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我的导演生涯》 第一章 燕影厂的小杂工 1980年，2月。 春节刚过，燕京的气温依旧寒冷，为了建设祖国，韩平这颗螺丝钉已经裹着军大衣准备去单位上班了。 “三，吃了饭在走。”许是听见响动，韩平的母亲李萍萍撩起门帘，叫住了儿子。 韩平停住脚步，扭头道：“妈，上班要迟到了，早饭我在外面凑活一顿就成。” “你这孩子，上班也不知道早点起床。在外面吃饭多贵，也不知道省钱。”李萍萍双手叉腰，埋怨道。 韩平无奈道：“哎呦，我的娘亲啊，一顿早饭要不了一毛钱，能有多贵。” “行了，孩子大了，咱们做父母的就不要老把他当小孩子看。”门帘再一次掀开，韩平的父亲端着个陶瓷碗走进来后，替儿子说了句公道话。 韩平闻言，大喜，“妈，您看我爸思想多进步，您呐，太封建喽！” “我封建，有本事你搬出去住唉，你要是一个人住，我保管不说你。”李萍萍冷哼一声，板着一张脸道。 韩平喊冤道：“我的妈呦，我也想搬出去住啊，可我也不是燕影厂的领导，房子分给谁，不分给谁也不是我说的算。” 燕影厂里还有宿舍，不过不是为他这样的本地单身狗准备的。 也只有那些从外地分配或者调到燕影厂的人才住，本地人除非结婚家里住不下，否则宿舍是不用想的。 至于分配的筒子楼，那更是不用想。全厂上千号职工，多少老人都没住楼房呢，等排到他，黄花菜都凉了。 “你哥要结婚了，他单位的宿舍太小而且人员太杂，不适合夫妻住……”李萍萍说到这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狠心道：“家里就这么大，要不你和领导说说，你干脆住单位宿舍吧。” 韩平干嚎一声：“妈，你可不能这样！” 李萍萍不理儿子的抗议，又开始数落起丈夫，“老韩，你也是的。你们单位分了多少次房子了，怎么从来没你的份，你说说，你但凡争气点，咱们家也不用挤在大杂院，也和老张家一样，搬进筒子楼住。” 韩平见状，只能哀叹一声，离开这个让他伤心的家。 出了屋子，不等他呼吸新鲜空气，便被呼呼的冷风冻得直打哆嗦。 他抬头望天，咒骂道：“这鬼天气！” 今天天气不好，天空阴云密布，让他本来就不好的心情又坏了一分。 出了大杂院后，是一条狭长的胡同，胡同里全是大杂院，这年头独门独户住四合院的比后世还稀罕。 韩平对这条路已经无比熟悉，穿过几条街道后，终于走到一条大马路上。路上除了稀少的公交车和自行车外，其他车辆极为罕见。 倒是两旁的高楼这两年渐渐多了些，总算为这座古老的城市增添些许亮色。 韩平家距离车站比较近，这对他来说是件大好事，要不然他还得攒钱买自行车。这年头自行车算是三大件，他工资不低，但大头都交给父母，靠手头上的三瓜两枣想买自行车，估计要到猴年马月了。 没等多久，他已经能看到远处公交车向着站台驶来。 “滴滴。” 车门打开，坐车的乘客有序上车买票。 “人真多。”挤上车后，韩平嘟囔道。 自从有了公交车，出行是方便许多，但公交车有个不好的地方，不管什么时候，车上人都是满的，尤其是早晚高峰，比后世地铁还夸张。 “让让，麻烦让让。” 韩平要坐好几站路，不想在门口被人挤来挤去，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放公交车中间挤。 等他挤到车厢链接处，已然出了一头汗。 公交车是黄河牌的，红白相间，车身很长，有三个门供乘客上下车。车身中部有个大圆盘，连接前后车身，这叫铰链式公交车，不过乘客都叫它大通道。 熬了十几分钟后，总算到站下车。 也就是八十年代燕京机动车少，否则这段路没有半个多小时到不了。 下车后，又走几分钟，韩平的单位到了。 燕京电影制片厂！ 看着厂牌，韩平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前世，他也算影视行业的从业人员，但这样燕影厂即使衰落，对他来说依旧是高不可攀。谁成想，穿越后他有幸成为一名燕影厂的员工。 说起来，他的穿越挺草率的。穿越前，他在剧组摸爬滚打十几年，剧组的大部分工作都做过，最后好不容易混成了导演，即将拍摄第一部电影，为了庆祝和一帮朋友去夜店庆祝，谁成想，就在那一晚嘎了…… 穿越后，得知是八十年代，他差点想试试再穿越一次。不过接受记忆后，他又改变了想法。 燕影厂的员工啊，在这个年代还是挺香的。 更何况对他来说干的还是本行。 靠着后世的知识，他本以为自己会如鱼得水，不过事实并非如他所想。 因为体制的原因，像他这样不到二十岁的小年轻想要受重用，即使再有才能也不可能。 于是乎，他在燕影厂里收敛了锋芒，耐心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机会。功夫不负有心人，机会倒还真被他找到了，就是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成。 摇摇头，韩平从大门走了进去。 “小韩，来得这么早？” “葛大爷，早点来好吃食堂的早饭啊。” “嘿，你小子，又占公家便宜。” “您老可说差了，我可是掏钱吃饭的。” 葛大爷是燕影厂门卫，也是老职工，厂里上上下下他都认识，大家对他也都很尊重。 同葛大爷闲扯几句后，韩平晃晃悠悠到了食堂。 燕影厂的伙食没的说，在这个年代算好的，而且吃饭不用票，给钱就行，变相省了一笔钱。 今天食堂早餐供应的是红豆稀饭、蒸馍、小菜，还有荤素两样面，素面也叫阳春面，夏天时还供应凉面。 韩平点了碗阳春面，八分钱。 这个时间，食堂里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看着不少人睡眼惺忪的模样，韩平很是羡慕，忍不住嘟囔道：“还是住员工宿舍舒服！” 他也想住宿舍啊，为大哥和未来嫂子腾地方是一方面，方便是另一方面。 燕影厂很大，不仅有专门的主楼、洗印楼和录剪楼，还有近5000平方米的摄影棚，除了这些功能性建筑外，还有宿舍楼和家属院，家属院里又有小卖部，澡堂等。 在这个年代，只要是大点的厂，想要以厂为家一点问题都没有。 虽说住宿舍和分配房子有种种好，但现阶段对他来说，不改变现在的地位，一切都是妄想。 现在他名义上的职位是厂里道具组的一员，可实际上，他在剧组里还是要干不少杂活。 他韩平前世努力那么久终于当上导演，这一世，怎么也不能再蹉跎岁月了。 “唉，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导演啊！” 第二章 不画大饼哪有机会 囫囵吃完饭，韩平正准备去道具组上班，却被人从身后拉住胳膊。 “韩平，你小子怎么才来！” 韩平转头一看，却见他的好朋友燕影厂演员剧团的演员李莲生激动地拽着他的胳膊。 “莲生哥，你这是？” 韩平有些懵，心里其实有所猜测，可能和那个机会有关，但他却不敢肯定。 “快，别愣神了，跟我走，有天大的好事找上门了！” 李莲生不由分说，拽着他的胳膊埋头往前走。 这一路，韩平大约从李莲生嘴巴里套出些话来，约莫是他机缘巧合下二创的剧本得到汪厂长的重视。 如今汪厂长一大早就在和剧本的原创张华勋导演说事情，还点名要见他这个兼职编剧。 韩平去的时候，正巧碰到燕影厂汪厂长在和张华勋导演说话。 两人也差不多谈完，顺势止住话头。汪厂长拍着韩平的胳膊，看着眼前的帅小伙，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你就是韩平同志吧，没想到我们燕影厂卧虎藏龙，还有小韩同志这么个能人。唉，让人才埋没，也是我这个厂长的失职。” “厂长言重了。”韩平连连摇头，谦虚地说道：“俗话说，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咱们厂如今一派欣欣向荣之势，同时又有许多业内优秀的电影工作者，这些都离不开您的带领。” 汪厂长在燕影厂担任了几十年的厂长，是燕影厂的“活招牌”。他培养了众多电影人才，包括李秀明、刘小庆等著名演员。 汪厂长不仅重视人才培养，还亲自参与电影创作，如《祝福》《林家铺子》《青春之歌》等经典电影。可以说，就是在他的带领下，才使得燕影厂走向辉煌。? “哈哈。”闻言，汪厂长和张华勋对视一眼后，大笑两声。 旋即，他看着韩平面容慈祥地问道：“小韩，我这么叫你可以吧？” “这么叫我觉得更亲切呢。”韩平听出了话里的亲近之意，哪里会拒绝。 汪厂长正色道：“小韩，《神秘的大佛》这个项目厂里非常重视。” 这个剧本正是韩平看过张华勋的原稿后，进行的改编作品，可以说当时便征服了张导这个原创。 韩平面容一肃，安静地听厂长继续说下去。 汪厂长接着道：“小韩，你改的剧本挺好，厂里也通过了。但最初的时候，争议非常大，你可明白为什么？” 韩平略作思考，回答道：“是因为武打戏份比原剧本多的缘故？” 在建国后，?武术片在内地银幕上几乎不见踪影，?主要原因在于社会对武术片的认知存在偏差。 ?当时，?武术被认为仅仅是打打闹闹的东西，?缺乏思想内涵，?难以登上大雅之堂。? 这种观念反映了社会对武术片的一种偏见，?认为武术片缺乏深度和艺术价值。?此外，?这种偏见也与当时的社会文化环境和管理者的心态有关，?管理者更倾向于接受其他类型的电影，?而认为武术片过于暴力，?不适合广泛传播。? 侠以武犯禁，这种观念在国内可以说是深入人心的。 实际上，国内拍摄武术片要追溯到20世纪20年代。 1928年5月13日，《火烧红莲寺》在魔都中央大戏院首映，形成了“万人空巷，争先往观，收入一丰”的火爆场面，当时的影院每天连映4场，依然一票难求。 这部电影大火后，跟风的电影很多，但质量良莠不济，加上当时的功夫武侠片包含着较多的神怪元素，对功夫本身的呈现比较有限，因此，1931年，民国政府颁布法令，禁止此类影片的拍摄。国内的功夫电影不得不将重心从魔都转移到香江。 如今，国内对武术片的刻板印象也有一部分来自那个年代的影响。 汪厂长见他明白，有些好奇地问道：“小韩，你既然明白，为什么还要设计如此多的武打戏份？” 韩平没有贸然开口，他见张华勋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在思考片刻后，方才开口解释：“汪厂长，我觉得武术是中华民族的祖先留给我们的文化瑰宝，?具有极其鲜明的民族风格。在文化和艺术性方面的价值不可估量，我们不应该弃之不用，相反，应该大力发扬才对。” “这个说法并不新鲜，还有吗？”汪厂长点点头，又问道。 韩平不疾不徐地继续道：“汪厂长，听说最近体委牵头，正在全国范围内招募武术家。” “咦，你从哪听到的这个消息？”汪厂长有些吃惊。 韩平见状，酌定道：“看来是为了拍摄《少林寺》没错了。” 汪厂长沉默不语，《少林寺》的选角并非面向大众的大范围招募，有些东西知道可以，但不能放到明面上。 韩平笑了笑，继续道：“汪厂长，《少林寺》这部电影我大致打听过，打戏可比咱们的《神秘的大佛》多，没道理香江的导演能拍，咱们自己人不能拍吧？” 他虽然是反问，但实际上他自己知道，事情就是这样。有些电影比如《末代皇帝》，老外能拍，还能借紫禁城拍戏，但本土导演想都别想。 汪厂长苦笑道：“小韩啊，有些问题不是那么简单的。” 韩平点头道：“我知道，但我更知道，随着改开，对我们电影人的束缚会越来越松的。” 汪厂长承认他所说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拍板，同意韩平对剧本的二次创作，早就打回来重写了。 说到最后，韩平忍不住道：“汪厂长，张导，我觉得武侠片也好，功夫片也好，对咱们国家的电影人来说，是一张非常好的，可以打入欧美市场的名片。” “为什么这么说？” 两人愣了一下，看向韩平。 “您二位知道李小龙吗？” “《精武门》！” “《唐山大兄》！” 两人瞬间脱口而出，说出自己所看过的李小龙电影。 这两部电影对国内观众来说属于禁片，但两人一个是电影厂厂长，一个是导演，通过厂里的渠道，看这两部电影倒也问题不大。 张华勋说完，看着韩平狐疑道：“小韩，你是怎么知道李小龙的？” 按理来说，韩平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小老百姓，即使在电影厂工作，却也接触不到这种类型的电影。 韩平面不改色地胡诌道：“我在剧组工作时，听其他导演聊过。” 答案倒也合理，张华勋也没有深究。 “我想说的是，因为李小龙，因为功夫电影中那些独具特色的“视觉奇观”激发了全球观影者对我国武术的兴趣。” 韩平说了一些自己前世了解到的，李小龙的功夫电影在世界范围内所创造的巨大轰动，引起了汪厂长和张华勋两人的神往。 “如果燕影厂能拍摄一部在世界范围内引起轰动的电影……” “如果我能拍一部走出国门的电影……” 汪厂长心里激动，拍着桌子嚷嚷道：“这部电影咱们厂必须拍，还要往好了拍！” 第三章 剧本通过 韩平回去的时候还有些晕晕乎乎，没先到陪着朱霖回她家还有这种意外之喜。 这位章叔叔是电影局领导，似乎在燕影厂都能说的上话，他既然这么有把握，事情估计八九不离十。 想到自己距离导演之路又进一步，韩平兴奋地握紧了拳头。唯一可惜的是，自己和朱霖的关系不能更进一步。 将剧本交给厂里后，本来韩平以为剧本的事情要过个十天半个月才有结果，不成想没过几天，厂长就指明要见他。 汪厂长办公室。 在厂长办公室，韩平不仅见到了燕影厂的传奇，陪同汪厂长说话的还有另一个人。 “你就是韩平同志吧，没想到我们燕影厂卧虎藏龙，还有小韩同志这么个能人。唉，让人才埋没，也是我这个厂长的失职。” “厂长言重了。”韩平连连摇头，谦虚地说道：“俗话说，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咱们厂如今一派欣欣向荣之势，同时又有许多业内优秀的电影工作者，这些都离不开您的带领。” 汪厂长在燕影厂担任了几十年的厂长，是燕影厂的“活招牌”。他培养了众多电影人才，包括李秀明、刘小庆等著名演员。 汪厂长不仅重视人才培养，还亲自参与电影创作，如《祝福》《林家铺子》《青春之歌》等经典电影。可以说，就是在他的带领下，才使得燕影厂走向辉煌。? “哈哈。”闻言，汪厂长和张华勋对视一眼后，大笑两声。 旋即，他看着韩平面容慈祥地问：“小韩，我这么叫你可以吧？” “这么叫我觉得更亲切呢。”韩平听出了话里的亲近之意，哪里会拒绝。 汪厂长正色道：“小韩，你的剧本我看了，写的非常好，很有想法。” 接着，他又指着身旁的中年人，笑着说：“这位是咱们厂的张华勋导演，张导看过你的剧本后，激动的不行，当时就嚷嚷着说要拍成电影，还说要和你交流一番心得呢。” “厂里能把我的剧本拍成电影，我可是求之不得呢。”韩平笑了笑，“交给张导拍我也很放心，我相信张导一定可以把我的剧本拍成一部经典之作。” 张华勋很开心，不仅是韩平的夸奖，他更高兴的是韩平对他的认同。 “韩平同志放心我不会辜负这么好的剧本的。”张华勋做出保证后，又感慨道：“不瞒你们，我之前也写过一个类似的剧本。再看到韩平同志的剧本之前，我还对自己的剧本挺满意，现在再看……” 张华勋摇摇头，“什么玩意！” “华勋，这部电影你可要认真，厂里也会给予最大的支持。”汪厂长脸色严肃地说。 这时，张华勋又道：“厂长，我想要求韩平同志进组。” 汪厂长沉默片刻，看着韩平，询问他的意见，“小韩，你自己是什么意见？” “厂长，我愿意进组。”韩平哪里会反对，肯定是接受邀请啊。 两天后，厂里下发电影立项文件，而韩平的名字则出现在编剧一栏。 于是乎，韩平在厂里小小地出了一把名，虽然他本人并不在意，奈何他控制不了别人对他的讨论。 对于这些讨论，他本人也不清楚，因为他在接到通知后，已经去剧组报道了。 在这之后，剧组的筹备速度明显快了不少。厂里不仅派了制片人，还安排了一位经验丰富的副导演。 在会议中，韩平又用同样的说法激发了制片人和副导演的斗志。毕竟，面对能在华夏电影史上留名的机会，谁都不想放弃。 “华勋同志，咱们还等什么，为什么不快点招募演员进行拍摄，这部戏如今可是咱们厂的重中之重啊！” 制片人刘积瑞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此时面色通红，挥舞着拳头，唾沫横飞，似乎恨不得立刻投身到工作中。 副导演张泽宇附和道：“是啊，华勋同志，老刘说得对，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张华勋有些懵，不知道这两位怎么比自己这个导演还积极。 演员方面他早有考虑，只是当初的人选是按照自己写的剧本来找。可现在的新剧本更重视打戏，那招募演员的思路似乎也需要调整。 想到这里，他看向韩平。 韩平是编剧，演员方面他肯定有想过。 旋即，他便问道：“小韩，演员方面你是怎么考虑的？” “男主角李莲生很适合，至于女主角，我建议选名气大的。”韩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李莲生同志演技还是过关的。”张华勋点点头，又皱眉问道：“只是女演员为什么要选名气大的？” 在他看来，演员要选合适的，演技过关的，至于名气，从来不是一名导演需要考虑的。 制片人和副导演同样不解，只是他们没有贸然开口。 “为了对冲风险。”韩平说了一句后，继续解释：“咱们这部电影打戏会很多，在香江虽然不新鲜，但在国内也算开创先河。国内观众肯定没看过这部电影，咱们需要一位观众熟知的演员出现在银幕上，借此吸引观众进入电影院。” 这也行？ 张华勋被韩平的想法惊到，不过仔细一想，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只是，有名气的女演员…… 他的脑海里浮现过许多合作过的演员剧团的女演员，她们之中各有特色。有的漂亮，有的端庄大气，有的娇憨等等不一而足。 可要说哪个完美符合剧本中梦婕的角色，他却想不出来。 张华勋苦笑道：“小韩，你就别卖关子了，说说女演员你看好谁吧。” 韩平摸了摸鼻子，微微一笑道：“张导，您看刘小庆同志怎么样？” “刘小庆？” 张华勋摸着下巴，仔细一想，发觉还真是和合适的人选。 刘小庆如今在燕影厂有花旦的称呼，出演过多个出彩的角色，在观众里很有观众缘，名气方面属于蹿升极快的女演员。 “只是……刘小庆没有武术功底。” 韩平摇摇头，“想找有武术功底的女主角，怕不是要从地方京剧团或者越剧团里面找，他们也许有功底，但表演形式和电影完全不同，并不是理想人选。” 他见张华勋面露忧色，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张导，既然那部电影能联系体协帮忙，咱们为什不行。到时候有体协联系武术老师，教导演员熟悉一些招式动作不是难事。” 张华勋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他也想明白了，厂里这么重视这个电影项目，找武术老师并不是难事，厂里肯定能帮他解决。 张华勋看向韩平，眼睛里满是欣赏之色，“小韩，有你帮忙出谋划策，真是解决了我不少烦心事。” 韩平也不居功，而是笑道：“都是为了电影拍摄。” 制片人刘积瑞和副导演立刻鼓起掌来，他们虽然不太明白韩平所说的那个项目是什么，但不妨碍他们明白导演已经基本确定主要演员的人选。 只要电影能尽快拍摄，这就够了。 其实在韩平心里，女演员最合适的人选是丁岚。丁岚有武术功底，人也青春靓丽，只可惜女孩似乎被《少林寺》剧组看上了，再一个是她现在年龄太小，不符合孟婕人设，也只能遗憾作罢。 不过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没有合作机会。 确定好选角方向后，张华勋开始行动，韩平闲了下来，可他也没有闲着，而是开始画分镜图。 在好莱坞，分镜图的准确名字其实叫故事板。 其实在电影工业发达的好莱坞，几乎每部电影都会有专门的故事板制作团队。 从早期的默片经典到现在的超炫大片，故事板的制作是电影筹备前期的必要一环。 分镜师根据剧本和导演的意见画出来的故事板，将画面的基本构图和运镜时间等都详细地准备好后，电影开拍，导演几乎能按照每个画面进行调度、拍摄。 但是在国内，目前种种原因，并没有分镜图，更没有分镜师这个行业。 直到千禧年后，国内一些大导演的片子才会花钱请分镜师。一些投资小的，导演会画导演画，导演不会画摄影画，也有干脆不画的。 韩平画的分镜图在这个年代的国内电影行业属于新鲜事物，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导演的兴趣。 “小韩，你画的是什么，挺有意思的。” 第四章 剧组筹建，主演齐聚 “张导！” 韩平停下画笔，正要起身，被张华勋的一双手按住肩膀，“坐在说话，在我的剧组别太拘束。” “小韩画工很棒嘛，只是你画的这是什么，连环画？” 张华勋拿起韩平正在画的分镜图，笑着问道。 “张导，我画的是分镜图。” “分镜图？” 韩平点点头，“分镜图也叫故事板。”他详细介绍了一番分镜图，张华勋开始并不在意，可听到后面，神色渐渐变得认真起来。 “好莱坞电影故事板的制作是电影筹备前期非常重要和必要的一环，几乎每部电影都有专门的故事板制作团队。 有了分镜头，你可以把你脑海中的想法清晰地传达给其他参与者，明确你所要拍摄的具体内容，以达到减少预算的目的。所以对于一个优秀的电影导演来讲，会画分镜图也是一项必备的基本功。” 好莱坞，美利坚的电影圣地，同时在全球电影人心中也深有影响。张华勋虽然是华夏的电影人，但也听过好莱坞的大名。 他一听分镜图和好莱坞也有关系，心里对这一项新事物的重要性又提高了几分。 张华勋感叹道：“好莱坞的电影在全球越发的受到欢迎果然是有其内在原因的，除了导演的能力外，电影产业的发展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我们国家在电影产业上的发展还有很多路要走啊！” 韩平点点头，实际上电影产业在国内并不受重视，就说这分镜图，即使在他穿越前，剧组使用的也不多。 这一世，他有个想法，那就是在拍出好电影的同时，也推进国内电影工业的发展，小作坊拍电影也许省钱，但对电影行业的发展并无益处。 当然，这些还想法实现并不容易，但不妨碍他提前做准备。 比如，现在他就可以向合作的导演展现一些较为先进的理念。等接受的人多了，推进电影行业乃至电影工业的改革便是水到渠成的事。 “小韩目前就画了这一张？” 张华勋越看手中的分镜图越喜欢，只是眼前手中只有一张分镜图，还是没画完的，让他有如猫抓一样心痒难耐。 “还有。” 韩平从桌子上拿出一沓画稿，递给张华勋。 张华勋接过画稿后，深深看了一眼韩平，接着，他的实现落到分镜图稿上面，神色渐渐变得认真起来。 他发现分镜图都有编号，第一张分镜图里有一尊大佛，第二张分镜图则是闹市中的小巷，接着是第三张和第四张…… 张华勋这时也品出味来，这不就是剧本开头的那一段文字嘛，主角留学归国，受邀来到乐山。 他还没有想到开场如何拍，没想到分镜图已经给了他答案。这么拍，似乎可行！ 看到这里，张华勋忍不住看向韩平，这个年轻人不得了啊！他明明是个新人，进厂不过半年，从来没有接触过导演工作，却对拍摄有这么多奇思妙想，假以时日，燕影厂还真有可能多一位年轻导演。 韩平注意到张华勋的眼神，却也没有不安的情绪，相反沉着冷静，很有大将之风。 张华勋拍拍手中的分镜图稿，问道：“小韩，分镜图难学吗？” “不难，张导想学我可以教你。”韩平咧嘴笑道。 他没有敝帚自珍的想法，反而越多的导演愿意学习分镜图他越高兴。 …… 话分两头，当韩平这边一边画图一边当老师教导演画分镜图的时候，主要演员的招募工作在导演和制片人的努力下也圆满完成。 演员方面，除了男主角由李莲生饰演外，其余差别并不大，比如女主角是刘小庆，沙舵爷还是葛存状。 葛存状是葛尤的父亲，53年便进入燕影演员剧团，这些年来他出演多部电影，但最为观众所熟知的还得是《小兵张嘎》里的反派龟田。 作为厂里有名的反派专业户，葛存状对出演沙舵爷这个角色并不反感，反而兴趣浓厚。 不是因为这个角色能为影片增添多少戏剧张力，而是题材打动了他，动作电影，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题材。 第一次主创集合后，众人难掩心中的好奇。毕竟是武术动作片，国内从来没有拍过，大家都没有参与过，谁又能不好奇呢。 张华勋作为导演，在会议开始后，为众人介绍与会的主创人员和这个项目。 当介绍到韩平时，他难得夸奖了几句，惹来众人的好奇。 帅气，年轻，这是几位主要演员对韩平的第一印象。 尤其是刘小庆，在韩平那张帅气的脸上比别人多停留了几秒钟。 不过，旋即他们的神情变得肃然，因为韩平能得到重视，显然靠的不是脸，而是才华。 这么年轻的电影编剧，即使在华夏电影圈也少见。 只是，这个名字很陌生，难道是某位文学大师的弟子？ 接着，韩平起身，做起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韩平，是燕京人，去年进入燕影厂工作，是厂里的道具师。” “道具师？” 刘小庆以为自己听差了，忍不住惊呼出声。 关于这个项目，他们可是听到不少传闻，结果剧本的编剧竟然是厂里的道具师？ 还有比这个消息更加耸人听闻的吗？ 不少人面面相觑起来，对电影的拍摄和上映后的口碑产生了怀疑。 张华勋这时候笑着道：“大家别看小韩同志年轻，但他可是很有才华的。” 众人看向韩平，眼神中的疑问并没有消失多少。 张华勋没有再多说，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也会和他一样，深深震撼于韩平的才华的。 介绍继续，等所有人介绍完毕后，张华勋又道：“接下来，让我们的编剧韩平同志为咱们介绍一下剧本吧。” 本来这是导演的工作，但他思虑片刻，决定将机会让给韩平。 韩平虽然意外，但并不怯场。他站起来，向着众人鞠躬后，开始讲述《神秘的大佛》的故事内容。 在他的这一版故事里，男主角是个考古学家，凌云寺的海能法师邀请他破译佛宝的秘密。佛宝的传说由来已久，据说找到佛宝便能富可敌国。 这些年来，不少人受到诱惑来乐山寻宝。海能法师怕佛宝丢失便找来国内有名的考古学家也就是男主角。 中间，男主角一边破解秘密，一边和各方势力斗智斗勇，最终找到佛宝时，被沙舵爷的人马发现，大战过后，坏人受到得到报应，佛宝也被妥善安置。 第五章 电影开机 会议室内，韩平将这个保护佛宝的故事娓娓道来，主创们听的也很认真。虽然只是介绍大致内容，但他们就发现，这个剧本和他们以前接触的完全不同。 讲完剧本后，韩平笑着道：“剧本内容大致就是如此，各位老师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个剧本很特殊，是他们以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的类型，要说疑问真有不少，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时，刘小庆突然举起手。 韩平见状，询问道：“刘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韩……韩编剧，刚才听你介绍，剧本中似乎有大量的武术对打的镜头，是这样吗？”刘小庆问道。 韩平点头道：“是这样没错，武打戏份正是这部戏的卖点之一。” 刘小庆愁眉不展道：“可是我并不会武术，那拍摄相关戏份的时候怎么办？” “是啊，我也不会武术。” “我的戏份似乎也有不少打戏，唉，这可如何是好？” 韩平笑了笑，安抚道：“其实大家不用担心，这点张导已经考虑过了。” 接着，张华勋很配合的接过话头，“剧组考虑到大多数演员不会武术，已经联系国家体委，聘请专业的武术教练做大家的武术指导。” “这样啊，那我没问题了。”刘小庆得知剧组做了如此多准备后，也放下心来。 演员没有问题后，他们都拿到了各自的剧本，然后离开会议室。 之后的会议内容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他们要做的就是熟悉各自的剧本，背台词和揣摩角色。 演员离开后，会议室内只剩下导演、制片、剧务、摄影、化妆师和韩平这个编剧兼道具师。 接下来的会议内容就是导演根据韩平的分镜头头画阐述剧本，各个部门谈论自己对这部戏的理解和创作打算，创作步骤和方案，以及创作中存在的困难，主要是解决拍摄制作方面的问题。 尤其是当大家得知分镜头画是韩平的杰作后，再次引得众人的一阵惊叹。 会议结束后，各部门也知道接下来的工作重心在哪，对这部在国内来说前所未有的电影也充满信心。 同时，韩平这个小透明也是第一次进入这些剧组技术岗的视野内。 一个进厂半年的道具师，能写剧本还能搞出分镜图这种东西，前途无量啊！ 汪厂长在知道韩平做了这么多事情后，也很满意。他决定继续观察韩平之后的表现，如果表现的好，甚至超预期，他很乐意抬他一把。 要是表现平平，那他还是安心当个道具师或者编剧吧。 汪厂长再是锐意进取，那也是看人的，没有能够打动他的表现，是得不到他的支持的。 韩平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因此在进组后不放过任何可以表现的机会。 目前看来，效果还算令人满意。 最起码，他的表现已经得到了导演和剧组不少老同志的认可。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两天后，剧组聘请的武术指导也到位，至此，剧组所有人都以到齐。 张华勋同韩平和制片人商量一番，决定立刻出发去四川。 剧组自从成立后，花的钱可都要算到制片成本里面。 拍摄这部片子，厂里一共就投了不到二十万元。钱是不少，相当于后世的两千万元，但这部戏要在外地拍，成本要提升不少，两千万想要拍出精品，不省着点花可能还不够。 韩平回到家后，将自己要出差去四川拍戏的消息告诉家里后，父母都很担心。 儿行千里母担忧，这是古往今来颠之不破的至理。 千叮咛万嘱咐，又在韩平的一在保证在，二老才勉强压在心中的担忧。 …… 韩平坐在绿皮火车里，看着窗外父母渐渐消失的身影，眼眶微微泛着红。 这时，张华勋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在剧组工作就是这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出外景，进度慢点拍个戏就是几个月，和家里人也是聚少离多。” 韩平深吸一口气，展颜一笑，“让张导看笑话了。” “你要是不能适应，当个编剧也挺好的。”张华勋道。 韩平摇摇头，“这条路我走定了，即使再苦再累也不怕。” “很好，男人就是要有这种志气，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刘积瑞赞赏道。 张华勋同样欣赏韩平的这种决心，别看如今国内电影上映后非常叫座，可实际上行业的发展却是步履蹒跚，和国外的蒸蒸日上相比，差距却是与日俱增的。 可只要依旧有热爱电影，愿意为电影奉献一切的人在，那么我国的电影发展早晚有一天能追上电影业发达国家的水平。 火车上的日子很快过去，剧组顺利抵达四川成都，接着倒车去乐山。 等到达乐山后，整个剧组都很疲惫。 这个年代绿皮火车速度非常慢，从燕京到这边一共用了三天两夜，剧组又没有那个预算买卧铺票，剧组众人到站的时候，基本每个人的脚都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水肿。 不过到乐山后，日子会好过些。 《神秘的大佛》这个项目张华勋在确定剧本前便联系了乐山政府，乐山这边对这个电影项目也很支持，表示会帮助剧组解决住宿问题以及协调拍摄上的难题。 目前，剧组还没发立刻开机。外景地还没解决，还有演员的武术培训。 于是，在韩平的建议下，剧组迅速行动起来。 副导演带人在乐山附近勘景，武术指导培训演员武术架势，服装组和化妆组为演员定妆，韩平则和张华勋一起研究开机后如何拍摄。 工作之余，韩平偶尔还会溜到其他组，提一些自己的意见。 比如化妆，这个年代的电影，总是喜欢给演员画个大红脸蛋，这个是他最想吐槽的。在他的建议下，化妆组总算没有给演员画大红脸。 又比如服装，要有年代感，还不能脱离时代。 韩平做的这些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些小事，属于细节的一部分。电影真正要取得成功，还是有赖于导演的拍摄手法，编剧的能力以及演员的表演。 时间很快来到三月底，整个乐山一派春意盎然之色，剧组也完成了全部准备工作，《神秘的大佛》正式开机。 第六章 不是我要出风头，都是为了电影拍摄 张华勋虽然是第一次执导一部电影，但他并不是什么小白，他当过多年的副导演，经验十分丰富。 因此，电影在开拍后，在他的指挥下，整个剧组可谓井井有条，就连韩平也不得不承认，张华勋的导演功底非常扎实。 第十场戏的时候，张华勋第一次喊停。 这场戏拍的是沙舵爷的管家带着一帮打手准备绑架男主角司徒俊，司徒俊不是原著里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自然少不了一番打斗。 张华勋充身旁的韩平招招手，韩平凑近后，他指着导演监视器，皱眉道：“小韩，你觉得这一段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总觉得这样拍少了点什么。” 韩平一直在观察，自然知道问题在哪。 他说道：“张导，演员的打斗缺乏打击感。还有明明是一群人抓一个人，却感觉场面乱糟糟的。” 旋即，他皱眉道：“可是要怎么解决才好呢？” “张导，我有个想法，只是能不能行，还要和武术指导聊聊。”韩平道。 张华勋很欣喜，拍着他的肩膀道：“小韩，你要是有好的建议尽管提，只要能实现，算你一功。” 韩平笑了笑，“都是为了剧组，为了咱们燕影厂，我这么做都是应该的。” 张华勋让剧组先休息片刻，他找来武术指导后，说道：“韩平同志有些想法，想和你聊聊。” 武术指导眉头微皱，面色有些不快。他这才知道，导演刚才喊停，是对刚才的武打场面不满意。 他是武术指导，是专业人士，韩平这个编剧能提什么建议，他觉得自己的专业性受到挑战，对韩平当然不可能有好脸色。 武术指导很不客气的说：“你懂武术动作吗？” 在他看来，当着张导的面没有当场发飙，已经是做了极大的让步。韩平要是识趣，就该乖乖闭嘴才是。 韩平却不以为意，站在人高马大的武指面前，不卑不亢道：“高指导，您难道不觉得四五个人围着主角打，可始终只有一个人和主角正面打斗，剩下的人都围着主角，在后面做样子，这样的画面很不合理，很不自然吗？” 高指导不屑道：“这不是很正常吗，双拳难敌四手，咱们拍的是武术动作电影，又不是志怪电影，主角还能用法术不成？” 张华勋点点头，觉得武术指导说得也有道理。 “这种武术动作设计没有充分利用到镜头，张导，高指导你们看可不可以这样。”韩平没有被高指导的语气所影响，而是心平气和地给出自己的建议：“第一个镜头可以四个人或者五个人一起打，等这个镜头过去后，再将他们分开，只给主角和正在对打的演员画面，这样可以避免其他演员围着主角做摆势。” 高指导也是神情一变，惊讶于韩平明锐的观察力和想象力。 这个年代，国内还没有拍过武术动作电影，对武术动作片中的套路很陌生，高指导不同，他是体委的人，去香江参加过表演赛，也看过香江的武术动作电影，他的知识也都是从电影上学来的。 可即使香江，动作片的武术依旧很传统。而韩平的想法，等于给武术动作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只是，这里面还有个问题。 高指导面露难色：“可以是可以，但这对演员要求很高……” 这个问题难不倒韩平，只见他自信一笑，说道：“高指导的问题我也有想过，您可以给他们设计一个暗号，比如‘啊’的一声后，哪个演员从镜头外冒出来，‘嗯’的一声后，另一个演员出现在镜头里。” “这……这行吗？”高指导明显意动，可依旧有些不确定韩平的想法能否实现。 韩平道：“咱们现场让演员尝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高指导看向张华勋，问道：“张导，您看？” 几人找来李莲生和几个配角演员，然后韩平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他们没有拍武术动作片的经验，全都看向高指导。 高指导沉默片刻后，点头道：“武术动作不便，不过拍摄时的站位要变，还要添加暗号，方便走位，可以这样做……” 经过一番排练后，还真有些似模似样。 高指导这时对张华勋道：“张导，差不多了，要不咱们试一试？” “先过一遍。”张华勋点点头，拍了拍导演监视器后，对韩平道：“小韩，这一段你来掌镜。” 韩平很是意外，“我？” “怎么，有压力？”张华勋笑道。 韩平一个激灵，连忙道：“没有，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就试试。” 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他可不想放弃。 韩平接过喇叭，喊道：“剧组各就各位，我们现在过一遍。” 剧组上下听到他的声音后，都感到意外，只是见导演都没有说什么，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随时准备听从导演的命令。 “第十场第一镜，开始！” 镜头里，场记板打响的瞬间，已经摆好架势的演员们重新开始打斗。 “一号机，给全景画面。” 李莲生打倒第一个人的同时，闪过第二人的黑脚，架住第三个人的劈斩，用后背硬接第四个人的拳头。 “二号机位记得，镜头始终追着李莲生和最多两位同他对打的演员。” “三号机，把镜头对准李莲生，我要他的特写镜头。” 经过他的这么一番指点，监视器中的画面和之前有了巨大的改变。 画面中，李莲生面对的对手最多只有两个人，背后也没有了那些摆架势的龙套演员。 在张华勋的眼中，画面变得干净了许多，打斗也凌厉了许多，甚至连续不断的打斗，给了他一种紧张刺激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拍的！” 第七章 程龙大哥，你的创意我用了！ 张华勋在韩平身后，全程观看了他的执导过程，可以说是大受启发。这让他在欣赏韩平能力的同时，更加看好其未来的发展。 导演梦吗？ 未必不可能啊！ 张华勋一开始不是学的电影专业，但是因为喜欢电影，才有了报考电影学院，之后方才开启自己的电影生涯。 他非常理解韩平，同时也想到自己的老师崔嵬，想到老师对他的帮助提携。要不是有老师，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导演，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 他从韩平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因此，他非常愿意帮助韩平。 还是那句话，只要韩平自己有能力，他在自己的剧组，尽可放心大胆的施展自身的才华。 “停！” 张华勋正想着，突然听到韩平喊停。 “小韩，怎么了，为什么喊停？” 他看了眼监视器，演员的表演没什么问题，还很精彩，而且这一段的镜头也没有拍完，他不明白韩平为什么喊停。 不只是他，整个剧组都看向了韩平，等待着他给出解释。 说白了，这就是韩平现在德不配位，即使有导演欣赏，有高指导配合，却也无法服众。 如果他是导演，或者能得到全剧组上下都认同，根本不会有任何人质疑他的决定。 韩平此时还盯着监视器，听到张华勋的话后，语气带着一丝丝不满，回答道：“打击感太弱，这么拍白瞎了演员精彩的打斗。” “我觉得挺好的，很精彩啊？”张华勋回忆一番刚才监视器中的画面，不解的问道。 韩平摇头道：“不，还可以更好。” 后世，动作电影中的打击感首先通过视觉效果来呈现，?包括快速剪辑、?高帧率的摄影、?精心设计的动作场面和特效。? 这些视觉元素能够捕捉到动作的细节，?使得打击动作看起来更加真实和有力。 ?例如，?通过高速摄影技术，?可以将普通的打击动作放慢，?从而展现出更多的细节，?如角色的肌肉运动、?武器与物体的碰撞等，?这些都能增强打击感。 还有?音效，音效在动作电影中同样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在后期制作中，工作人员可以通过精确的音效设计，?如打击声、?物体的碰撞声等，?能够立即传达出打击的力度和效果。?这种声音的设计能够让观众在听觉上感受到打击的强烈程度，?从而增强电影的紧张感和观赏性。 只是上述这些想要实现并不容易，高速摄像机那是想都别想，声效也需要专业人士设计。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这里面就牵扯到他此世的老本行，道具师。 韩平自言自语道：“还好我早有准备。” 就当张华勋不明所以时，韩平离开监视器，从道具组的仓库里取出一个小布袋。 张华勋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待会您就知道了。”韩平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 只见韩平走到李莲生那些演员中间，然后在他们的鞋子上和衣服上洒了些什么，但到底是什么，由于距离原因张华勋没看清楚。 接着，韩平回到监视器旁，举起扩音器喊道：“剧组各部门就位，演员就位，第十场第一镜，在走一遍！” 随着一声“开始”，和方才一样的打斗再次开始。 张华勋紧盯着监视器，他倒是想看看，韩平到底能用什么办法解决打击感的问题。 他这么一看，果然发现不同。 只见演员拳脚对攻之间，能看到明显的灰尘，就好像他们不是在演戏，而是真有什么深仇大恨，打斗过程中用尽全力一般。 张华勋知道肯定不是这个原因，等到拍摄结束，迫不及待的问道：“小韩，你到底是怎么做的，明明李莲生他们表演的动作一样，可那打击感是怎么来的？” 此时，这一场的拍摄结束，高指导和李莲生都走了过来，他们作为亲身经历者，好奇心比张华勋还重。 见状，韩平也不藏着掖着，他打开布袋，大方的揭开其中的奥秘：“这是我自己制作的小玩意，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力量粉。” “力量粉？” “没错，力量粉。”韩平笑了笑，继续道：“别小瞧这个小玩意，力量粉洒在衣服上和鞋子上，只要有刚才那样动作出现，踢在别人身上，或被人踢到洒了力量粉的部位，这些力量粉就会炸开，给观众一种拳拳到肉的打击感。” 原来是这样！ 众人恍然大悟，看韩平的眼神都不同了。 “韩平，力量粉的创意真是绝了！” “天才，我跟过这么多剧组，你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的！” 张华勋同样不吝赞扬道：“小韩，你真是个天才，这种奇特的创意你是怎么想到的？” 韩平指着力量粉，解释自己的创意过程：“我不是道具师嘛，这次咱们要拍武术动作电影，我就一直在想怎么能提现打击感，偶然间想到小时后我妈用鸡毛掸子打我的时候弹起的灰尘，便有了这方面的灵感。之前试了很多配方，发现还是糯米粉效果最佳。” 他的解释，再次引来众人的惊呼。从生活细节中发现能运用到电影拍摄中的东西，这种奇思妙想已经超过了绝大多数电影人。 韩平收获了不少众人的赞扬，他并没有骄傲自得，因为这些也是他从别人那里学来的。 那个人就是继李小龙之后，第二位闯荡好莱坞的动作巨星，程龙。 程龙的动作电影在全球都很受欢迎，他的精彩表演是原因之一，但同样离不开程家班，而力量粉就是程家班的得意之作。 在程式功夫电影的巅峰期中，总能看到力量粉的身影。 张华勋心中感叹，自己没有看错人，韩平果然能给他带来惊喜。 先是新颖的武术动作拍摄方式，接着又是能体现打击感的力量粉，他现在无比期待韩平在接下来的拍摄中能带来怎样的惊喜了。 和他抱有相同想法的人还不少，比如制片人，副导演和李莲生他们这些演员。 第八章导演，剧组不能没有你呀！ 之后的戏份拍摄很顺利，区区一个月，张华勋便已经拍了大半剧本，再有不到一个月，电影便能顺利杀青。要是后期再给力些，完全能赶上下半年的放映。 为了不耽误放映，他特意让副导演张泽宇带一批演员拍室内戏份，自己则带着几个重要演员去乐山大佛处拍外景戏。 原本一切都在计划内，只是在拍摄凌云寺的戏份时，却出了岔子，差点要了张华勋的命。 那一天，天空中阴云密布，前一天刚刚下过雨，山路湿滑，凌云寺建在山上，路不好走。 可是为了不耽误拍摄，张华勋不顾韩平劝阻，还是执意带人上山。 当时乐山大佛和凌云寺等名胜景地尚未完全开发，山路依旧奇险无比,所有人在上山的时候都小心无比。 “大家小心点，注意脚下。” 张华勋一边在前面带头走，一边嘱咐剧组其他人小心。 众人也怕出危险，一路都很小心。 等到山上后，张华勋发现有个观景台，挂着一棵迎客松。他便想通过一个小斜坡下去看看，但没想到下雨路滑，人一下就滑下去了。 “张导小心！” 韩平发现情况不妙大喊一声，只是此时已经晚了，张华勋已经滑下去了。 他脸色一白，这里可是乐山啊，下面就是万丈深渊，要是导演在这里出事…… 他不敢再想，连忙跑过去向下看去。 剧组众人这时也变得惊慌失措，他们没想到好好拍个外景，竟然遇到这样的事。 最先跑到观景台的韩平这时大声说道：“大家不要慌，导演没事。” 原来张华勋并没有出事，幸亏半路有一节树桩，挂住了他的衣服，否则后果不敢想象。 最后，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总算将张华勋救了出来。 “电影……拍摄不能停……”张华勋此时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但他还是忘不了电影，嘴里还在嘟囔着。 这还拍什么电影，命要紧啊！ 当韩平带着几个导演组的人将张华勋送到医院时，张华勋也醒了。 “我没事，我要出院，电影拍摄不能停啊！” 张华勋很焦急，同时在心里埋怨自己的不小心。 他出事是小，耽误了电影拍摄进度是大。 《神秘的大佛》投资二十多万，耽误一天都要增加不少成本，厂里又不富裕。想到这里，他是内疚的要死。 唉，为什么要逞能，为什么不听小韩的劝阻呢？ 他此时甚至不敢对上韩平那双焦急的眼睛。 韩平面色一变，沉声道：“张导，电影拍摄进度已经超过预期，没剩多少场戏了，现在还是您的身体更重要！” “是啊，韩编剧说得对。” “导演，您的健康现在才是关键。” 张华勋很感动，可他不能休息啊，他正想挣扎着坐起来，医生来了。 “都围着病人干什么，出去出去。” 医生开始赶人，众人只能离开病房，并期待张华勋身体没有大问题。 只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半个小时后，医生出来了，他看了眼众人后，语气有些沉重，“病人的身体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有多处骨折，必须住院治疗。你们现在有什么话，可以说了，之后病人要接受治疗，你们能探视的机会不多。” 医生的话犹如晴空霹雳，在剧组众人心中炸响。 导演不在，这戏怎么拍？ 韩平等人忧心忡忡的走进病房时，发现张华勋此时反而安静下来，没有了之前的焦躁。 韩平忍不住上前一步，握住张华勋的手：“张导……” 张华勋感叹一声，又笑道：“干什么，我又不是要死了，干嘛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制片人刘积瑞也赶到医院，他面色很难看，“华勋，你的身体……” “我知道，医生都说了。”张华勋面色如常。 刘积瑞皱眉道：“那剩下的拍摄怎么办，要不从厂里叫人过来接替你？” “远水不解近渴。”张华勋淡淡道。 刘积瑞又道：“那让张泽宇替你？” “唉，我也考虑过，可是老张拍不了动作戏。”张华勋轻轻一叹，摇头道。 两个人选都被否决，刘积瑞犯愁道：“那你说怎么办？” 张华勋闭上眼睛，脸上忽暗忽晴的，突然，他睁开眼睛，神色变得坚定起来，他看向韩平，说道：“让韩平同志暂时当这个导演吧！” “什么，韩平？！” 众人同时惊呼出声，仿佛听到了不得的事情。 刘积瑞非常惊讶于张华勋的决定，他脸色有些难看，“老张，现在不是开玩笑的场合。” 张华勋神色平静，一字一句道：“我没有开玩笑，韩平同志有拍摄动作戏的能力，这是有目共睹的，同时，他还是剧本的编剧，我相信他能拍好最后几场动作戏。” 众人神情一怔，说起来韩平之前确实参与过几场动作戏的拍摄，也提过不少提升拍摄水平的建议。如果是他执导剩余的几场动作戏，也未尝不可。 说到这里，他看张华勋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幽怨之情。 “我也不想啊！”张华勋苦笑道。 是啊，但凡还有选择，他也不会选择赌上前途用韩平接替他执导。 可谁让他现在没得选呢？ 其余人这时手心里都是汗水，他们也在等制片人做决定。 是选择韩平，还是张泽宇，亦或者等厂里安排导演？ 刘积瑞深吸一口气，看向韩平，面色严肃道：“韩平同志，张华勋导演推荐你接替他拍摄剩下的武术戏份，你的选择是什么？” “刘制片，我愿意暂代导演之职！” 韩平神情坚定，眼中的决心让人为之动容。 他知道，暂代导演之职是危险，但同时也是个机会。 要是按照正常发展，他想坐在导演的职位上，即使厂长再看好他，也得等他经历四五部戏。 可现在，可以说是天赐良机，如果他能拍好剩下的戏份，一步登天也未可知。 当然有机遇就有风险，同样，他要是搞砸了这个项目，他基本上十几年内别想摸导筒了。 但他还是要赌一赌，因为他信心十足啊！ 第九章一不小心当导演了？ 凌云寺的一间僧舍被剧组借用，成了剧组的临时会议室。 次日，制片人刘积瑞在征得张华勋和韩平的同意后，将跟随而来的剧组主创人员全部召集在凌云寺会议室内。 主创人员陆陆续续来到会议室内，只是他们的神色很差，眉宇间的忧虑肉眼可见。 他们基本上都知道导演张华勋在外景地出现意外的消息，毕竟那天看到的人太多，人多嘴杂，消息根本瞒不住。 “唉，也不知道张导有没有事，会不会耽误拍摄。” “难说，也是佛祖保佑，要不是悬崖上的那棵树，张导说不定……” “眼瞅着电影就要杀青，谁知道会出现这种事。” “你们说，要是张导拍不成，谁会接替他？” “那要看厂里的决定，说不定是张泽宇副导演执导剩下的戏份。” “也有可能从厂里调人来。” “那时间可就有些久。” 剧组成员在底下窃窃私语，对张导重返剧组不抱希望，只是对于接替之人还有猜测。 李莲生、刘小庆和葛存状三个主演互相对视一眼，全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惆怅和苦涩。 经过这么些天的拍摄，他们本来对电影很有信心，谁想到临了会发生这种意外，这让他们对这部还未拍摄完成的电影的未来蒙上一层阴影。 他们都是老演员，不会像剧组其他人一样天真。 电影拍摄不同于其他工作，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想法，换一个人来执导，即使只是不多的戏份，都可能改变整部戏的走向。 就在这时，韩平和刘积瑞携手走进会议室。 李莲生诧异道：“咦，小韩怎么和刘制片在一起？” 不等他招呼韩平到他身边坐，就见制片人刘积瑞咳嗽两声，显然有话要说。 刘积瑞面色肃然，扫视一圈众人，等会议室内安静下来后，他面色沉痛地说道：“昨天剧组发生意外，张华勋导演受伤，想必大家也是知道的。” 众人齐齐点头，只是相比导演的伤情，他们更想知道之后的拍摄计划。 刘积瑞接着道：“张导如今在医院接受治疗，生命虽然没有危险，但已经无法在一线执导。” “果然！”众人暗道。 “张导不幸受伤，我们都很难过，但拍摄工作没有完成，我们的工作也还要继续。必须保质保量，准时准点地完成全部拍摄计划。如此才能不负厂里的嘱托和人民群众的期盼……” 剧组众人神情一怔，他们知道重头戏要来，究竟是哪位导演接替张导，很快就要见分晓。 “根据张导的推荐，以及我和导演组成员的连夜讨论，最终决定由韩平同志暂代导演之职，完成后续的拍摄任务！” “哗！” 在场众人炸开了锅，他们想到无数导演人选，可就是没想到韩平会接替张华勋。 “什么，韩平当导演？” “让一个毛头小子当导演，刘积瑞和张华勋怎么敢？” “疯了，疯了，刘张二人也是厂里的老人，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韩平一个道具师，懂什么拍摄！” 如果剧组选择一个有经验的导演也就罢了，但选韩平？ 他们不服！ 别说和韩平不熟的人了，就连李莲生心里也有这层顾虑。 他不是不相信韩平，只是这部电影凝结太多人的心血，他不想大家的心血因为最后这一步功亏一篑。 刘积瑞看着众人或质疑、或抗拒、或忧虑的神情，朗声道：“大家听我说，我和张导选择韩平同志是有原因的……” 他将韩平进组以来的表现，对剧本的掌握，以及对之前拍摄动作戏时提的意见一一说出来。 总结起来，就是韩平有天赋，有才华，敢想敢干，他们两个剧组大佬相信他能成事，愿意赌一把。 嘶，听刘积瑞这么一说，韩平还真是接替张导拍摄剩下打戏的不二人选。 只是，这个风险实在太大了啊！ 就在众人纠结时，自从进入会议室便一直沉默的韩平首次站起来。 他说道：“《神秘的大佛》不仅凝结着大家的心血，同样我也为这部戏付出了许多。他就像我的孩子，我是不会让他失败的。” 韩平的发言铿锵有力，配上他那坚毅的面孔，很有说服力。能力不能的先不谈，最起码让大家觉得他不虚，有信心当好这个临时导演。 众人面色稍霁，便听韩平接着道：“可能大家不知道，我一直有个导演梦。这个导演梦现在似乎唾手可得，可我想说的是，我本心绝对不希望是在这种场合实现。” “如果可以，我更愿意独自执导一部电影，在华夏的电影史之中，留下自己的足迹。” 众人微微动容，没想到韩平有这样的志气。他们倒也不会嘲笑韩平自不量力，毕竟在这个特殊的年代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谁又敢说，像韩平这样有才华的年轻人一辈子无法实现梦想呢？ 韩平渐渐提高音量：“只是，张导发生意外，剧组面临瘫痪，刘制片和张导顶着压力愿意相信我，我虽不才，却也愿意竭尽全力拍好剩下的所有戏份。上不负厂里的殷切期盼，下不负张导和刘制片的苦心支持！” “啪啪啪！” 会议室内响起一阵掌声。 “好！” “韩平同志说得好！” 韩平这一番话，虽然不至于让剧组的这帮老人彻底相信，却也让他们愿意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临时会议结束，等众人散去，刘积瑞握着韩平的手，感慨道：“韩平同志，你这番话说得好啊！我观察过，剧组中不少人对你改观不少。接下来的拍摄即使不能做到如臂指使，他们却也不至于给你使绊子。” 韩平正色道：“事实胜于雄，我相信我可以在剧组中用实力证明，我虽然是暂代的导演一职，但是也能出色完成拍摄任务。” “你有信心就好。”刘积瑞拍了拍韩平的肩膀，“不夸张地说，我对电影拍摄计划能不能如期完成，又多了几分信心。” 会议结束后，韩平陷入忙碌之中。 他需要同摄影、灯光和服化等部门商讨接下来的拍摄。 商讨过程中，他还真发现一些之前没有发现的问题。而且还不是小问题，对电影的质量关系密切。 韩平思考半晌后，下定决心，对摄影师陈国良和灯光师张天如道：“陈老师，张老师，最后几场动作戏的拍摄时间要改一改！” 第十章 什么，新人导演要改剧本？ 要改剧本？ 陈国良和张天如眉头一皱，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张导，刘制片，你们选错人了啊！” 陈国良忍不住，劝道：“韩编……韩导，你刚接替张导贸然更改剧本这……这不合适吧？” “是啊，接下来的拍摄计划已经定好，现在改变牵扯不小。”张天如忧心忡忡道。 “两位老师，请相信我，我绝不是信口开河之辈。之所以想要更改最后几场动作戏的拍摄时间也是有原因的。” “剩下的几场戏都是动作戏，分别是男主角司徒俊斗反派郑翰，女主角孟婕斗郑翰，以及三人对打，再有就是最后的大决战。”韩平将最后几场戏一一道来，然后指出其中的问题，“原定计划，最后几场戏的拍摄时间都在晚上，没错吧？” 他所说的是最后几场动作戏，在原定拍摄计划中，最后几场戏的拍摄时间都放到了晚上。这是经过剧组讨论的，两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韩导，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韩平看着两人，面容严肃地道：“两位老师有没有想过，我们这部武术动作戏，将最重要也是最精彩的几场打斗画面放在晚上乌漆麻黑的环境中真的合适吗？” 陈、张两人神情一怔，他们发现韩平说的似乎有道理。 韩平继续道：“如果按照原定计划拍，最后的画面呈现在大银幕上的时候，观众可能因为光线太暗，连演员的面孔都看不清，更遑论武指老师精心设计的武术动作。即使观众能容忍，但是咱们难道能容忍大家这几个月的努力付诸东流吗？” 前世这部戏问题颇多，除了武术动作和剧情外，最让人诟病的就是画面。电影中大量的镜头是在夜晚拍摄的，不少演员又穿得一身黑，加上灯光原因，导致画面非常暗，说是灾难也不为过。 在韩平更改的剧本中，删去了大量夜晚的剧情，但因为导演的风格，导致这部戏还是存在不少夜晚打斗的画面。 之前他做不了主也就罢了，但现在是他当这个临时导演，为了电影的最终呈现，他肯定是要做出改变的。 即使，得罪张华勋这个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人韩平也在所不惜！ 摄影师陈国良眉头渐渐缓和下来，他觉得韩平说得有道理，这么改动，似乎比原本的计划更好。 张天如犹豫半晌后，说道：“要不然，我调整一下灯光的亮度……” 韩平果断拒绝，“夜晚的镜头灯光太亮可是大忌，既然为了追求亮度，为什么不在白天拍呢？” “好，那就听你的。”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最终，他们还是被韩平说服了。 拍摄时间改变，相应的服装也要改，毕竟大白天穿夜行衣怎么想怎么弱智。 好在这些工作内容变动起来很容易，剧组在商讨过后第二天便在凌云寺开启拍摄。 “一号机长镜头，准备。” “演员就位，按照顺序出现在镜头里。” “二号机，同画面变焦，给郑翰面部一个大特写，三号机跟上。” 这场戏是心狠手辣的反派郑翰准备劫持凌云寺大师，并和男主角司徒俊大打出手。郑翰功夫明显超过司徒俊，压得男主角司徒俊毫无还手之力。要不是最后时刻孟婕出场，展现不俗的功夫打跑郑翰，司徒俊很可能会遇害。 拍了几个镜头后，韩平并不满意。 倒不是演技有问题，只是武术设计有些不太合理。 于是，韩平拿起喇叭喊了“暂停”。 “李莲生，高指导，你们来一下。” 两人闻言过去后，刘小庆也趁机休息。 动作戏不好拍，她为了演好孟婕这位侠女，苦练一个月功夫，为此还受过伤，好在不算严重。 不过她都如此努力了，在韩平那里也没讨到好，就比如刚才几场戏，就是因为她的武术动作被喊停的。 “动作太柔了，你是没吃饭吗？” “你演的是女侠，不是模特！” “你拍戏只会瞪眼、怒吼和呻吟吗？” 刘小庆必须承认，韩平指正的是有些道理的，只是他说话太难听，好几次，她都差点破防。 要不是演员的素养在，她还真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和韩平上演真人pk。 这时，葛存状走到刘小庆身边，问道：“小刘，你觉得韩平会是个好导演吗？” 刘小庆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略作思考后，回答道：“是不是好导演我不敢妄下结论，但就接触这段时间还有今天的拍摄来看，韩平导演很有导演天赋，明明是第一次执导，片场在他的指挥下却没有乱过。” 葛存状很是意外，“没想到你对他的评价这么高？” “就事论事罢了。”想了想，刘小庆不无怨念道：“就是韩平导演的嘴巴太臭，他当这个临时导演之前我怎么没发现！” 葛存状没有理会刘小庆的碎碎念，他只是看着正和李莲生高指导商量武术动作的韩平，陷入沉思中。 不知道被人讨论的韩平正在和李莲生、高指导商量着怎么设计动作，让司徒俊这个角色在和郑翰打斗中更出彩。 “司徒俊打不过功夫高手没毛病，他只是一个身手矫健的考古学家，但他也不能被打得太狼狈，这样观感会很差。” “高指导，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设计一些动作，让司徒俊这个角色可以依靠寺庙中的圆柱和郑翰周旋。不求能打败对方，但也不能受什么伤，还要起到喜剧元素。” 韩平说了一堆要求，高指导一脸为难，“韩导，这可不容易啊。” 韩平想了想，指着殿中的圆柱道，“高指导，我现在扮演司徒俊，你就是郑翰，咱们去柱子那找找感觉。” “那行，试一试也好。”高指导点头道。 李莲生见两人这么干脆，挠挠头也跟了上去。 到了圆柱旁边，韩平看着两人道：“按照剧本的设定，郑翰为了逼问佛宝下落，肯定不愿意杀死司徒俊，所以他不会用杀招，只求能迅速抓住司徒俊，对不对？” 两人点点头。 “那就对了。”韩平微微一笑，一边比画一边说道：“司徒俊和郑翰隔着一根巨大圆柱，其实很好躲避攻击，还会有喜剧感。” 韩平让高指导伸手抓他，他则趁机围着圆柱绕圈，不时用手打或者用脚踹高指导两下，高指导虽然没受伤，却怎么也抓不住韩平。 这些场面经常出现在九十年代程龙电影中，能为紧张的打斗增添不少笑料。 一时之间，场面显得很滑稽，就连李莲生都忍不住笑出声。 他这么一笑，韩平停下动作，擦去额头的汗水，笑着问道：“高指导，这么设计动作你看成吗？” 第十一章 拍摄 高指导还在思考韩平所设计的动作套路，明明感觉很普通，就像不会功夫的普通人在你追我躲地打架，可是表现出来却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这是一种有别于他认知范围的动作设计，有点香江那边喜剧动作功夫片的影子，但又有不同。 很新鲜，虽然不知道这么设计最终呈现在银幕上会如何，但他很想试一试。 高指导看了眼正在等待他给出答案的韩平，心里更加惊叹于这位代理导演在武术片中的才华。 “韩导，您的想法很好，我觉得可以一试。” 韩平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高指导不反对就好，动作设计好后咱们可以先拍摄出来看一看，不行再改。” 导演和武术指导达成共识，李莲生这个男主角连反对的余地都没有。他只是哀叹一声，苦笑道：“韩导，高指导，二位设计动作戏的时候麻烦考虑一下我们这些没有武术基础的普通人吧。” 韩平拍了拍李莲生的肩膀，说道：“忍一忍吧，只剩最后几场动作戏，你也不想辜负张导和大家的一番心血，是不是？” 李莲生还能说什么，只能咬牙应下来。 自从拍摄这部电影以来，他这个男主角可是遭了老鼻子罪，前期武术动作培训的时候全身疼是常有的事，后来拍摄过程中也受了不少伤，还好都是硬伤，没有挂彩。 可即便如此，也是让他这个年近四十的老同志叫苦不迭。 真的，这是他从影十几年来从没体验过的。先前的新鲜劲过了后，全都是痛苦。这部戏拍完后，他说什么也要缓一缓。 也许，拍一部爱情片也不错？ 高指导设计完动作后，韩平又和两位演员讲了下戏，半个小时后，这场戏重新开始拍摄。 “各部门准备，演员就位，开始！” 重新设计动作后，司徒俊和郑翰的这场打斗戏的氛围为之一变，虽然打斗依旧紧张刺激，但却多了几分诙谐和幽默。 刘小庆和葛存状在看过改动后的动作戏后，也是眼前一亮。 葛存状赞叹道：“别看韩导年轻，可他是真有想法，这出戏经过这么一番改动，明显好看不少。” “是很厉害，只是这么一改，会不会和剧本的本身风格不同？”刘小庆点点头，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葛存状摇摇头，他是老演员，对一部戏的剧本有着自己的理解，“咱们这部戏说白了就是冒险解谜加上斗恶人的戏码，一些喜剧元素加入到其中，并不会改变整部戏的主旨。相反，适当的诙谐幽默，观影体验和受欢迎程度会更高。” “就比如我之前拍的那部《瞧这一家子》？”刘小庆秒懂，问道。 葛存状点点头，接着道：“我总觉得自己正在见证历史。” 刘小庆面露诧异之色，“葛老师很看好韩平？” “小韩导演有剧本编写才华，就目前来看，掌控剧组的能力也没问题。只要他能通过独立执导一部戏证明自己，未来在咱们燕影厂绝对有他的一席之地。”葛存状看着正坐在监视器前的韩平，语气充满肯定。 剧组拍摄还在继续，韩平在拍摄过程中又喊了两次暂停，第三次，他终于对这场戏感到满意，“停，这条过了。” 这场戏实际上并不难，但李莲生和王彪却感觉比之前的拍摄困难太多。他们想了想，发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韩平这个新人导演给他们的压力太大。 在片场，韩平从来不会歇斯底里地冲着谁吼叫，他语气平淡，声音也不大，但恰恰这种云淡风轻，会让演员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剧组像一个上精密的机器，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在众人看来，韩平明明是第一次当导演，他对剧组的掌控却超过不少老资历导演，属实让不少不看好他的人大吃一惊。 “停，这条过。演员休息，化妆师抓紧时间补妆。” 韩平再次喊停，此时他的嗓音甚至有些沙哑。 演员休息，他这个导演却不能休息。 他在查看之前拍摄完的镜头，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便叫来剧务。 很快，一个穿着军绿色外套，黑色长裤的中年男子满头大汗地赶到他身边。 “韩导，您叫我？” 韩平眉头微皱，对赶过来的剧务说道：“时间不早了，群演什么时候到？” 剧务连忙道：“群演已经就位。” “服装和化妆做了吗？” “导演放心，准备工作全都完成了，随时可以拍摄。” 韩平点点头，对剧务的工作表示满意。 “走，带我过去，接下来的戏我要嘱咐几句。” 接下来的戏需要不少群演，他们会充当主角一方的帮手，虽然没台词，但要求也不能放低。 “韩导，您跟我来，群演就在凌云寺的广场上。” 韩平起身跟着剧务离开。 见他离开后，剧组里几个主演围在李莲生身边，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刘小庆好奇问道：“李大哥，听说你和韩导关系不错？” “我和小韩认识时间虽然不久，但就很投缘，就像忘年交。”李莲生回忆一番两人的相识到相交，笑着道。 饰演郑翰的演员王彪也问道：“韩导一直这样吗，感觉……很特别。” “什么意思？” 王彪斟酌片刻后，解释道：“韩导明明是第一次接触导演工作吧，可你们难道不觉得他就像在剧组干了十几年，对剧组的一切都很熟悉，就连导演工作也难不倒他，就……很神奇！” “哎，我也有这种感觉。” “感觉很有威严，不逊色于那些从影十几年的老导演。” “尤其是韩导讲戏的时候，我大气都不敢喘。” 李莲生挠挠头，“日常接触，小韩可不是这样的。” 葛存状若有所思道：“不止演员，你们没发现剧组其他部门都很配合吗？” “哎？” 众人这么一想，发现还真是这样的。 按理说，面对韩平这个暂代导演的新人，剧组怎么说也会有欺生的行为发生。只是今天却完全没有发生过因为剧组其他部门不配合，或者配合不默契而发生的ng事件。 几人面面相觑，暂代导演都能折服整个剧组，这是个什么神仙新人啊！ “吃饭喽！” 第十二章 惊险镜头 “吃饭喽！” 远处传来的声音打断众人的思考，他们寻声望去，就见韩平和几个剧务推着车往他们这边走。 每辆车上都有一口大锅，大锅热气腾腾，里面或是米饭，或是土豆丝炒肉。 明明距离还很远，众人却下意识舔了下嘴唇，好香啊。 突然，有个演员问道：“咱们要不要上去帮把手？” 李莲生抢先一步，撸起袖子就往韩平那里冲。 葛存状看到这一幕，眼睛里都是笑意，他捋了把假胡子，说道：“都愣着干嘛，咱们也去帮忙吧。” 众人这时才如梦初醒，也跑去帮忙。 他们过去的时候，韩平已经充当起临时场务，撸起袖子，拿起大勺为剧组的工作人员打饭。 “大家不要急，也不要抢，每个人都有份，不够还能加。” 剧组的饭菜很简单，口感上很差，但胜在有荤腥，还管够。在这个物资相对匮乏的年代，还算不错的待遇。 因此，众人对这样的饭食还算满意。 韩平在几个演员的帮助下，很快分发完饭菜。 他也给自己的饭盒打了满满一碗米饭，上面还盖了一层土豆丝炒肉。 打好饭后，他就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席地而坐，然后开吃。 这么一顿饭，放在后世韩平是看不上的，即使在剧组，他也是吃的小灶。可到底年代不同，加上肚子饿，他吃得很香。 几个演员打好饭后也凑到他身边，不顾银幕形象和他一样坐在地上。 这个年代剧组的关系并不像后世阶层分明，因为都是演员剧团的人，大家相处都很愉快。 韩平也不介意，一边吃饭，一边和演员们攀谈起来。 在他看来，这样良好的剧组关系，对拍摄有很大的好处。 前世，他在剧组中见过太多演员之间的倾轧，有时候甚至会影响到剧组拍摄，现在这样让他感觉很温馨。 …… 第二天，剧组转场乐山大佛。 这场戏是司徒俊根据古籍，猜测乐山大佛的心脏处很可能有暗室，而那处暗室就是藏有佛宝的地方。 只是心脏处的暗室隐藏得很隐蔽，一番解谜推理后，发现大佛耳洞处有连通心脏暗室的通道。之后，已经投靠沙舵爷的怪面盗郑翰跟踪主角一行也发现了暗室。他一边派人通知沙舵爷，一边继续跟踪主角一行。 司徒俊找到佛宝后，遭到郑翰偷袭，幸得孟婕再次带人相救。 耳房和心脏密室当然不可能真的在乐山大佛实地拍摄，万一剧组不小心损毁乐山大佛这样的文物古迹，韩平可担待不起。 剧组的布景师早在一个月前就在大佛附近，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建了一处耳房和心脏处的暗室。 剧组众人来到大佛观景台最上方，刘小庆扶着护栏，眼睛瞄到万丈悬崖，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正在观察机位的韩平注意到这一幕后，连忙关切地询问道：“小庆姐，你没事吧？” 刘小庆脸色发白，撇过头，尽量不看脚下，心虚道：“没事，就是第一次爬这么高，有点不适应。” 韩平皱眉道：“小庆姐，你是不是有恐高症？” 刘小庆强笑道：“恐高症？我没有，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等到拍摄的时候，我百分百能恢复状态，绝对不会耽误拍摄。” 韩平观察着她的神色，半晌后，方才认真说道：“小庆姐，你要是真不舒服直说就好。剧组人员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我不是那种为了拍摄进度，不顾演员安全的导演。” 刘小庆心里一暖，点头道：“放心吧，真有问题我肯定开口。” 韩平不再劝，一会儿刘小庆要是真的不在状态，用替身也可以。 很快，韩平找到了几个合适的机位，摄影师在架好摄像机后，演员也开始准备。 换场景后的第一场戏是司徒俊走在狭窄的山路时失足，差点摔下悬崖，侥幸抓到垂落的藤蔓，才没有当场摔下去。 这场戏要用到钢丝，也就是吊威亚做保护，这也是韩平之前提的意见。 当工作人员为司徒俊做好防护后，他看了眼正前方的大佛和深不见底的悬崖，脸色都有些发绿。 “韩导，这一段真要实景拍摄吗？” 韩平从监视器前离开，走到李莲生身边，闻言宽慰道：“李大哥放心好了，剧本里你的角色是摔落悬崖，实际拍摄时，只会给悬崖下方一个镜头。再者，悬崖下方其实是另一级台阶，距离顶层只有几米高，而且下面还会放护垫，你的身上还有钢丝保护，绝对不会有事。” “我的小命可就交到你手里了。”李莲生拍了拍发抖的双腿，哭丧着脸道。 说完，他走到悬崖边，开始做准备。 韩平回到自己的导演位置，观察几个摄影机的位置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 观察完毕后，这一场戏的拍摄正式开始。 “一号机，镜头给到悬崖下方。” 摄影师听从命令，摄影镜头对慢慢对准悬崖下方。 黄色的山壁，饱经沧桑的大佛，一切都是那么的原始，又是那么的瑰丽。 现场没有任何声音，听不见人声，也没有鸟叫和虫鸣，就仿佛这是一方与世隔绝的世界一般。 韩平很满意这个镜头，大佛高七十多米，凭借这个高度，将悬崖呈现在大银幕上，足以将有恐高的观众吓到腿软。 “二号机准备，演员准备，开始。” 随着他一声令下，李莲生饰演的司徒俊出现在镜头中，走了两步后，他失足摔下悬崖，还好抓到了悬崖边生长的藤蔓。 “啊！” 李莲生脸色狰狞，身体在山壁上晃来荡去的。他手脚并用，奋力攀爬，最终在同伴的帮助下回到悬崖上方。 这险象环生的一幕，即使刘小庆知道现场有保护，还是害怕地闭上眼睛。 她觉得韩平是个骗子，这么危险的拍摄，还说重视演员安全。 韩平并不知道刘小庆的吐槽，他在李莲生脱险后，立刻喊停，“这条过。” 接着剧组又拍了两组镜头，一个是司徒俊爬在悬崖边，一个是镜头拍摄悬在半空中司徒俊假人的下半身。 也许是剧组准备充足，也许是演员的敬业，总之接下来的拍摄非常顺利，先后完成了大佛耳室解谜的拍摄和心脏暗室处的拍摄。 接下来，就是最终决战的拍摄。 第十三章 大佛杀青！ 大佛脚下，一场女主角为父报仇的戏。 “一号镜头跟随刘小庆。” “二号镜头，给葛存状脸部特写。” 在韩平的监视器中，刘小庆浑身是伤，嘴角流血，即使如此，她手中的软鞭依旧上下挥舞，葛存状的状态也不好，一只眼睛瞎了，腹部也有个血洞，额头更是冷汗直冒，但是他不敢有丝毫放松，全神贯注盯着刘小庆的动作。 因为，就是这条软鞭已经送他两个手下去地府见了阎王。 好在葛存状武功高强，总能险之又险地躲过软鞭的攻击。 只是久守必失，也许是瞎了一只眼，造成视线模糊，也许是失血过多，使得他状态不济，最终葛存状还是被刘小庆的软鞭缠住脖子。 葛存状被软鞭缠住脖子后，脸色胀红，脖子和太阳穴青筋毕露。 刘小庆恨声道：“沙舵爷，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被你杀死的无辜石匠幺哥的女儿！” “停！” 就在这时，韩平忽然喊停。 整个剧组在他一声令下后，瞬间停止，刘小庆心中惴惴不安，难道是自己的表演有问题？ 韩平在看过刚才拍摄的镜头后，皱眉道：“小庆姐，你的情绪不对。” “情绪？”刘小庆回忆一番刚才的表演，并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 “我刚才的表演都是按照剧本来的，不存在什么问题吧？” 韩平没有被反驳后的不愉快，而是将她叫到导演监视器前，把刚才的镜头放给她看一遍。 如果在后世，导演有绝对权威，除非面对如程龙那样巨星级别的演员，否则没有哪个导演会让演员看到拍摄画面。 只是时代不同，韩平又是经过信息时代熏陶的，自然不是那种古板的导演，愿意和演员探讨如何更好地表演。 “你看这个镜头。”韩平指着刚才刘小庆饰演的女主角宣布身份时的那个画面，“小庆姐，你饰演的女主角现在面对的可是杀父仇人，而你的表演呢，只是皱眉瞪眼加怒吼，这是一个女儿面对杀父仇人时该有的表现吗？” “你在看看葛存状老师的表现。”韩平继续播放着刚才的镜头，“你看葛存状老师得知你的身份后的微表情。” 画面中，葛存状的表情十分丰富，先是茫然，接着皱眉，显然那个记忆太过遥远，之后是猛然想起时的不可置信，最后则是懊恼夹杂着狠辣。 尤其是那一双圆鼓鼓，布满血丝的双眼，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一丝恶毒。 刘小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其实也感觉到自己在和葛老师演对手戏的时候有一种憋屈感，现在想来，自己这是被压戏了。 “这种表演只是你为了表现得贴合角色，是在宣泄情绪，实则太过用力，并没有理解这个角色。” 刘小庆有些被韩平的这番说辞唬住，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明明不是科班毕业，更没有丰富的经验，却对表演有如此深刻的了解，甚至比她这个经验丰富的演员都强。 意识到韩平是真正有能力后，她并没有顾及当红演员的面子，反而虚心求教道：“韩导，那我这一段改怎么表演？” “有一种恨，叫恨如骨髓。孟婕是沙舵爷请的家庭教师，同时也是卧底，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沙舵爷，那种聒噪嘶吼并不合适，相反，冰冷的眼神，面如寒霜的表情，以及沙哑但坚决的语气，才是你真正要表现出来的。” 韩平认真为她讲解孟婕这个角色面对杀父仇人时该有的情绪，刘小庆也听得很认真。 在心里模拟一遍后，她大约知道该怎么表演了。 很快拍摄重新开始，韩平紧盯着监视器，看过两遍后，他满意的点点头， “停，这个镜头过了。” 他的指导没有白费，这个镜头一次通过，刘小庆刚才的表演一点都不逊色于葛存状老师。 这一幕，也被副导演郑泽宇和制片人刘积瑞看在眼里。 张泽宇在韩平接手剧组后第二天便赶来外景地，只是他来晚了，剧组众人已经接受韩平暂代导演之职。他虽然心有不甘，却明智的放弃诘问。 他是打算先观察一番，如果韩平在导演职位的表现不好，那时才是他表现的机会。 只是很可惜，韩平的表现四平八稳，在武术动作戏上的执导能力甚至堪称完美。 本来，这也就罢了，没想到韩平还会讲戏，这让他有一种这么多年的剧组生涯活到狗身上的感觉。 刘积瑞同样看到这一幕，对韩平的表现越发满意，他看向郑泽宇，笑道：“怎么样，老张，我们选的人不错吧？” 张泽宇沉默片刻后，苦笑道：“我算是服了，要不怎么咱们同时进的燕影厂，你都是制片人了，我还是个副导演。” 接着，他又看向远处的韩平，感叹道：“江山代有才人出，我这个副导演看来要干一辈子了。” 刘积瑞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别这么容易灰心丧气，韩平导演是特殊的一个，几十年也不一定出一个，像咱们这样的经历才是最普遍的。” “也是，我还没到半只脚进棺材的年纪，可不能就这么让年轻人给比下去。”张泽宇振奋精神，心里一把火重新燃烧起来。 接下来，又拍了几个镜头。最后，赶在太阳落山前，完成了这部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 片场众人这时目光灼灼地看着韩平，他们在等待导演亲口宣布，为这几个月的辛苦画下一个句号。 “下面我宣布……” 韩平从导演椅上站起来，他面色胀红，声音高亢的宣布道：“经过三个月的紧张拍摄，今天《神秘的大佛》正式杀青！” “万岁！” “杀青万岁！” “终于拍完了！” 整个剧组的人变得欢呼雀跃，他们振臂高呼，宣泄着心中的情绪。 这部戏拍得太不容易，首先题材就是他们没接触过的。同时，电影主创不少都是燕京人，他们不远万里来到四川拍戏，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拍摄过程也不顺利，演员受伤是家常便饭，到后期甚至导演都伤了，他们一度以为这部戏要完。还好，韩平顶上导演的位置，还发挥的非常好。 感受着众人释放的情绪，韩平心中的压力也终于可以释放出来。前世他当副导演时也做过导演椅，拍摄过几个镜头，但没有哪一次，意义如同今次一般重大。 可以说，电影最终的好坏，他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当导演……真好啊！” 第十四章 说句公道话 在后世，讲究点的剧组在杀青后，都会安排杀青宴。 但如今是八十年代，物资匮乏，工资少，剧组用来拍摄的钱更是国家和人民的，自然不能让他们乱花。 韩平这个暂代导演的更是个新人，手里也没钱，自然不可能请大伙吃饭。 好在天色渐暗，最后吃一顿剧组的便饭也没问题。 电影杀青，大家全都换上便装，工作人员也整来几张大圆桌，大家就围着圆桌一起吃剧组餐。 饭桌上的饭菜依旧简单，更没有美酒佳肴，但大家都吃得很开心。 不时，还会有人端着茶碗找韩平说话。 “韩导，之前我还在会议上质疑过你，真是太不应该。” “能编能导，咱们燕影厂能有韩导加入一定会变得更好！” “韩导是有本事的，有这一部的成绩，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您就能独自执导一部电影。” 在场的众人在燕影厂资历很深，经历过无数片场。 韩平在拍戏期间所展现出的专业素养，大家看在眼里，没人敢再小觑了这名刚进厂的小年轻，哪怕对方现在还只是个道具师。 他们相信，是金子总会放光。更何况在电影行业，能力大过一切。即使韩平还只是个新人，但他们相信，要不了多久，厂里的领导就会安排韩平独自执导电影。 这个时间最多也就五六年，不会更长。 那时候，韩平也就二十五六岁，前途远大啊！ 明白这一点后，愿意接触他，想要在未来导演面前混个眼熟的人更多了。 微笑着婉拒不少人恭维的韩平这时端着茶碗来到刘积瑞和张泽宇身边，他感激地说道：“刘制片，感谢您和张导给我这个当导演的机会，我以茶代酒干了这碗！” 刘积瑞很开心，韩平能有这表现，证明自己没有看错人。有能力，会做人，以汪厂长看人的眼光，韩平未来大有可为啊！ 想到这里，他看韩平更顺眼，说了几句勉励的话，韩平也耐心听着，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 离开四川前的这顿饭，现场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吃完饭后都没急着休息，反而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这在他们以前的剧组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第二天，剧组整装出发。值得一提的是，张华勋在安排好韩暂代导演后，便被送回燕京治疗修养。 因此，这一趟回燕京的旅途比来时少一个人。 韩平一行先是坐长途汽车到成都，之后才转火车去燕京。 在火车上，他没有表现得很兴奋，反而在思考着自己的未来。机会是要自己争取的，就比如这一次进《神秘的大佛》剧组。要不是他二创剧本，说服张华勋和汪厂长，他又哪里能进组，继而靠着优良表现在张华勋受伤后暂代导演之职呢？ 是，汪厂长是给过他一个许诺，如果表现好让他当导演。但这样的许诺，在他看来更像是画饼。 韩平想要让汪厂长履行诺言，还是要靠自己的才华和能力。 那才华和能力怎么展示呢？ 还是要主动出击，在汪厂长耳边吹吹风，看看有没有合适他的剧本，说不得还需要他自己发动大脑中的剧本库，挑一个适合这个年代的电影剧本。 不知道是不是近乡情怯，火车距离燕京越近，韩平的内心越是焦躁不安。 实际上，他明白自己之所以有这种情绪，还是因为对未来的担忧。说到底，他的前途命运掌握在汪厂长的手里。在如今这个电影制片厂时代，厂里大小事情，厂长可以一言而决。 “还是要让汪厂长看到成片质量，只有片子质量过关，甚至超出厂里的预期，他在剧组期间所做的贡献才能得到真正认可。” 想明白后，他决定参加电影后期剪辑。 厂里有自己的剪辑师，通常经验丰富的剪辑师都会按照剧本走，当然，导演也有权利参与到剪辑中。他会回到厂里也就没了导演身份，但想来张华勋导演的身体没有那么快痊愈，他是不是可以说服张导，让他同意让自己代替他监督电影剪辑呢？ 嗯，这也是一个思路。 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后，韩平一行终于回到燕京。 他们此时还不能回家，必须先去燕影厂报到。 相比剧组其他成员，韩平还有其他任务，比如保证电影胶卷安全入库。 而制片人呢，进厂后就要开会。 …… 会议室内，刘积瑞心情并不平静。因为今天的会议基本都是对他这个制片人，以及张华勋导演的批评。 比较倒霉的是，张华勋还在住院，众人的火力基本都对准他一个人。 批评他们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在没有和厂里通气的情况下，无组织无纪律，自作主张允许韩平代替张华勋的导演工作。 批评一顿是免不了的，如果后期成片质量不行，刘积瑞这个制片人基本上干到头了。 后悔吗？ 刘积瑞肯定后悔，可让他再做一次选择的话，他还是会让韩平当导演。 因为韩平是真有才华，对武术动作戏份有得天独厚的天赋。 当时如果选择张泽宇，或者等厂里派导演过来。先不说经费问题，他们能不能执导武术动作戏都是个大问题。 会议结束后，汪厂长黑着脸把刘积瑞叫到办公室。 “刘积瑞同志，怎么回事，厂里同志们的批评让你很抵触吗？怎么一言不发，是不是对我这个厂长有意见？” “没有的事厂长。”刘积瑞连忙否认，然后作出解释，“同志们的批评很对，我虚心接受。” 训斥两句后，汪厂长火下去一些后，沉声询问道：“当时到底怎么回事，你和张华勋都是老同志了，怎么在大原则上还是把握不准？” 按理说，刘积瑞这时候就应该态度端正，承认错误就完事了，但他突然想为自己，为因为拍戏受伤住院张华勋导演和代替导演职责，付出巨大贡献的韩平说两句话。 到底是电影人出生，他酝酿一阵感情后，红着眼睛，说出了真情实感，“厂长，您和同志们冤枉我和老张了！” 第十五章 惬意 汪厂长见刘积瑞还要狡辩，先是不可置信，继而脸色铁青。 他正要严肃批评刘积瑞，并且换个更严厉的处置方法，让他好好反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厂长，以当时的情况韩平同志是剧组里最好的暂代张华勋导演职位的人选。” 刘积瑞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两人的深思熟虑以及韩平暂代导演后的表现都说了出来。 他一口气说完，差点把自己憋死。 汪厂长有些不敢相信，瞪着眼睛，狐疑道：“韩平年不过二十，进燕影厂不到一年时间，之前也从来没有学过导演专业，一个新人能做到你说的这些？” 刘积瑞见厂长脸色缓和下来，便继续道：“韩平同志在剧组的才华和天赋是有目共睹的，别说我这个制片人，上到演员，下到剧务，之后赶来的副导演张泽宇对他的能力也是服气的。” 韩平真实不虚的才华才是他的底气，毕竟剧组上下都认可他的能力，他说的这些完全不怕汪厂长叫人来对峙。 汪厂长背起手，慢慢在办公室中踱步。刘积瑞说的这些，他大概信了八成。韩平的才华大约也是有的，但是不是真有他说的那么神奇，却还要打个问号。 不过，想要证明其实也简单，汪厂长说道：“韩平是不是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等电影成片出来后，大致就能见分晓了。” 刘积瑞观察一番厂长的神色，决定小小开个玩笑缓和下气氛，“厂长，如果电影质量过关，是不是能证明我和张导给咱们厂挖掘出一个人才？” 汪厂长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怎么，还想跟厂里要奖励不成？” “我哪敢，只要功过相抵，不处置我们，我和老张就已心满意足了。”刘积瑞是识好歹的，连忙道。 话虽如此，但他相信等厂长意识到韩平的才华后，肯定不会吝啬奖赏，即使真没有，作为韩平的伯乐，他未来的收获也绝对不会少。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整部电影的质量，但作为这部电影的制片人，他的信心可谓前所未有的充足。 汪厂长吩咐道：“这样，你们先放一天假，后天上班的时候把韩平叫我办公室来，我倒要看看，进组的这几个月，他是不是真的成长了很多。” “好嘞，您的话我会带给他的。”刘积瑞道。 韩平在上交拍摄的胶卷后，恰巧见到刚从厂长办公室出来的刘积瑞。 “刘制片。” 刘积瑞笑着冲他招手，等他过来后，便笑着道：“今天辛苦你了，厂长刚刚发话，咱们剧组的人明天可以休息一天。” 韩平开心道：“太好了，这几个月没休息好，今天我可要好好睡上一觉。” 旋即，他又有些不满，“不过一天也太短了，放个一周还差不多。” 这个年代大家都是国企职工，一周只能休息一天，影视行业虽然特殊，却也不能例外。 “还有个事，后天厂长要见你。” 韩平愕然：“厂长要见我？” “刘制片，您能透露一下，厂长见我是有好事还是坏事？” 刘积瑞思忖片刻，答道：“应该是好事吧。” 想了想，他又道：“让你暂代导演那事严格来说是违规的，厂长想要找你说话，也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有真才实学。” “这样啊。”韩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早就猜到，自己之前暂代导演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过好在只是问话的话他并不害怕。毕竟他前世十几年的剧组生涯可不是吃干饭的，能问倒他，算他输。 又聊了两句后，韩平目送他离开。 接着，他收拾一下行李，离开厂子后便坐上公交车回家。 …… 站在大杂院门前，韩平有些感慨。 在燕京的时候他不觉得，只有离开家出远门，他才真正理解家是心灵港湾这句话。 此时也到了下班时间，父母上班的地方离家近，这个时间应该都在家才对。 于是乎，他揉了揉发僵的脸颊，换上一副笑脸，然后推开门走进去，他一边走，一边喊道：“爸妈，我回来了！” “三？” “我的小三回来了！” 家里的门帘掀开，韩刚和李萍萍先后从屋里跑出来。 “爸，妈！” 看到老两口，韩平也是眼眶发红。 “三！”李萍萍一把抱住儿子，泪水已经不知不觉湿了脸颊。 抱着儿子好一会儿，李萍萍才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快让妈看看你瘦了没。” “瘦了，也黑了，我就说，不应该去那个剧组……” 李萍萍絮絮叨叨个不停，话里话外都是对小儿子的心疼。 韩平傻笑了一阵，才说道：“剧组伙食挺好的，而且我们住得也好，比在燕京也差不了多少。” “老韩，你还杵在门口干什么，儿子回来也不知道关心一下。”李萍萍这时又开始数落起丈夫。 韩刚笑着道：“呵呵，儿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韩平观察力惊人，父亲刚出门的时候，那颤抖的双手，以及关切的眼睛，就让他知道父亲对自己的关心一点都不少。 只是父亲不善表达，喜欢把对子女的感情埋藏在心里，大约天下所有的父亲都是这样吧。 韩平又想到前世的父亲，内心的情感一下子翻涌出来，他也开始泣不成声。 “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 韩刚担忧地走过来，却被韩平一把抱住。 这一刻，一家三口搂在一起，分外温馨。 晚上，为了庆祝儿子回家，李萍萍特意去菜市场买了一斤肉。 手擀面加肉菜是韩平的最爱，这顿饭他格外喜欢，吃饭的时候筷子就没停下过。 “妈，您做的饭就是香！” 韩平吃的满嘴流油，还不忘夸奖一番李萍萍的手艺。 “慢点吃，不够还有。” 李萍萍见儿子吃得那么香，哪里还猜不到儿子在外面拍戏到底吃了多少苦。 什么好吃好喝，能吃饱都算不错吧。 连吃两大碗面后，韩平再也吃不下了。他捂着鼓胀的肚子，舒服地呻吟起来。 “要是每天都能吃的这么好，这日子该有多美啊！”喝了口面汤后，韩平惬意的想着。 第十六章 超级大意外 第二天，韩平依旧休息。 只是这天他没有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而是去市场买了些水果带去医院。 他去医院是看望病人，也就是在大佛剧组意外受伤的导演张华勋。 张华勋算是韩平的半个领路人，受伤后又推荐他暂代导演，于情于理，他回燕京第一时间就该来看他的。 只是昨天时间太晚，加上匆匆回来，太过疲惫，便放到了今天。 至于张华勋住院的医院，也是他问过刘制片知道的。 抵达医院后，他按照刘制片提供的病房号找到了张华勋。 韩平推门进去的时候，张华勋正在看剧本。 “张导，我来看你了！” “小韩？”张华勋很意外，放下手中的剧本后，挣扎着要起身。 韩平见状吓了一跳，连忙把带来的水果放到病床旁的桌子上，然后搀扶着张华勋的身体，“哎呦，使不得，张导您可是伤员，身体还没利索呢，别因为我影响身体恢复。” 张华勋哈哈一笑，不以为意道：“没多大事，休息这么些天身体也好得七八成。再者，一直躺着我也不习惯，感觉身体哪哪都不得劲。” 韩平来医院看他，他真的挺感动，心里更是暖暖的，觉得这个小年轻他没白帮。 有时候一个人的才华很重要，但道德水平更重要。 毕竟谁也不想和白眼狼打交道，是不是这个理？ 旋即，他看到桌子上的一袋水果，不悦道：“小韩，我要批评你。” 韩平立马站直身体，一本正经道：“张导您说，我百分百接受您的批评。” “哈哈。”张华勋摇摇头，指着他笑道：“你这小子。” 笑过后，他继续说道：“小韩，你刚参加工作，家里也不富裕，身上也没什么钱。你能来医院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再买这些水果实在没有必要。” 接着，他又看下四周，苦笑道：“再者，我就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水果。” 韩平情真意切道：“张导，您在剧组帮了我这么多，又推荐我暂代导演拍摄剩下的戏，您对我的恩情又岂是这些水果能报道一二的？” 说着，他从袋子里取出一个苹果，在水池里洗干净后，亲自为张华勋削皮吃。 “小韩……”张华勋感动坏了，眼眶泛红，一只手紧紧握住韩平的胳膊，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他决定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多多提携韩平。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应该更早地担当重任，如此燕影厂才能变得更加辉煌。 吃过苹果后，两人的话题自然而然转移到《神秘的大佛》上面。 韩平详细讲述张华勋离开后，剧组发生的任何事情，包括他改拍摄计划的事也说了。 张华勋不想韩平有心理负担，便笑着道：“这没有什么。导演在拍摄过程中，可能会遇到任何事情，对剧本的理解也会发生偏差，如果有好的想法，就应该果断做出改变。” 他拍着韩平的肩膀，欣慰地道：“这说明你有当一个好导演的潜质，加油，我相信在不久的明天，你可以独自执导一部优秀的电影。” “谢谢张导。”韩平感激道。 接着，他又趁机说了后期剪辑的事情。 “张导，接下来的后期剪辑您有什么想法吗？” 张华勋道：“剪辑有厂里的剪辑师负责，不需要我们操心。” “张导，咱们这部《神秘的大佛》毕竟是国内第一部武术动作片，剪辑师也没有剪过类似的电影，我害怕……”韩平没有把话说透，他相信张华勋明白他的想法。 果然，张华勋一点就透，他皱眉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只是我现在……”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只是我这个身体虽然没有大碍，但下床走动还是个问题，更别说去剪辑室参与后期制作。” 韩平拍着胸脯，自告奋勇道：“张导，您看我代替你去参与《大佛》的后期制作怎么样？” “咦？”张华勋眼前一亮，想到韩平不仅是《大佛》的编剧，对武术动作戏有自己的理解，同时还拍了后面几场重要的武术动作戏，对整个电影的走向绝对心里有数。 “如果你去的话，我也能下心。”他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吧，回头我给厂里说一声，你就代替我去参与到《大佛》的后期制作吧。” 成了！ 韩平兴奋的差点大吼出来，有他参与后期制作，《大佛》的成片质量算是稳了！ “张导，我绝对不会辜负您对我的重托。”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聊完自家的电影，张华勋又说起制片厂的其他项目。 今年厂里的任务不算多，除了《大佛》外还拍了几部，有一部小成本电影甚至先于他们完成，并且已经在下半年上映。 说起其他导演的拍摄进度，张华勋很是佩服，“听说《少林寺》已经先于咱们完成拍摄，不知道这部电影会不会在今年上映，要是抢走华夏第一部武术电影，对咱们的《大佛》恐怕有不小的影响。” 韩平愣了一下，不确定地又问一遍，“《少林寺》已经拍杀青了？” 张华勋点点头，感慨道：“是啊，那个香江来的导演拍摄就是快，听说从筹备到杀青只用了两个多月。” 咦，不对啊？ 韩平皱起眉头，他记得这部电影耗时数年，拍摄成本在这个年代更是天文数字，怎么会这么快杀青？ 他装作心里好奇，询问道：“张导，《少林寺》的主演是谁？” “好像是那个香江导演从香江找来的，不过也不全是香江演员，导演还启用了不少来自河南京剧团的演员。”张华勋说道。 京剧团？ 韩平真的是有惊讶到。 难道是他穿越的蝴蝶效应不成？ 李莲杰的男主角没了不说，《少林寺》更是让京剧团的演员拍这部电影。 这……实在离谱啊！ 是，电影和京剧在艺术表现上是存在相互借鉴和学习。 但是，二者在表现手法、故事叙述等方面却有很大的不同，让京剧演员出演电影，失败概率非常大。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第十七章 《少林寺》的拍摄出问题了 燕影厂，汪厂长办公室。 厂长办公室不大，也谈不上装修，一些基本的办公设施倒是齐全。 韩平被叫到办公室后，只来得及和汪厂长说两句话，便被晾在一边。倒不是汪厂长对他有什么不满，而是汪厂长的工作实在多，电话更是一刻不停。 在八十年代初，电话对大众来说还是稀奇的事物，别说宅电，就算是公用电话，不是顶要紧的事也没几个普通百姓舍得打。 真正够资格，够条件安装电话的，也就是政府部门和电影制片厂这样的国企单位。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韩平觉得肚子都快被茶水灌饱的时候，汪厂长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和肿胀的太阳穴，暂时停下手头上的工作。 这时，汪厂长仿佛终于想起办公室还有韩平这个一般，抬起头，冲他招招手，“小韩，过来说话。” 韩平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恭敬地喊了声，“厂长。” 汪厂长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年轻人，英俊的外貌，挺拔的身姿，不俗的气质，以及那超越常人的自信，都让他看起来与同年龄段的年轻人相比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韩平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这也是汪厂长一开始便注意他的原因。 汪厂长在韩平创作剧本，以及发表一番慷慨陈词后，便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可能在未来给燕影厂带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韩平。 明明只是个入厂没多久的新人，便在剧组干了好大的事情。 汪厂长面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韩平同志，你在《大佛》剧组所做的一切，厂里都知道了。” “厂长，我愿意接受厂里的批评！”韩平眼角一跳，连忙表态。 汪厂长笑了笑，摆手道：“别急着认错，我已经了解过，让你在最后几场戏里面暂代导演的张华勋和刘积瑞，严格说起来，你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汪厂长，这不能怪张导和刘制片！”韩平急忙辩解道：“当时情况危急，厂里的投资面临巨大的损失，张导和刘制片为了避免损失，做了正确的决定。就我本心而言，即使没有张导和刘制片的推荐，为了咱们燕影厂我也愿意毛遂自荐，接受这个挑战。” 汪厂长愣了一下，没想到韩平会这么说，他玩心一起，决定吓唬一下韩平，“韩平同志，按你的意思，是愿意承担电影失败的责任？” 不会吧，老厂长找他来难道没有好事，反而是想拉他来顶缸的？ 不可能！ 就他了解，汪厂长、张导和刘制片他们都是有担当的人。 韩平正色道：“汪厂长，我对《大佛》上映后的成绩有信心，这是我们全剧组上下努力的结果，如果最后成绩和口碑不如意，我愿意负责。” “你一个刚进厂的小职工能负什么则，当我们这些厂里的老头子真的不中用了？”汪厂长笑骂一句，对韩平的欣赏之色却是无需多言。 “小韩，你在剧组的表现我已经听说了，这件事你不仅无过，反而有功。正是因为有你们最后时刻的不记得失，才为厂里节省了巨大的开支。”汪厂长起身，走到韩平身前，握着他的手道：“我作为燕影厂的厂长，要感谢你。” “厂长，您言重了。”韩平谦逊的说道。 汪厂长笑着点点头，又道：“你为咱们燕影厂的付出，厂里是不会忘的。只是电影还没上映，我即使是厂长，却也不好给你奖励。” 韩平闻言，有意无意间说道：“《大佛》拍摄期间，剧组上下一心，我们对拍摄质量是有信心的。只是可惜这个题材有些特殊，厂里的剪辑师又没有经验，再加上张导还未痊愈，终究会对后期剪辑的质量有影响。” 言谈间神色颇为忧愁，这些也被汪厂长看在眼里，他眉头微皱，点点头，“你说的这些也有道理，只恨厂里没有可用之人。” “昨天，我去医院看望张导的时候，也聊过这件事。”韩平说道。 “小韩有心了。” “张导在剧组对我的帮助和教导使我受益良多，我回来后，看望张导也是理所应当。” 这下，汪厂长对韩平更加满意了。 他的人生足够长，经历更是丰富，在这悠长的岁月中，他也见识过无数有才华的人。只是这些人有个通病，就是恃才傲物，不懂人情世故。 这样的人虽然有才华，但在国内的环境中，却不会有太大的发展。 他本来以为韩平也是这样的人，没想到他想岔了，韩平有才华，却有一颗感恩的心。 对他们来说，这点有时候反而比才华更重要。 这一刻，韩平的培养价值又高了几分。 汪厂长问道：“既然你和张华勋同志聊过这件事，那他有没有提出好的建议？” “有的，只是……”韩平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既然如此……”韩平咬咬牙，说道：“张导觉得我对剧本熟悉，又全程跟随剧组拍摄，最后更是暂代导演拍了几场戏，完全可以代替他参加后期制作。” “你？” 韩平点点头，虽然没有说什么保证的话，脸上的自信之色却是说明了一切。 汪厂长沉默不语，半晌点点头，又岔开了这个话题。 韩平并不在意，他现在只是在汪厂长耳边吹吹风，真正能说服汪厂长的，还得是张导和刘制片。 最后，韩平无意间提到同时间拍摄的另一部武术电影，“汪厂长，我听张导说起《少林寺》已经拍摄完成，这会不会对咱们的《大佛》造成影响？” “《少林寺》？”汪厂长神色古怪，有不屑，也有如释重负。 韩平说道：“《少林寺》到底是香江导演拍摄的，香江的功夫武术电影也是一绝，咱们国内到底缺少经验。” “呵呵，也不要迷信香江导演，这回中原电影制片厂可是在香江导演身上栽了个跟头。”汪厂长笑道。 韩平面露不解：“啊？” 汪厂长也不打哑谜，直接说道：“《少林寺》的拍摄出问题了” 第十八章 为什么你这么全能 究竟是前世的记忆出岔子，还是蝴蝶效应产生的影响。 离开王厂长办公室后，韩平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前世创造国内票房神话的《少林寺》这一世竟然拍摄失败，据说初剪过后，不仅中原电影制片厂不满意，就连香江那边同样不满意。 那位香江导演拍摄《少林寺》时天气寒冷，场景灰暗，加上演员问题，拍摄效果并不好。 如果重拍呢？ 似乎也不可行。 因为这部戏的男主角是香江演员，片酬高昂和内地这边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本来预计二十万的投资如今拍摄完成时已经超过预算，达到惊人的四十万元。 重拍的话又要花几十万，那总投资岂不是要六七十万？ 要知道，在八十年代初，全国电影制片厂拍摄一部电影的平均成本也不过十来万。 是，这个年代的票房同样很高，上百万，上千万的票房比比皆是，但其中的大头都让发行方和电影院拿去了，制片厂拿到的反而是小头，有时候甚至是赔本赚吆喝。 想到前世在全国，甚至全亚洲掀起功夫热的电影因为蝴蝶效应无缘问世，韩平甚至可惜。 如果我当导演…… 韩平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即使中原电影公司和香江的制片厂决定重拍，并且换个导演，怎么也轮不到他啊。 “别想这么多，现阶段对我来说还是《大佛》的成败更重要。要是《大佛》不受欢迎，我想再多也只是水中月，镜中花。” 只是，他能否参加后期制作，还是要看张华勋和刘积瑞那边努力的成果啊！ 不进剧组的话，韩平还是要回到道具组工作的。 他一回来，便被道具组的人围起来。 “小韩可以啊，刚进厂就能有这么好的表现！” “看不出来小韩还是个文化人，还能当编剧呢，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听说小韩还当上导演了，真的假的？” 是人都有一颗八卦之心，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好奇心更重也不奇怪。 韩平很享受被人众星捧月的感觉，他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把他所知道的剧组趣事挑能说讲了出来。 “嚯，这么危险！” “小韩真有才华，不仅有文学天赋，还有当那个什么武术指导的天赋！” “唉，我在厂里也是老资历，怎么就没碰到过这么好说话的导演？” “小韩竟然当了导演，岂不是要一飞冲天？” “小韩……呸，韩导，苟富贵，勿相忘啊！” 随着韩平的事迹传开，他一时之间成了燕影厂底层职工的谈论焦点。 他们敏锐地意识到，韩平可能真走了大运。在嫉妒他好运同时，也期望自己能碰到那么一个愿意提携人才的好导演。 一周后，汪厂长告诉韩平一个好消息。 “厂里经过开会讨论，同意由你代替张华勋导演，参与《大佛》的后期制作。” “谢谢，谢谢厂长，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厂里带来一部优秀的电影。” “好，你回头就可以参与进后期制作，目前《大佛》的剪辑只进行了一个开头。” 离开厂长办公室后，韩平捏紧了拳头。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汪厂长非常有魄力，竟然愿意听取张导的建议，让他这个新人参与电影的后期制作。 …… 作为八十年代国内一流的电影制片厂，燕影厂不仅面积惊人，全部建筑面积高达五万多平方米。厂内更是建有三个摄影棚、一个录音剪接车间、一个布景修配车间和一座技术综合楼。 摄影棚内不仅有良好的隔音设备，棚内的布景和灯光操纵都有机械装置，还有完善的通风设备和冷气暖气设备。 技术综合楼，也叫录剪楼，里面包含众多录音室和剪辑室。 在录剪楼内一位职工的带领下，韩平见到了正在负责《大佛》剪辑的剪辑师。 这位剪辑师看着在四十岁上下，头发乱糟糟的，胡须更是许久没剃，方脸上带着黑框眼睛，符合韩平对剪辑师的印象。 他接过韩平递来的文件后，眉头紧皱，面露不悦之色。 他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文件中的内容。 文件是厂里签发的，内容是安排韩平参与到《大佛》的后期制作。 剪辑师问道：“你就是韩平？” “你好，赵老师。我是韩平，会全程参与《大佛》的后期制作，还请多多指教。”韩平笑着道，态度友好，谁见了都会心生好感。 剪辑师上下打量他一番后，说道：“韩平同志也是学剪辑的？” 看在韩平态度好的份上，剪辑师说话也没那么冲。 韩平道：“我是厂里道具组的成员，同时也是《大佛》的编剧……” 他的话还没说完，剪辑师便不悦道：“这不是胡闹嘛，道具组的人怎么能参与电影剪辑！” 韩平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他平静地说道：“赵老师，如果我不懂剪辑，这么说也许没错，但我不仅是《大佛》的编剧，同时执导过多个场景，而且对后期剪辑技术略知一二。因此，我觉得我参与后期制作不仅不会耽误剪辑部门的工作，还会提供不少帮助。” “你……”剪辑师瞥了他一眼，语气很是不屑。 有道是隔行如隔山，后期剪辑可是个技术工种，不仅需要经验，还很看重天赋。 韩平皱眉，他不怕剪辑部门抗拒，就怕他们打死也不愿合作。 想到这里，他语气坚定的说道：“没错，我能！” “呵，那你知道什么是剪辑吗？” 这些都是基础知识，韩平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想都不带想的，在剪辑师话音刚落下后，便开口回答道：“后期剪辑便是通过巧妙的剪辑技巧，将拍摄的素材进行整理、组合和优化，最终呈现出一部完整、精彩的影视作品。” “后期剪辑又分为初剪和正式剪辑……” 韩平结合前世所学，将剪辑的工作简明扼要地在剪辑师面前讲述出来。 “看来你对剪辑的工作了解不少。”剪辑师脸色好看了不少。 韩平习惯性谦虚一下，“恰巧懂那么一点。” 第十九章 后期剪辑 在意识到韩平是真的懂后期制作后，剪辑师对他的抵触情绪也不再那么强烈。 尤其是在韩平拿出一些来自后世的剪辑技巧后，更是让他大吃一惊。只是韩平所讲的并不详细，使得剪辑师心里痒痒，却也不好问人家都绝活吧。 “韩平同志，目前我们剪辑部门拿到《大佛》的拍摄素材后，已经剪了一个开头，你看看有没有需要更改的地方。” 剪辑师主动邀请韩平观看他已经剪辑好的部分内容。 韩平点头道：“好，为了电影的成片质量，那我就不客气了。” 很快，韩平在剪辑室内看完了粗剪的部分内容。说是剪了个开头，其实剪了有全片三分之一的内容。 他看的很认真，有时候一个片段甚至会来回播放数遍。剪辑师也并没有不耐烦，因为他们剪辑师在剪完一段素材后也会这么做。 只是让他感到不安的是，韩平自从观看粗剪的内容后，眉头的就没舒展过。 第一遍播放完毕后，韩平并没有提出自己的意见，反而对剪辑师道：“赵老师，麻烦重新播放一遍。” 剪辑师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点头道：“好。” 本来他对剪辑《大佛》这部电影并没有感觉和其他电影有什么不同，他甚至在剪辑的过程中觉得颇为轻松。可韩平的出现，让他觉得自己有可能将这部电影看得太过简单。 他看向桌子上的剧本，陷入疑惑，明明自己是按照剧本在剪辑啊！ 播放第二遍的时候，韩平拿出一个笔记本，一边观看剪辑内容，一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剪辑师心里止不住的好奇，只是韩平不说，他也不好意思问。 半个多小时后，第二遍播放完毕，韩平手中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写了四五张纸。 接着，韩平看着笔记本中的内容，结合自己的剧本又涂改一番，最后觉得没问题后，才对剪辑师道：“赵老师，麻烦最后再播一遍吧。” 这回，剪辑师忍不住道：“韩平同志，可以问一下，你这究竟是在干什么？” “赵老师是指我连续观看剪辑素材的行为吗？”韩平问道。 剪辑师不解道：“难道是我的剪辑有问题吗？可我明明都是在按照剧组提供的剧本在剪辑素材啊！” 韩平平静地摇头道：“赵老师，你剪辑的大多数镜头并没有问题，只是一些涉及武术戏的镜头，并不能让我感到满意。” “？”剪辑师觉得自己的权威性受到挑战，他黑着脸道：“究竟哪里有问题，韩平同志能给我指出来吗？” 韩平点头道：“当然，这也是我播放第二遍以及现在还要播放第三遍的目的。” “那一会儿播放的时候，还要请韩平同志多多指教了。”剪辑师冷笑道。 韩平笑了笑，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反正一会儿播放的时候，他自然会让对方心服口服。 播放开始，很快韩平对照着笔记本上的内容，一一指出剪辑镜头中存在的问题。 “赵老师，这个镜头本来是女主角第一次观察男主角，那个脸部特写尤其是那双眼睛你并没有剪辑到电影中，反而选取一个远镜头，这并不合适。” “还有石匠之死的镜头中，幼年女主角是亲眼目睹沙舵爷残忍地杀了她的父亲，结果在你的剪辑中只交代了沙舵爷杀了石匠，并没有幼年女主角的镜头。” “男主角勇斗沙舵爷手下打手的剪辑过于凌乱。” “还有郑翰变脸的镜头呢，为了这个镜头，剧组可是特意请了当地有名的变脸大师参与拍摄。” “……” 随着韩平一条条指出粗剪镜头中的不足之处，剪辑师也从一开始的不以为意到震惊，他甚至当着韩平的面拿出剧本，翻到他所说的剧本那段，结果却证明韩平所说的很对。 他是怎么做到将剧本烂熟于心的啊！ 最后，当屏幕上的画面停止后，韩平也合上了笔记本，神色颇为轻松。只是剪辑师却神情木然，也就是他眼底的震惊，证明他的心里并不平静。 半个小时的粗剪镜头，他足足指出二十余处不足之处，难怪剪辑师是这么一副表情。 “韩……韩老师，那我现在重新剪辑一次，修改你指出的那些不足之处，你看可以吗？”剪辑师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赵老师能理解实在太好了。”韩平笑了笑，继续道：“当然现在就可以开始，这也是我参与后期制作的意义所在。” 剪辑师操作起剪辑室内的设备，也只有这一刻，他才有种枯木逢春的感觉。 等到他看到韩平聚精会神看着他操作剪辑设备时，心中更是涌起一种得意。甭管你剪辑理论多牛，知道多少最新的剪辑技巧，对镜头感多么有天赋，剪辑最终还是一个需要丰富经验的工作。 韩平确实对这个年代的后期剪辑感兴趣。 前世，剪辑工作一般都是在电脑当中完成的，因此拍摄素材在经过转磁以后，要先输入到电脑中导演和剪辑师才能开始了初剪。初剪阶段，导演会将拍摄素材按照脚本的顺序拼接起来，剪辑成一个没有视觉特效、没有旁白和音乐的版本。 经过他的观察，发现在这个年代，剪辑过程相对繁琐，通常需要通过物理剪切胶片再用胶水粘合来完成镜头与镜头的组接。 相比之下，现代剪辑技术得益于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包括电脑cg技术、动漫技术、多维空间技术、数字录音技术等，这些技术的革新不仅提高了电影的立体性和参与性，还极大地丰富了剪辑的创造力和表现力。 当然，老式的剪辑方式韩平曾经也学习过，只是从来没有应用的机会，毕竟是信息时代，胶片剪辑实在太过落后。 但是，他来到八十年代，却给了他一个实践曾经以为是无用知识的机会。 韩平又看了一阵，有些手痒，于是问道：“赵老师，剪辑我也自学过，能让我试试吗？” “这……”正在忙着剪辑胶片镜头的剪辑师停下手中的工作，犹豫一番后，点头道：“试试可以，不过胶片要是损毁会很麻烦的。” 韩平笑了，“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 第二十章 足以改变电影的后期制作 剪辑师人麻了，他在想，难道世间真的有天才不成？ 否则的话，韩平的表现该如何解释。 一开始，韩平表现的还算中规中矩，小心翼翼的剪下一个镜头，然后比对半天后，用胶水黏在另一个镜头上。 可是随着他熟悉剪切后，一切都变了。 仿佛他才是剪辑师，而且还是经验丰富的那种，而他呢，则是那个还未出师的学徒一般。 这……他的脑袋里难道有一部完整的电影供他参考不成？ 剪完几个镜头后，韩平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他知道，现在的他还不能喧宾夺主。 “赵老师，其实咱们燕影厂的剪辑效率还能提升一倍左右。” “啊？” …… 一周后，张华勋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医院通知他可以出院。在医院憋了快一个月的他不想多待一刻，收拾好换洗的衣服后，回到宿舍。 洗过澡后，汪厂长来他的宿舍看望他。 期间，两人聊起了《大佛》的后期制作。 张华勋道：“最近很少见到韩平，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汪厂长给了他一个安心的表情后，笑着道：“小韩这个小伙子工作很用心，自从参与到后期制作后，几乎住在了剪辑室，剪辑部门的同志们对他的评价很高，这点你可以放心。” “是吗？这下我倒可以放下心了。”张华勋松了口气，接着又惭愧道：“也是我自己不小心，要不然也不用韩平这么辛苦。” 汪厂长道：“小韩年轻，正是学东西的年纪，他既然有当导演的志向和能力，那么后期制作早晚是要学习的。你的受伤，正好给他一个学习的大好时机。” 张华勋想想也是，不过，他还是放不下《大佛》的制作。 “厂长，我想去剪辑综合技术楼看看。” 汪厂长算算韩平加入后期制作的时间，差不多也有一周了，便点头道：“刚好，我也想去看看后期制作进行到哪一步了。” 眼瞅着已经进入下半年，距离厂里定下的上映时间越来越近，汪厂长也需要确定电影能如期完成后期制作，继而顺利上映。 于是乎，两人结伴同行，来到厂里的录剪大楼。 两人一边聊着电影，一边畅想着《大佛》成功后，燕影厂将获得何等的荣誉。名誉和金钱，才是燕影厂如今在电影项目上追求的。 如果真像韩平所说，这部电影能走出国门，两人想想都觉得热血沸腾。 很快，两人来到大佛的剪辑室门前。 此时的剪辑室门口人来人往。 路过的后期工作人员时不时把目光投进一号剪辑室，压低着声音讨论着， “那个年轻人真够可以的！” “明明不是学剪辑的，却连赵组长都佩服他。” “听说他是咱们厂的道具师，什么时候道具师这么牛啊！” “我倒是听说他还在剧组干过导演呢。” “真的假的？” “呵呵，他就是赵组长负责剪辑的那个项目的编剧。” “嘶，有点厉害啊！” “可不是，我看过他剪片的效率，好像每个镜头早就在他脑海里组成了清晰的画面一般，如果咱们燕影厂的道具师都有他这个水平，咱们估计都没活干了。” “那个年轻人姓韩是不是？他提的那个流水线剪辑作业法也好厉害！” 讨论声断断续续，但似乎全都指向一个人，一个汪厂长和张华勋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懵逼。 “小张，他们说的……是韩平同志吗？” “这……可能是吧？” 张华勋也不敢肯定，实在是这太过于魔幻。 他在回想，回想当时的情况：“我是让韩平来代替自己参与后期制作没错，只是有说过让他剪辑镜头吗？” “而且，他怎么会剪辑的？这不科学！” 汪厂长又听了一会，眼睛越来越亮，他拉着张华勋的胳膊，兴致勃勃道：“走，咱们进去看看，他们到底说的是不是小韩，咱们进去便一清二楚。” 两人进入剪辑室后，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个身影的主人正是韩平，他此刻正全身心地投入到眼前的剪辑工作中，对于门外的讨论声充耳不闻。 见到正主，汪厂长和张华勋明白，门外这群剪辑部门的职工所讨论的主角正是坐在设备前的韩平。 可这也太不寻常了吧？ 什么时候韩平有这份能力的？ 你个道具师文字功底好，当编剧也能理解，对武术动作戏有得天独厚的理解他们也能想通，暂代导演干的风声水起可以说是天赋，可剪辑是怎么回事啊？ 要知道，燕影厂懂剪辑的导演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啊！ 张华勋害怕汪厂长认为韩平越俎代庖，于是决定先批评他一下，“汪厂长，这个小韩，太不像话了，我现在就叫他停下手上的活。剪辑是剪辑师的工作，他怎么能越俎代庖呢？” 汪厂长乐呵呵道：“别急，咱们再看看。” 这时，剪辑师也就是赵组长已经发现了汪厂长，他大惊失色，连忙走过来。 他正想解释时，汪厂长好奇地指着周围的工作人员，问道：“小赵，我记得剪辑室以前只有一两个人吧，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张华勋顺着汪厂长的手指看去，这才发现剪辑室内不只有韩平，还有三个剪辑部门的职工。 “厂长，这是韩平同志提议的。”接着，赵组长解释了这些工作人员的作用。 原来，在韩平的提议下，多了几个剪辑助理。他们的工作是整理素材，分类存放准备剪辑所需的素材。有了他们的协助，剪辑师的工作效率大大提高。 赵组长兴奋道：“相比以前，现在的工作效率有了明显提高。” 汪厂长也是老电影人，自然知道以前剪辑部门是如何工作的，他同样激动地脸色通红， “小韩又为咱们厂立了大功，甚至有可能改变整个电影行业的后期制作！” 他越看韩平越喜欢，这是一块璞玉，只要细心雕琢，绝对能惊艳世人！ 韩平这时经过高强度工作后，决定停下手里的工作，休息一会，回头正巧看到汪厂长和张华勋。 “厂长，张导，你们怎么来了？” 第二十一章 前所未有的剪辑速度 汪厂长只觉得自己的决定实在太过明智，如果不是他放下对年轻人资历浅，没经验的成见，大力提拔韩平这个年轻人，哪里会有如此大的收获。 汪厂长高兴的走到韩平身前，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韩平同志，你可是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韩平惊讶道：“啊？厂长您已经知道我已经完成《大佛》的剪辑了？” “什么，你已经完成了剪辑？”汪厂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要知道，在七八十年代国内一部电影从拍摄到上映最快也要大半年，其中后期制作怎么也要两三个月。可韩平说他已经完成了《大佛》的剪辑？ 这怎么可能！ 别说汪厂长了，就算张华勋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韩平轻轻摇头，“是定剪，基本上可以宣告完成了。” 他这其实还算慢的，真正快的还得是香江那边，从电影开拍到上映只用了区区十四天。 前世八九十年代，可以说是香江电影最辉煌的是个时期，不算内地的话，整个东南亚都以港片为首。那时候的香江电影市场百花齐放，各种类型的片子都有佼佼者。 之所以香江电影业如此辉煌，也有那边拍电影快的原因，有很多作品几乎一个月左右就给拍完了。 在他的记忆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古惑仔2》这部电影。 这部电影第一部作品在1月25日上映，之后票房达到了两千一百万，而这个时候导演王经一看这么火，马上找人拍续集，并且跟院线商量好了3月底就上映。 后来根据媒体报道，拍续集的时候已经是二月中旬了，所以这部作品从剧本到演员到拍摄只不过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而拍摄时间总共是十四天。 按理来说，就是这样的赶工之作，票房不会理想，谁知道电影上映后竟然还比第一部高了一百万票房，也是让很多人都没想到。 这时，赵组长也一脸敬佩地说道：“韩老师剪片的效率非常高，我在其中甚至没有发挥多少作用，反而和韩老师在一起学到了不少新东西。” 他接着感慨道：“要是咱们燕影厂的导演都有这样的能力，我们做后期剪辑的真的要没活可干了。” 汪厂长和张华勋面面相觑，如果只是韩平自己说的，他们还可以认为这是自吹自擂，可连赵组长也这么说，看来片子真的已经完成剪辑。 韩平摇摇头，正色道：“我到底不是专业的剪辑师，要是没有赵组长和同志们的帮助，剪辑完成的时间肯定会延后不少。” “这么快完成剪辑，我们岂不是多了很多时间用来配音和制作音乐？” 汪厂长此时已经顾不得此行的目的，连忙问道：“小韩，已经完成定剪的片子能播吗？” 韩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赵组长。赵组长感觉自己受到韩平充分的尊重，心里很是感激，面对厂长的提问也是立刻回答道：“可以，现在就可以放。” 一个多小时候，缺少配音和配乐的片子播放完成后，汪厂长和张华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剧情流畅、节奏明快，武术戏份惊艳且带给人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即使要求再高点人，也绝对不会否认，这是一部剪辑水平十分优秀的作品。 赵组长问道：“放完了，厂长您还有什么指示？” 汪厂长没有立刻回答，此时他还沉浸在刚才的画面中。他可以肯定，只要顺利完成全部后期制作，《大佛》绝对会是一部超过他所看过的香江武术电影。 这一刻，汪厂长的信心无比十足，他甚至可以想象到他们燕影厂这部电影上映后将在国内的电影行业中掀起一股怎样的惊天巨浪。 “武术动作电影会成为一种潮流，一种趋势！”张华勋如是想道。 他和汪厂长想法一致，都认为《大佛》成功的可能性非常高。 汪厂长问道：“后期制作什么时候能全部完成？” 韩平回答道：“定剪后还剩下配音和配乐，一切顺利的话，一周时间足够。” “很好，小韩，接下来的后期工作你继续跟进，只有电影全部完成，我才能和中影公司谈拷贝数。”汪厂长道。 八十年代国内电影行业的利益分配和后世不同。 后世国内采取的是票房分账模式，一般是电影制片方、发行方、院线和影院之间协商确定分账比例，一般根据电影的投资规模、市场预期等因素来确定。 票房分成比例通常为：电影制片方占30%-40%，发行方占5%-10%，院线占5%-10%，影院占50%-60%。 一部电影要是产生一个亿的票房，电影制片方通常能得到三四千万。 八十年代之前却不同，全国各电影制片厂拍摄的电影一律由中影公司统一发行，即“统购统销”。 即，当时无论片子成本、质量，中影一律以每部70万元的价格收购的一刀切模式。 后来，经过几次会议，中影总算有所松动，利益分配模式有所改变。 大体是制片厂每部影片的收益，主要由中影公司“根据影片的发行放映情况”确定发行的拷贝数，再确定一个拷贝向制片厂付多少钱。据当时核算，作为电影出品单位的制片厂大体只能得到一部影片票房收入的15%。 因此，《大佛》究竟能为燕影厂带来多少利益，还是要看中影公司最后确定发行的拷贝数。 