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清心寡欲，我却连生三胎》 第1章 坏消息：穿了！ “我不想瞒你，我是个天阉！” “给你两个选择，你想留在傅家，我保你一辈子吃喝不愁。” “不想留，我给你放妻书，以后各不相干。” 路蓁蓁一惊，刚穿越就这么刺激的吗？ 飞快的整理了一下身体的记忆，终于弄清楚了现状。 坏消息：穿了！ 更坏的消息：穿成了新娘子，已经揭盖头要洞房的那种！ 最坏的消息：新郎是个天阉，不能人道！ 这不是她连续加班两天两夜后，猝死前看的那本《侯爷的心肝续弦小娇妻》里的情节吗？ 那本书中，有一个阴鸷反派，是男主傅知明的堂弟傅知易，官居一品，权势滔天，孤身一人无妻无儿。 却处处跟侯府作对，侯府都差点毁在傅知易手里。 这位反派傅知易在侯府即将覆灭之前，突然不知所踪，侯府才逃过了一劫。 据说这侯府爵位本该傅知易继承，不知道怎么最后却落在了傅知明手里。 外人都猜测兄弟俩是为此反目，只是两人对外却都守口如瓶。 傅知易不知所踪后，傅知明无意中在女主面前失言，说傅知易大约是凶多吉少了。 女主追问，傅知明第一次跟女主生气，两人为此还冷战了许久。 最终以女主服软结束。 而这么牛叉的反派就此下场，再也没出现过了。 书中还带过一笔，说是早年间侯府曾给傅知易娶过户部郎中路家排行第二的庶女为妻。 新婚洞房夜两人不知道怎么闹翻，傅知易连夜写了放妻书于路家女。 路家女当晚收拾金银细软就跑了。 不过这路家女也没个好下场，一个弱女子，身揣一笔不菲的钱财，出了京城没多久就被人惦记上，被谋财害命，客死他乡了。 男女主两人最后还感叹了一番，果然是夫妻，都是福薄之人。 现在她就是那位福薄的路家女，路蓁蓁。 而说话的人，就是大反派傅知易。 她穿越到了原主和大反派两人的新婚洞房夜，现在是傅知易直接告知了原主自己的身体问题，给了两个选择。 原来的路蓁蓁选择了离开，结果没多久就客死他乡了。 现在轮到她了，该怎么办？ 路蓁蓁的对面，傅知易坐在圆桌边，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不动声色的审视着路蓁蓁，等待着她的选择。 路蓁蓁吞了吞口水，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遮住了自己比ak还难压的上扬嘴角！ 对于一个上辈子猝死的社畜来说，这亲事可堪比量身打造的好姻缘啊！ 高嫁到侯府，不愁吃喝，有人伺候。 男人不能人道，不担心他出轨睡丫头姨娘。 也没有生娃kpi要完成！ 将来男人还能大有出息，位高权重无人不敬畏，她还能跟着混个诰命夫人当当。 而且书中大反派不知所踪，到大结局都没出现，她就可以当一个快乐的寡妇了，说不准还能偷偷养两个小狼狗呢！ 这相当于，刚毕业就进入了国企，入职就是部门小主管，吃住行全包，五险一金全买，节日福利不断，没有kpi考核业绩，只需要抱紧部门经理的大腿，就能被带飞，混吃等死一辈子！ 这样的好事，多迟疑一秒，都是对这份工作的不尊重！ 路蓁蓁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怎么都要喝了这杯交杯酒，把夫妻名分给砸瓷实了！ 傻子也知道，傅知易既然敢将这么私密的消息说与她听，压根就不怕她泄露出去。 原来的路蓁蓁选择了离开傅家，客死他乡的背后指不定就有傅家的手笔呢。 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不是吗？ 不过富贵险中求，这点小瑕疵压根不影响这份工作的美好！只要她跟傅知易永远站在一条船上，就不用担心了。 深吸一口气，路蓁蓁站起来表决心：“既然已经嫁做傅家妇，生是傅家人，死是傅家魂！” 那叫一个慷慨激昂。 傅知易眼眸闪动，似笑非笑地看了路蓁蓁一眼。 路蓁蓁知道自己虽然表明了态度，可大约傅知易是不太相信的。 毕竟谁能这么快就接受自己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 能将来当权势滔天大官的人，心眼子起码有八百个，她这点小心机，就别班门弄斧了。 索性就把话摊开说明白：“我是路家庶女，嫁到傅家本就是高攀。” “若四爷写放妻书于我，我回到路家的下场只怕是被远远地发嫁到外地，给人做妾也说不定。” “再者，我已然知道了四爷的秘密，就算四爷放心让我离开，其他人却不一定放心。” “我是个贪生怕死的弱女子，只想安安稳稳地活着。留在傅家，和四爷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 “更何况，我会努力配合四爷，绝对不会给四爷拖后腿的！我发誓，若是我对四爷有半点不好的心思，就让路家满门不得好死！” 路蓁蓁誓言旦旦，毫不心虚。 若真有什么事情，尽管报应到路家人身上去，关她路蓁蓁什么事？ 要知道原身就是被路家推出来替路家大爷路虎消灾的，她对路家可没什么亲情。 原来的路蓁蓁之所以拿着金银细软没回路家，而是选择离开京城，就知道她对路家也怨恨在心的。 只是她没想到，即使没回到路家，也没有多活几日。 傅知易这才正眼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新娘子，自己名义上的妻子。 身材纤细，容色甚美，尤其是一双眼睛，清凌凌的十分坦然，透着勃勃的生机，此刻还带着一点狡黠，却并不令人讨厌。 当初他让人打听过路家二姑娘的性子，说是最是温柔和顺，好拿捏。 不然他也不会松口同意这门亲事。 而眼前的新娘子，身上可没半分好拿捏的样子。 到底是路家换了人，还是路家二姑娘一直隐藏了本性？或者路家二姑娘另有所图？ 眯了眯眼睛，傅知易掩下心思，不动声色地道：“既如此，那先喝合卺酒吧。” 说着斟了两杯酒，递过来。 路蓁蓁没多想，干脆地接过了酒杯，冲着傅知易一举杯，爽快地一口干了。 干完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酒怎么有点苦？ 傅知易看路蓁蓁这么爽快，眼神一暗，跟在后面也举起酒杯，慢悠悠地喝光了杯中酒。 放下酒杯，两人面面相觑，气氛不见暧昧，只觉得尴尬。 还是傅知易先开了口：“安置吧。” 说着，就大咧咧地掀开了被子，躺下。 路蓁蓁吞了吞口水，进度这么快的吗？ 转念一想，怕什么？反正他不能人道，就算在一张床上，也是睡素觉。 当下放下心来。 还好之前已经拆了凤冠，换了家常衣裳，路蓁蓁视死如归的脱了鞋，上床后尽量远离傅知易刚躺下。 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豁然一下子坐了起来，看向傅知易：“有刀没？” 第2章 有自己是他的福气 傅知易本来已经阖上了眼闭目养神，只听着身边悉悉索索的动静不停。 好容易安静了下来，傅知易又忽然翻身坐起，正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路蓁蓁这一句，给问怔住了。 “你要刀做什么？”傅知易也翻身坐起来，看着路蓁蓁。 路蓁蓁在枕头下没摸到剪刀，索性跨过傅知易的腿下床，去桌上找。 听到傅知易问，头也不回：“四爷，这做戏就要做全套！今天可是咱们的新婚夜，那不是有喜帕什么的么？不得准备准备，弄点血上去？不然明早怎么跟长辈们交代？” 众览群书的路蓁蓁对这封建余孽的一套可熟悉了，振振有词。 傅知易眼神一冷，怀疑的眼神扫向了路蓁蓁，冷飕飕地开口：“你倒是知道的挺多的——” 路蓁蓁顺嘴接话：“哪里哪里，这都是，呃，是出门子前，妈妈们教导过的。” 好险，差点说漏嘴了！ 路蓁蓁拍拍胸口。 傅知易没说话了，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路蓁蓁定定神，终于在妆奁盒子里找到了一把小银剪子，看上去就挺锋利的，拿着手里试了两下，满意地点点头。 果断地回身将剪刀递到了傅知易面前：“你来——” 傅知易看着剪刀，几乎被气笑了：“我来？” 路蓁蓁还以为傅知易不会，十分热情地教他：“你别怕，不怎么疼的！眼睛一闭，往手指头上一拉，血就出来了，然后你按到喜帕上就行了！很简单的！” 傅知易面无表情：“这么容易你来吧。” 路蓁蓁断然拒绝：“那不行，我怕疼！” 傅知易：……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傅知易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了剪刀，胡乱的在手指头上划了一下，将涌出来的血随意的在喜帕上按了按，然后丢给了路蓁蓁：“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路蓁蓁捧着沾了傅知易血的喜帕，连连点头：“睡，马上睡！” 再度躺在床上，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满屋子大红喜气的装饰，加上桌上烧燃的龙凤蜡烛，只可惜床上的一对新人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还能再躺下两个人。 傅知易刚闭上眼睛，就又听到了路蓁蓁幽幽的声音：“四爷，我觉得我们还不能睡。这洞房花烛夜，咱们一点动静都没有，外人会不会怀疑？要不咱们起来摇床，弄点动静出来？” 傅知易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四爷你放心，我肯定会卖力摇的，一定不会让大家怀疑四爷——” “闭嘴！再说一个字，你就下去打地铺睡！”傅知易咬牙切齿。 路蓁蓁忙闭上了嘴，用手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傅知易冷哼一声，翻了个身，面对着路蓁蓁，一双眼睛冷幽幽的看着她，大有盯着她睡觉的架势。 路蓁蓁瘪瘪嘴，她一片好心，居然还不领情。 算了，不跟他一般计较了。 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总会让傅知易知道，有自己是他的福气！ 等路蓁蓁再度醒来的时候，天光刚亮。 身边已经没了人，手摸过去，被褥里冰凉，傅知易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走了。 大约是听到了动静，门被推开，几个打扮伶俐，穿着青色衣裙，扎着红色汗巾子的丫鬟和婆子走了进来。 打头的那个是原主的陪嫁丫头，叫丁香。 一进屋子来，以丁香为首，齐刷刷地给路蓁蓁请安，口里皆呼四奶奶。 路蓁蓁哪里见过这场面，楞了一下，才叫了起来。 一起身，那几个跟在丁香后面眼生的丫头，就自顾自的站了出来，自我介绍了一番。 一个叫海棠，一个叫茉莉，还有一个叫瑞香。 这个说是她原来是老太太屋里的，那个说她是太太屋里的，还有一个说是打小就是伺候四爷的。 一个个面上恭敬，语气里却带着满满的骄矜。 得，都是有背景的是吧？ 路蓁蓁秒懂！ 看过红楼梦的都知道，这些所谓长辈赐下来的丫头，那都比别的丫头体面些。 在晚辈主子面前，她们还能拿拿款呢。 如今这三个，看着也不像老实本分的。 路蓁蓁心里还在琢磨，就有人开始作妖了。 打头的老太太屋里过来的海棠竖起两个眼睛先把这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骂了一遍，字字句句都不忘记提自己是老太太屋里的。 骂完丫头婆子，转头对着路蓁蓁，也端着架子：“四奶奶，你刚嫁进府里来，可是金贵人。这些丫头婆子一个个骨头轻得很，非要打着骂着才肯动呢！您是金贵人，她们哪里配跟您说话？” “以后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与我们几个听，让我们办就行了！这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也不劳您费心，您只安心伺候四爷就好了！” 听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海棠是长辈婆婆呢。 路蓁蓁乐了，看来这位从老太太屋里出来的海棠姑娘，真以为自己就能代表老太太呢。 若是再多给她三分颜色，只怕就能开起染坊来了。 当下忍不住嗤笑出声，上下打量了一番海棠，才开口：“都说侯府规矩大，说只要是长辈房里的出来的，别管是丫头也好，还是猫儿狗儿也罢，都比别人体面些！我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 “果然不愧是老太太房里的出来的丫头，这架势，这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主子奶奶或者管事妈妈来我们院子训话呢！” 说到这里，忍不住又笑睨了海棠一眼，冷冷地吩咐了一句：“丁香，掌嘴！” 话音刚落，本来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丫头丁香，上前两步，啪啪两巴掌，就甩在了海棠的脸上。 丁香手劲不小，这两记耳光甩完，海棠应声倒地，半天都还没反应过来。 别说海棠没反应过来，屋子里外伺候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只能傻傻地看着。 谁家新媳妇这么虎啊？ 这还没敬茶呢，居然就动手打了祖婆婆和婆婆给的丫头！ 传出去，只怕要成街头巷尾的奇闻了。 屋里屋外寂静的可怕。 海棠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愤恨的眼神看着路蓁蓁：她怎么敢动手的？自己可是老太太屋里的人！代表的可是老太太！ 平日里自己代表老太太给各房哥儿姐儿送东西，谁不是客客气气喊一声海棠姐姐？ 今儿个被这样下了颜面，以后她在这府里可还如何抬头？ 当即双手捂着脸，爬起来就要往外面跑，嘴里还喊着：“四奶奶这般容不下奴婢，奴婢哪里还有脸活着，索性去回了老太太，死了算了——” 第3章 哪里是菩萨，简直是阎王！ 旁边的茉莉和瑞香忙去拉她，还有几个丫头婆子也挡在了门口。 哭得哭，喊得喊，屋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路蓁蓁嗤笑一声：“哭什么哭？四爷和我大喜的日子，福气都被你哭没了！” “找老太太告状，谁不会？我一会子去敬茶，敬完茶我就跟老太太说，海棠姑娘可不得了，老太太让她来服侍我和四爷，她一来竟然拿起了老太太的款，想管起这听涛居的事来！” “我倒是要问问老太太，海棠姑娘这到底是拨给我们使唤的丫头，还是老太太给咱们四爷的贵妾，替我来打理听涛居的？” 这话一出，海棠本来还哭声震天的，戛然而止！ 被扇得通红的脸，一下子煞白。 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旁边的茉莉和瑞香也脸色发白，惊恐地看着路蓁蓁。 要知道宁平侯府主子虽然宽厚，可规矩严，尤其主子们最忌讳丫头爬床，起攀龙附凤之心。 不管多受宠的丫头，一旦有了这个苗头，轻则被立刻许配人，重则直接被发卖。 若是这位新四奶奶真去老太太面前这么一说，别说是海棠了，就是她们俩，只怕也难逃一劫。 天地良心！ 她们三个可真没敢起要给四爷做妾的心思！ 她们是想给新四奶奶一个下马威，也是有些瞧不起这四奶奶，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家的庶女，如何配得上四爷这样的俊杰？ 一是替四爷不值，二也是想着，这小官家的庶女，肯定没啥见识，若是让她当家，只怕四爷这听涛居要成笑话。 倒不如她们三个替四爷把家看好，不让外人看四爷的笑话。 至于这个四奶奶，把她供起来当菩萨也就是了。 没曾想，这哪里是菩萨，分明是阎王啊！ 三人一时又悔又怕，互相看了看，瑞香最机灵，扑通一声跪在了路蓁蓁面前：“奶奶，是我们吃了猪油蒙了心窍，起了糊涂心思！仗着奶奶是刚进门，脸皮薄，想拿一拿大！” “只是请奶奶明鉴！我们三人绝对没有要给四爷做妾的心思！不信我们可以对天发誓！若真起了此心，叫我们一家子不得好死！” “求奶奶高抬贵手，饶了我们这一回！我们绝对不敢再生不该有的心了！求奶奶宽宥我们这一回——” 说着砰砰给路蓁蓁磕了两个头。 海棠和茉莉也回过神来，也忙赌咒发誓，说以后不敢了，以后一定听四奶奶的吩咐，四奶奶让她们干啥就干啥，绝对不敢违逆！ 三个清清秀秀的小姑娘，跪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怪可怜见的。 路蓁蓁也不是真那么心狠，只是她深知，这所谓的主子和下人，那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主强则仆弱，主弱则仆强。 她这一步一退，只怕就要退一辈子！ 呸！想她路蓁蓁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个球？ 她嫁给傅知易可是为了享福的，不是为了来受气吃苦的！ 今天这个威要是没立住，此刻哭的人，恐怕就是她了。 不过这三个丫头倒也没必要一棍子打死，可以先看看再说。 因此又冷了冷她们一会子，等着丁香给自己梳妆打扮好了，对着镜子照了照，看没有什么纰漏。 这才开口：“行了，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既然你们这么好声好气地求我，看在老太太和太太的面子上，我暂且饶了你们这一回，只是若再有下次——” 话还没说完，三个丫头立刻抢着表态：“请奶奶放心，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路蓁蓁这才满意地点头，示意她们三个起来。 三个丫头战战兢兢地起身，一下子就老实了，低眉顺眼的伺立在一旁，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更不论这院子里的其他下人了，一个个摒息敛声，手脚都勤快了不少。 而此刻听涛居的前院，正坐在书桌前看书的傅知易，正在听一个青衣小厮的禀告方才后院发生的一切。 听完小厮的禀告，傅知易挥手示意小厮下去后，才挑了挑眉，“没看出来，倒是个厉害的。” 话虽然如此说，眉宇间却放松了许多。 既然后院的戏已经唱完了，也该敬茶去了。 傅知易丢下手里的书，这才一步一步往后院走去。 刚到后院门口，正迎面碰上来寻他的瑞香。 瑞香看到傅知易，第一反应惊恐地后退了三步，觉得跟傅知易之间的距离够远了，这才行礼：“四爷，四奶奶等着您一起去敬茶呢。” 傅知易倒是没想到，路蓁蓁这一个下马威，倒是让这底下的丫头对他唯恐避之不及了。 一时不知道是笑好，还是气好。 带着几分复杂的心思，傅知易进了院子。 路蓁蓁已经打扮好，正坐在屋里桌边，慢悠悠地拿着点心吃，一点也没着急的意思。 这侯府的点心一贯精美，一个也不过是一口大小，一点都不担心弄花口脂。 桌子上已经空了两三个碟子了。 傅知易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点头示意了一下：“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打头走在了前面。 路蓁蓁则前后围随了四个丫头，慢吞吞地跟在后头。 侯府占地颇大，从听涛居走到正院，弯弯绕绕的差不多走了快一刻钟。 一进正院，就看到院子里站了好些个穿红着绿的丫头，见到两人进来，打帘子的打帘子，进去禀报的禀报。 整个院子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两人并肩抬脚进了屋，一阵如兰似麝的香味扑鼻而来，满屋子都是璀璨光华，端得是侯府富贵气象。 主位上坐着的是老宁平侯傅洪林和老夫人白氏。 左右两边依次是宁平侯世子夫妇，傅鹤鸣，世子夫人金氏。 二老爷傅鹤咏，二夫人秦氏。 再就是傅知易的亲爹娘，三老爷傅鹤吟，三夫人兰氏。 再下面，就是傅知易这一辈的兄弟姐妹和下一辈的侄子侄女，加上伺候的丫头婆子，满满当当的站了大半屋子人。 两人一进来，大家的眼神齐刷刷的都看了过来。 亏得路蓁蓁面皮厚，心态稳，被这么多人同时看着，也面不改色心不跳，脚步丝毫不乱。 她这般稳当持重落落大方的样子，老夫人白氏见了，先欢喜了几分。 第4章 敬茶 因此敬茶的时候也没有为难。 痛快的接了孙媳妇茶，叮嘱了两句，就笑眯眯地塞过去一个沉甸甸的匣子。 路蓁蓁猝不及防，差点没接住。 也不知道这老太太往匣子里头塞了多少好东西。 要不是场合不对，路蓁蓁真想当场打开先瞅瞅。 不过转念一想，今儿个敬茶除了老侯爷和老夫人，后头还有好几位重磅级长辈，这见面礼肯定不能少。 顿时又精神了起来。 表情虔诚，眼神坚定的磕头谢过了老侯爷和老夫人。 接下来侯府世子，世子夫人，还有二老爷夫妇，也都十分识趣。 侯爷和老夫人既然看着挺满意这个新侄儿媳妇的，他们自然也要表现得更满意。 出手都十分豪横。 世子和世子夫人一人给了一对羊脂白玉比目鱼佩，一人给了一对碧玉镯子。 二老爷和夫人都是实在人，给了两夫妻九对胖嘟嘟的小金猪，每只足有九两重。 轮到三老爷夫妇，三老爷给了一套文房四宝，倒是三夫人兰氏，心中高兴。 一口气喝干了媳妇茶不说，还亲自起身把路蓁蓁给扶了起来。 眼神里带着一点歉疚，更多的是感激。 给了一套金镶红宝的头面还犹觉得不足，又现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顶级羊脂白玉镯套在了路蓁蓁的手腕上。 拍了拍路蓁蓁的手，眼中含泪：“好孩子，好孩子，你们以后要好好的！” 若不是后头还有人等着见礼，只怕还舍不得放开路蓁蓁的手。 接下来就是平辈和晚辈。 彼此见了礼，也都有礼物相赠送。 别人也就罢了，到了三爷傅知明和赵氏夫妻面前，趁着端茶见礼的机会，路蓁蓁多看了两眼傅知明，这位《侯爷的心肝续弦小娇妻》的癫公男主。 书中这位癫公，那可是为了小娇妻疯，为了小娇妻狂，为了小娇妻哐哐撞大墙的主。 目前看着倒是个斯文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大约是路蓁蓁的眼神太过明显突出，傅知明被看得有些坐立不安，欲言又止。 只能将求救的眼神投向一旁的傅知易：老四，你媳妇为啥总这么看着我？你快管管呀？ 傅知易也心中奇怪，他十分确信，路蓁蓁之前绝对没有见过老三，甚至没见过他们傅家任何一个人。 可为何她的眼神里，唯独在看到老三的时候，这么的奇怪呐？ 有惊讶，有感慨，还有一丝鄙夷？ 傅知易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她鄙夷老三做什么？ 心念急转，莫非老三在外头做了什么不耻之事？ 还是？ 一时间脑子里转过好几种可能。 不过都被他转瞬给压了下去，不管是什么事，今儿个是敬茶的日子，不能出岔子。 轻轻的扯了扯路蓁蓁的衣袖，见她看过来，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路蓁蓁回过神来，完蛋了，吃瓜吃得忘记正事了，该死！老板不会扣绩效吧？ 忙讨好的冲着傅知易一笑。 傅知易哼了一声，暂时放过了她。 小夫妻两人的眉眼官司落在了长辈和几个兄嫂的眼里，各人心里不知道，面上都是笑眯眯的。 二夫人秦氏还安抚的拍了拍三夫人兰氏的手臂：“如今老四媳妇也娶进来了，看他们小夫妻感情还不错，你以后就等着享福抱孙子了！” 本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欣慰笑意的兰氏，笑容一僵，心里直泛苦，嘴上还得应付：“他们还年轻呢，尤其是老四媳妇，看着还是个孩子。等老四媳妇大一些了再生养也来得及！” 耳尖听到这一句的路蓁蓁：知道我是个孩子，还给我甩这么大一口锅？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 扭头去看傅知易。 傅知易面无表情，甚至还有空瞪她一眼，示意她跟上，还有晚辈们没见礼呢。 路蓁蓁心里琢磨着，自己还年轻，脊椎都还没发育完全，可抗不动这么重的黑锅！ 一会子敬茶后，偷空得跟傅知易谈谈，这以后家里催育的日子肯定是尽有的，得先想好借口才行。 跟晚辈见礼简单，受了几个孩子的礼，一人塞了一样玩器，男孩子多一套文房四宝，女孩子多几根样式精巧的珠钗，也就结束了。 今日见的都是侯府自家骨肉血亲，没有外人，倒也算迅速。 敬完茶，男人们自然不好多呆，加上有事，也就各自先散了。 剩下一屋子女眷，孩子和一对新婚小夫妻。 按规矩来说，路蓁蓁是新妇，今天应该服侍长辈用早膳布菜的。 不过老夫人白氏爱屋及乌，兰氏又心怀愧疚，索性就给路蓁蓁免了，只说心疼他们小夫妻新婚，昨日累着了，今天且让他们俩回屋好好歇着去，等缓过来再来伺候也不迟。 能休假谁还乐意上班？路蓁蓁自然是想从善如流的。 只是还有些犹豫，左顾右盼的看了看傅知易，又看兰氏。 侯府的长孙媳妇胡氏看在眼里，安抚的冲着路蓁蓁一笑：“弟妹放心，老祖宗和太太们最是体恤心疼我们这些晚辈，我和你二嫂子三嫂子新婚头三天也都被免了服侍用膳的。” “等三天过后，你就是想躲懒，也躲不掉了！老祖宗和太太们有我们三个做嫂子的伺候，很是不用你担心！你快和老四家去吧！不然只怕老四要心疼了——” 一番话说得老太太白氏都忍不住笑了，只拿着手指着胡氏：“你这个促狭鬼，你四弟妹年纪小面嫩，哪里经得起你这般打趣？” 胡氏不依：“老祖宗这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了！有了新孙儿媳妇，咱们这些旧孙儿媳妇就不吃香了！唉，我给四弟妹陪个不是，罚我今儿个一天都伺候老祖宗可好？” 这话越发逗得白氏乐不可支，就是三位太太，也忍不住笑了。 满屋子的丫头婆子更是捧场逗趣哄笑个不停。 一干热闹中，唯有老三傅知明的夫人赵氏不经意的撇了撇嘴角，目露一点不屑之色来。 路蓁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看来这侯府第三代几兄弟间，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和睦的嘛！ 有了胡氏这番插科打诨，傅知易和路蓁蓁顺利的脱身，抱着一堆战利品顺利的返航，回听涛居。 第5章 只要她没有道德，道德就绑架不了她！ 回到听涛居。 有了早上路蓁蓁的杀鸡儆猴，听涛居内的下人们，都打叠起了十分的精神来。 在敬茶这段时间，院子里的地又冲扫了一遍，屋里屋外都被小丫头们拿着软布温水从新擦洗了一遍。 确保看不到一点灰尘，院子里见不到一片落叶。 等两人进屋，茶水早就准备好了，温度正合适。 算好了时间去厨房取早饭的人也拎着食盒回来了。 将早膳摆在了旁边花厅，这才请两人去用膳。 这一大早的来去一趟就走了一个小时，敬茶也是个体力活。 早上垫吧的那点子点心早就消化干净了，此刻放松下来，才发现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两人坐下，路蓁蓁等傅知易动了筷子后，立刻狂卷残云一般，暴风吸入。 傅知易才喝掉了半碗粥，路蓁蓁已经干掉了两盘子龙眼包子。 傅知易刚吃了一个花卷，路蓁蓁已经清空了五碟小菜。 傅知易…… 傅知易想再吃点什么，发现桌上已经空了，筷子已经没地方可伸了。 无语的放下筷子，“你在路家没吃过饭吗？” 这架势，简直一个女饕餮！ 路蓁蓁刮干净碗底最后一口粥，抬起头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前儿个晚上就没吃，昨天一天就只喝了一杯水，一个豆面饽饽，是真饿了——” 谁让路家缺了大德了！ 定下婚事后，怕路蓁蓁有想法，借口说是傅知易喜欢身量苗条的，让路蓁蓁少吃点，每日的三餐都是一碗薄粥，原主有小一个月没吃饱过。 婚礼前夜直接就断了原主的吃食，说是怕她婚礼上出糗，只早上给了半杯水，一个婴儿拳头那么大的饽饽。 她甚至怀疑原主是饿死的，所以才有了她穿越过来。 傅知易眼神闪动，掠过一抹薄怒，路蓁蓁虽然是路家女，可定了亲，那就是傅家人，路家人居然如此苛待于她，这是不将他们宁平侯府和他放在眼里吗？ 心中不快，也没了胃口。 板着脸放下了筷子。 旁边伺候的丫头婆子，一个个鸦雀无声，战战兢兢恨不得此刻隐身了才好。 路蓁蓁却没多想，她方才那一句，纯粹是解释自己为何吃那么多。 可不是为了给路家上眼药，替原主讨回公道。 原主如何是原主，她可不是圣母，没想过将原主的爱恨情仇背负到自己身上。 如果以后天时地利人和，她愿意在适当的时候坑路家一把。 可如今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就别跟她谈什么因果报应了。 反正只要她没有道德，道德就绑架不了她！ 傅知易在那边气恼了一回，结果发现路蓁蓁还没心没肺的继续打扫桌上剩余的早膳。 一时有些心梗。 本来还打算留下来替路蓁蓁撑腰的，此刻也没了这个心思。 起身就要出门，正好碰到有事耽搁了，匆匆赶来的管事嬷嬷胡妈妈。 丢下一句话，让胡妈妈一会子将听涛居的钥匙和对牌都交给四奶奶后，就径自走了。 毕竟他每日也忙碌的很，一会子还要陪着祖父去祠堂，将路蓁蓁添加进族谱里头，这后院就由路蓁蓁去折腾去吧。 让这没心没肺的丫头自己去撞了南墙，就知道低头如何做一个柔顺的妻子，依靠自己的夫君了。 傅知易一走，屋子里的气氛也没见松动多少。 倒是胡妈妈听了傅知易的吩咐，眼珠子咕噜噜一转，面上恭恭敬敬的来请示路蓁蓁，说是听涛居的下人们都等着拜见女主人，已经在院子里等候多时，就等四奶奶召见了。 路蓁蓁简直想哀嚎！ 天杀的封建社会！比996还残忍啊！新婚假都不给的吗？ 早上敬茶，这还没歇过气，也没空清点自己敬茶收的见面礼呐，就要开工干活了？ 吐槽归吐槽！ 路蓁蓁知道这事逃不掉！ 要想坐稳这傅家四奶奶的位置，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就得硬上啊。 叹口气，恋恋不舍的看了看放在屋里桌上的那几个匣子，路蓁蓁吸取到了一点力量，点头表示同意了。 门外廊下早就竖好了一架纱绢的屏风，摆好了一张椅子一张小几。 几案上摆着新鲜的茶水点心。 路蓁蓁被扶着坐在了椅子上，透过面前那半透明的屏风，能看到院子里站了差不多快二十来个人。 胡妈妈和傅知易留下的前院长随大满，两人带着人，男一起，女一起的跪下见过了新进门的四奶奶。 路蓁蓁这边，丁香已经准备好了荷包，每个人都给了一个：“这是奶奶给你们的喜钱，也让你们沾沾喜气。” 荷包里装着或多或少的银钱。 每个人拿到手，都喜笑颜开，不说这里头放了多少钱，就这荷包也值几百钱呢。 院子里伺候的人，除了几个一等大丫头和管事的妈妈，其他人每个月的月钱也不过几百钱。 没想到路蓁蓁这个四奶奶出手这么大方，大家纷纷拍起了马屁，给路蓁蓁磕头也认真起来。 磕头领了赏，除了胡妈妈和几个大丫头，都退了下去。 路蓁蓁让丫头们给胡妈妈看个座。 急于表现的海棠，麻溜的就让小丫头搬来个小杌子让胡妈妈坐下。 胡妈妈脸色一僵，陪着笑，有些不甘愿的坐了下来。 不等路蓁蓁问话，胡妈妈就先请罪，解释今天来迟的缘由。 说本该一早就来房里伺候的，只是昨晚高兴，一时多喝了几杯，又吹了风，早上没起来。 嘴里说请罪，脸上却不见任何歉意和害怕，反而有几分有恃无恐。 路蓁蓁正奇怪呢，她早上才拿海棠立了威，怎么还有不怕死的撞上来？ 感情这位胡妈妈早上压根就没来，所以不知道！ 再看一旁的海棠，茉莉还有瑞香三个丫头，脸色剧变，杀鸡抹脖子一般的给胡妈妈使眼色。 偏胡妈妈也不知道是老眼昏花，还是装聋作哑，只做没看到。 还大咧咧的倚老卖老的自我吹嘘起来。 说她照顾四爷十多年了，这听涛居多事情，一直都是她在管着，从来没出过纰漏。 又说这么多年，不仅傅知易对她多有照顾，就是在太太兰氏面前，也颇有几分体面。 话里话外还点路蓁蓁，像她这样的对府里有功，照顾小主子到大的妈妈，合该对她敬着些—— 路蓁蓁越听，脸上的笑容越灿烂。 海棠三个丫头越听，越觉得大事不好。 好容易等胡妈妈住了嘴，路蓁蓁只问了一句：“胡妈妈可是四爷的奶嬷嬷？” 第6章 此等刁奴 海棠和茉莉，瑞香三个丫头不知道路蓁蓁问这话何意，互相看了看，海棠才小声回禀：“回四奶奶，四爷的奶嬷嬷在四爷小的时候出了事，早就放出去了。胡妈妈是后来三太太看她老实本分，才拨到听涛居照顾四爷的。” 胡妈妈挺挺胸脯：“我虽不是四爷的奶嬷嬷，可四爷也是我看着照顾长大的，这情分可不比奶嬷嬷差——” 路蓁蓁笑了，不是奶嬷嬷，那就更好收拾了！ “那我听着胡妈妈这意思，是除了没生下四爷，没给四爷喂奶，四爷能有今日之成就，倒全是胡妈妈的功劳了？” 一句话，那熟悉的压迫感又来了，海棠三个丫头忍不住浑身发抖，恨不得夺路出去。 胡妈妈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喝多上头了，居然没听出这话的杀机出来。 还以为路蓁蓁在夸她呢，当然她还有最后一点理智，还是谦虚了一句：“倒也不全是，四爷能有今天，那都是我们四爷天纵奇才，是那个，那个文曲星下凡——” 路蓁蓁拍案大怒：“闭嘴！你说出这番话来，是何居心？将四爷放在哪里？将老侯爷老夫人，老爷和夫人这一干长辈又放在哪里？四爷纵然是天纵奇才，也多亏了府里长辈悉心养育，教导才有今天！在你这个刁奴口里，倒是你的功劳了？” “我竟不知道你一个刁奴有何功劳？你全家都托赖侯府才能温饱不缺，还在府里有些体面！这都是府里和太太给你的恩典！你不思报答太太的恩典不说，竟然将太太对你的信重当成了炫耀的资本？还跟侯府表上功了？” “若是没有侯府，能有你的今日？你服侍照顾四爷，难不成太太和侯府没给你发月钱？照顾主子本就是你的差事，办得好是你分内之事，办得不好，那就该罚！” “什么时候只是办分内之事，还成了功劳了？难不成这侯府还寻不到第二个妈妈来替代你不成？四爷因你是老人，对你多有信任，你就是这样回报四爷和太太的？” “此等刁奴，居然还有脸邀功？我定要去回禀四爷和太太去，我们这院子里，可不养这样的成日家不思回报侯府恩情，一心只想拿分内之事辖制主子的刁奴！” 一席话掷地有声。 胡妈妈傻眼了，她纵使再糊涂，也知道这要真闹到太太面前去，她只怕是活不了了。 当下身子一软，扑通就跪倒了，软语相求：“奶奶，好奶奶！老奴知道错了！是老奴糊涂，仗着自己照顾了四爷几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老奴该死！” 说着，就左右开弓，甩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只是还求奶奶高抬贵手，放过老奴这一次！老奴以后绝对不敢了！老奴家里男人去得早，上有老下有小的，就靠老奴一人支应着，若是真闹到太太面前去，老奴这一家子只怕都没了活路，求奶奶大人大量，饶了老奴这一回！” 涕泪交加，看着十分狼狈。 路蓁蓁虽然知道胡妈妈这番作态，多半是给自己看的。 不过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只是将这些不安分的奴仆心思打压下去就行了，并不想真逼急了，弄出人命来。 也就又拿了一会乔，看胡妈妈吓得六神无主了，院子里伺候的人都提着一颗心半天后，才开口：“罢了，到底看在你也是多年伺候四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暂且将你这错记着，以后可得老实办差，若再有什么差池，或者出什么幺蛾子，那就一并处罚！” 胡妈妈死里逃生，后背衣裳都被冷汗湿透了。 再也没有了方才趾高气昂的架势，灰头土脸的从腰里解下了钥匙和对牌，恭恭敬敬的递给了路蓁蓁。 路蓁蓁示意丁香接了钥匙和对牌，又问：“只有钥匙和对牌？没有账册？” 胡妈妈忙回话：“回奶奶，这听涛居的库房和账册都在前院，老奴只管着后院这些人的月钱，屋里的摆设打扫。摆设的账册也在前院，每年年底有前院的大满带着人对着册子清点一遍。” 路蓁蓁无语了，也就是胡妈妈就管这后院十几号人，发个月钱啊，看人打扫，领个赏赐之类的。 就这么点权利，还鼻孔朝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管着整个听涛居呢。 白瞎了她方才那么费力地收拾人了！ 心里忍不住腹诽，果然是未来要当一品大官的人，这心眼子就是多，也真是多疑掌控力也强。 这个听涛居，其实压根就掌握在傅知易手里。 还假惺惺的说什么把后院交给她管，她管什么？ 每个月当个月钱搬运工，从侯府总账房那里领了，再转手发出去？ 这随便指使个丫头不就搞定了？ 看不起谁呢这是？ 转念一想，这不是正好吗？ 钱多事少！这不是社畜梦寐以求的好工作吗？ 一定是她刚穿越过来，这心态还没转变过来，真该打！ 默念了三遍：我是咸鱼躺着等当一品诰命夫人的！我是咸鱼躺着等当一品诰命夫人的！我是咸鱼躺着等当一品诰命夫人的！ 成功的将跃跃欲试的事业心给压制了下去。 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 她这才上任，就已经烧了两把了，该躺平了。 摆手示意胡妈妈和大家退出去，她忙钻进里屋，抱着桌上那一堆见面礼，挨个的摸来又摸去，不时还抱起来亲上两口，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前院。 傅知易去祠堂，将路蓁蓁的姓名写在了族谱上，他的名字之后。 一时间看着并排的两个名字，有些出神。 不出意外，路蓁蓁这个女人将会陪伴他一辈子的吧？ 老侯爷傅洪林拍了拍傅知易的肩膀：“既然成了亲，就好好过日子吧！” 傅知易点点头。 出了祠堂，回听涛居的路上，就听到了大满关于听涛居内发生的一切的汇报。 眉心跳动了两下：“四奶奶真是这么说的？” 大满点头，犹豫了一下才道：“四奶奶今天这动静，只怕瞒不过府里——” 傅知易冷笑一声：“有什么好瞒的？不仅不用瞒着，谁想打听，就告诉谁！顺便在找两个嘴上不把门的，在府里多替你们四奶奶宣扬宣扬——” 第7章 嫁妆 大满虽然有些不解，不过主子发话了，自然有他的道理，忙答应着去了。 却说听涛居这边。 胡妈妈半辈子的体面今天都丢了大半，心中自然不痛快。 在路蓁蓁面前，还勉强压制着。 等到出了院子，忍不住就回头啐了一口：“不过是个五品官家的庶女，这样的身份，比咱们府里老太太，太太面前的丫头都不如！” “也就是命好，嫁给了咱们四爷，居然就真当自己是四奶奶，敢蹬鼻子上脸的要老娘的强了！呸，好不好的，老娘也是照顾四爷多年，在太太面前总归有一份体面！” “她一个新来的，在咱们府里还能充个奶奶款，等出了侯府，这样的身份，谁搭理她？刚进门就蛮横霸道的连长辈面前伺候的人都容不下，若不想个法子辖制她，将来只怕咱们这些伺候四爷的老人都没落脚的地了——” “别让我找着机会，不然，我非要让她知道知道，这听涛居到底是谁说了算！” 旁边有聪明的，听了这话，怕惹麻烦，早早就借口跑了。 剩下的几个，有附和胡妈妈的，也有苦口婆心劝说的。 茉莉本是念着她和胡妈妈都是太太给的人，也不想胡妈妈大半辈子了没个好下场，有心借着出来大家一起退出来的机会，寻空劝解两句的。 没曾想胡妈妈才出了院子，居然就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来。 顿时心惊肉跳！ 又见还有人在里头拱火挑拨的，胡妈妈越发嘴里没把门的，那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心里害怕，慢下了脚步，趁着没人注意溜了。 正琢磨着，要不要提醒一下四奶奶，胡妈妈等着寻她的不是，也好表一表自己的忠心。 抬头就看到四爷傅知易回来了，她脚下一顿，远远的行了个礼。 傅知易看着茉莉眼熟，知道这是自己院子里的丫头，问了一句：“你们奶奶现在可在屋里？” 得到肯定答复后，径自往里头走。 因为路蓁蓁让伺候的人都退了出来，只留下丁香在里屋陪着她清点嫁妆，外头也就没人通报。 傅知易一路长驱直入进到里屋，还没来得及掀软帘，就听到里头传来路蓁蓁的叹气声。 脚下不由得一顿，伸出去掀门帘的手也缩了回来。 里屋。 丁香正忿忿不平：“老爷和太太也太欺负人了！好歹姑娘你也是为了大爷才嫁进侯府的，他们却连一副像样的嫁妆也不给姑娘！这不是过河拆桥吗？娘家这样不顾姑娘的颜面，这让姑娘以后在侯府怎么做人？还怎么指望娘家？” 主仆二人方才刚清点完路蓁蓁的陪嫁。 看着陪嫁了满满的一屋子，结果都是些外面光鲜的样子货。 每一抬嫁妆，都是虚抬，放衣裳布料的箱子，都是上面放着两匹好缎子充门面，下面都是些压库房多年的货色，颜色老旧，花样也不时新了。 放首饰的匣子，那金首饰都是鎏金的，就算有纯金的，也是薄薄的如同纸糊一般。 庄子和铺子都只有一个。 庄子是一个只有三十亩山地的小庄子，几乎没啥出产的。 铺子也是在背街的地方，都不值什么钱。 压箱底的银子也就才两百两。 实在是寒酸。 这一满屋子的嫁妆的价值，还比不上婆母兰氏给的那个羊脂白玉镯呢。 丁香饶是一个丫头，也知道侯府居，大不易。 看侯府这些丫头婆子，没一个省油的灯。 就算自家姑娘杀鸡儆猴暂时把听涛居这些人镇住了，可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手头拮据的主子，在哪里的日子都不好过。 她们主仆是深有体会的。 路蓁蓁倒是没那么生气，她对路家本就没报什么期望，以路家素日苛待她的行为，这么一份嫁妆，只怕都是路夫人王氏捏着鼻子给凑出来的。 当下安慰丁香：“怕什么？俗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家姑娘都嫁到了侯府，是四爷的人了，自然该四爷养了！以四爷的能力，养活咱们主仆岂不是抬抬手的事？有什么好担心的？” “更何况，路家又是什么好地方不成？都到卖闺女消灾的份上了，还能指望上他们？只别又捅出漏子来才好！” “如今这样倒挺好，反正不过是面子情分！将来路家再出个什么事，我也能心安理得的不用管！” 想了想：“我记得好像还陪嫁了一户人家的？叫什么来着？” 丁香忙道：“姑娘忘了？是以前姑娘院子里的扫地的小丫头绣球一家子。他们一家子最是老实本分不过了。” 路蓁蓁扒拉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倒是有点印象。 这一家子六口人，一家子老实头，不会钻营，也不会巴结人，只会闷头做事那种，在路家也没啥人脉。 路蓁蓁名义上是高嫁，谁不知道她是被抵给了侯府。 路家都觉得路蓁蓁嫁到侯府不会有好日子过，有点眼色的人，自然不会来踩这个坑，最后也就推了路家最没人脉的绣球一家子做了陪房，替她管着那没油水的小庄子和铺子。 说来她们都是路家的弃子，若是路蓁蓁能在侯府挣出路来，有好处路家肯定会巴上来。 若是路蓁蓁在侯府熬不下去，他们也能推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装聋作哑不管她死活。 如此凉薄，不仅路蓁蓁看得清楚明白，就连丁香一个小丫头也能看明白。 对于绣球这一家子，到底是自己的陪房，肯定比侯府的下人可靠些。 路蓁蓁如今除了丁香，也没别的人能使，想了想，招手示意丁香附耳过来，叮嘱了几句。 丁香连连点头，领命而去。 她出来的急，也没细看，就直接出去了。 傅知易在丁香要出来那一刻，就飞快的转到了屏风后头，倒是没被发现。 他也没急着进去，皱眉回想了一下路蓁蓁和丁香方才的话，在透过被风吹起的门帘，看着里头路蓁蓁抱着见面礼爱不释手的模样，思忖了半日，悄然无声的退出了里屋。 见几个丫头要上来伺候，摆摆手，叮嘱了一句：“不许让你们奶奶知道我回来过。” 众丫鬟和婆子面面相觑也不敢多问，低声应下了。 傅知易这才出了院子。 海棠、茉莉和瑞香三个丫头远远的看着傅知易出去了，互相看了一眼，捧茶的捧茶，端点心的端点心，争先恐后的挤进了里屋。 第8章 我就是你的人！ 几个丫头都不傻，路蓁蓁这个新出炉的四奶奶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跟她作对的人，她是真收拾啊！ 看看胡妈妈那样的老人，一辈子的体面都丢了大半，她们更是一点侥幸之心都不敢有了。 更何况下头还有二等三等的小丫头虎视眈眈就等着她们犯错，好取而代之。 越想越担心。 此刻见丁香出门办事去了，三个人看到了机会，忙不迭的跑来表忠心献殷勤了。 三个都是侯府调教多年的大丫头，此刻使出了浑身的手段来。 海棠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对府里主子的情况最了解，又有一手泡茶的好手艺，此刻端着自己最拿手的沏了三道才出色的枫露茶，讨好的奉于路蓁蓁：“四奶奶，这是枫露茶，沏三道才色香味最佳，您尝尝——” 瑞香不甘示弱的将手里的点心放在路蓁蓁的旁边：“四奶奶，快尝尝这道点心，这可是侯府最有名的荷花酥，是我娘的最拿手的。” 茉莉挤不进去，也没两人的资源。 想了想，索性取了一对美人拳，“四奶奶，今天又是敬茶又是接管院子的对牌钥匙，肯定累着了，我给你捶捶腿，舒坦舒坦——” 路蓁蓁一时被三个清秀的小美女围绕伺候，突然有些明白了左拥右抱的乐趣了。 她来者不拒，腿被茉莉轻柔的捶着，喝一口茶，吃一口点心，海棠和瑞香两人还不甘示弱，一人揉胳膊，一人就揉肩膀，那叫一个享受！ 既然三个丫头有投靠之意，路蓁蓁肯定不会拒绝。 她在宁平侯府，如今能放心用的也就丁香一个人，能把这三个丫头收为己用，以后才能站稳脚跟不是。 既然要用，路蓁蓁也就不客气了。 她初来乍到，对宁平侯府还真不怎么了解。 海棠她们三个人来自不同的地方，倒是正好方便她了解情况。 路蓁蓁开口一问，海棠她们三个丫头喜上眉梢。 这不就到了用她们的时候了吗？ 就不信了，她们可是侯府的家生子，感情上比不过少奶奶陪嫁的丁香，作用上还能比不过？ 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表现起自己来。 海棠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对于侯府主子的了解自然比其他两个人多。 茉莉是三太太兰氏身边的，对兰氏这个婆母更了解。 至于瑞香，她对听涛居更熟悉，这里头十几个伺候的人，每个人什么脾性她都了如指掌。 有了三人的倾囊相吐，路蓁蓁总算是弄明白了侯府大致的情况了。 如今侯府里，老侯爷和老太太基本已经不管事了，老侯爷在侯府西南僻静处修了个院子荣养，轻易不出来见人。 侯府如今真正的话事人是世子傅鹤鸣，后院掌管中馈的是大太太金氏。 不过金氏已经上了年纪，所以平日里管家都是大奶奶胡氏，只偶有不能决断的，才去寻金氏。 这胡氏却是二太太秦氏的外侄女。 因为这层关系，二太太秦氏和胡氏的关系，比秦氏跟自己嫡亲儿媳孙氏的关系还好。 即便如此，三房妯娌之间的关系一贯和气，倒是小一辈的四个爷里头只怕有些小矛盾。 因为三爷是庶出，娶的三奶奶赵氏，在之前妯娌里头身份最低，素日里最爱使小性，说些酸话。 胡氏和孙氏都不太爱搭理她。 三房这边，虽然只有傅知易一个孩子，可三老爷的姬妾却不少，姨娘就有三个，还有好几个通房丫头。 如今最受宠的是邱姨娘，前几年才被纳入府里，比傅知易也大不了两岁，最是妖妖乔乔，撒娇卖痴不成个体统了。 也就是因为她没有孩子，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个花样来，三太太兰氏也就容下了她。 至于这听涛居内，谁人最老实本分，谁人最奸猾，瑞香都娓娓道来。 不知不觉中，说到了午膳时分。 侯府的早膳就那么丰盛，午膳自然更是不错。 傅知易已经让人从前院传话，他中午不回后头来吃。 只有路蓁蓁一个人，按照份例也有七八个菜，一大碗胭脂米饭。 路蓁蓁一个人自然吃不完，挑拣了两样自己喜欢的菜色，剩下的一个丫头赏了一道菜。 三个丫头喜不自胜，主子的份例菜不算什么，难得的是这份体面。 更是路蓁蓁接受她们效忠的信号。 晚膳后，白天除了敬茶，就没在路蓁蓁面前出现过的傅知易终于露面了。 路蓁蓁已经被服侍着洗漱完毕，都已经上榻了，傅知易走进来，丢给她一个匣子和一句话：“这是给你的，收好。” 径直去偏房洗漱去了。 路蓁蓁接过匣子，轻飘飘的，没啥重量。 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叠银票，有五十两的，也有一百两的，林林总总一共五百两。 五百两？给自己的？ 路蓁蓁不由得感叹了一下傅知易的大手笔，对她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真就这么给自己了？别是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吧？ 路蓁蓁觉得傅知易肯定还有交代。 也不敢睡，把那五百两银票数了一遍又一遍，等傅知易出来。 等傅知易洗漱完，换了家常衣服出来，路蓁蓁还在灯下数银票呢。 那没出息的样子，看得傅知易眉头一皱。 见傅知易出来，路蓁蓁小心翼翼的挥了挥手里的银票：“这都是给我的？” 傅知易拿帕子擦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嗯了一声：“既然嫁进了侯府，自然不能亏待了你！” “府里的日常用度都由公中开销，这五百两留给你平日里傍身，搭赏下人和急用。以后我每半年给你五百两，想来是够用了。” 想了想又道：“府里女眷是一季由公中一起做衣裳打首饰，你若是不够，每季可去外头银楼自己挑一套头面，不超过一百两，直接走我前院的账目——” 路蓁蓁激动得嗓子都几乎劈叉了：“金——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啊，谢谢四爷！四爷您辛苦了！四爷您快坐！擦头发这样的粗活，怎么能由您亲自动手呢？让我来，我来——” 说着上前抢过傅知易手里的帕子，十分狗腿的给他擦起头发来。 每半年五百两，每季度还能去买一套一百两的头面首饰，这样大方的老板去哪里找？ 别说擦头发了，让她把这屋子的地擦一遍都行。 网上不是有个段子？ 老板让社畜晚上加班陪客户喝酒，开价五十，社畜严厉拒绝：老板，你拿我当什么人？ 涨价到五百：老板，今晚我是你的人！ 直接一口价五千：老板，你可以不把我当人！ 现在，路蓁蓁也想说，傅大老板，有了这五百两，老板，我就是你的人了！ 第9章 大方就够了 傅知易一个不防，被路蓁蓁夺去了帕子。 先是一怔，第一反应是立刻拿回来，毕竟他素日里是最忌讳女人靠近。 昨晚洞房夜，他是强忍着等路蓁蓁一睡着，就回了前头书房。 此刻被路蓁蓁挨得这么近，近得几乎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而且自己的头发还被她捏在手里，这让傅知易浑身不自在。 默念了三遍，这是自己的妻子，不是别的女人，才强压住了那种将人推开的欲望。 只是身上的肌肉还是控制不住的紧绷着。 路蓁蓁本只是想感谢一下金主爸爸这么大方的，总觉得该表现一下。 等到真捏着头发开始擦了两下，才发现好像有些不太妥当。 傅知易紧张的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耳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偏他还一脸的镇定，面上看不出丝毫的波动。 路蓁蓁这才想起来傅知易的毛病来，有心想放开头发不擦了，又觉得是不是太刻意了。 万一伤到傅知易脆弱的自尊心了可怎么办？ 索性就装不知道好了，反正不自在的又不是自己！ 路蓁蓁将自己给说服了，继续无事人一样擦着头发，只是手里的速度略微加快了些。 两人之间离得太近，又都不说话，加上灯火昏黄，无端就生出一点暧昧出来。 傅知易不知道怎么的，有几分口干舌燥，吞了吞口水，清了清嗓子，努力找话，想打破这丝暧昧。 “既然银票给你了，该花就花，别把在路家的小家子气带到侯府来！到时候惹人笑话！” 傅知易恶声恶气的道。 说完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一个姑娘家，自己就算是提醒，也该委婉才是。 有心想挽救解释两句，话到了嘴边，到底觉得别扭，又咽下去了。 只偷偷拿眼角余光去瞟路蓁蓁。 路蓁蓁听了这话，并不觉得有多难受！ 拜托，老板只是话难听了点，可提醒的意思却很明确。 顶多算是个态度不好，情商不高罢了。 她有什么好难过的？ 更何况，五百两啊！银票在手，就算傅知易说得再难听一点，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谁会跟金主爸爸过不去？ 当下笑眯眯的答应了：“好的，四爷！您放心，四爷！我保证这钱都花在该花的地方！也绝对不会在外面丢您的人的，四爷！” 如此这般态度，傅知易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放下心来，果然是自己看中的妻子人选，虽然和自己最开始设想的大相径庭，不过这样也不赖！ 忍不住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他的忍耐也到了极限，平日里自己这头发，三两下擦干水分，然后再熏笼上烤干就是了。 可这头发在路蓁蓁手里，看着她都擦半天了，还在擦那几根头发。 头皮都扯疼了，也不见换地方。 等她擦干所有头发，只怕天都亮了。 抢过帕子，随便的擦了几下，就坐到了熏笼前，不甚自在的道：“你先睡吧，我等头发干了再睡。” 路蓁蓁从善如流。 原主的生物钟养成多年，这个时辰差不多已经是晚上快九点，早就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再说了，她和傅知易就算在一张床上，也是纯睡素觉，没有睡前运动。 谁早睡谁晚睡压根不重要。 点点头，将银票收拾好，打了个呵欠，十分不走心的丢下一句：“那你早点休息。” 就爬到了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实在心大的很。 傅知易静坐在熏笼边，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在明暗间看不分明。 一双眸子，盯着路蓁蓁，人也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头发烤干，他才起身，看着睡得四仰八叉，占据了整张大床的路蓁蓁。 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另取了一床被子，睡到了对面的榻上。 早就陷入梦乡的路蓁蓁自然不知道，因为睡前得了五百两，甚至还做了个美梦！ 一夜好眠到天刚发白，不等丫头来喊，生物钟就自动醒来。 身边依旧没人，傅知易不知去向。 路蓁蓁昨晚突发了一笔横财，晚上睡得好，早上起来心情也就好。 没看到傅知易，完全不影响她的心情。 洗漱完毕出来，看到傅知易在饭桌边等着她，当即殷勤的冲着他一笑：“四爷，早上好——” 还别说，路蓁蓁本就长得甚美，睡眠充足，气色就好，脸颊白中透着粉，唇色嫣红，一双眼睛笑起来弯成新月，里头似乎有星光在闪耀。 饶是傅知易自觉不会为女色所动的人，也忍不住看愣了一会。 回过神来，眼神里闪过一点狼狈，面上不显，矜持的点点头：“已经不早了，你该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路蓁蓁默默的告诉自己，老板大方就够了，不能还要求老板情商高。 因着新媳妇进门头三天不用伺候老太太用膳，两人用过了早膳，傅知易只丢下一句，别给他丢脸，就自去忙他的去了。 路蓁蓁在一干丫头婆子的围随下，去正院瑞萱堂请安。 到达瑞萱堂，老太太还在里头梳洗呢，大家都在外间坐着喝茶。 路蓁蓁这才发现，除了她，其他几房的女眷和孩子们都到了。 看看外间放在正中间的落地大钟，卯时四刻刚过，也就是才六点十分不到。 大家都不睡觉的吗？尤其是那几个小孩子，还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一看就还没睡醒呢！ 请安要这么卷？ 还是她搞错时间了？扭头去看海棠。 海棠也一脸茫然的看过来，府里一贯给老太太请安的时间是不超过辰时一刻，今天是四奶奶敬茶后第一天请安，她还特地提醒过，让四奶奶早一点。 怎么这才卯时，就全到齐了？ 看海棠的神色，路蓁蓁知道自己没迟到。 既然没迟到，路蓁蓁也就一点不心虚，理直气壮起来。 何况老太太还没出来呢。 先给三位太太请了安，又跟胡氏她们几个妯娌见了礼，就安静的站到了三太太兰氏的身后。 兰氏见路蓁蓁气色极好，脸上又带着微微的笑意，一看就是昨夜过得极好。 昨儿个她担心了一天，就怕听涛居闹起来。 到了晚上，都平安无事，才囫囵睡下，今儿个一大早就来瑞萱堂等着。 此刻见了路蓁蓁这般气色，那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不管老四跟他媳妇儿之间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要儿媳妇能维持住老四的体面，她心里就第一个疼她。 旁边的秦氏是知道兰氏一早上来就坐立不安的，此刻见她松了一口气，正要玩笑两句。 就听到老三媳妇赵氏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四弟妹，这可是你敬茶后第一天请安，怎么就迟到了？别是昨晚累着了吧？” 第10章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你开不起玩笑吧？ 说完，还拿帕子捂着嘴，咯儿咯儿的笑起来。 换做一般新婚的小媳妇，听了这话，只怕要羞臊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路蓁蓁什么人？ 反口就来了一句：“三嫂怎么知道我累到了？别是昨晚让人盯着我们听涛居吧？” 一句话，赵氏就白了脸，气急败坏：“四弟妹，你这话什么意思？谁没事盯着你们听涛居呢！你这个人，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你怎么就信口雌黄起来？” 路蓁蓁挑挑眉毛：“三嫂，我也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就急眼了呢？不是吧？不是吧？不会你开不起玩笑吧？” 堵得赵氏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拿着帕子指着路蓁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煞是好看。 胡氏见状，虽然也看不上赵氏，觉得她真是没用。 好歹还是嫂子，连个新进门的弟妹都压不住！ 可到底赵氏是他们大房的，也要替她打个圆场。 当下笑道：“四弟妹别多心生气，你三嫂嘴笨，本是一番好心，结果却让你误会了！她也没别的意思，是羡慕你昨日收了那么多见面礼，只怕晚上数见面礼兴奋得睡不着呢——” 说到最后，语气酸溜溜的。 路蓁蓁明白了，这是眼红她昨天收到的见面礼了。 顿时也笑了，“大嫂放心，我绝对没有多心生气！大家都是一家人，开开玩笑嘛！我开得起的！不过我竟不知道原来几位嫂嫂敬茶当晚都会数见面礼数得睡不着啊——”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赵氏和胡氏。 她当然不生气，她怼赢了呀！ 要生气的恐怕是赵氏吧？ 看赵氏气鼓鼓的坐在一旁，猛灌了一口茶，身后的丫头给她不停的揉胸口，就知道她气得不轻。 胡氏被不轻不重的这么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不过很快就收拾好了表情，反而还笑闹着要拧路蓁蓁的嘴：“瞧瞧老四家的这张嘴，可真是伶俐，我以前还觉得我口齿算伶俐的，如今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呢！竟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快让嫂子看看，你这嘴是怎么长得？” 看着胡氏蓄得尖尖的指甲，染着红色的豆蔻，就这么伸过来。 路蓁蓁不动声色的避开，脸上还是带着笑意：“大嫂说笑了！我这个人嘴笨，人也老实。别人说什么我都当真，比如方才三嫂说我迟到了，我倒是疑惑，不是说府里的规矩，是在辰时前来给老太太请安吗？现在也还没到辰时，怎么我就迟到了呢？” “是府里什么时候改了请安的时辰吗？大嫂怎么也没通知我一声？若是误了给老太太请安，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胡氏没想到路蓁蓁居然是这样一个混不吝，哪里有这样就当面问到脸上的？ 大户人家，都讲究一个婉转，一个面子情，就没见过这么直来直去的。 一时如她般伶俐的人，也脸上忍不住飞红，“四弟妹误会了——” 期期艾艾，不知道怎么解释。 三太太兰氏的脸先沉了下来。 大太太金氏皱了皱眉头，看胡氏被问得哑口无言的样子，手上的茶盏往几上一顿，“老大家的，到底怎么回事？” 胡氏脸色一白，就要请罪。 秦氏笑着打了个圆场：“哎呀呀，一家子人说几句话，牙齿碰舌头的小事罢了，哪里就要请罪了？不过是几个孩子昨儿个见了老四家的，说新四婶是个难得的美人儿，闹着要早点来看美人儿，大家这才来早了些！” “老三家的也不过是跟老四家的开玩笑呢！只是她嘴笨，倒是让老四家的当了真！” “老太太快出来了，咱们可别为了这点子小事，惊扰了她老人家，那可就是罪过了。” 此言一出，金氏顿了顿没说话，这事就算揭过了。 秦氏又扭头安抚路蓁蓁：“老四家的，你也别多心！你这几个嫂子，脾性虽然各有不同，可都是好相处的人！以后处长了你就知道了！都是一家子人，到底还是要和睦才是！之前你三个嫂子相处得就很不错——” 路蓁蓁想起海棠说的，胡氏是秦氏的外侄女，两人有这层关系，平日里就格外亲近。 今日一见，秦氏确实维护胡氏，倒是显得金氏这个亲婆婆冷漠了。 路蓁蓁刚要说点什么，老太太白氏从里屋出来了。 大家都住了嘴，恭敬的上前给白氏请安。 先是三个太太上前，然后才轮到孙媳妇这一辈。 路蓁蓁当社畜的时候，曾经有人教导过她，说每天上班，尤其是见到领导的时候，一定要春风满面，精神抖擞。 这样不仅领导看到了心里舒坦，自己的精神气也提起来了。 不然天天哭丧着个脸，上班跟上坟一样，谁看了心里也不高兴不是？ 你能让领导心里舒坦，留下个好印象，将来说不定哪一天这好印象就能帮上大忙呢！ 社畜路蓁蓁没等到这一天，不过将这个习惯带了过来。 将给白氏请安也当成工作，习惯性的露出了锻炼已久的真诚的微笑，请安的声音都格外的响亮。 白氏只是老了，又不是聋了。 虽然在里间，外头发生的一切，她都听到了。 为啥能关键时候出来，打断了路蓁蓁施法，就是怕她又说出什么让人下不来台的话。 此刻坐在上首，看着四个孙媳妇，也不知道是前头几个看久了不新鲜了，还是老四媳妇真是个美人的缘故。 在四个人里，一身玫瑰红襦裙，越发显得她明艳大方，把其他三个妯娌都比下去了。 尤其是她身量在几个孙媳妇里最高，身姿窈窕，气色也好，看着就是个极为讨喜的姑娘。 白氏的心，忍不住就偏了偏。 她和兰氏此刻是一个心理，她们都知道傅知易的问题，也知道委屈了路蓁蓁。 可若是路蓁蓁今天哭丧着脸来请安，她们心里肯定又不痛快，会觉得路蓁蓁不知好歹，就算男人不行，可一个五品小官庶女高嫁进他们侯府，算是八辈子烧高香，祖坟冒青烟了。 以后荣华富贵不愁，比嫁给那些低门小户强百倍！ 如今看路蓁蓁高高兴兴，气色也好，精神也足，连请安的声音都比别人中气十足。 白氏是越看越喜欢。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到这样活泼的，充满生机的孩子。 因此招招手，示意路蓁蓁走到她身边，仔细端详了一会，才点点头：“老四家的年轻，穿红的压得住，竟不是衣服抬人，倒是她衬得这衣裳都好看起来。” 转头就吩咐大丫头珍珠：“去把那箱子里的那两匹海棠红的料子拿出来给老四家的，多做两身衣裳穿穿，免得放坏了。” 此言一出，屋里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第11章 绷不住破防了 那两匹海棠红的料子可是好东西。 是嫁到蜀王府做王妃的姑母送给老太太节礼，据说是织造署今年进上的新料子。 蜀王妃也就得了四匹，分了一半回来给老太太。 那日料子送来，她们都是见过的，流光溢彩，饶是她们见过不少好东西，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因着料子不多，给谁都不好，老太太一直就留着。 谁曾想，今天这么轻易就给了路蓁蓁呢？ 三个太太不提，三位少奶奶脸色都不太好看。 胡氏最先缓过来，只愣了一愣，脸上就带了笑，但笑意却没达眼底。 二奶奶孙氏最为清傲，虽然心里也不痛快，却自认为自己出身矜贵，那海棠红的料子再好也不过尔尔，哪里用得着自己自降身份去跟路蓁蓁一个五品官庶女争。 只冷哼了一声，就撇过脸去了。 赵氏急眼了。 她颇有自知之明，嫁的三爷是庶出，三个儿媳妇里头，她身份地位最低。 往日里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是胡氏和孙氏挑过了，才轮到她。 这也就罢了，她自认比不过胡氏和孙氏出身高贵。 可路蓁蓁一个小官庶女，凭什么刚嫁过来就压自己一头？ 昨儿个敬茶，老太太藏着掖着给了那么大一匣子的见面礼。 她当时就差点没忍住，要知道自己成亲第二日敬茶，老太太只给了她一对金镶南粉珠的镯子。 怎么轮到老四家的，就给一匣子？那可都是一样的亲孙子！ 晚上回去让人一打听，听说那匣子里，给了一套金镶红宝的头面，一套金镶绿宝的头面不说，还有一个镶各色宝石珠玉的金璎珞项圈呢，据说那上面的宝石和明珠都有手指头肚那么大，价值千金呢。 赵氏气得一夜没睡好。 今儿个见了路蓁蓁可不就带着情绪。 昨天那敬茶见面礼的事还梗在心里，又亲眼看到老太太将那海棠红料子只给了路蓁蓁一个人，赵氏绷不住破防了。 “老祖宗果然是有了新孙媳妇，就把我们这些旧孙媳妇都丢到脑后了！这么名贵的料子，我们都眼馋好久了，老祖宗也没舍得给！如今单单只给了四弟妹一个人！显见的老祖宗如今心里眼里只有一个四弟妹了！” 这语气，酸得都能拧出水来。 “大嫂，以前老祖宗面前最得意的孙媳妇就是你了！如今你可被四弟妹给比下去喽——” 胡氏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唉，四弟妹，你不如教教嫂子，是怎么哄得老祖宗开心这么偏心你的？敬茶见面礼比我们几个嫂子多也就罢了，这好东西也只单想着你！你让嫂子也好好学学，也好讨得老祖宗的欢心，以后也多赏点好东西给嫂子。“ 一边说，还一边假笑着来拉路蓁蓁。 路蓁蓁冲着赵氏微微一笑，十分诚恳：“三嫂，不是我不教你，是你学不来啊！” 赵氏声音陡然提高：“我怎么学不来了？难不成你会的我还不会不成？” 路蓁蓁上下打量了两眼赵氏：“老祖宗喜欢我，那自然是因为我长得讨喜，为人老实真诚不作妖，不拈酸吃醋，不挑拨是非，不眼红嫉妒别人！别的也就罢了，就我这张脸，三嫂你怎么学？难不成再回娘胎里重生一次？” 长得只算清秀，容貌寻常本就是赵氏的心头病。 此刻被路蓁蓁挑明了说自己长得不如她，还拈酸吃醋，挑拨是非，眼红嫉妒，赵氏哪里受得住。 哇的一声哭出来，拿帕子捂着脸就往外头冲。 等大家回过神来，赵氏已经跑远了。 还好金氏反应得快，立刻吩咐：“还不快跟着你们三奶奶？若是出了事，仔细你们的皮！” 一干伺候赵氏的丫头婆子这才回过神来，抬腿追了上去。 金氏这才回过神来，脸上有几分不耐：“老四家的这规矩可不太好，再怎么说，那也是嫂子，你一个弟妹怎么能那样跟嫂子说话？” 兰氏忙解围：“大嫂，老四家的年纪还小呢！性子天真了些，不过我倒是就喜欢她这个性子。我们家老四是个闷葫芦，正要老四家这样的性子，那才相配呢！倒不要拘谨了她！” “再说老四家的才刚嫁进来，老三家的这做嫂子的，就说些阴阳怪气的话，眼皮子也确实浅了些。” “大不了一会子我让人送点东西过去老三那边，给她陪个不是也就是了。” 金氏没想到兰氏这么护着刚进门的儿媳妇，倒是看了她一眼。 见兰氏微微笑着，并没有松口的意思，也不好说什么了。 毕竟她只是大伯娘，并不是路蓁蓁的婆母。 见下面两个儿媳妇把事情解决了，白氏这才开口：“说来都是我这个老婆子的不是，年纪大了，考虑事情也没那么周详了。一时看到老四家的招人疼，只顾着疼她，倒是忘记了还有你们了。” “这东西也不用你们出，我来出。前几日刚好得了一匣子上造的首饰，样式俏丽，正适合你们几个。” 此言一出，屋里所有的人都坐不住了，从金氏起，纷纷站起来请罪。 “老太太说这话，置儿媳（孙媳）于何地？” 白氏却只扭头吩咐珍珠：“去把前天蜀王府送来的那个匣子拿出来，给几位少奶奶平分就是了。” 珍珠领命而去。 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 路蓁蓁偷偷瞟了一下白氏的神色，看着还是个格外和气的老太太，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只是那笑容却让人后背发毛。 珍珠很快就抱着一个匣子出来了。 匣子打开，里头是十二支时令花钗，做工精美，上面的花瓣花蕊都栩栩如生。 珍珠捧着匣子先到胡氏面前，让她先选。 胡氏哪里敢挑，只连声说自己是大嫂，让弟妹们先挑。 二奶奶孙氏自然也不敢出这个头，顺着胡氏的话说，将烫手的山芋塞给了路蓁蓁。 大家都看着，兰氏也不好提醒，只担心的看着路蓁蓁。 路蓁蓁却大大方方的上前，先谢过了白氏：“谢老祖宗赏！也谢谢两位嫂子大度让我先挑，那我就不客气了。” 丝毫不懂客气是什么的路蓁蓁，挑了三支自己喜欢的桃花，桂花还有木芙蓉花钗。 顺手就插到自己头上，还特意走到白氏面前给她瞧：“老祖宗帮我看看，是花钗好看，还是孙媳好看？” 白氏乐得合不拢嘴，拿手点了点头，问了一句：“你倒是胆子大，不怕我？居然就敢第一个挑？” 第12章 劈头一通骂 路蓁蓁理直气壮：“老祖宗是什么人？怎么会跟孙媳一般见识！既然让我们挑，那自然就是真心要赏东西给我们！做晚辈的只管放心收下长辈的心意就好，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还冲着白氏一笑：“何况孙媳好歹也是个美人！老祖宗看着我这张脸，难道还忍心罚我不成？” 一席话，逗得白氏更是开心不已。 一旁的胡氏和孙氏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懊恼。 可不是她们想岔了，老祖宗是什么人物，她们那点子心思，她能放在眼里？ 方才敲打归敲打，可敲打完，给她们个甜枣也是惯用的手段。 只不过这几年，老祖宗高高挂起，从来不多说一句话，突然发作，才让她们失去了分寸。 心里懊恼，脸上更得带笑。 胡氏打叠起精神来，也爽快的和孙氏一人挑了三支，剩下的三支自然有人送到赵氏那里去。 她们妯娌俩也不甘心让路蓁蓁一个人出风头，得了老太太的欢喜。 都上前去，你一言我一语的凑趣。 没一会子哄得老太太就开怀大笑起来。 方才的一顿风波，顷刻间就消散于无形了。 至于大家心里有什么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这一番请安折腾，快到了午膳，还是老太太白氏乏了，大家这才告退。 出得瑞萱堂，六个人，分成了三波，各自跟着自己的婆母，回自己的地盘去。 金氏一路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带着胡氏回了院子。 摒退了下人，这才道：“你身为长孙媳，素日的伶俐都哪里去了？今天居然在老太太面前犯这样的大错！还不如老四家一个新嫁进来的！你身为侯府长孙媳，未来的宗妇，眼皮子何时这样浅薄了？几匹料子，几样首饰，再精贵能金贵到哪里去？用得着你这般小心？” “你是不忘记了主次了？这些东西算什么？能值几个钱？你可知道，如今虽然老爷是世子，可老侯爷还活着呢！只要这侯爷爵位一天没定，就不能安稳！” “你偏偏这个时候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女，也值得你眼红？纵然老四得老太太偏心，多给点私房，那又能如何？老太太又不是那糊涂人，还能全部给完不成？按照理法规矩，大头终归是咱们的！你用的着在这些小物件上丢人现眼？” 这劈头一通骂，骂得胡氏面红耳赤，羞愧不已。 当即跪下：“太太说的是，今儿个是儿媳太不谨慎，冲动了些！儿媳保证，以后绝对不犯了——” 金氏长叹一声，将胡氏扶了起来：“你平日里最是个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想明白过来就好！老四家的那个，你瞧着吧，如今老太太当她是个新鲜玩意宠着，你三婶是个老好人，也不是个会调教媳妇的！这小门小户家的，初来我们这侯府富贵之地，以后且慢慢看着吧——” 胡氏心领神会，连连点头：“太太说的是，媳妇以后绝对会当个好大嫂，处处容让四弟妹，让她一直天真质朴下去！” 金氏这才露出一点笑意来：“你能明白就好！以后这侯府终归是我们的！到时候将他们分出去，他们就是侯府旁支了！旁支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你也见过！以后的日子，她们尽数都要来讨好你，恭维你……” 二房这边。 孙氏跟着秦氏走到了一半，就直接告退，说早上哥儿起得太早，她放心不下，得回去看看。 秦氏也不拦着，只摆手让她去之前，叮嘱了一句：“这些日子跟老四家的远着些，那样的破落户，咱们可少沾惹些——” 孙氏冷笑一声：“那样的小门小户出身，若不是好命嫁到咱们府里，她这辈子只怕都见不到我们。我理会她做甚？” 说完自去了。 秦氏知道自己这个儿媳妇最是清高自傲，既然这么说了，那以后肯定会对路蓁蓁避而远之，也就放下心来。 路蓁蓁这边已经到了兰氏的院子。 兰氏的院子是个三进的小院，不算大，但是清净。 前头是三老爷傅鹤吟素日起居之所，第二进正房方是兰氏日常宴息居坐的地方，至于第三进，自然就是三老爷的姬妾的住所。 兰氏一路携着路蓁蓁的手，直到进了正房，这才放下。 早就有丫头们奉上盥洗铜盆来，伺候两人洗了手，这才坐下。 兰氏十分和气，“老四一早就出去了，中午就我们娘俩，不如就留在我这里吃饭，也免得回去又闹腾？” 路蓁蓁自然从善如流。 兰氏吩咐了一声，立刻就有小丫头去厨房传话去了。 又有丫头上了茶和点心。 婆媳二人对坐，兰氏只一脸疼爱的招呼路蓁蓁喝茶吃点心，半句别的话都没有。 路蓁蓁到底比不过兰氏能沉住气，吃了两块点心，主动开口：“太太就没什么要教导吩咐我的吗？我今天在老太太面前的表现，也不知道妥当不妥当？没给太太惹麻烦吧？” 兰氏这个婆婆，可是她以后在后宅生活的顶头上司。 两人相处的时间，估计比跟傅知易的都长。 为了以后的生活质量，两个人之间把话摊开说明白的好。 兰氏笑了，拍了拍路蓁蓁的手，“老太太年纪大了，最喜欢就是活泼天真又懂礼数，还嘴甜的孩子。只要你不犯大错，老太太最是宽和的一个人。” 路蓁蓁懂了，以后还可以跟今天一样，只要讨好了老太太就好了，别人不用管。 想了想，倒是担心起一件事来：“太太方才为了维护我，挡了大太太的话，不会得罪了大太太吧？” 虽然路蓁蓁也不是很担心，毕竟书中，大太太一辈子到死都是世子夫人，没当上侯夫人。 上头还有老侯爷和老夫人，看起来老夫人还挺偏心三房的，应该没大问题吧。 兰氏微微一笑，又把点心往路蓁蓁面前推了推，示意她吃：“咱们这侯府，老侯爷最喜欢看兄友弟恭，妻贤子孝一团和气。可在老太太心里，这爵位将来是大房的了，二房和三房也都是她生的，算来也是吃亏了。” “总想着从别的地方多贴补一下二房和三房，想要一碗水端平。所以才让你大伯娘早早的荣养，倒是让你大嫂管起了家。” 第13章 婆婆的话，听听就算了 这话说得云山雾罩，含含糊糊的。 路蓁蓁有些听不太明白，不过总感觉好复杂的样子。 算了，算了，她一个普通社畜，论心眼子比不过这些以宅斗为终生事业的后宅女眷，等她再修炼几年吧，如今还是不为难自己了。 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兰氏，一脸的没明白。 兰氏顿了顿，笑叹了一口气，是她着相了。 老四家的小门小户出身，又是庶出，本就是被路家推出来替她嫡兄消灾抵难的，想来在家中也不受宠。 估计也没人教她管家，也没人教她婉转含蓄。 罢了罢了，到底年纪还小，不能强求。 只要他们夫妻和睦也就是了。 别的一切都有她呢！有她在一日，总是能护住两个孩子的。 兰氏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 也就一笑：“这些事情你现在也不着急懂，要是你想学，以后我慢慢教你！不想学也没什么，反正将来等侯府分家，咱们搬出去住，也没这么多烦心事。” 路蓁蓁没想到婆母兰氏这么好说话，比起现代多少婆婆都开明。 当即面露感激之色：“谢谢太太这样维护我，疼爱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太太才好——” 换做一个正常儿媳跟婆母，这个时候，倒是能含羞带怯的说两句，以后一定多生几个大胖孙子，好让婆母高兴高兴。 她要是敢跟兰氏说，婆母你放心，我保管给你多生几个大胖孙子给你抱，只怕兰氏能当场翻脸生撕了她。 兰氏不知道她心里的吐槽，倒是满意的点点头，虽然这儿媳妇看着天真了些，倒是个知道感恩的。 知道感恩就好！ 婆媳二人此刻对彼此都十分满意。 刚好午膳送上来。 兰氏自从生了知道傅知易那个毛病后，每个月初一十五茹素，替傅知易祈福。 平日里饭菜也以清淡为主，今天因为路蓁蓁一起吃饭，多要了两样酸甜口味的菜肴。 没有外人，兰氏又没婆婆架子，也不要路蓁蓁服侍她用膳。 让路蓁蓁和她对坐，看路蓁蓁哪道菜夹得多一点，立刻就让旁边伺候用膳的丫头直接将盘子给端到她的面前。 看路蓁蓁吃得香甜，兰氏跟着都多用了半碗饭。 把伺候兰氏的丫头和陪房喜得差点把路蓁蓁给供起来。 饭后婆媳两人漱口净手后，又各自端着一盏茶闲聊起来。 兰氏主要是问路蓁蓁过得习惯不习惯，屋子里可还缺什么？丫头婆子伺候得精心不精心？ 还开口承诺，若是下人伺候得不好，只管告诉她，她来替路蓁蓁收拾。 此话一说，别人还罢了，海棠、茉莉和瑞香先变了脸色。 心中又是悔恨又是担心，纷纷紧张的看向路蓁蓁，生怕她跟兰氏告状。 路蓁蓁微微一笑，慢悠悠的道：“太太给的人，当然都是好的！她们如今看着都好，服侍得也用心。若真有哪一天她们有了别的心思，我自然要来求太太给我做主！太太到时候也得向着我！” 挺自然的跟兰氏顺便撒了个娇。 兰氏只生了傅知易一个，加上有那不能言说的毛病，养育儿子多年，操心和愧疚居多。 几乎没享受到什么养育孩子的乐趣。 此刻路蓁蓁跟她撒娇，她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愣了一会，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一酸，眼圈都泛红了，“我的儿，我当然向着你！就是老四欺负了你，你也告诉我，我也替你做主！” 看兰氏如此真情流露，路蓁蓁也颇有些感动。 不过兰氏这话，还是听听就算了。 她虽然当社畜的时候没谈过恋爱结过婚，可在那个信息爆炸的年代，关于婆媳之间的段子和剧还是看过不少的。 婆母说这话，那都是哄你的，若真当了真，那可就真成笑话了。 这个时候谨记，不能当着婆母的面真说他儿子不好。 “太太放心，四爷对我很好的！有太太这样慈爱的母亲，四爷是太太教导长大的，自然也是一个好儿子，好夫君。” “更何况以我的身份，能嫁给四爷，能有太太这样的婆母，那真是祖坟冒青烟才有的福气，若再有不足，只怕老天爷都要觉得我贪心了！” 路蓁蓁姿态摆得很低，不仅拍了兰氏的马屁，也顺便拍了拍傅知易的马屁。 反正以后她在后宅的生活质量，都和这两个人息息相关，此刻不哄他们开心，还待何时？ 果然，兰氏被哄得合不拢嘴。 心里更是高兴，不管路蓁蓁这丫头，是年纪小不知人事，所以不知道儿子那毛病到底是多严重的事情也好。 还是路蓁蓁这丫头虽然知道，但是以前苦日子过够了，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也罢。 只要这丫头保持这份心，她就拿她当半个闺女看待，以后绝对不会亏待了她。 这么想着，兰氏脸上的笑容就更柔和了。 婆媳两人说笑了一会，路蓁蓁从茉莉那里知道兰氏有歇中晌的习惯，十分识趣的就告辞。 兰氏也不虚留，想着路蓁蓁明日要回门，又塞了一大堆好东西给路蓁蓁，让她放到回门礼里头，给她回路家做脸面，才放她回去。 这一路路蓁蓁前头走着，后头跟着的丫头，人人手上都捧得满满的东西，招摇过市回到听涛居。 她们人还没走到听涛居，那消息就已经传得府内皆知了。 前院的傅知易自然也听到了。 他虽然知道路蓁蓁身上是有股子讨人喜欢的劲，可他更知道，自家祖母和母亲，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讨好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个个的都这么大张旗鼓的偏心路蓁蓁，给她那么多好东西？ 傅知易陷入了沉思中好一会，抬头就看到大满一脸的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 大满压低了声音：“因为咱们四奶奶今儿个在瑞萱堂没给大奶奶和三奶奶留面子，又因为老太太和太太单给了四奶奶那么些东西。倒是有些风言风语不好听的话，在府里传起来了。” “四爷，咱们要是不管，只怕今天晚上府里就都要传遍咱们四奶奶不敬嫂子，在长辈面前跋扈的流言了。” 一边说一边看傅知易的脸色，试探着问了一句：“四爷这事可大可小，一个不好，四奶奶的名声坏了，也会连累你——” 傅知易沉吟了片刻，方道：“不用管。” 第14章 偷天换日名场面 “好勒，我这就去——不用管？”大满的脸上满是不解。 这夫妻一体，四奶奶名声不好，连累的可是四爷。 为啥不管？ 大满表示不明白。 不过大满有个好处，主子说啥就是啥，不明白也会去执行。 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刚要退出去，傅知易又开口了：“这流言不许传到府外头去，不然我唯你是问！” 大满先是一怔，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 腰杆子一挺：“四爷您放心，您说不让传到外头去，就绝对不会有一个字传出去的！” 说完，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傅知易等人走了半日，握在手里的书也没翻动一页。 还是兰氏那边来人问他，说明日回门，让傅知易不管怎么样，也要陪着路蓁蓁回路家一趟。 傅知易这才想起这茬来。 看看天色，虽然还早，不过为了商量回门的事情，倒是可以提前回后院。 丢下看了半天没翻页的书，傅知易慢吞吞的起身。 回到听涛居，里头正乱糟糟的。 胡氏那边回过神来，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知道明日路蓁蓁回门，早早的就按例将回门的礼物都准备好了，让人抬到了听涛居内给路蓁蓁过目。 明儿个直接从听涛居内搬到二门外上马车就是了。 路蓁蓁正带着几个丫头在检视回门礼呢。 要说侯府真是大手笔，这回门礼只是按照前头几位嫂子回门的例子准备的，却也有不少好东西。 什么吃食茶酒料子不说，还有几匣子名贵的药材之类的。 再有兰氏先给的那一堆东西，几乎能堆满一马车。 路蓁蓁看得心疼不已，这些好东西，居然是都要白送给路家的？ 凭啥？ 路家可不配！ 别看路蓁蓁现在在傅家感觉过得还不错，那是因为路蓁蓁的追求不一样。 换做任何一个女子，嫁给傅知易，那就是一条死路。 别说这个时代的女子了，就是在现代，多少夫妻，因为男人不行，不能生孩子而离婚的。 这个年代，如果没有后代，女人就相当于下半辈子没有任何的保障，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不然为何原来的路蓁蓁，一个弱女子都断然拒绝了傅知易的建议，宁愿远走他乡？ 路家让路蓁蓁嫁到傅家来，几乎就是在逼路蓁蓁去死。 如今还想白嫖一份贵重的回门礼？ 有她路蓁蓁在，就别想了！ 清点完毕后，路蓁蓁当即就让丁香她们几个，把胡氏和兰氏准备的回门礼里头贵重的几样都给挑了出来。 只留下的最普通的几样吃食，茶叶也换成了普通的茶，酒也从十年陈酿换成了当年的新酒。 挑出贵重礼物后，路蓁蓁还觉得有些太多了，恨不得再减去几样。 一旁的海棠擦了擦头上的汗，小心翼翼的开口：“四奶奶，不能再少了！这些东西抬出去，侯府的脸面——” 路蓁蓁这才想起，这不仅事关看新嫁娘得不得婆家看重，还事关侯府的脸面。 毕竟偌大一个侯府，回门礼太寒酸了，说出去也丢人不是？ 想了想，路蓁蓁决定来一个偷天换日！ 当即吩咐丁香，去堆放她嫁妆的库房里头，把那些不值钱的嫁妆给搬几样出来，替换掉她方才挑出来的那几样。 这种做法，简直闻所未闻！ 海棠几个丫头都傻眼了！ 丁香是个直脑筋，只听路蓁蓁的话。 让她去搬嫁妆，就真去搬了。 还跟路蓁蓁主仆两个在库房里挑拣：“四奶奶，挑这个，这个不值钱！” “丁香你是不是傻？再不值钱，好歹样子好看啊！以后拿出来送礼也不错！挑那些又笨重，又不值钱的！绝对不能便宜了他们！” “好嘞——”丁香愉快的点头，奋力在一堆不值钱的嫁妆努力扒拉出最不值钱的出来。 海棠、茉莉还有瑞香三个丫头面面相觑。 她们总是因为自己不够奇怪和变态，而跟四奶奶有些隔阂。 此时此刻，她们要打破这种隔阂！ 三人对视一眼，也视死如归的走进了库房。 “四奶奶，这事您交给我们，我们三个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保管给您挑出来的都是最不值钱的！” 三个人拍着胸脯表态。 路蓁蓁十分赞赏的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们了！这差事要是办得我满意，一人赏赐二两银子！” 三个人一听，越发有了动力。 将路蓁蓁给推出了门外，在院子里摆上了坐榻还奉上了点心茶水，又让两个小丫头在一旁伺候着。 三人干劲十足的杀进了库房。 傅知易回来，看到的就是四个大丫头，灰头土脸的从库房里，各自抱了一大堆“垃圾”出来跟路蓁蓁献宝的名场面。 “四奶奶，你看我这堆，我这堆看着多，总共不值五两银子。” “四奶奶，你还得看我手里的这些，这些看着体面，略微一收拾，很能唬人了，也不超过六两。” “还有我，四奶奶你看这一堆，既占位置，又有分量，沉甸甸的，拿箱子一桩，谁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还以为是贵重物品呢！” …… 傅知易看着那摆了半院子的垃圾，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在得知这半院子的垃圾，是路蓁蓁准备的明日要回门的礼物的时候，饶是傅知易这样的城府，也绷不住了。 整张脸差点裂开了，好一会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些东西，是你特地准备回门的？” 路蓁蓁点头，十分得瑟：“四爷，你看，我是专门挑华而不实，又占地方，又不值钱的东西！主打一个，值钱贵重的东西，进了咱们听涛居的门，就休想囫囵出去！尤其是休想去路家！” 傅知易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掐自己人中的冲动，看看院子里都是人。 到底忍住了，冷声道：“你跟我进来——” 先进了里屋。 路蓁蓁没太在意，冲着丁香她们吩咐：“行了，你们快把这些都收拾好，装得漂亮点，放进箱子里，明日里我就带去路家。” 吩咐完，也跟着进了里屋。 等她进去了，除了丁香，其他三个丫头都担忧的看着里屋。 方才四爷那模样，可是生气了。 别不会吵架吧？ 第15章 简直轻浮！ 屋里的气氛并没有三个丫头担忧的那样凝重。 傅知易拿手指揉自己的太阳穴，他从来不头疼的人，这才娶媳妇几天啊，就头疼好几次了。 见路蓁蓁进来，叹了一口气：“你可知道回门礼意味着什么？” 路蓁蓁表示这题我会：“代表着夫家对新娘子的尊重，回门礼越贵重，证明对新娘子越看重。也是为了让新娘子在娘家有脸面，安慰娘家人，嫁的夫家很好。” 看路蓁蓁乖巧回答问题的模样，傅知易更头疼了，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偷天换日？ 路蓁蓁表示，那当然是看路家人不爽啊！ 傅知易忍了又忍，还是多劝了一句：“你带着这么简薄的回门礼回去，你就不怕娘家人笑话你？你若真不喜欢，这次大家面子上过去了，以后你少理会路家不就行了？” 路蓁蓁表示无所谓，随便笑话。 态度十分坚决！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很难有所谓的感同身受。 让傅知易一个侯门公子去理解一个小官家的庶女，太强人所难了。 她也不需要傅知易去理解。 相信这点小事，傅知易纵然不能理解，应该也能包容吧。 毕竟这事对侯府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反而好处更多一点。 果不其然，傅知易只深深看了路蓁蓁一眼，也就默认了。 路蓁蓁想了想，还是提前给傅知易打个预防针。 “四爷，我跟路家，从我嫁到侯府那一刻起，就恩断义绝了！明日回门也不过是给外人一个交代，免得有人说侯府和您的闲话罢了。” “路家人不管提出什么要求和条件，四爷你直接拒绝就是了！若是可以，明天您就当个工具，呃，您就去走个过场就行，其他的一切交给我就好了！” 傅知易听路蓁蓁这话音，明天去路家看来是要大闹一场？ 眼底忍不住流露出一点兴趣来。 微微颔首：“如你所愿。” 两人算是达成一致了。 商量完正事，已经是要用晚膳了。 里屋的门打开，看到两人都毫发无伤，神色正常的走出来。 海棠三个丫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四爷和四奶奶没吵架！ 庆幸之余，心里也暗暗心惊，看来四爷对四奶奶还是挺纵容的，四奶奶这样胡闹都由着她。 心里对路蓁蓁这位四奶奶尊重敬畏之心又深了两成。 晚膳依旧丰盛，不仅如此，兰氏那边小厨房还送了两道中午路蓁蓁喜欢吃的菜过来。 傅知易看着桌上新添的两道菜，眼神飘忽一时有些出神。 只不过侯府规矩，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等到晚膳用完撤下去，端上消食的茶水上来，傅知易沉默了一下，才开口：“母亲很喜欢你。” 语气平平陈述，听不出喜怒来。 路蓁蓁心里咯噔一下，咋滴，老板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小心翼翼的道：“太太那是爱屋及乌，是因为疼爱四爷，看在四爷的份上，才对我青眼有加。都是托四爷的福！”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这辈子的运气大概就是让我嫁进侯府，嫁给四爷为妻！有四爷这样大方宽和的夫君，又有太太这样慈爱的婆母，还有偏疼我的老祖宗！真是掉进了福窝窝了——” 这马屁拍得那是相当直白。 直白得傅知易一时都有些哭笑不得。 心里那点子别的想法顿时消散无踪，罢了，也许母亲看上的就是这丫头坦诚直白吧！ 手指虚点了路蓁蓁两下，还是叮嘱了一句：“这府里，除了我的话，别人的话只能听三分！明白吗？” 路蓁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板你是个心机boy！心眼子足有八百个，加上身有隐疾，大约性格有些扭曲，天天觉得总有刁民要害朕！ 这种人，在现代社会，统称蛇精病！ 对一个蛇精病上司，只需要顺着他的话就是了。 连连点头，还举起了右手发誓：“四爷你放心！咱们是夫妻，夫妻一体，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好我才好！我跟你自然是一国的！这个侯府，不，这个世上！我跟你天下第一好！你放心，我只听你的话！别人的话，就是太太说的，我都只听三分！” 傅知易嘴角抽搐，忍不住瞪了路蓁蓁一眼，到底是小门小户家的女子，这都是哪里学来的混话？ 什么叫我跟你天下第一好？ 简直轻浮！ 强压住要翘起来的嘴角，傅知易冷酷的道：“注意你的身份，以后这样的混话不许在外头说！” 路蓁蓁很想递给傅知易一面镜子，让他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耳朵尖都红透了，还装冷酷？ 不过倒是没想到，原来傅知易一个蛇精病居然吃这一套？ 顺嘴就撩：“知道了，四爷！以后这样的话，我只说给四爷一个人听！” 傅知易这下脸脖子都红了！ 强作镇定的板着脸，豁然起身，丢下一句：“轻浮！” 拔腿略显狼狈的就往偏房冲，走到门口想起来吩咐：“我要洗漱。” 守在外头的丫头，虽然没听太清楚，两位主子在里头说了什么。 不过还是看得出来四爷的心情似乎不错。 彼此给个眼色，低头答应着去提水去了。 出了房门，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互相挤眉弄眼，笑着跑远了。 对她们这些小丫头来说，男女主子和睦恩爱，她们的日子才安稳呢！ 因为第二天要回门，晚上歇息的也早。 听涛居的灯早早的就熄灭了，路蓁蓁躺在床上，在心里面模拟着明日见到路家人后该如何的表现，很快就沉沉睡去。 侯府的其他院落里，灯火却迟迟还没熄灭。 黑暗的角落里，僻静的少有人去的地方，还有丫头婆子休息的下人房大通铺上，都在讨论着路蓁蓁这个新四奶奶。 一大早醒来，海棠让下头的小丫头去催早膳。 结果小丫头迟迟未回来，好容易看到她们提着膳食回来，强压着怒火一边让人把食盒提进去，一边揪着其中一个小丫头的耳朵，扯到一边去低声责骂：“叫你们去提早饭，早早就去了，怎么到现在才提回来？是不是又躲到哪里钻沙去了？” “知不知道今天是四奶奶回门的日子，耽误了主子的时间，你还想不想再这院子里呆了？” 小丫头本就一脸气愤，此刻又挨了一顿骂，眼圈顿时就红了，哇的一声哭出来：“海棠姐姐，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过分——” 第16章 我忙着回门呢 海棠一惊，第一反应是拿手捂住了小丫头的嘴，“你要死啊？大清早的嚎什么？怎么了？难道是厨房的那群婆娘欺负你了？ 小丫头摇摇头。 海棠急眼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话啊？” 小丫头无语的指着海棠捂着自己嘴巴的手，还捂着呢，怎么说？ 海棠收回手，拿手帕嫌弃的擦了擦，才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给我一五一十的老实说，不许添油加醋！若是厨房那边敢出幺蛾子，看我不带人去砸了她们的锅——” 小丫头连忙摇头：“不是厨房欺负我！是，是大家都在传四奶奶的流言，说得可难听了！” “说我们四奶奶忤逆长辈，不敬妯娌，还说四奶奶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勾得爷们护着她——” 小丫头年纪小，说到这里脸都红了。 海棠急眼了：“你是木头不成？说四奶奶，那就是说打咱们听涛居的脸！你就不知道分辨几句，骂她们几句？” 小丫头委屈极了：“我替四奶奶分辨了！我说四奶奶不是那样的人！可她们人多，我说不过她们！多替四奶奶分辨了几句，就被她们围骂我，说我也不要脸，呜呜——” 海棠本就是个急性子，当即就恼了，气得撸起袖子，就要冲到厨房去收拾人。 “你个不中用的，她们敢私下这么议论主子，你随便找个管事嬷嬷告状，自然会有人收拾她们！你倒好，傻呼呼的就回来了？真是丢咱们听涛居的人！你看我怎么收拾她们去——” 刚要抬脚，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海棠和那个小丫头一下子就僵住了。 “海棠，你这是要去收拾谁啊？”路蓁蓁从窗边探出半个身子来，好奇的问。 海棠和小丫头僵硬的回头，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四奶奶，我，我们，我们去收拾收拾您的回门礼，最后再检查一遍——” 路蓁蓁做恍然大悟状：“哦，那你们去吧！快去快回——” 海棠点点头，拖着已经呆住了的小丫头，走去廊下检查回门礼去。 里屋，丁香气得满脸通红，一着急，又喊起小姐来：“小姐，她们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说你？这不是要坏小姐你的名声吗？咱们找她们去！” 路蓁蓁慢条斯理的转过身：“她们哪里过分了？她们明明是在夸我啊！” “夸你？”傅知易和丁香异口同声。 路蓁蓁理直气壮：“她们夸我长得好看！还夸四爷护着我！这难道不是夸？” 丁香脑子不太会拐弯，觉得路蓁蓁这话没毛病：“四奶奶你说的是，确实是在夸你！” 傅知易抚额，这是夸吗？ 路蓁蓁得意的冲着丁香乐：“看来侯府的这些下人也挺有眼光的，知道我长得好看！” 还傻乐呢！ 傅知易简直没眼看了。 给一旁伺候的瑞香使了个眼色。 瑞香心领神会，小心翼翼的问：“四奶奶，可那些话到底不好听，您真打算不管？任由这些人乱说不成？” 路蓁蓁双手一摊：“我忙着回门呢，哪里有空管这些？” “再说了，就算我有空，这事也轮不着我管啊！这下头人议论主子，显见是规矩没学好！管家的是大嫂，要管也是她来管！” 说完还叹息一声：“都听说大嫂子管家管得甚好，可我这才嫁进来两三日的功夫，怎么就出了这么多的纰漏。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唉～～” 特别忧心忡忡的吩咐瑞香：“瑞香姐姐，还要烦劳你去一趟大嫂那边，告诉她这件事，把我方才的话和担心都说与她听。告诉她，让她放心，我们到底是一家人，出了这种纰漏自然是关起门来解决的！我绝对绝对不会在回门的时候，跟我娘家人提的！” 瑞香腹诽：这话一传达到，只怕大奶奶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了。 不过面上还是没显示，偷眼看了一下傅知易，见他没反对，也就领命而去了。 等瑞香一走，路蓁蓁就催着傅知易，加快速度用完了早膳。 又忙忙的去给老夫人白氏，还有兰氏请了安，就要告辞回路家去。 白氏依旧如前两日一般，笑眯眯的见了他们夫妻二人，叮嘱了几句，就爽快的放他们出来了。 似乎对府里传得沸腾的流言一无所知。 倒是兰氏这边，欲言又止了两次，大概想说，又想着今天是儿媳妇回门的日子，怕说出来坏了心情。 最后还是没说出来，也嘱咐了两句，让两人出了门。 等到胡氏匆匆赶来的时候，两人已经上了马车，出了大门走出老远了。 胡氏心中暗恨，手中的帕子都拧成了绳，盯着二门口半日。 还是身边的大丫头苦劝了半日，才气哼哼的打转回头。 走了两步，脚下一转，往瑞萱堂而去。 这边，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侯府的大门，往东边行驶。 侯府这一块是勋贵居住的区域，少看到人烟，两边都是侯门大户。 走出了几里路，路边人烟商铺才慢慢多起来，热闹起来。 路蓁蓁还没见过这古代的热闹街景，只觉得充满了鲜活之气，跟侯府截然不同。 忍不住就掀开一点车帘，眼睛贴在车窗旁，目不转睛。 傅知易端坐在一旁，闭目养神，任由路蓁蓁一个人在一旁一会惊呼，一会傻笑的，也没流露出一点不耐烦的意思来。 马车一直向东南这边行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四周又安静了下来。 京城一贯流传着东贫西富南贵北贱的说法。 勋贵区多在城南这一块。 路家却在偏东南角，因为路家虽然祖上也几代做官，却都不过是五六品之流，几代人勉强才在城东南处偏僻处买下了一个小院子。 这一处附近多是五六品的小官居住之地，倒也还清净。 知道今日路蓁蓁要回门，路家人早就敞开了大门。 门口清扫了好几次，还撒了清水去尘。 不时就有门子到巷子口张望一二，看侯府的马车有没有到。 也不知道出来探了多少次，终于看到了侯府的马车，门子立刻欢迎雀跃，连跑带爬的回路家去禀告了。 第17章 这福气给你们要不要？ 等到马车停在了路宅门口，就看到大门打开。 路家人都恭恭敬敬的在门口迎接。 打头的就是路父，路世杰。 旁边的是他的夫人王氏。 两人身后，最打眼的莫过于路家嫡长子路虎了，他身材肥硕，满脸横肉，一双绿豆眼，滴溜溜的转着，穿着一身朱红的袍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今天的新郎官呢。 看到傅知易和路蓁蓁从马车上下来，一家子脸上都带着殷勤的笑意迎上前来。 尤其是路世杰，一点也不敢摆老丈人的架子，一张老脸都快笑烂了：“贤婿来了，这一路累着了吧，快，快请进——” 路虎也舔着脸凑上来，搓着手：“是啊，妹夫快进屋，我们一大早就等着你们了。” 两人只围着傅知易请他进去，跟在后头下车的路蓁蓁被他们忽略了个彻底。 还是傅知易回头看路蓁蓁，他们才意识到，还有一个人呢。 王氏忙笑着道：“你们男人到前院说正事，我带着蓁蓁到后院，有她几个姐妹陪着，贤婿你就放心吧！” 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娇滴滴的路家小姐，一个个娇娇怯怯的冲着傅知易行了个蹲礼，口称姐夫。 傅知易皱皱眉头，没理会路家人，只看着路蓁蓁不说话。 路蓁蓁知道傅知易不耐烦了，也知道傅知易还记得和她的约定，到了路家都听她的，自己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一般闺女家的回娘家，肯定是要看娘家人如何安排。 尤其是看路世杰和路虎那架势，就知道他们没打什么好主意。 还有王氏和路家其他几个姑娘，她们一贯看不起自己，一会子傅知易不在场，肯定也不会说什么好话。 不过既然路家起了这个心思，今天若是不灭了他们这些心思，以后恐怕还生出麻烦来。 倒不如顺了他们的心，看看，他们到底想干啥。 路蓁蓁点点头。 傅知易这才点头示意路世杰前头领路。 别人没看到这一幕，路家夫人王氏却看在了眼里，忍不住心头一动。 等傅知易他们走远了，王氏这才假笑着：“二姑娘今天归宁，可是贵客！让她们姐妹陪你说说话，你这才嫁出去没几天，可家里少了一个人，空落落的，我们都怪想你的。” 路家大姑娘路萍萍最会做面上功夫，两步走到路蓁蓁身边，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亲昵的道：“二妹妹你快跟我们说说，高嫁到侯府怎么样？看看你这浑身的穿着，这戴的首饰，二妹妹这是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吧？” 路家三姑娘路莲莲，四姑娘路蕉蕉也附和着道：“可不是，这可是天大的福气！” 路蓁蓁知道这所谓的姐妹，没一个是真心想她好的。 如今是既想知道侯府生活如何富贵，可是内心又不想她在侯府过好日子。 若是真心关心她，她肯定会说在侯府的日子那是舒心又快活。 可面对路家人，为了以后省却麻烦，路蓁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沾了姜汁的帕子，在眼睛边一抹，眼圈就红了，眼泪哗哗的往下滚。 我艹！失策了！丁香这丫头太实诚，姜汁放多了，好辣！ 路蓁蓁辣到哽咽：“当初明知道这门高嫁到婚事不妥当，你们谁都不想要，就推给了我！如今倒是阴阳怪气的说这是福气？这福气给你们要不要？” 路家三姐妹顿时失声不语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当初得知可以跟侯府结亲的消息的时候，她们都是动过心思的。 可王氏和自家姨娘给她们一分析，她们就知道这婚事只是看着体面，内里只怕比黄连还苦呢。 不然怎么会轮到路蓁蓁？ 可看着她嫁人后，穿戴不凡，而且气色都比在路家好了许多，身边伺候的几个丫头，那穿着打扮和气派，比起她们几姐妹来说都不差什么。 顿时心里又生起嫉妒来，路蓁蓁一个路家不得宠的庶女，也配穿金戴银，也配使这么多丫头？ 王氏听这话说得不像，又见路蓁蓁身后跟着几个眼生的丫头，一看就知道是侯府的人。 心下一咯噔，这些话要是传到侯府主子耳朵里，路蓁蓁这个死丫头不用管她死活，可侯府要是对他们路家有了误会，那可就糟糕了。 忙陪着笑，让人把那几个眼生的丫头给请到外面去坐，还特意叫了席面来，让自己的陪房去陪着，顺便好打听一下侯府的情况。 海棠她们几个丫头，来之前就被交代过了，见王氏这么安排，也就大咧咧的跟着去了，都没请示路蓁蓁。 王氏和路家姐妹看在眼里，心里又痛快起来，看侯府丫头去留都不跟她说一声，自己就能做主，可想而知路蓁蓁在侯府里的日子不好过。 这么想着，见也没了外人，王氏脸上的假笑都懒得挂上了，翻了一个白眼：“二姑娘，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俗话说得好，儿女婚事都是父母做主！我们那是疼你，才给你说了这么一门好亲！不然以你的身份，能嫁到侯府做媳妇去？就这你还不知足？” “看看你身上穿的戴的，可比你姐妹们强了百倍十倍了！你也不想想，谁家嫡母能有我这般厚道，这样的好亲事，自己的闺女都不留，给了你，你不想着感恩图报，反倒满口怨言，是何道理？” 路蓁蓁眼泪止不住的流，话都说不出来。 心里直骂娘，这姜汁劲可真足，辣得她都无心说话了。 王氏见路蓁蓁只哭不说话，心里更是轻视了几分，想了想自家之前的筹谋，才又开口：“这么一门好亲事给了你，如今你倒是享福了！可家里，你这几个姐妹还没着落呢！你嫁到了侯府，总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姐妹就随便低嫁吧？” “不然到时候侯府里，其他妯娌都家世不凡，就你娘家只有几个不成器的亲戚，你也没脸不是？” “你跟路家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回去后，好好讨好侯府的老太太，还有你的婆母，其他几位太太，打听打听有没有家世门风都不错的儿郎，也替你几个姐妹想个法子相看相看。” “若是能成，一来你姐妹能嫁个好人家，后半辈子有靠！二来，你们也能守望相助，彼此还能互相照应不是？” “二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你一个人在侯府势单力薄，可若是你姐妹都嫁得好，你也有了助力，在侯府也有了体面啊！” 第18章 我不疯谁疯？ 说到路家几个姑娘的婚事，路家大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都露出害羞之色，只是眼神却十分殷切的盯着路蓁蓁。 尤其是三姑娘路莲莲，更是拉着路蓁蓁的衣袖撒娇：“二姐，你若是能帮我们姐妹说和上一门好亲事，我们姐妹永远记得你的恩情！” 路蓁蓁继续流泪…… 王氏眼珠子一转，开始画饼：“二姑娘，咱们一家子人不说两家话，你若是能给你姐妹说和上一门好亲事，我立刻就给你姨娘换个大院子，再多拨两个人伺候她。” “若是能说上两门好亲事，我就把你姨娘提成贵妾。” “要是你能给你三个姐妹一人说一门好亲事，都成了，我还让你爹把柳哥儿记到你姨娘名下，让你姨娘终生有靠，如何？” 路蓁蓁叹为观止，王氏这是无师自通制定kpi指标啊！ 这画饼技术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这条件对原来的路蓁蓁来说，可能有吸引力吧。 只可惜，她不是原来的路蓁蓁。 这三个条件，完全打动不了她一点。 好在姜汁的后劲已经过去了，她这才站了起来：“我才刚嫁到侯府，自认为没有这样说媒保仟的本事！若是几位姐妹等得，等我哪天生了儿子，在侯府站稳了脚跟，再提此事也不迟！” 路蕉蕉是路家幺女，是王氏最疼爱的女儿，一贯脾气跋扈。 以往路蓁蓁还没出嫁的时候，就跟面团儿似的，想怎么揉捏怎么欺负都不会反抗。 如今才嫁人几天，胆子就肥了，居然敢顶嘴了？ 当即一巴掌就朝着路蓁蓁的脸上扇过去，嘴里还骂道：“真是给脸不要脸！你算个什么东西？就算你嫁到侯府去了，在路家你还是地位最低的庶女！我娘吩咐你做事，是你的福气，你竟然还敢顶嘴？” “这是仗着高嫁到侯府，不将娘家人放在眼里了？我今天就教训教训你，好让你知道，你就算是嫁到侯府去了，在路家你也就是我们的一条狗！敢不听话，就算打了你，我看谁给你出头？” 王氏和路家几姐妹脸上都露出痛快之色来，路蕉蕉这话算是说到了她们的心坎上了。 路蓁蓁能站着挨打？ 早就防备着路家人。 路蕉蕉一抬手，她就后退了一步，一把抓住了路蕉蕉的胳膊，反手一个大逼兜就抽了回去。 “啪——”一记耳光清脆的响起。 然后反手一拧，路蕉蕉就哎哟哎呦的踉跄着往前栽去。 路蓁蓁再顺脚给了路蕉蕉的膝盖弯一脚。 扑通，路蕉蕉当场跪了！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等王氏她们反应过来，路蕉蕉已经大声哭嚎着要爬起来，张牙舞爪的要撕了路蓁蓁的脸。 王氏最心疼小女儿，见她受了这样的罪，哪里还忍得。 当场就喊人：“来人，把二姑娘给我拿下，掌嘴——” 外头伺候的几个婆子立刻冲了进来，就要对路蓁蓁动手。 丁香警惕的上前一步，将路蓁蓁护在了身后。 路蓁蓁冷笑一声：“我看谁敢动手？如今我可是侯府的人，你们动手之前先想一想，你们打的可不是路家二姑娘，而是宁平侯府的四奶奶！路家的主子侯府动不了，你们几个下人，想要你们的命还是可以的！” 几个婆子顿时僵住了，这话不错，主子之间动手，可以说是姐妹之间闹脾气。 可她们要是敢对宁平侯府四奶奶动手，侯府知道了要追究责任，想来路家是不会护住她们的。 当下谁也不敢动手。 王氏气极，都顾不得体面了：“她们不敢动手，我来！我是你嫡母！我教训你天经地义，就算是侯府知道了，也挑不出不是来！” 说着，就要来抓路蓁蓁的头发。 路蓁蓁冷笑，不躲不让：“只要你今天敢对我动一手指甲，信不信我回去侯府，明天我就让路虎继续蹲大牢去！” 王氏伸出去的手，顿在了半空中，“你敢——” 路蓁蓁笑得十分气人：“我当然敢！我凭什么不敢？用你的话说，我已经嫁到侯府，是侯府的人了，你们路家是死是活是好是歹，关我屁事？” “我在侯府也许想为路家谋取一点利益很难，可是给路家使绊子，让路家栽跟头想来还是容易的！” 王氏慌了神，勉强道：“你，你才嫁到侯府，你，你能有什么手段，能给路家使绊子？” 路蓁蓁笑了：“我说了，办好事很难，坏事却很容易！我回侯府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把侯府几个妯娌，几个长辈都得罪光，让他们恶了路家还是很容易的，不是吗？” “你，你只怕是疯了！你疯了吧？路家再不好也是你的娘家！你没了娘家，在侯府怎么过日子？”王氏惊恐的看着路蓁蓁。 路蓁蓁笑容里确实带了一点疯狂之色：“有路家这样的娘家，还不如没有呢！卖女求荣的爹？心狠手辣的嫡母？不学无术在外闯祸需要用妹妹的一生幸福才能抵罪的嫡兄？还是掐尖要强见不得我好的姐妹？” “有你们这样的娘家人，只会不顾我死活，只会不停的索取，逼我找侯府给你们要来利益！我不疯谁疯？” “我告诉你们，从我嫁到侯府那一天起，我就疯了！” …… 屋里屋外死一样一般寂静。 因为相谈甚为不欢，不管他们怎么殷勤讨好，如何找话题，面对回答永远只是嗯，啊，哦，或者干脆不回答的傅知易，路世杰也束手无策。 想了半天，估摸着大约自家夫人那边应该把路蓁蓁给拿捏住了。 倒不如带着傅知易去正院，借着回门宴的机会，在宴席上先拿捏了路蓁蓁。 那丫头胆小最是柔顺，肯定不敢违逆自己的意思。 到时候让那丫头开口，跟傅知易央求，想来当着大家的面，傅知易应该给这个面子吧？ 就算不行，也能暗示一下路蓁蓁那丫头，回侯府后也不能忘记了路家，有啥好事都得想着路家才是。 因此，路世杰提议一起到正院用膳。 傅知易已经很不耐烦了，这路世杰实在太卑躬屈膝，一点文人的风骨都没有。 那谄媚的嘴脸，让他十分不适应。 能忍耐到现在，都是看在路蓁蓁的面子上。 所以路世杰一建议，他立刻就同意了。 没曾想，刚走到正院，就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傅知易诡异的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路世杰他们却都傻眼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19章 她不嫌弃做续弦！ 屋里，路蓁蓁还在继续发疯。 “你以为我今天回门来，是跟你们握手言欢，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然后继续忍气吞声在侯府默默的为你们一家子谋取福利，牺牲自己，给你们路家铺平道路的吗？” “你们就打错主意了！从嫁到侯府那一刻起，以前的路蓁蓁就死了！以后的路蓁蓁跟你们路家没任何关系！你们若是识相一点，咱们之前的过往不咎，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若是你们还以为我跟以前一样任由你们拿捏，想继续趴在我身上喝血吃肉，那么可以试试！我如今这个侯府四奶奶的身份做点别的什么不行，但是想把路家一家子都拖进泥潭里，一辈子爬不上来，还是很容易的！” “你们最好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听到了吗？” 路蓁蓁笑着拍了拍脸色大变的王氏的脸，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王氏咬着牙，惊恐的看着路蓁蓁。 她发现路蓁蓁此刻虽然看似发疯，眼神却很冷静。 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路蓁蓁此刻说的话是真的，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王氏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主要是路蓁蓁此刻的身份，确实不好拿捏。 若真如路蓁蓁所说，她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若真惹急了她，路家可经不起这疯子折腾。 旁边的路家三位姑娘更是吓得躲到了王氏身后，瑟瑟发抖起来。 她们也没想到，往日温顺一点脾气都没有的路蓁蓁，发起疯来，居然这么可怕。 呜呜呜，救命啊！ 还是路莲莲眼神好，看到了门外的路世杰一行人。 顿时大喜过望，拔腿就往外头跑，一边跑一边喊：“爹，爹，救命啊！路蓁蓁她，她疯了——” 跑到了路世杰面前，在看到他身后的傅知易时，路莲莲眼神一动，突然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就斜斜的往傅知易怀里扑过去。 眼看就要扑进傅知易的怀里了，路莲莲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闭上了眼睛。 只要傅知易今天接住她，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她就能想法子也嫁到侯府去。 她也是路家的庶女，不过因为姨娘得宠，所以在路家的处境比路蓁蓁要好些。 先前这路家和傅家结亲，她就颇为心动，只是姨娘偷偷告诉她，说只怕傅家四爷有隐疾，或者别的什么古怪。 母女俩琢磨着，不如先让路蓁蓁嫁到侯府去探探路。 若是侯府真不是个好地方，那就罢了。 若是傅家四爷其实没有毛病，单纯只是因为八字的缘故，那她们到时候再想法子，弄死路蓁蓁，或者让侯府休了路蓁蓁，她再嫁给傅四爷。 她不嫌弃做续弦！ 今天看到傅家四爷，好一个玉树临风翩翩贵公子。 再看路蓁蓁穿戴打扮气色都比在路家要好，路莲莲就猜想她在侯府的日子应该还不错。 方才路蓁蓁发疯，她虽然看着好像是害怕，实际心里却是高兴的。 若是路蓁蓁真的疯了，只怕侯府也不会想要一个这样的儿媳妇丢脸吧？ 那她的打算是不是成功的几率就更高了？ 路蓁蓁今日是彻底得罪了路家，绝了娘家这条路。 只要侯府那边厌弃了她，她没了婆家，也没了娘家，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宰割？ 现在只需要傅家四爷跟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了接触，后面的事情就好说了。 说时迟那时快，傅知易飞快的闪到了一边，露出了他身后的路虎。 路莲莲整个人就扑到了路虎身上。 路虎看似身材肥硕，实则被酒色早就掏空了身体。 被路莲莲这一个飞扑，避之不及，当场就被扑得四仰八叉摔倒在地，差点没背过气去。 路莲莲闭着眼睛，只觉得自己扑到了一团软肉上，虽然摔倒了，可却一点都不疼。 不由得脸红发痴，看来这傅家四爷对自己也是有情意的，虽然摔倒，都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当下一双手恍若无意识的在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摸摸蹭蹭了两下，一边睁开眼睛，一边娇滴滴的道：“姐，姐夫，对不住，你没摔——哥？” 最后一个字，差点破音了。 整个人都傻了，她扑的不是傅家四爷吗？怎么躺在地上的成了嫡长兄了？ 她那么大那么大一个傅家四爷呢？ 路虎被路莲莲砸得晕头转向，浑身哪哪都疼。 想起来，路莲莲这个贱丫头还压着自己，害他划拉了半天也没爬起来。 又听路莲莲这个贱丫头，还口口声声喊姐夫？ 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推开了路莲莲，破口大骂：“死丫头，你没长眼睛啊？你扑得是老子！还不快给老子滚到一边去，压死劳资了——” 一面又骂旁边的下人：“都是死人啊？没看到爷我摔倒了？还不扶我起来？” 下人们一拥而上，努力把路虎给扶了起来。 路虎还在骂骂咧咧：“路莲莲你个贱丫头，你害劳资受了伤，给我等着！看劳资一会怎么收拾你——” 路世杰一时cpu都干烧了，不知道是先骂自己儿子，贵客在场，也不知道收敛一些呢？ 还是骂三女儿这点拙劣的手段，太过丢人现眼好？ 还是冲进去给里头还在发疯的二女儿一个耳光，骂这个孽障的好？ 整个人都木在了那里？ 还是傅知易咳嗽了一声，惊醒了他。 路世杰回过神来，先瞪了路虎和路莲莲两眼。 一路小跑冲进屋里：“干什么？好端端的，二丫头你发什么疯？今天是你归宁的日子，我们一家子一大早就准备着等你们回来，你回来就是这么干的？对着你嫡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怎么？你这是仗着高嫁到了侯府，我们这做爹娘的管不住你了是吧？” 路蓁蓁看着路世杰还装腔作势的模样，冷笑一声：“对啊，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让我去侯府了，受了什么委屈自己忍着，别给娘家惹祸！怎么，这才几天功夫就忘了？” 路世杰沉下脸，阴沉沉的看着路蓁蓁：“这是翅膀硬了？看不上娘家了？你可得想清楚了，你虽然嫁到侯府去了，你姨娘可还在府里呢！你就不怕——” 第20章 倒反天罡 “我有什么好怕的？她是你姨娘，你是她男人！咋滴，你不会无耻到，还想让我，让侯府给你养小妾吧？路世杰，路大人，你还要不要脸？”路蓁蓁嗤笑一声，压根不接受这个威胁。 路蓁蓁这个姨娘，也是个糊涂人。 从生下路蓁蓁后，她就失宠了，她觉得都是路蓁蓁的锅。 都怪路蓁蓁是个女儿，不是儿子，所以路世杰才不宠她了。 路蓁蓁大一些了，她就拿路蓁蓁争宠。 为了把路世杰哄到自己院子里来，她没少干过把路蓁蓁冬天赶到院子里冻半夜，或者夏天在院子里暴晒的事。 后来见路蓁蓁生病了，路世杰也不关心，才放弃了。 再后来路蓁蓁更大一些，每个月本就少的可怜的月钱，都被姨娘给收刮走了。 收刮去干啥了？去买胭脂水粉，买衣服料子打扮自己了。 压根不管路蓁蓁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 路蓁蓁被兄弟姐妹欺负，被下人瞧不起，姨娘却从未维护她一回。 反而骂她，说都是因为她不讨喜，都是她活该。 这次亲事，路莲莲的生母姨娘都知道护着路莲莲。 可路蓁蓁的姨娘，在路世杰回来跟她一说这门亲事，她立马就同意了。 还撒娇卖痴的，借着路蓁蓁要为了路家牺牲的由头，勾着路世杰在她房里歇息了半个月。 那半个月，路蓁蓁每天只能喝一碗粥果腹，被关在屋里不许出门。 而她的姨娘，春风得意，每天变着花样的勾搭路世杰。 所以原来的路蓁蓁宁愿远走他乡，也不愿意回路家，回来见她姨娘。 那她就更不用说了，没给姨娘两个大逼兜，都是她厚道了。 还指望用姨娘来威胁她？ 如果这样，她一定会说，请尽情的虐待姨娘吧，不用在乎她的感受！ 路世杰没想到路蓁蓁会是这个回答。 惊诧的看着路蓁蓁。 在他印象中，这个二闺女最老实，也最听她姨娘的话，怎么才嫁出去几天，就倒反天罡了？ “你这么忤逆不孝，就不怕坏了名声，侯府休了你？”路世杰冷声道。 路蓁蓁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我只要在侯府孝敬长辈就够了，谁能挑我的不是？再说了，就算我坏了名声，我怕啥？我已经嫁人了啊！倒是你们，我的名声坏了，那路家姑娘的名声可就都被连累了！本来就嫁不出去，以后只怕更嫁不出去了吧？” “你——”路世杰被路蓁蓁这滚刀肉混不吝的样子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路蓁蓁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想来路家也没心情招待他们吃饭了。 “行了！别给我装出这副模样来恶心人！打量谁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一个大男人，升官发财自己不努力，难道就指望卖闺女吗？闺女已经被卖了一次了，生养之恩也还完了！下次想卖，你看看你剩下的闺女，还有两三个呢，慢慢卖，总能卖出个好价钱的！“ “我路蓁蓁在此，当着我夫君的面，当着你们路家所有的人面，把话就撂在这里了！从此以后，我路蓁蓁跟你们路家恩断义绝，再无往来！” 说完，路蓁蓁一把推开路世杰，就往外头走。 路世杰气得咬牙切齿：“你，你这个孽女——” 路蓁蓁一步一步走出了王氏的屋子，下了台阶，看着一直冷眼旁观了这一切的傅知易：“四爷，咱们回家吧！” 傅知易的眼神闪动了一下，点点头，就要往外走。 路世杰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来，对傅知易陪着笑：“贤婿啊，这归宁宴都准备好了，还没吃呢，怎么就要走了呢？” “我这个二丫头，她方才是跟她母亲和几个姐妹闹不愉快了，说气话呢！哪能当真？” “我家这个二丫头，脾气古怪的很，在家里一贯就是喜欢欺负姐妹，忤逆嫡母——” 傅知易突然开口了：“之前你们路家找上我们侯府，递上我夫人的八字的时候，可是说我夫人性格最是温柔和顺，知书达理的。” “怎么现在又说她脾气古怪，喜欢欺负姐妹，忤逆嫡母？路大人，莫非你当初是欺骗了我们侯府？” 路世杰慌了，立刻摆手：“没有，绝对没有！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瞒侯府啊！” “那就是路大人现在信口雌黄了？当着我的面，如此污蔑我侯府女眷，就算你是我夫人的生父，也没有这个道理吧？”傅知易咄咄逼人。 路世杰傻眼了，他这是说自己当初欺瞒侯府也不对，此刻污蔑路蓁蓁也不对！ 好一会子，才勉力挤出一点笑容来：“是，是我糊涂了！我说错话了！二丫头一贯是最温柔和顺，知书达理的！跟侯府跟四爷您的八字也最是相宜。方才二丫头动了气，那是她几个姐妹不对，她嫡母不公！都是我们的错，二丫头没有错——” 傅知易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路大人明白就好！看来路大人对后宅管教不够啊，今天我夫人才回门，就受了后宅女眷这样一场气，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路家是对我们侯府不满呢！” “没有！绝对没有！”路世杰汗出如浆，变了脸色。 傅知易见敲打得差不多了，也就不多说了。 只抬脚就往外走。 路家人想留也不敢留，只得期期艾艾的跟在了后头。 到了大门口，侯府的人早就已经等候在门口多时了。 上前搀扶着路蓁蓁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傅知易也跟了上去，冲着路家人拱拱手：“告辞！” 车夫立刻一扬鞭子，马车扬长而去…… 回去的马车里，傅知易仍旧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并没有多问一句。 路蓁蓁不由得心里夸赞了一句，果然是以后权倾朝野的大官，这格局就是大。 再想起傅知易方才在路家维护自己，说的那番话，更是对傅知易这个老板好感up！ 再一想，自己今天虽然在路家出够了气，可傅知易跟自己还没吃饭呢。 居然敢让老板因为自己挨饿，那可不行。 好歹自己也有考虑，出门身上揣了银子的。 想了想，往傅知易面前凑了凑：“四爷，这回门宴没吃上，要不我请四爷到酒楼去搓，呃，吃一顿？” 第21章 我给四爷交的投名状！ 傅知易也有一些事情正好要问路蓁蓁，回府后，人多眼杂，倒是不好寻到机会。 想了想点点头，敲了敲车厢，对着外头吩咐了一句：“去得月楼。” 驾车的车夫得令，缰绳一扯，马车驶入了另外一条岔道。 得月楼建在水边，临着河，算是闹中取静。 河上不时有小船慢悠悠划过。 河边也有不少妇人盥洗东西，沿街还有没留头的小丫头抱着花篮叫卖鲜花。 路蓁蓁哪里见过这一幕，坐在楼上雅座，推开窗户，看得目不转睛，入迷了。 傅知易见状，跟小二直接点了几个得月楼的拿手菜，又在楼下给送他们回门的护院，车夫还有丫头们也点了两桌，让他们不用伺候。 等到路蓁蓁闻到饭菜香，回过神来，雅座里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还有一桌子美食。 大闹了路家一场，路蓁蓁委实有些饿了。 跟傅知易客套了两句，就埋头只顾着填饱肚子。 傅知易很有耐心，陪着路蓁蓁一起用完午膳，摇铃让小二上来，撤走了残羹剩饭，又换上了香茗。 路蓁蓁再没眼色，也看出来傅知易这是打算跟她好好谈谈了。 正好她也有话要跟傅知易说。 两人这个时候倒是挺有默契的。 还是傅知易先开了口：“你今天闹这么一出，可是将自己的后路断绝了，你有什么打算？还是需要侯府做什么？” 傅知易确实不明白。 他知道路家对路蓁蓁不好，可时下谁家闺女受了委屈，也没有嫁人后立刻就跟娘家恩断义绝的。 女子在世，要想在婆家立足，除了给婆家生儿育女外，还得有娘家依靠。 路蓁蓁跟他没有孩子，还斩断了娘家这条后路，她就真不怕自己哪一天反悔了，到时候可就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了。 路蓁蓁有必要这么豁出去吗？ 还是她另有目的？ 傅知易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路蓁蓁，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 路蓁蓁吸溜一口茶，想了想，坦诚的道：“因为对我来说，娘家还不如四爷您可靠，值得让人相信。” 对于路蓁蓁的这种信任，傅知易脸上看不出来什么，不过深沉的眼眸里还是闪过了一丝愉悦，但是很快就收敛了。 只淡淡的哦了一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路蓁蓁觉得有些话要说得更明白一些，让傅知易更相信自己才好。 “跟路家断绝关系，是我给四爷交的投名状！我知道我们两人之间的约定，口说无凭，太过轻飘。四爷如今对我，还在考察阶段！我也想让四爷看看我的诚意。” “我纵然不能给四爷很多助力，可也不会拖四爷的后腿！路家人都是一窝蚂蟥，听到水响就会扑上来吸血。不论你信不信，今儿个若不闹这么一出，断绝关系，明天路家就会巴上来，赶都赶不走。” “四爷宝贵的时间何必浪费在路家这群吸血蚂蟥身上？也免得因为路家，四爷成为其他人的笑柄。” “倒不如由我出手，直接断了路家的念头，别人要说也只会说我，而不会牵连到四爷和侯府头上。” “四爷你看，我是抱着很大的诚心诚意，来完成我们之间的交易的！你绝对可以相信，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事情，我都会站在你的这边。” “毕竟，你好我才好！夫贵妻荣嘛！” 傅知易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心里却将对路蓁蓁的怀疑又去掉了两分。 罢了，就暂且相信她两分看看。 若真能如她所说，他自然送路蓁蓁一场荣华富贵。 若路蓁蓁敢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他也有得是法子收拾她。 路蓁蓁看着傅知易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看不出来他是不是相信了自己的话。 有几分气馁，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来。 日久见人心！以后傅知易肯定能看到她的决心的！ 为了能当一品诰命夫人，将来等傅知易失踪了好养小白脸，路蓁蓁觉得一切都是能忍受的！前途还是光明的！ 在路蓁蓁殷切的眼神下，傅知易终于给了一个回应：“既然如此，那就拭目以待吧！” 算是接受了路蓁蓁的投名状了。 路蓁蓁松了一口气，两人之间的合作更进了一步，更紧密了一点，离一品诰命夫人也更近了一点。 想了想，还是提前问了一句：“四爷，那以后在侯府，和其他几位妯娌之间，我应该用什么态度？是多加忍让？还是继续保持？” 傅知易看了路蓁蓁一眼：“你是傅家四奶奶，想一想四奶奶该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懂了！ 路蓁蓁松了一口气。 作为傅家四奶奶，自然不用低声下气，多加忍让。 甚至更蛮横跋扈一点也没有关系。 那就好，那就好！ 打同样的一份工，天天怼人和天天受气那肯定体验感不一样！ 只要能怼人，工资少点也无所谓！ 路蓁蓁刚这么想，傅知易已经起身了，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若是你做得不错，以后每个月的月钱翻倍，我单独补贴给你！” “谢谢老，呃，谢谢四爷！四爷威武！四爷大气！” 路蓁蓁几乎要流泪了，谁懂啊家人们！ 在现代社会当了好几年的社畜没遇到个好老板，穿个越居然遇上了！ 这可真是她的福气啊！ 路蓁蓁这谄媚讨好的模样，看得傅知易辣眼睛。 别过头去：“行了，该回府了！” 府里的长辈估计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他们回去还得跟长辈解释解释。 这是正事，路蓁蓁忙收敛住自己的表情，让自己显得端庄稳重一些，跟着傅知易出了雅座。 得月楼门口，丫头长随护院都已经整装待发了。 两人上了马车，不用吩咐，车夫就驾着马车往回赶。 才进侯府，傅知易就被老侯爷派人给叫走了。 路蓁蓁只能硬着头皮去瑞萱堂请安，顺带回报今天回门一事。 还好瑞萱堂里此刻只有老太太白氏和三太太兰氏两人。 见了路蓁蓁，两人都先打量了一下她，见她神色平静，气色也还好，心里先满意了两分。 身为侯府女眷，不管出了什么事，就该这么稳得住，而不是蝎蝎蛰蛰的，让人看笑话。 第22章 果然是我们傅家的好孙媳妇！ 兰氏先客套开口问候了路家一家子可还好？ 路蓁蓁面不改色心不跳：“劳烦太太记挂，他们都好着呢！” 兰氏一顿，后面的话就不好问了，想了想才又问回门宴如何？ 路蓁蓁知道，戏肉来了。 当下脸色一整，一脸愧色的道：“说到回门宴，媳妇真是愧对四爷，愧对母亲，愧对侯府！四爷跟着我回门，连回门宴都没捞着吃，我们是在得月楼用了饭，才回来的！” 兰氏这才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到底怎么回事？” 回来禀告的下人说得含含糊糊的，只说本来进路家还好好的，路家人都在门口迎接，说说笑笑的。 然后自家四爷被路家老爷和大爷陪着去了书房。 四奶奶跟着路家太太和几位姑娘去了正屋，路家太太还给他们准备了席面，让路家管事和陪房妈妈作陪。 一切都好好的，眼看就要开席了，四爷和四奶奶却出来了。 路家人跟在后头送出来，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老太太和兰氏就猜度，只怕是路家那边出了什么幺蛾子？ 路家为人，就算两家已经成了亲家，兰氏也是看不上的。 能将闺女卖给患有隐疾的人家为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像把自家儿子也给骂进去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路家人品不好。 可怜自家儿媳妇，本就是个小可怜，这回门呢，居然连回门宴都没吃上！ 这是不把他们侯府看在眼里！ 兰氏虽然不是仗势欺人的人，可此也忍不住起了教训路家的心思。 见路蓁蓁一脸愧疚之色，忙安慰：“这与你何干？你一个出嫁女，哪里还能管得到娘家的事？” 扭头就去看老太太白氏：“只是，这路家未免也过分了！这是瞧不起老四和老四家的吗？老太太，你说是不是？” 白氏也皱眉：“这路家行事是有些荒唐，只是毕竟是老四媳妇娘家——” 路蓁蓁飞快的举手示意：“老太太，太太，我，我今天回路家，已经跟路家恩断义绝了！” “什么？”兰氏手里的茶杯没拿稳，茶水泼湿了半幅裙子，都无暇顾及。 老太太白氏嘴里的一口茶也喷了出来，呛得直捶胸口。 路蓁蓁忙三两步冲到老太太白氏身边，给她顺气。 等老太太顺过来气，一把抓住路蓁蓁的手：“老四家的，到底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多么严重的事情，居然闹到老四家的跟娘家恩断义绝？ 莫不是路家要造反吧？ 老太太白氏心里急转了好几个念头。 路蓁蓁叹了一口气，忧郁道：“老太太和太太想来也知道我家的事情。我也明白，虽然外人看着我是嫁给了四爷，其实我知道，我是被我家抵给了侯府，换了嫡出长兄出狱。我能有今日，也是多亏了四爷能看中我，给我体面，让我还能活下去。” 说到这个，老太太白氏和三太太兰氏脸上都闪过一抹不自在。 不过两人年纪大，脸皮也厚，这点子不自在很快就过去了。 继续听路蓁蓁说：“我得路家生养一回，用我救了嫡长兄出狱，也算是报答了路家的养育恩情了。我虽是路家女，现在却是傅家妇！得四爷看重，侯府才有我容身之处，我自然要事事以侯府为重，以四爷为重！” “这次回门，我本以为也能顺顺利利的，谁知道，谁知道我家嫡母和几个姐妹，见到我也不问我过得好不好，开口闭口就要我利用侯府给路家谋好事，让我把跟咱们家关系不错的好人家的子弟说给我家几个姐妹——” “这种缺德事，我怎么能干？我……” 同一时间，另一个地点。 老侯爷荣养的小院子里，傅知易也正说到此事。 “路家人实在是贪心不足，把路虎放出狱才几日，就动了别的心思。在书房里，先是想着让我们侯府拉扯路家一把，让路世杰往上升一升，实在不行，调个有油水的部门去。” “再不济，居然还想让我们弄一个国子监的名额给路虎！” “我不耐烦听这些，借口出来找您孙媳妇，到了正屋，发现路家太太正在威逼您的孙媳妇，让她不要忘记了给路家谋利益，最好把路家剩下的姑娘，都想法子嫁到跟咱们侯府有关的人家去。” “简直无耻！”三老爷傅鹤吟先恼怒了。 老侯爷瞪了三老爷一眼，慢悠悠的问：“那你媳妇什么态度？她同意了吗？” 傅知易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您孙媳妇哪里肯听，当场拒绝了！却被嫡母拿亲生姨娘来威胁！逼得您孙媳妇当场跟嫡母翻脸，和路家恩断义绝了！” “哦？路家居然还养出了这样一个有骨气的姑娘？”老侯爷来了兴趣。 傅知易神色不动：“您孙媳妇说，她虽然是路家女，可如今更是傅家妇！自然事事以傅家侯府为先，以夫君为重！她已经偿还了路家的养育之恩，以后她就是傅家的人！要她损害傅家的利益，绝无可能！” 三老爷听了此话，忍不住喝了一声好：“老四啊，你这个媳妇算是娶着了！虽然是小门小户之女，可也懂道理，不错不错！” 老侯爷却突然问了一句：“你媳妇就真不管她亲生姨娘了？” 傅知易略微垂下眼睑，“那自然不是！您孙媳妇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已经是傅家妇，自然要听从我这个夫君的！而她姨娘嫁给的是路大人，要从的也是路大人！她身为子女，总不能拆散父母吧？而且只要她在傅家一日，她姨娘自然就无碍一日。” 老侯爷爆发出一阵朗笑声来：“不错不错！你这媳妇果然有几分机灵劲！不仅拎得清，还放得下！” “好，果然是我们傅家的好孙媳妇！老四啊，你这个媳妇是真娶对了！虽然出身低微了些，可见识却不凡！