡。你说,为什么我会拿不下这二人呢?” 徐州牧,即便抛开这是刘备曾经的官职不谈,这个职位已经足以与刘备平起平坐,哪怕他还能再回到刘备帐下,两人的隔阂也无法弥补了。 袁绍感觉心中郁闷,按理说自己帐下文臣武将众多,不缺这两个,可是被拒绝后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挫败感。 无论在曹操眼中还是袁绍眼中,刘备都足以让人忌惮啊。 荀谌拱手上前,并不解释什么忠臣不事二主之类的,只是劝袁绍专心用兵,眼下击垮曹操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帐中,荀骥和太史慈二人相对而坐,显然袁绍调开刘备的目的之一就是挖墙角,可荀骥想不通的是,袁绍开出的价码实在是高得离谱。 无论袁绍听到的传闻是什么样,他手下仍有大把的人更适合当徐州牧,二人徐州人士本就更倾向袁绍,他派自己人也顺理成章,何必要给一个外人呢? 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还是出在刘备身上。袁绍视刘备为威胁,却又不能动手除掉他,且在延津之战后,军中上下一致对刘备改观,再借曹操之手杀人恐怕会影响军心,于是只能试图在其最低谷的时候将他的势力肢解,剪掉刘备羽翼,把雄鹰就变成金丝雀。 第六十九章 逃离官渡 古城相逢 荀骥带着刘备的部曲在袁绍大营中忐忑不安的过了月余,看着曹操见招拆招的破掉了袁绍砸过来的组合拳,又见袁绍重新摆出进攻架势将曹操压制,似乎完全忘记了一个月前荀骥和太史慈拒绝了自己的拉拢。 “刘使君回来了!” 刘备率队返回,在汝颍之间骚扰曹操后背时,不防曹仁突然率领虎豹骑回援,袁绍的兵马饶是精锐,也被杀了个人仰马翻,刘辟当场战死,刘备只好狼狈逃回。 荀骥略感失望,刘备如果能够在汝南哪怕打游击,只要能够咬牙拖住曹仁一个月,袁绍说不定就能在官渡耗曹操个油尽灯枯。 不过这样也好,袁绍已经准备下手肢解刘备,一旦他赢了官渡,又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了。 荀骥将袁绍要拉拢自己和太史慈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刘备,刘备皱起了眉头。 “那……我们该怎么办?” 寄人篱下,同时也就是任人宰割。 “此地不宜久留,且等几日,大哥去找袁绍,就说愿率部去联络刘表,再回汝南去搅乱曹操后方。” “可是……”刘备很是担忧,“袁公万一识破了,不放我们离开怎么办?” “玄德公!玄德公!” 荀骥与刘备正在商议,突然帐外一名大汉冲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两个坛子,原来是文丑。 “我听说去汝南的兵马被曹仁杀败,特意过来看看。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自从上次刘备救了文丑一命后,二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刘备率军出发前,文丑隔三差五的来找刘备等人喝酒。 “谢将军挂念,虽然出师不利,但好歹全身而退。” 文丑把酒放下,手一挥:“我听许子远先生说了,最多再有两个月,曹操就撑不住了,这两个月之内就要见胜负。你放心吧,到了战场上,让我碰到曹仁,一枪给他刺死,给你报仇!” 刘备哈哈大笑,打开酒坛倒满一碗:“那就多谢将军了!来,干了!” 刘备败归大营,袁绍倒也没有气馁,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又派了大将率一路人马从西侧迂回,结果依旧是曹仁带着虎豹骑出马,将这路人马又打退了回去。 眼看自己的组合拳自己被曹操拆完了,而正面交锋曹操又不应战,袁绍也知道遇上了对手,索性也不搞这些花招,只是收缩兵力,准备跟曹操硬碰硬,靠硬实力碾压过去。 刘备又一次去找袁绍,表达了想要去联络刘表,重返汝南的意愿,意外的是袁绍居然没有为难,爽快的就答应了,还大方的送了一批军械物资。 出了袁绍军的官渡大营,刘备率军一路直下兖州,生怕袁绍反悔,片刻不敢停留。 “难道袁绍他没看出来?真是万幸!” “不,我感觉袁公不像是没看出来。” 刘备犹豫了一下,这件事非常明显:荀骥和太史慈不可能不跟刘备说袁绍前来招揽,刘备知道后也不可能没有反应,只是袁绍大概是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否则不可能放任刘备离开。 或许是自信曹操弹指可破,天下指日可定,又或许是认定刘备翻不起多大浪头,总之,在暂时的胜利下袁绍的判断已经失去了作为政治家的水准。 听闻刘备率军打算再次回到汝南,曹操这下坐不住了:这招不是已经用过了吗?怎么还来!但又探得刘备这次只有两千老弱兵马,曹操又不放在心上,指派了蔡阳率五千人马前去攻打。 蔡阳领命出发,一路上颇有些怨言,本想在前线立功,却被指派到后方去收拾什么刘备!区区两千残兵,也许速战速决回去还能赶上和袁绍主力的决战,自己可不能在这里被拖住脚步! “全军奔袭!加速前进,莫要误了本将军的大事!” 士兵们已经跑了两天,蔡阳还是一再催促,副将劝道:“将军,不能再快了!兵法云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其法半至;三十里而争利,则三分之二至。若是把士兵都累坏了,即便赶到汝南又有什么用呢?” 蔡阳大怒:“迂腐!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快速突袭过去,不给刘备反应的时间,打他个措手不及,定能一战功成!” 这边蔡阳只顾埋头赶路,那边刘备却早已得到了消息,在与汝南大族龚都联合后两方人马决定在古城外的一处山道上打个埋伏,杀一杀蔡阳的傲气。 “玄德公,人来了!” 龚都用手一指,果然远处扬起了大量沙尘,定是有大队人马正朝这边过来。 “来的好!” 刘备伏低身体,尽量藏在树丛中,眼睛盯着对面山上的一块红布,荀骥和太史慈正在对面埋伏,二人约定好,只要红布被取下,两边同时发起攻击。 不多时,蔡阳率军进了包围圈,走在队伍前面骑着战马的蔡阳倒是还精神抖擞,但是跟在身后的士兵们就不同了,一个个有气无力的走着,嘴唇都干裂了,似乎很久都没有休整了。 “快点快点!不要掉队!” 蔡阳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走进了包围圈,只顾一个劲的催促部下快走。 悄然间,树梢上的红布被取下了。 “子义!” 太史慈张弓搭箭,一箭射去,正中蔡阳右臂! “杀呀!” 两边人马一涌而上,将蔡阳大军团团围住,这时蔡阳的部下们才反应过来,慌忙组织阵型准备防御,可是接连赶了好几天路,哪里还有力气作战? 蔡阳咬牙拔出箭来,指挥士兵们抵抗冲锋,可仓促准备的士兵们哪里经得起冲击,只是几轮攻击下来便大败亏输,士兵们纷纷弃械逃跑,蔡阳连斩数名逃兵也拦不住溃兵,一瞬间兵败如山倒! “将军!快走吧!” 副将见败局已定,冲过来掩护蔡阳撤退,蔡阳也不敢恋战,拨马就走。 “蔡阳哪里逃!” 太史慈纵马追杀,却被溃兵将路堵住,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蔡阳越逃越远! 这时,登高指挥的荀骥却突然发现,远处居然又扬起一阵沙尘! “快!鸣金!让将士们不要追杀了!又有敌军来了!” 闻言传令官赶忙敲响了身后的金钟,尖锐的金属撞击声传遍战场,将士们闻言纷纷归队,整齐有序的撤了回来,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正在逃离的蔡阳听到了鸣金收兵的声音长舒了一口气,刘备没有追来,这下整顿兵马,休息个几天还能再战! 正盘算着怎么能够快速拿下刘备时,蔡阳猛然抬头发现又一支兵马正在赶来。 “莫非曹公不信任我,又派了一支兵马来?” 蔡阳感觉自己被轻视,于是打马上前,准备拦下这支人马,看看是何人领军。 这路人马越走越近时,蔡阳却傻了眼:这不是曹营的人马,为首的那名大将蔡阳认识,那是张飞! 张飞也远远看见了蔡阳,一瞬间环眼圆睁,大吼一声纵马冲了过来:原来当夜围攻张飞的人中就有蔡阳,仇人见面分为眼红,哪里还容得他逃跑? 蔡阳前后皆是敌军,一时间也没了办法,只好咬牙冲了过来,跟张飞战到一处!可惜蔡阳本就不是张飞的对手,又被太史慈射伤了右臂,二将交手之一个回合,蔡阳就被张飞一矛挑落马下! 听着远处的喊杀声,荀骥和刘备颇有些疑惑,登高远远望去,却看见那两路人马打了起来,这时探马回报,原来竟是张飞赵云和张辽三人! 刘备等人大喜,当即冲过去与三人相见,许久不见,众人皆是热泪盈眶,千言万语只有一句话: “没事就好!” 第七十章 张飞娶妻 关羽来信 “大哥!” “主公!” 两军合力将蔡阳余部杀了个溃不成军,张飞等人策马来到刘备面前,君臣兄弟相见,一时泣不成声。 刘备声音颤抖,拉着众人仔细端详,明明才五六个月没见,却仿佛分别了一百年。 “都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当日我们率军断后,战败后逃入山中,好在曹军急于回军官渡并没有仔细搜寻,这才侥幸躲过一劫。后来我三人在山中相遇,又收拢败军两三千人,这才敢出来打探大哥的下落。一个月前听闻大哥在汝南,便率军找来,走到半道又听说大哥回了河北,我等将信将疑,走到这里正碰见大哥与蔡阳交战,便赶来援助。” 荀骥亦是心中欣喜,对着三人左看右看,猛然发觉不对:“你们躲在山中时,可曾听到伯平和陷阵营的消息?” 三人也是一愣:“这却不曾听到,难道……” 众人心头一沉,看来高顺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见众人神色悲伤,简雍上前道:“伯平向来处事周到,陷阵营又是全军精锐,想来一定能够逃出生天!” “对对对,”刘备也回过神来,他是众人的主心骨,在这种时候必须要保持积极的态度:“我们先回古城,再商议下一步行动!” 刘备与张飞等人在古城意外汇合,久别重逢后欢欢喜喜的回了古城,荀骥不经意见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队伍中居然有一个女人。 荀骥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定睛一看,确实是个女人。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个女孩,看样子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而且没有梳妆打扮,只是穿了一身粗布衣服,为了方便赶路,头发也只是简单扎了一下甩在背后。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进了城,龚都赶忙招呼部下安排宴席,荀骥狐疑的目光一直往那女孩身上瞄,把那女孩看得害羞了,直往张飞身后躲。 张飞? 荀骥猛然想起来了,书上说夏侯渊的侄女进山砍柴,为张飞所得,莫非…… “翼德!这位是……” 张飞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大哥、子麒,忘了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的夫人。娟儿,快来见过大哥!” 果然! 那女孩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的走到人前,微微弯腰手中做了个万福,道:“妾身夏侯氏,见过兄长、各位大人!” “弟妹不必拘礼!”刘备赶忙让张飞扶起夏侯娟,双手局促的在怀中摸来摸去,最终摸出一块玉佩:“初次相见,没有什么准备,这块玉佩我随身带了多年,还请不要嫌弃。” 夏侯娟双手接过玉佩,抿嘴笑道:“兄长所赐,岂敢嫌弃?” 女孩子毕竟爱美,跟众人一一见礼后便想着去梳洗一番,龚都又安排下人去烧热水,带夏侯涓去沐浴。 “三弟啊,你老实说,你这夫人是那家的千金?”刘备当然也看出来了,虽然夏侯涓手上满是干粗活留下的伤痕和老茧,但这谈吐和仪态可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 “啊这……”张飞挠了挠头,讪讪道:“被你看出来了,大哥,那我就说了,她是夏侯渊的侄女。” 刘备猛的看着张飞,一脸不可思议:“夏侯渊的侄女?那她怎么能跟你成婚?你是不是用强了?!” 张飞吓得连连摆手:“大哥,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们路过豫州时走的是山间小路,正好被她撞见,为了保密就把她押在军中,走了一段路后本想放了她,一来怕她去找曹军报信,二来又怕她独自一人在山中迷路遇险,后来我只道她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因此就跟她商量结为夫妇,她就同意了。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夏侯渊是她叔叔,也是昨天我问她要不要写封信回家中报平安,她才告诉我的。” 夏侯渊的家风不错,即便是一女子独自在外亦如此端庄沉稳落落大方。看着夏侯涓和张飞相处的样子,搞不好张飞才是弱势的一方。 荀骥摇头道:“无论如何,她是被你掠取而来的,从被你们抓入军中的一刻,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除了从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要保三千兵将的安全,她为了求生存,这才走到一起,也算是一段孽缘。往后不可负她,你若是欺负她,那便是禽兽不如了!” 宴席上,众人觥筹交错非常尽兴,夏侯涓梳洗之后与张飞坐在一起,看起来并没有被胁迫的局促感,反而是心情不错,跟张飞有说有笑的。 按照书上所说,他们俩会生两男两女,两个女孩都嫁给了刘禅,也都做了皇后,夏侯涓也算是有个不错的归宿。 在古城住了十来日,刘备一面打听官渡的战况,一面打算继续去骚扰曹军后方。 刘备正在筹划,把守辕门的士兵却进来通报:“启禀主公,帐外有人求见,自称有书信一封!” “哦?请进来!” 本以为是袁绍或者刘表的书信,但谁也没有想到,走进来的人居然是聂玄。 刘备和荀骥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快步上前拱手:“上次在徐州多谢先生前来报信,这才逃得一线生机。不知先生又来为谁送信?” 聂玄从背后的行囊中取出书信递给刘备:“玄德公,这是关将军托我送来的书信!” “关……”刘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中一滑,书简掉落在地。 “云长……云长!” 刘备回过神来,慌忙从地上捡起书简打开,一目十行的看完一遍,又仔细的看了一遍,掩卷喜极而泣。 “云长他已经离开官渡,正往这里来了!” 张飞亦闻讯赶来,二人激动万分,恨不得立刻出发去跟关羽汇合。 荀骥也为刘备兄弟三人高兴,但同时又注意到聂玄,这个人可太不简单了,袁绍的探子找不到关羽的位置,他却可以;上次也一样,曹军瞒天过海偷袭徐州,也是他来送的消息,这是个大才! 一定要留下他! 第七十二章 官渡兵败 南下荆州 “什么?袁公败了?!” 十月,刘备还在汝南搞事的时候,突然一则消息出来,把刘备炸了个措手不及。淳于琼、韩猛战死,张郃高览投降,沮授被俘虏,文丑为了掩护袁绍撤退,在断后时也被杀死。 “十几万大军,说败就败了?” 荀骥答道:“据说是曹操亲自带兵烧了乌巢的粮草,没了粮食,十几万大军便作鸟兽散,曹操光抓俘虏就抓了八万人!” “那袁公呢?” 荀骥道:“据说袁绍父子只带了八百骑逃回河北。” 刘备一时间脑子反应不过来,喃喃自语道:“那可是十几万大军啊,说败就败了……竟然只剩下了八百骑……” “大哥,袁绍败了,我军留在此地已经没有意义了,赶快收拾粮草辎重去荆州吧!” 刘备在帐中来回踱步,猛然转身道:“对啊!曹操官渡大捷后肯定会回师许都,我们这里很危险。我们明日就走!” 刘备准备南下去找刘表,但龚都却不愿意走,离开了汝南他便是无根之萍,因此明知不是曹军的对手,宁愿躲入山中,也不愿随刘备一起去荆州。 也罢,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数日之后,刘备已经到了南阳郡,只要再行几日,过了汉水便是刘表的治所襄阳。 到了这里,刘备反而踌躇不前,脸上写满了犹豫。 “大哥,怎么了?” 刘备苦笑道:“向日我们坐拥徐州时,不曾想过今日落魄,刘景升数次遣使来徐州,我们既不曾特别礼遇,又不曾遣使回访,今日势穷来投,贸然进入荆州,又恐其怪罪。” 荀骥笑了笑,安慰道:“刘景升素有贤名,料想也不是气量狭小之辈。况且我们也不曾慢待他的使者,有何见罪?如今张绣投曹,曹军又胜了袁绍,他正渴求一个能征善战之人为其抵挡曹操,大哥送上门来,他高兴还来不及,岂会怪罪?” 刘备想了想,哈哈大笑,扶着荀骥后背道:“四弟所言极是,是我多虑了!” “不过大哥所言也不无道理,还是应该派个人去跟刘景升通报一下为好。” “我去走一趟吧!”简雍自告奋勇策马上前。 刘备写了一封书信交给简雍,叮嘱他千万要小心。 刘备率军继续赶路,日暮时分在淯水边扎营,众人围坐在火堆旁,张飞从车上拎下两坛浊酒,与众人聚饮。 两碗酒下肚,刘备这些天来积郁的心酸突然爆发了,情绪低落一言不发。 很快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刘备的状态不对,关羽上前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刘备突然笑了,笑得众人莫名其妙。笑完了,刘备道:“诸位皆有将相之才,可惜命不太好,跟着我一直吃败仗。从平原败到齐国,从徐州逃到河北,又从汝南走到了荆州。刘备走运,幸有诸位扶持,可刘备又不走运,连累诸君功名不立。诸君何不另投明主,以取功名?” 关羽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起身郑重的朝刘备行礼:“大哥,昔年楚汉相争,高祖也曾数败于项羽,后来垓下之围一战功成,开创大汉四百年之基业。胜负本就是兵家常事,岂可因此丧志!” 荀骥酒劲上来了,啪的一声摔了酒杯,抢过张飞手里的酒坛猛的灌了两口,凑到刘备身边,道:“大哥,挑在你肩上的担子是匡扶汉室!在此乱世之中,谁都可以随波逐流,唯独你们这些汉皇后裔不行!” 太史慈也站了起来,道:“男儿身逢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虽有挫折,但只要心存大志,便能够卷土重来,东山再起!” 众人轮番劝说,刘备总算是恢复了斗志。次日一早,刘备率部跨过淯水继续向襄阳而去。 过了淯水,又行了数日,离襄阳越来越近,但却始终没有收到简雍的回音,刘备不由得忐忑起来,如今毕竟曹军势大,若说刘备因惧怕曹操而不敢收留,却也在情理之中。 刘备忐忑之时,前方突然有一队人正纵马赶来,刘备刚要约束部下让路,却听见那队人马冲着这边喊道:“前面可是左将军刘玄德?” 刘备听见有人叫自己,连忙站了出来:“我便是刘玄德,各位找我何时?” 来人一听正是刘备,慌得赶忙下马快步跑了过来:“刘使君特遣我们在此等候,他已出城三十里迎接左将军,请随我们来!” “哦?” 刘备闻言大喜,赶忙收拾了仪容,又叫部下们整理行伍,让军容尽量严整一些。 “有劳几位带路。” 行了约有五里,刘备远远看到了率部出城来迎接的刘表,心中大喜,快马加鞭赶上去与刘表见面。 “玄德!玄德!” 刘表亦纵马奔了过来,二人会面,刘备下马行礼:“刘备不才,屡败之将,幸得使君不弃收留备等,心中感激不知何以为谢!” 刘表亦下马拉住刘备:“玄德这是说得哪里话?你我都是汉皇后裔,本就是一家人,何必见外!今后你我便以兄弟相称,也显得亲近些!” 二人携手共进,刘表在营中安排下了接风宴,两军联合,其乐融融。 随后回襄阳的路上,刘备与刘表二人并辔而行,二人有说有笑,关张等诸将也皆有勇名,尤其是关羽,自从斩了颜良之后名声远扬,引得荆州诸将频频侧目,窃窃私语。 进了襄阳城,刘表率众人登上城墙向北远眺,这襄阳城倚靠岘山临近汉水,汉水上游不远的邓塞里屯住了荆州水师主力,而与襄阳隔水相望的便是樊城,这两座城池互为表里,与这一山一水构成了一个完美的防御体系,若是从北面来攻,莫说十万人,就是二十万人也难以攻下襄阳。 跟随刘表在城墙上转了一圈,刘备感叹道:“这襄阳城可真是固若金汤啊!” “那当然!”刘表笑着指了指远处的岘山,道:“十年前,曾为联军击溃过董卓的孙坚就是被射死在岘山之下。” 荀骥一听来了兴趣,孙坚被射杀的地方,那得去看看! 第七十三章 荆州形势 刘氏父子 许都城外,曹军官渡大捷后班师回朝。 在前线战斗了大半年,各军都已疲累不堪,于是诸军休整,曹操召集谋士大将们议事。 “这个刘备,居然又去投靠了刘表!” 曹操看着这个名字很是头疼,一想起来甚至头风都要犯了,官渡大战基本接近尾声的时候,曹操命曹仁率军前去汝南征讨刘备,可惜刘备早已南下,只剩下龚都被曹仁斩杀。 “来年开春,我要亲自率军,先平荆州擒住刘表和刘备,再北上去收拾袁绍!” “明公三思!” 荀彧不同意,站出来道:“如果先南下攻打刘表,给了袁绍喘息之机,使他有机会收拢残部攻击我军后方,则大事危矣!” 曹操想了想,荀彧说的有道理,长远来看刘备的潜在威胁很大,但目前袁绍才是大敌,一旦让他缓过来,再来一次官渡之战,谁也不能保证下次还能赢。 思量再三,曹操咬了咬牙:也罢,只能暂时先把刘备放在一边。 可惜,一日纵敌数世之患,这句话用在此时的曹操和刘备身上真是再贴切不过了,如果让曹操知道后来刘备能够跨有荆益成为自己统一天下的最大阻力,说不定得拼着再打一次官渡,也要先把刘备杀掉。 安顿好刘备的部曲后,刘表又在徐州府衙附近给刘备等人安排了宅院。酒宴散后,刘备带着众人回到了住处。 到了宅邸,刘备洗了把脸,将醉意压了压,问众人:“诸位怎么看?景升兄和大公子对我们很是欢迎,倒是其他荆州诸人似乎对景升兄接纳我们颇为微词。” 关羽一捋长须道:“今日我见那蔡瑁似乎对我等颇有成见。” 蔡瑁乃是荆州水军都督,在荆州颇有权势。 简雍道:“确实如此,我到荆州求见刘使君时,蔡瑁就力劝刘使君出兵攻击我军,以结好曹操。若非大公子以同是汉皇后裔相劝,刘使君亦有接我等入荆州之意,恐怕此时我军已遭毒手。” 聂玄上前道:“玄德公,刘使君的原配夫人早亡,后妻乃是蔡瑁的姐姐,因此蔡家在荆州颇受信任。而二公子刘琮的妻子又是蔡瑁的侄女,蔡瑁与二公子走得很近,与张允二人为其党羽,恐怕是在为刘使君百年以后做打算。大公子势单力孤,在刘使君面前多受蔡氏的排挤。” 在汝南撤退时,荀骥将聂玄也拉入刘备麾下,此人行事低调且收集情报的能力卓越,这才进入襄阳城一天,荆州的大致的政治格局和主要人物的背景都掌握得差不多了,仅这点就让众人佩服不已。 荀骥道:“大哥,我听闻当初刘使君单骑入荆州,正是靠着蔡蒯两家的帮助,这才诛杀宗贼安定荆州。因此,虽然刘使君是荆州牧,但真要做什么事,还是离不开荆州士人的支持。而今看来,荆州士人中,相当一部分是倾向曹操的。那么今后我们在荆州如果想要站住脚跟,必须要跟刘使君和大公子多亲近才是。” 荆州士人希望荆州是他们的天下,因此在袁曹大战中虽然倾向曹操,却并未下注;而刘表则是无所谓袁曹胜负,只是不希望子嗣成为这些人的傀儡,因此需要引进外部势力来平衡荆州的势力格局,刘备只是刚好在适当的时机来到了荆州,被刘表当做砝码放到了天平上而已。 刘备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样看,荆州的局势远比我们想象的要麻烦。子麒,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荀骥想了想,道:“什么都不做,刘使君若有需要我们的地方,自然会跟我们开口。” 次日,大公子刘琦奉父亲的命令亲自上门拜访,主宾相谈甚欢,荀骥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引到岘山上,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刘琦自然也看出了荀骥的心思,笑道:“怎么?子麒先生对岘山很感兴趣?” 荀骥笑着回答道:“我们在徐州时曾与孙策交过手,听闻其父亲孙文台被射杀在岘山脚下,因此想去看看罢了。” “这有何难?”刘琦起身道:“左右今日无事,既然子麒先生感兴趣,我便为诸位做一日向导,带你们去看看我军射杀孙文台的地方!” 说走就走,一群人策马出了南门,直奔岘山脚下而去。 行了约有十余里,刘琦抬手一指远处的大山:“诸位请看,那便是岘山!” 众人抬头一看,好一座巍峨的大山!山脉连绵不绝,草木茂盛,山势挺拔,令人生畏! 更令人胆寒的是,那青松翠柏之间,隐约可伏千军万马,是为兵家之绝地,不可不察! 荀骥纵马冲入山中,左右扫视,问道:“这便是孙文台被射杀的地方吗?” 刘琦笑了笑,道:“还不到,还在前方。” 又行了约有数里,山势陡然间变得更加陡峭,两侧的山体如绝壁般立起,仿佛山体被一斧劈开,山更深、林更密,抬头只能看到一道蓝色的天空,这种地形便叫做一线天。前方不远处的半山腰上还有一块巨石,似乎摇摇欲坠的样子。 “到了,孙文台被射杀时,就站在我们现在的位置。” 见识到了,荀骥大为震撼,抬头看去,不难想象孙坚当时面对从两侧山上射下来的箭雨时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刘琦指着那块巨石道:“当时吕公将军把孙文台引到此处后,躲在那块巨石下面,山上矢石俱下,将孙文台的一队骑兵尽数射杀,那孙文台更是身中十余箭而死!” 众人都被震住了,随行的不乏关羽张飞赵云这样的猛将,扪心自问,在这样的状况下谁也活不下来。 荀骥暗暗点头,这个地方要记下,说不定以后有大用! 天色渐晚,众人回到襄阳,临别时分刘琦欲言又止,踌躇半天终于打算开口时却见刘备正含笑看着自己,心中已然明了,话不必多说,拱手与众人道别。 刘琦今天可不是专程来给众人做导游的,刘备和荀骥自然明白他想说什么,这是刘表的一步棋,也是刘备和刘琦共同的诉求。 第七十六章 将帅不合 进军叶县 一早醒来,刘备根本不记得昨天晚上说了什么话,只记得与刘表喝酒喝得很高兴,又一想到要整顿兵马去攻打曹操,立刻穿上衣服收拾了一下,去刘表府上辞行。 刚到刘表府上,却见到蔡瑁正走出来,刘备心想毕竟同在刘表手下共事,这次出兵又要配合,于是正打算上前打招呼,谁知蔡瑁突然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他怎么了? 刘备莫名其妙,难道就因为昨日议事时荀骥驳斥了他的提议,所以他才如此厌恶自己? 进到府内,却见刘表亦是脸色不好看,地上还有扔过来的书简,刘备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景升兄,我刚刚在门口见到蔡瑁将军,他……” “哼!” 刘表一拍桌子,气道:“不用管他!” 刘备劝道:“景升兄且息怒,蔡瑁将军毕竟是荆州的柱石,日后还需要多多仰仗,什么事情需要发这么大的火?” 刘表道:“玄德,你知道他今日来做什么吗?”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刘备摇了摇头。 “他来劝我立刘琮为世子!”刘表情绪很激动,站起来指着蔡瑁远去的背影道:“这是我自己的家事,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啊,这么一说,刘备似乎想起点什么,尴尬的替蔡瑁辩解:“景升兄,你的家事便是荆州的大事,他身为荆州水军都督,又是你的军师,自然也是为荆州的安定着想。何况,他也是你的内弟,如何能算外人?” “哼!为了荆州着想?他分明是为了他自己!荆州谁不知道刘琮是他的侄女婿,有这层关系本应避嫌,他却处处维护帮扶,往日耍一些小手段还则罢了,今日竟敢上门来要挟,真当我刘景升是泥捏的不成!” 刘表正在气头上,刘备不好劝,更不敢劝,万一他想起来昨夜自己也说过类似的建议,反而惹得刘表猜疑,自己可不是蔡瑁,在荆州有庞大的家族势力。 匆忙告别之后,刘备一刻也不敢停留,跨上战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襄阳。 回到新野,全军上下正在积极做着战前准备,荀骥忙得不可开交,突然发现刘备面色不对,赶忙问他出了什么事。 刘备很是尴尬,伊籍告诫、荀骥提醒,可自己还是酒后误了事。没办法,刘备只好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了荀骥。 谁知荀骥听后并没有多大反应,原因无他,这件事早就料到了,不仅如此,荀骥大概也猜到了是蔡夫人听到了二人的对话,这才有了蔡瑁一早找刘表进言的事情。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和蔡瑁当配合去打曹操,他万一耍手段怎么办?” 荀骥想了想,道:“有刘使君在后面坐镇,料他也不敢。我们还是多个心眼吧。” 八月中旬,刘备率大军进至博望,等待后续兵马和粮草供应陆续跟上后,以博望为根据地向东北方向进军,走方城夏道很快就攻克了叶县,出了叶县便是颍川,距离许都也不过就是三百里。 站在叶县的城头上,刘备心情很是激动,曹操大军不在,朝中还有不少忠于大汉的重臣,只要自己能够快速杀到许都城下,与这些人里应外合,就有很大可能救出天子! “大哥,出问题了。” 刘备猛然回头:“怎么,粮草还没运到吗?” 荀骥将书简递给刘备:“后面来了一封信,推说山路崎岖,粮草一时运不上来,要我们等一等。” 刘备怒道:“蔡瑁小儿安敢如此!此战之后我必要将此事告知景升兄!” 荀骥眨了眨眼,道:“信就是刘使君写来的。” 什么? 刘备吃了一惊,赶忙接过书信翻开看了好几遍,落款确实是刘表。 “这……” 荀骥苦笑道:“这必是有人在刘使君面前进了谗言!” 就在刘备进退为难之时,曹军的一路援军已从黎阳前线杀了回来,领军之人正是最受曹操信任的大将夏侯惇,随行还有副将于禁和李典。 起初接到刘备进攻叶县的消息事曹操还不以为意,因为他太了解刘表了,曹操这十年间东征西讨,刘表虽然控制着方城夏道却一次也没有主动发起过攻击,即便刘备去了荆州,刘表也未必敢任用。 可随着战报不断送来,曹操开始有些坐不住了,叶县很快被攻克,刘备在城中厉兵秣马随时可能继续攻打颍川,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思前想后,虽然对于刘表的性情有一定的了解,但最终曹操决定还是要派一支人马回援。 起初领军的人选并不是夏侯惇而是曹仁,但夏侯惇见诸将皆已立功,唯有自己寸功未立,便将这份差事硬抢了过来,曹操拗不过他,只好又派了于禁和李典两位得力的大将做副手。 “报!” 派出去的斥候找到了刘备:“夏侯惇率一路人马正在朝叶县而来,其中马军四千,步卒有六千,共计一万人!” 刘备吃了一惊,没想到曹军的行动如此之快,更没想到的是曹操居然还派了四千骑兵。 “敌军距离我军还有多远?” “前军离此地仅有四十里!” 四十里,也就是一日的路程。 刘备转身问荀骥道:“四弟,怎么办?” 荀骥摇了摇头,道:“现在我军无粮,一旦被敌军将城池围上,恐怕只有饿死的份了,蔡瑁绝对不会来救我们。” “那……” 真要退军,刘备也有些不甘,道:“打一场如何?” 说实话,如果战斗规模控制在万人左右,刘备还是很能打的,尤其帐下有关张赵,还有太史慈和张辽。 刘备的底气来源还有一点,那便是夏侯惇。夏侯惇虽然颇受曹操信任,但其本人却并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战绩,让夏侯惇来做自己的对手,曹操确实有些小瞧了自己。 “赢了又怎样?”荀骥反问道:“现在我们已经被刘使君猜疑,即便打赢了,一路杀到许都,他也不会再给我们供给粮草了。” 当然,这个锅得刘备自己来背。 刘备突然一拳锤在了城墙上,心中愤愤不平。 “不过,大哥说的也对,我们确实应该打一仗,要不然就会被夏侯惇的骑兵咬死。” 第七十七章 背城立营 博望之战 听闻夏侯惇率军逼近叶县,刘备担心被围,于是率军退出叶县,转而在县城西南十里处下寨。 “哈哈哈哈,这刘备真是糊涂了,听闻我军到来居然舍弃坚城,出城来与我军野战,就这等人物,孟德居然还视作对手,我觑之如同草芥!” 夏侯惇听闻刘备舍城在野外下寨的消息哈哈大笑,催促部下加快行军,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刘备。 于禁和李典也感到心疑,事出反常必有妖,二将一再劝阻夏侯惇要小心,可夏侯惇全然不听。 傍晚,夏侯惇率军赶到了刘备大营附近,与于禁李典二人登高远眺,观察刘备大营。 “哼,传我命令,大军即刻攻击刘备大营!” 这一命令将于禁和李典吓了一跳,这二人可称得上是沙场宿将,于禁劝道:“将军,刘备军营寨严整,营中准备充足,而我军远道而来,将士们皆已疲惫,此时不宜攻击啊!” 李典亦跟着劝道:“再者,如今天色已晚,若是我军攻营不利,一旦撤退就会被刘备尾随追杀,到那时必然损兵折将,曹公面前如何交代?将军三思啊!” 在两名副将的苦劝之下,夏侯惇放弃了立刻攻营的打算,令将士们退后五里下寨,且休整一晚。 次日天一亮,夏侯惇一刻也等不了,匆匆率军前往刘备营前挑战。 “大耳贼!快快出来受死!” “出来一战!莫要做缩头乌龟!” 刘备岂会轻易中夏侯惇的激将法,传令坚守营寨,没有命令不得出战。 与曹军交手数次,曹营诸将的脾气秉性刘备都已经摸得差不多了,夏侯惇性情颇为急躁,只要晾他两天,他自己就会上头。 刘备营中,荀骥与刘备二人商议了一番后,把诸将都聚在帐中听调,刘备先抽出一支令牌递给张飞:“博望至叶县的路上有一座山,名曰衡山,衡山有一处南坡,是我军进退的必经之路,翼德,你可率两千人马多备引火之物先往此处埋伏,待夏侯惇进入,便纵火杀出!” 张飞上前接住令牌:“诺!” 刘备又抽出一支令牌递给赵云和张辽:“夏侯惇若要追击我军,必以轻骑在前步卒在后,待夏侯惇进入南坡山路后,你二人可率骑兵截断其归路,阻其后军!” 赵云和张辽领命:“诺!” 经过徐州之战后,刘备的队伍损失惨重,尤其是骑兵队伍,现在统共只剩下了数百人。 “其余诸将,随我坚守营寨,无我将令,不得出营交战!” “诺!” 夏侯惇在营外骂了一天,刘备并不理他,只好灰溜溜的返回营中。 趁着夜色,张飞和赵云张辽两路人马出营,前往南坡山道埋伏。 次日一早,夏侯惇又来挑战,刘备还是不接招,气的夏侯惇下令强攻营寨,一连攻了数次,皆被太史慈率弓箭手射了回去。 到了傍晚,夏侯惇还是没能攻破营寨,无奈之下收兵回营。 第三日,夏侯惇又来挑战,太史慈和刘备登上瞭望塔,看着夏侯惇气急败坏的样子,二人应对而笑。 太史慈指着夏侯惇骂道:“听闻将军瞎了一只眼睛,军中皆呼盲夏侯,你不好好跟在曹公身边,却跑来这里做什么?再不退军,我把你另一只眼睛也摘了!” 夏侯惇怒气填胸,他自从瞎了一只眼后,最听不得两个字,一个是瞎,而另一个就是盲,现在太史慈一次把两个字都骂了出来,可让夏侯惇破了大防。 “狗贼!你给我出来!” 夏侯惇破口大骂,却见刘备和太史慈下了瞭望塔,等了半天,营门还是没有开。 绷不住的夏侯惇于是再次命令攻营,可惜又被射回,来来回回几次后夏侯惇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时近傍晚,在于禁和李典二人的劝阻下,夏侯惇下令收兵。 正在这时,太史慈突然一句话又从营中飘了出来: “眼睛没了一只就算了,看来没长脑子也是真的!” 这句话一出,夏侯惇彻底破防了,怒气肉眼可见的上升,额角的青筋条条绽起,拳头捏得咯咯做响。 于禁李典二人意识到大事不妙,赶忙又开始苦劝:“将军,不能中计啊!” 李典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不如这样,将军率大队先会营中,我与文则将军留下攻营,如何?” 夏侯惇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盯着刘备的大营,手中长枪朝前一指。于禁李典二人面如死灰:完了,劝什么都没用了。 荀骥也很好奇,太史慈这精神攻击跟谁学的这是?危力都快赶上张飞了。 “攻营!” 曹军一波又一波的朝刘备大营袭来,太史慈则率军一次又一次的将敌军射回去,就是不出门应战。 一直战到深夜,曹军精疲力竭,夏侯惇见将士们实在攻不动了,无奈只能下令收兵,太史慈见曹军退走,于是让众将士高声欢呼起来,给夏侯惇喝倒彩。 “走喽!盲夏侯走喽!” 快别这样做了!荀骥都有点心疼夏侯惇了。 “大哥,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刘备点点头,道:“我早已让将士们收拾粮草辎重,随时可以退军。” 刘备打算趁夜率军撤退,可又不能让夏侯惇追得太急,白天那一战便是为了消耗曹军的体力,太史慈出色的完成了任务。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别着急,还有一把火要放。” 刘备叫过关羽,安排道:“云长,我率军押着粮草先走,待我们走后,你在营中放一把火,然后与我汇合。” 安排完关羽,刘备又安排太史慈:“子义,你先行一步到衡山脚下,我与云长押运粮草行军必然缓慢,若被夏侯惇追上,你便出来接应,记住,只许败,不许胜!” 本来的安排里关羽和太史慈的任务是相反的,刘备零时把二人对调了一下,主要是因为太史慈今天把夏侯惇骂惨了,夏侯惇见到太史慈就像吃了嘲讽一样,一定会上头;而有关羽跟在刘备身边,夏侯惇必然不敢追得太紧,毕竟关羽把颜良的首级放到曹操帅案上的时候,夏侯惇就在一旁站着。 “诺!” “好了,那就各自行动吧!” 第七十八章 诱敌深入 火攻破敌 “报,将军,刘备大营起火了!” “什么?” 刚刚才睡下的夏侯惇立刻起身出营查看,正看见刘备大营的方向火光冲天。 夏侯惇当机立断:“刘备营中必然出了差错,快!集合兵马随我来!” 咚!咚!咚! 鼓手敲起集合的鼓声,各营人马迅速集合起来,曹军鏖战了一天,一个个累的东倒西歪,夏侯惇已经顾不上整顿队伍,率军火急火燎的赶往刘备大营。 赶到刘备大营时,天渐渐亮了起来,刘备军大营已经只剩下一片废墟,兵马早已撤走。 夏侯惇带着众人围着大营仔细看见一圈,能够发现刘备就退走时留下的脚印和车辙印确实非常凌乱,看起来撤军非常匆忙。 “追!他们一定逃不远!” 李典和于禁二人一怔,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将军,要不然我们先派一支小股部队追上去看看?” “那就晚了!等我们派人追上他们,再跑回来回报,大军再出发,刘备就跑了!” 夏侯惇翻身上马,提起长枪就要追上去,见李典于禁尚有疑虑,又道:“这样吧,我亲率骑兵在前,你二人率领步卒跟上,这样即便刘备军有埋伏,你们也可以接应!” 二人想了想,这确实也是个稳妥的办法,拱手道:“诺!” 见二人应承下来,夏侯惇把长枪一挥,命令道:“追!” 一声令下,四千名骑兵沿着刘备军留下的车辙印,浩浩荡荡的追了上去。 于禁和李典在后方追赶,突然二人同时意识到不对:“不对!” 李典反应了过来:“刘备既然要退军,昨夜何必烧营?这不是明着告诉我军他退走了吗?” 于禁猛然醒悟:“刘备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诱我军去追他,此去必有埋伏!不好!夏侯将军中计了!” 李典大急,赶忙道:“文则,我在这里指挥步卒行军,你快去提醒将军,叫他不要追了!若他有个什么闪失,你我二人如何面见曹公!” “好!你也尽快前去汇合,若是夏侯将军已经中计,还要指望你们来解围!” 说罢,于禁不敢在停留,赶忙带着十余名卫兵追了上去。 夏侯惇率领骑兵追了三十余里,终于远远看到了刘备军押着粮草辎重缓慢行军。 “追上去!” 夏侯惇大喜过望,他在这队人马中还看到了刘备,实在是意外的收获。 刘备见夏侯惇追来,便扔下粮草辎重,率领士兵慌忙逃窜,眼看就要被追上,没有办法,只能回军接战。 “找死!” 夏侯惇冷哼了一声,在旷野之中,骑兵打步兵有天然的优势,何况是这种行伍不整的军队。 命令部下全线压上,一举击溃刘备后,夏侯惇提枪在手直取刘备,刘备接住厮杀,几个回合下来,刘备拨马就逃。 “哪里走!” 夏侯惇只顾追杀刘备,关羽从旁边杀了出来,一柄大刀照头劈下,夏侯惇慌忙举枪格挡,数个回合之内便被关羽杀出一身冷汗。 周围的将士们见到主将陷入苦战,纷纷赶来救援,一拥而上逼退关羽,这才救下了夏侯惇。 关羽势单力孤,见奈何不得夏侯惇,拨转马头回去保着刘备退走。 “将军,怎么办?” 夏侯惇咬了咬牙,“追!一会追上后你们缠住关羽,我去杀刘备!” 两军一追一逃,不知不觉就到了衡山脚下。 “将军!勿追!小心有诈!” 夏侯惇听到后面有人高喊,回头一看却是于禁追了上来。 “文则,你来的正好!刘备就在前面,一会我率军缠住关羽,你去杀刘备!” 于禁直摆手道:“将军,不能再追了,刘备军烧营退走,前面必有埋伏!” 二人正说话间,刘备军转过山口已然不见了去向,太史慈却从山上杀了下来。 夏侯惇定睛一看,太史慈只带着区区千余人,而且衣甲不整,一看就是一支弱旅。 “哈哈哈,文则,你们多虑了,这等伏兵又能奈我何?” “盲夏侯!”太史慈高声喊道:“快快下马受死!” 夏侯惇大怒,提枪便冲了上去,于禁无奈,只得跟上去和夏侯惇合战太史慈。 三支长枪你来我往战到一处,仅仅数个回合,太史慈佯装不敌掉头就走。 夏侯惇哪里肯罢休,高声叫道:“狗贼休走!吃我一枪!” 于禁苦劝不住,只见夏侯惇越追越深,只是一眨眼,大军便追进了南坡山道。 “将军,此地山势陡峭道路狭窄,敌军若有伏兵如何是好?我们快退兵吧!” 夏侯惇这才醒悟过来,抬头看了看两边的山势,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后队改前队!快退出此地!” 哪里还来的及! 夏侯惇的命令刚一下达,各军还来不及掉头时,两边山上突然密密麻麻的射下来一阵箭雨。 一阵箭雨射了夏侯惇个措手不及,山上又扔下来木柴和硝石硫磺等引火之物,很快山道上就烧起了熊熊大火。 “夏侯惇!哪里逃!” 张飞跃马挺枪,从山坡上冲下来直取夏侯惇,太史慈亦回军反杀,两下合击,夏侯惇大败。 夏侯惇挺枪要接战,左右的将士们一拥而上接住厮杀,开玩笑,张飞的状态明显以逸待劳气定神闲,现在以夏侯惇的状态再对上张飞?就算夏侯惇想不开要自杀,将士们都不敢让他死。 虽然夏侯惇的部下们试图像逼退关羽那样把张飞也击退,可张飞却不迟这一套,很快便将挡在身前的人一一挑落。 “将军快走!” 于禁上前接战,掩护夏侯惇撤退,看着夏侯惇走远,于禁无心恋战赶忙撤退,二人且战且走,眼看就要杀出重围,却迎头碰见了赵云和张辽。 二人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往前冲,却听见远处有人高声叫道:“夏侯将军、文则休慌!李典在此!” 李典率步卒来援,夏侯惇和于禁看到了希望,奋力猛冲,总算冲了过去。三人合军一处,引军退走,回到大营清点伤亡,夏侯惇身中两箭,步卒损失不大,但骑兵在山谷中折损殆尽,直冲出来不到五百骑,三人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将战报送回黎阳大营。 第七十九章 旧部归来 高顺家眷 刘备杀退夏侯惇,俘虏了不少曹军将士,更重要的是缴获了将近两千匹战马。 虽然打了个胜仗,刘备并不开心。率军撤回博望,憋了一肚子气本想去问问刘表,但荀骥劝说毕竟寄人篱下,终究问不出个结果,只得作罢。 可惜了,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刘表亦有苦衷,跟蔡瑁吵了一架后亲自率军坐镇博望,本来刘备进军攻克了叶县,一切顺顺利利,但转念又一想,若是刘备真将天子救出来,接到了荆州,自己将何以自处?又将如何面对天子和刘备? 若是将政权交还天子,自己反而蒙受损失,若是如曹操般将天子架空,则天下人耻笑说自己不过是又一个曹操。 想来想去,还是不能让刘备继续攻下去了,而且刘备一旦真取得重大战果,实力增强声威远振,再任由他发展几年,谁敢保证他不会反客为主? 刘备率军回了新野,经此一役后,刘表对刘备的猜疑更重了,甚至已经暗暗增兵做出防御刘备的准备了。 刘表的动作刘备自然是不知道的,生气归生气,刘备依然还是积极做着对抗曹操的准备,在新野广纳人口扩大耕田,每天都有周围地区的流民涌入新野,甚至还有从兖州逃来的。 这次从兖州逃来数千难民,多数是从平原就追随而来的那群流民,他们听闻刘备在荆州,从徐州一路找到这里,当初荀骥从他们中筛选出两千余名青壮年男子编成勇字营,而今勇字营接连遭受重创,只剩下三百人,再见到这群人,刘备心中羞愧难当。 “刘使君……” 这群人哭着下拜,刘备等人赶忙搀扶起来:“是我对不起你们……” 与糜夫人等一众家眷们不同的是,这些流民是从兖州逃来的,一个个瘦的皮包骨头,长途跋涉使他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曹操在攻下徐州后将没有户籍的流民迁到了兖州,也不知道他们经历了怎样的艰辛才逃到了这里。 安顿好这些人后,刘备颇为感动,没想到这些人能够如此信任自己。 “请问,你们知道刘使君和荀骥先生在哪里吗?” 新野街头,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子四处打听刘备和荀骥。周围人有人好心给她们指了方向,二人蹒跚的往县衙的方向而去。 “荀骥先生!” 荀骥刚刚安顿完流民回到府衙,刚走到门口,却听见背后有人叫自己,荀骥回头一看,是一对母子,但却丝毫没有印象。 “请问你们是……” 听闻荀骥回来,糜夫人也从衙门中跑出来迎接,见到眼前这对母子突然一声惊呼。 “啊,你是王家姐姐吗?” 荀骥颇有些意外:“你认识她?” 那女子抬头看到糜夫人,虚弱的脸上突然露出温和的微笑:“贞儿,好久不见了。” “真的是你吗?”糜夫人上前抓住那女子的手,眼泪突然就流了出来:“姐姐,当日下邳一别,这才两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糜夫人转身告诉荀骥:“夫君,她就是高顺将军的夫人啊!” 高顺? 荀骥蹲下来去看那个孩子,只有三四岁但眉眼间确实有高顺的影子,是高顺的孩子!万幸,高顺还有个孩子留在世上。 “高夫人,快请进屋里!” 交谈中,荀骥这才知道,当初高顺为了保护吕布的家眷,将他们安排在自己的住处,而下邳城破之时,吕布的家眷被陈珪推出去吸引曹操的注意力,高顺的妻子也受到了牵连被一并带往兖州,但到了兖州后高顺已然战死,她们也失去了价值,被随便安排在屯田营。 高夫人本就身体不好,在屯田营吃得不好,又要高强度体力劳动,渐渐累出了病来,可孩子还小,母亲若是病倒了,孩子怎么办?趁着这批流民偷偷准备南下投奔刘备,高夫人带着孩子冒死跟着跑了出来。 “原来如此,高夫人,你们受苦了,”荀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这可怜的女人,“从今往后,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不会让你们再遭受苦难。” 高夫人摇了摇头,道:“谢谢先生的好意,当初在看许都到我夫君首级的时候,我就已经死心了,若不是为了这个孩子,我就……” 话还没说完,突然高夫人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着咳着,嘴角突然溢出了鲜血。 “高夫人!” 高夫人摆了摆手,强撑着站了起来:“我时日无多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孩子,荀骥先生,拜托你,看在我那死去的夫君的面上,帮我把这孩子养大,不求他建功立业,只要能够长大成人,我死也瞑目了。” 说罢,高夫人便朝荀骥弯腰鞠躬,被荀骥夫妇二人搀扶起来:“这是说的哪里话?” 高夫人说完话,突然身形一晃双腿瘫软昏了过去,亏得荀骥夫妇架住,这才没有倒下。 “来人,快去找个大夫来!” 夫妇二人赶忙将高夫人扶到床上躺下,那孩子跟着蹲在床边一言不发,只是乖巧看着母亲。 自打见到这孩子,就没有听过他说话,荀骥看着心疼,安慰道:“别怕,你母亲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孩子并不理会,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母亲。 糜夫人心疼的将他抱在怀中,他也没有反抗,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母亲。 过了半个时辰,大夫终于背着药箱匆匆赶到,诊脉过后,大夫轻轻摇了摇头,叹气道:“晚了,她已经耗尽了心力,什么药也救不回来了。” “大夫,再……”荀骥恳求道:“想想办法!” “没用的,她早就已经病入膏肓,是靠着一股心力撑到现在的,心力一散,人就不行了。” 荀骥看着昏迷不醒的高夫人,又看了看孩子,现在最难过的就是他了。 “她最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好好道个别吧。” 大夫走后,那孩子小小的肩膀颤抖起来,荀骥听到了小声的抽泣,心中难过极了。糜夫人走上去从背后抱住孩子,结果自己先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高夫人才醒了过来,睁眼就看见糜夫人和孩子趴在自己床前。 “娘亲!” 高夫人微笑着伸手抚摸孩子的额头,正如大夫所言,高夫人心力一散,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变差了,有气无力道:“扬儿,你昨天有没有乖呀?” 孩子回答道:“娘亲,扬儿一直很乖,你要快点好起来,再跟扬儿去摘野花,扬儿还要给你编个花环!” 荀骥鼻头一酸,悄悄把脸转了过去,糜夫人坐在床边,抓住高夫人的手道:“姐姐,我们两个昨天商量了一下,我们想收养扬儿做我们的孩子,我们一定将扬儿当做亲生的一样,你看如何?” 高夫人点点头,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实在没有力气,只能倚靠在床头:“那就拜托你们了。扬儿,快叫爹娘。” 小高扬将脸别过去:“可他们又不是我的爹娘。” 糜夫人将小高扬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扬儿乖,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你的爹娘。” 数日之后,高夫人病逝。 第八十章 求田问舍 怕应羞见 “主公!刘使君来信了!” 自从上次从叶县退兵后,刘备和刘表二人闹心别扭,有几乎大半年都没有联系了,刘表这时却突然来了一封信。 刘备翻开书简一看,原来是请自己前往襄阳赴宴。 “子麒,我要离开几天,”刘备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道:“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荀骥处理公文也在榻上坐了一下午早已腰酸背痛,扶着桌子站起来去送刘备出门:“路上小心,毕竟刘使君现在与我们有隔阂,大哥,言语上一定要多加注意。” 刘备又想起上次喝醉了居然建议刘表立世子的事,苦笑道:“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不过……” 刘备瞥了一眼,荀骥正倚靠着大门活动腰部的肌肉,“你这……你也节制一点啊!” 荀骥一时间还没想明白,却听见简雍和孙乾扑的一声笑了出来。这才恍然大悟,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看着刘备跨上战马绝尘而去,荀骥猛然想起一事,迅速派人去找赵云。 “子麒,找我来有什么事?” 荀骥道:“大哥只身前往襄阳赴宴,我担心蔡瑁使坏,你快从营中选五十骑前往保护,记住,寸步不离!” 赵云得令,转身就要出发,荀骥想了想又交代道:“如果有紧急情况处理不了,先想办法告知刘使君,他必能保大哥周全!” “记住了!” 刘备走了不远,猛然听到后方有人高喊自己,回头一看,竟是赵云前来保护。 赵云说明来意,刘备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看子麒是多虑了。” 赵云道:“主公,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让我们跟着吧!” 刘备想了想,道:“也好,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一起去吧!” 到了襄阳,刘备才知道受邀而来的不仅是自己,还有荆州各郡的主要官吏,原来是近年来风调雨顺,荆州粮食丰收,刘表召集众官员齐聚襄阳,以示抚慰。 刘表主持宴会,众官员齐聚一堂,推杯换盏相互庆祝,席间其乐融融,但刘备注意到有一个人并非荆州官员,且非常眼熟。 如果荀骥在这里,大概也能认出此人,正是吕布帐下谋士许汜。原来当日吕布战死后,高顺和张辽领军斩杀了侯成招降小沛人马,许汜却逃走了。 刘备深知许汜为人,心中颇为不屑,但又一想自己原也是客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酒至半酣,众人醉意上头,大概从古至今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喝多了酒就开始指点江山评论时事,渐渐的便转而开始品评天下人物。 许汜自然不甘落后,品评人物本就是他们老许家的风范,大名士许劭的月旦评更是能够影响被品评者的仕途。 在众人的起哄下,许汜端着酒杯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在席间来回走动,指点江山品评人物,那得意的神态颇有些主宰沉浮之势。 众人听得兴高采烈,惟有刘备不屑一顾,只是自顾自的饮酒。从中午到日落,许汜已经从北到南,将大汉十三州的风云人物评了十之六七。 席间有人问道:“我闻徐州陈元龙资兼文武,乃是人中豪杰,许君如何品评?” 刘备一听许汜要评价陈登,不由得侧目而视,想看看这位许大名士如何评价陈登。 谁知许汜却颇不以为意,轻蔑道:“什么资兼文武,陈元龙不过是湖海之士豪气不除。不值一评!” 刘备闻言心中一怒,“咚”的一声将酒杯重重的放下,引得众人侧目,许汜也面色不善的看了过来,道:“怎么,玄德有何异议吗?” 刘备自知失态,却又不能发作,平复了一下心情刚要反驳,突然看向了一旁的刘表,到底他是东道主,万一闹出个不好看,他脸上也挂不住,于是刘备问道:“景升兄,许君之评尊意如何?” 刘表并未见过陈登,低头沉吟片刻,捻须答道:“若说许君评得不对么,毕竟许君是天下名士不会说谎;但又说许君评得对么,我听闻的陈登乃是名重天下的豪杰,这倒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了。哦对了,玄德你不是曾任徐州牧吗?陈元龙的为人你最清楚不过,你怎么看?” 刘备等的就是刘表问自己怎么看,于是转头问许汜:“先生既然说陈元龙豪气不除,可有事实吗?我等愿闻其详。” 许汜哼了一声,道:“这自然是有的,昔日在下遭逢变故,曾往下邳拜访过陈元龙,可陈元龙毫无待客之礼,相谈几句便不理在下,后来竟又上床高卧,命人抬了张小榻进来让在下休息,岂非豪气不除?” 刘备轻蔑一笑,道:“此事我亦知之,当日吕布兵败从兖州逃至徐州,君受命前来出使,然而君自到下邳,便忙于去陈元龙府上求购田产、屋舍,没有一句能救国安民之言,陈元龙与君相谈何益?当今天下豪杰并起皇帝流离失所,黎明百姓皆指望君等名士忧国忘家济世救民,可许君却只顾求田问舍,过自己的安生日子。依我看呐,陈元龙还是太过讲礼,若是换了在下,我自将高卧百丈之楼,而令君席地而卧,岂是大床小榻之分!” 一番话说的许汜面红耳赤,没了刚才得意的神态,臊眉耷眼的坐回了位置上。 刘备借着讽刺许汜,暗中也将刘表贬了一番,一出心中积郁的怨气,堂下坐着的荆州官吏有些听出了刘备的弦外之音,不由得看向了刘表。 刘表听得开心抚掌大笑,似乎完全没有听出刘备话中的暗讽,出言劝道:“玄德,许君,二位都喝多了,言语不当之处不必往心里去!” 看着刘表一无所知的傻笑,刘备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凄凉,那些听出刘备话外之音的荆州官员也都轻轻摇了摇头。 刘备又坐了片刻,始终是如坐针毡,于是起身告辞:“景升兄,在下酒后失态,徒为诸君增笑料尔,请准许在下先行一步。” 刘表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于是点点头,亲自送出襄阳,道:“玄德既然不胜酒力,为兄便不强留你了,请便。” 刘表交代完后,刘备刚要出发,却见刘表转身,意味深长的又道:“路上可要多加小心!” 第八十一章 徐庶来投 江夏平叛 刘表临行前的交代让刘备颇为意外,按理说这一路上并未有什么山贼路匪,何必多交代一句小心呢? 回到新野,赵云径直来找荀骥,道:“先生所料不差,回来的路上,似乎有人埋伏在路边,只不过见我方人多,不敢动手罢了。” “确有此事?”荀骥眉头一皱,道:“大哥知道吗?” 赵云摇了摇头,道:“我不敢肯定,因此还没有跟主公说。” 荀骥想了想,道:“子龙,这段时间你辛苦一些,带几个人就时刻跟在大哥身边贴身保护,大哥若要问起,你就说是我的主意,关于刺客的事,先不要跟大哥说。” 赵云点了点点头:“明白了。” 赵云离开后,荀骥望着门口怔怔的发呆,目前荆州形势错综复杂,自己恐怕应付不过来,于是便建议刘备在荆州寻访贤才。 荆州的人才不少,其中有一些已经加入了刘表的麾下,如庞统刘巴等后来在刘备手下大放异彩的人才,但这些人普遍不受重用;而另一种则隐居山林躬耕陇亩,如诸葛亮石韬崔州平等,这部分人才不愿出仕,而这些人就是刘备的目标。 荀骥提议后刘备也积极组建自己的谋士团,荆州名士庞德公前来拜访刘备,顺便给刘备引荐了一位谋士——徐庶。徐庶的才识皆为上品,刘备一见之下大为欣喜,遂辟为掾属,留在府中协助荀骥。 徐庶是颍川人士,见到荀骥的时候也有些蒙圈,小心翼翼的询问荀骥的家世。 面对徐庶的疑问,荀骥和刘备相视而笑,荀骥大方的回答道:“我的来历一时无法解释,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倒是元直,你就没有什么朋友要可以给我们引荐一下吗?” 荀骥本来是想问一下诸葛亮的事,但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打个擦边球。乱世之中,乡党亲友们相互举荐本是常事,但徐庶却有些为难。 “朋友倒是有一些,来的时候我也曾邀请过他们,但是他们大多淡泊名利不愿出仕,因此也不好为左将军引荐。” 有了徐庶的加入,荀骥轻松了不少,一些麻烦的事情也总算有人商量了。 次年,刘表大概也是察觉到二子的争斗日趋激烈,而刘琦明显不如羽翼更加丰满的刘琮,于是一纸调令将刘备又从新野调回了与襄阳一江之隔的樊城。 樊城是襄阳的卫城,此城东南临水,沿汉水往上走不远便是邓塞,那里是荆州水军的驻地,在刘表的授意和支持下,刘备不仅兵力得到了发展,亦开始组建水军,零零总总下来,竟然有了一万五六千的兵力。 然而刘备的发展引起了蔡瑁等人的不满,时不时的在刘表面前进谗言,但刘表却并不在意,一方面刘备的发展本就是自己的意思,另一方面,若是任由蔡瑁等人打压异己,这荆州早晚要变天。 刘备移居到樊城后,便离得刘表近了,那自然时常相聚,闲暇无事时,便渡江去襄阳刘表府中聚谈饮酒,若不提心中之志,这段时间也算的上是轻松自在。 时有江夏降将张武等人聚众反叛,在安陆一带劫掠百姓为祸一方,黄祖一面抵挡江东孙权,一面又要抽出人手平叛,兵力着实不够,于是派人前来刘表处求援。 刘备正在刘表府中饮酒,听到有降将复叛,于是主动请缨,愿率部下前往江夏平叛。刘表也正有此意,刘备的主动请缨正中下怀。 说干就干,刘备立刻返回樊城,收拾粮草兵器,两日之后便率众出发。 沿汉水而下,关羽率水军不出五六日便到了安陆县,张武率部据城而守,关羽并不急于攻城,而是驻军江面上等待刘备的步军到来。 安陆县地处江夏郡中,南面不远便是云梦泽,四周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可谓是易攻难守,关羽着实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想到在这个地方反叛呢? 关羽有所不知,其实这并不是张武第一次反叛。 张武本是青州黄巾军出身,所率领的这部人马先是在渤海被公孙瓒大败,后又被臧洪赶到兖州,在兖州杀死了兖州牧刘岱本以为能够安身立命,结果来了个更狠的曹操,曹操不仅将黄巾军杀得溃不成军,更是将其大部收编,张武所率的这一支余部只好南下穿过豫州进入荆州。 张武在荆州作乱,被刘表击败,走投无路于是投降。但投降之后却又不安生,此前已经就已经两叛两降,刘表希望他能够帮助抵挡来自豫州的袭扰,两次都没有斩草除根,这才让张武认定刘表好欺负,才敢一次次反叛。 几日以后,刘备率军赶到,两军合力将安陆团团包围,昼夜不停的攻城。 张武一见刘备的架势,这明显跟刘表不一样,这是打算除掉自己啊!惊慌之下,张武写了一封信送到刘备处,表示自己愿意投降。 接到信的刘备于是暂停了攻城,打算把信交给刘表,让他来决定。 “且慢!” 徐庶叫住了刘备,转头又朝帐外吩咐:“将此人拉出去斩首!” “等一下!” 刘备有些摸不着头脑,赶忙问徐庶:“元直,这却是为何?” 刘备不知道张武的事情,但徐庶久居荆州,自然是清楚的。 “张武此人狼心狗肺,此前已经两降两叛,刘使君早已仁至义尽,留之无用,城破之日便是其死期!何必去问刘使君?” 刘备还是觉得不妥,张武固然该死,但这毕竟不是自己该做的决定,还是要问一下为好。 徐庶上前道:“主公可知为何张武两次反叛刘使君都没有追究吗?因为其每次反叛都是在大军压境之前便投降了,刘使君爱惜自己的名声,不想落得个杀降的骂名,所以这次才要我们来平叛,正是要借主公之手杀了他!” 刘备能够接受这个解释,也能够接受刘表将自己当成黑手套,但对于杀使者这件事刘备还是要再考虑考虑。 徐庶又道:“刘使君不想背上杀降之名,难道主公想背上越俎代庖之名吗?我们这边杀了使者,便可以震慑城中的人心,然后加紧攻城,我料不出三日,城中就会有人持张武首级出来投降了。” 刘备和荀骥二人惊叹不已,这才是一流谋士该有的样子啊! 计策说明,刘备也就不在纠结,喝令将使者退出门外斩首,首级悬于阵前,叫城中的敌军好好看看。 果然,第二日,城中的士兵哗变,将张武杀死出城投降,刘备军诸将于是更加佩服徐庶了。 第八十二章 蔡氏密谋 马跃檀溪 刘备得胜率军回到樊城,这件事做的合乎刘表的心意,于是为刘备接风,亲自出城来迎接刘备。 二人相见,有说有笑的进城,刘表突然注意到刘备所乘的白马异常神骏,十分好奇。 “玄德,你坐下这匹宝马真乃良驹!怎么往日从来不见你骑乘?” 刘备摸着马笑道:“此马名曰的卢,乃是张武所乘之马,城破之时他的部下们将马献给我。确实是一匹千里马,本想赠于兄长,但子麒却说此马乃是凶马,乘则妨主,于是又不敢进献。” 刘表惊讶道:“既然妨主,玄德你怎么……” 刘备摆手道:“备并不信马能妨主之说,凡夫俗子的生死早有定数,岂是马所能妨?且备常常上阵杀敌,还是更加相信一匹千里马能在关键时候救命。” 刘表赞赏不已,很快二人便到了刘表府上,后堂早已准备了酒宴,二人落座喝了一会,刘表忽然满面愁容。 “兄长为何事忧心?” 刘表叹了一声,道:“贤弟有所不知,为兄常常为了立世子一事忧心。这二子之中,刘琮有善,虽小事必闻我耳,刘琦有恶,虽小却必有人来报。因此近来颇有些疑心。” 刘备一听,大概也知道了刘表这次叫自己来便是要商量此事,既不愿过分深入插手,又担心日后刘琮不能相容,想了又想,道:“不如安排一些信得过的人去打听一下。” 刘表摇了摇头,道:“其实我心中已有判断,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这个话题太危险了,刘备不敢接话,只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刘表却不打算放过刘备,又道:“蔡氏势力庞大,在我这府上亦有内应,有时我这边刚说过的话还没出大门,就已经进了蔡瑁的耳中。” 这倒也正常,刘表的夫人就是蔡瑁的亲姐姐,不帮着自己的弟弟和侄女婿,难道还要帮着外人? 但话又说回来,没有一个人愿意被监视,尤其是位高权重之人,尤其在立嗣的问题上。 刘备很能理解刘表的心情,却不敢多说什么。 “蔡瑁既然能长顺风耳来听我府中之事,那么瞒住我的耳朵又有何难?贤弟,你说,为兄该怎么办?” 刘备不知道他问的是蔡氏的问题还是立嗣的问题,但前者是刘表作为荆州牧最忌惮的事,即便说错了话,也总还有挽救的机会;后者则是刘表自己的家事,恐怕没有人希望别人插手,一旦言语有失,后果不堪设想。刘备想了想,还是挑比较简单的问题来回答。 “蔡氏权重,只可徐徐削之。” 刘表默然,显然刘备的回答没有符合他的心意。 刘备答完亦有些后悔,若果真如刘表所言,那么自己刚刚这句话也很可能会传到蔡瑁耳中,虽然与蔡氏有些矛盾,却还不至于水火不容,但这句话说出去后,蔡瑁岂能容得刘备? 自知语失,刘备便假托酒醉,起身告辞回樊城。 自从上次刘备酒醉后建议刘表立刘琦为世子被蔡夫人听到后,每次刘备前来必躲在暗处偷听,这次又听到刘备建议刘表削弱蔡氏的权利,不由得心头火起,出了府门来找蔡瑁。 蔡瑁正在家中读书,听到蔡夫人前来,便出来迎接,道:“姐姐,急匆匆前来,又出了什么事?” 蔡夫人怒气冲冲,道:“那个刘备,他又来找景升,这次居然说要削我蔡氏的权!好大胆子,真是气煞我也!” 蔡瑁一惊:“竟有此事?好你个刘备,我不去招你,你反而来热惹我,欺人太甚!姐姐放心,我日后必不饶他!” 蔡夫人大怒:“还谈什么日后?趁他现在在襄阳,你赶紧带人去杀了他,免得他又说什么风言风语!” “杀了刘备?”蔡瑁想了想,道:“可使君那边如何交代?” “你放心,景升那边我去交代!” 蔡瑁得令,当即点起人马封了北门,就在城门处等着刘备。 刘备打马走来,远远看见北门封闭,心中惊疑,又看见蔡瑁带人披坚执锐守在城下,暗道不好,定是刚才的话被蔡瑁知道了,在这里堵截自己! 北门走不通,刘备赶忙调转马头朝西门而去,早有眼尖的士兵看到,告知了蔡瑁,蔡瑁将手一挥,命令众人追上。 “追!” 蔡瑁等人所乘的皆是凡马,哪里比得上的卢,不一会就被刘备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出了西门,刘备挑大路一路向北,走了约有数里,但见一条大河拦住了去路。这檀溪宽有数丈,水流湍急,刘备到了河边,左右却找不到渡船,正准备绕路而行,却见身后尘土飞扬,是蔡瑁追来了! 眼看追兵就到眼前,刘备大急,也顾不得水深流急,纵马踏入河中试图渡河,那的卢马却在河里被冲得站立不稳,渡河是无望了,刘备仰天长叹。 “的卢的卢,今日妨吾!” 蔡瑁率军赶到河边,看着陷在水中的刘备大为解气,大笑道:“左将军何来的雅兴,跑到檀溪之中玩水?” 刘备转头看向蔡瑁,不得不服软:“蔡将军,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如此相逼!” 蔡瑁大怒,呸了一声大骂道:“大耳贼!说什么往日无怨?我问你,你是不是和刘使君说蔡氏权重徐徐削之?你先欺我,却说近日无仇?” 刘备知道讲不出什么道理,索性闭上眼睛引颈就戮,谁知身下传来一阵巨力,托着自己仿佛腾云驾雾一般,耳边还传来风雷之声,急忙睁开眼时却已经到岸上。 刘备闭着眼睛自然是没看到,但岸边的蔡瑁确实看得真切,刚刚那一瞬,的卢马犹如一条白练从水中射出,带着刘备稳稳的落在了对岸。 刘备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深知此地不可留,看了一眼对岸的蔡瑁,策马就走。 蔡瑁大吃一惊,眼看刘备就要逃走,赶忙让众人摘下弓箭射刘备,可就这短短的一会功夫,刘备已经转过山路不见了踪影。 “这……这算怎么回事?” 第八十三章 赵云接应 水镜先生 荀骥从军营巡视回来,却没有看见刘备,正遇到了赵云,于是问道:“子龙,看见大哥没有?” 赵云道:“刘使君来信说要为主公接风,主公一早便去了襄阳。” 荀骥点了点头,猛然想起不对:“你怎么没有跟着去?我不是让你贴身保护大哥吗?” 赵云挠了挠头,道:“本来是要跟去的,但刘使君信中说只是家宴,而且襄樊之间路又不远,主公便不要我跟着。” 荀骥捶足顿胸,气道:“子龙啊,你明知道上次蔡瑁有派人在路上埋伏,为何不跟着去?即便大哥不让你去,你也要带人暗中保护才是啊!若是蔡瑁又派刺客怎么办?” 赵云被荀骥说了一通,心里也开始发虚,赶忙道:“我现在就去接主公!” 回营点了三百名骑兵,赵云迅速渡江往襄阳而去,过了江,远远便看见北门被关上了。 赵云心中暗道不好,现在才到下午,城门还不到关闭的时候,城中定然是出了事! “走西门!” 赵云带着将士们一边绕路,一边在心中祈祷刘备不要有事,不知不觉便加快了速度。 行了一程,赵云远远看见前方有一哨人马,皆是披坚执锐。赵云心急之下,便纵马追了上去。 那队人马听见背后有人追来,于是便调转马头回来查看,两对人马相遇,都认出来对方。 赵云一见蔡瑁,心中一沉,知道此是必然与刘备有关,沉声喝问道:“蔡将军,我家主公何在?” 蔡瑁也正在气头上,语气不善的答道:“你看不住自家主公,跑来问我做什么?” 听闻此言,赵云眼中寒光一闪,纵马冲到蔡瑁面前道:“我再问你一遍,我家主公何在?” 同是将军,但赵云从千军万马中闯出来的杀气可不是蔡瑁这种没有上过战场的人能比的,蔡瑁背后冷汗直冒,道:“左将军刚才还在檀溪之中,现在已经去了对岸。” 对岸? 赵云想起来了,刚才路过檀溪,但那条河足有数丈宽,河面上又没有渡船,如何能过得去对岸? “当真?” 蔡瑁答道:“千真万确。” 赵云想了想,沿途追来的路上并未看见有血迹,亦不见有打斗的痕迹,或许正如蔡瑁所言。 赵云收起了杀气,拱手抱拳道:“劳烦蔡将军跟我前去看看,我家主公是从何处渡河?” 蔡瑁自然不肯,他现在只想离赵云远一点:“本将军公务在身,不便久留,这样吧,我派个人与你同去,如何?” 赵云想了想,毕竟蔡瑁是荆州重臣,也不好过分相逼,道:“如此,有劳了。” 跟着蔡瑁的部下,赵云找到了刘备马跃檀溪之处,越发心疑,这么宽的河,那的卢居然能跳得过去? “小人不敢欺瞒将军,左将军确实是从此处跳了过去。” 赵云看着远处,对岸路上似乎确实有水渍,看来此人所言不虚,于是便将部下散开,让众人沿河上下去看看哪处水势平坦,准备渡河去找刘备。 却说刘备跃过檀溪,迤逦望着南漳策马而行,直行到日落时分,突然听到一阵牧笛声,抬头一看,确实一个牧童骑着水牛悠闲而来。 那牧童见到刘备,勒停水牛上下打量刘备,问道:“将军莫非是刘玄德?” 刘备吃了一惊,这山野小童居然能够认得自己?于是勒马答道:“我正是刘玄德,你是谁家的小童?怎么会认识我?” 那牧童闻言从牛背上跳下来,欠身答道:“我本不知,只是家师前日卜了一卦,言称今日必有贵客登门,我见将军容貌,与家师的朋友们口中左将军刘玄德相似,这才相问。” 刘备更加吃惊,问道:“你师父是何人?怎么能够算到今日我会到此?” 提到师父,那牧童满脸崇敬:“家师复姓司马,名徽,字德操,道号水镜先生,乃是豫州颍川人避祸于此。周易八卦无所不知,奇门遁甲无所不晓,尤其是卜卦,无有不准。” 刘备闻言更加吃惊,于是便道:“尊师何在?你可否引我前去拜访?” 牧童答道:“家师就在前方竹林中,你随我来。” 牧童带着刘备,二人边走边聊,刘备越发惊异,这牧童谈吐已非常人,那么他的师父岂不是更加了不得! 走了不到二里,刘备远远看到一处庄院,院中有琴音传来,时而高亢时而清幽,刘备一时听得入了神,走到庄前时琴声却戛然而止。 “童儿,你可带了贵客回来?” 那小童快步跑上前,道:“回禀师父,我路上遇到了左将军刘玄德,带他回来拜访师父。” 屋中之人快步走了出来:“你这童儿,怎么不要说?叫我怠慢了贵客!” 刘备仔细看这位老者:身形如松鹤发童颜,虽然上了年纪却不显老态,器宇不凡。 刘备拱手见礼:“在下刘玄德,见过水镜先生!” 司马徽慌忙还礼,道:“在下村野匹夫,玄德公何必多礼?快请进屋内叙话!” 进了屋里,二人相对而坐,童子奉上两杯清茶,司马徽道:“玄德公今日大难不死,他日必有后福!” 刘备更加惊讶,道:“先生怎么知道我是逃难至此?” 司马徽笑道:“在下略知八卦,观君气色便知。” 刘备心中一动,问道:“先生既然可以算到我今日会到此地,能不能算一算天下之事?” 司马徽哈哈大笑,道:“天下之事,在于人耳。凡夫俗子怎知天下大势?唯有俊杰方能识得大势。” 刘备又追问道:“那么何人可称俊杰?” 司马徽道:“此间便有卧龙、凤雏,俱是俊杰。凤雏乃是庞士元,谓之南州士之冠冕,现为南郡功曹;卧龙乃是诸葛孔明,此时正高卧隆中,不曾出仕,将军若想成其事,可去请此二人。” 二人正交谈间,突然外面一阵人喊马嘶,刘备以为是蔡瑁找了过来,正惊慌失措间,司马徽却笑着安抚刘备。 “玄德公莫慌,当是救星到了。” 听闻此言,刘备也镇定下来,侧耳听了一会,却是赵云的声音。 “的卢马在这里,主公一定在附近!” 刘备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走出屋外,喊道:“子龙!我在这里!” 赵云听见刘备召唤,快步走进庄园,见到刘备无恙,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第八十四章 徐庶荐贤 一顾茅庐 拜别了司马徽,刘备与赵云回到樊城,荀骥见刘备无恙,亦是松了一口气。 “子麒,你可听闻此地有卧龙凤雏二人吗?” 哦哦,剧情终于要到了吗?荀骥高兴的简直要跳起来了,诸葛亮可是他从小到大的偶像,跟偶像马上就要线下见面了,荀骥想想就激动。 “确实曾有耳闻,不甚了解,不过元直应该知道。” 一边按耐住心中的激动,荀骥一边将徐庶推了出来。 徐庶道:“这二位都是我的朋友,主公从何处得知此二人的?” 刘备若有所思的答道:“前几日路过水镜先生庄上,他曾告诉我,若要成事,可去请此二人。” 哦?徐庶眼睛一眯,水镜先生是他们亦师亦友的前辈,他的推荐必有用意。 “此二人才能,比元直如何?” 徐庶答道:“此二人皆远胜在下,凤雏庞士元已在南郡任功曹,不过卧龙诸葛孔明尚在隆中,其人常常自比管仲乐毅,堪称经天纬地之才。” 关羽闻言眉头一皱,问道:“元直,我听闻管仲乃是春秋名相,助齐桓公成就霸业;乐毅乃战国名将,以弱燕胜强齐,一战连克七十二城。孔明自比此二人,是否太过?” 徐庶摇了摇头,笑道:“孔明之才,比此二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水镜先生曾拿另二人与之相比。” 关羽一愣,有过之而无不及?吹牛! “敢问水镜先生以哪二人相比?” 徐庶道:“兴周八百年之太公望,开汉四百年之张子房!”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二人是什么分量?当世居然有人能比? 水镜先生的批言,别人或许不信,但刘备是相信的。 刘备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们又是故友,元直可否代我前去请孔明出山?” 徐庶摇了摇头,有些为难道:“实不相瞒,在下来此之前也曾邀请孔明一同前来,可他淡泊名利不愿出山,我再去一趟恐怕也无济于事。” 刘备一听有些不悦,道:“那么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徐庶想了想,道:“若是主公亲自去请,说不定能请得动。” 刘备闻言哦了一声,想了想,安排道:“左右近日无事,二弟三弟,你们随我前去隆中,四弟和元直先生留下主持樊城事务。” “诺!” 荀骥也想跟着去,但是刘备坚持要他留下来,若是刘表派人来有什么事要说,樊城还是要留一个能做得了主的人。 “二弟三弟,我们兄弟三人多久没有这样悠闲的出游了?” 张飞道:“大哥,若是我们这次真能请出一位大贤,匡扶汉室的志向也能更进一步了!” 关羽一捋长髯,道:“三弟所言是也,我看这次大哥必能请出孔明,之前大哥马跃檀溪便是预兆,先逢困境,而后一跃而起,之后便是一路坦途!” 张飞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二哥说的对!还是二哥会说话!” 三人一路有说有笑,过了隆中,便到卧龙岗。山前有数名农夫在耕种,刘备下马询问:“敢问农家,卧龙先生家在何处?” 农家见几人器宇不凡,拱手答道:“过了此山,山脚下竹林中茅庐便是卧龙先生家。” 刘备谢过农夫,催马前行,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卧龙,三人不由得心花怒放,马儿也跑得快了起来。 “二弟三弟,一会见了孔明先生,千万不可造次!言谈中千万要注意,莫要惹得先生不快!” 张飞高声答道:“放心吧大哥!” 刘备侧目,意味深长道:“三弟,我担心的就是你啊!” 张飞愕然,勒马而立道:“大哥,这话怎么说?” 刘备和关羽哈哈大笑,张飞左看看右看看,也跟着笑了起来。 “放心吧大哥,一会我看着三弟,绝不让他胡言乱语!” “二哥!怎么连你也不信我!” 谈笑间,三人便到了竹林外,刘备勒马而立,不远处的茅庐和背后的高山、屋前的溪水相得益彰,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澄清;地不广而平坦,林不大而茂盛。风景清秀,远离尘嚣,正是一派隐士之风。 “好山好水啊!” “哈哈哈,”纵使张飞是个粗人,也被此处的风景所吸引,感叹道:“卧龙先生倒真会挑地方!” “二弟三弟,我们走!” 快马来到茅庐前,三人将马拴在树上,步行到门前。刘备难掩心中的激动,正要上前敲门,想了想,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回头看了看关张二人,伸手将张飞头上的发冠扶正,又将关羽的胡须捋了捋,惹得二人一阵发笑。 刘备还是不放心,伸着手转了一圈,问道:“二弟三弟,怎么样,为兄的衣着可还得体?” 得到二人肯定的回答后,刘备这才伸手去叩门。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名童子探头出来,看见是三位生人,又长得五大三粗,赶忙半掩起门,警惕的问道:“三位是何人?来此何事?” 刘备拱手道:“在下是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徐州牧刘备,特来拜见卧龙先生。” 那童子想了想,为难道:“我记不得这许多名字。” 刘备颇有些尴尬,道:“你只需说刘备前来拜访。” 那童子又道:“可先生访友去了不在家中。” “哦,”刘备有些失望,道:“先生可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童子道:“并未交代,一般少则三五日,多则十余日。” 那便是等也无用了。关羽道:“不如我们今日且回,他日再来拜访。” 刘备点了点头,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于是转头对童子道:“待先生回来,可转告先生,就说刘备寻先生不遇,改天再来拜访。” 童子点头答应:“记下了,几位慢走。” 说罢,童子慌忙将门关上,还插上了门拴。 张飞一愣,怒道:“这……好生无礼!我们三人远道而来,就算先生不在家,也应该请我们进去歇歇脚喝口水。怎的人还没走,他便先将门关上了?” 关羽宽慰道:“三弟不必介意,我等三人皆是军中之人,他不过是一小童,多加提防也是应该。” 刘备拉着关张二人往回走,道:“二弟所言甚是,三弟何必挂怀?” 三人策马而回,第一次没见道诸葛亮,刘备心中反而更加期待。 第八十五章 大雪封山 二顾茅庐 自打刘备一顾茅庐没见到诸葛亮后,又过了一个月,这天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汉水两岸一派银装素裹。 众人正围聚在火炉旁取暖,刘备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站起身来道:“下了这么大的雪,卧龙先生肯定在家,二弟三弟,我们再去隆中走一趟!” 张飞一脸难以置信,道:“此去隆中有百里之遥,下这么大雪道路又难行,何不过几日再去?” 关羽也不同意,道:“大哥,卧龙先生早晚会回家,雪消以后我们派个人去隆中打听一下便是了,何必冒着大雪前去呢?” 刘备道:“我意已决,二弟三弟若是不愿去,我便自己去!” 荀骥闻言赶忙举手:“我去我去,我陪大哥前去!” 虽然知道这次大概还是见不到诸葛亮,但万一呢! 关羽见刘备心意已决,无奈道:“还是我和三弟陪大哥去吧。四弟你马术不好,腰力也不行,万一再摔伤了,弟妹该不高兴了。” 你妹!红脸贼你又提这茬! 关羽这话一出,满屋子人都憋着笑,只有徐庶一脸茫然,转头问身边的太史慈这是什么意思。 太史慈小声道:“子麒新婚以后的一个多月,议事常常迟到还总是扶着腰,人称扶腰先生。” 唯独对这件事,荀骥非常敏感,纵使太史慈说得已经非常小声,但还是被荀骥听到了,站出来解释道:“我说过了那是骑马摔的,摔的!” 徐庶闻言眉头一挑,看向荀骥:“了然,了然!” 你了然个毛线啊喂!你成婚了没有你就了然! 荀骥气急败坏,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在屋中转来转去,可偏偏屋中的人他一个也打不过,就不说那些领兵作战的将军,一直是文职且给人一种老实可欺的糜竺简雍也是弓马娴熟,徐庶年轻时更是远近闻名的游侠,只有荀骥一个人是武力值的地板砖。 太史慈道:“大家也是好意,你平地骑马都能摔了,这大雪天的就不要出远门了,多在家陪陪夫人和孩子,少用点腰力。” 说到孩子,小高扬今年已经六岁了,也到了识字和学艺的年纪,识字自有糜夫人教他,但是学艺却不知该拜哪个师父,这孩子跟他父亲一样,骨子里都是清白刻板之人。 刘关张三人准备一番后,策马向卧龙岗而去。 到了隆中,雪越发下的紧了,道路湿滑难行,远看前方有一个酒肆,三人大喜,牵着马匹快步来到酒肆,吩咐店家温上一碗酒来暖暖身子,好待雪停赶路。 三人刚刚坐下,却听见邻桌二人正击碗而歌,歌声清亮欢快,颇有种独善其身不问世事的洒脱。一曲歌罢,二人抚掌大笑。 刘备小声嘀咕道:“莫非这二人其中便有卧龙先生?” 关羽道:“即便不是卧龙,也当是卧龙相熟之人。” 张飞嗓门大,想小声也小不下来,道:“二位兄长何必猜测,问问不就知道了?” 说罢,张飞转身走到二人跟前,拱手施礼道:“敢问二位先生,可认识卧龙先生?” 二人相视,反问道:“你是何人,找孔明何事?” 刘备上前道:“在下刘备,前来请卧龙先生出山,寻济世安民之术,不知哪位是卧龙?” 看来刘备的名声确实不小,那二人慌忙还礼,道:“原来是左将军,失敬失敬。我二人并非孔明,确与孔明相熟。” 刘备又问道:“既然是卧龙先生的朋友,想必也是大贤,可否告知姓名?” 二人摆摆手,道:“相逢何必曾相识?左将军访孔明求济世安民之术,我二人乃山野惫懒之徒,才疏学浅不劳下问,不提也罢。” 刘备撞了个软钉子,没奈何,只得饮了酒,等雪势稍小,便又踏上了拜访卧龙之路。 酒肆中诸葛亮的两个朋友看着刘备远去的背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左将军已经来了第二次喽!下这么大的雪,他还是来了。可惜呀,又扑空了。” “你刚才为何不告诉他,孔明不在家?” “你又为何不说?” 二人相视一眼,又抚掌而笑。 “你说孔明会出山吗?” “你希望孔明出山吗?” 二人又是相视而笑,刘备以左将军之尊,冒大雪而来见一个白丁,即便孔明再淡泊名利,也不得不出山,而若是刘备再来一次,孔明如何能不以死相报! “我们这算不算把孔明卖了?” “来与不来,去与不去,皆在刘将军与孔明,与我二人何干!” 刘备关羽张飞策马到了茅庐前,刘备伸手敲门,不一会,小童将门打开,见到又是刘备,抢先道:“卧龙先生不在家,不过三先生在家,正在堂上读书。” 刘关张三人都很失望,不过好歹这次还有个三先生,于是便道:“烦请通报,就说刘备来访。” 小童去了,不一会一个年轻人便出来迎接,拱手道:“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刘备等人还礼,三人进得院内后,只见中门上有一付对联“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走进堂上,家中陈设简单,只有两张书案,两张床榻,不过却堆了半屋子的书。 四人坐下,小童奉上茶水。 那年轻人介绍道:“在下兄弟三人,大哥现在江东孙仲谋处为幕宾,二哥诸葛亮便是将军要见的卧龙先生,在下诸葛均。这屋中的书皆是二哥时常翻阅。” 关羽随手翻来几卷书简便看了起来,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些书涵盖了天文、农耕、奇门、策论、兵略等等方面,看来这位卧龙先生所学甚杂,但学的过于繁杂,必然难以精通,这位卧龙先生真的有才学吗? 刘备问道:“敢问卧龙先生几时出门?何时返回?” 诸葛均摇摇头,道:“二哥六七日前便出门去了,却不知何时能够回来,这大雪封山道路难走,恐怕也得半月才能回来。” 张飞道:“大哥,风雪甚紧,我们也不便在此久留,还是早些回去吧!” 刘备想了想,道:“也好。” 遂问诸葛均借来纸笔留书一封,请孔明且等侯几日,待冰消雪融,自己再来拜访。 第八十六章 三顾茅庐 卧龙出山 荀月之后,冰消雪融。 刘备接连派出两波人去往隆中打探,回报说卧龙先生回了家,兴高采烈的带着关张二人一同前去。 午后,三人到了诸葛亮的草庐,敲开了院门,童子告知三人卧龙先生正在午睡,示意三人小声一些,不要打扰先生。 “什么?”张飞一听勃然大怒,道:“我兄弟三人从樊城到此,三次来访,他居然还要我们等?去把他叫醒!” 那童子非常为难,道:“先生向来都有午睡的习惯,不喜欢被人打扰,若是先生生气,便不会见客。” 张飞一听更开气了,道:“我大哥什么身份地位!他区区一个白丁,竟敢端什么架子!来了三次,见与不见岂是他说了算!你去叫他,他若不见我大哥,我一条麻绳把他捆去樊城,看他见是不见!” 刘备赶忙制止张飞,对小童道:“不必理会我这兄弟胡言乱语,我等三人只在堂下等候,若先生醒来,烦请告知。” 小童这才转身进了屋中,临走时又转头交代道:“这位大汉千万不要再高声呼喊,免得吵醒了先生。” 张飞火冒三丈,正要大叫,却见刘备狠狠的瞥了自己一眼,只好将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关羽也十分憋屈,大哥乃是汉室宗亲,自己和三弟这么多年在战场上厮杀好歹也搏出了一些威名,如今却要在堂下等一个年轻人睡午觉!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刘备泰然自若,关张二人确实越等越烦躁,眼看就要坐不下去了,刘备出言道:二位贤弟若是烦躁,可以先出去纵马到山上游玩,日落时再来草庐中消息为兄便是。” 关张二人哪能放任刘备一个人在这里苦等,拱手道:“大哥等得,我等兄弟亦等得,只是怕这卧龙先生没有真才实学,只是欺世盗名之辈尔。” 三人正谈论时,却听见屋中有人吟诗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三人一愣,看来这位卧龙先生终于是醒了。 只听得那人又道:“童儿,梦中似乎听到有人说话,可是有客来访?” 刘备赶忙上前搭话道:“刘备在此等候先生多时了!” “哎呀!” 屋中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刚刚睡醒的诸葛亮慌忙整理了衣服,穿好鞋快步走出,行礼道:“南阳野人,疏懒成性,蒙将军三次光临寒舍,不胜惭愧。” 三人抬头看诸葛亮,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披一领鹤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 诸葛亮将三人请入堂中,命童子奉茶。主宾落座,诸葛亮道:“前番见到将军所留书信,不胜惭愧。蒙将军厚爱,三顾亮于隆中。然亮年幼才疏,恐有误将军下问。” 刘备道:“前有水镜先生之言,后有徐元直推荐,岂会是虚谈?还请先生莫要自谦,不吝赐教。” 诸葛亮笑道:“水镜先生与元直皆是抬举在下,亮不过一山野村夫,怎敢言赐教?愿闻将军之志。” 刘备促席上前再次拱手道:“汉室倾颓,奸臣窃命,备不量力,欲信大义于天下,而智术浅短,迄无所就。惟先生开其愚而拯其厄,实为万幸!” 诸葛亮闻言,转身而起在屋中踱步,大有指点江山之意:“自董卓造逆以来,天下豪杰并起。曹操势不及袁绍,而竟能克绍者,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今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以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此可用为援而不可图也。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地,非其主不能守;是殆天所以资将军,将军岂有意乎?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高祖因之以成帝业;今刘璋暗弱,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彝、越,外结孙权,内修政理;待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兵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以出秦川,百姓有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则大业可成,汉室可兴矣。此亮所以为将军谋者也。惟将军图之。” 说罢,命童子取出几案下的一副画轴,在案上展开,指着画对刘备道:“此乃西川地形草图,前几日听闻将军来访,我便将此图置下。将军欲成霸业,北让曹操占天时,南让孙权占地利,惟有人和,将军可占。当先取荆州为家,后即取西川建基业,以成鼎足之势,然后方可图中原。” 刘备闻言,避席拱手谢道:“先生之言,顿开茅塞,使备如拨云雾而睹青天。但荆州刘使君待在下不薄、益州刘璋亦是汉室宗亲,备安忍夺之?” 诸葛亮道:“亮夜观天象,刘表不久人世;刘璋非立业之主:久后必归将军。” 这隆中对的名场面,荀骥早已在史书上看过、脑海中浮现过不下百遍,可惜今天却不能够亲临现场。 诸葛亮这番分析和策论,被无数后人争论,很多人都质疑这个方案能否最终实现刘备匡扶汉室的理想,但却从来没有人质疑过它对于刘备集团的重大贡献。 刘备闻言顿首拜谢,又道:“备虽德薄,愿请先生不弃鄙贱,出山相辅。” 孔明走到窗前,望着屋外的高山流水一言不发,静静沉思。 张飞见状,刚要上前询问,却被刘备和关羽同时拦下,二人看着张飞同时摇了摇头。张飞会意,又轻轻坐回了草席上。 须臾,诸葛亮下定了决心,转身走到刘备面前,拱手施礼道:“蒙将军三顾,亮无以为报,惟愿效犬马之劳!” 刘备大喜,既然诸葛亮答应出山,三人便在无拘束,聊起了各人的生平,从平原聊起,一直聊到了近况,诸葛亮也讲起了自己的经历,几人一直聊到天黑,反正今日也回不去樊城,四人秉烛聊到了深夜。 次日一早,诸葛均游学返回,正遇到四人出门,诸葛亮交代道:“能左将军三顾之恩,为兄要出山去辅佐,你就在家中,切莫使田地荒芜,待功成之日我便回来!” 诸葛均点头,四人一路望樊城而回。 第八十七章 孔明娶妻 水镜来访 早已知道了刘备请得诸葛亮出山的消息,荀骥和徐庶一早就在城门等候,直到下午,这才看见四人风尘仆仆的回到樊城。 “大哥!” 荀骥飞奔迎了上去,主要是想早一点见到偶像,徐庶等人也都快步走了上来。 四人翻身下马,刘备带着诸葛亮来给众人介绍,当介绍荀骥的时候,诸葛亮拱手喊道:“山野村夫,见过扶摇先生。” 扶……扶什么? 荀骥脸色大变,刘备亦是一脸懵逼,却见关张二人在一旁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错了、错了!”徐庶快步走上前拉过诸葛亮,小声提醒道:“不是扶摇先生,是扶腰先生!” “什么?”诸葛亮愣了一下:“扶腰?这是何意?” 徐庶小声的给诸葛亮解释了一下,只见诸葛亮的脸色从一开始的茫然转为震惊,最后又变成了偷笑,还是那种很猥琐的笑。 完了,在偶像心中的形象全毁了。 刘备转身问关张二人:“你们跟孔明先生说了什么?” “呃……”关羽支吾道:“我想四弟也是我们兄弟,自然也要跟孔明先生说一说他的事,可能孔明先生听错了吧。” 诸葛亮震惊中转身,我是卧龙不是卧聋!扶摇先生四个字听得真真切切,正要辩解,却见关羽正朝自己挤眉弄眼。 “哈哈哈,许是我听错了吧,闹了笑话,改日定当去扶……先生门上致歉。” 诸葛亮赶忙打圆场,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荀骥,原来关张二人为了能够成功戏弄诸葛亮和荀骥二人,竟然没有告诉他荀骥的名字。 “哈哈哈,既然只是误会,何须致歉?叫我子麒就好。” 跳过了这个小插曲,刘备等人入城,安排了酒宴招待诸葛亮,席间主宾尽欢,好不热闹。 闻刘备请得诸葛亮出山辅佐,刘表特意写信前来祝贺,诸葛亮在荆州一带的士人之中名声响亮,同时也是刘表故友诸葛玄的侄子,当初诸葛兄弟之所以在南阳安家,也是跟着叔父前来投奔刘表,后来叔父病死后,刘表亦常常照顾二人。 自从诸葛亮出山后,荆州的名士们便时常前来拜访。这一天,一个老者骑着毛驴来樊城见诸葛亮,刘备在襄阳参加过几次刘表组织的宴会,一眼便认出这个老者正是大名士黄承彦。 黄承彦与诸葛亮相谈甚欢,临走时突然转身问诸葛亮道:“吾有一女,名为月英,黄头黑色,丑是丑了点,不过才堪与君配,闻君还未娶妻,不知可有意乎?” 诸葛亮想了想,道:“在下并非贪图美色之人,无艳虽丑,亦助齐宣重振朝纲。久闻令爱才名,若能下嫁,求之不得。” 黄承彦大喜,道:“既然如此,我看本月便可完婚!我择个良辰吉日,便来相告!” 说罢,黄承彦骑上毛驴大笑而去。 黄承彦走后,刘备等人走了过来,徐庶劝道:“孔明,你可三思啊,我可是听说那黄家小姐长得……呃,唉!” 刘备赶忙询问道:“我还以为黄老先生刚刚是谦辞,莫非元直见过黄家小姐?” 徐庶摇了摇头:“倒是没见过,不过乡间传言都说相貌极丑,料想不是空穴来风。” 众人闻言于是纷纷劝诸葛亮道:“孔明三思啊!以你的才识,什么样的妻子找不到?何必找个丑女?” 诸葛亮哈哈一笑,道:“古人云:娶妻娶贤不娶色,黄家小姐的才名我早有耳闻,既然黄老先生愿意嫁女,我岂有不娶之理?” 荀骥想了想,后世总有传言说黄月英长得其实并不丑,只是为了挑个中意的夫君才故意自污其名,现在想来她的父亲黄承彦和母亲蔡氏的容貌都并不丑,那么女儿又能丑到哪里去呢? 转眼半个月过去,良辰吉日已到,黄承彦亲自赶着一辆马车将女儿送了过来。 刘备等众人目瞪口呆,这婚礼也太随意了吧? 黄承彦道:“玄德公有所不知,小女性格便是如此,繁文缛节不必大操大办,婚后夫妻和睦才要紧之事。” 最后一句话倒是不假,可结婚也能算繁文缛节吗? 诸葛亮将夫人从马车上接下来,众人都很好奇黄家小姐究竟长什么模样,一个个伸着脖子看。不过黄家小姐纵使再不想大操大办,到底还是穿了一身红装,还盖着盖头,看来众人是看不到喽! 简单的拜过了天地,诸葛亮便和黄夫人进了内堂,众人在前堂饮酒时都有些发蒙,这恐怕是众人参加过最简洁的婚礼了。 诸葛亮成了婚,夫妻二人感情甚笃,过了七日,二人便回了江夏黄家去拜见岳父。 水镜先生听闻刘备真的将孔明请出山来,便准备来到樊城访友,走在路上时又听说诸葛亮与黄家小姐完婚,捻须含笑道:“孔明得其妇矣!” 等水镜先生到樊城时,诸葛亮已去了江夏,既然无缘相见,便来找刘备,祝贺他请出了一位大贤。二人相谈甚欢,直到午后,水镜先生起身告辞。 临出门前,水镜先生仰头长叹道:“孔明虽得其主,却不逢其时,可叹,可叹!” 刘备闻言,忙上前询问这话何意,水镜先生却只是摇头叹气,并不答话。 正在此时,荀骥从外面回来,见到水镜先生却并不认识,正要询问刘备,却见水镜先生突然一怔,上下打量自己,盯着自己看了又看。 荀骥被看毛了,扭头看向刘备,刘备上前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四弟,荀骥,荀子麒。水镜先生有什么指教?” 水镜先生点了点头,继续盯着荀骥看,那目光仿佛能够看穿一切,荀骥迎着那目光与水镜先生对视,拱手道:“晚辈荀骥,见过先生!” 水镜先生掐指一算,突然放声大笑,道:“好!好!甚好!” 说罢,留下一脸茫然的刘备和荀骥二人,大笑着出门而去。 他……这是发现什么了吗?荀骥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放到一千八百年后的现代都很少有人信,难道这个老头能够算的出来吗? 第八十八章 公子求策 刘表试探 时间一晃便过了数年,建安十三年,孙权大举进攻江夏,黄祖战死,刘表大病一场,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这数年来刘琦常常过江来见刘备等人,希望能够帮助自己出谋划策,免于被蔡瑁刘琮一党打压,但刘备碍于身份无法直接插手,唯有劝刘琦忍让。 可最近,刘表病重后,蔡瑁等人认为权利更替就在眼前,更是不遗余力的打压刘琦,刘琦无奈,只得再次来到樊城求助于刘备。 见到刘备,刘琦涕泗俱下大诉苦水。末了,刘琦收拾了仪容,起身告辞,刘备送出城门,刘琦又恳求道:“蔡氏向来打压,恐父亲百年之后不能相容。叔父,请救小侄一救!” 刘备很是为难,一方面在这种时刻自己也不便插手二子的立嗣之争,另一方面自己也没有好的办法。 “贤侄,此事乃你们家事,我如何插手?” 说到这里,刘备转头看到了同来送行的诸葛亮,突然计上心来,附耳道:“帐下有子麒孔明和元直,皆是智谋之士,来日可求教于三人,必有良策!” 刘琦恍然大悟,点头拜谢而去。 回到府中,刘琦左思右想,决定求教于诸葛亮,一来诸葛亮大名如雷贯耳远胜其他两位,二来他的岳父黄承彦曾是自己的老师,有这层关系在,也能好说话一些。 打定主意,刘琦提笔写了一封书信给诸葛亮,声称自己近来得到一本古籍,想请诸葛亮前去一起品读。 次日,刘备正与众人在府衙中议事,突然有人送来了刘琦的书信,得到书信后,诸葛亮狐疑的看向刘备,似乎察觉到这里有刘备的主意。 刘备心里本就在有鬼,被盯的浑身不自在,道:“既然大公子有请,你便去走一趟罢。” 诸葛亮哦了一声,退出了府衙便往襄阳而去,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 “孔明!且留步!” 荀骥快步追出来,叫住了诸葛亮。 诸葛亮回头看到荀骥跑的气喘吁吁,有些惊讶的问道:“子麒,还有何事?” 荀骥拍了拍诸葛亮的肩膀,示意诸葛亮边走边说,道:“聂玄打探到一些消息,辽东太守公孙康杀死了袁熙和袁尚,关中马腾入朝为质,北方已然统一。曹操在邺城挖了一个玄武池训练水军,随时准备南下,而此时刘景升病中恐不久于人世,荆州形势错综复杂,爆发只在朝夕之间。” 诸葛亮叹道:“是啊,刘景升一旦病逝,大公子势单力孤,绝不是蔡氏和蒯越等人的对手,到时荆州危矣,我军亦无容身之处!” 荀骥追问道:“所以,你这次面见大公子,打算如何?” 诸葛亮想了想,道:“劝大公子放弃争嗣,去江夏做太守。” 荀骥摇了摇头,道:“还不够。蔡瑁等人久降曹操久矣,若曹操大军到,我料他们必定开城投降,届时我军腹背受敌,恐有灭顶之灾。荆南四郡太守多是刘使君亲近之人,可建议大公子暗中联络他们,一旦蔡瑁等人投降,我们便沿江而下。只是江陵一地最为紧要,既可扼守长江,又可作为荆南四郡之屏障,请大公子多加留意!”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子麒所言有理,我这就去见大公子。” 送走了诸葛亮,荀骥刚刚回到府衙,却见刘表亦差人来请刘备赴宴。 这个时候刘表突然派人来请,荀骥等人心中咯噔了一下,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于是连忙问使者:“刘使君近况如何?为何会突然请我家主公赴宴?” 那使者回答道:“刘使君近来精神不错,说是半年未见想念左将军,故而派我来请。” 刘备愣了一下,道:“使者请稍候,容备更衣。” 刘备转进内堂更衣,荀骥偷偷摸出一锭碎银塞进使者手中,笑着问道:“近来可有什么风声传到刘使君耳朵里?” 使者迅速把银子揣进怀中,笑着道:“前几日奏报说大公子常常来找左将军,刘使君心疑,这才派我来请。” 荀骥点了点头,道:“多谢相告。”又塞了一锭金子。使者笑的眉飞色舞,又道:“刘使君其实也怀疑是有人从中作梗,只要左将军直言相告,必不生疑。” 听了使者的话,荀骥快步跑进后堂,见刘备已经准备好了,悄悄道:“此去刘使君处,若问起大公子是否常来,大哥只需说蔡氏迫害,不忍见手足相残便是。” 刘备闻言点了点头,道:“我记下了。看来蔡氏对大公子和我们是必欲除之而后快啊!” 荀骥还是不放心,又找来赵云,令其率领三百人随行保护,有了上次的教训,赵云也不敢懈怠,亦步亦趋的跟在刘备身后。 到了襄阳刘表府上,刘表早已等候多时了。 “玄德啊,来来来,这些日子不见,为兄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 刘表的身体确实快不行了,刘备不敢相信,这才半年没有见,刘表已经瘦得皮包骨头,目光也不再锐利,就像风中残烛一般随时可能倒下。 “景升兄,你……”刘备见到刘表这样的状态,快步上前扶住,不由得感慨万千,一时没有控制住,眼泪漱漱的就下来了。 刘表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我这是大限将至。人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二人落座,寒暄一番后,刘表突然抛出了送命题:“听说最近刘琦常常去樊城,你们都聊些什么?” 看似不经意,但刘备还是察觉到了刘表有那么一瞬间,眼神变得如往常一样锐利。 刘备赶忙答道:“大公子前来找我哭诉,说蔡氏相逼,他现在连见你一面都难,我不愿见二位公子手足相残,一直劝他要忍让。” “唉!”刘表长叹了一声,道:“刘琦的处境我也不是不知道,我也担心,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他们兄弟二人相争,可……” 刘备道:“兄长打算怎么做?” 刘表苦笑道:“我若是有主意,还用得着现在发愁吗?玄德,你跟为兄说一句真心话,我这两个儿子,到底该立谁?” 又是一道送命题,刘备想也不想的答道:“这是兄长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便插手,不过无论哪位公子继任,我都当尽力辅佐!” 刘表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们都以为我老了,连句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 闻言刘备正要辩解,刘表却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的担忧我也明白,不问了,不问了。” 刘备默然,片刻,有使者进来禀告:“禀使君,大公子送来了一封书信。” 刘表拿过书简,笑的一脸心酸道:“玄德,你看看,就连我的儿子想跟我说些什么,都得写信了!” 匆匆看了一眼,刘表道:“刘琦想去江夏做太守。你怎么看?” 刘备知道这是诸葛亮的主意,于是道:“这样也好,二位公子就不用争了。” 刘表看着刘备,突然释怀道:“就这样吧。” 第八十九章 刘表逝世 排兵布阵 数月后,刘表病重,命在旦夕。 刘琦听闻消息,从江夏赶回来想见父亲最后一眼,却被蔡瑁拦在门口,任凭刘琦如何哀求就是不让父子相见。 刘琮从屋中走出来,刘琦赶忙上前去求告:“兄弟!你我手足至亲,连你也不让我见父亲最后一面吗?为兄只见最后一面!” 刘琮有些动容,又想起小时候大哥常常照顾自己,心一软,正想放刘琦进去,却被蔡夫人狠狠瞪了一眼,只好道:“兄长,父亲不愿见你,你回去吧!” 刘琦哭拜倒地,被蔡瑁等人架着离开了荆州府衙。 出了府衙,刘琦心如死灰,不知该往何处去,咬了咬牙,渡江进了樊城来找刘备。 关于刘表病重之事,刘备早已知晓,只是没有想到蔡氏能够做得这样绝,连最后的父子相见都不让他们见! 但是眼下,刘琦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此时,刘备集团的计划已经全部告知了刘琦,思索片刻后,刘琦决定跟刘备合作。 “大公子,我得到信息曹操听闻刘使君病重,已整备兵马,不日便要南下,还是先回江夏做好迎敌的准备,莫要忘了我们之前的计划。击退曹军,日后再找蔡氏算账!” 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形势比人强,刘备一边安慰刘琦,一面劝其回江夏。 数日之后,刘表病故。 蒯越和蔡瑁等人在刘表灵前拥立刘琮即位,接过刘表的印绶,成为了新的荆州牧。 讽刺的是,刘琮成为荆州牧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信给曹操,表示愿意归顺。 曹操收到降书,立刻发兵南下要全面控制荆州,顺便收拾刘备。 聂玄散布在豫州的眼线早已将消息传了回来,刘备始终不敢相信,刘琮居然什么抵抗都不做,直接就点了投降。 曹操大军非常迅速,直扑南阳而来,襄阳已经投降,樊城孤城一座,守是守不住了。 刘备火速召集众人商议对策,荀骥和诸葛亮徐庶三人早定下了了计划,这次事情关乎生死,刘备再次将指挥权交给了荀骥。 荀骥站在地图前面,用手指着图上标注着江陵的城池,从案上抽出一支令牌交给关羽。 “此次行动务必要迅速,曹军已经到了南阳,很快就会到这里。其一,让云长先率水军出发,把大军的家眷们都带上,沿汉水直下江陵!” 关羽领命,接过令牌站到一旁,荀骥又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递给了糜竺。 “其二,子仲前往江夏,告知大公子,请他放弃江夏,率军沿途接应,与云长汇合之后同去江陵,联络武陵桂阳长沙零陵四郡,说服太守抽调兵马粮草前来支援!” 糜竺上前接过书信,拱手立在一旁。荀骥又看向刘备,拱手道:“其三,大哥亲率领步卒,取道中卢、宜城、当阳,以最快的速度直下江陵,先展开布防!” 刘备点了点头,拱手接了令牌。 第四道命令,是下给荀骥自己的。 “其四,曹军知道我军撤退后,必遣轻骑追杀,我与翼德、文远、子义各率所部以及陷阵营为后卫,在岘山阻击追兵!” 陷阵营被打得几乎全军覆没,刘备又在那只剩十余人残部的基础上,抽调其他各军精锐补充,这才重新组建了起来。 “其余众人皆随主公一起撤退,子龙,保护主公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孔明,大军到达江陵后,你去吴郡面见孙仲谋,请他出兵协助抗击曹军!” “等一下!”诸葛亮站了出来,道:“子麒,我们之前商议的时候,你从来没说要留下断后呀!这又是为何?” 荀骥看着诸葛亮,想了想道:“我有个仇要报!” 关羽心中一惊:“若真如四弟所言,曹军的追兵必是虎豹骑,这是曹军精锐中的精锐!太危险了!你要做什么?” 刘备亦表示反对,道:“四弟,你又不通武艺,怎能断后?我看还是由文远来吧!” 荀骥却十分坚持:“大哥,我之前曾派人在岘山中做了些准备,必能阻挡曹军,还是让我去吧。” 荀骥的语气坚定而沉稳,不容置疑,使得众人的信心也更加坚定,刘备也不好在说什么,只得交代张飞上他保护好荀骥。 张飞拍着胸膛,豪气冲天道:“大哥放心,有我在,四弟绝不会有事!” “各军今日便去准备,明日一早便出发,子仲现在就出发去江夏面见大公子。” “诺!” 各军散去后,荀骥特意留下了张飞太史慈和张辽三人,安排各自的任务。 “翼德,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大公子曾带我们去孙文台被射杀的那个山谷里看过?你率三百轻骑走在最后,马尾系上树枝,在地上拖行出痕迹制造大队人马行动的假象,将曹军吸引到山谷中!” 张飞想了想,道:“诺!” “山谷中有块巨石,子义,你先率人到山谷中埋伏,将那巨石下挖空,要让曹军经过时能够将道路堵住!还有,硝石硫磺火油等引火之物我已备下,你要多收集柴火,等曹军到时,用巨石截住道路,在山谷中放起火来,火烧虎豹骑!” 太史慈接了将令,道:“诺!” “文远,你率人马埋伏在山口,这边战事一起,你务必收紧口袋,莫要放走一个敌军!” 张辽拱手接令,道:“诺!” 三人领命,各自下去准备了。 大战在即,荀骥已经不是第一次指挥作战,可心情远比上次诱杀吕布时要紧张,这一战可称得上是赤壁之战的序幕,而且敌军是曹军最强大的虎豹骑,战力尤在吕布的并州铁骑之上,而且曹操用兵奇诡莫测,远非吕布和陈宫可比。 回到家中,糜夫人早已收拾好了行李,和高扬一起准备登船,看到荀骥,糜夫人不由得心底难过。 突然,高扬挣脱了糜夫人的手跑到了荀骥身边,道:“父亲,我听说你要去伏击虎豹骑?” 高夫人病逝的很长时间以后,高扬终于开始称呼荀骥和糜夫人为父母,记得他第一次叫的时候,糜夫人激动的哭了一整夜。 “是啊,”荀骥摸着高扬的脑袋,道:“不用担心,你和母亲先去江陵等我,我很快就到。” “不!”高扬突然抬头,道:“我要和你一起去伏击虎豹骑!” 什么?荀骥吓了一跳,这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还小,上了战场没人能够在照顾你。你先去江陵,听话!” 或许是高夫人曾经告诉过高扬高顺的事情,他想为父报仇的心意荀骥可以理解,但一个十岁的小孩上战场确实不妥。 这一瞬间,荀骥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这孩子应该拜何人为师。 第九十章 南下江陵 携民渡江 次日一早,刘备率军南撤,渡过汉水,望着襄阳城高大的城墙,想起刘表曾厚待自己,不由得一阵心酸,策马奔到襄阳城下,高声向里面喊话,请刘琮上城一见。 刘备率军渡河的消息一早就传进了襄阳,为了防止刘备趁机抢占襄阳,蔡瑁下令将城门关闭,各军迅速上城集结,刘琮此时亦正在城楼上。 “请刘琮贤侄答话!” 刘备接连喊了几声,刘琮深知这位叔父守将猛将众多,不敢出来相见,蔡瑁披甲上城替刘琮出来喊话。 “左将军何事?我当代为转告!” 刘备见是蔡瑁,心知说不出什么结果来,还是忍不住问道:“景升兄单骑入荆州时何等英雄,你等怎能劝刘琮贤侄降曹,将基业白白送与曹操?” 刘琮躲在城楼中,听闻此话亦是一阵愧疚,但直到蔡氏和蒯越扶他坐上这荆州牧的大位,他才猛然醒悟,如今的荆州内外早已没有一个人是他的自己人,荆州也早就不是他能做主了。 “左将军此言差矣!曹公乃是大汉丞相国之忠良,荆州是大汉的疆土,何来投降之说?” 刘备高喊道:“景升兄曾与我言,曹操欺君罔上实为汉贼,也曾数次攻打豫州以图迎接圣架,如今他不在了,曹操竟摇身一变成了大汉的忠臣?” 蔡瑁不好回答,总不能说刘表错了吧? 刘备见城上无人回话,继续高喊道:“刘琮贤侄,我曾答应过景升兄,无论你兄弟二人谁做荆州牧,我都将尽力辅佐,如今曹军尚在路上,你若下定决心抗曹,我这就回樊城,愿为前部!” “休要再妖言蛊惑我主!”蔡瑁眼看刘琮动摇,赶忙上前打断刘备的喊话,道:“你不过是想骗开城门好攻进城来,迎刘琦来入主荆州!这番话岂能瞒过我主!” 刘备在城下喊了半天,却不见刘琮出来,自然知道刘琮已然是一个傀儡,心中更加悲伤,暗叹道:“想刘景升名镇八表英雄一世,怎么会有个如此软弱的儿子!” 赵云纵马来叫刘备:“主公,走吧!我们还要赶去江陵!” 刘备叹息不已,拨马就走。 行了三五里,刘备远远看见一座新坟,看看墓碑原来竟是刘表的墓。刘备不由得悲从心起,捧着一坛酒坐在墓碑前:“蔡氏扶持刘琮上位,举荆州而降曹。辱弟备无德无才,负兄寄托之重,罪在备一身,与百姓无干。望兄英灵,垂救荆襄之民!” 说着说着,刘备突然心塞难忍,放声大哭了起来。 “主公!” 赵云猛然发现身后大片尘土飞扬,以为是荆州派兵来追,赶忙叫刘备起身,二人登高远眺,却不是追兵,而是一群扶老携幼的百姓和荆州的官吏。 “这是……” 百姓们走到跟前,官吏们上前禀告:“我等皆是襄阳城中百姓,蔡氏和刘琮降曹,我等不愿跟随,听闻左将军要去江陵,情愿跟着将军走!” 刘备大为感动,便让将士们散开,帮助队伍中的老弱病残一起前去江陵。 诸葛亮和徐庶上前劝道:“主公,我军必须要在曹操到来之前抢占江陵,行军如此缓慢,恐要误了大事!” 刘备拒绝,道:“凡成大事者,需以人为本,如今百姓都来追随,我岂能弃之不顾!” 诸葛亮和徐庶二人见劝不动刘备,眼见要坏事,赶忙派人去告诉荀骥,让他尽量多拖延曹军的脚步。 这件事荀骥早就心中有数,不然也不会亲自跑来断后。 数日以后,曹操大军到达南阳,毫不费力的得到了几乎堪称是天下第一的坚城:襄阳。 率军进入襄阳城中,曹操以丞相之名召见荆州各级官吏,刘琮跪坐在一旁,蔡瑁指着官吏们为曹操一一介绍,曹操翻着名录,官吏缺失不少,但将领大多还在,唯独缺了一个人——文聘。 曹操眉头一皱,颇为不悦的问道:“文聘何在?” 蔡瑁被问得额头冒汗,心中暗骂文聘,怎么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文聘今日告缺,许是身体不适,我这就派人去找他。” 曹操笑道:“是身体不适还是心中有怨?” 轻飘飘一句话,却把蔡瑁惊得魂不附体,他与曹操少年时便相识,深知其多疑的性格,若是他以点概面,猜疑荆州全军上下皆对投降一事有怨气,如何是好? 蔡瑁越想越觉得有此可能,毕竟之前荆州军和曹操数次交手,这次却不战而降,难免让人怀疑。 “德珪何必惊慌?你我自幼相识,我岂不知你的忠心?”曹操笑着宽慰蔡瑁,道:“你不是已经派人去请文聘了吗?一会他到了,自有分晓。” “是是是,”蔡瑁噤若寒蝉,站在一旁不敢言语,心中暗暗祈祷文聘这小子一会来了千万不可胡言乱语。 不一会,文聘到了府衙,径直走到堂下,却立而不跪,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蔡瑁见状,心底发虚,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曹操冷笑一声,道:“闻我大军至,诸军皆来拜见,为何独你不至?” 文聘黯然神伤,道:“为人臣者,却不能为主保全境土,心中惭愧,无颜见曹公尔。” 曹操眉头一条,视左右众人笑道:“文仲业真乃忠臣也!” 安抚完荆州众官吏,曹操问蔡瑁道:“我大军今到襄阳,刘备逃到哪里去了?” 蔡瑁答道:“刘备早已逃往江陵去了。” “江陵?!”曹操吃了一惊,作为兵家大才,他自然明白江陵的重要,“你们就没有派人去追击?” 蔡瑁愕然,不敢抬头。 曹操在堂上来回踱步,须臾,又问道:“刘备走了几日了?” 蔡瑁答道:“有十二三日了。” “十二三日?那不是早已占据江陵城了!”曹操强压怒火,道:“江陵城城池高大易守难攻,且城中粮草足备,攻城又需花费时日!” 蔡瑁道:“未必,刘备当日从襄阳经过时,城中有十余万百姓出城跟随,我听说刘备军保护民众而行,一日仅能走十余里,算算路程现在应该还不到当阳,派轻骑去追,还追得上?” 曹操闻言反问道:“你刚才说刘备带走了襄阳十余万百姓?那你们为何不阻拦?” 蔡瑁道:“我们以为,这些人既然不愿跟随曹公,那么留下也是无用,或许留待将来反而是祸患,不如就让他们离去。” 曹操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德珪,荆州归顺你有大功,我这里上表天子,封你为汉阳亭侯,你先去吧。” 蔡瑁闻言喜不自胜,拱手告辞而去。 “他还以为他立了多大的功劳!”蔡瑁刚走,曹操便在府衙中咆哮起来,“放刘备去江陵!还任由刘备带走百姓!蠢货!” 荀攸上前道:“明公,现在发火已然无济于事,如果蔡瑁所言属实我们应当迅速派人去追刘备,不要让他占据江陵!” “把曹纯找来!再找一个熟悉荆州地形的人!”说到这里,曹操心中冒出一个人选:”去把文聘找来!” 不多时,五千虎豹骑出了南门,直奔江陵而去。 第九十一章 岘山设伏 虎豹喋血 曹纯和文聘二人得到命令前往抢占江陵,曹操下了死命令,就算是把战马跑死,也要赶在刘备之前到达江陵! 虎豹骑乃是天下骁锐,士兵皆是从百夫长中选拔出来的老兵,战马更是清一色的大宛良驹,日行百里不在话下。 曹操将出兵的缘由告诉了曹纯和文聘,二人知道其中厉害关系,不敢怠慢,一路狂奔直追刘备而去,却不知他们的行动早已被荀骥派出去的探子报了回去。 “来了!” 荀骥得道消息,转头问太史慈:“子义,没有问题吧?” 太史慈点头道:“没有问题,我再三确认过了,一会曹军到此,只要将巨石下面的木梁拉倒,巨石便会滚到路上。” “好!” “不知翼德那里如何了。” 曹纯他们出城后不久便看到了张飞留下的痕迹,二人由此断言刘备还没有走远,便纵马沿着痕迹追了下去。 ”咕咕,咕咕。” 山谷那边传来一阵野鸡的叫声,这是张辽在发信号,代表着追兵已经到达山谷,荀骥站起身来远眺,果然能够看到大量的沙尘。 “各军准备!”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虎豹骑已经到了荀骥眼前,太史慈率军埋伏在山上,右手轻轻抬起,数名士兵拉紧了手中的麻绳。 “拉!” 虎豹骑正全速追杀,冷不防一块巨石从半山腰上滚落下来,冲在最前面的数人来不及勒马,狠狠的一头撞在了巨石上,人马皆撞了个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抽搐了记下便没了动静。 前方的将士勒马停住,但后面的将士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对于撞成了一团。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虎豹骑发生了一阵骚乱,冲在前面的一名骑将刚刚稳住身形准备指挥众人下马去搬来石头,却不防从山上飞下来一支箭,一箭封喉! “放箭!” 太史慈一声令下,两边山上埋伏着的士兵纷纷站了起来,不断的朝下方射箭,又扔下不少木柴等引火之物。 曹纯和文聘立刻组织队伍防御,骑兵队伍在山谷中施展不开,两侧绝壁上又光秃秃的没有什么掩体,虎豹骑的将士们只能将盾牌举过头顶挡住从山上射下来的箭。 这样不是办法,而且骑兵的盾很小只能遮住自己,无法保护战马,而且为了保证速度,战马又没有披马甲,就在这混乱的时间中,已经有很多战马被射杀了,战马的尸体倒在路上,又影响了其他人的行动。 “退出山谷!快退!” 山谷狭小,由于刚才巨石落下时造成的混乱,现在全军都挤在一起,想让战马转身何其困难! “曹纯!” 曹纯听到呼喊,抬头看向山上,却见荀骥站在山头:“当日在徐州,你射了我一箭,几乎要了我的命。现在我在此地设下埋伏,专门就是要还你一箭!” “子义,射他!” “保护将军!”虎豹骑不愧是天下骁锐,即便在这样混乱的时刻,曹纯周围的人依旧奋不顾身的扑过来为曹纯挡箭。 太史慈连射了好几箭,皆被挡下,只得感叹一声:“果然是训练有素!” 只是,人可以训练有素,但战马可不行,尤其是在面对火的时候。 “扔火把!” 随着火把被扔下,先前扔下的那些引火之物都被点燃,火焰一霎时就窜了起来! 战马受惊了! 如此猛烈的大火将战马身上的毛发点燃,吃痛的战马纷纷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兵摔倒在地,随后炸了营的战马在惊恐下四散奔逃,将地上的骑兵和战马的尸体踩成了一摊肉泥! 不仅仅是大火,山上还扔下了不少 “快退!退不出去的,先把战马杀掉!然后步行列阵退出山谷!” 一声令下,骑士们纷纷将手中的屠刀砍向战马,不一会,山谷中前方就已经没有几匹还站着的马了,而后方的骑兵,这时也堪堪调转过马头,准备冲出山谷。 待到他们冲到山谷时,却发现不知何时早已有一支人马堵住了谷口,正是张辽! “放箭!射杀他们的战马!” 虽然骑兵对步兵有天然的优势,但如果在狭小空间里真对上准备充足且手持强弩的精锐步兵,也未必能讨到便宜。 张辽本身也是并州铁骑的指挥官,深知骑兵的要害所在,这样的山谷中,只要放倒前面几匹战马,就能把后面人的路统统堵死! “冲过去!” 曹纯刚才就已经将自己的战马杀死了,此时步行冲到此处,见张辽在前方拦路,自知已经到了不得不拼命的时候,高举这环首刀率先发起了冲锋! 这下总没人给你挡箭了吧? 在山上的太史慈也一路赶了过来,看到曹纯亲自发起了冲锋,于是张弓搭箭,一箭便将曹纯左肩洞穿。 “将军!” 文聘也赶了过来,刚刚他被战马掀翻在地,又被一匹失控的战马撞了一下,此刻披头散发满脸是血,挣扎着跑到曹纯面前:“我带人在前方冲击,必为将军杀出一条血路!” 说罢,文聘扭头便招呼身边的将士:“跟我来!” 曹纯亦非贪生怕死之辈,让人帮自己折断箭杆,又从地上捡起环首刀:“仲业,我与你同去!” “哼!” 张辽亦是骁勇之将,步行提刀出阵,双方兵对兵将对将的战到了一处! 文聘和曹纯虽然勇猛,可单论武艺却还不是张辽的对手,尤其是现在一个身负重伤,一个挨了一箭,虽然奋力,却依旧被张辽打得节节败退,眼看张辽就要斩下曹纯的人头,却被文聘死死架住长刀。 “将军快逃!” 文聘口中溢血,拼命抵住张辽,曹纯却没有选择逃走,趁着文聘缠住张辽试图从背后偷袭,却忘记了山上还有一个神射手。 “嗖!” 就在曹纯准备举刀时,突然一支箭从山上飞了下来,速度极快,曹纯根本来不及躲闪,正中咽喉! 张辽抬腿踹倒文聘,回头一刀却斩了个空,原来他也早已发现曹纯准备偷袭,故意买了个破绽,却被太史慈先下手了。 文聘看着倒在地上的曹纯,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主将死后,虎豹骑剩下的将士皆被张辽和太史慈堵在山谷中射杀。 战斗打完,张辽和太史慈收拢部下来见荀骥。 “我们快撤,曹操很快就会知道这里的战斗,马上就会有援军。把剩余的硝石硫磺等物撒在树林中,留几个干练的看着,一旦援军到来,再给他们个惊喜!” 第九十二章 火烧山林 江东来使 次日,一骑快马飞入襄阳城中,明明没有路程没有多远,探马却是浑身大汗。 “报!虎豹骑在岘山遇伏,将军曹纯、副将文聘战死,虎豹骑全军覆没!” 探子不敢将消息直接告诉曹操,转而来找前军大将曹仁,曹仁吃了一惊,赶忙问道:“你说什么?消息确实吗?” “确实!小人进入了岘山山谷之中,那里尸横遍野,曹纯将军身中两箭,文聘将军浑身是伤!” 曹纯是曹仁的亲弟弟,骤然听闻曹纯的死讯令曹仁错愕不已,一时间竟愣在当场。 回过神来,曹仁突然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来找曹操。 见到曹仁大哭,曹操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发生了什么。 “明公!子和……子和他……他战死了!” 什么?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曹操也反应不过来。曹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将那名斥候的话又给曹操复述了一边。谁知曹操听后根本不信,哈哈大笑。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子孝,你好好想想,就刘备手下那些人,能够将虎豹骑杀得全军覆没、连一个传信的都跑不出来吗?若是说子和中了埋伏战死,那或许可能,但若说虎豹骑被歼灭,那这一定是假的了,这样吧,我再派一批人马去看看。” 很快,探马送回了消息,虎豹骑确实在岘山中被歼灭。 曹操大怒,立刻亲自带大军赶到岘山,见到虎豹骑一地的尸体,保着曹纯的尸体痛哭起来。 首战失利损兵折将,还败的这么惨,尤其是作为全军精锐的虎豹骑竟然被全歼,曹军的士气大受打击。 “刘备!我誓杀汝!” 主帅一怒,三军惊惧。 就在此时,岘山南面的树林中突然升起一阵黑烟,原来是荀骥留下的人看到曹军出动,点燃了树林。 在大军周围的斥候看到火起,赶忙回来禀告曹操。 “禀丞相!岘山南面起火了!” 曹操闻言愤怒到失去了理智,红着眼要率军追击刘备,最后在荀攸等人的苦劝下才率军退出岘山。 “于禁、徐晃!”曹操唤来二将,命令道:“你二人率军先行灭火,清出一条路来,我要亲自率军去追击刘备!” “诺!” 二将领命而去,然而时值深秋,草木枯萎易燃,且秋来山中水源枯竭,取水还得跑到山下,灭火岂是那么容易。 大火数日不绝,曹操怒气冲天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分出一路人马走临沮山道,又令荆州水军沿汉水而下,两路人马直下江陵,但是这两路人马一路绕道,一路走水路,大概是追不到刘备了。 太史慈和张辽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那可是虎豹骑啊,作为主力部队在官渡打垮袁绍、南皮击杀袁谭,又在白狼山斩杀了蹋顿,名震天下的精锐,张辽自问即便是并州铁骑和白马义从,也未必有这样的战力。可这样的精锐,居然被一战全歼! 听着太史慈和张辽二人眉飞色舞的讲述战役经过,在前方做诱饵却没能赶上大战的张飞一肚牢骚,埋怨荀骥这样过瘾的大战居然不让他参加。 阻绝了追兵,又在岘山放了一把火,暂时是不用担心曹军追击,荀骥知道刘备行军缓慢,心急如焚率军快速赶路,希望能够早日和刘备汇合。 几日后,荀骥率军过了当阳却依然不见刘备,心中踏实了许多,当阳距离江陵只有百里之遥,即便刘备行军再缓慢,曹军想追上来怕也是不可能了。 “快,我们再赶快点,争取明日到达江陵!” 