别小看拷贝，胶圈拷贝本身价值不高，真正值钱的是版权。 韩平以前在电影学院学习的时候，也学过这一段历史，他隐约记得，《大佛》就是按照拷贝数收的票房分成。 这个年代一份电影拷贝的价格大约在10500元。 以《大佛》为例，基本上卖二十个拷贝就能回本，超过就是赚的。 “保证完成任务！”韩平朗声道。 汪厂长满意地点点头，“好，那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又聊了一阵后，两人不想耽误韩平的工作，带着满心的欢喜离开了录剪楼。 出了大楼后，张华勋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住院期间，他整夜睡不好觉，心里想的都是电影。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第二十二章 成片以及休息 八月，《神秘的大佛》后期制作全部完成。 得到消息后，汪厂长和张华勋联袂来到录剪大楼，迎接两人的是韩平和赵组长。 “小韩？” 两人见到韩平后，大吃一惊。 实在是韩平这大半个月时间几乎全泡在录剪大楼，头发乱糟糟不说，整个人都看上去特别疲惫。 “厂长，张导，《大佛》的后期制作已经全部完成，现在就等你们给出意见。” 韩平此时身体十分疲惫，精神却是亢奋无比。 这部电影对他非常特别，虽然不是他单独执导的作品，但他却是全程参与，后期制作中他的作用更是无可替代。 他看待还未上映的《大佛》如同看待自己的孩子，可以说这部电影就是他的心血结晶。 现在，自己的心血结晶即将出世，韩平自然是满怀期待，盼着这一刻快些到来。 汪厂长和张华勋进来后，赵组长便一直安静地站在韩平身后，将这个舞台让给他。 自从见识到韩平的能力后，赵组长便甘愿当他的副手，因为他值得这样的尊重。 不只是他，现在他们录剪楼，尤其是剪辑组的人，谁谈起韩平不竖起大拇指？ 国内电影行业如今虽然讲究资历，但是在满满的天赋和才华面前，资历之类的也不算什么，能力不如人，就要学会认清自己。 赵组长便学会了认清自己，韩平在的时候，事事以他的意见为主。 他觉得以韩平的能力，当导演只不过是起点。他如果能抱住韩平的大腿，未来的成就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剪辑组的组长。 韩平转头吩咐道：“赵老师，可以开始了。”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赵组长点点头，转身先行一步。 汪厂长和张华勋没有意识到这一幕有什么不同，他们也不会想到，韩平仅在剪辑室工作一段时间，便已经折服一个厂里的老资历剪辑师。 “厂长，张导，咱们去小放映室吧。” 韩平邀请后，两人欣然点头答应。 小放映室并不大，但坐四个人却是绰绰有余。 很快，放映室的灯暗了下来，紧接着幕布亮起，电影正式开始。 “很好，非常棒！” “真的很难相信，这部电影竟然是咱们燕影厂的作品！” 在看过成片后，汪厂长和张华勋对电影的质量非常满意。 汪厂长感叹过后，笑着道：“小韩的能力我看现在做个导演都行。” “厂长，您这话我可当真了。”韩平眼前一亮，打蛇随棍上，趁着这个好机会，要是能争取到厂长的承诺最好。 汪厂长拍着他的胳膊，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咱们燕影厂从来不会亏待有功之人，也不会让有能力的同志寒了心。” 韩平咂摸一番汪厂长的话，明白自己要是想从小小的道具师一步迈向导演的位置，还是要看《大佛》的成绩。 厂里赚钱了，他就有功在身，到时候汪厂长提一嘴，张导再给他说些好话，他当导演的事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他也不会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厂领导的提携上，说到底，人还是要靠自己。 如果有其他表现的机会，他也要把握住。 要是其他六大制片厂的领导许诺，去他们那能当导演，他也不会抗拒。 几人又聊了一阵后，张华勋提议道：“厂长，回燕京的这些日子小韩为了《大佛》几乎把时间全都用在后期制作上，好好一个年轻小伙子都快累脱相，您看是不是安排小韩休息几天？” “小韩，我做主给你放三天假，这几天你好好在家休息，养精蓄锐，等到厂里和中影谈的时候，说不定还要你出马。”汪厂长一听，觉得有道理，当即表态，决定给韩平放几天假，言谈间，似乎还准备带他参与到厂里和中影的谈判。 张华勋笑着附和道：“年轻人心思活，说不定小韩还能带给我们惊喜也说不定。” “谢谢厂长，谢谢张导。”韩平欣喜地感谢两人。 汪厂长笑着道：“谢什么，这都是你应得的，要是让你这个厂里的大功臣累倒，反而是我们这些厂领导的失职。” 接下来的工作也不需要韩平负责，他交代一番后，回到了大杂院。 韩平自从回京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得到厂长给予的假期后，也没有玩耍的心思，就想着当三天宅男。 洗漱后，他找院子里的葛大爷给他理了个发，顺带修个面。 捯饬一番后，韩平顿觉浑身清爽了许多。 李萍萍看到儿子，也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这才对嘛，之前把自己搞得那么邋遢，我都不敢让你哥带她对象回来。” 韩平不满道：“妈，我那可都是为了工作。” “三，电影厂的活也不是什么好工作。你看你，入职也就一年时间，其中有半年都在外面奔波，我就说你找的这个电影厂工作不靠谱。”李萍萍埋怨道。 韩平吐槽道：“您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可还记得，当时自己告诉母亲自己今后要在电影厂工作的时候，她老人家有多开心。 李萍萍一时语塞，很快她又找到反驳的理由，振振有词道：“那能一样吗？你说你高中毕业后又考不上大学，也不像你哥人老实本分，就会跟那些混子一起不学好。那时候我和你爸都担心你被派出所抓了去，整夜睡不好觉。后来你还好诚心悔过，又找了个工作，我和你爸当然高兴了。” 韩平有些尴尬，这其实都是前身的锅。前身高中毕业后，在这四九城虽然算不上人厌狗憎的存在，但跟着一帮人，也着实当了阵街溜子，让家里人担心了好久。 他要是没有及时穿越，前身过个几年都有可能上严打名单。 毕竟那时候的前身是真的混，调戏小姑娘，差点跟着人家进了换衣间。 此时想来，当时的画面都已经模糊不清，唯独那个女孩依旧让他难以忘怀。 “唉，当时要是厚着脸皮要上女孩的联系方式该多好。” 第二十三章 邻居姐姐 韩平在家休息的第二天，宅男梦便宣告破灭。 李萍萍一大早就把儿子从床上叫醒，然后塞给他几张粮票和肉票还有几块钱。 “妈，我也不缺钱啊，你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还有粮票和肉票我又用不到。” “谁说给你的，给你钱和粮票是让你去菜市场买些菜回来。”李萍萍没好气道。 感受到老妈给他的那个白眼，韩平捏着手里的钱和粮票，嘴角一抽。他就知道，老妈大早上叫他绝对没好事。 “妈，咱家备的吃的都还多，怎么现在又要买啊。” “家里那些吃的咱们三人吃是够了，不过你哥中午带对象回来，我不得多准备些吃的。要是让你哥的对象认为咱们家不懂待客之道，看轻了你哥那可不行。” 韩平立刻来了精神，“未来嫂子要来咱们家？” 他年前就听说大哥处了个对象，只是他一直没能见到面。 “你这么兴奋干什么？”李萍萍警告起小儿子：“这可关乎到你大哥的人生大事，你可不要胡来！” 韩平自觉人品受到质疑，倍感冤枉，“妈，我为我哥高兴还不行吗？” “还不是你前几年不学好。”李萍萍小声嘟囔道。 韩平摇头晃脑道：“唉，风评害人啊。” “行了，别贫嘴。穿好衣服就去，晚了好菜都被别人挑完了。” “儿臣遵旨。” 穿好衣服后，韩平将钱和粮票揣进兜里，说起粮票，也是时代的特色。 八十年代还是计划经济体制下的年代，市场上物资匮乏，买副食品需要凭票，凭本儿（副食本）。 而且不是你有票想买多少就买多少，有些副食品还是按人头购买，一个人只能买几斤，有些紧俏货更难买。 准备妥当后，韩平骑上自行车往菜市场方向走。 50年代到80年代，国内还实行严格的计划经济，居民的粮油、副食品供应全都凭票、凭本，那时的国营菜市场因其货品全、质量好、信誉高而深受老百姓喜爱。 西单、东单、朝内、崇文门菜市场，也是如今燕京城内最著名的四大菜市场，这四家菜市场分布在燕京旧城的东西南北，为全市千家万户的生活提供服务，也是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四大菜市场。 燕京城的四大菜市场各有特色。 东单菜市场内蔬菜、鱼肉齐全丰富。 在菜市场的室内，每排摊位之间，留有较宽的人行道。菜市场的旁边是早点铺，买菜的人来早了的，可以先在早点铺里吃些早点，如豆浆、糖油饼、炒肝什么的，吃饱了再买菜。买完菜的人累了，进早点铺歇歇脚，喝碗豆汁儿，吃些薄脆、油条，好不惬意。 朝内菜市场原来是糖市的所在地，后来改成了菜市场。 菜市场的大门外就摆满了柜台，蔬菜、水果到处都是。菜市场里又分前后两个货场，进入大门是第一大卖场，柜台分东西两侧，主要经营糖果、糕点、烟酒、水果之类。进入第二大卖场，这是菜市场的核心区，供应各类肉食、蔬菜。 崇文门菜市场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这家菜市场不是什么人都能到那儿买东西的，那时候只有属于崇文门菜市场片儿内有“本儿”的居民、外省来的劳模、外国人才能去那儿买东西。因为当时的崇文门菜市场是外宾购物接待点、外省劳模和机关干部购物的指定点、政府采购的指定点。 韩平要去的则是离家最近的西单菜市场，这处菜市场和前几处相比又有不同。 转眼，到了菜市场门口，这时韩平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李菁姐！” 这位是韩平的领居，李叔家的女儿，两家人同处一个大杂院，关系处的很近。李菁人长的漂亮，比韩平大两岁。在前身的记忆里，他还小的时候，最喜欢跟在这位姐姐的屁股后面转。 李菁听到有人叫她，将自行车扶住，转头一看眼前一亮，“韩平，你也来买菜？” “嗯，老佛爷的吩咐不能不听啊。”韩平无奈道。 李菁抿嘴一笑，觉得这个弟弟越来越幽默了。 韩平把车停在李菁旁边，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市场里面走。 “最近在电影厂工作的怎么样？是不是能见到很多演员，还能看很多我们看不到的电影？” 李菁眨巴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 大早上出来买菜很无聊，韩平也乐的身边有个大美女陪他一起逛市场，他想了想，捡些能说的讲：“还好吧，演员见过不少，电影厂里有时候也会组织职工观影。” 李菁激动的询问道：“那你有没有见到赵永生？” 赵永生？ 韩平愣了一下，然后想到她说的是糖国强，赵永生则是糖国强主演的《小花》中的男主角。 “李菁姐，你说的是糖国强吧，人家是八一厂的演员，我上班的地方是燕影厂，见不到人家的。” 这部电影上映后好评如潮，几位主演在全国红得发紫，赵永生一角深受观众喜爱。李菁喜欢上这个角色也不意外，嗯，不意外。 “这样啊。”李菁眼中的光都黯淡了些。 “那你呢，在电影厂都干什么工作？” “也没什么……” 韩平把自己的工作，讲了个大概。 至于自己这次在剧组出的风头就没说，李菁又不是业内人士，说太多没必要，她也不懂。 李菁听后，感慨道：“这两年你真的变了很多，真好。” 都是一个院子的，韩平几年前是个什么德性，她这个邻居自然再清楚不过。 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她也怕韩平之前继续混下去，迟早要出事。 “可能是因为我喜欢电影吧。”韩平解释道：“你也知道我没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后就在思考未来怎么办，那时候很迷茫，差点误入歧途，直到我看了一部电影，突然很羡慕那些电影人，之后我就以此为努力目标，最后能进燕影厂也挺幸运的。” “努力吧，真希望以后能在大银幕上看到你的表演。” “我不想当演员，更想当导演。” “欸？” 第二十四章 姐姐的女朋友 李菁虽然不是电影行业的人，但她是话舞蹈剧团的人，知道导演的分量。 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个邻居小弟有这么高远的理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菁姐，别光聊我的工作，你呢？” 李菁扬起头，露出洁白的脖颈，骄傲的说道：“我啊，姐姐我现在已经是一名专业舞蹈演员了。” “那可要恭喜李菁姐了。”韩平闻言，凑趣儿地拱手道。 他这怪模怪样的姿态，又惹得李菁一阵娇笑。 “对了，过一阵我们剧院要排一场舞，我会首次登台，剧团还邀请了来燕京交流的地方舞团参演，到时候你来不来支持姐姐我啊？” 李菁虽然是在询问，但看她那副表情，似乎你不答应就要收拾你似的。 韩平苦笑一声，说道：“小弟也想支持，只是小弟身上没有二两碎银，拿什么支持姐姐。” 剧院的门票价格倒也不贵，看一场也就两到三块钱，奈何他现在每月工资都要上交，身上没多少钱，想支持都难。 李菁嘟着嘴巴，鄙夷道：“看你那小气样，到时候门票我帮你解决。” “那我提前谢谢李菁姐了。”韩平嬉皮笑脸道。 两人说笑着进了西单菜市场。 西单菜市场地处繁华的西单闹市区，它以经营鲜活副食品为特色，是当时货品种类最全的菜市场之一。西单菜市场曾经日接待顾客五万人次，完全是人挤人。 要是有可能，他最不想来的就是西单菜市场。每次去买东西，他都是被人流拥着往前走的。 对住在这片的居民来说，西单菜市场是人们逛街购物的首选去处。 这个年代的商业设施并不发达，而西单菜市场附近却集中了首都影院、长安大戏院、鸿宾楼饭庄、西单剧场、天福号，还有西单劝业场、西单商业街、西单百货商场。 去西单菜市场可以将逛街与购物联系在一起，致使这里的商气兴旺，大家把这里作为购物的首选，很多新婚的小两口出来逛街都愿意到这里，既算逛了街，又可以买菜和副食品回家，一举两得。 现在这个季节其实还算好，时令蔬菜虽然不够丰富，但量还是充足的。 在前身的记忆里，等到初冬的时候，那才叫一个恐怖。 每到初冬时节，胡同里的大妈们早早地就到菜市场打听好了哪天会卖大白菜、大葱、土豆等时令菜，因为那时候冬天吃菜可不像后世那样方便，菜市场一个冬天也就这几天会卖这些时令菜，大伙要趁这几天买了菜回家储存好了，要吃一个冬天的。因此谁也不敢怠慢，全都严阵以待。 到了买菜的那天，全胡同里的大人小孩全家总动员，推着过去小孩坐的那种小竹车，或是拉一个平板车，把家里的网兜、麻袋都带上，浩浩荡荡奔向菜市场。菜市场里大白菜、大葱、土豆也都堆成小山似的，不过别看东西多，排队的人比东西还多，不排两三个小时的队是买不上的。 进了市场后，韩平问道：“李菁姐，你今天来是买什么的？” 李菁回答道：“我新认识的一个好姐妹要来我家做客，我要买些东西招待人家啊。” “那女同志漂亮吗？”韩平问道。 李菁上下打量他一眼，哼道：“韩平，那是我的姐妹，你可别起坏心思。” 问完韩平就有些后悔，这还是前世在剧组带来的坏习惯，他连忙赔笑道：“你看，又把我看贬了不是？我这纯粹是好奇，能有什么坏心思。” “如果是别人，我信，你？”李菁摇摇头，一脸不信的样子。 “罢了，不信就不信。”韩平耸耸肩，叹气道：“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呦，还拽起文来了，看来高中学的东西还没忘光嘛。”李菁好笑道。 旋即她还是谈起了那个新认识的好姐妹，“那个妹妹是东北人，身段高挑，人长得也美。她在湖北学的舞蹈，毕业后直接留在当地的歌舞剧院当舞蹈演员，这几年她倒是随团全国演出，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二次来燕京呢。” 李菁见他听的入神，便道：“怎么，是不是听到人家女孩漂亮就动心了？” 韩平连忙否认，“这哪能呢，再漂亮还能有李菁姐漂亮不成？” 虽然碍于时代限制，这个年代的女性不怎么化妆，即使演员，也不会打扮的特别艳丽，但这样才能看出谁的底子好。 就说李菁吧，她的颜值放在韩平的前世，那也是最顶尖的那一批。 说来也奇怪，韩平前身明明和李菁关系那么好，却对这个漂亮姐姐没有动心过。 “就你会说话。”李菁横了他一眼，笑着道：“我那个妹子可不比我差，要是你真有心……” 说到一半，她又想到了什么，摇头道：“算了，人家也不是燕京人，你要是真有想法反而麻烦。” 韩平却觉得无所谓，本来他也没这个心思。 “李菁姐能想到给我介绍对象，我都快感动坏了。不过，咱们是不是快点先进去把菜买了？”韩平指着排成长龙的队伍，缓缓道。 李菁看到大排长龙的队伍，脸都绿了，“糟糕，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都怪这个邻居家的弟弟！ 一个多小时后，韩平买齐了老妈让他买的东西。出门在停车地方没见到李菁的自行车，估摸着她买的东西少，已经提前回去，也就没在意。 他将两个布兜子绑在自行车把手旁，骑上去后便往家里赶。 今天买的菜着实有些多，要是没自行车，提着两大兜子菜他得累个半死。 要说这个年代物资虽然不丰富，但菜市场里物价是真的低，嗯……除了肉类。 就说他买的这两大兜子菜，猪肉是六毛钱一斤，他买了两斤，一块二毛。土豆、西红柿和洋葱也都是一毛二分一斤。 除了这些蔬菜外，还买了一板鸡蛋，足足有十个，只要一块钱。 他买了这么多，排了一个小时队，也就花了两块五毛六。 第二十五章 明星海报 韩平刚准备离开菜市场，便见到几个男子鬼鬼祟祟的围在一个小摊位上。 “不会再卖违禁品吧？” 韩平心下好奇，推着车走了过去。 “哥们，这份海报怎么卖？” “一块一张。” “怎么这么贵？挂历也才一块钱。” “那你去买挂历好喽。” 走进后，韩平发现这些人围在一起，竟然是在买女星海报。 摊主摆出来的海报不少，印的也都是女明星，里面不光有国内的女星，如陈冲和刘小庆，还有港台女星如林清霞和钟楚红。 嘶，这个摆摊的老板有些东西啊。 这年代，买挂历的风潮渐渐兴起，挂历上面也从曾经的主席像，山水画之类的变得五花八门，其中又以“大美人”最受欢迎。 据说“大美人”挂历得好的时候，一个小厂一年都能印刷个一百多万本。 现在还不到十月，还没到买挂历的月份，有人能想到单独卖海报也是挺有想法的。 只是一块钱确实贵啊！ 不过，海报上的林清霞是真的美。 韩平从兜里掏出一块钱，冲老板说道：“老板，来份林清霞的海报。” 老板见围观的顾客里终于有人掏钱，很高兴，只是…… “谁是林清霞？” “呃……”韩平嘴角微抽，指着一张泳装海报。 “她叫林清霞啊。”老板点点头，然后看着韩平，暧昧一笑，“哥们很懂嘛，也很会挑啊。” 韩平干笑道：“呵呵，还好吧。” “老板，给我也来一份，我要这个没穿衣服的。” “我要这份。” “我也要林清霞。” 有了他的带头，其他人开始下手，深怕晚一步被别人买了。 韩平见有人买裸女海报，眼皮直跳。在这个年代买海报也没什么，但买尺度这么大的。 色胚。 钱货两讫?，韩平收好海报以最快速度离开这一片，深怕被他们牵连，搞的自己也被抓起来。 等他骑着自行车回到家后，将买来的菜放好，李萍萍检查一番，发现没有坏的，也没有老菜，显得很满意。 国营菜市场的菜要比私人的贵一点，但好处是菜新鲜，老菜和坏的基本没有。因此，百姓们也愿意光顾国营菜市场。 “剩余的钱呢？”李萍萍问道。 韩平撇撇嘴：“就不能给我点辛苦费吗？” “你吃我的，喝我的，还要辛苦费？”李萍萍横了他一眼。 韩平叫屈道：“我也有掏钱的好不好？我每月几十块工资可大都交家里了。” “那不是应该的，我和你爸把你养到成年花的钱可比你给的多了几十倍。”李萍萍反驳道。 韩平无奈，只能不情不愿的将剩下的一块零几毛钱从兜里掏出来交给老妈。 “那下个月我能不能少交点钱？”韩平舔着脸，和李萍萍商量起来：“您看，我现在工作也步入正轨，是不是要有应酬，我兜里没钱可不行啊。我也不留多，有个二十块就差不多了。” “二十块？太多了，你一个孩子需要什么应酬。”李萍萍一听要这么多钱，断然否决。 韩平无奈道：“我早都成年了好不好，您别老拿我当小孩子看。” “就是平日里我同组的人请我吃饭，我不得回请？领导平日里对我多有照顾，那我不得请客吃饭，逢年过节的再送点东西？这都是礼尚往来，都要用到钱不是？” 李萍萍皱眉道：“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家钻营像什么话！” 她在单位里不喜欢钻营，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变成那样。 “妈，这叫人情世故。”韩平摇头道：“我总不能和同事领导把关系搞得太僵化，是不是？” “唉，你自己看着办吧。”李萍萍点点头，正准备把钱踹兜里，突然发现数目对不上。 “咦，不对吧，还有一块钱呢？” 韩平含糊其辞道：“买其他东西了。” “究竟花哪了？”李萍萍追问道。 见老妈非要刨根问底，韩平只能把买海报的事情说出来。 “就这么一张海报要一块钱，你还买了？”李萍萍不可置信道。 感受到火山即将爆发，韩平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借口来，“咳咳，老妈，其实是这样的。我不是跟着的剧组拍摄的电影已经完成后期制作，准备上映了嘛，电影上映要宣传，宣传就要有海报，我买这张海报就是打算学习一下构图……” 他说到最后，说不下去了。 谁让他当时选了个泳装海报呢，这让他怎么圆谎啊。 谁知道，李萍萍似乎信了他的话，“行吧，不过下个月你只能留十九块钱。” “好嘞，谢谢老妈。”韩平也不再纠结那一块钱，拿着海报飞快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不大，但足够摆下一张双人床外加一张书桌和小书架。 韩平比画了一番，最后把林清霞的海报挂在床脚，这样他一起床就能看到这张泳装海报。 有了海报当装饰，他的房间总算不显得那么空荡荡了。 韩平在自己房间里捣鼓海报的时候，李萍萍一脸忧愁的找到自己老公。 “老韩，儿子……三儿他……” 韩刚见妻子这副神情，心里一紧，连忙问道：“三儿怎么了？” “你儿子买了一张美女图！” “啊？” “就是……”李萍萍叽里咕噜将事情原委说明，最后又问道：“你说孩子这是怎么了？” 韩刚不以为然道：“我当是什么，三现在大小也是电影行业的人，买个海报不是很平常吗？” “老韩，你说三是不是到处对象的年纪了？”李萍萍突然问道。 “你是说，这孩子……”韩刚突然迟疑起来，他仔细一想自己在儿子的年纪都和老婆好上了，可儿子呢，还没动静呢。 “这也是好事吧？” 李萍萍叹气道：“唉，老大正在谈婚论嫁，要是三儿也有了对象，咱们家这条件……”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看三现在发展很好，以后也许都不用咱们老两口操心。”韩刚宽慰道。 “可是老韩，咱们做父母的也不能厚此薄彼，是不是？” 别看李萍萍平日里似乎总是在提老大，可她心里其实有杆秤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即使苦了自己，也不想两个孩子受委屈。 第二十六章 大哥和未来大嫂 最终，韩刚和李萍萍夫妻俩决定再观察一下。 如果韩平真在处对象，他们肯定是支持的。家里房间的问题也不是不能解决，大不了把他们俩住大儿子的小房间，让大儿子住他们的卧室。至于韩刚的就不动了，他的房间足够宽敞，住小两口足够。 要是以后大儿子和小儿子都有了孩子……那时候说不定几个孩子都能分房子了。 韩刚忙完自己的事情后，出来帮着父母干活。 他能干的活有限，也就是打打下手，就这已经很让李萍萍满意了。 相比以前的那个混小子，她还是喜欢现在的韩刚，听话、懂事，能替父母分忧。 一家人一起干活，房间收拾的一干二净，还捣鼓出一桌子菜。 中午的时候，韩平的大哥韩昆带着对象赵兰芝回到家里。 韩昆二十六岁，一米七五左右，国字脸，戴着黑框眼镜，为人一板一眼的。 他没有上过大学，不过靠着一手出色的钢笔字在国营企业里做着办公室的工作，工作不累，钱也不算少，每月也有四十五块钱的收入。 赵兰芝和韩昆一个单位工作，年纪要比他小两岁，一米六的个子站在大哥身边还是很般配的。赵兰芝梳着麻花辫，鹅蛋脸，虽然不算漂亮，但也称得上清秀，最重要的是未来大嫂很温柔，韩平也不用担心以后大哥受欺负，或者父母受大嫂的气。 赵兰芝和未来公婆打了招呼后，走到韩平面前微微一笑，说道：“你就是小平吧，你大哥在我面前总是提到你呢。” “不会是说我坏话吧？”韩平开玩笑道。 韩昆脸色一黑，似乎想反驳他所说的话，不过看了眼父母和女朋友，又忍住了。 前身和大哥韩昆关系不好，尤其是韩平高中毕业后成了街溜子，更是对他冷言冷语的，似乎他的存在对家里影响很大似的。 前身呢，也是个犟种，加上年龄的原因很是叛逆，你越不让他干，他越是和你作对，兄弟两人的关系就更差了。 不过韩平穿越后，自身改变明显，又进了燕影厂工作，兄弟两人倒没有如同几年前那么针锋相对。只是韩昆平常住宿舍，平日里难得回趟家。韩平呢，也是经常跟剧组外出拍戏，两人接触时间十分有限，关系谁有缓和不少，却也有限。 赵兰芝笑着道：“怎么会呢，韩昆在我面前只会夸奖你。” “你这孩子，你哥和小赵难得来咱们家做客，你少说两句浑话。”李萍萍拉住小儿子的胳膊，不让他再说下去。 “老大，兰芝，你们也饿了吧，正好饭也做好了。” 赵兰芝很有礼貌地感谢道：“麻烦阿姨了。” 韩昆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勉强。 几人上桌后，赵兰芝看着一大桌子菜，顿觉无从下手。 “阿姨，您这准备的也太丰盛了，我和韩昆都不太饿，这哪能吃得完。” 李萍萍宠溺一笑，“兰芝，阿姨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做了几道家常菜，做得可能不好，你可别介意啊。” “这还没嫁给我哥呢，就对她这么好。”韩平小声嘀咕着，心里顿觉吃味不已。 看来，在这个家他的家庭地位还要再低一位。 李萍萍瞥了眼小儿子，低声道：“你嘀咕什么呢？” “没有，我是说你准备得好，未来大嫂都夸你呢。”韩平说着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唔，真香！” 只是小儿子的夸奖显然无法讨得李萍萍的欢心，她看中的还是未来儿媳妇，“小赵，你快尝尝，看阿姨做的饭怎么样。” 赵兰芝依言捡起一筷子菜，小口吃着，末了夸赞道：“阿姨，您的厨艺真好，做的菜非常好吃。” 未来儿媳妇的夸奖让李萍萍乐得合不拢嘴，她高兴地说道：“你不嫌弃阿姨做的饭难吃就好。”说着她又夹了几筷子菜，放在赵兰芝碗里，“好吃就多吃点，不够阿姨再做。” 很快，赵兰芝在李萍萍的照顾下，碗里的菜都堆满了，而且都是肉菜，看得韩平都觉得眼馋。 几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只是大多数时候都是李萍萍在问，赵兰芝在回答。 李萍萍刚开始问得还是关于赵兰芝的工作情况，只是话题很快转到两人的婚事上，把赵兰芝羞得脸色通红。 最后赵兰芝还是透露自己对韩昆很满意，只是婚事还要看两家的意思。 李萍萍自然是满心欢喜，韩平却通过大哥的表情，发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吃完饭后，韩昆先是把赵兰芝送回家，然后一个人回来了。 回家之后，韩昆说话做事总是显得心不在焉，这回就连李萍萍也意识到大儿子不对劲。 李萍萍问道：“老大，是工作遇到难题了？” “没有，工作一切正常。”韩昆摇摇头。 韩刚问道：“那是和单位的同事闹矛盾了？” “唉，和这些没关系，你们就别问了。”韩昆脸色臭臭的，不耐烦道。 韩平摸着下巴，突然开口道：“不会是未来大嫂家里不同意你们的婚事吧？” 他的这个猜测如同一道惊雷，把二老震了个七荤八素。 李萍萍心脏狂跳，她发现大儿子竟然没有反驳韩平的话。 “老大，三说的是真的？小赵他们家里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韩昆张张嘴，想要否认，却又不想骗父母，最后只能无奈点头道：“也不是不同意，只是……” 韩刚皱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年前的时候你们不还好好的？” “是嫌弃咱们家没钱还是怎么的？”李萍萍追问道。 韩昆摇摇头，叹气道：“兰芝她妈的意思是我们结婚后还和家里人住一起不合适。” “和家里人住有什么不合适，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李萍萍不满道。 韩刚给大儿子出主意，“你没说吗，等单位分了房，你就搬出去住。” “我说了，可就算以后能分房，我们现在结婚也没地方住啊。”韩昆无奈道。 “怎么没地方，家里不是有你的房子吗？” “我那间房子太小，不合适啊。” 李萍萍道：“我和你爸商量过，我们住你的那个小房间，你和小赵要是能成就住我们那间。” “这怎么行？”韩昆连连摇头。 韩平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要表态了。 第二十七章 中影来人 “要不，我和我哥换房间住吧。” 再怎么也不能让父母搬到小房间住，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韩平觉得自己和大哥在外人面前可就别想抬起头了。 韩昆下意识反对道：“那怎么行，要是老二回来了……” “别提那个逆子！”李萍萍脸色顿时黑了。 老二就是韩平的二哥，韩明。以前他的房间住着两个人，分别是他和二哥。 只是后来二哥响应号召，再没回来过。 在韩平看来，二哥也没有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只是他忤逆父母的想法，上山下乡结束后不仅没有回燕京参加高考，反而留在当地还娶了个农村媳妇。 也因此，在这个家里，韩明成了禁忌，父母都不谈论他，韩平自然也不好提。 韩平其实很欣赏二哥，毕竟上山下乡结束后，多少城里的弟子为了回城里，抛妻弃子。也许他们有苦衷，但不管怎么说，抛妻弃子是事实，二哥比他们要高尚太多。 而且，在韩平的记忆里，前身和二哥的关系可要比大哥好太多。 只是这么多年没见，他脑海里关于二哥韩明的记忆已然淡去。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二哥，好让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如今也算成器了。 韩刚沉声道：“老二不会回来了，即使回来这个家也没有他住的地方。” “再想想办法吧，如果实在不行……” 后面的话李萍萍没说，韩平却也知道老妈话里的意思。 一开始，李萍萍提过，韩平那时候还气不过，觉得老妈偏心。现在想来，自己进组的时候一年到头在家住不了几天，占着个大房间也不合适。 算了，让给大哥好了。 就算他和大哥关系不好，那也是前身的事。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韩昆突然说厂里有事，要回去。 “大哥，我骑自行车送你吧。” “那行。” 两兄弟前后脚出门，韩平看了眼李菁姐家的方向，隐隐还能听到些欢声笑语。 他想到李菁姐之前提到的好朋友，要不是现在有事，他还真想去凑凑热闹。 韩平推出那辆二八大杠，他骑上后，韩昆坐在后面。 沉默片刻后，韩昆开口道：“韩平，刚才……谢谢你了。” 韩平笑了笑，“谢什么，咱们是亲兄弟。” “你放心，事情我会自己解决的。”韩昆又道。 韩平道：“我知道。” 很快，他把大哥送到了车站，目送大哥上车后，便骑车回到家。 …… 转眼间，又到上班的时间。 韩平一到单位，就被叫到厂长办公室。 进去后，他发现除了汪厂长外，张华勋导演和刘积瑞也在。 “小韩，准备准备，我带你参加看片会，顺便认识一下中影负责采购的人。” “今天中影的人就要来了吗，他们动作真快。”韩平本来还有些懒散，一听今天的看片会很可能会决定《大佛》命运，立刻变得精神无比。 刘积瑞笑着道：“咱们厂长资历在那，中影谁不给面子。” 张华勋点点头，表示赞同。 韩平竖起大拇指，说道：“厂长威武霸气。” 汪厂长笑着摆摆手，“背靠燕影厂，还有你们这些优秀的年轻人不停制作出优秀的作品，这些才是我的底气所在。” 差不多在十一点时候，中影的人才开着车来到燕影厂。 韩平看清车标后，小声道：“呦，还开的丰田皇冠，这派头真大。” “中影掌握着全国电影的发行渠道，咱们卖电影的钱还要找中影结算，他们能没钱吗。”刘积瑞道。 张华勋道：“别乱说，中影还承担着联系港台电影公司和外国电影公司的任务，公务车豪华点咱们的面子也好看。” “咳，中影的人过来了。”汪厂长轻咳一声后，目视前方。 这时，中影一行在停好车后，也向他们这边走过来。 除了司机没下来，从副驾和后排下来三来个人。 韩平判断，走在中间那个国字脸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应该是他们中间职位最高的，另外两人左手边的胳膊夹着公文包，像个秘书，另外一个秃顶男子，看着很精明的样子，估计才是真正干活的人。 中年男子很是倨傲，背着手，仰起头，挺着个大肚子，直到走进后他才收敛些姿态。 “汪厂长，这部电影竟然能劳烦您亲自接洽，这让我有些好奇啊。” 两人握手后，汪厂长一边做个请的手势，一边笑着：道“哈哈，周经理，电影好不好，你很快就知道了。” “看来汪厂长是信心十足啊。”周经理眉毛微挑。 几人来到燕影厂的小放映室里，大银幕，沙发座椅，厂里放映室的环境比电影院还要好。 汪厂长和周经理坐在第一排，韩平和其余人则坐在第二排。 “周经理，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周经理转头看向秃顶男子，问道：“小高，准备好了吗？” “经理，我准备好了。”秃顶小高回答道。 周经理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韩平看着小高手里的本子和笔，知道自己之前的猜错没错，他就是中影里专业看片的人，国外的发行公司基本都有这样的专业人员。 很快，放映室的灯光暗了下来。 随着一束光照射到大银幕上，先是出现燕影厂的logo，随着音乐声响起，片名《神秘的大佛》浮现在众人的眼前，接着正片正式开始。 这部电影汪厂长等人已经看过多遍，但是再看他们还是看得很入神，因为这部电影非常精彩，迥异于同时期的大陆电影。 韩平表现的倒是比较平静，虽然有他的深度参与，但对他来说，这部电影的上限也就那样，除非是他全程参与拍摄的。 不过，他还是期待《大佛》能得到中影的高度评价，再怎么说这也是他在这一世参与的第一部电影，直接关系到他以后的发展。 如果影片顺利上映，又拿下可观的票房，即使分成再低，燕影厂也能大赚特赚。影片成功了，汪厂长肯定会高兴，再谈他独立执导电影的事情也就容易了。 成为导演这件事，第一步肯定是最难的，但他只要执导过一部，并且登陆院线，那他就是真正的导演了。 “所以，真正能决定电影首映拷贝数量的是周经理，但提出关键性建议的却是那个小高。” 韩平将目光移向那个手中拿着笔记本和钢笔的秃顶男子。 第二十八章 看片会 随着电影的放映，周经理的坐姿也从一开始的慵懒随意，变得比较正式。 他发现这部电影和以往燕影厂的风格大不相同。 不，应该说是国内从未有过的类型片。 别说国内，就连香江那边也没有同类型的电影。 他记得燕影厂在报送的时候说这部电影是故事片吧？ 呸，屁的故事片！ 这应该算是功夫片……不，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功夫片，里面的元素很多，他还要等全部看完才能下结论。 小高心里对这部电影同样感到震惊不已。 在来燕影厂之前，他对这部电影并没有抱有任何期待。他在中影这些年，可谓阅片无数，国内国外的电影都看过。尤其是国外电影，优秀的太多，他都看不过来。 相比国外那些优秀的电影，国内电影类型少，题材来来回回就是那几样，找到优秀电影的几率就像在沙子里面找黄金一样。 正因为看过太多国外优秀电影，他不得不对国内电影行业的未来产生担忧。 国内的电影行业故步自封太久，如今自己玩玩还行，一旦外国的优秀电影进入国内市场…… 想到那一幕，他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们中影是做发行的，国外优秀电影进来不会影响他们赚钱。可国内这些制片公司，现在多风光，未来就有多落寞。 一个二个都要死！ 可没想到，燕影厂这部《神秘的大佛》竟然罕见的做到了突破。不仅是故事的突破，更是题材上的突破。 本来装样子的纸笔这回也有了用武之地，他开始奋笔疾书，将对这部电影的看法一一记录在笔记本上。 如果有可能，他当然也希望国内电影能奋起直追，哪怕只有这一点点的希望。 呵，谁让他是华夏人呢。 一个多小时后，电影放映结束，大银幕上开始播放演职人员信息。 周经理并没有要求停止放映，反而注意起人员信息。他想看看，这部优秀的国产电影，导演是谁。 导演张华勋，副导演张泽宇，副导演韩平。 咦，三个副导演？ 周经理按下疑惑，继续看下去。 编剧韩平，剪辑，武术指导韩平，道具师韩平…… 这个韩平是谁，怎么哪哪都有他的参与？ 韩平同样吃惊，这是他所不知道的。之前有过几次放映，副导演那一栏可没有他的名字。 他看向汪厂长和张华勋导演，这里面肯定有他们两人的意见。 韩平心情一下变得激动起来。 不一样，不一样了。 这不仅仅是加个名字这么简单，这代表着厂里对他的认可，有了这个头衔以后，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导演。在小制片厂里，他完全有资格凭借这个名头独自执导一部电影。 “谢谢厂长，谢谢张导，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韩平在心里默默道。 啪，小放映室的灯亮了起来，电影全部放映结束。 汪厂长对身边的周经理笑着道：“周经理，怎么样，我们这部电影没有让你失望吧？” “非常优秀的电影，让人印象深刻。”周经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电影里的武术戏份，是我从来没有看过的。” “那拷贝的事情……” “这个还要回去开会讨论，不过这部电影非常优秀，我对市场前景很有信心。”周经理道。 汪厂长握着他的手道：“那就麻烦周经理多多美言几句了。” “应该的。”周经理笑了笑，又道：“对了，演职人员里的韩平同志是哪位，我能见见吗？” “韩平？他就是。”汪厂长指向坐在后排的韩平。 提到我干什么？ 韩平有些纳闷，还是赶紧起身，“周经理好，我就是韩平。” “韩平同志是《大佛》的编剧？” “我是编剧之一，张导是第一编剧。” “你还是武术指导？” “武术方面我不太懂，只能提一些小小的建议。” “那道具师呢？” “这是我的本行。” “那导演怎么回事？” 韩平将事情一笔带过。 即使如此，周经理依旧感到惊讶。 这么年轻，还这么有才华，燕影厂这是捡到宝了啊！ “期待韩平同志以后有更多的好作品问世。” 周经理在说出这么一句后，提出告辞并且婉拒了汪厂长提出的饭局邀请。 他现在可没心思吃饭，而且燕影厂有汪厂长在，也不会请他吃超规格的饭，食堂的伙食他现在基本不碰。还不如赶紧回去，将今天来燕影厂的成果汇报上去。 他有预感，《大佛》这部电影很有可能会在国内创造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离开前，小高表示要去卫生间放水，韩平则热情地为他带路。 回来的时候，韩平的脸上带着笑。 目送中影一行人开车离去后，汪厂长问道：“你们怎么看？” 他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众人却知道他的意思。 张华勋道：“周经理评价很高，拷贝应该不会少。” 刘积瑞笑着道：“我就坐在周经理秘书旁边，他看电影的时候注意力非常集中，心神都被电影吸引住，我觉得他可以代表普通观众的观影体验。” 韩平最后道：“电影放映的时候我也在观察那个小高，我能看得出他非常欣赏咱们的这部电影，笔记更是记了三四页纸，可见咱们这部电影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且电影放映结束去卫生间时，我还和他聊了几句，他说这部电影让他看到了国内电影的希望。” “看来这回咱们厂算是赌对了。”汪厂长松了一口气，担忧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即使过了中影这一关，咱们也不能放松，电影正式放映前，还有小型试映。到时候会邀请媒体参加，他们对影片的评价同样很重要。” 几人放松的神情为之一变，他们知道有时候媒体的评价更要命。 比如那部原名叫《苦恋》，后来又改名叫《太阳和人》的电影，就是在试映会结束的时候被毙掉的。 《太阳和人》是因为时代的原因被禁，可是《大佛》在当今也有点超前，虽然原时空顺利上映了，但韩平也害怕蝴蝶效应啊。 第二十九章 谈论 中影那辆丰田皇冠车里，车上的人也在讨论着《大佛》这部电影。 周经理在离开燕影厂后，问道：“小高，《大佛》这部电影你怎么看？” 小高是周经理手下的人，阅片量大，对电影有异于常人的理解，通常看过一遍后就能大概判断电影上映后的潜力。 由于统购统销政策，制片厂拍出来的电影，只要没有被禁，中影都要买。 但是电影上映就存在风险，拷贝多少也是个难题。拷贝多了万一票房低，那就要亏本。同理，拷贝少了，但口碑好，赚的钱就少了。 这时候，中影就需要一个能判断电影上映后潜力的人，小高这类人便应运而生。 小高也不负所托，给出的几个建议让中影规避了许多风险，少亏了不少钱。 说起来，这也是统购统销的负面作用。一般垃圾点的电影都是中影出钱买断，一部电影七十万，这些年中影买的电影，票房能超过七十万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但按照拷贝卖钱，也是少之又少，只有那种能造成影响力，票房成绩特别好的电影才能有那种待遇。 这也就造成不少制片厂应付差使，拿十几万拍电影，然后卖给中影赚七十万，将风险全都压在中影身上。 也不知道这种政策什么时候能变一变。 周经理对这种模式有苦难言。 小高不知道周经理想了那么多，他在思考片刻后，回答道：“我觉得《神秘的大佛》故事很新颖，寻找佛宝和守护佛宝的冒险故事贯穿始终，影片中充满刺激和激烈打斗场面也是一大亮点，这对于看惯了战争片和邻里纷争之类剧情片的观众来说，不啻于一场视觉盛宴。” 他没有说的是，除了故事剧情和精彩的打斗场面外，电影的画面以及剪切也是极为出彩的。别的地方不敢说，但他觉得《大佛》靠着新颖的故事情节和武术戏份足以在港台地区赚取不错的票房，更别说在国内这个类型片荒漠。只要能顺利上映，铁定乱杀。 周经理哈哈大笑道：“看来咱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他觉得小高对《大佛》的评价极为客观，同时也体现了其专业素养，这让他对这部电影的未来信心更足。 周经理回到中影总部后，立刻将今天的成果上报。中影方面负责国内电影收购的部门领导看到他提交的报告后，很是重视，专门将他叫到办公室，询问具体情况。 周经理也是将自己的观后感以及小高的评价全都如实说了出来，这其中并没有夹杂任何个人看法。这是他在国企中的处事之道，不显摆，领导问什么说什么，否则的话经理的位置也轮不到他做。 “既然你们都看好，等公司买下来后，拷贝可以多订一些。” “这……领导，《神秘的大佛》这部电影燕影厂非常重视，我们去的时候，汪厂长甚至亲自出面接待。”周经理有些为难，但还是隐晦地提出这件事情的难办程度。 “哦，这是汪厂长亲自负责的电影吗？” “这倒不是，不过这部电影题材很新颖，武术戏份设计精彩，打斗场面更是闻所未闻，燕影厂野心很大，汪厂长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这样啊……”部门领导眉头微皱，也感觉到事情有些难办，他沉默片刻后，问道：“小周，你这么看好《大佛》，那么你预测一下，最终票房能有多少？有几率超过三百万吗？” 电影发行是有成本的，票房超过三百万的话，根据国内票房的利益分配中影就能保证自己不亏本。只要保证这一点，花七十万不仅不会亏，还能小赚一笔。 周经理顿感为难，在国内票房是很难预测的，尤其是一部没有大导演和知名演员参与制作的电影。但是呢，《大佛》和那类电影又有所不同。 思虑半晌后，他才回答道：“如果观众对冒险加武术这一类型的电影感兴趣，《大佛》的票房不会比《405谋杀案》差。” “真能有这么好的成绩？”部门领导顿感惊讶。 要知道《405谋杀案》是今年国内电影的一匹大黑马。自从今年五月份上映以来，连破国内票房纪录和观影人次纪录，中影内部乐观估计，这部电影票房可能过亿，为中影带来巨大的利润。 这样一部现象级作品，一年还能有两部？ 周经理没再回答，毕竟电影还没上映，他说得再多也只是猜测而已。 好在部门领导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只是轻声一叹，愁眉不展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中影算是摊上大麻烦了。” “您的意思是，这部电影最后可能不是按照七十万块买断？”周经理问道。 部门领导叹气道：“唉，你也知道，年初的时候汪厂长组织全国八家电影厂的领导在北影厂开会，和咱们中影商量影片售卖优质优价的可行性，以替代每部70万元的价格收购的一刀切模式。” “汪厂长也不是第一次对统购统销政策开火，再说，年初的会议也没有大的成果。”周经理道。 “明面上是这样，不过制片厂对自己的电影有信心，也不是不能谈。” “您是说？” “嗯，制片厂和咱们中影经过磋商后，商讨出另一种方案，即，根据影片的发行放映情况确定发行的拷贝数，再确定一个拷贝向制片厂付多少钱。”部门领导稍作回忆后，继续道： “大概就是这种模式。这种模式优缺点明显，对优秀的电影来说能赚更多钱，但质量不佳的电影，可能连制片成本都赚不回来。” 周经理眼前一亮，激动道：“这种分配模式明显对咱们中影有利啊。” 现在中影是不管好坏，只要制片厂根据任务拍出来的电影，都要出七十万买断，但换成另一种模式，风险大多是在制片厂身上。 领导摇摇头，“改革没有那么简单的，里面很多弯弯绕绕，涉及到的利益众多，不是我们知道好就能轻易改变。” 周经理还想问，领导却不想多谈。 第三十章 语出惊人 当周经理第二次敲响燕影厂的大门，并且隐晦提出以七十万，不……以九十万元的价格买断《神秘的大佛》。 他的这一提议，不出意料的遭到汪厂长的拒绝。 周经理无奈，只能表示一天后中影会有领导来燕影厂，专门谈《神秘的大佛》的收购问题。 等周经理离开后，汪厂长摇头道：“果然，中影没有那么容易让步。” 韩平对此有很清晰的认知，他说道：“涉及中影的利益，他们肯定不愿意。一部电影的盈利就那么些，院线和洗印厂的钱不能动，那就只能是我们制片厂和中影这个发行方有一方做出让步。我们拿得多，中影自然拿得少。一部电影还好，要是每部电影都是如此，对中影的年终利润肯定有不小的影响。” 汪厂长哈哈一笑，指着韩平对众人说道：“别看韩平同志年纪轻，但这个认识我们很多老一辈都比不上。” 众人点头附和，他们看韩平的眼神都变了，这个年轻人真是在厂长这里挂上了号，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哦，已经不同了，人家现在可是一部电影里的副导演。 啧啧，不到一年前他还只是个籍籍无名的道具师啊！ 韩平谦虚一笑，连道过誉了，又让不少人对这个谦逊的好青年心生好感。 次日，中影的人准时赴约，来的人里面除了老熟人周经理外，还有一位钱主任。 双方围在会议室的圆桌坐了一圈，相互介绍一番后，很快进入正题。 周经理率先发言，“汪厂长，燕影厂的《大佛》我们中影可是出九十万……” “周经理，这话你上次说过，我也很明确的拒绝了。” “别说九十万，就是一百万我都不能同意。”汪厂长义正言辞地拒绝后，又开始诉起苦来，“周经理，我们制片厂苦啊。中影给的买断费用，我们制片厂连本都收不回来。” “汪厂长，您可别糊弄我，《大佛》的拍摄成本可是上报过的。”周经理看了身旁的钱主任一眼后，摇头道。 “咳。”韩平这时候轻咳一声，举起手沉声道：“厂长，周经理，我能替咱们燕影厂说两句公道话吗？” 汪厂长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示意他不用顾及，有什么话都能说。 “韩导，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周经理对这个年轻人抱有好感和尊重，说话间语气都轻柔了些许。 钱主任眉毛一挑，对着身边的人小声询问起来，“这个年轻人是导演？” 身边人也有些意外，他来之前并没有详细了解与会人员。 还好周经理听到钱主任的疑惑后，为他解了围。 周经理小声道：“韩导名叫韩平，是《大佛》的编剧，同时也是副导演，不过他的神奇之处远不止于此……” 他将自己了解的，韩平的过人之处一一道出，钱主任越听越是惊奇，“这是个全才啊！” “谁说不是呢。”周经理羡慕的看了眼韩平那副在演员中都称得上英俊的面庞，又想到他的才华以及未来的发展，颇为羡慕。 “就是过于年轻了。”钱主任神情很快恢复平静，淡淡道：“导演这行还是要靠作品说话，这位韩导这么年轻，又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真要独立执导，最好还是磨炼十几年。” “钱主任这是老成之言，也是对年轻人的一片拳拳之心啊。”旁边人附和道。 钱主任道：“哈哈，汪厂长用人一向大胆，就是不知道他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会不会翻跟头。” 会是这样吗？周经理看着韩平那英俊挺拔的身影，并没有附和。 他越是研究《大佛》这部电影。越是能发现其中不少精妙之处，尤其是精彩的打斗场面和凌厉的剪辑，让他对韩平的未来非常看好。 他有种与钱主任相反的预感，说不定要不了两年，他就能在大银幕上看到韩平独立执导的电影。 韩平等到会议室安静下来后，在汪厂长的鼓励下，朗声道：“各位领导，我们汪厂长并不是在诉苦，也不是在危言耸听，现在的情形就是国内电影市场一片大好，但也深藏着足以埋葬国内电影产业，尤其是各大制片的风险。” “哗！” 他这耸人听闻的言论，把在场所有人都震得不轻。 “你这次是耸人听闻，语不惊人死不休吧。”在场不少人心中腹诽道。 周经理委婉的说道：“咳咳，韩导是不是过于夸大其词。" 就连汪厂长和张导也在给他使眼色，可韩平却装作看不见，他拿起一份份资料，分发到每个与会人员的手上，等人手一份后，他才继续道：“1977年，全国共有故事片厂7家，从业人数不到1万人，固定资产1.4亿元，年产故事片21部。而在此之前的1966年-1972年，全国故事片产量为0，除了8部样板戏和若干新闻纪录片，整个行业基本陷于瘫痪。到1975年，年产达到了22部，尚不及1961年三年困难时期年产28部的水平。” 他说的都是历史数据，有据可查的那种，并不是胡诌。 众人都是经过那个特殊时代的电影人，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戚戚然。 说完制片厂的过去，他又话锋一转，谈到中影，“制片厂不好过，发行放映也一样举步维艰。特殊十年，共发行故事片70部、进口片36部（其中16部引进的是旧片），年均发行量只有10部。到1976年底，中影公司已连续亏损5年。那10年累计亏损2089万元。这个数字相当于70部故事片的总成本，足够全国7家制片厂开足马力生产两年。” 中影的人这下眼眶也都红了，是啊，他们太难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对利益分配看得如此之重，甚至显得保守和固执。 其实他们也曾辉煌过，1960年-1965年，同样是他们中影，年均发行利润曾高达4000万元。最高历史纪录，一年上缴国库可达7000万元。五六十年代，国民经济11个行业按利润排序，电影一度名列第六。虽不算富有，也绝不至于沦落到后期那种穷困潦倒、一筹莫展的地步。 第三十一章 韩导，你的发言能发表吗？ 提到了过去，自然也免不了要说现在。 韩平等众人情绪平复一些，继续道：“特殊时期结束后，全国的文艺事业都迎来大发展，咱们电影界的头等大事，就是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恢复生产，保障供给。 具体措施各位也知道，一个是把一大批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出品、在特殊年代中遭到禁映或是受冲击未能发行的影片重新投放市场。这批经典老片重见天日，再一次点燃了亿万观众的观影热情。 但这毕竟是权宜之计，要解决供给不足的问题，关键还是要尽快恢复生产。文化部在1977年1月向各制片厂下达了年产36部故事片的生产计划。结果7家制片厂马力全开也只完成了21部。那个特殊时期对各制片厂生产机能的破坏可谓触目惊心，想要短期内恢复，又谈何容易？ 上影厂厂长徐桑楚说，服装车间里数千件服装发霉破损，无法使用；照明车间的灯具荒废多年，一通电流灯丝就烧断。想要改变这种“溃不成军”的局面，必须从根子上对整个行业进行彻底的治理整顿。 直到去年，各厂的制片生产有了起色。这一年，恰逢建国30周年大庆。在文化部统一部署下，各厂围绕“革命历史题材”“现实题材”“工业题材”“农业题材”的年度规划，分批实施“献礼片”拍摄。大家都在说，制片厂的日子好过了，电影的黄金时代不远了。” 韩平顿了顿，目视全场后，问道：“可真的如此吗？” 不少人皱起眉头，心想，难道不是吗？ 只有汪厂长眼睛放着光，看韩平就像看一件稀世珍宝一般，显然汪厂长并不是一般人，他早已看到辉煌中蕴藏的风险。 他能看清楚，是因为几十年来的经验和对行业的深入了解，但韩平…… 这也是汪厂长对韩平如此看重的原因，一个年轻人有如此深远的目光，这比他的导演才能还要令人惊讶。 “不，不是这样的。”韩平摇摇头，说出自己的看法，“特殊年代后，国内之所以可以掀起观影狂潮是因为可供人民群众娱乐的手段少，加上那个年代影片来来回回就那几样，远不如现如今的题材众多。于是乎，人民群众的观影热情得到集中释放，有人一部电影港甚至能看几十遍，也是如此。” “如果一切向好发展，国内的电影业甚至有机会冲出国门，走向亚洲，甚至走向世界！但……很遗憾，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有人忍不住问道。 在坐的各位都是电影人，谁能拒绝这种诱惑。 就连汪厂长和钱主任都是心潮澎湃，要是在他们的任上达到这个目标，他们不说名留青史，却也能在电影史上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个是来自竞争对手，也就是电视节目的攻击。” “电视？”周经理觉得荒谬，电视节目能成为电影的对手？ “不可能吧，全国电视才多少。” “是啊，我家有电视，但上面就没什么节目。” 韩平不疾不徐道：“大家可以翻看我刚刚递给大家的文件，上面有关于全国电视机保有量的历年数据。” 众人依言，翻开文件，很快找到相应的数据。 看到数据后，汪厂长和钱主任脸色瞬间大变。 “各位可以看到，全国电视机的保有量从1978年的304万台以每年数百万的数字迅速攀升，今年甚至有可能突破千万台！” 韩平轻笑道：“现在电视机可是紧俏的工业品，谁家不想有一台大电视呢？” “一台电视就是一个小型家庭影院，能吸引多少咱们的潜在观众呢？” 一股寒意，深深刺入众人骨髓中，张华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如果是那样的话，电影观众还真有可能逐年递减。 “不对，韩导说的是理想情况，可实际上咱们家里的电视就是摆设，根本没有什么节目看。” “对啊，我都后悔买电视了。” 众人议论纷纷，发表自己的不同意见。 韩平又给了他们一击，“那是老黄历了，各位难道没听说过，央视最近在筹拍国产连续剧吗？” 在座众人又是一惊，还有这事？不会是这小子为了吓唬我们瞎编的吧？ “咳咳。”汪厂长轻咳一声，出言为韩平解除了众人的猜疑，“韩平同志没有说谎，实际上央视已经上马一部电视剧，片名叫《敌营十八年》。而这只是个开端，现任的央视台长很有想法，他们甚至想拍四大名著。” 这下众人不说话了，他们也说不出口，全都震惊于刚刚得到的消息。 《敌营十八年》也就罢了，他们没听过，可四大名著的影响力在这个文学的黄金年代实在太大。如果四大名著改编的电视剧放映，电影观众要跑一半。 钱主任也无法淡定，毕竟电影票房事关中影的利润啊。 韩平不等他们消化这个消息，继续秉持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原则，“除了电视机对电影行业造成的影响外，我们几大制片厂本身也是问题重重，保持现状已经非常困难，想要发展是想也别想。” “这又从何说起？我们中影可从来没有少过制片厂的钱，七十万一部电影的价格，制片厂可都是在赚钱，风险都在我们发行方身上。”周经理叫屈道。 “周经理这是在用老黄历算账，这么算制片厂拍片只会稳赚不赔，可实际上并非如此。”韩平摇摇头，说起制片厂的难处，“燕影厂的规模想必各位也知道，想要维持这么大的厂运转，运营成本可就海了去。加上改革开放后，职工们的福利待遇都要提，这势必增加成本。还有演员工资，随着物价提升，能不涨吗？” “这些可都是要算进总成本里面的，但国家每年拨付的钱是有数的，靠那些钱，完成每年拍摄任务已经很紧张。” “如今，制作一部电影的成本是与日俱增，很快制作一部电影一百万都打不住。你们说，到时候七十万，或者九十万的买断费用制片厂能活下去吗？” 有人当即提出一个看似冠冕堂皇的建议，“可以缩减拍摄成本啊？” “缩减成本？”韩平似笑非笑地看着中影的那位随行人员，然后摇头道：“有的制片厂不是已经在这么干了吗？他们花个十来万，拍个粗制滥造的电影用来换取中影的七十万，这个生意好啊！” 众人闻言，无不色变。 他说的这个问题是真实的，却也是他们不想提及的，因为一旦问责，打击面太广。 汪厂长也是欲言又止，因为燕影厂也有这种问题。他也很无奈，因为每年拍电影的预算就那么多，你总不能平均吧，那还拍什么好电影。 所以，有时候不免需要牺牲个别电影项目。 “各位可以想象，当粗制滥造的电影多了，观众还愿意去电影院支持国产电影吗？” 韩平低声一笑，道：“与其在电影院花钱看烂片，我还不如在家看电视剧呢，最起码电视剧不用花钱，不是吗？” 众人手脚一阵冰凉，因为他说的极有可能发生。 其实不只是八十年代，他穿越前也是这样。 电影院烂片太多，不少观众都选择在各大流媒体平台观影。 钱主任忍不住出言问道：“韩平同志，你说的这些真有可能发生吗？" “当然，说到底，还是现在电影票房的分配政策出了问题，高额投资带来的低回报，甚至巨额亏损，即使是国家的钱，也不能这么造是不是？” 钱主任赫然，造成这种情况，中影也有一定责任。 周经理问道：“那有没有解决办法？” 韩平怒目圆睁，掷地有声的说道：“有，改革分配方式！" 但这已经是最理想的状态了，更大的可能还是这种提议被否决。 果然，他这番话说出来，除了燕影厂一边的人支持外，中影一方的人却是鸦雀无声。 ”这个……还要经过领导开会讨论。“周经理尴尬的说道。 ”我理解。‘韩平点点头，又有些遗憾，“明明电影行业是个能挣钱的行业，偏要捧着金饭碗讨饭。再这么搞下去，电影就完了！” 他这句话，无意间道出了一个真相：再不改革开放，华夏电影就只有死路一条。 会议结束后，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但似乎又变得不同了。 中影一行走后，汪厂长握住韩平的手，激动道：“韩平同志，你的话说到我的心里了！” “没想到咱们燕影厂竟然这么难！” “都是中影太霸道！” “韩平同志的话太解气了，没见他们最后话都不敢说了。” 这时，厂里的记者同志走过来，激动的问道：“韩平同志，你刚才的发言能发表吗？” 第三十二章 全国制片厂都要感谢你！ 厂里想要帮他发表这次的发言稿，这是好事，说不得还能在电影界露个小脸。不过他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看向汪厂长。 “发吧，除了厂刊外，最好能想办法投到有影响力的报纸上。”汪厂长大手一挥，不仅同意韩平的文章发表，还想着借助这次机会，让更多的有识之士认识到国内的电影行业以是面临着生死存亡之秋。 统购统销的政策要是不能改革，不只是燕影厂一家，大家都要完蛋。 "厂长，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得罪中影公司？" 汪厂长摇头道：“不要怕得罪人，在改革的前期总要有人利益受损，与其大家一起完蛋，中影为什么不能让渡一些利益呢？” 汪厂长的话算是定了调子，众人也不再反对，实际上他们也不忿中影的霸道。这回韩平有些话，在他们听起来像是危言耸听，但也让他们出了口气。 如果能让更多的人意识到中影的霸道，他们也不介意支持韩平发表文章。 韩平点点头，对着记者笑道：“那就发吧，到时候要麻烦记者同志了。” 记者拿着稿子欢天喜地离开后，韩平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这篇文章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在他交出稿子后，燕影厂的这位记者通过自己的关系，将稿子投到《燕京日报》。燕京日报社的编辑在看到韩平的这篇文章后，敏锐地意识到这篇文章是国内制片厂向中影公司这个垄断企业发起的声讨檄文。 于是，他果断请示主编，主编也不敢怠慢，打了一通电话后，不仅同意发表这篇文章，甚至做主将韩平的这篇文章临时调整为次日的头条。 第二天，标题为《再不改革开放，华夏电影就只有死路一条》的文章出现在《燕京日报》的头条版面上，并且立刻吸引到不少人的注意。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报纸具有很强的严肃性，尤其是《燕京日报》政府属性更重，能在这上面看到关于华夏电影改革方面的信息，很难不让人想到是不是某些政策即将出现变动。 刊登这篇文章时，燕京日报社的编辑部并没有想到会火，毕竟日报社刊登的文章多是些政策性的，以及偏时事新闻的文章。《燕京日报》虽说日销量数百万份，但能引起全民讨论的却是少之又少。 出乎他们预料的是，这篇文章却在民众中产生巨大的影响。 说到底还是新闻标题足够耸人听闻，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普通百姓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过新闻后，出人意料的产生了共鸣。 不少人或打电话，或者写信给《燕京日报》谈论自己对韩平这篇文章的看法。 “文章的作者说的很对，最近这一两年，国内制片厂拍摄的好电影太少，能让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要么是外国电影，要么是五六十年代的老电影。” “粗制滥造的电影太多，我每年观影次数都在三十次左右，可是今年我在电影院看了几部电影实在太差，如果明年还是没有像样的电影，我恐怕会减少去电影院看电影的次数。” “不是没有好电影，只是太少了。” “希望制片厂能好起来，拍摄更多优秀的电影，民众需要电影。” “我对制片厂和中影公司的利益分配不感兴趣，我更喜欢看电视，自从买了电视后我们一家都不怎么去电影院了。” “希望制片厂能多拍电视剧。” “……” 除了读者来信外，不少纸媒选择转载这篇文章，并对其中的内容进行讨论，一时间话题度暴涨，有些全城讨论的味道。 “韩平，你火了！” 当李莲生告诉韩平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有些发懵。就连他也没想到，一篇比较专业的文章，竟然会引起全城民众的讨论。 韩平道：“希望我的这篇文章能让更多的有识之士对电影的统购统销政策改革起到足够的重视吧。”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他并不看好自己的文章能起到多大作用。 前世，汪厂长联合国内几大制片厂多次和中影开会讨论统购统销的改革，可是有用吗？ 没有，最成功的一次是《红高粱》在国际上拿奖的那一年，中影倒是在国内舆论以及西影厂的据理力争下按照票房结算，可也就这一年，隔年又改了回去。 真正让政策改变的还是92年老人家南巡讲话后迎来了契机。 所以，也不能怪韩平悲观，实在是利益方太强，他们制片厂太弱势。 十几年啊，要是可能他恨不得上面今天就做出改变。 两人正聊得兴起，汪厂长找韩平，他只能先告辞。 韩平敲响厂长办公室打门后，轻轻推开门，然后见到脸色因为兴奋而变得通红的汪厂长。 汪厂长见他进来后，快步走到他面前，拍着他的胳膊道：“韩平同志，你为咱们厂立了大功！” “厂长，您这说得不清不楚的，我到底做了什么让您这么开心？”韩平问道。 汪厂长说道：“因为你的那篇文章，中影态度软了下来，并且愿意做出让步。” 随后，厂长说起了内幕。原来韩平的文章被高层看到，恰巧那位还是中影直属部门的领导，谈到他的这篇文章后，中影领导自然会意。 紧接着中影领导隔天就召开了公司会议，商讨汪厂长之前提到过的电影优质优价的可行性，以替代现如今所执行的无论片子成本、质量，中影一律以每部70万元的价格收购的一刀切模式。 “中影竟然愿意低头？” 那可是中影啊！ 要知道中影公司的经理可是由国务院一把手签发的任命书，其财务直接对财政部，并被称作全国电影业资金的“蓄水池”。 正因为中影如此牛掰，韩平才会感到惊讶。 “中影愿意提供两种结算方式，一种是买断制，一种是按照拷贝数量结算。” 汪厂长解释了一下两种结算方式，韩平自然秒懂。 “以后啊，全国的制片厂都要承你的情。” 韩平不敢这样想，他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电影人应该做的。 接着，汪厂长又说起另一件事。 “小韩，你还记得《少林寺》吗？” “记得，似乎香江导演拍砸了。” 韩平回忆了一番，之前汪厂长提过这部电影，只是那时候好像说起过《少林寺》的拍摄出了问题。 “对，当时得到的消息是长城制片厂和咱们这边负责合拍片的大佬都对成片都不满意。” “厂长，难道那部电影现在又有意外发生？” 韩平道：“如果长城制片厂终止项目，将电影剪切完，再有咱们这边卖给中影还是能回本的。” “不是那么简单的，明面上投资是六十万，可实际上香江那边请的导演、演员和剧组人员，很大一部分钱都是长城制片厂掏的。”汪厂长摇头道。 韩平瞬间了然，“两边都想重拍？” “只能重拍。不过，重拍也是难点重重。” “是资金问题吗？” 汪厂长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只是资金问题，还有导演和演员以及拍摄问题。” “重拍成本会提高，重拍的资金谁提供？香江导演已经搞砸了一次，下次还请香江导演执导？还有演员，香江的演员不便宜，之前那位男主角这次明确表示不愿意在大陆拍电影，换人的话，还要重新熟悉剧本以及招募演员。最后就是拍摄，剧本要不要改动，风格要不要变化，这些问题不解决，谈重拍还为时过早。” 说到这里，汪厂长看向韩平，“小韩，要是让你当导演，你怎么拍？” 韩平想都没想，迅速回答道：“剧本我虽然还没看，但肯定要改动。演员方面，如果是我执导，全部都会选择国内演员，最好还是那种会武术的。风格方面，还是以轻喜剧为主。” 汪厂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问道：“看你说得头头是道，难道还真想过执导《少林寺》？” “怎么会，我哪有资格执导《少林寺》。”韩平连连摇头，坚决否认自己有这种想法。 前世《少林寺》扬名海外，不仅在国内，在香江和日韩都创造过票房神话，更是打出了国产功夫片的名头。 这样一部荣誉傍身的电影，是他一个还没有独立执导过电影的毛头小子可以奢望的？ “这有什么。”汪厂长撇嘴道：“现在的《少林寺》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要我看，国内不会有导演愿意接手，香江导演嘛……也够呛。" 咦？ 韩平猛然醒悟过来，知道自己这是犯了知见障。 他在拿前世《少林寺》的成就硬套在如今这部失败的作品上。 韩平心脏剧烈跳动着，他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机会摆在眼前，那就是当《少林寺》的导演！ 他觉得自己非常符合这部电影的导演要求，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失败了他也不会损失什么，但要是成功了，凭借这部电影足够迈向更大的舞台。 第三十三章 韩平版《少林寺》？ 想到就做，犹犹豫豫可不是韩平的性格。 尤其是在这么大的机缘面前，他要是在犹豫，还当什么导演，不如混吃等死算了。 只是要怎么做呢？ 韩平正沉思着，突然对上汪厂长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灵机一动，诚恳的请教道：“厂长，如果我想当这个导演，该怎么做？” “哈哈，我还以为你小子会继续谦虚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想通了，很好！”汪厂长很欣赏韩平这种面对机会时的果决。 如果他犹犹豫豫，想做又不敢做，汪厂长反而会失望。 韩平道：“您是知道的，我想当导演，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汪厂长问道：“为什么想当导演？这个问题我一直想问。” “我想拍出让人铭记的电影，在华夏电影史，甚至世界电影史上留下自己的足迹。”韩平情绪有些激动，胸中有一股火焰在燃烧，这让他觉得不吐不快。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激昂地说道：“在华夏电影史上，燕影厂有过许许多多让人铭记的大导演，他们拍摄的电影更是激励了无数人。可是现如今，燕影厂遇到了麻烦，我想当导演，我想拍一部部让观众拍手叫好，让外国人对我们刮目相看的电影。” “我想让华夏电影走出国内，在世界影坛大放异彩，我想让华夏电影，让燕影厂再次辉煌！” 这一刻，他的眼睛格外有神，同时，又仿佛带着无尽的野心！ 甚至，他的声音充满了让人灵魂深处都为之沸腾的感染力！ “等我当了导演，我一定要拿欧洲三大，还要拿奥斯卡，让世界影坛匍匐在我的脚下！” 韩平说嗨了，更是将前世的梦想和今生结合在一起。 一吐胸中郁气，诉说着心中理想。在这一刻，韩平只觉得浑身燥热，哪里还管自己说了些什么，包爽就完事了。 “啪啪啪！” 一阵掌声将他从幻想中唤醒，回到现实后，他看到了眼前激动到手舞足蹈的老头子。 “小韩，韩平同志，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有理想，有抱负，挽狂澜于既倒，带领燕影厂和华夏电影行业走向辉煌的非你莫属！” 啊？我是不是吹得有点过了？ 韩平心里有些小后悔，不过这时候再让他改口或者找补却是万万不能的。 汪厂长明显在兴头上，他要是否认岂不是打了汪老头的脸？ 燕影厂的一把手要是对他失望，他的导演梦可以提前清醒了。 汪厂长平复了胸中激荡的情绪后，缓缓开口道：“小韩，本来我对你当导演，执导一部电影还有疑虑。但刚才听了你的自白后，我发现所有担心和疑虑都是多余的。” “汪厂长，您过奖了。”韩平连忙道。 “不，以前不知道多少人当导演之前都有和你相同的梦想，可是不知道何时，他们改变了。”汪厂长脸上浮现出回忆之色，“现在我知道，他们之所以变了，不是环境的原因，是他们的初心变了。” 汪厂长看着韩平的目光炯炯有神，语气充满坚定，“华夏电影行业需要老头子，但更需要像你这样的年轻人。” “小韩，放开对自己的束缚，大胆往前冲，要是遇到麻烦，有我们这些老头子替你顶着。如今，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希望你不要嫌弃。” “厂长！”韩平抿了抿嘴，胸中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这一回，他觉得今生不做出些成绩来，对不起这位老人对自己的一片拳拳爱护之情。 汪厂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提议道：“你有心当导演，这很好。只是《少林寺》不是什么好项目，厂里有不少本子，制片成本不高的话，我倒是可以力排众议，扶你一把。” 韩平有些心动，不过想到《少林寺》可能带来的成功，厂里的剧本又显得不值一提。 他坚定内心，摇头道：“厂长，我觉得《少林寺》更适合我！” “为什么？《少林寺》失败过一次，两边各有想法，很难谈拢，重拍也是遥遥无期。你选咱们厂里的项目，对你的未来更有好处。”汪厂长不解道。 韩平道：“厂长，经过《大佛》剧组的历练后，我觉得自己现阶段更适合拍武术动作电影。” “这样啊。”汪厂长皱起眉头，觉得有些麻烦。 《少林寺》这个失败的项目本来是他拿来刺激韩平的，没想到韩平似乎认准了它。 可韩平的想法也有道理，他明显对武术动作电影有过人的天赋，《少林寺》可以发挥他的特长。 只是，麻烦之处在于《少林寺》的制片方是香江的长城电影制片厂啊。 如果……燕影厂接手这个项目呢? 汪厂长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可是越想越觉得可行。 长城制片厂经过第一次失败后，对这个项目已经失去信心，之所以还在坚持，是因为投资过多，骑虎难下。可要是燕影厂愿意拉他一把，长城制片厂肯定愿意尽快脱手，以期收回投资。 他看了眼满怀期待的韩平，心中做出了个决定。 “小韩，既然你有这个心，那我愿意陪你赌一把！” “啊？"韩平一愣，怎么就成赌博了？ 汪厂长语重心长的解释道：“《少林寺》的项目我们燕影厂完全可以接手，项目到了厂里，你才有机会。” “厂长，我……” “不用多说，项目我会拿来，你需要做的是成为这个项目的最佳选择。” 韩平闭上眼，过了片刻，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问道：“厂长，我该怎么做？” “厂里应该没有导演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你真正的对手是香江导演。但香江导演有个问题，就是贵！便宜则是你的一大优势。” 韩平点点头，相比香江导演拿到的片酬，大陆这边都是拿死工资的，几十块一个月，简直和不要钱一样。 “接下来，我会把原版剧本给你，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改编剧本。还有投资，燕影厂投资项目重拍不会投入太多资金，只有尽可能话小钱办大事，你能做到吗？” 韩平信心十足道：“我可以，这正是咱们国内制片厂的强项。” “这点我也比较放心，拍摄计划就按照《大佛》的标准做吧。” “明白。” 汪厂长犹豫片刻后，说道：“其实，还有一个难点。” 韩平多机灵，很快想到那个难点是什么，他故作轻松地询问道：“您是说资历问题吧？” 汪厂长点点头，“所以，还是要看《大佛》的成绩，只要咱们厂能赚到钱，反对你当导演的声音就不会太大，到时候我支持你也有理有据。” “我对大佛有信心！” 汪厂长沉默片刻后，笑了笑，“好了，今天就说这么多，你去忙吧，记得我刚才说的。至于《大佛》的票房，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揭晓。” “老头子我最近又要忙碌起来了，除了《大佛》的上映，还要和长城制片厂谈《少林寺》的版权转让。真是一刻都不得闲啊！” 离开办公室后，韩平变得斗志昂扬。他决定最多花半个月时间把《少林寺》的剧本写出来，这种干劲是他在《大佛》剧组时都没有过的。 就在他准备肝出剧本的时候，厂里的宋记者找上他。宋记者就是帮他发表文章的那位记者。 “韩平同志，这是你的稿费。” 宋记者将一个信封递给韩平。 韩平接过信封后，疑惑道：“宋记者，这稿费是哪来的？” “你忘了，我帮你发的那篇文章。” 韩平这才想起了，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明明都是你在忙前忙后，我怎么好意思拿报社给的稿费。” “哈哈，韩平同志太客气了，稿子是你写的，稿费自然该你拿。而且我也没有白忙，我也写了几篇声援制片厂的文章，赚了不少钱呢。”宋记者咧嘴笑道。 见状，韩平只能收下信封，“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这才对嘛，以后韩平同志要是想发表些文章也可以咨询我。”宋记者道。 “一定，到时候还要麻烦宋记者呢。” 宋记者走后，韩平打开信封，稿费还真不少，有个三十多块。 八十年代初稿酬是按照字数算的，一般是千字3元到10元。韩平的文章没有千字，也按千字算。按说最高也就是10元，奈何他这篇文章火了，转载的也就多了，转载也是要付作家稿酬的。因此，他手上才能拿到三十多块稿酬。 这个年代三十多块可不少，他一个月工资也就四十五块呢。 “当作家可真赚钱，在这个年代，这些文字工作者比导演还赚钱啊！” 要不，等电影上映后，把剧本改一改发表在杂志上？ 如果真能行，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大不了到时候和张导平分嘛。 他将这事记在心里后，终于可以开始《少林寺》剧本的创作。 韩平对这部电影的大致剧情还记得，大概就是主角父亲被杀，主角当了和尚，最后为父报仇的故事。 具体的内容他记不清，但这也难不倒他，前世这种老套的故事他闭着眼睛都能写出来。 没难度的。 第三十四章 风波恶 韩平埋首书桌前，卖力地赶稿时，汪厂长已经代表燕影厂联系中影公司，正式签订发行合同。 根据合同内容，《神秘的大佛》发行交由中影负责，中影则依据拷贝数量进行结算。 不过这个年代电影少，上映的电影都是选择长线放映，一部电影上映一年时间也是有的。如果真要等到电影下画再行结算，对制片厂影响太大。因此，双方约定半年结算一次，等到电影下画后，剩余的部分再一次性结算。 至于首映时间则选在十月份，这是因为国庆有两天假期，放完假后再上两天又是周末休息，可以尽可能释放观影人群，有利于票房增长。 再正式上映之前，则会进行小范围试映。 这个范围的试映会是有局限性的，和后世的电影试映有很大不同。 由于《神秘的大佛》是燕影厂制作的，又是在四川拍摄的。因此，《大佛》选择在燕京和成都的一些单位进行试映和内部观摩，比如当地的政府单位和报社。 刚开始，一切都还正常，各单位的反馈都是正面的。受此消息鼓舞，中影公司决定加大力度制作拷贝，争取在正式公映前，将《大佛》的电影拷贝铺满全国。 只是突然一篇来自《光明日报》的署名文章，为《大佛》的公映蒙上一层阴影。 1980年9月8日，《光明日报》发表署名文章《电影中一个值得深思的现象》。 文章指出，近两年已经上映，或者还未上映的电影并没有遵循文艺作品的“三突出”原则。 所谓三突出原则是指在“所有人物中突出正面人物，正面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英雄人物中突出主要英雄人物”，具体到电影的视听语言层面，即“对英雄人物要‘近、大、亮’，对反面人物要‘远、小、黑’”。 文章中罗列的电影不少，其中又以燕影厂制作的《神秘的大佛》尤为突出。 在这部电影中，“英雄”即主角是反常规的，男主角是个考古学家，而女主角更是属于社会闲散势力范畴的人物。 其次男主角也不够正面，和坏人搏斗时，打不过竟然会逃跑…… 最后，电影中的坏人也不够黑暗，不够猥琐…… 这篇文章巴拉巴拉说了一通，看似罗列了几部电影，可说白了，攻击的点全部集中在了《神秘的大佛》身上。 文章韩平也看了，他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估计是有些大老爷觉得这部电影太过娱乐化，不够严肃，怕教坏小朋友。 只是，韩平显然低估了这篇文章，乃至文章背后报社在国内的影响力。（这里就不细说了，查一下都知道。） 9月11日，《参考消息》又发表了《关于的争论》的文章。 这篇文章好似赛跑比赛中的信号枪，其他报刊见《参考消息》也下场，再也没有任何估计，加入跟风炒作中。 大家总体上都是对《神秘的大佛》持否定态度，不同意该片上映。 这下，燕影厂坐不住了，在内部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应对这种情况的策略。 召开会议的人是汪厂长，出席会议的除了厂里的领导外，还有《大佛》的几位主创人员，其中就有韩平。 他如今已经不是道具师，而是电影厂挂职的副导演。因此，他出席会议一点问题都没有。 “同志们，现在的情况你们可能已经知道了，报刊上都是对《大佛》的指责，你们有什么好的应对策略没有？” 韩平此时有些心不在焉，也难怪，他的灵魂毕竟来自后世。在他的那个年代，电影公司面对媒体极为强势，想控评非常简单，一个电话的事情，媒体为了新闻也不敢得罪电影公司，毕竟是资本大佬，恐怖如斯啊。 即使在短视频兴起后，电影公司在面对媒体时没有那么霸道，但依旧不是什么小报社敢得罪的。 哪想在八十年代，作为国内制片厂的领头羊和老大，被几家报社的批评文章吓到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 在他走神的时候，底下已经讨论起来。 “这些报社是疯了吗？为什么揪着我们不放？” “是啊，这都改革开放了，难道还想禁锢人们的思想不成？” “会不会是中影在使绊子？” “不会，中影难道不想赚钱？” “难说，会不会是杀鸡儆猴。” “嘶，还真不好说。” 韩平皱起眉头，觉得大家的猜测没有说到点子上，而且，他实在不觉得报社的批评能对电影造成多大影响。 只是……他转头看向张华勋，他发现张导神情憔悴，状态看着比受伤时还差。 韩平小声询问道：“张导，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倒希望只是身体不适。”张华勋苦笑道。 实际上，他现在状态有多差只有自己知道。自从《光明日报》带头批评他，其他报社跟进炒作后，他在巨大压力下，开始整宿失眠，头发更是大把脱落。 不是他心里脆弱，而是对他批评换谁都坐不住。 很多电影评论家还没有看到影片，就给影片定性，说《神秘的大佛》艺术格调不高，说该片充满了庸俗的噱头和蹩脚的形象。 还有人批评张华勋：“单独追求票房价值，搞血淋淋的感官刺激。” 有人给张华勋扣帽子，说他执导《神秘的大佛》是艺术的堕落，影片像50年代的《火烧红莲寺》，宣传野蛮残暴。 面对各种否定和铺天盖地的责难，他就是想为自己发声都没地说。 韩平忍不住问道：“张导，不就是媒体的批评声吗，我们反驳不就好了，有什么严重的？” “小韩，你太年轻了，不懂。”张华勋摇头道。 难道还有什么深层原因不成？ 韩平大感好奇，追着询问，张华勋想了想，也怕他年轻不小心犯错，便决定给他讲一讲他们在担心什么。 “小韩，你知道去年长春电影制片厂拍摄的一部电影《苦恋》吗？” “有点印象。” “那你知不知道那部电影被禁了。” “啊，为什么？” “就是那些你不重视的报社批评《苦恋》不利于人民、不利于社会、不利于国家。” 韩平不满道：“这不是……这不是胡搞嘛！” “没有。” “电影是唯一能进西海子的艺术，唯其能进，所以麻烦。”张华勋意味深长地回答道。 韩平闻言，脸色一变，因为结合特殊时期，高层对电影确实很矛盾。 矛盾之处在于高层也就是宣传口希望电影能起到振奋人心，宣传制度优越性的作用，可实际上人民早已厌烦那些伟光正的样板戏。 宣传口和电影局只能寄希望于电影厂能发挥桥头堡作用，可搞艺术的嘛，并不是那么循规蹈矩的。因此拍出来的电影，自然会刺痛一些人的神经。 韩平来自后世，非常能理解宣传口和电影局。毕竟涉及到意识形态，在哪个国家都是大问题，甚至号称文明灯塔的美利坚做的更过分。 “张导，难道咱们厂的《大佛》也会被禁？” 理解归理解，一旦火烧到自己身上，他也很难接受。 张华勋面色沉重，低声道：“我们现在开会就是想要避免这种最坏的情况出现。” 被禁？ 不行！ “我好不容易找到出头的机会，如果《大佛》被禁，我的努力岂不是白费？即使汪厂长依旧愿意培养我，可是我必然会错过执导《少林寺》的机会，连续两部票房过亿的电影，我的成名之路最少要蹉跎个四五年。”韩平在心里很明白，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结果。 想到这里，他举起手。 汪厂长见底下吵吵个没完，却没有提出一个有建设性的意见，正心烦的时候，看见韩平举起了手。 “韩平同志，你难道有什么想法不成？”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他还是对韩平抱有期待。这个年轻人很有想法，说不定就能提出让他眼前一亮的建议。 也许韩平因为年龄和经验，所提的意见会很幼稚，但那何尝不是另一种解题思路呢？ “各位领导，同志们，刚才汪厂长介绍完情况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也有了几个不成熟的建议，现在说出来，希望能对《大佛》面临的困境有所帮助。” 韩平很谦虚，心里有想法却也没有把话说满。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众多目光集中在韩平身上。其中不屑者有之，欣赏者有之，嫉妒者也有之，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对韩平的经历充满好奇。 同时，他们也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汪厂长展颜一笑，温言鼓励道：“好，韩平同志你说吧，即使说的不好也不用担心，只要言之有物的，都值得鼓励。” 对于看好的后辈，他一向是以鼓励和支持为主的。 韩平清清嗓子，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第三十五章 定风波 韩平能想到的公关办法都是后世电影公司常用的，用在这个年代也许会水土不服，但何尝不是一种解决办法的思路。 他平静心绪后，将想法一一道来： “各位领导，同志们，我是这么想的。咱们的电影既然能通过审核，必然有可取之处，影片中更不曾宣扬那种罪大恶极的思想。说到底，这就是一部商业片，娱乐片，是咱们燕影厂，也是汪厂长和张导响应国家号召的产物。” 韩平首先定了个调子，众人闻言连连点头，心底也是认同的。 是啊，要不是上面要求我们创新，盘活电影市场，我们为什么要冒这种风险。那还不如用十几万拍个样板戏，转手卖给中影还能毫无风险赚个几十万呢。 韩平见众人听得认真，似乎深有同感，便继续道：“如今，《大佛》面对铺天盖地的指责，来源是报社的批评，我觉得其中是有误会的。既然如此，张导何不找几家批评《大佛》批评厉害的报纸上发文，阐述一番《大佛》的创作思路？” “这倒是个思路。” “我们不能只挨批评不反驳。” “明明咱们没有错。” “韩平同志还是有想法的。” 底下小声议论起来，张华勋沉思片刻，也觉得有理。 汪厂长很开心，没想到韩平一开口就提出一个非常好的建议。 他暗暗点头，然后看向张华勋，问道：“张导演，你觉得韩平同志的建议怎么样？” “韩平同志的建议很好。”张华勋点头道。 “既然如此，在报纸上发文的任务便交给张导演了。” “会议结束后我便开始动笔。” 张华勋写过剧本，文字功底不错，写这么一篇驳斥的文章还难不倒他。 见他同意，汪厂长看向韩平，和颜悦色道：“韩平同志，还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韩平点头道：“还有。” 汪厂长有些惊喜，果然今天让韩平参加会议是个明智的决定啊。 韩平继续道：“各位领导，同志们，我觉得除了张导演可以在报纸上发文外，其他和咱们厂合作愉快的媒体是不是也该帮咱们说几句公道话？” “咦？”汪厂长似乎抓到了什么，他急忙道：“韩平同志，细说。” “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可以邀请几家报纸和杂志，说一些偏向咱们的话，不求将其他媒体的言论统统驳斥，却也不能让外界都是批评咱们那部电影的声音。” 韩平更进一步解释道：“批评不是不行，但大批判式的打棍子做法显然脱离了批评的本质。更何况上纲上线的批评，也会破坏社会上的大好形势，可能会让民众感到恐慌。” 他说的很隐晦，也是他通过张华勋的话联想到的。 不过在场都是老电影人，都经历过那个时代，哪里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韩平同志说得很对，他们乱扣帽子，是不是想破坏改开的大好局面？” “用心险恶啊，会不会是文化口的某些人想为姚某人招魂？” “嘘，慎言。” “咳咳。” “嗯，韩平同志的建议很好，我认识《燕京晚报》的编辑。” “我也有《文艺报》的关系。”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关系的表示会发动关系，没关系的也表示会以自己的方式为电影呐喊。 汪厂长不住点头，对此也是欣慰异常。只要大家都把劲用在一处，何愁燕影厂会落寞。 “韩平同志，继续说。” 众人看向韩平，期待他能提出更多的好办法。虽然，这不容易，能提两个主意已经很难得，但万一他还有办法呢？ 韩平没有让他们失望，他稍作思考后，继续开口道：“《大佛》遇到的问题，并不是偶然，以后说不定会越来越多。咱们燕影厂会遇到，上影厂和西影厂难道就能幸免？这关系到所有制片厂的利益，厂长……” “嗯，这个我会解决，不用多说，还有吗？”汪厂长道。 老一辈对这种事比较敏感，说不好听的，这叫串联，可以做，但不能说。 韩平微微一愣，旋即点点头，“再有可以请一些德高望重的前辈为商业电影发声?” “嗯？” “商业电影是大势所趋。” 韩平没有说太详细，他知道在场众人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纵观世界电影的发展，艺术电影，或者正剧能赢得口碑，但很少能赢得市场。电影终究会越来越娱乐化，这不是某几个人可以改变的。 会议室沉默片刻后，某位老同志自告奋勇接下这个任务。 韩平缓缓开口道：“最后，也是我觉得最能起到作用。” 张华勋坐直身体，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韩平，难道他还有杀招不成？ 其他人也是屏气凝神，深怕破坏韩平的思路。 “扩大试映范围，这是我最后一个提议。” “扩大试映？这……这行吗？” “《大佛》都快被喷死了，扩大试映岂不是招来更多的骂声？” “这不符合规定吧？” 汪厂长和张华勋也是皱起眉头，他们对韩平最后一个提议也是疑虑重重。 这事一个不好，他们都要吃挂落的。 韩平见众人心存忧虑，并没有失望，他只是笑了笑，继续道：“伟人说过，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部电影好不好，人民群众只要看过，那就最有发言权。” “奈何有些人反对……" 韩平摆摆手，霸气十足地说出另一位伟人的名言：“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东西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啪啪啪！” 会议室内掌声震天，这下他们在无疑虑，同时对《大佛》的未来也不在感到茫然无措。 因为他们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的方向和正确方法。 会议结束后，汪厂长更是握着韩平的手哽咽道：“韩平同志，《大佛》如果能如期上映，你居功至伟啊！” …… 很快，燕影厂根据韩平提出的建议行动起来。 针对《光明日报》的批评文章，张华勋写了一篇名为《“深思”的深思》的文章。经过厂领导的审核后，想请《光明日报》发表，但遭到了对方的拒绝。 张华勋先后多次带着厂里的公函，去《光明日报》交涉，但文章还是没有发出来。 如果没有韩平给出的那么多办法，张华勋现在肯定会非常急躁，甚至会大闹报社。不过现在他不会这样，因为他对韩平的办法有信心，也相信其他人会很快行动起来。 燕影厂的第二波反击很快到来，以《燕京晚报》和《文艺报》等亲燕影厂的媒体开始发力，在报纸上为《大佛》发声，虽然没能反转舆论，却也让更多人深思起来。 光明系自然不甘示弱，他们在报纸上说影片的创作者把追求恐怖、感官刺激作为目的，对演员也是一种伤害云云。 这回，他们是正大光明点名批评《大佛》，丝毫不加掩饰了。 对此，韩平自然不能忍。他直接在报纸上发文，反驳这种说法。 “影片把追求感官刺激作为目的，并不意味着对演员造成了伤害。?相反，这种创作方向可能正是演员所追求和期待的，因为他们可以通过这样的角色挑战自己的演技，展现不同的表演风格。在电影制作过程中，演员通常会根据自己的职业判断来选择参与的项目，这意味着他们已经接受了项目可能带来的挑战和压力。可以说，将追求感官刺激作为目的视为对演员的伤害，这是外行人才能说出的话，是不懂装懂，惹人发笑。 电影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其目的是通过视觉和情感上的冲击来传达故事和主题。激烈的感官刺激元素在电影中的运用，往往是为了增强故事的紧张感和观众的代入感，从而更好地传达影片的主题和情感。这种创作手法不仅是对电影艺术的贡献，也是对演员演技的挑战和提升。某报社批评家的说法，忽略了电影艺术的复杂性和多样性，以及演员在职业选择上的自主权。因此，这种说法是站不住脚的。” 两方的针锋相对，彻底把水搅浑，也把事情闹大，说是人尽皆知也不为过。 批评《大佛》的报纸杂志开始爆出铺天盖地的消息，说《神秘的大佛》会被禁映，甚至导演和编剧都要被抓起来云云。 “这是怎么搞的？两边对上了？”周经理翻看着报纸，只觉得风云变幻，让他看不清方向。 中影公司一看这架势，害怕承担损失，便停止了拷贝的制作。 不过这还只是交锋的中段，因为汪厂长很快发动了自己的关系。 他先是给陈慌梅、陈博等文化口领导写信，接着又联系几大制片厂，大家一起发声。 这下声音是够大了，连宣传口和管纪律的都听到了传话。 他们也很头疼，两边都不好惹啊。 最终，燕影厂那边的一个想法打动了他们。 “扩大试映范围，让群众评价这部电影。” 宣传口的领导眼前一亮，当机立断，决定扩大影片的试映范围，在燕京和成都选了几家大型电影院，又在国家文物管理局、文物出版社、燕京体育学院、驻京部队等单位试映。 试映的结果非常好，广大观众对《神秘的大佛》给予一致肯定，不少人连着看了两遍三遍还不满足。 还有外地的观众听到消息后，写信要求全国放映。 在事实面前，那些电影评论家的评论显得苍白无力。 1980年10月1日，国庆那天，《神秘的大佛》终于在全国公映了。 第三十六章 看电影 要说中影是最懂风向的，当媒体们集体攻击《神秘的大佛》，恨不得剧组全体人员谢罪时，中影立刻停止拷贝的印制，之前准备的宣传方案也全部作废，甚至还准备写几篇文章，加入对《大佛》的痛斥队伍中。 可转瞬间之间风向产生变化，燕影厂在依照韩平的建议后，逐步搬回劣势，为《大佛》剧组、这部电影乃至燕影厂说话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大半个文艺界以及电影厂都加入到护《佛》大军中，连宣传口的领导都被惊动，特地做出批示。 中影见风使舵，看到风向有利于燕影厂和《大佛》后，又重新开始拷贝的制作以及电影的宣传工作。 《神秘的大佛》正式上映前夕，中影的钱主任和周经理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喝着茶，一边感叹着燕影厂的好运气。 “这回燕影厂算是走运，有那么多人帮他们，还惊动到部委，若是他们动作再慢些，我看《大佛》也要步《苦恋》的后尘。到时候，张华勋能不能继续当这个导演都是未知之数。” “主任，汪厂长在电影界到底是德高望重，国内几大电影公司无不以其马首是瞻，再加上他还认识不少大作家，其中甚至有文化口的领导，他能翻盘也不算意外。《苦恋》……”提到那部电影，周经理摇摇头，“如果这部电影不是长春厂制作的，反而不会有太大问题。” “盛名所累。”钱主任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有一点你猜得不对，以我对老汪的了解，燕影厂的反击绝对不是他能想出来的。” 周经理眉头一挑，不知怎么的，脑海中浮现出燕影厂那个叫韩平的年轻导演。 燕影厂这一系列动作，会是他的杰作吗？ 年轻，有才华，敢想敢干，这是周经理对韩平的印象。 似乎也只有这样的年轻人会不走寻常路，做出让他们这些人都始料未及的事。 周经理突然乐了，他笑着道：“不管是谁，托他的福，《神秘的大佛》在全国都出名了，现在随便到大街上拉个人，谁不知道《神秘的大佛》这部电影。” 钱主任苦笑道：“我倒希望它没这么有名。现在我家里的一双儿女为了这部电影吵得是不可开交。” “还有这种事？”周经理奇道。 钱主任道：“试映的时候，两个小的也看过。大儿子看过电影后迷上了武术，自然是支持电影放映的，小女儿却觉得电影打斗场面太残忍，不适合公映。” “他们没觉得电影不好看？”周经理敏锐的察觉到问题。 “这也是我想说的，以往的电影，哪怕是国外电影，他们都没有这么意见统一过，可是这部燕影厂制作的《大佛》却得到了他们的一致好评。” “他们喜欢电影中的喜剧氛围，更喜欢那些精彩的打斗场面。” 周经理感叹道：“钱主任，燕影厂那个叫韩平的年轻导演不简单啊！” “怎么说？”钱主任疑惑道。 周经理将韩平在《大佛》中的贡献一一道来，不出意料地引来钱主任的惊叹声。 钱主任道：“能编能导，这个韩平未来不可限量。” “国内要真有这么一位会拍武术动作电影的导演，对咱们中影也是好事一桩。”周经理道。 “前提是这部电影票房能不能取得成功了。”钱主任想了想，又问道：“公司制作的两百个拷贝是怎么安排的，都到位了没有？” “拷贝早几天前便已经全部到位。这两百个拷贝也是根据省内电影院数量，人口数量分配的。像江苏和山东这样的省份，不仅人口多，电影院数量在全国也是排的上号的，百姓也喜欢看电影，拷贝分配也会优先向这些省份倾斜。” 钱主任点点头，这个安排没毛病，只是…… “魔都和羊城呢？” “这两个城市是我们宣传的重点。” 这两个城市比较特别，魔都经济好，百姓眼界高，羊城背靠香江，对香江电影比较了解，一般的电影很难在这两个城市取得高票房。 “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就看《大佛》能不能像他们说的，创造奇迹了。” …… 十一国庆当天，全国放假，燕影厂除了在剧组的，其他人都能开开心心放两天假。 韩平已经写完剧本，无事一身轻，便决定和家人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主要是支持有他参与的电影《神秘的大佛》。 只是他没能叫动，老两口今天有事，看电影只能改天再说。 不过韩平并不准备放弃，恰好邻居李菁姐今天也休息，当他说请对方看电影后，李菁没有感到害羞或者是难为情，而是爽快的答应下来。 两人出门后，李菁突然停下脚步，表情严肃的看着韩平，“韩平，你决定去哪家电影院看？今天可是国庆，休息的人多，看电影的人也多。咱们要是选错了地，今天还真不一定能买上票。” “去西单逛一逛，哪家人少去哪家。”韩平又补充了一句：“三家电影院呢，总不能全都爆满吧？” 西单，作为燕京城老牌商业区之一，人流量毋庸置疑，三家电影院更是承载了不知道几代人的记忆。 这个年代电影票不贵，西单周围不过数百米的范围里，就有三家影院剧场，西单，可谓电影的天堂。 比如首都电影院，这也是如今燕京城最大的电影院，西北把角有着独具特色的西单剧场，堂子胡同里，就是红光电影院…… 这几家各具特色，却也不必多说。 两人先去的红光电影院，刚走进胡同，两人便决定去另一家了。 原因无他，红光电影院门前的长龙已经排到胡同口。 去了西单剧场后也是大差不差，两人只能到首都电影院碰碰运气。 只是到了首都电影院后，两人无奈对视一眼，和其他两家一样，这家燕京最大的电影院也是爆满。 李菁看着人山人海的场面，顿感绝望，对身边的韩平抱怨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往常过节也没有像今天一样人多。” “都怪你要请我看电影，要不是你，我还在家美美地睡大觉呢！” 韩平摊开手，很是无奈：“我也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人。” 他还想进电影院听听观众对于《神秘的大佛》的第一手评价呢。 两人身前排队的一位好心大哥转身道：“难道你们没看新闻，今天可是《神秘的大佛》正式公映的日子。” 李菁眨眨眼，不解道：“《神秘的大佛》？什么电影？” “诶、你们不知道？《神秘的大佛》最近可火了，还没上映呢，关于这部电影的话题就在报纸上吵翻了天。”大哥说道。 李菁吃瓜属性觉醒，连忙问道：“啥情况？我最近没怎么看新闻。” “嗨，是关于这部电影尺度的话题……”大哥看是美女发问，眉飞色舞地说了一通。 李菁浑身发抖，眼睛都在放光：“真那么好看？” “没看过，不知道，不过这排队的几乎都是准备看《大佛》的。”大哥摇头道。 “韩平，咱们看这部《大佛》好不好？”李菁拉着韩平的衣袖，大有他不答应，绝不松手的架势。 韩平嘴角一挑，装模作样道：“那……就看这部吧，不过事先声明，电影不合心意你可不能怨我。” “不怨你，不怨你。”李菁乐不可支道。 韩平心里美滋滋的，本来他还想怎么说服李菁看《大佛》呢。 别看这姐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可是看电影时最怕那些鲜血飞舞的影片，她能接受的，要么是国外老电影，要么是《瞧这一家子》这样的轻喜剧。 李菁此时又和那位大哥聊起这部电影来，大哥抵抗不了美女，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将这位大哥知道的信息掏空后，李菁也不再搭理他。嗯，就是这么无情一女人。 转身，李菁把她打听来的消息又告诉了韩平。 最后，她问道：“听说《大佛》是燕影厂制作的，你怎么没听说过？” “我知道啊，只是你也没问呀。”韩平耸耸肩。 李菁兴奋道：“那你都知道些什么内幕吗？快点告诉我呗。” “不急，看完电影我再说。” “那也行，到时候可别敷衍我。” “必须的。”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排队，转眼间两个小时过去，他们也跟着队伍排到电影院内部。 “两张《神秘的大佛》。” “三张《神秘的大佛》！” “我也要，给我留一张！” 听到这么多人都是要看《大佛》的，李菁顿时紧张起来。 “韩平，到我们的时候不会没票了吧？” "应该不会，怎么说也是首都电影院。" “下一场的票要是卖完了队你排，我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李菁臭着脸，嘟囔道。 她觉得平日里的舞蹈训练都比排队来的轻松，对提议来这儿看电影的韩平哪能还有好脸色。 韩平嘴角一抽，有些后悔今天来看电影了。对他来说，这种排队的体验实在谈不上友好。 前世，他想看电影动动手指就能买上票，售票柜台长啥样他都不知道。 “下一位。” 正当他发愁时，售票员那有如天籁般的仙音解救了他。 第三十七章 影院趣事 韩平拉着李菁来到柜台前，将她护在身旁后，才有时间打量这个年代的柜台。 眼前的柜台呈红色，是木制的，售票员的装扮也符合时代特色，背后有块黑板，上面有今日放映电影的信息以及票价。 韩平扫了眼《神秘的大佛》上映的时间后，便对着年轻的售票员道：“同志，两张《神秘的大佛》。” “两张七毛钱。”售票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后，说道。 韩平正准备拿钱的手顿时止住，眼角一抽，问道：“这么贵？” “同志，《神秘的大佛》可是最新上映的电影。”售票员面无表情的回答着他的疑问，不过语气中的不耐烦却很明显，显然今天不只是一个人这么问她。。 电影他都看过好几遍，再看也是浪费啊。 要不让李菁一个人看? 韩平低头看了眼满怀期待的李菁，打了个寒颤。 会被她打死吧？ 算了，来都来了，再反悔他也做不出来，只能乖乖取钱，“好吧，这是七毛钱。” “同志，这是你的电影票，请收好。”售票员撕下两张电影票，放到柜台上。 首都电影院作为燕京城最具有代表性的电影院之一，其电影票的设计和样式反映了这个年代的时代特色。 韩平手中的这两张电影票的票面上，不仅有电影院的名称和影片名称，还有放映时间、座位号等信息。票面设计也是采用此时最流行的风格，色彩和图案也同流行文化元素相结合。 此外，电影票上还带有影院特有的标志或宣传语，以吸引观众。 买上票不久，就到了检票时间。 流程和后世相比，大差不差。 但要说体验嘛，差距不要太大。 单就没空调这一项，就让他觉得很难受。再加上观影人群太多，影院内的气味实在谈不上好。就是这快乐的氛围，让他觉得还不错。 跟随着检票进场的人流，两人走到了放映厅内。 首都电影院放映厅比较大，没有现在这么多小厅，而且放映厅是扇形的，不像后世多是方形的。 此时电影还没开场，韩平就着灯光，很快找到两人的座位。 “六排二十五，你是二十六。” 这个年代的电影院设施相对简陋，座位通常是硬质的，一站起来还能听到硬硬的板子敲打铁椅的声音。这些座位几乎谈不上舒适度，硬件条件如音响效果也几乎不存在，但正是这些简陋的条件，丝毫不影响观众享受电影的乐趣。 在前身的记忆里，最喜欢来的就是电影院。 只是那时候他高中毕业后没工作，自然也没钱，看电影全靠和影院里的人打游击。 改开后，群众的观影热情得到释放，城里的百姓也热衷看电影，电影对此时的小青年更是具有极大的诱惑和魔力。 看电影需要购买电影票，虽然电影票价便宜，老电影或者不火的电影票价不过一、二角钱一张，像大火新片《神秘的大佛》也就三毛钱。 何况有的热门电影即便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票，而电影又是如此的有诱惑力，只能铤而走险逃票，千方百计偷看。 就比如隔壁这哥们，就是逃票进来的。 要问韩平怎么知道的，自然是因为正主拿着票过来了。 “同志，这是我的座位。” “啊，不好意思，我看错了。” 逃票的人灰溜溜跑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找到没人的位置，不过以《大佛》的火爆程度，估计很难。 李菁将刚才那一幕看在眼里，等人走后，她才小声问道：“那人是逃票的吧？” “嗯，也是没钱又喜欢电影的小年轻啊。” 记忆翻涌，韩平回忆起前身也有过逃票的经历。 那时候，前身是和同伴一起逃票。 他们逃票偷看的办法也是花样百出，有电影放映前就潜伏在观众座椅底下的，有躲藏到电影院夹层去的，有事先就躲藏有银幕背后、门帘背后的，也有躲藏在厕所里的等，还有就是几个人购买一张电影票，先凭票入场的同伴进来后，马上把撕过的电影票修复整理好，通过侧门的门缝递给同伴，依次依法炮制，先后混入场内。 和刚才那哥们一样，韩平前身混入场内首先也是迅速搜索观众厅里的空座位，如发现就快速占领。之前说过，这个年代电影院大多是大厅，每场电影一千多观众，经常有买了票但没能来的观众。 当然，也有运气不好的时候，比如没抢到空位或占到空位观众又赶来的，他又只得开始打游击战、伏击战，想方设法规避查票，千方百计不被查场人员发现。 有时候他会匍匐在同伴旁偷看的，有时又蜷缩在观众中偷窥的，查得不严时他也会坐在过道里看。那时候他为了看电影，经常和电影院的工作人员玩捉迷藏，打游击，真是绞尽了脑汁，费尽了心机。 回忆的画面一闪而过，韩平坐在木椅子上，倒也没有了那种厌恶的情绪。 “瓜子、花生、汽水，有没有要瓜子、花生、汽水的？” 两人刚刚坐定，通道旁响起一阵叫卖声。 不要误会，这不是电影院的售货员，而是从外面偷偷跑进来的小贩。 在七八十年代，电影院作为一个公共娱乐场所，人员聚集多，流量大。电影院生意红火，观众云集，自然招来众多的小摊小贩聚集到了电影院前，有卖瓜果的，卖饮料的，卖副食品的等，有城里的小贩，也有从乡里赶来兜售他们农副产品的农民。 他们贩卖兜售的食品也是五花八门，有瓜果，有冰棒、雪糕，也有烤红薯烤板栗等。 众多的小摊小贩掺入进来，电影院人手少，也有管不过来的时候。特别是那些卖瓜子、卖冰棒的挎着篮子，背着箱子很容易混进来。 “咕噜。” 是吞咽口水的声音吗？ 韩平以为自己出现幻听，直到他看见李菁双目盯着小贩看个不停。 他这才想起来，两人为了看电影排队几个小时，李菁是女孩子，比不得他糙老爷们一个，饿了也实属正常。 韩平摸摸口袋，心里一定，咱还有些钱，不怕。 “李菁姐，想吃什么？” “啊，不用，我不饿。”李菁连连摆手，否认，只是通红的脸颊和不时从她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早已出卖了她。 “呵，女人，就会口是心非。”心里鄙视了她一番后，韩平站起身冲着小贩那边喊道：“给我来两瓶饮料，一包瓜子和一个烤红薯。” “好嘞，同志稍等。” 小贩见有生意，立刻背着箱子屁颠屁颠走向韩平。 “谢谢，四毛钱。” “给。” “好嘞，这是客人您的饮料和吃的。” 韩平接过饮料和吃的，将一瓶饮料和烤红薯递给李菁。 “都说不用的……”李菁嘴巴依旧很硬，但她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接过韩平递来的饮料和小吃。 韩平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他小口小口喝着汽水，等着电影放映。 说起来，他喝的这款汽水叫北冰洋，不论是在这个年代，还是在后世都非常有名。 “嗝。” 这声音有些突兀，还是从身边传来的，韩平转头看去，就见李菁正举着汽水往嘴里狂灌。 “呵呵。” 韩平不小心笑出声，看来是噎住了。 李菁放下饮料瓶，俏脸通红，横了他一眼，“怎么，我喝汽水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韩平摆手道。 他只是单纯觉得这姐们有趣而已，要不是太熟了…… 韩平摇摇头，自己这是失心疯了吧。 差不多过了十来分钟，估摸着票卖完了，放映厅内的灯光渐渐暗了下去。 “一会儿电影开始放映别吃东西，小心又噎着。” 李菁翻了个白眼，“这个茬迈不过去了是吧？” 接着，她又恶狠狠看了眼韩平道：“我吃完了。” 随后她不再理会韩平，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怎么的，只是专注看着电影。 很快，银幕亮起，出现燕京观众最熟悉的那个燕影厂的logo。 紧接着音乐响起，节奏明快，旋律动人，先前还有些嘈杂的放映厅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到银幕上。 “咦？”李菁在银幕上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她以为自己眼花了，连忙拽着韩平的衣袖小声问道：“韩平，你们燕影厂还有和你同名同姓的？” “没有啊，叫韩平的就我一个。”韩平摇头道。 李菁傻傻地问道：“那电影里副导演怎么有你的名字？” 韩平嘴角一挑，总算发现了，但他还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哦，因为我就是这部电影的副导演呀。” 李菁愕然，她转头看向面色平静的韩平，嘴巴慢慢张开，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她是知道韩平在燕影厂工作，但导演……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刻，李菁头一次发现自己看不懂这个邻居家的小弟了。 第三十八章 精彩绝伦 “安静看电影，有话咱们看完电影再聊。” 李菁心痒痒的，这话都到嘴边，闻言也只能按下心中的好奇，等电影结束后再好好盘问韩平这个臭弟弟。 开头画面结束后，就是一段考古学家司徒俊的个人秀。所谓的个人秀就是司徒俊进入某明代大官墓穴，躲过重重机关，最后在墓穴坍塌前拯救了一件墓主人珍而重之隐藏起来的宝物。 这段故事里，用到了大量机关陷阱，有流沙陷阱、飞箭陷阱和落岩陷阱等。虽然是墓穴中的画面，光线却并不黯淡，加之这一段镜头剪切得干净利落。从那一声声惊呼和感叹中，可以感受到观众们看得非常投入，也非常过瘾。 等到司徒俊将国宝上交后，也揭示了他的身份，国家有名的考古学家兼讲师。 “司徒俊好帅啊，而且还是考古学家，有学识还有身手，太完美了！” “这电影有意思，我也看过外国电影却没看过这种类型的。” “司徒俊的演员不是《甜蜜事业》里的男主角嘛！” 只是短短十几分钟，观众们已经被电影深深吸引住，尤其是他们从来没有看过的冒险画面更是让他们大呼过瘾。 之后，画面一转，司徒俊上完一堂课后收到一封信，信的内容是凌云寺的海能法师邀请他破译佛宝的秘密司徒俊对此很感兴趣，亲自去电，答应赴约。 不巧，他的电报被人监听到，引出了电影中的一个大反派沙舵爷。 画面再转，一身西装革履的司徒俊提着包坐火车来到乐山。 下车后，司徒俊遇到了特意接近他的孟婕。 “是刘小庆，她越来越漂亮了！” “这身打扮非常适合她，太美了！” “刘小庆的演技真好，看到她的一瞥一笑我的心都要化了。” 司徒俊和孟婕之间简单的邂逅之后，迎接他的是沙舵爷手下那一连串的袭击，不过这些袭击都被他靠着拳脚功夫和聪明才智一一击破。 “武术，是武术！” “司徒俊好厉害，太帅了！” “好凌厉的攻击手段，那几个沙舵爷的打手在他面前就像小丑一样。” “司徒俊这身打扮好帅啊！”李菁看着李莲生银幕上的形象，不由眼前一亮，连忙问道：“韩平，扮演司徒俊的演员是谁？” “是李莲生啊，李大哥去年还主演过一部电影呢。” “李莲生……”李菁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她觉得这位男演员真是长在她的审美上了。 之后警察出现，司徒俊才算摆脱沙舵爷手下的纠缠。 他也在警察朋友的帮助下找到凌云寺，在上山的途中，他又遇到孟婕。 一番攀谈之下，司徒俊从孟婕口中得知，对方是沙舵爷女儿的家庭教师，这让他对这个见过两次面的女人有了警惕之心。 “乐山风景真好，乐山大佛，以前只是听过，没想到还能从电影中看到大佛。” “要是有生之年能去乐山看大佛该有多好啊！” 这一段画面并没有打斗，也没有冒险画面，而是全方位展示了乐山大佛和凌云寺的风景，令得这些从没有离开过燕京的观众心向往之。 司徒俊上山后，终于见到海能法师，并且从他口中得到了关于乐山大佛的建造历史，以及其中盛传藏有佛宝的相关信息。 “原来乐山大佛的建造年代是那么久远。” “海通大师佛法高深，兼且有救世之心，更为了营造大佛瞎了眼睛。” “回望大师这一生，不禁令人心生敬仰，佩服他的深邃智慧。” 海通大师的事迹虽然只是寥寥几句话带过，却也让不少观众佩服他的善心和坚忍。 紧接着，海通大师带领司徒俊实地考察大佛，希望他能得到线索。 司徒俊也靠着丰富的经验，发现了蛛丝马迹。他回到县里，开始翻阅县志和一些关于乐山大佛的营建资料。 就当他快有眉目时，不少听到佛宝消息的人来到乐山县寻宝，只是他们却一一陨命，这让县警察非常头疼。 县警为了破案，请朋友司徒俊协助破案，在破案过程中，他们发现凶手。凶手不仅功夫高强，还会变脸，两人联手都没有留下凶犯。 他们尾随凶犯上了凌云寺，意外碰见海能大师被掳，而那人也会变脸，在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后，司徒俊三人发现掳掠海能大师的是个和尚。 县警以为凶犯伏法，便放心的留下司徒俊照顾海能大师，他则下山搬救兵。 县警走后，他的副手郑翰突然出现，然后依靠身份突然袭击司徒俊，并将司徒俊和海能大师制服。原来他才是真正的变脸凶手，而他的目的也是不言而喻，都是为了佛宝。 之后就是电影中的经典画面，郑翰用匕首刺瞎海能大师的眼睛，威胁他讲出佛宝的秘密。 海能大师在一声惨叫，怒斥郑翰的卑劣行径后，大义凛然道：“自目可剜，国宝难得！” 这句话是韩平化用海通大师的话，改动后却更让观众动容。 不少人看到这里已是眼眶通红，情感丰富，内心敏感如李菁，此时已经在那偷偷抹起眼泪来。 韩平看到这一幕既高兴，又无语。 高兴的是这部电影打动了人心，无语的是李菁在他心目中虎妞的形象彻底崩塌。 郑翰恼羞成怒，要杀司徒俊和海能大师，危急时刻孟婕出现，凭借着极为出色的鞭法，将郑翰噼里啪啦一通好打，看得观众们既惊讶又解气，大呼过瘾。 “孟婕太棒了！” “刘小庆这身打扮简直和女侠一样，我太喜欢她了！” “这部电影里面武术套路太丰富了，绝对是请高人指点过。” 郑翰被打得头破血流，浑身是伤，勉强逃脱后，投靠了沙舵爷。 司徒俊和海能大师得救后，孟婕的身份终于揭晓。 原来她不是沙舵爷的手下，相反，沙舵爷是她的杀父仇人，之所以在沙舵爷手底下做事，是为了报仇。 她假意奉命监视司徒俊，实则是为了保护他。 弄清原委后，三人决定一起找出佛宝交给政府，以免被沙舵爷一伙恶霸败类抢走卖钱。 之后，司徒俊从古书中找到线索，原来大佛在营造时留了处暗室，暗示的入口在大佛耳朵里，从耳朵里又能抵达大佛的心脏处。 在大佛的心脏暗室，观众们终于见到了佛宝。佛宝是一尊黄金雕刻而成的佛像。 金灿灿的佛像晃瞎了观众的眼睛，韩平甚至能听到周围人咽口水的声音。 接下来画面一转，来到全片的高潮部分，郑翰跟踪司徒俊等人，并沿途留下标记，沙舵爷随后带着手下赶到，大战一触即发。 片中的音乐也为之一遍，密集的鼓点刺激着观众们的情绪，就连李菁也是坐直身体，捏紧双拳，仿佛即将和敌人开战的是她一般。 最后这两场精彩的打斗是韩平的杰作，他也难得地集中精神，准备近距离观察观众们对最后几场戏的评价。 “嘶！” “司徒俊危险！” “你不是对手，快跑啊！” 首先开打的是司徒俊和郑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郑翰眼中的狠厉和招招致命的招式看得观众们都感到有一股凉气从尾椎骨一路蔓延到后脑。 观众们为司徒俊感到担心，深怕导演不当人，提前让男主角领盒饭。 也不怪他们多想，场面上司徒俊不占优，孟婕又带人去阻击沙舵爷，没人帮忙的情况下，主角别说赢，逃命都难。 画面中，司徒俊奋力搏杀，可是他哪里是郑翰这位高手的对手，被打的浑身是伤。 危机时刻，他从绑在腿上的枪套中掏出一把手枪，近距离打死了实力强过他的郑翰。 郑翰没料到司徒俊玩阴的，他临死前不甘地指着司徒俊道：“你……卑鄙……” 哪想司徒俊缓了一口气后，不屑道：“郑翰，时代变了。” 这一幕看得观众们五味杂陈，觉得搞笑又觉得心酸，更对司徒俊的话有一种莫名的即视感。 是啊，时代变了。 另一场，在大佛脚下的激战也到了尾声。 沙舵爷功夫高强，面对孟婕带着高手的围攻并不心慌。 他先是用一手玩得出神入化的钢球打伤了两人，又用类似铁砂掌的功夫打断了孟婕一支手臂。 “哈哈，就凭你们这些臭鱼烂虾还想和我斗，通通给我死！” 沙舵爷残忍一笑，就要对孟婕下死手。 “啊！” “不要啊！” “危险！” “小庆小心啊！” 看到这一幕的观众们有人捂着眼睛，不忍看女主角被坏人杀死。也有人大声提醒孟婕，希望她能化险为夷。更有观众恨不得飞到银幕里保护可怜的孟婕。 眼见孟婕就要被杀，突然从她的袖口飞出几道寒芒。 “啊！” 沙舵爷一只手捂着眼睛，从指缝间涌出缕缕鲜血。 “袖中箭，你到底是谁？” “哈哈！”孟婕一只手臂下垂，另一手握着长鞭，仰天长笑道：“沙舵爷，你也有今天！” 紧接着又是一番激烈的打斗，这回孟婕占据了上风。 久守必失，沙舵爷被孟婕的软鞭缠住了脖子。 孟婕恨声道：“沙舵爷，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被你杀死的无辜石匠幺哥的女儿！” “啪！” 孟婕用尽全身力气，将沙舵爷勒毙。 最后，警察赶到，沙舵爷剩余的手下也被一网打尽，佛宝也被国家妥善保存。 上千平的放映厅里，只有银幕的亮光在闪烁着。 第三十九章 出息了 电影的结尾字幕缓缓升起，银幕的光辉也逐渐淡出，影院内响起热烈的掌声。 灯光慢慢亮起，映照出一张张激动的脸庞。 《神秘的大佛》的结尾可以说是非常圆满，司徒俊找到了佛宝，并且斗败了敌人，佛宝也被保护起来。孟婕呢，也报了仇，这点迥异于同时代的电影，看得观众们非常过瘾。 是的过瘾。 这点看似容易，在这个年代却很难做到。 由于时代的特殊，这个年代的电影多以煽情为主，演员说几句肉麻的、撕心裂肺的对白，掉几滴眼泪，再配合上伤感的音乐，观众的眼泪要多少有多少。 但想看的爽，看得畅快淋漓，肾上腺素飙升，这个年代的国产电影没有一部能做到。 直到《神秘的大佛》横空出世。 这部电影的剧情也许新鲜，但并不是主流，能成功赢得观众的掌声在于用刺激的冒险画面，加上激烈的打斗，满足了这个年代的观众对商业片的一切需求。 “这电影拍得可真好！” “从小到大我自诩看得电影多，但这种类型的还是第一次看，实在是太棒了。” “怪不得上映前吵的那么凶，这部电影对咱们国家来说太超前了！” “值了，完全值回票价了！” “和《神秘的大佛》相比，我之前看的国产电影简直是过家家。” “这是跨时代的电影，一点都不比国外电影差！” 电影院看电影不像电影节，动不动就是几分钟的掌声，观众们看完了电影很少有像今天一样激动到鼓掌的，这足以看出《大佛》受欢迎的程度。 银幕上的光束黯淡下去，电影院里的灯光也彻底亮起，观众们对于电影的交流才刚刚开始。 明明大家的声音都不大，却很快在放映厅内形成了巨大的声场，时不时还有人发出兴奋的喊叫声和笑声。 兴奋的交流平复了飙升的肾上腺素，短暂的光影之旅结束了，观众们还舍不得离开，他们感觉到一种情绪得到释放后的爽快感，还有一种想要再次观影的急切感。 尤其是一些青年人，此时抓耳挠腮，想要比划什么，却又感到手脚不听使唤，之前看得太过入神，让他们难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对武术招式的记忆。 “一定要再看一遍，电影里面的绝对是真功夫！” “要是能学会一两招，看谁还敢找我麻烦。” “我要是有司徒俊的身手，英子还会离开我吗？” “该死，我怎么这么笨，功夫明明在眼前，却啥都学不会。看来，还得买票再看一场。” 不少青年观众决定再看一遍的时候，韩平和李菁两人随着人群缓缓起身，迈向放映厅的出口，半路仍有人不时回头望向那巨大的银幕，回味着刚才那场前所未有，刺激所有人心灵的精彩电影。 “韩平，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成了副导演，对了，还有那一连串名头，我怎么看到编剧还有武术指导那一栏都有你的名字？”走出放映厅那一刻，李菁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询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一段半真半假的经历从韩平口中娓娓道来。 李菁美目中异彩连连，她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弟弟竟然有如此才华，不仅有编剧能力，还被导演和制片人看好，临危受命成了剧组的导演。 关键他做的很好，执导的几场戏她作为观众觉得非常棒。临时导演都这么出彩，如果他独自执导一部电影呢？ 这离谱的想法刚从脑海中冒出时，她自己都被吓到，实在是太过大胆。 呵呵，谁敢让韩平这么个新人独自执导电影啊。 李菁摇摇头，将脑海中那疯狂的想法甩出去。 “没想到我的邻居成了导演，出息了啊！” “谢谢，不过我这个导演还有名无实，当不得真。”韩平笑了笑，说道。 “不说导演了。”李菁摇摇头，又无比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编剧出这么精彩的剧本，都快羡慕死我了。”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有这种才华？” “可能是天赋吧。”韩平厚着脸皮道。 李菁：“……” 她很想说韩平不要脸，哪有这样夸自己的，不过她却无法反驳……好气哦！ 李菁有些牙痒痒，半晌才道：“你的剧本写得是好，不过电影之所以出彩还是靠的演员。没有刘小庆和李莲生的表演，这部电影要差不少。” 她不想韩平太得意，怎么也要打击两句才行。 韩平只是笑笑，并不反驳她的说法。 不过他越是平静，李菁越气，因为他那副表情就像在看小孩子闹脾气。 李菁嘟着嘴，生气道：“韩平，你那什么表情，怎么跟我爸一样。” “啊，不敢当。”韩平脱口而出道。 “啊，臭小子，你去死啊！”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回了家，韩平没有请李菁吃饭，两人是邻居，又不是情侣，请吃饭可是要出事情的。 李菁回到家后，大喊道：“爸妈，我回来了，饿死我了，家里有饭没？” 她喊了两声，却没听到父母的回答。 李菁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颓丧道：“唉，怎么都不在家。