以后好好待她！” 傅知易认真的道：“请祖父和父亲放心，既然结为夫妻，自然是要携手共度一生的。” 老侯爷满意的点点头：“行！那祖父就放心了！今儿个我的好孙媳妇为了我们傅家，深明大义，大义断亲！我这个做祖父的知道了，得好好赏她！” 第23章 真是造孽啊！ 想了想，从书桌匣子里摸出一张地契来，丢给了傅知易：“你媳妇狠狠得罪了娘家，没了后路。我们傅家可不能薄待了她，我这个做祖父的给她留条后路吧！这是城外的一个小庄子，不大，不过百亩，给你媳妇了，每年也能有些进项，给她添点私房钱。” 傅鹤吟瞟了一眼，喔嚯！这庄子可是好地方，虽然不大，出产丰富，每年进项也差不多五六百的银钱呢！ 他爹对他这个儿子都没这么大方过！ 嫉妒，想哭！ 瑞萱堂里，老太太白氏和三太太兰氏也正一脸心疼的看着路蓁蓁。 兰氏更是握着路蓁蓁的手，满口都是我的儿，“我的儿，好孩子，委屈你了！” 老太太白氏连声吩咐：“好孩子，你受委屈了！你说的没错！你如今可是我们傅家的媳妇！你能这般为傅家，为你男人着想，可见你是个知书达理明辨是非的！” “你放心，你的委屈，我们做长辈的都知道了，这委屈定然不会让你白受的。” 一面就让兰氏带着路蓁蓁回去，好生安抚一下。 兰氏一路回去的路上，拉着路蓁蓁的手不放，心里真是不知道怎么疼爱才好。 只觉得路蓁蓁这孩子太实诚了。 居然对傅家，对她家老四这么死心塌地。 让她这个做婆母的，都忍不住心疼，觉得自家怪对不住路蓁蓁这个儿媳妇的。 毕竟自家儿子那毛病！ 嗨！真是造孽啊！ 忍不住唾弃了自己一回，兰氏决定弥补。 亲自将路蓁蓁送回了听涛居，又敲打了一番听涛居的下人，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就开始琢磨自己的私房里头，哪些东西能送给路蓁蓁。 回去跟自己的陪房一合计，把陪嫁里头那些活泼的精致适合年轻小媳妇大姑娘用的，什么衣服料子，什么玩器，摆设的，收拾出了一箱子，让人抬着去了听涛居。 她这边前脚才送去，老太太那边也派人送了不少东西来。 老太太娘家不凡，又掌管侯府中馈几十年，私房里头的好东西数不胜数。 随便扒拉了两下，就收拾了两个大箱子送了过来。 也没瞒着人。 没多久，满府里上上下下就都知道了。 不仅老太太赏了，连老侯爷都赏赐了，还亲口说了，说四奶奶是傅家的好孙媳！ 大房。 侯爷世子和金氏听了，也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一笑。 这么点子东西，他们还不曾看在眼里。 倒是胡氏气得不轻，当场就砸了手里的茶碗。 跟自己心腹丫头喜鹊抱怨：“我嫁到侯府来，勤勤恳恳管家，恭恭敬敬伺奉孝敬长辈，还为侯府生儿育女。辛辛苦苦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怎么反倒在祖父眼里，还不如一个破落户家的丫头了？她才嫁进门几天？就让祖父这般看重？不仅亲口说那路蓁蓁是傅家的好孙媳！居然还给了她一个庄子！” “怎么我这么辛苦为了傅家，我还不是傅家的好孙媳不成？” 喜鹊知道自家大奶奶，最是掐尖要强的性子。 四奶奶这次得了侯爷的亲口夸赞不说，还给了一个庄子。 老太太那边更不用说了，抬了两口大箱子过去了。 以老太太手松的程度，天知道里头塞了多少好东西。 就是她这个丫头听着都眼红，更何况是大奶奶呢。 她家大奶奶为这个家劳心劳力的没人看到，夸奖一句，反倒让新来的四奶奶压了一头，换谁心里也不好受啊！ 当即同仇敌忾：“可不是，老侯爷和老太太也太偏心了些！咱们奶奶的好处是一点没看到，倒是被那低门小户的给哄了去了！” 又抱怨：“老太太也真是的！大奶奶你这么些年，多孝顺老太太啊！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哪次不是先孝敬了她老人家！这些儿孙媳妇里头，谁有大奶奶您有孝心？” “四奶奶不过是个五品官家的女儿，嫁到侯府来才几天，连伺候老太太用膳都没有过，偏老太太还单独赏赐四奶奶那么些好东西！别说大奶奶您了，就是奴婢看了都觉得心寒——” 一面又出主意：“大奶奶，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养大了那边的心思，以后跟大奶奶您再抢起管家权来可怎么办？” “大奶奶，要不要您给娘家那边去个信——” 盯着小丫头们打扫完了地上的碎瓷片，又亲自端了一碗茶进来的另一个丫头画眉刚好听到这一句，忙劝解道：“大奶奶，你可别听这个小蹄子拱火！” 一面就骂喜鹊：“大奶奶生气，你不知道劝着些，反倒还架桥拱火起来？气坏了奶奶的身体，看我怎么收拾你！还不出去？” 喜鹊撇撇嘴，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画眉这才好声好气的劝道：“大奶奶，这本是一件小事，您何必动这么大的气？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看您的笑话？” 胡氏气得抹眼泪：“我如今难道就不是笑话了？堂堂侯府的嫡长孙媳，倒是被刚嫁进来的新妇给压了一头。传出去，难道不是天大的笑话？我还怕人看？” 画眉耐心的劝解：“大奶奶，您素日也是知道的，老侯爷和老太太本就偏心四爷一些。如今四爷好不容易松口娶妻，偏还是娶了个毫无助力的路家之女。” “不说跟奶奶比，就是三奶奶都比四奶奶强太多。老侯爷和老太太恐怕是怕人家笑话四爷和新四奶奶，又怕四奶奶压不住咱们府里这些一双富贵眼的管事妈妈们，才多给四奶奶几分体面，也是维护四爷的意思。” “再说了，咱们什么门第，四奶奶什么门第？四奶奶的嫁妆单子您也看过了，那上面就没有值钱的东西。就算老侯爷赏赐一个庄子，老太太给两箱子东西，又能贴补多少？能跟奶奶您比？” “退一万步来说，老太太和侯爷还能一直贴补不成？将来那大部分东西不还是得留给大爷和您不是？” “您是宗妇，未来的侯夫人，难道这点肚量还能没有？别听喜鹊那丫头的，真要送信回了娘家府里，让娘家老爷太太知道了，岂不是又有一场气要生？” “大奶奶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以后这侯府都是您和大爷的，这些小事，您还跟他们有什么好计较的？” “倒不如让老侯爷和老太太看到您身为大嫂和宗妇的大度。以老侯爷和老太太的为人，到时候给您的好东西难道会比给四奶奶的少？” …… 画眉这一番苦劝，终于将胡氏那想左了的心给劝回转来。 拿帕子擦了擦眼泪：“行了，方才是我一时想左了！多亏了你提醒我，不然我要是明日里在老太太面前露出痕迹来，只怕坏了事！” 想了想又吩咐：“喜鹊这丫头，这几日让她在屋里好好反省，不许出去！竟然敢说起老太太和老侯爷的不是了，要是被外人听到，岂不是又是我的过错了！” 第24章 你可消停些吧 大房这边勉强算是平静了下来。 二房这边。 孙氏听说了这个消息，一贯清傲的神色再也挂不住了。 惊愕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丫头莳花又重复了一遍。 孙氏百般不解：“路氏一个小门小户之女，也值得老侯爷如此的夸赞？” 莳花急了，自家主子怎么抓不住重点啊？ 重点是夸赞吗？ 重点是老侯爷不仅夸奖了，还赏赐了一个庄子。 老太太也赏赐了东西了。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新四奶奶得了府里两位大佛的青眼了。 三房那边说不定就要借着这个势头起来了。 如今谁都看得出来，这府里三房，大房是将来要接老侯爷的冠带家私，侯府爵位基业的。 二房和三房虽然都是老侯爷的亲儿子。 可将来是要分出去的。 大部分东西都要留给大房，剩下的才是二房和三房的。 自家奶奶可是清贵之家的小姐，就这么被比下去了不说，这给三房多了，给二房的不就少了？ 偏生孙氏还真没往这方面想，丫头说多了，她还要呵斥两句，说不要只谈这些俗务。 将来如何自然有长辈做主，哪里容得下她一个晚辈置喙？ 主仆分歧严重，各自忧愁去了。 大房的三爷这边。 赵氏气得红了眼，想砸东西，可这府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尤其是她这屋里，往日里因为她发脾气喜欢砸东西，胡氏管家后，直接就给定了数。 每个月她屋里碎的东西超过那个数，都要她自己掏腰包描赔的。 赔了几个月后，赵氏再丰厚的荷包也经不起。 如今谨慎了许多。 没有东西能砸，赵氏只能掐丫头发泄。 一边下死力掐小丫头的胳膊和腰，一边骂：“老太太老糊涂也就罢了，老侯爷也老糊涂了不成？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女，能有什么值得夸奖的？这一家子脑子都有毛病吗？” “老四被个庶女勾得失了魂，老太太和老侯爷也被迷了心窍？她一个刚嫁进来的新妇，老侯爷咋看出来她好的？” “还有那么些好东西，给谁不好？我们家伦哥儿，又聪明又懂事，最是乖巧孝顺不过，也没见老侯爷奖励他一个庄子啊？” “这肥水都流了外人田了！自家的重孙子名下还没庄子呢——” 心里有气，手下用力，小丫头被掐得忍受不住，呜咽出声。 又被赵氏赏了一巴掌，翻身匍匐在地上，小声的求饶：“三奶奶，我错了，饶了我吧——” 大丫头金珠看着不忍，捧了茶过来：“三奶奶消消气，仔细手疼——” 一面就骂那小丫头：“还不快出去？” 小丫头如蒙大赦，爬起来就往外面跑。 金珠这才劝道：“三奶奶，虽然说是在咱们屋里，可隔墙有耳！您生气了砸东西也好，教训不懂事的小丫头也罢，怎么能说老侯爷和老太太呢？” “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可怎么办？” 赵氏撇撇嘴，“难道不是他们糊涂吗？把个破落户家的闺女当宝贝捧着，呸——” 吓得金珠忙去捂赵氏的嘴：“我的好奶奶，你可消停些吧。真要让上头知道了，只怕我们都不能活了——” 三房妯娌这边的反应，路蓁蓁是一无所知。 正乐呵呵的抱着那地契，围坐在三口大箱子中间傻乐呢！ 这是什么神仙工作啊！才开工三天，就赚了几套房啊！ 当即看傅知易的眼神，活像看财神爷一样，恨不得将傅知易供起来。 傅知易被路蓁蓁看得后背汗毛直竖，这个女人，真是一点也不矜持，怎么能，怎么能这么直勾勾的，热切的看着男人呢？ 这让谁顶得住？ 反正他是没顶住，没一会子，就被看得找了个去前头看书借口，落荒而逃。 这一夜，傅知易没到后院来睡。 路蓁蓁乐得逍遥自在，捧着地契，让三个箱子陪在床边，做了一夜的美梦。 三朝回门之后，就要跟其他人一样，晨昏定省，每日伺候老太太用膳了。 侯府规矩大，也就是胡氏进门后，大太太她们才没伺候老太太用膳了，只需要每日在旁边捧羹奉菜完，就能坐在一旁吃茶了。 所谓的伺候用膳，也不过是看老太太素日喜爱什么菜，就给老太太奉上。 有下头上孝敬的什么好吃食好东西，也进给老太太看看，若是老太太白氏乐意尝尝，就捧到老太太白氏面前就是了。 一般府里，婆母长辈一日三顿都要儿媳妇或者孙媳妇伺候在旁。 白氏算是宽和大度的长辈了，一日三顿只需要侍奉一顿早饭也就罢了。 伺候完早饭后，三个太太就都回自己院子里用饭了。 孙媳妇也可以留在老太太院子里随便垫点，也能跟着自家婆母回院子吃点。 因为老太太都只要孙媳妇伺候一顿早饭，大太太在胡氏进门后，也就十分识趣的说，伺候好老太太就是尽了孝心了，只要把老太太伺候好，比把她们伺候后，更纯孝呢！ 后来二房孙氏进门，金氏都没要儿媳妇伺候，二太太秦氏更不好开这口了。 也就成了例了。 这都是三太太兰氏带着路蓁蓁去瑞萱堂路上，细细与她分说的。 当然最后也不忘记来一句：“我那边的东西虽然不如老太太的东西，可小厨房那边也有几样拿手的，你要是乐意，每天去我院子里，咱们娘俩个吃也热闹。” 路蓁蓁不好拒绝，也不想拒绝，看在昨天那一口大箱子的份上，不就是陪吃饭吗？陪！ 兰氏见路蓁蓁答应的爽快，心里越发高兴了。 她虽有傅知易这个儿子，可侯府规矩，儿子长到六岁就搬到前院去住了，每天也就早晚能见着。 一个月能一起用膳的机会不超过两次。 三老爷傅鹤吟早就不去她房里了，除了府里节日聚餐，或者要说正事，夫妻俩都少碰面。 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之前老羡慕金氏和秦氏了。 不说儿媳妇贴心不贴心，每天有个说话的人陪着，吃吃饭也好啊。 如今终于盼到了！ 就对路蓁蓁的喜爱又多了一层。 进瑞萱堂前还不忘记提醒：“一会子你也别怕，你第一次伺候老太太用膳，只看着你大嫂子她们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就是了。就算有什么不妥当也无碍，老太太慈和，不会计较的。” 路蓁蓁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到了瑞萱堂门口，大家好像是约定好的一样，三房分三路，都差不离的堪堪走到瑞萱堂大门口。 互相见了礼，才往里头走。 第25章 这是什么绝世无敌蠢蛋啊！ 瑞萱堂里灯火通明，早就有丫头迎上来，将人往里头请。 老太太还在里头洗漱没出来，大家都自动自发的找好了位置坐好或者站好。 瑞萱堂的丫头们送上茶水点心。 三位太太都十分沉得住气，就算知道昨日路蓁蓁得了不少好东西，今儿个见面谁也没多说什么。 胡氏被丫头劝住了，也还稳得住。 孙氏不时的看路蓁蓁一眼，再低头琢磨一回，死活就不明白，路蓁蓁哪里比她强了？ 唯有赵氏，看到路蓁蓁，尤其是看到兰氏对路蓁蓁各种照拂，说说笑笑的样子，更是泛起一股强烈的不甘来。 “四弟妹啊，昨儿个你回门的事情，嫂子也听说了。唉，可怜见的，回门一趟连饭都没捞着一顿。我说四弟妹啊，这女人的娘家可是女人的根啊！你这回门一趟，把娘家都得罪光了，听说都断绝关系了！以后可是没有依靠了啊？” “要是以后出点什么事情，别人都有娘家撑腰，你身后可就一个人都没有！哎呦，那多可怜啊——” “再说了，这两家结亲，互为姻亲助力，你那娘家本就只是五品小官，给不了四弟什么助力。可如今倒好，你连这点助力都不给四弟留不说，传出去，只怕四弟和侯府都要成了京城的笑话了。” “毕竟谁家的闺女，才嫁出去，回门就跟娘家断绝关系的？” 路蓁蓁实在不明白，这赵氏为啥老盯着自己不放。 自己才嫁到侯府，满打满算才第四天，就算得罪了赵氏也有限的很。 赵氏这么不依不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刨了赵家的祖坟呢。 对于这种有莫名其妙恶意的人，路蓁蓁一向是不惯着。 “三嫂，你这话说的可不对！这古话说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都嫁给四爷了，以后是侯府的女眷，是四爷的妻子。要依靠的自然是侯府和四爷！” “再说了，既然都嫁到了侯府，自然要全心全意的相信侯府，相信侯府的男人们的实力和本事。我对侯府和四爷是全心的信任的！怎么听三嫂子这话，倒是不怎么相信我们侯府，反而更相信娘家？” 赵氏本来洋洋得意的脸色，一下子僵住了。 路蓁蓁继续道：“更何况，我们家四爷是多么风光霁月的君子，他自己有能力，有本事，又有侯府长辈关怀包容，凭借自己就能闯出一片天来！又何须借助所谓的姻亲关系？三嫂，你这话是看不起我家四爷吗？” 话题重心被扯到傅知易身上，兰氏的脸先沉了下来。 手里的茶盏重重的往茶几上一顿。 赵氏慌了神：“你，你少扯别人！我，我是说你呢！关，关四弟什么事？” 想了想，又怂唧唧的补充了一句：“你别仗着长辈在这里，你就胡说八道！你口口声声都信任侯府，信任长辈，可我怎么听说，你敬茶当天，就教训了长辈赏赐给你的丫头？” “我看你就是只做表面功夫，就一张嘴会哄长辈，背后不知道怎么蛐蛐长辈呢！” 路蓁蓁脸上的笑容一缩，眼神一冷，看起来倒有了几分气势：“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只张嘴哄长辈，背后蛐蛐长辈呢？你有证据吗？” 赵氏被逼急了，脱口而出：“新婚夜刚过，老太太和婆母就赐下几个漂亮丫头，谁心里乐意啊？不都是面上笑着接受，背后恨得不行？谁不是这样过来的？我——” 说到这里，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 大惊失色，那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路蓁蓁被赵氏给蠢笑了！ 这是什么绝世无敌蠢蛋啊！ 看来侯府的生存环境真的不错，不然赵氏这样的蠢蛋早就完蛋了。 如今还能蹦跶，可见侯府长辈真算宽宏大量了。 此刻在路蓁蓁心里宽宏大量的三位太太，还有里头的老太太，脸色都一黑。 老三家的，真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这让她们是装作没听见好，还是当场发作好？ 金氏坐得离内室最近，听到里头悉悉索索的动静，知道老太太要出来了。 当即站起来呵斥道：“老三家的，你说的什么混话？怎么，你是对老太太和我这个嫡母给你安排人，心里不满吗？” 赵氏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大太太，儿媳绝无此意！方才只是口误，口误啊！” 一面又拉路蓁蓁下水：“都怪四弟妹，是她，是她拿话引我口误的，都是她别有用心——” 兰氏脸色更难看了，冷笑了一声，看着金氏：“大嫂，也不知道我家老四家的，是怎么得罪老三家的了。这才刚过门几天时间，老三家的就处处看老四家的不顺眼。” “不然让老三家的说说，让我们大家给评评理。若真是老四家的不是，我让老四家的给老三家的赔罪！可若是老三家的故意找茬，是不是也要给老四家的一个交代？” 金氏脸色更难看了，狠狠的瞪了赵氏一眼，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才几天时间，都碰了多少钉子，吃了多少排头了，就是不长记性。 先撩者就贱！更可气的是，居然撩不过！ 真是没眼睛看了。 可到底赵氏是大房的人，纵然不是自己的嫡亲儿媳妇，真闹出事来，伤的也是大房和大房的情分。 正要呵斥赵氏，想让赵氏给路蓁蓁赔个不是，先平息事态了再说。 赵氏急眼了，她虽然蠢笨了些，可金氏要发怒了，她还是看出来了的。 咬咬牙，既然已经将路蓁蓁得罪了，索性就得罪个彻底。 当即大声道：“就算我有不是，可四弟妹难道就没有吗？她敬茶当天就教训了老太太和三婶您赏赐给她的丫头，这难道不是给你们下马威吗？” “这要是真心孝敬老太太和三婶您这个婆母，她会对你们赏赐的丫头动手？我看她就是心里藏奸！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你们不要被她骗了——” “不信，你们问那几个丫头，问她们是不是挨打了？” 这下，还不等路蓁蓁开口说话，跟着来的海棠，噗通也跪下了：“敬茶那日，奴婢确实挨了打——” 第26章 和了一把好稀泥 满堂哗然。 胡氏嘴角一翘，露出一丝隐秘的笑意来，忙用帕子遮住了。 孙氏倒是惊愕的看着路蓁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莫非是因为她胆子大，第二天就敢打祖母和婆母送的丫头，才入了长辈的眼？ 赵氏更是张狂不已，指着路蓁蓁：“听到没有，听到没有，那丫头都承认她挨打了！” 金氏嘴角抽搐了两下，实在是没眼睛看赵氏的德行。 兰氏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瞪着海棠，眼中掠过一抹狠意。 海棠砰砰磕了几个头，心一横，打断了赵氏的话：“那日实是我们几个，仗着是老太太和太太给的，想先给四奶奶一个下马威。” “只是四奶奶性情爽快果断，见我们拿大充做主子的模样，先是提醒我们，是我们不思悔改造次了，四奶奶才让丁香教训了我们两下。这才让我们清醒过来，没犯下更多更大的错！” “更何况，四奶奶见我们清醒过来后，十分大度，这事就揭过不提了。往后这几日，对待我们就跟对待四奶奶带过来的陪嫁丫头一样。 “从来都是姐姐没离过口，有什么不懂的，开口问我们，都是请教的态度，问完后，还要多谢我们！多问几句，都觉得劳烦了我们，每日还单赏点心给我们吃！” “四奶奶这样大人大量，我们几个对四奶奶都是心服口服，并无一丝怨言！反而多的是感激！我们冒犯了四奶奶，她提点我们之后，还肯用我们，这恰恰是孝敬老太太和三太太的一片赤诚之心。” “不然我们四奶奶新嫁娘，就该话不多说一句，路不多走一步，绝对不会冒大不韪的风险提点我们！正是她一片孝心虔诚，不肯让老太太和三太太为这些小事烦忧，才会出手的！” “还请老太太和太太们明察！” 说完又重重磕了个头，拜伏在地上。 海棠这番话音还没落下，兰氏的脸色就阴转晴了。 赵氏又破防了：“打了就是打了！什么时候打长辈指的丫头，都是孝敬长辈了？四弟妹巧舌如簧的，她的丫头也牙尖嘴利，胡言乱语！” “依照这丫头这么说，以后我们也能打骂长辈指给的丫头，也是孝敬长辈了？” 就在赵氏闹腾不休的时候，里屋传来一声咳嗽声。 赵氏立刻住了嘴。 老太太白氏扶着丫头，从里屋慢慢走出来，坐在了榻上。 还没坐稳呢，赵氏就要告状：“老太太，四弟妹她——” “行了！我都在后头听到了！你们吵得那么大声，我老婆子又不聋！”白氏没好气的道。 三位太太和几位奶奶，听了这话，都站起来请罪。 白氏摆摆手：“行了行了，事情我在里头都听清楚明白了！老四家的，虽然是教训了长辈指的丫头，可丫头们也承认了，是她们先冒犯了主子！” “这府里，到底要分清楚，谁是主，谁是仆！再是长辈身边的丫头，再尊重，也没有在小主子面前拿大的道理！小主子们孝敬长辈，看在长辈的份上，对你们尊重一二，那是大家公子哥，小姐的修养。” “可这做下人的，若是仗着服侍了长辈，就到小主子面前拿大作妖，也得想清楚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知道这些年，我精神短了，只想着跟孙子们乐一乐，不想多管闲事。我们府里本就待下人算是宽和的了，可这宽和不代表放纵！不然这府里头，服侍了长辈的老人，比主子还体面，成何体统？” 金氏听得脸色发白，这是在点她和胡氏，对她们这些年掌管侯府下人的不满。 也不好分辨，只得讷讷的应了。 那边赵氏还想说点什么，被胡氏瞪了一眼，再看看上头老太太白氏的脸色，萎了。 老太太白氏点完金氏，这才低头看下头还跪着的海棠。 冲着路蓁蓁招招手，示意她走到身边，拍了拍她的手安抚了两句。 路蓁蓁自然是就势下坡，还为海棠她们说了几句好话，又感谢了老太太和三太太两人的心意，让海棠起来。 大家相视一笑，这事就算彻底过去了。 安抚完路蓁蓁，老太太又示意赵氏走到她那边，也拍了拍她的手：“老三家的，知道你也是一片好心！只是呢你这张嘴还得改改，什么好话到你嘴里，说出来都不好听了。” 赵氏垂头丧气的答应了一声。 老太太白氏成功的和了一把好稀泥，算是将这场闹剧给圆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侍奉老太太用早膳了。 有了方才这一出，胡氏打叠起精神来，生怕出一点纰漏。 本来还想给路蓁蓁使点绊子的，那心思也收了。 路蓁蓁本就聪明，身手又灵巧，才看胡氏她们做了示范，心里就有了数。 试探着，看老太太眼神瞟向哪盘菜，自己就夹了一块，放到了老太太面前的碟子里。 老太太看了看路蓁蓁，笑着夹着吃了。 路蓁蓁松了一口气。 一顿饭算是平平安安的吃完了。 跟往常一样，伺候老太太用完饭，三位太太就要告辞回自己的院子。 四个孙媳妇一般是留在老太太这边用完饭再回去。 可今天老太太白氏开了口：“大太太留一下，你们就都散了吧。” 二太太和三太太对视一眼，忙起来恭身告辞。 胡氏几个也跟着告辞退了出来。 二太太和三太太两人走在前头，说些闲话。 路蓁蓁和胡氏她们落在了后头。 才走出老太太的院子，胡氏就低声冷笑：“四弟妹果然厉害，这才几天功夫，就将听涛居上下都收服了。就连老太太给你的人，你都能让她们对你死心塌地，好本事啊——” 赵氏跟在后头，阴阳怪气的道：“第一天就敢动手打人，自然是打人的好本事！这些丫头们皮娇肉嫩的，能经得起几下？自然就被打怕了——” 孙氏，孙氏默默的退到了一边，不想掺和。 路蓁蓁努力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我再厉害，也没几位嫂子厉害！也不知道是哪位修炼了千里眼和顺风耳，我们听涛居的事，就跟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了一般。这功夫，我还得跟嫂子们多学学啊——” 第27章 四奶奶，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孙氏听着这话，条件反射的又后退了好几步。 可怕！太可怕了！ 她第一次对笑里藏刀有了具象化的认识。 好在大家都很克制，毕竟才出了瑞萱堂，还没出老太太白氏的地头呢。 真要再闹起来，估计都讨不着好。 胡氏冷笑了一声，先走了。 赵氏也小声啐了一口，跟着胡氏的屁股后面走远了。 剩下一个孙氏。 路蓁蓁看了她一眼，孙氏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四，四弟妹，那，那我先走了。” 头也不回，跟后头有狗撵着似的，也走远了。 剩下路蓁蓁带着海棠和丁香还站在原地。 两个丫头担忧的看着她。 路蓁蓁耸耸肩膀：“还楞着干啥，咱们也走呗——” 追上了前面等着她的兰氏，婆媳俩说说笑笑的回去了。 回到兰氏的院子，路蓁蓁自然是有理没理先请罪一番。 兰氏如今正是看路蓁蓁顺眼的时候，自然一笑而过。 反而夸赞路蓁蓁：“你这样很好！当主子就得拿出当主子的架势出来！你如今管着听涛居，上上下下都要你操心打点，可不能被下头人辖制了。” “我当初也是担心，你才嫁过来，女孩子家家的，脸皮薄，才让茉莉那个丫头去，也是替你镇着的意思。” 还不忘记解释了一句，自己送丫头去的初衷。 她不是那看不得儿子媳妇好的婆母，更何况她家老四这状况，这辈子能有路蓁蓁这样一个不离不弃的妻子，就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再不敢想其他了！ 说到这个，倒是想起来一事：“你每日给老太太请了安后，就到我这里来，跟我学学管家之事。你那院子就不必说了，以后终归要分家的，到时候还得靠自己。” “你反正也没事，闲了就跟着我，多看看多学学，将来也不至于慌慌张张的接手。” 兰氏都安排好了，路蓁蓁还能说啥？ 更何况，这也是为她好。 路蓁蓁对于这个时代如何管理庄子和铺子，还真是没啥经验。 能有兰氏带着她学，教她，求之不得！ 当下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兰氏也十分满意。 她就喜欢路蓁蓁这种不论跟她说什么，都高高兴兴答应的孩子。 一点不矫情，大大方方的。 不想她看到其他家的庶女，要么小家子气，扭扭捏捏的。 要么满心满眼都是算计和贪婪。 这个儿媳妇真是娶对了！ 就连兰氏的陪房张显家的，也忍不住道：“自从四奶奶进了门，太太您这些日子笑的次数，比一年都多！胃口也好了，气色也好了！” 兰氏笑：“可不是，老四家的长得也标致，又不是那小家子气的，看着她我都高兴。怨不得我疼她！二嫂子还私下劝我，让我对新媳妇别太宠着，得压着些，拿出当婆母的派头来。” “我才不听她的！她家老二媳妇就那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什么都是俗物，恨不得喝花露水成仙，她不也容下了？” “老四家的可比老三家的强太多了！这样的好姑娘，我疼还来不及呢！她就是嫉妒我！想挑拨我们婆媳的关系，我才不上她的当呢！” 张显家的逗趣：“可不是，只要四奶奶和四爷把日子过得好，比什么都强！” 兰氏连连点头。 三房这边是婆媳一团和气。 瑞萱堂那边。 也不知道老太太白氏和大太太金氏谈了些什么，据说金氏出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 又听说金氏回去后，借着由头，很是发作了一番下人。 兰氏这边听到了消息，连忙把路蓁蓁给叫过来：“你这两天跟着我，少说话，也让着些大房的人。” 路蓁蓁不解：“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兰氏看屋里都是自己人，才小声的道：“你大伯母估计在老太太那里吃了排头，这几日咱们都小心些，别惹了你大伯母的眼。” 路蓁蓁也配合着凑过去，小声问：“大伯母不是已经不管事了么？” 兰氏一笑：“你大伯母说是不管事了，可这府里有什么动静，也瞒不过她去！老太太那边也一样！” “别看如今是你大嫂子管事，看着风光无限。你那大嫂子比不上你大伯母当初的一半，以后你就知道了！” 路蓁蓁一听，看来这位大伯母金氏，也是位厉害的人物啊。 还真是没看出来，就最近她看到的金氏，都是和蔼的，话不多的样子。 可能让兰氏这么忌惮，路蓁蓁在心里给金氏这位大伯母打上了重点标记。 兰氏见路蓁蓁神色严肃，又安慰道：“这些年老太太和你大伯母斗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这都和咱们无关，只远着些就是了。” 路蓁蓁表示受教了。 没曾想，这回兰氏却是猜错了。 这事，还真跟她们都扯上了关系！ 只是此刻两人还不知道。 路蓁蓁每日跟着兰氏学习管家，忙得不行，每天连跟傅知易说话的时间都不多。 早上起床，傅知易已经到前院去了。 晚上睡觉，因着还是新婚，傅知易倒是每晚都回来。 傅知易是个话少的。 路蓁蓁每日里寻话头也累，索性每日到了晚上，就当作给老板做工作汇报。 把这一日学了啥，干了啥，吃了啥，大家说了啥，都给傅知易汇报一遍。 傅知易十句能回一个嗯字，就已经算不错了。 也亏得路蓁蓁将傅知易当上司，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两人对这种工作合作关系，倒是都觉得适应良好，十分满意。 尤其是傅知易，觉得路蓁蓁每天晚上的汇报很好。 他素日里不在后院，有些消息打听来的，不如路蓁蓁是亲自经历面对，来得直面，信息更多。 更何况，路蓁蓁并不单纯只是汇报，偶尔还夹杂一点自己的看法，对侯府里头下人之间的关系，主仆之间的关系，都有自己的判断和猜测。 女人的直觉和视角，让傅知易才发现，自己之前对府里的了解还是太过片面了。 心中满意，本来打算顶多在路蓁蓁房里歇十天半个月，就到前头书房去住的傅知易。 如今已经习惯了，每晚雷打不动的回来听汇报。 看在外人眼里，自然是小夫妻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了。 这日一早，傅知易刚走。 路蓁蓁醒来，丫头们进来伺候路蓁蓁熟悉打扮去请安。 瑞香却凑了过来，在路蓁蓁耳边嘀咕了两句：“四奶奶，胡妈妈这几日和大奶奶那边接上头了，不知道大奶奶许了她什么，这几日兴兴头的，得意的很。我让人去套了话，她说，说四奶奶您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第28章 这点忙你得帮帮嫂子吧？ 路蓁蓁一听，眉头一挑：“她真这么说？” 瑞香点点头，十分紧张：“四奶奶，那咱们该怎么办？我看她是吃里扒外，以为搭上大奶奶，就能翻天了！这种人可不能留在咱们身边了——” 路蓁蓁想了想：“胡妈妈到底照顾了四爷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得抓个现行了，才能将人赶走！你让人盯紧了她，看她到底跟大奶奶那边在谋划什么？” 瑞香激动的握拳：“四奶奶放心，我肯定让人把她看住了！” 路蓁蓁交代完，又让茉莉和海棠对院子里多上点心，主要是怕胡妈妈用些腌臜手段，往吃食里头撒点灰，吐点口水什么的，那可就太恶心人了。 茉莉和海棠本还没多想，听路蓁蓁这么一说，直犯恶心，连忙保证一定上心。 交代完这些，路蓁蓁才又去兰氏院子里，等着她一起去了瑞萱堂。 又跟往常一样，请安伺候老太太白氏早饭后，大家刚要散去。 大太太金氏就丢下一个重磅炸弹来：“老四也娶了媳妇了，他们这一辈几兄弟都成了家，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能放心享享清福了。” “如今这侯府里人多事杂，都靠老大媳妇一个人支应着，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我看着都替她累得慌。” “我看老二，老三和老四媳妇都是好孩子，倒想着，不如让她们三个帮一帮老大媳妇，也让老大媳妇能喘口气。” 此话一出，不说别人，赵氏眼睛先就亮了。 管家权，她可是垂涎很久了。 可她也知道，一来她排行第三，不说上头有胡氏，就是没有胡氏，孙氏和路蓁蓁也比她更名正言顺。 毕竟她的男人是府里唯一的庶出子。 每日看着胡氏管家，前呼后拥不说，那些管事的妈妈，还有老太太和太太们身边的大丫头，看到胡氏都殷勤十分。 她就眼红。 更不用说，这管家能捞油水了，胡氏管家这么些年，天知道往自己兜里扒拉了多少。 她也不贪心，若是真能分一点管家权给她，她绝对不贪恋权利，只想多捞点油水贴补自家。 当即就站起来，兴奋的道：“老太太，太太，我愿意帮忙大嫂分忧。” 胡氏脸色不是很好看，看到赵氏如此热心着急，更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金氏揉了揉额角，笑着看向了孙氏和路蓁蓁：“你们两个呢？” 胡氏也跟着看了过来。 孙氏犹豫了一下，她不太想掺和。 可是秦氏却立刻替她开了口：“既然你大伯母开了口，你也就帮帮你大嫂。” 秦氏答应了，孙氏就是不想答应也不行了，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不过把话说在了前头：“我没管过家，也不敢担这么大的责。若是大嫂需要我帮着看管一下人手，或者帮忙照顾府里的孩子倒是可以，别的我也帮不上忙。” 孙氏只是清高不想管这些俗务，并不傻。 这管家权被胡氏视为囊中之物，不许人觊觎半分。 如今从她手里拿权，不亚于虎口夺食。 将来这侯府都是大房的，她一个二房的何必讨人嫌。 索性要了这最清闲，最没有威胁的活。 胡氏果然露出了一点笑意来。 大家的眼神现在都看向了路蓁蓁，就剩下她了。 兰氏给路蓁蓁拼命的使眼色，却被秦氏笑着给挡住了：“三弟妹，你怎么了这是？眼睛不舒服吗？” 兰氏微微一笑：“早上起来这眼皮就一直跳，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哦？是左眼跳，还是右眼？”秦氏问。 兰氏皱皱眉头：“右眼跳，所以心里有些发慌，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路蓁蓁刚想要关心一下兰氏，却被胡氏给拦住了，脸上带着笑容：“四弟妹，如今就剩你了。你可不要推辞，说什么你不会管家之类的话！” “我可都知道了，三婶这些日子可都一直把你带在身边教你管家呢！听说四弟妹你学得特别快，让三婶子赞不绝口呢！” “既然四弟妹你有这般的本事，可得好好帮帮嫂子！你要知道，嫂子我自从生了玥姐儿后，这身子骨就一直没调养好。最近更是精神一日不如一日，请了太医来，说我是心血有亏，让我平日里好好保养身体，不能太劳心劳力。” “所以我才厚着脸皮求了老太太和我们太太，想让弟妹们搭把手，帮我管一段时日家，容我躲一段时间懒，把身体调养好了，再接回来。” “四弟妹，你也知道，嫂子我跟你大哥成亲这么多年，膝下如今只有一个玥姐儿。如今趁着我还年轻，想把身体调养好，再给玥姐儿生个弟弟。弟妹，这点忙你得帮帮嫂子吧？” 胡氏说得情真意切，尤其是说到想调养好身体，再给玥姐儿生个弟弟的时候，那眼圈都红了。 兰氏这下也不好说什么了，胡氏这话说得没错。 如今她和傅知简只有玥姐儿这一个嫡女，还有一个庶女，并无男丁。 侯府第四代的三个儿子，一个是二房孙氏所生的维哥儿。 还有两个，一个是赵氏所生的伦哥儿，还有一个是傅知明的庶子杰哥儿。 胡氏自然也是着急的，三年前她也曾怀过，五六个月的时候小产了，是个哥儿。 自那以后，胡氏就再没开怀过。 如今胡氏拿这个来说，于情于理，都不好拒绝。 “若我真有幸能调养好身子，给玥姐儿生个弟弟，不仅玥姐儿感激四弟妹你，我和你大哥也是感激你的！”胡氏见兰氏面色有所动容，立刻又添了一把柴，将路蓁蓁给架了上去。 这话一出，秦氏也都帮着胡氏说话：“可不是，老四家的，你大嫂子诚心请你们帮着管家，你就别推辞了。” 路蓁蓁羞怯怯的一笑，“倒不是我不想答应大嫂子的请托，只是我实在是有自知之明。这几日虽然跟在我们太太身边学着管家，也不过学了些皮毛，连我们听涛居如今都还没弄明白呢，哪里敢接受侯府这么一大摊子的事情？” “我自己到时候坏了名声事小，若是办错了什么事，连累了侯府的名声事大！” “更何况，不是我推赖不管，实在是大嫂何必舍近求远？明明有三尊大佛在面前，你不去拜，求我一个佛前童子做甚？” “大嫂只要求一求三位太太，太太们难道还能真袖手旁观不成？” 路蓁蓁把皮球踢还给了胡氏。 第29章 无事一身轻VS无事一身急 胡氏一下子噎住了，她真没想到路蓁蓁会推出三位太太来。 反倒把她给架住了。 这让她怎么说？说她压根没想过让三位太太出山？ 一贯伶牙俐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胡氏，也不知道此刻说什么好了。 勉强挤出笑容来：“怎么好劳烦三位太太呢！太太们都已经有了儿媳妇了，若还要劳动她们来管家操心劳力，我们这些做儿媳妇的哪里好意思？” 路蓁蓁大咧咧的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看太太们都还年轻，而且管家的经验也丰富，肯定比我们强！” “都是为了侯府，也是为了让大嫂子你安心调养身体，将来好给玥姐儿生个白胖的弟弟，三位太太肯定愿意劳累一点的，是吧？” 金氏眼神一闪，端起茶杯挡住了自己的嘴角。 秦氏眼珠子一转，倒是乐呵呵的先表态了：“我觉得老四家的说的不错。你这孩子，跟我们还客套什么？你若放心，我们几个老骨头还是能撑一撑的——” 胡氏这下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想回绝，前面为了把路蓁蓁拉下水，话说得太多，此刻再反悔，不仅暴露了自己居心不良，还得罪了三位太太。 可若是不回绝，自己好好的管家权，就这么没了？胡氏也不甘心啊。 一下子脸色都白了，心念急转，就是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婉拒。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都看出来胡氏的为难和慌乱来。 有那聪明的，已经猜度出，胡氏今天这么言辞恳切的让路蓁蓁帮忙，恐怕没安什么好心了。 胡氏坐卧不安，面红耳赤，从来没有的丢脸。 只觉得所有人的眼神里都带着讥讽嘲笑，嘲笑她算计了半天，却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唯有赵氏没看出来，只听路蓁蓁这意思，这管家权要是给了三位太太，还有她什么事？ 当下搜肠刮肚的想出理由来：“几位太太年纪都大了，怎么能劳累她们？岂不是显得我们不孝顺很无能吗？管家这种小事，还是交给我们吧，是吧，大嫂——” 话音还没落，被迫年纪都大了的三位太太脸色都一沉，作为女人，谁乐意说自己年纪大啊？ 尤其是金氏，瞥向赵氏的眼神格外的锐利和不悦。 赵氏却没发觉，还眼巴巴的看着胡氏呢。 胡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看赵氏顺眼过，忙顺着台阶道：“我也是这么想，主要就是怕累着几位太太，倒是我的不是了，我也不能安心调养身体——” 一边说，一边求助的看向金氏。 金氏顿了顿，放下手里的茶碗，开口：“老大媳妇和老四媳妇顾虑得都有道理，几个孩子都是一片孝心，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好违了你们的心意，倒是让人有些为难了。” 说着，将眼神投向了上首一直没说话的白氏：“老太太，您老人家管家理事最有一套，您看该如何是好？” 老太太白氏混浊的眼神里精光一闪，笑了：“我这老天拨地的，还得给你们断这样的官司！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如就折中好了。” “老四家的说的没错，她才嫁过来，连家里人都没认全呢，这次就不拉上她了，让她在一旁学着就是了。” “至于老二和老三媳妇，到底也还年轻，没经过事，一人分一点事，让她们练练手也就罢了。” “其他的事情，你们三妯娌看着办也就是了，大太太总揽，二太太和三太太协助，以往怎么来的，如今还怎么着。” 有了老太太白氏这番话，算是一锤定音了。 除了胡氏，大家都还算满意。 尤其是大太太金氏和二太太秦氏，看向路蓁蓁的眼神都亲切和蔼了好几分。 赵氏被分得了管府里花草树木的活，油水虽然不多，可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再看路蓁蓁，就觉得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只怕是想以退为进，没想到这一退，把到手的管家权给退没了。 活该！ 幸灾乐祸的赵氏自觉压了路蓁蓁一头，高高兴兴的回去了盘算怎么接手到手的权利去了。 孙氏本就不想沾惹是非，见路蓁蓁居然完美的置身事外，羡慕不已。 早知道她就不抢着先接下照看孩子的活了，跟在路蓁蓁后头，也能啥都不沾呢。 叹口气，慢悠悠的也回去了。 三位太太既然要重新接管府里的权利，自然要聚在一起，把事情理一理，权利分一分的，相约着去了前头的抱厦厅去理事了。 唯独剩下路蓁蓁和胡氏。 一个是无事一身轻，另一个是无事一身急。 胡氏到底管家多年，不比赵氏浮躁，虽然心中恨极了，脸上此刻已经看不出任何不妥了。 冲着路蓁蓁一笑：“四弟妹，如今可就剩下我们两个闲人了。” 路蓁蓁也回之一笑：“这不是大嫂求来的吗？大嫂正好可以趁机好好休息休息，调养一下身子，给我们生个大胖侄子呢！” 胡氏被噎得不轻，沉下脸，带着一干丫头婆子，一阵风似的走了。 路蓁蓁也不着急，落在后头，慢悠悠的往听涛居走。 因为兰氏跟大太太和二太太去前头理事，路蓁蓁也不用去她院子学习。 这时间一下子就空了下来，人难得的清闲。 回到听涛居，抱着自己的私房亲亲摸摸，又重新清点了一遍，只觉得人生美好不过如此。 就听到外头瑞香说有事要禀报。 忙将私房都往收好，这才收敛住自己一脸贪财之色，一本正经的走了出来：“出了什么事？” 瑞香凑了上来：“大奶奶那边院子里来了个小丫头，偷偷摸摸的把胡妈妈给叫过去了。我让人在后头跟了跟，发现胡妈妈一路躲躲闪闪的，去了大奶奶的院子。” 去了胡氏的院子？路蓁蓁有几分遗憾，那就不能知道她们谈些什么了。 瑞香却小声的道：“四奶奶莫急，我有个表妹，在大奶奶的院子里当扫地的丫头，我已经让她留心了，若是胡妈妈去了大奶奶的院子，她们说什么，让我那表妹偷偷听一听，看能不能听到几句。” 路蓁蓁没想到瑞香还有这种能耐手段，点点头嘱咐了一句：“能听到就听，不能也不要强求，别让你表妹被抓了现行就不好了。若真能听到什么有用的话，也别亏待了你表妹。” 瑞香信心满满，若是能帮着四奶奶打听到消息，还怕四奶奶不对她另眼相看？ 答应了一声，急急忙忙的去等消息去了。 胡氏院子里，丫头百灵守在院子门口，不容人靠近。 里头屋子里，胡氏正冷笑着质问胡妈妈：“这就是你说的保管她会上钩？” 第30章 一番谋划付诸东流 胡妈妈面如土色：“大奶奶，我也不知道四奶奶怎么到手的管家权都不要啊？要知道，她刚嫁进来，早上敬茶，中午可就将听涛居抓在手里不放了。就这样的人，她能放着管家权不要？这不对啊！” “胡妈妈，我本看在你是多年的老人份上，才相信了你一回。没想到你是这样骗我的？” 想了想，胡氏甚至开始怀疑：“这莫不是你跟老四家的一起给我下套吧？说来你是三房的人，又照顾老四这么些年。只要你不作妖，老四和老四家的都得对你客客气气的。你犯不着跟我这个大房的人一起来算计你们三房的人！” 胡妈妈叫起了天冤：“大奶奶，我若是有这个心，让我头顶流脓，嘴上长疮不得好死！” 胡氏半信半疑：“真不是你们合伙算计我？” 胡妈妈赌咒发誓。 胡氏这才勉强相信了胡妈妈，“这不是你，又是谁走漏了风声不成？” “难道是三婶子发现了不妥，提前告诉了老四家的？” 胡妈妈也跟着冥思苦想，没有头脑：“这老太太打算让四奶奶管家的消息，也许是从老太太屋里传出去的？” 胡氏摇头：“老太太屋里一贯口风紧，轻易不会有消息传出来。” “当日老太太把伺候的人都打发出来，又让珍珠守着，没人能靠近。这事只有老太太和大太太知道。若不是大太太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 “难不成老四家的真的不恋权利？” 原来，那日老太太和大太太关着门在瑞萱堂说了半日的话，就是因为兰氏在老太太面前夸了好几次路蓁蓁一点就会，学管家上手很快。 而且听涛居也管得井井有条有条，比起之前胡妈妈管着的时候强了百倍。 听涛居根据差事不同，五个人一个小组，一个小组有一个组长，一个副组长。 每个人的差事职责都明确到位，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找负责的那个人。 每天上值开始，要先去茉莉那里打卡，就是按个手印，记录个时辰。 交班的时候也要按手印。 下了值就不用一直守在院子里，可以回家去休息。 不过一个月功夫，听涛居上下焕然一新。 除了权责明确，福利待遇也提高了。 一个月下来，若是差事办得好，没有差错，还有奖赏。 每天下午也有茶水和点心给她们填肚子。 比起在胡妈妈手里，现在的日子，听涛居伺候的人，都十分庆幸有了路蓁蓁这样一个女主子。 白氏听了后，就起了心思，想让三个孙媳妇，协理府里的事宜。 她一来是敲打胡氏和大房，这几日有些失了分寸，怎么尽跟三房的新媳妇过不去？ 身为侯府未来的女主人，如果只有这点格局和气度，怎么让人放心把侯府交给他们？ 二来也是真的想让胡氏调养身体，好尽快生个儿子。 如今府里第四代孙辈，老二，老三都有儿子了。 唯有老大，只有一个嫡女，一个庶女。 若是再不生个嫡子出来，百年后，莫非这侯府的家业要交给别人？ 就算金氏有心维护一下胡氏，白氏这两条一说出来，她也没了任何言语。 只得提醒一下胡氏，这几日就做好准备，到时候尽量做到让其他三个妯娌协助，她总揽全局，家里真正的主事人还是胡氏自己。 胡氏虽然有些不情愿，不过她也清楚，既然老太太发话了，这事不是商量，就是通知了。 可让她就这么心甘情愿把权力交出去，也没那么容易。 她也看出来了，老太太白氏就是偏心，之前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嫁进来这么久，怎么老太太都不提让她们帮着自己管家？ 这老四家的才嫁进来多久，老太太就这么安排。 显见得老太太这些日子被路蓁蓁给哄得昏了头，就是想将管家权利给路蓁蓁，其他两个人都是添头。 这让一贯自视甚高的胡氏如何忍得？ 刚好她下面的人碰到了胡妈妈，喝多了马尿，在那里抱怨路蓁蓁如何如何不好，眼皮子浅，刚敬完茶就急忙把听涛居的管事权给抓到手了之类的话。 下人把这个消息告知了胡氏。 胡氏立刻察觉到这是一个机会，路蓁蓁不是想要权利吗？她给！ 侯府这些下人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她管家这么些年，偶尔也还要在那些管事妈妈手里吃个暗亏呢。 路蓁蓁就算再聪明，到底没经手过，就算有三太太帮衬着，总有出纰漏的时候。 到时候她再让人掺和一脚，路蓁蓁非跌个大跟头不可！ 到时候看她还有没有脸管家！ 她这几日都已经将人和事安排好了，只等今日将路蓁蓁给捧上去了。 哪曾想，路蓁蓁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让她一番谋划付诸东流。 如今手里的权利都交出去了，倒是让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白捡了个便宜。 胡氏恨得牙痒痒。 再看胡妈妈一脸无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是个废物！难怪被路蓁蓁一进门就将权利拿走了。 事情已经至此，她暂时也只能干看着。 至于胡妈妈这边，虽然是个废物，到底还是听涛居的人，让她留在听涛居，说不得有一天还有用呢。 不耐烦的挥手示意胡妈妈出去。 胡妈妈垂头丧气的出来，挨着墙边，磨磨蹭蹭躲躲闪闪的走远了。 却不知道，她前脚走，等百灵进去伺候胡氏了。 窗根后头闪出来一道小小的身影，看着左右没人，没事人一样的回了屋。 到了下半晌，寻了个借口，就出了胡氏的院子。 一路往花园去，无意间碰到了表姐瑞香，两人嘀嘀咕咕亲亲热热的说了会话，这才分开。 瑞香知道了，那就代表路蓁蓁也知道了。 路蓁蓁这才明白，胡氏打的是什么主意。 简直是哭笑不得。 这要是换一个人，还真说不定被胡氏得逞了。 毕竟管家权，就算是一点点，对后宅女眷来说，那都是很大的诱惑。 可唯独对她来说，那就是大麻烦。 她现在日子多舒坦，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每个月只需要管着听涛居，月例银子就十两，还有傅知易另外补贴十两，也就是一个月二十两。 陪兰氏说说话，兰氏手松，三天两头给她好东西。 纯属躺平就能过富贵咸鱼的日子，干嘛想不开要主动加班？ 一点点管家权，事多麻烦，就算有油水，可容易得罪人，那就是加量工作不加价！ 傻子才干呢！ 她又不傻，她宁愿当一条快乐的闲得发霉的咸鱼！ 正跟丫头们说笑着呢，傅知易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挥手示意丫头们下去，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为何不想管家？” 第31章 早点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路蓁蓁没想到傅知易进门第一句就问这个，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吧，难不成傅知易想要她拿到管家权？ 可他咋没说啊？ 也不对啊，按照她这段时日对傅知易的了解，他若真有这个想法，之前就应该有暗示的呀？ 难道是傅知易暗示的太高级太委婉了，自己没听出来？ 失策了！ 不过路蓁蓁也不慌，镇定自若的反问了一句：“难道四爷想要我管家？” 傅知易坐下喝茶，摇摇头：“我只是听说，二嫂和三嫂都分了管家权，就你没要。你不是挺喜欢银子的吗？为何不要？是怕别人说什么？” 这一个月来，傅知易也算了解了路蓁蓁，聪明，有能力，有手段，还贪财。 这管管家，只要有银钱经手，轻轻松松就能过一层油水在手里。 以路蓁蓁那么爱财的性子，居然没要？这就奇怪了。 路蓁蓁松了一口气，既然傅知易没这个要求，那就好。 也坐下来喝茶，温温柔柔的解释：“我虽然喜欢银钱，可这银钱不该我拿，我就不会伸手！更何况，上头还有两个嫂嫂，我年纪最小，怎么也轮不到我不是？” “再者，我这也是为了四爷着想！俗话说得好，管家三年，狗都嫌！侯府这些管事的妈妈们，可没一个好相与的，何必得罪了她们？这些小人物，看着不起眼，不小心得罪了，拿我没法子，背地里给四爷使绊子可怎么是好？” “更何况，就算我掏心掏肺的管好了，问心无愧没捞油水，别人也不一定相信。到时候拿这个来攻讦四爷，岂不是带累了四爷的名声？” 看傅知易似笑非笑，不太相信的样子，路蓁蓁下了狠药：“这侯府到底不是咱们的，太太早就说了，以后肯定要分家的。我何必为了别人的产业劳心劳累，别人还不领情？” “我如今跟着太太学习管家，现在管好我跟四爷的院子，将来管好咱们的小家，让四爷后宅安心无忧就足够了！” 看傅知易脸色和缓了下来，又补了一句：“四爷，我这个人心很小的，能力也有限！认定了四爷，就只容得下四爷，只想管和四爷有关的事，别人的事，再好那都与我无关！” 这忠心表得，路蓁蓁自己都感动了！ 傅知易神色复杂的看了路蓁蓁一眼，似乎有什么话说。 路蓁蓁期待着，希望傅知易被她这番话打动了，发现她果然是个合格的合作人，年底奖金再翻上一番？ 看着路蓁蓁期待的眼神，傅知易冷冰冰的开口了，“说人话！” 路蓁蓁在傅知易威胁的眼神下，老实了。 “银钱虽好，可拿着烫手啊！” “我虽爱财，可也取之有道。每个月的月例，还有四爷给的私房钱，又还有老侯爷给的庄子收入，有这些过了明目的收入，就够我花销了。” “若是管家，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不仅要处理家里各种小事，还要提防有人给你使绊子。” “我是有多想不开，放着现在的好日子不过，去自己找麻烦去？” “就为了那么点油水，实在没必要！” 傅知易微微颔首，他就知道路蓁蓁一贯脑子清醒，这个时候还能保持理智，很好！ 不过还是多问了一句：“你确定不后悔？要知道若是管着侯府，以你的本事，一年千余两银子轻轻松松到手不说，这府里那些下人们，对你只怕也要恭恭敬敬的。” “一年就有千余两银子？”路蓁蓁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侯府管家油水这么足啊。 有点后悔怎么办？ 傅知易笑了：“后悔了？” 路蓁蓁咬牙切齿：“有点！不过还是不后悔！油水这么足，证明责任就越大，还是算了！” 想了想，试探道：“四爷要是觉得我损失大了，要不，四爷您私底下再补点给我？比如年底奖金什么的多给个千儿八百两的？” 傅知易冷笑着起身：“天色不早了，早点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路蓁蓁气结，两人朝夕相处久了，对彼此有了一定的了解后，这想哄骗点钱，都难了！ 唉～～ 抱着损失了千余两银子的悔恨，路蓁蓁郁闷的进入了梦想。 做梦都喊了两句：我的银子，我的银子—— 傅知易本就没睡着，听到路蓁蓁的梦话，索性翻身而起。 静静的借着未熄灭的烛火，看着身边沉睡的路蓁蓁。 耳边又回想起了那句：“四爷，我这个人心很小的，能力也有限！认定了四爷，就只容得下四爷，只想管和四爷有关的事，别人的事，再好那都与我无关！” 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认真，如此坦诚的告诉他，她的心很小，认定了自己，就只容得下自己。 那一刻，他的心跳如擂鼓。 多亏了他那张越是激动，脸上越是平静看不出波澜的脸。 路蓁蓁没有发现他握紧了的拳头，紧绷的肌肉，也没发现他快要跳出胸口的那颗心。 此刻，路蓁蓁睡着了，他才能放任自己，一遍又一遍用眼神梭巡着路蓁蓁的那张脸。 眼底有什么在慢慢的融化。 好半天，傅知易才轻喃道：“既然你认定了我，那就千万别放手，知道吗？” 声音低哑中带着热切的执拗，眼底冰冷和狂热交织成一片网，将路蓁蓁牢牢的锁定。 睡梦中的路蓁蓁似乎感觉到有些发冷，往被子里缩了缩。 这举动让一直保持一个姿势的傅知易回过神来，嘴角噙着一点笑，伸手去替路蓁蓁掖了掖被角。 然后才挨着路蓁蓁躺下，空气中只留下一句模糊的话：“别让我失望——” 路蓁蓁一夜好眠。 请安后，兰氏本要拉着她一起到前头理事的抱厦去跟着她们学习。 被路蓁蓁给找借口推掉了。 她今天可有一桩大事要做。 早就设下了圈套，就等着人落网了。 匆匆赶回听涛居，一进院子。 瑞香就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四奶奶，事成了。人赃俱获，现在就关在厢房里，有人看着。是送到太太们面前去？还是？” 路蓁蓁想了想：“这么点小事，何必麻烦太太们？我先去看看人，问她两句话，然后直接将人赶出去就是了。一会子我再去跟太太她们说一声也就是了。” 说着，就跟着瑞香来到了厢房门口。 守在门口的婆子忙行礼后，将厢房门打开。 里头，胡妈妈被五花大绑，口里塞着一块抹布，正兀自在地上挣扎呢。 第32章 院子里出了偷家贼 听到门响，胡妈妈抬头先看到瑞香，挣扎的越发激烈起来，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路蓁蓁示意婆子去把堵嘴的抹布给扯了出来。 胡妈妈张嘴就喊：“瑞香你个小蹄子，小贱人，快把我放了！是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绑你胡奶奶？你个死丫头不要脸的小娼妇，你仗着谁的势？” “快把奶奶我给放了！不然等我脱了困，我非要去太太面前告你一状去！你一个小毛丫头，也敢跟我动手……” 后面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瑞香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家，哪里听得起这番话，面红耳赤，眼泪都快下来了。 路蓁蓁面无表情的吩咐：“把她的嘴堵上。” 一旁的婆子忙捡起沾满了口水的抹布又给塞回胡妈妈的嘴里。 胡妈妈这才看到瑞香后头站着的路蓁蓁。 整个人都呆住了，回过神俩，疯狂的挣扎着。 眼里流露出哀求之色来。 挣扎间趴在了地上，拼命的朝着路蓁蓁磕头。 路蓁蓁扭头吩咐：“把胡妈妈扶着坐好。” 两个婆子上前，将胡妈妈给扶着坐好了，按着她不许动。 胡妈妈挣扎不动，眼泪鼻涕糊满了整张脸，看着又可怜又可恶。 路蓁蓁也不废话：“胡妈妈，你本是院子里的老人了，若你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将来你老了，我跟四爷也不会亏待了你。” “可你这个人啊，心眼小不说，还吃里扒外，手脚不干净。” “不过是记恨我接手了你管院子的那点权利，就勾结外人想谋害主子！就这一条，听涛居就容不下你！” “没想到你居然还胆大包天，居然趁着主子不在，偷盗起主子的财物起来！” “有了这两条，我们听涛居可不敢留你了。” 一面就吩咐：“把胡妈妈的东西都收拾好，一会子让她拎着行李，让管事的张妈妈把她领走。” 这张妈妈是兰氏的陪房，张显家的。 毕竟胡妈妈是兰氏当初拨来伺候傅知易的，让张显家的处理去。 胡妈妈自知回天无术，一双眼睛无声的愤恨的瞪着路蓁蓁。 路蓁蓁看在眼里，嗤笑道：“胡妈妈你也不用这样瞪着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身为三房的人，居然跟大房的人勾结，你有今天的下场都是你自作自受。” 说完，摆摆手，示意瑞香她们把人带走。 瑞香她们早就有准备，一干小丫头，将胡妈妈的东西一拢，收了七八个包袱，里头各色的衣服料子，还有几样金银首饰，还有一些碎银子，傅知易以前屋里丢失的什么玩器，还有文房四宝之类的。 瑞香看着小丫头们收出这么多东西来，其中好些还看着眼熟，都是傅知易之前屋里说是丢失了，或者报废了东西。 原来都被胡妈妈给私自昧下了。 顿时气得不轻，指着眼熟的那几样给路蓁蓁看。 胡妈妈本来就青白的脸色，看到被收出来的那些东西后，更是面如土色，浑身的力气好像一下子就被抽干了，整个人站都站不直了。 还得旁边的两个婆子搀着，才勉强站住了。 路蓁蓁意味深长的看了胡妈妈一眼，示意婆子和丫头将这些东西都拿上，直奔兰氏的院子去了。 兰氏虽然在前头理事，院子里还是放了最信任的陪房张显家的看屋子。 张显家的昨日没睡好，这看屋子也没什么大事，正在外间打算眯一会呢。 就听说四奶奶带着一大堆人来了，顿时唬了一跳，莫不是出事了？ 急匆匆的从屋里迎出来，见路蓁蓁一脸怒色，身后跟着一干丫头婆子拿着包袱，最后还押着一个人？ 定睛一看，居然是之前照顾听涛居的胡婆子？ 张显家的顿时知道事情不妙。 忙恭恭敬敬的将路蓁蓁请到外间坐下，又让丫头奉上茶来，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四奶奶，这是？” 路蓁蓁示意瑞香回答。 瑞香三言两语就将来龙去脉给说了个清楚，尤其是胡妈妈偷盗傅知易的玩器和文房四宝一室，更是重点描述了一番：“四奶奶本来是想着让胡妈妈收拾东西，让她自己来找张妈妈您说一声，也就是了。” “没曾想，在胡妈妈屋里，居然看到了四爷的好些东西。当初四爷屋里的玩器丢了好几个，怎么也找不到。还有好几套茶具，隔三差五的就丢两个，不成套了，只得换新的。” “还有那文房四宝，那段时日，胡妈妈没多久就去领，说是四爷的笔坏了，砚台不小心摔碎了，或者说纸用完了！” “我们还奇怪呢，四爷也不是那不小心的人，只是不敢问四爷。” “如今才知道，哪里是四爷弄坏的，原来是院子里出了偷家贼了！都被胡妈妈搬到自己家去了！” “这些东西，若不是事发突然，只怕又被胡妈妈偷偷给搬出去了——” 张显家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再扫一眼放在炕上的那几样被瑞香指出来的玩器和文房四宝，还有成套的茶具。 这些也就罢了，还有几匹衣服料子，那都是三太太给胡妈妈，让胡妈妈拿回去给四爷裁衣服的料子。 这下她比瑞香还恼怒些！ 一拍桌子：“好好好！你就是这样替太太照看四爷的？把太太给四爷的东西都偷藏起来？” 胡妈妈整个人早就瘫软在地，浑身颤抖如筛糠一般。 张显家的冷哼一声：“来人，把她关到偏房里去，不许给饭和水，先关上一夜，等明天太太定夺！” 立刻上来两个婆子，将胡妈妈给拖下去了。 至于这些东西，自然是作为罪证，留了下来。 张显家的这才又给路蓁蓁赔不是，替自家太太解释一番：“四奶奶，你放心，等太太回来，我立刻禀告给她！胡婆子这般大逆不道，对主子阳奉阴违，居然还偷盗主家财物，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当初太太看她老实本分，才让她去照顾四爷，也对她一直颇为信任。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内里藏奸的，背着太太居然做下这等事情来！” “若不是四奶奶你发现，只怕咱们还都被蒙在鼓里呢——” 第33章 我有几句要紧话，要告诉大奶奶 路蓁蓁知道张显家说这番话的用意。 忙道：“我自然知道，太太对四爷那自然是再用心不过，让胡妈妈照顾，也是一片慈母之心！只是架不住这胡妈妈自己往歪处走。仗着太太和四爷的信任，才这般猖狂的！” “如今人已经抓到了，处置了就是了。我跟四爷又不是那不知好歹的，怎么会怪罪太太呢？请妈妈转告太太，别着急上火才好。”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彼此都十分满意。 路蓁蓁交接完胡妈妈，带着人回了听涛居。 且不说兰氏回来得知这个消息后，是如何发作，下狠手收拾了胡氏。 到了晚间，兰氏那边就派人来，送了一匣子银耳，一匣子燕窝，还有一架玻璃双面苏绣小炕屏，一匣子上好的徽墨过来。 还带过来一个消息，胡氏连夜被赶了出去，明天一早，一家子就都会被发配到了庄子上去了，除了一人一身衣裳，其他的东西都不会让胡氏她们一家子带走。 路蓁蓁没想到兰氏居然是这般雷厉风行之人，不出手则以，一出手惊人啊！ 笑眯眯的谢过了来人，就捧着东西去傅知易面前炫耀了。 这四样好东西，三样都是给她的，唯独那一匣子徽墨那肯定是给傅知易的。 将属于自己的抱在怀里，那匣子徽墨推给了傅知易，顺便将今日处置胡妈妈一事毫不隐瞒的告知了傅知易。 傅知易点了点那匣子徽墨，再看看路蓁蓁怀里那三样，忍不住怀疑，这到底谁是亲儿子啊？ 不过这样也好，母亲喜欢路蓁蓁，婆媳关系融洽，岂不是更好。 点点头，他其实早就知道胡妈妈手脚不干净。 只是胡妈妈为人蠢笨，一点蝇头小利就哄住了，也就容忍了下来。 没想到胡妈妈居然因为一点小权利，就去跟大嫂子胡氏勾结，还想设计路蓁蓁，那就留不得了。 因此只回了一声知道了，对此并无任何意见。 路蓁蓁松了一口气，毕竟这算是干掉之前的老员工，就怕老板有想法。 既然老板默认无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踢走了定时炸弹胡妈妈，听涛居的人这一夜都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 而此刻的胡家。 除了几样笨重的家具，其他的东西，都被收走了。 胡家人哭嚎声一阵高过一阵。 要知道之前，胡家人仗着胡妈妈照顾四爷的情分，家里的丫头小子，都在府里谋了一份不错的差事。 他们家只要年龄够了，都在府里当差，人人领着月钱。 比起周围其他家生子来说，那可强太多了，谁不羡慕啊。 可如今一家子的差事都被免了，还要送到庄子里去。 多年的积蓄也全被查没了，现在是家徒四壁，囊中空空。 这让他们可怎么活啊？ 一家子人哭一场，埋怨一场胡妈妈，都埋怨她眼皮子浅，明明好端端的管事妈妈不做，非要贪那点小钱，结果被抓了个现行，连累了一家子。 两个儿媳妇更是闹着要回娘家去，孙子也是哭闹不停。 胡妈妈开始还任由家人埋怨，后来忍不住了，“现在你们说那些是小钱？当初若不是我偷偷将四爷的东西昧下来带回家变卖出钱来，老大你哪里来的钱去读书认字？老二你哪里来的钱娶媳妇？” “这一大家子，当初靠着我那一点月钱，能养活你们？当初我拿东西回家的时候，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说？卖的钱你们谁没用？你们用得比谁都欢，比谁都多！甚至恨不得我把四爷的院子都搬回来让你们享受！如今事发了，你们倒是一推四五六，装作跟自己无关了？” “呸！想得美！当初用钱的时候你们一个没落下，如今去受苦也一个别想跑——” 胡妈妈冷笑道。 胡家人都变了脸色。 好一会子，胡家大儿子才是试探着道：“娘，难道你真忍心看着你几个孙子，也跟着咱们去庄子上吃苦吗？你就想想法子吧？” “要么你去求求三太太？或者求求四爷去！” 胡妈妈啐了大儿子一口：“滚滚滚，没心眼的东西，三太太发了话，求四爷有什么用？” 一旁的大儿媳妇听这话好像有别的意思，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那求哪位主子有用？好歹也去求一求，说不定主子开恩，能留下我们呢。” 胡妈妈看着哭闹的几个孙子，到底不忍心。 想了想：“你们想法子去找大奶奶房里的百灵，就说我有几句要紧话，要告诉大奶奶。” “大奶奶？”大儿子一愣，“娘，你莫非糊涂了不成？我们是三房的人，出了事情，找大房有什么用……大房？娘，你，你跟大房——” 胡家大儿子脸色发白，他似乎明白为什么三太太那么慈和的一个人，为什么动了这么大的气了。 可如今，到底不想去庄子的念头占了上风。 胡家大儿子咬咬牙，吩咐自己的媳妇：“你娘家妹子不是在大奶奶院子里当差吗？你能不能让她给大奶奶房里的百灵姑娘带个话？” 大儿媳妇有些犹豫。 胡家大儿子一番软硬兼施，大儿媳妇终于答应了。 趁着天色刚擦黑，急忙回了趟娘家。 过了好半天，才神色匆匆的回来，只带回了一句话：“百灵姑娘说，趁着内院还没下锁，让娘摸黑到后院等着，自然有人接娘。” 胡家人听了这话，都松了一口气，看到了一点希望。 胡妈妈也滋生出一点力气来，胡乱梳洗了一番，整理了一下衣裳，这才偷偷摸摸的到了后院门口。 才刚到，就看到里头百灵探出头来，招手示意她进去。 跟在百灵后头，胡妈妈低着头，一路来到了大房胡氏住的三进小院，被带到了一间偏房，让她在里头等着，不要出声。 小院正房灯火通明，里头传来大爷傅知简和胡氏的说笑声。 直到说笑声渐消，正房的灯火都熄灭了。 胡妈妈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偏房，也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煎熬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都靠在墙上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听到了门吱呀一声开了。 这才一下子惊醒，就看到一个黑影，举着一盏灯站在了门口。 大晚上的，胡妈妈差点没尖叫出声。 直到黑影开口说话：“百灵说你让人带话，有要紧的话要告诉我？” 正是大奶奶胡氏的声音。 第34章 我要她们来求着我回去管家 胡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奶奶。” “什么话，快说吧。”胡氏十分不耐烦。 为了胡妈妈这所谓的要紧话，她晚上都把傅知简推到姨娘屋里去了。 若是胡妈妈这话一点都不要紧，看她不扒了胡妈妈的皮！ 胡妈妈小心翼翼的往胡氏身边蹭了蹭，先是苦苦哀求：“大奶奶，你发发慈悲善心，救救我们一家子老小吧？我们一家子都要被发配到庄子上去了。” “庄子上日子苦寒难熬，我们这一大家子如何受得了？还请大奶奶拉扯我们一把！我们定当不忘记大奶奶的恩情，以后给大奶奶做牛做马报答。” 胡氏哪里耐烦听这些个：“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胡妈妈见胡氏的脸色难看，犹豫了一下，知道自己要是没说出让胡氏满意的话，就别想指望胡氏帮忙了。 咬咬牙，凑到了胡氏耳边：“大奶奶，我这次被赶出侯府，全家发配到庄子上去，就是因为我发现了四奶奶的秘密——” 胡氏终于有了点兴趣：“什么秘密？” 胡妈妈舔舔嘴唇，附在胡氏耳边嘀嘀咕咕了半晌。 胡氏的脸色随着胡妈妈说的话，不停变换着。 最终冷呵出声：“我就说她柔奸成性，内里藏奸呢！感情之前在老太太，太太她们面前各种推辞都是装的！这是想以退为进呢！” “好好好，好你个路氏！出身不高，胆子倒是不小，才刚嫁进侯府，居然就图谋这许多！” 不过很快胡氏又清醒过来：“你确定吗？按照你先说的，路氏都防着你了，怎么会让你知道这么机密的事情？” 胡妈妈后背冒了一层白毛汗，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回答道：“这些都是我偷听到的！四奶奶可小心呢，身边的事情一贯不许侯府伺候的人靠近，最信任的就是她那个陪嫁丫头。” “她跟她陪嫁丫头说私房话，刚好被我听到了！不然又怎么会急匆匆的将我赶出侯府呢？就是怕我把她的野心给宣扬出去——” 说着说着，胡妈妈自己都把自己给说信了。 胡氏一听，也有道理。 不然路蓁蓁嫁进来一个多月，要收拾胡妈妈早就收拾了，不用等这么久，突然发作。 感情是被偷听了私房话，恼羞成怒。 虽然还有一些疑点，可胡氏不想继续追问了。 有了胡妈妈这番话，她以后要多防着路蓁蓁，以防她真的图谋成功了！ 既然问到了要紧的话，胡氏也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扭身就要回房间去。 却被胡妈妈给拦住了：“大奶奶，我们一家子的事情——” 胡氏满不在乎的道：“你急什么？如今你再怎么明面上还是三房的人，又刚被三太太发配到庄子上去。” “我若这个时候出面拦着，岂不是坐实了你跟我之间有联系的事实了？” “你且安心在庄子上呆上一段时日，等风头过了，三太太气消了，我再想个法子，把你从庄子上调回来也就是了。” 得了这句准话，胡妈妈感激涕零，当场跪下给胡氏磕了头。 胡氏留下门口的百灵，自顾自回屋歇着去了。 百灵也叮嘱了胡妈妈两句，就呆在屋里不要乱跑，这个时候内外院都下钥了，还有护院巡逻。 肯定是出不去了。 让胡妈妈忍一忍，明早放她出来，让她出府去。 说完把门从外头一锁，去给胡氏复命去了。 回到里屋，胡氏也没了睡意，披着外衣，坐在灯下想着如何收拾路蓁蓁，让她老老实实的当个侯府四奶奶。 百灵走进来，拨了拨灯芯，实在没忍住问道：“大奶奶，难道你真的要把胡妈妈一家子到时候调回来侯府吗？先不说为她们得罪三房划不来！就胡婆子那人，为了一点小私心就背主的白眼狼，咱们可不能要！这些年胡婆子顶着照看四爷的名头，捞了不少油水了，一家子都是她养着呢。” “这些好处都不满足，跟了奶奶您，万一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胡氏冷笑一声：“这样背主的奴才，就是打死都不为过！你奶奶我又不傻，会为了一个奴才得罪三房？不过是嘴上糊弄她两句，免得她狗急跳墙闹出来，大家面上不好看罢了。” “等明儿个天亮，你看着她出去后，直接往庄子上一拖，就是闹翻天也没人理了。” 百灵一听，这才放下心来：“这点小事还用奶奶您吩咐？明天一早，我就让人直接送她回家，看着她被带走再回来禀告奶奶。” 见胡氏走了困的模样，百灵又给胡氏去倒了一碗炉子上热着的安神汤，服侍她喝。 胡氏喝完安神汤，没忍住嘀咕道：“那路氏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手腕不够，也没底气！胡婆子在他们院子里那般做耗，她居然忍到了今天。还让胡婆子偷听到了私房话，可见再聪明也有限的很。” 一面又有点恨铁不成钢：“要依着我的脾气，收了权利当天就让胡婆子回家养老，怎么还会留她在院子里添堵？” 百灵附和两句：“四奶奶那样的出身，胡婆子又伺候了四爷那么些年，她哪里有大奶奶这样的底气？只能把胡婆子供起来，就已经不错了！换做那胆子小的，说不定连院子都还是胡婆子管呢——” 胡氏自觉找到了路蓁蓁的弱点，心里隐秘的高傲了一把，路蓁蓁也不过如此嘛。 还不忘记继续吐槽道：“所以咱们这样的人家，结亲还是门当户对的好，不然那些小门户的姑娘嫁进来，连这些管事妈妈们都压不住。” 说着还有几分自得。 百灵也道：“可不是！咱们侯府也亏得有大奶奶您镇着，不然这府里早就翻天了！二奶奶不爱俗物，三奶奶毛毛躁躁的，四奶奶小门小户没底气，这个家还得大奶奶您来管。” 这话说到胡氏心坎里了：“你说的对！之前我管着家，没出过什么纰漏，大家都觉得管家寻常不费事呢！实不知道我是费了多少心血！如今也让她们见识见识咱们侯府那些管家娘子的厉害，多出几次丑，被那些管事娘子辖制辖制，就知道难处了！” “到时候，我要她们来求着我回去管家！” 想明白这一点，胡氏神清气爽，安神汤的效果也上来了，爬上床，很快就陷入了梦中。 第二日一早，胡氏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就看到大爷傅知简满面春风的从姨娘屋里出来。 第35章 嘴上喊哥哥，腰间摸家伙 本来上好的心情，立刻变得不好起来。 酸溜溜的来了一句：“看来昨晚还是李姨娘伺候爷伺候得好，大爷今天看上去气色都不比往日——” 傅知简知道胡氏素来爱吃醋，也就一笑置之。 胡氏也知道分寸，不敢多说。 因着之前说胡氏身子不好，要调养，加上胡氏心里不痛快，索性报了病。 老太太白氏那边也就免了胡氏这几天的请安，让她安心休养几天了再去。 夫妻俩难得能一起吃个早饭。 傅知简也不是对后宅一无所知，知道最近几日，自家夫人跟四弟妹有些不愉快。 趁着这个时间，顺嘴也就问了一句。 胡氏摆摆手，示意屋里伺候的丫头们都下去，留了百灵守在门口。 这才亲自给傅知简布了菜，冷笑道：“咱们这位四弟妹可不得了，小门户出生的姑娘，一嫁过来，才几日功夫，不仅就得了老祖宗的青眼，就连老侯爷都亲口夸他是傅家好孙媳！我们这些老梆子孙媳妇可比不得！” 傅知简听胡氏这话酸溜溜得不像样，忍不住皱眉：“你是大嫂，何苦跟弟妹们一般见识？” 胡氏顿时不愉的把筷子往桌上一顿：“是我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吗？她若是老老实实的当她的四奶奶，我也拿她当亲妹子，自然事事都替她考虑周全，做个好大嫂。” “可她拿我大嫂了吗？从敬茶那天起，就处处出风头，处处要压我们这些做嫂子的一头。” “我嫁进来侯府，管家理事，为侯府生儿育女，就这样，老侯爷也没夸过我一句。” “可老四媳妇倒好，不过是回娘家，跟她那破落户娘家断绝了关系，回来就跟老四两个在老侯爷和老祖宗面前吹得天花乱坠，哄得老侯爷和老祖宗那么些好东西都单给了老四家的。” “你怎么不说，是老四一家，没将你这个大哥和我这个大嫂先放在眼里？他们两口子，一个在前头哄着老侯爷，一个在后头哄着老祖宗。” “不然老祖宗好端端的，怎么要她们来分我管家的权？弄不好，就是在替老四一家铺路呢！” “你是一心当好大哥呢，就不知道你那些好弟弟，是不是嘴上喊哥哥，腰间摸家伙呢！” 胡氏越说越生气。 傅知简也恼了，手里的筷子一丢：“注意你的身份，你这说的都是什么糊涂话？老太太纵然是有些偏心老四，那也是因为老四年龄最小，婚事坎坷的缘故。” “再说了，老祖宗是那糊涂的人吗？她这是在敲打你呢！你不如仔细想想，最近做了什么，惹了老太太不高兴了才是正理！” 说完，甩了袖子，又去李姨娘屋里去了。 气得胡氏几乎没吐血，强忍着怒气和泪意，吩咐人进来把桌子收拾了，躲在屋里哭了半日。 出来眼睛都是红肿的，还怕人看到了失了体面，又让下头人煮了鸡蛋来滚了滚，方才觉得好了些。 只说傅知简，虽然当面呵斥了胡氏，可胡氏的话在他心里也留了印迹。 他在兄弟里年纪居长，之前弟弟们还没长成，他最得祖父信重。 后来弟弟们都长成了，他因着身份原因，要求老成稳重，跟祖父倒不如往日亲近，反倒几个弟弟跟祖父关系看着更亲密些。 尤其是老四，虽然年纪最小，可四兄弟里，唯独他被祖父夸过，说是最像他年轻时候！ 这些年，祖父对老四尤其看重，他都看在眼里。 虽然傅知简知道，不出意外的话，侯府这爵位肯定是他袭了。 只是，到底还是被胡氏的话影响了。 在李姨娘屋子里，胡乱的用过了早膳。 李姨娘本还想趁机缠着傅知简，趁机好怀个孩子。 却被心绪乱了的傅知简一把推开，直接奔前院而去。 走到半路，迎面刚好看到傅知易的身影。 心思一动，略微站住脚，等了等傅知易。 兄弟俩寒暄着往前头走。 傅知易一看就知道傅知简这是有话要跟他说，示意身边的人都退远一点。 兄弟俩慢吞吞的走着，等了好半天，傅知简才开口：“老四啊，哥哥往日待你不薄吧？” 傅知易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道：“大哥，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们兄弟之间不用试探。” 傅知简讪讪然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来：“既然这样，那大哥就直接问了。” “最近，祖父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我感觉老爷子好像在敲打我。”傅知简苦笑道。 “要不你帮哥哥分析分析，哥哥最近哪里碍着他老人家眼了？” 傅知易装傻：“大哥，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没看出来祖父在敲打你啊？不跟平日还一样吗？” 傅知简急了：“怎么没敲打？老爷子这几日天天给我念叨什么兄友弟恭，说什么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咱们这样的家族，从外头是杀不死的！就担心自己人残杀起来，根子从里头坏了！这不是敲打是什么？” “问题是我都不知道我干了什么，让老爷子这么敲打我。你说我冤不冤枉啊？” 傅知简满口抱怨。 傅知易盯着傅知简半日才慢吞吞的问了一句：“大哥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傅知简尴尬的一笑：“嗨，你要是说是后院你大嫂和弟妹那点子小事，那算什么？怎么能动摇我们兄弟的情分呢？” “你嫂子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挑唆，天天就怀疑你跟弟妹是要图谋老爷子和老祖宗的那点私产。我就说她了，我说少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四弟妹我不知道，四弟你就不是那样的人！让她少听外人胡说八道，坏了我们兄弟的情分——” 傅知易打断了傅知简的话：“大哥既然知道，还来试探弟弟做什么？” “是不是需要弟弟发誓，绝对没有觊觎侯府爵位和家产之心，大哥才能相信？” 傅知简忙摆手：“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老四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的。” 傅知易正色道：“既然大哥今天说出口了，我正好也重申一遍，我们夫妻俩绝对没有觊觎侯府爵位和管家权的心思。” 第36章 不行，得生儿子！生好几个儿子！ “先不说本朝法度严明，大伯父已经是侯府世子，将来是铁板钉钉的侯爷。等大伯父成为侯爷，自然会上折子请封世子！大伯父有亲子，怎么会立隔房侄子为世子？大哥你说是不是？” 傅知简连连点头：“这是自然，所以我从未猜疑老四你。” “至于侯府家产，按照本朝法度，嫡长子继承七成，其余三成，嫡出子和庶出子继承。本朝律法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更何况祖父亦不是昏聩之人，只怕家产分配早就有了计较。” “这些年来，三房未曾对此有过异议，大哥为何只听大嫂几句枕头风，就来试探弟弟？” “大哥是不相信祖父呢？还是不相信我这个做弟弟的？” “难道在大哥心目中，祖父是那种为了个人私心，就无视朝廷律法，随心所欲指定继承人的人？还是弟弟就是那种为了私利，视朝廷律法如无物，不讲兄弟情分的人？” 一席话反问的傅知简脸红了又白，臊得不行。 连声赔不是：“老四！是大哥错了！大哥嘴瓢了！大哥给你赔不是！你这话让大哥真是无地自容了！” “你别生气，我也是天天被你嫂子念叨的想差了！” “老四你放心，今儿个是大哥不对，大哥不会白让你受委屈的！还有四弟妹那里，你也替我跟四弟妹道歉，你嫂子听人挑唆，猜忌四弟妹着实是大错特错！我回去自然会跟你嫂子好好说道说道，改日再当面致歉。” 好说歹说，又下了血本，吐口许了傅知易好几样好东西。 傅知易这才松口，又似是而非的提点了傅知简几句。 傅知简松了一大口气，擦擦额头的汗，匆匆回内院去了。 一路越想越生气，都是胡氏疑神疑鬼胡言乱语，害得伤了兄弟情分不说，他还损失好几样好东西。 吐血啊！ 那可都是他私下花了好多功夫才弄到手的，前些日子才在几个兄弟面前过目，显摆了一下。 结果可好，全没了！ 老四那个禽兽！ 不过想起傅知易的提醒，傅知简的神色阴沉下来。 老四说的没错，他一个堂弟，对自己没什么威胁，顶多就是将来分家的时候，老太太的私房多分点给他罢了。 那点子钱财东西他还不看在眼里。 对他威胁最大的是老三！ 如今他虽然是嫡长子，可他跟胡氏只有一个女儿，虽然有三个姨娘，也只得了一个姑娘。 成亲多年，膝下无子，这才是硬伤。 老三虽然是庶子，可他名下已经有一个嫡子，一个庶子了。 若是，若是将来祖父百年后，自己膝下还没有儿子，世子之位能不能落到自己头上，还真说不好。 就算落到自己头上了，到时候，只怕也要过继老三的儿子过来继承爵位。 自己辛劳一辈子，最后便宜了老三一家子？ 做梦！ 傅知简越想越是心惊肉跳，之前他还不觉得，对老三多有轻视，反而对老二和老四多有提防。 要不是老四提醒，自己只怕还傻乎乎的拿老三当最亲的弟弟呢！ 不行，得生儿子！生好几个儿子！ 傅知简在心底恶狠狠的发誓。 回到后院。 直奔正房而去，守在厢房的几个姨娘看着傅知简目不斜视的进了正房，都撇撇嘴，甩了甩帕子，回屋去了。 胡氏还在伤心呢，几个丫头正轮番劝她。 见傅知简阴沉着脸进来，都唬了一跳，急忙站起来行礼问安不迭。 傅知简挥手，示意几个丫头都出去。 等人前脚走出去，后脚傅知简就挥掉了胡氏端上来的茶盏。 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胡氏吓得浑身一哆嗦：“大爷，这是怎么了？” 傅知简指着胡氏：“你还问我怎么了？我倒要问问你怎么了？四弟妹刚嫁进来，怎么得罪你了，你天天咬着人家不放？” 胡氏眼皮子一翻，“大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维护四弟妹做什么？莫非你也被她——” “你给我闭嘴吧！敌我不分，胡乱得罪人！大房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傅知简一拍桌子。 胡氏虽然还有些不服气，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傅知简到底是老侯爷教导出来的，方才是气冲上了头，冲着胡氏发了火。 那阵邪火发出来后，冷静了下来。 示意胡氏坐下：“你坐下，我慢慢说与你听——” 正房里这么大动静，厢房那边自然听到了。 几个姨娘走出来想探个究竟，在对上胡氏几个大丫头的视线后，纷纷讪讪一笑，又回屋里窝着去了。 百灵几个大丫头互相看了看，眼神里都是担忧。 好在里头只开始有动静，后来就安静了下来。 几个丫头也暂时放下心来，只守在院子里，不远不近的，不让人靠近听到屋里说了什么。 过了好久，里头传来胡氏的声音，让丫头进去把地上的茶盏碎片收拾了。 百灵忙让小丫头进去收拾，她们也进去了。 发现傅知简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胡氏眼圈还有一点红，不过神色看着也挺平静的。 大家先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主子们和气，她们下人才有好日子过。 傅知简见也就顺势起身，“我到前头去寻几样好东西给老四，算是赔礼！你也在家找几样好东西给四弟妹那边送去。” 胡氏虽然还有些不太痛快，但是傅知简开口了，点点头：“我知道了，大爷你放心，我一会就挑了东西，亲自给四弟妹送过去，再给她陪个不是。” 傅知简这才满意的点头：“晚上让厨房做几样下酒菜，我早点回来，陪大奶奶喝两杯，让大奶奶受累了。” 这就晚上要来胡氏这边歇息的意思了。 不仅胡氏脸上露出喜色，就是百灵画眉几个大丫头，也是又惊又喜。 胡氏脸上飞红，啐了傅知简一口，甩帘子进里屋去了。 傅知简也不忙着走，又叮嘱了百灵几个大丫头两句：“你们都是大奶奶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奶奶一向信重你们。你们也得对得起大奶奶的信任才是！若是让我发现有那在大奶奶耳边挑拨是非作耗的，全家都发卖到山里挖煤去！” 第37章 我只对四爷你轻浮！ 百灵，画眉四个大丫头，吓得脸色惨白，只低头应诺，不敢多说一个字。 等傅知简走了，四个大丫头才松了一口气，进里头屋里去寻胡氏。 胡氏在里面自然也听到了傅知简的话，知道这是警告她的丫头，也是警告她。 先前夫妻俩在屋里说了半日话，是傅知简分析目前府里的形势给她听。 胡氏也不傻，先前只不过是钻了牛角尖。 被傅知简提醒后，也立刻意识到了真正的问题所在。 更是才明白大太太那日说的话，还有老太太将她的管家权分出去的原因。 一是敲打她，二还真是为她着想，希望她能尽快怀个哥儿，那才是真正稳妥了。 如今最主要的是怀孕，别的都放在后头。 只要有个哥儿，这侯府就铁板钉钉是她们夫妻的了。 路蓁蓁就算再得长辈欢心，到时候也不过多分几件老太太的私房罢了。 胡氏豁然开朗，只是觉得做长嫂给弟妹赔礼道歉，实在有些拉不下脸来。 可傅知简交代了一遍又一遍，她再能干厉害，也不能违逆傅知简。 只得开箱，挑选了几样补品，料子，想了想，咬咬牙，又从嫁妆里找出一对汝窑的玉壶春瓶出来。 收拾好了，让几个丫头捧着，浩浩荡荡往听涛居而来。 路蓁蓁这边，一直派人盯着胡妈妈。 自然知道胡妈妈见过大房的人，还在大房里过了一夜，早上才偷偷摸摸送出去。 一到家，就被早就等着的管事，一车将一家子大小，给拖到城外庄子上去了。 不知道胡妈妈跟胡氏说了什么，路蓁蓁这心一直提防着胡氏。 没曾想，下午胡氏居然亲自登门了，还带着礼物。 这是什么路数？ 路蓁蓁还没见过。 有些懵逼的将胡氏给迎进了门，分宾主坐下，又让丫头倒上了茶。 胡氏这个人，不管心里是不是情愿的，可既然已经来道歉赔不是了，那自然是事事周到的。 当着众人的面，就给路蓁蓁行了个蹲礼，口里就称自己前几日听了胡妈妈的挑唆，昏了头了，做出那些小鸡肚肠的事情来。 如今想明白了，实在是自己错了！特意上门来赔罪，请路蓁蓁原谅则个。 路蓁蓁没想到胡氏这么放得下身段，说赔礼道歉就赔礼道歉。 忙不迭的扶着胡氏起身，也笑意盈盈的，满口不敢当。 两人手握着手，一时亲亲热热，堪比亲姐妹。 客套话说了半天，胡氏就让将赔礼端上来。 一一摆放在桌上。 路蓁蓁哪里肯收，两人一番你推我让，来来回回十数次。 最终还是路蓁蓁败北，这方面的经验她委实没有胡氏丰富。 胡氏胜利的将赔礼留下，然后浩浩荡荡的又走了。 临走还不忘记在院子门口邀请路蓁蓁：“四弟妹，如今这府里，也就你我二人得闲，若是你有空，常到我屋里坐坐去，咱们也说说话，免得一个人闷在屋里也无聊。” “你若想去，就打发个丫头提前说一声，我那边有个从娘家带过来的厨子，做一手好点心，你一定得尝尝。” 路蓁蓁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假笑，“那改天一定去嫂子那边去尝尝。” 两人又是一番亲亲热热，才终于将胡氏给送走了。 等胡氏一走，回到屋里，路蓁蓁往榻上一瘫，开始琢磨起胡氏的来意来。 之前看到自己横眉毛竖眼睛的，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别不是有诈吧？ 看着桌上那一堆赔礼，路蓁蓁可不敢收，决定放在那里等傅知易回来，请教请教他才好。 这一下午，路蓁蓁都抓心恼肺的，坐卧不安。 不时派人到前头路口张望，看傅知易回来没？ 几个丫头见路蓁蓁这般着急，海棠出主意：“四奶奶若是有急事，不若叫二门上的小子去前头看看，让四爷早点回来？” 路蓁蓁断然拒绝，开什么玩笑，哪有为一点小事，就去打扰大老板的道理？ 只是不能这么告诉几个丫头，只得哄她们：“四爷在前头肯定有正经事忙，家里这点小事，哪里值得去把他叫回来？我着急一会不要紧，不能耽误了四爷的正事。” 一席话，说得几个丫头心里暗暗叹服。 四奶奶真是一颗心都在四爷身上，是半点都不让四爷为难。 等傅知易晚上回来，刚进院子，碰到的丫头婆子，都一脸您终于回来的表情。 茉莉先看到了傅知易，忙迎上来：“四爷你可算回来了！四奶奶等了你半日了。” 路蓁蓁等自己？ 傅知易疑惑的走进屋，路蓁蓁就飞扑了过来：“四爷，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快，快跟我进来——” 说着就伸手去拉傅知易的手。 傅知易一个不防，就被路蓁蓁牵住了手腕，整个人一下子就僵住了。 只觉得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温软滑腻，软玉生香，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嘴上不悦：“大白天的，当着下人的面，成何体统？” 腿却很诚实的，跟着路蓁蓁往里屋走。 路蓁蓁知道傅知易是个傲娇别扭的性子，随口敷衍道：“好好好，下次晚上，晚上就成体统了。” 她没有回头，自然没看看到傅知易的耳尖一下子就红透了。 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轻浮——” 这两个路蓁蓁已经耳朵听出茧来了，只要她稍微说两句拉近两人关系的话，或者靠近一点，拉个手，拍个肩，搭个背啥的，傅知易就要说上一遍。 完全都不过心了，只附和道：“对对对，我轻浮！我只对四爷你轻浮！” 说完这话，两人已进屋了，路蓁蓁松开握着傅知易的手，指了指桌上：“看看这些东西。” 温软滑腻的触感瞬间消失，傅知易只觉得手里一空，心似乎都跟着空了些许。 不着痕迹的低头看了看那只方才被路蓁蓁牵着的手，无意识的搓了两下，似乎还在回味惦念方才那点温软。 看着路蓁蓁背影的眼神，瞬间晦暗又深沉。 不过路蓁蓁的那句话，让他的眼神很快恢复了清明淡薄，看着桌上那一堆东西，挑了挑眉毛：“谁送的？大嫂？” 路蓁蓁瞪大了眼珠子：“你怎么知道是大嫂？” 这句话问完，她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你跟大嫂那边说什么了吗？” 傅知易嗯了一声，只低头看着那堆东西里，最珍贵的汝窑的玉壶春瓶，心里勉强点了点头，算大房那边有诚意，这种好东西都拿出来了。 第38章 立等着买妾 见傅知易只顾着看那堆玉壶春瓶，路蓁蓁松了一口气：“我心里还嘀咕，怕大嫂子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呢！” 拍拍胸口，也不早说，她一下午都在阴谋论。 把脑海里上辈子看的所有的宫斗宅小说里都回忆了一遍，认真努力学习，逐本分析。 猜测胡氏这是用得哪一招？ 是什么套路？ 她该如何防范呢！ 结果，就这？ 一堆东西里，傅知易也就看得上那一堆玉壶春瓶，不过这种东西，他也不缺。 只看了两眼，就顺势坐到旁边，轻描淡写的抛下一个惊天巨雷来：“昨日大哥来试探我，问我们夫妻是不是对爵位有什么想法。” 路蓁蓁无语之极，没想到大房尽出癫公癫婆。 有没有脑子啊，傅知简那是嫡长房嫡长孙好吗？朝廷礼法都占全了爵位继承人。 怀疑三爷傅知明都好过怀疑傅知易啊？ “我也是这么跟大哥说的。”傅知易的话让路蓁蓁才发现，她竟然吐槽出声了。 傅知易居然没说她，还附和她？ 路蓁蓁来了精神：“可不是！就算大房人出事继承不了爵位，那也该轮到二房，怎么轮不着我们三房啊？大哥脑子是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 感情胡氏是觉得自己对她未来的侯府夫人有威胁，所以才这样百般针对？ 胡氏这个思路是没错，她的未来，是没当上侯府夫人。 可方向错了啊？ 最后继承侯府的可是三爷傅知明啊！ 傅知易听着路蓁蓁嘴不容情的吐槽大哥脑子进水和被门夹了，不仅不恼，反而觉得十分贴切。 他也有此同感。 要说整个侯府，对傅知简最没有威胁的，就是三房和他了。 偏生傅知简还听了胡氏几句枕头风，就跑来试探了。 真是不知所谓！ 当然这些话，他一个大男人不好说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 此刻听着路蓁蓁一张小嘴得啵得啵的鄙视傅知简夫妻，傅知易不由得油生知己之感。 默默的坐在一旁，不时的点头，间或还将茶盏推给路蓁蓁润喉，让她吐槽得更欢快一些。 路蓁蓁吐槽了一通后，神清气爽。 对傅知易的感觉，更亲近了一点。 毕竟一起偷偷摸摸背后蛐蛐人，很能拉近感情嘛。 心里对傅知易的好感度直线上升，这上司能处！ 不仅事少，钱多。 还能在我方人员被集火的时候，能吸引火力，帮你解围。 最重要的是，居然还能跟你一起蛐蛐人，提供情绪价值。 她上辈子做社畜，敲电子木鱼积的德，恐怕都应验在傅知易身上了。 这份工薪资高，工作轻松得有点心虚，得表现表现。 她决定，恩，明天去三太太兰氏面前好好尽尽孝心去。 这几日三太太兰氏因为管家，多在前头抱厦，她为了避嫌，也很少前去。 明天得去！ 下定了决心的路蓁蓁打算明天一早给兰氏一个惊喜。 可没想到，先迎来了一个惊雷！ 这不，她刚表示今天要好好跟着兰氏学习，要亲自伺奉兰氏一天，端茶倒水，逗得兰氏乐不可支，拿帕子捂着嘴笑。 一旁的金氏和秦氏，还有几个管家媳妇子也都凑趣，夸婆媳俩好得跟亲母女一样。 兰氏的陪房张显家的，步履匆匆赶来，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虽然极力掩饰，可也看得出来她心神不平静。 张显家的，给金氏几人见了礼，就附到兰氏耳边，低声快速的说了几句什么。 兰氏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淡了下去。 金氏和秦氏知道只怕是三房出事了，互相看了一眼。 金氏开口：“三弟妹，若是家里有事，你就先回去吧！剩下的这些，我跟你二嫂看着办完就是了。” 兰氏翕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沉默了。 面无表情的起身：“那就劳烦两位嫂子了，我先回去一趟。” 说完带着张显家的就要赶回三房院子里。 路蓁蓁心里咯噔一下，三房出事了？她不能置身事外的，只是兰氏没有叫上她，她也不知道是跟上还是不跟啊？ 正纠结中，抱厦外头又进来一个管事媳妇，一脸苦相。 迎头碰到兰氏，如获救星，“三太太，三老爷要去帐房支八百两银子，说是看中了一个好生养的姑娘，合过八字，也请道士算过方位吉时了，要拿银子去做聘礼，把那姑娘纳进府里来。” “您也知道的，这老侯爷早就有令，三老爷买妾的钱，帐房不给支出的。三老爷让奴婢前来找三太太您支取这一笔银子，立等着去买人呢！” 这话一出，整个抱厦，鸦雀无声。 兰氏的身子晃了晃，脸色发白，咬紧了牙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回去再说——” 那管事媳妇脖子一缩，还不忘记补一句：“三老爷等着三太太您拿银子呢——” 张显家的瞪了她一眼：“不开眼的东西，没听三太太说回去再说吗？” 那管事媳妇这才低头闭口不说话了。 兰氏在前头急匆匆带人走了。 抱厦的气氛才又轻松起来。 金氏和秦氏互相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这三老爷也太不像样子了，咱们府里就他纳妾纳得最多了，还不知足？” “前两年还拿那邱姨娘当宝，这就又丢到脑后了？” “可怜三弟妹了，真是糟心啊——”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吐槽完，抬头对上路蓁蓁亮晶晶的求知大眼睛，顿时不自在起来。 唉，都怪这三老爷为老不尊，害得她们一时忘记了这屋里还有三房的儿媳妇在呢。 两个做嫂子的吐槽小叔子不靠谱，被人儿媳妇听到，多尴尬啊。 不管金氏和秦氏尴尬不尴尬，反正路蓁蓁是不尴尬的。 之前只听海棠简单说过两句，说公爹傅鹤吟不仅有三个姨娘，还有四五个通房丫头呢。 最宠爱的那个叫邱姨娘，她在兰氏院子里远远见过一次，是个丰满妖娆的美人儿。 兰氏自从有了傅知易后，一颗心都扑在傅知易身上，又嫌这些姨娘和通房丫头闹腾。 为了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将姨娘和通房丫头都给安排到了前头院子里。 平日里也不要她们前来伺候，所以路蓁蓁还真没机会见到。 此刻路蓁蓁心里，三老爷的形象瞬间破灭了。 敬茶那日见过，看着倒是个斯文人。 没想到居然是个老色批！ 第39章 未进门的罗姨娘其人 要那邱姨娘也才比他儿子傅知易大不了几岁，这就又要纳个小妾进门？ 还要兰氏掏钱？ 忒不要脸了！ 这要是换作她，想用她的钱纳妾？先把你作案工具给卸了！ 还好傅知易是个天阉，她不用受这种气！ 真是替兰氏心寒。 有心想多问两句，可金氏和秦氏多圆滑世故的人，方才说漏嘴已经很失礼了，此刻是断断不会再失言的。 两人不约而同，各自找了个借口，就匆匆离开了。 路蓁蓁无法，又担心兰氏，只能带着丫头婆子往兰氏院子里来。 没曾想，就只耽搁了这么一小会，等她们到兰氏院子里的时候，那管事的媳妇已经拿了银票走了。 这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是兰氏的心腹，此刻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怒气。 张显家的正在廊下叮嘱丫头婆子，不许脸上挂着，出了门就的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看到路蓁蓁来了，忙挤出一点笑容迎了上来：“四奶奶来了——” 一边将人往里头让，一面小声的道：“四奶奶，一会子，您帮着开解开解太太，唉～” 路蓁蓁点点头。 进了正房，兰氏正坐在西边窗下，盯着几案上的一盆兰草发呆。 路蓁蓁跟她见礼，她才如梦中惊醒一般，忙示意路蓁蓁坐下。 又笑着让张显家的给倒茶，送点心上来。 这宛如没事人一样的状态，让路蓁蓁关切的话，尽数都咽回了肚子里。 兰氏丝毫不提三老爷要钱买妾之事，只问路蓁蓁这几日可好？又问昨日胡氏去她院子里，可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字字句句都是关切。 看着兰氏这样，路蓁蓁心里头难受。 她看出来，兰氏是不想撕开伤口让人看笑话，宁愿自己消化。 也不在人前示弱半分。 看兰氏强撑的难受，路蓁蓁配合着说两句话，就起身告辞。 兰氏也不虚留，送路蓁蓁到门口。 路蓁蓁停顿了一下脚步，回身看着兰氏，认真的道：“太太，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您都记得，您还有我跟四爷呢！” 兰氏脸上的笑容一顿，沉默了一下，嘴角再次翘起，眼神里也多了一抹笑意和水汽，笑着拍了拍路蓁蓁的手：“我知道！有你们两个孝顺的孩子，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好了，回去吧！” 路蓁蓁这才拜别兰氏。 出了院子，路蓁蓁强压这的火，蹭的一下子就起来了。 吩咐海棠：“你不是平日里说跟府里各处关系都不错嘛？去打听打听，三老爷要买的这位八百两银子的妾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棠紧张的抿了抿唇：“四奶奶放心，我这就去。” 说着，就往外头去了。 茉莉和瑞香也不甘示弱：“四奶奶，我们家也有人在外头，就有跟着三太爷，我们也出去打听打听去？” 路蓁蓁点点头：“行，你们也去吧！若是打听到得用的消息，我重重有赏。” 茉莉和瑞香急急忙忙的也去寻人去了。 路蓁蓁回了听涛居，灌了一碗凉茶下去，也没将火气给平息了。 越想越生气。 既觉得悲哀，又替兰氏觉得不值。 一边又焦灼的等着海棠她们打听消息回来。 到了下半晌，三个丫头都回来了。 三个人都分别打探了不少得用的消息，综合下来。 就是三老爷不知道在外头受了谁的撺掇和蛊惑。 说他命中本来注定膝下儿女成群的，如今膝下只有傅知易一根独苗苗，那是因为他没选对合适的人。 说因为三老爷的八字特殊，跟一般女子生不出孩子来，必须要跟另外一个特殊八字的女子才能生儿育女，两年抱三。 三老爷开始本来是不信的，后来路上遇到了个游方道士，看到他就惊呼，说他命中本该有三子两女，只可惜没遇到命定女子，所以才只得了一个独子。 若不再找到命定女子为他生儿育女，他这一脉就要绝后了，云云。 这等瞎话，居然唬得三老爷当了真，拉着那游方道士不放，让给指条明路。 那游方道士给三老爷算了一卦，让他哪一天，哪个时辰，去哪个地点，会见到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就是他的命定之人。 又说什么要给那姑娘家八百两银子，然后将姑娘家接到府里来，还要在西南方位，给单独安排一个院子，好生对待。 保管三老爷两年能抱仨。 三老爷半信半疑的真的按照那游方道士说的话，某天，某个时辰，去了某个地点，还真遇到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姓罗，本是那巷子里有名的豆腐西施，如今才十七岁，刚过碧玉年华，和路蓁蓁同岁。 那罗家，靠着一个豆腐摊维持生计，本来艰难。 家中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去年刚成亲，姑嫂不和，经常争吵，罗家姑娘为了避开嫂子，天天就在街上抛头露面卖豆腐。 因罗家姑娘长得娇媚，有她出来卖豆腐，那豆腐生意比往日都好些。 这样的平头百姓家的姑娘，被侯府的老爷看中，要纳为爱妾，谁敢反对？ 更何况三老爷还长得人模狗样的，虽然年纪大些，可他家世高贵，又别有一番成熟男人的魅力。 罗家姑娘跟三老爷，还就跟那王八看绿豆一样，对上眼了。 罗家姑娘既然同意了，那就更好了。 又有八百两银子砸过去，罗家喜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据说那八百两银子还不是卖身银子，而是三老爷给的聘礼，要纳罗家姑娘为贵妾呢。 如今三老爷已经在他院子的西南角，给罗家姑娘单独布置了个小院子，又点了他的心腹家里人去照顾未来的罗姨娘。 只等三天后，算好的黄道吉日，一顶小轿将罗家姑娘接进府里来。 那罗家姑娘就是三房的罗姨娘了。 说完，别说路蓁蓁了，就是海棠她们几个丫头都露出不忿之色来。 三老爷这位了纳罗姨娘，行事桩桩都是在打三太太兰氏的脸。 这是完全不顾兰氏的脸面，往死里踩！ 路蓁蓁是兰氏的亲儿媳妇，她们是路蓁蓁的下人，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罗姨娘进门了，以后若真生下三个儿子，有三老爷在，只怕这三房要变天了。 因此，对三老爷，还有没进门的罗姨娘，大家都充满了厌恶感。 正忿忿不平呢，傅知易沉着脸走了进来。 几个丫头顿时住了嘴，惊恐的看着傅知易。 傅知易摆摆手，她们才劫后余生的退了出来。 路蓁蓁看着傅知易跟往日一样的神色，却能感觉到傅知易此刻的心情相当差。 估计他应该也知道了三老爷找兰氏拿钱买妾的事了。 “四爷也知道了？” “你应该知道了吧？” 第40章 为何这么凑巧？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 “我知道了。”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路蓁蓁忍不住，抢先道：“我先说。” 把今日在抱厦听到的看到的，还有去兰氏院子看到的，她跟兰氏说的话，以及海棠她们打听到的消息，一股脑的，都说给了傅知易听。 傅知易听完后，神色略微和缓了些：“这几日，你多陪陪太太。” 路蓁蓁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四爷请放心！即使你不交代，我这几日也要天天陪着太太的。” 傅知易的神色更柔和了些。 路蓁蓁看他神色此刻还好，忍不住问：“四爷，难道真的就这么看着三老爷把那个罗姨娘给纳进门来，给太太添堵吗？” “而且，四爷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个游方道士是从哪里来的？他说的那番话，别人听了估计只觉得三老爷是糊涂了，被人哄骗了还不知道。” “可你和我应该清楚，三老爷到底是被什么打动的？这难道不可疑吗？” 这里头最可疑的就是那个游方道士，他是真的有本事，还是知道了什么？ 按照路蓁蓁嫁进侯府一个多月观察，除了兰氏，三老爷，傅知易本人，自己，还有老侯爷和老太太知道傅知易是天阉外，这侯府里连大老爷和二老爷他们都不知道。 所以，这游方道士是从哪里得知的？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还有到底是谁怂恿和蛊惑的三老爷？ 这罗家女，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商贩家的姑娘吗？ 别怪路蓁蓁多想，脑子里都是阴谋论，实在是太凑巧了不是？ 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凑巧，多的，不过是人精心安排！ 傅知易看着路蓁蓁的眼神一下子亮得可怕！ 里头有不知名的情绪在翻滚，有什么似乎要涌动出来，炙热，粘稠…… 路蓁蓁刚好低头去倒茶水，没有看到这一幕，只是觉得那一瞬间，后背有点发凉。 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估计是想到这罗姨娘一事是背后有人算计，自己害怕发凉吧！ 还好傅知易很快就收敛住了眼底的情绪，只不过那一点赞赏怎么都掩饰不住。 “你说的没错，我也怀疑这件事背后有人。不然为何这么凑巧？” 傅知易的声音冷飕飕的。 路蓁蓁搓搓自己的胳膊：“那四爷你打算怎么办？” 傅知易冷笑：“拿着太太的银子，还想清清白白进府来当贵妾？罗家未免也想得太简单了！” 只这一句话，路蓁蓁就知道，傅知易要出手了。 那她就不担心了。 要知道傅知易在书中，那可是超级大反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行事狠辣无情不说，还从来不留下后患和把柄的。 就算傅知易这个大反派如今还年轻，手段还不如后期，不过对付罗家足够了。 当下松了一口气，放松的靠在了桌子上：“那我就放心了！家里四爷不用担心，我天天去陪着太太，尽量哄她开心。” 傅知易心思一动，没忍住问：“你就这么相信我？” “那当然！这世上，只要四爷想办，就没有办不到的事！”路蓁蓁斩钉截铁的道。 傅知易那一瞬间，从心口到尾椎骨，一股说不出的酥麻和兴奋感交织，让他整个人的呼吸一下子都急促了起来。 喉结滚动了一下，吞了吞口水，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不过在路蓁蓁看过来之前，就收敛住了，只是嘴角的弧度还没有压平，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温和了许多。 本来平日里面无表情的傅知易就已经够帅了，此刻整个人温和下来后，更是如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壁。 让路蓁蓁一时都看呆了！ 这么帅的男人！我的！ 虽然是名义上的，可也够了！能够每天近距离欣赏如此美貌，真的足够了！ 只可惜不能发个朋友圈，不然得羡慕死一大批人。 路蓁蓁心里嘀咕着。 傅知易被路蓁蓁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若是之前，早就恼羞不已了。 此刻，他去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还不着痕迹的略微偏了偏身子，露出了大半个侧面。 他记得大满曾经说过，说京城那些管家小姐们私下讨论，说他左边侧面最迷人。 若是别人，他是不给看的。 可路蓁蓁是自己的妻子，又如此的相信他，还一点私心都没有的，真的事事为他打算，毫无隐瞒。 那就让路蓁蓁多看两眼也，也无碍的！ 两人一个默默的看，一个默默的被看。 直到天色微黑，丁香在外头问道：“四爷，四奶奶，天色不早了，是不是摆饭了？” 两人才回过神来。 路蓁蓁脸上飞红，唉，看美人看入迷了，罪过罪过！ 还好美人老板估计自己也想事情出神了，没发现，万幸万幸！ 最大的收获是，美人老板的左边侧面更有气质，下颌线更明显，鼻子显得更挺拔，哎呀，这个侧面杀，一般人真顶不住啊—— 忍不住在心中回味，琢磨着得抽空将这一幕偷偷画下来，没事的时候常拿出来看看的好。 傅知易见路蓁蓁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唇角微翘，眼神里带着一点笑意，声音难得的温和了些：“摆饭吧——” 两人用了饭，傅知易就留下一句前头还有事，让路蓁蓁不用等他，径直走了。 路蓁蓁知道傅知易恐怕要去找人对付罗家和三老爷，也不多问，挥舞着帕子，送傅知易出了房门。 回屋就让丫头们摆上纸笔来，她要把傅知易方才那盛世美颜给画下来私藏。 只可惜路蓁蓁不会用毛笔画画，握着毛笔如握千斤顶。 只得让丁香去寻了几根炭条来。 亏得她上辈子跟着小视频和一些博主学过画画，还曾经暑假跑到街上，给人画素描头像挣过钱。 刷刷几下，傅知易的侧脸轮廓就跃然在宣纸上。 一旁伺候的丁香和海棠忍不住惊叹出声：“四奶奶画的这是四爷？” 路蓁蓁点点头。 又继续根据自己脑海里的记忆，画上了五官。 不过半个时辰，傅知易的一张侧面画像就新鲜出炉了。 几个丫头围着这张画像，叽叽喳喳夸赞个不停。 夸得路蓁蓁心花怒放，当即松口，给她们一人画一张。 几个丫头先是一愣，立刻激动不已。 路蓁蓁表示今天不行了，等过两天，她一个一个慢慢画过来，保管把她们画得漂漂亮亮的。 丁香她们几个兴奋不已，都在一旁商量，被画那天，要穿什么衣服才好。 就连路蓁蓁奖赏她们打听消息的赏钱都不放在心上了。 赏钱时时有，可能有几个丫头有被主子画在画上的福分？ 第41章 就这么喜欢？ 夜深，露重。 前后院都已经下钥了，若是以前，傅知易就在前头书房歇下了，免得还要惊动守夜的人。 不过今日，傅知易却习惯性的往内院走。 大满在后头没忍住，嘀咕了一句：“这个时候了，四奶奶估计早都歇息了。也不知道四爷您折腾个什么劲，以前又不是没在前头歇过——” 另外一个长随惊蛰前两年成的亲，听了这话，忍不住调侃大满：“你个没成亲的毛孩子懂什么？如今四爷和四奶奶正是新婚燕尔之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再说了，这晚上一个人睡和两个人睡的区别可大了，等你成亲就知道里头的滋味了——” 大满嘿嘿一笑，挠头，他可不着急。 爹娘说了，他是四爷的人，将来的亲事最好是能娶上四奶奶身边的大丫鬟，这样也不妨碍两夫妻成亲后，都能继续在四爷和四奶奶身边伺候。 他已经相准了四奶奶身边的丁香了，是四奶奶的陪嫁丫头，虽然不是家生子，可他娘说了，先不说丁香是陪嫁丫头，得四奶奶看中。 就是丁香那身材，一看就是能生儿子的，将来生个五六个小子，那日子可就兴旺起来了。 如今他只心里想着，还不敢跟四爷和四奶奶开口。 打算等过些时日，跟丁香慢慢在熟悉些了，探个口风，如果丁香同意，就再去四奶奶面前求娶呢。 傅知易不知道，自家身边的心腹小厮已经打上了路蓁蓁陪嫁丫头的主意了。 听了惊蛰的话，咳嗽了一声，示意他们闭嘴。 惊蛰和大满两人相视一笑，不敢再说话了。 守夜的婆子听到了大满的声音，又听说是四爷回来了，忙不迭的开了小门，打着灯笼凑近一看，果然是自家四爷。 忙将人让了进来。 后院自然是不能允许惊蛰和大满晚上进去的，两人识相的告退了。 自然有婆子打着灯笼将傅知易送到了听涛居。 听涛居内静悄悄的，除了廊下两盏气死风灯还亮着，各处都已经熄灭了火烛，陷入了梦乡了。 听涛居看门的婆子，见傅知易回来，立刻通报了进去。 外间守夜的海棠，忙点上了灯，开了门。 傅知易进了里屋，见屋里静悄悄的，就知道路蓁蓁已经歇下了。 一时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海棠试探着问：“我去将四奶奶喊醒——” 傅知易摆摆手：“罢了，你们四奶奶都睡了，还吵醒她做什么？打水去偏房，我自己洗漱就行了。” 海棠忙应诺了一声，出门吩咐外头的小丫头，让院子里的婆子快点把热水打来。 又给傅知易倒了一碗茶。 傅知易接过茶却没喝，拿在手里，半日才问：“晚上四奶奶什么时候睡的？精神可还好？” 海棠虽然不明白傅知易为何这么问，不过身为一个合格的丫头，她避重就轻的回答：“四奶奶比晚日睡得晚一些，等四爷等到困得不行了，才被劝着去歇息了。” 傅知易的神色显而易见的温和了些。 海棠福至心灵：“睡之前，四奶奶还给四爷画了一幅画，大约是费了神，说是要等四爷回来再一起歇息的，终究是没撑住。” 画？ 傅知易放下手里的茶碗：“画在哪里？” 海棠起身领着傅知易往旁边隔出来的小厅走，挨着窗户摆着一张大书案，旁边用博物架隔开。 此刻书案上正铺着一张宣纸，格外的醒目。 傅知易走进一看，画上画的不是自己是谁？ 虽然笔法和技巧看起来陌生又有些生嫩，可却惟妙惟肖。 傅知易盯着那幅画，眼神如同黏在上面一般，挪不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原来在她眼里，我是这样的！ 小心翼翼的举起画卷，左右看了看，果然和自己往日在镜中看到的自己，有八九分相似。 越看越是心爱，当场就要卷起来，打算明日拿到自己前头的书房里去收藏起来。 海棠一看，四爷这要是拿走了，明早她怎么跟四奶奶交代？ 急中生智：“四爷，四奶奶画完后，爱不释手，感叹了半日，还吩咐奴婢明日去请个好画匠裱起来，好放在屋里日日看着呢。” 傅知易卷画的手一顿，耳尖泛红：就这么喜欢？要挂在屋里日日都看吗？ 若是路蓁蓁此刻在他面前，他肯定又要言不由衷的呵斥两句，说路蓁蓁轻浮了。 可此刻，只有他一人，他只觉得心口泛出一点甜来，脑子里也有些陶陶然。 清咳了一声，傅知易将画卷好，整理了一下表情，这才镇定自若的转过身来：“你们那里知道哪里的画匠好？明日我带出去顺便裱一下就好了。” 海棠哪里敢违逆，只得答应了。 还好婆子们给力，洗漱的热水送到了。 海棠将傅知易的换洗衣服送到偏房，立刻就退了出来。 等傅知易洗漱完毕进了内室，她才让婆子们将洗漱间收拾了，跟着也退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路蓁蓁接受听涛居后的第一条命令，晚上只要她和傅知易在内室，正房里头一律不用留人守夜伺候。 先前是傅知易没回来，海棠才在外间守夜，如今傅知易回来了，她当然要回自己的屋。 内室还留着一盏灯，灯光昏黄，越发显得室内静谧。 拔步床上，路蓁蓁闭眼安睡，帐子没有放下来，能看到她十分霸气的睡姿，四仰八叉，几乎霸占了整张床。 傅知易无奈的轻摇头。 委委屈屈的在床边侧着身子躺下，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沉睡中的路蓁蓁。 黑夜的掩饰，让傅知易的眼神第一次没有遮挡的注视着路蓁蓁。 眼底浓烈的，粘稠的欲望，几乎是喷薄而出，如同一张无形的密密实实的网，将路蓁蓁网在了正中央。 好半晌，他才近乎无声的低语：“路蓁蓁，你一定要好好的，一直这样！一直这样看着我，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人才好！” 睡梦中的路蓁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吧嗒了一下嘴巴，翻了身，一下子就滚进了傅知易的怀里，差点没把他给撞到床底下去。 第42章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傅知易闷哼了一声。 一手撑着床板，一手搂着路蓁蓁不放，下半身都悬空了，才勉强稳住了。 等他稳住了，低头一看，路蓁蓁睡得可香了。 几乎被把傅知易给气笑了，轻拍了路蓁蓁一下，看她呢喃了一下，皱了皱眉头。 又有些心软了，安抚的顺了顺路蓁蓁的头发。 路蓁蓁又睡安稳了。 傅知易这才深吸一口气，将人抱在怀里，往里头挪了挪，给自己挪出了一个空位来，躺了下去。 他到底还记得两人的协定，将人放到里头后，就规规矩矩的躺下，两人之间还留了差不多半条胳膊那么宽的位置。 即使离得这样远，可在这寂静的夜里，同一张床上，帐幔笼罩一下，独成一个密闭的小空间。 路蓁蓁身上的淡淡的幽香，不受控制的往傅知易的鼻子里钻。 傅知易甚至还能感受到，方才抱着路蓁蓁的时候，那纤细得一手几乎都能掌握的细腰，还有那带着淡淡香味的温热。 一时间忍不住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黑夜中，傅知易忍耐的深呼吸，不敢多往旁边看一眼，只盯着床顶发呆。 心里默念清心咒。 好容易呼吸平稳了下来，路蓁蓁睡梦中，双手双脚一摊，手和脚啪啪又压在了傅知易的身上。 傅知易哭笑不得，认命的闭了闭眼睛，轻车熟路的翻身，将路蓁蓁搂在怀里，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免得半夜这手乱动，打在自己脸上。 腿也压在了路蓁蓁的腿上，免得又被她半夜给踹醒。 睡梦中的路蓁蓁早就已经习惯了，压根没有挣扎，反而顺从的往傅知易的怀里拱了拱，安心睡得更沉了。 傅知易默念着清心咒，慢慢也合上了眼睛…… 路蓁蓁早晨醒来，傅知易已经走了。 洗漱的时候，海棠吭吭哧哧过来禀告，昨晚傅知易看到她画的那幅画，今天一早起来出门就带走了。 路蓁蓁也没当回事，更没多想， 她上辈子给很多人画过肖像，只当自己的画工还没退步，居然还入了傅知易的眼。 又在上司面前无形装了个b！可把她牛x坏了！ 路蓁蓁想得开，早早去瑞萱堂请安。 兰氏告病没来。 大家都心知肚明兰氏为何不来，三老爷昨天那一处，狠狠打了兰氏的脸，今天如何好意思出现，毕竟还有晚辈在场呢。 都是女人，也都是从这一步过来的，不说感同身受，也都心有戚戚然。 就连老太太白氏，脸色也说不上好。 大家囫囵请了安，囫囵散了场。 白氏有心想留路蓁蓁说点什么，路蓁蓁却溜得最快，第一个告辞，直奔兰氏的院子去了。 金氏和秦氏在后头看了，倒是忍不住感慨了一番：“三弟妹这个儿媳妇如今看来，虽然门户低了些，心眼却是实诚的！” 等人都散了，白氏忍不住跟身边的丫头婆子抱怨。 “虽然说三老爷是为了子孙计，可到底也太不尊重了些！府里那么些姨娘丫头还没个足厌，还要从外头去聘什么贵妾！昨儿个还那么下三太太的脸，简直是糊涂啊！” 白氏当年的陪房丫头，如今的齐嬷嬷陪笑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话说得好，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三老爷房里，有三太太镇着，总不会出大岔子！老太太您这把年纪了，自享清福就是了。” 白氏叹口气：“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三老爷这把年纪了，这儿媳妇刚娶进门呢，就要纳个跟儿媳妇差不多年纪的小妾回来，到底伤了三太太的体面。” “老太太若真心疼三太太，不如赏点什么好东西，也算是弥补一下？让大家知道，三太太才是三老爷正经的夫人，岂是外头那些人能比的？”齐嬷嬷出主意。 白氏想了想，点头：“也只能如此了！说来三老爷那个孽障，老侯爷不许他纳妾，府里不给钱，他居然就厚着脸皮找三太太拿！真是丢人现眼！” 一面就叫珍珠娶了一千两的银票来，又收拾了一对白玉环，然给三太太兰氏送去，算是弥补了兰氏的损失。 想了想，又分别给大房和二房太太，也都赏赐了两样东西，以示一碗水端平。 饶是白氏再心宽，这一下子送出去这么些东西，不说心疼，只觉得心累。 若是那不争气的老三再来这么两回，她就算有再多的私房，也经不起这样贴补啊！ 白氏那边的贴补，是跟路蓁蓁前后脚到的兰氏的院子。 路蓁蓁才刚给兰氏请了安，两人话都没说上两句，还没来得及问兰氏身体呢。 东西就送到了。 兰氏面色还好，平静的接过了东西，又表达了对老太太白氏的谢意，还表示等过两日身子好些了，亲自去给老太太道谢，才将送东西的丫头珊瑚给送走了。 珊瑚也仿佛没看到兰氏面色如常，还能正常起卧，转达了老太太对兰氏的关切，也就顺水推舟，领了张显家塞的荷包，自回瑞萱堂去了。 等珊瑚走了，婆媳二人对坐，看着老太太给的赏赐。 一千两的银票，一对白玉环。 就明白了老太太的安抚之意。 兰氏神色懒懒的，对两眼东西都没多看，直接将那一千两银票推给了路蓁蓁：“拿着吧，你们年轻人底子薄，开销用钱的地方多，当我贴补你们的。” 路蓁蓁哪里好意思要，这可是老太太补给兰氏买妾的钱。 兰氏冷笑一声，“人都要进来了，这钱我看着闹心，拿着吧！不然也是便宜了外人。” 既然兰氏这么说，路蓁蓁也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就当帮兰氏存着也好。 不然看三老爷那架势，没钱了好意思找兰氏，总不好意思找自己这个儿媳妇要钱吧。 “行，那我就帮太太先收着。” 见路蓁蓁爽快的收了银票，兰氏这才脸上带了点笑模样。 路蓁蓁陪着兰氏吃了早饭。 大约还是气不顺的缘故，这换谁都顺不了！ 兰氏的食欲不太好，只勉强喝了半碗粥，吃了小半个银丝花卷，也就罢了。 路蓁蓁也不强求兰氏吃进去。 陪着她说了会子话，故意说了几个笑话，逗得兰氏笑了两次，看着脸色慢慢好转了些，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兰氏知道路蓁蓁一片心意，也是颇为感动。 还没到午饭的时候就让路蓁蓁回去：“你陪着我这个老婆子半天了，回去吧！” “你放心，我没事的！我心里有数呢！这么些年了，我若次次都为这个伤心难过，这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我自有我的用意，你且回去吧！” 第43章 罗姨娘进门 路蓁蓁见兰氏神色此刻还算平和，想了想，决定还是尊重兰氏的想法。 也许她就想独自一个人躲起来，默默的舔舐伤口呢？ 而且兰氏身边这么多人伺候，倒也不怕意外。 至于心情这个问题，一天想好转也不可能，每天来安慰劝抚，慢慢想来兰氏也能看淡了。 因此路蓁蓁格外痛快的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儿个再叨扰太太，蹭太太这里的午饭吃吃。” 兰氏笑着应了。 张显家的送路蓁蓁出来，路蓁蓁走到院子门口了，才叮嘱：“这两天给太太下午送点甜的点心，吃点甜的人心情也好一些。” 张显家的低头应了。 送走了路蓁蓁回转，兰氏问了一句：“老四家的交代你什么了？” 张显家的不敢隐瞒：“四奶奶叮嘱我，让这两天给太太准备甜点心，说吃了甜的心情会好些。” 兰氏的神色柔和下来，感叹了一句：“老四这个媳妇没娶错！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家里，也就只有老四和她是真心孝敬我，对我好。” “什么高门大户，什么门当户对，都是面子好看。真正过日子，还得踏踏实实，品行好才好。” 这话已有所指，张显家的不敢附和。 只拿话劝解：“可不是，咱们这个四奶奶，除了出身低了点，哪哪都好！虽然说别人家儿媳妇也孝顺婆婆，可像咱们四奶奶这样真心诚意的，还真不多见！” “说来还是四爷心疼太太您，他不好亲自来，让四奶奶替他哄您，陪着您，也是孝心虔了！” “太太有四爷和四奶奶这样的佳儿佳妇，别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就算那罗家女纳进来，还能翻天不成？她就算替三老爷生下一男半女又能如何？咱们四爷都已经娶妻了，而且读书也厉害，明年说不定就能考个进士回来，到时候为官做宰的，说不得还能给太太您挣个诰命回来呢！” “到时候四奶奶再给您生几个大胖孙子，孙女，您含饴弄孙做个老封君，管他们做甚？” 本来听着张显家的话，神色都轻快几分了的兰氏，神色又萎靡了下去。 摆摆手示意张显家的出去。 自己心头只觉得泛苦水，儿子那个模样，就算是能给自己挣个诰命回来，又能如何？ 她这辈子只怕是没有含饴弄孙的命了！ 一时悲从心中来，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门外的张显家的也一脸茫然，她方才安慰的哪句话不对？明明感觉太太的心情好一些了，怎么又难过了？ 主仆俩一个在里头暗自神伤，一个在外头百思不得其解。 一时间三房倒也还算平静。 只是三老爷前头院子西南角那个院子里，叮叮当当吵吵了两日，方才安静了下来。 有好事的丫头婆子已经去看过了。 那个小院子，虽然只有小小的抱厦五六间，可重新装修粉饰后，焕然一新。 里头摆着的物件，那都是三老爷私库里的好东西。 摆设铺陈，比起三太太兰氏的院子，也不差什么了。 尤其是院子中间，还移栽了好大一棵石榴树，如今正开着火红的石榴花，看着就喜庆。 又听说三老爷还试图想办个家宴，庆贺自己纳妾之喜。 直接被大老爷给驳回了，说不过纳个劳什子妾，是什么排面上的人物？也配让侯府兴师动众？也不怕折了她的福气！ 又骂了三老爷一通，说他偌大的年纪，儿子都娶媳妇，眼看要抱孙子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 三老爷不服气，说就是为了抱孙子才纳妾！又说大老爷不懂！ 兄弟俩不欢而散。 这家宴没办成，三老爷还不服气，也是有心要给罗姨娘做脸面，到底让厨房置办了两桌酒席，摆在了前头院子里。 合家上下，没一个主子去的。 也就三老爷的那几个姨娘，通房丫头，还有伺候的下人们凑趣，勉强算是坐满了。 到了算好的所谓黄道吉日傍晚，一顶小轿从角门悄无声息的进了府，送到了西南角的院子。 三老爷到底还有些忌惮，纵然要给罗姨娘脸面，也不敢过分。 只在院子门口挂了两盏红灯笼，窗户上贴了两对红喜字，也算是应景了。 这一夜，西南角院子里灯火一夜未明，三老爷这般年纪了，还叫了两三次水。 第二天一早，按照规矩来说，罗姨娘该来给兰氏敬茶，主母受了茶，才算是彻底过了明路，以后是侯府三老爷正经的妾了。 可等路蓁蓁去瑞萱堂请了安，又去兰氏院子里，那罗姨娘也还没见着人影。 又等了半晌，前头才有三老爷的人来说了一声，说昨夜罗姨娘辛苦，累着了，今日就先免了请安。 说完，传话那人也知道这差事得罪人，拔腿就跑了。 兰氏还好，似乎已经习惯了，十分淡定。 倒是几个早就来守着，想看一看这位新姨娘的其他几个姨娘坐不住了。 “太太，这罗姨娘也太过分了吧？这才进门第二天，居然就不来敬茶？” “就是！这是压根不把太太你放在眼里啊！” “太太，绝对不能纵容啊！” “这般不敬主母的妾室，太太你可得好好教导她规矩才是——” …… 叽叽喳喳的，吵得脑壳疼。 路蓁蓁在一旁没说话，观察着这些说话的姨娘们。 一个个看着义愤填膺，眉梢眼角却遮挡不住的算计。 估计是三老爷对新进门的罗姨娘的格外看重，让几个姨娘都起了警惕之心。 她们不敢直接针对罗姨娘这个新鲜出炉的爱妾，自然只能来挑拨唆使兰氏这个正房太太出手了。 不管是兰氏将罗姨娘的气焰给压制下去也好，还是三老爷护着罗姨娘，不给兰氏身为正房太太的体面也罢，她们都不吃亏。 路蓁蓁能看出来的，兰氏自然更看出来了。 她这个年纪早就歇了争宠之心，更不用说跟三老爷早就离心离德了。 只要能保持三房太太的体面，就是三老爷再娶十个八个，她也懒得管。 只不过罗姨娘这才进门，就这么嚣张不敬主母，若真放任不管，打得也是自己的脸。 兰氏有些犹豫了。 路蓁蓁看了出来，笑着插了一句嘴：“太太，依着媳妇说，这有什么可气的？” 一句话，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第44章 三老爷来袭 尤其是邱姨娘。 抢在了兰氏前面就开口问：“难道四奶奶有什么好法子不成？” 邱姨娘心里苦啊。 从半个月前，三老爷就不怎么进她的房了。 不管她如何撒娇卖痴，使出百般手段，三老爷就算勉强留下来，那也是敷衍居多。 见识过三老爷的盛宠，如今的敷衍，邱姨娘不傻，还能看不出来？ 那个时候她就怀疑，三老爷是不是又在外头有了狐狸精。 果不其然。 这做人姨娘的，得宠还好，要啥有啥。 不得宠了，那就墙倒众人推。 邱姨娘最近的日子着实有些难过。 尤其是昨晚，她住的屋子隔壁就是罗姨娘的院子。 昨晚他们折腾了大半夜，叫了三次水，她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邱姨娘咬牙切齿，好容易熬到了天亮，打算趁着给兰氏请安的机会，倒要看看，新来的狐狸精长什么模样？ 居然能把三老爷给迷成那样？ 也有心跟罗姨娘掰掰手腕子，她就不信了，她还比不过罗姨娘？ 没想到到了太太兰氏这边，居然都没见着罗姨娘。 那颗心立刻又酸又苦，嫉恨不已。 当初她刚进门最得宠的时候，也没见三老爷这般护着，自己也乖乖来给太太请安了的。 怎么轮到新狐狸精，就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之前她得宠的时候，是不把兰氏这个正房太太怎么放在眼里的，如今，却巴不得兰氏出头，把罗姨娘那个狐媚子给收拾了。 见兰氏不接她们话茬，本来还有些失望。 路蓁蓁这话一出，不仅邱姨娘眼巴巴的看着，其他几个姨娘也都看过来。 路蓁蓁却没搭理她们，只冲着张显家的使了个眼色。 张显家的却是听明白了路蓁蓁的意思，顿时也乐了，冲着兰氏一笑：“太太，按照咱们侯府规矩，这纳的小妾也好，收房的丫头也罢，若是没给主母敬茶，就算是被爷们收了房，那也不作数，没有名分的，顶多只算是爷们养在身边的丫头罢了。” “将来即使运气好，有了身子，要么算奸生子，要么算做外室子。” “既然老爷都不拿人当回事，咱们着急什么——” 一席话惊醒了梦中人。 几个姨娘顿时笑逐颜开：“可不是，没给太太敬茶，那就是没名没份，连个通房丫头都不如呢！” “可见老爷也不是真疼她！不然怎么连名分都不给？” “害我们白担心了！还以为是什么高段位的狐狸精呢！原来是个傻子——” 姨娘们和几个通房丫头，都放松快活的笑了起来。 邱姨娘更是眼睛一亮，若是这么说，那是不是证明她还没失宠？好歹她也是正经有姨娘身份的不是？ 看那个小蹄子，狐媚子还得瑟不？她得好好嘲笑一番去。 不止邱姨娘一个人这么想，其他几个姨娘和丫头也都是这么想的。 纷纷告辞回屋，打算去恶心罗姨娘去。 等人一走，这屋子里空气都好了许多。 兰氏拍着路蓁蓁的手：“你这孩子，我知道你心疼我！以后可千万别这样了，这插手公爹房里的事情，说出去可对名声不好。” 路蓁蓁一哂，名声？ 兰氏就是被名声束缚了，才活得这么憋屈呢！ 不然，有三老爷这样恶心的男人，不一天捶三顿，都出不了这口恶气。 大咧咧的一摆手，正气凌然的道：“做人儿媳妇的，哪里有看到太太受了委屈，袖手旁观的道理？就算对名声有碍，我也不怕！反正我跟路家已经断绝关系了。” “至于这府里，若是为了博个好名声，自己处处受限制，受委屈，还不如不要这名声呢！” 这话也是暗暗提醒兰氏。 兰氏苦笑了一下，只欣慰的看着路蓁蓁，半日没说话。 倒是张显家的有些担心：“太太，四奶奶，我看邱姨娘她们只怕是要去西南角小院去寻那新姨娘的麻烦。保不定一会三老爷就会替新姨娘做主，又要来闹太太您。” “我看您不如去老太太那里坐坐去——” 听张显家的这话，看来三老爷傅鹤吟这事没少干。 路蓁蓁那就更不放心了，她可是答应了傅知易要好生安慰照顾兰氏的。 若是三老爷来再劈头盖脸骂兰氏一顿，又下了兰氏的脸可怎么是好？ 这要是在现代，傅知易这种行为得被人给骂死，这叫孝心外包。 可在这个时代，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毕竟儿子大了，跟母亲也要避嫌。 要孝敬母亲，就是娶个媳妇，丢到母亲面前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乃是常态。 好歹傅知易还给开那么高的工资呢！ 这个牛马，路蓁蓁做得心甘情愿。 索性今日就赖在兰氏的房里了。 若是三老爷要脸，当着儿媳妇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吧？ 果不其然，婆媳俩正要吃午饭呢，三老爷就带着他那新纳的罗姨娘，气冲冲的杀到了兰氏的院子。 还没进来，就指责兰氏：“你就是这么管家的？我倒是没想到你这把年纪了，这么善妒？连我新娶的姨娘都容不下了？还挑拨邱姨娘她们几个去找青娘的麻烦！简直是不可理喻！” “青娘年纪小，不懂侯府里的规矩，我让她迟一点来请安，你就弄出这些幺蛾子来，你想——” 其余的话在看到起身的路蓁蓁后，戛然而止。 三老爷眼珠子都瞪圆了，指着路蓁蓁：“你，你怎么在这里？” 路蓁蓁稳稳当当的给三老爷行了个蹲礼，然后自顾自的站了起来，笑盈盈的：“见过三老爷！” “儿媳妇伺奉婆母理所应当。太太这几日身子不舒坦，作为儿媳妇自然要尽尽孝心，所以过来伺候太太用饭。不知道三老爷此刻过来，怒气冲冲是为何？” 三老爷傅鹤鸣毕竟也是要脸的人。 方才不妨路蓁蓁这个儿媳妇在屋里，很是说了一些不体面不尊重的话。 就算心里臊得不行，面上也要撑住。 因此挤出一点僵硬的笑容来：“如此甚好！你这么孝敬你们太太，是个好孩子！果然不愧是我们侯府的好孙媳！” 路蓁蓁笑了：“多谢三老爷夸奖！三老爷用饭了没？要不要陪太太一起用饭？也让儿媳妇好尽尽孝心？” 嘴里这么说，心里已经盘算，一会子若是三老爷说要一起用饭，她一定得让三老爷见识见识，什么叫你夹菜我转桌，你喝水我刹车…… 她这边还在琢磨呢，被冷落在后头的罗姨娘，忍不住扯了扯三老爷的袖子。 第45章 不忍直视 来之前，三老爷可不是这样说的。 三老爷可是跟她许诺了，她虽然在外人眼里是姨娘，可在三房，在前院，在三老爷心里，自己就是他的爱妻。 至于三房太太兰氏，不过是个人老珠黄的摆设罢了。 不用太放在心上。 还说了，等她生下儿子来，以后这三房她就可以横着走，以后他这家业都留给她的儿子。 罗姨娘到底年纪不大，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先不说三老爷虽然年纪大了些，足可以当她亲爹。 可长得着实不错，也算是风度翩翩，又是侯府幺子，一派富贵气象。 罗姨娘见识浅薄，哪里见过这样的豪门子弟风范？ 加上三老爷看着温柔可亲，说话行事，更是与一般人不同，几句甜言蜜语，再送了一些绫罗绸缎，一些珠宝首饰，都是罗姨娘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很快一颗心就落在了三老爷的头上。 更不用说，昨日进门，居然有单独的院子，里头的摆设都是她没见过的，光服侍的小丫头就有两三个。 这让罗姨娘对三老爷的话深信不疑。 昨晚一番颠鸾倒凤，罗姨娘更是沉迷于三老爷的温柔中。 一早上起来，就听说要去给太太请安敬茶，罗姨娘就不乐意了。 撒娇卖痴，说自己腰酸背疼身子累，起不来。 都怪三老爷昨晚太勇猛了。 勾得三老爷一大早又缠着她叫了一次水。 请安敬茶的事，自然就不了了之。 当然，三老爷也没色令智昏彻底，抱着罗姨娘进里屋之前，还是吩咐了一声，让人到兰氏院子里说一声，就说罗姨娘身子不舒服，今天的请安免了。 以三老爷对兰氏的了解，这种小事她不会计较，这么多年她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更何况，这是她兰氏欠自己的！ 作为妻子，作为主母，不能给夫君延续香火后代，就应该大度一些，多给夫君纳些美妾才是。 没曾想，两人才胡闹了一通起来，兰氏这边倒没什么反应。 之前的几个姨娘，去都跑到西南小院子里。 嘴里说着是要见一见这新姐妹。 开口闭口却都是说罗姨娘不懂礼数。 