此时关羽和刘琦已然到达江陵城中,二人一面加固城墙,一面派人出来接应,终于在距城二三十里处接到了刘备。 “大哥!” 在见到关羽的时候,刘备等人激动不已,江陵城近在眼前,众人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加快脚步,今日天黑前进城!” 关羽在人群中左看右看,却始终不见荀骥的踪影,不由得担心起来:“四弟他们去阻击曹军,还没有回来吗?” 说到这里,刘备亦有些担忧,道:“没有,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关羽拉着刘备走到一旁,悄悄道:“江东派人来了,现在就在江陵城中。” 刘备一愣,江东和荆州有世仇,他们挑这个时候派人前来,是打算做什么? “来者是谁?要做什么?” 关羽道:“来者是孙仲谋的心腹之人鲁子敬,说是来吊丧,但……曹军来势汹汹,荆州投降,交州士燮与曹操结好,这样一来长江以南便只剩江东孙权,我猜他们是来寻求结盟的。” “哦?”刘备惊讶,“这是好事啊,二弟你为何这般模样?” 关羽悄悄瞄了一眼诸葛亮道:“虽然四弟之前安排过让孔明去江东求援,但此人毕竟年轻,而且他的大哥又在江东做幕宾,我想还是再跟四弟商议一下,稳妥一些。” 说到底关羽对于诸葛亮还是不太放心,无论资历还是能力,在这短暂的相处中诸葛亮尚不能令众人信服。但荀骥则不同,从平原至今,资历不用说,常常跟在刘备身边出谋划策,在下邳更是指挥过击杀吕布这样的大战,在刘备军中建立了的威望,这也是这次刘备将指挥权交给荀骥的原因。 “无妨,四弟既然安排孔明前去,自然有他的道理,”刘备拍了拍关羽的肩膀,“我们只管相信四弟的眼光,也要相信孔明。” “对了,大公子派人去联络荆南四郡,他们什么态度?” 关羽道:“四郡太守皆已答应支援,武陵的三千兵马已经进了城,正在跟大公子一起加固城防。” 哦,刘备点了点头,暗自盘算了一下:自己手中约有一万五千人,刘琦手中有两万余人,四郡加起来又能出一万多人,这样算下来兵力将近五万人,如果不出意外,守城问题不大。 麻烦的是,各路兵马和自己带来的十余万人加起来,江陵城一下多了二十万张口,时间一长,粮草便是大问题。 天黑后,刘备率军赶到江陵城,刘琦出来相迎,二人相见,不胜唏嘘。 第九十三章 江陵固防 南下联孙 听闻刘备到了江陵城,鲁肃便坐不住了,当晚便来拜访刘备。 刘备正要相迎,诸葛亮却拦了下来:“主公不可。” 刘备一愣,问道:“这是为何?” 诸葛亮道:“此时城中军民皆以大公子为首脑,我们万不可在此时私下与江东使者见面,更不能与江东达成任何协议。” 刘备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去跟他说,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议。” 诸葛亮出来与鲁肃说明,鲁肃亦觉得有些唐突,连声致歉后回到了馆驿之中。 次日一早,刘琦刘备和诸将一同会见鲁肃,众人落座,鲁肃上前道:“我主听闻刘使君病逝,派我前来吊丧,不想荆州却遭逢如此大变。曹军南下,不知公子和将军做何打算?” 刘备与刘琦相视一眼,道:“我等自然是要在江陵与曹军决一死战。” 鲁肃想了想,问道:“若敌不过曹操,又该如何?” 刘琦道:“苍梧太守吴巨,乃是我父亲旧部,若我们不敌曹操,只有南下交州去投靠他了。” “吴巨?”鲁肃摇了摇头,道:“曹操大军一到,吴巨尚且自身难保,又岂能保护诸位?” 刘备笑道:“只是最坏的打算而已。” 鲁肃沉默半晌,问道:“敢问左将军,曹军这次来了多少人马?战力如何?” 诸葛亮想了想,道:“曹操自领大军十五万,到荆州时又收降军五六万,因此总兵力不会低于二十万。至于战力……” “报!荀长史率军回来了!” 上次刘备在蔡瑁面前给荀骥诌了个官职,后来想了想也并无不妥,于是干脆就默认了下来,因此这也成了荀骥如今正式的职位。 刘备抚掌而起,喜不自胜道:“四弟回来了?快快请他进来!” “大哥!大哥!”还不等刘备召唤,张飞已经快步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激动的汇报战绩:“四弟在岘山设伏,全歼了虎豹骑!” “什么?” 堂上众人哄的一声炸开了锅,关羽更是惊的目瞪口呆,他曾在曹操手下待过一段时间,对于虎豹骑最是了解,这样的战力怎么可能被一战全歼? “三弟,此话当真?!” “是真的!”张辽走了进来,“曹纯和文聘都被我军所杀!” 荀骥率张飞太史慈张辽大步走进堂来,众人皆起立相迎,这一刻所有人多的目光都落在了荀骥身上,这个消息太过震撼,极大的鼓舞了守军的士气。 “哦?”荀骥猛然发现还有一张生面孔,赶忙问道:“这位是……” 鲁肃拱手回答道:“在下鲁肃,奉我主孙仲谋之命前来吊丧。” “哎呀,”荀骥赶忙回礼道:“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二人寒暄了几句,众人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气氛慢慢的平静下来,但人人脸上都难掩激动之情。 须臾,鲁肃仔细想了想,郑重向刘琦和刘备提出结盟的意向,道:“如今曹操大军压境,虽输了一阵,但主力尚存,而荆州势单力薄,恐怕难以抵挡。我主虎踞江东六郡,兵精粮足,江表英雄多归附之。而今为诸位所计,不如派心腹前往江东结盟,共同抗曹。” 这一提正中刘琦刘备下怀,二人假意推诿一番后,允诺派人前去。鲁肃不时瞄向荀骥,暗示希望能够派荀骥为使。 派荀骥去出使东吴自然是不可能的,刘备想了想,道:“子敬言之有理,我看就让孔明前往江东走一趟吧!” 末了,刘备看向刘琦,又接了一句:“公子以为如何?” 刘琦想了想,道:“如此甚好。” 鲁肃闻言略显失望,但转念又一想,诸葛亮的兄长亦在江东,且是孙权心腹之臣,就以使者而言确实更合适,也更能够促成两家结盟。 事态紧急,鲁肃和诸葛亮当即便出发赶往江东。 送走了鲁肃和诸葛亮,时近傍晚傍晚,诸军夜以继日加固城墙,荀骥又和刘备徐庶等诸将商议守城之事。 为了此次大战,城里共发动了数万壮丁连夜准备守城器械,更是紧急训练的一些青壮年男子,负责后勤保障,协助守城。 “我们在路上时打探到曹军兵分三路,一路荆州水军乘大船顺汉水而下,一路由曹仁和徐晃为主将沿临沮山道下来。大哥,此去西南,沮水边上有一座麦城,可让二哥率水军精甲万人前往麦城据守,挡住这路人马。” 事不宜迟,关羽接过将令立刻整军出发。麦城地处当阳南侧,这里留一支人马,不仅可以挡住从临沮道来的曹军,更是可以牵制江陵正面的敌军。一旦战斗失利,亦可通过沮水回到江陵。 “从汉水而下的水军大多是荆州旧部,未必有什么士气,有江夏来的水军在江面上,足以封锁长江。” 严格来说荀骥无法指挥江夏水军,刘琦与刘备虽然合兵共守江陵,但彼此分治,想指挥刘琦的部下,还是要看他本人的意思。 刘琦点了点头,江夏水军正是他的部下,常年与江东水军交战,以战力来说肯定是要强于疏于战阵的荆州水军。 见刘琦认可了自己的安排,荀骥继续往下说:“真正的问题还是正面的曹军主力。正面攻城我们可以守住,但曹操奸诈,用兵不可以常理度之,我们要做好万全之策。” 诸将默然,曹军的十余万主力长期跟着曹操南征北战,战力非同一般,着实不好对付。 荀骥紧紧盯着地图看了好大一会,双方兵力悬殊,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能够主动出击,就如同当年官渡战场上的曹操一样,只能坚守见招拆招,等对方主动犯错。 想到这里,荀骥猛然一件事情袭上心头,徐庶亦反应了过来,二人手指同时指向了汉水。 即便分了兵,曹军在江陵的正面依旧有着十五六万人的大军,这么多人每日消耗的粮草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么多粮草,走水路要比走陆路划算得多,这击败曹军的文章,还得从汉水上做! 第九十四章 曹军连营 会猎于吴 曹操率军刚过了当阳,探马回报刘备进驻江陵的消息,曹操轻轻点了点头,这早已在意料之中。 从襄阳一路追下来,曹操早已从悲伤愤怒的中恢复了理智,以于禁为先锋,率军先行赶到江陵城下,为大军攻城做准备。 数日之后,曹操大军到达江陵,与此同时水军也在长江水面上建立了水寨,数百艘大船一字排开,声势十分唬人。 看着远处的江陵城,曹操却并不着急攻城,随手写了一封书信送到江东,便就在城外扎下连营,将水寨旱寨连成一片。 诸葛亮和鲁肃一叶扁舟沿江而下到了豫章郡,临下船前鲁肃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身对诸葛亮交代道:“孔明先生,见到我家主公,千万不要说曹军强大,贵军在岘山歼灭虎豹骑一事倒可以拿出来讲一讲。” 是怕吓到孙仲谋吗?诸葛亮轻轻挥了挥羽扇,拱手道:“子敬不须叮嘱,亮自有分寸。” 鲁肃点了点头,心中却多了几分不祥,再想叮嘱时诸葛亮已昂首下了船。无奈摇了摇头,二人进了城,鲁肃安排诸葛亮住进馆驿,独自去求见孙权。 “子敬,快快请坐!”孙权听说鲁肃回来了,赶忙将人请了进来,“快说说,你去荆州打探消息,结果如何?” 鲁肃道:“刘表死后,刘琮接任荆州牧,曹操大军一到荆州,刘琮便投降了。现在刘琦放弃江夏,和刘备退守江陵,准备依托长江天险,保住荆南四郡,再图他计。” “哦?”孙权闻言眉头皱起,“如此说来荆州已经无力抵抗曹军了。看来,我们也……” “不!”鲁肃站了起来,取出地图指给孙权看:“虽然襄阳丢了,但刘琦刘备二人手上还有五六万人马,依托江陵城和长江天险依然可以挡住曹军,而且就在曹军精锐追击刘备时在岘山遇伏,曹纯文聘战死,虎豹骑全军覆没!如此看来曹军的战力也未必如传闻那般强大,我们两家联手定能击退曹军!” 孙权听闻岘山遇伏心中不悦,又听到虎豹骑被歼灭,脸色大变问道:“你说虎豹骑被歼灭了?” “正是!”鲁肃肯定答道:“当日我与刘备刘琦等人商谈,正遇到他手下的荀子麒和张翼德等人进城,伏击就是他们做的!不仅如此,刘备派了诸葛子瑜的二弟孔明前来商谈结盟,主公明日便可一问究竟。” 次日,孙权召集群臣议事时,曹操的书信送到,孙权打开看了一遍,又将书信递给众人传阅。 鲁肃借过书信,信上写: 孤近承帝命,奉词伐罪。旄麾南指,刘琮束手;荆襄之民,望风归顺。今统雄兵百万,上将千员,欲与将军会猎于江夏,共伐刘备,同分土地,永结盟好。幸勿观望,速赐回音。 大伙儿都看完了,又将书信放回案上。孙权道:“诸位以为如何?” 张昭左右看了看,见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有话要说,却又都不愿先开口,于是起身拱手道:“曹操现拥百万之众,假借天子之名以征讨四方,拒之不顺。且我江东赖以拒北方者,乃是长江也。如今操得了荆州,长江天险已不是江东之利,恐怕难以抵挡。以在下之见,不如投降曹操以保全江东。” 有人先打开了局面,众人亦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了起来。孙权听得分明,大多都是投降的言论。 孙权心中不悦,强忍着站起身来,道:“既然诸位有话要说,你们先商议一下。”转身离开前,孙权又招呼鲁肃:“子敬随我来。” 张昭目视鲁肃,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要其劝孙权投降。鲁肃视而不见,昂首随孙权进了后堂。 转入后堂,孙权眸光一转,右手重重的拍在墙上:“子敬,你怎么看?” 鲁肃拱手沉声道:“群臣所言,皆是为自己计,无一人为主公计!众人降曹,依旧可以各归治下或投身丞相府,他日终不失一郡太守之职位,机缘得当九卿亦不是不可能。而主公呢?降曹之后职不过虚衔位不过封侯,入朝为质如刘琮一般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众人之言断不可听,主公还需要自己拿主意。” 孙权长叹一声,失落道:“刚才听众人议论,大为失望,只有你子敬与我意见相同,但是曹军举北军而来,又得了荆州降卒,兵锋强大,恐怕难以取胜。” 鲁肃上前道:“主公难道忘了,此时不是我们一家在抗曹,江陵还有刘备刘琦!来日会同文武议事,可以将孔明请来,听听他怎么说。” 孙权点了点头,摆手道:“你先去吧,叫他们都散了,明日再议。还有,写一封信,叫公瑾也回来。” 鲁肃拱手退出了内堂,告诉前堂的人明日再议,便头也不回的去了馆驿,想要跟诸葛亮再叮嘱几句。 到了馆驿中,鲁肃再三跟诸葛亮叮嘱:“江东上下众人皆惧怕曹操主张投降,先生明日议事时请千万要谨慎言行,切不可说曹操兵多将广,否则他们更是没有半分斗志,决计不会与你们结盟。” 诸葛亮很是惊讶,问道:“江东从来没有跟曹操交过手,群臣何意如此畏曹?” 鲁肃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给诸葛亮宽心:“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虽然此间主张投降者众多,但是真正能够影响我家主公决断之人后天才能回来,只要能够说服此人,结盟之事便算成了大半。” 诸葛亮恍然大悟,眼睛珠一转,心态也跟着放松了:既然明天见的人都没什么分量,那我就随便发挥了。 见诸葛亮神态放松,鲁肃突然眼皮狂跳,起身准备告辞,道:“你先准备一下,明日免不了一场唇枪舌战。” 诸葛亮送鲁肃出门,顺便问道:“敢问那能够左右孙将军决断之人是谁?” 鲁肃转头看向鄱阳湖方向,口中吐出三个字:“周公瑾。” 诸葛亮恍然大悟,笑着点了点头,看来这次主要的对手就是他了。 第九十五章 吴廷议事 孔明献策 一早,鲁肃接上诸葛亮就去孙权府上议事。到了堂前,江东文武分班进入大堂,鲁肃再三叮嘱完孔明,叫他稍候,便跟在众人后面进了大堂。 不多时,堂里有人出来请诸葛亮。诸葛亮昂首走进堂中,见孙权已率众人现在门口迎接,慌忙拱手行礼道:“外臣诸葛亮,见过吴侯。” 讲道理,孙策临死前虽然把吴侯和讨逆将军的印绶给了孙权,但这种私相授受并不被朝廷认可,但既然是有求于人,诸葛亮当然要把帽子给孙权戴起来。 “孔明先生请上坐。”孙权将诸葛亮迎进门内,笑道:“闻先生名冠荆襄人呼卧龙,是左将军三顾茅庐才请出山的大才,今日到此,吾有幸求教。” 诸葛亮谦虚笑道:“吴侯过誉了,在下不过山野村夫,无甚才学,不知吴侯想问什么?” 孙权不假思索,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听闻先生辅佐左将军在江陵与曹操相拒,不知曹军有多少兵马,以何人为将?战力如何?” 诸葛亮想了想,又看了看孙权,轻摇羽扇,沉重道:“曹操趁刘使君病危时大举进军,旨在一举荡平江南,因此兵马极多,马军、步军、水军合计不下三十万。曹操本人亲自为将,势不可挡也。” 这番话听得鲁肃心惊,看来他是完全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可没有听进入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大加渲染曹军的兵势呢? 鲁肃当即便坐不住了,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手指着诸葛亮,脸色极为难看:“诸葛亮,你……” 孙权抬手制止了鲁肃的言行,鲁肃受意,不甘的又坐回了位置上。且看他还要再说些什么。 诸葛亮一番话说完,江东群臣又开始议论纷纷,堂上一片嘈杂。 “既然曹军势不可挡,为何左将军与刘琦还要守在江陵城,”孙权反问道,“这不是螳臂当车吗?” 诸葛亮答道:“昔日齐国有壮士田横,纵使自杀亦守义不辱。我家主公乃是王室之胄,英才盖世,众士仰慕。事成与否,且看天命。岂能坐视曹贼欺君!” 孙权脸上已经相当难看,又问道:“既然左将军不降,依先生看,我江东该如何决断?” 诸葛亮道:“往昔天下大乱,令兄孙伯符将军起江东,左将军收众徐州,与曹操并争天下。今操击败袁绍,北方略已平定;近又新破荆州,威震海内;纵有英雄亦无用武之地,只能退守江陵。吴侯可量力而行:若能以吴、越之众,与曹操抗衡,当尽早出手,派遣兵马往江陵相助;若其不能,当听从众谋士之论,按兵束甲,北面而事。” 孙权脸上已看不出什么表情,又翻来曹操的书信一遍一遍的观看。 诸葛亮顿了一会,见孙权并未说话,群臣也不言语,大堂上一片死寂,突然摇着羽扇轻声笑了起来。 “呵呵呵……” 诸葛亮的笑声在落针可闻的大堂上显得分外扎耳,诸葛瑾担忧的看向弟弟,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鲁肃已经不想再搭理他了,但人毕竟是自己请来的,这出戏还得让他唱下去,于是好声没好气的问道:“先生笑什么?” 诸葛亮止住笑声,答道:“吴侯欲外怀服从之名,而内存疑二之见,事急又不能决断,祸不远矣!” 江东众人大惊失色,孙权满面怒容,冷哼一声起身拂袖而去。 “狂徒!” 主家都走了,群臣自然也不必留下,皆哂笑而散。诸葛瑾慌忙追进内堂,鲁肃则是走过来,满面怒气责问道:“先生为结盟而来,故意激怒吴侯,却是何意?吴侯念及阁下也是高人,不便当面斥责,也罢,你走吧。” 诸葛亮笑道:“只是试探尔。若吴侯一听曹军有三十万便被吓倒了,我也就没有必要多费口舌。我们已有破曹之策,刚才堂上人多眼杂不便相告,请子敬上复吴侯,若吴侯肯见我,自当相告。” 鲁肃吃了一惊,道:“莫非是在戏耍我?你们什么时候就定下计策了?” 诸葛亮哈哈大笑,推着鲁肃去内堂,道:“快去吧!” 鲁肃将信将疑,转身又问道:“真没骗我?” 诸葛亮并不言语,自信一笑转身又坐回了位置上。 鲁肃见诸葛亮这般胸有成竹,转念一想,他再说谎也没有意义,转身便进了内堂,将诸葛亮的话如实告诉了孙权。 孙权一怔,转身看着鲁肃,认真的问道:“你觉得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鲁肃也心里没底,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孙权也逐渐没了耐心,挥手就要赶人,却被诸葛瑾拦住:“主公,舍弟绝非不懂分寸之人,他说有破曹之策,必然是有的。” 孙权看着诸葛瑾,又仔细琢磨了一下,道:“子敬,你去将孔明请到这里来说话。” 片刻,诸葛亮随鲁肃一起进了内堂,进门前,鲁肃又交代:“虽然你也不会听我的,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若是你拿不出破曹之策,就请速速离开,你若再敢戏耍吴侯,他能容你,江东三军将士也容不得你!” 诸葛亮大笑,拍着胸膛保证:“子敬放心!” 他越笑鲁肃心里越发毛,恨不得将他的嘴堵上。 进了内堂,众人落座。孙权再次诚恳问道:“曹操吞并袁绍以后,早晚要染指江东,我有江东六郡之地,岂能受制于人!早有抗曹之意,闻先生有破曹之策,还请教我!” 诸葛亮笑道:“刚才试探吴侯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我们虽然退守江陵,但左将军兵力尚存,又有大公子合荆南四郡之众,兵力不下五万,曹操之众远来疲惫,犹如强弩之末,其势不能穿鲁缟。虽然收降荆州水军,然而荆州水军久不操练,绝非江夏水军和江东水军之敌。江陵城坚池深粮草足备,足以固守。且南郡和南阳之众虽然受于蔡氏和蒯越等人不得已而降曹,然而其本人必不心服,一旦战事相持不下,则曹军后方必乱!今若吴侯能与左将军、大公子联手,则破曹不在话下!且,曹军主力若是在荆州与我们相持,吴侯亦可提兵北上,或取寿春以威胁豫州,或取广陵以进徐州。曹操、荆州、江东,鼎足之势成矣!” 孙权闻言大悦,当即传令下去,令各部人马整军备战,与曹操一决胜负。 第九十六章 江东震动 夜访周郎 孙权的命令传遍江东,群臣自然知晓,再一打听,原来是诸葛亮出的主意,群臣当即便聚在一起,打算去面见孙权。 “吴侯有令,不见任何人!诸位请回吧!” 众人乱哄哄的挤到了孙权府前,却被卫士硬邦邦的扔下了这么一句话,吃了闭门羹,群臣也没有办法,想来想去又都跑到了张昭家中商议对策。 “这孔明不知给吴侯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吴侯连我们也不见了!” “没错,我们前日定然是中了诸葛亮的计策了!他故意把吴侯气走,将我们支走后又去见了吴侯!跟他那个哥哥一样,一肚子坏水!” “那个鲁子敬也不是个好东西,明明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来跟我们商量,我看这个主意就是他出的!” 众人吵吵嚷嚷,张昭却察觉出了其中猫腻,挥手示意让众人先不要吵,众人见张昭有话要说,纷纷闭了嘴转头看向了张昭。 张昭轻咳了一声,道:“诸位,我们跟在吴侯身边多久了?他岂是那么容易被说动的?我看诸葛亮只是提了个主意,吴侯应该是从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要打。” 众人想了想,张昭所言有理,从吴侯闭门谢客来看,这个决心恐怕并不容易被动摇。 “这可怎么办?曹军实力强大,当初能够以弱胜强击败袁绍,难道吴侯认为现在的自己比当初的袁绍更加强大吗?若是逞强与曹操争锋,无异于以卵击石尔!” 张昭叹了声气,道:“只怕吴侯现在对我们失望透顶,我们劝不得也劝不了。现在能劝吴侯的,只有一个人。” 众人皆问道:“是谁?” 张昭道:“周公瑾!我已打听过,他今晚就要回到柴桑,我们一起去见一见他,务必让他劝主公降曹!” “也唯有如此了!唯有如此,才能保全江东六郡百姓!” 傍晚时分,几骑人马下了船,飞奔直入城门,为首一员大将,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容貌十分俊美,正是人称美周郎的周公瑾。 周瑜进了城,本想先去见孙权,又道天色已晚,便打算回家先歇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去面见孙权。 “公瑾!” 刚喝了一口气,连饭碗都还没端起,门外忽然来了一大群人,皆是江东的谋臣,周瑜不好不见,于是便将人请入了堂上。 进了堂中众人落座,张昭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公瑾可知吴侯准备出兵抗曹吗?” 周瑜早已猜到他们为何而来,却又不知他们究竟对出兵持何态度,索性装了个傻,摇头道:“这倒还没有听说。” 张昭等人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听说,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边,又道:“曹军已到荆州,而诸葛亮又来此蛊惑吴侯,无非是借我江东之兵来解自己之围罢了,如今曹操兵强马壮,又有皇帝在手,我们绝非敌手,为了保全江东百姓,请公瑾务必劝说吴侯,回绝荆州盟好,举江东降曹方为上策!” 周瑜起身道:“我与诸位所见相同,明日面见吴侯定当力劝吴侯降曹,诸位且安心!” 得了周瑜的承诺,张昭等人也不便多打扰,纷纷起身告辞。 送走了一班大臣,周瑜正吃着饭,门童来报,又有一群将军前来拜访。 周瑜迎出门来,来的既有程普韩当黄盖等一群老将,又有吕蒙甘宁等年轻一辈的将领,周瑜虽然深受孙策孙权两任吴侯信任,在江东地位超然,但与诸位将军却并不属从,因此也只得客客气气的将众人请了进来。 将众人请上堂落座,周瑜问道:“诸位因何到此?” 程普问道:“公瑾可知江东朝夕之间便要属他人否?” 周瑜故作惊讶,问道:“哦?此话怎讲?” 程普慷慨激昂道:“曹操举三十万大军南下荆州,刘琮投降。前日又写信给吴侯,说什么会猎于吴,实乃威胁江东!我等随孙将军开创江东基业,大小数十战这才有了六郡之地,”然而吴侯听信谋臣之言欲投降曹操,将江东六郡拱手送人!我等宁死不从,希望明日议事时公瑾能够力劝吴侯兴兵抗曹,我等宁愿死战,绝不投降!” 周瑜道:“我亦决意与曹军死战,这次回来就是要劝吴侯出兵,诸位请回,且待明日议事!” 送众人出了门,周瑜摇了摇头,冷笑不止。 送走了两波人,周瑜又端起了饭碗,结果还没吃两口,门童来报,又有人来找。 周瑜有些恼怒,吩咐门童道:“就说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门童拱手道:“这次来的是鲁子敬先生。” 鲁肃啊……那不得不见了。周瑜叹了口气,吩咐道:“将他们请到这里来吧。”说罢,周瑜有吩咐小乔:“再去拿两副碗筷来。” 小乔眨了眨眼,迟疑道:“夫君如何知道有两个人?门童只说了子敬先生一人呀?” 周瑜笑道:“今夜鲁子敬若来,必是带着诸葛孔明。” 小乔这才恍然大悟。 须臾,鲁肃和诸葛亮到了,周鲁二人私交甚深,因此也没什么避讳,直接落座。鲁肃也不客气,连带着诸葛亮一起,三人边吃边聊。 “曹操率军南侵,是战是和,江东甚是不定。公瑾,你意如何?” 周瑜道:“曹操以天子为名,其师不可拒。且兵力强大,非同小可。战则必败,降则易安,我想明日议事时应当劝吴侯遣使纳降。” 鲁肃愕然,心中认为周瑜无论如何都是坚定的主战派,谁知竟是一番这样的言论,道:“江东基业都是将士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岂容拱手送予他人?昔日伯符有言,外事不决可问周瑜,如今正要仰仗你周公瑾保全江东,怎么反而出此言论?” 这边二人争论不休,诸葛亮却冷笑道:“公瑾若想保全江东,倒也不必纳降,我听闻那曹贼早已垂涎江东二乔久矣,不如派人送二乔去曹营,管叫曹操罢兵休战,二乔年老色衰前,江东至少可得二十年太平!” 这番话一出,周瑜和鲁肃二人皆是一愣,周瑜问道:“你说曹操垂涎江东二乔,可有证据?” 诸葛亮哈哈大笑:“人人皆知的事情,公瑾还要什么证据?你以为曹操为何要修一座铜雀台?” 周瑜勃然色变,大骂道:“老贼欺人太甚!公有所不知,二乔乃是江东乔家的两个女儿,大女嫁与讨逆将军孙伯符为妻,二女正是在下的妻子!曹贼竟然敢打二乔的主意,我必与之势不两立!” 诸葛亮自知语失,一副惶恐的模样,连连告饶。 周瑜道:“我承伯符托付之重,安肯委身降曹?适才所言,只是试探而已。自从离开鄱阳湖,我便有北伐之心,虽刀斧加头,不易其志也!望孔明助一臂之力,同破曹贼!” 诸葛亮连声道:“两家结盟,必能破曹,将军不必担忧!” 商议妥当,鲁肃和诸葛亮二人出了周瑜府邸。鲁肃转头问诸葛亮:“你当真不知二乔是何人?” 诸葛亮尴尬一笑,周瑜若是早拿出诚意,我也不必捅他肺管子呀! 第九十七章 江东出兵 水军争锋 次日,孙权府上召众人议事,还未开始,文臣武将两拨人马见面就吵的不可开交,皆把宝压在了周瑜身上。 “来了来了,公瑾来了!” 周瑜一现身,江东文武众臣便一起围了上来,吵吵嚷嚷的让周瑜脑壳疼。 “堂上议事,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不过多久,孙权也从内堂走了出来。周瑜正是知道今日有此一出,这才躲在最后,掐着时间才进来。 众人见孙权出来,赶忙各回本位分班而立,齐声喊道:“参见吴侯!” 孙权见周瑜回到柴桑,命人将曹操的书信拿给周瑜看,问道:“公瑾以为如何?” 周瑜接过书信大略看了几眼,冷笑一声将书信扔在地上,再次拱手道:“曹操老贼欺我江东无人,竟敢如此欺辱吴侯!瑜虽不才,愿提兵数万前往破曹!” 张昭等人大吃一惊,没想到昨夜说的好好的,今天堂上周瑜却突然改口,连忙跳出来道:“不可不可!曹操挟天子而征四方,动辄以朝廷为名;近又得荆州,威势更盛。江东可以拒操者,惟长江耳。今操艨艟战舰,何止千百?水陆并进,何可当之?为江东百姓计,不如且降曹操,以图后计!” 周瑜昂然道:“曹操虽托名汉相,实为汉贼。吴侯以神武雄才,仗父兄余业据有江东,兵精粮足正当横行天下,岂能投降?况且曹贼今次南征,多犯兵家之忌:其一,北土未平,马超、韩遂为其后患,曹操大军断不可久在江南;其二曹军不熟水战,舍鞍马仗舟楫,以己之短,击我之长;其三,时值隆冬盛寒,马无藁草,难以久持;其四,驱中原士卒远涉江湖,长途跋涉又不服水土,必然多生疫疾。曹操犯此数忌,虽多必败!愿得精兵数万进屯夏口,与刘琦刘备合兵,攻破曹贼!” 张昭等人还想再说什么,孙权已然仗剑而起,高声道:“公瑾所言,正和我意!我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议,自今日起筹集粮草整备军械,全军随时备战!定要与曹贼决一雌雄!” 各路武将闻言颇受鼓舞,一个个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周瑜程普二人出列,拱手道:“臣等愿率军决一死战,但恐吴侯狐疑!” 孙权闻言,挥剑斩断桌角,厉声高喝道:“自今日起,江东再又言降曹者,有同此案!” 此言一出,江东文臣悚然武将欢欣。趁此时机,孙权便将配剑赐予周瑜,命周瑜程普为左右都督,鲁肃为赞军校尉,如有不听号令者可先斩后奏。又令张昭负责筹备粮草军械后勤。 来日,周瑜在江边声帐,大小将校皆到帐中听调,诸葛亮亦到帐中旁听,一进大营,但见两旁刀斧手巍然而立,营中将士亦是雄壮彪悍,不由得暗暗点头:军法威严行伍整齐,堪称精锐。 三通鼓罢,诸将到齐,周瑜遂调兵遣将,不多时便安排完毕。诸葛亮在旁微微点头,见周瑜调度有方,暗暗敬佩:不失为名将也! 观其军、其将,诸葛亮心中已有了数,友军强大,结盟才有意义。 既然已然结盟,诸葛亮在此间也没有什么事,便随周瑜大军一路由水路抵近江陵。 东吴这边大军出发,江陵这边局势已然一触即发。 “报!曹军前来挑战!” 刘备和刘琦等人正在议事,却听到水寨守军前来禀告。 “是何人领军?有多少人马?” 守军答道:“来将是张允,带了蒙冲斗舰二三十艘,约有万人!” 刘备看向刘琦,他早已将自己帐下的水军精甲派到了麦城,如今江陵的水军只剩下了刘琦手中的江夏水师。 刘琦皱眉,道:“荆州水军一共也才两万五千人,曹操竟然一下就派出了一半!” 刘琦并不擅长上阵,不得已,刘琦将自己部下的水军暂时交到了刘备手里。 刘备得了水军,率诸将来到水寨亲登楼船,指挥水军变换阵型冲了出来,远远便看见敌船上打着大大的曹字疾驰而来。 水军在江面上作战,指挥全靠旗帜,刘备将手中令旗一挥,二十条艨艟战船排成一行,与敌军迎面而上。 “准备放箭!” 在江上作战,弓箭为先,一看对方进入了射程,双方各自弓放箭,一时间江上白羽乱飞,不断有人中箭落水,战斗颇为激烈。 一看双方缠斗到了一起,刘备将令旗一挥,两侧的数艘战船保持不动,中间的战船徐徐后撤。 居中的曹军战船见刘备示弱,哪里肯放走!出兵前曹丞相说了,这一战谁若能率先击溃敌军,既是首功,又是此战的头功,众将想着那些赏赐,一个个都憋着劲往前冲呢! 曹军越追越远,船队逐渐被拉长,两军的阵型慢慢就变成了一个箭头的形状,这下再迟钝的将军也察觉到不妙了。 先头几艘曹军战船的两侧和前方各有一艘战舰,弓箭射击完全被压制,艨艟战船的船头有专门用来撞击的撞木,两侧的战船用撞木猛力撞击曹军战船的侧弦,没有几下就撞沉了一艘战船。 在撞沉了一艘战舰后,江夏水师的战船如法炮制,将先头被包围的几艘战船一一撞沉,后方的曹军战船被刘备派出两翼战船拖出无法及时支援,虽然包围圈中还有数艘战舰,但前军损失惨重无法再战,后面的战舰慌忙丢下友军落荒而逃。 刘备并不急于去追赶逃走的那部分战船,先集中战力准备吃掉包围圈中的这部分曹军。 很不巧的是,原本在后方督战的张允,在刚才刘备准备口袋阵的时候为了争功,让系列的战船也冲在了前方,此时也被包围了。 张允中了计,拼命突围,他心知即便投降,自己落在刘琦和刘备手中绝不会有好下场,但是在水上了不同于陆地,两艘战舰堵在面前是无论如何都冲不过去的,刘备也并没有注意到这里居然还有一条小鱼,只是觉得这条船挣扎的有些过于激烈,便下令将这条船撞沉,以迫降其他战船。 主将下了命令,士兵自然依令而行,不多时,张允的坐船被撞沉,张允沉江而死。 被围的曹军发现友军撤退,又见主将战死,心知大势已去,本就疏于操练士气不高,哪里还有心抵抗,干脆就都投降了。 第九十八章 守城拒敌 凤雏庞统 水军输了一阵,败军退回去见曹操,曹操见水军战败又折了张允,勃然大怒,下令将败逃而回的几个都尉斩首示众。 曹操先是折了虎豹骑,又输了一阵,正在气头上,诸将也都不敢触这个眉头,荆州旧部无人敢上前求情,眼睁睁看着几个都尉被杀,荆州军心大震。 水军指望不上,曹操便派出陆军,令张郃高览率部到江陵城下引刘备出战,大军在后设下埋伏,一举围歼出城作战的部队,为虎豹骑报仇。 张郃高览率部径到江陵城下,刘备在城头上看见二人,心中一阵唏嘘。 这二人原本是袁绍手下大将,官渡之战时刘备也曾跟他们同在袁绍帐下听调,谁知短短数年,袁绍病死,二人降曹刘备南逃。 曹操用兵,惯以降将为前部。二人在城下挑战,刘备自然不会轻易出城,只是吩咐太史慈守好城门不必理会,便下城去了。 一连数日,从早到晚张郃高览皆来挑战,刘备偏不上当,毕竟刘备也算是久经沙场,如此简单的把戏还是能够看得出来。 眼看刘备不上当,曹操也没了奈何。从临沮山道下来的曹仁又被关羽挡住,迟迟等不到曹仁前来汇合,曹操又分出一支人马前往攻打麦城,准备先挫败关羽。 麦城,乃是由东周时期楚人所筑,居于沮水和漳水之间,是一座方圆仅有数里的军事堡垒,由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本就易守难攻,关羽率军占据此地后又有紧急加固了一些,曹仁难以攻克,也不敢绕过去不管,只好在城下扎营,跟关羽对峙起来。 曹操先是派出水军试探,却被江夏水军挫败;派出兵马示弱诱刘备军出战,刘备亦不上当;想先破麦城,但曹仁又被关羽拖住,这样一来二去,曹军剩下的唯有强攻一条路了。 探子日日回报,眼看曹军的攻城器械就要准备完成,刘备忙的这里焦头烂额,也备下了守城所需的物资。 正在刘备等人踌躇之际,徐庶向刘备引荐道:“此间有一贤才,姓庞名统字士元,可召他前来,必有高见!” 庞统的名字刘备和荀骥自然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就在这里,也对,他本身就在南郡任功曹,江陵又是南郡治所。 “凤雏先生?他在何处?”荀骥难掩心中的激动,赶忙问道。 徐庶道:“就在堂下,我已将他请来。” 还没等徐庶说完,荀骥已然快步跑了出去,一般的印象里,庞统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可荀骥张望了半天,堂下除了几个捧着文书的小吏,只有一个身材高挑、看起来颇为干练的男人,并不见庞统。 “请问哪位是庞士元先生?” 那干练男人拱手答道:“在下正是。” 荀骥愣了一下,仔细打量庞统,这长得也不丑啊! 刘备刘琦二人亦跟着走了出来,见庞统站在堂下,赶忙伸手去请:“先生快请进堂中议事!” 庞统略一施礼,昂首随众人走入堂中。 “如今曹军水路并进,大战以迫在眉睫,先生可有良策?” 庞统站在地图旁,道:“闻将军已派关将军前往麦城据守,则临沮来的这一路曹军不必担忧。现今曹军已在江陵城下,不可力敌。我军可派一支人马,由夏水插入敌后,过当阳据汉津,扰其后路;大公子可联络中卢、宜城之豪杰,纵使他们不奉命,亦可使曹操生疑。” 顿了一顿,庞统又道:“江陵城坚池深,据守不在话下。曹军若要取胜,唯有切断我们与长江南岸的联系,然而荆州水军不敌我军,曹操在玄武池训练的水军更是无用,只要能够先灭其水军,曹操当不战自退!” 刘备闻言皱眉,道:“若要败其水军倒还不在话下,想要彻底灭起水军,谈何容易?” 庞统看向了荀骥,道:“我倒有一计。” 荀骥和徐庶二人相视一眼心领神会,这条计策前不久自己还用过。 “火攻!” “正是!”庞统道:“前不久长史刚用此计灭了虎豹骑,这次管教曹操再失了水军!” 这三人哈哈大笑,刘备刘琦和一众将军却摸不着头脑:“大船在江上,如何使用火攻?何况即便火攻能成,但敌军将船只分散,最多也只会损失几条战舰而已,谈何全灭?” 庞统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无妨,只要让曹军将战船连起来就好。这件事由在下去做!” 刘备双手抱胸,摸了摸下巴,道:“先生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这里尽量为你筹备!” 荀骥想了想,且让众将退下,屋内便只剩下了刘琦刘备荀骥徐庶和庞统无人。 庞统转头看了荀骥一眼,眼神中颇有赞许直色,直言道:“不知城中可有曹军的细作?” 众人对视一眼,刘备缓缓道:“确实有一处。城北有座宅院,主人韩矩,曾是蔡瑁父亲名士蔡讽的学生,原本就与蔡家往来频繁,前日聂玄来报,说发现院中常有信鸽飞起,想来韩矩大有问题。” 庞统点了点头,道:“两军大战之际,城门一关细作极难往来,信鸽便是传递情报的手段,如此看来韩矩定是曹军之细作。只是为何不拿下此人?” 荀骥道:“细作也分怎么用,用得好便可抵十万大军,用得不好,亦能使三军灰飞烟灭。” 庞统仰天大笑,抚掌庆幸道:“而今正是用此人之时!” 五人围凑在一起,经过一刻钟的小声商议,终于将大致的方案定了下来。 “不过,”刘备有些犹豫不决,道:“以掌掴面会不会太狠了一点?” 倒不是说打嘴巴子造成的伤害有多大,主要是这侮辱性太强了一些,庞统毕竟也是名士,更是南州士之冠冕。 庞统却并不在意,道:“若非如此,怎能取信于曹操?左将军不必担忧,只管打,打得越狠越好!” “这……”刘备抬起手,却又犹豫了起来。 “打吧!” 刘备把心一横,咬牙闭眼“啪啪”两声,便甩了两个巴掌出去。 庞统摸着有些泛红的脸颊,摇了摇头,道:“不行,不够狠!” 一时众人都沉默了,荀骥开口道:“不行的话,我去叫三哥进来?” 一句话说的其他四个人脸都绿了,张飞那力气,真被他抽两个嘴巴,庞统还有活路? “还是我来吧。”徐庶上前,挽着袖子道:“士元,莫要怪我!” 两个大嘴巴子下去,打得庞统鼻血直流,脸颊也肉眼可见的迅速浮肿了起来。 “元直,这两个巴掌我记住了!” 看的出来,这两巴掌多少是带了点私人恩怨在里面。 荀骥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庞统满意的点了点头,冲着荀骥挑了下眉,这一刻,那红肿且自信的面容跟某个男人重叠,荀骥耳边仿佛响起了一句话:看好操作,全是细节! 第九十九章 满城风雨 细作登门 庞统挨了巴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走在街上,旁人见他这幅样子上来问他,他也不说,只是默默垂泪。在有人刻意的推波助澜下,硝烟弥漫大兵压境的江陵城中,这件事倒也成了众人一点异样的谈资。 没过几天,刘备的左将军府中就传出了消息,称庞统是因为进言不善被刘备打了嘴巴,要不是徐庶相劝,搞不好都要闹出人命了。 “你听说了没有?那个庞统,他居然去劝左将军和大公子投降!” “啊?真的假的?我听说州府里的那些老爷们不是还挺推崇他吗?还说他是那个什么来着……” “南州士之冠冕嘛!我看呀,狗屁不是!跟蔡瑁那些软骨头一个样!左将军我可是知道的,当初在襄阳的时候,刘使君称他是仁厚而有礼,这庞统到底说了什么,能把他气的不顾体面上去抽耳光?” “哼!活该,当初刘使君不曾重用他,那么大的名气只是让他做了个江陵县的功曹,想必就是看穿了他这奴颜屈膝之辈!”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城中多数都是愿意追随刘琦和刘备的,更有不少是从襄阳跟来的,群众基础深厚,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刻意疏远庞统。 举一城之力去孤立一个人,岂止是千夫所指,这是万夫、十万夫所指!庞统也不再出门,就将自己关在屋中。 这样的奇闻韩矩自然也传信给了曹操,曹操生性多疑,一开始也认为是计,可架不住韩矩言辞凿凿,加之庞统又不曾主动联系,于是便指示韩矩暗中去接触一下庞统。 得到曹操的指示,韩矩当晚便开始行动。江陵城中夜里宵禁,任何人不得外出,在聂玄的干涉下,巡逻队偏离了原本的路线,使韩矩有惊无险的到了庞统门前。 韩矩站在院外往里张望,只见屋中还有烛光,心想幸好庞统还未入睡,刚想伸手去敲门,却又怕惊动左邻右舍,想了想,去搬来两块石头垫脚,费力的翻墙而过。 韩矩翻过了墙,这个没留神竟摔了下来,动静颇大,疼得龇牙咧嘴。暗处盯着的聂玄不禁扶额,更是为他捏了一把汗,生怕他被人发现。 “一把年纪了还非要学人翻墙……” 屋内的庞统闻声走了出来,见一个黑衣人抱着腿蹲在地上,看那身形,已大约猜到了来人。 “什么人?你是左将军派来取我性命的吗?” 听到庞统出来,生怕他惊动邻居,韩矩也顾不得腿疼,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捂住庞统的嘴巴将其推进了屋中。 “小声!小声!” 将庞统按回榻上后,韩矩又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后,这才将门又关上。 “哼!原来左将军也行如此龌龊之事!也罢,你要杀便杀吧!只是我死后,怕是江陵城数十万百姓要跟我陪葬了!” 韩矩猛然扯下面罩,道:“士元兄,你误会了,我是韩伯直!” 庞统举着烛火凑近细看,他与韩矩最多只是见过几面,并不相熟。看清了来人,这才放下烛火,问道:“伯直兄夤夜造访,有何贵干?” 韩矩闻到庞统一身酒气,知道他这几日躲在家中喝闷酒,感叹道:“听闻士元兄被左将军面责、羞辱,我心中不平,特来看望。” 庞统听到左将军三个字,原本就阴郁的脸色更加沉重,轻轻摇了摇头并不说话,只是眼中的泪花映着烛光,羞愤异常。 “你真如传言中所说那般,去劝左将军投降了?” 庞统将脸别过去,不说话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唉……” 见庞统这般模样,韩矩心中也知道了大概,道:“无论如何,以掌掴面是对我们这些士人的最大羞辱,左将军做的太过了!” “我只是不忍看着城破之后,江陵城数十万百姓生灵涂炭罢了,何错之有?” “这……”韩矩想了想,问道:“你如何知道江陵城守不住?” 庞统摇了摇头:“江陵能守者,倚仗长江尔。荆州水军和北方水军俱至,左将军虽可略胜一两场,然却不能终改变敌强我弱。智不出敌,而力少于寇,城焉能守?” 韩矩叹道:“吾亦有此意,但恐左将军和大公子听不进去!” 庞统一把拉住韩矩道:“伯直兄,千万不要去劝了,否则便如我一般,羞于见人尔!” 韩矩试探了一番,终于下定决心将话说了出来:“不如我们去投曹公如何?” “投曹?” 庞统吓了一跳,赶忙压低了声音道:“我也想过此事,一来苦无门路,二来……若我们助他破城之后,他再行屠戮,我们岂不是成了帮凶?” 韩矩劝道:“士元兄有所不知,在下师承蔡瑁的父亲蔡讽,说起来我与蔡瑁也算是师兄弟,前不久他便写信邀我去投曹,我心中念着江陵士人,这才迟迟下不了决断。今日见阁下这样的大才受到此等羞辱,于心不忍,这才来邀你同去。以士元兄的才能,必受曹公重用,只要我等献言献策,能在此战中立下大功,到时再奏请曹公,保一城百姓又有何难!” 庞统拱手道:“伯直兄所言有理,容在下三思。” 韩矩也不再相逼,拱手告辞。他并不担心庞统向刘备告密:第一,刘备掌掴他已经让他在士人面前抬不起头,他若再出卖自己,等于自绝于天下士人,天下之大断无容身之地。第二,今夜庞统言辞真切,他不相信庞统还愿意帮助刘备。 临出门前,韩矩又交代庞统:“若士元兄想明白了,便可去我家中商谈,我随时恭候!” 回家后,韩矩一刻也不耽误,很快便将今夜之事写信告知了曹操,这下曹操也相信庞统是真有心来投,指示韩矩一定要再去劝说庞统,只要能将庞统带来便是大功一件! 借到曹操的回信后,韩矩欣喜若狂,他已有八成的把握能够说服庞统,这件天大的功劳眼看就要落到自己头上了! 第一百章 以身入局 铁索连舟 韩矩在家中等了两日,心中也开始有些焦虑,难道庞统还有什么顾虑?不行,韩矩想了想,还是要再去劝一劝庞统。 正下定了决心,门童却突然跑了进来禀告:“先生,门外有人找!” 韩矩突然有些慌张,事到如今,他也不敢保证庞统一定不会出卖他,问道:“来人是谁?” 门童道:“不认识,他只说叫庞士元。” 庞统! 韩矩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赶忙让门童将人请进来:“快请快请!” 不多时,庞统跟着门童一起进来,此时的庞统又与前晚韩矩所见大不相同了,英姿勃发神采奕奕,脸上也恢复了自信,举手投足间有一份高士特有的从容不迫,这才是凤雏的风采! 韩矩见庞统这般神采,激动道:“哎呀,士元兄,你终于想通了!等得我好是心焦啊!” 庞统拱手告罪,微笑道:“关于归顺曹公一事我当夜就想通了,这两日来主要是在想如何能够助曹公取胜,若不能一鸣惊人,如何能叫曹营众人知道我的手段!” 闻言韩矩更加兴奋,忙问道:“士元兄想出什么计策?” 庞统笑而不语,只是看着韩矩。韩矩等了片刻,自知失言,也就不再追问了。 韩矩激动的神色渐渐也冷静了下来,在屋中来回踱步,猛然转身道:“今晚,今晚我们便离开此地!” 一边说,韩矩一边看向庞统,见庞统神色不变,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 “这……” 大概是小人物的一点虚荣心作祟,韩矩原本也打算让庞统佩服一下自己,谁知庞统却根本不为所动。 “士元兄不问一下,我们如何出城吗?” 庞统哈哈一笑,道:“若伯直兄没有这点手段,也就不会去找在下了。” “哈哈,士元兄果然敏锐!” 韩矩口上佩服,心中却在暗骂,跟聪明人打交道真叫人不舒服。 庞统心中更是有底,就算韩矩没有出城的门路,刘备都得想办法将二人送出城。 入夜,天刚过三更,韩矩和庞统二人换上黑衣出了门,直奔南门而去。 “大敌当前,东、西、北三门皆被封锁,只有南门临近水军驻地,常常有军情通报,因此并不封闭,只要我们有令牌便可通行,前不久我刚费了大力气搞到一块令牌,到了曹营,士元可莫要忘了我这引荐之功啊!” 不消说,这块令牌怕也是刘备想办法塞给韩矩的。庞统连连称是,保证到时候共同进退。 出了南门,二人一路绕着城墙往北而走,天蒙蒙亮时已远离了江陵。 “士元兄,等等,我……我走不动了,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想必左将军是追不到了,我们歇一歇再赶路吧!” 庞统有任务在身,虽然疲惫,依然在给韩矩打气:“伯直兄再坚持片刻,曹军大营就在前面!荣华富贵就在前面!” 二人正相互搀扶着赶路,突然远方冲过来一队骑兵,这队人马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摄人的气魄,只是眨眼间就将二人团团围住。为首的队长问道:“二位可是韩伯直、庞士元吗?” “正是、正是!” 队长翻身下马,拱手上前道:“二位先生辛苦了,丞相令我来迎接二位。” 说罢,队长一挥手,部下牵过来两匹战马,将二人扶到了马上。 “有劳将军了。” 跟着这队人马,很快就进了曹营。曹操听闻庞统来投,亲自率一众谋臣接出辕门。 看着这位庞统先生,曹操不由得想起了郭嘉,同样的年轻有为,同样的神采飞扬,同样的不拘一格,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 “久闻凤雏先生大名,今日有幸得见!” 庞统赶忙下马还礼道:“见过曹丞相!” 曹操哈哈大笑,上前拉住庞统,道:“自从我率军入荆州以来,常听人提起此间有卧龙凤雏,皆是智谋超群才能出众,今日先生来投,吾何其有幸!” 庞统赶忙拱手,回道:“曹丞相谬赞了,若非伯直兄,在下安能到此。” 韩矩一听庞统提到了自己,赶忙将胸膛挺得直直的,生怕曹操注意不到自己,谁知曹操只是回头看了自己一眼,挥了挥手令身后的侍者端来一盘金子,连一句辛苦都没有。 韩矩有些泄气,接过了金子正想跟着曹操一起走,谁知却被卫士拦下:“丞相交代了,韩先生奔波一夜,令我们备下马车,送先生回襄阳。” 好家伙,连留在营中的资格都没有! 曹操带着庞统在营中巡视,巡完了旱寨又去乘船去水寨中巡视。不知不觉已日薄西山。 入夜,为了庆祝庞统来投,曹操在帐中安排筵席,文武齐聚一堂。 曹操心中高兴,酒意上头,摸着胡须问道:“士元,我大汉兵马,颇雄壮否?” 庞统答道:“兵精粮足,十分威武!” 曹操又问道:“在座诸位,俱是人中豪杰,以你观之,可谓英雄乎?” 庞统自然不会驳了曹操的兴致,更不会得罪这一班文武,道:“皆是英雄也!” “哈哈哈!”曹操得意大笑,指着南方道:“今日又得士元相助,吾击破刘备踏平江南可指日而待!” 庞统起身道:“在下有一事想问,还请曹公相告。” 曹操大笑,道:“士元但问无妨,我定当直言相告!” 庞统问道:“敢问军中可有良医否?” “哦?”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庞统问的这是何意。曹操道:“士元可是家中有什么人生病了?” 庞统摇头道:“非也!良医不是为在下所用,而是为曹公大军所用!北方大军远来此地水土不服,又使步军上战船操练,我今日见军中多有呕吐腹泻者,日久之后恐生疫疾!” 这件事确实问到了曹操的痛处,事实上这几日已经开始有士兵病死,但军医却毫无办法。 “士元既然问了出来,我便直言向告,军中病者日增,军医束手无策,”曹操看着庞统,“士元可有良策?” 庞统道:“我有一策,使大小水军,可治军中疾病。大江之中,潮生潮落,风浪不息;北方战士不惯乘舟,便生疾病。若以大船小船各皆配搭,或三十为一排,或五十为一排,首尾用铁环连锁,上铺阔板,莫说人可走,马亦可走矣,乘此而行,任他风浪潮水上下,复何惧哉?” 曹操沉思片刻,抚掌而笑道:“有士元良策,我军破城就在眼前!” 说罢,曹操便吩咐军中工匠不必赶制攻城器械,加紧打造铁链钉扣,以便来日将战船锁连起来。 庞统又道:“在下还有一请,望曹公应允:刘备虽抗拒天兵死有余辜,但城中百姓却是无辜,可否请求曹公,城破之日,约束将士不伤百姓?” 曹操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我奉天子之命讨伐刘备,安忍杀戮百姓?先生若不信,我这就立下文书,传递各军,如何?” 曹操传了军令,又盖了大印,庞统这才放下心来,筵席尽欢之后,主宾皆散。 第一百零一章 庞统脱身 陈年旧事 曹操听从庞统的建议,用铁链和木板将大小船只连在一起,令营中工匠加紧制作,务必在十月中旬前完成。 工匠们忙的热火朝天,曹操也隔三差五的前往水寨中视察进度,见已完成大半,曹操领着一众文武亲自在大船连营上行走,果然如履平地,士兵们也都很快适应了穿上的颠簸。 “哈哈哈,”曹操率领文武众城站在楼船上,远眺江陵城,得意的大笑道:“待铁锁连舟之计成时,我军将横行江南,天下一统矣!” “丞相英明!” 曹操回头看着庞统,越发心喜,道:“士元,此战之后我当奏明天子,你想要什么官职可尽管开口!” 庞统上前道:“在下并非为了富贵,只求丞相善待黎明百姓尔!” 曹操哈哈大笑,道:“我已传令各军,士元莫不是信不过我?” 庞统道:“非也。此战以后,江陵城一战可下,但刘备和刘琦等人恐渡江而逃,到时丞相再派人追击,岂不是又添杀戮?在下有一策献与丞相,愿借天子符节,乘小船渡江去游说荆南四郡,叫他们拱手来降,此为釜底抽薪之计也!” 曹操闻言大喜,道:“士元之言甚合我意!若果然能够说降四郡,此战当为首功!我必奏明天子,封三公之列!” 众人又回到旱寨,曹操取出自己的天子符节交给庞统,道:“士元,此乃官渡之战时天子赐予的符节,今日我且暂借与你,他日再奏明天子另赐符节。” 庞统接过符节拱手道:“谢丞相!” 事不宜迟,庞统决定立刻启程,曹操拉着庞统的手一路送出了辕门,临别时依依不舍道:“昔日有戏志才郭奉孝在帐下,甚得我意,可惜天不假年,二人皆英年早逝,如今又将士元送来,岂非天意?” 庞统一听赶忙谦虚道:“戏、郭二人皆有经天纬地之才,在下不过山野之人,岂敢相提并论?” 曹操笑着摇了摇头,拍着庞统后背道:“我与帐中诸军皆已年过五荀,而士元正当壮年,我欲以后事相托。此事成与不成,士元皆以保护自己为要,一切小心行事!” 有那么一瞬间,曹操脸上的真诚让庞统动摇了,但很快,庞统又想起眼前这个人曾在落难时杀死过招待自己的吕伯奢一家八口,一瞬间又清醒了过来。 以“宁叫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为人生信条的奸雄,他的真诚里能有几分真,又值几分钱? 庞统收起思绪,换上了一副感激涕零的面容,拱手道:“谢丞相厚爱,臣定当肝脑涂地,不负所托!” 饮酒告别之后,庞统手持符节带着两个侍从登上小船,往荆南而去。曹操站在岸边依依相送,直到小船行过天边尽头再也望不见,曹操才回过头来对众人道:“此次南征,吾有两喜,一者刘备可擒,二者喜得士元矣!” 江陵城中,诸葛亮从江东回来,听到满街上的的人都在传,庞统因进言不善被刘备抽了两个大嘴巴,心中颇有疑惑。这数年来的相处,他深知刘备和庞统的为人,绝不至于闹到这种地步。 回到府上复命,诸葛亮也问起来这件事:“主公,士元他……” “啊……”刘备面色古怪,纠结道:“这件事啊,说来话长……” 见刘备这副样子,诸葛亮自然知道了大概,笑道:“这么说,士元他现在已经去了曹营?” 荀骥笑道:“我就说些事瞒不过孔明,士元他不让我们告诉你,要你自己猜。” “那……那两个巴掌?” 荀骥摸着下巴,有些玩味的看着诸葛亮,道:“这件事也要你猜。” 诸葛亮哑然失笑,道:“这么说,那两个巴掌是元直打的喽?” 真神了嘿!这都猜得到?荀骥和刘备佩服不已。 诸葛亮笑完,突然俯到刘备耳边,用羽扇挡住说起了悄悄话,不多时,二人捧腹大笑。 “你们……说了什么?” 唯一被排除在外的荀骥感觉莫名其妙,好奇的问二人笑什么。 刘备止住了笑声,挺直了腰又整理了一下衣服,道:“孔明说……你猜!” 荀骥闻言一愣,这我上哪儿猜去?虽然大概能猜到是徐庶和庞统之前有什么误会。 见荀骥茫然的样子,刘备和诸葛亮又大笑了起来。 好好好,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不能有姓名是吧。 徐庶听说诸葛亮从江东回来,连忙放下手里的工作跑来相见,远远便听见了堂上放肆的笑声,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的笑柄。 “孔明,你回来了!” 跑到堂上,徐庶见到了堪称奇诡的一幕也摸不着头脑,而刘备和诸葛亮二人见到徐庶,笑的更加合不拢嘴。 “这是怎么了?” “元直,你跟士元之前到底有什么误会?” 徐庶闻言大窘,这才知道诸葛亮将自己的糗事说了出去,立刻就扑了上去要堵诸葛亮的嘴。 荀骥更加好奇,上前拉开徐庶和诸葛亮二人,着急道:“你倒是说说呀!” 徐庶无奈,反正诸葛亮已经说出去了,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当初我在家乡出了一点事被官府缉拿,幸得同伴相救逃到了南阳。” “既然是逃命,本名自然是不能用了,于是我便化名单福,改头换面认真研读诗书,到处寻访名士求教,有时累了,便找个僻静处睡上一觉。有次我躲在竹林里睡觉,谁知竟被士元捉弄,将一节蛇蜕塞在竹叶里,待我醒来时吓了个魂不附体,叫我在水镜先生面前出了丑。” “这么说你抽他那两个巴掌真的是有些私人恩怨?” “好了好了,说正事吧!”这段回忆似乎确实有些痛苦,让徐庶留下来心里阴影,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了。 诸葛亮也收敛了笑声,道“江东已经答应结盟,派出的兵马以到油江口,据此也不过数十里。水军半日即可到达。” “曹操那边我们也打听过了,”荀骥抚掌而笑,“这几日正在加紧赶制铁链和大钉,准备将船连起来。” 计划正一点一点的稳步推进,曹操铁索连舟之日,便是决战之日! 第一百零二章 孙刘合军 麦城之战 周瑜率军到了江陵,率一众将官入城去见刘备,既然结了盟,便要提前规划作战方案,以便互相配合。 刘琦和刘备带着众人亲自出城门去迎接,将周瑜等人请进了府衙大堂。 众人落座后,刘备问道:“不知都督带来了多少人马?” 周瑜拱手道:“马、步、水军,共计三万。” “这……”刘备和刘琦相视一眼,苦笑道:“会不会太少了一些?” 周瑜道:“兵贵精而不贵多,三万精兵便足够了。吴侯尚在江东召集兵马,若我们这里不利,随时可以来支援。” 刘备哦了一声,显然是有些失望。 周瑜像是没有察觉到刘备脸上的失望,继续问道:“不知现在战况如何?” 荀骥道:“目前曹军水军输了一阵,躲在水寨中不出来,据报曹军打算用铁链和木板将大船连起来,这样步军也可以上船作战。” 这话一出,江东的众人立刻开始窃窃私语,周瑜皱眉道:“确实是个好办法,这是谁出的主意?” 荀骥索性直言相告道:“此计乃是庞士元所献。” “什么?”鲁肃很是吃惊,他之前在荆州不算长,但也听到过很多关于卧龙凤雏的传闻,本来他有将庞统请去江东的打算,可谁知他竟然先一步跑去了曹营。 “这样的大才怎么能让他跑去曹军那边呢?这下可如何是好?” 周瑜仔细想了想,突然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真是聪敏反被聪明误,这次非要曹操在这里栽个大跟头!” 不愧是周郎,思虑果然敏锐,他只是听说了庞统劝曹操用铁索将战船连起来,就已经察觉到了刘备军的计谋,该说这叫天资聪慧好呢,还是应该叫久经战阵好。 周瑜扫视了一圈,刘琦刘备等一些核心人员脸上都露着古怪,这下周瑜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这件事我亦会尽力去配合你们。” 众人点了点头,荀骥取出地图,指着汉水给周瑜看,道:“曹军在江陵城西北扎营,他的粮草必然都是从汉水而来。久闻江东水军天下无敌,可否请都督派一支人马,从夏水入汉水,去骚扰曹军的粮草供给,在背后牵制曹军呢?” 周瑜看着荀骥,似乎很有兴趣,问道:“先生便是在岘山埋伏虎豹骑的荀子麒吗?” 荀骥点头承认了,道:“在下正是荀骥。” 周瑜脸上似笑非笑,一双眼睛似乎想要把荀骥看穿,突然又感觉失礼,忙转头来看着地图,心中默默盘算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道:“当然可以,断粮道就交给我们去做。” 双方商议了一天,总算约定了作战方案,只待时机一到便可实施。 日落西山,周瑜等人告辞,刘备送出城外,徐庶责备道:“子麒,你为何要让江东水军进入汉水?曹军一旦退走,汉水便可直到襄阳,若是周瑜抢先占住襄阳,我军岂不是处处被动?” 荀骥眨了眨眼,道:“元直,你莫不是忘了,我们也有一支兵马可以直达襄阳!” 哦?众人回头在地图上寻找,终于发现了猫腻,原来荀骥奉上的这幅地图上,已经刻意抹去了麦城和漳水,关羽和那一万水军精甲走漳水,过了南漳县便是襄阳,这是荀骥早就想好的一步棋。 远在麦城的关羽并不知道荀骥有这样的打算,此时正守在麦城,应付着城外曹仁的攻击。 曹纯的战死让曹仁怒火攻心,憋了一肚子火的曹仁一头本想直下江陵攻杀刘备刘琦,结果却一头撞在了麦城,于是便将一腔怒火全部撒在了关羽身上。 曹军的攻势非常猛烈,曹仁不顾将士们伤亡惨重强令攻城,一波又一波的将士前赴后继,短短十几日,麦城下就多了了不少尸骸。 关羽以水军守城,最大的优势便是弓箭多。水军作战多以弓箭对射为主,因此关羽手下的将士虽然极少携带拒马长枪之类的武器,但箭却是射得极准,即便曹军用盾牌将弩手送入射射程中,也很难对城头的守军形成压制。 “将士们,跟我冲!” 看着小小的麦城竟连续十多天攻不下,曹仁又急又怒,索性扔了长枪,左手挽盾右手提刀,亲自带人发起了冲锋。 “放箭!挡住他们!” 毕竟曾经也共事过一段时间,站在城头的关羽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的曹仁。 主将带头冲锋,虽然危险,却能够极大的鼓舞士气,是只有到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才会使用的危险战术。但曹仁却在对峙是带头冲锋,显然已经完全失去冷静了。 这次的攻势比以往都要猛烈,曹仁带着人马硬是顶着攻击将大部队送到了城下,眼看就要架设云梯。 好在关羽发现曹仁的一瞬间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提前让人将滚木礌石搬了上来,金汁一时没有找到,就用热水代替了。 “不要让他们把云梯立起来!用雷石把他们砸下去!” 一时间城头上各处都响起了同样的吼声,关羽冷静指挥着,早在半日前,分出去一部水军乘大船已经绕到了曹军背后,趁着曹仁攻城之时去袭击曹军大营。 曹仁为了取水方便,就将营寨立在了水边,一连十余日攻城不利,曹仁一怒之下全军倾巢而出,营中只有数百老弱把守,遥遥看见关羽大船到来,赶忙派人去通知曹仁,然而关羽的水军却并未攻营,绕着大营转了半圈,发现了屯放军粮的地方,用船上的三弓连弩接连发射火箭,将军粮引燃后扬长而去。 曹仁正在城下鏖战,猛然听闻后军鸣金,回头看时却气的睚眦欲裂,营中已经烧起来了大火! “撤!回营!” 曹仁一声令下,攻击半途而止,留下两营士兵断后,率大部队回营救火。 关羽并没有出城追击的打算,一来水军没有装备适合陆战的长枪戈矛等兵器,二来军粮被烧,曹仁在此地已没有立身之本,撤军只是早晚而已。 “混账!混账!” 曹仁回到大营,火势已经难以救援,数万石军粮一朝被毁,就算抢救了一些出来,也不到三日之用。 第一百零三章 周瑜探营 营中设伏 曹仁攻城不利,又被关羽出奇兵烧了粮草,站在废墟前急怒攻心,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将军!将军!” 副将赶忙上前扶住曹仁,待曹仁气息平复一些,这才担忧的劝道:“大军断了粮,已经撑不下去了,为今之计,我们唯有绕过麦城,火速向丞相靠拢。” 曹仁闻言叹气道:“关羽知我军无粮定会退走,若趁我军仓促撤军是衔尾追杀,又当如何?” 副将面色坚毅,道:“末将愿率军断后!” 曹仁闻言侧目看向副将,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许。片刻,又复杂道:“关羽骁勇,你不是对手,罢了,你率军先行,我亲自断后。” “将军!可……” 副将还想再说什么,曹仁摇了摇头,已经挥手让卫兵去传各营司马来此议事。 “我们今夜就走,趁着夜色,或许能避开关羽的耳目。” 关羽并不追杀曹仁,昨夜从江陵送来了一封信,将荀骥的计划告知了关羽,他此时更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曹仁败军回到江北大营,一脸羞愧的前来找曹操请罪,谁知喜悦中的曹操却并不在意,亲手将曹仁扶起来,道:“子孝何必如此?胜败本是兵家常事,何况你也只是一时不察败在了关羽手上,不丢人!这十日之内,我军铁索连舟之计达成,攻破江陵擒住刘备,为你报仇!” 说罢,曹操像是小孩子炫耀新玩具一样,将曹仁拉到了水寨,要给他介绍庞统的铁索连舟之计。 前后用了将近一个月,大部分船只已经连在了一起。这是一座用船只搭成的庞然大物:楼船居中,数十条艨艟战舰相连,船头向前,犹如城墙一般,中间分东南西北各有四门,可供小船出入,船头耸立着敌楼和瞭望塔,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浮在水面上的城寨一般。 “子孝,如何?有了这般巨舰,长江之上,谁人能敌?”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船,曹仁惊得目瞪口呆,将所有的不快都抛到了脑后,喃喃自语道:“想出这个办法的人真乃天才也!” “哈哈哈哈,”曹操得意的大笑,“此正是凤雏庞统先生之计!刘备请出了卧龙,而我得了凤雏,岂非天意?” 卧龙凤雏,曹仁倒是也有耳闻,本以为是言过其实,但从这条计策来看,确有过人之处! 二人正欢喜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极目远眺,却是一只楼船在不远处抛下了船锚,似乎实在观察曹军水寨。 “嗯?这是什么人?”曹操皱着眉头,望着那艘船面色不悦。 早有眼尖的将士看见了船上的旗号,回报道:“那好像是东吴水军都督周瑜的船!” 曹操冷哼一声,不屑道:“哼,周瑜也敢来观我军虚实?去,把他赶走!” 江南地区水网纵横,为了出入水流较窄的河流,曹操还是留下了一些船只作为机动力量。只见曹军楼船上旗号挥动,便有几条战舰疾驰而去,成包围之势划向周瑜的船。 江东船上,周瑜与众将正仔细观察着曹军的战舰,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们也不曾见过,这些熟悉水战的将军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江面上有一句古话,叫做船小好调头,反之船大了调头自然就费力,现在曹军将船都连在了一起,末说调头,就是想拐个弯怕是都很难。 但是,在牺牲了机动性之后,这个庞然大物的防御能力和攻击能力堪称无敌,尤其是防御力,四面八方找不到弱点,无论从哪个方向攻击都会受到数倍于己的攻击,除非能够派出整支船队迎头撞过去,撞他个鱼死网破。 众将窃窃私语,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要不……我们选一些水性好的,游过去从下面凿沉它?” “现在可是冬天!江水这么冷,谁能在水下待那么长时间?” 众将商议不出对策,周瑜却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道:“无妨,我已有对策!” 众人闻言赶忙上前来求教,周瑜却避而不谈,见曹军派人出来攻击,周瑜命令拔起船锚:“看也看完了,我们也该回营了。” 周瑜率军回了营,还未下船却见刘备和鲁肃正在辕门等着自己,本来是带着礼物来感谢援军,正好遇见周瑜前去探营,便打算多等一会,听听周瑜的对策。 周瑜远远瞧见刘备,眉头一皱,突然又阴恻恻的冷笑起来,走到僻静处叫过甘宁来耳语几句,甘宁愣了一下,拱手而去。 不多时,中军大帐外隐隐有人马行动,周瑜这才满面春风的迎了上去:“左将军久等了!” 刘备亦上前拱手道:“都督此行可有收获?” 周瑜哈哈大笑,道:“收获颇丰!不如我们进帐详谈如何?请!” 一群人便往中军大帐而去,走到帐前时,甘宁已经现在帐外,不动声色的朝周瑜轻轻点了下头,周瑜会意,笑的更加渗人了。 这一幕恰巧被鲁肃看见,一把拉住甘宁走到一旁,小声问道:“你跟都督在做什么?” 甘宁吃了一惊,没想到被鲁肃识破,含糊道:“都督吩咐我做一些事情。” “什么事?”鲁肃已经开始着急,低声吼道:“说!” “这……”甘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周瑜的谋划和盘托出:“都督打算在席上杀了刘备!” “糊涂!”鲁肃大惊,“公瑾这急功近利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了!快去把人撤了!” 甘宁摇了摇头,道:“撤不了了,人已经跟着进帐了。” 鲁肃已经急到说不出话来,赶忙跑进了帐中,见周瑜满脸杀气,急中生智,索性挤到了刘备身边,与刘备共坐一席。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周瑜措手不及,想杀刘备却又怕误伤鲁肃,又见鲁肃满头大汗瞪着自己轻轻摇头,只好慢慢将手中的酒杯放下。 酒宴散后,周瑜亲自出营相送,鲁肃依然跟在刘备身边寸步不离。周瑜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只好作罢。 送刘备登上了船,周瑜脸色一变,厉声质问鲁肃道:“子敬!你今日为何坏我好事!” 鲁肃也很生气,怒道:“公瑾你糊涂!你要杀刘备,这么大的事你可问过吴侯?现在正是用刘备之时,怎么能杀他!” 周瑜怒道:“曹军已将战船相连,就算没有刘备,我们自己也可以击退曹操,到时候吞并荆州只在反掌之间!吴侯知道我的苦心,也会同意的!” “你攻击曹军时,刘备的部下能罢休吗?何况今日站在刘备身后的那两个人,张飞和赵云当初曾在下邳击杀过吕布!在营中动手,他二人要杀多少我军大将!” 周瑜闻言愣在原地,鲁肃又劝道:“或许有一天我们要跟刘备一战,但现在不行,我们还要让他帮我们破曹!” 周瑜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第一百零四章 周瑜黄盖 愿打愿挨 入夜,周瑜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白天的时候,也为自己轻率举动懊恼,可又生气鲁肃居然护着刘备。 “都督,黄盖将军求见!” 黄盖?周瑜与黄盖二人并无私交,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周瑜起身披了一件外衣,道:“有请!” 黄盖一身戎装昂首阔步进来,拱手道:“见过都督!” 周瑜命人端进来一只火盆,二人坐在火盆边,周瑜道:“黄老将军不必多礼,夤夜前来所为何事?” 黄盖道:“敢问都督,你白天所说的破曹之策,是火攻吗?” 周瑜一愣,颇为吃惊道:“老将军如何得知?这件事还有何人知道?” 黄盖猜到了周瑜的计策,有些得意的捋着发白的胡子,笑道:“今日见曹军大船之后我便在想如何能够破敌,一直到刚刚才想明白。” 周瑜笑道:“老将军费心了,切不可说破此计,军中人多眼杂,若是被曹军知道就行不通了。” 黄盖追问道:“都督打算让何人为前部?” “什么意思?” 周瑜一愣,恍然大悟:既然是火攻,需要能够靠近曹军战船,若是提前举火,则会被曹军的战船挡住,若是不能突破曹军的防御攻入巨舰之中,则无法施展火攻。因此需要一员能够攻破曹军防御的猛将作为先锋,然而放完火之后若是无法及时撤离,此人多半是有死无生。 “这我倒是还没有想好,老将军可有人选?” 黄盖点头,拍了拍胸膛:“有!我愿前往!” “你?” 周瑜轻笑着摇了摇头,黄盖追随孙氏十余载,并不以勇猛显名,更何况如今年事已高,出了差错如何是好?此计一次不成,曹操绝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黄盖见周瑜摇头,道:“此事我另有办法:我只需写一封降书送到曹营,就说江东诸将见到巨舰,军心震荡,我情愿率部归顺。只要曹操同意,我自可率军安然靠近大船,到时一起防火,都督在后方大军掩杀,曹军必败!” 诈降,倒确实是个办法,不过诈降之人却必须要受些皮肉之苦,否则岂能取信于曹操? “诈降需要受些皮肉之苦,老将军年事已高,还是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吧!就献计这一条,老将军当计一大功!” 黄盖一听周瑜说自己老,那还能忍,倏的站起身来愤然道:“都督如何小觑我!我上阵一生,什么样的伤没有受过?刀枪剑戟都过来了,不过就是挨一顿板子,如何受不得!我追随孙氏二十载,深受厚待,肝脑涂地死而无怨!” 周瑜见黄盖说的恳切,站起身坏恭恭敬敬的弯腰施了大礼,道:“江东有将军这般人物,真乃江东之幸!” 两三日后,周瑜升帐议事,帐中诸将到齐,周瑜道:“近日来军中传言甚广,乱我军心,说什么曹军造了巨舰,我军舰船与之相比如走舸。从今以后让我听到再有此言论者,斩首!” 诸将面面相觑,曹军巨舰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这样试图堵住将士们的嘴巴,不是适得其反吗? 鲁肃上前道:“公瑾曾说已有破曹之策,不防给大家说一说,也好安定军心。” 周瑜道:“军中人多口杂,万一传了出去,岂不叫曹军有了防备!” “哼!”黄盖冷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装神弄鬼,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实在不行,就如张子布所言,我等皆面北而降,总好过生灵涂炭!” 黄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的传进了每一个人耳中。 周瑜的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沉声道:“你说什么?!” 黄盖亦不甘示弱,站起来道:“若是没有计策,不如劝吴侯面北而降,免得江东百姓生灵涂炭!” 周瑜勃然大怒,大骂道:“黄公覆!吴侯曾有言在先,再有言降者,立斩不赦。你今日竟敢乱我军心,岂能饶你!不斩了你,如何服众!” 说罢,周瑜便掷出令牌,喝令将黄盖推出斩首。 众将皆为黄盖告饶,鲁肃道:“临阵斩将,于军不利。还是且饶过他这一次,让他戴罪立功,战后再算吧!” 程普也出来求情,道:“黄公覆追随破虏将军已经二十载,请公瑾看在他为孙氏三代操劳的份上,且饶过他这一次吧!” 这二位皆是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周瑜不得不二人的分量。眼看周瑜脸色缓和下来,谁知黄盖却突然大骂了起来。 “周瑜小儿!黄口孺子!我追随破虏将军纵横东南,那时哪有你来?你要斩我,先问问江东父老,看看你配不配!” 这下周瑜的火气腾的一声又冲到了脑门上,气的脸色都已经变红了,将案上的令牌一把全部掷出,喝令刀斧手将黄盖推出。 眼看黄盖已经被推到了帐外,钢刀已经高高举起,众将又是一顿苦劝,周瑜难以违逆众意,道:“既然诸将求情,我且不杀他,先打一百军棍,他若能从棍下生还,便是天意!” 一百军棍?人怕不是要被打成肉泥! 众将又苦劝,周瑜大发雷霆,将帅案掀翻在地,听着帐外的声音,众将心中不忍,周瑜手心里亦全是汗,他也不知道黄盖能不能扛下来。 “报!打了五十军棍,黄老将军昏过去了!” “都督!不能再打了!”鲁肃上前跪在周瑜面前,诸将甲胄在身本可不行大礼,可此时也都单膝跪地向周瑜求情。 程普也跪了下来,道:“公瑾,且饶过黄公覆这一次吧!” 周瑜慌忙将程普扶了起来,道:“德谋,你我皆是都督,本是同级,我如何能够受此大礼?也罢,既然诸将求情,我便饶他这一次,只是日后再让我听到营中有这等言论,定斩不饶!” 诸将听闻周瑜饶过了黄盖,赶忙跑出去看黄盖,见黄盖已趴在台上不省人事,七手八脚的将人抬入帐中。 “军医何在?快传军医!” 周瑜望着跑出去的诸将,心中暗暗祈祷为黄盖祈祷,鲁肃狐疑的看了周瑜一眼,转身也跑了出去。 第一百零五章 军帐议事 黄盖挨打 周瑜打黄盖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江陵城的刘备等人收到消息,明白周瑜准备动手了。 “这个消息要尽快传到曹营中,”荀骥皱着眉头,“江面上细作很难来往,反倒是我们这里容易一些。” 刘备迟疑了一下,道:“那么我们是不是也该做些部署了?” 荀骥想了想,道:“倒也不用刻意准备什么,这两天我们可以派水军去曹营挑战,吸引曹操的注意力,为江东水军打个掩护。” 诸葛亮摇着羽扇点头,上前道:“若遇曹军巨舰,记住许败不许胜,而且还要尽量败得惨一些,必要时刻可以扔下几条船,此为骄兵之计!” 徐庶道:“周瑜破曹就在这十日之内,我们也需要多备一些弩矢军械等物,周瑜劫曹军水寨之时,我们则趁势劫其旱寨!” 几人对视一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十日之内,这场大战就要见分晓了。 江东水寨,黄盖营中。 众将看着黄盖背上被打得皮开肉绽,趴在榻上奄奄一息,皆于心不忍,想到黄盖顶撞周瑜的话,又觉得他这是自讨苦吃,纷纷出言相劝。 “公覆,你这又是何苦?” “是啊,当众顶撞都督,你太过了!” “亏得德谋和子敬为你求情,要不然这次你难逃一死!就算公瑾真的杀了你,吴侯也无话可说!” “好了好了,大家散了吧,免得公瑾生气。”程普站了出来,将众人赶了出去。 待众人走远,程普回头又坐在黄盖榻上,语重心长的劝道:“公覆,观你今日言行,我知道你心中不平。说实话,论资历,论战功,公瑾确实不如你我,但论本事,你我二人绑一起也比不上他。吴侯这次用兵,公瑾是都督,切莫再要以下犯上,只有他才能带我们打赢这一战。” 黄盖趴在榻上不住的呻吟,程普的话他倒是都听进去了,很想告诉他实情,但又把话咽了回去,毕竟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好了,你先休息吧!”程普劝完,见黄盖只是闭眼呻吟,二十年的相处,深知此人性格严肃固执,刚才说的话只能期望他听进去了,“这几日你就安心养伤,军中之事就不要过问了。” 程普走后,黄盖趴在榻上取出笔墨布帛,准备写诈降书,突然帐外有一个人探头进来,吓得黄盖赶忙将布帛藏到了身下。 “公覆!” 黄盖抬头一看,原来是阚泽。阚泽是会稽人,出身贫寒,年幼时曾为别人抄书赚取钱财,但其又有过目不忘的才能,因此抄过一边的书往往能够倒背如流,才气过人。其人长于口才辩驳,又极有胆气,此次出征也随军参知军事。 “是德润啊,你怎么来了?” 黄盖做贼心虚,将书信又往身下塞了塞,却全然没有主意白胡子上沾了不少墨汁。 “我来看看,你今日是怎么了?不像是平时的样子啊!” 黄盖搪塞道:“我只是看不起周瑜小儿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阚泽在营中来回踱步,瞟了一眼黄盖沾了墨汁的胡须,又瞧了瞧黄盖身下漏出的一角布帛,道:“得了吧,你可不像是沉不住气的人,莫非你和都督有私仇?” 黄盖艰难的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只是……” 话还没有说完,阚泽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将黄盖身下的布帛扯出,黄盖反应慢了一拍,伸手没有抢回来,反而整个人都跌到了床榻下面。 虽然书信没有写完,但大略扫了一眼还是能看得出来,这是写给曹操的降书。 “好啊!你竟然背主求荣!黄公覆,这顿打你挨得不冤!”阚泽勃然大怒,将书信抓在手中,指着黄盖大骂:“我这就去告诉都督,将你斩首示众!” 阚泽骂完,不给黄盖辩驳的机会,转身就往外走。 “德润!” 黄盖心急如焚,挣扎着飞扑过去抓住了阚泽的脚踝,背上的伤口又往外渗出鲜血。 “不是你想的那样!” 阚泽回头看着黄盖,长叹一声道:“莫非是你和都督定下的诈降计吗?” 黄盖万般无奈的点了点头,道:“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阚泽道:“我平素知道你的为人,今日听人说这件事,便已猜出个大概,特意前来看看。” 黄盖道:“此计只有你、我和都督三人知道切不可说给第四个人知道。” 阚泽突然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太先看别人了!你和都督虽然演的像那么回事,但诈降之计本就不是什么高明的计策,连我这个听说的人都能猜到,别人看不出来?别的不说,想瞒过鲁子敬,哼哼……” “这……”黄盖突然犹豫了起来,“你是说,诈降计不够高明?那……你觉得能不能瞒过曹操?” 阚泽想了想,道:“难!” 黄盖眉头拧成了川字,喃喃自语道:“若是瞒不过曹操,火攻之计就难以实施,这可如何是好?” 阚泽冷哼一声,道:“你和都督二人商议时只顾保密,却想不到这一层?瞒着诸将也就罢了,何不找程德谋和鲁子敬商议?若是鲁子敬在,计策必可更加稳妥!” “这……”黄盖很是懊恼,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德润你可有补救的良策?” 阚泽道:“为今之计,只有遣一舌辩之士去替你送信,说服曹操让他相信了。” 这一个弄不好就是杀头的事,哪有人肯去做?黄盖左思右想,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阚泽将黄盖搀扶回榻上趴着,笑道:“看来只有我去曹营走一趟了。” 黄盖猛然抬头看向阚泽,须臾,才缓缓开口道:“德润,此行一旦被曹操识破,你便是有死无生。你可想好了?” 阚泽哈哈大笑,道:“有什么好想的?公覆能为江东舍生忘死,我阚泽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多余的话不用讲,黄盖提笔将信写完递给阚泽,道:“既然如此,一切就拜托德润了!” 阚泽接过书信一拱手,道:“何须多言?事不宜迟,今晚我便出发去曹营!” 第一百零六章 阚泽献书 曹操中计 入夜,阚泽怀揣着黄盖的书信,偷偷溜出了大营,披着斗笠扮做渔夫摸到了江边,解了条小船趁着夜色便向江北驶去。 “什么人!” 阚泽驾驶小船刚一靠近曹军水寨,就被大船上的人发现了,之所以没有立刻放箭射杀,只是因为阚泽的小船根本构不成威胁,也没有人蠢到会用一条小船来攻击巨舰。 阚泽听到大船上有人问话,赶忙停下了船,举起书信回答道:“我是江东水军参军!特来投降!” 值守的都尉一听有人来投降,当即命令放下几个士兵驾驶小船前去将人押到大船上。 几个士兵放下走舸接近阚泽的小船,在搜身确认了此人没有携带武器以后,用麻绳将阚泽捆了起来带到了都尉船上。 都尉将黄盖的书信拿在手中翻了几遍,询问道:“你说你是来投降的?” 被捆成粽子的阚泽没法行礼,只好站着回话道:“正是!” “你既然是来投降的,可带了什么情报?” 阚泽道:“情报自然是有的,但只有见了曹丞相才能说。你手上的书信便是江东大将黄公覆的降书,只要丞相见到书信,必然会见我。” “黄公覆?” 都尉看着信尾的落款,想了想确实曾听过这个名字,于是继续盘问,谁知阚泽却什么也不说了,咬死了只有见到曹操才肯说。 都尉很是恼怒,但又怕耽误了什么重要军情,只好将书信上呈给了于禁,请于禁来定夺。 于禁看了看书信,又得知来送信的居然是一个参军,不敢怠慢,赶忙去将书信呈给曹操。 曹操刚刚睡下,听到于禁在帐外说又紧急军情,又批上外衣坐起身来,借着灯火观看黄盖的书信。 “嗯?” 曹操翻到布帛背面,发现书信背后竟然洇了一片血迹,看来信中所言应该是真的。 “送信之人何在?” 曹操放下书信,叫侍者多点了数盏灯火,不多时帐中亮如白昼。 “押上来!”于禁喝了一声,几名士兵推搡着阚泽进来,阚泽身上依旧绑着麻绳。 “你是何人?” 阚泽躬身答道:“罪徒阚泽,见过丞相。” “嗯……”这一句罪徒属实让曹操非常舒服,当即命人给阚泽松绑。 “你既是江东参军,来此有何事?” 阚泽松了绑,立刻跪下来行礼,道:“孙权小儿以江东对抗天兵,自不量力也,我今日到此,一来为黄公覆送信,二来仰慕丞相风采,情愿归顺。” 似曹操这般惯于居高临下的上位者,又自认为胜券在握,只有先将他高高捧起,让他认为面对的是一个苟且偷生的小人物,他才能够放下戒心,走进阚泽的陷阱中。 曹操心中对阚泽的恭维十分受用,脸上却依旧阴沉:“我且问你,这信中所言属实否?” 其实曹操在看到书信背后的血迹时已信了大半,之所以再问一遍,只是为了诈一诈阚泽。 阚泽答道:“当然属实,前几日周瑜率诸将探营回来后,江东军心动荡,皆言曹公不可战胜,诸将中颇有欲降者。今早周瑜升帐,以此为由打了黄公覆五十军杖,各军皆为黄公覆叫屈。” 就在此时,一名参谋走了进来,俯在曹操耳边低声道:“今日收到消息,周瑜当众责打江东三世老将黄盖,众将颇有怨言。” 曹操闻言侧目:“江东水寨离此地甚远,又隔着长江,消息如何一日之内便能传到此地?” 参谋答道:“这条消息是从江陵城打听来的。” 曹操闻言将书信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几遍,阚泽又道:“黄公覆乃是江东三世老将,军中颇有威望。此战受周瑜节制本就心怀不满,今日又被周瑜当众杖责,不胜愤恨,这才下定决心投降丞相,特意派我来送降书。” “一派胡言!” 曹操突然拍案而起,走到阚泽面前道:“你们当我是三岁小儿吗?如此明显的诈降,也敢拿到我的面前来!” 阚泽本就跪伏在地上,闻言猛然抬头,看了看曹操,又低下头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又变成了呜咽,最后伏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这……” 这一下倒是把曹操给整不会了,问道:“我已识破你们的奸计,你这又哭又笑,却是为何?” 阚泽这次却不再恭顺,抬头看见曹操一眼,又别过头去,硬气看道:“你要杀便杀,何必多问!” 曹操皱眉,挥手让冲进来的刀斧手退下,冷笑道:“也罢,你若能说出个道理,我也可以饶你一命。” “我笑,是笑那黄公覆有眼无珠,竟然以为你是当世英雄,我哭,是哭我这一身才学,竟死于你这庸才之手!” 这前恭后倨的态度转变倒是让曹操有些措手不及,问道:“你倒是说说,我哪句话说的不对?” 阚泽道:“江东诸将见了丞相的巨舰,心中已无战意;黄公覆又无端挨打,这才萌生了投降之意,岂能有诈?丞相拒不肯接受,这是断了江东诸将投降之门路,他们唯有拼死一战!项羽破釜沉舟,韩信背水一战,岂知江东诸将绝境中不能胜过丞相水军巨舰?” 曹操闻言又坐回了位置上,将书信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眼睛一转,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阚泽,道:“先生言之有理,我这里有书信一封,你且带回去交给黄公覆,如何?” 阚泽看了看书信,又看了看曹操,并未接住,只是长叹一声,道:“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也罢,既然你不信我,我也懒得再跟你废话,叫刀斧手进来吧!” 曹操佯装震惊道:“先生这是哪里话?我如何又不信你了?” 阚泽道:“我既然已经到了此地便不能再回去,回去反而容易将事情泄露,这么浅显的道理丞相怎么会不明白?若是相信我,何必试探呢?” 曹操哈哈大笑,命人搬来坐榻,与阚泽二人相对而坐,道:“不是信不过先生,此地有二十万大军,生死皆在我一人,岂能不多加谨慎?” 阚泽见曹操的态度转变,知道他已经相信了黄盖的属性,心中送了一口气,道:“久闻丞相多疑,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正是多疑,我在能走到今天。”曹操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多疑,道:“不过回江东水寨给黄盖送信一事,还需先生走一趟。” 阚泽闻言又站了起来,曹操挥手让他坐下:“先生不必着急,只是回江东与黄公覆约定,先通消息再率兵过江,我这里派人接应。” 阚泽想了想,判断这次不是试探,又故意道:“那也可以另寻一名精干之人前去啊。” 曹操笑道:“旁人若去,不熟悉江东水寨,反而容易泄露。” 阚泽佯装无奈状,叹气道:“也罢,我就再回走一趟吧。” 一百零七章 卧龙过江 各怀鬼胎 自从知道周瑜和黄盖用了诈降之计,荀骥特意派人留意江东水寨的动向,结果十日之后,派出去的人回来禀告,说江东有一支人马出了大营,不知去向。 “这么说周瑜是打算动手了?” 徐庶道:“看样子就在这一两日,不过黄盖的伤势还没有好,能担任先锋吗?” 荀骥想了想,道:“派个人去打听一下吧!” 说罢,众人纷纷看向了诸葛亮。没办法,上次刘备去江东水寨走了一趟,回来赵云说营中气氛不对,众人都怀疑周瑜不怀好意,这次自然不能再让刘备去了。 “那你们就不担心我被周瑜杀了?” 当日周瑜若是杀了刘备,刘备手下诸将群龙无首,且刘琦暗弱,是有希望吞并荆州的。而如果只是杀死诸葛亮,那么不仅对于吞并荆州无益,更是会将盟友变成敌人,这么浅显的道理诸葛亮必然懂得,更何况他哥哥诸葛瑾在孙权身边算是非常亲近之人,有这层关系在,周瑜鲁肃不可能对他动手。 “那我便再往江东走一趟!” 昨夜甘宁出营时,江东全军将士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诸葛亮的船刚一靠岸,辕门中立刻冲出了一队人马将诸葛亮等人围住,为首的队长已经将手按在了刀柄上,看得出来十分戒备。 “不用紧张,我是左将军麾下诸葛孔明,有要是来与周都督商议。” 那队长见从船上下来的只有诸葛亮和两个侍者,稍稍放下了戒备挥手让人回去通报,拱手道:“失礼了,先生且在此稍候。” 江东大营中,周瑜与鲁肃阚泽二人正在商议排兵布阵,有人来报说诸葛亮在营外。 周瑜一愣,皱眉道:“诸葛亮?他来做什么?” 鲁肃道:“既然是两家合力抗曹,他们也总需出些力才是。” “哼,”周瑜冷哼一声,“我江东自己便可破曹,用他们做什么!不见!叫他回去!” 阚泽道:“可诸葛亮偏偏在这个时候求见,是不是他们已经发现了什么?” 闻言周瑜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在帐中来回踱步,若是让刘备插手进来,击溃曹操之后,南郡归于谁手犹未可知。 鲁肃道:“还是请进来见一见吧。问问看看他们到底如何打算!” 周瑜权衡再三,无奈道:“子敬,你去将诸葛亮请来吧!” 不多时,鲁肃出营来接诸葛亮,二人相互见礼,诸葛亮埋怨道:“子敬为何来得这么迟?叫我在营外好等。” 鲁肃含糊道:“见谅见谅,军中议事实在繁忙,脱不开身啊!” 诸葛亮突然凑了过来,压低声音一语道破:“忙着调兵遣将火烧曹营?” 鲁肃一愣,慌忙四下张望,见没人注意到,也赶忙压低声音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在江东大营中也只有寥寥数人知道,属于是绝密,连右都督程普都不知道,隔着一条长江的诸葛亮是怎么知道的? 诸葛亮哈哈一笑,道:“你以为庞士元为何要给曹操献计,让他将船只连在一起?” 鲁肃大吃一惊,道:“莫非……” “这本来就是我们定下的计策,”诸葛亮轻摇着羽扇,含笑望着鲁肃,“只是被你们抢先下手了而已。” 鲁肃闻言愣了半晌低头不语,这下他明白了周瑜的良苦用心,刘备军中有能人,一旦让他们找到机会发展壮大,早晚必是大患! “子敬?子敬!” 诸葛亮叫鲁肃站在原地愣神,抓着肩膀晃了两下鲁肃也才回过神来。 “愣什么呢!” “没……没什么。”鲁肃快步走在前面掩饰刚才的慌乱,“我们快走吧,莫要让都督等急了。” 看着鲁肃快步而行的背影,诸葛亮当然是抓住了他刚刚的慌乱,心中暗自叹息,摇了摇头也追了上去。 进了大帐,周瑜快步迎了上来,笑的一脸春风和煦:“孔明兄,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诸葛亮拱手施礼道:“闻大都督近来用兵,两家联合,特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周瑜脸色一变,转头看向鲁肃,鲁肃闭目微微摇头。见到鲁肃的反应,周瑜心中一禀。 见两位主官都怔住了,阚泽赶忙出来打圆场:“久闻卧龙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先生是从何处得知我们正在用兵?” 诸葛亮见阚泽出言,亦拱手施礼道:“阁下莫非阚德润乎?先生大勇!前几日闻先生往曹营下诈降书,我与左将军等众人皆为先生捏了一把汗,所幸先生无恙!” “这……” 周瑜鲁肃阚泽三人大吃一惊,他们到底对江东大营中的事情了解了多少! “其实不难猜,当日大都督打了黄老将军,刻意传开便是要让曹操知道,江陵就在对岸,如何能不知?包括曹操知道这件事,也是我们传过去的。” “既然知道了大都督与黄老将军的事情,我们便留意了一下,当晚水军在江面巡逻时曾见一条小船出了江东大营,便知道有人前往曹营下诈降书了。至于为何是阚德润先生,这是荀子麒猜出来的。” 周瑜心中一沉,知道昨夜甘宁率军出营这件事多半也瞒不过刘备军的耳目,迅速调整了心态道:“左将军麾下果然人才济济,诚如所言,我们近期便打算破曹,只是此事机密,还请不要宣扬。” 诸葛亮自然明白,道:“这个自然,不过都督打算何时出兵?需要我军如何配合?” 周瑜道:“待黄老将军伤势恢复一些,便择日而行,最好是南风大作之日,这样火攻可借助风势,事半功倍!若待用兵之时,必遣人通报!” 诸葛亮转身指长江问道:“都督可知此地天时?亮曾找江陵城外的渔民问过:隆冬季节,本没有东南风,但若是某天长江上大雾垂江,三日之内便有南风!” “哦?”周瑜大喜,道:“今天早上便有大雾垂江,这么说三日之内便有东南风?” “正是!”诸葛亮轻摇羽扇,道:“我军已整备军械,只等都督用兵时全力配合!” “好,好!”周瑜非常兴奋,道:“先生请回,待我安排兵马,但见江上火起,贵军便可相机而动!” 周瑜要安排人马,诸葛亮也不便旁听,于是便拱手告辞,返回江陵城。登上船时,诸葛亮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很是复杂,周瑜到底是没有提那支出了营的兵马去向何处。 第一百零八章 战前调度 东南风起 “咚!咚!咚!” 诸葛亮走后,江东大营里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鼓点声,诸将听到聚将鼓响起不敢怠慢,扔下手头的事情立刻到中军大帐中集合。 点名完毕,众将这才发现黄盖也到了,且正坐在帅案下面的一张小凳上。 按说黄盖被打得那么重,有伤在身也不一定非要亲自前来,派一个部将前来也并无不可,可他不仅来了,周瑜还照顾的给他安排了座位,实在不像是前不久刚起冲突的样子。见此情形,诸将不由得窃窃私语。 “肃静!”周瑜大声呵斥,诸将悚然,帐中立刻安静了下来。 “荀月前,我等奉吴侯之命来此破曹,今曹军铁锁连舟,此乃取死之道,破曹就在三日之内!” 周瑜从帅案上抽出一支令牌:“吕蒙听令,你领本部并三千人马前往竟陵,堵截曹操江夏来接应的兵马,切记不可让曹军发现,可于半路埋伏,杀散江夏兵后,便往当阳追赶曹军!” “诺!”吕蒙接过军令,还是一脸疑惑,这是唱得哪一出? 周瑜并不解释,接着抽出了第二支令牌:“凌统听令,你率本部并三千人马,出长湖绕行至曹军背后,但见曹营火起,便杀奔曹军营中,只管向前,不可后退!” 凌统接过将令,这次倒是听懂了一些,周瑜这是打算用火攻。 周瑜接着抽出了第三支将令:“董袭陈武听令!你二人各率本部并三千人马前往接应凌统!” “诺!”二人接过将令,拱手站在一旁。 周瑜又抽出第四支将令:“潘璋听令!你率本部并三千人马,前往当阳附近埋伏,但见曹军败军到来,便出来截杀!” 潘璋接过将令,周瑜又道:“你四路人马可今夜就可出发,去先行准备吧!” 安排完这四路人马,周瑜走道黄盖面前,将令牌递到黄盖手中:“黄老将军,你受委屈了。你可领本部人马为第一队,多备引火之物,但见南风起时便乘船北上,放火引燃曹军巨舰。此战成败,皆在老将军一身!” 黄盖起身皆过将令,拱手道:“遵命!” 周瑜点了点头,又扶黄盖坐下,接着从帅案上又抽出一支令牌:“韩当听令!你领本部人马为第二队,切不可距离黄老将军过近,但见曹营火起,便出来接应!” 韩当接过将令,扭头看了看黄盖这位共事了二十年的老伙计,他的口风是真严呐! “其余诸将,各备引火之物,但见曹军巨舰起火,便冲上去焚烧曹军营寨,并力攻杀!” “诺!” 周瑜的计策直到此时,江东的诸将明白过来,一个个信心百倍,各自下去准备了。 江陵城中,刘备军也早早安排下了战术,既然江东的人马从水上攻击水寨,那么刘备军只需看到火起,尽力攻打旱寨便是了。 “对了,派人去告诉二哥,叫他现在就可以北上,埋伏在襄阳城下,待曹军兵败时便诈称曹操败军,赚开城门先占了襄阳!” 三方按兵不动等了两日,却一直不见有南风,周瑜和刘备等人心急如焚,一直到第三日傍晚时分,周字大旗的旗角突然向北抖了一下,很快,南风大作,将旌旗吹得猎猎作响。 “来了!来了!”周瑜仰天长笑,“真乃天助我也!” “传令!埋锅造饭,饱食之后三军尽发,留鲁子敬守营,”周瑜转身拉着程普,“德谋公,我俩一同上船督战!” “好!好!”心情激动的又岂止是周瑜一个!程普也早已说不出话来,此前他仗着资历常常看不起周瑜,这次却是从心里佩服! 风吹到江陵,刘备亦召集诸将安排作战,三军磨刀霍霍,只待江上火起! 曹营之中,突然刮起了大风,导致温度骤降,内侍又为曹操搬来了一个火盆取暖。帐外巡逻的将士则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一个个被吹的瑟瑟发抖,不停的抱怨这鬼天气。 突然曹操听到帐外一阵骚动,命人前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不多时内侍回来禀告,说大风吹断了帐外帅旗的绳索,将旗卷走了,将士们都说这是不祥之兆。 正志得意满的曹操哪里听得这种话,当即脸色大变,怒斥道:“天有不测风云,隆冬季节本就常有大风,绳索风吹日久断了又什么奇怪?传令下去,再有此论者,斩首示众!” 内侍惶恐,赶忙战战兢兢的跑了出去。曹操怒气未消,也坐不住了,索性披上外衣出营巡视。 见曹操出了大帐,将士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再也不敢言语,曹操冷眼扫过众人,突然大笑了起来,语气也柔和了下来,道:“我知道诸君远涉江湖来到荆州多有怨言,但我军巨舰已然铸成,只需熬过这几天,待我们攻破江陵击溃周瑜便可以班师,倒那时天下太平,各位也可以卸甲归田,再不用打仗受苦啦!” 曹操此时也没了休息的想法,一路巡视便到了水寨上,铁锁连舟已然完工,曹操又想起了庞统,也不知道他去荆南四郡的收获如何,一个多月了也没有消息,感叹道:“若非庞士元,我岂能得此巨舰,踏平江南!” “报!江东来信!” 信使手中的是黄盖的密信,在中军大帐中没有找到曹操,可这信有不能等,听说曹操在营中巡视,信使几乎将大营跑遍了才在水寨找到曹操。 曹操打开信翻看了一遍,仰天大笑,原来黄盖在信中所说今夜便来投降,希望能够派人接应。 “好!好啊!” 黄盖是江东三世老将,若他真能来投降,对于孙刘两家的士气将是个巨大的打击。 “传令,让诸将一会都到水寨来,我要亲自迎接黄公覆!” 曹操甚至已经想好了,要给黄盖封侯拜将,一来是奖赏他弃暗投明,二来亦可千金市骨,招揽更多人才。 入夜,周瑜亲自率诸将到江边送黄盖出征,饮下一大碗酒后,黄盖头也不回的踏上了战船。 战时已到! 第一百零九章 火烧曹营 总攻开始 江面上,十余艘战船挂起了船帆,借着风力往江北疾驰,在月光下犹如江豚般迅捷。 曹操正率诸将在巨舰上翘首以待,为了迎接黄盖,曹操还特意披了一件大红的衣袍,各路将军更是全装管带,军容十分严整,曹操心情大好,与曹仁开玩笑道:“黄公覆来的如此慢,一会定要他自罚三杯!” “哈哈哈,”众将皆跟着大笑,“恭喜丞相,黄公覆若来,我军又添了一员擅长水战的将军!” “来了来了!” 曹仁指着远处江面上十几个黑色的船影,虽然还看不真切,但那确实是战船无疑。 曹仁道:“你们看,来船如此轻快,想必是黄公覆思降心切!” 众人纷纷大笑,只有曹操微微皱起了眉头,来船有点不对劲。这十几艘战船上没有一盏灯火,按说已经脱离了江东水军的地盘,到了都已经到了曹营不到二里的地方,来船应该点起灯火照亮旗帜,表明身份才是。 “快,派几艘船上去确认一下,看看是不是黄公覆。” 众将闻言,原荆州水军将军吴启跳下小船,伸手一招,十余艘小船迎着黄盖的船便上去了,船上的军士齐声呐喊:“快停下船!” 曹操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语气中颇有些惊慌:“来船的速度为何如此快?莫非有诈?” 于禁道:“来船挂着帆,借着风力速度极快,确实可以一日千里。” 风?曹操猛然反应过来,往常都是刮北风,今日却刮着南风!这是巧合吗? 黄盖的战船距离巨舰已不足五十丈,可他依旧没有减速的打算,灵巧的绕过吴启,直直的朝巨舰撞了过来! “丞相!有诈!”曹仁见势不妙,赶忙冲着许褚大喊:“快掩护丞相快走!” 许褚闻言岂敢怠慢,将曹操护在身后忙往后方撤离,大船上乱作一团,曹仁不知道黄盖的打算,只能指挥将士们朝黄盖的战船放箭,企图杀伤突袭的江东将士。 “点火!” 眼看距离足够近了,黄盖命人点起将战船上的草料和火油点燃,借助风势一瞬间十几艘战船便化作火船,直直的朝巨舰撞了过来! “不好!快往后撤!” 船上大部分将士还来不及后撤,火船已经带着巨大的势能撞了过来,只听咚咚咚的几声巨响,火船深深的嵌入了巨舰的缝隙处,霎时间火光冲天! 许褚护着曹操刚跑出没几步,战船受到撞击猛的摇晃起来,船上的众人站立不稳纷纷摔倒在甲板上曹仁扶着桅杆艰难起身,环顾四周,只见整个船头已经被笼罩在火光之中。 “救火!快救火啊!”曹操被许褚护在身下,看着舰船起火,着急的大声喊了起来:“快去调人来灭火!” 见到曹操还没离开,曹仁着急大喊:“仲康,你带丞相先走!这里由我挡住!” 许褚点了点头,不顾曹操的反对伸手拉住曹操,三百虎贲军将二人掩护在中心,快速朝旱寨而去。 “起火了!黄公覆的偷袭成功了!” 一直跟随在黄盖身后的韩当将长刀一挥:“我们上!扬帆!” 冲天的火光自然周瑜也看到了,后面大队人马杀气腾腾直奔曹营,江面上数百条战船突然点燃灯火亮明旗号,朝着已经起火的曹军巨舰杀了过去。 在原本的计划中,火船在撞上巨舰以前,黄盖和麾下将士就应该率部换乘小舟走舸向后方撤离,一来黄盖重伤未愈,二来小舟也不具备攻击大船的能力,撤出战场与韩当汇合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就在黄盖准备撤离时,远远看见了三百虎贲军簇拥着一个红色的身影,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将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捞一把”的想法。 看着黄盖望着远处跃跃欲试的样子,声旁的校尉问道:“将军,怎么了?” 黄盖指着远方的曹操,道:“此乃天赐大功,谁敢与我同去!” “是曹操!”将士们欢呼了起来,“愿随将军擒住曹贼!” “好!” 黄盖提刀在手,指挥将士们沿着被撞开的缺口登上巨舰围了上去。 “曹贼休走,快快束手就擒!” 许褚闻言转头,看见黄盖追了上来,正要接战,却见一路人马从侧面杀了过来截住黄盖,乃是高览。 “仲康快带丞相先走!追兵我来挡住!” 两路人马战到一处,黄盖立功心切,正士气如虹,高览虽然拼命阻拦,但依旧不敌,正被黄盖打得节节败退,突然身后飞来一支冷箭,正中黄盖肩窝! “高览休慌!我来助你!” 不知何时,张郃率一队人马也赶了过来,见高览正在与黄盖大战,先放了一箭将黄盖射倒! 黄盖中了一箭,又扯动背后的棒伤,一个站立不稳仰面倒在地上,眼看高览的大刀已经迎面靠了下来,黄盖就地一个翻滚来到栏杆旁边,见高览得势不饶人又追杀了过来,黄盖见敌军越来越多,曹操已经走脱了,咬了咬牙大喊道:“兄弟们,撤!” 黄盖说罢,翻身跳入滚滚长江之中!黄盖麾下的将士见状也纷纷条入水中,往走舸游去。 韩当赶到曹军巨舰,一路上却并未接应到黄盖,正心急如焚时,却听见船下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呼唤自己。 “义公!义公!救我!” 韩当侧耳细听,“是黄公覆,快救上来!” 隆冬十月,黄盖棒疮未愈又挨箭伤,披着重甲跳去冰冷的江中,也亏得他水性好,要不然决计无法生还。 韩当将落水的黄盖及麾下将士一一救起,用大船送会后方妥善安置,完成接应黄盖的任务后,转头指挥将士们攻向曹军巨舰。 在巨舰上组织兵力抵抗的曹仁和于禁二人收拢败军,韩当的率军赶到,绕着巨舰扔出大量火油和硫磺硝石,火势陡然更盛了。 “退!快往后撤退!” 局势已经无法挽回,曹仁和于禁率军且战且退,又遇到张郃高览二将前来接应,四将合兵一处,狼狈撤回旱寨。 第一百一十章 折戟沉沙 围追堵截 周瑜的火攻计告成,曹军巨舰化作火海,借助风势甚至还向旱寨蔓延开来整个曹营一片哀嚎。大火烧过,江东的将士们跟在后面趁火打劫。 拼杀一夜直到天亮,曹军大营乱作一团,四处都起了大火,木头燃烧发出的哔哔啵啵声不绝于耳,三方倒下的将士更是不计其数,鲜血顺着河岸流进了长江,江水一片艳红,不知是被血染红的还是被火光映红的。 曹操在许褚的保护下逃到旱寨时,凌统从东面杀入营中,董袭陈武紧跟在后,韩当率部从水寨杀来,后面是周瑜程普所率的大队人马,南面是从江陵城中杀出来的刘备军,三方杀得曹军大败,许多将士被大火烧死、慌不择路掉入水中溺亡,又或者被孙刘两军所杀,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三面皆有敌军,曹操寻得战马慌忙向北而逃,忽然听得身后一声爆喝有如惊雷:“曹贼休走!燕人张飞在此!” 曹操闻言惊得亡魂皆冒,几乎坐立不稳坠下马来。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在徐州之时是张飞被曹军围攻,转眼也不过才八年,现在便轮到张飞追杀曹操了。 “丞相休慌!曹仁在此!” 曹仁从水寨撤下来,正遇见张飞追杀曹操,率领于禁张郃高览共同阻击张飞。 “翼德莫怕!张辽在此!” 张辽也寻到此地,见曹仁等四将正在围攻张飞便赶来助战,六路人马战到一处,一场混战下来,曹操早已走脱,曹仁等四将也都陆续撤出战斗。 “休走!吃我一箭!” 刺斜里杀出一员老将,张弓搭箭瞄准落在后面的高览,远远一箭正中咽喉,高览当即翻身落马。 没错,正是黄忠,刘琦据守江陵时曾写信给荆南四郡让他们派援军前来,而长沙派来的援军便是黄忠。起初诸将见黄忠年迈破不以为意,但荀骥却知道这位老将勇猛善战,尤其是箭术更是出神入化,于是便要求将其调入攻打曹营的第一路人马中。 曹仁于禁和张郃三人见高览中箭,知道黄盖箭术无双,赶忙伏低身体趴在马背上,将要害尽量藏起来策马狂奔,这才逃过一劫。 曹操一路向北逃,沿途收拢残兵败将,令其在前方开路。行不数里,突然侧方响起一阵喊杀声,赵云率军突然杀出,一枪刺倒在前方开路的袁绍旧将张南,又挺枪纵马杀奔曹操而来。 许褚策马上前接战,然而收拢来的残兵败将本就斗志全无,经过赵云这一阵冲杀,早已被四散而逃,眨眼间便只剩下了三百虎贲军,趁着许褚和赵云缠斗,虎贲军掩护曹操退走。 曹操是退走了,但许褚却被赵云率部困在山谷中无路可逃,手下的二三十名从骑皆被杀尽,万分危急之际,背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曹仁和于禁张郃赶到,许褚见有援军,抖擞精神奋力迎战,四人合力终于杀退了赵云。 “仲康,丞相呢?” 许褚一把抹掉脸上的的血,道:“虎贲军保着丞相先过去了,我们快追!” 四人一刻不敢停留,率部迅速追了下去,远远的就听到了前方的喊杀声。 “不好!丞相有危险了!” 虎贲军保护着曹操冲破了赵云的堵截,谁知又遇上了太史慈,纵使虎贲军能征善战,但终究寡不敌众,又有保护曹操的重任在身不敢放手拼杀,待四将赶到时已经只剩了数十人。 太史慈见援军到来,知道挡不住曹军,又不愿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遂张弓搭箭射向曹操。 “丞相小心!” “贼将休放冷箭!” 曹仁吃过太史慈的亏,见他摘下弓时便大声喊了出来,提醒曹操小心,许褚纵马冲到曹操声旁,一把将曹操按在马背上,那支箭擦着曹操的头皮飞过,将头上的金冠射落。 曹操披头散发紧紧抱住马脖子,曹仁和张郃联手上前逼退太史慈,还没等喘一口气,背后又响起了喊杀声,是东吴的追兵到了。 “快走!” 曹军仓皇逃窜,前方又有一哨人马挡住了去路,正是从竟陵杀回来的吕蒙。一夜之间辗转两地,又是截杀援军又是堵截曹操,吕蒙这路兵马早已疲惫不堪,然而江东的追兵已然近在咫尺,吕蒙拼了命也要挡住曹操! 这边曹仁等四将和吕蒙奋力拼杀,吕蒙背后却突然遭到攻击,是满宠! 战前满宠受命留守当阳,江陵战败的消息传到当阳,满宠便率军出来救援,正遇到吕蒙和曹军交战,配合曹仁等四将将吕蒙包了饺子。 吕蒙斗志高昂率部血战,只要能够拖住曹操,哪怕拼光所有人都是值得的! 曹仁等人也知道不能在此地耗下去,攻击越发猛烈,满宠在后方已经杀到了吕蒙面前,正当吕蒙快要坚持不住时,潘璋又从满宠后方杀了出来! 潘璋本是受命埋伏在当阳城外阻击曹操,见当阳城中守军倾巢而出接应曹操,便分了一千人马去占住了城池,率领余下的将士尾随在满宠背后,这时突然杀出救了吕蒙,吴军士气为之一振。 “仲康!”曹仁心中大急,周瑜的大队人马就在身后,时间现在是曹军最大的敌人,“你快去保护丞相先走!我们几个挡住他们!” 许褚闻言转身就走,带领剩下的虎贲军在乱军中砍出一条血路,拉着曹操脱离了战斗。 曹操一走,曹仁心中压力大减,背后的追兵赶到,却并非是江东的人马,而是一股曹军的败兵,徐晃保着贾诩程昱也逃到了此地,这下三路人马汇合,杀退了吕蒙和潘璋往北去寻找曹操。 曹操披头散发骑在马背上,身上的红袍早已被烟熏成了黑色,回头见到这伙残兵败将,心中不由得悲凉,强撑着情绪安慰众人:“不要怕!等我们回到襄阳重整旗鼓,来年再杀回来,只要还活着,就能报仇!” 奔逃一夜,曹军终于逃到了当阳城下,见城头已经换了旗号,曹操不敢靠近城池,绕路而走。过了当阳,前方便没有什么伏兵了,经过一夜的拼杀,曹操终于算是躲过了一劫。 第一百一十一章 当阳受阻 收兵回城 周瑜和程普率军追杀曹军一夜,直到天光大亮时追到了当阳,路上与吕蒙潘璋汇合,知道曹军已过当阳,当下便要调遣兵马去继续追击。 程普劝道:“都督,将士们鏖战了一夜,已经人困马乏,还是歇一歇吧!” 周瑜回头看,很多士兵已经累的瘫坐在地,而且这样拼尽全力的追击,不仅人马劳顿,军队阵型也没有办法保持,前方有曹军的伏兵,转眼大胜就要变成大败了。 “嗯,好吧。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周瑜想了想,又叫过吕蒙吩咐道:“子明,你与文珪就不要追击了,进驻当阳,记住我们走后便封锁道路,不要放刘备一兵一卒过当阳!” 吕蒙领命进驻当阳,周瑜率军走后,便在道路中央扎下营寨,将路完全堵住了。 不多时,张飞和张辽二人率军赶到,见吕蒙当道下寨颇为不解,令将士们停下歇息,张飞自己打马上前去问询。 “我乃左将军麾下张翼德也!帐中主将请出来答话!” 把守营门的士兵看见一个大黑汉子横矛立马在营前叫嚷,又听他自称是张翼德,知道此人不好惹,赶忙报进了大营中。 张飞见有人进去通报,便耐着性子等了起来,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有人出来,正要发作之时,却见吕蒙身穿便服不着甲胄,也不带兵器,信马由缰的走了出来,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吕子明,你怎么在路上下寨?快快把道路让开,我们还要去追击曹贼呢!” “啊,原来是三将军,”吕蒙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看清是张飞后在马上欠身施了个礼,道:“不好意思,周都督他们已经去追击曹贼了,命我在此扎营,将令难违,还请三将军体谅,绕路而行吧!” “这是什么话?”张飞强压着火气,“此地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追上曹贼,我去哪里绕路?你只需让开一条路,随后我请左将军亲自去向周都督解释情况,如何?” 吕蒙闻言哈哈大笑,道:“岂有先让路再请命之理?不如这样,你们先向周都督请令,只要周都督将令在此,我吕蒙立刻让路,绝不含糊,如何?” 张飞气急,怒道:“周都督已经过去了!我们如何向他请令?你若是铁了心不让路,就休怪俺老张不客气了!” “这么说三将军是要硬闯我军大营了?”吕蒙脸色一沉,右手一挥,大营两侧突然站起一排弓弩手,寒光闪闪的箭头对准了张飞。 在后方的张辽见状立刻让将士们集结起来列队迎敌,同时高声呼喊让张飞归队。 “住手!都住手!”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一声大喝突然从后方传来,刘备率军赶到,喝止了张飞和吕蒙的冲突。 “大哥!吕蒙这斯挡住去路,不让我们去追曹操!” 从张飞这里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刘备打马上前,吕蒙也不敢将弓箭对准刘备,挥手撤了弓弩。 “吕将军,为何不让我们过去?” 吕蒙在马背上欠身施礼,道:“禀左将军,我们奉周都督将令在此扎营,若要追击曹军,还请绕路吧!” 见吕蒙并不打算让路,刘备也不纠缠,道:“既然是周都督将令,我也不为难将军,请代我回复周都督,莫要放走了曹贼!” 说罢,刘备转身勒马便走,吕蒙目送刘备军全部撤走,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笃定刘备不敢在这时撕毁盟约,但毕竟自己手中只有不到三千人,他们若是攻营,自己是万万挡不住的。 刘备率军回了江陵城中,大军鏖战一夜大获全胜,屠猪宰羊大摆宴席犒赏三军。 酒席上张飞很是不解,“大哥,为何吕蒙要拦在当阳不让我们过去?他们是不是怕我们抢了击杀曹贼的功劳?” 众人相互对视,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荀骥一边笑一边解释道:“三哥,他们不是怕我们抢了击杀曹操的功劳,他们想抢占南郡啊!” “什么!” 张飞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们想占南郡?这次得了?大哥,你再给我两万人马,我这就去把他们统统赶出去!” 见张飞坐不住了,众人又是大笑,太史慈道:“即便现在去,又有何用呢?几位先生不急,自然是已有妙计,你何必着急!” 张飞转头看向荀骥,道:“四弟,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问到了这里,荀骥向众人看了看,道:“也罢,既然问起来了,我便给大家解释一下!” 命人取过地图,荀骥道:“各位请看,南郡虽然土地广阔领县数十,但最紧要的地方无非就是江陵和襄阳,江陵在长江北岸,是江南四郡的屏障,就在我们手中而襄阳则在汉水南岸,正处于水陆要冲可谓是南北通衢,北军南下必由此过,且襄阳城池高大依山傍水,正是易守难攻之地,所以与其说周瑜要抢占南郡,不如说周瑜要抢占襄阳。” “那……那我们为什么不去抢占襄阳?” 荀骥斜眼瞅着张飞,弄得张飞莫名其妙。 “谁说我们没有去抢占襄阳?” 众人都反应过来了,只有张飞还想不明白,有时候真怀疑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荀骥无奈扶额道:“你没发现我们今天酒席上少了一个人?” “谁?” …… 说真的,他俩是塑料兄弟吧? 张飞突然明白了,“是二哥!二哥没在!可二哥不是在麦城吗?” “仗都打完了!曹操都跑了!他还待在麦城干什么?!” 荀骥几乎是咆哮着喊出了这句话,当初他还想过要将张飞培养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现在看来他完全就不是哪块材料。 “记得我们当初拿给周瑜看的那副地图吗?我故意没画麦城和漳水,就是想让二哥沿漳水北上,在关键时候抢占襄阳。” 刘琦走上前来拍拍张飞的肩膀,向众人解释道:“云长前几日就带着我的印信出发了,算算时间,这会也差不多该到襄阳了。” 此事属于绝密,在此之前,为了防止消息走漏,这件事只有刘备刘琦和荀骥等几个参与谋划此事的人知道,现在就看关羽的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进据襄阳 关羽纵敌 甘宁在率水军绕进汉水,得知曹军兵败后立刻北上,昼夜兼行只用了数天便赶到了襄阳城下。 趁着夜色,甘宁率领将士们悄悄摸到了襄阳城下。他深知以自己这点兵力想要强攻襄阳城简直是痴人说梦,于是便想了个主意,诈称是曹军败兵,想要以此来骗开城门。 今晚的襄阳城似乎与平时格外不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就连城头上的灯火都没有。 甘宁暗暗皱眉,难道是天气太冷,守军都避风去了? “城上的兄弟!快开城门啊!” “我们是从江陵跑回来的,周瑜就追在后面!” “快开门放我们进去!江东的兵马就要来了!快准备守城!” 任凭底下如何喊叫,城头上就是没有人应声,仿佛是一座空城。这是怎么回事? 甘宁满腹狐疑,朝旁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那名士兵会意,立刻跑到城墙下,甩了一只飞虎爪上城头,拽着绳索攀墙而上。 “咚!” 城头上的大鼓猛的被敲响了一声,把那名斥候吓得差点从半墙上摔了下来。 “咚!咚!咚!” 正在甘宁惊疑不定时,城墙上的大鼓突然响个不停,与此同时数百上千个火把突然举起,将城头上照得亮如白昼。 “兄弟们开门啊!我们是从……” “甘兴霸,你来的晚了!” 甘宁还打算骗守军开门,但却不知自己已经被识破了。听到此言,甘宁仔细看才发现,城头上的守军尽打着关字大旗,城头中央的那人赤面长髯,不是关羽更是何人? “关云长?”甘宁吃了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奉左将军和大公子令,我已经袭取襄阳城。你我两家既有盟约,自然不该争斗,你速速退兵吧!” 甘宁想不通,但也不敢轻易动手,尤其是在襄阳城已有准备的情况下,只得无奈收兵回船上。 关羽早在两天前就来了,当时城中传言说江陵城下曹军大败,正是人心惶惶之时,关羽派一队人马诈称是曹军溃军混入城中,夜里偷偷打开城门,关羽率军迅速控制了府衙和武备库、城门等关键设施,待天亮时又拿出刘琦的印信迅速安定城中原先刘表的势力,将拥曹势力严密看管起来,张榜安抚人心,这一系列举动做完,才算彻底控制了襄阳城。 就在关羽平定襄阳城的第二天,真正的曹操败军逃到了城下。 曹仁见大白天的城门紧闭,纵马冲到了城下,冲城里大声叫喊道:“快开门!曹丞相回来了!” 关羽早就在城上等候多时了,听到曹仁叫门,命人放下吊桥,披甲上马率军冲出城外,横刀立马道:“曹子孝,识得关云长否?” 曹仁冷不防见到关羽冲到脸前,吃了一惊,慌忙勒马退回。关羽也并不追赶,但是有一支人马在襄阳城下堵着,曹军的去路就算是被堵死了。 曹操见到关羽,又扭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将士,连日来不停的赶路,个个盔歪甲斜疲惫不堪,如何能敌得过以逸待劳的关羽? “云长,别来无恙乎!” 曹操打马上前,关羽亦欠身答礼道:“劳曹丞相挂念,只是今日奉左将军之令,在此地等候丞相多时了。” 曹操道:“今日我兵败至此,身后便是追兵,云长难道不念旧情,定要赶尽杀绝吗?” 关羽摇了摇头,道:“丞相于在下虽然恩情深重,但终归是私交,但今日两家对敌,且是关乎大汉的公事,岂敢因私废公?” 曹操突然仰天大笑,笑了几声后又别过脸去暗自垂泪,声音也有些哽咽:“你有将令在身,我亦不愿为难故人。我可束手就擒,但请云长放过手下将士,他们追随我多年,我不能带他们建功立业,亦想让他们活着回到北方……” 关羽心中一阵动摇,内心被触动,低头不语。 曹仁纵马上前走到曹操跟前,拱手道:“丞相,今日绝境,我们唯有以死相拼,绝不苟活!” 徐晃亦上前道:“若死在关云长刀下,也不枉我征战一生。丞相,我们愿拼死相随!” 关羽心中天人交战,一面念起当初自己在曹营时受到的种种礼遇,可一面又想到刘备的将令,更是不由得想起了当日刘备兵败徐州时,诸将大概也是这般拼死掩护。 思虑良久,关羽终于还是下不了手,又见徐晃于禁等将军皆欲垂泪,曹军士兵个个惶恐不安,心中越发不忍。长叹一声,转身收兵回了城中。 “城中还有军务要处理,就此别过。下次再见,绝不容情!” 直到关羽收兵回了城中,再次拉起了吊桥,曹操这才松了一口气,率军赶忙绕过了襄阳,直到汉水边上寻了几条小船才渡江而去。 关羽放跑曹操的第二天夜里,甘宁才到襄阳,这也正是周瑜失算的地方,一旦曹操回到襄阳城中,再想攻克襄阳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至少不是能够用败军诈开城门这种拙劣的伎俩就能成功的。 甘宁未能按计划攻克襄阳,派信使快马加鞭将消息传给周瑜,周瑜正在为了吕蒙堵住刘备军而得意,却被甘宁的书信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关羽他是如何到襄阳的!” 周瑜大发雷霆,一把将帅案掀翻在地,辛辛苦苦打跑了曹操,却没有占住要地,那这一仗不是白打了吗? “攻城!攻打襄阳!就算是崩了门牙也要把襄阳给我攻下来!” 周瑜气得七窍生烟,双眼都变得血红,程普上来劝道:“公瑾,此时还是从长计议,襄阳城可绝非等闲,当年破虏将军也未能攻下襄阳,更何况我们与刘备还有盟约,如此贸然行动,恐怕吴侯那边也不好交代!” 提到孙权,周瑜冷静了一些,但还是气不过,也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刘备面对吕蒙的堵截能够如此坦然的退兵,原来是早已派出另一路人马去奇袭襄阳! “走!我们去襄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百一十三章 襄阳难入 张飞刁难 怒气冲冲的周瑜带兵来到襄阳城下,却见四门紧闭,城头上更是刀枪林立,俨然一副备战的模样。 周瑜见此情形大怒,纵马直到襄阳城下,高喊道:“请关将军答话!” 关羽顶盔掼甲走上城头,甲胄映着日光,端得是威风凛凛。周瑜从城下仰望,一时间竟忘了是来责问关羽为何趁乱占据襄阳。 “关云长在此,见过大都督!” 周瑜高声问道:“关将军,既然是两家合力破曹,你为何独占襄阳,不让我等入城?” 周瑜这一问自是满腹怨气,吴将亦是人人不忿,亏得关羽还不知道吕蒙在当阳堵截刘备的事,要不然反问一句“都督为何不让左将军追杀曹贼”,真不知道周瑜的脸上该是什么颜色。 关羽不擅长口舌之争,但也不傻,任周瑜如何问,只是一句:“禀大都督,关某奉左将军与大公子令,进占襄阳,无有军令任何人不得入城,还请见谅!” 面对关羽这打太极的回话,周瑜自然是不满意,想争辩又无可奈何,想要下令攻城,却见城墙上军容严整,知道攻城也讨不到便宜,只得作罢。 程普打马上前道:“公瑾,在此地徒留无意,我们不如去找刘玄德问话,看他如何解释!” 周瑜无奈的点了点头,让大军屯驻在宜城,留程普统兵,自己则与鲁肃阚泽一起前往江陵找刘备商谈。 三人带领数十从骑到了江陵,在城门口处正遇到值守的张飞。前几日张飞带兵过当阳是被吕蒙气得不轻,得知原委之后岂会给他们好脸色,让人上去把他们拦住,自己却躲在城门后晒太阳。 “站住!什么人?” “吁!” 几个士兵突然把长枪放平,枪尖直指马头,倒把周瑜吓了一跳,赶忙勒住战马,刚到江陵就被几个士兵来了个下马威,周瑜强压住火气道:“烦请通禀左将军和大公子,就说周瑜来访。”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一旁的张飞,只见张飞斜躺在一台阶上,将头盔摆在一旁,头巾遮住眼睛,似乎还有阵阵鼾声。 “三将军不是刚才还说话呢吗?怎么突然就睡着了?” “翼德!翼德!” 鲁肃高声呼喊张飞,可张飞就像睡熟了一般,咂了咂嘴,还翻了个身。 不得不说张飞的演技实在不咋地,一群人都尴尬的看着他的表演,就连一些准备出城的居民也纷纷停下脚步凑过来看热闹,围着张飞指指点点。 “将军,将军!” 守城的队长实在看不下去了,跑过来推了推装睡的张飞,张飞见演不下去了,伸了个懒腰“醒”了过来。 “什么事情吵吵闹闹?” 见张飞走了过来,鲁肃赶忙上前打招呼,不过他们决计想不到,张飞的下马威才刚刚开始。 张飞走到城门口,见周瑜鲁肃等人,突然换上了一副假笑脸:“哎呀,周都督和子敬怎么有空到江陵来了?” “曹贼已破,特来找左将军和大公子商谈事宜”鲁肃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入城,谁知却被张飞伸手拦下。 “翼德这是何意?” 张飞好不容易找到报仇的机会了,岂会轻易放过周瑜,道:“这个各位有所不知,我奉大哥将令前来城门值守,没有大哥的将令,几位是入不得城的。” 周瑜面露怒容正要发作,却见张飞咧嘴一笑,又道:“不如你们先去找大哥要个将令,这样出入也方便一些。” 周瑜也是一时气昏了头,竟顺着张飞的话往下问道:“那么左将军现在何处?” 张飞嘿嘿一笑,道:“大哥自然是在府衙。” “你!” 三番五次被人戏弄,鲁肃这个好脾气也绷不住了,脸色一变怒道:“我们好意来江陵与左将军商谈日后两家合力抗曹之事,翼德何故三番五次戏耍我们?来来来,我这就跟你去见左将军,看看原来这就是贵军的待客之道!” 鲁肃放下这段话,拉起张飞拂袖就要去找刘备评理,躲在暗处的荀骥见火候差不多了,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装作刚刚赶到的样子,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子麒先生来的正好!”鲁肃见到荀骥过来,“你来给评评理,三将军是否有些太过分了!” 听完鲁肃的抱怨,荀骥哈哈大笑,拉着周瑜等三人往府衙去见刘备,一边走一边道:“这件事虽然是三哥不对,但归根到底还真不能怪三哥!” 鲁肃闻言反问道:“不怪三将军,难道还要怪我们?” 荀骥转头看向周瑜,意味深长道:“你们有所不知,当日我军追杀曹贼至当阳时,贵军吕子明将军在当道扎营,将路挡住不让三哥过,口中也正是今日三哥说的那套说辞。” “这……”鲁肃是不清楚其中原委,但命令就是周瑜下的,周瑜自然再清楚不过了,当即就被荀骥弄了个哑口无言。 “以三哥那个脾气,吕子明这套说辞岂能挡得住?若不是大哥及时赶到,恐怕我们两军就要因一个误会起了冲突,到时候谁来负责?” 周瑜自然不能承认此事是他的授意,装模作样道:“这个吕子明,行事竟敢如此霸道!仗着吴侯宠信,在江东横行霸道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欺负到友军头上,我只是叫他把守当阳,他却去拦堵友军,我回去便向吴侯禀告,定要让吴侯好好收拾他!” 鲁肃并不知此事出于周瑜授意,只觉得心有余悸,道:“是啊,若曹操刚刚退走我们两家便起了冲突,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日后还何谈联手抗曹?” “说的是呢!”荀骥继续臊周瑜的面子,道:“这个吕子明也太不懂事了,做事只图一时之利,完全不考虑后果,若非大哥深明大义及时收兵,激怒了我军诸将,莫说他只有三千疲兵,便是有三万人马,又岂能挡得住我军?如此危险的举动,也亏他做得出来!” 句句不提周瑜,但又句句不离周瑜。鲁肃似乎有些寻摸过味来,狐疑的看向周瑜,却又不好多问。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两家谈判 荆州划界 听说周瑜鲁肃等人来访,刘备和刘琦率众人赶忙出来相迎。 刘备拱手施礼道:“今日周都督和子敬怎么有空到江陵来?这个翼德也真是的,你们来访他也不说来报个信,我们也好出城迎接。” 荀骥打趣道:“说到三哥,子敬还有状要跟大哥告呢!” 