不管你们可爱的女儿了吗？” 她一天都没正经吃过东西，肚子饿得厉害，只能自己弄些吃的。 勉强吃饱后，她又想到韩平和那部电影……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正在提笔写着什么的李菁在屋子里听到父母的声音。 她放下笔，出去一看，果然是父母回来了。 看到父母有说有笑的，李菁忍不住抱怨道：“爸妈，你们出门也不知道说一声，我回来的时候都快饿死了。”. 李父奇怪道：“咦，你不是被隔壁老韩家的小儿子叫出去玩了吗，怎么没在外面吃一顿。” “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好友，有什么好吃的。”李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李母道：“不是男女朋友也可以吃饭，都是邻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说这些，你们干什么去了？”李菁好奇道。 李父理所当然道：“今天过节，当然是出门看电影去啊。” “那你们看那部新上映的《神秘的大佛》了没有？”李菁眼前一亮，心中藏着八卦让她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李父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看了，别说，这部电影拍得真好，编剧有才华，导演拍得好！” 李母也称赞道：“我们看的那场和之前一场都是爆满，我看的电影也不少，《神秘的大佛》真是一部惊喜之作。” “连你们都这么看好这部电影吗？”李菁有些意外。 她的父母都是文化界人士，父亲是老师，母亲是戏曲编剧，两人眼界都挺高，没想到却都对《神秘的大佛》赞不绝口。 这和之前想的不一样啊。 李菁还想着父母对这部电影评价不高，她在爆料电影的编剧和副导演都是韩平，收获两人的惊叹声，她在透露些许细节之类的，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呢。 虽然计划落空，但她还是爆料道：“爸妈，你们肯定猜不到这部电影的编剧和副导演是你们认识的人。” 李母率先开口道：“不可能，我认识的编剧里写不出这样的剧本。” 她是戏曲编剧，认识的编剧自然也多。相交多年，朋友什么水平她能不知道？ 李父则压根没去猜，他是个老师，可不认识编剧和导演。 都不是一个圈子的，想认识也没那个机会。 闻言，李菁露出一丝得色：“哈哈，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想不到，《神秘的大佛》的编剧和副导演都是韩平吧。” 两人惊呼道：“什么？” 接着，李父笑着摇摇头，“你可真能编，韩家是咱们家邻居，一个大杂院的，韩平更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有什么能力我能不知道？”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李菁幽幽道：“可事实就是如此，电影上有字幕，编剧和副导演都是韩平，其实不止这两个岗位，他还是武术指导和道具师呢。” 两人再三确认，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脸上现出茫然之色。 韩平那个混小子进电影厂才多久，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变化。 嘿，他们想象力再丰富，也猜不到韩平是从后世魂穿而来。 半晌后，他们只能感叹韩平长大了。 李母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对着女儿道：“女儿，小韩这孩子……” “别想，不可能的，我对他没感觉。”李菁到底是李母的女儿，知母莫若女。李母才说一句，她就知道母亲这是看到韩平优秀了，想要替她牵线搭桥。 “可是……” “没可是，韩平喜欢我的朋友。”李菁眼珠子一转，想到个借口，“就那天来咱们家的女孩，韩平喜欢人家的。” “这样啊，挺可惜的。”李母遗憾的摇摇头，“都是一个院子的，知根知底，何况韩平现在也出息了。” “就是太熟了才不行啊！”李菁心里呐喊道。 李父揉了揉李菁的脑袋，笑着道：“女儿这么优秀，又不愁嫁，你急什么。” 李菁享受的眯着眼睛，脑海里莫名想到了韩平…… 第四十章 是偶然？不，是奇迹！ 可以说，《神秘的大佛》票房的火爆超出所有影院的预料。 如首都电影院，第一天只是按一般的热映新片，安排了5个场次。哪知第一场电影一开映，就如同打开了一扇神奇的窗，一下子看到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精彩世界。恍如隔世，让人目瞪口呆，电影里乐山县迥异城市的自然风光，山清水秀，别有一番风味。 眩目的镜头，刺激的场面，惊险的情节，悬疑的氛围，明快的音乐，经典的台词，美妙的对白，个性鲜明的角色，风格独特的演员。 还有电影里那些超乎普罗大众想象的武术打斗，险绝的陷阱，看了便让人难以忘怀的冒险场景等，所有这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一股脑儿扑面而来，无不给人强烈的冲击，给人极大的震撼。 而电影里的男主角也为观众们所喜，他幽默风趣，学识渊博，而且还有非常棒的身手。更重要的是他一心为国，为民，保护国宝不被坏人抢走，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和坏人战斗，观众们无不动荣。 影片跌宕起伏，除了探宝解谜部分，电影中的打斗场面更是让人紧张兴奋，激动不已。 特别是电影里最后时刻，男女主角并肩战斗，司徒俊表现的刚毅沉稳，孟婕疾恶如仇，面对沙舵爷为首的黑恶势力的全面包围，他们英勇无畏，豪气冲天奋勇抵抗，舍生忘死，最终沙舵爷和郑翰先后被主角团杀死，孟婕大仇得报，国宝也得到妥善安置。 电影画面里最后响起低沉而悠远的乐曲，令人热血沸腾，激动万分。 看完第一场电影，观众欣喜了，竟是欣喜若狂。他们奔走相告，随后引来了更多的观众前来观看，还有很多观众看完了第一场，马上又购买第二场、第三场...的电影票，原来安排的场次已满足不了观众的需求。 “经理，外面，外面快乱套了！” 电影院一名工作人员看到这架势，连忙报告给影院的经理。 “什么情况？咱们影院可不能出事故啊！” 经理脸都绿了，要是今天有一名观众在他们影院出事，他这个经理都要倒大霉。 影院工作人员连忙道：“是《神秘的大佛》，观众们都在呼吁增加场次，增加排片！” “怎么搞的，我们安排五个场次还不够吗？”经理皱眉道。 要知道《神秘的大佛》这只是第一天公映，口碑还没得到认可，首都影院安排五场，完全是看在之前的讨论度，再增加场次，其他正在上映的电影怎么办？ “不够！经理，《神秘的大佛》可是场场爆满啊！”工作人员情绪激动，仿佛见到奇迹一般。 经理拍案而起，双目圆睁，不可置信道：“什么？场场爆满，你没开玩笑？” “是真的，观众太疯狂了！”工作人员点点头，再次感叹道。 得到确认的答案后，经理却茫然起来，这和影院的预期不符啊。 同时，他在回忆，首都影院上一部大卖的电影是哪一部。 哦，是还在上映的《405谋杀案》。 可《405谋杀案》虽然火爆，口碑爆炸，却也没有做到场场爆满啊！ 经理很快做出决定，“加场次，必须加场次！” 《405谋杀案》经过几个月的放映，已经进入疲软期，观众们大多看过。要是下半年没有特别出色的电影，首都影院不介意继续放这部电影，但《神秘的大佛》出乎预料的火爆，让《405谋杀案》没有继续排片的价值。 一场观众能坐满千人，另一场最多百人，影院是要效益的，会怎么选择再明显不过。 于是乎，首都影院在经理的安排下，立即加映《神秘的大佛》，并迅速增加明后两天的放映场次。 原本一天安排五场的《神秘的大佛》被加到十场，属于独霸排片了。 事实证明，首都影院的决定是正确的。 到了夜晚，看电影和买电影票的观众蜂拥而至，电影院前已是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并不断还有人从四面八方向电影院涌来。 有不知道的观众感到特好奇，除了电影刚解禁那几年，很久没有看到如此疯狂的场面，他们纷纷询问最近是不是又有什么特别火的电影出现了。 “哎，我告诉你们这部《神秘的大佛》太好看了。” “《神秘的大佛》？好像在报纸上看过，但是媒体评价不高？” “嘿，那些老爷们懂观众想看什么？他们恨不得我们一直看样板戏呢！” “所以这部《神秘的大佛》值得一看？” “看了绝对不后悔，我觉得比外国电影好看。” “嘶，哥们你这么一说，今天高低也要买张票看一看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好看。” “在首都电影院看《神秘的大佛》可能晚了，你看前面排队的人群，都是冲着这部电影去的。” 那人一看影院前的人山人海，以及身后还在不断涌入的人群，人生第一次对一部电影如此感兴趣。 一直观察着事态进行的经理也是松了一口气，“还好我们选择了增加场次，否则这些观众岂不是要到其他影院去了？” 不过为了缓解排队造成的拥堵，首都影院又紧急增开售票窗口，并迅速加印、预售第二天，甚至第三天各个场次的电影票。 首都影院工作人员全部出动帮助维持秩序，保障人员、设施安全。 他们都没想到一部影片竟会产生如此大的轰动效应，能调动人们如此大的激情与狂热，观众们对这部影片竟是如此痴迷和沉醉，真是始料未及，意想不到。 当天他们就把原本安排放映5场，增加到了最大限度的8场，就这样，不到下午五点，今天的票已经全部售罄。 第二天，第三天都是按当时日放映的最高场次10场排满，尽管如此，还是场场爆满，人们观影如潮。 这几天，电影院就像是沸腾大海中的一座岛屿，始终在人潮的簇拥和环抱中，随着电影不断地上映、散场、放映...人潮涌入、退出、再涌入...潮涨潮落，汹涌澎湃，一浪高过一浪。 那场面，那景象，不是亲临其境，可能谁都不会相信。 要知道燕京城不是小县城，电影院非常多，《神秘的大佛》也不是只有一家上映，但几天下来还能做到场场爆满，几乎是不可思议的。 后来经过采访和调查，他们才知道《神秘的大佛》非常受观众们的欢迎，特别是年轻人大多不止看过一、两遍，有的看过三、四遍，五、六遍，甚至更多。 就是场场都看了，他们都觉得意犹未尽，回味无穷。 一时间，大街小巷时常能听到《神秘的大佛》电影中的旋律，燕京城青少年对武术的兴趣暴增，街头巷尾都能看到小孩子模仿男女主角的功夫，还玩得不亦乐乎。 听说，就连几大电影厂都很重视这部电影，纷纷派人研究学习，想要趁着这股潮流分一杯羹。 《神秘的大佛》仿佛成了一个奇特的社会现象，开启了一股新的商业片潮流，并影响深远。 《大佛》上映后的第三天晚上，首都电影院最后一场散场后，工作人员还没有下班，大部分在收拾卫生，以及为第二天的放映工作做准备。 还有一部分人正在整理数据，财务则在经理办公室汇报数据。 “经理，咱们电影院除了《大佛》上映第一天，因为还排了《405谋杀案》，没做到场场满员，接下来两天，排片都给了《大佛》，上映率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百分之百！” 周经理深吸一口气，对着财务问道：“票房呢，这几天《大佛》的票房是多少？” “经理，三天七千块，七千块啊！”财务激动地回答道。 也就是这个年代票房由于统计和信息流通的原因传播缓慢，要是这个数据透露出去，整个行业都会震惊的。 七千？ 周经理虽然在一个人的时候偷偷想过，但想象成为现实后，他还是懵了。 作为影院经理，他对票房数据非常敏感。 虽然上半年有《405谋杀案》这批黑马的存在，影院数据很好，但大多数时候，影院的上座率是比不上去年和前年的。 他知道，这是人民群众的观影热情在前两年集中释放后有所减缓，以及不少好电影放映时间太长，又没有新上映的好电影顶上的原因。 这不是一部电影能结局的，似乎和中影所维护的利益分配原则所决定的。 首都电影院作为获益方，自然不会牺牲自己，他很悲观，以为前两年的观影盛况不会再现，没想到《神秘的大佛》打了他的脸。 不过这是好事，不是吗？ 只有好电影才能吸引越来越多观众走进电影院。 从这方面讲，不管《大佛》是延缓了电影业的衰落，亦或者是国内电影崛起的先锋，这部电影以及背后的燕影厂都可谓功德无量啊！ 同一时间，中影也在关注《大佛》上映后的数据。 第四十一章 汪厂长抖起来了 中影，钱主任自从《神秘的大佛》上映，便一直关注着这方面的消息。 这些天来，他买了不少刊物，为的就是为了得到关于这部电影的第一手消息，不管是批评还是赞美，对中影的下一步行动都有着非同凡响的意义。 要是批评声多了，尤其是引起高层重视，中影在这批拷贝印制完成后，不会再继续印制。可如果好评如潮，那他势必加大拷贝的印制。 要知道光燕京就有150多家放映场所，两百个拷贝，认真说起来只够满足燕京城，想铺满全国却还差很多。 虽然他也知道这不现实，但不妨碍他畅想那个美好未来。 让钱主任感到惊奇的是，《大佛》全面公映后，主流媒体似乎集体遗忘了这部电影。虽然没有批评声，但也没有了赞美之声。 可与之相反的是，如《燕京晚报》这样的报纸可是把《大佛》夸上天了。 在他们嘴里，《大佛》就是华夏的商业大片，是前所未有的尝试，是伟大的，也是令人振奋的…… 除了电影外，他们对燕影厂以及《大佛》的剧组同样不吝溢美之词。 他们说汪阳厂长是华夏电影界的标杆，有责任，有理想，有担当，没有他的存在就不会有《神秘的大佛》。正是因为有他的坚持，燕影厂选择被上影厂弃用的张华勋当导演，同样是因为他的坚持，年轻的韩平从燕影厂的道具师，一跃而起，成为燕影厂的副导演和编剧。 他对燕影厂，对华夏的电影事业都可谓居功至伟。 夸奖汪阳一番后，《燕京晚报》又提起张华勋。 寥寥数笔，一个醉心电影的导演形象便跃然纸上。 让钱主任没有想到的是，篇幅最多的竟然是韩平这个年轻人。 “韩平同志虽然年轻，但他才华横溢，天赋出众。他79年进入燕影厂，从道具师做起，工作能力得到全场职工的一致认可。之后，他更是在机缘巧合下成为《神秘的大佛》的编剧。想必看过这部电影的人，都会为电影中的剧情所倾倒，你们肯定不会想到韩平同志还是个从来没有发表过文章和剧本的新人。 更传奇的还在后面，韩平同志进入剧组后，承担了更多的工作，他绘制分镜图，为武术戏份建言献策，帮助导演拍戏，他所做的完全是副导演的工作。在剧组的危急时刻，他慨然应下代理导演的重任，成了《大佛》的导演，之后更是为演员讲戏，执导拍摄，赢得剧组上下的信任和高度评价……” 《燕京晚报》巴拉巴拉一通吹嘘，仿佛韩平真是不世出的天才，是能带领华夏电影走向另一个高度的救星一般…… “呵呵，这肯定是燕影厂的老汪再替韩平造势。” 看完整篇新闻后，钱主任撇撇嘴，做出自己的判断。 坐在对面的周经理看到新闻标题后，瞬间了然，这篇文章他也看过，自然明白钱主任的想法。 “钱主任，《燕京晚报》这篇文章也不全是吹嘘。” 钱主任很是意外，看了他一眼，“你也看好韩平那个年轻人？你没见报纸上把他都夸到天上了，似乎《大佛》是他的作品一般。” “嗯，我和韩……韩导接触过几次，知道他是个有能力的人，燕影厂想捧他不是没道理。”周经理道。 他又指着报纸中关于韩平那部分，“您看报道中观众们对《大佛》的评价，大多数都是故事精彩，打斗场面刺激，尤其是最后两场大战，更是得到一致好评。剧本和分镜头都是韩平的成果，而最后两场就是他执导的，电影能成功，他的功劳不输于导演张华勋。” “而且电影上映后仅三天，光燕京地区的票房就超过了十万。燕京可是有近九百万人口，要是全都看一遍，这票房可就高到天上了。” 钱主任正想反驳周经理的话，可听到票房后，整个人都惊呆了。他咽下口水后，声音沙哑的询问道：“燕京城不过卖了十五个拷贝，就产生了十万票房？” 周经理不无遗憾的点点头，“是啊，燕京地区的潜力很大，群众兜里有钱，观影热情又高，就是分配的拷贝太少。150多家放映场所，哪怕分配七十家放映场所，对票房的提高都是你我所不敢想象的。” “加印，必须加印。”钱主任越想越激动，甚至隐隐有些后悔之前公司的决定太保守，这得少赚多少钱啊。 周经理点点头，加印是必须的，只是向洗印厂订购多少拷贝也是个问题。 别看这些随着全国年观影人数突破293.1亿人次，电影产业一片大好，中影靠着发行变得财大气粗起来，可发行拷贝还是非常谨慎。 这也是早年间得到的教训太深刻，即使最近两三年日子好过不少，他们依然不敢大意。 再者，别看全国日观影人次在七千万左右，可这里面有很多钱都是中影和电影公司收不上的，甚至很多老少边穷地区的拷贝还要中影补贴。 所以，中影和影院真正能赚到钱的也就是市和县两级地区。其中燕京等一线城市，以及东部人口稠密地区才是真正的电影票仓。 再加上现在的放映体系，四百到六百个拷贝已经是极限。 那么，《神秘的大佛》极限又在哪呢？ 沉思许久后，钱主任对周经理吩咐道：“暂时向洗印厂那边下单两百个拷贝，如果观影人次和上座率足够理想，公司再增加拷贝也不迟。” “主任，我明白了。” 两百个拷贝对洗印厂来说并不是多大的难题，只要钱到位，洗印厂那边非常好说话。 这边洗印厂火力全开，那边电影院人满为患，全都是想要看《神秘的大佛》的观众。 …… 自从《神秘的大佛》顺利上映，燕影厂上下便弥漫着快乐的气氛。 多久没有一部被主流媒体批评，并且在面临禁映的情况下起死回生的国产电影了，而且这部电影还是他们燕影厂的作品，这让他们有足够的底气感到高兴和自豪，出门在外，他们的头抬的都比平日里高几分。 电影出了成绩，汪阳作为厂长也高兴，更让他高兴的是《燕京晚报》那篇文章不仅没有迎来预想中的不屑和谩骂，相反得到不少读者的支持。 根据《燕晚》的反馈，那篇报道刊印发行后，有不少读者踊跃来电来信，表达心中对《大佛》电影的喜爱。不少读者表示看了有关韩平的报道后大受震动，希望他能独自执导电影，带领华夏电影走向世界云云。 钱主任猜得没错，这篇报道是在汪阳授意下写成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捧韩平。 汪厂长也不是乱来，事前他也和张华勋聊过这件事，对方也表示对韩平的支持。剧组那边更不用说，韩平早已用表现证明了自己。 在内部达成一致后，这篇文章就是给外人看的，毕竟汪厂长正在策划的那部电影非韩平执导不可。那部电影意义非凡，他也怕厂里任命韩平当导演被上面质疑。 但有这篇文章就不同了，等于提前让韩平在上头露个脸，加上票房做保证，他的导演之路也能顺遂不少。 目前，《大佛》的放映情况一片大好。 汪厂长用电话和其他厂的老朋友聊过，在他们所在的城市，《大佛》基本上是场场爆满，电影票都成了香饽饽，供不应求，只要有排片出来，不到半天就能全卖光。 回想起和那几个老朋友的通话，他嘴角的笑意怎么都隐藏不住。 “老汪，恭喜你哦，《大佛》在我们这边票房好高，这部电影一上映，观众们都不看我们珠江电影制片厂的电影了。” “哈哈，老王你不要嫉妒啊，我们燕影厂偶尔有一部大卖电影可是很难得的呦。” 聊一阵后，换另一个制片厂打过去。 “老汪，你个龟孙，竟然在四川把我们峨眉厂的风头都被抢过去了！” “哈哈，我们制片厂还是要靠电影说话，电影质量过硬，观众自然喜欢我们的电影。” “唉，明明大佛就在我们四川，大佛的故事我们也熟悉，怎么就没编剧想着拍成电影呢？你们厂那个韩平厉害啊，要是调到我们厂……” “想都别想！” 之后又是几通电话，都是对他的恭喜和艳羡。 挂断电话后，汪阳还记得当时的场景，那叫一个爽。全国制片厂再开会的时候，他绝对是头仰得最高的那个。 现在《大佛》的每日观影人次是一日多过一日，票房很有可能打破《405谋杀案》的纪录。这么一来，拿下《少林寺》这个项目的事情似乎也能提上日程了。 自从和韩平说起这件事，汪厂长这些日子也和长城制片厂那边通过气。那边倒是不反对，只是他们还比较犹豫，毕竟《少林寺》是他们的项目，又是上面力主推动的，他们因为钱主动放弃，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只要没有明确拒绝就还有戏，更何况，长城制片厂现在日子可不好过呦。” 第四十二章 为了商业片的未来 事情往往具有两面性，在《神秘的大佛》随着放映时间超过一个月，全国票房超一千五百万的大好日子。似乎是不想让燕影厂太得意，之前批评《神秘的大佛》的急先锋《光明日报》在沉寂许久之后，再次公开批评《大佛》。 “目前电影市场上出现了一种被称之为‘商业性’——单纯追求票房价值，在艺术上粗制滥造的不良倾向。导演和编剧用瞎编硬凑的离奇情节瞒哄观众，用庸俗的形象和噱头败坏人们的胃口。《大佛》在票房上取得的成绩是华夏电影的悲哀，也是这个行业的悲哀。 在这里，本报希望人民群众不要被眼前的事物所蒙蔽，这样的电影绝对不是艺术，也终究不会被广大人民群众所接受。更希望《大佛》的制片厂能放弃所谓商业性，为艺术和人民群众的需求服务，也希望导演和编剧能真正的提升自己，而不是走歪门邪道。” 追求票房，在今天的电影市场再光明正大不过，每个电影人都期待创作一部票房冠军影片。但在改革开放初期的1980年，没有市场经济的提法，人们缺乏商业片、娱乐片的意识。那时电影最不可缺少的是教育价值，至于“追求票房价值”，被口诛笔伐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事实上，尽管《大佛》所呈现的商业萌芽和娱乐性，绝对有“敢为天下之先”的意思，更对整个市场和电影界有着寓意深刻的影响，但主流媒体的观念过时，无法接受新思想，无法跟上日新月异的世界也是不争的事实。 眼见《光明日报》再次发声，一些报纸为了销量又有些蠢蠢欲动。 本来，汪厂长的意思是见好就收，上面已经让步那么多，《大佛》已经顺利公映，没必要和主流媒体论个高下，还不如忍一时风平浪静。 但韩平的意见却与之相反。 “厂长，我觉得我们现在不应该偃旗息鼓，相反，我们应该和主流媒体打嘴仗。” “这是为什么？”众人看着韩平，眼神里满是疑惑。 韩平轻咳一声，从容道：“咱们第一次和对方打嘴仗，打官司，呼朋唤友，甚至把官司打到部里是因为电影差点被禁，咱们厂，那么多职工的心血和国家的投入面临着打水漂的风险。这不仅侵犯了咱们厂的利益，甚至侵犯了国家和人民群众的利益，所以我们最终得到胜利，公理和正义得到声张。” 众人齐齐点头，心里也为那次抗争并取得胜利感到由衷的自豪。毕竟，他们的对手可是主流媒体啊！ 但这次…… “这次咱们并不单纯是为了咱们厂，同时也是为了商业片这个萌芽能够顺利成长，不会因为一时的风雨而夭折。”韩平面色沉重，扫视全场一眼后，继续道：“咱们都是电影人，行业面临的困境也都清楚。随着经济的发展，电影的制片成本与日俱增是必然的。现在，中影愿意放弃一些利益，归还属于咱们制片厂本来的利益，这是好事……但也是坏事。” “咦？” “这不是好事吗？” “咱们厂能赚更多钱，怎么就是坏事？” 汪厂长道：“韩平，别打哑谜了，给大家好好讲讲。” 厂长发话，韩平也熄了卖弄的心思，他说道：“这次改革让利，好事大家都清楚，只要电影质量过硬，制片厂赚的远远超过七十万乃至九十万的买断价。但坏处是，等到制片成本升高，单部制片成本超过九十万的时候，制片厂该怎么办？” 有人没听太明白，却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如今群众观影热情高，卖出去上百个拷贝还是很轻松的。” “没错，而且电影制片成本上升又能升多少，咱们制片厂总还是有得赚的。”有人附和这种说法。 韩平摇头道：“你们错了，真正能赚钱的电影只是少数。” “怎么会？” “现在电影拍出来就有人看啊？” 韩平看向汪厂长，面色平静地说道：“有个数据厂长是知道的，那就是观影人次正在以每年上亿人次的速度减少着。” “啊？那么多？” “不可能吧？” “怎么可能！” “厂长，韩平同志说的是真的吗？” 出乎他们意料的，汪厂长并没有否认，反而点点头，确认了韩平的说法。 这下他们坐不住了，纷纷询问观影人次减少的原因。 韩平也说出自己所了解的信息，最后他道：“随着观影人次的进一步减少，票房能大卖的只会是少数精品电影。而这种精品电影大概率是群众喜爱的商业片。” 至于艺术片，未来的出路只能是走出去，只有冲奖路线才是适合这类电影的。 不过，这些话却不必说出来。 “商业片，娱乐性强的好电影观众愿意花钱，反之，观众不会买账，中影也只会束之高阁，制片公司也赚不到钱，甚至赔本，久而久之，市场自己就会完蛋，现在的观影热情有多高，未来就有多冷。” 众人不由打了个寒颤，被韩平的描述吓到了。 “所以，不管是为了咱们自己，还是为了后进者，商业片的名声不能臭，反而要捧起来，捧成标杆，让后来人都知道《大佛》是国内商业片的先驱！” 韩平这么一鼓噪，就连汪厂长都有些热血澎湃，更何论其他人。 看着众人激动的神情，韩平笑了笑，开起了玩笑：“诸位别太激动，刚才咱们说了大义，现在咱们再聊聊小利。” “哈哈。”众人笑出声，激动的情绪平复了些许。 韩平等会议室安静些后，继续道：“中影扩大拷贝数量的事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吧？” “知道啊。” “又向洗印厂订了两百个呢。” “前后加起来有四百个呢！” “这回厂里日子要好过不少了。” “第一次啊，咱们制片的总算不是赚个蝇头小利了！” 韩平点点头，“没错，总共四百个，如果保持这个数量，电影结算时咱们厂能拿到四百二十万。咱们投资多少呢？二十万。那是二十倍的利润！” 虽然早已知道厂里能拿多少，但此时再听到这个数字，不少人还是激动到面色通红，恨不得引吭高歌。 韩平道：“如果顺其自然，卖到全国影院的拷贝数量也就到头了。即使还有增加，可能也到一年后，对咱们来说只是廖甚于无。” 汪厂长点点头，韩平说的没错，这个年代是走长线放映，影院卖了拷贝想什么时候放都行。四百个拷贝放映一年时间，绝对满足全国绝大多数观影人群。 至于剩下的几亿人口，多数在乡村，拷贝钱在他们身上是赚不到的。 “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和《光明日报》打口水战，把舆论吵起来，让更多的人知道咱们这部电影。如果经济发达地区县级市的人都知道咱们这部电影，而影院却没有放映，他们会怎么做？”韩平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去旁边的里看？” “写信要求所在地区的电影院放映？” 韩平点点头，“两种说法都对，也是他们会做的。” “当这些电影院意识到观众对《大佛》有强烈需求，又不想别的市把这个钱赚了，他们向中影订拷贝就是必然的事情了。” “全国有860个市、368县级市，去掉经济不发达地区，再提高两三百个拷贝并不是问题。” 两三百个拷贝！ 即使是汪厂长也不由得动心起来。 汪厂长当机立断道：“韩平，你就说这次找谁发文吧！” “这次不适合让别的厂参与，就咱们燕影厂自己应对足矣。”韩平道。 “如果只是我们，会不会让对方嫉恨咱们？”汪厂长担忧道：“别为了看不见的好处把对方得罪死了。” “不会的，真理越辩越明，我们又不是胡搅蛮缠，而是以事实为准绳。”韩平笑着道。 “那行。” 韩平看向张华勋，笑着道：“我看上次张导文章写的就很好，这次还可以继续和对方辩论。” “我没问题，他们追着咱们的作品不放，我也一肚子火。”张华勋接下了这个任务。. “厂长，我也准备写点东西发出去。”韩平面色平静地看向汪厂长。 汪厂长面色一紧，说道：“韩平，你要考虑清楚啊！”韩平可是他看好的人，万一因为这事被主流媒体恨上，对他的发展可是很不利的。 不过，韩平的想法又有不同。他到底是个年轻导演，还没有独立执导过一部电影，未来他第一部电影想要得到重视除了电影本身的质量外，说不得就要靠话题度了。 这回也是他的一个小小实验，即使不成，对他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议定后，燕影厂很快行动起来。 第一个发声的就是张华勋，他接受采访后反复声明，“我决定拍《大佛》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太多，自始至终考虑的，只是人民群众的喜闻乐见。” 他的采访第二天便见报，没等读者和《大佛》的观众做出反应，韩平发表的文章便已新鲜出炉。 第四十三章 制造热点 自从《神秘的大佛》上映后，韩平已经不再是那个小透明，他的编剧身份，导演身份，乃至其他几个身份随着报纸的爆料也是广为人知。 他的文章《在当今社会下，电影需要艺术性还是娱乐性》在《燕京晚报》发表后，迅速引起了业内以及大众的广泛讨论。 他在文章中写道：“近期燕影厂制作，本人编剧和参与导演的作品《神秘的大佛》受到不少关注和讨论，这是好事。 时间进入80年，华夏电影界必然会面临着多方面的挑战和变革。因为随着改革开放以及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人民群众对文化娱乐的需求日益多样化，而电影作为一种重要的文化娱乐形式，理所当然受到广泛关注。” 提了一嘴自家电影受到批评和攻击的原因后，韩平开始剖析电影的本源，“电影作为一种大众艺术形式，其娱乐功能是最为基础和重要的。在满足人民群众精神文化需求方面，娱乐片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虽然电影也具备教育功能和艺术（审美）功能，但这些功能是在娱乐功能的基础上得以延伸和发展的。换句话说，电影首先应该是有趣的、吸引人的，然后才能在此基础上实现其教育和审美价值。” 韩平并不否认电影是一项艺术，电影也需要一定的艺术性，但谈论艺术的同时首先要满足人民群众的需求，最起码人民群众要看得懂。 接着，韩平话锋一转，“自从改开后，我们应该具有国际视野，不妨看得更远一些。国外电影市场可谓百花齐放，万类霜天竞自由也蛮好的嘛，完全可以将选择权交给观众。也许有人说艺术电影才是电影，可纵观近些年制作并上映的电影，不乏屎上雕花之作，故事都讲不清楚，又何谈艺术？” 艺术片和商业片或者说是娱乐片的差异尽管在世界范围内普遍存在，但并未如同华夏一般泾渭分明。 不仅如此，纵观华夏电影史，艺术片和商业片的区别很难以“市场盈利”作为标准，艺术电影不一定意味着低票房。 当然，这里面有时代的因素，也有观众对外界信息接触有限，比如在50~70年代，华夏电影大力学习苏联的政治艺术电影，华夏电影的票房神话也恰恰集中在那个时期。 再之后，是特殊时期结束后，前世在80年代爆发，年年都有票房过亿的电影，其中不乏艺术片。反而到了几十年后，艺术片和商业片倒显得泾渭分明起来。 艺术片受到欧洲电影影响，被导演拍得晦涩难懂，票房一般很差，而商业片呢，艺术性不能说没有，但能成功将艺术性成功融入商业电影中的也是少之又少。 艺术电影和商业电影真正形成了二元对立，成为可叹。 这一世，艺术片和商业片的对立并不明显，艺术电影不具备商业性的观念还未深入人心。 如果可以，韩平自然想将这种风头掐灭。 艺术片要照顾观众的理解能力，商业片也不能全都向钱看，没有一点内涵。 总之，韩平的这篇文章发表后，不少人都破防了。 比如持批评观点的，是国内电影评论家协会的大佬梅铎。 她在看过韩平的文章后，当即作出回应，“燕影厂拍摄所谓的‘武术片’，‘功夫片’在娱乐之中，也是应该给人一种美的享受，赋予一定的教育意义的。但是，现在《神秘的大佛》这部影片不仅情节纯属编造，谈不上什么教育意义，更没了电影该有的格调和艺术性。可以说导演和编剧的兴趣主要是为了迎合观众，生编硬造，散布一种庸俗、低级的趣味。” 她的观点与《光明日报》类似，单纯认为《大佛》没有教育意义，武打场面会教坏年轻人，电影中的不少镜头还会对观众进行感官刺激，片中挖眼睛的镜头就是最突出的例证。 评论家吗，存在的意义就是给电影挑刺。 韩平理解归理解，也接受批评，但谁想一棍子把《大佛》打死，那至于钉在耻辱柱上，他却不能答应。 他当即联系《燕京晚报》，拿出自己的另一份稿子。 第二天，《燕京晚报》‘电影版面’，韩平在文章中和梅铎激情对线，“最近有不少人一直在批评《大佛》这部电影，认为这部电影是低俗的，难登大雅之堂。在国外，观众听交响乐都会穿西装进场，但咱们国家还在发展，许多人没这个条件，要是小老百姓穿着短打进去听交响乐，他是高雅的还是低俗的？交响乐是高雅的还是低俗的？” “我们没有把《神秘的大佛》看作是多么高雅的艺术品，就把它当成一瓣大蒜吧，也无非是想调剂一下人们欣赏的口味。但是绝不能因为你不喜欢吃大蒜，喜欢喝咖啡，就非要把大蒜贬低一番不可，说它‘格调低下’，是什么‘发臭的食物’，甚至还认为喜欢吃大蒜的人也是低俗之辈，‘受到庸俗趣味的麻醉’，这样的观点未免有点太偏颇了。咱们搞电影的既要阳春白雪，也要下里巴人。” 韩平的这篇讨论《高雅和低俗》的文章使得他彻底出圈，电影圈和文艺界都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屎上雕花固然惹恼不少文艺大咖，却也俘获不少青年读者的心。 要知道这可是八十年代，标榜自由和蔑视权威是这个时代年轻人的一种本色。 所以，韩平靠着一篇文章圈粉无数，也并不足为奇。 很多读者和观众看过电影和文章后，甚至写信支持韩平。 其中一位表示支持的文章来自魔都，这位作者认为，没有必要将武术片这种新的尝试一棍子打死，因为挖了一只眼睛就要批评一部片子，更是大可不必。 作者在文章结尾发人深省地反问，“在文艺开始复苏和繁荣的今天，拍出《大佛》这种片子，故事通俗易懂，风格独特，场面激烈，结尾正义得到伸张的电影，只是在娱乐性上有所探讨和尝试，这在国外电影上屡见不鲜，国内的电影人又何必大惊小怪，对其大肆批评呢？” 随着越来越多不同的观点加入其中，《大佛》本来有些放缓的上座率再次迎来了爆发。 …… 魔都，某居民楼内。 沈耀廷放下报纸后，叹气道：“唉，这才是彻底没戏了。” “怎么了这是？这一个多月就没见你笑过。”沈妻问道。 沈耀廷将报纸递给妻子，“你自己看。” “这是《魔都日报》关于《神秘的大佛》的评论。” “《评的进步意义》？” “还有另一篇文章。” “哗哗哗。”报纸翻过几页后，出现另一篇文章，“魔都市影院从11月16日到20日，共放映150场，观众达156555人次，上座率为100%，超过了同档期的《405谋杀案》。” 沈妻看到这里，总算明白自己的丈夫这几天唉声叹气的原因了。 她想了想，劝道：“你执导的《405谋杀案》上映时间比《神秘的大佛》长，现在观众的新鲜劲过去，上座率比不上也正常。” 沈耀廷摇头道：“你不懂，《405谋杀案》我自从五六年前就开始筹备，用的心血哪里是那部《大佛》能比的？而且《405谋杀案》还是魔都本土制片厂的作品，以往咱们魔都制片厂的电影在本地上映时，票房上可从来没有被外地制片厂的电影超过。” 他晃了晃报纸，又道：“更可怕的不是这个，而是《大佛》这部电影的讨论度和之前比安全是一个天，一个地。不知道多少人都是因为报纸的大肆报道，才去电影院看这部电影的。” 沈妻想了想，点头道：“也是，我平日里也不怎么关注电影信息，可我还是知道《大佛》这部电影，你不说我还觉得奇怪，现在一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沈耀廷感叹道：“燕影厂背后之人太厉害，难道是汪厂长的手笔？可是看着不像。” 接着，他又忍不住提起另一个人，“那个叫韩平的导演好生厉害，他很可能也是燕影厂那个幕后之人的手笔。” “这怎么说？韩平是我最近在报纸上看到最多的名字，对他虽然也有批评声，但赞扬的声音明显要大得多。” “你还记得《大佛》的导演是谁吗？” “知道啊，不是韩平吗？” “不，是张华勋，韩平充其量只是副导演。” “啊？我记错了？” “呵呵，这就是他们的厉害之处。” 沈妻皱眉道：“这个手段好厉害，只要不是一直关注《大佛》的人，都有可能搞混。难道，他们想要捧韩平？” 沈耀廷自信一笑，“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和燕影厂的那个韩平正面交锋一回，也好让他明白电影的好坏终究要看导演能力，靠别人的吹捧不会有用。” “嗯，亲爱的，我相信你！”沈妻温柔的靠在丈夫怀中。 属于我的荣誉，我终究会靠自己的实力拿回来的！ 第四十四章 大哥结婚，韩平的面子 “干杯！” “祝新郎和新娘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国内电影市场一片大好，《神秘的大佛》票房节节攀升，中影又酝酿着卖拷贝，燕影厂上下得到消息后也是欢欣鼓舞一片。 此时，作为策划整个宣传计划的韩平却低调起来，将自己隐藏在了幕后。 这并非他的本意，只是大哥韩昆结婚，需要他这个做弟弟的忙上忙下，他分身乏术，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好在媒体上节奏已经带起来，支持和反对双方打得火热，已经记不得他这始作俑者。 何况他也乐得如此，忙碌大半年，偶尔偷得浮生半日闲也是一桩乐事。 “三，利索点，客人来了，别杵在这不动。” 李萍萍见不得小儿子闲下来，看到他在偷懒，立马催促起来。 韩平苦着脸道：“哎呦，我的妈诶，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儿子，有您这么使唤的吗？” “别贫嘴。”李萍萍虎着一张脸道。 母子两人的动作自然瞒不过院子里的客人，只不过他们关注的焦点都在韩平身上。 韩平嘛，韩家的大明星。 说是明星也不对，毕竟他是个导演，可在普通人心里，他跟明星也没多大区别。 不少宾客都是韩平父母的亲朋好友，很是羡慕这老两口有这么一个长脸的孩子。 韩平走到门口，将一位位光临的宾客迎进院门。 提一嘴，韩家人办婚礼的地方并不在大酒店，而是在大杂院里。 这个年代燕京普通百姓结婚多是在不大的院子里搭个帆布棚子，从饭馆请个大师傅来家掌勺。?由于条件所限，还不兴在饭店办婚宴，因此大多数家庭选择在自己家中或借邻居的房子里摆设酒席。 房子小的话，就会借街坊的屋里再摆上一桌。上齐了菜最后上汤时，主家还得给个“汤封”（红包）意思意思。那时候，鸡鸭鱼肉都要副食本，一般老百姓在婚宴前得借亲戚朋友邻居的副食本凑凑，或者托关系走后门儿弄些婚宴用品?。 韩家房间小，自然要借邻居的房子。还是李叔叔家够意思，韩平登门讲明来意后，二话不说将房子借了出去。 韩平还记得李菁当时那不可思议的小表情，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 更让他感动是李菁姐这几天帮了他不少忙，要不然他没经验，临到头免不了手忙脚乱一阵。 “韩平，你小子到会躲清闲！” “李大哥，你来了？欢迎欢迎！” 来的人是李莲生，他和韩平是朋友，韩平的大哥结婚，他于情于理都要参加。 “我这哪是躲清闲，这些天我都快忙死了。”韩平苦笑着摇头道。 “咱们先进，你能来，我爸妈和哥嫂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他说的不假，自从十月份《大佛》上映，李莲生这个男主角可谓红透半边天，话题度拉满，燕影厂不少导演都想请他当自己新片的男主角呢。 李莲生摆手道：“不急，一会儿小庆就到了。” “小庆姐要来？”韩平惊讶道。 “哈哈。”这时，姑娘银铃般的笑声由远及近，传到韩平耳中，“怎么，韩导当导演了，看不上我这个小演员了？” 刘小庆今天穿得很喜庆，显然特意打扮过。 “怎么会，早知道小庆姐要来，我不得扫榻相迎啊！” 当韩平携李莲生和刘小庆进院子后，整个院子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李莲生！” “司徒俊！” “小庆，小庆！” “孟婕，孟婕！” 在场的宾客们是又惊又喜，他们没想到参加朋友儿子的婚礼竟然能见到当红明星。 不客气的说，在《大佛》上映后，两人的人气堪比后世的一线明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这个年代的电影受众太广，远超后世。 不少人冲到两人面前，面色激动到说不出话来。 韩平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深怕哪位宾客想不开，让婚礼现场变得混乱。 这个年代的人一样追星，疯狂程度不比后世差。 他前世看过一个传闻，说是《牧马人》上映后丛珊火了，有一天某个商场里疑似发现丛珊在卫生间，那里直接被影迷堵的水泄不通。最后还是警察出动，才将小姑娘救出来。 好在李莲生和刘小庆也许是经验丰富见惯这种场面，也许他们没拿自己当明星，反正他们应付起来非常轻松。 看到现场没有酿成事故，韩平也是松了一口气。 赵兰芝的父母和亲朋好友同样见证了这一幕。 说实话，他们是相当吃惊的。 赵家人条件不错，赵父还是个小领导，本来以他们家的条件找女婿肯定不会找韩昆这样的。可谁让他们女儿喜欢呢？ 赵家人来到韩家后，对韩昆的评价进一步降低。 小门小户的，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不少人甚至想到以后赵兰芝会后悔，到时候又该怎么劝她离婚。 只是未来似乎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韩家竟然能请到李莲生和刘小庆这样的大明星光临！ 凭什么啊！ 本来小门小户的，难道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心有不甘的韩家人四下打听起来，还真让他们打听到一些东西。 结果就是打听到消息的人都麻了！ 韩平，也就是韩昆的弟弟竟然是燕影厂的导演，最近热映的电影《神秘的大佛》就是其作品。 是了，这就说得通了。 李莲生和刘小庆是《大佛》的男女主演，自然要给导演面子…… 酸，太酸了！ 他这么年轻，未来还不知道会有多耀眼呢。 唉，韩昆有这么个导演弟弟，倒也配得上赵兰芝。 赵父和赵母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脸色一变，对韩刚和李萍萍夫妇也变得热络起来。 韩平不知道这些，即使知道，也只会感慨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当宾客到齐后，自然有司仪过来主持婚礼。 一套流程走完，李莲生和刘小庆还应韩平邀请上场讲了一番祝福的话，新郎新娘倍有面子，韩刚和李萍萍以及赵父赵母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李、刘两人吃了几口饭，留下红包后，便在韩平的道别声中离开。 婚礼结束后，韩昆夫妻对韩平是好一番感谢。 韩平正色道：“大哥大嫂，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做的都是弟弟该做的，再说感谢的话岂不是生分了？” 韩昆给了亲弟弟一个大大的拥抱，他觉得自己这个弟弟真的长大了，也成熟了。 晚上，韩昆夫妻二人在小屋里谈论起白天发生的一切。 “咱们夫妻欠韩平的太多，他请来两位大明星不说，连房子也……” “我也知道，只是单位现在不分房，以后分了房子，咱们不仅把房子还给韩平，还要补偿他钱才行。” 赵兰芝看着他，幽幽道：“老公，你和老三的关系是不是很差？” 韩昆神情一怔，继而苦笑道：“你不会以为我往韩平身上泼脏水吧？” 他见媳妇表情不变，只能苦笑道：“这事我还能骗你不成？不信你问爸妈。” 赵兰芝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像说谎，便信了几分：“如果真是这样，老三变化真大。” 说实话，韩昆并不意外媳妇的想法。因为这两年韩平变化太大，再给别人说起老三曾经的荒唐岁月，谁会信。 不过，这是好事，不是吗？ 韩平离开大杂院后，直接回到燕影厂。 自从知道大哥要结婚后，他就一直缠着厂长。 一开始他是狮子大开口，上来就要一套房。汪厂长自然不会同意，接着他退而求其次，又说了家里的情况，汪厂长才勉强同意给他一间宿舍。 宿舍不大，打水和上卫生间都是公共的，好处是上班不怕迟到，晚上的饭也有着落。 有了房子后，他的那间房子自然留给大哥做婚房。 到底是他亲大哥，再加上他对未来很有信心，一间房也没被他放在心上。 “嘿，也不知道票房到多少了……”韩平躺在床上，喃喃自语一阵后，沉沉睡去。 …… 韩平以及燕影厂的人和《光明日报》一方以及电影评论家们大打嘴仗，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报社赚的盆满钵满，对韩平乃至双方都快爱死了。 在双方持续的针锋相对下，《神秘的大佛》曝光率大增，每天都会出现在一份主流媒体的重要版面上。中影厂一直在关注这部影片在全国影院的观影人次和上座率，结果自然十分理想。 只要是人口大省和经济大省，《神秘的大佛》在观影人次和上座率上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至于《405谋杀案》？ 对不起，没有观众的电影不配拥有影院的排片。 想想也知道，在这个用脚投票的年代，连魔都本地影院都不给它排片，更别说其他省市的电影院了。 是钱不香了，还是业绩不想要了？ 这些买了《大佛》拷贝的影院基本上三四天就能把拷贝钱赚回来，之后产生票房除去和中影的分成外，剩余的都是纯赚！ 没有放映这部电影的城市影院眼见同行赚了大钱，自家没有买拷贝的后悔的要死，他们纷纷挥舞着钞票，吵着闹着向中影买拷贝。 中影是痛并快乐着，一边愉快地接受订单，一边后悔之前太过保守。 得知《大佛》第二个月票房依旧火爆后，钱主任最近那叫一个意气风发，整个人看着都年轻了五六岁。 “钱主任，恭喜，您的选择看来是对的。”周经理进入钱主任办公室后，恭喜道。 钱主任道：“哈哈，同喜，《大佛》能成功，咱们俩功劳都不会小。” “那您看各地分公司报上来的拷贝订单……” “文件拿来，我看看。” 周经理闻言，将文件递给钱主任。 “这么多？！” 钱主任看到文件上要求的拷贝数量后，眼皮直跳。 “增加，小周，你现在就联系洗印厂，再订两百个《大佛》的拷贝！” “好的，我这就去。” 钱主任在周经理离开后，看着文件一阵出神，“又是两百个拷贝，公司算是捡了个大的！” 第四十五章 眉目 燕京，广播事业局。 “什么，燕影厂的老汪想拿下《少林寺》的主导权？” 局长章香山眉头紧锁，看着汇报的办公人员道：“给我打汪阳的电话，我要亲自和他说！” “是！” 手下人应诺，当即拨通燕影厂厂长的电话。 几分钟后，电话被接通，汪厂长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喂，是章局吗？” 章香山拿起电话，沉声道：“是我，老汪，你们燕影厂想干什么？” 他这话没头没尾的，汪厂长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状况，只能问道：“你倒是说清楚点，我们燕影厂怎么了？” “哼，你们燕影厂是不是惦记上我们和香江那个合拍片项目了？”章香山没好气道。 汪厂长讪笑道：“这……你都知道了?” “人家长城的人都反应到我们事业局了，我还能不知道？”章香山没好气道。 汪厂长笑着说：“多大的事，至于发火嘛。” “你以为这是小事？廖老可是国侨办主任和香江办的主任，他主推的项目是电影界一等一的大事，马虎不得。现在你们燕影厂要抢这个项目，你还觉得事情能小？”章香山越说越火大，最后甚至吼了出来。 汪厂长在电话那头掏了掏耳朵，并没有被廖主任的名头吓到。他也是老革命，一生都奉献给电影，别说他廖主任和章局长，曾几何时，他也是那几位首脑的座上宾呢。 这几年不常走动，交情是淡了些，可革命友谊还在呢。 汪厂长这时也有了些火气，说话便没之前那么客气，“老章，你可别吓唬我。合拍片的项目不是我想抢，我那是想替国家，替长城长那边挽回损失。” “挽回什么损失？”章香山神情一怔。 汪厂长语气缓和了些，“看来你还不知道，《少林寺》的成片很不成功，几十万的投资面临打水漂的风险。” “怎么会这样，长城厂为了拍摄这部电影，可是专门去中原取景，体委的同志也帮了不少忙，再加上长城厂请的也是大导演和大明星，怎么就失败了？”章香山不解道。 “这个你自己去了解，我不好多说。”汪厂长着重提起自家电影厂拿下合拍片项目的事：“本来是想着事情有了眉目在和你商量，你既然提前知道了，现在说也行。” “老章，《少林寺》那个项目既然已经是长城厂手中烫手的山芋，还不如交给我们，由我们燕影厂拍。” “不行不行，之所以让长城厂这样香江的左派电影厂拍，就是为了让电影的影响力走出国门，奔向世界。如果交给你们，能在香江上映吗？”章香山反驳道。 汪厂长小声嘟囔道：“这……大不了只在内地上映，反正也不会亏。” “你啊！”闻言，章香山有些哭笑不得。 都多大人了，还刷小孩子脾气……咦，不对，老汪这说的可不是玩笑，难道他真想……不行，必须打消他的想法才行。 “老汪啊，你可不要任性，这个项目要是被你抢过来，长城厂是能收回投资，可我们的目的也没有达成，是不是？而且廖主任嘴上不说，可心里难保没有想法，你可能不怕，但燕影厂呢？” 汪厂长退而求其次，给出另一个选择来：“我们可以参与投资！” “参与投资……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们参与投资又能怎么样，难道你们厂有人可以执导《少林寺》不成？”不是章香山看不起国内的导演，实在是功夫片不同于故事片，门槛太高。 国内这些导演能力是有，可思想跟不上世界，让他们拍功夫片显然是不行的。 “谁说我们没人，最近大火的《神秘的大佛》不就是我们燕影厂制作的电影吗。” 提到自家的电影，汪厂长别提有多自豪，就连声音都洪亮了几分。 “我最近在忙着开会，还真没顾得上看电影。这部《神秘的大佛》是功夫片？即使真是，你们厂拍的功夫片难道还能有香江功夫片好不成？” 章香山很是不以为然，他觉得老汪真是老了，分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 “这样，老章，你先了解一下我们这部电影，如果你看过了解后，还认为我们燕影厂拍的不行，那我无话可说，咱们国内的导演终身都不用碰功夫片了。” 挂断电话后，章香山面色沉重，他叫来秘书，问起《神秘的大佛》那部电影，“小林，最近是不是有一部燕影厂新上映的电影，叫《神秘的大佛》？” “知道啊，局长，这部电影非常好看，我和家人朋友连看三四遍都不腻。”秘书小林听领导问起最近热映的电影，瞬间打开话匣子，将《大佛》都夸到天上了。 章香山不太相信，“真有那么好？” “局长，您买票进电影院看一看就明白这部电影有多么受欢迎了。”秘书小林神秘一笑，只是鼓动领导去电影院。 章香山指着他的鼻子，笑着摇摇头，“你这小子。” 不过经过汪厂长和秘书小林在他耳边这么一念叨，他还真有了这个心思。 晚上，章香山下班后一个人悄咪咪来到首都电影院。 到电影院门前，他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 在他的认识里，首都电影院是燕京最大的电影院，放映厅能坐下上千人。可眼前都是晚上了，排队的人群已经分成三排，将大街都堵的水泄不通。 他拉住一个人问道：“小同志，影院门前这么多人排队都是为了看哪部电影？” 被拉住的人看他年纪大，好言好语道：“老同志，我们排队都准备看《神秘的大佛》的。” “这部电影很好看吗？”章香山微微皱眉，心有不解。 “何止好看，我告诉你吧……” 年轻人说了好一通，几乎都是对《大佛》的夸奖。 “能有国外电影好？” “嘿，您还真别说，我看过的国外电影也不少，可比《大佛》好的一部都没有！” 年轻人斩钉截铁的话语让章香山大为震动。 他对这部电影越发感兴趣起来，只是他年龄大，不耐久站，今天也只能作罢。 次日，他专门吩咐秘书小林替他买好晚上的电影票，等到下班后他再去。 下班后，秘书小林执意跟着他，章香山无奈，只能和秘书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 来到影院门口，发现排队的人群一点都不比昨天少。 “领导，我是首都影院的经理，欢迎领导视察工作。” 还没进门，影院的经理竟然专门迎接他们，章香山看了眼秘书小林，知道肯定是他透露的消息。 “没什么工作好视察的，我就是个普通观众，来看电影的，你们不用照顾我。” 话虽如此，经理还是笑着将两人迎进包厢。 包厢是影院专门为领导和外国友人准备的，环境一点都不比现代的影院包厢差。 章香山坐下后和经理交谈几句，便让他忙自己工作。 “小林啊，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帮我买票了。” “领导，我错了。”秘书小林连忙认错。 这时候说其他都是多余的，认错准没错。 “嗯，记着就好，下次别犯这种错误。” 一番叮嘱后，电影也正式开始…… 一个半小时后，电影放映结束。 此时，章香山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这部电影很出乎他的预料，故事新颖，打斗场面激烈，和香江传统功夫片相比，竟然还有过之！ 他有留意到，这部电影剧组工作人员中，除了导演张华勋外，就数韩平的名字最惹人注意。 副导演有他，编剧和武术指导也有他。 这人不一般啊！ 如果是这个剧组拍摄《少林寺》……嘶，说不定还真有成功的可能？ 章香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离开电影院后，乃至回到家里，他心里也在想着这件事。 次日，章香山开始主动了解与《神秘的大佛》相关的信息。前面电影被主流媒体批评，差点被禁他隐约知道，只是了解的并不深。 这次他算是将事情全须全尾了解的一清二楚。 他在看过韩平发表的几篇文章后，感叹道：“燕影厂这个叫韩平的年轻人不简单啊！” “是啊，《神秘的大佛》火了后，最出名的除了两位主演外，就数韩平最有话题度。”秘书小林道。 章香山点点头，“我算是搞明白了，他老汪想要截胡《少林寺》是想捧这个年轻人！” “用几十万捧一个没拍过电影的年轻人当导演？汪厂长怎么敢？”秘书小林直觉头皮一阵发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章香山嘴角一咧，笑着说：“呵呵，你不了解汪阳，他是老革命，在燕影厂当了几十年导演，说是一呼百应也不为过。他想用厂里的资源捧一个导演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这个年轻人不一般啊。” “那就没错了，这样，先帮我联系长城厂那边！” 第四十六章 左派电影公司 准确点说，章香山联系的是香江电影左派的话事人，新联影业公司总经理廖一原。 廖一原的新联影业同样是《少林寺》的投资方，只是投入的金额比长城少，话语权没那么大，因此之前《少林寺》的导演和主演都是长城决定的。 章香山开门见山道：：“廖先生，我今天找你是想聊一聊《少林寺》那个项目。” “唉，章局长，不满你说，《少林寺》这个项目没法做了啊！”廖一原仿佛找到倾诉对象，抱怨起来。 “廖先生别激动。”章香山安抚一句后，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少林寺》的项目是怎么回事，想必你也知道吧？” 章香山点点头，还是港澳办的那位主任牵的头。 廖一原絮絮叨叨起来，“这个我就不多说，只说我们新联编剧写出的剧本，他们长城也是认可的，结果他们请的导演拍完后搞砸了，黑锅又要扣到我们头上。最近又听说他们想卖掉自己的份额，你说，这项目我们还能怎么办？” “唉，搞不好又是个赔钱的项目。” 章香山眼睛微眯，听他抱怨后，才道：“事情我也搞清楚个大概，长城想卖掉投资份额的事情我也知道。” “章局长既然知道，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阻止？” “嘿嘿。” 章香山认真道：“其实这未尝不是个解决方案。” 廖一原大惊失色，“章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合拍片计划不作数了？” “依然作数，只是长城厂的份额转到燕影厂手里，导演和演员交给他们解决。”章香山很干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内地的制片厂？”廖一原眉毛都皱到一起，他不明白内地这帮人是怎么想的，他劝道：“章局长，拍功夫片还是我们香江导演有经验……” 章香山笑了，“这可不一定。” “这是什么意思？”廖一原不解，难道内地还拍出什么优秀的功夫片不成？ 章香山提议道：“这样，你们新联和长城派人到燕京，同燕影厂的人见个面，大家有什么想法见面聊，可行？” 廖一原有心反对，只是章香山心意已决不容更改。他其实在看过《神秘的大佛》，了解过韩平这个人后，瞬间下定决定。 合拍片是任务没错，但没说必须由香江的制片公司主导啊？ 如果内地的制片厂和导演能挑起重担，完全可以交给他们。 章香山看重的不是政绩，而是国内电影的未来。如果能借用这次机会培养一位能被香江观众所接受的大导演，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赚的。 搞定新联和长城后，章香山把事情告诉了汪厂长。 汪厂长闻言大喜，有广播事业局的领导点头，事情机会成了大半。 章香山怕他得意忘形，连忙叮嘱道：“老汪，让你们燕影厂投资问题不大，但导演的人选能不能让香江的两家电影公司认可，还是要看你们的导演能力。” 汪厂长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章局，你还不了解我，没把握的事我从来不做。” 在电话里，他把胸脯拍的震天响，可挂断电话后，他直接叫来韩平。 到现在为止，《少林寺》牵扯到太多人，他也怕韩平这边出漏子。 等韩平一头雾水的过来后，汪厂长也不啰嗦，直接将事情经过告诉他。 “小韩，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只要能拍出来，即使片子不好看也都不是问题，可万一拍不出来那就要老命喽！” 韩平心里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少林寺》的项目牵扯如此广，喜的自然是他执导这部电影有望。 他也不废话，当即将他重新撰写的《少林寺》剧本交给汪厂长。 囫囵看过一遍后，汪厂长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一些。他也是老电影人了，自然能分辨出一份剧本的好坏来。 在他看来韩平写的《少林寺》真不赖，就算他们厂自己拍，也能拍的很好，只要导演和演员不出问题，就又是一部《神秘的大佛》这样的高质量电影。 “故事很好，就是不知道和原版剧本比如何，改天得找来看看。” 接着，汪厂长又问了些导演方面的问题，韩平也是对答如流，让他越发的满意。 “行了，现在咱们就等香江的人来考察，只要过了他们那一关，你的导演位置就算稳了。” “汪厂长，真不知该怎么感谢您！”韩平神情真挚，眼眶微红，能看出他心里极不平静。 也是，面对这样的好领导，换个人都会感激涕零，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心理吧。 汪厂长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小韩，只要你以后别忘记自己的誓言，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不会忘，也不敢忘！”韩平正色道。 …… 一周后，香江的新联影业和长城制片厂各自派遣一位副经理带队，赶赴燕京会见章局长和燕影厂的人商谈《少林寺》项目的最终走向。 钓鱼台国宾馆，韩平和汪厂长一行人早就等在宾馆门口等待，深怕迎接工作做得不到位。 时间来到十一月底，天气转寒，韩平他们也早就换上冬装和冬鞋，饶是如此，依旧被冻的够呛。 只是香江的人不来，他们也不能离开。 还好，就在韩平准备劝汪厂长先进酒店暖和一下的时候，香江的人终于是到了。 看阵势，两个打头的应该分别是新联和长城的副经理。 两人年龄大约都在五十岁上下，西装革履，一看就是成功人士，和内地这边的“土老帽”差距明显。 “楚经理，欢迎欢迎。” “陈经理，欢迎欢迎。” 汪厂长上去握手，香江的两位电影公司副经理也不敢怠慢。 来之前，他们就被告知，燕影厂的这位汪厂长是大陆电影行业的大佬，不是他们能得罪的，因此表现的很谦虚。 “汪厂长好，我等来迟，还请不要怪罪。” 汪厂长看了眼韩平，韩平了然，立刻上前，笑着说：“哈哈，两位严重了，大家都是同行，正应该多多亲近才是。” 正说着话，章香山姗姗来迟。 几人互相介绍后，章香山对韩平多看了几眼，进宾馆前更是对他笑着点点头，搞的韩平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他也没多想，跟着进去开会，早晚会知道这位领导为什么会对他格外关注。 进入包厢后，美酒佳肴陆陆续续上来。 韩平在旁作陪，也听到一些关于香江左派电影公司的内幕消息。 本以为香江的电影公司，哪怕是左派产业也该是风光无限，哪里知道现实并非如此。 所谓左派电影公司，顾名思义，是带有一定政治倾向和意识形态色彩的电影制作机构。在香江，这类公司通常与内地有着密切的联系，致力于创作和推广具有进步思想的电影作品。 它们的发展与国内“长期打算，充分利用”香江方针密切相关，旨在通过电影这一媒介，在中西意识形态的角力中占据一席之地。 60年代，香江电影界国语片“四大公司”和粤语片“四大公司”，“长城”、“凤凰”占国语片四大公司的两席(其他是邵氏和电懋)；左派“新联”和本土的“中联”、“光艺”、“华侨”并列为粤语片四大公司。 可见当时左派进步电影横跨香港国语、粤语影坛的强大声势。 虽然面临着“电影内容只要稍涉民族意识，港英政府就会要求删减”等严苛的电影审查和进步人士不断被驱逐出境等政治迫害，左派电影仍拼命突出重围，大放异彩。 左派电影公司出品的影片多导人向善、寓教于乐，多源于香江现实生活又进行巧妙艺术加工。观众面非常广泛，在东南亚特别有市场。 尤其是上世纪50年代初中期，在东南亚拥有庞大影院网络的邵氏、电懋等都还没有正式开发自己的制片业务时，左派公司出品的制作严谨、明星号召力强的众多电影更是院线竞相购买的对象。 但是不论曾经多么辉煌，时代是无情的。 和国内一样，特殊时期对香江的左派电影公司影响非常大。 左派电影不仅创作上要求以塑造工农兵英雄形象为主要任务，而且强令左派“双南院线”的南华、银都、普庆、南洋等影院必须放映《红灯记》《沙家浜》等“革命样板戏”电影。 国内观众都不喜欢看的电影，受到资本主义熏陶的香江观众能爱看吗？ 那特殊时期结束后，香江左派电影公司会好过吗？ 并不会！ 因为，香江观众的观影喜好早已改变。 左派电影公司的电影变得无人问津。 1978年那年，左派电影公司共推出五部电影，收入仅有五百万港币，已经处于摇摇欲坠的边缘。同一年，成龙凭借《醉拳》就已经入账800万，《师弟出马》更是一举突破千万大关。 为了挽回局势，港澳办的廖主任联合新联，搞出了个合拍片计划。 而《少林寺》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如果这开头炮不响，长城和新联等一众左派电影公司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他们寄希望于《少林寺》能成功，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少林寺》拍摄完成后，尽显扑街的潜质。 怎么能挽回颓势呢？ 听章局长说燕影厂似乎有个很好的解决方案。 所以他们就来了。 香江来人对章香山和汪厂长格外关注，他们却不知道，真正能解决问题的人也在观察他们。 第四十七章 新剧本 今天仅仅是接风宴，大家只是泛泛谈了些电影方面的话题，以作谈资而已。至于《少林寺》这个项目，众人选择避而不谈。 吃好喝好，安排好香江左派电影人下榻酒店后，再约定好明日开会的时间，韩平等燕影厂一行和章香山先后离开。 回去的路上，汪厂长问道：“小韩，你怎么看，这回香江新联和长城厂的人来，会不会满足我们的要求？” 韩平思虑片刻后，回答道：“厂长，我觉得这事八九不离十。” “能成？”汪厂长追问道。 韩平点点头，“刚才饭桌上我一直在用心听，虽然楚经理和陈经理说的并不详细，但我能听出来，他们两家近些年的处境非常困难。《少林寺》对他们造成的困扰只是其中一点，真正让他们烦恼的则是那个三年三十六部电影的任务。” “他们真的那么困难？” 汪厂长很难相信，要知道那可是实行资本主义制度的香江，按理来说电影市场要比内地还繁荣，怎么几家左派电影厂的生存情况反而比内地还困难？ 韩平感慨道：“左派电影厂拍摄的电影与香江观众的现实生活越来越脱节，市场优势也丧失殆尽，拱手相让于邵氏、嘉禾等电影公司。市场让出去，拍的电影也不受欢迎，他们能熬到现在已经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你这么一说，咱们的把握不是一般大啊！”汪厂长眼前一亮，觉得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又提高了几分。 韩平道：“不过这到底是新联和长城的项目，咱们插这一手，怕上面有意见。” “这你不用担心，我在电影圈这几十年，在领导面前还是有几分薄面的。”汪厂长道。 这么一说，韩平也就放心下来。 次日，汪厂长和韩平邀请章香山以及香江两家电影公司的人参观燕影厂。 这番参观下来，让香江一行人大开眼界。 本来他们对于内地的制片厂还是有些高人一等的心理，有道是闻名不如见面，只有实地参观，他们才认识到内地的制片厂，尤其是燕影厂是何等的实力雄厚。 厂区内不仅建有五千平的摄影棚，有环境优美的外景地，包括小山、人工湖、河流和一些半永久性的布景，比如南方的村镇、北方的四合院等。 技术设备就更不用说，不仅是国内一流，拿到香江也是独一档，好些他们连名字都没听过。 这样一家在亚洲也能说是一流的电影厂，要是配以优秀的导演和剧本，生产出的电影想要走出国门，走向世界安全不是难事啊。 真让这样的制片厂马力全开，香江的电影厂还能有活路？ 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可旋即，他们又想到自家电影厂都快活不下去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一行人来到燕影厂的会议室，会议的主持工作则由章香山完成。 “这次会议的内容，想必各位都清楚。广播事业局原则上秉持中立原则，不干涉双方的选择……” 章香山说了一通套话，双方的人很给面子，听得很用心，最后还鼓起掌来。 掌声停下后，章香山问道：“陈经理，关于燕影厂出资买下长城制片厂投资份额的事情，贵方是认同还是反对？” 陈经理闻言，苦笑道：“实不相瞒，我们长城厂最近资金困难，加之《少林寺》前期拍摄并不成功，如果燕影厂的各位愿意接手，我们感激不尽。” “只是……”陈经理说到一半，欲言又止。 章香山语气温和的说道：“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只要能办到，我想燕影厂不会拒绝。” “没错，咱们都是自己人，自己人之间没必要搞那些弯弯绕绕。”汪厂长点头道。 “还是我来说吧。”楚经理接过话头，在众人的目光下，说出一件大事来，“章局，汪先生，燕影厂接手长城厂的投资份额这个没问题，只是之后和燕影厂合作的不再是新联。” 闻言，章香山有些不满：“什么意思？贵方要撂挑子？” 新联的陈经理解释道：“并不是，新联会联合长城厂成立一家新公司，这家公司会接手原新联厂的投资份额。” “那发行呢？燕影厂和新公司联合制作的电影能在香江上映吗？”韩平忍不住问道。 对他来说，合作方是谁不重要，拍出来的电影能不能在国外发行才是最重要的。 陈经理奇怪的看了眼韩平，解释道：“这点不用担心，香江的发行由我们新联和长城负责，海外发行……” 说到这里，他含糊其辞道：“海外发行的事还是等电影拍摄完成再说吧。” 对此，韩平和汪厂长也没有意见。 接着，他们开始商讨投资份额的转让费用。其实费用方面没什么好谈的，长城厂一共投资四十万，燕影厂只要拿出四十万就行，不需要额外费用。 只是在讨论重拍剧本的时候，双方第一次有了争议。 原剧本中，李世民武功不高却胆大妄为，孤身探营被王仁则抓住积压在牢中。十三棍僧在昙宗和尚的带领下见义勇为，夜闯敌营，救出唐王后退进深山，王仁则带兵追赶，被少林弟子一举击败。 也就是说主角是昙宗和尚，并不是后世耳熟能详的觉远。 香江电影公司的两位经理人坚持使用原版剧本，燕影厂自然不同意。 新联反对的理由是：“《少林寺》的编剧薛后和卢兆璋是我们新联的老人，资历深厚，编剧过多部优秀作品。并且他们还是在廖主任的帮助下到嵩山少林寺实地采风，寻找创作素材。在少林寺白衣殿内观看“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后，以昙宗和尚为主角开始创作剧本。整个剧本经过几个月的研讨和打磨，完全没有问题。” 汪厂长冷笑道：“要是剧本没问题，之前的拍摄会失败吗？” “这……”陈经理脸色一会青，一会红的，他恼怒道：“第一版拍摄失败纯粹是导演的问题，和剧本没关系。” 他这话杀伤力有些大，楚经理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只是导演是他们长城的人，让他实在找不到借口。 陈经理越说越理直气壮，“再者，现在写剧本也来不及，时间拖的越久，我们己方损失的越大。” “谁说我们没有剧本？”汪厂长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笑着道：“我们厂已经写了新的剧本，还请各位过目。” 说完，自有燕影厂的人将复印的剧本递给与会众人。 新联的陈经理和长城的楚经理互相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不忿。他们觉得内地电影厂的设备也许很先进，但电影剧本还停留在几十年前。 别又写成了样板戏，那样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想到这里，几人拿起剧本，耐下心看起来。 虽然不看好内地编剧写的剧本，但他们该有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会议室内非常安静，没有人说话，只有不时响起的书卷翻阅声。 章香山随手翻了翻剧本，并不在意，他其实和香江的两位电影人一样，并不看好燕影厂的剧本。 他还有些怪汪阳多事，照着原剧本拍多好，要是惹恼了这些人，他们还怎么支持燕影厂的人出任导演。 章香山觉得香江一行人会很快看完剧本，并且作出最严厉的批评，只是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出乎预料他的是，这些来自香江电影人拿起剧本后就没在放下过。 一个半小时后，陈经理神情复杂地放下手中的剧本，问道：“汪先生，这份剧本是哪位编剧大家写出来的？” 新剧本讲的是隋朝末年，隋将王世充的侄子王仁则在督建河防工事时，杀死了起来反抗暴虐的神腿张，其子小虎逃亡至少林寺为少林武僧昙宗所救。 小虎为报父仇，拜昙宗为师，习武少林，并落发为沙弥，法号觉远。 一日，李世民偷渡黄河被王仁则兵马围困，觉远等施计解救。王仁则诬陷少林寺内有人通敌谋反，准备灭掉少林。众僧浴血奋战，昙宗战死。 此时李世民率兵返回攻陷洛阳，王兵哗变，王仁则被觉远手刃。为继承昙宗遗志，觉远受戒为僧，兼负武林统领。唐太宗谕立僧兵，并立碑表彰众僧义勇。 自此，少林习武风盛，名传四海，威震四方。 陈经理看过剧本后，就知道自家的剧本已经被完全比下去。 章香山闻言手一抖，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位陈经理很看好燕影厂给的剧本啊！ “看来，是我眼拙了。”章香山并不生气，反而很开心。这说明燕影厂真的很用心，电影成功的可能性也更高。 汪厂长和韩平对视一眼，心里暗道：“成了！” “不是编剧大家，这是我们厂韩平导演作品。”汪厂长又道：“最近在全国热映的电影《神秘的大佛》，也是韩平导演的作品。” “韩平导演？”楚经理这时也看完剧本，他嘴里念叨着韩平的名字，他自认为对内地的导演比较熟悉，可韩平这个名字他们并没有听过。 陈经理闻言，遗憾道：“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见这位韩导。” 汪厂长笑道：“不用以后，韩导就在现场。” “咦？” 陈经理表情怪异，毕竟他们对面坐着的就是燕影厂的人，除了汪厂长外，其他几个人怎么看都不像导演啊。 “韩平同志，大家之前见过的。” 韩平站起来，朝着众人鞠了一躬。 陈经理他们这才知道，这个年轻人竟然就是这份优秀剧本的编剧，同时他还是个导演？ 内地的电影厂竟有如此才华横溢之辈，这点就把新联和长城的导演都比了下去。 陈经理和楚经理心里暗叹，已经有了决定，“如果是这份剧本的话，我们没有话说。” 见两人服软，汪厂长决定再接再厉，“那我们谈谈导演的事吧。” 第四十八章 我，韩平，《少林寺》导演！ 终于还是提到导演了。 楚经理有些无奈，虽然希望渺茫，但他还是希望陈文能继续担任导演。 可他也知道，这很难，不提燕影厂已经基本确定会接手长城手中的份额，即使没有这档子事，几乎搞砸这么大项目的陈文也很难在得到信任。 相比之下，陈经理没有那么多顾虑，他语气轻松，说道：“导演的问题其实我们有考虑，之前的导演陈文肯定不适合继续担任导演一职。不过贵方也不用担心，我们左派电影公司旗下有足够多且优秀的导演，只要我们公布消息，不愁没人担任导演一职。” 汪厂长看着众人，眼中精光一闪，继而笑着道：“却也不用这么麻烦，我们燕影厂就有合适的导演人选。” 他说的轻松，新联和长城的人却是反应激烈。 陈经理情绪激动，当即反对道：“这不可能，异想天开，真是异想天开！” 楚经理脸色通红，语气隐含威胁之意：“我不否认贵厂的导演有实力，只是两个电影市场到底是不相同的，贵方也没有拍过功夫片，到时候拍出来的电影恐怕很难得到香江观众的认可。” 汪厂长也不生气，他指着韩平道：“各位香江来的同志，我所说的导演人选正是韩平导演。” 陈经理看着年轻得过分的韩平，眼里闪过一丝嫉妒，这么年轻就是导演，上苍对他还真好。 楚经理则在怀疑韩平是汪厂长的私人子，否则他想不通燕影厂为什么会推荐这么年轻的导演执导一部意义非同小可的合拍片。 章香山心里面是支持韩平道，但他没有出言支持或者反对，他的身份在那，不适合偏帮那么明显。 “韩先生年纪轻轻就写出这么好的剧本，还是贵厂的导演，能力自然是出众的。但《少林寺》这部电影不是剧情片，而是功夫片，对导演的能力要求不同一般。”陈经理看韩平还有些能力，说话也婉转了些许，没那么难听。 楚经理也是好心劝说：“是啊，汪先生，你培养年轻人的心是好的。换一个项目我肯定会支持，但《少林寺》不同，关系到大战略，电影要是失败了，我们都付不起这个责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在他们想来，燕影厂也该让步了。只要他们愿意让步，安排这个韩平导演在《少林寺》剧组里当个副导演，镀镀金也没问题。 有了这份经历，韩平日后导演之路会顺利很多。相反，强行让他当导演，项目失败了他可能一辈子都起不来。 半晌，汪厂长缓缓开口道：“两位说的很对，《少林寺》这项目确实需要一位懂得执导功夫片导演。” 两人心中一喜，以为汪厂长被他们说动了，正想说几句好听的话，却听汪厂长继续道：“这不巧了吗，我们燕影厂的韩平导演恰巧懂功夫片的拍摄，并且还精通此中套路。” 楚经理脸色一变，他忍着心中的怒气，对章香山质问道：“章局，汪先生为了让他们厂的导演担任《少林寺》的导演，说出这么拙劣的谎言，似乎不合适吧？” 陈经理也是点点头，并且大有不给个合理的解释誓不罢休的架势。 章香山面色古怪，半晌不知如何开口，终于，他等到楚经理等人不耐烦时，才开口道：“两位，汪厂长并没有说谎。” 陈经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章局，如果这是广播事业局的意思，我们会遵从您的意见，但由此造成的损失，我们却不会负责。” 韩平心里直想笑，觉得这两人戏真多。要是章局真想插手，直接下命令就好，想来新联和长城也不敢有意见。 “两位，你们这是误会章局了。” 楚经理冷哼一声，你们说误会就误会了？明明是看我们香江人好欺负才对吧。 陈经理道：“误会没误会，我想自由公论。” 汪厂长大笑道：“楚经理，陈经理，我请各位去看一场电影可好？” “不用了吧，还是正事要紧。” “事情谈成这样子，我们现在可没心情看电影。” 两人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想贸然答应。 汪厂长道：“两位看完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 陈经理眉头微皱，他撇向一旁面色平静的韩平，心里泛起一丝狐疑，“难道说汪厂长没有说谎？只是怎么可能呢！” 不仅是他不相信，楚经理和随行人员也不信。 毕竟功夫片并不容易拍，内地也没有这个传统。 陈楚二人商量一番，决定还是接受邀请，等电影看过，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于是乎，众人在燕影厂的安排下去了首都电影院。 在首都电影院，他们见识到什么叫火爆的上座率。 陈楚二人进入电影院，看着门外乌泱泱的人群，心里都在发毛。 “就算是程龙的《醉拳》上映期间，也没有这么火爆的观影潮吧？” “绝无仅有，我都怀疑这是演戏给我们看的。” “嘘，进去再说，是真是假，看过就知道。” “也是。” 他们心里有怀疑，但眼前的种种似乎又在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真的。 进入包厢后，他们很容易看到下方普通观众席。 “好多人！” “这家影院放映厅真大！” “我粗略数了下，能坐一千多人。” “一千多人？这……下面已经坐满了啊！” 找一千个人当群演？ 可能吗？ 他们有些拿不准。 紧接着，电影似乎将要开始放映，他们也不好在小声交谈，那样可没有礼貌。 果然，很快灯光熄灭，银幕亮起，电影开始。 一开始他们还是不以为意，只是随着剧情展开，高能场面不断。冒险剧情不多说，就说里面的打斗场面，就不是现如今香江功夫片能比拟的。 现如今的香江功夫片里面也是真功夫，但多是表演性质的套路，好看，但缺乏力量感。 但这部《神秘的大佛》却明显不同，里面演员用出的一招一式都充满力量感，不仅好看，观赏性十足，还让观众感到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化身里面的高手。 两人很快沉浸在电影画面中，不只是他们，香江随行人员同样如此。 直到电影结束，不少人都还在兴高采烈的讨论着剧情和功夫动作。 当他们意识到自己竟然全情投入到刚才的电影中时，不少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陈经理看了眼随行人员，轻叹一声后，低声询问道：“老楚，你怎么看？” 楚经理神情有些犹豫，他开口道：“我刚才有看到，导演似乎不是韩平，他只是副导演，也许我们可以用这一点反驳。” “但韩平依旧是副导演、编剧和武术指导。”陈经理道。 “唉，你说得对。” “老楚，韩平那个年轻人要是真有能力，对我们左派电影公司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话虽如此，可其中的风险呢？” “回燕影厂咱们再和那个年轻导演谈谈吧。” 一行人在看完电影后，再次回到燕影厂的会议室。 汪厂长笑着道：“各位，这回知道我没有说谎吧？” “我们道歉……” “不必，咱们还是聊一聊导演的事吧。”汪厂长摆摆手。 沉默片刻后，陈经理道：“汪先生，韩平导演的能力我们见识到了，但我们还是请他讲一讲拍摄思路。” 汪厂长没有说话，而是看向韩平。 韩平自信的点点头，汪厂长想了想，没有反对。 得到首肯后，韩平站起来沉声道：“我的想法是将以前的京剧武生们全部换掉，改用专业的武术精英当演员。也许专业武术精英没有演技，但演技是可以调教的，而且功夫片，首重打斗，只要打斗场面足够精彩，会让观众们下意识忽略掉演技的不足。” 韩平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将自己的拍摄思路和盘托出。陈经理等人也听得很认真，偶尔有不明白或者不理解的地方，当众问出来后，韩平也会予以解答。 他的演讲思路清晰，流畅，不疾不徐，众人顺着他的思路想象一番，发觉如果按照他的想法去拍摄，《少林寺》很有可能成为一部跨时代的功夫电影。 当他的演讲结束后，会议室响起热烈的掌声。 显然，韩平已经靠着自己的表现征服了在场所有人。 韩平表面平静，谦虚地鞠躬道谢，实则心里在暗笑。 他这番表现在后世属于常见的套路，不少导演都喜欢用这套ppt模式忽悠投资方。他前世的时候也玩过几次，唯一成功的一次就是在穿越前。 没想到此世第一次使用，便征服了一众八十年代的电影人。 “韩导，对你我算是服气了。只要你真能按照这个思路拍摄，《少林寺》这个项目绝对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韩导，回香江后我会好好同总经理沟通，尽可能说服总经理，同意由你当导演。” “谢谢，谢谢香江来的各位，只要我能当导演，会尽一百二十分的力拍好这部电影。” 当一天后韩平送走香江一行人时，和煦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他知道自己执导的第一部电影的日子即将到来。 第四十九章 总结经验，选角 十二月份，香江的长城电影公司派人上京，正式和燕影厂签署投资份额转让的协议。 不过这份协议并没有公之于众，至于原因，自然是顾忌港英政府的态度。 协议签署完成，电影却还不能立刻开始拍摄。 一来重拍也需要启动资金，长城和新联组成的新公司还未成立，挤不出更多的钱来。 二来燕影厂这边每年用来拍摄的资金有限，除非等到明年，或者中影那边结算《神秘的大佛》的拷贝费用，否则燕影厂暂时也拿不出更多的钱来。 虽然剧组不能立刻成立，但汪厂长却对韩平说可以提前做些前期筹备工作，比如寻找外景地以及物色演员。 韩平估摸着筹拍《少林寺》期间很可能回不了家，便决定回一趟家，给家里人说一声。 胡同里还是老样子，变化不大。韩平回家的时候父母和兄嫂都在，他便将自己要当导演拍电影的事情大概说了下。 家里人自然很高兴，自从韩平当导演的事情被隔壁李家的丫头传出去后，他们韩家在大杂院的地位飞速攀升，成了邻居奉承的对象。 韩刚对这些并不在意，但李萍萍这些日子里骄傲得如同孔雀一般，逢人便说自己的小儿子如何如何，连大哥都有些听不下去。可老人家乐此不疲，他也没辙。 “拍电影是好事，你安心工作，我和你妈身体好着呢，而且不是还有你大哥和你大嫂在嘛。”韩刚忍不住打断妻子的絮叨，叮嘱道。 这时李萍萍也反应过来，说了些让她放心的话，之后又问道：“三，这回你拍的是什么电影，还是那什么功夫片吗？” “差不多了，具体内容要保密，还是等拍完你们进电影院看吧。”韩平道。 李萍萍忙不迭说，“对对对，三，前途远大，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受处分。” 接着，家里人又问起在电影厂和剧组里发生的趣事，嫂子也对电影特感兴趣，韩平便挑些能讲的说出来，让嫂子听了个新鲜。 该说的都说了，能聊的也聊了，韩平离开的时候碰到了隔壁的李菁。 “呦，这不是我们院子的大导演吗？” 韩平觉得李菁语气有些不对味，苦笑道：“李菁姐，我又怎么惹到你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说好了来我们剧团看我的表演，结果呢？”李菁气鼓鼓地问道。 韩平一拍脑门，这才想起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他连忙道歉，“看我，真是糊涂了，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该罚。” “要不，哪天我请李菁姐吃一顿饭？” 李菁转怒为喜，点点头，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随后，她又遗憾的摇摇头，“你也是个没服气的，本来我还想介绍一个舞蹈演员给你认识呢。” “特漂亮的那种。” 李菁特意强调漂亮，就是想看韩平会不会后悔，只可惜韩平面色平静如常，没达成目的让她些失望。 “下次吧，再有这种好事李菁姐别忘了我就成。”韩平笑道。 两人说笑一阵后，韩平告辞离开，李菁就在门前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身影彻底消失，才回到屋子里。 …… 处理完家事后，韩平终于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回到燕影厂后，他的首要任务是分析第一版《少林寺》失败的原因。 厂里的小放映室内，韩平一个人看着一部无配音，也没有背景音乐和后期制作的电影。 原片在经过初剪后，也不过六十来分钟。可就这六十分钟左右的片子，他却看出许多问题。 剧本问题不用多说，反正燕影厂和香江的电影公司都决定用他写的剧本。 除了剧本外，陈文的选角就很失败。 初版《少林寺》的男主用的是吴刚。他英俊高大，尤其擅长南拳功夫。如果是一般的功夫片，用他这么一位有武术功底的演员无疑是非常正确的选择，但用在《少林寺》中却适得其反。 按照韩平的剧本设定，《少林寺》理应展示出硬桥硬马的北派功夫，与南拳功夫可谓天差地别。 其次，原片中武僧众多，许多演员都是陈文在河南京剧团中挑选出来的武生，他们习惯的是京剧程式化动作，花哨好看，却徒有其表。韩平也不知道是导演的设计，还是武术指导不够专业。本应成为本片一大亮点的武僧，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如果说武术还能勉强忽悠不懂的观众，那片中没有一个戏份超过一分钟的女性角色，就是片中的最大败笔之一。 电影虽说叫少林寺，讲述的又是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可一个和主角有交集的女性角色都没有，这让此时的观众怎么能接受？ 还有就是外景地的选择也是问题颇大，少林寺在剧本中可是一处宝刹，可电影中的少林寺如同乡村小庙一般，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在其他的场景中，这个问题也很明显，明明内地有着大好河山，导演却没有展现出来，真的很遗憾。 最后就是拍摄的季节问题，陈文选在冬季拍摄，再加外景地风沙较大，洗印出来的胶片效果实在难以令人满意，多数场景中，画面都是灰蒙蒙一片。即使韩平早有心理准备，看得也是直皱眉。 将原片所犯的错误一一记录在笔记本上后，韩平也对接下来的筹备工作有了具体的思路。 首先是外景地，少林寺这个场景很重要。可惜的是，他已经打听过，此时的少林寺还不是后世的景区，荒凉得很。 据说少林寺山上的荒草都有一米高，而且根本就没有路。寺里只有几个老掉牙的和尚，泥菩萨的身体已经坍塌了一半。 想要完整的展现少林寺有两个办法，一个是重新修建，但这需要大量的资金和时间，韩平和他背后的电影厂都没有资金和时间完成这个差事。 第二办法就是在国内选择合适的禅院寺庙拍摄借景，最后通过剪辑技术，将众多寺庙整合在一起，呈现出一千多年前的少林宝刹。 其实已经很明显了，韩平能选择的只有第二种方法。 “所以，外景地的取景工作不比演员选择轻松啊！” 虽说外景地的取景工作很重要，但韩平分身乏术，只能将要求写出来，然后由厂里派人按照要求去找，找到后用摄影机拍下来，最后由韩平挑选出最符合剧本中场景的外景地。 这项工作必然会耗费大量时间，好在汪厂长说资金还没到位，正式拍摄很可能要到明年春夏时节，他还有大把的筹备时间。 没有取景工作的拖累，韩平便将剧本中对主要演员的要求一一写出来，然后提交到汪厂长手中。 汪厂长眉头一挑，问道：“嚯，这么一厚沓纸，都是你对角色的要求？” “嗯，厂长可以先过目，要是有什么好的意见或者人选也可以提。”韩平道。 汪厂长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看起这一沓选角名单。 半晌，他浏览一遍韩平对剧本中主要角色的要求后，皱起眉头，“韩平，你对主要角色的最基本条件都是会武术……需要这么严格吗？” 韩平点点头，“厂长，这部电影不同于剧情片您是知道的，剧本中有大量打斗场面，没有一身好功夫可不成。” “这我知道，难道不能经过集中培训吗？《神秘的大佛》也是功夫片，主演不也是经过集中培训才达到要求的？”汪厂长道。 韩平摊开双手，无奈道：“可是我们没有那个时间。” “《少林寺》中势必需要展现不少男子的阳刚之美，普通演员光练一身肌肉都要耗费大量时间，更别提练武，筹备期很紧张，咱们根本没有那个时间培训。” 他对前世看过的《少林寺》印象已浅，主要角色就记得李莲杰、丁岚等寥寥数人，其他角色用自己人也未尝不可。可惜的是，他前面所说的那个原因已经让他的想法落空。 当然，主演不行，一些不需要武术功底的配角也行，但燕影厂演员团的演员们却不一定能看得上。 “这样啊。”汪厂长有些遗憾，可他也知道韩平的顾虑是客观存在的。 沉默片刻，他从中取出男主角“觉远”的角色表，问道：“这个叫李莲杰的是谁？你怎么直接确定了他的男主角？” 韩平在写下李莲杰的名字时，就想到厂长会有此问，他当即介绍道：“李莲杰是燕京武术队的运动员，早年在什刹海体校学习武术。去年他带伤参加第四届全运会，却还获得5块金牌，可见实力在国内应该是第一档的。” “等等，你说他是武术队的？”汪厂长脸色古怪。 韩平奇怪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他是燕京武术队的，这件事恐怕不会那么简单。”汪厂长轻叹道。 韩平微微皱眉，“不能吧，咱们拍这部电影也算为国争光，武术队应该支持才对，难不成还会反对？” “这样，我先找体委把其他演员搞定，那个李莲杰，你先私下接触，了解情况再说。”汪厂长沉吟片刻后，说道。 提前见李莲杰吗？ 也行啊。 第五十章 燕京武术队，见李莲杰 隔天，韩平就拿着燕影厂开具的介绍信，来到燕京武术学校。 燕京武术队的前身是什刹海运动学校武术班，由于办学成功，屡获大奖，在体委的促成下，方才成立武术队，而李莲杰正是其中的一员。 在成为电影明星之前，李莲杰在武术队的履历也非常辉煌。72年在华夏武术比赛中获得杰出表现奖，同年还受到过周总理的接见。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接连获得各项冠军，去年更是拿到五块金牌，在武术界，风头一时无两。 念及此处，他越发想要将李莲杰收入麾下。 这么好的功夫巨星胚子，在武术队实属埋没人才。 想到这里，他走向武术学校的门卫室，被拦下后，不慌不忙的取出介绍信。 “同志你好，我是燕影厂的导演，这是介绍信，我想找你们的校领导。” “导演？这么年轻？”门卫上下打量一番韩平，有些不信，但介绍信又做不得假。 韩平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 门卫知道自己失言了，害怕得罪这位导演，连忙笑着为自己找补，“老头子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导演，也不懂这许多，刚才多有得罪，导演同志可别见怪啊。” 韩平笑着道：“怎么会。” 门卫安心些许，再也不敢怠慢，当即找出电话簿，然后拿起电话，拨通校领导办公室的电话。 校领导得知燕影厂的导演找上门，也很重视。 没让韩平等多久，学校主任便带着一群人来到门卫室。 “老吴，燕影厂的导演同志在哪？” 主任进来后，看了眼韩平，疑惑的问道。 老吴，也就是门卫指了指韩平，意思不言而明。 韩平笑着递过介绍信，“您好，您一定就是武术队的领导吧，我是燕影厂的导演韩平，这是我的介绍信。” 主任看过介绍信，发现没问题，虽然还有疑惑，却不是多问的时候。 “不好意思韩导，恕我眼拙，刚才没认出您，还请韩导多担待。” “领导客气。” 主任和随行众人将韩平围在中间，一起走进校内。 武术队原本是学校，里面有操场有跑道。此时燕京虽已入冬，却还能见到不少一身短打的年轻人在操场上训练。 主任一边向他介绍武术队的光辉历史，一边询问他此行的来历。 韩平半真半假地说出此行目的：“我们燕影厂正在筹拍一部功夫片，里面需要大量武术运动员参演。要说武术运动员，首先想到的就是咱们燕京武术队。我把想法和我们汪厂长说了，他也很支持，这不，介绍信一开我就迫不及待赶来。冒昧之处，还请领导见谅。” 主任脚下一顿，皱眉道：“韩导是要找我们武术队的队员拍电影？” “没错，希望武术队能支持咱们华夏的电影事业。”韩平道。 “哎呦，看韩导说的，电影事业咱们武术队肯定支持。只是……”主任苦笑着摇头道：“只是这事太大，我做不了主。” “那不知哪位领导能做主，还望引荐一番。”韩平拱手道。 “这样，我带韩导去见武术队的副领队，吴教练。” “多谢。” 吴教练，大概就是吴彬，此人先后培养出李莲杰和吴晶等多位知名武术运动员和演员，在业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主任笑了笑，伸手虚引。韩平走在他旁边，向着教学大楼迈步而去。 很快，在主任的带领下，韩平见到了副领队。 “韩导，这位就是我们武术队的副领队，同时也是燕京武术队的总教练。” “吴教练，这位是燕影厂的韩导，他此来是希望邀请咱们武术队的队员当功夫片演员。” 两人握手，谦虚一番后，纷纷落座，此行也算是有了个好的开始。 落座后，韩平将自己的目的重复一遍。 吴教练听的认真，不时还会问一些问题，比如拍电影时的工资，住宿问题，以及时间等。 韩平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反而耐心解答吴教练的疑问。 两人一问一答，半个小时过去。吴教练表情依旧平静，但韩平却觉得有戏。 等问答环节结束后，吴教练缓缓开口，“韩导，队员们参演电影也是好事，多个糊口的工作也挺好，我不会反对，只是队员们答不答应，却是他们的权利，我们武术队也不好干涉。再者，即使我们武术队和队员本人同意，最后还需要主管领导点头才行。” 成了！ 韩平兴奋的捏紧拳头，在他看来，这都不是事。 拍电影是多少人的梦想，韩平不信这群年轻人能拒绝这种诱惑。再有，《少林寺》可是上面下发的任务，体委没理由不支持。 于是乎，韩平笑着道：“还请吴教练放心，咱们采取自愿原则，不会强求队员接受。还有，我们燕影厂正在筹备的这部电影是上面点头的，体委也是支持的。只要武术队和队员这边没问题，一切都好办。” 吴彬有些惊讶，没想到燕影厂的这部电影来头这么大，他本来对韩平不甚在意，此时却将韩平的地位提高了许多。 沉吟片刻，吴彬眯着眼微笑道：“既然如此，韩导不如先安坐片刻，我去安排队员们和韩导见上一面。” “那就麻烦吴教练多跑一趟了。”对此，韩平自然是从善如流。 …… 半个小时后，武术队训练馆。 此时训练馆乌泱泱一片，都是被吴教练通知来此集合的队员们。 队员们神色各异，有惊喜，有紧张，有懵懂，不过最普遍的还是惊喜。显然，吴教练已经将事情的大概告诉自己的队员，队员们也知道参演电影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韩平随吴教练走进训练馆，看向对面站成三排的武术队队员。都是年轻的面孔，充满着朝气，韩平很满意。 “就是这些吗？” “嗯，武术队的人都来了。” “那一会让队员们表演一番拿手功夫吧，一人表演一两分钟就行。” “可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两人说话的功夫，对面的武术队队员也在窃窃私语。 “那个年轻人就是韩导？” “看着好年轻啊。” “不知道韩导有什么作品，这么年轻的导演，能拍好电影吗？” “人不可貌相，小李年纪轻轻，不也一身奖项吗？” “倒也是。” “真希望能选上我。” “能演个配角我就满意了。” “少做美梦，你当李姐和王哥他们不存在啊。” “呃……” 队员们正聊得火热，吴教练注意到底下的骚动，不悦道：“安静，你们把规矩都忘到狗肚子里了？” 吴教练积威甚重，他一开口，训练馆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韩平见时机成熟，直接开口道：“大家好，我叫韩平，是燕影厂的导演。想必刚才吴教练已经简单说过我此行的目的。没错，我正在筹拍一部功夫片，需要大量会武术的好手，一会儿还请上台表演的同志拿出最好的状态和功夫，如果符合要求，就能参演电影。” 他说了许多，队员们也听得很认真。 等他介绍完后，吴教练拿出一本花名册，看着自己的队员，不苟言笑道：“一会儿点到名的队员出列，你们每人都有两分钟的表演时间。” 队员们又是一阵骚动，不过这次时间很短。他们虽然年轻，却不傻，除了少数对自己不自信的队员，其他人都认为这次可能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谁都不想错过。 “第一个上场的是，王群。” 王群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上场后先是拱手，然后介绍自己，“韩……韩导好，我叫王群，拿手的是八极拳……” 王群功夫不错，虽然两个分钟不足以完全展现八极拳的魅力，却也是让韩平大开眼界。 随后上场的人也各有特色，遇到看不明白的地方，吴教练还会充当解说。 随着一位位队员上场表演，韩平看向剩下的人，心里却是一沉。 他愕然发现，里面竟然没有李莲杰！ 难道李莲杰不在燕京武术队？ 不，他之前明明有打听过，李莲杰就是武术队的队员，同时，也没听说这个月有表演赛。 韩平心里有些急躁，面上却不动声色地低声询问，“吴教练，听说咱们燕京武术队最好的队员叫李莲杰，不知道他在没在现场？” “没有，李莲杰受了点伤，正在养伤呢，我也就没叫他来。”吴教练摇头道。 韩平道：“受伤不严重吧，如果不严重也可以叫他来参加嘛，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错过多可惜。” “这，多谢韩导。”吴教练有些感动，觉得韩平挺为他的队员着想的。 接着，他叫来一个队员，吩咐这位队员去叫李莲杰过来。 不多时，李莲杰和那位队员双双到场。 韩平赞道：“好个帅小伙！” “呵呵，韩导别夸他，这小子可不禁夸的。”吴教练笑着道。 韩平看李莲杰的眼神满是欣赏之色。 此时的李莲杰虽然尚显稚嫩，但气质却不同凡响。行走间步履沉稳，眉宇间更是透着一股坚毅，颇有些卓尔不凡。 “小李是吧，你过来。”韩平笑着招呼道。 第五十一章第一个主角，拿下！ 武术队的队员们见李莲杰一现身就受到燕影厂韩导演的召唤，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己等人幸幸苦苦表演，就得到韩导一张笑脸，李莲杰却能这么特殊，要说他们心里没想法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们对李莲杰是有些嫉妒心，可更多的却是佩服。 因为李莲杰虽然不是他们中间年纪最小的，可到如今也不过十七岁。 年纪小，功夫好，荣誉傍身，见过多位国内外政要，如此优秀的队员受到别人的重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刚到场的李连杰有些发懵，他只是听同队的人告知有什么燕影厂的导演在选人当演员。抱着试一试的心理，他来到训练馆，结果还不等他问明情况，就见一个不比他大多少的男青年脸上带着微笑，热情亲切的呼唤他过去。 虽然不认识对方，但李莲杰多聪明，早已从队员们的表情，以及吴教练的态度中猜到，这人可能就是那位燕影厂的韩导演。 想到对方的身份，他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好在他是参加过全国大赛，且见过高层政要的习武之人，情绪调整的很快。 几乎是说话的功夫，李莲杰便已经平复心情，自信且从容地走向韩平和吴教练。 韩平见他这么快便能摆脱紧张的情绪，心里对他更加满意。想当一名好演员，除了演技外，还要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在这方面，李莲杰无疑是出色的。 当李莲杰来到两人身前时，吴教练本来严肃的表情也柔和了几分。面对眼前自己的得意弟子，再是铁汉也不免多出几分柔情。 他语气柔和地介绍道：“小杰，这位是燕影厂的韩平韩导演，还不快快问好。” “韩导您好。”李莲杰鞠躬问好。 韩平略有深意地笑着说：“你好，李队员。也许你不知道，我可是很早就想认识你了。” “我，我也看过韩导的电影。”李莲杰连忙恭维道。 韩平似笑非笑道：“哦，看了哪部？” “啊，这……” 李莲杰呆愣当场，本来就是句恭维的话，这位导演怎么这么认真？ 韩平大笑道：“哈哈，开个玩笑。” 李莲杰：“……” 经过韩平这么一番插科打诨，李莲杰的心情算是彻底平静下来。 韩平道：“李莲杰同志，我叫你小李可以吗？” “可以，这么称呼更亲切。”李莲杰点点头，你是大人物，你说的算。 “小李，我此行的目的你应该也大致了解了吧？” “听我们武术队的人说过，您是想从我们武术队中挑选几个人当演员，是这样吗？” 韩平问道：“是这样，没错，你是怎么想的？” “我就是个习武之人，在武术队待了快十年，表演从来没有接触过，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表演的天赋。”李莲杰犹豫道。 韩平认真地说道：“不会表演可以学，但你这一身过硬的功夫可不是短时间能学会的。” “韩导，您找我们难道是想拍功夫片？”李莲杰马上反应过来，询问道。 “我也不瞒你，我的新戏有非常多的功夫打斗镜头，就需要像你这样有功夫在身的人参与拍摄。” 韩平态度诚恳，还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李莲杰这个武术队的人，让他很感动。 “让我拍电影也行，可武术队这边……”李莲杰看向吴教练，有些犹豫不决。 “这点你放心，事关前途问题，武术队和吴教练都是支持你的。” 韩平的话，让李莲杰安心不少，不过他还是有犹豫之处，比如工资还有拍完戏后的去留问题。 “只要你进剧组，工资会比照你在武术队的工资进行发放，至于拍完戏后，你可以选择回到武术队，也可以选择加入我们燕影厂的演员剧团。” 这下，李莲杰彻底放下心来，他高兴地说道：“韩导，我愿意加入您的剧组！” “很好，小李，你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甚至多年后会感到庆幸。”韩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信无比的说道。 他的这种自信也感染了李莲杰，使得小李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这时，吴教练插话道：“韩导，不用小杰表演一下他的武术套路吗？” 韩平摇摇头，信任地看着李莲杰，“小李是拿过全国性武术奖项的，他的实力是经过考验的，不需要多此一举。” “谢谢导演。”被人信任的滋味很不错，尤其这人还是个电影导演，这种感觉更加美妙。 “这样啊……”吴教练看了眼满怀期待的队员们，又看了眼韩平，欲言又止。 韩平笑眯眯地说道：“吴教练，我这部戏需要会功夫的演员很多，虽然由于年龄原因，很多人不合适，但看在您和小李的面子上，我可以多挑几个人。” “谢谢，谢谢韩导给他们这个机会。”吴教练和李莲杰都很感激韩平的这一行为，也会承他这个人情。 接着，韩平当着所有人面，又挑选出几个非常优秀的武术队员。 被选中的人很高兴，没被选中的虽然很失落，但并不气馁，反而决定下去后加倍努力。因为韩平最后也说了，只要他们继续努力，以后还有参演电影的机会。 几个龙套角色并不值得重视，韩平让他们等通知，他则和李莲杰来到吴教练的办公室。 几人坐下后，韩平开始介绍这部电影：“我这部戏叫《少林寺》，是燕影厂和香江电影公司的合拍项目，成片后不仅会在内地放映，还会登陆港台市场。” 李莲杰还年轻，又不是电影圈的人，不明白其中的分量，他只是知道这部电影似乎很厉害。想到自己能参与这么一部厉害的电影拍摄，心中涌现出一股浓浓的自豪感。 吴教练则瞪大眼睛，惊讶的表情不言而喻。他不懂什么合拍片，但知道国内电影能在港台上映是多么了不起。 这位年轻的导演，了不得啊！ 惊讶过后，吴教练拍着李莲杰的肩膀，感叹道：“小杰，你有福啊，能参演这么优秀的电影，即使只是小配角，也足以让你闻名全国了！” 他越想情绪越是激动，就连拍着得意弟子肩膀的那只手，所用的力气都比平日里大了几分。 李莲杰同样高兴，他的这种兴奋劲更像是一种扬眉吐气。 其实早在79年年末，燕京武术队就迎接过香江的凤凰电影公司。 这家公司为了拍摄《塞外夺宝》来这里挑选武打演员，李莲杰还记得自己当时非常兴奋地参加了选拔，结果因为身高被刷下。 当时挑选武打演员的导演更是现身说法，想要做演员，身高要到一米七，不然没戏。 而李莲杰当时只有一米六出头。 李莲杰本来以为自己的演员梦碎了，谁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国内的导演找上了他。 韩平笑着道：“实际上，小李将要出演的是男主角。” “男主角？我？韩导，我没演过戏，真的行吗？”李莲杰心脏怦怦跳，说是天上掉下饼也不过如此啊。 吴教练咽下口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年轻的导演是疯了吗？ 他找一个武术队员演电影也就罢了，还让他当男主角？ 燕影厂能同意？ 香江那边能同意? 最后要是电影拍砸了，不会把锅扣在我们小杰头上吧？ 刹那间，吴教练想了很多，他没有被眼前的诱惑所吸引，坚定拒绝道：“韩导，小杰还年轻，没有表演经验，实在担不得男主角的重任，非常感谢您的厚爱，为了不耽误您的电影，还是另选他人吧。” 李莲杰也被吓到了，疯狂点头。 韩平语气温和，但态度却非常坚定，“我拍电影从来只在乎演员是不是适合角色，至于演技，也很重要，但又不是最重要的。” “啊？” “韩导……” “你们听我说，这部戏的编剧就是我，我写剧本的时候，一度也在想国内年轻演员能不能演好这个角色，直到我看到李莲杰的比赛录像……” 韩平开始介绍起《少林寺》中的男主角，觉远。 李莲杰心脏嘭嘭直跳，觉得这个男主角还真适合他。 他不由看向吴教练，希望他能给自己一点意见。 吴教练也很纠结，既担心自己的弟子拿不下这个角色，又担心自己插手会耽误弟子的发展。 李莲杰留在武术队，未来的发展一眼能看到头，最好的情况也就是第二个他，可要是能在这部电影中表现出潜力，未来的发展有无限可能。 这么一想，吴教练有了决断，他看着自己的弟子，沉声道：“这是大事，韩导也值得信任。所以，我就不替你做决断了。小杰，只要遵循本心做出决断就好。” 李莲杰很是为难，只是机会就在眼前，放弃太过可惜，他一咬牙，艰难地点头道：“韩导，这个角色我接下了！” 韩平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笑着伸出手，“这就对了，以后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李莲杰涨红着脸，同样伸出手。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多年后，混迹娱乐圈数十年的李莲杰早已功成名就，但他回忆起这一刻时，依旧充满庆幸和对韩平的感激。 韩平从包里取出一份剧本，递给李莲杰，“这是剧本，你下去后多多揣摩剧本和人物，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去燕影厂找我。” “哦，对了，剧本还有参演电影的事还得先保密。” 第五十二章 韩平的“文化出海”战略 签下李莲杰，同时还有其他几个武术队队员做添头，韩平心情大好，觉得这部戏的筹备顺利到不可思议。说不定要不了一个月，这部戏的主要演员就能凑齐。 可就在他意气风发，准备再接再厉时，现实给了他重重一棍。 本来和武术队和李莲杰他们谈的好好的，可是突然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体委的领导不同意李莲杰拍电影，双方的协议有作废的风险。 这下他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不见，晴天霹雳般的坏消息，使得他变得气急败坏起来。 韩平顾不得其他，只能先停下手头工作，再次来到武术队，找到吴教练询问具体情况。 “吴教练，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部电影可是港澳办的领导牵头的，意义十分重大。而且体委那边也接到过通知，他们怎么会反对呢？” 吴教练苦笑道：“唉，这事我也很无奈。当我把小杰和几个队员的借调文件提交上去后，就被领导叫过去，把我臭骂一顿。领导认为运动员去混“文艺圈”是不务正业，坚决不同意我们武术队放人。” 韩平听明白后，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李莲杰还有那几位队员的情绪怎么样？” 吴教练摇头道：“我还没敢告诉他们，唉，你不知道他们被选中后有多高兴，我怕他们年轻，受不得这种打击。” 韩平认同他的做法，“吴教练别急着告诉队员们这个消息，先让他们安心训练。我这边也找我们领导协调一下，说服体委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他是觉得前世体委都能放人，显然这件事不是一点谈的可能性都没有。只要厂长出面，大概率能成。 韩平辞别吴教练，忧心忡忡回到燕影厂后，直接进了汪厂长的办公室。 “厂长，有件大事要麻烦您……”见到汪厂长后，他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通。 汪厂长放下笔，皱眉道：“是分管武术队的体委领导吗？” 他敲了敲桌子，然后道：“你先别急，我去联系一下廖主任，这件事说不定还要他出面。” “那就拜托厂长您了。”韩平道。 他挺感动的，有这么支持他工作的厂长，在这个年代是他们这些做导演的福气啊！ 汪厂长从抽屉里拿出电话簿，找到廖主任办公室的电话后，当着韩平的面打了过去。 “喂，老廖啊，我是老汪啊！” “……” “哈哈，我找你可不是唠家常，是这样的，《少林寺》这个项目还记得吗？” “……” “唉？别生气，我不是抢，我这也是为了国家，为了香江的左派电影公司。” “……” “咳咳，长话短说，导演在选角时遇到麻烦了，体委不支持我们燕影厂的工作啊！” “……” “我这不是抱怨，是确有其事。” 汪厂长在电话里将体委拒绝借调武术队员的事情说了出来。 “好好好，那就拜托你了。” “……” “哈哈，都是为了电影嘛。嗯嗯，你忙吧。” 汪厂长挂断电话后，长舒一口气，“我联系了廖主任，他会协调这件事，咱们现在等消息就好。” “谢谢您，厂长！”韩平感激道。 汪厂长笑道：“哈哈，我这个厂长不就是为你们这些导演解决拍摄以外问题的吗？”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有电话打过来，汪厂长接了电话后，“嗯，这样啊，行，好的，我安排。”之类的话说了一通，韩平没太听明白，但估摸着和体委有关。 果然，汪厂长挂断电话后，确认了他的想法。只见他皱眉道：“小韩，老廖和体委那边联系了一下，体委那位领导的意思是想见一见你这个导演，只要你能说服他，他就愿意咱们燕影厂借调武术队的人拍戏。” “小韩，你如果没有把握我还可以另想办法。” “厂长，我愿意试一试。”韩平语气坚定的说道。 汪厂长拍手叫“好”道：“咱们燕影厂的导演就是要有这份勇气。想当年，我们为了一部电影可是能把官司打到天上的。” 次日，韩平拿着厂里开具的介绍信，踏入体委的大门。 前世，他连体委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没想到这一世能亲眼见到体委的大领导，真像做梦一样。 不过，这也正是这个黄金年代的魅力所在吧。 有厂里开的介绍信，韩平登记一番后，在门卫的指点下找到了体委领导的办公室。 这位领导姓李，是体委的副主任，早年就在体委工作，工作经验丰富，多年前担任国家乒乓球代表团团长，在某一届世锦赛中取得过好成绩。 “嘭嘭。” “请进。” “您好，李主任，我是燕影厂的导演韩平。” 李副主任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领导，韩平见到其人后，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李副主任一听是韩平后，脸色立刻一变，冷哼道：“你就是那个想要拐跑我们武术队队员去拍戏的年轻导演?” 体委内部，有很多人不认同武术队的队员去拍电影，认为这是不务正业，会荒废队员的武术，对他们以后参加比赛很不利。 只是，有反对就有赞同的，尤其是燕影厂还拿廖主任说事，让体委内部很多意志不坚定的同志产生了动摇。 本来他就很反感燕影厂，特别是他又打听过，这个项目之前的主角是香江人，主要演员更是河南京剧团的，这就让他更不待见燕影厂的这个挑事的年轻导演。 李副主任经历过抗战，建国后又长期身居高位，自有一股威势。 如果是一般人，在这种威势之下，可能会汗流浃背，口不能言，不过韩平却没有被吓到，反而很平静地看着他，不卑不亢地说道：“李主任，我找武术队的队员拍戏并不是拐跑他们，更不是在害他们，而是给他们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是真心为他们好。” “你想拐跑我们武术队的人，还有理了？”李主任被气笑了，语气都冰冷了几分，“我见你不是想听你狡辩的，总之你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是别想我放人，老廖说话也不管用！” “李主任，咱们国家的乒乓球运动员在世界大赛上表现很好，不仅拿到了大赛冠军，让外国人见识到我们的厉害，也提升了国人的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韩平提到乒乓球，正好挠到李副主任的痒处，因为其中就有他带队的功劳。 韩平接着道：“武术同样是咱们国人的骄傲，只是世界上并没有武术国际比赛项目。” 李副主任面露遗憾之色，就像韩平所说的一样，武术没有国际比赛，武术队越成功，他心里的遗憾就越胜。 韩平嘴角露出一丝轻笑，说道：“李主任，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宣传咱们的华夏功夫，做到真正的文化出海，让全世界知道华夏功夫！” “你能有什么办法？”李副主任语气中有一丝期待，不过更多的却是不信。 韩平给出了一个答案：“有，而且很简单，就是拍电影！” “电影……”李副主任撇撇嘴。 李副主任陷入沉思，韩平再接再厉，继续道：“文化这块阵地，你不占领，别人就要占领。武术是咱们华夏文明的瑰宝，应该让全世界知道，要让他们知道咱们国家的文明是多么悠久，绝对不是什么文化荒漠。” “《少林寺》就是这么一部能宣传传统武术的电影，这部电影由于合拍片的性质，不只在国内上映，还会在港澳台以及国外上映。您想想，当国内外观众通过这部电影，见识到华夏功夫，见识到李莲杰等优秀的武术队员，会产生多么重大的影响力。” “届时，他们对电影中的一切都会感到兴趣，比如少林寺，国内的山山水水都会迎来看过《少林寺》的外国游客。他们的到来会为百姓增收，为国家创收，这是一举多得好事啊！” 文化出海，宣传华夏功夫，为国创收，提升民族自信心，就这几点，已经足够说服他。 李副主任脸色缓和了许多，他第一次平心静气询问道：“只是，武术队员拍电影，会不会对武术队产生不利影响？” “其实，我这也是为武术队的队员找到退役后的另一条出路。”韩平心里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怎么说？” “领导，您有没有想到当这批队员退役后该如何谋生呢？” “当然是当……” 教练？ 李副主任脸色一变，是啊，能当教练的终归是少数。要是让一群会武术，又没找到好工作的青壮年进入社会…… 想到这里，他额头上的冷汗涔涔往下冒。 韩平最后笑着道：“武术队中最优秀的队员可以拍电影，能力稍逊的可以当武术指导，一般水平的当个教练也没有问题。等电影火后，我再宣传一下武术队的作用，他们还会发愁没有工作吗？” 李副主任认真看着他，过了一会，感叹道：“后生可畏啊！” “李莲杰同志几人的借调体委不会再反对。” “谢谢领导！” 第五十三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汪厂长实在没能料到，韩平的一席话竟然真能说动李副主任。原本，他是想通过此事给韩平一点压力，让他吃瘪后，自己在出马，让他明白电影圈的一些行事方式。 但现在……其实也还好，这不说明自己选对人了嘛。 韩平在搞定男主角后，对女主角的人选却拿不定主意。 他也是看过原版剧本和废片后才知道，陈文版的《少林寺》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女主角，自然丁岚也就不可能出现在原剧组。也就是说，他要么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丁岚，要么《少林寺》就要换个女主角。 “我的丁岚啊！”韩平突然干嚎一嗓子，把隔壁的人吓得够呛。 他有些犯难，前世由丁岚饰演的牧羊女非常成功。那时她的演技还很稚嫩，但她却将牧羊女的天真活泼、清纯可人的特质表现得淋漓尽致，由此得到大众的一致好评。 一时之间，丁岚成了不知多少男青年的梦中情人。 如果有的选，韩平肯定希望他的这部《少林寺》还是由丁岚演女主角，可问题是他就知道一个名字，丁岚现在是学生，是演员，是工人还是外省的武术队成员，这些他一概不知。 “干脆来个海选？” 这个想法一出现，他就被吓了一跳。 旋即，他又苦笑着摇摇头。他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不现实，这个年代演员都是各个制片厂的人，是有编制的。听说当年燕影厂为了挖来刘小庆，还向八一厂掏了八万块钱的转让费呢。 当然，各个制片厂都是国有的，是允许借调的，原则上没问题。 可是他一个年轻导演，贸然提出借调的要求，别的厂未必愿意卖他这个面子。 这么一想，眼前最简单的反而是从自家厂里的演员剧团里选出个女主角，最多，再加上北电和中戏的学生。 “就这么定了！” 想通后，韩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汪厂长。 本来这些工作不应该麻烦厂长的，可谁让剧组还没有正式成立，没有制片人，没有选角导演的他就是个光杆司令，说出来的话，肯定没有厂长好使。 汪厂长微微颔首，笑着道：“这就对了嘛，咱们厂的演员剧团有的是好演员，你何必从外面找。” 韩平笑了笑，没有反驳，也就是女主角，其他主要角色，还是需要找有武术功底的人。 很快厂里下发一份通知，说是厂里有一个新的电影项目，需要一位女主角，年龄要求在十七岁至二十六岁之间，有武术功底者优先。有意向者可联系韩平导演，联系方式…… 电影名字没说，什么类型的电影也没说，联系人还是个年轻导演。 注意到这份通知的女演员不少，可动心的人却并不多，联系韩平的更是凤毛麟角。 这里面的因素有很多。 首先年龄方面，厂里适龄的女演员就不多，适龄的看到导演名字也猜到可能是最近大红大紫的功夫电影，年轻演员对这个类型的电影有不小的抵触情绪。 毕竟刘小庆他们就是前车之鉴，她们可是听说《神秘的大佛》拍摄期间发生过不少演员受伤事件。 好电影很多，她们可不想因为一部前途不明的电影受伤，继而影响到未来。 万一伤了脸那一辈子就完了。 其次，年轻演员中成名的也看不上这种一切未知的项目。 最后，韩平是个新人导演，新人导演拍的电影很少有出彩的，她们不想牺牲自己成全这个年轻导演。 自从通告张贴出去后，韩平收到的简历少之又少，投递简历的女演员样貌是个顶个的漂亮，但通过试镜他却发现这几个演员都演不出他想要的那种天真和清纯。 北电和中戏的学生他也试镜过几个，老问题依旧，更别提她们是一点武术功底都没有。 就在他犹豫着是不是提前结束今天的试镜时，有个演员剧团的女演员正在试镜室门前徘徊着。 女演员本来是不想来的，奈何经不住朋友的撺掇，还是拿着简历来到这里。 她之所以犹豫不决，倒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另有原因。 原本，她还是河南话剧团的演员，可下半年，她突然被调到燕影厂的演员剧团。这对刚才从学校毕业不久的她来说，无异于一步登天。 进入燕影厂后，她也表现得很努力。就是想着能早日拍上电影，哪怕是只有一两句台词的女配也无所谓。 至于当女主角？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个梦。 直到最近，厂里突然张贴出一份招女主角的通知。 她发现，自己很符合通知中的条件。 年龄方面，她才十七岁，还有武术功底，除了演技。她目前来说只有一定的话剧表演经验和舞蹈表演经验，演技几乎为零。 新人，对自己演技的不自信，使得通知张贴两天她都没有去投简历。 直到同宿舍的人劝道：“岚岚，你为什不去试一试呢？你还这么年轻，即使没有被选中也没有什么，要是真被导演选中，拍了这么一部电影后，你的演技肯定会有很大提高，以后说不定会有大导演找你拍戏呢。” 言下之意，韩平电影失败的可能性很大，可对她这个新人演员来说，却是个积攒演技的好去处。 被室友这么一劝，她动心了。 “呼，不要害怕，试一试又不会吃亏。” 努力说服自己后，她敲响了试镜室的大门。 试镜室里面，正在收拾东西的韩平，在听到敲门声后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随口道：“请进。” “咯吱。” 门被打开，韩平抬头瞟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他彻底停下手中的动作。 这是一种何其清新脱俗，自然纯净的美貌啊！ 女孩的美宛如山间一股清泉，深深烙印在韩平的心田。她的美，不在于繁复的装饰或浓艳的妆容，而在于那份质朴无华、浑然天成的韵味。 她身着朴素的军绿色外套，虽然不够时尚，却透露出一种不染尘埃的清新。 她的发型简单而不失雅致，几缕碎发轻轻垂落在额前，为她平添了几分柔美与灵动。在室内灯光的照耀下，她的肌肤更显细腻白皙，仿佛透着一层淡淡的光泽，让人不禁想要多看几眼，生怕这份美好会转瞬即逝。 是她，这就是我想要的牧羊女！ 韩平心中狂喜，之前的担忧瞬间消失不见。 女孩看到韩平正在收拾桌子，显然有停止试镜的打算，她怯生生地说道：“导演，试镜结束了吗？” “没有，请坐，咱们坐下说。” 韩平不再管手中的资料，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啊？谢谢导演。” 女孩深深地鞠了一躬。 韩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燕影厂演员剧团的演员还是北电、中戏的学生？” “导演，我叫丁岚，是咱们厂演员剧团的演员。”丁岚轻咬贝齿，恭恭敬敬地回话。 她的声音又亮又脆，清音娇柔，低回婉转，听着让人不自禁的心摇神驰。 “你叫丁岚？！” 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韩平是又惊又喜。 “我……我应该就是丁岚……吧？” 丁岚吓了一跳，呆呆的点点头。 韩平一拍额头，这就叫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就是了！ 韩平赞道：“丁岚，好名字。” 丁岚俏脸一红，她觉得这个导演虽然奇奇怪怪的，但人还怪好的。 韩平定了定心神，语气越发的温柔，“丁岚，你会武术吗？” “我会的，以前上学的时候有学过一些。”丁岚拼命点头，在导演询问演技之前，武术可是她的加分项呢。 “很好，非常好。”韩平越看越是喜欢，不是那种男女之情的喜欢，而是喜欢她对这种清纯。 “那么……丁岚。”韩平收起笑容，面容严肃地看着她，问道：“你愿意出演我电影的女主角吗？” 轰！ 丁岚整个人都懵了，她没想到女主角来得这么容易。 导演只是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然后她就成了一部新片的女主角？ 这说出去谁信啊！ “我……女主角？” “对，我很看好你。” 丁岚咬咬牙，还是决定说出实情：“可是我演技……演技并不好……” “你很诚实，这是成为一个优秀演员的必要条件。”韩平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欣赏。 “你不用担心，演技也许很重要，但我看重你的并不是演技，而是你的气质和武术功底。演技可以经过后天雕琢，但你的这种气质和武术功底在是现阶段是独一无二的。” “谢谢，谢谢导演！” 她的面容清秀，眉眼间藏着几分未经世事的纯真与温柔，这时笑起来，眼眸弯成了月牙状，闪烁着明亮的光芒，端的是青春无敌啊。 “这是剧本，你要演的是牧羊女一角……” 韩平递给她一份剧本，然后介绍起剧本和角色的大致情况。 “现在电影还在筹备中，你可以充分利用这段时间，争取吃透这个角色，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来找我。” “我明白了导演，我一定会努力的。”