罗姨娘正是被三老爷捧到手心当珍宝的时候，连兰氏这个太太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几个姨娘？ 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 然后张显家的那番话，就被几个姨娘拿出来耻笑罗姨娘。 在她们面前能耐算什么？不过是个没名分的丫头罢了！ 就算将来生了孩子，连侯府族谱都入不得。 一听这话，罗姨娘顿时慌了。 看向了三老爷。 三老爷也傻了眼。 他只想着赶快将罗姨娘给纳进来，想着只要成了他的人，府里不谈，三房里头还不是他说了算？ 还真没考虑这么多。 主要是之前的姨娘也好，丫头也罢，也没一个生养过。 所以还真没发现这个问题。 顿时也急了。 罗姨娘的身份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他的孩子，可不能没名没分的连族谱都上不了。 先呵退了那些姨娘，回来，罗姨娘就扑进怀里，哭哭啼啼拉着三老爷表白，说自己有没有身份都不要紧，可若是有了身子，有了孩子上不了族谱可如何是好？ 一番梨花带雨，哭得三老爷是心肝疼。 忙又哄又骗的，只满口答应她，一会子跟着去了兰氏院子里，也不用她卑躬屈膝，只敬个茶就走，有他陪着，绝对不会为难她云云。 这才哄好了罗姨娘。 两人忙着梳洗打扮了一番，往兰氏的院子里来。 来得着急匆忙，倒是忘记了，此刻已经是午膳时间了。 又因为路蓁蓁这么一打岔，三老爷那股子气顿时就泄了大半。 尤其是对上路蓁蓁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三老爷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有些发虚。 就算被罗姨娘在后背拉着衣袖暗示，也不好意思再发飙了。 勉强的摇摇头：“不用了，让罗姨娘给你们太太敬个茶就走。” 罗姨娘嘟了嘟，有些不情愿。 有心再撒娇痴缠三老爷一会，周围都是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罗姨娘再心高气傲，被三老爷哄上天，毕竟年纪也不大，被这些穿金戴银的丫头婆子这么看着，浑身不自在的很。 加上三老爷回头，又柔声细语的安抚她：“青娘莫怕，有老爷在呢！太太不敢为难你的！你只乖乖给太太敬茶磕头就是了。老爷知道你受委屈了，回去后，老爷好好补偿你——” 路蓁蓁牙都要酸掉了。 这若是一对年轻貌美小夫妻，这么柔情蜜意，好歹也赏心悦目。 可三老爷再风度翩翩，保养得宜，也是快五十的人了，胡子一把，夹着嗓子哄着十七八岁的大姑娘，看上去一点也不唯美，只觉得像是中年猥琐大叔，哄骗年少无知少女，让人觉得恶心和害怕！ 真是不忍直视！ 路蓁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旁边的丫头婆子们，也是纷纷低下头去不敢看。 偏罗姨娘倒是挺吃这一套的，一张俏丽的脸，顿时飞上了两抹红霞，娇滴滴的拉着三老爷的袖子：“老爷说的，那一会可得护着青娘，不然青娘害怕——” yue～～ 路蓁蓁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再寻一对没被污染的耳朵！ 忍不住看向坐在上首的兰氏，她们都被恶心成这样了，兰氏只怕更受伤了。 兰氏脸上并无不痛快之意，反而有一种放松，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路蓁蓁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看过去的时候，兰氏已经露出了一个正房太太特有的温良宽容的笑容来。 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早就有丫头，斟好了一杯茶，用托盘端着，站在旁边了。 张显家的，也已经准备好了垫子，放在了兰氏的面前。 罗姨娘又念念不舍的跟三老爷歪缠了两句，才娇怯怯的迈着步子上前。 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一眼上座的兰氏，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收回了眼神。 咬了咬牙，屈身跪在了垫子上，伸手端过茶，举过头顶：“妾身罗氏，拜见太太——” 第46章 罗姨娘的卖身契 兰氏没有为难罗姨娘，爽快的接了茶，是意思意思的端起在唇边沾了沾，就放到了一边。 “既入了侯府的门，就要守侯府的规矩。平日里我这里也不用你们伺候，只好生伺候好老爷就是了。” 说完，从手腕上撸下来一个金镯子，塞到了罗姨娘的手里。 罗姨娘才刚进侯府，没什么见识。 只觉得这金镯子沉甸甸的，上头还雕着好看的花纹，一看就十分贵重。 顿时那所谓的委屈不翼而飞，喜滋滋的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敷衍的说了一句：“谢太太赏。” 就自顾自的起身，走到三老爷的旁边，给她看。 三老爷自然是满口夸奖，夸罗姨娘的手腕雪白，陪着这个金镯子更好。 还说若是罗姨娘喜欢，他那里还有几样更好的，一会子给她送去。 两人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将别人都当成了浮云。 浑然不顾这屋里除了兰氏和丫头婆子，还有他的儿媳妇。 兰氏看路蓁蓁满脸的痛苦，知道路蓁蓁尴尬，心疼不已。 忙道：“茶也敬茶了，人我也见过了，老爷带着罗姨娘回去吧。” 直接下逐客令了。 三老爷也不在意，如今心里眼里就只有罗姨娘是命。 兰氏让他们走，他求之不得，含糊点了点头，就牵着罗姨娘的手，两人亲亲热热的回西南角小院子去了。 这样大张旗鼓，丝毫不给兰氏面子的行为。 兰氏院子里的下人们，看着都气愤不已。 几个大丫头，眼圈都气红了。 见三老爷和罗姨娘走远了，小丫头进来收拾拜垫和杯子。 大丫头春花啐了一口：“那杯子和拜垫都不要了，也不知道什么腌臜人碰了的，留着仔细脏了咱们这院子这地！那杯子砸了，那垫子也烧了。” 小丫头也格外机灵，答应后还主动道：“这地也要擦擦，一会子用热水把这地也擦一擦，才干净。” 春花赞许的点了点头：“算你机灵，一会子赏你。” 小丫头乐陶陶的收拾了杯子和拜垫出去，没一会子就提着一桶热水进来擦地了。 兰氏无奈的笑：“我都不生气，你们气什么？” 另一个大丫头秋月快人快语：“我们见不得那外头的狐媚子，看着就生气。” 张显家的也忧心忡忡：“太太，三老爷看着对那罗姨娘可上心了，听说还是按照良妾纳进来的，若以后罗姨娘真有了哥儿，只怕那三老爷的心更偏过去了——” 兰氏皱了皱眉头还没说话。 路蓁蓁在一旁举手表示有话说：“那个，那个，罗姨娘不是良妾。” “不是良妾？” “可不是说老爷那八百两银子是当作聘礼给了罗家吗？” 兰氏和张显家的不约而同的问道。 路蓁蓁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递给了兰氏：“这是罗姨娘的卖身契。” 兰氏接过一看，果真是，还是官契，上面写明了，罗家父母将女儿罗青娘，卖与侯府为奴，收银八百两，以后生死不论，各不相干，最后还盖了官印的。 兰氏看着手里的官契陷入了沉默。 张显家的也愣住了。 所以，她们白担心了？ “这是哪来的？”兰氏晃了晃手里的卖身契，不等路蓁蓁回答，就想明白了：“是老四？” 路蓁蓁羞涩的一笑，点点头。 昨晚傅知易回来，就将卖身契塞给了她。 路蓁蓁当时看到，也吓了一跳。 傅知易果然是闷不作声办大事的人，这才几天功夫，就将罗姨娘的卖身契给搞到手了。 要知道，这给人做妾，也分三六九等。 一等贵妾，相当于二房夫人了，生下的孩子比嫡出孩子也就身份略差一点。 二等良妾，需得良家女子身份，轻易不得打骂，也不能发卖。 三等就是贱妾，一般是从丫头提上来的，或者是外头买进来的，身份卑微，就算生下孩子，也是庶出子中，身份地位最低的。 一般贱妾所生的孩子，成家后，就会给点东西，分出去了事。 三老爷那架势是要让罗姨娘当贵妾，将来生下孩子来，也跟嫡子傅知易差不多。 可傅知易这卖身契一到手，罗姨娘就成了三等贱妾，以后就算生下子嗣来，也是成家后，给点东西就分出去了，压根成不了气候。 果真是大反派！一招从根子上就断了罗姨娘和她子女的后路了。 见兰氏已经看完了卖身契，路蓁蓁伸手将卖身契给收了回来，在兰氏和张显家诧异的眼神下，路蓁蓁不好意思的一笑：“四爷交代了，说这卖身契给太太看看，让太太放心就是了！” “至于这契约，还是让我们替太太保管着的好！不然太太心软，或者三老爷发起火来，怕太太抵挡不住，给出去了。” “如今只当是四爷和我买的丫头，卖身契留在我们手里就好。” 兰氏和张显家的面面相觑，还有这样的操作？ 兰氏不太放心：“这样不太好吧？若是传出去，说三老爷做父亲的，纳了儿子媳妇房里丫头做妾，岂不是不好听？” 张显家的眼珠子一转，双手一拍：“太太，这哪里不太好？这简直太好了！四爷和四奶奶这是让您完全不用插手这事。你只需要装个糊涂就是了，谅三老爷也没那个脸，去找儿子媳妇要卖身契去！” 越说越觉得这事办得可真妙！ 侯府的规矩在那里，三老爷只要还要脸，只要老侯爷和老太太还在，他就不敢闹大。 张显家的高兴，兰氏却露出一抹痛苦之色来：“都是我这个做娘的太没用了，倒连累得你们晚辈跟着操心，卷入这事里头来——” 说着声音都哽咽了。 路蓁蓁忙安抚道：“太太这话可就见外生份了不是？您养四爷小，四爷和我养您老！四爷小的时候，是太太你呵护着才能长大成人。” “如今四爷成人了，也有能力保护您了！这也是四爷的一份孝心啊！难道您还要拒绝四爷的孝心不成？” “都是嫡亲的母子，这种事情，您有儿子媳妇，还不能给您撑腰，帮你一把？还能指望谁？” 第47章 你的心意我记下了 这一番话，贴心贴肺。 不说兰氏当场抱着路蓁蓁大哭起来，就是张显家的和其他几个大丫头，也都转过头去抹眼泪。 好一会子，还是张显家的先回过神来，帮着劝兰氏：“太太如今可以放心了，四爷已经能护着您了！有四爷和四奶奶这样孝顺的孩子，太太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快别哭了，再哭下去，四爷和四奶奶又要心疼了。” 兰氏听了这话，慢慢也就止住了眼泪，只抓着路蓁蓁的手不放：“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看兰氏心情如此激荡，又哭了一场，发泄过后，人就露出疲态来。 路蓁蓁知道此刻让兰氏好好睡上一觉，比什么都好。 给张显家的一个眼神，两人哄着兰氏进里屋，没一会子兰氏沉沉睡去了，两人才出来 路蓁蓁也没忘记交代几个大丫头：“罗姨娘的卖身契在我手里的事，可千万别传到三老爷耳朵里，不然闹出事情来，到时候就是太太也保不住你们，知道吗？” 春花秋月几个大丫头对兰氏那都是忠心耿耿，自然赌咒发誓，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 敲打了一番兰氏屋里的丫头，路蓁蓁看兰氏睡得又沉又香，又叮嘱了春花和秋月，等兰氏醒了，若是无事就好，若是有什么不妥，还得去请太医去。 春花和秋月慎重的点头答应了。 路蓁蓁这才回听涛居。 等晚间傅知易回来，先去给兰氏请安，母子俩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反正傅知易难得眼尾泛红，神色比起往日来，却轻松了很多。 等到晚上两人歇下，四下无人，傅知易才开口：“多谢你今天开解太太，太太很高兴，我也很高兴。” 路蓁蓁挥挥手：“嗨，自家人客气啥？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傅知易沉默了一会：“母亲这些年一直忍耐，对那些妾室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府里人看了不少笑话。我之前对母亲还有几分怨怼，觉得她太过软弱。” “如今才知，她如此忍耐，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话说到这里，傅知易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路蓁蓁却听明白了，兰氏之所以忍耐，是因为傅知易的身体问题。 如今母子两人应该把话都说开了，前嫌尽释，所以傅知易很高兴，兰氏也很高兴。 两位老板都高兴，路蓁蓁也就放心了，那证明她工作做得到位啊。 当下谦虚的道：“这都是四爷您和太太到底母子情深，都为对方考虑呢！只不过之前你们缺少沟通，这才对彼此有些误会。如今说开了，误会解开了就好！” 傅知易嗯了一声，“你对太太很用心，我很高兴！你的心意我记下了。” 说完最后这句话后，傅知易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路蓁蓁。 路蓁蓁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老板看到了自己的付出啊！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里头的功劳啊！ 领导一般说这话，那代表的意思还不明显？ 这是要更信任自己，要提拔重用自己的表现啊！ 路蓁蓁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喜悦，当然面上还是流露了出了几分，得让领导看到自己对他肯定自己的回应啊！ 小心翼翼又带着兴奋：“我也只是做了我自己分内的一点小事罢了！当不得四爷如此的夸赞！只要四爷和太太好，我也就好了！” 表明了自己的忠心后，路蓁蓁试探着看向傅知易。 傅知易的眼神复杂，深沉，带着一点热切的看着自己，看得路蓁蓁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嗨，果然还是道行浅了，这老板器重的眼神，她都有些承受不起啊。 还得多锻炼锻炼，脸皮厚一点，心黑一点，再油嘴滑舌一点才行！ 傅知易见路蓁蓁有几分不好意思，嘴角微不可见的翘了翘，翻身躺下：“不早了，歇息吧！” 路蓁蓁愣在了那里。 就这？ 不是吧，就口头奖励一下？没有物资吗？ 金银首饰也好，绫罗绸缎也罢，银票更好，她都能接受的！ 看傅知易已经闭上了眼睛，路蓁蓁知道物资奖励是无望了，无声的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记得曾经在论坛上看过有人说过，若是领导真看重你，拿你当自己人了，那倒不会给小恩小惠了，而是会给你更远大的前途和更多的回报。 就当傅知易也是如此吧！ 路蓁蓁抱着美好的期望入睡，醒来，就被枕头边的一个小匣子给硌到了。 匣子？ 打开一看，里头一根碧玉簪子，水头极好，躺在手心里，宛如一汪碧水，映衬得手指头都带着一点碧影。 这是给自己的？ 路蓁蓁兴奋得捧着碧玉簪子，连亲了两口。 这东西，在现代，那可是要进博物馆展览的宝物。 如今竟然属于自己了！ 想想就忍不住再亲一口。 抬头，对上了傅知易复杂难辨的眼神，顿时傻了。 手一松，那簪子差点落下。 还好是在床上，手忙脚乱的将簪子抓住，又塞回了匣子里。 路蓁蓁理理头发，强作镇定：“四，四爷你睡啦，梳牙了没，洗头了没——” 说到一半，才听清楚自己这都说了些啥？ 轻拍了一下脸颊，让自己镇定一点。 傅知易无语的摇摇头：“我已经洗漱好了，这几天都有事，早上不在屋里用饭，晚上回来的也会晚一些，不用等我，留门就是了。” 说完走了两步，停下，回头：“那碧玉簪子虽好，也不用如此欣喜！你若喜欢，以后我再送你几只就是了。” 路蓁蓁捂住了老脸，太社死了！ 接下里的日子，果然傅知易每日早出晚归，不知道忙些什么，路蓁蓁也不去过问。 兰氏的心情好了许多，第二天就正常去瑞萱堂请安，又正常理事了。 老太太白氏看兰氏恢复了正常，也不好多说什么。 大家都只当无事发生。 也确实，三老爷一贯如此不着调，隔几年就纳一回妾，大家也都习惯了。 不过是纳房小妾，在侯府主子们心中，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大家目前关注的，倒是胡氏那边。 第48章 神医的含金量 胡氏这些日子，说是托娘家那边，在南边寻了名神医，据说特别会调理妇人的身体，好些伤了身子，多年不孕的妇人，经过他的手调理，后来都有了孕信。 胡氏娘家将他请来给胡氏调理身子，没几日功夫，就看得出来胡氏的气色好了许多。 神医如此精湛的医术，侯府后院一时都趋之若鹜，女眷们纷纷都想蹭一蹭神医看看。 胡氏的院子这几日，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最积极的莫过于三房的几个姨娘了。 这都是罗姨娘给她们带来的压力。 之前虽然没有生育，可上头正房太太兰氏宽和，让她们住在前头小院子里，一个月给兰氏请一次安就可以了。 平日里的用度也没有克扣过。 得三老爷宠爱的，还能从三老爷哪里得到一些好东西。 加上月钱，小日子还是挺舒坦的。 尤其侯府有规矩，就算她们这些姨娘没有生养过，将来老了，也能得侯府荣养。 可自从罗姨娘进了门，三老爷那是把人捧在心尖尖上，要星星不给月亮。 听说三老爷的私房大半都给了罗姨娘了。 这也就罢了，那罗姨娘还仗着三老爷疼爱，三天两头的跑到她们面前炫耀不说，还说动了三老爷，把前头那几个姨娘，还有通房丫头的用度份例什么的抓到自己手里。 逼着前头几个姨娘讨好她，才给发放齐全。 邱姨娘因为被罗姨娘夺去了宠爱，心有不甘，几次口角下来，不仅得了三老爷的呵斥，那平日里的用度也都减少了，比起普通二等丫头还不如。 邱姨娘有心闹腾，可这前头院子的人，都是三老爷的心腹。 他们只听三老爷的，三老爷只听罗姨娘的。 邱姨娘闹到最后，白白丢了体面，成了笑柄。 再加上三老爷放话说，以后罗姨娘有了孩子，他的东西全都是罗姨娘孩子的。 还说到时候，要将这些没有生养过的姨娘丫头统统都发卖了，免得碍了罗姨娘母子的眼。 这让几个姨娘如今只想豁出去拼一拼，若是她们得到神医调养身子，也能有个一男半女的，好歹下半生有靠了吧？ 这其中，数邱姨娘最虔诚。 每日都来拜见胡氏，之前得宠的时候，三老爷赏赐的各种好东西，也不藏着掖着了，都拿出来，捧到神医面前，只求一副调养身子的药方，也未曾得到神医的答允。 倒是胡氏大约是为了缓和跟路蓁蓁的关系，也是看不惯三老爷和罗姨娘这般作态。 私下派丫头百灵过来，问路蓁蓁要不要找神医把一下脉，早日调养好了身子，生个嫡孙出来，那位置就稳当了。 就算三老爷再喊着要把私房都给罗姨娘的孩子，也得看老侯爷允许不允许！ 路蓁蓁十分感谢，然后果断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中医有多神，她在论坛上也是见过的。 连你脾气好不好，昨天吃了啥都能把出来。 她可还是黄花大闺女，那岂不是一摸就摸出来了？ 到时候咋解释？ 百灵还以为路蓁蓁是不明白这神医的含金量，不知道她家大奶奶这是真的好心，想拉拢他们夫妻，给他们夫妻甜头呢。 又重复了一遍，着重在早日生出孩子上加强了语气。 路蓁蓁就是太明白这神医的含金量了，不管百灵如何的劝说，也只拒绝。 百灵只得罢了。 回去还跟胡氏嘀咕，这四奶奶只怕脑子有毛病，这等好事，人家求着都没有，送到她面前了还接不住。 胡氏也想不明白，不过她本是一番好意，既然路蓁蓁不领情，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将来等路蓁蓁想明白过来，自然会求到她面前的，她不着急。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路蓁蓁怕胡氏再来，索性每日都陪着兰氏去抱厦理事，然后婆媳俩一起回兰氏的院子吃饭，下午在一起休息一会，兰氏这个时候，或者教导路蓁蓁一点琴棋书画，或者单独给她开小课堂，讲侯府可以写成一本厚册子的人际关系。 对于所谓的神医，婆媳俩的态度相当一致，尊重，敬仰，远离！ 神医在侯府呆了不过半个月功夫。 听说来的时候孑然一身，走的时候，行囊多得用了两辆马车才拖走。 又听说邱姨娘终究还是打动了神医，得了一副调养身体的方子。 然后罗姨娘听说了，哭着闹着，哄着三老爷亲自出面，让神医给她也开了一副调养身体的方子。 如今三老爷前头院子里，整日里那是烟熏火燎，药味把前院伺候的人，都快腌入味了。 这日，早上请安，金氏就说起，半个月后蜀王府的世子妃生辰，已经让人来侯府下了帖子。 这蜀王妃乃是老太太白氏的幼女，侯府算是蜀王府的嫡亲姻亲，世子妃也要喊老太太白氏一声外祖母，这生辰宴，侯府女眷自然是都要去的。 金氏这么说，自然是通知大家。 还跟老太太白氏建议，给府里女眷上下一人做两套衣裳，也好出门做客穿。 侯府女眷主子，一年四季各四套衣裳，那都是公中份例。 此刻金氏说的为出门做客单独再做衣裳，那就算另外的。 哪个女人不爱新衣裳？ 不仅几个小女孩高兴，就是胡氏她们也高兴。 侯府的衣裳一向是京城最大的锦绣坊做的，先让人送了料子来挑选。 颜色稳重的自然是太太们的首选。 那些颜色娇嫩艳丽的，由胡氏打头先挑。 胡氏如今知道路蓁蓁这个人，不能假客套，你跟她客套，她可不跟你客套。 一客套，自己看中的东西说不定就没了。 因此先挑了两匹自己喜欢的颜色，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是孙氏和赵氏，最后才是路蓁蓁。 轮到路蓁蓁的时候，颜色艳丽娇嫩的都被挑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要么是桃红，梅红这样穿不好就显得俗气的颜色，要么就是嫩黄嫩绿这样小姑娘家家穿的颜色。 赵氏这些日子分了点管家权，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早就想着什么时候让路蓁蓁也吃个亏，下下她的面子。 此刻见路蓁蓁拿不定主意，故意走到她身边笑道：“四弟妹拿不定主意吗？不如嫂子替你挑挑？你年纪轻，穿什么颜色都好看，我看这桃红和梅红就好，颜色娇艳，正适合你这个年纪的小媳妇穿——” 第49章 绝对不能纵容 说着就替路蓁蓁将两匹料子给拣了出来，不容置疑的要塞给路蓁蓁身后的丫头丁香。 赵氏是有几分笃定的，毕竟当着这么些人，她是嫂子，又是亲自给路蓁蓁挑选的布料，想来路蓁蓁也不好意思当面拒绝。 这个哑巴亏，路蓁蓁是要吃定了。 可路蓁蓁偏不如赵氏的意。 连胡氏的亏她都不吃，何况一个赵氏？ 当下十分不给面子的拒绝了：“这桃红和梅红不适合我，嫂子若是喜欢，自己拿去就好。” 说完，眼疾手快的挑了一匹天青色，一匹窃蓝色，虽然不够鲜亮，但胜在沉静，典雅。 赵氏没想到路蓁蓁这么不给面子，脸色一沉，悻悻然的丢下手里的两匹料子，冷哼了一声，扭身坐到一旁去喝茶了。 路蓁蓁压根懒得理会赵氏，这女人脑子有问题，想一出是一出的。 自己跟她大约是天生气场不合，反正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也习惯了。 选好了料子，只等锦绣坊的人来量尺寸了，众人也就散了。 兰氏心疼路蓁蓁，只觉得她今儿个受委屈了，落在了最后一个，选的料子颜色又不鲜亮。 拉着路蓁蓁回了自己的院子，把自己库房里存着的上好的料子拿出来，让路蓁蓁挑选，“你多挑几个颜色，咱们这次多做几套衣裳，这算我私下贴补你的。” 说着还要帮路蓁蓁参考，哪个颜色适合。 路蓁蓁也不客气，她从兰氏这里已经得了不少好东西了，这点料子实在不算什么。 婆媳俩一边挑，一边商量着用料子做什么样式的衣裳。 一边兰氏还要跟路蓁蓁说道蜀王府如今的情况。 蜀王府如今有王妃，还有两个侧妃，下头的夫人，侍妾约十数人。 蜀王妃膝下有蜀王世子，次女安宁郡主，还有幺子清宁小郡王。 世子妃是定国公之女，这次生辰宴，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恐怕都要去捧场。 她们作为蜀王妃娘家人，出门代表的不仅是侯府的脸面，更要时刻注意身份，若有失态，只怕蜀王妃脸上也不好看…… 正说到此处，就听到外头一阵喧哗声。 兰氏皱皱眉头，刚要问发生了什么事。 就看到罗姨娘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守在门后的两个小丫头一脸憋屈的跟在后头，其中一个脸上还有指印，想来是挨了打。 兰氏的脸色顿时一沉，罗姨娘打她身边的丫头，那就是打她的脸。 不等兰氏开口询问，罗姨娘先看到了春花和秋月手里捧着的各色衣服料子，顿时眼睛一亮，扑了过来，趾高气昂的指着那衣服料子：“这衣服料子看着不错，我要了，正好给我做几件新衣裳，到时候好参加蜀王世子妃的生辰宴。” 说着就要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丫头，去拿春花和秋月手里的衣服料子。 春花和秋月哪里会让罗姨娘的丫头把东西拿走，将手里的东西往身后的小丫头一交，“这衣服料子是咱们太太给四奶奶的，罗姨娘若是想要，找老爷去。” 说着就吩咐丫头：“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将料子都送到四奶奶院子里去？不然被某些不要脸的人看到了，厚着脸皮要，可怎么是好？” 那两个小丫头也机灵，答应了一声，拔腿就要往外头跑。 罗姨娘急了：“不许走！那是我看上的！都给我留下！送到我的院子里去！老爷说了，这三房，只要是我看上的，都是我的——” 兰氏院子里的人听了这话，脸色都难看起来。 秋月嗤笑一声：“罗姨娘看看外头天色，如今天还亮着呢，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姨娘信不信，这话只要传出这院子，别说姨娘了，就是老爷只怕也讨不着好！” “什么时候，一个跟奴婢身份一样的玩意儿，也能跑到正房太太屋里来撒野？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配也不配？” 罗姨娘大怒：“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这样说话？我可是老爷纳的贵妾，二房太太，就算比着正房太太也不差什么？” “老爷还说了，十天后世子妃娘娘的生辰宴，我都能去得！这几匹料子我凭什么要不得？” 转头又冲着兰氏：“平日里，这府里都说太太贤惠，怎么有这样的好料子，好东西，太太就不贤惠了？不分与我用一用了？” “可见太太也不过是表面贤惠，图个贤良的名声。这背地里，还不是看不惯我这个贵妾，想要磋磨我？” 一面就威胁：“我要回去告诉老爷去！太太这里有这些好东西，却都私下藏着！老爷要太太带我去蜀王府，太太却连几匹好料子都舍不得。显然是想要我到时候出丑，想让人看老爷的笑话—— 兰氏听得眉头皱了起来，罗姨娘这话里的意思，是世子妃的生辰宴会，居然还要她把罗姨娘带上？ 他昏头了吧？ 这种宴会，多少人家正房夫人都没资格去参加呢，就算他们侯府跟蜀王府是姻亲，也不能带着姨娘上门吧？ 那是打蜀王妃的脸啊！ 罗姨娘还在那边叫嚣：“老爷说了，你身为正房太太，就要贤良淑德，就得大度。老爷说了，以后三房能不能子孙繁茂，就看我了！太太你要是不给我这些料子，我就不快活！我不快活了，身子肯定就不好！我身子不好，怎么给三房传宗接代繁育子孙？” “太太，我进府已经快一个月，今天早上起来，看到荤腥就有些恶心呕吐，伺候的人都说，我估计是有了身子了！你要是让我不高兴，气坏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就是虐待妾室，想弄掉三爷的孩子！” “好哇，我说怎么老爷到如今只有一个孩子，说不定就是太太你背后使得阴招！” “你今天要是不给我，我就去找老爷告状去，说你虐待妾室，残害子嗣，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母！我要让外头人都知道，你就是个假贤惠！” 兰氏院子里的人，都傻眼了，实在没见过罗姨娘这样的破落户。 这样野蛮粗俗的。 兰氏也没见过，只觉得跟这种破落户多说一句，都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扭头就低声吩咐春花：“去库房里把那不起眼的料子给罗姨娘两匹，让她先回去。等老爷回来再说，这样闹下去成何体统？” 春花满脸的不情愿，可到底是兰氏吩咐，不情愿也只能去。 刚抬脚，路蓁蓁开口阻止了：“太太，绝对不能纵容罗姨娘！” 春花一听，立刻停下了脚步。 “太太，你此刻只想打发了罗姨娘，却没想过，你这次退让了，让罗姨娘尝到了甜头，以后只怕要步步都退让了！” “如今只是两匹衣服料子，明天就是头面首饰，再后天，是不是就是铺子庄子？再以后，您这正房太太的位置是不是也要让出去？” 第50章 梆梆给他两拳 兰氏犹豫了一下：“可罗姨娘万一真是有了身孕了呢？” 路蓁蓁恨铁不成钢：“她有了身孕，关太太你什么事？又不是你的种，呃，又不是你的孩子！要操心，让三老爷去操心去！他可是亲爹！” “再说了，别说如今还只是疑似怀孕，还没确定呐！就算确定怀孕了，能肯定罗姨娘坏的就是儿子？就算是儿子，也等生下来再说！” “罗姨娘如今只是疑似怀孕，就已经如此嚣张跋扈，您这次退了，她以后肯定得寸进尺！若是真怀孕了，怎么办？您真的要把这正房夫人之位让给她不成？” “您想想，她今日就能用一个疑似的肚子辖制您，明日是不是就要辖制到四爷头上？您让了，您让四爷让是不让？” 说到傅知易，兰氏犹豫的心，立刻坚定了起来。 “你说得对，我不能纵容退让！我让一让，吃些亏不要紧，可老四不能让！” 想清楚的兰氏，立刻恢复了一个正房太太该有的素养和水准。 冷着脸吩咐：“把罗姨娘给我送回她的院子，好好看着不许她出院子一步！另外，派个大夫给罗姨娘看看，看她是不是真怀孕了！” 旁边伺候的婆子们，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一听兰氏的吩咐，立刻如狼似虎的扑上来，将罗姨娘反剪着手控制住了。 罗姨娘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快放开我！若是伤了我一根汗毛，我定然不会让老爷饶了你们——” 一个婆子面无表情的抽下汗巾子，塞进了罗姨娘的嘴里，顿时世界安静了。 几个婆子，扯着罗姨娘下去了。 院子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些年，自家太太对几个姨娘也太过宽和，她们做下人的都看不下去了。 让几个姨娘给骑到头上，实在是憋屈。 此刻兰氏终于硬气了一把，下人们也觉得出了一口气，说不出去的痛快。 尤其是春花和秋月几个大丫头，更是感激的看向了路蓁蓁。 多亏了四奶奶，不然以自家太太往日的作风性格，只怕又要吃了这个闷亏了。 兰氏回过神来，大约也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拉着路蓁蓁的手解释了几句：“不是我纵容，实在是这么些年，除了老四，这三房就再没有婴啼声。” “外人眼里还都以为是我厉害，把着老爷的后院，不让异腹子出生。这么些年来，闲言碎语我也没少听。” “若是我自己也就罢了，可我娘家还有侄女，也得说亲嫁人，若是因为我这个外嫁的姑姑坏了名声，那就真罪该万死了！” “所以这些年，我从不劝阻老爷纳妾，甚至还鼓励他纳妾，也是想博一个贤惠大度的名声。” “只是你方才说的也对，我这些年一再纵容退让，确实养大了她们的心思。也亏得你提醒我，不然——” 说完，兰氏有些后怕起来。 路蓁蓁能说什么？ 只能说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压迫女性呗！ 正要安慰兰氏几句，就听到外头又喧闹起来。 “老爷，您不能进去——” “老爷，里头有——” …… 能听到外头丫头婆子的声音。 老爷？三老爷傅鹤吟？ 这么快就来给罗姨娘找场子了？ 门哐当一声，被大力的踹来。 挡在门口的两个小丫头也被三老爷一人给了一记窝心脚，捂着肚子滚在角落呻吟去了。 三老爷杀气腾腾的冲了进来：“兰氏，你简直是太过分了！生为主母，你难道不应该贤惠大度？不应该对妾室关爱体贴？你是怎么做的？青娘那么娇弱的一个人，你居然让你手下那些五大三粗的粗使婆子对她动手？” “你知不知道她怀了身孕？我告诉你，兰氏！若是青娘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我第一个唯你是问！” “你自己不能生，你还要拦着别人也不许给我生吗？你这个妒妇！我怎么今日才发现你的真面目？简直是不可理喻！” “若是青娘有个什么好歹，兰氏，我要让你给她陪命——” 不管不顾的，三老爷一番怒火冲着兰氏倾泻而出。 兰氏还是第一次见到三老爷傅鹤吟如今这面目狰狞，暴虐丑恶的模样，一时怔住了。 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路蓁蓁却听不下去了，捏紧了拳头，这是什么品种的狗男人！ 换做现代社会，她早上去梆梆给他两拳，让他清醒清醒了。 可现在—— “砰——”一声巨响，一张小几被推翻在第，上面的碗盏噼里啪啦落在地上，溅射了一地的碎瓷片，终于阻止了三老爷的发飙。 路蓁蓁勉强压制住怒气，磨着后槽牙，冷笑着问道：“三老爷现在冷静点了没？能闭嘴了吗？” 另外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另外一张小几上，大有若是三老爷还没冷静，她再掀翻一张到他头上，让他冷静的架势。 三老爷吞了吞口水，这才发现，原来屋里不仅有兰氏还有路蓁蓁这个便宜儿媳。 老脸一红，又是一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老四媳妇，你，你想做什么？你那手，快松开那张小几——” 路蓁蓁继续问：“三老爷你现在冷静了吗？” 三老爷眨巴眨巴眼睛，“我，我冷静了！我现在非常相当冷静！你，你快松手——” 路蓁蓁：“三老爷你放心，只要你不发疯，这张小几不会砸到你头上的！” 三老爷：不，我一点都不放心！ 忍不住又后退了几步：“老四媳妇，我，我可你是公爹！你，你想清楚，你要是敢对我动手，你，你就完了——” 路蓁蓁嗤笑一声：“三老爷你放心，我没疯！” 三老爷脸都紫了，一双眼睛乱看，瞥见旁边的兰氏，忍不住：“兰氏，你身为婆母，怎么教导的——” 路蓁蓁捞起小几掂量了两下。 三老爷的声音立刻憋屈的压低了：“兰氏，你快劝劝老四媳妇，怎么能对长辈动手呢？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个婆母不贤良，儿媳妇也凶神恶煞——” 兰氏疲倦的揉揉自己的额头：“老爷这般怒气冲冲而来，我知道是为了什么！不管罗姨娘跟你说了什么，只一条，世子妃的生辰宴我是绝对不会带她去的！带她去，丢的是侯府，是蜀王妃的脸！若老爷不怕挨家法处置，就自己带吧，恕我不能从命！” 第51章 没怀孕 三老爷本来已经被路蓁蓁威胁压制下去的怒火，蹭一下子又上来了：“青娘是我纳进门的贵妾，又有了身孕，尊贵的很！怎么就不能去了？” “小妹一直就担心我们三房的子嗣问题，如今知道我又要有儿子了，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丢她的脸？” “我看就是你这个妒妇，你怕青娘有了身孕，生下孩子影响了你的位置！兰氏，你好生恶毒！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我们侯府吗？” “这么些年，我对你和老四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你不仅不感激，还想要我三房绝了后不成——” 三老爷怒不可遏，满眼通红，愤恨的瞪着兰氏。 兰氏听了这话，眼神一缩，露出几分愧疚之色来。 更多的是百口莫辩，一只手捂着心口，努力辩解：“老爷你这话真是冤枉妾身了，这么些年来，我对老爷的事情不管不问，老爷纳多少妾我从来没说过个半个不字。” “我缩在这后院，一心只照顾老四，从来没起过任何歪心思！我问心无愧！” “你问心无愧？那青娘有了身子，你还让几个婆子对她动手，你就不怕惊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青娘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兰氏，别怪我翻脸——”三老爷压根就不相信。 旁边的下人从未见过三老爷这般勃然的怒火。 更何况主子吵架，哪里有她们插嘴的份，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跪在一旁，都不敢说话。 兰氏被气得心口绞疼，话都说不出来。 路蓁蓁将手里的小几往三老爷面前一砸，止住了三老爷往前的步伐。 冷笑道：“三老爷这是听了罗姨娘的话，问都不问，就给太太定罪了？” “要论罪，先论罗姨娘的罪！先不说罗姨娘不过是卖身的丫头，被老爷提为姨娘，顶多也就是个三等贱妾，什么时候成了贵妾了？” “一个姨娘，跑到正房太太屋里大吵大闹，看到东西开口索要！谁家的姨娘这样大胆？难道这都是三老爷你在背后唆使不成？不然罗姨娘怎么敢如此大胆妄为，到太太房里来生事？” “这样冒犯正房太太的姨娘，换作别家，就是被拉出去发卖也好，当场打板子也罢，想来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如今太太不过是让几个婆子护送她回自己的院子里，还请了大夫来给她看看，这也叫妒妇？这也叫恶毒？” “如果这都是恶毒，那罗姨娘这行为叫什么？叫以下犯上，叫不守侯府规矩，叫觊觎正房太太的位置，颠倒是非黑白，想要陷害太太！” “三老爷现在的行为叫什么？叫色令智昏！叫揣着明白装糊涂！被罗姨娘迷了心窍，唯罗姨娘是命，是脑子不要了，名声不要了，妻儿不要了，侯府规矩也不要了！一心只想跟罗姨娘密谋气死太太，想扶正罗姨娘是不是？” 路蓁蓁步步紧逼，盯着三老爷的眼睛，问道。 三老爷眼神里闪过一抹心虚，在路蓁蓁的逼问下，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才回过神来，站定后，色厉内荏的道：“你，你满口胡言乱语说些什么？长辈的事情，哪里有你一个晚辈插嘴的道理？” “三老爷口口声声为了一个姨娘，威胁太太，不是要她给罗姨娘赔命，就是要跟她翻脸！三老爷你忘了太太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夫妻一体！我做人儿媳妇的可忘不了，太太是我的亲婆母，三老爷如此不给太太脸面，恨不得置太太与死地！那就是不给我跟四爷体面，不给我跟四爷活路！” “我为何不能替太太，替四爷鸣个不平？” 路蓁蓁义正言辞，没有半点怕的站在兰氏面前，将她护在了身后。 三老爷气得浑身哆嗦：“你，你个泼妇！我，我什么时候不给你们活路了？” “老爷就算年纪大容易健忘，可方才说的话，这么快就忘记了？”路蓁蓁嘲讽道。 三老爷更气了，总觉得方才有什么他好像疏忽了，是什么来着？ 正回想着，外头就有人来禀告了：“给罗姨娘把脉的大夫来了——” 三老爷顿时将刚要想起的东西丢到了九霄云外，扯着嗓子喊：“快把大夫请进来。” 又瞪了兰氏和路蓁蓁一眼：“若是青娘有了身孕，看你们怎么说！” 路蓁蓁冷哼一声：“就罗姨娘和三老爷你们两位的基因，有孩子不一定是福气呢！” 三老爷气得捶胸口，这哪里是儿媳妇？ 这分明是添堵的祖宗！ 还好大夫进来的快，三老爷在外人面前还要个脸面。 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看向这府里的府医：“钟大夫，青，我那姨娘是不是有了身子？” 钟大夫年纪也不小了，急匆匆的赶来，听了这句问话，冲着三老爷拱拱手：“三老爷，姨娘并没有身孕啊？” 三老爷瞪大了眼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早上青娘就说有些犯恶心，想吐！这怎么不是怀孕了呢？” 钟大夫苦笑，冲着三老爷和兰氏拱手：“这正是老朽要说的，姨娘这是犯了胃气，加上妇人多思多想，急切的盼望自己怀孕后，也会有恶心呕吐的症状，这并不是怀孕了。” 就差没明说，罗姨娘是太想怀孕了，天天胡思乱想，拼命的想自己怀孕了，所以才有假孕的现象。 三老爷满腔的喜悦和期盼，顿时落了空。 整个人都不好了，怔怔的道：“没怀孕？怎么可能呢？道长可是说了，青娘是我的命定之人，跟我在一起了，很快就能有孕的？钟大夫，你确定你没看错？” 钟大夫脸一板，胡子一翘：“三老爷若是不相信老朽的医术，尽管去请外头高明的大夫来！这妇人家有没有身孕，喜脉那随便哪个大夫都能把出来！我行医这么多年，连个喜脉都把不出来，干脆告老还乡算了！” 钟大夫在侯府多年，除了侯爷和老太太，一般府里主子哪里不痛快，都是他看诊的，他都这般说了，三老爷就算是再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希望破灭，整个人失魂落魄起来。 在屋里转了两圈，突然跳起来就往外头跑。 第52章 宫寒 把大家伙都吓了一跳。 看着三老爷跑远了，那方向，应该是罗姨娘那边去了。 兰氏这才跟钟大夫赔不是：“钟大夫，你也知道，我家老爷——”后面的话，她都没脸说出口。 还好钟大夫是府医，对府里这些大小主子之间的一些事情，还是略有耳闻的。 说实话，满京城里，谁不羡慕三老爷。 身为侯府幺子，一辈子了，也就靠着老侯爷给他捐了官，挂个闲职，实属没什么本事。 可他命好啊，虽然只有四爷傅知易一个孩子，可这一个孩子，就抵得上别人家好几个了。 要知道四爷虽然年纪轻轻，已经是举人了，这在京城勋贵家，实属祖坟冒青烟才能出这样一个认真上进的孩子。 以后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人人都说三老爷，是前半辈子靠爹娘养，后半辈子有这样一个儿子，也就有靠了。 偏生他还不知足，总觉得就这么一个儿子，膝下太荒凉了，非要再折腾折腾。 一把年纪，儿媳妇都娶进门了，也不知道等着抱孙子，还非要瞎折腾啥。 满京城都成笑话了，自己个还不知道呢！ 钟大夫是个厚道人，看兰氏这模样，摆摆手：“三太太客气了！还有一事，这位姨娘她宫寒严重，大约是小时候受过凉，如今寒气凝结不去，若是想要怀上，只怕要好生调理一番。若是调理得当，加上运气好，还能有怀孕的机会。” “若是调理不当，只怕这辈子都——” 剩下的话，即使没说出口大家都明白。 兰氏惊呆了：“不是说罗姨娘好生养的吗？怎么会？” 钟大夫摇摇头：“若不是进了侯府，她这辈子只怕想生养都难。” 这话是有根据的，侯府毕竟高门大户，珍贵药材也多，小心调理几年，还能有机会。 若是在外头嫁人了，平头百姓能糊口就不错了，哪里有闲钱买珍贵药材调理身子？更不用说这在侯府虽然是姨娘，也是几个丫头伺候着，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就不会受寒了。 兰氏虽然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现在是三老爷还不知道这个情况，方才只是罗姨娘没怀孕就已经半疯癫了，若是知道罗姨娘压根身体很难受孕，天知道会不会真疯了？ 她看了看路蓁蓁。 路蓁蓁此刻也是相当的无语。 感情三老爷你只信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生道士的说法，居然都没请个大夫先给罗姨娘来个婚前体检？ 这下好，把人家当宝一样纳进门来，满心以为能一胎好几宝，两年抱三个娃的，看这个架势，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路蓁蓁此刻很想笑。 但是不能笑，要忍住—— 扑哧，实在忍不住！ 路蓁蓁打头笑出声后，身边又有几个人没忍住，也跟着憋笑出声了。 兰氏有心喝止：“笑什么笑？没规矩，咳咳——”自己也背过身去，装作咳嗽，拿袖子遮住了嘴角。 钟大夫，钟大夫老眼昏花，表示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 还是兰氏最厚道，只偷笑了两声，就稳住了：“今天劳烦钟大夫了，还要麻烦您老人家，亲自去跟我家老爷说一说罗姨娘的身体情况，免得他又误会了。” 咳咳，看来兰氏也不是软柿子，也被三老爷给气着了，这是要给他本就不好的心情再雪上加霜一把。 路蓁蓁在旁边不怀好意的补充了一句：“虽然打破了三老爷两年抱仨的期望，可我们做到了对三老爷毫无隐瞒啊！想来三老爷一定会很感动的！” 三老爷感动不感动的，不知道。 钟大夫只觉得三老爷有路蓁蓁这样明目张胆嘲笑公爹的儿媳妇，真是他的福气啊！ 拱拱手，钟大夫表示要告辞。 兰氏一个眼神，春花就拿出了一个精美的荷包塞给了钟大夫。 钟大夫轻车熟路的一捏，轻飘飘的，是银票！ 立刻心情好多了，一会子要去面对三老爷排山倒海的咆哮的勇气也有了。 大义凛然的去找三老爷了。 这边钟大夫刚出了院子，春花和秋月几个大丫头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活该！压根就没怀孕，还故意跑到咱们院子里来闹腾！如今可好，根本就生不了！” “呸！就得让老爷知道知道，这罗姨娘是什么货色！” “可不是！我这心里，怎么就这么痛快呢！” 几个大丫头叽叽喳喳的笑着。 张显家的也长出了一口气，罗姨娘没有怀孕本来就是个好消息，没想到更好的消息在后头，罗姨娘压根就不能生！ 这再好不过了！ 钟大夫说得含蓄，她们都听明白了。 罗姨娘就是靠好生养的名头才入得府，如今压根不能生，就算好生调理了，也只是有机会能生养。 以三老爷的为人，只怕罗姨娘就算不失宠，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之前失宠的那些姨娘不会放过她的，想调养好身子，难了！ 这下太太和四爷的位置还是稳稳当当的了。 兰氏的院子，此刻那是一片欢腾雀跃。 兰氏和路蓁蓁对视了一眼，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前头罗姨娘的院子。 听了钟大夫的话后，罗姨娘当场傻眼了，回过神就声嘶力竭的骂钟大夫是庸医，肯定是收了兰氏的钱，被兰氏收买了，才如此陷害污蔑她。 又拉着三老爷的衣摆，求三老爷给她做主。 三老爷被接连两重打击，打击得已经机会快要碎掉了。 罗姨娘这般的哭闹，他也只是怔怔的看了她一眼，只问了一句：“你确定钟大夫是被收买了？若是确定，我现在就派人去请太医来给你看如何？若是你敢骗我——” 罗姨娘顿时面露惊心虚之色，一把抱住了三老爷：“老爷，老爷，我哪里敢骗你！只是我第一次见到老爷，就一心挂在了老爷身上，发誓这辈子都要嫁给老爷！可，可我真的不知道，我的身子有问题啊？” “我，我只是小时候，小时候冬天的时候帮着家里做豆腐，不小心跌到水缸里过。可是，可是我喝了姜汤的！我娘说喝了姜汤就没事了！我也不知道这会宫寒啊？” “再说了，大夫不是说了吗？只要我好生调养，我还是能给老爷你生儿育女的！你相信我，老爷！” 第53章 真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三老爷一脚踢开了罗姨娘，满面都是厌恶之色：“就你？若不是听说你八字好，好生养，能让我两年抱仨，你以为我会看上你？花了老爷我八百两银子，买回来你这么一个废人！如今还想要老爷替你调养身体？” “罗青娘，你以为你是什么金贵人？你也值得花费那些珍贵药材去好生调理？你算个什么东西？” 罗姨娘听着三老爷说出这些锥心刺骨的话，一时都有些会不过神来。 好一会子，才眨了眨眼睛：“老爷？你方才说什么？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心肝吗？你不是说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你的妻子吗？你不是说这辈子以后就只有我一个，只疼我一个吗？” 说到后来，声音逐渐变得尖利起来：“你都是在骗我？” 似乎突然醒悟了过来，“你是不是跟前头的姨娘们也是这么说的？你就是想哄着我替你生孩子对不对？” 三老爷嗤笑一声，拍了拍罗姨娘的脸：“罗青娘，若不是听说你能生养，跟我八字相合，你以为你能进侯府的门吗？你能替我生孩子，那自然是对你千娇万宠，要什么都给你！” “可既然你不能生孩子，那还哄你做什么？凭你大字不识一个？凭你粗俗无礼，别人说什么你都信？还是凭你是我八百两银子买来的？” “我告诉你，你若是老实些，这侯府还有你一口饭吃！若是你再闹腾，小心我立刻把你发卖了！” 知道罗姨娘对自己求子没有半点用处后，三老爷翻脸翻得很彻底。 罗姨娘面如死灰，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以为终身有靠的良人，居然是这副嘴脸。 听到最后一句，勉强恢复了一点清醒：“你，你不是说我是纳的贵妾吗？那八百两银子，是给我家聘礼——”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三老爷，他终于想起了方才在兰氏院子里，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了。 路蓁蓁那个糟心儿媳妇说什么来着？说罗姨娘是卖身的丫头，是三等的贱妾。 对！她就是这么说的。 三老爷当时就觉得哪里不对。 要知道，他给罗姨娘家的八百两，对外说是给的聘礼，不过是给罗姨娘装脸面罢了。 他琢磨着，若罗姨娘真有了孩子，那这八百两就是聘礼，罗姨娘就是贵妾。 若罗姨娘好几年都没有孩子，那八百两就是买罗姨娘的身契钱。 这个把月来，他跟罗姨娘如胶似漆，努力耕耘，满心以为能耕耘出个大胖小子出来的。 所以也就没去罗家，也没去办理后续的事宜。 反正他也不怕罗家人跑了。 这事，只有他，心腹手下，还有罗家人知道，就算罗家人也不知道他的打算。 可路蓁蓁那丫头，怎么会斩钉截铁的说罗姨娘就是卖身的丫头呢？ 三老爷不傻，他只是一门心思求子罢了。 此刻对罗姨娘的生子滤镜一去，脑子立刻就恢复了正常。 很快就意识到，这里头出了岔子。 第一嫌疑人，他也知道是谁了。 顿时怒从心头起，一把推开了罗姨娘，杀气腾腾的就往外院冲。 罗姨娘一个不妨，被推倒在地，浑身都疼，更疼的是她的一颗心。 看着三老爷头也不回远去的背影，整个人瘫软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三老爷杀气腾腾的直奔外头傅知易的书房而去。 不等门口的小厮禀告，他大脚一开，就踹开了房门：“逆子，给我滚出来——” 傅知易好整以暇的坐在书桌后，神色不变的看着三老爷：“老爷来了？这是怎么了？” 三老爷气急败坏的冲进屋里：“你个逆子！你还有脸说？你居然敢插手你父亲屋里的事情？简直是胆大妄为，不孝至极！” 傅知易起身：“老爷请息怒，实在不知老爷这番话从何说起？请恕儿子不敢领罪。” “你还敢狡辩？你说你到底是不是去罗家调查过了？是不是对罗家动手了？”三老爷指着傅知易直喘粗气。 傅知易状若恭敬，语气轻慢：“老爷问的原来是这事！儿子前些时候听闻老爷要花八百两买一个丫头，银子不凑手，是去找太太拿的银钱。” “既然老爷银钱不凑手，想来办事也不凑手！身为子女，自然要孝敬父母。老爷只管享受就好，后面的事情，儿子也就帮您解决了，不过是买一个丫头，到官府走一趟，立个官契的事，哪里需要父亲操心？” “儿子此番作为，纯属一片孝心，绝对没有别的意思！还请老爷明察。” 傅知易这般作态，三老爷看在眼里，越发生气了。 “你，你简直信口雌黄！罗姨娘的身契在哪里？快交出来——” 傅知易静静的看着三老爷的模样，微微一笑：“如今儿子已经成亲了，这后院一概事宜都是您儿媳妇在管，下人的身契自然也归她管。” 言下之意，你有本事，有这个脸，找你儿媳妇要去。 三老爷这才明白傅知易的险恶居心：“好，好啊！真不愧是我的好儿子！真不愧是你给自己选的好媳妇！你们两夫妻可真是夫妻同心的来气我！” “你不就是想气死我吗？我告诉你，我不上你这个当！罗氏算什么？不过一个玩意儿罢了！罗氏生不出来，这世上自然有的是女人，能给我生儿子！” 傅知易面无表情，眼神冰冷，“那就提前预祝老爷心想事成，早得贵子！” “你——”傅知易这无动于衷的样子，让三老爷几乎心梗。 他本想走，想想还是气不顺：“我跟你说，你我也就罢了！我们到底是父子一场！可你那媳妇，你得管管！到底是小门小户家的，一点规矩都没有！居然跟公爹吵架！简直是不知所谓岂有此理！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你回去好好管教管教！我们侯府，可没有这样的儿媳妇，听到没有？” 傅知易缓缓的摇头：“儿子觉得路氏甚好！上孝顺长辈，下爱护晚辈，把儿子院子也打理得紧紧有条，下人们也都服她管束！尤其是她对母亲孝心虔诚！这样的妻子，正是儿子梦寐以求！” “更何况，祖父也曾亲口夸过，路氏乃是傅家的好孙媳！当时老爷也在场，不也满口称赞吗？老爷这么快就忘记了？” 第54章 当年往事 三老爷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算是看出来了，傅知易这个儿子，是有了媳妇忘了爹娘，不对，就忘了爹了！ 逆子！ 恼羞成怒：“好好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如今路氏就敢对我无礼，明日说不定就敢对你伯父，你叔父无礼！到时候彪悍的名声传出去，你面上有光吗？” “若有一日，她对你祖父无礼了，我看着你怎么办？你还这般护着她？” 傅知易淡淡的挑了挑眉毛：“老爷就不用操心这个了，路氏是个极明白，极懂规矩的人，长辈们若是宽和，她自然以礼相待！路氏进府这些日子，我看府里的长辈对她都十分喜欢！” “尤其是祖父和祖母！想来也是因为路氏确实懂礼数规矩的缘故吧！” 三老爷嘴都要气歪了！ 咋滴？府里的长辈都喜欢她，那就是其他长辈们都宽和，能得到路氏以礼相待。 就自己不宽和呗？所以才活该被路氏怼？ 这儿子算是给路氏养了！ 完全没指望了！ 三老爷也不想在跟傅知易废话了，再说下去，他觉得自己能气死去。 罢了罢了，反正如今生儿子暂时无望，这个儿子还得指望着，不能真得罪狠了。 三老爷杀气腾腾的来，铩羽而归。 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今日常驻的西南角院子，一想罗姨娘在，想起就怒火攻心，压根不想看到她。 自己往日住的地方，那几个姨娘丫头，也都看厌烦了。 正院是没脸去了，也不敢去。 偌大的侯府，竟然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真是悲从心中来，恰好看到二老爷，眼睛一亮，扑过去，拖着二老爷，去他前头院子喝酒去，一定要喝个酩酊大醉，忘了这些烦心事才好。 兰氏的院子里。 三老爷走后，大家开始都还挺高兴的。 尤其是前头院子那边的人，传来三老爷毫不留情的骂罗姨娘，甩下她就走的消息后，更是一个个念佛。 只觉得罗姨娘是活该！如今算是罪有应得。 唯有兰氏，先是苦笑，后来竟然落下泪来。 大家伙哪里还敢笑？也不知道兰氏为何而哭，都不敢出声相劝。 还是路蓁蓁摒退了所有伺候的人，只她一个人陪在了兰氏的身边。 静静的陪坐着，也不打扰。 任由兰氏哭了个够，这才递上了干净的帕子，还有一盏温茶。 兰氏擦干了眼泪，又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开口，嗓子带着一丝嘶哑。 “你可知我为何落泪？” 路蓁蓁想了想，试探着道：“太太可是因为三老爷对待罗姨娘这般翻脸如翻书，感同身受，物伤其类？” 兰氏点点头。 “我早就知道，罗姨娘不是第一个，也并不是最后一个！当初，三老爷曾经有一个爱妾，为了这个爱妾更是什么荒唐事都做过——” 原来，当年兰氏刚嫁进侯府的时候，和三老爷也曾琴瑟合鸣，新婚燕尔。 只是成亲一年后，兰氏还未曾身孕，三老爷就有些着急了。 他本是家中幼子，前头几个哥哥都比他年长甚多，早早也都有了孩子。 尤其是大哥傅鹤鸣，在他娶兰氏的后面纳的妾，都生育了一个儿子了。 兰氏的肚子里还毫无动静。 只不过老侯爷和老太太白氏倒是明事理的人，傅家子孙还算繁茂，前头已经有了三个孙子了，倒也不着急。 三老爷也不知道为何那么着急，见兰氏肚子没动静，就开始起了别的心思。 开始试探，想让之前的通房丫头停了避子汤。 兰氏断然拒绝！ 她又不是小门小户之女，嫁到侯府还算低嫁。 是兰氏家中疼她，不想让她受太多管束，才让她嫁给侯府第三子，一来不用管家，二来生孩子什么的也没压力，将来父母过世，分出来小日子过得才叫安逸。 这她才一年没怀孕，就想搞个庶出长子在她未来孩子的前头，不说她不答应，就是她答应了，兰家也不答应啊。 三老爷见兰氏态度坚决，这事也就这么搁置了。 不过两夫妻经过这事，感情也就淡了下来，不咸不淡相敬如宾的过着。 又过了两年，兰氏终于怀孕了。 三老爷喜出望外，一时间把兰氏当作掌中宝一样，那架势，如今疼爱罗姨娘这算啥？ 夫妻两人的感情又升温了不少，一时也是浓情蜜意，恩爱不离。 可偏偏就在兰氏肚子里的孩子，六个月的时候，三老爷出了一趟门，回来带回来了一个姓方的姑娘。 说是这位方姑娘路上遭遇了歹徒，多亏遇到了他，才得以脱身。 为了脱身，方姑娘的清白已经给了三老爷。 三老爷为了负责，决定将方姑娘纳入府里为妾。 还要是贵妾！ 老侯爷和老太太自然是不同意的，方姑娘失了清白，纳进府里没问题，可是要成为贵妾，那可不行！ 毕竟兰氏肚子里还揣着三房第一个孩子呢。 更何况老侯爷去查了一番，这方姑娘家是个破落户，早年家里祖上还有人做官，可就那一代之后，家里就没落了下来。 一家人不愿意离开京城，赁了一个小院子住着。 这样的人家，老侯爷也开恩，让纳进府里做个良妾就不错了。 偏那位方姑娘，是个有气性野心的，说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 若不是已经失身给了三老爷，三老爷又已经有了原配妻子，她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三老爷。 如今成为贵妾已经是退了又退，若不是贵妾，她宁愿一死，也不入侯府。 又跟三老爷一番哭诉，说什么这辈子有缘无分。 若有来生，她自会早早在佛前祈祷，让两人早点遇见，得成良缘。 拿捏得三老爷那叫一个死死的。 当场回来就闹腾，寻死觅活非要纳方姑娘为贵妾。 闹得兰氏肚子里的胎像都不稳当了。 后来没法子，老太太亲自出面，不知道跟那位方姑娘说了什么，总算同意是以良妾身份入了府。 自从方氏入了府，三老爷眼里，妻子，还有妻子腹中他盼望已久的儿子，早就抛之九霄云外去了。 只唯方氏一人是命。 方氏为人倨傲，见到兰氏也并不恭敬。 兰氏有心惩罚方氏，都有三老爷中间阻挠，总是不了了之。 知道兰氏临产前，还被方氏冲撞，提前生产。 挣扎了一天一夜终于生下了傅知易。 却发现傅知易生下来浑身青紫，哭声若有若无。 也幸好兰氏家中，还有老太太担心兰氏被方氏冲撞出事，一起请了宫中太医来驻守。 太医一看，就断定了傅知易这是中了毒！ 第55章 乃是中毒 听了这个消息，众人皆惊。 又请太医给兰氏把脉，拿银针入穴试毒，最后确诊，这毒应是兰氏所中，不过毒性巧妙，差不多八成的毒素都过渡到了胎儿身上，兰氏生产后，身上亦还有余毒未清。。 也因为母子两人分担了毒素，所以两人都还有命在。 只不过刚生下的孩子，危在旦夕。 若是换作普通大夫，只怕这孩子活不过今晚。 也亏得兰氏娘家和侯府老太太担心，请了太医坐镇。 太医一番施治之下，总算是将傅知易的小命给保住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兰氏的娘家那边是瞒不住了。 老侯爷也是勃然大怒，在侯府后院，神不知鬼不觉的对女眷和孩子下手，这等手笔，若是不查个彻底，说不定下一个中毒的就是他们了。 兰家施压，两家通力合作。 几乎将侯府翻了个底朝天，所有有嫌疑的人，都被彻查了一遍。 那段时日，侯府的下人们是惶惶不可终日。 贪小便宜的，手脚不干净的，贪没主家财物的，不论犯的事情大小，都被清查了出来。 轻则打板子，重则打了板子后，直接被全家发卖的。 侯府下人的风气为之一肃。 终于查出来，兰氏中毒，是因为三老爷随身佩戴的香囊有问题。 那香囊里的毒，对孕妇和胎儿有伤害，而且初时中毒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症状，偶有头晕，恶心呕吐，也只会被当作孕期反应。 一般的大夫也察觉不出来。 等到中毒时日久之后，那毒会被孕妇腹中胎儿吸收，若是中毒深一些，基本胎儿生下来就是死胎。 而孕妇就算勉强能活下来，也再无生育能力了。 也亏得三老爷因为新得了爱妾方氏，少往兰氏房中来，就算来了，也只是说两句话，顶多用个饭就走。 减少了接触，所以兰氏和傅知易才保住了性命。 此等毒药，实在是恶毒。 这等手法，也着实骇人听闻。 查到了毒的来源，接下来就好查了。 这香囊就是三老爷那位爱妾方氏送给三老爷的，撒娇卖痴，说是特意为三老爷做的，是比翼双飞的样式，让三老爷随时佩戴，不能取下来。 三老爷哪有不从命的，自然是随身戴着，就是到兰氏面前也未曾取下来过。 听闻这个消息，三老爷还不相信，觉得这其中肯定有误会，不然以方氏那样烈性贞洁的女子，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力保方氏无辜！ 事关生死和后宅安全，老侯爷哪里还会顾忌三老爷那点子怜香惜玉之心？ 直接就让人去把方氏带过来审问。 等老侯爷的人赶到方氏的院子，方氏已经服毒自尽了。 这下线索断了不说，三老爷还抱着那方氏，哭得跟死了爹娘一样凄惨。 直接被老侯爷吩咐家法伺候，打了十个板子，又丢到祠堂去跪祖宗去了。 线索虽然断在了方氏这里，不过老侯爷也没放弃。 顺着方家的线索又追查了好久，最后隐约才查到。 这是侯府的死对头针对侯府设下的局，而方氏就是那局中的饵。 只不过侯府的大老爷，二老爷都没有上当。 唯独三老爷入了局，上了当，害了自家的妻儿。 三老爷还不相信，直到老侯爷将证据甩在了他的脸上，他才无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妻儿遭受的一切，都因自己见色起意而起。 三老爷得知真相后，无颜面对兰氏和襁褓中还努力挣扎活命的傅知易。 居然躲到了侯府外面，整日里沉迷酒色中不可自拔。 兰家人哪里肯罢休，自家闺女因为三老爷身子亏损，外孙如今还在生死线上挣扎。 身为人父，身为人夫，居然懦弱，而躲起来不见，一点担当全无。 侯府这边，面对兰氏和兰家，也抬不起头来，理亏的很。 自家那糟心的儿子，干出宠妾灭妻的事不说，还害了妻儿！如今还躲在外头不露面！ 若不是这是亲生的，真恨不得直接打死拉倒。 没奈何，捏着鼻子，老侯爷和老太太给兰家赔不是不说，还答允了兰家提出来的条件。 那就是不管以后三老爷还有没有孩子，有几个孩子。 只要傅知易活着一天，这三房的所有东西，就都只会是傅知易的。 兰氏的地位也不会有任何人撼动。 尤其是为了弥补傅知易，老侯爷和老太太还大出血了一把。 老侯爷名下的东西，提前就分出了一份出来，单给傅知易。 老太太那边也是如此，这些东西都是单给傅知易和兰氏的，和三老爷并无半点关系。 兰氏也对三老爷死了心，只一心守着傅知易过日子。 加上傅知易中毒，朝不保夕的，兰氏天天只想着延请名医，保住傅知易的性命，对三老爷那边也就不闻不问。 夫妻俩一年到头几乎都见不到一面。 有侯府和兰家，还有各家姻亲帮忙，除了太医外，全国各地的名医也都被请到京城来。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傅知易三岁那年，兰家在外地某乡野之处，寻到一名神医。 这位神医对解毒倒是颇有心得，也是第一次见到傅知易这种带着毒素，还勉力挣扎活到三岁的孩童。 见猎心喜，倒是同意留在了侯府给傅知易解毒。 只是这毒素在傅知易体内缠绵三年，早就深入肺腑内脏，想要彻底拔除毒素，绝非一日之功。 那神医说是给傅知易解毒，实则拿傅知易做实验。 什么蒸熏法，什么换血法，什么吸出法，什么以毒攻毒法，在傅知易身上轮了个遍。 折腾了近乎两年，总算把毒素给清除了。 只是也不知道是毒素造成的，还是解毒过程中造成的，傅知易虽然生命无碍了，可那方面却受到了损伤，不行了。 虽然神医也说了，若是机缘巧合，傅知易能遇到一味叫金丝蝉的药引子，配合他留下的药方，还能补救一二。 只是这味药引子，也只是听说过，少有人见过。 以侯府之尊，这么些年，也没遇到这味药引子。 听到这里，路蓁蓁才明白，感情傅知易不是天阉，而是中毒后遗症？ 不过，不管是什么，统统都不行就是了！ 第56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那边兰氏还在继续讲述。 这件事情，除了老侯爷，老太太，还有兰氏，三老爷，傅知易自己，和那位神医外，再无一人知晓。 老侯爷知道三老爷的德行，怕他一时不妨碍将这事泄露出去，那不仅傅知易以后要遭人嘲笑一辈子，就是侯府也抬不起头来。 所以下了死令，若三老爷敢对外人泄露一个字，直接将三老爷逐出侯府，从侯府族谱上划去他的名字。 三老爷平日里虽然有些不着调，可事关自己后半辈子，难得脑子清楚，发下毒誓，若是从他口中泄露出去傅知易身体情况半个字，就让他这一支血脉断绝！ 当时伺候傅知易的奶娘，还有丫头婆子什么的，后来全被打发了出去。 毕竟傅知易年纪小，还看不出来。 如今大了，若是有下人生出异心来，只怕就能发现点什么。 后来傅知易身边的丫头婆子，都是另外挑选的人伺候。 而且傅知易的洗漱穿衣什么的，都由他自己来，不假其他人之手。 这么些年，倒也瞒得严严实实的。 也就是说亲的时候，因为娶了路蓁蓁，被外人隐约猜疑，是不是傅知易身有隐疾。 这么一说，路蓁蓁才明白，为何侯府其他人似乎都不知道傅知易的身体问题。 还有为何别的爷都有奶嬷嬷奶兄弟，唯独傅知易没有。 之前管理院子的胡妈妈，那么肤浅的心思，怎么会被兰氏挑中，想来就是因为她心思浅薄吧。 而傅知易身边的几个长随小厮，也都是另外挑选出来的。 再说傅知易生命无忧后，那位神医获得了一种新的解毒方子，再看傅知易身体亏损，倒是给了傅知易一副调养身体的方子。 又调养了两年，傅知易的身体才算好了，能下地走路，与寻常孩童无异了。 因为傅知易的身体原因，老侯爷和老太太对三房母子格外的照顾，其他两房也知道缘由，对兰氏母子也多同情，倒也相安无事。 唯独三老爷，见傅知易好了，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开始也还高兴的。 尤其是傅知易虽然因为身体原因，开蒙进学都比其他兄弟晚，但是他资质非凡。 后来居上。 不过几年功夫，就将一干兄弟都压倒了。 尤其他十三岁就中了童生，十六岁中秀才，十九岁中举人。 这等天份，在整个勋贵圈，都是很炸裂的。 老侯爷不止一次的扼腕叹息，这等资质天份，将来侯府的兴起说不定还得靠他。 可偏偏他身体却有了那个不能说的毛病，真是时也命也！ 随着傅知易越是出色，老侯爷越是心里难受。 一难受就把三老爷揪过去不是骂就是捶一顿。 时日久了，本来对傅知易这个儿子还有点为父之心的三老爷，被打的那点子愧疚，惋惜彻底没有了。 反而责怪起兰氏和傅知易来。 觉得若不是兰氏和傅知易的缘故，他就算宠妾灭妻也不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 夫妻两人争吵的时候，甚至说出，若是傅知易当初死了还好了。 如今身为三房嫡长孙，却不能传宗接代，不过是个废物！还要占据这嫡长孙的位置，还要霸占三房本该属于他的那些东西。 本是夫妻两人争吵，却被傅知易给听了个全。 从那以后，本来对三老爷还有几分孺慕之思的，想更努力，让三老爷也能以他为傲的傅知易就彻底冷淡了下来。 而三老爷，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直接纳妾，收通房丫头，努力想再造个孩子出来。 只可惜他努力耕耘这么多年，也还是颗粒无收。 年纪越大，三老爷就越发的着急，对兰氏和傅知易的怨气也就越重。 也不知道是他忘记了当年是他害了自己的妻儿，还是他自欺欺人。 在他心目中，如今兰氏和傅知易就是他绝后的罪魁祸首。 他时不时的都要闹上一回，而兰氏为了傅知易的名声着想，总不能让他有个忤逆不孝的罪名吧？将来如何走仕途？ 所以多有容让三老爷。 倒是纵容得三老爷越发理直气壮，不得理也不饶人起来。 听完兰氏这番话，路蓁蓁只有一句话：我勒个大艹！ 这特么不是贼喊捉贼吗？ 兰氏和傅知易的一辈子痛苦的根源，就是三老爷这个渣男啊！ 三老爷傅鹤吟是怎么有脸来责怪兰氏和傅知易的？ 再看兰氏，居然还在自责，若是当年不争风吃醋，贤惠大度一些，管三老爷娶贵妾也好，纳丫头也罢，都随他去。 自己只一心在院子里养孩子，不跟三老爷见面，说不得就不会有这场无妄之灾。 说来是她对不起傅知易这个儿子。 而且，话里话外，居然还隐隐有对不起侯府的意思？ 觉得这么些年，除了傅知易，三老爷膝下确实无子。 将来傅知易老了，岂不是无人送终？ 这些话压在兰氏心里多年，不敢跟任何人倾诉。 她的后悔，她的愧疚，她的歉意，在心底深藏发酵。 如今终于有人能让她倾诉，兰氏也顾不得了，连心底最难受的那些都说了出来。 按照她想的，以路蓁蓁的性格，肯定会好好安抚她一番，开解开解她，让她好受一些的。 没想到，路蓁蓁眉毛一竖，张口就是：“太太，您糊涂啊！” 这第一句，就把兰氏给镇住了，傻傻的看着路蓁蓁：“我糊涂？” “可不是？太太你怎么这么糊涂？这事从头到尾，你跟四爷两个人就是受害者啊！你们能有什么错？你们没错！” “错的都是三老爷啊！要不是他色令智昏，脑子进水，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随便一个英雄救美的小把戏就能入圈上当，哪里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 “依着我说，三老爷就是个祸害头子！就是个扫把星！” “你说同样都兄弟，为何大老爷和二老爷没上当？那自然是因为三老爷蠢啊！蠢也就罢了，还没担当，没责任心，没本事！” “只会窝里横，欺负你们孤儿寡母的，呃——”路蓁蓁本想换个词形容，一想这兰氏和傅知易虽然有夫君和父亲，也跟没有一样，孤儿寡母的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再说了，退一万步来说，这三房除了四爷没有别的子嗣，怎么就是您跟四爷的错了？这明明就是三老爷不行！” “俗话说得好，良田千亩，种子不行，也不能发芽结果不是？难不成这么多姨娘都身子不好，宫寒体虚不能生育不成？” “可见不是女人的问题！倒是男人的问题！当初那薰香，既然是毒药，三老爷还天天挂在身上，怎么就只伤太太你和四爷？不伤三老爷？莫非这毒药还开了灵智，会选人伤害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兰氏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锐利起来。 第57章 原来如此！ 老四家的说得对，若真是女人的问题，为何她当初都能怀孕？可见不是女人不能生。 尤其兰氏拨开迷雾，大胆设想三老爷不行后，有些疑点，当初的不解之处，现在就能看得清楚明白了。 这么些年来，老侯爷和老太太对她和老四多有优待，优待的都有些超过大房的傅知简了。 以老侯爷的为人，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尤其是，三老爷这么些年，不管纳多少妾，膝下还是只有傅知易一个孩子。 而老侯爷和老太太也从来不曾催促过，似乎就此默认了。 这不对劲！ 二房只有傅知著一个人，可傅知著已经有了嫡子了，二房后继有人。 三房明面上傅知易也成亲了，在外人看来，不日也终究会有孩子。 可他们心知肚明，这几乎不可能。 所以，老侯爷和老太太为何如此淡定？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知道了，三老爷的身体有问题！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所以，才这般愧疚，这般大方。 是因为知道，傅知易是三老爷唯一的孩子。 若是傅知易也没有孩子，将来他死后，不管如今分给他多少东西，将来都还是傅家的。 肉烂在锅里！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兰氏恍然大悟。 然后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一直以来，因为老侯爷和老太太对她和傅知易的优待，偏心，经常会觉得受之有愧。 总觉得有些对不住老侯爷和老太太。 所以这些年来，她忍让三老爷，多给三老爷纳妾，甚至教导傅知易，不要怨恨亲生父亲，要感恩老侯爷和老太太。 可到如今才明白，原来这一切的优待，除了是三老爷傅鹤吟不做人外，更多的是，老侯爷和老太太对她的亏欠和弥补。 他们口口声声说拿她当亲女儿看待，这个家宁肯把傅鹤吟这个亲儿子赶出去，也要留下他们母子俩。 话说得那般好听，其实不过是替他们那好儿子隐瞒不能生育的真相罢了！ 兰氏一时真有几分心灰意冷。 颓然的坐在那里，好半天，才苦笑道：“原来老侯爷和老太太一直都瞒着我！都在骗我！这么些年，他们看着老爷宠妾灭妻，看着老爷不将我们娘俩放在心上，反而当作仇人，看着我们夫妻失和，看着我愧疚，看着我忍让——” “哈哈，我却还傻乎乎的以为老侯爷和老太太是真心心疼我和老四！真可笑！我这一辈子既可笑，又可悲！简直就是个笑话！就是个笑话！” 嘶声说到最后，眼泪滚滚而下。 路蓁蓁看着兰氏这心如死灰，大受打击的模样，也替她难受。 她这大半辈子，嫁入侯府后，基本都生活在欺骗中，如今清醒过来，难怪如此痛苦！ 可不能让她就这样颓然下去！ 路蓁蓁上前，一把抱住了兰氏，使出了琼瑶奶奶以前御用男主角的马氏咆哮大法。 一边摇着兰氏，一边大声道：“太太，这个时候您可不能心灰意冷！您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咽下了这么多的苦水，背了这么多年的锅！可不能这么算了！” “你得把场子找回来啊！你得让三老爷也尝尝你这些年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啊？不然岂不是白便宜他了？” 这一顿摇晃，也不知道是把兰氏脑子里这些年进的水给摇出来了。 还是把兰氏的脑浆子给摇匀了。 反正兰氏的眼神在路蓁蓁的摇晃和咆哮声中，坚定了起来。 “老四家的，你说得对！我这些苦，这些委屈不能白受！我得让他们也尝尝这个滋味！” 咬牙切齿的发完狠后，兰氏殷切的看向路蓁蓁：“老四媳妇，你说，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也受到报应？” 说到这个，路蓁蓁可就来劲了！ 放下摇晃兰氏的手，路蓁蓁先缓了缓神，她摇人把自己也摇得差点吐了。 缓过来后，路蓁蓁拉着兰氏坐在一起，两人开始蛐蛐。 “这简单啊！先去找个权威的大夫，给老爷把脉，确诊！确诊后就好说了！咱们就可以反pua他了！” “啥叫pua？”兰氏不懂。 “就是他之前咋说你的，如今您就咋说他！比如，确诊后，您就可以说都是三老爷不行啊！自己不行，还把锅甩在别人头上？说那些姨娘和丫头，跟着三老爷都是浪费被糟践了！” “还可以四爷还有希望，若是能彻底解毒，就能恢复正常。可三老爷，那是彻底没戏了！不是个男人了！” “当初三老爷如何打压四爷，打压您的，您依葫芦画瓢，原样还给他！” “对了，这最好当着四爷的面！让他以后在四爷面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呸，那个死渣男！” 越说越来气的路蓁蓁，最后没忍住骂了一句。 兰氏听到了，只觉得心中解气的很！可不就是渣男？ 只可惜，她好端端的兰氏女，居然这辈子就毁在了傅鹤吟这个死渣男手里了！ 对于路蓁蓁的建议，兰氏从善如流。 婆媳俩头碰头商量了一下具体细节，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兰氏这才催着路蓁蓁回去。 路蓁蓁还有些不放心兰氏，主要是很想看人模狗样的三老爷知道自己不行后，是个啥样子。 忍不住抓着兰氏的手：“有什么进展一定要告诉我啊——” 兰氏看路蓁蓁这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拍了拍路蓁蓁的手，给她理了理头发，柔声道：“放心吧！肯定会告诉你的！没有你在我旁边，我心里都没底！我还指着你给我再出主意呢！” 路蓁蓁这此放心的回听涛居了。 一进院子，就让丫头们快倒上茶来。 她今天劝了兰氏半日，刚又来了一把马氏咆哮大法，水分流失严重，得补水啊！ 没想到一进屋，却看到了傅知易正坐在她往日里看话本子的桌边，抓着话本子在看呢。 顿时惊讶的走过去：“四爷今日回来的倒是早？” 傅知易抬头，见路蓁蓁一气灌了三杯茶水，这才慢吞吞的道：“前头无事，我便回来了。母亲那边可好？” 路蓁蓁一听，就知道傅知易已经知道三老爷今日这闹剧了。 摆摆手，示意丫头们都出去了。 才凑到傅知易身边，小声的道：“太太那边还好！我已经劝动了太太，这几日想个法子，找个厉害的大夫来，给老爷把把脉——” 傅知易立刻就明白了：“太太终于怀疑老爷的身体有问题了？” 第58章 失了分寸 哟，听这意思，傅知易这个好大儿子早就怀疑了？ 路蓁蓁笑眯眯的摇摇头：“太太最开始也没想这么多，这不是有我这个贴心的儿媳妇，想她之所想，急她之所急，替太太想在前头，提醒了她嘛！” 傅知易看着路蓁蓁洋洋自得的模样，真是可爱又可气，让人心痒痒的，恨不得在她的桃腮上捏上一把。 握着话本子的手指头紧了紧，傅知易压下这个念头，眼神也带了一点感激之色：“太太那里，多亏你了！若不是有你开解，只怕太太一时会想不开，钻了牛角尖！” 自己的母亲自己知道，兰氏虽然性子恬淡，可这些年总是因为老侯爷和老太太的厚待，而对侯府有说不清的愧疚。 如今知道老侯爷老太太的厚待另有原因，恐怕她一时接受不了。 之前他就对老爷的身体有所怀疑，只是做儿子的不能揭父亲的短，更不好跟兰氏谈这个问题。 而且他想着，以兰氏的性子，就这样被哄骗一辈子，其实也不是坏事。 只是这两年三老爷傅鹤吟越来越过分，而兰氏因为老侯爷和老太太的厚待，格外的忍让，让他觉得也许让兰氏知道真相可能更好。 没想到他们夫妻这一点上颇有默契。 他只不过让人在罗姨娘面前略微挑拨了两句，罗姨娘就果真闹到了母亲面前。 三老爷也如同他想的那般，迫不及待的又去找母亲兰氏的麻烦。 有路蓁蓁在，自然会护着母亲。 果不其然，事情顺利的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发展。 尤其是三老爷到他面前闹了那一通后，他更有把握了。 唯一的担心就是兰氏那里。 所以才早早的回来。 此刻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看着路蓁蓁，傅知易第一次感受到了，别人口中所谓的夫妻同心。 这种自己想要做什么，不用多说，就有人能懂你，能配合你的脚步，帮你把事情办妥的感觉，让傅知易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充盈得几乎要炸裂开来。 他几乎承受不住这种感情，眼底的深晦又翻涌上来，贪婪的紧紧的锁住路蓁蓁，几乎要将人吞噬一般。 路蓁蓁正低头挑选点心，打算先垫吧两口，然后等晚饭。 一时间只觉得后背毛毛的，有些发冷。 搓了搓手臂，以为要变天了呢，也没多想。 挑了最爱的椒盐小酥饼，抱着盘子一边吃，一边好奇的问：“四爷，太太都告诉我了！你那是中毒了，只要找到金丝蝉的药引子，就能彻底解毒了？” 傅知易听闻此言，眼底澎湃的几乎要奔涌出的复杂情感，一下子犹如退潮一般，收敛得干干净净。 脸色有些发白，抿了抿唇，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太太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这一句话语气有些奇怪。 不等路蓁蓁反应过来，傅知易又淡淡的道：“确实如此！其他的药材，早就已经配齐了，只等这一味药引了！” 路蓁蓁眨巴了一下眼睛：“这药引到底长什么模样？当年神医有交代吗？在哪里会有可能出现，也没说吗？” 傅知易苦笑：“神医当年只说这金丝蝉，浑身金灿灿的，尤其是羽翼，透明而闪着金芒。至于出现在何地，倒是未曾说过，只说有缘自然会遇到。” 这不老神棍的说法吗？什么都靠有缘！ 不过听着，怎么感觉像是苗疆蛊的一种？ 记得她小时候看到电视里，好像有一种叫金蚕蛊的，虽然此金蝉非彼金蚕。 可苗疆既然能有金蚕蛊，为何不能有金蝉蛊呢？ 反正也是没个具体的目标，倒不如去寻寻？ 这么想的，路蓁蓁也就这么说了：“四爷，我看话本子上，苗女痴情，会养一些稀奇古怪的蛊虫，若是实在寻不到，倒不如去苗疆那边打听打听去？” 傅知易一怔，神色一暗，整个人的气场一下子就变得压迫十足：“你是说，苗疆？有可能是蛊虫？” 路蓁蓁还从未见过傅知易这幅气场全开的模样，平日里对着她，就算是冷脸不说话，跟此刻比起来，那都算是和风细雨了。 一时有些胆战心惊，“我，我只是随口说说的，建议，建议！四爷你随便听听就行了，不，不用当真的！” 天啦！难怪是以后的超级大反派，就这个压迫性十足的气场，那眼神跟刀子一样，似乎能透过你的皮肉看到你的心里去一样，太可怕了！ 这让路蓁蓁开始检讨起自己来，最开始对傅知易还是恭敬的， 可相处时日久了，傅知易在她面前并没有什么架子，虽然话少了些，脸冷了些，可出手大方，还很护短。 让路蓁蓁以傅四奶奶的身份，在侯府如鱼得水，小日子过得很是不赖。 也因为这一切，路蓁蓁不知不觉中，对傅知易就亲近了不少。 说话行事见也没有那么恪守规矩，反而是随意了不少。 尤其是听说了傅知易中毒的真相后，更是同情不已，忘记了这个时代，傅知易不仅是他的上司，甚至能主宰她的命运，她的一生。 就是这份同情，让她失了分寸，居然在这个时候提出了建议。 简直是失了智！ 还好，她清醒的不晚！ 就算建议有些出格，可心到底是好的！ 虽然这么劝着自己，路蓁蓁心里还是没有底，有几分怯弱的看向傅知易。 心里已经在打着检讨书的腹稿了。 要不要先果断滑跪，然后诚恳检讨一番自己的错误？ 路蓁蓁还在犹豫间，傅知易已经擦觉到了路蓁蓁的害怕，还有那突然有些僵硬，有些生疏的态度。 顿时心里一惊，知道方才自己失态，吓到路蓁蓁了。 忙收敛了气势，努力翘了翘嘴角，态度格外温和诚恳：“你的这个建议很好！谢谢你蓁蓁！这么些年，我虽然派人在四面八方搜寻金丝蝉，都在药材行打听。” “你这个提议，倒是提示了另外一个方向！我方才是情绪有些激动，你莫怕！我是高兴的——” 老板，尤其是大反派老板都这么说了，态度如此诚恳，路蓁蓁又不傻，自然知道此刻最好是顺着老板的话讲。 当下连忙道：“我也只是随口一提，能对四爷有帮助就好！” 语气虽然跟之前一样，可傅知易却明显的感觉到了，不一样。 若是平日里，她肯定会笑眯眯的，只会摆摆手，笑着自夸自己厉害。 绝对不是如此生疏，甚至都不敢站在自己的身边。 傅知易垂下眼睑，捏紧的拳头有些发白，眼底有暗芒闪过。 第59章 抱个满怀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论说什么，只怕路蓁蓁都只会口不对心的答应。 若是表现得更和气一些，只怕还会吓着路蓁蓁，觉得自己别有用心。 倒不如退一步，徐徐图之。 再一次的告诫自己，再忍耐忍耐。 抬起头，傅知易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神色冷淡：“你做的很好，一是安抚住了太太，二是提供了建议，想要什么奖励？” 他知道，路蓁蓁就是个财迷。 提别的也许会起防范之心，提奖励和金钱，她估计就晕头转向，眼里只有钱财了。 以前他还隐约觉得路蓁蓁这点爱好，有些太俗气了。 此刻，却觉得路蓁蓁这个爱好，实在是太好了！ 路蓁蓁果然没经得起诱惑。 虽然内心深处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要跟老板保持距离。 可没说不能要老板的奖励呀？ 毕竟谁能拒绝一个爽快大方的老板的奖赏呢？ 路蓁蓁理直气壮的说服了自己，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傅知易：“我可以自己提吗？” 傅知易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还矜持的点了点头：“可以。 路蓁蓁想了想，这些日子以来，她跟着兰氏学习管家，尤其是学习管理庄子，自觉已经有了一点长进。 那不是老侯爷奖励给了她一个庄子吗？ 自己的产业，她得去看看，心里好有个底。 之前安排了陪嫁的那房家人，本来是去自己陪嫁的庄子上的。 后来求了兰氏，倒是去兰氏的庄子上，跟着管事学了一段时日。 前些时日让丁香带话进来，说是兰氏庄子上的管事说他们学的差不多了，管理个小庄子没什么问题了。 问路蓁蓁怎么安排他们一家子。 他们如今没替路蓁蓁办事，还拿着月钱，只觉得良心不安。 一心只想路蓁蓁给他们安排好个位置，好老老实实干活呢。 路蓁蓁这才想起老侯爷那个庄子，说是给自己了，自己没去过。 庄子上管事的还是老侯爷的人。 年底庄子进年例估计也是进到侯府来，到时候好些东西不得孝敬府里的长辈？ 所以她想着，既然如此，倒不如将自己陪嫁的那户人家安排到庄子上去。 到底是自己的陪房，身契捏在自己手里，总是能掌控住的。 因此想了想，试探着问：“我想去一趟庄子上，就是老侯爷赏给我的那个庄子，我还没见过，想去看看。顺便把我陪嫁的那一房人给安排进去，以后也好多个进项。” 傅知易的眼神暗了一下，好半天没说话。 他知道，路蓁蓁别看平日里笑嘻嘻的，在外人面前跟他恩恩爱爱，偶尔也会被他的美色迷得有些晕头转向。 可内心却一直有分寸的很。 路蓁蓁自己给自己画了一个圈，轻易不跳出来。 这个庄子她如此说，只怕是想着留条退路。 傅知易不知道是该高兴路蓁蓁这么有分寸呢？还是恼怒她这么有分寸？ 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在路蓁蓁忐忑不安中，终于点头了：“行，等老爷这件事情了结后，正好寻个借口，你陪着母亲去庄子上散散心，都走一走，看一看。” 路蓁蓁秒懂！ 老板这是安排工作了，只要将三老爷这件事办好，就能以陪着兰氏散心的借口出门了。 明白！ 路蓁蓁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四爷放心！我这几日会督促太太给老爷请大夫的！” 傅知易看着路蓁蓁这架势，暗叹了一口气，将要说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这一夜，路蓁蓁和傅知易两人睡得都不踏实。 路蓁蓁裹紧了她的小被子，缩到了床里头。 傅知易已经习惯了路蓁蓁挨着他，尤其是半夜里，总会不由自主就滚到他的怀里，或者手脚都搭在他的身上。 他从最开始的不习惯，压根睡不着，一直忍耐，到现在身体已经习惯了，睡梦中都能顺手将人抱紧，然后早晨早起，再默默的将人放回去盖好被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路蓁蓁一下子离自己这么远，他只觉得哪哪都不习惯，哪哪都不舒服。 不过傅知易也知道，此刻他要是弄出点什么动静，路蓁蓁只怕吓得要离得更远。 只得忍耐着，装作很快就睡熟了的样子。 路蓁蓁睁着眼睛，放缓了呼吸，听着背后傅知易的呼吸声慢慢的平稳缓慢下来。 好半天都没有动静，估摸着是睡着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在被子里小小的翻滚了一下，小心的让尽量离傅知易远了一些。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了睡意，闭上了眼睛。 自然不知道，等她睡熟了以后，傅知易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毫无睡意。 傅知易默默的等待着。 果不其然，没多久，路蓁蓁就手脚都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又过了一会，似乎感觉有点凉意，路蓁蓁熟练的往热源处，傅知易的怀中一滚。 被等候多时的傅知易抱个满怀，蹭了蹭，找到熟悉的位置，闻到熟悉的味道，路蓁蓁满意的睡沉了。 傅知易空了一个晚上的怀抱和心，此刻都满满的。 他眼神里闪过一抹愉悦和满足，将人往自己怀里又搂了搂，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 等路蓁蓁起来，傅知易早就又离开了。 路蓁蓁惦记着督促兰氏给三老爷请大夫一事，先去兰氏的院子里，等候她收拾妥当了，两人才一起往瑞萱堂来。 到了瑞萱堂，众人的眼神都投向了她们婆媳。 昨日罗姨娘和三老爷大闹兰氏的院子，她们都听说了。 金氏和秦氏往日里虽然对老侯爷和老太太偏疼三房略有微词，可听说这闹剧后，都不由得庆幸，若是换做她们，嫁给这种糟心夫君才换来的偏疼，还是算了。 胡氏，孙氏对兰氏这个三婶一向也是尊重的，此刻就算心中同情兰氏，面上也不敢表现。 只含笑打招呼，行礼，如同往日一般。 唯有赵氏，是个藏不住心思的。 看到了兰氏和路蓁蓁进来，就迫不及待的上前，“三太太，听说昨天罗姨娘和三老爷到您院子里去闹腾了？依着侄儿媳妇说，您就是太宽和大度了！这些做妾的，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人！惯会蹬鼻子上脸，您啊，好生教训一顿，她们就老实了——” 第60章 做个明白鬼 路蓁蓁跟看傻子一样看着赵氏，这可真是个棒槌。 你知不知道，你这话把你男人的亲娘给捎带进去了？ 你只怕是忘记了，你男人是庶出，他亲娘也是个姨娘，也是妾好吗？ 兰氏也满脸的尴尬，昨日那事闹的本来就不体面，就算最后罗姨娘遭了三老爷厌弃，可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被一个隔房的晚辈当着众人的面同情，还顺带支招，只让兰氏觉得脸上无光。 尤其是被一个庶出子的侄儿媳妇同情，真是让人如鲠在喉，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胡氏自从被傅知简教育了一顿，后来又回了趟娘家，跟亲爹娘也讨论过后，是彻底放下了对三房和路蓁蓁的警惕偏见。 真正弄明白了，这府里对他们夫妻威胁最大的，是傅知明夫妻后。 对路蓁蓁的态度就好了许多。 路蓁蓁也不是那种非要死磕的人，胡氏退了一步，主动表示了善意，她自然也就势下坡，接过了胡氏的橄榄枝。 毕竟没人想多增加一个敌人不是？ 偶尔还去胡氏院子里坐坐，说说话什么的。 两人关系缓和以后，金氏对胡氏满意了许多，更别说老太太白氏了，找了几个借口赏赐给了胡氏不少东西。 胡氏就更清楚明白了，交好三房的，百利无一害。 此刻见赵氏这般，忙忙的先跳了出来：“三弟妹，长辈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做晚辈的插嘴了？更何况你这番话，知道的是说你心疼三太太，替她打抱不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对郭姨娘不满，看不起我们侯府的姨娘庶子吗？若是如此，三弟妹你当初也就不该嫁给三弟呢？你说是吧？” 要说还是胡氏了解赵氏，这一番话，精准的插刀在赵氏的心上。 赵氏嫁入侯府这么些年，别的都好，唯独有一样心病，就是她嫁的不是嫡出子，而是庶子。 当然以赵家的门第和条件，能嫁给傅知明，已经算是难得了。 而且金氏也不是那刻薄的嫡母，侯府面上对四位爷还是一视同仁的。 只是私底下，总有些细枝末节，提醒着赵氏嫡庶有别。 一年年的下来，就成了心病。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此事，此刻被胡氏当面贴脸开大，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仓皇的摇头：“大嫂，你莫要信口雌黄！我，我不过是替三太太不平罢了，哪里，哪里有对郭姨娘不满，看不起郭姨娘和我家爷的意思？” “我知道大嫂你对我跟二嫂替你管家，心里不痛快！可到底咱们是一家人，你说这番话，岂不是在挑拨我跟三爷的关系，你——” “好了！都少说两句！”金氏听不下去了，皱眉道。 有了金氏发话，胡氏撇撇嘴，扭过头去。 赵氏也不敢再说什么了，白着一张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再也不敢吱声了。 金氏这才歉意的冲着兰氏笑笑，本是想安慰兰氏两句的，结果定睛一看，兰氏的气色居然比前些日子还要好些。 一时那安慰的话就说不出口了，话到了嘴边改成了惊讶：“三弟妹今日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这话一出，大家都朝着兰氏的脸上看过来。 先前没好意思细看，此刻才发现，兰氏岂止气色不错，往日眉梢眼角的抑郁之气消除了大半，人看上去眉眼开朗了许多，看着就精神。 秦氏笑着问：“哎呦，这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今日这气色这模样，跟老四家的站在一起，不像是婆媳，倒像是姐妹花了。” 兰氏微微一笑：“二嫂子惯会贫嘴的！我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能跟她们小姑娘家家的比？” 一边说笑着一边坐下。 秦氏就凑过来问：“你最近是用了什么新法子保养不成？还是用了新鲜的胭脂水粉？咱们这关系，你可不能藏私——” 兰氏摇摇头：“不过是这些日子老四媳妇总是哄我开心，心情好了，自然看着气色就好。” 秦氏还有些不信，觉得兰氏是推脱，昨日三老爷和罗姨娘那番闹腾，满府里谁不知道？ 兰氏往日可不是这么心大的人。 就是尊菩萨，也做不到昨日受了气，今日还容光焕发吧？ 正说笑着，老太太白氏出来了。 首先也是先看向兰氏，然后脚步一顿，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若不是兰氏和路蓁蓁一直留心观察着老太太，只怕都发现不了。 惯例的请安问好之后。 兰氏开口了：“老太太，儿媳妇有个不情之请，还要烦劳老太太。” 老太太白氏叹了口气：“三房昨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都是三老爷不尊重，纵容罗姨娘去你屋子里闹事！这事你受委屈了！我跟老侯爷都知道！你放心，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的！三老爷那边自然有老侯爷收拾他，至于罗姨娘，传我的话，她本不过是签了侯府卖身契的丫头，又坏了身子，以后就当个通房丫头吧！不许再称她姨娘！” 众人羡慕的看着兰氏，果然老侯爷和老太太偏疼三房，这是替三太太做主呢。 兰氏却摇摇头：“老太太，儿媳妇所求不是这些！我们老爷这么些年折腾，我也已经习惯了！我只是想求老太太，拿老侯爷的贴子，去太医院请胡太医到府上来，给三老爷看看——” 话没说完，金氏和秦氏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过来。 傻了吧？三老爷那德行，昨日那般闹腾，还给他请太医？美得他？ 怎么？还怕三老爷胡闹身体吃不消？请个太医好好诊治一番再去胡闹？ 这兰氏也太贤惠些了吧？ 就是小一辈的胡氏她们也不能理解的看向兰氏。 唯有老太太白氏眼神一缩，若有所觉的看向了兰氏，“给三老爷请大夫？他那个混帐，何德何能需要太医？若是有什么不适，让府里的钟大夫看看也是一样的。” 兰氏却没有退让：“三老爷的病，恐怕钟大夫看不好！还是请胡太医来看看妥当些！” 老太太白氏的脸色一沉：“你可想好了？果真要如此？” 这话听着就不对。 金氏和秦氏互相看了一眼，又看向兰氏。 兰氏面色平静，“儿媳妇想好了，这做人不能讳疾忌医，该看明白，看清楚的，还是看明白看清楚些好！就算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不是？” 第61章 对峙 这下别说是金氏和秦氏了，就是胡氏她们也听出来，兰氏这是有跟老太太争锋相对寸步不让的意思了。 金氏是个聪明人，立刻招呼秦氏，冲着胡氏她们招招手，示意跟着一起出去。 路蓁蓁犹豫了一下，有心想留下来给兰氏壮个胆，加点人气。 被兰氏使了个眼色，也就乖乖的跟在金氏她们后面，也出了瑞萱堂。 出了瑞萱堂，路蓁蓁还记挂着里头的兰氏，不怪她担心，兰氏平日里都温温柔柔的，又被侯府pua了这么些年，真担心她不是老太太白氏的对手。 万一被老太太三言两语的劝得歇了给三老爷傅鹤吟请大夫的心思，那自己又得费一番功夫了。 这么想着，就没注意，胡氏落后了两步，蹭到了自己身边，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四弟妹，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感觉三太太好像跟老太太顶上了？” 走在两人前面的孙氏和赵氏也放缓了脚步，竖起耳朵来听。 路蓁蓁被打断了思绪，抬头，就对上了胡氏求知若渴的眼神。 抚额，一脸无辜的看向胡氏：“大嫂你也听出来了？我这也是一头雾水呢！早上太太还好好的啊？” 胡氏有些不相信，又靠近了些，凑到路蓁蓁的耳边：“昨儿个罗姨娘到三太太屋里闹，我怎么隐约听着三老爷回去后跟罗姨娘那边也闹了一通？昨儿个三老爷还好端端的，怎么就要请太医了？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路蓁蓁苦笑：“大嫂，你也知道三老爷是我公爹，他屋里的事情我怎么好打听？” 胡氏想了想，觉得也对！ 这世上也没有儿媳妇管公爹房里事的道理。 只是这瓜吃了一口，就没了下文，着实有些难受：“你真不知道？” 路蓁蓁默默的点头。 胡氏轻啐了一口：“四弟妹啊，你这样不行啊！虽然说儿媳妇不好管公爹屋里的事情，可到底是你们三房的事，你也得多上心才是啊！” “要知道，那些姨娘都是坏心种子，一心尽往下流了走！天天就会哄爷们高兴，巴不得爷们把私房都掏给她们呢！三太太是个宽和的，对待下头姨娘一贯宽容。” “你可不能学她！这正房太太还得厉害些，压制得住那些小贱人才好！不然等她们生了孩子，就恨不得爬到你头上去了！” “如今三房里头就老四一个孩子，若罗姨娘再折腾出个蛋来，以三老爷那脾性，你们可有得气受了！早做打算的好！” 胡氏这话算是掏心窝子了。 路蓁蓁听了都不由得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胡氏被路蓁蓁这一眼看得有几分恼羞成怒：“怎么了？咱们如今这关系，我这个做嫂子的替你操心两句还不行了？” 路蓁蓁忙陪笑：“自然行的！再行也没有了！知道嫂子你是心疼我和四爷呢！这份心意我们领了！” 胡氏只要不涉及到未来的世子位置之争，还是个极为爽快的人。 听了路蓁蓁这话，才傲娇的别过脸去：“哼！算你还有良心！” 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也不知道三太太和老太太到底说了些什么，万一老太太那边动了气，你可别傻乎乎的上去顶雷！老太太一贯偏疼三太太和老四，让你家老四出面比你强，知道吗？” 说着冲路蓁蓁使了个眼色。 路蓁蓁没想到胡氏这个人，此刻还这般热心肠，笑着点点头，又谢过了胡氏。 前头的孙氏和赵氏，就算竖起耳朵，到底也不好离得太紧，胡氏声音压得又低，只隐约听到了罗姨娘，三老爷，儿媳妇几个词。 彼此看了看，都知道胡氏在问昨日三房的情况。 后来见两人说得亲热，都头碰头了。 别说赵氏了，就是孙氏都有几分诧异。 毕竟胡氏这个人，她们多年的妯娌，谁不清楚？ 最是高傲不过，对孙氏还罢了，对赵氏一贯是没啥好脸色的。 尤其是之前，不是跟路蓁蓁两人互掐，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吗？这才多久啊？两人居然倒相处和谐起来了？ 也是怪事。 孙是清高，这个念头在心里打个转，也就罢了。 反正她和胡氏，路蓁蓁性子都不太合得来，也不在意。 赵氏却是抓心挠肺的想知道，路蓁蓁到底给大家吃了什么迷魂药？ 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女儿，怎么嫁到侯府来后，倒是如鱼得水，哄得婆母，祖婆母疼爱不说，最难说话的胡氏都被她哄过去了？ 这女人只怕是迷魂药成精了吧？ 走在最前头的金氏和秦氏的脸色却有几分古怪，两人都是知道当年的那场祸事的。 互相看了一眼，都猜测是不是罗姨娘这一闹，倒是激得兰氏想起了当年，以此来让太医给三老爷下点药，让他清心寡欲一些？ 这是两人想象的极限了。 瑞萱堂里。 所有的下人都退下去了，屋里就只剩下两人对峙。 老太太白氏脸色阴沉，看着下方的兰氏：“兰氏，你这是何苦呢？这些年来，我跟老侯爷对你和易哥儿，百般偏疼，难道还不够吗？非要闹得家宅不宁，让外人笑话不成？” 兰氏眉毛都没动一下，神色相当平静，平静的让老太太心里都有些发怵：“老太太，这么些年来，您跟老侯爷对儿媳妇和易哥儿确实多有偏疼，可到底是为了什么？您和老侯爷心里想来比我清楚！” “之前我糊里糊涂的，过了这么些年！总是对您和老侯爷心存感激，也不敢怨恨老爷！可我不想糊涂一辈子！也不想到死还被瞒在鼓里，被三老爷怨恨一辈子！” “我兰家的女儿，宁可做个清醒痛苦的人，也不愿意做个糊涂的鬼！” 几句话斩钉截铁，一点转圜的意思都没有。 老太太叹息了一声：“我知道，老三这么些年来对不住你！可到底夫妻一场，易哥儿又是那个样子，他心里也苦，你也得体谅不是？” 兰氏嗤笑一声：“这么多年来，我不够体谅三老爷吗？那满屋子的丫头姨娘不就是我体谅出来的吗？随便一个小丫头就能到我屋里闹，三老爷一不顺心就发作骂我一顿，不都是我体谅出来的吗？” “三老爷心里苦，我心里难道就不苦？又有谁体谅过我？” 第62章 老太太的选择 老太太白氏再巧舌如簧，也说不出话来。 这事说来确实是侯府理亏，她跟老侯爷理亏！ 就算她此刻想拿一下婆婆架子压制兰氏，自己都心虚没脸。 说来都怪老三那个不盛气的混帐！ 真是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的爹娘给他擦屁股！ 这要不是自己亲生的，早掐死算了！ 嘴唇翕动了几下，最后努力争取了一把：“这事确实是我们的不是，当初那神医给老三也把了脉，说他沾染毒药太久，虽然这药对女子伤害更大，可他时刻带着不离身，到底还是伤了根本。” “老三是我最小的儿子，我跟老侯爷一向娇惯他，也知道他的毛病。怕他经受不住这个打击，就让神医瞒着他，没告诉他真相。” “当时你身子也病病歪歪的，又操心易哥儿的身体，我们怕你受不了这个刺激，也就没告诉你！” “这当时没说，后来就没机会说出口了，一直就拖到了今天。” “兰氏啊，你要怨，就怨我这个老婆子吧！都是做母亲的，心都是一样的！你心疼易哥儿，我也心疼老三啊！更何况男人在外头，若是传出身体不行，还怎么在外头行走？” “你就看在易哥儿的份上，知道了也就当不知道如何？老三房里的那些姨娘，都随便你处置！以后我跟老侯爷也勒令老三不许再胡闹了，安心跟你过日子，好不好？” 兰氏笑了。 “老太太，您提到易哥儿，是忘记了易哥儿是被谁害成这样了吗？我易哥儿好端端的一个孩子，从出生起，就饱受毒药病痛折磨，这可都得多谢他的好亲爹，三老爷所赐啊！” “这么些年，我和易哥儿倒是处处体谅，为三老爷着想，顾着他的颜面！可三老爷什么时候为我们母子着想，给过我们母子颜面？” “我处置那些姨娘丫头做甚？她们跟我一样，不也都是苦命人吗？” “老太太，您别说了！我还是感激您跟老侯爷这么多年维护我们母子。只是三老爷那边，我必然是要请太医，亲自给他诊断，亲自告诉他结果的！ “这么些年，他早就忘记了一个父亲给自己儿子带来的伤害！也忘记了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还时时刻刻厌恶和看不起易哥儿，每时每刻不忘记拿易哥儿的身体来伤害他！”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也尝试一下，他的身体不行，不能有后，只会有易哥儿一个孩子的后果吧！” 冷笑着说完，兰氏看向了老太太白氏：“老太太，您说呢？” 老太太白氏颓然的往后一靠，她还能说什么？ 兰氏字字句句泣血，占理不说，今天的态度摆明了，若是不同意，只怕兰家那边就要知道了。 若是兰家知道了，那事情就没那么容易收场了。 弄不好，整个侯府的名声都要被牵连进去了。 侯府基业，还有其他两房到底比老三一个人还是重要些。 老太太白氏很快做出了选择：“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一个老婆子又能如何？只一条！这件事情，除了老三和太医，不许再多一个知道！” 兰氏惨笑：“那是自然！就算三老爷不配为人父，为人夫！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儿媳妇还是知道的！自然不会传出去，让他带累了我儿的名声！” 老太太白氏放下心来。 她亦是个果决之人，既然已经达成了协议，索性早点把事情办了，免得夜长梦多再出岔子。 也正好让老三也醒醒脑子，少做些糊涂事。 当下就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下帖子，让胡太医入府来一趟。” 一面说，一面就让人去告诉老侯爷一声，让他到瑞萱堂来一趟，顺便让人拿拜帖去请太医。 又让人去把三老爷也给叫来。 兰氏在一旁补充了一句：“把老四也叫过来，让他也亲眼看看，亲耳听听。” 老太太白氏叹口气，她那个不争气的好大儿这是真把兰氏和惹急了，一点脸面也不给他留了。 今日之后，老三在妻儿面前，只怕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这要不是自己的儿子，老太太白氏也要说兰氏这一招杀人诛心用的好。 可是关自己的亲儿子，老太太就算脑门子蹦蹦乱跳乱疼，也只能咬牙认了。 老侯爷那边是最先赶过来的。 得了消息，他就猜到兰氏恐怕猜到真相了。 叹口气，儿女都是债啊！ 为了那个不成器的老三，他这个做公爹的脸面，在儿媳妇面前都丢干净了。 进了瑞萱堂，兰氏还是规规矩矩的行礼。 老侯爷态度温和，带着几分歉疚：“老三媳妇啊，这些年来，是我们侯府对不住你！让你跟易哥儿受委屈了！” “今日之事，你尽管放手去做！只求你顾念一点我们侯府的面子！毕竟易哥儿还姓傅不是？” 兰氏听着老侯爷这番软硬兼施的话，只行了个礼，平静的道：“老侯爷请放心，儿媳妇自有分寸！” 老侯爷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摸了摸鼻子，讪讪然的坐到了上首。 老太太白氏给老侯爷递了个眼色，老侯爷顿时心里有了数，放下心来。 傅知易是第二个赶到瑞萱堂的，他本接了帖子，要去六皇子府里，收到下人传的消息，只得让长随告了扰，说下午过去，这才脱身而来。 等他到了，也没见着三老爷的影子。 老侯爷本来就气不顺，看大家都到了，就三老爷傅鹤吟还没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边着人再去催。 一边又温煦的问傅知易这些日子的功课如何？ 得知傅知易今日本要赴六皇子之约，顿时眼神一闪，正色道：“你跟六皇子交好自然是好事，只是天家无小事，你平日里可要多加小心。咱们侯府一贯是不掺和那些的，你是知道的——” 傅知易在老侯爷面前，一贯恭谨，“祖父请放心，我跟六皇子不过是意气相投，都喜欢书画之道罢了。他也是前几日得了一副前朝书法大家的字，约我过府品鉴一二。” “再者六皇子一贯闲云野鹤，只爱书画，不参与朝堂之事，连圣上都拿他无法。祖父不必过于担心。” 老侯爷满意的点点头：“我自然是知道的！也知道你有分寸，不过白嘱咐你一句罢了。” 爷孙俩相谈甚欢，老太太和兰氏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也都露出了笑意。 就在此时，外头丫头打起了帘子：“三老爷来了——” 门帘一掀，三老爷胡子拉碴，眼眶青黑，一脸颓废的走了进来。 第63章 怎么就不是绝症了呢 一进屋，看到上首，老侯爷和老太太都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 再往旁边一看，那不是自己的好大儿和妻子兰氏吗？ 三老爷傅鹤吟顿悟了！ 这是昨儿个罗姨娘和自己去兰氏屋里闹了，母子俩心里不痛快，跑到老侯爷和老太太这里告状来了。 当下冷哼了一声，本来想训斥一下傅知易的，对上傅知易冷淡的双眼，不知道怎么就怂了。 扭头习以为常的去骂兰氏：“兰氏，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一点小事还跑到爹娘面前告状？成何体统？” “爹娘都多大岁数了？还要替你操心不成？平日里爹娘对你那般偏疼，枉你平日里总说要孝敬爹娘，就是这么孝敬的吗？” “有什么事情不能咱们自己屋里解决？还把爹娘和儿子都惊动了？” 兰氏几乎气笑了。 若是之前，被三老爷这么一骂，她估计就先找自己的原因，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不应该，怎么能闹到公婆面前。 昨儿个被路蓁蓁点醒后，她再听这话，就听出来傅鹤吟这压根就是恶人先告状，无理也要搅三分。 张嘴正要反驳回去。 老侯爷忍不住了，手里的茶盏劈头就砸向了三老爷傅鹤吟：“混账东西！你平日里就是这么跟你媳妇说话的？你成何体统？” “知道什么叫妻吗？妻者，齐也！那是给你生儿育女，为你打点家务，将来要跟你一起入土的女人！夫子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圣贤书你就是这么学的？” “劳资就算是个粗人，也知道尊重发妻！这辈子你见过我跟你娘这么说话吗？你个逆子！你还有脸说别人不孝顺？你就是这么孝顺我跟你娘的？” 三老爷条件反射下一躲，那茶盏险险擦过他的耳朵落在了地上。 饶是如此，三老爷也吓了一跳，腿一软，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被老侯爷这么一番痛骂，还不服的撇嘴：“我教训媳妇呢，爹你凑什么热闹？” “堂前教子，背后教妻的老话，你没听过？谁家体面的爷们，这么教训自己的妻子的？怎么，下了妻子的面子，你一个大男人脸上难道就光彩？”老侯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越看三老爷越是糟心。 那茶盏没砸中，真是太可惜了。 索性起身，亲自动手，上前就给了三老爷两耳光，再踹了两脚。 一边打一边骂：“混账东西！我这一辈子的老脸都在你身上丢光了！你大哥二哥怎么就不像你这么混帐糊涂？一天天的，正经事没干一件，糊涂事你是一件不落！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么个东西！” 三老爷抱着头，被打得哎哎直叫唤：“爹，爹，你怎么了这是？我以前不也这样，你怎么不打我？今天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老侯爷下手更用力了。 老太太看不下去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啊，看老侯爷是动了真火了，这万一要打出个好歹来，到头来心疼的不还是自己？ 可自己是不好上去劝的，她知道老侯爷的脾气，若是她去拦着去劝，只怕老侯爷会打得更狠。 只能看向兰氏，指望兰氏开口求情，只怕老侯爷才能停手。 兰氏只当没看到，心里痛快的很，巴不得老侯爷下手更狠才好呢。 老太太知道指望兰氏是指望不上了，又看向傅知易。 傅知易正要开口，兰氏看到了，冷哼了一声：“老太太，一会子可是要请太医的。不若让老侯爷多揍一会，也好有个说法，不然好端端的，大家岂不是会猜疑，为何要请太医？” 老太太神色一动，对啊，老侯爷这回子揍得狠一点，一会子太医来了，对外也就有个说法，糊弄得过去了。 三儿子一时的皮肉之苦，和一辈子的名声比起来。 老太太果断的选择了名声，反正老侯爷有分寸，总不会把老三打成什么样的。 想了想，还忍不住嘱咐老侯爷道：“侯爷，多往脸上和看得见的地方打，打得看起来吓人些——” 老侯爷本就打着这个主意，想着瞒天过海，在外人面前替三儿子遮掩一二。 听了老妻这说法，更是来劲了，拳头梆梆就往三老爷傅鹤吟的脸上捶。 等胡太医紧赶慢赶，终于赶到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地上瘫成死狗状的三老爷傅鹤吟，和一旁揉着腰，甩着胳膊的老侯爷。 把地上的三老爷翻个身一看，饶是见多识广的胡太医，也唬了一跳。 三老爷满脸青紫，脸被打得肿成了猪头，两只眼晴青黑，一看就是被揍的。 身上倒还好。 把了把脉后，胡太医眉眼一跳，顿觉不妙。 只脸上还绷得住，闭上眼睛做把脉思考状，脑子飞速的转着，一会该怎么描述这个病情好呢？ 三老爷虽然浑身疼，尤其是脸疼得厉害，可老侯爷毕竟有分寸，他神智还是清醒的。 见胡太医把脉半天后，都没动静，顿时吓到了，战战兢兢的开口：“胡，胡太医，莫，莫不是我得了什么绝症不成？” 胡太医眉心乱蹦，该怎么说呢？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绝症！ 绝子之症嘛！怎么就不是绝症了呢！ 只是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不太好吧？ 犹豫着看向老侯爷。 老侯爷摆摆手：“胡太医，咱们两家多年的交情，有什么你就说什么，照直说！说给他听！” 胡太医麻了！ 这样好吗？ 不过既然老侯爷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听从。 松开手，沉吟着怎么把话说得婉转一些。 三老爷傅鹤吟已经这一会子功夫，脑子里转了十七八种绝症，把自己给吓着了。 哆嗦着嗓子问：“胡太医，可是很严重？” 胡太医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可不严重吗？都绝后了！ 傅鹤吟眼前一黑，顾不得身上的疼，一把抓住胡太医的袖子：“真的没办法了吗？” 胡太医再点头，确实没法子了，不然这么多年，侯府三老爷纳妾无数求子不得的名声也不至于响彻京城啊。 傅鹤吟浑身都软了，挣扎着问了最后一句：“那，那我还能活多久？” 胡太医一怔，知道傅鹤吟这是误会了，忙解释道：“这个与寿数的妨碍虽然有一些，倒是不大。” “都绝症了，还治不好，怎么会跟寿数没有妨碍？胡太医你莫骗我！你直说吧，我挺得住的！”傅鹤吟都快哭了。 第64章 两个大嘴巴子 一旁的老侯爷听不下去了，“胡太医，你就直接告诉他！丢人现眼的东西！” 胡太医运了运气：“傅世兄，您的身体，其他的都是小毛病，唯有子嗣上头，早年中过毒，毒素浸润身体已久，对肾水妨碍甚大。那个，以后，以后在子嗣方面，恐怕世兄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艰难的说完这句话后，胡太医又忙安慰了两句：“不过世兄您膝下已经有了易四爷，这个方面对您妨碍也不大是吧？” 三老爷傅鹤吟虽然不太懂医书，可肾水，子嗣这些还是听得懂的。 胡太医已经说的那么清楚明白，就算他想装听不明白都不行。 颤抖着问道：“胡太医，你，你是说我，我不能有孩子，绝后了？“ 胡太医清清喉咙，十分严谨的道：“怎么能说就绝后了呢，世兄那不是运气不错，在中毒之前就有了易四爷嘛！” 那跟绝后有什么区别？ 三老爷傅鹤吟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然后眼一黑，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晕过去了。 老太太白氏忍不住尖叫：“胡太医，老三他，他怎么了？” 胡太医镇定自若的掏出银针来，不紧不慢的先给三老爷傅鹤吟人中上扎了一针，才道：“傅世兄这是惊喜太过，一时承受不住，所以晕过去了。待我给他扎上两针就好了。” 话音刚落，三老爷傅鹤吟就呻吟着幽幽醒来。 对上胡太医那张老脸，立刻就又想晕死过去。 艰难的挪动视线，看向了一旁的人。 除了老太太白氏脸上露出了关切之色，老侯爷还一脸的愤怒。 而兰氏和傅知易则是漠然的看着这一切，那眼神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三老爷傅鹤吟心知肚明这是为何，一时又是羞愧又是愤怒，又是惊慌的情绪冲上头，又有些想晕过去。 只可惜扎在人中上的银针还稳稳当当的插着，一股巨痛让他想晕又晕不过去。 只得两眼无神的看着空中，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胡太医行走京城勋贵后院多年，看到的阴私无数。 早就锻炼出一幅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也练就了对什么都不好奇的心态。 虽然对老侯爷似乎早就知道三老爷不行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就收敛了心思。 “世兄身体无碍，一会子我给留下一瓶治跌打损伤的药，再给开一副清火的方子，喝上十天半个月先败败火，停一停房事，勿要操劳，到时候我再来给开个调养的方子。到底上了年纪了，有些时候还是节制些的好，不细心保养，再过几年，只怕就真的有心无力了！” 胡太医这话音一落，老侯爷脸就黑了，有心再捶一次三老爷这逆子。 倒是老太太吓了一跳：“胡太医，你这意思是？” 胡太医索性说得更明白些：“世兄这些日子大约纳了新妾，略微放纵了些，恐怕还用了些催情药，加上之前身体本就中过毒，肾水有碍。身体略有亏损，若是那方面节制一些，细心保养还罢了。” “若是还如之前，恐怕在房事上头就有心无力了！” 老太太这下听懂了，三儿子之前跟那个罗姨娘玩得太花，用了不少催情药，若是不细心保养，只怕就阳痿了！ 听懂了的老太太也想晕过去了！ 造孽啊！ 老侯爷不耐烦的道：“都是这畜生自己做的孽！这也是他的报应！胡太医，开方子吧！” “是！”胡太医恭敬的起身行了个礼，坐到一旁开方子去了。 开了药方，又拿了两瓶跌打损伤的药，胡太医十分有眼色的告辞。 老侯爷叮嘱了一句：“有劳胡太医了，只是这畜生的病，还请胡太医——” “我懂，我懂！侯爷放心，若是有人问起，我只会说世兄受了点皮外伤，只是对外貌有碍，所以要在家多休养些日子。”胡太医很上道。 老侯爷点点头：“多谢！易哥儿，你替我送送胡太医。” 一直不远不近的站着的傅知易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胡太医请——” 胡太医背起药箱，跟着傅知易出了瑞萱堂的大门，不由自主的就松了一口气。 唉，又是从后院阴私里逃过一劫的一天。 等胡太医和傅知易出了瑞萱堂。 老侯爷见三老爷傅鹤吟还一脸失魂落魄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越发没眼看。 踢了他一脚：“还赖在地上做什么？还不滚起来？” 三老爷一动不动，他刚遭遇了人生第二次沉痛的打击，压根动不了一点。 好一会子，他才拿手挡住了脸，苦涩的问：“父亲，母亲，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并不傻，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老侯爷问的那话，还有胡太医说出结果后，除了他以外，大家一点都不意外的表现，他就明白了。 老侯爷点点头：“对！你忘记了当年易哥儿中毒，查到方氏后，不是也让太医给你把过脉吗？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你也中毒了，后续不是让你也喝过一段时间清毒的药吗？” 三老爷恍然大悟：“那个时候你们说是怕我也接触了那个毒，喝一段时间以防万一，原来，原来我早就中毒了，早就没了让女人怀孕的能力了是吧？” 老太太悲声道：“那个时候你怎么都不相信是方氏下毒，说她是无辜的！差点没疯魔！若是再告诉你，你中毒太深，已经不能再有后了，我们怕你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才瞒着你的！” “这么些年来，看着你一门心思想再要个孩子，我们就更不好开口了！老三啊，你可别想不开啊——” 三老爷猛然拿开遮住脸的手，翻身坐起来，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兰氏：“那你呢？你也是早就知道了？这么多年，你面上忍着我，其实一直在看我的笑话？看我像个小丑一样在你面得瑟，在你面前耀武扬威，在你面前指桑骂槐，在你面前苛责老四？” 兰氏面无表情的上前，啪啪甩了三老爷两个大嘴巴子。 “傅鹤吟，你以为这世上谁都跟你一样心思龌龊吗？” 第65章 如此绝情 这两巴掌甩得干净利落，十分响亮。 把一旁的老侯爷和老太太都吓了一跳，着实没想到，一贯文弱的兰氏也有这样彪悍的时候。 三老爷傅鹤吟也被兰氏这两巴掌给打傻了，捂着脸，直愣愣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傅鹤吟，你还是人吗？你以为我是你？自己带来的祸根，害了自己的妻儿，却不敢承担责任，脖子一缩躲了起来。” “事后还装没事人一样，反倒对被自己害惨了的妻儿横竖看不惯，各种挑刺，各种打压？” “我若早知道原来问题根子在你身上，这么些年，我会忍让着你？还压着易哥儿，不管你怎么对他，都要孝敬你，理解你？” “我这么用心就是养条狗，只怕也养熟了！可你呢？傅鹤吟，你就是那白眼狼，没人性的畜生！你看不到我们母子的苦楚，我们母子对你忍让和包容！你只会得寸进尺！” “你只会觉得我们母子好欺负！把我们母子的一片心意踩在泥里！反而去捧那些丫头姨娘的臭脚！” “你这就是报应！是你傅鹤吟应得的报应！你不是嫌弃易哥儿吗？可我的易哥儿还有希望！你呢？你就是个没用的软蛋废物！” “你活该有今天！傅鹤吟！” 兰氏一股脑的将自己这些年的辛酸，委屈，愤怒倾泻而出。 看着傅鹤吟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情分，全是满满的愤恨，还有幸灾乐祸！ 老侯爷在一旁看在眼里，心里也怪不滋味的。 老三这一家子，以后只怕也就是维持个面上的和气了。 老三这个混帐，前头这么些年不当人，愧为夫愧为父，现在跟妻儿离心，都是他活该啊！ 老太太心疼儿子，可也知道兰氏母子这些年的委屈。 看着兰氏一边痛骂自己的儿子，一边眼泪往下淌落的模样，自己心里也难受，忍不住老泪纵横。 “易哥儿他娘啊，我知道都是老三这个混账不对！之前他也是猪油糊了心窍才干出那些糊涂事来！如今他知道事情真相了，肯定知道错了！他以后会改的！是不是，老三？” 一边抹眼泪，一边给三老爷傅鹤吟使眼色。 三老爷本来被骂得面容惨淡，无地自容，恨不得在地上寻条缝钻进去。 听了老太太白氏的话，又有了一点希望，试探着看向兰氏：“云娘，我知道错了！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养小老婆和姨娘丫头了！我，我把她们都遣散了，以后我就只守着你，咱们一家三口过日子好不好？” 为了唤起兰氏的那一点夫妻情谊，三老爷还喊出了十几年都没再喊过的兰氏的名字。 这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再度从三老爷嘴里喊出，兰氏一时都怔住了。 老太太忙在旁边附和：“易哥儿他娘，你看，老三真的知道错了！他都说要把那些丫头姨娘都遣散了，以后只守着你过日子，可见他的诚意了！你就原谅他吧？到底是一家人呢，就看在易哥儿的份上？” 兰氏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嗤笑一声：“当初以为自己身强力壮的时候就去找丫头姨娘，如今知道自己不行了，就想起我这个不贤惠不大度不包容的原配来了？” “傅鹤吟，你别欺人太甚！真以为我兰家无人了是吗？” 老侯爷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妙，瞪了老太太一眼，忙道：“老三媳妇啊，你别跟这个畜生一般见识！这事是我们府里对不起你们母子俩！如今只希望你看在易哥儿的份上，在外人面前给点面子就是了！别的，都是他活该！” 老侯爷比老太太和他那个三儿子精明多了。 早就看出来，兰氏这是恨极了老三，如今还是看在易哥儿的份上才没宣扬出去。 若是自己老妻和老三再提出不该提到要求，真翻了脸，那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要知道兰家人如今在朝堂上，可比他们侯府得圣心多了。 兰家又是疼闺女的，真逼得兰氏回娘家哭诉，到时候侯府肯定讨不了好。 因此对兰氏，是怀柔为上。 老太太是不敢违逆老侯爷的，也不敢再劝了。 只在一旁拉着三老爷的手哭。 哭得三老爷心烦意乱。 他没想到兰氏如此的硬气，如此的绝情！ 有心想放两句狠话，刚张嘴，亲爹就拿杀人的眼神刀他，那意思很明显，要是说错话了，只怕还要挨一顿打。 只得咽了回去，颓然的又躺回地上装死去了。 等傅知易送了胡太医转回来，看到这一幕，眼皮子也忍不住抽了抽。 兰氏见傅知易回来了，也不想再呆在瑞萱堂了，起身道：“如今既然真相大白，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儿媳妇带着易哥儿先回去了。” 说着就要告辞。 老侯爷忙道：“让易哥儿留下，我还有两句话要嘱托他。” 兰氏担心的看着傅知易，不肯独自离去。 还是傅知易安抚的拍了拍兰氏的手：“娘，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 兰氏这才半信半疑的走了。 等兰氏走远了，老太太这才抱着三老爷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你这个糊涂东西！早些年爹娘劝你，你就是不听！如今可好，妻儿离心，孑然一身你满意了？” “你说你，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傅知易自然听出来老太太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再看旁边，老侯爷也期盼的看着他呢。 他们知道，兰氏到底只是媳妇，可傅知易是傅鹤吟的亲儿子，这亲父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 就算傅鹤吟当年不厚道，做事太过分，可他这样了，做儿子的难道还要真跟做父亲的较真吗？ 傅知易一脸的正气凛然：“老爷让祖父和老太太这么些年来，一直担惊受怕，到如今还把老太太给气哭了，实属大不孝！我虽是老爷的儿子，可亦是祖父和老太太的孙儿，总归不能昧着良心说老爷的好话！” “老爷，你如今既然幡然悔悟，想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也不能只嘴上说说吧？” “总得让祖父和老太太看到你是诚心悔过的！不然岂不是又伤了祖父和老太太的心吗？” “祖父，老太太，您们说孙儿说的是不是？” 第66章 都开始说胡话了 老侯爷和老太太听了傅知易这话，哪里还不知道他的立场。 只是两人一来心有愧疚，二来也有些担心，毕竟傅鹤吟不管以后还是现在，都只会有傅知易这一个孩子，真要逼急了，现在当面答应的好好的。 等他们百年分家之后，老三这个糊涂混账东西，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真是造孽啊！ 当初生了老三这么个玩意，只怕到死都还替他操不完的心啊！ 老夫妻俩互相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只能暂时罢了。 以后时日还长，慢慢来吧。 傅鹤吟倒是还想说点什么，被老侯爷瞪了一眼，骂了一句：“闭上你的嘴！再听你说一句话，打断你的腿！” 给吓得缩头闭上了眼睛。 老侯爷这才吩咐人进来，把三老爷傅鹤吟给抬到瑞萱堂的厢房里去涂药。 本是想让人把他送回三房的，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幺儿，如今兰氏是一肚子怨恨，怕她照顾不周。 索性留在瑞萱堂，让老太太看着，也正好私底下好好教教他。 如今可不能再得罪兰氏母子了，得学会低头。 老侯爷知道傅知易就算人留在此处，心也不在这里。 更何况外头还有六皇子那边等着呢。 只摆摆手，让傅知易去六皇子府去。 傅知易点点头，恭恭敬敬的告退，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越是如此，老侯爷心里越是没底。 自己这个幺孙，以前年纪小，还能看得出来几分心思。 如今大了，尤其是成亲后，那更是喜怒不形于色，他这个老狐狸都猜不透这个孙儿的心思了。 只盼着他，就算要收拾老三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也看在他们老两口这些年厚待他们母子的份上，手下留情。 这边老侯爷和老太太对三老爷傅鹤吟耳提面命，苦口婆心不提。 那边路蓁蓁一路抓心挠肝的，也不回听涛居了，直接就在兰氏的院子里守着，让人盯着瑞萱堂那边，有什么动静速速来报。 还好，没过多久，就听说瑞萱堂那边去请太医，路蓁蓁这才放下一半的心来。 兰氏这是立场坚定啊！ 再等了一阵，有听下人来报，说是四爷傅知易亲自送胡太医出了门。 再再然后，兰氏就回来了。 看到路蓁蓁，兰氏心里十分的熨贴。 知道路蓁蓁是担心她呢。 忙安抚的冲她笑笑，让人快上茶来。 兰氏这样斯文讲究的人，也是一气喝了一杯茶，才略微解了干渴。 喝完茶，冲着路蓁蓁一笑，“今儿个我算是骂了痛快。” 倒是路蓁蓁看到她端着茶碗的手有些发抖发红，忙问：“太太的手是怎么了？” 兰氏低头一看，方才扇三老爷傅鹤吟大嘴巴子的手又红又肿，火辣辣的。 先前太兴奋了，还不觉得。 此刻听了路蓁蓁的提醒，才察觉到了疼。 旁边的丫头唬了一跳，一边找药油来擦，一边打凉水，用帕子冰着。 路蓁蓁心下骇然，兰氏这是干什么了？拍桌子打板凳吵架了吗？手肿成这样，得废了多大力气拍桌子啊？ 兰氏却一脸兴致昂然的拉着路蓁蓁炫耀：“这是打三老爷耳光打的！你还别说，虽然疼！可是解气啊！我这憋屈了十几年的气，今儿个算是出了一半了！” 啥？兰氏打了三老爷傅鹤吟了？ 不愧是大反派的亲娘，也是个猛人啊！ 要么不觉醒，一觉醒直接就上手了！牛x！ 路蓁蓁冲着兰氏比了比大拇指。 旁边的丫头，还有陪房张显家的，都吓得脸色如土，太太打了老爷，这，这也太骇人听闻了吧？ 老侯爷和老太太知道吗？要是知道了那还得了？ 张显家的急了，在屋里打转了两圈，一咬牙：“太太，咱们不能坐以待毙，我让我家男人立刻回去跟娘家老太太和老太爷禀告一声，让他们派人来把太太你先接回娘家去住上一段时日。” “等事情过了风头，咱们再回来——” 兰氏打断了张显家的话：“我当着老侯爷和老太太的面打的！” “什么？”张显家的声音都吓得劈叉了。 就是路蓁蓁也瞪大了眼睛，婆婆，您这么生猛的吗？ 屋子里一时鸦雀无声，都惊恐而怀疑的看着兰氏。 尤其是张显家的，除了惊恐外，更多的是心疼和愤怒，哇的一声就哭出来：“我可怜的太太，你都被老爷逼成什么样了？都开始说胡话了！不行我得回去告诉娘家老太太和老太爷去！得让他们给太太你做主啊！” 春花和秋月几个丫头也跟着都哭起来。 兰氏一脸无语：“好端端的，你们哭什么？你们应该替太太我高兴才是！你们太太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路蓁蓁连连点头，可不是，三老爷傅鹤吟以后再也没办法在兰氏和傅知易面前挺直腰杆子了，侯府理亏，兰氏这年纪，又不要情爱了，自然好日子在后头。 可张显家的她们不知道，互相看了看，都觉得兰氏是这么些年憋屈狠了，憋屈出毛病来了。 越发哭得大声起来，宛如天塌了一般。 兰氏和路蓁蓁被这满屋子哭声，哭得那叫一个脑壳疼。 可又不好说什么，毕竟昨日她们婆媳说那些私房话，没让外人听到。 三老爷傅鹤吟的身体情况，也不能告诉她们这些下人。 想了想，路蓁蓁开口：“你们放心！太太没被气出好歹来！若真太太有事，我还能安稳坐着？外头还有四爷呢，四爷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你们且把心踏踏实实的放在肚子里，太太真没事！而且太太和咱们三房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们不用多问，以后看着就知道了！” 张显家的和春花她们几个丫头对路蓁蓁还是信服的，听了她的话，仔细想想，也就信了几分，慢慢止住了哭声。 兰氏又好气又好笑：“我说我没事，好日子还在后头你们不相信，你们四奶奶一说倒是信了？” 张显家的一边擦眼泪，一边道：“四奶奶从嫁进来，跟四爷一起对太太您的孝心，咱们可都看在眼里。若您有事，四奶奶肯定冲在最前头！对您比亲生闺女还贴心，她说没事，自然那就是没事！” 兰氏被张显家的这句话勾动了心肠，喃喃自语：“可不是，老四家的对我的这份心，不像是媳妇对婆婆，倒像是闺女对亲娘，只可惜——” 第67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说着苦笑了一下，看着路蓁蓁的眼神充满了歉疚。 路蓁蓁被兰氏这眼神看得心里毛毛的，大佬亲娘，你这么看我，是想干啥？ 兰氏眼神几度变化，然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眼神一定，回过神来，就挥手示意下人们都退出去。 张显家的一看，这是太太要跟四奶奶说私房话，十分识趣的带着人退下去了。 亲自在廊下守着，不许人接近。 等人都出去了，兰氏握住了路蓁蓁的手，一脸的愧疚：“老四家的，不，以后我都叫你蓁蓁可好？” 路蓁蓁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婆婆这么亲热，是想干嘛？ 脸上还得笑盈盈的：“太太叫我蓁蓁更好，显得更亲热些。” “可不是这话！你嫁过来这些日子，对我的一片赤诚之心，我都看在眼里。我又不是傅鹤吟那个白眼狼，捂不热的石头，我心里如今真拿你当我亲闺女看待。” “你也知道，我这辈子只得了易哥儿一个孩子，再无其他！我当年还曾想过给易哥儿生个妹妹，只可惜——” 说到这个，再想起三老爷傅鹤吟，兰氏心里又骂了他两句。 又回归正题：“你事事妥帖，对我也是掏心掏肺！我却只觉得对不住你！” 说着眼圈就红了。 “蓁蓁，你是个极好的孩子！不管嫁到谁家，你都能膝下儿女成群，不会像嫁给我家老四这样，以后要孤苦一辈子！说来也是我们对不住你！让你嫁给我们老四，是毁了你一辈子！” “之前我还能自己哄骗自己，说你家世低微，能嫁到我们家，就算没有孩子，也不算亏待了你！如今我却再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这样的话了！” “这女人嫁人，图个什么？不就图夫君疼爱，子女绕膝吗？不然一辈子跟我一样，有个什么趣味？” 兰氏说着又自伤起来。 路蓁蓁张口欲辩，很想说那只是大佬亲娘你的看法，早就落伍了！ 像她这样后世穿越而来的新时代咸鱼青年，生娃是生不了一个！主打一个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现在这日子，她很满意好吗？ 兰氏却阻止了路蓁蓁说话：“我知道，你是个贴心的孩子，你肯定想说，你不想生孩子！你觉得这样很好是不是？” 路蓁蓁拼命点头，大佬亲娘，您都知道啊？ 兰氏眼泪扑簌簌往下落：“你这个孩子，就是让人心疼！我知道，你这都是为了安慰哄我的！哪个女人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我！我就不想！路蓁蓁内心呐喊！ 嘴被兰氏捂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只能无助的翻了个白眼。 “你放心！蓁蓁，你对娘这么好，娘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后半辈子无依无靠！” 说完，兰氏咬牙，一脸豁出去的表情：“我想好了，你且忍耐几年！再过两年，你要是跟易哥儿过不下去了，你们就和离！然后我收你为义女，你到时候在庄子上住个一年半载的，避避风头！” “等风头过了，我就给你细心挑一门好亲事嫁出去！到时候易哥儿就是你兄长，让他给你撑腰，做你的娘家后盾！