闻言刘备一阵头大,小心翼翼的问道:“翼德……他又怎么了?” 天地良心,张飞在城门口拦周瑜的事荀骥诸葛亮等几人知道,包括说辞都是他们暗中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压一压周瑜的气焰,为接下来的谈判做铺垫,但是刘备确实不知情。 这件事实在难以启齿,周瑜鲁肃亦很尴尬,阚泽虽然长于舌辩,但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说法,只好闭口不言。 “算了,只是一点误会罢了,”周瑜道,“所幸并未伤及两家和气,左将军不必挂怀。” 周瑜这话一出口,诸葛亮等几人努力的憋着笑,徐庶差点没忍住,被庞统踩了一脚,这才别过脸去干咳了几声。 刘备也不是傻子,自然也猜到了大概是怎么回事,面露尴尬的请众人进堂中议事。 寒暄了几句过后,话题逐渐转向了正题,鲁肃小心翼翼的问道:“曹军退走后,江北之地已尽在我军治下,唯独襄阳一地还在关将军手中,不知贵军可否相让?” “这有些不妥吧?”庞统道:“荆州本是刘景升所治,后来刘使君病故,荆州自该由其子嗣所得,虽然刘琮降曹,然而大公子尚在,岂能将土地拱手相让?” 周瑜立刻抓住了庞统的逻辑漏洞,道:“士元此言差矣,汉家天下,各州主官皆是朝廷委派,岂能如农夫家一般父死子继?” 在周瑜刚一开口的时候,阚泽就预感到不妙,想去拉住周瑜已经来不及了,这很明显是庞统抛出的圈套,眼睁睁的看着周瑜钻进了庞统的圈套中,阚泽别提有多难受了。 “哦?”庞统突然阴阳怪气了起来,道:“莫非孙仲谋的会稽太守之职、讨逆将军和吴侯印信皆是朝廷所授?既然不能父死子继,如何便能兄终弟及?” 周瑜发现自己掉进了庞统的陷阱,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看向一旁的阚泽,希望他能出言解围。 阚泽岂能不知道周瑜的意思,可这个逻辑无法可解,只好换了一个方向继续发难。 “曹操此下荆州,名是图取江南,实则是为图左将军而来,左将军困守于江陵城,幸得吴侯出兵相助,这才击退曹军,此战我军出力甚多,于情于理,襄阳也该由我军所得。” 阚泽这番话说看似极有道理,但仔细推敲便不难发现,首先曹操南下荆州的意图,动用了二十万人马绝不仅仅是为了对付区区刘备,东吴的出兵看似是为了助刘备破曹,但实则也是为了避免唇亡齿寒的自保;其次是吴军出力甚多,这点无法否认,但出力多并不等于赢家通吃,从当阳到襄阳之间的大片土地以及刘琦之前放弃的江夏都已经在吴军控制下,难道这一仗打下来,曹操吐出来的地盘就全部都是东吴的吗? 这便是说客们常用的手段,先模糊概念,再通过并不连贯的逻辑得出他们需要的结论。 “既然如此,贵军还请退出江夏。”一直默默不语的刘琦突然站了起来,道:“先前我虽然放弃了江夏,但毕竟我还是江夏太守,既然贵军只是前来相助,岂有趁火打劫占我江夏的道理。” 昔日刘表在时,荆州就常常与江东发生冲突,就在不到一年前江东还杀死了前任江夏太守黄祖,双方的早有世仇。 “这……” 周瑜鲁肃和阚泽三人不好回答,若是没有了江夏,那么襄阳这些地方对于江东而言完全就是一块飞地,襄阳也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鲁肃犹豫了片刻,道:“我们可以拿先前所占的长沙一部来换取江夏,如何?” 江夏已经被江东逐年蚕食去了一小半,拿一部分长沙看换取江夏,看似是公平的,但实则只对江东有利。 “哈哈哈,”刘琦突然大笑,道:“长沙那一部本就是你们夺取的,现在反而要拿来换江夏,拿我的东西来换我的东西,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刘琦突然火力全开,不仅江东众人招架不住,就连刘备等人也目瞪口呆。 “公子说得哪里话?”鲁肃道:“如今两家结盟,自然应该将以前的旧账一笔勾销,还提它做什么?” “若非曹军南下,你可曾想过我们两家会结盟?今日的盟友也可能是明日的仇敌,而今日的仇敌也可能是明日的盟友,帐还是算清一点好。” “这……” 周瑜等三人再次无语,谈判无法进行下去了。 气氛有些僵硬,荀骥便站出来劝说周瑜道:“曹军南下若从荆州南下必走襄阳,若从扬州南下必走淮南,听闻吴侯已发兵淮南,襄阳这边我军顶在前面,你们的压力也会小一些。” 周瑜默默不语,这个道理他也明白,但是这两条路同样也是北伐的路,而且谁都知道,从襄阳这条路北伐,比淮南近得多。荀骥这句话看似在为东吴考虑,但实际是在问:你们有能力同时控制两条路吗? 以江东跟曹操的实力对比来看,想要同时控制两条路确实不太现实,可曹操却具备同时从两条路上发起攻击的能力。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周瑜的脸色越发难看,东吴或许可以同时守住两条路,但这样一来就没有多余的兵力来对曹军保持压力,失去了战略主动权,就只能被动挨打,久守必失的道理周瑜还是懂得的。 “所以不如这样,你们退出南郡,将这边交给我们来挡住曹操,若天时有变,相约两路同时北伐,亦可互为照应,如何?” 周瑜苦笑着道:“可我们出兵一场,明明大胜却一无所获,吴侯面前如何交代?” 屋内的众人不约而同望向刘琦,刘琦冷哼了一声离席而去转入后堂,刘备追了上去,屋内众人各怀心事,忐忑不安的等着刘琦的决断。 不多时,刘备从后堂中走了出来,道:“大公子说了,你们若是退出南郡,可割让江夏。” 呼,堂上众人不约而同的出了一口气。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迁居襄阳 荆州大疫 江陵大败曹军的消息送回江东时,孙权带着原本集结起来准备支援周瑜的大军转而攻向扬州九江郡,跨过巢湖围困合肥,分兵张昭去攻略其他郡县。 周瑜得知此事,对于孙权与张昭军事水平相当不信任,收兵坐镇江夏后,火速派人前去支援,并告知了和荆州集团的谈判结果。 孙权对于周瑜的支援自然是非常满意,虽然没有能够拿下南郡,但一举取得整个江夏,这个收获还是远超出孙权的预期。 曹操一战损失了将近七万人马,江陵战败的各部人马趁着孙刘两家的主要精力放在划分荆州时,或绕道江夏或走小路,又陆续返回到北方,曹操收集败军屯住在汉水南岸,以樊城和邓城为前沿,屯兵于宛城防备刘备继续进攻,屯兵于西陵防备周瑜北上,又抽出一支千人左右的铁骑驰援扬州。 刘琦和刘备稳定住荆州之后,虽然损失了江夏,但至少保全了南郡和襄阳,也算与江东达成了短暂的联盟,刘备于是以左将军的身份表奏刘琦领荆州刺史,移荆州治所于江陵,自己则率军前据襄阳,保持对曹操的战略主动。 刘琦在荆州,倚仗父亲的旧名虽然获得了一部分人的支持,但荆州的士人却更加认同刘备,刘琦终究没有什么贤才可用,于是只能任用刘备手下的人,客强主弱,军政大权等于交到了刘备手上,刘琦虽然有荆州刺史之名,却无督镇一方之权,整日郁郁寡欢,与酒色为伴,很快便生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刘备常常劝诫刘琦,但这番苦心落在刘琦眼中却如同虚伪的面具,除了恶心就是不屑。 荀骥此时却没有心情管什么刘琦,因为不仅仅是刘琦病了,太史慈也病倒了,前几日见到糜竺糜芳兄弟二人时,他们居然也在咳嗽,仿佛荆州地区在酝酿着一场大役。 这件事来得极快,原本荀骥只主意到太史慈和几个相熟之人的状况,直到有一天去了一趟勇字营和恢复建制的陷阵营,这才发现营中咳嗽声不断,居然有接近十分之一的人都在咳嗽。 荀骥皱起了眉头,要知道三国时代的医疗条件落后,对于没有专门医师的普通人和士兵,感冒都是致命的。荀骥将这一情况告知了刘备,谁知刘备似乎并不在意,道:“冬春交替之际,天气忽冷忽热,将士们偶感风寒也是正常,不必放在心上。” 没办法,刘备的态度让荀骥很是沮丧,只好将勇字营和陷阵营移至岘山脚下,命令将士们每日多派人上山砍柴,支起大锅烧开水,所有人禁止喝生水。 饶是荀骥这般小心,但营中咳嗽的声音还是有增无减,很快三分之一的人已经咳嗽起来了。 到了这一步,刘备无法再视而不见,因为府中的官吏也有近四分之一的人病倒了,就连深居简出的甘夫人也开始咳嗽,不得不将阿斗托付给荀骥和糜夫人。 曹操二十万大军没能将荆州打垮,反而被一场大役搞得快要元气大伤。 而这场大疫并非只有在南郡和武陵长沙,江夏和南阳亦出现了相当多的病人,就连周瑜本人也病倒了。 刘备等人对治病救人这种事一窍不通,更不用提这种大规模的疫疾,只有诸葛亮读书甚杂,提出来自己的建议。 “当下救治百姓要紧,除了云长和翼德坐镇襄阳外,其余各军皆派出去协助百姓防疫,将已经感染者和未感染者隔离,寻找良医派发药品,若有病死者就地焚烧掩埋尸体,以免造成更大规模的瘟疫。” 刘备点了点头,道:“派人搭建零时居所倒是不难,可良医却难寻,药品也是个大问题。” 中国人将就入土为安,在平常时候焚烧遗体必会招至非议,但是现在一来是战事频繁,二来疫情严重,这一点反倒不是问题。 “报,水镜先生来访!” 众人闻言大喜,水镜先生这个时候来访,一定是有办法的。刘备等人像是见到了救星,赶忙出府相迎。见到水镜先生,刘备赶忙拱手上前道:“水镜先生远道而来,必有指教。” 水镜先生拱手回礼道:“不敢。荆州遭逢大疫,玄德公何不派人救治百姓?” 刘备将人请入府中,二人边走边说道:“备有此意,苦无良医!” 水镜先生沉思片刻,皱眉道:“我但是认识一个人,医术可谓出神入化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出山啊。” 刘备闻言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切问道:“是谁?” 水镜先生叹了一声,道:“前长沙太守,张机,张仲景。此人自幼学医,自从辞官之后便醉心此道,著有《伤寒杂病论》十六卷,可谓是医道圣手。” 刘备大喜,道:“此人现在何处?我当以高官厚禄亲自去请他!” 水镜先生道:“不可,不可。此人厌恶官场,若是以官职去请,他决计不肯,只有让清秀通雅之贤士,以情理动之,或可出山。” 众人回头看向诸葛亮,这里也就只有他最合适。 “孔明,你去走一趟吧,务必要请出张神医来!” 诸葛亮拱手道:“既然如此,我去试一试吧!” 水镜先生闻言,想了想道:“也罢,我与他也算有些交情,我便与你同去走一趟吧。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就出发。” “这……”刘备伸手拦住,道:“先生年事已高,从南漳而来想必早已疲惫,且此地又有大疫,万一……备心中如何过意得去?” 水镜先生轻笑道:“我今年已经七十有二,这把老骨头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再说了,请张仲景出山,并非是为了玄德公,而是为了这万千生灵,何须挂怀?” 刘备还想阻拦,但水镜先生已经出门骑在了毛驴背上,诸葛亮见状也只好拱手向众人告辞。 “事不宜迟,主公,诸位,我和司马先生这就出发!” “孔明,路上多保重,切记要照顾好水镜先生!” 水镜先生骑着毛驴走了几步,又退回来看着荀骥,念了句偈语:“龙凤得主不得时,得遇麒麟始腾飞!” 看着水镜先生大笑而去的背影,荀骥摸不着头脑的同时,突然有些伤感,当初水镜先生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似乎就有所察觉,直到今天才说出这预言一般的话,他是抱着一去不返的决心去请张仲景,他本可置身事外,但却只留给众人一个清瘦的背影。 第一百一十六章 医圣出山 甘氏病重 数天后,荆州各县、乡的三老在刘备的号召下,配合县府衙门的官吏将感染者集中隔离起来,安排医师配给药品,人手不够使用,又从军营中调派了一部分兵力和随军医师。 “回来了!孔明回来了!” 诸葛亮还未入城,孙乾在城头上看到诸葛亮回来,赶忙跑来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刘备。 刘备闻言赶忙问道:“如何?请出张神医了没有?” 孙乾道:“只见到孔明和几个护卫,并未见什么神医。” 刘备一怔,道:“这么说是张神医不愿出山?” 孙乾突然神色一变,犹豫道:“不知道,而且也没有看见水镜先生。” 不多时,诸葛亮回府见刘备,拱手道:“主公,张神医出山了。” “哦?” 刘备一惊,难道是孙乾看花眼了? “张神医现在何处?” 诸葛亮道:“回主公,张神医厌恶官场不愿见官府之人,现在已经去了疫情更为严重的江陵了。” 刘备闻言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张神医不愿见自己,脾气怪一点也不要紧,只要他愿意出手。 “对了,水镜先生呢?他也去了江陵吗?” 诸葛亮神色一黯,默默不语。 刘备一下子就明白了,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半天从口中吐出一声叹息。 虽然张仲景不愿见刘备,但是刘备还是特意派遣刘封带着一些随军医师到身边去协助,一来可以方便张仲景做事,二来也可以让这些医师们学习观摩,毕竟张仲景只有一个,要把先进的经验推广到所有疫区还是需要有人去做。 十几天来,张仲景已经走了四五个乡,指导官吏们改进防治措施,亲自为一些重症患者诊脉,一边抓药一边为随行的医师们讲解,丝毫没有曾经当过长沙太守的架子。 “把人抬到那边去!” “你来抓药,按着我的方子,记住,千万不要搞错了!” “虽然是同一种病,但是由于各人体质不同,用药也不同,切记一定要仔细分析!” 重症患者很多,张仲景忙的不可开交,有时一些病患确实已经无力回天,有时被抬到面前时已经人已经被病痛折磨形容枯槁,看着这些可怜的人,他也会默默垂泪。 自从张仲景去了江陵,疫情确实有很大改观,他不仅就疫情的防治和隔离提出来很多建议,还亲自接诊了不少病患,以三国时代的医疗条件而言,光是愿意去江陵这种重灾区就已经是冒着生命危险了,更不用说他还亲自近距离接触病患,说一声医者仁心毫不为过。 经过一个月的救治,江陵的疫情基本被抑制住了,大部分病患得到了有效治疗,刘备先前派出的随军医师分散到疫情不算严重的各县去接手防治工作,张仲景于是出发赶往襄阳。 刘封先行一步赶回了襄阳,带来了张仲景的建议,鉴于襄阳曾是荆州的治所,又是南北交通要冲人口众多,驻扎的军队人数也多,先将人员尽量分散避免感染,再将所有重症患者集中到城外方便接诊。 刘备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依照张仲景的建议将重症患者转移到南城外,又派人大量收集药物,一半送到城外一半留在府中严格管控起来,又安排赵云带着人马维持秩序。 太史慈已经病得起不来身,只好由将士们抬着去见张仲景,同样病得不轻的还有荀骥的大舅哥糜竺和刘备的甘夫人。 见先来的三位都是身份显赫之人,张仲景原本有些不悦,但又见三人确实病重,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在心中对刘备集团的评价又低了几分。 按照道理而言,一般是要让甘夫人先诊脉,但甘夫人说什么也不肯,坚持要让太史慈和糜竺先诊脉,众人拗不过她,而且看起来太史慈和糜竺二人的病情也确实更严重,只好让她排在了二人之后。 张仲景上手把脉,虽然太史慈和糜竺病情较重,但其二人一个是武将出身,另一个也颇熟弓马,身体素质摆在那里,虽然棘手,但终有办法可治,但轮到甘夫人时张仲景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张神医,有话请明言。” 甘夫人的身体状况太糟糕了。她先后为刘备产下了两女一子,生下阿斗后不久便遭遇了曹军南下,被迫离开樊城前往江陵,深秋季节又是乘船,在船上那几天又是极冷,因此在月子里坐下了病根,身体一直没有恢复过来,这次又感染了风寒。 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张仲景轻轻摇了摇头,提笔刷刷刷的开出了药方,道:“夫人请照方抓药,不必担忧。” 甘夫人接过方子仔细的看了几遍,问道:“先生请直言相告,我这病有没有救?” 自己的身体什么样,甘夫人虽然不同医术,但多少可以感觉出来,近来时常感觉到胸闷气短,甚至走了这几步已经有些头晕目眩。 张仲景本想宽慰几句,但刚才已经见识到了这位夫人的执拗,只好闭眼轻轻摇摇头。 除了早有准备的甘夫人,周围的人皆愣住了,无论是侍女还是太史慈和糜竺,甘夫人下属们之中有极好的名声,大家一时还无法接受这样的消息。 “我还有多长时间?” 张仲景道:“长则一个月,短则十日。” 甘夫人神色一黯,时间太少了。 “这几天我想多陪陪孩子们,可以吗?” 张仲景又摇了摇头,道:“孩子和老人身体弱,你又病重,最好不要,避免传染了他们。” 闻言甘夫人的神色更加低落,沉默了片刻,站起来躬身向张仲景施礼道:“多谢张神医直言相告。” 不多时得知消息的刘备扔下手里的工作赶到了南城外,甘夫人从十四岁开始就嫁给了刘备,与刘备成婚的二十四年一直夫妻和睦,可谁知转眼之间就要天人永别。 刘备不肯相信,再一次询问道:“张神医,夫人的病真的无药可医了吗?” 甘夫人拉住刘备,道:“夫君,还是不要打扰神医治病了,他一天要为数百人诊脉,已经很累了。我们回去吧。” 得知了甘夫人病重的消息,关张二人也入府来见刘备,可刘备却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只是传出话来,这一个月之内的大小事务由荀骥和诸葛亮他们商量着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刘琦病逝 四郡不安 刘备将自己和甘夫人关在后堂不见人,一来是为了避免再与别人接触增加传染的风险,二来是想在最后时刻陪在夫人身边,陪她走完最后的路。 好在曹军年前大败后一时半会缓不过来,因此荆州这些天最大的事情便是防疫,荀骥既然受了刘备所托,每日都要去南城外的临时居所查看情况,诸葛亮则在府中处理事务,调派粮食和药品。 就在这时,消息从江陵传来,刘琦居然病逝了,此事非常重大,荀骥等人迅速到府中商议。 “这个消息要赶紧告诉主公,”诸葛亮道,“荆南四郡一开始就是因为有大公子在才愿意支持我们,现在大公子不在了,荆南四郡的态度恐怕要变了。” 荀骥道:“可大哥现在不见人,也无心于这件事,知道了又能怎样?我看不如我们先去试探一下,再告知大哥。” 徐庶想了想,问道:“如何试探?” 现在的局势非常微妙,刘备虽然占据着南郡和荆南四郡,但真正能够切实控制的只有南郡,再加上此时疫情严重,若是荆南四郡有别的想法,如果处理不当,容易造成相当可怕的后果。徐庶没有问出来的是,一旦他们有自己的打算,到时候又该如何处理? 所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试探,如何掌握这个度,是个棘手的问题。 “这样吧,我们不派兵去,派个人去游说,告诉四个太守我们打算推举大哥为荆州牧,看看他们是什么反应。” 这倒是个办法,没有派兵,四个太守不用担心刘备借机搞事,至于谁来做这个荆州牧的位置,虽然听上去很唬人,但却触及不到他们的利益,也比较容易让他们接受。 诸葛亮等三人思量片刻,接受了荀骥的想法:“子麒的提议我看可以。” “嗯,我也认为不错。可是应该派谁去呢?” 庞统道:“派伊籍去吧,早年他就随刘景升入荆州,在荆州已有十余年了,很有人望,几位太守也比较容易买帐。” 这个提议被四人一致通过,便找来了伊籍与他说明原委,诸葛亮写了一封给朝廷的奏表,请四位太守署名。 事关重大,伊籍不敢耽搁,当即便带着诸葛亮的奏表前往荆南。 “我看还是需要派个人前去江陵坐镇,主持那里的事务。”荀骥道,“这样吧,孔明先去江陵,先代掌南郡太守之职,等大哥处理完府中的事情,我们再做其他商议。” 派遣诸葛亮去江陵也是有另一层考虑,江陵的守军毕竟是刘琦的部下,未必就愿意听从刘备的调动,而再往前他们是江夏太守黄祖的部下,诸葛亮的妻子又是黄祖的侄女,基于这层考量,派诸葛亮去,江陵的守军也相对比较容易接受。 诸葛亮点头道:“好,我这就出发去江陵。” 十几日后,伊籍回来了。 “怎么样?各位太守的意见如何?” 伊籍道:“零陵太守刘度,桂阳太守赵范愿意和我们一起推举左将军领荆州牧,而长沙太守韩玄则在观望,只有武陵太守金旋则坚决反对,声称要上表朝廷,请求再派一个荆州牧前来。” 荀骥等三人接过诸葛亮写的奏表,果然看见下方已经有了刘度和赵范的签名。 “金旋的意思是要让朝廷再派人来,那不就是让曹操插手吗?” 和平时期,金旋的提议当然没有问题,但现在可是乱世,即便曹操真的派了一个人来,也只能在实控的南阳郡当荆州牧,而南阳和武陵之间还隔着南郡,无论是政令还是钱粮赋税都无法通达,除非他是希望让曹军再次南下。 “先稳住他吧,”荀骥想了想,金旋的态度早晚是个问题,可眼下又不是动兵的时候,“等大哥做决断,各路人马都先不要动。” 说到这里,荀骥突然心中一动,前不久他曾建议刘备,希望能够组建一支专门搜集曹孙两家动向的情报组织,又让聂玄选拔人才,这时已经训练了两个多月,也不知他们的成果如何了。 “请聂玄来。” 不多时,荀骥正与伊籍商议,聂玄进入府中来见荀骥。 “子麒先生,你找我?” 这一向忙的很,许久不见,聂玄已经蓄起了胡子,不再是当年受人挑唆就去刺杀刘备的刺客,变得更加沉熟稳重了。 “来,快请坐。”荀骥让人为聂玄奉上茶水,“你的人训练得如何了?现在武陵和长沙可能有些情况,需要你派人过去盯着。” 聂玄不懂为何要盯着自己人,于是便出言问道:“发生了什么?” 荀骥示意伊籍为聂玄介绍一下两郡的情况,待伊籍说明后,荀骥道:“我们也会派人去安抚,但眼下的时局容不得马虎,还是要时刻盯着,千万不能出乱子。” 伊籍说完以后,聂玄自然也就明白了事情的严重,道:“子麒先生放心,我亲自去武陵,长沙也派几个得力的人去,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刻回报。” 荀骥点了点头,聂玄的本事他自然是知道的,但还是要叮嘱一句:“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只要盯住他们,只要金、韩二人没有合流的意向,没有调兵的举动,事情就还不算太严重。” “明白了,我这就前去准备。” 聂玄告辞后,荀骥开始盘算着手头的兵力,除了镇守襄阳的兵力外,如今能战之兵满打满算不过两万,江陵的守军目前也只能算是稳住远远称不上可用,武陵一旦真到了要动兵的时候,也必须要速战速决,拖得久了韩玄说不定就会有想法。 伊籍道:“子麒,若要稳住长沙,有一人可用。” 荀骥闻言大喜,道:“何人?” “原长沙都督刘磐。” 伊籍知道荀骥他们不了解必此人,于是介绍道:“他是已故的荆州牧刘景升的侄子,为人清白作战勇猛,因此被刘使君提拔到长沙去对抗江东的侵吞,后来他与大公子刘琦走得太近,因此被蔡氏猜忌,所以夺了官职赋闲在家,他在长沙颇有威信,足以镇住韩玄。” 这倒是个主意,荀骥当即去请刘磐,刘磐正在江陵收拾刘琦的遗物,得知刘备要重新启用自己,也不推辞欣然赴任。荀骥想了想,之前刘磐做长沙都督时曾与黄忠搭档,这次还把黄忠派给他,想必他做事更有底气。 第一百一十八章 移治江陵 南郡太守 荀月之后,甘夫人病逝。出殡的时候,刘备哭得几欲昏厥,两个女儿也哭成了泪人,刚满一岁的阿斗还不懂发生了什么,被着悲伤的氛围感染,也跟着哭了起来。 按刘备的年纪,在三国时代已经一只脚跨入老年的行列,这个年纪丧妻的打击很大,刘备几乎是一夜之间,头发就白了一半。 处理完甘夫人的后事,刘备重新振作起来,着手处理这一个月来积压的大小事物。 在荀骥等人的建议下,刘备将治所又从襄阳迁到了江陵,一来襄阳距离曹军边界只有一江之隔,不再适合作为荆州治所,二来江陵距离荆南四郡更近一些,可以有效震慑武陵和长沙,强化对荆南四郡的掌握,对于稳定后方也有益处。 但这样一来对于前方的掌握和支持必然有所下降,而相对背后的荆南四郡而言,北方的曹操才是大敌,于是刘备又从南郡划分出六个县组成襄阳郡,以关羽为太守加荡寇将军,这样关羽至少可以直接调动六个县的资源,即便爆发冲突,也有应对的能力。 又过了两个月,南郡地区的疫情基本得到控制,太史慈和糜竺的病情也都康复,张仲景于是渡江前往江夏,协助江东兵马治理疫情。 据聂玄的回报,刘备刚移治江陵时,金旋的反应相当大,又是调动兵马又是整备粮草,如临大敌。但最终又见刘备没有什么动作,也渐渐放下了戒备,迫于形势,金旋给刘备写了一封信,表示愿意拥立刘备为荆州牧,韩玄得知此事后也便无法观望,加之刘磐黄忠在一旁盯着,也老老实实的在推举书上签了字,于是这封不可能得到回应的《荆州牧推举书》就这样送到了许都。 治理完了疫情,治下五个郡基本平定,刘备开始施政,有过当徐州牧的经验,治理荆州也一样大同小异,同时也没有忘记诸葛亮隆中对提出的方略,先取荆州后取益州,合两州之力以待天时,而现在正是积蓄力量图取西川之时。 甘夫人死后,刘备府中没有主母,两个女儿和阿斗也无人教育,虽然有侍女可以照顾起居,但老来得子的刘备希望阿斗日后能够成才,孩童时期缺乏教育和关爱可不行。 斟酌一番后,刘备决定将三个儿女通通送到了荀骥府上,刘备和荀骥不止是单纯的君臣关系,管教起来不会有太多顾虑,合适的师父有很多,但既能当师父又敢管教的确实不多。 荀骥和糜夫人一直没有子嗣,一直将高扬视如己出,再多三个也一样带。 小阿斗已经三岁了,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糜夫人又心疼他小小年纪便失去了母亲,多又偏心他,荀骥和刘备多次劝她不要将孩子宠坏了,可糜夫人却不同意。 “大哥那个性格,嫂子也是个贤良淑德的性子,阿斗怎么会变成坏人?他从小失去了母亲已经够命苦了,趁着在我们身边的时候多疼爱他一些,也算是弥补一下。” 四个孩子中最大的便是刘备的长女,已经十四岁了,再过几年便到了出嫁的年纪,乖巧懂事,常常照顾弟弟妹妹们,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都随甘夫人,颇有当家做主的风范。 高扬跟他的父亲一般性格,沉稳内敛,别看只有十岁,被教育得却是很有规矩,与刘备的子女们虽然共处一个屋檐下却也始终恪守君臣之道,不敢逾距。 刘备的次女却不随她的母亲,活泼好动古灵精怪,常常将糜夫人弄的哭笑不得,按刘备的说法这是随了自己,小时候在涿县老家是自己就是这般,是村里的孩子王。 阿斗还小,还不到识字的时候,每当其他三人跟着师父修习课业时他便一直拉着糜夫人去看,有时被逗得着急了就喊糜夫人为母亲,糜夫人便心软了,想想也是,恐怕他对甘夫人的印象早就记不清了。 说到课业,荀骥有时常常觉得高扬这孩子对自己要求或过于严苛了一些,讲道理,谁家十岁的小孩会早上天还没亮就起床习武?高扬就会。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荀骥不由得感慨,自己当年高三都没有这么刻苦。 如果算上新分出来的襄阳郡刘备治下六个郡,唯独只有南郡没有太守,虽然刘备本人就在江陵治事,太守一职的权利也受到一些制约,但是南郡毕竟是个大郡,这个官职绝非可有可无,刘备决定任命一位南郡太守。 刘备提出这个想法时,众人都认为这个职位几乎没有悬念,除了荀骥似乎也没有别人可以担任,但荀骥却推辞了。 次日,刘备宣布了南郡太守的任命,竟然是糜芳,众人惊掉了一地下巴,想来想去,众人都没有想到这个职位最终会落到糜芳的头上,包括糜芳自己都有些发蒙。 颤抖着接过南郡太守的大印时,糜芳转头看到荀骥正含笑点头,这才明白了这个职位为何会落到自己头上,顿时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昨天荀骥推辞了刘备的任命后,夜里入府来见刘备,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自从入荆州以来,刘备手下的贤才能人日益增多,庞统诸葛亮徐庶三人皆拜军师中郎将,刘磐黄忠又回长沙担任要职,荆州才俊都得到了重用,可从徐州开始跟着刘备的这一批老人呢?糜竺糜芳抛家舍业,孙乾跟着出生入死,虽然他们的能力不强,可要是眼睁睁的看着荆州人后来居上,他们心中有作何感想? 更可怕的是,将来万一如刘表一样,荆州人尾大不掉,如何处置? 提到了刘表,刘备亦警觉了起来,这才过去两三年,刘表父子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而且现在自己又新丧妻子,很多人都开始关注自己续弦之事,这事由不得刘备不多心。 刘备思考了一晚,决定接受荀骥的建议,拜糜芳为南郡太守,不仅可以让老人们看到刘备还没有忘记自己,更是一种千金市骨,就连糜芳都可以当南郡太守,那么比糜芳更有才能的人不是有可能担任更重要的职位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雷绪来投 兵进武陵 江陵之战后,孙权进军九江郡的行动虽然虎头蛇尾,被蒋济一封书信吓退,但是却与盘踞在庐江的袁术旧部勾结,曹操于是发兵征讨,夏侯渊指挥诸将于天柱山大败并斩杀陈兰梅成,雷绪率部逃走,庐江平定。 七月,雷绪率部曲男女老少数万人穿过江夏来投刘备,刘备便拜雷绪为中郎将,将他们安置在武陵郡。 刘备将雷绪安排在武陵是有意为之,因为武陵太守金旋常常与许都有书信来往,加之他曾经试图上书让朝廷再派一位荆州牧,他的立场值得怀疑,刘备此举正是试探。 “阿爹,前方就到武陵了。” “嗯,来之前左将军已经交代过了,让前面的人注意,小心一些。” 雷绪带着数万男女老幼,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逃荒的队伍。 话刚说完,不远处的山上突然站出来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为首闪出一员大将,厉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我武陵何事?” 来者不善啊!雷绪与儿子雷蒙交换了一个眼神,雷蒙立刻上前道:“我们是从扬州投奔左将军而来,受命前往武陵安身,还请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 来将却并不打算让路,道:“我们太守说了,没见到左将军的文书,不能安置你们,你们回去吧!” 雷绪摇了摇头,刘备的文书就是当着他的面写的,写完又派人加急送到了武陵,而太守一面说没见过文书,一面又派人来此拦截自己,说明他一定是见到了文书,但却并不想奉命。 雷蒙从怀中摸出一个令牌高高举起,喊道:“左将军令牌在此!请将军行个方便!” 那将军对刘备的令牌却视若无睹,高声喊道:“我说了!我们太守没见过文书,你们回去吧!武陵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说罢,那将军也不再解释,右手一挥,士兵们迅速列阵,随时可能会杀过来。 雷绪手下的战士也多有久经战阵之人,一见对方动了杀心,迅速上前列阵对峙,将妇孺保护在身后。 “阿爹,这样打起来我们会吃亏的。” 雷绪皱着眉摇了摇头,道:“我们走,妇孺先撤,你带着兵马断后,尽量不要起冲突。” 见到雷绪带着人马开始撤退,对面的将军挥手制止属下的行动,没有前来追赶,雷蒙盯着敌军,直到妇孺们已经走远,这才指挥队伍撤退。 雷绪退回江陵,第一时间来找刘备,将武陵太守的态度告诉给了刘备,刘备点了点头,道:“辛苦了,我已经让临沮给你们安排了住所,你们可以前往那里安身。” 知道了金旋的态度,刘备也就不必客气了,令诸葛亮留守荀骥随军,召集张飞赵云杀奔武陵。 金旋得知此事,知道已经无法挽回,说服韩玄准备反抗刘备,两郡相互支援,又派人将此事告诉了曹操,希望曹操派兵拉扯刘备后背。 使者一路乔装改扮,将书信送到丞相府中时,曹操却不以为意,不仅曹操,一众谋臣也都摇了摇头:第一,上次战船被烧掉以后北军在长江中上游水域缺乏战船,现在又是丰水期,想要在关羽的眼皮底下渡汉水,非常困难;第二,金旋和韩玄二人也不是刘备的对手,即便发军去救援,恐怕他俩也挡不住刘备,这是一笔稳赔不赚的买卖,没人会去做。 使者见曹操不肯发兵,知道武陵已经没有希望了,索性就留在了许都,不再回金旋处复命。 左等右等等不到使者的回应,刘备大军已经过了公安直奔汉寿而来,金旋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出来迎战。 刘备以张飞为前锋,领三千兵马先行赶到汉寿,本以为又是一场攻城战,谁知金旋竟然主动出城迎战,张飞也不等刘备大队人马赶到,率军与金旋两阵对圆。 出城迎战也并非金旋本意,听闻刘备率军前来,城中大部分官吏认为此战胜利的可能非常渺茫,何况这一战并没有非打不可的理由,都不想打这一仗。内部的巨大分歧无法统一,自然也就没有守城的可能。 “咚!咚!咚!” 三通鼓毕,张飞率先发起攻击,中间步卒结阵稳步推进,两翼各又派出一百铁骑骚扰,张飞自引一只精锐绕到侧翼,伺机实施斩首行动。 金旋见张飞全线压上,知道撤退只会被追上咬死,咬着牙一口气将手中的精锐全部派了出去,指望能够打退张飞的首轮进攻。 正面战场上两军厮杀到了一起,侧翼的二百名骑兵像一阵风一般在敌军阵中来回穿插,堵又堵不住抓也抓不到,战况不利,武陵军阵型逐渐开始溃散。 “快,你们去把这些骑兵赶出去!” 金旋身边只剩下一只骑兵队伍,这是他手上最强的力量,不到紧要关头是不会派出去的。金旋远远的看见远处阵中的张字大旗始终没有动,以为张飞也在阵中指挥作战,这才敢把这支部队派出去。 张飞等的就是这个时刻,金旋的骑兵刚派出去进入阵中,突然一支四五十人的骑兵小队从侧后方杀出,直直的插向金旋。 张飞一马当先,麾下的铁骑虽然只有四五十人,但个个都是久经沙场能征善战之人,一个照面便杀散了金旋的卫队。 金旋大急,自己的铁骑陷在阵中回不来,张飞却已经杀到了眼前。哪里还容得金旋犹豫,赶忙纵马奔逃。 “反贼哪里逃!” 张飞声如洪钟,一声爆喝彻底摧毁了金旋的心里防线,金旋慌不择路居然冲进了正在厮杀的两军阵中,被一支流矢射中了胸口,一头撞下马来,张飞赶上前去又补了一枪杀死金旋。 金旋一死,武陵军顿时大乱,本就没有什么斗志的他们四散而逃,张飞并不去追杀溃兵,收拢部下,又将金旋的首级斩下拿去请功。 战报传回刘备处,张飞已经进驻了汉寿城,刘备派伊籍前来接管武陵,重新任命官吏张贴榜文安抚百姓,武陵遂平。 第一百二十章 平定长沙 桂阳投降 平定武陵后,刘备又率军转向长沙,长沙太守韩玄曾与金旋密谋,金旋已死,自然要讨伐韩玄。 刘磐与黄忠率军驻扎在攸县,得到消息后也北上配合刘备大军,两路人马一南一北包围了临湘。 四面围城,临湘守军自然是人心惶惶,更兼韩玄此人性情急躁,平时刑杀过甚,因此不得人心,刘备大军只用了三天便攻破了临湘城。 “杀呀!” 接连登上云梯的几个战士都被长枪刺了下来,一员小将倒提着长刀走来,推开人群走到云梯下:“我先来!你们跟上!” 刘备在远处阵中观战,这次战斗没有让张飞赵云等人出战,而是破格提拔了小将魏延做攻城主将。 “大哥快看,魏文长要登城了!” 城头上的守军正在艰难阻挡刘备军登城,魏延倒提着长刀攀梯而上,登上城头的一刻闪身躲开刺来的长矛,飞身跃上城头,抡刀砍翻了周围的守军! “好!” 张飞大声喝彩,激动的猛拍大腿。 “魏文长果然勇猛,主公,此人可用!” 刘备亦含笑捋着胡须,看魏延在城头上大杀四方。 张赵二人的喝彩和刘备的赞许魏延自然是看不到的,他身在敌阵正在奋力拼杀,背后很多的士兵顺着云梯爬了上来,有了这个通道,刘备军便在城头上站住了脚,攻下城池基本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城头上守军的士气一瞬间跌落谷底,纷纷四散逃命,魏延无意追杀溃军,一面高喊着缴械不杀,一面打算下城去打开城门,接应还在外面的士兵。 在城头督战的韩玄见士兵一哄而散,赶忙转身逃命,结果在下城的楼梯上正好撞见了魏延,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一愣,韩玄率先反应过来撒腿就跑,韩玄跑出了三五步,魏延才反应了过来,提刀一路追杀。 “别跑!你给我站住!” 韩玄丢盔弃甲,鞋子都跑丢了一只也没能甩开魏延,魏延也追了个气喘吁吁,索性将长刀丢在一旁,提着配剑将韩玄堵在了一处小池塘边。 “跑……跑啊!你再跑啊!” 魏延喘匀了气,拔出配剑狞笑着一步步逼近韩玄,韩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一屁股摔倒在地上,惊恐的看着魏延。 “将军,将军饶命!” 看着韩玄这副摸样,魏延收起来配剑,一把将他揪起来:“走!跟我去见左将军!” 就在魏延靠近时,韩玄突然起身将魏延撞倒,拔退就跑! 魏延大怒,右手倒拔出配剑,像投标枪一样扔了出去,将韩玄穿了个透心凉。 大军进了城,魏延拿着韩玄的首级来见刘备。 刚一进大帐,魏延便高声喊了起来,语气中还有几分骄傲:“主公,我已攻下了临湘,韩玄的首级在此!” “干的好!”张飞上前拍着魏延的肩膀,大笑道:“没想到我们军中还有一员这样的猛将,当时大哥说让你来攻城的时候我跟子龙还很担心,没想到你干得还不赖嘛!到底是大哥有识人之明啊!” “三将军过誉了!我这点微末本事在各位将军面前可不够看。”魏延的话说的谦虚,但语气却是骄傲得很。 “好!好!” 魏延的语气却更让张飞欣赏,连声称赞。 韩玄已死,刘备思虑一番后任命刘磐为长沙太守。 平定了长沙武陵二郡,刘备这次的目的已经达到,正准备班师回江陵时,桂阳太守赵范却突然送来了降书。 “这……这是何意?” 这次的行动刘备并没有打算对桂阳和零陵动武,不明白为何赵范会突然献书投降。 荀骥道:“我们在武陵和长沙的行动让他感到不安,不过我想恐怕是他心中也有鬼吧!” 刘备想了想,道:“毕竟他们又没有明着犯错,还是以安抚为主吧。” 荀骥却不同意,道:“不可,等他们有了明确的动作就晚了!趁现在局势尽在掌握,应该换成我们自己人才是。” 刘备听从了荀骥的建议,从桌上拿出一支令牌递给赵云:“子龙,你率三千人马前去接管,暂代桂阳太守,随后我再行任命。” 赵云接过将令便要下去准备,却被荀骥叫住:“子龙,此去桂阳言行务必谨慎,提高警惕,切记:受降如受敌!” 赵云向来稳重谨慎,自然懂得荀骥这话的分量,拱手道:“我记下了。” 数日后,赵云领军到达郴县,在城外扎下营寨,在营中接受了赵范的投降,同时宣布刘备的任命,令赵范回江陵等候调用。 赵范听到刘备的决定时脸色一遍,很快又恢复了笑脸:原本他见长沙武陵两郡反叛,持观望态度坐视刘备与金旋韩玄交战,但事后又担心刘备意在攻打荆南四郡,顺江而下讨伐自己,在这种不安的驱使下先写了一份降书,希望能够保全自己的职位,谁知刘备却就坡下驴,趁机换了个人来做桂阳太守。 赵范那一瞬间的变脸自然被赵云察觉到了,虽然猜不透赵范心中的盘算,但赵云却能感觉到赵范心中有别的想法,不由得提高了警觉,更是暗暗佩服起荀骥来。 传完了令,赵云在帐中安排酒宴招待赵范安抚其心。直至日落,赵范才起身回城,赵云叮嘱他尽快收拾行装前往江陵,刘备已有新的任命。 次日,赵云率军入城,前后两任太守交接,赵范又在府中设宴款待赵云,如今城中各个要点尽在掌握,赵云也就放下心来,痛痛快快的喝酒。 酒过三巡,忽然一阵悦耳的琴音传来,赵云只觉得心神为之荡漾,不自觉的闭上眼睛跟着哼起曲子来。 赵范见时机已到,使手势告知下人将侧室的帘子卷了起来。琴声戛然而止,赵云猛然睁开眼睛,却见一个女子正坐在侧室中扶琴,但见那女子螓首蛾眉明眸皓齿,竟有倾国倾城之貌。 赵云一时看呆了,一时间仿佛魂都被勾了去。赵范自觉计成,不由得哈哈大笑,将赵云的魂又拉了回来,赵云自知失礼,赶忙喝酒掩饰内心的慌乱。 赵范笑道:“将军不必慌乱,此乃家嫂。不瞒将军,家兄弃世多年,嫂嫂却一直寡居,在下常劝嫂嫂改嫁,却一直未有合适的才俊。昨日闻将军尚未娶妻,如将军不嫌家嫂貌陋,在下愿陪嫁资,与将军为妻,如何?” 赵云猛然警醒,酒意散了大半,这是美人计! 好啊!好小子,在这里等着我呢! 赵云敛容正色答道:“不可,我常随左将军周旋,居无定所,出战杀敌又生死无常,岂不是委屈了令嫂!” 赵范只当他是假意推辞,可赵云却坚决不受,一番舌辩之后赵云拂袖而去回到营中。赵范自知失算,又得罪了赵云,只得收拾行装,却不去江陵,而是往交州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张辽护卫 江上会晤 赵范逃走后,赵云写信将经过告诉了刘备,这弄巧成拙的事情让刘备苦笑不得,结果就在同时,零陵太守刘度也送上了降书。 “零陵?”荀骥突然想了起来,转头问使者道:“你们是不是有个上将叫邢道荣?” “邢道荣?”使者一脸懵逼,努力回忆:“在下从来没有听说有这样一个人物。更不用说什么上将。” 哦,荀骥略感失望。 刘备将降书放在一旁,对使者道:“好,使者且回。我随后派人去零陵与刘太守洽谈。” 使者走后,刘备与荀骥商议:“四弟,你看谁来出任零陵太守合适?” “这个嘛……”荀骥摸了摸下巴,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人选,突然灵光一闪:“不如问问孔明他们?要不干脆就让他派个人过来。” 刘备提笔写了一封书信,没几天诸葛亮便派来了零陵太守的人选——义阳人郝普。 诸葛亮派来的人刘备和荀骥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三人相谈甚欢,刘备即刻点了三千人马交给郝普,让他前往零陵出任太守。 郝普并没有统兵经验,这是初次领兵且受降一郡又是变数极多的事情,刘备放心不下,又让刚刚崭露头角魏延也领三千人马护送,待零陵局势稳定后再回江陵。 短短两个月,刘备便将荆南四郡彻底收回治下,消息传到江东,经历过江东权利更迭的孙权自然明白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知道了刘备此人并不简单。 刘备回到江陵,收到了一封江东来的信件,打开竹简一看,竟然是孙权写来的,信中邀请刘备在长江上一晤。 两个集团的首脑回晤,并非一件简单的事,刘备找来荀骥和诸葛亮庞统徐庶四人商议。 刘备道:“见是一定要去见的,否则被江东小视,日后再想谈论事情,气势上先要矮半截。” 四人表示同意,“可应该派谁前去护卫呢?” 按说赵云是最合适的人选,谨慎稳重待人有礼,但此时赵云还在桂阳,即便让他回来也需要一些时间,张飞倒是足够勇猛,但是太或许鲁莽,做护卫还是太难为他了。 荀骥眼珠一转,突然一个恶趣味的念头从脑中长了出来:“不如……让文远陪大哥前去?” 讲道理,张辽勇猛不在张飞赵云之下,而且也识大体,虽然性情矜高,但为人处事也算有礼有节,最重要的是,张辽与孙权见面,这个场面想想就觉得有趣。 众人一想,太史慈大病初愈,江上风浪又大,确实也没有比张辽更合适的人选了。 “安全起见,我们再让翼德再带水军大船前往接应,应该可保万无一失。” 收拾停妥,刘备率船队出发了。本来这一次荀骥也想跟着去的,主要是想看看张辽和孙权见面以后,二人会不会有刻在dna里的相克属性。但是被刘备坚决拦下了,原因很简单,有诸葛亮跟随就足够了,若是真有意外,刘备希望荀骥可以坐镇后方。 如今刘备帐下人才济济贤能众多,但自从叫上四弟以后,在这种自我心里暗示下,除了张飞和关羽,刘备最信任的人就是荀骥了。 荀骥很无奈,他认为孙权一定不会有恶意,之所以促成张辽跟随前去会谈,就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却被刘备拦住,而且理由自己还无法拒绝。 长江上,两只船队会面,大队人马都抛下锚停在江面上,刘备与孙权的主船徐徐上前在江中会面。 二人站在甲板上互相问号,刘备见孙权方颐大口碧眼紫髯,孙权见刘备双耳垂肩双手过膝,心中皆暗暗称奇。 “吴侯少年英才,果然非比常人!” “左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何不上船一叙!” 刘备便令放下小船,带着张辽和八名护卫乘船登上孙权的主船。 张辽全装惯束,跟在刘备身后按剑而立,虽然并未提着大刀,依旧威风凛凛。孙权本是想与刘备面谈配合出兵北伐之事,更想亲眼看一看这位与自己合力抗曹的左将军究竟是个何等人物,却在看见张辽的时候莫名感觉到一阵心慌。 “左将军,身边这位护卫莫非是常山赵子龙?” 刘备闻言扭头看了看张辽,笑道:“非也,子龙在桂阳暂领太守之职,这位张文远,亦是军中大将。” 孙权突然感觉一阵不适。在来之前,对于刘备帐下的文臣武将也做过一些了解,也知道常在刘备身边的护卫乃是赵云,但是此刻看到张辽,却本能的感觉到一阵畏惧。 孙权在船中设宴,却让自己的护卫和臣下皆在外面等候,室内没有别人,刘备自然也不好让张辽腰配长剑跟在自己身边,于是也让张辽在外等候。 刘备只道是孙权有一些不便为臣下所知的话要跟自己讲,却不知孙权只是不想看见张辽。见张辽没有跟进来,孙权也便放下来心,与刘备相对欢饮。 张辽在外与周泰相对而立,两人不知里面在谈什么,皆是神情紧张,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过了许久,孙权和刘备似乎谈妥了什么事,里面穿来二人爽快的大笑,不多时,二人携手走了出来,外面众人这才放下来心。 回到了自己船上,刘备突然脸色垮了下来,回头对张辽道:“孙仲谋上长下短,难为其下,我不可再见他!” 张辽一脸懵逼,这说的什么话?你们俩在里面聊了些啥? 诸葛亮哑然失笑,孙权他之前是见过的,上半身特长这件事也确实异于常人。三国时代所谓的坐,多是跪坐,孙权与刘备身高相仿,跪坐下来却突然高了一大截,弄得刘备看孙权的时候像是下属见到上官一般极不舒服,刘备一度以为孙权在耍什么心机,在坐下放了一尺高的垫子。 船队回到江陵,诸葛亮迫不及待的将这件事告诉了荀骥,二人好一番偷笑,突然荀骥又看向张辽,问他当时的具体情形,张辽也不好形容,但确实也感觉到见到孙权时有莫名的兴奋,而在此心情下也发现孙权似乎刻意躲闪自己的眼光。 荀骥突然反应了过来,在帐外时张辽吓住了孙权,回到帐中时刘备又对孙权的身材感到不舒服,合着你家这是在互相伤害啊!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两家联姻 秦晋之好 回到江陵,刘备即刻上书朝廷,表奏孙权为徐州牧、领车骑将军。不久后,也不管朝廷同不同意,孙权便以车骑将军的身份,堂而皇之的上表朝廷,表奏刘备为荆州牧。 在汉末群雄割据的时候,这种相互推荐的把戏多的是,都是不管天子同意与否自行上任,刘备和孙权也是如此,反正无论如何曹操是不会同意的,只要两家自己相互承认便是了。 没过几天,江东派人前来,称吴侯有事要见左将军,刘备以为是什么大事,便叫人将使者请进来。 来人乃是吕范,上次在船中回晤时有过一面之缘,刘备便问道:“子衡前来,可是吴侯有什么紧要之事?” 吕范却再次拱手作揖,道:“在下先与左将军道个喜!” 道喜?刘备闻言一愣,自己能有什么喜事? “子衡这话何意?我这……喜从何来?” 吕范道:“向日闻左将军失偶,眼下便有一门好亲,特来为左将军保媒。” 刘备闻言脸色一沉,自从甘夫人去世后,很多人便都盯着自己续弦之事,不悦道:“拙荆弃世不久,尸骨未寒,我怎么能在此时讨论亲事?子衡还是莫要费此心思了。” 吕范闻言摇了摇头,道:“常言道,家中无夫,如中庭无柱;家中无妻,如房上无梁,左将军失偶,便是家庭不睦,后堂未定,如何能放心前顾?孙车骑有一妹,年方二八,秀外慧中,正为佳偶。孙车骑之意,若我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则曹贼焉敢南顾?此事便利两家,孙车骑特遣我来请左将军应允。只是吴国太甚爱此女,还需请左将军到柴桑就亲。” 刘备面露难色,道:“子衡啊,你刚才说,孙车骑之妹年方二八,而我已过五荀,这岂是良配?不妥不妥!” 吕范劝道:“有何不妥?孙车骑之妹,虽是女身,志同男儿。江东多少俊杰提亲皆被拒绝,常言:若非天下英雄,吾不嫁也!而左将军仁义之名著于四海,正是淑女陪英雄,岂会在乎年龄之别!” 刘备被吕范问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好道:“子衡,你先去馆驿中歇息,既然是关乎两家之事,我需要与众人商议一番,再来与你答复。” 吕范拱手告辞,又劝道:“此事于公于私皆是利好两家之事,左将军可一定要三思啊!” 送走了吕范,刘备将荀骥诸葛亮庞统徐庶全部都找来,又将张飞和魏延也找了过来,一同商议此事。 “哈哈哈哈!”听刘备说完,诸葛亮突然笑的直不起腰来,刘备府上议事就是这样,气氛轻松活跃。 “当日我去江东见孙将军时,曾有耳闻,人皆说此女桀骜不驯才捷刚猛,颇有其兄之风。” 一听有其兄之风,刘备不由得又想起上长下短的孙权,脸色一阵难看。 对于这位孙夫人,后世多有评价,荀骥自然也是知道的,道:“我亦有所耳闻,人皆传此女腰配长剑背上强弓,虽是女子,武艺却颇为精熟。府中侍女更是各个持戈弄矛,宛如一座军营。” “这不是很危险吗?”徐庶表示反对,“本来远赴柴桑就已经是风险极大了,现在要娶的又是这样以为女枭雄,这不是把主公往火坑里推吗?” 庞统却表示同意:“此事本就是他们提出来的,而且两家现在结盟,曹操在北方虎视眈眈,量他们不敢在此事找麻烦。如果两家结秦晋之好,我们也能方便腾出手来做其他的事。” 荀骥知道这次江东之行不会有太大问题,自然是支持刘备前去,张飞和魏延却表示反对,让主公涉险,这种事无论怎么看都不靠谱。 双方争执不下时,诸葛亮突然装模作样的走了上来,从袖子中摸出几支卦筹,道:“既然人力不能决,便交与天意。我曾随水镜先生学习过卜卦,今日便为主公卜上一卦。” 说罢,手握卦筹拜了东西南北四方,又朝天一举,随手抛了出去,卦筹哗啦啦落地,诸葛亮迈着四方步上前,仔细查看后,惊喜回报道:“主公,卦象显示,此去江东大吉大利,龙凤呈祥!” 等一下!荀骥很奇怪,诸葛亮这神神叨叨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来气,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刚才卜卦是直接跳过了“该不该去”而是直接卜了“去了会不会有危险”吗? 刘备一阵头大:“孔明啊,这定是江东欲加害我,岂能以身犯险?” “绝无此种可能,”荀骥和庞统上前劝道:“大哥只管放心前去。他若要害你,当初在船上时便要动手了!” 刘备犹豫不能决断,诸葛亮于是又劝道:“江陵之战后,天下局势已然三分,刘璋、士燮及关中诸侯者,皆碌碌小人也,不足为道。此去江东,若能与孙权结秦晋之好,使其攻向徐州、寿春,我们才好就取西川,否则若孙权掣肘,取西川遥遥无望矣!” 刘备恍然大悟,便邀请吕范入府,告知他接受两家和亲之意,又派孙乾带着礼物随吕范回江东一同保媒。 糜夫人听说了刘备要续弦,看着几个孩子,尤其是阿斗,不由得想起了刘琦来,心中难过,抱着阿斗道:“阿斗阿斗,你很快就要有一个继母。有了继母,万一再有一个弟弟,你父亲要如何待你?苦命的孩子……” 帮刘备带了将近一年的孩子,尤其是荀骥也常常跟着刘备东奔西走,家中只有自己和几个孩子,糜夫人将这几个孩子都当做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 刘备早晚要续弦,这是糜夫人知道却又不愿意看到的事,一来新夫人来了,这几个孩子自然要回府中,往后君臣有别,自然就不能多见,二来则是不知道新夫人脾性,万一她要待孩子们不好,两个女孩尚且可以出嫁,可阿斗怎么办?刘琦不就是因为与继母不合,最后连父亲的面都没有见到,这都是发生在眼前的事情,糜夫人怎么能不伤心? “放心吧,大哥是阿斗的亲生父亲,怎么会待阿斗不好呢?何况甘夫人跟了大哥二十多年感情甚笃,就算是看着甘夫人的面,大哥也会善待阿斗的。” “哼!刘景升又如何?你们男人都是这样!” 糜夫人心里难过,不再与荀骥争辩,掩面而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刘备渡江 登山望水 孙乾随吕范过江到了江东,入府去面见孙权。 进了府中,孙乾见到吴侯,拱手道:“闻吴侯欲将令妹嫁与我主,两家结秦晋之好,我家主公特遣我前来送礼保媒。” 孙权笑道:“我正有此意,所以才派吕子衡前往荆州保媒,只是母亲偏爱小妹,所以要请左将军亲自来江东迎娶,左将军应允否?” 孙乾道:“吴侯身份显赫,且令妹贤惠之名荆州亦闻,此等要求我家主公自然应允。三媒六娉早已备下,我即刻回报,我家主公不日便过江而来。” “好!”孙权抚掌而笑,道:“为表诚意,我已在城南加盖了一处别院,以为两家结亲之用,左将军过江便可居与此处。我两家结此姻亲,曹贼岂敢南视!” 送走了孙乾,孙权在心中暗暗高兴。结好刘备,并非只有明面上的理由,刘备已年近五荀,可阿斗尚且年幼,虽有义子刘封,但毕竟不是亲子。若是自家妹子再诞下一个嫡子,刘备百年之后,内有小妹是正室夫人,外有周瑜屯兵江夏,自己这个舅舅又手握江东六郡,将来入主荆州岂非顺理成章? 想到这里,孙权不由得得意起来,嘴角难以自抑的咧到了耳根,哈哈大笑了起来。 孙权倒是得意了,可惜孙尚香被自己的兄长当做棋子抛出,又被未来的夫婿刘备提防,就连还不知道有没有的儿子,也在算计之中。 本该是浓情蜜意的美好姻缘,却被两家从政治利害的角度权衡再三,已经注定了这是一个悲惨的结局。 孙乾回报刘备,在荀骥等人的力劝下,刘备这才不情不愿的准备聘礼,又从桂阳召回子龙,带着连同张辽在内的一千军士作为护卫,登上大船前往江东。 为表诚意,孙权早已令人在江边等候,刘备这边刚下了船,江东的迎亲队伍披红挂彩迎了上来,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孙权如此高调的出嫁妹妹,刘备心中也安定了一些,人总是要面子的,他既然敢搞得满城风雨,自然也就不会对自己不利,否则失信于民,如何统领江东六郡? 刘备渡江来迎娶孙尚香的消息要在数天前就已经传遍了柴桑的大街小巷,听到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进城,全城的百姓都跑来看这位新郎官。 刘备骑在马背上不住的朝人群招手示意,就连的卢马也似乎知道今天是大喜之日,脚步一跳一跳的都轻盈了许多,身后跟着的赵云张辽二人更是全装惯束,一千将士军容严整肃穆,端的是威风凛凛。 向导官和迎亲队伍走在前方,将刘备等人引到了城南孙权新盖的别院,孙权的车驾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玄德,别来无恙乎?”孙权笑的一脸春风,上前拉住刘备,道:“此处便是我为你和妹子成婚盖的别院,如何?你们一路舟车劳顿,就且在这里歇息几天,我已禀过母亲,七日后,我亲自为你二人主婚!” “好!” 刘备让张辽赵云随向导去安置将士们,自己则随孙权在院中参观了起来。 这处别院确实盖的富丽堂皇,尤其是后园更是别出心裁,什么奇花异草,珍宝怪石应有尽有,可见孙权确实是下了苦心的。 刘备自然不知道孙权的眼光盯在下一代上,只道孙权是宠爱自己的妹妹,也就放下了戒心,二人在园中漫步,别看刘备年纪大,园中很多东西却从没有见过,奇珍异宝满目玲琅看花了眼,就像进了大观园里的刘姥姥一样,逗得一旁的孙权哈哈大笑。 次日,孙权又派人来请刘备,说为了尽地主之谊,请刘备前往卧石山游玩,刘备欣然前往。 二人登山而上遥望长江,远处烟波浩渺一望无际,长江滚滚东逝,江上船只来往,真是一副好山好水! “真乃天下第一山水!” 刘备眼前豁然开朗,只觉得心旷神怡,一句话已脱口而去。 孙权道:“长江之上风云莫测,时而风平浪静,时而白浪滔天,譬如人生,起落无常啊!” 孙权话刚说完,长江上突然无端起浪,数条小船在江上起伏不定,船上捕鱼的人却丝毫不受影响,稳步在船上行走,如履平地。 刘备大为震撼,脱口而出道:“古人常说北人乘马,南人驾船,诚如是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孙权暗自思忖:莫非玄德实在笑话我不擅长骑马吗?今日便要他看看,我这江东之主骑不骑得战马! 孙权本也是将门之后,骨子里还是向往驰骋沙场,于是翻身跨上骏马,将鞭子在马头上一晃,双脚轻磕马的肚子,马儿接到指令,长嘶一声绝尘而去。 “玄德!来比一比!” 见孙权要与自己比骑术,刘备哈哈大笑,戎马半生,刘备自然能够看得出来孙权坐下骏马并非凡品,但却无论如何是比不过的卢,更何况孙权的骑术看上去就很稚嫩。 也罢!让他先跑一程! 刘备玩心大起,在后面按马缓行,直到看到孙权已经到了半山腰,这才放马去追。 二人一前一后冲到了山下,孙权回头见刘备没有追来,心中正得意时,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匹白马已近到眼前。 “前面的山坡上!先到为胜!” “好!” 二人又纵马冲上山坡,刘备本想冲过前面,但又转念一想,总不好在孙权的部下们驳了东道主的面子,何况年轻人争强好胜,且自己马上还要做他的妹夫。 在刘备的刻意放水下,两马并驾齐驱,一同冲上了山坡。 孙权扬鞭大笑:“如何?玄德,何为南人不能骑马乎?” 刘备亦放声大笑,恭维道:“吴侯乃是将门之后,又是少年英主,岂能以常理度之?” 孙权听后心里一阵舒服,二人屏退了护卫,在山上信马由缰的边走边聊,两人都是万众之主,平日里和臣下谈论事情哪有这般惬意,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直到日落时分二人才徐徐下山。 第一百二十四章 婚礼大典 返回荆州 七日后,婚礼如期举行,婚事隆重而盛大,整个柴桑军民欢庆,纷纷跑上街头来看这一对新婚燕尔。 刘备手捧玉圭走在最前面,张辽与赵云分两排跟在身后,各自率领五十名甲士,皆是从军中挑出来的威武健儿,一队人马皆是披红挂彩,径到国太府前。 孙权和一众亲族早已等候多时了,一一上前道喜,刘备满面春风,在孙权的带领下请出孙夫人,拜过了吴国太,大队人马又转到了刘备居住的城南别院。 直至傍晚时分,别院中此刻正是鼓瑟合鸣,一派喜气洋洋之景,待刘备和孙夫人拜过了天地,二位新人入了洞房,院中筵席上更是高歌曼舞,各路宾朋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却说刘备被两个侍女引入后院洞房中,猛然看见两侧的站着的侍女披甲持剑,恍惚间以为进了军营,不觉惊出一身冷汗。 “贵人既到门前,何不入内?” 见刘备在门前踌躇不前,门前的侍女走过来询问。 刘备道:“既是成亲,侍女们披甲执剑,却是为何?” 那侍女轻笑道:“夫人自幼习武,婢女们亦随夫人击剑为乐,故而府中常如军营。” 刘备还是觉得心中不快,于是道:“今日乃是大喜之日,刀剑这些凶器太煞风景,请禀告夫人,将兵器撤了。” 那侍女拱手道了声诺,便转身进了洞房之中,刘备暗自觉得好笑,这侍女居然也行的是军礼,可见孙夫人把这过家家一般的游戏玩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不多时,洞房中传来一阵娇笑,“征战半生,还怕兵器?也罢,夫君所言也确有道理,刀剑煞气太盛,免得冲了喜气,你们都把兵器甲胄卸了吧!” 侍女们闻言,便将武器和甲胄都卸了,两名侍女又从洞房中抬出来一套甲胄和两口宝剑,看的刘备目瞪口呆。 不是,哥们?哪有人穿着披甲执剑成婚的?何况还是个女人? 刘备忍住吐槽的心,心中的兴致消了大半。推门进了房中,孙夫人正头顶着红纱坐在床头,两手相握放在膝盖上,食指不停的搅着,心中亦是紧张不安。 刘备上前轻轻揭开孙夫人头上的红纱,只见肤如凝脂映红烛,双目含波诉衷情,两只眼睛正笑意盈盈的盯着自己,刘备一时心跳加速,双手不由自主的扶上了孙夫人的脸颊。 “夫君……” 刘备坐上床头,仔细的看着孙夫人,将夫人看的脸颊发烫,羞答答的低下了头来。 “夫人,我们先来喝交杯酒吧!” 刘备起身从案上取了两个杯子,二人饮过了交杯酒,孙夫人便顺势靠在了刘备身上,刘备怎会不解风情,伸手便将夫人揽入了怀中。 次日一早,刘备与孙夫人便往吴国太府上请安,二人情意绵绵,吴国太自然也是满心欢喜。 又在江东住了一段时间,刘备与孙夫人感情愈好,出双入对如胶似漆,孙夫人喜欢习武,刀剑熟练,刘备更是此中高手,二人每日持剑对练,非常恩爱。 看的出来阿斗追求安逸的根子确实是在刘备身上,刘备在江东颇有些乐不思蜀,派人回荆州去报信,荀骥和诸葛亮等人皆劝刘备早日回荆州主持大事,可刘备却总是搪塞过去。 这下轮到荀骥和诸葛亮傻眼了,当初算来算去没算到这一出啊! 孙权很是恼火,刘备一直不回荆州,害得张辽老在自己眼皮底下晃来晃去。同时也有些不解,刘备怎么能放心在江东待这么久的?换做是自己,是决计不会离开江东这么长时间的,刘备再不回荆州,荆州都该易主了! 赵云和张辽也急的不行,荀骥和诸葛亮离得远,也就只能写一些书信劝刘备,但是同时也会写信来要自己劝刘备啊!每次接到荆州来的书信,二人的心情都十分忐忑。 “子龙,你想个办法,咱俩得劝劝主公啊!” 张辽十分苦恼,偏偏二人领兵作战不在话下,可都读书不多,物理说服还行,真要动嘴啥也不是。 “你问我?我也没招啊!有招早用了!” 赵云两手一摊,脸上写满了无奈。 “不如……把主公打晕带走,只要上了船,他总不能再回来吧?” “你说什么?”赵云跳了起来,“打晕?文远你在想什么?” 听听着说的是人话吗? 张辽把赵云按下,道:“我就打个比方嘛!不能打晕,想办法把他灌醉也行啊!” “这……”赵云还是纠结,做臣下的怎么能提主公做决定呢? “有了!”张辽一拍脑门突然站了起来。 “你又有什么馊主意了?” “不是馊主意!”张辽道:“我记得诸葛军师的兄长好像也在江东,虽然咱俩没办法,但是可以去求助他呀!” “言之有理!你总算说了句人话!” 二人等不了一点,急匆匆的来找诸葛瑾。 诸葛瑾不愧是孙权身边的智囊,一眼便看出问题的症结:“此事若要解,既不在荆州,亦不在你二位身上。” 张辽和赵云对视了一眼,觉得找错了人,他好像说了句废话:如果荆州方面或者自己二人能解,还用来请教吗? “不是那个意思,”觉得自己被小看了的诸葛瑾赶忙解释:“我是说要劝左将军回荆州,你们需要先劝夫人!若是夫人要回荆州,左将军自然不会留在江东!” 这倒是有些道理,张辽问道:“可如何要劝夫人呢?” 诸葛瑾哈哈大笑,道:“二位可曾听说过齐姜?” 赵云和张辽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茫然。 “齐姜是谁?” “齐姜是春秋时……算了。” 诸葛瑾摸了摸额头道:“夫人不用劝。二位有所不知,吴侯的妹妹可与寻常女子不同,她崇拜英雄,又识大体,你们只需要跟她说明利害,她自然会帮忙劝说左将军的!” “哦,”二人恍然大悟,连忙起身拱手道谢:“多谢先生指点!” 回到别院,张辽和赵云请侍女代为传话,终于得与孙夫人一见,二人痛陈利害,力劝孙夫人。 孙夫人闻言皱眉仔细思索,道:“确实是我疏忽了,只顾儿女私情,全然忘了夫君还有大事要做。二位将军请回先做准备,我今夜就去劝夫君,近日便回荆州!” 两日后,刘备终于率护卫登船驶回荆州,孙权亲自相送。除了刘备夫妇以外,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返回荆州 阿斗去留 刘备的大船在江陵靠岸,上岸时文武众臣都来迎接,事隔两三个月再相见,众人皆是喜笑颜开。 “大哥!”张飞抢在众人前上去拉住刘备,刘备这才发现张飞居然穿着一身重甲,就连丈八蛇矛都扛在身后的副将肩上。 “三弟你这是……”刘备大惑不解,自己都回来了,怎么张飞反倒是一副要出征的样子? 张飞哈哈一笑,语气中的不满简直要溢出来了:“我听说江东的人使坏把你扣下了,正要叫上二哥四弟一起去江东把你抢回来!还好孙权小儿识相,将你放了回来,要不然等俺老张杀到江东,定要跟他讲个道理出来!” 刘备很是尴尬,听出来张飞这是点自己呢,确实也是,在江东这几个月是有些贪图享乐,将匡扶大汉的事业都抛到了脑后。 “三哥不要胡说!”刘备被张飞这句话问得不知如何做答,荀骥站出来解围:“大哥刚刚娶亲,莫要吓坏了孙夫人!” 张飞轻哼了一声,很是傲娇。对刘备见色忘义的行为不满,张飞自然也对孙夫人没什么好感。 刘备见荀骥出来解围,感激的上前抓住荀骥的手:“四弟,我不在的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为大哥分忧,份内之事,不辛苦不辛苦。”荀骥挠了挠头,回答的有些不好意思。 诸葛亮在背后撇了撇嘴,看荀骥的眼光里充满了对马屁精的愤恨:这几个月的政务都是诸葛亮在处理,荀骥一直在家陪夫人,每次要找他商议他都以招呼阿斗为由脱身,是一点活都没干,结果刘备回来他却成了辛苦的那个。 荀骥自知能力有限,以前刘备身边没有良才,有什么事只能自己顶上去,但是现在有了诸葛亮和庞统,难道他们不比自己强?能偷懒谁想干活! 孙夫人大大方方的出来跟众人见面,荀骥等人赶忙拱手行礼,对于孙夫人国色天香之名众人皆有耳闻,见到孙夫人倒还有些准备,只是孙夫人身后的两排侍女却令众人开了眼界。 百余名侍女皆是身披甲胄手持长矛,腰间还配着宝剑,脸上手上晒得黝黑,一言一行皆如军中战士一般,一开始众人都还没注意,以为是护卫队,细看发髻这才知道是侍女。 众人啧啧称奇,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孙夫人面露得色,以这样的方式让荆州众臣记住自己本就在她的计划中,下船前还特意让侍女们收拾了一番。 有传言说江东诸将皆畏惧这位孙夫人,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诸葛亮暗暗皱眉,要是真让这群女兵住进了刘备府中,必然是个隐患,可如今孙夫人刚到荆州,就算要让她收起在江东的那一套做派,现在这个场合也不合适提,可往后她做主母,谁还敢再有议论? 众人显然没有想这么多,欢欢喜喜的将刘备一行人迎进了江陵城中,又安排筵席,一直畅饮到深夜,众人方才散去。 回到府中,荀骥便命人收拾一下三个孩子的物品,刘备府中既然已经有了主母,想必不用几天便会来将子女接回去,早些收拾了,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糜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纵有万般不舍,也只好帮着收拾了起来,情绪低落的问道:“你们今天去接大哥,见到孙夫人了吗?她是个怎样的人?” 提起孙夫人,荀骥便想起来她的那一支侍女队伍,便兴致勃勃的更糜夫人讲了起来:“当然见到了!夫人有所不知,那孙夫人从江东带来了一队侍女,说是要照顾夫妻二人的生活起居,但是这队侍女却非比寻常,个个披坚执锐武艺精熟,说不定上阵杀敌也不输男儿。孙夫人能调教出这样的侍女,恐怕也是个说一不二之人。” 糜夫人突然手头动作一顿,抹起了眼泪。 荀骥莫名其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糜夫人心里难受,索性就坐在了床上掩面哭泣:“本指望大哥能娶个温柔贤惠的女子,谁知又是这般凶神恶煞,大哥是没什么,可三个孩子又该如何是好?阿斗还那么小,她若生出歹心……” 荀骥恍然大悟,这方面的事情确实没有想到,转身也坐了下来,皱眉仔细思索了起来。 历史上的孙夫人并未为刘备生下子嗣,因此也并不担心将来政权交替时有什么变故,这也是荀骥劝刘备迎娶孙夫人的理由之一,可现在刘备与孙夫人感情极好,能将侍女培养成战士,孙夫人显然又是个独断专行之人,将阿斗交到孙夫人手上,真的合适吗? 事关下一代君主的事,荀骥不敢马虎,思索了片刻,索性将收拾出来的物品又放回来原地,道:“且不着急,等大哥来找的时候,我再和他解释。” 次日一早,荀骥找到诸葛亮和庞统等人商议对策,其实在江边见识过孙夫人的手段后,二人都意识道这位夫人绝非良善之辈,更是怀疑她让侍女们列阵见众臣下是有意立威,这样有心机的女主人是福是祸目前还不好说,但若是她真的准备拿刘备的后代做文章,这却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我想孙夫人现在还不会对小公子有什么想法,她应该更想培养自己的孩子。” “可若是大哥希望将三个孩子接回府中,如之奈何?” 毕竟是刘备的孩子,让他们父子分离也说不过去,他若是提出来要接回府中与孙夫人同住,谁也没有理由阻拦。 众人思索良久,却也没有主意,诸葛亮道:“届时你就说府中侍女披甲执剑,恐怕伤了小公子,劝他约束孙夫人的侍女,到时候我们也来帮忙。” 这个说法也并不合理,毕竟这是刘备的家事,谁也插手不得,可也只能先用这个说法搪塞。 徐庶皱着眉头,长叹了一声,道:“主公也太过于迟钝了,怎么能够放任夫人将这样一支队伍堂而皇之的藏入府中呢?” 荀骥道:“大哥征战四方,对于刀剑之事见之甚多,可能是觉得这些人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吧!何况府中也有大哥的近卫,他的安危倒还不是问题。” 诸葛亮灵机一动,计上心来,道:“诸公勿忧,亮有一计!只是现在还不可明说。” 众人点了点头,诸葛亮向来是靠得住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卧龙算计 凤雏受伤 数月前刘备忙着去江东联姻时,屯兵夏口的周瑜也没闲着,在张仲景的帮助下刚刚治理了瘟疫,缓了没多久就立刻发兵北进,希望趁曹军主力还在扬州时攻占西陵。 西陵守将乐进据城固守,趁着吴军先头部队不备时突然杀出,打了周瑜一个措手不及,但毕竟众寡悬殊,周瑜很快又组织反击将乐进击退,随后四面围城,一连数月攻城不下。 曹操这边本想趁着击败了袁术旧部控制了淮南,再往南边塞进一颗钉子,却收到了乐进告急的消息,距离乐进最近的宛城曹仁和徐晃不敢轻动,只好匆匆收兵合肥,派留镇汝南的李通和满宠同去救援。 周瑜这边久攻不下,也预料到了曹军的援军已到路上,但望着城墙都已经残破了的西陵城,周瑜却并不打算退兵,孙权得知了消息,命屯兵寻阳的吕蒙率军前往支援,同时在沙羡驻守的程普亦率军赶往西陵。 双方在西陵城下杀了个血流成河,最终周瑜夺下西陵,乐进及满宠所部伤亡较大,乐进本人更是险些被斩杀,幸好李通及时赶到,乐进和满宠残部才顺利逃脱。 周瑜这边伤亡也不小,毕竟是攻城战,战况惨烈到周瑜本人亲赴城下指挥,纵使身披重甲也挨了一箭,麾下将士的伤亡更不用说了。 “周瑜受伤了?” 消息传到江陵,刘备很是惊讶,周瑜身负三军之重,如果连他都受伤了,可见整个部队必然是元气大伤。 “对,我们原本的计划也是希望借周瑜攻打西陵的机会乘机向北推进。” 刘备很不解,这是多好的机会!“那为什么没有去做呢?” 众人抬头看向刘备,都不说话了。 刘备突然老脸一红,这次确实是自己误了事,也就没好多说什么。“以后这种事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商量好了,就可以去做嘛!” 谁敢!刘备敢这么说,但却没人真敢这么做。 刘备这边议事还没散,突然从后堂跑来一名侍女,站在刘备身侧拱手喊道:“大人!夫人有请!”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今天商议的也并非什么要紧的事,但毕竟这里商议的是公事,孙夫人怎么敢派一个侍女来打断? 刘备闻言皱起了眉头,道:“你先去告诉夫人,我随后就到。” 许是在江东时骄横惯了,那侍女并未感觉到有什么不妥,行礼后转身便回了内堂。 众人很是不满,刘备起身正打算散堂,但诸葛亮眼珠一转,上前又禀告道:“武陵的太守人选还未定,还有桂阳,子龙走后这数月一直是郡丞主事,还是需要派个太守前去。” 刘备闻言一愣,道:“此事你们商议即可。” “南郡和襄阳两郡前年遭逢战乱,今年又遇瘟疫,该如何赈济百姓,还请主公明示。” 诸葛亮一连抛出了好几件事情,刘备不得不又坐回了位置上,这些事情其实完全不用刘备来处理,平时诸葛亮都自己解决了,但今天却一反常态,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侍女又来找了刘备两次,刘备已经肉眼可见的不耐烦了,可诸葛亮依旧抛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来绊住刘备不让他走,刘备亦觉得诸葛亮今日非常反常,但又不愿意背上沉迷美色荒废公事的骂名,只好耐着性子一件件的处理。 荀骥和徐庶不停的给诸葛亮使眼色,可诸葛亮视如不见,后来庞统也加入了进来,从早上一直到下午,就连午饭时间都是边吃边商议事情。 眼看情况差不多了,卧龙凤雏二人对视了一眼,这才起身拱手告辞,刘备长出了一口气,送走二人后转身赶忙回了后堂。 “你们俩今天是怎么了?”刚一出门,徐庶就向二人抱怨,“平常这些小事哪里用得着商议,我们几个拿出解决方案,主公自然会同意,还有桂阳和武陵太守,我们不是早就有人选了吗?还商议半天,你俩是不是就是想看主公笑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荀骥上下瞅着这两个人,他俩定然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这二人荀骥还是了解的,不想说的时候你怎么问他俩都不会说。 诸葛亮突然一拍脑门,道:“哎呀,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要去跟主公商议!” 庞统也附和道:“我也是!” “你俩有完没完了!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徐庶很是恼火,正想问问这二人是咋想的,却被荀骥拉住。 “那走吧!我也去看看你俩今天到底想干啥!” 四人径直来到后堂,跟守在门口的侍女说明了要找刘备,那侍女转身进去通报,不一会又跑出来了,道:“夫人说了,主公今日不见客!” 诸葛亮和庞统脸上突然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奸笑,道:“我们确实有要事必须求见主公,烦请再去通报一声。” “夫人说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哼,荀骥翻着白眼冷哼了一声,侍女的反应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现在倒要看看诸葛亮和庞统如何应对。 谁知诸葛亮突然脸色一遍,骂道:“你们这些人,不过是区区侍女,竟敢阻拦我们见主公,好大的胆子!耽误了我的大事,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名侍女面上不为所动,心中已是气极:在江东的时候只有她们骂别人,哪有人敢骂她们!问问江东的那些大将名臣,谁敢在孙夫人门前这般说话! 看着两名侍女居然不理自己,诸葛亮跟生气了,一边高声叫骂着一边就要往里闯。 第一次见诸葛亮如泼妇骂街,荀骥觉得甚是新鲜,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录像机,要不然就能录下诸葛亮这全然不顾风度的样子。 那两名侍女见诸葛亮居然敢往里闯,哪里能容,拔剑出鞘架在府前拦住了去路。 诸葛亮见此一幕更加生气了,大声呵斥着让二人让开,两名侍女再三警告,双方互不相让。 眼看冲突就要升级,三人赶忙冲上去想要拦住诸葛亮,谁知荀骥眼前一片红光,似乎有血溅出来了! “啊!” 庞统一声惨叫,捂着左臂退了回去,诸葛亮和荀骥赶忙将庞统扶到一旁,徐庶见庞统受伤也就不客气了,虽然从文多年,但早年徐庶可是游侠出身,手艺可是一点没落下,劈手夺下两名侍女手中的剑,反手又一人给了一个耳光! “住手!” 这边的事情终于惊动了刘备和孙夫人,刘备赶到时只见地上一摊血,庞统正捂着左臂,鲜血顺着胳膊滴落在地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 侍女缴械 子龙入府 荀骥等四人在刘备府中与孙夫人带来的侍女们起了冲突,争执中庞统左臂受伤,事情发生后,刘备才赶到现场。 “士元!你受伤了?怎么样?还好吧?” 刘备顾不得管其他人,从衣服上扯下一截来用力绑在庞统左臂上,暂时止住了出血。刘备毕竟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这点紧急处理伤口的手段还是知道的。 “孔明,你先扶士元去找医师包扎伤口。子麒,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荀骥怎么可能还没看出来诸葛亮和庞统的计划? “我们四人走后,孔明和士元又想起来还有事情要禀告,这才有回来府中,本想请侍女通报,但侍女却说夫人交代了,大哥今日不见客,孔明说事情紧急,定要面见大哥,这才起了冲突,士元被侍女所伤。” 刘备闻言转身问侍女道:“是这么回事吗?” 侍女支支吾吾不敢回答,孙夫人道:“刚才侍女确实来找过,但我想夫君已经劳累了一上午,便传话要他们明日再来。谁知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好!孙夫人不愧是女中豪杰,这敢作敢当的性格才是英雄本色!荀骥都想给她点个赞了,尤其是她现在已经不知不觉的落入了诸葛亮的陷阱之中。 刘备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听到此事只觉得一阵无名火起,正要发作时又压了下来,耐着性子道:“夫人,他们要找我商议的都是军国大事,岂能阻拦?若是传到外面,叫天下人如何看待我们夫妻二人?” 孙夫人很是委屈,却又不知该如何辩解,眼泪汪汪的低着头不说话。 “今日之事,侍女们也太不知分寸,竟敢对军师动手,好在士元受伤不深,若是伤到了别处,如何是好?你也要约束侍女!” 孙夫人哽咽着点了点头,眼泪终于决堤。从小到大,人人都是让着她,她又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荀骥虽然心有不忍,但还是要落井下石,上前道:“大哥,我与拙荆本欲将阿斗及两位侄女送回府中,但听闻府中侍女持刀带剑,又恐伤了孩子,请求让阿斗和侄女们在我府中再住一段时间。”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备又不得不同意,点了点头后转身对孙夫人说到:“刀剑毕竟是凶器,还是将侍女手中的武器收缴起来,夫人若是想舞剑,为夫陪你,如何?” 孙夫人已经哭了起来,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中滑落,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刘备心生爱怜,伸手轻轻将夫人拥入怀中,孙夫人再也控制不住了,放声大哭了起来。 荀骥和徐庶只觉得尴尬,慌忙告辞后转身赶紧离开。 “我们去看看士元伤得怎么样。” 徐庶轻哼了一声,道:“自己扑到剑上的,最多蹭破点皮,还能怎么样?” 荀骥颇为意外的看了徐庶一眼,道:“我还以为你没看出来,那你刚才下那么狠的手……” 说实话,徐庶甩在侍女脸上的耳光确实有些狠了,那两个侍女脸上都已经肿起来了。 徐庶爽了爽肩,两手一摊道:“做戏做全套嘛!只有打得狠,才能让主公和孙夫人感觉到我们的愤怒,知道事情闹大了,想要收场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多时,二人找到了诸葛亮和庞统,正如徐庶所言,庞统的伤口看着唬人,但其实并不深,侍女本没有伤人的意图,主要是诸葛亮和庞统有借题发挥的打算。 “如何?” 庞统摇了摇头,道:“不碍事,只是抹了点药,简单包扎了一下。你们那边呢?” 荀骥道:“该说的都说了,大哥也收缴了侍女们的配剑,其他的看大哥如何打算。不过此事之后,孙夫人的嚣张跋扈也应当能够收敛一些。” 说罢,荀骥脸色一变,沉声道:“此事到此为止,再不得说给外人知道!你们二人竟然敢置大哥的声誉于不顾,行此险招,不怕弄巧成拙吗?” 诸葛亮赶忙举手道:“冤枉啊!我一开始的计划只是等侍女拔出剑就高声呼喊,让主公出来的,士元主动扑上去不在我的计划中啊!” 庞统一脸无所谓道:“只有坐实了侍女拔剑伤人,这件事才能对孙夫人造成威胁。” 这件事情中,侍女拔不拔剑是两个性质,有没有人受伤又是两个性质,从结果上来看,庞统已经在没闹出人命的情况下对孙夫人造成了最大打击,但荀骥确实也看出来了,庞统这个人做事就是这样,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追求利益最大化,哪怕因此而造成不好的影响。 “孙夫人吃了这个哑巴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最近咱们都小心一点吧!” 荀骥嘴上这么说,心里确实非常抱歉,毕竟孙夫人又没有惹到自己,她虽然恃宠而骄了一些,但毕竟还只是在府中,造成的影响也不算大,几人公然算计主母,这要是让刘备知道了,还不定心中怎么想呢。 “还是应该找个人盯着,毕竟是在主公身边,马虎不得。” “让子龙去做这件事怎么样?” “子龙正合适。” 几人商量一番,决定明日向刘备建议,让赵云接管刘备府中的护卫工作,其主要目的也是为了防范孙夫人。赵云追随刘备十余年,屡有战功,为人稳重忠厚,待人待事细心有礼,无论是资历能力还是人品都信得过,也能够镇得住孙夫人,正是不二人选。 对于这项提议,刘备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这也算是刘备对臣下们的妥协。孙夫人心中明白这是冲着自己来的,却也没有反驳的理由。刚到荆州这才几个月,先是侍女被缴械,后有赵云盯着自己,孙夫人心中自然是委屈极了,从小到大,谁敢这样待自己过? 让赵云入府中,荀骥还有别的想法,阿斗即便一时可以留在自己身边,但时间长了必然还是要回刘备府中,到时候也需要安排上保护,再也没有比赵云更适合做这件事的人了,这也算是未雨绸缪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张松来使 出城相迎 周瑜自从攻克西陵后便将治所前移至西陵,曹军避其锋芒,便全面退出了江夏。 刘备将孙夫人的侍女们缴了械,又让赵云入府掌管大小事务,这些在江东飞扬跋扈惯了的侍女们再也不复往日的张扬,荀骥也将三个小孩又送回了刘备府中。 整顿了刘备府中的内务,工作重心便放在了荆州的治理上,根据隆中对时诸葛亮提出的战略,既然已经占据荆州,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攻下益州。 刘备命诸葛亮前往长沙,都督长沙零陵和桂阳三郡,调整赋税以充军实,积蓄力量准备作战。 在上次平定荆南四郡之时,聂玄以及他的部下们送来了不少情报,在荀骥的授意下,聂玄又着重往益州撒出去拉不少探子,同时也在加紧收集天下各方势力的消息。 正打着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益州牧刘璋竟派别驾张松前来求见刘备。在前年曹军南下刘琮投降时,张松便曾求见曹操,彼时曹操兵不血刃就平定了荆州,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对于刘璋的示好自然是不屑一顾,甚至大有收拾完刘备就西进攻取益州的想法,因此倍加冷落张松。张松怀恨在心,离开曹操返回益州后便劝刘璋与曹操断绝联系,适逢曹操兵败,张松便有意促成刘璋与刘备的结盟。 等聂玄将消息送到刘备府上时,荀骥和庞统徐庶三人相视大笑。 “大哥可真是洪福齐天呐!” “正是!” 刘备只当这是一次正常的外交行为,见三人大笑,有些不明所以,忙问道:“四弟,你们笑什么?” 荀骥道:“大哥,欲取西川,必得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周瑜重伤,曹军则元气尚未回复,此乃天时。而地利与人和正这位被曹操冷落的益州别驾张松身上啊!” 刘备只是反应慢了一些却并不傻,听到荀骥等三人的话当然也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他们既然是来寻求结盟,我们这样图谋益州,不合适吧?” 庞统笑道:“主公有所不知,刘季玉自然是想来寻求结盟,但张松却并不这样想。前番张松出使曹操,曹操以松表望不足,拜为越巂苏示令。主公试想,张松既然已是益州别驾,曹操为何会只拜一小小的县令?” 刘备摇了摇头:“士元但请明说。” “张松使曹,原本便是刘季玉认为曹军必将席卷江南,怕他回头攻打益州而先一步示弱,希望能够保留自己益州牧的地位。而曹操冷落张松,并非是不喜张松此人,而且不许刘季玉所求。既然曹操不许刘季玉所求,那便是日后要出兵攻打益州,张松作为益州别驾,得知此事后并未回劝刘季玉早做准备,而是为自己谋求官职,曹操厌恶其为人,因此才只给了一个小小的县令啊!” 徐庶接着道:“在曹操面前,张松已经卖了刘季玉一次,只是卖不上价钱,这次来出使我们,便是要再卖他一次,若是我们给的价格合适,他便愿做我们的内应!” 刘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甩手道:“此人甚是不义,我不见他!” 荀骥赶忙劝住:“大哥,可还记得周瑜?以周瑜之才,攻西陵一县,耗费数月,主将负伤折兵数千,益州领县百余,若是就这么打下去,夺取益州需要付出何等代价!现在有人送上门来,我们岂有拒于门外之理!” “是啊主公,入蜀之道难行,若是没有内应,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攻下蜀中!” 三人轮番劝谏,刘备终于点头同意,捏着鼻子答应厚待张松以结其心,谁知三人还不满足,竟又提出了要求。 “大哥,现在张松已经过了宜都,我们要出城三十里相迎,还要办得隆中一些,曹操有多冷落张松,我们便要有多欢迎!” 刘备无奈点头同意:“好,你们去安排吧。” 三人面面相觑,又同时看向刘备。 “你们不会要我亲自去迎接吧?” 废话。 刘备万般不愿,并非不愿折节下士,但在刘备心中张松已然是个卖主求荣之人,出城迎接此人,刘备感觉很是不爽。 正当几人劝说刘备时,一名信使快步跑了进来。 “报!诸葛军师来信了!” 刘备从信使手中接过书信,摊开书卷快速看了一遍,无奈扶额:诸葛亮之前就已得知张松要前来出使,提前写了信送来,劝刘备一定要厚待张松。 四位谋臣都坚持让刘备厚待张松自然是有道理的,刘备也只好听从,派出人马沿途探听张松的消息,又安排人手将馆驿收拾出来,务必要让张松住的满意。 “报!张松先生已过夷陵!” 刘备早已在城外三十里处等候多时了,欢迎张松的规格相当高,不仅刘备亲自出迎,荀骥庞统和徐庶三人也一并跟随,赵云张飞全装惯带,各领数百甲士,更有侍女和仆人携带酒食,传为张松洗尘接风。 又等了半晌,张松率领的使节团队终于到来,远远看到张松的身影,刘备便率众人迎了上去。 张松见这么多少走来,心中还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朝背后看去,以为这些人是在等什么更重要的人物,却听见远处刘备大声问了出来。 “来者可是张子乔先生?” 嗯?张松诧异的往正在迎过来队伍中看去,却不见什么熟人,于是翻身下马走了上去。 “在下正是张松,敢问阁下是……” 刘备装出一副大喜的样子,上前握住张松的手,道:“在下刘玄德,忝为荆州牧。久闻张先生大名,一直未曾得见,近日听闻刘季玉派遣先生来荆州出使,终于可以聆听指教,备不胜欢喜!特出城迎接,以示尊敬!” 张松心中感慨万千,对比上次出使曹操,简直是云泥之别。 “岂敢岂敢!”张松赶忙拱手行礼,谦虚道:“蒙左将军厚爱出城相迎,在下受宠若惊!” 刘备立刻命侍女们奉上酒食,又为张松一一介绍荆州俊杰,众人便就在山坡上欢饮,直至傍晚才起身回江陵。 第一百二十九章 礼贤下士 张松献图 刘备以上宾之礼将张松隆重的请入江陵城中,一连数日摆酒饮宴,并不提与刘璋结盟之事,甚至都不曾问过关于益州的事情。 张松受到刘备的超规格礼遇,帐下文武诸将更是恭敬客气,一时间忘乎所以,全然没有想起自己身上担的重任,直到快要回益州复命前一天才猛然想起,急急忙忙来找刘备。 “玄德公,我奉刘使君之命前来与荆州商议结盟之事,明日便要回益州复命,还请听我一言。” 哦?荀骥在刘备下首坐着,与庞统对视一眼,知道张松要进入正题了,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扭头又暗示刘备。 刘备得到暗示,连忙站起来走到张松身边,刘备本就比张松高了一头,为了显示尊敬,刻意弯着腰,拉住张松道:“子乔先生,何必急于一时?再多住些时日,我也好多讨教一些。” “是啊!”庞统也走上前去,道:“子乔先生来了江陵,还未去过长江,今日我们已经备下大船,带先生入长江一游!” 荀骥和徐庶不待张松拒绝,赶忙起身道:“先生稍候,我们去备马!” 这一套连招下来,张松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又被刘备和庞统拉在中间,完全不给他说正事的时间。 这招正是庞统的欲擒故纵之计,众人早已料到张松会在最后一天来找刘备,所以刻意设下此计,就是为了打乱张松的计划,压缩他的时间以免相互试探,最好能够直入主题,直接谈价格。 骏马已经牵了过来,张松也推脱不得,只好跟着众人纵马来到江边,一条高大的楼船早已等候多时了,见几人到来,即刻放下小船将几人接了上来。 长江自然是波澜壮阔,水面上烟波浩渺,两岸青翠,天空碧蓝,任谁都要叹一声好风景! 张松心里装着事儿,哪里有心思看什么山水,刘备等几人心中有数,尤其是看见张松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更是猜到了他的心思。 大船在长江上转来转去,船上还准备了钓杆供几人消遣,张松心浮气躁哪里能钓得到鱼,倒是刘备接连钓上了数条大鱼,正可谓是愿者上钩! 刘备心情大好,命人将钓到的大鱼送去伙房,不多时便做熟端了上来。有酒有鱼,众人又在船中欢饮。 日薄西山,刘备才命大船回转,回到江陵是已是入夜,送张松回馆驿后,刘备等几人又到府中相聚。 “如何?张松中计了没有?” 庞统捋着胡须笑道:“张子乔今日脸上只有着急,丝毫没有笑意,我看明日他临行之前必然有肺腑之言要说与主公,到时候主公万不可推脱!” “这是自然!” 刘备点头,事实上刘备对于夺取益州这件事情上,从来没有过是否对不起刘璋的想法,这是早已定下的计策,何况刘璋与他也没有什么交情。 几人正在商议,忽然门外值守的军士来报:“报!张松先生求见!” 哦?几人对视一眼,张松到底还是急了! “快请!” 不多时张松急匆匆快步走了进来,见堂中荀骥庞统和徐庶都在,不由得一愣。 “白日我们才相会,而子乔先生又夤夜来访,莫非是有什么指教?” 张松拱手道:“玄德公,在下有肺腑之言相告,还请屏退左右。” 荀骥等闻言便要离开,刘备左右看了看,道:“无妨,这些都是我的心腹之人,子乔先生有什么话但请直言。” 张松一愣,这么多天以来刘备对他可谓百依百顺,这还是头一次驳了自己的提议。 “这……”张松想了想,咬牙道:“好吧!” 张松这句好吧一出口,堂中的其他四个人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中却乐开了花,刘备这一试探真是妙! “玄德公应当知道,在下这次来荆州是为了与你们结盟,然而刘季玉暗弱,不能任用贤才,加之张鲁在北,时常侵扰,益州人心离散,思得明主。益州沃野千里,玄德公何不取之以图大业!” 刘备突然瞪大了眼睛,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来:“子乔先生何出此言?刘季玉乃是汉室宗亲,恩泽蜀中久矣,我岂能去夺其基业,惹天下人唾骂乎?” 刘备这番话远远出乎了其余四人的预料,荀骥等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刘备的临场发挥将四个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荀骥庞统徐庶着急,但张松却更着急,他已经将心里话交了,刘备却是这个态度,这样一来他反倒里外不是人了。 张松劝道:“玄德公此言差矣!刘季玉既是汉室宗亲,值此天下大乱,社稷危亡之时,他又干了什么?何曾为苍生出力、为皇帝解危?前番更是遣使与曹操媾和,与群贼何异!大丈夫处事,当努力建功立业,刘璋暗弱,虽据益州但必不能守,今玄德公若不取,日后必为他人所取!” 刘备闻言低头思量起来,气氛突然安静的可怕,张松已经急得满头大汗,刘备若是执意不取,他的人设就算毁了。 “三位先生意下如何?” 庞统和徐庶上前道:“子乔先生所言有理!请主公勿疑!” “只不过……”刘备犹豫了片刻,道:“入蜀道路崎岖,千山万水,车不能方轨,马不能联辔;虽欲取之,奈何却无良策!” 好家伙! 荀骥暗暗吐槽:大耳贼你这是既要又要还要啊!好一副高级绿茶的嘴脸! 张松擦掉头上的汗水,长出了一口气,道:“此易尔!不是自夸,在下有过目不忘之能,又在蜀中多年,蜀中地势道路尽在胸中,取纸笔来!” 庞统赶忙奉上笔墨,又从匣中取出一块布帛,张松接过来刷刷刷的画了起来,丝毫不曾停笔,不到一刻钟便将一副画奉上。 四人围在一起,图上面尽写着地理行程,远近阔狭,山川险要,府库钱粮,明明白白。 众人不禁叹服,张松到底是有些本事。 这还不算完,张松又拱手道:“在下有好友二人:法正、孟达。玄德公若取西川,此二人必可相助,在下回复刘季玉,劝他以此二人为使,前来荆州与玄德公相见,共图大事!” 刘备上前握住张松的手,道:“若备大事可成,必不忘先生大德!” 第一百三十章 张松回川 三人密谋 次日,张松辞别刘备,准备回益州复命。 如同迎接张松时一般,刘备又派出了盛大的排场送别张松,送出一程又一程,二人并辔同行三十里,临别时,又执手相送。 “子乔先生,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事成,必有厚报!” 张松亦眼含热泪道:“在下得遇明主,自当竭尽所能辅佐,岂是求什么厚报?西川豪杰依依东望,只盼玄德公能够早日入蜀,则益州甚幸,天下甚幸!” 刘备望着张松远去的背影,徐徐道:“有此人相助,益州可得矣!” 众人想起来当初得到消息张松要来出使时刘备那嫌弃的样子,又看到这些天刘备的所作所为和今天依依送别的样子,不由得捂嘴偷笑。 我刘备就算是一辈子不取西川,也不会见此卖主求荣之人! 真香。 辞别刘备回到成都,张松径直入府去见刘璋。 刘璋听说张松回来了,赶忙命人将他请入堂中,见张松昂首阔步走了进来,便知道他此行必有收获。 “臣张松,拜见刘使君!” 张松在刘备处受到了礼遇,又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瞒得过刘璋,自然是趾高气扬,走路都带着风,来到刘璋面前正作势欲拜,刘璋赶忙上前来扶起。 “快说说,你这次去见刘玄德,所求之事如何了?” 张松从怀中取出刘备的书信道:“左将军已同意两家盟好,互为援手共拒曹操!” 刘璋取过书信翻看,连声道:“好!好!刘玄德在书信中请求再派一人前往荆州,商议具体结盟事宜,你看派谁去何适?” 张松早有应对:“军议校尉法正合适。法孝直此人颇有才干,虽然遭到士人非议,却能泰然处之,可见是个忠厚之人,若派此人前去,两家之盟必可稳如泰山!” 刘璋是个没主见的人,又正在兴头上,听见张松推荐,也不加分辨,命人请法正前来。 法正尚且蒙在鼓中,听到刘璋召见便便入府来见,进入堂中只见刘璋和张松二人在商议什么,且刘璋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法正甚是疑惑。 “臣军议校尉法正,参见主公!” “哦,孝直,来来来,我这里有事情要交给你!” 刘璋命侍女搬来坐榻让法正坐下,道:“子乔前日往荆州去见了刘玄德,商谈两家结盟之事,刘玄德已同意结盟,有些具体事宜想让你去谈,明日你便出发去荆州走一趟吧!” 什么? 法正一愣,看傻子一样看着刘璋。 如今天下大乱,各地都在用兵,虽然益州也经历了甘宁等人和赵匙的数次叛乱,且北边亦有张鲁作乱,但此时的益州民力基本未损,更何况道路难行,天府之国沃野千里,可谓民殷国富,俨然是天下最大的一块肥肉,有刘备这样的猛虎在侧,防着他还来不及,怎么能去与他结盟呢? 害怕曹操来犯,难道就不怕刘备入川?曹操入蜀,尚且需要打通关中和汉中,刘备若要入蜀,出了秭归便到鱼复,沿江而下便可席卷半个益州。不在边境布置重兵反而去求取结盟,这个人是不是傻? 想了想,法正犹豫道:“此事是否与众人商议一下?” 张松一听要坏事,一边给法正使眼色,一边道:“两家联手,正是要让荆州为我们做屏障,此乃天大的好事,还需要商议什么?孝直不必心存疑虑,只管去荆州便是!” 法正哪里知道张松早已将刘璋卖了,两人既然是好友,自然是有些默契的,见他这幅样子,便应承了下来,推说要回去做准备,便匆忙离开了刘璋府上,到张松家里等他回来给个解释。 张松又与刘璋交代一番,这才回到家中,见法正等候多时,也不掩饰,便将计划和法正说了。 法正听闻张松的计划顿时大吃一惊,腾的一声站了起来,道:“张子乔!你好大的胆子!” 张松并不反驳,也不激动,只是端起茶杯自顾自的饮茶。见张松这幅模样,法正也冷静了下来,坐回位置上思考了起来。 良久,法正闭目仰头,口出长叹一声:“唉!” 听到这声叹气,张松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如何?想通了?” 法正摇了摇头,道:“张子乔啊张子乔,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策划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 张松摇头,道:“刘璋暗弱,益州迟早要属他人,我早就在计划此事了。当初我本想将此地送与曹操,可他在江陵一败涂地,此番见到玄德公,才知何为明主!” 法正一愣,问道:“左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张松笑道:“这正是我要你去荆州的原因!我欲邀你与孟达同我共襄大事,你何不自己去看看?” 法正沉默不语,张松道:“世人只知卧龙凤雏、荀氏叔侄,而以我观之,孝直之才不在其下,而刘季玉不能尽用,只是区区的军议校尉,何其可悲!” “得逢明主,我们这一身本事才好施展啊!”张松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道:“难道你就不想建功立业出将入相?辅佐明主杀出益州席卷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还有一个法孝直!” 法正和张松正商议时,一人推门而入,吓得二人魂不附体。 “好啊,你二人竟在商议这等叛逆之事!” 两人惊疑中回过神来,发现走进来的竟是孟达。 “吓死我了!”张松按住胸口,“子庆,你怎么来了?” 孟达哈哈大笑,道:“听说你从荆州回来,我便来见你,如何,此次前往荆州,有何收获?” 张松道:“你都听到了,何必再问?不过……你意下如何?” 孟达自己搬了张坐榻坐在二人身边,皱眉道:“我亦早有此意,只是我也想要见一见左将军。” “此易尔!”法正道:“我此番前往荆州,若左将军值得辅佐,我便请求刘季玉派人前往荆州协助防守曹操,到时候你就可去见左将军了。” “好!”孟达和张松抚掌而笑。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孙权来信 法正在益州没有什么朋友,带着刘璋的书信离开益州前往江陵之时,只有张松与孟达二人前来送行。 临别时,张松和孟达千万叮咛:“我们昨夜约定的事情,到了荆州可一定要记得!” 法正点了点头,道:“事关重大,我自然不会忘记。” 到了江陵,法正便来入府来见刘备。刘备正与众人商议入蜀之事,听闻西川使者求见,赶忙命人将法正请了进来。 见到刘备,法正拱手行礼道:“见过左将军!” 刘备一听是法正,不由得大喜,张松之前跟刘备说起过,法正有旷世之才,可惜刘璋不能用,原本刘备还不以为然,直到见识过张松的能耐,这才相信了他的评价。 “快快免礼!”刘备上前亲自扶起法正,命侍女搬来坐榻,几人相对而坐。 荀骥自然知道法正的厉害,甚至后世还有“法正不死便无三国”的说法,在法正观察刘备的同时,几人也在偷偷打量法正。 细眼长髯,面容清瘦,倒是一副文人的风采,约有三十七八岁,风华正茂的年纪,但眉宇间却有一丝愁容,这倒也正常,怀才不遇的人多半如此,如果没有遇到刘备,他此生大概也是碌碌无为。 法正入江陵前正遇见太史慈率军移营,见其兵卒威武行阵和睦,此时又见刘备生得异于常人,观其言行,虽然五十余岁依然雄心壮志,心中已然相信了张松的判断:这是一位雄主! 法正与众人寒暄了几句,便跳过了相互试探直接把话挑明了说:“张子乔与我是至交好友,他已将谋划告知了我与孟达,左将军有话但请直言。” 众人相视而笑,刘备道:“久仰孝直大名,张别驾上次来使可是赞不绝口。今日得见获听教诲,甚慰平生。” 法正谦虚道:“蜀中小吏尔,不足挂齿,张子乔前日之言,左将军打算如何决断?” 既然已经不用试探了,刘备也就不在藏着掖着,道:“孔明曾言跨有荆益以待天时,取益州本就在我们的计划之中,即便张别驾不提,我们也会想办法。” 法正仰天大笑,胸中积郁的阴霾一扫而空,道:“刘季玉暗弱,绝非守土之主。左将军既有此意,我定当竭尽全力相助!” 刘备大喜,在府中安排酒宴款待法正,几人彻夜畅饮相谈盛欢,数日以后,法正辞别刘备回益州复命,临行前叮嘱道:“左将军暂侯时日,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一旦时机得当,我便写书信告知。” 送走了法正,刘备心中很是得意。率众人回到府中,门外的守卫来报,说江东派使者前来。 这个时间,江东的使者来做什么?刘备命人将使者请了进来,又是吕范。当初为刘备和孙夫人保媒就是此人。吕范上前奉上孙权的书信,道:“我家主公听说左将军近来与益州使者往来甚密,故而派我来与左将军商议,希望两家能够合力取益州。” 刘备闻言一愣,赶忙翻开书信大略看了几遍,脸色大变。 荀骥等众人也是一愣,孙权怎么会知道刘备等人在谋划夺取益州? 刘备将书信放到一边,道:“孙车骑误会了,刘季玉乃是汉室宗亲,现在又自绝于曹操,我们与西川使者往来,是要结盟以拒曹操,与我结盟,便是与孙刘两家结盟,岂能无故自相攻伐?请回复孙车骑,此议断不可行!” 吕范一愣,这话从何说起?什么叫与刘备结盟便是与孙刘两家结盟?正要争辩,却见刘备头也不回的走入了后堂,不在搭理自己。 吃了个闭门羹的吕范正踌躇着要不要再去请刘备出来,却又被庞统和荀骥拉住,三人拉拉扯扯的出了府门,径直到了荀骥府中。 荀骥和庞统自然是要套吕范的话,进了府中便命人摆下酒宴,三人入席落座,荀骥和庞统频频劝酒。 “子麒、士元,你们二位这是何意?玄德公今日又是何意?” “你有所不知,我大哥他也是汉室宗亲,论起来辈分,他刘季玉还要叫一声大哥,你说,哪有哥哥不保护弟弟的?” 也不知道荀骥这是打哪里论的辈分,吕范皱眉斜眼瞥了荀骥一眼,并不打算反驳,荀骥自觉尴尬,连忙举起酒杯劝酒。 吕范正生着闷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荀骥和庞统却偷偷将酒杯又放下。 “我们两家结盟,本应开诚布公坦诚相待,可左将军却遮遮掩掩,长期以往必生猜忌,谈何合力抗曹!” “哎呀,子衡此言差矣!我们哪里没有开诚布公了?” 吕范一个劲的喝闷酒,不多时便将一樽酒喝光了,伸手拿勺子去舀酒却舀了个空,气的将勺子一扔,大怒道:“上酒!” “上酒!”荀骥赶忙命下人上酒,一定要把吕范招待好了。 见吕范双颊泛红,说话口齿不清,知道他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二人对视一眼,便试探性的开始套他的话。 “子衡,你们远在江东,怎么会知道益州常派使者来荆州?” 吕范含糊道:“辣,辣自然丝,丝扶东……” “谁?” 荀骥和庞统二人没听清,赶忙凑上去又问了起来,却见吕范已经趴到案上,口中含糊不清的不知在说什么。 二人努力凑过去听,谁知吕范突然跑了出去,抱住柱子呕吐狼藉。 “完了,”荀骥转身埋怨庞统:“我就说你不要劝他那么多酒!” 庞统眼睛瞪得老大:“子麒,说话可得凭良心!他喝完一樽的时候我就给你使眼色,让你不要再上酒了,你看看,喝多了你又怪我!” 荀骥一愣,笑道:“啊?你给我使眼色了吗?” “我眼睛都要飞天上去了!你都没看见!” 荀骥看着庞统的眼睛,似乎确实有点抽筋的样子,“算了,反正我们大概也都猜到了。” 庞统长叹一声:“我的长史大人啊!猜到跟证实是两件事啊!” 荀骥苦笑一声,道:“即便这件事证实了,又能怎样?你以为大哥心中没有答案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两家相争 吕范回到江东,将刘备的话一一说给了孙权听,孙权哪里听得了这一套,命程普接替周瑜担任江夏太守,周瑜统帅大军,孙瑜作为前锋,大军乘船西进,要攻取益州。 消息传到荆州,刘备岂能让嘴边的肥肉被孙权叼走,下令让张飞太史慈张辽等人各率人马封锁道路,强行阻拦周瑜西进。 “将军!前面就到江陵了!” 孙瑜并不知道刘备已经沿途派人封锁道路,但却知道吕范带回来的消息,此时正站在大船上,望着江陵的方向面色凝重道:“传令下去,都小心一点,刘备可能会有动作!” “诺!” 大船行到江陵,突然江面上出现一支船队拦住去路,为首一员大将手持丈八蛇矛,如铁塔般站在船头,正是张飞。 “来船止住!” 张飞声如洪钟,喝令孙瑜停船。孙瑜眉头一皱,毕竟两家此时还是盟友,总不好真动起手来。 “下锚!” 主船上的红旗来回挥了两下,江东所有的战船哗啦啦的抛下了船锚,大船便在江中停下,孙瑜主船徐徐靠近张飞的船队,直到两船相近时方才停下。 “张将军,别来无恙!” 张飞一拱手,喊道:“孙将军率军来我江陵,所为何事?” 孙瑜道:“吴侯令我等前往益州,此事已与左将军打了招呼,将军为何在此阻拦?” 张飞道:“主公令我率军在此等候你们,益州刘季玉亦是我们的盟友,不能让你们西进!” 孙瑜眉头一皱,副将上前来建议道:“不如上弟兄们都过来,江面这么宽,我们一起冲过去!” 孙瑜点了头,悄悄命人去船尾发出号令,后面的船队得到号令,拔起船锚升起船帆,借助风势快速冲了过来。 “呔!敬你们是盟友,我不便相逼,但你们若再不停船,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张飞大吼一声,身后的船队四散铺展开来,张开旗号,船舱中的士兵纷纷冲了出来,张弓搭箭瞄准了江东的船队。 孙瑜正欲发作,又想了想,张飞显然是不可能让路的,又不能真动手,于是只好让部下停船,派小船回去将消息告知了周瑜,双方便在江面上僵持了起来。 周瑜在后方接到消息,勃然大怒:“刘备小儿!竟敢拦我军西进之路!传我将令!大军即刻前往江陵,与绥远将军汇合!我到要看看,刘备到底要做什么!” 鲁肃赶忙劝住:“都督不可!曹操以在江淮一带布置了大量兵力,而我们如果在此时再与刘备爆发冲突,曹操挥师南下如何应对?本来此次出兵已然是思虑不周,倘若再与盟友动兵,岂非取祸之道?” 周瑜当然知道鲁肃所言有理,却依旧怒气难消,道:“我等奉命西进,如今进退不得,如何是好?” 鲁肃道:“不如先派人回去告知吴侯,请吴侯定夺,我往江陵走一趟,免得前方出了什么事。” 也只能如此了。周瑜无奈的点了点头,派人星夜回报孙权,鲁肃则乘快船出发,前往两军阵前。 张飞与孙瑜在江面上相持两日,双方剑拔弩张,随时有可能爆发冲突,第三日,鲁肃的快船终于赶到了。 “翼德!请左将军答话!” 张飞走上船头,见来人是鲁肃,这是自上次江陵大战以后,江东众人里张飞唯一有好感的人,张飞拱手道:“子敬先生!大哥在江陵城中!你若要见大哥,便请入城!” 鲁肃点了点头,命小船前往江陵城外靠岸,自己径直入城去见刘备。 刘备听闻鲁肃前来,便在府中接见,鲁肃道:“前日吴侯邀左将军共图西川,左将军不肯,如今我军独自出兵,却又阻拦,本念是两家结盟,不好交兵。我军西取益州,只是接到荆州,左将军因何阻拦?” 鲁肃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刘备府上众人却并不卖帐。刘备道:“我与刘璋,俱是汉室宗亲,现下又已结盟,怎么能背信弃义去取益州?两边都是盟友,怎么能放任吴侯去取?若你们定要攻打西川,我只有披发入山,再无面目见天下人矣!” 鲁肃正欲反驳,庞统捋着胡子,双目微闭,冷声道:“益州距离江东甚远,且蜀中道路难行,吴侯怎么会想到去取益州?莫不是假途灭虢之计,贵军借道荆州,恐怕是借取益州之名,图谋我荆州吧!” 倒打一耙! 鲁肃闻言大怒,却又无法反驳,用手指着庞统,气的不住的发抖,道:“士元此言甚是无礼!” 荀骥和徐庶赶忙劝住,免得将鲁肃气出个好歹,“士元他也是无心之言,我们自然知道吴侯断不会做这样背信弃义之事!” 啊呸!荀骥想:我一会得去刷牙。 转念又一想,好像自己也在做背信弃义的事。 鲁肃本就不是为了争辩是非而来,只是想来试探刘备的态度,见其态度坚决,只好无奈回见周瑜。 周瑜听到庞统说这是江东使的假途灭虢之计,气的一拳锤在案上,恨恨道:“我倒还真想这么做呢!他们还说什么了?” 鲁肃显然也气得不轻,道:“刘备那厮,居然还说什么他们已经跟刘璋结盟了,若是放着我们去攻打益州,他宁愿披发入山,还羞见天下人!” “哼!”周瑜怒极反笑道:“我看他们是打算自己去攻打益州!” 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报!” 门在信使跑了进来,从怀中摸出信递给周瑜:“吴侯来信了!” 周瑜翻来书信,孙权的字里行间充满了无奈,他也看出来了,刘备没打算跟自己分享益州,眼下也确实没有办法,只好让周瑜先率军退回江夏。 周瑜心中愤恨,传令道:“让绥远将军退回来吧!” 鲁肃正欲出门,却看见周瑜捂着胸口一脸难受的大口喘着气。 “公瑾!你没事吧!” 上次西陵之役,周瑜感染瘟疫本就没有痊愈,抱病出征又挨了一箭,自那以后身体每况愈下,一直是强撑着带兵。 周瑜摇了摇头,正要说话,突然大口咳嗽了起来,摆摆手:“我没事。” 鲁肃一脸担忧,道:“吴侯已经移治于秣陵,那里气候宜人,你回去养病吧!再这样下去,你这身体就垮了!” 周瑜露出一个苦笑,轻轻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三章 渐生嫌隙 孙瑜率军退走,刘备亦撤军回营,两方罢兵。刘备又探听到消息,说是周瑜病重,已退回秣陵养病,知道孙权已经彻底放弃了攻取益州的打算,这才放下心来。 荀骥回到府中,在前厅便听到后方热热闹闹的,似乎有很多人在说话,心中疑惑,便往后堂走去,越走脸色越难看,他已经听出来了,正在与糜夫人说话的正是刘备的三个子女,但是奇怪的是,刚才在刘备府中议事的时候,孙夫人又派人在请刘备,也就是说他们夫妻二人都还在府中。 但是,三个孩子怎么又跑这里来了? 荀骥走入堂中,三个孩子见荀骥一脸严肃,有些慌张的躲在了糜夫人身后。 “你们三个怎么来了?跟父亲和子龙叔叔说了没有?” 虽然荀骥已经尽量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但三个孩子依旧缩在糜夫人身后不敢说话。 “你干什么!吓坏了孩子!” 糜夫人平日温柔,此时却像护犊子的母狮子,一把推开荀骥,转身又将孩子们抱在怀中。 荀骥一脸懵逼,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这是我家啊!刘备的三个小孩跑到我家我还不能问一问吗? 好在糜夫人还是体贴的,一面安慰几个孩子,一面又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好好跟四叔说说,四叔给你们想办法。” 刘雅,就是刘备的大女儿,壮着胆子站出来告状:“那个女人,她把我们家变成了军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准我们顶嘴!我们讨厌她!” 那个女人大概指的就是孙夫人,但其实孙夫人也就只比刘雅大了四五岁而已。孙夫人喜欢舞刀弄枪,在江东时她的府邸便是如同一座军营,跟刘备成婚当天,她的侍女都都是披甲执剑,如今是刘备的正室夫人,管着整个府邸,会这样做也是意料之中。 “只要我们没有按她说的做,她就会打我们!” 见姐姐已经开了头,二女儿刘灵也立刻跟上,她本就活泼好动,用管理军营的方式管理她,可想而知她一定挨了不少板子。 “三弟才五岁!昨天也挨了板子,手都打肿了!” 阿斗躲在两个姐姐身后,感受到这样的气氛,不知是委屈还是害怕,竟然哭了出来,糜夫人爱怜的将他抱起,轻轻拍着后背安抚着阿斗。 几个孩子的生母甘夫人温柔贤惠,在侍女和下属中都颇有贤名,孙夫人则恰恰相反,做事雷厉风行,性格强势说一不二,就连以往甘夫人身边的几个侍女都受不了,几个孩子哪里受得了? “你们怎么跑出来的?”这件事刘备一定是不知道的,荀骥想了想,问道:“子龙叔叔知道吗?” 三个小孩摇了摇头,道:“我们是躲在废簏车里跑出来的,他们都不知道。” 荀骥瞪大了眼睛,赵云做事向来稳妥,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这下糜夫人也急了,“你们怎么能这样跑出来呢?大哥发现你们不见了,该有多着急!” 三个小孩低下头默默的玩起了手指,片刻,刘灵才说道:“我们已经好久没见父亲了。” 什么? 荀骥突然一股无名火冲上脑门,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也是孙夫人不让你们见父亲吗?” 刘雅道:“那倒不是,这段时间父亲总是忙到很晚,就连那个女人也很少能够见到父亲。” 那就好,荀骥长出来一口气,中国人的教育总是伴随着棍棒,这是从古至今的教育方式,但他们毕竟是小孩,孙夫人如果真用调教士兵的方式要求他们,确实有些太过了。 无论如何,这样偷跑出来是不对的,尤其是他们三个身份特殊,一旦有什么差池,整个江陵城都得被掀个底朝天。 荀骥和糜夫人对视一眼,无奈道:“我还是去跟大哥说一声吧。” 荀骥入府来找刘备,刘备已经知道了三个孩子不见了,夫妻二人正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孙夫人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赵云已经通知了南郡太守糜芳,糜芳一连派出了六波人马,赵云又安排大量人马进入府中仔细搜寻。 这段时间又是与张松、法正商议入蜀之事,又是要跟江东扯皮,刘备的精力都放在了这边,家中的事情自然就放松了。 “四弟,有什么事情随后再说,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要先找到孩子!” “不是啊大哥,孩子在我家呢!” 啥!刘备一个箭步冲上来抓着荀骥的肩膀,用力摇晃道:“四弟,你说的可是真的?!” 刘备情绪激动,手上力气很大,掐得荀骥生疼,孙夫人和赵云闻言也赶忙跑了过来。 “他们为什么会在你家?” 疏不间亲的道理荀骥自然是懂得的,看了看孙夫人,荀骥觉得有些话还是等孙夫人不在的时候再说。 “孩子们淘气,闹着玩的。我看还是把孩子们接回来吧。” 刘备夫妻亲自到荀骥家中去接孩子,孩子们却闹了脾气,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回家,但是当着孙夫人的面,又不敢说孙夫人的坏话。 无奈,刘备只好又将三个孩子暂时寄养在荀骥家中。 虽然孩子们没有说,但是看到孙夫人时躲闪的眼神却被刘备看在眼中,加上上次给孙权通风报信的人多半就在孙夫人的侍女中,基于这一点,刘备才同意让孩子们留在荀骥家里。 这件事以后,刘备对于孙夫人的态度开始逐渐变得冷淡了起来,甚至暗中又调派了两队人马进入府中,加强了进出府门的盘查。 没过多久,徐庶和庞统也知道了这件事,几人合计了一下又去找刘备商议,让徐庶做三个孩子的老师,毕竟他也算是能文能武,刘备自然是没有意见,这样过段时间孩子回了府中,即便刘备再忙,徐庶也能够作为孩子跟刘备交流的桥梁,避免这类事件再次发生。当然,除了这个目的,徐庶还有一个任务便是暗中观察孙夫人的侍女。 夫妻猜疑到这种程度,孙夫人的委屈可想而知。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时机成熟 春三月,曹操命持节都督关中的钟繇发兵攻打汉中,又令夏侯渊出兵河东,与钟繇汇合,关中诸将为之震动。 张松得到消息,知道时机成熟,入府去见刘璋。 “子乔?何故慌张?” 刘璋看着惊慌的张松有些不解,关切的问起了缘由。 “主公,祸事了!”张松故作惊慌,上前道:“主公可曾听说,曹操发兵要攻打张鲁?” 这个消息刘璋自然也知道,但是刘璋不太明白,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张鲁在北方时常侵扰益州,刘璋巴不得他早点被人收拾掉才好呢。 看着刘璋一脸不解的样子,张松急切道:“以张鲁的实力,绝非曹操的对手,而汉中又是益州的门户,古人云,得陇望蜀。一旦曹操击败张鲁占据汉中,他下一步会必然是大举入侵益州!张鲁以汉中一地,我们尚且难以应对,何况是统一北方的曹操呢?” 刘璋被张松这么一吓,顿时便坐立不安了起来,在堂上来回踱步,猛然上前抓住张松,道:“事到如今,卿有何良策?” 张松道:“主公,莫非忘了此前我们与荆州结有盟约?左将军兵强马壮,帐下有卧龙凤雏等足智多谋之士,关羽张飞等骁勇善战之将,何不与他们求援,助我们攻取汉中,届时两家合兵,即便曹操来犯,亦可将敌军拒于汉中之外!” 只要刘璋的眼光能够稍微看得长远一点,都知道这是个顾前不顾后的馊主意,可一来刘璋确实没有割据一方之才,二来又被张松刚才的话吓破了胆,哪里还能够正常考虑问题? “卿言有理!”刘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我这就写信,叫法孝直去荆州走一趟,无论左将军提什么样的要求,只要能将救兵请来,我统统答应!” 说罢,刘璋竟然不再与旁人商量,提笔刷刷刷写了一封书信,又命人找来法正,将前因后果说清楚后,又叮嘱法正。 “此事非同小可,孝直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书信送给左将军!” 说实话,法正都有些同情这么老实憨厚的主公了,被张松这个大忽悠弄得即将要丢掉地盘了。 但,那与法正有什么相干? 法正得了信,不由得心中大喜,生怕中间又出变故,乘船直奔荆州而去。 李白有诗云: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从白帝城到江陵乘船也不过就是几天的路程,终于熬过了十余年的贬低、排挤和轻视,法正此时的心情才真正叫做轻舟已过万重山! 法正到了江陵,一刻也不敢耽搁,赶忙来求见刘备,刘备听到法正再次来使,心中便知道时机来了,连忙将人请了进来。 “恭喜左将军!贺喜左将军!” 法正大笑着进来,拱手向刘备施礼。 刘备将他扶起,二人落座,刘备急切道:“孝直,快说说,喜从何来?” “益州,已在掌中!”法正道:“曹操要发兵攻打汉中,张子乔以得陇望蜀之名恐吓刘璋,刘璋竟被吓得慌了神,请左将军派兵前往助其攻打汉中,欲据汉中以敌曹操!” 刘备大喜过望,赶忙道:“我这就准备兵马,你且回去告诉刘季玉,就说我即刻亲率兵马入益州,助他攻取汉中!” “且慢且慢!”法正拦住刘备,“左将军不可如此轻率!” 刘备一时有些糊涂了,这机会你们都已经创造了,为什么还要等呢? 法正见刘备一脸疑惑,道:“若是不谈点条件,反倒容易让人起疑。刘季玉可是说了,只要能将援军请到益州,什么条件他都答应!” “那我应该提些什么条件?” 在刘备朴实的认识里,还从来没有趁火打劫这回事,对于法正所说的条件不知道该怎么提。 “至少要些钱财粮草充做军资,再以大军入蜀,恐荆州空虚为由,要一支精兵入荆州协助防守,还有……” 法正说着说着,神色变得有些为难。 刘备看着法正,正在等他继续说下去,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摆了摆手,道:“这些就由孝直自己发挥,你与子乔先生商议好了,再知会我一声便好。” 这件事法正和张松忙里忙外的张罗了这么久,当然是要拿些报酬,他们又不好张口跟自己要,于是趁这个机会讹诈刘璋一笔,刘备混迹官场,这种人虽然接触的不多,但道理总还是明白的。 法正大喜,拱手道:“谢左将军!且备好兵马,那我就回去复命了!” 法正走后,刘备找来荀骥等人,仔细挑选起入川的人员。 在关羽坐镇襄阳不能动的情况下,张飞赵云太史慈和张辽四人中挑选两个本来是最合适的,但庞统顾及到这四人颇有勇名,恐怕引起刘璋警觉,于是劝说刘备启用一些名气不大的将领。 挑来挑去,最终刘备决定以庞统为军师,魏延黄忠霍峻等随军出战,但荀骥强烈反对,这个名单让他有不详的预感,因为历史上刘备入川所带的人马基本就是这些人,而庞统正是死于这一战。 倒并不是说庞统的死与这个名单有什么关系,事实上,庞统的死亡完全是一个意外事件,但荀骥就是放心不下,尤其是见识到庞统性格中急躁的一面后。 但是话又不能明说,荀骥也只能坚持自己的反对立场。既然说不出个所以然,刘备也很罕见的没有听从荀骥的建议。 庞统随军入川已成定局,荀骥没有办法,只好又来找黄忠。 “子麒先生,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荀骥与黄忠交情不深,寒暄了几句便道:“大哥要带老将军入川作战,老将军知否?” 黄忠哈哈大笑,道:“先生进门之前,我正在磨刀,便是要在此战中建功立业,我已年过六荀才得遇明主,以后上阵杀敌的机会可不多了,主公看的起我这一把老骨头,我岂能不报答?” 黄忠的精神状态极好,荀骥也跟着笑了起来,又道:“老将军,我有一事相求。” “但讲无妨!” 荀骥道:“主公此次入川,士元随军出谋划策,他虽然智谋颇深,但性格急躁,还请老将军多劝劝大哥,别让他上战场。” 黄忠闻言一拍胸膛,道:“这事简单,交给我了!” 得到了黄忠的保证,荀骥心安了许多,想了想又来找魏延,魏延也同样做出了承诺,这下想必是万无一失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良言难劝 法正出发之前,益州的官吏们还不知道刘璋这个短视的决定,等法正回到益州去找刘璋复命时,整个成都已经传遍了刘备将要入蜀的消息。 刘璋的府上围满了人,见到法正后来,这些人群情激愤,将法正围了起来口诛笔伐,吐沫星子都快将法正淹死了。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法正自知对喷喷不过这群人,于是干脆就拿出不屑一顾的态度,站在人群中央任这群人辱骂。这群人见法正的态度嚣张,更加愤怒了,甚至还有人抬腿踢了法正一脚。 刘璋知道法正回来的消息,赶忙派人来将法正请入府中,法正跟着刘璋的使者走入府门前,扭头深深的看了这群人一眼,他要将这些人全部都记住,等到将来得势时,必将百倍奉还! 看见了法正怨毒的眼神,刚刚围攻法正的人皆是不寒而栗,刚才踢了法正一脚的那人更是打了一个哆嗦。 “孝直!你可回来了!”刘璋亲自走过来住法正的手,“快说说,左将军怎么说的?” 法正将刘备的书信奉上,道:“左将军答应出兵了!” 刘璋翻来书信一看,刘备的要求并不过分,并且又称两人皆是汉室宗亲,本就该互相帮助,顿时大喜过望,赶忙将法正请到上座。 “孝直你辛苦了!刚刚在门外受委屈了吧?”刘璋一扫心中阴霾,竟跟法正倒起苦水来:“这些天我也被他们烦透了!一个个都劝我不要请左将军入川,可问他们,竟又说不出办法来,实在是可恨!” 说罢,刘璋又哈哈大笑,道:“好在你回来了,有了左将军的承诺和这封书信,我看他们还有何话说!” 法正问道:“那左将军信中所提之事……” “这个自然不是问题!”刘璋摆了摆手,道:“益州富庶,些许钱粮不在话下。倒是左将军所提派去荆州协助防守,一时还没有人选。依你看谁可担当此任?” 法正故作姿态的想了想,“虽然我们与左将军结盟,但毕竟不是在益州,需要老成稳重之人前往,我愿担此任,校尉孟达可为副手。” 刘璋大喜,拍着法正的肩膀热泪盈眶,道:“孝直啊孝直,危难时刻才见忠良!我身边只有你与张松可为我排忧解难,门外碌碌之辈,皆是误我!” 法正立刻拱手道:“为主公分忧,乃是臣下分内的职责,主公何须多言!” 刘璋热泪盈眶,当即赏赐了法正万钱,又调了五千精兵交付于法正,携带钱粮和大量的金银财宝,前往荆州协助刘备防御北方,以换取刘备入蜀来助自己攻取汉中。 法正出了府门,冷脸甩开门外围攻的众人,径直来找孟达和张松,三人商议前往荆州之事,法正分了两千人马给孟达为前部,先行前往荆州面见刘备,而法正自己则率军在后押韵钱粮,从刘璋送给刘备的金银财宝里拿出一半三人平分,剩下的一半也随同钱财粮饷一起,由法正一同押送。 同时三人又非常担忧,现在围在刘璋府前的人太多了,而且身份地位在益州举足轻重,难保刘璋不会改变主意。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孟达率领两千精兵次日便出发,法正的大队人马也在随后启程。 却说刘璋府上,众人得知了刘璋又派法正和孟达率领五千人马去了荆州,执意要请刘备入川,又纷纷来劝。尽管刘璋坚持不见客,依然架不住众人在府外吵闹,只好将几个为首的人请了进来。 黄权刚一进门,即跪地向刘璋进言道:“左将军素有骁勇之名,此前我们与他结盟互为援军,尚可;而如今请他来益州,若把他当做部下来指挥,则他绝不会服从,即便服从,也会心怀不满,若以宾客厚待之,则一山不容二虎,宾客如有泰山之安,也主家必有累卵之危。为今之计,愚以为一静不如一动。” 黄权刚刚劝完,刘巴也跟着进言道:“刘备乃是天下闻名的枭雄,请他来帮助我们攻取汉中,正如驱虎吞狼,狼虽可灭,虎却如何?何况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刘巴本是零陵人,少年时便有贤名,刘表多次征辟皆不应就,后来曹操南征,襄阳的吏民多随刘备南下江陵,唯独刘巴从零陵北上投曹,曹操于是让刘巴前往荆南四郡游说,后来曹军败退,刘巴没能返回北方,又不愿投刘备,便南下交州,后来几经辗转进入益州,受到刘璋的赏识,入幕为宾。刘备得知刘巴不愿接受招揽的时候还深感痛恨,当时便下令追截过刘巴。 几人近乎一模一样的说辞让刘璋感觉很是恼火,刘巴说完,王累亦跪下要进言,却被刘璋不阴不阳的打断:“以几位所言,我应当如何应对曹操攻取汉中之事?” 几人没料到刘璋有此一问,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刘璋又道:“几位先生既然没有退曹之策,如何便能信口开河说什么驱虎吞狼、宾安主危!