丁岚尽管已经很努力的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之情，可今天的惊喜实在太大，以至于她说话声音都在发颤。 第五十四章 制片人到位，正式筹备 丁岚离开的时候，感觉身体软绵绵，走起路来就像飘在空中一般。 当她回到宿舍的时候，她的状态也被室友看在眼里。 室友握住丁岚的手，安慰道：“岚岚，没事的，没被导演选中也没什么大不了，你还这么年轻，只要肯努力，早晚会有导演选你拍电影的。” “啊？哦，不是，你误会了，我成功了！”丁岚回过神来后，当即和室友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室友表情一怔，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成功……成功的意思是？” “导演很看重我，他真的选我当女主角诶！”丁岚开心的拉着室友的手又蹦又跳，宣泄着心中激动的情绪。 室友也很为她高兴，只是一股莫名的酸涩弥漫在她心间，她的年龄要比丁岚大六岁，可她还只出演过小配角啊！ 很快，丁岚出演韩平新片女主角的消息传开，演员剧团的人只是觉得她很走运，一个新人，刚到燕影厂就能当女主角。名气小的演员很羡慕她的机遇，但成名的演员却不觉得有什么。一个新人导演和新人演员组成的剧组，拍出来的电影能卖出去已经很不错，还指望能有什么影响力吗？ 整个十二月，韩平都在寻找合适的演员，在体委的帮助下，前世出演《少林寺》的演员被他找到个七七八八，即使有不一样的，却也不打紧，都是有功夫在身，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在他的指导下更出色也不一定。 1981年一月，香江传来消息，新联和长城组成的新公司中原电影公司正式成立，并且成为《少林寺》的主要投资方和出品方。 中原公司成立后，当即在香江宣布《少林寺》重启拍摄。 只是，他们对公布的信息非常少，比如说导演人选，他们就没有透露给香江的媒体。 不是不想，而是心虚，要是被香江媒体知道他们请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导演执导电影，恐怕会在报纸上肆无忌惮地嘲笑他们吧。 紧接着，中原电影公司派出制片人张鑫彦北上，同燕影厂商谈重启之后的导演片酬和演员片酬等相关事项。 汪厂长道：“既然导演和演员都使用内地的，片酬就按照我们这边来好了。” “没问题，这对《少林寺》项目也是个好事。”能节约制作经费的事，张鑫彦也没有理由反对。 “听说韩导这边已经招募到大部分主演？” “没错，这也多亏体委的协助。” “我现在能见见韩导吗？” “当然可以，韩平导演早就盼着你来，能帮他分担剧组的工作。” 张鑫彦对韩平很感兴趣，他在香江也看到了《少林寺》的剧本，非常棒，很合他的胃口。要不是公司说编剧就是导演，他都想申请执导这部电影的。 他很好奇，韩平这个内地导演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说服新联和长城，一致认同他当这个导演。 就因为他是编剧，以及是内地燕影厂推出来的新人导演？ 张鑫彦猜测，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至于真相是什么，他想自己找出来了。 也正因为如此，加之对剧本感兴趣，他才自告奋勇，来内地当这个制片人。 很快，韩平来到厂长办公室，见到了从香江赶来的制片人张鑫彦。 这一刻，韩平只能感叹缘分。 他成了《少林寺》导演，而原本的导演张鑫彦却成了电影的制片人。 “张制片你好，我叫韩平，很高兴见到你。”韩平伸出手，展颜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张鑫彦同样友好的伸出手，说了句恭维的话，“你好，韩导，我对你可是神交已久。” 这个后生仔如此之年轻，又俊朗得不像话，身上散发的朝气和阳光，使得旁人根本不相信他是导演，说他是大明星，相信的人反而会更多。 如果是在香江，张鑫彦碰到如此丰神俊朗的年轻人，肯定会捧他当明星的。 相互认识后，两人很快通过剧本熟络起来。 张鑫彦不愧是大导演，对剧本的理解很深，他还通过丰富的经验，为韩平提供了不少拍摄建议。 “韩导，你挑选武术运动员当主演的想法很好，和我不谋而合。如果是我当导演的话，也会做出这个决定。可叹陈文也是个老导演了，明明如宝山，他却空手而归，诚可叹也。” 这些是张鑫彦吐槽的话，韩平却不好接。 说起来，他还要感谢陈文把电影拍砸了，否则他还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呢。 韩平嘴角含笑，轻声道：“张制片，我想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吧。” “不过我只听说你找了不少武术队的人，却不知道这些人的履历如何。” “他们的简历我都带来了，上面还有他们的照片。” 张鑫彦为韩平的细心点了个赞，他是个急性子，接过简历后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看了起来。 “这些人各有特色，却又非常契合角色。内地果然地大物博，人才鼎盛，不是小小的香江能比的。” 看过现阶段的演员表后，张鑫彦赞叹道。 这些简历里面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男女主演李莲杰、丁岚和将出演反派的季春华。甚至后者秃头无眉毛的形象让他更加在意一些。 “香江也不差的，而且近些年来发展得越来越好。”韩平恭维一句后，又笑道：“不过有一点张制片说得很对，我找到这些人，都是功夫片的好苗子。” 张鑫彦点点头，颇为认同，“有祖国做后盾，我相信我们左派电影公司很快就会走出阴霾，重返巅峰，甚至独霸整个香江电影市场。” 希望如此吧。 前世，《少林寺》就是左派电影公司的巅峰，自此之后并没有制作过令他印象深刻的电影。 别说银都，银都成立后，风格大变，彻底放弃文化输出，变的和香江的电影公司一样，视财如命，说是资本控制的电影公司也不为过。 接下来几天，韩平带张鑫彦一一见过年轻的主演们。见过真人后，张鑫彦对韩平的选角眼光大加赞赏。只是表演几个武术架势，一股硬派功夫片风格便铺面而来，远不是此时香江流行的花拳绣腿可以比拟的。 他有预感，这部电影只要能顺利完成拍摄，绝对可以震惊整个香江电影业。 演员基本没问题，韩平又同张鑫彦商讨剧组的组建。 “摄影师不如用中原电影公司的人，他们拍摄功夫电影的经验丰富。” 韩平摇摇头，“摄影我还是想用我们燕影厂的人，都是一个厂的，我们彼此更熟悉，也更能理解我的思路，最关键的一点是沟通会更顺畅，省去了翻译的麻烦。”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 “那武术指导呢？” “武术指导我选择专业的武术运动员。” 导演和制片人之间虽然偶有纷争，但会慢慢趋同，最终达成共识。 总的来说，两人之间的交流很愉快。双方都在等资金到位，然后开始正式的拍摄。 这天，韩平上班的时候听到厂里的人在传一些关于北电的闲话。 “嘿，厂里对那些大学生导演真重视。” “可不是嘛，他们还没毕业呢，就能跟在导演后面学习，进的还是大剧组，听说厂长发话了，合适的时候允许他们坐一坐导演的位置呢。” “现在国内的几个有名大导演都是北电毕业的，厂里重视也没什么不对。要是其中能有几个优秀的进入咱们厂，厂长不得乐疯。” “嘿，想进咱们厂哪有那么容易。” 听了一耳朵闲话后，韩平猜测几人所说的该是北电78级的人。 北电78级可太出名了，张义谋、陈恺歌、田状状、顾常卫、霍建起，都是知名大导演。 韩平一边走，一边嘀咕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在离开前见见这些未来的导演。” 他正准备找张鑫彦聊一聊剧组的筹备，就见到一张非常熟悉的面孔。 张义谋？ 韩平心里一惊，他竟然在燕影厂见到了张义谋？ 张义谋正在和人说些什么，然后就见他沮丧地低下头。 “义谋，振作点，这个剧组不收你，我在找其他剧组问问。总有剧组愿意接收一个免费摄影师的。”北电一位带队老师拍着张义谋的肩膀，安慰道。 韩平心里一动，是了，张义谋也面临着实习。 如果，我将他拉到我的剧组里呢？ 这个想法出现后，便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他快步走到他们身前，问道：“咳咳，两位是北电的老师?” 北电的老师指着张义谋道：“他叫张义谋，是我们北电78级摄影系的学生，我是带队老师。” 韩平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是同学啊。” 张义谋老脸一红，他今年三十，年纪比同学普遍大不少，面相看着也更老成一些。 “您是？”老师问道。 韩平自我介绍起来：“哦，我是燕影厂的导演，我叫韩平。” “您是导演？”老师有些惊讶。 这么年轻的导演，在北电都罕见。 张义谋闻言，心里也有些泛酸。 不过，他马上心里就不再泛酸，反而变得开心起来。 第五十五章 忽悠张义谋，筹备结束 人与人是不同的，出生不同，之后走的路也不同，这点张义谋很早便知道。 在他想来，韩平年纪轻轻就能当导演，肯定背景不凡。不过他也没有想要攀附上去的想法，他到底也是正儿八斤的大学生，那种做法他办不到。 “刚才我无意间听到张同学在找实习剧组？”韩平看着张义谋，目光里满是探寻之色。 北电的老师如实回答：“就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 “我有个剧组倒还缺少个实习摄影师，不知道张同学愿不愿意屈尊。”韩平笑着道。 张义谋先是一愣，继而面露狂喜之色，只是欢喜过后，又有些不自信，“韩导，您真的愿意让我去您的剧组工作？” “真的，我的这个剧组还在筹备中，能有北电的高才生加入，我是求之不得啊。” 韩平可是诚心实意邀请他，半点都做不得假。 张义谋已经心动，只是进组也不是他能说的算，他看向带队老师，眼神中满是渴望。 北电老师正在为学生的实习犯愁，韩平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肯接收张义谋，他自然也是千肯万肯。 于是乎，双方一拍即合，只等学校发个实习函，这事就彻底定了。 临别前，韩平又嘱咐道:"张同学，我们剧组演员基本敲定，只等资金到位就可以开始正式拍摄，还希望你们学校那边能抓紧时间，不要耽误剧组的进度。" 张义谋心里一紧，连忙道：“韩导放心，我不会耽误事的。” 等张义谋和老师回到北电，连忙向学校汇报这个好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后，院领导甚至亲自叫来带队老师了解情况。 “是韩平导演主动询问情况，得知张义谋同学还没有找到实习剧组，主动开口邀请他加入的。” 卢院长感慨道：“小张的运气不错，这事我们学校欠燕影厂一个人情啊。” “说起来，这位韩导演还在咱们学校的表演系招过演员呢。”另一位表演系的老师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哦，还有这事？” “可不是，只可惜咱们学校表演系的学生没能入人家的眼。” 卢院长想了想，问道“78级导演系的学生里面是不是还有一个没有找到实习剧组？” “是有一个，陈怀凯的儿子。”系主任回答道。 卢院长疑惑道：“陈恺歌啊，他爸不是燕影厂的吗，没给他找个剧组实习？” “那小子哪都好，就是太傲气，这个看不上，那个瞧不起，他爸给他找的剧组他进去瞅了两眼就离开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在剧组实习，您才他怎么回答的？” “哦，怎么答的？” “他说那位燕影厂的导演只会按照书本上教的东西拍电影，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太死板，拍出来的东西不会好看，他看不上。”导演系的老师笑着道。 卢院长失笑道：“这小子，还是个学生呢，就瞧不上人家正儿八经的导演了。” “陈恺歌到底是家学渊源，底子比一般学生好太过，我们系里，也就田状状能比得上。” “那还是算了，咱们不能给人家韩平导演找麻烦。” 很快，北电给燕影厂发函，燕影厂这边同韩平沟通后，接受了张义谋的实习申请。 1981年二月中旬，中原电影公司和燕影厂的资金到位，一共七十万元，虽然不多，但对韩平来说，足够他拍出一部足够优秀的功夫电影。 有了资金的支持，《少林寺》剧组的前期筹备进行得很顺利。 主演们纷纷签署合同，成了正式演员。 接着，他又召集齐主创，开始第一次会议。 与会人员里。 导演组成员有：韩平、张泽宇（副导演） 制片人：张鑫彦、刘积瑞 摄影：陈国梁、张义谋 武术指导：于承惠 演员方面，与会的人有李莲杰、丁岚、季春华等。 可以说剧组已经组建得像模像样，随时可以开始正式拍摄。 韩平目光在剧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一股自豪感自心中涌起。 这是我的剧组，他们即将在我的指挥下，拍出一部传世佳作。 随即而生的便是责任感和使命感，他想要的都得到了，燕影厂也全力支持他拍摄，要是他拍得不如前世的《少林寺》，他可真没脸继续当这个导演了。 “大家好，我叫韩平，在场的好些都是咱们燕影厂的人，但也有些人不太熟悉我，我在这里做下自我介绍……” 韩平起身侃侃而谈，将自己进厂后发生的事情，以及如何成为导演的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出来。 这时，不少人才知道韩平的导演经历竟然如此的不一般。 尤其是张义谋，他本来以为韩平有背景在身，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韩平就是个平头老百姓，甚至比他都有不如。之所以能当导演，都是依靠自身才华。 “韩导都能从一个道具师做到导演，我有大学学历，有名师教导，要是还不努力，那可太不像话了。” 丁岚看着自信从容的韩平，美眸中生出一丝异彩。 韩平介绍完自己后，又鼓动众人介绍自己。有他开这个头，大家也不再犹豫，一一起身介绍起自己。 经过众人的一番介绍后，这个本来还非常陌生的剧组互相之间有了一股熟悉感。 “进组之前，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少林寺》这部电影的重要性，在这里我就不再赘述。我想说的是，之前的失败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要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拍摄好这部电影，如此才能不辜负祖国，不辜负人民群众的期望。” 小小的做个动员，没办法，这个年代必须有这个流程，韩平可不想做一个异类。 动员过后，韩平又问起众人的准备情况。 刘积瑞率先发言，“我已经和厂里负责拍摄外景地同志联系过，也看过照片，那几处外景地春天风景甚美，很适合拍摄。” 张鑫彦接着道：“我联系了几个外景地的当地政府，他们都表示会支持我们去当地拍摄。” 韩平点点头，看向摄影组：“摄影呢？” “我和小张已经检查和整理了一遍摄影器材，没有问题。”陈国梁道。 “服装和道具组呢？” “已经准备好隋末唐初的武将服和僧袍以及各式兵器。” “灯光……” “化妆……” “后勤……” 剧组各方面都已准备妥当，韩平便将视线转向演员那边。 “演员组呢，剧本都看过吧，各自的台词还有问题没有？” 演员们齐齐摇头，李莲杰更是直言：“韩导，这是我第一次拍电影，为了不成为剧组的拖累，我背了全部人的台词。” 韩平很是感慨，怪不得李莲杰能这么成功，有这份恒心，他即使不当演员，成就也不会止于武术教练。 其他人看向李莲杰的目光也是充满敬佩之情。 张鑫彦更是毫不吝啬地夸奖起李莲杰，“小李比很多香江演员都敬业，很希望这次电影拍摄完和你还有继续合作的机会。” 李莲杰羞涩一笑，连连表示自己还是个新人，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云云。 “既然各组都已经准备好，我就说一下开机后的拍摄计划吧。” 这一天，会议从早上十点，开到下午六点。 众人没有一个人喊苦喊累，大家都憧憬着正式开机那一天。 第二天，会议继续，只是这次的会议参与人员是韩平和主演们。 “今天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需要大家互相配合着将台词过一遍，不在场的演员和旁白部分的台词由我来。如果大家没有疑问，现在就开始吧。” 这一天是剧本围读会，主要目的是让大家熟悉配合，别轮到自己的时候突然卡壳。 大家没有意见，反而非常期待。 围读正式开始，旁白则由韩平念出来。 轮到其他人的时候，如果有不对，韩平也会当众指出来。 主演们没有一个是学表演的，这时候难得有人指点，听得都很认真。 “大家不要着急，你们没有学过表演，这时候不能一步到位也没有关系，等到拍摄的时候我会尽可能带着你们。” “谢谢韩导。”众人齐声感谢道。 接着，韩平又一一给指点他们念台词时候的不足之处。 “小李，觉远是一位武功高强、匡扶正义的武僧。?想要演好这个角色，必须要理解人物内心。即，从复仇的强烈欲望到回归佛门的平静与牺牲。? 觉远在得知自己的父亲被王仁则杀害后，内心充满了复仇的火焰。这时他急于为父报仇，因此离开了少林寺，试图单独行动去刺杀王仁则。 然而，在尝试刺杀的过程中，觉远遇到了重重困难，不仅自己和恩师之女白无瑕被王仁则的部下伤害，而且还因为多次救助李世民而惹怒了王仁则，导致少林寺遭受攻击。这些经历让觉远深刻体会到了复仇之路的艰难和危险，以及个人力量的有限。 在经历了多次挫折和磨难后，觉远重新回到了少林寺，并决定刻苦练功，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增强实力，为父报仇。在这个过程中，觉远不仅多次救助了被王仁则追赶的李世民，还最终用剑杀死了王仁则，报了杀父之仇。最终，在爱情与仇恨之间，觉远选择了佛门，拒绝了白无瑕的爱情，正式受戒出家，保卫少林，匡扶正义。 觉远的心理活动从一个复仇者的愤怒和冲动，转变为对佛法的深刻理解和实践，最终达到了心灵的平静和自我牺牲。他的故事不仅是对个人成长的叙述，也是对佛法中“忍耐”与“牺牲”精神的体现。” 李莲杰目光懵懂，清澈中透着愚蠢，导演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他发现自己很难理解。 韩平见状，并不失望，只是笑着宽慰道：“现在不懂没关系，下去的时候可以多多揣摩。” 其余演员不明觉厉，要是张鑫彦在，恐怕才能明白韩平将角色剖析如此清晰的厉害之处。 第五十六章 正式开机 围读会进行到下午，由于韩平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做，跟几个主演打了招呼，就急匆匆地离开了会议室，但拉开会议室大门的时候，眼睛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几个主演并没有收拾剧本，反而继续开始对剧本念台词。 离开前，韩平并没有要求他们继续对剧本，几位主演能这么自觉，他也很欣慰。 也是，他们本来就不是专业演员，演技就不谈，要是台词也记不住，读不好，他们自己都没脸继续待下去。 机会摆在眼前，要是还抓不住，他们肯定会后悔终生的。 到了现在，韩平也从李莲杰眼中看到野心，有野心是好事，最起码知道努力，不是吗？ 只要这部电影拍得好，他们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韩平笑了笑，头也不回的走出会议室，他现在要去摄影器材仓库里看一看摄影机和胶片准备的怎么样。 很快，他和陈国梁以及张义谋碰头后，来到摄影器材仓库。 仓库管理员是一个中年人，韩平也不废话，直言要查看为《少林寺》剧组准备的摄影机和胶片。 “韩导，都在这里了。” 库管员带领几人来到库房的一个角落，指着堆放的摄影机和胶片道。 这里堆放着三台维纳氏35毫米电影摄影机，还有大量的1211型油溶性彩色电影胶片。 摄影机倒是没问题，维纳氏35毫米电影摄影机虽然是国产的，但质量不错，这个年代国内的制片厂都是用的这款摄影机。 只是，电影胶片上有些问题。 1211型油溶性彩色电影胶片，即“1型彩负”，1976年完成生产过渡投产，1979年通过化工部技术鉴定，被称为“争气片”。《猎字99》《雁鸣湖畔》《甜蜜的事业》等几部故事片都是用这种底片拍摄的。 只是，这款胶片有些问题。1型彩底的感光度只有50asa左右，远低于100asa的国际水平，而且颗粒较粗，所拍摄的影片细节不够清晰。 韩平皱眉道：“为什么不是柯达的胶片？” “这……应该是国产的彩色电影胶片便宜吧。”陈国梁回答道。 对这个答案，韩平很不满，只是他知道冲摄影师发火不能解决问题。 他吩咐道：“联系一下摄影器材部门，给我全部换成柯达的胶片。” 库管员苦着脸，“韩导，这个我们也做不了主。” “我知道，你把负责人给我叫来。”韩平平静地说道。 库管员说道：“好吧，韩导稍等。” 等他走后，韩平才解释自己为什么生气：“咱们要拍的这部电影意义重大，很可能要拿到国际上放映的，要是因为胶片原因质量不过关，咱们吃瓜落是小，我们厂可能都会因此受到上面的批评。” 陈国梁和张义谋点点头，表示理解。 等了有十几分钟，主管摄影器材的领导才来。 韩平不等他开口，首先发难，“《少林寺》立项的时候，厂长可是说了，一切都要紧着我们剧组。我当时提交器材申请的时候要的可是柯达的胶片，你们部门怎么给我换了，出了问题你们能负责吗？要不要把厂长叫来评评理？” “不好意思韩导，是下面人搞错了。” 这人被韩平一顿训斥，可他还不敢反驳，因为心虚啊。 他本来欺负韩平年轻，不懂胶片里面的弯弯绕绕，没想到他门清。 怎么办，只能全换了。 张义谋见韩平这么威风，心里面可羡慕坏了。他想着，要是换他当这个导演，可能就将就过去了，反正都能拍，为什么要得罪人呢？ 看来，我要学的还有很多啊。 他很庆幸自己来到韩平的剧组，他觉得今后自己能学到的东西会很多，甚至超过他的预料。 当库管员将柯达胶片搬过来后，韩平才开始一一检查。 这种35mm的柯达彩色胶片，每盘长度为122米，按照现在的电影拍摄放映规格，一般情况下，拍摄一分钟需要二十七米左右的底片，一盘胶片大概能拍摄4.5分钟左右。 这样算下来，似乎20盘彩色胶片就足够了。 但韩平要的数量是260盘，而且这还是一个保守数字，未来耗费的胶片数量只会多不会少。 在国内电影界，几乎所有导演拍摄的素材，都会是影片长度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像陈恺歌这样的导演，甚至可能达到上百倍。 一个剧组，仅仅花在胶片上面的钱，往往就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好在这个年代柯达还没自己把自己搞死，柯达原产的35mm电影胶片价格并不便宜，但国产的胶片又不达标，只能拍科教片或者短片，这就使得每年仅进口彩卷，国家就要花掉1亿美元外汇。 “总计260盘柯达胶片，这笔钱韩导什么时候拨付？” “我会尽快协调的，在开拍前，资金就会划拨到账。” 光是胶片就占据了很大一部分拍摄资金，好在都是一个厂的，也是按照成本价收。 即使如此，最近花掉的钱也是让韩平的内心抽了一下，算上今天胶片的支出，《少林寺》筹备到现在，剧组和主演的薪酬、器材和场地、制作道具、购买化妆品和衣服等等诸多需要准备的项目，加在一起已经扔出了超过二十万元。 也就是现在国内演员薪酬便宜，否则七十万还真不一定能拍出来。 前期筹备是最为花钱的阶段，后面的拍摄看起来支出会少一些，但韩平不会忘记这部戏还有不少大场面以及后期制作，配音，剪辑、音乐之类的。这些也都是钱，还不是小钱。 只要想到这些，他就感觉自己脑袋变成了两个。 现在韩平不禁庆幸，幸好有两位制片人帮他，否则这一团乱麻，会消耗他不少精力。 接下来的日子，韩平一边盯着演员们的排练，一边还要和武术指导设计打斗场面。 文戏其实还好，最重要的实则是武戏，这关系到电影在港台地区以及海外的票房。 时间终于迈入三月份，莺飞草长，余韵悠长。 经过长期筹备，主演们把所有戏份过了数遍，在韩平的指导下，对角色的理解进一步加深之后，《少林寺》剧组离开燕京，前往河南嵩山开始了拍摄。 河南地区是剧组的主要取景地和拍摄地点。 几个大场面镜头更是在黄河两岸拍摄的，一点都马虎不得。 郑州，刘沟滩涂。 布景小组正在指挥临时招募的工人搭建外景。 这个地方的发现很意外，是燕影厂外景工作组路过此处时被落日余晖所打动，观察一番后，发现很适合当拍摄剧本开头时王仁则督建河防工事，杀死神腿长那一幕的外景地。 韩平和张鑫彦将这处作为备选，等实地考察后，将此处当做首选。联系了当地政府，得到支持后，当即开始搭建外景，准备拍摄。 外景的搭建不妨碍其他分镜的拍摄。 韩平就站在河岸边的远处，指挥灯光师按照计划布置灯光，布景师依照分镜头图稿调整剧本内河防工程的道具摆放，道具师去查看准备的刀剑、长枪、血包、巨石和长木等道具，场务则带领几个人管理杂物…… 因为化妆师带的不多，所以只有主要演员才能分配到化妆师，好在有特写镜头的主要演员只不多，大多数群演只有远景镜头，不需要多么精致的化妆。 所有演员能出现在镜头中的，从来没有真正的素颜，韩平非常清楚，所有的所谓素颜只是素颜妆容而已。 “导演，什么时候才有我的镜头？” 看着布置得差不多的场景，韩平刚刚喘口气，正准备督促一下其他部门工作的时候，丁岚走了过来，“我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她紧紧抿着嘴唇，明显很紧张。 这是丁岚第一次出演正式的角色，她连十七岁都不到，说不紧张根本不可能。 “不要太紧张。”韩平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走吧，咱们过去坐下说会儿话。” 两人走进一张帐篷里，各自找了个小凳子坐下。 “需要喝点什么?” “不用，谢谢。” 韩平观察了一下丁岚，说道：“你最近没有休息好，都有黑眼圈了。” 丁岚立即摸了摸眼睛下面，解释道：“导演，我是第一次拍电影，昨晚兴奋到睡不着。” 这可不是好现象，韩平微微蹙眉，想了一下，忽然换了话题，“你和李莲杰相处得怎么样了？” 李莲杰和丁岚是男女主角，两人有不少对手戏，关系亲近一些对接下来的拍摄只有好处。 提到李莲杰，丁岚嘴角挂上一丝笑容，“李大哥人很好，也很照顾我。” “你是女孩子，年纪也是演员中最小的，他照顾你也是应该的。”韩平笑了笑。 前世两人似乎还传出过绯闻，两人也都年轻，倒也没什么。 只是，这一世他当导演倒要注意些，毕竟丁岚年纪小，不能让人家女孩真受到伤害。 想了想，他叮嘱道：“要是有什么担心的，直接找我，我帮你解决。” 丁岚点点头，感谢道：“谢谢导演，我知道怎么做。” 刚想说什么，副导演过来通知，准备工作完成，拍摄可以开始了。 “注意身体，好好休息，后面你的戏份不少。” “好的，导演。” 叮嘱几句后，韩平出了帐篷。 第一场戏季春华和李莲杰-弗兰科已经排练过几次，韩平还是把两人叫了过来，简单地叮嘱几句，提醒他们拍摄要点。 这段戏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主要看两人的武术功底。 套路已经设计好，他们只要按照他的要求表演出来就成。 他的标准也简单，前期不要复杂，要简单却又要足够精彩。 同时，韩平也审看了下两人的服装。 跟拍摄定妆照时一样，李莲杰一身布衣短打加草鞋，季春华则是武将装扮。 剧组在着装上面，韩平也是花了心思，他专门请教过历史学家，力求真实。 拍摄没有立即进行，韩平让李莲杰和季春华，练习了几次对打套路，摄影师则按照预定的思路以及两位主角变换的位置，寻找合适的摄影路线。 仅仅这些，就耗费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一直到上午十一点，韩平才正式宣布试拍开始。 第五十七章 拍摄进行时 “各部门准备。” “摄影组准备完毕。” “灯光组准备完毕。” “道具组准备完毕。” 片场所有人都枕戈待命，韩平满意地点点头，坐在监视器后面的导演椅上，举起喇叭：“全场注意，开始。” “第三十六场，第一镜，第一条，开始！” 场记敲响打板，退出了镜头，场记打板是影视剧拍摄很重要的一环，场记板上写着场次、镜次、导演、片名以及影片公司等资料，一端可开合拍出清楚响声，这响声用来保证未来剪辑时声画同步作业的进行。 拍摄开始。 这一场剧情是神腿张父子被抓去修黄河防线，神腿张反抗时被王仁则（于承惠）及手下群殴，张小虎（李莲杰）救父心切，与王仁则手下“秃鹰”（季春华）生死相搏的场面。 片场，身穿囚服饰演神腿张的刘怀亮满身血污，更是被于承惠死死踩在脚下，不得脱身，眼见父亲就要被坏人杀死，李莲杰挣脱隋兵的束缚，飞身一记剪刀腿踹翻两个敌人，起身后迅速衔接鹞子翻身，躲过两杆长枪，最后用一记重腿踹飞了于承惠。 “好，停。” 韩平开始播放刚才拍摄的这一段，试图发现其中的问题。 这一段打斗戏是长镜头，韩平追求流畅度，选择一镜到底，这就对演员的武术功底要求很高。好在这几位演员都是武术高手，动作设计后，他们看一遍，演练一遍，再跟着剧本走位，拍出来的效果非常完美。 所有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周围的群演都惊呆了。他们何时见过演员有这么俊的身手，一个个呆愣当场，半天会不过神来。 他们的神情被摄影机完美记录，韩平眉头微皱。 其实按照剧本里，饰演囚犯的群演们最好能表现的群情激奋，或者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看着隋军。但他们是群演，这样的要求太高，实在是有些不切实际。 只要不笑场已经很好了，惊讶的神情以及因为惊讶而略显呆愣的神色，显得有些麻木不仁，又比中规中矩的表演还强一筹。 韩平略作思考后，举着喇叭喊道：“摄影和录音怎么样？” 摄影师和录音师喊道：“我这边没问题。” “这条过了。”韩平点点头，举起喇叭继续喊道：“准备下一条……” 《少林寺》是韩平独立执导的第一部电影，演员又都是一群没有任何演技基础的武术队员。 如果放在后世，武术队员拍电影，这种跨界表演肯定要被观众和影迷骂死，但在这个年代并没有这个问题。 究其原因，电影对大众来说虽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但两者却是不同的世界，有浓厚的滤镜存在，演员们怎么表演，观众都会大声叫好。 只要故事不要太拉跨，还是会有观众买账。 普通观众可以接受稀烂的表演，不代表韩平可以。 他是个有追求的导演，《少林寺》这种商业大片拿到欧洲三大电影节去冲奖，获奖的可能性很低，但拍得好的话，内地的金鸡百花，香江的金像奖，宝岛的金马未尝不能争取一下。 只是演技这个东西，很看天赋。 韩平虽然有信心，但也不会过分高估自己和演员们的能力。 一部戏的诞生，如果刚开始就ng不断，很容易打击到演员的信心，尤其是一群毫无经验的新人，所以刚开始的镜头他选择优先拍摄较为简单武戏。 武戏对李莲杰、季春华这些有武术功底的人来说，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尽管如此，拍摄过程中还是问题不断。 比如刘怀亮抱住于承惠的腿，于承惠用剑刺死刘怀亮这一段就有点假，表演的感觉太重。 “停！” 韩平喊咔后，走向于承惠和刘怀亮两人。 两人见导演喊停，也有些惴惴不安，害怕自己哪里表现不好，要被批评。 韩平走过去后，对着两人道：“这段要改一改，王仁则被神腿张抱住大腿，还让他说那么多句话很不合理。王仁则是个将军，手里拿刀的，碰到这种情况肯定是一刀劈死，或者一剑刺死了事。” “所以，刘怀亮声嘶力竭的喊“小虎快跑”就行，多余的台词不用多说。还有你被刺的时候，双手握剑也可以，直接咽气也可以，不要拖拖拉拉。至于于承惠，剑花耍的很漂亮，但还是刚才说的问题，抽剑而出的时候直接抹掉神腿张的脖子，或者刺死他都行。” “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明白。” 韩平点点头，又对化妆组和道具组道：“化妆师抓紧时间给刘怀亮补妆，道具师重新准备一套衣服和血包。” “好的，导演。” “导演，我这就准备。” 很快，演员补妆结束，这一段重新拍一遍。 这一遍拍得就很好，很干脆，没有那么多拖拖拉拉的场面。 这一场戏拍完后，是隋兵追击李莲杰的戏。 原版李莲杰跑的太轻松，韩平不喜欢这样的剧情，没有丝毫的紧迫感。 他设计的剧情是王仁则刺死神腿张的同时，秃鹰带着大批隋兵杀向张小虎。 追随神腿张，保护张小虎的义士则被秃鹰及隋兵一一杀死，李莲杰侥幸跳河脱身。 韩平盯着导演监视器，举着喇叭道：“一号机给李莲杰脸部一个特写镜头，二号机位对准秃鹰和隋兵。” 一号机是陈国梁，二号机是张义谋。 两人就位后，立刻举手示意。 拍摄继续，一方手无寸铁，另一方则身穿布甲，手握长枪。血肉之躯哪里能打赢全副武装的士卒，保护张小虎的人被一一杀死，张小虎在父亲被杀，叔伯一一惨死的局面下，跳入波涛汹涌的黄河。 之后，一号机站在高台处，给了一个俯拍画面。 在俯拍画面中，大批隋兵抓捕的民夫和囚徒被残忍杀死，王仁则及其爪牙则肆无忌惮的大笑，毫不在乎人命。 最后，镜头给到天边的夕阳，揭示了隋军毫无人性的屠杀和张小虎亲自残酷的命运。 张鑫彦站在韩平身后，全程目睹他对剧组的调动，以及对镜头的掌控。 他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导演画面感如此之强，明明只是一部商业功夫电影，但却被他拍成了艺术。 尤其是那一片残阳如血，真的骚到他的痒处。 他扪心自问，如果让他来拍这一段，他会怎么拍？ 大概就是叫两个群演架住张小虎，然后推他下河，然后……就没然后了。 这个年轻人有点东西啊！ 以小见大，韩平拍这一段都有种残酷的美感，拍文戏肯定也差不了。 他不由开始期待韩平拍文戏，会不会给他更多的惊喜呢？ 拍摄开始之前，张鑫彦甚至幻想过韩平搞砸拍摄，然后他临危受命，现在看来真是多想了。 “这样也好，说不定，韩平才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张鑫彦盯着韩平的背影，目光深邃。 他此行是带着目的来的，长城、新联凤凰等左派电影公司在香江的日子不好过，一些香江大红大紫的明星并不愿意拍他们的戏。 再者左派电影公司的财力枯竭，即使有大明星愿意拍他们的戏，他们也付不起这个片酬。 这一下子，内地的重要性凸显出来。 演员片酬便宜，演技还不赖，要是找一些去香江拍戏，能为电影公司省下不少钱。 现在，优秀演员张鑫彦没发现，但优秀导演却进入到了他的眼里。 在香江，韩平这样的导演可比演员稀少太多了。 只是到底该不该发出邀请，张鑫彦觉得还需要再观察一番。 当又一个镜头拍完后，韩平看了眼天色，夕阳西下，黄河边没有夜景戏，这也代表着一天的辛苦拍摄终于结束了。 韩平举着喇叭当众宣布：“今天的拍摄结束。” “万岁！”不少演员欢呼道。 他们都是没有任何演技的新人，第一天拍摄这么顺利，超过许多人的预料。 张鑫彦走到韩平身边，笑着问道：“怎么样，第一次独立掌控一个剧组的感觉很特别吧？” “很特别。”韩平点点头，然后分享着今天的收获：“之前我虽然在《大佛》剧组当过一段时间的代理导演，但和现在完全没法比。那时候剧组只剩下几场戏，我只需要按部就班拍摄就行。 然而现在呢？ 我身上担负的重任不仅比那时候重百倍，而且我现在还不能失败。” 张鑫彦感慨道：“别看导演是整个剧组的掌控者，平日里风光无比，可导演的压力又很少有人知道。演员还可以失误，但导演真的不能有一丝失误。” “韩导，介意我以过来人的身份说几句吗？” “求之不得。” 张鑫彦认真的给出自己的建议：“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更不要怕失败，拍烂片是正常现象，每个失败都是前进的里程碑。新人导演要做的是找到自己真心想要表达的故事，因为真诚是最重要的品质。你只要用心了，观众会看到，影评人会看到，电影公司也会看到。” 随后，他又开玩笑道：“就说我吧，从影那么多年，我拍的烂片自己都数不过来。” “谢谢。”韩平真心实意的感谢道。 张鑫彦拍了拍他的肩膀，背着手离开了，“谢什么，不要嫌弃我啰嗦就好。” 第五十八章 拉拢 《少林寺》剧组虽然在郑州当地得到了市政府的支持，但其中并不包括剧组的伙食。 不是当地小气，而是剧组第一天动用的群演着实不少，上百个群演，加上几十个工人，还有剧组的百十号人，人吃马嚼的，一天就要一百块钱。 这年头，地方财政也不宽裕啊。 如果换其他剧组，群演的晚饭可能就免掉了，但韩平不会。 一来左右不过一顿晚饭，要不了多少钱；二来这些群演都是附近的老乡，家里过的苦，在剧组吃饭也算改善生活；三来群演们都很淳朴，没戏拍的时候还会给剧组帮忙。 就冲这几点，韩平都不会缺了他们一顿吃的。 再者，左右不过是米饭、面条、馒头这些普通的大锅饭，尽可管饱。 休息后，剧组分成两拨人，一拨人吃饭，一拨人帮着收拾现场。 韩平也没有闲着，他在看着后勤将摄影器材收好后，又帮着打饭。 “都不要抢，人人有份。” “今晚吃面条，管饱。” 韩平撸起袖子，捞上一勺面条到对面演员的碗里。 “谢谢导演。” “谢谢导演。” 剧组人员井然有序地排队打饭，轮到自己的时候还会礼貌地说声谢谢。 当张鑫彦端着碗来打饭时，韩平都愣住了。 “张制片，北方的面条你能吃得惯吗？要不我让厨师师傅给你做一顿米饭，再炒两个小菜？” 人家怎么说也是代表香江电影公司来的制片人，伙食太差也不好，即使不用厂里吩咐，韩平也不会傻到要求对方和自己一样吃大锅饭。 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表现的对大锅饭很感兴趣。 “不用。”张鑫彦摆摆手，指着面条笑着说：“我在香江的时候也吃面，不过是吃车仔面。” 车仔面是香江的一种低价特色面食，属粤菜，其起源于50年代，是香江市民生活水平较低的年代。 贩卖车仔面的木头车中放置金属造的“煮食格”，分别装有汤汁、面条和配料，可自由选择面条，配料和汤汁。 韩平见他坚持，也不再劝。将面打到他碗里后，又舀了一勺菜盖在面条上面。 “我们北方人吃面没有那么讲究，面条和菜扮在一起，再倒点醋进去，加个大蒜，完美！” “咦，是这种吃法吗？那我可得试一试。”张鑫彦听他说得有趣，馋虫也被勾起来。 韩平给他打完饭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面条，接着将勺子交给其他人，陪着张鑫彦去导演组的帐篷里吃饭。 帐篷里有一张桌子，还有几把椅子，两人端上桌，边吃边聊。 张鑫彦学着韩平咬一口大蒜，然后就着面条吃下肚。 吃下肚后，那种滋味让他眼前一亮，“嘶，韩导，你说的这种吃法不错，很有滋味。” “是吧，我们北方人有句俗语，吃面不吃蒜，滋味少一半。”韩平说完，自己也吃了一大口。 也不知道两人是饿了，还是一起吃有食欲。 之后两人没在说话，只听见他们唏哩呼噜吃面的声音。 很快，张鑫彦碗里的面条见底，他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感慨道：“过瘾，我上回吃得这么过瘾已经是十几年前了。” “张制片这是鲍鱼燕窝吃腻了，偶尔吃点百姓饭觉得新奇。”韩平捂着肚子，靠在椅子上胡咧咧。 张鑫彦也不恼怒，他开怀一笑，挠头道：“哈哈，我这情况好像还真像你说的。” 笑过后，他又试探道：“韩导也羡慕香江生活吗？” “很正常，谁都想过顿顿大鱼大肉的日子。”韩平面色平静，毫不讳言。 “我就知道韩导这样的青年才俊不会甘于这样的平淡生活。”张鑫彦开怀大笑后，主动邀请：“韩导有没有兴趣加盟我们长城电影公司？我们公司也有几十年历史，在香江的地位并不比燕影厂差多少。只要韩导愿意加盟，一切都好商量。” “感谢张制片和贵公司的看重。”韩平先是感谢一番，接着又果断拒绝：“不过燕影厂培养了我，我又怎么能离开呢、” 张鑫彦并不死心，反而开始用利益诱惑韩平：“不可否认燕影厂是大厂，实力雄厚，完全当得起内地第一制片厂。只是在内地拍片不自由，限制颇多，不像在香江，想拍什么都行。再说待遇，我可是听说韩导拍电影没有片酬一说，只有工资是吧？” “张制片了解的真透彻。” 这点是确实存在的，韩平也没法否认。 随着改革开放和经济增长，国内的电影人见识到国内和国外在片酬的差距后，肯定不会满足于拿死工资。 不早做改变的话，优秀的影视行业人才都要去香江那边了。 前世不少演员为什么去混港圈，利益也是重要因素。 张鑫彦嘴角一挑，伸出两根指头，“多的我不敢说，香江的导演最次也是按照电影的制作经费拿片酬。就说这部《少林寺》，如果我拍，最少拿经费的百分之二十。” “那些大明星更了不得，就说那个程龙，就是《师弟出马》的男主角。这部戏在香江票房大爆，在宝岛和东南亚也卖得好，你猜现在他的个人单片片酬有多少？” “多少？”韩平很配合的问了一嘴。 张鑫彦说出了一个夸张的数字：“在450万到500万港元之间！” 他的语气酸溜溜的，在香江，还是演员片酬高啊！ “这么高？”韩平也有些不淡定了。 现在可是八十年代初，按照此时的汇率，程龙的片酬换算成本币岂不是要一百万到一百二十五万？ 他的收入呢？一个月几十块！ 国内目前成本最高的一部电影还不到这个数呢。 哦，《少林寺》倒是超过了，可也不能这么算啊。 酸了，韩平是真酸了。 他想着自己要是穿越到香江，恐怕早就吃香喝辣的了。 不过，他也就是这么一想。真要在香江，他这么年轻，又无财无势的，谁会让他当导演？ 也就是在国内，在燕影厂，碰到一个有雄心的好领导，才能平步青云，从一个道具师做到电影导演。 这么一想，他的心态又变得从容许多。 张鑫彦以为韩平动心了，便加了一把劲，“哈哈，这还不算高。香江经济越来越好，电影票房与日俱增，导演和演员们的片酬也在增加。以韩导的能力，拍上几部电影练练手，百万片酬，千尺豪宅，香车美人都是唾手可得。” “香江的电影公司支持导演拍文艺片吗？”韩平突然问道。 张鑫彦不解道：“文艺片？现在香江是商业片的天下，文艺片拍一部，扑一部，谁还拍文艺片？” 韩平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我就想拍文艺片？” “啊?”张鑫彦面色古怪，你一个拍商业片起家的，竟然想拍文艺片？ 韩平正色道：“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嘛。商业片能拿高票房不假，文艺片也能拿奖啊！” “这……”张鑫彦哭笑不得地竖起大拇指：“韩导好志气。” 他这个老导演都不敢想冲奖，这个年轻人就敢想，果然是年轻啊！ 随后他也不再劝，反而聊起其他话题。 他相信随着韩平不断碰壁，终究会幡然醒悟，奖项虽好，但没有票房实在啊！ …… 剧组晚上休息的地方也是当地提供的，当然剧组也有付钱。 普通的招待所住不下剧组上百号人，当地便联系了一处营房让他们暂住。 这处营房是每年民兵集训的住所，房子坚固，除了条件差点，没别的毛病。 剧组众人也没有挑三拣四的人，只要不住在野外，大家便很满意了。 晚上，韩平打水洗脚的时候，恰巧碰到刚洗完头的丁岚。 “韩导。” 丁岚穿着花色衬衣，下身是蓝色喇叭裙，白皙的大腿露在外面，晃得韩平眼睛犯晕。 韩平瞄了眼后，将注意力方在她的头发上，“刚洗完头发？” “嗯，几天没洗，头发灰扑扑的。”丁岚低下头，羞涩地回答道。 到底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不可逼视。 韩平只觉眼前风景美不胜收，有心细细欣赏，却又觉得不合适。 “咳。”他干咳一声掩饰尴尬，接着便又温柔地提醒道：“晚上气温还有些低，注意保暖别着凉了。” “谢谢导演，我……我先走了。”丁岚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鞠躬后端着盆子飞快地跑掉了。 韩平摇摇头，只觉得好笑，“我又不会吃人，有这么可怕吗？” 将刚才的美好收进心底，他也不耽误时间，进了水房后，接上一盆热水，然后回到自己的宿舍。 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住，也算是对他这个导演的有待吧，虽然他并不需要。 洗完脚后，韩平没有立刻睡觉而是拿起笔和本子，写写画画起来。 他在为今天的拍摄做个总结，哪里做得好，哪里做得差了，有些东西你不写出来，记在心里，下次保不准还会犯。 前世他也有这个习惯，不敢说对他的导演能力有多么大的提高，却能保证他的下限。 忙完这些后，韩平才熄灯睡觉。 明天的拍摄同样不轻松，必须保证足够的休息才行。 第五十九章 和尚剧组 剧组在刘沟滩涂连拍两天，方才拍完相关戏份。 这两天拍摄的都是武戏桥段，加之李莲杰等人刚接触拍戏，表演的时候非常投入，因此拍摄过程非常顺利，ng次数意外的少。 韩平懂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他趁着大伙劲头足的时候，带着剧组转场嵩山少林寺。 嵩山少林寺建于北魏大和十九年，千年年来，几经兴衰,及至如今，由于岁月的侵蚀以及保护不当，古寺已是旧貌难复。 少林寺的戏份很多，需要不少僧侣，加之寺门前有一场众武僧练习棍法的戏，因此韩平留下副导演在周围招募群演，自己则和制片人，李莲杰，剧本中饰演觉远师傅的演员于海一起登山，看一看曾经的千年古刹如今是何等面貌。 在燕京的时候，韩平也听取景的人说过不少少林寺的情况，本来心里也有些准备，可直到他们登山，才发现自己等人低估了少林寺处境之恶劣。 少林寺非常荒凉，野草齐腰，没有像样的路，只剩一个山门并没有武僧，接待他们的是1位70多岁的老和尚。 据老和尚描述，少林寺也曾香火鼎盛过，只是在那个特殊时期，一切都变了。佛像被毁，建筑被拆，不少僧众被勒令还俗，被批准留下来的也只有他们十来个老和尚。 特殊时期结束后，少林寺只是得到了简单修缮，但好在古代练武场、塔林及部分石刻这些属于古代的原物尚且遗存。 在老和尚的带领下，众人参观了一番现今的少林寺，真可谓一言难尽。 僧众屋舍能住人的只余数间，其余尽皆残破不堪。能容纳百余僧众的练武场保存上算完好，可石板中间早已是杂草丛生。 几人离开少林寺后，张鑫彦感叹道:“不想千年古刹如今残破不堪至此，真是令人唏嘘啊！” 韩平沉默片刻后，说了句：“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队伍里来时欢乐激昂的情绪受到少林寺萧瑟破败景象的影响，一时之间竟然消沉了些许。 韩平倒没有被影响太多，他在来之前本不对少林寺的近况抱有希望，没有希望，自然不会失望。 回到山脚下后，韩平召集主创人员，将少林寺的情况一一告知。 众人也是倍感失望，倒也不是害怕舟车劳动，而是少林寺的名头那么响亮，现在幻想破灭，心里难受也不难理解。 韩平等主创们消化这个坏消息后，接着道：“大家也不要担心，其实在筹备阶段，我便已经考虑过最坏的情况。为此，燕影厂派出多个取景小组，到各地佛寺考察可以替代少林寺的寺庙。我和导演组也根据取景人员的建议，罗列出几个合适的取景地。” 他又说出几个取景地的名称，众人虽然没听说过，但得知导演有准备，也是莫名的安心。 接着，他开始分配任务。 “布景小组，你们派人和少林寺的僧人联系一下，少林寺的牌匾我们剧组出钱帮他们粉刷，看他们愿不愿意。还有练武场的杂草……” 布景小组组长脸色发苦，导演布置下来的工作没有一件是轻松的，有些工作他们全员出动也够呛。 “不要害怕工作困难，如果缺少人手，或者忙不过尽管向我提，就算再难，我也会想尽办法帮你们解决。” 布景小组组长连忙起身感谢导演的一片好意，“谢谢韩导。” “服装小组，少林寺主持等高层和普通僧人的僧衣要准备好，拍摄随时会开始。还有道具小组……” 服装和道具小组也是连忙点头，他们的工作不难，服装和道具也早就准备好，随时拍摄，随时能用。 “张副导，群演方面准备的如何了？人员是否招募齐，群演有没有提什么要求？” “张泽宇？” 这时，有人举手回答：“韩导，张副导演去协调群演，还没回来。” “这样啊，那行，咱们继续。” 一个小时后会议开完，众人也知道各自的任务是什么了。 会议结束后没过多久，正在思考拍摄计划的韩平被人打断思路。 “韩导，您快去看看吧，群演们闹事了！” 这人一进来便大喊大叫，很没有礼貌，只是韩平却无心训斥，因为来人所说的事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韩平“唰”地一下站起来，急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群演怎么会闹事的？” 面对“哎呀，还不是因为张导要求群演剃光头闹的！”那人急得直跺脚，可韩平问话，他也只能回答。 韩平诧异道：“就这点小事？” 他顾不得继续询问，连忙跟着传话的人赶往事发地。 事发地距离少林寺山门不远，是专门围起来作为群演休息场地用的。 韩平赶到的时候，张泽宇被一群人围起来，倒是没人动手，只是群演骂得很难听，张泽宇也是一脸苦笑，半点不敢还嘴。 剧组众人面对这种情况也是干着急，他们也劝过，奈何没人听，只说让他们找管事的人来。 韩平见状，连忙冲进人群，将张泽宇和群演们隔开，然后他大声对着群演们说：“乡亲们，我是剧组的导演，你们有什么不满和意见可以提出来，可千万不要冲动啊。” 群演们见正主终于到了，立刻变得群情激奋起来，“原来你是导演，你给俺们说说，这叫个什么事，俺们好心好意帮你们拍电影，结果你们要俺们剃头？” “是啊，是啊，剃头就剃头，可连钱都不给，这怎么行！” “俺们大老远跑过来，连个辛苦费都没有，不像话！” 说来说去，里面有剃头的原因，也有钱的原因。 韩平瞥了眼身侧的张泽宇，不悦道：“老张，你招募群演的时候难道没说清楚大部分是来扮演和尚的？” 张泽宇心中凛然，连忙辩解道：“韩导，您这可冤枉我了，来之前我说得明明白白，找他们就是扮演和尚的。谁知道到了剧组，准备给他们剃头的时候，他们又突然变卦。” 韩平心中默然，他知道张泽宇说的大概率是真的，那么情况就很明显了，群演们在坑剧组，一个活要两份钱。 剧组虽然不缺这点群演的钱，他却不想受到这群人的要挟。 这次要是他服软给了额外的钱，那剧组再招募群演的时候，同样的事情必然还会发生。 他可不想试探人性。 说起来，这部戏对光头群演的需求还是很大的。 少林寺，少林寺，拍的就是武僧的故事，很多情节也都发生在寺庙中。 如果放到后世，这完全不成问题。 然而，在这个年代，很多寺庙都难觅僧人的踪迹，就拿少林寺来说，整个寺庙只有十个老和尚。 没有真正的僧人，只能邀请群众演员，结果群演事到临头要加价。 或许他们真是不愿意剃发，总之剧组不加钱，没有人愿意演和尚。 想明白后，韩平沉声道：“乡亲们，我们《少林寺》剧组不会强迫你们做不愿意的事。” “也不是不愿意，只要给钱就行。” 群演的人群里突然冒出一个杂音，韩平却全当没听见，“愿不愿意剃头扮演和尚，全凭自愿。不想扮演和尚的，还有难民的角色，大家只要来了剧组，我就不会让大家白跑一趟。” 群演们眼见要不要好处，也只能先散去。 等人走后，张泽宇感谢道：“韩导，这回真是谢谢你了。” 今天这出事可大可小，小了就像现在，被韩平压下去了。可要是闹大，成了群体事件，剧组其他人会怎么样暂且不说，张泽宇的前途是铁定完蛋了。 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像韩平刚进厂一样，在燕影厂当个杂工。 “我不仅是在帮你，也在帮你自己。”韩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下次碰到这种事，还是谨慎些。” 张泽宇点点头，“我明白。” 事情虽然过去，但他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过了片刻，张鑫彦也听到消息，过来询问情况。 韩平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番，张鑫彦摇头道：“这种事情香江的剧组也发生过，只是对方多是社团分子……谁想道……” “韩导，少林寺这边有很多僧人群演的戏份，要是招不够人手，会影响拍摄的。” 韩平苦笑道：“群演不能强迫，我们还是在内部多做做工作吧。” 最后，只能在摄制组内部开动员会，做工作。 开完动员会，还是无人响应。有人悄声议论：“导演要剃头当和尚，我们就跟着剃。” “唰！”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韩平身上……主要是头上。 韩平哭笑不得道：“你们就这么想看我秃头吗？” 众人异口同声道：“想！” 这种形势下，韩平只得亲自上阵。剃头的地点安排在剧组住的院子里，众目睽睽之下，化妆师先给导演剃了光头。大家一看，导演都剃了，美工师、摄制组会计、摄影助理、道具师等，纷纷跑来剃发。末了，除了女主角，就连地委招待所的厨师们也来支持剧组，出演和尚。 有了自己人的支持，韩平总算拉起一支僧人队伍。 第六十章 困难重重和名场面 众人剃头的时候，韩平让张义谋把这一幕全都拍到了镜头里自己则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本子和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三月份，剧组的拍摄遇到困难，群演不愿意剃头，导演韩平没有办法，只能以身作则，剧组其他人受到感召，纷纷剃头，云云。” 写完这些后，韩平将本子重新放到口袋里。 张义谋不懂导演为什让他拍这些画面，拍摄完后还找到了韩平，询问这么做的意义。 “我让你拍的这些不会剪到正片里，而是作为电影花絮，不管是用来宣传，还是将来卖录像带，都是一个看点。” 张义谋知道录像带是什么，可他不认为国内能有多少人买得起录像带。 不过，宣传又是什么？ 他不理解的，当场就问了出来。 韩平觉得这一幕挺有趣，也乐于解答他的疑问，“决定一部电影成功的因素有很多，如果说电影的质量是最重要的因素，那么电影拍摄中，乃至杀青后及至放映过程中的宣传也尤为重要。” 张义谋不太明白，但他还是安静地听着，他有预感，今天韩平所讲的，会是他闻所未闻的，甚至对他未来的职业发展都大有裨益。 韩平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突然问道：“义谋，你平日里也见过电影宣传，知道都有哪些吗？” 张义谋思索起平日所见，半晌，开口回答：“电影海报算吗？” “算，还有吗？” “那在《大众电影》上过的剧照也算吧。” “这些都算。”韩平笑着道：“所谓电影宣传，就是为了推广和宣传即将上映或已上映的电影而采取的一系列市场活动和传播策略。这些活动的目的是提高电影的知名度、激发观众的观影兴趣、塑造电影的优良形象，并最终促进票房的提高。” “就比如说一张海报，设计的好了，观众能从海报中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如电影名，男女主角，故事简介等。” “观众看了海报，大概就能知道这部电影是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如果是爱情片，海报可以是男女主角幸福相拥，战争片是战争兵器和名将，功夫片的话……”说到这里，他笑盈盈的看向张义谋，“如果让你设计《少林寺》的海报，你会怎么设计？” 张义谋心脏嘭嘭直跳，他开动脑筋，过了好一会儿，才结合韩平所说，有了个大概的海报概念。 他闭上眼睛，好一会才睁开：“如果是我设计的话，男主角站在海报中央，摆出一个拳法起手式，背后则是冉冉升起的红日，红日的光芒照在男主角和大地上，红彤彤一片……” 韩平暗自点头，果然是未来的张国师，还没当导演呢就对大红色情有独钟。 “你设计的海报很好，也有很多象征意味……” 韩平说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张义谋顿感遇到知己，要不是对方的导演身份，他恨不得闲暇之时找他把酒言欢。 “和海报的作用相似，幕后花絮也是为了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和好奇心。” “可花絮只有制成录像带才能被观众看到吧？”张义谋提出自己的疑惑。 韩平笑道：“难道我们就不能以文字的形式发表在报纸和杂志上吗？” “还能这样？”张义谋瞪大眼睛。 从来都只有记者采访导演和演员的时候，他们爆料一些消息，可从来没有过主动爆料的。 “其实宣传的方法很多，以后你会慢慢见到的。” 学到了，真是学到了。 张义谋觉得不虚此行，这些都是他在学校接触不到的。他甚至怀疑，在其他剧组可能也学不到韩平所教授的这些内容。 等演员们剃完头，太阳已经升到头顶。 这个点也没法拍，韩平便宣布剧组休息吃饭。 吃饭的时候，布景组的组长前来报告，说是少林寺的牌匾已经粉刷过一遍，练武场的杂草也找人拔了。 韩平大喜，看来今天的拍摄不会被耽误太多。 下午两点钟，张泽宇带一部分在寺门前布景，其他主演则在韩平的带领下转到练武场拍摄。 练武场被是被古树所围起来的大操场，极盛时可容纳上百武僧同时练功。 上百人好找，上百个能将同一种功夫耍的漂亮的武术高手可不好找。 韩平能找到的，会一手漂亮棍术的有三十多人，这还是他拜托体委，从全国各地武术队找来的精英。 只见三十个身穿白色武僧服的演员入场，他们身高基本一致，匀称的身材，紧实的肌肉，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只看这一幕，便觉得阳刚之气十足，明明只是初春，众人却生出一股站在火炉旁的错觉来。 张鑫彦赞叹道：“这些小伙子找的好啊！” 那还用说？ 韩平面露得色，他为了这一幕可是付出不少心血，目前来看，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演员就位，一号机全景镜头，二号机给演员特写镜头。” “拍摄开始！” 随着韩平一声令下，整个剧组如同一个精密无比的机器，迅速运转起来。 演员们也开始卖力表演，这一套少林齐眉棍法，他们已经练习多时，也找好了节奏，配合起来可谓亲密无间…… “停！” 就当演员们以为这回依旧会一次过时，韩平却暂停了拍摄。 剧组停止运转，他查看起刚才拍摄的特写画面，皱起了眉头。 拍摄效果完全没有达到，他目露思索，起身走向拍摄的中间位置，看了眼拍摄用灯的位置，打光板以及摄影机的方位：“布光有问题。” 演员们和张义谋齐齐吐出一口气，脸上的紧张散去了不少。他们还真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拍摄效果没有达到。 “第一个，人物的脸用侧光，第二个，这场戏多用硬光，少用软光。” 侧光可以突出人物的轮廓和面部细节，增加立体感和层次感，硬光能强化人物皮肤的纹理和轮廓。 他要的是硬汉，是武僧，是高手，而不是温文尔雅的书生。 张义谋恍然大悟，他就说刚才摄影机里的人物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到底是导演，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导演，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灯光师也明白了自己的错误，他也是燕影厂的老员工，之前是没有拍摄功夫片的经验，经过韩平这么一点拨，立刻明白该怎么做。 重新布置灯光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主要还是因为现在拍的是外景戏，主光来源是太阳光，对灯的要求就并没有多么高了。 如果这是拍室内戏份，还要在摄影棚天花板架设临时用灯，那时候再改才真是费时费力呢。 很快，拍摄重新开始。 经过刚才那一出，饰演武僧的演员们并没有泄气，反而气势更足，齐眉棍在他们手上挥舞的虎虎生风。 在苍茫的古刹之中，晨钟暮鼓，三十位武僧身着白色色僧袍，脚踏布鞋，于晨曦微露时分，聚集于寺院的练武场上，武僧们手持齐眉棍，棍法威猛，气势如虹。 明明只有三十多人，却被他们打出了万夫莫当的气势。 一时之间，拍摄场地只有演员们呼喊的喊叫声和棍子的挥舞以及砸地声。剧组的其他人则呆呆地看着他们表演棍法，直到这一个镜头结束。 “停，这条过了！” 随着韩平的声音通过喇叭传进剧组众人的耳朵里，现场很快响起噼里啪啦的鼓掌声。 掌声震耳欲聋，却也代表着众人对这一场精彩表演的喜爱。 韩平并没有打断剧组众人宣泄激动情绪的行为，他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幕，嘴角带笑，同时，他还不忘对张义谋使眼色，让他把这一幕拍进去。 等掌声变得杂乱，他才示意众人安静。 韩平笑着道：“演员们的表演很精彩，我代表剧组，代表燕影厂，感谢大家的付出。有了你们精彩的表演，我相信《少林寺》上映后，会受到全国人民的喜爱。等电影在国外上映后，那些外国佬才会知道究竟什么是华夏功夫！” “啪啪啪！” 现场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剧组众人想到韩平所说的那一幕，也不由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好，咱们现在拍下一场戏，争取还是一遍过。” 这一段是文戏，拍摄难度陡然提升，演员们非专业出身的劣势立刻显现出来。 一个镜头连拍十八遍，就连韩平都毛了。 演员们的问题不是台词，他们台词记得滚瓜烂熟，最主要的问题是没有镜头感。 简单地说,镜头感就是指演员在生动自然表演的同时，眼睛余光能感受到镜头的位置，所做的表情、肢体语言能被镜头以最佳角度记录。 换而言之，镜头感是指演员能够在摄影机有效拍摄范围内，能够做到不露痕迹表演的艺术和技术的感觉，是影视演员成熟的标志...... 指望一群几个月前还是武术运动员的人掌握镜头感，实在是太难为他们，也太难为韩平。 因此，他只能另辟蹊进。 第六十一章 调教演员，意外 连续ng多遍，不只是韩平，演员们也是着急上火。 看着他们无辜的表情，以及用力过猛的表演，韩平也很无奈。他知道演员们都很努力，可是镜头感这东西，除非真的天赋异禀，否则需要用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学习以及在剧组积累经验。 韩平思考半天，想出个主意来。 他招招手，示意演员到他身边来。 李莲杰等几个主要演员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像犯错的小孩一样，乖乖来到他身边。 韩平见他们在自己面前所表现出的拘谨和忐忑，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放在后世，几个主演可不会因为表演不佳而忌惮一个导演。 毕竟连抠图念数字都存在的电影圈，像韩平这样年轻导演在剧组的权威似乎也就那么一回事。 韩平首先开口：“之前一直都挺好，没想到这一个镜头卡了剧组两个小时了。” 他这么一说，演员们更加内疚，尤其是李莲杰此时还年轻，眼眶中更是有晶莹闪动。 “导演，是我们的错！” “导演，您骂我吧，都怪我太笨！” “导演……” 一个个演员在韩平面前争着批评自己，韩平没有多说什么，直到所有人说完后，他才温言抚慰着众人，“我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作为新人演员，你们的表现已经很好。” 表现很好，就这？ 演员们很不自信，觉得这些都是韩平为了安慰他们说出的安慰话。实际上他们拍摄时是个什么样，他们自己一清二楚。 韩平看到他们的表情，不由笑出声：“哈哈，不信是吗？觉得我在安慰你们这些新人？” 李莲杰等人没有回答，但他们心里依旧是这么想的。 韩平笑过后，正色道：“知道我为什么选你们拍我的电影吗？” “功夫好！”众人异口同声道。 韩平点点头，说道：“这是其中的一点，你们不是演员出身，没有演技，对拍电影没有一点概念，如同一张白纸。” “但对我，对这部电影来说，选你们正是因为如此，这是你们的缺点，但也是优点。正因为你们不是演员出身，如同一张白纸一般，没有被那些条条框框所束缚，我这个导演就可以如同画家一样，在白纸上涂涂画画，以便实现我的想法。” 众人恍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同时经过韩平的开导心里也好受许多。 韩平通过几人渐渐舒缓下来的面部神情，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李莲杰等人因为刚才ng次数太多，心里极为紧张，这势必会影响到表演。韩平在传授一种新颖的表演方式前，必定要缓解他们紧张的情绪。 “一会儿我喊开始的时候，你们只要尽情投入到表演中就行，台词该怎么说怎么说，这些我们之前对过剧本，带着你们体会过角色当时的心理，表情该如何，你们都知道，我就不再多说。我想要说的是，拍摄时候你们眼睛不要乱瞟，不要找镜头，镜头会去找你们，如果我需要你们看镜头，我会握紧拳头，喊一声‘看这里’，你们看我的拳头就好。” 他再一次询问道：“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大喊道。 这回他们算是听明白了，也觉得导演说的这个方法很好，他们只需要安心表演，不需要操心其他。 一一嘱咐过后，拍摄重新开始。 这一次，韩平的主意卓见成效。虽然重拍后第一次依旧ng，但演员们经过一番尝试后，总算找到了些诀窍，再次拍摄一条通过。 “成了！” “导演万岁！” 演员们很高兴，剧组人员同样高兴，这一条可是卡了很久，他们也是会累的。 韩平很欣慰，只是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间，他吩咐剧组加把劲，争取趁着演员们状态好，再多拍几条。 远处，张鑫彦在目睹这一幕后，凑到张泽宇身边，小声询问道：“韩导调教演员的能力很强啊，这些都是在燕影厂学来的吗？” 张泽宇看了眼韩平的背影，用力的摇着头，“这都是韩导的个人能力，最起码我在燕影厂这么久，就不会这些。” 旋即，他又苦笑道：“以前我在厂里其他导演手下当副导演的时候，心里还在想彼可取而代之。可直到和韩导两次合作，我才知道一个天才的导演是什么样的。有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这些年是活到狗身上了，还没有韩导一个新人导演懂得多。” “张导能力并不差，只是韩导是很特殊的那个。”张鑫彦一边安慰张泽宇一句，一边注视着韩平，心里那个将韩平带去香江的念头越来越急切。 …… 拍戏是非常辛苦的，尤其是这个年代的功夫片，更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 由于韩平非常注重对演员的保护，因此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演员因为体力透支，或者拍摄时出意外而受伤。 当然，一些小刮小蹭还是难以避免。不过年轻人好胜心强，即使被打疼了，摔疼了，也只会把眼泪咽到肚子里，根本不会有人叫苦喊累，更不会有人后退一步。 别说这些武打演员，就连丁岚都让他刮目相看。 因为暂时没她的戏份，韩平便安排她一个人练习功夫。 丁岚年不过十七岁，放在后世正是父母娇生惯养的年纪，哪个家庭不当成宝贝在疼。可丁岚不仅没有女生的娇气，在吃苦耐劳上更是丝毫不逊这帮子大老爷们。 为了练好功夫，她没少请教片场的武打演员，私下训练也非常努力。有时候练习一个动作可以练习几十遍，连于承惠这个武术指导都佩服她的毅力。 张鑫彦更是直呼他心狠，要是不心狠，怎么忍心见丁岚这个漂亮娇嫩的少女受如此之苦。 韩平能怎么办，只能是唾面自干。 不提这部电影对他的重要性，就算他不知道《少林寺》未来的成就，他也不允许片场有人不努力，包括他这个导演在内。 这天，韩平向往常一样拍摄。 在一个拍摄间隙，剧组休息的时候，突然从片场外围传出一阵阵喧哗声。 韩平眉头微蹙，有些不满。片场最重要的就是安静，喧哗声会影响到收音，更会影响演员发挥。他叫来剧务，吩咐道：“去那边看看是怎么回事。” “好的导演，我这就去。” 剧务应声离去，他本以为嘈杂的喧哗声会小下来，没想到声音反而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候，剧务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导演，丁岚……丁岚同志晕倒了！” “什么！”韩平‘唰’的一声站起来，再也顾不得拍摄，飞速赶去事发地。 他赶去的时候，丁岚被剧组的人围着，他心里一紧，连忙拨开人群，“都让让，这么多人围在一起会影响到空气流通！” 众人见识导演，纷纷散开。 等他靠近，才发现丁岚身边有剧组的医护人员在照看，心里稍稍放心了一些。 他蹲下身子，看向丁岚，心里顿时一紧。只见丁岚脸蛋发白，眼睛紧闭，额头上沾着灰尘，嘴唇也失去了往日的红润。 “丁岚怎么样，不会有事吧？” 医护人员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一幕，心里同样紧张，好在他是专业人员，技能还在。 他清清嗓子，回答道：“丁岚同志呼吸平稳，脉搏和心跳一切正常，之所昏倒，可能是太累了，又没有及时补充盐分。” “需要立即送医院吗？” “不用，喂点淡盐水，过会就能醒。” 韩平闻言，心里也有了底。 他弯腰小心翼翼抱起丁岚，大步迈向他的帐篷。 剧组众人也跟在他身后，不敢有丝毫打扰。 韩平抱着丁岚进了帐篷，将她放在行军床上。接着又叫人化一点淡盐水，然后一点点喂到她的嘴里。 不一会，丁岚果然慢慢睁开眼睛。 她一睁眼，模模糊糊间，在那昏黄而略显斑驳的光线中，一张熟悉的面孔骤然映入眼帘，其上满溢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之色。那双眼眸，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即便在周遭的昏暗光线中，也闪烁着忧虑与不安的光芒。 “韩导？” 女孩的声音失去往日的清脆，但却夹杂着一丝羞怯。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和韩平如此……如此亲密，她想要挣扎起身，却发现自己怎么都使不出劲来。 韩平见丁岚清醒，所有的担忧瞬间化为乌有，他下意识握住女孩的手，关切地问道：“你醒了？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 丁岚羞怯的避过他那略显炽热的眼神，可对她关切的问候却全记在了心里。女孩此时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甜蜜，还是娇羞，亦或者是心慌。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她没有丝毫准备。 丁岚的手被韩平握住，抽不出来，俏脸似火烧一般滚烫。 她轻咬嘴唇，目光躲闪，半晌后方才缓缓吐出心中的疑问。“我……我就是有些使不上力。韩导，我们……我怎么了？” 韩平将刚才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你之前练功脱力，加上没有补充盐分，摔倒后便晕了过去，当时我快被吓死了。” “啊？我的脸颊...没有受伤吧？”丁岚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缓缓抬起一只纤手，轻轻触碰着自己的脸庞，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满是不安的探寻，仿佛每一寸肌肤的触感都牵动着她的心弦，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没有，万幸只是大腿和手臂摔得青紫一片。”韩平忍不住道：“这回算你走运，下回不一定有这种运气了。以后别这么辛苦，知道吗？” 丁岚娇憨地吐了吐舌头，“知道了。” 第六十二章 这男人属狗的吧？ 经过这么一场意外，不仅是丁岚，其他演员中，年纪大些的也开始注意安全。 年轻的武打演员，仗着身体好，满不在乎。可韩平却知道，对于武打演员来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前世李莲杰在壮年时间不再接戏，传出来的一些照片中，他更是显得比同龄人苍老太多，出门都要妻子搀扶，跟老大爷一样。 究其原因，还是他早年间拍戏，仗着年轻身体好，不注重安全和保养，老的时候全给年轻的自己还债了。 不仅是李莲杰，许多这个时代的内地武打明星到了老身体都不好。 这一世，他不想同样的悲剧发生在这些人身上。 他宁可拍得慢一些，也要优先保证演员的安全。 私下里，张鑫彦还曾劝说韩平不要对演员太好。 在香江，可没有导演在乎演员的人身安全。尤其是拍武打戏，演员受伤是家常便饭，如果都像韩平一样，电影的成本势必大大增加，这是电影公司老板们不愿意看到的。 对此，韩平自然是置之一笑。 别的剧组他暂时管不到，可在他的剧组，是不能见到同胞因为拍戏受伤的。 这不仅是导演的操守，更是他的良知。 钱没了可以再赚，良知没了，真的还能找回来？ 第二天，拍摄继续。今天本来是有丁岚戏份的，只是她还没好利索，一副病西施的模样，韩平也不放心她出现在片场。 丁岚是闲不住的人，在帐篷里背台词背得厌倦了，便来到片场周围。 一开始，她的目光还在众人身上来回逡巡着。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眼里只有韩平，有时看的入迷，甚至还会发出痴痴的笑声。 拍摄的间隙，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繁忙的片场边缘。韩平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那喧嚣的中心，最终温柔地落在了片场外静静伫立的丁岚身上。她的身影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柔和，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趁着休息的间隙，韩平轻轻放下手中的分镜图，步伐不自觉地放缓，仿佛每一步都踏着心间的涟漪，缓缓走向那位女孩。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的眼神中满是关怀与温暖，如同春日里和煦的微风。 “丁岚。”他轻声唤，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身体感觉好些了吗？你好像有些疲惫。”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真挚的关切，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柔软。 “他在关心我！”丁岚惊讶地抬起头，俏脸微红，心中闪过一丝甜蜜。 她轻轻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好多了，谢谢韩导关心。其实，我现在的身体状态不会影响拍摄的。” 韩平闻言，眉头微蹙，那份关怀之情更甚：“这就不对了。拍摄虽然重要，但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若是有哪里不舒服，千万别硬撑，记得及时告诉我，或者找医生看看。你可是我们这帮和尚的宝，可不能伤着了。” 丁岚被他的话逗乐，噗嗤一笑，“韩导，我又不是资本家的大小姐，身子没有那么娇贵。”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丁岚笑颜如花，不时被韩平逗的咯咯笑，她这才知道，原来韩导不仅对人温柔，还有如此幽默的一面。 韩平也觉得和美丽的姑娘坐在一起聊天，是件令人心旷神怡的妙事。 他们聊的开心，可把那群大老爷们羡慕坏了。 于海站在李莲杰身边，对他打趣道：“哎呦呦，女主角被导演抢走了呀，怎么样，小杰，要不要我们帮你抢回来？” 周围人也跟着打趣，把李莲杰整了个大红脸，他连忙辩解道：“你们可不要乱说，我和小丁没什么的。” 话是这么说，可他看到丁岚和韩平在一起有说有笑，心里还是酸酸的。 毕竟丁岚那么美，和他年龄也相仿，他不可能一点想法没有。 只是看到两人如此亲近的一幕，他明智地将所有想法掐灭。 相比如云彩捉摸不定的爱情，他更想在电影上获得成功。更何况韩平是他的贵人，他不可能为了女人得罪贵人。 于海等人见状也不再起哄，毕竟李莲杰对小姑娘一点意思都没有，他们再说什么也没有意思。 他们也只是觉得李莲杰这个小伙子和丁岚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凑一起，着实有些可惜。 至于韩导和丁岚……他们还真没往那方面想。 倒不是年纪问题，主要是人家韩导现在可是大导演，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更不知道有多少漂亮女星等着演他的电影呢。 相比那些艳光四射的女明星，丁岚实在差的太多。 …… 又过了一天，丁岚身体彻底好利索。 韩平也不再犹豫，开始拍摄在少林寺这处外景地中白无瑕的戏份。 丁岚是舞蹈演员，虽然功夫没有李莲杰等人那班好，但好在关于她和人对打的镜头并不多，拍摄难度倒也不大。 只是丁岚刚开始拍摄，比不得李莲杰他们拍摄时间长，出了许多差错。 因为她的关系，连连ng多次。 “丁岚，这段重来！” “笑得再清纯一些，想想自己的形象。” “在这一场戏里，你和李莲杰不过见过寥寥几面，心中并没有爱情，只是比陌生人多了些熟悉罢了。” “笑容不要那么僵硬，你演的是牧羊女，又不是青楼女子。” “李莲杰也是，你对白无瑕是心有好感，那是一种朦胧的好感，不要表现出急色的样子。” “孙建魁，你的眼神不要太凶，你演的不是杀人犯。” “胡坚强……” 片场，参演这场戏的演员几乎都被说了一遍。 他没有对任何人歇斯底里的怒吼，语气永远是那么平淡，不见一丝烟火气，可正是这样的语气，却让在场的演员压力山大。 尤其是丁岚，小姑娘当场哭了起来。 韩平在片场的拍摄情况她可是都有注意的，从来没有哪个演员被他这么说过。丁岚觉得很委屈，明明韩平昨天还对人家嘘寒问暖，结果今天就变了。 这个男人，难道是属狗的，说变脸就变脸！ 可是和之前不同，韩平不仅没有安慰，反而让她下去哭，哭够了再来拍。 其他演员也是被吓得够呛，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韩平表现的如此……不近人情的一面。 他们有心劝，可他们却发现自己没有立场。 韩平也是说到做到，真的是等丁岚哭完了才继续拍摄。 “化妆师，过来给演员补妆。” 丁岚木然的坐在凳子上，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施为。 等到众人准备就绪后，才继续拍摄。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剧组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有条不紊地运转着，这一刻剧组的效率是前所未有的快。 “停，这条过了。” 韩平观看一番刚才拍摄的镜头后，举起喇叭喊道：“暂停拍摄，剧组休息半小时。” 丁岚闻言，将手中的牧羊鞭往地上一摔，头也不回地往角落里休息去了。 “导演……丁岚同志她……” “不用管她。” 韩平看了一眼独自生闷气的丁岚，继续自己的工作。 他是个导演，拍摄的时候可容不下儿女私情。 等韩平忙完的时候，他才不慌不忙地走向丁岚。 一群演员看着离去的韩平，拍着胸口，长长舒了口气，尤其是李莲杰，此刻已经满头大汗：“你们有没有觉得，韩导非常可怕？” “有！” 众人一致点头。 孙建魁心有余悸道：“可最诡异的是，韩导从头到尾都没有冲着谁大吼大叫，他哪怕是骂我们，语气都非常平静，平静到好像我们是死人一样……” “说到点子上了！” 胡坚强一边用纸小心擦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吐槽道：“韩导变化也太大了，之前可不是这样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碰到这样的韩导，我的那个心哦，都快揪在一起了。” 众人再次点头。 不知不觉间，众人第一次感受到了导演的权威，在剧组那叫一个说一不二。 众人小声嘀咕的时候，韩平已经走到丁岚身边。 “哟，这气性还挂着呢？”韩平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轻声细语地打破了空气中的微妙宁静。 丁岚的身子轻轻一颤，却是倔强地拧过头去，眼眶中国有泪珠在打转，心里更是已打定主意，任由韩平如何甜言蜜语，诚心道歉，都不再原谅他刚才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韩平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仿佛周遭投来的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全然不在话下。他自然而然地挨近了些，缓缓坐下，与丁岚并肩，语气中满是诚恳与温柔：“其实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是，是我做的不好，让导演费心了！”丁岚扭过头，看着他眼眶泛红道。 韩平轻声道：“你忘了自己之前为了拍戏，是怎么向我保证的？” “我……” 韩平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说不会耽误拍摄，要是有问题，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当众指出来，是不是？” “可是……你那么凶我……”女孩不服道。 韩平义正言辞地说道：“丁岚，不管咱们私底下关系如何，我在剧组是导演，你是演员，咱们不能拿厂里的投资开玩笑！” 接着，他又缓和了些语气，“如果你有问题我不指正出来，让别人怎么想，他们会质疑你凭什么进组的。” 丁岚浑身一震，意识到自己错了。 “我……我错了……” “还耍小性子吗？” 丁岚摇摇头。 韩平见她诚心认错，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第六十三章 白无瑕真美啊！ 时间来到五月，少林寺及周边地区的戏份拍完后，剧组移师台州天台县。 接下来一些关于众僧练武、白无瑕牧羊以及觉远受戒的镜头，都会在石梁瀑布和国清寺拍摄。 石梁飞瀑位于天台县城北的天台山中，是浙东“唐诗之路”的精华所在，在崇山翠谷之中，一石横跨天际，瀑布喷涌而下，“昼夜起风雷”，令历代文人骚客为之倾倒，留下无数壮美诗篇，被誉为“天下第一奇观”。 近瀑布有一处禅宗道场，名曰中方广寺。 剧组来后，在地方的安排下，借住在中方广寺。 韩平安排好剧组人员的住宿，存放好摄影器材和服装道具后，便带着陈国梁和张义谋前往石梁飞瀑处。 石梁飞瀑的美景在于浪花万朵，似堆雪撒珠，终年不绝，故有“冰雪三千尺，风雷十二时”之说法。 三人沿着山路艰难前行，行至一处木桥时，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瀑三折从天而降，一天然石梁横架半空，蔚为壮观。飞瀑犹如龙尾，与形似苍龙的石梁互为呼应，融为一体，好似神龙掉尾，景观奇特卓绝，令人遐想。 “韩导，这处瀑布真美！”张义谋见到如此美景，便将数月间拍摄的疲乏忘得干干净净。 韩平赞同道：“如此美景，自然不能辜负，我看“众僧练习挑水不用担”的镜头就放在瀑布下吧。” “好主意，瀑布下方水流并不湍急，演员们的安全也能得到保证。”陈国梁看景入迷，一时之间，也颇觉流连忘返。 接着，就是选择摄影机架设的位置。 三人沿着小河，一边走一边观察此时距离瀑布的远近。最终，三人经过一番商讨，选择了一处距离瀑布不远不近的位置。 在这里既能欣赏到幕布的美景，又不会被瀑布的声音影响到收音。 商定好后，韩平没有急着拍摄，而是宣布剧组休息一天，这一天剧组成员都能自由行动。自从开拍以来，大家都很辛苦，韩平也是想着用这种方法，舒缓众人的疲劳感。 他的这一决定自然得到剧组上下的一致拥护，大家呼朋唤友，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游览天台山的大好景致。 韩平倒没有去，而是留在中方广寺思考接下来电影的宣传。 这个年代国内电影宣传几近于无，手段更是屈指可数。如果不是百姓的娱乐手段匮乏，就凭那屈指可数的宣传手段，很难吸引到数亿观众去电影院观影。 还好韩平在拍摄间隙所做的不是无用功，他亲自操刀，将剧组拍摄的花絮，以文字的形式匿名投稿至《大众电影》杂志。 《大众电影》创刊于1950年6月，是我国历史最久、影响最大的普及性电影文化刊物。78年复刊后，创造过960万册的电影杂志单期发行量的最高世界纪录。 对大众来说，这份杂志是他们了解国内乃至世界电影娱乐信息的最佳渠道。 韩平撰写的稿子非常新鲜，很像第一手消息，投稿后便得到采用，他甚至还收到了杂志社寄来的稿费。 剧组转场之前，随稿费寄来的信封中还有杂志社编辑的回信。信里面对他的投稿内容大加赞赏，最后还提了个请求，就是希望他能代为联系《少林寺》剧组，询问是否能接受杂志社派出记者和摄影师来剧组采访。 对此，他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欣然接受杂志社的请求。 不过那时候剧组还没有确定住处，便没有回信，现在安顿妥当，倒是可以回信了。 想了想，韩平一气呵成地将回信写完，然后装进信封，只等有时间再邮寄出去。 次日，转场后的第一场拍摄即将开始。 这场戏拍的就是“众僧练习挑水不用担”的镜头，镜头外，李莲杰重新带起头套和另外几个武打演员一人拎着两只水桶，随时准备拍摄。 韩平盯着监视器，又观察一番演员们的站位，发现没问题后，举起喇叭喊道：“开始！” 随着他一声令下，十几个剃着光头，穿着僧衣，双手平举水桶的武僧从镜头外鱼贯而出。 武打演员们身手矫健，即使双手提着水桶，依旧能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健步如飞。 相比师傅和师兄弟们，李莲杰饰演的觉远便要逊色不少。剧本中觉远有功夫底子，但明显不如少林寺众武僧，两手拎着水桶稍显吃力，不时会有水花从桶里飞溅而出。 走山路还好，踩着鹅卵石到对岸的那个镜头，觉远更是差点掉到河里。 但李莲杰没有按照剧本中的设定来，他表演的觉远一点都不比师傅和师兄弟差，甚至还要强上一筹。 他这哪里是拜师学艺的，分明是来当老大的啊。 看到这里，韩平皱起眉头，“停！” 今天这才拍第一个镜头，导演就喊停，难道又有哪里不满意？ 武打演员们心里疑惑，却只能放下水桶，等待导演的进一步指示。 韩平举着喇叭问：“李莲杰，装满水的木桶重不重？” 李莲杰摇摇头，老实回答：“导演，不重，我平日里练武的时候偶尔还会玩玩石锁，石锁可比木桶重多了。” “我就说哪里不对。”韩平从导演椅上站起来，散步并作两步走向李莲杰，路上还随手捡起几个大块鹅卵石。 “咕噜。” 李莲杰看到韩平捡起几块大石头，冷汗直往下冒。 “韩导捡石头干什么，我应该没有得罪韩导吧？”李莲杰飞速回想着自己这些天是不是在哪里得罪了韩平。 “哐哐。” 几块大石头被韩平放到李莲杰脚下的水桶中，他又问：“试一试，还觉得轻吗？” “原来不是要用石头砸我啊。”李莲杰顿时松了口气。 他挠挠头，在韩平的催促下提起两个水桶。虽然不太明白，但他还是老实回答导演的问题，“比刚才重了些。” “能接受吗？” “可以。” “哐哐。”韩平又放进去几块大石头，“现在呢？” “导演，好重啊。”李莲杰这回不觉得轻松了，只是提了一会儿，额头已经开始冒汗。 韩平拍了拍手，很满意自己所做的一切，“重就对了。” 离开前，他又警告了一句，“重新拍一遍，桶里的石头不允许扔掉。” “啊？”李莲杰脸上笑容不再，愁成了苦瓜脸，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的是多么错误， 演员们重新回到拍摄位置，于海调侃道：“小杰，导演很照顾你嘛。” “是啊，这是相信你的实力。” “哈哈，我们看着都嫉妒啊。” 李莲杰哆嗦着指着几人，嘴唇颤抖着说：“你们……好歹大家都是同门是兄弟啊！” “哈哈，活该。”众人毫不留情的大声嘲笑。 “啪。”李莲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唉，让你再多嘴，这下好了吧。” 很快，演员们重新将水桶装满水，韩平一声令下，拍摄重新开始。 这一回，李莲杰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水更是洒了一路，提水桶过小河那一段，他脚下更是连连打滑，差点掉下去，将一个少林新人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条过了！” 李莲杰等人下去休息，韩平叫来剧务，“去看看丁岚化妆结束没。” 没过多久，他等来一个肯定的答复，“导演，可以了。” “叫丁岚准备。” 很快，丁岚饰演的白无瑕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的头上戴着发簪，将长发轻轻挽起，两条小辫自然垂落，身穿青色布裙，脚踩蓝色百纳鞋，手持一根精致的牧羊鞭。 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晶莹澄澈，光彩照人，一撇一笑间，百媚横生。 这哪里是牧羊女，分明是仙女啊！ 剧组众人都看呆了，他们没想到丁岚这个小姑娘的古装扮相这么美，美到让人不敢直视。 “好。”韩平暗自点头，很满意剧组众人看到丁岚古装扮相后的表现。 连他们都觉得美，那普通观众更不要说，说不得丁岚扮演的白无瑕会变成不知多少少年的梦中情人。 “导演。”丁岚俏生生的站在溪边，在众人的目光下，含羞带怯的看着韩平。 韩平走到女孩身边，询问起她的准备情况，“在接下来的镜头里，你可是绝对主角，有没有压力？” “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丁岚目光坚定，为了今天这场戏，她可是一个人偷偷练了许久，就是为了让韩平刮目相看。 “很好，一会儿开始拍摄不要紧张，需要你看向镜头的时候我会提醒。” 韩平讲完戏后，回到导演的位置，他高高地抬起手：“各部门准备，开始！” 场记板打响。 片场中，悠扬的歌声传到众人的耳朵里，接着，丁岚饰演的白无瑕，一边唱着牧羊曲，一边用鞭子赶羊。 剧本里，白无瑕日常的工作就是放羊，业余爱好是唱歌。 虽然平日里单身一人，可她并不寂寞。因为，每天趁着外出放羊，她可以有机会看到很多帅气阳光的少林小哥哥们。日子倒也悠闲自在。 这天，无瑕像往常一样出去放羊。意外地发现，往日的少林小哥哥队伍当中多出了一张新鲜面孔。 这个年轻小生模样虽然俊俏，动作敏捷，笑起来的样子更是憨态可掬，一下子吸引了无瑕的注意。 这一幕，就是男女主角初见的那一刻。 她的一颦一笑，无不透露出少女的纯真与灵动，纯洁无瑕的气质和烂漫天真的性情更是打动了在场所有人。 这一刻，韩平知道白无瑕这个角色被丁岚演活了。 第六十四章 来自大众电影的采访 《少林寺》剧组在天台山拍摄的第五天，韩平等待的人终于到了。 天台山脚下，大众电影记者辛家堡和摄影师周雁明经过一番长途跋涉后，终于来到那个《少林寺》剧组的所在地。 辛家堡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舔着干涩起皮的嘴唇，声音沙哑的说：“老周，再坚持坚持，等我们见到剧组负责人就能好好休息一阵了。” “老辛，这是哪个导演的剧组，面子这么大，还能让我们亲自上门采访？”老周扛着摄像机，气喘嘘嘘地抱怨道。 辛家堡从腰间取下水壶，抿了一口，“《大佛》的导演，韩平知道吗？” 老周皱眉，眉宇间满是疑惑之色：“《大佛》的导演不是张华勋吗？” 辛家堡摇摇头，“根据主编从某位制片厂厂长那里得到的消息，《大佛》是张华勋和韩平联合执导的作品，甚至有传言说他才是这部电影的真正功臣。” “那这部《少林寺》又是什么情况？即使《大佛》再出色，就能保证《少林寺》也能成功？难道主编是看中这一点，才派我们来剧组采访的？” “自然没有那么简单。”辛家堡顿了顿，继续说：“主编已经打听到《少林寺》可是上面钦定的电影项目，甚至某位大佬亲自找来香江的电影公司联合制作。只可惜香江的导演不懂功夫片，拍砸了。领导很生气，勒令重拍。燕影厂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一番操作下更是说服领导和香江的电影公司，将主导权拿到了手里，更是派出韩平导演亲自执导这部电影。” “也就是说，《少林寺》是内地和香江的合拍片？” “没错。” “然后他们选了个内地导演，还是个新人？” “咳咳，韩导也算拍过电影，不能算纯新人。” “这不是闹呢嘛，这么大的项目，他们就放心让个新人执导，万一搞砸了，怎么和全国人民交代！”周雁明很激动，好似已经断定《少林寺》会扑街。 辛家堡轻叹一声，“唉，你的心情我理解。如果国内的大导演，如谢导能接手自然是好的，可谁让咱们上影厂说不上话呢。” 闻言，周雁明也泄了气，“咱们人微言轻，哪里能说得上话。算了，还是别想这些，快点完成工作才是正题。” “没错，先见见那位韩导再说。”辛家堡点头。 两人稍作休息，沿着山路往上爬，半个小时后来到中方广寺。 两人敲敲门，不久便有留手的剧组人员开门。 “你们是？” 辛家堡拿出介绍信，笑容满面道：“你好同志，我们是《大众电影》的记者和摄影师，来这是想采访韩导和《少林寺》剧组。” “《大众电影》？我也有定你们的杂志诶。”工作人员一听是大众电影的人，顿时热情起来。 自家的杂志得到读者认可，两人也很自豪。 辛家堡身上还有任务，不得不打断这个热情的工作人员，“咳咳，同志，不知道我们能见韩导吗？” “嗨，不巧，导演在片场拍戏呢。” “能带我们去吗？” “这……”工作人员有些犹豫。 辛家堡连忙保证道：“放心，我们不会打扰剧组拍摄，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我们也不会随意拍照。” “那行，我带你们去吧。” 很快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剧组外围，让他们惊讶的是，剧组并没有想象中的杂乱无章，反而井然有序，丝毫不下于名导掌控的剧组。 辛家堡心下暗道：“韩导虽然年轻，但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怕周雁明不知轻重，特意嘱咐道：“一会儿说话小心点，咱们代表着杂志社，可不能得罪导演和剧组。” “我明白的。”周雁明看了眼剧组，神情郑重了不少。 正在拍摄其中一场戏的韩平也得知大众电影记者过来的消息，不过他没有立刻停止拍摄，而是认认真真的拍完这一场戏，才喊停，叫剧组休息。 他则带着剧组主创成员会见远道而来的记者。 辛家堡只是看了一眼，就分辨出谁是导演。 韩平的身份也确实好分辨，他是这么年轻，又是众星捧月般走在中间，他想不到除了导演，谁还有这么大牌面。 果然，韩平开口后，证明了辛家堡的猜测，“你们好，大众电影的同志。我是《少林寺》的导演，韩平。” “你好，韩导，我是记者辛家堡。” “我是摄影师周雁明。” 接着，韩平又将张鑫彦和几位演员一一介绍给辛家堡。 辛家堡这才知道，在这个剧组，不仅导演年轻，连两位男女主角也是这么年轻。 介绍过后，几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接受采访。 “韩导，今天我们的来意，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您愿不愿意接受我们杂志的采访？”辛家堡率先开口。 韩平哈哈一笑：“哈哈，能接受大众电影的采访，我们自然求之不得。” 李莲杰和丁岚跟着笑起来，能接受采访，他们也高兴。 张鑫彦此时也知道了《大众电影》的含金量，面对两人少了几分随意，多了几分郑重。 “既然如此，那我就问了。” 辛家堡迫不及待地拿出笔和本子，一边问，一边记录。 他问了些他拍摄这部电影的前因后果，韩平也很配合，几乎是有问必答。 辛家堡通过韩平的回答，这才得知《少林寺》的新版剧本竟然还是这位年轻导演写的。而且他能当这个导演也不是侥幸，而是用拍摄计划说服了燕影厂和中原电影公司。 辛家堡很是感慨：“韩导能编能导，未来国内大导的位置必然有你的一席之地。” “哈哈，我和前辈们相比差的多，还需要多多努力。”韩平洒然一笑，明明是谦虚的发言，却让众人觉得他是势在必得。 客套两句后，辛家堡又提起演员的话题，“韩导，听说之前香江的导演是找京剧团的演员拍戏，是真的吗？” “是真的？” 辛家堡进一步询问：“那剧组中还有他们的身影吗？” “不在了，现今剧组的演员是我重新挑选出来的。”韩平轻轻摇头，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辛家堡的提问渐渐变得尖锐起来：“为什么，是他们不合格吗？” “正相反，他们很优秀，只是不适合这部电影。”韩平正色道：“之所以不用他们，是因为这部戏不同于以往的功夫片，我需要的是有真功夫的演员。” “如果让我找，我肯定会头大的。还好有体委的帮助，我才能从全国各地招募到这么多优秀的武术高手，来剧组当武打演员。” 接着，他开始介绍起剧组的主演们。 辛家堡越听越惊讶，实在是这些武打演员的名头太大，不是棍棒类全国武术冠军，就是刀枪类武术冠军。 其中自然是李莲杰最牛，十连冠的名头好吓人的。 “还有丁岚同志，她原本是舞蹈团的，也有不错的功夫底子。” 辛家堡早就注意到丁岚，这个外表纯洁，容色绝丽的女子很难让人忽视。 他只是打量几眼，便礼貌的移开目光，“韩导，武术运动员功夫是不错，可是他们有演技吗？” 韩平拍了拍李莲杰，毫不吝啬溢美之辞，“一开始他们的演技还很稚嫩，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但他们都有拍摄功夫片的天赋，拍到后面更是渐入佳境，尤其是李莲杰，表现非常出色。” 说着说着，他眼眶一红，“这些小伙子真的很棒，不少演员为了拍戏真是不顾危险。” “哦？还有这种事？” “嗯，这些你可以问我们的演员。” 韩平将几个主要演员推到前面，自己则隐藏在他们身后。 季春华第一个回答记者的提问，他说：“我们是没经验，但我们年轻，什么动作都敢做，什么都不怕，韩导说你做这个动作行不行，我想都不想就说行，我不能丢脸，不能给我们武术队丢脸，生怕人家说你这个人没用。 《少林寺》汇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武术运动员，剧组周围始终弥漫着一种紧张的竞争气氛，好胜，不服是他们的共性。这部电影没有武术指导，也可以说每个演员都是武术指导，动作编排，体能技巧，动作难度，都是每个演员打出来的。” 于承惠绘声绘色地说起他自觉拍摄时的精彩一幕，“有一场我和李莲杰的对手戏，导演要求我们两个人要跳进黄河中打斗，导演一声大喊‘开始拍摄’，我们俩才开始从河水中冒出头来，开始表演，由于河流湍急，打着打着就会出画，于是被暂停多次。有一次，我们俩脱力，差点被水冲走。” 主演们挨个上前讲述拍摄时的故事，辛家堡大感震撼。从来没有，他当记者这么多年，采访过无数剧组，可从来没有见过演员这么拼命的。 就连眼前这个清纯无比的小姑娘为了拍好角色，有一次都昏倒过去。 他有预感，这部戏肯定会火的，是那种不下于《大佛》的火。 第六十六章 还没上映就火遍内地和香江 电影杀青后，没有杀青宴，不是韩平舍不得，实在是剧组现在穷的叮当响。 说实在的，电影从三月底拍到五月初，就拍摄进度来说算是快的，但电影中有几个大场面非常花钱，要不是韩平一直在节省剧组开支，这七十万还真不够看。 要是真搞杀青宴，全剧组上下不花个大几千可打不住。 这钱花出去，剧组上下只能靠乞讨回京喽。 除了剧组没钱外，武打演员也有自己的任务。他们本就是从各省武术队临时抽调来的，他们各自的武术队又有比赛任务，拍摄期间就在催促，只是韩平一直当做没听见。 现在电影杀青，他们真是一刻都留不住。 不过韩平也没有亏待这些提前离开的演员，他用剧组剩下的钱，给每个人买了张返程卧铺，也算感谢他们这些日子来的辛苦。 等剧组收拾完后，韩平等人也坐上了返京的火车。 回京后，韩平向汪厂长汇报了一番拍摄工作，得到汪厂长的认可和鼓励。 之后，他谢绝一切交际，将所有时间投入到后期上。 配乐、配音、剪辑，哪一项工作都离不开他这个导演。 时间就在这些工作中缓缓流逝，而在这段时间里，韩平的工作重心几乎完全围绕着《少林寺》转，其忙碌程度丝毫不亚于之前的拍摄阶段。 好在一切顺利。 五月底，《少林寺》的所有后期工作全部完成，电影局对片子的审核也飞快完成，到底是上面关注的项目，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韩平回来后一直在忙工作，他不知道，《少林寺》这部电影在国内可谓万众期待。 这一切还要从《大众电影》采访《少林寺》剧组后说起。 辛家堡和周雁明回到杂志社后，当即开始整理采访稿和拍摄的照片。 他的采访稿提交上去后，就受到重视，在加上周雁明和韩平拍摄的照片，主编当即拍板，将辛家堡的采访稿当做头条，而韩平拍的两张丁岚的照片，一张做封面，一张塞进采访稿中间。 等到《大众电影》五月刊发售后，立刻引发销售狂潮。 一开始，读者都是冲着封面买的。 这个年代的读者哪里见过这种装扮的古装美人，十七岁的丁岚也是清纯无敌，立刻俘获了一大批老爷们小伙子。 后来买的人多了，不少影迷才了解到《少林寺》的相关消息。 “原来封面美女就是《少林寺》的女主角啊！” “丁岚同志太努力了，拍摄期间都晕了过去！” “丁岚太美了，《少林寺》究竟什么时候上映？” 口口相传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留意《少林寺》这部电影的上映信息，他们的关注也引起了其他报纸的好奇，继而接连报道丁岚、李莲杰和《少林寺》的信息。 连番炒作下，《大众电影》五月刊一周卖出去三百万册，远超往期成绩。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媒体下场，关于《少林寺》的更多相关信息被披露出去。 比如韩平是这部电影的导演，同时他还是编剧，更是之前热映的《大佛》的导演和编剧。 【共同执导《神秘的大佛》的导演独自执导电影《少林寺》，究竟会超越前作还是会引来滑铁卢？】” 【韩平导演的执导能力受到张华勋导演的夸赞！】 【全演员阵容披露，《少林寺》竟由众多武术明星加盟!】 一个又一个关于《少林寺》和韩平的新闻出现在报纸上，使得读者和观众对这部电影的期待达到顶点。 他们觉得这部电影不会差，功夫片，《大佛》的导演执导，还有一众武术明星加盟，更何况还有那么美的丁岚。 在不少人心里，去电影院看丁岚都能值回票价。 由于国内的疯狂报道，香江媒体也终于知道中原电影公司制作的《少林寺》竟然找了个内地导演执导。 和内地媒体不同，香江媒体并不看好《少林寺》，更不看好韩平。 他们的理由很简单，中原电影公司是找韩平是病急乱投医。一个年轻导演，只拍过一部电影，独自执导一部小制作，还是功夫片，这如果能成功，香江众多功夫片导演以后怎么有脸见人。 【中原电影公司疯了！】 【内地的年轻导演挑大梁，中原电影公司在豪赌！】 【嘉禾可以开香槟了，左派电影公司已经放弃自救！】 【《少林寺》，功夫片？还是说教片？】 【《少林寺》如在香江上映，恐迎来滑铁卢！】 一篇篇文章和八卦出现在香江的大小报刊上，香江市民这才知道有一部叫《少林寺》的电影。 有一部分市民因为报道，对《少林寺》的感官并不好，也有一部分民众却对这部电影很感兴趣，但绝大多数民众却对电影持怀疑态度。 就在这时，香江的《文汇报》报道了韩平执导的《大佛》曾经在内地险些遭到封禁的新闻。 接着又是一个来自内地影坛的劲爆消息，“一部功夫片险遭封禁，却又在民众的呼唤声中正式公映，根据内地电影公司传来的消息，截止四月底，《神秘的大佛》上座人次接近四亿，票房近四个亿港币！” 这则消息算是彻底惊呆整个香江电影界、娱乐媒体和影迷群体。 这两年，香江的电影票房数据一年好过一年，每年都有超过千万港币票房的电影。 比如去年程龙的《师弟出马》，斩获1102万港片，是香江电影首次超过1000万票房，更是当年的冠军。 今年更了不得，1月份就出了一部爆款电影。是由许氏四兄弟通力合作完成的《摩登保镖》，上映期间，仅在香江便斩获1776万港币票房。 即使如此，香江的电影冠军的票房在《神秘的大佛》面前都不够看的。 四亿港币啊！ 他们一整年的电影都没有这么多票房。 不少人可是知道内地有多穷，算下来一张电影票才一港币，这得多好看的电影才能吸引这么多观众观看。 香江观众在对《神秘的大佛》产生兴趣的同时，也对《少林寺》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都是韩平执导的电影，能吸引这么多观众个，总不会太差吧。 一时之间，香江不少非左派电影公司如临大敌，院线老板则笑开了花。 双方公司的老板纷纷派人打听《少林寺》的上映日期，一方了解上映信息是想避开这个大敌；另一方则是想尽快看到成片，好安排排片。 中原电影公司老板的脸都笑开了花，他们太难了，上一次他们制作的电影能在香江占据如此多新闻版面还是在六十年代啊！ 他们不在耽搁，开始派遣人员去燕京盯着后期进度。 对他们来说，《少林寺》越早上映越好，他们的压力也能减轻许多。再者，成片质量要是可以的话，中原电影公司还要安排电影在亚洲其他地区的上映。 至于欧美地区的院线，他们还真没敢想那么长远。 …… 燕京，燕影厂。 韩平、汪厂长、张鑫彦和中影的周主任齐聚放映室。 此时，《少林寺》已经完成全部后期制作，也终于到了见公婆的时候。 大银幕上，放映的正是少林寺十三武僧与王仁则大军激斗的场面。 武僧们手段齐出，刀法，棍法、枪法、剑法、拳法一一施展，与敌人大战，看得现场众人热血沸腾。尤其是电影放映到觉远一剑刺死王仁则，为父报仇时，这种情绪到达了顶峰。 “啪啪啪！” 不大的放映厅里掌声雷动，几位观影人最后甚至站起来鼓掌。 “韩导，电影拍的真好！” “这才是功夫片，我相信电影放映后会形成比《大佛》还厉害的观影潮！” “不负众望，小韩，你没有让厂里失望！” “韩导，我已经迫不及待在香江的院线看到这部电影了！” 众人化身夸夸党，这一刻，韩平甚至能比肩传奇导演。 “多谢各位的夸奖，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韩平谦虚两句，众人又探讨起剧情。刚才他们看的太投入，深怕说话声音影响到自己看电影。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大声和身边人讨论剧情了。 “李莲杰功夫真俊！” “丁岚那个演员的演技太好了，浑然天成啊！” “《少林寺》的剧情很有意义，我觉得国内就该多拍这样既有观赏性，又有教育意义的电影！” “除了两位主演，其他演员的表现也很出彩。” “很难想象他们都是非科班出身，韩导选择武打演员拍摄功夫片的想法真是天才！” 汪厂长这时握着韩平的手，欣慰道：“小韩，不容易啊，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总算得到了领导想要的效果，你们的功劳，上面和厂里都不会忘！” “咱们厂接连制作两部优秀电影，想来中影不会有话说了吧？”韩平笑道。 “咱们赚的多，中影作为发行方赚的更多。”汪厂长轻轻一叹，旋即拍了拍韩平的肩膀：“中影已经给厂里结算了一部分《大佛》的拷贝费用，等厂里的财务做完账，你还能得到一份单独的奖金。” “还有奖金？！” 第六十七章 档期和开画六百家影院 韩平拿着厂长批的条子，在财务那里领了六百块钱奖金，心里美滋滋的。 八十年代六百块可不是比小钱，顶得上他一年工资还多。 虽说和票房相比，主创人员拿得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凡事不患寡而患不均。上到厂长演员，下到剧组杂工拿的工资都差不多，那他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他与其在这里怨声载道，抱怨钱拿得少，惹人生厌，还不如为自己的下部戏做准备呢。 连续拍两部商业片，姑且算两部吧，他也有些腻。 这个年代导演想要出名，还是要靠奖项说话。商业片拿奖目前在国内还行，可想要在国外拿奖，还得是文艺片。 有《少林寺》练手，他对自己的导演能力充满信心。 文艺片难吗？ 其实不难，只要有个不错的剧本，导演系刚毕业的学生都能拍。 关键是剧本。 他不想拍那些表现国家苦难的电影，通过讨好国际影评人拿奖。不是说国内歌舞升平，一片祥和，也不是他没有电影工作者的气节，更不是他害怕被禁导，而是说现阶段，他不适合拍那种电影。 他觉得自己的能力，无法正面描述那种苦难，无法在电影中探讨更深层次的东西。 那么，有没有那么一部既体现年代感，又不落俗套的电影呢？ 思来想去，他选择了《山楂树之恋》。 对不起了，老谋子。 电影的原剧情怎么说呢...... 或许是因为他是穿越而来，虽然生长在那个特殊年代，但他对里面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共鸣感。 尤其是对那些所谓的「成分」、「上山下乡」这些词汇后面所代表的意义毫无共鸣，或者说毫无波澜也不为过。 即使原本生活在这个年代的韩平，也没有离开过相对繁华的燕京城。 对他来说，最苦的日子不过就是肉蛋限量而已。 更加苦难的日子，他真没那种经历。 不过这个故事真挺好，尤其是里面的爱情很干净，即使在这个特殊年代，一样是干净的。 所以在他的剧本里，《山楂树之恋》只会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是一个描写爱情，干干净净的剧本。干净、纯粹、美好，让人向往，也许有苦涩，但更多的是甜蜜。 他觉得于华有一句话很好，“永远不要相信苦难是值得的，苦难就是苦难，苦难不会带来成功，苦难不值得追求,磨练意志是因为苦难无法躲开。”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个年代的百姓过的够苦了，他们需要的不是在电影里再经历一遍别人的苦难，而是享受一份难得的甜蜜。 就在韩平用心写新剧本的时候，香江电影公司的人也到了。 不得已，韩平只能暂停手中的工作，和汪厂长一起陪合作方的人再看一遍《少林寺》。 一个多小时的电影放映结束后，中原电影公司的人只会一个劲地说“好”。 来燕京之前，他们对张鑫彦的夸赞不置可否，对香江媒体夸赞《少林寺》和导演韩平的言论更是嗤之以鼻。 内地懂功夫片，知道怎么拍功夫片吗？ 别是公司为了卖票房买的新闻吧？ 可今天，他们只想大喊一声“?巴闭”啊！ 以他们几十年的经验，可以断定《少林寺》在香江上映票房绝对可以卖爆。别说香江，整个东亚找不到比《少林寺》更好的功夫片。 大气磅礴的历史、朦胧的爱情、令人热血沸腾的打斗场面，程龙的功夫片在他面前也只是小儿科。 果然，只有内地才能拍出这种气象万千的电影啊！ 香江来人没了之前的不屑，反而成了韩平的忠实拥趸。 这么好的导演，不去香江拍电影实在是太可惜。 都怪张鑫彦无能啊！ 几人迫不及待地往香江拍了通电报，主旨只有一个，那就是《少林寺》非常棒，必须尽快上映抢钱。 接待晚宴上，燕影厂来了不少演员和导演，韩平不是最出名的，可他却是香江一行的焦点，谁都想和他谈上两句。结果就是他这个小人物，成了全场最靓的仔。 香江一位经理找到韩平后，恭维起来：“韩导，你拍的《少林寺》真是太棒了，是我这些年来看过最好的功夫片！” “谢谢夸奖，也很感谢您对电影的喜欢。”韩平举起酒杯，和他轻轻一碰，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位经理眼前一亮，对他好感更甚，接着又道：“韩导有没有兴趣来香江拍戏？” 韩平笑着摇头，“张制片之前也提过，不过我拒绝了。” “为什么呢？韩导是不满意片酬，还是不满意环境？”经理不解地问。 韩平连连摆手，“您太高看我了，我现在拿的是死工资，一个月只有几百港币，至于环境，香江可是比燕京繁荣多了。” “那韩导为什么不考虑来香江拍戏呢？在香江拍戏没有那么多限制，能更好地发挥你的导演才华。” “我会去的。”韩平点点头，经理眼前一亮，正想说什么，韩平继续道：“不过并不是现在，我想等时间合适了，我们双方会有合作的机会。” 经理很失望，未来太过遥远，只是无论他怎么劝，甚至不惜以美色诱惑，韩平都没有动摇。 最终，香江一行是带着欣喜和一丝遗憾回去的。 …… 香江电影公司来人，以及《少林寺》还没上映便在香江闹出巨大动静的消息中影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们现在对燕影厂不要太满意。 一部电影目前有四亿观影人次，另一部电影还没上映便已经在全国乃至香江掀起滔天巨浪，上映后观影人次不会差，只会更好。 虽说中影在这部电影上要比以前多付给燕影厂上千万，但是这笔钱他们出的心甘情愿。 他们希望的是国内其他制片厂能学学燕影厂，那些导演也能学习一下韩平同志，多拍些高质量电影，别老拿粗制滥造的电影糊弄事。 这天，中影的中高层会议，谈的就是关于《少林寺》的上映以及拷贝等议题。 会议一开始，主持的领导便笑着开口，“今天的会议议题想必大家都知道，大可畅所欲言，不要有顾忌。”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时，一个带着些心虚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我觉得《少林寺》完全可以放在明年上映。” “对对对，明年上映好。” “今年档期太拥挤，《少林寺》这么优秀，完全可以安排在明年年初。” 众人之所以提出这种建议，不是不看好《少林寺》。正是因为太看好，不少人才觉得这部电影应该放在明年上映。 今年国内正在上映以及下半年将要上映的好电影不少，有几部电影反响很好，完全可以形成长线放映，赚足票房。 可要是《少林寺》定档了，毫不夸张的说，全国的影院不会有任何犹豫，只要有《少林寺》的拷贝，他们的影院就别想看到其他影片。 去年《大佛》上映期间发生的事情，他们不想再经历。 领导知道他们所想，但这样的建议他是会采纳的。《少林寺》是合拍片，还是上头点名重点关注的，最高层领导都等着上映的电影，是他们中影能拖的？ “拖到明年不用想，咱们不要光想着自己，还要想制片厂，燕影厂和香江的中原电影公司都等着票房分成回血呢。” “那就九月上映？” “十月不是更好，去年《大佛》也是十月上映的。” “不如十一月底……” 领导拍了下桌子，黑着脸不满道：“越说越离谱，我看就定在六月中旬上映吧！” “时间上是不是太紧了？”有人小心翼翼的建议道。 “我这是给你们加加担子，不要光想那些有的没的。” 众人：“……” 确定档期后，轮到拷贝的数量。 这时气氛又活跃起来，当即有人举手发言，“自从《大众电影》刊登对《少林寺》剧组的采访后，随之而来的报道与日俱增，就连远在西北边陲的电影院都知道了这部电影，他们还给我们拍电报，希望公司能够一视同仁，给他们也发一份拷贝。” “西北那边，小县城的电影院负责人都敢给我们打电话，指名道姓的要《少林寺》的拷贝呢。” “《少林寺》现在就是香饽饽，根本不愁卖。” “电影院都指着这部电影大赚一笔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领导也全听到耳朵里，斟酌片刻，他开口询问：“如果优先在地级市和县级市的影院全面铺开，需要多少拷贝？” 负责这方面的人心里一算，就有了个大概数量，“地级市加县级市有480个，如果要保证大影院都有，最起码需要六百个拷贝。” 六百个拷贝，众人心头一跳。 这就是六百万块啊！ 虽然不用立刻付钱，但也要从账上划出去的。 中影成立这么多年，一部电影开画就是六百家影院还是首次。 这要是赚了还好，要是赔了…… “赔？赔是不可能赔的，区别只在于能赚多少。”领导心里暗想。 “好，就按照六百个拷贝去找印洗厂谈吧。” 第六十八章 朱霖观影 《少林寺》档期确定，国内的上映时间要比香江提前将近一个月时间，香江那边情况特殊，除了国语版外，还要照顾粤语观众，再配一个粤语版的。 不过，这些都和韩平没什么关系，自然会有中原电影公司的人负责。 再就是香江上映的时候，他和创作团队要去一趟香江，配合宣传。 值得一提的是，中原电影公司引进了《神秘的大佛》。这部电影是在五月底上映的，作为《少林寺》的预热。 最近在香江娱乐报刊上，最具话题度的除了女星的桃色新闻，就属韩平的两部电影。最火的时候，两部电影的新闻更是占据整个娱乐版面，就连女星的桃色新闻都没什么人关注。 中原电影公司自然不可能放过这种流量，他们和国内关系好，又是燕影厂的合作方，《少林寺》还在配音，那就直接联系中影和燕影厂引进了在内地上映近一年的《大佛》。 国内的电影被香江引进，对中影和燕影厂的领导来说都是政绩，他们自然十分乐意。版权费用甚至只要了个成本价，双方皆大欢喜，都很满意这笔交易。 消息传出去后，本以不满百分之五十的上座率，又引来了一波小观影潮，让电影院乐开了花。 六月十三日，星期六。 《少林寺》开启正式公映，什么点映，试映完全没有。 中影明白得很，这部电影话题度这么高，完全不愁观众，真搞什么试映、点映反而会耽搁电影上映时间，耽搁他们赚钱。 各个电影公司早就对《少林寺》望眼欲穿，确定档期后，更是将最好的场次都排给了它。要不是六月初上映的《喜盈门》和上半年上映的《许茂和他的女儿们》还有着不错的上座率，他们恨不得将排片全给《少林寺》。 韩平的电影上映，自然少不了朱霖的身影。 这次她是和朋友一起来的，这位朋友是她在拍摄电影《叛国者》时认识的。两人年龄差了十岁，可并不妨碍两人成为好闺蜜。 女孩名叫娜仁花今年十九岁，别看她年龄小，却是个童星出道，至今已经拍了四部电影，有几部还是女主角。 和她相比，朱霖可谓星途黯淡，明明认识电影局的伯伯，可才出演一部电影，还是三番女配。 朱霖很羡慕，可以知道自己的演技拿不出手，为此她选择去北电业余表演班进修。 两人去了首都电影院后，还没到门口呢，大马路上已经排起长龙。都不用问，就知道是看《少林寺》的。 果然，等排到两人的时候，最近的一场票早已经卖完。要是再晚一点，下一场的也要售罄。 娜仁花不禁咋舌道：“这部《少林寺》的电影票这么抢手？” 不等朱霖吹嘘韩平和《少林寺》，旁边就有路人代劳了。 “小姑娘不看新闻啊，这部《少林寺》还没上映就是今年最火的电影！内地和香江电影公司合拍，名头多响，启用的还是咱们内地的导演。那位导演叫什么韩什么来着？”路人一时之间想不起全名，旁边有人提醒：“是韩平导演，去年上映的《神秘的大佛》就是他的作品！” “这位韩导演拍的电影老厉害，第一部就有几亿观影人次。听说这回的《少林寺》拍的比上一部还好，演员更是请的会功夫的人，绝对精彩。”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吹捧起来连朱霖都替韩平脸红。 娜仁花羡慕道：“韩导好厉害啊，要是有机会和他合作该有多好。” 这个年代的女演员最渴望的就是和名导合作，她们不是为了金钱，为的是荣誉。 朱霖抿了抿嘴，笑着说：“你这么美，以后肯定有机会的。” “朱霖姐，你不是演员，你不懂。名导看中的是一个演员的演技，长得漂亮与否并不是最重要的，我的演技……唉！”说到自己的演技，娜仁花有些泄气。 朱霖嘟着嘴，心里暗道：“我怎么不懂，有人想让我当女主角，我还不乐意呢。” “朱霖姐，听说你报了北电的表演班？” “嗯，我挺喜欢当演员的，只是我的演技你也知道，所以就想着去学校认真学习一番，只求能补足一些短板，希望拍摄时不给你们这样的专业演员拖后腿。” “朱霖姐太谦虚了，你的演技在普通人中是不错的，也很有灵性。” 两人又聊了好一阵，直到娜仁花提议先去吃饭才结束这个话题。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已经出现在放映厅。 这一路上，她们看到很多散场的观众走出影院。观众几乎是全年龄段的，他们嘴里聊的都是关于《少林寺》的话题。朱霖甚至听到有不少观众说明天放假还要带着家人来看一场。 等放映厅里座无虚席后，灯光渐灭，电影开始放映。 首先出现的是两家制片厂的logo，不少人这才相信，这部电影真有香江背景。 电影一开始，就是王仁则督建工事的画面，寥寥几个镜头，便以揭示王仁则的残暴。接着就是主角出场以及一连串的精彩打斗。 《少林寺》的武打场面又和《大佛》有所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升级版。上来就放大招，看得观众全程紧绷，大呼过瘾的同时，又为主角的命运捏把汗。 当王仁则一剑刺死神腿张，人造血浆不要钱似的喷涌而出，不少观众都忍不住闭上眼睛。除了战争片，他们没看过这么刺激的电影。 当秃鹰及其手下将护着张小虎的人一一杀死时，观众们大气都不敢喘，双拳紧握，恨不得去帮助可怜的张小虎。 还好最后张小虎在父亲部下的舍命拼死保护下，成功逃得一命。 正当观众松了一口气时，画面一转，来到少林寺。 此时少林寺禅宗祖庭的名头并不响，观众们知道也不多，很多人还不明白天下武功出少林这句话的杀伤力。 直到三十个白衣武僧手持齐眉棍，演练棍法的场面出现，惹得放映厅里惊呼连连，不少男性青年观众看的是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去少林寺，学得一身高强功夫。 随着剧情推进，少林寺收留张小虎，也让观众们好奇主角会在寺里学到什么高深武功。 只是观众们沉浸剧情的时候，也在疑惑女主角为什么还不出现。 直到白无瑕伴随着《牧羊曲》的bgm出现，美丽、清纯的牧羊女形象瞬间俘获了在场大部分男性观众和一部分女性观众的心。 就连和她年龄相仿的娜仁花都忍不住夸了一句，“好漂亮！” 朱霖想象着自己这样打扮，应该也很好看吧？ 她对自己的颜值有信心，古装扮相不会差，可终究比不得丁岚的青春无敌啊。 前面的男性观众也在讨论这个角色： “当初海报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漂亮，没想到电影里更漂亮！” “是呢，听说还是歌舞团的呢，怪不得形象和气质这么好！” “最重要的是年轻，你们没看《大众电影》的报道吗，女主角才十六岁啊！” “这么漂亮的女孩，要是我女朋友该多好。” 朱霖听不下去，轻咳两声，前排几人这才停止了讨论。 之后的剧情没有开始那么紧张刺激，反而便的轻松、诙谐和幽默。 牧羊女白无瑕放狗追张小虎，张小虎误杀大狗，之后又同昙宗和尚和师兄们吃狗肉的情节，看得观众们哈哈大笑。 接着，又是白无瑕遇险。 剧情张弛有度，不是一路打斗到底，也不是全走喜剧路线。韩平这样的安排，反而让观众们舍不得移开目光。 别说男同志喜欢看，就连朱霖和娜仁花这样的女生都看得目不转睛。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对张小虎关怀有加，如师如父的昙宗和尚牺牲，有些感情丰富的女性观众已经哭成泪人。 再次目睹亲人在眼前死去，张小虎彻底暴走。 决战开始，主角团的一众武僧将功夫表现到极致，一招一式之间简直帅到没朋友。 一百三十分钟的电影结束，朱霖和娜仁花走出电影院后，一直在谈论电影剧情和配乐。 “这不都电影太棒了，我已经可以想象，今后几年这类电影会迎来大爆发的。” “配乐同样出彩，主题曲《少林少林》还有插曲《牧羊曲》都是少有的杰作！” “这部电影的投资也不低，听说前后投入一百多万呢！” “一百多万？都够拍好几部电影了！” “要不怎么是大制作呢，听说这部电影不仅会在国内和香江上映，还会发行到东南亚呢！” 回到家后，朱霖依旧很兴奋，晚上吃饭时谈论的话题都是《少林寺》。 “我第一眼就看出来，小韩是有真才实学的，这不，第一部《大佛》上映不到一年，他执导的第二部电影就上映了，还闹出好大的动静。” “霖霖，你可要抓紧啊，这么好的男孩子不可多得啊！” “爸，妈，我和韩……我和他只是朋友！” 朱霖羞的脸色通红，饭也顾不得吃放下碗筷捂着脸跑到自己的房间。 “这妮子！” 第六十九章 《少林寺》掀起的狂潮 《少林寺》的大火没有出乎影迷群体和媒体的预料，自从这部电影在国内上映后，基本上是场场爆满。 本来影迷群体以为《神秘的大佛》就是这些年来国内功夫片的巅峰，结果不到一年时间，韩平就执导出一部更加精彩刺激的《少林寺》来。 各大报刊也是痛并快乐着，因为这部电影的关系，他们收到太多读者来信，还有影评人的投稿，每天各大报社收到的来信都是数以千计，以前一只手就能拿下，现在需要用麻袋抗，不是小伙子还真干不了这活。 不过也托了这部电影的福，每日报纸上只要有关于《少林寺》的新闻，报纸都能比以前多卖出个几万甚至十几万份。 从业者对韩平可谓感激涕零，因为他和他的电影，他们这些报社的从业者每月还能多拿几块钱的奖金。 在双重刺激下，各大报刊更是变着花夸奖韩平执导的《少林寺》。 《燕京晚报》：“《少林寺》的成功不仅仅在于其武术动作的精彩和故事的吸引力，更在于它所传递的家国情怀和自强不息的精神。” 《青年报》：“《少林寺》的成功不仅在于精彩的武打场面，其中的爱情故事也是影片的一大亮点。