以后就算等我走了，有易哥儿在也不怕的——” 此言一出，把屋里的路蓁蓁，和屋外赶来安慰兰氏的傅知易都给干沉默了。 路蓁蓁此刻的心理：大佬亲娘，您这么亲自拆自家儿子的院墙，您儿子知道吗？ 傅知易此刻的心理：亲娘！您可真是我的好亲娘！有这么拖后腿的吗？ 唯有兰氏还在为自己的好主意沾沾自喜：“蓁蓁，你觉得娘的这个主意怎么样？” 路蓁蓁无语的比了比大拇指：这个主意那是相当的city！ 屋外传来傅知易的声音：“我觉得这个主意不怎么样！” 说着推门进来。 一贯不显山不露水的脸上，此刻带着很明显的怒意。 路蓁蓁连忙挣脱开兰氏捂住嘴的手，跳到一旁，表示自己很无辜！ 兰氏一愣，见傅知易一脸不高兴，也不高兴：“我觉得这个主意挺好！你的身体情况，你自己难道不清楚？这么些年来，我们虽然一直没放弃，也知道希望渺茫！” “一年两年还罢了，若是十年八年还找不到呢？难道要耽误蓁蓁一辈子？女孩子的花期短，能耽搁几年？” “你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耽误了蓁蓁一辈子的幸福吧？” “再说了，我收蓁蓁做义女，你就是她义兄，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以后蓁蓁生了孩子，说不定还能给你养老送终呢！” 傅知易的脸更黑了，断然拒绝：“我当初既然同意娶蓁蓁进门，就是只认定了她是我唯一的妻子！这辈子，既然她已经入了傅家的门，成了我的妻子，那就一辈子都是我傅知易的妻子！” “而且，我们新婚当夜已经说好了，一辈子不反悔的！不信你问蓁蓁。” 说完看向路蓁蓁。 路蓁蓁正要表决心和立场。 就被兰氏一把给拉倒了身后。 兰氏如同护小鸡崽子的老母鸡一般：“你这么凶神恶煞的问蓁蓁，蓁蓁敢说不吗？你还有脸说？蓁蓁才多大，肯定是你哄骗了她！她年纪小不懂事，你还不懂事？” “娘——”傅知易无语极了。 “喊娘也没用！这事本就是我们不地道！不能因为蓁蓁年纪小不懂事，就诓骗她！再说了，我也没说让蓁蓁现在就跟你和离啊？蓁蓁如今年纪还小，正好在府里养几年，把身体调养好！” “若是你能这几年就找到那金丝蝉，解了毒，那再好不过，皆大欢喜！” “若是你找不到，总不能真耽误她一辈子！到时候你就得老老实实的放手！给蓁蓁准备一副嫁妆，给她寻个好人家！” 兰氏也不甘示弱。 傅知易：这要不是自己的亲娘，他非要让她好看不可。 兰氏：这要不是自己的亲儿子，非给两个大嘴巴子不可！ 母子俩眼神交错，互不退让。 路蓁蓁弱弱的在旁边举起了手：“能让我说两句吗？” 第68章 只有丧偶，没有和离！ 兰氏和傅知易这才想起，当事人就在旁边呢。 傅知易忙给路蓁蓁使了个眼色，提醒她，两人可是新婚夜就商量好，定下盟约了的，可不能反悔了。 兰氏看到傅知易的眼色，又瞪了他一眼：“蓁蓁啊，你不用顾忌他！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出来！一切都有娘给你做主！他要是敢说半个不字，自有娘来收拾他！” 傅知易皱眉：“娘，你别无理取闹行不行？” 兰氏一听，嘿，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呢这是？ 路蓁蓁见势头不妙，忙道：“太太，我愿意的！我是愿意跟四爷做一辈子夫妻的！真的！” 见兰氏似乎还有些不相信的样子，路蓁蓁举起手指头发誓：“太太，四爷，我路蓁蓁对天发誓！我是真心实意嫁给四爷，跟四爷做夫妻的！四爷您也放心，新婚夜我跟你许下的誓言，一辈子有效，绝对不会反悔！” “我路蓁蓁这辈子，只有丧偶，没有和离！” 这句话镇住了兰氏和傅知易。 兰氏一时没回过神来，倒是傅知易，眼角眉梢都晕上了一层笑意，满意的点了点头。 “路蓁蓁，记住你今天说的这句话！只有丧偶，没有和离！若是你哪一天想反悔，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傅知易的话里有着深深的满意，还有更多的警告。 路蓁蓁当然不会反悔！ 如今看来嫁给傅知易的利大于弊！将来还能跟着傅知易成为一品诰命夫人。 算算书中的年纪，傅知明比傅知易大四五岁，最后结局的时候，傅知明也不过才不惑的年纪。 傅知易那个时候顶多没超过三十五岁，就离奇失踪，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这么算来，再等个十多年，自己就能达成丧偶成就了。 到时候自己就是个一品诰命寡妇，偷偷养两个小奶狗，日子那肯定是相当滋润。 那真是前半生享受奢靡生活，后半生享受奶狗陪伴！ 主打一个都不落！ 这么一想，路蓁蓁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连连点头：“四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反悔的！谁反悔谁是狗！” 大不了将来真若要反悔，汪汪两声也就罢了。 傅知易不知道路蓁蓁此刻心里的活动，倒是十分满意。 给了路蓁蓁一个奖励的眼神，又冲着兰氏，带着几分志得意满：“娘，你也听到了！蓁蓁不会跟我和离的！您就少在我们中间掺和了！” “真有这空，您去折腾折腾老爷吧！也免得他病中还不老实，起歪心思！” 一句话提醒了兰氏，“你说的对！明儿个我就让人把他接到院子里来，好生伺候他一番！才不枉费这么些年来，他对我们母子的关照呢！” 傅知易听了兰氏咬牙切齿的话，再看兰氏提起傅鹤吟就愤恨的表情，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 他并不觉得兰氏报复心重有什么不好，反而很欣慰。 要知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他们母子又不是泥捏的菩萨，没半点脾性，总不能因为傅鹤吟身子的原因，就一笑泯恩仇吧？ 当然，更重要的是，得让兰氏有点事做，才不会老盯着他们夫妻，老想着撬他的墙角！ 见兰氏的心思转移到如何对付三老爷傅鹤吟身上，傅知易才算松了口气。 看看时辰，外头六皇子府的人还在等着呢，他也不能再多呆了。 临走之前，只来得及叮嘱路蓁蓁一句话：“别听娘那些胡言乱语，你乖乖的听话！等我回来，给你带件好东西。” 路蓁蓁眼睛一亮，能让傅知易说是好东西的，那肯定不是普通物件。 难道自己又要发一笔小财？ 这样大方的老板，哪里去找？肯定得抱紧了！ 点点头：“四爷快去忙吧！太太这里你放心，一切有我呢！” 傅知易这才点点头，匆匆离去了。 傅知易前脚刚走，兰氏就让张显家的把门又关上了，还特意叮嘱道：“一会子要是有人来，立刻就在外头咳嗽一声，知道吗？” 张显家的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家太太这是怎么了？怎么连自家哥儿也防起来了？ 嘴上只能答应着。 兰氏这才放心的拉着路蓁蓁：“你是个好孩子，方才老四在场，有些话你不好说，你也顾忌他的颜面。” “如今就我们两个人了，你跟我说实话！你是真的想跟老四一辈子吗？” “现在你年轻，自然觉得没什么！” “女人的青春好日子就那么几年，你可不能只图眼前觉得什么都好，将来老了，你看着别人儿孙绕膝，自己孤苦无依，到时候就算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娘也不要你现在就回答！你先回去，好好想想，想清楚后再告诉我就行！” 兰氏这番话是出自肺腑，真心为路蓁蓁考虑。 这辈子，除了父母和傅知易，她还从未这么替人着想过，看着路蓁蓁的眼神都是温柔和慈爱。 路蓁蓁心下感动，她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 以兰氏的身份地位，能说出这样掏心窝子的话，那真是半点私心都没有，甚至在这个时候，将路蓁蓁的利益放在了傅知易的前头。 就冲着兰氏这份心，路蓁蓁也不想糊弄兰氏。 虽然不能真对兰氏傻乎乎的什么都说了，可也能说几句真心话。 亲昵的往兰氏的肩膀上一靠，路蓁蓁小声的道：“太太为我这般考虑，一片诚心，我如何不明白？” “我也跟太太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太太是个慈悲人，心又柔善，自然看我是处处好！可在外头人眼里，我不过是五品官家的庶女，身份低微，也没什么值钱的陪嫁。” “若是容色平常些，大约会被家里嫁给某个穷秀才举子或者六七品官家的儿子，能得个正妻之位。” “我勤勤恳恳，辛辛苦苦挣钱供养着，运气好把男人供养出来了，大约也已经人老珠黄了。男人有良心的，给我留个正妻的名分，纳上几房美妾自己享乐。” “男人若是没有良心，那就更惨了！轻则休妻，重则送命！” “可我偏生还有几分颜色，在父母眼里，那就是攀附上司的好人选。若是没嫁给四爷，大约我的下场，是给路家上司做个小妾吧，受两天宠爱，然后我这个性子，只怕会死在后宅争斗中。” “到时候只怕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毕竟路家那些人，我是一个都指望不上的！” 兰氏听到这里，怜爱的拍了拍路蓁蓁的背，没有说话。 她没有想到，路蓁蓁说掏心窝子，那是真掏啊！一点都不掺假，这些话都肯跟她说。 第69章 半真半假 兰氏感动坏了，心里越发对路蓁蓁疼爱起来，只觉得这孩子真是老实得可怜可爱至极，对自己半点防心皆无。 心中暗下决心，绝对要对得起路蓁蓁这份信重才好！ 路蓁蓁深吸了一口气：“能嫁给四爷，是我这辈子的福气！真的！纵然四爷如今身子不便，可这压根不是什么问题！” “我自从嫁到侯府以来，四爷大方不说，在内不说体贴，可也给了我一个妻子最大的体面和尊重。该我得到的，一分都未曾少与我。” “在外头和长辈面前，更是处处维护！四爷尽了一个夫君所能给予妻子的一切！比起外头那些所谓的男人，四爷才是铮铮铁骨男儿，心胸是，气度更是！” “更不用说，还有太太您！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我对您服侍得不过略用心些，您就满心疼我，拿我当亲女儿一样，事事为我打算！” “还有老太太和老侯爷，他们都是极好，极慈祥的长辈。我嫁进来后，并没有半分瞧不起我，反而处处体谅我！” “几个妯娌，纵然开始有些不和气，如今日日相处着，也都有了几分情谊。” “这样慈爱的长辈，这样好的人家，我大约是上辈子积了不少德，才能这辈子最好的运气，就用在了嫁到侯府来，嫁给四爷身上！” “我嫁给了四爷，才知道婚后也能过这样畅快，这样有底气，这样有人护着的日子！比我前十几年在娘家可快活了不知道多少倍！” “您觉得我贪慕虚荣也好，觉得我是利用四爷，想过好日子也罢！可我真的不后悔嫁给四爷！我甚至庆幸不已！” “这个世上，除了太太您和四爷，从未有人这般对我好过！我不贪心！我只想跟四爷就这样把日子过下去！” “就算四爷和我不能有孩子，也没关系！您终究会走在四爷前头！侯府其他几位爷，也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会更关心自己的小家！” “唯有我，我会一直陪在四爷的身边，一直到最后！” 她认真的看着兰氏：“我知道，您让我好好考虑，一是为了我，二也是为了四爷！您希望四爷身边有个真正的不计较他的那点不足，能真心对他，爱他敬他的人，陪着四爷走到最后！” “我也许不爱四爷，可我对四爷也是一片赤诚之心，希望他好，敬重他，能坚定的陪他走到最后，也绝无二心！” “所以还请您成全我这一点私心！以后莫要再提和离之事了，也免得伤了四爷的心！” 说完，路蓁蓁起身，冲着兰氏行了个大礼。 兰氏早就被感动眼圈泛红，一把抓住路蓁蓁的胳膊，不让她继续行礼，满眼都是心疼和怜爱：“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 “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我也都懂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说让你们夫妻和离的话了！以后，你不仅是我唯一的儿媳妇，还是我唯一的女儿！” “以后，老四我就放心的交给你了！蓁蓁，你是个好姑娘！你放心，老四他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一把将路蓁蓁搂在怀里，好生安抚了一番。 直到张显家的在外头说，三老爷傅鹤吟那边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要把前头院子的姨娘和丫头都打发掉。 那些姨娘和丫头六神无主，如今都跑来找兰氏，求兰氏收留。 正在外头等着呢。 两人这才听到外头传来隐约的哭声。 路蓁蓁正犹豫该不该留下，兰氏已经开口让她回去：“这事你一个晚辈，又是儿媳妇，可不能插手！你先回去！你放心，若是之前，我还要多多考虑一下，如今——” 兰氏冷笑一下，不言而喻。 路蓁蓁也就放下心来，方才这一番半真半假的剖白，着实累到她了，也就没有推辞兰氏的好意，告辞离去。 走之前，兰氏怜爱之心大起，看路蓁蓁蔫了的模样，又给了不少滋补的好药材，这才放人走。 路蓁蓁出得兰氏的屋子，就看到院子门外头，几个姨娘正哀哀哭泣，尤其是打头的罗姨娘，更是一边哭，一边想往院子里头冲，都被下人们挡住了。 看到路蓁蓁出来，几个姨娘和丫头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都有几分不自在。 罗姨娘眼睛一亮，看着路蓁蓁正要说什么。 里头传话，让她们进去，说太太要见她们。 几个姨娘丫头立刻什么都不想了，低头往院子里冲。 丁香还有几分担忧：“四奶奶，这些姨娘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咱们不留下来帮忙吗？万一气坏了太太可怎么办？” 路蓁蓁这一天心潮起伏澎湃的，也累了。 兰氏到底是婆母是长辈，如今已经醒悟过来，对三老爷都要报复了，更何况几个姨娘丫头，要收拾她们，抬抬手的事罢了。 之前是兰氏没立起来，她多关注一些没事。 如今若还事事都横插一手，就有些逾矩了。 兰氏如今想不到上面去，若是以后两人之间生了罅隙，想起这回来，恐怕就是一层罪名了。 此刻她还是避嫌的好。 当即摇摇头：“你放心，如今的太太可不是以前的太太了，这些人讨不着好！” 说着回了听涛居。 果不其然，没多久，满府里就传开了。 说三太太兰氏果然不愧是贤惠的大妇，三老爷无缘无故说要将那些姨娘和丫头都打发出去，可这些姨娘丫头求到兰氏面前，兰氏之前虽然受过不少这些姨娘丫头的闲气。 如今却依旧大度和气，只说三老爷既然已经发话，她也不好违抗。 不过三老爷如今受伤卧床不起，正是需要人伺候的时候。 若是这些丫头姨娘们好好的表现一番，说不定能让三老爷回心转意，收回命令呢。 再不济，到时候，看谁伺候的最好，她就留下谁！ 一石激起千层浪，七八个丫头姨娘本来才刚团结在一起，因为这句话，立刻散成了沙。 她们这些被老爷破了身子，甚至还有了名分的女人，真被打发出去了，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只怕不是被远远的卖给走四方行商，就是被发配到庄子上去，孤寡一生。 如今为了留下来，只得奋力一搏。 看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是敌人了！ 第70章 你有心上人了？ 当下都纷纷拍着胸脯，对天发誓，一定会好好服侍老爷的！ 兰氏虽然从未因为三老爷傅鹤吟迁怒这些姨娘丫头，可也不待见她们。 毕竟这些姨娘丫头以前没少给自己添过堵。 她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见目的达成，兰氏就不耐烦的让她们都先回去。 丫头姨娘们如今可不敢在兰氏面前再做妖了，知道兰氏膈应她们，纷纷低眉顺眼的应了是，就老老实实的回了前头的院子。 至于回去后，如何钩心斗角，如何拉帮结派那就不是兰氏操心的事情了。 看着这些丫头姨娘老实乖顺的模样，春花忍不住啐了一口：“呸！之前仗着老爷的势，一个个做张做致的，如今知道老爷靠不住，倒是知道眉高眼低，晓得来求太太了？” 秋月也忿忿不平：“太太，既然老爷要把她们都打发出去，何不顺水推舟？还留着她们做甚？” 倒是张显家的人老成些，脑瓜子一转就明白了。 “你们懂什么？正是如此才要留下来呢！反正她们都已经失宠，留下来也翻不起什么浪来！宣扬出去，别人只有夸咱们太太贤惠大度的！” “若是顺着老爷的心思，把人都打发出去，知道的是老爷腻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太太不容人呢！” “更何况，咱们老爷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如今嘴上说的好听，要把人打发了！真顺着他的话做了，以后他反悔了，又是咱们太太的罪过了！” “这些丫头姨娘们，什么性子我们都清楚，打发了这一批，以后老爷要是再纳几个新人进来，谁知道新人又是什么德行？还不如留着这些人，知道惧怕了，以后也少往太太面前来，给太太添堵了！” 张显家的一番话，有理有据的，很快就说服了春花和秋月几个大丫头，纷纷点头称是。 尤其是春花，嘴巴最甜：“多亏了张妈妈提点我们，不然我们可想不到这些！” 又给张显家的倒茶拿点心，倒是哄得张显家的合不拢嘴。 兰氏笑看着她们闹张显家的。 张显家的说的这些，是她考虑的一部分。 更多的则是，想要用这些姨娘丫头来折磨傅鹤吟呢。 用路蓁蓁的话来说，自己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而傅鹤吟的“好日子”也还在后头呢！ 她拭目以待！ 那些丫头和姨娘们其中心眼多的不少，生怕兰氏说这话是哄她们的，出去没多久，兰氏的这番话就传遍了整座侯府。 大房和二房那边都有所耳闻。 金氏还算稳得住，只摇摇头，让下头人闭嘴不许谈论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秦氏却忍不住跟身边心腹婆子嘀咕了两句：“这三弟妹也贤惠得太过了些吧？既然老三好不容易松口，自己说要将那些狐狸精打发出去，何不顺手推舟？这些年三弟妹受下头那些小妖精的气也够多了。趁着这个机会，把她们发卖到见不得人的地方或者庄子上去，出口气不好吗？” “还要贤惠做什么？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唯有老侯爷和老太太是知道内情的，也猜度出来兰氏不肯顺着三老爷傅鹤吟的话将人发卖压根不是什么贤惠。 而是有所图谋，说不得最终受伤的还是老三呢。 只是兰氏这话说出去，谁都挑不出个不字来，还只能夸她贤惠。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让兰氏出口恶气也好，总归有他们看着，不至于太过分！ 不然让兰氏这口气一直憋着，将来他们走了再报复老三，老三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这么一想，老俩口十分有默契的也装聋作哑，装作不知道了。 六皇子府。 六皇子惊讶的看着傅知易：“行难兄，你今日看起来跟往日可有些不同。” 傅知易正低头看着桌上的一幅画，头也没抬：“有何不同？” 六皇子沉吟片刻，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傅知易。 怎么说呢，就是面容虽然看起来还是冷冷淡淡的，可他的眉梢眼角，却有一股喜气从里头溢漫出来，压都压不住的那种。 若是路蓁蓁在此，看到现在的傅知易，会给他一个准确的形容词：闷骚。 只可惜路蓁蓁不在这里，而六皇子想不出一个确切的词来形容，好半天，终于道：“就好像，就好像我表哥有了心上人，压抑不住的得意和高兴，时刻想起心上人还不时会心一笑的那种让人看着就不饿，感觉有些撑着了的感觉！” 傅知易终于肯抬头了，看了六皇子一眼，淡淡的道：“你说的没错！” “我就说我不会看错的，你就是，你有心上人了？”六皇子从榻上一跃而起，扑到傅知易面前惊呼。 “你这种人也会有心上人？要不是你前段时日刚娶了媳妇，我都怀疑你只怕要去当和尚了！你的心上人是谁？快说与本王听听——”六皇子眨巴这一双求八卦的眼睛，期待的看着傅知易。 傅知易看完了手里的画卷，提笔在旁边的纸上写下了一行字，然后顺手递到了六皇子面前，让他过目。 六皇子低头随便瞟了一眼，“你办事我放心，让他们照着做就是了。” 直接就又塞回了傅知易的手里。 傅知易无奈的接过来，递给旁边伺候六皇子的心腹太监，看着他亲手将纸条卷好塞进竹筒，又系在了信鸽的腿上，将信鸽报到了院子里，看着信鸽扑愣愣的飞入了天际。 这才收回视线。 六皇子不依不饶的缠了上来：“快快给本王从实招来！好你个傅知易，咱们几乎日日相处，你居然瞒得这样深？你还拿不拿我当你兄弟了？” 傅知易淡淡的看了六皇子一眼，不答反而道：“听说前些日子宫里才赏下来一批东西，里头有几套头面首饰，是内造的，样子别致，与我一套。” 六皇子吃惊极了：“你还是傅知易吗？别是被什么附体了吧？你也会要这些女人家的东西？啧啧，难道真的是和尚要入凡尘了？” “不过，本王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你总得说你的心上人是什么身份，我才好给吧？” 又凑了上来。 傅知易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是给我家夫人的！” 第71章 怎么不是爱呢？ “哦哦，是给你夫人的？”六皇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指着傅知易：“我就说你怎么会突然娶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庶出之女，感情是早就瞧上了人家，这才处心积虑把人给娶回家吧？” “好你个傅知易，你果然藏得深啊！这么久了，今天你才露出口风来！来说说，你什么时候瞧上人家的？” 傅知易懒得跟六皇子解释，也不想解释。 让人这样误会也好，对外也有个交代。 因此只一笑，算是默认了。 六皇子恨恨的指了指傅知易，一边念叨他不把自己当朋友，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没跟自己说一声。 不然傅知易成亲的时候，他肯定得单独再送上一份大礼。 一面叫心腹，去把前儿个宫里赏赐下来的几套头面首饰都拿来。 等到心腹将几套头面首饰都拿来，几个匣子打开，珠光宝气，造型精巧，实乃内造精品。 六皇子将几个匣子都往傅知易面前一推：“都拿去吧！当我给嫂夫人的单独的赔礼！当初若是知道嫂夫人就是你的心上人，贺礼肯定不会那么简薄！” 傅知易不肯全要，只挑了其中看起来最低调的一套：“这一套就足够了！其他的留着你赏赐你家后院女眷吧！” 六皇子漫不经心的摆摆手：“我后院如今还没个正妃，也不过就是几个侍妾，这些东西给她们没得浪费了！更何况，后院女人多，剩下的三套压根不够分，给这个不给那个，又能惹出几桩事来。” “你还不如都拿走，也算让我得个清静。” 这话倒确实没错，六皇子如今后院正妃还要等明年开春才能进门，那几个侍妾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他谁都不给反而不容易出事。 听了六皇子这话，傅知易也就不客气，将四个匣子都收拢了：“那我就替我家夫人多谢六皇子了！” 六皇子捶了他一记：“如今我府里是没正妃，等明年我家王妃进门，到时候设宴，一定得看看嫂夫人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你动心！” 两人说笑了一阵，看看外头时间不早了，傅知易示意伺候的人抱起匣子就告辞。 六皇子也不多虚留，将人送到了书房门口。 等傅知易回到侯府，就听到了兰氏贤惠的名声，眼皮子一跳。 本来是往听涛居走的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下，从身后长随大满的手里，挑了一个匣子拿在手里，让他在这里等着。 转身往兰氏的院子走。 进了兰氏的院子，傅知易很敏锐的就察觉到了，今日院子里伺候的丫头下人的气色跟以往有些许不同。 之前纵然知道兰氏是三房的正房太太，可兰氏处处退让，忍让那些姨娘丫头，兰氏院子里的下人纵然是太太的人，有些时候那腰杆子也挺得不是那么直。 对上前头院子三老爷傅鹤吟的人，还有几分心虚怯让。 今儿个，一个个喜气洋洋满腮，形容举止感觉都自在了许多。 见傅知易进来，立刻就有小丫头到里头禀告去了。 兰氏见傅知易手里拿着个匣子，倒是好奇的看了一眼。 傅知易将匣子放在桌上，推给了兰氏：“这是宫中内造的首饰，今儿个去六皇子府，赏画做诗得了六皇子的青眼，赏赐给儿子的。儿子觉得正适合太太。” 兰氏眉开眼笑，打开匣子，饶是她见过大世面的人，看着这头面也忍不住赞叹出声：“果然是内造的好东西，寻常哪里能见到？” 刚要拿出来比划比划，突然想起路蓁蓁来，手一顿，“就只单给我？蓁蓁的呢？” 傅知易拿拳头遮住嘴清了清嗓子，有几分心虚的道：“蓁蓁也有！” 没敢说，蓁蓁有三套，自己只给亲娘留了一套！ 兰氏不知道啊，听了这话。 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你可不能辜负了蓁蓁这孩子的一片心意！以后出门在外头，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记得给蓁蓁捎带一份回来！知道吗？” 傅知易不解的看向兰氏，他出门之前，兰氏估计都还没放弃拆散他和路蓁蓁呢，这才半天功夫，就放弃了，还要他莫要辜负了？吃错药了？ 自己生的，自己还不知道？ 兰氏被傅知易那眼神气笑了。 也不比划首饰了，长叹了一口气，“你是不知道，蓁蓁这丫头对你的心——” 说着将路蓁蓁那番半真半假的话，一五一十的都说与了傅知易听。 傅知易开始还有几分漫不经心，不过很快就听进去了，眼神闪动，呼吸更是忍不住急促了几分。 尤其是听到那句“四爷才是铮铮铁骨男儿，心胸是，气度更是”的时候，眼底的光芒大盛。 还有那句“我会一直陪着四爷，直到最后”，更是压抑不住了上翘的嘴角，还有那砰砰跳动快要从胸口蹦出来的心声。 至于后面那句“我也许不爱四爷”被他选择性的过滤掉了。 一个女子，这样肺腑之言，这样的夸赞自己的夫君，要陪着他直到最后，怎么不是爱呢？ 原来，原来蓁蓁对自己也不是没有情意的！傅知易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是愉悦至极。 只是这个傻丫头，大约是年纪还小，或者是在路家受了太多委屈的缘故，不懂感情罢了！ 正好他也不太会！ 未来的日子还长，他们俩夫妻慢慢学，慢慢到老吧！ 想到这里，傅知易浑身激动难忍，也坐不住了。 霍然一下子起身，冲着兰氏告罪：“太太，我都知道了！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蓁蓁的一片心意！我先回听涛居了——” 兰氏一听，再看自己儿子，一贯冷淡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几分急迫之色来。 就知道，儿子此刻的心思只怕都在儿媳妇身上。 此番想立刻回去，小夫妻互诉衷肠吧？ 当下笑着摆手：“行了行了，娘也不是那没分寸的，快回去吧！不耽误你们小夫妻了。” 傅知易脸色难得一红，露出一点窘迫之色来。 也不说话，拱拱手，就要告退了。 又被兰氏喊住，示意伺候的丫头婆子都退下去了，才低声道：“寻解药的事情，还是得抓紧！纵然只有一点希望也不能放弃！我这辈子若是能在闭眼前，看到你身体好了，蓁蓁那丫头和你生个孩子，我就是立刻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了！” 傅知易本来翘起的嘴角又抿平了，正色道：“太太放心！儿子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会有那么一天的！” 第72章 顿顿饱和一顿饱 出了兰氏的院子，傅知易步履匆匆的就往听涛居而去。 满心满脑子此刻都是路蓁蓁的那番话，旁边的丫头下人见到了他给他行礼问安，他都只习惯性的点头。 更是没看到不远处岔路上，三爷傅知明看到他，冲他打招呼。 傅知易脚下没停，只留下一句：“三哥，我还有事先走，有事明天再说。” 说完径自走远了。 傅知明傻眼了，扭头问自己的心腹：“老四这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哪里？怎么感觉像是回听涛居的路？这是听涛居出事了？还是？” 旁边的心腹也不太确定的踮脚看着傅知易的背影，“也许四爷真的有事吧？” 话音还没落，就看到等候多时的大满，抱着几个匣子从一旁走出来，跟在傅知易后头，两人一起往听涛居去了。 傅知明的眼神一闪：“那不是大满吗？听说今天老四被六皇子召去赏画了？那大满抱着的匣子，只怕又是六皇子的赏赐吧？” “看来咱们家老四还真是入了贵人的眼了！出去一回赏赐一回啊。” “也难怪祖父最偏疼老四了——”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失落。 心腹忙劝道：“老侯爷偏疼四爷，不过是因为四爷年纪最小罢了！四爷如今看着风光，可他交好的六皇子，满京城谁不知道虽然是天潢贵胄，却向往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一贯不沾朝廷政务半分的。” “四爷跟着六皇子，想来也是意气相投，估计也是对仕途无心。所以别看四爷如今得六皇子看中，那也不过是一时风光，终究不能长久。” “若论脚踏实地，仕途经济还得看三爷您！更不用说这贵不贵人的，如今可说不好，还得看将来呢！” “将来说不得这侯府上下，都得靠三爷您呢——” 心腹讨好的冲着傅知明一笑。 傅知明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来，很快就又收敛住了，瞪了心腹一眼：“以后这样的话可不许随便乱说了，仔细让人听见！听到没有？” 心腹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三爷放心，不该说的时候，小的嘴里一个字都不会吐露的！” 傅知明满意的点了点头：“行了，走吧！” 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一会子去打听一下，三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总觉得三房最近奇奇怪怪的。还有打听一下，六皇子那边这次又给了什么赏赐？” 心腹点点头答应，服侍着傅知明回了屋，就立刻打听消息去了不提。 只说傅知易急匆匆的从兰氏的院子，赶回听涛居。 到了院子外头，一时情怯，竟然不敢迈步进去。 跟在身后捧着匣子的大满有些不太明白，为何自家四爷方才还健步如飞，如今怎么到家门口了，反而退缩了？ 清了下嗓子，故意提高了声音问道：“四爷，这些匣子是我送进去，还是让人出来拿？” 自从傅知易成亲后，他们这些小厮就轻易不能进听涛居了。 这送东西到四奶奶面前，估计还得请四奶奶身边的姐姐们出来才行。 一语不仅将傅知易从回家情怯中惊醒，院子守门的婆子，听到了忙将院子门打开。 院子里伺候的几个小丫头看到了，先行了礼，才看到傅知易后头的大满和他手里的匣子。 十分有眼色的接过了匣子，跟在傅知易后头往里屋走。 路蓁蓁正半躺在贵妃榻上，手里翻看着话本子，心里却在琢磨其他的事情。 今儿个她那一份半真半假的剖白，想来很快就会传到傅知易的耳朵里，来佐证自己对傅知易没有二心。 那她接下来提出最近就出府去庄子，想来傅知易应该能答应吧？ 到时候一定要在庄子上多赖着住上几日。 自从穿过来后，除了那日回门，就一直在侯府这一亩三分地上打转，也该见见外面的世界了。 正想得出神，眼前一暗。 抬头，傅知易正站在自己面前，眼神晦暗不明，看着自己不说话。 路蓁蓁忙跳了起来：”四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进来不说一声？” 就看到傅知易后头几个小丫头，捧着匣子陆续走进来，将匣子放在桌上，又退了出来。 忍不住看过去：“这是什么？” 傅知易把匣子往她面前一推：“给你的奖励，你看看。” 路蓁蓁眼睛一亮，傅知易一贯出手大方，这次不知道又是什么好东西？ 打开一看，三套金翠辉煌的头面映入眼帘，一套纯金镶各色宝石的，一套白玉的，一套碧玉的，交相辉映，晃花了路蓁蓁的眼。 吸溜—— 路蓁蓁忍不住吸了吸嘴角快要淌出来的口水，内心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她何德何能，居然能亲手摸到这后世能入省博国博的头面首饰啊！ 就说这个越穿得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眼神痴迷的看着这三套首饰，路蓁蓁觉得她今天一晚上都不用睡了，看着这三套头面就够了。 路蓁蓁这痴迷的模样简直没法看。 傅知易那股子见到路蓁蓁就要倾诉自己也对她生了情意的冲动立刻就被冲淡了不少。 心中更是油生了一股挫败感，路蓁蓁看这些头面首饰的眼神，都比看自己痴迷。 真是没眼光！东西是死的，人可是活的！ 哄好了自己，这些头面首饰不说，金银珠宝，绸缎衣服，古董器物，只要她说一声，自己难道还能不送给她？ 真是傻的！ 顿顿饱和一顿饱都不会选吗？ 就在他腹诽的时候，路蓁蓁猛然回过神来，光看这些首饰有什么用？ 此刻最关键的是哄好大反派老板，以后这样的奖励多多益善啊。 当下果断的痛苦的将匣子盖上，挡住了头面首饰对自己的吸引力。 脸上挤出了狗腿的笑容来，“四爷快请坐！” 又亲自接过海棠端进来的茶，手背贴着盖碗试了一下温度，才亲手递给傅知易：“四爷快喝口茶，温度刚刚好！” 傅知易稳稳当当的接过了茶，满意的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放在一旁。 路蓁蓁眨巴了一下眼睛，殷勤的问候：“四爷今天一天累了吧？我给你捏捏肩膀，放松放松。” 说着上前，十指端放在傅知易的肩膀上，一把捏下去。 “嘶——”傅知易脸色一白，霍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火速退开了好几步远。 第73章 喊什么？闭嘴！ 傅知易带着几分惊诧狐疑之色，看向了路蓁蓁。 路蓁蓁双手还呈鸡爪状，保持着捏肩膀的姿势，无辜的看着他：“怎么了？我手劲太大了？” 不应该啊，两人同床共枕多日，虽然没见过傅知易没穿衣服的样子，可穿着中衣也能看出来傅知易并不是那种弱鸡身材。 听闻傅知易那可是文武双全，每日早起都在院子里练剑半个时辰，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显肉那种。 自己可是弱质芊芊女流之辈，能有多大力气？ 怎么搞得好像被自己捏出个好歹来了？ 碰瓷也不是这么碰的吧？ 傅知易看路蓁蓁还一脸不明所以，苦笑一边伸手揉肩膀，一边道：“虽然我皮粗肉厚，你也用不着使出这么大力道来吧？是要谋杀亲夫吗？” 最后忍不住暗搓搓的，试探着开了个玩笑。 路蓁蓁见傅知易不像是装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试探着又要伸手去捏傅知易的肩膀。 傅知易谈不上大惊失色，不过也十分迅速的又退了好几步，“你换个人捏，不，不用，你要不试试，看能不能把这桌子抬起来？” 为了保住自己的肩膀，傅知易求生欲十分强大的建议。 路蓁蓁试探着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到一边去，然后伸手握住桌腿一提，四四方方一张沉重的紫檀木的桌子，就被路蓁蓁一只手给拎了起来。 看她那轻松的模样，跟拎一颗白菜似，还拎在手里掂量了两下。 这一幕被刚端着两盘子点心进来的海棠看到了，吓得一声尖叫，手里的盘子哐啷一声落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路蓁蓁也被唬了一跳，手一松，桌子哐一声砸在了地上。 还好傅知易眼疾手快上前将桌子给扶住了，不然那桌子没稳，只怕要砸到路蓁蓁的脚。 扶稳了桌子，傅知易先打量了一下路蓁蓁没事，这才放下心来，扭头厉声喝止：“喊什么？闭嘴！” 海棠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回过神来，立刻认错：“四爷，四奶奶，奴婢该死——” 傅知易冷声道：“还不快把地上收拾干净？楞着做什么？” 海棠连连称是，蹲下去，去收拾一地的狼藉。 外头丁香她们听到动静，也忙进来帮着收拾完，看傅知易脸色不对，都不敢多嘴，收拾好就悄没声息的退了出去。 等到出了里屋，一直绷着的海棠才两腿一软，还好被茉莉和瑞香给扶住了。 搀着她出了屋子，才小声的问：“海棠，你没事吧？” 海棠摇摇头。 茉莉有关切的问：“怎么了这是？四爷生那么大气？” 海棠也不傻，虽然茉莉跟她关系挺好的，她也只强笑道：“我不小心扭了一下脚，失手砸了盘子，惊到四奶奶了，四爷才动了气。” 茉莉也没多想，忙安抚海棠：“四爷和四奶奶都是大度的人，你也别担心，寻个机会跟四奶奶陪个不是，想来四奶奶也不会生气的。” 又劝海棠去休息一会去。 海棠心里乱糟糟的，胡乱的点了点头，回屋里躺着去了。 这厢，路蓁蓁正好奇的打量这自己的这双手，像是第一次看到一样，眼神里充满了惊奇。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身体居然是个隐形的大力士？ 不对啊，之前接收的记忆里也没这回事啊？ 难道是穿越的福利？ 路蓁蓁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了！ 这力气大可是好事，最起码能防身不是？ 那边傅知易本来因为路蓁蓁殷勤讨好，要给他按摩而起的一点旖旎心思，早就消散干净了。 本来还想借着今天送头面首饰的机会，略微透露一点自己的心意的打算，此刻这个局面下，也不合适了。 傅知易叹了口气，只得暂时按捺住心思。 想了想，正色道：“你力气大这件事，最好别让其他人知道！一会把刚才那个丫头叫进来，叮嘱她口风要紧一点。” “你以后在外面，也要格外注意一些，别人发现了才好！还有，你这种情况路家知道不知道？贴身丫头知情吗？” 傅知易脑子一转，就想到了许多。 路蓁蓁仔细回想了一下，“路家那边不知道！我在路家本就不受宠，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我自己都不知道，何况他们？倒是丁香那边，我不确定。” 傅知易松了一口气：“路家不知道就好！丁香是你贴身丫头，身契在你手里，倒是不用担心！” 一面又有些好奇：“你这是天生的？以前就一点都没发现？” 路蓁蓁哪里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穿越给的？ 一脸茫然。 傅知易也没多想，只猜测大约是路蓁蓁以前在路家不受重视，日常都被苛待，身子骨也弱，所以力气大的特征没显示出来。 如今到了侯府，好吃好喝的养着，身体好了，才显露出来。 这么一想，傅知易满心眼里都只有心疼路蓁蓁之前受的苦，压根没有想太多。 倒是安慰了路蓁蓁几句，让她别担心，自己完全不介意的。 路蓁蓁完全不担心好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自己只是力气大点，又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力气大小对傅知易也没啥影响不是？ 不过既然傅知易主动说不介意了，路蓁蓁当然嘴上还要说几句好听的哄哄他不是。 果然说了几句好听的，傅知易神色就愉悦了好几分，都有闲情逸致，介绍起那三匣子头面首饰起来。 路蓁蓁这才知道，原来这首饰居然是宫廷内造的，难怪这么巧夺天工，精美绝伦呢。 不过这六皇子又是何方神圣？ 路蓁蓁在脑子里扒拉了一下原书中的剧情，主要剧情都在十来年后，换了新帝上位了。 新帝？路蓁蓁心里咯噔一下，新帝现在还是皇子，是几皇子来着？ 一本书百分之八十只写侯爷和她那小娇妻老房子着火的恋爱拉扯过程，就连傅知易这个大反派也是因为老是针对傅知明，才有不多的描写。 路蓁蓁真是越回想剧情越气，傅知明好歹是个侯爷，成天就知道老房子着火谈恋爱，半点不关心朝廷动向，局势。 不过以傅知易后来的地位，和得皇帝的器重来看，莫非这位六皇子，就是未来的皇帝？ 第74章 这脸怎么肿得像猪头？ 可不对啊！若是傅知易如今就和后来的新帝关系不错，那为何后来侯府的人除了傅知明夫妻和孩子，傅知易一个人，还有大房胡氏和傅知简的独女外，其他的人都死了？ 为何会让傅知明继承了侯府？ 傅知易为何跟傅知明不对付？真是为了爵位吗？ 以路蓁蓁对傅知易的了解，他并不是那么看重爵位的人。 这其中肯定发生过什么。 只可惜如今一切都还没发生，她就算是想打听也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路蓁蓁也不敢多想，也不敢多打听关于六皇子的事，毕竟以傅知易的心计，自己只要多问两句，就能被他察觉出不对来。 老老实实的歇了心思，现在还早，离书中所发生的一切还有十好几年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反正先保住自己再说。 不过再怎么劝解自己，对路蓁蓁的情绪还是有些影响。 在傅知易看来，路蓁蓁这么个财迷，知道这是宫中内造的头面，居然没有露出之前那番惊喜，爱不释手的表情来，就很不正常了。 琢磨了一下，想着路蓁蓁估计心里还是对自己力气大的事情不能释怀呢。 人之常情，如今世上对女人的要求是贞静娴淑，尤其是今上偏好弱柳扶风，楚楚动人类型的美人。 上行下效，京城这些年贵女也好，小家碧玉也罢，都以柔弱为美。 小姑娘家家的，突然发现自己力大如牛，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自认为明白了傅知易想了想，“上次你说想去庄子上看看去的？” 果不其然，一听到这话，路蓁蓁什么担心都飞走了，眼睛亮亮的看着傅知易：“四爷，那什么时候可以去？” 傅知易不由自主的就松了一口气，眼角含笑的看着路蓁蓁，果然还是这样元气满满充满了生命力的路蓁蓁，看着顺眼。 “如今老爷受伤，太太作为原配妻子，我们作为儿子儿媳的也不好立刻丢下他就出发，等他好一些了，咱们就可以去了。” “庄子离得远，地方又小，也趁着这几日让他们收拾收拾，到时候住得也舒坦些。” “你现在可以提前准备收拾去庄子上住的东西了，免得到时候着急，落下东西。” 路蓁蓁一听，可激动坏了。 一把抱住了傅知易，“谢谢四爷！四爷你真是太好了！爱死你了！” 傅知易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软玉温香扑满怀，女儿家特有的馨香盈满鼻尖，将他包围。 一抹红晕迅速的爬上了他的耳尖和脸颊。 他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快速激动的跳跃着，血液似乎要沸腾了一般，呼吸都忍不住急促了起来。 整个人都有些晕陶陶的，第一反应是：真软！真香！ 脑海里一个声音立刻斥责他，居然有这种寡廉鲜耻的想法，太不君子了！ 傅知易果断的掠过这个不君子的声音，第二反应是：我要不要抱回去？ 这可是难得正大光明抱回去的机会，不像之前，只能晚上等路蓁蓁睡着后，偷偷摸摸的抱上一抱。 手都举起来一半，被路蓁蓁激动的拍打自己后背的两巴掌，打得差点背过气去的傅知易，默默的垂下了两只手。 先忍忍吧！把身体再练练，练得更结实更抗打了，再来试试？ 第三反应：蓁蓁说爱死我了！太，太不知羞了！我，我该怎么回答？ 也回答心悦她？ 不不不，这显得不够庄重！ 要不念首情诗以表心意？ 不不不，只怕太过含蓄，蓁蓁听不到！ 傅知易一贯聪明的脑子，此刻乱成了一团。 不过还没等他理清楚，路蓁蓁已经十分高兴的放开了傅知易，跑到外屋去找几个丫头分享这个好消息，顺便让丫头们早日准备去了。 傅知易一时又是失落，又松了一口气。 见屋里没人，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方才身体紧绷着，此刻才能放松一下。 坐下后，他神色复杂的低头看了看那处，还不到时候，再等等吧！ 屋外的路蓁蓁不知道傅知易此刻复杂的心情，正跟几个丫头七嘴八舌的讨论去庄子上要带些什么东西。 丁香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给不出任何建设性的意见，老老实实的退到了一边。 海棠只在屋里歇息了一会，调整好了心态，就出来在外头守着了。 此刻正是要努力表现自己的时候。 加上她和茉莉以前一个在老太太身边，一个在兰氏身边，都曾经跟着出过门，或者是出门上香，或者是打醮之类的。 根据记忆，海棠和茉莉一个说一个补充，一边列着清单。 路蓁蓁在一旁听着，只觉得长了见识。 这古代出一趟门，可真是不容易，那就相当于是搬一次家。 几乎什么都要带上，什么都要预备着才行。 主仆几个人一时商量得忘了形，还是傅知易无奈的从里头出来提醒，该吃晚饭了，几人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下来。 外头等候吩咐去提膳的小丫头都快等哭了。 吃了晚饭，路蓁蓁难得睡不着了。 一时摸一摸床头柜，那里头放着的那三个装着头面收拾的匣子，这样珍贵的东西，得放得近一些能随时摸到，心里才踏实。 一时又想起过不了几日就能很出门，更是兴奋不已。 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来又滚去，毫无半点睡意。 傅知易无声的叹了口气，“要是还不睡，庄子就不用去了！” 路蓁蓁立刻躺平，双手放在胸前，闭上了眼睛，睡得十分安详：“我睡着了！” 傅知易：若不是他忍得住，他就要笑出声了。 没过多久路蓁蓁呼吸平稳轻缓，真的睡着了。 傅知易摒息等待了一会，路蓁蓁大约这个姿势睡着的缘故，居然没有如同以往以上滚到傅知易的怀里。 等待了半日的傅知易，不耐烦的伸出胳膊，将人一捞，就给捞进了怀里。 熟悉的温软，熟悉的气息盈满怀间，傅知易浑身放松，黑暗中满意的翘了翘嘴角，也沉沉睡去。 等到路蓁蓁醒来，身边依旧已经空空如也。 翻个身，路蓁蓁麻溜的爬起来，听说昨天老侯爷把三老爷揍得极惨，今天兰氏要把三老爷接回自己的院子，她可得去欣赏欣赏三老爷那个渣男的惨状去。 果然，请了安，兰氏就主动开口，要将三老爷傅鹤吟接回院子里照顾。 旁边的秦氏给她使眼色，使得眼角都抽筋了，兰氏只做没看到。 秦氏气得，请了安，连话都懒得跟兰氏说，径直拉着金氏走到了一边。 这接三老爷回去，只需要兰氏动动嘴皮子，事自然是由下人来办。 大家都对三老爷昨儿个被揍成啥b样，十分好奇。 都寻了借口留在瑞萱堂没走。 等着下人们用春凳抬着三老爷出来，大家都看了过去。 赵氏第一个没绷住，惊呼出声：“我的天！三叔父这脸怎么肿得像猪头？” 第75章 没有最难堪，只有更难堪 路蓁蓁定睛一看，嚯！还真像一个猪头。 偌大两个乌黑的眼圈，圆溜溜的，十分对称，一看就是同一个拳头招呼出来的。 眼睛肿得成了一条缝，脸颊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嘴巴一圈破了皮，不仅青紫，还有发黑的血痂。 三老爷这幅尊容，不仅吓到了赵氏，就是金氏和秦氏也唬了一跳。 本来准备训斥赵氏口无遮拦的金氏，那话就卡在了嗓子眼。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看向了兰氏，满眼都是狐疑：三老爷这是犯了天条不成？被老侯爷打成这个样子？ 唯有兰氏十分镇定，示意下人们将人抬到三房去，嘴里还叮嘱：“慢些抬，别走太快，仔细别颠到。” 下人们得令，一个个脚步放得十分稳当，抬脚都小心翼翼，放下去的时候更是如履薄冰，生怕踩到一个小石头小土块什么的，颠着三老爷了。 三老爷在万众瞩目中，被一干人慢慢的抬出了瑞萱堂。 兰氏跟在旁边，做足了关心的样子。 满府里都被惊动了，有差事没差事的丫头婆子和小厮们，都寻着借口，跑到瑞萱堂回三房的路上守着，想看一看被三少奶奶惊呼成猪头的三老爷。 三老爷傅鹤吟之前以为这辈子最难堪的时候，是被吴太医当着兰氏和儿子傅知易的面，说出他早就没有生育能力的那一刻。 如今才发现，一辈子太漫长，没有最难堪，只有更难堪！ 他虽然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细缝，可又没瞎，自然能看到这路边，来来回回路过的下人们，那叫一个络绎不绝啊。 甚至他都发现了有两个婆子，都来回路过三四回了，每次经过，那眼神都要在他脸上流转一圈。 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狼狈不堪。 可好歹他也是侯府的三老爷，还从来没有如此丢过脸。 含糊着想让抬着他的下人们速度快一点，早点回三房了，任由兰氏母子嘲笑都行，只别在下人们面前丢人了。 可下人们刚要快一点，跟在旁边的兰氏就十分关切的阻止，“不是让你们慢些吗？颠坏老爷了算谁的？” 下人们小心翼翼的解释，“是三老爷让我们快一些的。” “三老爷如今这个模样，估计是疼糊涂了！哪里能依着他的来？都听我的，慢慢来！身体最重要！对吧？” 说完冲着躺在春凳上的三老爷微微一笑。 三老爷不傻，他看出来这个微笑里的威胁之意来，果断老实闭嘴装死。 闭上了两条缝隙，眼不见心不烦！ 心中默念：人这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辈子会不会很快过去不知道，但是瑞萱堂到三房的路实在漫长，好像怎么都过不去。 三老爷傅鹤吟即使闭上了眼睛，看不见那些下人们打量憋笑的眼神，可耳朵没堵住，一路就听到不少“扑哧，扑哧——”憋笑破防的声音。 一时间生无可恋，只觉得活着都没什么意思了。 好不容易，大约过了一辈子那么久，三老爷终于听到了那句：“到了，到了——” 这一句话，是三老爷这辈子听到最动听的话了。 结果，还没等他高兴呢，一阵阵香风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 伴随着香风而来的，是他熟悉的声音：“老爷，你怎么了？” “老爷，你没事吧？” “天啦，老爷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肿成这样了？” “老侯爷怎么这么狠心？这是把老爷你往死里打啊！妾身看着就替你疼啊——” …… 然后，三老爷就感觉七八只手缠住了自己的胳膊，手，腿，脖子不说，也不知道是谁，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压得他差点没背过气去。 睁眼一看，压在他身上，正哭得跟死了爹娘一样的不就是罗姨娘是谁？ “老爷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让妾可怎么活啊——” “老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妾啊，妾是青娘啊——” …… 其他几个姨娘丫头一看，也不甘示弱的哭嚎起来：“老爷啊，你可别被那个小妖精骗了，她压根不是心疼老爷您，她是怕您有个好歹，她下半辈子没了指望啊——” “老爷你看看我，我才是真的心疼您啊——” 一边哭嚎，几个丫头姨娘一边努力想把罗姨娘给扯开。 罗姨娘寡不敌众，很快就要被丫头姨娘们给从三老爷身上扯下来了。 情急之下，她双手乱抓乱薅，抓到了三老爷的头发也顾不上了，紧紧的攥在了手心里。 刚攥紧，就被其他的丫头姨娘给扯着腿往下一拖，她的手就势一扯。 “嗷——”一声，三老爷捂着头皮，从春凳上一跃而起。 扒拉在他身上的姨娘丫头，都被他甩开了。 三老爷气急败坏的一手揉着头皮，一手揉着腰，斜眼就看到了罗姨娘手里还抓着他的一把头发呢。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都给我滚，滚滚滚——” 几个姨娘丫头吓得一哆嗦，有胆子小的，已经跪在地上了。 几个胆子大的，想想昨日兰氏说的话，一咬牙，又七手八脚的扑了上去：“老爷，我们可都是担心你！” “老爷，快，快进屋，让妾给你看看伤口。” “老爷，您饿不饿？渴不渴？妾服侍您用膳好不好？” …… 压根不给三老爷反抗的机会，簇拥拉扯着他就涌进了兰氏给他预备的养伤的屋子。 三老爷就如同那被蜘蛛精缠住的猪八戒，不管他如何的挣扎，都挣脱不了蜘蛛精的蛛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活生生被拖入盘丝洞…… 这架势，别说三老爷害怕，就是一旁围观了全场的其他人也害怕啊。 几个抬着三老爷的下人，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心里发慌。 这老爷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丫头姨娘多了，也吓人啊！ 胡氏和路蓁蓁就站在院门口，不远不近的看着。 看到这一幕，胡氏啐了一口，吐槽道：“刚才这一幕，活该让家里那些爷们看看！看看他们当宝贝疙瘩宠着的姨娘丫头都是些什么货色！都是吸血吃肉的妖精呢！” 第76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这话得到了站在她们旁边的孙氏和赵氏两人的赞同。 赵氏看了看站在一旁看着三老爷被蜘蛛精，不，被姨娘们拖进屋里还笑得大度慈悲的兰氏一眼，突然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饶是兰氏家世不凡，听说当初跟三老爷也是夫妻和睦，如今也只能笑看自己的夫君跟小妾们厮混，还要时时刻刻维护着正室太太的体面，何其可悲？ 转念想到自己房里，三爷如今看着还好，却也有两房妾室。 其中一个还生了个哥儿，平日里也颇得三爷看重。 三爷对自己也是尊重有余，亲密不足。 若是将来有一日，自己是不是也要沦落到兰氏这个下场？ 更何况自家家世还不如兰氏，到时候恐怕娘家也给不上什么帮助。 这么一想，赵氏本来是想看兰氏和三房笑话的心，一下子就淡了下去，心头平添了一层隐忧。 胡氏和孙氏见赵氏居然没再看笑话，反而露出同情之色来，都有些吃惊。 不过很快大家都想明白了，赵氏为何如此。 不过是兔死狐悲，心有戚戚然罢了。 三妯娌一时的心情都低落了下去。 都没了再继续看热闹的心情。 胡氏看了看路蓁蓁，见她的心思大半都放在兰氏身上，时刻关注着。 知道兰氏和路蓁蓁婆媳关系好，丢下了一句：“你好生安慰一下三婶，只要儿子争气，男人也没那么重要的！” 说完，招呼着孙氏和赵氏离开了。 没了外人，不用兰氏吩咐，张显家的就给了那几个抬着三老爷回院子的下人一人一把铜钱，作为辛苦费。 将人给打发了。 又让婆子把门看守好。 院子里就剩下三房自己人了。 路蓁蓁这才跑到兰氏身边，抱住她的胳膊，贼兮兮的凑到兰氏的身边，冲着兰氏竖了竖大拇指。 兰氏忍俊不禁的，拿手指头戳了戳路蓁蓁的额头，婆媳俩相视一笑。 默契的进屋，靠着东厢房的屋子，已经收拾出来，床边摆着榻，上头的小几上早就摆好了各色的点心和茶，就等着两人坐下来品尝。 顺带欣赏东厢房此刻的闹剧。 给三老爷收拾的是东厢房，三间屋子都收拾了出来，不仅能住下三老爷，旁边的两间屋子，还能暂时住下几个姨娘。 因为几个姨娘表忠心的缘故，所以伺候三老爷的下人都没要，全由几个姨娘和丫头负责。 几个姨娘仗着有姨娘的名分，先抢下了住在三老爷隔壁的名额。 剩下几个通房丫头不甘心退让，宁愿打地铺也要在东厢房挤一挤。 此刻东厢房的门敞开着，里头传来叽叽喳喳的莺声燕语。 按照一个女人相当于五百只鸭子的算法，东厢房此刻差不多几千只鸭子，那叫一个闹哄哄的。 没一会子，就听到三老爷傅鹤吟的暴怒吼声：“都闭嘴！滚出去！都滚出去！”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几个丫头姨娘委屈兮兮的退了出来。 也不敢走远，更不敢在兰氏的院子里撒野，只得挤在廊下，小声的商量着，如何才能打动三老爷。 依着路蓁蓁看，她们这些行动，打动三老爷是不可能了，打倒三老爷倒是很有可能。 先前看三老爷的伤势，估计为了让三老爷的伤势显得严重，昨晚恐怕没给三老爷上药，让他硬抗了一夜。 不然，有吴太医给的跌打损伤的药酒擦了，今天不至于看上去那么吓人。 只怕是做给大家看的，一来遮掩三老爷真正的病因，二来也是让兰氏和傅知易消消气呢。 以三老爷的德行，在瑞萱堂忍了一夜估计已经是极限了，回到三房的院子里，只怕就要让人给上药了。 果不其然，三老爷在里头生了半日的闷气。 昨晚老侯爷和老太太好狠的心，有上好的药也不许给他用，让他硬生生熬了一晚上。 虽然知道是为了他好，可三老爷从生下来，也没受过这样的罪啊。 心下不忿，加上自觉自己挨了这一顿打，将那对兰氏和傅知易的歉疚之心就去了不少，怒声冲着外面：“老爷我都伤成这样了，还不来人上药？” 听了这话，三房的下人都没动。 那些姨娘和丫头倒是如同听到了水响的蚂蟥一样，争先恐后往屋里冲。 嘴里还喊着：“老爷，我来给你上药！” “老爷我手轻，我来！” “老爷，我负责给你吹气——” …… 折腾了好半日，等东厢房没那么闹腾了，打发个丫头偷偷去看了一眼，回来禀告。 说本来三老爷那点伤，随便一个人上药，顶多一炷香就搞定了。 结果那些个姨娘和丫头争抢，一时误伤了三老爷，三老爷的伤不仅没好，脸上又多添了几道抓痕，见血那种。 那丫头看的时候，那些姨娘和丫头们扭成了一团，三老爷缩在墙角，自己给自己上药呢。 丫头口齿伶俐，说起来绘声绘色的，将三老爷的窘境描述的那叫一个活灵活现。 兰氏笑过一阵，啐了一口：“活该！往日总是说什么最难消受美人恩，如今就让他好好消受消受！” 知道三老爷傅鹤吟日子不好过，兰氏心里的那口气终于略微平了些。 她也不是那种自怨自艾，沉迷过去的人。 既然三老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苦，也就懒得多关注了。 反而对路蓁蓁说的去庄子上兴趣十足。 作为侯府的女眷，出门的机会着实不多。 除了上香，打醮，赴宴，回娘家，还真没什么机会能出府。 尤其是听路蓁蓁的打算，要先去自己的庄子上住上几日，再去老侯爷赏赐给路蓁蓁的那个庄子去住上一段时日，更是来了兴致。 兰氏以前也去过庄子上，只不过是去查账，顶多住一两晚就回来。 也曾经跟着老太太，去了侯府的庄子上避暑。 庄子上规矩没那多，地方又宽敞，住上几日，心情都开阔许多。 只是老太太如今年岁大了不爱动弹，她们也就不好单独出去了。 而且她这般收拾三老爷，老侯爷和老太太面上不说，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 等三老爷一好，她就去庄子上去，也懒得看老太太的脸色，听一些话。 更是懒得多看三老爷一眼，免得脏了自己的眼睛。 婆媳俩一拍即合，将三老爷丢到九霄云外，讨论的热火朝天起来。 第77章 开窍了 又有张显家的还有其他几个管事媳妇凑趣，这些管事的媳妇对出门去庄子上的规矩，还有带什么东西，那是门清。 有她们把关，路蓁蓁顿时觉得昨日讨论了半天的计划书和清单可以重写了。 一天功夫，就跟兰氏在规划，去了庄子上，玩些什么，吃些什么。 这还没去呢，只要想着去了能做些什么，两人都觉得日子很有盼头。 到了晚间，还意犹未尽，兰氏索性就继续留下路蓁蓁陪着自己吃饭。 刚摆上饭菜呢，就听到外头小丫头请安的声音：“四爷来了——” 帘子掀开，傅知易走进来，身后的大满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 兰氏和路蓁蓁都好奇的看着那个食盒。 尤其是兰氏，傅知易这么大了，孝敬她的不过是在外头得的一些赏赐，都是珠宝或者古董类的。 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别的东西。 在傅知易的示意下，大满上前给兰氏和路蓁蓁请了安，将食盒放在桌上：“今儿个刘五爷在京城新开的食味轩做东，里头有几样招牌菜和点心，四爷吃了觉得不错。特意嘱咐小的每一样都点了一份，带回来让太太和四奶奶尝尝鲜的。” 旁边的丫头早就十分有眼色的接过食盒打开，将里头的菜取了出来。 这食盒大约是食味轩特制的，菜取出来，还是滚烫的。 也不过两样菜，两样点心。 菜是一道香酥鸭，一道樱桃肉。 点心一样是粉菱糕，一样咸口的蟹黄小汤包。 果然不愧是招牌菜，一打开食盒就闻到了诱人的香味。 侯府的厨子虽然也不错，可这种大菜，自然还是酒楼的大师傅有一手。 路蓁蓁素日就是个不肯亏了自己嘴的，闻着这味道，就忍不住食指大动。 和兰氏坐下，傅知易是用过饭了，只在一旁端了一盏茶作陪。 路蓁蓁先来了一口香酥鸭，这鸭子外皮酥松，内里的鸭肉却是鲜香肥美，沾着旁边碟子里的花椒盐，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樱桃肉也是色泽樱红，光亮悦目，放入口中，咸甜适宜，酥烂鲜美。 两道菜都是极为下饭的菜肴。 路蓁蓁一碗饭吃完，还忍不住让再添了一碗饭。 就是兰氏，也被路蓁蓁的好胃口带动着，吃完了一碗米饭。 要知道兰氏这几日都没心思吃饭，让张显家的和几个大丫头担忧不已。 偏兰氏还不让她们说给路蓁蓁和傅知易听，怕他们夫妻俩听了也跟着担心。 如今看兰氏胃口好了起来，伺候兰氏的下人，看路蓁蓁就跟看观世音菩萨一般。 两道点心，兰氏喜欢那道粉菱糕，路蓁蓁更中意蟹黄小汤包，汤汁浓郁鲜美，吸一口汤，淋上一点醋，放入口中，那真是恨不得鲜掉眉毛。 吃完后，一人一盏清茶在手，解腻顺带说说家常闲话。 兰氏眉眼间满满的都是笑意，这么些年来，因为三老爷的缘故，傅知易大多是被老侯爷带在身边，半个月能请一次安，一个月能在她院子里用上一顿饭就不容易了。 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此刻儿子和儿媳妇都陪着，饭后如同寻常人家一般，说说话，这种天伦之乐她还是第一次享受到。 第一万次的庆幸，路蓁蓁这个儿媳妇娶对了！ 这贴心的儿媳妇比起儿子来，那真是强一万倍！ 正说笑间，外头就有伺候三老爷傅鹤吟的姨娘跑来求见兰氏，开口就说三老爷嫌弃饭太清淡了，一点肉味都没有，中午也就算了，这都晚上了，还一顿好饭都不给？ 到底他还是三房的老爷呢！ 兰氏眉头一皱，每次她刚有点开心的时候，三老爷总是要折腾点动静出来恶心她。 当下不耐烦的道：“回去告诉三老爷，如今他身上有伤，要忌口，以免以后留疤毁了容，让他且忍耐些吧！等好了自然想吃什么吃什么！” 一面又训斥姨娘：“你们怎么伺候的老爷？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若是伺候不好，现在就打发了你们出去——” 姨娘哪里还敢多说，连忙拍胸脯保证会哄着三老爷吃饭吃药后，讪讪然的退了下去。 兰氏兴致被打断，也没了心情。 摆摆手，示意傅知易和路蓁蓁回去休息。 也免得一会三老爷又发疯，傅知易在这里，岂不是为难他？ 傅知易从善如流，两人起身告辞，路蓁蓁见兰氏似乎还有话要交代他，寻了个借口先出去了，在院子里等傅知易。 见路蓁蓁先出去了，傅知易看向兰氏：“母亲还有什么要交代儿子的？” 纵然傅知易心里还是关心体谅兰氏的，只是母子俩关系这么些年下来，因着老侯爷的缘故，不算太亲密。 这话从傅知易嘴里说出来就有些硬邦邦的。 还好兰氏知道自己儿子，面冷心对于自己还是软的。 只问了一句：“今儿个特意带的食盒是给特地给蓁蓁买的吧？” 傅知易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当时买的时候是只想着路蓁蓁，回来后知道路蓁蓁在兰氏院子里，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把兰氏这个亲娘给忘记了。 还好大满机灵，说是他买回来让兰氏和路蓁蓁一起尝鲜的，算是圆过去了。 此刻被亲娘揭穿，傅知易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兰氏却欣慰的一笑，儿子终于长大了，都知道讨好自己的媳妇了。 她是过来人，知道这两个人的感情，这靠一个人维系，另一个人只接受不付出，终究不能长久。 就比如她和三老爷，不就是如此。 她本来担心，自己儿子被老侯爷教导的，只怕不懂这里头的道理，日子久了，路蓁蓁累了不付出了，放弃的时候，以自己儿子的那偏执的性子，只怕要出大乱子。 此刻终于放心了，儿子也知道付出，知道往前走一步了。 “以前娘总是担心，你这性子太冷，不招姑娘喜欢。如今你居然开窍了，娘很欣慰！我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你要知道，女人家家的，谁都希望自己的夫君将自己时刻记挂在心上。只要你用心了，带回家一点吃食，一点小玩意，那都是做夫君的心意。” “做妻子的感受到了夫君的心意，才会有底气在婆家立足！也会因为感受到夫君的心意，会努力的回报这份心意！” “夫妻之间，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和和气气的才能长远。你记住娘的话，以后就如同今日一般，看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记得给你媳妇带回来，知道吗？” 第78章 凡尔赛 傅知易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兰氏要骂自己有了媳妇忘了娘了。 没想到是苦口婆心，让他继续保持这样对待媳妇呢！ 这还用兰氏交代？ 他既然已经认定了路蓁蓁是他的人，他这一辈子唯一的妻子，生同衾死同穴的爱人，自然会捧在手心里，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呵护她！ 知子莫若母。 傅知易那一瞬间的表情出卖了他。 兰氏又好气又好笑，这儿子真是不能要了！ 摆摆手：“走吧走吧！别在这里碍着我的眼了！” 傅知易果断告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兰氏怔怔的看着傅知易的背影，眼神十分复杂。 张显家的小心的凑了过来：“太太，四爷和四奶奶感情好，那是好事啊！小夫妻你敬我，我敬你，日子蜜里调油一般，想来过不了多久，四奶奶那边就能有喜讯传来呢！” “到时候太太就能报上大孙子了！那以后的日子，才有滋味呢！” 兰氏苦笑，还只能顺着张显家的话：“是啊，以后的日子才有滋味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三房三老爷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兰氏本来是想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笑话的，也架不住那帮子姨娘会折腾，没等熬过三天，就把三老爷给送回前院去了。 在三房兰氏的院子里还好，兰氏院子里的下人口风都严得很，不管三老爷他们如何闹腾，三房外头也是半点风声都听不到。 直到送回了前院后，三老爷暴躁得很，前院的下人又得了老侯爷的警告，知道三房的风向变了。 自然畏畏缩缩，不敢出头。 前头院子就跟筛子一样，有个风吹草动的，没多久，全府都知道了。 今儿个是两位姨娘大打出手，扯头花，衣服都扯破了，互相揭短。 揭发出了两个人都给三老爷带了绿帽子的惊天秘闻！ 明儿个有丫头趁着三老爷睡着了，趁其受伤无力反抗之际，想要霸王硬上弓。 亏得三老爷中途惊醒，吓得连滚带爬冲出屋子喊救命，然后被前头院子的下人看到了三老爷几乎全果的“英姿”。 后儿个又是三老爷洗澡之际，有姨娘偷摸进去，夜袭三老爷的小弟。 三老爷花容失色，暴跳如雷，着急忙慌之下，摔断了腿。 那六七八个姨娘丫头，也在三老爷的暴怒中，直接发卖得剩下了三个最老实的。 谁也不敢吱声说什么！ 如今三老爷不管是晚上睡觉，洗澡，还是吃饭，上药，周围都用上了男仆。 点了五个彪形大汉，日夜守在三老爷的旁边，绝对不许人，尤其是女人接近！ 用路蓁蓁的总结，这是犯了恐女症这个霸道总裁病了。 自从那日看到了三老爷被抬回三房后，胡氏，孙氏还有赵氏之间本来因为管家有些紧张的关系，又缓和了许多。 大约都是女人，兔死狐悲，从兰氏身上看到了她们的未来的缘故吧。 难得大家都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会话，喝会茶了。 这日，又是胡氏做东。 毕竟她是四个妯娌里头最有钱，手头最松的人，又是长嫂，如今调养身体更是有空。 有钱有闲，没事就折腾出个小宴来。 接了胡氏的帖子，路蓁蓁拎着两样傅知易从外头买进来的点心，悠悠闲闲的就往胡氏的院子来。 这几日，也不知道傅知易哪根筋不对，只要出门，回来必不空手。 不是带两样点心，就是捎一本最新的话本子。 要不就是半路上看到的什么，竹子雕刻的小摆件，或者草编的小篮子什么的，虽然不值钱，可也有几分野趣。 如今路蓁蓁的房里，起码四分之三的地方摆放的都是傅知易随手买回来送给她的这些东西。 老板给的东西，就算是一根草，那也得供着。 路蓁蓁良好的执行了这一点。 都摆在了显眼的地方，一进门就能看到。 对此傅知易表示很满意！ 满意的后果就是带的东西更多更杂了。 路蓁蓁已经在发愁，屋子的博物架已经快摆放不下了，她琢磨着是不是得单独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单独存放傅知易的这些礼物才好。 也亏得听涛居大，腾个把空屋子出来毫无压力，不然可真要愁死她了。 路蓁蓁的这番忧愁，听在胡氏她们几个的耳朵里，那叫什么？ 就叫凡尔赛！ 尤其是几个人串门见到了那么大一个博物架上，摆放的据说全都是傅知易买回来送给路蓁蓁的礼物。 可把胡氏她们几妯娌给羡慕嫉妒坏了！ 尤其是路蓁蓁还在旁边发愁，说东西太多了，没地方放！ 就是最清高的孙氏都没人住翻了个白眼。 在三房听了路蓁蓁一番凡尔赛，回去后，从大爷傅知简开始，二爷傅知著，三爷傅知明耳根子开始不得清闲了。 天天被自家媳妇念叨，让他们看看人家四爷是怎么对待媳妇的，他们是怎么做的？ 当兄长的还不如弟弟？ 几兄弟开始被耳提面命，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十分给自己妻子体面。 也跟着学了几日，带点心或者带几样首饰回来。 一两天还好，三五回也能记得，可谁有闲心天天记得这事啊？ 更别提，买回来后，还被挑三拣四的，一会说这个点心买得不好，不是京城老字号家的招牌点心。 人家四爷傅知易都是亲自在老字号排队买的都是最新鲜的最招牌的。 不像他们，一看就是最后没卖完，剩下的随便打包回来的。 一会子说首饰不适合自己，一看就没用心挑。 又把傅知易拖出来比较，说傅知易买的东西虽然不值钱，可那样式都要么新奇，要么古朴，每一样一看都是用心挑选过的。 不像他们，这一看就是把人家小摊给包圆了，粗制滥造的，家里三等丫头都不带呢 几位爷哪里还忍得住？ 能记得买就不错了，买了还嫌？ 到底被说中了行径，还有几分心虚，也不敢跟自家媳妇顶嘴。 尤其是现在四妯娌还经常组个小聚，组团吐槽他们这等敷衍了事的行径。 然后各家的媳妇还将吐槽又转达给他们听。 他们从来不知道，自家这嫂子，弟妹的嘴吐槽起来，居然那么毒！ 扭头，三兄弟就杀到了前院傅知易的书房。 你丫讨好媳妇能不能不要这么拼命？还让不让兄弟们活了？ 第79章 一怒之下，也只能怒了一下！ 傅知易淡定一句秒杀全场：“我并没有拼命呀？只不过是做了一点平平无奇，为人夫君该做的事情罢了！” “只需要花费一点点心思就能做到，不会几位兄长连这点心思也不肯花吧？ 傅知简几兄弟被这话噎个半死。 回过神来，狰狞着面容，恨不得掐死这个兄弟间的叛徒！ 只可惜，四兄弟里，不仅傅知易学识最好，就连身手也是老侯爷一手调教督促出来的，他们只能望其项背。 口舌占不了便宜，武力也镇压不了。 傅知简三兄弟一怒之下，也只能怒了一下！ 气呼呼的各自回家去了。 不过经过此事，三人也不是知道是心虚，还是好胜心上来了，倒是真拿出了几分心思来讨好自家的妻子。 自家夫君对自己用心不用心，做妻子的自然能感觉的出来。 胡氏三妯娌感受到了夫君的心意，自然投桃报李，一时间夫妻感情倒是又回温了不少。 所以这些日子，胡氏几妯娌都轮流做东，说是小聚，其实也是对路蓁蓁释放善意，拉近距离的意思。 到了胡氏的院子，除了他们几个妯娌。 还有几个小孩子在一旁玩耍。 如今府里重孙辈也就胡氏和傅知简生的玥姐儿，还有个庶女珊姐儿。 孙氏和傅知著生的维哥儿，妾室生的琼姐儿。 赵氏和傅知明的伦哥儿，以及妾室生的杰哥儿。 也难怪胡氏着急，大房可是有承嗣的责任，偏她和姨娘都只生了闺女，而傅知明膝下已经有了一嫡一庶两个儿子了。 只是如今胡氏和傅知简都还年轻，还有希望，所以大家都还算稳得住。 几个孩子之间相处的也还不错。 珊姐儿年纪最长，不过玥姐儿是长房嫡女，又有胡氏教导，虽然不过五岁的年纪，却已经很有主人家的风范了。 带着兄弟姐妹们在一旁玩，落落大方，对谁看起来都一样的。 兄弟们为了玩具争起来，她就软语劝说。 妹妹跌了一跤，也能上前安抚，小大人一般，看着就格外的讨喜。 路蓁蓁看着如今年岁虽小，却已经有大家闺秀模样的玥姐儿，心里感叹。 怎么也想不到吧，这个温柔大方的小姑娘，在后来，那般的尖锐刻薄，浑身都竖满了刺， 在侯府搅风搅雨，拼着自己不好过，也不让侯府的人好过。 最后名声也不好了，要不是早早就定下了胡氏娘家的亲事，只怕最后都没人敢娶她。 嫁回外祖家后，玥姐儿也和侯府断绝了来往。 见路蓁蓁看着玥姐儿她们出神，胡氏忍不住道：“现在知道想要个孩子了？当初那神医在府里的时候，我倒是好心让你去见见神医呢，你偏生推辞不去！如今后悔了吧？” 孙氏虽然清高，可真入了她的眼，倒也不难相处。 而且再清高，其实也希望有人陪着说话，打发时间的。 这几日，几个妯娌是难得的亲热和气的时候，她可不想生是非，忙解围道：“四弟妹还年轻呢，刚成亲才几个月？不用着急！说不得过几日就有喜讯了呢！” 赵氏虽然跟妯娌们关系缓和了几分，为人那尖酸的性子还是没变。 忍不住就酸溜溜的道：“可不是，看老四跟你如今这蜜里调油的样子，想来开怀也不远了！” “这女人啊，还是要生孩子，尤其是生儿子，才能在婆家站得稳！趁着年轻，也趁着如今老四对你热乎劲还没过去，抓紧时间怀个孩子，比什么都强！” 虽然赵氏这话不好听，可心却是好的。 就连孙氏和胡氏听了，都忍不住连连点头。 话头就又转到了，如何调养身体，如何能怀上孩子身上了。 都是已婚的妇人，说话自然就没了许多的避讳，加上孩子们都远远的在外边玩，就越发大胆了。 从暖宫的食材，到坐胎药，再到想要儿子，同房的时辰。 最后到同房的姿势，什么样的姿势最容易怀孕。 胡氏她们侃侃而谈，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 也亏得路蓁蓁当年也是上过某棠，看过某片的人，一边惊呼，谁说古人就保守的？这开放起来，她这个后现代人都有些扛不住好吗？ 一边竖起耳朵听，一个字都没放过。 说着说着，那话题就往不能描述上越走越远。 路蓁蓁听得一张小脸通黄，眼睛放光。 正交流的起劲呢，就听到外头婆子禀告，说是给锦绣坊的管事来了，给四位奶奶送新衣裳来了。 几人才收住了话头，让人进来。 路蓁蓁这才想起来，这几日因为三老爷这事闹得，好像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蜀王世子妃的芳辰宴！ 看来去庄子上的事，又要往后推迟几日了。 正想着呢，锦绣坊的姚管事就带着人，捧着四个大托盘进来了。 托盘都用红绸缎盖着。 姚管事的一进来，脸上就堆满了笑，先跟胡氏她们请了安。 胡氏让丫头给搬了个小机子让姚管事的坐着。 姚管事的谢了又谢，才只敢落了小半个屁股在小机子上。 这才又满面和气生财的笑容开口：“上次贵府让我们锦绣坊给几位奶奶做的衣裳，知道奶奶们是要去赴蜀王世子妃的芳辰宴，小的特地让最好的绣娘连日赶工，这才堪堪将衣服都做好了！” “今日送来，几位奶奶试试，看哪里还有不合适的，趁早儿改了，也免得耽搁了几位奶奶们的大事。” 说着拍拍手，后头的人，就揭开了手上盘子里的红绸缎，露出一件件精致华美的衣裳来。 四个托盘，对应了她们妯娌四个人。 锦绣坊的人训练有素，丝毫未错的将衣服捧到了每个人面前。 赵氏有几分心虚的瞟了一眼路蓁蓁面前的那个盘子，想起来当初跟路蓁蓁不对付，想让她出丑，给她挑桃红梅红两样穿不好就显得俗艳的料子那件事来。 看过去却发现，路蓁蓁面前的几套衣裳，除了那日她挑的几个颜色，还多了缃色，藕色，和鸭卵青三个颜色。 顿时惊讶道：“是不是弄错了？我记得你那日挑的可没有这几个颜色？” 锦绣坊的姚管事微微一笑，不卑不亢：“三奶奶放心，我们锦绣坊可从来不会弄错的！” 第80章 路过的狗都要被踢两脚 胡氏和孙氏也看了过来。 路蓁蓁这才解释了一句：“这都是三太太心疼我刚嫁进来，比不得几位嫂子们家底丰厚，私下贴补我的，也是怕我去了王府有什么不妥当，落了侯府的面子。” 胡氏和孙氏嫁妆丰厚，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心里还隐约有一点羡慕的，四弟妹嫁三房去，除了三老爷那个公爹是个糊涂的，夫君和婆婆倒是极好！ 赵氏羡慕极了，自己的那几件衣裳都没心思多看上一眼。 反而走到了路蓁蓁面前，伸手去摸放在最上面的那件缃色的裙子，触手温凉柔滑，不仅如此，料子上似乎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珠光。 换一个角度，缃色在珠光下，深深浅浅的，格外温婉动人。 更不用说，下面那件鸭卵青的裙子，晃动一下，泛着流水一样的光芒。 这样的好料子，赵氏也只在刚嫁进来侯府的时候，得的老太太的见面礼里才有两匹这样类似的。 后来再也没见过。 这料子她听都没听说过，更是没见过。 拿到手都不知道做什么好。 本是打算做两件袄儿穿，还是胡氏见她不识货，怕她出去丢脸，才告诉她。 这种泛着流水一样光芒的料子，叫流年纱，似水流年的意思。 这种纱是江南那边的，做夏日的裙子最合适不过。 赵氏当时面红耳赤，却死死的记住了这个名字。 如今看路蓁蓁这三套衣裳，一套是流年纱，一套是珠光锦，还有一套，更是看不出名堂来，可看着也是极为名贵的。 顿时又酸了起来。 她们四个妯娌，要么嫁妆丰厚，要么就是有婆母补贴。 偏生她一个庶子媳妇，除了侯府的那点分例，别的是一概摸不到。 世子夫人金氏是嫡母，就算要贴补，也是贴补胡氏这个嫡亲儿媳，那些压箱底的，不值钱的才会赏给她这个庶子媳妇。 唯有老太太那边手松，逢年过节总会赏赐些好东西，总算让她出去没失了体面。 饶是如此，傅知明的嫡亲姨娘也不是省心的，早就不得侯爷的宠爱不说，还经常说话道三不着两的，得罪了大太太，害得他们跟着一起吃挂落。 看着这三套衣裳，就把她精挑细选的料子给比了下去了。 一时没压住，开口就是那股熟悉的酸溜溜的味道：“四弟妹这几套衣裳，一套流年纱，一套珠光锦，就只怕抵得上咱们妯娌几个这些衣服了。想来四弟妹是要安心要去蜀王府大出风头了！也是，谁能有四弟妹这样的福气，不仅夫妻和睦，就是婆母也心疼呢！不像我们——” 胡氏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赵氏的话，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有些酸话，自己心里说说，或者她们妯娌面前抱怨两句没什么。 当着外头的人，还这般不知道收敛，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赵氏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不敢再多说，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去了。 胡氏这才挂着矜持的笑：“那就劳姚管事的稍等，我们妯娌几个先试试。” 说是试试，其实也就是拿起来比划一下，顺便检查一下针脚，绣花有没有问题。 锦绣坊多年的老招牌，送来之前都是仔细检查过一遍又一遍的，自然不会有问题。 而且尺码也都是量体裁衣，自然没有问题。 几人在内室比划了一下，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胡氏这才出来，早就有仆妇去账房取了银票来，当面点清结算清楚。 几人又都给了赏钱，姚管事高高兴兴的带着人回去了。 她就爱做这些高门大户的生意，只要做得这些太太奶奶们满意，不仅结账爽快，就是赏钱，也是一个个出手都极大方的。 倒是旁边跟着的人，小声的跟她八卦：“姚管事，那位面生，生得极美的奶奶，就是侯府刚进门没多久的四奶奶？看着那品格倒不像小门小户家的。” “倒是旁边那三奶奶跟她一比，小家子气了许多。” 旁边就有人接话：“你懂什么？三奶奶嫁的是庶出三爷，自身底气就不足，怎么能跟其他几位奶奶比？” “这位三奶奶往日里要求最多，赏银又最少。上回她的衣裳正好是我做的，结果可好，开始说绣折枝花样，我都绣了一半了，又改口说要绣宝相花样。” “我都绣了一半，又尽数拆了，重新绣了宝相花样也就罢了。三奶奶还说我交付迟了，扣了我一半的工钱。我都没处说理去！只能自认倒霉！” “难怪这次你打听哪几件是三奶奶的，死活不接手呢！” …… 几个绣娘小声嘀嘀咕咕着。 姚管事听她们说得越发不像话了，咳嗽了一声：“都闭嘴吧！这些高门大户的奶奶们也是我们能议论的？若是被人听见，我可救不了你们！都拿了赏钱，且安生些，嘴上积些德吧！” 几个绣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再做声了。 赵氏还不知道，自己被人背后蛐蛐了。 她当时被胡氏拦住了，可心里憋屈，等锦绣坊的人走了，胡氏本来是提点她两句的，结果反而激起了赵氏的逆反之心，觉得胡氏就是看不起她，再看孙氏和路蓁蓁都觉得是在看她的笑话。 当下起身，连借口都没找，不管不顾的就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胡氏气得在后头当场就摔了茶碗。 路蓁蓁见胡氏气得要爆发的模样，不敢久留，要知道胡氏是个火爆的脾性，发作起来，那是狗路过身边都要被踢两脚的。 又极会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大法。 她就不在这里等着遭受池鱼之殃了。 急急忙忙的让丫头捧着她的衣裳，也溜之大吉。 唯有孙氏反应慢了一点，等她回过神来，就剩下她了。 孙氏心中暗恨，果然妯娌情就是不牢靠，这大难还没来就各自飞了！ 还没等她提出也要走，胡氏就爆发了。 “这么些年了，老三家的咋眼皮子还是那么浅？侯府里多少好料子没见过没穿过？就非要盯着老四家的？” “三太太为何那么疼四弟妹，这种好料子都舍得给她？一是方才四弟妹所说，她家底薄，嫁妆只怕还不如老三家的，实在拿不出什么体面的料子来！三太太这是给她撑门面，也是撑三房和侯府的体面！” “二来，也怨不得三太太疼四弟妹！四弟妹嫁进来后，对三太太的孝顺那也是有目共睹的。若是将来我儿媳妇这样孝敬我，我全部私房都舍得给她！” “老三家的，一天天的，就知道眼红这个嫉妒那个，要么就是盯着那点子管家的油水舍不得撒手！真要也想有这些好东西，大把的时间，不晓得去讨好老太太和太太去？哄高兴了，随手漏点东西，不比那点子油水足？” 第81章 芥蒂 孙氏并不傻，听出来胡氏这不仅是在骂赵氏，也是在敲打自己不要惦记管家权的意思。 一时也有几分不悦。 这大嫂子也未免太霸道了吧？ 是老太太要她交出管家权的，关她什么事？ 更何况大头还在几位太太手里呢，她和老三家的，那些油水多，而且权利大的事情也没轮着啊？ 胡氏有本事去阴阳怪气三位太太去啊？ 也就只会柿子捡软的捏，欺负她和老三家的！ 老三家的也就罢了，他们都是大房的，将来有得争。 她一个二房的，将来侯府分家了，大家就只是亲戚来往，实在没必要低头。 只是孙氏到底是清高惯了的，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冷哼了一声，“大嫂要教训三弟妹就当着人的面说，三弟妹人都走了，说这些话，大嫂子是说给我听的吗？” “我孙家纵然不如平国公富贵，倒也不是那见了点银钱就睁不开眼的人！大嫂子这气还是找对人了再发吧！” 说完，也甩手径自走了。 孙氏这么不给胡氏面子，胡氏先是一怔，后有勃然大怒：“你们看看，我这才没管家多久，老三家的就敢先走了，连老二家的都敢给我了脸色看了！” 画眉忙劝道：“奶奶今天的气性也忒大了些！三奶奶也就罢了，二奶奶到底不是咱们大房的人呢！更何况二奶奶的性子一贯如此，您还跟她计较什么？” 杜鹃也跟着倒了茶来：“奶奶吃盅茶，消消气！” 倒是喜鹊忍不住替胡氏抱不平：“奶奶倒是一心为了三奶奶好呢！可惜人家不领情，自己说话办事不体面，在外人面前露了怯，如今倒是知道躲羞了？” “奶奶替她给了赏钱，堵了外头那些人的嘴！三奶奶不知道感激奶奶，看着倒像是记恨上了！我看奶奶就不该做这个好人，真是好心没好报！” “闭嘴！你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是吧？”百灵瞪了喜鹊一眼，把她推出屋子去：“你到外面看着几位哥儿姐儿去！” 转身又劝胡氏：“三奶奶一贯是个糊涂人，奶奶何苦为这个动气？说来奶奶也是性子太急了些，说三奶奶就罢了，当着二奶奶的面，岂不是让二奶奶误会了？” “更何况二奶奶一贯不屑俗物，也知道分寸！误会奶奶捎带了她，只怕才说出这番话来！倒不如婢子晚上替奶奶去给二奶奶陪个不是，别生了罅隙的好。” 胡氏被几个丫头一劝，方才那点子怒气也就消弭不见了。 回转过来，想想方才自己说的话，也有几分后悔：“我方才大约是脑子糊涂了，也不知道怎么就动了这么大的气，居然说出这些话来！” “老二家的只怕是被我得罪了！老三家的心里也不痛快！倒是老四家的最滑不留手，跑得倒是时候。” “罢了罢了，一会子收拾点东西，替我给三位少奶奶都陪个不是，说我这几日精神不济，说错了话！改日再做东道亲自赔罪吧！” 百灵自去挑拣礼物不提。 等到晚上，百灵几个丫头送了赔礼回来，都说三位少奶奶十分和气的接了赔礼，并没有多说什么。 胡氏这才放下心来。 又隔了两日，寻了个机会，做东道请三个妯娌消乐了一下午，这事总算是揭过去了。 只是大家内心到底有没有留下芥蒂，那就不好说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三老爷脸上的伤势都好全乎了，唯有后面为逃脱霸王硬上弓丫头的魔爪，而跌断的腿，还绑着木板，终日躺在床上不能移动。 因着三老爷不能动，府里最近都安静了不少。 四月二十七，正是蜀王世子妃的生辰。 一大早的，除了不能动弹的三老爷，还有老太太和老侯爷，府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主子都收拾得焕然一新，准备去蜀王府赴宴。 蜀王府离宁平侯府还有些距离，更挨着皇城。 蜀王是先帝的第八子。 先帝子嗣算不得丰厚，算上早夭的，也就九位皇子序齿。 蜀王算是先帝的小儿子，晚年也算颇得宠爱，这蜀王府也就离皇城更近一些，比起他几位兄长的府邸都不差什么。 后来当今继位，蜀王本来年纪小，当初也没掺和争位一事，所以当今上位后，对这些年纪幼小的弟弟们，还算和气。 蜀王又老实，性子也温厚，对当今也一直恭恭敬敬的。 如今先帝的那些皇子们，活着的里头，也就属蜀王过得最好，在皇帝面前最有体面了。 因此虽然不过是世子妃的生辰，难得大摆宴席，京城里头有头有脸，跟蜀府有点关系的人家，都来了。 蜀王府门口的车都堵到了一里外了。 宁平侯府和蜀王府是亲家，自然是不用排队的。 兰氏带着路蓁蓁坐一辆车，沿途给她指点，前面是谁家的车，后面是谁家的车，跟宁平侯府是什么关系，或者是谁家的亲戚，跟蜀王府里的谁有是什么关系。 一番讲解下来，路蓁蓁头晕脑胀，感觉这复杂程度堪比让她背复杂的化学方程式。 满脑子都是，谁是谁的舅妈，又是谁的姨母，又是谁的表妹，还是谁的姑母。 谁跟谁从母亲那边论是两姨表兄弟，从父亲那边论，又是堂叔和侄子。 关系那叫一个乱！ 一时间看着兰氏的两只眼睛都开始冒蚊香圈圈了。 兰氏还是第一次看到路蓁蓁这般生无可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好了，今儿个只是说与你听听，第一次见是有些理不清楚，以后日子长了，有了人情来往，自然就熟悉了！” 路蓁蓁这才放松了下来。 天啦，阻挡她成为一个优秀的儿媳妇的绊脚石，居然是这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 宁平侯的车队还没到王府，里头的人就知道了。 王府的管事在门口亲迎。 男人们留在前头吃酒交际。 女眷们自然是入了后院。 才到二门口，就有蜀王妃身边的心腹嬷嬷等候半日了。 见了金氏一行人，脸上立刻堆出笑，快步迎了上来：“舅太太们好，几位奶奶们好！快里头请，王妃一早就等着你们呢！可算盼到了！” 说着还不着痕迹的瞟了跟在兰氏身边的路蓁蓁一眼。 第82章 蜀王妃 路蓁蓁不太懂王府的规矩，昨日虽然紧急培训了一番，可这是王府，不是侯府，自然要处处谨慎小心为上。 因此只跟在兰氏身边，很敏锐的就发现有人在看自己。 抬头，对上了蜀王妃身边那位嬷嬷打量的眼神。 条件反射的颔首微笑了一下。 那嬷嬷却恍如没看到一样，眼神轻飘飘的从她身上掠过，恭恭敬敬的扶着金氏的手臂，往里头走。 金氏也十分熟稔的跟那嬷嬷说话：“好些日子没见，连嬷嬷气色比上次可看着好多了！王妃一向可好？今日客人来了不少，王妃那边如今可有客人？” 连嬷嬷就笑了：“谢谢舅太太关心，老奴最近得了王妃的赏的补药，日日喝着，这气色可不就看着好了？” 又悄声道：“王妃一向都好！进得香，睡得也好！就是惦记着娘家老太太和几位舅太太们。一直想接你们进王府说说话，只是知道侯府近日事多，只得罢了！” “如今就等着舅太太和奶奶们带着哥儿姐儿去说说话呢！” “舅太太也是知道的，王妃一贯喜清净，如今她面前也就自家几个亲戚家的孩子说说话，并没有别的客人。” 一席话，透漏的很多消息。 路蓁蓁试图在心里逐句分析。 这位王妃姑母身体很好，就是想念娘家人，本来是想接娘家人进王府说话的，但是侯府最近事多，所以才算了。 至于侯府最近什么事多？那就是三房老爷请太医，然后摔断了腿后，把妾室发卖出去这一连串的事情了。 所以，这是在点兰氏？ 路蓁蓁担心的去看兰氏。 蜀王妃就相当于兰氏的小姑子，地位又高贵，这要是找兰氏的麻烦？ 兰氏却仍旧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都刚刚好，略微高点，显得不端庄，略微低点又显得不喜庆。 就连眉毛都没抬一下，似乎压根没听出来那位连嬷嬷话里的意思。 金氏也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只笑道：“王妃这就是跟家里客气生分了不是，要想找人说说话，派人过来传个话就是了。家里就算事情再多，难道陪王妃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不成？” 连嬷嬷也笑：“舅太太说的是，只是王妃到底心有顾忌呢！怎么前些儿仿佛听说三舅老爷先是不知道怎么惹了老侯爷，挨了老侯爷一顿打？还请了太医？” 金氏微微一笑，含糊道：“三老爷这些年哪年不惹老侯爷动一场气？也不算什么大事，怎么还惊动王妃了不成？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连嬷嬷苦笑：“舅太太也知道，咱们王妃娘娘，在娘家的时候就和三舅老爷关系最要好，听闻三舅老爷受伤，哪里有不担心的？一会子只怕还要问三舅太太话呢！” 这是卖好提醒。 兰氏只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连嬷嬷叹了口气，又扭头去跟金氏说话。 路蓁蓁一听，自己的担忧成了现实，看来这王妃今儿个就是冲着兰氏来的？ 恶毒小姑子和隐忍嫂子的恩怨情仇？ 带着这个疑问，路蓁蓁跟着进了蜀王妃的院子。 果然不愧是王府，比起侯府来，占地更大自不用说，房屋更高大气派，琉璃瓦，红墙，端得是天潢贵胄，别有不同。 尤其是蜀妃的正院，极大极为轩阔。 院子里竟然就有个小花园，简直是五步一景，十步一观。 奇花异草无数。 进了正院，来到厅堂，就看到上首坐着一个看起来约三十来岁的贵妇，保养的极好，雍容端庄大气，端坐在那里，就颇有威仪。 想来就是蜀王妃。 下面坐着五六个穿戴珠光宝气的女眷，正陪着上首的贵妇说话。 丫头传话进去，众人就停了话头，纷纷起身转过身来。 看起来应该都是熟人，看到金氏一行人，都笑眯眯的迎了上来，互相寒暄着进了厅堂。 金氏率领众人给蜀王妃请安。 刚蹲下身子，就被一旁的丫头给扶着起来了。 蜀王妃看到娘家人，自然是高兴的，忙让人看座。 好容易坐下了，又跟方才陪蜀王妃说话的几个女眷互相见礼。 一通忙乱后，终于分宾主坐下了。 大家一眼就看到了这里头看着眼生的路蓁蓁。 坐在兰氏对面的贵妇就笑着问：“这看着有些眼生的，可是你们侯府的四爷刚娶的四奶奶？你刚进门的儿媳妇？” 兰氏趁势也就带着路蓁蓁起身，重新拜见蜀王妃。 “王妃娘娘，这就是老四刚娶进门的媳妇，路氏！路氏，快拜见王妃娘娘！” 第一次见蜀王妃，又是长辈，自然是要上磕头大礼的。 路蓁蓁已经习惯了，摆烂了！ 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磕头请安是常态，打不过就加入吧。 心态良好的给蜀王妃磕头：“给王妃娘娘请安！” 蜀王妃并没有立刻叫起，而是淡淡的道了：“抬起头来我看看。” 路蓁蓁顺从的抬头，依照昨儿个恶补的规矩，眼睛直看到蜀王妃的胸口以上脖子以下部分，既不失礼，也不显得怯场。 只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眼神在自己身上盘旋了许久后，才又听到蜀王妃的声音：“起来，到我面前来。” 路蓁蓁只能起身，走到蜀王妃面前，略微蹲下身子。 蜀王妃抬起路蓁蓁的手，端详了片刻，才道：“倒是生了一幅好容貌。” 说完，并无他话，只淡淡的吩咐：“第一次见，一点小东西，拿回去玩吧。” 身后早就有丫头，捧出来一个盒子交予了路蓁蓁。 路蓁蓁不敢接，只看着兰氏。 兰氏点了点头，这才蹲身谢过了蜀王妃，接过了盒子。 先陪着说话的几位贵妇，见蜀王妃都给了见面礼，她们自然也不会落下。 纷纷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镯子，头发上拔下金簪子，当作了见面礼。 路蓁蓁这才恍然大悟，为何这些贵妇人都珠光宝气的，这是预备着随时给见面礼呀！ 兰氏在一旁教她认人，这个姨母，那个表姑母，那位就又是表舅母。 叫一个，行个蹲礼，也就能得一份见面礼。 除了腿和膝盖受点累，私房倒是又充盈了许多。 见礼完毕。 蜀王妃也就摆摆手：“让简哥儿媳妇带着她们去后头玩吧，年轻人都在后头！我们几个说说话也就是了！” 蜀王妃发话了，谁敢不从？ 胡氏带着路蓁蓁她们三人，给蜀王妃和其他几位夫人行了礼，也就告退出来，自然有丫头婆子领路带后面去。 路蓁蓁落在最后，才出了大厅，就听到蜀王妃愤怒的声音：“好你个兰氏——” 第83章 谁家的女眷？什么来头？ 路蓁蓁的脚步一顿，担忧的回头望向大厅里。 听蜀王妃这声音就很生气，兰氏一会只怕下场不妙。 可路蓁蓁再不懂礼数也知道，这个时候她万万不能替兰氏出面的。 不仅替不了兰氏，只怕还会让人抓到机会羞辱兰氏。 只是若就这么走了，到底放心不下。 眼珠子一转，装做擦汗，擦完汗手里的帕子不小心就飞到了不远处的一块小石头上。 她抱歉的冲着旁边蜀王府的丫头笑了笑，打算亲自去捡帕子。 蜀王府的丫头哪里敢让客人动手，何况这客人还是王妃娘娘的娘家人。 忙殷勤的让路蓁蓁稍等，她去捡帕子。 路蓁蓁也就顺势不走了，立在原地等着。 面上装作欣赏这院中风景，实际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大厅里。 “——我三番四次给你下帖子，想让你过王府来散散心，也不用天天看着那混账老三生气，你偏偏不肯！今儿个怎么肯出门了？” “对了，听说老三被我爹揍得像头猪了？是不是？” “还听说他被他那些狐狸精小妾吓得把腿摔断了？” 就听到兰氏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然后蜀王妃的声音又高了几分：“天可怜见，老天终于开眼了！老三那混帐东西终于遭报应了？怎么就只断了一条腿呢？咋没多断一条……” 后面的话大约是被谁阻拦了，没说完。 不过就这几句话透漏的消息，就让路蓁蓁大开了眼界。 三老爷看来是真不得人心啊，亲妹子都这么嘲讽他，还巴不得他多断一条腿！ 这可真是嫡亲的妹妹啊！ 既然蜀王妃是这个态度，那就不用担心兰氏了。 路蓁蓁放下心来，接过王府丫头送上来的帕子，微微一笑，示意身边的海棠给了那小丫头一个荷包。 王府小丫头喜笑颜开，没想到今儿个不过是带路和帮忙捡了条帕子，就得了赏赐，态度越发殷勤了。 引着路蓁蓁往前，跟上了胡氏她们。 因为今日的寿星是世子妃，不过招待女眷都放在了后花园。 那里地方大，还有临水的楼阁，戏台。 招待客人便宜。 到了后花园，先去拜见了世子妃。 世子妃今日的好日子，穿着一身的茜红洒金的裙子，阳光下光彩熠熠，身上的穿戴更是不消说，站在人群中央，那真是宛若神仙妃子一般。 胡氏和世子妃也是常来往的，又是自家亲戚。 两人见面先打趣了几句，又将路蓁蓁介绍给了世子妃。 算来世子妃也算是路蓁蓁的表嫂，因此也并不拿架子。 反而因为路蓁蓁容貌甚美，还多夸奖了几句。 才说了几句话，又一批贵客来了，世子妃不得不告罪，让她们自便，自己又去接待客人去了。 今儿个来的女眷，年纪大些，合蜀王妃脾性的，都在正院陪她说话取乐。 其他的女眷，爱听戏的就去了戏台对面的楼里头听戏。 喜欢赏花看景的，也有王府的丫头陪着四处转转。 年轻的没出阁的小姑娘，自成一派，都在临水的凌波阁中，联诗，赏花，喂鱼呢。 胡氏她们这样年轻的小媳妇，自有自己的闺蜜手帕交，都各自散在一旁，零散着三五成群的说话呢。 若是放在以往，胡氏她们也就各自散了，自己寻自己交好的闺蜜去了。 今儿个带着路蓁蓁，她是头一次到王府来，丢下她一个人，若是出了岔子，丢的可是侯府的脸。 因此不用多说，胡氏她们就颇有默契的知道今天四妯娌都要在一起。 路蓁蓁也知道，只觉得有些抱歉。 这些高门女眷，平日里等闲也不能出门，难得有这今天这个聚会，让她们跟相好的朋友聚聚说说话，却因为她，倒是耽搁了。 胡氏却不以为意：“跟她们什么时候不能一聚？若真是想见了，下个帖子就是了，咱们府里又不是那些不让女眷出门的人家。” “今儿个带着你见见家里的故交，也让见见你这个新出炉的宁平侯府的四奶奶才是正事呢。” 说完，带着人就先往往日交好的几个世家好友处走。 才走了没几步呢，就碰上了一波穿着打扮皆是不凡的女眷。 打头的两个女眷，看着跟胡氏差不多的年纪，看到胡氏一行人，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哟，这不是宁平侯府的几位少奶奶吗？最近想看到几位少奶奶倒是不容易，今儿个要不是世子妃生辰寿宴，只怕也看不到几位吧？” “可不是，这些日子，听说宁平侯府可是不太平呢——” 话还没说完，那几个女眷就拿帕子捂着嘴，笑了起来。 路蓁蓁早就看见了，这一波女眷本来是在一旁赏花的，其中一个看到了自己这一行人，跟打头的两个嘀咕了几句什么，她们才走过来拦住了去路。 见面说话又这般阴阳怪气的，只怕来者不善。 当下拉了拉身边赵氏的衣袖，小声的问：“这是谁家的女眷？什么来头？” 赵氏拿帕子挡在前头，撇了撇嘴道：“左边那个是蜀王于侧妃的娘家侄儿媳妇，右边那边是二公子刚定了亲的关家的大奶奶。跟咱们侯府一贯不合，每次都要来言三语四两句，讨人嫌得很！” 路蓁蓁秒懂，这不是正房太太娘家人和侧室娘家人的对决吗？ 蜀王府的二公子可是于侧妃生的。 只是蜀王世子已立，蜀王侧妃娘家和二公子未来的岳家还敢这么跟蜀王妃的娘家对上？ 仗的是谁的势？ 莫非蜀王也是个宠妾灭妻的糊涂人？ 这么想着，路蓁蓁也就悄悄的问赵氏。 赵氏翻了个白眼，也悄悄的道：“蜀王倒不是那宠妾灭妻的人，这于侧妃家以前也还算老实，这不是他们家前两年送了个姑娘入宫，如今颇得圣上的宠爱，所以于家也就跟着抖起来了。” “大家谁不知道他们家的底细，只是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罢了！” 路蓁蓁懂了，这是不敢得罪皇帝的新宠，所以越发助长了于家的气焰。 这边两人悄悄咬耳朵。 那边胡氏已经跟于家那位大奶奶对上了。 胡氏本是平国公之女，出身高贵，嫁到侯府那更是嫡长孙媳，哪里会怕一个侧妃的娘家人？ 就算于家有女在后宫得宠，她也不怕，谁家还没个亲戚在后宫？ 她表姨在皇帝后宫，位列四妃之一，还怕个新宠？ 当下冷笑一声，似笑非笑：“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于侧妃娘娘的娘家人啊！咱们这往来的圈子不一样，于大奶奶自然是不容易见到我的。毕竟你若不是托着于侧妃娘娘的福，这蜀王府只怕你们这辈子也进不了门的。” 第84章 这人不能和狗一般计较！ 只一句话,于家大奶奶就破了大防。 气得眼歪嘴斜，指着胡氏说不出话来。 还是关家大奶奶沉稳些，忙拍了拍于家大奶奶的背，让她缓一缓。 才不赞同的看向了胡氏：“大奶奶这话是何意？虽然你们是蜀王妃的娘家亲戚，可这到底是蜀王府，不是宁平侯府！于家好歹也是于侧妃娘娘的娘家，你们这是看不起于侧妃？还是看不起二公子？” 于家大奶奶缓过气来，正好看到了胡氏身后站着的路蓁蓁。 她也不傻，看胡氏这一行人的排位顺序，还有穿戴打扮，估计就是宁平侯四爷刚娶进门的四奶奶了。 眼珠子一转，想起方才胡氏嘲讽她的话，找到了把柄：“大奶奶自己出身高贵，瞧不起我们这些小官小宦家的女眷。可也别忘记了，你们侯府刚进门的那位四奶奶，不也是个五品小官家的庶女，还不如我们呢！” “大奶奶带着这样的妯娌出门，就不嫌弃丢人了？” “我们于家再小门小户，也没有娶个家世如此低微，上不得台面的媳妇进门！倒是你们宁平侯府，平日里高高在上，娶得媳妇却如此不成样子!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有脸把人带出来的，唤作我是你们家四奶奶，只怕是羞都要羞死了，哪里有底气出门见客走亲戚啊——” 于家大奶奶这话一出，她身后跟着的那些女眷都纷纷偷笑起来。 甚至还有几个胆子大的，对着路蓁蓁指指点点。 不说胡氏，就是一贯最清傲的孙氏，脸色也沉了下来。 赵氏更是一张脸涨得通红，低声骂了一句：“于家简直欺人太甚！真当我宁平侯府无人吗？” 说着就要上前，却眼前一花，路蓁蓁越过她，走到了胡氏的身边。 前头胡氏已经沉着一张脸开口了：“于家大奶奶，你说这话莫不是——” 话还没说完，路蓁蓁拉了拉她的衣袖：“大嫂，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 胡氏气得，这要不是在蜀王府，她只怕要跳起来拿鞋底子抽路蓁蓁了。 平日里在府里牙尖嘴利跟她们妯娌几个斗嘴的气势呢？跑哪里去了？ 现在怂？那岂不是把脸送上去让于家人踩了？ 今儿个若是她们软了退了，丢的可不止是宁平侯府的脸，更是蜀王妃和蜀王世子的脸！ 狠狠的瞪了路蓁蓁这个窝里横一眼，胡氏一把想要推开路蓁蓁，别妨碍她输出。 对面于家大奶奶越发笑的得意猖狂起来。 就知道，一个五品小管家的庶女，纵然高嫁，到底没底气的，这不就露怯了吗？ 刚要再嘲讽两句，就听到路蓁蓁不紧不慢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大嫂子，你要知道，这人不能和狗一般计较！狗咬了你一口，你总不能放下身份去咬狗一口吧？那岂不是便宜狗了？” 四下一静。 不说胡氏一干人，就是对面于家大奶奶一行人都听傻眼了，一开始还没明白这和狗有什么关系。 不过很快就有人反应了过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旁边看到两方人不对，围上来看热闹的贵女们，有人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笑声会传染的，很快更多的人都笑出声来。 还有胆子大的，指着于家大奶奶她们嘲笑：“可不是，不过是靠着于侧妃裙带关系起来的穷酸破落户，才得势几年，就猖狂成这样，不就是跟疯狗一样么？” 也有人惊叹：“我以前只听说，这珠玉不要和瓦砾去碰，总觉得这就已经够埋汰人了。如今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么形容的，果然长了见识——” 旁边人也跟着惊叹不已。 于家大奶奶和关家大奶奶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是狗，那真是要气疯了。 当场急眼，指着路蓁蓁的鼻子就骂起来：“你，你竟然骂我们是狗？” 路蓁蓁气定神闲：“我可没说你们是狗！我只是跟我家大嫂说，不要跟狗一般计较！没想到于家大奶奶，你居然认为自己是狗？” “天啦！我只知道这世上，有找人的，也有找钱的，还有找东西的，今天第一次见着主动找骂的！于家大奶奶果然非常人啊！” “对你们自己的认知很正确嘛！主动自认自己是狗！果然不是一般人！佩服佩服！” 她这般阴阳怪气，一干看热闹的都忍俊不禁笑起来。 看着于家大奶奶一干人的眼神越发嘲弄起来。 于家本就是泥腿子出生，发家不久，也没什么底蕴。 家里因为于侧妃富贵起来后，才勉强学了些规矩，让自己看起来文雅起来。 如今先是被骂是狗，又被众人嘲笑，这一着急，就露出了本身的粗俗无礼起来。 袖子一撸，指着路蓁蓁的鼻子就破口大骂起来：“小贱人，你，你满口胡说八道，你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如此粗鄙之态，不说旁观之人，就是关家的大奶奶也忍不住皱眉。 于家大奶奶已经红了眼，她不敢动别人，可路蓁蓁不过一个五品官庶出之女，就算嫁到宁平侯府又如何？ 她收拾不了胡氏她们这些高门闺女，收拾一个微不足道的路蓁蓁应该无妨。 毕竟他家姑奶奶可是蜀王侧妃呢！到时候让侧妃娘娘去蜀王面前撒个娇，吹出枕头风，想来也能无碍。 更何况她家闺女如今可是宫里的贵人，得皇上宠爱。 前几日她家闺女让人带话出来，说是最近不思饮食，隐隐犯恶心，嗜睡，八九不离十是怀上龙种了。 等到平安诞下小皇子，他们于家也就是皇子外家，皇帝的亲家了。 那个时候，宁平侯又算什么？ 只怕到似乎胡氏都得给她陪笑呢！ 这么想着，于家大奶奶就更胸有成竹了，卯足了劲，只想冲到路蓁蓁面前去，撕烂了她的嘴，最好是毁了那张脸！ 带着无边的恶意，于家大奶奶挣脱开了五六个王府的丫头和嬷嬷。 眼见得就要扑到了路蓁蓁面前，尖尖的涂满红色丹蔻的指甲，就要抓花路蓁蓁的脸了。 旁边的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小心——” 第85章 她这是被打破相了？ 旁边的胡氏，孙氏还有赵氏，看到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几个心软的贵女，已经拿手捂住了眼睛，不忍看到路蓁蓁就此被毁容。 说时迟那时快，路蓁蓁顺手操起旁边桌上的茶盘一遮，一挡，然后顺势再一拍—— 于家大奶奶发出了一声惨叫，就看到捂着脸，手指头缝里有血顺着流下来。 “啊——”周围的贵女们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老天爷！她们不过是来参加个生辰宴，怎么就见血了呢？ 一干金尊玉贵养大的贵女们都看傻了眼。 尤其是几个秉性柔弱见血就晕的，当场就晕了过去。 旁边的丫头婆子吓了个半死，一边扶着自家的主子，一边喊着救命。 后花园这一块乱成了一锅粥。 附近的丫头婆子见势不妙，有立刻上来帮忙的，也有立刻去禀告自家主子的。 于家大奶奶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抓花路蓁蓁的脸，没曾想，那路蓁蓁居然反应那么快。 一茶盘先挡在了面前，自己那十个指甲全抓在了茶盘上。 当场就劈了两个指甲，钻心的疼。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呢，那茶盘就呼到脸上了，只觉得鼻子一阵酸痛，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一时间都不知道是指甲更疼，还是鼻子更疼。 手捂住了脸，察觉了不对劲，有什么在往下流淌？ 松手一看，一手的血，鼻子痒痒的，温热的血液正是由此流出。 她这是被打破相了？ 于家大奶奶不同一般后院的女眷，这流鼻血没能吓住她，反而激起了她早年间骨子里的凶悍之气。 想当年，她也是他们那条街上有名的虎丫头，性子虎，一言不合能把自家兄弟揍得哇哇哭的那种。 此刻只想以牙还牙，也让路蓁蓁见见血才好。 忍着痛，一双眼睛四处寻找了一番，看到了旁边不远住处绣凳。 几步窜过去，直奔绣凳而去。 有几个眼尖的贵女已经看出了于家大奶奶的目标，顿时惊呼：“快拦住她，她要拿凳子砸人！” 旁边堪堪赶到的几个婆子，立刻冲了上去，行要拦住于家大奶奶。 打头的那个婆子，一边拦着，一边还厉声喝止：“于家大奶奶，这可是王府，不得随便伤人！快把手里的凳子放下！” 已经红了眼睛的于家大奶奶，可听不进去那个婆子的话。 挥舞着手里的绣凳，虎虎生风。 一时几个婆子都无法靠近。 甚至几个离得近的贵女，为了躲避绣凳，只顾着后退，没妨撞倒了人，好几个一起叠罗汉一样的摔在了地上。 这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们，平日里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还摔倒了，多丢人啊！ 一时间，尖叫声，哭嚎声四起。 场面那叫一个混乱。 于家大奶奶手里挥舞着绣凳，嘴里还乱七八糟的喊着：“都给我让开！不然我手里的这凳子可不认人的！挡了姑奶奶的路，砸花你们的脸，可就别怪我了！” 有了这句话，本来就如惊弓之鸟的千金小姐们，更是慌作一团，做鸟兽散。 生怕这凳子不长眼的砸到自己身上了。 就是胡氏几妯娌，也忙忙的找位置要躲起来。 见路蓁蓁还站在原地不动，胡氏几人躲在柱子后头，拼命的喊她：“四弟妹，快过来！你还傻愣着干啥？等着被砸吗？” 路蓁蓁只笑着摆摆手，示意胡氏几个人躲得远一些。 海棠和茉莉两个丫头，吓得浑身发抖，这个时候还强忍着害怕，挡在路蓁蓁的面前，想要替她挡住于家大奶奶的凳子。 路蓁蓁一把推开两人：“你们俩也躲远些，一会可别被误伤了！” 说完，掂量了手里的茶盘，瞄准，丢—— 就看到那茶盘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然后“啪”的一声正好砸在了于家大奶奶拎着绣凳的那只胳膊上。 于家大奶奶惨叫了一声，胳膊一软，不由自主的手一松，那绣凳哐啷一声，一半砸在了地上，一半砸在了于家大奶奶的脚上。 于家大奶奶一蹦三尺高，单抱着一只脚，满地的乱跳乱蹦。 本来就一直胳膊软趴趴的举不起来，又单脚跳，于家大奶奶没掌握好平衡，很快就摔了大马趴。 这边的动静太过吓人，除了婆子和丫头，就连护院都赶了过来。 更不用说王府的主人了。 世子妃听到消息后，都顾不得上门的客人了，道了声抱歉，匆匆赶了过来…… 王府正院。 蜀王妃她们也正好说到了路蓁蓁。 门口的婢女正在禀告：“四奶奶出门的时候，应该听到了王妃跟三夫人说话，脸上显出了担忧之色。擦汗后失手帕子飞了出去，趁着婢女去拾帕子的时候，又听了几句，整个人就放松了许多，没有拖延的跟着其他几位少奶奶走了。” 蜀王妃斜睨了兰氏一眼：“哟，你这儿媳妇倒是担心你！” 兰氏笑着道：“蓁蓁是个好孩子，伺候我极为用心，我这辈子只有易哥儿一个儿子，拿蓁蓁当亲闺女呢！” 又嗔怪蜀王妃：“你也是的！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本来胆子就小。刚才拜见你的，你还使脸色给人家看！若是把这丫头吓出个好歹了，我可不依的。” 蜀王妃喊起天冤来：“兰岫云，你有没有良心啊！我使脸色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 “你一贯最是温软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被我那三哥欺负成那样了。你这儿媳妇，第一次来，我不得替你考验考验？若是娶进来个搅家精，你那日子可怎么过？” 这话刚落音，就对上兰氏不赞同的眼神，顿时败下阵来，立刻改了口：“知道了，知道了，我一会子再给你那心肝宝贝儿媳妇亲闺女补上一份见面礼，算是我的赔礼，总行了吧？” 兰氏这才露出笑容来。 蜀王妃见兰氏笑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扭头看到了金氏和秦氏，描补了一句：“两位嫂嫂也别觉得我偏心三嫂嫂，实在是我那不成器的三哥太过分了！我这都是替他赔罪呢！” 金氏和秦氏互看一眼：糊弄谁呢？谁不知道你跟兰氏两人是打小的手帕交，比亲姊妹还亲。你那好三哥在你眼里不敌你这手帕交一根手指头呢！ 你这么些年来，偏着兰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早就都习惯了！ 第86章 你那胆小又顶顶乖巧的儿媳妇 心里这样腹诽着。 面上还得无事人一样，反过来还要劝蜀王妃，心里把在家的三老爷傅鹤吟骂了狗血淋头。 蜀王妃被金氏和秦氏劝了两句，才又展露笑容。 就听到外头闹哄哄的。 顿时皱了皱眉毛：“发生了什么事？” 没一会子，连嬷嬷苦着一张脸走了进来，惶恐的道：“娘娘，不，不好了，侯府四奶奶把于家大奶奶给打了——” “什么？”屋里的女眷大惊失色，都站了起来。 尤其是金氏几个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兰氏却只满心担忧，她家儿媳妇最是大气的一个人，怎么会打人呢？ 忍不住道：“别是传错话了吧？我家蓁蓁可是个顶顶乖巧的孩子！” 连嬷嬷抹了一把脸，“回三太太的话，没有传错话，真是四奶奶把于家大奶奶打了，鼻子打破了，流了好多血——” 兰氏吓了一跳：“流了很多血？” 连嬷嬷点点头。 兰氏接下来一句话，把全场的人都给干沉默了。 “哎呀，那岂不是把我家蓁蓁给吓坏了？她在侯府哪里见过这样流血的场面？我家蓁蓁没事吧？可有吓着？有没有伤着哪里？” 纵然连嬷嬷是蜀王妃的人，对方是于侧妃的亲戚，此刻连嬷嬷都有些同情于家大奶奶了。 沉默了片刻，连嬷嬷才回答：“四奶奶无事！大约是吓着了——” 兰氏拍了拍胸口：“蓁蓁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忍不住冲着蜀王妃抱怨：“你这东道主怎么安排的？我家蓁蓁第一次来你们王府，居然就遇到这样的糟心事。若是吓出个好歹来，我可不依的——” 蜀王妃：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你才说你家儿媳妇最是胆小，扭头就听说你家儿媳妇把人鼻子都打破了。 你说你家儿媳妇顶顶乖巧，这乖巧能在别人家做客的时候打人？ 就这还护得跟心肝儿似的！ 真是！多少年没看到兰氏这么护犊子了！ 蜀王妃眼神闪动了一下。 不过兰氏这话提醒了她，今天可是蜀王世子妃的好日子，到底是谁安排的？居然让客人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顿时看向了连嬷嬷：“到底怎么回事？从头到尾说一遍！” 连嬷嬷擦擦额头上的汗，忙招手身后一个婆子进来：“这是园子里伺候的婆子，也是她来报的信。” “快将园子里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老老实实的禀告王妃！若有半句虚言，绝不轻饶。” 那婆子还算稳重，磕了个头，一五一十的把园子里发生的一切描述了一遍。 听完那婆子的描述，金氏和秦氏先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是于家那边先挑衅的，那就问题不大！而且自家侯府也没吃亏！那就好，那就好！ 蜀王妃听着听着，倒是笑了。 看向了兰氏：“听到没，你那胆小又顶顶乖巧的儿媳妇，一手茶盘舞得到是不错呢——” 兰氏被蜀王妃揶揄了一把，也不觉得丢脸，反而正色道：“若蓁蓁不出手，受伤的就是她了！既然如此，那还是别人受伤的好！都是那于家，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和脸面，竟然如此说话行事？” “莫不是你这蜀王府里，如今竟然是于侧妃当家了吧？” 说完狐疑的看着蜀王妃！ 蜀王妃，若不是她如今是王妃，到底要顾着几分颜面，又还有外人在，非要跳起来跟兰氏掰扯个清楚不可，她傅佳期能让人爬到她头上去？ 不过此时倒是先处理好这事为先。 眯了眯眼睛：“这园子里伺候的丫头婆子是谁安排的？怎么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连嬷嬷低下头去：“是，是于侧妃负责的！她，她说世子妃今天的好日子，于情于理也不该劳动世子妃，该让世子妃好生受用一日，这些小事，就交给她就是了。” “世子妃想着厨房，还有管茶水器具这样精细的事情都在自己手里，这安排丫头婆子的小事，按照规矩就好，能出什么岔子？也就交给于侧妃了——” 蜀王妃冷笑一声：“我这些日子身子不舒坦，没过问府里的事情，倒是让有些人跳出来了——” 一面就吩咐：“去传于侧妃！还有，把当事人都带到我这里来！” 连嬷嬷大气都不敢出，老老实实的应下，出去吩咐不提。 没过多久，于侧妃就先赶到了正院。 进了正院，于侧妃就老老实实的跪下请安认错。 蜀王妃静静的看着跪在她面前的于侧妃，没说话。 于侧妃跪在那里，脸色发白，也不敢辩解，看着怪可怜的。 好一会子，蜀王妃才嗤笑出声：“于氏，你一来就跪下认错，是为何事？” 于侧妃一顿，脸色越发白得吓人，低声道：“妾听闻王妃召唤，不知何事，只是路上听说乃是妾的娘家人，开罪了娘娘的娘家人，特来认罪！” 一副忍辱负重，任由欺负的模样，若是有男人在场，只怕要心疼不已了。 只可惜，在场的都是女人，而且都是后宅中的女人。 于侧妃这点伎俩就有些不够看了。 金氏她们几个皱了皱眉头，有几分担忧的看着蜀王妃。 蜀王妃摇了摇手里的扇子，笑了：“于氏，先不说你如今已经是要当祖母的人了，再做楚楚可怜之态，实有装嫩的嫌疑。” “再者，我们相识二十多年，你是个什么人，本王妃清楚的很！此刻王爷不在这里，你装得再可怜再委屈，也是无用的！本王妃不吃你这一套！” “世子妃生辰宴，本来不该你插手，你却执意要插上一脚。如今你负责的出了问题，你不想着如何补救，以免坏了我蜀王府的声誉，倒是先装上委屈可怜了？” “这是想干什么？倒打一耙？是想将脏水泼到本王妃的娘家人身上，撇清你自己？” “你的娘家，还有那关家，她们可有请帖？” 于侧妃肉眼可见的慌乱了：“王妃，她们，她们是我的娘家人，虽然没有请帖，可，可——” 蜀王妃打断了于侧妃的话：“今日生辰宴，府里到处是客人，伺候的人手紧张，安全本就不比平日。你居然还私自将人带进府里，这要是里头有什么不妥当，混进来不该进来的人，出了什么事，于氏，你担得起这个责吗？” “还是于氏你认为这蜀王府是你家的菜园子地，随便一个人，想进就能进？你是拿蜀王府当自家的所有物，所以才敢如此大胆行事吗？” 第87章 我没事，有事的是别人！ 于侧妃终于绷不住了，身子一软，瘫软在地，只伏在地上哀求：“王妃开恩！这都是妾的家人，仰慕王府威仪，想来府里见见世面！妾想着娘家人进来府里看看，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所以借着掌管出入迎接宾客的差事，把她们从侧门接进了府里！” “可是还请王妃明鉴，妾的娘家人，绝对不会对王府不利的！” 蜀王妃冷声道：“你本是王府侧妃，纵然你娘家人不是王府的正经亲戚，可府里也有规定，半年允许你娘家人进府里探亲一回，只需要提前禀告一声。” “明明向本王妃禀告一声，或者你娘家人若是真想见见世面，你去问世子妃要一张贴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本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却被你官盐当成了私盐卖！行如此鬼鬼祟祟之事！你到底是何居心？” “更何况，若只是你娘家人也就罢了！老二未来的岳家，王府堂堂正正的未来姻亲，明明也能堂堂正正的进入到王府，被你们这么一番操作，也被牵连！” “这事都是由你而起，让蜀王府这次在京城圈子里丢了大脸！别的我也不多说了，罚你抄女则一百遍，月例半年，禁足到老二成亲前三日。” 蜀王妃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就降下了惩罚。 于侧妃傻了眼，罚抄女则一百遍？还罚了半年的月例银子？最惨的是，居然要禁足到老二成亲前才能出来？ 前两天也就罢了，可老二成亲，她这个亲娘不在旁边盯着看着，天知道王府这些看人下菜碟的管事们，会如何糊弄过去。 老二可是她膝下唯一的孩子，以后的指望。 好容易说了一门好亲事，这要是不办得体面点，亲家生了怨气可怎么是好？ 以后还怎么帮老二？ 张张嘴，想说什么。 蜀王妃已经不想再多说了，“还有，如今只怕这事已经传到前头王爷耳朵里了，你一会自己去找王爷领罪去吧！” 蜀王妃冷淡的说完，就摆摆手，示意于侧妃起来站到一边去。 于侧妃哪里敢起来，哀哀哭泣求饶：“王妃，都是妾一时鬼迷心窍了做错了事，可妾真不是有意的！还请王妃开恩，饶了妾这一回，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蜀王妃一个眼色，自然就有婆子去把于侧妃给硬扶了起来，拎着站到了一边。 “本王妃说了，这事涉及的不止后院，还有前头王爷和关家！我作为王妃，后院该罚的已经罚了！前头，你若有本事让王爷饶过你，那是你的本事！” 这话提醒了于侧妃。 她眼睛一亮，升起一丝希望。 一会子她去求王爷去！王爷不会像王妃一样心冷心狠的！ 她伺候了王爷近乎三十年了，情分还是有的。 更何况王爷以往也疼老二，就算看在老二的份上，想来也能宽宥自己这一回。 这么一想，于侧妃腿也不软了，心口也不疼了，脸色也不白了。 咕噜噜转着眼珠子，在一旁等着。 没多久，世子妃就带着所有的有关人等到了正院。 饶是世子妃颇有气度，此刻脸色也不好看。 换做谁，谁的脸色也好看不了。 自己的生辰宴就这么被毁了一半，谁心里能痛快？ 一想以后大约十年内，估计都不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在宴会上发生。 然后大家说起来，就要提到她的生辰宴上的奇葩，世子妃就想提刀砍人。 还要憋着一口气，安抚好了那些被吓到的千金小姐们，这才能带着罪魁祸首过来。 到底是世子妃，纵然心里不舒服，还是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给蜀王妃请了安。 “母妃，人都已经带过来了！” 说完这句话，就站到了一边去了。 那边于家大奶奶也收拾了一下，鼻血被擦干净了，衣裳也被换了，头发也重新梳过了，乍眼一看，除了气色不太好，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金氏和秦氏越发心里有数了，看了默默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世子妃一眼。 看来这是世子妃的安排。 之前说是于家大奶奶被打出了鼻血，此刻看，完全没了证据嘛！ 兰氏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靠后面的路蓁蓁。 顾不得其他，先起身，几步就走到路蓁蓁面前，上下一边打量，嘴里一边关切的问：“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被吓到？” 眼圈都红了，一看就是受惊不小。 路蓁蓁忙安抚道：“太太放心，我没事！” 说完还冲着兰氏挤挤眼睛，小声的道：“有事的是别人！” 兰氏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小声提醒：“一会老实些，听王妃的就是了。” 路蓁蓁又没吃亏，知道兰氏不会害她，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点头应了。 兰氏这才放心回到位置上坐下。 蜀王妃坐在最上面，将这一幕自然看在眼里。 看到路蓁蓁在兰氏面前是真的乖巧，心下也颇觉安慰，自家这个手帕交，纵然夫君是个混帐，可儿子和儿媳妇孝顺，只要想开些，这下半辈子也能享福了。 于家大奶奶一进正院，先是被正院这富丽堂皇的皇家气派，还有蜀王妃的高高在上吓了一跳。 先前就被世子妃拿话弹压过，就有些怯意了。 蜀王妃那通身的气派，更是让于家大奶奶腿就有些发软。 这么些年来，她也曾随着婆母进王府，每次到正院请安，蜀王妃从来都只是让她们在院子外头磕个头，然后就让管事嬷嬷送她们出来。 还从未见过蜀王妃本人。 此刻见了，于家大奶奶以往不忿自家小姑子那般四角俱全的姑娘，居然只是一个侧妃的心，立刻消散了。 她家那小姑子，此刻站在蜀王妃下首，就跟个烧火丫头似的。 不过她小姑子可说了，蜀王最宠爱的就是她了，对蜀王妃那都是面子情。 想来，小姑子不会骗她吧！有小姑子在，今儿个这委屈可不能白受了！ 吞了吞口水，先拜见了蜀王妃。 被叫了起来后，第一时间就凑到了于侧妃旁边，拧了一把大腿，就开始干嚎：“侧妃娘娘啊，可算见到你了！快给我们做主啊！我们高高兴兴的来赴宴，哪曾想，在王府里，居然就被人打破了相了啊——” 第88章 实在是投了我的脾气 “我们好歹也是侧妃娘娘的你的娘家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居然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啊？这是不将侧妃娘娘你和二公子放在眼里啊——” “侧妃娘娘，就是她们！就是宁平侯府的四奶奶打的我啊！拿那么大那么大的茶盘砸在我的脸上啊！我的脸啊，都破了相啦——” “还拿茶盘砸我的胳膊啊，我的胳膊，现在都还抬不起来呢！还有我的脚，我的脚现在也疼得几乎都站不直了呀——” “侧妃娘娘，他们宁平侯府欺人太甚啊！这是不将我们于家，不将宫里的贵人娘娘放在眼里啊！” 蜀王妃挑挑眉毛，于家大奶奶这是拿宫里的那位于贵人来压他们蜀王府？ 先不说那位于贵人，不过一个小小的贵人，就算是得了皇帝的几分宠爱，又能如何？ 起码也得等生下皇子，站稳了脚跟再说吧？ 更何况，看于家大奶奶这个样子，那于贵人估摸着在宫里就走不长远。 当下漫不经心的冲着于侧妃一笑：“于家大奶奶这是拿宫里的于贵人来威胁本王妃？” 于侧妃打了个激灵：“不，不敢！王妃，我嫂嫂她绝对不是这个意思！也绝对不敢！” 蜀王妃笑得张扬：“敢不敢的，跟王爷去说吧！” 说完，干脆利落的吩咐：“今日蜀王府太小，容不下于家和关家两座大佛！请于家大奶奶和关家大奶奶回去吧！” 一声令下，不等于家大奶奶和关家大奶奶反应过来，就被几个婆子簇拥着，裹挟着，从大厅里出去了。 听着外头传来的于家大奶奶不甘的声音：“快放开我！你们蜀王府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吗？简直太欺负人了——” 倒是那关家大奶奶，大约是意识到了什么，从进到正院，一直到被赶出去，都没出一言。 于侧妃记挂着那被赶出去的嫂子和关家大奶奶，心神不宁的站在那里，不时往外面看一眼。 蜀王妃也懒得看她，“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于侧妃如蒙大赦，行了个礼，就匆匆告辞而去。 等于侧妃她们都走了，蜀王妃才招手示意世子妃上前，和气的道：“好孩子，今儿个你受委屈了！放心，这个委屈你不会白受的！母妃晚上翻翻库房，挑几样好东西，好好补偿补偿你！” 世子妃这会子也调整好了心情，落落大方：“说来也是儿媳妇的不是，不该一时心软，将迎接客人的差事给了于侧妃，不然也不会出这个漏子！” “今儿个儿媳妇不算委屈！倒是委屈了几位表嫂和表弟妹了！尤其是四弟妹，白白听了几句闲话！论补偿，母妃得给四弟妹补偿才是！第一次来咱们府里，就受了这样大的委屈！” 蜀王妃自然笑着满口答应：“你说的是！你几位表嫂和表弟妹确实受委屈了，我得好好描补描补才是！” 说着就吩咐人去取赔礼去。 世子妃如此会做人，胡氏几个也不傻，纷纷给世子妃再行礼赔不是，说今儿个也是她们莽撞了，实在是应该多忍让忍让，也许就没这场风波了。 世子妃却摇头：“于家这般胆大妄为，本就是她们的不是！为何要表嫂和表弟妹们忍让？男人们在前头打拼争出来的脸面地位，咱们后宅的女人可不能退让，让人踩了男人挣回来的体面！” “若是事事都忍让解决，这王府都让与他们算了！” 这话就有那么些意思了。 不过世子妃也只是带出来这么一句，扭头就笑着走过来，握住了路蓁蓁的手：“我之前还担心，四弟妹这样柔弱的人，只怕性子也温软！没想到倒是个快意恩仇的性子！实在是投了我的脾气——” 一边就拉着路蓁蓁坐下，问她平日里在家做些什么，喜欢什么？ 一边又从自己的手腕上退下一个金累丝镶红蓝宝石珍珠的镯子，推到了路蓁蓁的手腕上：“这是我给四弟妹的见面礼！也是我的赔礼！可别推辞！咱们两家这样亲近的关系，以后可得常来常往才是。” 路蓁蓁看世子妃是真心要给，也是真心结交。 也就不再推辞，爽快的收下后。 大大方方的道：“那位就不客气了！谢谢世子妃表嫂！以后表嫂要是还有这样不请自来的恶客，尽管叫我！这样的委屈我还是能多受几次的。” 一席话逗得世子妃爽朗大笑起来。 见到两人这一见如故的亲热劲，蜀王妃和兰氏眼中都闪过满意之色。 胡氏她们也跟着笑了。 唯有赵氏，又钻了牛角尖。 只觉得四妯娌里头，世子妃唯独就瞧不上自己。 世子妃对胡氏，孙氏也亲热，今儿个见了路蓁蓁也亲热，唯独对自己不冷不热的。 想来是嫡庶有别，瞧不起自己是庶子媳妇罢了。 只说笑了一阵，世子妃就起身。 毕竟后院还有那么多客人呢，也不能怠慢不是。 更何况先出了这事，后头更要谨慎才是。 看看时辰，也差不多要入席了，也就恭请蜀王妃一起入席。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后花园。 宴席摆在了后花园的凌波阁和临水轩。 这两处临着水，打开四面的窗户，水风徐徐，将花香和草木之气吹进来，又凉爽，视线又开阔。 后头女眷这边开了席面。 前院也是如此。 因是世子妃的生辰宴，虽然上门送贺礼的人多，可能留下吃宴席的人也就是蜀王府的故交亲戚。 除了姻亲宁平侯府，平国公府，孙家，兰家，金家和秦家外，就是世子妃的娘家云大将军府和其他几家故交。 后院女眷闹出来的这场闹剧，早就传到前头来了。 蜀王和宁平侯世子傅鹤鸣都沉得住气，起码从他们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蜀王世子倒是担忧的往后院看了一眼。 毕竟他是知道他家世子妃的，那可是个暴脾气，今儿个为了蜀王府的面子忍了这口气，只怕到了晚上，就要在他身上找回来。 这么一想，他就先忍不住替自己担忧了，实在无暇顾及其他。 蜀王府二公子却脸色一变，先是看了蜀王世子一眼，然后看着蜀王，就一脸的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那欲言又止的太过明显了，谁都看了出来。 可唯独蜀王却愣是没看出来，只拉着傅鹤鸣一辈的几个老狐狸一起喝酒。 倒是三爷傅知明忍不住凑到傅知易的耳边：“四弟妹不会有事吧？” 傅知易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抬手给傅知明灌了一杯酒：“你还是先担心三嫂吧——” 第89章 关家的把柄 傅知明吞下酒，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傅知著皱着眉头，看着蜀王府二公子那模样，低声冷笑道：“看看，有人急了！” 傅家四兄弟抬头看了一眼蜀王府二公子，又心有灵犀的低头，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喝下一杯酒，傅知简才又说起了朝中的事情。 最近朝中无大事，除了几个皇子还如往常一样明争暗斗外，算得上是风平浪静了。 毕竟大家这几年都习惯了。 哪天几位皇子不给对方使点绊子，弹劾一下对方，那就不叫上朝了。 他们也都习惯了。 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到了蜀王府二公子的未来岳家，关家了。 关家的门第在京城还真不算什么，堪堪四品的大理寺少卿。 这位关少卿虽然品秩不高，却因断案颇有一套，在京城也略有名气。 当然，更有名气的是这位关少卿，对自家女儿的严格要求。 关家的女儿，七八岁后就关在后院不出门，学的都是女则，女红。 据说关家的后院，是绝对不允许男性，甚至是一只公蚊子进去的。 听说之前有一位关家庶女，因为落水，被一位家丁拉住胳膊救了一命。 这位关少卿直接就说自家庶女不守妇道，失了贞洁，直接将这姑娘给送到庙里去了。 关家的这种门风，很多勋贵家是不屑一顾的，觉得太迂腐，太极端了。 可在中下层官员中，却有不少人对关家大为赞赏。 好些人家也为此求娶关家的女儿。 而关少卿也因此在京城颇有名声，在皇帝面前也是挂得上号的。 这关少卿虽然迂腐了些，不过倒是一心效忠皇帝，在皇帝面前也还有几分脸面。 这也是蜀王府跟关家联姻的原因之一。 他们蜀王府可是一心忠于皇帝的，如今这个局面，万一联姻联到了哪位皇子的阵营，那就得不偿失了。 加上二公子是庶出子，按本朝律法，若是亲王无嫡子，可令庶长子降一等承爵。 若亲王有嫡子继承爵位，那庶出子，对朝廷有贡献的，可以分封为郡王，若是对朝廷无贡献的，只可封为镇国公或者辅国公。 蜀王府早就请封了世子，将来蜀王府去了，世子就能继承蜀王爵位。 而看目前，这位蜀王府的二公子，并没有什么出色的才能，对朝廷也无贡献。 若是现在在位的是蜀王亲爹，估计他还能厚着脸皮去找亲爹为儿子求一个郡王的爵位。 可现在在位的是同父异母的长兄，借蜀王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提这个要求。 因此，这位二公子的前程，大约就是镇国公了。 若是镇国公，娶一个四品官员家的嫡女，也有些低娶了。 实在是因为这位二公子，这不是跟他的通房丫头搞出人命了吗？ 换做别人家，估计也就一碗药下去把这孩子打了。 这不是二公子对那位通房丫头实在是喜欢，已经说好了，只要等成了亲，就要把那位通房丫头抬成贵妾。 二公子在于侧妃面前又是闹又是苦求撒娇的，于侧妃一贯疼儿子，儿子一求，她也就答应了。 这事一拖，等蜀王和蜀王妃知道，那丫头的肚子已经五六个月了。 再灌药就要一尸两命了。 没法子，这才寻了关家做亲家。 毕竟关家嫁出来的闺女，大家都是知道的，顶顶贤惠的。 那真是以夫为天，一心孝敬婆家，对夫君的妾室也都是十分宽和的。 这不就符合了二公子如今这条件吗？ 关少卿虽然迂腐了些，可人又不傻。 他家本是寒门，倾家族之力，这么些年也就捧出来他这么一只金凤凰。 他的下一辈子孙里目前皆十分平庸。 等他告老或者致仕，关家也就只能没落了。 虽然二公子有这样的毛病，可若能攀附上王府，有了这门亲家，还能保住关家下一辈的富贵。 若有幸孙辈里再出个人才，关家就有翻身的可能了。 这门亲事，两家都各取所需，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良缘了。 此刻说到关家，傅知简他们虽然心里恼怒，可一时也找不到关家的把柄，倒是难以下手。 唯有傅知易转着手里的酒杯，抬了抬眼皮：“前些日子跟着六皇子去赴三皇子家宴，倒是在三皇府看到了那位关大人的嫡长子的身影呢。” 傅知简眼神一亮：“老四，你确定没看错？” 傅知易点头：“自然确定！” 傅知简和傅知著交换了一个眼神，瞧瞧，这把柄不就来了吗？ 两人眼神交流，心中有了数，至于如何操作，回去自然有章程。 心里有了谱，几兄弟也就放下心来，享受美食美酒了。 傅知易的眼神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晦暗的看着二公子片刻，才将手中的酒饮下。 二公子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寒，似乎被什么盯上了一样。 忍不住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也就没在意，只苦着脸，继续发愁，一会子怎么替外家开口求情才是。 前头院子里每个人心里都揣着自己的小九九。 