我与刘玄德,同为汉室宗亲,又有盟约在前,我以诚待人,他岂能负我!吾意已决,此事不必再议!” 黄权等几人一时无言以对,跪在堂上正不知进退时,刘璋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了出去。 出了府门,黄权长叹道:“蒙主公厚恩多年,如今上不能退敌保境,下不能阻止主公引狼入室,眼睁睁的看着主公误中他人奸计,如之奈何!” 说罢,潸然落泪。 王累愤愤道:“今日主公不听谏言,他日必有大祸。若主公执意迎刘备入川蜀,我便是拼将一死,也要拉主公回头!” 张松此时亦入府来见刘璋,见几人在府门外黯然神伤,冷笑一声,昂首挺胸入府而去。 “子乔来了?” 刘璋被几个幕僚弄得烦躁不已,张松此时入府,终于来了一个顺眼的人,心情顿时舒畅了起来。 “主公,我刚才看见几位大人在府门外落泪,这是何故?” 提起来刘璋自然是愤愤不已,道:“他们竟然劝我不要迎刘玄德入蜀,又拿不出应对曹军的办法!不提也罢!” 张松上前道:“诸公皆有妻子家业,若左将军入蜀助我们拿下汉中,则免不了与曹军大战,诸公是担心万一战败,曹操打进来生灵涂炭,自己也不能幸免。而若是曹操攻下汉中,则他们只需要劝主公投降,便可保全益州,亦可保全自己,尤其是那个刘子初,主公想想,江陵大战前,南州士人皆同仇敌忾,惟此人北上投曹,而曹军退走后,左将军迅速平定荆南,此人又远走交州,可见其心一直属曹操啊!” 刘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此人我终不会再用!”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刘备入川 法正等人率军抵达秭归,修书告知刘备。 刘备得到书信,大军立刻西进。 刘璋听闻刘备出兵,喜不自胜,立即便决定要亲自到涪城去迎接,下令准备骏马车驾,选三千精兵,旌旗铠甲务必要鲜明,以示隆重。 这一决定不仅让黄权刘巴等人目瞪口呆,就连张松也没想到刘璋居然能够愚昧至此,主动走到虎口中! 黄权上前劝道:“主公万万不可!此一去,必为刘备所害!” 事到如今,黄权的话刘璋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冷冷的回了一句:“此事我心意已决,你等不必再阻拦!” 刘巴亦劝阻道:“主公不可以身犯险!刘备已过了巴郡,若是他想要夺取益州,我们的处境已然危急,主公亲自去见他,岂非羊入虎口?” 黄权的话刘璋尚且听不进去,何况是刘巴?刘璋看都不看刘巴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我是羊,刘备是虎?曹操倒不是虎,我便等在成都,等他来吃我好了!” 众人纷纷劝阻,张松却一反常态的没有站出来劝刘璋去见刘备,一来是知道刘璋心意已决,旁人劝不动,二来这个时间也不好直接吸引火力,有前几天的铺垫,相信刘璋对于黄权刘巴等人的信任度已经无限趋近于零了。 黄权苦劝不住,索性扑到刘璋脚下,抱住了刘璋的大腿,张口咬住刘璋衣服的下摆。 在古人的认知里,猫狗一类的动物可以看到邪祟,以此来预知福祸,一些忠心护主的狗在看到主人身上的不祥气息后,便回阻拦主人出门,又因为狗不会说话,只能咬住衣服试图将主人拖回,黄权此时的举动正如一条忠心耿耿的犬,可惜刘璋并不是个明辨是非的主人。 堂下反对刘璋去迎接刘备的群臣见劝不动刘璋,一个个竟然放声大哭了起来,刘璋心烦气躁,强硬的推开黄权,用力一扯,将衣服从黄权口中揪出,竟将黄权的两颗门牙也一并扯了下来。 黄权满口是血,跪在地上边哭边磕头,刘璋置之不理,抛下身后痛哭的群臣,昂首阔步的走出了府门,上了车驾便要出城而去。 从事李恢追了出来,一路跟在刘璋左右,继续劝说着刘璋,终于把刘璋听得烦了,大声喝令身边的卫士:“给我拉下去!” 两名持戟的武士赶来,一左一右架起李恢远离车驾,狠狠的摔在了路旁,李恢爬起来不顾一身尘土又扑到了刘璋面前,刘璋又一次忍住杀人的冲动,令卫士乱棍将李恢打倒,卫士们会意,将李恢推搡到远处,虽然也打了几棍,但都是招呼在腿上,也算手下留情了。 车驾一路到了城门口,领队的将军突然下令停止前进,刘璋正在车中坐着,突然停了下来,心中疑惑的刘璋走出车外,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王累用麻绳将自己吊在城楼上,一手持利刃,一手持谏书,路旁还摆着一口棺材,声称如果不从所谏,便自己割断绳索,摔死在城下。 刘璋的怒气已经到了临界点,不用猜也知道,他要劝的也是自己去迎接刘备之事,但这里毕竟是出城的道路,周围百姓已经指指点点,王累的谏书刘璋又不能真的不看一眼,于是命人将王累的谏书取过来。 翻来书简,虽然只有寥寥数行字,但却看的刘璋火冒三丈,书中又是什么忠言逆耳,又是楚怀王受困于秦,怎能不令刘璋恼恨! “刘玄德仁义之名著于四海,又亲自率军入蜀相助,你们何以如此揣测他人?再者,你们又无退曹之策,安敢以楚怀王辱我?” 王累闻言长叹一声,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再也不争辩什么,挥剑斩断了绳索,就这样摔死在了城门口。 “他不是自己准备了棺材吗?把尸体装进去,送回他家中!” 刘璋向来暗弱,但今日却是心如铁石,命令卫士们清理出道路,车驾碾过王累的血迹就这样出了城。 走在前往涪城的路上,刘璋突然也开始反思了起来,接二连三的劝告让他不得不多想,虽然笃定刘备不会对自己动手,可这种事谁能保证? 可现在若是再回成都,告诉众人不去迎接刘备,岂不是承认自己错了,自己打自己的脸吗?往后要如何面对黄权刘巴李恢,还有死去的王累呢? 想来想去,刘璋决定再抽调一些兵马,以为迎接刘备大军做准备为名先行前往涪城,这样既保住了自己的权威,又能够保证安全。 负责保护刘璋安全的将领乃是张任,他也不赞同刘璋前往涪城迎接刘备,见刘璋松口,生怕刘璋反悔,立刻便持刘璋将令从各处抽调了步骑兵马共计三万,这下不像是要刘璋的安全,更像是要更刘备军厮杀。 刘璋刚一出发,张松这边便将消息快马告知了刘备军,信使进了刘备大营,书信却被庞统扣下了,这么好的机会庞统怎么会放过?如果能够在酒宴上干掉刘璋,那么攻取益州就简单多了! 这件事如果告知了刘备,刘备的性格不太可能同意在酒宴上动手,于是庞统偷偷找来魏延和黄忠二人。 “机会切不可失,在涪城酒宴上,你二人各领刀斧手百人,埋伏在四周,但看我摔杯为号,便冲出来将刘璋及其从人斩杀!” 魏延本就也是激进派,听到这个提议自然是十分赞同,但黄忠却皱起了眉头:“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先通报主公?” 通报刘备? 庞统很想告诉黄忠,这件事就是要瞒着刘备干,否则如果刘备不同意,这个绝好的机会就错过了! 庞统劝道:“主公会同意的,我们击杀了刘璋,益州群龙无首,到时候平定益州也能少流一些血,何乐而不为?” “这……” 黄忠还是有些犹豫,毕竟瞒着刘备用兵已经是不对,何况还是这么大的事情,这时黄忠不由得又想起来荀骥的叮嘱,这位庞统军师还真是太激进了! “容末将三思。” 庞统无奈道:“老将军可千万不要去跟主公说破此计!” 黄忠拱了拱手,便退出了庞统营中。 魏延见黄忠退走,道:“军师放心,他不愿意干,还有我呢!到时候只要军师摔杯,我这里立刻冲进去将刘璋碎尸万段!” “好!” 庞统与魏延二人相视大笑。 第一百三十七章 涪城饮宴 涪城距离成都有三百里之遥,刘备率军赶到涪城,刘璋早已等候多时了,两军皆屯驻在涪江边上,刘璋见刘备军到了,便命人请刘备入城来相见。 远来是客,刘备便带着庞统和黄忠魏延欣然赴约,刘封则留在营中节制兵马。 刘璋亲自带人在城门口迎接,二人相见,刘璋心情非常激动:“久仰左将军大名!今日终得相见!” 刘备亦拱手上前,二人相互恭维一番后,刘璋拉着刘备,二人并肩走入城中,刘璋早已备下酒宴,众人一同欢饮。 “左将军远道而来,请满饮此杯!” 刘备端起酒杯道:“使君何必如此见外?你我皆是汉室宗亲,还是直呼名讳,亲近一些!” 刘璋大喜,道:“好!玄德兄亲自来助我攻取汉中,我们两家结盟,真乃是益州之福啊!哈哈哈哈!” 刘备亦笑道:“亦是荆州之福!” 两个主公在上位推杯换盏其乐融融,下首的群臣却是各怀鬼胎。 魏延最年轻,也最沉不住气,前几日听了庞统的计划,这时正安耐不住心里的杀气,眼神时不时的瞟向刘璋,仿佛随时都会扑上去将刘璋格杀当场。 黄忠就坐在魏延旁边,战场上厮杀了一生的老将怎么会感受不到旁边腾腾的杀气?不动声色的抓住了魏延的左手,以防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情。 蜀中诸将与荆州众将相对而坐,魏延的举动和神色自然也落在了眼中,邓贤见魏延如此无礼,伸手便去摸配剑,这才想起来入宴前配剑皆被收了去,与前后的泠苞张任等交换了一下眼神,几人同时冷眼盯住魏延,眼神中满是杀意和警告。 此时帐中只有两个人的配剑,一个是刘备,另一个便是刘璋,魏延的行为惹得蜀中诸将不快,更是担心起了就找个的安全,毕竟他与刘备只有一步之遥,若是刘备突然拔剑暴起,以刘璋的水平很有可能反应不过来就被斩杀。 好在上位的二人相谈盛欢,二人以年龄长幼互称兄弟,刘备年纪大些,称刘璋为贤弟,刘璋则称刘备为兄长,似乎全然没有发现下面的杀气。 就在蜀中诸将暗暗松了一口气时,刘备突然做了一个危险的举动,伸手摸向了腰间的配剑! 离刘璋最近的张任猛然站了起来,泠苞邓贤二人距离较远,情急之下将酒杯卧在手中随时准备砸过去。 千钧一发之时,刘备却只是解下了配剑随手摆在了案上,而且剑柄还朝着刘璋,这样一来即便想要拔剑,刘璋也足以反应过来。 台下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只有魏延脸上漏出了失望的表情,刚才刘备伸手摸剑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冲上去按住刘璋了,谁知刘备却只是酒到兴头,将配剑解了下来。 这样一来,站起来的张任便很尴尬了,见众人都望向了自己,张任急中生智,推说想要如厕,便出帐去了。 “兄长征战一生,配剑可否借愚弟一观?” 刘备将剑递了过去,大笑道:“自我讨黄巾起兵之时,这两柄剑便常伴左右,所杀之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颇有些杀气,只恐惊了贤弟!” 刘璋伸手拔出双剑,寒光闪闪杀气腾腾,似乎隐隐还有些血腥味。 刘璋赞叹道:“果然是好剑!正该陪兄长这般英雄!” 说罢,刘璋亦解下配剑当在案上,二人相视大笑,彼此无疑。 须臾,张任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两盘水果,献在刘璋与刘备的案上,那盘子足有一尺见方,情急之时亦可当做盾牌来用。 庞统含笑一捋胡须,堂上众人的神色皆在眼中,今日本就没有想过要动手,毕竟城中有刘璋从成都带来的三千精锐,如果在这里杀死刘璋,刘备等一行人也逃不出去。 宴会一直开到傍晚,刘备不胜酒力,这才告辞回营。刘璋率众人亲自城相送,一直送出了数里,快到刘备营中时二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刘备拱手道:“今日蒙贤弟款待,来日愚兄在营中摆宴,请务必赏光!” 古人酒宴本就有回请的习惯,刘璋自然不怀疑刘备别有用心,欣然答应赴宴。身后的诸将却是频频皱眉,今日在城中,是自己的地盘上,魏延的杀意尚且不加掩饰,何况到了刘备营中,岂会有生路! 回了城中,诸将皆劝刘璋不可赴宴。 张任道:“主公明日不宜前去赴宴,今日在宴上,那魏延屡屡盯向主公,眼中杀意甚浓,若不是顾及城中尚有我们三千兵马,恐怕今日主公已凶多吉少!” 刘璋笑道:“诸君多疑!玄德兄今日与我相谈甚欢,我又以诚待人,他岂会加害于我?魏延不过是好奇我这个益州牧是何等人物罢了,岂是有什么杀意!” 泠苞劝道:“主公错矣!我等亦常年率军征战,是不是杀意我等岂会不知?明日主公赴约,何异于羊入虎口!” 泠苞不善言辞,语气又重,刘璋本疑心中不悦,听到后面这句羊入虎口,不由得又想起了在成都时黄权刘巴等人的劝阻,更是想起了摔死在自己面前的王累,原本还不错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下来,脸色瞬间大变,拂袖而去。 “若诸将疑玄德兄有害我之心,明日便留在城中,我自己前去赴宴,不要你等相随!” “这……” 见刘璋脾气上来了,众将面面相觑,只好无可奈何的跟在刘璋身后,没办法,总不能真让主公一个人去赴龙潭虎穴吧? 张任咬了咬牙,道:“主公息怒,我等也是一时心急口不择言,明日我与邓贤各率百人随主公前往,随侍左右,让泠苞在城中节制诸军。” 这才像话嘛!刘璋冷哼了一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见刘璋同意了,张任朝泠苞邓贤使了个眼色,二人走到一旁:“明日我等随主公去见刘备,泠苞将军便以移营之名,统帅大军靠近刘备大营,若是我这里情况不对,便给你发信号,你要立刻接应!邓贤将军,明日我们携带响箭,看我眼色行事!” 二人领命下去准备,张松心中仍旧无法安宁。 第一百三十八章 魏延舞剑 刘璋那边商议对策,刘备营中却是磨刀霍霍。 庞统和黄忠魏延到大帐中来找刘备,道:“主公今日在城中见刘季玉如何?” 刘备呵呵一笑,轻摇头道:“刘季玉天真烂漫,是个实诚人。” 用天真烂漫来形容一个成年人,大多数时候已经算不得褒奖,何况刘璋还是一州之主。 “刘璋确实天真,但……”庞统话锋一转,道:“他帐下诸将却并非良善,今日在席上,张任泠苞等人皆有不平之色,此间凶吉恐难遇见,不如来日我们在酒席上埋伏一队人马,主公摔杯为号将刘季玉擒而杀之,然后轻兵径取成都,此间距离成都不过三百里之遥,也就是五六日的路程,乘其不备必可一鼓而下!如此兵不血刃弓不挂弦,则益州可定矣!” 在酒席上擒杀客人的事虽然不地道,但刘备却也并不是没有做过,当初在徐州时杨奉韩暹劫掠百姓,刘备便是以此计诛杀二人,因此做这件事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但刘备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最终摇了摇头道:“非也!我们初入益州,恩信未立,如果就此杀了刘璋,就算控制了成都,恐怕益州臣民也不会心悦诚服,到时四面皆敌,处境才叫危险。” 庞统背后取出两卷书信道:“此计不是我所出,张松法正二人各从成都和秭归发来书信,皆是此意!我们如今深入敌境,主公若有存妇人之仁,大军危矣!” 任庞统再三劝说,刘备执意不肯,庞统无奈只好做罢。出了大帐,庞统长叹一声,找来了刘封与魏延二人。 “明日刘璋前来赴宴,正是我们夺取益州的良机。我刚才入帐去劝说主公,可以主公一时心软下不了决断。二位将军,可敢随我一起帮主公下这个决心?” 刘封和魏延一听,便知道庞统打算自己动手,二人皆是年少气盛,再加上庞统一阵劝说,当场便表了态。 “愿听先生安排!” 庞统大喜,道:“好!刘璋明日来必有护卫,少将军身有节制营中诸军之责,明日调两支精锐暗中将他的护卫挡住,不要让他们能够冲进帐中;魏延将军,你明日率一百刀斧手,令他们埋伏在帐外,听我摔杯为号,便冲进来将刘璋斩杀!” “好!我们这就去准备!” 二人很是兴奋,激动的回营准备去了。 次日一早,魏延在大营门口不停的张望,心中焦急不已,暗骂这刘璋怎么还没来! 将近午时,刘璋才姗姗来迟,魏延心中大喜,飞奔去通知刘备:“主公!主公!来了!羊……刘使君来了!” 刘备闻言立刻整理衣着,便出门去迎接刘璋,一出帐外,刘备便发现今日大营中的布置有些不对劲,联想到庞统昨日的劝告,赶忙将刘封叫过来询问。 “公益!今日营中的兵马为何调动?” 刘封没料到刘备竟然有此一问,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来。刘备一见刘封这样,顿时大怒,但刘璋已经快要道营前,只得一面亲自下令将两支精兵撤走,一面让黄忠出营拦住刘璋,就说自己昨夜宿醉未起,且稍候片刻。 黄忠出营拦住刘璋,好言好语的劝说,让刘璋稍候片刻,刘备要亲自出来迎接。 刘璋自然是不疑,但身后的张任闻言却是眉头一皱,远眺刘备大营中隐隐有尘土飞扬,似乎有兵马调动的痕迹。 张任大惊,赶忙催马上前,附在刘璋耳边小声告知了此事,刘璋心中亦是一惊,正在惊疑中时,刘备快步跑了出来。 “贤弟!” 刘备一边跑一边喊道:“贤弟久居成都,不曾在着军营中待过,我便命将士们洒扫营寨,以迎贤弟!” 刘璋大喜,转身看向张任,眼神中颇有责怪之意,张任转头看向邓贤,示意他要加倍警惕。 “来来来,快请入帐!” 二人入帐而坐,魏延前来奉酒,却被张任拦下,张任劈手夺下魏延手中的酒,亲自为刘璋奉上,魏延微微一愣,嘴角突然扬起一阵冷笑。 鸭子都端上桌了,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众人落座,魏延却突然站了出来,道:“军营中无以为乐,在下愿舞剑为诸君助兴!” 说罢,刘备还未开口,庞统先叫好:“好!文长舞剑助兴,亦不失为待客之道。” 刘璋笑道:“以往只见过歌姬曼舞,却不曾见过将军舞剑,好!但请将军为我等舞剑助兴!” “剑来!” 一声令下,帐外的卫士捧着剑快步跑了进来递给魏延。 魏延拔剑便在席间舞了起来,一招一式杀气腾腾,刘璋饶有兴致,刘备却心中大惊,只顾让刘封将人撤走,却不曾想到魏延竟然学项庄舞剑! 酒至半酣,杀意正浓。 魏延舞着剑,一步步靠近了刘璋,刘璋依旧浑然不觉,还在向刘备敬酒,刘备大急,频频给魏延使眼色要他退下,谁知魏延却视如不见,这个时候刘备已经无法掌握局面了,除非刘备愿意撕破脸皮。 张任拍案而起,道:“军前舞剑须有对,我愿与魏将军对舞,供诸君一乐!取剑来!” 帐外刘璋的卫士听见了,便要捧着剑送进来,却被刘备的卫士拦下。笑话,这可是刘备的军营,若是张任能随意拿到剑,刘备的兵马还怎么带? 张任立时色变,心中大呼不妙。就在张任手足无措时,耳旁突然传来刘备的喊声:“将军接剑!” 张任猛然回头,刘备已将配剑扔了过来,张任一把接住配剑,双剑夺鞘而出,在席上便与魏延对舞了起来。 张任不擅长使用双剑,并非魏延的对手,三两下便被魏延晃开,魏延的双眼死死盯着刘璋。 刘备见势不妙,他与刘璋本就只有一步之遥,干脆站起来走到刘璋身边,佯装是为刘璋讲解二人对舞之精妙,实则是用身体护住了刘璋。 “好!” 刘备一直挡在刘璋身前,魏延见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时机,又不能一直舞,无奈只好退下。 又是到了傍晚,宴会散去,为了避免帐下还有其他人下手,刘备亲自将刘璋送回城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取川三策 送完刘璋,刘备回到营中便升帐召集诸将,不到一刻钟,诸将皆齐聚帐下。 “来人!将刘封魏延推出去斩首!” 诸将大惊,很多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庞统劝道:“主公三思,还未临敌,先斩大将,此事于军不利!他二人只是听了我的计策,若要斩,便斩我吧!” 刘备怒气冲天,道:“我昨晚已告诉过你,此时不可害刘季玉,你竟然擅自调动兵马,又唆使刘封魏延二人,庞先生,你这是要陷我于不义!” 刘备与诸葛亮庞统徐庶等人说话时一向是好言好语,这次无论语气和说的话都非常不客气,可见刘备的不满。 诸将苦劝,又有庞统主动担责,刘备念在刘封与魏延的行为没有酿成大错,最终打了每人二十军棍。 刘备与刘璋两军又在涪城住了月余,刘璋上表天子,奏请封刘备行大司马兼领司隶校尉,而刘备则表奏刘璋为镇西大将军。 两个月后,刘璋终于决定对汉中发起攻击,请刘备率军北上,同时又调拨了二十万斛粮草,将白水关一万余守军也划入刘备帐下,刘备遂领兵北上。 “兄长,此去汉中,还请务必用心,粮草军械等皆由益州所出。愚弟必全力供应!” 刘备拱手向刘璋道别:“贤弟不必担忧,为兄此去定将汉中攻下,叫贤弟再无北境之忧!” 刘璋闻言大喜,道:“此事便多多仰仗兄长了!另外还有一事,白水关有军马两千匹,我以修书告诉督将杨怀,这两千匹军马便赠予兄长了!愿兄长率它们驰骋沙场,顺利攻取汉中!” 多少?你说多少?! 刘备瞪大了眼睛,自从徐州兵败以后,他就没有在有过一支千人以上的骑兵队伍,张辽手下的并州铁骑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人,虽然后来又补充了一些步卒,但终归是缺少战马,难以回到曾经的状态,赵云手下的白马义从就更少了,如今只剩下了四十几人,现在刘璋一出手便是两千匹战马,再加上之前的钱粮,益州到底还是富庶啊! “那愚兄就先谢过贤弟了!” 刘备这下是推辞都懒得推辞,生怕刘璋反悔,赶忙便答应了下来。 刘备一路率军北上,到达葭萌关时停下来脚步,沿着金牛古道再往前走便是白水关,刘璋承诺的两千匹战马就在那里。 刘备是一刻也等不及,急切的要赶往白水关去接受战马,却被庞统拦住,因为庞统还记得刘备入川的目的是要夺取益州,而不是真的要去攻打汉中,一旦到了白水关,距离汉中也就不远了。 在庞统的劝说下,刘备停下了北上的脚步,就在葭萌关住了下来,只推说军中士兵水土不服多有痢疾,不可强行赶往前线,否则一来难以抵挡张鲁的进攻,二来恐怕还要传染白水守军。 刘备率军驻扎在葭萌关,算上白水关守军,兵力已经达四万余众,粮草军械等物资足以支撑一年之用,消息传到汉中时,把张鲁吓得够呛,赶忙召集诸将商议对策,做足了应敌的准备,谁知刘备在葭萌关一住就是大半年,没有丝毫继续北上的意思,张鲁倒是虚惊一场。 刘备在葭萌关止步不前,不仅刘璋摸不着头脑,连汉中的张鲁也想不明白,刘备打着帮刘璋攻取汉中的名号入川,可他现在又在等什么呢? 敌友双方都搞不懂局势的时候,刘备却并没有闲着,一面广施恩德收买人心,一面派人与荆州方向联络,暗中商议取川之事。 张松的地图上标注出了益州各地的军事力量和屯粮、府库之所,刘备又秘密派出探马去一一验证,果如其言。 黄权等人见刘备这样的行动,知道刘备在做攻取益州的打算,可惜为时已晚,刘璋再做什么也没有用了;刘巴知道益州早晚要归于刘备,于是闭门谢客,整日在家里饮酒。除了张松依旧在刘璋面前进谗言,刘璋的整个谋士集团都对前景持悲观态度。 在葭萌关住了几个月,一开始刘璋还不在意,可刘备进又不进,退又不退,这样几时才能攻下汉中?万一曹操先一步打下了汉中,又该如何是好? 面对刘璋写信不停的催促,语气也愈加不满,刘备倒是毫不在意,刘璋却也渐渐琢磨出味道来了,逐渐削减了对刘备的支援,又在雒城和涪城增派了防守兵力。 既然刘璋已经开始做准备,也就意味着离翻脸的日子不远了。刘备入川本就是项庄舞剑,但这仗怎么打,还是要有个说法。 “上策,选精兵昼伏夜出,轻兵南下八百里绕开涪城,径袭成都一战斩杀刘璋,只要控制了成都再拉拢大族,益州便可传檄而定;中策,以回荆州为名辞别刘璋,诱杀白水军都督杨怀高沛,将白水军控制在手中,先解决后顾之忧,然后再南下,稳扎稳打一步步攻向成都;下策,率军退至白帝城,据守城关等待后续荆州援军,再一步步西进。” 庞统给出了上中下三条计策,刘备皱眉道:“上策太过弄险,一战若是不能攻下成都,或者未能击杀刘璋,我们又深陷敌境,情势必将危急;下策……” 下策等于放弃了现在的优势,那刘备入川在葭萌关等了近一年,又图什么?还不如当初就在涪城杀掉刘璋攻打成都来得直接。 “那就依中策行事吧!” 恰好手头也正好有理由:一来曹操起水步大军十五万,号称四十万,以报江陵之仇为名杀奔淮南,孙权写信请求刘备从襄阳出兵拉扯曹军,减轻淮南的压力;二来曹操往南阳方向增兵,大有越过汉水攻打荆州的意图,。 就在刘备下定决心的当夜,一封书信送到了葭萌关。 刘备接到书信大惊,连夜找来庞统商议,最终二人决定,明日便离开葭萌关,率军北上白水关,与杨怀高沛汇合,开始商议进军汉中之事。 第一百四十章 北上白水 刘备突然北上的消息让张鲁又绷紧了神经,白水关距离南郑也不过就是三四百里,岂能不让他心惊。 成都,刘璋听说了刘备北上后亦是出乎意料,认为自己误解了刘备,因而心中惭愧不已,加倍派来了兵马以供刘备调用。 刘备留下霍峻率五千人马守葭萌关,亲率大军赶到了白水关,到达之后便立刻召见杨怀高沛。 杨怀高沛进入帐中来见刘备,刘备与二人寒暄了几句后便问道:“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二位将军久在白水,可知张鲁的兵力如何部署?” 二将哪里知道,对视了一眼,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这……以往南郑附近只有守军万人,而今张鲁听闻左将军到来,必然会加强防备。” 刘备皱眉道:“如今兵力如何?二位将军难道没有派人前去打探?” “这……” 杨怀高沛二人此前将近一年内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葭萌关的刘备身上,探子派了不少,但却不是往汉中。 这件事二人怎么好开口?二人只好低头不语。 见二人这幅样子,刘备叹了一声,怒道:“你二人既然知道我来益州便是为了助你们攻取汉中,竟然不做任何准备,这汉中难道是为我而取吗?如此贻误军机,该当何罪!” 杨高二将心疑不已,以为刘备这是要拿自己立威,赶忙跪下来告罪求饶。 “不过……”刘备话锋一转,“这件事也怪不得你们,到底也是我在葭萌关耽误了时间。算了,将帅皆有过错,你们这就派人去探听张鲁的动向,越清楚越好!” 杨高二人拱手道了声诺便退出了大帐,心中越发不明白刘备到底要做什么。 “杨将军,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左将军要杀了你我二人立威!” “谁不是呢!”杨怀道:“不过左将军打了个嘴巴又给个甜枣,这是何意?” 二人一通瞎琢磨,高沛猛拍额头,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我们毕竟是益州军,只是暂归左将军治下,他是不是担心我们不听调遣、阳奉阴违?” 经过高沛这么一说,杨怀也明白了过来,道:“一定是这样!左将军这是警告我们好好做事,不要给他找麻烦!” “那还等什么?赶紧派探子去汉中打探吧!” 在这样的思维下,二人为了向刘备表示服从,一连数日往汉中派出十几路探子,更是派出不少细作乔装打扮混进南郑,试图打听更加机密的消息。 张鲁并不是傻子,汉中兵马也有一定的水准,城中混入了大量的细作,岂会毫无察觉,这个消息更是令张鲁确信,刘备就是来攻打自己的。为了确保南郑的安全,张鲁又抽调了大量的兵力到南郑固守。 探子们将军情带回白水,十余天后,南郑还在不断增兵,刘备却并不着急动手,依旧只是派人探听消息,直到一个月后,南郑也聚集了数万大军,刘备这才命魏延率军为前部,出发前往汉中。 魏延率五千人马,到达距离南郑四十里处下寨,却并不着急进攻,似乎只是为了监视南郑,刘备本人更是还在白水关,主力人马还不曾出兵。 刘备这副动作让人费解,他不是想只凭魏延的五千就能攻下南郑吧? 杨怀高沛也不清楚刘备想做什么,更不敢问,那位庞统军师则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表情,二人想跟他套近乎也碰了一鼻子灰,更是不可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来了。 不仅是杨怀高沛,成都的刘璋,就连黄权刘巴也没看懂,他们虽然知道刘备的最终目的是要夺取益州,可眼下刘备一没有再要兵马,二没有继续留在葭萌关,虽然做出了要攻打汉中的样子,但却迟迟没有继续进军。 “莫非他是要等张鲁集结人马,一战定乾坤?” 老实说,如果真能一举在南郑歼灭张鲁的主力,随后攻打汉中就容易得多了。莫非刘备真在打这个主意? 留在外界对刘备的行动胡乱猜测的时候,有一个人却焦急不已。 张松已经彻底看不懂刘备的行动了,当初在涪城的时候,他就曾写信劝刘备乘机拿下刘璋,刘备没有听;后来刘备北上葭萌关,他又曾写信让刘备吞并白水军,再一路南下攻打成都,刘备又没有采纳;现在更是跑到了白水关和张鲁对峙了起来,莫非他是真的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七月,在白水关整整呆了三个月后,刘备终于有了动作,留下庞统和卓膺镇守城关,亲率大军裹胁着白水军一同前往汉中。 刘璋兴奋不已,心中的大石算是彻底落了地,这下看还有谁再敢说请刘备入川是什么羊入虎口! 刘备率军到达南郑城外与魏延汇合,全军做足了攻击的准备,双方在南郑城下汇集了七八万大军。硝烟弥漫,大战一触即发。 杨怀高沛请命为先锋前往南郑城下挑战,这也是自从张鲁占据汉中以来蜀军第一次打到南郑。 “好!二位将军先去试探一下,若是敌军勇猛便退回来,我派人接应!” 杨怀高沛领命,二人整备军马出营,浩浩荡荡的杀往南郑。二人走后,刘备便叫魏延领兵马跟在后面随时准备接应。 二人在南郑城下与汉中军交战从上午战至日落,两军这才各自罢兵。跟在后面的魏延看着两军厮杀,战况相当惨烈,不由得感叹白水军也堪称精锐。 白水军回营,杨怀高沛前来找刘备复命,刘备亲自为二人斟酒解乏,这一战也算是打出来蜀军的威风,更是为刘备试探出了汉中军的实力,这样看来汉中的精锐差不多已经全部聚集在了南郑,这下刘备就放心了。 “首战大胜,二位将军辛苦了!我这就写信给季玉贤弟,为你们请功!” 杨怀高沛激动的站起身来再次向刘备拱手,首战只是平手,可刘备却说是胜了,还是大胜,这个消息传回成都,不知道刘璋会激动成什么样子。 “谢左将军!” 刘备满意的点了点头,让二人下去好好主意,出帐外望着荆州方向,心中暗道:这下四弟的计划也能够成功了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偷度上庸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在南郑时,荀骥和太史慈张辽也率一路人马也从荆州悄悄出发了。 临行前,诸葛亮率张飞等人前来告别,荀骥拉着诸葛亮道:“孔明,我走后荆州便交给你了!” “放心吧!你们此行务必要小心,成败就在你的身上!” 荀骥摇了摇头,道:“我这边有把握,倒是你们……我最放心不下的不是你们,也不是荆州,而是孙夫人和阿斗。” 诸葛亮一愣,道:“莫非你认为……” 张飞脸色一变:“这是何意?四弟,孔明先生,你们把话说清楚一些。” 荀骥道:“大哥征战一生,至此只有这么一点骨血,万一大哥有个意外,阿斗就是大哥的后继之人。孙夫人若是动了歪心思要将阿斗带回江东,日后以阿斗为质要挟大哥……” 听到这里,张飞勃然大怒:“她若真敢这般,我宰了她!” 诸葛亮道:“明白了,我会多加留意的。” 赵云主管刘备府中的事务,可惜他没来,要不然荀骥还想亲口交代他两句。 “好了,其他也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了。我走了!” 在刘备入蜀的时候,刘璋同时派了一个人来做房陵太守,这个人便是蒯祺。蒯祺是诸葛亮的姐夫,也是当初劝刘琮投降的蒯越的族弟,蒯家是荆州大族,刘璋派他来做房陵太守,也是希望能够与荆州和睦相处。 从刘备入蜀的时候起,荀骥就派人与蒯祺暗中接触,通过诸葛亮这层关系,再加上刘备如今是荆州牧,又控制了襄阳和他的老家中卢,他没理由不合作。 从秭归出发,过了房陵便是上庸和西城,沿着汉水而上便是汉中,刘备到达白水关的同时荀骥也开始了秘密进军。 在秭归跟孟达法正汇合后,荀骥率军通过房陵,真正的问题便在于如何悄无声息的夺下上庸。 上庸郡的主官乃是将军申耽,此人原本是上庸一带的豪族,最初在西平、上庸之间聚众数千家,拥有兵马数千,曾派遣使者拜诣曹操,曹操于是赐予他将军号,让他担任上庸都尉。 历史上的申耽是个摇摆派,在刘备和曹操之间反复横跳,刘封和孟达当初兵不血刃就迫降了申耽,这也是荀骥敢这么做的原因。 过了房陵,荀骥便将自己手中和法正手中所有的骑兵都集中起来交给张辽,让张辽率骑兵不要管其他,直奔上庸城。 申耽还在观望张鲁和刘备的战斗,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被荀骥盯上。 张辽狂奔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中午赶到了上庸,二话不说便将城围了,出入的通道全部都堵上。 守城的士兵来报说外面来了一队骑兵的时候,把申耽吓了一跳,慌忙跑到城上去看时,只见张辽威风凛凛的站在城下,身后则是千余名骑兵,出入城的两条路都被堵住,就算有援军来支援也需要四五天,何况在野外步卒哪里是骑兵的对手? 好在张辽只是将城围上了,还没有发起攻城,申耽下令紧闭城门,心中清楚在张鲁主力被刘备牵制的时候,根本没有人能够来救他。 忐忑不安的又过了四五天,荀骥率大队人马终于赶到了,听到外面又来了大队人马,申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子义,去给他们个下马威!” 太史慈兴奋不已,从几年前的江陵大战以后就一直没有战事,中间他又大病了一场,更是错过了刘备和孙权会面这样的大事,这次好不容易能够大显身手,他只求申耽敢出来一战! “城上的人听着!我乃是太史慈也!快快出来一战!” 守军慌忙去禀告申耽,申耽虽然没有见过太史慈,却也听说过刘备手下的几员大将,此时兵力又是劣势,哪里敢出战? 太史慈在城下等了半天,愣是没人出来应战,将手中的长枪挂住,取出弓箭一箭便将城头的大旗射了下来。 没办法,荀骥没时间攻城,如果不能快速击败申耽,只能留下一队人马看住他,其他人进入汉中了。 法正曾与申耽有过一面之缘,更是吃透了申耽的心理,便主动请缨前去劝降申耽。面对法正的劝降,申耽哪里还有不降的道理? 到了这一步,西城也就不在话下,安全起见,荀骥让孟达率三千人马留下来盯住申耽,大军进入西城。 在新城等了数天,直到张鲁将周边兵力大多抽调去南郑后,刘备也传来书信,这边已经牢牢吸引住张鲁主力,荀骥这才放心进入汉中。 进入汉中后,荀骥率军连夺数座城关,确认了张鲁中了调虎离山之际,这才分兵法正和张辽,令他们去攻略汉中的其他城镇和关隘,自己则带着太史慈赶去和刘备汇合。 从荀骥攻入汉中的时候,张鲁便得知了这个消息,慌张之下试图分兵去把守关隘,但却被刘备盯得死死的,只要他一分兵,刘备就派人拦截,接连交战过几次后,张鲁也就放弃了,短短一个月便时间丧失了汉中大部分的地盘。 到此为止,张鲁的行动全部都在荀骥的预料之中,直到刘备与荀骥汇合以后,张鲁的主力部队依然被牢牢的压制在南郑城下。 “大哥!” “四弟!你们来了!” 阔别一年未见,刘备荀骥二人都倍感亲切。 庞统不曾见过荀骥的指挥能力,在江陵时二人虽然共事过几年,但荀骥总是偷奸耍滑,将自己的活都推给了诸葛亮和自己,刘备对此居然也没有任何不满,当时庞统的判断是这个人也就只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而已,直到那一天晚上接到了荀骥的书信,这才对荀骥的认识有了改观,而荀骥真的按照计划偷袭上庸西城得手又一路杀穿汉中过来与刘备汇合时,庞统才知道自己一直都看错了人。 与庞统感受相似的还有法正,这是他从来没想到的办法,之前他一直自视甚高,直到见到了诸葛亮和庞统,才知道人外有人,但没有想到的是,刘备身边那个看起来不怎么样的荀骥居然都有这样的能力。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 南郑城中还有数万敌军,即便荀骥与刘备汇合,想要攻下来难度依旧很大。 第一百四十二章 荆州不平 荀骥临行前的交代让诸葛亮心神不宁,特别交代了赵云后依旧放心不下,想了数天后,诸葛亮来找徐庶,徐庶毕竟是几个孩子的老师,有必要跟他只会一声,说不定他会有其他的办法。 “唔……”听完了诸葛亮的话,徐庶沉吟了片刻,道:“我有个办法,不知可不可行。” 徐庶向来是自信的,从来不会说不知可不可行这类话,如果他都有些犹豫,说明这件事多半是不太行的。但现在有办法总比没有好。 诸葛亮道:“你先说来听听。” 徐庶道:“我这些天给少主讲课时,他们常常提到四婶,我想少主多半是想糜夫人了,要不这几天先请糜夫人入府来陪着少主,糜夫人心细如丝,孙夫人若有什么动作,必然能够发现。” 现在府中内堂只有徐庶可以自由出入,内堂中的侍女多是孙夫人从江东带来的,这些侍女个个训练有素,如果她们执意要做什么事,糜夫人反而会有危险。 诸葛亮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不妥不妥,这样一旦有了什么意外,我们如何向子麒交代?” “要不就将少主带出府中,送到子麒府上先暂住一段时间,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再想办法。” 诸葛亮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 次日一早,徐庶以修习学业为名将三个孩子带出了家门,送到了荀骥府中暂住,这明显不信任的举动惹得孙夫人不快,在府中大发雷霆。 就在此时,孙权听说了刘备入川的消息,又打听到荀骥也率军进入汉中知道荆州空虚,本欲趁势攻打荆州,却被鲁肃拦下,鲁肃认为如今曹军势大,虽然退走,但淮南地区尤其是寿春还是留有大量兵力,眼下不宜与刘备翻脸。 在前不久与曹军的作战中,周瑜抱病出征,虽然击退了曹军,但却也耗尽了这位名将的心血,大军还未及班师就病逝了,江东上下一片悲痛。 周瑜和孙策亲如兄弟,自然也与孙家人渊源颇深,孙夫人从小也视之为兄,孙得知他病故的消息,便收拾行装打算回江东奔丧,写了信回江东,孙权派了一支大船前来接人。 自打嫁给刘备来到江陵后,除了夫妻还算和睦外几乎事事不顺心,尤其是刘备后来也渐渐变得冷淡了起来,孙夫人这一趟也算是回家散散心。 侍女一边帮忙收拾,一边问道:“夫人,你是府上的主母,你若是回家了,少主谁来相顾?” 这一句正问到了孙夫人的痛点,即便自己是继室,也一样对阿斗和两个姐姐视如己出,虽然严厉了一些,但总归是没有坏心的,可刘备的手下们居然联起手来对付自己,甚至把人带走了,这叫孙夫人如何能不往心里去? “他有师傅有四婶,自有人管,何必找我?”孙夫人恼怒,将手中的衣物重重一摔,转身坐在床头抹起了眼泪。 见此情形,那侍女慌忙过来安慰孙夫人:“夫人,你是将军的正室夫人,又是江东的大小姐,府君不在,荆州应该由你做主才是,岂能让下人欺负到头上来?他们如此不敬,您给我一道命令,我这就带着侍女们去给您讨个公道!” 孙夫人闻言十分感动,转身抱着侍女大哭了起来,那侍女从小陪在孙夫人身边,早就亲如姐妹,这时抱着孙夫人的头帮她捋着头发,又道:“话又说回来,既然他们这么欺负你,我们索性就回江东去,待府君回来找不到了夫人,让他再来江东求你回去,到时候我们就把他们如何欺负你的统统告诉府君,叫府君好好替你出出气!让那个什么徐师傅、四婶都来给你赔罪!” 孙夫人闻言破涕为笑,笑了半晌,想起了刘备后来对自己逐渐冷淡的样子,突然又沉默了。片刻又道:“算了,夫君公事操劳,再让他往江东跑一趟,倒是显得我们小气了。” 侍女明白,孙夫人这是担心刘备不会前往江东接自己,这样闹性子反而不好收场,说到底,虽然刘备对孙夫人日渐冷淡,但孙夫人心中还是牵挂着刘备的。 “这好办呀!”侍女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神色,道:“我们把阿斗也带回江东去,不怕他不来找你。再说了,老夫人和吴侯见了少主,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孙夫人眼睛一亮,对啊!只要把阿斗带在身边,不怕刘备不来找。 说干就干,孙夫人快快收拾好了换洗的衣物,叫道:“快,去把姐妹们都集结起来,我们去接上阿斗,立刻就出发!” “好!” 不多时,孙夫人的侍女卫队集结完成,分了一支队伍前去江边放船,剩余的人浩浩荡荡的前往荀骥府上去了。 一路上孙夫人心情大好,自己到了江陵这么长时间,但其实并没有什么机会上街,这次上街接阿斗,真叫个心花怒放。 到了荀骥府邸,侍女们准备上前叫门,孙夫人想着还是要讲道理,特意提醒侍女们不要惊扰对方。侍女们领命,上前轻轻扣动大门。 吱呀一声,糜夫人的侍女燕儿前来开门,看到门前的阵仗吓了一跳,赶忙半掩上门,只透出个脑袋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孙夫人的侍女拱手道:“我们是孙夫人的侍女,前来请少主回府。” 燕儿往后一瞧,侍女中间站着一个身着红袍的女子,凤目娥眉气质刚毅,不怒自威,立刻猜到了是谁,吓得说话都结巴了,“你们请稍候,我去通知夫人!” 说罢,燕儿将门关上,一溜烟跑回了后堂,一边跑一边喊道:“夫人夫人!不好了!祸事了!要命的奶奶找上门来了!” 糜夫人正在教阿斗识字,听到这话转脸嗔怪道:“你又哪里冒出来个奶奶?” 燕儿急的舌头都打结了,道:“是孙夫人找上来了,带了一队侍女,说是要带少主回府!” 糜夫人闻言亦是一愣,自言自语道:“竟然是这位姑奶奶找上来了?” 于情于理,她是刘备的夫人,阿斗也要叫她一声母亲,自己没有理由扣着阿斗不让她带走,但徐先生又特意交代了,孙夫人有可能对阿斗不利,这下可如何是好? 想来想去,糜夫人把心一横,咬牙道:“燕儿,走!跟我去会会这位主母大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抢夺阿斗 孙夫人要接阿斗回江东,带人到了荀骥府前,糜夫人见左右躲不过去,叫阿斗在府中等侯,自己出门去面对孙夫人。 糜夫人推门而出,见到门外的阵仗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虽然也曾跟荀骥去过军营,但在这江陵城中,还没有哪路人马敢跑到荀骥府前来。 孙夫人见有人出来了,往后张望却不见阿斗,不由得皱眉,语气中带了三分不满:“夫人,请问公子何在?” 糜夫人不可能将阿斗带出来,当然也就没法回这句话,正在想着如何措辞时,突然发现孙夫人的侍女个个背着行囊,于是便反问道:“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孙夫人并不想过多纠缠,便解释道:“周公瑾乃是我大哥义结金兰的兄弟,自然也是我的兄长,他前不久病逝,我要回江东奔丧,还请夫人让阿斗出来。” 糜夫人听道孙夫人要回江东,那自然是不会让她带阿斗走,便道:“夫人就算是主母,若要带阿斗回江东,也需要先知会大哥一声,否则就算是是我们这些做臣下的,也不能放任夫人带走阿斗。” 孙夫人蛮横性子上来正要发怒,想了想又压下怒火,继续试图讲道理说服糜夫人,道:“夫人大我几岁,我便称呼一声姐姐。姐姐,你我皆是女人,夫君不在身边,我们就要看好孩子。先前徐先生带阿斗出府,我准了;后来阿斗要住进你们这里,我也准了,只因夫君信得过几位,我也就视诸位为心腹。但如今我要回江东,放心不下阿斗,你们便又放心不下我,是何道理?我在荆州,好歹也是主母,并不是客人!” 身为女人,糜夫人也能明白孙夫人所受的委屈。确实,无论是关张赵云等诸将,还是荀骥诸葛亮等肱骨,都一直防着这位孙夫人,孙夫人不与任何人找麻烦,也算是主动退了一步,反倒是诸葛亮庞统等人还设计摆了孙夫人一道,就这样孙夫人也没有计较,派赵云徐庶入府,孙夫人难道不明白这也是冲着自己来的?欺负人到这个地步,还要她怎样? “夫人本是主母,既然称我一声姐姐,那我也斗胆称夫人一声妹妹,”糜夫人道,“妹妹,大哥征战一生,只有阿斗这一点骨血,于江东而言,阿斗便是客人。当初夫人入荆州,尚有侍女、卫士百人,阿斗年幼此去江东,何人能够随行保驾?我们这些做臣下的,不敢不小心。若有心之人扣下阿斗,以此要挟大哥,恐也不是夫人所愿见的。” 孙夫人娥眉倒竖,尽量缓和语气道:“有我在,谁敢扣留我儿子?江东豪杰也是光明磊落之辈,姐姐也把人想的太坏了!这样吧,姐姐便将阿斗请出来,让他自己决定,若是阿斗不愿跟我回江东,便让他留在府上!” 看孙夫人也不像不讲道理的人,糜夫人也渐渐放下来防备,何况,阿斗怎么可能想跟她回江东? “好!一言为定!”糜夫人转身吩咐燕儿:“去将阿斗请出来。” 不多时,燕儿拉着阿斗出来,阿斗一见孙夫人,慌忙跑到了糜夫人背后,伸手抓住糜夫人的衣角,探出脑袋偷偷看着孙夫人。 见此情形,糜夫人其实心情是十分复杂的,缓缓开口道:“妹妹,不用多说了吧?” 孙夫人不肯死心,依旧问道:“阿斗,来阿娘这里,阿娘带你去江东玩好不好?” 阿斗听到这句话,嗖的一声将脑袋也缩回了糜夫人背后,小声道:“我才不想去江东呢。” 孙夫人脸上很是难看,缓了缓神,和声细语的问道:“为什么?江东也有很多小朋友呀。” 阿斗没有再说话,孙夫人脸色越卖越难看,声音已经带着些许哽咽。 糜夫人见到她这幅样子,心中实在不忍,好心劝道:“妹妹,我看还是不要强求了。这样吧,你且回江东去吧,我替你照顾好阿斗,待你回来,我一定亲自将阿斗送回府中。” 就在此时,孙夫人的侍女突然一个箭步上前,试图抓住阿斗,糜夫人吓了一跳,转身抱住阿斗慌忙就往府中跑去,却被侍女一把抓住了肩膀! “不要伤了他们!”孙夫人在后面急切的叫了一声,让侍女住手。 可侍女已经冲了出去,哪里肯就这样停下?一手抓住糜夫人,另一只手拦腰将阿斗抢在怀中。 “不要!” 糜夫人受到惊吓高声尖叫了起来,双手死死的抱着阿斗的胸膛,侍女抱着阿斗的腰腹,两人谁也不撒手。 阿斗吓得直哭,糜夫人心疼的一瞬间,被那侍女扯住右臂用力一拉,肩膀便脱臼了,那侍女乘机夺过阿斗转身就跑回了孙夫人身边。 “阿梅,你……” 孙夫人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这个侍女竟敢硬夺少主。 “小姐,什么都别说了,我们赶紧先走吧!” 事已至此,再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收场,孙夫人满怀歉意的看了倒在地上的糜夫人一眼,抱起哭闹不止的阿斗转身领着一众侍女便出城去了。 “四婶救我!” “你回来!” 糜夫人不顾右臂传来的剧痛,飞奔着去追,脚下被绊了一跤,跌跌撞撞的一头磕在了青石板上,额角的鲜血立刻就流了出来。 “夫人!”燕儿慌忙跑了上来扶起糜夫人,又冲府中大喊:“快来人呐!夫人受伤了!” 糜夫人一把扯住燕儿,“不要管我,你快去府中通知赵子龙将军,就说阿斗被孙夫人带走了,她要把阿斗带回江东!” “可是……” 燕儿左右为难,荀骥到江陵安家后,糜家早就不是当年的徐州富商,家中也只有几个佣人,现在都在后堂忙着,根本没听见府门前的动静,糜夫人现在又需要人照顾,她又不好走开。 “快去啊!” 糜夫人心急如焚,用力推了燕儿一把,催促她赶紧去通知赵云。 “那,夫人你自己小心一点,我先去找赵云将军!”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夫人归吴 “母亲!你怎么了!” 高扬出城外练习骑射,回到府门前却见到糜夫人瘫坐在地上气得直哭,额角在往外渗血,右臂瘫软的拖在胸前,一副被人欺负惨了的样子。 “扬儿!” 高扬赶忙上前扶起糜夫人,糜夫人一肚子委屈,抱着高扬便哭了起来。 “母亲,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我去给你报仇!” 高扬已经十五岁了,如他父亲一般身材高大强壮,是一个可靠的男子汉了,将母亲扶起送回府中,刘雅刘灵姐妹和几个佣人看到了也都吓了一跳,赶忙扶着糜夫人躺下,又去跑找大夫。 “阿斗他……阿斗被孙夫人带走了!”糜夫人一边哭一边告诉高扬,“他们来府中抢走了阿斗!” 高扬勃然大怒,道:“欺人太甚!我这就去左将军府找他们理论!” “不,他们去了江边,孙夫人要带阿斗回江东!” “什么?她要带着少主回江东?” 高扬虽然愤怒,却并没有被冲昏头脑,一下子便反应了过来,将弓箭重新背上,又从架上取下了宝剑,道:“母亲,这件事干系重大,我要去拦住她们!” 糜夫人拉住高扬,生怕他年少气盛闯出什么祸来,“燕儿已经去告诉了子龙将军,扬儿,你就不要去了。” 高扬轻轻推开糜夫人的手,沉稳道:“母亲,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看着高扬脸上的神色,糜夫人突然就放心了下来,叮嘱道:“小心一点!” 高扬辞别了母亲,出门跨上战马一路飞奔,快到江边时终于看到了孙夫人一行人。 “站住!” 孙夫人回头一看,见一个少年背着弓快马追了过来,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便停下脚步,想问问他要做什么。 高扬马快,转眼间就冲到了孙夫人面前,高声问道:“刚才你们中的谁欺负了我的母亲!” 他这么一问,孙夫人便知道他是何人,自知理亏也不好以身份压人,正要跟他解释,谁知那名叫阿梅的侍女又站了出来:“放肆!这位是荆州的主母!哪来的毛头小子,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扬哥救我!” 阿斗被孙夫人抱在手中,原本已经安静下来,这时又见到了高扬,挣扎着要扑向高扬。 高扬没有理会阿斗,他深知要救阿斗就不能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于是朝阿梅喝问道:“这么说,就是你伤了我母亲?” 阿梅正要驳斥,却被孙夫人拉住,道:“这件事是个误会,待我从江东回来,会亲自去府上道歉。” “误会?”高扬大怒,“把人伤成这样,只是轻飘飘一句误会?好!我父亲正与左将军在一起,我这就写信让他问问左将军,区区府中的侍女,竟也敢如此蛮横!” “这……” 孙夫人闻言一阵为难,她执意带走阿斗,也算是女人家的一点小脾气,本意还是想跟刘备和好,但如果真让刘备知道了今天的事,到了那一步,夫妻二人真要反目成仇了。 就在孙夫人为难的时候,高扬也在暗中思考对策,以他的立场,本没有阻拦孙夫人带走阿斗的理由,但是如果放任阿斗被带到江东,从今以后,荆州将永无宁日。 思来想去,高扬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只有拖,燕儿已经去通知赵云了,只要拖到赵云和徐庶赶来,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孙夫人皱眉,显得有些不安,解释道:“贤侄,此事确实有些误会,我们对令堂绝无恶意,个中缘由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的,等我回来会亲自跟夫君解释,还请不要将此事告知令尊。” 高扬见孙夫人态度温和了下来,也放低了姿态,道:“夫人,我不是说三道四之人,亦无意挑拨你与左将军的关系,只是今日之事实在令人难以接受,还请现在就给我一个说法。” 乘着孙夫人纠结之时,阿斗突然挣脱了孙夫人的怀抱,快步跑到了高扬马前,高扬赶紧将阿斗扶上马,留着一瞬间的功夫,孙夫人的侍女又围了上来。 见到这样的阵仗,高扬反手抓住了腰间的宝剑,正在纠结要不要纵马冲出去,毕竟现在阿斗也接到了,但如果要冲出去,不伤人是不可能的,但冲撞主母的侍女,说不定会引起江东方面的不满,万一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赵云和徐庶终于赶到了河边,江上又有一队大船靠岸,张飞跳下船也走了过来。 高扬松了一口气,这下孙夫人说什么也带不走阿斗了。 “叔叔、子龙,你们总算来了。” 孙夫人也松了一口气,赶忙向赵云和张飞求助,想请他们帮忙劝一劝高扬。 见大队人马过来,侍女们也渐渐又退回了孙夫人身后。 张飞走了过来,一看阿斗已经坐在了高扬马上,朝着高扬微微点了点头,转身道:“嫂嫂,你要回江东,怎么也不和俺们几个说一声?我们也好安排人手护送。” “这……”孙夫人道:“事出有因,来不及知会。公瑾去世了,我要回去奔丧。” “什么?”张飞吃了一惊,问道:“周都督去世了?此事实在令人惋惜。嫂嫂请先行一步,我们会将此事告知诸葛军师,也派人前往吊唁。” “那……请再三代我向糜夫人道歉,”孙夫人也不傻,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阿斗来的,自知无法带走阿斗了,干脆也就放弃了这件事,“阿斗就拜托几位照顾了。”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孙夫人竟然这样轻易就放弃了带阿斗回江东的想法,张飞赶忙道:“嫂嫂放心,包在俺老张身上。” 孙夫人最后深深望了阿斗一眼,转身便登上了大船,船上很快就升起船帆顺江而下。 “干的不错嘛!小子!”张飞等三人从高扬马上将阿斗抱了下来,对高扬连连称赞。 阿斗被张飞抱走后,高扬的脸上立刻阴沉了下来,从背后解下弓箭就瞄准了孙夫人的坐船。 “你疯了!敢用箭射主母坐船?”赵云见状慌忙夺过弓箭,“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他们打伤了我母亲!” 这件事几人已经有所耳闻,不知道该怎么劝高扬,为母报仇天经地义,谁也不能说什么。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想了半天,徐庶总算是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等夫人回来,我们去帮你要个说法!” 第一百四十五章 老将立功 汉中,南郑城外大营。 刘备接到书信,知道了孙夫人回江东的消息,信中并没有说孙夫人与糜夫人的冲突,也没有说孙夫人试图带走阿斗的事情,刘备只是长叹了一声,回想起当初夫妻二人从如胶似漆到日渐冷淡,而现在自己出征一年多,夫人亦不告而别,心中不免唏嘘。 夜晚,荀骥和刘备在大帐中商议军情,庞统也从白水关赶到了前线。 “大哥,现在刘璋已经知道了我们通过房陵饶进了汉中,房陵毕竟是他的治下,我们这样不知会不会惊动他,我看还是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房陵在刘璋治下,这次秘密进军没有经过刘璋的同意,若说瞒着益州种人还可以解释怕被张鲁探知,但若连刘璋都瞒着,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现在汉中的战事已经进入到最关键的时候,两军在南郑城下相持,不如写信让刘璋再调些人马来,这样也可以早日拿下汉中。” “可这样一来,我们的人马跟益州军搅在一起,举事的风险就大了。” 庞统沉吟片刻,道:“那我们就先打败张鲁,再以撤军之名,路过涪城的时候请刘璋出来相见,乘机杀掉刘璋抢占益州,如何?” 这倒是个办法,既然夺回了汉中,刘璋出来劳军理所应当,但这样就会有一个问题:即荆州军是否要全面退出汉中,如果留下部分占据汉中,则刘璋必然心疑,而如果真的退出了汉中,刘璋派兵马接管汉中,刘备即便在回军途中杀死了刘璋,汉中的蜀军若是效仿张鲁割据汉中,那么眼前这一战岂不是白打了? “如今汉中大半已被我军夺取,张鲁心惊,其军必然士气低落,此时正是进攻的良机,张卫在城外布下连营,若是我们能够破其一两座营寨,汉中军必溃!” 次日,荆州军和蜀军全线出击,刘备更是亲率大军前往张卫营前挑战,张卫不敢出战,只能据营而守。 张卫在南郑城下已经驻扎了两个多月,营前挖了数条堑壕,有布置了大量的陷马坑和鹿角,防御工事十分完备。 “咚——咚——咚——” 进攻的鼓点越来越密集,将士们嘶吼着发起了冲锋。 “冲啊!杀啊!” 张卫军早已做好了准备,数千名弓箭手已经在木墙后待命,听到刘备军发起了攻击,都尉高声下令道:“预备!放!” 弓箭手们得令,一轮散射,成片的箭雨飞到了刘备军的头上,顿时掀起了一片血花。 “举盾!不要退!” 刘备的进攻非常猛烈,尤其以老将黄忠最为勇猛,当初听说入川的将领中有自己的名字,老将军乐得一宿没睡,可入川已经一年多了,偏偏寸功未立,好不容易有了出战的机会,老将军一马当先,率军越过了张卫军挖出来的堑壕,张弓搭箭便将把守营门的都尉一箭射倒,随后左右开弓的乱射,将营门和瞭望塔上的士兵一一射杀! 在高台上指挥的刘备看到黄忠箭术超群如此勇猛,大声的喝彩。 “箭!快拿箭来!” 已经射光了一壶箭的黄忠见将士们还是没能攻破营门,着急的朝身边的卫士又要了一壶箭。 太史慈也是箭术高手,见黄忠箭不虚发,心中也生起了一较高下的想法,取弓在手接连射倒了数名敌军。 “这样伤亡太大了,”在高台上指挥的刘备将魏延叫了过来:“文长,你去叫将士们先退回来,多带一些盾牌手顶在前面,掩护将士们填平堑壕,将冲车推过去,撞开营门!” “诺!” 魏延领命而去,不多时,战场上响起一阵敲锣声。俗话说:催命的鼓,救命的锣,鸣金声一响,刘备军将士们便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张卫军的将士们都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却丝毫不敢放松,因为知道,刘备军这次退回去只是为了准备下一次的进攻。 果然,刘备军只是稍稍歇息了片刻,很快又再次发起了进攻。刘备军的这次攻击由魏延打头阵,两排盾牌手举着盾顶在前面,结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盾墙缓步向前,射出去的弓箭全部都被挡下,而在他们身后,隐约能够看到尘土飞扬,后面的士兵已经开始填平堑壕和陷马坑。 这样下去守不住的,张卫没有办法,派出两队人马从侧门杀出,绕过前排的盾牌手准备去攻杀正在填土的士兵。 高台上的刘备看到这一状况,手中令旗一挥,太史慈和黄忠两路人马迅速前往拦截。 两路人马相遇,黄忠提刀纵马直取敌将,麾下将士们也一拥而上,两军便混战在一起。杨任见黄忠须发皆白,心中已生出三分蔑视,见黄忠的大刀迎面砍来,不慌不忙举刀向上来格挡,只听得当的一声,那敌将便被振得虎口溢血,坐下战马都倒退了两步! 杨任心中大骇,那三分轻蔑早已化作了六分惧意,黄忠虽然不似关羽那般天生神力,又没有赤兔马,砍不断颜良的画杆刀,但杨任又如何能够与颜良相提并论?被这一刀砸了个双臂发麻,哪里还敢再战,往黄忠面门上虚晃一刀便打算撤退,但黄忠的反应更快,反手抓住了杨任刺来的刀,右手的大刀刺入杨任坐下战马的脖子,战马悲鸣一声,跌跌撞撞的跑了两步一头便栽倒在地上,将杨任摔了下来。 杨任被摔了个七荤八素,还未及起身,黄忠的大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绑了!” 杨任哪里还敢反抗,手下的士兵见将军被生擒,顿时四散而逃。 黄忠并不去追赶败军,带着敌将回阵前去找刘备复命,正好遇见了太史慈,好一阵炫耀。 太史慈没能生擒或者斩杀敌将,看着黄忠推搡着杨任到面前炫耀,此时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原本和一个老头比射箭已经不算很光彩了,现在居然还输了,一时难以接受。 天色已渐晚,已经无法再攻营了。虽然还未能攻破敌军大营,但也不算全无收获。 “好了!收兵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误入别营 白天一战,张卫军各营皆有损失,尤其以主营的损失最为惨重,刘备军一度攻破营门冲了进来,虽然又被堵了回去,但这一下沉重打击了张卫军的士气,再加上折了杨任,现在整个大营中都弥漫着悲观的气氛,就连张卫都认为大营难以坚守。 张辽法正二人率军迅速夺取了汉中其他的关隘后,法正率军坐镇阳平关,而张辽则依照约定率军前来汇合。 生怕赶不上大战,张辽率军日夜兼行,总算在夜里赶到了南郑城下。 “将军,快看!” 张辽抬眼一看,远处有座灯火通明的大营,顿时松了一口气,终于赶上了! “快!弟兄跟上!我们进了大营再休息!” 错将张卫的别营当做了刘备军营,张辽带着将士们大大剌剌的朝着大营就赶了过去,一直快走到了辕门双方都没有发现不对劲。 隔着数十步,把守辕门的士兵高声问道:“你们是哪位将军帐下?怎么跑到别营来了?” 听着口音不对,张辽猛然惊醒,眼睛瞪得老大,这不太像是荆州军的口音,反倒像是汉中话! 张辽伸手拉过向导,向导也是一脸震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了张卫的别营来了。 张辽反应极快,眼下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赶紧退走;第二,既然来了,将错就错先干他一票! 虽然手下的将士们赶了几天路已经人困马乏,虽然不知道刘备在哪里,能不能赶来接应,但张辽是什么人?合肥城下八百人就敢冲孙权大营,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你跟他说,就说我们是从阳平关逃到这里来的!叫他们开门放我们进去!” 向导闻言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张辽,心想这位将军是真不要命! “快呀!” “营中的弟兄们!我们是从阳平关逃回来的,快开门,让我们进去!”向导临场发挥,又编了一段:“你们有没有随军医师,我们将军受伤了,快请医师来看看!” 越说越像那么回事儿,张辽忍不住给这位向导点了个赞。 把守辕门的士兵赶忙将此事上报,不多时,此营的守将便亲自出来,借着昏暗的火光又看不清张辽的面孔,但听见向导的口音,只道是自己人,便下令打开辕门放张辽进来。 一看辕门打开,张辽装模作样的捂着肩膀,率军缓步走到了辕门,直到近前,守将这才发现了不对。 “等等,你……” 守将刚想说话,可惜为时已晚,张辽早已抡起大刀将守将连头带肩砍成两截!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的守军慌了神,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张辽的部下们早已一拥而上冲进营中见人就杀! 这座别营的将士可真是倒了血霉,白天他们不是被主攻的方向,谁知夜里竟然闯进来这么一位杀神! 砍翻了把守辕门的士兵后,张辽纵马冲进大营,挥刀打翻了火盆,迅速引燃了那一个个帐篷。 “去一队人马,将大帐还有屯粮的地方,都给我烧了!” “烧!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张辽想得很清楚,必然有探子在附近盯着汉中军的行动,虽然自己没找到刘备,但如果事情闹大,刘备就会来找自己。 很快,整个大营就起火了,火光将半个天空都映红了,更多汉中军的将士被帐篷引燃了身上的衣服,在大营中像是无头苍蝇般乱窜,根本无法组织起抵抗力量,整个大营顷刻间便被屠戮殆尽。 别营距离主营并不远,张卫也早已发现了别营的情况,可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敢贸然出兵救援,谁知道暗处还藏着多少敌军? 探子将这里的情况报告给了刘备,刘备出营查看,见到别营火光冲天,实在想不到探子口中进了别营的一队人马竟然是张辽,更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炸营了?” 唐代府兵制出现以前的军队,大多数都是少量脱产的职业军人裹胁着大量的民夫,如果职业军人被敌军斩杀到一定数量,或者军队遭遇大败,士兵一哄而是常有的事,更有甚者,炸营也时有发生。 “但……炸营是这个炸法吗?”刘备皱眉,说实话,他其实并没有亲眼见过炸营的情况。 “魏延!” 魏延是今夜营中值守的将军,听到刘备召唤赶忙快步跑了过来。 “主公!” “你先带三千人马前去看看什么情况,没搞清楚状况之前,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诺!” 魏延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出了营,太史慈和黄忠也被惊醒了,纷纷来到大营找刘备。 “主公,这是……” 刘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跟他们解释道:“张卫的别营可能发生了炸营,我已经让魏延带人去看了。” “主公!”太史慈自认白天输给了黄忠,急于找回面子,拱手道:“这是个好机会!别营炸了营,主营的敌军必然也人心惶惶,我请命率一支人马前去攻打主营!” 黄忠也赶忙站了起来:“主公,末将也请命,和太史将军同去!” 刘备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太史慈所言在理,于是便从帅案上抽出两支令牌分别递给了太史慈和黄忠,叮嘱道:“二位将军不可鲁莽,若别营确实炸营可见机行事,小心中了敌军的诡计!” 二位将军领命而去,出了大帐,太史慈语气中颇有些不满:“黄老将军,你白天已经生擒了一员敌将,晚上夜袭敌军的功劳合该让给我们这些晚辈,你何必跟我争呢?” 黄忠哈哈一笑,道:“我知道很多人因我上了年纪就小看了我,这次正是要让他们明白,黄某虽老,手中宝刀不老!吾虽年迈,箭矢犹锋!再说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这些功劳,应该是你们让着我才是啊!” 太史慈也哈哈大笑,道:“也罢,那今天晚上我们就比一比,看看谁杀的敌军更多!” 第一百四十七章 攻破连营 太史慈和黄忠两路人马出了营,约定好两面夹击张卫主营,各率人马分东西而去。 魏延出兵早些,此时已经到了别营,远远看着火光中有人在追杀汉中将士,料想不会有诈,先派了一小队人马打着荆州军的旗号进入看看是哪一路人马。 不多时,那队长回来禀告:“营中追杀败军的是张辽将军!” 张辽?魏延愣了一下,这倒是没有想到。算了,反正错不了,魏延扬刀朝前一指:“兄弟们!杀进去!跟张辽将军汇合!” 两军合兵一处并力猛攻,汉中兵将们纷纷从侧门夺路而逃,二将一路追杀败军,连拔三座别营。 “哈哈哈!痛快,痛快!” “二位将军,快看前面!” 张辽魏延眯着眼睛看向远处,只见灯火排成了长龙,隐隐还有喊杀声。 “那边是敌军主营的方向!” 张辽闻言嘿嘿一笑,道:“这么说,有人在攻敌军主营?文长,你怎么看?” 二人对视一眼,两个同样胆大包天的家伙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狂热。 “怎么样?再干他一票?” “那还用说?走着!” 二人舍下别营的残兵败卒,将得胜之兵军直扑主营,等赶到主营时,太史慈已经突破了辕门,麾下将士正在张卫主营中横冲直撞,有了张辽和魏延的加入,张卫军更是难以抵挡,不多时,黄忠也从另一边杀了过来,四人在主营中央汇合,东西两面被贯穿,主营已经没有防守的可能了。 “放火!把这座大营烧掉!” 将士们打翻火盆,就地放起火来,不多时便火光冲天,张卫见情势不妙,来不及收拢败军,率领亲兵且战且退,往城中退去。 火光中,太史慈正遇到敌将杨昂,白天就是与此人交手,结果被他逃走导致太史慈自认为输给了黄忠,此时二人又撞见了,太史慈哈哈狂笑,终于可以扳回一局了! “天意!居然又让我碰见了你!” 杨昂正慌不择路的要逃命,见太史慈纵马冲来,哪里敢接战?太史慈紧追不舍,将杨昂赶到了大营的西南角,杨昂逃脱不得,只好鼓足余勇回头奋力死斗。 “我和你拼了!” 杨昂挺矛便往太史慈面门上刺来,太史慈侧身一躲,两臂猛然发力,手中的铁枪抡圆了当做棍棒,狠狠一棍将杨昂从马背上打了下来。 杨昂被打了个筋断骨折,从马背上飞了下来跌出去三四步远,若不是即使抬起左臂挡了一下,搞不好这一下就被砸死了,饶是如此依旧断了几根肋骨,趴在地上大口咳血。 “把他给我绑起来!” 大营中乱作一团,四位将军杀到大帐却不见张卫。 “追!” 南郑城中,早有人将城外大营遭遇夜袭的事情禀告了张鲁,张鲁大惊之下轻易跑到城头上来看,见到远处火光冲天,心中惶惶不安。 “快,派一队人马出城,去接应公则!” 张卫在乱军中逃了出来,将三四万大军全都扔在了城外,正在逃命之时,迎面冲出一队人马,张卫大惊,以为刘备在此地也设下了伏兵,正要扭头逃跑的时候,卫兵却拉住了张卫。 “将军,是张天师派来的人!” 张卫惊魂未定,转头看到迎面来的这队人马果然是南郑城的守军,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安全了。 就在张卫以为安全之时,身后又响起了喊杀声,吓得张卫魂不附体,赶忙催促将士们快逃。 “快,快跑!敌军追来了!” 张卫跑的极快,四位将军追了一路都没有追上,直到目送张卫进了南郑城时,天色已经大亮。 望着眼前高大的城墙,鏖战了一夜的四位将军却是热血沸腾。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攻城啊!” “二位将军所言甚是,老将来打头阵!” “等一下!” 好家伙,太史慈大吃一惊,三位将军这么勇的吗?打仗嘛,脑袋可以别在裤腰带上,但脑子可得保持清醒,现下攻城用的云梯冲车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去攻打南郑? “还是等主公来,与大军汇合了再攻城吧!” 天一亮,战报送回了刘备营中,刘备这才知道昨夜居然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张辽误打误撞的闯进了别营,居然就这样击败了张卫,城外的几万人就这样被扔下,这种事真是做梦都想不到。 “四位将军已到南郑城下,等着大军前去汇合。” 刘备沉思片刻,道:“你去告诉四位将军,先不忙攻城,让他们辛苦辛苦盯住南郑,待我先收拾了城外的敌军,再去汇合!” 杨怀高沛二人前来求见,他们并不知道昨夜的大战事出偶然,只道是刘备信不过自己,故而这么打的行动都没有提前告知,今日早早来帐前听用,探探刘备的口风。 “左将军,昨夜……” 刘备知道他们想问什么,笑道:“没什么,昨夜张文远从阳平关来,误打误撞闯入了张卫别营,我就顺水推舟派人去夜袭,现在已经攻破了大营,张卫逃回了南郑,现在城外的敌军群龙无首,你二人可以去乘势追击,将敌军彻底击溃!” “诺!” 杨怀和高沛二人非常激动,现在去攻打城外大营,那就是捡功劳去了,而且又没什么难度。二人原本以为自己是来啃骨头的,没想到刘备居然舍得将这样的肥肉留给自己! 张辽等四将就在城外安营扎寨,刘备军往前移营,在四人后方相距二里的地方驻扎,杨怀高沛不负所望,用了两天时间横扫了失去指挥官的汉中诸军,俘虏了大量的士兵。 处理完了城外的敌军,接下来就要准备攻打南郑了。 张黄魏太史四人磨刀霍霍,杨怀高沛也信心百倍,刘备大营中这几日正加紧赶制攻城器械。 黑云压城城欲摧,南郑城内人心惶惶,张鲁兄弟坐守孤城,几位将军亦是束手无策。 杜濩建议道:“天师,此城已不可守,不如我们找机会突围,去巴郡如何?” 张鲁的部曲中有不少是巴郡人,杜濩及其部下正是出身巴郡,退往巴郡,在这万般无奈之下倒也不失为一步棋,可走完这步棋,下一步又该往何处落子? “容我三思。”张鲁长叹了一声,道:“你们先退下吧。” 刘璋杀了张鲁的母亲和亲族,投降是万万不可能的,原本刘璋还不是张鲁的对手,可他却又请了刘备来助拳,在汉中纵横三十年,终于是守不住了! “曹操啊曹操!你为何不早来!我张鲁心向朝廷,宁愿做曹公家奴,亦不愿为刘备宾客!” 第一百四十八章 攻打南郑 南郑城外再次扎下了连营,不过这次扎营的是刘备,目的是要拿下汉中。 十日之后,刘备军的攻城器械打造完毕,将士们也休整好了,整个大营气势如虹,诸将纷纷请战,要率先攻城。 见时机成熟,刘备升帐安排攻城。 “主公!请让我去攻城!” “不,主公,还是让我去吧!” “我去!” 诸将纷纷抢着要攻城,荀骥和庞统对视一眼,含笑捋着胡须道:“诸位不要争了,谁为前部,大哥自有论断!” 刘备从帅案上抽出一支令牌,喊道:“子义!” 太史慈心中暗喜,回头朝诸将挑了挑眉,昂首上前拱手听令。 “令你为前部,率军……” “且慢!” 刘备话还没有说完,竟被人打断,刘备抬眼一瞅,竟然是杨怀高沛二人。刘备心中不悦,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荀骥和庞统对视了一眼,在刘备安排任务时打断,是一件非常冒犯的事情,杨怀高沛这两位将军,荀骥和庞统虽然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他们绝非如此无礼之人。 “二位将军有何事?” 杨怀道:“左将军,前几日大战,我们蜀军落后于诸位将军,实在汗颜,还请将攻城的重任交给我们!” “这……” 刘备有些犹豫,转头望向了荀骥和庞统。 高沛见刘备迟迟不下决断,上前问道:“莫非左将军信不过蜀军?” 这话就有些言重了。荀骥起身走上前,道:“之所以不想让你们去攻城,也是怕攻城伤亡太大,如果蜀军损失惨重,刘使君面前,恐怕不好交代,二位将军不可多疑!” 杨怀道:“左将军率军自荆州而来尚且身先士卒,我们蜀军又如何能落后于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荀骥转身看向刘备,庞统亦闭目微微点头,刘备道:“好吧,既然二位将军坚持,那此次攻城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我亲自为你们压阵!” “诺!” 杨怀高沛二人激动不已,兴冲冲的跑出去准备了。不多时,白水军列队出营,推着攻城器械便到了城下。 “攻城!” 攻城战实在乏善可陈,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个战术,城上准备了弓弩和滚石檑木,城下也是用弓箭压制城头,为架设云梯、冲车撞开城门争取时间。 白水军的攻势非常猛烈,杨怀在后方指挥弓箭手不计代价的抵近至与城头上对射的距离,而后将弓箭手分成三批,保证不间断的轮番朝城头放箭,而高沛则在前方带着步卒们冲锋,迅速填平壕沟和陷马坑,搬开鹿角,指挥士兵将冲车推上来,他们改良了冲车,在车顶加装了数层厚厚的木头,除了金汁能够顺着缝隙偶尔落下几滴,滚木和雷石基本造不成伤害。 “云梯!快去把云梯立起来!” 趁着城头上被压制住,高沛赶忙抓住时间把能够做的一切努力都做了,这边冲车已经推了上来,而更为轻巧一些的云梯则已经扛到了城下。 城上的守军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用盾牌遮住要害,拼命往下泼洒金汁,张卫又叫人抬上来火油,顺着架设好的云梯浇下去,城下顿时烧伤了不少人。 敌方用了火油,那么云梯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听着周围的一片哀嚎,高沛大声的指挥着:“不要慌!不要慌!把云梯扔掉!去拿火油来!” 后排的士兵立刻拿来火油,高沛一把接过,用力泼在了城门上,后面的士兵也反应了过来,纷纷将火油浇到了城门上,还有人收集了不少破碎的云梯上掉下来的木料一块塞到了城门下。 几名士兵将火把扔到了城下,城门腾的一声燃起了大火,高沛指挥将士们退回阵中,等着大火将城门烧个差不多,再来用冲车破门。 见白水军退了回来,魏延急不可耐的向刘备谏言道:“主公,要不我带一队人马到北门攻城吧!” 刘备摇了摇头,道:“且再看看杨怀高沛二人如何攻城。” 等了一会,大门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白水军有一次发起了攻城,高沛带着士兵一路冲到南郑城下,推着冲车猛力撞击着城门,不多时,城门轰然倒塌。 城门背后的汉中军早已严阵以待,几乎是在在城门倒下的一瞬间,数十支弩箭便飞了过来,高沛躲闪不及,身上立刻中了两箭,所幸有甲胄护身,伤的并不严重。 “弟兄们冲啊!” 高沛用力折断箭杆,挥舞着长枪一马当先冲了进去,不远处的弓箭手再次拉弓搭箭,试图将冲进来的高沛射死,身后的卫兵赶忙冲上来用盾牌将其护住,大批的将士跟在他们身后,也冲了进来。 “杀!” 冲到了这队敌军面前,高沛一把推开旁边的卫士,起手一枪便刺倒了一名敌军,身后的将士们一拥而上,与这队敌军血战在一起。 城门洞很窄,先冲进城中的白水军人数太少,无法快速打开局面接应更多的人冲领去,优势依然在守军这边。 冲进了城中的高沛面对着数倍于几的敌军依旧死战不退,白水军这边每倒下一个人,后面立刻就会补上来一人。 杨怀见高沛似乎陷入了僵局,心中焦急不已,可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现在城门附近都是人,就算自己过去了也挤不进去。 “杀!” 高沛杀到双眼泛红,在人群中奋力挥舞长枪乱刺,同时自己也又被射了两箭。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时,后方的刘备却敲响了撤退的锣声。 “什么?怎么这个时候……” 高沛无奈,可是自己确实没有办法突破这道防线,只得下令撤退。 回道营中,刘备亲自来看望负伤了的高沛,赞扬了他奋不顾身的英勇,又表示会写信给刘璋为其请功,叮嘱他好好休息,并且承诺南郑自己不会派荆州军去攻打,会给他们白水军留着。 南郑的城门已破,再攻的话难度就小得多了,这是白水军的战果,得到了刘备的承诺,杨怀高沛二人感动不已。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杨高投诚 刘备走后,高沛有意支开卫士,让心腹之人出帐外守着,帐中只剩下了高沛和杨怀二人。 杨怀见此情形,知道高沛有话要说,上前坐在了高沛榻前,皱眉看着他。 高沛张口,却欲言又止,想了想又咬牙嗨了一声,道:“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之前有没有听过那个传闻?” 二人搭档这么多年了,见他这幅样子,杨怀岂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你是说之前成都传来的消息,左将军入川来是为了攻打益州的事情吧?” “对!就是这件事。” 杨怀叹了一声,道:“你想说什么?如果左将军真有此意,攻打张卫大营的大战,就不会是荆州军冲在前面,如果左将军并无此意,他现在又掌握了上庸西城和汉中大部,将来他会退出这些地方吗?” 高沛摇了摇头,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杨怀一愣,侧目盯着高沛。 “左将军入川,若真有取川之意,你我将如何自处?” 杨怀知道他要说的话,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转过脸去,不再看高沛。 “左将军乃是天下闻名的英雄,麾下兵精将勇,而刘使君生性暗弱,实乃庸主,益州恐怕早晚要为他人所夺。” “这不是你我应该讨论的事!” 高沛嘿嘿苦笑了几声,继续道:“你也有这样的想法吧?要不然今早就不会主动请命要攻城了。” 若要防着刘备,是要保存实力,坐看荆州军与张鲁血拼,一旦察觉刘备有异动,立刻可以反制。 白水关现在被刘备的荆州军占住了,杨怀和高沛领军在汉中,事实上,如果刘备有心,从大军出关的那一刻起,等着他们两个的就只剩两条路:要么为刘璋尽忠,要么投降刘备。 如果是在几个月前大军刚出关的时候,二人的回答自然不用想,也一直在提防着刘备,可现在眼看汉中已经快要拿下,二人在刘备帐下数月,刘备的行事风格实在强过刘璋百倍,如何能不令二人神往。 “我们奉命为将,岂能不忠?” 高沛摇了摇头,“你觉得,左将军到底有没有取益州的意图?” 杨怀道:“若我是左将军,断然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 “这就是了,左将军已占得先机,取川已是板上钉钉,你我二人是要随刘使君赴死,还是要为左将军效命?” 杨怀想了想,犹豫道:“可我们的家眷都在成都,若是我们不忠,岂不是置他们于死地?” 高沛默默不语,半晌,开口道:“这件事可向那位荀军师求教。” 刘备帐中,荀骥等人正在商议战事。 “白天的时候,趁着白水军攻城,我跟子义绕着城看了一圈,发现南门上人来人往,似乎有兵马调动。” “调兵?”刘备很是奇怪,张鲁为何要在城南调兵?“白水军明明攻的是北门,他往南门调什么兵?” “莫非……”庞统恍然大悟,“子麒,你是说张鲁要南逃?” 荀骥点了点头,道:“不排除这个可能,今日白水军虽然英勇,但破城还是太容易了一些。” “我也有这种感觉。”刘备道,“往日攻城,尤其是这样的坚城,从来没有一日就能攻破城门的,二来守军的抵抗并不猛烈,一定是张鲁将兵力抽调走了。” “汉中虽然失守,但巴郡还在张鲁手中,如果不能守住南郑,我想他多半要退守巴郡。” 刘备站了起来,急切道:“那我们赶紧去堵住他呀!万一他趁夜撤退,我们再去追就来不及了!” 荀骥抬头看了看刘备,嘿嘿的笑了起来,道:“大哥,你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了吗?” 刘备一愣,道:“我们自然是要拿下益州,可不是你说的,守益州必守汉中,要我们趁现在先拿汉中,再回军去攻益州……” “对啊,张鲁若是从南郑退走,汉中不就拿下来吗?” 庞统一缕胡须,道:“我猜子麒的意思是,现在我们立刻分兵,轻兵径取涪城,在刘璋反应过来之前,先把局面定下来!” “对!我们先放着南郑,反正张鲁已经翻不起多大浪花了,以跟张鲁决战为由,让刘璋再派援军来,只要将成都和雒城的守军骗出城,攻城就容易多了。” “好!” 刘备恍然大悟,提笔给刘璋写信,为了取信刘璋,顺便将白水军攻城和高沛受伤的事情告知了刘璋,明面上是其请功,实则是诱导刘璋误判前线的状况。 “可是,白水军是什么态度?若是他们反戈一击,这是个大问题。” “明日请杨高二人来议事,试探一下他们,实在不行,就杀了二人,将白水军吞掉!” 这件事荀骥倒不认为是什么问题,原因很简单,白水关在刘备手中,即便他们要倒戈,也无路可去。不止是白水关,沿金牛古道而下的葭萌关也在刘备手中,蜀军想要接应都接应不到,换句话说,一支身险敌境的孤军,威胁并不大。 次日一早,还不等刘备派人请杨怀高沛议事,杨高二人先来到了荀骥帐中求见。 荀骥很是奇怪,这二人与自己并没有交情,为何来找自己?虽然疑惑,但荀骥还是客客气气的将人请了进来。 二位将军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 荀骥反而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这二人竟然主动来找自己说这件事,眯着眼睛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想要找出信任或者不信任的理由。 二人见状不由得大急,高沛性格急躁,怒道:“我二人诚意来投,先生何故猜疑?” 见二人如此,荀骥想了想,他们确实没有借此来欺骗自己的理由,于是道:“既然二位将军有此意,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你们随我来。” 三人进大帐来见刘备,闻二位将军有归降之意,又听见二人的顾虑,转头望向了荀骥和庞统,三人决定相信杨高二人,于是便开始合计如何瞒过刘璋,保全白水诸将的家眷。 第一百五十章 二刘反目 数日后,两封书信送到了成都,一封是刘备写来的,告知刘璋前线战况焦灼,汉中大半已经攻下,张鲁已退守南郑,两军相持不下,又要分兵把守各处关隘,请求调派援军和粮草物资。另一封是杨怀高沛二人写来的,信中也写明了前线战况焦灼,刘备已令二人前去占据汉中关隘。 两封书信对应,刘璋便相信了此事,嗅觉敏锐的张松察觉到此事必有阴谋,为了促使刘备的计策成功,便力劝张松再次抽调兵力北上支援。 原本蜀中亦有不少谋臣能够看破此计,但王累已死,黄权被贬,刘巴闭门不出,李恢被刘璋的卫士们打伤后也心灰意冷,再也没有能够劝阻刘璋的人了。刘璋一声令下,驻守在涪城的兵马整军北上。 与此同时,刘备已悄悄从前线撤军,留下太史慈率领少量兵马佯装大部队,配合白水军攻城,继续向张鲁施压,迫使他尽快放弃南郑逃往巴郡。 刘备大军秘密沿着金牛古道返回葭萌关,在山道上设伏,专门等候涪城来的援军。 “来了!” 刘备率军躲在半山腰的树林中,远远看见尘土飞扬,知道刘璋派来的人马已经到了此地,赶忙传令下去,让各军做好准备。 刘璝率军北上,完全没有防备,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包围圈中。 “嗖!” 一支箭贴着刘璝的兜鍪飞了过去,射中刘璝身后打着将旗的小校,那小校捂着胸膛倒了下去,将旗亦随之倒下。 “什么人!” 刘璝吓出一身冷汗,赶忙指挥将士们准备御敌,两排盾牌手迅速护住大军侧翼,可山上却滚下来许多大石块和巨木,将蜀军的阵型冲了个七零八落。 “杀呀!” 趁着蜀军还没回过神来,刘备已经指挥两侧的伏兵从山上冲了下来,张辽亦率军从前方杀入蜀军之中。 “刘备!” 刘璝远远望见山顶上刘备的大旗,终于反应了过来,刘璋和自己都中了刘备的调虎离山之计,刘备是真的要攻取益州,此前将近两年的时间他都在伪装,终于在今日露出了獠牙! “快退!” 有心算无备,刘备军人数占据着绝对优势,何况还是设计埋伏自己,这一仗根本没有打下去的可能,再犹豫,这支人马很可能就会全折在这里! “哪里走!” 张辽纵马追赶,马前拦路的蜀军皆被无情斩杀,很快就杀到了刘璝面前。 “将军快走!” 刘璝的卫士们挺枪冲了上来,十几只长枪同时刺向张辽,在这狭窄的山道上生生拦住了张辽的去路。 “杀呀!” 魏延不知何时出现在蜀军背后,率领一路彪军将蜀军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军中敌将,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投降可免一死,否则必将葬身此地!” 刘璝闻言勃然大怒,呸了一声,大骂道:“你等无义!我们刘使君好心好意待尔等,尔等反而夺我州郡!我刘璝便是粉身碎骨,也绝不肯降!” 既然如此,也就没有什么交流的必要了,刘备将手中令旗一挥,两边山坡上箭如雨下,被堵在路中间无处可躲的蜀军们一瞬间死伤惨重。 刘璝亦身中数箭,犹骂不绝口,张辽纵马杀散卫士,冲到了刘璝身前,挥刀将刘璝斩于马下! 主将一死,蜀军顿时大乱,幸存下来的蜀军就地投降。 “文远,这里的事情刘璋很快就会知道,此地距离涪城尚有二百里路程,你率铁骑先行,抢先占据涪城!” “诺!” 张辽领命而去,刘备将剩下的将士们集结起来,也快速朝涪城进军。 数日后,张任和泠苞率军从绵竹赶到,可惜刘备已经占据了涪城,二人深知无力攻城,只好先退回了绵竹,同时将此事回报了刘璋。 “气煞我也!” 刘璋得知消息后愣了半晌,将军报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确认消息没错后,将书简重重的摔在堂上。 “刘备!大耳贼!我如此诚心待你,你安忍欺我!” 张松得知了消息,生怕被刘璋看出了自己的破绽,将自己关在府中闭门不出,希望刘璋能够忘记当初是自己提议让刘备入蜀这件事。 可惜偏偏事与愿违,刘璋身边早已没有了可用之人,或者说也没有颜面去找黄权刘巴李恢三人,只能抓住张松,强逼着让他来出谋划策。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刘璋如同一只受伤的猛兽,愤怒的朝张松吼着。 “这……”目前的状况,就算张松真心帮他也没有办法,何况张松自己就是一个卧底。 “为今之计,只有坚守,让张任将军坚守绵竹,再寻退敌之法。” “看看,这就是你说的仁义之人!” 刘璋对张松的建议非常不满意,朝张松怒吼了一声,拂袖回了内堂。 而另一边,刘备攻下了涪城,按照原先的计划,诸葛亮赵云和张飞也快要分兵入蜀,到时候两面夹击,三军在成都城下会师,再一同攻城。 这一战,刘备彻底撕下带了两年的伪装,反正现在也不着急进军,便在涪城摆下酒宴,痛痛快快的与诸将共饮。 “四弟,士元!”刘备喝得上了头,拉着荀骥和庞统二人道:“今日是我这近两年来最痛快的一天,二位以为如何?” 庞统也喝大了,卷着舌头含糊不清的答道:“主公此言差矣!自古以来,仁者皆以治国安民为本,岂能以攻伐别国为乐?这便不是仁义之师了?” 刘备勃然大怒,用力推搡了庞统一把,怒道:“你胡扯!武王伐纣亦是前歌后舞,难道也非仁义之师?你这话说得不对,给我出去!” 庞统也不惯着刘备,将酒杯放下昂首挺胸便出了府门。 闹出这样的事,酒宴就此不欢而散,刘备呕吐狼藉,抱着酒壶沉沉睡去。 约过了半个时辰,刘备又醒了过来,见只有荀骥在,便问道:“四弟,士元呢?” “被你赶出去了!”荀骥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答道。 “什么?”刘备愣了一下,醉酒的记忆又模模糊糊的想了起来,不由得后悔万分,“快,快去将士元请回来!” 荀骥扭头看了刘备一眼,无奈起身去找庞统,一出府门,却看见庞统正倒在路边,靠着石阶呼呼大睡。 “喂!醒醒!大哥请你回去!” 庞统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哦了一声,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府中,倒地又睡了过去,荀骥跟在后面正要去扶他,扭头却看见刘备也伏在地上鼾声如雷。 靠,这两个醉鬼!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张飞入蜀 刘备占据涪城后,荆州方向也开始出兵。刘备与荀骥都入蜀后,荆州的大小事务都交到了了诸葛亮的手里,得到刘备的书信后,诸葛亮将手头的事务交到了关羽和徐庶的手上,随后分了张飞一万人马,走陆路入蜀;而赵云则与诸葛亮一道率军从水路而进。 临行前,诸葛亮对张飞颇不放心,再三叮嘱道:“西川豪杰众多,翼德千万不可轻敌。主公交代我们,入蜀之时一定要严格约束三军,不可掳掠百姓以失民心。所到之处记得安抚民众。尤其是你,翼德,你常常鞭挞士卒,主公和子麒时常告诫,你要时时记在心里。望将军早会雒城,不可有误。” 张飞一拱手,道:“孔明先生,你就放心吧!俺老张心中有数!” 诸葛亮与张飞分别后,张飞率军从江陵出发一路向西而进,刘备攻取汉中后又偷袭涪城得手,益州的形势已经很明白了,张飞入蜀后几乎没有遭遇什么抵抗,大多敌军皆望风而降,一路如此顺利,张飞倒也将诸葛亮的叮嘱记在了心里,所到之处秋毫无犯。 听闻张飞从荆州入蜀,江州守将严颜整顿兵马,做好了迎敌的准备。严颜乃是蜀中名将,坐镇江州多年,在军中颇有威望,虽然年事已高,但却熟读兵书用兵老辣,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将才,刘备入蜀时就曾从江州而过,当初严颜望着刘备大军,还曾感叹过刘璋是独坐穷山放虎自卫。 张飞一路进军顺顺利利,但到了江州却被严颜堵住了路。张飞的性格火爆,听说还有人敢不投降,便打发了一名小校:“你!去告诉那个老匹夫,就说他张飞爷爷来了,叫他速速开城投降,否则待我攻破城池,必将屠尽满城百姓!” 那小校领了命,径直跑到了城下大叫:“开门!张将军有话要说与严颜!” 严颜正在城上巡视,观察张飞的营寨,身旁的副将听到那小校竟敢直呼将军名讳,勃然大怒,张弓搭箭便要射杀这个冒犯之徒。 “哎!”严颜拦住了副将,道:“何必跟他一般计较?放进来,听听张飞想说什么!” 城门的守军得令,将小校放了进来。 那小校被带了上来,严颜大马金刀的往台阶上一坐,笑道:“说吧,张飞叫你来说什么?” 真是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那小校见了严颜,趾高气扬的说道:“我们张将军说了,叫那老匹夫早早出城投降,否则攻破城池,屠尽满城百姓!” “你!” 严颜身后的副将大怒,拔剑出来就要斩杀这小校,又被严颜拦下了,道:“张飞真是这么说的?” “那还能有假?”小校但也算胆大,面对副将和严颜手下士族的怒气怡然不惧,依然鼻孔朝天。 严颜哈哈大笑,道:“既然张飞把话带过来了,那你也替我带句话回去,就说我严颜绝不降贼,叫他有本事尽管来攻城吧!” 小校闻言也不废话,拱了拱手便要下城,谁知严颜又叫住了他,道:“等一下,张飞小儿辱我便罢了,好歹他也算是统领万军的将军,也算是与我相当。你这小儿也敢跑到我面前来满嘴喷粪,本来应该割下你的舌头叫你长个记性,但毕竟你还要替我传话,这样吧,我们换一下,就割你两只耳朵吧!” 那小校闻言猛然回头,道:“我只是传了张将军的话,你不能……” 严颜笑着招呼两侧的将士:“拖下去,把他两只耳朵割下来!” 那小校怒骂着被拖了出去,随着一声惨叫,两支耳朵就被割了下来,随后被扔出了城外。 小校哭着跑回张飞大营,张飞见此状,知道严颜绝不肯投降,如此折辱自己的使者,便是在折辱自己,张飞哪里能忍?当即点起兵马直到江州城下挑战。 严颜早已料到了张飞沉不住气,笑呵呵的站在城头上看着张飞在城下气得跳脚,却并不应战。 “老匹夫!你给我出来!” 张飞见严颜就在城头与副将谈笑,一副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更加生气了,纵马冲到吊桥下指着严颜大骂。 直到日落,严颜下城去了。整整一天任张飞叫骂,严颜理都不理,张飞骂得累了,坐在马背上气喘如牛却也没有办法,只好忍着一肚子火起,收拾人马回营去了。 次日,张飞又来叫骂,这次严颜干脆都没有露面,没了严颜的约束,江州守军与张飞对骂了起来,不要看这些士兵战力不及张飞,但嘴上的功夫却不差多少,尤其是数百上千人一起骂,张飞很快就破防了。 “气煞我也!”张飞怒气填胸,回头令帐下的将士们一起骂:“你们也给我骂!” 除了对骂,张飞还真拿江州没辙:江州城外有一条护城河,那河水深有八尺宽约三四丈,如果守军不放下吊桥,荆州军想要到城下,要一面顶着城上守军的骚扰,一面取土填河,岂是容易的? 在这场骂战中破了防的不止是张飞,还有严颜的副将,副将实在受不了了,将城下的消息通报给了严颜,请求调拨一支人马出城与张飞交战。 “你看你,着什么急?坐下!” 严颜笑呵呵的招呼副将坐到自己对面,道:“张飞此人勇猛,我听说当日在下邳城下击杀吕布的时候,张飞可是主力战将,真要交战你我恐怕不是对手。但此人性格暴躁,又常常鞭打士卒,只要我们故意激怒他,他不得与我们交战,必然将怒气撒到士卒身上,军心必怨。何况他从荆州而来,运粮多有不便,不出一个月必然粮尽,那时我们再趁势攻击,他军心溃散,只需一战,张飞可擒矣!” 副将恍然大悟,严颜又笑道:“你要是沉不住气,这几天就先不要上城,派探子盯住他的大营,尤其是盯紧粮道!” “诺!” 看着副将离去的背影,耳边又响起了张飞的叫骂声,严颜呵呵一笑,让他骂去吧,早晚又他哭的时候! 第一百五十二章 义释严颜 一连数日,张飞跑到城下叫骂,可惜严颜始终不理会,张飞愈加愤怒,回到营中心生一计,叫了副将带着百余名小兵前往城下叫骂,试图勾引严颜出战,可惜严颜并不在城上,况且严颜早已下了严令,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出战,违令者斩!就这样的情况下,哪有人敢出战? 对于张飞抛出去的饵料,严颜压根没有兴趣,他真正盯着的是张飞这条大鱼。 副将也一连骂了三天,可严颜依旧不理,张飞无可奈何,又开始鞭打士卒,正如严颜所料,军士多有怨言。 张飞想来想去,又想出了一条妙计,令将士们上山打柴时留意山中小道,并放出风声,作势要走小路绕过江州。 一连数天没有听到张飞在城下叫骂,严颜有些心疑,便派了一些探子出城,去打探张飞的消息,在张飞的刻意不隐瞒下,探子们很快就得知了张飞的意图,赶忙回报严颜。 严颜一开始并不相信,如果绕开了江州,张飞就算能过去,后续的粮草如何供给?严颜正要一笑置之,转念又一想,如果是其他人来,绝不可能这样做,但张飞这个没脑子的,他说不定根本就没有想到粮草运输的问题,如果真让他过去了,他缺粮之后杀红了眼,在蜀中就地劫掠,反而是个大患。 “你们确定吗?张飞的士兵真是这么说的?” 探子们肯定的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 严颜又皱起了没有,这个消息看上去似乎是条引自己上钩的计策,可张飞会用计吗? 思来想去,严颜决定将计就计,附近的山中还真有一条小路可以绕过江州。 “来日你们就扮做山上的猎户,将小路告诉张飞,我这里自有安排。” “诺!” 探子们出了门,严颜又派人盯住了张飞大营,只要他有异动,随时来报。做完这一切,严颜又传令全军待命,随时准备出城打张飞的埋伏。 却说张飞得知了附近山道上有一条小路,心中大喜,道:“严颜老匹夫中我计矣!” 随即,张飞叫来副将,耳语一番后,副将领命下去做准备了。 “事不宜迟,今夜二更造饭,趁三更明月拔营起寨,人衔枚马去铃,悄悄从小路绕过江州。我自前面开路,你们押着粮草在后方,切记!一定要保密,不要让严颜老匹夫知道了!” 二更天,张飞大营忙碌了起来,各军饱食严装,收拾营帐后悄悄启程,往后山而去,张飞手提蛇矛走在队伍最前面,亲自为大军开路。 “将军!张飞拔营了!” 张飞的行动早就被严颜的探子探听到了,赶忙回报严颜,严颜率军亦悄悄出城,径直到小路上埋伏。 约等了两个时辰,张飞大军终于从小路上过来了,严颜扒开树叶看去,只见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端坐马上,率领大军徐徐过来。 虽然有月光,但毕竟还是夜晚,严颜年纪大了,有些看不清那人的面容,看那衣甲兵器,错不了,定是张飞! “传令下去,放过前军,先攻击粮草辎重!” 严颜的命令传了下去,张飞的前军过去了两三里远,终于看到了后军押送着粮草辎重而来,严颜看得清楚,车上推着的必然是粮草,看来张飞确实是中计了。 “擂鼓!” 鼓声一响,严颜的伏兵尽出,冲下来正要夺取粮草,却听见后方一路人马杀到,为首一员大将身披重甲,手持蛇矛怒吼道:“严颜老儿!张飞在此!” 严颜猛然一惊,抬头看着来将,这衣着装扮又像是张飞,可张飞不是已经率前军过去了吗? 正在严颜不知所措时,张飞早已挺矛冲了过来,提矛望严颜胸口便刺! 严颜侧身闪过,挥刀便要砍杀张飞,二人你来我往的斗了十余个回合,张飞的前军去而复返,那个先过去了的张飞也杀到了严颜背后。 “严颜老儿!张飞在此!” 严颜大惊,慌忙回头看去,只见这个张飞也是一样的重甲,手持蛇矛便刺! 严颜慌忙闪过,这下彻底糊涂了,怎么会有两个张飞? 就在严颜不知所措的时候,张飞纵马上前扯住严颜的披风将严颜拖了过来摔在马下,严颜年纪大了,本就体力不加,又被摔了个七荤八素,被张飞的部下一拥而上捆了个结结实实。 “哈哈哈哈!” 两个张飞得意的大笑,严颜还是很迷惑,眯着眼睛在二人脸上扫来扫去,试图弄清楚这是什么情况,败也要败个明白。 “严颜老儿!你是不是想不明白,为何会有两个张飞?今日叫你做个明白鬼!” 说罢,领着前军的那个张飞撕下了嘴上沾着的络腮胡,露出了本来的面容,原来竟是张飞的副将。 主将被擒,江州守军自然就放弃了抵抗,纷纷弃械投降。 张飞进入江州城中时天还未亮,迅速控制了江州后张榜安民。 安排完城中的事后,刀斧手们推搡着严颜进入堂上见张飞,老将军脾气倔得很,刀斧手们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哼!” 见了张飞,严颜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看张飞。 “跪下!”刀斧手们见严颜不肯下跪,正要动手去打严颜的小腿,却被张飞拦下了。 “手下败将!你神气什么?” 张飞脾气也上来了,拍着书案怒问严颜:“沿途诸军皆已投降,你个老匹夫,如何敢对抗天兵!” 严颜闻言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回头怒骂道:“我们刘使君真心实意待你们,你们却不怀好意反而侵犯我们益州,不义小人,何谓天兵?今日我虽然被擒,但我西川只有断头将军,绝无投降将军!” 张飞大怒,拍案大叫:“拖下去!斩首!斩首斩首斩首!” 严颜怒瞪着张飞,骂道:“你这贼匹夫!杀头便杀头,我还怕你不成!” 说罢,严颜昂首挺胸转身便出了府门。 严颜这一骂反倒是把张飞骂得呆住了,心中生出了劝降之意。 “等一下!” 张飞快步跑了过来,挥手让刀斧手出去,手持利刃故意在严颜眼前晃了两晃,严颜以为他要亲自动手,冷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昂起头颅将脖子伸了出来。 “砍吧!” 严颜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不防身上一松,绳索就被张飞割断了。 严颜不明所以,张飞强硬的拉着他坐回堂上,转身下摆赔罪道:“老将军忠义无双,在下佩服,往日言语冒犯,还请谅解。今日入蜀,亦是为了匡扶汉室,还请老将军助我们一臂之力!” 严颜沉思良久,默然扭头拭泪,须臾上前扶起张飞道:“张将军,严颜愿降!”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四军分歧 张飞进军的同时,刘备得到了南郑已被攻克,张鲁逃到了巴西郡的消息,不由得信心倍增,出兵沿路而下攻打绵竹。 成都的屏障已经不多了,刘璋听闻刘备又开始了进军,接连派出了吴懿和邓贤率军前往绵竹,支援张任和泠苞,另外有写了密信派人走小路前往汉中交给了杨怀高沛,令二人从刘备背后攻打,想要使刘备首尾难顾。 自从汉中被克,涪城失守后,荆州又派大军分两路入蜀,其中张飞已过了江州,益州士族们的心思也开始活洛了起来了,刘璋原本就不稳的统治根基逐渐开始了动摇。 刘璋虽然不能洞察人心,但却并没有蠢到连这种危险都没有察觉到的地步,为了震慑成都城里暗中蠢蠢欲动的势力,刘璋决定要杀几个人来立威。 城中紧张的气氛令张松心惊肉跳,做贼心虚的他惊慌之下,写了一封书信命人送到刘备手中,结果信使刚出了府门便被兄长张肃拦住,张肃见了书信大吃一惊,为了保全张家一门,张肃便将书信交到了刘璋手中,至此,刘璋才知道自己完全被张松等三人买了。 得到书信的刘璋异常愤怒,不仅是遭遇了背叛,更是因为背叛自己的人是自己从头到尾最信任的下属,现在整个成都已经没有他能够信得过的人了。 下令将张松斩首后,刘璋颓然的瘫坐在座位上,堂上的众人皆是战战兢兢,所有人都不敢靠近这位现在还暂时掌管着生杀大权的益州牧,生怕他一怒之下将自己也杀了。 原本刘璋是想通过杀人来维持稳定,却不想杀了张松之后,人心更加散乱了。 没过几天,刘备军兵临绵竹城下,张任和泠苞邓贤吴懿四人合兵在一处,兵力已达四万多人,而刘备军除了镇守白水和葭萌关外,绵竹城下只有不到两万人。 虽然刘璋交代了诸将,要他们务必守好绵竹,但在几位将军心中,区区守城并不是问题,他们还想复夺涪城进攻葭萌关和白水关,将刘备一举赶回汉中。 于是,几人并不在城中驻扎做守城准备,而是简单商议一番后,凭借着兵力优势出城下寨,以便随时可以发起攻击。 张任道:“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现在我军兵力两倍于敌,正是应该设法另敌军分兵,我们才好攻之。” 众将皆点头称是,但却是各怀鬼胎。原因无他,几人皆是将军,并无高下之分,张任虽然常在刘璋身边颇受信任,却并不比诸位将军位高,但他却常常提出建议,大有指挥诸将的意思,泠苞和吴懿感觉很不爽。 张任对于诸将的想法浑然不觉,继续提出建议,道:“此去东北十余里,有一座山,我们可以分出一路人马前往山上下寨,或日出或傍晚,只需将并前往刘备大营附近,他比疑我们断其粮道,如此一来,他便不得不分兵来攻山,我们就可以趁机攻打刘备大营,一战击退刘备!” 说的好,但谁去呢? 张任的计划非常完美,但是有一个问题,无论谁来牵制刘备,終需在山上跟刘备硬碰死磕,若这是刘璋下的命令,诸将都可以执行毫无怨言,但张任提出来,该由谁去执行呢? 更何况,如果此计成功,攻破了刘备大营这是大功一件,更不用说万一走运能够擒获或者击杀刘备,诸将谁不愿意去搏一搏?守山这件事费力不讨好,凭什么要我去做? “诸位将军,谁愿去守山?” 泠苞邓贤和吴懿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张任心中大急,这个主意是他出的,他当然知道,真正能够一锤定音的地方在刘备大营,可同样的,吴懿等三人的水平他也清楚,就算兵力多,可真让他们对上刘备,是决计讨不到便宜的,不要说攻破刘备大营,甚至有可能被刘备一波反推回来。 张任自认为进攻刘备大营的任务非自己不可,可三人谁也不答话,让他着急不已,情急之下,张任转头问道:“吴懿将军,令妹与刘使君一家渊源颇深,此时正是我等出力的时候,守山这重任交给你,如何?” 吴懿心中很是不爽,轻声哼了一下,拱手道:“张将军此言差矣,你我皆在刘使君麾下为将,哪个不是与刘使君渊源颇深?我去守山本无不可,只是这两日身体不适,山上风大,还请张将军体谅,让我去做攻营的先锋吧。” 张任差点破口骂了出来,身体不适?亏他讲得出来!为将者出生入死,岂有因为风大就不愿意上山的?明知道吴懿是在搪塞自己,张任却没有丝毫办法。 “那么……邓贤将军,你呢?” 邓贤道:“张将军啊,虽然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我认为,现在我们兵力已是刘备军两倍有余,来日我们去他营前挑战便是了,何需如此麻烦?” 泠苞道:“邓贤将军所言有理,我们明日先去挑战,若是不能攻破刘备,再上东山不迟嘛!” 张任的建议没有被诸将采纳,也没有办法,只好先听从大家的意见,约定好明日卯时一同出兵,便各自回营准备了。 回到营中,泠苞叫来副将,吩咐道:“明日二更埋锅造饭,各军饱食严装,三更便出发,抢在诸将前攻破刘备大营!” 副将有些迟疑,问道:“将军,我们一路人马抢先攻打刘备,会不会有些冒险了?” 泠苞道:“无妨,刘备入川以来一路获胜,如今已成骄兵,万万料不到我们敢去攻营,必无防备,我们趁夜袭击,定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副将想了想,似乎也不无道理,便下去准备去了。 泠苞在这里打着小算盘,其余三人浑然不觉,各自按原计划安排兵马,却也各怀心思,吴懿与邓贤只要抢功,只有张任是一心想着如何能够攻破刘备军大营。 蜀军心不齐力不合,如何能够取胜? 第一百五十四章 请君入瓮 当夜三更,泠苞率部悄悄出发,刻意瞒过其余三人的耳目,一路上人衔枚马裹蹄直奔刘备大营而去。 副将统领前军先行开路,泠苞亲自领大军在后,行了约有半个时辰,副将回报道:“将军,我们到了!” 泠苞命令大军停止前进,自己与副将跑到前方观察敌营。只见刘备营中灯火昏暗,却是静悄悄的,除了把守辕门的一队人马外,连个巡逻的队伍都没有。 泠苞大喜,道:“果然如我所料,刘备自恃连胜数场,便疏于防备,真是天意!” 如此反常的情况却令副将提高了警觉,皱眉道:“将军,此事似乎有诈!刘备久经沙场,帐下名将不少,大营如此松懈,其中定有埋伏!” 泠苞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刘备率军从汉中入蜀,连过白水关葭萌关和涪城,他的另外两路人马更是过了江州,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他必是料定了我们士气低落不敢轻易出战,这才疏于防范,可我却偏偏要给他来个反其道而行!今夜若是偷袭得手,当可解我益州之围!” 副将还是觉得应该谨慎一些,泠苞笑道:“这样吧,我分你两千人马,你就留在此地,若刘备果然有伏兵,你也可以负责接应!” “还是我去劫营吧,将军留在此地指挥,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们也好及时撤退。” 二人就任务分配上起了争执,讲了半天,副将还是拗不过泠苞,眼看天就要亮了,泠苞把脸一黑,强令副将在原地等候,自己则率领部下摸向了刘备大营。 在泠苞快要摸到刘备大营时,辕门处的守军终于发现了有人靠近,队长大声喝问道:“什么人!” 反正也已经摸到了近前,刘备军即便现在发现了也来不及做准备,泠苞干脆发动了强袭,翻身跨上战马,挥刀直扑辕门。 “杀啊!” 辕门的守卫见到有人夜袭,一瞬间慌了手脚,撒腿就往回跑,蜀军们抛出钩挠搬开鹿角,大队人马便冲入了刘备营中。 泠苞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够得手,指挥手下兵将一拥而入,将人马分做三队,一队在营中放火,斩杀还在睡梦中的刘备军;二队直扑粮草辎重,也放一把火烧掉,断了刘备的粮草;三队则随自己直扑中军大帐,准备活捉刘备。 “随我来!” 中军大帐就在二百步外,泠苞率人冲了过去,越是靠近越感觉不对劲,这帐中的气氛有些安静得过头了。 可走到了这一步,已经容不得泠苞多想了,纵马冲到中军大帐前,借着昏暗的灯光隐约看着有两个卫士守在门前,泠苞挥刀便砍了下去。 大刀斩下去的一瞬间,手上并没有传来砍中人体的感觉,也没有喷溅出来的血液,泠苞心中吃了一惊:是个草人! 眼看中军大帐就在眼前,泠苞却是变体生寒。就在此时,在营中负责杀人放火的二队突然回报:营中空无一人! 刘备留了一座空营在此地,那么他的主力人马去了哪里,泠苞哪里还能猜不到? 这是个请君入瓮之计,庞统早已算计到了蜀军会来劫营,便与刘备摆下了这个空营计,此时的三路人马正在朝泠苞杀来! “糟糕,中计了!快退!” 泠苞转身拨马便走,指挥将士收拢人马,准备迅速退出大营,耳边已经响起了喊杀声。 “营中贼将,尔等已经中了庞军师请君入瓮之计,快快下马投降!” 张辽率一队人马从后营杀出,魏延率部堵住了辕门! 泠苞被困在营中军心大乱,张辽拖刀冲到了泠苞面前,挥刀便要砍下来,泠苞慌忙举刀格挡,二人在马上大战了起来。 “哈哈哈哈!”张辽一边与泠苞交战一边嘲讽,发动精神攻击:“贼将!你怎么天要亮了才来?叫我们这一晚等得好苦!” “你们才是贼!假借盟约,与张松媾和侵夺我益州土地,你们才是贼将!” 泠苞大怒,知道自己钻进了刘备的圈套,可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冲出去才是正事! 现在泠苞开始庆幸,好在还有副将在外接应,听到此处的大战,副将此时一定在往这里冲来! 又与张辽过了十余个回合,副将依旧没有赶到,现在自己被张辽缠住,而部下们又冲不出魏延的封锁,泠苞不由得大急,心中期盼着副将能够早一些到来,只要两面夹击杀退魏延,大军还能撤出去。 泠苞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负责接应的副将已经被黄忠击杀,此时黄总已经赶到了辕门附近。 听到远处有一队人马正在快速狂奔过来,泠苞心中大喜,以为是副将到来,边打边撤到辕门附近,随时准备跟副将合击魏延。 直到那队人马现身,泠苞这才大战并非副将,而是一员须发皆白的老将,是当初在涪城酒宴上的黄忠! 救星不来,反逢厉鬼。 “哈哈哈哈!”黄总一捋白须,将副将的首级扔到了泠苞面前,道:“你的援军已经被我杀尽了,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泠苞看着副将的人头,想起刚刚他还劝自己小心行事,没有想到这才刚刚分别不到一个时辰,他已身首异处。 “若是听了你的劝告,我也不至于如此惨败!我对不起你,更愧对跟我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啊!” 泠苞挥刀又砍向张辽,他已经抱着必死的觉悟,试图拖一员敌将做垫背,怒吼道:“不降!不降!我决不投降!” 然而,张辽岂是他所能敌?虽然泠苞悍不畏死的气势确实惊人,但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再加上泠苞受到刺激已经丧失了理智,不到三个回合,泠苞也被张辽斩于马下。 原本就丧失斗志的蜀军在主将战死后军心一片崩溃,纷纷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成功挫败了泠苞的夜袭,此时天已经亮了,刘备命令将俘虏统统押到后营看守起来,又将泠苞和副将的首级悬挂在辕门,这样也能够打击前来挑战的蜀军的士气。 第一百五十五章 蜀军攻营 天光大亮,张任吴懿和邓贤三人按照原计划集结了人马,可却迟迟不见泠苞前来汇合,三人心中疑惑,便到泠苞营中打探消息。 三人到了泠苞大营,只见大营空荡荡的,整个前营只有寥寥数百守军,而后营也只有一队运粮的人马,三人暗道不好,连忙叫来了营中的掌粮的仓官。 “你们将军去了哪里?” 那仓官见来了三位将军,也不敢隐瞒,道:“我们将军昨夜就率弟兄们出发了,说是要去夜袭刘备大营。” “什么?”张任大急,抓住仓官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发的?走了多久了?” “回张将军,我们将军昨夜三更就出发了,算算时间,至少已经走了又四个时辰了!” 张任脸色苍白,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 吴懿心中也着急,却不能理解张任这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虽然大功捞不着了,但至少现在赶过去还能跟赶上追击刘备,于是劝道:“泠苞将军虽然先走一步,但我们此时赶过去也还不算太晚,说不定泠苞将军正在与刘备苦战,等着我们过去助他一臂之力呢!” 张任摇了摇头,道:“泠苞不是刘备的对手,何况刘备营中还有庞统这样的旷世奇才,只怕是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 吴懿与邓贤面面相觑,转头不满道:“张将军何故如此悲观,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先去看一看吧!” 虽然张任对战局已经有了判断,但还是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点了点头,道:“我们尽快出发。” 三人整军出发,很快便抵达了刘备军大营附近,刚一靠近,便看到了黄忠与副将交战留下的痕迹,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还飘荡在空气中。 “这里不久前曾发生过战斗。” 张任眉头紧锁,周围的树上还有新鲜的劈砍留下的伤痕,地上也有不少血迹。 “脚步往刘备营中去了。” 吴懿皱眉,道:“或许是泠苞将军在这里遇上了刘备军的小队,击溃了小队后追杀进了刘备营中也说不定。” 吴懿的话自己都不信,可现在也只能往好处去想了。 “不,应该是刘备得胜了,你们看,地上没有尸体,若是泠苞赢了,他必然没有时间收拾尸体。” 张任当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吴懿和邓贤二人默默不语,片刻后,张任又叹了一声,道:“走吧,我们再往前走走看。” 不多时蜀军便到了刘备大营前,一股烧焦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看起来泠苞昨夜似乎攻入了刘备营中,并且还放火焚烧了刘备的部分营帐。 但是奇怪的是,泠苞所部八千人马,完全没了踪影,即便被刘备军击败,也不应该一个都没逃出来吧? “你们看!那是什么?” 邓贤一声惊呼,张任和吴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辕门下挂着两颗人头,断颈处还在不断往外滴着血。 是泠苞和副将的人头。 蜀军中有不少兵卒也认出来泠苞,顿时一片哗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蜀军到营前挑战的事情早有小兵通报了刘备,刚刚歼灭了泠苞所部的刘备军如临大敌,已经开始全面戒备。 不多时,辕门打开,一路人马冲了出来迅速列好了阵型,魏延飞马冲到两军阵前,横刀立马厉声喝问道:“吾乃魏文长也!谁敢一战?” 三人相视一眼,就算荆州军刚刚得胜,但魏延不过三千人马,竟敢在三万大军面前口吐豪言,全然没有将蜀军放在眼中! 吴懿不忿,大吼一声纵马上前来与魏延交战,二将斗了十余回合,吴懿逐渐不敌败归本阵,魏延得胜,部下将士高声喝彩,士气大震。 “哈哈哈哈!不过如此!”魏延扬刀一指,纵兵冲杀。 “杀呀!” 魏延率军发起了冲锋,张辽和黄忠亦率军出营来为魏延掠阵,蜀军列阵敌住魏延,剑戟森森刀枪如林,魏延一时也冲不过去。 魏延见蜀军阵型严整,找不到突破口,几番冲击无果后,只好暂时收兵回阵,与黄忠张辽三人商议对策。 张任等三人亦是心惊,先是泠苞冒进战死,后是吴懿败于魏延,别看魏延军人少,只有区区数千人,但攻击却是非常猛烈,刚刚虽然蜀军挡住了魏延的攻击,然而却也仅仅只是挡住了而已,虽然真要进攻也能够吃掉魏延这支小队,但大规模的攻击势必露出破绽,魏延身后还有虎视眈眈的张辽和黄忠,这二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虎将,能力比起年轻的魏延只强不弱。 若真要变成一场混战,刘备在营率军出击,三万人对上两万人,试探性的攻击变成战略决战,缺乏准备的蜀军未必能够讨得到便宜。 “张任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吴懿面色凝重,邓贤也眉头紧锁,二人顿时没了主意。 张任摇了摇头,道:“我们现在不能贸然进攻,一旦被敌军抓住破绽,大军危矣!而今之计,唯有守住阵线,等天黑之后再引军徐徐撤退。” 蜀军这边使出了拖字诀,魏延与黄忠张辽商议了一番,又发起了数次攻击却都无功而返,庞统和刘备在瞭望台上观战,知道今日不会有结果了,于是挥动令旗,魏延张辽两军依次收兵回营,只留下黄忠率部把守辕门。 见荆州军收兵,张任等三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在短暂的商议后,吴懿邓贤二将率部徐徐撤退,张任则留下断后,防备刘备军偷袭。 好在刘备军也在提防蜀军有诈,毕竟蜀军主力虽然折了泠苞,但张任吴懿和邓贤的兵马并未受到损伤,今日三人并未大败,贸然追击也怕遇到伏兵。 蜀军撤出了五六里,这才放下心来,趁着天黑迅速撤回了各自营中,今天原本计划中要靠着兵力优势碾压刘备,谁知不仅折了泠苞,正面交战中蜀军也没有取得优势,悲观的情绪开始在全军上下蔓延。 第一百五十六章 堂堂之阵 经过上次的交锋后,张任等人也不在主动出击,紧急商议后三人迅速移营,张任所部兵力最多,在刘备军通往绵竹的路上当道下寨,吴懿和邓贤二人分别在左右山上驻扎,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 数天后,刘备率军前来攻营,面对品字形的三座大营,感觉很是棘手,庞统登高眺望,看着蜀军的阵型啧啧称奇,此举虽然攻击不足,但却已立于不败之地,纵有十万大军,恐怕也难以通过此地。 “士元,有何良策?” 庞统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张任确实堪称名将,我们也只能先攻一下试试看了。” 刘备皱眉,庞统向来是自信的,但这次却说出了试试看这样不确定的话,足见张任确实不好对付。刘备采纳了庞统的建议,命张辽魏延分兵去佯攻吴懿和邓贤两营,自己则亲率主力攻打张任大营。 张辽和魏延各自只有三千兵马,想要攻下有近万人驻守、又在山上的蜀军营寨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刘备的真正意图也并非是要让他们攻下敌营,只要能够牵制住吴懿和邓贤,使他们不能及时支援张任,为主力攻营争取时间。 刘备亲率大军来到张任营前,老将黄忠一马当先,率军杀到营前,大营中亦早有准备,就在黄忠冲过来的同时,营内突然射出大片箭雨,冲锋的先登营挨了一轮齐射,一些来不及举盾的将士纷纷中箭,一瞬间就倒下了两三百人。 黄忠挥刀拨开乱射的弓箭,挑开路上放置的鹿角,率队继续猛攻,刘封紧随其后,指挥弓箭手朝营内放箭,掩护先登营冲锋,两边你来我往的对射,战况非常焦灼。 在弓箭的掩护下,黄忠已经冲到了辕门前,把守辕门的将士亦是蜀军精锐,与黄忠的先登营战到一处,一时间竟然打了个平分秋色。 “列阵!列阵!” 就在黄忠猛力攻击辕门时,蜀军突然冲出了一队人马,列好阵形冲了出来,一人高的大盾顶在前面,紧密的排列成一道铁壁般的盾墙,只在胸口和腹部的高度上留下了供长枪刺击的缝隙,后面两排士兵则手持两丈长短的长矛,从盾牌的缝隙间刺了出来,整个阵形就像是一只长着尖刺的乌龟,令黄忠无从下手。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形,黄忠并不知道厉害,右手倒拖着长刀,左手持盾护身,猛的贴了进去,试图用盾牌撞开敌军阵型,谁知盾牌竟然纹丝不动。 黄忠大惊,自己虽然已经年过六荀,但尚能够使用四十斤的大刀,这样的力量竟然撞不开一面盾牌,难道盾牌后的人也是天生神力吗? 黄忠不信邪,继续又撞了一次,结果盾牌也只是稍稍往后移了一点,但很快又与左右补齐了。 这就是黄忠有所不知了,这个阵型乃是张任自己琢磨出来的,后来经过不断的精进改良,变成了张任手中的王牌。 持盾的士兵虽然比一般士兵力气要大,但并不能胜过黄忠,之所以黄忠撞不开,原因就在于盾牌背后有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撑着,持盾的士兵每往前一步,便用木棍撑住盾牌,得到口令后才能撤了木棍再持盾向前,如此往复。在盾牌的掩护下,后两排的士兵不用直面敌军,只需听令,用将手中的长矛做出挺刺的动作,不断的收割冲到近前的敌军。虽然牺牲了速度,但在正面对抗中非常好用。 黄忠撞不开盾牌,其他士兵就更不用想了,随着后面队长的命令下达,从缝隙中探出来的长矛开始有了动作,上下两排长枪开始一刺一收,整个阵型瞬间充满了杀气。 刘封在后面看到了先登营的战况不利,想支援却是有心无力,这个阵型的纵深非常短,只有三排,即便是仰射也很难射中后排的长矛手。 “鸣金吧,让黄老将军退回来!这样打下去先登营就没了。” 先登营很快便伤亡惨重,听闻鸣金之声,黄忠只好率军先退了回来。 张辽和魏延正在全力阻截吴懿和邓贤二将,猛然听到了鸣金的声音,发现主力已经收兵,于是二人便舍下敌军,快速与主力汇合。 张任的布置确实有效,三座大营互为表里,刘备和庞统一时想不出破敌的办法,只好就地扎营,与张任对耗起来。 对于刘备而言,时间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因为张飞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过了江州距离成都也就只有数百里,按照之前张飞进军的速度来看,快则十余天,慢则一个月,张飞就能够到达雒城,只要张飞截断雒城与绵竹的联系,张任断了粮草,自然不攻自破。 张任亦深知这一点,在营中担忧不已,可眼下他又无法分兵,分兵则绵竹守不住,只能祈祷从江州到雒城这一路上的关隘能够挡住张飞了。 几天前,法正得知刘备已经偷袭涪城的手,与刘璋彻底翻脸,于是将汉中的兵权都交给了太史慈,自己则亲到军中来为刘备出谋划策。 入夜,庞统正打算休息,把守辕门的将士忽然来报,说有个人自称是庞统的朋友,特来求见。 庞统号称南州士之冠冕,朋友遍布整个荆州,但益州却并没有几个,听闻有故友前来拜访,庞统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将人请了过来。 刚见来人,庞统便大吃一惊,来人身高八尺相当魁梧,到头发齐肩,并没有扎起发髻,衣着打扮与常人无异,但这发型却似个胡人,这怪异的组合让此人看起来仿佛是个野人一般。 庞统再三端详来人,确认自己并没有这样一个朋友,正要开口发问,谁知此人竟大摇大摆的走到庞统榻前躺了上去,不一会便鼾声如雷。 “这……” 庞统摸不着头脑,但没有摸清来人的身份,也不好冒犯。想了想,让士兵退下,又跑去找了法正,想来即便在益州,这般特立独行的人物也不多见。 听到庞统说自己营中来了个怪人,法正突然哈哈大笑,道:“让我猜一猜,此人是不是身高八尺,头发只有一尺来长?” 庞统赶忙点头,道:“正是!你认识此人?” 法正抚掌而笑:“此乃彭羕也!他此来必然带着破敌之策!” 庞统大喜,正要带着法正去见彭羕,转念一想,睡到一半再把人叫醒,似乎不太礼貌,二人于是决定明日再去见彭羕。 第一百五十七章 彭羕献策 被彭羕霸占了床榻的庞统无处可去,便与法正二人将就了一晚。 次日一早,庞统和法正二人醒来,火急火燎的回道到营中去见彭羕。昨夜庞统问起法正,这才知道彭羕短发的由来。 彭羕曾是益州牧府上的书吏,亦颇有才名,后来有人嫉妒他的能力,便向刘璋进谗言毁谤他,刘璋并未经过调查,偏听偏信,于是便将彭羕处以髡钳之刑,后来又将他贬为奴隶。 所谓髡钳之刑,便是将人剃去头发和胡须,再用铁钳套住脖子。古时候人们讲究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髡是一种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刑罚,用铁钳锁住脖子,这是对待奴隶的做法,彭羕乃是心高气傲之人,受此大辱如何肯善罢甘休,更不用说后来刘璋还真把彭羕贬为了奴隶,二人之仇可谓是不共戴天。 “永年兄!久仰大名!” 彭羕早已在庞统帐中等候多时了,刚刚醒来时对着帐中的侍者呼来喝去,侍者摸不清对方的底细,但却知道连庞统都避其三舍躲在外面一夜未归,对于彭羕的要求,只好尽量满足。 “孝直兄,士元兄!在下昨夜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彭羕虽然心高气傲,但却并不是山野之人,礼数还是懂得的,昨夜庞统没有打扰自己,算是给足了尊重,今日要再摆出目空一切的态度,就是自寻死路了。 三人在帐中相谈盛欢,彭羕是有真才实学的,庞统不由得心生敬佩,当即便想将此人引荐给刘备。 庞统问道:“目前左将军正与益州军交战,永年来此,莫非是要相助?” 彭羕道:“在下昔日在成都受辱,日日夜夜都在想着报仇,而今左将军攻取益州,故来相投,上可助左将军匡扶汉室,下亦是为在下报仇!” 庞统大喜,拉着彭羕去见刘备,三人边走边说,快到了刘备大帐时庞统问道:“眼下大军在此地被堵截,寸步难行,永年可有良策?” 彭羕哈哈大笑,胸有成竹道:“此易尔!” 庞统正要继续问,却见彭羕快走了两步,直道刘备大帐前站定,转身朝法正庞统二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庞统法正对视了一眼,怎么会不明白彭羕的意思:这是他来见刘备的进身之计、见面之礼,怎么能够传与他人? 