影片中的爱情情节起伏跌宕，悲喜交加，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男主角觉远和尚与少林武僧教头昙宗师父的女儿之间的爱情故事，成为了影片中的一条重要线索，增添了影片的情感深度和观赏性。” 《大众电影》：“电影《少林寺》所打造的新派武侠美学，注重的不是奇诡的影像奇观，而是尽显大家风范的武学传承。影片质感返璞归真，大量运用长镜头拍摄，在平地中辗转腾挪，真刀实枪地进行搏击，武打动作的设计独具匠心，展现出实打实的真功夫，兼顾了武侠片的“动感”特质。” 《文艺报》：“少林电影是武侠功夫类型电影中的典型代表，少林电影所蕴含的武学思想是中华优秀思想文化在电影中的集中体现，为中华民族树立文化自信提供了深邃而持久的思想力量。” 媒体的吹捧，使得本来对这部电影还处在观望中的人不再犹豫。 …… 首都电影院门口人群进进出出。 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初，华夏电影正处于从低谷向着第一个巅峰高速发展迈进的时期，电影市场随着好电影的不断涌现以及票价的低廉，观影人群也是越来越多。 这一天，工人张铁生今天便和对象徐倩倩相约看电影。 像他们这种小情侣组合在电影院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占据着非常高的比例，也算是观影重要人群之一了。 扫着四面的海报。 “我不想看。” 王炎的《许茂和他的女儿们》是比较典型的剧情片，故事内容徐倩倩听对象说过，又是受迫害后拨乱反正那一套，她对这种题材完全提不起兴趣，相反最近大火的那部电影才是她想看的。 徐倩倩没有犹豫，指着另一张大幅海报道：“我们看这部《少林寺》怎么样？” “这部电影……” 张铁生看了眼导演和主演的名单，皱眉道：“韩平？李莲杰？丁岚？导演和演员我都没听过，这部电影有什么好看的。” “陪我看嘛。” 徐倩倩撒娇道：“听说这部片子是轻喜剧加武打片，而且男主角李莲杰还是咱们燕京武术队的成员，他演的武打片怎么着也不会太差吧。” “武打片，歪门邪道，侠以武乱禁，国家就该禁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张铁生虽然是个工人，但他却自认是个文艺青年，平日里读的书不是国外名著就是国文精品，业余还喜欢吹个口琴，练练笛子。他的对象可是厂花，没有这一手，还轮不到他追呢。 “我知道你喜欢文艺片！” 徐倩倩白了张铁生一眼，自己的这个对象在厂里就是一副文艺范，看的电影都要讲究个内涵，但她不喜欢：“反正我就看《少林寺》！” 好吧，张铁生没辙了。 这种时候和对象对着干非常不明智，一个不好老婆就要没了。 两人进入买票区后直接傻眼，周围人几乎都是买《少林寺》的，买其他电影票的寥寥无几。 想想也是，相比《少林寺》那铺天盖地的宣传，已经上映几个月的《许茂和他的女儿们》自然没什么人关注。 张铁生一阵窃喜，他想着看《少林寺》的人多，不就可以先看他心心念念的那部《许茂和他的女儿们》了。 “同志，既然《少林寺》最近一场已经卖完了，那给我两张《许茂和他的女儿们》。” “对不起，同志，《许茂和他的女儿们》已经下画了。” “什么，这才放映几个月就下画了？” “《少林寺》太火了，老电影没人看啊。”. 其实何止老电影，就连六月上映的其他几部电影都没人看。 张铁生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只能买两张《少林寺》的电影票。 由于时间还久，他和对象便准备去外面逛一逛再回来。 两个多小时后，两人回来，愕然发现电影院内外依旧全是等待观影的人群。 就在张铁生百无聊赖地捏着票等待进场时，边上一名青年的声音响了起来：“七排六号，兄弟，咱们好像是邻座。” “没想到这部《少林寺》还挺火的，我们买票的时候排老长的队，结果还排不到最近一场的。”张铁生看向青年，随即吐槽起来。 青年有些惊讶：“不会吧，你不知道吗，《少林寺》可是最近最火的电影，基本上是一票难求。” “我不喜欢看什么喜剧片和武打片。”张铁生耸耸肩，接着又无奈道：“我本来想想看的是另一部，可我对象偏要看武打片，只能陪着她看这部电影了。” “兄弟你不喜欢功夫？” “不，我喜欢读书。” 青年：“……” 虽然趣味并不相同，但两人出乎预料地能聊到一起。 张铁生得知这青年名字叫赵德胜，他自从看了《大佛》后，便一直关注韩平，几乎算是他的个人影迷了，这回他也是带着对象来看电影的。 “武打片很有意思的，我相信你看过后，也会迷上武打片。” 赵德胜捏着拳头，笑着说：“毕竟哪男人年轻的时候没有个武侠梦。” 这时候检票时间到了，张铁生和赵德胜领着各自的对象进场，两对情侣的位置果然靠在一起。真正让张铁生感到惊讶的是，这个影厅里的人竟然坐满了。 这可是首都影院，放映厅里有上千个座位啊！ 仔细想想也正常，虽然电影没什么名气，不过现在是黄金时段，而且电影院位置又好，基本每个影厅都有许多观众，相比之下这个影厅可能人数是最少的。 影厅里灯光已经黑了下去，电影开始放映。 张铁生面无表情，依旧有些兴致恹恹，徐倩倩却看得津津有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期待着剧情的展开。 《少林寺》的剧情和武打场面自然不会让观众们失望，随着剧情一步步展开，放映厅里不时响起一阵阵惊呼声。 坐在后排的韩平看到这一幕后，嘴角一挑，显然很满意观众的反应。 “韩导，观众们对电影很满意呢。” “场场满座，真不敢相信这是我主演的电影！” 韩平没有说话，经过几天的观察，他知道《少林寺》的成功不会再有意外。 当电影结束后，没有人离开座位。 虽然此刻电影已经结束，但观众此刻却好像没从观影后的余韵之中回过神来，所有人都是盯着闪烁字幕的大银幕，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啪啪啪啪……” 不知道是谁先鼓起了掌。 紧着着如同多米诺骨牌般的连锁反应，全场观众都缓缓站起身鼓起了掌。 掌声雷动！ 影院最后排。 掌声之中，韩平终于露出一抹笑意，耳边是李莲杰那带着兴奋的声音：“韩导，我以前也看过电影，可从来没有哪一场遇到过观众自发鼓掌的！” “韩导真是神了！” “这是观众对咱们电影的认可！”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我还听到有观众说我演技好，功夫高呢！” “拍戏的时候受了那么多苦，现在一看观众的反应，忽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演戏就是这样。” 把悲伤留给自己，把快乐留给观众，这样说也许沉重了些，但这在某种意义上就是电影人最真实的写照。 韩平站起身：“回吧。” 众人几乎是同时摇头，韩平不禁奇怪：“你们还有什么事儿吗？” “再看一场！” “我还不困！” 韩平哑然：“那我先送丁岚回去，你们也别太入迷。” 几人说话的时候观众已经陆续离场，不过彼此的交谈之声却是此起彼伏着。 “丁岚太美了！” “李莲杰太帅了！” “于海演的昙宗和尚心地真善良，可惜怎么就死了？” “少林和尚抓田鸡那一段太有意思了！”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句台词太有禅意了！” “要我说还是导演牛皮！” “韩平是吧，这好像是他执导的第二部电影。” “这才加功夫片，之前看的算啥啊！” 议论声不绝于耳。 徐倩倩、张铁生、赵德胜和他对象几人也是一起走出了电影院，三人边走边聊。 “不错啊这电影。” “简直是意外的不错！” 张铁生：“没想到功夫片这么精彩，感觉以前真的错过很多好电影。” 徐倩倩摇头：“之前国内可没有这么精彩的功夫片。” 赵德胜激动道：“这部电影太好看了，我都想坐火车去少林寺学武了。” “不许去！”他的对象嘟着嘴道。 “哈哈。” 张铁生看着对象，“明天咱们再看一场《少林寺》好不好？” 徐倩倩看着他炽热的眼神，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张铁生是有前科的，遇到好看的电影通常喜欢三刷四刷，难道这次也…… “咕嘟，好……好吧。” 突然，徐倩倩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第七十三章 版权大卖和首映式 廖一原主动解释，韩平这才知道《少林寺》自从拍摄完成后，便被国际片商注意到。 说起来《少林寺》自从开拍后，就得到来自全社会的支持。一来华夏的功夫片在国际上闻名已久，近些年更是佳作不断，观众完全没有看腻。二来呢，韩平版《少林寺》的拍摄理念相当超前，故事新颖，廖一原只是把香江媒体对这部电影的追捧单独裁剪出来，宣传出去，便吸引到不少东南亚地区片商的版权预订意愿。 不过那时候廖一原心里也不是很有谱，毕竟韩平太年轻，好在成片出来后，效果非常理想。 他当机立断，邀请各国片商齐聚香江观看《少林寺》。 这场内部试映说是一场电影行业的盛会一点都不为过，来到香江的片商中，东亚地区的有日、韩、新、马泰。欧洲地区有英、法、德、意、西，连东欧国家都听说过这部电影。 美利坚也有多家电影公司的电影买手闻风赶到香江，自从李小龙之后，美利坚很少再有优秀的功夫片，虽然功夫片比较小众，但和恐怖片一样，功夫片有不少忠实拥趸。要是《少林寺》足够优秀，他们也是愿意购买版权或者拿下这部电影在美利坚的发行权。 当廖一原得知有这么多片商来香江，他人都傻了。 原定的内部试映搞得无比隆重，原本的小型看片室也换成了环境幽雅的影院放映厅。 试映结束后，放映厅内掌声雷动。 岛国的片商十分激动，他首先找到廖一原：“以往的功夫片打得虽然精彩，但一看就知道是演员在表演，但这部《少林寺》不同，一看就知道是真功夫，棒，大大的棒！我们东映愿意同中原电影公司就这部电影在我国的发行展开谈判！” 我们左派电影公司的电影能进入岛国市场？ 廖一原高兴到手都在发抖，先不说其中的意义，就说岛国仅次于美利坚的巨大电影市场，早就让香江电影人眼馋不已。 只要对方同意《少林寺》在岛国发行，条件即使在苛刻，那也不是不能谈。 岛国片商的表态只是一个开始，接着是新马泰的片商联合在一起找到廖一原，他们想联合起来购买版权。 作为代表的新加坡片商直言，“《少林寺》是新派功夫片，这么优秀的电影就该让全世界观众看到。” 之前不少片商还只是有购买意向，直到一轮试映会后，不少片商当即挥舞着真金白银，求着廖一原将电影版权卖给他们。 所以，到底卖了多少啊？ 韩平心里好奇的紧，前世《少林寺》的版权收入就是个谜，这一世有他的参与，他想尽快揭晓这个谜底。 当他问出这个问题后，廖一原说出一个数字，这个数字震的他头皮发麻。 “五百万，美金！” 别看五百万美金似乎不多，可这是八十年代，不少好莱坞电影的最终票房都不到这个数字。 而且，他感觉五百万美金还不是最终数字。 果然，廖一原继续道：“这只是第一轮内部试映，我们邀请的片商不多，等电影正式上映后，我相信会有更多国家的片商看中这部电影的。” 长城电影公司的总经理袁仰安笑着说：“我们公司内部有人估算，如果《少林寺》能卖到大多数国家，最终的版权收入不会少于一千万美金！” 凤凰影业的陈静波感慨道：“我们也没想到这部电影这么受国际市场的欢迎，说起来这都是韩生你这个导演的功劳啊！” 韩平连忙谦虚的表示：“我只是个导演，拍电影是我的工作，电影卖的这么好，还是几位大老板的渠道发挥着作用。” “好了，韩生和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互相吹捧。”廖一原打住这个话题，将话题转向自己最关心的方面，“韩生，现在明白我们几个老家伙为什么这么看中你了吧？” 袁仰安看着韩平，情真意切地说：“韩生，你有一种魔力，能化腐朽为神奇，我们太老了，对公司的经营也有些力不从心，但我们还是希望我们左派电影联盟能回到往昔的辉煌。我们公司里的导演做不到这一点，但你能，有了你，我们才能高枕无忧啊！” 陈静波更是握着韩平的手说：“韩生，再拍几部《少林寺》的电影吧，让我们一起把这个系列做大，让世界知道华夏功夫！” 韩平听的很认真，别说，他还差点被真的说动。不是因为几人许诺的财富和美人，而是他们这些左派电影人的理念和决心。 可是最终，他还是拒绝了他们的邀请，他也说出了自己近些年的打算，“廖总，袁总，陈总，感谢几位的看重，我也很想和各位继续合作下去，只是我下一部电影已经决定好了拍爱情片，接下来更是要为冲奖做准备，几年内我应该不会碰功夫片。” 廖一原三人可谓人老成精，一眼就能看出韩平所说不假，感到遗憾的同时，又问起他下部电影的大概内容。 韩平说了下《山楂树之恋》的大概内容。 三人听后，皱起眉头，廖一原一脸凝重，“韩生，你为什么不继续拍商业片呢？这种题材……在国际市场上恐怕没什么吸引力。” “是啊，这种剧情片我们左派电影公司也没少拍，根本没什么票房。” “观众口味变了，没人会喜欢这种苦涩的爱情片。” 袁仰安和陈静波也劝说他改变这种想法。 不受国际片商的欢迎吗？ 这可未必。 干净的爱情片是有不少受众的，更不用说韩平拍这部电影就是冲着欧洲三大去的。要是真能获奖，光卖版权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显得太庸俗市侩，韩平的说法是“对电影艺术的追求。” 不过他也没有把话说死，只说以后有机会大家还可以合作。 买卖不成仁义在，廖一原不想放弃韩平这位年轻的潜力导演，便提出自己可以帮他的忙，“韩生，你的下一部电影如果是冲着欧洲三大去的，到时候可以联系我，我们香江这边的电影公司一直和各大国际电影节的主席有联系。让你直接进主竞赛单元没戏，但推荐一番还是可以做到的。” 韩平感激道：“谢谢廖总。” 这一夜，宾主尽欢。 之后几天，燕影厂一行接受了多家媒体采访，又陆陆续续参加了不少香江的本地节目，目的就是为了宣传即将在七月三日上映的《少林寺》。 终于，时间来到七月三日，首映式当天。 中原电影公司为了《少林寺》能取得一个开门红，在首映式前费了不少心思，媒体上下打点自不用说，更是拿出不少宣传资金，在《明报》上购买整幅版面，用来宣传电影。 除了宣传外，中原电影公司的首映式更是在全香江最大的电影院开的。 参加首映式的除了各大电影公司的导演和演员外，还有社会名流和外国友人。能来的人要么立场偏左，要么在明面上保持中立。英方的人，廖一原一个都没邀请，当然即使他邀请，对方也不会来的。 不过即使如此，场面已经是堪称豪华。 来场的电影公司左派不说，其他有嘉禾、邵氏、中联、新艺城等，有的是大老板亲自到场，有的可能心中存有顾忌，只是派高层到场。 导演方面，来的都是大导演，有票房，有口碑的那种名导。 演员方面来的都是时下最红的一线演员，程龙、许冠文、洪金宝、元彪等。 除了本地人，还有外国友人。 来自岛国，据传拥有百万成员的岛国少林拳法联盟，由掌门宗由贵小姐亲率一行七人代表团来香江祝贺《少林寺》的首映。 说实在的，这些大导演和大明星可比来自燕影厂的土包子火的多，只要有他们的出现，红毯两旁尖叫声不绝于耳，更是杀死了不少菲林。 这一幕让李莲杰和丁岚等人既羡慕又沮丧，羡慕的是程龙等香江明星的人气，沮丧的是他们这些内地演员受到媒体和影迷的冷落。 “相信我，等《少林寺》首映结束后，你们受到的欢迎不会比香江本地演员少。” 韩平在一旁安慰了几句后，就被廖一原等大佬带着拓宽人脉去了。 “韩生，我带你去见见香江影视行业的真正大佬，和他们打好关系，对你以后的电影生涯大有好处。” “麻烦廖总了。” “哪里的话，都是自己人，当然是能帮一点是一点。” 很快，韩平见到了鼎鼎大名的邵艺夫。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邵氏影业的邵老板。” “邵老板好。” “哈哈，韩生年轻有为，以后香江影坛有你恐怕要大变天啦！” “邵老板言重了，我还年轻，又是生在内地，对商业电影方面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只希望今后各位钱别能不吝赐教。” 认识了邵艺夫后，廖一原又介绍起另一位大佬。 “韩生，这位是……” 韩平虽然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但说起好听的话来还是一套一套的，在场的大佬被他捧得喜笑颜开，觉得他这个年轻人还不错。 和大佬们聊了一阵后，韩平又认识了程龙等香江当红影星，只可惜场合不对，他只是和对方浅谈几句，留了个不错的印象罢了。 第七十四章 《少林寺》香江上映大获成功 韩平进入放映厅内，心情还是有点紧张的。 自己的电影第一次在内地以外的地区首映，现场观众和影评人的反应非常重要，这不仅关乎电影的成绩，也关乎到香江影迷对内地电影的认可。 前世《少林寺》做得非常好，这一世韩平不希望出现意外的变故。 如果《少林寺》口碑和票房双丰收，说不定就能借助这股东风，让更多的国产优秀电影进入香江市场。 目前香江被西化得并不严重，对祖国也有认同感，韩平希望能借助电影进行潜移默化的文化输出，别搞得像前世一样，两地同根同源，隔阂太大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好在，《少林寺》凭借着饱满且富有层次感的画面，拳拳到肉、脚脚生风的打斗场面，以及新颖的表现手法，让观众眼前一亮，当电影结束后，观众们全体起立，掌声经久不息。 从现场观众的反应来看，《少林寺》的首映式很成功。 尤其是岛国的女掌门宗由贵小姐，电影放映结束后，拉着韩平的手，叽里咕噜说个不停。要不是看她那激动的样子，他都怀疑这个女人是在揩油。 除了宗由贵外，他也收获了不少香江女演员的友善目光。也就是他目前没有在香江发展的想法，否则高低要找她们聊几句，顺便要到对方的联系方式。 当燕影厂一行离开影院的时候，总算影迷呼唤他们的名字。 “张小虎，张小虎！” “昙宗师傅！” “觉远！觉远！” “白无瑕，爱老虎油！” 看到自己这么受欢迎，李莲杰和丁岚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第一次受到这么多影迷追捧，丁岚感觉晕晕乎乎的，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第一次喝酒。 两个主演的优势确实很大，男主角李莲杰卖相本就很好，再加上影片里漂亮的肌肉线条、出色的功夫和精彩的打斗场面，很得观众欢心。 丁岚呢，只能说清纯无敌，她年纪小，长相又标致，在最好的年纪出演最合适的电影，她想不火都难。 不过现在只是首映式的成功，还没到庆祝的时候，真正能决定电影是否成功的标准还是票房。 参加完首映式后，丁岚饿了，她邀请韩平一起出去吃夜宵，这回他没有拒绝。 路上，两人又聊起电影。 “首映式的时候不少观众都夸奖我演技好呢。”丁岚脸上带着喜色，接着又迫不及待地问：“韩导，你说我的表演真有那么好吗？” 女孩眼睛里带着光，一脸期待的看着韩平，明显想得到他的夸奖。 韩平点了点头，“是很不错……” 丁岚脸上出现一丝失望，晃动着身体，哼唧道，“就很不错吗？” “这个评价对一个新人来说已经很高了。”韩平摇摇头，继续往前走，丁岚眼巴巴地跟了过来，他只能化身夸夸党，“就文戏来说，你表现得要比李莲杰好一点。” 丁岚得到夸奖，俏脸泛着喜色，用力点点白皙的下巴，“回到厂里后，我会多多向前辈请教演技，争取做得更好。” 她跟在韩平身后叽叽喳喳个不停，快乐的如同一只百灵鸟。 两人朝着一家路边摊走去，一家叫徐记牛什粉面，店面不大，却是座无虚席，为了照顾更多客人，桌子都摆到了街边。 这家店主要卖牛杂、牛腩、牛肚、牛肠配的面、河粉和米线，另有鱼蛋丸面和杂碎面。 价格跟内地比，非常之高，不过味道真不错。 牛什粉面是香江街头常见的美食，很难做好，做得好却真香。 幸好，韩平和丁岚来的这家店，厨师手艺不错。 当一大碗香喷喷的牛什粉面端上来，韩平馋的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牛什粉面的主料是猪血、鱼丸、猪皮、猪大肠，而最见功力的就是那几块炖入味的萝卜。 韩平挑起面吃了一大口，“嘶哈！”面有些烫嘴，当这口面咽进肚子里后，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右边忽然响起带着疑惑的问话声。 “雷猴……”一个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看着丁岚，用粤语询问，“请问你……你是不是白无瑕？” “啊？”丁岚愣了一下。 韩平也听到了问话声，他粤语不说多好，可也能听个大概，他提醒道：“这位小姐在问你是不是白无瑕。” 丁岚恍然大悟的同时，眼睛都笑得弯了，很有礼貌地伸出一只葱白玉手，“小姐你好，我叫丁岚，是饰演白无瑕的演员。” 来的时候韩平有科普过，香江这边不兴喊同志，女士可以叫她小姐，男士叫先生。当然，叫靓女靓仔也不是不行。 女孩不太会说国语，却能听懂，她一脸惊喜，“真的是你！丁小姐，你功夫棒，演技也好，我太喜欢你了！” 在笔记本上签完名字，看着女孩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丁岚从来没觉得像现在这么好过，这种感觉不止是陶醉，简直让人上瘾，有了一次还想要更多次。 “可惜，这个年代的影迷对导演不太感兴趣啊……” 韩平心中默念一句，拍了还在陶醉的丁岚肩膀一下，继续干饭。 说实话，他也很想被影迷认出来，对方一脸惊喜的请求签名，然后再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把他当成神一般的存在。 这样的事情现在也只能想想，《少林寺》不可能产生这么大的威力，这个年代也很少有导演的粉丝。 唉，这么一想，碗里的牛什粉面瞬间不香了。 又过了一阵，两人碰到了出来吃夜宵的李莲杰和于海。 四人凑了一桌，吃完饭后又逛了一阵，消完食后才回酒店休息。 之后几天，韩平一直关注着报刊上关于《少林寺》的评价以及票房信息。 首映式过后，《少林寺》在香江大规模开画，媒体上对这部电影的评价几乎是一边倒的好评。 《电影文艺》发表评论：“《少林寺》是近些年少有的优秀功夫片，导演韩平充分发挥了演员们（特别是李莲杰）的武术功底，大量使用长镜头来表现专业武术运动员的自身绝活，使得影片中的武术动作真实、流畅、具有震撼力。” 《今日电影》：“影片的主题曲和插曲都深受观众喜爱，与画面结合得恰到好处，增强了影片的感染力。” 《明报》：“《少林寺》的画面给观众带来了极佳的视觉享受和审美体验。无论是打斗场面的紧张刺激还是情感表达的细腻动人，都让观众在观影过程中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和共鸣。 除了打斗场面外，影片还通过细腻的画面来表达人物之间的情感。例如，觉远与牧羊女之间的情感纠葛、昙宗师父对弟子的关爱与教诲等情节都通过画面得到了生动的展现。这些画面不仅丰富了影片的内涵，还使得人物形象更加立体饱满。” 《文汇报》：“《少林寺》以华夏少林文化为主体，每一个少林和尚都身怀绝技，这恰恰是华夏文化的体现。观众通过影片能够感受到少林功夫的魅力，以及对华夏传统文化的敬仰。” 媒体的好评也影响到观众的观影选择。 首周末三天，同期上映的电影《忌廉沟鲜奶》的票房只有三十多万，而《少林寺》则爆收4，826，581港币，不仅坐上了当周票房榜冠军的宝座，更是跃升当年票房总榜第四位。 七月这个档期的电影没有大制作，《少林寺》上映便有一骑绝尘之势。 这对于一部成本一百多万的电影来说，已经是个非常好的数字了。 有记者到影院采访观众，询问观众对《少林寺》的看法。 观众：“电影里是真功夫，非常好看！” 记者：“没想到先生对这部电影的评价这么高，那么你对电影的剧情怎么看？” 观众：“这部电影的剧情主线脉络明晰，人物塑造朴实且生动，比咱们这边拍的功夫片好太多啦！” 记者：“先生说的是邵氏的功夫片吗？” 观众：“当然啦，邵氏的功夫片哪里有剧情，还不讲逻辑，完全是为了悬念而悬念，一会你打我，一会我打他，一会他打你，一会我们一块打他，一会你们一块打我，最后一块死。 这部《少林寺》不同，摄影风光优美，人物朴实鲜活，内容纯洁利落，武打演员表演细腻，剧情线索张弛有度，武打安排恰到好处，主人公从被压迫到觉醒，被底层民众帮助保护，最终成功的故事架构太对我们这些底层民众的胃口了！” 记者嘴角一抽，这位观众是觉醒了不成？ 他不敢继续采访，深怕观众说出什么劲爆口号，他可不想和那帮条子打交道。 不过回到报社，他还是将采访内容整理出来，提交给了主编。 第二天，这篇对观众的采访稿出炉，《少林寺》一时之间名声大震，去电影买票支持的观众一日躲过一日。 时间来到香江上映后的第二周，《少林寺》的票房走势非常健康，眼瞅着就要摸到千万票房的尾巴。这时候，海外市场也传来了好消息。 第七十八章 苦难和爱情 朱霖回家后，饭也没吃，和父母打了声招呼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老朱，有没有发现女儿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没有吧，就是感觉心情好了许多。”朱父回忆一番后，没有发现女儿和平日里有多大差别。 “你说你是怎么当闺女父亲的，自己女儿平日里什么样你不清楚？”朱母不满地瞪了一眼丈夫，接着酌定道：“之前我还不敢肯定，现在我可以确定，咱们女儿是真的在谈恋爱！” 朱父心里高兴的紧，但还是想得到个准信：“真的？要不咱们问问女儿?” “不行，咱们家闺女对待感情时多腼腆，你这么问她能说实话？” “那怎么办？” “再等等看吧。我也在单位上问一问，也许是我们单位的小伙子在追求咱们家闺女呢。” 朱霖并不知道自己暴露了，此时她还沉浸在恋爱的甜蜜中，不可自拔。 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第二天韩平就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指点朱霖演技的事，也只能在拖一拖。 上班第一天，韩平就拿着《山楂树之恋》的剧本找上汪厂长。 “这剧本是原创的还是改编的？” “原创的。”韩平将剧本内容大概叙述一遍，然后说：“这个故事我已经构思很久，不过真正动笔写出来，还是在《少林寺》拍完之后。” 汪厂长听完后，沉吟半晌后点点头，“你的这个新剧本挺好，只是，那个时期的特殊爱情……” “厂长，您觉得有问题？” 汪厂长想了想说，“这样，剧本我会送到审核委员会，能不能拍，还要审核通过才行。” “只是你商业电影拍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到拍这种文艺片？” “厂长，《山楂树之恋》我是想拿来冲奖的。” “冲奖？” “嗯，欧洲三大。” “嘶，咱们国家已经多少年没有影片征战欧洲三大电影节了，获奖更是要追溯到六几年，那时候获奖的还是上影厂的水墨动画。” 汪厂长越说越激动，“好事啊，韩平，你要是有这份心，我们全厂都会支持你拍这部电影的！” “谢谢厂长。” “咱们燕影厂没有冲奖经验，这也是个麻烦事。” 韩平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厂长，我之前和新联的廖总聊过，他们和欧洲三大电影节的主席保持着联系，推荐一部电影过去不成问题。” 汪厂长笑了笑，“你有这方面的人脉也是你的本事，不用担心厂里多想，无论未来如何，你都是我们燕影厂的人。” “厂长！”闻言，韩平不由得动容。 “欧洲三大电影节举办时间不同，选择哪个电影节参展也需要慎重考虑。” “我明白。” 实际上，韩平考虑的是柏林国际电影节。 柏林国际电影节的举办时间是每年二月，现在还是七月份，即使九月或者十月开拍，也完全来得及在明年二月份之前报送。 说到奖项，汪厂长有些遗憾：“唉，可惜百花奖和今年刚成立的金鸡奖对商业片有看法，要不然以《大佛》的票房怎么也该拿到几个重量级奖项才对。” 韩平沉默不语，别说《大佛》在去年差点惨遭封杀，就说其他几部在观影人次上取得成绩的现象级作品不也没有获奖吗。 今年拿不到，明年《少林寺》同样够呛能在国内拿奖。 这么一想，唯一有可能拿奖的就是《山楂树之恋》。当然，具体情况还是要看运气如何。柏林电影节其实挺钟爱华夏电影的。这些年，华夏电影会陆陆续续送到柏林电影节参展，好些影片还能进入主竞赛单元。这也是他想赶在年底拍完，然后拿去柏林冲奖的原因。 两人又聊了一阵，韩平才留下剧本独自离开。 一周后，由汪厂长主持的剧本商讨会召开。 在场的人除了汪厂长和韩平这个剧本创作者外，还有厂里的编剧和剧本审核人员。 本来，剧本已经得到审核委员会通过，但当他们得知韩平冲奖的想法后，他们又觉得剧本还有优化的余地，于是强烈建议厂长开这场研讨会，并且还要叫来韩平这个剧本创作者兼导演。 会议一开始，老同志们便纷纷建言献策。 “剧本里对时代背景弱化太厉害，我的看法是加大矛盾冲突。静秋的成份有问题，老三是司令员的儿子。正常情况下，他们想要恋爱，身份的阻挠大到不可想象。咱们都是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如果观众不能共鸣，这部电影就是失败的。” “我觉得老陈说得很对，那种个人力量在集体力量面前，如同螳臂当车的无力感加到剧本里面，会让剧情层次更丰富，矛盾也更突出！” “在特殊时期的管教下，静秋自然会形成单纯、乖巧、安分守己的个性。所以当静秋遇到老三之后，即使心中出现了那从未有过的悸动，她也很快地压抑自己的感情。！但这种压抑需要宣泄，这同样也是观众需要看到的。” “越是极端环境下，被压抑的爱情会产生疯狂的‘性’。那时候，谁的手里没有一两份禁书抄本？” “对，这方面为什么不着重描述呢。静秋外号三里弯，可见她的身材有多好，也只有这种女孩，第一眼就能让男人重视吧？” “剧本里喜欢静秋的人很多，有描述的几个年轻男性都对她有想法。这样的静秋得多有魅力？必须是漂亮的，身材还要好，说直白点，必须让男性有冲动才行！” “对对对，可以安排洗澡的戏份，比如静秋在洗澡，水珠顺着静秋的脖子一路向下……外面还可以安排人偷看。” “静秋平时可以穿宽松的衣服，增加看点！” “静秋去医院找老三，想要把自己的身体给他，这里完全可以展开来，多延伸一点！” “对对对……” “……” 从头到尾，韩平一言不发，看着这几位老同志为剧本出谋划策。 都说八十年代国内有多保守，可别忘了，这个年代同样是最开放的。 其实倒不是说这些老同志的思想有多黄，而是时代就是如此。 八十年代是华夏文化改革的重要时期，随着思想解放的深入，文学艺术作品开始突破传统的束缚，探讨更为广泛和深刻的人性主题。性作为人性中的重要部分，自然成为文学创作中不可或缺的元素。 往小了说，这类描写在文学作品中往往能够深入揭示人物的性格、心理和命运。创作者可以更加立体地塑造人物形象，推动情节的发展，增强作品的艺术感染力。 往大了说，通过这类描写，创作者可以进一步深化作品的主题，表达更为复杂和深刻的时代之殇。 可偏偏，韩平一言不发。 从开始讨论起，就基本没怎么说话。 通过爱情故事来表达一种人性思考，这种故事国内少吗？ 老同志们兴致勃勃聊了半天，发现讨论会的主角韩平一言不发，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这时，他们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有位老同志看向坐在汪厂长旁边上沉默不语的韩平： “韩导，你觉得我们的思路怎么样？” “挺好的。” 韩平点点头： “很棒的思路，如果照这样的思路去拍，那么这部戏有深度，有艺术性，还不缺看点，上映后应该有不错的观影人次。” 老同志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年轻人能接受意见，这很好。 可是…… 韩平下一句话，就让他们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只是我不想这么拍。” “……” “……” “……” 看着老同志们那有些难看的神情，韩平又看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汪厂长。 见领导没啥发表意见的想法后，便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通过一些明喻或者暗喻反映特殊时期的社会动荡和人民生活，想要让这部作品更具有深度……我能明白各位的想法。但……这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想在剧本里面表达的。” 说到这里，韩平忽然笑了起来，“这类作品太多了，文学上的，电影上的，真的太多了，我不想凑这个热闹。” “这怎么能叫凑热闹？” “是啊，电影工作者不就是要通过电影镜头表达热会现象，继而引发全社会的反思吗？” “艺术性，艺术性啊，忽略艺术性，还能拍好文艺片吗？” 几位老同志非常不满，甚至对他吹胡子瞪眼，好似他犯了大逆不道的错误一样。 “谁说挖掘苦难就是艺术？”他们的看法，恕韩平不能认同： “真正的艺术往往能够深刻地触动人心，它不仅仅是视觉、听觉或其他感官上的享受，更是情感与思想的深度交流。咱们都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是，那个特殊时期有诸多苦难，难道就没有美好的爱情吗？” “爱情，作为人类情感中最深刻、最复杂的一种，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够在很多时候成为人们面对困难与挑战时的精神支柱。” 韩平的语气渐渐变得高亢，“相比苦难带给人们的苦涩和痛楚，我更喜欢爱情带给人们的希望！” 第八十章 李翰祥的心思 正在筹备自己下一部电影的张华勋得知韩平的剧本通过厂里审核，正在送电影局审核的消息后大吃一惊。 他惊讶之处在于韩平的创作速度，一年时间拍两部电影，这速度国内没有哪个导演能比，他更是望尘莫及。 这天，张华勋去汪厂长那里汇报工作进度的时候，两人刚好聊到韩平的那部电影。 “我这里有复稿，你要不要看一看？” 张华勋心动了，但还是有些犹豫，“这……可以吗？” “都是一个厂的，再说，导演已经确定是韩平，让你看也无妨。”汪厂长说完，将稿子递给他。 “那我就看一眼。” 张华勋接过剧本后，立刻翻看起来。 他很佩服韩平的剧本创作能力，这回他也是抱着学习的态度看的。 “唰。” 张华勋看得很仔细，很快就投入到剧情中，中间就连汪厂长离开一会他都没有察觉到。 一个小时后他才看完整个剧本，直到合上剧本，依然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这时，汪厂长递给他一杯茶水后，笑着问：“怎么样，剧本还可以吧？” 张华勋接过水杯，闭上眼睛，等情绪缓和下来后，他才赞叹道：“韩平的剧本写得太好了，就故事性而言，足以发表在国内的顶级文学杂志上。”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最会写剧本的导演，直到韩平的出现，他才知道自己差得太多。 可以说，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这个发现让他灰心丧气，产生了不再自己动笔写剧本的念头。 同时，他又有些嫉妒韩平，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这么优秀啊！ 汪厂长又问：“那你觉得韩平的剧本有没有更改的余地？” “已经很完美了，以我的能力是想不到应该怎么改。”张华勋想了想，苦笑着摇摇头。 “你是这么想的吗？”汪厂长点点头，又将几天前讨论会上几位老同志的思路说了一下，末了，他又问：“作为导演，你倾向于哪一种？” 张华勋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汪厂长：“您为什么这么问，不看好韩平的创作思路？” “不是，两边的思路我都很喜欢。老同志们看问题更深，想的更多，更能引起经历过那个时代的观众共鸣。韩平的剧本更纯粹，那个时代更多的只是背景，一个被他有意无限弱化的背景，也许观众们会很喜欢，但……” 汪厂长说了自己的想法后，继续追问：“你呢，怎么想的？” 张华勋思考片刻，开口道：“老同志们的想法说白了，还是老一套的东西，不过就是批判，对时代的批判，对人性的批判。” “观念是老，但不可否认是有市场的。”汪厂长并不苟同。 张华勋笑问：“没错，但这个市场真的大吗？” “嗯？” “厂长，您也走入误区了，一说起那个时代背景的电影，就是苦难，就是黑暗，就是人性受到考验。我不否认，观众有观看这类电影的冲动，但我自从研究商业电影后，才了解到，真正切身经历过那段苦难时光的终究只是少数。对大多数人来说，那只是一段比较特殊的记忆而已，过个几年，就会忘记。他们不会喜欢看那么沉重的电影，真正能在电影市场取得好成绩的是商业片，像《少林寺》一样的商业片。所以，韩平坚持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汪厂长有些失望，“我还想着两种思路结合在一起……” “千万不要！”张华勋吓出一身冷汗，当即打断。 “嗯？” “厂长，咱们拍的电影，不是电视剧。电影时长最多两个小时，两种想法结合在一起根本无法展开去讲，那样做拍出来的只能是个四不像，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汪厂长沉默不语，真的没有办法吗？ “厂长，真要拍男女主人公在那个特殊年代艰难前行，一方面要刻画出时代的悲哀，另一方面要刻画出男女主角受到的苦难。时代的悲哀怎么刻画，必须增添人物，人物多了，就要占时长，少了不行，多了同样不行。那样一来，内容就会变得臃肿不堪。” 汪厂长微微点头，他也是真被这个剧本打动了，否则也不会关心则乱。 “如果是写文学作品，或者拍电视剧，这种结合是可以的，偏偏电影不行。”张华勋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后，这才继续道：“类似的文学作品改编成电影的不少，可这一类作品都是挑某一段来拍，或者改编的面目全非，只剩下电影名和书名一样，就是这个原因。” 汪厂长想通后，笑着说：“这样也好，拍一部纯粹的爱情片也没那么多烦恼。” 纯粹的爱情片吗？ 张华勋心里直摇头，这年头想要做到纯粹可不容易，但能做到的，都会有惊人的成就。 他有种直觉，《山楂树之恋》要是真按照韩平的想法拍摄出来，绝对会震惊业内的，再次掀起观影狂潮也未必不可能。 …… 香江，某餐厅，廖一原正在等袁仰安。 最近廖一原可谓春风得意。 《少林寺》大卖让他这个中联的总经理底气十足，公司又有几部电影要立项，他也大方的通过了，现在的公司不差钱。 同样因为这部电影的大卖，不少电影公司的老板和他的关系又近了几分。 他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不就是看到《少林寺》大卖，想要分一杯羹吗？ 可是这可能吗？ 这部电影能如此受欢迎，除了剧本和导演的原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部电影的拍摄是在内地进行的。 不仅拍摄过程受到上面的帮助，就连武打演员都是从各地武术队招来的。 除了他们左派电影公司，其他香江电影公司能有这么好的条件？ 就算内地那边愿意让这些公司去内地拍，他们有这个胆子吗? 想到高兴处，廖一原哈哈大笑起来。 “老廖，想什么呢，这么高兴？”袁仰安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 廖一原不满道：“别说我，你怎么才来。” 突然，他注意到袁仰安身旁的李翰祥：“咦，李导？你们这是……” 李翰祥也是香江的名导，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现在还是邵氏的签约导演。 “大家都是朋友，路上遇见聊了两句，就想着带他来一起吃顿饭。”袁仰安笑着解释。 廖一原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呢，两人肯定不是路上见到的，这里面有问题。 “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李翰祥压低声音道：“其实我和内地电影公司有合作，准备拍一部电影。” 廖一原心里一惊，看向袁仰安，只见他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哈哈，有李导的加入，我们左派力量又增强了！” “廖老板别声张。”李翰祥连忙道。 “怎么，还有意外不成？” “拍摄已经确定，只是我和邵氏有合约，被他们知道，我有麻烦。”李翰祥苦笑着解释自己这么低调的原因： “这次合作是早就确定，那时候我和邵氏合约就要到期。便想着等合约到期再去内地拍电影，谁成想那边的合作方资金出了问题，计划搁置。我呢，就只能和邵氏续约。唉，续约后，那边又因为《少林寺》大火，重启拍摄计划。 能在内地紫禁城拍电影，是我的梦想，我也就答应了。只能说……都是我的错啊。” 廖一原点点头，理解了他的难处，只是还有些疑惑，“那李导这次联系我们是？” “我想拍的是清宫题材电影，和慈禧有关，本来这次是想联系内地的编剧写剧本的，结果那边说已经有现成的剧本。”李翰祥道。 廖一原问：“现成的剧本，难道是我们认识的人？” “嗯，就是《少林寺》的导演韩平。” 廖一原很是惊讶：“是韩导？他还写过清宫戏剧本？” “对面很肯定，还把剧本给我看过，写得是真好！” 提到那份剧本，李翰祥的神情也没有那么阴郁了。 连李翰祥都说好，廖一原对韩平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他想到韩平所说的新片计划，“也许……他真能冲奖？” 李翰祥语气诚恳：“廖老板，我今天冒昧前来，也是希望你能帮我牵线搭桥。” “这你可找错人了，韩导是混内地电影圈的。”廖一原摇摇头，又问：“你为什么不让那边的人帮你问一问呢？” “韩导也是导演，万一他的剧本自己也要拍呢？” 咦，好像还真有这种可能。 “您把我介绍给他，等我去燕京后，我亲自找他商量。” 廖一原一听，拍着胸脯道：“行，索性只是件小事，这个忙我帮了！” “那就谢谢廖老板了。”李翰祥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廖一原也是言而有信，隔天便打电话联系韩平，将李翰祥想和他见面的事情说了下。 一开始，韩平还有些不解，猛然间，他想到早些时候自己发表的一份电影剧本。 “如果是这份剧本的话，李翰祥想要见我的原因我就清楚了。”韩平心里暗道。 随后，他在电话里同意和李翰祥见面详谈。 第八十一章 耳鬓厮磨 “唔，你说香江的导演李翰祥要见你？” 汪厂长办公室，韩平将从廖一原那里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韩平说：“没错，一开始我也很意外，直到廖总透露说和剧本有关。” “除了《山楂树之恋》，你还写了其他什么剧本不成？”汪厂长看着他，心里好奇。 韩平解释道：“几年前写的剧本，发表到杂志上的，没想到李导似乎看中了。” 汪厂长痛心疾首道：“有好剧本你不留给厂里，太可惜了！” 韩平无奈，苦笑着说：“厂长，不是我不想给厂里拍，而是那个剧本想要拍下来投资恐怕不会小。” “看不起燕影厂是不是？你说的投资不小，能有多大？”汪厂长不服，斜眼看着韩平。 “没有几千万下不来。” “你说多少？”汪厂长瞪大眼睛看着他，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韩平就知道汪厂长会是这个表情，可实际上古装大片的制作费用还真就非常高昂，“我写的古装戏剧本，还是三部曲。即使套拍，总投资也要三四千万。” “古装片啊。”汪厂长了然，神情没有开始的惊讶。 古装片、战争片在国内是出了名的大投资，回报率嘛，似乎也就那样。 汪厂长对豪横的香江同行羡慕得不行，“还是香江的电影公司有钱，几千万的大制作说拍就拍。” 韩平神秘一笑，“您这就猜错了。” “哦，怎么说？”汪厂长神情一动。 “香江的公司能在内地拍戏的只有左派电影公司，但李翰祥并不是新联或者长城的签约导演，而是邵氏的导演……”韩平将其中的复杂关系大致说了一番，最后道：“这部戏的出资方恐怕另有其人，对了，合拍公司不是成立了吗？” 汪厂长一拍大腿，“这就对上了！” “香江的导演能拍几千万投资的电影，我们……唉！” 韩平默不作声，这才哪到哪啊，等电影拍出来后不能在国内上映，那才叫一个雷人呢。 前世，李翰祥在国内拍的这两部戏是有机会回本的，可也不知道电影局的领导怎么想的，愣是没给人通过，最后两部戏仅在香江都卖出了两千多万票房。 不提也罢，反正这事和自己关系不大。韩平心里还是有些遗憾。 “那剧本？”汪厂长迟疑片刻，问道。 韩平无所谓：“卖啊，只要李导出的起钱我就卖。” “也好，如果真像你说的，李导的戏和合拍公司有关系，事情可能有高层拍板，咱们多多配合就是。”汪厂长点点头。 韩平又道：“到时候我多介绍些咱们燕影厂的演员进组。” 闻言，汪厂长没好气道：“你自己的片子不用咱们厂的演员，别人的片子你倒是显得很积极。” “这回我一定用咱们厂的演员，您就瞧好吧。”韩平连忙保证。 汪厂长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都是一个厂的，你也不想被厂里的职工戳脊梁骨是不是？” “是，您说得太对了。”韩平只能点头称是。 …… 韩平自从和朱霖确定关系后，就想着在外面买上一套房。 他住的宿舍虽说是一个人住，但却是个单人间，他自己住没关系，领女孩子进来就不怎么方便。 至于厂里分配的房子……他早就不做这个美梦了。 厂里多少老职工都在排队，他一个进厂三年的“新人”排在老同志前面拿到房，你让别人怎么想？ 所以，最现实的还是自己买。 他这两年工资加奖金攒下不少钱，两千多还是有的，再加上中原电影公司给的奖金，加起来能有五千多块钱。 这些钱买公寓是不要想，但买个二进四合院还是在他承受范围内的。 只是他把这个想法告诉朱霖后，却遭到她的极力劝阻。 “花五千块买四合院？我看你是有钱烧的慌。” “咱们也要有个私密的空间不是，难不成我去你家，或者你去我宿舍？” “你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外拍戏，回燕京也住不了几个月，还不如把钱省下来，到时候买公寓楼多好。” 这年代公寓楼价格要比四合院昂贵的多，当然基础设施也要比四合院强。 楼上楼下，点等电话，在燕京老百姓的心里，公寓楼可比冬天上厕所还要冻屁股的四合院强。 韩平努力劝说：“我能赚钱啊，我这才当导演两年，就攒下五千块，以后赚的钱肯定比现在还多。” “那就以后再买呗，我很快也要进北电上学，你也要拍下一部电影，不如再等等，行吗?”朱霖握着韩平的手，像个温柔大姐姐一样劝说着。 韩平见她这么坚持，无奈只能妥协，“那就等明年我再买，到时候你可别在劝我。” “啵。”朱霖在他脸上亲吻一口，然后笑着说：“真乖。” “好啊，调戏我是吧，看我怎么惩罚你！” 韩平桀桀怪笑着把朱霖搂在怀里，两人的嘴唇很快就贴合在一起。 良久，唇分。 韩平看着朱霖此时是双眼迷离，面红耳赤的模样，又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他刚想和朱霖在贴贴，嘴唇却被她的葱指挡住，“不行哦，在继续下去要犯错的。” 朱霖声音轻柔，软软糯糯的，韩平只觉得热血沸腾，哪里能把持的住。 他的大手很不老实，朱霖很快浑身发热，意乱神迷，趁着还有一丝理智，她双手阻挡在胸前，哀求道：“韩平，我们还没结婚呢，不可以的。” “呼，好姐姐，你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韩平在朱霖耳边吹了口气，然后坏笑道。 朱霖在他坚实的胸口蹭了蹭，“太快了，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唉，你啊。罢了，谁让我喜欢你呢。”说罢，韩平在她额头上亲亲一吻，算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之后两人就这么抱在一起，尽享此时此刻的温馨。 许久后，朱霖又提议去看电影。 韩平面露为难之色，“还看《少林寺》？我都看好几遍了。” 朱霖说：“我参演的那部《叛国者》上映了，咱们去看吧。” “《叛国者》？现在才上映？”韩平略显惊讶。 朱霖吐槽道：“小成本电影，比不得大制作《少林寺》的得天独厚。” “那咱们还等什么，刚好我看看你在电影里面的演技怎么样。”韩平来了兴致。 他拉起朱霖后，两人整理一番仪表，离开招待所，然后手牵手去了最近的电影院。 到了电影院，两人才发现《叛国者》的电影票并不好买。 不是说这部电影有多火，纯粹是拍片太少。 明明《少林寺》已经上映一个多月，可大多数观众来电影院还是奔着这部戏来的。 好在《叛国者》场次虽然不好，但还有的看，不至于让两人空跑一趟。 检票后，两人进入放映厅。 千人的放映厅，直到电影开始放映，上座率还不到三成。 说起来这部电影的上映之路也是命途多舛，电影是去年拍摄完成的，可因为《大佛》太火爆，只能延后上映。 西影厂想着今年情况能好一些，结果上半年有《许茂和他的女儿们》这部爆款，下半年又有《少林寺》横空出世压的其他电影没了排片。 眼瞅着再不上映这一年就过去了，西影厂无奈，只能选择在七月份上映《叛国者》 结果就是除了有限的城市和有限的电影院外，《叛国者》根本没卖掉几个拷贝。 亏是不会亏，毕竟有中影保底，但也别想大赚。 话题扯远了，电影正式开始放映，韩平和朱霖看得都很认真。 这部电影剧情简单，讲述了1975年西南边疆蛇灾蔓延，牛玉生率考察队赴灾区，在捕蛇研制新蛇药过程中遭李钧监视，最终新蛇药研制成功但牛玉生被逮捕，他坚信未来会变好的故事。 故事比较老套，当做间谍戏看也不违和。 电影中，朱霖饰演的是个知识女青年，戏份并不多。 不过，只要有她的镜头出现，韩平都会看的很认真。 演技如何暂且不提，朱霖在电影中的扮相是真的美啊！ 可惜的是她的镜头太少，不过也能理解，她饰演的只是个女配角，加上演技，如果说有演技的话，能有几个镜头已经很不错了。 放映结束后，韩平看在朱霖的面子上，还是鼓了几下掌。 两人走出电影院后，朱霖迫不及待的询问，“我的演技怎么样？” 韩平心里早有腹案，此时朱霖询问，便委婉地表示：“霖霖，你的表演很有潜力，只是目前还缺乏一些细节上的把握，相信通过不断的学习和实践，你会有更大的进步。” “真的吗？那就说我的演技还可以喽？”朱霖很开心，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 韩平小鸡啄米般点头，“对对对，不过你也不能骄傲，进了学校后还是要努力学习，多像表演班的老师和同学请教。” “嗯嗯，我都听你的。开学后我就专心学习，努力提高演技。”朱霖得到“夸奖”后，信心十足，觉得所谓表演似乎也就那么一回事。 第八十二章 全球热映，还是朋友，李导来京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来到八月份。 这些日子以来，韩平在关注电影局对《山楂树之恋》剧本审核的同时，也在和香江那边保持联系。从张鑫彦口中，他知道了《少林寺》这部电影在全球越来越火，票房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攀升。 在香江，《少林寺》以于日前下画。 经过一个月的放映，这部传统内地画风的功夫片，一共豪取2327万港币票房。不仅连续拿下四周的周票房冠军宝座，更是超过年初上映的《摩登保镖》，暂时位列香江年度票房榜冠军。 《少林寺》的票房成绩出乎不少人预料，可似乎又在预料之中。 去年香江的年度票房榜冠军电影是程龙的《师弟出马》，票房是1102万港币，今年年初《摩登保镖》票房1776万港币。《摩登保镖》将程龙保持的票房纪录提高了六百多万港币，就在香江媒体以为这个纪录最少能保持一年的时候，下半年上映的《少林寺》再次破纪录。 通过韩平的这部电影，香江的媒体和观众这才发现功夫片原来可以这么好看。 在香江，《少林寺》放映最火爆的时候，各大武馆人满为患，都想像李莲杰一样，有那么高超的身手。 《少林寺》在香江的成功并不是个例，在东南亚和南韩地区，同样取得惊人的票房。 根据香江媒体报道，《少林寺》在泰国上映时，成了一些电影院起死回生的电影。一些泰国本地报纸更是发表影评称《少林寺》“开创了真功夫电影的先河”，文章韩平有机会凭借这部电影一跃而成国际大导演，李莲杰也会成为继李小龙、程龙之后的又一位世界级功夫巨星。 总之，泰国媒体逮着《少林寺》和主创团队一顿夸。甚至有媒体得知韩平还拍过一部《大佛》后，呼吁影院引进这部电影。 在新加坡，《少林寺》更是创造了华语片的票房纪录。 一百万美金！ 当韩平得知这个数字后都被吓一跳，毕竟新加坡才多少人啊，二百多万人产生这么高的票房，不说全民观影，也不差多少了。 《少林寺》在南韩上映要比香江晚，取得的成绩也不错，在没有韩语只有字幕版本的情况下，仅汉城一地的就有二十九万的观影人次。 最后，张鑫彦还提到今年九月份的时候，《少林寺》会在岛国上映。之后是欧洲市场和美利坚陆陆续续上映。 一股浓浓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韩平相信，不，他有信心，《少林寺》只是一个开始。今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优秀华语片出现在国际市场，让全世界知道华语片的力量。 当相关新闻被国内报刊转载后，不说举国振奋，却也不差多少。 国内上一部能在全球取得成绩的电影是哪一部？ 哦，没有啊？ 《少林寺》牛逼！韩导牛逼！ 不少年轻观众对韩平产生了崇拜之情，有些个性奔放的女大学生更是公开在报纸上发文，说是愿意替韩平生孩子。 朱霖看到新闻后大骂有些女大学生不知廉耻，对韩平看紧的同时，底线也是放松了几分，最起码韩平搂搂抱抱的机会变多了。 美人在怀，软玉温香，让他一时之间忘却了工作的烦恼。 …… 燕影厂，演员剧团。 刘小庆放下报纸，神情复杂。 她手中的报纸在文艺界很有地位，上面经常会刊载一些编剧剧本、影评和国外电影信息。可今天这一期，报纸上面却几乎都是对《少林寺》的报道，并且还是以吹捧居多。 李莲生这时凑到刘小庆身边，感慨了一句，“小丁好运啊。” 他手中拿着的报纸和刘小庆手中的一样，自然知道好朋友为什么这幅不甘的表情。 刘小庆摇摇头，说：“这就是运气，运气来了，谁都挡不住。” “白无瑕的角色就算让我演，可能也没丁岚在里面演的好。” 她是有自知之明的，丁岚太适合白无瑕那个角色，清纯，美丽，身段也好，简直无敌了。 这时，刘小庆突然想到什么，随口一问：“老李，你听说没，韩平今年还有一部戏要拍？” “他提到过，还说给我留了个男二号。”说起这个事，李莲生的嘴角都压不住了。 刘小庆有些惊讶，“男二？不是主角？” 她可是听说韩平的新戏是剧情片，剧情片要的是演技，为什么不让他的好哥们李莲生当男主角？ 李莲生当即替好哥们解释：“韩平新戏的男主角要求是二十岁左右，我都四十了，不适合年轻人的角色。” 他是看得开，随着年龄增大，这些年能演主角的机会越来越少，但能演个戏份多的配角他也是能接受的。尤其是韩平说新戏是奔着冲奖去的，他就更想加入了。 “男主角要求二十岁左右……看来女主角我是不用想了。”刘小庆有些无奈，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争一争女主角，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她还是要脸的，三十岁的人演二十岁左右的少女，她还做不到。 李莲生害怕她想多，替韩平说起好话，“以咱们的关系，只要角色合适，韩平肯定愿意考虑我们的。” “我知道，只是他怎么不请我在里面演个女配，只要他开口，我肯定愿意支持的。”刘小庆似笑非笑道。 李莲生认真地说：“韩平说了，你现在是咱们燕影厂最红的女演员，除非角色特别合适，否则不适合演女配。” “他……韩导真是这么说的？”闻言，刘小庆神情有些动容。 “那还有假？”李莲生点点头，神情很是自豪，“虽然咱们都有戏要拍，平日里很难凑在一起，但韩平对咱们的关心一点都不少。” 刘小庆沉默半晌，轻叹一声，“唉，是我误会韩导了。” “韩平不会在意的。” “我还以为他成了大导演，就忘掉我们这些小演员了。” 李莲生笑着道：“哈哈，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吧？” “错了，大错特错。”刘小庆很认真地说。 “所以啊，咱们该联系还是要联系。” 这天晚上，两人找上韩平。有一阵没见，韩平看到他们也很开心。 约好时间，三人一起去外面吃了顿饭。 席间，三人聊了很多，有电影方面的，也有生活方面的。聊完之后，三人之间的关系都亲近许多。 …… 李翰祥自从决定去内地拍戏后，一直都在筹备这件要紧的事。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几部电影要拍，还有电影要上映，走不开。直到八月份，手上的片子拍摄完成，他才抽出时间，秘密北上。 他的第一站是澳门。 澳门最大的商人邀请他一见，他见到澳门王后，两人商量最多的就是那部清宫戏。 一家葡式餐厅内。 西装革履的澳门王拍着李翰祥的肩膀说：“翰祥老弟，客套话不说，这部戏对北边很重要，意义不下于正在全球热映的《少林寺》。这部戏只要成功，背靠内地这个大市场，你可高枕无忧，不用在看弯弯的脸色。” 李翰祥犯愁道：“贤哥，我也明白，只是我预计这部戏投资非常大，即使有内地帮助，我一个人依旧拿不出这么多钱。” 澳门王笑着说：“这不用你操心，我的公司可以资助你成立公司，甚至新公司拍戏的钱我也可以全出。” “贤哥，你……”李翰祥心中惊讶。 “为什么做那么多，是不是？” “我是有这个想法。” “呵呵，这也是一种投资。当上面需要的时候，就是我们这种商人出面的时候。些许小钱，即使全赔我也不在乎，我在乎的是长久。” 澳门王没有明说，李翰祥却听懂了。 他很佩服对方的眼界，如果换个位置，他绝对做不到这个地步。 “贤哥，你久在内地，了解过那位韩导吗？” 澳门王正色道：“知道，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这样啊。”李翰祥不甚在意。 他当导演的时候，韩平估计还没出生呢。虽说其人拍了部票房非常高的电影，但他却把韩平的成功归咎于市场的扩容。 澳门王指着天花板，别有深意地说：“那位韩导很的高层重视，翰祥老弟当以交好为上。” “他一个年轻导演，至于吗？”李翰祥心里一惊，旋即吃味道。 “能拍出一部打入全球的商业片导演，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我要是能得到支持，我也行！”李翰祥想到自己的计划，雄心万丈。 “好，那我就提前祝贺翰祥老弟马到成功！” “谢谢贤哥！” 有了澳门王给他的底气，李翰祥心态也放松很多，可以放心继续北上，见一见那位名声鹊起的韩导了。 他在澳门逗留一天，商讨更详细的公司成立方案和出资比例后，才在澳门王的亲自相送下，坐着飞机去了燕京。 李翰祥这次是秘密前往，没有大张旗鼓，因此并没有官面上的人接机。即使如此，上头还是指示合拍片公司，派出一辆豪华轿车接机。 他同合拍片公司的人寒暄一阵后，最先想去的并不是宾馆或者合拍片公司，而是去燕影厂。 “麻烦先送我去燕影厂，我想和韩导见一面。” 第八十三章 你赢了 李翰祥的车是秘密到达燕影厂的，除了汪厂长和韩平等有限几个人，一切都还在保密中。 会客室门口，两人先见到了合拍片公司的人。 汪厂长不认识李翰祥，却认识合拍片公司的人，“滕制片，竟然劳动你亲自带人来？” 藤制片是个中年男子，个头不算太高，皮肤微黑，说话倒是一口地道的京腔，“事关重大，又是去接李导，还要保密，我自然是义不容辞。” 这位滕制片本名滕洪升，是国内有名的制片人。 “李导已经在里面等着二位，那咱们就进去吧。” 滕洪升打开房门，韩平和汪厂长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韩平一眼就看到已经站起身的李翰祥，李导五十余岁，长的高大威猛，初见之下，便令人印象深刻。 “汪厂长，韩导，我给二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来自香江的李翰祥，李导。”合拍片公司的中年男子在汪厂长和韩平进来后，便为两人介绍起李翰祥，“李导是香江有名的爱国的导演……” 在他的介绍下，韩平结合前世记忆，对李翰祥有了个模糊映象。 这位李导外号“李黑”，眼睛小小，时常被人认为没睁眼，其实他该看见的都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也一个不落。他博览群书，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对清史如数家珍，以擅长拍风月片、历史片闻名。 从导至今，参与创作数十部电影，作品多次获得亚太影展、金马奖等奖项。代表作品有《西施》《梁山伯与祝英台》等。 接着，滕洪升又介绍起韩平和汪厂长，“李导，这位是燕影厂的汪厂长……” 李翰祥礼貌点点头，直到介绍起韩平时，才认真起来，“这位就是内地最年轻导演，韩平韩导演，韩导能编能导，想来您已经知道。” 李翰祥闻言，热情地向韩平伸出双手，满脸笑容：“百闻不如一见，韩导年轻有为，真是羡煞旁人啊！” 他也不是在吹捧韩平，而是真这么认为的。 李翰祥执导第一部电影时，已是而立之年，而韩平呢，才二十岁。更让人羡慕的是，韩平执导的电影都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 《大佛》就不多说，一部《少林寺》在香江狂揽两千多万票房，版权更是卖到全世界，除了差奖项上的荣誉，这个年轻人已经超过大多数老一辈导演。 更别说对方还有不错的编剧能力，也让他高看一眼。 韩平笑着恭维一句，“李导你好，你执导的《江山美人》和《梁山伯与祝英台》可是我学习的对象呢。” 李翰祥眉毛一挑，心情大好，这两部电影是他早年的得意之作，是叫好又叫座的那种，也由此他在香江才闯出偌大的名头来。 在一旁关注的滕洪升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担心韩平年少气盛，最近又大红大紫，不愿意给李翰祥这个老一辈导演面子。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双方落座后，滕洪升说起现在的情况。 “李导的这个项目是文化部牵头的，之前也是由长春厂负责资金和人员支持，只是后来长春厂资金出现问题，项目停摆，随后才有我们合拍片公司协助推进。” 说到这儿，李翰祥接过话头，“目前资金问题不用担心，我已经找到出资人，愿意投资影片的拍摄。现在的问题是剧本，由于之前项目停摆，剧本无人过问只能作废，偶然的机会，内地的友人为我提供了韩导写的剧本。 韩导的剧本我仔细阅读过，剧本中采取双线结构，既讲述了英法联军的侵略行径，又详细描绘了慈禧的发迹故事，使故事更加饱满和富有层次。其中细节考据严谨、人物鲜明，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优秀剧本！” “韩导，我是想买下你的剧本，由我亲自执导，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翰祥眼神热切地盯着韩平，有关慈禧的故事已经成了他的心魔，他经过两年前那次大手术后，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好活，迫切地希望能在生命之火熄灭前，在燕京拍摄这部历史大片。 韩平沉吟不语，他这一沉默，急得李翰祥手心里都是汗，他顾不得导演的矜持，连忙问：“韩导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有顾虑你尽管直说！” 他在澳门的时候得到提点，一点都不会把韩平当小辈看待，反而会给予应有的尊敬。 韩平想了想，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编剧的片酬怎么算的？” 李翰祥闻言，松了口气，他还以为韩平会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原来是钱的问题啊。 他哈哈大笑道：“韩导，钱不是问题。” 说完，他又看向滕洪升，内地这边编剧片酬多少，他还真没了解过。 滕洪升点点头，笑着说：“韩导，剧本稿酬就按照咱们内地的规定来，不会亏待你的。” 韩平摇摇头：“李导，香江编剧卖一部剧本拿多少钱？” 如果按照国内的稿费来算，千字十块，万字也才一百块，他几百块卖掉三部戏的剧本岂不是是血亏？ 傻子才干！ 李翰祥没有接话，只是沉默不语，滕洪升见气氛僵住，只能求助于汪厂长，可汪厂长才不会管这事呢。 无奈，滕洪升只能苦笑道：“按照规矩来说，咱们这边的人的片酬或者稿酬都是按照咱们这边……” “滕制片，中原电影公司的廖老板愿意花六百万港币请我去香江拍电影，当时我拒绝了，现在你跟我谈什么规矩，合适吗？”韩平面色平静地说。 这话一出，犹如风暴一般席卷整个会客室。 滕洪升不信，他看向汪厂长，汪厂长点点头，肯定了韩平的说法。 饶是李翰祥的城府，也有些失神。六百万啊，他这辈子都没赚到这么多钱。他相信韩平不会骗人，他就是香江导演，只要回去打听一番就能得知真相，韩平是冉冉上升的青年导演，不会如此不智的。 他看向韩平的眼神都复杂了许多，人比人气死人啊！ 罢了罢了，谁让韩平的剧本那么合他胃口呢？ 他要是重新找香江编剧写剧本，该花的钱一分也少不了，还不如买现成的，省心省时省力。 想到这里，李翰祥开口道：“韩导说得有道理，剧本稿费我可以开到三万港币，怎么样？” 他也没有想拿香江编剧最低的五千稿费糊弄韩平，对方也是和中原电影公司接触过的，糊弄不住反而会把关系搞僵，没必要。 谁成想，韩平继续摇头，他伸出五根手指，淡淡道：“李导，我要五万！” “五万港币？”李翰祥脸色一变，被韩平的狮子大开口吓到了，“韩导，恕我直言，在香江，也只有倪匡等少数大作家才能拿到这个数字。” 韩平微微一笑：“五万多吗？我写的《少林寺》票房多少李导不会不知道吧？” “这……”还别说，李翰祥还真有些心动。 他说的那几位编剧虽然不错，但还真没写过《少林寺》这样大火的剧本。 再者，五万买下《慈禧》的剧本似乎也不亏。。 李翰祥一咬牙，答应了韩平的要求，“韩导，五万就五万，不过你可别在提要求了。” “李导爽快人，《火烧圆明园》的剧本我就卖给你了！”韩平满意地点点头。 李翰祥突然愣住了，连忙问道：“等等，《火烧圆明园》？不是《慈禧》吗？” “怎么可能，我写的剧本贯穿慈禧的整个人生，一部戏拍不完，自然要分成三部曲来卖。”韩平淡淡道。 李翰祥一时语塞，“……” 他知道韩平说的有道理，这点他自己也知道，甚至也准备按照三部曲来拍。 李翰祥此时有种被套路了的感觉，心里很不爽。 他看着那张过分年轻的脸，话中隐含威胁：“韩导要求这么苛刻，难道就不怕剧本砸在手里？” “砸到手里？哈哈哈！”韩平闻言，仰天大笑，笑的李翰祥有些莫名其妙。 “李导怕是忘了我也是导演，李导如果不愿意拍，那我就自己拍好了。” 李翰祥心里一突，可还是不服输，“韩导写的剧本拍摄下来必然是部大制作，花费巨糜，以燕影厂的实力，恐怕……” 他没有说完，可意思在场人都知道。 燕影厂和长春厂没什么不同，每年预算都有数，想要独资拍摄大制作太难，太难。 汪厂长脸色不太好看，可他自己心里也没底气，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韩平淡淡一笑，说：“李导这么快就忘了同我们燕影厂合作的中原电影公司和廖老板？” “廖老板一直想和我再合作一把，我突然觉得这个合作还是有搞头的。我想，廖老板这么欣赏我，肯定不会吝啬那三瓜两枣吧。” 十五万港币是三瓜两枣吗？ 李翰祥心里苦笑不已，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韩导，你赢了。三部剧本我都买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剧本真正的名字吧、” “李导做了个明智的选择。”韩平竖起大拇指，接着又到：“三部曲是《火烧圆明园》《垂帘听政》和《八国联军》，分别对应慈禧的三个时代。” 第八十八章 研讨会 韩平将电影局邀请，以及他写不出好的发言稿的事情说了一下。 “厂长，我就是个新人导演，这么高端、高层次的研讨会哪里参加过。在会议上我要怎么发言，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正需要您这样的老前辈为我出谋划策呢。” 闻言，汪厂长眼角一抽，“感情这么久了，你连一篇发言稿都搞不定？” 韩平挠挠头，讪讪一笑，“厂长，我就是个凡夫俗子，也有自己办不成的事，您啊，是不是把我拔太高了？” “《火烧圆明园》那么复杂的剧本你都能信笔拈来，一篇冠冕堂皇的发言稿你搞不定？” “这不是没经验嘛，我是第一次参加，万一发言稿有什么忌讳……” 汪厂长指着他，摇头叹气道：“你小子……还真有这种可能。” “罢了，我就指点你一下怎么写吧。” “谢谢厂长。” 韩平千恩万谢，搬了张椅子坐在汪厂长旁边，又把纸笔准备好，就等老同志开课了。 汪厂长呷了一口茶，淡淡道：“写这类稿子不难，但要找准重点。首先呢，自然是感谢领导对这部电影的重视，离不开领导们的支持云云。之后呢，发言稿要围绕剧本的创作过程、筹备，海外发行、现实意义等多个维度进行深入浅出的描述。” 韩平听了不禁连连点头，笔记本上更是写了密密麻麻一页纸。 “厂长，我知道怎么写了。只是……” “只是什么？” “研讨会真的有用吗？” 前世韩平虽然没参加过类似研讨会，但听说过。这么些年研讨会开了不少，可真正拍出叫好叫座又让上头满意的电影是少之又少。 汪厂长道：“当然有用了，国内电影行业之所以能有今日成就，研讨会功不可没。” 接着他又拍了拍韩平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多参加这类研讨会对你，对整个行业都是有好处的。” “我明白了，厂长。”韩平点点头，认真地说。 “对了厂长，这次研讨会电影局还邀请了谁参加？” “那可多了去了，除了《少林寺》的主演，还有《大众电影》的主编，影协的副主席，北电导演戏的主任等。”汪厂长报出一连串的与会人员。 韩平苦笑道：“嘶，我有点后悔接受邀请参加研讨会了。” “这只是小场面，你要是真能拍出一部在欧洲三大上获奖的电影，新华门也进的。”汪厂长勉励道。 韩平自然知道轻重，听到汪厂长的鼓励，也有大干一场的冲动。 离开燕影厂后，他直奔自己在胡同里的家。 成为导演后就这点好处，时间相对自由，不用天天在厂里坐班。 这回有了汪厂长提供的思路，韩平是下笔如有神，不到半天功夫就写完了稿子。 两天后，由电影局主办，电影艺术研究中心承办的电影《少林寺》研讨会在京举行。 韩平、制片人刘积瑞和李莲杰、丁岚等电影主演一起坐厂里的车去了举办场地。 车上，韩平问：“你们稿子准备得怎么样了？” 无论是不是参会人员都要发言，发言稿却是都要准备的。 要是没有，万一点名让你发言，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可就完蛋了。 被批评是小事，影响生涯才是大事。 “我是准备好了。”刘积瑞看向众人，笑着说：“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有黑眼圈，怎么晚上没休息好？” 韩平苦笑道：“主要是为了那篇发言稿。之前我也没写过，虽然有厂长提点，可里面那些东西写出来后我自己都有些虚。” 李莲杰和丁岚不约而同地点头，显然他们也有这种困扰。 “只要写的言之有物，有理有据就行。”刘积瑞主动帮他解压。 “唉，我何尝不知。”韩平轻叹一声，又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是按照大纲的思路在写。可越写，心里就越虚。也不是虚。怎么说呢……就是别扭。” 是很别扭。 换个其他行业的人听，也许会觉得他写的东西有水平。 可与会的人是谁，不是在电影行业工作多年的大导演，就是导演系的导演，要么就是电影评论家和研究者。 总之，韩平自己也觉得自己写的东西很没水平。 狗屁的吸引力都没有。 刘积瑞又道：“有些东西大家都知道，不过走个形式而已，不用太当真。” 接着，他又看向李莲杰和丁岚，“你们是演员，对你们不会太严苛，只要说心里想的就行。” 李莲杰和丁岚松了口气，这种会议规格看起来太过高不可攀，他们是真心发怵，有刘制片这句话，他们能安心许多。 很快，车子来到举办地。 几人下车后，向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韩平就见到另一头也有一行人走过来。 韩平定睛一看，好家伙，都是国内数得着的大导演啊。 他作为晚辈，正想先上前打招呼，不想对面领头的上影厂导演谢晋首先看到了他。 谢晋大笑一声，对左右道：“看看，我们今天会议的主角韩平韩导比我们早来一步。” “谢导您好，我可是您的影迷。”韩平走上前，主动与谢大导演握手。 “没想到韩平同志这么年轻。” “看来我们几个老家伙真是落伍了。” “电影行业后继有人，这是好事啊。” 几位老前辈看到韩平如此年轻，惊叹之余，也不由得欣喜于后继有人。 韩平看向几人，谢晋帮着介绍道：“韩平同志，我帮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执导《柳暗花明》的郭维导演。” “郭导您好。” “长春厂的于严飞导演。” “于导您好。” “……” 谢晋一连介绍五位导演，都是在当今名声响亮的导演，同时他们也是第三代导演的领军人物。 韩平和几位大导演聊了一路，众人都对他很好奇，他也乐得和他们多交流交流。 直到进入会场，众人才分开。 这时，李莲杰兴奋地说道：“没想到今天能见到这么多国内有名的大导演，这次的研讨会真没白来。” “是啊，我回去要是和几个好朋友说起这事，她们能羡慕死。”丁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眼睛更是不停瞟向韩平。 韩平道：“好了，大家都安静些，一会儿领导们可就要到场了。” 几人坐下后，与会人员陆陆续续到场。 在会议上，韩平见到了电影局的副局长、中影的总经理、北电导演系主任、《大众电影》主编，《电影报》副社长，数位在京的国内知名导演以及不少他并不认识的文艺工作者。 会议由电影局副局长主持，他简单介绍与会人员和这次研讨会的目的后，看向韩平，激动地说： “大家想必都知道了，目前韩平导演执导的电影《少林寺》不仅在国内取得上亿观影人次的好成绩，更是在香江及东南亚取得数千万票房。根据最新的消息，《少林寺》九月份会在岛国首映，接着还有更广阔的欧美市场等着《少林寺》去一一征服！” “啪啪啪。” 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虽然早已知道，但这个消息还是那么激动人心。 韩平谦虚一笑，这个时候低调点准没错。 接着，副局长就将话筒交给了韩平： “下面，让我们热烈鼓掌，欢迎韩平同志为我们介绍一下《少林寺》的创作思路。” “《少林寺》的创作过程想必各位也是清楚的，出版拍摄失败后，我发现从剧本到武术设计都是错误的。” 剧本的创作以及拍摄过程在韩平口中娓娓道来，众人也听的很认真，成功的导演总是能得到重视。 在他发言之后，刘积瑞、李莲杰和丁岚也分别发言。 他们都是谈到各自对创作和拍摄过程中遇到各种困难的看法，谈不上多么高深，但众人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接着，副局长又让韩平结合自身经历，谈一谈《少林寺》为什么能成功，以及今后国内拍摄这类电影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韩平心中早有腹稿，虽然觉得自己写得不怎么好，但临到头了，他心中反而不虚。 “从国产商业电影近年来的明显进步中，能够深切感受到中央、文化部对国内电影产业的高度重视，以及电影局领导在政策、创作、人才、宣发等多方面给予的大力支持。” 这些本来都是场面话，不过由他说出来又有所不同，从那几位领导脸上的笑容就能看出来他们很满意韩平的发言。 他继续说：“我觉得《少林寺》能成功离不开以下几点，一是支持，没有国家的支持，没有电影局的支持，没有体委的支持，没有燕影厂的支持，就不会有这部《少林寺》。 二是包容，在拍摄《少林寺》时，我很害怕会出现拍《大佛》时的情况，结果，我的担忧是多余的，从拍摄到上映一切都很顺利。 三是理性，现实中功夫没有电影中那么神奇，从上到下都没有认为功夫电影属于打打杀杀的类型，这无疑是一种进步。 三是交流，《少林寺》从一开始，就考虑了与世界的对话。它不仅传达了华夏的传统文化，还反映了除暴安良的普世价值。电影中的功夫更是能够超越国家与民族，成为人类文明交融互鉴的一种方式。” “各位领导，同志们，我说完了，如有不同意见，欢迎大家指正。” “啪啪啪！” 现场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第八十九章 北电 “韩平同志，你说的真好！” “韩平同志的发言发人深省，值得我们大家学习！” “包容和理性，正是改开后整个行业乃至全社会需要注意的。” “现在西学东渐，我们在吸收国外先进文化的同时，也要将我们的传统文化传播出去嘛。” 出乎韩平意料的是，他的发言得到了在场众人的肯定，大家积极发言和讨论，一些连他都咋舌的观点，从这些影协副主席，文学杂志主编和国内大导演的口中阐述出来。 三个小时后，研讨会结束，韩平自觉收获颇丰。 他发现在场电影行业的精英们已经意识到电影在对外文化传播中的重要意义。 旁的不说，影协副主席在会议上谈起过，东南亚一些经济较发达的国家已经向当地大使馆咨询来华旅游的事宜，其中询问最多的就是少林寺。 而且听说，国家已经计划拨款修缮少林寺的古建筑，争取让国内外游客登临嵩山后有一个愉快的旅游体验。 而这些，都是韩平电影《少林寺》的功劳。 不过韩平也发现，大家对商业片并不认同，潜意识里还是文艺片更具有艺术成就，更能代表一个国家电影人的真实水平。 离开时，谢晋问他，“韩平同志，听说你的新片想要冲击欧洲三大电影节？” 韩平并不意外谢晋的消息灵通，他点点头，“是有这个想法，我认为华夏电影阔别世界电影的大舞台太久，是时候让全世界影迷看到华夏电影的身影了。” 谢晋赞赏道：“年轻导演有冲劲是好事，即使失败也不要紧，权当积累经验。只要一步一个脚印，稳步向前，三大电影节的最高荣誉也会向你招手的。” “感谢谢导的鼓励。”韩平感激道。 谢晋慈祥地看着他，说：“文艺片不好拍，韩平同志要是在拍摄过程中遇到困难，也可以问我们几个老家伙，只要是我们知道的，肯定会知无不言。” 接着其余几位大导演也一一找他聊天，聊的也是他新片的事，对于前辈们的鼓励，他心存感激之余也是压力山大。 这回他要是不能在柏林电影节上拿个姜，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啊。 隔天，《少林寺》在京举行的研讨会成功举办的消息出现在《人民日报》上。 更让韩平心中隐隐激动的是他在报纸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对不少普通人来说，自己的名字能刊登在这份报纸上，足可慰藉平生。 “看吧，《人民日报》都登你男人的名字了！” 韩平将当天的报纸摆在朱霖的面前，一脸得意。 朱霖自然也替他开心，只是她看不得他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出言告诫道：“这是对你能力和所做贡献的认可，同时也是对你的鞭策，日后你需要拍摄出更多优秀电影，否则你现在笑得有多高兴，以后摔得就有多狠。” “真是我的好老婆，来，啵一个。”韩平捧起朱霖的俏脸，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等他亲完后，朱霖才一脸嫌弃的推开他，然后红着脸，娇羞道：“谁是你老婆，尽胡说。” “那是我的好姐姐，行了吧。” 两人很快搂搂抱抱起来，亲热的不得了。 热恋中的男女就是这样，有时候很纯，有时候又很肆无忌惮。 直到朱霖体温急速升高，呼吸急促，头发散乱的时候，她才恋恋不舍地从韩平怀中挣脱开。 “霖霖姐。”韩平嗓音沙哑，心中也如同一团火在燃烧，燥热难耐的紧。 他揽住朱霖的腰肢，还想在和她贴贴。 这个年纪的女人，正是苹果成熟的时候，又水润，又甜，哪里是现在的韩平可以抗拒的。 朱霖水汪汪的大眼睛瞪了他一眼，“让你再作怪，手往哪里摸呢？” 想到刚才韩平的一双大手在自己身上作怪，朱霖的脸蛋又浮现出一层红霞，非常诱人。 韩平讪笑一声，“情不自禁。” “再说，刚才你的手……”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朱霖赶紧捂住他的嘴，再让他说下去，她不得羞死。 “明天我就要去北电报到了。” 想到明天就要去北电，她心里是既紧张又期待。 期待的是北电有名师授课，她的表演技巧说不定能有质的飞跃，紧张的则是自己就过一部戏，害怕学习的时候跟不上教学进度。 韩平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嗯。”朱霖低下头，幸福的靠在他的怀里。 次日。 “爸妈，我上学去了。” 朱霖穿着韩平送她的蓝色修身女士西装，俏生生的站在门口，同父母道别。 这一幕，让老两口有些不适应。 女儿上次进大学校门似乎还是五六年前，结果一转眼，都二十九岁的人了，又要回学校学生。 朱父略带迟疑地询问：“要不，我……我送你？” 朱霖嘟囔道：“爸，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那好，你快去吧，第一天报到也别迟到。”朱父松了一口气，连忙催促女儿快点走。 “诶，我走了。” 朱霖快快乐乐的走了，留下两个心里充满疑惑的老人。 朱母问道：“霖霖这身衣服你见过吗？” 朱父：“没见过，不是你买的吗？” “不是我。” “许是女儿自己买的，也没什么。” “不年不节的，你见过女儿买衣服？而且这身衣服看着可不便宜，女儿一向低调……” “难道……女儿有男朋友了？” “前段时间我问过单位的人，还真有人看见有个男人在单位门口接霖霖下班。” 朱父一跺脚，埋怨道：“哎呀，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说了又能怎么样？”朱母白了他一眼。 朱父愣了一下，说：“当然是找霖霖问清楚。” “没凭没据的，问也是白问。”朱母摇摇头。 “那现在有证据了吧？” “咱们也不能把女儿抓回来问她男朋友是谁吧？” “也是。”朱父点点头，又笑起来：“霖霖有男朋友就成，我还真怕她一辈子不嫁，想要孤独终老呢。” 朱母还是有些担心：“霖霖太单纯，我就怕她看错人。” “放心吧，咱们女儿聪明着呢，不是那种会听信男人花言巧语的孩子。”朱父宽慰道。 而此时的朱霖呢，却正沉浸在某人的花言巧语中呢。 “霖霖今天太漂亮了，我都替北电的表演系的女孩感到担心，有你这个大美女在，全校男生的目光都要集中在你身上。导演要是去学校找演员，也会被你吸引住。” 朱霖盯着他的双眼，似笑非笑的询问：“你把我说的这么好，就一点不担心？” “我的心都是姐姐的，姐姐的人是我的，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韩平说着，自信一笑，“再说，成熟的男人最有魅力，我哪里是那些小屁孩能比的。” “扑哧。”朱霖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你也太不要脸了，我第一次见人这么自卖自夸的。” “那姐姐喜欢我不要脸的样子吗？” “嗯。” “嘿嘿。” 北电历史悠久，距今已有31年历史。 朱霖自从有了当演员的想法后，北电对她便如圣地一般。 今天她来学校报到也是抱着朝圣的心理。 朱霖漂亮，打扮得也时尚，韩平也是个身材高大的年轻帅哥，两人不出意外地吸引到大多数学生的目光，纷纷猜测两人的身份。 “那位女同志好漂亮啊！” “男同志也很帅啊！” “是不是咱们学校的啊？” “看着都很年轻，就是打扮成熟些。” “他们可真大胆，手牵手走一起，难道不怕老师吗？” “这不是还没开学嘛，老师也管不着。” “嘿，真羡慕啊！” 朱霖很少被这么多人同时打量，脸皮薄的她就想低下头。 韩平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轻声为她打气：“抬起头，你是北电的学生有什么好害羞的？” 闻言，朱霖抬起头，可心下还是发虚，“咱们这么亲密是不是不太好啊？” “这有什么，男未婚女未嫁，害怕别人说闲话不成？”韩平不以为意。 朱霖红着脸，说：“话虽如此，可这里毕竟是学校，咱们是不是要注意点影响？” “你这担心纯属多余，往前数几届，你的师兄师姐们还有结婚的呢。”韩平笑着说。 朱霖可可爱爱的问道：“真哒？” “我是燕影厂的，厂里距离北电多近，北电有什么新闻我们还能不知道？”韩平道。 别人他不敢保证，可他和张义谋聊过，对方可是几年前结的婚。 结婚的都有，谈男女朋友更是稀松平常。 再说，艺术类院校，管理并不是特别严格。 他这么一说，朱霖安心不少。两人手牵手走在校园里，不像是来报到的，倒像是来参观游玩的。 在校园里逛了一圈后，朱霖才想起自己是来报到来着。 “快快快，都怪你，要是迟到了怎么办？” “急啥，报到又不是开学，有的是时间。” 韩平嘴上这么说，他却还是叫住一位走在两人前面的学生：“那位同学，请问业余表演班在哪报到？” 那位同学浑身一颤，转过身，是韩平熟悉的面孔，“韩导，您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第九十章 女生宿舍，张义谋的天赋 韩平叫住的学生正巧是他认识的人，摄影系的张义谋。 “哈哈，这不巧了嘛，我正想找个学生帮我们指路呢，义谋你就出现了。”笑过后，韩平为朱霖和张义谋做起介绍。 他搂着朱霖，对张义谋说：“义谋，这是你嫂子朱霖，今年来业余表演班学习的，你在学校里帮我照看着些，要是有哪些不长眼的，你就告诉我。” 朱霖俏脸泛红，玉手更是在他腰间拧了一把。 韩平眉毛一皱，好悬没痛呼出声，好歹是忍住了，没在张义谋面前丢面。 “嫂子好。”张义谋多乖巧一个人，当即叫你嫂子，更是把这事牢牢记在心里。 在他心里，韩平对他是有知遇之恩的，能有和韩平亲近的机会，他是求之不得。以后朱霖的事，就是他的事，万万不敢让嫂子在学校里被人欺负。 “你好。义谋是吧，你可别听韩平胡说，今后我就是一个学生，你就是我的学长，没有其他弯弯绕绕的。”朱霖说完，又剜了他一眼。 韩平又拍了拍张义谋的肩膀，把他介绍给朱霖，“张义谋，你叫他义谋就行，摄影系的学生非常有才情，也是我的好哥们。” 介绍完后，张义谋这个学长，殷切地从韩平手里接过朱霖的行李，又为两人引路，一直鞍前马后，直到朱霖顺利住进宿舍。 朱霖来的算是晚的，宿舍里此时已经住了三个姑娘。 见到有新舍友，几个姑娘都很高兴，帮这儿帮那的，热情的不得了。 韩平见状和朱霖说一声，拉着张义谋离开了女生宿舍。 两个大老爷们走后，小姑娘们围着漂亮的朱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一个高个子美女眨巴着大眼睛，介绍着自己，“姐姐，我叫萨仁高娃，今年十九岁。” 萨仁高娃声音清脆，还带点乡音，眼神懵懂，很可爱。 一个看着很漂亮的小姑娘笑着说：“我叫艾丽娅，今年十六岁。” “乌兰托娅，今年十八岁。”最后介绍自己的是个腼腆的小姑娘。 “我叫朱霖，是业余表演班的。今年……今年二十九岁。” 她们三个都很年轻啊，朱霖想到自己一个快三十岁的人和这些小姑娘住在一起，顿时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朱霖稳住心神，和几个小姑娘聊起家常。小姑娘们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很快将自己的情况交代的一清二楚。 她这才知道，自己的三个舍友全都来自内蒙，是北电内蒙班的学生。 小姑娘们也知道了，原来眼前的大姐姐是燕京人，父母一个是高知教授，另一个是医生。而她自己也在研究院有份工作，之所以来北电学习表演，是对表演感兴趣。 小姑娘们对朱霖的出生羡慕的不行，还有她的容貌和好皮肤。明明年纪比她们大了十岁，可皮肤状态嫩的出水，比她们还要好。 内蒙三人组中，年龄最大的萨仁高娃好奇心最重，“朱霖姐，刚刚送你进来的两个大哥哥是？” “年纪看起来最大的那个是咱们的学长，叫张义谋，他是摄影系的。”朱霖道。 年纪小一些的乌兰托娅性格豪爽一点都不扭捏，问起最帅的韩平的身份，“那个大帅哥呢？” 朱霖忍着心中的羞涩，红着脸介绍道：“他……他叫韩平，是……是我的对象。” 说完，她害臊的把头埋进胸间。 三个女孩闻言有些失望，原来那个大帅哥是姐姐的对象啊。 艾丽娅难掩心中好奇，问道：“朱霖姐，你对象是医生还是演员？” “他啊，他就是个小导演。”提起韩平的工作，朱霖骄傲得不得了，嘴巴都快翘到天上了。 “导演？好了不起！” “在我们内蒙，导演可厉害了！” “额吉说我们演员的前途都掌握在导演手上，一定要对导演足够尊敬才行。” 得知韩平是导演，三人脸上都露出敬畏之色。即使是小导演，对她们来说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艾丽娅继续问：“朱霖姐，姐夫拍过什么电影啊？” “就拍过两部电影，一部《神秘的大佛》，还有正在放映的《少林寺》，也不知道你们看过没。”朱霖笑眯眯地回答了小姑娘的疑问。 《少林寺》的导演……是刚才那个大帅哥？ “姐夫是《少林寺》的导演？！” “太厉害了！” “通嘎拉嘎（蒙语厉害）！” 三人心里一震，这部电影她们可不要太熟悉。在内蒙的时候她们就看过，还是和全家人一起看的。 那时候这部电影不要太火，整个内蒙的电影院，放的都是它。 就这样，她们上京前，内蒙的电影院门前依旧是大排长龙，为的就是看这部《少林寺》呢。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她们真正有了用心当个好演员的志向。 看着三个小妹妹一惊一乍的，朱霖心里美到冒泡。 原来，介绍起年轻有为的男朋友是这么爽一件事啊！ 从这一刻起，她们心里已经决定要和朱霖搞好关系，这么壮的大腿，关系搞好了，说不定能改变她们的一生呢。 …… 韩平和张义谋离开女生宿舍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许久没见，义谋这段时间的学习情况如何？” “我还有一年毕业，学业上已经没有什么课程了，在学校基本就是看电影，要么就是忙着找剧组实习。”张义谋实话实说，也没有仗着关系，求着韩平帮他找剧组实习。 “哦，这样啊。”韩平点点头，又问：“那么，有剧组邀请你吗？” “有是有，不过邀请的太多，我也在考虑去哪个剧组实习。”张义谋挠挠头，他现在着实有些烦恼。 有时候太出名也不是好事，就像现在，他觉得自己答应哪个剧组，势必得罪其他导演。 唉，烦啊！ 要是自己能当导演…… 张义谋心里自嘲一笑，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他一个摄影师，还敢做梦当导演？ “还没进组吗？”韩平眼前一亮，主动向他发出邀请：“既然如此，义谋你愿意加入我的剧组吗？” 张义谋闻言有些发懵，接着反应过来后，激动到身体都在发抖，他结结巴巴的问道：“韩导……您，您是邀请我加入你的剧组吗？” “嗯，咱们配合默契，我希望你能继续帮我。”韩平表情认真，他邀请张义谋也不是因为对方未来的成就，而是真心觉得他不错，对色彩敏感，对镜头有一种天然的直觉。 有他的加入，对《山楂树之恋》会有所帮助。 “愿意，我太愿意了！”张义谋激动地差点蹦起来，能进韩平的剧组，他还用担心这儿，担心那儿吗？ 就说他们七八级，不知多少人羡慕他之前的境遇，做梦都想到韩平的剧组学习呢。 他本来以为有一次已经是自己走运，没想到这种美事他还能碰到第二次。 韩平很欣慰张义谋的选择，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义谋，你就这么信任我，不问问我剧本？” 张义谋挠挠头，憨厚一笑，“您会坑我吗？” “哈哈，你小子。”韩平指着他，忍俊不禁道。 笑过后，他又聊起剧本，“我的新戏暂时叫《山楂树之恋》，故事是这样……” 一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在他独特的磁性嗓音讲述下，娓娓道来。 如此动人的故事，饶是张义谋这个燥老爷们都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他眨巴着眼睛，努力控制泪水不从眼眶中流出。 深吸一口气后，张义谋才道：“韩导，这个故事太好了，要是拍出来，绝对会是近些年来最好看的爱情电影！” 韩平习惯性的在人前谦虚道：“最好不敢当，但年度最佳我还是有信心的。” “故事你也清楚了，你是摄影师，从你的专业角度讲，关于电影的整体色彩运用有什么想法没？” 张义谋皱起眉头，他将自己代入到拍摄现场，如果是他掌控摄影机，该如何确定电影的色彩基调。 想了一阵后，他喃喃道：“故事的背景是75年，在那个特殊年代，红色是少不了的。这又是一部爱情片，红色也象征着喜庆……可是这又是一部结局凄美的爱情电影，全部是红色也不合适……也许，再加个白色？” 自言自语一阵后，张义谋猛然想起韩导正等着他回答呢，他这才猛然惊醒，连忙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韩平：“韩导，我觉得拍摄时可以选择红色和白色，因为红色除了象征旗帜外，还象征着喜庆和爱情，但也不能光用红色，一来太单调，二来也是因为结局。所以，我觉得还应该运用白色。” 韩平不得不感慨，张义谋果然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张义谋，对红色可谓情有独钟。 他的想法是对的，但不全面。 韩平道：“色彩的整体运用一定要符合时代背景，这部电影我是希望呈现出一种自然清新的风格和深色色调。?因此，除了红白两色外，灰黑色也很重要。” “灰黑色？”张义谋眉头微皱，他在想那些画面可以用这种色调。 韩平为他解惑：“道路、家、医院这些都可以用灰黑色调。” “韩导，我明白了！原来都是隐喻，对吗？”张义谋激动道。 韩平赞赏道：“对，义谋对色彩果然有天赋，一点就通。” 张义谋又是一阵憨笑，被夸奖后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咦，义谋？” 就在两人聊的正起劲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 第九十一章 陈恺歌低下骄傲的头颅 韩平正和张义谋聊着新片的时候，远处传来的声音打断两人之间的谈话。 韩平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身影迈着矫健的步伐向两人这里走来。 这个身影他很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张义谋看到来人后，在韩平身边小声说：“韩导，是我同学。” “嗯，既然是你朋友，认识一下也无妨。”韩平笑着说。 张义谋很开心，心里有一种被人尊重的满足感。 也就在三两句话间，身材高大的青年走到了两人身前。 “好你个义谋，开学季你跑到这里躲清静来了！” 来人嗓门洪亮，一口京腔，是本地人无疑。 张义谋这时连忙向朋友介绍韩平，“恺歌，这位是韩平韩导，今天韩导有事来咱们北电，我陪着韩导在校园转一转，结果耽搁了迎新。” 韩平，韩导？陈恺歌一脸茫然，没想到电影界有哪位导演叫这个名字的。 等等，是拍《少林寺》的韩平？ 陈恺歌猛然回忆起韩平的名字和他拍的电影，他的表情不复之前的茫然，神情激动的鞠躬、握手，做着自我介绍：“韩导您好，我叫陈恺歌，是北电导演系78级的学生，我是您的影迷，您的两部电影我都看过，尤其是《少林寺》，我特别喜欢。” 张义谋站在一旁神色惊讶，他没想到平日里傲气十足，自负才华当世无双的陈恺歌还有这一面。他不是看不上韩导的商业电影吗，怎么今天如此卑躬屈膝，和往日相比大相径庭？ 韩平恍然，他上下打量一番陈恺歌，眉眼间还真能找到几十年后那位内地声名赫赫的大导演的痕迹。 只是后世那位陈导多傲气的一个人啊，在家里是封建大家长做派，在外面也是容不得别人忤逆自己。他之所以在后世能有那么大名声，靠的不过是那部《霸王别姬》，这部电影真让他吃了一辈子红利，几十年依旧受益无穷。 此情此景，韩平觉得分外有趣，他笑着问：“陈同学看过《少林寺》后有什么心得体会？” 陈恺歌心头一喜，打算好好在这位年轻到让他嫉妒的大导演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韩导，您执导的电影《少林寺》和佛教关系颇深，看过电影后，我感受到一种超脱世俗、追求精神境界的氛围。之后，我脑海里想到的第一首诗便是《题破山寺后禅院》”他清清嗓子，昂首朗诵一首唐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这句诗描绘了寺庙的幽静与深邃，与电影中少林寺的清净与武学修为相契合。” 韩平心里直乐，没想到尚算年轻的陈恺歌已然展现出大诗人的那一面来，他面上不动声色，又问：“那电影中关于复仇与正义的部分呢？”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贾岛《剑客》虽然并非直接描写复仇，但‘十年磨一剑’所表达的坚韧与决心，以及“谁有不平事”所蕴含的正义感，与电影中主角小虎为报父仇、追求正义的情感相契合。”陈恺歌很有几分急智，加上平日里喜欢阅读诗词，知识储备量意外的不俗。 韩平赞道：“陈同学对拙作体会很深刻嘛。” “这是因为韩导的这部电影水准非常高。”陈恺歌先是谦虚一波，然后猛拍韩平的马屁，“第一次看我就知道不能用寻常的商业片来形容《少林寺》，相反，这部电影融合了武术、复仇、正义与佛教等元素，展现了一种坚忍不拔、追求正义的精神。后来我反复去电影院观看多遍，总算体会到《少林寺》所传达的精神内涵和情感色彩。我觉得，您的这部电影够我们导演系的学生揣摩很久了。” 韩平神色不变，嘴角还是挂着淡淡的微笑，但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他看了眼张义谋，心道，“看看义谋，学着点吧，这才叫拍马屁。所以小陈明明只拍了一部经典影片，却一直是官方和各大电影公司的座上宾。你啊，还差得多呢。” 张义谋整个人都是懵的，真的，现在陈恺歌的表现实在太……太媚上，他都看不过去。虽说韩导确实值得尊敬，却也不用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吧？ 最关键的是，你这么不要脸，让我这个韩导的忠实拥趸很为难啊！ 之后的聊天环节又多了个陈恺歌，说是聊天不如说是听他吹捧韩平。 要不是韩导意志坚定，有一双慧眼，说不定还真的会把陈恺歌引为知己呢。所以说古代佞臣的危害为什么那么大，是有其必然原因的。 又聊了一阵，时间来到中午，陈恺歌突然提出请韩平吃饭。 “韩导，难得您来一趟北电，希望您能允许我请您吃一顿便饭，一尽地主之谊。” 陈恺歌姿态放的如此之低，韩平也不会一点面子都不给，那样太说不过去。 不过，他还是嘱咐了一句，“在学校食堂吃就行，切记不要铺张浪费。” “哈哈，韩导真是节俭，真乃我辈导演之楷模。”陈恺歌尬笑一声，他刚才还真有这种想法。 吃食堂才几个钱，怎么能体现他陈恺歌的诚意呢？他陈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他爸好歹是燕影厂导演，也不差钱的。 三人一起去学校的食堂吃饭，这个时候是饭点，人并不少。 陈恺歌找到座位，请韩平坐下后，又使唤起张义谋，“义谋，麻烦你去多点几个菜，尽量点肉菜，今天我请客。” 张义谋此时纵然有百般不情愿，却也不好拒绝，只能一个人郁闷地去点菜。 这时，陈恺歌仿佛无意间，笑着谈起自己的家庭情况，“韩导，说起来家父也是燕影厂的职工呢。” 韩平揣着明白装糊涂，问：“哦，令尊是？” “家父是燕影厂的导演陈怀恺。”陈恺歌道。 韩平：“没想到陈导是你的父亲，真是缘分啊。” “谁说不是呢，我刚见到您，就觉得特别亲切。”陈恺歌笑着道。 两人正聊着，张义谋打饭回来，他打的几道菜属于家常菜，好吃不贵。 韩平尝了两口也是不停点头，味道不比燕影厂食堂大厨做的差。 吃饭的时候，陈恺歌再次提起自己准备拍一部短片。 韩平认可他的想法，“有这个想法是好事，只有自己独立执导一部电影，才能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明白今后努力的方向。” “谢谢韩导的认可和鼓励。”陈恺歌激动道。 “我现在正在找同学帮忙写个短片剧本，等剧本完成就可以正式筹备短片的拍摄。” 陈恺歌信心十足，仿佛拍电影很简单，完全难不倒他一样。 接着他再次向张义谋发出邀请，“义谋，等我的短片开始筹备，你来帮我怎么样？” 张义谋正吃着饭，冷不丁听到他又提到这一茬，差点被饭噎着，“咳咳，恺歌，这回我恐怕帮不到你了。” 陈恺歌依旧不死心，劝道：“义谋，又不是哪个导演都像韩导那样信任你，让你一个学生独自掌镜，你还不如跟着我干，咱俩双剑合璧，拍出来的短片绝对能让老师们惊掉下巴的。” “这……”张义谋不好说自己已经接受韩平的邀请，只能偷偷看向韩平，直到他看到韩平点头，才说出实情，“那个恺歌啊，这回邀请我的还是韩导，我已经答应了。” 陈恺歌猛地看向韩平，只见韩平面色平静，显然张义谋所说都是真的。 这次，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很嫉妒张义谋。凭什么这个摄影系的小子这么好命，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搭上韩导的关系。 “是这样啊，那可要恭喜你了。”陈恺歌脸色有些难看，勉强笑着说：“有韩导提携，你的摄影技巧怕是又要有巨大的提升。” 张义谋憨厚一笑，他感激地望向韩平，陈恺歌说的正是他心里所想。 韩平咽下口中的白米饭，擦干净嘴巴后，摆摆手，“没有什么提携不提携的，义谋在摄影上很有天赋，即使没有我，他早晚会在剧组发光发热，甚至于在华夏电影史上书写自己的名字。我们之间的关系，更恰当的形容是共同进步。” 韩平一席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对张义谋的看好更是溢于言表。张义谋感动得稀里哗啦，也就是他皮肤黑，但凡肤色再白一些，肯定能看到他脸色已经激动到发红。 这一刻，他甚至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 陈恺歌也是嫉妒到不要不要的，为什么没有哪位大导演如此看重自己呢？ 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比张义谋差，在学校这几年，他才是北电的风云人物。而他张义谋呢？要不是有在《少林寺》剧组实习这档子事，他完全就是个小透明啊！ 你韩平妄称大导演，有眼无珠啊！ 陈恺歌低下头，疯狂的往嘴里巴拉米饭，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压下心中不停涌起的负面想法。 说到底，他还是那个骄傲自负的陈恺歌啊！ 第九十二章 老大哥的安慰 最近这些天，北电78级导演系的学生不知道陈恺歌是不是吃错了药，天天冷着个脸，七个不忿八个不服的，就像谁欠他钱似的。 班里大哥级的人物田状状问他，他也不说，一个人生着闷气。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天，田状状终于忍不住，决定不能在放任这个好兄弟这么下去，要当面问个清楚才行：“恺歌，到底怎么回事，是给哪位女生写情书被人家当众拒绝，还是你投的稿子被编辑部退回来了？” 陈恺歌依旧不吱声，直到田状状作势要抽他，他才委屈巴巴地说：“田哥，你说我是不是很差劲？” 后世的人也许会对陈恺歌叫田状状哥表示费解，同是第五代导演，陈恺歌的发展可比田状状好太多。 可实际上，第五代导演的代表就是田状状。 如果田状状、陈恺歌和张义谋同时参加某活动，那么站在c位的一定是田状状。 在电影行业，田的家世简直牛叉到无以复加。 他的父母都是著名演员，典型的电影世家子弟。 父亲是首任燕京电影制片厂厂长，后任电影局副局长。母亲同样不简单，六十岁创办儿童电影制片厂，担任厂长直到退休。 中往来无白丁，中国电影史上五六十年代的重要人物，都是他的叔叔阿姨。 所以他自从进入北电导演系上学，天然就是这群未来导演们的领袖。 而且导演这碗饭，他比谁吃的都早。 北电念书期间，陈恺歌他们各个制片厂到处找实习的时候，田状状已经拍上了短片。 啧啧，有时候人和人还真的不能比。 咳咳，有点扯远了，回归正题吧。 田状状听到陈恺歌委屈巴巴地诉苦时，倒抽一口凉气，心想这小子不会真的是因为失恋才这样吧？ “弟啊，你不会真的给学校女生写情书被人拒绝了吧？” 陈恺歌仰起头，一脸傲气地说：“哪跟哪啊，我这么一表人才的大帅哥，还用得着写情书追女生？都是他们追我！” “啪！” 田状状气不打一处来，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 “那你委屈巴巴个什么劲，做给谁看呢？” 陈恺歌被他打了也不敢还手，只能不停叫屈：“田哥，我就是不服啊！” 田状状黑着脸，凶巴巴地说：“好好说话！” “你说我比张义谋那小子差哪了？”陈恺歌问。 田状状打量了他一番，他这个小弟哪哪都好，要说缺点，似乎就是太傲气。不过他们都是大学生，这个年代真正的天之骄子傲气些似乎没什么不对。 至于张义谋…… 田状状回忆起他和张义谋接触时的画面，皮肤黝黑，苍老，干巴巴的跟个小老头似的。 外形条件，自己的小老弟完胜。 在比较才华……好像也没什么好比，一个是导演，一个是摄影师，犯不着啊。 田状状沉默片刻，饱含同情的眼神看着他，“所以……恺歌，是义谋抢了你看上的姑娘？” “呸，哪跟哪啊。”陈恺歌哭笑不得，只能说实话，“义谋又得到一个好的实习机会，我是羡慕的紧啊。哥，你说我这么优秀，怎么没人看重我呢？” 田状状问：“哪个导演能让你这么失态？” 他们这些导演系的学生眼光都很高，一般的导演在他们看来那就是真的一般，就是放一条狗在导演的位置，做的都比那些导演强。 能让他们佩服，服气，乃至于产生学习想法的除了国内的寥寥几位名导，那就只有国际上有名的大导演。 难道那个张义谋攀上了两位谢导的高枝了? 陈恺歌闷声闷气地回答：“是韩平，韩导。” 韩平……田状状眼睛微眯，他虽然是学生，但对电影圈的关注一点都不少，韩平这个名字，很早就出现在他的耳朵里，最近几个月更是刷屏一般，密集出现在报纸杂志和广播新闻里。 “是拍摄《少林寺》的那位韩导？” “嗯。” 田状状有些好笑，“你前段时间不还看不上人家嘛，怎么现在又……” 以陈恺歌脸皮之厚，一时也有些羞赧，“唉，我那时候还是太天真，不明白韩导的高明之处。” “怎么说？” 陈恺歌回忆起有一次回家，和父亲聊起韩平时，父亲对他的评价。 那一天…… 陈恺歌清晰记得，那次是他在学校里和张义谋吹完牛，回家后无意间和父亲谈话时聊起韩平。 当时，他并不太看得起韩平，觉得韩平没有真才实学，能出名纯粹是运气好。 当他把自己的观点以嘲讽的语气说给父亲时，立刻迎来劈头盖脸的训斥。 “陈恺歌啊陈恺歌，你是不是上学上糊涂了，还是忘记了社会上的毒打，怎么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韩导什么样的人，也是你一个连电影都没拍过的学生可以置喙的？” 陈恺歌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没想到自己随口的评价迎来父亲如此剧烈的反应。 “爸，韩平不就拍了部电影嘛。那部电影我也看过，没什么特别的。”他一时不忿父亲的批评，没控制住还嘴了。 陈怀恺不是溺爱孩子的人，更何况陈恺歌都快三十多人，早就不是孩子了。 他也不惯着，拿起报纸，“哐哐”，照着陈恺歌头上就是几下。 “没有什么特别？就凭《少林寺》的票房，现在国内有哪个导演能拍出来？不说内地，就说港台导演，哪个有这个能耐？《少林寺》出现之前，你能想象内地有一部电影能在海外市场大杀四方？” “现在国内除了我们燕影厂，还有其他制片厂都在组织导演学习这部电影。这说明什么？说明这部电影的影响力已经不止局限于民间，就连各大制片厂都要承认这部电影所造成的影响力，国内的导演，乃至名导都要用心学习，在你看来却是不过如此？你说说，是不是你的眼界太高，我们国内电影圈已经容不下你了？” 陈恺歌被骂的低下头，半晌才羞愧道：“爸，我知道错了。” 陈怀恺沉声道：“错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认错，怕的是自命不凡，怕的是死不悔改。一个优秀导演要有自己对电影的理解，但最怕的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认为自己的对电影的理解是对的，其他人都是错的。如果你变成那样的人，你的电影生涯差不多可以宣告结束了。因为你不适合当一个导演，你所拍摄的电影只是为了愉悦自己，而非人民群众，那样的话太可怕了。” 回忆涌上心头，陈恺歌将父亲对他的告诫，挑重点说了出来。 田状状沉吟不语，他觉得陈导作为长辈，还是名导，他的话自然是有份量的，可也不能全盘接受。他认为导演是艺术，人民群众看不懂他的电影，他不认为是自己错的。毕竟，艺术本来就是曲高和寡，一味迎合人民群众只会让一个导演变得俗不可耐。 当然，这话却不用对陈恺歌说。 他拍拍陈恺歌的肩膀，安慰道：“韩导固然很优秀，恺歌却也不用妄自菲薄。” “韩导是野路子出身，也许一两部电影可以成功，却也不代表可以以部部成功。我觉得他能成名，还是有运气成分的。” “运气成分？”陈恺歌疑惑道。 “嗯。”田状状点点头，继续说：“韩导目前执导的两部电影，都属于功夫片的范畴。也就是国内观众还没看过这一类型的电影，这部电影才能有如今的势头。” “一旦他再多拍摄几部相同题材的电影，观众必然厌烦。到时候他的电影不再讨观众喜欢，必然要转型拍摄其他题材。可他又是野路子出身，即使想转型也不容易。一旦新片也失败，即使他在制片厂有关系，也不可能继续支持他这么浪费国家财产，是不是？” 陈恺歌缓缓点头，他觉得田状状的分析很有道理，“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韩导毕竟没有咱们科班生底蕴深厚，他的成功有偶然性，但咱们的成功却是必然。” 想通之后，他又有些遗憾，“只是，咱们的舞台可能要在几年之后了。” “几年又怎么样，只要能实现咱们的电影梦，几年也等得起。”田状状高昂着头，作为78级导演系的排面，他可是有着十足自信的。 陈恺歌阴暗的想道：“这么说来，韩导邀请张义谋进他的剧组，只是因为义谋对他没威胁？” 无论实情怎么样，经过他和田状状这么一番分析，他心里已经好受许多。 晚上回到家，他又恢复往常的性子。 吃饭的时候，陈怀恺才匆匆赶回家，前段时间他在监督电影《知音》的后期制作。这部电影是他和谢铁丽、巴洪联合执导的，着实费了他不少心思。因此他基本上是住在厂里的，根本没时间回家，也没有时间关心自己的儿子。 难得忙完工作，看到儿子也在家，便准备问一问儿子的学业。 “恺歌，你也快毕业了，这学期的实习有着落没有？” 第九十三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陈恺歌很尴尬，他觉得父亲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要是找到实习剧组，还能休闲地待在家里？ 换个人他肯定要发火，可面对他老子，只能闷声道：“没有，等学校安排吧。” 陈怀恺放下碗，咽下嘴里的米饭后，说：“你也不要太挑剔，有合适的剧组不要犹豫，只要能学到东西现在付出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哦。”陈恺歌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出一个字来。 陈怀恺眉头微皱，总觉得这小子今天怪怪的，想要问却见他一直在埋头吃饭，便放弃了这个想法，打算明天找北电的朋友打听一下情况。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陈怀恺骑着自行车来到北电，找到在北电导演系教书的朋友，一番询问下才知道自己的儿子根本不是眼光太高，而是根本没有剧组要他。 以前他从来没有为儿子担心过，毕竟儿子上的是北电，还是导演系的，出来工作个几年肯定能当导演。结果，这孩子实习都成问题。 陈怀恺闷闷不乐的回到厂里，他的这幅表情恰巧被张华勋看到。 “陈导，怎么了这是，有心事还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这……也没什么……”陈怀恺在张华勋面前有些张不开嘴，两人虽说都是燕影厂导演，可严格说起来，差着辈呢。 张华勋道：“陈导这就见外了不是？咱们都是一个厂的，谁还碰不到个难事。你说说看，能帮咱们肯定帮。就算帮不到，也能帮你出个主意，是不是这个理儿？” 陈怀恺一想，也是，朋友好心帮忙，他也不能太见外，这样会寒了人家的心。于是，他把自己儿子陈恺歌正在找实习剧组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讲了一下。 “嗨，我当有什么难题呢，原来就这儿？”张华勋笑着道。 陈怀恺眼前一亮，问：“怎么，张导最近有电影要拍吗？” “没有。”张华勋没有大喘气的习惯，只是稍作停顿，便又继续道：“不过我知道厂里最近有位导演的片子正在筹备过程中。” 陈怀恺先是失望，接着又是一喜，连忙追问：“哦？是谁？” “韩平韩导，陈导应该不陌生吧？”张华勋笑着问。 “韩平，拍《少林寺》的那位？” “对，就是他。” 闻言，陈怀恺眼中的希望之光黯淡了许多，他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和韩导接触的不多，贸然请人家帮忙，恐怕不妥。” “都是一个厂的，而且韩平那人我熟悉，好说话，乐于助人，你只要开口，他肯定帮忙。”张华勋劝道。 “这……” 张华勋见他还是犹豫不决，想了想，决定再帮他一把，“这样，陈导我把韩导约出来，咱们一起吃顿饭，有什么话在饭桌上说，你看这样可好？” “哎呀，那真是麻烦你了张导！”陈怀恺大喜，觉得这个方案最好，他拉着张华勋的手不停感谢，最后又道：“我找家好点的馆子，张导只管把人请来就是。” 周五晚，陈怀恺带着张华勋来到了位于前门外的丰泽园饭店。 丰泽园是燕京老字号，主营鲁菜，建国后还招待了不少外国元首，吃顿饭每个几十块钱下不来，在八十年代初的燕京属于妥妥的高级饭店。 “陈导，吃顿便饭而已，来丰泽园未免太破费了吧？” 当张华勋得知陈怀恺请客的地方是如此高级的饭店后，也吓了一跳。 陈怀恺笑着说：“不破费，不破费，咱们请人帮忙选个一般的馆子哪能说得过去。” 他可是斟酌良久，地点选在了这里，足见其诚意。 张华勋劝了两句，也就没再多说。 韩平来的时候，看到陈怀恺和张华勋站在饭店门口。两人一见到韩平，脸上立刻洋溢着笑容，陈怀恺更是热情的握住了他的手。 “这么巧，陈导也来这里吃饭？” 张华勋走上前，笑着说：“不巧，这顿饭正是陈导请的。” “那怎么好意思呢。”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韩平还是有些意外。 他和陈怀恺虽说都是一个厂的，但关系真不近。 张华勋笑着说：“韩平，咱们进去边吃边聊。” “那行，咱们进去聊。”韩平点点头，来都来了，他也想知道陈怀恺如此大费周章地请他吃饭有什么目的。 几人进去后，坐的是小包间。 人到齐了，开始上菜。 酒过三巡后，几人聊起了电影。 陈怀恺感慨道：“韩导是个大忙人啊，前一部电影还没下画呢，今年第二部电影就已经在筹备中了。” “哈哈，比不了陈导。”韩平谦虚一笑，反而说起陈怀恺当年的光荣事迹，“我可是听说过，几年前陈导一年时间拍了四五部戏。我们这些年轻人啊，万万比不了啊。” 一年四五部戏，这可不是香江那些一周拍完的烂片，其中耗费的心血和付出的精力可想而知。 韩平现在年轻都办不到，更别说他和陈怀恺岁数一样的时候，一年一部已经是极限了。 陈怀恺摆手道：“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再让我那么拼命我也办不到了。” “再者，我拍的是戏曲和韩导拍的功夫片不一样，要容易许多。” “哪里，只要是想拍好电影，都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才行。”韩平微微一笑。 “韩导说的很对，只可惜明白其中道理的人还是少。”陈怀恺点点头，继续道：“对了，听说韩导的新片已经在筹备中了？” “也是刚过审没多久，剧组工作人员没定，演员也都还没有头绪呢。”韩平摇摇头。 陈怀恺笑着说：“韩导这部电影上映后，我肯定要去捧场。” “哈哈，那我要提前感谢陈导的支持。”韩平哈哈大笑道。 张华勋举起酒杯，“别光聊天，喝酒吃菜啊。” 互相吹捧两句后，陈怀恺趁着韩平埋头吃饭的功夫给张华勋使了个眼色。 张华勋秒懂，“陈导，我记得你的儿子是导演系的吧，毕业了没？” 陈怀恺摇头道：“要到明年了。” “明年，那也快了，子承父业，好事啊。”张华勋夸赞道。 提起这事，陈怀恺立刻唉声叹气起来：“什么子承父业，我家那小子可能不是当导演的料，这都快毕业了，连实习剧组都没找好呢。” 韩平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总算明白陈怀恺为什么请他吃饭了，原来是在这儿等他呢。 左右不过是剧组多个吃饭的人，他帮一把还能落个人情，便主动开口，“我大侄子怎么说也是北电导演系的高材生，怎么还没剧组要？” “陈导，你要是舍得，就把大侄子交给我，我剧组正在筹备，用个实习生还是没问题的。” 陈怀恺心里一喜，面上却是着急忙慌道：“哎呦，这怎么好意思。我家那小子平日里喜欢高谈阔论，没什么经验，可别影响到韩导的电影拍摄。” “哪个当导演的是生而知之的，还不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下来的？”韩平不以为然道。 “大侄子是自家人，他跟着我，我也能多教他一些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 陈怀恺拱拱手，感激道：“那我就多谢韩导了！” “都是自家人，见外了不是？”韩平笑呵呵地说。 有了韩平的保证，陈怀恺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他跟韩平的关系隐约间又热情了几分。 放下心中所有包袱后，三人真正开始把酒言欢，陈怀恺喝高后甚至要和韩平拜把子。他年纪最大要当大哥，张华勋当老二，韩平年纪最小，是老三。 韩平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出来吃顿饭就多了个大哥和二哥。不过他也没有拒绝，老陈毕竟是老导演，在燕影厂在国内电影圈都算得上是德高望重，有他这么个大哥在，他能多出不少人脉来。 说说笑笑，饭局结束。 临别前，陈怀恺又是拉着韩平的手一番感谢，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搞得韩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一幕被张华勋看在眼里，也是由衷为两人感到高兴。 陈怀恺哼着戏曲，晃晃悠悠的走回到家。也就是燕京首善之地，治安良好，否则他一个人走夜路还真有危险。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天色早已黑了下来。 好在他晚上吃得饱，否则这会儿肯定没人给他做饭。 “咯吱。” 房门打开，出乎意料的是客厅灯是亮的。 他以为是妻子在等他回来，没想到是儿子陈恺歌在客厅看书呢。 “你妈呢？” “屋里，早睡下了。” 陈恺歌看到父亲有些醉意，连忙倒了杯热茶递给他。 陈怀恺接过热茶，喝了一口，醉意稍解。 “正好你还没睡，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 陈怀恺放下茶杯，笑着说：“实习剧组我给你找好了。” “真的？” “嗯，我还能骗你小子不成？” “太好了！” 陈恺歌心里是既激动又感激，他知道父亲之所以带着酒气回来，肯定是都是为了他。 他心想，自己肯定不能辜负父亲为他所做的这一切，在剧组里要认真学习才行。 “爸，是哪位导演的剧组？” 第九十四章 陈恺歌：我要管韩平叫叔？ “爸，是哪位导演的剧组?” 陈恺歌满怀期待的询问，他觉得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陈怀恺语重心长道：“是我们厂韩平韩导的新戏，你去了韩导的剧组要好好学习，不要辜负我的一番苦心，知道吗？” “啊？韩导的戏？”陈恺歌傻眼了，怎么兜兜转转又和韩导扯上关系了？ 陈怀恺脸色一黑，以为儿子不满意，板着脸，“怎么不满意，看不上人家韩导的剧组？” 陈恺歌连忙堆笑道：“怎么会，能进韩导的剧组学习，儿子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刚才就是太兴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还差不多。”陈怀恺点点头，笑容重新出现在脸上。 不过他还有些不放心，叮嘱道：“到了剧组，你也把身上的傲气收一收。韩导不是一般的导演，你跟着学习准没错。” “爸，您放心好了，进了韩导的剧组，我肯定拿他当前辈看。”陈恺歌拍拍胸脯，保证道。 不提这茬还好，一说起来，陈怀恺有些尴尬，犹豫半晌还是说出了晚上他拉着韩平结拜的事情。 “那个，私下里你要喊韩平叫韩叔。” 陈恺歌疑惑道：“啊？这是为什么啊？” 陈怀恺眼角一抽，回想起晚上那一幕，也有些脸红，不过他还是在儿子面前保持着威严，语气平淡地说：“你韩叔人很好，是能长久相处的，你张叔说起结拜的事，我寻思可以，就答应了下来。” “怎么又有个张叔？” 陈怀恺轻咳一声，说：“是张华勋，你张叔也是我们燕影厂的。” 陈恺歌：“……” 他这下有些傻眼了，张华勋也就罢了，大他十岁有余，可韩平……比他还小好几岁呢。 管韩平叫叔？ 这让他如何开得了口。 他幽怨的看了眼老爹，没想到自己和韩平几天没见，就差了人家备份。 转眼间，时间来到九月。 距离《少林寺》在国内上映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也是这两个多月，国内电影市场迎来又一次大爆发。根据统计，全国观看这部电影的观众已经达到三亿人次。 两个月三亿人次，《少林寺》再次创造一个前无古人的纪录。 电影的两位男女主演李莲杰和丁岚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同时也成了无数少男少女的梦中情人。就连韩平这个导演，靠着这部电影都收获了不少的粉丝。 九月一号，他就收到了来自东映的邀请函，邀请他和剧组主创人员前往东京，参加九月中旬在东京举行的《少林寺》首映礼。 这个消息他早就听中原电影公司那边说过，也和厂里报备过，上面也同意他们接受邀请。毕竟是为国家长脸的事，一般是不会拒绝的。 距离东京之行的时间还早，他也没有多做准备，而是开始筹备新片。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剧组成员还是拍《少林寺》的那些人。只是《山楂树之恋》不是功夫片，不用武术指导。再者，一些历史学的专家教授也不用请。 毕竟75年距今也没过去几年，剧组里个个都是这方面的专家。 真正让韩平头疼的是男女主演，他在燕影厂试镜了不少人，可惜都不满意。说不得，还得扩大试镜的范围，将燕京范围内的表演学校都纳入到其中。 他想了想，将这个想法告诉了汪厂长。 汪厂长皱眉道：“韩平，咱们燕影厂演员剧团这么多演员，连两个主演都挑不出来？” 韩平两手一摊，摇头苦笑着说：“我也想尽量选咱们厂的演员，可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我也不能为了照顾咱们厂的人，浪费厂里的资金吧？” “理是这个理，不过你想从哪找演员？”汪厂长问。 韩平说：“北电、中戏、其他表演学校，乃至于舞蹈学校、歌舞团也不是不行。” “好家伙，你这是想惊动整个燕京啊！”汪厂长瞪大双眼，惊讶道。 韩平摸了摸鼻子，问道：“厂长，我现在有这个资格吧？” 他拍《少林寺》的时候也在表演院校找过演员，只是效果差强人意。毕竟那时候他都没什么名气，新人导演一枚。而北电、中戏的学生眼光那叫一个高，不是名导上门，他们可不愿搭理韩平这样的导演。 现在却不同了，他出名了，名气不只是局限在国内，就连国外都知道有个叫韩平的导演。 谁要是拍了他的戏，和出演两位谢导的戏一样，都能出名。 他要是宣布在北电、中戏招募男女主角，两所国内顶尖表演院校里的学生都要疯。 