后院里却气氛融洽。 能参加世子妃生辰宴的，基本都是世家故交。 跟世子妃的关系就不错，见世子妃对路蓁蓁十分喜爱，时刻都要带在身边，俨然一副你们跟我好，就要跟她好的架势。 眼明心亮或者知道世子妃为人的，都爱屋及乌，觉得世子妃这么喜欢的人，肯定人品差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虽然出身低微了些，可女人出嫁后看的是夫家。 只要宁平侯府不倒，宁平侯的四奶奶这个身份，就足够让人不敢小觑了。 就算心里有想法意见的那些人，也不是于家大奶奶那种蠢人，面上自然都是和气的。 不和气也不行啊，看看位新鲜出炉的宁平侯府四奶奶的第一次京城贵妇圈的亮相，骂了关家，于家两家的当家大奶奶，把于家大奶奶打破相了，还能安然无恙的被世子妃带在身边，百般照顾。 就知道这位宁平侯四奶奶不好惹。 她们可没于家大奶奶那么厚的脸皮，那么抗揍！ 因此这后半段的宴席，路蓁蓁过得那叫一个如沐春风。 人人见到她都笑脸相迎，夸上两句。 第90章 没福硬享！ 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她过生辰宴了。 还好路蓁蓁也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只跟着世子妃见过了几个交好的朋友，见她们又话要说，就寻了借口，陪在了兰氏的身边。 就是胡氏说要给她介绍人认识，她也只是跟人互相见了礼，只说几句场面话，也就罢了。 并不打扰胡氏跟她的朋友叙旧。 兰氏虽然高兴路蓁蓁这么依恋着她，不过到底还是希望路蓁蓁能多认识几个人。 毕竟今天能让世子妃和胡氏带着去见的人，可都是京城勋贵女眷的顶级圈子了。 多结识几个人，多一点人脉总是好的。 路蓁蓁只笑着点头，却并不动。 她十分有自知之明，自己出身不如这些女眷，纵然是看在世子妃和胡氏的面子，如今对她和颜悦色，都是虚的，空的。 不是自己的圈子，不要硬挤进去。 不然挤进去了，也发现自己不合群。 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就算硬融这种圈子，也有些格格不入。 让她屈意讨好那些女眷，她觉得没必要。 不仅不能得到她们的青眼，只怕能得到的也就是嘲笑了。 碾碎自己的自尊去讨好别人，还成为笑话，没那个必要！ 傅知易这位反派大佬如今都还只是略有些才名的侯府四爷，她做什么要这么努力，拓展人脉？ 这不是没苦硬吃吗？ 对不起，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只会没福硬享！ 兰氏见她不走，略一想，也就明白了。 心里除了高兴路蓁蓁拎得清外，更多的则是心疼。 想了想，到底还是自家儿子不够努力！如今只有个举人的功名在身上，所以才不能给自家女人撑腰长脸！ 不行，她回去得督促自家儿子，得努力！得上进！ 男人在前头排第几，意味着女人在女眷中的地位！ 自家蓁蓁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也得有个诰命吧？ 此刻前院正在喝酒的傅知易连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傅知明还笑话他：“怎么突然打喷嚏了？可是最近身子虚了？” 得了傅知易一个白眼和桌子底下的一脚。 傅知明龇牙咧嘴的去揉腿，傅知著嘲笑他：“老三你真是不会说话，就不能是四弟妹今儿个受了委屈了，此刻心里惦记着老四？要知道，这一想二骂三念叨，估计是四弟妹想他了吧？” 顺便也笑话一下傅知易。 傅知易揉了揉鼻子，不动声色的道：“二哥这么有经验，肯定是被人想过吧？是二嫂吗？我——” “二哥错了！二哥不该乱开玩笑！二哥该死！这张嘴啊——”傅知著立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表示投降。 这话要是传到孙氏的耳朵里，别看孙氏看着清高，收拾起他来也是不手软的。 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他又不是吃错药，自然不想再被孙氏收拾的。 见傅知著讨饶退到一边，傅知易也就放了他一马。 不过心神也飘远了：此刻的蓁蓁有没有想他？ 浑然不知是自己亲娘在念叨自己，已经打算督促自己努力上进呢！ 这边路蓁蓁这样低调，并没有因世子妃她们的看重，就强行加入她们的圈子。 倒是让跟世子妃交好的那些女眷们，高看了路蓁蓁一眼。 还算知道分寸，倒不是那种趋炎附势，喜欢攀附的。 路蓁蓁和那些年轻女眷们的心思还有所作所为，皆被上首的蜀王妃，还有其他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看在眼里。 蜀王妃心里越发满意了。 这个侄儿媳妇娶得倒是不错，没被别人几句好听的话，就哄得忘了自己是谁。 也没有因为被世子妃看重，就轻浮飘起来。 是个稳重的。 就是金氏和秦氏心里也是满意的。 路蓁蓁今日表现就挺好，不小家子气，被人欺负了也能立刻还回去，被夸奖了还能稳住，没有看到自己平日接触不到的人脉，就没头没脑的冲上去，这样不卑不亢正好。 总得来说没丢了宁平侯府的人！ 最起码比老三家的强！ 想到这里，金氏和秦氏的脸一黑。 当年赵氏第一次在京城女眷中亮相，也是胡氏带着她。 赵氏第一次接触到顶级的勋贵女眷圈子，畏畏缩缩的，很是小家子气不说。 后来听闻跟胡氏较好的那几位女眷，要么是郡王之女，要么是将军之妻，只觉得有利可图。 又听了人家几句不走心的夸奖，还当了真。 真以为就能跟人家平起平坐，也是没少闹笑话。 这两年才好了些。 说曹操，曹操到。 赵氏在这种场合，也就只有一两个略微熟悉的人，说过几句场面话也就罢了。 冷眼看着路蓁蓁被世子妃和胡氏带着去认人，心里不是不嫉妒的，郁闷的喝了两杯酒。 就看到路蓁蓁并没有跟她们多交谈，反而退回到了兰氏的后头。 自觉路蓁蓁只怕也是在这些贵女面前自惭形秽，所以不敢上前。 顿觉路蓁蓁此刻跟她是同一类人。 端着酒壶和酒杯，就来找路蓁蓁说话。 没说话，先塞给了路蓁蓁一杯酒：“来来来，老四家的，我陪你先喝一杯。” 路蓁蓁不明所以赵氏为何要陪自己喝一杯，不过这酒叫桂花酿，甜甜的蜜水一般，也不醉人。 她也就从善如流的喝了一杯。 赵氏一屁股坐在了路蓁蓁的身边，又给她倒了一杯酒，自己也给自己斟了一杯，主动碰了碰路蓁蓁的酒杯，然后朝着世子妃和胡氏那边，比划示意了一下：“看到没，她们那才是咱们京城最金贵的女眷！想必你也都认识了，那一位是郡王之女，那边一位，是将军之妻，还有那边那个，太傅之女——” “她们家世显赫，系出名门，打小不说这种宴会了，就是宫里的宴会，也是常参加的！” 说到这里，赵氏一口干掉了杯中的酒，苦涩的一笑：“跟咱们可不是一路人！” 路蓁蓁一听这话，就知道赵氏只怕有了几分酒意，这是要跟自己讲知心话了？ 前世有个段子，各大少数民族，喝醉了，有跳舞的，有唱歌的，唯有汉族人，喝多了，只会拉着人说，我跟你讲—— 赵氏如今就是这个状态，拉着路蓁蓁的衣袖：“我跟你讲，别看她们一个个笑得和和气气，温柔端庄，说出来的话也好听，可人家，打心眼里瞧不起咱们这种人——” 第91章 这是要碰瓷？ “她们都是天之娇女，娘家位高权重有底气！就是夫家对她们也是客客气气的，不敢怠慢！不像我们，我好歹还有个娘家依靠，你是完全指望不上了！” “也难怪人家瞧不上咱们！我跟你说，这都是命！人家是天生高贵的命，比不上的！” “我之前也是傻，人家给个棒槌我就当了真！真以为人家笑眯眯客气两句，就是真以为我跟她们是一样的，她们是真心接纳我的！” “结果呢，我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我本是一腔真心，人家当我是笑话看呢！你这家世还不如我呢，你去她们面前也讨不着好！她们那些天之娇女，都是被人捧着奉承惯了的，对她们笑得热情点，说是要巴结她们。” “顺手递个茶，说是这都是丫头奴婢们的活计，让我放尊重些！” “给她们准备礼物，面上高高兴兴的收下，转手就打赏给了身边的丫头奴婢。” “好容易得件好东西，巴巴地拿去给她们，却是人家早就玩腻了，过时了的东西！” “呵——这人啊，还是得认命的好！你听我一句劝，别到时候跟我一样，成了笑话——” …… 赵氏这是酒醉吐真言。 想来当初真没少受奚落和嘲笑，大约是真被伤了心了。 赵氏这动静不算小，起码坐在前头的兰氏也都听到了。 频频回头来看。 路蓁蓁对赵氏这些话并不太赞同，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你若要得到什么，必然要先付出什么。 想要融入京城顶级贵妇的圈子，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对别人有所求，所以就低人一等，别人瞧不起你，你也要忍着，因为你要达到你的目的。 只要你无所求，敬而远之，人家也不会故意来羞辱你！ 看个人选择罢了。 只是赵氏此刻恐怕是听不进去这些话的。 路蓁蓁也没打算给赵氏灌这种人生鸡汤。 招手，示意旁边伺候的丫头，给赵氏端来一碗醒酒汤。 醒酒汤灌下去，赵氏清醒过来，自觉失态，找了个更衣的借口，遁走了。 路蓁蓁知道赵氏此刻面上过不去，也就只让丫头跟紧了，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那书中不都是写了吗？ 这种酒宴的时候，喝醉酒了，或者去更衣的时候，最容易出现什么走错房间，被人唐突的戏码。 虽然这蜀王府是亲戚家，可有那个于侧妃的前例在，还是谨慎些的好。 好在蜀王世子妃还是靠谱的，宴席后一切都很顺利。 等到宴席结束，告辞回家的时候，都无事发生。 出得蜀王府，门口马车早就等候多时了。 提前出来的侯府的男人们，大老爷傅鹤鸣和二老爷傅鹤咏先回去了，傅家四位爷倒是都等在一旁。 见女眷们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今日这参加了宴席，比平日里可累多了。 不说女眷们，就是前头男人们也心累。 回到侯府，去给老侯爷，老太太请了安，大爷傅鹤鸣将今日蜀王府发生的事，也跟老侯爷和老太太提了一嘴。 老侯爷没太当回事，宫中一个没站稳脚跟的贵人，一个于家也不能让他高看一眼。 也就是关家稍微麻烦点。 不过听傅鹤鸣说四个孙子似乎对关家有什么动作，老侯爷也就不多问了。 只让傅鹤鸣多关注些，别让几个孩子闹出大纰漏来也就是了。 毕竟侯府的以后还的靠他们几兄弟，如今上头还有他们老一辈的扛着，出不了岔子。 倒是老太太担心蜀王妃，多问了几句。 毕竟那于侧妃仗着生育了二公子，在蜀王面前还是有几分体面的。 若是于侧妃枕头风多吹吹，万一蜀王迁怒了蜀王妃就不好了。 傅鹤鸣听着老太太这话音，竟然是有几分埋怨几个孙媳妇的意思，就不好开口了。 还是老侯爷拎得清，“一来这事本来就是蜀王府没安排好，二来，别人都当面挑衅了，一个于家，就让咱们侯府怂了，以后我们侯府怎么在京城勋贵间立足？” “再者说了，劳资我打拼一辈子，连家中的妇孺女眷都护不住，还要跟一个妾室的娘家人服软，这个侯爷还做得有什么趣味？” “佳期是先帝亲指的王妃，又有世子在膝下，她亲爹亲兄弟都还活着能给她撑腰呢，若是连一个侧妃都压制不住，就别说是我傅家的闺女！” 几句话说得老太太也回过味来。 一连声的嘱咐，说今日都受了委屈，不用来请安了，直接回去休息去。 又连夜让心腹翻找私房来，寻出几样好东西来，明日给三房的儿媳妇和孙媳妇送去，给她们压压惊。 等到金氏一行人回府，就听到老太太那边传话，说不用去请安了，明早请安的时间也推迟了一个时辰。 虽然有几分意外，不过大家也都累了，也就从善如流的谢了老太太，各自回院子去了。 傅知易和路蓁蓁先送了兰氏回了院子。 这才两人慢吞吞的往听涛居走。 大约是今日陪着赵氏喝了大半壶酒的缘故，那酒虽然甜丝丝的，可这出来吹了吹风，路蓁蓁就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因此一路也没怎么说话。 此刻更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傅知易后头。 傅知易先前还没注意，只觉得路蓁蓁今日话少，以为她是受委屈了，到底心里不痛快呢。 还在琢磨一会子回听涛居了，怎么哄一哄她。 可这会子人少，听出脚步声不对了，一回头，无声的翘了翘嘴角。 海棠已经擦觉到了路蓁蓁大约有了几分酒意，上前想搀扶着她。 路蓁蓁却觉得自己精神好的很，身轻体健的，几乎要飞起来了。 就是前头傅知易飞得比自己还快些，自己怎么追也追不上。 急眼了：“你，你慢点飞——” 话音还没落呢，就看到傅知易停了下来，扭头看她。 路蓁蓁一个不妨，脚下一个踉跄，就扑到了傅知易的怀里，也不知道是撞到了那里，鼻尖一酸，眼泪都下来了。 傅知易闷哼了一声，扶住了路蓁蓁：“慢些——” 路蓁蓁揉了揉鼻子，眼睛还带着泪光：“你，你慢点飞就好了，为，为什么停下来？撞，撞到我了！” “我可告诉你！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 傅知易挑挑眉，这是要碰瓷？ 第92章 克制轻吻 含笑问道：“好吧，那四奶奶告诉我，我摊上什么大事了？” 路蓁蓁咬着唇，努力想了想，做凶悍样：“你，你撞疼我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夫君是谁吗？” 傅知易眼睛一弯，笑得更温柔了：“四奶奶的夫君是谁？” “我，我夫君是顶顶厉害的宁平侯四爷傅知易！傅知易你知道吧？将来他会是权倾朝野的一品大官！你敢撞疼他的夫人，你，你完蛋了——” 傅知易知道路蓁蓁此刻醉了。 但是他不知道路蓁蓁喝醉了是如此的可爱。 就连这仗势欺人的凶悍模样，都让人心动。 摆摆手，示意伺候的海棠和其他丫头都退得远远的。 这才放柔了声音，带着几分引诱的意味问道：“那四奶奶会让你的夫君如何惩罚我？” 路蓁蓁脑子混混沌沌的，努力思考着这个问题。 好半天，终于想起来，这被撞了，得让人赔钱啊！ 当下理直气壮的勒索：“赔钱！你要赔多多的钱！不然我就要去告你，告你飞得太低，交通肇事，你，你就完蛋了——” 傅知易虽然没听明白什么叫交通肇事，不过那飞得太低一句听懂了。 实在是忍俊不禁。 路蓁蓁喝醉了简直太好玩了！ 带着笑意，将路蓁蓁往怀里带了带，声音柔得可以滴出水来：“好！我赔钱！赔多多的钱给四奶奶！四奶奶饶过我这一回好不好？” 路蓁蓁听说傅知易答应了赔钱，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脑袋一沉，整个人闭上眼断了片。 亏得傅知易眼疾手快，加上人本就靠在他怀里，立刻将人搂紧了。 低头看着路蓁蓁红扑扑的脸蛋，粉嘟嘟的唇，喉结滚动了一下，将人打横抱起就往听涛居走。 跟在后头的几个丫头互相看了看，方才看着四爷和四奶奶这相处，看得她们脸红心跳的厉害。 此刻见四爷抱着四奶奶走远了，才回过神来，急忙跟了上去。 进了听涛居。 留在院子里看家的丁香和瑞香，看傅知易抱着路蓁蓁进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忙迎了上来。 傅知易冷声吩咐道：“四奶奶喝酒吹了风，有点上头。快去把床铺好，服侍四奶奶睡下。” 顿时整个院子都忙活起来。 有去烧水的，有去煮醒酒汤的，也有去给路蓁蓁拿家常衣服，一会子好换的。 一通忙碌下来，路蓁蓁换了家常的衣裳，都还没醒。 还是傅知易将人抱在怀里，哄着骗着，哄她喝下了半碗醒酒汤，免得她酒醒了后头疼。 好容易喝下醒酒汤，路蓁蓁又沉沉睡去。 傅知易倒是一身的酒气。 让丫头预备了洗澡水，也不用人伺候，自己取了换洗的衣裳，去偏房间洗了澡出来。 外间已经摆好了一桌饭菜。 一般去赴宴，很少能真吃饱的。 兰氏一回来就吩咐厨房做了一桌清淡好消化的送来听涛居。 傅知易白天赴宴，确实只灌了半肚子的酒，随便吃了点东西。 此刻饥肠辘辘的，随意吃了点填了填肚子。 指着那一盅燕窝粥，“这个温在炉子上，四奶奶醒来就能吃。” 瑞香答应了一声，将那一盅燕窝粥收好，端到外面拿烧茶水的小炉子温着，路蓁蓁随时醒来都能吃上。 吃完这顿饭，天色也快黑了。 傅知易漱口盥洗完毕，示意丫头们去外间侯着。 进了里间，路蓁蓁正拥被好眠。 傅知易坐在床榻边，看着路蓁蓁的睡颜，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嘴角翕动，无声的一遍遍的呢喃：蓁蓁…… 路蓁蓁似乎被扰了睡眠，皱皱眉头，拍掉了傅知易的手，翻了个身。 傅知易无声的笑了笑。 也懒得看书了，顺势跟着挤上了床，将人一把捞进了怀里。 路蓁蓁大约有些不舒服，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出来，也就懒得挣扎了，调整了舒服的睡姿，又沉沉睡去。 傅知易眯着眼睛，佳人在怀，温香软玉，只是这香带着酒味。 不过并不难闻，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绮丽的味道。 让傅知易忍不住紧了紧抱着路蓁蓁的胳膊，喉结不停的滚动。 眼角带着一点点的红，眼神里欲望翻滚。 最终，傅知易没忍住，将脸埋在路蓁蓁的颈间深吸了一口，抬起头来，脖间的青筋都暴起了，克制的轻轻的在路蓁蓁的头顶，轻轻吻了一下发丝。 然后果断的翻身下床，点灯，走到书桌前，默写清心咒。 路蓁蓁这一觉睡得实在是香，等她醒来，天光已经大亮了。 身边早就没了人。 听到动静，外头等候的丫头进来，看路蓁蓁还一脸的迷糊。 一边伺候她起床，一边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昨夜她喝多了，是被四爷抱回来的，回来就睡到了现在。 四爷一大早就起来出门了，看着心情不坏，还留了话，说中午会回来吃饭。 老太太说了今天请安可以迟一个时辰，三太太也知道她昨日喝多了，早上来看过了。 叮嘱说若是没醒也不必叫醒，老太太不会怪罪的。 三太太刚走，现在去请安还来得及。 三奶奶赵氏也喝多了，昨晚听说半夜酒醒了一半，闹腾得她那院子一夜没睡，听说三爷早上是盯着两个黑眼圈出的门。 路蓁蓁心里有了数。 宿醉一夜，虽然喝了醒酒汤，起来后头不疼，只是没什么胃口。 喝了半碗据说是四爷傅知易特意吩咐给她温了一夜的燕窝粥，就急忙赶着去瑞萱堂请安。 紧赶慢赶，路蓁蓁总算不是最后一个到的。 还有赵氏没到呢。 都知道她昨日喝得有些多，老太太先看她气色无碍，到底叮嘱了两句：“那酒虽然甜丝丝的，到底不是什么好东西。出门在外的，少喝点，免得难受！” 胡氏她们已经知道了，昨天是傅知易将路蓁蓁抱回房的，此刻都忍不住调笑：“果然还是新婚燕尔，小夫妻感情就是好！这我们喝多了，大爷只有嫌弃的份！弟妹喝多了，四爷心疼得不行，亲自抱回去的呢！” 路蓁蓁也不脸红，她深刻的知道，跟胡氏她们这些已婚妇人，你若是害羞，越发要被她们调侃，因为她们就爱看这个调调。 若是你大大方方的，甚至比他们更流氓，她们反倒不好意思了。 微微一笑，看着胡氏：“大嫂可是吃醋了？放心，下次若是大嫂喝醉了，我肯定亲自抱大嫂回去！” 胡氏啐了路蓁蓁一口，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第93章 能动手绝对不BB 胡氏不搭理路蓁蓁，扭过头去跟孙氏说话。 路蓁蓁却偏凑过去，故作哀怨：“大嫂子这是怎么了？昨儿个还急眉赤眼的担心我，今儿个怎么就不理我了？难道真吃醋了不成？” “我昨儿个可是受了惊吓，大嫂子好歹疼疼我，别不理我——” 说着还拉着胡氏的袖子甩来甩去的， 胡氏绷不住了，转过身来，拿手指头戳了戳路蓁蓁的额头，“你还受了惊吓？是我们受了惊吓才是吧？你胆子也忒大了，怎么昨天就亲自上阵了呢？” “你是什么人？那于家是什么人？珠玉怎么去跟石头瓦砾碰？你知不知道那于家大奶奶什么出身？你就敢上？”越说越气，狠狠的扭了一把路蓁蓁的腰出气。 路蓁蓁倒是好奇：“那于家大奶奶什么出身？” 胡氏撇撇嘴：“你刚嫁过来不知道，那于侧妃本是蜀王当年身边的伺候的一个丫头。早年家里也不是过不下去，只是那于侧妃长得有几分容貌，家里人想让她去博个前程。” “就使了银子，将人送到了宫里做宫女，想着若能得到哪位贵人的青眼，收了房，也算一步登天了。” “于侧妃也算有几分运气，真被分到了蜀王身边。后来蜀王分封王府，她也就跟着出来了。蜀王妃嫁过去后，将这些被蜀王收用的丫头，都给了侍妾的名分。” “于侧妃成了蜀王的侍妾，后来王妃开恩，停了她们的避子汤，她运气好，第一个有了孩子，生下了二公子，被抬为了侧妃，家里也就抖起来了。她家当年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吏，娶的那于家大奶奶，是他们附近屠户的闺女。那屠户家有钱，就这么一个闺女，疼她比疼儿子更甚，跟儿子一般养大。” “你想想，那样人家的闺女，就算后来跟着于侧妃水涨船高，又请人教导学了几天礼仪，骨子里还是凶悍的。” “那样的人，你怎么能亲自对上？” 胡氏越回想越害怕，昨儿个一夜都没睡好。 路蓁蓁看出来胡氏是真担心和后怕，立刻老老实实的认错：“让嫂子们担心了，是我的错！我以后必不敢了！下次遇到于家大奶奶，我一定远远的躲着。” 孙氏也忍不住说上两句：“四弟妹，你昨天也太冲动了些，咱们讲究一个动口不动手，亲自动手就落了下乘了。真有什么，吩咐下人去办就是了！” 路蓁蓁心里虽然不太赞同孙氏的说法，这亲自动口和动手有啥区别？能动手绝对不bb！ 最起码，经此一战，京城那些贵妇们，不管心里如何看待路蓁蓁，最起码当面绝对不敢乱说什么了。 她要的效果不就达成了？ 只靠打嘴仗bb，这次打完，下次人家肯定还敢再来。 今日复明日纠缠不清的，多麻烦！ 不过心里不赞同，面上路蓁蓁还是十分老实的：“我是想着那于家大奶奶话里话外都牵扯到我，我最小，哪里能让几位嫂嫂因为我受委屈？” “更何况，昨儿个幸亏是我，我生得粗笨，也有几分力气，倒也不怕！若是昨天几位嫂子说了什么话，也戳中那于家大奶奶的心肝了，只怕那气就朝着几位嫂子去了。” “若是她突然冲着嫂子们动手，那咱们猝不及防的，岂不是要吃亏？纵然事后讨回了公道，可若是嫂子们受了伤，那也是极不划算的！如今想来，幸亏是我动手了——” 一席话，说得胡氏和孙氏心里受用极了，看路蓁蓁这个弟妹，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胡氏先软了态度，瞥了路蓁蓁一眼，“就你嘴甜。” 话虽然这么说，手却拉着她坐在旁边，亲自给她剥松子吃。 上头的老太太，还有旁边的金氏三人，看着三妯娌和和气气说说笑笑，比往日更亲密的样子，也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身为侯府女眷，纵然心里各自有小算盘小九九，可在外面能一直对外，在家里能这样和和气气，就应该如此。 果然还是老侯爷眼光好，这老四家的，确实是个好的，不愧是侯府的好孙媳。 之前几妯娌间虽然有些龃龉，都是小事。 这不就相处的很好了么？ 又说笑了几句，赵氏才匆匆赶到。 来的匆忙，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子。 顾不得擦，先给老太太请罪，请安来迟了。 赵氏再迟，也没超过老太太说的推迟一个时辰的时限。 加上路蓁蓁方才跟胡氏和孙氏，妯娌亲亲密密的，老太太看着高兴，对赵氏也就格外宽容了些：“你们年纪轻，觉多，多睡会子觉不碍事，快坐吧。” 胡氏她们几个就招手赵氏过去。 赵氏松了一口气，挨着路蓁蓁坐了下来，擦了擦汗。 老太太见人到齐了，就开始批发派送压惊礼物了。 顺便开表彰大会，表彰大家昨天同仇敌忾，妯娌齐心，没丢了宁平侯府的脸。 不偏不倚，一人一个匣子。 赵氏喜出望外，来迟了没挨骂，还得了礼物？ 一时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跟着几个妯娌起身谢老太太。 老太太见大家睡了一夜还有些没恢复过来的样子，也就摆手，让大家都回自家去，今儿个再好好歇歇。 兰氏见老太太高兴，趁机也就提出，要带着路蓁蓁去城外庄子上住上一段时日，一是查查庄子上的账目，二来也是散散心，也避一避这几日京城里的舆论。 毕竟昨天闹那么大一出，恐怕今天京城的勋贵圈子都传遍了。 肯定会有人言三语四的，倒不如避开了清净。 老太太略一沉吟，也就点头同意了。 胡氏几个一听，羡慕得不得了，天天呆在这侯府里头，多少年了，也腻了。 谁不想出去走走？ 只是上面长辈都没发话，她们也不好意思自己说要去庄子上耍不是？ 胡氏心思转得最快，以往她要管着家里的中馈不得闲。 这不是现在手里的事情都交出去了么？更何况，上次那神医也说，让她多出门散散心，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说不定好消息很快就能来。 当下也就抢先出来：“老祖宗，孙媳妇也想跟着去散散心！上次神医就说，让我多出门散心，说心情开阔了，不着急这是了，说不定还容易怀上一些。” “求老祖宗多疼疼孙媳妇，就让我也跟着三婶和四弟妹一起去吧！也有个照应！” 第94章 黑心肝的老四 孙氏一听，瞪了胡氏一眼，这嘴也太快了吧？好歹也叫上她嘛。 也跟着道：“老祖宗，我也想跟着去，顺便把维哥儿也带上，也让他见识见识稼穑之事，开开眼界。别因为生在侯府锦绣堆中，忘了祖上当年的艰难！” 路蓁蓁不由得看了孙氏一眼，平日里看着清高，没想到在育儿问题上倒是很接地气，而且很有眼光，倒是她平日里小瞧这位少说话的二嫂嫂了。 赵氏傻眼了，你们都有借口了，那我呢？ 见老太太有几分心动，路蓁蓁索性主动开口：“老祖宗，左右我们也不去远，只在太太的庄子里，多带些人，几位嫂嫂也都一起，再看看府里几位哥儿姐儿愿意不愿意去，一起去，就当春游好了。” “若是有不习惯的，到时候直接派人将人送回来也就是了。” 兰氏见路蓁蓁开口了，也就笑着道：“按理，该奉老太太一起出去散散心的，只是到底是在城外，路途颠簸，不敢劳动老太太。” “就容儿媳带着几位奶奶和哥儿姐儿出去逛逛！反正老四跟着，多带些家丁护院，再带上府医，想来也不会有事。” 老太太看着下头一圈，孙媳妇们都眼巴巴的哀求的看着自己。 心肠一软，手一挥：“罢了罢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今儿个我要是不同意，只怕你们几个眼泪都要把我这里淹了！” “行了，你们到底年轻，天天拘在这大宅子里头，也闷得慌！都跟着去散散心吧！” “只一条，你们都要听三太太的，不许淘气！若是有水土不服头疼脑热的，也不许怨恨三太太和易哥儿媳妇！” 胡氏几人欢喜不已，连连保证：“老祖宗放心！我们再糊涂，也不会这般不懂事！三婶肯带我们去，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说完几妯娌就围城一团，商量起带谁伺候，带什么东西了。 那边兰氏跟金氏和秦氏道扰：“那这些日子，就多多辛苦两位嫂子了，不仅要替我们伺候老祖宗，还要管家理事！” 金氏摆摆手：“平日里就觉得她们闹腾，你能带出去，让我们清闲几日挺好，我们还得谢谢你呢！” 秦氏也笑：“若真有心感激我们俩，回来带点庄子上的特产，让我们尝尝鲜也就是了。” 兰氏自然是满口答应不提。 一开始只三房去，如今这大房，二房，三房都有人要去，女主子和小主子几乎都去了。 阵仗自然不一般。 出行计划又推迟了两日，才终于准备完成。 这两日里，府里忙成一团不说，蜀王府那边还送了赔礼过来。 蜀王府出手自然不小气，妯娌四人都得了宫里刚赏下来的各色宫缎，还有几样香料和药丸子。 是连嬷嬷亲自送来的。 跟赔礼一起送来的，还有于侧妃母子的消息。 听说于侧妃和二公子，宴席一散，母子俩就在蜀王面前苦苦哀求了半日。 一会子把宫里的贵人给抬出来，透漏出贵人或许已经怀了皇子了。 一会子又把二公子的婚事给拿出来说，说若是没有于侧妃亲自看着，只怕婚事会被敷衍。 句句暗示是王妃看不惯他们母子，要特意磋磨他们母子。 本来蜀王有些心软了，结果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蜀王突然翻脸。 勃然大怒，当场喝令二公子不许掺和后院的事情，老老实实滚到前头去读书去，没有蜀王的命令，不许出府。 至于于侧妃，罚了三年的月例不说，禁足也延期了。 也就二公子大婚第二日喝媳妇茶能出来，其他时候，都到后院佛堂念经静静心。 这禁足没有日期，也就说，只要王爷不发话，于侧妃这后半辈子都要在佛堂静心了。 有了连嬷嬷的这个消息，老太太心情越发舒畅，本来只是让胡氏她们几个跟着去庄子上散心几日就回来。 直接开口，让她们多玩几日，等到下月初五端午节之前回来就行。 可把胡氏一干人高兴坏了。 四月二十三日。 天气晴朗，一大早上，宁平侯府门口的马车，就排起了长龙。 拜别了老太太，用了早饭，一干人才从而门口出来。 前头几辆宽敞的马车，都是主子们乘坐的。 伺候的丫头婆子都在后头的马车上挤着。 最后面是放着各家的衣服箱笼和府医单独乘坐的一辆马车。 傅知易带着家丁护院在最前头。 傅知简几兄弟先将自家的妻儿送上了马车，又走到前头来，叮嘱傅知易几句：“老四啊，你嫂子和你侄儿们就拜托你了！过几日得了闲，我们也去庄子上走走。” 傅知易并不多话，只点头表示知道了。 傅知简几人知道傅知易的性子，能点头就不错了。 唯有傅知明，忍不住羡慕道：“老四啊，祖父还是偏疼你，明年你就要下场参加春闱了，还放你出来玩——” 这话说得就有几分怨怼之意了。 傅知简斜了傅知明一眼，“老三你这说得什么糊涂话？老四这是出来玩吗？家里这么多女眷孩子出门在外，不得有个人守着才让人安心吗？我，老二还有你，每日都要去衙门点卯，哪里有空？” “老四明年下场春闱，还愿意替我们这些做兄长的，看着女眷和孩子，你不说谢谢他，还说这样的酸话？” “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 傅知著也有些不满：“老三，你这话确实不妥！若是别人负责安全，我们肯定不放心！老四宁愿少些时间温书，出来担这个责任，我们做兄长的哪里有脸不满？” 傅知明眼神一闪，立刻做出一副后悔的样子，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老四，你看我这张嘴！真是不会说话！我真没那个意思，我就是开个玩笑！是我的错！老四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计较！” “这样吧，大不了，等你回来，我请你去盛月楼吃一顿如何？” 说到最后，忍不住露出肉痛的表情来。 毕竟盛月楼里一桌上等的酒席，起码二十两银子。 足足他一个月的月例了。 傅知易冷淡的看了傅知明一眼：“那倒不用，三哥若真觉得错了，让我不要跟你计较，就把你前日得的那一方上好的砚台让与我。” “老四，你可真敢开口啊——”傅知明气得差点没跳起来。 这黑心肝的老四，他那砚台才到手没几天，自己还没新鲜够呢，怎么就被老四给看上了？ 咿？不对！他那方砚台自从得到后，可就捂得严严实实的，偷摸带回来，只在前头书房里偶尔把玩，谁都没告诉。 老四是从哪里知道的？ 忍不住惊诧的看向傅知易。 第95章 自家白菜被猪发现了 傅知易任由傅知明看着，不动如山。 迎上傅知明的眼神，不闪不避，甚至还带了一点挑衅的意味。 傅知明到底心虚，带着几分慌乱，咬牙切齿的道：“行！给你！给你行了吧！” 傅知易这才满意的点头：“我会让人照顾好三嫂和伦哥儿，杰哥儿的。” 傅知明气结：“咋滴？老四你这话的意思，莫非不给你这砚台，你就不会让人好生照顾你嫂子和侄儿？” 傅知易没说话，默默的看着他。 眼神里只有一个意思：你才知道？ 傅知明气得拿手指头指着傅知易半天没说出话来，一跺脚，走了。 傅知简和傅知著摇摇头，拍了拍傅知易的肩膀，叮嘱了两句注意安全，有事让人传信回来，也就退到了一边。 傅知易翻身上马，一个手势，车队缓缓开拔，在傅知简两兄弟的目送中，越走越远…… 兰氏和路蓁蓁坐在第一辆马车上，前头不远处就是傅知易骑着马。 白马青衣，猿臂蜂腰，鹤势螂形，就那背影，真是谁看谁迷糊。 经过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的时候，路边就有不少的大姑娘小媳妇，三两成群的站在一起，对着傅知易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然后再捂着嘴笑。 路蓁蓁透过掀开一角的车帘看到这一幕，突然有一种自家珍藏的白菜被一群猪发现了的复杂感受。 既觉得这群猪有眼光，又有一种自己所有物被人觊觎的不悦感觉。 相当复杂。 兰氏看路蓁蓁看着外头发呆，半日没说话了。 问了一句：“看什么呐？这么出神？” 说着还凑过来也想看一眼。 路蓁蓁条件反射的放下了车帘，“没，没看什么。” 兰氏狐疑的看了看路蓁蓁的脸，掀起帘子朝外看了看，正对上自家儿子听到动静，回过头的那张脸。 顿时意味深长的笑了。 不过这小女儿家家的心事，作为长辈还是不要戳穿的好。 兰氏装作什么都没发现，顺势放下了帘子：“这会子路上人多，等出了城就快了！一会子前边路上两边都是卖吃食的，你要是有看上的，让老四打发人去买了尝尝鲜。” 说着还主动介绍起，路边谁家的什么东西好吃起来。 路蓁蓁的心神顿时被兰氏的介绍给吸引住了，方才那点子复杂的心绪立刻就被抛在了九霄云外。 什么樱桃煎，什么软酪，什么马家手把羊肉，什么吴记酥饼…… 兰氏是如数家珍。 路蓁蓁是垂涎欲滴。 当即掀开了帘子，冲着前头骑马的傅知易：“四爷，四爷——” 傅知易听到动静，回头，对上路蓁蓁一双渴望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面上还是端着，勒着缰绳调转马头到马车边，略微俯下身子，一双寒星一样的眸子，看着路蓁蓁：“怎么了？” 路蓁蓁讨好的冲着傅知易一笑：“太太说，前头的前门大街两边都是好吃的。那什么，能劳烦四爷打发人去买几样回来，我跟太太尝尝鲜么？” 怕傅知易不同意，路蓁蓁鸡贼的把兰氏给拉上了。 有怕兰氏开口，戳破了她，还不忘记偏头给兰氏使眼色。 她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拿袖子挡住了。 只可惜傅知易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立刻就知道是路蓁蓁自己嘴馋。 拉着兰氏当幌子呢。 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兰氏。 果然兰氏笑眯眯的看着路蓁蓁，一脸的纵容。 不仅如此，还主动替路蓁蓁圆话：“正是！我也好多年没吃过了，如今难得出来一趟，倒是挺怀念那些味道的。” 亲妈都这么说了，傅知易还能如何？ 点点头：“等着。” 说完放下车帘，到前头去低声吩咐了几句。 又打转回来，随着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走到第一处卖吃食的地方，就问一句：“这家的樱桃煎吃不吃？” 得到肯定答复后，冲着旁边打个手势，立刻就有人去买。 也有人去后头马车去问胡氏她们要不要也尝尝？ 胡氏几个人在侯府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可这外头的东西，跟自家府里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平日里也只听家里几个男人吹嘘，哪家的酒水好，哪家的饭菜一绝，哪家的点心不错。 她们却只能听着，就算打发人去买回来，也不如店里现做的好吃。 今儿个既然出来了，那自然要见识见识，开开眼界。 这一路，从打头的严家的樱桃煎开始，一直到街尾的吴记酥饼，凡是兰氏提到过的好吃的，傅知易只要问一句，路蓁蓁就没有说不吃的！ 到最后，傅知易都不问了，看着顺眼有些名气的铺子，他都让人去买几样回来。 胡氏她们还好，玥姐儿，伦哥儿他们几个乐疯了。 平日在府里，上有奶娘，下有丫头管着，加上年岁不大，尤其是几个姐儿，哪里吃过外头的东西。 此刻看着都觉得稀奇。 就算有婆子丫头看着，每样只尝了一口，就不敢让他们多吃，也都挺满足的。 尤其是几个姐儿，就这些小吃，每样只一口，都吃得难得有些撑着了。 一个个揉着肚子直哼哼。 吓得几个奶娘忙让去跟胡氏她们禀告，生怕几个哥儿姐儿吃出什么好歹来。 还是傅知易看到了，让后头跟着的府医轮流给几个孩子把脉，确认没事，就是吃得略多了点，稍后吃点山楂丸消食也就无碍了。 有了这一遭，后头买的东西傅知易也就不让人送给几个孩子了。 几个哥儿姐儿一边哼哼着让丫头奶娘揉肚子，一边看着前头几辆马车流水似的好吃的送进去，只能干咽口水。 好在很快就出了城。 出了城，速度果然就快了起来。 沿着官道走了大约二十里，拐入一条小路，再走了约两里路，就是兰氏的庄子了。 依山傍水，一座小小的三进的宅子，青瓦白墙，绿树红花，宛如画中一般。 早就有护院来打了前站，通知了庄子上的管事。 远远的看着这一队车马，就有人回去禀告了。 等马车到达庄子门口的时候，管事的已经率领着一家人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看到傅知易翻身下马，管事的先跪下请安。 等兰氏她们下车，管事的娘子上前请安，将人往庄子里头领。 第96章 如何用三句话，让一个男人对我无语！ 三进的院子，护院和家丁住在前头第一进。 兰氏带着路蓁蓁夫妻住在第二进。 胡氏，孙氏，还有赵氏三妯娌带着孩子们住在最后一进，加上伺候的丫头婆子，堪堪够住。 一大早出来，这个时候已经中午了。 等众人略微收拾洗漱了一番出来，午饭就备好端了上来。 乡下庄子里，当然不如侯府里菜肴精致。 不过是现宰杀的鸡，河里前几日摸上来养在缸里的鱼，早上还嘎嘎叫的鸭子罢了。 褪了毛，刮了鳞，改了刀，丢到锅里。 有的炖汤，有的红烧，还有的干炒。 那鸡汤黄澄澄的，上面浮着一层厚厚的黄油。 鱼切成块，放上自家做的豆酱，烧得浓油赤酱。 鸭子斩成小块，用鸭血来炒，褐黑澄亮，黑中透红，一股子鲜辣味扑鼻而来，让人食指大动。 蔬菜也是菜地里刚采摘下来的，只有猪油大火爆炒，放点大蒜，一点盐，清甜脆嫩，滋味十足。 饶是在路上吃了不少的小吃，这一桌子农家菜，着实鲜美。 没有什么大厨特有的秘法，纯以食材本身的味道取胜。 就是胡氏她们这样平日里十顿饭只吃五顿，每顿不过吃一碗底米饭的奶奶们，居然也都吃掉了满满一碗米饭。 更别说几个孩子了，胃口都比在侯府好了。 平日里最不爱荤腥的玥姐儿，都喝了半碗撇了浮油的鸡汤，喝得小脸粉嘟嘟的，让玥姐儿的奶娘几乎没激动的落下泪来。 吃了饭，后头丫头们已经趁着这个功夫，把屋子都收拾布置出来了。 几个主子吃饱喝足，也累了，都去歇晌去了。 唯有几个孩子哪里睡得着，几个人凑在一起一嘀咕，跑到前头院子里来寻傅知易，打算让傅知易带他们去外头逛逛去。 他们来的路上可看了，这庄子旁边不仅有河，还有堰塘，后头还有一座山。 对于很少出门的孩子们来说，那自然是极有吸引力的。 傅知易正在安排家丁和护院，忙得不行。 哪里有空带孩子。 都不用说话，只静静的一眼看过去，好容易才鼓起勇气的玥姐儿和伦哥儿几个，就差点没吓哭。 这才想起来，自家这个四叔一贯面冷，他们往日里都不敢多跟四叔说一句话，方才这是高兴过头，居然忘记这茬了。 不仅没得到傅知易的允许，还得到了一顿痛批，让他们老老实实回后头院子玩去，不然现在就把他们送回府里去。 几个孩子差点没哇的一声哭出来。 最小的琼姐儿都张大嘴巴预备要哭的，傅知易一个眼神瞪过来，立刻憋了回去，生怕自己不小心发出声音来，还拿小手把嘴巴给捂住了，脸都憋红了，也没敢哭出声来。 其他几个孩子也一个个憋着一汪眼泪，要掉不掉，垂头丧气的回了后院不提。 等到胡氏她们歇了午觉醒来，问起孩子们，憋了半天的几个孩子，这才终于找到依靠了。 一个个放声大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把胡氏几妯娌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问了跟着孩子的奶娘和丫头才知道，顿时哭笑不得。 后院这么大动静，五六个孩子一起嚎啕大哭，那声音，估计方圆十里都听到了。 别说前院了。 路蓁蓁刚被叫醒，怕她下午睡多了走了困，晚上睡不着。 睡眼惺忪，眼睛都还半睁开，刚要抬脚下床，被这一顿哭嚎，吓得脚一歪，直接从床上栽了下来。 几个丫头眼看着路蓁蓁一头栽下床，只来得及尖叫。 还好一双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路蓁蓁从半腰捞起，才幸免遇难。 路蓁蓁回过神来，熟悉的怀抱，熟悉的配方。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傅知易。 拍了拍胸口，第一句话：“多谢四爷！好险，我的脸总算是保住了！” 第二句话：“四爷，你手劲轻些，我的老腰要被你掐断了——” 第三句：“快去看看，这后院是闹鬼了？还是进长虫了？” 完美演绎了，如何用三句话，让一个男人对我无语！ 没一会子，打听的丫头回来了，一脸的一言难尽。 路蓁蓁问她后院到底怎么了？哭成这样？ 丫头犹豫的看了看傅知易，才面露难色：“是几位哥儿姐儿在哭，听他们的奶娘说，几位哥儿姐儿去前院想让四爷带他们出去逛逛，被四爷训了也不敢哭！一直憋着，如今几位奶奶醒了，哥儿姐儿才敢哭出声来！” “大约是憋得太久了，所以，哭得比较惨烈——” 路蓁蓁看了看傅知易。 傅知易看了路蓁蓁一会，终于有些顶不住路蓁蓁揶揄的眼神，状若无事的扭头看窗外，嗯，这外头的风景不错，这墙砌得不错，又高又直…… 兰氏也得知了消息，哭笑不得的到后院去，帮着安抚了几个哥儿姐儿。 许诺一会子就让人带着他们去河边看鸭子去，才让几个孩子止住了哭声。 一个个脸上还挂着泪珠呢，就已经坐不住了，直嚷嚷着现在就要去。 兰氏说到做到，让下头人先打水来给孩子们洗脸，换了干净衣裳。 又让管事的娘子进来，吩咐她挑几个庄子上老实本分会凫水的丫头和小子，带孩子们去河边逛一逛就回来。 自然奶娘和丫头婆子是不能少的。 还让他们答应，只在河边看着，不许玩水。 几个孩子都老老实实的答应了，这才让人带他们去。 胡氏几个还有些不放心，又派了自己身边的大丫头跟在后面。 看着一行人高高兴兴的去庄子外的河边。 兰氏也笑道：“既然来都来了，这坐了半日的车，不如我们也就在附近走走，活动活动身子骨？” 胡氏几个人欣然从命。 都回屋去换衣裳去。 兰氏让人去问路蓁蓁醒了没，要不要也一起去？ 没一会子，路蓁蓁和傅知易两个人就一起过来了。 兰氏几乎都没眼看自己这儿子了，咋滴，带侄儿侄女去逛逛就没时间？ 陪媳妇逛就有时间了？ 太双标了吧？ 第97章 请问，这是什么待遇？ 即使兰氏是傅知易的亲娘，此刻也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有些要不得了。 这要是换作他那几个兄长在这里，只怕当场要捶他的人了。 胡氏几个嫂子却接受良好。 毕竟谁不是从新婚燕尔这个时候过来的，浓情蜜意的时候，眼里只能看到对方，爹娘都能抛在脑后，就别提侄子和侄女是谁？ 路蓁蓁表面跟着兰氏一样，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 心里却在佩服傅知易，果然不愧是未来的反派大人。 这心就是脏啊！ 看傅知易对自己这个表现，若不是知道两人婚姻的真相，她都要被傅知易的行动给迷昏头了。 毕竟这个时代，去哪里找这样立身正，不睡丫头，不搞黄色，对妻子大方舍得，只要出门回来必然带礼物小惊喜的夫君去。 看看人家这演技，炉火纯青。 谁见了不得说一声，傅知易对自己这个妻子，那是情深意重啊。 大老板都这么敬业的演出了，自己怎么敢不配合？ 不就是演恩爱吗？不会也要会！ 路蓁蓁握拳给自己打气。 出得庄子来，左边是一条从山上蜿蜒而下的河流，水流并不湍急。 河边草木葳蕤，现在是枯水期，只有河流中间有水流缓缓流淌，河岸上裸露出大块的石头，还有大大小小的鹅卵石。 不远处有鸭子，在河中戏水。 一群孩子站在河边，不时发出哇哇的赞叹声。 走进了看，才发现，原来是管事娘子安排的几个会凫水的小子，正在河边摸螺蛳和小鱼呢。 这些小子打小都是在这庄子河边长大的，水性也极好。 加上河水不深，所以跟着的家丁护院也就没有拦着，只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 不时就有人摸上一把螺蛳或者一条小鱼上来。 引起侯府的这些哥儿姐儿们惊叹声一片。 不过也就哥儿们对这个感兴趣，玥姐儿几个看了两眼，就不怎么有兴趣了。 倒是对河岸边的野花有了兴趣，带着丫头婆子，一边走，一边看到顺眼的野花就让丫头去采。 没一会子，几个丫头手里就采摘了大把的野花。 有那手巧的丫头，一边采摘野花，一边顺手就将野花编成了花环，或者篮子。 野花带着叶子，编成了花环和篮子也别有一番野趣。 玥姐儿几个看得爱不释手。 胡氏几个在后头看着玥姐儿她们这么走动了一回，脸色都有了血色，看着红扑扑的，都有些后悔。 早就该带着孩子们出来走走的。 路蓁蓁本来要搀扶着兰氏，被兰氏拒绝了：“我还没老到要被人扶着的地步！我带着丫头呢，慢慢走一走看一看就挺好，你不用管我，你们小夫妻年轻，不用陪着我，自己玩自己的去吧！” 说着摆摆手，冲着傅知易意味深长的使了个眼色。 傅知易面无表情的接收了兰氏的信号，开口道：“沿着河道往上，有个水潭，在山脚下，还有一片桃林，要不要去看看？” 路蓁蓁一听，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 傅知易示意路蓁蓁跟上，两人沿着河道慢慢往前走，几个丫头婆子也十分识相的落后了一大截。 胡氏几妯娌，到底身娇肉贵，加上穿着是家常的绣花鞋。 这鞋子好看，但是底子薄，走庄子外这条土路，脚底板硌得生疼。 也就索性不走远了，只陪着几个孩子。 远远的看到这一幕，几个人挤眉弄眼的互相笑了。 笑完后，几人脸上都有几分失落。 曾几何时，她们和自家夫君也有这样恩爱的时候，可如今？ 夫君更偏爱的是家里的小妾，对她们正妻，也就是相敬如宾了。 不过，低头看看身边的孩子，几个人又有了几分释怀。 在她们的心里，何尝不是最重要的变成了孩子？ 有了孩子，就有了依靠！ 身为正室夫人，要的就是夫君的敬重和管后院的权利，那些所谓的心意，有没有其实也并不太重要！ 几个人说服了自己。 路蓁蓁自然不知道，在她的身后还有这场眉眼官司。 跟在傅知易的身后，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景色。 虽然是下午，可此刻却是阴天，河边还有水风拂面，凉爽的很。 傅知易配合着路蓁蓁的脚步，走得极慢，保持在她前面一两步的距离。 看到路蓁蓁脚步略停，或者对哪里多看两眼，就也停下脚步，介绍几句。 这庄子，他是经常来住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介绍起来自然如数家珍。 路边的一棵树，河边的一块石头都能说出所以然来。 路蓁蓁面上听的津津有味，心里忍不住感慨，这相当于什么？ 相当于公司在公司老板名下的农庄搞团建，大老板亲自给自己当导游，讲解！ 请问，这是什么待遇？ 这是战战兢兢的待遇啊！ 大老板的农庄，大老板当导游，你敢说不好？自然是什么都好的。 傅知易多敏锐的人。 路蓁蓁那一瞬间的走神，还有情绪的一点变动，都被他看在眼里。 虽然不知道路蓁蓁想到了什么，也不好多问。 只是看路蓁蓁的情绪好像没有刚出来那么好，他也隐约察觉，是不是自己给她压力了？ 沉吟了一下，接下来，傅知易也就不再主动介绍了。 只是默默的在前头带路。 路蓁蓁不知道傅知易为什么从兴致盎然的讲解，突然就自闭到什么话都不说了。 诧异的看了看傅知易，就怕突然间安静沉默，很尴尬的呀！ 想了想，估计是大老板讲累了，这个时候，就该属下出面调解气氛了。 又走了两步：“四爷，我听到水声了，可是快到水潭了？” 傅知易点点头，没忍住还是叮嘱了一句：“就在前头了，路有些窄，不太好走，注意脚下。” 路蓁蓁拍拍胸口：“四爷放心，想当年我，哎哟，我去——” 这人就不能吹牛！ 更不能提想当年，还没说出当年自己的丰功伟绩呢，就被脚下的杂草一绊，整个人往前扑去。 傅知易正好侧着身子，手快的一把将人给搂住了。 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几个丫头婆子，立刻姨母笑转过身去。 路蓁蓁第一反应是推开傅知易，撸起袖子：“是哪个混蛋把两边的草给系在一起了？” 第98章 突然放大招，很犯规啊！ 蹲下身，扒拉起草从来。 果然，没多久就发现了端倪。 小径两边的草丛茂盛，几乎要将小径遮住了。 估计是庄子上调皮的孩子恶作剧，将两边的草偷摸地系在了一起。 这样后头走的人不知情，刚好走到这个地方，脚抬得不高的话，很容易被绊住。 傅知易的运气好，步子大，刚好迈过去了。 而路蓁蓁步子没那么大，就十分幸运的中奖了。 傅知易眉头一皱，“回去我就让人来把这路两边的草给铲干净。” 路蓁蓁打量了一下这条小径，问傅知易：“这条路走的人是不是不多？” 傅知易点点头：“这条路是上山的小路，因为有个小水潭，一般只有庄子上的孩子会到这边来玩。大人们另外有一条路上山的。” 既然如此，路蓁蓁就放心了。 眼珠子一转，有了个主意。 因为担心后头的人也同样被绊倒，路蓁蓁招手示意。 丁香立刻小跑着上前：“奶奶有什么吩咐？” 路蓁蓁示意：“脚下这路不好走，有孩子把草系住了，容易绊倒人，你回去跟她们说，就不用跟着了，你们就在附近走走，一会子我跟四爷就回来了。” 吩咐完这番话，又示意丁香侧耳，小声的叮嘱了两句。 丁香一贯是无条件听路蓁蓁的吩咐，从无二话的。 答应了一声，立刻退回去跟其他人交代了一声，还怕大家不听，守在了那条小径上，不许任何人通过。 傅知易耳朵尖利，也只听到了两句什么，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有什么明儿个你让人看着，有没有人上当之类的话。 略微一想，就知道路蓁蓁只怕又想了什么鬼点子，想要惩治一番这恶作剧的小孩了。 既然听明白了，傅知易也不是那装糊涂的人，直接就问：“你可是想到要怎么教训一下系住草的孩子了？” 路蓁蓁点点头，咬牙道：“今儿个要不是四爷你接住了我，我要是摔下去可就是脸着地了，运气不好，说不定要摔到河道里去。看那河道里头都是石头，真要摔下去了，轻则破相，运气不好，说不好命都没了。” “孩子们不懂事，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真要出了事，只怕后悔都来不及了。” “今儿个就算把草铲了，他们都不知道厉害。我们走了，以后草长出来了，还会这般。” “只有让他们自己吃了亏才会知道这事做不得！” “所以，我吩咐丁香，一会子等我们逛完小潭和桃林后，这一条路上，让她都把草系上——” 这个主意还是路蓁蓁以前听过一个阿姨说过，那个阿姨小时候农村出生的，也曾经玩过这种恶作剧，在田埂上到处系上草绊子。 本是想绊别人的，结果过几日忘记了自己系在什么地方了，加上别人也系了不少。 到最后那条路，谁都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绊子在中间。 然后无数人被绊倒摔跤。 还好旁边都是水田，顶多也就是滚一身泥巴回家挨骂。 然后大人们知道后，只要家里有孩子的，孩子都挨了一顿胖揍。 后来这些孩子们才消停了，再也不做这种恶作剧了。 如今她也想让这些孩子得个教训。 不过，傅知易会不会觉得她大惊小怪，居然跟孩子一般见识？ 这么想的，路蓁蓁也是这么问的。 傅知易不太明白路蓁蓁为何会这样问，想了想，觉得还是路蓁蓁太心善了，自己受了惊吓，想要吓唬一下这些孩子，还怕自己不满。 一时也有几分无语，难道在路蓁蓁心目中，自己那般的糊涂不分好歹吗？ 谁亲谁近，这不一眼分明？ 纵然两人如今只是表面夫妻，可在自己心中，她就是自己唯一的妻子。 他再糊涂，也不至于为了一点所谓的名声，就去苛责自己的妻子吧？ 更何况路蓁蓁也没坏心思。 不仅没有坏心思，反而心思太澄明了。 要知道，这些高门贵女，一个个自诩宽和，在外面都是怜弱惜贫的很。 她们会看到乞儿施舍一点银两，看到贫弱之人，心血来潮随手给点东西。 以求有个好名声。 可若真让她们将这些下人或庄子上佃户的孩子当作普通人来看，估计是不能够的。 换做她们其中的一个，受了这样的惊吓，都不用命令，自然就有人替她们出手。 不出两日，有嫌疑的孩子家，就会被赶出庄子，流离失所了。 哪里像路蓁蓁这样，一片赤子之心。 自己被吓到了，只想到吓回去。 压根没想过要用身份地位去惩罚别人。 可真是个傻得让人心疼的姑娘！ 不过没事，这样傻得心疼的姑娘，是他的！ 他会好好护着她！有他在，路蓁蓁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顾虑那么多。 想明白这些，傅知易静静的看着路蓁蓁，正色道：“恰恰相反，蓁蓁，你才是真正的一片赤子之心！你很好！” 路蓁蓁脸都红了，不是，老板，你突然放大招，很犯规啊！ 谁能抵抗一个外貌全长在自己点上的帅哥，认真的对你说，你很好啊！ 啊啊啊！反正她就抵抗不了！ 若不是最后一丝理智还在，她都要伸出觊觎之爪，摸上傅知易那细腰，顺便调戏两句了。 默念了两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将自己那点蠢蠢欲动的心思给压了下去。 转头顾左右言其他：“那，那什么，我看到水潭了，快，快点过去吧——” 急急忙忙的拔腿就走。 太过心急，脚下一个趔趄，不过她很快就稳住了身形。 埋头继续往前走。 傅知易在后头看得胆战心惊，这路上不知道还有没有草绊子呢，就这么冒冒失失的？ 连忙跟上去。 很快到了水潭边。 路蓁蓁忍不住也轻哇了一声。 这庄子后，居然还有如此美景？ 说是小潭，其实也不小。 就在山壁之下，上头有大约十几尺的一道白练从天而降，激起了满潭的水花。 又恰好，这个时候，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钻出来，照应在山壁和那道瀑布上。 瀑布迸射到半空中的水珠，在阳光的映射下，形成了一道七彩的彩虹。 绚丽至极。 一时间，路蓁蓁和傅知易都看得出了神。 第99章 我牵着你，莫怕 直到太阳又被云层遮挡住，彩虹消失，路蓁蓁和傅知易才回过神来。 “真美啊！” 路蓁蓁赞叹道，此刻她深恨自己当初不是学文科的料子，这种时候，想不出两句诗来感叹一下景色之美。 只能干巴巴的来一句真美啊！ 傅知易定定的看了路蓁蓁一眼，一句“不及你良多”嘴边打着转，还是咽下去了。 微笑着点了点头。 确实，之前他经常来此，也曾见过彩虹，却从来没有如今日一般，觉得此景甚美！ 想来这景美不美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陪着一起看风景的人。 看过风景，路蓁蓁想要到潭边戏水。 顺着小径往下，是一条勉强能走人的石头小路，因为潭边树木葱郁，水气充沛，这些石头天长日久的，都爬满了绿色的苔痕。 这些苔痕踩上去滑溜溜的，一个不小心，就要跌到水潭里去。 路蓁蓁滑了一下，就不敢再乱动了。 还是傅知易走到前面去，伸手来牵她。 路蓁蓁楞了一下，也没多想，毕竟两人都同床共枕了，激动的时候，路蓁蓁也曾抱过傅知易，平日的日常接触中，更是少不得和对方身体有接触。 也就十分自然的将手搭在了傅知易伸出的手掌上。 傅知易手指合拢，将路蓁蓁的手紧紧的扣在掌心，心跳如雷，面色如常。 往前走一步，试探踩的地方稳当了，才示意路蓁蓁跟上。 路蓁蓁只觉得傅知易的手宽大，能将她整只手掌包裹住，手掌贴得太紧，都能感受到傅知易掌心的薄茧，还有灼热的温度了。 有了傅知易的帮助，顺利到达了潭边。 小水潭不大，靠着岸边的水清澈得能看到水下的石头，越往潭中间水越绿，尤其是中间一点，绿幽幽的，深不见底。 水太过清澈，没有水草，没有小鱼，还冷幽幽的凉丝丝的。 饶是四月的天气，路蓁蓁伸手去探了探水，还觉得冰凉沁骨。 傅知易见她似乎被冰到了，忙将路蓁蓁一把拉了起来，退后了两步：“这潭虽然小，却深不可测，从庄子上的老人记事起，据说就没见干涸过。” “潭水里也没有鱼虾，开始还担心是否有毒，后来请人来看过，潭水无毒！水质清冽，泡茶倒是极好的！” “而且用潭水浇灌的桃树，结出来的桃子，比别处更甜更爽口。每年这庄子里的桃子成熟，除了留够自家吃用的，亦是京城各家追捧之物。” 傅知易介绍道。 路蓁蓁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旁边不远处果然就是一片桃林。 郁郁葱葱的，而且桃林上还结满了大大小小的青色毛桃。 路蓁蓁对桃子毛轻微过敏，虽然只看不摸不会有事，谨慎起见，也不敢靠近。 “这桃子还有差不多一个多月就成熟了，到时候你尝尝。” 路蓁蓁点头，她虽然桃毛过敏，可对桃子不过敏，也极爱那种甜脆口的桃子。 等桃子成熟，她肯定要吃个痛快，毕竟这是兰氏的庄子。 以兰氏疼她的程度，几筐桃子不算什么。 她已经在脑海这里想好了，生吃，做罐头，做紫苏桃子姜…… 想想就流口水。 傅知易看路蓁蓁这馋了的样子，心里默默记下了，今年庄子上的桃子，第一批要挑最好的给她。 两人坐在小潭边，没一会就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路蓁蓁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跳了起来：“咱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傅知易才刚抬起胳膊，路蓁蓁已经十分轻车熟路的把手搭了上去。 傅知易低头看她，她一脸的迷茫：“怎么不走？” 傅知易无声的轻笑了一下，握紧了掌心的那只纤细柔软的小手：“我牵着你，莫怕，咱们一起走——” “一起走完这辈子！”这句话，傅知易虽然没有说出口，可他的心此刻却是无比的坚定着。 等到两人回转，胡氏她们已经早就回庄子里去了。 毕竟外头此刻还有些热，她们这些后宅女眷耐不住，早早就去歇着去了。 剩下那几个庄子上的孩子，还在河边摸螺蛳和小鱼。 也不知道是谁拎来一个木桶，都放在木桶里装着。 路蓁蓁看了一眼，也有了小半桶了。 不仅有螺蛳，小鱼，居然还有小螃蟹，在木桶里张牙舞爪。 路蓁蓁眼睛一亮，这夜宵都有了。 爆炒螺蛳，干炸小鱼，油炸小螃蟹，再配上一壶用井水冰过的桂花酒，给个神仙都不换啊。 当即让丁香上前，问那些孩子们，这一木桶的螺蛳，小鱼和小螃蟹卖不卖？ 那几个孩子见了丁香穿戴不凡，再看后头的路蓁蓁和傅知易，立刻都跪了一片。 他们虽然年纪不大，可也远远的被管事叫着认了人的，这可是侯府的主子，掌管他们一家子身家性命的爷们和奶奶。 路蓁蓁看得就替这几个孩子膝盖疼，这可是就跪在了石头上。 忙让丁香将人都扶起来，自己才上前：“你们莫怕，我是看着这些东西不错，想买下来！你们说个价就好了，不会白要你们的！” 几个孩子缩了缩脖子，还是年龄最大的那个，硬着头皮上前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给四爷和四奶奶请安。这些东西不值钱，若能被四爷和四奶奶看上，是它们的福气！四爷和奶奶尽管拿去就是了，不要钱！” 路蓁蓁哪里肯白要，给丁香使了个眼色。 丁香从荷包里抓了一把钱，塞给了年龄最大回话的那一个：“拿着吧，四爷和四奶奶赏给你们的。” 路蓁蓁补了一句：“拿去买糖吃吧。” 丁香这一把大约抓了二三十个铜钱，那个孩子一个手还握不住，只能双手捧着。 看着这一把铜钱，几个孩子眼睛里都冒出光。 惊喜的半天回不过神来。 等回过神来，路蓁蓁他们一行人已经上岸了。 几个孩子扑通一声跪下，真心实意的感谢：“谢四爷和四奶奶赏！” 路蓁蓁摆摆手，“时候不早了，你们快起来回家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说完，慢慢的走远了。 几个孩子这才爬起来，愣愣的看着路蓁蓁的背影。 好半天才有一个孩子小声道：“四爷和四奶奶真是大好人！三哥，快看看，给了多少赏钱？” 几个孩子围着那个拿了赏钱的孩子，一五一十的数起来。 第100章 分得清大小王 只可惜他们都没读过书，也没学过数，顶多只能扳起巴掌数到十。 三个人的手掌都贡献出来了，还余下四个铜板。 几个孩子哪里见过这么多钱？ 一时都怔住了，这可咋分？ 还是有人想了法子，一人一个铜板，先分一轮。 一轮过后再一轮。 一共五个孩子，分过六轮后，剩下四个。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终那个年龄最大的提议：“这几个咱们不分了，留着明儿个赶集去买吃的再分。” 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分好了钱，看看天色，几个孩子也急忙洗脚上岸，揣着刚得的赏钱往家里赶。 路蓁蓁回了庄子，就把厨房的人叫来。 螺蛳刚摸到，得用清水多养几天，吐了泥沙才能做。 倒是那小鱼和小螃蟹，只需要收拾一下，炸出来就能吃了。 胡氏她们也好奇围了上来，看到那带着泥浆的螺蛳，还有小鱼和螃蟹，纷纷捂住了鼻子。 赵氏最直接：“这乌漆麻黑，闻着又腥臭的东西，也能吃？” 玥姐儿几个更是避之唯恐不及，都拿帕子捂住了口鼻，惊恐地看着。 倒是伦哥儿几个胆子略大一些，看着那螃蟹，嚷嚷着要养着玩。 若是要一只也就罢了，伦哥儿几个居然口气大，要全部要去。 路蓁蓁才不给，让丢给他们一只玩也就罢了。 伦哥儿一看只有一只，哪里肯干，拉扯着赵氏的衣裳，就哭嚎着要螃蟹。 赵氏被哭得脑仁疼，只得看着路蓁蓁：“四弟妹，这几个小螃蟹也不值什么钱，给孩子们玩也就是了。你那么小气做什么？”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能让出一只已经是看在赵氏的面子上了。 居然还不知足，还要剩下的全拿走？ 那真是叔不可忍，婶婶更不能忍了！ 直接吩咐丁香，把送出去的那一只也给捞回来放在了木桶里。 这操作，把在场的人都给看愣了。 赵氏回过神：“不是，四弟妹你什么意思？你怎么把那一只也给拿回去了？” 路蓁蓁哼了一声：“这都是我买回来当宵夜吃的！能给一只就不错了！既然你们不领情，那就一个都别想了！要玩自己去河里摸去！” 说完，吩咐丁香和厨房的人，快按照她说的，把这一木桶的螃蟹，小鱼还有螺蛳给处理了。 今晚，她要赏月喝酒吃螃蟹！ 庄子里的厨子自然是兰氏的人，十分分得清大小王。 她的主子是兰氏，四奶奶是主子的儿媳妇，也就是自己的主子。 三奶奶虽然也是主子，可是隔房了的主子。 正经的主子大于隔房的主子！ 厨子十分果断的表示，她当然听路蓁蓁的。 麻溜的答应了一声，拎起木桶就走。 伦哥儿在后头撕心裂肺：“我的螃蟹，我的螃蟹！我要螃蟹——” 一面追着要去把螃蟹给抢回来。 赵氏一时面子上下不来，又不好说路蓁蓁，毕竟旁边还有个黑脸的傅知易守着呢。 只得拿奶娘和丫头出气：“你们是怎么照顾哥儿的？让哥儿哭成这样？” 奶娘一边哄着伦哥儿，一边看向路蓁蓁：“奶奶，这哥儿就是想要螃蟹——” 赵氏瞪了她一眼：“那螃蟹是哪里来的？还不是河里摸上来的？四弟妹能买到，你们就不能吩咐人去买几个回来？非要找别人要吗？” 奶娘被骂得低头不说话了。 立刻有机灵的丫头去二门口吩咐了一声，就有护院答应着去了。 伦哥儿还在奶娘怀里大哭，不依不饶，不要别的螃蟹，只要路蓁蓁方才那木桶里的。 嘴里乱七八糟的嚷着：“那螃蟹都是我的！都是我的！不给我，我就去告诉我爹！告诉祖父去！我爹说了，祖父最疼我！我让祖父打你们的板子——” 这话一出，在场的立刻好几个人变了脸色。 赵氏第一反应是去看胡氏。 对上胡氏似笑非笑的脸，赵氏心虚的低下了头，不过马上抬头解释：“大嫂，这都是小孩子家家胡说的，估计是父亲哄孩子呢，不能当真的——” 胡氏还没说话，一旁的玥姐儿气呼呼的跑过来：“你胡说！祖父最疼我！才不是最疼你呢！” 伦哥儿一听，顿时不哭了，跟玥姐儿争辩起来：“我才没胡说！我爹告诉我的！说你是女孩子，我是男丁！将来能顶门立户的，家里以后都要靠男丁，你们女孩子都是要嫁出去的！我是祖父唯一的嫡孙儿，祖父最疼我！” 玥姐儿急了，“以后你就不是了！等我娘生了小弟弟，我弟弟才是祖父的嫡孙！你不是！现在祖父祖母最疼我，以后有小弟弟了，祖父和祖母就会最疼我和小弟弟！” 已经快五岁的玥姐儿已经很懂嫡庶之间的区别了，口齿伶俐的反驳。 伦哥儿还有些不太懂，不过他只记得自己父亲说过，自己是祖父最疼爱的孩子。 两个孩子吵成了一团。 倒是把螃蟹给忘了。 其他几个哥儿姐儿都躲在一边，不敢插嘴。 最小的琼姐儿直接吓哭了，孙氏一个眼神，奶娘忙抱着琼姐儿到一旁哄着去了。 还是傅知易看胡氏和赵氏都不发话，大有任由两个孩子争论下去的意思。 开口了：“都给我闭嘴！” 一开口，不管是伦哥儿还是玥姐儿，都不敢再说话了。 正要继续发话呢，胡氏见状不妙，立刻呵斥玥姐儿：“玥姐儿，你身为姐姐，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怎么能跟伦哥儿吵起来？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吵的？知道错了没？” 玥姐儿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本就害怕四叔傅知易，此刻胡氏训斥她，立刻认错：“娘，是我错了！” 那边伦哥儿还气鼓鼓的不服气的样子。 赵氏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一眼，也跟着训娃：“伦哥儿，先不论别的，今天你不敬你四婶这一条，就该罚！谁教你在长辈面前大哭大闹耍赖的？成何体统？” 伦哥儿挨了骂，憋着嘴不说话了。 兰氏听了大半天了，这个时候才出来，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孩子才多大，不懂事慢慢教就是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这会子天也不早了，带孩子回去梳洗一下，一会子到我院子里来吃饭。” 算是递了个台阶。 胡氏和赵氏，还有孙氏，匆忙带着孩子就回了后头院子。 兰氏摇摇头，“以后大房那边，只怕不太平了！” 路蓁蓁赞同的点点头，今日两个孩子的这番争吵，把大房里大爷和三爷嫡庶两兄弟的矛盾现在明面上了。 以后府里只怕要热闹起来了。 倒是傅知易，皱着眉头，看着赵氏一行人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01章 真香警告 兰氏到底年纪大了些，折腾了这一天，方才伦哥儿一顿闹腾，她也觉得脑仁疼，索性回屋歪着去了。 路蓁蓁和傅知易也回屋换一下衣裳。 进了屋，路蓁蓁才问傅知易：“四爷方才在想什么？” 跟傅知易也算是同床共枕这几个月了，多少也算了解傅知易这个人了。 方才傅知易看着赵氏他们一行人的眼神，可算不得和善。 傅知易也没瞒着路蓁蓁，带着几分讥讽之意：“老三早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只不过没露在明面上。今儿个让伦哥儿叫破了，以后他们大房只怕有得闹！你跟三嫂别走得太近了。” 路蓁蓁听傅知易这意思，对傅知明似乎有些看不上，心中有些好奇。 是不是在这个时候起，傅知易就已经和傅知明不和了？所以后期傅知明继承爵位后，两人彻底闹翻了？ 有心想问，不过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再看看吧。 路蓁蓁衣服上沾了苔藓的痕迹，还有草汁和泥土，走了那么远，又热出了一身汗。 索性叫了水，洗了个澡。 傅知易冲了一下，换了身衣服，就到前头去不知道忙活什么去了。 等路蓁蓁洗澡换了衣服出来，晚餐也差不多了。 路蓁蓁陪着兰氏说了会子话，胡氏她们也估算着时间，换好了衣裳，带着孩子过来了。 胡氏和赵氏经过这一会子，都恢复了冷静。 脸上都挂着笑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孩子们的忘性更大，伦哥儿回去后，没多久前头的护院就送来了小半篓子螃蟹。 伦哥儿顿时破涕为笑，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会子，还拿绳子拴着两只螃蟹，给拖到了院子里，招呼玥姐儿她们来看。 玥姐儿似乎有点犹豫，看了一眼胡氏，见胡氏同意后，才带着珊姐儿一起走了过去。 几个小孩子围着螃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胡氏和赵氏也笑盈盈的，跟路蓁蓁说起晚上的晚饭来。 因为兰氏说想要吃点庄子上家常的东西。 厨子晚上的菜就只上了些庄子家户人家日常吃的。 一盆奶白色的豆腐鲫鱼汤，上面撒了一层碧绿的葱花，一点都不腥，只闻到鱼汤的鲜香味道。 晒干的春笋泡发，用腊肉炒了一盘。 堰塘里最新抽出来的藕带，刚长出来还嫩得没什么辣味的辣椒切丝，一起清炒，清脆爽口。 凉拌了一个木耳，一个马齿苋。 又给孩子们蒸了一大碗嫩嫩的鸡蛋羹，上面淋了香油和一勺肉沫。 再就是路蓁蓁特意交代做的油炸小鱼和螃蟹。 裹了打入鸡蛋搅拌好的面糊，放入油锅里炸透，又香又脆。 几个孩子本来玩得好好的，闻着那炸小鱼的香味，不用大人喊，就丢开了螃蟹，跑到了桌边，看着那小鱼。 伦哥儿指着那碗小鱼和炸螃蟹，吩咐奶娘：“给我夹那个，我要吃那个？” 赵氏往日在家里不觉得伦哥儿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这才出来不到一日，她就觉得自己因为这个儿子已经丢脸丢够了。 尤其还是在几个妯娌面前。 还不能发火，强压着怒气，蹲在了伦哥儿的面前。 放缓了语气：“伦哥儿，平日里在府里，娘是怎么教导你的？长辈都还没落座，你怎么能先说要吃？等三叔祖母和大伯母她们都入座了，先吃了，你才能提要求，知道吗？” 伦哥儿瘪瘪嘴，又想哭闹。 赵氏脸色一变，咬牙道：“闭嘴！不许哭！你要哭出声来，我就将的奶娘还有伺候的丫头都赶出去！你房里养的动物，还有你的玩具，全部都送给别人！” 伦哥儿已经张开的嘴，立刻闭上了。 酝酿出来的泪花，也飞快的眨了回去。 “我不哭！娘，别把奶娘赶走！” 赵氏一时又是欣慰，一时又是心酸难过。 她一个亲娘，威胁起儿子来，居然要用儿子的奶娘。 可见儿子心中，奶娘比她这个亲娘可亲近多了。 松了一口气，只要今天不哭闹，有什么问题，回去再收拾。 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听话！一会想吃什么跟娘说。” 伦哥儿委屈兮兮的点点头。 除了傅知易，人都到齐了。 兰氏去请傅知易的丫头胡来禀告，说傅知易说了，他在前头吃饭，不用等他了。 兰氏知道傅知易是避嫌，也就不等了。 大家落座。 兰氏先动了筷子，大家才开始用餐。 伦哥儿要吃油炸的小鱼，奶娘有些不敢，毕竟这小鱼可没去了刺。 若是卡着哥儿了，她们还有命在？ 伦哥儿急得要哭了，正要发脾气，摔筷子。 赵氏到底心疼儿子，自己先夹了一条小鱼，放在嘴里细细的嚼了，才点头道：“给哥儿夹两条，细细的剔掉鱼刺再喂给哥儿吃。” 奶娘欲哭无泪的看着那小鱼。 这么点，怎么挑刺？ 路蓁蓁知道这种小鱼，炸得酥脆，骨头都是酥的，嚼一嚼就能吃下去。 可她也不傻，这要是没事还好，真卡着伦哥儿了，那就说不清了。 其他人也都不开口，只默默的吃饭。 奶娘没法子，只得喊了一个丫头来，两人满头大汗的给挑刺。 伦哥儿等不得，趁着奶娘没防备，一把抓了一条鱼，张嘴就是一口，咬得嘎嘣香脆。 赵氏和奶娘唬得花容失色，连声让伦哥儿吐掉，又吩咐喊府医来。 伦哥儿却十分干脆利落的已经将一条鱼都吃完了，啥事都没有。 还要第二条。 赵氏和奶娘虚惊一场。 看伦哥儿吃得香，玥姐儿几个孩子也有些心动。 尤其是路蓁蓁在一旁，一口油炸小鱼，一口桂花酒，再来一个炸得酥脆的小螃蟹，嘎嘣嘎嘣的，看着就贼香。 也忍不住了，纷纷要求，他们也要吃。 伦哥儿也试探着要了一只螃蟹，一口下去，眼睛一亮。 嘴里含糊不清的还问：“这是什么，好吃——” 路蓁蓁看伦哥儿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子，觉得怪好玩的，逗他：“这就是你方才哭着喊着要养着的螃蟹啊？香不香？” 伦哥儿一听，楞了一下，瘪瘪嘴，看看手里的啃了一半的螃蟹。 犹豫了一下，坚定的点头：“香！” 一边又大大的啃了一口，“真香！明天把我养着的螃蟹都拿去炸了——” 第102章 虎狼之词 路蓁蓁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没看出来，伦哥儿也是一个小吃货！ 一顿晚饭，虽然出了伦哥儿这点小插曲，不过大家都吃得挺满意的。 那鲫鱼豆腐汤到最后一人都痛喝了两碗。 其他的也就罢了，那道凉拌马齿苋，倒是极得了兰氏的喜欢。 胡氏她们更喜欢脆爽的清炒藕带。 孩子们自然最喜欢的是油炸小鱼和小螃蟹。 两盘子都被抢光了，还意犹未尽。 尤其听路蓁蓁说，那螺蛳更香更好吃，等吐干净了泥沙炒来吃，鲜香无比。 几个孩子都要馋哭了！ 吃得太多，饭后，路蓁蓁扶着兰氏，大家在院子里转圈消食说话。 虽然胡氏和赵氏竭力表现得跟往常一样，可大家都能发现，两人之间的尴尬。 孙氏压根不敢靠近两人，只觉得两人阴阳怪气，说话刀光剑影。 索性躲到了兰氏的旁边，扶着兰氏，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偶尔和路蓁蓁交流一个彼此同情的眼神。 还好胡氏和赵氏都有分寸，两人也就是嘴上阴阳怪气一番，并没有撕破脸皮。 加上时间不早了，溜达了几圈，消食消得差不多了，也就散了。 路蓁蓁今日又喝了桂花酒，当然喝得不多。 吹了会风，也只是微醺状态。 等她洗漱完毕，傅知易才进来，看着桌上放着没喝完的醒酒汤，眼神一凝：“晚上喝酒了？” 路蓁蓁有几分不好意思，拿手比划了一下：“只喝了一点点，就一点点——” 海棠进来收碗，忍不住嘴角一翘，低头偷笑着出去了。 傅知易看海棠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哪里是一点点，只怕是亿一点点吧？ 走近路蓁蓁的身边，凑近闻了闻，还好，并没有闻到很浓的酒味。 想来上次路蓁蓁喝醉后，身边的丫头有分寸，没给她太烈的酒。 路蓁蓁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傅知易凑过来闻，到底喝酒了反应有些迟钝，没想着往后退一退。 反而往前一凑，差点就栽到傅知易的怀里去。 好容易扶着床沿稳住了，小心翼翼地问：“四爷，不喜欢我喝酒吗？那我以后，以后，少喝一点？一个月喝一次？” 到底是微醺状态，路蓁蓁觉得自己脑子还是清楚的，这桂花酒甜蜜蜜的，偶尔小酌一杯无伤大雅。 这点小乐趣，可不能丢了。 即使傅知易是大老板也不行！ 可以为了大老板冲锋陷阵，为了大老板吃苦，但是不能为了大老板，放弃这一点点的小乐趣！ 傅知易笑了，揉了揉路蓁蓁的头发：“喜欢喝，偶尔小酌两杯无碍，只是喝多了伤身，别喝醉就行。” 一边顺势就示意路蓁蓁睡到床里头去。 路蓁蓁顺势往后一倒，然后一滚，就滚到了床里头，笑得像一朵花一般保证：“四爷放心，我肯定不喝多！只偶尔喝一两杯。” 傅知易在她身边躺下，嘴里答应着：“你要是喜欢，下次我给你带上好的玉泉酒给你尝尝，我陪着你小酌几杯。” 路蓁蓁惊喜不已，翻身抱住傅知易的胳膊，在他胳膊上撒娇的蹭了蹭：“四爷，你对我真好！” 傅知易的眼神柔和得能滴出水来，柔声道：“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要对你好！” 路蓁蓁此刻酒意上来，眼神迷离的看了看傅知易，冲着他甜甜的一笑，然后闭上眼睛，一秒入睡。 傅知易被路蓁蓁一笑，笑得半边身子都酥麻了，整个人一时间只觉得晕乎乎的，好像他也喝多了一般。 心快要跳出胸口，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被路蓁蓁抱住的那只胳膊，烫得惊人。 傅知易忍耐得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深吸一口气，想要将路蓁蓁给挪得远一点。 刚动了一下，路蓁蓁就不耐烦的伸手往傅知易的身上一拍，嘴里还嘀咕了一句：“别动！” 傅知易不敢动了。 路蓁蓁的手，搭在傅知易的腹部，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睡梦中的路蓁蓁那手也不老实，拍了拍傅知易的腹部，不让傅知易动，她倒是动了起来。 一只手，一会上摸摸，一会下摸摸，偶尔还捏两下。 睡梦中嘴角还翘起来，发出呢喃之声：“哇，好硬——” 傅知易整个人都僵硬了。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他想象中，上次路蓁蓁喝醉酒后，又乖巧，又可爱，让人想搂在怀里狠狠的亲上去。 所以今天，他听说路蓁蓁要喝酒，甚至是纵容而期待的。 可是，这走向似乎哪里不对啊？ 不该是他搂着路蓁蓁吗？ 怎么反过来了？现在好像是路蓁蓁搂着他？ 而且，路蓁蓁居然还对他上下其手？ 还说出这种虎狼之词来？ 他该怎么办？ 傅知易有瞬间是慌乱的！ 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了下来，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两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天了，却并没有更进一步。 也该是时候打破这个僵局了！ 保持住这个姿势，明天一早，路蓁蓁起来看到后会是什么表现？ 若是路蓁蓁没有明显的抗拒，是不是，以后他可以正大光明的更亲密一些了？ 傅知易嘴角露出一点笑容来。 坦然的放松了身体，躺平。 想了想，又伸手，把自己的中衣的衣襟给拉开，然后轻轻的握着路蓁蓁的手，贴着自己的腹部放好。 造成一种，他是被路蓁蓁强行扒开了衣服的场面。 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路蓁蓁睡得不算太踏实，梦中她好像又回到了现代，遇到了一个极品小哥哥，不仅会唱小曲，还拉着自己的手主动给摸腹肌…… 梦中那腹肌，丝绸裹着钢铁一般的触感，那真是记忆犹新。 就连醒了，手里都还残余着这种触感。 忍不住又伸手捏了捏，果然，好丝滑，还热乎乎的—— 热乎乎的？ 路蓁蓁猛然睁开眼睛，定睛看去！ 我艹！ 居然不是梦？是真的？ 她现在摸的是一块真腹肌？还是大老板的？ 怎么办？老板发现了会不会当场砍死她？ 路蓁蓁抬眼去看傅知易的脸，松了一口气。 还好，老板还睡着没醒！ 恋恋不舍的收回手，趁着傅知易没醒，那手似乎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又捏了一把腹肌。 毕竟这次摸到了，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第103章 我信你个鬼！ 路蓁蓁手的动作没停，脑子也没停。 妈妈呀，女儿发达了！ 没想到，这辈子还有这种福利！ 也真没想到，傅知易看着翩翩公子一般，竟然是穿衣显瘦，脱衣显肉的那一款。 爱不释手的最后捏了一把，路蓁蓁决定收手。 那手才收回一半，傅知易的声音就在她耳畔响起：“四奶奶怎么不摸了？是摸够了吗？” 还沉迷在手感中的路蓁蓁嘴快过了脑子：“怎么会够呢？摸一辈子都不够，啊——” 说到一半，路蓁蓁猛然清醒，抬头，对上傅知易戏谑的眼神，顿时傻了眼。 惊呼一声，就拼命往后头缩。 嘴里结结巴巴的道歉：“四爷，对，对不起！我，我不该摸的！我错了！你大人大量原谅我一时脑子进水，手抽筋了……” 傅知易见路蓁蓁对他如避蛇蝎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不悦。 眼见路蓁蓁再退，就要撞到床沿上了。 一伸手，就把路蓁蓁给拉了回来，抱了个满怀：“小心撞到——” 心急之下，这力道大了些，路蓁蓁又不防，一下子就滚到了傅知易的怀里，撞到了他的胸膛上。 两人都发出一声闷哼。 路蓁蓁是疼的！ 傅知易也是疼的！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一个忙着揉鼻子，一个忙着揉胸口。 等到那阵疼缓过来一点后，两人对视了一眼，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都不由自主的扑哧笑出声来。 傅知易揉了揉路蓁蓁的头发，心中暗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蓁蓁还小呢。 再等些日子也不要紧。 反正已经是自己的夫人了，慢慢来，他有得是耐心。 路蓁蓁本来尴尬的恨不得寻条地缝钻进去的，被老板发现自己趁着他睡觉骚扰他，这是多么社死的时刻啊。 可现在，她那几分羞耻之心，被这一笑，也散得差不多了。 傅知易先松开搂着路蓁蓁的胳膊，坐起身来，拉了拉半敞开的衣襟。 一边还扭头意味深长的看了路蓁蓁一眼。 虽然没说话，可又什么都说了。 路蓁蓁两颊发烧，那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是这么的生猛啊！ 嗨！那什么，反正只要自己不尴尬，就尴尬不了自己。 路蓁蓁强作镇定的清了清嗓子，努力甩锅：“四爷，如果我说我昨晚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信吗？” 傅知易静静的看了她一眼，在路蓁蓁几乎要撑不住就要哭着喊爸爸我做错了的时候，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既然四奶奶这么说了，我自然相信的。” 我信你个鬼！路蓁蓁心里腹诽！ 你看看你那个样子，是相信的样子吗？ 不过傅知易既然这么说了，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 路蓁蓁也就当傅知易相信了。 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继续甩锅：“四爷能信那我就放心了！都说喝酒误事，诚不欺我啊！我要戒酒！以后再也不喝了！” 傅知易穿衣服的手一顿：“是吗？我还打算去盛月楼给你买一坛上好的玉泉酒，看来不用了——” 路蓁蓁一听，立刻就纠结起来，想了想，厚着脸皮的问：“那，那玉泉酒好喝吗？” 傅知易嘴角一翘，不紧不慢的系着衣服：“盛月楼最有名就是他家的玉泉酒，尤其是最上等的玉泉酒，一坛子总共就两斤，就要五十两银子。” “他家是祖传的秘方，已经传承了数百年了。一年这上等的玉泉酒，也不过就产几十斤罢了。” “既然你不喝了，我就——” “四爷！”路蓁蓁一着急，将手搭在了傅知易的系衣服的手上：“那什么，就算我不喝，也，也没必要不买是吧！先买回来，就算我不喝，说不定太太喝呢，是吧？” 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傅知易。 傅知易心里一时痒痒的，手也痒痒的。 没忍住，捏了一把路蓁蓁的腮，淡笑起身：“四奶奶说的是！就算四奶奶不喝，买回来先放着！说不定哪日四奶奶来了兴致，尝尝味道也是那玉泉酒的福气。” “对对对！”路蓁蓁疯狂点头赞同。 傅知易笑出声来：“那好叫四奶奶放心，今儿个我就让大满去买！一定要让四奶奶闻闻味道才是。” 说完，就掀开帘子出去，让人端水来洗漱。 路蓁蓁楞了一回，才发现傅知易是故意逗她的。 气得拍了一下床板，可恶！被看笑话了！ 因为是在庄子上，路蓁蓁的衣服都换成了细棉布，头上也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了两根不起眼的金珠簪子。 早饭除了路蓁蓁和傅知易陪着兰氏，胡氏她们都是在自己房里用的餐。 吃完早饭，傅知易到前头去。 早在几年前，这庄子上的事情，基本都是傅知易在替兰氏管着了。 这次来，他自然也要看一看账目，再看看庄子上庄稼的情况，间或还要去庄子里走一走，和佃户们说说话，了解一下情况。 这都是素日里傅知易做习惯了的，交代了一声就要走。 路蓁蓁这才想起了正事：“四爷，我当初有一房陪房，求了太太送到这个庄子上来，跟着学怎么管理庄子的。如今也不知道学得怎么样了。” 傅知易闻弦知意，：“那你何时有空见一见他们？” 路蓁蓁正要说话，伦哥儿和玥姐儿几个从后头跑了过来，后面一大群奶娘和丫头跟着，乌压压的站满了院子。 “四婶婶，四婶婶，今天还去抓小鱼和小螃蟹吗？” 这是小吃货伦哥儿，睡了一觉起来，还对昨晚的小鱼和小螃蟹念念不忘。 维哥儿也跟在后头：“四婶婶，昨天摸的螺蛳，什么时候能吃了？” 看出来了，这也是小吃货。 玥姐儿几个到底是女孩子，斯文一些，虽然没说话，可眼神里头的渴望是掩饰不住的。 路蓁蓁捂头叹气，只是两道最普通不过的吃食，就让侯府这些金贵的宝贵疙瘩们，跟她自来熟了。 要知道，嫁过来这几个月，虽然每日请安也能见到这些孩子，也不过是请个安的情分。 第104章 渣女模样 虽然路蓁蓁知道正事要紧，可孩子们想去抓小鱼和小螃蟹，也挺让她心动的。 她也想自己去亲手抓两条鱼的。 兰氏见路蓁蓁一脸为难的样子，开口道：“既然如此，蓁蓁你带几个孩子再去外头转转去。下午再让你那陪房来见你也不迟。” 路蓁蓁就势下坡：“就听太太的。” 扭头看傅知易：“那就烦劳四爷让我的陪房下午来见我就是了。” 说完就一叠声的吩咐，让丫头们去准备草帽或者斗笠还有小木桶去。 几个孩子一听，眼睛都亮闪闪的围着路蓁蓁，这个也说要草帽，那个也说要斗笠。 路蓁蓁眼里顿时只有这些孩子们了， 傅知易见路蓁蓁一听说要去抓小鱼小螃蟹，立刻就将自己抛在脑后的渣女模样，心里只咬牙。 到底舍不得说她，生着闷气自己走了。 兰氏含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摇摇头，蓁蓁这丫头还没开窍呢，自家儿子还有的磨。 不过傅知易这模样，倒是难得多了一份人气。 让兰氏心里是百感交集。 要知道之前的儿子，看上去虽然是温润公子一个，可知子莫如母。 小时候常年的病痛，加上身体受损，让傅知易内心对其他人是很抗拒，甚至是厌恶的。 往日的表现，不过是他给自己套上的一个壳。 壳子下的儿子，感情淡漠，厌恶一切，手段狠辣。 作为一个母亲，她不是不担心的，只是傅知易控制得很好，起码府里的一些人，只觉得傅知易不苟言笑，并没有察觉出来傅知易其实对他们并没有太多的亲情。 而兰氏自己心里愧疚，这一切都是因为儿子遭受的那些痛苦，才造就了今天。 所以虽然心里担心着急，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今看着儿子有了一丝人气，会生闷气，会笑，会有占有欲了。 兰氏再高兴不过了。 不仅不怪罪路蓁蓁，反而还巴不得路蓁蓁多虐虐儿子，让他多些常人该有的情绪才好呢。 笑着看路蓁蓁他们商量好了，一个个都戴上了寻来的新草帽和斗笠。 路蓁蓁好歹是个大人，带着乍一看，倒像是庄子里的姑娘。 几个孩子，个头本就不高，带着大大的草帽和斗笠，越发显得头大身子小。 加上没走两步，草帽和斗笠就歪了，不时的还要拿手去扶着。 看着就格外的可爱。 兰氏都快要笑不动了。 胡氏她们收拾好，过来就看到路蓁蓁打头，后头跟着一串小萝卜丁，一个个歪歪扭扭的，扶着草帽和斗笠，摇摇摆摆的往外头走。 都笑得不行。 几个无良的亲娘也不提醒，就跟在后头看着。 这头路蓁蓁要带着孩子们去河边，管事的娘子早就去外头找人了。 昨天的那几个孩子不提，又寻了几个稳重些的丫头，力求万无一失。 出得庄子来，太阳也才一树高而已。 乡间的空气格外的清新。 路蓁蓁忍不住就甩甩胳膊，晃晃腿，扭扭腰，活动一下身子。 几个孩子在后头看着，觉得新奇，也跟着学。 一个个胖嘟嘟的，带着不合适的帽子，小屁股扭得欢实。 远远的看去，就跟带着一群小鸭子一样。 胡氏和孙氏，赵氏三个当娘的笑得都站不稳了，得亏有丫头扶着，不然都要坐到地上去。 路蓁蓁活动开了身体，整个人精神满满的，振臂高呼一声：“孩儿们，寻宝开始，出发——” 孩子们尖叫着嬉笑着跟在后头一溜小跑的追了上去。 先到河边，顺路就摘了一篮子的野花野草。 路蓁蓁打算带回去插瓶，也颇有野趣。 路过菜地，路蓁蓁眼睛一亮，直接就往菜地里走。 几个孩子一愣，然后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路蓁蓁看着菜地里，郁郁葱葱的。 一畦一畦整整齐齐的。 辣椒已经挂满了矮矮的枝桠，这种辣椒不是后世那种灯笼一样的，而是细长的。 嫩辣椒，有一点的辣味，又不过分，做虎皮辣椒吃最适合不过了。 黄瓜和豆角还有丝瓜都搭好了架子，藤蔓爬得满架子都是。 黄瓜开着黄黄的小花，还有细长的浅绿偏白的旱黄瓜挂在藤蔓上。 路蓁蓁摘了一根，就有小孩手臂那么粗，上头还顶着没凋谢的花蕾。 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上一口，黄瓜的清脆还有那种独特的清香在口中弥漫开来，让人神清气爽。 几个孩子见了，也倒腾着小短腿围在黄瓜架子边，一人寻了一条黄瓜，拼命的往下扯。 最小的杰哥儿，扯不动藤蔓，想了想，干脆脑袋凑过去，抱着那条黄瓜，嗷呜一口就咬了下去。 唬得后头跟着的奶娘婆子们连声叫使不得。 一番慌乱后，孩子们人手一条洗干净的黄瓜，就连最注意形象的玥姐儿也如此。 路蓁蓁一边啃着黄瓜，一边提着裙子继续在菜园子中梭巡。 丝瓜摘上几条，还有紫色粉嘟嘟的圆茄子和白色的长条茄子也摘了一些。 再看菜地周边，种着南瓜。 南瓜只要肥料足够，随便找个地方种也能长得极好，藤蔓爬得满地都是。 如今一早上，南瓜藤蔓上开着许多的南瓜花。 南瓜花这可是一道极好的美食。 炸南瓜花，酿南瓜花都好吃。 路蓁蓁吸溜一口口水，又带着孩子们去摘南瓜花。 南瓜藤蔓上有那种毛茸茸的小刺，对农户来说，不值一提。 对侯府这些娇生惯养的孩子们来说，碰触一下，就又疼又痒。 几个孩子疼得哇哇叫，还舍不得离开。 还是胡氏看不下去了，让几个还在站在一旁，指挥丫头婆子们去摘。 最后又掐了一大把空心菜，割了几把碧绿的春韭。 路蓁蓁才带着孩子们从菜地里撤出来。 菜地旁的旱地坡上，种着一片的蚕豆。 此刻正是蚕豆要成熟的时候。 路蓁蓁又让人摘了一篮子的蚕豆，中午做来吃。 这一顿操作，不说几个孩子一个个小脸通红，汗流浃背。 就是跟在后头的胡氏几个人，也热得不行。 看看天色，不知不觉中，太阳都快升到天空正中间了。 虽然不是还有山风习习出来，也觉得有些热了。 路蓁蓁自己还好，倒是怕几个被娇养的孩子出了事。 于是打道回府。 几个孩子还意犹未尽，被路蓁蓁忽悠，以后多的是机会，才恋恋不舍的回了庄子。 兰氏在廊下半躺在竹躺椅上，吹着风，正昏昏欲睡之际。 几个孩子回来，一阵尖叫声，笑闹声，顿时将兰氏的睡意给赶跑了。 第105章 不该戳人心窝子的 才坐起来，几个孩子就围着兰氏炫耀上午的收获。 兰氏看一行人脸都热红了，忙让倒上温茶来，让大家先喝。 喝完茶，又让他们摘了帽子斗笠，拿扇子给他们扇风。 忙活完，才有闲心来看路蓁蓁和孩子们的收获。 看着那一筐子一筐子采摘下来的蔬菜，别说兰氏大吃一惊。 就是胡氏她们也没想到，不过这里摘一点，那里摘一点，居然就摘了这么多？ 这大家吃得完？ 路蓁蓁已经让人把厨子喊过来，当场交代，中午做什么菜。 南瓜花，要用鸡蛋面糊糊裹着炸来吃。 再做个南瓜酿。 青椒做一个虎皮辣椒。 茄子，豆角，还有土豆，做一个地三鲜。 丝瓜清炒。 空心菜摘掉菜叶子，留下菜梗，切成碎段，放豆豉来炒，最是下饭。 新鲜的蚕豆米，用韭菜来炒，倍香。 还有佃户的孩子们摸了一小桶河虾，新鲜的，还在活蹦乱跳。 直接做一个盐水虾，虾肉清甜。 大家听着路蓁蓁的安排，就充满了期待。 厨娘也眼睛冒精光，她是兰氏小厨房的厨娘，因为怕兰氏吃不惯，所以才带到庄子上。 虽然手艺不错，可这种特色的小菜，她还真没怎么做过。 如今这个年代，这种菜谱什么的，那可都是家传的，都是传给自家人，很少有告诉外人的。 路蓁蓁这样浑然不当回事的，将这些菜该如何做，都一五一十的交代给了厨娘。 厨娘心花怒发，若真做出来得到了主子们的好评，以后还能求一求四奶奶，说不定能让她把这菜谱传给自家的孩子。 就是不能，能多学几个菜，总是有好处的。 当下仔细问清楚了几个关键环节，厨娘了乐不癫癫的拎着菜就往厨房去了。 安心中午大展手艺，试试这新菜。 赵氏在一旁听了，没忍住问：“四弟妹，怎么听着你对这厨艺倒是很有一套？难不成你之前在娘家，你还亲自下过厨？” 不然不会这么熟练，什么油几分热的时候下锅。 什么炒几分熟。 什么水开后，下去多久就要捞起来，这样虾肉才最嫩最清甜。 不是超级老饕，或者经常做菜的人，哪里会懂这些？ 话刚问出口，就被胡氏给了一拐子，瞪了一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满府谁不知道四弟妹娘家不靠谱。 她一个庶女，不得嫡母喜欢，自然活得艰难。 不然四弟妹能回门当日就跟娘家闹翻断绝关系？那肯定是在娘家日子不好过啊，不然哪个女人会让自己没了娘家和后路？ 路蓁蓁的嫁妆单子，胡氏也是看过的。 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路家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 如今想来，四弟妹在路家日子竟然这般艰难，估计还在厨房做个活计。 太可怜了！ 也难得她受了这样的磋磨，性子还能这般阔朗。 一时间，不仅是胡氏，兰氏，就连孙氏看着路蓁蓁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和怜爱。 也不知道她们都脑补了些什么，路蓁蓁被这些眼神看得后背一阵阵发毛。 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毕竟原来的路蓁蓁在路家的日子确实艰难。 她也不能说自己会这个，是在后世各种做饭app上，还有跟着美食博主学的。 两相比较，还不如让她们脑补误会去吧。 也免得自己挖空心思去想借口了。 不仅如此，她还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三嫂，我都已经嫁到侯府来了，以前的事情不想再提了。” 在兰氏，胡氏等人怜惜的眼神下，又补充了一句：“反正如今我过得很好，就已经足够了！” 那小模样，哎哟，胡氏和孙氏看着都心疼得恨不得将人搂到怀里安慰一番。 不过她们俩没兰氏手脚快。 兰氏的心疼溢于言表，她猜到了路蓁蓁在娘家的日子不好过，但是没想过会这般的不好过啊！ 一把就将路蓁蓁给搂在怀里，满口心肝肉的安慰：“我的心肝蓁蓁啊！路家那虎狼窝一样的娘家，没了才好呢！一群没眼光，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没有的畜生！你那嫡母也就罢了，到底你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 “你那亲爹简直不是人！都是他的骨肉，怎么能狠心这么对你？可怜我的蓁蓁，你苦了这么些年了！” “没事！以后我就是你亲娘！我疼你呢！以后兰家就是你的娘家啊！我们蓁蓁以后比起别人来什么都不差！” 兰氏一边安慰，心里一边盘算着。 啥时候得回娘家一趟，跟爹娘和几个哥哥通个气，看谁收蓁蓁这孩子做义女，给她补一份嫁妆。 兰家的义女，有兰家撑腰，以后走出去，看谁还敢说半个不字！ 路蓁蓁自然不知道兰氏此刻心里的想法。 可也感受到了兰氏对她真真切切的疼爱。 忍不住在兰氏怀里拱了拱，依恋的抱着兰氏的腰，不肯抬头。 胡氏和孙氏都拿眼睛狠狠剜了两眼赵氏。 赵氏话刚说出口，其实就后悔了，不该戳人心窝子的。 此刻更是不敢说什么，低头缩到了一旁。 胡氏和孙氏又在一旁劝了一会，路蓁蓁才从兰氏怀里起来。 眼圈都红红的，整个人看上去，更添了可怜可爱。 几个小孩子还不太懂发生了什么，只看路蓁蓁眼圈红了，还以为她哭了呢。 玥姐儿拉着珊姐儿还有琼姐儿上前，“婶婶别伤心，我们都疼你的！” 半懂不懂地学着大人说话。 倒是让几个大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路蓁蓁揉了揉眼睛，有几分不好意思，蹲下身来，挨个地抱了抱三个姐儿：“谢谢玥姐儿，珊姐儿，和琼姐儿！我也疼你们！” 然后还在三个姐儿脸上挨个亲了亲。 小姑娘家家脸蛋柔嫩，亲一口，就害羞的躲到自己的亲娘（嫡母）身后去了。 维哥儿和伦哥儿，还有杰哥儿也凑过来，“三婶婶别怕！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们！小爷自去教训他们去——” 孙氏一听，脸色一黑，一把拧住了维哥儿的耳朵，狞笑着问：“才多大一点，你敢在长辈面前自称小爷？谁教你们的？” 第106章 人不可貌相 维哥儿脸皮一皱，只捂着耳朵喊疼：“娘，好亲娘！快松手，疼，疼——” 孙氏冷笑着：“都是小爷了，还怕疼？” 维哥儿眼珠子一转，突然变了声调，十分狗腿的道：“二奶奶，好二奶奶，亲二奶奶，快饶了小生则个——” 这话一出，四周一下子就安静了。 这语气，这语调？ 大家都看向了孙氏。 孙氏脸一下子爆红，平日的清高冷傲一点都看不到了，只剩下满脸的尴尬和慌乱。 这都是往日二爷跟她的闺房私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维哥儿给听去了？ 听去也就罢了，这个小混蛋，居然这个时候学了出来。 她的面子，今儿个算是丢干净了！ 一片寂静之后，“噗哈哈——”胡氏先笑出了声来。 扶着一旁的丫头，帕子都笑掉了：“听着好像是二弟说话的语气！原来二弟在家里跟二弟妹你是这样相处的啊？” 语气里全是调侃。 毕竟二爷傅知著面上最是严肃正经的一个人。 哪曾想，私下里在孙氏面前居然是这样做小伏低的？ 果真人不可貌相啊！ 旁边人也都跟着笑出声来。 兰氏都忍不住笑着道：“年轻小夫妻，私下里自然放得开些，这样感情才好呢！” 孙氏又急又窘，气得拍了一记维哥儿的屁股：“谁让你学你爹说话的？” 维哥儿吃了亲妈一记如来神掌，屁股生疼，顿时急眼了：“娘！爹每次这么跟你说话，你都笑！怎么我跟你这么说话，你还打我？你偏心！” 孙氏：这个儿子突然就不是很想要了！ 路蓁蓁看孙氏已经要羞愤的灭亲儿子的口了。 一边捂着笑疼了的肚子，一边上前，把维哥儿从孙氏的手下救出来，嘴里还劝着：“二嫂何必跟孩子一般见识！” 抢下维哥儿，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快到一边去。 维哥儿还不服气，哼了一声：“我回去告诉爹！告诉祖父和祖母去！” 孙氏急了，丢脸丢到妯娌和三婶子面前也就罢了。 这要是维哥儿真告诉了公公和婆婆，她以后真别活了！ “维哥儿你要是敢告状，小心打断你的腿！” 维哥儿才不怕，跑得远远的冲着孙氏做鬼脸。 孙氏气得一点形象都不要了，满院子找棍子要抽这个小王八蛋。 还好胡氏她们把孙氏给拦住了。 路蓁蓁又劝又哄着维哥儿，终于将他哄得松了口，不跟祖父和祖母告状了。 为此，路蓁蓁痛失明日一天的自由时间，得陪着维哥儿他们去庄子外头更远的地方转转去。 路蓁蓁只得答应，两人还拉钩确认了一番。 孙氏这边才放下心来。 这一顿折腾，到了午饭的时候，孙氏化悲愤为食欲，干掉了两碗饭。 把众人都看呆了。 中午最受孩子们欢迎的，自然是那道炸南瓜花，和南瓜花酿，还有地三鲜和盐水虾。 虎皮辣椒和韭菜炒蚕豆米，还有炒丝瓜和炒空心菜梗，十分下饭。 尤其是那道韭菜炒蚕豆米，胡氏格外喜欢。 兰氏喜欢那道清炒丝瓜，又鲜又甜。 吃完饭后，大家各自回房去午休。 等路蓁蓁醒来，海棠就进来禀告，说前头院子里，陪房一家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路蓁蓁洗漱后，又换了一身衣裳，去西厢房花厅，让人把绣球一家子带进来。 她的记忆中，只记得绣球，是当初院子里的粗使丫头，瘦瘦小小的。 这才几个月没见，大约是在庄子上吃饱穿暖了，绣球个子窜高了一截，脸上也有了一点肉。 绣球的前头，是一对中年夫妇，看着就是老实本分的那种人，进来后，跪下磕头行礼后，就不知道说什么话了。 绣球的旁边，是两个比绣球大的男孩子，还有一个比绣球小的女孩子，怯生生的磕头后，都缩头站在一旁。 这就是绣球的一家人。 绣球的亲爹姓王，行六，就叫王六。 绣球的那两个哥哥，一个叫王山，一个叫王水。 绣球的那个妹妹，本来叫二丫，后来绣球进院子服侍路蓁蓁，改名后，也求原来的路蓁蓁给二丫也取了个名字，就叫芙蓉。 一家子磕头后，就大气都不敢出，只站在一旁不说话。 还是绣球战战兢兢的开口：“姑娘——” 才只开口，海棠就纠正道：“现在可不能喊姑娘了，得喊奶奶了！” 绣球忙改口：“四奶奶！” 喊完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路蓁蓁哭笑不得，原来陪房一家子是这样的人，真是苦了路家夫人，在那么多下人里头，挑出来这么一家人了。 当下摆摆手：“不用多礼了！我就直接问了，送你们到这庄子上来，也有几个月了，学得怎么样了？” 问到差事了，王六倒是没那么拘束了，“回奶奶的话，学得怎么样了，我们也不知道。只是李管事说没什么可教给我们的了！反正庄子里一年四季该干什么活，我们都知道了！谁偷奸谁耍滑，我们也能看得出来了！” “绣球她娘也学会了烧几道农家菜，会跟人讨价还价，也能跟庄子上的佃户人家说得上话了。” “绣球的哥哥也能下地干活了！绣球和她妹妹别的不说，收拾屋子，种菜什么的倒也难不住了。” 路蓁蓁一听，问了几个问题，王六回答得头头是道，看着倒真像学进去了。 至于是不是真学到管理庄子的精髓，还得实践才能知道。 光嘴上说，是看不出来的。 想了想，路蓁蓁也就吩咐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回我那个陪嫁的小庄子上去，给你们一年的时间练练手，看能不能把那个小庄子给盘活了！” “若是干得好，不仅每个月有月钱，到了年底，还给你们奖励如何？” 王六一家人一听，立刻跪下谢恩。 他们在这个庄子里这几个月，虽然学了不少东西，可到底他们不是这个庄子上的人，他们的主子是路蓁蓁。 再好，那也不是自己的地方。 心里总是没底。 如今路蓁蓁见了他们，并且相信他们，愿意将陪嫁庄子给他们练手。 对他们一家子来说，那真是一步登天了。 要知道，在路家，他们一家子都是最下等的奴仆，拿着最少的月钱，干着最累最脏的活，还被所有人欺负。 如今跟了路蓁蓁，不仅吃饱穿暖，还能管一个庄子，让他们如何不感恩？ 一家子心里都暗暗发誓，誓必要好好的替四奶奶把庄子管好，给主子多挣点钱，也好让主子有点依靠。 第107章 拿你当冤大头 他们这些日子在庄子里可没白干活白学习，也算是知道了些门道。 知道路蓁蓁嫁到侯府算是高嫁，陪嫁又少，若他们这些陪房再不争气，不给路蓁蓁挣条活路出来，路蓁蓁的日子难过了，他们的日子就更不用说了。 更不用说，如今路蓁蓁刚嫁到侯府，手里还没有信任的人手，才有使换他们的时候。 等路蓁蓁在侯府站稳脚跟，侯府那么些人，心眼子又多，办事又妥帖。 路蓁蓁用惯了那些人，哪里还能想得到他们？ 因此一家子都铆足了心思，要在路蓁蓁面前博个好印象，将来等路蓁蓁站稳脚跟，他们也就是侯府的人了。 一家子也算是抱上了铁饭碗，只要侯府不倒，他们背靠侯府这棵大树，几代人都不愁生计了。 路蓁蓁见王家人这般高兴，略微停顿了一下，等他们没那么兴奋了，才继续道：“当然，有奖必然是有罚的！差事般的好有奖，办得不好，那就说明你们还是没这个本事能力！到时候就别怪我将庄头交给别人去干了！” 丑话自然要说在前头。 不然王家人飘了，都以为只有奖励没有惩罚，不尽心可怎么办？ 得让他们有压力才行！ 这丑话如同一瓢冷水，泼醒了有些上头的王家人。 一家子又忙跪下，拼命表明自己绝对会用心去做！绝对不会让路蓁蓁失望。 路蓁蓁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赏赐了一家子五百个大钱，两匹料子，补上她新婚的赏赐。 这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的手段，自然是跟着兰氏学的。 如今用在王家人身上，看他们老老实实诚惶诚恐的样子，路蓁蓁忍不住唾弃自己一把。 自己以前总是骂资本家，骂上级领导，喜欢画大饼。 如今自己成了资本家这边的，居然也学会了画大饼！ 她终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骂资本家。 那是痛恨自己不能成为资本家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垂死病中惊坐起，资本家居然不是我自己！ 略微有几分心虚的让王家人下去准备，这两日就去自己陪嫁的那个小庄子上去。 王家人又磕了个头，高高兴兴的回去准备了。 办完这桩事，路蓁蓁出来庄子上的正事就完成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就看什么时候去老侯爷给的那个庄子上视察了。 下午闲着无事，太阳出来了，还有些热。 大家都不好出门，几个孩子就在后院的水池子旁钓鱼玩。 水池子里养着从河里抓上来的各种鲫鱼，草鱼，泥鳅什么的。 路蓁蓁让人去后头竹林里砍了几根竹子，削去竹枝，略微打磨一下，就是一根鱼竿了。 系上线，然后挂上鱼钩，又让人挖了一盒子蚯蚓。 让一个小丫头伺候着，专门给孩子们的鱼钩上挂蚯蚓。 再一人分一个小板凳，池子边有两棵大玉兰树，十分阴凉，风一吹，更是舒坦。 路蓁蓁说了，若是几个孩子能钓上鱼来，她就让厨房里晚上做一道新鲜菜给他们吃，几个孩子那叫一个干劲十足。 怕别人镇不住这几个孩子，索性把傅知易叫来，搬来躺椅和一张小几，上面摆上了茶水点心，还有一本书。 让傅知易看书也好，闭眼睡觉也罢，反正有他在旁边，几个孩子自然就老实乖巧了。 有傅知易带娃，路蓁蓁几个人索性就找出了马吊来，打马吊。 开始路蓁蓁还不会，不过这马吊就是古代的麻将，玩法大差不差的。 跟在兰氏后头看了一会，也就懂规则了。 兰氏就让给她玩，自己在后边给路蓁蓁看牌。 都说新人的手气好，加上兰氏给看牌。 本来开始输了的兰氏，在路蓁蓁换上去后，没几把就将本给赶回来了。 又摸了几把，就开始赢钱了。 就连赵氏都跟着赢了几把 没多大一会，胡氏面前的碎银子和铜钱就没了。 胡氏吩咐身边的大丫头百灵回去取钱去。 赵氏忍不住道：“跟大嫂打了这么多次马吊，今儿个托四弟妹的福，可算是见着回头钱了！” 扭头看着路蓁蓁：“四弟妹，今天你带着嫂子多赢点，回侯府了，嫂子请你吃盛月楼的点心。” 胡氏啐了赵氏一口：“就单请四弟妹一人？我这输钱最多，贡献最大的人还在旁边呢——” 赵氏撇撇嘴：“我凭本事赢的钱，你凭本事输的钱！我凭啥请你？” 胡氏气笑了，丢了手里的牌，拉拢路蓁蓁：“四弟妹，你若是今儿个让嫂子我赢了钱，我回去请大家伙直接上盛月楼吃最好的席面去！” 这话一出，路蓁蓁和对面的孙氏默契一笑。 赵氏没想到胡氏居然这么大方，犹豫了一下，看向了路蓁蓁：“要不，我们还是让大嫂子赢个几两银子算了？毕竟输钱事小，去盛月楼吃席面事大啊！” 孙氏也附和：“可不是，往日就听男人们说盛月楼如何如何，咱们怎么就不能也去看看那盛月楼里到底有什么，把男人勾得心都往那里跑。” 胡氏气得翻了个白眼：“你们就算要算计我请客，好歹装也装个样子出来吧？这么大声当着我的面商量，拿我当什么了？” 路蓁蓁一句，拿你当冤大头好悬没说出口。 赵氏眼珠子一转，奉承起胡氏来：“这不是咱们妯娌几个里，唯有大嫂你最大方，最阔气嘛！我们哪里能跟你比？盛月楼那样的地方，我们一个月的月钱只怕都不够呢！还得是大嫂才有这个实力啊——” 几句话就把胡氏哄开心了，拍着胸口保证：“既然你说了实话，我也就懒得跟你们一般计较了！” “放心，到时候咱们都去！男人们不是喜欢叫几个清倌在他们喝酒的时候唱曲取乐吗？咱们去了也叫几个！把那楼里最好的点上，也享受享受！” 路蓁蓁眼睛一亮，一拍桌子：“大嫂大气！也只有我大嫂这么巾帼女英雄一般的人物，才有这样的气派和胆量了！” “大嫂子，妹妹就跟着你了！我也早就想见识见识所谓的红袖添香，所谓的左拥右抱是什么滋味了——” 一脸的向往。 就是孙氏，嘴上虽然没说，可眼神里也都是期待。 兰氏被逗乐了，拿着帕子指着她们几个：“你们一个个的，胆子可不小！就不怕老大他们不许？” 第108章 打窝仙人 胡氏嗤笑一声：“他们男人家，往日里在外头喝花酒，拿粉头取乐的事情少了？往日里我们多问几句，怕盛月楼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他们可都言辞凿凿，说盛月楼最是干净的地方，顶多也就是有几个歌女唱唱曲，跳跳舞，弹弹琵琶罢了。” “这样干净的地方，我们去自然也是无妨的！” 这话里就带着酸意了。 兰氏也不多拦，只笑道：“若真要去见识一番也无妨，到时候多带些人，报上侯府的名号，想来也没人敢惹事！” 想当年，她未嫁到侯府之前，京城的风气还不像如今这般。 她和年轻的蜀王妃一群女孩子，当街骑马，或者结伴出游也是尽有的。 只是这些年，朝中多了些迂腐的读书人，天天宣扬什么女人抛头露面有失体统之类的屁话。 他们管束着自家的女眷，自家的女眷被洗脑后，外出宴会什么的，动不动也说这些话。 人多势众的，这两年，京城里勋贵家的女孩子，也都拘束了起来。 不然换做当年，这去酒楼吃个饭什么？ 不值一提。 如今看自家的几个孩子，还都没受外头那股子歪风的影响，兰氏心里是高兴的。 甚至还来了几分兴致：“既如此，若你们不嫌弃我年纪大了，那日我也跟着你们去乐呵乐呵，见识见识。” 路蓁蓁自然巴不得兰氏多出来走走，少在家中，免得看到三老爷就晦气。 当即表态：“那太好不过了！怎么会嫌弃太太呢！还指望太太能带着我们呢！” 胡氏三妯娌也连声说好。 牌都不打了，说得兴起，恨不得即刻就收拾行李回京城去。 取了碎银子来的百灵，手里抱着一个小匣子，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进来。 走到胡氏身边，还没忍住。 胡氏好奇：“你家奶奶我输了钱，让你去取钱，你就这么高兴？” 百灵忙道：“奶奶和家里人玩牌，这钱输给谁，也是肉烂在自家锅里，奶奶自然是高兴的，奴婢也跟着高兴。” “只是奴婢笑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后头院子里，几位哥儿和姐儿钓不上来鱼，缠着四爷想法子呢。” 众人一听，也来了兴趣。 把牌一推，都往后院去了。 后院里，傅知易面无表情下都能看得出来他的生无可恋了。 几个孩子还在一旁叽叽喳喳：“四叔，为什么我们钓不上来？” “四叔，是不是蚯蚓不够香？要不我们挂肉吧？肉香——” “我觉得要挂猪蹄，猪蹄更香。” “挂桂花糕，桂花糕甜，鱼肯定爱吃。” …… 最后还拉着傅知易评判：“四叔，你说挂什么？” 傅知易冷笑：“把你们挂上去！” 伦哥儿眼睛一亮：“四叔说得对！把我挂上去，四叔你握着杆子，我下去亲手抓去，肯定比钓的强！” 维哥儿和杰哥儿也跟着闹腾：“四叔，挂我，我瘦些，二弟太胖了，会把鱼竿挂断的。” 杰哥儿也不甘示弱：“四叔，挂我挂我，我最小——” 玥姐儿几个到底是女孩子，虽然很羡慕，但是还是没敢主动请缨。 反而在一旁出主意：“四叔，选维大哥，他比伦弟弟瘦，手脚也长，能捞到鱼。” 最小的琼姐儿，只会跟在后头拍巴掌：“哥哥下去，捞鱼——” 傅知易：此刻深刻的怀疑，这帮小兔崽子是不是压根听不懂人话？ 他那话的意思是要把他们挂上去吗？ 他甚至开始怀疑，傅家下一辈都是这样听不懂人话的小崽子，别说什么后继有人，光宗耀祖了。 能把现在的基业保持住就已经很不错了。 就这，他那几个哥哥还每天都挂在嘴边夸个没完没了。 在他们嘴里，面前这几个话都听不明白，傻成这样的小崽子，那都是天人之资，人中翘楚，天下第一聪明孝顺的好孩子。 在路蓁蓁她们赶到的时候，一群孩子因为听到旁边一个庄子上寻出来，特意陪几个小主子玩的丫头，说了句，钓鱼要打窝。 已经从争执把谁挂上去，变成了商量把什么撒到池子里去了。 几个孩子行动力都超强，主要是会吩咐人。 下头人执行力也不赖。 傅知易只不过怀疑了一会人生。 几个孩子面前就已经摆放好了，用酒泡的米、糠饼、砸碎的蚌肉、还有鸡肠子…… 孩子们争论了半天谁也没说服谁。 此刻也不嫌弃腥臭难闻了，拿帕子捂住了鼻子，凑近看了看，然后吩咐：“全丢下去！” 下头伺候的丫头婆子们，只要几个小主子高兴，那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 几个人一起发力，什么酒泡的米，糠饼，蚌肉，鸡肠子之类的全抛到了水池子里头。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没多大一会，池子里就跟水煮开了一样，一会冒泡，一会荡起水花。 偶尔还能见到一两处，估计争食激烈，鱼尾巴都打出水面来了。 几个哥儿姐儿尖叫：“看到鱼了，看到鱼了——” 路蓁蓁凑近一看，这何止是看到鱼了。 这是鱼蹦迪了！ 都快蹦出水面了。 再看看还飘在水面上的鸡肠子，蚌肉什么的，一动一动的往下面沉，可见是被鱼扯着了。 几个孩子还只傻站着欢呼雀跃。 路蓁蓁抚额，“拿网子来。” 没多久，就有人递上来一个绑着竹竿的网子。 路蓁蓁拿着网子往那动静最大的地方一捞。 手腕一沉，然后一抬，就捞上来一网兜子活蹦乱跳的鱼。 姿势那叫一个帅！ 几个孩子都看直了眼，愣了一会才扑上来：“四婶婶，你好厉害！你居然会捞鱼！还捞了这么多？” 伦哥儿小声的还补了一句：“四叔就不行，只会说风凉话！” 不行的傅知易在一旁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心里琢磨，四叔不仅会说风凉话，还会揍人哦！ 路蓁蓁微微一笑：“四婶婶能捞上鱼来，还得多谢你们这些打窝仙人啊！” 孩子们没太明白：“四婶婶，你为什么叫我们打窝仙人？我们不是仙人，我们是人！” 路蓁蓁给了他们两个字：“呵呵！” 这群孩子是不知道，打窝仙人还有一个外号，叫空军佬！ 没想到，空军佬居然不分年龄不分年代不分时空的！ 第109章 比看到我爹心里还怕些 路蓁蓁将一网兜子的鱼放到地上，立刻就有丫头们上前去把鱼捞出来，放到了一旁的桶里。 傅知易看着路蓁蓁那嫩生生纤细的胳膊，忙上前，将网兜给接了过来。 几个孩子还想看路蓁蓁捞鱼呢。 纷纷表示不满：“四叔，快把网子给四婶，她会捞鱼，你不会！” 傅知易冷哼了一声，轻巧的一伸手，快准狠的看准了闹腾的最凶的那一处，一捞一提。 喔嚯！ 几个孩子都尖叫起来，傅知易居然捞上来一条大黑鱼。 有一尺多长。 都落入网中了，还在网兜里凶悍的挣扎着，尾巴啪啪甩着，水珠都甩到了岸边几个孩子的脸上身上了。 “好凶啊！”伦哥儿眼睛都挪不开了。 路蓁蓁笑眯眯的道：“那是当然，这是黑鱼，也叫财鱼，吃小鱼小虾长大的！它肉质鲜嫩，做生炒鱼片最好吃！也有用来做酸菜鱼的，那也好吃！” 说着都忍不住流口水。 维哥立刻振臂高呼：“晚上做生炒鱼片！就炒它！” 胖嘟嘟的小手指，端端正正的指着那条还在挣扎的黑鱼。 一旁的伦哥儿回过神来，立刻反对：“不要！做酸菜鱼吃！” 两个哥儿争论个不停，谁也说服不了谁。 还是玥姐儿，不耐烦的推开他俩，看向了傅知易：“四叔，你再捞一条黑鱼上来吧！我们晚上可以又吃生炒鱼片，又吃酸菜鱼！” 傅知易：我真是谢谢你还记得我！ 默默的扭头，又去池子里捞。 只可惜只捞了一条一尺来长的草鱼。 几个孩子本来还不满意的，听说草鱼也能做酸菜鱼，也就不再强迫傅知易再去捞鱼了。 傅知易本来有小洁癖的，见不需要再捞鱼了，忙丢下了网兜。 叫人立刻打水来洗手。 洗了手还觉得身上似乎都带着鱼腥味，索性会前头院子里洗澡换衣裳去了。 等她走了，胡氏几妯娌，才小心翼翼的松了口气：“哎呀妈呀，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四弟那张脸，我就有些紧张。” “我也是！就跟小时候看到夫子时候的感觉一模一样。” “不怕你们笑话，我看到四弟板着脸，比看到我爹心里还害怕些！” …… 几个人说完，互相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才道：“也亏得四弟妹在，四弟看着才有些人气。不然我心里直发怵！” “那几个小兔崽子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儿个是看在他们四婶的面上，才让他们几个小的使唤了一回。” “这要是在府里，只怕一个眼神横过去，几个小兔崽子就要哇哇哭了。” 说完几妯娌又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起小声道：“阿弥陀佛，感谢四弟妹！” “苍天啊，没想到我们还有吃到四弟亲手捞的鱼的一天！回去得好生跟家里爷炫耀一番。” 胡氏几个嘻嘻哈哈的站在一旁不过去。 她们到底嫌弃那鱼腥气，那地方也埋汰，索性都站着远远的。 看着路蓁蓁被几个孩子围住，问什么叫打窝仙人。 路蓁蓁吩咐丫头将鱼送到厨房去，一会子让厨娘过来，教给她如何做生炒鱼片和酸菜鱼。 一面还要回答几个孩子的问题。 洗干净了手，示意几个孩子跟她走到先前傅知易坐着的地方坐下。 这才道：“想知道什么叫打窝仙人，来，你们都搬着小板凳坐下，听我慢慢讲给你们听——” 几个小豆丁，立刻吩咐丫头们搬过来小板凳，坐得规规矩矩的，期待的看向了路蓁蓁。 路蓁蓁清了清喉咙：“从前，有一条河里，河里住着河鱼家族。” “因为地处偏僻，觅食不容易，河鱼家族的鱼长得都十分瘦小，而且子息不茂盛。” “直到有一天，偏远的河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喜欢钓鱼的人。” “选中了一个风水宝地后，就甩下了钓竿。” “谁知道，很久都没有动静，没有鱼儿上钩。” “钓鱼人甘心放弃，想了想，觉得大约是没有打窝，将鱼群吸引来的缘故。” “所以回家带了酒泡的米，糠饼，又捞起河边的蚌壳砸碎了，取出里面肉来。” “一起丢到了水里——” 几个孩子都听进去了，见路蓁蓁停在了这里，忙问：“然后呢？然后呢？” 旁边的兰氏和胡氏她们已经听出来，路蓁蓁只怕是要调侃几个孩子了。 可几个孩子还浑然不觉，求知若渴。 路蓁蓁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道：“然后这一堆酒泡的米,还有大块的糠饼,还有河蚌肉丢进去水里后，果然吸引了远处的河鱼家族里的鱼。” “河鱼家族的探子鱼打探到了，突然天降了大堆的粮食，够它们整个家族吃饱。” “河鱼家族的族长一听，忙带着家族的鱼，奋力的游到了钓鱼人的打窝处。果然发现了各种口味的美食，有荤有素，实在是喜不自胜。” “大家以为是仙人保佑，不忍看他们鱼群挨饿，才天降这么多美食。顿时蜂拥而上，大快朵颐！谁知道也有不少鱼，没分清楚这鱼钩上的蚯蚓和合理的河蚌肉的区别，咬了钩，然后被钓走了。” “鱼群饱餐一顿后，清点鱼数，才发现不对！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被钓鱼人钓走了！” “立刻就有鱼咒骂钓鱼人太坏了，居然用美食勾引走了他们的同伴，压根不是什么仙人，而是刽子手” “河鱼家族的族长却阻拦住了这些鱼，说不该骂钓鱼人！钓鱼人只钓走了几条族中的童子鱼，而族中绝大部分鱼都因为钓鱼人的慷慨，而饱餐一顿，得以活下去！” “这哪里是刽子手！这分明就是乐善好施的打窝仙人！是他们鱼群的大救星，大恩人！” “鱼群里还有一些鱼不服气，结果没想到，那个打窝仙人，因为在这条河里钓到了鱼，觉得这条河是他的风水宝地。所以时常到这条河里来钓鱼，而且来之前，从来不空手，少则几斤，多则十几斤的粮食带来，慷慨的打窝，然后钓上一两条鱼，就十分满足了。” “从此河鱼家族有了这个固定的投喂人后，家族不愁吃喝，只需要每次贡献一两条童子鱼，就能得到一次慷慨的投喂！家族得以壮大，一条条都养得膘肥体壮！” “日子久了，河鱼家族都觉得族长说得很对，这位钓鱼人，就是天选的打窝仙人！后来——” 路蓁蓁又停顿了下来。 第110章 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几个小豆丁立刻追问：“后来怎么了？” “后来啊，打窝仙人只要放下钓竿，就会有族中长老抽签，选中几条鱼，亲自给打窝仙人挂到鱼钩上，以表河鱼家族的诚意——” “河鱼家族甚至还给打窝仙人立了长生牌位，天天祈祷打窝仙人长命百岁呢！” 故事讲完，几个小豆丁意犹未尽。 只是玥姐儿越回想越觉得这个故事虽然很有意思，但是总有些地方有些怪怪的。 忍不住狐疑地看向了路蓁蓁。 路蓁蓁在玥姐儿看过来的时候，努力绷住了脸，“故事讲完了，好了，你们回去洗手换衣服去吧。” 几个小豆丁被忽悠的，还沉浸在打窝仙人的故事中，老老实实的就跟着丫头往屋里走。 几个无良的大人，就站在远处看热闹，看几个小豆丁到底什么时候才发现，这故事压根就是路蓁蓁调侃他们的。 孙氏忍不住摇头：“往日里还觉得维哥儿机灵，现在看，跟他爹一样，也是个脑子不转弯的。” 胡氏也恨铁不成钢：“玥姐儿明明都发现不对了，怎么就被忽悠走了呢？” 赵氏最疼孩子，见自己儿子被路蓁蓁忽悠的团团转，气得直跌脚：“老四家的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没长大似的，还逗起孩子来了？” “感情这孩子不是她生的，不心疼是吧？” 孙氏和胡氏瞥了赵氏一眼，都不约而同的离她远了两步，懒得跟赵氏一般见识。 路蓁蓁憋笑憋得肚子疼，一溜小跑走过来，正好听到赵氏这一句，也没惯着赵氏，立刻就回嘴：“那可不！不是我生的，逗起来才好玩啊！逗笑了大家开心，逗哭了，反正有亲生爹娘，还有丫头婆子哄呢！” 赵氏急眼了：“那是孩子，又不是猫儿狗儿，有这么逗的吗？” 路蓁蓁哼了一声：“你不喜欢？那下次我只逗维哥儿和玥姐儿他们，你把你家伦哥儿拴在裤腰带上，可别跑丢了！” 赵氏被噎得不轻，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那边，小豆丁们终于反应过来了。 “四婶婶是在笑话我们！压根就不是讲故事！”维哥儿回过味来了。 玥姐儿也想明白了那点子怪怪的地方，顿时气得直跺脚。 唯有伦哥儿，还傻乎乎的：“打窝仙人，我们也是打窝仙人，是讲我们的故事吗？” 维哥儿被伦哥儿这反应速度快给气哭了。 忙着一顿解释。 等小豆丁都明白过后，气呼呼的看过来：“四婶婶——” 路蓁蓁嘿嘿一笑，拔腿就溜。 刚走到月洞门口，就看到傅知易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了。 看到路蓁蓁带着得逞的坏笑跑过来，心一下子又不受控制的砰砰跳起来。 经过傅知易的身边，路蓁蓁伸手一把抓住傅知易的胳膊：“快跑，一会子那群小豆丁们气哭了，只怕不好哄了！” 傅知易嘴里念叨着小豆丁这个新鲜名词，顺从的跟着路蓁蓁往外头跑。 跑了没几步，傅知易反手，牵住了路蓁蓁的手，一路小跑出了庄子，顺着大路，往后山跑去。 等到几个小豆丁气哭了追出来，早就看到不到两个人的影子了。 小豆丁们哭着回去各找各妈去了。 路蓁蓁和傅知易手牵着手，跑出了约一里地之后，才放缓了脚步。 这么一段距离跑下来，傅知易是浑然无事，路蓁蓁气息略微急促了些。 傅知易关切的看向了路蓁蓁，见她确实无大碍，这才放心。 牵着路蓁蓁慢慢的往前走，等她平复气息。 一边还介绍沿途的风景，偶尔路上还遇到几个佃户。 都诚惶诚恐的要给傅知易和路蓁蓁跪下请安。 被傅知易给拦住了，拉着路蓁蓁往回走。 走了一会，路蓁蓁才察觉，自己的手还和傅知易牵着呢。 有心想挣脱，没想到傅知易握得更紧了，宽大的袖袍遮盖下，傅知易索性分开手指，和路蓁蓁十指交握，掌心紧紧相贴，没有一点缝隙。 路蓁蓁有几分觉得不对，就算在外头要演一对感情颇好的夫妻，可也没必要这么逼真吧？ 不过，想了想，自己身上也没啥可让傅知易图的，牵手就牵手呗，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 这么一想，路蓁蓁也就淡定了。 任由傅知易牵着不动了。 两人围着庄子绕了两圈，才回去。 兰氏看着两人亲亲热热牵手走进来，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 只觉得此生再没有比现在更高兴的时候了。 到了晚饭时候，傅知易难得没去前头跟护院一起，而是看时间还早。 索性吩咐在院子里中间摆下了两桌。 大人一桌，小孩子一桌，一起吃饭。 吃饭前，几个小豆丁还哭唧唧的跑过来，问路蓁蓁为何要戏弄他们。 路蓁蓁一本正经的继续忽悠他们：“我可没戏弄你们！你们想一想，我讲的这个故事难道不好听吗？难道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吗？你们难道没能从这个故事里学到点什么吗？” 几句话，几个小豆丁就被忽悠得偏离了重点，忘记了自己是来找路蓁蓁问罪的。 都去思考，方才打窝仙人那个故事，能学到点什么？ 玥姐儿先开口：“是预先取之，必先予之吗？” 路蓁蓁鼓掌：“玥姐儿真棒！说的没错！” 得到这么直白的鼓励和赞扬的玥姐儿羞红了一张脸，越发挺起了小胸脯，更自信了。 维哥儿想了想，跟在后头说：“是用最小的付出，换取最大的利益吗？” 路蓁蓁继续鼓掌表扬：“维哥儿说的也很棒！不错不错！” 接下来几个小豆丁纷纷表达自己的看法，就连最小的琼姐儿也奶声奶气的道：“不贪吃，就不会上钩，被吃掉了！” 也得到了路蓁蓁的香吻一个。 傅知易嫉妒的看了琼姐儿一眼，自己苦心筹谋了这么久，温水煮青蛙，好容易才牵上手了，还没来得及得意呢。 琼姐儿啥都不知道，居然就能得到一个吻，太心塞了！ 傅知易越看几个侄儿侄女越不顺眼！ 看几个嫂子也是如此，自己的孩子自己不带，就都跑来缠着他媳妇！ 太可恶了！不行，得想个法子，把他们都给送回府里去！ 第111章 没憋什么好屁！ 宁平侯府。 大爷傅知简看着手里的信，玩味地笑了一下，看向送信人：“是老四让你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送信人一脸坚定的点头：“回大爷的话，是四爷亲自点了小的名，让小的骑着庄子上最快的马，将这封信亲手送给大爷您的。” 傅知简嗤笑了一声，拿手指弹了弹信纸。 摇摇头：“这个老四，真是——” 有心想说点什么，到底要在下人面前给兄弟留点面子。 摆摆手：“行了，下去吧！歇一会后带个口信回去给老四，就说我知道了，这两天就去！” 送信人打了个千，退下去了。 等人走出去了，傅知简将手里的信纸随手往桌上一扔：“好你个老四，你嫂子你侄女侄子才去了几天，你就嫌弃她们碍着你跟你媳妇了？还有脸写信来求我——” 旁边傅知简的长随虽然没看到信，可从傅知简的话里也猜出来了。 顿时笑道：“这不正是四爷和大爷您不见外吗？怎么不见四爷写信去求二爷和三爷？”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傅知简的心坎上了。 忍不住喜滋滋的点头：“你说得对！老四对我这个大哥关系最好，有事他不找我，还能找谁？” 要知道，老三家的伦哥儿在庄子上说的话，没过半天，就传回府里，传到他的耳朵里了。 他往日还觉得老四有些危言耸听，虽然从礼法上来说，若他没儿子，就得过继一个儿子。 而过继的人选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就是从老三的孩子中过继。 很大可能就是伦哥儿。 可他和胡氏还年轻，怎么会没有儿子呢？ 老三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是白想。 可从伦哥儿这番话透漏出来，可就有点意思了。 那证明老三这个想法由来已久，甚至已经在孩子面前都表露出来了。 甚至想用孩子去影响父亲。 这就不能忍了！ 他还拿老三当亲兄弟呢，亲兄弟老三已经准备随时背后捅刀子了。 傅知简很明白，若他真没儿子，父亲的天平肯定会倾向老三那边。 幸好发现得早，如今老三提前暴露。 他也能早点应对。 府里现在还是祖父当家做主，祖父最疼老四。 只要老四站在他这边，在祖父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就不信老三能翻了天去。 而且祖父是最喜欢看兄弟和睦，互相帮助的。 老四这么信任他，他多跟老四来往，对老四好点，祖父心里也是高兴的。 还能打压老三。 简直是一箭双雕。 想明白了的傅知简，立刻吩咐：“既然如此，你派人去跟二爷和三爷都说一声。就说这大奶奶和大姑娘她们娘俩离家几天了，爷我心里怪放不下的。打算明日去三婶的庄子上去，把她们娘几个接回来。” “问老二和老三，他们要不要去？” 长随领命下去了。 不多时就回来回话，说二爷和三爷都说要去，问大爷傅知简明儿什么时候出门，到时候一起去。 傅知简点点头，问长随：“老二也就罢了，老三除了说要去，没说别的？” 长随摇摇头：“三爷听了先是一愣，不过马上就说同意了，并没有说什么，也没问什么。” 想了想长随看了看门外，小声的补充道：“不过小的让人盯着三爷的院子了，若是有人出来去打听什么，自然会来禀告大爷的。” 傅知简点点头。 伦哥儿那番话传回来后，上上下下一致保持了沉默。 老侯爷和老太太如此。 他的父亲，世子爷傅鹤鸣更是如此，似乎大家都当这个是句孩童的玩笑话罢了。 可傅知简知道，不是的！ 不仅如此，老三这几日早出晚归的，尽量避免跟他见面。 可见是心虚了。 只是傅知简也知道，这个时候他不仅不能追究，还要让祖父和父亲看到自己身为长兄的大度。 越想越觉得憋气的傅知简深吸了一口气。 不能多想了！再想就要有什么大不孝的念头要出来了。 也是该将媳妇和孩子接回来了，别的不说，得跟胡氏努把力，怎么也要耕耘出一个男孩出来才行！ 到时候，看老三动再多的心思，也白瞎！ 这么一想，傅知简本来因为胡氏不在身边，放纵了几日的心也收拢了些，倒真有几分记挂起妻女来。 到了晚间，傅知简这边就收到了消息，说是老三那边，自己的长随去了之后，没多久，就有老三傅知明身边的一个小厮出来，去前头打听，今天有谁去见了大爷傅知简。 傅知简冷笑一声，就算打听到了又如何？ 躲着自己又如何？明儿个还不是得乖乖跟着自己去庄子上？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傅知简去给老太太请了安，顺便就禀明了自己要带两个兄弟，去把胡氏她们给接回来的事。 老太太这几日没了胡氏和其他几个孙媳妇，还有重孙，重孙女来请安，虽然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可也觉得这府里，没几个孩子闹腾，也特冷清了些。 正心里念着呢，听傅知简这么一说，立刻就同意了。 倒是大太太金氏叮嘱了一句：“若是去得早，就在庄子上呆上一晚也无事，反正是你三婶的庄子，老四也在那边，你们兄弟也多亲香亲香。” 傅知简自然是满口答应：“老太太和太太请放心！我们几兄弟也很久没一起聚着吃饭了，趁着这会，正好好好说说话。” 老太太听了，高兴地眯起眼睛：“那是再好不过了！若是得空，多玩两天再回来也使得！只一条，不许淘气，不许喝太多！” 傅知简三兄弟忙陪笑答应：“老太太放心，有三婶在，我们不敢喝多的。” 傅知明脸上笑着，心里却是恼的。 不着痕迹的瞪了傅知简的后背一眼，就知道老大没憋什么好屁！ 什么去接媳妇孩子，就是想找个机会，教训他吧？ 心里再不情愿，可老太太和嫡母大太太都发话了，傅知明只能陪笑，也不能如何。 窝着一肚子火，出了瑞萱堂，脸上不由自主的就带出来了几分。 傅知简见到了，故意问：“老三，你这是怎么了？不想去接你媳妇孩子？还是不想跟我们兄弟几个好好喝酒吃饭？” 第112章 思思见过表姐夫—— 傅知明忙挤出笑容来：“大哥又在开玩笑了，我不过是才清净了几天，又要把几个猴儿接回来闹腾，想想就怕呢。” 傅知简一笑，也没继续了。 这府里到处是眼线，风吹草动，父亲和祖父都会知道。 等到了庄子上，自然有的是收拾老三的时候。 因为庄子不太远，傅知简直接就说骑马去。 出得门来。 门口三位爷的长随，小厮，还有护卫，堪堪有四五十人。 饶是如此，大管事还在愁眉苦脸：“大爷，你们三位爷这身边的人也太少了些吧？要不再多带二十人？” 傅知简摆摆手：“不用了！庄子上本来就有护院！在京城天子脚下，能出什么事？再说了，三婶的庄子能有多大，再带那么些人，怎么住？不过两日就回来了！” 大管事的无奈，只得把护院家丁的头喊过来仔细交代了好几遍，看着傅知简他们已经翻身上马了，这才放不迭的放人跟上去。 一路被护卫着出了城门，没往前走多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拨人缓缓走近。 不是傅知易是谁？ 兄弟几人几日没见了，傅知简上下打量了一下傅知易。 才几天没见，傅知易感觉又精神了些，只是看着他们的神色不太好。 第一句话就是：“可算来了，快点接了人就走。” 傅知简冷笑一声：“别做梦了！我们已经跟老太太和太太她们禀告过了，在庄子上住两天呢。” 傅知易硬邦邦的拒绝：“庄子太小，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早点回去吧？” 傅知著见傅知易这模样，笑眯眯的凑过来：“你小子，想把我们都赶走了，你好跟你媳妇单独相处是吧？” 傅知易没说话默认了。 傅知著嘿嘿一笑，立刻翻脸无情：“告诉你，别做梦了！” 傅知易诧异的看了傅知著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然后面无表情的开口：“二哥，好二哥，亲二哥——” 傅知著的脸一下子漆黑，一把捂住了傅知易的嘴：“你个老四，你给我闭嘴！” 傅知简立刻明白了傅知易这话的意思，顿时笑得浑身发抖，差点没从马上滚下来。 唯有后头的傅知明，一脸懵逼的先看着傅知易，不知道他为何能面无表情，毫无感情的说出这么黏糊糊恶心的话来。 又看看傅知简，不知道他为何爆笑？ 还有老二，不过被老四叫两句二哥，怎么就脸黑成了这样？ 傅知明有种，他们兄弟三人都处在一个时空，唯独自己被排斥在外的羞恼感觉。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在他们三人面前，自己总是被排斥在外的！ 心中恼怒，脸上还得陪着笑。 想了想没忍住，“二哥，你快松手！老四都快被你捂得翻白眼了！他喊你二哥，你怎么还这样对他？这下手也太狠了吧？大哥，你快让二哥松手！二哥最听你的——” 傅知简没忍住翻个白眼，这个时候老三还想着挑拨呢。 真是个糊涂虫！ 这府里的消息，就连老二都能有自己的渠道打听到。 唯独他，每次打听消息，都打听不明白。 就这脑子，还动了那跟自己争爵位的心思！ 这要是换做别人家，就老三这个脑子，只怕坟前的草都一人高了。 几兄弟打闹了一会子，才又都翻身上马，继续往庄子上去。 大爷傅知简和二爷傅知著虽然很快就能见到自己的妻儿了，也忍不住此刻围着傅知易问这几日妻儿的情况。 傅知明心里憋着一股气，觉得他们三人孤立自己。 索性也就勒着马缰，让马儿的速度慢了下来。 傅知著瞟了一眼落在后头的傅知明，冷笑了一声，冲着傅知简扬了扬下巴：“你就这么纵着？” 对于傅知著来说，大爷傅知简继承爵位，一来符合朝廷礼法，二来，老大对几个弟弟都还不错，有是嫡长孙，将来他继承了爵位，他和老四对老大弯得下来腰。 可若是让老三一个庶出的继承了爵位，让他们哥几个给老三弯腰，那绝对不行！ 傅知简轻蔑的笑了一声：“先让他得意几天！毕竟祖父和大老爷不是最喜欢看兄友弟恭吗？他如今有贼心，贼胆还太小。等他真主动出手了，再收拾他也不迟！” 听傅知简这么说，傅知著知道他心里有数，也就不多说了。 叹了一口气：“都是自家兄弟，小时候也是睡一张床，吃一碗饭过来的，怎么就——” 傅知易面无表情的开口：“人都是会变的！利益相关，大哥目前还没个儿子，又有人在耳边吹风，天长日久的，不就动了心思？有什么可惊讶的？” 傅知著想了想，老三有这个迹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若真念着兄弟情分，就该早早就表明态度才是。 可他却一直装聋作哑，可见他的心思。 傅知著也就不多说了。 说这个也伤感情，换了个话题，问庄子上有什么好玩的。 一边跟傅知简商量去庄子上玩什么好。 傅知易回头，就看到一旁的岔路上，停着一辆青绸小车，车夫正站在车边，还有一个丫头站在一旁。 然后一个婆子摇晃着手绢往这边跑。 快步跑到了官道边，冲着马上的傅知明兴奋的说着什么。 傅知易侧耳听去，有些距离，只听到什么“坏了……三爷……亲戚……帮忙”之类的字眼。 就看到傅知明一愣，似乎想了想，才说了句什么。 然后扭头吩咐了一句什么，立刻家丁护院里，有人骑马过来，似乎要禀告什么。 另外有几个人，就在傅知明的带领下，往岔路上的青绸小车奔过去。 距离傅知易这边近一些，家丁带来了傅知明的口信，说是遇到了赵氏那边的亲戚，车坏了正发愁呢。 正好看到了傅知明了，忙让婆子过来求助。 傅知明让傅知易他们先走，他等看着人修好了车，随后就赶上来。 傅知易知道傅知明这是找借口不想跟他们一起走。 毕竟随口吩咐一句的事情，何必自己亲自去？ 想了想，也驱马掉头，跟在了傅知明的后面，也到了岔路边。 就看到车帘掀开，露出一个十来岁大小刚留头不久的半大姑娘来。 一脸通红，怯生生的正对着傅知明开口：“思思见过表姐夫——” 第113章 他的第一次都要留给他媳妇儿！ 表姐夫？ 傅知易看向了傅知明，这是三嫂赵氏娘家那边的亲戚？ 为何独自一人，只带着一个婆子一个丫头，还有一个马夫在这郊外？ 这看着就很可疑。 而且，当着这么多外男的面，就把自己的闺名报出来，合适吗？ 傅知明也愣了一下，不过看着小姑娘怯生生娇柔的模样，也不好说什么。 