庞统大笑着摇了摇头,这倒是自己考虑不周了。 刘备正在帐中吃早饭,见庞统和法正进来,赶忙招呼二人来坐:“士元、孝直快来坐,吃过早饭了没有?” 三人倒是都还没有吃饭,庞统和法正上前为刘备介绍:“主公,这位是益州名士彭羕、彭永年先生,闻主公讨伐刘季玉,特来相助。” 刘备抬头细看,彭羕身高八尺,面容干练,虽然受了髡钳之刑,但眼神中依旧有一种不羁的神采,一见之下颇为心喜。 看着刘备仔细观察彭羕,法正以为刘备是好奇彭羕为什么是这样的造型,生怕他说错了话,赶忙上前为刘备解释了一通。 刘备赶忙起身道:“彭先生前来相助,备不胜荣幸!” 彭羕亦赶忙答礼,道:“左将军多礼了,在下一介草民,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彭羕落座,刘备吩咐侍者多上了三副碗筷,四人边吃边聊。 刘备并不知道彭羕是带着计策来的,只道是受到刘璋的迫害前来投奔。眼看早餐就吃完了,彭羕还是没有拿出破敌之策,庞统不由得急了,频频目视彭羕。但彭羕心中也有盘算,若是刘备没有发问而自己就先说了,岂不是显得自己的计策并没有多重要吗? 法正岂会不知道彭羕的盘算,于是干笑了两声,将几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笑道:“永年,你不是说有破敌之策要献与主公吗?” 破敌之策? 刘备一下就来了精神,虽然耗得过张任,但是如果能够迅速突破,谁愿意耗下去呢? “哦?永年是说,有助我击破张任之计?还请教我!” 彭羕见刘备发问,得意的笑了起来,站起来走到张松画的那副益州地图前,伸手指着一个地方,道:“破张任的关键,便在此地!” 三人赶忙凑过去一看,彭羕指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绵竹。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现在的情况明明是只有破了张任才能到绵竹,怎么破张任的计策关键在绵竹呢?这不是因果颠倒了吗? “绵竹?这是何意?请永年先生明示!” 彭羕哈哈大笑,“几位可知绵竹令是何人?” 这是句废话,张松的图上写着呢,绵竹令乃是费诗。 ”费公举此人,乃是犍为南安人,年少有名,刘焉举其为孝廉,然而其人耿直敢言,多次劝谏刘季玉,因而招致厌烦,在益州多受打压,是左将军可以拉拢的对象,只要费公举在张任背后高举义旗,张任必惊而走之!” 刘备大喜,再拜而谢。 庞统皱眉道:“但我们该以何人为使,去说服费公举呢?” 彭羕心中冷哼一声,他知道庞统这是在变相的激自己,不过这样也正好,既然是自己提出来的计策,当然应该由自己去说服费诗。 “在下与费公举经历相仿,我去走一趟吧!” 刘备闻言大喜,道:“那就有劳先生了!先生需要什么物件,尽管开口,我一定满足!” 费诗虽然备受打压,但其毕竟也是品质高洁之士,财物恐怕难以动其心,彭羕心中盘算了一番,还不如自己就这样前往,风尘仆仆再配上自己这造型,还不够有说服力吗? “不必,在下只身前往便可!” 刘备三人将彭羕送出辕门,彭羕走了两步,转身又交代道:“我此去若成,便叫人回来传话,到时左将军可佯攻张任大营,却趁夜袭击吴懿营,只要能够击溃吴懿,张任前后皆失,必然军心大乱,那时就由不得他不退了!” 刘备点了点头,道:“我记下了。先生此去千万保重,我这里还等着与先生共同匡扶汉室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破张任 送走了彭羕,刘备在营中开始忐忑不安的等着消息,从第三天开始一直往辕门张望,又时还跑到瞭望塔上远眺,却始终没有等来彭羕的口信。 直到第五天夜里,有一人从山上小道下来,到刘备营前送信。 把守辕门的将士不敢怠慢,赶忙将此人送到了刘备帐中,刘备闻言大喜,将人请了进来。 “禀左将军,彭先生命小人来送信,请左将军依计行事!” “辛苦了!”刘备兴奋得抚掌而笑,“来人,带这位先生下去歇息,再赏白银百两!” 次日一早,黄忠和张辽二人一同前往张任营前挑战,张任坚守不出,于是二人便开始攻营。张任亲自督战,见黄忠和张辽来势汹汹,又祭出了前几日的那支队伍。 张任亲手训练出来的精锐堵在辕门外,黄忠和张辽二人久攻不下,眼看日渐西山,张辽猛然看见张任跑到了瞭望塔上,回头叫住黄忠。 “黄老将军,你看!张任就在瞭望台上,怎么样?给他来上一箭?” 黄忠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摇了摇头,道:“距离怕是有一百五十步了,又是仰射,不好射中啊!” “哦,”张辽摇了摇头,道:“吕温侯可在一百五十步外一箭射中靶心,我还以为老将军也行呢。” 这番话把黄忠气的够呛,他最听不得一个老字,张辽不仅连叫了两声老将军,还刻意提到了吕布能射一百五十步,让黄忠心里十分不满。老头那不服输的倔脾气上来,张弓搭箭瞄了半天,长长出了一口气,屏息凝神,“啪”的一声松开了弓弦。 黄忠将一世英名都赌在了这一箭上,射完以后都没敢去看结果,转过头去等着张辽的反应。 “啧啧啧,”张辽一阵咂嘴,“可惜了。” 黄忠的心一瞬间降到了冰点,一把年纪了,在最擅长的弓箭上丢了人。 “只射中了左臂,再往右一点就好了。” 嗯?射中了? 黄忠急忙转头去看,果然看见张任捂着左臂,左右的卫士护着他下了瞭望台。 “唉!上了年纪喽!眼花了,要是年轻个五岁十岁的,我一准射中咽喉!” 黄忠暗自得意,但却不知道张辽对射箭是一窍不通,就算黄忠再怎么自夸,他也不明白一百五十步射中左臂是什么样的含金量。 虽然张任受伤回到了营中,但是张任的部下们并未出现骚乱,防守依旧严密。直到太阳完全落山,黄忠和张辽二人才收兵回营。 夜里,魏延和刘封悄悄摸上了吴懿的大营,白天刘备军攻了一天,吴懿的部下们没料到刘备军晚上会来偷袭,于是便放松了警惕。 魏延和刘封避开陷阱,率领部下一路悄悄摸到了半山腰,山上的守军才发现了不对。 “什么人!” 已经摸到了这么近的距离,魏延站起来一箭放倒守军的队长,干脆发起了强攻。 “放箭!” 魏延一身令下,身后的将士们一轮齐射将辕门处的守军射杀,随即便冲了上去。 刘封冲在前方,指挥将士们抛出钩挠将鹿角拖拽到一旁,突破辕门攻入了营中。 “杀呀!” 吴懿营中巡逻的两队人马闻讯赶来,与刘封魏延战到一处,激烈的厮杀声把睡梦中的吴懿惊醒,更多的将士也都醒了过来,纷纷拿起武器冲了出来。 眼看敌军越来越多,魏延也逐渐杀红了眼,与刘封二人并力猛攻,杀散了巡逻守卫的敌军后,一路朝着吴懿的中军大帐杀去。 “擒贼先擒王!文长,你去杀吴懿,我来挡住其他人!” “好!” 魏延也不多废话,率领一队人马且战且前,很快就逼近了吴懿的大帐。 吴懿连铠甲都来不及穿好便冲了出来,一见魏延心中已然慌了三分,前几日交手时自己就没打过他,现在居然又是他来劫营! 卫士们连吴懿衣甲不整,知道此时的吴懿不是魏延的对手,赶忙掩护吴懿先撤退,魏延哪里肯放过吴懿,见他要跑,奋发神勇杀散了周围的一圈人马,追着吴懿便杀了过来。 “哪里走!手下败将,不要逃!” 魏延追杀吴懿一路跑进后营,周围的卫士已被魏延杀光,吴懿逃的匆忙,趁手的大刀不在身边,回头看了看魏延,知道今日跑不掉了,索性把心一横,拔剑转身便来与魏延交战。 魏延一走,刘封这里的压力骤增,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蜀军虽然不成阵型,但胜在人多,乱枪戳来根本无法抵挡,不多时手下的将士便伤亡惨重,刘封只能苦苦抵挡,为魏延争取时间! “少将军莫慌!老将来也!” 就在刘封苦战之时,黄忠突然从背后冲了进来,将吴懿的部下杀了个措手不及,杀散了围在刘封四周的敌军后,黄忠得以与刘封汇合。 “黄老将军!”绝处逢生的刘封见到黄忠赶来救援,心中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文远去堵张任的援军了,少将军,文长呢?” “文长去追杀吴懿去了!” 随着黄忠的加入,吴懿军心溃散,很多士兵夺路而逃,黄忠与刘封追杀溃兵,又在营中放起了大火,刻意要山下的张任看见。 天蒙蒙亮时,魏延生擒吴懿回营,张任得到消息后捶足顿胸,这时部下又来报,言称绵竹令费诗紧闭城门,不让溃兵入城,亦不再为大军提供物资。 “费诗这是何意?他……他要做什么?” 副将道:“莫非他是见我们势穷,动了改换门庭的念头?” 张任大惊,大军的粮草供给都要通过绵竹转运到前线,现在绵竹倒戈,岂不是断了大军的粮道? 不仅是张任,邓贤也得到了消息,连夜从山上撤营下来与张任商议,如今绵竹易帜,吴懿又战败生死不明,现在大军可谓是身处绝境,二人没有更好的办法,想来想去,只能先暂时撤回雒城。 天一亮,二将便开始撤军,刘备纵兵追击,一直追出数十里远才收兵,破了张任后,刘备得以顺利进驻绵竹。 第一百五十九章 蜀军夜袭 进驻绵竹后,刘备又挥师继续南下准备攻打雒城。击破了张任后,刘备志得意满信心大增,分兵法正攻略其他各郡县,只留张辽等四将和八千人马向雒城进军。 对于刘备分兵的决定,庞统表示反对:“主公,敌军虽败实力受损,但毕竟在本土作战,刘璋定然还会调集各地的守军前来围攻我们,眼下不宜分兵啊!” 刘备笑着摇了摇头,道:“无妨!我们一路势如破竹,蜀中人心动荡,此时正是我们扩大战果的时候,我料法正必可迅速攻取广汉和犍为二郡,这样我们就可以包围蜀郡,进而迫降刘璋!” 刘备敢于这样做的理由还有一点,他已经接到了张飞的书信,张飞大军已经快要抵达雒城,二人约好在雒城下会师,这样一来,即便分了兵,也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庞统当然也知道张飞快到了,但是雒城是成都的最后一道防线,刘璋势必会不惜一切代价派兵坚守,雒城之战会是整个入蜀作战中最为艰难的一战,可刘备似乎对此并没有做好准备,大抵是行为截止目前为止的战斗都太顺利的缘故吧。 数日后,刘备率军浩浩荡荡的渡过了石亭水,兵锋直抵雒城,先前被击败的张任和邓贤二将正率军固守在城中,无论刘备如何挑战,二人只是坚守不出。 算算路程,张飞还要三两天才能到来,以眼下的兵力刘备也不敢强攻,便在城下安营扎寨,等候张飞前来汇合。 刘备的大营就立在城外五里出,为了防备雒城的守军夜里偷袭,把守辕门的将士们一个个抖擞精神,瞌睡都没敢打一个,黄忠也率军在营中巡逻,以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入夜,有一路人马衔枚裹蹄,悄悄摸到了刘备大营背后。 “嗖!” 暗中射来数只冷箭,瞭望塔上的守军毫无防备,捂着咽喉瘫软的倒了下来。 解决了瞭望塔后,敌军悄悄绕着大营来到了辕门处,在昏暗的火光下,守军并未察觉到敌军靠近,两队人马摸到近前,趁守军不备突然暴起,又是一阵箭雨放倒守军,随后搬开鹿角,敌军大队人马便杀了进来! “敌袭!敌袭!” 幸存的守军面对这突发状况,拼命发出预警。 前军主将卓膺刚刚躺下,闻言立刻冲了出来,指挥刚刚醒来还来不及列阵的前军奋力抵抗! 黄忠正在巡营,听到呼喊立刻率军赶到辕门,但辕门已经失守,敌军闯了进来,正在四处放火攻杀还在睡梦中的荆州军! “拦住他们!”黄忠横刀跃马,率先冲入敌军阵中,长刀在手中如同饿狼一般四处出击,接连将砍翻十余名敌军! 见主将杀入敌阵,黄忠的部下们亦顺着太史慈杀出的血路冲了进入,在敌阵中奋力拼杀,试图将敌军堵回去,然而敌军人数众多,黄忠独木难支,反而被敌军接连突破阵线,眼看着身边的部下越来越少,黄忠把心一横,拼了! 黄忠知道自己在敌阵中无法久战,左冲右突试图找到敌军大将,然而天色太暗,黄忠便如同一只无头苍蝇般在敌军阵中四处乱撞,所杀之人足有数十个,胯下战马都被鲜血染红了。 “将军快看,那里有火光!” 一名卫士突然发现了情况,指着辕门外的一处火光。 “敌军夜袭本来不宜举火,那处火光左右晃动,必然是指挥敌军进退,大将定在那里!” “好!”黄忠大叫一声,横刀跃马直指火光而去,“好儿郎!随我来!” 黄忠奋发神勇,整个队伍如同一柄利剑一般插向敌军的心脏。 前营的大战早已惊醒了刘备,来不及穿好衣甲,刘备提剑出帐来看,谁知刚走出帐外,敌军射来的一支流失便正中了刘备的右肩,没有盔甲的保护,刘备的肩膀被射了个对穿! “啊!”刘备一声惨叫,后退了两步撞在了柱子上。 “保护主公!” 周围的卫士一拥而上,将刘备护在身后,刘备强忍住疼痛,伸手试图将箭拔出来,但箭已贯穿肩胛骨,断裂的骨头卡出了箭杆,刘备用力拽了两次没能拽出来,疼的满头大汗。 “主公!”卫士见状,伸手将箭杆折断。 刘备腾得浑身颤抖,强行扶着卫士又站了起来,“扶住我!不要乱了军心!” 两排卫士持盾挡在刘备身前,刘备威严的站在帐前,冷峻的看着起火的前营,一言不发。 营中这么大的动静,张辽魏延和刘封早已集结起了队伍,庞统也跑到了中军大帐来见刘备。 “主公!”庞统刚要说话,却发现刘备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再一细看,竟然发现刘备的肩膀上还有寸许长的箭杆,背后的鲜血更是流到了地上! “主公,你……” “不要声张!”刘备低声喝道:“叫文远去接应黄老将军,魏延就地防御收拢人马,刘封率军安定各营人马,如有胡言乱语乱我军心者,斩!” 事到临头,刘备反而是最冷静的那一个,纵使肩膀上传来的疼痛已经让刘备几乎昏厥,但为将多年,他很明白在此危机时刻,作为三军统帅自己应该做什么。 “诺!” 庞统急匆匆的下去传令,不多时,张辽率两千铁骑撞翻土墙从侧翼杀了出去,迂回到前方接应黄忠,魏延在中军大营前列好了阵势,接应前军败退下来的士兵,此时的前营已是一片火海! 敌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杀穿了前营,迎头撞上了严阵以待的魏延! “放箭!” 魏延一声令下,身后的弓箭手们抛射出一阵箭雨,敌军的先头部队只顾追赶败军,被这阵箭雨射了个猝不及防! 回过神来的蜀军明白撞上了精锐,但此时蜀军已经掌握了先机,士气正盛,而荆州军的士气已经被第一轮的偷袭打掉了一半,只要能够一鼓作气击溃魏延,或许荆州军就会全面崩溃! 负责突击的蜀军将军高声大喊道:“冲啊!杀过去!刘备就在营中!生擒刘备者,赏金千两!” 这道命令就像是将一盆鲜血倒进了鲨鱼群中,蜀军们顿时嚎叫着冲向了魏延! 第一百六十章 张飞到来 魏延艰难抵挡蜀军的同时,张辽已经率军冲到了辕门处,左右寻找不到黄忠,地上却遍地都尸体,敌我双方战死的士兵堆叠在一起,情况异常惨烈! “黄老将军呢?” 张辽心中一惊,难道黄忠战死了?敌军刚才的攻势极为猛烈,就算黄忠的两千人全军覆没,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杀呀!” “将军你听,远处有厮杀的声音!” 张辽闻言赶忙侧耳仔细听,果然,远处有一从灯火,灯火下似乎有一场大战。 “走!定是黄老将军!” 灯火下,黄忠杀出重围冲到了敌军大将李严面前,可李严身边的兵马亦是精锐,黄忠的人马折损大半,只剩下了数百人,冲不过去。 “放箭!” 黄忠身边的将士们并没有带盾牌,被这一阵箭雨射得抱头鼠窜,黄忠挥刀挑飞射来的弓箭,可惜还是身中三箭,胯下战马更是被射成了刺猬,战马长嘶了一身,人立而起将黄忠掀翻在地,随即倒地口吐血沫! 黄忠身中三箭,战马又被射杀,敌军便准备上前来绞杀面前这一支残军,谁知黄忠伸手折断箭杆,挥舞长刀又站了起来! “杀!” 黄忠爆喝一声,提刀扑向了冲上来的敌军,一名敌军措手不及,被大刀斩做两断! 李严看着眼前这个正在做着殊死抵抗的白发老将一阵皱眉,挥手示意部下们包围上去。 黄忠到底年纪大了,力不从心,挥刀又砍翻几名敌军后逐渐力竭,此时天已蒙蒙亮,在敌军阵中鏖战了一夜,黄忠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被敌军围在中间,冷不防一支长枪迎面刺来,正躲闪时脚下被绊了一跤,敌军见状数柄长枪跟着刺了下来! 黄忠倒地,赶忙就地打了几个滚,头盔滚落在一旁,躲开了刺来的长枪,大刀已经脱手,从腰间拔出配剑,冲上去又与敌军战在了一起! “将军小心!” 正在奋力拼杀的黄忠全然不知道自己背后空门大开,数名敌军举着长枪便朝黄忠的后心刺来,危急关头,一名卫士扑了上来撞开黄忠,自己却被数柄长枪贯穿了胸膛! 黄忠被这一撞,踉跄了两步,发簪落地,头发散了下来,回头正看到那个舍身护住自己的卫士被刺穿,口中喷着大量鲜血倒在地上,黄忠披头散发,白发和白胡子上沾满了鲜血,因怒火而扭曲的脸上散发着浓烈的杀气。 “杀!” 又是一声怒吼,黄忠抱着必死的觉悟再次扑向了敌军! 就在黄忠身陷绝境之时,张辽率军赶到,两千铁骑在正面战场上堪称所向披靡,很快便冲到了黄忠身边,将老将军从敌营中救了出来! “黄老将军!” 黄忠现在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张辽险些没认出来,黄忠一抹脸上的血污,一言不发的找到自己的长刀,又跟张辽要了一匹战马。 “主公让我来接应你,我们回营去吧!” 黄忠并未答话,只是冷冷的盯着远处的李严。 张辽又岂会不知道黄忠在想什么,黄忠的部下原本有两千人,现在看起来只剩下了不到五百人,吃了这么大的亏,将领要么转身逃命,要么设法报仇,很显然,黄忠属于后者。 张辽劝道“黄老将军,敌军势大,你又受了伤,他日再报仇不迟!我们先撤回营中,敌军已经杀到中军大营了!”说到这里,张辽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何况……我出来前,军中有传言说主公中了一箭!” “什么?”黄忠吃了一惊,赶忙问道:“主公情况如何?” 张辽摇了摇头,道:“不清楚,但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前营被杀穿了,卓膺生死不明,魏延正在中军大帐中坚守,少将军巡视各营稳定军心,你我二人不可在此地久留!” 黄忠点了点头,二人策马率军回到了大营,李严亦是长出了一口气,两千铁骑在面前,就以自己手上的这些兵力,恐怕难以自保,同时又在心中暗骂刘璋,这两千匹马正是当初他在涪城送给刘备的,现在这正是自食恶果! 天光大亮,鏖战了一夜的蜀军最终没能突破魏延的防守,李严正打算收兵退走,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李严回头一看,原来是雒城的守军支援出来,张任与邓贤二人率军杀了出来,与李严费观合兵一处,又将刘备大营包围了起来。 四面围攻,荆州军的处境十分危险,刘备将各营兵马都集中到了中军大营,打算做殊死一搏,就算不能击退敌军,也好集中兵力杀出包围圈。 就在刘备军几乎要崩溃时,突然一路人马从东面杀了过来,为首一员大将,黑袍黑甲,骑一匹乌骓马冲入蜀军阵中,高声大喊道:“大哥休慌,三弟来也!” 这一声大吼,正如平地惊雷,邓贤回头应战,阵型还来不及调整,措手不及之下被张飞一矛刺死,身后严颜率军掩杀了过来。 蜀军将校们都认识严颜,更有不少人曾是严颜的部下,见到这位曾经的上级率军冲杀过来,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军心顿时一片大乱。 张飞击杀了邓贤,又率军杀散了邓贤的部下,刘备顿时压力大减,看道帐外那道魁梧的身影,刘备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心中的那口气一散,刘备大口喘着气,瘫软的倒在了地上,不多时便昏了过去。 张辽率军出营,与张飞合兵一出继续猛攻蜀军,蜀军在李严的指挥下且战且退,直到完全撤掉了包围,但是张飞和张辽二人亦不敢过分紧逼,蜀军依旧占着兵力优势,贸然追击恐会遭遇不测。 随着张飞的到来,蜀军的布局被撕出一道口子,围歼刘备很显然已经不可能了,而且李严大军鏖战一夜,人困马乏无力再战,亦有了收兵的想法,张任与李严二人商议一番后,张任收兵回了雒城,而李严则将大营安在了石亭水岸边,这样二人一前一后对刘备形成了包夹之势,更重要的是,刘备军两个方向的粮道都在蜀军的监视之下,不出荀月,刘备军断了粮草,其军必然大乱。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刘备重伤 前日一场夜战,刘备大军损失惨重,卓膺战死,黄忠负伤,前军大营被杀穿,就连刘备本人都重了一箭,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幸亏张飞率军及时赶到,这才击退了蜀军。 然而蜀军虽然退走,但已然占据优势,兵力和地利皆在蜀军手中,刘备军的情况堪忧。 李严将大营扎在刘备军的补给线上,导致刘备军补给中断,好在营中还有一月之粮,眼下麻烦的是药物,前日一战营中许多伤员,包括刘备和黄忠都受了伤,目前药品非常短缺,急需补充。 刘备的右肩被流矢射穿,为了不动摇军心,一直坚持到战斗结束时才倒下,肩胛骨被射碎,再加上失血过多,刘备时年已经五十二岁,身体状况已经不算良好,当时倒地昏迷后一直没有醒,众人急得发愁,庞统写信将此事告知了在葭萌关稳定后方的荀骥。 刘备受伤的消息一直严密封锁,不敢告诉将士们,更不敢让蜀军得知。 黄忠亦受伤颇重,身中三箭,但好在有盔甲护体,虽然年纪大了,但他是军前战将,体质比刘备要强得多,加上并未伤到要害,状况反而比刘备要好。 张飞是个火爆脾气,杀退了李严和张任之后回营见到刘备负伤,怒发冲冠根本无法保持理智,立刻便要率军去找李严报仇,在诸将的苦劝之下,张飞勉强同意等刘备醒来再说。 第三日,张飞见刘备依旧没有醒,而且体温升高,额头烫的吓人,顿时咬牙切齿,提着丈八蛇矛就要去找李严。 “伤我大哥,我去找敌军报仇!” 诸将一听这话,又上来苦劝,庞统道:“将军三思!主公重伤不醒,眼下不是我们出击的时机,一旦再遭遇埋伏,于军不利啊!” “时机时机!”张飞勃然大怒,冲着庞统吼道:“我大哥都伤成这样了,还谈什么时机!我现在恨不得生食李严小儿的肉!你们若不同我一起去,便把路给我让开!” 张飞的资历比在场的众人都要老,又常随刘备周旋,深受信任,他真要犯浑,诸将还真拦不住他。张飞并非不讲道理之人,他生平最敬重庞统这样的才学出众的读书人,但眼下刘备重伤,想让张飞保持理智,简直是强人所难。 诸将苦劝不住,张飞大步走出了中军大帐,不多时,辕门处的守卫来报,说张飞率军出了营。 “随他去吧!”庞统无奈的叹了一声气,道:“派几个人看着,一旦战况不利立刻回报!” 庞统此时心中苦涩,这种情况下想要劝住张飞,除非关羽或者荀骥在这里。 张飞率军前往李严营前挑战的消息早就被李严的探子报了回去,李严思索了片刻,决定先避其锋芒,将辕门紧闭,并不出战。张飞气得在营前大骂,李严充耳不闻。 “李严小儿!你给我出来!” 张飞又急又怒,见李严不应战,便挥军开始攻营,一连数次皆被乱箭射回,一直到日落西山,张飞才无奈收兵回营。 夜里,刘备慢慢醒了过来,睁眼便看见了坐在案前打瞌睡的庞统。 “士元,士元……水!水!” 庞统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刘备的呼喊,猛然惊醒,快步跑到榻前,果然看见刘备醒了过来。 “主公!主公醒了!”庞统喜极而泣,一面将水壶递到刘备口边,小心的给刘备喂水,一面叫人去喊军医,同时将几位将军都请了过来。 “大哥!”张飞见刘备醒来,飞奔过来凑到刘备榻前,虎目蕴泪,声音颤抖道:“大哥,你终于醒了,可急死三弟了!” “三弟,你来了。”刘备挤出一丝笑容,安慰张飞,道:“亏是你及时赶到,否则为兄恐怕……” 张飞起身将严颜拉到了刘备面前,道:“愚弟能赶到此地,皆是严颜老将军的功劳,若不是老将军沿途劝降各地的守军,愚弟与兄长相见,不知在几时!” 老将军神采奕奕,正向刘备拱手施礼,刘备挣扎着想起身还礼,被严颜和张飞二人慌忙按下。刘备笑了笑,命人将自己的锁子甲取来,道:“三弟能够赶到此地,大军能够得救,多亏了老将军,这副甲胄随我多年,今日便赠与老将军!” 严颜大喜,欣然接受了锁子甲。 刘备又转头看向了诸将,发现黄忠和卓膺不在,眉头一皱,问道:“黄老将军和卓膺何在?” 庞统赶忙告知刘备,“主公勿忧,黄老将军负了伤,现在正在营中休息,并无大碍。只是……卓膺将军他……” 刘备闻言,知道卓膺已然战死,心中十分难过,微闭双目,深深吸了一口气,眼角一个泪珠划落:“分兵、冒进,皆是我轻敌之过,害得卓膺战死,黄老将军负伤,我心何安!” 庞统宽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主公万不可因此丧志!” 刘备虽然醒了,身体还是非常虚弱,军医又仔细诊治了一番后,煎了几服汤药送了进来,告诫众人刘备要静养一段时间,尽量不要打扰,尤其是不能让刘备劳心。 众人赶忙答应,于是在刘备静养的这段时间,营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了庞统,关于李严断掉了大营的补给这件事,众人也都没有告诉刘备。 数日后,荀骥接到了书信心急如焚,在荀骥的认知中,在雒城下中箭身亡的应该是庞统才对,但现下的情况是刘备中箭昏迷不醒,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荀骥决定将后勤的事务交给霍峻,自己立刻率军南下与刘备汇合。 随着刘备的身体逐渐恢复,庞统也开始着手对付李严,毕竟他老是捏着刘备大军的生命线,这仗就没法打。 “我去!”张飞自告奋勇,“李严小儿将我大哥伤成这样,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庞统想了想,也好,经过上次的夜袭之后,各营人马皆有损失,只有张飞所部伤亡不大,更有严颜的四五千人马,实力非常强劲,去攻打李严是在适合不过的人选。 第一百六十二章 击破李严 石亭水西岸,蜀军营中。 李严与费观商议,此前夜袭刘备战果非常漂亮,不仅击杀了前军主将,更是一副杀进了中军营中,刘备军兵马损失惨重,大将负伤,虽然他们还不知道刘备负伤的消息,但就目前已知的消息,已经足以提振蜀军的士气了。 刘备一路从汉中南下连战连胜,令蜀军多少有些畏惧,这一战打破了刘备军战无不胜的记录,对蜀军来说意义重大,尤其是现在自己还掐着刘备军的命脉。 “我们在此地扎营,刘备军断了补给,必然会来攻营,到时候我们只需坚守不战,不出荀月,待刘备军粮尽,便可一举击破刘备!” 费观道:“将军此计虽妙,但却要等一个月,法正和涪城、葭萌关的敌军若知道刘备断粮,自然也会率军前来,到时候两面夹击,胜负未可知也。” 李严想了想,觉得费观说的有道理,便问道:“宾伯此言甚是有理,但不知可有良策?” 费观取过地图,指着石亭水下游道:“此地有山,名为竟山,山中可埋伏兵马数千,我率军往此地埋伏,若敌军来攻营,将军只管出战,将敌军引至此山,这样我们两下夹击,敌军必溃!” 李严大喜,分兵安排费观前去竟山埋伏。 次日,张飞率军前来攻营,李严仰天而笑,整顿兵马出营与张飞交战。 李严出营列阵,张飞见到李严,想起刘备正是被他设计射伤,顿时怒从心头起,提矛纵马便冲了过来。 张飞率先发起了进攻,李严亦出马交战,双方兵马战到一处,交手十余回合,李严渐渐不敌,心道这张飞果然名不虚传,于是便依计而行,诈败率军望南而逃。 “哪里逃!” 张飞杀得性起,见李严败逃,赶忙率军追了下来,誓要将李严碎尸万段。 在后方压阵的严颜与李严早就相识,知道此人的本事,绝不是会在没把握的情况下出营的莽夫,见张飞追杀李严而去,心中暗道不好,李严这多半是诈败! “张将军勿追!此乃敌军之计!” 张飞马快,冲在最前方,哪里能够听到严颜的提醒,一路追入了竟山之中。 李严转过山角一晃不见了踪影,张飞只能望着远处尘土飞扬的地方追杀而去,谁知竟然闯到了一处山谷中。 张飞正纳闷李严跑到了何处,突然周围喊杀声大震,费观率军从山上俯冲了下来,李严亦从后方杀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攻击令荆州军一片大乱,张飞大惊,赶忙回身与蜀军交战。 “张飞!你已中计,还不快快下马投降!” 张飞大怒,纵马冲了过来,却被李严和费观两路人马堵在了山谷中,左冲右突不得脱身。 张飞一连冲数次都没能冲出来,气的在山谷中大骂:“小儿!竟敢设计害我!待你张爷爷杀出去,必将你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严颜在后方追赶,见张飞中计,赶忙冲过来接应,谁知又被蜀军拦住,一时间冲不过来,眼看张飞在阵中进退不得,严颜心急如焚,但却没有办法。 危急关头,又有一路人马杀到战场,一员白袍大将手持银枪从侧方杀入战场,很快便杀散周围敌军,冲入山谷中与张飞汇合。 费观见有人来救张飞,赶忙冲过来试图阻拦,却被一枪挑飞手中兵器,两马错蹬的瞬间,来将轻舒猿臂将费观生擒过来扔在地上:“给我绑了!” 张飞听到声音甚是耳熟,转头一看,来救自己的人竟然是赵云! 原来赵云与诸葛亮从水路入蜀,知道刘备已经攻克了绵竹,正要前往汇合,却在此处听到了战斗的声音,知道是有人在与蜀军交战,便来相助,不过令诸葛亮和赵云都没有想到的是,与蜀军交战的竟然是张飞。 李严见费观被擒,敌军增援已到,自知不敌于是赶忙率军回营试图坚守,谁知率领残军回到营前时,却发现营中已经换了荆州军的旗帜。 “这是……” 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李严忽然听到有人喊话,抬头一看,瞭望塔上站着一个白衣人,正是荀骥。 荀骥率军南下,路过此地时见有一座空营,便率军攻占了此营,通过审问得知,此地大营乃是李严所立,而李严与张飞交战,已经诈败退往了竟山。荀骥还没来得及发兵去救张飞,李严已经败逃回来了。 没想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李严,荀骥非常意外。 “李严!你已走投无路,我知道你一身本事,何不早早投降,与左将军共谋大业?” 李严进退不得,张飞赵云又率追兵跟在身后,没有办法,只好下马请降。 张飞追了过来,见李严已经投降,上前拽住李严的衣领怒骂道:“小儿!你竟敢伤我大哥!我今日便将你碎尸万段!” 李严人傻了,他并不知道刘备在前几日的夜袭中受了重伤,见张飞如此愤怒,转头看向了荀骥,希望荀骥能够为他求情。 荀骥知道李严本事不小,与法正孟达等人交情不错,在蜀中亦有一定的人望,于是劝道:“三哥,彼时李将军与我们各为其主,而今他既然已经投降,如何处置还是交给大哥吧!” 张飞想了想,道:“好吧,那就交给大哥处置吧!” 不多时,诸葛亮的船队到了此处,见到张飞很是意外,问道:“翼德走旱路,为何还能比我们先到?” 张飞便将江州义释严颜之事又跟诸葛亮说了一遍,诸葛亮和赵云没想到张飞也会用计,不由得啧啧称奇。 三军兵合一处,一同到刘备营中来与刘备相见,刘备见众人齐聚雒城下,前日战败的阴霾一扫而空,庞统亦是轻松了许多。 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雒城的守将仅剩张任一人,探听到荆州援军到来,又得知了李严费观投降的消息后,张任赶忙修书给刘璋告知了此事,又请刘璋再派援军,坚守雒城以拱卫成都。 第一百六十三章 整备窝弓 刘璋接到张任的书信,心中的苦涩无以复加,接连派出了好几次援军,身边能派的大将都派出去了,战线反而从涪城被推到了雒城,一旦雒城失守,成都就再也没有任何屏障了。 “父亲,我愿率军前往支援张任将军!” 刘璋扭头看了看自己的长子,刘循性格并不强势,也没有领兵的才能,此时愿意站出来,刘璋真的倍感欣慰。 黄权道:“主公,刘备已攻到了雒城,距离成都不过百里之遥,长公子愿率军前往拒敌,乃是益州之幸,主公之幸!主公何疑?如今形势危急,主公不可存妇人之仁,应当坚壁清野以拒刘备!” 刘璋默默的低下头,沉思良久,道:“坚壁清野有损民力,我还是那句话,从来只听说过拒敌以安民,并未有听说过动民以避敌。此计不必再意议!” 坚壁清野并非黄权首创,在刘备军刚刚占领涪城时郑度就曾向刘璋提过此建议,但是刘璋以拒敌安民为由并未接受,甚至因此而罢黜了郑度。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刘备刚占领涪城时,刘璋与刘备的兵力对比还是占据优势,又是本土作战,何况郑度当初提此建议时,黄权也曾认为他是心里打着小算盘,可眼下情况已经由不得刘璋多想,坚壁清野就算是一条死路,也只能建议刘璋先这么做,谁知刘璋还是拒绝了。 “父亲,我……” 刘循还想再说什么,刘璋点了点头,道:“我们父子治蜀多年,也应该保境安民,你万事小心。” 事到如今,局势已经非常明朗了,虽然刘璋还占据着益州大部分领土,但是刘备这一支利剑已经顶到了刘璋的心窝,如果没有外部势力介入,雒城守不了多久,雒城一破,成都就再无屏障,刘璋就算完了。 对于这场战争的前景,益州上下一片悲观,刘璋如今内无强将外无援军,叮嘱完刘循,刘璋挥挥手让众人退下,只留下了黄权。 “公衡,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 黄权心中亦是悲伤,流泪道:“主公,臣等无能,才是主公误中奸计,落到今日的下场!” 刘循率两万人马前往雒城支援,与张任一道坚守城池。 刘备也非常焦急,想攻下一个有数万人镇守的城池属实不易,更何况刘备此时在城下的兵力也大致与城中相当,攻城实在是艰难。 两军隔城对峙,两个月后,法正传来消息,广汉和犍为二郡已被攻克,大军正在休整,等待时机与刘备主力合力攻打成都。 法正那边进展顺利,刘备这边也在商议对策。 李严拱了拱手,道:“刘循与他父亲一般,并没有什么才能,但是张任却有大将之才,强攻断不可取,唯有先破张任,才好攻取雒城。” 李严虽然是降将,但法正在书信中专门向刘备推荐了此人,又为李严做了担保,刘备与李严相谈之后亦是十分赞许,因此特别允许他来参与商谈。 张飞还是看李严不爽,冷哼了一声,说道:“一通废话!你倒是说说,如何能先破张任?” 被张飞这么怼了一句,李严倒也并不生气,只是略微皱了皱眉,道:“法正已攻取了广汉犍为二郡,我们大可将这个消息传入城中,张任得知此事,必然担心法正从后方袭击成都,只要他着急,我们就有机会。” 刘备道:“你是说,我们故意漏出破绽,等张任上钩?” 李严道:“正是!张任只要知道成都随时有危险,便会急于击败我们,只要诱他出城,他一定会上当!” 说罢,李严大步上前,指着刘备身后的地图道:“雒城东面有一座桥,名曰金雁桥,金雁桥左右两侧可埋伏数千兵马,只要将张任诱至此处,一战便可将其擒获!” 刘备闻言暗暗点了点头,扭头又看了看荀骥,卧龙凤雏二位也微微点头,看来此计确实可行。 “那,如何诱张任出城?” 李严尴尬的笑了笑,拱手道:“这我倒是还没有想好。” 荀骥嘿嘿一笑,道:“你是没想好还是想到了不敢说?” 诸葛亮与庞统闻言放声大笑,营中众人莫名其妙,而李严则是更加尴尬了。 “四弟,这是何意?”刘备看着四人非常不解,开口问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荀骥道:“我猜,正方的意思是,要大哥你亲自去做诱饵,才能引张任上钩吧!” 诸将闻言也反应了过来,并非他们愚钝,只是没有想到一个降将居然出谋划策的第一计就想将主公当诱饵用,这么大的胆子也是没谁了。 “哈哈哈哈,”刘备大笑,道:“这有何难?我上阵一生,还会怕小小的张任吗?” 张飞站了出来道:“大哥,你重伤初愈,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不如我们在营中选一个与大哥身高体貌相似之人,反正离得那么远,张任也看不清。” 刘备一愣,拒绝道:“换一个人,只怕张任看出破绽。” 诸葛亮站了出来,道:“翼德所言有理,到时候我陪在一旁,不由得张任不信!” “孔明?”庞统道:“还是让我去吧,张任又没有见过你,到时候认不出来岂不是尴尬?” 这倒是也有道理,张任又不认识诸葛亮,但他确实见过庞统。 诸葛亮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来日翼德率军埋伏在金雁桥左侧,文远率军埋伏在金雁桥右侧,只要看到张任往金雁桥而去,子龙便率军从后方截断张任的退路,明日一战,务必要生擒张任!” 荀骥突然心中一阵发慌,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感觉胸口有些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刘备见荀骥皱眉,似乎在思索什么,于是出言问道:“四弟,你在想什么?” 荀骥摆了摆手,诸葛亮的安排非常合适,但却总感觉漏掉了非常重要的事情,但就是想不起来。 “没什么,此计甚好。”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安排香饵 诸葛亮安排完人马,各位将军便下去准备了,荀骥回道营中,那不适的感觉越发明显。 数日后,雒城中大小军校皆已知道了广汉个犍为二郡失守的事,军中一片哗然,众人皆知道,一旦刘备军分出一路偏师在雒城牵制住城中的数万人马,主力绕道犍为便可直接攻打成都,到时候必将首尾难顾。 张任亦是发愁,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派人去确认了,虽然探马还没有回来,但从刘备军的行动来看,这件事多半是真的,尤其是在绵竹失守后,法正那个叛徒确实率领一万多人不知去向,张任原本指望各郡可以自行组织人马抵抗,但是看现在的情况,恐怕益州大部分地区都已倒戈了。 虽然接连战败,但张任从来想的都是如何翻盘,无论如何逆风,对于战局从来没有悲观过,一直在思考如何能够成功,从来不去想成仁的事情,那不是选择,而是结局,即便此时刘璋已是四面楚歌。 对于张任而言,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迅速击败眼前的刘备主力,然后回师平定广汉犍为两郡的法正,这样才能够缓一口气,去思考下一步的战略。 刘备等众人见雒城中已是人心浮动,便准备安排计策,大军依令而行,假扮刘备的小校穿着刘备的甲胄骑着的卢马,在庞统的陪同下只带了数十人便往城下走去,路过辕门时,那的卢马突然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那小校措手不及被摔下了马,刘备赶忙上前控制住的卢,避免又踩伤小校。 “怎么样?没事吧?” 刘备关切的问小校,那小校也是身经百战之人,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拱手道:“回主公,不碍事。” 刘备很是疑惑:“这的卢马一向性情温顺,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今日这是怎么了?” 庞统道:“人识马,马亦识人,主公的卢马极有灵性,想必是认出了背上之人不是自己的主人,这才将他甩了下来。” “这怎么办?”刘备皱眉,道:“不行还是我去吧。” 众人岂肯让刘备涉险,又将刘备劝了下来,说来也奇怪,那小校又骑上的卢,这次却没有再发生意外。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的时候,荀骥却猛然感觉这一幕非常眼熟,好像是三国演义中似乎有过这个片段。 荀骥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是哪个片段来着?苦思冥想之后,荀骥终于想了起来,三国演义中是庞统的马将庞统摔下来以后,刘备将的卢让给了庞统,接下来是什么剧情?那不就是落凤坡吗?! 虽然荀骥知道三国演义只是小说,而且金雁桥也并非落凤坡,但历史上的庞统确实是死在了雒城呀! “等一下!”荀骥赶忙冲上前去抓住了庞统的马辔头,“士元,你不能去!” 荀骥突然冲到庞统马前将众人吓了一跳,庞统差点就没有控制住战马将荀骥撞倒。 “子麒你这是干什么?”庞统定了定神,心有余悸道,“我差点就撞到你了!” 荀骥却不管其他,只是拦住庞统不让他出营,众人好奇的问为什么,荀骥答不上来,只是知道不能让庞统去。 诸葛亮道:“子麒是不是知道什么隐情?” “这……”荀骥支支吾吾,干脆犯起了浑。 庞统无奈道:“子麒,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可就出发了!” “还是等一下吧。”诸葛亮突然也改变了立场,站出来支持荀骥:“子麒这么做定然有他的理由,我们还是再想其他办法吧!” 庞统皱眉道:“孔明,怎么连你也……”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莫非你们忘了水镜先生给子麒的批言?” 说到这里刘备和庞统都想起来了,水镜先生和诸葛亮去找张仲景前,当着几人的面念了两句话:龙凤得主不得时,得遇麒麟始腾飞! 诸葛亮与庞统号为卧龙凤雏,龙凤自然是指他们二人;得主,便是指刘备;不得时,是指刘备兵微将寡,二人的抱负难以实现;这是上半句。而下半句,荀骥为自己取了一个字叫子麒,正暗合了下半句中的得遇麒麟;腾飞自然不用说,二人的才能要在荀骥的辅助下才能够得以实现,最终实现抱负。 得知这个批言后,诸葛亮也一直在观察荀骥,他确实才能出众,但就水镜先生的批言,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绝不只是才能出众那样简单,诸葛亮有理由相信,荀骥是改变一切的关键,这样一来,荀骥反常的举动,是值得深思的。 诸葛亮此言一处,刘备与庞统皆陷入了沉默。良久,庞统道:“依你们的意思,我们该如何去诱张任出战?” 就在众人皆沉默不语时,刘备将小校拉了下来,自己翻身跨上的卢,道:“既然如此,我便亲自去走一趟,水镜先生的批言中,二位先生要借着四弟辅助才能腾飞,但水镜先生也曾给我批言,说我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前不久刚刚重伤,也算大难不死,后福就在眼前,必然不会有事!放心!” 诸将苦劝,刘备却坚持要自己前去,最后众人实在拗不过刘备,只能让他多穿了两重铠甲亲自前去。 出营时,刘备转头向荀骥叮嘱道:“四弟,此战我若是有什么意外,后事便交给你了!” 不是大哥,你别立g啊! 说罢,不待荀骥回答,刘备打马便往雒城而去。 在辕门前闹了这一出,数十名从骑特意换上了盾牌,紧紧跟在刘备身旁,随时戒备着四周。 刘备大摇大摆的跑到了雒城下,边走便观察城上,时不时还指指点点,全然没有将城上的守军放在眼中,这个消息早有人告知了张任,张任快步上城,果然看到了刘备率亲卫在城下。 若是在平时,这么浅显的计策瞒不过张任的眼睛,可这个诱饵实在太过诱人,张任权衡再三后,最终决定出城拼一把。 第一百六十五章 生擒张任 张任见刘备只率数十从骑便来探城,心中也怀疑有诈,但又不想放过这个天赐良机,于是便并分两路,一路从南门出城攻击刘备,另一路则尽骑快马,从西门出城包抄到刘备背后,截断刘备回营的路。 刘备在城下假装观城,同时也注意观察城中的动静,隐约看到城头旗号攒动,知道城中在调兵遣将,于是便不动声色的开始向雒城东门移动。 不多时,听到后面一阵脚步声,从骑回头一看,但见尘土飞扬,遥遥能够看见一队人马正在追赶。 “主公,张任追出来了!” 刘备头也不回,问道:“能确定是张任吗?” 从骑微眯着眼睛盯着看了一会,距离太远,看不清来人,也看不清旗号。 “看不清,应该是张任!” 刘备闻言故意放慢了脚步,控制战马徐徐而行,“等等他,看清楚到底是不是张任!” 如果只是出来一名普通的战将,刘备如此冒险失去了意义,就算将其诱入陷阱击杀,也只会打草惊蛇,反而让张任警觉起来。 “是张任!”从骑激动的叫了起来,道:“主公!追来的敌将确实是张任!” “好!”刘备面露喜色,“敌军距离我们一箭之地时,我们再跑!” “快!刘备就在前方,快追!” 张任在后遥遥看见刘备,求胜心切不听的催促部下,很快便追上了刘备。 见张任已经追了上来,从骑赶忙大声提醒:“主公张任已经追上来了!” 刘备闻言弯腰扶在马背上,猛的双腿猛的一夹脚后跟磕了磕马肚子,的卢得到信号,嗖的一声便窜了出去。 “快跑!” 刘备率领部下猛的提速,张任眼看着距离又拉开了,赶忙催促战马向前,可惜马力确实有差距,张任心急,伸手取下弓箭望刘备便射。 距离太远,张任的一箭射空,又率军追了起来,见刘备往东跑,张任心生疑惑,刘备大营在南面,刘备遇敌后不往回跑,为什么一个劲的往东跑呢? 刘备边跑边回头,看见张任放缓脚步,生怕他不来追赶,于是也放慢脚步等张任来追。张任即便心生疑惑,但刘备似乎又近在眼前,暂时也顾不上想其他,催促战马继续追刘备。 就这样,两路兵马一追一逃,刘备时不时还要停下来等等张任,二人一前一后到了金雁桥。 刘备过了金雁桥,正要往芦苇荡中逃,却见张任在桥前踌躇不前。 张任也不傻,这一路上刘备几次停下来等自己,很显然就是诱敌之计,不得不说这个诱惑确实很大,就算看出了计策,张任还是一路追了下来,但是到了金雁桥,这个地形让张任不得不提高了警觉。 见张任不上当,刘备心急如焚,这一路都追下来了,要是到了口待边张任不往里钻,刘备真要破防了。 “走!”刘备咬了咬牙,道:“我们去跟张任说几句话!” 此举太过冒险,可刘备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催马站在桥头,扬鞭大笑:“久闻张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 “左将军素有骁名,怎么今日竟不战而逃?” 张任一边向刘备喊话,一边给部下打手势,让他们准备弓弩。 刘备正要答话,张任却猛的挥手:“放箭!” 一时间蜀军弓弩齐射,数百支弩箭朝刘备射了过来,刘备大惊,慌忙约马后撤。 “主公小心!” 数名从骑冲了上来,用身体挡住刘备,一瞬间就被乱箭射成了刺猬! 在从骑们的掩护下,刘备倒是没有受伤,可坐下的的卢被射中了前腿,的卢猛的吃痛,嘶鸣一声便不受控制的到处乱跑,将刘备掀翻在马下! 刘备就地滚了两圈,狼狈的爬了起来,来不及安抚战马,扭头便往后跑去! 张任见刘备的模样不像演戏,而且刘备两条腿,哪里能够跑得过战马!只要自己不过分深追,就算这里真有伏兵,付出一些代价,也要杀掉刘备! “追!” 张任一声令下,率先策马追了上去!刘备钻进了芦苇荡中不见了踪影,张任顺着晃动的芦苇猛追,不知不觉便追进了深处。 “大哥?怎么是你?”刘备仓皇逃窜,正遇到了张飞,张飞一把拉住了刘备,惊讶道:“不是说派了个人假扮大哥吗?” “三言两句解释不清,”刘备见了张飞,心中安定了一些,“做好准备,张任就要追过来了!” “还怕他不来呢!”张飞拍了拍胸膛,“放心,到了这里他就跑不了了!” “不过大哥,你先去后面躲一躲!”张飞还是不放心,又叮嘱道:“这里就交给我了!” “好!”刘备也不跟张飞客气,“三弟,不要让张任跑了!” 张任追下来不见了刘备,又追进了深处,猛然惊醒,“糟糕!” 就在此时,张飞的伏兵已经开始行动,在芦苇的掩护下以散兵悄悄接近了蜀军,突然发起了攻击! “呃啊!” 蜀军突然被袭击,数人被杀,在芦苇荡中看不到彼此,只能听到有人发出惨叫。 “有埋伏,快退!” 张任想要退出芦苇荡,可惜张辽听到蜀军的惨叫,也包抄了过来,两支人马在芦苇荡中将张任包围了起来,蜀军的惨叫此起彼伏。 “不要慌!杀出去!” 张任立刻大声命令,让蜀军向自己靠拢,再一起杀出去,可这样同样也为张飞和张辽提供了攻击的方向。 在芦苇荡中又被张飞张辽截住厮杀,兵马折损大半后,张任艰难的杀回了金雁桥旁,正以为逃出生天时,却见桥头站着一员大将,白袍白马,手提银枪,正是赵云! 张任已经没有别的路,身后是张飞张辽的追兵,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突破赵云的封锁。 “冲!” 张任提枪策马朝赵云刺来,赵云侧身一躲,弯腰一枪刺中了张任的马脖子,战马鲜血四溅,挣扎了两下倒下,张任也被摔在了一旁。 “绑了!” 两旁的卫士上前将张任绑了起来,赵云与张辽张飞汇合,生擒张任回营。 第一百六十六章 马超来投 张任被生擒,刘备得知消息后大喜,虽然是敌将,但张任的能力和忠义刘备都是看在眼中十分敬佩,于是萌生了劝降之意。 “张将军,你我虽然是敌军,我亦敬佩你的忠勇,但刘璋并非明主,蜀中诸将多数亦投降,你何不投降,与我共图大计?” 张任厉声叫道:“忠臣岂能事二主!我决不投降!” 刘备皱眉,又劝道:“刘璋暗弱,不能保全益州,此乃天时,你又何必白白送了性命?” 张任冷哼了一声,道:“我若今日背叛刘季玉,明日便能叛左将军!既然是天命,我不敢求生,但请速死!” 刘备见张任心如铁石,知道不可能劝降,只好命刀斧手将张任推出帐外斩首,已成全其忠勇之名。 斩杀了张任后,刘备率军抵近雒城,三面围城猛攻,只留下南门供刘循逃跑。 刘循本就不是大将之才,在军中也并没有什么威望,原本也是倚靠张任守城,在张任被擒后城中人心惶惶,刘循无力镇压,这种不安的氛围迅速蔓延,加上刘备又在城外猛攻,雒城已岌岌可危。 与此同时,夏侯渊虎步关右,将马超赶出了凉州,马超走投无路,写信给刘备,打算前来投靠。 在汉中坐镇的太史慈见到了马超的使者,知道此事干系重大,赶忙八百里加急将书信送到了刘备手中。 刘备得到书信后非常高兴,爽快的同意了马超的请求,并且让太史慈派兵将马超接入益州。 听到马超要来,荀骥眉头紧锁,对于这位五虎上将之一、曾杀得曹操割须弃袍的神威天将军、西凉锦马超,荀骥一直没有什么好感,某种程度上说,马超的父亲马腾便是马超害死的,甚至还对韩遂说过什么“超已弃父、公当弃子”的话,这种连亲人都不顾的人,他的人品能够比吕布好到哪里去呢?指望他能够真心效忠刘备,荀骥认为不大可能。 可话又说回来,马超到底是朝廷亲封的偏将军、都亭侯,甚至曾短暂的割据一方,这种身份的含金量是刘备的部下们不具备的,以后要劝进刘备,也需要有这样一个人来牵头,否则不就成了刘备集团的自娱自乐了吗? 汉中地势复杂,太史慈派兵将马超残部接入益州,马超一路顺金牛古道南下,很快就过了涪城。 “四弟!”刘备找来荀骥,道:“马孟起就要到了,原本我应该亲自去接他,可现在雒城很快就要攻破了,我要留在这里督战。不如你替我前去绵竹接他吧!” 荀骥点了头,这倒是无所谓,于是荀骥点了两千人马便返回绵竹接马超去了。 荀骥在绵竹城中等了两天,第三天时,路上的使者来报,说马超就快要到了,荀骥点了点头,率领人马出城十里去接马超。 在山脚下等了等,迎面走来了一路人马,虽然只是一些残兵败将,但依旧能够看出来这些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身上的有一股难以掩盖的肃杀之气,为首一员大将,白马白袍全装惯带,如赵云一般的打扮,面容隔着太远还看不清,料想便是马超了。 荀骥下马迎了上去,对方看见有人来迎,赶忙也下马走了上来。 “来者可是马孟起将军?” 来人拱手答礼:“在下正是马超,阁下是……” 马超本以为是刘备,可看荀骥的年纪又觉得不像,初来乍到又摸不清荀骥的底细,于是在话尾故意留白,等荀骥自己补充。 “在下荀骥,现任左将军府长史。久闻将军勇名,今日一见……呃……” 荀骥突然皱眉,面前此人虽然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的年纪,但却形容苍老,眉宇间有着浓重的哀伤,完全没有这个年纪之人该有的意气风发,就算挨了几场败仗,这也太过于…… 不是说锦马超吗?这是马超? “果然名不虚传!” 荀骥虽然惊讶,但却很快也意识到自己失礼,赶忙补了一句名不虚传。 马超惨淡笑了笑,道:“原来是荀先生。败军之将何敢言勇,若非左将军接纳,超现在恐怕已在九泉之下了。” 进入了绵竹,荀骥安排酒宴招待马超一行,马超摘下兜鍪放下一旁,荀骥这才发现马超竟然满头白发。 酒宴上众人皆尽欢,荀骥却一直感觉马超似乎有心事,趁着马超喝多了,便问道:“既然已经到了益州,将军还有何事忧虑?” 马超笑了笑,将手中的酒杯扔在一旁,捧起酒坛大口饮酒,不知是不是被呛到了,突然用手掩住口鼻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片刻,摊开手掌一看,手心中竟然有不少血迹。 “将军,这是……” 荀骥大惊,历史上马超确实是病死的,但也要在四五年以后,怎么会现在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马超取过案上的一方手帕擦了擦手,又朝荀骥笑了笑,扶着额头趴在了案上,也许是酒精打开了马超的心防,片刻,马超道:“先生,我家门二百余口,皆被杀害,如今惟剩从弟马岱、幼子马秋,如今报仇不得,我已是一具空壳。” 等等,荀骥一肚子不解,你的父亲和弟弟不是你自己害死的吗? 荀骥又转念一想,不对,一个因为报不了仇而把自己愁到三十来岁满头白发、四十一岁就病死、死前唯一惦记的就是自己弟弟的人,却同时又是间接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这是什么宇智波鼬啊?人性居然如此割裂? 荀骥劝道:“将军且不要难过,左将军与曹操是对头,保重身体,早晚有报仇的时候!” 提到报仇,马超的眼神突然就变了,有那么一瞬间迸发的杀气让荀骥感到心底发毛。 “那就,借先生吉言了!” 马超说完这句话,便重重的倒在了案上。 在绵竹休整了数日,荀骥和马超率军前往雒城,在马超军中,除了马岱,荀骥还见到了一员大将——庞德。 想想也对,没有了张鲁中间商赚差价,刘备接收到的应该就是马超势力的全部人马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四面围城 刘循败逃回成都来见刘璋,这件事本在刘璋的意料之中,只是叹了一声,便挥手叫刘循退下歇息。 荀骥与马超到达雒城时,雒城已被攻克,刘循率残部逃回了成都。刘备见到马超后也是大吃一惊,没有想到马超居然是这样的状态。 不过既然雒城已破,刘备便迅速挥师直抵成都,同时传令让法正前来配合包围成都,更是令马超率军屯住于城北,听闻马超的赫赫威名,城中军民无不胆丧。 成都被围,刘璋已经没有了翻身的指望,刘备于是分兵赵云和张辽去攻略巴西和巴东等郡,仅仅一个月,益州诸郡皆已平定。 这一个月中,刘备并未发起攻城,虽然在前期的战斗中已经削弱了刘璋的兵力,但现在成都依旧还有三万人马,作为刘璋的治所,成都的物资也非常充沛,强攻成都一定会付出非常大的代价。 城中人心惶惶,刘璋走上城头来观看刘备的军阵,正好遇见刘备率荀骥诸葛亮和张飞等诸将前来城下巡视,刘备也发现了城上的刘璋,二人对视,相顾无言。 隔着一箭之地,刘璋看着刘备,内心中懊恼、怨恨、不甘等等滋味一股脑全涌上了心头,真可谓是五味杂陈。 刘备看着刘璋,心中亦是百感交集,打马上前想要跟刘璋说话,刘璋却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在黄权等人的陪同下又回了府上。 黄权道:“主公,刘备已经屯兵在城下月余,料想不日便会攻城,我们已经将守军全部调上城头,还请主公下令,征发城中百姓临时编入队伍,协助我们守城!” 刘璋叹了一声,道:“我引狼入室,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我想不如开城投降,还可以保全一城百姓。” 众人皆是一惊,唯有刘循默然,似乎早已知道了刘璋的想法。 董和劝道:“主公,我们城中尚有兵马三万,粮草物资尚可支撑一年,主公大可据守成都以等待时机,奈何投降?” 刘璋笑了笑,摇摇头道:“我父子治蜀二十余年,并无教化加以百姓,又无仁政治理地方;攻战数年,生灵涂炭战士捐躯,皆我罪也,我心何安?不如投降以安百姓。何况我本就不是左将军的对手,即便再耗下去,也没有意义。以诸君而言,侍奉一位贤明的主公,总好过在我这里蹉跎岁月。” 刘璋的话似乎为所有人都考虑了未来,众人无法反驳,听闻此言只有默默垂泪。 “报!” 城门巡逻的守军飞奔进府来报:“禀告主公,蜀军太守许靖欲出城投降,被我们发现,现已羁押在府外等候发落!” 刘璋闻言哈哈大笑,对左右道:“你们看,人心如此?如何守城?”说罢,刘璋摇了摇头,道:“把他放了吧,让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许文休啊许文休,好歹也是国中名士誉满天下,事到临头怎么会如此不堪?” 见刘璋连打算偷偷出城投降的许靖都不追究,众人明白他心意已决,纷纷黯然垂泪。 “主公的决断,正合天意!” 在正在众人伤神之时,忽然有一个人站出来道:“在下夜观乾象,见群星聚于蜀郡;其大星光如皓月,此乃帝王之象,当是应在左将军身上,况一载之前,小儿谣云:若要吃新饭,须待先主来。” 众人回头一看,说话之人乃是谯周,此人精研六经学识渊博,尤其长于天文、观星。 “既然天意如此,那就这么办吧。”刘璋挥了挥手,道:“明日我便出城,向左将军献上印绶。” “等一下!”突然有数人站了出来,黄权上前道:“臣等无能,不能为主公保全疆土。既然主公已决意投降,臣等拼着一死,也要为主公争一争!” “主公!”张裔拱手道:“臣愿为使,前往左将军大营,去问一问左将军将如何安置主公!” 刘璋倒是并不在意,这些人是以他为名义博一个忠名给刘备看,还是真心实意为他考虑,他都不在乎了,反正他本来也就没有什么识人之明,就算是被利用,也再让他们利用一次吧! “你们看着办吧!” 刘璋说完这句话,转身便回了后堂,刘循亦追了上去,父子二人在后堂置酒畅饮,放下了所有的心事大醉了一场。 次日一早,张裔持令牌出城来见刘备,诸葛亮与庞统算到了刘璋的想法,安排下酒宴款待来使。 张裔说明了来意,刘备大喜,当即保证道:“若季玉肯献城投降,我定以礼相待,府中财物如数奉还,奏明天子拜为振威将军,绝不伤害城中百姓,请先生务必转达刘季玉!” 张裔道:“左将军可说到做到?” 刘备当即举手发誓道:“绝不食言!” 对于刘备的酒宴,张裔并没有什么兴趣,得到刘备的承诺后拱手告辞,急匆匆的回了成都。 张飞在一旁陪坐,见张裔如此无礼,怒道:“此人甚是无礼!大哥,待我去将他抓回来!我就不信,成都已在我军囊中,一个小小的使者竟敢如此藐视大哥!” 刘备大笑道:“三弟,我们入川来,用诈术夺了益州,还不许他们抱怨?何况此人来为旧主争取待遇,亦是个忠臣!日后我们治理益州,还需要他们这些人!” 荀骥建议道:“大哥,既然刘季玉已经有投降之意,我们何不也派一个人进城去劝降,以显示我们的诚意?” 刘备想了想,道:“如此也好,可什么人去更合适呢?” 既然刘璋都已经打算投降了,此时刘备派人入城,与其说是劝降,倒不如说是走个过场,这个道理刘备自然明白,可让谁来走这个过场呢?劝降刘璋,这个过场可是能够在功劳簿上记上一笔,日后论功行赏时可占一席之地。这个天降大功,让谁来捡呢? “宪和!”荀骥推荐道:“宪和久随大哥,唯有他去劝降,刘璋才能相信我们的诚意!” 简雍自从离开了徐州后,便一直没有存在感,同样状态的还有孙乾、糜竺等等一些旧人,刘备在荆州时搜罗了不少人才,渐渐的忽略了这些老人,难免让人唏嘘,虽然他们才能不如诸葛庞统等人,但在前期给了刘备极大的帮助,绝不应该被遗忘。 “对!”刘备抚掌道:“四弟所言有理,唯有宪和前去,才能显示出我们的诚意!” 第一百六十八章 刘璋投降 简雍奉命入城,乘车直到成都城门下,高声叫门道:“我乃左将军使者,入城求见刘益州,请速速通报!” 城门守卫还不知道刘璋打算投降,紧张的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简雍,简雍依旧不为所动,懒散的半躺在车上。 不多时,守卫将简雍来使的消息告诉了刘璋,刘璋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请进来。” 守卫打开城门,简雍大摇大摆的坐在车上,在大街上穿行而过,一路让惹得行人频频侧目。面对众人的怒目,简雍毫不在意,自顾自的把玩着手中的物件,那是一对白玉雕琢的玄鸟,说来讽刺,这对玄鸟还是当初刘璋派法正入荆州与刘备结盟时送给刘备的,不知道刘璋再见到这对玄鸟心中作何感想。 不多时,马车到了刘璋府前,简雍下马,刘璋早已派人等候多时了,简雍大概也知道不妥,将那对玄鸟收入袖口中,昂首来见刘璋。 “见过刘使君。在下简雍,现为左将军帐下从事。” 刘璋轻笑了一声,道:“原来是简先生,左将军让你来,是有何话说?” 简雍道:“左将军派我来劝刘使君投降,我们已交战两年,贵军连战连退,益州大部已望风而降。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还请刘使君体恤民意开城投降。对于刘使君及妻子儿女,左将军并无相害之意,更可以保证,府中财物刘使君可全数带走,城中军民左将军亦会安抚。” 刘璋闻言大笑,笑着笑着突然泪湿了眼眶,道:“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说罢,刘璋起身,从案上端起准备好的印绶文籍,大步走到了门口,见简雍还愣在原地,便道:“走吧,我与先生一同去见左将军。” 简雍闻言反应了过来了,赶忙一路小跑出了府门,站在马车旁边,道:“若是使君不弃,可否与在下同乘一辆车?” 都到了这个时候,刘璋还有什么弃不弃的?并不推辞简雍的邀请,跨步登上了简雍的马车。 上车时,刘璋斜瞥了一眼,正看到简雍袖口里的白玉玄鸟,轻轻哼了一声。 二人并肩出城,简雍正襟危坐,反倒是刘璋斜倚在扶手上,印绶文籍也随意的放在脚边,仿佛要出去投降的不是自己而是简雍一般。 马车很快就到了刘备大营,辕门的守军远远看见了马车,却不认识刘璋,赶忙回报刘备,只说简雍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似乎是大人物。 刘备不以为意,都这个时候了,就算再派使者前来,也只是商谈一些小事,能是什么大人物? 到了辕门,刘璋却没有下车的意思,简雍道:“使君,我们到了,请下车吧!” 刘璋双目微闭,道:“当初我远赴涪城接左将军,今日也该他来接我了!” “这……”简雍想了想,道:“请使君稍候,我这就进去禀告。” 简雍快步跑回刘备大帐,急道:“玄德,刘季玉前来投降了!” “什么?”刘备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他什么时候来?” 简雍非常着急了一把抓住刘备就往外走,道:“现在就在辕门外!” 出了大帐,刘备远远就看见了马车上的刘璋,快步迎了上去,到了辕门前,却又停下了脚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季玉贤弟,你……” 刘璋闻言翻身下了马车,捧起印绶文籍缓步走到了刘备面前,道:“败军之将,见过左将军。今日罪臣奉上益州牧印绶、益州十二郡户口文籍,向左将军乞降!” 刘备闻言一愣,知道刘璋心中有怨,接过印绶文籍,道:“此事并非为兄不行仁义,只是形势不得已尔!” 二人入帐交割了印绶,次日刘备整顿兵马,与刘璋率大军入城。 大军一派喜气洋洋,只因刘备很早以前就许诺过,如果攻破成都,库中的钱粮便分赏诸军,于是很多将士都在盼着入城。 张飞猛然想起一件事,拍马跟到刘备身后,道:“大哥,我听说刘巴那小子也在成都,这次我定要将他抓来,给大哥好好出出气!” 诸葛亮闻言赶忙劝道:“翼德不可无礼!刘子初颇有才干,倘若能为主公所用,亦是一桩美事。” 刘备志得意满,倒也不会真去跟刘巴计较当初不受征辟远遁交州之事,道:“我也想看看,到了今日,刘子初他还要往哪里逃。入城之后,不得惊扰百姓,不得伤害益州众臣,尤其是黄权刘巴,谁若敢违令,诛及三族!” 刘备率诸军入了成都,为了保险起见,将城中原有的大军调出了城外驻扎,大军一入城,将士们便直奔府库抢夺财物,库吏不敢阻拦,好在这些兵只是抢光了库中的财物,并未伤人,而由于刘备军令在前,将士们亦不敢惊扰百姓。 入主成都后,刘备在府中召见了益州众臣,对益州的人事进行了一些调整,见黄权和刘巴果然没有来,刘备特意派诸葛亮与庞统去请,最终终于请得二人相助。 益州众人散去后,诸葛亮建议道:“现在益州平定,然而一山不容二虎,主公可将刘季玉迁往别处。” 刘备闻言有些为难,道:“我们刚刚攻下益州,便要将刘璋迁走,恐怕惹人非议。” 诸葛亮道:“刘季玉曾是益州旧主,他若在成都,则益州众臣心念旧主,倘若被他人利用,对于我们与刘璋皆非好事;何况,刘璋之所以失败,便是因为妇人之仁尔,如果主公遇事不决,则我们在益州恐怕也难以长久。” 荀骥也上前劝道:“大哥,孔明所言有利,大哥之所以不愿迁走刘季玉,无非是觉得有愧与他而已,既然如此,我们以爵位钱财弥补他便是了,但他的身份太过于敏感,一定不能留在成都!” 刘备想了想,无奈点了点头。 次日,刘备在府中宴请刘璋,请他收拾财物,带着妻子前往南郡公安居住,又写信给徐庶,让他从府中拨出钱来为刘璋盖一座宅院。临行前,刘备又拜刘璋为振威将军,尽量去弥补刘璋。 第一百六十九章 荆州牧印 刘备入主成都,又送走了刘璋后,自领益州牧,令法正为蜀郡太守,辟刘巴庞羲等为掾属,拜黄权为偏将军,孟达为宜都太守,大批旧臣皆有封赏,诸葛亮与庞统拜为军师将军,简雍糜竺孙乾等亦皆拜为将军,虽然职权不重,但位在众人之上。 这也算是一种无奈,旧臣都是从最开始就追随在刘备左右,但确实没有治国之才,无法胜任重要的官职。职权职权,职便是权,这些官职上的人是要发挥作用的,对于简雍等人,刘备能给的只有地位。 “四弟啊,我原本也打算拜你为军师将军,但又想了想,似乎有些不妥。”刘备拍着荀骥的后背,笑道:“你说我该任你何职?” 荀骥被问得有点发蒙,这一下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毕竟现在的刘备已经不比以前了,坐拥荆益牧兼两州,实力比之曹操确有不及,但相比孙权来说应该要强一些了。 “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从来不争这些,”荀骥道,“当然大哥要是一定要封,什么官我都能做。” “哈哈哈哈哈!”刘备大笑着拍了拍荀骥的肩膀,从袖口中摸出一方小印,塞到了荀骥手中:“我想来想去,还是这个最合适!” 荀骥接过金印,翻起来一看,上面赫然刻着“荆州牧印”。 看到四个字,荀骥一阵头皮发麻,赶忙推辞。要知道,即便是与刘备恩同兄弟的关羽,在历史上也没有得到过这枚金印,只是有督荆州之权,而且还是与典荆州的潘浚共治荆州,现在这方金印就这样被刘备塞进了自己手中。 刘备见荀骥手忙脚乱的推辞,笑道:“怎么,这枚金印烫手?” “大哥,不是……这不合适吧?” 刘备笑道:“有什么不合适?云长在襄阳独木难支,需要有个人坐镇江陵统筹后方。我打算将荆州的豪杰们接到蜀郡来,这样一来便可合荆益两州之力,以益州为根基,向外徐图凉州与关中。” “孔明不是更合适吗?”荀骥不解,问道,“孔明在荆州人望出众,才能也堪当此任。” 刘备道:“孔明治理内政是一把好手,当然刘子初黄公衡他们也不差,但眼下益州刚刚归附,这里的事情离不开孔明。再者,孔明做事谨慎,但是面对孙权,不止需要谨慎,还要足够强硬,这点孔明就不行了。” 说到荆州,荀骥突然想起来了,如今刘备已经取得益州,恐怕孙权那边很快就要过来讨还荆州,可这次刘备并没有借荆州,孙权会以什么样的理由来谈这件事呢? 想到这里,荀骥便收下了这方荆州牧印,拱手道:“既然大哥如此相信我,我便先暂掌此印。” 刘备见荀骥点头,道:“四弟,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荀骥想了想,荆州的事情可以找徐庶商议,内政也有潘浚等人协助,而且自己已经在刘备身边十余年了,长时间的耳濡目染,应对起来应该问题不大,主要是在军事上,自己虽然谋划过一些行动,但究其根本主要是开着全图视野,真要说军事水平,荀骥心中还是知道自己的斤两。 “我想……让文远率铁骑跟我回荆州,听说长沙太守刘磐病逝,能不能让子义接替长沙太守之职?” 荀骥张口要了两员大将,其中张辽还是对吴特攻属性。 刘备点了头,道:“文远随你回荆州倒不是问题,我也正有此打算,现在全军上下只有马军八千,我分出一半来给你。但是子义镇守汉中未可轻动,如果让子义回荆州担任长沙太守,谁可当汉中都督?” “三弟?”刘备自言自语,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不妥不妥,汉中一地干系重大,三弟性情鲁莽,容易出问题。让子龙去吗……还是……” 刘备斟酌了半天,最终也没个人选,荀骥道:“魏延正合适!” 刘备诧异的扭头看了一眼,道:“文长倒是可塑之才,可毕竟年轻资历尚浅,贸然擢拔恐怕全军非议。” 荀骥笑道:“不会有问题的,汉中易守难攻,何况曹军即便要攻取汉中,我们亦可以迅速反应,满打满算汉中只需要坚守十五日,我军主力便可赶到。年轻、资历浅,这都不是问题,人才嘛,不用,怎么能历练出来?” “可汉中是益州的门户,一旦被曹军所得,我们岂不是处处受制于人?” 见刘备还是犹豫不决,荀骥又道:“若大哥还是放心不下,可令三哥率一支精锐屯兵在阆中,一旦汉中有警,三哥便可以迅速支援,到时候无论如何都可保住汉中。” 刘备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突然大笑:“四弟,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用人的眼光真是毒辣!就这么办!” “哦对了,”刘备突然想起一件事,颇为头疼,道:“当初我曾许诺各军,破城之后将府库之中的钱粮都赐诸军,前几日诸军进城之后便将府库搬空了,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可眼下我们已经没有钱粮了,大军不知何以为继。” “此事可问刘子初,他在蜀中多年,应该有办法才是。” 荀骥当然知道刘巴提的建议便是铸造直百钱,可自己一直没有想明白,这中间到底是如何运作,还不如将刘巴找来,让他来出主意。 很快,刘巴入府来见刘备,听到刘备的苦恼,刘巴微微一笑,道:“此事易尔!主公只需铸造直百钱,使其流通,再平抑物价稳定市场,派专人监管监督,但有投机者严惩,令其能够公平交易,便可将将士们手中的钱粮迅速收回来,这样将士们手中的钱换成了直百钱,我们的府库亦将迅速充盈。” 刘备闻言皱眉,这种大面额的铜钱他之前也听说过,董卓乱政时就曾发布过类似的钱,可惜最后闹得天怒人怨惨淡收场。 “这样可行吗?” 刘巴看出了刘备的担忧,笑道:“只要在我们能够使百姓可以将直百钱当做一百枚五铢钱花出去,这又有何不可?” “可这样直百钱最多只能在我们治下流通,百姓肯认吗?商人们拿着这些钱去吴地买东西,能买到吗?” 刘巴道:“这有何难?蜀地有一样东西堪称天下一绝,有此物在手,不怕他们不认!” 荀骥眉毛一挑,问道:“你是说,蜀锦?” “正是!”刘巴道:“只要我们当初风声,就说以后买蜀锦,我们只认直百钱,你们猜,他们会不会认直百钱?” 刘备满意的点了点头,当即令刘巴开始设计铸造直百钱。 第一百七十章 回到江陵 次日,刘备召集众人在堂中议事。 “命马超为平西将军,督临沮!” 马超上前接过印信,昂首站回第一排。 “命张辽为扬威将军,率军屯江陵,命黄忠为建威将军,屯雒城,刘封为副军将军,屯上庸,命太史慈为扬武将军、长沙太守!” 关于张辽和黄忠的任命,众人倒是并没有什么反应,刘封这个副军将军,却给了众人不小的遐想空间。副军将军,这又是刘备自己琢磨出来的将军号,但副军二字指的会是左将军之副的意思吗?刘封是刘备养子,说实话其实是与刘禅具有同等的继承权,莫非刘备这是要刘封来接替自己的位置? 如果说刘封任副军将军还只是令人瞎想,那么关于太史慈由汉中调任长沙,这件事就有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汉中是益州的门户,太史慈已经镇守汉中一年有余,这个时候突然调离,会让谁来出任汉中都督一职呢? 在张辽和太史慈同时被调离益州的时候,刘备帐下有资格出任汉中都督的人并不多,张飞料想是自己,甚至已经向前迈了一步,准备去接印。 “命张飞为征虏将军,率军屯阆中!” 只听了前半句,张飞已经走上前来,猛然听道后半句不是汉中而是阆中,愣在了原地,片刻才反应了过来,伸手接过将印,他倒想看看,究竟谁能做汉中都督的位置。 “命魏延为镇远将军,都督汉中!” 什么?! 堂上一片哗然,这件事刘备并未与诸葛亮庞统等人商议,在此之前只有刘备与荀骥二人知道,这件事毫无征兆,魏延本人都是一片茫然。 很快,魏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按住激动的心情大步上前接过将印,道:“臣定不辱使命!” 刘备点了点头,笑道:“文长,汉中一地极为重要,命你为汉中都督,你有何想法?” 魏延接过将印,用激动的语气慷慨道:“我有一法,可保汉中无虞,此法名曰错守诸围,在汉中各围戍内留重兵抵抗、御敌于汉中之外,若曹操举天下而来,请为主公拒之,偏将十万众至,请为主公吞之!” “好!”刘备大悦,取酒来与魏延痛饮,“有文长在,我心可安矣!” 原本这条消息已经足够震撼,可刘备随即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我意,由荀骥代掌荆州,荆州之事,事无巨细,咸决于骥。” 这条任命刚一说出口,满堂上立刻鸦雀无声,片刻,诸葛亮法正庞统三人率先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彼此对视一眼,迅速冷静了下来,仔细想一想,这件事似乎也并非那么不能理解。 “诸位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知道刘备与荀骥恩同兄弟,都不好先开口来劝谏这件事,要知道,刘备名荀骥总督荆州,跟公孙瓒拜田楷为青州刺史可不是一回事,荆州可是刘备的老巢啊! 黄权和刘巴等人亦是震惊不已,在心中暗叹:刘备真是好大的魄力! 张飞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他向来不会跟刘备唱反调,尤其荀骥还是他们的兄弟。 以赵云为首的刘备旧将更是不会有什么意见,从平原开始荀骥就一直是刘备身边重要的人物,资历、能力和威望都足够。 见众人都不说话,刘备很是满意,将荆州牧印当众交给了荀骥。 宣布完了任命,刘备又从桌上拿出一枚令牌。 “命黄权为护军,率诸军讨平张鲁!” 张鲁自从被赶出汉中后,便一直缩在巴郡,以前实力强大,刘璋无力讨平,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益州换了主人,当然要跟以前不一样,讨平张鲁,就是要给益州的豪杰们看看,我刘备跟刘璋不同,我能够带着大家从益州走向洛阳! 数日后,荀骥和张辽率领两万人马回到江陵,同时刘备将荆州豪杰大量召入成都。 时隔一年多,荀骥又回到江陵,本来作为阿斗的老师,徐庶应该是要跟着一起入蜀的,但是荀骥又将徐庶留了下来,这样一来遇事还有个信得过的人商议。 荀骥回到江陵后,本想迅速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可是越坐越烦躁,索性将徐庶找了过来,把一些来不及处理事情一股脑全塞给了徐庶。 “喂!你干嘛去?” 荀骥翻了徐庶一眼,道:“明知故问是不是?我都一年多没回家了!” 大军刚一回到江陵,在城外习武的高扬便看到了,出于好奇,高扬凑上前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原来领军回来的人竟然是自己父亲。 “父亲!”高扬喊了一声,本想上前相认,却被周围嘈杂的声音掩盖,连叫了几声荀骥都没有听到,心急之下,高扬策马赶忙跑回了家中,将这件事告诉了糜夫人。 “母亲!”高扬刚一跑进府门便高兴的大喊起来。 高扬一向是个稳重的孩子,糜夫人还没见过他这样大呼小叫的样子。 “怎么了?喝口水,慢慢说。” 糜夫人取出手帕为高扬擦掉额头上的汗,又让燕儿端来水。 “父亲回来了!” 糜夫人猛然站了起来,激动道:“你说什么?你看到了?” “孩儿不敢胡言!”高扬笑道:“刚才城外有一支大军回到江陵,孩儿上前去看时,看见领军之人正是父亲!” “回来了!回来了!”糜夫人激动得双眼含泪,捂住嘴快步跑到了府门外等荀骥。 “贞儿?贞儿!” 荀骥甩开徐庶,一溜烟跑回了府上,远远就看到糜夫人正坐在府门前的台阶上等着。 “夫君!” 一年多未见,荀骥激动得将糜夫人抱起来转了两圈,二人发出欢快的笑声。 “快放我下来,孩子看着呢!” 糜夫人被荀骥抱在怀中,虽然说着让荀骥放下自己,但却并未挣扎,只是捂着羞红的脸。 “啊,没事,”高扬有些尴尬,“父亲母亲,你们先聊,我就不打扰了!” 高扬一溜烟跑了,二人又是一阵傻笑,荀骥抱着糜夫人不肯放手,径直回到了卧室之中。 “大白天的,夫君,你……” 糜夫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荀骥吻住双唇,剥夺了抗议的权利。 第一百七十一章 擢拔关平 荀骥回到江陵,主持荆州大局,一个月后,工作渐渐上了正轨。 “报!” 一名信使急匆匆的跑进了江陵荀骥府中。 “报!将军,成都有两封书信来!” “哦?” 荀骥接过书信,翻开一看,第一封是刘备写来的,原来刘巴的直百钱成效斐然,府库很快便充实了起来,刘备又了钱,又想起了这帮看弟兄们,分别赏赐了关张荀骥和诸葛亮法正庞统等六人黄金五百斤,白银千斤,钱五千万,更有锦缎千匹。 而另一封也是刘备写来的,原来是聂玄他们在东吴安插的密探回报,说东吴近期可能对荆州有大动作,要荀骥小心一些。 荀骥冷笑,有太史慈守在益阳,张辽率领的四千铁骑随时可以支援,孙权想要来争荆州,叫他来试试! 虽然无惧孙权,但是江东的水师非常厉害,荀骥和几位将军都不熟悉水战,还是要找一个熟悉水军的将领总领荆州水军,想来想去没个合适的人选,总不能让关羽回来吧? “四弟!四弟!” 荀骥正在皱眉思考人选,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高呼,紧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刚刚才想到关羽,关羽便进来了,这速度比“说曹操,曹操到”还要快,荀骥赶忙快步走出来迎接。 “二哥!” 关羽见了荀骥非常高兴,上前拍着荀骥的肩膀:“几年不见,真是想死二哥了!你们和大哥入了益州,将我一个人扔在襄阳,我是日日想夜夜想,谁知你们连个信都没有,太不讲究了!” “二哥,我也回到荆州了,以后就是咱们两个在荆州,大哥和三哥在益州,你要想我了,随时可以回江陵!” “好,好!”关羽放声大笑,道:“如此便好!有你在江陵,我在襄阳便无后顾之忧了!” “哎对了,”关羽惊讶的问道:“你回来,为何不搬进州府去住?我回来找你,先去了州府,发现你没在,打探了一番后,这才知道你居然还在自己府中。” 荀骥笑了笑,道:“二哥,你知道的,我只是暂掌荆州事,荆州牧还是大哥,我如何敢僭越?何况,孙夫人只是回了江东,她与大哥仍旧是夫妻,倘若有朝一日她回心转意,我住在府中岂不是鸠占鹊巢?” 关羽摇了摇头,道:“四弟,你还是太小心了,大哥不是计较这种小事的人。” “二哥勿劝,城南还有一处大院,原本是江陵的县署,地方也宽敞,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可以当做府衙,我已命人前去打扫,这几天就能搬过去。到时候回来你可不要找不到我啊!” 关羽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是何苦?” 二人边说边走入了堂上,荀骥跟着笑了笑,突然一拍脑门,想起一个人来:“二哥,我还真有一件事要跟你商议。” 关羽闻言,道:“哦?何必客气,但讲无妨!” “大哥传信来,说江东可能会对荆州下手,我们倒是无惧与江东,但江东水军确实厉害,我想找一员大将来统领荆州水军,你觉得谁合适?” 听到江东可能会来攻打荆州,关羽颇为不屑,自从周瑜去世后,东吴军对曹军从战略进攻态势便转为守势,周瑜在时,尚且能够夺下曹军重兵防守的半个江夏,可周瑜死后,程普等将领在江夏毫无建树,年初虽然攻克皖城夺取了半个庐江,但战果相比周瑜那个时候可就差得太远了。 关羽想了想,道:“我帐下都督赵累,其人忠义,又熟悉水军,或可当此任!” 荀骥笑着摇了摇头,道:“赵累名望不显,恐难服众,何况又是二哥帐下得力之将,我岂能随便调用?” 关羽又想了想,荆州才俊不少,可水军都督是个相当重要的位置,必须要放一个靠得住的人除了赵累之外,一时间关羽还真想不到什么人。 “我倒是有个人选,就怕二哥舍不得!” 关羽闻言眉头一皱,道:“四弟莫要绕圈子,究竟是何人?” 荀骥笑道:“二哥,我说的正是关平啊!” 关羽闻言皱眉,想了又想,道:“不妥不妥,坦之年纪尚轻,且才能又不足以服众,这重任恐怕……” 荀骥闻言大笑,道:“二哥,你今番回来江陵,襄阳之事交给何人?” 关羽道:“关平暂领。” “这就是了,襄阳前线之事,二哥尚可放心交给关平,他的才能还不足以服众吗?何况年轻又是什么问题?当年车骑将军霍去病远征匈奴时也不过弱冠之年,是你对关平要求太严格而已。” 关羽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荀骥的任命。 过了几日,关羽回到襄阳,将关平派回了江陵,荀骥随即任命为荆州水军都督。 夜里,荀骥处理完事务回到内堂,正在用晚饭,突然见糜夫人与高扬二人目光交错时似乎有话想说,突然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 “我……” 高扬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事情,又咽了回去。 糜夫人笑着鼓励道:“怕什么,这是你父亲,有什么就说什么!” 高扬鼓起勇气,道:“我想参军!请父亲将我编入军中!” 哦,原来是这件事。荀骥并不意外,一来他的生父高顺本就是一员大将,二来他从小习武,弓马熟练,看的出来确实有这方面的志向。 “这有何难?”荀骥笑了笑,道:“正好,关平刚刚出任水军都督,你先去他身边当一名郎中,先历练历练,若你果真有本事,再委以重任。” “诺!”高扬很是兴奋,站起来拱手施了个军礼,倒也有模有样。 对于高扬,荀骥还是非常了解,他弓马娴熟,如果他从郎中做起,也算是一种锻炼。 就在父子二人其乐融融时,糜夫人突然一声轻笑,道:“没了?” 哦?还有什么事? 荀骥惊讶的扭头看向高扬,只见高扬突然扭捏了起来。也对,如果只是参军这件事,高扬还不至于不敢开口,想来定有别的事。 扭捏了半天,高扬还是不好意思开口,糜夫人笑了笑,道:“怎么,敢想还不敢说了?” 闻言高扬脸色更红了,糜夫人笑了笑,道:“你不好意思说,我来替你说吧。” 荀骥左右看了看,糜夫人道:“他要娶亲!” 嗯?荀骥吃了一惊,看着高扬还有些稚嫩的脸,突然反应了过来,古人十八岁也确实该成婚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为子求亲 晚饭时,糜夫人说破了高扬的小心思,高扬的脸已经埋到桌子下了。 “那就娶呗!”荀骥笑了笑,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贞儿,你既然知道他的心思,有没有帮他物色一下,看看谁家还有待字闺中的姑娘?” “哼,”糜夫人娇哼了一声,故意揶揄高扬,道:“我物色的那些姑娘,他哪里看得上?” “哦?”荀骥扭头看向高扬,道:“跟父亲说说,你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就是……” 高扬似乎哼哼了两声,倒是声音太小,语速又太快,荀骥一时没有听清,扭头看向糜夫人,问道:“他说什么?” “算了算了,”糜夫人道:“就是大哥的女儿!” 啊?荀骥感觉有些意外,又转念一想,自从甘夫人过世后,阿斗姐弟三人倒是常常在府上居住,这样说来他与刘备的女儿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哦,这下就合理了。 刘备的两个女儿,刘雅稳重,刘灵活泼,只是不知道,高扬想娶的是哪一个? “这我倒是可以去跟大哥提亲,但你想娶刘雅还是刘灵?” 高扬又支吾了起来,荀骥觉得好笑,这小子不会是两个都想娶吧?虽然三国时候确实有姐妹共事一夫的例子,但那可是刘备的女儿,未来的公主,你小子也忒胆大了吧? 高扬想起了临别前的约定,涨红了脸,道:“我想……娶二小姐!” 哦,是刘灵。 荀骥笑了笑,取过笔墨便给刘备写信,两个月前才刚刚将刘备的孩子接入了成都。 前不久成都传来消息,刘备又纳吴懿的妹妹吴苋为妻。吴苋本是刘璋的三哥刘瑁的妻子,后来刘瑁早亡后,吴苋一直没有再嫁。但是在吴苋身上一直有个传闻,据说幼年时曾有相师为其算命,说此女日后能够做皇后,也就是说娶了吴苋的人可以做皇帝,刘璋的父亲刘焉也正是听到了这个传闻,才让三子刘瑁娶了吴苋为妻,可以刘瑁福薄,不仅没有做皇帝,就连命都没有保住。 这下好了,如果刘备同意了此事,父女俩同一年成婚,倒也是一件奇闻。 见荀骥写了信,高扬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以刘备与荀骥的关系,想来刘备不会拒绝。 果然,不久后收到了刘备的回信,对于两个孩子的婚事,刘备自然是没有道理拒绝的,高扬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孩子的心性刘备着实喜欢,在信中也催促高扬早日去成都与刘灵完婚。 接到书信后高扬喜不自胜,当即收拾行装准备前往成都,荀骥心中一动,安排关平放下手头的工作,与高扬一同前往成都,一来自己与关羽以兄弟相称,下来高扬自然也应该算是关平的弟弟,兄长陪弟弟去娶亲合情合理;二来,在刘备集团的核心圈子中,大部分的后代都还小,关平目前来看是小辈们中的领军人物,自然应该去跟刘备多亲近亲近,何况自己又将荆州水军全面交给了关平,也应当让刘备见一见关平。 送走了高扬和关平,荀骥处理完公务,便换上了一身布衣,在江陵附近巡视。 出了城,登上江边的一处山丘,荀骥望着滔滔不绝的长江,心中非常畅快,自己穿越到此已经整整二十年过去了,自己也做到了代掌荆州事的位置,想想前半生的事情,真是不可思议。 正在荀骥感叹时,突然听到旁边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唉,不对……对,错了,这……这样就……败了!” 荀骥诧异的扭头一看,是一个年轻人,正在对着江陵城比比划划,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必……必须要有……有一支水军,要不然,这……这江陵城,打……打不下……下来!” 他*的!荀骥当场就想爆粗口,居然还有人在算计攻打江陵城?看这人的衣着打扮,像是小吏,难道他是东吴的人? 好啊!东吴的密探居然被自己碰到了! 荀骥上山前甩掉了护卫,此时左右没有人,暗暗盘算了一下两人的战斗力,嗯,打不过。 不能力敌,只能智取。 荀骥不动声色的抄起一根木棍,悄悄来到此人背后,正要挥棍,那人却正好回头,发现荀骥持棍站在自己背后,亦是一惊,赶忙问道:“这……这位兄台,你为……为什么站在我……身后?还有,你这……棍、棍……” 荀骥想了想,既然偷袭不成,正面未必打得过此人,还是先将他稳住为好,便将木棍杵在地上道:“刚刚摔了一跤,捡了根木棍做拐杖。” 那年轻人听道荀骥摔伤了腿,一脸关切的问道:“怎……怎么样?不……不碍事吧?要……要不要我……背你?” 荀骥摆了摆手,“哦,我没事,歇息片刻就好了。倒是你,我刚刚见你在这里盘算,是在思考什么?” 那年轻人扶着荀骥到一旁青石上坐下,又道:“兄台,你……你有所不知,当初曹……曹公曾率领水陆……大军不下十五万,攻……攻打江陵,最终铩……羽而归,我……我在想,如果是……我攻……攻城,我要怎么……打下江陵!” 攻江陵?江陵城在整个三国时期仅有一次被攻克的记录,那便是西晋灭吴之战,他彼时东吴已经被吴主折腾的元气大伤这才被攻克,这个年轻人凭什么想攻克江陵? 荀骥不动声色,继续套那年轻人的话,问道:“你为什么想要攻下江陵城?” 那年轻人挠了挠头,腼腆道:“我……我喜欢研……究军阵,每次遇……到高山、坚城,都……都想研究一下,代……代入攻守双方,推演……战事,别……别人都笑……笑我傻。” 哦?还是个有梦想的年轻人,荀骥笑了笑,道:“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城中的官吏,现居何职?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人猛然抬头看了看荀骥,见荀骥气度不凡,不像是个普通人,难道今天碰见的是一个大人物? “回……回大人话,在下……现为稻田守……丛草吏,名叫邓艾、艾。” 荀骥猛的站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剑拔弩张 “你……你是邓士载?!” 荀骥感觉自己仿佛在做梦,这怎么可能呢?邓艾此时不是应该在汝南做屯田民吗? “正……正是。” 邓艾见荀骥如此激动,心中有些困惑,不知这位大人是从何处得知了自己的名字,又为何如此激动。 能不激动吗?邓艾可是三国后期最重要的将领啊!能文能武又会屯田,这样的人才上哪里去找! “敢问……敢问大人,您是……” 姓名、口吃的特征都对上了,看来此人确实是邓艾无疑。 荀骥按下激动的心情,又坐了下来,强装淡定道:“我是荀骥。” “镇……镇南将军!”邓艾吃了一惊,猜到了眼前之人是个大人物,可邓艾确实没有猜到居然会是这么大的人物。 刘备当初虽然让荀骥总督荆州事,但是却并没有实封荀骥为荆州牧,实领的官职为镇南将军,因此荀骥下属们称呼时也称荀镇南或镇南将军。 可邓艾怎么会在江陵? 荀骥旁敲侧击的向邓艾打听,原来当初刘备在新野时曾有在平原和徐州的屯田民找来,刘备又安排新野附近的流民一起加入屯田,而邓艾与母亲正在其中。在刘备移驻樊城时他们也跟到了樊城,后来曹操大军来袭,刘备南逃至江陵时,他们也就又跟到了江陵。 荀骥上下仔细打量着邓艾,问道:“你有多大年纪了?” “回……回将军,小人今年十八岁了。” 十八岁,正是与高扬一般大的年纪。但是很奇怪,古人一般要到弱冠才会由长辈取字,可荀骥刚刚喊的是邓士载,说明他还未弱冠便已经取了字,这又是为何? “回……将军,小……小人父亲早亡,亲……亲族长辈……欺我们孤儿寡母,母亲刚烈,遂与他们断……绝了往来。因此……小人的名字都……都是自己取……取的。” 哦,原来如此。 见邓艾说话时总是一副弯腰谦卑的模样,荀骥将他扶起来,指了指对面的青石示意他坐下,道:“不必拘束,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你倒是说说,如果你是曹操,会怎么攻打江陵?” 二人一直畅谈到日落,荀骥的护卫们找了上来,天色不早了,荀骥便与邓艾告辞。 “你的想法很有见地,这样吧,你明日到府中来找我,我们好好聊一聊。” 邓艾对于屯田、行军和施政皆有想法,荀骥心中大喜,本想委以重任,但又转念一想,毕竟邓艾此时名声不显,贸然启用恐怕难以服众,还是先让他在府中待几年,积累一些经验,增长见识。 政务繁杂,但荀骥却并不是治理内政的高手,只能将大部分事情都委托给了徐庶与潘浚等人,加上有意培养邓艾,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也尝尝安排邓艾去做。荀骥有将邓艾母子从屯田营中接了出来,安排在府中居住。邓艾勤奋好学,荀骥特意准许他翻阅府中所有书籍,使得邓艾的能力与经验都得到了飞速的增长。 两个月后,关平与高扬从成都回到了江陵,看着高扬和刘灵夫妇二人,荀骥不由的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间居然自己都四十四岁了,说不定很快就要抱孙子了。 一转眼就到了年底,聂玄的消息又送了过来,驻扎在汉昌的鲁肃又得到了增援,兵力已经接近四万人,与此同时吕蒙和甘宁也到了陆口,一副要动手的样子,局势顿时紧张了起来。 见孙权摆出了架势,荀骥也没有示弱,立即往益阳增兵,同时派张辽为主将,统领步骑人马共计万人前往攸县抵御吕蒙,关平的水军也在江面上集结,随时准备与江东开战。 局势剑拔弩张,鲁肃是最着急的那一个,因为当初联刘抗曹的战略就是他提出的,现在曹操在北方又平定了关中,实力进一步扩大,孙刘两家此时不是翻脸的时候。 鲁肃看得明白,但荀骥却是真的不怕——如今天下格局,战略要点有三: 第一是汉中,汉中地势复杂,曹军若要攻打益州,汉中是入蜀的必经之路,从关中入汉中有四条道,皆是山道,不仅道路崎岖,后勤压力极大,曹刘两家谁能占据汉中,谁就能够由此出兵,对方就会陷入被动; 第二是襄阳,襄阳是北军南下的最佳道路,历来北军南征多由襄阳而下,同时襄阳再往北便是南阳盆地,而南阳盆地是重要的产粮大区,北军占据襄阳,便可保卫南阳盆地,又可随时南下,而南军占据襄阳,进可威胁南阳抵御北军,退可借汉水之利坚城壁垒固守,同时沿汉水南下可攻略江东; 第三则是扬州九江郡,古语云:守江必守淮,想要借助长江天险守卫江南,最重要的就是封锁淮水等几路支流进入长江的汇入口,如果北军控制了九江,便可随时南下攻打长江以南,虽然北方水军一向弱于南方,但只要九江不丢,北军就有无数次的机会,而南军只要一次没守住,北军越过了长江,后果不堪设想,而九江重要的地方在于寿春和合肥,又云:守淮必守肥。而一旦南军攻下了九江,便可沿淮水、中渎水等水道迅速攻占徐州,一旦徐州失守,南军占据优势进而便可威胁中原腹地。 但眼下的局势,汉中和襄阳尽在掌握,但江东却未能掌握九江,如果孙权真要攻取荆州,曹操要么坐山观虎斗,要么趁势攻打孙刘中的一家,汉中和襄阳皆是易守难攻,而九江方向上孙权却无险可守,真要动起手来,只要拖住孙权,荀骥还真不信曹操能够忍住不来插手。 鲁肃再三劝阻,可孙权却执意要跟刘备翻脸,原因无他:当初刘琦用半个江夏换半个南郡的时候,孙权有一种意外之喜的感觉,因此才痛快答应了,但事后越想越觉得吃了亏,后来刘备先是用诈术欺骗孙权,又强行封锁长江不让孙权取益州,结果自己却偷偷去攻下了益州,这简直是把孙权当猴耍,让孙权怎么能够咽下这口气? 更让孙权生气的是,当初自己待刘备不薄,曹军南下时自己不仅派兵支援,后来为了示好,更是将妹子嫁了过去,结果妹子受了委屈跑回了江东,刘备这个渣男不闻不问,又娶了吴氏女子,哪里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孙刘谈判 就在孙刘两家双方剑拔弩张之时,鲁肃再三相劝总算是让孙权勉强同意了派人前往成都找刘备谈判,谈判不成,再动手不迟。 东吴负责来谈判的人是诸葛瑾,同时鲁肃又写了两封信,一封给诸葛亮,一封给刘备,极力从中斡旋,试图避免两家的争斗。 诸葛瑾刚了成都,前来拜见刘备,有鲁肃书信在前,刘备自然知道诸葛瑾此行的目的,本来刘备不想见诸葛瑾,一来自己确实理亏,二来这次诸葛瑾要谈的是领土问题,这让刘备感觉无法接受。 刘备连着让诸葛瑾吃了两次闭门羹,但又觉得对不起鲁肃通风报信和从中斡旋的苦心,加之诸葛瑾此人也多少有些一根筋的意思,见不到刘备就天天凑到府门前,逢人就说刘备身体不适不见客,搞得成都城中人人都知道刘备生病了。 刘备一个头有两个大,见诸葛瑾吧,他提的要求是万万不能答应的,可不见吧,他老在城中散布自己生病的谣言,而且趋势还愈演愈烈,搞不好过几天刘备再不见人,谣言就猛变成刘备挂了,可刘备是真拿他没办法。 得,这下诸葛瑾的一根筋变成刘备的两头堵了。 刘备被搞得实在没了办法,趁夜将诸葛亮、庞统、法正、黄权和刘巴五人一同召进了府中,商议如何让诸葛瑾回江东。 “这……” 几人也是哭笑不得,纷纷转头看向诸葛亮:“令兄正是好本事啊!竟然将主公逼成这样!” “要不……先见见家兄?”诸葛亮也没了办法,被他这样老缠着也不是办法。 “家兄不善言辞,我们可以找几个舌辩之士,只要驳倒了他,他自然就会回江东去了。” 几人觉得不靠谱:“那万一没有驳倒他呢?再说了,驳倒他也不是办法呀!关键是要让孙权也接受!” 借着昏暗的灯光,几人皱着眉苦思冥想,眼看天就要亮了,庞统一拍脑门,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刘备大喜:“快说快说!” 庞统道:“明日先依孔明所言,跟诸葛子瑜先见一见,若是商谈不成,主公便写一份文书,就说割长沙、零陵和桂阳给江东。” “这怎么能行呢?”刘备一听就坐不住了,割让土地这种事,绝不是刘备的风格。 一看刘备着急,庞统又道:“文书上不既不加盖左将军印,也不盖益州牧印,二十盖主公的私印。这份文书传到荆州,子麒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不盖左将军印和益州牧印,就说明刘备的态度,而文书能不能生效,需要总督荆州事的荀骥认可才能算数,他手上还有一枚荆州牧印呢! 庞统说到了这里,众人都开始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对于刘备而言,文书给了你,这件事刘备便算是给了交代,但是三郡土地你们能不能拿到,就要各凭本事了。 刘备当然是了解荀骥的,想也知道荀骥绝不可能将长沙和桂阳交给孙权,但孙权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这不还是要打起来吗? 法正冷哼了一声,道:“他要打便打,难道我们怕他不成?” 黄权亦进言道:“孝直言之有理,如今我们无惧曹操,更无需惧怕孙权,他要真不是好歹,我们便发兵夺了他的江东!” 法正是刘备集团中有名的鹰派,他的发言刘备并不意外,但黄权的话更像是给刘备吃了一颗定心丸,如果益州和荆州都能够团结一致,小小的孙权,他还真不用太把自己当根菜。 “好!”刘备下定了决心,道:“既然这样,那么我们也做好准备,一旦孙权动手,我们随时南下东进支援子麒!” 次日一早,刘备便召见了诸葛瑾,为了驳倒他,刘备特意将秦宓和伊籍找来,下了任务要他们驳倒诸葛瑾。 两人做好了准备,争取一个回合就将诸葛瑾拿下。 谁知诸葛瑾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来来回回就那几句:当初你刘备骗了我家主公,曹操南下濡须口的时候也没有派兵支援,更兼慢待了孙夫人,所以江东需要一些补偿。 秦宓和伊籍准备了许多说辞,可诸葛瑾主打一个充耳不闻,任凭他二人舌灿莲花、巧舌如簧、口吐芬芳、口干舌燥,诸葛瑾愣是不接招,最后把秦宓和伊籍都给气破防了,咬牙切齿的,看样子如果不是在大堂上,搞不好二人能跟诸葛瑾动起手来。 诸葛亮一看情况焦灼,赶忙出面将秦宓和伊籍二人送出了府门,转头回来假意劝刘备:“主公,大哥所言不无道理,何况孙刘两家本是同盟,若是反目成仇,岂不是正中曹操的下怀?” 刘备假意不肯,道:“荆州和益州都是我们一刀一枪攻下来的,岂能轻易送给他人?子瑜回去告诉孙仲谋,叫他只管派兵前来,若能夺下荆州,也算他有本事!” 庞统朝众人使了个眼色,黄权等人会意,于是上前一同劝道:“请主公息怒,以大局为重,还是同意了孙车骑的请求吧!” 刘备只是不肯,众人假意苦劝,好歹是骗过了诸葛瑾,最后刘备很是为难的同意了,道:“看在众人的面上,便割长沙和桂阳零陵三郡给孙仲谋。子瑜,你回去转告孙仲谋,若再贪得无厌,动了刀兵,休怪我翻了脸,连江东也一并夺了!” 警告完诸葛瑾,刘备取出纸笔刷刷刷的写了一份文书,盖上了自己的私印,将文书甩给诸葛瑾后转入了内堂。 诸葛瑾大喜,接过文书仔细看了起来,刘备在文书中确实写了要割让三郡给孙权,诸葛瑾喜不自胜,翻来覆去的看,转身又向众人道谢。 “诶不对啊!”诸葛瑾猛然发现文书上加盖的是刘备的私印,道:“左将军是不是用错印了?这里应该加盖荆州牧印才对啊!” “荆州牧印不在此处,在荀子麒手中,”诸葛亮将文书小心的叠起来塞进了诸葛瑾的衣服中,道:“大哥,你持此文书回去见孙车骑,派个人去江陵找子麒,他定然会依文书将三郡割让给你们。” “可这……”诸葛瑾还想问,那不是还有左将军印吗? “要不你去找我家主公,让他再盖左将军印?”法正揶揄道:“我家主公宝剑新磨,正愁无人试剑呢!” 诸葛瑾突然感觉脖子后面一个劲的冒凉气,算了算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笑里藏刀 诸葛瑾回到秣陵,将文书奉上,孙权接过文书大喜,并未注意到最后落款的是刘备的私印,一刻都没有耽误,立刻就行动了起来,一面命人拿着文书去江陵找荀骥,一面在群臣中挑选三郡的太守和各级官吏。 使者拿着文书到了江陵,荀骥听闻江东的使者手中居然有刘备的书信,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赶忙将人请了进来,使者躬身施礼后从怀中取出文书递给了荀骥,要求荀骥依照文书中所言,割让长沙桂阳和零陵三郡城池给江东。 荀骥翻阅文书,眉头越皱越深。 使者道:“车骑将军已经挑选好了三郡的官吏,还请将军准备好三郡的户口文籍,尽早交割。” 荀骥翻来覆去的看,没道理呀,依荀骥对刘备的了解,他绝做不出这种割让土地的事情来,直到看见了文书下面盖着刘备的私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刘备将决定权交到了自己手上。 那还用问吗? 割让土地这四个字,在中国人心中是什么样的痛,荀骥怎么可能同意? “尊使请回,”荀骥将文书还给了使者,皮笑肉不笑:“此事有些蹊跷,我并未收到成都来的书信,待我问过了大哥,确认了事情再做计较!” “这文书可是左将军亲手写的,将军莫非不认?” 荀骥冷哼了一声,懒得再回答使者的问题,命人将使者赶出了府中。 使者无奈,只得回秣陵去将此事告知了孙权,说荀骥无礼,不认文书,要自己写信问刘备。 孙权勃然大怒,指着江陵的方向痛骂道:“老匹夫!竟敢如此欺我!再不割三郡与我,便发兵夺了荆州!” “主公勿忧,有文书在此,荀子麒莫非还敢违抗左将军的命令不成?”诸葛瑾上前道:“请让臣再往江陵一趟,必要让荀子麒割三郡城池给我们!” 孙权想了想,诸葛瑾所言也有道理,毕竟刘备的文书在此,不怕荀骥耍赖,便道:“好,有子瑜前往江陵,我便放心了。” 诸葛瑾也不敢拖延,当即取得文书便向江陵而来,鲁肃得知了此事,专程在长江上等候诸葛瑾,想要跟他交代几句。 “子瑜,子瑜!” 诸葛瑾船行到半途,突然前方出现一艘大船拦住了去路,正想绕过大船,抬眼一看,船上竟然是鲁肃的旗号,鲁肃正在船头高声招呼着自己。 “子敬?别来无恙!” 同为最受孙权信任的两个人,诸葛瑾和鲁肃私交也非常好,得知鲁肃专程在这里等自己,诸葛瑾便登上大船与鲁肃相见。 “此去江陵,你打算如何跟荀子麒讨要三郡?” 诸葛瑾扬了扬手中的文书,道:“有刘玄德文书在此,莫非荀子麒敢抗命?” 鲁肃接过书信,只一眼便看到了落款处的刘备私印,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料子瑜此番定是白跑一趟。” “哦?”诸葛瑾颇有些疑惑,问道:“子敬何以见得?” 鲁肃道:“刘备最后用的是自己的私印,荀子麒也正是看到了这个才明白了刘备的用意,他在刘备帐下二十年,想必是有些默契。” “这也未必吧?”诸葛瑾还是不太相信,道:“他还能真冒着与我们开战的风险违抗军令吗?一旦刘备事后追究起来,他就不怕吗?” 鲁肃苦笑着摇了摇头,江东上下太过于小看了刘备,如今的刘备在数年之间已经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了,早已不是江陵之战后用江夏换南郡的时候了,此时如果两家爆发了战争,陷入困境的未必是刘备啊! “子瑜,你先往江陵去一躺,我就在这里等你,无论成与不成,你先来此处,我们商议一番再回报主公!” 诸葛瑾觉得鲁肃过于谨慎了,但毕竟同朝为臣,也就点了点头同意了此事。 诸葛瑾到了江陵,直奔府中来见荀骥。荀骥知道他此番前来又是要地,这几日也想好了说辞,命人将关平找来,府中又特意布置了一番,这才请诸葛瑾入府。 诸葛瑾在门外等了半天不见人影,正要发怒,却见书吏才来接引入府,心中本就有气;刚入大堂,一看左右架上刀枪陈列,剑戟森森,关平全装惯带按剑站在荀骥背后,荀骥虽未着甲,但案上亦放着一柄半出鞘的宝剑,整个大堂上杀气腾腾。 “子瑜来了?”荀骥满脸含笑,将剑慢慢推回鞘中。“许久不来荆州,今番前来所为何事?” 诸葛瑾见到这种状况,心中咯噔一下,荀骥的态度不言而喻,知道绝不可能从荀骥手中要出三郡。 “子麒,这是为何?”诸葛瑾陪笑道:“我们两家本是盟友,有什么不能商量的?何必如此剑拔弩张?” “哈哈哈,”荀骥大笑,请诸葛瑾坐下,道:“子瑜所言甚是,可贵军往汉昌增了兵,吕蒙也到了陆口,贵军的行动着实令我心中不安呐!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受左将军之托镇守荆州,不可一日马虎!” 诸葛瑾踌躇了半天,虽然荀骥摆明了态度,可自己受命而来,至少也应该表个态不是?咬了咬牙,诸葛瑾从怀中取出文书,递给了荀骥,道:“左将军有文书在此,子麒理当将三郡割让给江东。” 面对诸葛瑾递过来的文书,荀骥视若不见,根本不伸手去接,就让诸葛瑾伸出来的手尴尬的僵在半空中。 “这份文书我倒也见过,可此事的真假我还需向左将军求证,子瑜请回吧。” 诸葛瑾闻言,知道他这又是在搪塞自己,料想他也不敢对自己做怎么样,壮着胆子沉声道:“此文书乃是我亲自去成都面见左将军,左将军亲手所书,莫非子麒要违抗左将军的军令吗?” 荀骥见诸葛瑾言语中有威胁之意,冷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荆州本就是大汉疆土,我大哥率军平定荆州不易,与他孙权有何干系!岂能任他想要便要!” 第一百七十六章 针锋相对 江陵,荆州府大堂上,荀骥与诸葛瑾二人各自据理力争,眼看荀骥铁石心肠不肯割让城池,诸葛瑾也豁出去了,沉声威胁道:“我江东大兵已到了汉昌和陆口,莫非子麒真要与我们交战,坏了两家的联盟?”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诸葛瑾怒道:“曹操率十余万大军南下,尚且在濡须口折戟沉沙,量你区区荆州,莫非能挡住我江东大军?” “哈哈哈!”荀骥放声大笑,将案上的宝剑拔了过来,一边在手中比划着一边问诸葛瑾:“子瑜,你可知我手中这把剑原是何人所配?” 诸葛瑾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从剑身上流转的寒芒来看,确实是一把好剑。 “此乃昔日吕布的配剑!”荀骥脸色一变,道:“当初在下邳时,我手上可用之兵不过数千,可用之将不过张、赵、太史慈而已,如今我坐镇荆州,兵马数万上将数十,还真想领教一下江东的兵马!” 诸葛瑾大怒,道:“当初曹军来攻,左将军南逃,孔明渡江向我家主公求援,若非我家主公发兵,江陵早已被曹军攻破,哪里还有现在的左将军?你怎敢如此翻脸不认人!” 荀骥按剑而起,呛声道:“江陵一战,也是鲁子敬先来荆州寻求结盟,若是我们没有守住江陵,曹操挥军东指,你江东亦为齑粉!我们没有追究周公瑾乘人之危抢占了南郡,反而割江夏以换,已经够给盟友面子了!” 诸葛瑾辩不过荀骥,亦站起来道:“既然如此,那便等着开战吧!” “哈哈哈!”荀骥怒极反笑,扭头问关平,“坦之,你我为将者,听闻有人要以战求地,当如何?” 关平慷慨道:“唯有一战!” “说的好!”荀骥剑指诸葛瑾,道:“你是孔明兄长,我今日不杀你,你回去告诉孙权小儿,荀骥说了,他要打便打!尽管率军前来,只是休怪我翻了脸,杀进江东夺了他的基业!” 诸葛瑾气结,冷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诸葛瑾负气离开江陵,登上船只来见鲁肃,事情的发展全在鲁肃的意料之中,鲁肃苦笑着叹了口气,道:“荀子麒如此,你回了江东也难以在主公面前交待,我帮你指条路:你可再往成都去一趟,找左将军诉说,若他们还有结盟之意,此事还有回转,若他们一味拖延,那便只有开战了。” 诸葛瑾见鲁肃这般模样,拿不准鲁肃是不想破坏两家联盟还是对与刘备的战事担忧,迟疑片刻,道:“子敬,你觉得我们真与刘备开战,结果如何?” 鲁肃摇了摇头,扭头看向了滚滚长江,不回答诸葛瑾的问题。 见鲁肃回避了问题,诸葛瑾心中一禀,鲁肃对刘备的势力和天下大局的见解都在自己之。还未开战,主将已经是这个态度,诸葛瑾也开始怀疑孙权的决定是否正确。 “好,那我便再往成都走一趟!” 数日后,诸葛瑾又到了成都,直奔府衙来见刘备,守卫将消息报入了府中,刘备与诸葛亮法正等人正在堂上商议制定《蜀科》的事情,听到诸葛瑾又来了,众人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看来是子麒并未割让土地给江东,子瑜又来讨要说法了。” 刘备左右看了看,问道:“如何应对?” 法正道:“依我看,见之无益,反正我们也做好了开战的准备,晾他几天,他自己就回去了!” 诸葛亮与鲁肃想法一致,并不希望在曹操势力强大的时候与盟友反目,可左右又想不到办法,突然急中生智,脑中灵光一闪上前道:“主公可以想办法先拖住江东,推说攻取凉州后,再割让三郡!” 这不是把孙权当傻子耍吗?耍一次还不够,还要耍第二次? 刘备觉得不靠谱,轻轻摇了摇头。 “这次我们可以再写一份文书,加盖左将军印和益州牧印,同时写一封书信,请孙夫人回来,以安孙仲谋心!” 这不是瞎搞吗?刘备不理解,盖着自己私印的文书是废纸,难道盖着左将军印和益州牧印的文书就不能是废纸了吗?再说了,当初刘备在江陵时,孙夫人和众臣相处并不融洽,刘备如今娶了吴夫人,若再将孙夫人接回来,岂不又是鸡飞狗跳? “主公啊!”诸葛亮见刘备摇头,上前劝道:“孙氏经营江东已历三世,豪杰依附贤能得所,不可一时图之,而我们匡扶汉室,大敌乃是曹操,江东可为援而不可为敌啊!” 刘备想了想,诸葛亮所言确实有道理,点头道:“就依孔明所言!” 书吏将诸葛瑾引入堂中,诸葛亮等人都已躲在屏风后,刘备笑的春风和煦,连忙请诸葛瑾坐下。 “子瑜,先前我已割三郡给了江东,今日又来,所为何事?” 诸葛瑾一时拿不准刘备究竟是真愿意割让三郡还是在跟自己演戏,便一股脑将荀骥拒绝割让城池,和自己与荀骥在州府中的冲突全都告诉了刘备。 刘备心中发笑,又不能让诸葛瑾察觉,干咳了两声掩饰过去,假意皱眉道:“四弟也太无礼了,怎么能这样对待盟友?待我写信责骂于他!” 诸葛瑾关注的重点根本不是两个人起冲突,而是三郡,于是便道:“子麒亦是小心,我并不怪他,可三郡他不肯交割,还需左将军亲自过问此事。” “这……”刘备做为难状,道:“子瑜有所不知,我这四弟从来最痛恨割地求和之事,他性格又刚烈,许多时候我都还要迁就他,他若真拒绝交割,我便是亲自前往江陵,恐怕也……” 诸葛瑾皱眉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刘备沉吟片刻,道:“我们最近正在商议攻取凉州,这样吧,待我们攻下凉州,我便调四弟去守,另换一人往荆州,到时候再割三郡给江东,你看如何?” “这……”诸葛瑾皱眉,道:“可是我家主公那边,如何交代?” “无妨!”刘备拍着胸膛,道:“我再与你写一份文书,请你转交孙车骑,想来孙将军能够理解我的难处,会同意的。哦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封书信,子瑜帮我带给夫人,请夫人早日来成都与我夫妻团聚!” 诸葛瑾无奈,只好领了文书又回江东。 第一百七十七章 矛盾激化 诸葛瑾带着刘备的第二份文书回江东,路过汉昌时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见一见鲁肃。 “子敬!” 二人相见,鲁肃迫不及待的便问了诸葛瑾刘备如何回复,诸葛瑾从怀中拿出刘备的文书递给了鲁肃,鲁肃看到文书后呆立了片刻,苦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了?莫非其中有诈?” 诸葛亮期望用画饼的方式瞒过孙权,但这条计策是绝瞒不过鲁肃的,鲁肃一眼便看穿了诸葛亮的拖延之计,因此对目光短浅的孙刘双方感到失望。 “看来,我们与刘备唯有一战了。” 鲁肃回头看了看诸葛瑾,孙权现在已经上头,谁也劝不住,刘备又不肯退步,只是这一战后,孙刘联盟不复存在,双方独自面对曹操,都将处于劣势,若不能冰释前嫌,早晚会被北军各个击破,到那时悔之不及! 诸葛瑾不明白鲁肃为何态度转变如此之快,明明前几日自己就是在他的建议下才入蜀的,怎么现在他反而支持开战了呢? 想不明白,诸葛瑾道:“左将军还有一封书信,是写给孙夫人的,希望孙夫人能够早日回成都与他团聚。” “哦?这么说来刘备还有继续结盟之意?”鲁肃闻言,又开始仔细揣摩刘备此举的用意,最终摇了摇头,刘备定然是缓兵之计,看来他不仅不打算与江东结盟,日后他若得了势,恐怕江东还是难保。 既然如此,那就打吧!反正早晚要有一战,岂能再受刘备的戏弄! 主意打定,鲁肃亦写了一封书信,请诸葛瑾带回给孙权,信中详细写明了大军的部署,便是已经做好了与刘备开战、夺取荆州的计划。 诸葛瑾回到江东,先是奉上刘备的第二份文书,孙权看后大怒,大骂道:“刘备小儿无义!竟敢三番五次戏弄与我!” 骂完了刘备,孙权还不解气,又将邪火撒到了诸葛瑾身上:“子瑜,你也忒老实了,刘备此举明显是拖延时间,如此浅显的诡计你怎么看不出来?” 诸葛瑾道:“左将军还有一封书信写给夫人,请夫人早日回成都与他团聚,想来他也是在想我们示好。” “哦?” 孙权听道此事,皱着眉头又想了想,这倒是也不无可能,如果孙夫人真的去了成都,他二人夫妻和睦,对于孙刘两家来说这亦是好事,难道刘备果真无意败盟? 见孙权陷入沉思,诸葛瑾又道:“这里还有鲁子敬书信一封,请主公过目。” “快,拿来给我看!” 接过鲁肃的书信,孙权迫不及待的翻阅了起来,鲁肃认为刘备此举是在拖延时间,劝孙权放弃幻想,下定决心与刘备开战。 看完鲁肃的书信,孙权还是无法下决断,他也明白,现阶段最好是能够保住孙刘联盟,即便这个联盟已经名存实亡,但绝不能让曹操看出端倪,否则日后他便更加肆无忌惮,江东战事不休! “将书信奉给小妹,是去是留让小妹来决断吧。” 孙权想了想,道:“我这里已经选出了一批前往三郡赴任的官员,不如令他们前往,试探一下刘备的反应,若他果真不在乎联盟,我们再下手不迟!” 很快孙权一声令下,数十名官员登上大船便往长沙桂阳零陵三郡而去。 荀骥得到了这个消息,命太史慈和张辽二人严防死守,同时传令各郡县,如遇江东来的使者和官员,一律将其赶出荆州。 孙夫人接到了刘备的书信,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委屈,欢喜的是刘备还挂念着自己,委屈的是他竟然两年都没有来找自己,哪怕一封信都没有。 自从回到江东,孙夫人便一直盼望刘备能够早日来江东接自己,常常与孙策的遗孀大乔相伴,前阵子听说刘备又娶了新夫人,天性骄傲的孙夫人气想杀去成都,当面问问刘备,被嫂子大乔和孙权拦下,又逢母亲病重,这才暂时咽下了一口气。 “哼,事到如今,他都有了新欢,还来找我做什么?” 孙夫人又喜又气,最终恨恨的吐出这样一句话。 “小姐,左将军是个天下闻名的英雄,当然要以大事为重,我们当初在荆州是受了些委屈,但趁左将军不在不告而别,现在想想确是有些不妥。再说了,男人哪个没有三妻四妾?” 说话的正是那个孙夫人身边的侍女阿梅,听到阿梅的劝说,孙夫人突然脸色一变,嗔怪道:“阿梅!当初劝我回江东的,不也是你吗?怎么如今又要劝我回去?” 阿梅知道孙夫人并没有生气,抿嘴轻笑道:“小姐,你知道的,我还没有成婚,哪里知道夫妻间的事情?当初也是看小姐受了委屈,替小姐不平罢了。如今又劝小姐……难道小姐不想左将军?” “死丫头,你怎么敢取笑我?” 孙夫人含羞在阿梅脸上掐了一把,二人笑做一团。蓦然,孙夫人有惆怅道:“眼下二哥正要对荆州用兵,我们这个时候回去,我怕……” “那就等他们打完我们再做去成都,小姐,你不能总是考虑主公的事,也要为自己考虑啊!” “好!那就等他们打完!” 从江东远道而来的官员满心欢喜的前来赴任,结果还未进城便被赶了回去,有几个性格刚烈的人出来争辩,结果荆州的官员根本不理,一顿乱棍就将他们打了回去。 “你们左将军已经将三郡城池割让于我家主公,你们怎敢如此无礼!” “我们没有收到左将军的命令,但镇南将军倒是传下了令,不得让江东来人进入荆州!来人,将他们统统赶出去!” “即便是左将军也需让我家主公三分,区区荀子麒,安敢扣下左将军的文书!你们这样做难道不怕我家主公发兵征讨吗?” “混账!还敢威胁我!给我打出去!” 果然,在任何时候批判的武器都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 听闻荀骥将自己派去的官员赶了回来,更有数人被打伤,孙权勃然大怒,传令鲁肃即刻进军,同时吕蒙也展开行动,荆州地区骤然阴云密布。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两处战场 孙权不仅命令鲁肃对荆州南部展开攻击,更是亲自率军赶到了陆口指挥作战,鲁肃率军两万人由汉昌南下攻益阳,吕蒙则率军攻略桂阳与长沙。 张辽驻扎在攸县,闻吕蒙要率军攻略二郡,便率军赶往临湘截击,太史慈率军在益阳迎敌,见吴军来势汹汹,火速差人往江陵报信。 荀骥接到消息,便让关平率水军沿长江而下,自己则率军赶往益阳,同时将消息告知了刘备和关羽。 刘备在益州早已枕戈待旦,接到荀骥的消息,便率军南下,在荀骥抵达益阳的同时,刘备大军也到了秭归,写信让荀骥拖住江东兵马。 荀骥率军赶到益阳,吴军经过数轮攻城后并未占到便宜,见荆州大军前来支援,便移营至大河东面,与荀骥隔江相对。 鲁肃一面与荀骥对峙,,一面打探刘备的消息,得知刘备大军已过秭归后,知道此战不会讨到便宜,火速将消息告知了孙权。 吕蒙南下攻略长沙,在临湘一头撞上了张辽,张辽并未在临湘城内布置守城,而是立营于湘江岸边,吕蒙见张辽军容严整,不敢小觑,与张辽隔着数里下寨。 次日,张辽精选了千余铁骑,前往吕蒙营前挑战,吕蒙见张辽麾下尽是精锐,吩咐将士们严守营寨,并未出战。 张辽没有贸然攻城,收兵回营后次日再次前往挑战,一连数日,吕蒙皆不应战,张辽心中冷笑:前来攻略城池,却只敢守营不敢出战。 吕蒙心中亦是苦闷,江东兵马水战无敌,步战表现却差强人意,尤其是面对骑兵突击,甚至在西陵之战时有被乐进数百铁骑追着大队吴军跑的记录,那时候的主将可是周瑜啊!吕蒙自问才能不如周瑜,面对出身边疆、骑兵战术更强于乐进的张辽,有种不知如何应对的感觉。 张辽见吕蒙不应战,采用了步步为营的战术,每天向前移营二里,只三五日,便与吕蒙大营相对,彼此甚至能够听到对方操练。 吕蒙不敢轻易移营,因为拔营起寨时必然会造成一段时间内的混乱,而张辽的部下有数千铁骑,这点路程也就一盏茶的功夫,眼看着张辽都走到自己脸上了,吕蒙只能下令在大营周围多挖陷马坑,备下鹿角以防备张辽夜袭。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有张辽的数千人马在临湘,吕蒙要快速攻下二郡,便要先击败张辽,可这件事并不容易,吕蒙没有十足的把握,甚至都不敢出战。也不怪吕蒙胆子小,骑兵在追击败军的时候威力最大,吕蒙要是贸然出战,一个不小心就容易造成大规模的溃败。 张辽每日都派人绕着吕蒙大营观察,希望能够找到吕蒙的破绽,可惜吕蒙大营的粮草皆由水路运输,大营布得极为严整,四周又满是海碗大小、一尺来深的陷马坑,实在是找不着机会。 吕蒙不愧名将之风,优势时敢于放手一搏,劣势时又防得密不透风,张辽求战心切,但确实也无处下口。 益阳战场上荀骥与鲁肃二人主力大军隔江相对,零星的小股部队即便偶有冲突也是点到即止,而临湘这边张辽虽然压制了吕蒙,但却也并未造成实质伤害,战局一下子僵住了。 孙权得知消息后,率军前来与鲁肃汇合,打算强行渡江来与荀骥决战,但荀骥沿江布防,甘宁率军千人打算从上游强渡,试图建立桥头堡掩护大军,却被关平挡住,令高扬率军持弓与甘宁对射,双方各有死伤。强渡不成,于是甘宁便收兵回营。 刘备率军到达公安,荀骥将战报传回,前方僵持不下,刘备与庞统法正商议对策。 庞统道:“现在我军有上中下三策可行:上策,令子麒拖出鲁肃,我军火速驰援张辽,先打吕蒙,而后夺取汉昌包围孙权大军,只要击溃了孙权这数万人马,江东便唾手可得;中策,我们按兵不动,趁现在战场陷入僵局时与孙权谈判,争取主动权。下策,出兵益阳,与孙权交战,如胜则孙权再不敢西视荆州,败亦可据益阳以守。” 刘备沉吟片刻,道:“这上策我们虽然可以夺取汉昌,但江东恐怕难以迅速平定,若此时曹操一面出兵襄阳牵制我们,一面再次从濡须口南下争夺江东之地,恐怕我们还是争不过他。如果我们不能迅速吞并江东,还是不要过分削弱它,至少不要让曹操能够迅速夺取此地。” 法正道:“主公所言极是,如果不能迅速吞并江东,还要继续留着它,那么还是要与其结盟,而非结仇,如此看来,下策亦非良策。” 三人皆是点了点头,看来只有中策最靠谱,可是如果孙权就是打定主意要夺取三郡怎么办? “我们还是先跟孙权接触一下吧,”刘备道,“如果他提的要求不过分的话,我们也可以答应。” 法正问道:“如果他提的要求过分呢?” 庞统想了想,道:“如果孙权真提出过分的要求,我们就先打吕蒙,再做出要攻入汉昌的样子,吓一吓孙权!” “好!”刘备点了点头,“那就让子麒先盯住孙权,我们做两手准备,若孙权不接受,我们立刻捏碎吕蒙,给孙权醒醒酒!” 三人将方案定了下来,刘备当即取过纸笔来,给荀骥写了封书信将方案告诉了荀骥,顺便也问一问荀骥的想法。 荀骥接到书信,对这个方案自然赞同,历史上湘水划界的结果就是张郃从汉中出兵攻入巴东巴西两郡,刘备不得不回去争夺汉中,这才匆匆同意了割让长沙和桂阳,曹操的干涉下孙刘两家虽然暂时和解,但并未解决根本矛盾,只是掩盖问题而非解决问题。 如今汉中和襄阳皆在手中,刘备并不担心曹操的干预,而孙权在这场谈判中的立场就有些尴尬,如果曹操此时再越巢湖,着急的就是孙权了。 此时谈判对刘备是有利的,但荀骥并不认为能够谈出结果,在孙权打算对荆州出手的时候,两家的联盟已经在实质上瓦解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单刀赴会 刘备在公安筹划与孙权谈判之事,鲁肃同意也在劝孙权不要将事情扩大,双方都开始有了罢兵的念头。 “报!江东使者求见!” 荀骥正在帐中处理军务,辕门守卫前来禀告,荀骥还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请进来!” 不多时,守卫领着一名使者进入大帐,来使躬身施礼,道:“见过镇南将军!” 荀骥端坐案后,问道:“不必多礼,现在两家交兵,贵使此来有何事?” 使者从怀中取出书信递了上来,高扬接过书信转递给荀骥。 “鲁将军在两军阵前设宴,邀请镇南将军明日前往一叙,特派在下前来送信。” “哦?”荀骥翻开书信一看,鲁肃在东岸设了酒宴,邀请荀骥前往商谈,约定双方皆不许带兵,只带一名护卫前往。为了表示诚意,鲁肃已经移营后撤十里,在大营原址安排会场。 “好!”荀骥不假思索的提笔回了一封书信,交给江东使者,“请贵使回禀子敬,我定然赴约。” 使者接过书信又施一礼,转身出了大帐,登船返回江东大营复命去了。 “父亲,你真要去赴约?”高扬满脸担忧,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倘若鲁子敬有诈,父亲处境堪忧啊!” 关平亦上前道:“四叔,江东多狡诈之辈,此行恐遭算计,还是不去为好。” 荀骥微微一笑,命人前往江对岸打探,看看鲁肃是否已经移营。不多时,探子回报,江东大营确实后移了十里。 “哈哈,”荀骥笑了笑,道:“你们多心了,鲁肃为人周正,绝非狡诈之徒,何况现在两军相持,进退不得的是他们,即便鲁肃真的算计我,于此时状况何益?” 关平又劝道:“四叔身为一军主帅,肩负三军之任,岂能轻易以身犯险?” 荀骥笑道:“无妨,你可率水军在江面上接应,告诉子义守好城池,倘若我真有不测,你便接管此间三万人马。” 安排完关平,荀骥站起身来走到帐外,活动了一下筋骨,叫住了正在巡逻的李贵:“贵哥,有件危险的事情,你敢不敢跟我去做?” 李贵曾是勇字营的曲长,虽然勇字营的建制已经不复存在,但他却一直追随在荀骥身边,他的本事虽然不像张飞赵云那样勇冠三军,但好歹也打过许多仗,临敌反应要强过现在军中的这些年轻人。 “将军,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就是,我定万死不辞!” “好!”荀骥满意的点了点头。 次日,关平率水军将荀骥护送到岸边,远远看到了鲁肃已经等候在江边,于是荀骥与李贵架着小舟来与鲁肃相见。 “子敬!别来无恙乎?” 鲁肃拱手,笑道:“久违了,子麒!当日在江陵一别,算来你我已经有七年未见了!” 是啊,不知不就就已经过去七年了。 “今日两军交锋,本非我意。子敬邀我前来相见,不知所为何事?” 鲁肃道:“当初刘景升去世,曹操挥师南指,刘琮束手,左将军狼狈逃至江陵,若非我家主公发兵,安有左将军今日?本是盟好之宜,然而曹操南下濡须口,我们向贵军求援,贵军却不闻不问,岂非不义?前番诸葛子瑜前往成都以此问左将军,左将军愧不能答,遂割三郡城池与我家主公,子麒又扣下文书不与交割,是何道理?” “哈哈,”荀骥嘿嘿一笑,道:“子敬啊,当初我军退至江陵时,可是子敬先到江陵来寻求结盟,怎么忘了?彼时江东文臣要和武将要战,内部尚且不能统一,若非我们在江陵挡住了曹军,江东如何抵抗?曹军南下濡须口时,我军主力皆在益州,实在分不出人手,此事确实有欠妥当,然而绝非割地的理由,倘若孙仲谋以此为由,今日割我三郡城池,明日再陈兵边界,又要割三郡城池,我军该不该割?” 湘水划界的本质就是刘备势力的急剧扩张引起了孙权的警惕,进而引发的一场军事讹诈,但是刘备已经提前拿下了汉中,避免了曹军插手的可能,孙权的这次讹诈定然无法成功。 鲁肃闻言摇了摇头,道:“非也,当初江陵之役我军为左将军破曹,贵军却乘机抢占襄阳,从那时起子麒就在算计,如今又试图颠倒黑白,真当我江东好欺负不成?” 说到江陵之战,荀骥自然也有话说:“江陵一役,我军亦奋勇争先,左将军更是亲冒矢石,难道子敬以为皆是江东之功?若非庞士元献连环计,周郎安能破曹!何况,周公瑾还安排吕子明在当阳挡住我军前往追击曹军的道路,子敬为何只字不提?” 这样仔细算下去,孙刘联盟就要破产了,这不是鲁肃的计划,鲁肃的战略眼光极高,如今三家争雄,一强两弱,两个弱者如果无法吞并对方,那么只有先联手削弱强者,否则就会被各个击破。 荀骥的想法亦是如此,如今曹操对于孙刘两家依旧占据着绝对优势,在唐宋以前,北方无论是从体量还是潜力都要强过江南和西南太多,在面对一个统一的北方时,江南和西南统一天下的机会非常渺茫,尤其是现在两家还出于分解状态。 但孙权的担忧也并非没有道理,没有人希望看到盟友过于强大,如果不能从敌人身上争得利益,那么削弱盟友也不失为自保之计。正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何况正在酣睡的还是一头志在天下的猛兽。 “这么说,子麒是不肯割让三郡城池了?” “倘若有一天,我率大军兵临江东,子敬可否割三郡城池给我?” 话到这里,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逼迫刘备吐出三郡城池,这件事如果鲁肃能够做成,那自然最好,但荀骥是寸土不让,那么只能让孙权与刘备商谈了。 鲁肃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贵军便做好迎战的准备吧!” “对了,请子敬回禀孙将军,我大哥率五万精兵已到公安,还请孙将军三思!” 什么? 鲁肃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刘备……怎么来的这么快? 第一百八十章 先打吕蒙 刘备率军赶到公安的消息着实震惊了鲁肃,早知道现在江东在汉昌的兵力也不过才四万人马,而刘备一下子便带来五万人,加上荀骥手中的两万人马、关平太史慈和张辽各部加起来,刘备集团在荆州的兵力已经接近九万,这还不算关羽屯驻在襄阳的一万人,刘备他要做什么? 鲁肃跟荀骥告辞后匆匆回营,将这个消息传回给了孙权,孙权得知此消息也是一惊,没想到刘备居然拿出了拼命的架势。 孙权来不及细想,立刻率军与鲁肃汇合,商议接下来的行动,眼看刘备是不可能割让三郡,可孙权兴师动众到了这一步,却没有占得便宜,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就在孙权举棋不定,但荀骥早已探知了孙权与鲁肃合兵的消息,合兵之后江东大军却再也没有什么动作,这纠结又拧巴的行为让荀骥觉得好笑。 当初江陵一战之后,孙权挥师北上围攻合肥,百日不克,后来蒋济一封书信诈称曹操派大军前来支援,吓得孙权连夜撤军,可现在两军相持,刘备真的率军亲自前来支援,孙权却还不想退军,究竟是这七年中有了长进,还是不怕刘备而怕曹操? 见孙权举棋不定,荀骥决定逼他一把,命关平率军掩护一部人马渡河,在对岸先扎下大营,抢占一块桥头堡,看看孙权的反应。 面对荀骥的挑衅,鲁肃力主出战,他的想法是以战促和,既然是己方先动的手,如果还想结盟,那必须要打一些拿得出手的战绩,否则一味的忍让,在刘备集团眼中江东便是欺软怕硬的小人形象,对于日后的结盟非常不利。 孙权却有别的考虑,吃掉荀骥的先头部队并不能改变局势,还会造成两家的仇恨,刘备现在兵力强盛,自己又不可能将江东的十几万人马都调到这里来,刘备若是打算抓住机会吃掉自己,反而得不偿失。 刘备得知了荀骥与鲁肃的会谈,知道江东开出的价码还是三郡,不由得恼怒,决定实施第二套方案,命黄忠率军火速前往临湘助张辽先破吕蒙。 黄忠年轻时便与刘磐共守长沙,对于长沙的地形再熟悉不过,到了临湘后便在吕蒙大营的背后扎下了营寨,这样一来吕蒙被张辽与黄忠前后夹击,唯一逃生的路便是湘江,好在吕蒙已经在此地驻扎了月余,营垒建造得非常坚固,宛如一座小型城寨一般。 吕蒙远在临湘,又被张辽压制,并不知道刘备已经率军返回了荆州,直到黄忠到来,得知了刘备派黄忠前来支援,吕蒙这才察觉到不妙。 黄忠与张辽皆是第一等的猛将,吕蒙自问在兵力、兵种都不占优势的情况下难以击败二人,可惜苦于没有援军,也没有大船无法撤退,于是趁夜命部下驾小船离开,回江东大营送信,请求孙权派人前来支援。 孙权接到吕蒙的求救,这才知道在自己纠结的同时刘备已经动手了,吕蒙是自己的心腹,也是着重培养的大将,万万不能有失,于是当即派水军战船前往接应。 就在吕蒙发出求救的第三天,黄忠与张辽便发起了攻击,黄忠一把年纪依旧不服老,亲自提刀持盾率军冲锋,一直杀到了吕蒙大营前,后方的将士们从远处挖来土,将吕蒙在营前挖的陷马坑一一填平后,张辽率骑兵冲锋,抛出钩索勾住鹿角,将鹿角全都拖到一旁。在步骑两路人马的配合下,不到一个上午,吕蒙大营便已门户大开。 “冲啊!” 黄忠将刀狠狠地插入地下,取弓在手射倒瞭望塔上的两名敌军,张辽率军冲击辕门,然而吕蒙的抵抗非常顽强,一时间难以突破。 吕蒙麾下亦是江东精锐,装备要强过江东大部分将士一大截,这都是孙权时常赏赐的结果。吕蒙见张辽与黄忠攻得急,亲自赶到辕门督战,从天亮战至正午,双方死伤无数,战况非常激烈。 黄忠见吕蒙在辕门处与张辽交战,于是便指挥部下绕过侧面,找来一根巨木不停撞击土墙,营内的将士飞奔前去禀告了吕蒙,吕蒙亦是心惊,匆匆建造土墙不比城墙,根本顶不住这样的撞击。 就在黄忠撞塌了土墙冲进来时,张辽亦突破了辕门,两路人马一西一南杀了过来,吕蒙营中一片大乱。 “将军,怎么办?” 吕蒙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道:“事已至此,唯有死战!去将我的大旗立在中央,告诉将士们,后退一步者,斩!” 在吕蒙的激励下,将士们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斗志,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就地列阵与黄忠和张辽厮杀了起来。 一直杀到日落,吕蒙手下将士折损过半,大营四处破败,但好歹是守住了。天色渐晚,张辽和黄忠也就各自收兵回营,明日再战。 击退了敌军后,吕蒙麾下的将士们却并不敢休息,赶忙修补营地,准备应付明日的战斗。 吕蒙回到大帐,坐在案前睡不着,敌军的攻势猛烈,如果明天援军还没有到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将军!” 吕蒙猛然抬头,见前几日自己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激动地拉过来问道:“怎么样?主公派了援军没有?” 信使答道:“援军已在路上,贺齐将军率水军沿路而下,想来明日便能到达!” “来得好,来得好啊!” 贺齐乃是江东名将,有他前来接应,想来应该没有问题。吕蒙大喜,传令全军准备撤军,明日贺齐大军一到,立刻登船。 “主公还说什么了?” 信使道:“主公说,刘备率军五万返回荆州,恐怕要有一场大战,要将军放弃长沙,迅速回师与大军汇合。” “五万?”吕蒙吃了一惊,问道:“刘备率军五万回援?消息确实吗?” 信使点了点头,道:“主公和鲁将军都是这么说,想来不会有错。” 吕蒙皱眉,他一向是鹰派,主张吞并荆州,掌握襄阳以控制长江天险,但现在听说刘备如此短时间内便集结了五万大军回援荆州,竟也有些动摇:荆州真的能轻易攻下来吗?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吕蒙败走 吕蒙被张辽黄忠围攻,险些被攻破大营,夜里又得到了消息,刘备率军五万到达荆州,看来打一个时间差夺取三郡的战略意图已经无法实现,现在甚至自身都已经陷入苦战,情况危急。 “到底还是小看了刘备啊!” 吕蒙感叹道,好在贺齐明日就能赶到临湘来接应自己,若在迟些时日,恐怕这五千人马就要被张辽和黄忠吃掉了。 夺取三郡以逼迫刘备谈判,这个方案是吕蒙最先提出的,原本的构想是鲁肃在益阳拖出荆州大军,吕蒙迅速夺取三郡,鲁肃一开始持反对态度,后来刘备与荀骥二人一唱一和戏耍孙权后,鲁肃也支持了这个方案,现在仗打成这个样子,吕蒙感觉非常羞愧。 次日一早,张辽和黄忠二人又来攻营,吕蒙担心一旦将士们得知有援军就会懈怠,并没有将贺齐大军已经赶来接应的消息告知将士们。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经过昨天的战斗,今日全军上下皆视死如归,斗志昂扬。 张辽和黄忠久攻不下,于是二人交换了一下任务,换黄忠来攻辕门,张辽率军绕着大营朝营中放箭。 “投火把!” 张辽见敌军皆躲在土墙根下,弓箭收效甚微,指挥将士们朝帐篷多的地方投火把,打算引燃敌军大营,敌军也纷纷放箭还击,双方皆有死伤。 黄忠身先士卒猛攻辕门,提刀冲在队伍最前方,在后方将士的弓箭掩护下冒着敌人的乱箭将战线推进到了辕门。 “看刀!” 黄忠猛然跃起,双手举刀力劈而下,将辕门砸开,同时挡在辕门后的盾牌手亦被砍翻在地,江东将士见黄忠砍开了辕门,数柄长矛一起刺了过来,黄忠将身一矮,就地一个翻滚来到敌军脚下,拔剑乱砍,数名敌军双腿受伤,站立不住倒了下来,黄忠站起身来扔掉长剑,举刀又杀向了一旁的敌军。 敌军被黄忠砍翻,倒下了数人,后方的敌军又被黄忠阻挡,短时间内辕门的防守出战了巨大的空挡! “冲啊!” 将士们一拥而入,将敌军冲了个七零八落,黄忠冲在最前方,犹如矛头一般带着将士们所向披靡! 见辕门被攻破,吕蒙赶紧率队前来接战,远远瞧见一马当先的黄忠,吕蒙张弓搭箭望黄忠射来,战场之上人喊马嘶的黄忠根本没有听见弓弦的响声,猝不及防下肩膀挨了一箭,左臂一阵剧痛,大刀脱手飞出! “老将军!” 见黄忠中箭,身后的将士们立刻冲上来将黄忠护在中央,掩护黄忠后撤。黄忠乃是军中战将,一生上阵杀敌无数,受伤自然也不少,虽然挨了一箭依旧坚持不退,伸手用力折断箭杆,捡起大刀又冲了上来。 吕蒙没想到黄忠一把年纪依旧这般刚烈,弃了弓箭提刀冲过来与黄忠交战,两把大刀相迎,二人战到了一处! 二人过了十余招依旧不分胜负,吕蒙发狠盯着黄忠道:“老将军这把年纪了还上战场,莫非左将军帐下无人了吗?” 黄忠大怒,他最听不得别人说一个老字,何况吕蒙的话中还有讥讽之意:“黄口小儿,你连我这老头都敌不过,怎么敢说什么左将军帐下无人!若不是老夫中了一箭,你早已是刀下之鬼了!” 吕蒙与黄忠又战了十余回合,渐渐落于下风,黄忠得理不饶人,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每一刀都势大力沉,吕蒙渐渐招架不住,败相纷呈。 “将军!” 吕蒙的护卫们看到自家主将陷入苦战,悍不畏死的冲过来挡住黄忠,在护卫们的掩护下,吕蒙总算得到了喘息之机。 “鼠辈!哪里走,看刀!” 黄忠见吕蒙抽身后退,奋力杀退四周的敌军,又冲向了吕蒙,同时指挥将士们拖住敌军。 “将军!快看!” 吕蒙正要再与黄忠厮杀,却被身后的卫士拦住,回头一看,江面上有一支船队正快速驶来,冲在最前方的大船上雕龙画凤装饰十分华丽,不用想,定然是贺齐。 援军已到,吕蒙不再恋战,命令将士们撞塌土墙向江边撤退,黄忠眼看吕蒙要逃,提着大刀便来追杀,身后的将士们更是穷追不舍。 吕蒙这一逃,张辽却抓住了战机,骑兵在追杀败军时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原本吕蒙守营时张辽还束手无策,现在吕蒙在营中与黄忠交战落于下风,将士们败逃时又没了阵型,正好给了张辽可乘之机。 “追!” 张辽挥军掩杀,江东士兵本就对大规模骑兵束手无策,现在又是败逃中,对于张辽而言简直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战况如此,吕蒙已经无力约束部下且战且退,只能放任士兵们向江边溃逃。 江上的贺齐见吕蒙大军溃逃,将士们丢盔弃甲,心知他们是吃了败仗,赶忙放下小船,指挥半数士兵下到岸边就地列阵,准备应对敌军的追杀。 “公苗救我!” 被张辽一路追杀,吕蒙部下折损殆尽,跑到江边见贺齐已经列好了阵势,赶忙大叫了起来。 贺齐纵马上前接应吕蒙,道:“子明,你快上船,追兵我来挡住!” 跑过了贺齐的后阵,吕蒙心中稍安,擦了擦汗道:“公苗小心,追在后面的是张辽和数千铁骑!” “什么!”贺齐吃了一惊,数千铁骑已经够糟糕了,何况领军之人还是张辽!要知道,张辽如今已经是名震天下的大将,而且他又以统带骑兵的能力而见长,简直就是江东的克星! 贺齐神色复杂,道:“知道了,你赶紧上船吧!” 不多时,张辽追着一群败军到了江边,眼看远处尘土飞扬,贺齐知道是张辽杀到,再三犹豫后令将士们收兵登船。 “将军,可是那边还有很多人没有逃过来……” 贺齐沉声道:“不要再说了!我们救不了他们!再等下去,会把我们也拖住的!” 贺齐一声令下,江边列阵的将士们依次乘坐小船回到大船上,败逃到江边的江东人马看见援军退走,绝望的大喊,可惜没人能救他们了。 张辽追到岸边,看着逃走的贺齐摇了摇头懊恼不已,他原本早就可以将面前这批东吴士兵咬死,留着他们逃到这里就是这样能够再咬援军一口,谁知贺齐根本不给机会。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两军谈判 吕蒙站在大船上,眼睁睁的看着张辽将自己的部下们赶尽杀绝,心中五味杂陈。他不能去怪贺齐,身为将帅,他也知道贺齐的做法是正确的,换做是自己也会那么做。可五千人随自己出征,现在回到船上的仅仅只有二百余人,多数还都带着伤,身为将军,吕蒙感觉无地自容。 孙权面前,有该如何交代? 杀退了吕蒙,黄忠回到刘备处复命,刘备得知吕蒙几乎全军覆没时,暗暗点了点头,这下跟孙权谈判又多了几分底气。 既然侧面战场的仗已经打完了,而正面战场上双方又没有打算实质性的动手,接下来就是谈判的时候了。 刘备率军南下益阳前来与荀骥汇合,七八万大军往这里一摆,孙权压力倍增,荀骥这些天连续不断的又派过去了好几批人马,江对岸的大营中也有了一万人马,这下先机尽得,不怕孙权不谈判了。 刘备率军到了益阳,大军忙着安营扎寨,刘备交代了庞统和法正一声,便跑来荀骥营中与荀骥相见。 “四弟,别来无恙!”刘备人还没进大帐,从辕门处一路高喊着跑了过来。 “大哥?” 荀骥非常意外,他倒是知道刘备要移军过来,还想着等下前去与刘备见面,谁知刘备却先跑过来了。 “你怎么来了?”荀骥听到刘备的声音赶忙出来迎接。按说应该是荀骥前去拜见刘备,两军合营,从来都是下属去见上司,哪有主公跑来见臣下的? “你我兄弟,不说这个!”刘备非常兴奋,拉着荀骥进入大帐中,荀骥吩咐准备酒菜,二人要痛饮一番。 “大哥,现在荆州……” 荀骥刚要汇报工作,却被刘备打断:“你我兄弟一年不见,不说政事,只谈过往!” 刘备既然说了不聊政事,荀骥自然从命,也对,政事以后有的是时间说,今天就聊聊家常,二人现在已经不光是兄弟,更是儿女亲家,更有的聊了,一直到日落,两人喝得酩酊大醉,就在荀骥的中军大帐中和衣而卧。 次日日上三竿,二人才醒来,一睁眼,庞统和法正已经坐在一旁已经等候多时了。 让二人等了多时,荀骥有些不好意思,赶忙叫人端来水盆抹了一把脸,安排侍卫送来早餐,几人边吃边谈。 庞统道:“主公,刚刚我和孝直商议了一下,我们既然已经抢占了先机,接下来就该找孙权谈判了,请主公修书一封给孙权,约个时间谈一谈。” 刘备一愣,问道:“我们既然已经抢得先机,不是应该等他们来找我们吗?” 荀骥摇了摇头,道:“大哥,孙权向来轻视我们,绝不会在劣势时找我们谈判,此时来求和,他也担心我们不答应。还是我们去找他吧。” 刘备扭头看了荀骥一眼,笑道:“意思是他看不起我,我还得哄着他?” 啊这……虽然不太好听,但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报!”门外的将士匆匆进来禀告,“昨夜对岸大营遇袭,习珍将军和关平将军已经击退敌军!” “哦?”荀骥问道:“损失大不大?” “依将军的部署,对岸大营守卫森严,加之关平将军支援及时,我军损失不大!” “大哥,”荀骥转头看向刘备,道:“孙权若要找我们谈判,之前一定是要找回场子的。这次袭击不成,定然还有下次。” 刘备挠了挠头,这孙权倒是有些难缠。 “取笔墨来!” 刘备接过笔墨写了一封书信,约孙权在双方大营中间见面。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两军交战,护卫一定要选精兵强将,以防对方下黑手。 “让文远陪大哥去吧!” 刘备有些好奇,现在帐下猛将不少,黄忠赵云与马超都在军中,太史慈也近在益阳,何必专门去临湘调张辽呢? “四弟啊,我发现每次要跟孙权见面,你总是让文远担任护卫,上次去江东也是,这是有什么说法吗?” 总不能告诉刘备,张辽有对吴将特攻吧?刘备也不能信啊! 想了想,荀骥道:“文远心细胆大,遇事反应迅速,保护大哥正合适。” 两日后,张辽从临湘赶回益阳,陪同刘备前往与孙权谈判,一直到日落才回来。 “大哥,谈得怎么样?” 荀骥没有跟着去,见刘备回来,赶忙迎了上去。刘备翻身下马,道:“我与他约好了,攻取凉州之后便割让三郡城池给他。” 这不还跟原来一样吗? “孙权他答应了?” 刘备转头看了荀骥一眼,笑着拍了拍荀骥的肩膀。 荀骥突然感觉自己问了句废话,现在刘备军占据优势,孙权不得不答应,而且刘备先求和,算是给了孙权面子,刘备实质上并没有割让三郡,孙权得了面子,刘备自然要得里子。 只是这样一来,孙刘两家的联盟虽然名义上维持不破,但实质上也就算是名存实亡了。 “四弟,以后荆州之事,你要多费心了!” 嗨,这是哪里的话?荀骥自打接手了荆州,一直在防着孙权这一手呢,何况这件事早晚孙权还要反悔的。 数日后,两家各自罢兵,荀骥和关平领大军回江陵,刘备驻军公安,又去江陵住了几日,关羽听说刘备到了江陵,将手头的事情交给赵累,自己又跑到江陵来与刘备和荀骥见面。 “二弟!” “大哥!” 刘备与关羽感情非常好,如今又是数年未见,此番见面激动得泣不成声。 相聚总是短暂的,虽然刘备也想在江陵多住几日,但益州的事情总归要自己处理,关羽亦有襄阳要镇守,短暂的相聚后,便是匆匆离别。 暂时解决了江东的问题后,荀骥又将目光看向南阳,现在荆州也算是兵强马壮,是时候给曹操找些麻烦了。三年前曹操便已称魏公,建立了魏国,将国都定在了邺城,既然曹操远离了兖州,对于南阳地区的控制力相较以前就会下降,这倒也是个机会。 第一百八十三章 求子药方 刘备率军回益州前,荀骥跟刘备说了出兵南阳的想法,刘备表示支持,到时候两路出兵,定要杀曹操一个手忙脚乱。 一转眼便到了过年时候,刘灵也有了身孕,糜夫人羡慕极了,这些年她与荀骥生活也算和谐,但却始终没有孩子,也成了她的一桩心事,后来收了高扬做养子,慢慢的也算弥补了这桩憾事,但随着刘灵怀孕,她又渐渐的将这件事放回了心头。 荀骥没有察觉到糜夫人的心情,因为他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荀骥对于生儿育女这件事并没有古人那般执着,对于糜夫人迟迟没有孩子这件事也并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夫君,来,喝药。” 荀骥伏在案上批阅公文,听道糜夫人的话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知道了,你先放在案上吧。” 糜夫人将药汤放下,一股刺鼻的中药味直冲脑门,荀骥猛然抬头,看到面前放着一碗汤药,转头看向糜夫人:“贞儿,你生病了?” 糜夫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道:“没有呀,这是给夫君喝的。” 啊? 荀骥一愣,问道:“我又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喝药呢?” 糜夫人道:“这可是我去找张神医求来的药方,喝了对身体有好处,夫君快喝吧。” 荀骥更加好奇了,张仲景那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越是官宦人家去求他,他越是不理,自己身为镇南将军总督荆州事务,在刘备集团控制的荆州数郡之中已经没有比已经官职更大的人了,糜夫人能从他手中求得药方,绝非易事。可问题是,中医讲究是药三分毒,糜夫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去给自己求个药方,张仲景也绝不可能给一个没病、甚至都没有见面的人开药方,这叫草菅人命。 “贞儿啊,这药到底是干什么的?” 糜夫人脸一红,羞愤道:“让你喝你便喝,问那么多干嘛?” 荀骥吃了一惊,糜夫人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跟自己讲话,她又绝不会害自己,为何不能将话说清楚呢?荀骥看了看糜夫人,又低头看了看药,心中万分纠结。如果不是夫妻二人向来恩爱,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发生过争吵,荀骥都要怀疑药里掺了砒霜了。 “哎呀,你喝嘛!” 糜夫人又推了荀骥一把,满脸嗔怪。 “哦哦,我就喝,就喝了。”荀骥不在犹豫,端起碗来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见荀骥将药喝完,糜夫人非常高兴,端起碗来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折了回来。 “怎么了?”荀骥好奇,药也喝了,还有别的事? 糜夫人走到荀骥跟前坐下,凑到了荀骥耳边。她本就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又见荀骥应自己的要求喝了药,便开心的将这药告诉了荀骥,只是这说出来的话却让荀骥大吃一惊。 “求子药?” “哎呀你小声一点!”糜夫人羞得满脸通红,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我就去找张神医开了两张药方,你吃一副,我吃一副,这样明年一定能生个小孩!” 不是等一下,荀骥满脸疑惑:我什么时候一直想要个孩子了? 荀骥刚想争辩,突然看见糜夫人羞的耳根都红了,也就不与她争辩了,而且她为了此事又煞费苦心的去找了张仲景,就当是自己想要吧。 但是,如果荀骥没有记错的话,张仲景虽然被称作医圣,但他的医术以治疗伤寒为长,也就是说他应该算是个内科医生,结果糜夫人硬事从他手中拿到了生殖科的药方,太为难人了。这种事不是应该找华佗吗? 在荀骥哭笑不得的眼神中,糜夫人蹦蹦跳跳的走了。 下午,南郡太守糜芳来找荀骥,聊完了公事后,荀骥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当初自己曾拜托糜老太公召集工匠改良蔡侯纸,后来犹豫战乱和糜老太公去世等原因,这件事没了下文,不过据说当时似乎确实有些成果。 后来荀骥一直跟着刘备东奔西走,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公事上,这件事便就搁置下来了,不过糜芳应该知道一些,当初糜家的生意主要也都是他在经营。 “你说蔡侯纸?确实有些成果,但是纸张还是太脆,运输和存放都是个问题,后来你也知道,我们离开了徐州后就没有再研究过。不过想来蔡侯纸确实已经无法改良了吧。” 糜芳边说边摇头,当初荀骥提出来这件事后糜芳便认为不靠谱,但还是认真去做了,最终证明了这确实是一桩失败的投资。 荀骥道:“不,纸张确实有改良的空间,如果我们能够造出更加柔软又有韧性的纸张,糜家或许可以东山再起。” 事到如今荀骥还在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糜芳本有些好笑,但听到他说可以使糜家东山再起时,又有些心动。 糜芳道:“子麒,你是说可以让糜家东山再起?” 荀骥自信道:“兄长,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确实见过一种纸张,其白如雪,柔软如棉,如果我们能够大量生产这种纸张,短时间内定然可以风靡大汉,到时候莫说要让糜家东山再起,就算是富可敌国,也不在话下。” 糜芳在一旁盘算这件事的可行性,荀骥没有理由骗自己,他说见过这样的纸张,那么肯定是有的,而且他说的对,蔡侯纸相对竹简和丝帛已经非常具有优势了,然而始终没有能够大量发展还是因为纸张太脆不易保存和价格昂贵制约了它,如果能够改良并大量发展,再订一个合适的价格,定然可以迅速抢占市场。 “好,我记得当初有个叫左伯的工匠,对纸张的研究颇有见底,我这就写信将他们再招来,有了进展再告诉你。” 荀骥点了点头,道:“兄长,这件事非常重要,请你务必放在心上。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我定然竭尽所能相助。” 糜芳以为荀骥说的这件事指的是让糜家东山再起,他甚至愿意竭尽所能的帮助,心中十分感动,殊不知荀骥所说的这件事却是另有所指。 第一百八十四章 风起云涌 建安二十一年四月,皇帝册封曹操为魏王,封邑三万户,位在诸侯王上,奏事不称臣,受诏不拜,以天子旒冕、车服、旌旗、礼乐郊祀天地,出入得称警跸,宗庙、祖、腊皆如汉制,国都邺城。王子皆为列侯。此时,曹操名义虽非天子,但实际已经有天子之实。 消息传到成都,刘备心中非常恼恨,高皇帝刘邦曾留有诏书,非刘姓而称王者,天下共诛之。两汉交替之时,王莽篡位之前,亦曾僭用九锡和天子服饰,甚至称摄皇帝,大权独揽;而今曹操的行为和待遇与王莽何其相似!他是准备要迈出那一步了吗? 自从官渡之战后,曹操代汉自立的准备就没有停过,先是废三公归权于丞相,设校事府监察百官,后又称魏公建立魏国,现在又称魏王,距离皇帝只有一步之遥了。 刘备如今兵强马壮,又无后顾之忧,决定与曹操对抗到底。六月,集结大军抵达汉中,令刘巴留守成都,诸葛亮前往汉中负责粮草军械等后勤供应,马超为先锋,亲率大军准备出汉中攻打关中,同时令关羽北上攻打南阳,又写信邀孙权一同出兵九江,一时间三条战线上皆是阴云密布,大战一触即发。 曹操见孙刘同时出兵,令夏侯渊镇守关中,他曾在关中平原上横刀立马,史称虎步关右,是曹操最放心的人;令曹仁镇守南阳,曹仁多次领一直偏军策应主力行动,能力极强,颇受曹操重用;唯独寿春无人可以派遣,有能力的人不敢委以如此重任,而信得过的人又几乎没有这样的能力,曹真曹休二人倒是颇有远见,可惜太过于年轻只怕难以服众,思来想去,曹操将夏侯惇派去了寿春,夏侯惇是曹操最信任的大将,虽然打仗的能力上有些欠缺,但是好在孙权也是半斤八两,挡住孙权应该问题不大。 曹操安排完三路人马,自领大军进驻长安,坐镇关中按剑四顾,无论是关中或者南阳出了问题,都能够迅速支援。 关羽率军北上,但其手上兵力不多,只能从荆州调兵。荀骥将手上的人马分出两万支援关羽,令太史慈坚守益阳不可轻动,张辽请命前往南阳相助关羽,被荀骥拦下,因为张辽是荀骥手上最重要的一支力量,现在看孙权北上攻打合肥,但他若撤军攻向荆州,必须要留有足够的力量来应对。 徐庶建议道:“我看从各郡抽调一些人马,再征发民夫充军,以备大战兵力不足。” 这倒是个办法,但还是需要征求一下潘浚的意见。 “承明,你怎么看?” 潘浚皱眉,道:“前者左将军入蜀时已经抽调走了一部分人马,现在恐怕也抽不出那么多人了,合荆州之力,除去各地必须要留的守军,最多还能再拿出一两万人北伐。” 荀骥皱眉,只有一两万人不够,远远不够,最多能够拉扯住曹仁,要想取得战果是非常困难的。 荀骥道:“我已沿江修建了烽火台,每五里一座,一旦有警短时间内就可以迅速得知,同时烽火台内的将士可以作为第一道防线,敌军一座一座的拔除烽火台也需要时间,我军就可以迅速回援。这样一来,留守的士兵可以再少一半,再挤出一万人支援二哥。” “子麒!”徐庶皱着眉想了想,表情十分严肃,道:“千万不可大意!去年孙权大举攻我荆州之事仍然历历在目,怎能削减留守的兵力?” 是啊!荀骥猛然醒悟,历史上的关羽不就是因为轻信了陆逊的示好,撤掉留守的兵力才导致了荆州失陷兵败身死吗? 潘浚亦道:“元直所言有理,我们与江东之盟本就已经名存实亡,现在鲁肃屯兵在侧,不可不防。” 荀骥皱眉,道:“可现在我们要去哪里调派兵马?” “有!”潘浚道:“有两路人马,主公并未调用,且距离襄阳不远。将军可差人前往主公处请命,直接调用这两路人马!” “哦?”荀骥闻言大喜,赶忙问道:“承明,你说的是哪两路人马?” “宜都孟达、上庸刘封!” 孟达好说,他乃是宜都太守,正在荀骥治下,刘备授予荀骥都督荆州之权,调用孟达他不敢不从。 麻烦的是刘封,他是刘备的养子,严格来说算是刘备集团的少主,尤其是现在阿斗还小,刘封又是军前大将,数有战功,何况他驻扎在上庸,上庸原本是从汉中郡分出来的,并不归荀骥管辖,荀骥若是直接调用,他只怕是很难听命。 “我这就给大哥写信,让刘封来襄阳听用!” 孟达手上有四千蜀军精锐,这是刘璋当年派来荆州协助的,刘封则有五千人马,皆是常年征战沙场的老兵,这两路人马加起来,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远比荀骥零时征调的民夫要强得多。 “江东那边情况如何了?” 徐庶道:“根据传回来的消息,七日前孙权已经集结了大量人马,准备再次扣关合肥。” 潘浚对于聂玄及其统领的监察使们知道得不多,只是惊讶于徐庶短短七日就能够探知江东的消息。 “合肥啊……”荀骥摇了摇头,孙权的伤心之地。 半月之后,刘备的书信到了荀骥手中,同时刘封南下襄阳,接受关羽的调遣参与北伐。 夜里府中无人时荀骥又将刘备的书信拿了出来,这封信中提到了汉中出兵的作战计划,刘备写信询问荀骥的意见。 这个计划属于最高机密,全军上下唯有三个人知道:刘备、荀骥以及提出计划的人——诸葛亮。 看完了诸葛亮的计划,荀骥心中不由得感叹,不愧是卧龙,刘备搅动起天下风雨,他却于此处落子!这一手莫说自己没有想到,曹操恐怕也没有想到。 荀骥亲赴襄阳与关羽相见,将这个计划告知了关羽,二人一个是前军统帅,一个是荆州地区最高负责人,洞悉了诸葛亮的意图后皆认同了此次作战计划,随后回信给刘备,荆州会全力配合作战。 第一百八十五章 孔明献策 出入汉中共有四条路: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和子午道。其中陈仓道地势最为平坦,也最适合大军行进,可惜距离关中最远,且陈仓古城经过修缮后非常坚固,易守难攻;褒斜道便是当初刘邦走过的栈道,栈道多在悬崖峭壁上,道路狭窄又极其险要,大军行进不易,若要从此路攻汉中,则需要提前修补栈道;子午道距离长安最近,但道路崎岖难行,粮草运输极其困难,最不适合行军。这样算下来,刘备军出关中最适合的路便是傥骆道。 夏侯渊也是这样认为,于是命张郃郭淮率部在傥骆道重点布防,其余三条路上皆留有少量兵马监视,同时自己身边留下一支人马随时准备支援。 刘备在汉中大张旗鼓,将大军安营于傥水河谷附近,夏侯渊得知这一消息,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亲率大军赶到了骆谷关,加紧修缮关隘、安排防御物资,同时将大量的粮草运到了周至,做好了准备迎击刘备大军。 骆谷关的地势不利于大军展开,只要关中做好了准备,正面进攻非常困难,即便最终能够破关,付出的代价也必然是非常巨大的。 夏侯渊严阵以待,势必要让刘备在骆谷关前撞个头破血流铩羽而归。 刘备厉兵秣马准备夺取关中时,负责后勤的诸葛亮突然入帐中来找刘备,说出口自己的计划:既然夏侯渊已经打算全力防守骆谷关,刘备大军干脆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反正这也是老刘家祖上干过的事儿,致敬太祖,不丢人。 “你是说我们现在悄悄派一路人马,取褒斜道进关中,绕到夏侯渊背后?” 诸葛亮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刘备皱眉,又猜道:“莫非要走陈仓道?可陈仓古城距离骆谷关太远,走着条路即便能够进入关中,夏侯渊也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到时候又是一场大战。” 老实说,如果诸葛亮提出的方案是走这两条路,还不如不分兵,就老老实实攻打骆谷关来的容易。 诸葛亮轻摇羽扇,徐徐道:“我们不打关中,而是攻取凉州!” “什么?!” 刘备一时没反应过来,扭头看向身后挂着的地图,这怎么突然就从关中转到了凉州了? 诸葛亮道:“曹操吞并关中后,留夏侯渊镇守关中,而后马超退至凉州,又被击破,如此凉州归附。然而这才不过两年,凉州虽然归附曹操,其心未必臣服。我们分兵出祁山攻陇右,切断陇山,趁曹军在凉州立足未稳,尽可将凉州夺下!” 刘备仔细思索着,突然听道诸葛亮不说了,抬手示意诸葛亮继续说下去。 “关中残破,元气大伤,百姓多半逃亡在外,有些地方十室九空,即便我们能够夺取关中,民力匮乏也难以支持大军对抗曹贼,还需要从益州迁移百姓已充实关中,休养生息数载乃至十数载,才能为大军提供支援,此时我们即便夺下关中,也需将大部分兵力用于把守各处关隘。” “何况此时,曹操率大军正在长安,就算我们绕道褒斜栈道包围、吃掉了夏侯渊,曹操大军必将分兵前来,依旧免不了一场恶战。我们在关中民心不附,且长安城池坚固难以攻克,占据关中,实非易事。” “凉州虽然人烟稀少,但其民风彪悍,又盛产良马,天下之良马是之六七皆出于此。得了凉州,只需遣一干吏能臣,数年之内凉州便可拉出一支十万人的精兵,那时攻取关中岂非易如反掌?” 刘备沉思良久,道:“此事万不可告诉其他人,包括孝直、士元和公衡他们几个。你且下去休息,容我再想一想。” 诸葛亮拱手告退,出了大帐,正看见一路信使匆匆跑过了辕门,径直奔中军大帐而来。 诸葛亮伸手拦住信使,本想让他暂时不要去打扰刘备,随口问道:“等一下,你是哪里来的使者,为何人送信?” 那信使拱手答道:“回先生,在下从江陵而来,为荀镇南送信。” 哦?荀骥的书信? 诸葛亮一愣,想了想突然面露微笑,挥手让使者进去了。 荀骥是刘备最为心腹的谋臣,极受信任,甚至更在诸葛亮和庞统法正之上,而此人的计策往往也是天马行空不拘一格,刘备如果无法决断,必然是要问一问荀骥的。依诸葛亮对荀骥的了解,攻取凉州这件事绝对是附和他的胃口的。 果然,不多时使者便又从帐中出来,身后还背着刘备写回给荀骥的书信,使者赶了数天的路,原本应该休息数日后再回江陵,可他却一刻也不敢停留,翻身跨上马背,策马便出了大营,可见其肩负着紧急的事情。 诸葛亮微微点了点头,看来自己猜中了,刘备果然要问问荀骥的意见。 数日之后,使者又回到了刘备这里,送来了荀骥和关羽的回信,刘备看后不久,便找来了诸葛亮商议策略。 “孔明,你的方案我想了想,可行。二弟和四弟也是这个意思,但具体兵力如何分配,你可有计划?” 诸葛亮道:“此事我已思虑妥当,留一员大将率军万人继续沿傥骆道出疑兵,诈称主公亲自领军,继续吸引夏侯渊和张郃,我们暗中将大军移至武都,神不知鬼不觉由祁山出兵,分派大军迅速攻略陇右五郡,再派一员大将率精兵占据街亭,彻底截断曹军进入陇右之道路,只需三个月,陇右五郡便可彻底归附。” 刘备点了点头,道:“子龙做事沉稳,可在此做疑兵,令孟起、公衡去攻略陇右各郡,我亲率大军前往街亭,这样可保万无一失。” 诸葛亮道:“只是有一件事。” “何事?” “若夏侯渊反应不及时,曹操必将亲自来保凉州,一旦我军没有守住街亭,便是满盘皆输!” 刘备皱眉道:“可有什么办法?” 诸葛亮面色凝重,道:“需要南阳那边先动手,必须要打的够猛、够狠,才能拖住曹操。毕竟相较于陇右五郡而言,南阳临近中原腹地,更加重要。” 刘备点了点头,道:“那就静侯二弟和四弟的佳音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合肥之战 江陵城,荀骥接到了刘备的回信,信中要求荆州方向先行攻打南阳,荀骥从得知了诸葛亮的计划后就明白了这一战三处战场各自的定位:南阳战场拖住曹仁,傥骆道拖住夏侯渊,主战场上的刘备大军攻占陇右,但多出来的曹操没有办法处理,只能让关羽和荀骥多承担一些,打痛曹仁,吸引曹操无力西顾。 就在荀骥和关羽紧锣密鼓的准备进攻时,谁都没想到的是,先动手的居然是……孙权? 六月,孙权趁曹军主力西进长安,以吕蒙和甘宁为前部,率大军军攻打皖城,皖城守将告急,可周围各路人马还来不及救援,孙权大军只用了数日便攻克了皖城,后挥军越过巢湖围困合肥, 此时合肥的守将是李典和乐进,此二人素来不睦,好在曹操留下了护军薛悌和一个锦囊,要诸将在敌军到来时打开锦囊依计而行,孙权率军兵临城下时,诸将打开锦囊,上书:李将军出战,乐将军守,护军勿得与战。 “曹公这是何意?” 三人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孙权领军十万来攻合肥,城中只有八千守军,守城尚且不足,何况还要出城作战? 李典咬了咬牙,道:“曹公既然要我出战,我出城迎敌便是!” 说罢,李典整了整衣甲,昂首阔步便要出门去召集部下,只是这背影看起来颇为悲凉。 “且慢!”乐进在后面喊了一声,追上来拉住了李典,道:“曹公远在数千里之外,想必不清楚此时的战况,我们如何能够以数年前的指示行动?再说了,现在敌众我寡,贸然出战只有死路一条,还是一起守城吧!” 薛悌也劝道:“是啊!当初曹公留下这封锦囊时,岂能料到此时的战况?何况元让屯兵在寿春,听到孙权来攻打合肥的消息,应该正在率军赶来的路上,我们只要固守城池,不出数日,援军定会到来,那时再出城迎敌不迟!” 孙权大军到达合肥城下的第二天便展开了攻城,挟数天便攻克了皖城的余威,孙权率领的大军这次气势如虹,甚至打算再用数天时间攻克合肥。 “城中的敌将!”城下有人挑战,朝城上大喊:“我乃凌统是也!速速出战!” 乐进大怒,他乃是先登之将,从来只有他在别人城下骂阵,那里能上别人在乐进面前耀武扬威? “我去会会他!” 乐进一拍城墙,当场便要下马跟凌统厮杀,李典却将其拦下,道:“这是一个圈套,敌军在凌统之后埋有伏兵,你若出战便是中了他们的诡计!” 乐进怒气未消,问道:“那怎么办?就让他们这样骂?” “一统乱箭射跑就是了,不须理会。”李典心中暗笑,他们骂边骂了,又们如何? “放箭!快给我放箭!” 乐进高声下令,周围数百名弓箭手同时朝凌统射来了利箭,箭雨纷纷,凌统挥舞手中长枪将箭雨挑飞,却仍有数支漏网之鱼穿过了凌统的防御,一轮箭雨下来,凌统已经身中两箭,虽然不是什么要害。 “哈哈哈哈!” 李典与乐进二人见凌统吃了亏,笑得前仰后合,看着凌统吃瘪,这下乐进的气也就散了。 凌统挨了两箭,不在在城下停留,转身率军便回了营中,不多时吕蒙和甘宁率军来到城下,将士们手中抬着简易的攻城器械,一看就是零时拼凑出来的,看来孙权还没有做好强攻合肥的准备,如此说来,合肥定然是可惜撑到夏侯惇赶到。 大敌当前,李典和乐进难得的和好,薛悌三个合力守城,一时半刻倒也守得妥当,吕蒙甘宁攻城不利,收兵回营打造攻城器械去了。 数日之后,夏侯惇得到了消息,此时皖城已然失守,合肥又被围困,好在李典乐进皆是名将,合肥城又坚固,孙权一时半刻难以攻下,夏侯惇便与扬州别驾温恢共同率领大军前往支援合肥。 孙权连日来攻城不利,正在营中打造攻城器械,忽然听到了夏侯惇率援军赶到的消息,下令收拢兵力,准备与夏侯惇交战。 夏侯惇虽然领着武将的官职,但长期负责的都是政务,自从上次被刘备设计坑了一次后,几乎很少独领一军,曹操也知道他没有领军之才,也不放心他出战,这次也只是指望他能够以在朝中的威望镇住屯驻扬州的诸军,具体作战部署听温恢便好。 “曼基,我们跟孙权交战,当如何应敌?” 温恢摇了摇头,道:“我们只需拖住孙权便好。” “哦?”夏侯惇一愣,道:“如今刘备和关羽在关中和南阳寇边,我们这里亦有孙权来犯,为何先生说拖住便好?” 温恢道:“将军,此间虽有贼,然而不足为惧,真正麻烦的是子孝。南阳地区现在正是雨季,关羽骁锐,若趁机北上,必将为祸,且汉水此时正是丰水期,南阳地区水网纵横,可我军却没有水军,荆州水军可在南阳自由活动,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夏侯惇更加迷糊了,问道:“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早日退敌,准备前往支援子孝才是啊!” 温恢摇了摇头,道:“我们与孙仲谋兵力几乎相当,他军中能臣猛将不少,想要一战退敌谈何容易!贸然出击反而会露出破绽,现在我们与合肥城一内一外,互为掎角之势,孙权想要攻城,一定沉不住气要先打我们,到时候着急的就是他了。” 夏侯惇没有想明白,但来的时候曹操已经交代过了,万事要多听听温恢的意见。 孙权面对的压力不小,原本是想要快速攻下合肥,可不曾想在夏侯惇到来之前没能攻下合肥,然后据守城池以逸待劳,这下要同时面对夏侯惇和薛悌了。相对与此,更让孙权糟心的事情是,刘备与自己约好的同时出兵,结果自己都已经开始在合肥攻城了,刘备的两路人马却都还迟迟没有动作,他在等什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夫人归来 孙权望眼欲穿的等着刘备的两路人马北伐,在合肥城下苦等了一个月,才等来了关羽出兵的消息。 七月,关羽从襄阳北上,跨过汉水包围了樊城,关平领水军沿淯水等众多支流侵入南阳,与刘封一起沿着河道四处骚扰曹仁派来的援军,更是切断了曹军的粮草。 在南阳战场上,虽然曹仁是守方,但是由于水军优势,关羽反而占据着地利,包围了樊城后围点打援,一时间曹仁处处被动。早在战役开打前,曹仁就预计到了关羽的进攻会非常犀利,于是征发了大量徭役以修筑城墙及防御工事,导致南阳地区民怨沸腾。 当年刘备曾在新野驻扎过一段时间,当地百姓感念刘备宽仁,又被曹仁压迫,得知关羽北伐后暗中有不少人前来联络,有些人甚至图谋占据城池以策应关羽,搞得本来就已经头大的曹仁不得不派人四处灭火。 关羽这边进展一切顺利,不过太顺利了也不是好事,在原本的计划中,由于宛城城池坚固难以攻克,关羽和荀骥打算将曹仁诱出来,最好能够在新野以南的地方包围住曹军一支人马,让曹仁不得不来救,但目前的状况来看,无论谁坐在曹仁那个位置上,都不会轻易挪窝。 这下麻烦了,最后还要打一场攻坚战。要知道当初曹操数次攻打宛城都无功而返,最后愣是张绣投降,这才勉强拿下了宛城,当初张绣不过区区万人,现在曹仁帐下兵马有四五万,若是他放弃了外围城镇,将兵力收缩至宛城、穰城,想要攻下二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荀骥在后方筹集粮草,频频接到前方的战况不免有些担忧,因为南阳战场上的核心任务并不是真要攻下南阳,而是拖住曹操,既然是一个拖字,那就不能打得太快,要用钝刀刮肉,一点一点慢慢来。前方进展越顺利,曹仁越有可能收缩兵力固守城池,攻城战难度最大,这样一来反而是曹仁拖住了关羽。 仗打到现在的程度,荀骥也坐不住了,打算将后勤任务交给徐庶和潘浚二人,自己到襄阳去看看情况,虽然知道关羽心中有数,但面对南阳这样富饶又交通便利的一块地方,谁来了也很难把持得住啊! 就在荀骥打定主意准备准备北上前往襄阳时,江陵城中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报!将军,城外来了一路人马,点名要见你。” 荀骥皱眉,这是什么话?自己现在身荷荆州一方重任,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见?即便如此,荀骥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是哪路人马?何人带领?” “不清楚,来人趾高气扬并不回答,不过连同领头之人,这队人马俱是女兵,个个披甲持剑,十分威武。” 女兵?荀骥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这个年代的女人都是这么尚武吗?前有孙夫人,现在又来了一个? 猛然间想到孙夫人,荀骥反应了过来,该不会是孙夫人回来了吧? “来人什么模样?” 城门守卫正要答话,突然守卫的队长冲了进来。 “报!将军,孙夫人回来了!” 荀骥当场就蹦了起来,不是别搞啊大姐,早不回来晚不回来,怎么偏偏现在回来了?现在刘备忙着打仗没空理会这一茬事情,成都又有一位吴夫人,没有主君在,二位夫人还不打起来? “你、你、你确定?” 守卫队长肯定道:“小人确定,当初左将军和夫人从江东回来时就是从此门入城,小人有幸见过孙夫人。” “那、那她现在何处?” 守卫队长无奈道:“孙夫人强要进城,我们哪里敢拦?她已经入城,往荆州府衙去了。” “奔这儿来了?!” 荀骥一阵头大,这怎么办?万万不能让她现在去成都啊!至少不得等到刘备打完仗回来再说? “不,小人说错了,她去了旧衙。” 哦,那还行。当初荀骥就多留了一个心眼,没敢去荆州府衙居住办公,要不然这下不是尴尬了?荀骥不由得佩服自己未雨绸缪。 “好,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荀骥打发走了城门守卫,转头去找徐庶。 “元直!元直!祸事了!祸事了!那个要命的奶奶回来了!” 徐庶听完荀骥的话也是一阵头大,头疼道:“这……如何安置?” “无论怎么说,将她留在江陵。” “怎么留?” 荀骥扶额,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道:“我要是有办法还用得着来找你?” 这事儿不太好办,孙夫人性格蛮横,要想将她留在江陵,必须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讲道理,她是刘备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严格来说她现在才是整个荆州地位最高的人,虽然当初一使脾气回了娘家,但刘备又不曾休妻,这样算起来的话,后来的吴夫人身份都要矮她半截。刘备在成都安家落户,作为正室妻子她跟过去合情合理,能够用什么借口将她拦下呢? 徐庶无奈道:“总之,这件事还是先告诉主公吧,说到底毕竟还是他的家事,我们这些外人也不能过分插手不是?” 荀骥翻了徐庶一眼,这不是一句废话吗?这件事肯定是要告诉刘备的,但眼下如何处理都在二人身上,如果放她去了成都,她以正室的身份,执掌刘备的家事,吴夫人能答应吗?吴家在益州经营多年,他们能够答应吗? 潘浚刚好有事来找荀骥,见二人愁眉不展忙问出了什么事,荀骥便将此事告知了潘浚,让他一起想想办法,谁知潘浚哈哈大笑。 “这有何难?” 荀骥和徐庶大喜,赶忙道:“承明有何良策?快快道来!” 潘浚笑了笑,道:“此事易尔!孙夫人既然是主母,身份尊贵,与主公分别许久,自然应该由主公亲自来请,若是自行入蜀,岂不是被人非议?” 说得有道理啊! 当初孙夫人就是住在江陵城中,由刘备亲自来江陵请,才能显得地位尊崇,如果一声不吭就去了成都,岂不是要被府中的人看轻了? 荀骥和徐庶二人竖起大拇指连声赞叹,这个理由非常合适! 第一百八十八章 负荆请罪 孙夫人突然回来打了荀骥等人一个措手不及,为了不造成刘备的困扰,荀骥徐庶与潘浚三人打算以让刘备亲自来接为由,将孙夫人留在荆州。 “我们……要不现在去拜见一下主母?” 提到这位孙夫人,徐庶和荀骥都显得小心翼翼,潘浚倒是没怎么见过孙夫人,但是从别人口中也听到了不少传闻,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承明你去哪?” 荀骥越叫,潘浚越是加快了脚步,道:“你是代主公掌管荆州的镇南将军,又是主公的异姓兄弟,当然应该由你去!” 徐庶闻言也要开溜,却被荀骥一把抓住:“你就别跑了吧?” 徐庶用力挣扎试图甩开荀骥的手,叫道:“承明说得对!这件事就该你去!” 荀骥死死抱住徐庶,道:“荆州的事不都是咱们商量着来的吗?这个时候分什么彼此?” 见徐庶还在挣扎,荀骥凑到耳边压低声音道:“大哥待你如何你心中有数!承明是本地大族,他自己可以置身事外,但你跟他能一样吗?你可是跟我们从新野过来的,我们是自己人呐!这么多年了,无论是大哥还是我,又或者二哥三哥子龙他们,谁与你见外?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跑?” 很少有人能不吃道德绑架这一套,更何况荀骥又抛出了“自己人”这个身份,让徐庶一时间无法反驳,只能干瞪眼。 “徐元直,你今天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徐庶一脸吃了噢力给一样的难过表情,无奈道:“行行行,跟你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荀骥整理了一下衣服,拉着徐庶正打算出门,府门前的书吏却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报、报!孙夫人来了!” 荀骥吓了一跳,转头望向徐庶,徐庶同意满脸震惊,孙夫人一进城,回家放下行李就跑到这里来,这合适吗? “孙夫人在哪里?她是……”荀骥有很多问题要问,但到了嘴边却哪一个也问不出来。 “现在就在府门外等候,身边跟着十余名侍女。” “快快快快快!”荀骥推了推徐庶,二人慌忙朝门口跑去。 潘浚想跑却没能跑掉,被孙夫人堵了个正着,差点与孙夫人打个照面,情急之下躲进了门后的守卫室中,透过格栅悄悄观察事态。 荀骥跑到门口,一眼便发现了躲在暗处的潘浚,正想着这老小子真会躲,谁知一个没主意,被门槛绊了一跤正好跪在了孙夫人面前。 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东汉时期,跪拜礼并非常用的礼节,即便大臣遇到皇帝,除了朝议之时,其他时间大部分是不必下跪的,更不用提荀骥与孙夫人这样的主臣名分。 潘浚躲在暗处差点惊叫出来,心中暗暗道:荀子麒你这也太拼了吧! 最尴尬的是身后的徐庶,荀骥的身份地位都在他之上,荀骥跪了,一般来说他也应该跟着跪下。 但…… 这…… 孙夫人吓了一跳,很快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忙上前扶起荀骥,劝慰道:“四叔这是做什么?于公,你是夫君心腹之人,他甚至可以荆州托付;于私,你们虽非手足,却同甘共苦多年,以兄弟相称。如此,我们便是自家人,以叔嫂相称便可,我安敢受此大礼?” 荀骥心中突然多了一万头羊驼:我又不是故意的! 荀骥尴尬一笑,道:“既然嫂嫂这样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听闻嫂嫂今日回到江陵,本该前去拜谒,怎敢劳动嫂嫂前来?” 孙夫人一脸严肃,道:“不敢瞒四叔,我今日是来请罪的。” 孙夫人请罪?好小众的词语。 荀骥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孙夫人要请哪门子罪,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孙夫人背后还背了几根荆条,往后一瞄,几个侍女依旧披甲而立,但却并未持剑,看来刘备的禁令依旧有效。 “敢问嫂嫂,何事需要请罪?” 孙夫人叹了一声,道:“当初离开之时,曾与姐姐有些误会,让她打我几下出出气,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姐姐?这又哪里冒出来的人? 当初孙夫人离开江陵是曾试图带走阿斗,后来侍女打伤了糜夫人,幸好被高扬和赵云张飞又将阿斗抢了回来,这件事既没人跟刘备讲过,也没人跟荀骥提起。 “四叔,请姐姐出来吧!” 荀骥虽然不知道她说的误会是指什么事,但府中能让孙夫人叫一声姐姐的,也就只有糜夫人了。 “快,快去请夫人!” 糜夫人在后堂照顾刚刚生下孩子的刘灵,听闻孙夫人又回来了,且在府前要见自己,二人皆是一惊,都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刘灵扯着糜夫人的手,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糜夫人实在不想去,但对方都找上门了,何况现在自己的丈夫掌握着荆州大权,她应该不敢乱来吧? 应该……不敢吧? “不怕不怕不怕……”糜夫人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努力想让心情平复下来,最后恨恨道:“她如果敢乱来,我就让夫君调兵把她赶回江东去!” 说罢,糜夫人深呼吸了几口,气势汹汹地出了后堂。走到府门前时,看见孙夫人的脸,糜夫人突然又泄了气,一步一步慢慢往门口挪。 “姐姐!” 孙夫人看到了糜夫人,突然惊喜地叫了起来,从背后解下荆条握在手中快步走了过来。 孙夫人从小习武,性格如男儿一般刚正直率,走路都带风,尤其是现在手里还提着荆条,糜夫人一看这架势,以为她是来打架的,转身就要逃,却被徐庶拦住了退路。 “徐先生,你……”糜夫人大急,扭头又看向荀骥,可偏偏荀骥无动于衷,一脸茫然的样子。 眼看孙夫人已经走到了眼前,糜夫人赶忙将双臂护在身前,道:“你……你别过来,我、我可不怕你!” 孙夫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姿势不对,赶忙双手捧着荆条走到糜夫人面前,道:“姐姐误会了,当初离开江陵时,我曾说过会亲自来府上道歉,今天便是前来负荆请罪,姐姐可以打我几下出出气,但请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什么? 第一百八十九章 劝慰夫人 江陵,镇南将军府门外。 糜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孙夫人递来的荆条,抬头看了看孙夫人,又看了看荀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荀骥更是摸不着头脑,根本不清楚二人有什么误会,只能挤眉弄眼的提醒糜夫人,千万别真去打孙夫人。 哪里用得着荀骥提醒?糜夫人当然知道孙夫人的身份,自然也不敢去接荆条,可也不能让孙夫人就这样一直低头捧着荆条,踌躇了半天,糜夫人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妹妹倒挺实在,这荆条这么粗,打到身上不得疼死了?” 孙夫人抬头,轻笑道:“姐姐没打过人不知道,粗的打人虽然可使皮开肉绽,好得慢些,但细的打人才疼呢,尤其是现在天气炎热时,抽上去便是一条红印,汗液一津,又疼又痒,叫人摸也不是,不摸也不是。” “别说了别说了,”糜夫人从小没挨过打,听孙夫人这般描述,两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见不得血,还是算了吧。” 荀骥也走来来道:“嫂嫂,还是放过拙荆吧,她确实不能见血。” 孙夫人想了想,道:“那就由四叔代劳吧!” 荀骥心中的羊驼又跑了一个来回:我就多余插这句话!她这是不是吃准了自己不敢打她,在这里演戏故意要自己难堪? 糜夫人赶忙道:“夫君他怎敢伤害妹妹?不过些许误会,我早就忘了,妹妹也不许放在心上!” 孙夫人还想坚持,糜夫人却抢过她手中的荆条扔到一旁,道:“妹妹还不知道吧?大哥家的二小姐与我家小子去年结成了夫妇,如今她刚刚生了孩子,正在后面躺着,走,我带你看看她和孩子去!” “什么?”孙夫人大感意外,听说刘灵生了孩子,早就将负荆请罪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惊喜道:“真的?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白白胖胖,可漂亮了!” 二位夫人边说边往后堂走去,等到侍女们也走远了,潘浚从角落里出来,笑着拍了拍荀骥的肩膀,道:“看来孙夫人也并非不讲道理之人,我们那一套说辞定然能够说服她!” 荀骥一脸苦笑,现在她们去了后堂,等到孙夫人回府时,正好问问她如何打算。 一直到日落时分,孙夫人才在糜夫人的陪同下走出了前堂,二人正要道别,荀骥赶紧将孙夫人请到堂上,糜夫人和徐庶也在一旁作陪。 “前番大哥听说夫人回了江东,还好一番自责;上次匆匆回江陵住了几日,在府中睹物思人,本想去将嫂嫂接回来,但又正逢两家交兵,不便前往,这次嫂嫂回来,大哥定然高兴坏了。” 孙夫人道:“这倒是还不曾与玄德知会,我打算就在江陵小住几日,便启程前往成都。”说道这里,孙夫人突然语气变得有些幽怨,道:“听说玄德又娶了一房吴夫人,我倒想去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若果真是个贵人,我也情愿让位,让玄德给我一封休书,不劳他送,我自收拾东西回江东!” 荀骥闻言心中暗道:孙夫人果然有入蜀之意,更有跟吴夫人一较长短的想法。于是讪讪的笑道:“嫂嫂这是哪里的话?大哥一直念着嫂嫂,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入蜀后又娶吴夫人,也只是为了要拉拢益州士人罢了,岂能与嫂嫂相比?” 孙夫人虽然刁蛮,但却不傻,哪里听不出来荀骥这是在恭维自己?摆了摆手道:“四叔休要瞒我,我便是远在江东,亦有耳闻,说益州有天子气,又有人说吴夫人有贵人之象,日后可做皇后。玄德再娶一房夫人,我倒并不在意,但若要我做小,我却是万万不肯!” “那……嫂嫂打算何时入蜀?” 孙夫人道:“就在这几日。” “哦?”荀骥假意吃惊,道:“可大哥正在与曹操作战,并不在成都,嫂嫂去了成都,又不见大哥,即便大哥心向着嫂嫂,旁人又不知道,万一让嫂嫂受了委屈,如何是好?” 孙夫人哈哈大笑,眼中满是无畏,大手一挥颇有大将风范,道:“但有我这群姐妹们在,我到要看看,谁能让我受委屈!” 这下倒好,反而激起了孙夫人的胜负欲来了。 荀骥决定按照既定方案走,道:“嫂嫂不可!入成都后,嫂嫂自卫绝不在话下,但若是府中不宁影响到了前线的战事,岂不可惜?依我看,嫂嫂不如且在江陵住下,写封信给大哥,等这一战打完,叫他亲自前来接你,这样一来,嫂嫂与吴夫人,大哥心向哪边,蜀中之人自然明白,再不敢对嫂嫂不敬,此其一也;大哥知道嫂嫂先前不入蜀是顾全大局,心中更加感念嫂嫂胸怀,此其二也。嫂嫂意下如何?” 孙夫人闻言皱眉沉思起来,荀骥所言确实不无道理。 荀骥见孙夫人动摇了,赶忙朝糜夫人挤眉弄眼,糜夫人心领神会,亦开口劝道:“夫君所言极是,此事一举两得,还有何犹豫?” 孙夫人想了想,道:“四叔所言也确有道理,我本想入蜀去看看,他们敢不敢不认这主侧名分,但再转念一想,这主侧之名,本也该是玄德来定。也罢,我就在这江陵城中等一等,若玄德心向于我,不争也是我的,若玄德不来接我,入蜀也是自讨没趣。” 荀骥心情一下子雀跃了起来,她同意了! “而且留在这里也好,我跟玄德的家就在这里,离江东也近,只是……这么久不见阿斗了,也挺想他的。” 说罢,孙夫人起身回府,荀骥率众人送出了门,看着孙夫人远去的背影,徐庶道:“你说,为什么孙夫人会挑这个时候回来?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荀骥叹息,这件事是好是坏谁也拿不准,乐观一点的想法,孙夫人此次回来,是江东对刘备集团的示好,自从上次一战后,双方的联盟出了大问题,此举可以看做孙权主动修补裂痕,但如果荀骥没有记错的话,当初有好几次,刘备府中的消息还未经宣布便被江东知晓,或许孙夫人的侍女中有孙权的眼线。 “眼下大战在即,如果孙权真的在孙夫人的侍女里安排了眼线……”荀骥摇了摇头,“元直,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聂玄就在荆州的人中你挑几个,去盯住荆州府衙,千万别出什么差池。” 第一百九十章 作战方略 安顿完孙夫人这摊子事,荀骥离开江陵北上襄阳,同时写信给关羽,再三提醒他不要忘了攻取凉州的大事。 荀骥站在襄阳城头上,远眺江对岸的樊城,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小点,荀骥知道,那个小点就是樊城,城下就是关羽的连营。 既然关羽大营只有一江之隔,荀骥便渡江过去和关羽商议。 “二哥,现在这么打能行吗?” 关羽也很为难,他已经很压着速度了,可曹仁就是不上套,被团团包围的樊城之中,守军并不多,且这些天的攻城战中又杀伤了不少人,城中现在兵力已经不足三千,真要卯足力气猛攻的话,十日之内便可破城。 “上次新野大族起事,已经让曹仁开始疑神疑鬼,现在已经不敢轻易出宛城,这可如何是好?” 荀骥沉吟片刻,道:“二哥,我们换个思路,现在曹仁已经不敢出城,这个情况曹操必然已经知道了,如果我们去堵曹操进入南阳的路,你说,曹操会不会认为我们打算围歼曹仁?” 关羽曾在曹操手下过一段时间,对曹操的脾气秉性知之甚深,思考一会,皱眉道:“曹操虽然多疑,但我们如果真去截断曹操与曹仁的联系,他定然不会放任不管。你的意思莫非是……” 数年前曹操曾将南阳郡一分为二,东侧依旧叫做南阳,西侧则改为南乡,荀骥扭头指着地图,道:“新野正北是宛城,西面是穰城,皆有曹仁重兵把守,我们快速攻占新野,必能威慑此二城之敌,然后将兵攻略南乡郡,派一支人马乘水军大船沿丹水而上攻占武关,封锁武关道,曹操定然回出兵试图夺回武关……” “等一下!”荀骥话还没有说完,关羽便急着出言打断:“四弟,大军万万不可如此分散,我们兵力不足,必须集中力量,否则大军会有灭顶之灾!” 荀骥表示反对,道:“其实我们要守住的只有两个地方——武关和新野。曹军在南阳没有水军,因此在丹水上拦不住我们,哪怕南乡不能攻下,只要我们控制了武关,曹操就一定会着急!” “可是……”关羽还是觉得不妥,“这样一来主力和偏师分散过远,一旦有事无法即时策应,偏师恐怕有覆没之虞!” “二哥,顾不得那么多了!大哥需要我们在南阳打一场大胜仗,可现在曹仁不肯出城应战,我们只有兵行险招!” “截断武关道,你真敢想啊!”关羽摇了摇头,道:“曹操虽然主力在长安,可豫州、兖州、冀州都还留有兵力,他若从别处调兵,我们总不能把方城夏道也封锁了吧?” “不!”荀骥依旧坚持,道:“我想我们一旦封锁了武关,曹操第一时间定然是调动豫州的人马入南阳,所以我们要吃掉这部分人马!” 关羽恍惚之间以为用兵的是曹操,除了曹操以外,他还没见过哪个人用兵手法如此狂野的。 “怎么,二哥你怕了?我看曹操定然想不到我们会去突袭武关,武关的守军一定不会太多,而且就算没有攻下武关,也能吓曹操一跳,迫使他将注意力分向我们这里。” 关羽思考再三,总算勉强同意了这个方略,道:“你看谁去攻打武关合适?” 这个问题荀骥倒还真没想过,荆州现在的情况是不仅缺兵,而且少将,尤其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仅有关羽和张辽二人,总不能去将张辽调过来吧?关平还年轻,这样的重任未必能够肩负起来,关羽的中军都督赵累倒是颇受关羽信任,可他似乎也并非能够独镇一方的统帅之才。 想来想去,荀骥一拍脑门,怎么把太史慈忘了?他虽然被任命为长沙太守,负责盯住江东,但是用太史慈和张辽两个人去盯鲁肃,属实有些富余了。 “先将樊城和新野打下来,我这就去将子义调来,驻守益阳的事情,让文远先担着。” 关羽听到荀骥要调太史慈前来,知道荀骥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能无奈拱手道了声诺。如此见外的行为让荀骥感觉非常不适,他知道关羽从心里并不赞成这个方案。可从官职上来讲,关羽是襄阳太守荡寇将军,而荀骥是督荆州事的镇南将军,两人是上下级关系,他只能听命,即便抛开官职不谈,他也并没有其他的方案,只能听从荀骥的安排。 调太史慈来,原因有二:其一,刘备军中最精锐的部队,正是当年高顺带出来的陷阵营,虽然这支部队在徐州一战中几乎被灭,但后来又经过重建,战力已经恢复了巅峰状态,而这支部队当年荀骥交到了太史慈手上;其二,太史慈曾经在汉中当过一段时间的都督,现在又在长沙担任太守,数次领军独镇一方,或许正面作战能力不及张辽,但说到领一方重任,还是太史慈更强一些。 既然荀骥已经下了命令,关羽次日便开始率军猛攻樊城,同时一纸调令传到了益阳,太史慈立刻率军北上。 樊城在汉水北岸,自古以来便有铁打的襄阳纸糊的樊城之说,原因无他,樊城地势低又无险可守,汉水一旦涨水,樊城总是被淹,对于北军而言是非常容易攻破的城池,而作为襄阳的第一道防线,樊城能够坚守多久,除了看守军本身的意志外,更要看身后的襄阳能够为其输送多少兵力和物资。而同理,南军若要攻打樊城,如果身后的友军不能为其提供支援,破城也就是一两个月的事。 关羽已经围城一个多月,但却迟迟见不得援军,城中守军正是意志低落之时,而关羽在这个时候发起猛攻,对于守军而言是一记阻挡不了的重拳,仅仅只坚守了三天,城门便被攻破,关羽率军杀入了城中,守将常何见抵抗失去了意义,于是率领残部投降。 就在关羽破城之时,太史慈亦率军赶到了樊城大营,稍做整顿之后,关羽和太史慈便率军北上,准备攻打新野。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夺取武关 攻占樊城后,荀骥返回襄阳统筹全局,而关羽和太史慈率军走水路北上攻打新野,樊城的战况殷鉴不远,何况新野城中又没有多少守军,明白等不来援军的新野令根本不敢守城,率领守军弃城而走,关羽兵不血刃的夺取了新野。 占据新野后,关羽按照荀骥的命令,以新野为根据地开始四处出兵骚扰,努力的营造出大军全线出击的声势,试图将曹仁的兵力都牵制于宛城、穰城一线,同时分出一半的水军,载着太史慈率领的两万将士返回汉水,转入丹水中往武关进发。 太史慈大军沿汉水北上的消息传开时,南乡太守傅方吓了一跳,原本南乡还有数千人马,但曹仁要守宛城,将人马调走了大半,原本傅方应该亲自领军前往宛城,但他又不是能征善战之将,更无视死如归的勇气,只是将兵马调了过去,自己依旧留在南乡当墙头草,谁知荀骥不讲武德,专门派了一支人马奔自己来了。 “这下可怎么办啊!” 傅方在堂上急得团团乱转,他还想再等等,看看局势如何发展再做决定,不想这么早就选边站队。 “报!荆州水军已过顺阳!” “什么?!”傅方听到这个噩耗,吓得跌坐在地上。 太史慈进入丹水的第一站是顺阳,而顺阳之后不过数十里便是南乡县,这里就是南乡的郡治,按照太史慈的速度,最多一天就能到达南乡县。 是逃还是降? 傅方在二者之间难以抉择,听说南阳那边关羽攻势正猛,即便逃到了南阳,也极有可能面对关羽,可若是投降,曹军对于临阵降敌者的家眷们也不会留情,更何况万一荀骥此战失败,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时间不多了,容不得傅方细想。片刻之后,傅方咬牙叹了一声,恨恨的转回了后堂。 不多时,傅方收拾好了金银细软,天已到了下午,率军越过丹水前往穰城准备与当地的守军汇合。 太史慈也没想到进军会如此顺利,分了副将五千人马进驻南乡县,暂时代领南乡郡的事务,最重要的是要为大军筹措粮草,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傅方走得匆忙,甚至都没来得及派人通知各处人马,武关自然也就不知道太史慈大军已经逼近,直到距离关隘四十里,武关守军才知道太史慈来了。 武关守将都快要疯了,武关地理位置确实重要,但却在曹魏控制区的腹地,前后是南阳的曹仁大军和曹操亲自坐镇的长安,因此这里并没有安排重兵把守,面对太史慈的大军,坚守关隘实在不易。 这也不怪曹操没有预料到,武关位于南阳盆地的西北角上,月初的时候关羽还在南阳盆地正南方的樊城,谁能想到居然会有一支人马穿越大半个南阳盆地突然袭击武关! 太史慈打的就是个趁敌不备,快速到达武关关口下,一刻也不曾停顿,立刻命令将士们发起攻城。 “元复!你率三千人攻城,为父为你掠阵!” 太史慈的儿子太史亨今年也已弱冠,生的高大,颇有其父的勇武,射术也深得精髓,因此被太史慈带在身边,做了一员战将。 “诺!” 太史亨提枪往前一指,一路人马自阵中冲出直奔城门,太史慈来得匆忙,没来得及打造云梯等攻城器械,好像敌军也没有防备,滚木礌石等守城物资没有准备充足,城外也没有挖防御用的壕沟和陷马坑。 “放箭!快放箭!” 城头上的守将见太史亨发起了攻城,着急的指挥部下们放箭阻挡太史亨的进攻,一面连声催促士兵再去城下搬来滚木堆到城墙上。 太史亨令众将士将盾牌举过头顶,组成盾阵挡住敌军的乱箭,三千人马抬着攻城锤徐徐靠近了城门。 “不要让他们靠近城墙!将石块推下去!” 见弓箭无法阻挡敌军靠近城墙,眼看敌军已经到了城下,守将大声命令将滚木和雷石投下,试图杀伤太史亨的攻城部队。 太史亨在城下听到城上有人指挥,抬头觑着敌将较近,反手将长枪插在地上,拽开长弓望敌将便射。 那敌将只顾指挥士兵,哪里注意到城下射来的冷箭?被太史亨这一脸射中了面门,捂着脸仰面倒下。 “将军!” 身旁的卫士赶忙将其扶起,拉到了后方的城门楼中。 “啊!” 那守将也是刚烈,忍着剧痛用力将箭拔出,伤口血流如注,不一会满脸是血。所幸虽然没有伤到要害,那守将包扎了一下伤口又回到城头。 刚才守将受伤倒地,很多人都看到了,现在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又见守将带伤重反战场,士气为止一震。 很快,滚木雷石也扔完了,但敌军还在城下,守将咬了咬牙,大喊道:“走!随我城下迎敌!” 攻城的部队们已经集结在城门口,八人抬着攻城锤用力撞击着城门,眼看城门就要被撞开了,太史亨突然发现头上刚才还有射下来的箭,可现在却突然没了,料想敌军一定是等在城门口要跟自己短兵相接。 “城门就快开了!别大意,跟紧我!” 太史亨高声下令,从身后的士兵手中拿过一面盾牌护在身前,半蹲身体倒拖着长枪,随时准备迎敌。 随着将士们用力的撞击,城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最后终于坚持不住轰然倒下。 “放箭!” 城门倒下的瞬间,城中立刻切出来数十支箭,好在太史亨做了准备并未受伤。 “冲!” 等敌军这一轮箭雨射完,太史亨口中发出一声咆哮,举着盾牌盾牌如同一只蛮牛一般冲了出去,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杀到了敌军面前。 “冲上去!” 太史亨背后的将士们见将军已经冲了出去,紧随其后跟着杀入城中,与敌军展开厮杀。两军已经撞到了一起,太史慈将盾牌一扔便朝守将杀了过去,那守将抖擞精神挥刀来战,但毕竟有伤在身状态不佳,脸上的伤口不住的流血,几个回合就被太史亨一枪刺穿了胸膛。 “肃清残敌!” 守将一死,敌军立时大乱,太史亨击溃了守在城门处的敌军后,又令部下们去追击溃逃的敌军。 第一百九十二章 徐晃攻城 “什么!武关遇袭?!” 武关守将在得到太史慈率军靠近关隘时便派出人马往长安求救,但信使还未抵达长安,武关便已失陷。 曹操在长安驻兵两个月,隐约感觉情况不对,合肥和南阳都打的热火朝天,反倒是率先在汉中集结人马的刘备却始终没有露头。 “魏王,敌军已经封锁了武关道,恐怕是想攻下南阳和南乡二郡,说不定他们的目的是子孝!臣请命去夺回武关,挥军进入南阳,先击退荀骥和关羽!” 曹操皱着眉思考,刘备没有露头,他这里的大军就不能轻举妄动。 “公明,你率三万人马先去夺回武关,攻克武关以后就在原地待命,南阳那边……传令回邺城,让子建为南中郎将、文则为副将,起起七军前往南阳,助子孝一臂之力!” “诺!” 徐晃领命而去,出城整顿了人马,大军立刻往武关赶去。 太史慈进驻武关,料想曹军很快就会来攻城,于是不分昼夜的加固城墙,又搬来了大量的守城物资,分人马去城外挖了数条壕沟和大量陷马坑,准备好了防御工事。 仅仅数天后,一骑探马飞入城中,探子直奔府中。 “报!将军,魏军来了!” 太史慈算了算时间,倒也该来了。 “何人领军,有多少人马?” 探子答道:“领军之人乃是徐晃,共有步骑人马三万,已据此不足五十里!” 不足五十里,那就是一天的路程,太史慈心中盘算了一下,如今城中的准备还不算充分,但徐晃匆忙赶来,恐怕他也没有什么准备。 “让将士们休息一下,准备明日迎敌!” 城池关隘,本就是为了防御敌军而建的工事,一般来说,在冷兵器时代,攻城一方的兵力要比守方多三倍才能叫势均力敌,有时甚至多十倍乃至十余倍都未必能够攻下一座城池,这样的的战例屡见不鲜,因此听闻徐晃带了三万人马来攻城,太史慈还真没把他当回事。 徐晃和曹操没有确切的情报,也并不知道太史慈有多少人马,只是大约算了一下荆州的兵力,认为荀骥在试图攻下南阳、吃掉曹仁兵团的情况下,能够分出一万人就已经不算少了,根本不知道太史慈手中居然有一万五千人,甚至在此之外又分出了五千人已经控制南乡郡。 次日,徐晃率军到达武关,看到城外的壕沟和陷马坑,知道城中已经有了准备,没敢轻举妄动,率军后撤五里扎营,准备打造云梯等攻城器械。 太史慈并不去干涉,他的任务就是挡住曹军进入南阳的通道,来此之前,荀骥已经将诸葛亮的计划告知了太史慈,封锁武关的任务,其核心是要吸引曹操的注意,而非打败哪一路人马真的占据武关。 太史慈心里明白自己的任务,但太史亨却不知道,年轻人沉不住气,见徐晃的大营中云梯和冲车等攻城器械日益增多,带着一众将校请求率领一支人马前去偷袭徐晃大营, 太史慈一听就头疼:徐晃乃是敌国名将,他的大营哪里是那么好偷袭的?拒绝了几次,可众将依旧不死心,搞得太史慈只好传下严令,不得主动出战。 一连等了数日,徐晃终于打造出了足够的攻城器械,率军来到了武关下。 看着敌军列好了阵势,太史慈也在城头做好了迎敌的准备,同时让太史亨率领陷阵营在城门口待命。 “呜——呜——” 号角声响起,徐晃将大斧朝前一指,一队人马便扛起云梯,推着冲车朝着关隘杀了过来。 “不要着急,把敌军放近一些。” 看着魏军一步一步靠近城墙,先头的人马已经开始越过壕沟的时候,太史慈高声下令:“放箭!” 壕沟和陷马坑本就是为了延缓敌军进军的脚步,配合弓箭能够更大程度的杀伤敌军,因此一般情况下都要先将壕沟填平再发起攻城,但徐晃求胜心切,竟打算一边攻城一边填沟,结果导致前军伤亡较大,挨了几轮箭雨之后便狼狈退了回来。 “嗨呀!” 徐晃本想顶着箭雨攻城,哪怕付出一些代价,只要能够将人马送到城门口,他便有办法破城,可谁知这几轮箭雨如此密集。 徐晃能够破城的信心来源于他帐下有一支精锐,皆持长刀大斧,只要能够到达城下,配合火油引燃城门的情况下,即便不用冲车也能够迅速砍开城门。可眼下这支部队无法送到城下,让徐晃非常着急。 徐晃又派人冲了数次,皆被乱箭射回,甚至都无法掩护弓箭手到达可以对射的距离。无奈之下,徐晃只得老老实实的派骑兵去山脚下取土来填壕沟。 见徐晃终于学乖了,太史慈冷哼了一声,下令对着正在填沟的魏军放箭,徐晃调来盾牌手掩护,为了激励士气,亲自奔赴前线接土填壕,很快就填平了第一道壕沟。 越过了第一道壕沟,徐晃挥军继续向前,一直战到日落,徐晃也没能突破第二道壕沟,眼看今日也无法取得什么战果,徐晃只能无奈收兵回营。 “来人!”见徐晃退走,太史慈冷笑一声,转身叫来了副将,道:“带几个人,再去把壕沟挖开!记住,挖出来的土带回关内!” 两个副将嘿嘿一笑,转身就招呼部下出了城。 次日一早,徐晃又率军到达武关城下,目瞪口呆的看着昨天填好的壕沟又被挖开,心中大骂太史慈无耻,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再次派人去山下取土来填沟。 一连数日,徐晃白天填沟,晚上太史慈再挖开,二人留在武关城下搞起了土方作业。 徐晃也不是没想过趁夜偷袭出城挖壕沟的人,但太史慈也不傻,每次出城的只有二三十个人,壕沟距离城门又太近,一旦发现徐晃军靠近,这帮人立刻撒腿就跑回关中,追又不敢追,追到关下又回被城上的守军射杀,仗打的憋屈极了。 看着徐晃满腔怒火不知往何处撒的样子,太史慈笑着表示这样的仗我能跟他玩一年。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二将不合 太史慈在武关跟徐晃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曹操的命令也送到了邺城,曹植受命率军前往南阳,但中间却出了些岔子。 原来曹植的朋友、党羽们得知了曹植要领军出征的消息后,前一天都来送别,于是曹植在府中大摆筵席,与众人喝得大醉酩酊,以至于第二天都起不来。 为了不耽误大军出征的时间,留守邺城的曹丕决定将曹植的南中郎将拿掉,令于禁为主将,都督七军前往南阳。 当这个消息传到远在长安的曹操耳中时,曹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曹植行事任性又饮酒无度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但却也无法相信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居然还敢贪杯。 对于立嗣这件事,曹丕与曹植兄弟二人争得不可开交,各自拉拢了一堆朋党明争暗斗,曹操又偏爱曹植,怀疑这中间有什么猫腻,看来回去以后得好好问问曹植这是怎么回事。 却说因曹植酒醉不能领军,于是由于禁领军前往南阳,一开始于禁还是挺开心的,主要是这位三公子自由散漫的行事作风他早有耳闻,对于文采而言这种性格或许回带来一些奇思妙想,但对于领军作战而言,着却是最要不得的。 一开始挺说要自己做三公子的副手时,于禁心中隐隐有些担忧,曹操此举看似是要培养曹植,让自己为其保驾护航,日后若曹植真的上位,自己也能跟着沾光;但更多的可能是要让自己为其兜底,出了事情帮着擦屁股。可三公子才是主将,对面站着的又是那个荀骥和关羽,即便自己使出浑身解数去兜底,又能兜多少?恐怕光还没沾到,锅却已经准备好了,到头来说不得一口大黑锅就把自己扣个严严实实。 于禁带着轻松愉悦的心情上路,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许多,生怕消息传到魏王耳朵里,一个不满意又将三公子派过来,于是于禁催兵快行,只用了二十来天就赶到了南阳。 九月,于禁率军到达南阳,与宛城的曹仁会合,二人商议之后,由于禁率军先行,曹仁分出半数人马一同进驻新野西北侧的安众县,进可攻关羽于新野,若战况不利,亦可退守穰城自保。 听闻曹操往南阳增了兵,荀骥点了点头,这也在预期之中,令荀骥感觉奇妙的是,明明很多事件都跟原来不一样了,可曹植贪杯误事这一点却依旧没有变,来的人居然还是于禁。 这下压力给到了关羽,曹仁与于禁两军加起来已经有了七万五千人,但荀骥留给关羽的兵力却只有三万出头,顶多再吧关平的一半水军也算上,撑死了三万七千人左右,可就这点兵力,荀骥还要让关羽打个大胜仗,最好能够重创于禁或者曹仁其中之一。 “报,将军,镇南将军有书信来!” 关羽接到了荀骥的书信,信中要求他寻机作战。对于这一点,关羽倒是并没有什么问题,他不担心敌军前来交战,他担心的是敌军坐守坚城避而不战,现在敌军增了兵,不怕他们不出来作战。 关羽不担心,但荀骥却非常担心,曹仁和于禁二人都堪称当世名将,尤其是于禁,当年官渡之战前,要不是他在黄河边上死扛着袁绍的进攻,挡了数月,曹操也未必有时间去攻取徐州。真要打起来,这次可没有大霖雨让关羽借用。 荀骥想着再从后方抽调一些兵马,但却被留守的徐庶和潘浚劝住,再这样抽调人手,万一鲁肃再来攻打荆州,可就真挡不住了。 关羽在新野驻军一个月,听说曹仁和于禁率军进驻安众,于是便差探马前去观察。 一天后,探马回报,曹军分做两部,曹仁率军进驻在城中,而于禁则率七军屯驻于城外,大概是为了防备荆州水军,于禁将大营安扎在安众西侧十里处的穰山,远离涅水。 关羽闻言微微一愣,这件事倒是有些奇怪,曹仁守城而于禁立营城外,两军互为掎角之势,这本是防御阵势,但按说他们一同进驻安众,即便不用加固城防,关羽也很难攻下,也更能防御水军,为何要出城呢?莫非安众城小,住不下五万人马? 曹仁和于禁二人的心思其实也没什么,并非安众城住不下五万人,而是既想击退关羽,又担心正面作战敌不过,于是曹仁便让于禁在前立营,自己作为后军为其提供支援,这样即便战败,也能够保证不会造成一溃千里的大败。 而在于禁看来,曹仁此举无疑是将于禁推到前面当挡箭牌,若于禁战胜,曹仁随时可以从城中杀出来,抢夺胜利果实,而于禁若是战败,曹仁救不救,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典型的有功我领有过你当,于禁难免心中不爽。 呵!宗族大将! 按身份来讲,于禁此时是手持节钺的魏左将军,地位远在假节的代理征南将军曹仁之上,而且两军并无属从关系,曹仁本是没有权利指挥于禁,但曹仁却又是曹操最信任的宗族大将,他的前途注定要在于禁之上,因此于禁又不敢轻易得罪他,这才造成了这种别扭的指挥关系。 但,于禁不敢轻易得罪曹仁,并不代表他不会耍小手段。在被曹仁支派出城后,于禁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在安众城的东南十里扎营,而是径直率军去了穰山脚下,这样一来安众反而成了于禁的挡箭牌,倒反天罡了属于是。 于禁的盘算挺好,关羽北上之时,定然是安众的曹仁先受敌,乘关羽攻城疲惫之时自己再行增援,若是击退了关羽,曹仁有守城之功,自己有退敌之功,这样两个人都交代得过去。 对于于禁的举动,曹仁当然不爽,派人去向于禁问责,于禁也有理由,从从安众到新野的路上基本上都离涅水和淯水很近,而荆州又有水军,在东南扎营不利于防守而穰山就不同了,曹仁可以据城而守,于禁也可以据险而守,这样最起码两军都立于不败之地。 这个理由当然无法搪塞曹仁,但于禁是魏王的爱将,又是独领一军的统帅,曹仁还真没有办法强行要求他移营,这官司即便打到曹操那里,曹仁都不占理。 第一百九十四章 初次交战 曹仁与于禁率军到达安众后,各自耍起了小心思,摆出的阵势虽然关羽看不明白,但其实也没必要看明白,他只要知道怎么打就行。 思索了一会后,关羽在心中冷笑,还是决定先打于禁,以为躲上穰山就能挡住攻击了? “传令各部!明日进军!” 关羽一声令下,各部人马都做好了准备,次日一早全军开拔,水军也随大军策应行动。 在新野驻扎的这一个月中,关羽也没有闲着,打造了不少攻城器械,荀骥也将巨量的粮草物资送到了新野,关羽此时正是兵精粮足放手一搏的时候。 两天后,关羽军抵达安众城下,在湍水和涅水交汇处扎下营寨,将全军都置于大水之前。 这操作曹仁属实有些看不明白,关羽的行动似乎是在效仿韩信背水一战,但问题是韩信也没有背水扎营啊!这样扎营,一旦夜里遇袭,岂不是只能投水自尽?就算关羽有水军,也不能如此托大吧? 曹仁没看明白,也就没敢轻举妄动,眼看着关羽的大营已经立起来了,营外的土墙也堆了一丈高,曹仁依旧摸不着头脑。 见曹仁和于禁没有来劫营,关羽有些失望,不知道该说这二人是谨慎好还是胆小好,也罢,既然他们不来找自己,那自己就去找他们吧! 立好大营,关羽稍微休整了两日,便派了步骑人马一万,亲自前往穰山脚下挑战,让都督赵累留守营中。 面对关羽的叫阵,于禁起初并不想应战,但此时曹操最心腹的爱将韩浩已死,外姓大将中已经没有比于禁更受信任的了,甚至就官职而言,曹操称魏王之后,所建立的魏国中于禁的左将军已经是最高级别的将军,妥妥的第一大将。而关羽则是公认的刘备帐下第一大将,第一对第一,于禁不想让别人说自己害怕关羽,日后传出去自己这第一大将的名头岂不是威严扫地? 关羽点了一万人马,于禁也拿出一万人马应战,两军在穰山脚下摆开阵势,两阵对圆,主将出马答话。 “君侯,当日一别,匆匆一十六载,往昔斩颜良之风采依旧啊!” 斩颜良乃是关羽一生最高光的时候,如今竟被敌将提起,不由得面露得意之色:“哈哈哈哈,文则,别来无恙乎?你我虽然交浅,但我亦素来敬重,可惜今日各为其主。这场厮杀,不必手下留情!” “好!” 二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各自退回了阵中,于禁不仅要战,还要赢,要堂堂正正的打赢关羽,于是刚刚下山时就摆出了进攻的态势,此时也是率先发起了攻击。 “擂鼓进军!” 于禁一声令下,身后的壮士便脱去上身衣物,用力挥动鼓锤敲击战鼓,前排的士兵们喊着号子保持阵型朝敌军杀了过去。 “放箭!” 看着魏军发起了攻击,关羽令盾牌手上前护住前排,后排的弓箭手朝天抛射一轮箭雨,魏军盾牌手赶忙举盾,但并不能兼顾到所有人,还是有不少人中箭倒下。 “冲过去!” 于禁命令后排的将士放箭掩护,同时命令鼓手加快鼓声,让将士们跑起来,尽快冲过这段距离,这样敌军的弓箭就失去了作用。但跑起来的士兵就无法保持阵形,冲锋就变成了散兵出击,而面对关羽军躲在盾牌后的长矛手就变成了待宰的羔羊,长矛手们躲在盾牌背后只是机械性地做出刺杀的动作,魏军的前排就已经出现了不小的伤亡。 “想当铁乌龟?没门!” 于禁见关羽守得密不透风,果断派出了骑兵,两千铁骑绕着关羽军的阵型奔跑起来,又不断地朝阵中放箭,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来回杀伤阵中的士兵。 关羽想利用弓箭还击,可于禁的骑兵速度太快,弓箭也难以射瞄准,可关羽并没有其他的办法,荆州缺马,即便此时北伐,他手上也只有不到一千骑兵,根本无法跟魏军的铁骑对抗。 没有骑兵的掩护,步兵早晚会崩溃。关羽眉头一皱,下令将前军阵型散开,与敌军短兵相接,两军混战在一起,这样敌军的铁骑也就失去了作用。 正面战场上两军已经厮杀到了一起,既然已经撬开了关羽阵线,于禁便将铁骑召唤回来护身,他知道关羽勇猛,小心提防着他像当年斩颜良那般给自己来个突然袭击。 于禁时刻关注了眼前的战况,只见中路的兵马节节胜利,已经突破了数层防线,很快就要杀到关羽面前,心中不由得暗喜,只要等中路向两边扩大战果,关羽军就会在瞬间崩溃,看来这次是自己赢了。 关羽见两军之间的阵线已经变成了“u”形,轻笑了一声,挥手将自己身边最后一支兵马压了上去堵住了敌军的中路,同时又命令一千铁骑分两路左右出击,迅速从中间将魏军截断,将深入阵中的一部分魏军包围了起来。 “这!” 战场上突然的变化于禁吃了一惊,没想到关羽居然这样用骑兵,被围在阵中的魏军足有一两千人,若是放着不救,则此战自己必败无疑!可即便要去救,现在自己手中的铁骑也冲不过去,因为在包围圈外还有自己的步卒,这些人挡住了铁骑进攻的路线,可要让他们退回来的话,等于抛弃了阵中的魏军。 无奈之下,于禁只得催军猛攻,试图在关羽歼灭被围的魏军前打破包围圈,可这也很难,关羽的步卒同样精锐,何况还有一支千人的铁骑在掩护。 两军从正午厮杀到黄昏,关羽彻底歼灭了阵中被困的魏军,算是小胜了一场。头一次交战就吃了亏,于禁心中很不是滋味。 关羽得胜回营,脸上却不见喜色,于禁的这支人马非常精锐,即便身陷重围,依旧能够组织抵抗,最后若不是将亲卫队投入了战斗,甚至有可能让他们突围,这还是敌军下山来迎战,若他们据山而守,如何能够破敌?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战争迷雾 关羽跟于禁交手之后休整了数日,但对于如何破敌一直没想到什么办法。 一筹莫展的时候,关羽便在营中巡查,看到了角落里堆放的狼粪,没有一皱,一个计划突然就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赵累!” 关羽在营中高声叫了起来,身后跟着的周仓赶忙去将赵累找了过来。 “将军,您找我?” 赵累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拱手站在一旁。 “多派一些人,去砍柴来!” 赵累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将军,砍柴为何?军中又不缺柴火。” 关羽一捋长髯,微眯着眼睛,胸有成竹道:“不需多问,你只管派人去就是了,记住,不要干柴,要沾着露水的湿柴!” 赵累更懵了,这不要干柴又是什么操作?可关羽既然已经说了不让多问,赵累也就只好收起好奇心,派人出营打柴去了。 天黑时分,砍柴的士兵回来了,柴火堆得像小山一般,赵累来向关羽禀告,关羽亲自出营来看,见到如小山一般高的柴火堆,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够!” “这……”赵累上前询问,道:“敢问将军,我们到底需要多少湿柴?” 关羽淡淡的回了一句:“越多越好!” 赵累于是又派人出营,一连打了三四天柴,关羽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传令!明日攻城,每人皆背一捆柴火,还有,将狼粪统统带上!” “诺!” 次日,关羽率军攻城。面对关羽的进攻,曹仁还是有些底气的,毕竟他也算戎马半生,击败过不少敌军,甚至跟号称精锐的西凉铁骑交手也不落下风,守城这种最简单的仗还不是手到擒来? 曹仁亲自跑到城头上督战,只见荆州军在关羽的指挥下如潮水般涌向城墙,眼看敌军靠近了事先挖出来的壕沟,曹仁即刻下令放箭。 “放箭!快放箭!” 一轮箭雨射下,但却并未对敌军造成什么伤亡,曹仁这才发现,先攻到城下的这群士兵虽然没有持盾,但却人人背着一捆柴火,众将士皆弯着腰,弓箭都射在了木柴上。 “这……关羽没有盾牌,用木柴当盾牌吗?” 曹仁百思不得其解,但很令人费解的是,这一批将士们都没有携带攻城器械,云梯、冲车都还停在敌军本阵中。 没有云梯和冲车,敌军就无法攻城,那么城下的这群士兵是来干什么的? 无论他们是干什么的,曹仁决定不能让他们在城墙下停留。既然弓箭没有用,曹仁命人准备好滚木雷石和火油等,用大火将金汁烧开备用。 眼看关羽军已经到了城墙下,曹仁一声令下,众将士把滚木雷石推下了城墙,一时间城下惨叫声此起彼伏,曹仁得意地扬起了嘴角。小样儿,弓箭射不到你,难道石头也砸不了你? 很快,曹仁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城下突然升起了一阵黑烟。那黑烟越来越浓,逐渐将整个城墙都淹没了。 曹仁猛然反应了过来,当初在攻打郯城时曹军就曾用过这一招,用狼烟封住城墙上的视野,然后在弓弩掩护下,攻城部队快速接近城墙,趁守军视野受阻时突破城门。这一招,居然被关羽学去了! 难怪,关羽的云梯和冲车都没有随军行动,原来他等的是现在! “快!取水来!” 曹仁想明白了关羽的第一波士兵为什么要背着木柴,原来是要烧狼烟。赶忙令士兵取来水往城墙下泼去,试图扑灭烧狼烟的柴火。可关羽军同样防着他这一招,那些狼烟遍布在距离城墙三丈范围内的各个角落,即便用水去泼,也根本无法扑灭! 最关键的一点,关羽刻意用的是湿柴,木柴等易燃物在不充分燃烧时就会产生青烟,现在曹仁又在湿柴上泼上了水,这些水不仅没有将火熄灭,不充分的燃烧又产生了大量的青烟,城下的情况彻底看不清了,曹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团烟雾。 “将军,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杀出去,击退敌军的进攻!” 副将话还没有说完,耳边突然传来两声“嗖嗖”的破空声,两支利箭挂着金风钉入了曹仁身后的城门楼上。 “小心!” 曹仁立刻将按着副将,二人半伏着身体躲在了城墙垛口后,刚才那两箭显然是冲着曹仁来的,好在这阵烟雾不光阻绝了自己的视野,也将敌军的视野遮挡住了,否则那两箭就足以致命了。 就在曹仁躲过暗箭的同时,更多的箭羽从城下射了上来,一瞬间数十人被射杀,更多的人负了伤。从箭矢来看,敌军已经接近了城墙八十步内,曹仁已经完全被压制了。 怎么办?怎么办? 曹仁脑子中一团乱麻,敌军的意图有两个:第一,趁自己失去视野的时候发动攻城,一鼓作气拿下城门;第二,是要逼自己出城迎战,可城外有敌军数万严阵以待,自己仓促出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就在曹仁不知所措的时候,城头上突然架起了数架云梯,很快,城门处也传来了撞击声。 曹仁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坚守,这里的动静这么大,相信于禁也一定正在赶来的路上,只要援军到来,相信关羽定会退走。 “准备好雷石和滚木!顺着云梯扔下去!” 曹仁分了一半人马给副将,让他去坚守城门。 城上的将士们冒着箭雨往下扔石块,起初还能听到一两声惨叫,但到了后来不仅云梯上没了动静,就连往城上射的箭雨也停了,冲车倒是还在撞击着城门,可似乎也有些不对劲,按说撞了这么久,城门早该开了,敌军真的在攻城吗? 莫非于禁赶来了?是不是关羽已经退军了? 曹仁站起来望着眼前的迷雾,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城下的敌军还在叫喊着冲锋,曹仁也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到傍晚,平地突然卷起一阵狂风,将两军阵前的迷雾吹散,曹仁这才看清了城下的状况,敌阵中最多只有数千人,自己一直被骗了。 曹仁突然心头狂跳:关羽的主力呢?! 就在此时,探马来报:“报!将军,于禁将军在前来支援的路上遇伏,全军损失惨重!” 什么? 第一百九十六章 俘虏于禁 关羽进攻安众的消息一早就传到了于禁的穰山大营,当滚滚浓烟从安众上空升起的时候,于禁就得知了消息。 “将军,曹征南正在被关羽围攻,我们要不要去支援?” 于禁微微一笑,从容不迫道:“不必,曹征南手上有两万人,又是据守城池,关羽没那么容易破城,我们再等等,等到关羽军精疲力竭的时候再出击,一战可擒关羽!” “上次交手之后,关羽定然是知道我军的厉害,不敢再来攻我们,所以便去攻打曹征南,只不过有我们在,他也休想得逞!” 于禁后面这段话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声音却不大不小,正好让帐下几个将军听到了。前几日在关羽手上吃了亏,这事是于禁心里的一道坎,总想找个理由找补一下。 几个副将面面相觑,没猜明白于禁这句话要表达的意思,只好默不作声。 见没人附和,于禁心中有些生气,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意思手下都听不明白,叹了一声,挥手让他们退下。 “传令下去,我们随时准备增援曹征南!” “诺!” 正午过后,只见安众方向的浓烟只增不减,探马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于禁,料想关羽军已经疲惫,于禁便下令留下一五千人守营,两万人马增援安众,这次务必要重创关羽! 于禁大营距离安众虽然有十里之遥,但只要出了穰山,便是一马平川的大路,于禁亲自率军走在前方,后方各部依次跟上。 而另一边,关羽已经率军进入了计划好的伏击地点,一直等到正午,于禁也没有出现。 “君侯,于禁不会不去增援曹仁吧?” 面对周仓的提问,关羽只是笑了笑,道:“不会,于禁此人我了解,他有时是会耍一些小聪明,但该做的事还是会去做的。” 又等了半个时辰,路上还是没有动静,赤兔马都乏了,正在一旁的枯树上蹭着脖子,突然抬头望向了远处的穰山大营,耳朵也跟着抖了一下。 周仓见状,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扣在地上,伏下来耳朵凑了上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怎么样?” “君侯,于禁来了!” 关羽抚掌而笑,道:“我就说吧?传令下去,放过前军,截断中军,包围于禁!” 于禁率前军走出穰山时,后军还未出营,于禁心急,正要催促兵马加快脚步,哪知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梆子响,于禁还未回过神来,两旁的平地上突然跃起了黑压压一大群敌军,射下来密密麻麻的箭雨。 “不好!中计了!” 于禁顾不得自己安危,赶忙招呼将士们返回穰山。可惜为时已晚,关羽亲率一支精锐从穰山脚下杀出,截断了于禁的前军! “杀呀!” “活捉于禁!” 于禁回头发现后路被堵死,军心一片大乱,气的大骂探子们都瞎了眼,敌军都摸到了穰山脚下,怎么愣是没有发现! 其实也不能怪探子,关羽为了这次设伏,专门派人来此地画了详细的地图,又刻意绕路,就是为了避开于禁的耳目。 为了尽快抵达安众,于禁将三千铁骑都放在了前军,这时后被包围住,面对漫天的箭雨,将士们手上又没有盾牌,几轮箭雨就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关羽军又迅速抬出了鹿角将道路堵上,于禁这下被彻底困死了。 “文则!快快下马投降,我可饶你不死!” 正在努力想要杀回穰山大营的于禁一头撞上了关羽,吓得亡魂皆冒,赶忙调转马头试图从另一方逃跑:“快,我们去安众城!” 关羽已然胜券在握,并不去追赶于禁,只是摇了摇头,下令道:“射他的马!” 两侧的弓箭手得令,数十只箭羽同时射中了于禁的战马,那战马跑着跑着突然一头栽倒,将于禁从背上甩了下来,于禁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已然被周围的刀斧手一拥而上捆成了一团。 “关羽,你……” 面对手下败将,关羽并不想听于禁要说什么,摆了摆手让刀斧手将他的嘴堵上,刀斧手也不含糊,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马粪,混着一些干枯的杂草团吧团吧就塞进了于禁口中,这个操作把关羽都看呆了,那得多恶心啊。 于禁既然已经被俘,前军的三千铁骑又被杀散,大部分不是战死便是投降,只有寥寥数十骑人马逃了出去。 见有人逃走,周仓正要去追,却被关羽拦下:“让他们去吧,让曹仁知道我们抓了于禁,他若敢来,我还正想连他一起抓了呢!” 消息传回了穰山大营,营中一片大乱群龙无首,关羽命令将于禁压在阵前去攻营,用敌军大将来彻底击溃敌军的士气。 于禁平日里执法甚严,军士们多有怨言,如今他被关羽生擒,将士们都没有出去营救的打算,甚至很多人开始动摇,有了投降的想法。 敌军的抵抗非常微弱,关羽军顺利地就攻进了营中,在斩杀了两名坚持抵抗的将军后,关羽便彻底攻占穰山大营。想了想,关羽将投降的敌军用麻绳二十人为一列捆了起来,又花了数年时间将营中的武器和粮草辎重等打包带回自己营中,最后一把火烧掉了穰山大营。 关羽押着俘虏路过安众时,正好大风将烟雾吹散,曹仁刚刚得知了于禁遇伏的消息就看到了得胜的关羽,曹仁甚至看到了被捆住手脚扔到了马背上的于禁。 曹仁心想,这下遭了。 关羽将消息传回襄阳时,荀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借助大水,关羽居然也能擒获于禁,俘虏三万魏军! “啊对了,关将军说了,过些时日他就将俘虏们都送回来,请镇南将军妥善处置!” “哦,我知道了。” 这三万人可是曹军拱卫王都的精锐,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出大乱子,要如何安置他们? 荀骥有些头疼,原本的计划是要让关羽在南阳打一个胜仗,三万人对七万人,这就不是一个抓俘虏的仗,结果关羽抓了三万人,现在好了,关着不是,放了又不是。 如果让孙权知道荀骥在苦恼这个问题,估计肺都要气炸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攻取陇右 荀骥派人将于禁押回了南郡交给徐庶和潘浚看管,将三万人马分散置于各郡县中,令各县令、三老和当地的大族加以观察,以荆州这么大的地方消化三万人应该问题不大。 关羽在南阳取得的重大战果威震华夏,声势一时无两,消息传到了许都,正好曹操的主力也被拖在了长安,一些拥汉势力便开始暗中有了动作,更有甚者,各地的距离颍川很近的梁陈二地的一些大族开始公开反曹。 “将军,这些是朝中大臣们写来的信!” “又来?” 荀骥托着额头一脸苦恼,这些天已经收到了不知道多少大臣的书信,内容都大差不差,皆是先吹一通彩虹屁,再说愿为内应,最后还要像是表态般的说一句什么大汉中兴有望。 对于这些大臣们,荀骥还客客气气的回信,主要是是知道虽然关羽威震华夏,但距离中兴大汉还早,不希望他们贸然举事白白送了性命,到真要用他们的时候无人可用,所以在信中劝他们先暂缓一时,等大军进抵颍川时再举事不迟。 荀骥一封一封的回,越写越气,倒不是说对诸大臣感到不耐烦,主要是他们就不能联名写上一封信吗?这样一人一封,徒费力气而已! “那些是什么?” 荀骥抬头一看,另一个书吏手中还捧着一堆竹简。 “这些也是,不过这些是关将军送回来的,好像是梁、郏、陆浑等各地的大族们写来的。” “啊!!!” 荀骥将笔一扔,崩溃的在堂上大叫,这信得回到猴年马月去了。 “将军将军!关将军说了,这些不用回信!” “啊?是吗?” 荀骥总算又活过来了,“二哥怎么说?” “关将军说了,这些只是见我军势大,想乘机谋利的投机者而已,不用在意他们的死活,只要给他们派发一些印信,口头承诺个官职,叫他们帮我们吸引一些魏军的注意力就好。” “原来如此。”荀骥是一点活都不想干了,大声招呼邓艾道:“士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邓艾匆匆跑了进来接过书吏手中的书信,点了点头道:“诺……诺!将军!” 于禁被俘的消息曹仁迅速告知了曹操,关羽进一步迫近安众县,曹仁认为安众城小,不足以依托城池对抗关羽,暗自打算退回宛城。 “什么?!” 远在长安的曹操得到消息后惊得目瞪口呆,手中的书简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魏王,这是怎么了?” 群臣见曹操满脸惊慌的神色,赶忙上前询问,曹操将书简递给众人,一时间朝上如同开水一般沸腾了起来,众人这才知道于禁的三万人马全军覆没,而且就在这短短的几天,荀骥居然又划出了个新野郡,很显然这是打算继续向北攻打曹仁。 “没想到于文则居然不敌关羽,三万人马全军覆没,这可如何是好?” “现在太史慈据守武关,封住我大军入南阳的道路,荀骥这摆明了是要攻取南阳,我军应该迅速攻克武关,否则南阳被克,荆州人马可随时攻入中原,那时国无宁日啊!” “可大军一旦向东进入南阳,刘备兵犯关中,又该如何解决?” “现在也只能顾紧要的那一头了!” “豫州和兖州仍有数万人马,要不……” “豫州和兖州有兵不假,可你还能找得出比于文则更能打的将军吗?!” “这……恐怕非魏王出手不可了!” 群臣议论纷纷,吵得曹操头风都要犯了,内侍见曹操扶着额头满脸痛苦,赶忙递上来一片毛巾,想要扶曹操躺下,却被曹操暴躁的一把推开:“滚开!” 内侍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赶忙收拾了被打翻的毛巾和水盆,群臣也被吓得噤若寒蝉。 见众人不敢再说话,刘晔上前道:“魏王,臣等以为不如先将兵攻打武关,稳定南阳解曹仁之围,至于关中……且让夏侯将军坚守,若日后战况紧急,我们再行商议。” 杨修出言道:“禀魏王,臣以为荆州军势大,今番可以威胁南阳,下次若我军再有大战脱不开身时,他们便可威胁许都,不如迁都至黄河以北,一来以绝后患,二来也能将皇帝置于掌握之中。” 曹操闻言脸色一变,目光陡然凌厉了起来,他当初建立魏国定都邺城时,便是为了脱离汉室的掣肘,现在杨修居然提议将皇帝迁到自己身边,简直是胡闹! 见曹操脸色变了,一向善于揣度曹操心思的杨修这次居然猜错了,他以为曹操是不悦刚才自己所说荆州军势大,言语中有贬低魏军之意,正欲争辩,却听见后面有人喊了起来。 “杨德祖妖言惑众,当诛!” 老臣蒋济站出来反对,同时司马懿也道:“于禁虽然战败,但南阳尚有征南将军四万人马,倘若为此迁都,既是向荀骥关羽示弱,又使得南阳地区人心动荡,不利于征南将军坚守,同时也会使得淮河地区战事未平,恐怕也会对伏波将军造成不小的麻烦。” 曹操的诸子之中,最得人心、也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曹昂十余年前已经死在了宛城,后来天纵之才的曹冲也早早夭亡,剩下的儿子中,最受曹操青睐的有三人:曹丕、曹植和曹彰,其中曹彰颇有将才,却不是当领袖的材料,曹丕和曹植则是明争暗斗,各自拉帮结派,在朝中形成了不小的势力,这次相争的司马懿和杨修便是分别属于曹丕和曹植派系里的重要人物。 曹操闭目微微点头,似乎是认同了司马懿的建议。 杨修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一名信使匆匆跑了进来:“报!魏王,凉州刺史徐邈有奏报!” 大堂上一瞬间鸦雀无声。凉州?凉州又出了什么事? “呈上来!” 内侍赶忙接过奏报送到曹操面前,曹操摊开竹简一看,脸上的神色复杂了起来。 好消息是,刘备露头了。坏消息是,在凉州。 刘备大军在傥水河谷摆足了架势,却暗中将兵马转到了祁山道,刚一过西城,天水南安两郡太守望风而逃,安定郡太守无力抵抗,收缩兵力退往北地郡。 一时间陇右五郡已有三郡投降,刘备没想到一仗没打就得了三郡率军迅速进入三郡,分兵黄权和魏延去控制各处要地,自己亲率人马直插街亭,同时派马超进驻柳城,堵住魏军进入陇右的道路。原定计划中,本是希望借助马超的名望迅速平定陇右,但既然现在进展如此顺利,就改派马超去堵魏军的路——无论是刘备还是诸葛亮亦或者是荀骥,其实都不太放心马超,他在凉州地区的能量太大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威震华夏 等曹操得到书信的时候,夏侯渊和张郃郭淮已经率军赶往陇右,只留下了一员偏将率军在骆谷关与赵云对峙。 曹操眉头紧锁,豆大的汗滴不住的落下,咬牙强撑了片刻,最终捂着头倒在了榻上,惨叫着来回打滚,他这次是真的头风犯了。 “魏王!魏王!” 群臣担忧的看着曹操,曹操在床上滚了个金冠倒垂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吼道:“下去!都下去!” 群臣慌忙退出了大堂,只留曹操一个人在榻上痛苦嘶吼,内侍们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生怕曹操迁怒与自己,毕竟曹操好杀人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半刻钟后,曹操终于精疲力竭昏死了过去,听到榻上没了动静,内侍们大着胆子抬头,却见曹操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状态令人担忧。 “魏王!”一名内侍担忧的上前,想看看曹操怎么样了,另一名内侍赶忙想要拉住他,可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已经走到了曹操榻前,见曹操虚弱的呻吟着,出于忠心,内侍小心翼翼的拉过被子帮曹操盖好。 就在内侍轻手轻脚的帮曹操掖被子时,曹操猛然睁开了眼睛,但刚刚的剧痛还是疼的眼花,见那内侍凑了上来,勃然大怒道:“你是何人?谁让你过来的!” 那内侍惊慌失措刚要解释,可曹操却并不给机会,在榻下翻出倚天剑,一剑便刺入了内侍的心窝,内侍惨叫着倒下,曹操也耗尽了力气,又仰面倒在了榻上。 次日,魏王府中死了一名内侍的消息不胫而走,众人纷纷猜测是不是曹操迁怒内侍,实情被严密封锁,只是多了一句魏王好梦中杀人的传闻。 第三日,曹操的头风好了一些,终于又召集众人议事。 “夏侯渊不是大耳贼的对手,他此去必然无法夺回陇右,众人有何良策?”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开始小声商议,唯独贾诩闭口不言,一脸关我屁事的表情。 曹操见贾诩这副摸样,于是便开口问道:“文和,你可有何计策?” 贾诩没想到曹操突然向自己发问,敛容正色答道:“禀魏王,既知征西将军不能收复陇右,我军现在唯有两条路可走:其一,全力支援征西将军,尽快打通陇右,与刘备决战,只是这样一来南阳那边就只能让征南将军坚守,然而南阳的兵马刚刚遭遇大败,而敌军士气正盛,很有可能守不住;第二,留征西将军在街亭与刘备相持,我军立刻转道攻打武关,先击退关羽,只是凉州便要拱手让于刘备了。” 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吗? 曹操皱眉,对于贾诩呃呃呃发言不甚满意。 贾诩见糊弄不过去,于是又道:“凉州还则罢了;关中,我们万万不能丢给刘备啊!” 曹操恍然大悟,现在去攻打刘备,未必能够攻入陇右,即便能够打进去,还需要跟刘备大军决战,这一战长则两三年,最短也需要七八个月,可曹仁能够坚守七八个月吗?到时候关羽顺着武关道进入关中,不仅粮道受阻,更重要的是大军的归路被截断,兵败就在转瞬之间。 现在必须要以陇右已经无法收复为前提思考对策,此时的关中民生疲敝百废待兴,根本无法负担大军长期驻守,粮草等器械都需要从洛阳转运,更是要时时面对刘备的骚扰。如果丢了陇右,再丢了南阳,关中就没有坚守的必要了。 可问题就在这里,关中是万万丢不得的,尤其是长安,绝对不能丢给刘备。 当初刘备攻取汉中的时候,曹操还未称魏王,朝中的拥汉势力就已经蠢蠢欲动了,现在再让刘备攻取长安,曹操都不敢想象刘备的声望能够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长安是什么?大汉的故都啊!虽然光武中兴之后一直定都洛阳,但太祖高皇帝当年便是从汉中出发攻克关中,又一路席卷天下,甚至算一算,刘邦当年的年纪都跟刘备此时差不多,真要让他拿回长安,天下的人心……那可就说不好喽! “传令下去,大军明日启程立刻转道攻打武关!” 想了想,曹操又叫住张既:“德容,你是雍州刺史,长安,我就交给你了!” 张既拱手道:“魏王放心,臣定与夏侯将军一道守好关中!” 曹操点了点头,心中还是难以放心,作为一名出色的军事家,他深知此时的关中,能否坚守下去并不在关中本身,而且以关中的状态,恐怕日后还要拖住魏国大量的兵力。可眼下不是考虑那么长远的时候,曹操必须先把眼前的这一步走好。 徐晃在武关与太史慈坚守月余,在得知于禁率军进入南阳后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可紧接着没过几天,就听说于禁被关羽生擒,三万大军全军覆没,又紧张了起来。 太史慈的情报要比徐晃早一些,荀骥的书信中又传来了一条命令,刘备已经在凉州动了手,若是曹操大军赶到,不必与他们纠缠,赶紧登船撤回襄阳,尽量不要造成较大伤亡。 该演的戏都演完了,演员再不下场,观众就该着急了。 关羽大军进逼安众,曹仁虽然有意退回宛城,但一来关羽军已经抵到了面前,退必然要挨打,二来关羽的戏演得非常足,不仅在城下安扎大营,水军也开到了涅水上,曹仁退无可退。 好在此时,曹操挥军攻打武关的消息传来,曹仁送了一口气,只需坚守月余,等曹操的大军一道,南阳就可转危为安。为了尽早余曹操汇合,曹仁夜里偷偷撤军退向西侧的穰城,这样可以避免被关羽截断自己与魏军主力的联系。 这个事情关羽当然察觉到了,但此时关羽已经没空管曹仁了,反正自己很快就要撤军了,他爱去哪自己都管不着。眼下重要的是荀骥安排的另一件事——将这些支持刘备集团的大族们迁回汉水南案,以免自己撤军后他们遭到曹操的毒手。 原本各有各的规划,但谁也没有想到的另一件事情发生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宛城叛乱 十月,关羽取得穰山大捷,生擒于禁,俘虏三万敌军,同时曹仁率部退入穰城,关羽收拢兵马,着手将新野百姓迁回襄阳以南,打算放弃本次战役取得的战果,但就在此时,一封书信送到了关羽帐中。 原本以为又是哪里的大族想要弃暗投明,谁知翻开书简一看,关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件事可太出乎意料了。 当初曹仁和于禁到安众与关羽交战时,曾留下两万人马坚守宛城,加上荆州刺史胡修和后来逃到穰城的南乡太守傅方已经南阳太守东里衮,几路人马加起来宛城共计有兵马三万余人,宛城城池又高大坚固,按说万无一失,可偏偏就是宛城出了问题。 于禁全军覆没的消息惹得朝野一片哗然,动了心思的人不在少数,可真正只有一个地方令敌我双方都觉得最棘手。 宛城大族侯音、卫开率人袭击并且生擒了了太守东里衮,而傅方、胡修二人得知消息后不仅没有率军平叛,反而率部袭击了前往镇压侯音卫开叛乱的守军,曹仁留下的两万人马没有防备之下遭遇突袭损失惨重,将军吕常率领残部逃出宛城,准备前往穰城与曹仁汇合。 侯音卫开傅方胡修四人占据宛城之后,写信告知了关羽,请求关羽率军支援,并接管宛城。 这原本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关羽却是进退两难,荀骥已经做好了准备撤军,太史慈那边也已经随时准备退走,曹操大军随时可以进入南阳,这一战事实上已经没有打下去的条件。可占据了宛城,东北方向方城夏道,出了叶县,不远便是颍川,许都近在眼前;往北上,便是故都洛阳,若要舍弃这个机会,不知道何时才能兴复汉室。 得知消息的曹仁更是进退失据,接到书信时手都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因为侯音卫开叛乱时,自称是接受了关羽的号令,也就是说,这事情是关羽搞出来的。 原本关羽在生擒于禁吃掉三万人马后,便驻军不前似乎隐隐有了退军的意思,虽然曹仁不理解,但随着关中战场和南阳战场上的局势渐渐明朗,尤其是在刘备暗中偷袭了陇右之后,曹仁大概也看出来了,关羽的这路人马的目的就是牵制长安的曹操大军,既然已经将曹操引了进来,那么他退军似乎也不难理解。 但曹仁不理解的是,刘备做了个局,用关羽在南阳虚晃一枪拖住曹操,自己又是瞒天过海去攻陇右,可现在的局势是,关羽虚晃一枪本来已经都要撤走了,怎么突然又去捅了宛城? 这枪是大摆锤吗?怎么晃过去还能再晃回来? 关羽想来想去,决定放手拼一把。 在荀骥接到关羽书信的同时,关羽已经派刘封率部乘船顺淯水而上,前往与侯音等人汇合,并临时担任南阳太守,都督宛城各军。 “他疯了吗?!” 关羽的举动将荀骥吓的汗毛倒立,当初自己决定分兵攻略南乡封锁武关的时候,关羽不是挺理智的吗? 不是二哥,你上头也别在这个时候啊! 关羽在信中恳求荀骥,让太史慈在武关多守一个月,自己已经控制了宛城,只要再攻克穰城,收拾掉曹仁,正个南阳尽在掌握之中,甚至关羽为了解释自己行为的合理性,还特意提到傅方胡修都是魏属荆州的一方要员,他们投降就代表了荆州已经倒向了我方,正是攻取南阳的良机! 可问题在于,曹仁在南阳既然已经势单力孤,他必将据守穰城,而穰城城池坚固粮草足备,再有一个月关羽就能攻下来吗?何况曹仁与吕常残军汇合,兵力已经不下三万人,关羽手中也只有三万人,如何能够在一个月之内攻下一个有三万人驻守的城池? 太史慈据守武关,面对的是曹操亲率的十万大军,而且曹军一旦得知宛城失守,必将疯狂进攻武关,就算他能够坚守一个月,可关羽这边若是迟迟没有攻下穰城,自己手中可没有援军派往武关啊!一旦武关失守,曹军进入南阳,关羽若是来不及撤离在深陷南阳战场无法抽身,襄阳又缺少守军,到时候莫说宛城,就连汉水以南的荆州五郡之地,都会被曹操攻下!那时侯即便刘备攻取了凉州甚至关中,恐怕都是得不偿失! 荀骥急得满头冒汗,一连写了三封书信向关羽说明情况,劝其收兵,又写信告知太史慈,要他再坚守一些时间,最起码要等关羽收兵回到樊城。 “乱来!乱来!” 荀骥写完信后在堂上来回踱步,胜败只在转眼之间,怎能不令他心急! “将……将军!”邓艾捧着一堆书卷走了进来,道:“你吩咐我……我的事情,我已……已经处理好……好了,请……请您过目!” 荀骥现在哪里还有心思操心三万俘虏的事?随意的摆了摆手,让邓艾退下。 邓艾施了一礼后退下,走到门口时又鼓起勇气,转身问道:“不知……将军,何事如……如此烦恼?” 荀骥本不想与邓艾说,但既然他问了起来,荀骥也想找个人商议一下,随手指了指放在案上的关羽书信。 邓艾走过去捧起书简看了起来,转身惊恐的看向了荀骥,急得更加结巴了:“关……关……关……这……这……” 荀骥正心烦意乱,见邓艾都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摇了摇头,挥手示意邓艾退下,可谁知邓艾着急了一会后,反而不结巴了。 “将军,关将军这是要将我军置于绝地啊!” 这还用你说?荀骥当然也知道。 “将军,在下请命,前往关将军大营走一趟,去说服关将军收兵!” “你?”荀骥上下打量着邓艾,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道:“你连话都说不利索,还是我亲自去吧!” 邓艾坚持道:“襄阳这里诸事皆需将军定夺,如何能够远离?何况将军与关将军有兄弟之谊,恐未必能劝回关将军。艾自有说辞,愿替将军走这一趟,必能劝关将军回心转意!” 这是什么话?荀骥与关羽有兄弟之谊,自然应该更好劝才是,何况关羽性情高傲,邓艾身份太低,就算有再好的说辞,恐怕也不一定能够劝的动。 事关重大,荀骥本不想冒险,可看到邓艾认真的样子,心里却又没由来的相信了邓艾。 “记住,时间不多,你若劝不动他,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第二百章 凤兮凤兮 曹仁将宛城叛乱的事情告知了曹操,曹军上下没有人相信这只是一起普通的叛乱,更愿意相信这是荀骥和关羽精心策划的结果。 到了此时,曹操又开始怀疑起来,刘备在两处战场上发起的战役目的究竟是什么,难不成他真的胃口大到试图同时吃下陇右和南阳? 但无论怎样,贾诩的建议是对的,相较于陇右,南阳才是更加不能失去的地方。 “传令下去,明日起大军加紧攻城,务必要在十日之内攻破武关!” 前几天的时候,太史慈本就已经打算撤军了,可突然又接到了荀骥的书信,要求再坚守一段时间,具体多久也没有细说,只是透露了宛城叛乱的消息。 从各方面来说,太史慈都非常能够理解关羽的心情,但这种不听指挥、甚至反过来向上管理的行为让太史慈非常不满,但事已至此,太史慈也只能听命坚守武关了。 没有多久,这个消息也被曹操知道了,从那天开始曹军就像疯了一样猛攻,接连突破了太史慈在城外设下的陷阱,令太史慈倍感压力。 太史慈的坚守也非常顽强,双方皆伤亡惨重。曹军一连猛攻了十余日都未能破城,曹操在营中大发雷霆,负责攻城的徐晃更是由于攻城不利,被替换成了曹彰。 眼看迟迟无法突破武关,曹操心生苦闷,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魏王,我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 曹操最恨这种卖关子的说话方式,冷冷地瞥了一眼司马懿,道:“说!” 司马懿对上曹操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斗胆道:“刘备与孙权,二人虽是联盟,然而其两家的关系看似亲密,实则相互抵挡,就在一年前,二人还在为争夺长沙零陵和桂阳三郡而大打出手,那一次孙权吃了亏,如今刘备夺取陇右,关羽和荀骥又在南阳纵横,而孙权还在合肥与伏波将军对峙,未有尺寸之功。见刘备壮大,孙权必然不安。” 曹操眯着眼睛回味了一下司马懿的话,微微点了点头,问道:“你的意思是?” 司马懿道:“大王可派一名使者前往合肥,与孙权商谈,许以江南之地,说服孙权撤兵向荆州,这样一来伏波将军亦可抽身,三军会师于南阳,再加上孙权从汉昌出兵攻取荆南,不仅征南将军之围可解,荀骥与关羽必败矣!” 话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曹操却并不愿意这样做。 从赤壁之战前开始,曹操废除三公归权于丞相,到建安十五年将几个儿子都封了侯,再到后来称魏公,最后到现在的魏王,人人都知道曹操志在帝王,现在司马懿的建议是要让曹操承认孙权可以占据长江以南,这让曹操心中难以接受,难道曹操日后做了皇帝,也只有半壁江山? 是,在这样的战乱时代,各军阀之间的承诺不值钱,但这件事就是让曹操感到难受。 “诸位爱卿还有何策?” “这……” 众人面面相觑,曹操不满意司马懿的方案,可眼下其他人又拿不出办法,曹操无奈地摆了摆手,让群臣退下,自己需要好好想想。 却说荀骥派邓艾去见关羽,关羽知道邓艾是荀骥派来劝说自己退兵的人,本不想见他,尤其是知道此人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东曹掾,心中多了几分不悦,抛开自己与荀骥的兄弟之谊不谈,自己怎么说也是刚刚打了胜仗的将军,他派来这样一个人,莫非是看不起自己? 关羽本想借口军务繁忙不见邓艾,可关平在一旁提醒道:“父亲,可别小看了这位邓士载,此人年纪虽小,但却颇受四叔赏识,据说在四叔府中,他是唯一一个可以翻阅所有文籍、案卷之人,可见四叔对其偏爱。” “哦?”关羽皱眉,问道:“竟有此事?” “不敢瞒父亲,我也曾与此人交谈过,此人眼界确实不凡,颇有远见。只不过他却有一大缺陷。” 关羽也来了兴趣,追问道:“什么缺陷?” “他有些口吃。” “呃?哈哈哈哈!”关羽仰天笑了起来,道:“也罢,我今日也见识一下让四弟当成宝贝的这位口吃大才!” 不多时,邓艾走了进来,拱手朝关羽施了一礼,道:“在下邓艾……艾,见过关……关将军。” 关羽一捋长髯,笑道:“卿云艾艾,定是几艾?” 邓艾反应极快,回道:“凤兮凤兮,故是一凤。” 这会儿他倒是不口吃了。 关羽抚掌而笑,他熟读春秋尤好左传,但论语也颇有涉猎,这句凤兮凤兮何德之衰还是知道的。 “四弟派遣你来,所谓何事?” 邓艾严肃道:“特来劝将军收兵。” 关羽双目微微一眯,脸色顿时拉了下来,道:“也罢,既然四弟派你前来,你便说说你的道理,若道理顺得通,我自当听令,若道理不通,我绝不撤军。” 邓艾道:“关将军,此番荆州出兵,本就是为了策应左将军夺取陇右而已,如今我军远隔千里二分兵力,一旦遇险又无法呼应,如今南阳之中,内有曹仁据守穰城,外有曹操大军兵扣武关,将军以为,南阳可得乎?” “武关只有太史将军所率万人,即便将军可以攻下穰城,曹操所率十万大军,将军可退敌乎?” “即便攻下南阳,又击退十万魏卒,然而南阳一地可威胁许都、洛阳,曹操必将派遣大军来争夺,将军以为,敌强我弱,此地可守乎?” “据守南阳,所需兵马三万,多则五万,荆州尚且需要防备江东,去年之事历历在目,望将军三思!” 一连四个问题将关羽问了一个哑口无言,关羽转身看向关平:不是说这人有些口吃吗?这不仅不口吃,条理还非常清晰,关羽一时无法反驳,当场尴尬住了。 “依你所说,我军就只能守在襄阳?那还如何兴复汉室?” “非也!”邓艾道:“只是此时不是时机罢了,只需等侯左将军攻下关中,我军便可占据南阳,彼时天下大势尽在左将军,何事不成?” 关羽想了想,笑道:“先生所言确有道理,请回复四弟,我这就收兵。” 关羽很少对人用先生二字,尤其是邓艾的年纪比自己小了将近三十岁。 “那……那请将军尽早收……收兵。在……在下这就回报征南……征南将军。” 得,他又结巴回去了。 第二百零一章 武关之战 曹仁收拢兵马退守穰城,一面紧急加固城防,一面则派出人手打探关羽的消息。宛城已经丢了,如果悲观一点的话,这个时间点就可以看做整个淯水以东到叶县之间的地方都被关羽控制,而西面的南乡郡有太史慈的大军据守武关,又分出了数千人马控制丹水,曹仁的处境堪忧。 时至今日,站在曹仁的角度,他能够采取的行动唯有两个:要么收缩兵力坚守穰城等待救援,要么分出一路人马去武关协同曹操大军夹击武关。 思考了很久,曹仁决定选择坚守穰城,关羽大军先是生擒于禁迫降了三万大军,后又控制了宛城,现在正是士气如虹,现在曹仁应当求稳,以坚守为主,一旦分兵,万一分出去的这路兵马再出什么问题那将对守军的士气是个致命的打击,说不定关羽大军围城猛攻之下,穰城可能也要被克。 就在曹仁不断加固城防之时,关羽终于被邓艾劝服,此时正将宛城的兵马收拢回来,大军又徐徐退回了新野。 “什么?你说关羽又退军了?” “回将军,确实如此,不仅是关羽大军退回了新野,宛城的叛军也一同退回了新野。” 曹仁摸不着头脑:“这关羽究竟在做什么?” 直至今日,曹仁依旧不敢相信宛城的叛乱只是偶然,“再派一些人,去确认一下关羽是不是真的退回去了!” 邓艾回报荀骥,说关羽已经撤军回了新野,荀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事实上,荀骥早在两个月前刚刚攻克樊城的时候,就开始征调了大量的民夫加固樊城的城防,尤其是设计了防水系统,并在樊城西侧十余里处又紧急加盖了一座军事堡垒,名为茂城,两城互为倚仗,共同拱卫襄阳,荀骥这是准备在汉水北岸全力阻击魏军。 就在关羽退军的时候,武关的太史慈已经坚守了半个月,在十万魏军的猛攻下太史慈的处境不妙。 “今日战况如何?” 在城头督战的太史亨拱手道:“敌军又来攻城了。父亲,这两天我们伤亡很大,镇南将军有没有来信?” 太史慈摇了摇头,道:“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子麒一日没有军令,我们便坚守此关一日,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诺!” “将军,敌人又发起冲锋了!” 太史慈回头一看,密密麻麻的魏军呼喊着朝城墙逼近,城下的壕沟早已被填平,数十名力士推着冲车跟在大军背后。 “放箭!” 太史慈一声令下,城墙的千余名弓箭手送开了弓箭,密集的箭雨朝城下飞去,敌军用盾牌遮住头脸,脚下却没有丝毫停顿继续猛冲,抬着云梯眨眼之间就到了城下。 “把石块推下去!浇金汁!弓箭手别停!” 太史慈率领卫士们在城墙上来回奔走亲自指挥战斗,敌军的弓箭手已经到了城下,开始与城墙上的守军对射了起来,太史慈举着盾牌朝城下看了一眼,发现敌军的冲车已经逼近了城门。 如果让冲车到达城下,那就守不住了。武关虽然位置重要,但城墙与城门并不坚固,根本顶不住冲车的撞击。 “把陷阵营集结起来,我亲自领军杀出城去,摧毁敌军的冲车!” 太史亨闻言拦住了太史慈,道:“父亲,你身为大将怎能以身犯险?还是我去吧,你留在城头上指挥!” 说完这句话,太史亨头也不回的下了城,太史慈在后面叫道:“回来!” 叫不住太史亨,太史慈又不能将城头上的战事放在一旁,只好任由他去。 “陷阵营!”太史亨翻身上了马,举枪高声喊道:“敌军已经杀到城下,随我出战!” “诺!” 两排士兵快速冲上前,用盾牌护住了整个队伍,同时陷阵营变换阵型,将太史亨也护在了阵中。 “打开城门!” 城门打开的一瞬间,两排弩箭猛然射出,放倒了冲在前面的敌军,陷阵营快速冲了出去,不管侧翼的敌军,望着冲车便杀了过去。 陷阵营不愧是天下精锐,冲入敌阵中普通虎入羊群,很快便杀散了面前的魏军,一路冲到了冲车面前。 太史亨纵马上前,接连挑翻了数名敌军,正要指挥将士们烧掉敌军的冲车,谁知突然一员敌将冲了过来。 “小儿!识得曹子文否!” 太史亨猛地一抬头,只见来将生得面阔口方,颔下黄须如同钢针一般,身材高大威猛,全装贯带,骑一匹乌骓马。 难怪敌军的攻势如此猛烈,原来是曹彰亲自率军攻城了! 太史亨没有废话,提枪便望曹彰面门刺来,曹彰侧身躲开,挥戟便与太史亨战到了一处,二将交手十余合不分胜负,陷阵营也与曹彰的卫士们交上了手。 陷阵营出城作战,而敌军数倍于己,不可久战,否则便有被包围的风险,太史亨心急如焚,只得奋力与曹彰拼杀。 曹彰亦是心惊,他虽为将多年,但作为曹操的儿子,并未真正上过战场与敌将厮杀,原本以为天下英雄不过尔尔,可眼看三十个回合过去了依旧与敌将打了个不分胜负,这才知道此前自己一直是那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 曹彰勇猛,但其手下的将士们却不敌陷阵营,被打得节节败退,硬生生被推到了冲车处,负责推车的魏军力士早已逃的不知所踪,将士们浇上火油放了一把火,将冲车引燃。 “退!” 