汪厂长思虑半晌，总算点头答应，“行，不过你第一站最好放到北电。” “我明白的。”韩平点头。 有了汪厂长点头，韩平总算扩大选角范围了。 当这个消息传出去后，燕影厂演员剧团自然是不甘心的。三朵金花到没有什么反应，刘小庆已经答应在韩平这部戏里演个配角，其余两人则是知道自己年龄不合适。 但那些小姑娘们可就不乐意了，他们想向厂领导提意见，结果响应的人不多。 怎么说呢，韩平做得其实并不差，除了两位主演，大部分配角都是用的厂里人，这在他们看来已经很不错了。 大导演都是这样，选择演员很随心，并不看重演员的名气。就说谢晋导演拍《牧马人》的时候，主角不也用的新人嘛。 和燕影厂的反应相比，北电和中戏的反应可就夸张多了。 两家院校的领导第一时间邀请韩平去他们的学校，并且表示会全力配合。 不过韩平已经答应汪厂长，只能对中戏的导演说声对不起。 好在对方也很理解，并期待他能尽快来中戏选角。 …… 北电方面派出表演系的系主任接待韩平，这对韩平来说已经是非常重视的。 表演系的系主任是位女同志，名叫孙月芝，曾在故事片《中华女儿》和《陶铸西行》等电视剧中任演员。 老同志非常健谈，一见到韩平就是对他一阵猛夸，然后又为上一部戏学校里对他不够重视表现出歉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大家没仇没怨的，上一次的事对韩平也没什么损失。因此他也化身夸夸党，把北电的表演系也是一阵猛夸，夸得老同志喜笑颜开。 孙月芝为韩平介绍一番北电的辉煌历史后，又笑着问：“韩导这次要拍什么类型的电影，还是功夫片吗？” 韩平轻轻摇头，“不是功夫片，算是文艺片吧。” “文艺片？”孙月芝好悬露出惊讶之色，他一个商业片导演，竟然要拍文艺片？ 这……合适吗？ 韩平道：“商业片虽好，但拿不上奖啊。” 孙月芝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劝。 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导演，就想着拿奖，是不是太早了些？ 近些年国内三十岁以下能独立执导的导演都少见，更别说二十岁的。他的经历放在其他人身上足以自豪，结果他还不满意，还想拿奖？ 半晌后，意识到自己沉默太久的孙月芝只能尴尬一笑，安慰道：“韩导的《少林寺》拍得很好，得到了从上到下的一致认可，明年的金鸡和百花肯定有《少林寺》的一席之地。” “金鸡和百花很好，但我更想走出国门。”韩平昂首挺胸，自信十足地说：“咱们国家的电影阔别世界影坛已经太久，是时候改变这种局面了！” 孙月芝差点被他的话惊掉下巴，老同志结结巴巴地问：“韩导说的是欧洲……欧洲三大?” “没错，只要是电影人，谁又不想在欧洲三大电影节上有所斩获呢？”韩平道。 孙月芝腹诽道：“谢导他们这么说没问题，但你这么说……真的合适吗？” 最后她只能尴尬一笑，夸赞韩平有志气，是青年导演的楷模云云。 在她心底，已经后悔这么重视韩平。 希望韩导能有自知之明，别拍出个大烂片来，到时候别说冲奖，能不能上映都不好说啊。 接下来，韩平明显感受到孙月芝对他的热情降低，他明白原因，却也不说破。 参观完学校后，孙月芝带他来到试镜室，这里之前是表演系的教室，被临时用来作为韩平在北电的试镜地点。 韩平坐下后，孙月芝问，“韩导，你是先试镜男主角，还是女主角？” “先试镜男主角吧。” “那行，韩导稍等片刻，我去叫学生们过来。” 孙月芝离开后，表演系的男生陆陆续续赶到试镜室外。这回韩平招演员，北电表演系的学生可谓全员出动，只要是没接戏的，还有在学校的，几乎都报名了。 这个年代表演系一个年级的人并不多，男女加起来只有十七八个，所以试镜室外并没有人山人海的场面。 孙月芝领着学生来到门外，然后按顺序收走他们的简历，接着吩咐道：“大家在外面等待的时候一定要安静，一会儿我念到谁的名字，谁跟我进试镜室，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异口同声道。 孙月芝点点头，将简历带进试镜室。半晌后，她出来喊了第一个面试的人：“章铁林，跟我进来吧。” 第九十五章 试镜，我嘞个大侄子哦！ 试镜室里，韩平的桌子上摆满了北电学生的资料。 他只是粗略一看，在其中都看到不少熟悉的名字，章铁林、周丽京、张丰益等。 放在后世，他们都是老戏骨，可现在他们都是些小年轻。严格说他也是个小年轻，可架不住他成名早啊。 正等着呢，学生没进来，倒是进来个老师提着壶和水杯的老师。 老师向他低头致意，然后为他端茶倒水，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位老师，你放下我来就成。”韩平一向尊师重道，哪里好意思让北电的老师为他一个人服务。 那位老师笑着道：“来者是客，韩导坐着就成。” “对了，韩导抽烟吗？” 说着，他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 韩平连忙摆手婉拒，“谢谢，我不会。” 热情的老师离开后，他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好家伙，给他搞紧张了。 想当年他上学的时候见老师都没这么紧张过。 太客气，北电也太客气了！ 很快，孙月芝带着第一个试镜的学生进来了。 章铁林还没进来的时候，心里就在打鼓，等他见到韩平后，紧张的更厉害了。 韩平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没想到年轻时候的皇阿玛这么青涩，还有点小帅气。外形ok，就是有点紧张，却不是什么问题。 他笑着说：“章同学不要紧张，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章铁林深吸一口气，然后自我介绍道：“韩导您好，我叫章铁林，是表演系78级的学生，今年24岁，身高一米七八……” 不出预料的，他没有任何表演经验，要说有什么让韩平印象深刻的，也就是他的名字和他现在较为清秀的面孔了。 等他介绍完后，韩平笑着说：“章同学，请过来领取试镜片段。” 章铁林点点头，走到韩平面前。这时，他看到桌子上摆放着写有‘静秋’、‘老三’、‘魏红’等角色名的纸盒子。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选的章铁林陷入犹豫之中。 韩平解释道：“写着角色名的是主要角色，静秋和老三，一个是女主角，一个是男主角。” 有了他的解释，章铁林再无疑惑，从写有‘老三’的纸盒中取出一张写满字的纸条。 上面写了一段内容，或者说是一个场景，“老三拿过墨水瓶，灌了墨水。他写字的时候，总爱在落笔前握着笔轻轻晃动一会，好像在想问题一样，然后就开始刷刷地写。” 韩平见状，对他道：“章同学，你有两分钟准备时间。” “谢谢韩导。”章铁林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走到角落里准备去了。 他离开后，韩平和孙月芝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等待他一会儿的表演。 两分钟时间转瞬即逝，孙月芝起身，提醒章铁林时间到了。 章铁林走到房间中间，开始了无实物表演。 只见他装作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然后拧开笔筒，接着打开墨水瓶，开始吸墨水。落笔前也会似模似样地握着笔轻轻晃动，只是他脸上毫无表情，根本不像在思考问题。 看到他的表演，韩平眉头微皱，这和他想象中的章铁林可不一样。不过一想到章铁林还没演过任何角色，似乎也说得过去。 也许，这就是在校生的真实水平？ 这可达不到他的要求啊。 这时，孙月芝在他身旁提醒道：“韩导，小章的表演结束了。” 韩平不动声色看了眼神情紧张的章铁林，然后笑着道：“章同学，你可以离开了。有什么消息的话，我会通知你的。” “啊？哦，谢谢，谢谢导演。”章铁林后知后觉的鞠了一躬，然后稀里糊涂的离开了试镜室。 临走的时候，他还不忘把门关紧。 斟酌半晌，韩平还是在他的简历上画了个圈。 这不是说章铁林过关了，而是他外形挺合适，可以当做备选。实在没有合适的演员，让他来演勉强能成。 这些都被孙月芝看到眼里，她问：“韩导，小章的表现怎么样？” “章铁林很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他需要的是进更多的剧组磨炼自己的演技。”韩平委婉地说道。 孙月芝点点头，倒没有什么不悦，她知道韩平说的是事实。北电的表演系的这些年轻人啊，现在还是太嫩。 章铁林出门后，立刻被其他人围了起来。 “铁林，怎么样，导演选你没？” “铁林，试镜是怎么个流程啊？” “铁林，韩导严不严厉啊？” “铁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想从章铁林嘴巴里打听出什么东西。 章铁林大致讲了下自己试镜的流程，然后苦笑道：“差不多就是这些，我知道的也不多。总之你们进去后好好表现就行，多想也没用。” “唉，也不知道选角的标准是什么。” “到底是看外形，还是看演技？” “难难难，想当电影男主角也太难了！” 外面的吵闹声，随着孙月芝出现的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接着，韩平又接连面试了几个演员，有谢圆和张丰益，这两人连备选都没入。谢圆的演技比章铁林好，但没有老三的那种气质。 张丰益是这批学生中混得最好的，去年就去香江拍电影，还是男主角，今年甚至当了凌子峰的男主角，名声大噪。 要说演技，他可以秒其他几人三条街，可有个问题他的面相太过老成，让他演三十岁的人也不会违和。这样一来，他和年轻女演员肯定不搭。 试镜一个上午，结果只有章铁林和周丽京两位男演员进入备选。 中午，韩平是在学校凑合的。 孙月芝本来想请他在校外吃，他没有答应。 没成想，他在食堂看到了陈恺歌和张义谋。 陈恺歌见到韩平的瞬间，脸色很精彩。想亲近，又想躲得远远的。还没等他做决定，就见张义谋已经起身向韩平打招呼了。 没办法，陈恺歌只能硬着头皮跟过去。 “韩导，孙主任。”张义谋打了招呼后，问道：“韩导，您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孙月芝疑惑道：“义谋，你认识韩导？” “我在韩导的剧组实习过。”张义谋解释道。 孙月芝点点头，“哦，是这样啊。” 她隐约想起，几个月前，是传出过摄影系某位学生在《少林寺》剧组实习的事，没想到张义谋就是当事人。 韩平道：“我是来北电面试演员的。” “韩导，告诉小张没关系吗？”孙月芝问。 韩平摆摆手，“没事，这部戏义谋也会参与。” 孙月芝很惊讶，看向张义谋的眼神都不同了。这个浓眉大眼的学生，看起来老实巴交，没想到尽然攀上韩导的大腿了。 这时，陈恺歌也走了过来。 来都来了，他也不再觉得难为情，“叔，您来我们学校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叔？ 别说张义谋和孙月芝惊讶，韩平也惊讶，他嘴里要是有水，指不定已经喷出来了。 不过，他很快想到陈怀恺，没想到老同志把这事当真了。 唉，看这事闹的。自己还没结婚呢，就多了个三十岁的大侄子。 孙月芝反应过来后，看着陈恺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陈，你和韩导……” 陈恺歌看向韩平，韩平却只是在一旁微微笑着，他可不想解释，太尴尬。 无奈，陈恺歌只能自己解释：“我爸和韩叔之间关系莫逆，我虽然痴长几岁，在韩叔面前也只能执子侄之礼。” 孙月芝和张义谋看向韩平，韩平只是平静地点点头。 两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张义谋眉心一跳，只觉得陈恺歌这个大个子太能装，明明和韩导有这层关系，上一次却装作不认识。 不可深交，这样的人太坏了！ 又聊了几句，两人才知道韩平还没吃饭，便提议拼桌，韩平也没反对。 四人一起吃饭，不免聊到《山楂树之恋》。 韩平道：“我九月中要去东京，希望能在离开前选出男女主角，最不济，能选出男主角也是好的。” 陈恺歌心里好奇，嘴上问道：“叔，您去东京是……” 韩平轻描淡写道：“哦，《少林寺》要在东京首映，我受东映的邀请，去参加首映式。” 闻言，孙月芝还好，陈恺歌和张义谋都羡慕的不得了。 他们可是知道韩平之前还去过香江呢。 不到一年时间，亚洲经济最发达的几个地方他都要跑遍了。 韩平看到他们羡慕的表情，心里觉得好笑，他说：“你们也不要羡慕，《山楂树之恋》要是能按照计划完成拍摄，你们有可能跟着我去柏林。” 柏林，出国啊！ 这下两人更不淡定了。 要是决定权在他们手里，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开机。 看到两个学生打鸡血的模样，孙月芝感到莫名其妙。他们难道就没有考虑过，这部电影达不到参展的标准？ 她哪里知道，在张义谋和陈恺歌，甚至更多的年轻导演心里，韩平已经是超越一般导演的存在。 在他们看来，国内导演有两种，一种叫韩平，一种叫其他导演。 很快，午饭用餐时间结束。 “恺歌，义谋，你们想参加试镜吗？” 陈、张、孙三人：“？” 第九十六章 陈恺歌：我有婶婶了？ 试镜，谁，我们？ 陈恺歌和张义谋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韩平会发出这种令人意外的邀请。 韩平笑着说：“你们两个未来一个是摄影师，一个是导演，对演员是否合适都要有自己的看法。现在带你们去试镜，也不是让你们当评委，只是让你们见见世面。” 哦，这样啊，吓我们一跳。 韩平说明后，两人脸上惊恐的神色消失不见，反而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孙月芝一脸担忧，“韩导，这……这合适吗？” 今天韩平说了太多挑战她神经的事，短短半天，却让她觉得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难道名导都是这么特别？ 可人老谢也不是这样的啊！ 韩平摆摆手，神情平静，“没什么不合适，这也是实习的一部分。” “那……你说的算。”孙月芝不想争辩下去。 反正韩平是导演，他想做什么，她这个外人也插不上手。 四人回试镜室的路上，韩平也再教导陈恺歌和张义谋试镜演员的要点。比如导演要观察演员的演技，以及心里素质，摄影师要观察演员是否上镜，哪个角度最具美感等等。 他只是寥寥几句，却让两人茅塞顿开，受益匪浅。就连一旁默不作声的孙月芝也有种学到了的奇怪感觉。 回到试镜室后，孙月芝去召集想要试镜的表演系女学生，陈、张二人则是乖觉的一人搬上一张椅子，坐在韩平身边。 韩平把一会儿试镜的时候两人需要做的告诉他们，然后静静等待女演员的简历以及面试的开始。 没过多久，试镜室的门打开了，还是之前那位老师。 他抱来一沓资料，都是北电表演系的女生简历。 又过了一会儿，孙月芝进来，表示参加试镜的女学生们到齐，询问是否可以开始试镜。 “那就开始吧。” 女生们和男生相比差不多，估计一个下午足够面试完。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陈恺歌和张义谋都坐直身体，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很快，第一个女生进来。 和之前的流程一样，只是有些话不再需要韩平亲自说出口，而是由陈、张两人代劳。 女生里面有几个大美人，方舒、刘嘉、袁沐女等都很有名的。 她们的演技也很好，甚至比大部分男生出色。韩平看过简历才知道，他们的表演经历丰富，就说方舒吧，还没毕业已经拍了五部电影。 面对这些大美人，韩平没什么表现，陈恺歌和张义谋两人却差点看呆了。 平日里他们和表演系的女生们接触不少，但那时候谁会特意打扮给他们看啊。结果今天试镜，他们才知道这些女生一个个打扮起来，那叫一个美。 他们看的是心痒难耐，恨不得把每个人都留下来。 方舒美，刘嘉靓，袁沐女飒，每个人又都有个子的特点，他们真的很难选。 直到他们看到韩平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想到刚才自己猪哥的样子，立刻自惭形秽起来。 “唉，怪不得人家是大导演呢，就这份定力，都够自己学的。”陈恺歌对他这个叔此时也是钦佩不已。 只是，他们有些奇怪，这么多女演员表演，怎么不见韩导对哪个有特别喜欢或者欣赏的呢？ 难道这些大美女，一个都进不了韩导的法眼？ 这，这韩导的眼界未免太高了吧？ 就在他们心里想着，又有一位女生走进试镜室。 眼前的大美人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面容清秀，五官精致，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淡淡的书卷气与温婉的韵味。 她的眼睛仿佛两汪深邃的清泉，闪烁着智慧与灵动的光芒，能够轻易捕捉人的心神。 她的美，美得清新脱俗，如同晨曦中绽放的花朵，温婉而又不失明媚。 她的美，是那种能够穿透岁月尘埃，依旧让人心生向往的经典之美。 陈恺歌看到女生后心脏砰砰剧烈跳动着，他看向张义谋，只见张义谋一反常态的低下头。 “嘿嘿，老张肯定是自惭形秽了。” 他又看向韩平，只见一直面无表情的韩叔一反常态的露出笑容。 陈恺歌心里一沉，立马把小心思甩出脑海。 不等他多想，就听见韩平笑着问：“这位女同学，请你做一下自我介绍。” 女生也不怯场，大大方方地做着自我介绍，“韩导好，我叫朱霖……” 自我介绍完后，不用韩平开口，陈恺歌在看了韩叔、没什么说话的意思后，和气地说道∶“朱霖同学，请过来领取试镜片段。” 朱霖走过来后，陈恺歌看了眼身旁一言不发的韩平，转头问她，“朱霖同学，你试镜的角色是？” “我试镜静秋。”朱霖道。 “好，请稍等。” 换个人，陈恺歌未必会这么客气，但他觉得这个叫朱霖的陌生同学不简单，因此语气不仅柔和，态度更是好到没话说。 朱霖接过纸条，只见上面是短短的一句话：“静秋在屋子里编写教材，听到了外面的老三在和长林说话，她贴着窗户偷看，心里满对老三的好奇。” 陈恺歌把字条递给了她后，说道∶“朱霖同学，你有两分钟的准备时间。” “谢谢。”朱霖很礼貌的双手接过，然后瞥了韩平一眼，才走到一旁进行表演前的准备。 韩平没有打扰朱霖的准备，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他也想知道，自从拍了《叛国者》后，她有没有进步。 就外形来说，朱霖无疑是极美的，唯一可惜的是她没有剧本中静秋的那种青涩感。而且朱霖不是那种天赋型选手，就后世的采访来看，她似乎是那种学习型演员，愿意为一个角色刻苦钻研。 这种风格适合这个年代的电视剧，但不适合电影。 很快，准备时间结束，在陈恺歌提醒时间到之后，朱霖按照自己对纸条上的理解，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只见她先是做出了一个窥探的动作，就像是站在门里透过猫眼窥视门外的情况，想要看清楚门外有什么人一样…… 这样的表演，别说韩平，就连陈恺歌这个导演系学生看了都是大摇其头。 只是让陈恺歌奇怪的是，张义谋不懂表演，在一旁默不作声也就罢了，怎么韩叔还笑得那么开心。 韩平收起笑容，板着脸批评道：“朱霖同学，你的表演不行，不只是生硬，就连简单的一段剧情都没理解透彻。纸条上写的是静秋透过窗户观察老三，可你表现的哪里是透过窗户观察，说是透过门缝观察也部位过吧。” 陈恺歌吓一跳，什么情况，之前韩叔可没有对哪个试镜的女学生说那么多。 朱霖咬着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别提有多让人心疼。 韩平干咳一声，又补充道：“当然，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是今年才入学的，这样看来，你还是有表演天赋的，也希望你能在今后的学习中继续努力，磨炼演技争取演出经典角色。” 陈恺歌太阳穴猛跳，他看向朱霖的眼神都变了，这位女生不简单啊，难道是关系户不成？ 朱霖这时点点头，说：“谢谢韩导，我今后会努力的。” “嗯，下去吧。”韩平起身，送客。 等朱霖走后，韩平问：“孙主任，还有几个人？” 孙月芝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答：“还剩三个学生。” 韩平装作没有看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说：“加快速度吧，今天估计不会再有收获了。” 果然，之后再也没有人给他带来惊喜。 陈恺歌和张义谋之前倒是被花丛中的花朵迷了眼，直到朱霖的到来，才让他们恢复正常。 试镜结束，韩平让陈恺歌和张义谋先走。 孙月芝问：“韩导，今天有试镜到合适的演员吗？” “男生里面有两个可以进二轮试镜，但女生……”韩平摇摇头，遗憾道：“她们每个人都很漂亮，但并不符合我心里的静秋形象。” 孙月芝眉头一挑，连哪个朱霖都不符合吗？ 看来是我想差了。 沉默片刻，她又问：“那韩导心里的静秋又是哪种形象呢？” “每外表清纯，但又有一股子无法言表的内媚。十几个女学生，那种清纯的女生有，但没有那种内媚的状态。一整个下午连勉强可以入选的人都没有。”韩平道。 孙月芝遗憾道：“看来静秋是和我们北电无缘了。” “下次会有机会的。”韩平笑着说。 北电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他怎么说也要客气一番的。 试镜结束，韩平找到等在外面的朱霖，好一番腻歪，才施施然离开北电。 再说陈恺歌和张义谋离开后，陈恺歌无法抑制八卦之心，拉着张义谋探讨起韩平和朱霖的关系。 “义谋，你猜韩叔和那个叫朱霖的女生是什么关系？” 张义谋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是你婶婶吧。”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是觉得韩叔看上她了？” “不是看上，韩导和朱霖同学之前就认识。” “什么？” 接着，张义谋将自己知道的告诉陈恺歌。说完后，他嘴角一挑，独独留下陈恺歌一人在那里发呆。 第九十七章 眼前一亮 在北电没有太大的收获，韩平也没有太过失望，毕竟他的要求着实有点高，后世信息交流多么发达，张义谋拍《山楂树之恋》的时候也不过是挖掘出窦晓和小黄鸭。 如今，他的选择面差了前世何止一个量级，选不到心怡的演员实属正常。他甚至想着，要是在表演学校里找不到，舞蹈院校真的可以考虑。 过了两天，韩平去了中戏。 经过两天时间的发酵，韩平试镜的大致流程已经流传出来，甚至学生里私下都在讨论他选角太严苛，北电那么多帅哥美女，没有一个能得他青眼的。 这番说辞让中戏表演系的学生心里的紧张程度又提高不少，有学生信心十足，但大部分学生都不看好自己能入选。 不过他们想得再多也不妨碍他们为了试镜做出充足的准备，以及做出足够漂亮的简历交给系主任。 韩平这次来中戏并不是一个人，身边跟着制片人刘积瑞和副导演张泽宇，两人是韩平的老搭档，新戏他们将会继续合作。 几人来到中戏的时候，虽然没有什么欢迎仪式，但中戏对韩平还是非常重视的，派出表演系的系主任梁博龙亲自接待。 除了系主任外，还有一位陪同老师，以及一位学生代表。 中戏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鲁艺，在后世，中戏的表演系更是以盛产大青衣和演技派闻名。要说在国际上名声最响亮的演员，非章子仪莫属。 此次来中戏，韩平也是满怀期待的。为此，他特地先试镜女学生。不求能一次选出女主角，有能进入备选名单的也是好的。 等到他走进试镜室，看到桌子上的学生简历时，他心里甚至能用惊喜来形容。 这一沓简历里面，他看到了吕丽苹、从珊、高倩等人的名字。 可惜他很快就失望了，一个上午的试镜没有一个合适的。不是长相太普通，就是身材不够出众，要么就是气质不符合。 韩平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无奈。 挑演员这个事，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有些要求高的导演为了一个角色选角两年也是有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韩平明白在北电中戏选出静秋的想法落空了。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在舞蹈类院校，歌舞剧团挑选女演员，要么只能选择年龄大但演技和身段出色的女演员。 两种选择各有利弊，他还需要仔细斟酌。 刘积瑞看出他心里的焦躁，劝道：“你也别太心急，有时候选演员也是靠缘分，说不定你在大街上走着，就能碰到适合当你电影女主角的人呢。” 韩平道：“还是时间不够充裕，要是时间足够，我大可以去南方的表演学校选演员。” “还好男主角的备选演员充足，只是女主角的，在限定日期前找到的概率还是很高的。”刘积瑞又道。 吃过了饭后，大家又休息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试镜重新开始。 下午试镜的是男主角，第一个试镜的人姜纹。 前世，韩平挺喜欢姜纹的电影，因此，他在姜纹表演结束后特意提点了对方几句。 刘积瑞问：“你挺欣赏那个叫姜纹的学生？” “还行，是个好苗子。”韩平点点头。 刘积瑞又问：“那把他放到备选名单里？” “不用，我看过他的简历，还是个新生，调教起来难度太大，我可不想给自己找罪受。”韩平摇摇头。 他可不是老谋子，喜欢调教新人演员，他更喜欢使用有一定演技的，除非是像《少林寺》那一类功夫片，对演技要求不高，他倒是可以考虑纯新人。 姜纹离开后，韩平继续试镜。 试镜室外，一个意外的人也在门口排着队，等待试镜。 陈到明今天来学校是为了拿毕业证的，他是中戏78级进修班的学生，六月份的时候毕业，之后一直忙着单位上面的事，直到今天才猛然想起自己毕业几个月了，毕业证还没拿。 结果才到学校，就被小他一届的好朋友拽着，让他陪着去参加试镜。 他想着左右今天没事，便答应了下来。 当他跟着朋友来到试镜场地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是哪位大导演来咱们中戏了，我怎么觉得全校表演系的学生都来了？” 同学说：“来的是韩平导演啊！” “是他啊。”陈到明了然，要说最近哪位导演最火，韩平肯定排名第一。 朋友说：“那可不是，韩导的新片谁都想演个角色，哪怕不是主角，配角都行啊。” “就说演《少林寺》的那些演员吧，李莲杰和丁岚不用说，火的和一般演员不是一个级别的。可那些配角呢，明明都不是专业演员，却有大把导演找他们拍电影。” 朋友这么你说，陈到明也挺羡慕的。 他自从毕业后分配到电视剧制作中心任演员，可还没有哪位导演找他拍片，哪怕是个小配角都没有片约啊。 这么一想，他又不得不感慨自己点背，要是晚上哪怕半年毕业，他肯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陈到明本以为自己这次会是个纯粹的看客，没想到命运给他开了个善意的玩笑。 这时，跟随着队伍走到前面的陈到明被梁博龙看到，“咦，小陈？你怎么回学校了？” “梁主任，我今天来学校领毕业证，然后稀里糊涂的被老周拉过来陪他排队。”陈到明可不想被人误会，连忙说出原因。 “这样啊。”梁博龙点点头，突然问道：“要不小陈也进去试一试？” 陈到明懵了，他指着自己，不确定道：“梁主任，您是说让我也参加试镜？” “你也是咱们学校的学生，虽说毕业了，但这不是恰好赶上，也算是缘分。你一会儿进去试一试，好好发挥就成。”梁博龙道。 陈到明没有犹豫，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谢谢梁主任。” 梁博龙走后，他的朋友揶揄道：“可以啊，我拉你来陪我试镜看来是做对了。” “我就是个陪跑的，一点准备都没有，铁定被刷下来。”陈到明还是有自知自明的，他觉得这次试镜对他来说到是个不错的积累经验的机会。 以后他在参加导演的试镜就不会太过紧张。 朋友笑着说：“哈哈，说不定韩导就喜欢你这一款男主角呢。” 陈到明笑了笑，心里却紧张起来。 刚开始试镜和他没关系，他倒是可以淡然处之，但现在和他有关系了，他反而比自己的朋友还紧张。 果然，我也是个俗人啊！ 很快，轮到他朋友去试镜。 陈到明拍了拍朋友的肩膀，给他加油打气：“老周，你可以的，要相信自己。” 朋友竖起大拇指，展颜一笑，“等我好消息。” 几分钟后，朋友从试镜室走出来。 陈到明问：“怎么样，成了没？” “不知道。”朋友摇摇头，接着迟疑道：“不过我估计没戏，唉，我刚才光在那傻笑了，演技什么都忘光了，一会儿你进去可别学我啊。” “陈到明，轮到你了。”正说着，引导的老师喊了陈到明的名字。 “那我先进去了。” “嗯，我在外面等你，千万别紧张啊。” 陈到明深吸一口气，推开试镜室的门，走了进去。 紧接着，他就看到系主任梁博龙还有坐在中间的那个年轻人。 他……就是韩导吗？ 真的好年轻啊！ “韩导您好，我叫陈到明……” 当看到穿着朴素，却有一股子纯净质朴的气质时，韩平先是一愣，紧接着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这造型……这气质……这不就是一活生生的老三从剧本里走到现实里嘛。 只要他一笑，那一口整齐的牙齿，就很容易让人产生干干净净的感觉。 相当不错啊，在他心里，陈到明已经是老三的第一人选。 不过具体如何，还是要看他试镜的表现。 说到底，年龄可以稍稍放宽，但演技是形象之外的第二考虑要素。 还是按照之前的流程，陈到明领取试镜角色的小纸条，然后两分钟准备时间。 准备时间结束，陈到明按照要求开始表演。 他对着镜头那种感觉倒是不错，不过相对来说他演技要薄弱一些。不过这也不是太大的问题，毕竟在这个年龄段，想要找到符合剧本里老三的那种模样，除非他运气爆棚，找到个什么不世出的演技天才，否则大多数演员，演技上都欠缺许多。 韩平问：“陈同学有片约在身吗？” 陈到明先是一阵茫然，接着就是一股惊喜的情绪涌上心头，他连忙摇头，“没有，我刚毕业也没有导演找我拍戏。” “等我通知参加第二轮的带妆试镜，你可以接受吗？”韩平问。 陈到明情绪激昂地说：“韩导，我没问题的。只要您说一声，我保证随叫随到。” 韩平笑着点头道：“很好，你可以下去了，等到第二轮试镜的时候我会着人通知你的。” 陈到明对着几人挨个鞠躬，离开试镜室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着的。 见到他这幅模样，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什么。 “可以啊老陈，苟富贵勿相忘啊！” 第九十八章 岛国首映 男主角有了几个备选人选，韩平几人接下来几天基本上把燕京的各大舞蹈学校以及歌舞剧团跑了个遍，奈何还是没有让他满意的人选。 于是，他只能发动仅有的一些人脉关系帮他推荐女主角的合适人选，就连女主角的年龄他都相应的放宽了许多，最低十八岁，最高二十五岁，只要是外表清纯，身材凹凸有致，有一股内媚气质的都行。 交代完这些后，他就带着李莲杰、丁岚先行去香江汇合中原电影公司的张鑫彦，之后转机飞往东京。 丁岚第一次出国，心里紧张的不得了，拉着韩平不停问这问那。也就是韩平对岛国颇为熟悉，换个国内的导演估计比丁岚也强不到哪里去。 别说丁岚，就连李莲杰也被韩平唬的一愣一愣，也就是张鑫彦见多识广，即使韩平像讲相声一样，也保持着老前辈的矜持。 丁岚拉着韩平的衣袖，眨巴着大眼睛问：“韩导，我们到了东京会有人接机吗？” “接机的人肯定会安排，咱们怎么说也是应东映的邀请来日，要是面子功夫都不做，也说不过去。”韩平道。 再者现在中日交好，他还是内地燕影厂的导演，东映想来不会犯蠢。 不过接机的人有多少就不好说了，肯定没有他们从香江回国内那么隆重就是。 不过下了飞机，准备离开机场的时候韩平被镇住了，什么情况，这是来接我的？ 只见外面围着上百号人，不少人手里都举着横幅，还是中文。 “旅日华侨欢迎韩平导演来日！” “岛国少林寺拳法联盟欢迎韩平导演来日！” “东映欢迎韩平导演来日！” 好家伙，他来东京竟然有三拨人来机场接机。 不远处还有记者对着这边拍照，他们第一天来东京就要登报啊。 韩平分别会见三拨人的领导者，除了东映来接机是提前得到消息的，剩下两拨人来此都是从《朝日新闻》上看到的。 至于《朝日新闻》从哪里得到他的航班消息，不用多说，肯定是东映这边透露出来的。 韩平先是和这些旅日华侨说了会儿话。 华侨成份复杂，有来自华夏的移民也有留学生，他们都自称是他的影迷。 韩平有些懵，我就拍了两部电影，而且《少林寺》还没上映，就这么出名了？ 他看了眼远处东映的人，怀疑是不是对方找的人。 不管是不是，韩平都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影迷对待，热情地跟他们拉家常并合影留念。 详细询问一番，他知道自己是误会华侨和留学生了。 《少林寺》在岛国已经在个别影院点映，而且面向的就是华人群体。因此，他们是真看过韩平的电影，并因此喜欢上他的。 不仅如此，目前东京地区已经有了韩平的影迷会，只要《少林寺》在全国上映，他们相信影迷会还会继续扩大。 “韩导，能在东京看到国内的电影可太不容易。” “希望韩导能有更多的电影在东京上映，传播我们华夏的文化。” 韩平现在也挺感慨的，这个年代岛国电影虽然也在走向落寞，但实力还是很强的，不像华夏电影，别看在国内票房不错，但走出国门后，根本没什么市场。 他在和华侨以及留学生们聊了一阵后，才笑着同拳法联盟的人攀谈起来。 韩平在来东京之前就从东映口中了解到，少林寺拳法联盟的人对《少林寺》这部电影表现出极大的支持，不仅出钱帮忙宣传，甚至表示电影上映后他们会包场支持，做到每个联盟成员都看过这部电影。 他现在还记得通话时东映的人那抑制不住的笑声。 是啊，还没上映呢就已经确定有百万观众，这在如今的岛国影坛也是非常难得的成绩了。 现在岛国一张电影票的价格已经超过一千日元，百万观众就是十亿日元，这个数据在前几年也是非常炸裂的。 下感谢了他们的支持后，韩平一行才坐着东映的车离开机场。 离开后，韩平心满意足，没想到自己一个导演也能遇到接机这种事。 张鑫彦感慨道：“上一部在岛国造成这么大影响的华语电影还是四年前李小龙的《死亡游戏》。你现在的人气之高，一点都不下于当年的李小龙。” 李莲杰和丁岚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韩平却是了解的。 “张导，这只是一个开始。只要有我在，会有越来越多的华语电影走出国门，面向世界的。” 丁岚看着韩平，眼里都是崇拜，小心脏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李莲杰也是一脸激动，他可是记得韩平不止一次对他说，他会是下一个李小龙。 在酒店休息了小半天，晚上，一行人又被东映的人接到酒店，参加欢迎晚宴。 东映方面参加晚宴的有社长、副社长、签约导演和一些演员。 演员里让韩平印象深刻的是千叶真一，还有中野良子。 千叶真一被华夏观众所熟知靠的是《风云雄霸天下》，他在里面饰演霸气十足的雄霸。 至于中野良子，她是《追捕》的女主角。这部电影78年华夏上映引起好大的轰动，之后不少国内导演拍摄的影片都有《追捕》的影子。 除了这两人之外，现场还有不少男女明星，只是韩平基本不认识了。 宴会进行的差不多时，东映的人带过来一个女孩，“韩导，明天的首映您有一起走红毯的女伴吗？” 韩平看了眼那个长相清丽，身材娇小的妹子，心里有了猜测。 “没有，这次来东京的人有限，我就没带女伴。” 东映的人将女孩推到他的身边，笑着说：“如果韩导不嫌弃，荒木小姐可以陪您走红毯。” 韩平没有拒绝，而是笑着伸出手，“那么这几天还请荒木小姐多多指教了。” 荒木由美子用蹩脚的英语说道：“嗨，谢谢韩导给我这个机会。” 能在《少林寺》这样大火的电影首映礼上走红毯，对她来说也是个走向影坛的机会。 东映的人见圆满完成任务，便笑着默默离开，将空间让给两人。 韩平递给女孩一杯酒，问：“荒木小姐，你也是演员吗？” “是的，我是歌手出道的，之后幸运的出演了一部在岛国很有人气的电视剧。虽然电视剧很火，我也受到很多观众的喜欢，但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制片公司和导演找我拍戏。”荒木由美子道。 韩平摸着下巴道：“荒木小姐是自愿当我女伴的吗？” “是的，参加晚宴是经济公司安排的，但能当韩导的女伴是我争取到的。”荒木由美子连忙解释。 韩平哈哈一笑，道：“是么，看来我对女孩子还是有吸引力的嘛。” 荒木由美子也笑了起来。 她本来这位年轻的大导演会很严肃，没想到见面后发现对方很好说话。 韩平盯着女孩看了又看，直到女孩红着脸低下头，他才问道：“荒木小姐拍的电视剧叫什么名字，我总得你很面熟呢。” “是一部叫《排球女将》的电视剧，我在里面饰演的是女主角小鹿纯子。”荒木由美子羞涩的介绍起她出演的电视剧，最后又有些疑惑的问：“不过，应该没有在国外上映吧？” 韩平恍然，原来是这部电视剧，怪不得他对荒木由美子的脸这么熟悉呢。 前世，《排球女将》也是爆款电视剧，尤其是小鹿纯子，不知道是多少纯情少男的梦中情人呢。 简单应付过去后，韩平说了不少夸奖和鼓励她的话。 女孩被他夸的是心花怒放，要不是他地位太高，说不定会把他引为知己呢。 宴会结束后，荒木由美子含蓄的表示愿意和他回酒店，不过女孩的好意被他拒绝了。 韩平怎么说也是有女朋友的人，第一次见面就和女孩滚床单，这种事他可做不出来。 更何况……这也违反纪律啊。 荒木由美子是看着韩平坐车离开的，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酒店。 次日，首映式当天。 韩平一行人全部盛装出席首映式典礼，李莲杰和丁岚两位女主角自然是其中最亮眼的一对，但韩平和荒木由美子的组合也不差。 不过，记者们的菲林更多的还是给了两位主演，相比之下，韩平和荒木由美子要逊色很多。 他倒也没有气馁，等有一天他成为真正的国际大导演，到时候名气不会比明星差多少。 首映式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他们已经在香江经历过，场面上也不比东京小多少。而且就明星来说，那边也是一点都不差。 相同的是，电影放映结束后，放映厅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看到这一幕，东映的人也是彻底放下了心。 首映式的放映厅内不仅有导演、演员还有记者，影评人和大量的普通观众。 能得到他们的一致认可，证明这部电影的最终票房不会差。 首映式后，韩平再次接受采访。 采访中，他先是大谈中日友好，然后自然是夸奖自家电影，号召岛国观众来电影院，感受华夏功夫的魅力。 第九十九章 静秋……是天仙妈？ 首映式第二天，《朝日新闻》发表文章，对《少林寺》的首映式进行了评价。 【大成功！华夏影片《少林寺》首映火爆！】 文章中说：“《少林寺》自从六月份上映后，陆陆续续登陆海外市场，并迅速席卷各国电影市场，成为各国的票房榜冠军。昨日这部电影在东京首映取得巨大成功……” 《读卖新闻》：“《少林寺》首映火爆，影院爆满，不少观众甚至只能坐在放映厅过道观影。” 《每日新闻》：“华夏电影《少林寺》于日前首映，不少在日华裔前往影院观影。有不少华侨自豪地表示这部电影为华夏民族争了气，真功夫在华夏。” 《日本经济新闻》：“《少林寺》首映后，少林寺拳法联盟女掌门宗由贵小姐表示会全力支持这部电影，并号召联盟内所有会员进电影院支持这部电影。如果所言为真，这部电影最低票房也将达到十亿日元。” 随着《少林寺》在岛国成功首映，华夏功夫继李小龙的电影后再次进入岛国人的眼中。尤其是这部电影并不仇日，对岛国观众更加友好，也让喜欢华夏功夫的人可以坦然自若地走进电影院。 首映的成功也让东映大喜过望，同时也坚定了他们继续拍剑戟片以及类似华夏功夫片的决心。 韩平来岛国这么些天，通过交谈也对东映有所了解。 这家岛国排名前五的制片厂对华夏功夫非常痴迷，尤其是李小龙的电影全球大火后更是如此。进入七十年代后，他们陆陆续续拍摄过《少林寺拳法》《女必杀拳》等电影。 值得一提的是《女必杀拳》的女主角形象还是格斗游戏《街霸》中春丽一角的半个原型。 东映也和韩平聊过合作的事情，他同样委婉拒绝，只是话没有说死，未来说不定会有合作的机会。 首映过后，韩平一行并没有急着回国，而是在东京多停留一天。 这一天留给他们就是用来游玩和购物的。 只是东京到底是这个年代亚洲最繁华的城市，物价相比香江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以韩平的财力也会觉得吃不消，更别提李莲杰和丁岚。 他们也只能尽量挑些有特点的东西买来，当礼物带回去。 相比较还是张鑫彦这位香江人有钱，购物时那是眼睛都不带眨的，看得韩平都是羡慕不已。 悠闲的时间总是短暂的，韩平一行终究还是要回国的。 大家现在都很忙的，韩平要忙着新片的筹备。李莲杰和丁岚也有了片约，而且导演还是张鑫彦。 因为《少林寺》的大火，中原电影公司不想就这么放弃这块招牌，想再接再厉，拍一部类似的功夫片。虽说剧本还没确定，但导演已经确定由张鑫彦出任。 张鑫彦也说服了李莲杰和丁岚二人，三人再合作一把。 对此，韩平也是支持的。一来，现在少林寺题材大火，只要沾上边都能有不错的票房，二来他记得前世三人合作的新片也取得了不错的票房。 飞机经停香江后，张鑫彦下飞机，韩平三人休息一阵后，飞机再次起飞回京。 …… “到家了！” 韩平拎着行李，没有回燕影厂，而是回到了他熟悉的大杂院。 他在宿舍一个人住虽然自在，但到底没有家里的温馨。 进门后，韩平看见一道熟悉的倩影，“李菁姐？” 那道倩影正是韩平的领居李菁，李菁转身看到韩平大包小包的有些惊讶，“韩平，你这是去商场采购了吗，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回来。” “没有，我前些天去了趟东京，今天才回来。”韩平又指了指手中的东西，“除了行李外，都是给家里人带的礼物。” 闻言，李菁眼里都是羡慕之色，“东京？你又出国了！” “我也不想去，奈何都是工作，不去不行。”韩平耸耸肩，语气里满是无奈。 李菁翻了个白眼，酸溜溜地说：“得得得，怪我多这一嘴。别人能出国恨不得全国都知道，你倒好，要不是我今天恰巧碰到，你能一直保密下去。” “我也不是刻意隐瞒，实在是真没什么好炫耀的。以后人民群众生活会越来越好，出国旅游不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韩平道。 李菁撇撇嘴，“啧啧，当导演就是不一样，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 “行，都是我的错，走的时候该和你说一声。”韩平无奈投降认输。 “这才对嘛。”李菁嘻嘻一笑，指着他手里的行李，“里面有没有给我带的礼物啊？” 韩平揶揄道：“我送对象的，你要？” “切，有对象了不起啊。”李菁嘟囔道。 “哈哈，不逗你了，缺谁的礼物都不能缺你的。” 说着，韩平从行李箱中取出一条女士围巾。 “嚯，还真有？”这下，李菁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左右为难。 韩平笑着说：“收下吧，院里的人都有。” “豪气啊！当导演难道这么赚钱的吗？”李菁不免有些羡慕。 韩平谦虚道：“都是些小玩意，不值几个钱。” 李菁虽然没出过国，但也知道国外的东西不会比国内便宜，不过好弟弟既然好心，她再拒绝也不好，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个大大咧咧的燕京妞，扭扭捏捏不是她的性格。 于是乎，她大方地收下围巾，还当场围在脖子上。 “怎么样，姐漂亮吗？” “漂亮，很配你。” “算你会送礼物，这样吧，礼物我就收下了，冬天我就戴你这条围巾。” “还是李菁姐看得起我。” 收下礼物后，李菁犹豫一番，又道：“收礼不回礼也说不过去，这样吧，姐姐我明天请你看我们剧团的舞蹈怎么样？” “算了，我最近有些忙，改天再说吧。”韩平想了想，委婉拒绝。 李菁诱惑道：“还记得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个外地的舞蹈团吗，他们明天有表演哦。” “上次？”韩平努力回忆，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行，我也去看看外地的舞蹈团是不是比你们更强。” 李菁气道：“没有的事，各有各的风格。” 两天又聊了几句，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韩平回到家后，又是被父母兄嫂围住好一番关心。 “我好着呢，在东京都是住酒店，东映那边别提对我有多重视。” “看把你能的，小日子的地方还是小心点。”李萍萍道。 韩平说：“是是是，您老说得都对。” “对了，行李箱里还有给你们带的东西，现在正好分一下。” “心意到就行，还花这个冤枉钱干什么。”韩刚摇摇头。 韩平笑着说：“都是些国内没有的小电器，我瞧着挺好，就带回来了。” 他打开行李箱，礼物还挺多。有小型蒸蛋器，小型收音机，还有小型照相机，还送给嫂子一条围巾，和送给李菁的差不多。 收到礼物后，家里人很高兴，最后乐呵呵地收下了礼物。 当然还有送给邻居的礼物，都是些小零食之类的，孩子吃个新鲜，他也是单独去送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韩平拿着李菁送的票来到歌舞剧院。 歌舞剧院门票不贵，和电影院票价差不多。 也许是因为有外地舞蹈团表演的原因，今天来歌舞剧院的观众格外多。 开场舞蹈是《宝石花开》，表演者里面就有李菁。 接下来都是些熟悉的舞蹈或者乐器表演，期间也有歌曲演唱，没有流行乐，要么是山歌要么是改编的国外民歌。 不说前身，这一世他也看过几次，没什么新意。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剧院里响起一阵掌声。 他仔细一听才知道，接下来的一支舞蹈将由外地的歌舞团进行表演。 “下面，请欣赏舞蹈《红色娘子军》。” 很快，舞蹈开始，韩平的神情也从之前的无所谓变得认真起来。 韩平喃喃自语道：“那个人……是她吗？” 身材高挑，侧脸轮廓立体，五官清秀耐看，更有一股内媚，这6不就是他想找到静秋吗？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立刻把那位舞者拉到身前来仔细打量。 像，真像啊！ 好不容易熬到全场表演结束，他迫不及待地找到李菁，不等她开口，他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口询问起来：“李菁姐，表演《红色娘子军》琼花的舞者你认识吗？” 李菁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色狼，“好啊，连人都不认识，你就打人家主意了？你不是有对象吗？是你在骗我，还是你要当负心汉！” “韩平，我可告诉你，在我面前你可别想骗我朋友！” “李菁姐，你误会了。我最近不是在筹备一部新片嘛，你这个朋友挺适合当女主角的。所以我问你认不认识她，是想让你帮忙牵线搭桥。”韩平哭笑不得，只能解释道。 李菁狐疑道：“真的假的？” “真的，你也可以旁听的。”韩平连连点头。 李菁想了想，还是决定信他一回，“那行，我帮你找人，你在休息室等一会儿吧。” 很快，李菁带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进来。 “晓丽，他就是我朋友韩平，国内最年轻的导演。” 韩平豁然起身，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俏脸。 真是天仙妈？ 第一百章 不是天仙，胜似天仙 前世，韩平在网上冲浪，经常看到有网友评论说是刘晓丽比她女儿刘天仙还美。 那时候，他其实是不以为然的。 天仙妈六十好几的人了，再会保养，颜值又能高到哪里去。直到他看到一张十几年前天仙妈和刘天仙两人的合照，才发现网友的眼光真他喵的好！ 那时候的天仙妈是真的美，不难想象天仙妈年轻的时候长相该有多么美。 现在，韩平终于见到本人，才明白倾国倾城这个成语比喻的太准确。 朱霖已经是颜值的巅峰，没想到尚算年轻的刘晓丽一点都不比她差。 “咳咳！” 李菁自从领着刘晓丽进来，就一直在注意韩平的眼神。她发现韩平似乎被刘晓丽迷住了，心里大为不满，对他的动机再一次产生怀疑。 韩平脸皮多厚啊，哪里会脸红，他轻咳一声，说道：“抱歉，这位同志的形象和气质实在太符合我新片女主角，因此我一下看入迷了。见谅，见谅。” 李菁翻了白眼，才不信他的说辞呢。 不过，现在不是拆台的时候，她便好心为两人介绍起来。 “韩平，我邻居，现在是燕影厂的导演。” “刘晓丽，我姐妹儿，舞蹈演员。” 说完，她背着刘晓丽冲着韩平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威胁着：“我闺蜜，你敢使坏就死定了！” 韩平装作没看见，现在他的眼睛里只有刘晓丽一个人。 一直站在李菁身边，默不作声的刘晓丽这时开口问道：“你真是导演？” 她的声音清脆娇柔，低回婉转，韩平听了顿觉心脏有股酥麻感，如同被电流刺激一般。 韩平勉强平复心绪，笑问一句：“怎么，刘同志不信？” “不是不信……只是你，看着好年轻。”刘晓丽低下头，声音都小了几个分贝。 她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但和陌生男子面对面的次数也是有限，因此有些紧张和害羞也是正常。 韩平有些纳闷，于是问她：“刘同志没看过电影《少林寺》？” “没有，这半年我们歌舞剧团很忙的，我要排练还要演出，没有时间去看电影。”刘晓丽摇摇头，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怜爱之心。 韩平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这样啊。” 最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电影刘晓丽竟然没看过，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到好办法。 “不过，我相信你。”刘晓丽抬起头，注视着韩平的眼睛说道。 韩平问：“为什么？因为李菁姐的原因？” “有一部分。”刘晓丽点点头，接着又摇头道：“我看到你的眼睛，就知道你不是坏人。” 韩平失笑道：“通过眼睛还能看出人的好坏？” “当然了，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口。你的眼睛很干净，我从你的眼睛里没有看到坏心思，所以我信你。”刘晓丽非常认真的说。 她的话让韩平有些失神，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之前是错的，刘晓丽就是刘晓丽，她只是自己，并不是什么天仙妈。 不得不说，被人信任尤其是被一个漂亮女孩信任的感觉很不错。 “咳咳，咱们还是坐下说话吧。”韩平正色伸手请刘晓丽坐下说话，“刘同志，你愿意拍电影吗？” “拍电影，我？真的可以吗？”刘晓丽指着自己，语气里充满了不自信。 韩平再次给予肯定：“当然，我觉得你的形象气质和符合我新戏的女主角。” “可是，我没有拍过电影……”刘晓丽神色迟疑不定。 韩平鼓励道：“没有演技并不是大问题，都是可以学的。再说，我刚才看过你的《红色娘子军》表现的很好，最重要的是你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我……”刘晓丽咬了下嘴唇，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李菁在一旁都急了，拍着她的胳膊，催促道：“别我我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这次可能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刘晓丽有些茫然，是啊，拍电影啊，还有可能是电影女主角，她一个舞蹈演员何德何能，要是被别人知道，不知道会多羡慕她的机遇。 而自己呢，竟然还在犹豫，要是错过这次机会，自己一定会后悔的。 想到这里，刘晓丽用力点头，“韩……韩导，我愿意试一试！” “好！”韩平脸上一喜，接着说：“一会儿我给你手写一份简单的人物小传，你揣摩一下人物心态，还有着装，要按照那个时期来打扮。时间很紧，你只有两天准备时间。” 说完，他对刘晓丽说：“没问题吧？” “这……两天后我们剧团就要离开燕京。”刘晓丽一脸为难之色。 韩平一脸自信地说：“这不打紧，我可以让厂里给你们剧团下函，留下你参加试镜，我想你们剧团不会拒绝的。” “这样的话，我没问题。”刘晓丽连连点头。 见刘晓丽答应，韩平伸出手，“合作愉快！” 略做迟疑，刘晓丽也伸出手，轻柔地说：“合作愉快。” 刘晓丽的手掌温软嫩滑，柔腻细软，手腕皎若白雪，韩平握着她的手一时舍不得松手。 “韩导……” “抱歉，刚才在想剧本上的问题。”韩平松开手，平静地说。 刘晓丽收回右手后，连忙背到身后，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嗔怪。 韩平说：“那我现在和你说说剧本吧，剧本能理解吗？” “可以，像我们排练的舞蹈也有剧本的。”刘晓丽点点头。 韩平点点头，接着说：“那就好，现在闲人可以离开了。” 李菁看了看左右，然后指着自己，诧异道：“你是说我？” “这里就咱们三人，不是你还能有谁？”韩平奇怪道。 闻言，李菁睁大眼睛，气鼓鼓地指着他，“好好好，把人用完就扔是吧？韩平，你有种！” 说完，她便甩袖离开，留下两人在房间里。 气氛在李菁走后变得有些暧昧。 刘晓丽眼神游移不定，只能没话找话，“李菁姐被……被你气走了，真的没事吗？” “我和她是邻居，习惯了。”韩平笑着说。 “我说一下剧本吧，剧本叫《山楂树之恋》，讲述的是发生在75年的一个爱情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叫静秋的女孩……” 当故事讲完后，刘晓丽的眼睛里掉下了泪珠子。 她哭得很伤心，“为什么老三要死，为什么静秋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你……你好狠心！” “还说你不会演戏，你看你现在的哭戏表现的多好，等到电影开拍时，有这种表现说不定能拿个影后回来。” 韩平递给刘晓丽一块自己的手绢，刘晓丽也没嫌弃，用他的手绢擦干了眼泪。 正当韩平以为刘晓丽会把手绢还给他时，她却把手绢攥紧，丝毫没有还的意思。 对此，他只能当做没看到，左右不过一块手绢而已。 刘晓丽哽咽道：“谁说演技的事了，说的是故事啊。” “剧本就是那样的啊，我有什么办法。”韩平耸耸肩。 刘晓丽不依，继续问：“可你不是导演吗？为什么不改剧本？” “你不觉得悲剧更能让人铭记于心吗？”韩平神情自若地说。 “歪理邪说。” “这是编剧说的。” “谁是编剧？” “等你通过试镜，成为女主角后就会知道。” “好吧，我到时候肯定要和他好好理论一番！” 这一刻，刘晓丽感觉自己无比的强大，因为现在的她怀揣着和编剧理论的信念。 好在房间里有纸笔，倒是省去了他许多的麻烦。 “你稍等一会儿，我写一份人物小传给你。” 说罢，韩平开始伏案疾书。 刘晓丽并没有觉得无趣，相反，她挺喜欢看男孩子写东西的。 尤其是韩平的字写得好，认真的样子……还有点小帅呢。 于是乎，刘晓丽就坐在韩平身边，胳膊撑住脑袋，就那么偏着头一直看，一直看。 “呼。” 没过多久，一篇几百字的人物小传一气呵成写就出来。 韩平又阅读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却认无误后，他这才…… 咦？ “刘同志？” 韩平发现刘晓丽正在偏头看着自己……写小传？ 刘晓丽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韩平的目光，“啊，不好意思。” 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明明自己之前不是这样的，即使剧团有男生追求她，她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怎么今天…… 韩平看到女孩脸上的红霞，也不有心里一荡。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躁动的心情，然后才说：“刘同志，你看看人物小传，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好。”刘晓丽回答得干脆。 接过小传，她也来不及细看，只觉得的脑袋发懵，浑身燥热就像发烧了一样。 刘晓丽双手抓紧小传，语气糯糯地问：“我回去在看，行吗？” “可以，如果有不明白的可以找我，我家李菁姐知道的。”韩平语气温柔，一点都没有不耐烦。 “谢谢。”得到他的同意后，刘晓丽像一只兔子一样，飞快起身，低头跑向屋外。 “哈哈。”韩平笑着摇摇头，“这丫头。” 第一百零一章 男女主演确定 离开的时候，韩平是和李菁一起走的，只是李菁看他的眼神很怪。 韩平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后，看着李菁，问：“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用看流氓的眼神看我行吗？” “既然你说了，那我可就问了，你和刘晓丽到底怎么回事？”李菁问。 韩平看到她的表情，气的牙痒痒，“什么怎么回事？我们清清白白的好吧？” “清清白白，那她怎么离开房间的时候脸那么红，而且我还注意到人家可是跑出去的，你敢说自己没动手动脚？”李菁可不信两人之间没什么，她眯起眼睛逼问起来。 韩平神情严肃，语气也重了几分，“天地良心，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人家小刘是个好姑娘，你可别乱传谣言。” “啧啧，心疼了是不是？”李菁不吃他这一套，反而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算了，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韩平无奈，他也不想和李菁继续掰扯下去。他也相信李菁心里有数，不会乱说话。 “切，重色轻友的家伙。”李菁嘟囔道。 韩平哭笑不得地说：“这又哪跟哪啊？” “你新片为什么不找我演女主角？”李菁双手叉腰，仰起头看他。 韩平解释道：“我找过你试镜，不是不合适嘛。” “怎么就不合适了，我也没差刘晓丽多少啊？”李菁不服。 韩平眼角一抽，无奈道：“你自己再想想？” “我俩一样漂亮，她也就是比我胸大点，屁股大点……”李菁越说越没底气，最后脸也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末了，她骂了句“变态”。 韩平知道她说的是自己，不过他没在吭气，让她骂两句又没什么。 两人回家后，倒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一切正常。 第二天，他回厂里，一来算是销假，二来呢，也是将自己找到女主角合适人选的好消息告诉厂里。 最近为了女主角，老刘他们是操碎了心。 不过刘晓丽最终能不能当这个女主角，还是要用试镜的结果说话。 说到底，《山楂树之恋》不是他一个人的电影。他有演员的选择权，但最终决定还是要走程序。 这就叫民主集中。 自从那天后，刘晓丽没有找过他。 韩平也找李菁打听过，知道刘晓丽很努力的在揣摩角色，还有穿着方面也是找他们剧团的服装组商讨过。李菁还说试镜的时候，刘晓丽会给他一个惊喜。 “惊喜吗？希望如此。” 眼瞅着时间越来越紧，韩平也是心急如焚。 现在外景地已经找好，一些场景也在搭建中，就差剧组赶过去了。 …… 时光匆匆，几天后，第二轮试镜开始。 今天的试镜是带妆试镜，地点在燕影厂。参加这一轮试镜的不仅有刘晓丽，还有陈到明和章铁林等人。 首先试镜的是女主角，也是韩平最在意的。 试镜室的门被打开，一双帆布鞋先露了出来。解放鞋，白色的运动袜，宽宽松松的蓝色工装裤，直到梳着麻花辫的刘晓丽整个人出现在试镜室时，韩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像，太像了！ 本来他就觉得刘晓丽的外形很适合这个角色，现在这么一打扮简直就是静秋本秋在现场似的。 不光是他，就连老刘和老张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来了，小传看了吗？” 刘晓丽进来后，韩平笑着和她打了招呼。 “嗯，看了，我也咨询了团里的老师该怎么打扮。” 刘晓丽很诚实，心里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刘积瑞看了眼韩平后，决定按照正常的试镜程序来，“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我叫刘晓丽，是一名舞蹈演员……” 几人点点头，舞蹈演员对形体要求很高，而且看她的身高和外形，也不用担心她身材走样。而且这个女孩还在重要演出中担当领舞和主角，心理承受能力也不用担心。 现在就看她的试镜结果如何了。 韩平点点头，鼓励道：“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现在可以选择一会儿要表演的内容了。” “谢谢导演。”刘晓丽深鞠一躬，然后走向韩平几人。 见状，张泽宇从写有“静秋”的纸盒中抽出一张纸条，然后看也不看的就把纸条递过去。 刘晓丽双手接过纸条，看过上面的内容后，开始回忆人物小传，心里琢磨一番后，开始酝酿情绪。 纸条上只有一段话： 「静秋看着躺在病床上浑身发紫的老三，泪如雨下。最后，在一声声“我是静秋，我来看你了"的呼唤中，老三彻底闭上了眼睛。」 而其他人也不吭声。 直到两分钟后，韩平说道∶“准备时间结束，演员开始表演！” 这段戏是没有台词的，怎么演全看演员自己。 刘晓丽已经准备好，韩平喊开始后，她没有哭的撕心裂肺，反而呆呆地凝视着眼前的空地，眼睛一眨不眨。 她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空地，仿佛那里真的有老三的病床一般。 这一刻，韩平真的有感受到一种情绪。 是恐惧，是不可置信，是悲痛欲绝。 刘晓丽就是带着这些情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三的病床”。 也就是这一幕，让韩平看到了她身上的闪光点，能无师自通悟出来这种演戏方法，已经算是有天赋的。 很快，众人就发现，刘晓丽的那双大眼睛开始肉眼可见的变红。 从她的双眼变红，到浑身发抖，再到脸上的肌肉开始发颤…… 随着情绪的累积，时间仿佛凝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等待着下一刻的爆发或释怀。 果然，下一刻，豆大的泪珠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眼泪开始掉落只是第一步，她没有擦掉眼泪，而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她走的很艰难，泪水根本止不住。 等到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时，她已经距离韩平非常近。 韩平心里默默点头，却不做声，而是看着刘晓丽继续表演。 “老……老三…” “我是静秋……” “我是静秋啊……” “你看看我……” “我是静秋……” 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试镜室里响起。 “我来了……你快看看我……是我，静秋！……老三……我是静秋啊……” 那种女孩独有的哭腔并不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却有着说不出的压抑。 刘晓丽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她咬着嘴唇，压抑着痛苦的情绪∶ “你看……我来了……静秋来了……你听到了吗?我来看你了……呜呜……” 这是一种伤心到极致才有的情绪，仿佛心脏被猫儿狠狠挠过一般。 也许有些做作与刻意，但这已经是个业余演员所能做到的极致。 而就在这句话说完……忽然，那种呜咽化作了撕心裂肺∶ “呜呜呜呜呜呜…我是静秋！我真的是静秋！我真的来了……你快看看我……静秋来了……你不是答应我……一听到我的名字就回来吗……” “你看看我……看看我……我穿的这身衣服好看吗……喜不喜欢……” 情绪转换得很自然，要比北电的女学生要强。 同时韩平也在想，这一段之后要怎么拍摄，是从静秋的目光转移到天花板上，还是跟随老三的目光，转移到天花板上。 想了想，韩平回过神来，他喊到：“停，到这里就可以了。” 可让他尴尬的是，刘晓丽的哭声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这就是非演员的劣势，走进情绪中不容易，想要从这种情绪中脱离出来同样不容易。 他又看向刘积瑞和张泽宇，两人向他投来爱莫能助的表情。 韩平无奈，只能掏出……哦，手绢还在刘晓丽身上呢。 他只能走到刘晓丽身边，小声安慰。 “别哭了，你表现的很好。” “哭多了伤身。” “哭多了会有皱纹，以后人不美了可就难嫁人喽。” “扑哧，胡说八道。” 刘晓丽笑了起来，泪水总算止住了。 韩平扶她坐在椅子上，然后嘘寒问暖道：“好点了吗？” “好点了，就是浑身无力。”刘晓丽面露病容。 韩平说：“正常，大悲大喜都伤身。你这就是情绪过激，休息一下就能好。” “那我现在算试镜成功了吗？”刘晓丽又问。 “成功了，不过你一会儿帮我给几个男演员搭戏可以吗?” “我能演电影了？太好了！咳咳咳。”刘晓丽一个激动，又咳嗽起来。 韩平连忙轻拍她的后背，“哎呦喂，我的姑奶奶呦。我都说不要太激动，你看又咳嗽了不是。” 刘积瑞和张泽宇两人面面相觑，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神色。 半小时后，刘晓丽休息的差不多，试镜才继续开始。 有了刘晓丽的帮助，男主角的试镜格外顺利。最终，拿下男主角老三的人是陈到明。 虽说年龄比章铁林大点，但陈到明笑容干净，演技也过关。 最重要的是，章铁林的那张脸容易让韩平想到皇阿玛…… 男女主演确定，接着就需要签合同。 对了还有两个演员的借调函，这些都有刘积瑞这个制片人搞定，不需要韩平操心。 终于，在九月下旬《山楂树之恋》的前期筹备算是完工了。 第一百零二章 出发前的会议 剧组筹备工作基本完成，韩平也接受了《大众电影》的采访。 一般来说，韩平在新片拍摄完成前，是不太愿意接受采访的。但谁让他和《大众电影》的关系还算不错，拍摄《少林寺》的时候《大众电影》还为他宣传了一波。 因此在离京前，韩平勉为其难接受了对方的采访。 采访中规中矩，就是问他执导个人第三部电影的感想。他的回答也比较官方，没有放大话。再有就是让他聊一聊男女主角，被他毫不犹豫拒绝了。 他并不希望在拍摄过程中，自己的演员受到太多打扰。虽然现在的娱乐记者并没有像后世那么疯狂，但小心无大错，他不希望有意外发生。 除了关于《山楂树之恋》的话题，记者还问他新片为什么不用李莲杰和丁岚。 “李莲杰和丁岚都有片约，是香江导演的功夫片。他们还是新人，继续在功夫片深耕下去对他们只有好处。相反，我的这部新片是爱情片，并不适合他们。” 韩平毫无愧疚的将两人卖掉，还是让记者的目光聚焦到他们身上吧。 结果正如他所想，当报道发表后，联系他的媒体少了许多。他这也算是放弃炒作自己的机会，成全他人了。 与此同时，《山楂树》剧组也陆陆续续奔赴远安。 远安县青龙村就是韩平选定的外景地，他记得前世张义谋拍摄《山楂树》的时候，外景地也是远安县。 这说明两人的审美趋同啊。 …… “时间快到了吧？” “急什么，距离开会时间还早呢。” “说起来……义谋，韩叔的剧组和其他导演的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 “哪哪都不一样，就，感觉……特别正规。” “有吗？” “没有吗？” “……” 几秒钟后。 张义谋道：“我想我可能知道你的意思了。韩导的光环太耀眼了，年纪轻轻就成了大导演。拍了一部功夫片国内就有三亿观影人群，香江票房几千万，听说在岛国上映后也引起了轰动。” “有一方面这种原因，还有就是筹备期间的各种会议，感觉特专业，我再以前实习的剧组都没有过这种经历。还有那个分镜头图，我还是第一次见。”陈恺歌道。 张义谋认真地说：“你没见过的会更多，我早就说过，韩导特别有才华，能常人所不能。” “唉，我叔年纪比我还小，结果人家是大导演……” “心里不平衡？” “那到不是，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就算把我放到韩叔的位置上，我做的也不会比他好。” “哈哈，想多了，韩导的才华汪厂长一眼就看出来了，你的才华嘛，就不好说了。” “去你的。” “哈哈哈哈……” 陈恺歌和张义谋两人在会议室里说笑，他们俩一个是北电导演系的学生，在剧组里担任导演助理，一个呢是北电摄影系的，是剧组唯二两名摄影师之一。 两个年轻人在剧组里没有人脉，这时候也只能抱团取暖。 不只是他们，剧组里的其他人也在小声聊天。 比如演员组里面的几位演员，他们也在谈论韩平。 不过他们谈论的对象是陈到明和刘晓丽，在他们眼里，两人就是幸运儿，要不是韩导，谁会让他们当男女主演，配角都不合格。 不过聊八卦只是其次，他们对这次拍摄可是充满期待。 上一次韩平拍的《少林寺》捧红了一群人，这回也轮到他们享受名导带来的红人效应了。 大家正说笑的时候，会议室的房门被推开。 声音一静。 韩平走了进来，众人立马收起笑脸，正襟危坐。 在看到会议室里的人后，又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嗯，人应该到齐了。 韩平先是礼貌地和众人打了个招呼： “大家好。” “在座各位有些和我合作过几次，有些也是我的熟人，想必了解我的风格。至于几位剧组新人，只要按照剧组的规定来，也不会出现任何闹心的事。” 他语气轻快，却让众人心中一凛。 在剧组众人眼里他并没有一丝一毫大导演的架子，但谁都不会挑衅一位大导演，除非他不想在电影圈混下去了。 还真别说，就韩平这个长相，在很多眼里那是当明星的料。 就连陈恺歌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够帅了，但在韩叔面前还是不够看。 甚至于，刘晓丽之所以那么痛快答应演电影，也有韩平长相帅气的原因。 当初试镜的时候，她心里就是将韩平当做“老三”的。 陈到明的心思不在韩平的长相上，他想法就很简单，“导演怎么说，他怎么做。” 他佩服的是韩平的导演能力，感激的是韩平给了自己一个当电影男主角的机会。 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啊！ 也许俗了些，但他真有过“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念头。 他这念头就在脑子里，所以韩平也不知道。 其实知道了也就是哈哈一笑而已。 他不需要陈到明的感激，只需要对方拍戏的时候拿出百分之百的状态来。 不过还别说，有些时候导演就是喜欢找没拍过戏的人演主角或者重要配角，除了形象气质合适外，未必没有这种原因在。 而不仅仅是他脑子里跑偏，其他人的脑子里也都在跑偏。 于是，在韩平打了招呼后，气氛仿佛瞬间凝固住一般。 韩平看他们，他们也看韩平。 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下后…… 还是韩平率先开口，“这样，有些人可能都是第一次合作，大家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说完，他又笑着说：“我就不用介绍了吧？” “哈哈哈。” 众人大笑起来，觉得韩导这人还挺幽默的。 笑过后，陈恺歌自告奋勇介绍起自己： “大家好。我叫陈恺歌，是北电导演系大四的学生，这次担任实习导演助理，很高兴能和大家合作。” “……” “……” “……” 陈恺歌在燕影厂并不是无名之辈，并他爸是陈怀恺，也算燕影厂有数的大导演，他在北电上学期间，也没少来燕影厂学习。 只是他们没想到韩导竟然把他带到了剧组，稍感意外罢了。 有他打样之后，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大家好，我叫张义谋，是北电摄影系大四的学生，在剧组里任职实习摄影师。” “韩导好，大家好，我叫刘晓丽，职业是舞蹈演员……饰演女主角静秋。” “韩导您好，大家好，我叫陈到明，出演男主角老三。” 剧组里大多数人他都是认识的，即使有极个别不认识的，他也将人家的姓名和职位记在了心里。 介绍完后，该聊聊拍摄计划了。 “剧组自从九月底便分批前往外景地，咱们是明天出发，预计大后天到达。电影会尽可能赶在十月五号开机，还要错开国庆假期嘛，具体地点想必有人已经知道，就在远安县的青龙村。” “到了地点后，先休息一天，然后按照拍摄计划进行拍摄。” “没有开机仪式，就是正常拍摄。” “这部戏的剧本已经发给大家，不能按照往常的套路来拍。对，是爱情片，但又和以往的爱情片有所不同。” “可以给你们透露一下，这次的拍摄成本在六十万，预计拍摄周期在一个月，最多不超过两个月。拍摄期间有伙食补助，一个人每天九毛钱。不过伙食有县里和村里安排，剧组不会亏待大家的。” 一个小会，开了半个小时。 从行程安排到拍摄计划，全说完后，他们每个人手里又多了一份计划表。 “计划表只能作为参考，并不是一成不变，这点大家还是要有心里准备。”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道。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摇头。 “既然没有了，那么……”韩平看了眼时间，大声宣布：“散会。” 去外景地拍戏的事情家里人早就知道，朱霖也知道。不过临别前，他还是要和朱霖告别的。 即使在群芳聚集的北电，朱霖穿着依旧朴素。 不过对她来说，穿什么都不会影响到她的颜值，依旧是那么明艳动人。 “真舍不得你去那么远拍戏。” 朱霖抱着韩平，脑袋埋进他的怀里，满是不舍。 韩平摸着朱霖的秀发，柔声道：“乖，我拍戏很快的。这部戏也不复杂，最晚年底之前，最快一个月咱俩就能见面了。” “我知道，你去了一定要按时吃饭，不要学我爸染上烟瘾，每周要给我打一通电话，如果不方便打电话，写信也行……” 朱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韩平却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是心里暖暖的。 “你也是，你的基础太薄弱，要努力学习，多向老师请教。我还想着早点让你当我电影的女主角呢。”韩平笑着说。 “哼哼，我看那个小姑娘很漂亮啊。” “再漂亮也没你漂亮。” “哼，算你会说话。” 两人亲亲我我一阵后，最后只能依依惜别。 韩平回家收拾好东西后，第二天和剧组其他人一起坐上了前往远安县的火车。 第一百零三章 开机 韩平等人到达远安县的时候，刚好赶上国庆节。他也不是不近人情的导演，当场宣布剧组放假，节后在开始拍摄。 如今所有《山楂树》的主演已经全部到齐，至于群众演员，县里村里有的是，根本不需要担心。 节后第一天，剧组众人也收了心。 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拍。 照例，作为导演的他要分头给剧组和演员两边分头开个会。 招待所里，韩平洗漱一番后去楼下食堂吃饭。 早餐不需要太丰盛，当然也没什么好东西，他就要了一碗小米粥和几个包子。 他正吃早饭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是陈恺歌和张义谋他们几个。 “韩叔，早。” “韩导，早。” 陈恺歌仗着叔侄关系，率先打了个招呼。 韩平没起身，笑着点点头： “是恺歌和义谋啊，你们吃了没？” “叔，我和义谋也刚起，还没顾得上吃呢。” 韩平也不意外，他在燕京的时候也贪睡，正常。 他点点头，指着食堂打饭口： “那先吃饭吧。吃完饭，咱们上午还要给剧组和演员开两场会，安排接下来的拍摄计划呢。” 把工作简单说了一下后，几个人便点点头各自去饭口打饭。 远安县的县招待所是属于公家的，虽然只是个小县城，但就伙食来说一点都不差。 吃饭的餐桌是标准的六人长桌。 有的人呢，心思活络，就比如陈恺歌，端着一碗稀饭和俩馒头加小菜，便来到了韩平这边和他坐在一起。 有了他的示范，张义谋等人也端着各自的饭菜跟了过来。 大家都想和剧组权利最大的人多亲近亲近，不说照顾他们，混个脸熟都是好的。 而来的比较晚的人，比如陈到明和刘晓丽等几个演员只能干巴巴地看着。韩平身边没有座位，他们就只能坐旁边的桌子上了。 不过呢。 这种为了混脸熟而做的事情在韩平看来没啥必要。 这里是剧组，不是学校。不是说你讨好韩平就能改变什么，这里看的是能力，能者上，庸者下，就这么简单。 也许现在他们还年轻，不懂这些。 等他们跟过更多的剧组，他们就会明白。钻营也好，交际也罢，基本上没什么用处。 就比如说他自己，靠的也是自己的努力，其他人的帮助只占很小的一部分。 甚至是微不足道的，不过他也不想多说。 人生是很漫长的，这条路也要靠他们自己去走。 喝着粥，就着小菜，在来个大包子，简直美滋滋。 他正吃着香呢，张泽宇也从楼上下来了。 他倒不是来吃饭的，而是带着任务来的。他是副导演，一些计划都是要他来做。这不，他加班加点完成的工作，还是需要韩平这个导演点头。 “韩导，早上好。” 虽说韩平年纪比他小，但张泽宇很尊敬他，只要不是私下交流，称呼都要带敬语。 韩平笑着说：“嗯，老张吃了没，招待所食堂的早餐不错。” “谢谢韩导关心，我起的早，已经吃过了。” 陈恺歌和张义谋等人很有眼色，见副导演有事找韩平，全都自觉的把位置让出来。 张泽宇笑着说：“没关系的，你们吃你们的。” 众人笑了笑，没有那么天真，不过他们还挺好奇张泽宇这一大早的要干什么。 张泽宇见状，坐到韩平身旁，然后将手里的记事本递给他： “韩导，这是今天的计划。” “唔，两场会议，还有拍摄计划。”韩平大概扫了一眼后，点点头：“嗯，没问题，就按上面的来。” 说完，他把记事本往桌子上一放，对陈恺歌和张义谋道： “你们也看下，这是计划安排。” 陈恺歌接了过来，和张义谋等人凑到一起开始看。 看过后，韩平继续道： “恺歌，老张是咱们剧组的副导演，你在剧组的这段日子就跟老张学习，至于副导演的职责他会教你的。有不懂的多问，学校教的和现实还是有出入的。” “韩导，我明白了。”陈恺歌道。 接着，他又冲着张泽宇鞠躬道：“张副导，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张泽宇笑着点点头。 “韩导，还有个事情需要你拍板。” “什么事情，说吧。” “远安县的领导班子为了确保咱们的拍摄顺利，特别抽调了几名县武装部的同志来帮咱们剧组维持现场秩序，防止一些看热闹的群众干扰拍摄。” 听到这话，韩平点点头： “明白了，这是好事。我之前也担心有些群众不懂片场的秩序，干扰我们拍戏。”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当场拍板：“这样吧，不能让同志们白帮忙，咱们得把饭管上，按照剧组的标准，给餐补吧。” “一人九毛？” “嗯。” “行，我知道了。” 张泽宇正想走，韩平又道：“不忙，到时候把恺歌也带上，多学着点。” 他又看向陈恺歌：“恺歌，吃完了没？” “吃完了！”陈恺歌把最后一口馒头咽进肚子里，嘴都来不及擦便走到了张泽宇身边。 “恺歌，你跟我走，咱们先去准备会场。” 两人风风火火地走了。 张义谋蛮羡慕的，不过想到自己身上担子也不小，也就没那么羡慕了。 …… 韩平吃完，直接就往食堂外面走，张义谋他们不管吃完没吃完，也都放下碗筷跟上他的步伐。 接下来还要开会，也就是布置任务。 到了会议室门口后也没停留，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会议室并不大，几十号剧组工作人员坐在会议室里。 剧组有女同志，加上有开窗散气，倒也没有出现烟雾缭绕的情况。 韩平简单说了下开机时间后，开始布置任务。 “明天开始正式拍摄，先拍张队长给静秋讲故事的戏份，顺利的话，晚上夜拍放映电影的戏份也要拍。对了，群演协调好了吗？” 副导演张泽宇起身： “韩导，群演已经协调好，县里知道我们要请本地人拍戏都很积极。” “老电影准备了吗？” 韩平又问： “电影要符合年代特征，但也不能太老，观众要看了有兴趣，最好能拍出最真实的反应。” 山楂树有个戏份片段，是村里放电影。 静秋和老三也去看了。 两人站在外围的黑暗之中，那股暧昧的情绪开始荡漾。 这段戏韩平觉得很精彩，即使是电影，爱情也需要铺垫，总不能男女就像发情一样，说来就来。 “剧组准备了《青春之歌》和《小兵张嘎》两部老电影。” 韩平略微沉思： “到时候放《青春之歌》吧，这部电影我估计远安县的老乡也没看过。” “我明白了。” 在众人的目光下，韩平继续说： “对了，观影的群众不要都挑年轻人，男女老幼多要有。” “恺歌，挑群演的工作你负责。”韩平又给陈恺歌加了个担子。 “是！” 陈恺歌很兴奋，觉得这是韩叔器重自己。 紧接着，韩平直接转到了下一话题： “征用的老乡家布置过吗？” “布置好了，其实也没啥好布置的，过去也没几年。” “嗯，很好。明天拍摄的宗旨我们最重要的是不破坏老乡家的一草一木，这点不用我在说了吧？尤其是庄稼。冬季稻还有一个多月就成熟，这是最关键的时候，不敢胡来……” 事无巨细地把所有一切准备工作都说完。 韩平这才扭头问刘积瑞： “刘制片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没有。” 刘积瑞摇摇头： “有问题咱们及时沟通。” “那成。” 看了眼时间，韩平点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出发时间是按照计划来，都别迟到。” 众人点头表示明白。 “散会。” 说完，韩平又问刘积瑞： “一会儿跟我去演员那边布置工作吗？” “我就不去了，还要和县里沟通工作呢。” “那行，你忙吧。” “嗯。” 演员组的开会和剧组工作人员这边差不多，主要就是韩平布置任务，以及通知一些注意事项，其他再没有了。 …… 十月五号，清晨。 青龙村。 当剧组的百十来号人来到了村里的空地广场上开始整装设备的时候，小小的村庄顿时变得人声鼎沸，热闹了起来。 不过剧组的工作并没有受到打扰，说起来这还是县里和村支书的功劳。 早在剧组到来之前，村支书就给村民开了会： “县里给咱们村下了命令，任何人不能干扰到剧组在咱们村的拍摄！ 要是剧组让咱们配合，咱们就要配合。用了你的地，没事，县里有补偿，就算县里不给补偿，村里也会给的。” 这个年代的村民还是很淳朴的，基本上上面说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因此就算自家小孩对剧组有好奇心，想去那边看看，也被父母拦住了。有个别不听话的熊孩子，也是被自己父母一顿收拾。 百来号的剧组非常大，有道具区，服装区，休息区和化妆区。 为了搭建帐篷，剧组特地租了一大片平整的空地。 当然，帐篷是早就搭建好的，现在剧组只是将各种服装道具等东西放进各自的区域而已。 韩平则带着导演组和摄影组的人来到上山，这里有几颗山楂树，他们要找到合适的位置拍摄。 陈恺歌和张义谋学的很认真，他们不只是单纯地在看，还将这些东西记在本子上，记在心里。 用心学习之余，他更是羡慕不已，大丈夫当如是啊！ 第一百零四章 干净的美 自从十月初开机后，拍摄进行的很顺利。 陈到明和刘晓丽表现的非常努力，只要韩平不满意，他们会一直重复拍摄一个镜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简直比有些专业演员还敬业。 这不，韩平对静秋第一次看山楂树那一段的表演不满意，再次要求重来。 明明就是个赶路的画面，众人也不知道他再纠结什么。 韩平叫来陈恺歌，又让演员们再表演一遍，然后他才问：“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陈恺歌这回是全程在导演的视角下观看演员表演，他将刚才那一幕姥姥记在心里，又不断回放，可还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叔，我看不出来。” 韩平不咸不淡地点拨他一句，“片场没有叔侄，叫我导演。” “是，韩导，我没发现有什么不对。”陈恺歌连忙道。 韩平拍了拍便宜侄子的肩膀，说：“问题大了，你啊，要学的孩多着呢。” “是，我会努力的。”陈恺歌说着昂首挺胸道。 韩平微微一笑，走向刘晓丽几人。 “大家刚才重拍那么多遍，累不累？” 几位演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有些发憷，不知道韩平是良心发现让他们休息，还是对他们的表演不满意。 “怎么，都哑巴了？”韩平板着脸，指着刘晓丽，问：“刘晓丽，刚才这个镜头一直在重拍，你累不累？” 刘晓丽穿着一身蓝色的卡其布工装，踩着解放鞋，挺胸抬头回答他的问题：“导演，我不累！” “不累就对了，你的行李全被张队长背在身上，怎么可能累。”韩平似笑非笑道。 饰演张队长的人是燕影厂的老人，他当硬着头皮即站出来，“导演，这段戏是我做主改的，和刘晓丽同志没关系。” 剧本被改，韩平并没有动怒，而是心平气和的询问：“为什么要改剧本呢，你是觉得这样改更好，还是单纯怜香惜玉？” 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饰演张队长的演员可吃不消，他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张队长即是村长又是党员，应该发挥先锋模范带头作用，不能让女同志受苦。” “你说的也有道理。”韩平点点头，似乎认可了他的想法，旋即他又问刘晓丽，“刘晓丽，你也是这么想的？” 刘晓丽一开始还真没细想，虽然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可想到人家是燕影厂的老演员，总不会有错。可现在冷静下来思考，她发现自己错了。 刘晓丽深吸一口气，态度诚恳的认错，“韩导，我错了。” 韩平摆摆手，“我都说了，我不是死板的人。只要言之有物，对电影有好处，我并不介意演员私下改剧本。” 刘晓丽看了眼饰演张队长的演员，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她还是要说：“静秋是个好强的人，吃苦耐劳基本上成了她做人的标准。 因为静秋的父母在文化革命中都被揪出来批斗了，爸爸是“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妈妈是“历史反革命的子女”。静秋能被当作“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享受“有成分论，不唯成分论”的待遇，完全是因为她平时表现好，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时时处处不落人后。” 说到这里，她看向“张队长”，“说白了，静秋要是不改掉自己身上的小资产阶级思想，跟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反而享受优待，这在外人看来就是耽于享乐，怕难畏苦，下场恐怕不会好。” 张队长听罢，羞愧之下直拍大腿，“哎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是我没有理解导演的良苦用心！” 亏他还是老同志，怎么见识孩不如一个下姑娘。 “好！”韩平啪啪鼓起掌来，他欣慰地笑着说：“看来刘晓丽是摸透了静秋这个角色，这是好事，值得鼓励，你们也要向她学习。” “啪啪啪。” 掌声响起，不管心里怎么想，导演既然发话了，那他们只管鼓掌便是。 掌声结束后，韩平笑着问：“现在，你们明白这一段该怎么演了吧？” “明白了！”演员们异口同声道。 韩平回到导演位，迎接他的是陈恺歌崇拜的眼神。 “导演，您真的神了！”陈恺歌竖起大拇指，脸上露出钦佩的神情。 韩平微微一笑，举起喇叭，“演员就位，开始！” 拍摄重新开始，八个年轻人在张队长的带领下，沿着山路向着山楂树进发。 这么一改果然好了很多，演员们不再是一副郊游的模样，反而多了些狼狈不堪。 尤其是静秋，她年纪最小，身子骨也弱，背包压在背上，又重又热，静秋觉得自己背上早就汗湿透了，手里提的那个装满了小东西的网兜，那些细细的绳子也似乎早就勒进手心里去了，只好不停地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 韩平透过监视器，发现二号机位很好的捕捉到这个画面。 “二号机是张义谋那个小子吧。” “好，这条过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直到一行九人步履艰难地行至山楂树下，他才喊“停”。 导演喊停后，几个年轻的女演员再也着不住，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里面就有刘晓丽，韩平甚至注意到她的腿在发颤，手也在抖。 也是，一周之前，刘晓丽还只是个舞蹈演员，哪里受过这种苦。 韩平背着手走到她的面前，低下头问：“当演员辛苦吧。” 刘晓丽抬起头，看到是韩平，她想站起身，却发现双腿使不上力。 “没事，坐下说吧。” 说着，他也毫不在意的坐在土堆上。 刘晓丽擦了下额头的汗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挺累的，和我想象中的光鲜亮丽很不一样。” “后悔吗？” “不后悔。” “那就加油吧，等到电影拍摄完成后，你得到巨大的收获。” 刘晓丽心里一紧，难道后面还有更困难的拍摄再等着自己？ 等演员们休息的差不多时，拍摄继续开始。 这一段是张队长讲关于山楂树的故事，拍摄并没有什么难度。 “好，剧组转场拍下一幕。” 接下来要拍的是静秋和老三在张队长家初遇的戏份。 这边拍摄完成，那边就开始准备在队长家，静秋进门，到遇到老三的一系列戏份。 两地相距不远，加上演员化妆和布景用不了一个小时。 韩平观察了一遍布景，没什么问题，可以继续拍摄。 于是乎，他又举起喇叭，喊道：“演员就位，场记打板，拍摄开始！” 很快，镜头里出现了刘晓丽的身影。 只见她身子前倾，表达着行囊的沉重，踩着解放鞋一步一步跟在张队长的身后，在张队长喊出那句“来啦”之后，便做出了鞠躬行礼的动作。 甚至还有些气喘。 显然，这段路她要么是身体弱体力不支，要么是走了一段不近的路。 韩平盯着镜头看了一会儿，突然举起喇叭喊道： “停，这里不对。” 导演喊停，场地之中的三人都停下了动作。 陈恺歌想到之前的拍摄，灵机一动，问：“韩导，是需要刘晓丽同志多走几遍，体现出身体的疲惫吗？” “你是想累死演员吗？”韩平像看弱智一样看着他。 “啊？”陈恺歌有些懵，刚才不就是那样拍的吗？ 韩平道：“刘晓丽到底是女孩子，体力不如男人，万一累出个好歹来，剧组岂不是要停摆？” “那怎么办？让演员再休息一会儿？”陈恺歌自言自语道。 韩平摇摇头，不在管他，而是再次举起喇叭： “化妆组，你们想办法让刘晓丽的头发黏在额头上，就像正常出汗那样。刘晓丽，这一段重来，刚才你表演的很好，照着这个感觉就行。张义谋，一会儿刘晓丽笑的时候注意捕捉她的笑容。” 几个化妆师听到命令后，立刻提着工具包上前，在刘晓丽面前忙碌起来。 化妆师做的也很简单，先补妆，然后用小喷壶往她额头上喷水。 看到这一幕，韩平的心彻底踏实了。 他变换了一个姿势，方便自己去欣赏刘晓丽的美。 如果连导演都不认为自己的女主角美，这是个大问题。 他要做的只是欣赏，然后结合刘晓丽的美，思考接下来的拍摄。 就目前来看，他做的是对的。 一个人走了那么远的路，肯定要见汗的。 可刘晓丽没有，如果他没有发现，影片杀青后就是个巨大的漏洞。 第二就是出汗的位置，哪里出汗才能表现出干干净净的笑容？ 是衣服被汗水浸湿？还是少女脖颈上的汗水？ 亦或者是阳光与汗水交相辉映的那种美感？ 不同类型的电影会有不同的选择。 但韩平认为自己的处理方式是最合理的，衣服和脖颈见汗也有，但拍出来似乎更具有诱惑力和剧情主旨不符，他肯定不会采用的。 如果是阳光和汗水交相辉映，拍摄运动题材更合适。 干干净净的笑容，只需要最简单的方式来呈现。 不过结果是否能如他所想，还要看演员待会所呈现出来的效果。 看着镜头前在忙碌的几个化妆师，韩平只能耐心等待着。 很快，结果出来了。 第一百零五章 洗尽铅华不著妆 当刘晓丽补妆完成后，两人再次来到镜头外的起始点。 剧本没有改变，依旧是在那声“来啦”后，刘晓丽饰演的静秋三两步间走到张队长身旁， 对着从开始的忙碌农活，到听到张队长的“来啦”之后，一边用腰间的围裙擦着手，一边迎过来的大妈先鞠一躬： “大妈。” “诶诶……” 现场传来大妈热情的声音。 紧接着，监视器内，鬓角已然沾满汗水，发丝黏连着额头的静秋抬起了头，轻柔一笑，如同夏日的清泉一般，沁人心脾。 她的笑容很干净，不含一丝杂质。 那是纯粹的，浑然天成，让人不忍破话这种笑容。 就如同黑白画面，在这样的笑容下有了色彩，徒然生动起来。 韩平眉毛轻挑，略微有些惊讶的凝视着这个笑容。 他是见过刘晓丽笑的，她笑的很美，很甜，但如此纯粹干净，却是头一次见。 这让韩平想到一首宋人的词《鹧鸪天》：“洗尽铅华不著妆，一般真色自生香。” 难得，难得！ 刘晓丽明明只是个新人演员，却能在镜头面前挥洒自如，单说这一场戏，就连几位老演员都被她比了下去。 应该说此时的刘晓丽并没有迎来自己颜值的巅峰，但此时的她却是极美的。 这是不属于后世的美，通常被后来的网友形容香江美人，昭和美人等，刘晓丽却要比她们还要美几分。 不是庸俗的美，不是世俗的美，却又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她美的更具体些，更能走进人的心里。 干净、纯粹。 如果非要描述，韩平觉得她的美是自然的美。 看到了这一幕后，别说韩平了，就连站在他身后的陈恺歌，都不自觉的吟诵起一句诗：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美，真的美。 他本来以为北电的女生已经是人间角色，但和刘晓丽比起来，无异于云泥之别。 刘晓丽是云，她们是泥。 哦，到也有一个女生可以和刘晓丽比，那个人就是未来婶子。 如果我以后当了导演，肯定要找刘晓丽来演女主角。 其他女子，又哪里配呢。 “嗯？” 陈恺歌喜好吟诗作对的毛病又犯了，韩平眉头一皱，不怒自威，吓的他连忙闭上嘴。 “你未来是要当导演，但也要对演员足够尊重，明白吗？” “明白，我知道了。” 韩平转过头，继续看着监视器。 只要他没有喊停，拍摄就要继续。 在众人看不到的瞬间，韩平笑了。他知道自己这部电影成功的几率因为刘晓丽的存在，又要提高几个百分点。 不要小看这几个百分点，对一部文艺片来说是非常难得的。 舞蹈演员刘晓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演员刘晓丽。 这对她来说是好是坏，韩平也说不清，但总不会比未来更坏吧。 他有信心，就凭刘晓丽对静秋的演绎，欧洲三大的影后不敢说，拿下金鸡或者百花影后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拍摄继续…… 接着，在当地老乡家里选出来的小女孩从房屋内跑了出来。 “欢欢，叫静姑姑。” 五岁的小女孩甜甜地喊道： “静姑姑。” 这次，刘晓丽笑容之中的腼腆和羞涩稍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爱： “嗳。” 小女孩那么可爱，没有哪个女性能抗拒这种可爱。 情绪悄然之间就转换完成，完美到韩平不敢置信。 这……真的是业余演员该有的表现吗？ 只能说刘晓丽天赋异禀，怪不得未来她的女儿会那么优秀。 “这条过了，下一场。” “啪啪啪。”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这是献给刘晓丽的。 刘晓丽听到导演的这一声后，心里也着实松了一大口气。 本来以为会卡她很久的镜头，没想到拍了两次就能过。 她知道这里面有自己的努力，但更重要的是韩平给她的指导。 如果没有韩平给她的人物小传，她恐怕到现在都没办法吃透静秋这个角色，更别说用演技征服现场人员了。 听到了这场戏过了之后，她先是松了口气，接着目光寻到正在和陈恺歌说话的韩平。 她现在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希望能得到韩平的认可。 是韩平带她走进电影的世界，是他告诉自己可以当演员，也是他将女主角交由她来演，更是他在筹备期间指导自己演技。 想到这里，刘晓丽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她放下背包，快步向韩平走去。 “韩导，我的演技算过关了吗？没有给你丢人吧？” 韩平有些意外，不过看到她脸上的倔犟后，迅速明白了她的想法，他说道： “晓丽，就目前为止，你的表现很棒。你是真的很用心，将自己代入到角色中。” “韩……韩导，你认可我的演技？”刘晓丽一惊，紧接着……一抹狂喜之色浮现在她的脸颊上。 韩平点点头：“嗯，好就是好，我一般不会为了鼓励演员说谎。” “太好了，太好了！”刘晓丽喜极而泣。 陈恺歌以及剧组其他人见状，将这片空间留给两人。 韩平等刘晓丽平复情绪后，面色严肃地问道：“我交给你的三种表演方法，你用的哪一种？” 他所说的是表演艺术中的三种方法，分别是“体验派”、“方法派”和“表现派”。 这三种方法各有优劣，也有着自己的一种拥趸。 刘晓丽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怯懦地回答：“我……我用的是体验派。” “在现代的体验派表演世界中，演员在表演上应该融入角色内心的体验和情感，以此来表达角色的情感和状态。演员需要从自己的经历出发，寻找内心体验，然后用这些体验来塑造角色。 但是，这其实很危险，尤其是演员长期饰演一个角色，很可能会沉浸角色中导致无法自拔，产生严重的心里问题。” 刘晓丽被他唬的花容失色，惶恐不安道：“韩导，那我该怎么办？” “其实也简单，不要过于沉浸在角色中，要学会随时抽离角色。还有，要经常找人谈心聊天。” 韩平看着她，认真地说：“在剧组你的朋友不多，有什么心里话想说随时可以找我。” “谢谢韩导。”刘晓丽感激道。 韩平摆摆手，“你是我找来的，演技也是我指导的，我有必要负责到底。” 刘晓丽离开的时候，心里依旧对韩平充满感激。她并不觉得韩平有不轨的心思，她有仔细想过，韩平说的那些并非无稽之谈。 “韩导真是好人，和他聊天总是受益匪浅，也许我真应该像他所说，多和他聊一聊？” 时间很快来到傍晚，晚上有一场夜景戏。 也就是木棍传情。 大致内容是老三怕静秋过河踩到水里，用手持木棍一人握一端的方法，第一次牵了静秋的手。 也就是这一回，两人感情迅速升温。 这场戏拍摄难度不大，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韩平总觉得在刘晓丽的压力下，就连陈到明的表演逗比一开始出色了许多。 也是这一场戏后，拍摄仿佛进入快车道，演员们的表演都很出色。就连一开始以为会拉后腿的刘晓丽，都成为了极为耀眼的存在。 连拍一周后，韩平破天荒的放剧组一天假。 不是因为他多有善心，而是刘晓丽找上他了。 “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刘晓丽稍作犹豫，回答道：“就是……最近老是半夜哭醒。” 韩平心里一紧，问：“是想家了？” 刘晓丽摇摇头，她露出一丝茫然之色，“也不知怎么的，晚上做梦老是会梦到老三。” “陈到明？” “不，就是老三。我看不清老三的面孔，但我知道那绝对不是陈到明。” 韩平闻言，长叹一声，“没想到反噬来得这么快，这么猛。” “你是说，我得了……心理疾病？”刘晓丽悚然一惊。 “现在说是心理疾病还言之过早。”韩平摇摇头，“这样吧，正好今天剧组休息，我带你去周围逛一逛，也许换个心情能好。” “这……”刘晓丽有些犹豫。 孤男寡女一起出去玩，怎么看都像是在处对象。 韩导要是真有心她其实并不介意，反而会有些小窃喜。问题是她来剧组之前，李菁说过韩平有对象的。她要是插足其中……唉。 韩平拍了下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想太多，一切都以你的健康为重。” “那……好吧。”刘晓丽同意了。 韩平没有特意避开剧组的人，当然也避不开，毕竟青龙村就那么大。 他和刘晓丽一前一后向着山的方向走去。 走到山上，正好可以俯瞰整个青龙村。 吹着山风，韩平笑着说：“怎么样，是不是心胸开阔了许多。” 刘晓丽一脸兴奋，“真的诶，我甚至想大喊大叫呢！” “为什么不呢？” “真的可以吗？” “我先给你做个示范。”只见韩平双手做喇叭状，然后对准嘴巴，大喊一声：“韩平是天上地下最厉害的导演！” “扑哧。”刘晓丽晓得前仰后合，直到韩平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她才收敛住笑容，“韩导，你的脸皮真的好厚啊。” “我是为自己而活，为亲人而活，为什么要在乎不想干的人的眼光呢？”韩平道。 他接着又拍了拍刘晓丽的香肩，鼓励道：“好了，别说我了，该你了。” “好吧。”刘晓丽鼓起勇气，学着他的样子，大喊一声：“……” 第一百零六章 陈怀恺的来意 刘晓丽在纵览山巅美景，又宣泄一番情绪后，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回去的路上，韩平问：“在山上你到底用方言喊的什么？” 刘晓丽回忆起在山上发生的事，俏脸一红，随即唬着脸道：“女孩子的秘密，你就那么想知道？” 韩平尴尬地摸摸鼻子，举手投降，“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刘晓丽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走在前面。 下山后，刘晓丽突然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想在周围转一转。来青龙村这么久，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刚才的那座山，实在无聊的紧。” “我陪你吧。”韩平道。 刘晓丽嘴角勾起一丝细微的弧度：“韩导不用去工作吗？” 韩平一本正紧地说：“保护我们的女主角同样是我的工作。” “油嘴滑舌。”刘晓丽心里腹诽道。 不过，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完全不敢宣之于众。 这下刘晓丽心情更好，说话都带着笑：“走吧，咱们转一转就回。” 两人并排走着，顺着村子外的小河悠闲的散着步。 青龙村的这条小河象条绿色的玉带，蜿蜒着从山脚下流过，环绕整个村子。沐浴在深秋阳光下的青龙村，比刘晓丽老家的山村都美丽，真算得上山清水秀。 转了一圈后，也是时候回去了。 只是…… 刘晓丽指着小河中间的一条由几块石头组成的路，“我们从这里回路程是不是要近许多。” 韩平一脸狐疑，这姑娘，几个意思？ “可以是可以，你不怕？” “我怕什么，你是不是瞧不起女同志？”刘晓丽挑衅似的看着他。 “那可不敢，主席曾经可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呢。”韩平连忙摇头，等看到刘晓丽偷笑，她才无奈道：“这样好了，我走在前面，你跟在后面，河里的石头滑，千万小心别摔到河里去。” 刘晓丽小声嘀咕：“知道了，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婆婆妈妈。” 韩平摇摇头，只能先行一步，当他稳稳站在第二块石头上，然后向身后望去。只见刘晓丽小心翼翼地向第一块石头迈出左脚。 “我扶你吧。” “不用，我可以的，你可不要小看我。” 刘晓丽不服气，这条通往河对岸的路没有剧组拍摄时的那条好走。这条路的石头很不规则，有大有小，石头上面还有苔藓，她走起来特别小心。 掉进河里是小事，被韩平笑话才是大事。 当她好不容易站稳，当即得意起来，“看吧，这对我来说根本是小菜一碟。” “行，你厉害，不过咱们是不是快点走？” 这时候韩平已经走到河中间了。 “来了，看我赶上你。” 刘晓丽心下着急，于是加快速度。速度一快，她重心很难在保持稳定，没走过一块石头都是摇摇晃晃的，看的人好不揪心。 眼见她就要追上韩平，不想重心一个不稳，加上脚下打滑就要摔落水中。 “啊！” “小心！” 还好韩平一直在关注着她，见状也顾不得自身安全，直接跳到河里，趟着水赶到刘晓丽身边，在她掉进水里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刘晓丽紧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迟迟没有湿身的感觉，她就想到自己被人救了。虽然没有成为落汤鸡，但她还是觉得很丢人。 只是这么一直装鸵鸟也不是事，她只能面对残酷的事实。 韩平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笑道：“看你还逞不逞强了。” 刘晓丽摇摇头，吃一堑长一智，她才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笨女人。 “还不下来。”韩平唬着脸道。 软玉在怀本来很享受，奈何冰冷的河水末过他的足腕，让他生不起更多的心思。 刘晓丽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整个人被韩平抱在怀里，一抹红霞从她的脸蛋蔓延到她的耳朵，整张脸都觉得烧的慌。 当她重新站回石头上后，韩平才活动一番手腕，装模作样道：“你知不知道你很重的。” “我重吗？我还不到九十斤。”刘晓丽愤愤不平道。 身为一个舞者，对自身的体重很重视，她可是一直很克制饮食，将体重控制在最合理的范畴内。 现在韩平竟然说她重，这她哪里受得了。 不过有了这一番插科打诨，让她忘掉了刚才的尴尬。 韩平就这么一直刺激着她，直到回村里的宿舍。 “好了，现在安全把你送到宿舍，我的使命也结束了。” 韩平摆摆手，同她道别。 直到这时候，刘晓丽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一直没有感谢韩平的帮助。 看着他湿漉漉的裤腿，她又是感动，又是惭愧。 “唉！”刘晓丽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条手绢。这条手绢是韩平的，只是刘晓丽用完后一直没有还回去。 她本来今天打算还的，结果。 “要是你没有对象该多好。”刘晓丽喃喃自语，又拿起手绢摩擦着脸颊，怔怔出神。 韩平离开女演员的宿舍，回到自己的宿舍，打开门看到一张令人意外的面孔。 “陈大哥，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陈怀恺，他看到韩平后，立刻起身，开怀大笑，“老弟，我来看你了！” 两人坐下后，聊了阵家常。 “陈大哥不是来看我那么简单吧？”韩平笑着问。 接着，他又起身给自己和陈怀恺一人倒了一杯水。 陈怀恺点点头，他握着水杯，道明来意：“你猜的没错，上面有个任务交给厂里，厂长思来想去，觉得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完成。我呢，即是奉命过来，询问你的意见，二来呢，我也是想过来看看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韩平猜测这个任务肯定和电影有关，只是什么样的电影能难倒汪阳这个厂长呢？ 难道是献礼片？ 可是时间不对啊。 再说献礼片不都是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导演的专利嘛。 韩平想不通，觉得还是得开门见山，直接询问陈怀恺：“陈大哥，既然是厂里的任务，我自然义不容辞。只是你总得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任务吧？” “是这样的……”关于任务的细节，在陈怀恺口中娓娓道来。 原来这些年国内文学进入黄金时代，各类文学作品层出不穷，其中科幻文学虽然小众，但增长势头极为明显。有一部作品首版就卖出上千万册，惊呆了无数人的眼球。 “上面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科幻文学受众广，并且科幻在世界范围内都大受欢迎。欧美和岛国都拍摄过优秀的科幻电影，那么我们国家也应该有一部自己的科幻电影。” 韩平的眼睛瞪的老大，心中无数个念头一闪而过，最终，他艰难地询问：“真是怕科幻电影？陈大哥没开玩笑？” “没有，怎么，你不会拍科幻电影？”陈怀恺问。 韩平一听就知道他们根本不懂拍摄科幻电影的难点在哪。 他解释道：“这不是会不会的问题，真正的难点在于国内根本不具备拍摄科幻电影的条件。” “咱们能拍战争片，怎么就不能拍科幻片呢？”陈怀恺不解，追问道。 韩平想了想，将电影产业做了个简单比喻：“我就这么说吧。如果将电影比喻成产业，那咱们拍摄的剧情片也好，战争片也好，这些电影都属于劳动密集型。但科幻片不一样，拍摄科幻需要特效，而特效需要电脑生成，需要大量的资金，这类型电影无疑是技术密集型。” 陈怀恺眉头微皱，特效，没听过啊。 他不甘心，又问：“如果咱们要拍，需要花多少钱。” 厂长可是下了军令状，如果投入不是太夸张，以燕影厂这两年的盈利，也不是拍不起。 韩平知道不让他彻底死心是不行了，便将老美去年上映的一部科幻电影的成本告诉他，“陈大哥，老美去年上映了一部科幻片，制片成本是一千八百万美金。” “多少？一千八百万……美金？”陈怀恺激动之下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韩平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这下陈怀恺说不出话来了，那可是美金啊，即使按照官方汇率兑换都是很夸张的，更别说美金在黑市上的价格比之官方高了七八倍都不止。 也就是说，老美拍一部科幻片需要国内一两亿元？ 再建个燕影厂都用不了那么多钱啊。 “韩老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老汪可是在领导面前下了军令状，这事要是办不好，这……唉！”陈恺歌愁得直拍大腿，他已经后悔自告奋勇来远安县和韩平谈这事了。 韩平苦笑着摇摇头，拜托，现在是1981年，如果是二十年后，他倒是可以用有限的资源拍出一部科幻电影，但这个年代…… 恕他无能为力。 看到韩平苦笑摇头，陈怀恺的心沉到了海底。 韩平倒也没有完全放弃，他也在脑海中回忆过往看过的科幻电影。 有没有那种小成本，对特效要求不高，甚至不需要特效的科幻电影呢？ 突然，一部电影在他脑海中闪过。 咦，如果是这部电影的话，未必不可能。 毕竟涉及到时间，怎么也是科幻范畴吧？ 第一百零七章 新剧本 不过，叫科幻电影也太勉强了，犯罪悬疑片更合适，有一点点科幻元素，但是最打动人的又是父子亲情。 故事很简单，身为警察的男主角在家里偶然发现了三十年前父亲那台老式无线电，竟然还能使用，并且收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信号，和对方聊了起来。 无线电另一头的陌生男子正是主角的父亲，不过是三十年前的父亲。 也就是说，通过这台无线电，身处现代的男主角，意外的同三十年前的父亲取得了联系。 在通过一系列事情确定对方的关系之后，男主角突然想起来三十年前，职业是消防员的父亲是在一次救火行动中牺牲的。 为了拯救父亲，男主角抓紧时间提前提醒父亲应该如何从那场火灾中逃生。 另一个时空，在生死关头，父亲终于想起了男主角的话，选择了另一条路，得以逃生。 而在男主的那个时空，一切都改变了，父亲没有在那场火灾中丧生，而是在多年后死于肺癌。 为了拯救自己的父亲，男主角再一次试图通过使用无线电改变未来。 主角的做法产生了蝴蝶效应，另一场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本该健在的母亲，却在三十年前死于一场连环杀人案。 于是，男主角再次通过无线电联系父亲。 父子俩一场跨越时空的联手合作，最后大团圆结局。 大致就是这样的剧情，但在当年这部小成本电影却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更是斩获了土星奖最佳科幻电影奖。 这部电影的好处是可以归类为科幻电影，却不需要任何特效协助。 明面上是科幻电影，整体上是却悬疑电影。 父子亲情和家庭温暖，这是放诸四海皆能被接受的故事内核。 最重要的是悬疑拍摄起来不要太容易，成本远比科幻小，燕影厂只需要按照剧情片投入即可。 当然，生搬硬套要不得，如果要拍这部，那剧本还是要做不小的改动，三十年太过久远，不如改成二十年。 1962年的父亲大概在三十二三岁左右，1982年的男主角，二十七八岁。 跨越时空，一个突出的地方就是父子两人的年纪相仿。 三十二三岁和二十七八岁，都可以说是三十左右，看起来是同一个年龄段。 但是实际中，这完全是两个年纪。 年纪相仿，又能很直观地让观众看出两个人的父子关系，不会违和。 还有一个是职业，父亲如果是消防员的话，又不能查案，不如改成警察。杀人犯报复警察，合情合理。而且子承父业，国内观众也更能接受。 整体结构基本可以不用变，细节上面还是要仔细斟酌的。 沉吟一番后，韩平开口：“陈大哥，我刚才想了个故事，呃，勉强算是科幻故事吧。如果拍成电影的话，应该不用投入太多。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通过电影局的审核，毕竟我的故事可能尺度有点大。” “你快说，如果故事能用，咱们再一起想办法嘛。”陈怀恺大喜，接连催促韩平把故事说出来。 于是乎，韩平将本土化的《黑洞频率》故事内容大致讲述了一番。 陈怀恺眼前一亮，他即是导演也是编剧，哪里不明白故事的高明之处。科幻是假，悬疑破案才是真。 但韩平讲述中的科幻内容同样让他不明觉厉，黑洞、跨时空、蝴蝶效应，连他都觉得精彩，电影局那边应该没问题。 “弟啊，这个故事太好了，你赶快写出来，厂里到时候是受嘉奖还是挨批，可都看你的了！” 韩平苦笑道：“厂里这是给了我一个苦差事啊！” “哈哈，这叫能者多劳。你现在是我们厂里最有能力的导演，厂里上下可都指望着你发挥出色，带领厂子继续走下去呢。”陈怀恺笑眯眯地说道。 说笑两句后，陈怀恺又问：“剧本什么时候能写完，我好带回去让厂里的编剧们和厂长过目。” “生产队的驴都要休息呢，你当我是机器人啊？” “我这不是急嘛。” 韩平挠挠头，他是真不想揽下这个差事，可他那该死的责任心又在作怪。 思虑片刻，他无奈道：“陈大哥，你也看了，我还有一部电影正在拍摄。这部电影对我同样重要，我只能空闲了抽出时间写剧本。不过你放心，故事都在我脑袋里，用不了太长时间应该能完成。” “也罢，我想厂长能理解你的苦衷。”陈怀恺道。 左右故事已经有了，剧本还会远吗？ 聊完剧本，韩平问道：“陈大哥来的时候见我那大侄子没？” “没有，我来的时候心急如焚，哪有功夫见那个小子。”陈怀恺摇摇头。 韩平当即拍板，“这样，我带你在青龙村转一转，顺便把我那大侄子叫来引路。” …… 当陈恺歌在青龙村见到自己的父亲，那是又惊又喜。 “爸，您怎么来了？” 陈怀恺板着脸道：“我来看看你有没有给你韩叔叔添乱。” 也很关心自己的儿子，只是韩平在，他也不好表现的太过。要是被韩平认为自己是个溺爱儿子的人，反而不美。 “那哪能，我在剧组可是非常努力的在工作和学习。”陈恺歌大声喊冤，不停为自己辩解。 陈怀恺狐疑道：“真的？” “不信你问韩叔啊。”见自己的父亲不信自己，陈恺歌只能像韩平求助。 韩平对陈恺歌也是不吝赞赏：“陈大哥，恺歌在剧组真的很努力，工作和学习的态度端正，积极性更是没话说，今后只要继续保持这种谦虚谨慎，虚心求教的态度，在导演的岗位上肯定能大放光彩。” 陈怀恺心里高兴的不得了，但嘴上还是谦虚地说：“孩子还小，又没有取得任何成绩，你这么夸他，他岂不是要飞到天上？” “我还小？那韩叔算什么？”陈恺歌心里止不住的翻白眼。 聊了两句后，韩平见两父子有一肚子话要说，便说自己还有工作，将空间让给两人。 韩平走后，陈恺歌带父亲去了自己的房间。 他住的房子是老乡的房间，环境肯定和他在燕京城的家不能比。 陈怀恺扫视了一遍儿子的居住环境，问道：“怎么样，能吃得了苦吗？你要是受不了，我让你韩叔给你找个轻松的工作。” “爸，你就别试探我了。想当年，我也是参加过上山下乡的，最后还当了几年兵，真论吃苦，您老不一定能比得上我。”陈恺歌苦笑道。 陈怀恺笑骂道：“你小子还在我面前炫耀起来了。” 话虽如此，但他对儿子的表态还是很满意的。 陈怀恺重新恢复身为父亲的威严，询问儿子在剧组工作时的一些细节，“说说看，你在你韩叔的剧组都学到了些什么？” 当即，陈恺歌便将自己在剧组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讲了一遍。 当听到韩平拍摄一场看电影的夜景戏时，放的是自己拍的电影《青春之歌》，他还有些感慨。 这也就罢了，当他听到儿子讲起静秋和下乡的学生一起走山路，以及静秋去张队长家那两场戏，韩平对剧情的设置，演员状态的调整，以及细节的把控说出来后，他的神情变得格外认真。 陈怀恺问：“你说这次参加拍摄的许多演员都是第一次拍戏？” 陈恺歌道：“是的，比如静秋的演员叫刘晓丽，之前是名舞蹈演员。还有饰演下乡的学生，很多都不是专业演员，而是韩导在当地挑选出来的群众演员。” “了不得，了不得啊！”陈怀恺感慨道。 “呃？” 陈恺歌一脸惊讶，他觉得惊奇也就罢了，怎么父亲这个大导演感觉对韩叔也很佩服呢。 “你以为调教群演是容易的？你以为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拍摄能容，甚至发现更好的拍摄方法是件简单的事情？”陈怀恺接连两问，接着又不停摇头：“错！如果你又这种想法，那就是大错特错！” “如果你是导演，你会怎么拍那段戏？” “我……当时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陈恺歌颓然道。 陈怀恺安慰道：“不只是你，一般导演也想不出这么好的办法来。” “所以在我看来，那是一种灵光一闪之下，从心头念起，到落实实施，一系列计划的缜密操作。他这是天赋，别说十个人了，一百个人里未必有一个他这种天赋的人。” “那我……”陈恺歌有些心热，觉得自己又学到了。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陈怀恺打断：“你是别想了，那种天赋不是靠学能学来的。即使学了，先天就带着三分匠气。” 说到这里，陈怀恺又顿了顿，他叹道：“再者，想学也不容易，有些东西，是你想学也学不来的。” 父亲的话很直白，甚至直白得有些残酷。 直接就告诉了他和韩平的差距。 偏偏他又没办法反驳，也起不来反驳的念头。 自从当了导演助理，跟着张泽宇学习后，他才明白当一个真正的导演有多难。而韩平……不仅处理工作仅仅有条，更是在导演这条路上闯出偌大的名声来。 有时候认不清自己反而会幸福许多啊！ 第一百零八章 抓住机会 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这点陈恺歌很清楚。 不同的是，上学期间天才是他，而现在天才换了一个人。 仅此而已。 要说不羡慕，不嫉妒，那实在太高看他了。 他也是人，也会有种种小情绪。只是自从来到剧组后，他在韩平这里学到太多东西。 从前期的准备，到开拍时的一些处理方式和所展露出来的实力…… 甚至，在中午吃完饭休息的时候，面对他一些幼稚的请教，韩平也不会拒绝，他会大大方方回答一个又一个疑问，直到自己明白为止。 比如说剧本，明明可以拍摄的更深刻，可韩平为什么要拍一部干净的爱情电影。这是创作理念上的不同，陈恺歌不一定能接受，但他会带着脑子，用心去思考。而不是将一切都归咎于某种运动，那并不公平，也不明智。 具体到拍摄时候，他也学到不少东西。 比如夜景的拍摄，晚上该怎么打灯，如果是白天拍夜景，又该怎么办。 又比如演员的调教，他是怎么一步又一步激发业余演员的表演状态，让她的演技不比老演员差，某些镜头甚至更好。 他虽然不曾将学校里老师教授的东西奉为圭臬，但学校里学习到的知识的重要性在他内心占比依旧很重。 可来到韩平的剧组后，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一山更比一山高”。 你光看山而不攀登，是不清楚这山到底有多高的。 越是仔细研究韩平的拍摄手法，他才逐渐明悟，原来乍一看很简单的布景，镜头角度，切入点，乃至演员的表情等等，竟然埋藏了导演这么多的心思。 这还是韩平给了他提点，如果让他自己去悟，可能自己直到电影上映以后，看过电影才能结合拍摄时的情况，搞清楚其中的缘由。 现在多好啊，每天他都在韩平身上学习到新东西。他认为以自己的悟性，学精吃透要不了多久，这让他对韩平大为感激，心里的那些小心思现在全都变成对韩平的钦佩。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韩平虽然比他年轻，但在他心里当得起老师的称呼。 最关键的是，教他的人今年才21岁。 自己那个时候又在干什么呢？ 肯定没有韩平这么丰富多彩的生活。 他们这一届年纪最小的也二十了，而他按虚岁来算已经是30岁的人了。 这个岁数其实很正常，毕竟他们是高考恢复的第一届大学生。 只要毕业，他们这一届的学生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据陈恺歌了解，毕业后他就会被分配到国内某个电影制片厂，工作个一两年，就会有独自执导第一部电影的机会。 可是，他在面对如此年轻的韩平，在对方身上感受到的这种差距，以及对方那光辉灿烂的履历，难免让他生出些许挫败感。 “不要灰心丧气。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哪怕现在不理解，只要记在心底，总有一天你会用到今天所学的知识。” “爸，我很尊重韩叔，在心里我也是把他当老师看待的。”陈恺歌道。 陈怀恺道：“我这次来远安县是带着任务来的，现在任务完成了，看到你没有惹事，我也能放心回去了。” “爸，我在你心里似那么不靠谱一个人吗？”陈恺歌苦笑着问。 陈怀恺道：“你我还是明白的，虽然聪明，但太傲。” “那也看和谁比。在韩叔面前，我又又什么好自傲的。”陈恺歌看的还是挺明白的。 “比不了就不要比。别你现在还不是导演，就算导演中的一些老前辈，又有几个敢说全方位压制韩平的。 有这功夫浪费大好机会想东想西，不如多跟你韩叔学习点东西。咱们之间的关系毕竟在这里，他还能不教你？再说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你韩叔虽然年轻，但拍摄手法很成熟，又时常灵光一闪，你能学个一两成，便可受用不尽了。 这种机会……可得好好抓住。” 最终，陈怀恺在剧组待了两天就启程回京。 回京前他亲眼看到韩平是怎么拍电影的，看过后，他再次为自己将儿子安排到韩平剧组的英明的决定感到自豪。 …… 这天拍摄结束后，韩平没有选择给朱霖写信，而是选择了打电话。 “亲爱的，想我了没？” 朱霖皱着鼻子轻哼一声，“谁会想你，我每天不知道过的有多充实。” “哎呀，我好伤心，枉费我在远安县对姐姐日思夜想，没想到姐姐对我却是不闻不问。伤心了！”韩平唉声叹气道。 朱霖酸溜溜地说：“日思夜想？我看你是乐不思蜀吧！” “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拍电影有多苦。我都恨不得快点杀青，好回燕京见你呢。”韩平叫屈道。 朱霖不信，问道：“真有那么想我怎么这么久不给我打电话？” “我有写信啊，只是信寄的慢，说不定过个几天，你就能收到我从远安县寄去的信。”韩平解释道。 “算你过关。”朱霖接受了他的解释，又问：“你那还有多久才能结束拍摄？” “怎么，想我了？”韩平笑着问。 朱霖嘴唇微挑，“哼，肯定比你想我的更多，更深。” “再等等，最晚十二月初我就能回燕京。”韩平声音轻柔了许多。 