含笑点了点头：“你是？” 那个叫思思的姑娘，垂下眼睑，“我姓柳，是盼云表姐四姑母的女儿。” 这么一说，傅知明有点印象了。 前些日子赵氏总在他耳朵边嘀咕，说是嫁到直隶柳家去的四姑母去世终于满了三年，留下的那位独女表妹，总算能出门了。 那柳家姑父有一个爱妾，除了姑母生的那个表妹外，柳家姑父所有的孩子都是那位爱妾所生。 姑母和那位表妹的日子本就不好过，姑母一走，那位表妹更是没人管了。 也亏得赵家派人去敲打了柳家一番，说明了等那位表妹出了孝，就把她接到京城来。 以后的婚嫁，都无需柳家操心。 赵家虽然这些年没落了许多，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起柳家来，那自然是强太多了。 赵家发话了，那位柳姑父纵然还有几分不甘，有那位爱妾吹枕头风，倒也勉强同意了。 因此丧事后，直接就将姑母的嫁妆先封存清点好，拉回了京城，以后都会给柳家表妹做嫁妆。 只是柳家表妹还要守孝，只得派了几个可靠的老人，留在柳家照抚表妹。 算着日子，柳家表妹终于要出孝了，也该去将人接回来了。 傅知明对这事有印象，自然是因为赵家当时敲打柳家的时候，怕自家的面子不够，求了赵氏和傅知明，打着侯府的旗号去的。 不然事情哪里会这样顺利。 此刻见了，原来这就是那位柳家的表妹。 虽然是出了孝，小姑娘也没穿艳丽的颜色，一身水蓝色的衣裙，头上直插了几根珠钗，越发显得头发乌鸦鸦的黑。 大约是守孝清苦的缘故，小姑娘身量不足，脸色雪白，带着不足的样子。 一阵风似乎都能将人吹倒的娇弱模样。 傅知明看着这个小姑娘，倒是生起了几分怜惜之心。 放柔了语气：“原来是柳家表妹，前几日我还听你表姐提起你，说估摸着该接你到京城了。是几时到的京城？这会子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什么难处？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柳思思含羞带怯的垂下了眼睑：“前些日子外祖母怜爱，就派人去将我接回了外家。外祖一家待我极好！只是前儿个我给母亲抄了一百篇往生经，听说城外的普济寺极灵，就求了外祖母到普济寺做了一场法事。” “没想到回来的路上，这车拨了缝坏在了半路上。正着急呢，可巧看到了表姐夫家的人，这才不得已让人上去拦了路求助——” 一番话说完，柳思思的脸羞红得快要烧起来了。 原来如此！ 傅知明这才放下心来，吩咐身后的人，去看看马车，看能不能修好。 一边翻身下马，示意柳思思的丫头扶着柳思思下了马车，走到一旁站着，免得被下人冲撞了。 柳思思扶着丫头下了车，走到了路边。 那丫头还算靠谱，给柳思思带上了幕篱。 柳思思自在了些。 也忍不住好奇：“表姐夫这是要去哪里？” 傅知明随口回答：“你表姐也在这附近的庄子上小住，竟是不知道你已经到京城了。若是马车修不好，一会子我让人去庄子上叫辆马车，先把你接到庄子上去。你表姐念叨你多日，看到你肯定会高兴的。” 柳思思眼睛一亮，看着傅知明：“我也想念表姐和伦哥儿——”一语冲出口后，自觉失言，忙捂住了嘴，慌乱的小眼神看着傅知明。 半大的姑娘这样做，看着十分可爱，又可怜。 倒是逗乐了傅知明。 正要说什么，傅知易冷冷的来了一句：“三哥，男女有别，纵然是亲戚，也得注意分寸！” 这位所谓的柳家表妹年纪半大不小，又是傅知明的表小姨子，越发要注意才是。 傅知明被傅知易一句话提醒，尴尬的拿手堵着嘴，清了清嗓子：“老四，你胡说写什么？柳家表妹可还是个孩子！” 傅知易冷笑没说话了。 柳思思被突然说话的傅知易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傅知易还高高端坐在骏马之上，一张脸冷冷淡淡的，眼神也十分锐利的看着她。 顿时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扶着丫头的手，后退了几步。 慌乱的看向了傅知明：“表姐夫，这，这位是？” 傅知明瞪了傅知易一眼：“老四，小姑娘家家面前，你还是收敛着点！” 扭头去跟柳思思解释：“这是我家老四，你叫他四哥就好了——” 傅知易打断了傅知明的话：“叫我傅四爷！” “你！”老三傅知明被气笑了。 这可是他的表小姨子，咋滴，称呼一声四哥能掉一块肉啊？ 傅知易不退不让的瞪了回去：你要认这表小姨子是你的事情，关我屁事？少乱攀扯关系！ 他媳妇蓁蓁都还没叫过他四哥，凭什么让一个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小丫头叫？ 这声四哥，得留给他媳妇儿！ 他的第一次都要留给他媳妇儿！ 柳思思吓坏了，到底年纪不大，哪里见过傅知易这样冷面冷心一点面子都不给的直男。 眼睛里含着两泡眼泪，小心翼翼的行了个蹲礼：“见，见过傅四爷！” 傅知易哼了一声。 见确实没什么事，不过既然已经跟过来了，也不好走远。 骑着马走到一边去了。 距离傅知明和柳思思不远不近，表明了不想跟柳思思有任何的牵扯。 柳思思眼中掠过一抹委屈，偷偷的抹了一把眼泪。 被傅知明看在了眼里，忍不住有些心疼。 才多大一点小姑娘，自家老四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看把人家小姑娘吓得！ 忙安抚道：“表妹你别怕！老四就是那样混不吝的性子！别说对你了，对我们这做兄长的，也没个好脸色！” 柳思思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傅知明跟这样半大的孩子也没什么话说，想了半日，才找出一个话题来：“虽然京城治安不错，可到底出了京城，就算普济寺不远，也不该只带这么两三个人出来。” 柳思思一听这话，眼泪顿时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第114章 你今天特别讨厌！ 傅知明顿时慌了手脚，刚抬手想替柳思思擦眼泪呢，抬起手后才想起这不合适。 忙瞪了一眼柳思思身边的丫头：“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你主子擦眼泪？” 一边又柔声问：“表妹这是怎么了？可是在赵家受了什么委屈？还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姐夫，姐夫替你做主！” 柳思思摇摇头，哽咽着道：“没有，我在赵家没有受委屈！我，我只是，从太太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这么关心我了，一时失态了！还请姐夫别见怪——” 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傅知明哪里舍得怪罪。 而且他不傻，虽然柳思思说在赵家没有受委屈，可若真是没受委屈，为何自己一个表姐夫只随口一句关心的话，小丫头就感动的哭成了这样？ 这里头肯定有故事，想来这丫头在赵家寄人篱下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时间，傅知明想到自己，忍不住对柳思思这个表小姨子，油然而生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看着柳思思的眼神也更柔和了一些，想了想才道：“过几日我让你表姐去接你过府里住上几日，小姑娘家家的，还是开开心心才好。” 剩下的话，傅知易懒得再听下去了，牵着马又走得远了一些。 傅知简和傅知著走出一程，回头才发现两人没跟上。 问了跟着的随从，心里也担心出事，又打马回转过来。 刚好看到了傅知易，这才松了一口气。 问了两句，听说是遇到了三弟妹的娘家亲戚，帮忙修一下马车，也就罢了。 毕竟娘家亲戚是女眷，他们都是男人，若是过去了，只怕吓坏了女眷。 索性也就远远的在路边等着傅知明。 傅知明这边，家丁护院出门自然都是各种情况考虑了的。 很快就修好了车。 傅知明看着柳思思娇娇弱弱的跟自己道谢，还是不放心。 点了两个老实的护院，让他们护送着柳思思回赵家后，直接回侯府。 柳思思谢了又谢，对着傅知明福了福身子，上马车前，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诉说一般。 傅知明一时都看愣住了，直到柳思思的马车都走远了，才回过神来。 都说小别胜新婚。 对于傅知简几兄弟来说，自己媳妇儿也有好几日未曾见，突然看到她们一个个换了装扮。 不像在府里一般，打扮得精致华美，反而只穿棉布衣裙，头上也少了许多首饰，看起来格外的清爽，脸上的笑容是从来没见过的明媚。 一时都看呆住了。 这还是自家媳妇儿吗？ 直到几个孩子扑过来：“爹，爹——” 傅知简几个人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 嚯！才几日功夫没见，自家这姐儿哥儿，怎么都好像壮实了些？ 玥姐儿扑到傅知简面前，甜蜜蜜的喊了一声爹爹，傅知简的心都要化了。 一把抱起玥姐儿，仔细端详了一番，嗯，气色好多了，一张小脸有红又白的，掂了掂，手里的分量也沉了些，看来是长了些肉。 再看看抓着自己袍子角的珊姐儿，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珊姐儿就满足的笑了。 那边伦哥儿跟个小炮仗一样冲到了傅知明的面前，拉着他的手就忍不住叽叽喳喳了：“爹，你来了就好！今天咱们吃炒田螺！我跟你说，炒田螺可好吃了！就是有点辣！” 傅知明皱皱眉头：“既然辣，为何不让厨子不放辣椒？三婶庄子上的厨子这么懈怠主子的吗？” 伦哥儿拼命的摆手：“爹，你不懂！这炒田螺不辣，那能叫炒田螺吗？炒田螺辣不是田螺和厨子的问题，是儿子自己的问题啊！都怪自己太小，还吃不得太辣，唉——” 一脸的遗憾！ 傅知明只想喊救命：这谁家的傻小子？不是，来之前本来挺聪明的那个儿子呢？去哪里了？快还给他！面前这个只知道吃的吃货蠢小子是谁家的，快拿走？ 维哥儿本来是奔着他亲爹傅知著去的，跑到一半，看到他亲爹撸袖子，顿觉不妙。 及时刹住了车，扭头就跑。 傅知著狞笑着追了上去：“小兔崽子，这几日你在外头乱说话，你老子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还敢跑？” 维哥儿飞快的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夫子教过，小仗则受，大仗则走。看爹你这架势，我不跑还等着被打吗？” 院子本来就不大，两父子围着院子转了三圈，维哥儿还没事呢。 傅知著已经喘粗气了快跑不动了。 若是这个时候有人来劝上一句，给个台阶，他也就顺势下了。 偏偏在场的几个嫂子弟妹也就罢了，不指望。 几个兄弟居然也没一个开口给台阶的，全在一旁看笑话。 又追了一圈，他自己给自己台阶了：“算了，一会子还要进去见你三叔祖母，暂且饶过你这一回。” 大家这才能彼此见了礼，又进去给兰氏请安。 兰氏见了几兄弟，先受了礼，又问了府里老太太和大太太还有二太太身体可好？ 还问了路上可好？ 傅知简一一都答了。 兰氏也就手一挥，“你们几兄弟骑马这半日也累了，快跟自家媳妇回屋歇会吧。一会子等午饭的时候叫你们就是了。” 傅知简几兄弟也就告退，跟着自己媳妇往后院走。 傅知易也跟着路蓁蓁回了屋。 骑马吹了半日的风和尘土。 傅知易先洗了澡换了衣裳过来，路蓁蓁已经让人给准备好了点心和茶水。 是路蓁蓁最近口述，厨娘研究出来的。 咸口的点心，配着茶水，傅知易也能颇喜欢，一碟子能吃掉大半。 两人对坐着说话，路蓁蓁好奇：“大哥他们怎么突然来庄子上了？” 傅知易深藏功与名：“来接大嫂她们回去。” 路蓁蓁一惊：“那我们也要跟着回府里去吗？” 虽然这庄子里不如府里富贵，好些地方也不如府里便宜，可是在庄子里的空气都是新鲜自由的。 路蓁蓁好容易才出来一趟，自然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傅知易摇摇头：“大哥接大嫂她们回去，关我们什么事？你跟太太且安心在庄子上散心，等端午节咱们再回去就是了。” 路蓁蓁大喜，知道这里头傅知易没少出力。 当即拍马屁：“四爷你可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了！这世上哪个男人能像四爷您这样大度，包容，宽和，慈爱，孝顺？” “四爷您今天真是特别讨厌！” 傅知易拿点心的手一顿？看向了路蓁蓁。 “特别讨人喜欢，百看不厌！” 第115章 甜不甜的不管，啃一口再说！ 傅知易呼吸一窒，耳朵尖上一阵发烫。 勉强稳住了心神，故作镇定的将已经捏成一团渣的点心团在了手心，不急不徐的开口：“你今天也特别讨厌！” 路蓁蓁脸上的笑容一顿。 傅知易也不了一句：“特别讨人喜欢，百看不厌！” 路蓁蓁的笑容顿时尴尬起来，这，说土味情话调戏别人很爽。 可是别人对着自己说土味情话就有些让人生理不适了。 不过看看傅知易那张郎绝独艳的脸，其实这土味情话听起来还行吧！ 这么一想，笑的就更甜了， 傅知易越发觉得呼吸不畅了，眼前晃动的都是路蓁蓁的笑容。 不行！再这样下去只怕要出丑了！如今这状况，他还是再忍忍吧！ 傅知易一下子站了起来：“忽然想起还有句话要交代，我出去一下再回来。” 说着就往外头走。 路蓁蓁被傅知易这动作吓了一跳，都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傅知易看似镇定地往外走的脚步，居然是同手同脚的。 而且，从后面看，很容易就看到了傅知易发红的耳朵尖。 路蓁蓁才后知后觉，傅知易这是害羞了？ 没想到了，未来的大反派，此刻还是纯情得很。 只是听了几句土味情话，就反应这么大？ 一时，路蓁蓁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姨母笑，这样纯情好玩的大反派，突然对他有点动心怎么办？ 不过路蓁蓁很快就清醒过来！ 对老板动心，要不要命了？ 可是，这么年轻纯情又英俊大方的老板，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她又不是死了，怎么能不动心？ 路蓁蓁一时间心里理智和情感拉扯着，让她左右为难。 不过很快她就将这点为难甩到了脑后，开始摆烂：既然还为难，还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这一点动心说不得过几天就没了，那就不用烦恼了。 要是这动心一直持续下去，大不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强扭瓜在手，甜不甜的不管，啃一口再说！ 想明白的路蓁蓁，脸上露出了迷之微笑。 一旁的丁香看到路蓁蓁脸上的笑容，忍不住问：“四爷说了什么，让奶奶这么开心？” 路蓁蓁扒拉着盘子里的点心，悠悠的道：“丁香，你还小不懂！四爷不用说什么，只要看到他，你奶奶我就很开心了！” 这倒是实话，不说别的，傅知易光外貌就赏心悦目，天天看着美男，还是自己名义的夫君，心情怎么能不好？ 更何况，外貌还只是傅知易最微不足道的优点。 他善解人意，护犊子！ 最最重要的是，他还大方啊！ 这样一位金主爸爸，看到当然让人欣喜。 折回来，本来还有事要说的傅知易听到这一句后，如同被雷击一般，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从心脏处，一股无法言说的酥麻和暖意涌出，将他整个人包围住了。 原来亲耳听到心悦之人，说见到自己就开心，也心悦自己，是这么的让人喜悦。 傅知易不知道他是怎么飘出院子的。 在外头仆妇看到，四爷也不知道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了，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都快弯到耳根了，脸色绯红，眼睛迷迷蒙蒙的，高一脚浅一脚，如同失了魂一样，又像是喝高了。 大家也不敢拦着他，只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 傅知易心中的喜悦溢满了胸腔，满满胀胀的，让人宛如在云中飘一样。 知道出了庄子，绕这庄子走了几圈，山风吹拂，才让他发热的头脑，满满的清醒了下来。 回头，看着自己后面跟着的一长串“粽子”，都是担心自己的家丁。 脸上有几分赫然，咳嗽了一声，压下那点不自在。 “行了，没事了，回去吧！” 回到院子里，傅知易看着东厢房门，一时都有些情怯，不敢进去了。 刚好海棠出来，看到傅知易在门口，忙请安：“四爷回来了——” 既然被人发现了，傅知易运运气，进了里间。 路蓁蓁知道傅知易方才是出去害羞去了，此刻自然十分有眼色的不提方才的话题了。 让傅知易坐下，又倒了茶水。 换了个话题：“今儿个四爷去接大哥他们，路上可有什么新鲜故事？” 傅知易想了想，别的也就罢了，倒是老三傅知明遇到表小姨子这件事面前算是个故事了。 “去的时候倒是无事，接到大哥他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辆马车坏了——” 傅知易知道路蓁蓁喜欢听外头的新鲜故事还有一些八卦。 自从明白对路蓁蓁的心意后，他就有意识的出门在外，收集一些民间八卦奇谈之类的故事，回来说与路蓁蓁听。 路蓁蓁听得高兴的时候，眼睛亮如灿星，会情不自已的抓着自己的衣袖，一遍遍的追后，后来呢？后来呢？ 然后说完故事，路蓁蓁还会习惯性的吐槽几句。 里头总会有几个傅知易没听过的新鲜词。 虽然有时候话不够含蓄斯文，可总是一针见血。 偶尔还有些话能让傅知易受益颇多。 因此傅知易已经养成了将外头不太重要的事情，都会分享给路蓁蓁听。 这个时候，是夫妻俩都很喜欢的时光。 果然，路蓁蓁一听，脑海里立刻有了十七八个版本。 到底是英雄救美？ 还是仙人跳？ 或者就是谁家小姐爱慕上了侯府的爷，想趁机攀上关系？ 当即就眼睛亮亮的凑到了傅知易的身边：“然后呢？然后呢？” 傅知易嘴角微微一翘，缓缓道来：“原来是三嫂娘家的表妹，去普济寺给亡母做法事，路上车坏了。正好看到我们经过，看着眼熟，就上前求助了。” “三嫂娘家的表妹？”路蓁蓁回想了一下后来恶补的京城亲戚姻亲的关系，家世。 赵家虽然这几年走下坡路，可也不至于出门连马车都坏了吧？ 难道是赵家后宅的阴私？ 眨巴了一下眼睛：“这赵家出门连马车都不检查一下吗？而且就算前头马车坏了，总不至于只有一辆马车出门吧？先把家里的女眷送回去，然后再让人来修车才是正理。” “这么等在路上，也幸好今日你们经过，若是没人经过那难道一直等着？” 傅知易也觉得这事有几分怪异在里头，他也只当是赵家内部不和，不将一个寄人篱下的外孙女当回事。 因此也就道：“不是赵家的姑娘，是三嫂嫁到直隶的四姨母独女，柳家女，寄住在赵家的那个。” 柳家女？寄住在赵家的那个？ 这身份怎么这么眼熟？ 第116章 细思恐极 路蓁蓁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忍不住问出了一句：“那柳家姑娘是不是叫柳思思？” 傅知易诧异的看了路蓁蓁一眼，她怎么也知道？ 不过转念一想，估计是三嫂跟她说过。 点点头：“我听那柳家女跟老三自报家门，就说叫柳思思！” 路蓁蓁脸色一变，一时间失了神，这柳思思不是原书中的女主，侯爷的那位小娇妻吗？ 这么早就出现了？ 《侯爷的心肝续弦小娇妻》里可是写得明明白白的，女主柳思思，本是侯爷原配的表妹。 年少失母，父亲宠妾灭妻，她小时候的日子很是难过。 尤其是母亲去世后，若不是赵家去了人，她只怕都熬不过孝期。 出了孝，赵家就将柳思思给接到了京城。 表姐赵盼云就是侯爷的原配妻子，还曾经接她到侯府小住过几日，对她颇为照顾。 所以后来，赵氏去世之前，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想找自己娘家的女孩子为侯府续弦，这样能替自己照拂孩子。 最后定下的就是因为身份缘故，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的柳思思。 柳思思感念表姐当初对她的照顾，答应给侯爷当续弦，替表姐照顾孩子长大成人。 赵氏人都快死了，却心中藏奸。 一面以死相逼柳思思发下毒誓，让她一定要好好对待自己的几个孩子，要确保伦哥儿能继承侯府，否则天打雷劈，她早死的母亲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一面却跟自己的几个孩子说，让他们防着柳思思。 还使了手段，给柳思思偷偷喂了绝子汤药。 不过柳思思运气好，那绝子汤药只喝了两口，就被养在身边的一只猫给打翻了。 饶是如此，柳思思身子也受了损伤，嫁进来好几年都没有动静。 后来无意中赵氏留下的人漏了口风，柳思思和傅知明为此大闹冷战了一场。 最后还是傅知明软下身段，心疼柳思思，花大力气请了神医给柳思思调养好了身体。 再后来，柳思思给傅知明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一对双胞胎女儿。 儿女双全，都特别的聪明。 极得傅知明的疼爱。 然后赵氏生的几个孩子，因为父亲对异母弟妹的疼爱，而心生嫉妒，最后黑化，对女主和四个孩子下手。 被柳思思和傅知明抓了个现行。 傅知明大怒，将赵氏生的女儿远远的发嫁了。 最大的伦哥儿也因此远走他乡，再也没回来过。 到最后，柳思思生的大儿子继承了侯府的爵位，小儿子也尚了郡主。 两个女儿都嫁了好人家，一家子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过完了下半辈子。 当初看书的时候不觉得。 如今身在书中，真正认识了赵氏和傅知明这两个人后。 路蓁蓁细思恐极。 柳思思真的那么无辜吗？ 赵氏真的心中藏奸？既要柳思思来照顾她的孩子，又逼柳思思发下毒誓？还给柳思思下了绝子汤药？ 而柳思思就真的那么好运气，只喝了一两口就恰好汤药被猫给打翻了？ 一桩桩一件件的，细想去都是破绽。 步步都暗藏着杀机！ 不看别的，只看柳思思和她的子女是最后的既得利益者！ 赵氏的子女被远嫁，远走他乡。 爵位和家业都归了柳思思的子女，就知道，柳思思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路蓁蓁不敢再细想下去，只觉得浑身冰冷。 柳思思出现，已经和傅知明见过面了。 是不是证明了剧情的不可逆转？ 那将来侯府的这些长辈，晚辈，还有胡氏她们，除了赵氏和傅知明的孩子，是不是真的只能剩下傅知易和玥姐儿两个人？ 傅知易没想到只是说了一个女人的名字，路蓁蓁的脸色就变得这么差。 一时倒没多想，忙解释：“蓁蓁，你别生气！这名字是那个女的，自己跟老三说的！我在旁边，就停了一耳朵！真不关我的事！” “真的，你相信我！老三让那个女的叫我四哥，我一下子就拒绝了！四哥这个称呼，也不是谁都配的！我让她叫我傅四爷！” “我真的跟那个女的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发誓——” 傅知易吃过猪肉，虽然没见过猪跑，可见过几个兄长在嫂子们面前认错赔不是的场景。 此刻十分果断的立刻就学上了。 态度十分端正！ 路蓁蓁的愁绪被傅知易这一连串的几乎赌咒发誓的话，直接给冲散了。 看着傅知易那一脸坚定的要入党表决心的模样，路蓁蓁忍不住眨眨眼睛：“那四爷觉得谁配叫你一声四哥呢？” 傅知易敏锐的察觉到，这是一道送命题！ 毫不犹豫的回答：“除了四奶奶，别人谁都不配！” 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路蓁蓁满意的笑了。 果然，大反派的觉悟就是高！ 这可是她第一次动心的男人，不管将来她跟傅知易有没有以后，可是在目前，她动心的这个阶段，傅知易要是敢有别的心思！ 那她就能立刻死心，坚定将来当个有钱的寡妇养小奶狗的思想路线。 若是傅知易能继续保持两人现在这种状态，其实谈一场睡素觉的恋爱也不是不可以的。 不过这都是后话。 此刻最重要的是，原来的男女主第一次见面了！ 以那本颠公小说的尿性，两人初次见面就没来点特效？或者说没地动山摇，日月无光，天地失色，世界都为之一震吗？ 想了想问目击者傅知易：“四爷，那三哥看到那位柳姑娘，是什么态度？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傅知易想了想，皱了皱眉头：“按理说，自从当初发生老爷上当入圈套那件事后，我们打小就必须牢记，在外头不许管闲事！尤其是不许管和女人有关的闲事！因为保不准就是谁又给侯府挖坑！” “老三别的还罢了，这方面一贯谨慎！这次他明明看到那马车，一看就是女眷的车，居然还主动过去，我就觉得奇怪！” “而且，老三对那个柳家女的态度，怪怪的，不太寻常！” 路蓁蓁想，你是没看到以后，傅知明能为了柳家女，发癫的把嫡长子和嫡长女都发配边疆了呢！ 如今这算什么？ “那位柳家姑娘呢？有没有哪里不对的地方？” 第117章 顶多叫暧昧拉扯 傅知易本想避嫌说自己压根没有注意那个柳家女。 不过看路蓁蓁对这个问题很郑重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如实道：“那柳家女虽然年纪小，看起来文弱的样子，只是我见她眼光闪烁不定，对上老三这个表姐夫，居然一点都不避嫌，似乎还有攀谈亲近的意思。” 聪明人都不用把话说透，说到这个份上，几乎就差点明示，那柳家女虽然年纪小，似乎对老三傅知明有什么想法了。 以傅知易此刻的立场，自然是猜度，柳家女家中父亲指望不上，赵家是个大家族，她虽然得赵家老太太怜爱，被接到了京城。 可赵家内部想来对她这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并没有太多照顾。 小姑娘大约是听说了赵氏这个表姐嫁入侯府，过得不错，加上老三长得还算人模狗样，所以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只是赵氏如今原配的位置稳当，老三对柳氏有没有那个意思再说，就算有，他再糊涂也不会休了赵氏而去娶一个柳氏入门。 最坏的情况，大约就是老三纳柳氏入门为妾罢了。 对傅知易来说，这算不得什么大事。 不过看路蓁蓁如临大敌的模样，虽然不明白，但是他还是耐心的安慰了两句：“不管老三和那柳家女以后有什么苟且，有三嫂在，她再傻也不会让一个表妹抢了自己的位置！” “柳家女如果真豁得出去，也顶多只能为自己求一个妾的名分！进了侯府，有三嫂在，柳家女也翻不起浪来！” 正常情况下会如同傅知易说的这样。 可书里那情况就不正常啊！ 谁能想到柳思思会当上侯夫人？ 路蓁蓁一肚子的吐槽，没地方说去。 想了想，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她穿越过来后，和侯府的人朝夕相处，不说舍不得兰氏了，就是胡氏，还有赵氏，还有几个哥儿姐儿，这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侯府这一大家子，最终都丢了性命！ 得想个法子，探探那柳思思的底才行。 心里有了决断，路蓁蓁也就不再犹豫了。 正色看向了傅知易，要探柳思思的底，还要看她和傅知明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她手里可这些人手，还得找傅知易帮忙才是。 “四爷，我有件事想求四爷帮忙——”既然要用求人帮忙，路蓁蓁自然有求人的样子。 笑得十分谄媚，主动走到傅知易身后，殷勤的给他捶背捏肩。 傅知易十分享受路蓁蓁主动亲近，虽然是有求自己。 不过到底自己是不同的吧？ 她怎么不求别人去？可见心里只有自己！ 心里高兴，也就答应的格外爽快：“什么事？” 路蓁蓁凑到傅知易的耳边，嘀嘀咕咕的小声说了几句，然后期待的看着傅知易。 傅知易只觉得耳朵被一阵热气吹拂，酥酥麻麻的，整个身子都软了半边了。 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只耳朵上了，差点没听清楚路蓁蓁到底说了什么。 愣了一愣，才弄明白路蓁蓁的要求。 诧异的看了路蓁蓁一眼，却忍住了没有多问，只说了一句：“行！” 路蓁蓁看出来了傅知易心中有很多疑问，也以为他会用让他帮忙来拿捏自己，问自己情况。 可最终，傅知易忍住了，什么都没问。 还爽快的答应了。 路蓁蓁一时心里有什么地方塌陷了一块下去，有什么从里头涌动出来，让她看着傅知易的眼神，一下子复杂起来。 好一会子，路蓁蓁找回了理智和声音：“四爷就不问问，我为何要这样做吗？” 傅知易半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缓缓道：“你我夫妻一体，你要做自然有你的道理！我相信你不会随便有这样的要求！你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只要不伤害侯府，不伤害家里人，出了事有我给你兜着！” 想了想，怕路蓁蓁还有些顾忌：“就算我兜不住！还有太太呢！太太如今疼你比疼我更甚！” 这话就有些开玩笑逗路蓁蓁开心的意思了。 路蓁蓁被这份沉甸甸的信任砸得有些失神，手里的捏肩膀的动作也就停顿了。 傅知易偏头，对上路蓁蓁一下子红了的眼眶，顿时有些手忙脚乱起来：“怎么了？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不管出了什么事，我肯定给你兜住！我怎么都会护着你的！你放心！别哭啊——” 路蓁蓁抽了抽鼻子，含泪道：“我，我是高兴的！四爷如此信重我！我——” 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掉眼泪。 终于有些明白古人那种士为知己者是为何而来了。 当然，要她为傅知易死那是不可能死的！不过为了他，为了兰氏，怎么都要会一会柳思思这位女主，看能不能逆天改命，救下傅知易和兰氏，还有侯府这一大家子，倒是要试一试的！ 傅知易看着路蓁蓁掉眼泪，心口那一块，就跟着闷闷的难受。 没忍住，一侧身，反手就将路蓁蓁一把给抱住，顺手就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将人给拥在怀里，宽厚的大掌在路蓁蓁的后背温柔的抚摸着，像是要抚摸掉路蓁蓁所有的担心和愁绪一般。 “别怕！不管有什么事，都有我在呢！有我在一刻，你必然无事的！别怕，别怕——” 低沉的呻吟，温柔的抚摸，让路蓁蓁紧绷着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在傅知易的怀里，挪动了一下，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窝着。 想了想才开口：“四爷，虽然我目前不能告诉你，我为何这么做的原因！不过你相信我绝对不会对侯府不利！只是，只是因为某种原因，现在我还不能说！” “等，等以后有了结果，我再告诉你，行不行？” 语气带着一点忐忑。 她再傻也感觉出来了傅知易对她也动了心。 毕竟谁家正经好人老板，安慰下属，能抱到腿上怀里安慰的？ 如果是个油腻大叔，那就叫职场性骚扰。 可两人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又彼此并无恋人，这样做，自然是因为对彼此动了心，所以现在顶多叫暧昧拉扯！ 因此路蓁蓁此刻的语气，都忍不住带了一点撒娇的意思。 第118章 蓁蓁别让我等太久—— 傅知易眼神一暗，他从路蓁蓁方才的动作和语气很快就分析出了，路蓁蓁跟以往不同了。 对着他多了一点娇柔，一点依赖。 两个人之前关系比之前更亲密了些。 深吸一口气，想要压抑住自己几欲喷薄而出的喜悦，怕吓坏了路蓁蓁，压低了声音：“好！你别急也别怕！我相信你！你想告诉我，我就听着！你不想告诉我，我就等着！咱们是夫妻，一辈子都要在一起的，我等得起！” 一边说，一边手里又紧了紧，将人怀里搂了搂，眼神晦暗的亲了亲路蓁蓁头顶的发丝，无声的呢喃：“只是，蓁蓁别让我等太久——” 路蓁蓁自然是没发现这一幕。 只听到傅知易前面那句话，心中更安定了。 蹭了蹭傅知易的胸膛，听着他胸腔里头，那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又快又有力，十分给人安全感。 慢慢的，她自己的心跳声，也融合到了傅知易的心跳声中去了。 两人的心，一起砰砰的跳动着，越挨越近…… 屋外伺候的丫头们，虽然不知道主子在里头，怎么这么大半天都没有动静了。 不过也没有谁敢进去看个究竟。 还是后头傅知简他们休整好了，都到前头来了。 海棠见里头还没动静，不得不硬着头皮到了里间门口，站在门外道：“四爷，四奶奶，大爷他们已经都到了太太那边了——” 路蓁蓁和傅知易被海棠的声音，才从这种暧昧亲昵的气氛中跳脱出来。 两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都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去，不敢再看对方第二眼。 路蓁蓁跳下傅知易的腿，故作忙碌的，一会子整理衣服裙边，一会子摸着头上的发钗，就是不看他。 傅知易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几分愉悦：“那，那位先出去见大哥他们，你，你收拾了再出来也使得——” 说完，红着两只耳朵尖尖，脚步带着几分轻快的出了里间。 等傅知易走了，海棠她们几个丫头才进来. 看路蓁蓁脸颊带着红晕，眼角含春，忙碌着收拾自己的模样，都猜到两人先前在屋里大约是夫妻亲昵呢。 几个丫头互相看了一眼，都忍不住脸上绯红，心中也忍不住欣喜。 自家四爷和四奶奶关系亲密，她们做丫头的，也高兴呢。 海棠上前，麻利的帮着路蓁蓁整理好了衣服，又那抿子把路蓁蓁松了的鬓发给抿了上去，左右端详了一下，并无差错了。 路蓁蓁这才出了门。 午饭是路蓁蓁跟厨娘商量好的菜。 都是乡下庄子里出产的特色，还有几样山野野菜，主打一个原汁原味，新鲜。 中间一大盆小花菇炖鸡汤，还有凉拌鸡丝。 还有鸭子做了酸萝卜麻鸭。 红烧肉和鹌鹑蛋一起烧的，色泽诱人。 鱼也做了好几样，一盆水煮鱼，一盘生炒鱼片，一盆红烧鲫鱼。 再有河沟堰塘里的那种小野鱼，晒干后，用不算辣的干辣椒炒，又脆又香又辣，十分开胃下酒。 另外就是那一盆伦哥儿念念不忘的炒田螺了。 田螺吐干净了泥沙，刷洗干净，剪掉螺尾，先煮熟，然后捞出来。 再放油，放姜片，蒜粒、辣椒爆香，然后放入自家做的豆瓣酱炒匀后，放入田螺翻炒，最后放水没过田螺，再放一些花雕酒，煮到差不多的时候，大火收汁盛出来就行。 因为顾忌孩子和女眷，辣椒放得不多，闻着就香味扑鼻，勾人心魂。 再加上小葱煎豆腐，清炒藕带，凉拌马齿苋，炒红苋菜，满满的一桌子。 小孩子，尤其是玥姐儿几个，尤爱那个炒红苋菜，用那个汤汁泡饭，饭都是红艳艳的，看着就好吃。 傅知简几个打小在侯府，什么好菜好饭没见过，也被这一桌菜看花了眼。 尤其是好几样菜，他们还真没见过。 分了男女两桌。 傅知简尝了一下那个干炒小野鱼干和炒田螺后，立刻就让上酒。 这样的菜，不配上两壶酒，那真是糟蹋了。 几个孩子尝了田螺后，又爱吃，又怕辣。 一个个辣的嘴里不停的嘶嘶的，还嚷嚷着要吃。 路蓁蓁没办法，只能让他们把田螺挑出来，用茶水涮一涮再吃。 傅知明本是瞧不上这庄子上的伙食的，能有什么好吃的？ 可动了筷子后，就有些停不住手了，那真是一吃一个不吱声。 尤其是那田螺，就数他面前的螺壳最多。 急得伦哥儿都跳脚了：“爹，你不是说不会吃这些乡野的东西，怕不干净吗？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那一盆螺蛳都快被你吃光了！” “你一个大人，跟我们小孩子抢吃的！你，你不讲武德！” 傅知明被自家儿子当众揭了短，脸上真下不来。 面红耳赤的放下了筷子，“你胡说什么呢？” 维哥儿也不满：“三叔，伦哥儿没胡说！就你吃得最多！你不仅吃螺蛳吃得多，那小野鱼你也吃得最多！还有那鸡汤，你都喝三碗了！大伯，我爹，四叔他们都没你能吃！” 众人实在忍不住了，傅知简第一个笑出声来：“好了，老三！你就少吃点！给你儿子和侄儿们留一些吧！” 傅知明脸上一阵发烧，不舍得对儿子发火，横了赵氏一眼。 隔壁桌吃饭的赵氏，莫名其妙被横了一眼，心中也不痛快。 不过想了想吃饭前，傅知明的说的，路上碰到了柳家表妹的事情，还想着回侯府后，让傅知明同意接柳家表妹过府一叙呢。 也就忍了下来，冲着小嘴被辣得通红的伦哥儿招招手：“伦哥儿，你看你都辣成什么样了？小心晚上肚子不舒服！快到娘这里来，喝点汤——” 此话一出，孙氏也忙让维哥儿过来，也怕孩子吃太多辣了受不了。 孩子们一走，几个男人更放得开了。 一壶酒很快就没了，又让上了一坛酒，几兄弟越发高谈阔论起来。 女人们这边吃完了，也懒得管他们，带着人到兰氏的屋子里说话聊天去了。 等到男人们酒足饭饱，让人去收拾。 傅知简几兄弟喝得都有了点酒意，被胡氏她们骂骂咧咧的吩咐丫头扶着到后头去休息了。 前头厨房十分机灵的早就准备好了醒酒汤。 一人一碗灌下去，让丫头看着。 胡氏她们也懒的管，带着孩子到前头兰氏这里，开始打马吊。 等几个男人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自家的媳妇儿，而是丫头。 问起来，都说在前头打牌呢。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才几天功夫，居然都忘记了伺候自家男人了？ 看来这庄子上还是得少来，这心都玩野了！ 还是得把人接回侯府才行！ 第119章 连提鞋都不配！ 傅知简三兄弟醒酒后的想法，达到了高度的统一。 再也不抱怨傅知易才几天功夫就去信回去要他们来接人了。 甚至傅知简心里隐隐的怪起了傅知易，早知道是这个情况，应该更早一点给他通风报信才是啊？ 到底是喝多了，虽然酒醒了，可三兄弟晚上也没了胃口。 只能看着自家媳妇儿子闺女大快朵颐。 三个难兄难弟在旁边小桌上，一人捧着一碗白粥。 看上去十分的可怜凄凉。 这也就罢了，傅知易那小子，跟他们一样喝的酒，怎么就偏偏他没啥事？ 还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傅知简三兄弟幽怨的瞪着傅知易，恨不得把他也拖过来这桌，跟他们一起喝白粥才好。 傅知易即使后背都快被兄弟的眼神瞪得烧出一个洞来，也端坐如山，坚决不回头。 三个醒了酒，蔫哒哒跟老茄子一样皱巴巴的兄长有什么好看的？ 他如今眼里，只能看得到一个人，就是他媳妇儿蓁蓁。 不仅抢着给路蓁蓁盛汤，还给她剥虾。 时刻关注着路蓁蓁的眼神，路蓁蓁的眼神瞄到哪道菜，傅知易就精准的夹哪道菜到路蓁蓁面前的碗里。 一会子功夫路蓁蓁面前的碗里就堆成了小山。 把丫头的活全给抢了过来。 胡氏几妯娌，是又羡慕又嫉妒的看着。 尤其是赵氏，肚子里都喝了一肚子老陈醋了。 三妯娌互相看看对方，再看看旁边桌的老咸菜梆子的男人，唉，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跟小叔子一比，自家男人，那真叫一个不堪入目。 当初自己是怎么瞎了眼，嫁给他的？ 几妯娌心中都充满了怨气。 一顿饭除了傅知易和路蓁蓁还有几个无知无觉的孩子，吃得津津有味。 其他人都味同嚼蜡一般。 吃了饭，跟兰氏告退后。 胡氏几个就气冲冲的拎着自己男人回屋，打算好生念叨念叨。 都是一家子兄弟，也别差太远了吧？ 这一晚上，后院的灯火几乎亮了一夜。 傅知简三兄弟都在被自家媳妇教育。 傅知简和傅知著毕竟跟自家媳妇儿还是有感情的，两人陪着笑脸被训了半日，终于不耐烦的，一扑而上，将人嘴给堵住，剩下的也就不了了之了。 唯有傅知明，本就跟赵氏不过是相敬如宾，加上赵氏的容貌在几妯娌中算是最普通的一个。 灯下赵氏去了装饰，越发显得容色普通。 傅知明厌恶地闭了闭眼睛，将眼底的那一丝嫌弃隐藏住了。 同时眼前不知道怎么的，浮现了白天见到的柳思思的面容。 都是表姐妹，那柳思思生得娇柔动人，才十来岁年纪，就已经颇有几分楚楚动人姿态。 身为表姐的赵氏，却如此平庸，只不过是清秀。 老天真是不公！侯府他们这一辈四兄弟，胡氏家世高贵不说，人也美艳。 孙氏乃清流之女，也是清高不俗。 就连老四家的路氏，虽然家世最差，可在妯娌四个中，就数她最貌美。 偏偏是他，赵家以前还不错，这些年却走了下坡路，家族中男儿并无出彩之人，可见后继乏力。 赵氏本人也不过只是清秀，容貌比不得老四媳妇，文学素养比不得老二媳妇，家世高贵不如老大媳妇。 也就是身子争气，生了个儿子。 不然他真是跟赵氏平日里连虚与委蛇都做不到了。 此刻见赵氏还喋喋不休的抱怨个没完，更是一股火气腾的一下子就上来了。 猛地站了起来，反唇相讥：“你也好意思跟老四家的比？你拿什么跟人家比？跟人比容貌？还是跟人比会哄长辈开心？还是跟人比得祖父看重？” “你除了每天怨天尤人，抱怨这个，抱怨那个外，你还会什么？” “你怎么不找找自己的原因？怎么？嫁给我傅老三委屈你了不成？你们赵家如今这状况，能嫁给我，已经是你们赵家高攀了！” “别在我面前拿你赵家大姑娘的架子！你们赵家，在我们侯府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丢下这番话，傅知明甩手就出了厢房。 留下赵氏一个人，楞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眼神呆滞的看着傅知明离去的方向，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整个人的精神气一下子就被抽干了一样，失魂落魄的软倒在地。 这主子们吵架的时候，丫头婆子们都十分识趣，躲得远远的。 就怕听到一两句不该听到的。 此刻见傅知明气冲冲的出了院子，奔到前头去了。 而屋里半天没有动静，这情况可不寻常啊。 若是之前，赵氏肯定会闹上一通的。 此刻却一点声音没有，安静的有些可怕了。 赵氏的几个大丫头金珠和银珠鼓起勇气，进了里屋一看。 顿时唬了一大跳，赵氏整个人瘫软在地，在默默的流眼泪，眼神空洞的看着门口呢。 几个人上前，将赵氏扶了起来，还不敢声张。 这要传出去，也是主子的丑闻。 只得偷偷去外头要了热水来，投了帕子，给赵氏搽脸。 温暖的帕子盖在脸上，让赵氏回过神来。 对上几个丫头关切的眼神，赵氏颓然的扯动了一下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会。” 银珠还想说话，被金珠拉了拉衣袖，两人垂下头，回了个是。 携手出了门，也不敢走远。 只守在门口，不放人进去，也听着里头的动静。 好半日，里头才传来压抑的低低的哭声。 金珠和银珠也忍不住眼圈一红，拿帕子擦起眼泪来。 这一夜，有人小别胜新婚，胡天胡地了一晚。 有人刚刚互相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只是没有挑破，享受着恋爱中的暧昧拉扯。 也有人伤心哭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行李已经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三兄弟带着媳妇孩子来跟兰氏请安，告辞。 胡氏和孙氏昨晚胡天胡地了一夜，两人虽然眼睑下有些发黑，却眼含春水，气色极佳。 傅知简和傅知著昨夜挨了媳妇的训，今儿个当着傅知易和路蓁蓁的面，也就格外的想要扳回一城。 都一副对自家媳妇儿格外照顾，走路都牵着，大有秀恩爱秀死你们的架势。 唯独落在最后的赵氏，就算早上用煮熟的鸡蛋在眼睛一圈滚过，又厚厚的图了一层粉遮盖，也显得格外的憔悴和落寞。 第120章 连装都懒得装了 傅知明昨儿个晚上，在前院，让人单独收拾出来了个房间，凑合了一晚上。 早就到了兰氏这里，看着赵氏这副憔悴的模样，半点没心疼不说，反而眼中更添了一丝厌恶。 赵氏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抱着一点幻想，以为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子，傅知明好歹装也要装出一副夫妻和睦的样子来。 哪曾想，傅知明连装都懒得装了。 赵氏一时又羞又急。 羞的是傅知明连这点体面都不给他留，急的是傅知明连装都不装了，以后她在侯府的日子只怕更难过了。 可即便是这样，赵氏脸上还不能显露出半分来。 反而还得挤出笑脸无事人一般地跟大家寒暄说话。 那强撑的样子，路蓁蓁看着都替她难受。 老三两口子之间那点子事，别说大人们看出来了，就是心大的伦哥儿，也察觉出不对来。 走到赵氏身边，“娘，你没事吧？” 赵氏心里顿时好受了不少，好歹，儿子还是心疼自己的。 揉了揉伦哥儿的头，勉强笑道：“娘没事，一会要回去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一旁的傅知明没好气的道：“伦哥儿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收拾东西不是你这个做娘的事吗？你问他做甚？好好的哥儿，都被你教坏了——” 这话就说得重了。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是一点面子没给赵氏留。 傅知简皱了皱眉头：“老三，你怎么说话呢？” 傅知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昨晚一晚上没睡好，总是觉得气闷。 今天早上看到赵氏那憔悴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赵氏这是想干什么？故意搞出这个憔悴的样子，是想告诉大家，昨晚她受委屈了吗？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赵氏却恨不得大家都知道自己两夫妻吵架不合。 因此越看赵氏越是来气，故意找个由头想教训赵氏两句。 此刻被傅知简喝止，才清醒过来。 当下揉了揉额头，做出一副难受的模样：“大哥，我昨晚头疼了一晚没睡好，这不没压住脾气吗？” 到底是傅知明夫妻两人之间的事情，傅知简一个大伯哥也不好掺和。 警告的看了傅知明一眼，也只能罢了。 他们要回去，兰氏也不虚留，这么多人在庄子里虽然热闹，可她出来是想清静两天的，不是享受热闹的。 胡氏几个人虽然还有些舍不得，可自家男人都来接了，也不好在留下了。 只得依依不舍的告辞，顺便还叮嘱路蓁蓁早些回侯府去。 尤其几个哥儿姐儿更是舍不得，跟路蓁蓁约好了，下半年还要再来玩一趟，才心满意足的肯上车走了。 站在庄子门口，看着一溜马车慢慢的走远。 傅知易和路蓁蓁才扶着兰氏回转。 这虽然说是想要清净，可这突然耳根子清净下来，没了孩子们的嬉笑打闹的声音，没了胡氏几个妯娌斗嘴，不说兰氏，就是服侍的丫头和婆子们，都有几分不习惯了。 一顿午饭都吃得有些没滋没味的。 吃了饭，兰氏和路蓁蓁都要午休的。 天气热了起来，正午时分，庄子里也没事，静悄悄的。 家丁护院们也在前院打盹。 唯有傅知易，说是有事，去了前院，就没回来。 路蓁蓁昨晚睡得不错，中午也就眯了半个时辰不到，就醒了。 看大家都还昏昏欲睡的。 兰氏那边也安安静静的，估计还在休息。 再看看外头，天空半边如水洗过一样，湛蓝。 一边却集结了厚厚的云层，将太阳都给遮挡住了。 还起了风，吹得庄子外头的树叶子哗啦啦的作响。 这样的好天气，路蓁蓁顿时觉得呆在院子里浪费了。 回屋换了一身利落的衣服，头发也只挽了个纂儿，后面都编成了一条乌溜溜的大辫子，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又利落。 换了厚底的布鞋，找厨房那边要了个小背篓。 路蓁蓁决定去爬一爬后面那座小山去。 来了这几天，天天跟孩子们，或者陪兰氏打马吊，还真没怎么出过门。 眼看在庄子上也呆不了几日，再不去爬山，估计就没机会了。 丁香和海棠还有茉莉和瑞香都要跟着。 路蓁蓁看了看海棠几个丫头的身形，虽然是丫头，可侯府主子身边的大丫头，比一般官宦人家的小姐还养尊处优一些。 带她们上山那完全是累赘。 索性只点了丁香一个人。 出来到前院，也没见着傅知易。 问那些家丁护院，说傅知易出去了。 别的一概没透露。 路蓁蓁本还想着跟傅知易一起上山的，听说他出去了，也不多问。 点了两个护院远远的跟在她和丁香后面，就沿着一条大路往山里走。 后头这座小山不算高。 山脚下到山腰，种的都是桃树。 平日里都是有人打理的，毕竟这庄子里以出产好吃的桃子出名。 半山腰以上，还保留着原来的灌木草丛。 偶尔听说还能打到野兔和野鸡什么的。 路蓁蓁当然没想过要打猎什么的，只是想爬爬山，看看风景，挖挖野菜什么的，顺便透透气。 到了山下，果然看到了一大片的桃园。 上山的桃园门口，搭着两间茅草屋，里头住着看桃园的人。 毕竟这桃园也是庄子每年的一大笔收入，自然得精心才是。 还没等路蓁蓁走近，后头跟着的两个护院，就先上前去。 进了茅草屋。 没一会子，出来一对父子模样的男人，头都不敢抬，顺势就跪在了路边。 路蓁蓁示意两人起来，两人都不敢。 只得叫丁香赏了两人一个荷包。 接了荷包，父子俩中间的父亲，低着头，见路蓁蓁是要上山。 忙叮嘱了一句：“顺着门口这条路一直往上走就是了，半山腰出了桃园，还有一条小路，可以上山的。” 一面又问需不需要带路。 路蓁蓁见这父子俩拿了赏钱，还有些害怕的样子。 也就同意了，让前头带路，正好也问问，这种桃子的收成。 要知道她陪嫁的那个庄子，又小，还有一座小山头，说不得也能种桃子？ 为了避嫌，自然是父子俩中的父亲带路。 这老汉大约五十来岁的人来了，头发已经花白，精瘦黝黑，倒是精神头还不错。 走在前头，一直都弯着腰。 看这老汉诚惶诚恐的模样，路蓁蓁索性就找话题，也免得人心里紧张。 先问那老汉多大年纪了。 一问才知道，那老汉看起来老，其实还不到五十。 第121章 夫君救我狗命—— 只不过常年田地里劳作，也就格外显老了。 家中有七八个孩子，方才跟在他身边的是他家老大。 一家子就靠着给主子打理这个桃园过日子。 说起桃园来，老人变得健谈起来。 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今年这桃子虽然结果很多，只可惜大约因为是桃子好的缘故，也格外吸引鸟雀。 每年桃子快要成熟的时候，鸟雀们就纷至沓来。 赶都赶不走。 一个不注意，树顶上那最红味道最甜美的桃子，就被鸟雀给啄烂了。 往年庄子里到了桃子收获的季节，满庄子的孩子白天都要守在桃园里，拿着竹竿赶鸟雀。 饶是如此，每年也有不少损失。 听到这里，路蓁蓁想起，她前世虽然是社畜，也参加过几次团建的。 有一次，就是去桃园里采摘桃子。 记得那桃园的桃子，都是用纸袋把桃子套住。 这样既能防止虫子和鸟雀的祸害。 还能保证桃子外表。 倒是可以试一试。 只是这个年代，纸可是贵重的东西。 比桃子贵重，用纸来套袋，恐怕太过奢靡了。 回去后，问问傅知易，再问问庄子里的管事，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这么想着，路蓁蓁慢慢的跟着往山上走。 多亏了侯府的伙食好，路蓁蓁走了这半天，除了出了身汗，别的也还好。 快到半山腰了，路蓁蓁也看到了那条小路。 见老汉拘谨的样子，也就让他回去了，回去之前，又让丁香给抓了一把赏钱。 那老汉欣喜的给路蓁蓁磕了个头，才握紧了赏钱，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等老汉走远了，路蓁蓁才示意丁香：“快快快，看到那树上的桃胶了没？我们摘点桃胶回去，晒干了，到时候煮银耳羹喝，最是养颜美容了。” 丁香是个最直的性子，路蓁蓁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听说要摘桃胶，取下背着的小篮子，就蹲在了桃树下，开始采摘起来。 桃胶就是桃树上受伤的地方，看上去疙疙瘩瘩的，分泌出的胶状物。 呈现琥珀色。 有的地方就那么指甲盖大小一点。 有的地方分泌的多，就一大坨一大坨的。 有的看上去干净。 有的夹杂了不少杂质，看上去就脏兮兮的。 开始丁香就瞅着那大坨大坨的薅，后来还是路蓁蓁看到了，让她尽量挑那些看起来干净杂质少的。 这样回去漂洗的时候，也容易些。 两个护院在后面看着，面面相觑。 也不知道是袖手旁观的好，还是也跟着一起摘的好。 毕竟他们也没见过这样的后院女主子，这么点小事，跟庄子里的管事吩咐一声，自然会有人来摘。 到时候回侯府的时候，保证会有上好的摘得干干净净的桃胶带回去。 何必费这个力气？ 路蓁蓁自然不知道两个护院是这个想法，就是知道了也无所谓。 他们哪里知道，这种自己采摘的乐趣。 当初做社畜的时候，偶尔有空，她就喜欢到这种采摘园里。 摘点蔬菜也好，或者摘葡萄，摘桃子也罢。 劳累半日，流点汗，最后收获满满的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 此刻看到两个护院左右为难的模样，索性让他们退远一点。 毕竟一会子摘桃胶，要在树下钻来钻去的，被护院看到也不好。 护院长出了一口气，急忙退出了几十米。 保持了一个能听到声音和动静，但是看不到人的距离。 护院离开后，路蓁蓁和丁香都放松了许多。 为了多摘一点，路蓁蓁索性跟丁香分了两个方向。 只顾着埋头摘桃胶，不知不觉中，路蓁蓁顺着桃树的方向，走到了头。 前头扎着篱笆，再过去就是山头了。 这些篱笆稀稀疏疏的，但是扎得很牢固。 估计是防着山上的野兽冲到桃园里，毁坏了林木。 路蓁蓁看了看篮子里的桃胶，也差不多有小半篮子了。 索性停了手，认了认方向，主要是找到了那条上山的小路。 顺着小路慢慢往上走，打算到山顶看看去。 桃林小路的尽头，有一扇竹子编的门，微微敞开着。 推开竹门，是一条羊肠小道。 两边都是差不多快一人高的野草，还有灌木。 更远一些，是一些乔木，绝对的原生态。 路蓁蓁左右看了看，找了一根竹棍子，这才谨慎的走上了羊肠小道。 一边走，还一边敲打着两边的野草。 这叫打草惊蛇。 毕竟这个时候，山里蛇虫不少。 走过了这一段羊肠小道后，前方是一块巨大的平整的石头，竖在路边，回头往山下看去。 能清楚的看到兰氏的庄子，碧绿的稻田，还有稻田里忙碌的人。 一条弯弯的河流，沿着庄子旁边蜿蜒到了远方。 再远一些，就是庄子里的佃户们住的村落了，大大小小的房屋，错落分散开。 那一刻死去的记忆攻击了她，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当初背诵的桃花源记中的一句：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站在石头边，伫立了良久。 路蓁蓁才收回视线。 要继续上山，就要绕过这块石头。 刚绕了一半，路蓁蓁就仿佛听到了上面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 仔细侧耳听去，又听不到了。 再往前走两步，绕过石头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大片石头过去，是一片树林。 树林边，赫然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看起来那么眼熟。 不是说是去办事的傅知易是谁？ 傅知易旁边的那个陌生男人，一身劲装，听到动静后，一双如同利电一般的眼睛就扫了过来。 正好对上路蓁蓁惊讶的眼神。 三人六目相对，路蓁蓁顿觉不妙！ 糟糕糟糕omg！撞到接头现场啦？ 完蛋！到这种隐秘的地方接头说话的，办得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事！ 小说和电视里，遇到这种情况，她这种误入的人，是会被追杀灭口的！ 她现在逃还来不来得及？ 还是跟傅知易求个情，发誓她什么都没看到都没听到，然后请求饶她一条狗命？ 还在犹豫中，那个陌生人已经脚下轻点，飞跃到了她的面前。 压根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匕首就挥舞到了路蓁蓁的面前。 我命危矣！ 刹那间，路蓁蓁爆发出了极大的能量，当场蹲下抱头，凄声大喊：“好汉饶命！夫君救我狗命——” 第122章 我要给你生猴子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那位穿劲装拿匕首的好汉都愣了一下，手里的匕首顿在了半空中。 然后眼神一冷，匕首往前一递。 傅知易的：“且慢——”和手中的石子一样破空而至，石子叮当一声打在了那位好汉的手腕上。 好汉的手腕一软，手里的匕首哐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傅知易随后赶到，脸色十分难看：“谁让你出手的？” 一边弯腰去扶路蓁蓁。 那好汉脖子一拧，挡住了傅知易的手：“你干嘛？这个女人形迹可疑不说，还认得我们俩，自然不能留活口！” 路蓁蓁听到傅知易的声音，立刻抬头，看到人后，一下子就钻到了傅知易的身后，抓住他的衣角，只露出一个头来，警惕的看着那位好汉。 听了好汉这话，忍不住替自己辩解一把：“你说我认识他我承认，我什么时候认识你了？” 那位好汉神色更难看了：“傅兄快让开！让我结果了她！她满口谎言！方才还喊出了我的名字，现在就矢口否认，可见其人可疑！宁杀错不放过！傅兄——” 路蓁蓁都给气笑了：“我什么时候喊过你的名字了？” 好汉冷笑：“我就叫郝瀚，他叫傅君！你方才难道没喊出我们两人的名字？” 路蓁蓁：我有一句mmp不知道该不该讲！ 傅知易这才明白误会了。 忙解释：“郝兄，你误会了！这位是内子！她喊的是夫君，不是傅君！” “至于好汉两个字，实则，实则是一种尊称！并不是知道郝兄你的名字——” 郝瀚一张冷脸，顿时一会青一会白，好不精彩。 好一会子，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冲着路蓁蓁拱拱手：“嫂夫人！对不住，是我误会你了！” 路蓁蓁憋着笑，一边摆摆手，嘴里说着：“没事，没事！误会解除了就好！” 另一只手掐住了傅知易的腰，细细的掐着。 傅知易吃痛，倒抽了一声冷气，一把将路蓁蓁作怪的手握住，这才问道：“你怎么一个人上山来了？没带人？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路蓁蓁翻了个白眼，若不是遇到他和这位郝瀚哥，出不了一点事好吗？ 不过看傅知易担心的样子，还是老老实实的解释：“我歇了中晌起来去寻你，说你办事去了。我闲着无事，就想上山走走。” “带了丁香和两个护院的。不过我跟丁香要摘桃胶，就让护院退后了些。摘着摘着，跟丁香走散开了，看到小路，就上来了。” “真不是故意的！” 路蓁蓁举手发誓。 要是知道傅知易跟人在这里秘密接头，打死她也不爬山了！ 傅知易自然是相信路蓁蓁的，看她努力辩白的样子，忙揉了揉路蓁蓁的头：“别怕！没事了！我只是担心你，万一上山遇到了蛇虫了怎么办？” 郝瀚在一旁，看着傅知易这位平日里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家伙，看谁都没个好脸色，就算在六皇子面前也那副死出样。 突然就跟千年冰山融化一般，在自己夫人面前那不值钱的样子，真是看不下去，胀眼睛。 当下打断了两人黏黏糊糊：“好了，既然是一场误会，我也该回去禀告了！告辞！” 说着，不等傅知易和路蓁蓁回话，就迫不及待的飞入了树林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路蓁蓁方才是吓到了，没回过神来。 此刻看到郝瀚又露出这传说中的轻功，顿时眼睛都看直了。 “就这么好看？人都走远了眼睛还收不回来？”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响起。 路蓁蓁感叹：“当然好看！太帅了！传说中的轻功啊！” “能比你夫君还帅？”语气更酸了。 “当然——”路蓁蓁话到了嘴边，扭头对上傅知易那张脸，立刻道：“——当然比不得我夫君！我夫君天下第一帅！谁都没我夫君帅！我夫君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厉害的！” 傅知易即使知道路蓁蓁是哄他，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故作勉强的道：“真那么喜欢轻功？” 路蓁蓁点头，谁不爱功夫呢？ 傅知易微微一笑：“那你仔细看好了！” 说完，脚尖轻点，整个人轻飘飘的就飞上了树梢，站在树梢顶上，宛若浮尘一般，随着树枝的晃动而晃动，一阵风吹过来，衣袂飘飘若仙，整个人恍若要腾空而去了。 路蓁蓁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两只眼睛里除了树梢顶上的傅知易，再也装不下其他了。 傅知易轻轻从树上一跃，缓慢的飘了下来，落在了路蓁蓁的面前。 路蓁蓁伸手一把抱住了傅知易，眼睛里有星星在闪耀，激动的几乎有点语无伦次了：“夫君！老公！太帅了！啊啊，老公，我要给你生猴子！” 激动之下，她已经想不起那些诗句和华丽的词藻来形容此刻的傅知易。 只觉得傅知易此刻闪闪发光，帅得无与伦比！ 她甚至有了一种把傅知易关起来，只允许她一个人看，一个人摸，一个人睡的冲动！ 傅知易脸色爆红，被路蓁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激动和颤栗。 尤其是路蓁蓁冲口而出的那一句，老公，我要给你生猴子！ 老公的意思，他大约猜明白了，应该是夫君。 至于生猴子，在傅知易看来，应该是路蓁蓁太激动，喊破音了。 其实是想给自己生孩子！ 一时间，胸腔里面有很什么在激烈的撞击，让他眼前有些晕眩。 他再也忍耐不住的，一把将路蓁蓁紧紧的搂在了怀中，几乎要揉入了骨血中：“好！夫君这辈子只跟你生孩子，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路蓁蓁回过神来：不是，事情怎么就跳跃到这一步的？ 而且，大哥你能不能让我生孩子，你心里没点数？ 你毒都还没解呢！现在就大放厥词了？ 不好吧？ 不过男人嘛，都不能说不行！路蓁蓁打了个哈哈，给傅知易一点面子，就不打击他了。 路蓁蓁这点心思，哪里够看？ 傅知易心知肚明，却不揭穿。 若是之前，也许他不敢说这句话。 可今天已经从郝瀚那里得到了消息，金丝蝉已经有消息了。 想来不日就能到手。 等他解了毒再给路蓁蓁一个惊喜吧！ 第123章 论厚颜无耻，还得是大佬你啊！ 路蓁蓁自然不知道傅知易憋着大要给她一个惊喜。 一双手还在自觉不着痕迹的摸着傅知易的腹肌，一边流口水。 唉，终于摸着了。 傅知易又不是没了知觉，路蓁蓁那一双手鬼鬼祟祟的动作，他能感觉不到？ 一时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是为路蓁蓁对自己的身体感兴趣而高兴呢，还是为路蓁蓁这偷偷摸摸的行为而生气好。 只不过两人此刻难得心有灵犀，互相抱着，享受着难得的无人打扰的温存。 就听到半山腰丁香的声音：“四奶奶？四奶奶你在哪里？” 路蓁蓁一愣，完蛋，忘记丁香了。 忙一把推开傅知易：“丁香在找我，我们下去吧。” 傅知易点点头，握住了路蓁蓁的手：“下山路陡，我牵着你。” 两人携手往山下走，傅知易犹豫了一下：“你不问问我，那郝瀚是谁？也不问问我跟他在此有何事？” 路蓁蓁连忙摇头。 开什么玩笑，看你们那架势就知道在密谋不可告人的事情。 我就只露个面就差点被灭口，若是真知道了那位好汉是谁家的手下，跟你干着啥不知名的勾当，我不得死上七八回？ 人知道的越少，活得才能越长久！ 路蓁蓁坚信这一点！ 傅知易却似乎很想让路蓁蓁知道点什么。 “其实我是跟——” 话刚出口，就被路蓁蓁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千万别说！我什么都没听到！我胆小，还想多活几年，还想跟你多做几年夫妻！”路蓁蓁急了。 傅知易眨巴了一下眼睛，示意路蓁蓁松手。 路蓁蓁放下手来，傅知易就带着几分委屈的问：“蓁蓁为何不想知道夫君在做什么？难道？” 路蓁蓁立刻表明态度：“没有难道！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单纯的怕死！我这个人胆小，嘴巴也不一定很严！若是有一天，万一有人威胁我，我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不会泄漏什么重要的消息！” “若是我知道点什么，别人万一严刑拷打，不，都不用严刑拷打，只需要逼问两句，说不定我就招了！所以为了大家都好，千万别告诉我！” 傅知易眼底流露出一点笑意来：“我相信你——” 路蓁蓁摇头又摆手：“千万别相信我！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 傅知易看路蓁蓁这样子，终于不逗她了。 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好了，不告诉你！不过若是以后，你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别着急相信，先来问我，好吗？” 路蓁蓁点头如捣蒜：“那是自然！别人都说外人！我俩才是一体的！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这话极大的取悦了傅知易，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两人手牵手的下到了半山腰，正好对上了丁香和闻声而来的两个护院。 丁香找的满头大汗，看到路蓁蓁和傅知易，才松了一口气。 急忙上前跟两人见礼。 两个护院更是惴惴不安的看着傅知易，两人本是守护四奶奶的安全的，结果差点把四奶奶给丢了。 虽然目前看着人没事，回去后，只怕挨一顿板子都是轻的了。 傅知易今儿个心情好，加上路蓁蓁在一旁说是自己的吩咐。 也就难得大发慈悲：“既然你们四奶奶求情，这次也就罢了！下次要是再出这种纰漏，你们自己去领罚去！” 两个护院劫后余生，连忙谢恩退到一边不提。 下了山，回到庄子里。 兰氏已经歇晌醒来。 看到路蓁蓁和丁香采摘的桃胶，也来了兴趣。 亲自盯着让人在院子里清洗干净，挑去了杂质，然后再晒干。 甚至还让挑出了一些干净无杂质的，让晚上就和银耳一起炖来吃。 路蓁蓁这才想起来，先前在桃园里的想法。 跟傅知易嘀咕了两句，傅知易想了想，让人叫来了管事。 将路蓁蓁说的，将桃子用东西套起来，最好是轻薄还能透点光的东西。 这样能防止虫害和鸟来啄食。 管事的一听，先是眼前一亮。 不过后来又犯了难，去哪里寻这样的东西来套桃子？ 这就不是路蓁蓁和傅知易需要操心的事情了，自然有管事的和下面的人去商量。 如果有了成效，自然会来向他们禀告。 晚上的桃胶炖银耳得到了兰氏的极力夸赞。 她以往也听说过桃胶，不过都是用做药用，甚少用来做吃的。 第一次吃，口感爽滑，和银耳羹真是绝配。 又听说南方那边，夏季的时候，会划破树皮，让桃树脂流出来后，再采摘收集，浸泡，洗去杂质后再晒干。 她这一大片桃林，若是也能收取桃胶，不仅能卖钱，还能让府里多添一道菜。 更不用说，多一个美容养颜的方子，对他们这种世家来说，可比那些看得见的收入更重要。 兰氏一面表示要吩咐庄子上的管事，今年先试一试，看成果如何。 若是成果不错，以后这庄子就给路蓁蓁了。 路蓁蓁连忙推辞，开什么玩笑，收老侯爷一个庄子就已经很扎人眼了。 若是再收兰氏一个庄子，只怕更多人坐不住了。 见路蓁蓁是真心推辞不想要，傅知易才开口道：“知道太太是疼儿媳妇，只是这么大手笔，就算有些人看了眼红，背地里针对蓁蓁。” “再说了，太太的将来不都是我们的吗？也不急于现在这一时半会的。太太若真心想疼儿媳妇，这庄子还放在太太名下，收入都给儿媳妇不就行了？” 路蓁蓁忍不住看向傅知易，论厚颜无耻，还得是大佬你啊！ 这话你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就不怕你亲妈揍你？ 亲妈兰氏听了这话，眼睛一亮：“你说得对！我庄子转给蓁蓁，让别人眼红虽然不怕，可就怕被人惦记！倒是直接把庄子的收成偷偷的给你，谁能知道？不愧是我儿子，脑子就是转得快——” 路蓁蓁瞠目结舌：不是吧！就这挖亲妈墙角补贴亲儿媳的儿子，您不拿大扫把给两下，您还夸？ 兰氏乐滋滋的拉着路蓁蓁：“这庄子可不比老侯爷给的那个差！每年除了这桃子，还有山里的野味，还有粮食，一年的进项也差不多快七八百的银子了，今年添上一个桃胶，说不得还能多些。” “这女人的，还得自己手里有点钱，那才踏实！那路家不给力，反正也断绝关系了！以后太太我就是你的娘家！你没有的，我都慢慢补给你，定然不让你比别人差！” 第124章 有猫腻 路蓁蓁看在还在一旁兀自盘算着，还要给路蓁蓁补贴些什么才好的兰氏。 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穿越后，能遇到傅知易和兰氏两人，真的是她最大的幸运了。 她在兰氏身上，感受到了前世在自己的亲生父母身上都没有的母爱。 这一刻，路蓁蓁心里暗暗发誓，为了兰氏和傅知易对自己的好，怎么也要弄清楚侯府覆灭的原因，将两人给解救出来才是！ 而且，若是有一天，跟傅知易过不下去了，傅知易这个夫君可以不要！ 兰氏这个婆婆，怎么也要打包带走才行！ 刚发完誓，傅知易也凑了过来：“蓁蓁放心，除了太太给的，夫君也给你补了一份嫁妆，等你回侯府就知道了！到时候看谁还敢瞧不起你！” 路蓁蓁抽抽鼻子，再度补发了个誓言：好吧，就看傅知易现在这表现，大不了傅知易将来失踪不见踪迹后，她带着兰氏一起给他守着，等他回来，不找小奶狗了！ 傅知易自然不知道，今儿个自己这一番举动，免去了以后戴绿帽子的危机。 只是看着路蓁蓁红红的眼眶，心里的怜爱之意更浓了。 想了想：“对了，祖父给的那个庄子不是还没去过吗？我们明天就去看看好不好？反正离得也不远。” 路蓁蓁立刻心神被吸引了过去，连连点头说要。 如今只有三个主子，出发自然更便宜些。 第二天一早，就收拾好了东西，直奔老侯爷给的那个庄子而去。 果然离得不远，不过二十来里路。 也是依山傍水，除了良田之外，最有名的是一片沙土坡。 上面种着西瓜。 这沙土种出来的西瓜，皮薄肉脆中泛着沙，汁水甘甜。 比别处的西瓜要迟一些，上市的时候正好赶在中秋节左右。 是供京城的达官贵人中秋节所用。 这一片西瓜地，一年的收入差不多就是庄子收入的一半。 不得不说老侯爷还是挺大方的，这个庄子就是一般勋贵人家，自家亲儿子都舍不得给出去的，更何况是给一个孙媳妇。 如今那西瓜刚发芽，才长了一手掌高，只等着过几日就挪到沙土坡上去了。 路蓁蓁去苗圃看了一眼，回想起去农庄的时候，看到的现代的营养钵栽培技术，琢磨着今年来不及了，明年倒是可以让这个庄子上试验一把。 起码提高西瓜苗的成活率吧。 这边庄子的管事自然是知道换了主子的。 他们本来还有些担心，担心路蓁蓁新官上任，要给庄子来个大换血，换成她自己的陪嫁。 毕竟都是庄子上的老人，好些人从出生就在庄子上长大至今，若是都被换下来，以后一家的日子咋过。 提心吊胆了许久，上面都一直毫无动静。 大家才勉强放下心来。 管事的今年这种西瓜都是战战兢兢的，毕竟新主家没吩咐，也没人来交代一声。 他们到底是庄稼人，看不得地里荒废，咬牙战战兢兢的按照去年的例，种下了稻谷和西瓜。 才种下没多久，就听到说四爷和四奶奶要到庄子上来。 大家心里都没什么底，一直悬着心。 直到看到了傅知易，路蓁蓁，尤其是还有兰氏后，起码管事的心先放下了一半。 再看傅知易带着路蓁蓁到周围转了一圈，路蓁蓁并没有多说什么。 管事的也没那么害怕了，壮着胆子，给路蓁蓁介绍庄子的情况。 路蓁蓁认真的听了听后，表示，说的都是虚的，直接拿前几年的账册来看。 管事的脸色微微一变，不过立刻就满口答应了。 趁着管事的去拿账册的空，路蓁蓁问傅知易：“四爷，你觉得这管事的是身正不怕影子歪呢，还是压根觉得自己做的手脚我们看不出来呢？” 傅知易玩味的打量着这件屋子，“等看了账册就知道是人是鬼，是忠是奸了！” 怕路蓁蓁有所顾忌，又道：“若管事的真有问题，直接换掉！不用担心祖父那边！既然庄子都给你了，那自然由你说了算！这些老仆们，有忠心的，也有自觉跟了祖父许多年，倚老卖老的！不用理会！有什么事，直接推到我头上，我给你担着就是了。” 路蓁蓁等的就是这句话。 如今她刚嫁到侯府没多久不说，家世低微人人都知道的，这些积年老仆心里不一定能看得上自己。 说不定连侯府的小主子们面前都敢玩阳奉阴违，何况于她。 有傅知易这个老侯爷最偏爱的小孙子挡在前头，自然好多了。 当下冲着傅知易一笑：“那就多谢了四爷替我背锅了！” 傅知易正想说什么，外头管事的带着人抬着账册就进来了。 足足一大口箱子，打开，里头是满满的账册。 管事的低头哈腰：“四爷，四奶奶，这几年的账册都在这里头了，请过目。” 傅知易看向了路蓁蓁。 路蓁蓁上前，随手在箱子最上头拿了一本总帐，看了看。 丢到一旁，又翻捡了几本，翻开又看了几页后。 放在了桌上，然后开始问：“我看了一下，前年和去年的收入差距怎么那么大？” 管事的本来就挨着椅子边，欠身坐着，听了问话，忙站起来：“回四奶奶的话，前年雨大，西瓜刚结果的时候就下了雨，花果都被打掉了不少，那一年自然就减产了不少。” 路蓁蓁拿过总账又往前翻看了几页，又问：“那五年前呢，又为何收入不到平常年月的一半？” 管事的想了想：“五年前，五年前，是因为西瓜成熟上市前，下了雨，因为沙坡地挨着河，上头涨水，西瓜地受淹。瓜都成了泡水瓜，不敢进献到京城，只能拖到外地便宜卖掉了——” 路蓁蓁又指了几年减产年份，问管事的。 不是下雨，就是大旱，要么就是遭了虫。 别说傅知易冷下脸来，就是管事的越解释，脑门子的汗越多。 任谁都听出这里头有猫腻来了。 毕竟京城距离这庄子也没多远，这些年京城不说风调雨顺，可也没这么多大风大雨大旱，更没听说什么虫灾。 路蓁蓁冷眼看着那管事的，越擦汗越多，回禀的声音越来越心虚，越来越小。 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第125章 消息也太滞后了 “四爷，四奶奶饶命！都是小的糊涂！还请四爷和四奶奶看在小的这么些年，对侯爷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小的吧！” “小的老娘，当年也曾经服侍照顾过三老爷一场！如今她年纪也大了，求四爷和四奶奶看在小的老娘的份上，高抬贵手这一次！” “小的以后定当痛改前非——” 路蓁蓁听了这话，看向了傅知易：“这人是？” 傅知易想了想：“好像是老爷奶娘的儿子。” 那管事的连连点头：“四爷好记性！小的老娘，正是当年服侍照顾过三老爷的奶娘！后来年纪大了，三老爷房里出事，我们就都被放出来在庄子上了。” “四爷，还请看在三老爷的份上，饶了小的一家吧！” 路蓁蓁笑了，这样的蛀虫，别说是她了，换做侯府的任何一个主子，只怕都不会轻易饶过去。 更何况还是三老爷那个老色批渣男的奶娘一家子，那就更不能饶了！ 以前也就算了，如今这可是她的庄子。 用她的庄子来养活三老爷奶娘一家子，让他们一家过好日子？ 开什么玩笑？ 她看着是那种圣母吗？ 不把蛀虫们吞下去的全逼着他们吐出来，让他们穷得只剩下一条裤衩，她就不姓路！ “管事的这话我倒是第一次听，新鲜得很！你们只想着让我们看在三老爷的份上，饶了你们这一回是吧？”路蓁蓁笑眯眯的问管事。 管事的涕泪交加，连连点头：“只要饶了小的一家这一遭，以后小的一家定当为四爷和四奶奶做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路蓁蓁好奇的问：“先别扯那么远，只问你们一句：既然你们这么念着三老爷，当初怎么没看在三老爷的份上忠心耿耿，不贪污主家一文钱呢？” “这，这——”管事的语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既然你们当初就没念着三老爷的情分，如今怎么好开口让我们看在三老爷的份上，对你们念情分？” “再说了，如今你们不就是在为侯府做牛做马？为侯府做牛做马都做不好，有了自己的私心，让我们如何相信你会老老实实为四爷和我做牛做马？” 一连番的逼问，问得管事的脸色青了白，白了黑，几次张嘴，可也说不半个辩解之词来。 到最后，看路蓁蓁这意思，已经是浑然不会给他体面的样子，索性面露凶色，豁出去了：“好一个伶牙俐齿，不给我们一家子活路的四奶奶！好一个纵妻欺压旧仆的四爷！你们如此狠心，就不怕逼的我们一家子没了活路，遭报应？” “侯府可是积善之家，我要去求老侯爷去！老侯爷在，肯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让小的一家子家破人亡的！” 傅知易脸色一冷，眼中掠过一抹杀机！ 说他也就罢了，竟然还牵扯上了路蓁蓁，那就绝对不能饶恕。 正要发话，路蓁蓁已经冷笑开口了：“你们这世代仰仗这侯府的恩典，几辈子活得比好些小官宦之家还好些的恶仆！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报应？要报应，不是应该你们这些吃里扒外，挖主家的墙角补贴自家的蛀虫先遭报应吗？” “侯府就算在是积德行善的人家，可也没有纵容你们这些恶仆趴在身上吸血吃肉的道理吧？还去找老侯爷评理？简直是笑话！老侯爷难不成还会为了你们几个有了异心的恶仆，来处置维护侯府体统和尊严不容侵犯的孙儿和孙媳妇不成？” “管事的，倒是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番话的？你有何倚仗？凭借着什么说出这话来？凭借你们一家子脸皮厚？心黑？还是这股子颠倒是非黑白，还要倒打一耙的胡搅蛮缠？” 路蓁蓁不客气的嘲笑。 管事的脸涨得通红，哆嗦着道：“好好好！这庄子我们经营这许多年，下头人都只认得我，我看你接管了这个庄子又能如何？” 路蓁蓁气笑了：“没了你张屠夫，我就要吃带毛猪不成？你以为你是什么绝世天才不成？这府里比你有才华，有本事，只不过没你运气好的人多了去了。只要我一开口，保管多的是人哭着求着要来庄子上来！” “还有，既然你说这下头人只认你，不认侯府！那更好了！全部换掉不就是了？到时候我看，这些人还认不认你！” 路蓁蓁没见过这么自大这么愚蠢的人。 果真不愧是三老爷奶娘的娃，一人奶不出两样人来！ 傅知易见那管事的似乎还想说什么，直接一摆手：“何必跟他们浪费口舌？来人，拖下去！” 立刻从院子里进来两个如狼似虎的护院，一把将那管事的反手扭住，就往外头拖。 那管事的还不甘心的：“四爷，你放开我，我有一件事关三老爷的秘密，四爷你听了肯定会饶过我的——” 傅知易和路蓁蓁对视了一眼。 傅知易摆手，那两个护院才松了手，退了出去。 管事的如同死狗一样瘫软在地，喘了半天才喘匀了气息。 然后眼睛咕噜噜的转着，似乎还打着什么坏主意。 傅知易冷声道：“既然你不想说，行了，那就不用说了——” 管事的吓坏了：“我说！我说！四爷，我可听说了三老爷最近纳了一位新姨娘，听说格外宠爱，等着新姨娘给他生儿子，好把家业都给新姨娘生的孩子——” 路蓁蓁挑挑眉，就这？ 大哥，你这消息也太滞后了吧？这事都过去多久，呃，也没多久！三老爷如今还躺在床上呢。 “哦？这和三老爷的秘密有什么关系？”傅知易漫不经心的道。 管事的左右看看，才压低了声音：“三老爷这些年苦心求子，我们大家是都知道的！而且小的也听说了，说这位新姨娘很受宠，为了新姨娘，把以前的老姨娘都打发出去好几个了。” “四爷，这新姨娘要是真生下哥儿来，四爷您就不担心吗？” 傅知易嗤笑了一声。 管事来了精神：“小的接下来的消息，可以消除四爷的担心！只求四爷能高抬贵手饶过小的一家！” 第126章 又发了一笔横财 傅知易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说吧”！ 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管事的误会了，以为傅知易同意了，为难的看了看路蓁蓁：“这个消息事关重大，四爷确定让我现在就说？” 傅知易不耐烦了：“不说就拖出去——” 管事的不敢在出幺蛾子：“四爷，当初三爷曾有一位爱妾，姓方，极为受宠！后来出事死了！然后府里为此大清洗了一次，小的老娘也是那个时候，一家子被发到了庄子上。” “小的老娘是三老爷的奶娘，在三老爷的院子里还有几分体面，就发现了，发现了，三老爷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大约，大约是再没有子嗣的缘分了——” 说到这里，管事的还特意看了看傅知易和路蓁蓁的神色，似乎想看到两人吃惊的样子。 然后他对上了两张面无表情的脸孔。 顿时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真的！四爷您别不相信！这事千真万确！是我老娘亲口说的！三老爷是她一手奶大的孩子，她看三老爷比亲生儿子还重要些！” “知道这件事情后，她本来要告诉三老爷的！只是担心被灭口，权衡利弊之后，想法子出了点岔子，被老侯爷把我们一家子发配到庄子上，直到如今！” “这些年，我们一直关注着三老爷的子嗣问题。若是之前小的老娘还有些不太确定，可这么些年，不管三老爷如何折腾，都只有四爷您一根独苗，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管事的说完，小心翼翼的又看了傅知易一眼：“四爷，这个消息，对您来说，是好消息吧？” 言下之意，用这个消息，买他们一家子的平安应该是划算的吧？ 傅知易笑了：“这个消息，你们一家子都知道吗？” 管事的看傅知易笑了，以为这事应该是成了。 连忙道：“好叫四爷放心，这消息，除了小的和小的老娘，我们家里再无别人知道！小的一家子就算再糊涂，也知道这消息可不能外传的，这么多年来也算守口如瓶——” 既然除了他和三老爷的老娘外都不知道，傅知易那就放心了。 点头，招呼外头的护院进来。 管事的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到傅知易吩咐：“堵住他的嘴，直接关押到柴房里！只许给水，不许给饭，也不许人接近，不许人跟他说话！” “派人去他家里，将他家里上上下下，所有人，全部关起来！尤其是那位三老爷的奶娘，单独关好，不许人靠近！” 护院应了一声，一边招手示意手下把管事的按住，一边吩咐人带队，直奔管事的家去。 管事的脸色煞白，张嘴要说话，就被护院眼疾手快的塞了一双臭袜子到嘴里，堵得严严实实的，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然后抽出一根麻绳，利落的将管事的手反剪捆好，拖了出去。 那管事的两眼睁得老大，满脸都是不甘和绝望，直勾勾的看着傅知易，眼睛都是恨。 傅知易却浑然不觉，完全没当回事。 只顾着低头安抚路蓁蓁：“别看，这起子刁奴，以为拿捏住了三房的把柄，想用这个威胁我们！有如此下场自然是活该！” 路蓁蓁自然是不怕的！ 她只是本以为三老爷不行这件事，只有侯府的老侯爷他们知道，没想到，原来这世上不少有心人。 看来以后她行事也要更谨慎些，毕竟身边的人太多，谁知道暗处会不会也藏着这样别有心思的有心人呢？ 事关三老爷和侯府的名声，这事路蓁蓁自然不用插手了。 一切都交给傅知易去处理就行了。 到了晚上，路蓁蓁将这事跟兰氏提了一下。 兰氏愣了一下，苦笑了一声：“看来还是我之前太傻了，他奶娘都能发现，我居然被瞒着了快二十年。” 路蓁蓁忙安慰兰氏：“太太快别这么想！俗话说得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更何况您那个时候，心神都放在了四爷身上，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怕兰氏多想，索性就给兰氏找了个事做：“如今这管事的是不能要了！还有他家的人，他的心腹一并都要拿下问罪！空出这么多位置来，都要重新安排人手。”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还得太太给我把把关才是。” 兰氏果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拉着路蓁蓁先看人口名册，然后叫来身边张显家的，让她一家家的说与路蓁蓁听。 这些能在庄子上当个庄头或者管事的，也都是侯府的家生子。 张显家的自然差不多心里都有一本帐。 从里头挑了几家往日里看着办事不错，为人也老实本分，跟先前管事并无太多牵扯，甚至还有些不合的，先顶上一段时日。 等以后有了更好的，再换也不迟。 选好了人，还得叫来敲打一二。 庄子里的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谁能想到，这当了十几年的管事庄头，才跟新主子一见面，就被全家都抓了起来。 管事那家被围着，一家子被绑，哭声哭得四周可都是听到了的。 庄子上的人几乎是人人自危，生怕下一把火就烧到自己头上。 唯独那跟管事不合的人家，心里暗暗称快不已。 大家都在观察，看不过两日的功夫，新主子就挑选了新的管事庄头，庄子里的事情也井井有条，并没有乱起来。 除了先管事庄头的几个心腹和交好的也被一并搜查，关了起来外，并没有牵连其他人。 大家也慢慢就放下心来。 傅知易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不过他手段了得，没过几日，事情就解决完了。 管事一家，包括那奶娘，都被远远的发卖到煤矿上去了。 这一去几乎就是九死无生了。 管事的家被抄了个干净，抄出来银票，金银珠宝价值近万金，还有当年侯府三老爷房里的各色摆设，珍玩一箱子。 管事的大儿子，也是家里金银供着，奴婢捧着，养到这么大，在学堂里读书，听说还有几分天资。 本来打算今年求侯府个恩典，放他的身契，成为良民，以后好科举的。 闹了这么一出，自然是不用想了。 管事的那些心腹，也都手脚不干净。 也一并被抄了家，发卖了出去。 抄没的这些东西，老侯爷开口，除了管事的家产归公，那些心腹的，都归于了傅知易和路蓁蓁，也算是他们的辛苦费了。 傅知易的自然就是路蓁蓁的。 这才到庄子上几日，路蓁蓁就又发了一笔横财。 私房荷包顿时都鼓了不少。 第127章 取消婚事 等路蓁蓁安心处理完庄子里的事情，已经五月初二了。 侯府那边也来了信，催着他们快回去，毕竟马上要端午节了。 兰氏和路蓁蓁出来这么些天，在庄子上比在侯府里松快多了，真不太想回去。 不过再不情愿，也得回去。 只得让丫头婆子收拾行李，除了来的时候带的箱笼外，还有这两个庄子的特产。 虽然这个时候，桃子和西瓜还没上市。 可庄子上的各色新鲜菜蔬，还有新鲜的野鱼，野菜，还有菌子之类的，也装了好多筐，带回去给侯府的人尝尝鲜。 回去的路上，兰氏在前面一个车。 傅知易和路蓁蓁同坐后面一辆车。 兰氏揶揄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没想到这小子，如今居然是这副粘着儿媳妇的模样，若是让外人看了，只怕要大吃一惊了。 傅知易跟路蓁蓁同坐一车，除了是想跟自家媳妇儿多腻歪外，其实是有正事要交代。 “蜀王府二公子要取消跟关家的婚事——” 只一句话，路蓁蓁就瞪大了眼睛。 蜀王府的二公子跟关家的婚事，可是就差最后一步了。 这个时候要去取消婚事，那是要逼关家小姐去死啊！ 要知道以关家人的尿性，那位因为落水被家丁拉了一把胳膊的庶出小姐可是被送到庙里清修了。 这被蜀王府退婚，为了关家其他小姐着想，跟蜀王府二公子定亲的那位姑娘，恐怕只能去死了。 就算路蓁蓁上次跟关家人发生了冲突，可这事关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也忍不住对蜀王府二公子唾弃。 皱皱眉头：“这都要成亲了，突然要解除婚事，为了什么？” 傅知易冷笑一声：“宫里的于贵人有了身孕，据说是怀了一位龙子，还没满三个月，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昭告天下了。” “陛下赐于贵人封号，诚，以后就是诚贵人了！还允诺说，若是顺利诞下皇子，就封诚贵人为诚嫔。” “于家觉得自家以后有一位皇子撑腰，打算等诚贵人诞下皇子后，求陛下封二公子为小郡王。那关家的姑娘自然就配不上小郡王了，所以才要退婚。” 三言两语的就将事情经过说明白了。 路蓁蓁眨巴眨巴眼睛，于家这操作，可真是神了。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女子要满三个月才算坐稳了胎像，才能对外说。 尤其是宫中，这么早就暴露怀孕的消息，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不过如果是于家自认为有了底气，所以上次在世子妃的生辰宴上，于家大夫人敢那么闹腾，就说得通了。 “那蜀王和王妃同意吗？这婚姻可不是二公子一个人的事情，事关两家，还有蜀王的安排打算，真能这么容易就退了？不怕跟关家结仇？”路蓁蓁十分好奇。 傅知易嗤笑：“于家自己一家子聪明脸孔笨肚肠，以为别人都跟他们一般傻呢！一个还不足三个月的胎儿，是不是皇子还两说呢，就算是，得成功养大才算数！” “蜀王可不是糊涂的，他也是皇子出生，皇子没长大之前可不值钱！如今蜀王府一心跟着当今陛下，不掺和几位皇子之间的争斗，不管将来谁上位，蜀王府都好端端的。” “怎么会自降身价掺和到里头去？一切只怕都是于家和二公子自作主张呢！” 路蓁蓁明白了，也就是二公子和于家的打算只怕落空了。 那她就放心了。 至于那位关家小姐，大概率嫁到王府后，不得丈夫的欢心，可关她什么事？ 关家人都不管她死活，也用不着她一个陌生人老操心。 更何况，只要关家小姐想得开，嫁到王府后，只要不求感情，日子不会难过。 路蓁蓁比较关注的还是宫里的那位诚贵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不是，侯府覆灭的原因，至今还没有头绪。 以路蓁蓁多年看电视和书的经验，能让侯府的人差不多都死了，后期还不见原来的男主傅知明提复仇，很大可能，就是和皇家有关。 要么就是侯府在权力交替的过程中站错了队。 要么就是被牵连了。 或者是被卷入了某场风波中。 侯府跟其他人有没有过节她不知道，但是，目前看，跟于家和关家肯定是结下梁子了。 以于家那做派，保不定将来那位诚贵人福大命大，真诞下了皇子。 后期那位皇子捡漏成为最终胜利者，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得多关注一些。 想了想：“宫里的那位诚贵人，能顺利诞下皇子吗？” 忧心忡忡啊！ 傅知易笑了，说出来的话十分冷酷无情：“基本不可能！” 对上路蓁蓁惊骇的眼神，怕她误会了自己，忙解释道：“我这么说，不是说我们侯府会对她动手。而是宫中这么些年，除了那几位年长的皇子，已经多年未曾闻得婴啼了。” “宫里目前年纪最小的八公主，也已经九岁了。” 一句话明明白白的道出了深宫里的冷酷无情和残忍。 路蓁蓁瞠目结舌：“陛下就没察觉出不对来吗？” 傅知易神色冷酷：“陛下自然心里是清楚的！只是身为后宫女子，如果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保住，那就没资格孕育皇家子嗣！” “更何况陛下如今也不缺儿子，自然不在意。” 傅知易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给路蓁蓁多透漏一点，让她心里有个数，免得将来真出了事，她多想。 “于家的大儿子，如今跟三皇子那边走得很近。连带着蜀王二公子也跟三皇子比别的皇子来往更多一些。” “据说，二公子想跟关家悔婚，里头就有三皇子那边的挑唆。三皇子还曾允诺，只要二公子跟关家退婚，他就亲自替二公子做媒，将三皇子妃家的表妹，刑部尚书之幼女，许给二公子。” 路蓁蓁表示这些权力中心的人，心都挺脏的。 男人们在前头各种利益交换，后院女子就是他们交换的质物。 至于这些后院女子，因为他们的各种操作，日子好不好过，能不能活下去，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是这个时代的常态。 路蓁蓁以前看到书中或者电视里有这样的情节，还以为是经过加工，凸显皇帝的冷酷无情的。 如今亲耳所听，实在是大受震撼。 这哪里是皇家？这分明是物竞生存，丛林法则生存大赛啊！ 这样再看，皇帝赐给那位于家贵人的封号，诚字，就意味深长了。 诚，诚实！这是说于贵人，太实诚，没心眼子，傻白甜一个吗？ 照这个思路，路蓁蓁不敢再想下去了。 第128章 回府 路蓁蓁忍不住觉得有些冷，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傅知易看她这样，还以为她被自己说的这些消息给吓到了。 忙心疼的将路蓁蓁搂在了怀里安慰：“别怕！是我不好！我不该告诉你这些的！” 他内心涌起无边的后悔和自责起来，他不该这么心急的。 蓁蓁一个后院女子，被路家散养长大，哪里懂这些？ 就是大嫂她们，家里精心教养长大，也不过是在后院三分地打转。 大哥他们也不会将前头的事情告诉给她们。 可他却不这么想，母亲兰氏这半辈子的悲剧，不就是因为嫁到侯府后，被困在了后宅。 所以即使被骗被薄待，也只能咬牙忍着熬着。 蓁蓁和他是夫妻，两人以后要过一辈子。 他不想将蓁蓁困在后院，只看得到那么大一点地方，一辈子只围着自己，将来围着孩子打转。 若是有一点风波，蓁蓁会最先受伤。 即使他现在确信，自己一辈子会对蓁蓁好。 可将来若他不在蓁蓁身边的时候，也希望蓁蓁能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毕竟谁有，都不如自己有！ 这是傅知易这么些年来，得出来的教训。 可此刻看到路蓁蓁害怕的模样，他后悔了。 他应该再缓一缓的，给蓁蓁一点时间适应的。 若是蓁蓁将来不适应，大不了他行事再谨慎稳妥一些，考虑事情再全面一点，多替路蓁蓁多想一些，也就是了。 何苦逼得这么紧？ 傅知易更担心，经过此事，路蓁蓁会不会对他疏远？ 这是他不能承受的。 一时间，万般念头在心里急转，眼神一会子晦暗，一会锐利，一会子后悔，一会子又坚定起来…… 路蓁蓁被傅知易搂在怀里，自然看不到他的神色和眼神。 不过回过神来后，第一反应就是抱紧了傅知易。 真好！幸好她遇上了傅知易！ 她并不傻，自然能看出来傅知易跟她说外头这些消息和事情的用心。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男人，那秉承一个男主外女主内。 外头的事情，很少会跟家里的女眷来说。 只希望自家的妻子，一心打理家里的事务，孝顺长辈，抚养孩子长大也就是了。 生怕女人知道太多了，对他们不利。 傅知易这般，小心翼翼的想让她多接触外面，多知道外头的世道，培养自己妻子的眼光，格局和能力的男人，就是在后来的现代社会，都不多见。 她路蓁蓁何其有幸，居然在这个时代，遇到了这样一位绝世的好男人，好夫君！ “四爷，能遇到你，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路蓁蓁忍不住低声感叹。 傅知易本来提着的心，一下子就落回了原处。 亲吻了一下路蓁蓁的发顶，柔声道：“此生能得蓁蓁为妻，也是我的幸运！” 两人抱在一起，彼此温存了一会。 路蓁蓁才开口：“四爷的心意我明白！四爷以后只管看我表现！绝对不会辜负四爷一番苦心的！” 听路蓁蓁这么说，傅知易反倒有些舍不得了：“其实你不想学不想听这些也没事的，一切有夫君呢！总归能护着你的！” 路蓁蓁摇头：“夫妻一体一心，四爷想护着我，我也想能在四爷偶尔累了，顾及不到的时候，护着四爷！” 傅知易的心忍不住一颤！ 将路蓁蓁抱得更紧了一些。 这一路回侯府的路上，两人就这样相依偎着，并没有说很多话，可两人的心却贴得更近了些。 到了侯府，直到马车停下。 傅知易才不舍的将人松开。 路蓁蓁脸颊带着红晕，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 这才被傅知易几乎是半抱着下了马车。 这一幕被赶来接人的胡氏三妯娌看在眼里，都忍不住齐齐翻了个白眼。 在庄子里天天看两人秀恩爱，好不容易回侯府眼睛清净了两天，这一回来又来胀她们的眼睛了。 索性都不理他们夫妻俩，只笑着和兰氏说话。 傅知易和路蓁蓁也不恼，笑着在一旁站着。 没一会子，老侯爷那边就派人来教傅知易过去。 傅知易走之前，还叮嘱路蓁蓁，晚上等他回来一起吃饭，那个黏糊劲，看得胡氏三妯娌肉都发麻。 等傅知易离开，胡氏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半嗔道：“我说四弟妹，你们好歹也收敛着些吧！大家都是从你们这新婚燕尔时期过来的，也没见谁有你们小夫妻黏糊的，天天看你们站一起，我就不知道怎么的，觉得撑得慌——” 孙氏和赵氏也跟着点头。 路蓁蓁嘿嘿一笑：“那说明我跟四爷两人郎才女貌，秀色可餐，所以你们看到我们的美貌，就饱了！” 胡氏翻了个白眼。 孙氏拿帕子捂着嘴笑。 赵氏勉强扯了扯嘴角。 说笑完毕，一行人先去给老太太白氏请安。 白氏多日没见兰氏和路蓁蓁，再见这婆媳两人，气色极好，尤其是兰氏。 眉宇间的郁气都消散了，说笑起来，竟然又有了当初未出阁之前的几分风采。 一时出了神，当年兰氏是如同自家的幺女佳期一样爱说爱笑阔朗的性子。 嫁给老三后，一年年的沉闷下去，尤其是出了中毒那事后，整个人更是如同缟木裹锦缎一般，只有易哥儿才能牵动她的心神了。 当初她也是极喜欢兰氏的，不然不会替自家老三求娶兰氏为儿媳。 如今看着兰氏恢复了往日几分模样，白氏忍不住也有几分叹息，说来，也是侯府和老三亏待了兰氏。 本来想责问兰氏，这一出去散心，怎么就不管不顾，连面子情都不顾了，这么多天了，就连派个人回来问一下老三的情况都没有。 此刻那话怎么也没脸说出口了。 说了几句闲话，就让兰氏和路蓁蓁下去休息去了。 兰氏也不推辞，起身带着人就回去了。 回到听涛居，留守的下人们，早就知道了这几日四爷和四奶奶要回来。 每天院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被褥什么的，早就换上干净的了。 热水，点心什么的都备好了，只等主子回来取用。 路蓁蓁虽然更喜欢庄子上，可这回到听涛居后，居然有一种久违回家的感觉。 再看听涛居内井井有条，各司其职，心下也是满意的。 满意的后果就是，每个人都多赏了一个月的月钱。 毕竟她刚发了一笔横财，这点子赏钱还是给得起的。 第129章 上门问罪 听涛居上上下下都念佛不已。 要知道在路蓁蓁他们回来之前，侯府这边雷厉风行，早就将那管事庄头收拾妥当了。 老侯爷下令，所有的下人都去前头院子，看那些背叛侯府，贪墨侯府财产的刁奴的下场。 管事庄头一家，被当众打了板子，然后一家子被发卖到了煤矿上。 其他参与其中的，也都被抄家发卖。 不仅如此，侯府还派了帐房直接去查各个庄子和铺子的账目去了。 查出来一个有猫腻的，全家都被发卖！ 老一辈的仆从们，立刻想起了二十来年前，侯府那次对下人的清理。 那一次府里多少有体面的管事都直接被发卖。 如今旧事重演，这些老人们压力山大，人人自危。 府里的风气也再一次得到了肃清。 听涛居的下人们，更是胆都快被吓破了。 在路蓁蓁他们回来之前，一天三遍的自省自己的差事有没有做到位，有没有纰漏？ 就怕路蓁蓁回来，看到他们哪里没做好，也被发卖出去了。 他们这样侯府的家生子，真要被发卖出去，那就没什么活路了。 一直悬着的心，在收到多发的月钱后，此刻终于落回到了胸腔里。 纷纷感念起路蓁蓁的大方和慈悲来。 这打一棍子又给了一个甜枣的操作，让听涛居上下，对路蓁蓁更是敬服了一层不提。 只说路蓁蓁才回来，才刚点了听涛居几个稳重的婆子，问了问最近侯府发生的事情，东西都还没摆弄清楚呢。 胡氏她们三妯娌就找上门来了。 胡氏一进院子，就吩咐：“快将你们小厨房的好茶好点心送上来，让你的那几个丫头好生伺候伺候我们！不然我们可不依！” 路蓁蓁一边让人上点心和茶水，一边莫名其妙：“大嫂你这口气，我是得罪你了不成？” 胡氏瞪了路蓁蓁一眼：“你倒是没得罪我，你就是给我们妯娌三个，不，你这是给府里不知道添了多少事！” “你知不知道，你查出来那管事庄头贪墨一事就不管了，后头牵扯了整个侯府下头所有的庄子，铺子？” “这些日子，从大老爷起，到下头管事的，没一个清闲的，腿都跑断了！” “你们小夫妻倒好，人是你们揪出来的，事是你们发现的！抄家出来的好东西，你也没少得！然后你们就拍拍屁股，躲在庄子上快活呢！倒是累得我们家大爷几天都没着家了——” “你说，你是不是该补偿补偿我们？” 胡氏现在对路蓁蓁的心情真的很复杂。 她对路蓁蓁是真服气了，她咋去哪里，都能折腾点事出来呢？ 问题是，她每次折腾出来的都还不是坏事。 就拿这次庄子的事情来说，换做是她，就算老侯爷真赏赐给了庄子，她也不会这么快就去接手。 就算接手，好歹这之前是老侯爷的庄子，她也不敢这么大咧咧的去查账啊。 结果人家路蓁蓁就敢！ 还一查就差查出来一个吃里扒外，挖侯府墙角的。 然后连带着，侯府上下都要清查一遍。 还别说！虽然人是累了点，可最近抄各种管事的家，还真抄出不少好东西。 距离上次侯府大清查，不过二十来年时间，这些刁奴们就又私藏昧下了侯府位数不少的钱财和东西。 这些可都是侯府的钱财。 要是没有查出来，可都便宜了这些刁奴了！ 侯府的钱，那以后可就都是他们大房的，也就是她和大爷的！ 胡氏这几日，一边看着抄家的单子，一边心里庆幸不已。 但是心里又有些不服气，还有一些隐忧。 经此一事，老侯爷对路蓁蓁那更是交口称赞不已，说路蓁蓁是个福星！ 还说路蓁蓁胆大心细，有勇有谋，乃是孙媳里第一人也！ 此话一出，被打得最狠的就是胡氏的脸了。 她可是嫡长孙媳，未来的宗妇，却被路蓁蓁给压了一头。 换做谁，谁心里能好受？ 就是孙氏和赵氏也面上无光。 更何况这次抄下头人的家，大家都一样的忙活，累得不行。 可唯有傅知易和路蓁蓁两口子，得了老侯爷的嘉奖，还让把从那管事心腹家抄出来的东西，都给了他们两口子。 那几家东西合计起来，也差不多几千两银子呢。 如今满府上下，只怕都知道四奶奶厉害，而不知道其他几位奶奶了。 路蓁蓁一听这话，怨气十足。 再一联想方才在几个婆子口里得到的消息，就知道胡氏她们心里不痛快呢。 路蓁蓁心里也只想骂娘。 老侯爷你能不能别添乱！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嘴咋还那么碎呢？ 咋就那么喜欢逼逼赖赖，点评别人？ 或者你夸奖就夸奖，你宣扬的满城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生怕她们几个妯娌之间关系太和睦了吗？ 路蓁蓁有些时候真的不太明白这老侯爷和老太太。 身为大家族的一家之长，不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吗？起码要保持明面上的一碗水端平吧？ 就算端不平，你好歹别乱来啊！ 每每这么神来一笔，他们高高在上倒是无所谓，下头的她很难做啊！ 心里腹诽不已，嘴上却没饶人。 “大嫂你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我这可算是把下头那些管事的可往死里得罪了！下头那些人如今嘴上敬服我这个四奶奶，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骂我呢！” “我这一路回来，路上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喷嚏了！可想而知有多少人背后骂我！” “再说了，这事说到底，最后是我跟四爷落埋怨，你们可是得了实惠！怎么反倒还成了我跟四爷的不是了？” “这查出来那么些做假账贪墨的，抄了那么些家，抄回来多少银子，你们心里没数？” “这抄回来的东西银钱，可都是公中的，大家可都有份！又不是只有我跟四爷得了好处？就算四爷跟我多得了一点东西，那也是老侯爷发话！” “退一万步说，难道我跟四爷就不配得这点好处？骂名我们背了，埋怨我们得了！才得了这么点东西，几位嫂子就看不下去了？” “我这刚回来，气都没喘匀呢！几位嫂子这就上门问罪来了？” 第130章 怎么就从问罪的变成赔罪的了？ 路蓁蓁一连番的反问，将胡氏几妯娌给问住了。 孙氏先反应过来：“四弟妹，你想多了，我们只是多日没见你，好容易你回来，我们也偷个空，想跟你说说话。” “绝对不是问罪的意思！” 胡氏也回过神来，顺着路蓁蓁的话一想，也确实。 这其实最大的好处，还是归了他们大房的。 而且看路蓁蓁这架势，一言不合，这是要翻脸了？ 再一想路蓁蓁第一次去蜀王府，都能将人家于家大太太揍得脸开花。 这要是真脾气上来了，给自己一下子，那可没处说理去。 当下清醒过来后，立刻赔笑道：“你这人，愣是一句玩笑话都听不得！我们若真埋怨你，还能上你屋里来？” “这几日我们确实是忙得脚跟不着地，看着你气色这么好，做嫂子的我说两句酸话都使不得了？” “实话实说，这次得亏你和老四发现，这才拔出萝卜带出泥，带出这么些吃里扒外不得好死的东西！你跟老四确实受累了！我们几个做嫂子的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等忙过了这阵，我们三个做嫂嫂的做东，请你快活一日如何？” 赵氏在忙在一旁附和：“可不是！有四弟妹你这么一出，今年庄子上的收成都能多上好几成，咱们过年的红利也能多分些了！到时候我打一枝金簪子谢你！” 胡氏诧异的看了赵氏一眼，不甘落后：“我给你打一套金项圈！” 孙氏不太明白，虽然这不该上门问罪的。 可是，这怎么就从问罪的变成赔罪的，还得奉上重礼呢？ 孙氏大为震惊，然后默默的跟上：“我给你打一对金镯子。” 路蓁蓁表示，既然大家关系这么好，她就大度一点，原谅了吧。 绝对不是看在什么金簪子，金项圈，金镯子的份上！ 达成了一致后，大家有志一同的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忘记不提了。 说起了正经事。 几个人找上门来，一来是问罪，二来，是想让路蓁蓁帮忙的。 最近因为查抄庄子和铺子的事情太多太复杂，管事的还有账房大多被抽调过去了。 只留下内院一个管事和几个管事的娘子。 侯府每天大大小小的事情，再加上还要预备端午节，实在忙不过来。 本来调养身体的胡氏，一回府，就被丢了一大堆事情要处理，每天忙得觉都睡不好。 这好容易兰氏和路蓁蓁都回来了，可不得抓壮丁，去干活嘛！ 此刻她们妯娌三人在听涛居，大太太和二太太也去兰氏的院子里去了。 这次无论路蓁蓁怎么推脱，都没能逃脱，直接被胡氏丢了管束家里的丫头婆子上值，巡查有无人夜里喝酒，赌博，脱岗一干事宜。 胡氏把话说得也很直白，如今路蓁蓁在下人里头的威望极高，就快到了小儿止啼的地步了。 她在这个时候出山，最能管束震慑住人。 最近府里因为不时就能查出几房人不规矩，手脚不干净，将人赶出去后。 新顶替上来的人，要么不熟悉，要么出纰漏。 想来有路蓁蓁出马，大家都会更加仔细小心些吧。 路蓁蓁明白了，这是拿自己镇山太岁呢。 差事倒是也不麻烦，就是每日早起点卯，巡查一边府内的二门以内。 晚上睡前，再带人巡查一边，看有无人脱岗，喝酒赌博。 都不费什么脑子。 路蓁蓁也就勉强接下了这活。 等到了晚间，傅知易回来，听说路蓁蓁接了这个差事。 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差事要早起晚睡，颇为辛苦。而且极为得罪人，你若是不愿意，直接推了就是了！不用怕得罪人——” 路蓁蓁嘿嘿一笑，抱着傅知易的胳膊，拖着他走到榻边坐下，才道：“我倒是觉得这个差事极好！不用费太多脑子！按照府里的规矩办就是了！至于得罪人，咱们现在得罪的人还少了？” 已有所指。 傅知易不说话了。 路蓁蓁倒是想起一事来，问傅知易：“老侯爷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传出来我乃孙媳第一人的话来？这不是把我跟你架在火上烤吗？这让大哥他们怎么想？” “今天大嫂子她们就寻上门来问罪了！” 傅知易一听，紧张问道：“大嫂子她们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路蓁蓁嘿嘿一笑：“我还能让她们问上脸来？我反倒把她们问得给我赔罪，答应年底给打金簪子，金项圈和金镯子了。” 说着把胡氏她们今日来说的那番话，自己如何回答的，一五一十的说与了傅知易听。 最后没忍住：“老侯爷这是什么意思？若说是偏心三房和你我，可到底人老成精，不该挑，呃，不该说出这样的话吧？这不是让大嫂她们跟我们生分了吗？” 傅知易苦笑：“祖父这是既偏心我们，又想磨炼大哥呢！” 路蓁蓁听明白了，就是拿她和傅知易当傅知简和胡氏的磨刀石呗。 就是不知道，老侯爷这么玩，不怕玩脱吗？ 要知道上一个这么玩，玩脱了，可是康熙大帝。 把自家最心爱的太子给磨废了！ 傅知易听到路蓁蓁这一句，不怕玩脱了。 忍不住笑得苦涩：“你忘了，我的身体？” 路蓁蓁一听就怒了：“啥意思啊？你这身体，不是还有希望吗？找到那金丝蝉不就好了吗？不是！老侯爷他什么意思啊？不是说最看好你，对你也是最愧疚的吗？这不是拿你当靶子吗？” 傅知易看路蓁蓁生气，为自己不平的样子，一颗心软成了一滩水，一把将路蓁蓁搂进怀里，语气含笑：“我这身体，这么多年了，都没有找到关于金丝蝉的一点消息，就算我和太太没有放弃。祖父和祖母大约是已经放弃了的！” “他这么做，一是真心疼我，二也是用我做磨刀石，磨炼大哥最合适不过了！三房对大房的威胁最小，就算将来我的成就比大哥更高，对他继承爵位也毫无威胁。不用担心我们兄弟真的反目成仇——” 路蓁蓁听到傅知易的笑声，气得不行：“你还笑得出来？兄弟之间和和气气不好吗？非要拿一个来磨炼另一个？谁都是独一无二的，你好端端的，有自己的路，有自己的未来，凭什么要去给大哥做磨刀石？这不是欺负人吗？” 第131章 我来偏心四爷！ 傅知易亲了亲路蓁蓁的发顶，温柔的解释：“蓁蓁，你可知道，在我们这样的侯府人家，你有价值，有用处，也是一件好事！” “身在这样的人家，从小就享受了呼奴唤婢，锦衣玉食的待遇，就得有位家族付出的准备！即使是朽木一样不堪造就，对家族平日里一点贡献都没有的人，那就得在婚姻上位家族做贡献，或者婚后为家族添丁进口，总之家族的资源你不能白享受了！” “我这样的身体，在祖父看来，为家族添丁进口已经无望了，好在还能做一做磨刀石，磨炼一下大哥，也不算是彻底没了用处。” “这样也挺好，总比被丢在角落默默无闻好！” “再说了，你夫君也不是没享受到这里头的好处啊！起码整个侯府，无人敢欺负，能护住太太和你。能得比二哥和三哥都多的家族的资源和帮助，不亏的！” 路蓁蓁听了却心里发酸，更加心疼起傅知易来。 难怪人说不幸的童年需要用一辈子去治愈。 傅知易的出生，他的身体，就是父亲宠妾灭妻的后果。 好容易祖父祖母偏疼一些。 可他偏偏又太过聪慧，看得太过清楚，慢慢开始明白这偏疼背后还有着一家之主别的考量。 这偏疼也并不纯粹。 这二十来年中，也不知道傅知易到底是经历了多少打击，看透了多少人性，经受了多少失望后，才能这么理智清醒的看明白自己的处境。 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甚至此刻还能安慰自己。 揉了揉发红的眼眶，路蓁蓁气势汹汹的轻捶了一下傅知易的胸膛：“四爷这么好，他们却因为您身体的一点小问题，而这样对你！就是他们不对！” 虽然说也许站在家族的角度考虑，老侯爷这么做并没有问题。 也许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利益中掺杂感情，感情中不乏利益考量的相处模式，或者这就是大家族的为人处世之道。 可人心都是偏的！ 她偏心傅知易，自然就觉得老侯爷不对！ 想了想，恶狠狠的道：“他们不偏心四爷，不疼四爷！我来偏心四爷！我来疼四爷！” “以后四爷出息发达了，咱们也让他们高攀不起！到时候咱们生三五个孩子，自己教，不让他们学这样的毛病！一定一碗水端平，对哪个孩子都一样！让他们看看，只要孩子自己争气，就算不用磨刀石，也能有大出息！” 一面又忍不住吐槽：“就算要找磨刀石，找外头人不行吗？非要霍霍自家亲骨肉不成？” 有几句话，就是当着傅知易的面，路蓁蓁没好意思说出来。 虽然这傅家没有皇位，也有爵位要继承。 可一个侯府，真要再现辉煌或者更进一步，那是靠自家孩子内斗能行的吗？ 得让侯府的儿郎去外头争，去外头拼才是啊！ 不然都看着自家府里这一亩三分地，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 看来老侯爷的目光也不如何长远。 也就傅知易看得清楚，所以后来，他才能成为权倾朝野的大权臣。 路蓁蓁只顾自己吐槽，没看到傅知易眼里有异芒闪烁。 看着路蓁蓁的眼神充满了喜悦和惊叹。 这一刻，路蓁蓁不仅是自己心悦之人，更是跟自己惺惺相惜的心灵知己。 是如此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了他的心坎上！ 他也是有傲气的，在察觉到老侯爷的目的后，不是不痛苦的。 只是痛苦让他越发的清醒。 他很快就从这种无用的痛苦中挣脱出来，将眼光放在了侯府之外。 外面有大好的天地，能让他施展。 没必要为了一个爵位，而争得面目全非。 只要给他时间和机会，他将来的成就未必就比一个爵位差。 只是这些话他不敢对任何说，包括兰氏。 他怕别人笑他猖狂，笑他天真无知。 如今，同样的想法出自路蓁蓁的口中，让他惊喜交加。 这种被人理解，被人赞同的惊喜，甚至一时压过了，路蓁蓁对他的心疼，还有展望未来，要跟他生三五个孩子的喜悦。 这一刻，傅知易感受到了上苍对他的怜悯和偏爱。 也许前二十来年所受的苦楚和折磨，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等待这一人！ 紧紧的将人抱在怀中，甚至想将人融入自己的骨血：“蓁蓁，谢谢你！此生能遇到你，真是夫君最大的福气了！” 路蓁蓁哼了一声，大言不惭：“那当然是你的福气！” 若不是她穿过来，傅知易新婚夜就没了老婆好吗？ 傅知易尤爱路蓁蓁这样的小脾气，格外的生动可爱。 低低的在路蓁蓁的耳边笑：“四奶奶说的是！以后还请四奶奶多怜惜，多偏心则个——” 充满磁性的笑声，加上那吹拂在耳边的热气，让路蓁蓁的腿一软，脸颊绯红，白了傅知易一眼，“油腔滑调！学谁不好，学二哥！” 此刻在傅知易眼里，路蓁蓁翻白眼都天下第一可爱，让他心跳加快。 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路蓁蓁的眼睛，颤抖着唇，贴了上去…… 第二天一早，路蓁蓁起来后，就觉得几个大丫头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笑意。 路蓁蓁想问她们个究竟，只是昨晚被傅知易这个人不可貌相的家伙，抱着啃了大半夜，实在没是没睡好。 起来有些迟了，着急去瑞萱堂请安，也就来不及问。 还想着等请安回来再问也不迟。 谁曾想，一进瑞萱堂的院子，就发现，所有丫头婆子看着路蓁蓁的眼神，都带着一种说不出奇怪的笑意。 忍住不心里忐忑起来。 难道是今天她衣服穿错了？ 不可能啊，有几个大丫头伺候着，怎么能穿错呢？ 总不会是，知道她要当镇山太岁，怕被她抓到把柄，所以大家都先笑脸相迎，先给她一个好印象？ 带着疑惑，进了瑞萱堂。 金氏、秦氏还有兰氏早就到了，她们已经先被老夫人白氏叫进去了。 外头坐着胡氏和孙氏。 他们的院子离瑞萱堂近一些，自然到的更早一些。 两人正坐在那里喝茶呢，听到动静，扭头一看。 胡氏先笑出声来：“哎呦喂，四弟妹啊，知道你们小夫妻感情好，可这四爷也未免太不怜香惜玉了吧？” 第132章 谁被狗咬了？ 路蓁蓁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还是孙氏好心的指了指她的唇，还有她的耳朵。 路蓁蓁立刻明白了，看来是傅知易昨晚干的好事。 从荷包里掏出一面小水银镜子一看，嘴唇粉嘟嘟的，带着平日里都没有的艳色，略微有些肿，一看就是被人好生疼爱过。 还有耳朵尖也被咬红了，还有一个小小的不算太明显的牙印。 她就是顶着这幅尊容，穿过了大半个侯府。 天知道被多少人看到了！ 路蓁蓁强压住内心的咆哮：傅知易这个浑蛋，他是属狗的吗？ 面上还镇定无比的，将小水银镜子放回荷包，淡定道：“昨晚不小心被狗咬了。” 胡氏和孙氏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 四妯娌里头，赵氏最后到，刚好听到这句话，忍不住道：“谁被狗咬了？要不要紧？请大夫看过没？怎么这么不小心？” 胡氏和孙氏听了这话，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一点都不注意形象了。 别说两个主子，就是伺候的丫头婆子，也忍不住别过头去偷笑。 路蓁蓁面无表情的道：“我被狗咬了！这狗咬不用请大夫！诸位嫂嫂们想来也没少被咬——” 来啊，大家一起社死吧！ 赵氏本来就被胡氏和孙氏大笑，笑得心里发毛。 迎头看到路蓁蓁的脸，立刻也明白了，也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刚还想打趣两句，听到路蓁蓁这话，大家立刻都止住不笑了。 咳，谁还没个情不自禁年少轻狂的时候！ 金氏、秦氏还有兰氏从里头扶着老太太白氏出来，看到路蓁蓁，也都忍不住怔了一下。 不过到底年纪大了，也不好调侃晚辈，只笑着看了兰氏一眼。 兰氏恨不得拿手捂着脸，那个浑蛋小子！也太轻浮了！闺房之乐怎么能给外人看？ 不对！那小子还没恢复呢，居然就敢对蓁蓁动手动脚还动口？ 平日里看着老成稳重不近女色的，原来也是个极色的！ 学谁不好学他那不是人的亲爹？ 等着，她晚上回去非得好好收拾那个臭小子一顿不可！ 金氏和秦氏是不知道傅知易的身体情况，可老太太白氏是知道的。 忍不住多看了路蓁蓁两眼，发现路蓁蓁并无异色，这才放下心来。 今日请安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几人又重新分工了一遍。 路蓁蓁的镇山太岁的差事也正式分派给她了。 兰氏怕路蓁蓁服不了众，又怕人给她使绊子，特意跟金氏说了一声，挑选了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还有几个平日里拎得清的管事娘子，一并给了路蓁蓁。 回了三房的院子，还忍不住叮咛路蓁蓁，让她宁肯少一事，不要多一事。 不过也不要怕事，真若是下头人不服，也别给留情面。 路蓁蓁知道兰氏一片为她之心，乖乖巧巧的答应了。 兰氏看着路蓁蓁乖巧的样子，再看看她那还略微红肿的唇，还有耳朵尖尖上的那个小牙印，越发的觉得自家的儿子不做人。 肯定是自家儿子，哄骗了乖巧的蓁蓁！让他占了这么大便宜！ 一时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心里将不做人的儿子傅知易骂了八百遍。 才吞吞吐吐的又叮嘱路蓁蓁：“老四也太不像话了，这不是欺负你吗？你也别被他三言两语的就哄得什么都顺着他！现在你年纪还小呢！老四的身体又还没好，还是得注意些知道吗？” “女人不比男人，容易吃亏！反正，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懂得哈——” 兰氏说这话也觉得尴尬！ 她一个做婆婆的，教自己的儿媳妇防着点自己那恶狼儿子，咳…… 路蓁蓁一点不觉得尴尬，反而觉得暖心极了。 兰氏若不是真疼她，怎么会说出这番话来。 当下靠在兰氏的怀里：“太太疼我呢！我都知道的！太太放心，这种事以后不会发生了——” 正被老侯爷抓壮丁，又要去查铺子的傅知易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忍不住嘀咕：这是谁背后念叨我？ 回想起，早上趁着路蓁蓁还没醒来，先起床看到心爱之人，躺在自己怀中，朱唇娇艳欲滴，全是自己染上的颜色，忍不住就心荡神摇。 浑然不知，等晚上回家，等待他的，是亲娘的责骂和媳妇儿的冷待大礼包。 侯府这般动作，终于赶在了端午节前，将府里那些大的庄子，铺子都清查了一遍。 至于那些小的庄子，铺子，还有比较遥远的庄子，等过了节再说也不迟。 一家子上上下下都暂时松了一口气，安心过端午节。 端午节，又叫浴兰节，重五节。 早早的，每家每户就门口挂上了艾草和菖蒲。 侯府的厨房里也早就预备好了各种口味的粽子。 大多是甜粽，蜜枣的，红豆的，莲蓉的，也有清水白粽。 手巧的厨娘们，包的粽子有大有小，大的足有女子的两个拳头那么大，小的也就像拇指大小。 这些小粽子，预备着给侯府里的哥儿，姐儿和女主子们食用。 这一日，女眷们要戴豆娘，香囊不说，每个人还要手腕上带五彩丝编成的彩绳。 往年这一天，朝廷还会举办龙舟赛，与民同乐。 举行龙舟赛的河道两边，各王公贵族家都会搭好看龙舟赛的台子，供自家男丁和女眷观看比赛。 侯府也早早就选好了位置，已经搭建好了台子。 吃了早饭，大家就上了马车，兴高采烈的去自家的台子去看龙舟比赛。 这样的活动，几乎是全府都要出动。 老侯爷和老太太白氏也都会难得去凑个热闹。 出了侯府，前头老太太白氏的马车都走出老远了，后头还有好些马车没出二门。 路蓁蓁陪着兰氏坐同一辆车，婆媳俩说说笑笑的看着外头。 这一日，街上热闹非凡，不止侯府，附近几家勋贵人家，也都合家出门要去看龙舟赛。 今日的路上，兵马司的人早早就在路边维持秩序。 饶是如此，面对京城人几乎倾巢而出，也显得有些吃力。 侯府出门的时日算早，几乎天刚亮没多久就出来了。 可到达侯府的台子的时候，也已经太阳都快一树高了。 还没等大家下车，前头就跑来蜀王府的人，说是蜀王妃来接侯府的女眷去蜀王府搭建的看台去看龙舟赛去。 蜀王府的位置自然更好一些。 加上老太太白氏也想闺女了，没多推辞，带着人，又往蜀王府看台而来。 第133章 世人皆醉我独醒 连嬷嬷带着人在台下等候着，见了老太太白氏，立刻笑盈盈的上前请安：“老太太可算来了，快，楼上请！” 说完，上前来扶着老太太白氏。 蜀王府搭建的看台是两层的小楼。 下面是男人们看比赛的地方，上面是女眷们看比赛的地方。 老太太白氏上得楼来，先要给蜀王妃请安。 被世子妃亲自给扶住了，搀扶到了蜀王妃的旁边，母女俩对坐下。 至于其他的人，纷纷上前来互相见礼。 然后分宾主刚坐下。 下面蜀王带着世子，还有蜀王府的公子们也上来给白氏请安，毕竟是正经岳母不是。 白氏哪里敢受蜀王的礼，互相客套了一番。 路蓁蓁趁着这个机会，在人群里瞅了一眼蜀王府几位公子。 世子面相儒雅，一看就是个斯文人。 倒是那二公子，虽然形容俊俏，可眉梢眼角带着阴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面相。 看着和蜀王府的其他兄弟也并不太和睦，一个人站在一旁，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尔等都是蝼蚁，不日我就要飞黄腾达的得瑟劲。 不过他虽然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在蜀王面前倒也老老实实的。 跟着蜀王世子给老太太白氏请了安，就又跟着人一起下楼去了。 等到男人们都下去了，女眷们这才放松下来。 这次那位于侧妃还在禁足中没出来，跟出来的是往日里对蜀王妃恭敬的王侧妃和几位侍妾。 都十分有眼色，说了几句场面话，知道蜀王妃要跟娘家人亲香亲香，就带着人到隔壁小隔间去了。 这二楼看台，分了几个隔间，用作临时的更衣休息之处。 王侧妃她们一走，二楼至少空了一半。 蜀王妃和老太太白氏互相拉着手，说了几句亲密话。 白氏环顾了一周，发现了少了一人，“怎么没见清宁？” 蜀王妃笑了：“前儿个清宁得宫里贵妃娘娘召见，留在宫里了。今儿个和四公主一起陪着贵妃娘娘呢！一会子跟着贵妃娘娘出了宫，得了空再让她来给您请安。” 白氏知道自己这个外孙女和贵妃娘娘的四公主关系极好，颇得贵妃娘娘看重，也就放下心来。 见路蓁蓁她们拘谨的坐在一旁陪着，就笑着发话：“行了，你们也不用陪着我们在这里闷着，自己玩去吧！只一条，要出去的话，得带上人！今日这外头人多，万一被冲撞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说胡氏几人露出喜色来，就是世子妃也有几分意动。 想了想还是道：“母妃和老夫人面前不留人伺候着不行，还是我留下，让表嫂和表弟妹她们去玩吧。” 蜀王妃摆摆手：“我们又都没老到话都说不明白的地步，有什么需要的，周围这么多伺候的人是做什么的？哪里用得着你来伺候？我也是打你们这个时候过来的，素日里天天闷在府里，如今好容易出来一回，还围着我们几个老婆子打转有什么趣？” “而且你们年轻闹腾，一会子别吵得我脑仁疼！快快速速离了这里，让我们好清清静静的说说话才好。” 世子妃这才笑盈盈的起身，告了罪，带着人往旁边隔间过来。 在隔间靠着窗子说话，窗户都是往外推开的，能看到隔壁几家看台，也都是推开了窗户，里头都是年轻的女眷在说笑。 胡氏先看到了往日的手帕交，对方也看到了自己，挥了挥手帕，胡氏就带着丫头找她们说话去了。 没一会子，世子妃也看到了好友，还有几分犹豫的看了看孙氏和路蓁蓁她们。 孙氏和路蓁蓁忙让世子妃自便去，她们一会子也要寻人说话。 世子妃也就高高兴兴的自去了。 孙氏和赵氏也看到了娘家人，也自顾自去了。 唯独剩下路蓁蓁一个人，在外人眼里看着，孤零零一个，怪可怜的。 可路蓁蓁却不要太惬意。 这相当于顶级赛事，自己独享一个顶级包间，有好茶好点心招待，旁边还有奴仆围绕伺候着，哪里可怜了？ 不要太享受好吗？ 龙舟赛要在巳时才开始，此刻还是辰时，河边已经挤满了人。 王公贵家族家会自己搭建看台，一般官宦人家，则会在河边的酒楼茶楼包下雅间来看比赛。 普通百姓，那是拖家带口，在河边找个合适的位置，就不错了。 更有那身手敏捷的半大孩子，会爬到树上去。 河边的柳树，远远望去，已经爬满了人，跟猴似的，以各种姿态坐在树上。 街道上也是人流如织，除了赶来看比赛的百姓外。 还有各家酒楼，店铺的跑腿，或者勋贵人家的小厮，忙碌来回奔波。 卖花的哥儿姐儿，一个个今天也都梳妆打扮得干净，挎着篮子，里头放着水灵灵新鲜的各色鲜花。 都是这个季节的时令花卉，比如栀子花，茉莉花。 香味淡雅，沁人心脾。 好多爱美爱俏的大姑娘小媳妇，会买下一小把来，或者插在鬓间，或者别在衣襟前，也有放在香囊里的。 走动的时候，处处香风。 路蓁蓁自认为是个俗人，打小就爱栀子花，金银花这种山野之花的香味。 她出生的那个小城市，每到这个季节，街上到处都是卖栀子花和茉莉花，还有金银花的。 买上一小束带回家，用清水养着，家里能香几天。 此刻见了，倒是勾起了她那不多的思乡之情，忍不住吩咐海棠，让她下楼去，叫个跑腿的小厮给各买上一篮子来。 海棠得令下了楼，寻了个往日为三房跑腿的小厮，交代了几句，塞了一个荷包过去。 没多久，就拎着两篮子栀子花和茉莉花上来了。 绿叶白花，香味扑鼻。 一上得二楼来，众人就闻到了。 正说闲话的蜀王妃等人闻到了，忍不住问：“这是什么花，怪好闻的。” 路蓁蓁从里头隔间走出来，让海棠将两篮子花摆在了蜀王妃和众人面前：“这是乡野之花，平民小户家种得多一些。这个叫栀子，这个叫茉莉，虽然不起眼，可却极香。我素日最爱，方才在楼上看到了，没忍住让丫头下去买了两篮子上来，倒是让姑母见笑了。” 因着这动静，里头隔间的王侧妃带着蜀王府的几位姑娘走了出来，恰好听到这话。 其中一个没忍住就露出鄙夷之色来。 第134章 三县主这手可没洗干净！ 其他几个王府的姑娘，打小各种奇花异卉见得多，可这种小小的素雅之花，还是见得少。 茉莉也就罢了，花园角落里也曾栽种过一些，可这栀子花，还真没见过。 又闻着栀子花的味道，甜而不腻，香而不冲，纷纷围了上来。 路蓁蓁见状，先进了一半到蜀王妃和老太太白氏面前，供她们欣赏。 然后才走到一边，请王府的几位姑娘赏花。 王府姑娘也不过四五个，其中两个还未曾留头，被一人送了一朵，高高兴兴的就抱着花一边玩去了。 王府三个大些的姑娘，也一人都赠送一朵，很快一篮子花就被瓜分了一个干净。 其中两个姑娘十分高兴的收了，纷纷道谢。 路蓁蓁笑眯眯的一摆手：“各位县主能喜欢，是这花三生有幸，我倒是要替这花谢过几位县主青眼才是。” 几位县主早就听说过这位表嫂，五品官家的庶出女。 上次世子妃嫂嫂生辰宴上，这位表嫂可是打出了风头。 只是当时混乱，她们也就没能跟路蓁蓁见上面，说上话。 今儿个见了，见路蓁蓁说话着实风趣，倒不是那种言语可憎，上不得台面的。 再者，这路蓁蓁可是王妃娘家侄媳妇，就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一个个也都笑语宴宴的，十分和气。 唯有三县主翻了个白眼，将手里的栀子花往篮子里一丢，冷笑道：“也不过是油嘴滑舌巧言令色之徒！一朵乡野之花，也就是你这样的小门小户出生，才当宝贝。” 一边扭头就吩咐丫头：“刚才摸了这小门小户的东西，恐怕沾染了穷酸气，快打水来给本县主洗手！” 那丫头神色尴尬的看了看自家县主一眼，又不自觉的去看路蓁蓁。 路蓁蓁神情自若，好像三县主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那丫头这才略微犹豫了一下，蹲了蹲身子，去打水去了。 二县主和四县主对视了一眼，都露出担忧之色来。 二县主到底年纪大些，今儿个若这位表嫂跟三妹真起了冲突，三妹有她的姨娘撑腰，自家姨娘不得宠，说不得要吃排头。 忙笑道：“各花入各眼，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更何况这栀子花可不是乡野之花。唐诗云：栀子比众木，人间诚未多。于身色有用，于道气相和。红取风霜实，青看雨露柯。无情移得汝，贵在映江波。就说了这栀子花的珍贵，平日不得多见，是我们素日里只在后宅院中，倒是孤陋寡闻了。” 四县主年纪小，诗书方面不太通，不过她一贯跟在二县主后头的，见二县主如此说，自然是连连点头附和：“对呀对呀！是啊是啊——” 二县主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四县主的头，示意她一边玩儿去。 小孩子家家的就别掺和这种事情了。 那边丫头已经打了一盆水来，战战兢兢的捧在三县主面前。 三县主的贴身丫头已经围上来，给她挽衣袖的，给她卸掉手上的镯子，又用一条大手巾把前面的衣裳挡住。 那小丫头双膝跪在三县主面前，双手高举洗脸盆，等着三县主净手。 这么大的动静，蜀王妃那边又不是聋了瞎了，自然看在了眼里。 蜀王妃和老太太白氏虽然脸色未变，可却都停止了说话。 王侧妃忍不住看了一眼三县主的亲娘，吴夫人一眼。 平日里三县主仗着亲娘吴夫人受宠爱，在府里就掐尖要强，瞧不上这个看不起那个也就罢了。 如今居然舞到亲戚，尤其是蜀王妃娘家面前去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往日里王妃不跟她们一般见识，还真以为王妃是什么慈和人不成？ 吴夫人有几分尴尬，但心中并没有太当回事。 毕竟她也打心眼里瞧不起傅家这位四奶奶。 一个五品官家的庶出之女，以往给自家姑娘提鞋都不配。 若不是运气好嫁到侯府，能有资格跟她们站在一起？ 自己闺女可是县主，有高傲的本钱！ 就算今日折了侯府的面子，大不了回去后给王妃说几句好话，还能真把她们母女怎么样了？ 这么一想，吴夫人也就越发镇定了，坐得稳稳当当的。 旁边的李夫人欲言又止，想提醒吴夫人两句，被蜀王妃一眼看过来，立刻低头做鹌鹑状，不敢做声了。 那边三县主将手在洗手盆里晃了两下，就抬起来，等着丫头拿手巾擦干。 那架势，哪里是手脏了，就是故意下路蓁蓁的面子罢了。 一时气氛有些凝滞。 突然一声轻笑响起，大家都看了过去。 发出笑声的人，赫然是路蓁蓁。 路蓁蓁不急不徐的看着三县主那故意放慢节奏，显得有些矫揉做主的模样，开口道：“三县主这就洗好了吗？” 三县主有些搞不懂路蓁蓁这态度，自己这么羞辱她，她居然还笑得出来？果真是上不得台面！ “你什么意思？我洗好了又如何？没洗好又如何？” 路蓁蓁笑了：“我觉得三县主这手可没洗干净！还得再仔细洗洗才行——” “你什么意思？”三县主狐疑的问。 路蓁蓁却没回答三县主的话，反而问打水的丫头：“敢问这位姑娘，这盆中的水从何而来？” 打水的丫头不明所以的看着路蓁蓁：“回奶奶的话，这水是楼下预备好的——” 路蓁蓁打断了那丫头的话：“那我知道了，是从河中取来的。” 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三县主：“县主可知道，这河里的水，可不像看着那么干净！一路从上游流下来，远的不说，就说近处的人家，洗菜，洗衣裳，淘米，洗马桶，可都是在这条河里。就是不知道，这水取上来的时候，旁边河里有没有人洗东西，若是衣服和菜还好，若是洗马桶——” 剩下的话不用说，大家都清楚了。 三县主脸色大变，胸中翻腾欲呕。 那小丫头也被唬了一条，手一滑，一盆水哐啷一声砸在了地上。 有半盆水都泼在了三县主的裙子上。 那裙子立刻湿嗒嗒的，就粘在了皮肤上，冰凉的感觉，让三县主浑身都难受起来。 忙喊着要换衣裳。 第135章 分明是听不懂人话！ 路蓁蓁却不紧不慢的又道：“三县主确定要换衣裳吗？那衣裳三县主知道怎么做的吗？是蚕吐丝结茧，然后缫丝织就，再染色裁剪才呈现在县主面前。” “可县主想一想，这蚕丝可是从蚕肚子里吐出来的哟！人吐出来的东西，大家看了都恶心，怎么蚕吐出来的，三县主反倒不嫌弃了呢？” 三县主一时僵住了，不知道这衣裳是该换还是不该换了。 不换吧，这衣裳湿嗒嗒的粘在皮肤上难受，让人看见了也失礼。 换吧，一想到路蓁蓁说的，这丝都是从蚕嘴里吐出来的，就觉得恶心，不能接受。 旁边的二县主和四县主看着三县主那左右为难的模样，憋笑憋得肚子疼。 虽然是自家姐妹，可平日里三县主仗着亲娘受宠没少欺负过她们。 此刻她们看三县主吃瘪，心里难免痛快不已。 二县主眼珠子一转，笑着道：“三妹，这衣裳都湿透了，小心着凉，快去把衣服换了吧？” 四县主附和：“是啊是啊——” 三县主一跺脚，到底是怕被人看到失礼了，气哼哼的瞪了路蓁蓁一眼，进里头隔间去换衣裳去了。 伺候的她的丫头婆子蜂拥着也跟着去了。 吴夫人看着不放心，也欠了欠身，忙跟着去照看了。 经过路蓁蓁身边的时候，没忍住也拿眼神剜了她一眼。 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四奶奶可真是博学多才，口才也极好啊！三言两语倒是就吓到我家那不成器的三县主了！” 她可看得明明白白，路蓁蓁就是故意恶心她闺女的。 若不是看在路蓁蓁是王妃娘家侄媳妇的份上，今儿个她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饶过路蓁蓁。 路蓁蓁不客气的道：“夫人谬赞了！我们小门小户家出生，口齿若是再不伶俐些，只怕要被人欺负到地里去了！比不得夫人和县主出身高贵，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 吴夫人没读过什么书，没太听懂路蓁蓁这话的意思。 不过出身高贵，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这几个词，听着倒像是夸人的。 自觉路蓁蓁这是理亏服软了，心里头那口气也就下去了些。 冷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一甩帕子，进里间去了。 不是！路蓁蓁一脸莫名其妙，我说啥了，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我嘲讽你啊！ 你说我识相？ 到底是哪里不对？ 一旁的二县主见路蓁蓁一脸的迷茫，小声的解释了一句：“吴夫人不太通诗书。” 路蓁蓁了解！这哪里是不太通诗书啊！ 这分明是听不懂人话啊！ 上头的蜀王妃等人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此刻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来，看着兰氏：“你家这媳妇，可不是个吃亏的性子！” 兰氏笑微微的道：“不肯吃亏才好！女人要是太会吃亏了，就有吃不完的亏！” 这话意有所指。 老太太白氏端着茶盏低头不说话。 蜀王妃倒是赞同的点点头：“这话不错，咱们这样人家的女眷，就得性子硬一点，才能撑得起门面，稳得住后院！” 一面又点了点兰氏：“若是当年你早点悟得这个道理，也不至于如今这个局面——” 老太太白氏忙清了清嗓子，活祖宗喂，你说这话的时候要不要看看，你老子娘还在场，还有几个小妾也在旁边呢？ 非要把这家丑往外扬是吧？ 蜀王妃也就一笑收住了这话。 招手示意路蓁蓁到她身边，握着手又仔细打量了半日，才道：“才看出来，你也是个性子捉狭的，估计跟我家清宁玩得到一块！等什么时候她回来了，你们也见见——” 蜀王妃说的清宁，自然是她的幼女清宁郡主。 除了宫中的公主，满京城也就属清宁郡主最尊贵，是贵女中的翘楚人物。 蜀王妃当着人拿路蓁蓁跟自家幼女比，那是抬举了路蓁蓁，也是告诉众人，她维护娘家的态度。 王侧妃和其他几个夫人侍妾，都是聪明人，立刻也跟着满口子夸赞路蓁蓁不迭。 里头换衣裳的三县主气得只跺脚，小声的抱怨：“王妃也是糊涂了不成？再要护着娘家的体面，也用不着拿六妹妹来比吧？她一个破落户家的庶女也配？这不是要压我一头吗？” “你要死啊！敢说王妃的不是？”吴夫人吓了一跳，忙去捂三县主的嘴。 