太史亨见目标达成,舍下曹彰率陷阵营且战且走便要退回城中,曹彰一见太史亨要撤,纵马追赶:“敌将休走!” 曹彰追得急,四周的魏军又围了上来,再被他纠缠就要被敌军包围,太史亨佯装战败拔马就走,却挂住长枪悄悄取弓箭在手,听得曹彰追近,猛然转身就是一箭! 曹彰慌忙躲闪,可还是被射中了左肩,手下的卫士们赶忙冲上来将曹彰护住,主将负伤,曹彰麾下的将士们不再追赶,太史亨得以率军退回武关。 第二百零二章 退守樊城 太史亨出城一战烧毁了魏军的冲车,又射伤了曹彰,但白天魏军的攻城还是造成了不小的伤亡,现在太史慈麾下的将士已经伤亡过半,再这样下去就要守不住了。 “将军,好消息!” 夜里,太史慈正为此苦恼之时,值守的校尉突然跑了进来。 “哦?”太史慈非常疑惑,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好消息?“襄阳来人了?” “差不多,”校尉兴奋道:“刚刚我们去探营,回来的时候发现丹水上有一支船队正在往武关而来!” “是什么人?” “天太黑看不清,不过既然是从汉水方向而来,想必定然是镇南将军派来的,不是援军便是来接应我们的!” 太史慈想了想,确实只有这两种可能,毕竟汉水此时尽在刘备集团的掌握之中,没听说过曹魏在荆州有水军。 可来的究竟是援军还是接应呢?如果是接应部队,那么就说明关羽放弃了宛城,已经收缩兵力打算退守汉水,这是现在最稳妥的;可如果是援军,那就麻烦喽,这一仗还得接着打,最关键是,不光要接着打,打赢的可能在太史慈看来非常渺茫。 “报!将军!城外有一人自称是镇南将军使者,前来求见。” “哦?快请!” 太史慈将人请进了城中,接过书信快速浏览了一遍,关羽已经收兵,武关已经不需要再坚守,太史慈长出了一口气,赶忙安排将士们快速集结,准备登船离开武关。 “快,传令下去,把人马都集结起来!务必赶在天亮之前登船!” 次日一早,魏军又来攻城,只不过曹彰负伤,攻城的将军又换成了徐晃。 徐晃率军逼近武关,远远便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今日的武关一片死寂,完全没有往日的鼓声和号角声,徐晃心中疑惑,派小股部队快速靠近城下,城中果然静悄悄的,校尉壮着胆子用圆木撞开城门,城中竟空无一人。 校尉仔细搜索了一番后回报徐晃:“将军!将军!城中没有人,敌军撤了!” “撤了?” 徐晃眉头一皱,令部下迅速进驻武关,又来向曹操禀告。 “大王,敌军撤了!” 曹操闭目凝神,将手中的书简递给了徐晃:“意料之中。” 徐晃摊开书简一看,原来是曹仁写来的,信中告诉曹操,关羽先进后退意图不明,但确实已经收兵回了新野。 “那……那我们现在……” 徐晃闻言脑子有点跟不上,如果关羽撤了军,那么曹仁这边也就不再急需救援,大军是继续沿武关进入南阳,还是退回关中去争凉州? “继续向曹仁靠拢吧。现在再回凉州也无济于事了!” “诺!” 徐晃退出了大营,现在曹操关心的除了凉州外还有一件事——前几日司马懿的提议。 这几天曹操想了很多,按说现在武关道也打通了,再没有必要向孙权低头,可司马懿所说也不无道理,这不仅仅只是针对这次的战事,而是为了瓦解孙刘联盟,哪怕这个联盟已经脆弱不堪,但只要它还在,刘备这次能够纠集三路人马北伐,下次也可以,这次丢了凉州,下次又该丢哪里呢? “取笔墨来!” 内侍取笔墨和书简,曹操怀着痛苦的心情亲自写了一封书信给孙权,又命人叫来司马懿。 “仲达,离间孙刘之计既然是你提出的,想必你对此也有些想法,那么就劳烦你走一趟吧!” 司马懿接过书信,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拱手道:“诺!” 司马懿告退,正要离开大帐之时,却听得背后突然一声金石交错之声。司马懿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却见曹操正冷冷的盯着自己,手中卧着倚天剑,而背后的剑架则是一分为二地倒在地上。 气氛一时凝固住了,司马懿开始后悔自己回头,可眼下继续走也不是,转身询问曹操也不是,司马懿只好维持着这个尴尬的动作,等待曹操的指示。 “好!好!”曹操还剑于鞘,突然放声大笑,司马懿不明就里,尴尬地跟着笑了起来。 “没事,你去吧!” 司马懿转身又施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打通了武关道后,曹操亲率大军进入南阳,十日后到达穰城,就在城外扎下大营。 曹仁听闻曹操大军到来,便来迎接曹操,走到大营外时又不免有些踌躇。说实话,当初曹操将屯住南阳镇守荆州的重任交给曹仁时,曹仁曾夸下海口,只要关羽和荀骥敢入南阳,必叫他们有来无回,可现在仗打成这样,不仅连连丢城失地,更是连赶来支援的于禁都全军覆没,曹仁的责任不可谓不大。 咬了咬牙,曹仁还是低头走进了中军大帐中。 “末将曹仁,见过魏王!” “子孝!”曹操上前扶住曹仁,道:“你辛苦了。” “大王……末将无能,辜负了大王的信任!” 曹操笑了笑,摇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敌将可是关羽啊!是我考虑不周,诸将皆非关羽的对手,是我硬要把你放在荆州的位置上,不必再自责了。” “大王!”面对曹操的安慰,本就心怀愧疚的曹仁越发难过,已经泣不成声。 听闻曹操到了穰城,关羽收拢兵马又退回樊城和茂城一线。现在已近隆冬时节,今年汉水的水量骤减,尤其是隆冬季节,在茂城背后有一浅水滩,谓之交湖。原本正常年份即便冬天水浅,交湖也仍有数尺高,但今年水量太少,再过几天湖水越发变浅,魏军便可涉水渡河,因此必须在汉水北岸将敌军拦住。 曹操并没有理会关羽的动作,反而是先派出兵马前往宛城,确认宛城和淯水以东的情况,在重新控制宛城以后,曹操这才又挥师进入新野。 “魏王!”曹仁上前道:“末将愿打头阵!” 被关羽按在穰城瑟瑟发抖的曹仁终于等来了扬眉吐气的机会,背后有曹操兜底,曹仁底气十足,强烈要求打头阵。 “不着急,再等等。” 曹操一脸淡然地坐在火盆前,拨弄着火红的木炭烤手。曹仁不知道曹操在等什么,却也不敢多问。 第二百零三章 夏侯元让 司马懿奉命赶到合肥,先去见了夏侯惇。对于这位深受曹操信任、在魏军中颇有威望却无什么战绩的伏波将军,司马懿一向敬重有加,一方面是夏侯惇待人诚恳行事作风与司马懿理想中的自己相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帮助曹丕争夺魏太子之位,夏侯惇也是必需要拉拢的对象。 “见过夏侯将军!” 夏侯惇正在帐中处理军务,一抬头看见来人是司马懿,停笔站起来拱手道:“仲达?快快请坐!你怎么来这里了?” 司马懿坐下,微笑道:“魏王遣我来这里,是要去江东大营做使者,给孙权送一封信。” 夏侯惇闻言来了兴趣,自己在这里跟孙权对峙,莫非孟德有什么不放心的吗?可就算要做什么,也不该越过自己这个东线主将啊! “哦?仲达要去江东大营做什么?” 在曹魏集团中,夏侯惇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在曹操建立魏王国后,将大部分心腹都改封为魏国之臣,反而铁杆心腹夏侯惇还是大汉伏波将军,算是跟曹操算是同僚,而且此人跟曹操的关系非比寻常,唯独他可以称曹操为孟德。 司马懿答道:“将军可曾知道荆州的战况?荀骥坐镇襄阳,以关羽为大将,生擒于禁俘虏我军将士三万,围征南将军与穰城,设立新野郡以图吞并南阳,孙权若知此事必定不安,而魏王命在下去江东大营中,正是要劝孙权退兵。况且此时荀骥主力入寇南阳,后方必定空虚,对于孙权亦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纵横之策?”夏侯惇大笑,道:“此计大妙!入江东大营为说客者,非仲达不可!” 司马懿谦虚地笑了笑,道:“哪里哪里,夏侯将军抬举我了。” 夏侯惇哈哈大笑,又想起来一件事,问道:“孙权小儿精明着呢!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孟德开出了什么价码?” 司马懿道:“我劝魏王许之以江南之地,反正那些地方不是在刘备手上就是在孙权手上,让他们两家斗去吧!” “什么?!”夏侯惇大惊,皱着眉头问道:“孟德同意了?” 司马懿并不知道曹操和夏侯惇为什么都对这种慷他人之慨的口头承诺有这么大的反应,点了点头道:“魏王考虑了数日,才勉强同意下来。” 夏侯惇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便是现在在刘备手中,那也是国家的土地,怎么能轻易许给他人?此事不妥,仲达你且少歇几日,我这就写信给孟达,叫他收回这道命令!” 司马懿是真摸不着头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不假,可也得分时候不是?现在大汉的天子还是刘协,可哪一寸土地是他的?夏侯惇说的国家是指魏国还是大汉?他究竟是在什么立场说的这些话? 见夏侯惇阻止,司马懿劝道:“夏侯将军且慢,魏王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此事本也于魏国、于我军无损,何必如此?” 夏侯惇道:“身为臣子,不能保全国土;身为将军,却要让国家割地,此乃大耻!我要请孟德收回命令,若孙权不退兵,我等自当浴血奋战,将他们打回去!” 这番话都把司马懿说糊涂了,夏侯惇要保全的是哪里的国土,反对割让的又是谁家的土地?难不成他将大汉已经看作是曹操的土地了? 在夏侯惇看来,曹操必将统一大汉,每一寸土地都不容割舍,这是曹操的理想,也是夏侯惇等最早追随在曹操身边的这群人共同的信念,而后来凑上来的这些人,他们或许更加聪明,但其行事作风早已不是当年那群人的雄心壮志。 现在,曹操要向现实妥协,放弃当初的理想,这是夏侯惇不愿看到的,因此他宁愿为了理想去浴血奋战,甚至可以为此付出生命。 “夏侯将军,此事不仅是为了眼前这一战,”司马懿苦口婆心地劝道:“今番刘备能够召集三路人马北伐,即便我们打退了这次,只要他两家还有盟约,还会再有下次的!唯有让其二人反目成仇,才是对我们最有利。一年前他们就已经在长沙大打出手,现在我们只需要一个口头承诺便可挑拨两家的仇怨,何乐而不为呢?” 夏侯惇闻言停下了笔,他并不在乎三路北伐还是四路,他只是突然有些心疼,自从几年前荀彧荀攸叔侄死后,曹操也寂寞了许多,而身边这些出谋划策的人总是将利弊看得很重,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曹操也是个人。 人,并不是只能做对的事,有一些选择无关利弊。 所谓人性,是理性与感性的集合体,是一些你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的坚持,是撞了南墙也不肯回头的倔强,而当一个人抛下所有的感情、道德的束缚,能够在任何时候都做出正确的选择,那么他就脱离了人性,迈入了神性的范畴。 世人皆知曹操奸诈冷血,可与那些真正的天纵之才比起来,他还是没能彻底从人性中脱离出来,不仅是他没有,当世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否则也不会有这数十年的乱世了。 夏侯惇闭目叹息,片刻又问道:“孟德是怎么跟你说的?” 司马懿赶忙将当天二人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夏侯惇,尤其是在曹操交代完自己之后转身将剑架劈成两半这件事,直到现在,他依旧不明白曹操这么做的意图,是暗示自己?还是仅仅只是发泄? 夏侯惇听闻曹操劈了剑架,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如果曹操能够平静地交代司马懿这些话,那么说明曹操已经脱离了人性的束缚,迈向了完全理性的神性。但他最终还是需要一个发泄口,那个剑架就是曹操人性的证明。 既然曹操经过了如此痛苦的挣扎,又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那么夏侯惇也就不用、更不能再去劝他了。 “仲达,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司马懿以为自己劝住了夏侯惇,长出了一口气,拱手道:“请将军放心,懿定不辱使命!” 第二百零四章 合纵连横 次日一早,夏侯惇率众将亲自送司马懿出营。 司马懿拜别了夏侯惇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江东大营,把守辕门的将士见到敌营中有人前来,赶忙上前警戒。 “站住!什么人?” 司马懿翻身下马,拱手道:“在下司马懿,是魏王特使,来求见孙将军,烦请通报!” 把守辕门的将士不敢怠慢,赶忙将此事上报给了值守的荡寇中郎将凌统,凌统进帐告知孙权。 “哦?曹操派人来做什么?来的是何人?” 凌统道:“来人是司马懿,至于来做什么……我去把人叫进来一问便知。” 说罢,凌统就要出帐,却被孙权叫住:“慢着!” 仔细想了想,孙权道:“先去将军师请来。” 孙权口中的军师正是张昭。不多时,张昭便来到了帐中,拱手施礼后便问道:“主公,听说曹操派来了特使?” 孙权道:“正是,前几日听说曹操已进入南阳,我想使者既然是从南阳而来,定然是在那边吃了亏,可他来这里做什么?” 张昭道:“听说刘备已经取得陇右,关羽又在南阳破敌数万,我们这里又攻取了皖城,战况于曹操不利,他定然是想先稳我们,击破关羽保住南阳。” 孙权皱眉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军应当如何?” 张昭刚想劝孙权不能退兵,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改口道:“先见一见使者吧!” 孙权点了点头,让凌统去将司马懿请进来。 不多时,司马懿进入帐中,拱手朝孙权和张昭施礼,谁知孙权张昭二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打算还礼。 这也早在司马懿意料之中,奉上曹操的书信道:“在下乃是魏王特使,特来求见车骑将军。” 孙权冷笑一声,这车骑将军乃是当初刘备表奏,曹魏向来是不承认的,可今日却从司马懿这个魏王特使口中说了出来,曹操已经将姿态放得这么低,看来信中说的事不会太小。 孙权接过书简摊开翻看了一遍,怀疑地看了司马懿一眼,低头又看了一遍,才递给了一旁的张昭。 “敢问贵使,曹公信中所言,割江南之地是何意?” 这种空头支票也就只能骗骗小孩,孙权又不傻,曹操想不拿出一些实际的东西就让自己退兵,想得美! 司马懿拱手道:“魏王所言江南之地,便是长沙、桂阳、零陵和武陵四郡,如今荀骥手中的兵力大半皆在襄阳,我军尽力拖住,车骑将军尽可去取此四郡,日后两家共击南郡,亦可由车骑将军做主。” 张昭哈哈大笑:“关羽兵锋已进抵宛城,曹孟德却想慷他人之慨,打得好算盘啊!” 司马懿敛容正色答道:“绝非如此,关羽已退兵回了襄阳,虽有小胜,却于国无益,并无尺寸之功。何况,关羽神勇,今日可率军北上,他日难道不可东进?” 张昭和孙权对视一眼,这也是江东的忧虑,关羽此战的表现确实亮眼,孙权不敢想象,若是关羽挥军东进,自己该如何抵挡。 “贵使此言差矣!” 孙权不想示弱,明明是曹操派人找上门来谈合作,自己不乘机争取一些利益,难道还能让对方掌握主动权? “我们与左将军向来盟好,况且又有姻亲,若我们反戈一击,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哈哈哈哈,”司马懿仰天大笑,道:“孙车骑莫非忘了,去年你们两家在长沙大打出手之事?听说当初吕蒙将军所部数千人马尽皆折损,何来的盟好?我还听说那一战后荀子麒便将此事记在案头,心中无时无刻不想着报这偷袭之仇,孙车骑却依旧将其当作盟友吗?” 这倒是实情,这件事孙权也有所耳闻。就在孙权与张昭二人犹豫时,司马懿又道:“当初刘玄德入益州时,闻孙将军求三郡而不得,反遭荀骥君臣戏弄,而我们现在要实打实地送四郡之地给江东,莫非孙车骑却不敢要?” 孙权态度终于软了下来,开始认真考虑曹操的提议,虽然这封信中曹操并未付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孙权却并非一无所获。相反,若曹操真能拖住荀骥的主力,孙权才是这一战最大的赢家。 孙权扭头看向张昭,张昭闭目捻着胡须不经意地点了一下头,想法与孙权一致。 “贵使所言确实有理,请回复魏王,我们这就收兵。请贵军莫要失言!” 听到孙权的答复,司马懿知道事情成了,按耐住激动的心情,赶忙拱手道:“请车骑将军放心,我军定然将荀骥的主力拖在襄阳!” 司马懿走后,孙权与张昭商议:“我大军在此地与夏侯惇相持日久,谁也奈何不得谁,攻取合肥遥遥无望,还不如收兵向荆州,若能攻取荆南四郡,也不枉我军一场奔波!” 张昭点了点头,道:“看来关羽这一仗杀得魏军心惊,若有这样一支大军盘踞在襄阳,曹操是担心南阳恐怕永无宁日,我军可以趁魏军在襄阳拖住荀骥时,快速攻取荆南四郡。我们攻下四郡后,曹军亦将攻取襄阳,到时两军相交,然而我们亦可以江陵为重镇,依托长江构筑防御,再徐图益州。” 二人商议后,决定近期就收兵,吕蒙得知消息后非常兴奋,他本就是江东有名的鹰派,甚至在之前就提出过吞并荆州的计划,虽然在第一次实施的时候出了些差错,但吕蒙却更对这个计划深信不疑。 数日后,江东悄悄撤了军,转而向汉昌进军。然而这个消息却早早就被荀骥探知了,原来江东的大营中早就有聂玄的人混在其中,就在孙权拔营的同时,消息早已沿着长江到了荆州。 对于孙权的选择荀骥并不惊讶,迅速派人将消息告知了刘备,抽调了前线的兵马回防益阳。江东倒不是问题,荀骥真正头疼的是曹魏,如果江东撤了兵,那么也就是说夏侯惇大军也随时可以来增援,加上曹操带来的十万主力军和曹仁的三万人马,到那时整个南阳地区恐怕曹魏的兵力就有将近二十万人,即便自己加固了樊城,即便又修建了茂城,即便有汉水可以依托,这样也不知道守不守得住。 第二百零五章 江东来人 司马懿在江东大营得到了孙权的答复,返回穰城来见曹操。 “大王,孙权同意了,”司马懿躬身行礼,“他已承诺不日就将回军汉昌,料想现在已经动身了。” 曹操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悲,道:“好,辛苦了,你下去休息吧。” 司马懿告退,曹仁上前道:“大王,现在我军应该怎么做?” 曹操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又往火盆里填了两块木炭,“你去看看,关羽到哪了?” 这件事曹仁一直在关注着,当即回道:“关羽已经退出新野,返回到樊城布防。哦对了,荀骥又在樊城西侧修筑了一座茂城,两城互为犄角,又依托着汉水,恐怕难以攻克。” 曹操倒并不在意什么樊城茂城,安排道:“你跟徐晃,各引三万人前往樊城与茂城下扎营,记住,大营扎好后不要急于攻城,等我的命令。” 二将拱手道:“诺!” 二将率军到离城五里处下寨,关羽赶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荀骥。入夜,荀骥登上城墙望着汉水北岸,忧心忡忡。 眼下荀骥的情况不容乐观,即便加上刘封孟达二人手中的兵力,整个荆州可用之兵也只有六万余人,夏侯惇正在率军往这边赶来,孙权也开始秘密进军汉昌,正面的曹操兵力逼近二十万,而背后的孙权亦有将近十万人马。 好在刘备的回信也来了,就在荀骥回到府中后,信使骑着快马冲到府前,不顾一身酸痛疲惫敲响了大门。 听闻刘备回信来了,荀骥赶忙披衣起身,来到堂前。 “辛苦!” 荀骥翻开刘备的书信快速浏览了一遍,刘备已经抽调人马前来支援,只要自己坚守二十天,援军一定能够赶到。 荀骥不知道刘备是从何处抽调的援军,如果是从凉州前线而来,那么二十天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大哥还说什么了吗?” “主公说,陇右大局已定,镇南将军这边只要能够守住江陵和襄阳,他很快就可以率十万大军进入荆州。哦对了,主公还说,荆南四郡不打紧,若是真守不住,丢了也就丢了。一定要保存好实力!” 既然有刘备这句话,荀骥就放心了。丢城失地必然是主将的失职,但刘备却愿意主动为荀骥担当。 荀骥点了点头,再次道了声辛苦,让信使下去休息,可谁知信使刚转身还没走两步,晃了两晃一头就栽倒在地上。 堂上众人大惊,赶忙上前两人扶起来,却听到了排山倒海的鼾声,这才知道这位信使为了送这封信,已经不眠不休的赶了好几天的路了。 “你们把他抬下去好生安置,千万不要惊动了他!” 有了刘备的信,荀骥心中有了底,命太史慈率部返回长沙与张辽共同防御江东,樊城与茂城各留了两万守军,襄阳留了一万人做预备队,关平率军巡游汉水上,荀骥感觉自己的安排已经最好的方案了。 次日,荀骥正在堂上处理军务,忽然有人来报。 “将军,江东来人了!” “江东?” 荀骥愣了一下,他们不是已经准备动手了吗?现在应该秘而不宣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才是,派人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请进来!” 江东使者进来后,荀骥一愣,居然还是个老熟人——诸葛瑾。 江东这是没人了吗?怎么就紧着一个老实人用呢? “现在我军正在与曹操交兵,孙车骑也在合肥与夏侯惇对峙,子瑜不在阵前辅佐,此来何事?” 诸葛瑾闻言嘴角微微漏出一丝笑意,道:“前番左将军与我家主公有约,取得凉州,便隔三郡与我们,听闻左将军在以占据陇右,特奉我主之命,前来与子麒交割,左将军文书在此,还请子麒不要抵赖。” 啥? 荀骥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认真盯着诸葛瑾看了半晌,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荀骥笑得前仰后合,抹着眼泪道:“子瑜啊子瑜!你可真是个老实人!我军已经攻取了凉州,曹操尚且退避三舍,孙仲谋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索要三郡?” 诸葛瑾脸色大变,怒道:“荀子麒!你等耍诈欺我家主公也就罢了,怎敢如此相辱!” 荀骥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你们若有能耐,便去从魏军手中夺下九江、广陵打进徐州,与曹操一争长短。要不然……荆州就在这里,你们来抢啊!若是没有胆量,何须派人来要?” 说话的时候,荀骥的表情嚣张极了,就差把手指戳到诸葛瑾脸上了。 受了这么大的侮辱,诸葛瑾气得站都站不稳了,指着荀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若周郎在此,我尚且忌惮他三分,不过……”荀骥转脸又嘲讽起来,道,“自从周郎故去,你江东可还有什么人物?鲁子敬也好,张子布也罢,若想夺我三郡,尽可来试试!” 诸葛瑾勃然大怒,额角青筋条条绽起,瞪了荀骥一眼,拂袖而去。 荀骥见诸葛瑾负气而走,在堂上笑得更大声了,听到诸葛瑾耳中分外刺耳,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上到船上,诸葛瑾依旧怒气未消,直到几天后大船出了汉水过了江陵,这才渐渐消了气。 此行诸葛瑾虽然受了气,但好在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孙权交代的任务是打听清楚了。 诸葛瑾此行要不到三郡是必然的结果,孙权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但前不久密探回报,说原本在前线的太史慈又撤回了益阳,这令孙权心生不安。 按理说荆州前线正是用人之际,太史慈作为大将既然已经调到了前线,怎么还能再调回来呢?莫非荀骥已经知道了江东要偷袭? 偷袭偷袭,重点就在一个偷字,若是敌军知道了情况,还怎么偷袭? 荀骥也猜到了诸葛瑾来的意图,这才在话中刻意提到了“孙车骑在合肥与夏侯惇对峙”,让诸葛瑾产生出了自己并不知道江东已经秘密收兵向汉昌而来的消息,以此来迷惑孙权,又不停地用言语刺激诸葛瑾,让其愤怒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 割肉饲虎,肉有限而虎欲无穷,难道割三郡给了江东,孙权就不打荆州了吗? 第二百零六章 降而复叛 十一月中旬,夏侯惇率大军前来与曹操会合,两军合兵一处,一同来到樊城与茂城外扎营。 黑云压城城欲摧,看着远处黑压压的大军,即便是关羽心中也不免有些忧虑。 荀骥担心的并不是樊城与茂城,此二城刚刚经过修缮,又囤积的大量的物资,再怎么样也能守两三个月,即便到那时刘备依然没有来,依然可以退至襄阳继续坚守,何况彼时已经冰消雪融春水方生,借助汉水,再守三个月不成问题。 江东方面荀骥倒是也不太担心,那里有张辽和太史慈坐镇,别的不说,单说那四千铁骑和天下精锐的陷阵营就够孙权头疼了。 荀骥真正担心的是襄阳城内。 上次关羽从宛城带回来了三支兵马,分别是侯音卫开的人马、傅方的南乡郡兵和胡修的荆州军,这三部人马加起来将近万人,但荀骥真正可用之兵却只有侯音卫开那不足两千的人马。 从关羽将此四人送到襄阳时,荀骥便感觉到有些棘手。侯音卫开还好说,傅方原是南乡太守,胡修则是荆州刺史,这两人并非真心投降,只是鉴于当时的战况误判了局势,以为关羽要吃掉整个南阳,这才下手袭击曹仁的部下,后来发现关羽居然只是虚晃一枪,害怕曹操秋后算账这才跟着跑了。 原本的官职荀骥当然是给不了,不仅荀骥给不了,刘备也拿不出来。官职太小,安抚不住二人;官职太大,刘备现在手中一共也就三州之地,哪里能够分出一个刺史来? 侯音卫开二人分别给了一个偏将军和一个中郎将,这就足够让二人感恩戴德了,但对于傅方和胡修二人却迟迟没有主意。 要不将他们送往成都,在左将军府或者益州任职?这也不妥,毕竟他二人是带兵来降,去成都必然要收缴他们的兵马,这又会引起二人的抵触,搞不好又会是一场兵变。 万般无奈之下,荀骥只好让二人遥领新野郡和南阳郡的太守之职,可又不放心将二人安置在樊城和茂城之中,生怕他二人反悔,若趁关羽不备献了城池,反倒是一桩大错。 即便将二人留在了襄阳,荀骥依然不放心,令密探时刻监视二人的驻地,又令李贵带了一支人马守在城墙下枕戈待旦,府中则是由邓艾为主,高扬协助,二人共同部署防御。 “扬儿,为父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父亲,交给我了!” 邓艾没想到荀骥竟然对自己如此信任,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让自己负责,“将……将军,艾……艾定不辱命!” 随着曹军开始攻打樊城和茂城,襄阳城内也开始紧张起来,荀骥发动了大量民夫协助守军搬运守城器械,又出城去挖了数条壕沟,从城门口一直挖到了汉水岸边,本就不宽的河岸这下变得沟壑纵横,别说攻城,曹军登陆恐怕都成问题。 就在此时密探来报,说傅方胡修二人营中有些异动,似乎在准备什么,侯音卫开也来报告,他们的驻地相邻,说这几日傅方与胡修大营中总有人进出。 荀骥判断,那应该是魏军的密探。令荀骥意外的是,没想到侯音卫开也注意到了这件事。 “嗨!这事儿吧,说来也巧,”卫开是个莽撞的糙汉子,挠了挠头腼腆地笑了,道:“前几天的时候我们一块去拜见将军,我兄弟二人皆赐了官职,但他们二人却没有,出府门的时候我听见那个傅方小声说着什么还不如跟着曹仁走之类的。” 侯音道:“当初他们跟我们一起回新野的时候就后悔了,后来摄于关将军的威名这才没有倒戈,于是我就开始留意他们,他二人虽然后悔,但他们手下的那些兵马似乎并没有什么留恋。” 荀骥笑了笑,道:“我心中有数,若此二人果然反叛,你们可相机而行!” 侯音和卫开二人对视一眼,拱手道:“诺!” 得到了预警,荀骥的准备更加严密了,为了诱二人动手,荀骥甚至将城中的守军调出城外一半,城中只留下了五千人马和侯音卫开的两千人,而傅方胡修的兵马加起来有七八千人,加上又是偷袭,荀骥就不信他们能够经得住诱惑。 入夜,襄阳城西北角上突然两队人马出了大营,手中的火把排成了火龙,一路直取城门,另一路则径直向襄阳府衙扑来。 这一消息早已被邓艾得知,邓艾第一次披上盔甲跨上战马指挥将士防御,高扬则跑到了荀骥榻前叫醒荀骥。 “父亲,他们动手了。” 荀骥睡眼朦胧地看了高扬一眼,嘟囔了一声知道了,转身又呼呼大睡。 高扬见此情形,知道荀骥这是全权托付给了他与邓艾二人,起身拱手施了一礼,转身又跑了出去。 听到高扬将门带上,脚步声渐渐走远,荀骥这才又坐了起来。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好在荀骥现在住的地方是当初刘表的府邸,修建得非常坚固,傅方胡修一时肯定攻不进来。 高扬回到府前,与邓艾二人登上楼台指挥作战,两军呐喊声惊天动地,整个襄阳城都被吵醒了。 荀骥独自坐在漆黑的房间中等待消息,直到天快亮时喊声才渐渐小了。 看来是打完了,可现在结果怎样? 荀骥坐立不安,干脆在房间中踱步,按理说无论输赢都应该有人来告诉自己才是,怎么到现在还没人来?莫非打输了,敌军已经攻进府中了? 荀骥正在胡思乱想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已经照进了屋中。等不及了,荀骥一把推开房门迈步走了出去。 一出门,荀骥这才发现邓艾与高扬二人坐在台阶上背靠柱子睡着了,看来他们昨夜打完之后就来到了这里,本想告知战况,可又不想打搅自己休息,所以就在屋外等了一夜。 一看这情况,荀骥也不能丢了风度,装模作样的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走了出来,走到二人身边是故意咳嗽了两声,将二人吵醒。 “将……将军!” “父亲!您醒了!” 荀骥笑了笑,道:“醒了,昨晚战况如何?” 邓艾说话不利索,高扬赶忙上前道:“傅方被李叔斩杀,胡修也被我一箭射死,其余将士皆已投降,我们将其缴了械安置在瓮城中,等待父亲发落!” 荀骥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许道:“好!” 第二百零七章 孙权来犯 襄阳发生叛乱的消息传开,关羽派人回来询问,得知已经迅速镇压后心中稍安,因为傅方胡修二人就是他从宛城带回来的,不加甄别就塞到了襄阳城中,这才造成了这么大的后果,好在荀骥无恙,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刘备。 傅方胡修二人成不了事,这件事曹操从一开始便清楚,策反这二人也只是想给襄阳的荀骥一点小小的震撼,更是给孙权一个行动的信号。 孙权得知襄阳发生了叛乱,料定曹操已经兵迫襄阳樊城,荀骥现在定然无力分兵,催促大队人马迅速抵达了汉昌。 到了汉昌,陆口守将鲁肃前来拜见。孙权与鲁肃一年不见,没想到鲁肃已经病得形销骨立,瘦得都脱了像,哪里还有当初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子敬?”孙权险些没认出来这是鲁肃,愣了一下后才上前扶住鲁肃:“你怎么……” 鲁肃摆了一下手,捂嘴轻咳道:“不打紧,我这身体不打紧。主公,你真的想好要跟刘备翻脸了吗?” 孙权扶着鲁肃坐下,坚决道:“刘备君臣数次欺我,辱我太甚,如今他们荆州空虚,正是我等乘虚而入之时!” 鲁肃皱眉道:“据臣所知,太史慈又回到了益阳,那荀骥向来诡计多端,关羽又骁勇,太史慈张辽皆是当世名将,个个都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主公,此次作战可有良策?” 孙权扭头看了看张昭,道:“有张先生随我在军中谋划,子敬不必忧虑。何况荀骥和关羽在襄阳无法抽身,太史慈张辽即便再勇,我有十万大军,亦无惧他!” 鲁肃只是来劝孙权谨慎行事切莫大意,并无劝孙权不要出兵之意,因此告诫一番后便要起身告退。 “子敬,你只管安心养病,其余的事情不必忧虑,年后我们一起在江陵畅饮!” 看着孙权自信的笑容,鲁肃突然感觉心中不安,可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孙权能不能听进去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了。 “主公,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请主公谨慎用兵,千万不可大意。”临别前,鲁肃再次告诫孙权,末了,也没有什么补充,鲁肃张了张嘴也没有再说什么,最终道了声:“肃告退。” 看着鲁肃在侍卫的搀扶下上了马,孙权不由得心中酸楚,跟着鲁肃的队伍一路送出了辕门。 转过身来,孙权走入了大帐之中,召集诸将议事。 “吕蒙,甘宁!你命你二人为先锋,率军先渡资水,掩护大军过河!” 吕蒙上前接过令牌下去准备了,上次临湘一战被张辽和黄忠杀得败,得知张辽也在益阳,吕蒙便发誓要为死去的弟兄们复仇。 “凌统!命你为中军都督!” 孙权这一项任命一经宣布,营内立刻鸦雀无声,众人都吃惊地看着孙权,片刻之后回过神来,众人才开始小声的交头接耳。 凌统本人也愣住了,直到看着孙权用期许的目光看着自己,这才反应了过来,周围议论的声音传入耳中,凌统心中升起一股热血,快步走到孙权面前,单膝重重跪地,郑重地接过大印。 “臣凌统,领命!” 这次一战,孙权破格擢拔凌统为中军都督,在孙权左右辅佐孙权指挥各路人马,一群老将颇为不满,可孙权却对凌统青眼有加,一直以来凌统的表现也都看在眼中,但让孙权头疼的是凌统与甘宁的仇怨,他们皆是军中足以倚仗的青年将军,却偏偏又有杀父之仇,这次提拔了甘宁与吕蒙共为先锋,自然也要对凌统委以重任。 次日,吕蒙大军浩浩荡荡跨过了资水,建立桥头堡,几日后,孙权大军陆续渡河,在资水南岸扎营。孙权仗着兵多将广,完全没有把益阳城中的太史慈和张辽放在眼中,得意洋洋地在城下好一番耀武扬威后才收兵回了大营。 张辽和太史慈在城头上看见孙权那目中无人的样子,肺都快气炸了,有心出城干他一仗,却又担心城池失守,兵马一溃千里,正要咽下这口气,却听得有人来报,原来是荀骥的信使来了。 “哦?”二人对视一眼,“子麒又有什么消息?” 他二人也得知了襄阳叛乱的消息,正担心时就被孙权兵临城下,二人着急派人前往襄阳探听消息,却不想荀骥的信使先到了。 “快快有请!” 信使上来城头,太史慈接过书信翻看,张辽拉住信使忙问道:“贵使从襄阳而来,可知子麒情况如何?前几日的叛乱怎么样了?” 信使回道:“张将军勿忧,叛乱当夜就已平定,傅方胡修授首,八千叛军被俘后又编入麾下,襄阳无恙!” “这就好!这就好!” 张辽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身后的太史慈却拉了拉张辽的手臂,道:“文远,恭喜你啊!” 张辽愣了一下,自己有什么喜事?见张辽不明所以,太史慈将手中书信塞给了张辽,张辽翻开一看,顿时喜上眉梢。 信中写着若孙权来犯,太史慈守城,张辽出战,先打一仗杀杀孙权的锐气。另外,潘浚已率南郡的郡兵三千正在赶赴此地,届时是战是守,再由三人商议。 刘备赶为荀骥承担丢失四郡的责任,荀骥也能为张辽和太史慈担当责任。正是这样一级一级的放权,将军们才能放开手脚做事。 张辽一拍大腿,大叫道:“我这就下去准备!” 太史慈望着张辽的背影,叹了一声道:“子麒啊子麒,为何不让我出战!” 太史慈正难过时,背后的太史亨突然右手握拳,狠狠在左手掌心里敲了一记,喜道:“父亲,镇南将军虽然说不让您出战,却没说不让我出战啊!” 太史慈回头看着明显动了歪心思的儿子,抬手就在后脑勺削了一巴掌,“你想做什么?” 太史亨眉开眼笑,道:“我去求文远叔,就说您让我来的,他总不好不给您这个面子吧?” 说着,太史亨一路飞奔下城,追张辽而去。 “你别去给人添麻烦!” 太史亨一边跑一边喊道:“不会,我这本事都是您教的,您还不清楚吗?” 第二百零八章 张辽破敌 张辽将四人铁骑都集结起来,从中精挑细选,挑出了八百名壮士,太史亨死皮赖脸地混在里面,张辽还真不好拉下脸来把他赶出去。 “今日,我在这里准备了美酒羊肉,弟兄们好好痛饮,明日随我出城杀敌!弟兄们,敢不敢?” “愿随将军出城杀敌!” 将士们齐声呐喊,太史亨在人群中也跟着高喊,热血沸腾。 “好!”张辽将一碗酒高高举过头顶,大喊道:“弟兄们,满饮此杯,今日一醉方休!” 次日,天还未亮,张辽便将人马集合起来,命人打开城门率领八百铁骑一阵风似的杀了出去。 昨日张辽趁着天还没黑透时亲自出城观察孙权的大营,江东大军这次扎营与往常不同,孙权过于轻视了张辽和太史慈,将他的主营安扎在整个大营中相对靠前的位置上,四周的部队又距离太远,并且还将大旗就明晃晃地立在了中军大帐前,简直就是明着告诉指引偷袭的部队孙权的位置。 一开始张辽也不敢相信,毕竟十万人的大营,主将的位置一定不会太过于突出,而且周围定然会有精兵拱卫,孙权就这样将主营的位置放在张辽脸前,甚至比作为先锋的甘宁吕蒙的位置还要靠前,很难让人不怀疑这是一个陷阱。 可张辽观察了许久,这座大帐中确实一直有人进进出出,即便不是孙权本人的大帐,也一定是江东大军一处重要的指挥所。 那还等什么?就它了! 张辽想了想,反正也没有别的更容易得手的目标,先把这个地方端了,杀一杀孙权小子的锐气! 江东大营,辕门处的守军正昏昏欲睡,猛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越来越近,守卫们惊恐地看着远处,这一仗都以为是碾压局,江东大营的守备非常松懈,不仅营外的壕沟没有挖,就连鹿角都没有准备几架。 “快!快去告诉将军!” 守军还在摆放鹿角,数支利箭射来,几人中箭倒地,其余人见状知道拦不住,赶忙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敌袭!敌袭!” 张辽率军冲到辕门,身后将士抛出绳索钩挠,催动战马将鹿角扯向两旁,辕门大开,张辽一马当先便杀了进去。 “杀呀!” 将士们打翻火盆引燃帐篷,一众吴军还没醒就被大火吞噬,八百铁骑如入无人之境在江东大营中横冲直撞,马前尽是倒伏的死尸。 战前江东全军上下充满了盲目的自信,不仅大营的守备极其松懈,又时近隆冬,巡逻的队伍都躲在帐篷里避风,值守的将军宋谦也不知所踪。 “不要管这些人,随我来!” 张辽对这些价值不高的目标没有兴趣,自打进了大营,就指挥将士们朝中军大帐杀去。 大营中乱哄哄的,孙权被惊醒,赶忙出营查看,借着火光竟看到了他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人——张辽! 孙权吓得六神无主,亏得左右赶忙牵过战马,将孙权扶上马背掩护孙权赶紧撤退。 张辽是真没想到自己预定的目标真的就是孙权大帐,见到孙权上马逃走顿时急了,赶忙策马追了上去。 “敌将休走!宋谦在此!” 就在张辽距离中军大帐不足百步之遥时,将军宋谦终于闻讯赶来,可张辽现在状态绝佳杀气腾腾,而宋谦则是刚刚睡醒盔甲不整,哪里是张辽的对手? 张辽心里皆是孙权,见宋谦拦路顿时勃然大怒:“滚开!” 两马错蹬的一瞬间,张辽侧身躲过宋谦刺来的长矛,右手将大刀刺了出去,将宋谦刺倒在马下! 宋谦的抵抗并没有实际意义,甚至没有帮孙权争取到时间。 张辽越追越近,吓得孙权不停地抽马屁股,催促战马快跑,可惜张辽的马似乎更快,孙权一直甩不掉张辽。 “主公休慌!陈武在此!” 孙权正慌乱间,前方陈武已经集结了队伍赶过来救援,让过孙权全力阻击张辽。 陈武是江东大营中有名的斗将,战略战术没什么水平,但若单论作战勇猛,陈武董袭算是一流了。有了陈武的救援,孙权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继续带着人马往后方撤离。 张辽眼看到手的孙权就要溜走,不禁大急起来,奋力与陈武战到一处,可陈武也非易于之辈,一时间竟然斗了个难解难分。 “嗖!” 陈武正与张辽酣战,冷不防一支利箭射了过来,躲闪不及竟被一箭射中心窝! 陈武挨了一箭,手中兵器坠地,捂着伤口面露痛苦的神色。张辽见状赶忙补刀,一刀便斩下了陈武的首级! “好箭法!” 张辽率军杀散了陈武的部下,见孙权已经走远,一路又追赶了下去。以八百人竟然杀穿了江东大营,一直追杀到江边,贺齐的大船就在附近,张辽只能远远看见孙权弃了战马登上大船。 “孙权小儿!你给我滚下来!” 泼天的大功没有接住,张辽正气急败坏,在江边指着孙权怒骂,身后的八百将士亦是可惜,纷纷跟着叫骂了起来。 此时天已大亮,昨天在益阳城下有多嚣张,孙权现在就有多狼狈,此时正在船头上心有余悸地看着张辽。 “将军,走吧!再不走我们就要被围住了!” 张辽左右看了一眼,果然,两侧各有一路人马围了过来。 “撤!”张辽当机立断,立刻率军往回撤,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被吕蒙和甘宁将队伍截成两段! 走在后面的半部人马被团团围住,眼见就要被吕蒙和甘宁围杀,绝望的将士们高声呐喊了起来:“张将军难道要抛弃我们吗?” 张辽闻言突然豪气干云,二话不说调转马头又杀进了敌阵之中,吕蒙甘宁没想到张辽竟然这般胆大,一时间被张辽的猛攻打了个措手不及,包围圈被撕出了一个缺口,张辽冲进来了! “不要怕!我来了!” 那半部将士们见到张辽,激动得个个热泪盈眶:“将军!” “杀出去!” 张辽奋力杀退吕蒙和甘宁,救出被困的部下。从天不亮战到了正午,又一次杀穿了江东大营跑回了益阳城中。 第二百零九章 刘备守营 张辽趁着江东大营守备松懈之时突袭了孙权,一场大战虽然没有能够抓住孙权,却也斩杀了宋谦和陈武二将,最后更是在甘宁吕蒙的包围圈中杀了个两进两出,大大挫伤了江东大军的锐气。 回到益阳城中,张辽浑身舒爽,骑脸暴揍了孙权一顿,将昨天的气都出了后心情十分愉悦。 江东大军经历了这一场大战后,全军上下士气低落到了谷底。孙权收拢兵马清点损失,折了宋谦和陈武两员大将,战死将士千余人,孙权不禁悲伤落泪,若不是周泰护着孙权先走了,说不定也会变成张辽的战绩。 孙权再也不敢托大,重新布置了大营,安排人手加强了警戒,同时将凌统的兵马调到了自己大营的侧翼来拱卫,防止张辽再次突袭。过了几日,潘浚率军赶到了益阳,三人坚守城池,孙权也不敢过分进逼。 江东大营遇袭的消息传到了陆口,鲁肃在病榻上听闻消息时呆愣了片刻,随后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跟随孙权多年,他对于孙权的用兵风格再熟悉不过了,顺风浪逆风逃还又菜又爱玩,这次听说孙权要亲自带兵时就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但听说张昭也在军中,这才稍稍放心,交代了那么多小心用兵,可孙权依旧抛在了脑后。 鲁肃躺在病榻上大口喘着气,侍卫们见状赶忙上前端来了药,鲁肃接过来一饮而尽,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这条命暂时还不能扔下,他还要留着口气给孙权擦屁股。 刘备用瞒天过海之计成功骗过了曹操和夏侯渊,进入陇右后迅速封锁了关中入陇的必经之路街亭,十万大军铺散开来,短时间内接收天水南安和安定三郡,又分兵攻打陇西郡,陇右大局几乎在弹指之间就平定了。 夏侯渊得到了消息,火速撤了骆谷关的重兵以张郃为先锋转而扑向陇右,在街亭与刘备军对峙。 两军对峙月余,夏侯渊心急如焚,他深知刘备刚刚控制陇右,人心还未归附,一旦迁延时日,让刘备占住了陇右,从此关中就要时刻面对汉中和陇右两面威胁,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会被刘备夺走。 街亭古城已经废弃,刘备与法正率军当道下寨,后方不远处还有马超率军屯驻在柳城,单说这样的布置就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张郃一连数日猛攻皆被刘备打退,夏侯渊心急之下亲自率军前来与张郃汇合,两军并力猛攻。 “报!夏侯渊亲自前来攻营!” 刘备闻言提剑出帐,登上瞭望塔亲自指挥战斗,法正在身后跟随着也快步走了出来。 知道夏侯渊麾下的铁骑厉害,刘备在帐外除了挖了三条壕沟外,又密密麻麻的挖了许多陷马坑,夏侯渊军冲锋受阻,一时寸步难行。 “放箭!” 见夏侯渊军行动受限,刘备军射出一轮箭雨,冲锋在前的将士们立刻倒下了一片,剩下的人迅速后退,离开了刘备军的攻击范围。 夏侯渊大怒,派出盾牌手顶在前方,又让部下去两侧山上取土来,准备填平壕沟和陷马坑,只要能够快速冲过这段距离,夏侯渊麾下的铁骑就能够迅速突破辕门。 见夏侯渊军准备运土填坑,刘备军并不慌忙,令旗一挥,只见将士们从大帐背后推出了十余辆投石车。 “将军小心!敌军有投石车!” “什么?” 张郃见夏侯渊亲自督战冲在前方,心中大急,他刚到前方不知道凶险,前几日自己可是在敌军的投石车下吃了大亏,赶忙提醒夏侯渊退回来。 夏侯渊闻言猛然醒悟,正说刘备军大营前怎么还零星有几十块石头,原来是这样。 投石车的图纸是诸葛亮送来的,他本就博学多才,打败刘璋后在成都的府库中发现了投石车的图纸,研究了数日之后加以改良,现在的投石车能够一次抛射数块人头大小的石块扔出百步之外,比起当初官渡之战时曹军所用的霹雳车威力更大。 夏侯渊反应了过来,但是为时已晚,十余架投石车猛然发力,一次性将六七十块大石扔向了夏侯渊军。 “快退!” 夏侯渊抬头看见数十块石头飞了过来,顿时头皮发麻,赶忙指挥将士们快退,终究迟了一步,被数十块飞石砸倒了近百人。 夏侯渊收兵回到军前,问道:“隽义,此等飞石,我们如何应对?” 张郃早几日便见识过了刘备的投石车,这两日也在苦思冥想不断摸索,还真被他想出一个办法。 “末将以为,投石车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却有不易瞄准,我们不以大军攻击,只派数百散兵持盾转土填坑,这样方能将若是降到最低,等到将刘备营前这些冷都填上,我们再派大军一鼓作气冲过去,他的投石车最多只能射出两三轮石块。” 夏侯渊皱眉,道:“这个办法太慢了!我们如果不能快点赶到陇右,凉州不保!” “可……确实没有办法,如果强行让将士们猛攻,士气会受到巨大的打击,据我所知,刘备在陇右共有十万人马,只怕……” 张郃没有把话说完,他是想说夏侯渊手中只有六万大军,即便杀进陇右,恐怕也无法击退刘备保住凉州。 夏侯渊仿佛没有听到张郃的言外之意,倒不是说夏侯渊固执,只是二人所处的位置不同,思考的方式也不同,夏侯渊身为坐镇关中的统帅,他深知丢掉陇右的后果,为了保住关中他必须尽力一试;张郃夜是领军的将军,他要为手下将士们的生命负责,他一向秉持的信条就是能战则战,不能战当守,不能守当走,何况胜败本就是兵家常事。 “嗨!” 夏侯渊非常又急又恼,伸手在马鞍上重重的拍了一记,却又无可奈何,看着远处的刘备军大营,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片刻后挥了挥手,道:“今日且收兵吧,明日就依你的办法,就算是慢,也要一口一口啃下来!” 第二百一十章 街亭交锋 次日,夏侯渊又来攻营,由于忌惮刘备军的投石车,便选出数百名死士以散兵出击,两人为一组,一人负责背土填坑,一人持盾掩护,这样目标小,刘备军不会用投石车,就算用了投石车,士兵们也可以盯着巨石的方向躲避。 夏侯渊最是心急,看着数百名死士像蚂蚁一般不停的来回奔忙却进展缓慢,急得在大纛下抓耳挠腮,可又不能去催促死士们。 “快去挖土来!”夏侯渊的一腔怨气最终发泄在了前排将士身上,大声呵斥将士们去挖土来准备好,好让死士可以少跑一段路。 如此这般接连干了数天,刘备在营中也很是焦急,门口的陷马坑同样限制了己方的兵马,看着夏侯渊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填上了陷马坑,刘备几次想要杀出去,却都被法正拦下。 直到第六天,夏侯渊的将士们才差不多将陷马坑填平,总算是填出了一条路来。 但陷马坑后还有三条壕沟,这玩意又宽又长,如果只靠几个死士去填,累死也填不完,夏侯渊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让将士们每人跑一趟,最多五六趟就能填个差不多,何况现在已经接近刘备军大营了,完全可以用弓箭压制营内的刘备军,掩护将士们填沟。 “弓箭手上前!” 刘备见夏侯渊派出了弓箭手,赶忙又令将士们将投石车推了出来,同时也让营中的弓箭手准备好,一旦敌军发起冲锋就放箭。 “放箭!” 两军阵中,夏侯渊和刘备同时喊了出来,漫天的箭雨同时落在了刘备大营和夏侯渊军中,夏侯渊军的将士借着弓箭手的掩护迅速发起冲锋,眨眼间就冲到了壕沟前,将背上的土倒进壕沟后又一阵风般的后撤。 “投石车准备好!” 眼看夏侯渊军的第二轮冲锋就要来了,刘备转身指挥投石车,不顾一身重甲亲自走上前去帮忙搬运石块。 “放!” 又是漫天的箭雨落下,刘备这边还夹杂着数十块巨石,可夏侯渊军的将士依旧悍不畏死冲了过来,在刘备军的攻击下留下数百具尸体,可第一道壕沟已经基本被填平了。 刘备着急,令黄忠做好准备,一旦三道壕沟都填平了,黄忠要率军迅速冲出辕门,因为此时夏侯渊军转土填坑,并没有什么阵型,正是击败他们的良机! 黄忠领命,拱手劝道:“主公!敌军的箭雨甚急,还是往后营躲一躲,这里就交给我!” 刘备一向对黄忠十分尊重,这次却罕见地发了火,大怒道:“不躲!现在夏侯渊都冲到我面前了,我怎么能躲?夏侯渊都没躲,我躲什么?” 刘备怒气冲冲,甚至还刻意往前迈了几步,唬得刘备身后的一队卫士赶忙上前拦住,却被刘备一脚踹倒在地。 众人面面相觑,刘备有时候就是固执得令人费解。 大家都无可奈何时,刘备身后的法正一言不发走上前来,站在刘备身前张开双手,用肉身替刘备挡箭。 众人目瞪口呆,刘备好歹还身穿重甲,法正这一身布衣又是凑什么热闹! “孝直!” 刘备吓了一跳,赶忙伸手一把扯住法正,“你疯了?快退下来!” 法正却比刘备还固执,执意走到刘备前面:“主公万金之躯尚且不避,在下不过贱命一条,又何可惜?” 刘备一时语塞,赶忙拉住法正,道:“孝直,咱俩都走,都走!” 刘备拉着法正退到了后方,辕门前的防守便交给了黄忠,眼看第二道壕沟也要被夏侯渊填上,黄忠将自己的部下调了上来,时刻准备杀出辕门去与夏侯渊交战。 两军阵前的空地上留下了近千具尸体,但红了眼的夏侯渊军根本不在意,依旧顶着刘备军的箭雨硬是填平了第三道壕沟。 “冲!” 黄忠见战时已到,命人推开辕门率部杀了出去,夏侯渊军一来已经在这段距离上浪费了大量的体力,二来又不成阵型,被黄忠的一阵冲杀打了个措手不及,又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黄忠在背后尽力追杀,夏侯渊见状,令张郃先率军上前稳住战线,又将数千铁骑调了上来,只等败军退回本阵就迅速出击,杀退黄忠攻进刘备的大营。 黄忠只顾追杀败军,一头撞在了张郃的防线上。 “放箭!” 张郃见自家败军皆已绕回了本阵,立刻下令放箭逼退黄忠,突如其来的箭雨射得黄忠部下措手不及,挨了一轮箭雨。 黄忠大怒,提刀纵马来与张郃交战,麾下将士也猛冲过来与张郃军战到一处,张郃见黄忠须发皆白,已有了轻敌之意,笑道:“刘备军中无人了吗?居然派了一个老头出战!” 黄忠听到老头二字怒从心头起,二话不说照头就是一招力劈华山,张郃举枪来格挡,不防黄忠力气极大,张郃的长枪被砍得下沉到肩膀才堪堪挡住。 张郃两臂上传来酸麻,心中大骇,这才知道黄忠老头不好对付。黄忠得理不饶人,挥刀又是一招横扫千军砍向张郃腰腹,要把张郃拦腰砍成两截。张郃知道厉害,不敢硬接,迅速伏低身体躲在战马侧面来了一个镫里藏身,这才躲过了黄忠的第二刀,还不等张郃起身,黄忠的刀转了个方向又劈了回来,张郃伏在马背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三刀一过,张郃由于一开始大意轻敌完全落于下风被黄忠压着打,这么打下去要出问题,张郃的卫士们见状赶忙冲上来掩护,却被黄忠几刀之内杀散。 张郃不敢恋战,反正挡住黄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交给夏侯渊的铁骑,张郃转身拔马就走。 “冲!” 张郃向两侧撤离,将正面战场让了出来,夏侯渊的铁骑早已等候多时,立刻就冲了过来。知道魏军的铁骑厉害,黄忠也不敢恋战,令部下们边打边撤,往大营退去。 大营上的刘备军看见黄忠徐徐退军,辕门守将迅速命令弓箭手们放出一轮箭雨掩护,黄忠徐徐退回了大营,铁骑一时无法攻破辕门,天色渐晚,夏侯渊也只好先收兵,不过只要刘备大营的防御工事被拔除,攻破大营就是迟早的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妙才不妙 刘备大营前的壕沟和陷马坑被夏侯渊填平,刘备深感忧虑,夏侯渊军中有数千铁骑,在旷野交战,这数千铁骑的威力可不是投石车能比的。刘备军中原本也有四千铁骑,但为了能够迅速平定陇右,刘备将铁骑分别派给了黄权和魏延,现在大营中还真没有什么反制措施。 “要不……调马超过来?” 马超本就是西凉军出身,对骑兵极为熟悉,指挥骑兵作战不知道要比夏侯渊强多少,他麾下倒是还有两千铁骑,而且他就在柳城,距离不远可以迅速赶过来。 法正看着地图,皱眉道:“此时即便调马孟起前来,恐怕也很难正面击退夏侯渊。不过……我有一计,或可一试。” 刘备大喜,问道:“快说说,是什么计策?” 法正指着地图上标注的夏侯渊大营,道:“据探子回报,夏侯渊和张郃分立了两座大营,张郃营在前而夏侯渊营在后,从柳城出击,走山道可直达张郃营,想来是夏侯渊怕马超突袭,所以派张郃在侧翼立营以拱卫主营,那我们便让马超猛攻张郃,张郃兵少,必向夏侯渊求救。” “我军大营两侧有南北两座山,夏侯渊的大营就在北山背后,明日派黄老将军上北山,一旦夏侯渊前往救援张郃,黄老将军便可乘虚而入攻入其大营,一把火烧了其辎重粮草,夏侯渊必退!” “好!” 刘备抚掌而笑,取过纸笔给马超写了一道命令,命人快马加鞭送往柳城。 马超与曹操有不共戴天之仇,此番随军出战本想痛痛快快的杀几名魏将以告慰家人的在天之灵,谁知却被刘备放下柳城,马超正心中烦闷时,突然信使送来了刘备的命令。 马超翻开书信,原来是刘备要自己去攻打张郃大营,顿时心情大好,表情都狰狞起来,仰天大笑。 “令明!快整备军马随我出战!” 接到命令后马超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就点起兵马出发奔着街亭去了,其他的一切都好说,现在报仇最重要! 庞德率领两千铁骑在前方开路,马超率大队人马跟在后方,马岱则留在最后负责粮草辎重的运送。 次日上午,马超抵达了张郃大营,二话不说便展开猛攻,张郃营前的什么壕沟陷马坑对于惯于骑马的西凉军来说根本不叫事,那些骑兵们骑马就可以直接越过壕沟,至于陷马坑,马超直接令两千铁骑各背一包黄土,冲到阵前时借助战马的速度奋力扔出去,不到半个时辰,陷马坑就都被填上了。 张郃在营中目瞪口呆,看着杀气腾腾的马超,他知道以现在营中的兵力绝对守不住。 “快,去告诉夏侯将军,马超来攻营了!请他务必派援军来!” 夏侯渊听到马超从柳城前来攻张郃大营,虽然曾经打败过这个老对手,但马超的能力夏侯渊还是十分清楚,若是不派援军,张郃一定守不住侧翼大营。 没有太多犹豫,夏侯渊将自己的兵力分了一半给郭淮,又派了三千铁骑一同前去支援张郃。现在夏侯渊不仅要去支援张郃,自己还需要做好应对之策,万一张郃没能守住,马超和刘备必然趁势攻打自己的主营。 在马超攻打张郃时,黄忠也悄悄率五千人马上了北山,见夏侯渊分兵去救张郃,便打算率军冲下来攻击夏侯渊大营。 “等一下,将军!你看!” 黄忠正要冲锋,却被身后的侍卫拦住了,顺着侍卫手指的方向看去,黄忠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神箭手的眼力通常极好,此时黄忠却在怀疑自己眼花了。 “夏侯渊?他在做什么?” 又揉了揉眼睛,黄忠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个人一定是夏侯渊。 只见夏侯渊率领卫士出营,在距离大营两百步的地方亲自挖起了陷马坑。 “他大营中没人了吗?为什么主将要亲自挖陷马坑?” 黄忠百思不得其解,但这样一来反而简单了,也不用攻打大营了,直接干掉夏侯渊就好了。 “杀下去!” 黄忠一声令下,身后的将士们高声呐喊着冲了下去,黄忠手提大刀一马当先直取夏侯渊,夏侯渊猛然抬头,这才发现黄忠竟然藏在山上。 夏侯渊大吃一惊,赶忙扔下手中的铁锹往大营中跑去,事发突然,大营中也没有做好出来接应的准备,见此情形一下乱作一团。 “拦住他!” 黄忠伸手一指,一队人马快速狂奔下去截断夏侯渊回营的路,夏侯渊慌乱中扭头又跑向张郃大营,却又撞上追杀过来的黄忠。 “小儿,看刀!” 夏侯渊被绊了一跤,还没等爬起身来就被黄忠追上,一刀下去连头带肩被砍成两段! 黄忠仰天大笑,手下的将士们上前割下夏侯渊的首级,炫耀似的挑在长杆上高高举起,给大营中的魏军们看。 “将军死了!将军死了!” 夏侯渊大营乱成一团,黄忠趁势杀了进去,指挥部下在营中横冲直撞,最后一把火烧了粮草,回军又去配合马超夹击张郃。 前方大营的张郃郭淮二人正在奋力抵抗,猛然瞧见后方冒起了浓浓的黑烟,正不知所措时夏侯渊的卫士们逃到了前营,告知二人夏侯渊被斩杀,二人大吃一惊,正要打探消息的真伪,却见黄忠挑着夏侯渊的首级前来夹攻,顿时军心一片大乱,二人慌忙率军逃窜。 马超与黄忠追出数里,斩杀魏军数千后这才回营向刘备复命。 “哈哈哈哈!” 黄忠得意极了,人还没有到大帐,刘备和法正就已经听到了那爽朗的笑声,马超一脸是血,随手抹了一把,原本俊俏的脸现在看起来分外吓人。 “主公!主公!” 黄忠快步跑进来,举起手中的人头给刘备看,道:“快看,我将夏侯渊斩了!” 刘备和法正对视一眼,二人皆是大惊,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平复了一下心情,刘备故作镇定地说道:“老将军做得好!但夏侯渊不算什么,若能斩杀张郃,那才叫本事!” 黄忠一愣,但刘备突然又大笑,上前拍了拍黄忠的肩膀,道:“黄忠听封!你斩杀夏侯渊有功,迁征西将军!” 帐中几人闻言纷纷向黄忠道喜,要知道四征将军和四镇将军几乎不分上下,也就是说,单以官职而言,黄忠已经跟荀骥平级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刘备入荆 夏侯渊战死,张郃郭淮二人狼狈逃回关中,陇右大局再无悬念,刘备放心地攻打广魏郡和陇西郡,徐邈和游楚率部逃往北地,然而北地亦是战战兢兢,最终亦选择了投降。 刘备再三斟酌,留糜竺为凉州牧,黄权为护军,二人共同掌管凉州。 黄忠斩杀了夏侯渊,蜀军中一片沸腾,众人皆喜气洋洋,唯独张飞的神色却有些复杂。原因无他,他的妻子夏侯氏乃是夏侯渊的侄女,从小是由夏侯渊养大的,甚至为了养活这个侄女,夏侯渊的小儿子因此饿死,所以夏侯渊对张飞的妻子是有养育之恩,也能够算是张飞的岳丈,如今夏侯渊死在自己人手上,真不知道张飞如何跟夫人说这件事。 消息传到樊城,魏军一片哗然,曹操头风又犯了,得知了夏侯渊战死的过程,曹操气得大骂夏侯渊白地将军死不足惜。 夏侯惇也在帐中,夏侯渊虽然与他并非亲兄弟,但也是有血缘关系的族兄弟,而且两人又是一同辅佐曹操起兵,感情极好,闻夏侯渊战死,夏侯惇亦是非常难过。 众人都走后,大帐中只留下了曹操与夏侯惇二人,夏侯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孟德,我……” 曹操摆了摆手打断夏侯惇的话,道:“别说了,我也想去为妙才报仇,但现在不行,且容大耳贼再高兴几天。他杀我兄弟,我也要他知道失去兄弟的滋味!” 关中的兵马不能没有节制,原本是指望夏侯渊能够与张既联手守住长安,但随着夏侯渊的战死,曹操又开始担心张既独木难支,火速升张郃为荡寇将军,假节都督夏侯渊留下的诸军。 曹操令前方大军加紧攻城,一方面是要为夏侯渊报仇,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夏侯渊战死,关中的兵马必然收缩,没有人能够继续牵制刘备,可以预料到刘备将迅速支援荆州。 “报!魏王,探子打探到了江东的战报!” 曹操在这边尽力吸引荀骥和关羽,目的就是为了让孙权从背后捅荀骥一刀,一旦孙权得手,也够荀骥喝一壶的了,刘备大军从凉州赶到这里,差不多需要一个半月左右,即便走汉水也需要二十天,现在正是跟时间赛跑的时候。 “快将战报呈上来!” 曹操接过战报翻阅起来,突然烦躁地叹了一声。 “这个孙权在干什么!十万人被八百人突袭还损兵折将!简直闻所未闻!” 夏侯惇接过战报也皱起了眉头,道:“孟德,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孙权身上。” 曹操摇了摇头,苦笑着挥了挥手,夏侯惇明白,拱手出了大帐。 樊城西南两侧临水,魏军无法四面围城,这样即便关羽守不住樊城亦可率部退回襄阳坚守,关平率部就在汉水上随时接应。 魏军一连攻了数日,樊城与茂城依旧岿然不动,按照这样的时间算下来,足够支撑到刘备前来支援。 街亭之战黄忠斩杀夏侯渊的消息传到了荆州,关羽手下众将士的士气为之振奋,前不久这边刚刚生擒了于禁,那边就斩杀了夏侯渊,相比较而言张辽突袭孙权斩杀宋谦陈武二将就显得不是那么耀眼了。 战况僵持,曹操未能攻下樊城与茂城,那边孙权接连攻城数次没有进展,也不敢有什么动作,荀骥苦苦支撑了一个月,终于等来了刘备的援军。 刘备大军到达襄阳,分出一路人马由诸葛亮张飞率领前往支援益阳,而刘备亲率大军坐镇襄阳,派赵云渡过汉水去与魏军交战。 赵云领命,率军渡过汉水,就在樊城与茂城之间背水扎营,魏军一旦来攻打,有樊茂二城可以倚仗,再不济也可以退回汉水。 渡过汉水的第一天,赵云就给曹操送了一个大惊喜。入夜,赵云偷偷带了三百将士跑到了曹仁大营的侧方,擂鼓呐喊兵器交鸣,惊得曹仁赶忙起来率军查看,找了半天却不见人,这才知道被赵云耍了。 气急败坏的曹仁第二天就来攻打赵云大营,可赵云据营而守,又有关羽关平父子的支援,一时间也拿赵云没有办法。 入夜,赵云故技重施,曹仁知道赵云大概率还是虚张声势,却依旧不得不防,将一营人马搅得不得安宁。 第三日,曹仁特意安排了一支人马躲在暗处防着赵云,可这次赵云却没来,原来赵云带人去了徐晃大营,二将不胜其扰,可赵云的行动又全无规律可言,两路人马的士气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下去。 不行,再这样下去搞不好要炸营,曹仁与徐晃商量一番后,决定前往面见曹操,请求向后撤军,只是这样一来,等于解了樊城与茂城之围。 曹操得知了赵云的行动,气得破口大骂不讲武德,从来没见过这样耍无赖的,可曹仁和徐晃所言又不无道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万一他十次里面来一次真的,搞不好就会像孙权一样被人骑脸,不说其他,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赵云突袭,曹仁和徐晃也没有把握能够守住大营。 曹仁和徐晃率军后退二十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后,襄阳的刘备和荀骥笑得合不拢嘴,这个办法是由法正提出来的,虽然无赖了一些,但效果却是意外的好,这不过这个办法并非所有情况都能够适用,只是这次刘备军占着地利,才能让赵云来去自如有恃无恐。 “魏军后退,我们是不是也该渡江了?” 听闻刘备此言,法正和荀骥二人皆是一愣,笑着摇了摇头,有什么必要呢?魏军有二十万大军屯驻在南阳人吃马耗是个什么概念?光运送粮草的消耗就是个天文数字,曹操现在巴不得跟刘备决战。 反观刘备,虽然整个荆州的刘备军也有十五六万人,但荀骥手上的五六万人完全可以由荆州这几个郡供给,刘备十万大军的粮草由益州所出,本来大军的消耗就是魏军的一半,何况还是走水路运送消耗就更少了。 耗着吧,两边总有撑不住的一天。 第二百二十三章 孙权撤军 听闻刘备大军到达襄阳,又分了一路人马前来益阳,孙权心中大惊,这样一来攻取益阳就更加困难了。 数日后,曹操大军后撤的消息又传了过来,江东大军上下人心惶惶,强如曹操也对刘备退避三舍,何况是江东?孙权自知攻不下益阳,又担心援军一到战况于己方不利,于是萌生了退军的念头。 但孙权转念又一想,自己从合肥撤军转到荆州,什么便宜没占反而被张辽来了一波骑脸输出,那不就等于千里迢迢跑过来伸脸让人家扇了两个耳光吗?要是自己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了,岂不是颜面扫地?日后还怎么统领江东?孙权非常纠结,于是江东大营中便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 “主公,”张昭进言道:“此时刘备援军已经在路上,据闻已过了江陵,不日便可到益阳。如今我军连攻数次不能破城,士气低沉,将士们皆无斗志,不如先退兵保存实力,他日再图荆州不迟!” 孙权心中暗喜,张昭给递了台阶,正好就可以就此下台,这样日后也可以说是重臣劝阻,并非自己怕了刘备。 按捺下心中的喜悦,孙权轻咳了一声,故作姿态道:“岂有此理!我十万大军远道而来,岂能怕刘备的援军?我军数次攻城,城中损失亦不小,我看再用不了多久便可攻破益阳,这个时候退军,他们还以为我怕了刘备呢!” 凌统亦进言道:“主公不可意气用事,兵法云: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曹操闻刘备援军到,尚且退避三舍,主公若再不退军,刘备将主力转向长沙,恐于我军不利啊!” 妙极,妙极! 不仅军中重臣,就连刚刚提拔了中军都督也一起来劝自己,孙权心情十分舒畅,假意沉吟片刻后,道:“既然众将都觉得应当撤军,那我们就撤吧!” 凌统闻言,拱手道:“那臣就下去安排撤退事宜。” 说罢,凌统就往帐外走去,却被孙权叫住:“公绩,让子布先生和公苗等人率大军先行,我亲率诸将断后!” 什么?凌统愣了一下,哪有主公断后的事情?转头看了看张昭,二人劝道:“主公万金之躯,岂能犯险?还是由子明断后吧。” 孙权大手一挥,自信满满道:“无妨!你只管下去安排,何况我与诸将断后,又不是孤身一人。” “这……” 凌统二人再三相劝,孙权只是不许,于是也就只好由着他去了。 次日,江东大军陆续撤离,孙权与诸将留在旧营中断后,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孙权便命人将军中的美酒留下来,在沙滩上与诸将饮酒作乐。 这酒凌统哪里喝得下去?他一心顾着孙权的安危,派出数支人马前去打探益阳的消息,吕蒙亦是忧心忡忡,张辽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在座的每一个都见识过,就在不久前他率八百人就是打穿了这座大营,孙权怎能还如此松懈? 反倒是甘宁若无其事,与孙权一起痛饮,本质上甘宁就是一个冒险家,这种置身于危险中的感觉令甘宁十分着迷。 江东大营撤军的动静这么大,城中的潘浚张辽太史慈想不注意到都难,派人出来打探消息,得知人已经撤走大半,知道撤军已经无法阻拦,但留下断后的这部分兵马就要吃点苦头了。 三人一拍即合,干他! 东吴大军在资水上搭建了一座浮桥,只要能够控制这条浮桥,江东断后的兵马就一个都跑不了! 张辽率军出城,四千铁骑倾巢而出,直奔江东大营,太史慈率部去截断浮桥,而潘浚则率军沿着河岸将吴军向西驱赶,迫使他们远离浮桥。 益阳守军倾巢而出的消息被凌统派出来的探子获知,探子迅速将消息传回了大营,孙权正与诸将饮酒作乐,仓促之间还没来得及撤离,已经远远能够看见大队骑兵行动时扬起的沙尘。 “不好!敌军来了!”凌统将酒杯一摔,站起来大叫道:“这大队骑兵,来人必是张辽,谷利!你率车下虎士保护主公先走!其余诸将,随我迎敌!” 孙权早已慌了神,又听见张辽的名字更是吓得两股战战,被谷利扶到马上迅速向浮桥的方向撤离。 事发突然,大军皆已退走,诸将身边只有一群卫士,加起来也不过两三千人,但即便敌众我寡,也必须要为孙权撤离争取时间! “列阵!列阵!” 凌统指挥自己手下的三百亲兵堵住营门,甘宁吕蒙等人皆指挥亲兵在后方张弓搭箭,只待敌军进入射程。 “擂鼓!擂鼓!”甘宁高声喊着,希望用鼓声提振士气,可是吓傻了的鼓吏哪里还能举得起鼓锤,甘宁也不废话,一剑斩杀鼓吏后捡起鼓锤,奋力敲响了大鼓。 “咚!咚!咚!咚!” 鼓声每一下都敲在将士们的心弦上,众人紧张地望着飞奔过来的铁骑,握住长矛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张辽顶着箭雨纵马冲到辕门,江东士兵举枪来刺,却见张辽猛的一夹马肚子,战马高高跃起跨过了长矛,直直地就撞飞了数人,张辽挥刀左右劈砍,接连斩杀数人,身后的将士们也都有样学样地纵马跃过长矛冲了过来。 张辽肆意地在敌军阵中践踏,无意间瞥了一眼,吕蒙、甘宁、凌统、徐盛、潘璋……好家伙,一网下去全是大鱼!远处孙权虽然逃走了,但是大纛还在,人肯定没有跑远! “不要管这些人,随我去追孙权!” “张辽休走!凌统在此!” 张辽纵马就要去追孙权,可凌统等人又岂能让他如愿!一群人将张辽围在阵中,今日就是死,也要挡住张辽! 一面是四千铁骑,一面是两千余步卒,孰强孰弱一目了然,可凌统等人硬是拦住了张辽,前赴后继地在张辽的马前不让他过去,张辽不胜其扰,只能且战且前,又担心放跑了孙权,心中大急。 “既然你们找死,我成全你们!” 第二百二十四章 资水之战 孙权在谷利的保护下撤往浮桥,而军中诸将则是死命挡住张辽。 面对不要命的江东诸将,张辽追杀孙权心切勃然大怒,挥刀砍翻挡在身前的众人。 江东诸将本就兵少,一群将军更是刚刚饮酒,喝得多得像甘宁手酸脚麻,三个回合都没有撑住就被张辽将兵器打落,慌忙撤走;徐盛挺矛来与张辽交战,数个回合就被砍伤右臂,长矛脱手坠地,若非吕蒙和凌统合力从两边架住了张辽的大刀,徐盛当场就被斩杀了。 张辽奋发神勇,麾下的铁骑亦是所向披靡,很快就将吴军打得连连败退,很多士兵开始溃逃,诸将喝止不住,潘璋大怒,追上去连斩数人才止住了溃逃的士兵。 诸军中还有一战之力的凌统和吕蒙率部奋力厮杀,依托大营节节抵抗,可终究是寡不敌众,吴军将士伤亡惨重,凌统背后挨了一刀,张辽将吴军统统赶到了河边,吴军再无力抵抗,诸将皆各自逃命。 “别管他们!追杀孙权!” 张辽追到河边,吕蒙凌统跳水而走。扔下被打烂了的诸军,张辽率军追杀孙权而去,吴军诸将这才得以捡回一条性命。 张昭和贺齐率军先行撤退,此时已经走远,根本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迎面走来了一队人马,张昭心疑,派人上前打探是什么人。 不多时,两路人马渐渐走近,探马回来禀告,原来是鲁肃得知前方战况不利,吴军进退两难,这才率军前来接应。 “子敬?” 张昭打马上前与鲁肃相见,却见鲁肃侧躺在马车中,已经病得面无血色,时不时还剧烈地咳嗽。 “你怎么来了?你身体还好吧?” 鲁肃看到张昭,心中悬着的石头放了下来,勉强坐起身来道:“无妨,我是担心主公意气用事不肯退军,这才来接应,主公何在?” 张昭答道:“主公亲率诸将在后方为大军断后,想来这个时候应该也渡过了资水。” “什么?!”鲁肃闻言大惊,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嗽中还伴随着丝丝血液,手扶住车门强撑着站了起来。 “子布先生!我素来敬重阁下谨慎又熟知兵法,你怎么能让主公来断后?主公并非大将之才,而张辽太史慈皆是当世名将,若敌军追击,主公危矣!” 张昭心高气傲,见鲁肃言语中颇有指责自己的意思,心中不悦,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后方有人纵马冲了过来。 “报!二位将军,敌军出城追击,主公身陷险境!” “什么?!” 这下张昭也没什么难不难过了,抓住士兵问道:“你说得可是真的?主公现在在什么地方?敌军是何人在追击?” 鲁肃暴躁的吼道:“够了!问那么多有什么意义?现在救援主公才是要事!” 说罢,鲁肃不理会脸色难看的张昭,像是用尽力气地跌坐回车中,催促兵马迅速前往应孙权。 “公苗!公苗!” 贺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张昭在找自己,赶忙跑了过来。 “听着,敌军正在攻击主公,带着你的人马现在就掉头回去,先保护主公,我带大队人马接应你!” 贺齐听说孙权被攻击,二话不说招呼自己的部下返回资水河岸,张昭整顿大军,那一瞬间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孙权在诸将的掩护下快速向浮桥退去,半途上又撞见了一路人马,原来是潘浚所率的南郡三千郡兵。潘浚见到孙权,将人马列开截住孙权去路。 孙权前后皆有敌军,正慌乱间帐下护卫将军谷利冲上前去缠斗,潘浚指挥将士们围住孙权,却被谷利奋勇撕开一处缺口,孙权乘机冲了过去。 孙权等人逃远后,谷利扔下潘浚策马追上,孙权遥遥听见后边有人追来,吓得魂不附体险些摔下马来,回头看见追来的人是谷利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主公!” 谷利冲到孙权面前,拱手道:“贼将追得甚急,请主公将兜鍪抛下,这领红袍也扔掉,这样一来贼将即便追来,也不知主公身份,我们才可逃脱!” 孙权闻言赶忙将头盔扔到一旁,又解下红袍,谷利见孙权衣衫单薄,赶忙解下自己的衣袍披在孙权身上,又将自己的兜鍪戴在了孙权头上。 “将旗帜全部扔掉!” 孙权和车下虎士们抛下了所有可以辨别身份的东西轻装前行,就像一股逃散的溃兵,反正现在兵败如山倒,漫山遍野都是残兵败将,张辽和太史慈未必会来截住自己。 正这么想着,又跑了一程,面前突然出战一路人马,为首一员小将提枪拦住去路,正是太史亨。 “那伙吴军!快快束手就擒还可留得一条性命,不然本将军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谷利并不答话,挺枪上前与太史亨战到一处,太史亨麾下的兵将冲过来要活捉孙权,与车下虎士们又厮杀了起来。 两方交战激烈,突然身后又传来喊杀声,孙权见谷利一时难以取胜,张弓搭箭射向太史亨,太史亨与谷利交战正酣,并未察觉到冷箭偷袭,身体猛地吃痛左肩头挨了一箭,又见谷利挺枪刺来,慌忙侧身闪躲,捂住肩膀退了下去。 谷利杀退了太史亨,也不敢追赶,护着孙权赶忙退走。狼狈逃到了浮桥边,遇上了正与太史慈交战的贺齐。 “公苗!” 谷利见贺齐援军已到,赶忙呼喊了起来:“主公在此!快来掩护!” 贺齐见到孙权,赶忙分兵去接应,太史慈奋力拼杀试图截住孙权,却不料贺齐身后张昭和鲁肃的大队人马也赶到了,两军一场混战,太史慈和张辽等人未能截住孙权,最终江东大军顺利撤走。 两人正暗自懊恼,太史亨亦率军过来汇合,张辽见太史亨肩膀中箭,关切地问道:“中箭了?怎么样,要不要紧?” 太史亨笑了笑,突然想起那个射了自己一箭的人,咬牙切齿道道:“区区一箭,不碍事。不过文远叔,您对江东诸将比较了解,有一个紫髯将军,上长下短善骑便射,此是何人?” 张辽一愣,道:“那便是孙权了。” 太史亨闻言愣住了,手中长枪啪的一声坠地,合着自己刚刚放过了正主,却和护卫打了半天? “你怎么了?” 太史亨情绪有些崩溃,喃喃自语道:“我……我……我给他放跑了!” 太史慈和张辽等人皱眉,别提了,谁不是呢! 第二百二十五章 凌统回营 孙权在江东诸将和护卫将谷利的掩护下,一路仓惶逃到浮桥边上遇到了前来接应的贺齐及张昭鲁肃等江东大队人马,张辽等人见战况有变,也放弃了追击退回益阳。 死里逃生后再与鲁肃相见,孙权心中百感交集,又想起了掩护自己的江东诸将生死不明,孙权不禁潸然泪下,那些可是都江东大军的中流砥柱啊! 渡过了资水,江东大军就在河边扎下了大营,派出人手打探消息,收拢溃逃回来的残兵败将。 不多时,甘宁率先回营,徐盛、潘璋和蒋钦也都先后通过浮桥撤回了资水北岸,孙权心中稍安,但颇受青睐的吕蒙和凌统迟迟不见回来。 “子敬……” 孙权权到鲁肃营中探望,心中有愧张口不知该说什么,临行之前鲁肃已经再三叮嘱他切莫大意,可到头来孙权两次吃亏都吃在了大意二字上。 鲁肃已经病入膏肓,正躺在病榻上咳嗽着,见孙权进来,挣扎着试图坐起身来,孙权见状赶忙快步走过去扶住鲁肃。 “不要起身,你躺着就好。” 鲁肃躺在病榻上长叹道:“主公,肃自知时日无多,恐怕不能陪主公逐鹿中原了。江东兴衰,皆系与主公一身,主公日后用兵,切记要多加谨慎,临阵征战之事,大可付于吕蒙凌统等诸将,万不可意气用事。” 孙权本就情绪低落,见鲁肃这副模样,心中更加伤感,道:“我记下了,子敬,你要好起来。” 君臣二人真伤心落泪时,谷利快步跑了进来,道:“主公,吕蒙将军回来了!” 孙权瞬间精神为之一震,摸干眼泪急切问道:“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现在何处?” 谷利答道:“没什么大碍,现在正在辕门处!” 孙权转身辞别鲁肃:“子敬,你先休息,我先去看看。” 来到辕门处,吕蒙虚弱的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土墙大口喘着气,他是一路游泳回来的,当时情况紧急,他与凌统一同跳水逃生,隆冬时节江水何其刺骨,追兵又沿着河岸放箭,他二人只好潜入水下,时不时上来换口气,就这样二人相互拉扯着游了一路,可到了江心时水流湍急了起来,二人不慎被冲散,吕蒙奋力向岸边游去,体力将要耗尽已经绝望之时,被出来打探消息的吴军士兵发现,这才驾小船过去救了起来。 “子明,你……”孙权赶忙招呼众人:“快将他抬进帐中!多准备几个火盆!” 在隆冬的冰水中泡了数个时辰,虽然逃了回来,但这一场逃亡终究是给吕蒙的身体落下了病根,短短数年之后吕蒙就病逝了,并且在剩余的时间里每逢天阴下雨,或者隆冬时节天气降温,吕蒙总是浑身疼痛。 回到帐中,吕蒙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加上这一天又是征战又是在冰冷的河水中冬泳,体力消耗导致的困倦袭上心头,吕蒙头一歪,趴在案上睡了过去。 孙权见吕蒙睡了过去,想知道凌统的下落,可又不忍心叫醒吕蒙,只好给吕蒙披上外套,走出了帐外。 “快!再派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孙权一连派出了十余路人马,沿着资水两岸寻找。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夜里温度更低,一旦入夜还没能找会凌统,那么多半就找不回来了。 孙权焦急的在辕门处等待派出去的人马,据诸将所说,凌统落水前背后挨了一刀,这么冷的天,他又受着伤,吕蒙尚且体力耗尽,恐怕凌统更是九死一生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派出去的人也都陆续回到了营中,但却始终没有发现凌统的下落,急得孙权坐立不安,在辕门来回踱步。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孙权抬头看去,正是自己派出去的最后一波人马回来了。 “如何?有没有凌公绩的消息?” 那队人马纵马冲了过来,为首之人背后背着一人,正是不省人事的凌统。 这队人马顺着河水下游找,一直找出了十里也没有发现凌统,正打算回大营复命时,却见到河边的巨石上趴着一个人影,身边还有一片血水,走上前去发现竟然是凌统。 一开始几人见到凌统的模样都以为凌统已死,可伸手在鼻子上试了试发现居然还有呼吸,几人赶忙解下衣服裹住凌统,放在马背后带回了大营。 “主公,我们发现凌统将军了,但……” 孙权快步上前:“怎么样?快说!” 队长小心的将凌统扶到孙权面前道:“凌统将军倒是还有气息,但浑身冰冷面色煞白,恐怕……” “胡说!胡说!”孙权激动的大叫,“军医何在?快叫军医来!” 众人七手八脚的又将凌统扶到了孙权帐中,安置在榻上。很快,军医就背着药箱快步跑了进来,一番检查后又给凌统扣脉,最后摇了摇头,道:“凌统将军失血过多,又被冷水一激寒气入体。现在的状况在下无能为力,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废物!废物!”孙权大怒,抓住军医大骂道:“当初幼平身中十余枪都能救回来,现在如何救不了公绩?” 看着军医惶恐的模样,张昭赶忙上前劝道:“主公息怒,医者毕竟不是神仙,不是什么伤都能救得回来,何况凌统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他还这么年轻,一定能挺过来的。” 闻言孙权放开军医,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不多时,诸将们听说了凌统被找到了,都凑到了孙权帐中来看望,今日一战若非凌统和吕蒙二将拼死抵抗,恐怕诸将谁都跑不了,这时候理应过来看望二人。 “散了吧,散了吧!”孙权心中烦闷,诸将又多数带伤,于是挥手让众人退下,决定在此地先修养数日,等凌统醒来后再退兵。 益阳城中的张辽和太史慈等人得知孙权退至资水北案后不再撤军,他们并不知道孙权是在等凌统,只道是孙权还要再打,不过几人心中并不慌,诸葛亮已经写信过来,再有三天援军就能赶到益阳,就算孙权不撤,也无惧于他。 第一百二十六章 鲁肃病故 孙权率军在资水北岸驻扎了几日,凌统终于挺了过来,又听闻诸葛亮已经率援军接近益阳,遂率军撤回了汉昌。 回到汉昌,孙权安抚诸将,这次吴军损失不小,将军也折损了数人,凌统和吕蒙还躺在病床上。 待二人恢复了一些后,孙权召集诸将饮酒,希望能够缓和一下军中厌战的情绪。凌统喝着喝着,突然满眼是泪,孙权走过来亲自用衣袖为其拭泪,问道:“公绩,怎么了?” 凌统突然大哭了起来,道:“主公,臣帐下亲兵三百,皆是臣亲属、同乡,他们……他们……” 三百亲兵无一反者,凌统怎能不悲伤?诸将被凌统的情绪感染,又想起了自己麾下战死的兵将,一个个都默默垂泪。 孙权皱眉,这次找诸将来此是为了提振士气的,这下士气反而更加低落了。 “公绩,逝者已矣。只要有你在,还怕没有人吗?”孙权擦掉了凌统的眼泪,道:“你这次掩护诸将有功,加为偏将军,另外,我再给你增兵两千。粮草器械一应俱全,如物资短缺,可以直接调用。” 凌统黯然神伤,闻言拱了拱手,道:“谢主公。” 孙权的安抚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诸将还是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唯有潘璋除外。 贺齐起身道:“主公万金之躯,理应谨慎持重处处小心,本可不必涉险,然前日之事,主公大意之下招致大败,主公涉险臣下震怖,请主公将此败铭记于心,日后万万不可弄险!” 孙权羞愧难当,酒宴匆匆结束,众人正欲散去,却见有人飞奔进来:“报!主公,鲁肃将军他……他快不行了!” “什么?” 孙权手中酒杯坠地,虽然之前见到鲁肃时就知道他时日无多,可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时间这么短。其实若非孙权兵败鲁肃赶来驰援,没有这一路的颠簸,鲁肃尚可多活几个月,可以这一路舟车劳顿,将鲁肃最后的一口气也累散了。 “子敬!子敬!” 孙权飞奔进鲁肃帐中,鲁肃躺在病榻上已是气若游丝。见过孙权,鲁肃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孙权赶忙凑到鲁肃嘴边,勉强听清楚了鲁肃的声音。 “主公,肃死之后……可由吕蒙待守汉昌,麾下兵将……亦全数交给吕蒙。主公,我的路走完了……主公,日后要……好好用兵,万万不可轻率……主公……主公……” 鲁肃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听不到了,孙权转头看去,鲁肃已然慢慢合上了眼睛。 “子敬!子敬!”孙权大哭了起来,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当初刚见鲁肃时,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江陵之战前也唯有他与周瑜能够对自己提供支持和建议,往昔的一幕幕都涌上心头,孙权悲不自胜,放声大哭。 江东诸将听闻鲁肃的死讯,心中皆是悲伤不已,孙权忍住悲伤,亲自主持了鲁肃的丧事,任命吕蒙为汉昌太守,并统领鲁肃留下的人马。 鲁肃的死讯传到了益阳,诸葛亮亦是一愣,他与鲁肃也算有些交情,当初他独自过江寻求结盟,江东众臣多有为难者,是鲁肃站在自己身边一一挡了回去,如今他病逝,怎么能不让诸葛亮哀伤! 江东大军退走,鲁肃病故,吕蒙接替鲁肃成为汉昌太守,江东短时间内遭遇了许多重大变故,人事上也进行了一些调整,这种情况下发兵来犯的可能性不大,即便吕蒙一直有吞并荆州之心,眼下的情况也不允许他动手。 简单商议以后,留太史慈继续在益阳坚守,潘浚率军返回江陵,张辽则率铁骑随诸葛亮等人一同前往襄阳,现在刘备的重心在曹操这边。 得知了孙权大军退走后,曹操心知以眼前的局势难以攻下茂城和樊城,更不用提背后的襄阳,可现在退走又担心刘备乘水军之利截击,更担心一旦率大军退走,日后南阳永无宁日。 思来想去,曹操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逼刘备决战,就算不能彻底打垮刘备,也要让他丧失继续攻打南阳的能力。 曹操做出了决战的打算,迅速将部队进行了重新部署,令曹洪率一路人马南下竟陵,徐徐向襄阳背后运动,从侧翼威胁刘备大军,试图分散刘备的兵力,逼刘备主力出战。 法正等人自然知道曹操的意图,命张飞率一路人马驻扎在宜城,负责保护大军侧翼。总之就是一句话,拖住曹操不给他决战的机会。 曹操无奈,可南阳又是不能放弃的地方,于是只好又僵持了两个月,粮草供给不上,不得不退兵了,曹操乘着最后的时间做了部署,令曹洪就近控制随枣走廊,曹仁则坐镇新野,负责整个南阳的防御,夏侯惇率军坐镇许都,一面随时准备支援曹仁,一面则监视皇帝和百官,虽然曹操称王后皇帝对于曹操的作用已经不大了,但是总不能让皇帝落入他人手中吧? 至于扬州方向,曹操打算让曹休暂时看着,若是能力人望不足,再更换其他人来。 命令颁布后,曹操便打算撤军,夏侯惇却找到了曹操:“孟德,人人皆知汉祚将亡神器更迭,自古以来若有能为百姓除害且众望所归者,即可为人主也,如今你为天下奔波三十余载,大小战役无数,功勋卓著黎庶皆知,正是天下所归,登上九五乃是顺天应民,你在犹豫什么?” 夏侯惇这句话并非没有根源的,前不久孙权给曹操上了一封贺表庆祝曹操称王,其中就有劝进的意思。但曹操称王已经是数月以前的事情了,孙权的这封贺表只是为了转移刘备的仇恨。 曹操闻言哈哈大笑,刘备西面攻取了凉州,关中时刻在威胁之下;南面又控制了襄樊,南阳又有朝夕之危,此时哪里是登基的时候?别忘了,刘备搞出这么大阵势三路北伐,就是因为自己称了魏王,若是自己真的废帝自立,不知这天下又要起多少烽火! 让曹操登基称帝,这是一直追随在曹操身边众人的共同意愿,只有曹操称帝,他们的身份地位才能更上一步,可这样等于是在将曹操架在火上烤。 “若天命在我,我可为周文王也!” 第二百二十七章 密谋劝位 曹军退走后,荀骥本想借着水军之利前往追击,然而刘备却拦下了这个提议,原因很简单,这一仗打了大半年,刘备大军转战两地,将士早已疲惫不堪急需休整,而且魏军虽然退走,却并不是败逃,此时去追击未必能够占的便宜。于是刘备命大军在襄阳休整数日,随时准备返回成都。 终于闲了下来,刘备在荆州府衙小住了几日。在襄阳城中故地重游,刘备颇多感慨,尤其是想起刘表刘琦和刘琮父子三人,现在只剩刘琮尚在人世,还远离父亲留下的基业身处朝堂之中,做了曹操笼中的一只金丝鸟。 睹物思人,刘备率几名卫士前往刘表墓前祭奠。高大的坟墓尚在,墓碑两侧却杂草丛生,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也是,刘表的子嗣死的死散的散,故吏不是随曹操北上,就是跟自己去了益州,偶尔有人记得这个曾经称雄一方的荆州牧,也未必想的起来祭奠他。 “你们去把周围的杂草收拾一下。” “诺!” 刘备支开跟在身边的护卫,缓步走到刘表墓前,盯着墓碑怔怔的出神,片刻后轻轻叹了一声, “景升兄,我来看你来了。” 刘备抚摸着墓碑,像是在跟多年未见的老友打招呼,端起酒杯浇在地上,轻声道:“如今我也年近花甲,也该考虑身后之事喽!” “刘封久在军中颇有威望,但性格刚烈难以容人,自恃身份常常欺凌蜀军将士,荆州士人也少与之来往;刘禅年纪太小尚未弱冠,一旦我撒手人寰恐怕难以挑起大梁。你说,我该立谁?” 当初刘表曾半试探半真诚的问过刘备在其二子中当立何人,现在刘备又在刘表墓前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只是即便当初刘表有试探之意,刘备亦可给出一个回答;而现在刘备对着墓碑,刘表无论如何是答不上来了。 与其说刘备是在问刘表,不如说他实在问自己。立嗣之事,旁人插手不得,即便是关张诸葛亮等人,在这件事情上刘备未必能够全听他们。荀骥就更不用说了,刘禅里里外外加起来在他府上住过将近两年,他的立场也未必公正。 “还有,孙夫人也回来了,虽然我们与孙权已经反目,但毕竟夫妻一场,何况这些事情又与她无关。景升兄,你说我该怎么办?” 护卫们收拾完了刘表的墓地,远远看着刘备在墓碑前自言自语,也都识趣的没有上前打扰,一直到天黑,刘备才收拾心情返回襄阳城中。 “四弟,你过来一下!” 用过晚饭后荀骥正要回房间歇息,半路上却被人一把揪住,肩膀上传来的大力不容荀骥反抗,迅速将他塞进了厢房中。 “三哥?你要做什么?” 荀骥被吓了一跳,来口问张飞想做什么,却见那黑大汉将头探出去左右看了看,谨慎的关上了房门。 真新鲜,荀骥记忆中还是头一次看见张飞这样小心谨慎。 “这下人到齐了。” 背后突然有人说话,荀骥又被吓了一跳,房中没有点灯,荀骥只能借着昏暗的月光努力的看向说话的那个方向,却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一团,似乎还不是一个人在哪里。 “是谁?孔明吗?” “算了,还是把灯点起来吧,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人来这里了。” 灯光亮起,荀骥这才发现屋中的人还不少。诸葛亮、庞统、法正和关张二人都在,加上自己一共有六个人。 荀骥心中疑惑,问道:“什么情况这是?” 诸葛亮道:“我们打算劝主公称王!” 哦,劝进啊!这是好事啊,干嘛这么偷偷摸摸的? 看诸葛亮和庞统的样子似乎还有些为难,荀骥不明所以,问道:“所以诸位在担心什么?” 法正轻咳了一声,道:“在攻取凉州之后,我们就曾劝过主公,可惜主公不同意,反而还斥责了我们一顿。所以这次希望你来带头。” 荀骥皱眉,问道:“大哥当时为何不同意?” 庞统道:“主公说称王乃是大事,需要天子亲授,而如今天子尚在虎口之中,他怎么能够不思营救天子反而着急称王呢!” 这个借口半真半假,以刘备的性格,他可能真的是希望营救天子,但他很多的考虑还是名位不符。何况当时曹操大军还在南阳,大战胜负未分,刘备若急着称王,这不就是半场开香槟吗? “当时都有谁去劝大哥?” 诸葛亮道:“就是我们三个,没有让别人知道。” “只有你们三个?这你让大哥怎么同意?” 荀骥翻了个白眼,不应该啊,诸葛亮的政治手段一向挺高明的,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反而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诸葛亮一愣,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猛然一拍脑门:“对啊!怎么能就我们三个呢!” 称王的程序,常规来说是要让大臣起头上奏疏,皇帝同意然后下诏,然后择良辰吉日筑坛,焚香祷告上天,这才能够名正言顺,现在别的不说,头两步就无法达成,曹操难道会让天子同意刘备称王?开玩笑! 所以只能走另一条路,由益州、荆州、凉州三州官吏的共同劝谏下,刘备“被逼无奈”、“勉为其难”的称王,只有区区三人也就罢了,三人偏都还是刘备一手提拔的、领着左将军府的属官,刘备若是同意称王,那不就是自娱自乐吗? 法正道:“我这就写信联络蜀中的官员,哦对了,还有黄权!” “那……该由何人领衔?” 荀骥笑了笑,道:“两个人,平西将军马孟起和名士许文休!” 张飞一听许靖的名字,眼神有些复杂:“要不只让马超领衔如何?大哥不怎么喜欢许靖。” 几人看了看张飞,突然都笑了起来。 张飞莫名其妙:“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这跟刘备喜不喜欢许靖没有关系,这件事虽然是要劝刘备称王,但这封表文却不是给刘备看的,而是要给天下人看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火龙谣言 劝刘备称王的事情干系重大,法正派出的人不敢片刻停歇,将书信送到了益州各郡的官吏手中。 大多数的官吏都是由刘备任命,对于劝进这件事没有理由排斥,甚至在益州高层内他们本来也就想要劝刘备称王。 十来天后,刘备陆陆续续收到了近百封书信,皆是劝刘备称王的,最后更是从成都送来了一封由许靖起草,庞羲、射援等数十人署名的劝进书。荀骥等人拿着这份劝进书去找刘备,那便由不得刘备不答应了。 除了书信中所讲、摆在明面上的道理,荀骥又劝道:“大哥,自从曹操称王以来,天下拥汉者无不翘首以待有人能够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如今大哥以取得凉州,又在南阳逼退魏军,正是振奋人心之时,此时若不趁热打铁,在声望上压倒曹魏,则汉室如何可兴?曹操以异姓尚可称王,大哥乃是汉室之后,有何不可?” 汉高皇帝刘邦曾有白马之盟:非刘姓而王者,天下共击之!曹操称王这件事意义深远,若是没有人站出来,这件事对于大汉那摇摇欲坠的统治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荀骥等人抱着书信前来,刘备这次的态度缓和多了,虽然还是没有同意,但至少也没有反对,只是含糊了几句,就让众人退下。 有时候没有态度就是态度,荀骥会意,领着众人退了下去。 “大哥这是何意?”朝堂上的门道张飞着实不理解,只觉得刘备突然变得不干不脆。 荀骥没有理会张飞的疑问,拉住关羽凑到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关羽拍着胸膛应承了下来:“放心,交给我了!” “不是,你们……说了什么?” 张飞左右看了看,其他人似乎都听明白了,好像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关羽哈哈大笑,道:“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对于刘备称什么王,众人议论纷纷,法正认为刘备的治所在蜀郡,应该称蜀王,而庞统则认为应该称楚王,最后荀骥一锤定音,那当然是汉中王啦! 至于治所在蜀郡,那就把蜀郡划入汉中国就好了,曹操的魏国一共划了十个郡,刘备的汉中国划几个郡很合理吧。 所有事情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刘备心中都清楚,只是碍于面子无法表态罢了。 数天后,一条传言传遍了襄阳城,据说汉水上突然飞起了一条红色的巨龙,逆流而上飞往汉中,最后飞到了南郑城北消失不见,沿途的许多渔民和百姓都看到了,一时间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荀骥暗暗伸起了大拇指,关羽干得不错,果然靠谱! 这个谣言编得有鼻子有眼,很多人都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真的看见了,甚至还有人说亲眼看见那巨龙的爪中还掐着一条死去的白蟒。 天降祥瑞,刘备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关键高祖当年斩白蛇起义,自称是赤帝子,又从汉中一路席卷天下,现在一条火龙抓着白蟒飞到汉中,无一不是对应着当前的情况,刘备占据汉中,又在汉水上击退了曹操,而那条死去的白蟒也被人认做了是曹操的结局。 刘备称王似乎已经是众望所归,刘备不再拒绝,众人赶忙操办称王的事宜,写信让魏延在南郑城北筑坛,荀骥等人则准备玺绶冕服,同时刘备开始率军准备前往汉中。 临出发前,刘备有些犹豫,前一夜找来荀骥商议出发去汉中之事。 “四弟,此去汉中意义重大,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荀骥信誓旦旦道:“都准备好了,保证万无一失!到时候一定让您风风光光的称王!” 刘备又道:“那……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 “没有处理的事情?” 荀骥皱着眉头想了想,魏军已经退走,就算曹仁还率军留在新野,但有关羽守在樊城,张辽也进驻了宜城,荆州还有五六万人马,魏军即便来犯也不会有问题,何况还有徐庶坐镇江陵,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确认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荀骥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大哥,我这里都处理好了。” “真的处理好了?” 这一问真把荀骥问糊涂了,抓着脑袋半天想不明白,干脆问道:“大哥,您到底想说什么?” 见荀骥死活没开窍,刘备叹了一口气,提醒道:“就是……江陵那边不是……哎呀!就是……你明白没?” 江陵?江陵怎么了?荀骥仔细回忆着,自己确实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呀! 等等,不对吧? 刘备当初把荆州大印交给自己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纠结过,现在反而……莫非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荀骥想了想恍然大悟,对啊!孙夫人!怎么把她给忘了? 当初荀骥忽悠孙夫人要让刘备亲自来接,但现在刘备到了襄阳,又击退了曹操,正事都忙完了,私事该怎么办?据荀骥所知,孙权兵犯长沙的时候孙夫人在府中不闻不问,而孙权兵败退军时孙夫人也无动于衷,这摆明了态度是要跟刘备了呀!刘备要怎么选择呢? “那个……孙夫人……您打算怎么办?” 刘备斜眼瞅了荀骥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是知道怎么办还用问你? “孙夫人性格强硬,这您是知道的,她对我们这次的战事刻意回避,即便文远两次差点生擒孙权她都不曾过问,足以说明她在江东与大哥之间的选择,难道大哥要让她寒心吗?” 刘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枭雄也是人,他对孙夫人当然也是有感情的。可孙夫人再怎么选择,她毕竟还是孙权的妹妹,当初为了防她荀骥等人甚至特意将赵云调入府中。刘备又不是傻,这些发生在眼皮底下的明争暗斗他又岂能毫无察觉?现在若是将孙夫人和吴夫人同时都接入府中,两人相安无事还好,一旦起了冲突,自己哪有精力去处理? “大哥在担心什么?” 刘备缓缓起身,已经做出了选择。 “明日出发,先回江陵!”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夫妻释嫌 刘备在荀骥的陪同下乘舟顺汉水而下,数天后到达江陵。 刘备大船靠岸,早有人通知了城中的徐庶和潘浚等人,众人到江边迎接。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瞒不过孙夫人的耳朵,得知了刘备回到江陵,孙夫人喜极而泣,慌张地整理着头发和服饰,又命侍女们洒扫庭除准备迎接刘备。 “玄德……他真的回来了,他是来接我的吗……” 孙夫人喃喃自语,心中既渴求又害怕,现在自己已经无颜再回江东,若是刘备记恨江东偷袭长沙而不来见自己,那时又该如何? 也罢,出了城便是长江,再怎样也还有最后一条路可以走。 刘备下了船,与前来迎接的荆州众官吏一一打过招呼,一队人马前呼后拥地往江陵城而回。 到了城门口,刘备却突然踌躇了起来,他此番来的目的就是来接孙夫人,但到了城门口却又犹豫了起来,回头看了看荀骥。 荀骥暗暗觉得好笑,孙夫人一介女流尚可抛下亲友来江陵寻夫,而人人称颂的大英雄刘玄德居然踌躇不前?荀骥不敢指望刘备这将近花甲的年纪还能对爱情有什么悸动,但将心比心,就冲孙夫人这样的义无反顾,刘备也应该给她一个交代。 面对刘备的眼神,荀骥轻轻点了点头,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刘备叹了一声,昂首走进了江陵城中。 一行人先到了荀骥的府中,在荀骥都督荆州事后,这里就成为了处理政务的地方,刘备与荀骥在大堂上与众人简单交谈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府中。 在门外站岗的侍女远远看到了刘备一行人回府,赶忙回去通知孙夫人,得知刘备回府的消息后,孙夫人越发慌乱,照着铜鉴左右看自己的妆容打扮,一遍遍地向贴身侍女询问是否得体。 “阿梅,怎么样?我的样子……玄德会不会嫌弃?这么久不见了,他不会认不出来吧?” 侍女捂嘴轻笑道:“小姐,主公怎么会嫌弃你呢?快快去迎接吧,莫要让主公等急了!” 孙夫人带着七分喜悦三分不安地走出了府门,正好刘备也刚好到了面前。四目相对,孙夫人双眼含泪,颤抖道:“玄德……” 刘备走上前握住孙夫人的双手,轻声安抚道:“夫人,这几年让你受委屈了……” 孙夫人闻言,心中的紧张和不安瞬间冰消雪融,只剩下了一腔委屈,自从刘备入川之后,夫妻二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其间刘备的部下们虽然面上恭敬,但却处处防备,孙夫人自恃主母身份又不想给刘备添乱,因此不与计较,后来误会越来越大,孙夫人负气回到江东,就算现在居住在江陵,荆州官吏们对她的戒备依旧不减,以孙夫人以前的脾气,确实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玄德……” 见孙夫人泪眼婆娑泫然欲泣的样子,刘备心中仿佛被扎了一刀,伸手过去揽住孙夫人,轻轻拍着后背安抚着她,道:“别怕别怕,我回来了。” 二人并肩入府。回到内堂,孙夫人手下的侍女们识趣地没有跟进去,只留二人在屋中一诉衷肠。孙夫人将这些年来的委屈和辛酸统统告诉了刘备,她本不是个心中能藏得住事的人,可这些委屈愣是压在心中数年。 孙夫人越说越气,倒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刘备不断地安抚,他倒是也明白,诸葛亮和荀骥等人的做法虽然有欠妥当,但终归是为了维持荆州的稳定。说到最后,孙夫人擦干眼泪,可怜兮兮地向刘备保证,之前跟江东通风报信的人绝不是自己。 刘备怎么忍心责怪孙夫人?就算是她又如何?事情已经都过去了,只要日后不再出战这样的事情,以前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在江陵城中小住了一日,二人好好腻歪了一夜,第二天刘备就带着孙夫人一同出发前往汉中准备受封称王。 消息传回成都,吴懿却皱起了眉头,他的妹妹有贵人之相不假,可架不住这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现在刘备要带着孙夫人一同前去汉中称王,是不是要封其为王后?这样一来吴夫人的地位岂不是要受到威胁? 吴懿十分苦恼,便来找彭羕商议对策,彭羕却不以为然,摇头道:“这有什么值得苦恼?孙夫人就算被封为王后,她也是只身一人入蜀,背后没有助力,就算主公再偏爱她又能如何?就算令妹做不了王后,只要将小公子紧紧护在身边,主公百年之后,你吴氏还怕没有倚仗?” 吴懿想了想,倒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但突然又想起了刘封,道:“你怎么知道,日后一定是小公子继承主公之位?我看大公子刘封也颇得主公青睐。” 彭羕哈哈大笑,道:“你何曾见过外放统兵的储君?别看刘封做了什么副军将军,可兵不过数千,又归在荀镇南麾下,听闻在这次大战中,刘封还欺凌其他将领,他真以为这个副字,是左将军之副吗?” “可……他毕竟是从荆州就跟着主公,跟荆州那帮人的关系……” 彭羕摆了摆手,道:“你猜,是谁劝主公将其外放在上庸的?” 这件事吴懿还真不知道,见彭羕卖关子,赶忙追问道:“先生莫要卖关子,快快请讲!” 彭羕伸出了三根手指,一字一顿道:“荀子麒、诸葛孔明、法孝直!” 吴懿这才琢磨过来,这三人分别代表了刘备手下的三股势力:元从派、荆州派和东州派,如果这三人都同意将刘封外放,那就表示刘封的背后实际上没有任何势力支持,而小公子与镇守荆州的荀骥私交甚好,此前又拜了徐庶为师,得到了元老和荆州两股势力的支持,自然更有优势。 “那我们总要做些什么吧?” 吴懿本是兖州陈留人,当初随刘焉入益州,本应与法正李严等人立场一致,但他却偏偏与益州士人走得很近,称得上是荣辱与共了。 彭羕想了想,道:“主公要我们同去汉中,这样,请令妹写一封书信,我们带上令妹与小公子一同前往,既然他们都支持小公子,我们不妨也表个态!” 吴懿一拍手,惊喜道:“好!就这么干!” 第二百三十章 称王汉中 建安二十二年三月中旬,刘备等人到达南郑,群臣亦从成都赶来相会。 阔别数年,孙夫人再次见到了阿斗,此时的阿斗已经是一个十岁的少年了,孙夫人见到阿斗后快步走上来想要抱抱阿斗,走到阿斗身前时才猛然注意到阿斗并非一个人站在路旁,旁边还有个三十来岁的美貌妇人牵着他的手。 孙夫人目光一愣,猜测此人可能就是刘备新娶的吴夫人,没想到她竟然也来了,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失落的感觉,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心情后孙夫人又挤出一丝笑意上前打招呼。这是孙夫人与吴夫人首次见面,无论怎样,体面总还是要的。 吴夫人见到孙夫人站在刘备身边,心中也不是滋味,她嫁给刘备虽然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这短短两年里也是聚少离多,她不指望得到刘备的爱情,但听到刘备专程前往江陵接孙夫人,现在又见到本人竟是如此年轻貌美,心里还是被猛地揪了一下。 见二人面色都不太好看,刘备赶忙走了过来:“二位夫人别站着了,快快入府吧!” 二人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相互笑了笑,一言不发地跟在刘备左右,孙夫人伸手想去拉阿斗,可阿斗还记得在几年前孙夫人打自己手的事,再三挣脱开不让孙夫人拉手,搞得孙夫人极为尴尬,吴夫人见此情形想笑又不敢笑,心中倒是也好受多了,就算刘备偏爱于孙夫人,至少阿斗还是向着自己的。 四月初,蜀中的官吏和一些主要将领陆续赶到了南郑,城北的高坛也筑好了,群臣推谯周择了一个吉日,便催促刘备登坛称王。 众人簇拥着刘备来到高坛前,只见那高坛四周已有五队人马分五行而立,手中各执五色大旗,高坛上有一副香案,案上摆着三牲五谷等祭品,马超和许靖分立左右,捧着王冠印绶和衮袍等物品,会场威严而肃穆。 刘备假意推辞,群臣再三恳求,三辞三让的戏码演过,刘备昂首阔步登上高台。 见刘备拾阶而上,许靖将手中的冕服交给马超,自己则从怀中取出一份奏表,面朝许都的方向大声诵读了起来: “平西将军都亭侯臣马超、左将军领长史镇军将军臣许靖、营司马臣庞羲、议曹从事中郎军议中郎将臣射援、军师将军臣诸葛亮、荡寇将军汉寿亭侯臣关羽、征虏将军新亭侯臣张飞、征西将军臣黄忠、镇远将军臣赖恭、扬武将军臣法正、兴业将军臣李严等一百二十人上奏: 昔唐尧至圣而四凶在朝,周成仁贤而四国作难,高后称制而诸吕窃命,孝昭幼冲而上官逆谋,皆冯世宠,藉履国权,穷凶极乱,社稷几危。非大舜、周公、朱虚、博陆,则不能流放禽讨,安危定倾。伏惟陛下诞姿圣德,统理万邦,而遭厄运不造之艰。董卓首难,荡覆京畿,曹操阶祸,窃执天衡;皇后太子,鸩杀见害,剥乱天下,残毁民物。久令陛下蒙尘忧厄,幽处虚邑。人神无主,遏绝王命,厌昧皇极,欲盗神器。左将军领司隶校尉豫、荆、益三州牧宜城亭侯备,受朝爵秩,念在输力,以殉国难。睹其机兆,赫然愤发,与车骑将军董承同谋诛操,将安国家,克宁旧都。会承机事不密,令操游魂得遂长恶,残泯海内。 臣等每惧王室大有阎乐之祸,小有定安之变。夙夜惴惴,战栗累息。昔在虞书,敦序九族,周监二代,封建同姓,诗著其义,历载长久。汉兴之初,割裂疆土,尊王子弟,是以卒折诸吕之难,而成太宗之基。臣等以备肺腑枝叶,宗子籓翰,心存国家,念在弭乱。自操破於汉中,海内英雄望风蚁附,而爵号不显,九锡未加,非所以镇卫社稷,光昭万世也。奉辞在外,礼命断绝。昔河西太守梁统等值汉中兴,限於山河,位同权均,不能相率,咸推窦融以为元帅,卒立效绩,摧破隗嚣。今社稷之难,急於陇、蜀。操外吞天下,内残群寮,朝廷有萧墙之危,而御侮未建,可为寒心。 臣等辄依旧典,封备汉中王,拜大司马,董齐六军,纠合同盟,扫灭凶逆。以汉中、巴、蜀、广汉、犍为为国(王国),所署置依汉初诸侯王故典。夫权宜之制,苟利社稷,专之可也。然后功成事立,臣等退伏矫罪,虽死无恨。” 奏表反正是传不到皇帝面前,那就只好烧给上天了,许靖快步走上了高台,将手中的奏表点燃后丢在香案上。 待奏表烧完,最后一缕青烟消散,马超和许靖上前解下刘备的外套和冠冕,恭恭敬敬地为刘备戴上王冠披上衮袍,这样刘备就算正式成为汉中王了。 穿戴整齐的刘备转过身来向群臣致意,马超和许靖又返回台下,率领群臣向刘备跪拜行礼,口中高喊:“臣等拜见汉中王!” 荀骥追随刘备多年,今日见他终于登上了汉中王的王位,心中激动不已,现在刘备占据益州、凉州和大半个荆州,实力已经足以与曹操孙权抗衡,汉中王实至名归。唯一让荀骥不适应的是这跪拜礼,托那位伟人的福,他还从来没有给活人下跪过。 刘备接受完群臣的跪拜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奏表和两枚印章,奏表是写给皇帝的,向皇帝说明自己在“群僚逼迫”下不得已晋爵称王,无法再同时担任左将军的官职与宜城亭侯的爵位,故而派遣使者将两枚印章原物奉还。 当然,这也只是做个样子而已,毕竟此时的东汉朝廷已经处在曹操的严密监视下,许都更是有曹操的心腹重将夏侯惇坐镇,这封奏表和两枚印章是无论如何都到不了汉帝手中,只不过这样的政治作秀,就跟刚刚的三辞三让一样,没什么实际意义却又不得不做。 刘备站在高台上,身着华丽的冕服,手中按着宝剑,面对群臣的参拜,外围还有数支精锐大军列队而立,不由得心潮澎湃:大丈夫,当如是也!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封赏百官 四月,刘备在汉中筑坛称王后,又在南郑城中逗留数日,最后在群臣的催促下返回成都着手建立自己的汉中国。 人们常说衣锦还乡,就是要在取得了一定成就后向别人展示,虽然刘备现在回不去涿县,但身穿王服冠冕、乘坐王驾銮舆回到成都,两侧的群臣和百姓们夹道欢迎确实让刘备有一种衣锦还乡的自豪感和成就感。 在一年前刘备率军北上时还只是左将军、荆州牧、益州牧和宜城亭侯,而现在已经是实际控制了益州、凉州和大半个荆州,距离皇位一步之遥的汉中王,再往前数,三面前刘备攻克成都时还是侵略者的身份,现在也不仅身份地位有了,名望也足以令益州百姓信服。 回到了成都,将原本的府邸简单修葺一番后便改做了王府,刘备开始着手修建宗庙,设置百官、建立自己的汉中国朝廷,正儿八经地开始称孤道寡起来。 以后世的眼光来看,称不称王似乎没什么差别,毕竟称王又不能让控制的地盘大一点,更不能让治下的百姓多一些,但对于刘备而言,称王等于是自立门户,曹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将彻底威胁不到自己,行事和用人都不用再受到限制。 刘备称王之后,手下的群臣自然也要跟着升官。数日之后,刘备拟定了一份任命名单,其中糜竺为安汉将军,位在文臣之二,诸葛亮为军师将军领尚书令,法正为护军将军与庞统和刘巴三人共录尚书事,李严为辅汉将军,廖立为侍中,恭赖为侍常,黄柱为光禄勋,王谋为少府,此皆文臣;又以马超为左将军,关羽为前将军,张飞为右将军,黄忠为后将军,赵云为翊军将军,魏延为镇远将军,太史慈为讨虏将军,张辽为荡寇将军,这些主要人物基本维持原本的职能,只是提升了位阶。 这次封赏百官,有一个人让刘备特别恶心却又不得不封——许靖。 刘备对这个人天然没有什么好感,一见到他就能想起那个许汜来,他二人是兄弟,每次一想起许汜,刘备脑中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品评陈登的那几句话,这样的人居然是天下名士,简直让刘备三观尽毁。 更让刘备感到恶心的是,此人当初在自己兵临成都城下时,居然试图乔装打扮出城投降。投降这种事本没有什么不对,人皆有趋利避祸之心,但他身为蜀郡太守,刘璋对其并不薄,何以能够一仗都没有打便要出城投降?他在投降时心中还有刘璋这个主公吗? 见刘备像吃了一坨奥利给的样子,法正上前宽慰道:“天下间最有名无实之人莫过于许靖了。然而主公初登王位,天下之人不知主公德行,但许靖之名却著于四海,如果不能以礼相待授之以高位,天下人会说主公轻贱贤才。” 诸葛亮亦劝道:“许靖的人望可为我所用,此人不可轻慢。” 刘备到底还是听劝的,捏着鼻子任命许靖为太傅,做了文官之首,虽然位高却并没有什么实权。 众人散去后,刘备又拉住了荀骥,道:“四弟啊,你和二弟这次在荆州干得不错,这次我该如何封你呢?” 荀骥笑了笑,反正自己坐镇荆州这个位置是动不了,封个什么官都不重要,难不成刘备还能将自己这个督荆州扶正变成荆州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荀骥猛然感觉心头一阵狂跳,应该……不会吧? 刘备见荀骥的样子,知道他已猜出了几分,拍着荀骥的肩膀道:“反正你也一直在都督荆州,跟荆州牧也没区别,不如这次你就名正言顺的做荆州牧吧!我看也没什么人反对。” 刘备手上一共三个州,荀骥的大舅哥糜竺已经做了安汉将军、凉州牧,荀骥如果又做了荆州牧,从任何角度来看,这个政治站位都绝对不健康,刘备真的是没有考虑这么多吗? 荀骥不由得开始揣测刘备的行为,这莫非是试探?可以荀骥对刘备的了解,他绝不会试探自己,难道刘备称王之后,也开始对部下疑心了起来? 就在荀骥胡思乱想之时,刘备一拍脑门,从案上拿出一封书信,原来是糜竺自知才干不足以掌握凉州,于是写信要辞去凉州牧一职,请求刘备另派贤臣。 看来糜竺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从糜竺的角度来看,现在糜家对于刘备的帮助已经非常低了,自己的能耐自己有数,这个凉州牧一半是沾了荀骥的光,另一半则是刘备想要做给这些一直跟着自己的老臣们看的,所以立了自己为榜样。但这样的政治站位过于危险,无论怎么看,糜竺和荀骥有姻亲,两人若是同时掌握着刘备集团的两个大州,就算刘备不多心,也总有人会放在心里。 “子仲怎么想的我大概也知道一些,但他们确实多虑了。我想快速收服凉州的人心,所以派一个能够实行怀柔政策的人去,仅此而已。不过既然子仲不想当这个凉州牧,那就换个人吧。” 刘备拍了拍荀骥的肩膀,笑道:“四弟,你刚才在想什么呢?莫非连你也信不过我吗?” “大哥这是哪里话?”荀骥尴尬地笑了笑,同时一肚子腹诽,明明就是你没把话说全,怎么还来问我是不是信不过你? “我还拟了一份名单,这是这次要封侯的人,你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补充?” 荀骥没想到刘备这种事都来跟自己商议,本来为了避嫌自己不能看的,看架不住刚刚刘备的一句“莫非连你也信不过我”把荀骥架住了,不得不看一看了。 荀骥接过名单来看,榜首赫然是自己的名字,还封的是个第二等的乡侯,也是唯一的乡侯,在一堆亭侯中显得鹤立鸡群,在名单上看来看去倒是都挺合理,但是荀骥却皱起了眉头。 刘备以为荀骥不满,解释道:“按说你跟着我这么年,擒吕布斩曹纯退孙权败曹操,你都有大功,封个县侯也是应该,可这次要封的人太多,你若高处别人一大截,恐怕难以服众。” “不,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荀骥想了想,道:“我可以不封侯,能不能在这个名单上加一个名字?” 刘备感觉很意外,荀骥无疑是这次大战中功劳最大的几个人之一,再加上之前的战役,荀骥若不封侯,其他人谁有资格? “什么话!你当然是要封侯的啊!”刘备摸了摸额头,一向聪明的荀骥怎么想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情。“说吧,你要加上谁?” “糜芳。” 荀骥有些不好意思,刘备点了点头,“行,就依你!” 第二百三十二章 造纸有成 荀骥回到江陵,这次刘备称王封赏百官时本没有糜芳的事情,但荀骥依然厚着脸皮帮糜芳讨了一个侯爵,虽然只是最低档次的亭侯。汉制非军功不得封侯,但这次的行动中糜芳也跟着潘浚一起前往长沙一起参与对孙权的作战,虽然大部分时间里没有什么存在感,还有之前在江陵之战时也曾前往曹营中放火,勉强蹭了一个朔阳亭侯。 糜芳当然知道这次是荀骥在中间出了力,因此在荀骥回府之后当夜便来府中相见。糜竺在朝中身居高位地位超然;糜芳在最紧要的南郡做太守,顶头上司还是自己妹夫,有锅他顶有功也能分一些;而荀骥不仅深受信任,更是手握重兵独镇一方,可谓位高权重。现在想一想,当初糜老太公的眼睛还是太毒辣,如今糜家在刘备集团的政治格局和站位无一不是他一手谋划出来的。 荀骥和糜夫人正在帮刘灵带孩子,这么久了二人也始终没有动静,糜夫人的努力终究付之东流,于是便将一腔心血都灌注在了这个孩子身上,一如当年照顾高扬一般。 听到糜芳前来,荀骥赶忙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了糜夫人,快步走出前堂去迎客。 “兄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糜芳哈哈一笑,道:“子麒,这次封侯,别人不说,我还能不知?若非托你的福,这次封侯岂有我?” 荀骥笑了笑,赶忙请糜芳落座,让下人端了一壶酒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况你们从徐州抛家舍业来此,就冲这份情意,大哥也该给个说法。你放心,我们一定还能再打回徐州!” 糜芳心里非常舒畅,糜老太公用整个糜家作为本钱的投资总算是有了回报,这一轮风投简直赢麻了。 看到糜芳,荀骥突然想起来之前跟他说过改良蔡侯纸的事,赶忙问了起来:“对了兄长,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蔡侯纸,现在如何了?” 都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荀骥也想看看这件事情进展如何了。 糜芳微微一笑,早就想到荀骥会问这件事,于是从怀中摸出一捆纸递给了荀骥,道:“如你所说,我们将蔡侯纸改良了一番,如今的纸张更加有韧性,也更便于收藏和书写。” 荀骥接过纸张来翻了翻,又提笔在纸上划了几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种纸相对于蔡侯纸确实有进步,但比之荀骥以前用过的纸张差了不少。 “还能再继续改进吗?” 糜芳闻言摇了摇头,道:“工匠们还在继续努力,不过真想再继续有所突破,恐怕很难了。” 荀骥点了点头,这种纸虽然不及二十一世纪所用的纸张,但用于眼下也足够了。 “能够量产吗?” 糜芳又笑了笑,道:“造这种纸,需要大量的桑叶和麻,荆州地区没有那么多的桑树,恐怕很难。” 这倒是可以解决,荀骥现在都督荆州,可以发动百姓们开垦荒地来种桑树,然后将桑叶卖给府衙,只要价格公道,百姓们也会乐意的。 “桑叶的事情我来解决,明年我们开始大量生产纸张,对外的公文一律都用这种纸张书写。” “可是……” 糜芳有些犹豫,他并不清楚荀骥究竟要做什么,因为在他看来,这种纸的成本比蔡侯纸更高,而那些达官显贵士绅豪族们甚至都用不起蔡侯纸,更遑论左伯纸了。 “子麒,你一直让我们造这种纸,可纸要怎么能赚钱?” 赚钱? 荀骥笑了笑,谁说我的目的是赚钱?我记得我当初说的一直都是让糜家复兴,只是你们一厢情愿地以为是赚钱罢了。 “兄长不急,我自有妙计!” 次日,荀骥专程前往糜芳的造纸工厂走了一趟,跟随在身后的邓艾见到这种雪白的纸张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劲地用手在纸上摸索。 邓艾是穷苦人家出身,蔡侯纸都没见过几次,更何况是质量还在蔡侯纸之上的左伯纸。 “怎么样?喜欢吗?” 糜芳见到邓艾眼睛都看直了,走过来攀着邓艾的肩膀。 “这……这真是好……好纸啊!” 糜芳大方地从身后的木台上拿起一摞纸塞给邓艾,豪爽道:“拿去,这些就送你了!用完再来找我!” 邓艾本能的想要拒绝,因为蔡侯纸尚且不是一般人能够用得起的,何况是这种左伯纸!但手却不由自主地抱住了那一摞纸。受之有愧却之不恭,更是舍不得,这下尴尬了,邓艾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哈哈哈哈!” 荀骥和糜芳都被逗笑了,邓艾脸色更红了。 “兄长,你将这些纸张分一半出来,裁成长约一尺,宽约六寸大小,然后再找一些识字的工匠,照着这纸张大小雕刻木板,在木板上将论语刻印下来,然后拓印到纸张上,再用麻绳将纸张装订起来,送一份给汉中王以及小公子。” “啊?” 荀骥说了半天,糜芳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毕竟雕版印刷术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何况此前也没有人这么做过,糜芳反应不过来也很正常。 荀骥见糜芳和邓艾都没明白,于是从地上捡起一块木头,找了把小刀随手削了个形状出来,从地上沾了些水印在了纸上,顿时纸上就多了一个印痕。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只要雕刻一个模板,我们就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出书本来。” “书本?”糜芳和邓艾此前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词,感觉非常陌生,但荀骥的做法确实好理解一些。 糜芳这下终于看懂了,“你要我做这种纸,不会就是为了造书本吧?” “正是。” 荀骥点了点头,单纯的纸张或许不足以发动那些达官贵人,但书本就不一样了,这个年代获取知识的成本极高,每一本书籍都需要向别人借阅、亲手抄录,而左伯纸和雕版印刷术的出现则打破了这一现状,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书,对于他们而言,些许钱财还算事吗? 但同样的,如果获取知识的成本变低了,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底层那些百姓也更有上进的渠道了呢? 第二百三十三章 蛮族叛乱 刘备称王之后,天下的格局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依旧是曹魏独强而孙刘弱,但随着刘备与曹操的差距逐渐缩小,孙权开始在曹刘两家之间摇摆,甚至有了倒向曹魏的趋势。尤其是在鲁肃去世之后,孙权以吕蒙为汉昌太守,两万兵马屯于陆口,时刻威胁着荆州南部地区。 “报!将军,汉昌太守吕蒙有书信送来!” 吕蒙? 荀骥大感意外,吕蒙常有吞并荆州、划长江以自守之意,对刘备集团的态度非常激进,怎么会主动写信给自己? “拿来我看。” 接过书信翻来,荀骥不由得冷笑了起来,吕蒙在信中先是恭喜刘备进位汉中王,然后又恭喜自己封了侯爵正式领了荆州牧,态度十分谦卑甚至称得上是谄媚。 “来,大家都看看这封书信!” 荀骥随手将吕蒙的书信递给众人传阅,众人皆是哈哈大笑。 “看来这吕蒙是上次被文远他们打怕了,这是跟我们示弱呢!” “依我看呐,现在就是给吕蒙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再正视荆州了!” “孙权派此人来都督汉昌,君侯可高枕无忧矣!” 堂下众人一阵哄笑,唯独徐庶面前不善。荀骥跟着笑了笑,等众人都退下后又单独找来徐庶和邓艾等几个亲近之人。 “你们觉得如何?” 荀骥一张口,几人便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件事,刚才在堂上是徐庶就想提醒荀骥要谨慎,现在既然荀骥问了出来,徐庶便知道自己多虑了。 “君侯,此……此中似乎有……有诈!” 邓艾犹豫了片刻,他的年纪最小资历也最浅,本不该由他先来发言,但既然众人都没有说话,他也就斗胆来开这个头了。 君侯,汉时下属和百姓们对封侯者的尊称,荀骥此时已经封了侯,邓艾身为府中的官吏,用这个称谓再合适不过了。 “哦?你说说,吕蒙有何诈?” 荀骥笑了笑,鼓励邓艾继续说下去,他一向有意培养邓艾,不仅一些内部的会议会让他参与,一些重大的事情也会询问他的意见。 “吕蒙骁勇且狡诈,绝不会因为一场大败就惧怕我军,此举定然是为了麻痹君侯,一旦君侯松懈,他必将露出獠牙!” “哈哈哈哈!” 荀骥与徐庶潘浚等人相视一眼,放声大笑了起来,邓艾不明所以,问道:“艾……艾哪里说……说错了吗?” “不!你说的很对!”荀骥止住了笑声,摇了摇头道:“吕蒙这点伎俩连士载都瞒不过,却想拿来骗我!” 