打了一通电话，稍解相思之苦后，韩平并不能休息。他还要复盘今天的拍摄，想一想拍摄过程中有没有出问题，如果有，该如何解决，下次又该如何避免。 复盘结束后，他又打开本子，开始写剧本。 既然已经想好，自然要早些写出来。到时候碰到问题，也能有充足的更改时间。 他有充足的剧本创作经验，加上本身对这部电影印象深刻，估摸着写出来费不了多少功夫。唯一麻烦些的就是背景的变更，从老美的故事背景变成华夏，要改的东西也有一大堆。 韩平现在每天都有拍摄任务，能用来创作新剧本的时间有限，好在厂里这点耐心还是有的，他只要能在年底拿出剧本，问题就不大。 创作剧本的同时，他也在想国内的这些演员，谁适合饰演两个主角。 说实话，想在国内找两个有名气，长相有一定相似度，演技又过关的男明星并不容易。他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要求太高，如果把标准放低一些，合适的演员还不是一大把。 只是，他不甘心。 既然决定接下厂里的任务，在《山楂树》之后拍摄科幻电影，哪怕是披着科幻皮的电影，他也想尽可能做到最好。 时间一晃来到十一月。 这段时间以来，《山楂树之恋》的拍摄十分顺利，进度也在计划之内。 这天，一场戏的拍摄刚刚结束，转场途中，陈恺歌便拿着一份报纸跑到他身边来。 “韩导，大喜事！” 韩平看着他手中的报纸，问道：“什么喜事？” “是您的《少林寺》，这部电影已经在美利坚上映，票房非常不错。”陈恺歌眉飞色舞道。 韩平放下手中的计划书，神情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在美利坚上映了？” “是真的，新闻都上《青年报》了。” 韩平接过报纸，第一眼就看到相关的新闻。 根据新闻报道，《少林寺》在美利坚上映的首周末票房有两百万美金。 这个数据看着拉胯，实际上却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成绩。 在张义谋的《英雄》之前，华人内核讲述华人故事的电影票房最高的也就是《唐山大兄》和《精武门》，不过这两部电影在美利坚的票房并不出色。 《少林寺》的味道更是正的不能再正，在美利坚首周末能取得两百万美金的票房连他都感到不可思议。 陈恺歌道：“听说《少林寺》在美利坚上映的时候，全美华人争相观看，不少观众看完更是泪流满面，这些都不是我瞎说的，是上过当地新闻的。只要给时间，这部电影在美利坚的成绩肯定会越来越好。” 韩平放下报纸，语气平淡，“别做梦了，美利坚和国内不同，一部电影的放映周期只有一个月。同行来说，首周末票房会占据总票房的相当大一部分。首周末只有两百万，之后几周票房只会越来越少。最重要的是，这部电影在北美的版权已经出售，票房再高也和我们美关系。” “但这是一份荣誉啊！”陈恺歌道。 他不明白韩导是怎么做到面对荣誉如此淡然的，如果是他自己面对这份荣誉，肯定早已膨胀了吧。 韩平拍拍他的肩膀：“你只要清楚，美利坚只是全球电影市场的一环，不用过度神话那里。” 他是很淡然，可外界因为这则消息已然沸腾起来。 实在是《少林寺》在今年取得的成绩过于夺目，以至于让不少人感觉不够真实。 国内三亿的观影人次，香江放映时坐在票房冠军的宝座上就没下来过。等到这部影片在东南亚放映时，更是引起观影狂潮，成为多国年度票房榜冠军。 刚刚在岛国下画的时候，也取得了十九亿的配信票房，引得岛国媒体争相报道。本以为北美观众会不喜欢这类影片，没想到上映后的首周成绩也非常不错。 这下群众们的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就连韩平这个导演的名声都比平日里响亮了许多。 第一百零九章 添加到演职人员表中 燕京，北电。 自从知道朱霖的对象是大导演韩平后，朱霖这个大姐姐的地位在宿舍内直线上升。虽然大家本来就尊重她这位大姐姐，但现在对待她更加小心，更多了几分敬畏。 上课的时候，几个妹子会帮她占最好的位置。 吃饭的时候，几个妹子也会帮她打好，她只需要坐在位置上，等饭菜端上桌。 平日，宿舍里打扫卫生都不用她操心，每天回到宿舍，宿舍已经是干干净净。 聊天的时候，朱霖同样是焦点，虽说几个女生总会若有若无的把话题引向韩平，但说真的，朱霖挺享受这种感觉的。 要说缺点，也只是她们太热情。 今天休息，没课，宿舍里的几个更是疯了一样。 原因自然是新闻和报纸上对韩平以及《少林寺》的密集报道。 上映不到一年时间，国内观影人数超三亿，在国外上映后，更是刷新多个国家的票房记录。香江和东南亚不用多说，这都是老新闻。 可《少林寺》在岛国的票房曝出后，国内舆论一片哗然。 配给收入25.6亿日元，票房超过好莱坞电影《象人》和《007：最高机密》，几乎稳坐岛国年度票房榜的榜首位置。 报道里面也有解释，配给收入就是发行商获得的收入，一般占票房的50%-60%，粗略估算《少林寺》在岛国的票房超过53.5亿日元。 普通人对日元没有概念，报道里贴心地为大家进行货币换算。按照当前汇率，这个票房数字超过两亿美金。 华语片想上榜岛国票房年度前十已经非常不容易，在《少林寺》之前，只有李小龙的电影能做到。可即使上榜，也从来没有取得榜首的成绩。现在韩平导演的《少林寺》时隔多年，再次上榜，更是稳坐榜首的宝座，提振了华语片的国际影响力。 不少媒体都在用这一成就大吹特吹时，韩平的《少林寺》又在好莱坞搞了波大的。 首周末三天票房两百万美金，看着不怎么起眼，可那是美利坚啊！ 在这个年代的高知来看，这就是了不得的成就，值得大书特书。 民间同样荣誉感爆棚，要不是《少林寺》的放映已经基本覆盖绝大部分城市人口，靠着这一波，城市的放映厅还能再涨一波客流。 这个年代本来就没有什么娱乐新闻，难得出了个韩平，出了个《少林寺》，媒体们自然要疯狂报道。 除了电影票房外，还有媒体若有若无炒作韩平的绯闻。 韩平和丁岚都是年轻人，一个英俊，一个漂亮，很难让人相信两人之间没有什么。 有些南方的报纸的更过分，将李莲杰牵扯进来。还别说，三角恋就是比一男一女的恋情有看头，凡是这么写的报纸都快卖疯了。 “朱霖姐，这些媒体真是过分，明明你才是韩导的对象，他们偏偏要扯出一个韩丁恋来。” “是啊，丁岚哪有朱霖姐漂亮，我看电影里的白无瑕也就那样。” 朱霖放下小报，笑着说：“你们不用安慰我，我又没有生气。” 几个小妹妹面露不解之色，如果是她们看到这样的新闻，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心情会有多糟糕。毕竟没有哪个内蒙女生能忍受别人编排自己的对象和其他女人有关系。 萨仁高娃凑到朱霖的床边，坐下后问：“朱霖姐，你为什么不公布你和韩导的关系呢？” “为什么要公布呢？”朱霖笑着摇摇头。 乌兰托娅急忙道：“公布多好啊，公布朱霖就是咱们这一届，不，是整个北电最亮眼的明星！” “是啊，要是所有人都知道朱霖姐和韩导的关系，不知道多少大导演会找你演女主角呢。”萨仁高娃道。 艾丽娅附合着点点头，她虽然年纪还小，不懂男欢女爱，但也明白名气对明星的作用。 “女主角……”朱霖用右手捋了下发丝，笑了笑，说：“想当女主角并不难，但我知道，我的演技还不足以出演一部电影的女主角。” “安安静静地上学，学习知识，磨炼演技才是我来北电的目的。” 几人惊讶于朱霖有这样的决心和毅力，不过转念一想，也许这才是韩导喜欢她的原因吧。 …… 外界的纷纷扰扰并没有打扰到韩平，除了当地政府，和青龙村的百姓，没有其他人知道韩平竟然在这个南方小山村拍戏。 因此，整个剧组才能继续平稳有序地运作下去，并没有因为韩平和他那部持续火爆的电影而受到媒体记者们的打扰。 清晨，剧组准备拍摄关于静秋在农村生活的戏份。 在戏里面讲述的是她走访一些乡亲，聆听那棵山楂树的英雄事迹，然后回来撰写教材。接着老三走进屋和她说话，发现静秋的手上全是钢笔漏水的墨迹后，给她送了一只新笔的场景。 所以青龙村这边的戏，已经到了最后部分。 一大早，陈恺歌就跟着张泽宇忙东忙西， 作为实习助理导演，他的工作想当繁杂，还很辛苦，同样，他的工作也很重要。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毕竟在剧组里，他能学到东西远比想象中的多。 他也牢牢记住父亲的话，把他在部队的那骨子勤奋好学的劲都拿了出来。 差不多八九点钟的样子。 韩平才施施然来到片场，他的身边跟着刘积瑞。 刘积瑞是制片人，可他并不一直待在剧组，相反，他更多的是待在县里和政府部门做一些工作上的对接。 刘积瑞来到片场后，自然而然地开始环视周围的环境。 从山、到水，到桥，最后是户户炊烟升腾的人家以及那山区几多起伏的田野。 看了一圈后他赞叹道： “你这景选得太好，只是看一眼，我脑海中就想到了小桥流水人家。” “我不喜欢拍丑陋的东西，这是我一直以来保持的习惯。”面对赞美，韩平只是轻轻一笑，陈述自己的看法。 “韩导早上好。” “刘制片。” “韩导好，刘制片好。” 陈恺歌等剧组人员看到韩平和刘积瑞来了，连忙上前打招呼，而刘积瑞也是和善地冲他们笑笑，回应之后就和韩平继续查看拍摄前的准备工作。 几个场景看过来一遍后，刘积瑞感慨道： “现在不少导演都说乡村题材的电影好拍不好看，太土。不少人都放弃在乡村取景，转而去都市拍都市片。我觉得他们错了，不是乡村不好看，是他们不会选景。但凡他们有你一二成的本事，也不会把咱们国内拍的跟四十年代一样。” “呵呵。”韩平轻笑一声后，接着道： “咱们国家南北差距在渐渐扩大，南方的导演距离香江近，接受到更多新潮的思想，自然不想拍这些老古董。北方导演呢，不少人眼里咱们国家还活在那个一穷二白的年代，自然也拍不出好东西来。” “……有道理。” 刘积瑞深思片刻，点点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咱们华夏已经改革开放，即是是农村，也有了新面貌。我觉得电影不仅要拍摄出国家落后和不足的地方，同样要拍摄出上进的地方，让同处于农村的百姓看到改变的方向嘛。” 聊了一阵电影后，刘积瑞看到了忙的脚不着地的陈恺歌，还有举着摄像机，四处找机位的张义谋，好奇的问道： “那两个北电的实习生在剧组的表现如何？” “张义谋比较认干，做事踏实，对色彩有着独到的研究。陈恺歌聪明，脑子灵活，但有时候性子太浮躁。一个对镜头执着，一个想法多。我听老周说张义谋已经把他会的东西掏空了，今后估计没有什么东西能教他的了。 陈恺歌呢，最近改变也很大，你要是熟悉之前的他，估计会觉得判若两人。” 刘积瑞道：“看来是可造之材，就是不知道北电78级能有多少成材的。” “北电老师教的好，学生们也肯努力，成材率肯定不小。” 韩平表情古怪，北电78级出了13个大导演、21个知名演员，这在北电的历史中也是独一份的。 “再有能力运气不好也不行。”刘积瑞摇摇头。 “那你说他俩运气是好是坏？” “那肯定是好的。” “你这么说，我可得给他们一个礼物才行。” “什么礼物？” “我上一部电影一样，剧组人员列表里会有张义谋和陈恺歌的名字。” “我就说，能进你的剧组，是张义谋和陈恺歌的福气啊！” 这下，刘积瑞是真的惊讶了。 张义谋那个还能理解，毕竟摄影师在电影圈并没有多受重视。 但导演不一样。 助理导演，哪怕只是实习的，只要导演决定把他们的名字列到演职人员表里，那地位是大大的提升。 导演系的实习生进组担任助理导演的不是没有，可从来没有哪个剧组把实习生的名字加进演职人员表中。 如果名列其中，代表着导演对你能力的认可。 别的不提，陈恺歌有了这份资历，毕业后只要在剧组里熬几年，就已经有做副导演的资格了。 当然了，这也是需要看是什么电影的。 在一部能被广泛传播的电影里当助理导演，肯定要比某个不知名电影里当助理导演有用。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山楂树之恋》就有这种能力。 因为它的导演是韩平。 就冲这个名字，助理导演的含金量，一下子上来了。 更何况刘积瑞是知道的，这部电影拍摄完成后，是要拿去冲击欧洲三大的。 不用拿奖，只要电影能进主竞赛单元，对于国产电影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届时，凡是能在这部电影里出现的名字，那就等同于一份金灿灿的履历，说不定就能决定他们的后半辈子。 它能轻易地让你领先同级别、同水平的人一大截。 哪怕你的能力和别人差不多。 就像后世陈恺歌拍了一部《霸王别姬》让他吃了多少年红利，道理差不多。 区别只在于关注度的大小，仅此而已。 第一百一十章 老天爷赏饭 九点左右，拍摄正式开始。 “一号机位，远景镜头，对准刘晓丽。” 韩平紧紧盯着导演监视器中的画面。 在镜头里，刘晓丽如同一个三寸小人一般。 穿着白色衬衣，蓝色长裤，此时在她面前的是一条荒芜的乡间小路。 《山楂树之恋》的故事发生在一段很短的时间内，可再短暂，时间终究是在流逝。 如何让观众们意识到时间变化，而不是静秋一出现就和老三相爱，很考验导演的水平。 最初，韩平是想在画面中标出时间的流逝，比如几个月后这样的文字。可仔细斟酌考虑，他放弃了这种想法。 好处是会显得简单明了，可坏处也很明显，太粗暴，不够唯美。 最终，他想到了季节变化。 南方不比北方，在有些省份四季并不明显，于是，韩平把主意打到了田野上。 只是光有田野还不够，太单调，也太突兀。 这样的镜像需要有一个主体，比如人物。 田野一片荒芜时，静秋和同学们顺着山路来到青龙村。 禾苗青翠时，静秋和老三关系在缓缓推进，两人一前一后在青龙村的这条土路。 山花烂漫时，静秋和老三恋爱，两人在这条土路中漫步。 当田野重新变得荒芜，静秋重新变成一个人，此时，她要去城里，要去见消失的老三。 同一场景，不同的肢体语言，不同的镜头距离，不同的表述，分别表达了时间的流逝。 而此时此刻的刘晓丽，在听到了远处的喇叭中传来了：“演员准备，走。”的话语后，她背着挎包，一步一步朝着村子外面走。 走的时候，她并不是一个人，还有老三，可他只是远远的看着她离开，眼里有不舍，但终究没有挽留。 除了老三外，没有其他人来送静秋离开。 这是因为静秋的成分有问题，在最开始的拍摄中，静秋和同学一起来青龙村，她也是落在最后面，并没有和同学有交流的画面。 而现在拍摄的是静秋离开村子，返回学校的那场戏。 只不过，比起上次韩平采用近景镜头刻画群体关系，这一次，他的镜头拉得更远，更加表达了静秋与人群的距离。 此时此刻，画面中的静秋走的并不坚决，时不时更会停留片刻，她想要转身，可又在犹豫。 等她即将走出画面时，她做出了一个驻足的动作。 最终，她扭头看了一眼村子的方向。 接着重新回过头，情绪越发低落，直到她走出了画面。 “停。” 韩平的声音响起： “这一条过了，下一场戏。” 随着导演的话语，工作人员重新变得忙碌起来。 今天上午最起码要拍三条。 第一条是远景，而第二条就是正对着刘晓丽拍，拍出静秋离村时那心事重重的模样。 第三条是拍出静秋扭头看向老三时的那种不舍，以及必须离开时的伤心难过。 韩平跟着队伍移动，而陈恺歌作为助理导演则跟在队伍的后面。 同样和他一起落在后面的还有张义谋。 今天，是剧组在青龙村的最后一天。 这几个镜头拍完后，整个剧组都要转场，前往远安去拍戏。 远安的戏份并不多，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这些天，陈恺歌再研究韩平的拍摄技巧，自觉有收获的他，迫不及待想找人分享心得体会。 于是，他找上了张义谋。 “义谋，你有没有看懂韩导刚才拍摄的那个镜头想要表达什么？” 他是想看到张义谋摇头，然后自己再来个自问自答，在同学面前炫耀一波。 不想，张义谋并没有如他所愿。 “恺歌这个问题问的好，看来你也看出了韩导这个镜头的镜头语言。”张义谋神情微凝，沉声道： “我觉得这个镜头里是双重含义。第一重，其实就是时间的表达。这一重含义是最明显的，即是普通观众也能明白。 第二重呢，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一条时间拍摄的时间特别长，还有静秋走的时候也并不坚决，即使看不清表情，也会觉得她此时的矛盾内心。 为什么会如此呢？因为她希望老三能叫住她，最终挽留她。” 陈恺歌面上闪过一丝惊异之色，他没想到张义谋还真能看懂？3 他觉得自己小看这位同学了，要是继续成长下去，未来国内最好的摄影师绝对有他的一席之地。 “啪啪啪。” 正当陈恺歌准备谈谈自己的看法，小露一手的时候，两人身后响起一阵掌声。 两人转身，这才看到鼓掌的是制片人刘积瑞。 “刘制片。” 两人连忙打招呼。 刘积瑞赞赏道：“北电的学生不简单啊，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不用整天担心后继无人了。” 两人连忙道“不敢，过誉之类的”。 刘积瑞笑着说：“年轻人要有自信，你们别看韩平现在是大导演，他也是从小人物成长起来的。他连副导演都不是的时候就敢干导演的活，这点你们可以学学他。” 指点两句后，他又看向陈恺歌： “小陈，小张的看法很有几分见地，你就没什么想法？” “呃……” 陈恺歌迟钝了一下后，才说道： “义谋关注的是人，而我关注的是路。我觉得这条路有双重含义，一种是实际道路，一种是心路历程。 实际的道路，谁都能看的明白。 怎么样表现心路历程呢，我觉得就是在静秋表现出不舍，表现出犹豫不决，走走停停的时候。 最后是那一回头。 对于回眸这一幕，我觉得静秋同样有两种想法，一种是想看最后看老三一眼，一种是希望老三能阻拦自己。也许有了老三的挽留，她就会留下来。 可惜最后老三没有挽留，她也就按耐下心中的不舍，转身离去。 也就是她转身离去的同时，这条路又变成了实际的道路……” 他说完自己的见解后，张义谋也露出思考的神色。 “很好出色的回答。” 不等陈恺歌面露得意之色，只见刘积瑞继续问： “你们觉得，韩平为什么会把这段镜头，用蒙太奇这种手法，来直接拍出来呢？” “……” “……” 纷纷流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蒙太奇是一种剪辑术语，源自于法语。而在电影里多为一种组合镜头的理论。 它的普遍表现手法，是多重镜头的组合，在不同地点，从不同距离和角度，以不同方法拍摄的镜头排列组合起来，叙述情节，刻画人物。 当大家一提起来蒙太奇时，下意识的总会觉得画面应该是那种动态的，虚幻的，在一种虽然谈不上晦涩，可却极为繁复的镜头之中，表达那种两种状态虚实切换的状态。 可是放到韩导这里…… 不需要。 压根就不需要什么繁复的镜头。 只是简简单单几个镜头，便清楚表达了这一层关系。 这个的问题该怎么回答？ 两人有些挠头，气氛一瞬间变得沉默。 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他们虽然吃长几岁，可到底还只是学生，而韩平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导演了。 层次相差太多了啊！ 后面的事情他并不清楚。甚至就算清楚，也只是会大笑两声。 陈恺歌他们说的是对的，只是拍摄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炫技。 说到底，所谓的电影技巧，都是为了整个故事服务的。 他这么拍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让观众看清楚，看明白。 如果真想炫技，他有更多的办法。 比如莫名其妙出现的鸽子，忽明忽暗的光线，摇晃的镜头。 太多太多。 但他统统没有用，因为没有必要。 后世内地那么多拍文艺片的导演，可真正能获奖还能拿到高票房的为什么就张义谋？ 因为他明白一切都要为故事服务。 走到了刘晓丽面前，拿着剧本，韩平说道： “刚才那一段表现得很不错，但一会儿转头时，你要注意一下，老三没有挽留你，你会失望，但脸上不要有过多留恋，明白我的意思么？” 刘晓丽想了想，点点头： “韩导，你在静秋的人物小传里提到过，一开始，静秋对老三虽然有好感，但这种感情还很朦胧，在她心里，留校才是一等一的事情。” “没错。”韩平理所应当地应了一声： “对，所以，才要有犹豫，最终她转过头又变得坚定起来。” “好，我明白了。” “嗯，加油，拍完这段咱们就能去远安县里拍剩下的戏了。” “明白了，导演。” 刘晓丽应了一声，然后开始琢磨接下来的镜头该怎么拍。 而韩平也不再多说，自顾自的回到监视器前。 怎么说呢，刘晓丽虽然没有演技，但她也是一张白纸，白纸的好处就是怎么画都行。 比起陈到明那这几天没少被喊停的状态来看，刘晓丽对于静秋这个角色真的很适配。 这点真的很难得，甚至是他之前不曾料想到的。 是她演技真的有那么好吗？ 其实不然。 她的演技依旧稚嫩，但胜在纯天然，可塑性极强。 他敢肯定，要是换一部戏让她当女主角，她绝对不会有这么好的状态。 这就是在合适的年纪，拍了合适的电影，出演了合适的角色。 前世的小黄鸭，也是如此。 很快，拍摄继续，刘晓丽很快进入拍摄状态。 第一条，过。 第二条，过。 平心而论，她的这张脸是有加成的。 前世流行一种初恋脸，刘晓丽也有这方面的潜质。 不管看多少次，他看着对方各个角度的特写镜头，都觉得刘晓丽特别美，特别清纯，似乎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停，这场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杀青 十一月二十五号。 远安。 “各位，最后一场了。顺利拍完，咱们这部戏就杀青了！” 韩平坐在监视器前，举着喇叭喊道。 想到杀青近在眼前，片场的众人心里即有完成使命的激动，又有将要离别的不舍。 浑身涂抹了青紫色的颜料，连妆都没卸的陈到明眼眶微红。 就在刚才，他和刘晓丽刚刚拍完了静秋“笑着”为老三送别的那场戏。 他的角色杀青了，回想这几个月的经历，情绪十分复杂。 作为一个新人演员，他一开始在剧组那叫一个谨小慎微，即使面对陈恺歌这个实习助理导演都显得很卑微。 可是在韩导的调教下，他真的改变了很多。 他知道，自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成长。即有演技上的，也有性格上的。 在这一部戏里，陈到明算是明白了国内顶级导演究竟是什么实力。 一开始他和刘晓丽都显得比较青涩，慢慢的，两人之间的默契被一点点培养出来，这一场戏演完，陈到明在放松下来的同时，也感到了不舍。 这时，他看到了还在那抹眼泪的刘晓丽。 显然，对方还没从静秋的角色中脱离出来。 陈到明这几个月和刘晓丽交流很多，也知道她得到韩导的指点，演静秋这个角色时用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体验派技巧。 这个技巧好处明显，坏处同样明显，入戏容易，出戏却并不容易。严重情况下，甚至会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现在刘晓丽就是这种情况，她在静秋这个角色中投入太多感情，“送别老三”这一段，她更是全情投入。 也不知道对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是好是坏，心中感慨一番。 这时，他看到韩平走到了刘晓丽身边。 韩平拍了拍刘晓丽的肩膀，然后又指向陈到明：“诶，你看老三不是还活着吗？” 在刘晓丽抬头的瞬间，他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而对于静秋可以说是“用情至深”的刘晓丽愣了一下…… “呜呜呜……” 本来还只是在抹眼泪。 刘晓丽这下直接是嚎啕大哭起来。 “哭吧，哭完就好了。” 韩平没有在乎旁人的目光，他张开怀抱和刘晓丽拥到了一起，右手在她的后背上上轻拍着，抚慰她的情绪。 作为刘晓丽的老师，他太明白对方此时的状态。动情伤身，痴情伤心，情绪宣泄出来，对刘晓丽来说反而是好事。 至于别人怎么想，他并不是那种畏惧人言的导演。 这个时代可不像前世咨询发达，一个剧组里发生的事很难传出去，更不会有八卦媒体采访这类消息。即是记者知道了，也不会报道出去。 美人在怀，韩平没有丝毫杂念，他只是说着安慰的话： “好啦，别哭了。妆花了可就不漂亮了。” “扑哧。” 刘晓丽笑出声来，不仅如此，她因为刚才哭的太狠，鼻涕泡都喷了出来。 这下，韩平的衣服遭了殃。 刘晓丽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 不过他并不在意，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刘晓丽的情绪，“没事，倒是你，心里好受了吗？” “嗯。” 得到她的肯定后，韩平也松了口气。 她拍了拍陈到明的后背，示意对方放开自己。 韩平松手后，韩平去了化妆师那里，刚才她那一哭，妆已经花了。 和陈到明一样，刘晓丽也是自觉在韩平的剧组收获颇多。 这部电影拍摄完后，绝对不会是那种充满“情绪”的爱情电影。 因为年代的原因，两个身份特殊的人之间的爱情必然是含蓄的。 不是“静秋”本人，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这个剧本，也不需要拍出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它就像是一场小雨，润物细无声。 老三和静秋的感情线是层层推进的，从相识，相知，相恋，到生死别离。 一开始，你甚至感受不到实质性的感情冲突，只有那种淡淡的，细腻的爱情，你可能看到中间，会会心一笑，感觉到一种淡淡的甜。 直到最后一幕，所有感情，冲突，一下子爆发开来，感受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也正是因为有足够的铺垫，她才能演起来得心应手。从一开始的生涩，越往后面演，她的情绪就愈发自然。 这种感情也就越显得真挚，如同真情流露一般。 说实在的，她已经迫不及待在大银幕上看到自己的表演了。 虽然她能感受到这部电影的魅力，但终究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 想到这，她不自觉地扭头看向了韩平那边。 这一切的缔造者，此时此刻已经回到自己的岗位，正透过监视器，观看着刚才的拍摄片段。 她对韩平有着感激，甚至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有了依恋。 只是……刘晓丽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其实，她自认为对感情是有着一定的敏感度的。 韩平好是好，可听李菁说，他有对象。 按理来说，她是不会对韩平怀有另外一种感情的。 可长久接触下来，她真的体会到了韩平的好。 很贴心，会关心人。她是个舞蹈演员，没有接触过拍戏，他却能耐心教导，即是自己犯错，听不懂戏，也不会黑脸。 如果韩平没有对象，她肯定会沦陷。 甚至会大胆地追求，她不是一个会在乎人言的女人，遇到幸福就会追求。 可现在，相处这么久，她已经没有那种明确拒绝的自信。 果然……我也只是个庸俗的，不要脸的女人吗？ 这让她觉得有些痛苦，她想过种种办法，没有一种是可行的。 现在想想…… 还真不如一开始就拒绝韩平拍戏的提议呢。 她又看向韩平。 韩平显得很认真，工作的男人很有魅力，更别说韩平本来就很帅。 他是怎么想的呢？ 刘晓丽就不信，他在拍摄过程中一点都感觉不到自己对他的那种感情。 因为他是个聪明的人，还是个对女人情绪敏感的人。 罢了，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 刘晓丽觉得自己此时对韩平的感觉，和静秋对相处一段时间的老三很像。 未来两人会怎么样，就交给时间好了。 今后，如果有可能的话她想转行当演员。 不仅仅是因为她喜欢上了演戏的感觉，还因为他…… 她明白，如果自己还是个舞蹈演员的话，这就会是两人最后一次相处。 想到这，她重新闭上了眼睛，默默地调整情绪，为最后一幕，也是在为整部电影能否画个完美句号做准备。 …… 韩平那边，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带给了一位女演员什么样的变化。 他此时正在重播着刚才那一段戏。 “老三之死”的篇章，作为全剧的大结局，也是升华点与催泪点…… 可以说，这部电影能否在观众心里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在层层推进一点点搭接的剧情之中，老三的死亡和静秋的这段哭戏很关键。 能点燃观众的情绪，整部戏就成了。要是效果不理想，那就得重拍。 反正，在他这里，就刘晓丽的能力和表现来说，是无可挑剔。 也许她的总体表现还达不到影后的标准，但就这部戏中的表现来说，足以惊艳众人。 至于陈到明…… 不说小透明，他的表现只能说中规中矩。 这部戏的男主角虽然是他，但核心和视角其实是放在刘晓丽饰演的静秋身上的。 其实，前世原著小说也是如此。 不过怎么说呢，这部戏他这么用心，这收尾阶段他依旧想完美收场。 因此，韩平坐在监视器前，看的格外认真。 色彩，角度，表情，情绪…… 他是“一帧一帧”的看。 而现在，除了最后一段象征意义上的“前路”外，全部都拍摄完毕。 虽然还没剪辑，可作为导演，他自然有在心里串联起全剧的本事。 反反复复看了几遍。 最后耷拉着眼皮，在心里默默回忆着自己所看过的所有山楂树的拍摄片段。 感受着那从一开始便一点点被堆积的情绪，虽然很慢，但确实是像个气球在慢慢膨胀。 直到最后…… 砰！ 在这场戏里，气球爆炸开来，所有的情绪全部得到释放。 似乎，出人意料不错啊！ 整部戏和前世的版本差别不小，不过一样才不应该，导演不同，剧本不同，就连思想都不同。 这是他的《山楂树之恋》，是一部纯净的爱情片，要是掺杂太多东西，反而不美。 现在，就差最后那一哆嗦了。 于是，韩平举起喇叭喊道，“剧组各就各位！” “摄影已就位！” “灯光已就位！” “打板已就位！” “演员已就位！” “……” “演员准备！” “最后一场，开始！” 在最后一个镜头，静秋再一次出现在那条乡间小路上，这是一个远镜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就那么一步一步地走着，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淡出画面。 “停！” 韩平最后一次检查镜头，发现没问题后，宣布： “我宣布，《山楂树之恋》正式杀青！” “哦，杀青了！” “结束了！” 剧组众人的情绪，随着电影的杀青彻底爆发。 他们大吼大叫，却没有人觉得不对。 韩平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差点失身 《山楂树之恋》的杀青不代表这电影已经结束，后期还有剪辑、配乐、配音等等工作要做。 原本韩平今天是可以直接离开的，不过暂时他还走不了，远安县为剧组的拍摄提供那么多帮助，人家又主动邀请他吃饭，他要是脸都不露，未免有些不识时务。 说起来，远安县这么支持他的拍摄工作，也是想着能互惠互利。 他一部《神秘的大佛》，一部《少林寺》，为乐山以及嵩山带去许多游客，甚至有外国友人大老远来华夏，为的就是一睹少林寺的风采。 为了能让游客玩得畅快，当地是又修路，又修缮景区，代价虽然不小，但获利更是惊人。 远安县方面不敢想一部爱情片能和功夫片一样，收获大量观众，可只要有百分之一的观众因为看了电影，想要来远安县旅游，他们觉得自己这么做就是对的。 于是韩平和整个剧组因此受益，在远安县受到了非常好的招待，甚至比他们在燕京时也不遑多让。 刘积瑞是负责和政府部门联系的，远安县想请他们吃饭，他们也很乐意。 和地方打好关系总没有错。 刘积瑞对于韩平答应并不意外，他知道韩平不是死脑筋，相反他的脑袋很灵活。有时候他觉得韩平不像个年轻人，倒像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 事故，圆滑。 有时候，这也并非坏事。 安排好剧组的返程后，韩平和刘积瑞留了下来。 他回到招待所，先是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然后来到刘积瑞的房间。 此时刘积瑞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大堆文件资料，韩平问道： “怎么？是在研究拍摄成本吗？” “没什么好研究的，成本控制得很合理，要是把咱们回程的火车票算上，几乎是一分不剩。” 刘积瑞看向韩平的目光充满深意， 韩平做得很合理，钱几乎都用到了拍摄中，别人几乎说不出来什么。可正是他这种高效的花钱方式，才令他惊讶。 以刘积瑞的经验，有这种能力的导演在国内也是屈指可数。 没想到这小子……他都有些怀疑韩平心里是不是住着个另一个人。 刘积瑞摇头，想了想，又问道： “剪辑思路有了么？” “有，基本上就按照我画的分镜头来剪辑。如果有更好的备选画面，到时候再说。” 听到这话，刘积瑞就放心了。 “这片子出来后，你真的要拿到柏林冲奖？” “这不是早就说好的嘛。现在还不到十二月，一个月时间足够完成后期剪辑，拿去冲奖时间很宽裕。”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刘积瑞摇摇头，正色道：“你的事业正在上升势头，一旦这部电影没有进主竞赛单元，亦或者连一个奖都没有拿下，对你的声誉会是这个致命打击，媒体对你的评价也会改变，哗众取宠，自不量力，这些帽子都会扣到你的头上。” “韩平，你真的想好了？” 韩平沉默片刻后，轻轻摇头： “如果我只是想自己出名，我是不会拍这部电影的。说白了，这是我送给这个年代观众们的礼物。” “能不能拿奖，谁能说得清楚，但我认为我的这部电影是有资格拿奖的。” 刘积瑞苦笑着摇摇头，“我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说服你。” “又是谁想劝我？”韩平问。 刘积瑞轻叹一声，问道：“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后期制作的时候，你还是会全程参与吗？” “我肯定会全程参与，不过我还想邀请两个人参与。”韩平点点头，接着又道。 刘积瑞眉毛一挑，“是陈恺歌和张义谋？你这么看好他们？” 让前者参与他明白，就是想让陈恺歌熟悉电影拍摄的所有流程。 这些流程都走一个遍，最起码能胜任副导演的职位。 等陈恺歌毕业，这就是他的一份光鲜履历，这就是他的竞争优势。 他知道韩平和陈恺歌算是叔侄关系，照顾一番他能理解，可那个长相老成的张义谋又是什么原因？ “我看好他们的未来，就这么简单。”韩平摊开手，神情出人意料的平静。 刘积瑞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你说的对，他们这一届都有着光明的未来，说不定就能出几个大导演呢。你这也算是为国家培养电影人才，值得鼓励。” “再者，他们都是自己人，帮他们更加应该。”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进，门没锁。” “咯吱”一声，房门打开，陈恺歌走了进来。 他见两人在一起，连忙问好。 “有什么事吗？” “韩导，剧组已经准备返程了，您是不是出来和大家说几句话？” “我就不去了。恺歌你帮我转告他们一下，就说大家这两月辛苦了。等电影制作完成，我会为他们请功的。” “好。” 陈恺歌得到答案，便退出了房间。 …… 当陈恺歌回来转述导演的话后，剧组众人还是有些失落的。 不过，他们也知道韩平很忙，除了忙电影上的事，还有一些交际乃至交流工作需要他操心。 再说，有韩平那句话已经足够。他们已经能够想象，今年厂里发下来的奖金绝对会让大家满意的。 他们出来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那点补贴吗。 火车缓缓驶离的远安县，别说，待了这么久，众人还有些怪不舍的。 这时，陈恺歌询问身边的张义谋： “老张，现在电影杀青了，回去后咱们要不去喝一杯？” “行呐。” 张义谋应了一声，靠在座椅上，看着这座熟悉的城市飞快远去，忽然问了一句： “老陈，你说咱们毕业后能分配到燕影厂吗？” 陈恺歌渐渐收敛笑容，他摇头道： “难。” “……” 陈恺歌道：“咱们大学生毕业都是国家分配的，除非特别优秀，否则……” “你这么一说，我可能连燕京都有可能留不下来？”张义谋皱眉问道。 “我爸是燕影厂的导演，我尚且得不到保证。” 言外之意是，你觉得自己很特殊？ 张义谋沉默不语，半晌后，他才开口，“其实去哪都行，只要能让我继续当摄影师就成。” “知足吧，咱们跟着韩叔的这段经历，已经使得我们比同学强了一大截。” 反正陈恺歌觉得自己在跟着剧组完全走完了一套流程后，收获非常大。 张义谋点点头，喃喃地说道： “不枉此行啊……” …… 韩平和刘积瑞两人如约赴宴，一到场便受到县领导班子的欢迎。 “感谢韩平同志赏脸啊，说真的，我还以为韩导有可能来不了呢。” 韩平笑道：“怎么会，我这人最喜欢蹭吃蹭喝，领导们既然请客吃饭，我就是生病了也得来。” “哈哈，韩平同志真风趣。”领导们见韩平说得有趣，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都很乐意接近他。 入席后，还不等韩平坐稳，他面前的酒杯已经被倒满白酒。 “啥都不说，让我们欢迎韩平同志赏脸，以及庆祝电影《山楂树之恋》的杀青。” 话都说到这份上，韩平不表示一下也不行，他举起酒杯，“谢谢各位领导的支持，我先干为敬。” 一盅酒被他一饮而尽，再次引来一众叫好声。 又一位班子成员站起来，举起酒杯，“感谢韩平同志将拍摄地选在我们远安县，这不仅是韩平同志对我们班子的认可，也是对我们远安县的帮助。” “哪里，要感谢也该是我这个做导演的感谢各位领导才对！” 说着，韩平又是一杯酒下肚。 接连几杯酒下肚，他也有些受不了。 只是在场许多人喝到兴头上，哪里会管这么多，只管灌就是了。 前世韩平酒量就不行，这一世同样如此。 四杯酒下肚，他已经变得晕晕乎乎，饭局如何他更不可能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韩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嘶，这是哪？” 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却见床边趴着个让他感到意外的人。 “刘……晓丽？” 我这是在哪？ 她又怎么会在这儿？ 韩平的疑惑很多，可惜目前没有人为他解答。 许是他的动作太大，又或者是声音吵到刘晓丽，只见姑娘睁开眼睛后，惊喜道：“韩导，你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现在又在哪里？”韩平问。 刘晓丽道：“您喝醉了，是刘制片背您回来的。只是刘制片有事不方便照顾你，恰好我的火车没到点，便主动留下来照顾你。” 韩平这时才隐隐约约回忆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辛苦你了，刘晓丽同志。” “韩导还是叫我晓丽吧。”刘晓丽羞答答地说道。 “这……好吧，谢谢你晓丽。” 韩平正要站起来，却见刘晓丽突然捂住眼睛，“韩导……那个，我帮你把衣服都换了。” “轰。” 此时韩平脸蛋烧得厉害，他没想到自己保持二十多年的清白之身，竟然被刘晓丽看去。 “这……你……我……” “韩导，当时你都吐到身上了，我也是迫不得已。”刘晓丽红着脸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韩平：“……”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回京，再会佳人 此事过后，韩平是有些尴尬的。 不过人家姑娘是好心，他也不能说出个不是。只能怪自己不小心，中了那帮老男人的计策。昨天在那个场合，哪里是吃饭，分明是奔着灌醉他去的。 就这么一耽搁，韩平回燕京的行程都被推后了一天。 在火车上，他和刘晓丽也是分开坐的。拍戏的时候不用刻意避讳，现在却不行，再怎么说，他也是有对象的人，要是因为不谨慎被人传出些风言风语被朱霖听到就不美了。 只是刘晓丽那幽怨的眼神，总让他觉得尴尬。 唉，优秀的男人总是会受到一些觊觎。所以说，男孩子出门在外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当韩平重新踏足燕京的土地，感觉是那么的亲切。 回到燕京后，第一站不是家里，而是燕影厂。 他要和刘积瑞一起向汪厂长汇报剧组在远安县的拍摄情况。 整个流程很程序化，却是必不可少的。 当两人汇报过后，韩平做了最后的总结，“厂长，在远安的顺利拍摄离不开剧组上下的努力，所以我想是不是厂里能给我们《山楂树》剧组一定的奖励。” “好小子，你这才刚回来就给自己请功来了？”汪厂长闻言吹胡子瞪眼道。 韩平没被吓到，反而和汪厂长讲起了道理：“厂长，我听说沪影厂电影拍完了，都会给剧组上下奖励，咱们燕影厂总不能连沪影厂都比不上，叫人笑话吧。” “什么叫连沪影厂都不如，你瞧瞧自己说的什么话。咱们燕影厂和沪影厂都是国内有数的大厂，可没有高下之分。”汪厂长连忙道。 韩平继续吹捧：“咱们厂在厂长您的带领下，接连有观影人次三亿和四亿的电影问世，沪影厂有吗？” “没有，这两年咱们燕影厂风光无限，就连开会的时候……”汪厂长被捧得一脸得意，话说到一半，回过味来。 他眯着眼睛看向韩平：“你小子给我下套呢是吧？” 韩平连连摆手，脸上更是露出虚假的笑容，“哪能呢，我这说的都是心里话。” 汪厂长没有理他，沉默片刻后，摇头道：“《庐山恋》上映后，沪影厂当时是给了奖励。可奖励也只是给了导演和编剧，给整个剧组不合规矩，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魄力。” 韩平连忙表态，“我的奖励可以不要，分给整个剧组的兄弟姐妹们。” 汪厂长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他没说这事能成，但是韩平能有这种觉悟，着实让他欣慰。 他点起一根烟，狠狠抽了一口，然后从口中缓缓吐出，“给整个剧组发奖金也不是不行……” “太好了，厂长，我替大家谢谢您！” “先别急着高兴。”汪厂长敲了敲桌子，面上有些严肃，“发奖金不是小事，即使我是厂长，也要担着干系。” 韩平有了明悟，直截了当地说：“您就说，有什么要求或者前提吧。” “拿奖，只要《山楂树之恋》能在柏林国际电影节拿奖，这种为国家挣得荣誉的大喜事，特事特办也没问题。”汪厂长面色严肃地说。 韩平微微一笑道：“看来这奖我是非拿不可了。” “你就这么有信心？”汪厂长问。 “您就放心吧，等片子剪好了，您就知道我信心是从何而来的。” “行，左右不过是几个月时间，是骡子是马，遛遛就知道了。”汪厂长点点头，又问他：“对了，老陈去远安和你说过吧，剧本写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头绪？” 韩平道：“剧本正在创作中，您也别急。电影即使要筹备，也得等我现在这部冲奖结束，从柏林回来，是不是?” “不急不行啊。”汪厂长轻轻摇头，叹气道：“现在上面对科幻电影很重视，国内的几个制片厂都被上面考察过，综合考虑后，领导还是选择了咱们燕影厂。关键时刻，你小子可不能掉链子。” 这次，韩平倒是自信满满，“您信我，现在国内的导演，除了我没有会拍科幻电影的。” 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汪厂长才让他离开，独留下刘积瑞，似乎还有事情交代。 离开汪厂长的办公室时，韩平的面色并不平静，现在他要拿奖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心里的压力也着实大了几分。 现在的他，最想做的就是找人倾诉。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朱霖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 “朱霖姐……” 想到自己和朱霖阔别多月，心里着实思念的紧。 他不再耽搁时间，将行李放到宿舍后，步行去了北电。 韩平去过很多次北电，也算轻车熟路。 他虽然不是明星，但因为试镜的原因，这张脸倒是被不少人见过。 恰巧，这次他来北电就被人无意间看到。 章铁林惊讶道：“诶？那不是韩导吗？” “韩导，哪个韩导？”李诚儒问。 他是业余表演班的学生，和朱霖是同届，更是同学。又因为演技和年龄的原因，没有参加过《山楂树之恋》的男主角试镜，因此并没有见过韩平。 章铁林看着这位师弟，面色古怪，“韩平，《少林寺》的导演，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哎呦，韩导可是我的偶像，你早说我肯定找他要签名。”李诚儒后悔没能见到偶像，大腿都快拍肿了。 章铁林摸着下巴，猜测道：“也不知道韩导来咱们北电干什么，难道又是来找演员的？” “我听说韩导几个月前曾经在咱们北电面向表演班的学生举行过试镜，是不是真的？”李诚儒问。 章铁林点点头，确认了他的猜测，“是真的，那时候还是系主任接待的，我甚至进入过第二轮试镜呢。” 说到这，他还挺得意，虽然很遗憾最终没能成为韩导的男主角，但对他来说也算是个能拿得出手的谈资了。有了这份经历，还没毕业的他就受到了不少关注。 “真好，要是能演韩导的电影，即使是个小配角我也乐意。”李诚儒羡慕道。 “谁说不是呢。” 章铁林也有些遗憾，要是他当初开口出演个小角色，相信韩导也不会拒绝。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有了这么一出，他也没心思和李诚儒闲聊，找了个借口离开后，他把韩平来学校的消息告诉给了几个好朋友。 此时的韩平正在向着北电的教学楼走去，他已经打听清楚，朱霖这回没有课，按照她的习惯，现在估摸着在练功房练习舞蹈呢。 虽然没有强制要求，但北电表演系的学生或多或少都会些舞蹈，女学生会舞蹈的就更多了。 朱霖基础比大多数学生都弱，舞蹈更不用说，因此她平日里多有练习，就是为了不落下其他人太多。 这个时候北电的教学楼还很寒酸，当然了，即使是教室说句老破小也不为过。 没费什么功夫，韩平便找到了那间练功房。 驻足门前，他并没有进去。 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晕染着空气中的尘埃。 此时的朱霖如同高傲的天鹅一般，在阳光里翩翩起舞，美得让人窒息。 韩平没有舍得打扰，就那样站在门口，看了又看，直到被佳人发现。 “韩平！”一声惊喜中带着羞涩的惊呼将他从沉迷中打断，他看着练功房内的佳人，笑容布满了面庞。 “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轻盈而急切的身影瞬间划破了空气的宁静，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韩平。 朱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与喜悦交织的光芒，所有的等待与期盼在这一刻化作了不顾一切的奔跑。 韩平张开双臂，迎接这份突如其来的拥抱，仿佛要将这几个月的思念与距离一并拥入怀中。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心跳在彼此的胸膛间共鸣，那是一种超越言语的情感交流，是灵魂深处的相互慰藉。 朱霖的小脑袋深深埋进韩平的胸膛，仿佛找到了最坚实的避风港。她感受着韩平呼吸间散发出的淡淡热气，那温度如同春日暖阳，一点点融化着她心中的寒冰，驱散了漫长等待中积累的孤寂与寒冷。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只剩下他们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交织成最动听的旋律。 “真是坏蛋，一走就是几个月，电话都舍不得多打几个。”朱霖的小嘴微微嘟起，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几分埋怨，但更多的是久别重逢后的甜蜜与依赖。 她的素手在韩平背后轻轻拍打，每一次触碰都像是诉说着无尽的思念与不舍。 韩平低头，望着怀中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眼中满是柔情与歉意。他没有反驳，只是更加用力地搂紧了她，用指尖轻轻划过她柔顺的发丝，仿佛在无声地道歉，又似在承诺未来更多的陪伴。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份深情所感染，变得格外温馨而甜蜜。在阳光的照射下，两人的身影紧紧相依，构成了一幅温馨而又动人的画面。 为了不被打扰，两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尽情倾诉着喜悦和思念。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奇怪的电影 韩平在和朱霖卿卿我我一番，诉说心中的思念和压力后，又变成了那个信心满满，敢于面对任何挑战的男人。 在家休息一天后，第二天，韩平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山楂树之恋》的剪辑思路倒是挺简单的。 一切都纯真如初，平和的镜头语言，舒缓的剧情发展，始终保持清新的画面色彩。无处不在的淡淡雾霭，那种带着朦胧美的镜头，让这对年轻人的萍水邂逅与生死之恋，犹如一直发生在清晨的山楂树下一般。 干净，纯洁，这就是他想要的感觉。 他用了一种旁观者的角度，采用多方面静态机位拍摄的角度，来刻画了这样一段感情。 而这种静态多于动态的片子，他的剪辑思路也是采用最简单的剪辑方法。 把所有故事细腻地结合起来。 和原版不同，他在多方考虑后，放弃使用字幕的形式进行解说。他觉得如果使用字幕形式的解说设置，会破坏画面的镜头感， 国内的“纯爱”电影屈指可数，究其原因，观众的观影趋好是一方面，80年代前自不必说，除了战争片就是八大样板戏的天下，而特殊时期后，除了多部优秀的伤痕影片之外，仅有《庐山恋》《孔雀公主》等为数不多的爱情片出现，但这些爱情片，又不可避免地加入的社会和政治的隐喻元素，使爱情显得就不够纯粹。 他就用一种最质朴的剪辑方式，还原一部最符合时代的纯爱电影。 而他到剪辑室的时候，陈恺歌也在了，包括片子的剪辑师，同时也是燕影厂首席剪辑师的周廷梅。 几人就在剪辑室忙活起来。 有分镜头图还有剧本，以及韩平这个导演在，剪辑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基本上没有回家，又搬到了宿舍住。 平日里他基本都是泡在剪辑室里，只有周末会放自己一天假，去隔壁北电找朱霖增进感情。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韩平和朱霖的关系在北电传开了，不过也不打紧，韩平是乐得如此，只有朱霖羞的厉害。 就这么紧张中带着一丝惬意，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间来到十二月中旬，电影终于完成了初剪。 说是初剪，在他们看来，基本可以定剪了。 十二月十三日上午，燕影厂内。 韩平到厂里的放映室，今天很关键，关系到这部电影能否通过内部审核。 此时的放映室内不仅仅有韩平，还有陈恺歌这个实习助理导演。除了他之外，汪厂长、刘积瑞、陈怀恺以及燕影厂的各部门领导也都悉数到齐。 小小的放映室竟然全部坐满，显然他们都是为了《山楂树之恋》来的。 这部电影的投资虽然不如《少林寺》，但厂里上下也为此付出了学多心血。 见状，韩平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歉： “对不住各位领导，是我来晚了。” “韩平最近辛苦了，每天都在剪辑室工作到半夜，剪辑完成了多休息也是应该的。” 汪厂长笑着说出来的话，让韩平一愣，随即赶紧摇摇头： “这都是大家的功劳，靠我一个人，累死我也剪不完。” “哈哈，我发现韩平同志现在是越来越谦虚了。” 汪厂长哈哈一笑，众人也善意一笑。 “既然都来了，那咱们就开始放映吧。”汪厂长又道。 这时，陈恺歌站起来，今天将由他负责电影的放映工作。 能在厂领导的面前放映电影，对他来说也是个露脸的机会。 陈恺歌离开后，汪厂长指着自己身边为他留下的位置： “过来坐，咱俩聊聊。” “嗯，好。” 韩平很干脆地坐到他身边，大家都这么熟了，再装模作样也没意思。 旁人也知道韩平现在是汪厂长最看中的导演，见此并不意外。 在等待陈恺歌开机放映的功夫，汪厂长递过来了一只好猫，对韩平说道：“配乐已经完成，是中央音乐学院的教授作的曲子，一会儿你听听看，要是行，咱们就直接采用。” “好，这事我知道了。” 柏林电影节一般来讲是二月中旬开始举行，一月中旬报名截止，一月底公布入围名单。 所以理论上来讲，只要这次剪辑能够完成，配乐如果速度再快一些的话，那么完全是来得及送审的。 “要是来不及，不是还有戛纳电影节嘛。” 听到韩平的话，汪厂长笑着道： “只要电影没问题，配乐肯定也能行。这次厂里可是联系了央音的几位大师，厂里的其他电影可都没有这待遇。” “多谢厂长的支持。”韩平道。 “真要感谢厂里，那就努力，毕竟上映前能获奖，比上映后获奖的力度要大得多。” 韩平点点头： “明白了。” 又聊了两句，灯光渐暗，银幕上有了图像。 因为没做开头，也没送审的原因，所以暂时还没有厂标以及导演和演员介绍等字幕信息。 第一幕画面就是一个固定镜头，在镜头内，一群人提着行李依次下车。 而所有人一眼就锁定了在人群之中的刘晓丽。 之所以锁定她，除了她是女主角外，还有她在戏里的表现。 满眼的怯弱与不安。 明明都是一起的同学，可她却是落在最后面，众人脸上都带着笑，只有她与众不同。 “咦……这个新人演员还不错嘛。” 汪厂长看到刘晓丽的表现，眼前一亮。 最初，他得知韩平又选了个新人当女主角，人都麻了。 要不是对韩平信任有加，他肯定是要干预的。 目前看来，刘晓丽的表演还是可圈可点的。 韩平听到汪厂长的一声赞许，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么激动，不至于。 刘晓丽在这部戏里表现惊人，现在这寥寥几个镜头，还无法展现出她在本片中惊人的演技。 往后看，还有更多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们呢。 …… 《山楂树之恋》剪辑出来的成片，是110分钟。 算上后期加的片头和片尾，总时长在115分钟左右，中规中矩。 而这110分钟一秒都不加速地看下来完后，当影片在那繁花盛开的山楂树镜头中定格凝固后，汪厂长没有急着发表意见。 他没说话，其他人也不好发表意见。 此时，他只是在脑子里回味着整部片子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韵味，或者说是故事内核。 整部电影很特别，迥异于如今的爱情片。 特别纯情。 特别让人回味无穷。 虽然最后的结局令人悲伤，但仍然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说其是爱情片，并不表示这是一杯温吞水，片中有的是令人会心一笑的幽默桥段，和戳人内心深处的痛彻心扉，特别是生离死别的最后相见，那种无声中见依恋的情感渲染，上映后很容易引发观众个对这场有缘无分的憾爱所呈现出来的美好错失的强烈共鸣。 平和的镜头语言，舒缓的剧情发展，可偏偏一切的故事走向都埋在这份沉静感中，让人在看到最后的悲剧时，升起来的感觉竟然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淡淡的遗憾。 是的，就是遗憾。 很奇怪的感觉。 在那个特殊的时代，真会有那么纯洁的爱情吗？ 不少人心中升起的竟是这种疑惑。 它太干净，又过于纯粹，而且还是在那个年代，以悲剧收场本是理所当然，但结合男女主角突破社会和家庭的重重压力走到一起，反而让人感到无所适从。 及至最后，所有的感情又变成了遗憾。 遗憾故事始终是故事，遗憾两人没有白头偕老，遗憾爱情的无疾而终，也许都有吧。 “非常纯粹的爱情电影。” 寂静的放映厅内，汪厂长忽然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韩平同志的这部电影走的是朴素的路线，看起来没有太多的炫技，拍得很内敛，有很多娓娓道来的情节。不强调戏剧性、形式感、技巧，很干净，对故事干净，拍摄手法干净，全片给人的感觉就是干净。” “是的，这也是我要的感觉。” 韩平点点头： “干干净净的，记录一段岁月。毕竟谁的青春没留过遗憾？任何一段感情，如果能在适当的时候打住，都可以是美好而饱含回忆的。我不想拍的两人死去活来，不是不行，而是不想，更会破坏整部电影的基调。所以整体的基调就是平静地走下去，直到最后一刻，又那么一个高潮部分，足矣。” “……” 其他人都没说话。 因为汪厂长的感觉，就是他们心里的感觉。 太干净了。 这片子…… 干净的刘晓丽，干净的陈到明。 静秋与老三的爱情……如此纯洁，合理吗？ 因为太干净，所以以悲剧收场？ 可是又不对，怎么想都想不通啊。 而随着韩平的话说完，陈怀恺在一旁来了句： “故事发展到老三出现在医院里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故事最后还是个悲剧的收场。等到结局的那一刻，我是真的希望能出现奇迹，可这个结局，似乎也能接受。” 同样一番话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爱情是爱情，生活是生活，如果两人真走到一起，未必会有这样感情。” “韩导刚才说得好，任何一段感情，如果能在适当的时候打住，都可以是美好而饱含回忆的。” “电影的结尾是个悲剧，可又留给观众无数的瞎想。如果老三没死，如果两人走到一起，如果……无数个如果，或许这就是这部电影的魅力吧。” 汪厂长听的很认真，等众人发表完意见，他才问韩平： “留有遗憾的结局也挺好……你觉得还有什么地方要修改么？” “唔……” 韩平想了想，说道： “先以这一版为准吧，接着还有配乐呢。如果配乐合适，咱们就直接采用，没问题了，再联系演员们过来配音吧。” 汪厂长一声令下： “抓点紧，要是能赶上柏林，只要入围，就是胜利。这么多年，咱们国家的电影还没有入围过欧洲三大，是时候让韩平给他们带来一些新的惊喜了，你们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他是冲着其他人说的。 包括陈怀恺在内所有人都点点头。 第一百一十五章 老李是个厚道人 随后，韩平见到了央音的配乐团队。 强大是真的强大，带队的教授是杜明心，学生是刘所拉，王立平和赵季平。这些人放到后世，都是音乐界响当当的大人物。 在录音剪辑室内，韩平等人一起聆听了杜教授团队带来的配乐作品。 音乐舒缓，带着甜蜜，但这并不足以打动韩平。 “各位老师，我希望的配乐是按照剧情的不同，分成多种。比如静秋来到村里后，从不适应到慢慢融入，她认识老三，并产生好感后，两人的接触频繁后，她心里渐渐喜欢上了他，还有最后，她和老三天人永隔。 根据这些内容，我大体把配乐的主题分为了五类，一种是激昂，一种是如流水一般的宁静，一种是忧郁，一种是轻快，而最后一种则是伤感……” “嘶，这可不容易啊。” “是很不容易，不过这部电影很特别，我希望音乐能配得上这部电影。” 会议室内，不仅仅是央音的配乐大牛，燕影厂的几个配乐师也在这里坐着。 燕影厂的几个配乐师是被汪厂长叫来的，他是怕韩平对配乐不太懂，叫他们来帮着把关。 结果，他们发现韩平不是不懂，而是太懂了。 就是这样，反而麻烦。 如此复杂程度的配乐，他们也只在国外经典电影中见到。 如果这个工作交给他们，不是做不到，可必须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可厂里每年那么多电影都需要他们配乐，他们又怎么可能为一部电影费时费力，即使他们愿意，汪厂长也不愿意。 几人目光看向杜明心，这位大佬的名字他们早就听过，在国内音乐界属于大牛般的存在。如果这位出手的话，韩平的要求在短时间内还是有完成可能的。 杜明心在听完韩平的要求后，和自己的几位学生小声交流起来。 他们是看过剧本和初剪版本的，并且他们也认同韩平的自夸，那真是一部非常棒的爱情电影，一点不比国外经典爱情片差，相反由于是国产电影，以及年代相近，更能引起他们的情感共鸣。 交流结束后，杜明心道：“韩导的要求我们可以答应，只是价格方面……” 韩平很干脆地说道：“只要配乐能够满足我的要求，价格好商量。” 汪厂长嘴角一抽，价格好商量？ 杜明心的团队可不便宜，要是再加价…… 不过他想到韩平对配乐精益求精的态度，以及电影冲奖的目标，还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那行，咱们就聊聊具体段落的配乐吧。”杜明心道。 韩平笑了笑，开始同他们聊起来了自己要的配乐的感觉。 录音室里有乐器，在场众人音乐大师颇多，他们想到合适的音乐节奏，甚至会当场弹奏。一时之间，录音室内响起各种悦耳的音乐声。 央音的配乐团队和燕影厂的配乐团队一起为了韩平的电影发光发热，贡献自己的力量。 竞争、交流、沟通、融合。 双方各自有着自己对配乐的看法，当看法相左之时，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在音乐的世界里，谁本事大，谁说话。 刘所拉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电影开头可以加入古筝独奏和小提琴的耳语般的旋律，为电影缓缓拉开序幕，营造出一种淡淡的忧伤和怀念的氛围。” 赵季平赞同小师妹的看法，“古筝演奏大多用的是简单技法，没搞那些花里胡哨的炫技表演。再加上小提琴演奏，背景音乐听起来从容又柔和，观众就能从中得到更多的审美体验，也更容易产生情感共鸣啦。” 燕影厂这边也不甘示弱： “推进时间时，那种阳光明媚的……刘晓丽走路的镜头下，配乐可以用钢琴。轻快如同流水一泻千里那种哒哒哒～单音循环，可以把她清纯的气息展现得刚刚好。。” 总之吧，不管怎么说，在导演已经传达清楚自己要的那种感觉之后，再加上刚才的讨论，央音的配乐团队已经有了腹案。 …… 时光匆匆，在央音提交让韩平满意的配乐后，燕影厂的剪辑团队和配音团队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于是在十二月底前，燕影厂通过国内的渠道将《山楂树之恋》送到了柏林电影节官方手中。 至于能否入围主竞赛单元，那就要看明年一月中下旬柏林电影节官方的通报了。 这些天，韩平也陆陆续续写了一部分《黑洞频率》的剧本。 这个剧本对他来说并不复杂，预计一月底就能完成，到时候剧本交到厂里，用不用，还要看上面如何决断。 这天，他正在家里写着剧本，陈怀恺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臂，嚷嚷着让他快点去厂里，说是合拍片公司的人陪着一位香江导演到了厂里，指名道姓要见他韩平。 韩平愣了一下，旋即明白是个什么情况，估摸着李翰祥的那部电影投资已经到位，差不多要到筹备阶段了。 他想着老李还欠他稿费呢，心里一阵火热。也不耽搁，胡乱穿上一件冬衣，便跟着陈怀恺跑到了厂里。 两人来到会客室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韩平敲了敲房门，不消片刻，房门打开。 李翰祥见到是他，发出一阵粗犷的笑声，“韩导，合同已经敲定，你的剧本终于可以投拍了！” 李翰祥成立新昆仑后，澳门那边当即注资，钱到手后，他就去同合拍片公司谈判。谈判很顺利，条件甚至优厚到让他不敢置信。 于是乎，他也顾不得在邵氏的片约，当即北上燕京，想要尽快开始电影的筹备工作。 “恭喜，恭喜。李导马上就要扬名立万，到时候可别忘了老弟我啊。”韩平揶揄道。 李翰祥大笑：“哈哈，借你吉言喽！” 笑过后，他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该是谈正事的时候了。 “韩导，你看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正式签订合同了？” “可以啊，李导演给我送钱来，我又怎么会拒绝呢。”韩平笑道。 李翰祥摇摇头，苦笑道：“韩导这是掉进钱眼里了，三句不离一个钱字。” “我可比不得香江来的大导演，我们内地导演拿的是死工资，十五万港币对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为什么不要？”韩平反问道。 李翰祥干咳一声掩饰尴尬，接着说道：“咳咳，我说不过你。总之，等合同签了，我立刻安排财务给你转账。” “那我就先谢过李导了。”韩平抱拳道。 这时，汪厂长突然插话：“别，韩平，听我的，要外汇券。” “厂长，您的意思是？”韩平猛然明悟过来。 按照国内的规定，这个时候外国汇款只能汇到中行，而老百姓是无法直接接受境外外汇汇款的，所以必须在中行进行强制结汇，按照官方汇率计算等值货币兑换。 但明眼人都知道，等值兑换是很亏的，而且想要在把这些钱换成港币基本没戏。 汪厂长看向李翰祥，沉声道：“李导，有些话我这个身份本来不应该多说。只是韩平同志的这钱赚的不容易，加上他来年很可能要出国，身上没有点外汇不方便。所以，我希望李导能把那些钱换成外汇券交给韩平同志。” 李翰祥听着他的话，面露轻笑，他又不是第一次来内地，对这边的货币政策大致了解一些，“好说，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不便之处。” 韩平脸上绽放出笑容，“谢谢厂长，谢谢李导！” 在门口说笑了两句，韩李翰祥又把会客室里的人介绍给了他。 一位是合拍公司的同志，另外两人韩平并不认识。 韩平先是同合拍片公司的人握手，打招呼，接着看向另外两人。 “韩导，这位是故宫博物院的副研究员朱家俊。”李翰祥将站在他左右手的两人介绍给韩平，“这位是我从香江带来的摄影杨凌。” 韩平分别和两人握手，然后看到了桌子上的图纸。 “咦，这是？” 李翰祥指着图纸道：“我们正在讨论圆明园的布景，你是剧本创作者，应该知道圆明园在戏里有着重要的作用。” 朱家俊点头道：“可惜圆明园被已焚毁多年，现今残留下来的不过都是些残垣断壁。如果用作拍摄是肯定不行的，为今之计只能重新搭建一处场景用于拍摄。” “圆明园真正的面貌难以窥探，想要复原本身就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啊。”李翰祥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急的直挠头。 韩平眉头微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各位，我记得故宫里有几幅郎世宁的传世作品，似乎是专门画圆明园的？” “韩导真是博闻强识，不是专门研究过不可能知道这种事。”朱家俊赞道。 他是李翰祥请来的历史顾问，在清史方面有很深的功底。 电影拍摄不追求以假乱真，以现在的技术实力，想要追求那种极致也不容易。只要有个八九成的相似度，已经足够。 众人又聊了两个多小时拍摄涉及的方方面面，就连汪厂长和陈怀恺都有参与。 这部戏牵扯到的部门不知凡几，燕影厂也是其中的重要一环。 有众多贤才为其出谋划策，李翰祥心情大好。 中午吃饭时，李翰祥又提到了圆明园布景选址的问题，合拍公司保证会给他选择一块儿合适的地点用来搭建外景。 按照合拍公司的估算，要想还原圆明园的部分场景，少说也得投入大几十万，这在1982年的国内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光是一个布景可能就要花掉寻常一部电影的投资，妥妥的大片。 吃完饭后，正事聊得差不多了，韩平想着为朱霖某个角色，便向李翰祥提了一嘴，没想到李翰祥很好说话，连人都没见，就答应了下来。 老李是个厚道人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和平里 聊到最后，在多方的见证下，韩平同李翰祥签订了剧本版权合同。 众人也都知道了韩平能拿到的版权收入，一共十五万港币，换算成人民币将近四万！ 这个数字可不是个小数目，就连杨凌这个香江摄影师都羡慕不已，更别说国内这些人了。 陈怀恺看到合同上的数字时，眼睛都瞪圆了。 他是燕影厂的导演，资历极老，这么些年独立执导也好，联合执导也罢，总归是作品不少，工资加上奖金，也自诩富裕，可今日见了韩平写剧本赚到的钱，连他这样的人都觉得眼红。 实在是太多了！ 按照普通人的工资，不吃不喝一百年也才能赚到韩平拿到手的数啊！ 韩平也知道周围人很眼红，不过他并不在乎，这是他的合法收入，他拿的是心安理得，谁都不能说个不是出来。 这一晚，众人是在外面的饭店吃的饭。 本来，李翰祥是想撺掇大家，起哄让韩平请客的。 只是韩平太会哭穷，他联合上汪厂长和陈怀恺，愣是忽悠的李翰祥成了那个请客的人。 等到李翰祥付钱的时候，才回过味儿来。 百来块钱他并不在意，可他忽悠韩平不成，反被忽悠，却让他有些挂不住。 “这小子贼精贼精的，不好打交道啊！” 他和杨凌回去的路上一直在诉苦，杨凌乐得想大笑，可碍于李翰祥当面，只能憋着，憋得他脸色通红，让李翰祥以为杨凌也看不过去呢。 次日，李翰祥亲自把十五万港币兑换成外汇券交给韩平。 外汇券是近两年才有的东西，发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方便外宾、侨胞和外籍工作人员在国内购买物品和支付费用。 外汇券需要用外汇兑换，只能在特定的地方使用，比如涉外宾馆、友谊商店等场所，花不完的外汇券在离开华夏之时还可以兑换回外汇，当然，留着以备下次来华使用也是可以的。 因为外汇券流通不受限，又不受票证制度的限制，这也就造就了民间对外汇券的追捧，自发行之日起便成了广受老百姓欢迎的“硬通货”。 也因着这股追捧，民间很快便有聪明人打起了这东西的主意，逐渐形成了倒卖外汇券这门生意。 韩平手上的这些外汇券价值三万八千二百，可要是换成人民币，却价值五万七千块钱。 当然，他不会那么傻，将这些外汇券全部兑换成人民币。 外汇券这么坚挺，他完全可以拿着去友谊商店购物。他也不求能买到古董，就是买些国内没有的电子产品也是极好的。 赚钱了，是件开心的事，韩平买了不少东西送到家里，也让父母和哥嫂沾沾喜气。 末了，他把这事告诉了朱霖。 “你……你说多少？” “三万八千两百块的外汇券，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你哪来的那么多外汇券？” 韩平将自己的剧本被李翰祥看中，最终花巨资买下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语气平淡，仿佛再说不想干的小事。 可朱霖却不这么想，她可太明白这其中的难度了。 这么多钱，足够韩平成为国内有数的大富豪。 “这么多钱，你准备怎么花？” “买房子！”韩平斩钉截铁般说道。 这是他早已决定的事，之前不买是因为手头不宽裕，即使买了，也买不了太合适的房子。现在不同，有了几万块外汇券打底，就算是紫禁城旁边的四合院他都能考虑。 这回朱霖没有再阻止，几万块外汇券，她都觉得不真实。与其拿着那么多钱在手里，还不如买下属于自己的房产呢。 朱霖关心地问道：“那你准备买四合院还是买公寓楼？” “买公寓吧，先解决咱们俩的居住问题，四合院以后再买也不迟。”韩平稍作思考，回答道。 朱霖道：“公寓楼可不好买。” 这个年代最抢手的不是四合院，而是公寓楼，或者说是筒子楼。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才是这个年代普通百姓的终极梦想。 四合院呢？ 大家已经住够了四合院，居民混杂，上厕所都不方便的四合院代表的是落后，并不受人们的欢迎。 不过也正因为公寓楼的抢手，韩平想要买下来除了要有足够的钱外，还要有那个运气。 韩平道：“我知道，我已经拜托厂里的同事帮我想想办法。他们人脉广，说不定就能帮我牵线搭桥，找到合适的房子。” “那我也让我爸妈帮你留意一下吧。”朱霖道。 韩平搂着朱霖，眼神里满是温柔，“谢谢你，亲爱的。” 两人又在一起卿卿我我许久，韩平才离开。 朱霖平复一下呼吸后，也开始行动起来。 他来到学校电话亭，开始给父母打电话。 “爸/妈，你有没有认识的叔叔伯伯要卖公寓楼的？有的话，帮忙留意一下。” “谁要买？是我的一个朋友。” “公寓楼贵？我当然知道，不过人家有钱，你不用担心付不起钱。” “嗯嗯，有消息了告诉我。” …… 韩平发动人脉后，也没想着能很快出结果。可有时候，人的运气来了，真能做到心想事成。 这不，也就是隔天，陈怀恺找到了他。 “韩平，你的房子有着落了！” “真的？这么快。” 陈怀恺笑着说：“也是巧，房子是咱们厂一位导演的，他年纪大了，不想爬楼，就想着把那套房子出售。我一听到消息，就来告诉你了。” “哎呦，陈大哥，真是太谢谢你了！”韩平高兴地说道。 陈怀恺道：“谢什么，说不定还是人家谢你呢。” 韩平面露疑惑之色，他继续说：“他的那处公寓楼可不便宜，急切间想要出手根本没有合适的买家。有你这么个知根知底的人买他的房子，不知道能给他省去多少麻烦事呢。” “我们这也算互惠互利了。”韩平笑了笑，他接着问起房子的事：“对了陈大哥，你说的那处公寓楼具体位置在哪？” “我说的那处公寓楼离咱们燕影厂非常近，叫和平里小区。” 陈怀恺口中的和平里社区，是为纪念1952年在燕京召开的“亚太和平会议”而命名，区域覆盖东城区北部，和朝阳区接壤，西起安定门外大街，东至北中轴路。 50年代的和平里，大多数还都是荒地，青年沟也还只是一条大水沟。直到中央直属机关的相继落户于此，成片的楼房才拔地而起。 彼时，效仿前苏联的建筑社区是主流，“街坊模式”、“邻里单位”，这些舶来词汇开始植入大家的生活，和平里社区便是如此。 食堂、副食店、澡堂子、礼堂、电影院、医院、学校、幼儿园和运动场，还有公共绿地和各项基础服务设施，都是“街坊”“邻里”中的标配。 话说当年能住在和平里如此令人羡慕，那自然也不会是一般居民了。 自50年代后期开始，交通部、化工部、煤炭部、林业部（农业部）、建筑研究院和轻工部等国家级大部委相继布局在了和平里；其第一代居民，便是这些单位、系统的员工及其子女亲属。 和平里的苏式筒子楼，尖端楼顶，厚实墙体，冬暖夏凉。单元楼“三气”齐全，从和平里一区到十四区，构建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居民社区。 “这么好的小区，房价肯定不便宜吧?”韩平问。 陈怀恺道：“是不便宜，要是换个人问，我肯定都不搭理他，但你不同。” 言下之意就是韩平有钱，房价绝对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你要是说房价在四五万我肯定转头就走，安全不考虑。”韩平补充道。 他是有钱，可也不能为一套房子把流动资金榨干。他明年大概率要去柏林，身上没点外汇干什么都不方便。 陈怀恺让他安心，“放心，我问过了，人家只要你一万块。” “嘶，一万也不是一笔小钱啊！” 那个年代的筒子楼能有多大面积？ 现在他手里有一万块，一套两进的四合院都能买得起。 不过话又说回来，和平里小区不一般，里面住的非富即贵，他虽然不至于想着攀附，可小区规格那么高，也能免去不少麻烦。 再者，筒子楼本身就有溢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陈怀恺摇摇头，“呵，你还真别嫌贵，也就是你想买。看在同厂的关系，又都是导演，房子不会卖你多贵。要是换个不认识的人，就和平里的房子，卖个一万三四都有人买。” 韩平嗤笑一声，“你当一万三四是大白菜啊，整个燕京城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的绝对不多。” “那你是怎么想的，要是真有心买，我现在就能带你去看房。”陈怀恺道。 韩平又有些担心，问道：“买肯定是要买的，不过我买和平里的房子不会有问题吧？” “没事的，这些年房子已经松绑，你都不知道，每天都有外地人来京。这些人里没钱的住四合院，有钱的肯定要住筒子楼，是不是？要真有问题，燕京哪还能涌入这么多人口。”陈怀恺道。 “那行，麻烦陈大哥带路。”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看房 周末，韩平拉着朱霖，跟着陈怀恺来到和平里小区。 进了小区，陈怀恺饶有兴致的为两人介绍起这里。 “和平里筒子楼多，也有平房和单元楼。这么些年来，还起了不少外号，比如‘赫鲁晓夫楼’、‘九百间’、‘转角楼’.......不过最负盛名的，还是‘战犯楼’和‘资本楼’。” 战犯楼和资本楼？ 韩平和朱霖也来了兴趣，连连追问其中的含义。 陈怀恺本人虽然不是这里的住户，却和这里的住户是老朋友，对这里的一些事门清，他说：“和平里十一区39号楼之所以被称为‘战犯楼’，是因为杜聿明、廖耀湘、王耀武、范汉杰等第一批“特赦”的前国民党高官曾在此居住过。” “当时有传言说，末代皇帝溥仪也住在这里，其实那是因为溥仪经常来这栋楼里看望他的一些朋友而已，39号楼经常传来“皇帝死了”的呼叫声，开始大家都争着挤着去看个究竟，后来就见怪不怪了。” 他所说的这些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秘闻了，引得韩平和朱霖两人一阵惊叹。 同时，他们也更加好奇‘资本楼’里住的又是谁。 “陈大哥，那资本楼呢？” 陈怀恺道：“和平街11区22号楼，早年就被小区里的住户叫做“资本楼”。其实这里没有住过一户资本家，各行各业的社会名流倒是不少。” “著名国画大师董寿平老先生，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李少春先生的高堂及胞弟，著名国画大师张大千先生的夫人，都是“资本楼”的业主。” 他所说的这些人，不仅德高望重，在文艺界更是响当当的人物。 此时，韩平突有所感，他说：“陈大哥，你说要卖房子的那位住的就是11区22号楼的吧？” “没错。”陈怀恺确认了韩平的猜测，然后继续道：“陈方前陈导，我们燕影厂的老同志，和我同岁。” “原来是陈大哥的本家啊。”韩平笑着说。 陈怀恺大笑一声，“几百年前肯定是一家。” 三人进了十一区，向着22楼走去，朱霖对韩平低声说道：“这院子绿化不错，还有小花园呢。” 和平里十一区的公寓楼是四层单元小楼，楼宇的前后中间除了道路便是大片的绿植，环境整洁幽雅。可惜现在是冬天，院里的花草树木都衰败了。 这个年代的多层住宅普遍为四层，极个别新建的是六层，一栋楼是三个单元，每个单元是三户人家。 朱霖从小在燕大里长大，住的也是这种风格的公寓楼。 和平里小区的这些建筑通常具有厚实的墙体和尖端的楼顶设计，既保暖又凉爽。 几人走到走到22号楼的单元门门口，便看到一个年纪和陈恺歌差不多的年轻男子站在那里。 “元和。” “陈叔！” 年轻人见到陈怀恺连忙问好。 前面说过，两家人是认识的，陈怀恺和陈方前关系好，年轻人叫他叔没毛病。 陈怀恺跟年轻人互相打了个招呼，说道：“这是我兄弟和他对象，这位是陈元和，老陈的儿子。” 几人寒暄了几句，韩平才知道年轻人也是电影圈的，不过没有子承父业当导演，而是当了编剧。 “韩平也是我们燕影厂的导演，你应该看过他拍的片子。” “哦？不知韩导拍过哪几部电影？”陈元和问。 他本来以为韩平是个富家子弟，没想到是个导演，还和陈叔一样，都是燕影厂的，这让他有些吃惊。 这么年轻就能当导演，不一般啊。 “就拍过三部，两部已经上映，《神秘的大佛》和《少林寺》。” “这两部电影我都看过，我可是韩导的忠实影迷呢！” 陈元和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导演就是自己的偶像，心中高兴不已。 “谢谢。” “我们家几个兄弟都喜欢韩导您的电影，而且我爸还不止一次在我们面前夸过您，说您是导演中百年一遇的天才，早晚会带领华夏电影走向世界！”陈元和越说越激动。 韩平谦虚道：“陈导谬赞了。” “韩导您不只是电影拍得好，剧本也写得好，我在电影杂志上看过您发表的剧本节选，给了我很多启迪，不久前我写了一个剧本通过审核，里面的内容多多少少受到您的启发。我真应该好好谢谢您。”陈元和道。 韩平道：“这我可不敢居功，说到底还是你的剧本写得好，才能得到认可。” 陈怀恺道：“好了，电影随时可以聊，咱们还是先看看房子。” 陈元和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连忙道：“我爸这阵子还在外景地拍电影呢，短时间回不来，就嘱咐我接待陈叔看房。” 陈方前卖房，也有他们这些当子女的意见在内。 陈家人口多，五个子女，加上夫妻两人，和平里小区房子面积也就百来平，完全住不下这许多人。 近些年，国内对房产买卖有所松动，得到消息的子女便撺掇着老头卖房。 一万多块的房子，拿了钱完全可以买一套二进乃至三进的四合院，他们这一大家子完全够住，也不用小的在单位住宿舍。 他们搬回家住，也能照顾父母。 可谓两全其美。 当然，这些都是陈元和说的，是不是真的，韩平并不关心。 如果是真的话，他倒是觉得这家子人挺有眼光。 四合院的升值潜力肯定比小多层要高，他们要是运气好，赶上好时候，房子升值个千百倍并非不可能。 不过他今天主要还是来看房子的，并不想和对方聊房子未来的升值潜力。 陈方前的居所，悄然隐匿于三楼一隅，门扉轻启的瞬间，一股温暖而明媚的光辉瞬间拥抱了韩平的视野。那光，源自南向延展的硕大阳台，其上的客厅，以整面落地的玻璃窗为画框，将外界的灿烂阳光毫无保留地引入这方小小的天地，仿佛是大自然最温柔的笔触，在这略显简朴的年代里，绘就了一幅不同寻常的生活画卷。 在这个年代，居住空间多显局促，建筑设计与居住哲学尚未触及后世的宽广与细腻。 南向大客厅，配以宽敞的阳台，这样的布局，实属罕见，凝聚着设计者的巧思。它们，往往只属于那些早年间建造的高档建筑，是身份与品味的象征，而非寻常百姓家所能轻易企及的梦想。 然而，在这里，眼前的公寓却以一种出人意料的姿态，打破了这一常规。 它的户型设计，精妙绝伦，仿佛是穿越时空而来的灵感之作，轻而易举地超越了同时代九成九的住宅楼。一进门，便是西侧的玄关，简洁而不失雅致。而南向空间非常宽阔，正是客厅所在。 如此布局，不仅是对空间的极致利用，更是对生活品质的一种深刻诠释。 这套公寓是三室两厅两卫的布局，主卧空间很大，两个次卧有一间被改成了书房，在书房墙上还能挂着几幅国画，看落款，正是陈方前本人的作品。 总的来说，这套公寓的布局很合理，即便是放在几十年后，也不显得落伍。 要说缺点也不是没有，这套公寓毕竟住了十几年，装潢上已经落后，不过简单拾掇一下，再添置些家具，拎包入住还是没问题的。 要说这套公寓，最让韩平满意的还得是暖气。 之前他住的是大杂院，里面没有暖气，冬天取暖只能靠烧炕，烧了就暖和，停了火该冷还是冷。而且在家里他也不敢穿太单薄，但这套房子是有供暖的，就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想脱外套了。 朱霖拉着韩平到主卧，看了又看。 主卧有着生活气息，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整个房间都被铺上一层金色。 “如果是夏天，打开窗户肯定很美，很惬意。” 除了主卧，次卧和书房也都有窗户，照明都不错。 而且这栋楼住的都是文艺界人士，并没有喧闹声，很清静，朱霖很喜欢。 “书房是现成的，不用大改，咱们就把主卧和次卧稍微整一下。” “次卧也不小，现在的单人床可以换成双人床，到时候家里老人来这也能有住的地方。” 朱霖出谋划策，让韩平也忍不住畅享未来。 夫妻俩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朱霖越看越喜欢，透过客厅的窗户，她能看到楼下小朋友在院子里嬉笑打闹。远处，还有小夫妻手挽着手在院子里散步。 这样的画面，正和她想象中的不谋而合。 渐渐地，她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美事， 韩平察觉到她的情绪，轻声问道：“喜欢吧？” 朱霖刚想说话，然后反应了过来，给了韩平一个眼神，摇了摇头。 她现在只是和韩平处对象，又没有结婚，房子是韩平买的，她要是提出意见，影响到韩平的决策岂不是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许是猜到了朱霖的小心思，韩平笑了笑，没说话。 等看完了房子，韩平象征性地询问道：“元和，这房子你打算卖多少钱？” “一万块。这个价格我爸之前也和陈叔叔提过，想必韩导也是知道的吧。”陈元和道。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在燕京有套房 一万块的房价确实是提前说过的，韩平也没有意见。 不过，该砍价还是要砍价的，毕竟他赚的也是血汗钱啊。 韩平轻轻摇头，“元和，一万块贵了。” “韩导，一万块对普通人来说也许贵，但对您这样的大导演真不贵。再说，和平里是成熟的小区，我们22楼里面的住户也都是文艺界人士。周围环境更是没的说，学校，电影院，饭馆，市场，应有尽有，交通也很方便。” “您就说，整个燕京城，比和平里好的小区哪里还能碰到。” “但你也要知道，一万块都可以在皇城边上买一套两进的四合院了。”韩平摇摇头，并不认可他的话，“而且，这套房子建成到现在也有些年头了，我们买下来后，还要花大价钱装修改造，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那韩导的意思是？”陈元和沉默半晌，想听听他的出价。 韩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八千，如何？我可以全款一次性付清。八千块也不是个小数目，放眼整个燕京城，一次性能拿出这么多钱的也不多。” 陈元和苦笑道：“韩导砍价也太狠了些，一次砍掉两成价格。” 他摇摇头，直接拒绝，“不行，绝对不行，这价格我能答应，我爸和家里人也不会答应的。” 韩平看向陈怀恺，陈怀恺眉头微皱，有些为难。 两边都是亲近之人，让谁吃亏都不好。 思虑良久，陈怀恺有了决断，他看向陈元和，问：“元和啊，韩平说的也有道理，他们小两口买房子是准备当婚房的。你们家的房子年限确实太长，买下来后肯定要大改，又要花不少钱，你多少让一点，对你们双方都好，是不是？” 朱霖见陈怀恺拿她和韩平的婚姻说事，羞涩地低下头。 “陈叔，这……”陈元和一脸苦相，他也是难为的紧。 见他为难，韩平也不想太过逼迫，便说道：“元和也不用为难，我们再回去商量商量吧。” 陈元和送他们下楼，来到楼下。 “元和不用相送，我们自己走就成。” 离开22号楼后，陈怀恺问道：“韩平，小朱，你们怎么想的？” 韩平看了看朱霖，他想买房子，主要还是为了朱霖，考虑到两人以后的生活，有一套属于他们的房子是必须的。 “房子的位置和配套设施没得说，就是年限久了，里面的装修已经不成样子，重新装修要花费不少。” 朱霖有些遗憾地说道：“这房子确实不错，我看比我家那房子还好。” 她家住的是他父亲所属大学的家属小楼，从面积和配套来说，是比不上和平里小区的。 但长处也有，年限短，装修好。 三人正说着，陈元和从身后追了过来，“陈叔，韩导！” 几人对视一眼，难道陈元和肯降价了？ 陈怀恺问：“元和，你这是肯让步了？” “这……唉，不是我们不想降价，实在是我们之前看上一套四合院，那套四合院是二进的，住我们一家子没问题，只是房主要价高，必须是一万二，差一点都不行。那房子有几间房破败的严重，肯定要大修，又是一笔钱……” 陈元和絮絮叨叨一阵，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家现在也困难，希望韩平能按照他们开的价格买下这套房子。 如果换个人这么说，韩平肯定二话不说就走。 可陈元和似陈方前的儿子，韩平和陈方前又都是燕影厂的，里面又有陈怀恺的面子在。 最重要的是，一万的房价不是不能接受。 罢了，就当赚个人情吧。 韩平想了想，说道：“一万也不是不行，不过陈导的画作和泥塑我挺喜欢的……” “这没问题，我爸的画又不是大师作品，那是他的业余爱好，平日里也不知道送了多少给朋友。韩导要是喜欢，全送你都成。”陈元和开心道。 “好，那咱们说定了。明天咱们签合同，我先付一半房款，等房子落户到我名下了，我再付另一半房款，行吧？”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等到两人独处的时候，朱霖才问道：“韩平，你真的要买和平里的那套公寓？” “嗯，我是觉得咱们认识那么久，也是该结婚了。咱们结婚总要有婚房吧？我家住大杂院，空房间又不大，还是得有自己的房子才行。最主要的是，我又不是没钱，既然准备买婚房，肯定要最好的。”韩平道。 见他提起两人之间的婚姻大事，朱霖羞得面红耳赤，半晌她才抿着嘴唇道：“我还没答应嫁你呢。” “我这么优秀，你舍得让给别人？”韩平笑盈盈地问。 朱霖羞涩的转过头，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第二天，韩平先带着朱霖去取钱。 然后两人汇合陈怀恺，在他的安排下跟陈元和见面。 韩平和陈元和先签下合同，接着韩平又把第一笔房款五千块钱交给了陈元和，再然后几人奔向房管所。 这年头房管所最多的业务是经租和调房，经租跟后世的房屋租赁差不多，就是房管所当个中间人，负责登记租赁双方的信息，唯一不同的是房管所会核实房主的租金收益。 调房则是属于这个时代人们改善住房条件最重要的手段。 这些年国内城市居民的住房条件一直很困难，平房还好，但楼房的平均面积一直不高。 这个时候更没有商品房的概念，只有少部分住房是私有的，绝大多数住房的产权都是国家的。 但许多人又有改善住房条件的迫切需求，上面也看到了民众的需求。于是，就有了调房这个手段。 调房的具体操作就是想要调房的一方物色房源，与茫茫人海中具有同类需求的人们进行匹配。 假如有双方看对了眼，那就视双方房子的具体情况给予对方补偿或者是收取补偿，这个过程一般来说是以年为单位来计算的。 调房本来是个民间自发的行为，但到了六十年代，燕京人民调房的需求暴增，逼得燕京市没有办法，不得不在各区成立了专门的“换房站”，以满足居民们本区范围内和跨区换房的需求。 调房调的都是公家的房子，不涉及房子的产权变更，所以手续并不复杂。 韩平他们要买的是私房，情况大不相同，房管所一年也经手不了多少手，好在买卖双方都是燕京人，难度到不大。可即使这样，还是跟买卖双方要了一堆的证明文件。 户口本、工作证明、收入证明…… 不过这些手续同和后世买房相比已经简化太多，韩平也没有什么不满的。 就这样韩平跑了几趟，花了两三天时间，总算是办完了房屋登记手续，拿到了房屋所有权证。 从房管所出来后，韩平把剩下的五千块给了陈元和。 从这一刻起，韩平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 房子到手，韩平和朱霖特意请陈怀恺吃了一顿饭，表示感谢。 这些天，要不是老陈忙东忙西，韩平想一个人搞定房子事还真很困难。所以，这个人情他记下来了。 吃完饭后，韩平和朱霖再次回到和平里11区22号楼的公寓。 朱霖问：“房子有了，你什么时候搬过来住？” 和平里距离燕影厂非常近，甚至比韩平原本住的大杂院还近。 “搬肯定是要搬的，只是暂时还没这个打算。” 朱霖不解地问：“为什么呀，直接搬进来住不好吗？冬天到了，天气那么冷，这套公寓虽然老旧了些，可到底有暖气，冬天住着不遭罪啊。” “房间太老旧了，要重新装修的。再说，我现在又不是没住的地方，等装修好了，再搬进来。”韩平扫视一圈后，回道。 朱霖摇摇头，“你这是有钱烧的。” “我这也是为了咱俩结婚做考虑，你难道不想结婚的时候住装修豪华的新房吗？”韩平握着她的手，笑着问。 朱霖皱眉道：“豪华装修可不便宜。” “上万块的房子都买了，还心疼几百块的装修费干什么。”韩平笑着道。 “那家具呢？” “也换新的。”韩平想了想，又说道：“我问问元和要不要了，他要是不要我都拿到信用商店卖掉。” 朱霖算了算韩平买下这套房子后要花的钱，不禁咋舌，“如果不靠单位的福利房，在燕京想靠自己买房真的太难了。” 韩平点点头，别说现在，后世燕京的房价更贵，普通人靠自己几乎不可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晚上回家，韩平将自己买房的事情说了出来。 李萍萍皱眉道：“三儿，干什么突然买房，家里又不是没住的地方。” “我谈了个对象，现在商量着结婚的事呢。”韩平也没瞒着，说了自己买房的原因。 李萍萍先是眼前一亮，接着不满地横了儿子一眼，“你有对象了？什么时候到事，怎么不带回来让妈看一看！” “也就最近的事，我对象脸皮薄，等合适了我带他回家见见你们。”韩平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钱不是问题 小儿子突然有了对象，还买了一套房子，韩刚和李萍萍心里别提有多惊讶。 房子事他们这时候也没时间关注，都在问他对象的事。 李萍萍又问：“儿子，那姑娘叫什么，家里是干什么，她又是在哪个单位上班？” “咳咳，她叫朱霖，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卫生研究所的医生。她本来也是医生，不过因为对演戏有兴趣，最近正在北电上课，毕业后很可能成为专业演员。”韩平道。 李萍萍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满是疑惑之色，“人家是高知家庭出身的，怎么看上你的？” “妈，你儿子我也不差的好吧？”韩平无奈道。 韩刚问：“儿子，你和人家姑娘谈，姑娘父母不反对吗？” “其实我是见过朱霖父母的，他们人都很好。”韩平道。 大嫂赵兰芝问：“韩平，你是真心想和人家姑娘处，还是抱着玩玩的心思？” “我可是抱着结婚的心思谈的。”韩平没想到大嫂竟然这么想，心里顿觉有些委屈。 大哥韩昆缓缓开口：“什么时候把姑娘带回来，也让我们见一见？” “等时机合适再说吧，人家现在还在上学，不太合适。”韩平道。 李萍萍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那房子是在哪买的？” “这样，我带你们去看一看就知道了。”韩平道。 第二天，他带着一大家子来到和平里小区。 买房对于这个年代的家庭来说绝对是一件大事，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三句话都离不开韩平的新房。 等进了和平里，韩家人立刻发现了这里的不同。 十一区的道路不知道要比胡同好多少，小区里面绿植遍布，虽然冬天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但从树木的高度也能估算出夏天时的郁郁葱葱。 除了公共绿地，各项基础设施也让韩家人眼热不已。 就这么一段路，他们已经见到食堂、副食店、澡堂子、礼堂、电影院、医院、学校、幼儿园和运动场等公共设施。 这就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 当他们看到22号楼，心里又是一惊，尖端楼顶，厚实墙体，虽然不够洋气，但已经是这个年代住胡同的居民所能想象的极限了。 一进门，宽敞的客厅便让众人眼前一亮。 “好宽敞。” 宽敞，这是韩家人走进客厅后的第一个念头。 “好暖和！” 房间内的温暖，则是他们的第二个念头。 李萍萍问：“楼房还有供暖啊？” 韩刚不咸不淡地说：“多新鲜，这可是楼房。” “要你多嘴。”李萍萍不满道。 韩平笑着点点头，接着介绍道：“不仅有供暖，还有热水洗澡呢。” 赵兰芝眼前一亮，拉着老公在房间里转悠起来。 他们很快发现韩平买的房子真大，不仅是三居室，还有两个厕所。 一间厕所不仅宽大，还有淋浴。另一间厕所虽然小了点，但也比胡同里的茅房好太多。 仅仅看了一圈，便让住在胡同里，夏天为洗澡，冬天为生暖，平日里为上厕所发愁烦心的赵兰芝羡慕不已。 李萍萍对这套公寓也是非常满意，只是转了一圈后，她拉着韩平定胳膊，面容严肃地询问：“儿子，这套房子你是多少钱买的？” 韩平想了想，回答道：“一万块。” “一万！” 房间里响起阵阵惊呼。 韩昆和赵兰芝两口子对视一眼，一万块，他们小两口不吃不喝，也要十年才能攒下这么多钱。 结果韩平工作不过一年，就赚了这么多，着实让他们有些吃惊。 李萍萍嘟囔道：“这么多钱，都能买一套四合院了。” “这里的房子怎么这么贵？”韩刚看着儿子，也吃惊于高房价。 韩平解释道：“一来面积大，二来这是单元楼，第三嘛，和平里的住户身份可都不一般。” 当他把中央直属机关的相继落户和平里，以及’战犯楼‘和’资本楼‘的称呼讲述一遍，韩家人发现这里的房价贵还真有道理。 在韩平的新家坐了半个小时，韩家人开始打道回府。 韩刚道：“这套房子买下来还是很值的，不仅离你上班的地方近，房子只要再添置些家具就能直接住，比你住单位宿舍要强太多。” “爸，我暂时没有住进去的打算。”韩平摇摇头。 李萍萍皱眉道：“为什么？房子买了不住，放着多亏。” “你们也看了，那房子装修老旧得严重，不重修装修没法住。”韩平解释道。 李萍萍道：“重新装修不又要花钱？” “妈，朱霖家啥条件啊，我的房子要是太差了，人家父母那里能放心把女儿交给我吗？”韩平道。 韩刚劝道：“儿子有自己的想法，你就别瞎操心了。” “我这是瞎操心吗？不都为了他好。”李萍萍脸色一沉，嘟囔道。 不过她也没有再说什么，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隔天，为了装修的事，韩平是到处找人找关系。 要说还是电影制片厂人脉广呢，他才问了几个人，张泽宇就找到了他。 “韩平，听说你在找装修队？” 韩平点点头，问道：“是有这么回事，怎么，老张你有这方面的关系？” “我这副导演也不是白当的，拍了这么多年戏，我还真认识一些干装修的朋友。”张泽宇道。 韩平眼前一亮，这不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嘛，他当即点头：“那感情好，你把人找来，我跟他谈。” “成，你等我消息。”张泽宇笑着说。 张泽宇行动速度很快，第二天他就把人领到韩平面前。 “韩平，我们燕影厂的大导演，你叫他韩导就行。” “周建军，是我一哥们。燕京本地人，手下有一批会干装修的。他干活又快又好，在家庭装修这一块很有名。” 寒暄了几句，周建军面对韩平这个大导演多少有些拘谨，韩平也不废话，带他到和平里的房子转了一圈。 “周师傅，就这套房子你看看，我要全屋装修，能成吗？” 一说到房子，周建军也放下了心中的忐忑，变得非常认真。 “韩导，您的这套房子整体框架非常好，您想要怎么装我们这边都没问题。” 韩平问：“木工、油工这些你们是不是都能干？” 周建军笑着回道：“可以，我们还和剧组合作过搭建室内场景，装修可都是我们搞的。” “中式装修风格懂吗？”韩平问。 周建军有些糊涂：“中式装修？” 这年头装修都是奔着西式去的，谁搞中式，太老土了吧？ 他脸色古怪，想劝，可又碍于韩平的名声地位，根本不敢出声。 韩平多聪明一人，见他脸色古怪，便明白他的想法，他心平气和地问：“周师傅会画设计图吗？” 周建军摇摇头，他就一个小学文凭的装修工，懂什么设计。 韩平眉头微皱，半晌不说话，周建军额头都见汗了，才见他从书房拿出白纸和笔，然后铺在桌子上画了起来。 他一边画，一边介绍：“我想要的中式装修风格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那是现代与传统结合，主要以胡桃木色搭配，再以拉丝古铜色作为点缀，发挥出新中式典雅韵味。 软装上可以搭配中式的胡桃木茶桌，柜体设计使用简洁的线条，采用不对称式设计，和中式家具呼应。” 很快，白纸上出现了装修效果图。 “原来这就是中式装修风格啊！” “没错，你看这种能装吗？” “这个……可能花的钱有些多。”周建军犹豫了一下。 “只要按照我的要求装修，钱不是问题。” “您这么说，那我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韩平和周建军商量了大半天，才让周建军明白自己想要的那种装修效果。至于材料这一块，周建军是专门搞这一块的，用不着韩平操心，他只需要出钱和验收就行。 最后算了一下，如果想要达成韩平想要的那种装修风格和效果，最起码需要六百来块钱（包括打造柜子）。 价格还合适，又有张泽宇这个认识的人作保，韩平便和周建军签了合同。 时间方面，周建军保证最快三个月，慢点的话不超过五个月。 主要是结构拆改及材料进场就要小一周时间，再加上这种全新风格他们没接触过，否则的话时间还要短不少。 …… 一月初，韩平再次见到李翰祥。 他发现老李同志红光满面，显然有什么喜事。 “走，跟我去个地方。” 韩平被李翰祥拉到了昌平的郊外。 等到了地头，韩平才发觉自己被李翰祥带到地方，竟然是一块鸟不拉屎的荒地。 “就是这一块地，怎么样？”李翰祥看着眼前的荒地，却满意极了。 “什么怎么样？”韩平脸色古怪，“你把我拉到这，就为了看一块荒地？” “现在这里是荒地，但很快就不是了。”李翰祥自得道。 “什么意思？” “我要在这里重建圆明园！”李翰祥大声宣布。 韩平瞪大眼睛道：“你疯了！” 为了拍摄电影，李翰祥真要复刻一个圆明园不成？ 第一百二十章 老李抖起来了 详细询问一番，韩平才知道，李翰祥要复刻的并不是完整的圆明园。当然，他也做不到对圆明园进行完整的复刻。 一来，没有精确的图纸。现存的圆明园图纸和现代建筑意义上的图纸不一样，只能说是一副写实油画。 二来，没那么多钱。哪怕不追求精雕细刻，仅仅建造个大概，所花费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也不是一部电影能接受的。更别说建好后还要焚毁，没人能给他这个投资。 因此，他要复刻的只是局部几处场景。 可即便如此，这处场景的耗资也是巨大的。 为了《火烧圆明园》这部电影，燕京市在昌平郊外给李翰祥提供了一处了超过30000平方米的场地。 在剧组的布景设计当中，仅一处“大水法”布景占地13000平方米，用木料300立方米，土石方工程近千方，布景结构件近万件，用数十万元搭成。 有了这些还远远不够，圆明园既然是皇家园林，那就得有花草树木充实环境。“大水法”占地13000多平米，如果全部种植草坪，就要三万多元。这个年代还没有现代的草皮技术，必须要提前一年栽种，第二年才能勉强够用。 如今李翰祥理想中的“圆明园”还只是一片荒芜之地，但他的眼前却有了当年万园之园的一丝景象，他带着韩平站在空旷野地的中央，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好不得意。 以前他在香江、湾岛拍戏，尤其是拍古装戏，布景只能糊弄人，外景更是想都不敢想，在哪都拍不出祖国的壮丽山河以及恢宏大气，他拍出来都觉得丢人。 之前《少林寺》在香江上映时他就看了，祖国的壮丽山河让他心动神摇，那样的景色才应该出现在他的电影中。 现在，他的梦想终于能够实现了。 有了祖国大陆的支持，这部戏的场面已经远超他当时的想象。上万平方米外景拍摄场地，李翰祥骄傲自豪的同时，回首自己之前的拍的古装片，又感到一阵羞愧。 那都拍的什么啊，根本上不得台面。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和祖国联系，然后又拿到韩平的剧本，在诸多支持下，成为这个清宫系列历史大片的导演。 韩平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李翰祥在那吹牛，哦不，是阐述拍摄理念。 诸如出动数千乃至上万人拍摄战争场面，出动上百人拍摄大朝会，又比如从全国找来上百妙龄女子出演清帝后宫嫔妃等等。 他很能理解老李同志的感受。 拍一部电影，造一座城，没几个导演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就说他那个大侄子吧，简直就是造成狂魔。 为拍摄《风月》，陈恺歌建了一座老上海城；为拍《摄荆轲刺秦王》直接建造了一座占地面积200亩的秦王宫，里面有王宫宝殿共27座；为拍摄《赵氏孤儿》，建了一座“晋城”；为了拍《妖猫传》更是花了6年时间，在襄阳建造了规模庞大的长安城。 李翰祥要在国内拍电影，政府部门给予的支持是全方位的。燕京市政府提供场地，合拍公司、燕影厂、青影厂负责提供人力和技术支持。 “将来除了草坪外，这里、这里还有这几处地方，全都要移植名贵的树木，云杉、米兰、棕竹、龙柏、桂树……这些都弄好了，才有那么几分皇家气象。” 李翰祥说到这里，面上难掩得意之色，仿佛将军在向别人炫耀他的战果。 按照李翰祥的设想，“大水法”周围要有大片大片的草坪，还要有无数名贵树木。 韩平说出自己的疑问：“名贵树木可以租借，暂且不提，种草坪来不来得及也令说，就说其中的成本，李导考虑过吗？” “这……我算了一下，大约需要三万块，投资还算充足……”李翰祥迟疑道。 韩平摇摇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李导，账不是这么算的。草坪不是说种下后就完事了，为了保证的存活，浇水施肥，以及除虫，照看，修剪都需要钱。要是枯了，黄了，还要重新不种，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闻言，李翰祥也失去了刚才的从容，他眉头紧锁，连忙问：“你说的很有道理，是我想的太简单。” 旋即，他握着韩平的手，问道：“韩导，你有没有好的办法？” 韩平摸着下巴，半晌有了办法，他说：“李导，你觉得用春小麦来代替草坪如何。” “春小麦代替草坪？”韩平的大胆提议让他吃了一惊，“这……这可以吗？” 韩平说起春小麦的特点：“春小麦三月下旬至四月上旬播种，生长期短，株矮穗大，二十多天就能长两寸多高。只要面积上去了，密密麻麻的看起来跟草坪没什么区别。” 他的一番话让李翰祥安心不已，决定回去后问问专家。 如果韩平的提议真的可行，可以为剧组省下不少钱。 按照韩平之前的计算，一万多平的面积，如果都铺上草坪远不是三万块钱能解决的。可是用春小麦代替，一下子就节省三分之二的成本，不知道有多划算。 在空荡荡的荒野转了一圈，看完了场地之后，李翰祥拉着韩平上了车，跟他聊起了选角的事。 “这部戏我是准备套拍的，男女主角最少要拍三部电影，所以选角很重要。” 韩平点点头，问他：“李导有人选吗？” “有，那个女演员叫林青霞，是弯弯的著名女星，之前还和我合作过一部《金玉良缘红楼梦》。虽然是作为反串出演“贾宝玉”，但林青霞却演出了男性的那种玉树临风的英气美。她的女装我也试过镜，非常惊艳。”李翰祥道。 其实，他早就想拍这个类型电影。 只是当时由于他拍摄的《倾国倾城》和《瀛台泣血》两部电影上映，票房表现差强人意，邵氏对于他的拍摄计划并不看好。 邵氏当时提出了一个条件，李翰祥如果想拍摄以慈禧一生为故事的电影，他就必须再拍一部以太监为题材的悲喜剧，因为同是清宫题材，可以与慈禧的电影一起拍摄，省去一部分资金。 李翰祥当时被迫同意了这个要求，但却在演员人选上与邵氏发生了分歧。 他想用林青霞演慈禧，可这个时候主持邵氏的方逸华却认为林青霞的形象不适合这个角色。 作为邵氏夫人的方逸华，因为刚刚进入公司高层，便开始烧起了“三把火”。那时，林青霞因为拒演了邵氏电影《皇天后土》，气不过的方逸华，便决定挫一挫她的锐气，把火烧到了李翰祥头上。 方逸华表示：“林青霞太嫩了，演不出西太后的那股霸气，汪明荃最合适！”李翰祥一听汪明荃也不干了，要知道当时汪明荃已经三十多岁了，从年纪上就不太适合，李翰祥怎能同意。。 但李翰祥坚持己见，双方最后不欢而散，以慈禧为主角的清宫戏拍摄计划也就此搁浅。 如今，李翰祥远赴大陆拍电影，几经周折又拾起了这个题材，心目中的第一女主角依旧是林青霞。 听着李翰祥口中的女主角人选，韩平心中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说出林青霞这个名字，在他的印象里，林青霞的形象可以是《东成西就》里的九公主，也可以是《笑傲江湖》的东方不败，唯独这个慈禧…… “咸丰驾崩的时候，慈禧也不过二十七岁，林青霞不过二十八岁，演技也成熟，可塑性极强，演慈禧还挺合适的。” 李翰祥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递给韩平，而照片里的女人，正是林青霞。 照片上的林青霞五官精致、脸型完美、更有一种融合了英气与柔美的独特气质。 韩平不禁想起刘小庆，这两人的美貌在伯仲之间，形象和气质都挺适合慈禧的。 唉，真难选择啊！ 他本来以为事情会如同前世一般，李翰祥会选择刘小庆当女演员，谁知道会出现林青霞这个意外。难道这就是蝴蝶效应？ 韩平也是导演，最明白导演的心思，李翰祥现在想听到的是支持，而不是听到反对意见。 于是，他委婉拒绝，“李导是导演，在选角上有绝对发言权，不用问我这个编剧。” 听他这么说，李翰祥很高兴。 他是导演，没道理自己这个导演还要听编剧的。他之所以询问，也只是面子上的事。即使韩平反对，他也是不会听的。 只是韩平尊重他的意见更好，以后将两人的交流透露出去，说不定能起到宣传的作用呢。 回去后，李翰祥继续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他现在一个人恨不得劈成两半。 李翰祥和内地方面探讨过拍摄方案，最终决定拍摄韩平剧本中《火烧圆明园》和《垂帘听政》两部分。电影套拍，投资空前，不仅是内地电影史上少有的历史大片，算上香江和湾岛更是史无前例的巨制。 几千万的成本，公布出去都能吓死个人啊！ 这样的大制作，前期筹备更是松懈不得，比如圆明园“大水法”的外景搭建，比如配角选角，比如拍摄器材等等，都要李翰祥这个导演付出大量的努力和心血。 第一百二十一章 格外重视 回到燕影厂，韩平想了想，又带着《火烧圆明园》三部曲的剧本去了北电。 北电的小花园里。 “这么神秘兮兮地干什么？”韩平把朱霖叫出来后，女孩不解地问。 韩平看到周围没有别人，才将李翰祥来内地拍电影，以及自己为朱霖要了个女配角的事情告诉了她。 “谢谢！”朱霖很激动，没想到自己还在上学，角色自己就送上门了。 虽然只是女配，但她并不介意。 一来，剧本是韩平写的，演他的剧本中的角色，对提高演员知名度很有帮助。 二来，李翰祥可是两岸三地最知名的导演之一，他在导演中的地位一点都不比谢晋这些导演差。 怎么说呢，她能在这部戏中演个配角，出彩点的话，一点都不比在国内一些小成本电影里当女主角差，甚至犹有过之。 “你真好！”朱霖主动吻在了韩平的嘴唇上。 韩平愣了一下，然后尽情享受着怀中佳人的温柔。 朱霖的嘴唇很软，很好吃。 良久，二人唇分。 虽然说有些煞风景，但韩平还是从包里取出《火烧圆明园》的剧本。 “这是电影剧本，你多读几遍，心里也能有个数，到时候李导让你出演哪个角色，你也能比别人更早进入状态。” “我回去就看。”朱霖接过剧本，又有些担心的问：“只是我表演课也没学完，演技方面能达到李导的要求吗？” 韩平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说：“小傻瓜，放心好了。李导大概率分配给你的只是个小配角，能有几个镜头就不错了。小配角对演技要求较低，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还可以问我。” 朱霖傻笑道：“你这么说我心里就踏实了。” 不过朱霖已经决定这次要好好表现，等她拿到角色后，再请教一番学校老师。她倒也不是为了一鸣惊人，而是想着不要辜负韩平的付出。 …… 1982年元旦过后没几天，韩平终于完成了《黑洞频率》的文学剧本。 他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汪厂长，汪厂长让他先不要高兴，电影局里有个大领导也要看他的剧本。 “电影局的领导？能有多大，是章局?” “是从地方掉来的，听说章局要退了。” 汪厂长说的隐晦，韩平却听明白了。 第二天，汪厂长就通知韩平带着剧本来厂里开会。 韩平也没耽误，带着剧本，来到厂里的一间会议室里。 他到的时候，会议室里有陈怀恺这位老大哥，刘积瑞这位制片人，还有编剧部门的几位知名编剧。 陈怀恺见他进来，笑着招手招呼，“韩平，坐这儿。” “陈大哥，今天这是啥情况？”韩平问。 陈怀恺打趣道：“还不是你的剧本太受重视。” “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剧本我写好后，不是应该咱们厂里的审核部门先过目吗？怎么这回直接通知电影局的领导？”韩平问。 陈怀恺解释道：“咱们厂又没有拍过科幻电影，怎么审核也那不准，还不如叫来电影局的同志，再说，这事和他们本就有关系。” 两人正聊着，汪厂长和几个陌生面孔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其中一个人年纪五六十左右，气势十足。 “大家都来了。”汪厂长笑了笑，将身边的人一一介绍给燕影厂的众人，“这位是电影局的领导石方雨副局长，这位是……” “他就是韩平，我们燕影厂最年轻的导演。” 韩平见第一个介绍自己，连忙站起来，“石局长好。” “韩导你好，请坐。” 石方雨笑眯眯地和韩平握了握手。 这位电影局的副局长说话很客气，也分别同在场其他人一一点头示意。 “我在地方上就听说过韩导的名声，这次进京就听章局说韩导一表人才，今天见面果然如此，又有才华又年轻帅气，我们国家的现在缺少的就是像韩导这样有天赋才情的导演。” 韩平谦虚的笑道，“石局长过誉了，我只是咱们国内电影行业的一个新人而已。和前辈导演比，我要学的还有很多呢。” 简单聊了几句后，就开始聊正事了。 石方雨问：“韩平同志，今天我的来意想必你是知道的，不知道剧本准备的怎么样了？” “石局长，厂长，这是我按照上面和厂里的要求，创作的科幻题材的电影剧本，还请各位领导过目。” 韩平将早已准备好的几份剧本，一一递过去。 石方雨刚调到电影局，就负责这么重大的项目，心里压力也是有的。不过他也提前打听过，韩平这个年轻人不只是导演水平高，编剧能力同样出色。 本人创作的剧本不少，仅仅这两年就有三份剧本拍成了电影，被不少人誉为华夏编剧行业的希望。 不过科幻电影到底不同，所以这次他无比重视，更是从电影局和中影抽调了对国外科幻电影比较了解的精兵强将过来。 “我可是对韩导的新片期待已久了。” 石方雨笑着接过剧本，瞥了一眼韩平等人，才翻看起来。 “果然是天才！” 中影的萧山同志看完剧本，立刻在心里给出了相应的评估。 故事主题创意十分新颖，时空穿梭对抗宿命环环相扣，让人看了欲罢不能。 故事题材具有商业性，本身含有跌宕起伏的罪案、悬疑，烧脑又带有亲情元素的科幻题材，受众定位广泛。 人物设定有新意，性格相反，各自周边环境相反，年龄相仿的两父子。 故事结构合理，多线叙事，故事结构独特完整，但不繁杂。 这种跨越时空的亲情连接不仅让观众感受到了父子之间深厚的情感，还巧妙地融入了悬疑和犯罪元素。随着剧情的推进，萧山会发现每一个选择都可能导致意想不到的后果，这种“蝴蝶效应”般的情节设计让人欲罢不能。 电影局的李兆，主要是审核剧本中有没有在意识形态方面有所疏漏。 他可太了解国内的导演和编剧，有时候文人的性子犯了，容易不管不顾犯错误。 他仔细就故事背景，角色的职业等信息梳理一遍后，还真没发现问题。 燕影厂的编剧也在看剧本，他们惊叹于韩平定想象力，这种脑洞，他们是想不到的。 几位编剧和审核人员分别对石方雨和汪厂长递去一个肯定的眼神，意思就是剧本没问题。 石方雨点点头，他也当过电影编剧，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在得到手下工作人员的肯定后，他笑着说：“一部以亲情为核心的科幻电影，韩导的这个剧本风格在国外也不多见啊。” 包括他在内，国内编剧再以感情为内核创作剧本的时候，大多都是放在国家大义上面。 而国外呢，其他题材有，但放到科幻电影上也是不多见的。 韩平笑笑道，“情感才是最能打动人的事物，不管是科幻、悬疑，还是犯罪，都只是多了一层皮，为电影增加卖点，最核心的竞争力，就在于电影中的亲情。” ...... 众人就剧本的具体内容展开详谈，这一谈就是大半天时间。 最终，石方雨给出的意见是剧本没问题，希望燕影厂能尽快启动剧本的拍摄。 商量得差不多，众人一起去吃了顿饭，接着韩平等人送走电影局的同志后，又开了个小会。 汪厂长首先发言：“韩平，你也看到了，电影局乃至上面的领导都对这个项目很重视，咱们燕影厂作为执行者，也不能马虎。” “厂长，我这边没问题。只要资金到位，等《山楂树之恋》这边有了结果，就可以开始筹备。”韩平连忙表态。 “这部戏多少钱能拍？” “我算过，有个一百万就差不多。” “一百万啊，拍个科幻片可真不便宜。” 韩平笑了笑没说话，他选的这部已经算最便宜的了，再便宜……那还拍什么科幻电影啊。 汪厂长其实也明白，只是嘴上吐槽一下罢了。 他想了想，接着又问道：“演员方面你有什么想法？” 在大银幕上，名气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是导演的名气还是演员的名气，有了名气才能让观众走进电影院，这一点前世和如今都一样，没有多大差别。 要说区别，也只是观众喜欢的演员类型不同。 演员确实很重要，韩平想了想，说：“最理想的组合还是二十七八岁和三十二三岁的两个男演员。好处是既有同年龄父子所造成的对比冲击，又不会太违和。” “不过您也知道，目前我可能没有时间关注新戏的选角，可能还要麻烦厂里先帮我留意一下。” 儿子倒还好，这个年龄段里随便都能找四五个合适的演员。 关键是父亲，年轻得太违和，又演不了爹。 演得了爹的，年纪又太大。 大点也就算了，只要不是太老，都没问题。 父亲这个角色，同样是警察，还要找那种身强力健的类型。 35-40岁的硬汉，还得能演好身为父亲温情的一面，这就有点不好找了。 “这个好说，厂里没有可以帮你在外面联系。”汪厂长点点头，突然又道：“算算时间，柏林那边快有结果了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入围 按照得到的消息，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入围名单差不多就在这几天出炉。 不过可惜的是，国内没有媒体去报道，这对于燕影厂的人来讲，其实还挺难受的。 燕影厂的人在等，沪美厂也在等。 沪美厂也申报了这一届的柏林国际电影节，只是他们申报的参展的是动画短片《三个和尚》，和燕影厂的电影《山楂树之恋》不是一个赛道的。 根据中原电影公司那边传来的消息，这一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香江也有导演申报影片。 据说这位导演在香江很有些影响力，《明报》方面还特意派遣记者去柏林进行采访。 一月三十号那天，让我们把视角转到柏林。 此时此刻的西德柏林国际电影节的入围名单发布会现场，现场无数人也在等。 等等待柏林国际电影节的工作人员上台宣读入围名单。 此刻，记者席间。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华人面孔正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发布会现场。 而当这个年轻人看到了发布会舞台侧边有几个工作人员走进来时，他立刻兴奋地晃了晃旁边中年人的胳膊： “乌鸡哥！乌鸡哥！来了来了来了！” “……” 正调整着摄影机焦距的乌鸡哥被年轻人这么一晃，镜头光圈拧大劲了。 本来清晰的画面再一次变得模糊了起来。 他满眼无语，看着年轻人： “年轻人就是没有定力，只是公布个入围名单，又不是颁奖，干嘛这么兴奋！” 说着，他甩开了年轻人的手，赶紧把镜头焦距调整回来。 可他的话对年轻人来讲，作用却是寥寥。 “乌鸡哥，是不是今天公布完名单，就要有结果了？” “还早得很。” 调好了焦距，对准发布会的桌子，乌鸡哥这才把眼睛从摄影机前挪开，解释道： “电影节是从2月12号到2月26号，为期两周。咱们肯定是等不到颁奖典礼就得回港，之后是谁来，那可说不准。” “啊？” 年轻人听到这话不仅没有兴奋，反倒是满眼失落： “还轮不到我们吗？” “知足吧你！这可是出国采访，要不是主编知道你是学德语的，这次机会能轮到你？。”乌鸡哥先是打击小跟班一番，然后又安慰了一番，“当然，事无绝对，即使咱们《明报》有钱，出来一趟机票、酒店和伙食也要不少钱。以老板的抠门程度，说不定会留下我们继续报道呢。” “这样啊。”乌鸡哥的话，让年轻人那股兴奋劲头稍微回落了一些。 不过马上他就转换了思路： “乌鸡哥！那你觉得方导的电影能拿奖吗？” 乌鸡哥翻了个白眼：“拿奖？先入围再说吧，方导年轻，这是他的第二部电影，谁知道符不符合洋人的口味呢。” “啊？入围很难吗？听说方导的电影可以直接入围香江金像奖的啊！”小弟惊讶道。 “金像奖？别说还在筹备阶段，就算成立了，也只是个野鸡奖，哪里比得上欧洲三大。”乌鸡哥不屑： “而且，我听说今年内地也有电影参加柏林电影节。” “内地电影、” 年轻人忽然一愣，旋即疑惑道： “内地的电影也配参加欧洲电影节？” “不要小瞧内地电影。” 乌鸡哥正色道： “内地也不乏好导演和好电影。《少林寺》知道吧，不就是内地的导演拍出来的。” “我知道，不过这是特例吧。” “……” 乌鸡哥直接翻了个白眼： “扑街，我打听过这次内地参展的电影就是《少林寺》的导演韩平定作品。” “是他？哎呀，这下方导的电影危险了。” “看不出来你还喜欢方育平的电影。” “嘿嘿，方导的电影女主角靓啊！” “扑街！《少林寺》的女主角也漂亮，你怎么不喜欢？” “也喜欢，即是感觉那个女孩年龄太小。”年轻人挠挠头。 乌鸡哥道：“那这次韩导电影的女主角你应该喜欢。” “啊？叫什么名字，很漂亮吗？” “内地方面有报道过，韩平的这部电影叫《山楂树之恋》，女主角叫刘晓丽，长的那叫一个漂亮，啧啧。” “真想见见真人啊。” 而就两人争论这一分多钟时间里，终于，柏林国际电影节的官方发言人上场。 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高大白人男子走到台上，上来后，他也不墨迹。 毕竟这只是发布会，他显然知道坐在底下的这群记者们要的是什么。 “上午好，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柏林国际电影节入围影片发布会现场。下面公布入围影片名单。” 简短的发言之后，她拿起了手里的第一份名单： “下面开始宣布“特别展映”单元电影名单……《callofthehomevige》（乡情）导演：binliuhu……” 当听到《乡情》的片名后，年轻人反应慢了半拍后，马上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乡情》？乌鸡哥，听电影名和导演名，这似乎又是一部来自内地电影！” 乌鸡哥点点头： “嗯……看来这片子质量一般。” 柏林国际电影节分为“主竞赛”、“遇见”、“短片竞赛”、“新生代”、“全景”、“论坛”、“特别展映”等单元，每个单元侧重点各有不同。 不过能被大众所熟知的，还是主竞赛单元的获奖作品。所以关注柏林电影节，其实就关注主竞赛单元就可以了。 眼下虽然不知道内地的电影人送了多少部片子过来。 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淘汰者已经出现了。 那就是《乡情》。 很快，名单宣布到“短片竞赛”单元。 而两人继续在那听，很快又听到了第二部内地电影：《threemonks》。 《三个和尚》。 乌鸡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乡情》、《三个和尚》……这次内地入围的电影真多。 虽然他不知道《乡情》的质量如何，但动画短片……果然还是内地的制片厂有实力啊。 动画片不是一般制片厂玩的转的，对人才储备的要求非常高。 不过，这两部电影即使在各自的赛道获奖，应该不符合香江观众的胃口。 可以记录，并在报道中提一嘴，然后没有更多的价值了。 乌鸡哥开始飞快记录这些信息。 陆陆续续的，几十部入围各个参展单元的电影名单被台上的白人男子一一念了出来。 而乌鸡哥时不时地就会在笔记本上书写着一些值得关注的内容。 在发布会进行了10来分钟后，终于，万众期待的《主竞赛单元》影片名单被拉了出来。 “主竞赛单元入围影片：1，《谋杀·下山事件》导演：熊井启；2，《再见吧！可爱的大地》导演：柳町光男；3，《红发女孩》导演本·沃邦……” 乌鸡哥纪录的速度陡然加快，这些名单可都是要发回国内的。 而主持人也知道主竞赛单元的重要性，为了方便大家纪录，故意把速度念得很慢。 “9，《ahying》导演：allenfong。” “乌鸡哥！” 年轻人的神色猛然兴奋了起来： “入围了！咱们入围了！” “别吵！” 乌鸡哥头也不抬地在本子上飞快纪录。 “10，《格里罗侯爵》导演：马里奥·莫尼塞利；11，《奇妙事件》（夹边沟）导演：pierregranier-deferre……” “乌鸡哥！” “闭嘴啊，扑街！” 这次总算没白来，方育平的电影入围柏林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这是多少年没有过的大喜事，要是再能获奖，他简直不敢想象香江影坛会有多么轰动。 不过，内地的韩平导演的电影怎么还没有宣布，难道没有入围？ 