这屋里屋外都是人，虽然说都是伺候三县主的，可保不住里头有王妃的眼线。 这话要是传到王妃的耳朵里，王妃动了怒，三县主可讨不着好。 如今二县主，三县主，还有四县主三个姑娘年纪差不多都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还得指望着王妃给说个好人家呢。 不然若是学大县主和她亲娘作死，仗着自己是长女的身份做妖，以为能给自己争得一份好亲事呢。 结果被远嫁到千里之外，这一辈子只怕都回不了京城里。 大县主的亲娘钱氏也被从夫人贬称了侍妾，如今只能在后院吃斋念佛度过余生了。 三县主扒拉开了吴夫人的手，不服气的道：“本来就是！傅家那个四奶奶就是故意恶心我的！娘，你得替我出这个口气！” 吴夫人没好气的那手指戳了戳三县主的额头：“你可给我老实些！着什么急？你是县主，只要你在王妃面前老老实实的，到时候说上一门好亲了，再慢慢收拾人也不迟！” “如今你可别给我出幺蛾子！听到没有？” 三县主虽然还有些不甘心，到底还是答应了。 换好了衣裳出来，三县主就看到，二县主她们几个都围着路蓁蓁，不知道听她说些什么，一个个听得入神极了。 路蓁蓁站在中央，侃侃而谈，仿佛被众星捧月一般。 让三县主越看心里越不痛快。 沉着脸走过去，听了几句，才发现，原来路蓁蓁在讲前些日子在城外庄子上的见闻。 她口齿清晰，又极会渲染，说起见闻来，绘声绘色，语气清脆，让人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饶是三县主心里憋着不快，听了几句后，也被硬控住了，生生站在那里，听完了路蓁蓁讲完如何摸螺蛳翻石头抓螃蟹。 二县主，四县主年纪大些，只眼中露出羡慕之色来。 两个小县主，年纪还小，听得两眼冒星星，不是发出哇——哇——的惊呼声。 这两个小县主都是王侧妃所生，见自家闺女这般没见识的模样，王侧妃既觉得有几分丢脸，又有几分心酸。 自家闺女饶是金尊玉贵的县主，也都五六岁了，除了逢年过节，都少有机会出一趟门。 还不如勋贵家的女眷呢。 第136章 好大一朵白莲花 也怪她这个做娘的不争气，不得蜀王的宠爱。 娘家也没甚助力，给不了她任何帮助，甚至还指望她多提携一二。 虽然有个侧妃的名分，也不过是勉强护着两个孩子在内院安稳度日。 也亏得她早早就看清楚了形势，投靠了王妃，日子也算过得下去。 若是想更进一步，看来，也该动一动了。 正琢磨着呢。 看着三县主换好衣服，又回来坐下的吴夫人，拿扇子遮住了嘴角，凑过来冲着王侧妃挑眉一笑：“哟，看到没，傅家四奶奶又出风头了呢！” “果然是庶女出生，就会使这样的手段。知道自己出身低，出去不招人待见，就可着劲的在王妃她们面前表现。” “可见心机深沉！傅家前头那几位奶奶，只怕不是这位四奶奶的对手！” “王姐姐，六县主和七县主可是王府的姑娘，小心被这起子心里藏奸的人给带坏了——” 王侧妃的思路被打断，不耐烦的扇了两下扇子，“吴妹妹这话敢当着王妃和宁平侯府几位夫人的面说吗？” 吴夫人被噎了一下，恼羞成怒的一甩扇子：“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倒是好心提醒你呢，你还不领情？” 王侧妃翻了个白眼还没来得及说话。 蜀王妃发话了：“吴氏，怎么？是今儿个府里准备的点心茶水不合你的胃口吗？” 吴氏忙收敛住了表情，恭恭敬敬的起身道：“回王妃，咱们自家府里的厨子做出来的东西，怎么会不合妾身的胃口呢？都是极好的——” 蜀王妃似笑非笑：“既然合你的胃口，怎么这么些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就有跟吴氏往日里关系不好的王府女眷，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吴氏一张脸涨得通红，讷讷的坐下，再也不敢说一句话了。 没了吴氏跟三县主母女俩闹腾，二楼就安静了许多。 忽然就听到外头发出极大的喧闹声，远远的在楼上都听到了。 大家忍不住都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往外头看去。 也有打发了丫头下去问个究竟的。 没一会子丫头就兴冲冲的跑上来禀告，原来是当今陛下带着后宫女眷已经到了看台了，再过一会子，龙舟赛估计就要开始了。 众人也都坐不住了，纷纷挤在了窗户边。 就看到外头，宽阔的河面上，远远的，已经有十几艘龙舟停在了起点，蓄势待发了。 路蓁蓁一低头，就看到胡氏，孙氏大约也是听说了龙舟赛要开始的消息，已经带着人往回走了。 毕竟这蜀王家的看台比别人家高大，视野也好，能看得更远。 胡氏和孙氏身后还带着一两个手帕交或者是自己娘家的姊妹，说说笑笑的就上得楼来。 这两人的手帕交和娘家姊妹，在京城也都是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人家，跟蜀王妃也是认识的。 纷纷见了礼，说了叨扰。 蜀王妃大度的挥挥手，让她们自便就是了。 路蓁蓁还看到，宁远侯府家的看台，其实离蜀王府家的看台并不算太远，只隔着三四家。 因为蜀王府家看台搭建得格外高一些，倒是看到了赵氏，带着五六个人去了宁远侯府自家的看台。 想来是赵家人了。 大约是人太多了，或者有别的缘故，并没有带到蜀王府的看台上来。 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进宁远侯府自家看台的时候，忽然都停了下来，远远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路蓁蓁眼神好，在一干花红柳绿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裳的女孩子。 直觉告诉她，只怕穿月白色裙子的这个女孩子，就是女主柳思思了。 赵氏带着那些女孩子，只回头看了一眼，就进了宁远侯府的看台。 路蓁蓁倒是有些想见见这位，把傅知明给迷的发癫的女主了。 正想着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很自然的见上一见呢？ 就被人推了一下。 扭头一看，正是胡氏。 “发什么呆呢？快快快，你想好了押哪一队赢了没有？一会子，押注的人就要来了，一人只有一次机会！” 路蓁蓁这才在记忆中扒拉出来，原来端午节的时候，看龙舟赛还有这一项最重要的活动。 是当今陛下都允许的全民押注活动，就跟后世的赛马类似。 一共是十只队伍，看好哪一只队伍，就押哪一支队伍赢。 一人最多只能投注十两银子，最少两个大钱压上一注。 每年这一日，只要手里有余钱的，都会压上几注。 若是运气好，爆个冷出来，一家子一年的嚼用都出来了。 上至当今陛下和后宫女眷，下至贫民百姓，都十分乐意参与进来。 旁边大家都在饶有兴致的讨论，押哪一队才能赢。 对于她们这些女眷来说，输赢不过是玩笑一场，不值什么。 不过是图个好彩头罢了。 胡氏跟她的手帕交，一个要押兵马司那一队，一个要押御林军那一队，还有的要压九门提督那一队，也有想爆冷赢钱的，打算押今年直隶那一支。 一时争论得不可开交，纷纷打击对方的眼光，宣扬自己的选择。 路蓁蓁一个不妨，就被拖入了其中。 胡氏非要她也跟着选兵马司，孙氏也跑过来，让路蓁蓁选国子监那一队。 一脸你要不是不跟我选一个队，你就是不想跟我好了的态度。 路蓁蓁那叫一个头疼！ 都是当娘的人了，还玩这种你是不是不跟我好了的游戏，幼不幼稚啊？ 正无语的时候，赵氏带着两个小姑娘上楼来了。 其中一个就是路蓁蓁方才远远看到的那个穿月白色裙子的女孩子。 先去拜见蜀王妃。 介绍说，一个是赵氏的亲妹妹，还有一个是表妹。 两人都是第一次见蜀王妃，自然少不了见面礼。 还好蜀王妃身边的人有经验，往年这个时候，总也会有人来拜访，这种见面礼随时都准备着。 一人给了一个玛瑙的镯子也就是了。 见过礼，赵氏十分识趣的就带着人过来了。 也介绍了一番，赵氏的亲妹妹，叫赵流云，那位表妹果然就是柳思思。 互相见礼的时候，路蓁蓁才看到了柳思思的真容。 只有一个词来形容路蓁蓁对柳思思的第一印象：好大一朵白莲花！ 第137章 怎么小脸都吓白了？ 柳思思看着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正是抽条的年纪，身姿纤细窈窕。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眼睛水蒙蒙的笼罩着一层雾气，看人的时候显得极为的无辜和天真。 大约是守孝三年茹素的缘故，皮肤很白，脸上没有太多的血色。 看上去就身体柔弱，有不足之相。 尤其是站在赵氏和赵氏的妹妹赵流云的旁边，更是显得弱柳扶风，柔不胜衣一般。 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怯怯的躲在赵氏的身后，十分依赖赵氏。 赵氏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扯着赵氏的衣袖一直没放开。 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个小姑娘看着极为楚楚可怜，忍不住就油生一种怜惜。 最起码赵氏看起来就极为怜惜柳思思这个表妹。 将自己的亲妹子赵流云都给晾在了一边，一颗心大半都放在了柳思思身上，时刻关注着。 因着世子妃也回来了，赵氏又带着两个妹子去见了世子妃。 世子妃为人爽朗，还算给赵氏面子，拉着两个姑娘看了看，夸了两句，就让人送上见面礼。 柳思思先是露出了惊喜之色，刚要接过见面礼，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赵氏的亲妹子赵流云。 才又怯生生的回头去看赵氏。 赵氏微微点了点头，她还不敢上前。 只跟在赵流云的后头。 赵流云倒是个爽快的性子，高高兴兴的谢过了世子妃。 转身回来的时候，经过柳思思身边，小声说了句：“大方些，别小家子气，丢了我们赵家的脸！” 柳思思的身子一顿，咬着唇，眼尾就红了，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水汽。 “知，知道了--”语气带着一点哽咽。 赵流云脸上掠过一抹不耐烦，想说点什么，被赵氏横过来的一眼定住，气哼哼的别过了头。 脚步放重了些，走到赵氏身边站定不说话了。 只是一张俏脸板着，一看就不高兴。 柳思思越发胆颤心惊，颤巍巍的走到世子妃面前，伸手接过了见面礼，小声的道：“谢世子妃！” 都不敢抬头正视世子妃，整个身体都忍不住在颤抖，眼睛里又含着一汪眼泪，要掉不掉的。 赵氏还以为她是把自家妹子的话听进去了，才如此害怕出错！ 看着心疼，又瞪了赵流云一眼。 忙上前告了罪，“我这表妹胆子小，少见生人，方才她跟我那妹子拌了两句嘴，又是第一次见世子妃这样的贵人，难免心中敬畏，还请世子妃勿怪！” 世子妃就算心里有意见，也不会露出来。 只笑着说无碍，摆摆手也就过去了。 胡氏和路蓁蓁，还有孙氏在一旁看在眼里。 路蓁蓁心中狐疑，柳思思刚才看到世子妃的害怕倒不像是做戏，似乎是真的畏惧世子妃。 还有，她方才给世子妃行礼动作行云流水，而且下意识行的是平礼，行到一半了，才意识到什么，半途改成了和赵流云一样。 大家估计都觉得她是从直隶来的，又不受宠，礼节上有粗疏也就没在意。 可路蓁蓁从柳思思进来就一直注意她，自然看出来违和之处。 一旁的胡氏忍不住撇了撇嘴角：“老三家的也是糊涂吧！自己的亲妹子不看顾些，倒是把那什么外姓的表妹当宝贝！” “她那表妹看着娇滴滴的就不是什么好的！寄人篱下就该有个寄人篱下的态度！我看那老三家的妹子人家也没说什么重话，不过是提醒两句，就算语气有些重。” “这当着外人的面，为了赵家的体面，也该先忍了下去！有什么要说的，回去再说！” “哪里有像这样，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实在不是大户人家姑娘该有的品格！” 胡氏这话好歹还是看在赵氏的份上，没说得更难听。 不然只怕就要说她那个柳家表妹做派，有点家里那些狐狸精姨娘的模样了。 孙氏也看不惯这样的柳思思，虽然没说话，不过神色间是赞同的。 路蓁蓁倒是没想到，胡氏和孙氏对柳思思的第一印象居然也这样不好。 柳思思那白莲花的气质，楚楚动人的姿态，在男人面前管用。 可在同性面前，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玩什么聊斋？ 那点子手段，也就能迷倒男人，女人是个个都瞧不上的。 也不知道赵氏是不是因为对这个表妹滤镜太深了，所以才觉得她可怜可爱。 正说着，赵氏带着柳思思和赵流云又过来给她们见礼。 胡氏和孙氏往日是见过赵流云的，也就笑着受了礼，不用给见面礼了。 倒是柳思思，是第一回见，不能免除。 胡氏她们早有准备，这样的人家出门一趟，总会遇到一些特殊的情况。 这种见面礼都是备好的。 赵氏给柳思思介绍胡氏和孙氏，都是顺顺当当的。 两人虽然心里对柳思思不太喜欢，可面子情还是要做足的。 都笑眯眯的将人扶着起来，夸奖了两句，给了见面礼。 轮到路蓁蓁了。 赵氏语气更亲昵了几分，跟柳思思介绍道：“这位是四奶奶，最是个性子好的，你跟着流云她们也叫四嫂嫂吧。” 路蓁蓁含笑看着柳思思，等着柳思思给自己行礼。 却见柳思思脸色大变，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四奶奶？哪个，哪个四奶奶？” 赵氏一脸的你糊涂了的表情：“还能是哪个四奶奶？自然是你表姐夫的四弟，我们侯府四爷的四奶奶啊！” 柳思思惊骇的看了路蓁蓁一眼，似乎要看清楚路蓁蓁。 路蓁蓁笑眯眯的看着她，还关切的问道：“柳家姑娘这是怎么了？看到我吓成这样？怎么小脸都吓发白？” 赵氏低头一看，也吓了一跳。 忙扶住了柳思思：“思思，你没事吧？怎么了这是？” 柳思思被赵氏这么一扶，回过神来。 忙收敛住了惊骇之色，低下头，又是一脸楚楚可怜，小声的道：“表姐，我没事！大约是方才受了点暑气，一时有些不舒服！不过没事了！” 赵氏看柳思思的脸色恢复了些许，忍不住有些后悔：“早知道你身子这么弱，我就不该带你过来的！” 柳思思的脸色一变，还没开口说话。 旁边的赵流云冷笑道：“人家千辛万苦就想着今日见到长姐，怎么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别说只是中了点暑气，只怕是中了毒都得来呢！” 赵流云的声音压得低，只有赵氏和柳思思听见了。 柳思思眼圈一红，眼睛又含了一泡眼泪：“我，都是我的错！三表姐--” 赵氏心疼的抿了抿柳思思的头发，瞪了赵流云一眼，小声的道：“你给我闭嘴！哪里那么多话？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第138章 重生了？ 扭头又跟路蓁蓁赔不是：“四弟妹，我这表妹身子弱，胆子小！方才有失礼的地方，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宽宥她这一回吧！我让她给你赔不是！” 说着就让柳思思给路蓁蓁赔礼。 柳思思此刻已经恢复了正常，仿佛很害怕路蓁蓁一般，只看了一眼，就犹如受惊的兔子一样，收回了眼神。 低头给路蓁蓁行了个蹲礼：“第一次见到四奶奶这样的美人，小女方才有些失态，还请四奶奶勿怪！” 路蓁蓁笑得十分和气：“柳家姑娘不用多礼！我看柳家姑娘倒不像是不知礼的人。三嫂子，往日总是听你惦记念叨你这位柳家表妹。如今看了，果然可怜可爱，值得你惦记！” 赵氏一听，觉得终于找到了知音。 连连点头：“可不是！别的不说了，姑母就留下这一滴血脉，光看这个我就要多疼她些！更何况她为人可怜可爱，也确实遭人疼爱！别说我了，就是我娘家老太太舅母她们，也是极疼她的！” 一旁的赵流云听了这话，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看赵氏还有拉着自己长篇大论来论证柳思思可怜可爱的架势，路蓁蓁忙道：“既然三嫂这么喜欢柳家姑娘，何不接到府里亲自照顾几日？你们表姐妹多相处一段时日，想来感情能更上一层楼呢！” 路蓁蓁说这话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 柳思思方才看她的眼神，倒像是十分意外。 似乎感觉她不该存在一般。 阅览无数穿越重生小说的她，立刻意识到了，柳思思莫非是重生了？ 不然，她和胡氏、孙氏也是第一次见，为何不见露出惊骇之色来。 可见，在她心目中，自己此刻是不应该存在的。 可柳思思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此刻不该存在？ 那就只有两个答案！她要么是重生回来的！要么也跟自己一样是穿越而来！ 可看她面对世子妃那下意识的行为，路蓁蓁更偏向柳思思是重生回来了。 如果是重生的，在她的上一辈子，原来的路蓁蓁可是在新婚夜就跟傅知易和离，然后连夜离开京城，没多久就客死他乡了。 柳思思知道原主的下场，所以她看到活生生的自己后，才那样的惊骇！ 这才说得通！ 按照这个思路推下去，之前柳思思偶遇去庄子上接人的傅知易一行人，只怕也不是巧合，而是柳思思故意而为之。 柳思思处心积虑的接近傅知明和赵氏，是要续上和傅知明上辈子的缘分还是其他？ 路蓁蓁猜不出来柳思思接下来想干什么。 不过猜不出来不要紧，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肯定能看出蛛丝马迹出来。 既然柳思思极大概率是重生的，那她大约应该是知道，原来的侯府为何会沦落到，嫡出一系，除了傅知易和玥姐儿，全部死了的原因。 将柳思思接到侯府里头，日夜让人看着，就不信没有一点发现。 胡氏和孙氏互相看了一眼，不太明白路蓁蓁为何会有这样的提议。 不过两人和路蓁蓁相处久了，知道她不是一个乱说话的人。 既然这样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胡氏眼珠子转了转，她看这位柳家表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真接到府里，只怕赵氏那边少不得有热闹可以看。 只要能看到赵氏和傅知明的热闹，她倒是乐意帮上一把。 当下笑着道：“我看四弟妹说得很是！这柳家姑娘住在赵家也是住，住在表姐夫家也是住，还能让你们表姐妹亲香亲香呢！” 孙氏虽然不太明白胡氏为何附和路蓁蓁的话，不过既然胡氏和路蓁蓁都有这个意思。 她也就道：“也正好，我们最近都忙，少了人陪老太太说话，正好来个亲戚家的姑娘，也好陪老太太解闷。” 几个人三言两语的，也没问柳思思的意见，就将这事给定了下来。 赵流云脸上闪过一抹不服气，她可是长姐正经的亲妹子，这种到侯府暂住的好事，居然不想着她，倒是便宜了柳思思？ 柳思思虽然低着头，可从路蓁蓁站的这个方向，却能看到她轻轻勾了一下唇角。 想来也是愿意的。 赵氏虽然不知道妯娌三个怎么突然这么热情，就替她做了决定。 不过倒也合了她的想法，也就顺手推舟的同意了。 路蓁蓁补了见面礼，柳思思小心翼翼的接了，又飞快的抬头瞟了她一眼，才退到了一边。 世子妃冷眼旁观了一场侯府几个表妯娌的戏，在看一眼退到一边的柳思思，眨巴了一下眼睛，笑了。 有意思！ 这个赵氏的表妹，心眼子可不少！ 就是不知道去了侯府，赵氏这个表妯娌，能不能吃得消？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一个外人，只一眼，就看出这位柳家姑娘可不是个善茬。 赵氏平日里也不是个糊涂人，怎么就一点没看出来？ 还有，路蓁蓁和胡氏她们应该也看出来了柳思思的不妥，为何还要将人邀请到府里去住？ 是为了看戏？ 还是为了赵氏？ 世子妃一时有些看不清。 不过不妨碍她起了兴趣。 索性走过来，话里话外想试探两句。 结果话还没说几句，楼下就传来欢呼声，尖叫声。 想来是龙舟比赛要开始了。 这下大家都顾不上说话了，纷纷挤到窗户边看过去。 河面上，除了十来条龙舟外，缓缓一条小舟驾向了河道中间，小舟上除了船夫外，还有一个穿朱红官袍的人。 手里举着什么，好像在说话。 路蓁蓁是第一次见，其他人是见过了的，见路蓁蓁好奇，纷纷告诉她。 这是皇帝指派的钦差，今日龙舟大赛的裁判官，负责龙舟大赛的一切事宜。 他现在宣读的是比赛的规则。 虽然年年岁岁如此，不过这个过场肯定是要走的。 只要宣读完规则，再过两刻钟，比赛就正式开始了。 难怪下面的人都激动起来。 想来除了龙舟赛的参赛者和宣读规则的钦差外，就没人在听。 大家的情绪已经开始激动起来。 平日里秀气斯文的姑娘们，已经握紧了拳头。 胡氏已经在跟老天祈祷，起到兵马司这支队伍要赢。 孙氏也在把漫天的菩萨都求了个遍。 世子妃好奇的问了一句：“四弟妹，你押了哪支队伍？” 路蓁蓁一愣，她，她好像还没来得及押注？ 完蛋了，此刻还来得及吗？ 外头一片热闹，看台这边也是乱成一团。 路蓁蓁着急之下，也不知道押哪支队伍合适，想了想，索性问清楚了所有队伍的名字，然后点兵点将了一番，最终点到了国子监队。 孙氏一听就笑了。 胡氏一听就恼了。 倒是世子妃似笑非笑的调侃：“早就听说老四跟四弟妹两人夫妻情深，这随便一点，就点到了老四参加的国子监队了——” “啥？”路蓁蓁和胡氏几个人都吃惊的看了过来。 我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们怎么不知道？ 第139章 又菜又爱玩 正奇怪呢，去替路蓁蓁到楼下押注了国子监队的海棠回来禀告：“四奶奶，方才四爷打发身边的谷雨来告诉奶奶，说是国子监那边参加龙舟赛的人里有一个不知道怎么的吃坏了肚子，不能上场了。” “国子监那边托人请四爷去救个急，他已经答应去了。” 原来如此。 路蓁蓁先松了一口气。 兰氏那边也听到了，倒是乐了：“我说老四今儿个怎么只露了个面，这半天不见他人呢，感情是去预备参加比赛去了！” 这话意有所指。 毕竟这些日子，大家谁都可以看到，傅知易和路蓁蓁两人，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总是有路蓁蓁的地方不超过三尺远，就能看到傅知易的。 按照往日傅知易那作风，即使不能上楼来陪路蓁蓁，肯定也会在楼下，不是刷一下存在感的。 今天是觉得少点什么，感情是少了傅知易的存在感。 金氏和秦氏听了兰氏这话，也忍不住笑起来。 家里这几个孩子，大家都是看着长大的。 谁也没看出来，一贯看着最冷淡的傅知易，成亲后，倒是跟妻子最恩爱的那个。 小夫妻之间的那氛围，有时候她们这做长辈的看了，都觉得甜得牙酸疼。 众人调侃了几句，既然傅知易在国子监队。 那国子监就是自己人了，胜不胜的先两说，气势不能被压下去。 蜀王妃为首，都纷纷让自己身边的人去吩咐，不管之前押的是哪支队伍，此刻都给换成国子监队。 只要比赛还没开始，就可以换。 负责登记收钱的早就习惯了这些操作。 麻溜的就给办好了。 路蓁蓁本来对龙舟赛的态度是可有可无，毕竟后世她看过的竞技性比赛可太多了。 比如游泳，一水的浪里白条，穿一条泳裤，露出八块腹肌，那才叫一个看得过瘾呢！ 如今这龙舟比赛，一个个穿得严丝合缝，除了脖子，啥也没露，有啥好看的。 不过既然傅知易也参加了，那她就来了兴致。 二楼看台，除了里面隔开了几个小隔间外，外头其实还有一块半露天的看台。 半人高的木头栏杆围成了一圈，是供那些个胆子大的女眷，或者女眷们身边的丫头们出来观看比赛的。 这会子大家都还矜持着，一会等比赛开始了，竞争到激烈的时候，这些女眷们也就会坐不住，纷纷跑到露台上来了。 路蓁蓁等不到那个时候，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先就溜出来，挑了个视线最好的地方。 让丁香和海棠给自己搬来一把凳子，先占据有利地形再说。 胡氏和孙氏一看，也紧随其后。 有了她们三个人带动，其他的女眷也就半推半就顺水推舟的也跟着呼啦啦的都涌了出来。 叽叽喳喳的指着远处河面上的队伍说个不停。 旁边两家的女眷见了，也没忍住，早早的也就跑出来了。 这动静，惊动得下面的男人都派人来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被问到脸上，女眷们都有些讪讪然，这让她们怎么回答？ 还是世子妃眼睛都不眨的编了个理由把人打发了。 人一走，赵氏就忍不住拿帕子捂着脸，一只手指着路蓁蓁：“我们可都是被你带坏了，看看，下头那些男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这要是被男人们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我们啊？” 路蓁蓁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三嫂这话说的，我是因为自家夫君参赛，心里惦记所以早出来了，我正大光明，有什么可怕的？你们自己跟着出来的，也赖我？” 也不知道赵氏是怎么了，本来在庄子里好好的。 回来后，说话间，总是时不时要刺自己一下，或者找个茬什么的。 明明在自己这里也讨不着好，可偏偏乐此不疲。 先前还附和自己呢，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就又来了。 这叫那个什么？又菜又爱玩！ 赵氏张了张嘴，一时想不出怎么反驳。 倒是她旁边的柳思思，往赵氏身后躲了躲，嘴角翕动了几下后。 赵氏立刻又理直气壮起来：“我们也是为了四弟加油打气！怎么四弟妹你还不乐意？” 路蓁蓁刚想反驳，就听到一声鼓响，然后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三声鼓点响过之后，就看到河边有两个手里握着彩色旗帜的兵士，将手中高握的旗帜往下一压。 立刻十来只龙舟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从起点划了出来。 片刻的寂静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加油声，叫好声，尖叫声。 大家顿时都没了别的心思，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河面的龙舟上。 唯有路蓁蓁，还分了一半的心神在柳思思的身上。 说实话，此刻龙舟赛的起点距离蜀王府的看台还远，只能隐约靠颜色辨别是哪一只队伍。 国子监今天穿的是蓝色短打，御林军是一身黑色，兵马司是红色，还有紫色，黄色，橙色等好几种颜色，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要是写小作文，大约是要写成宛如十来条巨蟒在河面上。 可在路蓁蓁眼里，十来条龙舟，就跟十来条大花蛇一样，出了前两三条速度飞快外，其余的都是在河面上股蛹。 让人看着想发笑。 国子监那只蓝色的队伍，目前排在第三位，只落后御林军和兵马司两只队伍，只落后第二名半条船位。 路蓁蓁还没什么反应呢，孙氏先激动了。 一改往日清傲的模样，激动得嗓子都快劈叉了：“国子监现在排第三！排第三啊！再划快一点，快一点——” 胡氏虽然也改押注了国子监队，不过还是就事论事：“我看还是兵马司更有赢面！他们现在排第一，都领先一条船了！而且兵马司的那些人，哪里是国子监那些书生能比的——” 孙氏急了：“大嫂，兵马司再好，那也是外人！你怎么能长他人威风灭自家志气？你得为国子监队加油啊！兵马司那些大老粗兵痞子有什么好看的？” 一边说，一边抓住了胡氏的衣领，让她跟着自己为国子监队加油。 被抓住了命运的衣领的胡氏，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也跟着为国子监加油起来。 第140章 这死丫头！平日里居然吃这么好！ 饶是如此，孙氏还不满意，一双眼睛扫过身边的女眷。 大有谁不跟她一起给国子监加油，就要被命运勒住衣襟了！ 女眷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孙氏，纷纷臣服于孙氏，不管心里情愿不情愿，都替国子监加起油来。 孙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回头去看河面上的赛况。 不过国子监队今年也确实争气，就这么会子功夫，已经快要赶超上第二名的御林军队了。 孙氏的神情越发的狂热了起来。 赛道过半的时候，国子监已经超越了御林军队，慢慢的逼近兵马司那支龙舟了。 而且刚被反超的御林军队也不服气，此刻也追了上来。 三支队伍你追我赶，一会你超前，一会我赶上，一时还真看不出来哪支队伍能获胜。 至于被远远抛下的其他几只龙舟，最后两三支龙舟彻底躺平，坐在龙舟前头的鼓手打鼓都有气无力，划船的更是有一下没一下。 倒是中间几只队伍，本来还有心思追一追。 可其中那只绿色的龙舟，划着划着，那方向就歪了，斜斜的就冲前头一只黄色的龙舟去了，直接将黄色龙舟给拦腰撞翻了。 两队人马一起落水。 大约只两队人马是有些私仇的，在水里还你把我按下去，我把你往水里拖，打得不可开交。 其他的龙舟纷纷躲避。 躲避不及的，也跟着翻了船。 躲避及时的，也没落着好，直接撞到了岸上。 那真叫一个人仰船翻。 河面上就跟下饺子似的，几乎都沸腾了起来。 后头这里打成了一片。 前头三支龙舟，已经离蜀王府这一块的看台越来越近了。 近得能看清楚龙舟上人的身形了。 还别说，这么看过去，虽然一个个都穿得严严实实的，可因为衣服都打湿了，沾在身上，越发能显出身型来。 尤其是每条龙舟上站立的鼓手和舵手，那叫一个身形玉立，英姿焕发。 河岸两边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那叫一个热情。 就连附近这不知道谁家的女眷，也没忍住，叫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路蓁蓁终于明白了，为何女眷们这么热衷看龙舟赛了。 就跟后世她爱看游泳比赛是一样一样的啊！ 女眷里头没成亲的大姑娘们还会矜持一下，只会咬着手帕尖叫跺脚。 成亲了的小媳妇们，尺度就大多了。 胡氏正跟她的手帕交，在指点江山，“今年兵马司的舵手不如去年的，有点挨了，倒是那鼓手不错——” 她的手帕交连连点头：“还是御林军的有看头，能进御林军的，那相貌身材都是精挑细选过的，看着就——” 就连世子妃也开口了：“倒是没想到今年这国子监这般努力，我怎么看着那国子监的舵手的身形，有几分眼熟？” 听了世子妃这话，路蓁蓁几人都看了过去。 路蓁蓁一眼就认出来了，那舵手居然是傅知易？ 可不眼熟？ 世子妃也认出来了，呵呵一笑：“这四表弟不愧是老侯爷亲手带出来的，这么看着倒有几分老侯爷当年的英姿了！” 胡氏几人看了两眼后，忍不住冲着路蓁蓁挤眉弄眼。 平日里老四穿得斯斯文文的，还真看不出来，居然身材这么好！ 路蓁蓁这死丫头！平日里居然吃这么好！ 妯娌几个里头就数她嫁得好！ 旁边几个没出嫁的姑娘，都忍不住羡慕的看着路蓁蓁。 就连那三县主也不例外，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和不甘。 屋外大家这么热情，屋里蜀王妃她们虽然没出来看，可赛况如何，自然有丫头给她们解说。 听得说国子监队这次表现的不错，如今处在第二名的位置，舵手是侯府四爷傅知易。 别说兰氏了，就是白氏也乐得合不拢嘴，只觉得面上有光。 蜀王妃更是连连夸赞不已，旁边的侧妃和夫人更是奉承不已。 唯有吴夫人满脸不自在的奉承了两句，就低下头去掩饰住了心底的不甘和怨恨。 兰氏嘴上谦虚着，脸上的笑容却止都止不住。 这些年来，她因为傅知易的身体问题，不管傅知易如何的天资拔萃，如何的被人夸奖。 在她的心中，对傅知易身体的担忧，压过了这一切。 别人的夸奖，对她来说，都是一把一把捅在心上的刀子，提醒她的失职，傅知易的不幸。 可自从路蓁蓁嫁进来后，看着儿子动了心，动了情。 看着路蓁蓁坚定的选择了要陪着儿子走过一辈子后，她突然就释然了。 如今再听到别人夸奖傅知易，心境跟之前也不一样了。 嘴上虽然客气，可那股高兴劲，为儿子的自傲的模样，谁都看得出来。 这样大的变化，蜀王妃，白氏，还有金氏和秦氏谁看不出来。 除了老太太白氏心里明白，蜀王妃她们几个，虽然不太清楚，可也为兰氏，更为傅知易高兴。 之前她们见多了，不管傅知易得到了多少的夸赞，兰氏都是要死不活，一脸痛苦的样子。 她们心里也曾经嘀咕过，兰氏这是什么毛病，自己孩子这么出色，不高兴不说，还一脸我心里苦的样子，看着就来气。 如今倒是正常了，看兰氏也就更顺眼了些。 倒是老太太白氏，忍不住多了看兰氏一眼。 以前纵然是笑着，也带着几分苦意的兰氏，如今眉宇间阴霾尽去，多了几分内敛的锋芒。 不由得暗叹了一声，兰氏嫁给他们家老三，真的是耽误了兰氏。 如今老三把好端端的一个家折腾成了这样，妻儿离心，也是他的孽啊！ 一时人人虽然脸上都带着笑，可各自有各自的思量。 里头屋里的恭维声还没断呢，就听到外头和楼下都轰动了，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吹口哨…… 偌大的热闹动静中，只听到了孙氏尖利的声音划破了一切：“是国子监队！国子监拔得头筹了！啊——啊——国子监，国子监——” 兰氏霍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国子监得了第一？” 别说她不敢置信了，就是满屋子人也没一个相信的。 还是楼下蜀王派人上来：“禀告王妃和老太太，国子监得了第一名，王爷十分高兴，让人上来给老太太和王妃报喜！已经派人去买鞭炮来庆贺了——” 第141章 皇帝召见 青龙台。 这是往年皇帝携后宫嫔妃还有皇子和公主看龙舟赛的地方。 也是龙舟比赛的终点。 国子监的参赛队员，都抱在一起欢呼雀跃。 兵马司和御林军的队员，却有些垂头丧气。 有大度的，冲着国子监的人比大拇指。 那些年轻气盛，本以为这次自己队能夺冠的，对国子监的人都怒目而视。 更有不服气的，捶打着水面发泄心中的不满。 不过国子监的人可不管这些，他们赢了！ 看着还站在那里，虽然浑身气息有些急促，胸口起伏明显，面色却依旧十分冷静的傅知易，附近的两个划手本来兴奋得无以复加，想要抱着傅知易，拍打两下，发泄一下心中的兴奋的。 然而对上傅知易冷静的眼神，两人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讪讪一笑，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挠了挠后脑勺。 “那什么，傅，傅兄，今日咱们夺冠，你要居首功啊！” “可不是！多亏了傅兄你！明日我在得月楼做东，傅兄可一定要赏光啊——” 旁边的人听了，也过来起哄：“说的是，傅兄一定要赏光！我们一起去，不醉不归——” …… 正说得热闹，就看到岸边，有一内侍，被国子监的监丞恭恭敬敬的带过来。 国子监的其他人看了没太当回事，傅知易眼神一缩，这内侍所穿的服饰，帽子乃是金顶，着蟒袍，补子为鹌鹑，乃是正八品的一等太监。 这样年轻的正八品内侍，只有当今皇帝陛下身边才有。 果不其然，监丞态度恭敬的将人请到一边，然后才拍了拍手：“大家安静些！听我说！” 国子监的人安静了下来，看向了监丞。 监丞脸上带着笑意：“陛下身边的内侍大人来宣陛下口谕——” 一阵小声的哗然后，所有的人，都飞快的从龙舟跳到了岸上，束手站立，等着听陛下的口谕。 那位内侍虽然年轻，不过却十分沉稳。 等众人都站立好了，才面朝皇帝所在的青龙台，拱手后，才开口：“奉陛下口谕，宣龙舟赛前三名的队长，鼓手和舵手觐见！” 这是皇帝要召见他们。 大家互相看了看，他们身上的衣裳还没换，还都湿嗒嗒的，有的还裤子衣摆还滴着水呢。 这幅模样去见驾，那就太失礼了。 御林军那边打头的先开口：“这位公公，能否容我们先换身衣裳再去见驾？” 年轻内侍微微一笑：“陛下那边召唤得急，诸位就这样随着咱家去见驾吧！” 这就没法子了，大家硬着头皮跟在了年轻内侍的后头。 趁着内侍没注意，一边走，一边拧裤子和衣摆上的水，努力让自己的形象整齐一些。 傅知易在众人里头，算是最齐整的一个了。 毕竟他是舵手，更多的是需要展现的他敏锐的观察力，强大的控制力，所以衣服上除了溅到些水，倒也还算整齐。 方才大家庆祝的时候，你拍我一把，我拉你一下，一时兴起，也有就拉着人一起跳到河里互相泼水耍的。 他在船尾，受到的波及也少。 此刻在一群形容狼狈潦草的人中间，就越发显得长身玉立。 到了皇帝陛下面前，除了皇帝，还有几位心腹大臣，和皇子们。 上前觐见后，站在皇帝面前。 皇帝饶有兴致的看了看面前一字排开的几人，扭头看向一旁的两位大人：“今年国子监可是将你们兵马司和御林军比下去了。” 那两位大人，一位是兵马司提督齐大人，一位是御林军原统领。 两人脸上都笑眯眯的，趁着皇帝没注意的时候，却狠狠的瞪了自家手下几眼。 没出息的东西，连国子监那些白面书生都比不过，简直是废物！ 兵马司和御林军的脸都被他们丢干净了。 皇帝对于国子监夺冠，顶多有点意外，毕竟如今的国子监可不是只让人死读书的文弱书生。 而是要学习君子六仪，文武兼备的！ 因此多嘉许了几句。 国子监的人平日里顶多见过国子监祭酒，虽然各个都知道，要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可最大的梦想也不过是在春闱高中后，能在琼林宴上远远的见皇帝一眼，只怕就是此生最高光的时刻了。 此刻距离皇帝这么近，而且皇帝还特意单独表扬了他们，一时都兴奋得说不出话来，更不知道该如何行动了， 还是傅知易冷静的先领头跪下，叩谢皇帝的嘉许。 大家才如梦初醒，跟在后头跪下行礼，叩谢。 如此一来，越发显得傅知易与一般人不同。 皇帝眯起眼睛，多看了傅知易两眼，有几分疑惑：“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孩子？朕怎么看着有几分眼熟？” 一旁看到傅知易，就冲他挤眉弄眼半日的六皇子迫不及待的介绍：“父皇，他是宁平侯府的老四，叫傅知易，去年才中了举人的那个？您当时听了，还跟宁平侯爷说，他们一家子武将，难得倒是出了个读书人。您忘了？” 皇帝一经提醒，倒是想起来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 示意傅知易起来：“原来是傅卿时常挂在嘴边，说是最类他的那个幺孙啊！起来吧，让朕看看——” 傅知易站了起来，并不敢直视皇帝的脸，只将眼神放在皇帝的胸口处。 皇帝围着傅知易转了两圈，满意的点了点头：“倒是跟傅卿年轻时候有几分神似！” 说着又问了傅知易几句，才示意让他退到一边。 六皇子蹭到傅知易身边，忍不住请捶了他一拳：“好家伙，你怎么今天跑去参赛了？我在台上看到你，还以为看错了呢！” 一面又贼兮兮的问：“嫂夫人呢？你参赛嫂夫人知道吗？” 傅知易没理会六皇子的调侃，只解释了自己为何要参赛的缘故。 六皇子这才明白，点点头，又拉着傅知易炫耀：“我在台上看到是你，立刻就缠着父皇，让他召见你们！让你们这次大出风头一把！比起前几年的夺冠者，你们这次可风光了——” 一副你看哥牛x吧！你还不快来感谢哥！给哥磕一个的嘴脸。 傅知易这才明白，就说往年都没有皇帝召见这一出呢，原来是六皇子中间使力了。 第142章 让夫君就这么抱一小会 旁边的几位皇子本来对傅知易还是很感兴趣的，一听说他是宁平侯老侯爷的幺孙，掰着手指头一算。 这傅知易是宁平侯府三爷的独子，又娶了个五品小官家的庶女为妻，顿时都没了兴趣。 宁平侯府如今还是老侯爷当家，不过世子可是大房的。 这三房等老侯爷一走，恐怕就要成为旁支了。 妻族还如此不给力，就算将来春闱能中进士，又能如何？ 若是宁平侯大房的大公子，说不定他们还乐意折节下交。 一个三房的四公子，还是不浪费这个时间了。 因此都远远的避开了傅知易和六皇子所在的位置。 那边皇帝又点了几个人，也都问了几句，才示意看赏。 夺冠的国子监队多了一套文房四宝，其他的皆是和其他两队相同。 唯有傅知易，大约皇帝还是对这个年轻人颇为满意，印象不错的。 又有六皇子在一旁敲边鼓，听说才新婚没多久，又赏赐了上等的宫扇四柄，香如意四柄，五毒荷包四个，红麝香珠四串，凤尾罗四端，芙蓉簟四领，石榴红绫四匹，宫缎四匹。 众人一听，就知道这是赏赐给傅知易家女眷的，个个钦羡不已。 傅知易谢恩领了赏，跟着大家退出了青龙台。 出得青龙台，大家都各自散去，各回各家了。 傅知易将手里捧着的东西，交给了等候在不远处的大满，先回了宁平侯府的看台，远远的还没靠近呢，就听到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傅知易皱了皱眉头，扭头问大满：“何事如此喧闹？” 大满嘿嘿一笑：“这不是四爷您和国子监的其他人夺冠了吗？老侯爷高兴，让管事的买了鞭炮来放呢！至于那些敲锣打鼓的，想来也是知道了喜讯，特意来讨个彩头的。” 傅知易素来不喜欢热闹，听闻此言，扭头就往蜀王府那边走。 大满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道：“蜀王府那边比咱们府里这边还热闹些！蜀王不仅买了鞭炮来访，听说还请了两班小戏，要请附近的百姓看三天的戏，大家一起同乐呢！” 傅知易揉了揉额角，突然觉得这个冠其实没必要夺！ 正犹豫去哪边呢，就被眼尖的蜀王府的管事看到了，立刻笑着迎上来，“见过傅四爷！我们王爷听说您被陛下召见，可高兴得不得了！派小的在此地等候多时了，傅四爷快请——” 傅知易都没来得及拒绝，就被管事的和一干家丁护院给簇拥到了蜀王府这边。 在蜀王府的一楼看台，脸都笑僵了，也没能脱身。 而楼上，听闻说傅知易得到了皇帝的召见，金氏和秦氏还稳得住。 胡氏几个脸上都露出羡慕之色来。 老四运气可真好，这回可算是在皇帝面前露了脸，若是留下个好印象，将来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再回想一下自家男人，唉，真是没得比！ 上头，几位侧妃和夫人忙着恭维白氏和兰氏。 这边路蓁蓁也被胡氏几个人围着说一些的恭喜。 夫妻俩，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虽然人不在一处，罪是一样受的。 脸都笑僵了，客套话也都说麻木了。 不管谁说了什么，只管僵着一张笑脸，嘴里熟练的回道：“哪里哪里，客气客气，没有没有，还差得远差得远……” 到最后，路蓁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整个人脑子都木了。 回到听涛居后，第一反应，是让人快打盆热水来，把脸捂一捂，把脸上笑僵硬的肌肉给捂软和了，不然只怕明天起来就面瘫了。 等到傅知易进来，看到的就是路蓁蓁瘫在榻上，任由几个丫头，拿一张热气腾腾的帕子，盖在脸上。 “你们奶奶这是怎么了？” 听到傅知易的声音，路蓁蓁掀开了帕子，对上傅知易那张笑僵了，此刻还保持微笑的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让丫头再打一盆热水来，给傅知易也敷一下脸。 傅知易哪里等得，只觉得嘴角酸得厉害。 一把扯过路蓁蓁脸上的帕子，丢到盆里投了一下水拧干，啪叽一下盖在脸上。 脸上一下子热乎乎的，有些烫，可是烫得人脸上的毛孔似乎都打开了，整个人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 傅知易顺势往路蓁蓁身边一躺，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路蓁蓁等丫头们又打了热水，重新投了一张帕子盖在了脸上后，也躺下来。 夫妻俩并排躺着，只觉得此刻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好一会子，傅知易才有了力气开口说话：“陛下赏赐了几样东西，我让大满拿回来先放在前头了，明日让他给你送过来，你捡几样孝敬给老太太和太太她们，剩下的都自己留着。” 路蓁蓁翻了个身，摸到傅知易的胳膊，拍了拍：“四爷今天辛苦了！很累吧？” 傅知易的身子一顿，不知道怎么的，鼻子有些发酸，喉咙好像被什么哽住了一般，胀得眼睛发涩。 今日大家看到他都在恭喜，或者是羡慕嫉妒他，却无人这么关心他一句，是不是很累？是不是很辛苦？ 要知道，这也是他第一次见皇帝。 他看似冷静，心底也是惶恐的！ 尤其是皇帝问话，在回答之前，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要在心里快速的揣摩好几遍，才敢说出口。 生怕一句话没说对，就冒犯了陛下。 或者哪一句话说得不妥当，就让陛下对自己印象不好。 他的心一直提着，紧绷着。 就算是觐见了陛下出来，直到回到听涛居前，都一直不敢放松下来。 此刻听得路蓁蓁这么一句话，他觉得今天的辛苦，今天所承受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他十分庆幸，有帕子遮住了自己的脸，不然自己这幅模样被路蓁蓁看到了，肯定很丢脸。 深吸了一口气，也翻身，将路蓁蓁一把搂在怀里。 路蓁蓁还想挣扎一下，自己脸上还盖着帕子呢。 傅知易轻声道：“别动，让夫君就这么抱一小会。” 路蓁蓁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放软了身体，乖巧的依偎进傅知易的怀里，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无声的给他安慰。 海棠几个丫头，早早的就十分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里间只有两人彼此拥抱，亲密无间。 第143章 敲打 一夜无话。 第二日早上，等路蓁蓁请安回来，前院已经将昨日傅知易得的赏赐给送到听涛居来了。 几个丫头正围着看稀奇呢。 毕竟是皇帝赏赐的。 路蓁蓁一边看，一边听海棠对着单子。 越听越觉得这赏赐怎么耳熟？ 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想了半日，终于想起来，这不是红楼梦中，端午节，贾妃赏赐回贾府众人的东西吗？ 当时她还好奇，这凤尾罗和芙蓉簟是什么东西呢。 如今可算看到实物了，原来是夏凉被和凉席啊。 不过是宫廷出品，格外的精致罢了。 再看那上等宫扇，那可是顶级的刺绣，拿在手里，就跟艺术品一样，路蓁蓁看到的第一反应，是供起来，而不是拿在手里扇风。 还有那红麝香珠，果然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带在手腕上，衬得手腕又细又白。 五毒香包上也是绣的五毒，里面装的是宫里御医配好的辟邪辟毒的药锭子。 至于那香如意，亦是宫里的太医，配好了各种香料和药材，工匠们做出来的冷凝和香。 此香色比金石，香胜芝兰。 放在屋里做摆设，香味经久不散，还能驱虫辟邪，十分难得。 路蓁蓁看完了所有的赏赐，示意海棠她们将那四柄香如意单独拣出来，还有那上等宫扇子，也拣出来三柄，红麝香珠拿出来三串，五毒荷包也拿出来三个来。 还有那上等的宫缎两匹也单独拿出来，一样一样的分好。 然后带着丫头们和分出来的赏赐，去孝敬府里的长辈。 老太太白氏孝敬了一柄香如意，金氏和秦氏也是一样。 胡氏三个妯娌，每人一把宫扇。 玥姐儿三个小姑娘，一人一串红麝香珠。 维哥儿仨个哥儿，一人一个五毒荷包。 唯有兰氏这里，一柄香如意，一柄宫扇，再加上两匹上等的宫缎。 自己的亲婆婆，对自己有那么好，自然好东西要偏着她。 她这点小心思，没瞒着兰氏。 兰氏自然是暖心不已，抱着路蓁蓁不撒手，眼泪都出来了。 果然还是闺女贴心，总共才这么点东西，上孝敬长辈，下要让侄儿侄女儿也沾点喜气，剩下那么点，还将大半都孝敬给她了。 还是那句话，东西不值得什么，难得是这份心意。 不光是兰氏暖心，就是老太太白氏听了，也忍不住跟自己心腹婆子嘀咕：“易哥儿这媳妇，还真是娶对了！别的不说，这孝敬的心思，也是难得了！” “她小门小户出生，第一次得宫里的赏赐，却能这样大方，上上下下都顾及到了，亦是难得了！” 老太太白氏是富贵锦绣堆长大的，到如今这个年纪，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更看重的是小辈们有没有这个心。 别的不说，这皇帝赏赐的东西，难得的是那个体面。 若是路蓁蓁都留着，别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赏赐给他男人的。 可路蓁蓁能几乎都拿出来，让大家都沾沾这个喜气，可见其心性了。 此刻，老太太才明白了为何当初路蓁蓁跟路家断绝关系，老侯爷那么赞许的原因了。 看看，这个时候好处不就显现出来了么？ 得了什么好东西，也都肥水不流外人田，全是侯府的人分了。 若是跟娘家关系好，这样的体面不得分润几分出去？ 这么一想，老太太白氏对老侯爷的敬仰又多了几分。 心腹婆子自然是顺着老太太白氏的话：“那也是老太太一贯偏疼四爷和四奶奶，四爷和四奶奶也是那孝心虔待兄弟友善，待侄儿辈慈和的好孩子，两好合一好，以后侯府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话哄得老太太白氏合不拢嘴。 年纪大了，就爱听这种子孙和气，将来福气在后头的话。 赏赐了心腹婆子一根金簪子，想了想，又扒拉了一下自己的私房，收拾出了一个匣子，让人给路蓁蓁送了过去。 路蓁蓁这么大方，她一个做太婆婆的，更不能小气。 老太太都给了回礼，金氏和秦氏自然更不会落后了。 也都让人送了厚厚的回礼。 胡氏和孙氏，还有赵氏也紧随其后。 再加上兰氏硬塞了两个箱子，路蓁蓁的听涛居外间一时差不多都没了下脚的地。 丁香和海棠她们四个大丫头，也不敢经别人的手，足足收拾了一个下午，才将东西给收拾妥帖了。 别的不说，起码路蓁蓁的库房又丰盈了许多。 因着路蓁蓁的大方，一时间侯府的气氛格外的和谐。 老侯爷听闻后，十分满意。 特意把傅知易他们四兄弟给叫到面前，好生上了一堂鸡汤课，着重表扬了傅知易夫妻两人，又敲打了傅知简和傅知明两兄弟几句，才放人。 要知道，从庄子上伦哥儿说出那话以后，大房两兄弟之间几乎也就是维持一个面子情了。 老侯爷人老成精，哪里看不出来？ 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两兄弟不要闹得那么难看，多念着几分骨肉亲情。 当着老侯爷的面，傅知简和傅知明自然是兄友弟恭，敲打的时候也是老老实实的。 出得老侯爷的院子，傅知简冷哼了一声，冲着傅知易和傅知著两人点点头，拔腿就走了。 傅知明脸色也不太好看，老大这些日子，暗地里给他使绊子，他可吃了不少暗亏了。 可老侯爷却偏心老大，说是敲打两人，那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多忍让。 他忍让的还不够吗？ 再说了，这能怪他吗？若是老大和大嫂争气，早早就生个儿子出来，他也就罢了。 可这么些年了，老大和大嫂折腾来折腾去，膝下也就两个闺女。 那就休怪他了！他可是有两个儿子！ 他也是大老爷的儿子，他儿子也是大老爷的孙子！ 这么想着，脸上的不忿之色，自然是谁都看得出来。 也不说话，匆匆冲着傅知易和傅知著拱拱手，头也不回的也走了。 傅知著冷眼看着两兄弟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好一会子才叹道：“老三这是何必呢？老大还年轻，未必不能再生个儿子出来，如今就闹成这样，到时候老大真生个儿子出来了，老三怎么办？” 第144章 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脸？ 傅知易冷笑：“怎么办？凉拌！” 傅知著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要不我们找个时间，置桌酒席，劝劝老大和老三？别的不说，祖父还在，大伯父也还是世子，这么早争那些东西，真的没必要！” 傅知易嗤笑了一声：“二哥，你也太天真了！俗话说得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老三这个心思只怕不是一天两天了！换个脑子正常点的人，就算有这个心思，也不该这么早就暴露出来！” “可老三是有这个心，却没这个手腕！用你的话，祖父还在，大伯父都还只是个世子，他就沉不住气，在伦哥儿面前不仅暴露了自己的心思，还试图给伦哥儿洗脑！” “你以为祖父生气是生气老三动了这个心思吗？祖父生气是老三不该让孩子这么早就卷入这争斗里头来！” “老三做事毫无章法，那点子心思，祖父和伯父他们都看出来了，他还觉得他自己隐藏得挺好呢！” “让他吃几回教训也好，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也免得以后再生是非！” 傅知著还有几分犹豫：“可，可祖父还是想看我们兄弟和气的——” 傅知易拍了拍傅知著的肩膀：“我们俩对大哥的位置没有觊觎之心，老老实实尽自己做儿子，做弟弟的本分，怎么就不算和气呢？” 傅知著眼睛一亮：“你说得对！我也不想掺和他们大房的事！咱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走走走，二哥做东，请你喝酒去——” 拖着傅知易就往外走。 前头男人的这些纷争，后头的女眷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老太太白氏也将胡氏和赵氏喊去，分别敲打过。 起码表面上看来，跟之前并无异样。 主要是赵氏，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每日请了安，处理安府里分给她的差使后，就匆匆离去了。 还期间还回了两次娘家。 不说路蓁蓁好奇，就是胡氏也有几分不习惯。 拉着路蓁蓁悄悄的问：“老三家的这是不是在憋着什么坏？从那日龙舟赛回来，就有些不对劲！还是赵家出事了？” 路蓁蓁也有些奇怪。 不过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只怕赵氏这么奇怪，跟那柳思思有关。 果不其然。 过了没半个月，赵氏在一次请安后，就当众跟老太太白氏求个恩典，想把自家表妹接到府里来住些日子。 话里话外，她那表妹柳思思身世可怜，是个极为让人疼惜的孩子。 本来在赵家住得不错，只不过赵家最近在给赵氏的亲妹子和堂妹相看。 赵氏二房又要外放出去，家里忙乱，一时也有顾不上柳思思的时候。 赵氏就想着把她接到侯府来住些日子，散散心。 等赵家忙过这一阵再说。 老太太白氏没太当回事，不过是接一个亲戚家的女孩子来住些日子。 侯府里这么大地方，也不缺这点嚼用。 当即就爽快的同意了。 一想，自家易哥儿一辈的几个女孩子也都嫁出去了。 玥姐儿她们还小，平日里面前还真没几个如花似玉的姐儿笑闹。 想想在别家看到的，别人家同龄的老太太，都是孙女绕膝，热闹的不行的样子。 顿时来了兴致，想着接一个亲戚家的姑娘来住是住，多接几个来住，也是住。 还热闹些！ 当即就问胡氏和孙氏她们，要不要也把自家的姐妹，不拘是表亲还是堂亲的，接到府里来玩上几日。 甚至金氏、秦氏还有兰氏家的侄女儿，表侄女什么的，都可以的。 金氏几人都连连摆手谢绝。 老太太白氏这是想一出是一出，她老人家想图个热闹。 劳累的可是她们这些当家人。 来一个姑娘住着，带着的丫头婆子，还要安排住处，日常起居，那可不是一句话的功夫。 住得还好也就罢了，万一出个什么问题，好事反倒成了坏事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清闲些。 老太太白氏见大家都没这个意思，也就有几分意兴阑珊了。 不过还是叮嘱了一句，柳思思进府后，带过来让她看看。 这也是给赵氏和柳思思体面的意思。 赵氏感激的谢过了老太太白氏不提。 请完安出来，赵氏就寻上了胡氏，商量给柳思思安排住在哪里合适。 胡氏从庄子上回来后，又重新掌握了中馈大权。 这种安排住处，丫头的事情，自然要她安排。 本来家里事情就多如牛毛，忙得胡氏恨不得生出六只眼睛，八条胳膊来。 赵氏还给她又增加了不少麻烦，顿时就没个好声气。 毕竟是赵氏的亲戚，万一出个什么事情，也是麻烦。 想了想，直接道：“既然是三弟妹的表妹，自然是挨着三弟妹住的院子方便，有什么事情找三弟妹你也便宜。” “我记得你们院子旁边，有个小院子，虽然只有三间屋子，不过也小巧干净，不若收拾出来，给三弟妹家的表姑娘住如何？” 赵氏脸色一黑，那三间屋子也忒小了，哪里适合小姑娘家家的住。 “我那表妹的年纪住在我那院子旁边，到底有些不合适。我记得后头园子里有几个小院子，都挺安静的，不拘哪一个都行！” 赵氏早就想好了地方，后头园子里的几个小院子，是府里之前几位姑娘住过的闺房。 虽然姑娘们都出嫁了，可那屋子还收拾得极为齐整，不比他们的屋子差。 以后等玥姐儿她们再大些了，也会挪到那些院子里去住，直到出嫁。 玥姐儿她们几个姐儿，如今白日里也多在后头园子玩耍。 若是思思表妹住到了那园子里头，跟玥姐儿她们天天相处着，有了情分，将来总是有好处的。 以胡氏的性子，若是思思跟玥姐儿关系好。 那好东西，给玥姐儿，也少不了自家表妹一份。 在侯府里多住些时日，得的那些东西，到时候可都是表妹的私房，将来还能当嫁妆呢。 赵氏想得是挺美好的。 架不住胡氏不同意啊。 赵氏这话一说出口，了解赵氏为人的胡氏，立刻就明白赵氏打的什么主意了。 几乎没给气笑了！ 之前老三家的时刻想薅公中的羊毛到自家，也就罢了。 如今竟然想薅公中的羊毛给她那外三道的表妹！ 那真是异想天开！ 若是讨喜的小姑娘，胡氏也不至于舍不得那点子东西。 可她从第一眼见到柳思思那姑娘，心里就不舒服。 自然不愿意她跟自己的玥姐儿接触，若是带坏了自己的玥姐儿怎么办？ 当下断然拒绝：“那不行！那几个院子都是留给自家姐儿住的，连玥姐儿都还没住进去呢，你家那外三道的表姑娘哪里来得那么大的脸，让我给她开个院子住？” 第145章 恬不知耻 赵氏被驳了面子，心里老大不痛快：“那院子本就空在那里没人住，放着也白浪费！玥姐儿她们也还小，暂时让我家表妹住几日怎么就不行了？” “更何况，来者是客！家里有上好的院子不给客人住，传出去只怕也于我们侯府的名声有碍吧？” 胡氏冷笑：“虽然说来者是客，也得看是什么客！既然是三弟妹的表妹，三弟妹觉得我给你表妹安排的住处不好，你把自己住的院子腾出来给你家那位表姑娘住，我都没二话！” “可府里给自家姐儿住的那几个院子，你休想！” 赵氏急了：“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开一个院子，拨两个人伺候的事情，又不费大嫂你什么功夫，怎么就硬咬着不松口？” “更何况我们又没有要你给玥姐儿她们几个准备的院子！你放心，我们只要当初五妹妹住过的那个院子——” 这五妹妹，乃是傅知易他们这一辈唯一的女儿，傅知书。 虽然是庶出，不过因为是唯一的女儿，倒也得宠。 傅知书乃是傅知明的胞妹，在傅知书未出嫁前，跟傅知明关系最要好。 所以赵氏才提出要傅知书住过的院子。 胡氏被赵氏这恬不知耻的模样，给气笑了。 傅知书因为是他们这一代的独女，颇为得宠，她未出嫁之前住的院子，在后头那几个院子里头也是数一数二的。 如今还保持着傅知书出嫁之前的模样，想着她偶尔归宁的时候回来住一住看一看呢。 赵氏胆子倒是够肥，居然盯上了这个院子。 咋滴？这是觉得傅知书是她嫡亲的小姑子住过的院子，所以这院子就被赵氏视为己有了不成？ “你就别做梦了！五妹妹那个院子，老太太当初就交代过，要一直给五妹妹保留着，等五妹妹哪日得空回来的时候坐一坐，看一看的。你若是真想要，你自己去跟老太太说，或者你给五妹妹写信，让五妹妹同意吧！” 胡氏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就要走。 赵氏连忙拦住了胡氏，开什么玩笑，她要是敢自己去找老太太，就不会来找胡氏了。 她甚至连找嫡婆婆的勇气都没有，也就是仗着和胡氏是妯娌，才敢开这个口。 见胡氏是真恼了，又软下身段来恳求：“大嫂，你就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给我这个面子吧？我已经在娘家夸下海口了，说要将表妹接过来，一定会安顿得妥妥当当的。总不好让我失言吧？” 胡氏笑了：“老三家的，来来来，你告诉我，你家那外三道的表姑娘是哪个牌面上的金贵人？” “我们侯府的屋子都配不上她？还非要住花园里头的院子？” “按照你这个安排，你这位表妹在你们赵家只怕要在主院住着，才配得上她的身份吧？你家祖父祖母可是把主院腾出来给你家表妹住了？” 几句话噎得赵氏脸紫胀成了一个茄子，说不出话来。 胡氏不是见好就收的人，继续奚落道：“都说客随主便，我今儿个也是第一次瞧见，这客还没进门，就挑起住处来的。莫非这不是来侯府来做客的，而是来侯府当家做主的？” “这样的娇客，别说我们侯府了，放在全京城，只怕也没谁家敢接吧？” 赵氏忙辩解：“不是的！我表妹没有挑！是我，我是心疼她，想让她住得舒服一点，毕竟她那么可怜——” 话没说完，就被胡氏给打断了：“老三家的，念在我们妯娌一场，这些年相处得也不算坏！我最后提醒你一句，你是侯府的三奶奶！是伦哥儿的亲娘！若你真的很闲，你多去照看一下伦哥儿，也比你一门心思为你那外三道的表妹打算强！” “起码你为伦哥儿打算，为伦哥儿争取，好歹也能落个慈母的名声！为你那表妹争这个要那个，除了惹人笑话，就是惹人讨厌了！” “我言尽于此！你家那金贵的表妹，若真是这么挑剔住处，挑剔这个那个，这样的金凤凰，我们侯府可不敢接待！还是留在你们赵家供着吧！” 说完，拉着一旁看呆了孙氏和路蓁蓁，气冲冲地走了。 独留下赵氏一个人，站在那里，孤零零地看着怪可怜的。 路蓁蓁和孙氏被胡氏拉到了她的院子，倒上茶来。 胡氏一气灌下了半杯，这才歇过气来。 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顿，越想越气：“老三家的这是被迷了心窍了吧？她那表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看那娇滴滴，羞怯怯的做派，就跟那些狐狸精一个德行！” “她是没个闺女，想不到那么多！我们可都是有闺女的人，这样的人恨不得离得远远的，她还要往府里接！” “真是越过越糊涂！我看她迟早要在她那表妹身上栽个大跟头！” 胡氏那日虽然想要看赵氏的笑话，跟孙氏和路蓁蓁一唱一和说要把赵氏那表妹接到侯府来。 可委实没想到赵氏会如此迷了心窍一般为那个表妹邀好处，心中此刻后悔不迭。 孙氏也深以为然：“我那日看着老三家的那表妹，就觉得她虽然年纪不大，心眼倒是颇多！别的不说，倒是把老三家的哄得团团转。” 路蓁蓁眨巴了一下眼睛，委实没想到，胡氏和孙氏居然对柳思思的印象都不太好！ 胡氏见路蓁蓁眨巴着眼睛没说话，还以为她年纪轻，经历少，没看明白呢。 忙忙的给路蓁蓁分析：“老四家的，你可别以为我跟你二嫂是胡说，你细想想去！那天你三嫂带着她自家的亲妹子和那个表妹一起过来的是吧？” 路蓁蓁点头。 “可你注意到了没？你三嫂满心满眼都是那位表妹，自家的亲妹子反而被抛到了脑后。而且，既然要接娘家的姐妹过来玩，除了要议亲的那几个，赵家也有年岁跟她那表妹差不多的，怎么不一起接过来？” “那都是她自己的亲妹子或者堂妹，可比那表妹亲近多了！” “之前也就只听你三嫂说那个表妹如何可怜可人疼，但也没忘了自家姐妹。可这才回娘家见了几次那表妹，就心里眼里只有表妹一人，别的妹子好像都忘了！” “老三家的那脑子，我们是知道的！我看她就是被那个表妹给哄得脑子都丢了！” 孙氏连连点头，忍不住也跟着道：“这也亏得老三家的是个女的，这要是个男的，只怕哄得什么都顾不得了——” 第146章 防了个寂寞！ 话音未落，孙氏和胡氏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 脸色都难看起来！ 好一会子，胡氏才沉着脸，咬牙切齿的道：“这要不是老三家的求了老太太，已经答应了，我是怎么都不同意接那个表姑娘入府的！” “她能把老三家一个女的都哄得围着她转，咱们家的哥儿姐儿还小，万一也被她哄骗去了，一心拿她当个好人，那可不行！” 胡氏和孙氏还都没往别处想，只怕柳思思接进府里后，带坏自家的孩子。 毕竟小孩子么，哪里分得清好意坏意。 真被哄得送几样东西出去也就罢了，就怕哄得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或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唯有路蓁蓁心里吐槽，人家只怕才不稀得哄骗你们的孩子。 人家的目标，恐怕是赵氏的夫君，傅三爷呢！ 不过这话说出来，想来大家也不相信。 毕竟柳思思如今才十来岁，到底年纪还小。 谁也不会相信她这么小就动了男女心思，还把心思打到了自己表姐夫的头上。 那可是绝对的丑闻！ 不过胡氏和孙氏担忧的也有一定道理，说不定这就是柳思思身为原来女主的光环魅力，能轻易获得别人的好感，对她掏心掏肺呢。 万一她在侯府收买几个下人，对她掏心掏肺。 不得不防！ 当下崇拜的看着胡氏和孙氏，语气惊叹：“还是大嫂和二嫂厉害，慧眼如炬，能看透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小心机。若是换做我，我是看不破的！” “多谢两位嫂嫂提醒我！我回去后定要告知四爷，还有院子里的下人，让她们尽量不要和那位表姑娘接触！” “而且以后早晚巡查的时候，多注意些那位表姑娘住的院子！” 这是她的心里话！ 她知道柳思思到侯府来，肯定别有心思，那是靠着外挂，看过书。 胡氏和孙氏却不过是只见了一面，就能分析出这么些东西来。 还是她们厉害些！ 果然这些后院的女眷，别的也许不太行，可这种后院女眷的小心思小手段，恐怕是瞒不过她们的眼睛。 毕竟都是家族多年熏陶教育出来的。 胡氏和孙氏之前，总是被路蓁蓁给比下去。 此刻见路蓁蓁心服口服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终于也有能比过路蓁蓁的地方了。 两人同时也看出来了，路蓁蓁这个人心眼大，有什么说什么，不是那内心藏着奸诈的人。 倒是值得深交！ 胡氏和孙氏脸上都露出了自得的笑容来。 胡氏更骄矜一些，孙氏则更内敛一些。 “老四家的说的是，看老三家的那架势，那位表姑娘肯定会进府来做客，咱们把篱笆扎得深一些，早些提防着，也不怕！” “若那位表姑娘识相，在府里老老实实的，咱们也不必跟她一般见识。” “若是那表姑娘想在咱们的地头作妖！就让她看看咱们几个的手段，就不信收拾不了她一个小丫头片子！” 胡氏又来了精神。 孙氏也表示同意：“大嫂，你拨人的时候，挑几个合适的过去，随时盯着那表姑娘，一举一动都要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还有，不能让她靠近咱们的哥儿姐儿！” 想了想：“至于老三家那边，想来是听不进去劝的！老三家的管不了，把两个哥儿给护住，也就是了。” 孙氏这番话，考虑得也是滴水不漏，倒是跟她平日里在府里的表现大相径庭。 不说胡氏，就是路蓁蓁也忍不住看了过来，眼里都是惊讶。 孙氏啐了一口：“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胡氏心直口快：“看你平日里那是清高得很，家里的事情是能推则推的，如今看来，你也是个心里有数的——” 孙氏冷哼一声，摇了摇手里的宫扇，慢悠悠的道：“我孙家再不济，这些女儿家该学该会的，可都学过！只不过嫁到侯府来，上头有你这个大嫂子挑大梁管着中馈，我乐得什么都不管呢！” “谁耐烦那些琐事？有这功夫，多看两篇书，多赏两幅画，岂不乐哉！” 路蓁蓁没忍住笑了，这位二嫂孙氏也是一位妙人。 这是啥都懂，心里门清，就是不愿意沾惹罢了。 跟她倒是异曲同工，都只想躲在后头享受，不想在前头受罪受累。 那所谓的管家权，对她们俩来说，那是烫手的山芋，能推多远推多远。 胡氏也听明白了过来，心里一时复杂得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她看得牢牢的中馈权，感情这老二家的和老四家的都不想碰。 还亏得自己之前一直提着心，多加防范呢。 真是防了个寂寞！ 忍不住心中感慨，若不是嫁进来老四家的这样一个异类，想来她和孙氏也没机会把话说得这样透！ 毕竟老四嫁进来之前，她和孙氏也做了六七年的妯娌了，也从来没有这样交心的时候。 顿时看着路蓁蓁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感叹来。 路蓁蓁见胡氏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忙举手道：“别看我！我是真不懂！你们知道的我的出身！我就压根没学过！当然我也对管家权没啥想法！” “大嫂子的管家能力我们都看在眼里，大嫂子居功至伟，我们都是心服口服的！” “而且大嫂子将来是侯府的宗妇，你管着家，天经地义！所以大嫂子你就疼疼我，让我在你后头躲躲懒——” 路蓁蓁这是相当于把话彻底说开了，也彻底表明了自己和傅知易的立场。 孙氏神色一动，看着路蓁蓁诚恳的样子，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想了想也道：“我跟四弟妹是一样的，只想躲在大嫂后头躲懒！所以大嫂你放一百个心，这管家的事，咱们侯府是非你莫属了！” 胡氏看着两人认真的样子，心中百感交集。 好一会子，才正色道：“两位弟妹和弟弟的心，我和大爷都心领了！我胡清韵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以后你们俩就是我胡清韵的亲妹子！定不会辜负你们的这番情谊的！” 说着，还郑重的给路蓁蓁和孙氏行了个蹲礼。 路蓁蓁和孙氏忙避开，也回了个平礼。 三人站定，互相握着手，彼此相视一笑。 算是定下了盟约！ 第147章 柳思思进府 话说赵氏在胡氏这里碰了钉子后，就算再心有不甘，也只能罢了。 吩咐人把旁边的小跨院给收拾整理了出来。 又从自己的私房嫁妆里，寻摸出了几样适合女孩儿家的东西给摆上，倒也收拾得清雅不俗。 然后吩咐人去库房领了一顶嫩黄色的折枝花帐，几件锦被缎褥之类的铺成好，就很像模像样了。 赵氏犹还觉得不足，又让下人们这几日，每日采园中最新鲜带露水的各色鲜花插瓶，送到这屋里来熏屋子。 自觉十足妥当了，这才打发人和马车回去将柳思思接来。 马车直接从角门进，一直到了二门口才停。 早有赵氏的陪嫁心腹婆子和一顶小轿在旁边等候着。 赵氏的心腹婆子上前，亲自搀扶柳思思下了马车，又扶着她进了小轿坐定了，这才一拍手。 角落里几个没留头的小厮一溜小跑上来，稳稳当当的抬着轿子就往二门里头走。 弯弯绕绕的行了半日，那小轿才停下，等小厮们退出去了。 赵氏的心腹婆子才又上前，将手递给柳思思，让她扶着手出了轿子。 旁边一大群丫头婆子尾随着，柳思思也不敢抬头，只跟着那赵氏的心腹婆子，又穿过了几道门，绕过一道影壁，就看到赵氏站在台阶上，笑盈盈的看着她。 柳思思上前两步，赵氏也迎上两步，姐妹俩携手相视一笑。 赵氏这才携着柳思思的手，往里屋走。 嘴里还关切的问着，这一路过来，身子可还受得住？累不累之类的话。 柳思思嘴角含笑，一双手依恋的抓着赵氏的手不放，带着几分小女儿的娇羞：“侯府的马车，自然是平稳的，想着能马上见到表姐了，一点都不觉得累！” 这话哄得赵氏心花怒放。 让人送上了茶水点心，略微歇息了片刻。 赵氏就问婆子，现在老太太，太太那边可有空？ 婆子出去半日回来，说老太太现在正得闲，三位太太，还有三位奶奶都在老太太的瑞萱堂凑趣说话呢。 赵氏如今带着柳思思去正合适。 柳思思一听，脸上顿时流露出胆怯害怕之色，紧张的抓着赵氏的衣袖：“表，表姐，我，我有些害怕——” 赵氏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我们家老太太是个极为慈和的，最是喜欢女孩儿家。你大大方方的给老太太行礼请安就是了。” “再说了，一切有我呢！” 好说歹说，又哄了柳思思几句，柳思思才站起身来。 又怕自己身上有哪些不合适，让赵氏帮着看了看，再没有不妥的，两人这才往瑞萱堂而来。 一路走，赵氏就给柳思思沿途介绍。 赵氏的院子在胡氏的院子后头，隔着一条甬道，两个跨院。 要到瑞萱堂，必须要经过胡氏的院子。 赵氏细细的指给了柳思思看。 这边瑞萱堂。 赵氏昨日就打了招呼，加上早上用了府里的马车去接人。 胡氏自然知道今日那位外三道的表妹就要接到府里来了。 按照规矩，见过赵氏后，得来给老太太，还有大太太请安。 反正她们今日倒是比往日清闲，加上也都想看看这位柳家表妹是给赵氏吃了什么迷魂汤。 所以都指了借口，来瑞萱堂了。 几个儿媳妇都跑到瑞萱堂来了，大太太她们也就相约着过来，说说话，看看热闹。 反正这青天白日的，除了府里那点子事情，再无什么新鲜事，也着实乏味的很。 如今府里难得来个亲戚家的小姑娘，虽然上次在蜀王府家的看台见过，还给了见面礼。 可到底要在家里常住，加上胡氏她们三妯娌对柳思思那般不喜到丝毫不掩饰，都没让赵氏打消把人接来的劲头。让几位当家太太都想看个究竟。 看看这柳家姑娘是何方妖魔鬼怪，把赵氏迷得这么五迷三道的。 老太太白氏更是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儿媳妇，孙媳妇都是来看热闹的。 压根不是嘴上说的什么想来陪她这个老婆子尽孝心的。 看破不说破，老太太乐滋滋的让人送上了点心和茶水。 正说着这天气越来越热了，要不要去城外庄子里避暑。 说得正热闹呢，就听到婆子来禀告，说是三奶奶赵氏带着柳家姑娘来了。 大家住了话头，齐齐看向了门口。 门口的小丫头掀开了帘子，赵氏打头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的，就是柳思思。 大约是今日进侯府做客，柳思思今天穿的又和那日有些不同。 嫩黄的上衫，藕荷色的掐牙镶边比甲，柳绿的折绫裙子，头上的也只戴了几只镶金虫草花的小钗，带着几分俏皮，除了神色还有几分怯弱外，倒挑不出别的毛病来。 赵氏进了瑞萱堂，见了满满一屋子人，都看着她和表妹。 立刻扬起了笑脸：“老祖宗，这就是我那表妹，您上回在龙舟赛那日也见过的！今天我把她接到府里来，特来给老祖宗和太太们请安的。” 说话间，就有丫头们已经放好了拜袱在老太太白氏面前。 柳思思轻迈细步，裙角发出悉悉簌簌的声音，腰间的玉佩轻晃，稳稳当当的走到老太太面前，跪下磕头行礼，嘴里还称：“思思拜见老祖宗！给老祖宗请安！” 老太太白氏忙让人扶着起来，让站在自己面前，拿着老花镜带上，仔细端详了半日，才笑道：“是个齐整的孩子！” 赵氏忙笑道：“老太太好眼光！我这表妹，随我那姑妈，打小就是个美人坯子！” 拜见了老太太白氏，接下来就是拜见大太太进金氏，二太太秦氏和三太太兰氏。 三位太太都并未为难，很快就叫人扶着起来，都夸是个好标致的孩子之类的话。 唯独大太太金氏多叮嘱了几句：“都是自家亲戚，既然老三家的接了表姑娘到府里来玩，只管安心住下！就当自己家一样！有什么缺的，少的，或者丫头婆子服侍的不周到的地方，尽管找你大嫂子就是了，不要外道了才是！” 柳思思福了福身子，轻声应了一声是，并不敢多言。 赵氏又带着柳思思过来给胡氏和路蓁蓁她们行礼。 第148章 只能委屈你了—— 胡氏端端正正的坐着，受了柳思思的礼。 这才笑盈盈，恍若没事人一样道：“柳家表姑娘今日气色倒是看着比看龙舟那日好，唇红齿白的，难怪得老太太和太太们夸呢。” 柳思思咬着下唇，一双眼睛惶惑的去看赵氏。 赵氏不干了，“大嫂子，上次思思是突然见了那么多人，小姑娘家家的一时害怕，才有些失礼了。多大点事，你怎么总跟个孩子计较？” 胡氏翻了个白眼，扭过头无声的啐了自己一口：“我真是替个傻子着什么急啊我！” 孙氏一贯清傲，只点点头，连客套话都没说一句。 轮到路蓁蓁了，柳思思上前，不着痕迹的借着行礼的机会，看了路蓁蓁两眼，很快又垂下了眼睑。 路蓁蓁恍若未觉，只笑着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道：“三嫂心心念念表姑娘多日，如今表姑娘来了，可得好好陪陪三嫂，别辜负了她待你这份心——” 柳思思眼神闪动了一下，忙细声细气的道：“是！思思一定会好好回报表姐的，不会让表姐失望的！” 路蓁蓁看了看赵氏一眼：“那就好！” 赵氏浑然未觉，还格外怜爱的看着柳思思。 胡氏真是没眼看下去了，直接起身道：“既然客人都见了，孙媳妇那边还有些事，就带着二弟妹和四弟妹先去理事去了！” 老太太白氏笑眯眯的点头：“行了，你们既然有事就去忙你们的去吧！我这边有大太太她们陪着说话也就是了。” 胡氏和路蓁蓁、孙氏行了礼，先告辞了。 赵氏也忙忙的带着柳思思告辞出来。 就只能看到胡氏一干人，直奔往日理事的院子去了。 赵氏看着胡氏和路蓁蓁一干人的背影出神，流露出一点失落来。 柳思思眼神一动，扯了扯赵氏的袖子，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表姐，接我进府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赵氏回过神来，忙道：“没有的事！你别多心瞎想！” 柳思思眼圈一红，看着赵氏：“可是我感觉我好像给表姐你添了不少麻烦！其实，表姐我可以回去住，没关系的！表姐这么疼我，我不想让表姐因为我受委屈。” 赵氏听了这话，顿时暖心又暖肺，那点子失落立刻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拉着柳思思的手，往她的院子走，一边道：“你年纪小，只管放心住下，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柳思思越发神色诚挚：“表姐，我年纪不小了！我懂！方才，大奶奶，大奶奶她们故意排挤你，我都看出来了——” 最后一句话，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别人听到了一般。 赵氏心里一酸，又有几分难为情，还多了几分怨怼！ 酸是因为柳思思关心自己，才发现自己处境艰难。 难为情，是自己往日回赵家都只报喜不报忧，倒是被表妹看到了自己的窘境。 怨怼是怨怼胡氏她们三妯娌，往日里嘴上说得好听，今日里自家表妹来了，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让表妹给看了出来。 面上还努力撑住笑意，“你小孩子家家的，看错了！大嫂她们是去理事，有正事要办呢！” 柳思思咬唇：“那为何侯府四位奶奶，就她们三个去理事，三嫂你呢？” 赵氏勉强为自己挽尊：“如今府里的大小事情，都是你表姐我和大嫂她们一起主理。因着你要来，前几日我就将事情早早的交代好了，这两日专心安顿你！” “等安顿好了你，我每日也要忙起来的！” 柳思思点点头，也不知道心里相信没相信赵氏的解释，反正面上是极为相信的。 表姐妹两走了半日，回到了赵氏的院子，又休息了一会。 赵氏就拉着柳思思去看给她安排的院子。 出了院子门，没走两步，就是一道小门。 推开是一道影壁，转过去，就是三间小小的屋舍。 已经打扫一新，廊下摆了几盆鲜花，院子里栽了两棵玉兰树。 进了屋，中间是会客的地方，左右两边用屏风和博古架隔开。 左边是睡觉的地方，右边靠窗一张大炕，是日常起居之处。 虽然位置不大，可布置得清雅不俗，可见用心之处。 柳思思对着赵氏盈盈下拜：“这屋子定是表姐亲自收拾的，处处都合我的心意！表姐疼我之心，思思这辈子只怕都难偿还了。” 赵氏摆摆手，拉着柳思思坐下：“我是你表姐，我不疼你疼谁？你安心住下就是了！” 说着又看柳思思只带了一个小丫头，看着也不过十来岁，不顶什么事。 索性又把自己身边的二等丫头指了一个给柳思思，还琢磨再给柳思思安排几个伺候的人。 赵氏的心腹婆子就进来禀告，说是大奶奶知道表姑娘只带了一个伺候的人，恐怕伺候不周到。 特意拨了一个二等丫头，两个粗使的小丫头，还有两个粗使的婆子过来，专门伺候表姑娘。 赵氏一听也没多想，只觉得胡氏总算还是顾了面子情分的，有她安排人手来伺候，那就更好了。 当即叫人进来给柳思思看。 进来了一个穿青缎掐牙背心，白绫裙子的丫头，后头跟着两个小丫头，两个粗使婆子。 进门就给赵氏和柳思思请安，自报家门：“奴婢四喜，是大奶奶指过来，伺候表姑娘的。” 那两个小丫头，一个叫小草，一个叫小麦，也上来磕头。 柳思思细细看了叫四喜的丫头，虽然是二等丫头，也穿着不凡，眉目清秀，看着就是个精明能干的。 心下还算满意，只是不敢自专，先看向赵氏。 赵氏也还算满意，这四喜是二管家的侄女，能拨来伺候自家表妹，也算是胡氏给自己面子了。 当下点了点头。 柳思思这才让四喜和两个小丫头，婆子起来。 只说了两句，以后还要多劳烦她们，又一人赏赐了一百钱。 四喜和几个丫头婆子磕头谢过了柳思思，就退出去了。 赵氏这才道：“这四喜是家里的家生子，她伯父还算有几分体面，以后这府里跑腿要东西的事情，你就吩咐她去，省得派个面生的去，跟那些管家娘子要多磨牙！” 柳思思忙答应了。 赵氏这才叹道：“按理，侯府里的姑娘，每个人身边有四个二等丫头，六个小丫头伺候，粗使婆子另计。只是如今府里玥姐儿和其他几个姐儿还小，都还住在父母的院子里，倒是不好给你单独另外开个院子。” “只得委屈你在这小跨院里挤着，你也别嫌弃——” 第149章 别枉费了我为你打算的一片心 柳思思连连摇头：“这样安排再好不过了！能进侯府住些日子，都是托赖表姐疼爱，不然我哪里有这样的福分？更何况表姐是知道我家情况的，这样的院子，可能对侯府来说不算什么，可对我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了！一点都不委屈！” “先前还担心，若是离表姐住得远了，心里恐怕不踏实。如今这样，就住在表姐旁边，我求之不得呢！晚上睡觉，知道表姐就在隔壁，都能睡得安稳踏实了！” 说完还怕赵氏不相信，又道：“表姐也是知道我家情况的，就这个小跨院，比起我在家里，已经好上百倍了！更何况，我知道有表姐在，肯定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赵氏只觉得这思思表妹，每句话都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这么相信自己，顿时心底生起一股豪气来，拍着胸脯保证：“既然你不嫌弃，那就好！安心住下！有什么事，受了什么委屈，千万别憋着忍着！一切有表姐在呢！” 柳思思似被赵氏感动了，眼圈红红的投入到赵氏的怀里，眼睑低垂，嘴角却忍不住翘起了一抹弧度。 表姐妹俩亲亲热热的说了会子私房话，赵氏看了看天色，又看柳思思脸上露出一点疲色来。 一拍自己的腿，满心懊恼：“哎呀，都怪表姐太高兴忘形了，倒是忘了你身子不好，从早上起来到现在，累着了吧？” “你先歇会，一会子我让厨房做点易消化的东西给你送过来，你先垫垫。” “我已经吩咐厨房，预备了一桌席面，给你接风洗尘，等你歇好了也不迟。” 说完，又敲打了几句伺候的丫头婆子，好生伺候柳思思，才拔脚去安排下午的接风宴。 柳思思送着赵氏出了院子门，这才回转过来。 赵氏给的二等丫头青苗和胡氏拨来的四喜迎上来，伺候着柳思思洗漱了，又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 二等小丫头已经去厨房提了柳思思的饭菜回来了。 打开一看，一碗燕窝粥，几样精美小菜。 按理说都是柳思思从未见过的。 可青苗和四喜两个丫头看着柳思思，倒似乎司空见惯了一般，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之色来。 两人也不敢多想，只伺候着柳思思用了半碗燕窝粥，她就放下筷子，等着小丫头端水来漱口，净手。 然后才款款起身，丢下一句：“我用好了，剩下的，你们分了吧！我这里有小玉服侍就够了。” 然后就由她从赵府带来的那个小丫头服侍着进了内室休息去了。 青苗和四喜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屈膝谢了柳思思的赏，收拾着东西下去了。 两人如今被分给伺候柳思思这个表姑娘，别管以后如何，眼前还是要在主子面前多表现的。 回屋随便用了点，青苗指了个借口出了院子。 四喜老老实实的守在廊下做针线，听着屋里的动静。 等到柳思思一觉醒来，赵氏那边的丫头已经等候多时了，说三奶奶在自家院子里备好了席面，就等表姑娘过去了。 柳思思忙收拾打扮了一下，换上了赵氏给她新做的衣裳，又吩咐小玉拿好准备的东西，这才往赵氏的院子来。 赵氏的院子柳思思如今才有心思细细的打量，院内正房门口，挂着一个小小的匾额，叫揽月院。 那字一看就不是大家手笔，柳思思却在院中站着，定定的看着那匾额半日。 直到赵氏迎出来，她还看着那匾额出神。 赵氏顺着柳思思的眼神看过去：“表妹看什么这么出神？” 柳思思不好意思的一笑：“我看这匾额上的字，倒是极好的，不知道是谁的墨宝？” 赵氏一笑：“这匾额是你那表姐夫自己题的，他别的也就罢了，倒是一手字，在兄弟几个中间还算不差，也就厚颜挂上了。哪里算得是墨宝？你倒是抬举他了！” 柳思思认真的反驳道：“表姐这话不对！姐夫这字确实写得极好！字好，意头也好！” 赵氏没当回事，顺着柳思思的话：“好好好，你说他好，就好吧！” 不等柳思思回答，就问柳思思休息好了没？ 柳思思脸上飞快的掠过了一点什么，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再抬头又是温温柔柔的样子：“休息得极好！劳表姐惦记了！其实表姐没必要用这劳什子的接风宴，累着表姐倒是我的不是了。” 赵氏拉着柳思思的手，两人往里头走，“你还小不知道！这侯府里那些下人，大都是一个体面人，两只富贵眼。就是府里的主子，你弱了她还要你的强呢！” “你越是省事，她们越不拿你当回事！你是府里正儿八经的客人，办个接风宴天经地义！更何况，你表姐我有分寸！不过是邀请大嫂她们几个过来，一起聚聚说说话。” “只要她们来了，就是给你做脸面！以后这府里的丫头婆子，碰到你院子里的事情，都得掂量几分！” 赵氏这真是掏心掏肺的为柳思思这个表妹着想了。 柳思思的眼神一下子复杂极了，有什么动摇了一下，不过很快她神色就又坚定了。 柔柔一笑，蹭了蹭赵氏：“知道表姐疼我！只是既然请了大嫂子她们，虽然不敢惊动几位太太和老太太，倒是府里几位哥儿姐儿是不是也该去请一请？人多也热闹一些？” 这句话提醒了赵氏，她眼睛一亮：“你提醒得很是。” 扭头就吩咐人去请胡氏她们的时候，把哥儿姐儿也都请来。 下人答应着去了。 赵氏这才欣慰的看着柳思思：“我总是担心你这些年，被你家那姨娘欺负，性子太软，心里没个成算。如今看你倒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也能放下些心来了。” “你也知道，我接你到府里来住，一是让你散散心，二就是为了你以后的终身大事着想。只要你规规矩矩的不惹事，多多去侍奉老太太，侯府里也不差多养你一个姑娘。” “若是你有造化，能得了老太太的亲眼，有个在侯府教养长大的名头，将来说亲也容易些。更别说，真到了那一天，以你在府里住了几年的情分，到时候侯府说不得还要给你一份添妆。” “而且有了在府里住了几年的情分，将来就算成亲了，有了这一门亲戚，婆家也能高看你一眼。” “思思啊，你心里要有数，别枉费了我为你打算的一片心——” 赵氏语重心长的道。 第150章 只要我有的，都是愿意给你的！ 柳思思怔怔地看着赵氏，眼底有什么闪烁不定，半日后，眼圈一红，抱住了赵氏，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表姐，你，你怎么待我这般好？” 赵氏心疼地拍着柳思思的后背：“当初姑母未曾出嫁之时，我贪玩掉到水池子里，若不是姑母发现，大声喊人将我捞上来，说不得我就丢了性命！” “姑母救了我的性命，这些年我也不得报答姑母一二。如今姑母在世上只留下你这一点骨血，我怎么都要好好照顾好你！才能对得起姑母当年的救命之恩！” “别说只是接你来府里住几年，只要我有的，都是愿意给你的！” 赵氏这边抱着柳思思煽情，自己都被自己说感动了。 却没看到怀中的柳思思，听了这话后，眼神晦暗，嘴角一翘，低低地道：“希望表姐说到做到——” 赵氏没听清楚，只听到了含糊的一句表姐，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柳思思一脸的感动：“这世上，除了去世的母亲，也唯有表姐对我最好！就如同我亲姐姐一般！表姐，我，我以后就喊你姐姐好不好？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就是我亲姐姐，我也是有亲姐姐疼的人了！” 赵氏满口答应：“以后我就是你亲姐姐！你就是我亲妹子！你以后就喊我姐姐就是了！” 柳思思立刻就喊了一声：“姐姐！” 赵氏怜爱至极的摸了摸柳思思的头发，爽快的答应了一声。 柳思思兴奋得脸都红了，连着喊了好几声姐姐。 姐妹俩此刻真是比亲姐妹还要亲昵。 还是外头有人禀告，说是四奶奶到了。 赵氏这才推开了柳思思，拿帕子替她擦了擦眼角，才吩咐：“还不快将人请进来——” 就拉着柳思思出门迎客。 路蓁蓁这还是第一次进赵氏和傅知明的院子。 也是第一次看到院子的名字，揽月院。 顿时笑了！ 有点意思！ 揽月揽月，不知道在傅知明的心中，什么是他想揽入怀中的月啊！ 看到赵氏拉着柳思思迎上来，彼此见了礼。 才寒暄了两句，胡氏和孙氏也都前后脚到了。 赵氏看到两人，先露出一个笑容来，又往两人的后头看了看，没看到几个哥儿姐儿的影子，顿时脸上的笑容一滞：“怎么没见玥姐儿和维哥儿她们？” 胡氏漫不经心地道：“天气热，孩子们还小，怕他们出来中了暑气，就没让他们来。” 孙氏也道：“维哥儿还要上课，我也没叫他。” 赵氏脸色有几分不好看：“这么点路，有丫头婆子看着，还能中了暑气？我还特意让伦哥儿和杰哥儿回来，让他们兄弟姐妹做耍呢——” 胡氏冷笑：“咱们府里的姐儿身体娇贵，真要有个好歹，谁负责？再说了，三弟妹，就算你要替柳家表姑娘接风，也不该耽误孩子们的课吧？” 赵氏有几分心虚的辩解：“这，这耽误半日功夫想来也无碍的！更何况，今日家里有客，我让人去给夫子请假，夫子想来也是不会为难的！” 胡氏觉得自己这两日翻的白眼，比起之前二十几年来都翻得多，都快翻成二白眼了。 从来没觉得赵氏居然这么糊涂。 真是有理都说不通。 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柳思思怯生生地上前：“几位嫂子别生气，这事都怪我！别怪我姐姐！她都是听说我给府里的哥儿姐儿预备了见面礼，所以才让人去请哥儿姐儿的。” “是思思不懂事，不知道府里的哥儿要上学，姐儿身体娇贵！几位嫂子要怪就怪我！别生我姐姐的气！” 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无声的滴落下来。 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赵氏忙搂着柳思思哄：“思思，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初来乍到，本是一片好心！别哭了啊——” 胡氏无语极了，和路蓁蓁，孙氏对视了一眼。 三个人的眼神同时只表达一个词：晦气！ 还是路蓁蓁叹了口气，开口：“不过是一场误会！表姑娘就哭得这么伤心，让人看到，岂不是会误会是我们欺负你了？或者是府里招待不周，让表姑娘委屈了？” 两句话，就让柳思思忙收住了眼泪，拼命摇头：“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又拉着赵氏：“姐姐，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赵氏忙安抚：“姐姐相信你，妹妹你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路蓁蓁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的缘故，听着总觉得怪怪的。 要知道柳思思以后可是续弦，按理确实该叫赵氏姐姐。 只是这个姐姐，可不是那个姐姐。 当下笑道：“这才不过一天，三嫂就跟表姑娘这么亲热地姐姐妹妹叫起来了？” 胡氏和孙氏没有路蓁蓁的上帝视角，虽然也觉得两人关系亲密得太快，不过倒是不觉得奇怪。 反而打趣路蓁蓁：“怎么，看着人家姐姐妹妹的亲热，你眼热了？” “来，今儿个嫂子疼你，你叫我两声姐姐听听，我也拿你当亲妹子！” 路蓁蓁啐了胡氏一口，懒得跟她多说。 不过胡氏这话，也算是另类地解了围。 大家都心有默契有志一同的将方才那一幕给掠过不提。 分宾主坐下。 路蓁蓁看这接风席面，都是时令的新鲜小菜，看来赵氏是花了心思的。 刚坐下，去接伦哥儿和杰哥儿的人回来了。 伦哥儿跑在前头，刚进院子，就嚷嚷：“家里来客了？是娘说的表姨吗？” 听下人说客在后头院子里，急急忙忙的就冲了过来。 看到了廊下的席面，眼睛顿时一亮。 不过看到胡氏和路蓁蓁在，伦哥儿倒是收住了匆忙的脚步。 站定后，整理了一下衣裳，等后头的杰哥儿也跟上来了，两人才一起打千给众人行礼：“侄儿给大伯娘，二伯娘，娘，四婶婶请安——” 胡氏几人忙让人叫起。 伦哥儿就站直了身体，好奇的打量着这里头唯一的一个陌生人，柳思思。 看了两眼，没看出个什么来，只问了一句：“这就是表姨吗？” 赵氏点头：“快给你表姨请安。” 伦哥儿规规矩矩的又道：“表姨安——” 柳思思忙上前，亲自扶起了伦哥儿：“伦哥儿快起来！” 又看到伦哥儿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忙掏出帕子来，细细的给伦哥儿擦汗：“看你这满头的汗，快擦擦——” 第151章 这是打算强行绑架？ 跟着伺候伦哥的奶娘本来已经掏了帕子出来，见柳思思已经给伦哥儿擦上汗了，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柳思思，退到了一边。 倒是杰哥儿没人理，自己从袖子里摸出一条帕子来，慢慢的给自己擦汗。 胡氏看不下去了，瞪了一眼跟在杰哥儿后头的丫头婆子：“你们都是死人啊？哥儿出了满头的汗，也不知道上来替哥儿擦汗，换件衣裳？” “若是回了汗伤了风，有个什么好歹，仔细你们的皮！” 那几个伺候杰哥儿的丫头婆子，小心的看了一眼赵氏后，才争先恐后的上前，一窝蜂的围着杰哥儿转。 赵氏脸色有几分难看，只觉得胡氏这是借题发挥，故意落自己的面子。 不过今日给柳思思接风，她不想闹得太难看，毁了接风宴。 忍气吞声的扭头骂了几句伺候杰哥儿的丫头婆子，才又吩咐人将两个孩子带下去换衣裳去。 柳思思见赵氏的神色不好看，忙走到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在赵氏看过来的时候，满脸的依赖关怀之色毫不掩饰。 看得赵氏心里暖暖的。 重整了心情，招呼大家重新入席。 赵氏先亲手给众人都斟上了酒，举起了酒杯：“我这妹子初来乍到，以后在府里若是有什么不妥的，还请嫂子和弟妹看在我的面上，多加宽容一些。我要是看顾不到的，也请嫂子和弟妹们多看顾一二，感激不尽——” 说完，不等胡氏和路蓁蓁她们开口，就一饮而尽。 路蓁蓁笑了，咋滴？这是打算强行绑架？ 只含笑看着，并不举杯。 看向胡氏和孙氏，两人也并没有同意，干了这杯酒的意思。 赵氏一杯酒下去的急，脸上泛起了红晕。 等她放下酒杯，才发现三个妯娌并没有接她话茬的意思，面前的酒杯也都稳稳当当的放着，无一个人端杯。 顿时急了：“嫂子和弟妹，连这点脸面都不给我吗？” 胡氏不耐烦极了：“老三家的，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话？柳家表姑娘是你的表妹，也是你要哭着喊着要接到府里来住几日散心的！” “你家的亲戚，你自己管好就好了。我们一天到晚自家的事情都忙不完，哪里有空去管你这外三道的表妹？” “我看你是酒没喝多人，人就说醉话了吧？” 孙氏一贯清傲，此刻也斯斯文文的补充了一句：“再说了，咱们这样人家的女孩子，只要规矩不错，人没坏心思，能有什么不妥？而且表姑娘年纪也不算小了，再过几年就能说亲相看了，还需要人看顾？” 赵氏无话可说。 倒是柳思思，忙起身替赵氏圆场：“几位嫂嫂别生气！我姐姐只是担心我才拜托几位嫂嫂的！而且侯府贵重，规矩也严，我出生微寒，也是怕万一有不妥的时候，到时候丢了赵家和侯府的脸，所以才——” 说着说着，又泫然若泣起来。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路蓁蓁打断了：“虽然我不懂表姑娘规矩不好，怎么就丢我们侯府的脸了？要丢也是丢柳家和赵家的脸罢了！不过既然表姑娘有这个担心，我倒是有个法子能帮助表姑娘！” 柳思思本来快要滴出眼眶的眼泪，一下子被路蓁蓁这话给噎得，也掉不出来了。 眨巴了两下眼睛，还是没将眼泪给眨出来，柳思思也放弃了。 忍辱问道：“求四嫂嫂提点！” 路蓁蓁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口菜，才转头看胡氏：“真佛在这里呢，你求求大嫂，让她给你指个规矩严的嬷嬷，教导你我们侯府的规矩和忌讳，这样你也不用担心丢了赵家的脸，三嫂也不用担心你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柳思思顿时被路蓁蓁给整不会了，一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僵在了那里，半日说不出话来。 赵氏也没反应过来。 倒是胡氏眼睛一亮，矜持的看了一眼赵氏：“四弟妹说得对！若是别人我是懒得管的！不过看在老三家的面上，这个嬷嬷我给了！一会子回去后，我就让挑一个规矩最好的嬷嬷来给表姑娘，别的不说，肯定会让表姑娘好好学规矩的。” 两人三言两语间就把这事情给敲定了。 赵氏回过神来，也有几分犹豫。 这给个嬷嬷教导表妹学规矩，对她可是好事，以后说亲，说是曾经在侯府学的规矩，想来也能让人高看一眼。 顿时就有些心动了。 柳思思看赵氏的神色，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顿时急了。 委屈的瘪了瘪嘴，红了眼圈：“可是，姐姐我怕，万一那嬷嬷太严厉的——” 赵氏立刻心疼柳思思的心思又占据了上风。 孙氏不紧不慢的神来一句：“三弟妹啊，这嬷嬷规矩不严，怎么能学好规矩？你我不都是这样过来的？既然你这般疼你这位表妹，就该知道，为了她好，嬷嬷越严厉越好啊！” 赵氏本来就游移的心，立刻被孙氏说服了。 拍了拍柳思思的手，安慰道：“嫂子们说的是，为了你好，还是得给你找个嬷嬷！” “不要怕！到时候姐姐跟嬷嬷交代一声，态度温和一些，就是了！你放心，你就算是客，也是主子，嬷嬷们心里有数。” 柳思思咬了咬下唇，知道今日这个嬷嬷是摆脱不了了。 眼神一暗，忍不住看向了路蓁蓁，都是这位侯府四奶奶！轻轻巧巧几句话，就给她头上压了这样一尊大佛！ 正好对上路蓁蓁戏谑的，似乎将她看清的眼神，忍不住眼皮一阵颤抖，立刻垂下了眼睑，不敢再对视。 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才细声细气道：“思思知道姐姐做什么都是为了思思好，姐姐放心，思思一定好好的跟着嬷嬷学规矩，绝对不会浪费了姐姐的心意，丢姐姐的脸的！” 一番话说的，赵氏眼泪都快出来了，只觉得这世上，唯有表妹思思最懂她了。 正好两个哥儿换好了衣裳出来。 本来是要单开一桌的，柳思思却道，都是一家子人，反正还有空位，而且哥儿年纪还小，没必要单开。 赵氏此刻正是看柳思思什么都好的时候，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也就让伦哥儿和杰哥儿入了席。 伦哥儿本要拉着杰哥儿一起坐的，却被柳思思握着手，牵到了自己的旁边。 笑宴宴的道：“我看到伦哥儿，心里就格外喜欢。姐姐，就让伦哥儿挨着我坐，一会子我也好照顾他。” 第152章 表姨，你嗓子坏掉了吗？ 赵氏自然没意见，还叮嘱了伦哥儿一句：“要听表姨的话——” 伦哥儿愁眉苦脸的答应了一声。 他其实想跟杰哥儿一起跟四婶一起坐的。 上次去庄子上，跟着四婶可吃了不少好吃的。 而且四婶和气，说话也好玩，从来不拿他们当小孩子看待，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心里都挺喜欢四婶的。 每每想跟四婶多接触，说几句话，就被四叔跟防贼一样的防着。 不知道挡了多少他们跟四婶接近的机会。 四叔着实可恶！这么好的四婶他就想一个人独霸，一点都不想分一点给他们！ 哼，等以后他们长大了，四叔老了，没力气防着他们的时候，他们再把四婶给抢过来！ 到时候他们也防着四叔，不许四叔接近四婶！ 当然，伦哥儿也只敢心里这么吐槽两句。 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杰哥儿高高兴兴的坐在了四婶路蓁蓁的身边，真是羡慕死他了。 没忍住，冲着杰哥儿那个位置翻了个白眼。 刚好这一幕被柳思思看在了眼里，从她这个方向看过去，伦哥儿这是冲着路蓁蓁翻白眼啊。 顿时心里一喜，放柔了声音：“伦哥儿喜欢吃什么？告诉小姨，小姨帮你夹菜好不好？” 本来平日里柳思思说话就细声细气，这样特意放柔后，更是显得娇滴滴的。 路蓁蓁摸了摸胳膊上，被这夹子音夹起来的鸡皮疙瘩，再回想书中，癫公侯爷傅知明就爱柳思思这一把柔细娇滴滴的嗓子，打了个寒战。 着实不能理解傅知明居然好这一口！ 就是不知道伦哥儿是不是也随他爹？ 伦哥儿本来刚握住了筷子，正在扫描席面上，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因着赵氏预备这席面，是招待胡氏她们这些女眷的，基本都是些清淡精致的小菜。 伦哥儿看了半天，也就几样糕点还入眼。 正要伸手去夹呢，听到柳思思这放柔了的夹子音，手一哆嗦，筷子就落在了地上。 奇怪的看向柳思思：“表姨，你嗓子坏掉了吗？为什么要这样说话？” 小直男伦哥儿十分直接的问。 柳思思一张脸涨得通红，张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赵氏见了，忙呵斥伦哥儿：“伦哥儿，你怎么跟你表姨说话的？快给你表姨赔个不是！” 伦哥儿打小就是府里那么多人捧着长大的，更别说因为胡氏和傅知简没有生儿子，大老爷格外疼他。 平日里性子就有些霸道。 听赵氏这么一说，顿时急了：“我又没说错，表姨的嗓子本来就坏了！她跟你们说话就那样色的，跟我说话就这样色的，吓死人了！她应该给我赔不是才对！不然我就要去告诉祖父去——” 胡氏自从庄子一行后，对伦哥儿就没什么好感的，尤其是他动不动就拿大老爷出来压人，听着就膈应人。 此刻，却难得觉得伦哥儿拿大老爷的名头出来压人是如此的顺耳。 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下去。 赵氏被伦哥儿当众下面子，很是过不去，板着脸：“你要是再胡搅蛮缠，小心我告诉夫子，罚你——” 话还没说完，柳思思忙起身拦住了赵氏：“姐姐，无事的！这事都怪我，是我平日里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和侄儿侄女的时候，习惯了这样跟他们说话。方才跟伦哥儿说话，也是习惯使然。” “是我的不是！该我给伦哥儿赔不是才是！姐姐，不要为了我，跟伦哥儿生气，他还小呢！” 赵氏本只是被伦哥儿架在那里了，哪里真心舍得罚伦哥儿。 也就顺势下坡，又瞪了伦哥儿一眼：“也就是你表姨好说话，疼你为你求情！看你表姨的面上，就不罚你了！” 伦哥儿撇撇嘴，哼了一声。 接下来的时间，柳思思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歉意，那真是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伦哥儿身上。 伦哥儿眼睛只要多看了某一样菜色，还没开口，柳思思就帮他夹菜到了面前。 甚至伦哥儿没看到的，柳思思挑了几样放在他面前，他一看都是自己素日喜欢的。 而且，吃两口，还亲自喂伦哥喝两口汤，又细心的给他擦去嘴角的油脂。 不时还哄着他再多吃两口，伦哥儿发脾气说不吃，柳思思也不恼，只笑眯眯的劝着。 几个来回下来，伦哥儿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对着柳思思的态度也就缓和了许多。 等到柳思思又亲自跟赵氏要了一盘伦哥儿最爱的鸡腿上来的时候，伦哥儿对着柳思思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柳思思也松了一口气。 这一切都被路蓁蓁看在了眼里。 抿了一口酒，才慢悠悠的开口：“我怎么看着表姑娘，似乎十分了解伦哥儿的喜好，这夹的菜就没有伦哥儿不爱的！我看就算是贴身伺候伦哥儿的丫头奶娘，只怕都没表姑娘清楚。” “想来表姑娘是个有心人，只怕是来侯府之前，都打听过府里人的喜好了吧？” 柳思思一听这话，就觉得路蓁蓁不怀好意。 忙站起来解释：“四嫂嫂误会了！思思只是因为之前在家中照顾弟妹多了，知道伦哥儿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喜欢吃什么，所以就按照往日照顾弟弟妹妹一样，照顾伦哥儿的。大约到底是血脉亲人的缘故，伦哥儿跟他们的喜好差不多，所以，所以在四嫂嫂看来，就，就好像我十分了解伦哥儿的喜好似的——” 赵氏一听，连连点头：“可不是，都是一家子的亲戚，口味喜好差不多是正常的。” 路蓁蓁这下也没忍住翻了白眼，毁灭吧！赵氏完全是无药可救了！ 孙氏倒是挺认真的来了一句：“表姑娘，看来你确实规矩上有缺失，你家弟弟妹妹跟你同父异母，虽然礼法上是一家亲戚，可血脉不同。” 扭头跟胡氏建议：“看来还要跟嬷嬷多交代两句，这柳家表姑娘连礼法规矩都不懂，确实要多教导教导。” 胡氏憋着笑连连点头称是。 柳思思脸都黑了。 赵氏脑子也转过来了，只得讪笑打圆场：“不管怎么说，思思表妹心意是好的，到底年纪小，之前家里又是那种情况，才说错了话，小姑娘脸皮薄，又是刚到咱们家，我们当嫂子姐姐的，也就容让这一回吧。” 第153章 有孕 路蓁蓁算是看出来了，赵氏真是中了这柳思思表妹的毒了。 反正不管柳思思出什么纰漏，露什么马脚，在赵氏眼里都是因为她年纪小，早年丧母不受待见造成的。 都是情有可原，不是大问题。 你一个大人跟柳思思计较，那就是你心胸不够开阔。 柳思思反正是没任何问题的！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她们几妯娌已经明里暗理提醒到这个地步了，她还一点都不当回事，那就是她命中注定有此劫了。 也别怪她们，为何不直接对赵氏说柳思思有问题。 用脚丫子想都知道，赵氏心中，柳思思肯定比她们这些妯娌亲近。 你跑过去跟她说，柳思思别有心思，赵氏能信才怪！ 只怕反过来还要说她们三个别有用心，是在蓄意挑拨她们表姐妹之间的感情。 所以何苦做这样无用功倒惹一身骚的事？ 如今府里虽然看着平和，可只要傅知明还有争爵位的心思，这一切就都只是表面的平静。 赵氏跟傅知明夫妻一体，傅知明的想法做法，她能不知情？ 平日里所显露的，赵氏只怕也隐约有这种想法，只不过没有傅知明明显罢了。 所以注定，赵氏跟她们不是一路人，那就更没必要了。 毕竟路蓁蓁可不是圣母，能这样婉转提醒赵氏几次，已经是看在这些日子的情分，以及赵氏本性不算坏的份上了。 路蓁蓁很快就摆清了立场。 然后，微微一笑，不说什么了。 胡氏更是如此，以她的立场，赵氏这边越出差错，对他们夫妻更有利。 她能提醒两句，虽然语气不好，可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赵氏如此不上道，跟迷了心窍蒙了眼似的，那就随她折腾去吧。 反正到时候倒霉的是赵氏，她乐得看笑话。 孙氏清傲，又有些厌蠢症。 更是早就不耐烦了。 三妯娌对视一眼，彼此都心里有了数，胡氏开口：“行了，你到底是邀请我们来给柳家表姑娘接风的，还是来给我们添堵的？吃菜吃菜——” 正说着，就有丫头刚端上来一盘盐水虾来。 赵氏忙道：“这是今儿个一早，我让庄子上送来的河里的白虾，盐水白灼，最是鲜甜不过，大家快来尝尝——” 胡氏让丫头给自己夹了一个，还没放到碗里，胡氏就闻到了一股腥味，直扑过来。 她脸色一变，只觉得一阵难受，胸口翻腾，忍不住拿帕子捂住了嘴，别过头去干呕起来。 吓得给她夹菜的丫头，筷子掉了都不敢去捡，扑通就跪在了旁边：“大奶奶恕罪——” 身后的百灵几步冲上去，扶着胡氏，给她拍后背顺气，一边着急的问：“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胡氏干呕了几声，又接了画眉递过来的清茶，漱了漱口后，才皱着眉头道：“老三家的，你别是被下头人糊弄了吧？这虾这般腥臭，只怕都坏了吧？” 赵氏皱着眉头闻了闻那盘虾，疑惑的道：“这不就是虾味吗？哪里就腥臭了？大嫂，你就算看不起我置办的这桌席面，也不至于信口雌黄就说我这席面上的东西是坏的吧？” “我赵家纵然不如你们平国公豪富，可这点子东西也不至于拿不好的来充数吧？” 胡氏心里还有些堵着，本就气不顺，翻了个白眼：“你这人可真是不知好赖，我倒是怕你被下人糊弄，你却觉得我在故意挑你刺，真是——” 气得拍了拍胸口，寻求帮助：“四弟妹，你来闻闻看，你看这虾是不是有问题？” 路蓁蓁夹了一只虾闻了闻，并无什么异味。 示意丫头们剥开一只，又夹到嘴里咀嚼，果然是虾肉弹牙鲜甜。 放下筷子，老老实实的道：“我尝着倒是没觉得这虾有问题，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氏抢过话头：“老四家的也说没问题！我看就是你心里不痛快，故意挑刺呢！” 胡氏知道路蓁蓁是个有啥说啥的直爽人，而且这种小事没必要骗自己。 顿时脸上露出狐疑之色，有些怀疑起自己来：“难道真是我闻错了？” 又凑近放着虾的碗闻了一下，又皱紧了眉头，拍着胸口，让上茶来。 看胡氏这架势也不是作伪，路蓁蓁若有所思的开口：“看大嫂这样子，倒像是有了？听说有些有了身子的孕妇，是闻不得鱼虾气味的，要不要叫府医来看看？” 一语惊醒了所有的人。 大家脸色各异的看向了胡氏的肚子。 胡氏一怔，摸了摸自己平坦看不出任何变化的小腹：“不会吧？前几日我还来葵水了——” 赵氏神色复杂中带着惊慌，又似乎有几分颓然，还有一点不甘，不过最终还是都压了下去，酸溜溜的道：“如果是那可就要恭喜大嫂了！” 路蓁蓁忙道：“先让人去叫府医来！确定是不是有了！” 早就有丫头婆子，一路狂奔去请府医来了。 剩下的人，也都无心吃饭了。 伦哥儿和杰哥儿还小，看到大人这般严阵以待的样子，都吓坏了，缩在一旁不敢做声。 还是路蓁蓁看到了，吩咐道：“行了，你们把哥儿带下去吧，这边闹哄哄的，不适合他们呆。看天色维哥儿他们也要下学了，送到一起去，给他们几个单独叫上一桌席面吧。” 赵氏这才想起伦哥儿来。 一想这一会子若真是胡氏有孕了，只怕真顾不上他们，也就点头同意了。 伺候两位哥儿的丫头婆子，如梦大赦，急忙抱着两个哥儿行礼退下去了。 按理说这个时候，柳思思若是懂规矩，也该找个借口回自己院子去了。 可她却一脸震惊的看着胡氏，这半日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没等多久，府医就被几个粗使婆子几乎是半架半拖着过来了。 正是上次给罗姨娘看过的钟大夫。 钟大夫年纪也不小了，被这么拖过来，差点老命去掉半条。 一到还没站稳呢，就被胡氏的丫头催促着快给胡氏把脉。 钟大夫苦笑：“莫急，莫急，等老夫我缓一缓，定定神，这脉象才拿得准！” 这下胡氏的几个丫头也不敢催促了，大家都看着钟大夫，等他缓过气息。 钟大夫略站了站，平息了急促的气息后，才走到胡氏旁边坐下，示意她伸出手腕来。 闭目把了半日脉后，钟大夫睁开眼睛，露出几分笑意来，颔首道：“往来流利，脉如走珠，大奶奶确是有孕大约一个月了。” 第154章 无中生孕不成？ 此言一出，胡氏恍若梦中一般，两只手搭在腹部，一时回不过神来。 倒是伺候她的几个丫头，眼圈都红了，满口念佛不已。 赵氏抿了抿唇，眼底有几分不甘，脸上却已经挂上了担忧之色：“钟大夫，可是刚才大嫂说，她前几日才来过葵水，可有妨碍？” 胡氏和她的几个丫头，也紧张的看向了钟大夫。 钟大夫是侯府的老人了，自然是知道胡氏的心病的，此刻把出了滑脉，心里也高兴。 笑着抚了抚胡子：“大奶奶放心，也有妇人怀孕后，还来月事的。只不过量比往日少一些，并无大碍！” 胡氏这才放下心来，忙忙的谢过了钟大夫，让给了上上等的赏封。 又问需不需要喝安胎药。 钟大夫领了赏封，笑着道：“是药三分毒，大奶奶的身子调养得好，胎像如今看着也稳当，倒不用吃安胎药。平日里吃食略微注意一些，也就是了。” 胡氏更放心了些，忙让身边的丫头跟着钟大夫去，问清楚平日里的饮食禁忌。 钟大夫下去了，在场的人，都纷纷上前贺喜。 饶是赵氏心里不痛快，此刻也堆着笑容道贺。 胡氏心情大好，此刻看谁都顺眼。 当场就宣布，在场的丫头婆子，有一个算一个，每个人都有赏。 下头的人顿时欢欣雀跃，一个个喜气盈盈满腮。 这些高兴的人群里，唯独赵氏和柳思思两人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僵硬发苦。 不过胡氏此刻高兴，被众人围捧着，也顾不上这些。 倒是路蓁蓁一直关注着柳思思，就见她咬了咬下唇，握了握赵氏的手，见赵氏看过来，给了一个关切的眼神。 赵氏鼻子一酸，不过很快就控制住了。 冲着柳思思勉强笑了笑。 柳思思踮脚，在赵氏耳边低声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 赵氏一怔，似乎被提醒了什么，顿时眼睛一亮。 等众人都领了赏，没那么闹腾了，赵氏才笑着开口：“大嫂这有了身子，可是咱们侯府的大喜事。若是运气好，能得个哥儿，那大嫂可就能放心了！” 这话不算中听，可听到哥儿两个字，胡氏心里也希望是怀个哥儿，也就懒得跟赵氏一般计较了。 “若真是个哥儿，到时候府里伺候的，每个人都多发一个月的月钱！”胡氏也大方的表示。 赵氏眼中闪过一抹嫉妒，很快遮掩过去，才笑道：“若真是个哥儿，大嫂倒是要谢谢我们家思思呢！之前都没有消息，今儿个思思刚到府里，大嫂就有了好消息，说不得这孩子是思思带来的呢！” 这话一出，胡氏脸色都变了，只觉得比闻着那虾味还让人恶心。 一个破落户家的表姑娘，一看就是心思不纯，动不动就苦着脸哭，把福气都哭没了的苦瓢子，还能给她带孩子来？ 这是恶心谁呢？ 这话委实有些荒唐，孙氏都忍不住皱眉了。 胡氏被恶心得一时又干呕不止。 几个丫头忙着伺候胡氏，加上赵氏又是主子，一时竟没人反驳。 看赵氏这是见胡氏有孕是板上钉钉了，想要给柳思思谋一个有福气能带福气来的名头。 路蓁蓁笑了，那也得问她答应不答应啊。 当下忍笑道：“瞧三嫂，这是替大嫂高兴都高兴的说胡话了！大嫂有了身孕，那自然是简大哥给的，关表姑娘什么事？” “柳姑娘一不是送子观音，二不是神医后人，她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子家家的，怎么？是能让大嫂无中生孕不成？” “三嫂，咱们妯娌间开开这样的玩笑无伤大雅，可若是有人当真了可怎么办？真传出去，岂不是笑掉人的大牙？至简大哥于何地？” “三嫂，你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路蓁蓁三言两语的，就将赵氏的谋算给打消了。 赵氏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柳思思的一张小脸也白了白。 身子摇晃了两下，才勉强挤出一个怯生生的笑容来：“说起来，倒是我运气好，今天能沾上大嫂嫂怀孕的喜气呢！” 胡氏心情好，也懒得跟赵氏和柳思思一般见识了。 更何况，她好不容易又怀上，身子金贵，自然不能继续留在赵氏这揽月院了。 也就起身要告辞回去。 赵氏哪里敢留，就怕出点什么意外呢。 忙不迭的将人送到了门口。 孙氏和路蓁蓁自然也就跟着告辞。 将胡氏送回她的院子，这才两人携手告辞回来，各回各家。 接下来，整个侯府都震动了。 络绎不绝的人带着礼物，从各房出发，在胡氏的院子里汇集。 上到老侯爷，下到略有头脸的管事，都备了丰厚的礼物送上。 一时间，胡氏的小院子那叫一个热闹，整个院子的丫头婆子齐上阵，那礼物都收不赢。 听说这一日，光各种送礼，都收了一间屋子呢。 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赵氏的院子。 赵氏虽然心里憋着气，等胡氏走了，也整理出礼物来，打发人送了去。 她劳累了这大半天，费尽心思整出这接风宴来，本是想着替柳思思出个风头的。 没曾想，倒是便宜了胡氏，居然今日爆出来有孕！ 所有的谋划付诸东流，别说今日了，就是接下来的日子，只怕谁还记得今日府里来了位表姑娘？ 大家的眼光只会聚集到胡氏身上去。 越想越是来气。 赵氏板着脸，揽月院的下人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家奶奶此刻憋着火呢。 都不敢出头，只埋头做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了赵氏的眼。 就连伺候赵氏的几个贴身丫头，也是战战兢兢的。 柳思思在这个关键时候，挺身而出，摆手示意赵氏的几个贴身丫头出去，她留下就好。 几个丫头互相看看，见赵氏没反对，也就退了出去， 柳思思这才挨着赵氏坐下，搂住了赵氏的胳膊：“姐姐，你受委屈了——” 一句话，赵氏的眼泪就下来了。 不说赵氏表姐妹两人在屋里如何面对面哭诉。 只说胡氏这边，好容易将来道贺的人都送走，屋里终于清静了下来。 虽然什么事都不敢劳动胡氏，可她只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累了。 往榻上一引枕上一靠，长出了一口气，摸着肚子：“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只希望腹中这个是位哥儿，那就五角俱全，再没什么可求的了。” 第155章 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 百灵几个丫头，纵然累得不行，可脸上的笑一直没下来过。 听得胡氏这番话，忙凑趣道：“说不定奶奶腹中就是位哥儿呢！天可怜见，老天终于开了眼了！” 杜鹃也念佛：“这么说来，娘家老太太介绍来的那位神医可是位真神医啊！当初神医老人家就说奶奶的身子已经调养好了，只要放宽心，很快就能有身子的！果然如此！” 说到这位神医，胡氏满心都是感激，“可不是，多亏了他老人家！我得给母亲去封信，让人奉些礼物，好生感谢一番才是。” 又心里默默的算着怀孕的日子，竟然是在庄子上，跟大爷小别胜新婚那一晚有的。 因为回了府之后，两人为了抄家查检铺子忙得不可开交，压根就没那个心思。 最近一次同房，还是七八日前，大爷喝了点酒回来，两人胡天胡地了一场。 事后没两日，自己就来了小日子。 现在想来，真是一身冷汗。 若真出个什么意外，她只怕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正出神呢，外头又热闹起来，一叠声的喊着：“大爷回来了——” “恭喜大爷，贺喜大爷——” 然后是傅知简带着笑意的声音：“都赏，都重重有赏——” 随着这句话，傅知简一路带风的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 看到胡氏，几步就冲过来，握住胡氏的手：“韵娘，太好了——”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视线都有些模糊。 毕竟这些年来，没有儿子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旁边的丫头看到这一幕，都低头退了出去。 傅知简纵然心中激动，不过两息之间，就收敛好了心情，一把将胡氏拦腰抱起，走到榻前坐下，将胡氏放在自己的腿上，背靠着自己坐着。 交握着胡氏的手，下意识的摸着胡氏还平坦的小腹，感叹道：“这个孩子来得及时！” 胡氏点点头，“只盼着是位哥儿，就万事无忧了。” 傅知简纵然也期望是位哥儿，不过也怕给胡氏太多的负担，柔声道：“就是姐儿也不怕，只要你身子调养好了，以后总会得位哥儿的。” 胡氏唇角一翘，整个人无意识的放松了下来，靠在傅知简的怀里：“是。” 傅知简如今恨不得把胡氏捧在手心，将人搂在怀里，关切的问：“身子可还好？有没有想吃的东西？今天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他在外，只接到消息说是大奶奶胡氏有喜了，怎么发现的，无人告诉他。 此刻夫妻俩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他才来得及问。 说到这个，胡氏哼了一声，才将今日去赴接风宴，发现怀孕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与了傅知简听。 最后还忍不住撇了撇嘴：“老三家的糊涂，还想让她那个外三道的表妹，蹭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福气！想让我以为这孩子是那表妹带来的呢！呸，好大的脸——” 傅知简皱着眉头：“三弟妹怎么如此这般到三不着两的，也不想想，侯府嫡系血脉，岂是她那什么表妹攀扯的？简直是跟老三一样，不知所谓！这都是往日里心养大了，眼见你有了身子，自知道他们的盘算要落空，又想跟咱们扯上关系呢！” 想了想又叮嘱胡氏：“老三家的心思太多，你有了身子，少跟她来往。不然若是出了意外，就算能收拾了老三一家，咱们自己也吃了亏！” 胡氏点头，忍不住道：“若真说有福气，给咱们带来这个孩子的，我倒是觉得非四弟妹莫属。” 傅知简一挑眉毛：“何出此言？我可记得前些日子，大奶奶说到四弟妹，还咬牙切齿的呢！” 这话就带着调侃之意了。 胡氏气得给了傅知简一下子。 傅知简生生受了，还生怕胡氏没出够气，主动将手送到胡氏面前：“是我的错，惹大奶奶生气了！大奶奶仔细手疼——” 胡氏气笑了，瞪了傅知简一眼。 夫妻俩笑闹了一阵，胡氏才道：“我也不是信口雌黄，随便说的。远的不说，就说这怀上孩子的日子，我算过了，就是在庄子上那一回。” 说到庄子上那一回，夫妻俩久别胜新婚，傅知简又喝了点酒，两人格外放肆了一回，如今想来，夫妻俩还有些不自在呢。 傅知简咳嗽了一声，“咳，就因为这个？” 胡氏摇摇头：“自然不止！只是当初神医说，我这些年没有怀上，一来是当初身子亏损了，二来是太想要孩子了，思虑过重，反而要不上。” “当初就建议我，身子调养好后，少操心，多出去散散心，换个地方，说不定能早日怀上。” “你看，这不就对上了？若不是跟着四弟妹去了庄子上散心，说不定如今还没怀上呢！” “还有，再往前想，在四弟妹没嫁进来前，我虽然日日也是吃着药，也想要个孩子，可却从来没想过真正的放下手里的事情，好生调养一回。” “也是在跟四弟妹不合，闹得不像样子了，老祖宗那边才直接让我将手里的事情交给太太们，让我在家调养身子的，是不是？” 被胡氏盯着，傅知简哪里能说不是。 连忙点头。 “我娘家那边知道消息了，刚好找到了神医，才送到我们府里来！若是我手里头还有事情，管着全家中馈，哪里会有空专心调养身体？” “没有神医帮我调养好身体，我又哪里能怀上？这么想来，一切都多亏了四弟妹，是不是？” 傅知简想了想，虽然觉得不过一切都是机缘巧合罢了。 不过自己媳妇现在这个情况，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 是万万不能让她生气的。 更何况，老四和老四弟妹对他们夫妻一贯都是不错的，承认是四弟妹带来的福气和孩子，还能拉近两兄弟之间的关系，以后说不得就有大用。 何乐而不为？ 傅知简脑袋里转了转，很快就点头表示赞同：“大奶奶你说的很是！也是四弟妹嫁进来后，咱们才发现老三一家的狼子野心！不然只怕如今也还被瞒在鼓里呢！” 说着说着，傅知简也觉得胡氏说得很对了！ 别的不说，反正老四媳妇娶进来后，他们夫妻的日子是越过越顺了。 胡氏见傅知简也同意自己的说法，也高兴不已：“可不是！说来四弟妹真是我们夫妻的福星！不行，我得给四弟妹送谢礼去！” 说着就起身，要亲自去库房给路蓁蓁挑选谢礼。 第156章 谢礼 唬得傅知简忙一把把人抱住了，“我的好大奶奶，你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万一有个闪失可让我怎么活？” “这种事情，你吩咐一声，让百灵她们去库房里，拣那贵重的，好的挑了，拿过来你过目不就是了？” “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动手啊？” 胡氏一听，讪讪然的坐下，“这，这不是一时忘了么？” 傅知简忙把百灵几个大丫头叫进来，吩咐道：“你们去库房，拣那贵重的，上好的，得用的挑一些来，给大奶奶过目。” 百灵答应了一声，问了一句：“大爷这只说要挑贵重上好的，也不说清楚是送给谁的？是男是女，让奴婢们怎么挑？” 胡氏接过了话：“是送给四奶奶的谢礼！我能怀上这一胎，多亏了她！拣好的挑，备一份重礼！” 百灵立刻就明白了，眉眼都带着笑：“大爷和大奶奶尽管放心，我保管给挑一份贵重的礼来，只到时候大爷和大奶奶别心疼就是。” 胡氏啐了她一口：“小蹄子，倒是调侃起你主子来了，快去吧。” 百灵和喜鹊一起去库房挑选礼物去了。 不多时，就挑了七八样，让小丫头捧着过来，让胡氏和傅知简过目。 打头的就是一个红石榴的摆件，一个玉石盆景，再有一套头面，一小匣子珍珠，四匹颜色娇嫩的时新的绸缎，两件崭新的鹤氅，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皮里，一件大红猩猩毡的。 胡氏看前头几样都还满意，看到后头两件鹤氅，忍不住皱皱眉头：“如今这个时节，拿这个出来做甚？” 喜鹊忙道：“奴想着四奶奶刚嫁到咱们侯府，到年底恐怕现做这些斗篷不凑手，不若先挑两样好的，也好让四奶奶应个急——” 话还没说完，胡氏就竖起眉毛，“住口！掌嘴！” 喜鹊惊愕的看着胡氏：“奶奶我——” 胡氏看了一眼百灵：“怎么还不动手？还想让你主子亲自动手不成？” 百灵不敢再迟疑，上前就给了喜鹊两个大嘴巴子。 喜鹊挨了两巴掌，捂着脸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胡氏这才冷声道：“谁给你的胆子编排主子？先不说四奶奶再如何，那也是主子！更不用说，我让你们挑的是谢礼，谢四奶奶给我带来的喜气！你挑这两样东西，你是何居心？是想挑拨你主子跟四奶奶的关系？你这是想打谁的脸？” 喜鹊捂着脸，只喊冤：“大奶奶，我绝无这样的心啊！我冤枉啊——” 胡氏冷笑着环视了一下屋子里的大小丫头：“我只是刚有了身子，并不是脑子坏掉了！我今儿个把话放在这里，从今儿起，我院子里的人，若是敢仗着我怀了身子，就在外头作妖，闹出事端来，别怪我不客气！” 丫头们大气都不敢出，只敢低声应是。 傅知简也起身，冷眼扫了一圈：“我出去也给外头伺候的人紧紧皮。” 说着先出去了。 毕竟自家媳妇教训自己的陪嫁丫头，他还是少掺和得好。 等傅知简出去了，胡氏才看着喜鹊：“说吧，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喜鹊只说是自己没想周全，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 胡氏见喜鹊咬死了不承认，也懒得多问：“既然如此，你这样心大的丫头，我是不敢用了！念在你好歹伺候了我一场的份上，是叫你爹娘把你接回去，还是在前头给你挑个夫婿嫁了，你自己选吧！” 喜鹊大惊，哭着要扑到胡氏面前，被百灵给挡住了。 “大奶奶，我就是一时糊涂迷了心窍！求大奶奶开恩，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杜鹃看着不忍，有心想给喜鹊求情。 被画眉一把拦住了，冲她摇摇头。 杜鹃也就不敢上前了。 无人替喜鹊说话，胡氏也经不住喜鹊这般闹腾。 直接吩咐婆子，将人拖下去，这几日不用她进屋里伺候。 婆子拖着呜呜咽咽的喜鹊很快就下去了。 胡氏这才又看了看那几样礼物，吩咐道：“去挑几样上等的好皮子，把这个换下来。” 百灵心领神会，去挑了几样上等的皮毛，给胡氏过目了。 这才让画眉带着礼物去三房，给路蓁蓁送过去。 等人走出去了，百灵才扶着胡氏坐下，给她揉太阳穴，劝道：“奶奶何苦为那小蹄子动气？若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办？真看不惯，打发出去就是了。如今您有了身子，府里谁还敢给您气受？” 胡氏摇摇头，露出一点疲态来：“你们只看到我怀了身子，是大喜。却不知，我这一胎多少人盯着呢！别的不说，那边只怕如今恨得滴血，恨不得我过两天就出事，最好这一胎立刻没了呢——” “呸呸呸——大奶奶这说的什么话！若是吓着肚子里的哥儿可怎么办？”百灵忙啐道。 胡氏握着百灵的手：“我这有了身子后，恐怕精神不济。就要辛苦你们几个了，咱们这院子得看好了！若是保住了这一胎，又万幸是个哥儿，我跟你大爷也就能定心了！玥姐儿也有靠了！” 百灵立刻跪在地上，发誓：“奶奶放心！奴婢几个拿命也要护着奶奶和哥儿！” 且不提这主仆掏心掏肺。 只说路蓁蓁好端端的在家，就收到了胡氏这边砸下的馅饼，还是皮薄馅大那种，差点就没被砸晕了。 “你们奶奶有了身子，该我送礼道贺才是。怎么反倒是你们奶奶给我送这么重的礼？” 画眉带着十分亲和的笑容，亲亲热热的道：“这是我们大奶奶给四奶奶的谢礼！多亏了四奶奶身带福气，才给我们大奶奶带来了这次孕信！我们大奶奶本该亲自来谢的，只是您也知道，这一时脱不开身。” “不过这礼物都是我们大奶奶亲自挑选的，四奶奶就请收下吧！不然奴婢回去不好交代！求四奶奶疼疼奴婢吧——” 路蓁蓁一头雾水，胡氏怀孕关自己什么事？ 用她怼赵氏和柳思思的话，她又不能让胡氏怀孕！ 可看画眉那样子，自己不收这个礼物也不行。 只得满腹怀疑的收下了。 打算晚上问问傅知易，看胡氏这边到底在搞什么。 只是没想到，还没到晚上呢。 前脚胡氏送了厚厚的谢礼过来，没多久，大太太金氏还有大老爷傅鹤鸣都派人送礼来了。 第157章 这是 妥妥的打脸啊！ 这阵仗，把兰氏都给惊动了，急急忙忙赶来。 正遇上大太太金氏和大老爷傅鹤鸣派来的人，已经将礼物都交割清楚了，一人领了一个荷包的赏钱，正谢赏呢。 见兰氏来了，纷纷给兰氏请安不迭。 兰氏笑着点点头也就罢了。 等人都领了赏回去了，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呢。 就被路蓁蓁一把拉着进了内室，手一挥：“太太，这都是给你打，呃，这都是我方才收到的礼！都在这里了，太太看上什么，就拿什么——” 好一副财大气粗的土财主模样。 兰氏看了拿帕子捂着嘴：“你这捉挟鬼，惯会逗人开心。” 说着，顺着路蓁蓁的手看过去，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这三人送来的礼物，摆了半屋子，满满当当的。 衣裳料子不说了，什么金玉摆设，什么头面首饰，皮毛之类的足足有两大箱子。 另外桌上还摆着几样小摆设小物件，虽然小，却精巧非凡，一看就不是凡品。 最醒目的是桌子当中摆放的一尊白玉观音，玉质柔润，雕工精美，线条流畅，一看就是大师所作。 兰氏凑近一细看，惊呼：“这可是千机子大师的作品？” 路蓁蓁想了想，好像送礼来的人特意说了一句，是什么大师的作品，还特意放在护国寺供奉了一年，开了光的，整个京城都找不到出第二尊来。 她当时一听吓了一跳，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可不敢收。 可来人说了，说这本是大太太替大奶奶胡氏求的送子观音，如今大奶奶已经有了身孕，为了感谢路蓁蓁，特意送给她，好让她和四爷也早日开枝散叶呢。 路蓁蓁当时人就麻了！ 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总不能说，我们目前没这个需求吧？ 只得咬牙谢过了大太太金氏的一番深情厚爱，含泪给收下了。 此刻见兰氏似乎喜欢，立刻大方的表示：“太太喜欢，那就送给太太了！我这地方小，可没地方供。” 兰氏虽然知道如今自己儿子还没那个功能让儿媳妇怀孕。 可架不住，这人有了希望啊。 若是她虔心祈祷，说不得那解药的引子就能早日找到呢？解毒后，以自家儿子的能力本事，还怕蓁蓁不能三年抱俩？ 当下也不推辞，笑眯眯的就接受了。 这才想起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大太太金氏虽然不是个小气的人，可这么大方那也是极为难得的，兰氏这才有此一问。 路蓁蓁这才道：“大嫂觉得这有了身子，多亏了我！是我给她带来的福气，所以送了一大堆礼物过来谢我！大太太和大老爷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也跟着送了这么老些东西过来，我推都推不掉。只说长者赐，不可辞！我只能勉为其难收下了。” 说是勉为其难，其实嘴角都要笑烂了。 兰氏跟路蓁蓁在一起时日久了，也是略知路蓁蓁的为人，知道她是个小财迷。 最爱金银这些阿堵物。 不过兰氏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年轻的时候，她也觉得金银是俗物，后来成亲有了孩子，一日一日的煎熬中，才发现金银是个好东西。 而路蓁蓁这么年轻就喜欢金银，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蓁蓁这丫头是吃过苦的人，在娘家日子难熬，才知道金银的可贵。 一看就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知道路蓁蓁在娘家没受过多少这方面的熏陶，怕她好些东西不认识。 索性拉着路蓁蓁，一边看大房送过来的礼物，一样一样的给路蓁蓁讲解，这是什么材质，什么东西，有什么用？ 或者这个东西的来历如何不凡，如何值钱。 反正讲别的路蓁蓁这孩子也许不记得，还分神。 只要给她分析，这些东西来历如何珍贵不凡，如何值钱，这丫头肯定眼睛瞪得大大的，记得牢牢的。 婆媳俩人，一个教，一个学，倒是不亦乐乎。 揽月院里。 赵氏和柳思思闻知了胡氏，还有大太太大老爷一并给三房路蓁蓁送了不少好东西做谢礼的事。 赵氏脸当场就黑了！ 这是妥妥的打脸啊！ 之前她说是柳思思好福气，才给胡氏和傅知简带来了这个孩子。 胡氏当场反驳，一点都不给自己留面子。 老四家的也帮着说话，说什么都是大爷傅知简的功劳，跟柳思思撇得干干净净，深怕扯上关系了。 结果呢，转过头去，胡氏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宣扬，说都是托了老四家的福，才有了这个孩子。 就连大太太和大老爷居然也认同了这个说法，也给了东西。 这让赵氏备受打击。 忍不住忿忿不平：“我就知道，这府里的人，都是一个富贵心，两只体面眼。不管往日里说得再好听，见面都是弟妹嫂子叫得再亲热，遇上事，都洑上水去了。” “说别人头头是道，轮到自己了，怎么就忙不迭的把那谢礼都收了？” “枉我往日还真拿她当姐妹，真以为她是个好的！结果呢，也是个内里藏奸的！”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糊弄人呢！呸！看我以后还信不信——” 一边又替柳思思打抱不平：“怎么，她还是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庶女，这身世还不如你呢！要不是走狗屎运，嫁了老四，能有今天？” “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本！干出这种踩着人上去的事来！抢我们家思思的功劳，要不要脸？呸——” 说着啐了一口，来拉柳思思。 柳思思手里本端着一杯茶，被赵氏这么一拉，手里的的杯子一下子就砸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赵氏忙拉着柳思思走到一旁，又让丫头来收拾。 柳思思这才回过神来，抓着赵氏的手，眼圈说红就红：“姐姐，我好心疼你！大家都以为你在侯府过得日子顺心顺意，都想让你拉扯一把。却不知道，原来你在侯府日子过得这样艰难！” “姐姐，这些年苦了你了——”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落。 赵氏被说中了心思，心底一酸，也忍不住掏出帕子来擦眼泪。 第158章 别舍不得，让人看了笑话！ 两人对着哭了一会，柳思思见屋里没人了，才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小声的道：“姐姐，如今大奶奶有了身孕，万一是个哥儿，只怕你和伦哥儿的日子，更难过了——” 赵氏苦笑：“难过也要过！这都是命啊，半点不由人——” 柳思思眼神一闪，凑得更近了些：“可伦哥儿还小啊！我见他就喜欢，真舍不得让他难过！姐姐，你说以后，要是大奶奶真生了个哥儿，岂不是要一直压伦哥儿一头？” “伦哥儿那么聪明那么孝顺的一个孩子，以后一辈子都要活在那位弟弟的阴影之下了，我只心疼伦哥儿——” 说着，又拿帕子擦起了眼泪来。 