徐庶拍了拍邓艾的肩膀,道:“士载,刚刚说话的时候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又结巴了?” 邓艾大窘,拱手告饶:“徐公莫……莫要拿……拿在下打趣。” 荀骥想了想,提笔给吕蒙回了一封信,众人凑上去看,只见荀骥的信中开头还颇为谦逊,但到了最后收尾的那几句话却突然有些自满了起来。 众人见状嘿嘿笑了起来,既然吕蒙笑里藏刀,那就别怪荀骥将计就计了! 却说吕蒙收到荀骥的回信,看完之后心中自以为得计,从信中不难看出荀骥虽然还是小心提防,但言语中已经隐隐有了高高在上的感觉,人一旦被高高的捧起,总会忘乎所以,从而忽视了脚下的威胁。而吕蒙要做的,就是将荀骥高高的捧起,高到让他看不清自己的嘴角,这样下手的时候才会更加致命。 九月,五溪蛮族叛乱,荀骥当即点兵,由张辽前去平叛。当时荀骥手上除了镇守襄樊的关羽所部以外,至少还有三万人马,甚至武陵郡亦有数千郡兵,可他却偏偏撤了长沙的防御,由张辽前去平叛,此举亦是给吕蒙释放了一个信号,即荆州方面已经将对汉昌的防御降低,换句话说荀骥已经开始被吕蒙麻痹了。 事实上,从五溪蛮夷叛乱被镇压后,荀骥便开始让徐庶暗中调查五溪蛮夷的叛乱是否有外部势力参与,自从刘备控制了荆南四郡开始,五溪蛮夷一直非常本分,怎么会突然就发生了叛乱? 而徐庶调查了一个多月依旧一无所获,这件事似乎确实只是一起偶然发生的叛乱。 张辽回军的时候,还带回来了一支人马,既不是荀骥派出去的人马,又非武陵郡兵,而是一支合理存在却一直被荀骥忽视的人马——雷绪。 雷绪在江陵之战后率军从庐江一路逃亡到荆州来投奔刘备,刘备一开始将他们安置在临沮,后来在击杀了金旋之后又将他们迁入武陵,此后就一直没有再用过他们,就连上次荀骥兵力极度匮乏的时候都没想起他们来。 时隔多年,雷绪早已去世,此时他们的首领是雷绪的长子雷蒙,据张辽所说,当时他率军赶到武陵时,雷蒙已经率领族人与叛乱的那部蛮族交战数次,连战连捷将他们围困在山上,最后更是配合大军将其剿灭,张辽见雷蒙骁勇,帐下兵马十分善战,于是起了爱才之心将他们带回了江陵。 荀骥十分意外,于是召雷蒙上堂一见。 雷蒙上堂,荀骥仔细打量此人,约三十来岁的年纪,与关平相仿,身材高大面容坚毅,双眼炯炯有神。 “见过君侯!” 荀骥笑了笑,挥手示意雷蒙坐下说话:“不必多礼,请坐吧!” 雷蒙坐下后,荀骥问道:“此次蛮族作乱,你可知为何?” 雷蒙解释道:“五溪蛮族以渔猎山伐为业,若天时不好则食物常常不足,而郡中赋税虽然不重,但若值荒年就会饿死人了。他们叛乱,只是为了一口吃的罢了。” 竟然是这样?让治下的百姓因为饿死人而叛乱,确实是当权者的失职。荀骥心中愧疚,于是追问道:“那依你看,如何能够真正平定五溪蛮夷之乱?” 雷蒙显然是有准备的,答道:“唯有恩威并施而已。” 荀骥点了点头,说到恩威并施,他立刻想起了一个人来,于是提笔给刘备写了一封奏表,请求将马良派到武陵当太守。 第二百三十四章 糖衣炮弹 时间又过去了半年,经过上次的大战之后三方都各自休养起来,各条战线上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就连小股部队的摩擦和冲突都几乎没有。 在糜竺辞去凉州牧一职后刘备也没有再派人,虽然没有明说让黄权代掌凉州事,但没有再派人来其实就已经表明了态度。黄权不愧是昔日西川的擎天之柱,迅速安抚了各郡官员,又与羌人、氐人等族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在凉州的发展有声有色。 凉州产马,黄权在凉州短短一年之内就为刘备提供了一万匹良马,骑兵向来是北军的长处,现在这个优势也逐渐被抹平了。 最开心的是关羽,他原本手上的骑兵只有不足千人,现在刘备有了战马,除了分给汉中一部分和马超一部分后,其他的战马统统送到了荆州,考虑到张辽手中已经有了四千骑兵,荀骥决定将大部分的战马都送到襄阳,关羽是骑、步、水各兵种都玩得转的综合型大将,襄樊又是前线,资源的分配要优先向他倾斜。 在这期间,吕蒙依旧经常写信来恭维荀骥,荀骥有时也回一两封,将上当受骗姿态做足。 “报!将军!”守门的卫士又跑进来禀告,“汉昌太守吕蒙差人来求见!” “哦?”荀骥笑了笑,“又是来送信的?” 卫士摇了摇头,道:“回将军,这次的使者还带着礼物!” 说到礼物的时候,卫士似乎还有些别扭。 “请使者进来!” 不多时,使者一脸谄媚的笑容走了进来,拱手道:“在下见过君侯!” 荀骥笑了笑,道:“贵使此来为何?” 使者道:“吕将军向来仰慕君侯之风,特遣我来送一些礼物!” “哦?”荀骥笑了笑,道:“子明倒是有心了,不知礼物在哪里?” 使者拍了拍手,从堂下走上来四名女子一字排开,个个花容月貌身材窈窕,甚是可爱。 荀骥一愣,转头看向了使者。 使者得意地笑道:“君侯有所不知,江东美女冠绝天下,吕将军闻君侯一直未有子嗣,特意挑选了四名美女送给君侯,还请君侯笑纳。” 尼玛,这该死的吕蒙! 荀骥在心中暗骂,这事可千万不能让糜夫人知道,两年前她已经喂自己吃过求子药了,现在再让她受这样的刺激,指不定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荀骥赶忙拒绝,谁知那四名女子竟然哭了起来。其中一人挺身上前,哭诉道:“君侯明鉴,我等已被吕将军买下,既然送过了江来,那江东再也没有什么留恋了,君侯若是不肯收留,我等唯有一死!” 说罢,那女子便向柱子上撞去。 荀骥吃了一惊,没见过这样的女子,身旁的护卫们反应迅速,赶忙冲上去拉住女子,可她却依然撞了个头破血流。 她刚刚那一下,是真的冲着死去的! 荀骥于心不忍,摆了摆手道:“也罢,你们先去内堂,这件事我还需与夫人商议一番。” 见荀骥语气有所缓和,那使者赶忙告辞,生怕荀骥突然反悔又要将人往外推。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荀骥回到内堂来见糜夫人,得知此事后糜夫人的反应非常平淡,似乎还颇为高兴。 “大丈夫志在天下,身边有几个侍妾又有何不可?” 荀骥一脑门问号,问道:“贞儿,你莫非喜欢牛头人?” 糜夫人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夫君,什么是牛头人?” “呃……算了。” 糜夫人突然轻摇着荀骥的手臂,笑道:“古时的女子亦有为夫君纳妾者,何况这是别人送来的?前几年我还在想,不如让夫君纳燕儿为妾室,这样我们也算是姐妹了。既然我不能为夫君生育儿女,让别人为夫君留个子嗣也是好事。” 燕儿闻言大窘,满脸通红地表示反对,主仆二人便嬉笑着打闹了起来。糜夫人尽管是笑着的,但眼神中的失落还是难以掩饰的。 荀骥轻拥糜夫人入怀,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虽然很想安慰糜夫人,但她终究还是想错了。 这些女人,可是吕蒙送来的呀! 吕蒙送美女来的目的既不是因为仰慕荀骥的才能,也不是为了给荀骥传宗接代。 一来,吕蒙是希望通过这些美女来继续麻痹荀骥,让荀骥逐渐卸下对江东的防备之心。 二来,美女本身就是武器,试图用来腐蚀荀骥的内心,让其沉迷于声色犬马,最好是能够让其不理政事,历史上先贤后愚者数不胜数,归根结底就是在取得了一定成就后志得意满,开始所谓的享受人生。 令荀骥感到不寒而栗的是,堂上那名女子义无反顾地自杀。看到那个女子的时候,荀骥总能想起另一个人——孙夫人身边的阿梅。 更令荀骥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当一起来的同伴就在眼前撞柱自杀时,其余三人和使者全都无动于衷,或许他们没有反应过来去拉那女子一把,但三个女子该哭还是哭,都没有看那女子一眼,而那使者甚至都没有打算起身。 刘备还在江陵时,那几条被严密封锁却依然走漏的消息,或许确实跟孙夫人无关,但谁又敢说一定与孙夫人身边的人无关呢? 这些人的表现让荀骥不得不往探子的方向上去想,如果这些人真的是经过训练的,那么江东训练特务的手段也太令人惊讶了。 荀骥想了想,从体态上来看,她们最多只是特务,倒还不至于是刺客。何况府上戒备森严,就凭四个没有经过训练的女人想刺杀自己,难度还是大了一些。 “燕儿,你来一下。” 荀骥将燕儿叫过来,在耳边悄悄嘱咐了几句,燕儿脸色顿时大变。 “这段时间你就不用在夫人身边伺候了,找几个信得过的人。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燕儿跟随在糜夫人身边很久了,做事细致又不张扬,荀骥便让她找人暗中盯住那四名女子。 糜夫人或许当局者迷,但毕竟跟在荀骥身边这么多年,听荀骥说了不少事,见二人这神秘的样子,心中已然猜到了他们在说什么事,脸上顿时也难看了起来。 “夫君……莫非?” 荀骥没有回答,片刻后又点了点头。 第二百三十五章 许都来客 冬去春来,万象更新。 转眼即到了年底腊月,荀骥忙着筹备治下百姓开垦荒地种植桑树,若是年前没有开垦足够的荒地,开春种植桑树的计划就赶不上,到了夏天桑叶的产量不足,就会影响造纸和印书的计划。 这两天荀骥处理完政务后常常跑到城外去观看工程的进度,见屯田营开荒的进度不佳,于是又派了两个营的人马协助开荒。 夜里,荀骥忙了一天刚刚准备睡下,府中总管李贵突然来报,只说有人求见。 荀骥本想让人明日再来,但李贵支支吾吾,说此人是从白天特意等到了晚上,就是不希望有人知道。 荀骥立刻警觉了起来,问道:“来人是从何处至此?” 李贵左右看了看,近前压低了声音道:“许都。” 荀骥一惊,侧目看着李贵,眼神中还有几分疑惑,李贵轻轻点了点头,看来是不会有错了,荀骥眉头一皱,许都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请他到书房叙事。” 荀骥悄悄来到了书房,借着皎洁的月光整了整衣冠,坐到了书案后,点了一盏灯静静等候来人。 “吱呀——” 不多时,房门被推开了一道缝,两个身影快速闪了进来,李贵探出头左右看了看,小心的又关上了房门。 “见过君侯!” 来人上前拱手行礼,荀骥摆手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 来人坐下,接着昏暗的灯光荀骥打量着此人,年约三十来岁,面容瘦削,身材挺拔而精壮,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下巴上留着撮山羊胡。 “贵使是从许都而来?” 来人点了点头,道:“正是!” “来此有何贵干?” 来人从怀中摸出一块丝帛双手递给荀骥,道:“来为耿少府送信!” 荀骥接过丝帛,凑在灯火前仔细看,原来是朝中拥汉的大臣们认为曹操有代汉自立的可能,于是打算发动兵变解救皇帝,号令天下一同攻打曹操。 “诸位大臣认为汉中王有匡扶汉室之心,欲结之为援,如今曹操远离许都久居邺城,对许都的控制力减弱,而君侯前年屡胜魏军,魏军闻君侯与关将军大名皆胆丧,襄樊又距离许都不远,希望君侯能够出兵新野,这样外有强敌,内又生乱,曹军必溃!” 荀骥皱着眉头,这件事倒是可行,可这些大臣们又多大的把握能够举起成功呢?荀骥翻到了丝帛最下面,那里有四个人签着名字:耿纪,韦晃,吉平,金祎。 “敢问贵使,朝中大臣愿举事者有几人?” 来人答道:“诸大臣不下四五十人,可用之兵将、家仆约有数千人。” 数千人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如果操作得当,确实可以迅速控制城池,许都的粮草不少,城中武库兵器足备,是可以守一段时间的。可是,要知道在许都附近可是有夏侯惇的数万人马啊!何况许都乃是曹操曾经的老巢,在这里举事,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 来使见荀骥由于,慷慨道:“汉室将倾,朝中大臣们纵使兵微力小,也要奋力一搏,为何?盖因世受皇恩,以死报国耳!在下不过区区剑客,不避万死来此为诸位大臣送信,亦是不忍汉家天下转眼为贼人所占,如今君侯兵强马壮,汉中王更据三州之地,发兵何疑?” 荀骥早已不是当初的热血少年,不会被这三言两语就鼓动,摇头道:“兵者,国之重器。死生之地,不可不察。我军虽胜了曹贼一阵,但魏军依旧强盛,且许都附近群敌环绕,贸然出击恐怕于军不利,何况诸大臣举事并不周密,恐怕难以成功。还请回复诸位大臣,且忍一时,待我军寻得战机,引得魏军主力出来,诸大臣再举事不迟!若事败使得诸位大臣白白送了性命,岂不可惜!” 来人腾的一声站了起来,道:“君侯,恕在下直言,若战机今年不来、明年不来,君侯打算等到何时?而今君侯手中有强兵猛将,许都有内应,难道还不是战机?诸大臣已将成败托与君侯,成则大汉复兴,败则共赴黄泉,有何可惜!” 这话怎么还说不明白了呢? 荀骥一阵无语,这不是牺牲不牺牲的事啊,牺牲总要有价值吧?如果打仗只靠视死如归的觉悟,那还要这些将帅们做什么? 这些大臣们的忠诚无疑是值得信任的,荀骥看着丝帛上最后一个名字轻轻叹气,金祎。 如果荀骥没有记错的话,张飞在武陵杀死的太守金旋,他有一个儿子就叫金祎,也在朝中为官,应该就是此人。匡扶汉室的决心能够使他放下杀父之仇来找刘备集团求援,若是这样的人物死在这样草率的兵变之中,岂不是可惜? 荀骥想了半晌,取过纸笔给诸位大臣回了一封书信,劝他们再忍耐一段时间,等时机一到,由荀骥先发兵,在正面战场上给魏军足够的压力,而后他们再举事,成为压倒曹操的最后一根稻草,而不是让他们如此轻率的冒险。 来人万分复杂的接过了荀骥的书信,还想再劝荀骥出兵,可荀骥也必须要对麾下的兵将们负责,不可能让他们参与这样一场缺少计划的行动中。 趁夜将来人送出了府门,李贵转身回来,发现荀骥还默默坐在书房中。 “怎么了?” 荀骥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那些大臣们大概率是不会接受他的建议再忍耐一段时间的,可他们一旦举事,就是失败的下场,不仅是他们自己,他们的妻儿子女,三族都会被杀,不仅如此,以曹操多疑的性格,恐怕许都城中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没什么,李哥,你早点休息吧!” 李贵数次救过荀骥的性命,荀骥早已拿他当兄长来看,是荀骥最信任的人之一,有些什么心事也常常找他倾诉,但今天的事情荀骥没有倾诉的欲望,只是心中有些苦闷罢了。 见荀骥这幅模样,李贵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但他是个极有分寸之人,知道什么事情自己不该插嘴,拱了拱手便退下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大臣举事 使者将荀骥的书信带回了许都,回到耿纪府上,恰好众人都在耿纪府上议事,见使者回来,赶忙召其上来。 “如何?荀子麒怎么说?” 使者哼了一声,面有怒色:“荀骥不肯发兵,说要让诸位大臣再等一等!” “什么?” 几人愣住了,面面相觑。片刻,金祎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使者将信从怀中拿出来掷在案上,怒道:“他说什么请诸公等候战机,等他率军北伐时诸公再举事!我看他就是个无胆鼠辈!” 众人捡起书信,传阅了一遍后皆是愁眉不展。 “等候等候,他究竟要我们等到何时?” “上次大战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说的,可这一等就是两年了!” “再等下去,恐怕汉室江山将要易主啊!”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议着,都不能理解荀骥的想法。 “诸公,且听我一言。”耿纪皱眉,挥手让众人安静下来,道:“他们外臣,不知朝中状况,现在曹贼已然称王,又僭用天子仪仗,称帝之心昭然若揭,我们这些大汉的忠良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不等他们,我们自行举事!谁愿跟从?” 耿纪一言,让几人都沉默了,他们也知道这样做不是九死一生,根本就是在找死,这样做哪怕只有三成的可能成功,他们也早就去做了,绝不会等到今天。 “怎么,事到临头,诸公反而退缩了?”耿纪怒气上涌,愤然道:“事若不成,唯死而已!难道诸公要眼睁睁地看着曹贼篡逆,窃我大汉神器不成?!” 金祎站了出来,愤然道:“若是如此,我宁可去死!” 随后,几人纷纷表态,要随耿纪一同举事,就算是死,也不能看着曹操篡位而无动于衷。 “好!”耿纪道:“我们这就回去联络同志,准备人马随时举事!” “好!” 一番安排后,众人皆允诺散去。 数日后,夜里,耿纪府中灯火通明,四五十名大臣齐聚一堂,众人前来商议举事。 密谋反抗曹操,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可以传到四五十人耳中,如此严密的事情却做得如此草率,更加神奇的是居然还没有被曹操留府长史王必发现。 “许都城中只有丞相府中有数千人马,夏侯惇的大军都屯在城外,只要我们控制了城门,夏侯惇就进不来!我们这里一旦举事成功,只需坚守数日,天下有志之士只要得知了消息,一定会来勤王!到时候魏军土崩瓦解,就在翻手之间!” “好!” 一番商议之后,耿纪安排吉平父子前去攻打丞相府,韦晃则率人去控制城门,金祎与耿纪率军在城中巡视,保证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金祎为了能够扳倒曹操,早早就委身于贼,常常往丞相府中去,与王必交情甚好,白天想办法讨了两支令牌,一支交给了韦晃,一支给了吉平父子,方便他们行动。 次日夜里宵禁之后,韦晃率先动手,率兵直奔距离夏侯惇最近的南城门。 “什么人?站住!” 守军见到有兵马接近,赶忙大声喝止。 韦晃沉声道:“奉王长史令,出城去找夏侯将军有要事商议!” 守军闻言于是放松了戒备,许都城中许久不曾有过乱子,何况城外还有夏侯惇大军。 韦晃给守军出示了令牌后成功骗过了守军,趁其不备发动突然袭击,一柄短剑突然刺入城门令腹部,城门令不及防备就被重伤,生怕他不死,韦晃猛然将剑拔出来又连刺数剑。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城门守军来不及反应,韦晃身后的将士们便一拥而上将这些守军统统杀死。 “快!将这里收拾一下,我在这里守着,你们拿着令牌快去其他城门!” 韦晃这边分兵去控制城门,吉平与两个儿子则率军前往丞相府中,沿途巡逻的将士见了上来盘问,都被吉平手中的令牌骗过,巡逻队不疑有他,便放任吉平等人马一路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丞相府前。 一队人马就这样披坚执锐的走到了丞相府,丞相府门前的守卫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若不是对方朝自己放箭,他们差点以为是曹操回来了。 “有些袭击丞相府!快来人呐!” 守卫见吉平等人来势汹汹,赶忙退回了府中将门关了起来,吉平命人抬来了撞木,将士们抬着撞木猛力地撞击府门。那府门毕竟不是城门,饶是后面有许多守卫拼命顶着,也在连续撞击了十来下后轰然倒塌。 吉平见丞相府门被撞开,从腰间抽出宝剑举过头顶,不顾自己已经年逾花甲,一马当先地冲进了丞相府中,高声喊道:“将士们!随我杀进去!” 相府的守备力量反应迅速,就在吉平冲进府中的同时也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两军展开了浴血厮杀。 吵闹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王必,王必赶忙披衣起身查看情况,守卫报告有人谋反正在攻打相府,王必顿时慌了神,率一队人马赶到前面查看情况,只见吉平正指挥着将士们在府中放火,相府的士兵反而被打得节节败退。 “顶住!击退反贼!” 王必见相府守卫陷入颓势,赶忙率军加入战场,试图力挽狂澜,然而刚刚冲过来就挨了一箭,还不及将箭拔出来,迎面又是一刀劈来,王必赶忙转身后撤,却依然被砍伤了后背,大片鲜血飞溅了出来! “快退!”身旁的护卫见状赶忙上前扶住王必,同时呼喊守军们先退回内堂,在众军的掩护下,王必才跌跌撞撞地退回了内堂。 “将内堂包围起来!” 守军都退守内堂,吉平便乘胜追击,让人将内堂包围起来,同时往内堂丢火把,企图引燃内堂将王必逼出来。 “大人,趁反贼还没有彻底包围内堂,我们掩护你先从后门撤走,出城去找夏侯将军!” 护卫们简单地为王必包扎了伤口,分出数人带着王必从后门逃了出去,而剩余的守军则从正门冲出去,跟吉平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吉平的注意力被守卫们吸引,大意之下竟然放跑了王必。 片刻后,相府的守卫皆被杀绝,吉平信心倍增,看来这次行动非常成功! “天佑大汉啊!”吉平仰天长叹,老泪纵流:“天不亡我大汉!” “快去,将这里的战况告诉耿少府!” 第二百三十七章 王必逃亡 建安二十三年正月,耿纪、吉平、韦晃、金祎等人趁曹操移居邺城对,对许都的控制力减弱时在许都发动兵变,趁夜控制了城门,又放火烧了丞相府,曹操的留府长史王必没有防备,措手不及之下受了重伤,在府中守卫们的掩护下狼狈逃出丞相府。 刚刚从丞相府中逃出来的王必打算出城去找夏侯惇,在半路上正好遇到了一队手举火把披坚执锐的士兵,王必刚想上去拦住对方,谁知还没等靠近,就听见为首的队长大声叫喊:“快!韦司直已经控制了城门,我们控制武库,将里面的兵器统统分发给朝中的大臣们,所有人手都要迅速武装起来!” 王必闻言心中大惊,刚忙拉着护卫们躲进了小巷子里,这队人马显然是叛军,还好自己刚刚没有出去。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必眉头紧锁,看起来城门已经被叛军控制了,这下想出城可就难了。而且刚刚他们说封锁了城门的韦司直……莫非是丞相司直韦晃? 曹操待韦晃不薄啊!丞相府的人,为什么要反叛呢? “我们先去金德祎府上避一避,然后再想办法出城!” 王必与金祎私交甚好,这个时候他能够相信的也就只有金祎了。 王必率护卫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叛军,摸着黑跑到了金祎府前,左右看了看,确认身后没有尾巴后,王必上前拍响了金祎府的大门。 “什么人?” 王必听到有人问话,赶忙压低了声音道:“德祎,是我!快开门!” 金祎并不在府中,看守大门的老仆不知道门外的人正是金祎到处追捕的王必,听他叫主人为德祎,知道是金祎的熟人,只道是与金祎一同举事的大臣,赶忙跑出来开门:“哎呀!诸位大人辛苦了!王长史已经死了吗?如此诸公大事可成了!” 在一国首都举兵叛乱,如此周密的事情不仅参与者众多,就连看门老头都知道行动的计划,也难怪荀骥会认为他们举事不周! 门外的王必大吃一惊,原本是想来金祎这里暂避风头,谁知竟然是自投罗网!王必想不明白,为什么金祎要杀自己? “大人,快逃吧!” 护卫们拉着王必飞奔着逃离了金祎的府邸,众人没有奈何,只得躲进了一处暗巷中。 众人皆心灰意冷,王必安慰道:“典农中郎将严匡处还有一些兵马,我们先往城南去!待天明再别图办法!” “什么人!出来!” 王必等人正在暗巷中逃命,谁知竟被叛军发现,随着一声大喝,王必转身看去,一队人马已经飞奔着朝自己扑了过来。 “快逃!” 护卫们掩护着王必赶忙逃跑,可天黑看不清路,王必跑得又慌张,不防脚下绊了一块石头,哎吆一声地跌倒在地上。 这一跤摔得狠,王必双手、膝盖上都摔出了血,脚踝也摔伤了,王必疼得浑身直冒冷汗,背后的伤口也渗出了鲜血。 “我命休矣!”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护卫们一个个倒下,王必知道自己已经逃不了了,干脆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放弃了挣扎。 “原来是王长史啊!”叛军中为首的队长走了上来,王必看了此人一眼,原来也是个熟人——耿纪! 王必冷冷地看着耿纪,哼了一声后问道:“耿少府,魏王待你不薄,你何以至此?” “呸!”耿纪大怒,骂道:“我耿季行世受皇恩,岂能眼睁睁看着曹贼夺我大汉的江山社稷!你等助纣为虐,岂不羞耻乎?有何面目在我面前谈什么不薄?” 王必坐起身来冷笑了一声,昂首问道:“好一个世受皇恩!好一个大汉忠臣!我且问你,当初天子在长安受董卓欺辱时你在哪里?天子东归受到李傕郭汜阻拦时你又在何处?天子回到洛阳,缺衣少食之时,是谁奉献钱财粮草,又是谁给了天子安定?是魏王!你等自从来到许都,享受安定,不必再流离失所,皆是魏王之功!与诸公相比,谁才是大汉忠臣?是魏王!” 耿纪勃然大怒,骂道:“你这畜生死到临头,犹在执迷不悔邪?为天子分忧,本就是我们为臣子的本分!曹贼屡次欺君罔上,鸩杀贵妃皇子,哪里是一个做臣子的样子!我不与你这畜生争辩。来人,为我取其首级来!” 两边的武士得令,提刀在手奔着王必而来,王必昂首坐起,冷冷地盯着耿纪,没有丝毫惧意。 “嗖嗖!” 黑夜中传来两道破空声,两支利箭从王必背后飞来,准备上前斩杀王必的武士应声而倒。 “杀呀!” 王必诧异地回头看去,原来是在城中巡逻的队伍,他们刚刚与金祎交过手,不敌败逃至此,正好遇见了耿纪追杀王必,于是出手救下了王必。 “王长史休慌!” 巡逻的队伍快速冲了过来,按说他们的战力要强于叛军,刚刚不敌金祎只是因为被金祎偷袭,这才折损了三分之一的人马,不得不退走,而现在已经占得了先机,两队人马当下便是一场混战。 巡逻的督将指挥将士们与耿纪战斗,快步走到王必身边一把将其扶起:“王长史,现在城中到处都是叛军,我们怎么办?” 王必道:“去城南!” 督将的战马刚刚已经被金祎射杀,此时见王必行动不便,一把将其扛起,招呼麾下将士:“弟兄们,快撤!” 巡逻队的士兵们听到督将的呼喊,赶忙撤出了战斗一路向城南逃去,耿纪哪里肯放过他们,率领人马在背后一路追杀。 “耿少府!” 耿纪正追杀着王必突然一路人马从侧斜方冲了出来,原来是金祎,另一路人马也从后方追了上了,是吉平的长子吉邈,三人合兵一处,共同向城门追去。 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严匡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早已召集将士们在府前列阵,准备应对叛军。 严匡身披重甲在阵前来回踱步,城中显然是发生了叛乱,可自己没有收到命令绝不能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自乱阵脚! “严将军!” 严匡抬头,原来是王必,严匡赶忙上前接住王必:“王长史,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必摆了摆手:“来不及说了,叛军就在背后,说话就到了!严将军,快做好准备吧!” 严匡拍了拍胸膛,道:“放心吧王长史,看我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兵败身死 王必被耿纪等人追杀,一路逃到了严匡营中。 “杀呀!” 喊杀声渐渐逼近,严匡翻身跨上战马,令众将士严阵以待。 不多时,耿纪等人便杀到了严匡营前,严匡的部下们并非精锐,充其量只能算是二线部队,但是对面的这些却是并没有经历大战的家仆和小吏们组成的杂牌军,虽然抢夺了武库的物资武装了自己,但战斗力弱得可怜,偷袭得手后打打顺风仗还行,真要一刀一枪地硬拼,绝非作战部队的对手,何况双方的指挥官差距也非常大。 “放箭!” 看着叛军一窝蜂地冲了上来,没有一点章法的冲锋,严匡冷笑了一声,在他看来这样的冲锋无异于找死。果然,随着一轮箭雨下去,叛军没有防备立刻倒下去了一片。叛军大部分人都没有穿戴盔甲,更没有持盾,没有能够突破防线的先头部队,那就只能被动挨打。 两轮箭雨下去,叛军又如潮水般退了回去,金祎与韦晃对视一眼,这种事情是意料之外的,他们几个都没有领军作战的经历,根本不知道此时应该怎么办。 吉邈不信邪,明明人数多过严匡数倍,难道还能打不过去? “随我来!” 吉邈一声大吼,带着人马又一次发起了冲锋,严匡军的前排将士依旧纹丝不动,手持丈许长的长矛抵住前方不让叛军近身,后方的弓箭手又是一轮齐射,将吉邈等人再次射了回去。 严匡在阵中横刀立马,见吉邈又准备冲锋,张弓搭箭射向吉邈,吉邈没有防备,应声而倒。 “贤侄!” 金祎和耿纪二人见吉邈被严匡射杀,一时间也慌了神,麾下的叛军也开始动摇了起来。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严匡看清楚了对方的阵势,冷哼了一声,决定要给这些门外汉们看看什么才叫打仗。 严匡挥起手中的大刀催马出阵,大吼一声:“变阵!攻!” 在金祎和耿纪的震惊中,严匡的部下们分出两路人马左右包抄向叛军,而中间的部队保持阵型也开始向前推进。 “稳住!不要慌!” 金祎和耿纪二人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大声吼叫着指挥部下迎敌,可叛军们见识到了敌军的厉害早已人心惶惶,正在不住地后退。 严匡见敌军开始动摇,两军还未接战就开始后退,心中一阵冷笑,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情况下敌军应该很快就会出现逃兵,甚至整个队伍陷入崩溃也不是不可能。 果然,就在严匡步步紧逼之下,叛军最后的几人终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迫感,尖叫了一声后扔下武器转身就开始逃跑。 有人带头,更多的人立刻就跟着逃了,士气崩溃,整个队伍立马就变成了一盘散沙。 “围上去!别让他们跑了!” 严匡一声令下,麾下的将士们立刻冲锋了起来,叛军更加崩溃,只怕逃得慢了被严匡包围,但却为时已晚,严匡的部下已经排山倒海的压了上来,早先向两侧运动的魏军也已经完成了合围,大部分的叛军被围在中间,已经无路可逃。 “杀!” 见叛军已经无力抵抗,严匡一马当先杀入敌军之中,麾下的将士们亦纷纷冲了上来,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德祎,快走!” 耿纪被严匡一刀砍断了手臂,知道已经无力回天,扭头赶忙让金祎撤退。 “我们哪里还有退路!”金祎大吼,提起宝剑冲上来就要与严匡拼命,然而他哪里是严匡的对手,还未冲到严匡面前,已经被大刀捅穿了腹部,严匡拔出大刀反手一挥,金祎的头颅就被凌空斩飞了出去! “德祎!” 耿纪看着金祎无头的尸身倒下,不由得悲从中来,声犹未绝却已被数柄长矛捅穿了身体,仰面栽倒在地! 首领一死,叛军再也没有了抵抗之心,纷纷放下武器投降,谁知严匡却不许投降。 “杀!一个不留!” 城南的屠杀很快就结束了,严匡却没有收手,命令部下们全城搜捕叛军,全部抓出来杀掉! “严将军,我与你同去!” 严匡回头一看,王必又走出来,身后还跟着昨夜的巡逻队。 “王长史,你受了重伤,还是歇息一会吧,这些叛贼就交给我了!” 面对严匡的好言相劝,王必却异常执拗,坚持道:“不!我与你同去!” 严匡拗不过他,只好让将士们牵来一匹战马,将王必扶到了马背上:“王长史,你可坐稳了,看我如何破敌!” 严匡率军全城平叛,昨夜战败的数支巡逻队此时正在据守险要与叛军周旋,见严匡率军出击,当即士气大振,冲出来与严匡会合共同平叛,吉平等人抵挡不住,皆被严匡斩杀。 城中的动静也惊动了夏侯惇,一早夏侯惇便率军到达许都城下,见许都迟迟不开门,又听到城中传来阵阵喊杀声,当即下令攻城。 韦晃手中只有千余人马,哪里能挡得住夏侯惇的猛攻,正在苦苦支撑时,身后严匡亦率军杀到,内外夹攻,韦晃自知事败,绝望之中从城楼上跳了下去,坠城而死。 主要人物一死,叛乱随即而止。这场叛乱短短一日一夜便被平定,最大的战果便是王必受了重伤,战后不治身亡。 消息传到邺城,曹操大怒,下令将当时参与叛乱的大臣统统杀死,而策划叛乱的吉平、耿纪、韦晃和金祎四人则被夷三族,受到牵连者多达万余人,更是有许多无辜者也被当成叛军杀死。 许都叛乱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汉十三州,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既感叹这几个大臣们的气节,又震惊于曹操处理这件事的雷霆手段。 消息传到荆州时,荀骥长叹了一声,挥手让堂上众人退下,默默地为几人惋惜。虽然早就知道他们难以成事,也写信劝过了他们,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惨烈的结局。呆坐了半晌,荀骥吩咐在府中设一个灵堂来祭奠这几位大臣和因此死难的一万多人。 第二百三十九章 意外之外 诸葛亮与黄夫人一直没有子嗣,二人商议之后决定请求长兄诸葛瑾过继一个孩子,写信过江东之后,诸葛瑾同意将次子诸葛乔过继给诸葛亮。 得到诸葛瑾的书信后,诸葛亮大喜过望,当即写信给荀骥,告知了诸葛乔要路过荆州去成都,希望荀骥帮忙照顾一程。 荀骥收到书信,安排高扬在江边等侯,数日之后诸葛乔乘一叶扁舟朔江而上,高扬接入江陵府中,荀骥好生招待了一番后,又差人专程护送入蜀。 荀月之后,诸葛亮写来书信表示感谢,同时书信中又带来一个重磅消息。 “孙夫人有喜了?” 呃? “啊?!” 荀骥大吃一惊,这刘大耳搞什么飞机?快六十岁的人了,还这么能折腾? 孙夫人现在是正室夫人,她若是生一个儿子,那还了得?虽然刘备在称王之初就确立了阿斗做世子,可一旦孙夫人生了儿子,严格来说这也算是嫡长子,阿斗的世子之位就不那么稳固了。 若是世子之位一旦有了变动,这还不算稳固的刘备集团立时就要大乱,而且孙夫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虽然在成都没有根基,但却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外援——孙权。 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的舅舅一直以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试图通过控制下一代的方式逐步蚕食刘备集团,现在刘备雄踞三州,一旦少主被孙权拉拢,半生征战徒做嫁衣尔! 徐庶见荀骥脸色不好,上前询问信中说了什么,荀骥随手将书信递给了徐庶,徐庶翻看后还是不明所以。 “孙夫人有身孕了?这是件好……事啊?”徐庶见荀骥抬头斜视着自己,诧异地问道:“你怎么这副表情?” 荀骥扶额问道:“元直,你说说,这为何是件好事?” 徐庶道:“寻常帝王家中,子嗣多才能选出德才兼备的储君,而今主公只有刘封与世子两个王子……” 不等徐庶说完,荀骥苦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他:“大哥年近花甲,他还能等到这个孩子成年吗?” 徐庶猛然一愣,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想过。 “在王宫之中,往往是母凭子贵,若是孙夫人诞下一个王子,她势必要扶此子做世子以求日后继承王位,然后呢?大哥若是十年之内撒手人寰,那时大王年幼,太后临朝,满朝之中,孙夫人用谁?若孙权派人以盟好之名向成都输送人才,谁来压制孙夫人?谁能压制王太后?” 东汉后期,年幼即位的皇帝都能凑出一个幼儿园了,外戚干政的阴影可以说笼罩着整个东汉,殷鉴不远! 徐庶虽然是个好好先生,但却并非愚钝之人,一番话说完,徐庶冷汗直流,“那……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问得好,荀骥也想找个人问问怎么办。 说实话,荀骥此时都动了刺杀孙夫人的心,可这件事又岂是那么容易? “嗨!” 徐庶十分懊恼,“当初我们就该直接将孙夫人赶回江东去!如此倒还省事了!” 看着放在案上的书信,荀骥长叹了一声。诸葛亮写信来此,便是要荀骥想想办法,同时也有些后悔,诸葛乔虽然过继给了他,但毕竟此子已经十五岁,生长于江东,且生父与兄长居在江东,对于孙夫人而言算得上半个自己人,日后倘若孙夫人临朝,极大可能会重用此子,若他们相互勾结与江东往来,岂不危矣? 不仅是荀骥心中愁云惨淡,成都早已暗流涌动。 孙夫人怀孕这件事,恐怕是除了孙夫人以及她的侍女们之外,整个成都都不愿看到的事情,包括刘备。 无论是以吴懿为代表的外戚、法正为代表的东州集团、诸葛亮庞统为代表的荆州集团和张飞赵云为代表的元从派,大家都认为这个孩子会给刘备集团刚刚建立的汉中国政权造成极大伤害,可这种事情已然发生,再没有改变的可能。 孙夫人亦知道众人皆对这个孩子虎视眈眈,为了自保,她命自己的侍女卫队昼夜不停地在寝宫周围巡逻,同时向刘备请求准许侍女们携带兵器,出入寝宫之人除刘备外都要进行严格的搜身,外客能不见就不见,就连送入宫中的食物也要经过银针试毒,将保护措施做到了极致。 这件事虽然在群臣之中暗流涌动,但却不是能够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众人的心也只好一点一点被揪起。 荀骥叹了口气,提笔给诸葛亮回了一封书信,同时又写信给大舅哥糜竺、三哥张飞、以及法正和刘巴等人,请他们一定要劝住刘备,即便孙夫人真的生下王子,也千万不可动废立之念。 荀骥在心中宽慰自己,即便孙夫人真的诞下王子,谁能当世子还是要由刘备说了算,只要刘备自己能够拎得清,这件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可越是这么想,荀骥心中就越没有底,刘备的为人他太了解了,他如果真能拎得清,就不会让孙夫人怀孕。 好在成都城中各方势力现在空前团结,庞统等大臣主动引导阿斗与吴夫人亲近,而许多大臣更是围在吴夫人身边帮着出谋划策,吴夫人也并未坐以待毙,积极地行动起来,同样有意拉拢阿斗。 刘备为阿斗找的老师们更是卖力地在刘备面前夸世子,一会什么天资聪颖,一会什么刻苦用功,恨不得阿斗放个屁都是香的。 虽然孙夫人为了保护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整天窝在宫中,但宫外的这些事情也多少知道一些,尤其是众大臣合力对付自己的事情。 对于这些政治立场的问题,孙夫人并不敏感,但她却知道,当初自己在荆州的时候就被人下绊子,现在到了成都,有了刘备的支持,这些人居然还敢给自己上眼药,属实是没有将自己这个王后放在眼中。现在且安心养胎不与他们计较,待日后有了机会,定要让他们知道江东诸将人人惧怕的大小姐也不是好欺负的! 第二百四十章 虚惊一场 孙夫人有身孕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江东,孙权得知消息后喜出望外,没想到刘备这滑虏老当益壮,居然年近花甲还能生孩子。这下好了,只要耗死刘备,兄妹两个再联手逐步蚕食刘备的基业,岂不是一件美事? 孙权想起当初兵败益阳之后曾写信召回孙夫人,但孙夫人却连信也没回,一副决绝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忐忑,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就极有主见,她会配合自己吗? 想了片刻,孙权又释怀了,以一个政治家的眼光,孙权不难看到孙夫人如今的处境必是孤立无援,她的性格自己这个当哥哥的还不清楚吗?向来不吃亏,刘备手下的大臣们敢这样欺负她,日后她的报复也是极狠的,她靠什么来报复?不还是得靠娘家人? 孙权以为得计,立刻开始着手准备为自己这个还未出世的外甥保驾护航。 “快,准备一些保胎的药物、上等的补品和钱财给大小姐送去!还有,记得多备一些橘子和梅子,大小姐爱吃!” 这些物品送往成都,必要经过荆州,荀骥虽然恶心,但却不得不放行,日后孙夫人的账上多记自己一笔事小,让天下人耻笑可就不仅仅是荀骥的事了。 孙权派人去向孙夫人送补品,其实就是想告诉孙夫人,就算你在江东与刘备之间选择了刘备,但江东也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雪中送炭要强过锦上添花百倍,孙夫人在成都孤立无援,孙权相信自己的这些东西送到,必能打动孙夫人,日后只要孙夫人惦记着娘家人的好,蚕食刘备总是有机会的。 这边孙权的如意算盘打得好,怎奈孙夫人是一点都不配合,送来的东西连寝宫都没让进,就扔在宫门口,给蜀中群臣都看迷糊了。 得知消息的孙权更是人都傻了,在他印象中自己并未得罪过妹妹,可现在孙夫人的态度决绝的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这件事说起来有些诡异,一个最不可能站在孙夫人一边的人站在了孙夫人背后——荀骥的糜夫人。 当初孙夫人一个人住在江陵时,荀骥北上襄阳指挥作战,为了安抚孙夫人,徐庶建议让糜夫人去主动接近孙夫人。孙夫人在江陵城中没有朋友,刘备也不在身边,常常感到寂寞,糜夫人的出现无疑是让孙夫人多了许多乐趣,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朋友。可以说,孙夫人能安稳留在江陵等刘备来接,糜夫人功不可没。 有一次,两位夫人闲聊时糜夫人无意中提起,孙夫人被孙权当成了政治筹码来拉拢刘备,当时糜夫人还反驳说嫁给刘备也没什么不好。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于是这件事就成了孙夫人心中的一个疙瘩,也不怪孙夫人后来不回孙权的书信,毕竟没有哪个人希望自己被当成工具来利用。 自从得知了孙夫人怀孕后,糜夫人写了一封信给孙夫人,一边恭喜孙夫人,一边也将自己无意中听见的事情告诉给了孙夫人,其中最令孙夫人重视的便是荀骥等人对此事的担忧。 自己已经被兄长当成了利用工具,难道还要让腹中的孩子也被利用吗? 孙夫人怀有身孕,正是情绪敏感的时候,本来孙权若只是送来些东西也就罢了,可信中却多次提起刘备对孙夫人不够关心、放任群臣欺负王后,就是这些话再次引起了孙夫人不满,孙夫人未必有足够的政治智慧,但却足够任性。 孙夫人拒绝了孙权的礼物,这件事在成都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连刘备都没有想到,孙夫人能够和江东切割得如此彻底。 孙夫人怀孕这件事还有一个意外的倒霉蛋——荀骥。 孙夫人在刘备这边唯有一个朋友,就是糜夫人,在怀孕后心中的喜悦无人分享,于是便写信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糜夫人,原本糜夫人已经对生儿育女这件事放弃了,但孙夫人的一封信又将这件事提了起来,既然刘备年近花甲尚且能够生育,自己夫妇二人没理由生不出孩子,于是又开始到处搞求子药,甚至还从民间搞来了一些偏方,将荀骥折腾得够呛。 远在邺城的曹操对此事也极为关注,这件事可以说是决定了刘备集团的命运走向,曹操深知权利交替之时的变数足以毁灭一个势力,袁绍如此,刘表亦是如此,若是刘备在这件事情上糊涂了,那对于刘备集团将是毁灭性的打击,虽然这一幕自己大概率是看不到,但总会由自己的后人来实现。 数月之后,孙夫人临盆,整个刘备集团的人心都揪起来了,那一日汉中王的王宫内挤满了以奏事为名前来打探消息的大臣,从来没有哪个孩子出生的关注度能有这么高。 刘备在寝宫外焦急地等待,一边不停的走来走去,一边宽慰自己:当初甘夫人第一次生孩子的时候几乎要了半条命,孙夫人年轻,又自幼习武体质强大,生孩子应该没有问题。 接生婆在寝宫中忙活了半个时辰,随着宫中传来一声嘹亮的啼哭,孙夫人成功诞下一名女婴,母女平安。 刘备第一时间冲进了宫中,一边安慰孙夫人一面抱起女儿,喜不自胜。 见到刘备身边的宦官走出了大殿,众官员呼啦一下子全围了上去问结果。 “公主?确定没有看错?” 刘备身边的宦官无奈道:“看倒是没看到,不过这是产婆亲口所说,应该不会有假。” 群臣听到孙夫人生产的消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断地打听后得知孙夫人生下的是个公主,这才将心又放回了肚子中,在大殿上弹冠相庆。 其实对于孙夫人而言,生儿生女并没有什么分别,她还没有想过要让自己的孩子将来继承刘备的大业,相反她同样将阿斗视如己出,虽然教育手段粗暴了一些,这也算是爱之深责之切吧。 远在江陵的荀骥得知此消息后也松了口气,正想出城去走走放松一下心情,耳边却传来了糜夫人幽怨的声音: “夫君,来吃药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锦衣出行 孙夫人诞下一名女婴的消息传到邺城时,曹操不由得大失所望,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刘备集团中已经没有能够威胁到阿斗王太子身份的人物,意味着刘备集团两任君主之间的权利传承基本不会有什么变数,曹操和孙权二人各自的算盘都落了空。 令曹操烦恼的是,敌方的权利传承没有变数,反而是自家的这一摊子烂事再不处理就要暴雷了。 前次南阳大战,本来原定的主将是曹植,但是由于曹植当天酒醉不醒,曹丕临时换将让于禁带兵出征,结果于禁兵败被擒,曹植幸运的躲过了一劫。 这件事虽然从结果上来看,至少曹植的性命保住了,但曹操却始终认为此事有蹊跷。对于曹植的风流任性这性格曹操心中有数,但却并不认为曹植能够做出因为贪杯而耽误用兵的事情,这件事在曹操心中一直是个疙瘩。 曹操虽然明面上斥责了曹植,暗地里却派人调查此事。在他的诸子之中,对王位最后竞争力的人就是曹植与曹丕,曹植文采过人,曹操因此而偏爱曹植;曹丕文采虽然不及曹植,但胜在心思缜密虑事周全,颇有领袖之风;在此二人之中曹操难以取舍,因此立储之事一直悬而未决。 王储之位的空缺必然导致群臣的分裂,曹丕曹植二人各自拉帮结派明争暗斗,本来曹操应该早下决断,朝中团结起来才能应对外敌,就算难以决断,至少也要保持中立,两派人相互倾轧必然能够杀出一个更优秀的王储。 但麻烦的一点是,曹操却偏偏在此事上扭捏了起来,想拉偏架却又不敢太过明显,曹植酒醉误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又有私开司马门、强闯驰道的黑点,然而却只是被斥责,这次耽误领军出征这么大的事也只是一顿斥责,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然而调查了许久,曹操却没有抓到任何曹丕陷害曹植的线索,曹操也不得不相信曹植确实难堪大用,从哪件事后曹操也就极少再用曹植。 失去了父亲的关注,曹植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闷闷不乐,情绪十分低落,时间一长,竟积郁成疾。 曹植的妻子崔夫人见自家夫君整日情绪低落,心中也是十分难过,常常拉着曹植出城游玩散心。 崔夫人是一位大家闺秀,不仅美丽贤惠善解人意,出身亦是名门。二人成婚之时娘家为她置办了一身华丽的衣服,夫妇二人都很喜欢,为了帮助曹植走出阴影,她特意穿了这身衣服让夫君看了心情可以舒畅一些。 曹植一见崔夫人这光鲜亮丽花团锦簇的样子,果然心情为之一振,于是便提出要让崔夫人陪自己去西园芙蓉池游玩,崔夫人闻言便要去换衣服,曹植却拦住了她。 崔夫人要换衣服的原因很简单,曹操本人崇尚节俭,很早以前就立下了规矩,曹家的女眷一律不准穿锦绣衣物,所以崔夫人自从嫁给曹植以后,这身衣服就没有穿过,现在在府中穿一穿也就罢了,反正也没有外人,但若要穿这套衣服出门,崔夫人担心被曹丕的人看到了告到了曹操那里,反而对曹植造成不好的影响。 “无妨,我看今日天色还早,西园不会有什么人,父王上午要与众臣议事,更不会到西园去,只要我俩快去快回,不会有事的。” “这……” 崔夫人还是有些犹豫,毕竟曹操的脾气一向喜怒无常,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触霉头。可转头看见曹植的样子,崔夫人又心软了,毕竟这么久了,曹植还是第一次表现出兴致勃勃的样子,崔夫人也不忍违背他的兴致。 “那好吧,我们快去快回。” 说走就走,曹植当即吩咐备车,夫妇二人直奔西园而去。 春风得意马蹄疾,曹植夫妇一路有说有笑,在西园玩得不亦乐乎,正是初春时节,西园的芙蓉池水刚刚化开,两岸绿柳抽芽青草复生,一派春光明媚的景象令曹植心情莫名的畅快,崔夫人见曹植欢歌笑语的样子,心想这一趟冒险也是值得的。 说来也巧,曹操这天正好心情烦闷,于是推了朝议外出散心,又正好走到了西园,在鸳鸯池旁看到了有一对夫妇正在游玩,女子那一身华服分外扎眼,旁曹操不由得怒从心头起。 “那是何人?” 曹操年纪大了,眯着眼睛半天看不清对岸的两人,卫士隔着鸳鸯池仔细辨认后回报:“禀魏王,好像是子建公子和崔夫人。” “什么?!” 曹操大怒,自己三令五申曹家女子不得身穿锦衣华服,她怎么敢违抗!子建屡次违逆自己也就罢了,她的夫人难道也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吗! “去,将他们叫过来!” 那边的曹植夫妇正开心着,冷不防看到对面的曹操,二人不由得大惊失色,刚想偷偷离开却被曹操的卫士拦下,二人被带到了曹操面前。 “儿臣见过父王!” 面对曹植夫妇的跪拜,曹操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气温不算高,可曹植夫妇二人却是汗如雨下。 死一般的沉寂之后,曹操缓缓开口:“子建,为父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闻言曹植打了个寒战,猛然以头触地,声泪俱下道:“请父亲责罚!” 曹操绕着二人转了一圈,道:“崔氏,孤原以为你是个大家闺秀,指望你能够辅佐子建,可你竟然也敢违犯孤定下的规矩,你们二人眼中,还有孤吗?!” 崔氏此时还不过二十岁,到底年幼,尤其是曹操这等雄主暴露出凶狠的一面,她哪里还敢说话? 曹植见曹操对自己夫人发怒,赶忙将责任全揽到了自己身上:“请父王息怒!这件衣服是儿臣让夫人穿的,她……她只是见儿臣心情不好不忍违逆儿臣的心愿,父王,您要责罚,就责罚儿臣吧!” 曹操冷哼了一声,“你二人现在就回府去,等候发落吧!” 说罢,曹操拂袖而去,只留下了战战兢兢的曹植夫妇。 第二百四十二章 香消玉殒 刚刚斥责了曹植夫妇一顿后,曹操走出西园突然眼前一花,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身后的护卫见状以为曹操头风又犯了,赶忙上前来搀扶,曹操摆了摆手,步履蹒跚地走回到了车驾前,在护卫们的搀扶下爬上了马车。 “回宫!” 在车上,曹操感觉到手脚冰凉,不听使唤,一直回到寝宫中躺下,四肢才慢慢恢复了温度。刚才被曹植夫妇气得头昏,同时也让曹操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了新的认知,他开始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了。 “没时间了……” 曹操躺在床上喃喃自语,一个人的时候,只有抱着倚天剑才能让他有些许安全感,但不幸的是,这次的事情,倚天剑并不能帮他解决。 没时间了,立储的事情要尽快定下来! 想起曹植,曹操便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大好的江山,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我是多想留给你啊! 可你为何这般不争气! 曹操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感觉不舒服,心中的气就是出不去! “大王,你怎么样?” 曹操转头,原来是王后卞夫人听说曹操急匆匆回府,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担心他的身体于是便过来看看。 见到卞夫人,曹操心情好了一些,从床上坐起来斜倚着床头轻轻摇了摇头:“不用担心,我没事。” 卞夫人走上来坐在床上,双手握住曹操的右手,关切地看着曹操,道:“年纪大了,不要总发脾气,气大伤身啊!” 曹操知道卞夫人还有话要说,也不急着说话,只是眼含笑意地看着她。 每当这个时候,卞夫人总是沉不住气要先开口,这次也一样,卞夫人犹豫道:“我听说今天你在西园见到了子建和崔氏,还斥责了他们一顿,要我说不过就是穿了一件锦衣,何况你也知道,那件衣服是他俩成婚的时候就做好了的,总不能好好的衣服也不让穿吧?禁足几天小惩大戒,也就是了。” 曹操脸上依旧是眼含笑意,心中却是杀意上涌。 “子建来过了?” 卞夫人不敢欺瞒曹操,点了点头,道:“刚刚来的时候哭得像个泪人一样。” 曹操拍了拍卞夫人的手,道:“放心吧夫人,这件事我自有决断。” 听到曹操的话,卞夫人反而心中忐忑不安起来。但曹操又没有说如何处置,于是卞夫人为了不打扰曹操休息,将曹操再次扶进被子中后便离开。 看来自己的话又被当成耳旁风了。 卞夫人走后,曹操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掀开被子起身召来门外的宦官:“送两样东西给临淄侯夫人,一样是三尺白绫,一样是毒酒。” 猛然听到这么炸裂的消息,宦官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连连拱手后到府库中准备去了。 不多时,小宦官快马加鞭地跑到了曹植府上。 曹植夫妇正在府中担惊受怕,曹植不停地安慰崔夫人:“不会有事的,我已经去求过母后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母后开口,父王一定不会重处!” 崔夫人心中还是不安:“可是夫君,父王向来最讨厌别人无视他的话,我们这次……” 曹植安慰道:“别怕,无论父亲如何处置,我们夫妻二人共同面对!” 崔夫人心中一暖,二人相拥而泣。 “魏王使者到!” 曹植夫妇对视了一眼,曹操的处罚决定来了,二人不敢怠慢,赶忙跑到前堂去跪迎。 二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抬头,宦官却道:“临淄侯请起,魏王的东西是送给夫人的。” 曹植猛然抬头,问道:“父王送来的是何物?” 宦官一挥手,身后走出两名卫士,手里捧着白绫和毒酒。 “崔夫人,选一样吧!” 崔夫人抬头看清了卫士手中的东西,吓得瘫软在地上,浑身不住的颤抖,惊恐地看向了曹植。 曹植亦是惊慌不已,赶忙站了起来,问道:“父王为何如此!难道母后没有去向父王说情吗?” “公子,正是王后向魏王求情,才求得了这个结果。” “不可能!不可能!” 曹植发起了疯,将宦官和两名卫士推倒在地,歇斯底里地大叫着:“不可能!父王他一向对我宽容,仅仅只是穿了一件锦衣,他怎么会杀人!不可能!” 宦官默默坐起身来,走到崔夫人面前道:“夫人,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如果任由子建公子闹下去,结局未必比得上现在。” 话还没有说完,曹植粗暴地一脚将宦官踹倒在地,转身抱起夫人不让旁人靠近,“滚开!都滚开!” 看着已经疯狂了的曹植,崔夫人反而平静下来,伸手将曹植披散的头发整理好,又为其将头上的金冠扶正,泪眼婆娑道:“子建,我走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要活得开开心心,不要再违逆父王,子建……” 说着说着,崔夫人泪如泉涌,一字一句地将后事交代完后,突然狠心的一把推开曹植,转身向宦官请求道:“大人,帮我个忙,请将子建扶回后堂去。” 宦官朝夫人拱了拱手,转身朝后面一挥手,又有两名卫士走上来,一左一右架住曹植的胳膊将他抬回了内堂。 “夫人!夫人!不……” 曹植的喊声渐渐走远,崔夫人像是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瘫软在地。 见此情形宦官亦是心有不忍,但公务在身,只好走上前来询问:“夫人,毒酒刚刚已经被公子打翻,只剩下了白绫,需要我们代劳吗?” 崔夫人木然地点了点头,道:“有劳了。” 宦官又一挥手,两名卫士走了上来,将白绫在崔夫人脖子上绕了两圈后扯住两端。 “下手麻利点,别让夫人受罪!” 崔夫人喃喃自语,一遍一遍地念着曹植的名字:“子建……子建……” 两名卫士得令,抓住白绫在手上缠了几圈后猛然发力,一股窒息感猛然袭来,崔夫人双手本能地在脖子上乱抓,试图扯开白绫再吸一口气,但终究只是徒劳,不多时夫人便渐渐停止了挣扎。 子建,我还想跟你琴瑟和鸣啊。 宦官上前试了试鼻息,确认崔夫人死亡后回宫复命。 第二百四十三章 储君已定 曹操赐死了崔夫人的消息当天下午便传遍了邺城,朝野一片哗然。 帝王家中无私事,这件事就是一个风向标,虽然或许有外部的原因,但曹操在立储这件事上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次日,曹操召诸大臣进殿议事,这次与以往共同议事不同,曹操单独将大臣们一个个传入殿中询问,议题自然是立储。 当初曾建议曹操修耕植、蓄民力,奉天子以讨不臣的毛玠、重臣桓阶、钟繇等人都旗帜鲜明地支持曹丕。 毛玠出殿后,曹操的内侍又将崔琰叫了进去。 “季珪,你说孤的子嗣中,何人可以承继大统?” 曹操开门见山地询问,一边却又斜睨着崔琰。崔夫人正是崔琰的侄女,昨天刚刚被自己赐死,可他毕竟与曹植有姻亲,他无论支持谁,曹操都不意外。 “依《春秋公羊传》所述的道理,立嗣亦是长幼有序,五官中郎将聪明仁孝,可继承大统。” 曹操捻须点了点头,崔琰为人清白正直,这个回答倒也像是他一贯的作风。 “好,你先下去吧,请文和上殿来。” 不多时,贾诩摇头晃脑的走了进来,在曹操面前站定,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文和,依你之见,孤当立何人为太子?” 贾诩依旧摇晃着脑袋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曹操等了半天依旧不见贾诩开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贾诩才略出众,曹操很多事情都要听听他的意见,可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似乎这件事极难决断。 又等了一会,贾诩还是没有开口,曹操有些不耐烦,不由得猜测起了贾诩的心思,立储这件事确实关系重大,万一说错了话日后极有可能会遭到报复,明哲保身一向是贾诩的处事原则,他不愿意开口倒也在情理之中。 “文和?文和!”曹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你若没有想法,且下去再想一想。” “啊?”贾诩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告饶:“大王恕罪,臣刚刚在想别的事情一时入了神,不知大王刚刚问了什么?” 曹操有些意外,现在还有比立储更重要的事吗?贾诩到底想什么事入了神? “文和,你且说说,你刚刚在想什么事?” 贾诩见曹操上了钩,拱手道:“臣刚刚在想袁本初、刘景升父子。” 曹操一愣,立刻就听明白了贾诩的言外之意,君臣二人相视,皆哈哈大笑了起来。 袁绍称霸河北,刘表雄据荆州,这二人皆是一时人物,然而都犯了偏爱幼子的错误,又都在立储的事情上犯了糊涂,最终又都是被曹操趁乱而入,这些事情历历在目,曹操难道也要在这件事情上犯跟他们一样的错误吗? 将众大臣问了一遍,几乎一边倒的全是支持曹丕的,虽然偶尔也有几个认为曹植比曹丕合适,但毕竟是少数,尤其是在曹操赐死崔夫人之后,那些原本支持曹植的大臣要么三缄其口,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还有一些人干脆跳反支持起了曹丕。 看来立曹丕已经是大势所趋,如果曹操一定要立曹植,那么阻力也一定会非常大,除非他能够对曹丕本人及其党羽、朝中的这班老臣痛下杀手。 曹操召集大臣们议事的事情很快也传到了曹丕耳中,从结果上来看曹丕已经是胜券在握。 这意外之喜让曹丕和其党羽们弹冠相庆,胜利来得太过突然,全靠对手犯错,庆幸之余,曹丕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加大力度对王储之位继续发起冲击,一面不遗余力地拉拢结交朝中大臣、官员,一面继续贿赂曹操身边的内侍姬妾,内外夹攻之下,势必要让曹植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相比较曹丕这边的乘胜追击,曹植一党则是如丧考妣,曹植本人更是心灰意冷,终日浑浑噩噩,恨不得泡在酒缸里。靠着酒精的麻痹,曹植才能暂时忘记崔夫人的死。 曹操这次下定了决心,对于曹植的近况不闻不问,作为一个政治家,他知道此时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动,任何的心软都将导致事情走向另一个方向,王位交替前的凶险让他不得不狠下心来。 建安二十四年十月,曹操下了一道诏书,立五官中郎将曹丕为魏王太子。至此,这场历时数年之久的立储之争以曹丕的大获全胜落下了帷幕。 为了断绝其他子嗣的非分之想,曹操在立了曹丕之后,很快又给曹丕配置了东宫属官以示荣宠,那几日整个邺城之中最热闹的地方就是曹丕的太子府了。 登上了朝思暮想的太子之位,曹丕岂能不心花怒放?择了一个吉日,曹丕便在府中大宴群臣,美酒佳肴轻歌曼舞地招待这些给了自己帮助的贵人们,直到众人皆尽兴散去,曹丕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寝室,脱去冠冕袍服,坐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睡。 在榻上辗转反侧一番后,曹丕又坐起身来披上衣服走到窗前,望着那一轮明月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不仅仅是当上了太子的喜悦,很多的是其他复杂的心情。 一方面,身为一代雄主的儿子,又从众多兄弟中脱颖而出成为太子,曹丕这些年过得战战兢兢非常不易,时时刻刻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他没有父亲的偏爱,不敢像曹植那样放肆,时间一长,心中的压抑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另一方面,国之储君,乃是日后要挑起江山社稷之人,外有强敌孙刘两家,内有汉室朝廷掣肘,曹丕对于未来并没有过多的设想。而且曹操在这个时间立嗣,恐怕也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行了,虽然父子二人的感情说不上亲密,但曹丕依旧十分担忧。 明月当空,一阵清冷的寒风袭来,曹丕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从各种各样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将身上的衣服又裹了裹,长叹一声,轻轻摇了摇头,感叹道:“成败得失,皆是命中注定啊!” 第二百四十四章 曹操病逝 曹丕被立为太子后不久曹操就病倒了,建安二十五年正月,曹操诏令由太子曹丕总领朝政。 三月,曹操卧床不起,在数日之内病情突然恶化,数次呕血,太医将针石汤药所有能用的办法都用了,但病情依旧不见好转,看来是大限将至。 曹丕闻讯赶来,然而曹操却并不想见他,该交代给他的事情早已经交代给他了,这几个月他做得也不错,只要把事情做好证明他没有选错人,又何必来自己榻前假惺惺呢? “殿下,魏王说了,让您去处理政务,不必在门前等候。” 曹丕闻言苦笑一声,莫非父子一场,他到最后了也不想见自己一面? 曹操在榻上剧烈地咳嗽,卞夫人心疼的为他抚摸着胸膛,看到曹操这憔悴的样子,她不由得转过头去暗自流泪。 曹操抓着卞夫人的手轻笑,安慰着她:“人总有这么一天的,不要悲伤。” 安慰完卞夫人,曹操又看着跪倒在榻前哭成一团的姬妾们,笑道:“我死以后,你们就各自改嫁吧。铜雀台中的东西你们也都分一分,我的脾气不好,常常乱发脾气,你们跟着我受了不少苦,日后要找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 “我死以后,要葬在邺城的西岗上,丧事要一切从简,我这辈子干过太多缺德事,挖了不少人的墓,将金银之物埋进我的墓中早晚也要被他人挖去,还不如留着后代儿孙们用。” 曹操想了想,继续交代道:“如今天下未定,孙刘虎视眈眈,各地的将士、将军们不必回来奔丧,文武百官来吊唁的时候大家也不必悲伤,有我这样的主子他们巴不得我早点死,实在哭不出来随便哭几声装装样子就行了。” “宫中的侍女皆是勤苦之人,让他们留在铜雀台,告诉子桓要好生照顾。铜雀台上放一张香案,摆上酒菜五谷,每到了月初和十五,安排宫中这些歌姬们表演歌舞。儿孙们要常常到铜雀台上,远远地能看一看孤的坟墓,孤就心满意足了。” “哦对了还有,要告诉子桓,让他善待兄弟们,毕竟是亲兄弟,不可同室操戈,做事要想着自家兄弟。” 曹操遗言交代完后,躺在榻上又开始剧烈咳嗽,不多时又咳出了鲜血,空洞的眼神望着房顶,口中发出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 “我下去以后,如果子修问我他母亲何在,我该如何回答他?” 说罢,曹操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卞夫人见曹操没了动静,赶忙上前试探曹操的呼吸,发现曹操的呼吸脉搏和心跳全没了,不由得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魏王,薨了!” 寝宫内众人闻言皆放声大哭,内侍赶忙跑去将此事告知了曹丕。 “知道了,父王临终前有什么遗言吗?” 内侍将曹操的话都记录了下来,见曹丕发问赶忙递了上去。 “好了,你且下去吧。” 曹丕冷静得像是死去的那个人与自己毫不相干,随手打发走内侍后,曹丕独自坐在偌大的大殿上,一滴眼泪掉在了面前的书卷上,曹丕这才发现自己落泪了。 “父亲,”曹丕喃喃自语,道:“一路走好。” 猛然回首,曹丕发现自己的双手不住地颤抖,不知是出于悲痛还是喜悦,亦或者二者皆有。 曹丕提笔想要将案上的书简批阅,但发现心思始终安定不下来,呼吸越来越急促,甚至连公文都看不下去了。 “子桓!” 曹真从殿外跑了进来,他是曹操的养子,从小就跟曹丕关系不错,听到曹操去世的消息赶忙跑进来跟曹丕汇报这件事。在他心中这是一件好事,曹操去世,就意味着曹丕可以王太子的身份继承王位,到时候大权独揽,曹丕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父王去世了,你知道吗?” 曹丕抬头,曹真看到了一张涕泪纵横的脸,心中不忍,原本激动的语气缓和了一些,道:“我们一起去吧。” 曹丕又低下了头,道:“你先去吧,等我将这些事情处理完再去。” 曹真一愣,这一堆事情中又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这都什么时候了,难道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了吗?想了想,曹真最终还是没将这些话说出口,拱了拱手后转身去了曹操的寝宫。 曹真走后,曹丕反而平静下来了。 十日之后,如曹操最后的交代,丧事一切从简,哭临、大敛、小敛等等一套流程走完,丧事就算结束了,曹操的梓宫停放了十日后被抬往了西岗,曹丕扶柩百官随行,那一日若不是扶棺的是曹丕,恐怕邺城的百姓们都还没有察觉到死去的人正是魏王曹操。 曹操的丧事办得匆忙,一些州郡甚至都没有收到消息,在外带兵的曹彰也不例外。 曹彰得知曹操去世的消息已经是六天以后的,收到消息的当天曹彰便立刻往邺城赶,一路上都没来得及歇歇脚,狂奔了三天,终于在第十天早上赶了回来。刚刚到城门,正好看见曹丕扶棺出城,曹彰不顾一身风尘飞身跳下战马,跪地前行来到曹操的棺椁前声泪俱下。 “子文,你终于回来了!” 曹丕也跪了下来,兄弟二人相拥而泣。 “父亲不让你们回来奔丧,是怕出什么乱子,你不可多心!” 曹彰抹了一把眼泪,道:“大哥,父亲他……他怎么就……” 跟在棺材后的曹植亦带着众兄弟走了过来,十几个兄弟抱头痛哭,在这一刻大家都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将心中的悲伤都哭了出来。 数日以后,消息传到了荆州,荀骥得知消息后再三确认后将手中的事情统统交给徐庶和潘浚,自己匆忙入成都去见刘备,虽然一般来说外官无诏不得返京,但眼下事情紧急,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刘备得知荀骥要来,赶忙让沿途关隘放行,事实上也没什么人敢拦。 荀骥进到成都时天色已经黑了,等不及第二天,荀骥当天便直奔汉中王府而去。 “大哥,机会来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夤夜入宫 曹操病逝邺城,天下震动。 “大哥,我们的机会来了!” 这个曹操病逝的消息刘备还不知道,荀骥连夜进王宫来面见刘备,正是要说一说今后的部署。 “四弟,你慢点说,什么机会?” 荀骥接过刘备递来的水一饮而尽,定了定神,缓缓道:“曹操死了,您知道吗?” 刘备皱眉,道:“之前倒是有过传闻,但未辩真假。四弟,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荀骥道:“自从耿纪韦晃失败后,邺城的人亦常常与我们联络,而且我们在北方的密探也发来了消息,应该不会有假。” 刘备闻言点了点头,向殿外的侍卫吩咐道:“快,去请孔明、士元和子初来!” 侍卫们前去请几位大臣还需要点时间,刘备拉着荀骥坐下,笑道:“四弟啊,自从让你去荆州主持大局,你我兄弟聚少离多,这番你好不容易到了成都,我看就住在宫里,与为兄好好叙叙旧!” “这怎么成?”荀骥笑了笑,道:“君臣有别,大哥这样恐惹天下人非议!” “怕什么,”刘备摆了摆手,道:“当初我们在平原的时候不也住在一起?那时候是何等的痛快!何分彼此!” 是啊,刚见到刘备的时候大家都还年轻,一转眼就已经年过半百。从试守平原令到汉中王,刘备走过了三十年。三十年,关羽张飞赵云名震天下,荀骥镇守一方,各自皆有所成。 二人正感叹时,诸葛亮等三人亦陆续走进了殿中。 “大王,这么晚了召臣等何事?” 诸葛亮也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庞统要大诸葛亮两三岁,刘巴的年纪跟荀骥相差不多,而刘备的另一名重要的谋士法正则是去年过世,时年四十五岁。 “四弟从荆州来,据可靠消息称曹操已经病逝,如今的局势,几位先生有何建议?” 三人对视了一眼,这个消息倒是几人都或多或少的听到些传闻,现在得到确认后倒是也不算太惊讶。 庞统进言道:“魏国新丧其君,朝野上下正值动乱,我们应趁机出兵,让黄公衡率军出凉州,我等亦从汉中出兵,一战则关中可定,大王便可率军入长安,还于旧都!” 荀骥频频点头,这个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先攻关中,再定南阳。 “可是……”诸葛亮犹豫道:“两路出兵,粮草恐怕难以接济,贸然出兵胜负难以预料,臣以为还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诸葛亮的性格过于谨慎了,军事行动的本质就是冒险,等你这边做好了准备,魏国也早已调整好了人事结构。 “臣附议。”刘巴拱手上前,赞同诸葛亮的话。“大军出汉中的道路艰难,倘若准备不周恐有覆没之虞。” 刘备捻须不语,三人看看刘备,又转而看向了荀骥。以三人的才智,既然荀骥出现在这里,那么他的主张不言而喻,总不能送一封信就能说明的情况还需要一个荆州牧亲自跑一趟吧? “四弟,你且说说,我们该不该出兵,该如何出兵?” 本质上来讲,刘备也算得上是个赌徒,该梭哈的时候从来不手软,所以他心中还是希望出兵的。 “大哥,此战若能攻取长安,兴复汉室就在翻手之间,此时正当男战女运,发兵何疑?如士元所言,让公衡出凉州,大哥亲率大军出汉中,另派一路精兵取道子午谷直扑长安,关中可定!魏都邺城之中有我们的内应,待大哥攻取关中,魏军主力倾国而出之时,自会有人在魏都配合。” 这一仗,包赢的! 几人听到荀骥说魏都之中还有内应之后皆是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荀骥:他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事实上荀骥确实联络过不少邺城的官员,以魏讽为首的一些士人不满曹操的作为,其中大多数为荆州人,因此荀骥联络时也没费什么力气。 刘备点了点头,道:“如此,我不日便亲提大军进汉中,传信让黄公衡出陇右配合作战,子初坐镇成都筹措粮草,孔明负责将粮草运往前线,士元随军行动!” “大王,可否暂缓出兵?筹措粮草尚需时日,转运到汉中至少也在一个月以后了。” “无妨!”荀骥一摆手,道:“此事不必担心,数年前我便料到了有这一天,荆州的粮草大半都屯于襄阳附近,此时已经装船顺汉水而上,大哥兵到汉中之日,粮草便也到了。” 刘备大喜,抚掌而笑道:“好!好!四弟,为兄真没看错你!” “对了,江东那边最近有什么动作?曹操去世的消息有没有告诉他们?” 荀骥摇了摇头,这件事告诉他们恐怕也没什么意义,孙权惦记荆州不是一天两天了,荆州的大军不能轻动,否则又会发生上次的事情——关羽在樊城牵制魏军主力,结果孙权却乘机偷袭长沙。 “前不久吕蒙病逝了,接替吕蒙的人是陆逊。” “陆逊?”刘备等人一愣,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荀骥知道,陆逊绝非等闲之辈,江东的这些人物中,堪称人杰的只有两人:周瑜、陆逊,此人谋略出众,亦颇受孙权信任,是一个极为难缠的对手。 “孙权大军一日不出兵北上,荆州的人马一日不能妄动。”荀骥眉头微皱,表情严肃。 四人心中大惊,荀骥的才能有目共睹,让他都感觉难以应对的对手,偏偏众人皆对此人一无所有。 次日一早,成都城便忙碌了起来,刘巴开是从各地调派粮草,刘备整顿大军准备北上汉中,同时一封书信发往凉州,黄权亦准备出兵关中。 自古便有天下精兵无出陇右的说法,当初董卓就是靠着凉州边军的铁骑控制了洛阳,将皇帝控制在手中。此时的黄权手中不仅有数万人马,更是有一万多的精锐铁骑,这些铁骑大多是由擅长骑射的羌人组成,战斗力极其强悍。 曹操的死亡就像是向平静的湖面上扔进了一颗石头,顿时激起了层层波澜。 第二百四十六章 强渡渭水 建安二十五年四月中旬,刘备兵到汉中,同时黄权的人马也已经达到陇县。 张飞与马超二人都抢着要当先锋,最后刘备念及马超与曹氏有血海深仇,将先锋的位置给了马超。 刘备出兵汉中的消息已经被送往了邺城,但曹丕忙着稳定朝局,等到能够腾出手来出兵支援关中时已经是五月底了。 刘备大军顺利通过褒斜道进入五丈原,张郃率军前来与刘备交战,占渭水北岸据守,郭淮则占据武功水东岸的马冢,两军见刘备势大,皆不出战。 “大哥!我去攻北原!” 在五丈原安扎下大营,等待粮草运送过来时,各军将士都按捺不住好战之心,纷纷请战,其中叫得最欢的就数张飞了。 “大哥,你给我一支军令,我这就渡过渭水,去将张郃小儿那脑袋给你拧下来!” 马超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明明自己才是先锋,这个老黑怎么老是跟自己抢! “大王,臣愿提一支劲旅北越渭水,抢占北原!” “二位将军不要争,”庞统笑了笑,道:“张郃屯渭水北岸,郭淮屯马冢,我看二位将军可各领一支兵马去攻此二处。” 刘备点了点头,从案上取出两块令牌分别递给了马超和张飞,“三弟去攻马冢,孟起去攻张郃,为我大军争取入关中之路!” 曹魏在关中一共有八万大军,其中大部分兵力掌握在张郃与郭淮手中,自从夏侯渊战死后,曹魏一直没能选拔出来有名望的宗室重将前来坐镇关中,只好将兵马一分为三,分别交给了张郃、郭淮以及雍州刺史张既,这一次刘备出兵关中,张既坐镇长安,张郃与郭淮共率五万人马前来迎敌。 张飞与马超二人得令,各自下去准备了。 马超自从归顺了刘备以后,心中的仇恨无法宣泄,一直是郁郁寡欢的样子,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感觉到他还是一员猛将。刘备为了开解他,将吴夫人的一个侄女嫁给了马超,两人婚后又育有一子,从那孩子诞生,马超才渐渐回复了一些神采。 张飞也已经年近花甲,从当初那莽撞的黑大汉也变成了现在满头白发的老将,但脾气依旧火爆,尤其对待士卒还是非打即骂,谁劝都不改,渐渐的刘备和荀骥也就不劝了,转而劝他要赏罚分明。 黄忠严颜两位老将也都已经作古,此次出征刘备军中皆是新一代青壮年的将领,让他们参加这样的大战积累一些经验,也能够从中选拔出一些可靠的大将。 次日,张飞火急火燎地收拾粮草辎重准备渡过武功水,郭淮闻言沿河设防,准备阻止张飞渡河,可武功水并非大河,五月的天还不到汛期,张飞费了一点力气还是渡过了武功水。 相比张飞,马超就聪明得多了,他并没有着急渡河,而是先率军到达渭水南岸扎下大营,与张郃的大营隔水相望。 张郃得知渡河的是马超,于是在江边建起瞭望塔,日夜不停地观察着马超的动静,随时准备拦截。 望着面前的河水,马超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同是在这渭水之上,曹操要渡河,被自己率军突袭,要不是他身边有个许褚,曹操当时就要被赶到渭水中喂鱼了。只是现在攻守易行,轮到自己渡河敌军来突袭了。 马超大张旗鼓地在渭水上搜集渡船,张郃的神经也一直崩得紧紧的,每天都要亲自跑到河边去看敌军的进度,看看他们收集了几条船,预测他们什么时候会渡河。 然而尽管张郃已经足够小心,但还是没料到马超的渡河方案。在西凉军团中流传着一种更加便捷的渡河方式,据说是名将段颎所创,以三人为一组,找一处水流湍急的河段,用三倍于河水宽度的绳子将一人从腰间捆住,剩余两人分别站在上游和下游,当第一个渡河的人下水时,上游的战士开始收紧绳子,下游的战士则循环地放绳,在河水的冲击下第一个人借助绳子的拉力一般很快就能游过河水中心,只要没有什么意外,配合上游继续收紧绳子很快第一个人就能冲过对岸。第一个人到达对岸后,剩下的两个人就好过了,在两边同时拉扯下第二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渡河,前两个人都过去了,第三个人将绳子缠在腰上,对岸的两个人直接用力拉绳子就能将他拉过去。 美中不足的是这种办法只能让步卒迅速渡河,而马超最强大的铁骑还是需要渡船,虽然马这种动物确实会游泳,但是像渭水这样的大河,马想渡河还是不太容易。 马超一面装模作样地收集船只,一面派人去上游寻找合适的渡河地点,几天后还真找到了一处地点,安排好了人员后,马超便趁夜悄悄率军出营前往渡河地点。 四更天,马超亲率三千步卒渡过了渭水,天还没亮,马超催促士兵迅速朝张郃大营而去。 马超的计划是,乘着夜色自己亲率先头部队渡过渭水偷袭张郃的大营,连日来马超只收集了十来条小船,张郃肯定想不到自己会渡河突袭,因此必然无备,只要夜袭得手张郃必然惊慌,这样就可以掩护铁骑明早渡河。 “将军,我们到了,前面就是张郃的大营!” “好!”马超一挥手,庞德率两支小队借着月光摸到了辕门前,趁着守军还在打瞌睡,手中的环首刀望着脖子猛然砍下! “什么……” 守军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倒下了。庞德左右看了看,见营中一片死寂,还没人发现辕门守军已经被杀死,挥手示意部下迅速搬开鹿角。 马超在后方见庞德得手,翻身上马提枪在手,朝前一指:“杀!” 刹那间,三千人马一股脑涌进了张郃营中,马超一马当先直冲中军大帐,巡逻的守军这才发现有人袭营,赶忙冲上来阻挡。 “敌袭!敌袭!” 巡逻队拼命的喊叫终于将张郃惊醒,出门刚一看敌军不知何时已经杀到了自己帐前,杀气腾腾的马超正一枪挑飞了麾下的一个战将,吓得张郃亡魂皆冒,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收拢士卒,慌忙向大营背后的北原逃去。 “撤!快撤!”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两路破敌 马超一场出其不意的夜袭将张郃打了个措手不及。上次在街亭同样是马超来攻营,那排山倒海的攻击让张郃难以抵挡,最终造成了夏侯渊的意外战死,此时在乱军中又撞见了马超,张郃望着一片大乱的北岸大营,只来得及喊出撤退后头也不回的跑向了更高处的北原。 好在马超没有注意到张郃,只顾指挥将士们在营中放火,将魏军大营搅了个天翻地覆。后营的人马听到前营大乱,正想打听消息却碰到了败逃回来的张郃和前营的士兵,在后营人马的掩护下魏军退出北岸大营重新上到北原立寨。 北原在渭水北岸,距离张郃原本的北岸大营约有数里,是一处天然的高地,只有数条道路可以攀上北原,张郃原本就打算在北原据守,因此做了充足的准备。北岸的大营只是为了消耗敌军渡河的部队,如今遭到夜袭被迫放弃了北岸大营据守北原,对于张郃来说并不算多大的损失。 天亮后,张郃败军退走,马超并不追赶,退回到渭水岸边接应骑兵部队渡河,下午将近日落时分,马超的铁骑才算全部渡过了渭水。 为了方便运送粮草和传递消息,马超利用昨夜渡水的绳索和木板,随手在渭水上搭建了几座浮桥。 解决了后顾之忧,马超开始准备攻取北原,北原的地形确实易守难攻,张郃的部署又周密,马超率人绕着北原观阵后一时还真找不到破绽。 没办法,马超决定先打一下试探试探。 马超率军在山道前列阵,张郃大军分出一部在半山道上安扎了一座营寨,营前不仅挖了壕沟和陷马坑,还放置了许多鹿角阻挡马超的进攻。 “攻!” 马超一声令下,前排的士兵浩浩荡荡地冲向了山道,攻到半山腰时,两侧山坡上突然站起来千余名弓箭手,还不待进攻部队反应过来,一轮箭雨便朝头顶倾泻而下。 “举盾!举盾!” 马超麾下的将士们慌忙将盾牌举过头顶,但这轮箭雨还是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就在进攻部队手忙脚乱的时候,正面营寨中的魏军也冲了出来,举起弓弩又是一顿乱射,进攻的部队还未接敌就已经伤亡过半,只得狼狈退了回去。 “三面夹击,”马超皱着眉头,叹息道:“确实不好攻啊!” 第一次攻击失利,马超率军退回了北案大营中,召集部下们商议攻山的手段,但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办法。 另一边的张飞强渡武功水后背水立营,郭淮试图趁张飞立足未稳之时攻打张飞大营,想要将张飞再赶回对岸。 “将军!敌军来攻营了!” 瞭望塔上的士兵发现远处扬起了沙尘,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发现有一队人马快速向大营冲了过来,赶忙叫住在营中巡视的张飞汇报情况。 “传令各军,准备接战!” 张飞听闻敌军前来攻城,立刻整备大军出营与敌军交战。 郭淮率军赶到张飞营前,见蜀军已经摆来了架势,只听得一声鼓响,一匹乌骓马飞驰出阵,张飞披甲持矛环眼圆睁,冲到两军阵前大喝道:“我乃燕人张翼德也!谁敢来决一死战?!” 郭淮见张飞声如洪钟,心中已有惧意,面对张飞的挑战,郭淮愣是没敢接受。 “哈哈哈哈!”张飞见敌军阵中迟迟没人答话,放声大笑:“尔等鼠辈!既然不敢一战,何不速退!” 郭淮咬了咬牙,不能再让这大嗓门叫阵了,再叫下去士气都给他叫没了! “攻击!” 郭淮将长刀一指,身后的将士们立刻发起了冲锋。张飞见状打马撤回阵中,指挥将士们稳住阵脚,先守住敌军第一波攻击再发动反攻。 “放箭!” 魏军已经冲到近前,张飞一声令下,后排的弓箭手一轮齐射,数千支弓箭便飞向了魏军的头顶。 这一轮箭雨并未挡住魏军进攻的脚步,一部分魏军被弓箭射伤,可大量的魏军还是快速冲到了蜀军阵前。 “稳住!” 张飞军前排手持两丈长的大枪抵住冲过来的魏军,身后的弓箭手不断地射出弓箭,魏军弓箭手亦冲到了近前,举弓望蜀军后阵乱射。 正面战场上的两军已经纠缠到了一起,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郭淮派出两千铁骑从两翼向张飞的后阵迂回,意图先击溃张飞军后阵,再配合前军一举击溃张飞。 郭淮的战术没有问题,岂料张飞也是这么想的,就在郭淮的两千骑兵出击的时候,张飞的大营两侧亦冲出了两支骑兵队伍向郭淮的后军运动。原来张飞提早就将铁骑藏在了营中,只等敌军全面压上后再让铁骑袭击无人防守的本阵。这下好了,两边的将军想到一起去了。 分别向敌军后阵运动的四支铁骑撞到了一起,那自然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了。 “杀呀!” 两翼的铁骑杀了个难解难分,战况一时间陷入了焦灼。在主阵中等待自家骑兵杀散敌军后方的张飞与郭淮迟迟等不来消息,这才知道战术失败了,可张飞与郭淮都拿不出更多的兵力投入战斗了。 战况焦灼,恼得张飞一时性起,亲率身边的百余名卫士亲自冲到了侧翼的骑兵之中,手持长矛左右出击,年近六旬的张飞奋发神勇,一连挑翻了十余名敌军,蜀军大受鼓舞,士气为之振奋。战斗的天平一点一点地向蜀军倾斜。 而另一边,郭淮听闻张飞加入了战斗,赶忙也率亲兵冲过来指挥战斗,但见到张飞那如疯似狂的模样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惧意,畏缩着不敢上前。 张飞在阵中酣战,正杀得性起时猛然看到了郭淮就在不远处,当即舍下阵中的敌军策马向郭淮冲去。 “敌将休走!张飞在此!” 郭淮大惊,见浑身浴血的张飞挺矛冲了过来,只好硬着头皮接战。两人交手数个回合,郭淮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张飞得势不饶人,抖擞精神奋力厮杀,很快郭淮便险象环生,一个不小心被张飞一矛挑飞了头盔,惊出一身冷汗来,慌忙拨转马头败逃而走。 见主将败走,魏军顿时士气崩溃,跟着郭淮大败而走。张飞率军追出十余里,直到日落方才收兵。 第二百四十八章 张郃败退 马超攻北原不利,心中十分苦恼,又听说张飞在武功水东岸击退了郭淮,郭淮已经缩在马冢不敢出来,心中更是烦闷。 就在马超苦恼的时候,从后方大营中送来了一封书信,马超打开一看,原来是黄权已经率凉州军赶到了雍城,而雍城,正在北原的侧翼。 这下好了,黄权率领数万人马出现在北原侧翼,其中更有一万铁骑,马超曾经在凉州待过一段时间,当初亦曾指挥过凉州的兵马,他知道这一万铁骑代表着什么,虽然仰攻北原不易,但若是能够攻上北原,在那平坦的原野上,这一万铁骑就是四个字:所向披靡! 刘备在信中要求马超主动吸引张郃的注意力,要让张郃首尾不能兼顾,这样黄权就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打破张郃大营。 “传令!各军集结,立刻攻打北原!” 马超拿出了拼命的架势,将麾下士兵分成三批轮番攻山,从白天战至日落,虽然未能击穿半山道上的敌军营寨,但也算是且战且前。 一直到天黑,马超还是没有撤军的迹象,张郃亦亲自跑来督战,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敌军的进攻,可敌军居然一次又一次地继续发起攻击,张郃也叫苦不迭。 “将石头推下去!” 张郃在高处指挥士兵作战,见进攻部队又一次冲了上来,命令将士们尽量节约箭矢,从别处搬来不少石块堆在手边,一旦敌军攻上来,就将石头推下去抵挡敌军。 “马超这是发疯了吗?” 张郃心中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疑问,哪有人连夜攻山的? “报!将军,雍城传来消息,黄权凉州军已经过了雍城,正在往北原大营而来!” “这么快?!” 张郃吃了一惊,此次大战凉州军会出兵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前不久探马才刚刚报告说敌军还在陇县,这才几天怎么就到了雍城? “有多少人马?” “据败军所说,黄权至少率军数万,其中还有一万骑兵!” 张郃头皮发麻,一万骑兵是个什么概念?黄权他上哪偷来的一万骑兵? 来不及多想,张郃将此处的防守交给一名督将,赶忙回到大营去部署防御,一万骑兵,张郃实在想不出这一仗该怎么打。 一直到深夜,马超方才撤兵退走。次日,黄权便赶到了北原,在张郃大营不远处亦扎下了一座大营。 张郃现在要一面按着马超不让他上北原,另一面又要挡住黄权的攻营,而且黄权的凉州军不仅在数量上占据优势,质量也高过自己,可想而知张郃的处境有多难。 现在张郃最担心的是马超按不住,黄权到来,已经非常棘手,如果他再把马超也拉上来…… 想到这里,张郃不由得心里发慌,连夜移营到山道口上,现在占据着地理优势应对马超还相对轻松,主要力量可以用于防守黄权。 “魏王援军何时能到啊……” 张郃如今兵力捉襟见肘,破敌唯一的指望就是曹丕派来的援军。 趁敌病要敌命,黄权哪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在张郃移营的次日便发起攻营,甚至还在盘算着怎么能一口吃掉张郃这三万人马。 忙活了一宿,张郃都没怎么合眼,一直到天快亮时才眯了一会,结果刚刚躺下,前营的士兵就来报,黄权来攻营了。 这个情况在张郃的意料之中,一般刚刚移营之后的大营守备力量必然减弱,黄权若是放过这个机会,那才不正常呢。 张郃提剑出帐攀上瞭望塔,只见大营外黑压压的敌军,而且两翼的骑兵已经蓄势待发。 “准备迎敌!”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敲响,黄权手中令旗一指,身后的旌旗向前倾,各军见旗号飘动,立刻发起了冲锋。 张郃大营前连夜挖出了数条壕沟,凉州军的将士们两人一组,一人举盾掩护,一人背土填沟,纵使魏军箭如雨下,亦没有重大伤亡,几条壕沟很快就被填平。 黄权点了点头,对前军填平壕沟的速度表示满意,同时取出另一面令旗挥舞两次,身后的黑色旌旗同样轻轻向前倾斜,两翼的骑兵得令,飞马上前抛出绳索勾住鹿角,飞快地向两侧拉开,如此一来张郃大营前就没有什么阻碍了。 与其他武将大喊大叫的指挥方式不同,黄权依靠手中的令旗指挥身后的大旗,而各军皆听从大旗的指挥,麾前得前,麾后得后,这样简单的指挥方式却非常高效。 张郃连夜移营至此,营中的防御设施还不完备,就连土墙都还没有构筑起来,只是在大营外埋下一排木桩当作简易围墙。这种栅栏一样的围墙根本经不起冲击,现在没有了外围的壕沟和鹿角,面对黄权的攻击,张郃只好让弓箭手拼命地放箭。 黄权见麾下数次攻上去皆被乱箭射回,眉头一皱,分出一路人马迅速绕到张郃大营的侧翼,反正他这围墙四处透风,从哪边攻不是攻? 张郃现在最怕的就是黄权分兵,一旦黄权分兵,自己就要跟着分兵,更糟糕的是,就在黄权发起猛攻的时候,马超也在山道上发起了攻击,现在手中兵力一分为三,难保哪处不会失守。 分兵之后张郃的力量大减,黄权却攻势愈发猛烈,在步卒的掩护下弓箭手已经到达了大营前,一轮又一轮的箭雨将魏军压制得抬不起头来,这样下去迟早要被黄权攻进来。 张郃咬了咬牙,提剑拥盾亲率步卒顶到了大营围墙前,指挥将士们用盾牌顶住围墙,第二排的士兵则将两丈长短的拒马长枪探出营去,同时后面的弓箭手继续放箭,将大营变成了一只蜷缩起来的刺猬,令黄权无处下口。 黄权见张郃开始拼命,知道决定胜负的时候到了,将手中的令旗全部握在手中向前挥出,身后的旌旗齐刷刷地向前倾斜,大军全面出动,直扑张郃大营而去! 就在张郃拼命拦住黄权的同时,另一个糟糕的消息传来:马超,上来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追杀张郃 张郃吃了一惊,连忙组织人手试图去堵住马超,谁知到了山道口一看,负责防守的魏军已经死伤殆尽,督将也已经战死了。 此处的战局已经无力回天,马超挥军掩杀过来,张郃只好且战且退,与前方阻挡黄权的大军汇合后,发现辕门也即将被突破,很显然此处的大营已经无法守住,张郃翻身跨上战马,指挥魏军向郿县方向退去。 马超哪里肯放过张郃,在营中截住张郃,可此时的张郃哪里还敢恋战,纵马冲过马超的封锁败逃而去。 主帅一逃,加之大营内外俱失,将士们一片大乱,前军直接放弃抵抗扭头逃命,这股溃兵潮冲动了后军,导致后军也是一溃千里。 马超没能截住张郃,率军在后方奋力追赶,黄权大军冲入营中,调出一万名骑兵尾随追杀张郃败军。 一万两千名战马飞奔起来是什么样子?沙尘蔽日,声如奔流,张郃的败军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三万人马在平原上被骑兵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兵员折损过半。 张郃纵马跑了半日,身后渐渐听不到了敌军追来的声音,刚刚松了口气,让跟在身边的将士们就地休息一番,准备埋锅造饭,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继续逃跑。 “无妨!这才算什么,当初我跟着先王在江陵那次,比这可狼狈多了!那又怎样?等先王回到北方,不一样东山再起?只要我们能够回到长安,等魏王的援军一到,管叫那刘备小儿有来无回!” 张郃翻身下马,一屁股坐在地上解下盔甲,故作轻松地给众人打气。 “将军说得极是,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要不是黄权突然跑过来横插一脚,我军定能挡刘备于北原,叫他无功而返!” 副将也帮着鼓励将士们,可现在的众人都是又困又乏,哪里还听得进他们的心灵鸡汤,一个个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更有一部分人刚刚才坐下,歪着头就睡了过去。 张郃几乎都两天没有休息了,可这个时候他却必须绷紧神经,安排了数人去高处警戒,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后,张郃站起身来在败军中来回巡视,此时他也算尝到了江陵一战以后曹操的心情了。 炊烟升起,不多时,热腾腾的羹汤就做好了,张郃端起一碗凑到嘴边,还没等吹一吹热气,就听见高处负责警戒的士兵大叫道:“敌军追来了!” 张郃大惊,也不顾那滚烫的羹汤会不会烫坏嗓子,一仰脖统统灌进了口中,手忙脚乱地将铠甲披在身上,头盔都来不及戴上,翻身跨上战马,扬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快撤!” “马超来了!快跑啊!” 张郃麾下的将士们呼喊着向东继续逃亡,那些熟睡中的士兵也被惊醒,听说马超来了赶忙撒腿就跑。 “张郃小儿休走!” 马超率军追了上来,冲散了张郃麾下的败军,遥遥望见张郃,奋力地追赶上前。 张郃回头一看,马超已经距离自己不足百步,吓得亡魂皆冒,双腿使劲地在马肚子上磕了一下,战马猛然吃痛,长嘶一声飞奔了起来。 跑着跑着,张郃在马超的追赶下与将士们走散,身边已经没有一个卫士,背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张郃回头看时,却见马超已经到了背后。 “看枪!” 马超举枪就刺,张郃将身一矮伏在了马背上,堪堪躲过了马超这一枪,马超用力过猛,没能刺到张郃,却不防战马冲得太快,一枪竟然刺进了树中。 张郃躲过一劫,趁着马超拔枪的功夫绕树而走。马超用力拔枪,怎奈刚刚那一下用力过猛,整个枪头都嵌入树中,马超猛力拔枪没拔出来,反而将枪杆折断了。 “嗨!” 马超大怒,将手中半截枪杆一摔,取弓箭在手,继续追赶张郃,追到近处时张弓搭箭一箭射过去,正好射中张郃的后背。 张郃后背挨了一箭,惨叫着摔落马下,似乎没有伤到要害,挣扎了一番后站起身来。 马超纵马冲了过来,料想他也跑不了,翻身下马从腰间拔出长剑,一步步逼近了张郃。 直到马超走到近前才发现不太对,眼前的这个张郃似乎不像是自己见过的那个人。 “不对!你不是张郃!你是何人?张郃在何处?” 对面那人放声大笑,道:“我乃张郃将军的护卫卫亨是也!张郃将军早就逃走了!马超小儿,你中计也!” 原来在刚刚休息时,护卫见张郃卸下盔甲,心中灵机一动,反正敌军又不认识谁是主将,自己与张郃换一下盔甲,也好让张郃多一线生机。 马超大怒,提剑上前直取那副将,那护卫本就不是马超的对手,背后又中了一箭,仅仅三招便被马超抹了脖子。 杀死副将后,马超率军继续向东追杀,然而就在刚刚马超追杀护卫的时候真正的张郃已经逃出数里之外了,想追也来不及了。 就这样放过了张郃,马超非常懊恼,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分出一路人马继续追击,大部队返回营中休整。 张郃逃走后沿途收拢残兵的一万五千余人,而且刚刚战败的溃军毫无士气可言,沿途的一些城池也不敢镇守,只是略微在郿坞驻扎了两日。 郿坞本是董卓当年所建,后来董卓死后渐渐残破,张既担任雍州刺史后又觉得这样一个堡垒荒废了太过可惜,于是重新修葺了一番,张郃原本打算如果守不住北原就退守郿坞,但现在看来援军不知何时能够到达,麾下的将士们士气又低落,恐怕守不住郿坞反而还要再折损一部分兵力,休整了两日后便又撤往长安。 郭淮营中,一名士兵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大帐之中:“将军,不好了!” 郭淮在营中坚守,这两日张飞天天来挑战,郭淮没有理会只是据守马冢。 “什么事?莫非那张飞又来挑战了?” 探子道:“不是,北原,北原出事了!前日黄权率凉州军到来,张郃将军被黄权和马超联手击败,已经退回了郿坞!” “什么?!” 第二百五十章 兵围长安 张郃退走的消息让郭淮措手不及,如果张郃退走了,那么刘备大军随时可以渡过渭水前往长安,自己驻军于此还有什么意义呢? 下午,更多的消息传来,黄权从凉州带来了数万人马,其中还有一万骑兵,现在已经与刘备合兵一处,而马超正率领那一万骑兵追杀张郃! 另外,还有一条消息未经证实:张郃败逃路上被马超追上,已经被杀了! 这一连串的消息让郭淮震惊不已,但无论张郃是否已经被马超所杀,可以确定的是北原已经失守,那么自己就是一支孤军,此时不撤更待何时? “传令,今夜三更造饭,四更出发,只带武器装备和数日之粮,连夜撤军!” 郭淮知道此处已经没有守的必要,于是干脆地选择了撤退。 张飞次日又来挑战,看见郭淮大营时才发现已经是一座空营,敌军早已不知去向。 张郃仓皇退走,马超在后方衔尾追杀,更有黄权的一万名骑兵助战,这一役张郃大败,三万人马只剩下了一万余人狼狈逃回长安,沿途根本不敢停留。 张郃这一撤,郭淮独木难支,深怕落得像张郃一样的败局,得知张郃败逃的消息后,当夜就收拾人马撤走了。 张郃与郭淮撤走,沿途又没有留下什么兵马,刘备和黄权两路大军一路没有什么阻碍,朝着长安城高歌猛进。 马超和张飞率先到达城下,二人就在城外扎下大营,城中的守军还不知张飞的厉害,但马超的威名还是足以令众人胆寒,看着城外大营中高高飘扬着“左将军马”的大旗,心中的恐惧不言而喻。 张郃与郭淮两路人马大败而归,城外又有马超,长安城中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张既一日连斩数人,然而人心仍然难以安定。好在长安乃是西汉的古都,城池非常坚固,一个月前张既又组织人马在城外挖了不少壕沟、修筑了防御工事,即便刘备大军到来,想攻下长安也绝非易事。 张飞和马超兵力不足,无法攻城,张既又在城外实施了坚壁清野的方案,导致两路大军无法就地取材建造攻城器械,只得一面打探城中消息一面等待刘备大军到来。 数日以后刘备与黄权率军赶来,两军合兵共有十二万人马,在城下摆开阵势将长安城围了起来。 次日,刘备召集诸将议事,庞统道:“张郃、郭淮和张既都在长安城中,潼关的守军应该不会太多,大王,我们要先派人攻取长安,封锁曹丕援军入关中的道路!” 潼关在渭河与黄河的交界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若是能够控制此地,就可以让河北方向的魏军无法进入关中。 黄权附议道:“士元言之有理,长安城城池坚固,一时间必然难以攻克,如果我们在城下耗费时间,等到曹丕大军入关,那么免不了一场血战。封锁了潼关,曹丕进不来,长安军民得知此事之后必然人心动荡,到时候再攻城就容易多了。” “好!” 刘备点了点头,从帅案上取出一枚令牌,环视帐下诸将,不少人都跃跃欲试,想了想,刘备点名道:“子龙!你率兵两万去攻取潼关,占领潼关以后坚守关隘,不可放曹丕一兵一卒过来!” 赵云上前接过令牌,拱手道:“诺!” 潼关对此役至关重要,不仅要攻取潼关还要挡住敌军,需要以为能征善战又稳健老成的大将,何况此战以来张飞与马超两位大将皆已建功,唯独赵云不争不抢,无论怎么想,潼关都非赵云不可。 赵云刚刚皆过令牌,马超却又突然站了起来:“且慢!” 马超这一声让诸将皆愣住了,难不成马超有什么异议? 赵云也不明所以,扭头看着马超,莫非他对自己去攻潼关有什么意见? “还有一处地方需要封锁,”马超没有理会诸将的窃窃私语,大步上前指着地图上潼关以北的一处地方:“此地名曰蒲板,有一个渡口名曰蒲板津,可以渡过黄河,一旦魏军由此渡河,便可直插关中,亦可绕至潼关背后,大王和军师不可不察。” 马超当然知道这个地方,不仅知道,而且记忆深刻,当年他们就是在这个地方吃了大亏,曹操率军在正面牵制吸引了关中诸侯联军的主力,却悄悄派徐晃朱灵渡过蒲板津,虽然被自己察觉,但还是慢了一步,派出去的人马被徐晃杀败并最终导致了曹操渡过黄河。 众人向马超手指的方向看去,如果真如马超所言,那么此地亦是一处要地。 “那……孟起,你认为封锁此地需要多少人马?” 马超想了想,那个地方倒是防守起来不算太困难,道:“有五千到一万人足矣!” 刘备想了想,道:“诸将谁敢去守此地?” “我愿往!” “末将愿往!” 刘备话音刚落,营中诸将纷纷起身请战,一时间气氛非常热烈。刘备点头笑了笑,正要点魏延,却见一名大汉从马超背后站了出来。 “大王!可否将此地交给末将?” 众人定眼一看,此人身高八尺相当魁梧,眉目粗犷,颔下留着钢针般的胡须,一看就是关西大汉。 “哦?令明也愿去?” 庞德道:“关中的地形末将也算熟悉,故而请战。” “好!”刘备眼中满是赞许,将手中的令牌递给了庞德,道:“除了你本部人马外,我再给你增兵八千,够不够?” 庞德慷慨道:“用不了那么多!只需五千即可!” “那就五千!”刘备抚掌而笑,道:“但用兵并非儿戏,蒲板津又干系重大,这样,你率人在前,我另派三千人马在后,若你能守得住,则不必他们,若你守不住了,再调他们协助,如何?” 庞德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刘备这是不相信自己啊!但转念又想了想,刘备的担忧又确实在理,此战非同小可,他想上一道保险也无可厚非。 “末将听从大王安排!” “好!”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一日破城 刘备兵困长安城,接受了庞统的建议派赵云前往潼关阻击曹丕援军,同时又在马超的提醒下派庞德和张南前往蒲板津,以防魏军从黄河上游渡河。 赵云得令,率两万人马日夜兼程地赶往潼关,在半路上得到了密探的消息,魏军也已经在路上,先头部队距离潼关也只有十日的路程。 这个不是一个好消息。赵云必须要在十日内赶到并且攻占潼关,而且还需要做好防御准备。 “快!再快点!” 赵云眉头紧锁,盘算了一下:目前大军距离潼关尚有两日的路程,即便到达城下后立刻展开攻城,也只有八日可以用来攻城,更不用说万一魏军的先头部队得知长安被围后也来个急行军,那么攻城的时间就更紧了。 时间紧任务重,赵云只能催促大军加快赶路,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攻下潼关,赵云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 两日后,赵云大军出现在潼关城下,潼关守军早已得知了有一路人马来争夺关隘,在城上准备了大量的守城物资,城外更是挖了数条壕沟以迟滞蜀军的进攻。 敌军准备充分倒也在预料之中,大军到达城下后一刻不敢停歇立刻发起攻城,赵云让将士们将押送辎重的车辆拆散,让士兵们将木板当做大盾顶在头上,以此来躲避敌军的箭雨。 “杀!” 赵云一声怒吼,挥舞长枪冲在了最前方,两万大军跟随在赵云身后,如潮水般向着城门冲去。 “放箭!” 见赵云大军已经冲到了近前,城上的守将大声命令弓箭手放箭,一轮箭雨射下,虽然有木板遮挡,赵云大军还是有不少人被射中倒下,但更多的人跃过了壕沟,不顾一切地冲到了城门底下。 “将雷石推下去!” “金汁!金汁拉上来!” 守将见蜀军这般疯狂,也开始有些慌了,城中守军满打满算也就五六千人,数量上远远不及蜀军,如果敌军这样对着城门持续猛攻,城门撑不了太长时间! “放箭!” 潼关守军将滚木礌石从城上推下,砸伤了不少蜀军,但同时蜀军的弓箭手也已经进入了射程,在副将的指挥下开始对城头上的敌军发起了压制性的射击! 一排密集的箭雨射上来,将只顾扔雷石的守军射了个人仰马翻,守军的弓箭手立刻还以颜色,密集的箭雨也朝着蜀军的弓箭手方阵射了过来。 “散开!” 副将大吼着指挥,让弓箭手们散开,很快又跑来一队刀牌手将弓箭手们掩护在身后。 “不要理会其他人,瞄准城门楼,只要城门楼上的敌军露头就射!” 城门楼在城门正上方,只要这里的守军不敢站起来,那么就无法对下面攻城的蜀军构成威胁,至于其他的弓箭手,就只能暂时不理他了! 就在城上、城下的两支弓箭手队伍拉扯时,赵云已经突破重重壕沟和鹿角,率领人马冲到了城门外。 “快!将木板举高!攻城槌呢?抬过来!” 赵云指挥将士们将木板举过头顶,挡住上方射下来的箭雨和石块、木头,在路上时让人将原本用来做大帐主梁的圆木改了改变成攻城槌,现在正一下一下用力撞击着城门。 城上的守将急了,没想到赵云竟然丝毫不做准备上来就集中力量的猛攻城门,让士兵们举着盾牌挡住蜀军的弓箭,继续往城下扔石头,同时又增派人手去城门处守备。 潼关是拱卫长安的最后一道关隘,地理位置相当重要,因此在西汉的时候此关时常修葺,比其他的关隘都要坚固不少,这两扇城门足足有六寸厚,比其他关隘的城门足足厚了一倍,赵云让人撞了半天也没有撞出条缝来。 赵云大急,如果撞不开城门,想要攻克潼关就必须要建造云梯等攻城器械,可建造这种东西又需要大量的时间,现在自己最缺的就是时间! “放火烧!” 赵云急中生智,再厚的城门它也是木头,让人搬来大量的木头堆放在城门口,浇上火油一把火点燃,顿时熊熊的大火烧起,滚滚浓烟直冲天际。 眼看这堆木柴烧完,赵云又让将士们搬来更多的木料,大火整整烧了一下午,一直到傍晚时分,城门终于被烧成了焦炭。 “快!撞开城门!” 赵云一声令下,将士们快速又将攻城槌抬了上来,这次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城门应声而倒。 “杀呀!” 城内的守军早已做好了准备,城门倒下的瞬间一排弓箭便射了过来,将冲在最前方的一排蜀军射倒,赵云冲在最前方,将长枪舞得密不透风,射过来的箭矢统统被挑飞了出去。 赵云趁着敌军射完一轮箭还没有准备好下一轮的时候,大吼一声飞身冲到了敌军阵中,起手一枪将指挥弓箭手的副将捅了个透心凉,随后又在人群中大杀四方,身后的蜀军备受鼓舞,一窝蜂地涌入了城中。 “冲啊!” 随着蜀军冲进了潼关,胜利的天平终于向赵云倾斜,杀散了眼前的这部敌军,赵云又率军冲上城墙,正遇到守将带着守军冲下来试图将蜀军堵出去,可见到蜀军已经蜂拥而入,知道无力回天,抱着必死的决心寻着将旗杀了过来,试图拖着蜀军主将共赴黄泉。 一开始赵云并没有亮明旗号,守军只知道有人来攻城,却不知道主将是赵云,潼关守将拼着一腔孤勇冲到了将旗下,挥刀望着那年过五旬却依旧威武雄壮的白袍老将便杀了过去。 “杀!” 赵云提枪站在原地,在守将冲到近前时猛然刺出一枪,出枪的速度之快,周围的人都只能看到一道白光,那守将反应不及,被这又快又狠的一枪刺穿了胸膛。 “啊!” 那守将胸膛被捅了个窟窿,拼着最后一口气奋力往前一扑,大刀自上而下使出一招力劈华山,要把赵云当头劈成两半。赵云冷哼了一声,左脚垫步上前,右脚奋力侧踹出去,将那守将踹出了两丈远。 守将被踹得撞在城墙上瘫倒在地,口吐鲜血问道:“敌将……敌将是什么人?” 赵云冷冷的答道:“我乃常山赵子龙也!你死得不冤!” 第二百五十二章 魏军攻城 赵云率军急袭潼关,一日之内便击杀守将攻下了关隘,在彻底肃清残敌后,赵云让将士们先休整一晚,明日抓紧时间修筑工事。 次日一早,赵云召集将士们开始构筑防御工事 “收集石块和巨木抬上城墙,还有,将孔明先生改良过的弩机也架设到城墙上!” “分出一部分人马,出城去挖壕沟和陷马坑,陷马坑要挖得密一些,越密越好!” “收集弓箭,去将城中所有木板都拆下来钉到城墙上,敌军放箭的时候躲在木板后。” 这些常规的防御措施做完后,赵云想了想,昨日攻城时烧毁了西侧的城门,于是让将士们在城门洞下挖坑,将整个城门洞全部挖开,能挖多深就挖多深,让敌军无法从城门外入城,同时又安排了一队人马就守在城门口以防不测。 时间紧急,赵云的准备工作还没有做充分,第六天的时候突然派出去的探子回报,说魏军的先头部队距离潼关已经只有六十里,也就是差不多一天的路程,而主力部队就跟在先头部队之后,十日之内也可以到达潼关。 来不及了,赵云仓促地将准备工作收了尾,但是做到这种程度,敌军能不能攻进来不好说,但城中的守军若想出去,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次日,敌军果然到达潼关城下,看到城头上的旗号飘动,徐晃知道潼关已经易手,于是便率军在城外扎下大营,准备次日攻城。 自从上次攻武关未克之后,徐晃对于攻城这件事有了心理阴影,尤其是看到太史慈那些骚操作之后,徐晃感觉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攻城更难的事了。 绕着潼关走了一趟,徐晃看到城中的工事觉得很是棘手,急攻肯定是吃力不讨好,于是决定回营打造攻城器械。 一连数日,徐晃和赵云两军相安无事,一个加紧打造攻城器械,另一个则是继续构筑防御工事。 数日之后,曹丕亲率大军赶到,见到赵云在城中布防,认同了徐晃的做法,加派人手督造攻城器械。 曹丕大军从东面来,在潼关方向基本上属于仰攻,处于非常不利的局势,然而在赵云一面,看到的又是潼关地势虽然险要,却并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隘,若要守住潼关,除了这些防御工事外,还需要有视死如归的决心。 望着曹丕大军在潼关外扎下的连营,城中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傍晚时分赵云登上城墙看去,那黑压压的连营仿佛是自眼前延伸到天边的乌云一般,沉重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十余日以后,魏军的攻城器械打造完成,徐晃率军发起了攻城。 “呜——” “咚!咚!咚!” 号角声响起,进攻的鼓声随之而来,徐晃一声令下,魏军背起沙包便发起了进攻。 看着敌军发起了攻城,赵云紧紧盯着敌军的步伐,知道看见敌军越过了第一道壕沟,知道敌军已经进入到了弓箭手射程之内,赵云将高高举起的左手挥下。 “放箭!” 弓箭手们得令,将弓箭抬高三十度放出了第一轮箭雨。 魏军见赵云放箭,快速举起盾牌,伏低身体冲到壕沟前将背上的沙包摔进壕沟之中,很快第一条壕沟便被填上了。 赵云皱眉,看来这次攻城的都是精锐。但无论如何,他们接下来就要填埋第二条壕沟了。 “准备重弩,一旦敌军靠近第二条壕沟,立刻放箭!” 第一条壕沟被填上,魏军只伤亡了不到三百人,徐晃点了点头,看来单论守城而言,赵云跟太史慈比起来还是差一些,这么想着,徐晃挥手上魏军准备填第二条壕沟。 看着魏军靠近了第二道壕沟,赵云再次高声下令:“放箭!” 与第一轮箭雨不同,这次射出的箭矢之中混进去了不少弩矢,诸葛亮改良的重弩威力巨大,这样的距离上即便有盾牌护身,还是挡不住弩矢的射击,一轮箭雨射下,魏军损失了不少人。 “放箭!” 赵云在城墙上看到这次倒下的人明显要比上次多一些,赶忙再次下令放箭。 重弩威力巨大射程又远,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它装弩矢时非常繁琐,有它装一根弩矢的时间,合格的弓箭手甚至可以射六七支箭了。 魏军这次填壕沟的速度明显比上次下降了不少,前排将士们来回跑了两次依旧没有将壕沟填住。 现在赵云将城门洞后面挖了大坑,不仅敌人进不来,同时自己也出不去,这样一来箭矢没地方补充,射出一支箭就少一支箭,必须要节省着用。 魏军跑了三次之后,终于将第二条壕沟也填上了,冲过了第二条壕沟,魏军的弓箭手就进入到了跟城上弓箭手对射的距离。徐晃一声令下,魏军弓箭手方阵向前移动到达第二条壕沟后。 “放箭!压制城头上的敌军!” 徐晃指挥弓箭手放箭,漫天的箭雨朝城上射来,好在赵云提前将木板钉在了城墙上,射过来的箭雨基本没有伤到什么人,反而大量的箭矢都射在了木板上,这样赵云还可以回收再利用。 虽然魏军的弓箭手这一轮放箭并未给赵云麾下将士造成什么伤害,但却成功掩护了步卒向前冲锋,没有了城头上弓箭手的骚扰,第三条壕沟很快就被填平了。 徐晃决定一鼓作气冲到城下,魏军的鼓声愈加密集,赵云偷偷看了一眼,敌军已经冲到了城下正在搬开鹿角,于是便让将士们将准备好的雷石推了下去,杀伤了不少魏军。魏军被这一顿乱砸,砸了个头破血流,嗷嗷叫着撤回了后方。 此时已是日薄西山,魏军结束了第一天的攻城战收兵回营,徐晃对今天攻城的进度还是非常满意的,三道壕沟全部填平,接下来就可以用冲车和云梯之间进攻潼关了。 攻城战就是这样,大部分攻城战所用的战术都差不多,防御工事也就是那几样,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拿人命来来填! 第二百五十三章 投石显威 趁着曹魏王权交替,朝局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刘备发益州和凉州的两路人马大举进攻关中地区,包围了长安城又命赵云进驻潼关阻挡曹魏的援军。 曹丕亲率大军到达潼关,命徐晃打造攻城器械攻打潼关,虽然第一天的攻城被赵云打退,但徐晃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填平了城外的壕沟,也算为将来攻城减少了阻力。 休整了数日,徐晃又率军前来攻城。 前几日赵云便将城中的木板都钉到了城墙上,上次魏军射来的箭矢都被收集起来,这几天赵云也没闲着,修补城墙、搬运防守物资,准备打一场持久战。 通过前几天那次攻城,徐晃已经大致掌握了城中的兵力和装备情况,这次也有备而来。 “冲啊!” 徐晃一声令下,魏军兵将们扛起云梯便冲了过来,中间的一队人马推着冲车向那城门冲来,那里原本的城门早在赵云攻城的时候就烧毁了,现在只是找了几块木板拼成了一个简易城门,看来徐晃是将城门当成了突破口,打算从西城门攻入潼关。 赵云当然看出了徐晃的战术,但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那城门后是一个深有四五丈的大坑,就等着徐晃往里跳呢! 见魏军发起了冲锋,赵云命令将士们开始攻击。 “放箭!” 密集的箭雨覆盖了魏军的头顶,魏军的刀牌手立刻举起盾牌组成了盾墙,然而还是有不少人被射中。 “重弩瞄准冲车队,放箭!” 赵云发出指令,左右两排将士转动重弩瞄准了冲车,这种重弩经过诸葛亮改良过,需要数人合力才能将弓弦拉开,发射的并非寻常弩矢,而是长约八尺的短矛,威力极大,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射程越远,精准度越差,两百步内还可以指哪打哪,超过两百步就只能瞄个大概了。 “嗖嗖!” 随着蜀军将士们用木锤将重弩的机括砸下,数支弩矢呼啸着飞向了冲车,此时的冲车已经进入了射程,推着冲车的魏军面对飞来的弩矢根本来不及反应,有数人直接被钉在了地上! 剩余的魏军见弩矢威力如此巨大,还试图举着盾牌后撤,可盾牌哪里能够挡住弩矢,连人带盾被一同钉死在地上。 “快跑!” 魏军冲车队的将士们被弩矢吓破了胆,抛下冲车扭头就跑。徐晃见状右手轻轻一抬,两侧的护卫纵马飞奔而出,拦住后退的魏军二话不说拔刀就砍,将这几名后退的魏军斩杀后首级传示三军。 “临敌后退者,斩!” 三军悚然,徐晃皱了皱眉,又挥了挥手派了另一支人马前往接手冲车。收到命令的百夫长脸色惨败,但军令在前,不得不挥手让部下冒着箭雨冲了上去。 城头上的赵云见魏军又冲出一路人马来推冲车,让将士们拉好弓弦准备下一轮弩箭。 “轰!” 就在赵云将注意力放在冲车上时,突然右侧的城墙上发出了一声巨响,一块巨石猛然砸在了附近。 赵云被震得摔在了一旁,回头看去,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将城墙背面砸出了一个缺口。 “这是?!” 赵云赶忙站起身来朝远处看去,刚刚没有注意到,徐晃军背后耸立着几个巨大的器械,刚才距离太远没有看清,一开始赵云还没太当回事。 “那是投石车吗?” 赵云喃喃自语,从军这么多年,他只见过一次投石车,那还是上次攻取陇右时刘备要亲自镇守街亭,按照诸葛亮送来的图纸打造的。虽然知道这个东西,但赵云却并没有亲眼见过它发射石块,只是听黄忠说过可以将人头大小的石头扔出两百步远,眼前的巨石明显大了两三倍,而且射程也更加远了,看来也是经过了魏军的改良。 “小心!” 赵云从城墙垛口往外看,敌军一共有四架投石车,皆在三百步以外,赵云正在观察,冷不防其余三辆投石车同时发射,巨石又呼啸着朝城墙飞了过来,身后的护卫赶忙将赵云拉到了城墙背后躲避。 “轰!” 又是三声巨响,城上的蜀军狼狈逃窜,投石车虽然对守军造成的伤亡不大,但对士气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想想办法,重弩能不能射到投石车?” 赵云非常着急,再这样下去,就算投石车没能砸开城墙,守军也会士气崩溃的。 “不行,重弩射不了那么远!即便仰射,最远也只能射二百八十步!” 面对能将巨石扔出三百步远的投石车,赵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应对的办法,好在投石车的攻击间隔时间很长,一轮巨石投完,赵云从城墙后站了起来,指挥将士们继续朝城下的魏军放箭。 徐晃见赵云又在城头上指挥蜀军,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投石车虽然厉害,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没什么准头,刚刚那四块巨石已经是尽量瞄着赵云去了,结果不仅赵云毫发无损,巨石甚至都没有扔到他十步之内,好在都扔到了城墙上,要不然稍微出点岔子扔到了正在进攻的魏军头上,到时候士气崩溃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看到己方投石车发威,魏军士气大振,一口气冲到了城墙底下,开始准备架设云梯。 “扔滚木!” 冲到了城墙下的魏军被城上的蜀军一顿乱砸,云梯难以架设起来,冲车又行动缓慢还在远处,一时间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指望着投石车再射一轮压制蜀军,可徐晃却不敢冒着投石车砸到自己人的风险再使用投石车,挥手让弓箭手冲上去用弓箭压制蜀军。 魏军弓箭手冲上去一顿乱射,半数的箭矢都射在了木板上,蜀军趁着空隙继续朝城下放箭,赵云更是指挥重弩对冲车持续压制,靠近冲车的魏军皆被射得胆战心惊。 “投石车,发射!” 徐晃咬了咬牙,只能冒险再次使用投石车。 “轰!” 四块巨石同时发射,徐晃的目标不止是赵云,还有那几架重弩,就算投石车再没有准头,只要能蒙到一个就算赚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徐晃中箭 魏军兵临城下,徐晃再次使用了投石车。 “将军小心!” 四块巨石呼啸着飞了过来,其中一块飞过了城墙直接砸在了城中,好在此时的潼关还只是一座军事堡垒,城中并没有居民和百姓。 三块巨石落在了城墙上,最近的一块距离赵云只有五步之遥,两名护卫被当场砸得脑浆崩裂,赵云亦被掀翻了出去。 赵云狼狈躲在城墙背后,终于想明白了这些巨石不止是为了压制城头上的部队,更是冲着自己来的。 “将军,有一架重弩被毁了!” “什么?” 赵云一愣,原来如此。这种威力巨大却需要大量时间准备的东西,它的目标一定具有足够价值,城上除了自己,最有价值的莫过于那几架重弩了。 “将重弩拆下来!每放一箭就换个地方,不要让敌军发现它!” 赵云也算得上敏锐,刚刚有一块巨石飞过了城墙,也就是说魏军无法准确控制巨石的落点,那么一旦两军距离接近,投石车就是一堆木头。 “将敌军放近点!” 看着四块巨石没有落在魏军头上,徐晃松了一口气,刚刚下令发射巨石的时候他的心可是提到了嗓子眼。 “投石车继续准备!” 徐晃擦了擦汗,既然七块巨石都扔到了敌军头上,还有一块扔过了城墙,徐晃打算再赌一赌,说不定投石车的射程本就比城墙要远,根本不会砸中魏军也说不定。 身后的魏军听令,数名壮汉用两根碗口粗细的木棒抬着一块巨石放在了投石车的框中。这种投石车经过改良后,虽然射程和威力增加了,但一些关键位置的部件强度不够,导致寿命大大缩短,同时由于石块大小、形状不规则,导致其精准度不高,一旦放一些稍微重一些的石头,对投石车的寿命影响极大,对射程的影响更大,而这些石头都是在附近的山上采来的,仓促之间哪里能够保证重量一致? 四架投石车都装上了巨石,随着徐晃一声令下,几名壮汉猛然拉动麻绳,投石车的撑杆被抽走,抛杆上积蓄的能量猛然爆发,将巨石狠狠地扔飞了出去。 四块巨石呼啸着飞向了城墙,有两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了城墙外侧,震得城上的蜀军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但不幸的是这两块巨石砸在城墙外侧后,连着一部分的城墙砖块、碎石一同掉了下去,将正在架设云梯的魏军砸到一片。 “放箭!快放箭!” 赵云并未注意到另外两块巨石落在了哪里,只知道投石车已经又射了一轮,看样子又要停一刻钟。趁着这段时间,赵云赶忙指挥将士们继续射杀城下的敌军。 这一轮巨石射完,徐晃看着那些被误伤的魏军心中一阵惊慌,赶忙叫停了投石车的准备。 从天亮战至正午,徐晃的人马虽然冲到了城墙下,但却始终架不起云梯来,负责冲车的百人队已经换了四支,总算将冲车送到了城门口。 “好!” 徐晃一拍大腿,高兴得要从马背上站起来,那仓促拼起来的城门更笨经不起冲车的撞击,只要冲车能够到达城门口,最多只要一炷香的功夫就能撞碎城门,到时候大军冲进去,这些蜀军一个都跑不了! 感受到主人的兴奋,徐晃胯下的战马前后跳跃,抑制不住的躁动了起来,徐晃伸手在马脖子上抚摸,安抚了一下战马,同时右手掂了掂手中的大斧,时刻准备冲进城中。 看到冲车到了门口,赵云反而不着急,让将士们继续放箭、扔石块,听着脚下的魏军猛力地推动冲车撞击城门,赵云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嘎吱!” 城门被撞碎应声而倒,魏军顺着碎掉的城门往进冲,完全没有防备地摔进了深坑之中。 “慢着!有陷阱!” 摔下去了几个人后,冲在前排的魏军终于看清了脚下的大坑,焦急地向后方示警,可惜后方的魏军将士只顾躲避城上射下来的箭矢,全都一窝蜂地往城里挤,将前排士兵统统都挤进了大坑之中。 徐晃身在后方不知道城门的战况,见将士们都往城门口挤,心想定是撞开了城门,提斧纵马冲了过来,指挥魏军将士发起总攻。 城门口的魏军还在不停地往坑里摔,像下饺子似的,转眼已经摔进去了上百人,在城门后列阵迎敌的蜀军将士们看着都担心他们会不会用血肉将坑填满,再踏着同袍的尸骨冲过来。 赵云并不担心城门口,在城上看着魏军发起了总攻,又见徐晃纵马冲了过来,心中冷冷一笑:这次该我招呼你了! 赵云取弓箭在手,在城上瞄准了徐晃一箭射去,徐晃也时刻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但赵云这一箭来得太快,徐晃只好侧身躲避,但却也没能躲开,被赵云一箭射穿了右臂,手中大斧当地一声坠落在地。 “将军小心!” 徐晃中箭的第一时间,护卫就冲了上来,见赵云在城墙上准备补箭,一众护卫赶忙将徐晃挡在身后。 “把重弩拿上来!” 徐晃抬头看见赵云身边的几个卫士正费力地将重弩抬了起来,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知道赵云这是准备要自己的命,连大斧都来不及捡起来,慌忙调转马头向后方撤去。 还没等重弩瞄准,徐晃便已经跑出了射程,赵云只好望着徐晃的背影长叹一口气。 徐晃来了又走,城下的魏军军心动摇,跟在徐晃身后的魏军也跟着退回了后方。击退了徐晃后,城下的这部分魏军就断了后援,前进又无路,只好跟着徐晃一起往回跑。 冲在城门口的魏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用被自己人推进深坑中了。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松出去,头顶上的赵云又开始下令放箭。密集的箭雨覆盖,这群刚刚躲过深坑的魏军还没喘口气,又纷纷倒在了蜀军的箭下。 看着徐晃率军退走,赵云长出了一口气,他已经将魏军主力拖在这里有二十天了,加上之前行军和攻占潼关的十天,算算时间已经离开长安大营有一个月了,不知道长安的战况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