他觉得不管入不入围都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一件事。 入围了内地电影和香江电影共同追逐金熊奖。 没有入围，内地新晋大导演韩平不如香江导演方育平。 嘿嘿，到时候报纸要卖爆啊！ 就是不知道报社会不会给他发一个大大的红包。 要是能拿到个采访就更好了，可惜，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待到电影节开幕！ 正想着呢，忽然，乌鸡哥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影片名称： “《山楂树之恋》，导演：pinghan……” “！” “！！！！！” 比起乌鸡哥意外的抬头，旁边年轻人脸上那抹意外的神情同样明显。 “乌鸡哥！还真让你猜中了，内地的那个韩平导演还真有两把刷子！” “……” 乌鸡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消息肯定是个好消息。 别的不提，主竞赛单元里面竟然入围了两部华语影片。 加上特别关注单元和短片竞赛单元的两部华语电影，这消息传回香江肯定是个爆炸性的新闻。 【《少林寺》导演携新片入围柏林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想象一下，以现在《少林寺》的火爆，会吸引多少读者买报纸吧。 唉，要是能留下来该多好。 他有种预感，这一届柏林国际电影节，说不定会出现历史性的时刻。 这就很难受了。 最后，当22部主单元入围影片全部宣读完毕后。 这场发布会就结束了。 剩下记者们如何反应，那是他们的事情。 柏林国际电影节将会在2月12号开启展映单元。 一年一度属于全世界电影爱好者们的盛宴即将拉开序幕！ 第一百二十三章 也不像私生子啊 1982年1月31日，柏林电影节的入围名单刊登在香江《明报》。 次日，2月1号国内媒体收到消息。 隔天，各类报纸上开始刊登韩平电影入围柏林国际电影节的消息。 受此影响，国内媒体迅速躁动起来。 他们开足马力，开始报道相关消息。 《华语电影丰收年？柏林国际电影节入围名单公布！》 《内地电影闪耀柏林国际电影节！》 《山楂树之恋入围柏林国际电影节！韩平导演能否拿奖》 《柏林入围电影片单权威发布，华语电影能否再创辉煌？》 《山楂树之恋独家内幕流出，韩导说：拿奖概率很大！》 除了赞扬韩平和《山楂树之恋》的新闻，还有为民众科普的。 毕竟这年代资讯不发达，并不是所有电影观众知道这些个国外电影节。 于是乎，《细说柏林国际电影节》 《欧洲三大》 《世界电影节辉煌史》等新闻陆陆续续和读者见面。 这下，国内的观众和读者方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什么柏林国际电影节这么牛，韩平和他的电影能入围主竞赛单元是为国争光啊！ 要是韩导的电影能在国外获奖，说不定要举国欢庆的。 虽然也有官媒报纸不停地在给读者科普主竞赛单元不是某部电影入围就能拿奖，每年入围的电影有二十多部，对手更是来自世界各地，全都是国际上名声斐然的大导演。 《山楂树之恋》只是入围，能否拿奖，拿的又是什么奖都还是个未知数。 但是普通的读者和韩平的影迷可不在乎这些。 对他们来说，国内导演，也就是韩平的这部《山楂树之恋》入围就是胜利。 国内多少年没有导演和电影入围欧洲三大了? 所以韩导就是牛！ 韩导的电影就是长志气！ 也是国内被迫封闭了十几年，国内的群众迫切得到国际认可。 所以这会儿，韩平的电影入围欧洲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真就是头等大事。 是值得大书特书的。 就这个年代来说，一点都不比后世国足首进世界杯差。 同样是全民关注，全民讨论。 对全国人民来说，你可以不认识别的导演和演员，可必须知道韩平和他的这部《山楂树之恋》。 这让不少国内导演羡慕不已，他们怎么就没赶上这种好时候呢。 相比之下，《乡情》和《三个和尚》的导演感到委屈。 同样入围柏林国际电影节，为什么他们就没能得到关注呢？ 其实这也是有道理的，一来他们没有韩平有名气，韩平的名气也是通过两部电影建立起来的。二来，他们的电影一部之前是上映过的，另一部只是动画短片，观众想支持都没有渠道。 更重要的是……国内的普通群众真的太缺乏一个宣泄的渠道了。 他们或许不懂电影行业的弯弯绕绕，他们只知道韩平为国争了光，就这么简单。 民众们其实是很单纯的，哪怕只是入围，他们也感觉腰杆子硬气了不少。 至少让他们在和老外聊电影的时候，不至于感到尴尬。 虽说不是谁都能和老外见面，但民族自信心还是需要的，是不是。 陈恺歌和张义谋两人更是兴奋得不知所措，早在媒体曝光前，他们就知道了这个消息。韩平不只是告诉他们电影入围的消息，还告诉他们俩，可以跟着韩平一起坐飞机去柏林。 柏林啊，作为电影人，哦，还是学习中的电影人，能去一趟柏林参加国际电影节，是多么高的荣誉啊！ 新闻曝光后，两人立刻成了学校里被众人围堵的对象，谁让他们全程参与了电影的拍摄，不问他们问谁。 “义谋，陈恺歌，韩导他人怎么样？” 张义谋答道：“韩导人年轻，帅气，还没有架子。最重要的是，韩导非常乐于教导我们俩。” 说完，他又看向陈恺歌，陈凯歌附和道：“义谋说得没错，我们在拍摄中有问题都可以问韩导，韩导不仅不会感到不耐烦，还会耐心地为我们讲解，就像我们的老师一样。” 田状状、顾常卫等人羡慕的不行，他们能进个剧组实习已经是谢天谢地。就算进入剧组，也没有人教，全凭天赋，哪里像陈恺歌和张义谋，简直就像书里的主角一样。 都是北电的学生，为什么差别那么大呢？ 田状状看着陈恺歌，神情更是复杂。 他还记得去年自己还和陈恺歌一起骂韩平呢，结果转眼间，这小子叛变了不说，还和韩平搭上了关系。 真是不当人子啊！ 想到这里，田状状装作随口一问，“恺歌，韩导的电影既然入围了，会不会去柏林呢？” “当然会了，这可是和全世界电影精英交流的好机会，韩导又怎么会错过。”陈恺歌不假思索道。 田状状又问：“韩导会带着整个剧组去柏林吗？” “韩导说了，厂里经费紧张，负担不起那么多人。”这回换做张义谋来回答，就比如他在燕影厂的师傅就挺想去，可惜师傅有另一部电影要拍，只能遗憾错过。 “果然。” 田状状都快压不住嘴角了，他说：“恺歌，义谋，你们不要灰心丧气，也不要怨恨韩导。你们还年轻，以后自己拍了电影，未尝没有去欧洲参加三大电影的机会。” “田哥说得对，这回去不了还有下次。” “最重要的是学到了知识。” “名利只是过眼云烟。” “不要灰心丧气。” 其他人闻言，马上醒悟过来，跟着田状状一起安慰两人。 陈恺歌哭笑不得，“你们安慰我俩干嘛。” “这……” 众人面面相觑，为什么安慰你俩，心里没数吗？ 张义谋扫视一圈众人，心里已经明白过来：“其实韩导已经邀请了我俩去柏林。” “什么？” 众人大惊。 陈恺歌点点头，“没错。我们只是一直没说而已。” 田状状等人一时之间有些茫然，电影入围柏林电影节也就罢了，结果现在这两人告诉他，韩平导演亲自邀请他们和剧组一起去柏林？ 这……这谁能接受啊！ 凭什么啊！ 韩平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好，年龄差距这么大，也不可能是私生子啊！ 不少人心里都想不通，想不通啊！ 此时，韩平正在和朱霖逛友谊商店。 他马上就要去柏林参加电影节，身上没有套说得过去的西装也不行。 韩平本人其实不介意，奈何领导们希望他穿着正式一些。 用领导的话来说，华夏现在已经改革开放了，和过去不同了，方方面面都在同世界接轨。 话都说到这，韩平还能说什么，只能按照上面说的来。 于是乎，便有了他和朱霖这次友谊商店之行。 友谊商店是物资供应短缺时代的特殊产物。 上世纪50年代，苏联就有了专为特权阶层和外国人服务的“小白桦商店”。在一切向“苏联老大哥”看齐的年代，咱们国家也把这种“特供制度”学了回来。 从1951年起，在国内的几个大城市中就陆续出现了一些高级国营消费品店。这些商店中的一部分，后来发展成了友谊商店，作为与外国来宾共建友谊的象征。 1979年，为了方便物资进口、扩大经营范围，国内开始实行外汇留成制度，这让地方政府和企业也能获得一定比例的外汇。 但与此同时，由于国内实行统一的人民币市场，外汇是禁止在国内流通的。因此，为了方便外籍人士在华消费，国内开始发行了专为外籍人士设计的“外汇券”。 从那时起，人民币与外汇券同时在市场上流通的“双货币制度”形成了。很多外国人当时都管外汇券叫“旅游货币”。 这种兑换券与人民币等值，共有7种面额9种版别，分别为1979年版的壹佰圆、伍拾圆、拾圆、伍圆、壹圆、伍角、壹角券。 根据相关规定，外籍人士在入境时，需将所持外币在国内银行兑换成外汇券，并在指定范围内与人民币等值使用。 当时，因为用外汇券可以买到用人民币无法买到的紧缺商品，所以外汇券被认为是“特权”货币。 渐渐地，有人从海外亲友那里得到一些外汇券，或者把手头外汇卖给国家，会返还一定数额的外汇券。在这种背景下，友谊商店开始有限制地向老百姓开放，外汇券则成为人们进入“友谊”的特殊通行证。 恰巧，韩平手里就有不少外汇。 两人来到友谊商店后，直奔服装区。 说起来，八十年代初期，无论城市和农村，大部分人的着装，都是自己扯点料子，拿到裁缝去做的，虽然款式不是那么新颖，但穿上还是很合体，毕竟是量体裁衣。 最先进入我国的一种叫“的确良”的面料，做衬衫很受欢迎。由于受经济条件的限制，做整件衬衫比较昂贵，曾一度流行一段假领子（衬领）。说白了就是无袖短身，只是为了去突出一个衬衫的领子。能拥有一二件穿在身上，自我感觉也算有头有脸了。 随后，又兴起一段“港衫”热。大概来自香江那边，纱质的面料，很轻快，夏天穿在身上也不粘身，按照后世的说法，就是一种“t恤衫”，只不过那时还没有这个名堂。 至于西装……其实要到八十年代末，西装热来潮。 换一种说法，眼下友谊商店里买西装的国人并不多，买的也多是在燕京旅游和出差的华侨。 第一百二十四章柏林 友谊商店里好看帅气的衣服太多，朱霖挑来挑去，都看花了眼。 “这套怎么样?” 朱霖指着一套斑马纹西装，眼前顿时一亮。 韩平眼角一跳，连忙摇头：“呃，电影节的场合还是比较庄重的，这种款式不太合适。” 其实不是不能穿，只是这套西装他看着有些出戏，总会联想到周星星的《百变星君》。 “这样啊，也有道理。” 朱霖继续挑着西装，突然，她指着另一套西装，问：“那这套呢？” 她手指的是一套男士蓝色带条纹的高尔夫西装。 韩平嘴角微动，他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如果穿着这套西服出现在柏林，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不行，必须劝一劝朱霖。 心念急转间，他想到了合适的说辞：“霖霖，这套叫高尔夫西装。这款西装通常注重舒适度、活动自由度和专业形象，这些特点在日常穿着中可能并不适用?。” 朱霖背过身，恼怒道：“这不行，那也不满意，干脆你自己选。” “要不，选这套？” 他指着一套黑色枪驳头单排双粒扣西装，对朱霖道。 朱霖看了眼那套衣服，又看了眼韩平，觉得他眼光还是可以的。 “那就这套吧。” 付钱的时候朱霖看到四百块的价格，心疼得不得了。 等韩平换上新西服后，朱霖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帅气无敌。 …… 韩平和他拍摄的电影《山楂树之恋》因为入围柏林电影节的新闻被大众所熟知，越来越多的读者去信报社，想要询问相关内容。 对此，各家报社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关于韩平的电影入围柏林电影节的事情关注度竟然这么高，忧的则是他们手里也没有内幕新闻，得到的消息都是燕影厂和港媒透露的，和同行手里的别无二致。 只是面对读者的诉求，以及暴涨的报纸销量，燕京附近的报社还是派出记者，尽可能地去采访韩平。 他们本来以为掏出记者证，虽说韩平不会有问必答，但多少还是能透露些有用的新闻。 可惜他们猜错了。 “抱歉记者同志，韩平导演目前正在为出国做准备，暂时没有接受采访的打算。” “柏林？韩导肯定会去的，他这个导演不去现场，还有谁能代表他参加电影节呢？” “新片计划？抱歉这个目前无法透露。” “信心？对我们厂来说，韩导能入围柏林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就是胜利，他还年轻，我们无法奢求更多。” “刘晓丽？是的，刘晓丽同志也在参加电影节的名单中。” “具体什么时候动身我们也在和电影局的同志协调，目前我们也在等消息。” 在汪厂长面前，闻风而动的记者们几乎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 不过也正常。 这里面有很多是保密内容，除非是《人民日报》的采访，否则汪厂长不会透露太多东西。 汪厂长猜测，后续可能会有正式的采访，类似新闻发布会那种，但要等到韩平他们从柏林回来。 而且采访以及宣传规模也不是一成不变，会随着韩平获奖的重要性提高。 汪厂长向韩平透露过，只要他能拿到银熊奖（金熊不敢想），《人民日报》肯定会采访他，而且是专访。 前面说过，国内目前并不富裕，各大报社也舍不得出钱派遣记者出国采访。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这次《大众电影》就准备派遣两人去柏林电影节进行拍摄和采访。 时光匆匆，转眼间来到2月10号。 韩平和刘晓丽，以及《山楂树之恋》的主创人员就要开启柏林之行了。 众人在厂里集合，然后一行十几人，分别坐着几辆面包车赶往机场。 为了出国不丢人，大家都花了大价钱，买了自认为最好看的新衣服。 张义谋和陈恺歌穿的都是西服，款式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倒是刘晓丽的让韩平眼前一亮，上飞机之前，她穿的是冬装，没想到里面是连衣裙配高跟鞋，很美，很漂亮。 他们一行十几人出过国的也只有韩平和刘积瑞，不过欧洲和岛国又有不同，那是真正的资本主义世界。 想到很快就要坐飞机去德国柏林，韩平一行中不少人都兴奋到脸色通红。 这回别管他们能不能得奖，柏林之行已经让他们赚到，就光在柏林的所见所闻，都够他们吹好久。 其实别说他们，韩平也很期待这趟……旅程。 前世他也去过欧洲，倒不是参加电影节，而是单纯地去旅行。其中有一站就是德国柏林，只是那时候东西已经合并，像现在……他还真挺好奇的。 韩平一行是上午九点出发，预计到柏林的当地时间都得下午六七点钟了。 拢共是15个小时左右的航程。 最重要的是韩平他们搭乘的国际航班不是直达，还要经停。 十几个小时的航程，坐火车都累，更何况在这个年代坐飞机。 一开始，剧组不少人还兴致勃勃地聊天，两三个小时后，全都变得昏昏沉沉，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精神头。 …… 柏林泰格尔机场。 “好冷。” 刚下飞机的刘晓丽的猛然吸了口冷空气，不禁打了个哆嗦。 韩平见状，将外套递给她，“我都说了柏林很冷，你还穿这么单薄，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刘晓丽感激地接过外套，穿在身上后顿时暖和起来，她搓搓手，呼出一口热气，“我听他们说柏林比燕京暖和，没想到上当了。” 韩平道：“暖和点是没错，但再暖和柏林二月份最高温也不过6摄氏度左右，你穿的单照样会冻感冒。” 刘晓丽吐了吐舌头，没敢再争辩下去。 “咱们这就到柏林了？怎么感觉柏林……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韩平道：“咱们降落的是柏林泰格尔机场，这是柏林最主要的机场，距离柏林的市中心还有八公里呢。” “韩导，您怎么知道这么多？”刘晓丽眼睛亮晶晶，好像在发光一样。 韩平耸耸肩，“当然是提前做攻略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清楚。” 这时，张义谋凑过来，问道：“韩导，听说国外都是以肉食为主，是不是真的？” 他这么一问，其他人也竖起耳朵听他说。 韩平一边拉着行礼，一边为众人科普道：“与‘民以食为天’烹饪技术举世闻名的华夏相比，德国的传统饮食文化比较单调乏味。据我了解，德国的饭菜无非清煮、白炖加烤制，在不少人看来，这同德国人呆板、拘泥的性格一样不讨人喜欢。” 他又看向张义谋，笑着说：“刚才义谋问国外都是以肉食为主，这点并不对。不过，他的观点在德国是成立的。在肉类方面，德国人最爱吃猪肉，其次才能轮到牛肉。以猪肉制成的各种香肠，令德国人百吃不厌。” 众人齐齐点头，颇有些憧憬在德国期间的伙食。 韩平接着道：“德国的主食是面包，各种面包。据统计，德国有三百多种面包，如黑面包、全麦面包等。他们喜欢的饮食方式就是面包配香肠或者煎猪排，如果再配上腌制的酸菜就更好了。” 他将自己所知道的说出来，众人听得是如痴如醉。 怎么说呢，德国菜偶尔吃吃还行，要是吃得多了，也不比白人饭好多少。 有了张义谋做榜样，加上刚才韩平的回答，大家都把他当成了百晓生，一会儿让他介绍柏林的景点，一会儿又问起德国的电影之类的话题。 韩平呢，也是挑着能回答的说。 就这么边走边聊，终于，一行人人在他的带领下走出了机场出口。 刚出来，刘晓丽一眼就看到了举着汉字“燕影厂《山楂树之恋》”牌子的工作人员，她兴奋地指着那边，叫道：“韩导，是接机的人！” “咱们走吧，别让人等急了。” 韩平笑了笑，带头朝那边走去。 而举牌的人也发现了他们，毕竟韩平一行十几个华人聚在一起，实在显眼，想不发现都难。 那人朝着韩平一行挥了挥手，等他们到了后，那人问： “请问是燕影厂的韩导吗？” 韩平点点头，笑着说： “我是韩平。” “请问你是？” “我叫李现法是中影公司的人。” 他正是这次中影公司来到柏林的总负责人，他不仅要负责燕影厂的一行人，还要负责沪美厂和珠江厂来德人员的接待工作。 当然，相比燕影厂，另外两个制片厂来德的人员十分有限。 中影公司这次派人员来柏林是带着使命的，比如建立关系，又比如达成合作。 中影方面考虑到《山楂树之恋》入围后，肯定会有外国的电影商来洽谈合作，燕影厂虽然来了人，但电影版权的买卖他们可做不了主，这是中影的工作。 韩平也明白对方此行的目的，但还是感谢道：“多谢中影的同志亲自来接机。” “没什么，韩导太客气了，这回韩导和燕影厂可是为咱们华夏电影扬名了。”李现法笑着说。 韩平摇摇头，“过奖了，电影只是入围而已，能不能拿奖，还是未知数呢。” “对了，之后我们的行程是怎么安排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电影节开幕 关系到在柏林期间的行程，韩平一行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李现法身上。 李现法谈了下接下来的安排：“今天咱们先去酒店，休息一天，12号参加电影节开幕式，开幕式后就要忙起来了。” “咱们电影的首映时间在几号？”韩平问。 李现法神情振奋：“就在开幕式当天晚上二十点进行首映。” “咦？” 在其他人懵懂的目光中，韩平压下心中的惊讶，问道：“电影节官方给了咱们这么好的时间段？” 这个时间算是黄金时间，一般来说，像韩平这样首次参加电影节的导演，很难为自己的电影争取到这么个黄金时间。 “谁说不是呢。我看到电影节官方公布时间表的时候，我心里呀惊讶。” 李现法的脸上也不全是喜色：“不过，电影节官方给了咱们这么好的时间段，很可能会在其他方面找补。比如说电影院的大小，还有电影院的位置。” 众人闻言，心头似乎蒙上一层阴影。 韩平却无所谓道：“其实这也正常，咱们毕竟是第一次参加柏林电影节，人生地不熟的。即使影院安排得小一点，偏僻一点也没问题。最重要的还是看后续的观众评分、媒体评分。观众和媒体评分高了，对电影的场次和时间也有影响。所以影院小或者偏也没关系，只要口碑没问题，以后的场次会越来越多的。” “行了，坐了那么久的飞机，想来大家也累了，还是赶紧去酒店吧。” 韩平看了下时间。 这都快7点了，别说其他人，他现在也是满身疲惫。 “韩导，燕影厂的同志们，请跟我来。” 李现法点点头，走在前面为韩平一行带路。 他们一行人刚出来，立刻就能看到一群外国记者正在围堵门口。 不过看到是几张亚洲人的脸孔后，这些记者虽然不确定韩平这些人的身份，但出于记者的职业素养，还是对着他们拍了几张照片，只是多少显得有些敷衍了事。 一开始，陈到明和刘晓丽他们还是挺激动的。还以为记者要采访他们，哪知这些记者只是拍了两张照片，就忽视了他们，让他们颇有些愤愤不平。 韩平看出几人的心思，笑着说：“等你们红了，这些记者肯定会堵着你们拍照，到时候有你们烦的时候。” “才不会呢。”刘晓丽道。 要是现在有外国记者愿意采访她，她肯定非常愿意配合的。 韩平摇摇头，和众人一起穿过了记者群。 这时候陈到明问道： “韩导，电影节还没开幕，怎么会有那么多记者围在机场？” “他们是为了拍从世界各地飞到柏林，参加电影节的明星。只要有一两个大明星出现，他们就赚到了。” 李现法点头道： “每年欧洲三大电影节不仅是影迷的节日，同样是世界各国明星展现自己的绝佳场所。” 他大致讲了一些明星走红毯，博取关注度的趣闻，听的陈到明和刘晓丽似懂非懂。 想比明星，韩平更关心这次柏林电影节的评委。 “这次电影节的评委主席是谁？” 电影节的评委主席权利极大，如果是那种名气大、声望高的，甚至能在评委中一手遮天，决定金熊奖的最终获奖者。 李现法道：“这正是我想告诉你的，这届评委会主席和咱们华夏有些缘分，也许对咱们获奖有些帮助。” “哦，难道是来过华夏的外国电影人？”韩平问。 李现法：“嗯，评委会主席名叫琼·芳登，她是美利坚女演员，去年还专程来华夏访问，见了不少影迷。” 琼·芳登？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旋即，韩平眉头一挑，“是希区柯克的御用女主角吧？” “对，就是她。”李现法点点头。 韩平微微一笑，到底有没有作用，还要看琼·芳登对华夏的感官了。 …… 泰格尔机场距离柏林市区七八公里，很快，韩平一行在月色中抵达柏林市区。 实话实说，原本异国风光对于每位游客来讲都是新鲜感十足的吸引力之一。 可这会儿包括韩平在内，众人都没有欣赏景色的心情。 一来，才下飞机，十几个小时的旅程已经让他们身心俱疲。 二来，这一路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美景，不仅如此，从机场到市区的道路也比较一般，众人甚至感到不小的颠簸。 韩平坐在后排，看着侧面玻璃外的风景，也是味同嚼蜡。 这会儿他的心情比较特别。 来柏林之前，他还比较自信，可以说是信心十足，甚至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 可真到了柏林，他又担心事实会与他的想象有出入。 他有自信，电影是好电影，演员也是好演员，故事更是难得的好故事。 但是这个年代的外国观众，真的能放下心中的偏见，认真观看自己的这部，来自华夏的电影吗？ 不被外国人认可，他可以不在乎，但他又不想辜负厂里的期待。 韩平现在是心思重重，只是他不能说。 虽然他也是第一次参加如此重要的电影节，但他不想露怯。 因为他是导演，是剧组的主心骨，所有人都看着他呢，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不自信。 如果导演对自己的作品都不自信，别人又怎么会看得上你的作品呢？ 因此，演员可以慌，制片方也可以慌。 而他这个导演是一部影片的灵魂，绝对不能慌！ 同时，韩平也不是那种喜欢推卸责任的导演，将电影没人看，归咎于观众不懂欣赏。 他觉得只要是好电影，真正用心拍摄的，能讲好故事的电影，哪怕语言不通，背景不同，观众也能用心欣赏电影的好。 就说这部《山楂树之恋》吧，就目前为止，这部电影是他用心最多，投入的精力最大的电影，他希望这部电影能取得一个好成绩，不仅仅似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整个剧组，为了电影厂，乃至这个时代。 “加油！” 韩平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悄悄的为自己加油鼓劲。 很快，目的地到了。 凯宾斯基酒店，是柏林的老牌酒店，不仅历史悠久，更凭借着优质的服务享誉整个欧洲。 办理入住后，众人稍微洗漱一番，然后下楼吃饭。 国际航班虽然提供飞机餐，但餐食比较一般，加上长时间的飞行，众人那时候也没有什么胃口。 不过，吃什么好呢？ 众人都是第一次来柏林，于是把目光投向了李现法。 李现法想了想，小声道：“酒店的餐食比较贵，我是建议同志们出去吃。出去吃不仅能体会到当地的风土人情，价格也比较实惠。” 众人考虑到自己的钱包，欣然接受了他的建议。 出了酒店后，众人在李现法的带领下，来到一条类似美食街的道路。 “这条路美食很多，不仅深受当地人的喜爱，也是游客们喜爱的旅行的之一。” 听到李现法的话，韩平点点头。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但这条街道依旧是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众人暂时压下了心中的忐忑情绪，四处打量起来。 入目所及，金发碧眼白皮肤的外国人很多，他们…… 咦，不对，这里是德国，我们才是外国人…… 众人看的稀奇，哪哪都觉得有趣。 李现法轻咳一声，道：“咳，咱们还是先找一家餐厅吧。” 他看了眼左右，脸色慢慢变红。 李现法觉得自己应该提醒他们，这里毕竟是外国，不是国内，他们出门在外，代表的也不是自己，而是整个国家。 不过，这话只是在肚子里转了一圈，终究没有说出口。 最终，众人找了家本地餐厅。 吃了一顿地道的德国菜。 大家都是第一次吃，烤得焦香四溢的大块猪排，吃得众人满嘴流油。 不过吃饱饭后，众人还是觉得差了点东西。 德国菜的主食是面包，虽说德国面包挺有特色的，但众人还是更喜欢吃米饭或者面条。 离开餐厅后，韩平等人又在周围转悠了一圈，消食得差不多后，才一起慢悠悠地回到酒店。 晚上，韩平洗完澡后，换上浴袍，站在窗户前，看着柏林的夜景。 夜晚的柏林是一座被霓虹灯点亮的城市，很美。 看着酒店下方的街道，不少男女走在一起，他们也许是情侣，也许是夫妻，又或者，他们只是因为电影节而认识的游客。 他们或搂搂抱抱，或纵情大笑，享受着片刻的欢愉。 此时此刻，韩平无比想念朱霖。 如果朱霖也在，此时的他可能和酒店外的人一样，在享受着这个美妙的夜晚吧。 看了一阵后，韩平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他打开电视机，回到床上。 没过多久，电视机上还放着电视节目，他却已经睡了过去。 第二天，韩平洗漱完毕，和大家一起吃过早餐。 早餐过后，韩平和刘晓丽以及陈到明等几个年轻人在柏林闲逛起来，直到第32届柏林国际电影节开幕。 柏林国际电影节依然是国际电影人的盛会，开幕红毯上除了有本届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评审团集体现身之外，韩平等人组成的华夏身影也为此次电影节带来一抹亮色。 第一百二十六章 看扁 开幕式无疑是盛大，来自世界各地的媒体记者，电影人以及影迷，共同见证了此次盛况。 作为参与者，陈到明、刘晓丽等人也觉得无比满足。 开幕式的影片叫《维洛妮卡·佛斯的欲望》，是一部德国电影。 故事讲述的是一个第三帝国时期的女明星，战后早已成为过气明星。面对严酷的现实，她依赖一个女医生给她不断打吗啡度日，并且把自己的家产全部抵押给对方。 一名体育记者无意中认识了这个老明星，为她着迷，希望把她从沉沦中拉回来，为此还牺牲了自己的女友。 这部影片是德语原声，韩平等人虽然不懂德语，又没字幕，却也看得精精有味。 开幕式结束后，电影节正式进入电影展映阶段。 李现法匆匆来到韩平身边，说到自己打听到的消息，“韩导，我刚才打听到《维洛妮卡·佛斯的欲望》这部电影会在柏林国际电影院首映。” “有什么不对吗？”韩平问。 他知道《维洛妮卡·佛斯的欲望》是德国电影，但也仅此而已。 李现法感慨道：“柏林国际影院在柏林乃至整个德国都很有名。” 他之所以感慨，是因为柏林国际影院作为柏林、乃至德国最着名的电影院之一，虽然在电影节期间也被用来作为播放电影，以及颁奖现场而用，但能在这里面演出的电影，显然都是来头最大，制作最精良的那一批。 没进去国际影院的电影不见得不会获奖，但能进去……获奖概率一定会大幅度地提高，这是肯定的。 因为在国际影院里面播放的电影目录，也一定是受到柏林电影节认可的名单。 他之所以感慨，便是因为如此。 《维洛妮卡·佛斯的欲望》这部戏是德国出品，放到国际影院里上映，本身就代表了一种信号。 虽然他不信电影节官方敢明目张胆的操作金熊奖，但官方偏袒自家电影，他们也没办法啊。 韩平眉头微皱，他倒不是知道柏林国际影院在德国的地位，而是意识到李现法这么说，证明这家电影院不简单，电影节期间，对在这家影院放映的电影很可能有某种加成。 想到这里，他问道： “那咱们呢？” “咱们……也不差。电影将在柏林森林大剧院上映。” 李现法介绍起这家影院， “这家电影院历史比较悠久，电影院也很大，内部放映厅多，每个放映厅都能容纳数百观众。” “没有缺点？”韩平不信。 “呃，也不算缺点吧，也就是距离市区繁华地带比较远。但咱们的电影也不差，时间段好，说不定能吸引到很多热爱华夏电影的观众。” 众人其实对于柏林也不了解，他说的这些剧院、影院的差别也不清楚。 可他这么一解释……众人差不多听懂了。 《山楂树之恋》的放映场地位置偏远，肯定是不如在市区的电影院。 只不过相差有多大，他们还不是很清楚。 其实也不用多问，去了也就知道了。 地方都定了，他们肯定是要去支持自家电影的。 只是，现在还不没到放映时间。 韩平提议道：“距离放映时间还早，咱们挑一部亚洲电影看吧。” 他的建议得到一致通过。 这可是电影节啊，谁不想趁机多看几部国外电影，大饱眼福呢？ 只是，去看哪部电影，却有说到。 韩平问：“有没有合适的电影推荐？” 李现法想了想，说道： “有一部咱们国家的电影《乡情》，差不多快上映了，时间上很合适，不会耽误我们去森林大剧院。” “韩导，你觉得呢？” 众人看向韩平，他们觉得李现法给韩导出了个难题。 《乡情》回国就能看，但其他电影，过了这个村，说不定就没这个店了。 韩平肯定道：“《乡情》是咱们国家的电影，肯定要去支持一番。” 众人心里哀叹一声，却不敢反驳，只能笑着应和韩平。 陈恺歌和张义谋对视一眼，他们其实想看其他国家导演的作品，说不定不同思潮下，能对他们有所启发。 李现法将一本杂志递给韩平，“对了，韩导，还有这个东西，你看看。” “柏林本土的杂志？”韩平看到封面后，问。 李现法点头道：“这是一种场刊，里面刊登的都是关于电影节参赛影片的信息。观众看完一部电影后，还可以在杂志里面进行打分。” “除了普通观众，还有专业影评人吧？”韩平眯着眼睛问道。 “是的，不过影评人手里的更专业细致一些。” 韩平先是大概翻了一下场刊，敏锐地注意到了评分系统。 4分制。 分数越高，证明越能得到观众和影评人的认可。 “场刊并不能决定最终大奖，只能说是一个风向标，代表着大众对电影的评价。” “这个百分比是什么意思？” “没上映之前的期待值，大概意思就是各家媒体对电影的期待感。” 得到李现法的解释，韩平看着普遍在百分之七十左右的数字…… 他不知道最高有多少，但就目前来看，期待值都还算高吧。 只是，韩平翻到最后一页，都没看到关于自家电影的期待值。 “没有我们这部电影吗？” “咦，没有吗？我还真没注意……” 众人眼睛不瞎，分明都看出来李现法表情中的不自然。 韩平沉默片刻，摸着下巴道： “是没有，还是数据太差？不会是没人看好咱们的电影吧” “……呵呵，期待值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还没有场刊评分直接呢。” “那……咱们的电影不会真没人看好吧？” “……” “嗨，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直说呗。” 韩平继续追问。 他也知道期待值做不了数，但他就是想知道这帮老外对他和他这部电影的看法。 再者，今天电影就要首映了，一时的坏心情也改变不了什么。 “……好吧。”李现法迎着众人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道：“媒体期待值是百分之27。” “……” 李现法看到韩平和其他人那错愕的眼神后，心下暗叹，不说是为你们好，现在知道了，好心情不就没了？ 不过，他还是安慰道： “其实这东西没啥参考意义。除了咱们，其余进入主竞赛单元的电影都是国际知名导演的作品，他们常年征战欧洲三大，名气早已不局限本国。反而咱们是第一次参加电影节，本土电影在国际上也没什么名气，不受重视也能理解。” 他说完，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打击人，便又赶紧补充道： “柏林电影节年年办，所有电影都会在这个时间内，在各个电影放映场馆轮过来一个遍。只要忍一忍，整个柏林电影节可以用一种成本非常低的形式，就能全部观影完成。 一周期之后，所有电影都轮过来一圈后，场刊也会陆陆续续发布参赛电影的评分，到时候也会吸引到更多的影迷前来观影。 所以期待值之类的数据也就前期有用，等评分解禁后，反而没啥用了。” 显然李现对柏林电影节的各种规则了解的非常详细，一看就经验丰富，估计没少参加欧洲三大电影节。 不过，韩平知道李现法所说的只是在安慰他，这些数据是有用的，即使只是前期有用，对一部电影来说已经足够。 但韩平也不准备戳破，因为事实就是《山楂树之恋》受到的关注并不高。 说他是自欺欺人也好，反正电影还没上映，等看的观众和影评人多了，他们肯定会给予这部电影公正的评价。 想到这，他扭头看了一眼陈到明和刘晓丽。 两人显得忧心忡忡，显然也知道目前的情况对自家的电影不利。 隐约间感受到韩平的目光，刘晓丽看向了他。 此时刘晓丽眼里的忐忑如若实质。 她此时才发现，参加电影节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美好。 韩平忽然微微一笑： “嘿，现在想太多都没用，咱们还是先去支持胡导的电影吧。” 胡导是《乡情》的导演，这次他也随团来到柏林，只是和韩平他们不是一个航班。 大家一起买票，然后去电影院观影。 路上，韩平突然开口： “你们说，要是咱们的电影上映之后口碑一路上扬，那些看衰我们的媒体脸色会不会很难看？” 众人闻言，有那么点热血沸腾的感觉。 陈到明眼睛闪过一丝精光： “嘿嘿，我都迫不及待看到那一幕了。” “我对韩导的电影有信心。”陈恺歌道。 张义谋道：“咱们会让柏林的媒体知道华夏电影已经走向世界了！” 刘晓丽也笑了，“我们会用电影让他们大吃一惊的！” 韩平笑了，笑得很开心。 进入电影院后，韩平发现看《乡情》的观众并不多。 不过韩平看得很认真，该片讲述了善良的农村妇女田秋月在困难时期收养了革命干部的儿子田桂，但当田桂重新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时，他的亲生母亲却试图割断田桂与农民养母及未婚妻的联系。最终，田桂离开了亲生父母，回到了养育他的乡村。 这部电影反应的是特殊时期结束后，国内存在的一些情况。 电影结束后，韩平带头鼓掌，接着，放映厅内响起了一阵掌声，但并不热烈。 看起来，国外观众对这部电影并不感冒。 第一百二十七章 观影前的巧遇 从电影院出来后，陈恺歌、张义谋等人神情凝重。 韩平笑着道：“怎么了，胆怯了?” “韩导……”陈恺歌欲言又止。 其余几人嘴角扯出笑容，只是这笑容着实苦涩。 韩平问：“你们觉得咱们的那部电影怎么样？” “电影很好。” “是近年来国内少有的佳作。” “比《庐山恋》好！” 韩平干咳一声，打断众人的彩虹屁，“咱们是亲眼见证《山楂树之恋》如何从无到有的，这部电影的质量如何，你们心里也是有数的。既然如此，你们还担心什么？” “韩导，我怕外国观众对咱们的电影心存偏见。”陈到明忧心忡忡道。 “不可否认，心存偏见的观众肯定存在，但更多的观众更关注的是电影质量。我们的电影质量好，吸引到更多观众，这会是一个良性循环。” 韩平说完看了眼手表，“好了，时间不早了，要不然咱们这群主创赶不上自己电影的首映可就搞笑了。” 这时，李现法走出人群，说道：“韩导，车已经准备好了，咱们现在走的话，时间刚刚好。” 闻言，众人也不再耽搁，坐上李现法准备的车赶往柏林森林大剧院。 这一路，众人都比较沉默。 终究还是太年轻，又是第一次出国参加国际电影节，心理包袱有些重。 到了电影院后，韩平发现他们都猜错了，柏林森林大剧院并不偏，相反还挺热闹的。 影院进进出出的人真的不少，观影人群中年轻人似乎占据了绝大多数，但也能看到一家三口的影迷。 想到这，他对李现法问道： “老李，你是不是猜错了，这家电影院虽然偏一点，但影迷是一点不少。” 李现法拍了下脑袋，恍然大悟道：“还真是我搞错了，柏林森林大剧院附近有多所高校，最近又临近放寒假，所以影院门口才有这么多影迷。” 韩平笑道：“看来咱们还赚到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心中也升起一股侥幸心理。 毕竟相比老一辈，还是年轻人更能接受新鲜事物。 说不定，这些德国年轻人就喜欢东方电影呢？ 这时，张义谋看向李现法问，“这家影院放映的肯定不止咱们一场电影，对吧？” “对。” 李现法点点头： “每年这半个月全世界各地的影迷云集柏林，就是为了提前看其他国家还没上映的电影。除了影迷，还有记者，影评人和版权商人。你在这里面随随便便遇到的人，背后可能都是某个专业影评杂志的撰稿人，或者是电影公司的买手之类的。不过这和你们没太大关系，你们都是第一次来柏林，没有记者认识你们。再加上语言不通，只要正常观影就行。” 陈恺歌羡慕道：“什么时候咱们国家也搞一个国际电影节，咱们就没必要大老远跑国外了。” “即使咱们国家现在就搞电影节，影响力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就的。”韩平道。 进入影院内部，李现法为众人买了《山楂树之恋》的电影票。 当然，钱还是韩平他们出，李现法只是帮忙跑个腿，谁让他会德语呢。 电影院里来了这么多亚裔面孔，吸引了不少白人的注意，不过他们只是好奇的看了几眼，并没有上前好奇询问的一丝。 “韩导，票买好了。” 李现法排队买票回来，并将电影票一一分发下去。 韩平瞄了一眼电影票，问：“是最佳观影区，看来我们的电影还真没什么人看呢。” “韩导，等首映过后，口碑传开就会有越来越多的观众来买票的。”李现法道。 韩平笑了笑，找到了电影票上显示的放映厅，问道：“咱们现在能进去么？” 听到这话，李现法摇摇头： “还不行，现在里面正在放映一部叫《谋杀·下山事件》的岛国电影，看时间，应该就快结束了。等观众出来完了，咱们就能检票进场。” “不过柏林电影节的人明文规定，在影片放映期间，所有剧组成员不得以任何性质的活动在非官方允许场合接受采访、召开集会。所以咱们只能看，不能接受采访。” “明白了。” 韩平点点头，他能理解，为了公平起见嘛。 就在这时，忽然几个人身边响起了一声： “请问您是燕影厂的韩导吗？”一句带着粤语口音的普通话传到韩平耳中。 他扭头一看，发现是一个中年人带着一个手里正举着相机对着这边拍摄的年轻人正一脸惊喜地向他们这里走来。 韩平有些疑惑，看这两人明显是记者，但他记忆里自己并不认识两人。 不等他发问，李现法面露不悦，指着两人呵斥道： “这里禁止拍摄，你们是哪家报社的记者，不懂规矩吗？” 这时，中年人也发现了年轻人举着的相机，甚至听到了两声“咔嚓咔嚓”的快门声。 但他一开始没制止，而是等到李现法说话后，才把镜头给压了下去。 “唔好乱甘来！你点做嘢噶？成日都鸡手鸭脚。”中年人先是用粤语训斥了一顿身边的年轻人，接着一脸抱歉的用稍显蹩脚的国语对韩平等人道：“……抱歉啦各位，他新人来得，第一次出来参加这种活动，不懂的。” 李现法眉头微皱，难道是羊场那边的报社记者？ 只是不管哪里来的，都要守规矩才行。 想到这里，他语气生硬的说道： “出国采访不容易，出来后该怎么做，你们领导没告诉你们吗？德国不比国内，人家的规矩伱不遵守，人家会怎么看我们？你把照片给我删了！你们是羊城的记者吗？一点规矩都不讲？赶紧给我删了！” 啧…… 乌鸡哥一看这是懂行的，眼里浮现出了些许无奈。 于是，他只能亲自从徒弟手中接过相机，当着众人的面把拍到他们的照片都给删了。 见状，李现法脸色好看了一些。 接着，乌鸡哥掏出一盒香烟，一根parliament递了过来。 “乌奇，李峰，我俩都是香江《明报》的记者。” 乌鸡哥指着几百万字才有名字的年轻人，把自己和他的名字都说出来之后，又手脚勤快地把烟递给其他人。 除了韩平和刘晓丽，李现法等人都接过了香烟。 一转眼十几根散出去，烟盒已经空空如也。 “电影院能抽烟吗？” 乌鸡哥笑着点点头： “韩导是刚来吧？放映厅肯定不能抽，影院内部没禁烟标的地方都可以。” 韩平看时间还早，指着角落里的垃圾桶，“咱们去那边聊。” 一群人包括刘晓丽在内，都朝着垃圾桶那边转移。 这边没禁烟标，再加上刚才韩平也看到有人在垃圾桶前抽烟，所以应该不碍事。 韩平虽然不抽烟，但心里着实好奇： “乌记者，你这盒烟多少钱一盒？” “价格挺贵的，要5马克一盒。” 乌奇有些肉疼，5马克差不多是2.5美金，他要是烟瘾犯了，哪至于这么奢侈。 韩平看的直乐，他问道： “二位是为了《半边人》，才来柏林的？” “也不全是为了这部电影，这一届柏林电影节，咱们亚洲电影挺多的，还有韩导这样新鲜的面孔出现，我们《明报》也想将获奖结果传回香江呢。” 乌鸡哥接着又问道： “韩导看过《乡情》吗？” “嗯，刚看过。” “咦，那还真巧，我们也是看过后过来的。” “乌记者觉得怎么样？” “坦白地讲……”乌鸡哥摇了摇头，目光里没有不屑，但也看不到任何喜色： “怎么说呢，以前香江这类电影太多了，我小时候跟着父母看过，长大后就再没看过。” “也是。” 韩平愣了一下，接着点点头。 现在香江是娱乐片的天下，类似《乡情》这样质朴的电影几乎没有市场。 于是也不继续接话茬，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后。 他在想，如果乌奇看过《山楂树之恋》后，能给出个什么评价。 如果是后世的话，他的这部电影在香江肯定不会有什么票房。但八十年代……还真不好说。 乌鸡哥吸了一口烟，见韩平沉默不语，便主动将话题往他身上引： “韩导对自己的电影有信心吗？” “唔……” 韩平想了想，说道： “怎么说呢，一部电影的好坏，是由观众和市场决定的，我们导演说的不算。我觉得好，但总有人不喜欢，是不是？所以你问我有没有信心，其实没多大作用。所以你也不用纠结我对自己作品的态度，我就是再有信心，结果也不会以我的意志为转移。我已经用尽全力去拍摄这部电影，结果如何，我交给观众去评价。” 听到这话，乌鸡哥心下多少有些意外。 他之前还采访过方育平导演，方导那叫一个自信心十足，眼里只有聊聊几部外国导演的作品。 他又看了看自己旁边的李峰，嘴角忽然一抽，心里暗骂：“扑街……你没见过女人啊！” 乌奇现在不好阻拦，只能继续问： “那对于这次的竞争对手们呢？韩导怎么看？” 韩平沉吟半晌，说道：“我坐着看？” 乌奇：“……” 第一百二十八章 唯有面对 一群留心听他“采访”的人都无语了。 他们怎么没有发现，韩平还有这么幽默的一面。 只是，你玩幽默是不是分一下场合啊。 没见他们都紧张成什么样了…… 韩平也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这位乌记者的意思，摇摇头表示刚才都是个玩笑后，说道： “你也知道，我才刚到柏林，电影节的展映阶段也才刚开始，你让我从哪里了解其他电影？” “……” 乌鸡哥有些尴尬，他没想到韩平会这么回答。 他算老记者了，在香江采访过不少导演，他们即便没有看过同行的电影，遇到采访的时候也会夸几句，这已经成为规矩的一部分。 但韩平…… 你为什么就不能夸几句呢？ 要知道，来参加欧洲三大的，在各自国家内部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导演，要么就是那种天赋异禀的天才导演。 不然每年想要参赛的电影那么多，为什么最终能入选主竞赛单元的就那么二十来部？ 而韩平看了一眼他那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也不惊讶…… 看这位的年纪，怎么也有三四十岁了吧？ 50后？40末尾？ 香江那处环境他是知道的，处于港英的压迫下，记者这一行更难做。 他们看到的都是西方的强大，而香江和本土呢，在他们眼里是孱弱不堪的。 在他们的观念里，“西方强大”慢慢深入人心。 虽然不是全部人都有这么个想法，但这种想法无疑具有普遍性。 一国是如此，缩小到电影行业同样如此。 华语片曾经在香江辉煌过，只是因为那段特殊的原因，辉煌不再。 现在的香江电影业，在乌奇这样的记者看来，无疑是堕落的。 充斥着屎尿屁，或者是颜色电影，艺术片？ 已经没有艺术片了。 至于内地电影，他们更不看好。 想想凤凰和长城是怎么一步步走向落寞的，就很容易想象香江观众对这类电影的感官。 土，土的掉渣，即使是艺术片，同样土。 一部落后国家电影导演拍的一部土的掉渣的电影，能在柏林电影节上，击败众多西方电影？ 完全不可能啊！ 上一次华语电影在欧洲三大获奖，还要追溯到1975年，那一年的戛纳电影节上，他们香江导演拍摄的电影拿到了技术类奖项。 是的，就是这么可怜，缺少荣誉不说，更是和大奖无缘。 他能理解，但不认同。 所以，韩平不紧不慢地说道： “在拍摄《山楂树之恋》的时候，没有人想到我会申请参加本届柏林电影节。已经多少年了，华夏和华夏电影人缺席了欧洲三大电影节的盛事。 电影拍摄完成后，我说我要参加柏林电影节，很多人以为我是异想天开。 别看我拍了几部电影都取得了成功，但在不少人看来，商业片证明不了什么。 而我，一个身上没有任何荣誉的人，却想要在电影艺术的殿堂上证明自己，这是多么的可笑啊！ 可结果呢？ 我入围了，惊掉了不知多少人的眼睛。”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多少有些得意。 乌鸡哥点点头，确实，韩平的入围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韩平接着道：“乌记者觉得外国导演能获奖，这没问题。这一届的主竞赛单元入围了二十多部电影，里面有大导演，也有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只是现在展映刚刚开始，胜负未知，大家都是黑马。从概率上讲，大家的机会是平等的。但我也没觉得我一定能拿奖，毕竟可能性太多。我拍出了现阶段最满意的一部电影，至于怎么看，那是别人的事情。还是那句话，重在参与，对我来说，能入围主竞赛单元，又何尝不是一种成功？” 说完，他不等乌奇说话，便自顾自地说道：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至于其他人，他们胸脯拍的再响，难道能断定自己拍的电影就能获得欧洲三大的奖项？乌记者你说是这道理不？” 一番话说得乌鸡哥也不停地点头。 确实，在抛开一切宣传噱头、炒作、国家情怀、电影崛起等等因素后，其实本质上，电影节就是如此。 只要进入主竞赛单元，谁都有拿奖的机会，谁都想争取一下金熊。 当然，有人也许会用盘外招。 可说到底，观众和评委不是傻子，真想拿奖，只能用自己完成度最高的作品同其他国家的优秀导演同台竞技。 只有最好的电影才能拿下最高荣誉！ 啧…… 这个年轻的导演能进入主竞赛单元，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别的不提，人家看问题的角度是真的和一般人不一样。 他不由想到了方育平，同样是年轻导演，但看问题的深度明显比不上韩平。 而就在说话的功夫，放映厅那边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出来了。 众人一阵恍然，不知不觉间，他们听了韩平十来分钟的演讲。 要是换个场合，他们还真会为他精彩的演讲献上掌声。 真tm的精彩啊！ 刘晓丽双眸亮晶晶的，看向韩平的眼神都带着崇拜。 这样优秀的男人……为什么不是我对象呢？ 韩平收获一波崇拜后，问道： “老李，这是咱们之前那部电影散场了吧？是不是该咱们了？” 李现法点点头： “没错，按照时间表，该放映《山楂树之恋》了。”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电影票。 众人很快反应过来，纷纷拿出自己的电影票。 他们都是连座，相隔并不远。 “咱们可以准备检票了。”韩平点点头，又看向两个香江记者，“乌记者，你们有票吧？” “多谢韩导关心，我们有票的。”乌奇道。 韩平笑着道：“那行，咱们过去吧。电影好不好，还是观众说的算。两位既然是娱乐记者，对电影的好坏应该有自己的见解，我就不再赘言了。” “等电影结束，咱们再聊。” 乌奇笑了笑，“我已经迫不及待欣赏到韩导的大作了。” “什么大作，我只希望乌记者和前来观影的外国观众能够满意。”韩平摇摇头。 乌奇没在多说什么。 人家敬自己一尺，自己也得敬人一丈。 他觉得这位韩导虽然是内地导演，但很是与众不同，说不定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只希望对方日后能记得自己，给自己一个专访的机会。 很快，众人来到检票口。 经验丰富的乌鸡哥也好，柏林常客的李现法也罢…… 两人都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他们这个放映厅排队的观众，与其他放映厅排队的观众，有点不成正比啊。 当然，也有可能是观众饿了。 《谋杀·下山事件》的时长是115分钟，现在已经是八点，差不多是许多德国人的晚饭时间。 这样一想，也能理解……个屁啊！ 要真是如此的话，其他放映厅排队的人和他们差不多才正常。 显然，他们的电影并不被德国观众所看好。 这种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时，众人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乌奇看到这一幕也没有说什么，话说得再响亮，还是要观众买账才行。 “韩导，我去问问什么情况吧。”乌奇主动请缨。 他德语还行，要不然也不会带人来柏林采访。 韩平点点头，“行，麻烦乌记者了。” 乌奇和李峰交代两句后，直接脱离了队伍。 他拦在了两个有说有笑往去其他放映厅排队的情侣面前： “你们好，先生、女士。请问，刚才观看的电影感觉如何？” 他开始用德语和这两人交流。 而交流之后，在两人笑着和他挥手后，他一边礼貌道别，等情侣离开后，他才走回队伍中。 韩平问道： “怎么了？” “……题材不占优势啊。” 乌奇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一五一十地说道： “哈～我刚才问他俩电影看得怎么样。那大学生说《谋杀·下山事件》明明是悬疑片，却运用了恐怖片的手法，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恐怖类型。他觉得电影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揭开的真相，他看的有些云里雾里。总之，这部电影他的评价不高。” “嗯，然后呢？” 韩平有点纳闷，自己的电影又不是悬疑片。 乌奇接着道：“然后我问他们……为什么不试试下面那部《山楂树之恋》，他和我说他和他的女朋友刚接受了一百多分钟的沉闷的电影，现在想去看看别的题材。因为……咱们的宣传类型是在特殊年代发生的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嘛，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他们的……兴趣不是很大。” “……” 这下，众人明白他的意思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就连李现法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如果是因为这些个因素的话，对华夏电影冲奖是很不利的。 不过他也明白这会儿不是把所有人气密心的时候，所以赶紧说道： “其实我到觉得没什么。今晚情况特殊嘛。三天之后所有电影重新排版，加上看过咱们电影的人口碑发酵，人肯定不少的。咱们这电影质量没得说，一定没问题的！” 真的是这样吗？ 众人面色依旧沉重。 这时，韩平笑着道： “咱们走吧。伸头缩头都这一刀，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他不等众人回应，拿着票直接带头朝着检票口走去。 而刚走了两步，却发现刘晓丽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韩导，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的努力不会被埋没！” 她眼眸里是坚定不移的自信。 看到她的目光，韩平笑了。 是啊，我为了这部影片付出了全部。 好也好，坏也罢。 唯有面对！ 第一百二十九章 画蛇添足？ 观影人数不足一半。 这是从检票入场到电影放映时的最终人数。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对于第一场《山楂树之恋》的上座率，韩平还是能平静接受的。 进来的人并不多。 两三百号人的放映厅，只坐了一百多人。 而这一百多人里面，包括韩平他们，还有着大概三四十个亚裔面孔。 这里面有记者，也有其他剧组的人。 韩平看到那些亚裔面孔看向了他们，但大家都没打招呼的意思。 不认识，不熟，更不是一国人，没有相识的必要。 大家只是坐在座位上静静等待电影开场，互不干扰，其实这样就挺好。 而在电影开场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大银幕上。 古筝独奏和小提琴的耳语般的旋律，为电影缓缓拉开序幕，营造出一种淡淡的忧伤和怀念的氛围。当清新而独特的旋律响起时，现场不少德国本地的观众耳朵也猛然竖了起来。 在场的不少观众今天已经看了不下一部电影，本来大家疲惫的精神，在这首不知名的曲子那舒缓的音乐中得到了安抚，很舒服。 “这是……” 观众之中，乌奇也流露出了愕然之色。 他自诩看过非常多的电影，商业电影和艺术片都看，但像《山楂树之恋》开头这样的独特的音乐，他还是第一次欣赏。 不，曾经他在电影院中也听过这样充满华夏风的音乐。 这算什么，复古还是怀旧？ 不过，他觉得片头的配乐真的很棒。 就在这时，他听到旁边的李峰来了句： “女主角和配乐真的很搭啊！” 乌奇下意识点点头，女主角他已经见过，长的不是那种令人觉得惊艳的美，但非常耐看，尤其是她身上的那种清纯的气质，对年轻人的杀伤力太大。 就比如他的小弟，才见了刘晓丽一面，就被她迷住了。 扑街，真是没出息啊！ 乌奇撇撇嘴，鄙视着李峰。 不过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认真观影，写出一篇影评对他更加重要。 电影继续。 在小提琴耳语般的旋律中，一辆小巴车缓缓的停在了破旧的长途汽车站。 刘晓丽的身影也第一次出现在汽车站前。 她身上带着行礼，整个人看起来茫然无措，同周遭环境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乌奇没有去过内地，这一幕对他显得格外新鲜，其他观众同样如此。 不过相比对华夏某个小县城的好奇，观众们的注意力明显被刘晓丽所吸引。 此时此刻看着一身朴素衣裳的刘晓丽，他和观众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清纯、干净”这两个形容词。 花儿般的年纪，嫩出水的脸蛋，加上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蛋。 哪怕她的穿着是如此单调和朴素，可依旧无法掩盖那一抹令人着迷的清丽之姿，不禁让乌奇佩服起韩平的选角来。 他想起自己看过的报道，刘晓丽这位美丽的姑娘是舞蹈演员出身，这就显得更为难得了。 女主角是什么地位，韩平竟然敢让一个舞蹈演员担任这么一部电影的女主角，胆量之大，令人咋舌。 不过，他的这一选择无疑是成功的。 看看影院里的人吧。 此时不只是他，在场的不少外国观众同样被刘晓丽的身姿所吸引。 在这个美丽并没有被政治化干扰的年代，全世界人民对美丽的认知是相通的。 刘晓丽这种清丽的长相，没人会觉得丑，反而会有惊艳之感。 因此不少人在刘晓丽出现在忙碌下车的汽车站人群中，大家都一眼锁定了她。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要冲奖的原因，燕影厂对字幕非常重视，特地联系国内大学的知名翻译家，尽量做到“信雅达”。加上《山楂树之恋》的剧情并不复杂，加上有德语字幕，对观众非常友好。 故事继续，观众们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刘晓丽身上。 观众们显然已经看出来，刘晓丽大概是影片的女主角了。 就目前来说，他们挺期待剧情的继续。 他们想知道刘晓丽在接下来的故事中会遇到什么事。 是和其他华夏电影一样，受到迫害，还是遇到对女性来说更为难堪的事。 和一般观众不同，影评人在现阶段更关注的是画面构成。 在长途汽车站的镜头里，画面就很有趣。 画面里，张队长和领队占据了绝大部分画面。而刘晓丽饰演的静秋，只在偏僻的角落中露出一个头，从一开始就显得格格不入。 女主角的身份有问题？ 不等影评人们深入研究这一段画面，随着张队长那扎实的声音：“既然人齐了，咱们就走吧？” 剧组镜头一转，一群人一字长蛇地行走在山野间的油菜花田中的画面出现。 “哇，很不错的色彩构成。” 看到画面后，一位来自英国的影评人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写道。 在配色中，绿色和黄色在色轮上相隔较远，属于对比色，搭配时可以形成鲜明的对比效果。而且这两种颜色常常会给人自然、生机和活力的感觉。 除了画面外，不时传来的鸟叫声和虫鸣声，仿佛将观众们带到了一个鸟语花香的世界中。 想了想，英国影评人又加了一句话： “华夏导演有自己的风格，有待继续观察。” 和他做着同样事情的人不少，开场几分钟，他们都在这部来自华夏的电影中看到了惊喜。 大银幕上，在油菜花田之后，镜头切换成近景，张队长带头走，身上的行李也最多。可他却把那种农村生产队队长孔武有力的神态给演绎得相当传神。 然后是后面跟着的一排学生。 在韩平的镜头中，这些学生各自神态不一。 男生行李普遍要比女声多，而女生哪怕拎得很少，额头鬓角也都见了汗。 显然，这段路走得不近。 就这样，在固定镜头中，一个，一个，又一个人走出镜头后，整个画面竟然空了大约有一秒钟左右的时间。 乌奇纳闷的心思刚刚出现，就看到右手提着盆，左手提着褐色布袋，左肩挎着书包，身后还背着打成四方块行李的刘晓丽走入了镜头。 她身上的行李比所有女生都多，即使和男生比，也在伯仲之间。 再加上她落在最后面，一下子，她身上那种与整个队伍格格不入的感觉就出来。 虽然镜头还很短暂，电影才刚刚开始，可却已经足够把人的心神抓进去了。 “与众不同”的刘晓丽，在韩平通过镜头巧妙的“解说”主角的状态下，呈现在了这部电影里。 有点意思啊…… 导演想在电影里表达某些东西，这很正常。 但难就难在怎么能做到不要那么抽象，令人难以理解才是难点。 乌奇当了二十多年的记者，见过许多的导演作品，可能如此清晰表达出来拍摄镜头那种隐晦意义的人…… 韩平是第一个。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用寥寥几个镜头，把人物在群体之中的人际关系表达得清楚，清晰。 偏偏视觉效果分毫不差。 不仅是他，有位来自荷兰的观众更是觉得这一幕镜头非常美，让他想到了梵高的名画。 “厉害！” 不自觉的，乌奇坐直了身体。 他觉得这部电影和他记忆中的内地电影不一样，自己很有必要认真欣赏。 而和他同样反应的人还有很多。 能来到这的影评人和其他剧组的人，非常专业。 韩平用这一分钟时间的镜头，让他们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别管电影来自哪里，它是真的有实力竞争金熊奖的。 乌奇在为韩平感到欣喜的同时，又在为《半边人》感到担心。 毕竟都是华语电影，又都那么优秀，双方相争，总有一方会受损。 很快，画面在一棵斜着着长的山楂树前定格。 翻山越岭的众人此刻终于停下了脚步，他们的目光集中在了这棵树上。 韩平当初拍这一段的时候，其实花了不少心思。 他想要的是一种朦胧的感觉。 天气清朗，万里无云不行。 乌云密布，暗淡无光，看不见远景中被云山雾罩的群山也不行。 反正等了几天，他都没有找到那种想要的感觉。 一度，他是想改变拍摄计划的，也是恰巧，他在一场雨后的初晴之中，找到了背景群山如梦似幻的玄妙意境。 当时，他不敢耽搁，当即召集剧组人员，开始拍摄。 所以，此时此刻的群山，在所有人看来，就有那种如梦似幻的美感。 登高远眺群山间。 按照华夏人的浪漫情怀，此时此刻别管是吟诵诗句，还是引吭高歌，都符合此时此刻的环境与心态。 毕竟这画面真的太美了！ 可偏偏，整个画面却添加了一层棕色滤镜，看起来有些微微发黄。 一下子让这画面中的山水自然和谐之意被破坏。 普通观众不觉得有异，一些影评人却看得眉头微皱。 为什么要在这个镜头中添加会破坏画面美感的滤镜？ 把这种山间雾霭缭绕起，峰顶云烟缥缈间的景象正确表达出来不好吗？ 当然，外国观众不懂华夏的意境，他们只觉得画面有些别扭。 可下一秒，他们就愣住。 第一百三十章 惊喜的发现 就在观众们疑惑的时候，他们的疑惑又很快得到解答。 因为在这幅美景之中定格后，只见张队长扮演的张队长掐着腰，指着山楂树开口就是一句： “这，就是咱们的那棵英雄有名的英雄树呢。” 这句话其实还好，可听到了张队长的话后，领队站在镜头的最中间，指着这棵山楂树，一张嘴，有股“味儿”就出来了： “我知道这棵英雄树……同学们，这棵山楂树之所以被称为英雄树，是因为在那如火如荼的抗日战争年代，见证了无数英勇的先烈为了我们的祖国和人民，英勇献身的！可歌可泣的场面！” 随着他那……几乎可以说是斗志昂扬的热切话语中，许多人手忙脚乱地开始翻各自的背包，找出笔记本，刷刷地记了起来。 而静秋虽然是最后才登上山头，但掏出本子的速度却是最快。 这时，张队长开口说道： “鬼子在这棵树下啊……” 他话还没说完，领队再次开口： “这棵树呀，本来是开白花的，但在抗日战争期间，有无数的抗日志士被日本鬼子枪杀在这棵树下，他们的鲜血灌溉了树下的土地。从第一个抗日英雄被杀害这里开始，这棵树的花色就慢慢变了，越变越红，到最后，这棵树就开红花了……” 领队在说，一群人在旁边记。 那认真的模样，但凡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看到后都会会心一笑吧。 只是……好可惜啊！ 本来，乌奇还以为韩平的电影与众不同，没想到还是摆脱不了那种过时的说教。 尤其是领队那种语气，以及周围人神态不一的那种“演讲者”的模样。带着一股本不属于这里的“匠气”，搭配着他那说教的语气，把这一处自然造就的钟灵秀毓之地的美感都给冲散了。 惊喜被冲散后，乌奇对这部戏的感官下降不少。 “可惜了，看来内地的导演拍的电影还是无法脱离桎梏啊！” 话音未落，乌奇发现自己似乎猜错了。 只见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的张队长张了张嘴……用一种见怪不怪，又有些无奈的神情点点头。他看着那棵山楂树，就像是第一天见到，在仔细打量一遍后，才开口道： “是，都这么说呢……” 都这么说……他却不这么认为。 有意思。 “哈。” 乌奇笑了，他知道自己错怪韩平了。 这位年轻的导演果然有想法，同时，他也明白了添加滤镜的用意。 只是在明白滤镜作用的同时，他又有些疑惑：“韩导用这段镜头在表达什么呢？” 是调侃，是不以为然，还是说…… 乌奇不明白，他发现自己猜不透韩平的想法。 但不管怎么说吧，电影开场这短短几分钟，在场的电影人已经明白，这部电影之所以能入围主竞赛单元，绝对不是运气，他是有这个实力的。 而事实上，这部电影的艺术成分确实高。 这一段过后，剧情继续。 从“静秋”入驻张队长的家，到她和老三结识。 电影的整个前半段节奏，在影评人和观众的心中开始逐渐出现了割裂感。 对于影评人人来讲，这段的节奏似乎稍显平淡。 或者说……他们觉得更多的是韩平在炫技。 让所有观众看到他是怎么拍景的。 时而远景，时而近景，时而特写，时而横拍，整个青龙村的风貌，山村那股原生态的美感在他的镜头下全都突显出来。 山村是景，油菜花田是景，高山流水是景，就连“静秋”都是景。 只是静秋这个景很特别。 她可以独自成景，也可以和自然相偕成趣。 可以说，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没得如同故事中的人物一般。 她会在百花丛中和小孩玩耍，会在河边洗衣服，还能伏在书桌前书写，仿佛就像是那个夏天，学校里那个认真做题的班花一样。 清纯的美！ 这位华夏导演真的很会拍女人啊！ 可对于外国观众来讲，这部电影却是十分的新鲜。 这些年，欧洲观众看得最多的亚洲电影来自岛国。而岛国的电影比较抽象，要么沉醉于杀人，要么沉醉于各种变态的欲望。 终于，有一部不那么华夏的华夏电影出现在欧洲三大电影节上。 真是令人惊喜啊！ 华夏电影缺席世界影坛太久，全世界观众都忍不住想看华夏的故事。 在这个年代，华夏是非常神秘的。 因为种种原因，欧美对华夏的报道很少。这时候大毛还是被全球资本主义国家针对的对象。华夏由于和美利坚建交，处于蜜月期，还没有被疯狂抹黑。 所以，对欧美观众来说，华夏只是神秘，还没有被刻上愚昧落后的烙印。 这样一个来自东方的神秘古国，他们有太多东西可以拍。 前世，韩平也觉得华夏第五代和之后的几代导演似乎走向了一个误区。 那就是他们为了冲奖，亦或者是为了卖片，拍了太多反映近代华夏苦难的电影。 其实，欧美观众想看的不全是那类电影。只要看好莱坞的电影为什么能全球流行就能明白，苦难电影冲奖也许可以，但绝对不可能征服影迷。 话题扯得有点远，就目前为止，华夏导演和华夏电影还没有魔怔。 一切还有救。 就比如现在，很多观众都对韩平的这部电影感到好奇。 一位美女的乡村生活！ 看故事背景，似乎还是那个了不得的时代。 虽然他们尚不清楚故事的最终结局如何，可目前这种轻松写意的风格真的让许多外国观众耳目一新。 原来，除了功夫片，你们还是可以拍出这种清新的电影。 而电影里的老三与静秋那种从一开始的平平无奇，到逐渐开始升温的那种情感进程，虽然国家不同，文化不同，经济发达程度也不同，但爱情是不分国界的，两人之间的小暧昧，更是让不知多少人都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十几来分钟的镜头，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享受起了这部电影带来的舒适。 可是这股舒适并没有持续多久。 静秋因为学校要排练节目，她要回县城里面了。 这对感情还处于萌芽阶段的青年男女，首次遇到了危机。 他们的感情才刚刚开始，不等更进一步，似乎就要宣告结束。 而按照常理，两人的纠葛肯定不会如此简单就结束了。 所以大家心里也不慌，而是把它当作进入到第二阶段的分割线。 事实确实如此，在静秋回城之前，老三为他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老三坐在板凳上，手持手风琴，望着静秋的眼神羞涩却深情。 而静秋的回应却是躲闪的目光。 以及那不停拿捏撕扯衣角的手指。 暧昧，开始蔓延。 然后…… 他为了静秋，拉起了手风琴，并吟唱起了《山楂树》这首歌： “可爱的山楂树啊，白花开满枝头， 亲爱的山楂树啊，你为何发愁？…… 最勇敢最可爱的，到底是哪一个， 亲爱的山楂树啊，请你告诉我。” 老三不仅右手很熟，左手和弦也很熟。他的嗓音其实很出众，但他对唱歌并不拿手。唱过第一段过后，他的声音变得时断时续，可就是这低声哼唱，使得那歌声特别动听。 静秋听得入迷了，仿佛置身在一个童话的世界。暮色四起，炊烟袅袅，空气中飘荡着山村特有的那种清新气味，耳边是手风琴声和男生们的低声合唱，这个陌生的山村，突然变得亲切起来，有了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人气息。 不知何时，银幕上的人在唱中文版本的歌曲。 影院里，柏林当地的观众也跟着哼了起来。 歌曲总共一分多钟。 在电影里被削剪成了不到52秒。 52秒的镜头，陈到明完全是刻苦训练才对上的手型，搭配背景音乐里由央音的老师们亲自配音的乐曲，和少女那从羞涩，到开心的笑容，完美地融合在了一块。 而当歌曲带着情愫结束时，意犹未尽的观众们不知谁人带头…… “哗啦啦啦……” 一阵小范围的掌声就这么响了起来。 真的非常棒！ 这么一小段剧情，征服了现场的观众。 剧情棒，演员的表演棒，就连歌曲的选择也是那么棒！ 他们很庆幸自己选择了这部《山楂树之恋》，说不定，这部电影会是本届电影节最令人惊讶的黑马。 接下来，就是韩平那段堪称教科书一般，蒙太奇的老三与静秋分别的镜头。 老三的不舍，静秋的不舍和坚决，在那一段凸显得淋漓尽致。 “导演出色的镜头调动，男女主演演技恰到好处……” 回顾着这十几分钟的电影，乌奇忽然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神色。 因为他惊讶的发现，女主角的表演让他觉得完全不像是演的。 她，是刘晓丽。 同时，她也是静秋。 不，她就是静秋！ 这……她半年前还是毫无演技的舞蹈演员啊！ 恐怖的调教能力！ 想到这，他又扭头看了一眼燕影厂那边的方向。 乌奇的座位在韩平后排，他看不到韩平的表情。捉摸不透，猜不透，他有预感，韩平很有可能会打脸不看好《山楂树之恋》的影评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反差 影院的后排观众非常少，两张亚裔面孔的中年男子却在小声讨论着什么。 “《山楂树之恋》的导演有一把刷子啊！” 《乡情》的导演胡炳榴略带惊叹地冲着旁边一起观影的同伴，同为《乡情》的导演王进说道： “这部电影的配乐选择非常好，真是那个年轻导演想出来的？” “一部电影的好坏并不是由音乐决定的，还是要靠剧情和演员的演技。” 比起胡炳榴的惊叹，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王进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而说话的声音虽然小，可语气里那股酸意是听得出来的。 给出了自己的结论后，他说道： “我觉得他这是取巧，这部戏剧情明显非常单薄，只有一条线，他没有办法，只能靠音乐吸引观众。恰巧，《山楂树》这首歌在国外也有群众基础。” 胡炳榴摇摇头，他有不同的看法，“我觉得配乐选择体现出了导演的巧思，只要对电影，对剧情有益处，那么这种选择就是正确的。” 他觉得王进有点魔怔了，原因嘛，在于他们之前猜测是韩平的《山楂树之恋》将他们的《乡情》挤出了主竞赛单元。 虽然一开始，他也有点愤懑不平，但这不代表他认同王进的看法。 他不是普通观众，他是个导演，虽然拍摄过的电影还没有韩平多，也没有韩平成功，但对电影，对行业的敏感性还是有的。 这部电影，把《山楂树》这首歌曲的旋律用在这里成功引起了观众的共鸣，这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 原曲叫《乌拉尔的花楸树》，诞生于1953年的苏联，是首苏联时期的爱情歌曲。这首歌曲描写工厂青年生产生活和爱情，曲调悠扬潺潺，词语意境深绵。 这首歌惟妙惟肖，韵律起起伏伏间，流转着浓郁的乌拉尔风情——纯真、优美、浪漫。 选择这首歌的时候，配乐团考虑过用原曲，不过韩平在听过原曲后强烈要求央音配乐团队进行改编，才有了现在这一版。 胡炳榴也是听过原版歌曲的，他发现改编而成的《山楂树》太贴合这部电影的主题。 这部电影目前而言非常成功，这种成功不仅是因为贴合主题，能引起观众共鸣的歌曲，它里面藏的东西。 有对那个特殊时期的思考，有关系进展的铺垫，还有一些耐人寻味的细节。 虽然他没看过剧本，但他猜测故事结局，男女主角大概率要分开。 这是他基于对那个特殊历史时期分析得出来的。 当然，他也有可能会猜错。 总之，在胡炳榴眼里，韩平绝对不是为了讨好观众。 什么是好的文艺电影？ 思想内涵、社会问题、艺术表现力、意境、情感共鸣、审美享受，胡炳榴在这部电影里都看到了，那么这就是一部合格且符合他胃口的文艺片。 因此，他和王进联合执导的电影被韩平的电影挤下来，他是服气的。 况且，给他最大的惊喜还是刘晓丽。 这个年代，导演选角，更加钟爱圆脸，肉鼻头的女演员。 就比如《乡情》的女主角。 胡炳榴觉得他更符合心目中的农村姑娘。 可是在看了刘晓丽的表演后，他发现自己浅薄了。 原来女演员不一定要选朴实的，漂亮的女演员也能有非常出色的演技。 而且漂亮的女演员似乎对电影还有某种加成。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选择田翠翠那样的女演员吗？ 胡炳榴不太自信，他犹豫了。 “老王，你觉得这部电影的剪辑怎么样？” “还只看了个开头，能看出什么剪辑水平。”王进嘟囔道。 别看他表面上对韩平的这部电影不屑一顾，实际上，这部电影的剪辑让他觉得很舒服。 这个年代的导演剪辑电影喜欢犯一个毛病是剪辑的镜头平庸、节奏混乱。 所谓镜头平庸，就是背景显得虚假，人物呆板，缺乏灵动和激越的浑然天成的风韵与格调?。 这些导演和剪辑师都有责任，明明有更好的镜头，但导演和剪辑师选择了更差的一个。 所谓节奏混乱，就是角色对白和人物形象没有被很好地建立起来，叙事风格散漫，影响了电影的整体质量?。 他和胡炳榴都明白其中的问题，但他们拍摄的《乡情》剪辑过后，还是出了问题。 一开始，大家的想法很多，恨不得将各自的想法全都运用到镜头中。 可念头多了，问题也就随之而来。 原本正常的剧本，拍摄也是按照剧本进行，可剪辑过后，剧本的味道却全变了。 他们投入了大量精力和时间的电影，在后期制作完成后，反而变成了一部平庸之作。 而这，也就是王进喜欢《山楂树之恋》剪辑的原因。 叙事虽然显得平铺直叙，没有什么高潮，但也没有糟点，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观众都能看得懂。 这对一个年轻导演来说，是难能可贵的。 沉默半晌后，王进小声道：“后期我不知道，至少前期这十几分钟，导演的处理很完美。” 只要维持这个节奏，先无关剧情如何发展，至少在整体节奏上面来，它是完整的。 胡炳榴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他现在越发觉得自己败得不冤，就这十几分钟，他就看到了自己和韩平之间的差距。 这是一部非同一般的华夏电影。 此时此刻，在场的诸多影评人产生了这种想法。 无论国内国外。 作为专业的电影人，好电影他们可以夸，但本质上过来观看，还是抱着挑刺的想法而来。 硬要挑刺的话，任何电影或多或少都有毛病，但这没有任何意义。 就目前为止的十几分钟，无论是配乐，还是男女主的演技，亦或是这些已经发生了的剧情，都让他们看到了一种很新的东西。 不是拍摄技巧，而是一种风格。 至少这十几分钟的观影，让他们觉得这部电影有种《罗马假日》的味道，很特别，也很让人惊喜。 总的来说，《山楂树之恋》这部电影很不错。 真的很不错。 …… 而接下来的故事，与电影的整体气质一样。 电影中描写静秋“走资派”的家庭，还有她为了留校所经历的一些事情，韩平没有选择所谓的揭露“黑暗”，相反，他处理的恰到好处。 静秋回到家，想到再也看不到老三时，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在看到母亲在学校时长被人批评时，她的心里无比难受。 回到家里，她也闲不下来，要和弟弟妹妹还有母亲一起粘信封贴补家用。 静秋的母亲在忙碌的同时，嘴里还唠叨着对静秋争取留校任教的叮嘱。 电影中，关于静秋家里的描述极为特别。 有别于在张队长家咱住时的欢乐气氛，静秋回到自己家后，气氛反而变得压抑起来。 家，本来是温暖的，充满爱的。 但静秋家不同，他的父亲挂着“走资派”的帽子，还在劳动改造，静秋的弟弟妹妹年纪小，不懂事，静秋和静秋妈妈两人做事情反而变得谨小慎微，说话都不敢大声，给观众一种“夹着尾巴做人”的感觉。 这种处理方式，也让静秋这个角色更加合理。 韩平是怎么刻画静秋这个角色的呢？ 为了让刘晓丽表现出那种“自卑”。 他从走路姿势，到言谈举止，都专门为刘晓丽量身打造，很好的刻画出静秋那种处处小心翼翼的感觉。 就是这种不大不小的反差，让观众看到了一个和在乡下采风时完全不同的静秋。 在乡下时，虽然辛苦，但能看到她的笑容。 而回到县城的静秋，畏首畏尾，活像一个鹌鹑。 她的笑容不见了，整个人也充满了不自信和木讷，甚至是自卑。 正是角色要求的这种不自信和木讷，要求刘晓丽更多的运用眼神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 所以在整个县城里的戏份中，静秋给观众的感觉，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支配着。她活的非常压抑，在家里要面对母亲和母亲的寄托，在外，则要面对自己的身份。 电影在这一段中，再也没有了在乡下时的背景音乐。 只有人声和物体的碰撞声。 在县城，静秋的活动范围也变得很少，几乎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又和在乡下时有了鲜明的对比。 同时色调的处理也更加隐喻。 比如乡下的天空是湛蓝色的，而县城的天空却显得灰暗许多。 在乡下时，服装要随意一些。而在县城，随处可见的都是蓝色的卡其布工装。 而为了让观众意识到这种差别，同时也在里面添加那“苦中带甜”的滋味，就连老三的出现，也都被韩平安排在了晚上。 在星光暗淡的黑夜中，一盏昏黄的路灯下，老三穿着蓝色工装，安静的在路灯下等着静秋。 而当静秋走进了象征着点亮自己内心的光芒之中时，她才会褪去那种自卑与怯懦，脸上重新焕发光彩，带着那甜蜜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观众们也和静秋一样，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很简单的拍摄手法。 同样简单的人物内心描写。 可偏偏有了之前的做对比，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静秋露出笑容后，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 多么纯净的笑容啊！ 又是多么美丽的笑容啊！ 静秋的这个绝美的笑容，让不少观众内心发出了感叹。 刘晓丽也很激动，这一刻，她甚至想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挺好的 整部电影，就在韩平这种不疾不徐的叙事方式中缓缓行进。 逐渐地，观众也看明白了。 这个名叫“静秋”的女孩每次出现走路镜头，都代表着一种时间的交替。 她走的路短，时间过渡就短。 走的路长，时间跨度就长。 而在这期间，静秋和老三的心态转变、包括那种关系的确定，以及偷偷摸摸的情感，与整个县城的“大鸟笼”环境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老三便是静秋在寂静之夜里的漫天星辰，而这颗星辰也在默默地守护着他心爱的女孩。 “写材料费眼睛，光线太暗可不行。” “不是送礼物，是为革命节约墨水。” ...... 老三用他的温柔和教养，为静秋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深深地烙印在女孩的心里。 ——“他对她真好。” 他们也曾有过误会。 静秋误以为老三在城里有女朋友，两人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当静秋得知真相的时嘴角的笑容止不住上扬。 老三知道静秋家里的生活困难，总会找各种方法去接济她，他托长芳去城里看望静秋，让她带一百块钱给静秋，却嘱咐长芳不要让静秋知道；托长林带核桃、山楂、冰糖…… 他没有一个字在说爱，可一言一行皆是爱。 两人的感情有了飞速的进展，静秋脸上的笑容也终于不再是自卑和做作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的美好。 而电影的进度，不知不觉间也过半了。 故事，发展到了静秋发现了老三的住院。 “白血病”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整个故事中。 让已经沉浸在这部电影那种宁静而独特的氛围中的人瞬间清醒…… 突兀么？ 并不突兀。 在电影里，韩平之前已经在老三自述的地质勘探队的工作中，给出了提前的铺垫。 静秋问老三他们到底在找什么，是煤矿么？还是其他矿石的时候，老三总是闭口不谈。 显然，这一队地质勘探队找的东西是隐秘。 而静秋在医院找到老三之前，也去勘探队里面过一次，从和旁人的对话中得知，老三并不属于勘探队。 他和其他一些地质专家一样，是属于某个特殊的队伍。 这一切的铺垫，都在为了老三的白血病的合理性而做预埋。 所以，在静秋问老三“一个月都没有你消息了，急死我了，后来才听长芳说你住院了，你到底得什么病？” 老三称“我们地质勘探队定期体检，正常住院。” 在结果公布前，韩平在电影里给足了暗示。 老三划破自己的手臂，流了很多血。去医院检查时，护士说是凝血机制差。 老三失踪后，静秋就去勘探队的营地找老三。在与营地的工作人员沟通后，得出了两个信息。一是老三带着几个矿石样本去省城了，二是二队陆续有人因病去世。 一切一切的小暗示，都是韩平为老三的死所做的铺垫。 而在静秋去医院找老三的一幕当中，刘晓丽又用自己的演技惊艳了众人。 静秋先是认真询问时的忐忑，接着是得到答案时的喜悦，喜悦之后急需发泄的难过，以及最后那一抹脱力…… 一切的情绪都在老三回答“只是普通的小感冒”之后的凝视中，被体现了出来。 情绪推进相当完整，衔接恰到好处。 当那双眼睛里的泪花含而不落时，观众第一反应都是：拥抱这个女孩。 但韩平却选择了克制。 他在有意压抑着双方的情感，也在压抑着观众的情绪。 因为还不到时候。 接下来，随着剧情的层层推进，两人终于迎来了那场“史上最干净的床戏”的镜头。 这一晚，他们一起躺在床上，静秋略心情无疑是紧张的，暧昧正在酝酿。 可是，暧昧只是暧昧，并没有让观众产生那种欲念，相反，不少人甚至在担心。 他们担心接下来的画面会不堪入目。 这里毕竟是欧洲，观众们看惯了电影中男女在床上的激烈交锋。 如果是其他电影，他们也许会乐见于此，甚至会大胆的欣赏女演员的身材。 但，这部电影不同。 明明全片都在这种干净而安静的氛围下进行，虽然两人有过肌肤之亲，却没有到这种地步。 如果真的要有一段床戏，那之前干净的氛围会被破坏，电影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会显得割裂感严重。 放映厅中，电影还在继续播放着。 黑暗的房间中，静秋对老三道：“你躺我身边吧。” 这一刻，观众的心都揪了起来。 罕见的，对“性”持开放态度的欧洲的观众这一刻却拒绝那种画面。 他们希望导演继续之前的那种干净、纯洁的画面。 并不是所有电影男女之间都要发生点什么。 这部电影非常特殊，观众希望两人之间的感情是纯粹的，不参杂欲望的。 如果两人进行下一步，那这部影片又和欧洲的那些“艺术片”有什么不同？ 可偏偏，他们最不想看到的画面发生了。 大银幕上，老三掀开了静秋盖的被子，把手伸进里面。 这时，“nicht！” 安静的放映厅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抗拒的声音。 没有观众附和，可观众们的内心却深深地赞同着。 同时，一位德国本土的影评人在看到这一幕后，在笔记本上写着些什么。 “电影的前半段非常好，可惜后半段，导演水准大失，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而这个决定会毁了这部片子。老三应该像个绅士，他不应该对静秋那样，静秋像个天使，她需要的是被保护而不是……嗯？” 当镜头随着老三手部的动作慢慢移动，忽然，画面转换。 老三把手抽了出来。 紧接着，他笑着为静秋盖好被子。 “呼！” 如释重负的声音，出现在了放映厅中。 …… 影片继续，老三和静秋一前一后走向长途汽车站的镜头出现。 长途客车中，静秋偷瞄老三，可老三却始终眉头紧皱，直到他发现静秋在看他后才露出了笑脸。 到了渡口，老三目送着静秋踏上了前往县城的船。 到了河对岸后，静秋发现在河那头的老三一直在沿着河岸跟随自己。 静秋站在原地和老三隔河相望。 这一段没有台词，只有一段钢琴声。 明明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观众看的心里发堵。 两人之间只有一条河，可这距离却像是相隔生死一般遥不可及！ 这一刻，观众们的内心涌现出一丝不安。 而画面突然的静止，更是让他们的心揪在一起。 直到，静秋出现在画面中。 她在流泪，她咬着嘴唇，冲着河对岸的方向挥了挥手。 对岸，老三忽然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那是在拥抱静秋。 静秋在观察左右后，回以一个拥抱。 只有在四下无人时，女孩才能毫无顾忌地坦露心扉。 给出了自己最炙热的回馈。 同一时间，小提琴声急促地响起。 画面也在这时陡然切换到了老三的特写上面。 陈到明泪流满面，崩溃到不能自已，偏偏一言不发的表情，与那浑身颤抖着却努力维持的拥抱，搭配着那哀怨的小提琴声，一遍又一遍蹂躏着观众的内心。 一下子，积累了接近90分钟的情绪，在此时此刻爆发了出来。 已经有观众结合之前导演给出的暗示，意识到老三越来越接近死亡了。 “嘶……” 乌奇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这是爱情片？ 很快，电影来到了最后阶段。 老三在临死前终于等来了他心爱的静秋，眼角的泪水缓缓滑落，便是他最大的安心，然而至死他都凝望天花板上那张合照，爱而不得原来是如此心碎。 这一幕如同一颗炸弹，炸得所有人遍体鳞伤。 明明他们已经有所预料，但是当悲剧出现后，他们依旧难以接受。 最后，109分钟的电影镜头，电影开头出现的那棵山楂树再次出现在镜头中。 而电影也就在这平静之中，结束了。 只是，定格的画面之外，传来了手风琴那悠扬的声音。 “山楂树连两颗心 红花如是血 白花就是情 满树的鲜花 却看不见他 天呀地呀 你不要带走他 风呀雨呀 你不要伤害他 我要变作山楂花 随他化作泥土 在这里安家” 手风琴悠扬的旋律中，干净而清澈的歌声回荡在整个放映厅中。 伴随着缓缓变黑的屏幕…… 终于开始滚动起了字幕。 “导演：韩平” “制片：刘积瑞” “主演：刘晓丽、陈到明” 导演助理，摄影…… 啪嗒。 银幕渐渐黯淡下去。 此时，观众们也是神情各异，有人在抹着眼泪，有人呆呆地看着那大银幕，更多的人则是怅然若失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只有那熟悉的旋律还在放映厅中回荡，安抚着他们受伤的心灵。 而就在这时，刺眼的灯光骤然亮起，观众们也终于回过神来。 “啪、啪、啪……” 不知是谁带的头，场馆之中的观众如梦初醒。 热烈的掌声响彻整个放映厅。 “哗啦啦啦啦……” 在一片掌声的海洋中，韩平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虽然过程很曲折，但结果却是挺好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获奖的可能 电影结束后，放映厅内掌声雷动。 所有人都在为了这场精彩的电影而鼓掌，同时也是在为了这顶级的观影享受而买单。 掌声中，原本因为上座率问题而担忧的燕影厂的人脸上全都出现了笑容。 在那手风琴的悠扬旋律之中，包括刘晓丽与陈到明在内，他们的目光集中在那个带领他们来到柏林的年轻人身上，随着掌声，把赞美的目光全都加冕在他那耀眼的无形之冠前。 韩平抿了抿嘴，心中有激动，也有感动。 没有什么是比自己的电影被观众认可更美妙的，更何况这里不是国内，是柏林，是国际电影节的举办地。 掌声经久不绝，直到韩平携手刘晓丽和陈到明上台。 韩平没经历过国外的电影节，不过也没显得多拘谨，而陈到明和刘晓丽两个男女主角倒是显得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两人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 “我先介绍下我自己吧！” 韩平拿着话筒，用熟练的英文在那介绍着自己和身边的人：“我叫韩平，我左手边这位是刚刚放映的这部《山楂树之恋》的男一号，饰演老三的陈到明！” “呼啦啦。” 一阵掌声后，韩平接着介绍：“我右手边的这位是女一号，饰演静秋的刘晓丽！” 又是一阵掌声。 显然，两位主演的表演得到了现场观众的认可。 “静秋！” “老三！” “你们的表演真棒！” 台下的观众们喊着两人的英文名字，表达着对演员们的喜爱。 这时一位观众接过话筒，提出了问题，“韩导，请问您拍摄的这部电影为什么这么特别？” 电影节观影后，导演、演员和观众之间，是非常自由的一种交谈模式，没有像电影院首映，那么正规化。 韩平道：“我是希望呈现一个返璞归真、娓娓道来的故事。弱化了视觉方面的噱头，选择了朴素的基调来呈现影片。同时，也希望通过影片传递一种久违了的纯真和美好。” “哗啦啦”，观众们再次鼓掌。 接着，又有观众向陈到明和刘晓丽提问。 两人英文很一般，只能韩平帮忙翻译。 提问环节结束后，韩平和主演们鞠着躬。 在座的观众并没有像狂热的粉丝一样，对着韩平追捧，毕竟只是来自华夏的不知名导演拍摄的文艺片。 不过，韩平还是很满意的，刚才提问的观众并不少，现在他身边更是围了很多的各国发行商，他们在咨询的，当然是电影的出售意向。 所有人都有预感，这一部电影一定能火；不管是里面角色的演技，还是这清纯、干净的爱情故事。 在交谈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之后，众人身边的人才散去。 刘晓丽忽然对韩平道：“导演。” “嗯？”韩平看向她，眼睛带着疑问。 刘晓丽忽然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股淡淡的香气传入他鼻腔，不是香水味，却比香水更好闻。 随即，韩平一懵。 接着，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声无比颤抖的低语： “谢谢，韩平！谢谢，谢谢你把我带到柏林！” 陈到明等人见状，连忙识趣地别过头去。 无论是刘晓丽的真情流露，还是两人之间有什么，都不是他们能介入的，最明智的方式就是当做没看到。 “呃……” 猝不及防地被人这么抱着，感受到怀中的柔软，他略微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把手放到了刘晓丽背上拍了拍。 韩平温言抚慰道：“我也要谢谢你和陈到明，没有你们优秀的表演，就没有现在的《山楂树之恋》。” 接着，他主动脱离了对方的拥抱。 分开的刹那，他还有些不舍。 不过想到还在燕京等他的朱霖，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起来。 不能犯错啊，老韩！ 想到这里，韩平却再次露出了笑容，接着冲自己人道： “咱们走吧。” …… “韩导，观众们的反应你看到了吗？这部片子绝对有戏！” 走出放映厅，李现法来到韩平身边，兴奋地说道： “柏林电影节不看票房，看的就是口碑。现在咱们的电影刚刚开启展映，马上评分就会出炉。如果评分能挤进前十，那么到时候咱们电影的知名度一定会让大家都看到……这才第一场就有了这种效果！以后绝对不会差！真的！” “嗯嗯。” 韩平点点头。 他也不是电影小白，如何不明白这点。 现在电影已经首映，可以说是正式开始这场考试，至于结果如何，明天的场刊评分就能一窥端倪。 不过就目前而言，他心里已经较之之前踏实了许多。 …… 到了酒店，韩平看到许多外国面孔，估计应该都是各个剧组的人。 可惜，他谁也不认识。 跟着大部队直接回了房间。 回到了房间，稍微休息一番后，他又去餐厅吃了一顿饭，才又回房休息。 这一夜睡得不算踏实，他罕见的做梦了，梦里似乎经历了很多，这让他睡得很累。 迷迷糊糊地到了早上，客房的电话铃声响起。 里面传来了李现法那压抑着兴奋的声音： “韩导，起来了么？” “唔……醒了。”韩平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九点多钟了，稍微清醒一下，他问：“李哥，有事？” “韩导，你现在方便吗，我想去你的房间。一晚上的功夫，场刊评分已经出来了！” “哦？” 最后仅存的一点睡意消散得无影无踪。 韩平应了一声： “没问题，来吧。” 他飞快地套上了衣服，然后走进了卫生间。 很快，李现法他们一群人到的时候，韩平也才处理好了个人卫生，脸上还带着水珠地打开了门。 人暂时还不齐。 而李现法拿着一份杂志进来了之后，立刻说道： “韩导，这是我早上买的最新一期《银幕》杂志。” 《银幕》柏林电影节官方杂志，在电影节展映期间，邀请了多位业界著名的导演，对此次柏林的很多奖项，进行了投票和提前预测。 “2.3！韩导，2.3分！目前位于主竞赛单元第10！现在我们比两部岛国影片和那部香江影片的排名还高！” 他说这话时，眼里的兴奋根本藏不住。 这才是第一天啊，《山楂树之恋》的场刊评分就来到了第十名。 一般来说，只要稳住前十的位置，最终受到电影节官方邀请，留下来参加颁奖晚会的可能性非常高！ 既然获奖的可能性进一步提高，那不做点什么，实在不是韩平的性格。 于是，他带人来到了《山楂树之恋》的展位。 所谓的展位，就是在主会场宣传自己电影的地方。 要知道参加柏林电影节是要交费的。 费用分为四个档次，基础档就一个展位，给你一个露天的场所，还有物料。 物料包括1张桌子、4张椅子、1张玻璃桌子、1张小圆桌、1盏灯、1台电话，还有4张工作证等。 就这样，十天花费1000马克，着实不便宜。 对于混个入围主竞赛单元就能满足的导演来说，基础档已经足够。 但韩平有着拿奖的野心，加上昨天首映后，几家欧洲的电影公司买手开的价格着实不低，让他有了更进一步的勇气。 于是，他拉着刘积瑞和中影的李现法来到了柏林国际电影节的主办方咨询处。 “先生，需要升级套餐么？我们的升级套餐分为三种，您可以看一下介绍。” 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微笑地看着韩平，然后递给他一份柏林电影节的宣传册。 宣传册上有德语和英语，韩平英语没问题，能看得懂。 于是，他将升级方案翻译给两人听。 除了基础档以外，还有升级档。 最低档的升级套餐，可以让你的电影，在欧洲电影交易市场现场5个地方，有一张海报。 最重要的一点，是现场可以播放宣传片。 升级价格为1500马克。 不是总价，而是在1000马克的基础上，再加1500马克。 银装套餐，是在此基础上，在欧洲电影交易市场的杂志里，有一张满版面的位置，同时现场有一条横幅广告和一张大海报。 价格2500马克。 最后的金装，是《银幕》杂志里，给一张满版面的位置；宣传片露镜次数变多，3000马克！ 刘积瑞看到宣传册，吓了一跳，连忙问道：“韩平，你要干什么？” “老刘，李哥，我想赌一把。”韩平郑重其事地说道。 刘积瑞脸色一变，拽住他的胳膊：“你疯了，我们哪来的钱！” “我考虑的很清楚，咱们的片子获奖的可能性非常大，现在正是加强宣传，吸引观众的好时候。”韩平抿了抿嘴，冷静地说道。 “咱们哪里还有升级套餐的钱。”刘积瑞苦笑着说，突然，他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问道：“你不会是想打咱们返程的机票钱吧？” 要是机票钱没了，他们怎么回国？ “怎么会，我还没这么疯狂。”韩平摇摇头，然后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是这么想的，钱我可以先垫上，如果咱们的电影拿奖了，中影也能和在国外电影商人的谈判中占据优势，把咱们的电影卖个好价钱。” 不等刘积瑞反对，李现法皱眉道：“那没得奖呢？” “没得奖算我的。”韩平面色平静的看向两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走到最后 “要办理吗？” 工作人员再次问道，韩平在说服李现法和刘积瑞后，直接用英语道：“给我升级成金装！” 刘积瑞和李现法没有在阻止，他们心里当然希望自家电影能获奖，但这个套餐钱实在是贵啊。 “别看我现在花得多，但只要能获奖，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韩平倒没有多心疼钱，只要能获奖，主办方发的奖金也有不少呢。 交费，升级成功后，三人离开了咨询处。 李现法这时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韩平，升级套餐真有用吗？” 在他看来花这个冤枉钱，还不如换一个好的展位呢！ 当然，他们没关系，好展位肯定和他们无缘。 “当然有用！” 韩平为他讲明利害关系：“吸引观众我就不再多说，来柏林电影节的发行方，应该都知道《山楂树之恋》入围金熊了吧？” “这肯定！” 这全世界的新闻媒体都知道，发行方不可能不知。 “目录杂志每天都有更新，你说他们会买吗？” “应该……会吧。” “他们肯定会买，因为这份杂志更多的是面向发行商的。没有这份杂志，他们想要了解参展的几十部电影可不容易。现在有了这份杂志的宣传，会让更多没看过《山楂树之恋》或者对这部电影不感兴趣的发行方，看到并产生兴趣？” 这种套餐，其实就相当于在柏林电影节给自己电影打广告。 这就不得不说，欧洲三大电影节，除了冲奖外，还有一个功能就是巨大的电影交易平台。 没打广告之前，昨天已经有发行方开价十万美金。 现在打了广告，吸引更多的发行方，对中影来说绝对是有利的。 接下来几天，韩平不是在展位这边，就是在看电影的路上。 随着柏林电影节的持续，各项单元的大奖，也终于到了要揭开的时候。 “韩平，咱们的电影又提升了一位！” 这天，李现法手里再次拿着一本《银幕》杂志找到了他。 昨天韩平才第七，没想今天名次又提升了。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满是钦佩之色。 太强了，每天提高一名，说不定还真能拿个大奖回国。 “前面五个都是谁啊？” 李现法似乎早就料定他会这么问，翻开杂志后，快速说道： “目前排名第一的是《毛骨悚然》3.1分。第二是《维罗尼卡·福斯的欲望》，2.9分。第三是《安魂曲》2.8分。第四是《白痴杀手》2.7分。第五是《格里罗侯爵》2.6分！咱们和《格里罗侯爵》相差无几！” 《银幕》场刊满分是4分，获奖电影一般都在2.6分以上。 同时，这个分数是综合性的。影评人一部分，观众一部分。一般来说，影评人的权重多一些。 李现法说完，响起一阵敲门声。 韩平开门一看，是刘晓丽和陈到明他们来了。 “进来吧。” 陈到明把门关上之后，所有人或坐或站地看向了李现法。 听李现法念电影评分和评论，已经是他们来柏林后的每日项目之一。 李现法也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做什么，捧着杂志轻咳了一声： “咳，场刊上刊登的电影评分，刚才我已经和韩导说过了，我们目前是在主竞赛单元的第六名。” 一抹喜色跃上众人眉梢，从第十到第六名，进步巨大啊！ “这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但我还是要说，咱们的影片质量绝对没问题，这几天的进步已经说明了问题。可随着展映继续，一切都有可能。接下来，咱们的这个评分有可能会上升，也有可能会下降，大家还是要放平心态。” 这道理所有人都明白，下意识地点点头。 “李哥，评论，有影评人的评论吗？” “有的，那我来给大家念几篇影评吧。” 说着，他将杂志翻到影评那一版，继续说道： “这里我先挑一篇，被柏林电影节被认为最公正，同时也是最权威的影评人，哈罗?森夫特的长评节选……我觉得这一段他的形容对咱们来讲是最公平的。”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缓缓念诵： “韩平导演是一位令人印象深刻的导演，他的电影很特别，迥异于这个时代导演的执导风格。 不知何时起，我觉得电影行业出现了一种怪圈。导演们拼了命地想要在电影里加入属于自己的想法，他们试图用一种非常隐晦的方式来左右观众的思绪。 让电影不再需要每个观众内心的认知，反倒变成了必须要按照导演的思路来行进，才能感受到这部作品独特性的奇特现象，这是有违背艺术的核心观念的。 和同为亚洲电影的《谋杀·下山事件》比起来，《山楂树下》的完成度非常高。同时，电影中也很少谈及政治。 这点也是我之所以欣赏韩平导演的原因之一。 韩平导演非常年轻，但他的作品却非常成熟，也很有想法。 我原本以为这里面能看到这个年代爱情电影的普遍之处，但实际上并不是。 这部电影非常的特殊，结局其实并不是常见的所谓“大团圆”的结局。故事的男女主人公虽经历了很多却最终天人永隔。静秋在得知老三病情后的不顾一切，正是他们面对生与死表现出来的真情，即使天人永隔，在静秋的心中也会永远存在那么一个人。 从拍摄技术上来讲，他赋予了这部片子各种浅显的色调暗示。 可事实上，这些暗示并不是如同我之前说的那样，希望观众跟着导演的想法来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电影服务。 我知道，这是很多青年导演的习惯。他们的想法太多，又喜欢在电影中夹杂太多隐喻，认为这才是艺术片，实际上，他们走入了某种误区。 这也是为什么不听劝的导演在度过新人时期后，就迅速陨落的主要原因。 但韩平不同，他的电影个人风格浓烈，可是核心却是讲好每一个故事。 他在这部电影里运用的一切技术，都是为了做好这件事。 也正是因为他这份和越来越多的导演背道而驰的道路，才让他的这部作品如同珍珠一般，闪烁着迷人的光辉。 所以，喜爱电影的朋友们，去看吧，它绝对会让你回味无穷，今宵难忘。第二部重点推荐！” 在众人的沉默中，李现法点点头： “哈罗?森夫特是公认的柏林电影节几位“值得肯定”的影评人，在整个欧洲都很有名气，而且，这篇长评里的内容仅次于他在这一届首推的《维罗尼卡·福斯的欲望》，结尾最后一句话就是这个意思。在他的心里，《维罗尼卡·福斯的欲望》是第一个必看的电影，咱们是第二部！可以说……这个评价已经非常非常高了！” 一番话说完，包括韩平在内的人都喜上眉梢。 可以，这评价光听起来就不错。 这下子，众人对获奖的把握又足了几分。 …… 转眼间，时间来到第32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日。 晚上7点半，本届电影节的各大奖项，就会在主会场的大礼堂内相继颁出。 而闭幕式的红地毯，则是下午5点就直接开始。 又是群星璀璨的一夜，比开幕式更加的隆重，因为很多电影节第一天没赶到的明星，在后来的几天相继赶来，还有主办方邀请的颁奖嘉宾。 除了得奖大热门外，长相靓丽的女明星也是红毯仪式上的一大看点。 也就在这一个个受邀剧组相继登场后，红毯闭幕式终于进行到了尾声。 韩平跟陈到明和刘晓丽等人早早地坐在了颁奖大厅属于《山楂树之恋》剧组的位置，等待着颁奖典礼的进行。 “现场的各位绅士、女士们，大家晚上好，第32届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没有过多的介绍和旁边，一个德国电台的女主持人，款款来到了舞台的最中央。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本届电影节的评审团主席琼·芳登，还有他的成员们！” “登场！” 在全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下，琼·芳登带着一众评审，来到了舞台边的长台之前，他们9个人，待会儿将全程见证颁奖典礼的开始到结束。 而每一个奖项，也将由他们现场投票颁发而出。 是的，7座银熊和象征最佳影片的金熊，依次摆开，放在了他们面前的桌上。 不过这一届，并没有设立最佳新人奖，之后好像主办方也取消了这个奖项。 而首先要颁发的，是最佳短片剧本奖。 一个嘉宾当场宣读出了获奖名单——《三个和尚》！ 坐在韩平和燕影厂的人顿时欢呼了起来，虽然不是他们获奖，但《三个和尚》是沪美厂的作品，都是自己人，他们当然开心。 可惜的是两个剧组相距太远，他们没法当面恭喜。 只见沪美厂的编剧包蕾走向了大舞台，去领取属于他们的那个奖项。 今天能见证华夏电影，哪怕是动画电影获奖，这一趟柏林就算没白来。 “接下来要颁发的，是阿尔弗雷德·鲍尔银熊奖！” 也就是俗称的安慰奖。 阿尔弗雷德·鲍尔是柏林国际电影节首任主席，1986年他去世后，为了纪念他，从1987年起开始颁发旨在奖励电影创新的这个奖项，但更多的，却是安慰性质。 而且，2020年，由于阿尔弗雷德·鲍尔涉嫌曾为纳粹德国时期的电影部门服务，至此主办方决定，停颁以他名字命名的这个奖。 前世的《英雄》就获得过这个奖。 很快，颁奖嘉宾从一个评审的手中接过了最终的获奖名单。 “《安魂曲》，佐顿·法布里！” “啊？” 当这个结果出来的刹那，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要知道，《安魂曲》可是本届电影节金熊的最热门电影之一，《银幕》的投票排在了第三，仅次于《毛骨悚然》和《维罗尼卡·福斯的欲望》。 这属实是属于爆冷了。 佐顿·法布里不仅是欧洲三大的常客，还曾两度提名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在国际上非常出名的。 所有人都清楚，获得了阿尔弗雷德·鲍尔银熊奖，那几乎就与最佳电影的金熊无缘了。 最多，只能争一个最佳导演的银熊。 去掉一个和韩平竞争金熊的对手，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只要受邀参加今晚的颁奖典礼，保底都是一个印象，就是不知道《山楂树之恋》能拿到什么奖，他现在可是无比期待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刘晓丽，影后！ 随着第一个冷门的出现，现场气氛变得紧张无比。 接下来要颁发的，评委会特别奖银熊奖，这可是个很重磅的奖项，比刚刚颁发的两个银熊奖含金量大很多很多。 刘晓丽问：“韩导，您说这个奖会不会颁给我们？” “不知道，不过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不敢更大胆一些呢？”韩平含笑道。 更大胆一些？ 刘晓丽心里一颤，她来柏林这么久，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知道对入围金熊的电影来说，更进一步意味着什么。 “韩导，您是说金熊？” 韩平面色平静地说着在别人听来狂妄无比的话：“我们的电影并不差。” “真的有这种可能吗？”刘晓丽心中暗道。 她正想着，耳边却听到颁奖嘉宾宣布了评审团大奖的获得名单，“获得本届评审团大奖的是——” “《毛骨悚然》，wojciechmarczewski。” 轰！ 全场除了《毛骨悚然》剧组以外的剧组都有些沸腾了。 因为场刊排名第一的电影也翻车了。 这让《维罗尼卡·福斯的欲望》《奇妙事件》《白痴杀手》《一年的担保》《格里罗侯爵》等几个还没有拿到奖的剧组心以下子提了起来。 有戏！ 《毛骨悚然》剧组情绪不佳，导演更是面色僵硬无比。 获得评审团大奖他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之前他的电影评价这么高，如今却在黎明之前翻车，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好在，这位导演很快调整好情绪，快步走向舞台领奖，然后宣布获奖感言。 韩平淡淡道：“影后了！” 柏林国际电影节的颁奖礼，也终于到达最激动人心的几个时刻；而且离结束也只剩下最后的四个大奖。 影后、影帝、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 他看向刘晓丽，“放平常心，能来柏林已经是胜利。” “我知道的。” 刘晓丽神情平静，她自认为自己是个新人演员，之前更是没有拍过一部电影，即使这部电影拍的再出色，她也没有获奖可能。 她的目光四处扫视着，这一届柏林电影节强者如云，演员也是个个演技出色，谁拿影后都有可能啊。 “获得第32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女演员银熊奖的是——” “《一年的担保》，卡特琳·莎斯！” 果然，韩平看向刘晓丽，第一次主演电影就想那欧洲三大的影后还是有些勉强。 他轻声安慰：“你的表演很出色，以后要是能进入电影学院学习，磨炼演技，在遇到合适的本子，拿到影后的几率很大。” 就在现场掌声雷动之时，嘉宾继续道：“《山楂树之恋》，刘晓丽。” 轰！ 现场沸腾了，这一届柏林电影节，影后竟然产出了双黄蛋？ 卡特琳·莎斯是德国女演员，再次之前拍过舞台剧和电视剧，在德国地区小有名气。 可刘晓丽……一个来自东方的不知名年轻演员，还不知道拍没拍过电影呢。 这让，不少有望得奖的女演员大失所望。 不过这就是柏林电影节，一切都是充满意外。 此时，坐在韩平身边的刘晓丽一脸懵，她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看向韩平。 “韩导，我……我获奖了？” 韩平也很意外，但更多的是开心。 他已经顾不得其他，热情地鼓起掌来，大声在她耳边喊道：“晓丽，是真的，你是影后了！” “银熊，最佳女演员的银熊！” 咔嚓！咔嚓！ 早就守在现场的记者，瞬间开始对准了韩平他们所在的方向，毫不吝啬胶卷，开始疯狂地对着刘晓丽这个新晋影后拍照。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来自华夏的女演员要出名了。 韩平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道：“晓丽，你可以上去领奖了，别让颁奖嘉宾等急了！” 旁边的陈到明在为刘晓丽感到骄傲的同时，也羡慕坏了。 那可是银熊奖啊！ “我得奖了！” 刘晓丽眼中噙着泪水，突然站起重重地跟韩平拥抱在了一起。 一年前她还是南方小城一个默默无闻的舞蹈演员，而自从出演了韩导的电影后，她的人生迎来了巨大改变。 不到一年时间，她就成了新晋的柏林影后。 这一切，都是眼前的男人带给她的！ 刘晓丽感激涕零道：“谢谢，谢谢你，韩导！” 韩平替她擦干眼泪，温柔地说道：“好了，一会儿还要上台呢，别把妆哭花了。” 刘晓丽擦了下眼角，点点头，而后重新面带微笑，从容登上领奖台。 优雅永不过时。 陈到明在刘晓丽上台后，担忧道：“韩导，咱们拿了影后，是不是金熊奖就……” 他听说柏林电影节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重要奖项一个剧组只能拿一个，最佳女主角就是电影节的重量级奖项。 韩平道：“安心，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就算我们只能拿一个银熊奖，这一趟柏林之行就不算白来。” 他也听说过那种传闻，可他也知道，历史上也不乏打破这种不成文规矩的导演。 我的电影不差！ 韩平看向站在舞台上的刘晓丽，面容满是自信。 此时，卡特琳·莎斯已经发言完毕，轮到刘晓丽了。 “呼……” 话筒前，接过了沉甸甸的银熊奖杯，泪痕未干的刘晓丽看着台下剧组的方向，脑海中一片空白。 因为没有料到自己能得奖，她今天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准备。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在颁奖嘉宾和卡特琳·莎斯以及现场观众的掌声鼓励下，她才点点头，努力地压抑着自己重新出现在眼窝里的泪水，用中文说道： “抱歉，我没有想过自己会获奖，所以没有准备获奖感言。 我现在想说的是，谢谢柏林电影节，谢谢评审团的各位评审。感谢你们把这个奖项颁发给我。也谢谢这么多天以来喜欢《山楂树之恋》的观众与影评人们。 这个奖……对我来讲真的是一个巨大的惊喜，请原谅我在不停地哭……谢谢你们。” 看着她那流泪的模样，掌声再次响起的同时，刘晓丽也知道时间宝贵，所以强行压抑住了那股哭腔，看着《山楂树之恋》剧组的方向： “韩平导演、陈到明、还有燕影厂以及整个剧组的各位……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表达出我对你们所有人的心意……我此时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谢谢，感谢你们这段时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刘晓丽的眼泪忽然就决堤了。 豆大的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 想在欧洲三大拿奖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她还是个新人演员。 银熊奖啊，这对任何一个有志于演艺事业的女星来说都是巨大的荣誉。 她真的……真的觉得自己太幸福了！ 最后，刘晓丽哽咽着说道： “谢谢大家！” 鞠躬，下台。 3分钟的获奖感言，随着刘晓丽的真情流露而落下了帷幕。 在掌声中，韩平第一时间走出了过道，亲自把情绪忽然就崩溃了的她接住，迎回了座位之上。 然后她就直接捂住了脸。 见状，俩人对视了一眼后，韩平把自己的手巾取了出来，从她的指缝中塞了进去。 “哭吧，我知道，这是激动的泪水。” 他柔声说着，拍了拍她的后背。 这会儿的刘晓丽不需要什么“别哭了”、“妆都花了”之类矫情造作的话语。 想哭，就哭吧。 第一次拍戏就拿了对女演员来说至高的荣誉，哭不是很正常吗。 接着颁发的是最佳男主角，陈到明憧憬地看着颁奖嘉宾手里的信封。 有了刘晓丽拿奖，他也敢做这个美梦了。 “恭喜，斯特兰·斯卡斯加德，《奇妙事件》。” 斯特兰·斯卡斯加德是瑞典男演员，从影已经十余年，出演过多部电影和电视剧，后世，他参演过多部好莱坞大片，最出名的是《亚瑟王》和《加勒比海盗2》。 他的获奖可以说是实至名归，所以观众们也是献上了自己的掌声。 不过，这还没完，“米歇尔·皮寇利《白痴杀手》。” 影帝也产出了双黄蛋。 现场又是一片惊呼声。 韩平嘴角一扯，这届柏林电影节还真是…… 不过米歇尔·皮寇利的获奖并不让人感到意外，因为他就是本届柏林电影节影帝呼声最高的男演员。 米歇尔·皮寇利是一位法国男明星，今年已经五十七岁。1945至1955年活跃于舞台，1961年成为走红影星，擅长扮演老成世故、愤世嫉俗的角色。 同时，他还是欧洲三大的常客。 两年前，他主演的作品《虚无缥缈》，拿下了戛纳国际电影节的影帝。 算上今年的，他就是双料影帝了。 影帝、影后的获奖结果已经出炉，现在悬念只有最佳导演银熊奖和最佳影片金熊奖了。 现在，韩平的心也无法保持平静。 突然，他感觉到左手被人握住。 很柔、很暖。 他向身边看去，是刘晓丽。 刘晓丽神色平静，眼睛带着光。 韩平突然觉得没有那么烦躁了，“谢谢。” 刘晓丽只是笑了笑。 “获得最佳导演的是——” 第一百三十六章 金熊导演 “获得最佳导演银熊奖的是——” “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维罗尼卡·福斯的欲望》！” 结果公布后，韩平也不知道是如释重负，还是感到遗憾。 他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心里非常平静。 怎么说呢，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获奖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他本人是德国人，更是被誉为德国新电影大师。 他在1968年以22岁之龄发表了第一出舞台剧《katzelmacher》，隔年就拍了第一部剧情长片《爱比死更冷》，一鸣惊人地获邀参加柏林影展，展现他天才型的艺术天分。 同年他就推出和处女剧作同名的第二部电影《外国佬》，该片只花九天拍成，却赢得了德国电影奖最佳艺术成就等五项大奖，从此成为当时德国最受瞩目的新导演之一。 1971年，他以《四季商人》得到票房上的肯定，晋升为难得在艺术上和商业上都表现出色的一线导演。到了1974年，他更以《恐惧吞噬心灵》赢得戛纳影展影评人费比西奖，正式成为代表德国新电影运动的国际知名大导演。 法斯宾德也是全才型的法斯宾德身兼导演、编剧、演员、制片、剧场经理、编曲、设计、剪接和摄影等多职。 他轰轰烈烈的情史也和他的电影年表一样洋洋洒洒，他曾和女演员英格丽卡文结过婚，但他从年轻时就是个公开的同性恋者，常常他的爱人就是他片中的男演员。 他的电影里也经常出现同性恋、变性人的议题。但他的作品受人推崇的地方，在于他持续不懈的勇敢批判社会对弱势族群的压迫和不公平对待，加上他对电影艺术的精彩掌握，让他在电影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有意思的是，《维罗尼卡·福斯的欲望》的女主角在电影中死于服药自杀。 而他本人也是在今年死于用药过量。 这样一位导演，如果在后世的话，前途恐怕不可限量。 法斯宾德上台领奖，宣读获奖感言，然后拿着银熊奖走下台。 踏踏踏！ 一阵高跟鞋的走步声，从舞台的右侧通道响起。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来自美利坚的琼·芳登，来颁发第32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熊奖！” “欢迎！” 随着热烈的掌声响起，一袭盛装的琼·芳登，出现在了舞台之上。 “呼，我的压力好大啊！” 此时，她正和另一位颁奖嘉宾互动， “这次评奖非常艰难，因为优秀影片太多了，我们很难取舍。” “是的，没拿奖的也有很多佳作，不是你们不够优秀，只是评审机制还不够全面，对此我们深表遗憾。” 琼·芳登最后笑着道：“话不多说了，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恭喜《山楂树之恋》！” 哗—— 全场的嘉宾全部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叹之声，皮埃尔·格兰尼亚-德弗利张大了嘴巴，完全不敢相信听到的这一幕；法斯宾德也是猛地转身，看向了坐在后排方向的韩平。 因为此时柏林舞台的灯光，已经打在了韩平头顶。 冷门！ 一个时常在电影节上出现的冷门，诞生了。 韩平！ 一个在场所有人都无比陌生的名字。 他获得了本届柏林电影节的最佳影片。 柏林擒熊！ 《山楂树之恋》，刚才明明已经拿了最佳女演员银熊奖，怎么又拿了最佳影片金熊奖？ 当听到《山楂树之恋》名字的时候，尽管其他人惊讶无比，但韩平在经过开始的激动后，心态已经平静下来，因为他觉得自己拿奖的概率真的很大。 韩平对奖项一向看得开，欧洲三大强者如云，即使是八十年代，也不乏优秀影片。甚至，许多经典电影就是这个年代拍出来的。 看看今年的柏林电影节吧，说一声强者如云也不为过。 《山楂树之恋》是一部非常棒的电影，前世张义谋版也非常出色。 虽然影片的内核框架相同，但不同的导演，拍摄手法，表现手段不同。 而且演员的表演也不同，或为影片增光，或让影片失色。 更何况拍摄的时代不同，大环境不同，决定奖项的评委也不同。 韩平的优势在于来自华夏，电影质量高，以及评委会主席访问过华夏。 但是，这一届入围名单中有不少德国电影，他们的机会远比韩平高。 再加上评委来自世界各国，各有各的想法，一般只有强势评委会主席，才能够左右一些重要奖项。 这种小评委会制度下的奖项归属随机性太强了，谁也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 如果说除了最佳影片金熊外，韩平最希望拿到的奖项，其实是最佳女主角。 打个比方，普通观众不会清楚哪部电影拿过评委会大奖或者评审团奖。 或许有些人知道张义谋拿过柏林金熊奖。 但知道张漫玉拿到柏林影后的人肯定更多，演员身上的星光和讨论度天然要更高一些。 如果这部电影能帮刘晓丽在演员行业登顶，从而为国内电影行业推出一位富有潜力的大明星，也是极好的。 怎么说呢。 刘晓丽要是有巩丽的拼搏精神和运道，未必不能复制她的成名之道。 甚至，有他的帮助，刘晓丽的路会更加顺畅。 所以听到刘晓丽拿到影后，对韩平这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说实话，今年的柏林电影节对华语影片来说已经是个丰收年。 燕影厂的《山楂树之恋》，珠江厂的《乡情》，沪美厂的《三个和尚》还有香江的《半边人》，一共四部影片入围，两部影片得奖，往后看也是足以称道的成绩了。 原本韩平的最直接的竞争对手《安魂曲》，也是本届电影节金熊的最热门电影之一，最终却是被阿尔弗雷德·鲍尔银熊奖打发了。 接下来评审团大奖没变，还是给了《毛骨悚然》，韩平虽然不知情，但这个结果还是让他一下子兴奋起来。 然后《山楂树之恋》《一年的担保》《奇妙事件》《白痴杀手》《维罗尼卡·福斯的欲望》接连获奖。 这让韩平意识到，现场有几個剧组已经拿到奖了，也就是说，他拿奖的概率变得非常大！ 首先阿尔弗雷德·鲍尔银熊《安魂曲》和评审团大奖《毛骨悚然》可以排除，这两个奖和金熊是冲突的。 剩下的无非就是《山楂树之恋》《一年的担保》《奇妙事件》《白痴杀手》以及《维罗尼卡·福斯的欲望》这五部电影。 而综合各种考量，无疑《山楂树之恋》是赢面最大的那个。 所以，公布最佳导演的时候，他才那么紧张。 要是他获得最佳导演的话，金熊肯定没戏。 哎呀，说实话，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的含金量都很足。 对还是第一次冲奖的韩平来说，两个奖任意拿下一个，都够他回国吹嘘好久的。 不过，幸好老天眷顾。 之后，琼·芳登简单聊了两句就宣布，获得金熊的正是已经拿过一个最佳女主角的《山楂树之恋》。 而且只有《山楂树之恋》！ 没有双黄蛋！ 最佳影片当然是全员上台领奖，于是韩平和所有演员，包括制片人的刘积瑞登台领奖。 现场掌声雷动，可见这个奖项归属还是相当服众的。 虽然韩平年轻，但这里是柏林，世界电影艺术的殿堂，只要评委认可，观众服气，影评人吹捧，那就是实至名归！ 待到掌声停止，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韩平。 然后，他突然笑了。 一个像是得偿所愿般的爽朗笑容，更是被会场内聚焦的摄像机，给定格在了那里。 很多的记者也抓拍到了这一张照片。 最终，他站到了领奖台前，从琼·芳登的手中，拿过了那尊象征最佳影片的金熊奖杯。 “恭喜你，韩平！” 琼·芳登跟韩平拥抱着，在他耳边轻轻说着。 “谢谢……琼·芳登女士！” 琼·芳登微微一笑，把舞台交给了眼前这个年轻的东方导演，她则是退到了一旁。 韩平站在舞台中央，开始发表他的获奖感言。 “谢谢！” 陈愈凑近了话筒，哽咽着说道。 啪啪啪！ 无数的掌声响起，他们非常理解此时此刻韩平内心的感受，能爆了如此大一个冷门获得了金熊奖，如果面色如常才不正常吧。 “感谢评审团，感谢主席琼·芳登女士，感谢诸位评审！” “真的，我真的没想到，能够获得代表柏林电影节高荣誉的这座奖杯！” 韩平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将手中的那尊闪耀的银熊举过头顶，重重地捏了一下。 “呼！” “真的难以置信，我到现在都感觉整个人像是在做梦一般！” “请允许我在梦即将苏醒的时候，对帮助我的燕影厂，对支持我的父母，对和我一起拍摄这部影片的剧组人员说一声谢谢1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赐予我这一刻的荣光！” “这个奖，属于我，也属于你们！” “最后我要说的是！” ”像我这样年轻的导演都能获得金熊奖，你能想象吗？“ ”这就是柏林！“ ”哗啦啦!“ 现场顿时爆发出无比热烈的掌声。 是的，这就是柏林，一个永远诞生奇迹的国际电影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