这话是勾起了赵氏的愁肠来，看看左右屋里无人，柳思思是自家表妹，再亲近不过了。 于是凑过去，小声的道：“谁说不是呢？我那伦哥儿又懂事又聪明又孝顺，再好的一个孩子不过了！而且大老爷素日里也最疼他！实实在在的大老爷的嫡长孙呢。” “之前更是话里话外不止一次，夸过伦哥儿像他，以后可以大老爷的衣钵！如今可好，这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出来，我伦哥儿以后，苦啊——” “不信你看，如今这大爷和大嫂她们还没哥儿呢，就处处看我们不顺眼，拉拢二房和三房，打压我们。当谁看不出来呢！我和你表姐夫，都一直为了伦哥儿忍让着。” “如今，那位肚子里要真是揣了个哥儿，这家里只怕连我们站的地都没了！” 柳思思握住了赵氏的手，满脸的同情：“表姐，那你打算怎么办？还有表姐夫，表姐夫那边怎么看？” 赵氏瘪瘪嘴：“如今还能如何？只能希望那位肚子里是位姐儿就好！你表姐夫，你表姐夫只怕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呢！若是知道了，只怕心里也难受！” 柳思思低了低头，想了想，才抬头问道：“之前大奶奶有了玥姐儿，这么多年都没怀上，怎么突然就有了？” 赵氏恨恨的道：“人家娘家是平国公府，给她不知道在哪里寻了位神医来，居然真把她身子给调养好了！早知道这神医这么厉害，当初我也应该去蹭一把的，说不得如今我也又怀上了——” 柳思思见赵氏摸不清重点，一不小心，这话题就偏了。 忍耐的安抚道：“也不用如此担心，大奶奶多年没开怀，突然开怀了，说不定是位姐儿呢！” “我老家有一种说法，说有的女人只能生闺女，就没有儿子的命！有的女人只有儿子命，一个闺女都没有。” “我看这府里，别的不说，大奶奶那边，可生的都是姐儿。姐姐你和姐夫，生的可都是儿子！” 这话赵氏爱听，喜滋滋的道：“可不是，当初我能嫁到侯府来，就是看了八字和面相，说我有宜男相，这才定下了亲事。” “实在不行，我跟你表姐夫多生几个儿子，到时候大老爷看在这么多孙子的份上，总不至于一点东西都不给我们留吧。”赵氏泄气的道。 柳思思没想到赵氏这么没用，连胡氏腹中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自己就先泄气了。 有心还想多说两句，就听到外头禀告，说是三爷傅知明回来了。 柳思思忙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眼睛亮闪闪的看向了门口。 门帘被掀开，傅知明沉着脸走了进来，正好对上了柳思思那亮得耀眼的眼睛。 一时怔住了，看了两眼，才似乎确定了：“这是柳家表妹？” 柳思思忙给傅知明行了个礼，细声细气的道：“思思见过表姐夫！” 傅知明的神色温和了许多：“表妹不必如此多礼！” 两人见了礼，柳思思小心翼翼的看了赵氏一眼，“表姐，既然表姐夫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赵氏见傅知明回来，正有一肚子的话和牢骚要发。 知道柳思思在这里也不方便，也就摆摆手：“行，你先回去吧！明儿个再来。” 柳思思又行了礼，才退了出去。 还没走出院子呢，柳思思就听到里头有什么摔了的声音。 心头一跳，忙低头带着丫头匆匆离开了。 里头屋里。 傅知明沉着脸，喝了一口茶，就发了脾气：“这么热的天，还沏这么烫的茶上来，这屋里的下人是怎么伺候的？打十个板子赶出去——” 傅知明发火，院子里上上下下大气都不敢出。 沏茶的赵氏的陪嫁丫头玉珠，可赵氏此刻也不敢替玉珠说话，只使了个眼色，让人把跪在地上求饶的玉珠给拖了下去。 又示意屋里的伺候的人都下去了，这才一屁股坐在了傅知明的旁边：“三爷，这可怎么办？” 傅知明撇了赵氏一眼，厌恶的扭过头来，恶声恶气的道：“什么怎么办？天不绝老大他们，还能怎么办？自然得高高兴兴的，盼望这侯府的嫡重孙降世呢！” 赵氏急了：“那胡，大嫂要真怀了个哥儿，我们伦哥儿怎么办？” 傅知明瞪了她一眼，捂住了她的嘴：“你闭嘴！这话是你该说的吗？” 赵氏不甘心的拨开了傅知明的手，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耷拉着眼睛坐到了一边。 傅知明揉了揉额角：“给大哥大嫂那边的贺礼送过去了没？” 赵氏冷哼一声：“我今儿个受了一肚子气，哪里有空给他们送贺礼——” “蠢货！”傅知明忍不住骂道。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让人瞧不出来！你是不是蠢啊？你这个时候不送贺礼，不是明摆着我们不高兴吗？我们为什么不高兴？你打量别人看不出来是吧？你别忘了，上头还有大太太和老祖宗，还有祖父盯着呢。” “你是不是要害死我？害死伦哥儿啊？”傅知明极力忍耐着。 “那，那我现在去准备去！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今天被大嫂她们一起下了面子，我心里这不是不痛快吗？我现在就送过去，送过去还不行吗？”赵氏知道错了，忙起身咕哝道。 “礼备得厚厚的，别舍不得，让人看了笑话！”傅知明在后头叮嘱了一句。 赵氏苦着脸，摔摔打打地带着人去库房了。 第159章 阴阳怪气 快到了晚间的时候，赵氏才扒拉出了一份像样的礼物出来。 傅知明对赵氏不是很放心，亲自过目了一回，才让人送到胡氏院子里去了。 胡氏和傅知简正要用饭，听闻傅知明和赵氏送贺礼过来，对视了一眼，让人进来。 进来送礼的是傅知明的奶嬷嬷，进来就是满脸堆着笑，开口就是先替自家主子说恭喜，然后才又解释，说送礼送迟，是特地去通知了三爷傅知明，等他回来，亲自过目了礼物，又往里头添了几样，才赶着送来。 话里话外都是说自家主子也是替大爷和大奶奶高兴的意思。 傅知简脸上笑容不变：“那就有劳嬷嬷回去替我们夫妻俩谢谢三弟和三弟妹一番心意了！等将来哥儿生下来，让在让他好生谢谢他三叔和三婶婶。” 傅知明的奶嬷嬷脸皮一阵抽抽，心想她要是把这话原样带回去，只怕三爷能暴跳如雷。 可只能含着笑答应了是，领了红包退出去了。 等傅知明的奶嬷嬷被送了出去，胡氏和傅知简相视一笑。 胡氏指了指傅知简：“你这话一说，只怕老三他们两口子今晚都要气得睡不着了。” 傅知简扶着胡氏往桌边走，亲自替胡氏奉菜，生怕把她饿着了，更怕饿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浑不在意地道：“怎么能说是气得睡不着呢？分明是替我们这做哥哥嫂子的有后了，高兴得睡不着呢！” 听傅知简这阴阳怪气的劲，胡氏心里其实也是这般想的。 想着傅知明和赵氏两口子气得说不出来话，晚上睡不着的景象，胡氏本来不甚好的胃口，瞬间大开起来。 这一顿晚饭，不说胡氏了，就是傅知简都吃得有些撑着了。 如他们夫妻所料，傅知明和赵氏确实没什么胃口。 下人们把饭菜都端上来了，傅知明直接就没出来，还在屋里生闷气呢。 赵氏一个人也没胃口，随便糊弄了两筷子，就示意下人们把饭菜端走了。 不过到底她没傅知明那么难受，还惦记着伦哥儿和柳思思。 把人叫过来，问了一下伦哥儿那边的情况，又关心晚上给柳思思那边的饭菜如何。 听说厨房那边并未怠慢，送了几样精致小菜后，才放下心来。 回来，看到傅知明还沉着的脸，想了想，只得拿柳思思劝她的话，来劝傅知明。 “三爷，这大嫂肚子里是男是女还不能确定呢，咱们委实不用这么慌。说不得大嫂肚子里就是个姐儿呢！毕竟民间有话说得好，有些人命中注定就是生不了儿子的——” 傅知明听了赵氏这话，虽然粗俗，不过倒是顺耳。 “你又是从哪里听得这些无稽之谈？” 赵氏跟傅知明这么些年夫妻，还是能看得出来，傅知明嘴上虽然呵斥她这话是无稽之谈，可神情明显是愉悦的。 当下也就道：“这不是今儿个，我本来是给表妹思思办个接风小宴的，一来是想让思思跟几位嫂嫂弟妹熟悉熟悉，二来也是想让老侯爷和老祖宗看着我们几房之间都是和和气气的——” 一边说一边看傅知明的脸色。 傅知明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你这样想确实没错，祖父和老祖宗就喜欢看我们几兄弟相亲相爱。往日里都是让老大给表现去了，我们以后也要多表现表现才是。” 赵氏忙点头：“我和三爷想到一处去了。才办了这个接风宴，没曾想大嫂闻着虾味道就犯恶心，让人请大夫才发现是有了！我倒是想着——” 赵氏说到这里，本是想提她的打算，说胡氏肚子里的孩子，是柳思思有福气带来的。 话到嘴边了，才想起来，这可不能提！ 说柳思思有福气，怎么是给胡氏带来一个孩子，而不是给他们夫妻再带一个儿子来？ 这样的福气，对老大她们有利，倒是让他们被动了，反倒是晦气才是！ 这要是说了，傅知明哪里还能对柳思思有好印象？ 因此赵氏到嘴边的话，转了一个弯：“我听了这个消息，看着大嫂那得意的样子，心里难受的很。倒是表妹，难为她那么一个孩子，苦劝了我半日。” “也是她说的，在她们老家，常有这种事，说有的人命中注定只能生闺女，就没有儿子的命！说虽然有古话，先开花后结果，可这都开了两朵花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有谁开怀的？” “这突然有了，大半还是开花呢！听说有的人家，一生就是生五朵，六朵金花呢！” “反而像我跟三爷这样的，倒是命中注定儿子多，想要个闺女都难呢！” 傅知明听了，心里的狂躁之意倒是散去了一些。 的确，是自己太急躁，太沉不住气了。 如今大嫂才发现有了身子，是男是女都难说，他这么沉不住气，岂不是自乱了阵脚？ 更何况，就算生下来是个儿子，能不能养大还是两说呢！ 他们傅家，这几代看来，都是在子孙后代份上平平。 大老爷他们那一辈，老祖宗倒是厉害，生了三个儿子。 可轮到他们这一辈，三位老爷，也就总共四个哥儿。 倒是伦哥儿这一辈，也就自己厉害，如今膝下两个儿子了。 这几年，他不是没努力过，赵氏和几个小妾，他苦心耕耘了好几年，也没什么动静。 老大还不如自己呢，想来子嗣上绝对越不过自己。 这么一想，傅知明心口的郁气散了大半。 点点头：“表妹虽然年纪小，倒是懂得不少！她身世可怜，如今接到咱们府里，你这做表姐的，可不能薄待了她！” 只希望如柳思思所言，老大这辈子只有得闺女的命！ 赵氏听傅知明这话，顿时露出一点笑容来：“我拿她当亲妹子看待，怎么能薄待了她？” “说来，到底是自家亲戚，心就是向着咱们的！今儿个大嫂有孕的消息一传开，满府里都洑上水，凑到大嫂那里奉承去了，唯有思思，这孩子一门心思的开解我，安慰我，心疼我，担心伦哥儿以后。” “这样一个好孩子，让我如何不疼她？以后咱们要是过得好了，怎么也不能亏待了思思，好歹也给她寻一门好亲事才行——” 第160章 那感觉，美得勒！ 傅知明见赵氏没两句话，就又把话题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若是之前，只怕又要跟赵氏发一顿脾气。 可今儿个，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如今家里这个态势，若大嫂真怀的是个哥儿，他也得早做打算。 赵家虽然这两年走了下坡路，也还是有些用处的。 别的不说，方才赵氏说的那柳家表妹不就是明晃晃的例子吗？ 赵家的人，天然就是站在他这边的。 若是这个时候厌弃了赵氏，岂不是把赵家这唯一的助力往外头推？ 要知道，他如今在府里府外，能使唤的也就是手里的几个人，外头能借助的也就是赵家了。 毕竟他亲娘是姨娘，那娘家还指着他拉扯呢。 心思急转，傅知明脸上就堆起了和煦的笑容来，拍了拍赵氏的手，感叹道：“如今想来，这府里，也就唯独我跟三奶奶你才是一家人。这个时候也只有我们俩才知道彼此的苦，才能互相扶持！难怪老话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这么些年，也苦了三奶奶你，嫁给我这样一个庶子，跟着受了不少委屈了！” 赵氏这么些年，哪里见过傅知明如此温情的模样，几句话，就让她又是心酸，又是心软。 眼圈一红，拿帕子在眼睛下沾了沾，强笑道：“老夫老妻了，三爷说这些话做甚？嫁给三爷这么年，三爷跟我一直和和气气的，哪里有委屈一说？” “更何况，说到底也是我赵家这些年不如早些年了，不能给三爷更多助力，不然三爷在府里的日子也不至于如此！” 傅知明本来和气的脸一僵，这赵氏真是一张臭嘴！ 怎么，这是说自己是要吃她赵家的软饭不成？ 面上不显，拉着赵氏的手，将她拥到怀中：“如今我也算看明白了，这府里，除了我们夫妻，别人都跟我们不是一条心！” “以后，只怕三奶奶你还要受些委屈，听些闲话！都怪夫君没本事！没投个好胎！若是当初是我投到太太肚子里，也不至于让你跟我受苦，让伦哥儿也跟着受苦——” 一脸的痛苦。 赵氏越发的心疼了，忙拉住了傅知明的手安慰道：“只要三爷跟我一条心，我们一家人一条心，受些委屈也无碍的！再说了，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将来咱们未必不如大哥大嫂他们！” 夫妻俩倒是难得这样诉了一番衷肠。 而同一时间，三房。 傅知易一回来，也被大半屋子的好东西给震惊了一下。 他要是消息没错的话，是大嫂怀孕了吧？ 怎么肥了自家媳妇？ 看路蓁蓁那全部心神都在那半屋子好东西上，自己进来了都不知道。 傅知易心里就有些发酸！ 他在媳妇心里居然比不过那些死物！ 不开心！ 想要媳妇抱抱！ 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傅知易几步上前，从后头一把抱住了还看着一堆金银首饰入迷的路蓁蓁：“四奶奶在看什么？夫君回来了都无心搭理？” 路蓁蓁推了推傅知易，没推动，也就懒得推了。 整个人往傅知易怀里一靠，美滋滋地炫耀：“看到没？大嫂怀孕给我的谢礼！我发财了！四爷，我是不是赚钱很厉害？” 傅知易闷笑一声，点头：“是！四奶奶赚钱天下第一厉害！” 这是跟路蓁蓁学的，路蓁蓁总是哄他，跟他天下第一好。 所以他也学会了，只要夸奖路蓁蓁，都夸她天下第一。 路蓁蓁毫不心虚地接受了夸奖，她也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厉害！ 进侯府才几个月，这小金库翻了好几倍了好吗？ 换在外头，她这小金库，一辈子混吃等死都足够了。 傅知易嘴这么甜，路蓁蓁也不吝啬，拖着傅知易往旁边走了走，走到靠着窗边的大炕上，指着炕桌上的一堆东西：“这都是给四爷的。” 左脸写着财大气粗，右脸写着我包养你！ 傅知易搂着路蓁蓁，越过她的头顶，就那么看了一眼，就发现了，上头是一些清雅的摆件，还有几块好墨，还有几幅字画。 低头看路蓁蓁：“这都是礼物里挑出来的？” 路蓁蓁点头，推傅知易去看：“这都是大老爷送来的！我听太太说，这些可都不是凡品，老值钱了！尤其那两幅字画，可是前朝大家之作，留存于世的不多。听说一幅画就价值千金呢！” 傅知易不舍得松开路蓁蓁，索性搂着她，半坐在炕边。 一只手搂着人，一只手去翻开那两幅字画。 果然是前朝大师的真迹。 往日大老爷当宝贝一样挂在书房，他们这些子侄也只能远观不可亵玩的。 如今居然就这么水灵灵的送给自家媳妇，躺在自家炕桌上了？ 傅知易眨巴一下眼睛，也有些佩服自家媳妇这哄长辈掏各种礼的本事了。 不过他更感动的是，路蓁蓁心里有他这个夫君。 路蓁蓁这个人，虽然财迷，可她对自己喜欢的人，对她好的人，都十分的大方。 从端午节他得了皇帝的赏赐，回来让她分给府里人就能看得出来。 那样体面的好东西，她却眼睛都不眨地孝敬给了长辈，都没给自己留。 不过也就是因为她这份赤诚之心，所以府里这些长辈，给她东西也都格外大方吧！ 按照自家媳妇这么会划拉长辈私房到自家的功力，他觉得等到侯府分家那日，恐怕长辈们的私房大半都要跑到他媳妇小金库里了。 当下亲了亲路蓁蓁的脸颊：“谢谢四奶奶想着我！以后我就都靠四奶奶养着了！” 前些日子，傅知易已经将自己名下的庄子，铺子，明面上的收入，都交给了路蓁蓁打理。 六皇子知道后，当时看他跟看傻子一样，恨不得去叫太医来给他看看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傅知易却嘲笑六皇子，不懂把全部身家交给媳妇儿，得到媳妇儿一个奖励的香吻，和接下来几日，百依百顺的感觉。 更何况，如今他每日找媳妇拿日常用度，就能跟媳妇多贴贴多亲亲。 而且，每天媳妇儿给他搭配好荷包，把用度放在荷包里，似嗔似怪的叮嘱他，不许在外头喝花酒，不许在街上买什么卖身葬父的丫头！ 那感觉，美得勒！ 没娶过正经媳妇的人，哪里能懂！ 第161章 蓁蓁，能告诉我吗？ 六皇子表示，他确实不懂，也压根不想懂！ 他实在是想不到，好端端一个看起来冷淡，高岭之花一样的男儿身，怎么有了媳妇，就成了这个德性了！ 害怕！想哭！ 他以后也不会成为这样婶的妻管严吧？ 六皇子已经开始考虑，年后要不要迎娶王妃进门了。 要是他也变成这样，他父皇母妃会不会嫌弃他太过丢人，而把他逐出皇室？ 傅知易表示，你想多了！ 我跟我媳妇那是心心相印，你们以后顶多是相敬如宾！ 气得六皇子将傅知易当场赶了出去，并且表示最近一个月都不想见到他了。 傅知易美滋滋的出了六皇子府。 那可太好了，一个月都不用去六皇子府，这时间都能拿来和媳妇贴贴了。 也幸亏六皇子不知道傅知易是这么想的，不然非得气出个好歹来。 当然这些话，傅知易不会跟路蓁蓁说。 此刻只想抱着媳妇也沾一下福气。 夫妻俩亲亲热热黏黏糊糊了好半天，才想起吃饭。 海棠，丁香她们几个大丫头，早就躲到门外去了。 她们作为贴身丫头，实在是每天看四爷和四奶奶这亲热黏糊劲，看得够够的，饱饱的了。 晚饭居然也比平日里丰盛，说是大太太金氏那边吩咐的，今儿个全府里都加菜了。 路蓁蓁忍不住咂舌，胡氏这肚子可牵动了全府啊！ 这压力可真是山大啊！只希望她这一胎是个哥儿，这样胡氏和大爷傅知简的地位就稳稳当当，再没有三爷傅知明什么事了！ 吃完饭，洗漱完毕，路蓁蓁和傅知易一贯是不要丫头在里间伺候的。 直接让人下去休息。 因着天气热，屋里角落里摆上了冰盆，帐子也换成了轻纱，又轻又柔。 放下纱帐，外头还能隐隐约约看到里头的人。 路蓁蓁早就换上了让海棠几个丫头，给自己做的夏天专用的睡衣。 顾忌着傅知易在旁边，还十分保守的只做了七分袖和七分裤。 这样也能凉快些。 饶是如此，傅知易也看得心猿意马。 毕竟夏天的衣料薄透，将人的身材尽显无遗。 傅知易喉结滚动了一下，上了床，就想要搂路蓁蓁。 被路蓁蓁嫌弃的一把推开，这么热的天，也就傅知易不嫌热了，每天都要抱着睡。 家人们，谁懂啊！大热天的，虽然放着冰盆，两个人抱在一起也热啊。 傅知易知道路蓁蓁怕热，被推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捏着她的手掌。 在路蓁蓁看过来的时候，十分委屈的表示，已经不能抱了，连捏都不能捏吗？ 路蓁蓁难得看到傅知易这个样子，差点笑出声来，只得表示，让捏，随便捏。 这才把傅知易给安抚好。 两人并排躺下，中间隔开大约一个拳头的距离。 这是路蓁蓁努力争取的，不然贴在一起也热啊。 尤其是傅知易一个大男人，年轻力壮的，这大热天贴着就跟火炉一般。 傅知易侧身面向着路蓁蓁，一只手还捏着路蓁蓁的手不放，从指尖到手掌，摩挲着恋恋不舍。 路蓁蓁被摩挲得也有几分心浮气躁，气恼的反手掐了一把傅知易：“四爷，说正经事呢。” 傅知易翘了翘唇，好脾气的道：“好，说正经事！四奶奶说，小的听着呢。” 路蓁蓁翻了个白眼，自从两人互通心意后，傅知易这个看似冷淡的家伙，私下无人的时候，越来越闷骚了。 不过此刻不是吐槽他的时候，路蓁蓁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细细的都说与了傅知易听。 傅知易听着听着，忍不住也皱起了眉头。 等路蓁蓁说完，他先开口：“那柳家女有古怪！先不说她年纪小，才十来岁，可这说话，这些做派，倒不像是十来岁的未出阁的女孩子能说出来，能做到的！” 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这柳家女身上处处是破绽，一眼都能看出她的蹊跷来！三嫂怎么就跟失了心智一般？处处维护？简直是蠢——不知所谓！” 傅知易在外头所见所闻的事情多，立刻就将柳思思这人给重视了起来，甚至还将这件事阴谋论起来。 当即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往日跟宁平侯府哪几家不合，是不是他们在背地里谋划着什么？ 还是想借着柳思思，先从侯府最薄弱的傅知明那里下手，想挑拨侯府兄弟之间的情分？ 路蓁蓁一脸赞同崇拜的看着傅知易。 果然是自己喜欢的男人！看看，这个格局，这个眼光，还有这个思路，都跟自己同频啊！ 很快就能清楚领会到自己要表达的意思。 跟这种人说话就是省事省心。 “我跟四爷说这些，就是想让四爷能不能找几个人，放在那柳家姑娘身边，时刻盯着她。如果能有人接近柳家姑娘，成为她的心腹或者贴身丫头，那就再好不过了！” “还有，三爷傅知明身边，四爷能不能也放几个人？” 路蓁蓁这话一出，傅知易一双眼睛瞬间眨也不眨的看向了她，似乎想看清楚明白，路蓁蓁为何说出这番话来。 路蓁蓁被看得吓了一跳，“怎，怎么了？不能吗？” 傅知易摇摇头：“不是不能，只是蓁蓁，你为何要在三哥身边也放人？总要有个理由吧？蓁蓁，能告诉我吗？” 路蓁蓁脸上露出犹豫纠结之色来，一时没说话。 傅知易也没说话，只静静的看着路蓁蓁，等着她的回答。 此刻傅知易又想起了，敬茶那日，介绍到三哥傅知明的时候，路蓁蓁那奇怪的眼神。 看着路蓁蓁脸上的神色挣扎，傅知易心一软，也许路蓁蓁有什么苦衷？ 何苦逼她呢！ 也许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不够让蓁蓁彻底放下心防来。 心口泛上一点苦涩来，张口欲说，不想说或者不能说，就不要勉强自己说了，没事的。 “其实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我怕说出来，四爷不相信我——”路蓁蓁咬着唇，愁眉苦脸道。 她早在和傅知易互通心意那天，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日了。 在见到柳思思，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确定她是重生回来的后，更是清楚明白，光凭她一个人，想查明上一辈子傅知明为何在继承爵位后，傅知易会处处针对的原因，查明侯府那么多人都死了的原因，是不可能的。 第162章 顶级恋爱脑 路蓁蓁更清楚，自己的脑子和见识，不见得比这个时代的人厉害。 这种涉及到侯府的将来，一大家子生死的大事，稍微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不止是内宅后院，或者兄弟之间争斗。 肯定还有更厉害的，隐藏更深的人隐藏在幕后。 不然侯府这么些人，老侯爷那个千年老狐狸不说，大老爷也不是一般人，还有三位太太，娘家都不是普通人。 以他们的能力本事，都没保住性命，可见侯府的敌人更厉害！ 她又不傻，一个小卡拉米，去跟这种幕后黑手大佬掰手腕，她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她更不会学那些小说和电视里的主角，明明知道事情不对，明明知道大家以后结局不好，就是不长嘴，就是要憋着不说。 总以为靠自己一个人就能把问题解决！ 开什么玩笑！ 你只是穿越或者重生而已，又没有换一个聪明绝顶的脑子。 怎么就能肯定凭自己一己之力，就能改变那么多人的命运？ 这个时候，当然是，能说的赶快说，把事情交给那些厉害的，长脑子的，事关他们自己性命的人去办。 何苦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么大这么多的压力，还让人误解呢？ 满打满算，她也还不到二十岁呢，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呢，透漏点什么，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而且她一个弱女子，脊梁骨可扛不住这一座侯府，上下这么多人条人命。 所以她早就想好了，连借口说辞都已经在心里过了好几遍。 甚至无人的时候，还对着镜子练习了好几遍，如何在傅知易问的时候，露出那种纠结犹豫忐忑不安的表情。 如今可算等到这个关键时刻了。 路蓁蓁一脸我怕你误会我，不相信我的模样，立刻让傅知易的心酸软得不像话。 顾不得许多，一把将路蓁蓁搂在怀里：“蓁蓁，只要你说的，我都信！我都信你！莫怕——” 路蓁蓁在傅知易怀里露出一个笑来：小小四爷，拿捏！ 不过很快她收敛了笑容，整理好了表情，才缓缓道来：“四爷，你大约不相信，我在嫁过来前一天，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有了这个开头，后头的话就好说下去了。 路蓁蓁挑挑拣拣的，把从书中看到的有用的信息提炼了一下，安到了自己那个莫须有的梦里。 只说自己梦到了多年以后的侯府，是三爷傅知明继承了爵位。 侯府其他的人都死了，只留下三爷傅知明一家和玥姐儿一个人。 再后来，赵氏也死了，傅知明后来续娶了柳思思为妻，生了两三个孩子。 随着路蓁蓁缓缓的诉说，傅知易在听说是傅知明继承了爵位的死后还好，可是听说侯府的其他人都死了，只留下傅知明一家和玥姐儿一个人，顿时变了神色。 再听说赵氏死了，傅知明续娶了柳思思的时候，挑了挑眉毛。 然后平静的听完了路蓁蓁的这个梦后，第一句话就是：“蓁蓁梦里没有我吗？” 路蓁蓁着实没想到，傅知易问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整个人都无语住了。 “梦里自然有四爷！四爷跟三爷翻了脸，或者说结了仇，不停的针对他！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四爷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所以三爷才和他续娶的小娇妻幸福的生活了下去——”路蓁蓁没好气的道。 “那你呢？蓁蓁？梦里你呢？”傅知易盯着路蓁蓁，静静的问。 路蓁蓁顿住了，坏了，她预想里头，傅知易知道这些事情后，不是应该大惊失色，然后追问侯府的事情，或者兰氏的生死问题吗？ 怎么问到她了？ 定了定心神，路蓁蓁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毕竟这一段她没练过，没有把握能瞒过傅知易。 若是让他看出自己说了谎，那之前说的只怕在傅知易的心里就都不可信了。 她也没必要在这种小细节上骗人，更何况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九分真一分假。 “梦里没有我！”这话再真不过了，有的是原主路蓁蓁，关她现在的路蓁蓁什么事。 路蓁蓁说得十分理直气壮。 傅知易看着路蓁蓁的眼神，她没有躲闪。 傅知易知道路蓁蓁说的是实话，忍不住心头一动。 想了想又问了一句：“梦里的我没有娶妻？” 路蓁蓁既然决定说实话，那自然是不会瞒着：“梦里，三爷和柳思思曾经说过一次，说四爷早年间娶过路家女，只是新婚夜就和离了，新娘子带着嫁妆连夜就跑了，不过没多久就客死他乡了——” 傅知易似笑非笑的看了路蓁蓁一眼：“所以蓁蓁是因为做了这个梦，才在新婚夜答应了不和离，留下来？” 路蓁蓁连忙扑到傅知易怀里，抱着他的脸，狠狠的啜了一口：“当然不是！我是被四爷的卓越风姿所吸引，才决定留下来的，绝对不是怕死——” 傅知易将人抱了个满怀，“不是为了我说的给你荣华富贵的日子？” 路蓁蓁眨巴了一下眼睛，不好意思的拿手比了一比：“也有，也有四爷许下让我过荣华富贵日子的原因，不过，只有一点点，这么一点点——” 然后理不直气也壮的道：“当然主要也是看在四爷是个天下第一好的好男儿的份上，我才接受的！换一个人，就是给我搬座金山银山来，我也是不同意的！我就是爱财，也只爱四爷你的财！别人的财，我都不爱的！” 傅知易看着路蓁蓁急切解释的模样，再也绷不住了，轻笑出声，轻吻了一下路蓁蓁的唇，呢喃道：“只要蓁蓁你能留在我身边就好！爱我的相貌也好，爱我的财也好，都是你的！都给你！” 路蓁蓁忍不住咂舌，以前只听说，男人最好的嫁妆就是恋爱脑。 她还不信呢！ 如今是信了！ 换做别人，听说自己喜欢的女人留在自己身边，是因为怕死，因为自己能让她过好日子，不得发癫发狂，然后冷战，然后误会大虐一番啊。 可到傅知易这个顶级恋爱脑这里，思路就是，她喜欢我的钱，我的相貌，怎么不是爱我呢？怎么不见她去喜欢别人的钱和相貌啊？ 怜爱的看了傅知易一眼，算了，这种顶级恋爱脑要是遇到渣女，只怕被骗得裤衩子都没了。 也就是遇上她了，她是有良心的！ 现在良心就隐隐作痛！ 好歹这一辈子，只要傅知易不变心，她总不会辜负了傅知易就是了！ 第163章 不敢去赌 两人把话都说开了，路蓁蓁松了一口气，这么大一件事情压在心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背负那么多条人命的感觉不好受啊。 如今终于丢出去了，让傅知易去操心去吧，她可以歇歇了。 也许傅知易现在不会相信，可是总会让他引起一些警惕，在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以后对傅知明和柳思思也会多关注一些。 说不定就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呢。 再不济，有了这个梦的提醒，以后多提醒傅知易注意保住自己的小命也有了个借口。 人生苦短，这都是十几年后的事情，现在还是享受当下就好。 因此她说完后，就没心没肺的去数傅知易有几块腹肌去了。 倒是傅知易，听了这么一个荒诞离奇的梦，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第一反应是，原来只是一个梦，果然梦都是荒诞无稽的，不然怎么会侯府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老三他们一家子呢。 侯府除非是犯了谋逆之罪，才会一家子上到祖父，下到孩童，都死得差不多了。 可若真是谋逆之罪，又怎么会留下老三一房的人，还能让他继承爵位呢？ 梦中的自己，为了爵位而跟老三翻脸，处处针对老三，几乎要置老三于死地。 可他压根就没想过要继承侯府的爵位，若真是侯府出事了，只留下他和老三两兄弟，就算是看在一家子血脉的份上，他顶多是不搭理老三，怎么会要老三死？ 所以这个梦里发生的事情，处处都那么不合理。 只是，为何蓁蓁在新婚前一夜就能梦到老三？还能梦到那位柳家女？ 之前他们可是绝对没有见过！ 而且他也清楚记得路蓁蓁在敬茶那天，看到傅知明的眼神就充满了惊讶和不对劲。 现在，那个柳家女也出现了，而且听蓁蓁说的那柳家的女的表现，就像是冲着傅知明而来的。 上次傅知明和那个柳家女初见，他就察觉到一丝不妥。 结合路蓁蓁说的，那柳家女各种的破绽和不妥，可见是有问题的。 而且老三确实也对爵位一直跃跃欲试。 以傅知易对傅知明的了解，他虽然蠢了些，可他还心比天高，自命不凡啊！ 一直为自己的身世不平，也因为老大一直没有儿子，而对爵位虎视眈眈。 若有一天，需要用全府人的性命去换他得到爵位，傅知易不能保证，傅知明不会心动。 所以，这个梦是不是一种预兆？ 傅知易不敢去赌！ 只是，这个梦这些话，除了他们夫妻之间，他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祖父。 以他对祖父的了解，祖父肯定是不会相信的，只会觉得路蓁蓁是危言耸听，或者是妖言惑众别有用心。 而且以老三的为人，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在大伯父面前卖惨，哭诉自己被人污蔑，活得有多艰难。 思来想去，这事还只能他们夫妻两人知道，然后慢慢查访才是。 这么一想，这可是他们夫妻之间独享的小秘密。 傅知易又忍不住有些开心起来！ 抿了抿唇，傅知易按住了路蓁蓁摸得他有些心猿意马的手，正色道：“蓁蓁，这事除了你我，谁都不能说，知道吗？” 路蓁蓁翻了个白眼，她又不傻，这种事情怎么能到处乱说呢？ 跟傅知易这场坦白局，都是她在心中谋划已久的好吧。 嘴上还得哄这傅知易：“当然，除了四爷你，我谁都不信！我只信你，也只告诉你！” 傅知易嘴角忍不住又翘了翘，清咳了一声：“咳咳，这话咱们夫妻俩知道就好，可不能让太太知道，不然太太会难过的——” 路蓁蓁有几分心虚的低头，那什么，到了兰氏面前，那自然又是另外一番说辞了，咳咳，还是别让傅知易知道的好。 “好，我都听四爷的！”格外的乖巧。 傅知易看着路蓁蓁这难得乖巧的模样，忍耐不住的亲了亲。 才又道：“你这个梦里发生的事情，让外人听到，只会觉得荒诞无稽。只是事关重大，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也不得不防！蓁蓁你觉得呢？” 路蓁蓁连连点头，大佬你说得对！快防着他们一对颠公颠婆吧。 一边理清思路，傅知易一边缓缓的道：“既然如此，那柳家女身边要放几双眼睛才好。不过我估计咱们侯府给她安排的丫头，她肯定不会放心使换。不如来一个一明一暗。明面上送几个丫头，暗中再不经过我们的手，让她自己挑上两个丫头，估计她用着才放心。” 果然是大佬，这脑子就是比别人好使。 才这么一会子，就已经考虑周到，想到法子了。 路蓁蓁崇拜的看着傅知易。 傅知易又忍不住亲了亲路蓁蓁的鼻尖，继续道：“老三那边有点棘手，毕竟他是大房的人，我若是直接安排人，只怕会引起误会，或者让大伯父和祖父知道，倒不好了。” “不过这个你不用担心，有大哥呢！想来他很乐意的！” 路蓁蓁冲傅知易伸了个大拇指，大佬，牛x！ 傅知易一笑，不过很快就沉下脸来：“至于祖父那边，我只怕也得婉转提醒一下，隔一段时间，清查一下府里的下人，对外也要警惕，别被人使了绊子——” 既然是防范，那肯定是全部范围的，傅知易很怀疑，若是真如梦中的预兆，能做到让侯府落到那个田地，肯定和外头的侯府的政敌有关，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家。 这种事情，自然是交给祖父去操心，他一个三房的幺子，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而且若真如梦中，他将来要和老三为敌，不得自己先爬上高位？ 所以最近，他还是老实在家闭门苦读吧。 明年开春春闱在即，要想走上仕途，就在此一举了。 两人计议已定，也就不在此事上再多说什么了。 反而傅知易一脸轻松惬意的将人搂在怀里：“这些日子，我就不出门了，要闭门苦读！估摸着大嫂有了身子，这一胎至关重要，恐怕她手里的管家权又要分出来给你们——” 第164章 旧事重提，这是成了？ 路蓁蓁一听就苦了脸。 前些日子当巡山太岁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呢。 好容易才将差事交出去没多久，这还没快活几天呢，就又要上班了吗？ 为何前世今生，连穿越都逃脱不了上班？ 想做一个咸鱼四奶奶，就那么难吗？ “能不管家吗？事情又多，又得罪人，还没什么好处！”路蓁蓁抱怨。 傅知易笑：“那你跟大嫂说，你就要几件轻松不费神，不得罪人的差使管管也就是了。只要你开口，大嫂肯定会答应的。” 路蓁蓁臊眉耷眼的哼了一声。 第二天一早请安，焦点就都聚集在胡氏身上了。 老太太示意胡氏走到她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一脸的欣慰。 先问了胎像，又问了胃口如何，有想吃的没有？ 胡氏一一都答了，老太太还叮嘱胡氏的丫头：“你们奶奶若是有什么想吃的，你们院子里或者大厨房不凑手的，只管往我这里来要。只要你们奶奶平平安安的，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想吃龙肝凤髓都使得，千万别委屈了，知道吗？” 百灵和画眉连连答应不迭。 有了老太太这话，金氏也是喜上眉梢：“还是老太太疼孙媳妇。” 老太太摸着胡氏的手不放：“我不疼她疼谁？只希望这一胎是个哥儿，那就再好不过了！” 金氏，秦氏和兰氏也都在一旁陪着说笑。 孙氏是自己有儿子的，也知道胡氏和老太太他们盼着这个哥儿多年了。 自然是不在意的。 唯有赵氏脸色难看。 当初她怀着伦哥儿的时候，老太太白氏对她可没这么看重。 都是大老爷的孙儿，她家伦哥儿好歹也是大房的长孙呢，竟然还不如胡氏肚子里一团不知道是男是女的血肉。 赵氏越看越是难受。 还好今日柳思思也跟着来请安了，见状不妙，忙掐了赵氏一把，示意她收敛着一些。 赵氏眨了眨，把眼泪给眨回去了，只是眼圈还有些发红。 勉强挤出一副笑脸来，也无心奉承，更没心思嘲讽了，默默的坐在那里。 好容易等请安结束，赵氏就起身匆匆告退了。 柳思思留在后头，歉意的冲大家笑笑，解释了一句：“表姐想起一句要紧的话还没告诉伦哥儿，着急回去呢——” 这才跟在后头追着赵氏而去了。 大家都知道赵氏心情不好，不过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一笑也就罢了。 路蓁蓁跟在兰氏回了院子。 兰氏将人打发了下去，才笑眯眯的看着路蓁蓁：“这些日子，只怕这府里都要围着老大家的转了，而且老大家的这一有身子，只怕这府里也不安稳了，你要不要跟着我回娘家住上几日？” 路蓁蓁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点头：“要要要！我这就回去收拾行李去！” 兰氏笑着拦住了她：“也不必这么着急，一会子你回去吩咐下头人收拾就好了。” “倒是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还记不记得？” 路蓁蓁一时没反应过来，啥事？这兰氏跟她说的事多了去了，一时还真没想起来是那桩。 兰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这孩子，就是忘性大！你忘记了我上次说的，让你记在我娘家名下，成为兰家正儿八经的义女，以后兰家就是你的娘家，我看这府里也好，外头也罢，还有谁敢瞧不上你！” “端午节的时候，我已经给娘家去了信，提了这事。” 说到这里，还卖了个关子，顿了一下。 路蓁蓁想起来这事，当时兰氏这么说，她自然是感动的，也是乐意的。 不是为了攀附兰家，而是因为兰氏，若是能成为兰家义女，将来就算跟傅知易掰了，也还能跟兰氏这个婆婆有这层关系，还能在一起呢。 后来见没有下文，就猜度，只怕是兰家那边不同意。 毕竟兰家是什么门第，怎么会随便就收人为义女。 不过她也不好多问，怕兰氏夹在中间为难。 因此只做忘记了。 没想到此刻兰氏旧事重提，这是成了？ 眼巴巴的看着兰氏。 兰氏也就不舍得逗路蓁蓁了，忙道：“如今兰家做主的已经不是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了，是你大舅舅。不巧端午节前他奉旨出京办差，这收正儿八经义女，要上族谱的，所以还得等他回来定夺才是。” “前些日子你大舅舅回来了，昨儿个就传了信来，说让我带你回兰家住上几日，顺便说说这收你为义女的事情。” “你也别担心，你大舅舅为人稳重，既然要收你为义女，上族谱，肯定他要亲自见一见你的！不过你放心，你大舅舅说了真话，这事就有了七八分准了！” “你大舅舅最疼我，到时候我再敲敲边鼓，这事就稳了！” 兰氏在那边兴高采烈的盘算着。 路蓁蓁忍不住同情了自家婆母三秒。 兰氏这是压根没听明白，她大哥，兰大舅舅是压根不相信她这个妹子的眼光，所以要亲自面试一下本人，才做最后的决定呢！ 不过，看兰氏脸上灿烂的笑容，路蓁蓁不打算戳破。 直拍着胸脯保证：“太太放心，到时候我尽量不给太太你丢脸！” 保证得这么没底气，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平日里听兰氏说起兰家这位大舅舅来，那可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如今可是户部左侍郎，相当于后世的财政部副部长，财政部第二把手啊，亲！ 听说户部尚书年岁已高，这些年也只是挂个名头，实际统领户部的也就是这位兰大舅舅了。 只等户部尚书告老还乡，兰家大舅舅就是板上钉钉的新一任户部尚书了！ 这样的大佬要见自己，路蓁蓁还真没什么底气。 兰氏反过来安慰路蓁蓁：“不用怕！你大舅舅最是和气的一个人了，再说了，就算不收义女，你也是他外甥媳妇，他也不会为难你的！” “你平日里在家里什么样，在你大舅舅面前是什么样就行！你大舅舅喜欢风光霁月，一片赤诚之心的孩子，你这样的，他见了保准就喜欢——” 路蓁蓁半信半疑，不过好歹也算有了一点信心。 回去吩咐人收拾行李，恰逢傅知易从前院回来，见到院子里大箱子小箱子没地方下脚，顿时一愣：“这是要干嘛？搬家不成？” 海棠忙回话：“回四爷，是四奶奶让吩咐收拾行李，说太太说了，要带四奶奶回娘家住上几日。” 傅知易一愣，母亲和蓁蓁要回外祖家住，他怎么不知道？ 路蓁蓁才一拍脑袋：完蛋！她跟兰氏婆媳两人完全忘记了还有傅知易这个人了，怎么办？ 第165章 绝无这等烦恼！ 路蓁蓁从里屋出来，正好对上傅知易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刻心虚地冲他讨好地一笑。 几步上前，抱住了傅知易的胳膊甩了甩：“那什么，那不是大舅舅回来了，说要见见我，我这一紧张，就忘记跟四爷你说了！” “四爷回来得正好，帮我拿个主意，我明儿个去见大舅舅，要准备点什么才好？” 说着眨巴着双眼，一脸信赖地看着傅知易。 傅知易还能说什么？ 他早就发现了，这个媳妇好像是给他娘娶的。 如今要是有什么好事，他亲娘第一个想着的肯定是自己媳妇，而不是自己这个儿子。 而自己媳妇，有啥好事，估计第一个想着的，是她自己，然后才是娘和他，至于排名先后，得看当天媳妇心里惦记谁了。 别人家娶了媳妇，是担心婆媳不合，婆婆磋磨儿媳妇，或者儿媳妇不孝敬婆婆。 他是绝无这等烦恼。 他的烦恼是，自家媳妇和婆婆关系太好了，他这个做夫君的反而要退了一射之地。 不过一个是自家亲娘，一个是自家亲媳妇，还能如何？ 只能认命呗！ 揉了揉路蓁蓁的脸，傅知易将人搂着进了里屋。 这才开口：“可是上次太太说的要将你收做兰家义女一事？” 不愧是大佬，路蓁蓁不过只提了一下要见兰家大舅舅，傅知易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次兰氏带路蓁蓁回娘家究竟是为了何事。 路蓁蓁点点头，“听说大舅舅是个极厉害的人，我，我这心里有些没底。若是没有——” 傅知易打断了路蓁蓁的话：“不管你是谁家的女儿，只要是你，就是我傅知易的娘子！我要的是蓁蓁你，并不是因为你是谁家的女儿，知道吗？” 路蓁蓁对于成为兰家义女一事，一直是能成最好，不成也无所谓的态度。 不过是要看看傅知易的态度，免得傅知易对此事抱着太高的期望，若是自己最后没成，失望罢了。 听了傅知易这番话，心下更定了。 这才想起问傅知易：“那四爷你明日要不要也跟着我们一起去兰家？” 傅知易想了想，大嫂有孕，看似平静的侯府，不知道下头多少人心思浮动。 他避一避也好，免得天天看到老三那张苦脸，明明郁闷得不行，脸上还要装无事，偏偏又装不彻底，不时还会被人看出来，真是辣眼睛。 正好没借口让祖父对政敌加强一下防范。 这去了兰家，再去跟大舅舅聊聊天。 回府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跟祖父提一提这个事情了。 想来有大舅舅背书，祖父一定会很重视的。 傅知易转眼间，心里就有了章程。 当然更重要的是，每天已经习惯了回家看到媳妇等着自己。 这媳妇被亲娘拐回娘家，以亲娘那性子，天知道要在兰家住多久。 他现在一天不抱着自家媳妇，就睡不着觉。 所以，必须得跟着去！ 当然，面上不能这么说。 傅知易一本正经的开口：“自然是要去的！若是大舅舅或者别的人为难你，自然有夫君替你出头！” 哄得路蓁蓁含笑捶了他一下。 又吩咐人将傅知易的东西也一并收拾好。 傅知易这边还要亲自去跟老侯爷说一声，毕竟一家子都要去兰家，当然除了三老爷。 说来三老爷的伤势最近好了许多，加上把那些不安分的姨娘丫头都赶走了，如今躲在前头院子养伤，已经许久都未曾作妖了。 如今除了大老爷和二老爷偶尔去探望一下外，就剩下傅知易按照规矩，每日在外头请个安。 三老爷的前院是沉寂了下来。 至于这媳妇带着儿子媳妇回娘家的事情，自然也就无人去告诉他。 等他偶然从伺候他的下人嘴里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兰氏都带着人已经回侯府了，这都是后话。 只说这边三房婆媳二人收拾行李这么大动静，满府里没一会子都知道了。 胡氏还以为路蓁蓁和兰氏又要去庄子上住呢。 让人一打听，原来是要回兰氏的娘家。 不说胡氏惊讶，就是金氏、秦氏也有些想不到。 毕竟兰氏从出了那事后，一心都扑在傅知易身上，极少回娘家。 后来傅知易身体好了，也长大了些，兰氏似乎心灰意冷，也就过年回娘家坐坐，早上去，中午就回来了。 难得这不年不节的，她居然又想起要回一趟娘家了？ 老太太白氏知道的更多，想得也更多一些。 这个时候回兰家，莫不是还是气不过，要回娘家告状吧？ 老三已经断了腿了，难不成这样还不能让兰氏消气？ 到底心疼小儿子，生怕兰氏回一趟娘家后，兰家那位笑面虎的大哥，第二天就让人翻墙来把自家小儿子给套了麻袋。 老太太急忙让人把兰氏请到了瑞萱堂，想探探口风。 兰氏这晚饭前被叫到瑞萱堂，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老太太白氏这是要干啥。 老太太白氏开始还不敢直接问，只问说明儿回娘家，可不能失礼，礼都备好了没？ 兰氏隐约有点明白老太太叫她来的用意了。 按照往日，兰氏就会直接告诉老太太，她明天回娘家的真正目的，也免得老太太担心。 可自从上次发现老太太白氏和老侯爷早就知道三老爷傅鹤吟身体有毛病，却只瞒着她的时候。 兰氏的心态就变了，虽然说谈不上怨恨老太太和老侯爷。 毕竟她心里清楚，这人有亲疏之别，三老爷是他们的亲儿子，自己不过是个儿媳妇，和儿子一比，儿媳妇自然是外人。 有事，肯定要护着自己儿子。 这无可厚非。 只是感情受到了伤害，怎么也回不到之前了。 之前兰氏对老太太和老侯爷那是真心当亲爹娘侍奉的。 如今，也就面子情过得去吧。 想了想，兰氏也就故作什么听不出来老太太的意思，只老老实实的回答，说礼物都备好了。 还说这一次回娘家，打算多住几日。 老太太白氏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越发担心起来。 东扯西拉了半日，最终还是疼儿子的心占了上风，“老三家的，这次回去，跟亲家和亲家大舅哥带个好！这几年，我年纪越发大了，亲家也上了岁数，都已经好几年没见着面了。” 说着也真有了几分伤感。 “当初我答应亲家，拿你当亲闺女看待！这么些年来，除了老三那件事，我瞒着你，对不住你外！老三家的，我自认三个儿媳妇里头，我还是最偏着你的！” “你就看在我们婆媳往日的情份上，回去若是亲家和大舅哥问起，替那不成器的老三遮掩一回——” 第166章 听说你要给我做闺女？ 兰氏低着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老太太白氏没法子，只得哀声道：“也算是我这个做婆婆的，第一次求你，老三家的，老三已经断了腿，也受到惩罚了，你，你就放过他这一回吧！” “只要你替他遮掩这一回，以后，以后你若是有气，你尽管朝着老三发！你且放心，以后你们三房的事情，都由你做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按照老太太白氏的想法，兰氏就算对老三再多的怨恨，她一个女流之辈，还能如何？ 顶多是冷待老三，说话的时候嘲讽老三几句罢了。 不痛不痒的，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若是兰家大舅哥知道了，他一出手，老三只怕命要去半条。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听了老太太这话，兰氏心思一动，想起路蓁蓁后来安慰自己的话。 说若是心里气不过，不要紧，等三老爷好了后，用之前三老爷对待自己的态度，来对待三老爷。 拿捏住三老爷的痛点，每日每夜的揪住这个痛点，反复的提醒他，打压他！ 之前她本来还有几分犹豫。 此刻见了老太太白氏这态度，心底忍不住升腾起一点戾气来。 她这么些年被傅鹤吟精神打压，言语羞辱，在老太太白氏眼里也许不算什么吧。 都说针扎不到自己身上不疼，那就让她的好儿子尝尝这个滋味，看到时候她还能不能说出这番话来。 更何况，这么些年，老太太白氏还是太小瞧她了。 这么多年，她都没向娘家抱怨过，没告过状，倾吐过自己的苦。 如今日子好过了，就更不会了！ 当初是她一意孤行选择了傅鹤吟为夫君，这是她眼瞎付出的代价。 她也没脸回去哭诉，不仅于事无补，还让父母和兄长担心。 除了能让傅鹤吟受一顿皮肉之苦，还能如何？能让她的易哥儿不会受那么多的罪吗？能让她的易哥儿身体恢复正常吗？ 都不能！因为她和傅知易的缘故，兰家投鼠忌器，还不是得捏着鼻子继续和侯府做亲家？ 倒不如兰家人不知道的好！ 因此听了老太太白氏这话，兰氏沉吟了半日，才做勉强状：“既然老太太吩咐了，儿媳还能如何？罢了罢了，看在易哥儿份上，这次我也就遮掩了！” 老太太顿时放下心来，兰氏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不用担心了。 不过她也觉得自己这要求有几分不地道，到底心虚，又收拾出几样名贵礼物给了兰氏，让她带回娘家去，也算是她的一点心意。 兰氏也不推辞，接过了礼物，就告辞回家去了。 等兰氏走出去见不到影子了，老太太白氏才叹息抱怨道：“儿女都是债啊！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生了老三这么个孽障！如今都这把年纪了，还得给儿媳妇做小陪低！” 旁边的珍珠一边给老太太白氏揉着太阳穴，一边劝慰：“老祖宗，不是有句老话说了吗，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这都是做父母的一片心！三老爷若是知道了，也会感念老祖宗一片慈母之心的。” 老太太白氏啐了一口：“他若真有这个孝心，也不会这把年纪了还这般糊涂了！只希望这次好了之后，他能真长一点记性，我就谢天谢地了！” 老太太屋里发生的这一幕，很快老侯爷这边就知道了。 此刻傅知易才走了没多久，听到这个消息，老侯爷想了想，只吩咐人去给老太太白氏带了句话，让她以后不要再管三房的事情。 方才傅知易来，还不等老侯爷问，就先开口说了，明日要护送母亲和媳妇回外家，也交代了，回去是为了想让兰家收路蓁蓁为义女一事。 老侯爷那一瞬间，是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既为傅知易的坦白而松了一口气，又老脸发烧，自诩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唯独在老三这件事上，对兰氏，对傅知易，对兰家抬不起头来。 强打着精神交代了几句，就让傅知易回去了。 交代完这句话，老侯爷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良久…… 只说，因为要去兰家，路蓁蓁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晚上还做了个梦，梦见兰氏带着自己回了兰家，进了一间屋子，里头上座坐着一只笑面金渐层吊睛白额大虎，看到她口吐人言：“听说你要给我做闺女？来，让本虎尝尝肉甜不甜……” 路蓁蓁当场就被吓醒了。 后半夜都没睡好，被叫起来的时候还迷迷瞪瞪的。 还好她年轻，虽然一夜没睡好，也没什么黑眼圈。 请安的时候，还被胡氏用恋恋不舍的眼神看了半日。 看得路蓁蓁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请完安，连忙扶着兰氏就跑了。 行李和给兰家人带去的礼，早就搬上了车。 马车停在了二门口，兰氏带着路蓁蓁坐一辆马车，其他的丫头婆子在后头的马车上坐着，慢慢的驶出了侯府。 兰家不是勋贵，不过也有好几代人为官。 在京城也买了几处挨在一起的宅子，重修成了一处大宅子。 占地虽不如宁平侯府大，在京城也算不错了。 而且兰家家训，没有什么父母在不分家的规矩，而是庶子成亲就直接分出去。 嫡出的，也是成亲后就直接分产不分居，等父母过世，守孝结束后，也就会立刻搬到自家分到的宅子里去。 如今的兰家，除了兰父，兰母外，就是兰家大老爷，也就是兰侍郎，和他两个嫡出的弟弟。 兰家二老爷前年外放去了一个富饶之地，携一家子上任去了。 兰家四老爷在应天书院当院长，一家子也都在应天书院。 除了逢年过节或者是兰家二老也回京述职，大家能团聚一二，平日里这府里，也就兰父，兰母和兰家大舅舅一家居住着。 这都是兰氏一路慢慢讲给路蓁蓁听的，让她心里有个数。 兰家大舅舅只娶了一妻，育有三个儿子，皆已经成家了，如今膝下也是子孙成群，倒也算枝繁叶茂。 按照兰氏想的，既然要是记名义女，那自然是记在兰家大舅舅名下最好。 她年纪最小，是兰家幺女，未出嫁之前，大哥和大嫂最疼她，拿她当亲闺女一般养着。 如今把自己的儿媳妇记在他们名下，想来问题不大。 第167章 她那么大一个儿媳妇呢？ 兰氏如此乐观，路蓁蓁可不敢这么想。 只是不好扫兰氏的兴，不管兰氏说什么，她都点头说好。 兰氏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高高兴兴回娘家，不免有些近乡情怯之感。 离兰家越近，她就越紧张，话也越多起来。 就连马车窗外，一掠而过的一个石墩子，也能让她感慨半日。 路蓁蓁心知兰氏为何如此，也不揭穿，只附和着。 终于到了兰家门口。 昨日里就已经派人来送过信，兰家这边也是严阵以待。 一大早门口就被打扫干净，也让人不时的看着路上，看宁平侯府的马车什么时候出现。 早在马车出现在路口的时候，兰家的门子们就眼尖的看到的。 急急忙忙的一边去打开大门，一边去里头通报，姑太太回来了。 马车一路进到了兰家的二门口，才停了下来。 兰氏和路蓁蓁被丫头们扶着下了马车，才站稳，一个外貌可亲，穿着雅致的青年妇人就笑盈盈的迎了上来：“姑妈可算到了，老太太和太太从昨儿个接了信，就一直没睡好，就盼着姑妈呢！今儿个一早起来，就三不五时的看外头，如今可算把姑妈和表弟妹盼到了，快里头请——” 那青年妇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纪差不了太多的妇人，也冲着兰氏行礼，口称：“姑妈。” 兰氏回过神来，冲着那三个青年妇人点点头，才跟路蓁蓁介绍：“这是你斐大嫂嫂，旻儿嫂嫂，齐三嫂嫂——” 路蓁蓁忙上前跟三位表嫂见礼。 三位表嫂也忙回礼，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路蓁蓁这个表弟妹。 之前傅家表弟娶了一个五品庶出之女为妻，自家公爹和婆母那是极为不高兴的。 尤其是兰大奶奶，她是嫡长媳，知道的更多一些，曾听到婆母抱怨，自家那姑妈，当初眼睛糊了屎，非要嫁给宁平侯府的三老爷，如今娶儿媳妇的眼神更是不咋地。 以傅家表弟的人才本事，多少达官贵人家的闺女娶不得，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娶个五品小官庶出之女。 因此气得傅家表弟的婚礼都没去，只让兰大奶奶带着两个弟妹去了，当日也没见着新娘子。 今日总算是见着真佛了。 兰家三位奶奶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心里却是有了数，这位表弟妹看起来倒没有想象中不堪。 尤其是看兰氏这个时候都拉着路蓁蓁的手不放，两人亲昵的样子，倒是婆媳颇为和睦。 兰家大奶奶想得多一些，这位表弟妹家世不行，估计嫁到侯府，也只能巴结婆母，才能安稳度日。 自家这个姑妈的性子，兰家大奶奶还是知道一二的，最是心软不过，倒是被这个表弟妹给哄住了。 不过这些想法，三位奶奶面上都未曾露出半丝来。 反而热情的簇拥着兰氏和路蓁蓁往正院走。 三位奶奶的打量虽然不着痕迹，不过路蓁蓁却还是感觉到了。 她倒是淡定，以她的出身，只要出门，初见人都会被打量一番，早就习惯了。 反而兰氏，本来急促的步子，走到了正院门口，又停住了，竟然不敢踏入。 还是里头的人等不及了，明明都听到脚步声到门口了，怎么就是不进来？ “怎么？都到院子门口了，反倒不敢进来了？这屋里有老虎不成？还能吃了你？”兰家老太太气呼呼冲着门口喊。 兰氏听到自家母亲的声音，眼圈一红，推开扶着她的人，几步就跨入院内。 对上台阶上被兰家大太太扶着的兰家老太太的视线。 兰氏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抢了几步上前，颤抖着喊出一声：“母亲——” 就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了。 兰家老太太也泪流不止，上前几步，抓住了兰氏的手，嘴里骂着：“你个狠心的丫头，终于舍得回来了？” 一边却紧紧的抓着兰氏的手不放。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心狠的孽障啊！你要是再不回来，过几年只怕就看不着我了，你个狠心的——” 兰家老太太一边哭一边骂。 兰氏愧疚不已，母女俩抱头痛哭。 兰家大太太和三位奶奶忙围上去好一顿劝慰，才让母女两人止住了泪。 饶是如此，兰家老太太还紧抓着兰氏不放，只拉着她要进屋去。 兰氏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她那么大一个儿媳妇呢？ 扭头去寻，就见路蓁蓁落在最后，正笑微微的看着她和兰家老太太呢。 兰氏老脸一红，被儿媳妇看到自己被亲娘骂，还哭成这样，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很快她就想开了，之前在侯府，也不是没被儿媳妇看过更狼狈的模样，顿时又挺直了腰杆，一边冲着路蓁蓁招手，一边给兰家老太太和大太太介绍：“蓁蓁，还不快见过你外祖母和大舅母。” 路蓁蓁这才上前，端端正正的给兰家老太太和大太太行礼。 早有旁边的丫头婆子，给摆上了拜袱，路蓁蓁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给兰家老太太磕头。 兰家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半日，还是兰氏扯了扯她的衣袖，这才笑眯眯的道：“这就是易哥儿媳妇吧？快起来，到外祖母这里来——” 立刻就有丫头将路蓁蓁给扶了起来，送到了兰家老太太身边。 兰家老太太左手闺女，右手外孙媳妇，牵着进了大厅。 又彼此重新见了礼，分了宾主坐下。 兰氏自然是被兰家老太太给拉着在身边坐下。 老太太仔仔细细打量了兰氏半日，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丫头，比上次过年回来，可气色好多了，眉目间也开朗了许多。 不说兰母发现了兰氏的不同，就是兰家大太太顾氏和下头三位奶奶也都发现了。 兰家二奶奶快人快语：“姑妈今日看着气色倒是不错，可是家中有喜事不成？” 兰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是吗？要说喜事，侯府倒是有一桩，大奶奶又有喜了。” 兰家大奶奶笑着道：“姑妈这可是太谦虚了，谁不知道前些日子端午节，表弟所在的国子监队拔得头筹不说，表弟还得陛下召见，得了不少赏赐呢！这表弟争气，姑妈高兴，气色可不就好！” 说到这个，兰氏倒是笑了：“要这么说，我气色好，可不是因为你们表弟，而是你们表弟妹孝心虔，伺奉得好，我才有今日呢！” 第168章 一根汗毛都不会少 这话一出，兰家人的眼神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路蓁蓁。 路蓁蓁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任由大家打量，唇角微翘，弧度标准。 不说别的，光这份气度，这份镇定，就足以让兰家人刮目相看了。 心里都不约而同的表示，这五品官家的庶女也没那么不堪，还是有那么一两点可取之处的。 兰母最疼兰氏，看兰氏是真心夸奖路蓁蓁，她的神色就柔和了许多，招手示意路蓁蓁到了自己身边坐下，也拉着手打量了一二。 见路蓁蓁眼神清朗，不卑不亢的样子，心里暗自点头。 “好孩子！看着就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一面又去嗔怪兰氏：“你也是！这么好的孩子，就该早日带回来让我们瞧瞧的！” 说着就让人端上见面礼来。 这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是一对上好的羊脂白玉手镯，一对暖玉双鱼佩。 兰家大太太也有见面礼相送，是一个黄金镶八宝的璎珞，一个黄金掐丝镶南珠的花冠。 都不是凡品，全是放在后世能入博物馆的好东西。 放在路蓁蓁刚穿越而来，她只怕眼珠子都能粘在这几样东西上面。 这几个月来，已经见识了不少好东西，自己的小金库也满满当当的，路蓁蓁再看到这些好东西，已经能比较好的控制住情绪了。 看了眼兰氏一眼，见她点头示意，这才谢过，接了见面礼。 刚收了见面礼，傅知易那边被兰家三爷兰之齐带着过来，给兰母和兰大太太请安了。 兰母虽然看不上傅鹤吟那个女婿，对傅知易这个外孙还是喜欢的。 尤其是傅知易从生下来就遭了那么大的罪，更是格外心疼。 这些年，兰氏不爱回娘家，过年回来也是坐一坐，没说两句话就要走。 也唯有傅知易身子好了后，时不时的会到兰家来替兰氏尽孝心。 因此，不仅兰母疼他，兰家大太太也疼他。 见了傅知易，兰母还罢了，兰家大太太先把兰氏丢到一边。 拉着傅知易到身边，握着手一顿打量，又关心他最近身体如何？伺候的人好不好？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 那态度，不像是对待外甥，倒像是对待嫡亲外孙。 毕竟兰大太太嫁过来得早，小姑子兰氏几乎是她抚育长大的，傅知易也是她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外孙。 傅知易在宁平侯府的时候，那是神色冷淡，平常人都难以接近的姿态。 可在关心他的兰大太太面前，那张清冷孤傲的脸，也柔和了许多。 蹲下身来，耐心的一五一十的回应着兰大太太的关心。 旁边的兰家三爷憋笑，憋得浑身发抖。 他家老娘这爱的唠叨，一般人很难顶得住，就连老成持重的大哥每次都能被唠叨得生无可恋。 此刻见表弟被这么关心，那张清冷的脸，那么大个的人，如今还要被当十岁孩童一般，看着就想笑。 不过他还是很还有兄弟爱的，见傅知易也快顶不住了，忙解围：“太太，老爷叮嘱了，让表弟过来给老祖宗和太太请个安，就去书房，他还有话要问表弟——” 兰大太太没好气地道：“你表弟难得来一次，老爷就不能放过他一次？更何况你姑母回来了，他难道就不来见见？” 兰之齐老老实实地回答：“老爷说了，姑母这次回来要住上几日，不急于这一时。倒是表弟的功课，不知道他这些日子懈怠了没有？不要以为得了陛下一次召见，就得意忘形了！所以今日要先考察表弟一番。” 看兰母听了这话脸色不好，兰之齐忙补充了一句：“老爷说了，中午就在老祖宗这里摆饭，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讲那些虚客气了，他还想见见表弟妹呢！” 听到这最后一句，兰母和兰大太太交换了一个眼神。 兰大太太这才不舍的又摸了摸傅知易的手，“好孩子，你舅舅就这个性子！你别怕！去吧！今儿中午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 傅知易点点头，又忍不住去看路蓁蓁。 路蓁蓁冲他一笑，傅知易的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柔和了下来，也冲着路蓁蓁弯了弯唇角，叮嘱了一句：“在外祖母和舅母面前，不用拘束，就跟在家一样。想吃什么，跟舅母说是一样的。” 一面又拜托兰大太太：“大舅母，蓁蓁她胆子小，第一次来拜见外祖母和舅母，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外祖母和大舅母和几位嫂子多担待容让一二。” “若有得罪失礼的地方，我替她给诸位赔罪——” 小夫妻之间的眉眼官司，都被众人看在眼里。 更何况傅知易还说出这这样一番话来。 兰家三位奶奶脸色就变了，不由自主的就去看路蓁蓁。 这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她们这位孤傲不好接近的表弟，说出这番话来？ 兰大太太先回过神来，顿时笑道：“这易哥儿成家了，倒是懂得心疼媳妇儿了！你放心去吧，我们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还能为难你的媳妇儿不成？更何况你亲娘还在呢，能看着我们欺负你媳妇儿不成？” 看傅知易还有些不放心的样子，兰大太太都要气笑了：“行了行了！舅母给你保证！保管把你的小媳妇照顾的好好的！到时候完好无损的交给你，一根汗毛都不会少，行不行？” 傅知易这才冲着兰大太太拱手：“那就有劳舅母了！” 说完这才跟着兰之齐告退。 等傅知易和兰之齐出去了，兰家这婆媳三代，都看向了兰氏和路蓁蓁。 兰母先问兰氏：“易哥儿这性子，跟以前倒是大不一样了——” 兰氏苦笑：“之前都是女儿我没本事，一味自苦自责，倒是带累得易哥儿跟着我也受了不少委屈！多亏了蓁蓁嫁进来，有了她，易哥儿如今看着性子也好了许多，这都是蓁蓁这孩子的功劳。” 听着兰氏母子两人这没口子的夸路蓁蓁，兰母半信半疑。 虽然看路蓁蓁眼神清朗周正，不像是有坏心思的。 只是自家闺女那眼神，着实让兰母放心不下。 想了想，兰母笑着道：“时候还早，你们几个带着你们表弟妹到后头园子转转，你们年轻，能说到一起去，就别窝在我这老婆子这里，听我们说些陈年芝麻谷子的旧事了。” 兰大奶奶多聪明的人，立刻就笑着起身：“那就容孙媳躲会懒，带着表弟妹去后头走走了。” 一边就邀请路蓁蓁：“表弟妹，我们家虽然不如宁平侯花园大，倒也有几处值得一看的地方。” 路蓁蓁更不傻，也笑着起身：“那就有劳几位嫂嫂了。” 第169章 这里头有故事文章 前脚路蓁蓁被兰家三位奶奶带着出了正院。 后脚兰母就忍不住问：“岫云啊，你说让你哥哥认你那媳妇儿做义女，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你那媳妇儿背后撺掇你，哄骗你跟家里这么写信要求的？” 兰母这话一点都不客气，直接了当的很。 兰氏听了这话，又羞又急，之前她一意孤行要嫁给傅鹤吟，是她眼瞎。 可除了这一桩，她自认为看人还是有一套的。 怎么在亲娘眼里，自己就这么不靠谱吗？ 本想生气的，气到一半，想起自己这么些年的为人处世，确实，恩，挺一言难尽的。 这气就自己泄了。 想了想，努力辩解道：“母亲，就算你觉得我眼光不好，你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易哥儿？” 提到傅知易，兰母顿了顿，那也是。 闺女虽然眼神瞎，可外孙眼神看来还是不错的。 对上兰氏委屈的样子，兰母有两分心虚：“那好吧！只是，你这儿媳妇真就这般好？” 终归还是有几分不相信。 兰氏急了，说自己不好可以！不能说自己儿媳妇不好！ 自己儿媳妇天下第一好！ 不容置疑！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蓁蓁这孩子出身太低了，又是庶出之女，配不上易哥儿。可是你们不知道，实在是易哥儿配不上这么好的姑娘！” 兰氏这才觉得自己太过想当然了，只急着让给蓁蓁找个靠山，倒是忘记了，自家除了自己，每个人的心眼子都多得像筛子。 弄不好他们就多想了，以为是自己是被蓁蓁给撺掇的，误会蓁蓁是个爱慕虚荣的女孩子就不好了。 当然，蓁蓁是喜欢金银财物，那，那不过是小女孩子家家的爱好，算不得虚荣的！ 兰氏定定神，缓缓跟亲娘和大嫂讲述路蓁蓁嫁入侯府后发生的一切。 先说路蓁蓁为了傅知易，回门就跟娘家断绝了关系。 又怕亲娘和大嫂不相信蓁蓁对自己好，本来不想自揭伤疤的。 咬咬牙，把自己这么些年，在侯府过得不痛快，三爷傅鹤吟宠妾灭妻的事情含含糊糊的说了。 着重说了路蓁蓁嫁过来后，看不惯三老爷宠妾灭妻，如何帮着她打压下头妾室，又如何出主意收拾了三老爷的事情也大致说了一遍。 到底还记得自己答应过老太太白氏，替三老爷还是遮掩了一二。 兰母先听了路蓁蓁跟娘家断绝关系，还只是一愣，只觉得路蓁蓁倒是个性子干脆果断的。 可后来听到兰氏说到和她有关的事情，越听越难过生气，忍不住就给了兰氏两下子：“你个不中用的，我生养你一出，难道是让你嫁到傅家去吃苦受气去的吗？” “娘家这么近，不说送信，就是这么些年，你受了这么些罪，你竟然只字不提！你糊涂啊！” 说着心疼的眼泪就下来了。 兰大太太也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小妹，你也确实糊涂！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早说与我们听？难道我们还不能替你做主？让你白白受了这么些年的气？” 一面又骂宁平侯府：“也怪宁平侯府那亲家，惯会做表面功夫！这么些年，我们都当作你一心要照顾易哥儿，一时顾不上娘家。又怕你觉得我们管得太多了，所以也不敢多问你！平日里都不敢多打听，怕你多心！” “要不是听到说侯府老侯爷和老太太一贯偏疼你跟易哥儿，加上你回来问你过得如何，你都说好，我们还真以为你们在侯府日子好过呢！” 他们当时都觉得，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说来都是侯府亏欠了兰氏，又有侯府老爷子和老太太保证，会对兰氏母子好，这么些年，外头风评一贯如此。 兰氏又不回来诉苦，他们就真以为两人的日子过得还可以。 毕竟管得太多了，兰氏和傅鹤吟到底有个儿子，也不能和离，只要大差不差的，不动摇兰氏母子的地位，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只要兰氏立得起来，侯府的日子确实不难过。 哪里曾想到，兰氏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也中毒把脑子给毒坏了，居然反而被傅鹤吟那个混帐王八羔子一张嘴给糊弄得还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傅家了。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 这要不是自己的亲闺女（亲小姑子），兰母和兰大太太都恨不得直接把人给丢出去了。 太丢兰家的脸了！ 兰氏看着兰母和兰大太太的表情，也羞愧的低下头：“我那几年也不知道怎么了，被他天天年年月月念叨着，慢慢也就觉得是自己对不住他了。幸亏蓁蓁嫁进来后，提醒了我，我这才醒悟过来——” 兰母那手指戳了一记兰氏：“你，我怎么了生了你这么个孽障啊，丢人啊——” 兰大太太到底冷静些，“老太太，如今小妹既然已经脑子清醒过来了，也就是了！至于傅家，这么些年瞒着咱们，这账可得好生算一算。” 兰母冷哼一声：“那是自然！我们兰家的闺女不是这么被欺负的！” 兰氏这个时候还不忘给儿媳妇请功，期期艾艾的开口：“那，那女儿说的，想让哥哥们认蓁蓁为义女的事情？” 兰母都要被自己这个不争气的闺女给气笑了。 指着她半日说不出话来。 倒是兰大太太，有几分不解兰氏这个脑回路：“如果真是依你所说，蓁蓁确实是个好孩子。只是以她的身份，能做侯府的四奶奶，得你疼爱，我们自然也不会亏待她，真有事还能不管她？为何非要认义女？” 这也是兰母想问的。 依着她们想来，侯府的四奶奶这身份已经够不错了，有着兰氏这层关系，兰家也拿她正经外孙媳妇，还能委屈了她？ 非要认做义女，别是有什么目的吧？ 一句话问出来，兰氏面露难色。 兰母和兰大太太越发觉得这里头有故事文章，自然要问个究竟。 兰氏想了想，到底是自己嫡亲的娘和大嫂，若自己儿子能治好也就罢了，不能治好，只怕将来也瞒不过去。 还不如早点坦白的好。 看了看左右，兰大太太就十分果断的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还让心腹的婆子守在院子门口，不许放任何人靠近。 等到只剩下母女媳三人，兰氏才吞吞吐吐的开口：“易哥儿之前中毒，虽然被神医救了回来，可毒素到底沉积太久，对那处有了损伤，若是找不到药引，只怕这辈子都不能有子嗣——” 第170章 窝里横 这个消息如同霹雳一般，劈得兰母和兰大太太婆媳两人半天回不过神来。 兰母捂着心口，一屁股就坐在了榻上，脸色煞白。 兰大太太手里的茶盏也落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好半日，兰母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劈头给了兰氏一记耳光。 哆嗦着手，满眼淌泪：“你个孽障！你怎么不等我们死了，在我们坟头前告诉我们？” 一面捂着胸口：“我可怜的易哥儿，怎么就摊上你们这样一对爹娘——” 兰大太太也面色铁青：“小妹，这么要紧的事情，你为何要瞒着我们？若是告诉我们，凭借我们兰家之力，找到解药药引岂不是更多了一分机会？你这一隐瞒，耽误的难道不是易哥儿？” 兰氏挨了兰母一巴掌，也顾不及难过，被兰母和兰大太太追问，更是羞惭不已：“我当时，我当时怕这消息知道的人越多，对易哥儿不好！所以才都瞒着——” “这些年，除了我，还有老侯爷也一直派人在外头寻找那药引子——” “糊涂！”兰大太太气得贵妇形象都维持不住了，只满屋子打转。 转了一会，停在了兰氏面前：“你怎么这般糊涂？这些事情，你就算不敢让别人知道，你让老太爷，老太太，还有我跟你大哥知道，难道还会传出去？我们这么多人，难道不能想到更稳妥的法子？” 有心要再骂两句，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当女儿看待的小姑子，兰大太太骂不出口，只能气得坐到一旁生闷气去了。 兰母这会子缓过来了一点，冷笑：“她哪里是糊涂？她就是窝里横的！在娘家天不怕地不怕！嫁人了，倒是缩手缩脚，什么都听傅家的！这么些年，你受那些罪，都是你活该！” 说完又落泪：“只是苦了我那易哥儿！” 兰大太太只能打叠精神，过来哄兰母。 又有兰氏在一旁跪下认错，好容易才将兰母哄好了些。 兰大太太脑子冷静下来，只略微一转，就开口问：“易哥儿和蓁蓁圆房了没有？” 兰氏摇头。 兰大太太只看兰氏这模样，就猜到了她的打算：“所以你要我们认蓁蓁为义女，是先给她一条退路？怕易哥儿治不好——” 兰氏点头。 兰大太太叹口气，她就知道自家小姑子是极柔软的心肠，对人好，真是掏心掏肺。 “易哥儿也同意？” 兰氏点头点到一半，又摇头。 兰母急得推了她一把：“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兰氏小声的道：“易哥儿同意哥哥们认蓁蓁做义女，但是不同意蓁蓁将来改嫁——” 这下兰母和兰大太太都无语了。 兰母揉着头：“这事我们管不了！去把你大哥叫来——” 兰氏缩了缩身子，虽然大哥最疼她，可大哥管她也管得最严。 若是让大哥知道了这些，兰氏觉得自己这把年纪了，还有可能被大哥罚抄写经书一百遍。 太丢脸，太痛苦了！ 不过兰大太太也懒得理会这脑子不太好的小姑子，自己出去叫人去请大老爷来。 至于大老爷来后，是如何一场腥风血雨，就不知道了。 反正路蓁蓁此刻被三个表妯娌带着正消消停停的逛着兰家的后花园。 兰家的这后花园不算太大，也就三四亩地，不过也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俱全。 栽种的树木花草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可偏偏错落有致，修剪得十分雅致。 因着天气热，兰大奶奶带着人，走到了水榭边，也就不往前走了。 这水榭挨着一个不小的池塘，一汪活水从东北角引入，蜿蜒流进池塘，又从池塘流出，顺着东南角的墙根出去了。 兰大奶奶看路蓁蓁看着这条活水目不转睛，在一旁解释：“咱们家旁边是一条河，这水从河里引入，又从东南角再汇入河里。如今天热水也不多，等到下雨涨水了，还能有河里的鱼被冲到咱们家的园子里来，那才有意思呢。” 说着话，就已经有丫头们，把水榭收拾出来了。 铺上了垫子，又摆上了茶水点心。 坐下后，风徐徐吹来，带着水汽，倒是一点凉意，十分舒坦。 大家虽然不熟悉，不过兰大奶奶倒是个十分会热场子的人，她说话风趣诙谐，没几句话，就逗得路蓁蓁笑出声来。 大家一笑，距离就更近了些。 彼此才问一下，在家都做些什么，喜欢什么之类的话。 后院女眷，在家能做什么？不过是绣花，看书，打理家务罢了。 听到路蓁蓁说前些日子，才去了庄子上住了些日子，都羡慕不已。 尤其听说路蓁蓁还在庄子上抓了几只贪墨主子东西的蛀虫，二奶奶和三奶奶还在感慨。 兰大奶奶已经若有所思了。 闲聊了几句，兰大奶奶索性吩咐人：“今儿个家里有客，让几位姐儿们来见见他们的表婶。也免得她们这几日嫌天热坐不住，在前头也是精致的淘气。” 没一会子，就有人引来三四个姐儿过来，大的有十岁左右，小的才两三岁的模样。 衣着打扮都是一样的，一看就是一家子的姊妹，从高到低，从大到小的排队给路蓁蓁行礼。 路蓁蓁连忙叫人扶起，又挨个派发见面礼。 还好来之前问过兰氏，家里有几个哥儿姐儿，见面礼是预备的足足的。 每个姐儿都是一对按照她画出来的样式，倾出来的金锞子。 有圆滚滚的柿子，有胖乎乎的桃子，还有苹果样式的，也有石榴样式的。 每个人手里都不一样。 几个姐儿看得爱不释手。 兰家三位奶奶见路蓁蓁这见面礼别致，自家闺女又喜欢，看着路蓁蓁的眼神就又多添了一份亲近。 几个姐儿见了客，收了礼，兰大奶奶索性也不让她们回去继续上课了，让她们去了旁边自去耍去，有丫头婆子看着也不怕。 她们几妯娌在水榭，说些闲话。 因着看路蓁蓁亲近了几分，这话题也就多了些，说起了京城这几日的八卦来。 要说这两日京城最劲爆的八卦，那自然是宫里诚贵人误服药导致流产一事了。 胎儿是昨天流掉的，今天京城上层勋贵人家几乎都知道了。 这皇宫里哪年不溜掉几个胎儿，后宫厮杀有多激烈，这些女眷们早有所闻，听到这样的消息，基本就是叹息一声也就罢了。 那些流掉了龙胎的贵人们，运气好，还能重得圣宠。 运气不好的，从此就沉寂下去，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彻底消失在深宫中了。 这位诚贵人之所以流产一事这么快大家都知道了，是因为她在流产后，第一时间就跟皇帝告发，说是淑妃害了她腹中的龙子，请求皇帝处死淑妃。 第171章 兰大舅舅 当今皇帝陛下后宫，皇后之位空悬。 下有贵，贤，淑，德妃四位，嫔六位，另贵人，美人和无名分被皇帝收用的宫女约三四十人。 后宫女眷合计起来，也差不多半百之数，饶是如此，众人说起当今陛下，还说他不好女色。 淑妃是当初皇帝陛下在潜邸时候的老人，伺奉陛下多年，为陛下孕育过两儿两女，只可惜两个皇子都没活过五岁。 如今年岁已大，虽然圣眷不浓，可到底是老人，又为陛下生育过儿女，膝下还有两位公主，又掌握四分之一的宫权，自然是地位稳固。 更何况皇帝也是个念旧情的，如今宫中在高位的嫔妃大多是当年潜邸的老人，和刚登基时候入宫的那一批。 就算是老人年纪大了，皇帝每个月还要抽空去这些老人宫里坐坐，给足体面的。 这位淑妃虽然封号淑，其实是个脾气火爆，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据说淑妃听了此言后，当场脾气爆发，直接就冲进房间，将那位刚流产的诚贵人给从床上拖下来，一路拖到了外头，要在皇帝面前当面跟诚贵人对质。 诚贵人没想到淑妃这么虎，当场就吓傻了。 问她有没有证据，她也拿不出证据来。 只说自己本来胎像很好，太医把脉都说是位皇子。 说她听宫女说，淑妃当年自己的两位皇子没养大，所以也不允许后宫别的嫔妃的皇子能养大。 这些年后宫没有皇子降生，就是淑妃在背后四处打胎的缘故。 她也是在淑妃宫里用了膳，半途肚子疼，然后回来就流产了，不是淑妃，还能是谁？ 又说自家娘家人在外头得罪了淑妃家的亲戚，淑妃肯定是为了替亲戚报复自己的娘家，才打掉了小皇子。 一边哭得梨花带雨，求皇帝陛下主持公道，为小皇子报仇云云。 然后，然后话刚说完，就被淑妃劈头就给了两个大嘴巴子。 若不是皇帝后来看不下去喝止了淑妃，只怕诚贵人就要被淑妃骑着胖揍一顿了。 路蓁蓁听到这里，微妙的感觉，这位淑妃莫不是胡氏的位居四妃之一的表姨吧？ 一问兰大奶奶，果然如此！ 路蓁蓁顿时提起心来，追问：“那后来呢？查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没有？” 兰二奶奶撇撇嘴：“自然是跟淑妃无关。淑妃在诚贵人用膳中途腹痛离席后，就十分警觉的将所有的人都控制住了，席面上的东西，尤其是诚贵人那桌席面上的酒菜，还有用具，全部都被封存了。” “淑妃十分坦然的将这些人交给了陛下的人去审问，那些酒菜，还有用具什么的，都让太医院的人来检查了。最后自然是无事的！用过的酒菜，用具什么的都没有任何问题。” “反而是在诚贵人吃的药里查出来了不对劲。一路查下去，很快就查清楚了，原来这是诚贵人娘家偷偷送进宫的确保能怀个龙子的转胎药。” 听到这里，不用兰二奶奶说，路蓁蓁就能猜到了。 恐怕这所谓的转胎药有大问题。 果不其然，查出来的结果就是，这药是诚贵人娘家重金在一位老道那里求来的，说是在没满三个月前服下，若是胎儿是女的，能转为男，若是男，那就能安稳胎像。 这药中含有麝香，红花，还有朱砂，孕妇服用下去，不管多大的胎儿，只怕都要化成一滩血水。 而诚贵人服用了三剂了，就算是怀了个金刚胎，也遭不住，自然就流产了。 说来一切都是诚贵人自作自受，自作聪明。 不相信宫中的太医，相信娘家人所谓的偏方，反而断送了腹中孩子的命。 只是路蓁蓁皱皱眉头，又是一个老道。 又是这种所谓的神神叨叨的说法，还有丹药。 跟三老爷被骗有异曲同工之处。 都是精准的瞄准了客户的心理需求。 比如三老爷就想找个能生养的姨娘，重金求子。 而于家，则是希望诚贵人生个皇子，一家子好飞黄腾达。 只可惜，都是一场美梦中途破碎。 这要是一个诈骗团伙，想来也是消息灵通之人，起码是精准的把握住了客户的需求。 他们不上当，谁上当？ 要知道三老爷后来去找那个道士，怎么都找不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事情败露，早早的就逃走了，还是人已经不在世上了。 也不知道这个老道此刻是被抓到了，还是又逃走了？ 路蓁蓁心里默默的记下了此事，打算晚上跟傅知易好好说道说道，让他多关注一下。 大约是她从现代而来，见过太多的诈骗手段，也看过太多被披露出来的诈骗案件始末，背后都有诈骗团伙的影子。 所以她也隐约觉得这些事情不是单个的，而是串联的，彼此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想，结果如何，还得看傅知易能不能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了。 不过很快路蓁蓁就将这件事暂时甩到了脑后，因为兰三奶奶讲了一个更劲爆的八卦。 事关某王爷后院的那些风流韵事，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给抓过去了。 与此同时，兰家正院。 兰大舅舅，兰侍郎就那么坐在那里，脸上还是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可他的对面，兰氏已经抱着头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了。 然后就听到兰侍郎慢条斯理的道：“既然如此，小妹从明日起，每两天抄写一篇《增广贤文》吧。” 兰氏豁的一下子抬起头来，神色惊讶：“大哥，你罚我抄书也就罢了，为何要为抄这本？这不是孩童启蒙用的吗？要不，大哥你罚我抄论语吧？” 起码说出去好听一些。 兰侍郎微微一笑：“为兄倒是觉得如今你这心智，挺适合抄《增广贤文》的。等哪日你的心智略微长了些，为兄再让你抄《论语》。” 兰氏再傻也听出来，长兄这是在嘲讽自己了。 老脸一红，不敢再辩驳，就怕再哀求两句，以她对兄长的了解，到时候就不止是抄《增广贤文》了，只怕要从《三字经》《千字文》抄起了。 诺诺应下，老老实实的坐到一旁，不敢说话了。 第172章 你可愿意？ 兰氏没话说了，兰侍郎开始说话了，第一句话就是问傅知易：“那药引子可有消息了？” 傅知易皱了皱眉，上次有了路蓁蓁的提醒后，他托付六皇子的人在苗疆一带打听，没多久倒是有消息传来，说当地传说中，倒是有金丝蝉的存在，只是据说最后一次金丝蝉出现，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六皇子的人已经回来了，他也派了自己的人手过去，慢慢寻访着，就看什么时候机缘巧合能遇上了。 听了傅知易的话，兰侍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沉吟了片刻：“你也莫急，反正急也没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看你家祖父亲爹也不着急，你亲娘倒是急呢，没急在点子上，全在瞎着急——“ 兰氏感觉自己的心口又被戳了一刀，痛苦的捂住了脸。 一旁的兰母和兰大太太不由自主的身体往后缩了缩，生怕兰侍郎下一个阴阳的就是自己了。 傅知易素日里最怵的就是这位大舅舅，若是让他酣畅淋漓的把人阴阳个够，也就罢了。 若是中途打断，或者求情什么的，反而坏了事。 小心眼且记仇的兰侍郎能阴阳到你死那天！ 所以听他这般阴阳自己的祖父亲爹和亲娘，也是不敢辩解，只低头看鞋子上的花纹。 兰侍郎阴阳完自己的亲妹子，扭头就对上了傅知易这个大外甥。 “看来你也不急，也是，这媳妇儿都娶进门了，遮羞布挡箭牌也都有了，也就不怕了是吧？” 傅知易默默的吞了吞口水。 “人家好端端的一个姑娘，被你们哄骗着守活寡，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兰岫云，我们兰家的家教是这么教你的？” 兰氏默默的站起来，心里高喊：良心已经在痛了！一直在痛好吗？ 可嘴上半点声音不敢发出来。 老实挨训。 “还有你！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一个大男人，脸面倒是保住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一辈子没找到药引子，你那小媳妇怎么办？守一辈子活寡？” 傅知易也不辩解，扑通一声跪在了兰侍郎的面前：“大舅舅，我知道这件事情上，我，母亲，还有侯府做得都不地道，不光彩！这错我认！可若是让我现在放弃蓁蓁，是决计不可能的！就是，就是这辈子，到最后我都解不了身上这毒，不能让蓁蓁真正成为我的妻子，我也不会放手！” “我心悦她！只有她！而且蓁蓁心里也有我！她说过我的，会一直陪着我，这辈子都陪着我不放手的！所以，除就算我死，我也不会放开蓁蓁的！” 傅知易淡定的说着如此偏执的话，表达着自己的决心和态度。 一旁的兰氏是早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意的，只觉得心酸，别过头去，不忍看自己儿子此刻脸上的表情。 兰母和兰大太太也并不吃惊，傅知易这么些年来，经常来往兰家，他的秉性脾气，两人还是看得出来一些。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又看向了兰侍郎。 兰侍郎半日没说话，一双眼睛盯着傅知易看了半日。 才缓缓开口：“还算老实，没糊弄我！” 拿脚轻踢了傅知易一下：“行了，起来吧！” 傅知易站起身来，束手站在一旁。 兰侍郎这才道：“既然你说你媳妇儿心里也有你，就算是如今守着活寡也没有半分怨言，还许诺说要你陪你一辈子，那让我单独问她几句话，没问题吧？” 傅知易顿了一下，斩钉截铁的点头：“自然是没问题的，我相信蓁蓁！” 此刻在后花园，听八卦听得快活到飞起的路蓁蓁打了个喷嚏。 没多久，就有兰侍郎身边的人来请路蓁蓁去见大老爷。 兰家三位奶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诧异的看着来人。 路蓁蓁却早有心理准备，款款站起来，淡定的道：“那还请前头带路吧。” 又冲着兰家三位奶奶一笑：“几位嫂嫂，那八卦可等我回来再继续说。” 兰家三位奶奶答应了一声，担忧的眼神目送路蓁蓁远去。 到正院的路上，除了前头带路的那个人，路蓁蓁一路上连一个下人都没看到。 似乎方才从正院出来到后花园路上看到的络绎不绝的丫头婆子，都瞬间消失了一样。 正院里头也是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伺候的人。 来人将路蓁蓁带到后，也瞬间就退出了正院，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路蓁蓁吞了吞口水，搞得跟密室逃杀一样，有点过分了吧？ 慢吞吞的提步上前，进了大厅，就看到大厅里除了上首坐着一个笑眯眯，斯斯文文的中年大叔外，并无他人。 不过路蓁蓁相信，在这大厅旁边紧闭着的厢房里，大约兰氏和傅知易，还有兰母婆媳都在里头吧。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光线问题，路蓁蓁这么看过去，只觉得这中年大叔怎么觉着跟昨晚梦里的那只笑脸吊睛白额大虎有几分相似？ 不说用，这位是就兰家大舅舅兰侍郎了。 路蓁蓁多打量了两眼，这一看，委实看不出来这位乃是户部二把手，掌控着整个国家的财源。 因为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文质彬彬斯文的书生，浑身看不到半点铜臭气。 犹豫了一下，路蓁蓁蹲下行礼：“甥媳见过大舅舅。” 兰侍郎抬手：“起来吧，坐。” 说着指了指他下手的位置。 路蓁蓁没有迟疑的起身，坐到他指的位置上。 顺手还端起了放在旁边茶几上的一盏温茶，喝了两口。 方才听八卦，瓜子嗑多了，有点口渴。 兰侍郎见路蓁蓁大大方方的，不见半点忸怩和瑟缩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深了些。 放缓了声音：“别怕！你嫁到傅家的事情，你婆婆都已经跟大舅舅我说过了！这事，是你婆婆和你夫君不对，不该因为你年纪小，家世弱，就这般哄骗你，是他们不对——” 路蓁蓁正色打断了兰侍郎的话：“大舅舅此言差矣。这事，若是有十分错，我娘家路家独占八分！若不是我那断绝了关系的娘家兄长犯了事，又不想接受惩罚，也想不出这用女换安宁的主意来。” “侯府也有错，只是人性自私，人心皆偏，侯府自然要为我们太太和夫君着想，人之常情罢了。” 兰侍郎顿了一下，被打断了话也不见恼，只笑道：“只是到底还是委曲了你！你若是不乐意，本官可以解除你们的婚约，给你补一份好嫁妆，然后把你远远的嫁到一个不认识你，不知道你曾经嫁过人的地方去。你可以享受正常的生活，将来儿女绕膝，承欢膝下。你可愿意？” 第173章 要砸我金饭碗？ 路蓁蓁顿时变了脸色。 兰家大舅舅这是什么意思？ 要砸自己好不容易捧上的金饭碗？ 不是，大舅舅咱们也没深仇大恨，为何刚见面就这么背刺我？ 路蓁蓁惊恐的看着兰家大舅舅，小心翼翼的问：“大舅舅，可是甥媳妇什么时候得罪您老人家了？” 兰侍郎脸上的半永久微笑一僵，一时也没太明白路蓁蓁这话的意思：“你并未得罪于我，何出此言？” 路蓁蓁略微放下一点心来，鼓起勇气，大胆求问：“那为何大舅舅一见面，就要断我财路，毁我后半辈子幸福快乐的生活？” 一句话，把见多识广的兰侍郎给整不会了。 好一会子才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说我断你财路，毁了你后半辈子的幸福快乐的生活？” 说完，兰侍郎还忍不住朝外头看了看，这太阳今儿个是打东边出来的呀，怎么眼前这孩子说起胡话来？ 路蓁蓁鼓了鼓腮帮子，“难道不是吗？大舅舅您是不知道，我历经两辈……两倍不止的努力和运气，好容易才嫁给了四爷，过上了我梦寐以求的生活，捧上了金饭碗。” “您这突然就要砸了我这饭碗，还要我去过那种水深火热的生活，您，您说您是不是跟我有仇？” 兰侍郎努力把路蓁蓁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两圈，提炼出重点。 “你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你甚至觉得我要帮你接触婚约，给你另寻一门婚事，是在害你？” 兰侍郎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老了，怎么有些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到底脑子里想些什么了。 他堂堂一个户部侍郎，许下这种承诺，能不给挑一门上好的亲事？ 而且还自己掏腰包出嫁妆，这样的恩情，这换作谁，不得感恩戴德，给他立长生牌位？ 到这个丫头嘴里，倒是成了害她了？ 知不知道，这番话放在外头，是多少打破头都要抢的好福气？ 简直是不知好歹！ 不过对上路蓁蓁气鼓鼓的模样，兰侍郎硬是压下心中的不悦，问道：“你说说，我这怎么是害你了？” 路蓁蓁喝干茶盏里的水，认认真真的跟兰侍郎洗脑，呃，不是，讲道理。 “大舅舅，你看，我一个五品家的庶女，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哪里能嫁到侯府，成为四爷的正妻？您说是不是？” 兰侍郎点点头，倒是个颇有自知之明的。 “嫁到侯府，别的不说，我们家太太这个婆母，可是世上顶顶好的婆母，拿我当亲闺女一样看待。不让我立规矩，不磋磨我，处处护着我，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我。” “这样好的婆母，世上难寻！您能保证，给我新寻的婚事，能有这样一个绝世好婆母吗？” 兰侍郎语塞，他还真不能保证。 此刻藏在内室屏风后的兰氏满脸都是笑意，哎呀，蓁蓁这孩子可真是的，当着大哥的面这么夸她，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唔，回去再翻翻自己的私房，看有什么适合小年轻穿戴的，都给蓁蓁！全都给她！ 怎么也要对得起这个绝世好婆母的称号！ 一旁的兰母和兰大太太面面相觑，易哥儿媳妇说的这是自己闺女（小姑子）吗？ 不确定，再听听！ 外头的兰侍郎语塞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找回了自信。 “可我能保证给你寻的新夫君，亦是人中俊杰。可以让你和天下其他女孩子一样，享受正常的婚后生活，生儿育女，有子女承欢膝下——” 路蓁蓁吓了一跳，比出一个拒绝的手势来：“哒——大可不必！” “我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对四爷也很满意！四爷很好，非常好，天下第一好！比世上绝大多数，能让女人生儿育女的男人强太多了！” “实话告诉舅舅，在最开始，我答应跟四爷做夫妻，是看在四爷能让我过安稳的日子，不用担惊受怕。可是后来相处的时候越多，越是发现了四爷的好！” “除了那点子毛病，比起大多数男人来，他更是一个顶天立地，能护着自己妻子的大丈夫！” “也许别人会觉得可能需要一辈子守活寡，不能生儿育女，是一种遗憾，是人生的不完整，不圆满，不能接受。” “可恰好！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不在乎这些，无所谓没有儿女承欢膝下。所以从另外一种角度来说，我跟四爷，何尝不是一种绝配！” “他不嫌弃我出身低微，我不嫌弃他身体有那么一点小毛病！我们俩正正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是吗？” 路蓁蓁笑着道。 以兰侍郎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路蓁蓁说的是真心话，没有掺假！ 眼神闪动了几下，他最终又问了一句：“你真不后悔？如今你还年轻，自然不知道有子女的好处！以后年纪大了，纵然你反悔，只怕也迟了！” 路蓁蓁撇了撇嘴，孩子是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她不知道？ 她就是从孩子过来的！ 生前只要手里有足够的钱财，傅知易有个官身，还有侯府和兰家依靠，那日子绝对难过不到哪里去。 反而，可能会因为夫妻俩有钱又有权，为了他们身后的遗产，那些晚辈都会争先恐后的来孝敬。 至于死后。 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现代社会有政府替你收尸，而古代更不怕了，有宗族在！ 不仅会好好埋葬，只要葬在家族墓园，上了族谱，逢年过节后代的祭祀也少不了。 她有什么好怕的！ 这是说傅知易真没找到解药，最差结果也就这样了。 若是找到解药了呢？那还怕没孩子？ 因此路蓁蓁斩钉截铁果断的回答：“我不后悔！” 自己选的路，就算真错了，跪着也要走完！ 更何况，侯府头上还顶着那么大个危机，运气好，她和傅知易能找到上辈子侯府嫡系几乎灭绝的真相，能顺利活到老。 运气不好，说不得到时候就要一起跟着挂。 想那么多干嘛，享受当下！ 最起码看目前的情况，这生活的甜她还能吃上几十年，至于苦！都甜了一辈子，最后几年苦一苦也没啥！ 路蓁蓁十分想得开。 第174章 白菜还没捂热乎，就被猪拱了 兰侍郎定定的看了路蓁蓁一会。 路蓁蓁表示我脸皮厚，大舅舅你随便看。 好一会子，兰侍郎才大笑出声，拍了拍手：“好！好一对佳儿佳妇！那臭小子总算运气不错，虽然上有会算计的祖父，混帐的亲爹，没脑子的亲娘，命不算太好！好在他那祖父一辈子终于了干了一件人事，给他娶了你这么个好媳妇！” 路蓁蓁咂舌，大舅舅，你这么嘴毒不怕被人半夜套麻袋的吗？ 说完，冲着里屋道：“行了，都出来吧！” 里间的门打开。 傅知易第一个冲了出来，几步走到路蓁蓁身边，眼尾发红，神色却是愉悦，甚至激动的。 握着路蓁蓁的手，就不撒手了。 兰氏随后赶到，也想跟心爱的儿媳妇贴贴，都愣是没找到机会。 气得兰氏捶了傅知易两拳，果断去找兰大舅舅了。 一贯也颇为文雅的兰氏，在兰大舅舅面前，就显得格外的谄媚和小心翼翼。 “那个大哥，这人你也见了，话你也问了！你也承认了，蓁蓁是个极好的孩子吧？” 兰侍郎摸了摸胡须，“你运气不错，这儿媳妇算是娶着了！不过也别因为易哥儿媳妇自己不介意守活寡，时日长久了，你们就把人家的一片心意当作寻常了！到时候我可不依的！” 兰氏的脑子在她亲哥面前一贯机灵的。 立刻就意识到了兰侍郎这话的另外一层意思，顿时惊喜的道：“大哥，你，你这是同意收蓁蓁做义女了？” 兰侍郎清了清嗓子，故意板起脸：“不然还能如何？谁让你跟易哥儿都是我教导过的，你们做出这样不光彩，不地道的事情来，我这个做人大哥，做人舅舅的，不得替你们善后？不然岂不是让人戳我脊梁骨？” 兰氏又被捎带了一句，也不恼，扭头就找路蓁蓁：“蓁蓁，快快快，快给你义父磕头！” 先把头磕了，名分定下来，就算大哥事后万一再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兰氏这点小心思都写着了脸上。 兰侍郎也就罢了，自己一手抚养教导长大的亲妹子，还能如何？只能认了。 兰大太太忍不住笑出声，拿手指了指兰氏：“看看，果然不愧是绝世好婆母呢！” 兰氏方才在里头听见，心头还颇为得意。 此刻当着儿媳妇的面再度被提起，倒是老脸一红，拉着兰大太太的胳膊晃着不依。 兰大太太被晃得脑仁疼，连忙求饶：“行了行了！祖宗喂！知道了！” “这既然要认义女，那就正正式式的，不仅要挂在我名下，还得摆酒昭告亲友，咱们好生热闹一场！也让蓁蓁见见族里的人，还有亲朋好友也都见一见。” “也让人看看，我兰家的义女，可不是一般人能欺负的！” 兰大太太是个爽快人。 本来在里间听到路蓁蓁那一番话，心里头就先满意了几分。 别的不说，这性子就是个通透的，又看得清形势，说话行事也大大方方的。 更别提，她还跟小姑子感情好，是个知恩图报的。 只要大节上无碍，小事上有点小毛病什么的都不算啥。 再者，她跟兰侍郎几十年夫妻，还能不了解他？ 心里应该是乐意的，不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松口。 兰大太太都这么说了，路蓁蓁被兰氏一推，也就大大方方的上前，给兰侍郎和兰大太太跪下磕头：“蓁蓁见过义父和义母。” 咚咚咚，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一点水分都不含。 兰侍郎和兰大太太含笑受了。 路蓁蓁磕完头，并不起身，又对着兰氏深深的磕了下去。 口称：“蓁蓁有今日，义父和义母能认下蓁蓁，都多亏了太太对蓁蓁的一片慈母之心！蓁蓁无以为报，还请太太受蓁蓁这一拜！” 说着又是郑重的磕了下去。 兰氏心疼的不行，连忙起身要将人扶起。 路蓁蓁却执意磕了三个头，才起身。 额头一片通红。 看得兰氏和傅知易都心疼不已。 一叠声的叫丫头送药酒来给她揉额头。 兰氏嘴里还念叨：“你这孩子，就算要磕头，你意思意思心意到了就行了，这么实诚做什么？看看你这额头，都快破皮了！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破了相可怎么办？” 傅知易接过丫头们是送上来的药酒，一面亲自给路蓁蓁揉额头，一边顺嘴就道：“蓁蓁就算破相了，我也不嫌弃——” 兰氏被噎了一下，啐了儿子一口。 看儿子那心疼的恨不得以身相代的架势，只觉得胃里胀得慌。 翻了个白眼，兰氏去找兰大太太商量认义女的章程去了。 兰母笑眯眯的靠在引枕上，看着眼前的外孙和外孙媳妇，一对小夫妻，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那眼神缠绵的她老人家看着都肉麻了。 虽然还是免不了为傅知易的身体担心，可看着这一幕，老怀甚慰。 好歹易哥儿身边有了知心体贴的人，这样起码不担心她们眼一闭腿一蹬去了，易哥儿孤孤单单一人了。 倒是兰侍郎，大约是换了个身份的缘故。 外甥媳妇成了自己的闺女，那就是自家地里的水灵灵的白菜。 这白菜还没捂热乎，自己还没看够呢。 就已经到别的猪嘴边了。 就算这头猪是自己的嫡亲外甥，而且目前也还啃不动自家这水灵灵的白菜，可眼下看着就是有点不爽！ 磨了磨牙，兰侍郎不打算憋屈自己。 开口：“行了！你一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别把蓁蓁的头给揉肿了，让丫头们来！你，跟着我去书房，我要考较你——” 傅知易一头雾水：“大舅舅，您先不是已经考较过了吗？” “咳——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先考较是先前的事，我刚又想到了一个题目，正好看看你最近有没有偷懒。” 兰侍郎脸不红心不跳的一甩袖子。 “还磨蹭什么？跟上！”率先走向了门口。 傅知易磨磨牙，他觉得大舅舅在针对他！但是他没有证据！ 不过在大舅舅的地头上，他也只能忍耐。 放下药油，起身之前还不忘记叮嘱了两句：“你乖乖的陪着外祖母和大舅母她们说话，我一会子就回来了——” 一面有叮嘱接手的丫头：“手劲轻些，别揉疼了。” 丫头忍着笑，规规矩矩的答应了。 傅知易这才跟兰母和兰大太太，兰氏行了个礼告退，跟在兰侍郎的身后往前头院子走去。 第175章 那是我媳妇，我是哪门子的外男？ 等到傅知易出了正院。 兰母一边让人去通知兰家三位奶奶快来正院，好告诉她们以后要多一位小姑子。 一面就让路蓁蓁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此刻有了孙女滤镜，看路蓁蓁是哪里都满意。 拉着她的手，问路蓁蓁平日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吃什么，都玩些什么。 一边还不忘记跟兰大太太交代：“既然是要正式认做义女，那就事事都齐备了。” “正好让易哥儿他们三个在家里多住些日子，你小妹就跟着我住，你单独给蓁蓁收拾个院子出来，比照咱们家的姑娘的例子，可不能疏忽了。” “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娘家，这个院子也要给她留着。以后回来也有个歇息，透气的地方。” 兰大太太都笑着应了。 想了想吩咐了一句：“把你们姑太太隔壁的那个院子收拾出来，一应陈设拿对牌去库房里取，不够的去开我的私库。” 兰大太太的心腹管事婆子，立刻接了钥匙对牌就去带着人去收拾去了。 而兰家三位奶奶得了消息，也都携手匆匆赶过来。 这才多大一会功夫，表弟媳就变成了小姑子。 家人们，谁懂啊！ 兰大奶奶脑子转得最快，立刻就笑拉着路蓁蓁的手道：“那以后我们可得改称呼了，得叫妹妹，妹夫了！这样更亲热呢！” 兰母和兰大太太笑着也说正是这个道理。 路蓁蓁立刻就起身，重新见礼。 兰大太太顺便也让把家里的哥儿姐儿又都叫来，重新见过路蓁蓁。 亏得路蓁蓁见面礼预备的充分，姐儿们又重新给了一份见面礼，兰大奶奶她们还推辞。 路蓁蓁笑道：“先一份，是作为表婶给的！这一份，可是作为姑姑给的！” 兰大奶奶她们一笑，这才示意姐儿们收下了。 给哥儿准备的，也是双份见面礼，跟女孩子不同。 他们的金锞子，是各种胖乎乎萌萌哒的小动物。 哥儿们留在家里的也都年岁不大，看着这些小动物的金锞子，也都爱不释手。 几个哥儿姐儿都拿着自己的那一份，到一旁欣赏比较起来。 兰家三位奶奶心里更是松了一口气，这位新鲜出炉的小姑子，别的不说，只看她给孩子两次见面礼，就知道这小姑子不差钱，也不差事，是个好相处的。 好相处就行！ 又看兰母和兰大太太对认小姑子这件事十分慎重，是要热热闹闹的摆酒的架势。 几妯娌对这个小姑子的看重又加了一层。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 按照兰大太太的吩咐，午饭就摆在了大厅里头。 既然是已经认做了义女，那就无需避嫌了。 本来准备放在中间的屏风被撤了下去。 大厅里摆了二桌，男人一桌，女眷一桌。 男人桌上，除了兰侍郎、傅知易，就是兰家三爷，和兰家的哥儿几个。 兰大奶奶已经偷偷跟路蓁蓁解释了，兰家老太爷前几日出城去山里访友去了，也不知道访到哪个山旮旯里去了。 反正派去寻找兰家老太爷的人如今还没回来。 估摸着也就是这几日了。 到时候再拜见老太爷也不迟。 她怕路蓁蓁担心，还特意提点了两句，大意就是兰家如今就是兰侍郎做主。 只要兰侍郎同意了，那就是板上钉钉了，兰家老太爷回来也只会高兴多个孙女，并不会有其他想法。 兰大奶奶说出这番话来，还是心里有把握的。 嫁到兰家这么些年，她早就看出来了，兰家最受宠的就是兰氏这个姑母。 上到祖父祖母，下到公爹，婆母，还有叔父和婶婶，本就极疼姑母。 爱屋及乌，疼一疼姑母喜欢的儿媳妇，认做义女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不说别人，看她那素日里看着和气，其实最不好说话的公爹就知道了。 前几天才听婆母和老太太念叨的时候，还说公爹不同意呢。 这姑母一回来，还不就乐颠颠的同意了？ 想来老太爷那边也是如此！ 兰大奶奶表示，她早就看穿了兰家的男人。 更何况，就算记在婆母名下又如何？ 顶天了给小姑子再补一份嫁妆罢了。 说来这认小这小姑子，看的还不是姑母和表弟的份上。 她时常听闻自家男人说起傅家表弟，非池中之物。 如今和傅家表弟联系更深刻了，将来若傅家表弟真有大造化，还能亏了兰家？ 因着一直笑吟吟的，态度极好。 兰家二奶奶和三奶奶一贯是跟着这位大嫂行事的。 见她对路蓁蓁态度亲热，她们也就亲热。 反正跟着大嫂准没错！ 因此一眼看过去，姑嫂之间和睦极了。 兰母，兰大太太，兰氏，还有兰侍郎，看着这一幕，心中是极欣慰的。 用了饭，兰母留下了兰氏，母女俩多年没有在一起说说知心话了，今日难得，她得跟自家闺女，好好亲香亲香。 兰大太太既然要认下这个闺女，还要有牌面，自然有无数事情需等着她去安排。 兰家三位奶奶也要为婆母分忧，帮着理事。 兰大太太倒是怕路蓁蓁无聊，一问给她安排的那个院子已经收拾好了。 本想让路蓁蓁去那个院子转转，看看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再收拾也使得。 傅知易听了，蠢蠢欲动，只想陪着自家媳妇去看新院子。 对着兰大太太道：“一会子我陪着蓁蓁一起去看。” 兰侍郎不高兴了，笑容都带着几分咬牙切齿：“那是蓁蓁的闺房，你一个外男去像什么话？” 傅知易无语的看着自家大舅舅，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话？ 那是我媳妇，我是哪门子的外男？ 兰侍郎不容置疑：“你这几日给我老老实实的住在外院，别想着去后院骚扰蓁蓁！我可告诉你，如今蓁蓁可是兰家的闺女了，一切自然要按照兰家的规矩来办！” “兰家的闺女那绝对不可轻浮！你们夫妻从现在开始，不要见面了！等到正式认了亲，我们兰家给蓁蓁置办好了嫁妆，选个黄道吉日，你来亲自迎接蓁蓁和嫁妆，那才算数！” “以前蓁蓁背后没娘家撑腰，你们侯府也就糊弄着过去了！如今她可是我闺女，绝对不能这么糊弄过去！” 傅知易：我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求助的看向了兰氏。 兰氏此刻哪里还敢多说什么？不然只怕兄长这股气朝着自己撒了可怎么办？ 死儿子也不能死自己不是！ 第176章 身为男人，还能怎么办？ 何况，这儿子被打发到外院去住了。 那儿媳妇的时间不就空出来了？正好便宜了她！ 她傻了才去替儿子求情，被大哥训斥罚抄书不说，自家香香软软的媳妇还被儿子给叼走了。 做梦呢！ 当下立刻拍手叫好：“兄长说得对！蓁蓁这样好的孩子，就该得到最慎重的对待！可不能被人看轻了！” 反过来劝傅知易：“易哥儿，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以功名事业为重，怎么能成天儿女情长，不求上进呢？” “你要想想，你不努力读书温习功课，明年春闱怎么金榜题名？不能金榜题名怎么走上仕途？不能走上仕途怎么能护住蓁蓁？不能走上仕途，怎么能给蓁蓁谋取一个诰命，让她不居人下？” “儿啊！听娘一句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就算为了蓁蓁，你也得头悬梁锥刺股埋头苦读，考取一个功名不是？” 如果不是为了阻拦他跟他媳妇相亲相爱，傅知易倒是愿意相信他亲娘这番话是一番好话的。 可配合这个场景，让傅知易只觉得亲娘拐弯抹角的就想哄骗自己滚到前院去，别打扰她跟自己媳妇儿贴贴。 当他傻么？ 有心想辩解一二，他就算不头悬梁锥刺骨，以他现在的水准，考进士也没什么大问题了。 可看到一旁的路蓁蓁眼睛亮亮的看着亲娘兰氏，不时附和点头，尤其是听说谋取诰命的时候，那头点的，就跟小鸡啄米似的。 傅知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家媳妇儿对那个什么诰命很看重呢！ 身为男人，还能怎么办？当然自家媳妇想要什么，就得想法子弄到，然后捧到她面前啊。 傅知易深吸一口气，努力还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福利：“人家未婚夫妻，顶多也就是婚前两三天不能见面呢，怎么我这都成亲了，还不能见到自己的媳妇儿？” “好歹，好歹每日也得让我们见一见，说说话总可以吧？” 看着兰氏，使出了哀兵政策：“娘，我好歹是你亲儿子吧？” 一声娘，叫得兰氏心软了。 厚着脸皮冲兰侍郎一笑：“大哥，易哥儿说得有道理，要不，每天让他们夫妻见一见说说话？” 一声大哥，让兰侍郎也破了功。 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默认后，心里气不顺，一把拎起傅知易就往外头拖。 兰家三爷兰之齐憋着笑，憋得脸通红，此刻弓着腰，捂着肚子，以十分怪异的动作跟在后面蹭了出去。 还没出正院，就听到了兰之齐放声大笑的声音。 兰三奶奶脸一红，翻了个白眼，自家这男人，真是一点都不稳重。 要憋笑就憋远一点再笑嘛。 在正院里笑这么大声，让她们听到了怎么办？也有些快忍不住了好吗？ 好在兰大奶奶靠谱，看大家都快忍不住笑场了，忙带着妯娌先告退了。 兰大太太也指了身边的大丫头，让她带着路蓁蓁去后头院子里转转去。 路蓁蓁不怕被人打量，她早就发现了，这种情况下，你越是厚脸皮，别人越不好说什么。 你要是脸皮薄，这会子脸红羞答答的，反而大家会忍不住调侃几句。 你越害羞，别人越调侃得厉害。 因此十分稳得住，全程笑眯眯大大方方的。 果然，兰母和兰大太太也只笑着打趣了两句小夫妻感情好，也就罢了。 出了正院，往后院走。 兰家的宅子是买了附近几家的宅子，最后重新整修成了一座宅子。 除了正院外，还分了东西两个大院落，大院落里，又套着几个小院落。 兰大太太的大丫头绿茵带着她往东边走，一路介绍：“姑太太的院子就在东边，虽然姑太太出嫁多年，这院子一直还保持着姑太太未出阁时候的样子。” “大姑奶奶您的院子，就在姑太太的旁边，跟您的院子隔了一个的院子，是三姑娘目前住的院子。” 又介绍兰家的规矩，姐儿满了七岁才能离开父母，单独开院子住，学习掌管自己的院子的下人还有开销。 哥儿也是满了七岁，就到前头院子里去住。 也是一人一个小院子住着，自己管着自己的小院子。 路蓁蓁这倒是第一次听说，忍不住感慨，难怪兰家几代在京城屹立不倒，从这规矩就能窥见一二。 一行人说说笑笑，听着绿茵介绍，一路经过了兰大太太的院子，穿过一条甬道，一个小跨院后，就看到几个大小不一的院落掩映在各色的树木中。 看这景致，倒好像是府里的花园延伸到了这一块。 一问绿茵，果不其然。 这几个院子原本就是和花园一体的，只不过后来砌了一堵墙，加了一扇门，将花园和这几个院子隔开了。 平日里这里有几个婆子守着，也是怕家里万一招待客人，有人不小心走到了姐儿住的院子里，冲撞了。 最大的那个院子，门口挂着牌匾：千山院。 绿茵解释了一句：“这就是姑太太当时未出阁的院子，这院子的名字还是我们大老爷取的，说什么千山初醒，朝云出岫，合着姑太太的闺名呢。” 路蓁蓁看了一眼，虽然这千山院久未住人，可在外头看着就花木繁盛，并无颓废之感。 想来兰家人照顾得一定很精细。 隔壁那个院子略微小一点，叫东风阁，推开门，里头种着一颗极大的垂丝海棠，如今花虽谢，枝叶却甚是繁茂，此时看着，都能想象出海棠花开的时候，垂丝累累的盛大景象。 院子是一进小院，三间正房都是连通的，看上去极为阔朗。 进了正屋，中间是供日常招待客人的外间。 左右两边，只中间摆放屏风略作间隔。 一边是晚上就寝的地方，一边是白日里起居看书做耍的地方。 都是一面大轩窗，拿明光纸糊在窗户上，光线穿过明光纸照进来，屋子里亮堂堂的。 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屋里已经铺设齐全了，中间香熏炉中燃着香，那香烟袅袅上升，在日光下泛着紫色的光。 靠窗有一张大书桌，文房四宝齐备。 靠墙是一面大书架，上面磊着满满的书。 路蓁蓁随手翻看了几卷，除了论语这样的书外，还有几本游记，最下面还放着一摞话本子。 翻开一看，赫然是京城最近流行的狐妖报恩，田螺姑娘之类的。 第177章 不能打我的脸—— 门边小几上，新鲜的折枝月季花，花开得艳丽，叶子绿得发亮，插满了花瓶，蓬勃得让人眼前一亮。 廊下放着几盆驱蚊的花草，架子上挂着一只鸟架。 上头用细细的链子拴着一只八哥。 见路蓁蓁从窗户里探头出来，那八哥小脑袋一偏，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开口就喊：“美人，有美人——” 路蓁蓁忍俊不禁：“这八哥是谁养的，倒是嘴巧。” 那八哥大约还能听懂人夸它，在架子上左右踱步，一边嘴里还念叨：“我是美人的，我是美人的——” 路蓁蓁也顾不得再看屋里的摆设了，出来廊下逗那八哥玩。 绿茵也笑着跟出来：“这是三爷在外头买回来的八哥，说是能吟诗作对，结果只能念那一句。三爷费心调教了半年，这八哥学诗是学一句忘一句，倒是学起夸人拍马屁，是一学就记住了。” “三爷就孝敬给了太太，太太怕姑奶奶无聊，特意送来给姑奶奶解闷的。” 路蓁蓁一听，这是绿茵在替兰大太太，她新出炉的义母卖好呢。 心领神会，在绿茵面前好生表达了一番，对兰大太太的感恩之心，以及以后要孝顺兰大太太的决心。 把绿茵哄得高高兴兴的敲打了留在东风阁伺候路蓁蓁的丫头婆子一番，才回去回话去了。 等绿茵走了，路蓁蓁这才让海棠和丁香她们把东风阁伺候的丫头婆子都叫在一起，给了赏钱，让她们都下去了。 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半日功夫比往日都累！ 不过这累也值得！ 这相当于什么，老板主动帮她镀金，为以后高升做准备好吗？ 如今只辛苦这一段时日，对她以后可是大有裨益的。 海棠她们几个丫头都围上来，心疼的给路蓁蓁揉着肩膀，也为路蓁蓁高兴：“有了兰家大舅老爷认四奶奶做义女，以后四奶奶出门，看谁还敢说三道四？就是咱们府里的三奶奶，以后再也不能拿四奶奶您的出身说事了。” “可不是！以后谁敢说我们四奶奶，我就去撕烂她的嘴！”丁香霸气的道。 路蓁蓁笑了：“你奶奶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你看大奶奶，还有这府里的三位奶奶，那可都是大家闺秀，跟我这种半路认得可不一样。” 丁香不服气：“怎么就不一样了？” 路蓁蓁想了想，“就好比，大奶奶她们就是那真正的金枝玉叶，纯金的那种。” “你奶奶我，恩，顶多是个金包银。” 海棠见路蓁蓁说起这个来，并无嫉妒或者自伤的意思。 也就凑趣道：“四奶奶是金包银，那我们几个就是银包铜了。” 几个丫头在脑子里一对比，都哈哈笑出声来。 路蓁蓁趁机叮嘱了几句：“知道你们心疼我，也为我高兴！只是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重才是。可不能得意忘形，更不能因此跟这府里的人发生冲突。” “越是如此，越要对这府里的人客气尊重才是。明白吗？” 海棠和茉莉、瑞香自然心领神会。 丁香虽然不太明白，可她只听路蓁蓁一个人的话，也连忙点头。 路蓁蓁这才放下心来。 宁平侯府。 晚间，兰家那边传回来，兰侍郎要认路蓁蓁为义女，不日还要摆酒席大宴宾客的消息，让宁平侯府上下一时间都沸腾了。 “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老侯爷这样的老狐狸都差点没失手摔了手里的茶盏。 一时以为自己是不是真老了，这耳朵都能听到幻音了？ 兰侍郎，自家老三的那位大舅哥，那可是朝廷响当当的笑面虎。 他怎么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来？这么大张旗鼓的认一个五品小官庶女，自家的外甥媳妇做义女，还是很正式的那种，没有好处他能干？ 总不是被自己妹子哭求几句求来的吧？ 老侯爷回想当年自家儿子求娶兰氏的时候，被兰侍郎刁难得灰头土脸，还没处说苦的憋屈。 还有这么些年，兰侍郎遇到他，话里话外都是替兰氏撑腰的样子，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是知道兰氏疼路蓁蓁这个儿媳妇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疼她！ 老侯爷想了想，决定去问自家儿子，三老爷去。 一路走到三老爷住的院子。 因为三老爷最近恐女的缘故，院子里伺候的下人都是男丁，虽然看上去还是干净整齐的，可总归看上去有几分别扭。 三老爷的腿如今好了许多，能拄着拐行走几步了。 按照太医所交代的，他恢复的还算快，这些日子，应该多走动走动，将来才不至于留下后遗症。 可三老爷娇生惯养长大的，哪里受得了这个罪。 每日让人搀扶着，拄着拐，在院子里绕一圈，就不错了。 养伤这些日子，他也没脸出门，心中郁闷，就会让人打上酒来，借酒浇愁。 只可惜三老爷的酒量实在是不咋滴，每次一壶喝完就倒，从无长进，倒也省了发酒疯给下人增添麻烦之苦。 因此只要三老爷说要酒，下人们就乐颠颠的拎着酒，去厨房要两个菜，只等三老爷一倒，就给扛到屋里去，往床上一丢，只等第二日醒来。 老侯爷来的时机不算太好，也不算不好。 三老爷才喝了三杯，刚有些大舌头。 看到老侯爷，倒是想起来请安行礼呢，人都站不稳，歪歪倒倒的。 吓得老侯爷忙让人扶着坐下了，这老三的腿才刚好了点，万一又摔断了，岂不是要瘸了？ 本来那方面就不行了，万一瘸了，那人可就真废了！ 摆摆手，示意伺候的人下去。 三老爷此刻酒意刚上头，还有几分清醒，很快就明白老侯爷单独有话要跟他说。 忍不住瑟缩的往后躲了躲，以前他觉得爹娘最疼他，上次老侯爷把他打成那样，他心里不是没有怨气的。 此刻又怕老侯爷支开人，是还想再捶他一顿呢。 老侯爷刚伸手，本是要去拿酒壶，给自己也来一杯。 三老爷就操起面前的碗挡在自己的面前：“不能打我的脸——” 第178章 愁断了肠 老侯爷手一顿，没好气的道：“今天不会揍你！” 三老爷从碗后面探出头来，看了看老侯爷，见真没有揍他的意思，才试探着把碗放回远处。 不过双手还是抓着碗，想着万一老侯爷不讲武德，突然发难，他也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碗来挡住。 三老爷那点心思，被老侯爷看得清清楚楚的。 只觉得没眼睛看。 冷哼了一声，丢下一句：“你那大舅兄，要收你儿媳妇做义女，还要摆酒宴客，你有什么看法？” 大舅兄？儿媳妇？ 这两个毫无关联的人，怎么扯到一起去的。 三老爷迷茫的看着老侯爷：“什么时候的事？” 老侯爷夹了一筷子菜：“今天的事。” 说完有忍不住骂三老爷：“你说说你，这事肯定不是今天才现起的主意，只怕你媳妇你儿子都谋划已久了，你好歹是一家之主，居然半点风声都不知道？” 三老爷怂怂的嘟囔：“我都这样了，天天关在院子里，我能知道什么？再说了，那天您老人家揍了我之后，不是警告我了吗？让我以后别管兰氏和易哥儿的事情吗？如今怎么反倒怪起我来？” “我让你别管，你就真撒手不管了？”老侯爷气结。 三老爷弱弱的反驳：“我管了又要挨一顿揍，我傻啊？再说了，她们既然起了这主意这么久，爹你怎么也不知道？你还好意思说我？” 老侯爷觉得再问下去，今天要被这个孽子气死了。 喝了一口酒：“你觉得你大舅兄收你儿媳妇为义女，是谁的主意？谁能说动你大舅兄？” 三老爷挠头，肯定的道：“那必然是兰氏的主意，也只有兰氏才能说动我那大舅兄，嘶——” 说到这位大舅兄，三老爷觉得本来已经不疼的某些地方，又疼起来。 咬牙切齿道：“我那大舅兄，所疼者唯有兰氏这个妹子，当年因为我要求娶兰氏，当着兰氏的面，笑得跟花似的。扭头就带着其他两位舅兄，当夜就套了我麻袋，把我打了个半死。” “还心黑的只打在衣服遮盖住无人看的地方，让我想跟兰氏抱怨都不能！” 说起这个，三老爷就恨得牙痒痒。 只可惜，他也只能牙痒痒，拿兰侍郎这个大舅兄没有半点办法。 再一想，自己那好儿媳路蓁蓁，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刚嫁过来几天，就能怼自己，还挑唆兰氏，害得自己被打，还断了一条腿。 抛开事实不谈，这两人在对付他上面，倒真像是一对父女，都这么心狠手辣！ 他还想着等养好了身体，要以公爹的名义，好生刁难一下路蓁蓁这个儿媳妇呢。 到时候就算兰氏和傅知易也不能说什么。 可这路蓁蓁要是认了兰侍郎为义父，三老爷秒怂。 他不想再被套一次麻袋了！ 老侯爷听到这话，脸都黑了。 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忍耐着又问了三老爷几句关于兰氏和兰侍郎的话，心里有了大致的猜测。 再看三老爷那怂唧唧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把伺候的人叫来骂了一通，不许再给三老爷喝酒，这才气冲冲的离开了。 回去就把大老爷傅鹤鸣给叫了过来，问他对此事怎么看。 大老爷傅鹤鸣很想翻个白眼，说他能怎么看？他还不是只能用两只眼睛看？ 兰家收义女，关他们傅家什么事？ 就算是收傅家儿媳妇为义女，说来那不是两家关系更亲近了吗？对他们宁平侯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 更何况一个女人家，能顶什么事？也就名声上好听一点罢了。 真有什么事关两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别说路蓁蓁这个义女了，就是兰氏这个兰家嫡女都不一定顶用。 不然老三那宠妾灭妻的劲，也没见兰家把老三怎么了呀？ 总不会为了路蓁蓁一个义女，而不管亲外甥吧？ 兰家大舅兄看着就不是这样的糊涂人啊！ 而且，众人皆知，老侯爷和老太太素日里最偏疼的就是兰氏和傅知易了，就算老三不妥当，看在这份上，兰家顶多捶老三一顿出气，与他们何干？ 所以，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就是到时候备上一份厚礼，去吃个酒席吗？ 顶多，以后对路蓁蓁这个侄儿媳妇更看重一点，也就是了。 大老爷傅鹤鸣是真不知道老侯爷在发愁什么。 老侯爷也没脸跟自己儿子说这些年看似偏袒，其实是亏欠兰氏和傅知易一事。 这次兰氏这么大张旗鼓的回去，看来是想明白了。 就算有老妻在前头求过兰氏，可也难保下头人不会说漏嘴。 若兰侍郎知道了，只怕没这么轻易就放过侯府。 因着胡氏有孕的缘故，他本打算过几日就上折子，把爵位正式传给老大，然后把简哥儿的世子之位给定下来的，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就怕兰侍郎出手，那就只怕不好说了。 头疼的揉着自己的额头，老侯爷表示很心累。 摆手示意大老爷出去。 一个人静坐了半日，再一次的后悔多年前的自己，因为心疼老三，而欺瞒了兰氏和兰家这么些年。 老侯爷在前头愁断了肠。 后院女眷心思却各不相同。 胡氏和孙氏自然是为路蓁蓁高兴的，她们知道路蓁蓁虽然自己不太介意自己的身世，可这外出赴宴交际，总会有那么一些浅薄之人，因为家世排挤嘲讽路蓁蓁。 若真有了兰家义女的名头，也好听了些，出去也不用受气了。 两人兴致勃勃的讨论，给路蓁蓁准备什么贺礼才使得。 而赵氏这边，听了这个消息，几乎当场失态：“怎么可能？你们会不会搞错了？兰家什么门第，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认义女？” 来传信的人当场赌咒发誓，说消息没错。 赵氏却还不肯相信，只说来人说谎，要人把他拖下去打板子。 还是柳思思从里屋出来：“姐姐，想来这人也不敢说谎！只怕这里头还有缘故，让人再出去打听一二再说。” 一边让那人快退下，一边扶着赵氏。 那报消息的人，本以为能得赏，没想到赏赐没有，倒是差点挨了板子。 若不是这柳家表姑娘解围，只怕要惨了。 忙不迭的退了下去，一边为自己的屁股庆幸，一边忍不住就跟其他人抱怨了几句。 话里话外都是三奶奶跋扈小气，还不如一个外三道的表姑娘呢。 赵氏这边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正愤恨的拉着柳思思抱怨：“怎么偏生她运气就这么好？这种好事都让她碰上了？” 一边悲从心中来：“思思你也这两天也看到了，姐姐我在侯府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四妯娌里头，姐姐我不如大嫂家世高贵，不如二嫂清贵，不如老四家的嘴巴甜。唯一能压过老四家的，也就是家世了。” “如今，她要是成了兰家义女，这家里哪里还有我站的地！我可真命苦啊——” 第179章 这是开窍了？ 柳思思此刻也是一头雾水，一边习惯性的安慰赵氏：“姐姐先别慌，那义女也就是说着名声好听罢了，真有个什么，难道兰家还能拿四奶奶当亲闺女不成？” “哪里能比咱们赵家，你可是赵家的嫡长孙女，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大舅舅和大舅母都以姐姐你为荣呢！你若有事，我们肯定不会不管你的！” 好说歹说的，总算是把赵氏给哄住不哭了。 这才提醒赵氏：“姐姐你先别烦恼这个了，你倒不如去托表姐夫打听打听，为何兰家要收四奶奶做义女？不然表姐夫回来问起，你若是不知道，岂不是又要让表姐夫再去打听？倒是耽误事不是？” 赵氏一听，眼睛一亮，握着柳思思的手：“思思啊，你可提醒我了！你姐夫回来肯定会问的，我得让人你打听清楚。” 一边吩咐人去打听，一边念叨：“还好把思思你接过来陪我住，有你在我身边提醒，比我一个人到底是周全些。” 柳思思不好意思的一笑：“思思能为姐姐和姐夫分忧，那就再好不过了！只是姐姐可千万别告诉姐夫，免得姐夫觉得思思多事呢。” 赵氏忙道：“你这是一心替我跟你姐夫打算，怎么能算多事呢？我肯定会告诉你姐夫的，让你姐夫你记你的人情才是！” 柳思思也就抿嘴一笑，再不推辞了。 等到晚间，傅知明回来，听到这个消息，眉头一皱。 若真是兰家收了老四家的为义女，那老四身上唯一的弱点，媳妇家氏低微，也就不存在了。 到底祖父还是偏着老四的，当初给老四说上这么一门亲事，他还幸灾乐祸过。 别看平日里看着偏心，关键时刻，却只给寻这么一门亲事，可见是不放在心上的。 那什么八字相合之类的鬼话，谁信啊？ 如今想来，这八字一说，似乎真有点道理。 不然从老四家的进门，老四那边就越来越好的，可见这个媳妇儿娶得好，八字旺夫。 只可惜自己娶了赵氏这个妻子，半点不旺自己。 想到这里，傅知明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赵氏见傅知明脸色不对，忙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说与他听：“我已经打听过了，说是三婶婶提议的，想给四弟妹一个好出身，求了兰侍郎许久，今日回去才同意了。” 傅知明倒是多看了赵氏一眼，难得今日她居然还知道多打听打听来龙去脉，不像之前，就跟个棒槌一样，拨一下动一下。 这是开窍了？ 想了想，赞许了一句：“难为你今日倒是知道去打听了两句，这样很好。不然这府里别人都知道，就咱们被蒙在鼓里。” 赵氏得了傅知明这一句夸，顿时脸上溢出笑来：“这还不是多亏了——” 思思表妹四个字刚到嘴边，赵氏不知怎么的，一个激灵的顿了一下。 然后将这四个字吞了下去，含糊道：“多亏了我今日多想了一层。往日里也是我为人太过老实了，没有府里其他人那么多心眼子，如今我才明白，这府里到底我们夫妻才是一体。为了三爷，为了伦哥儿，为了咱们这个小家，我也得多上些心才是。” 这番话说的，傅知明连连点头：“你能这般想，再好不过了！夫贵妻荣，同气连枝，我好了，你和伦哥儿才能好呢！以后这府里的这些事情，你还得多上心才是。” 赵氏连忙应下，夫妻两人之间气氛难得的融洽。 说笑了一会，傅知明表明自己要留宿。 赵氏喜上眉梢，忙让人打水，伺候着洗漱了。 夫妻俩难得敦伦一回，躺在傅知明怀里，赵氏正昏昏欲睡呢。 傅知明突然开口：“老四家的成了兰家的义女，回来以后，你还是得跟她多走动走动，打听打听到底除了抬高她的身份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 赵氏的睡意顿时被惊飞了，揉揉眼睛，忙答应了。 沉吟了片刻，傅知明又叹息道：“说来到底还是咱们的人手太少了。” 低头去看赵氏：“你帮着管家这么久了，就没多收买一个两个人？” 赵氏委屈：“三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嫂一直防着我们呢。给我安排的都是又累，油水又少的差事。咱们银钱有限，而且大家都巴着大哥大嫂呢，哪里会理我们？” “我也就勉强只在二门外收买了两个打扫的小丫头，如今还顶不上用呢。” 傅知明烦躁的翻身坐起，想了想：“大嫂如今怀孕了，家里人都盼着是个哥儿，都拿她当祖宗一样供着。我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大嫂就要安心养胎，她手里的事情，恐怕又要分出来。” “我去让姨娘求求老爷，给你弄两样油水多的差事——” 赵氏一听，眼睛一亮，也跟着坐起来：“老爷能答应？” 傅知明冷笑一声：“如今都盼着大嫂肚子里的那个是哥儿，若真是个哥儿，以后这侯府可都是老大他们的。我们能分到的有限。趁着这个时候，多求求老爷，在他面前哭哭穷，多说说以后被分出去的可怜。” “老爷再怎么偏着老大，我也是他儿子，伦哥儿也是他长孙，看在我们的份上，这点小事他还是会同意的。不然到时候嫡长子继承侯府，庶出子难道饿死不成？” 赵氏连连点头：“可不是，大哥他们吃肉，好歹给我们也要留点汤吧！都是老爷的儿子，他们得爵位家业，我们多捞点油水，怎么了？” 夫妻俩这个时候颇有默契。 商议了一番，才沉沉睡去。 而隔壁院中的柳思思，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索性爬起来，推开窗户，看到隔壁院子里似乎灯火还没熄灭，隐约还有人说话走动的声音。 守夜的丫头惊醒，忙起身问：“表姑娘可要喝水？” 柳思思摆摆手，示意守夜的丫头退到了一边。 侧耳又听隔壁的动静，只是隔着房门到底听不太清楚。 忍不住推开门，走到院中，就听到隔壁小丫头嬉笑的声音，还有婆子说什么“……烧水……三爷，三奶奶……”之类的话。 柳思思一张小脸顿时雪白，牙齿咬住了嘴唇，一双眼睛，凄楚的看着隔壁的院子，好半日，眼泪扑簌簌的滚落。 第180章 他就是迁怒！怎么了？ 唬得守夜的丫头忙扑过来：“表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坦？” 柳思思拿帕子沾了沾眼角，整个人如同快要碎掉了一般，哽咽道：“青苗，我想起我娘了——” 青苗一怔，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脸上带上了一点同情之色，扶着柳思思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劝慰：“想来表姑太太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到表姑娘这般自苦才是。 “表姑娘快别哭了，仔细明儿起来眼睛肿了。” 柳思思顺从的跟着青苗进了屋子，只是迈过台阶的那瞬间，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看隔壁的院子，眼中闪过一抹狠辣和决然。 这一幕，却被厢房起夜上茅厕的另外一个小丫头看到了。 吓得当即捂住了嘴，大气都不敢出。 一直忍到了柳思思进了里屋，灯都熄灭了，这才哆哆嗦嗦的去了一趟茅厕。 回来后爬上床，大热天的，只觉得浑身发冷。 后半夜就发了烧，说起了胡话，第二天家里就求了赵氏，把人给领回家去了不提。 只说兰家要收义女一事，不出三天，京城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几乎都知道了。 就连当今圣上，都有所耳闻。 下朝后，在御书房谈完了正经事，兰侍郎正要告退呢。 被圣上留下，笑问了一句：“听说爱卿要认一名义女到膝下？” 兰侍郎恭恭敬敬的回答：“回禀陛下，臣惶恐，臣这么点家事，没想到倒是惊动陛下了。” 皇帝想了想：“听说你这义女本是你外甥媳妇？” 兰侍郎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不显，还是老老实实的道：“正是如此！臣本也无此意，只是臣妹来信苦苦哀求，想为她那儿媳妇谋一个好一点的出身，也免得出门跟人交往赴宴的时候，被人看不起。” “陛下也知道，臣就这么一个妹妹，当年几乎是臣一手抚养长大，这些年她嫁人过得不太好，也是臣这些年疏于照顾的缘故，臣心中愧疚，也就答应了。” 皇帝来了兴趣：“这倒是奇了，你这妹子这般疼爱她那儿媳妇？都说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你这妹子嫁得是谁家？又如何愧疚了？” 兰侍郎这才缓缓道来。 皇帝听得眼神几次变换，最后状似无意的道：“原来是傅卿家的三子，倒是忘了你们原来是亲家！朕恍惚前些日子听傅卿那意思，倒是想将爵位给他家老大袭了，顺便给他那嫡长孙请封世子呢，可有此事？” 一边说，一边问旁边的内侍总管。 内侍总管恭腰道：“陛下好记性，前日傅老侯爷在陛下面前提过此事。” 兰侍郎一听，眼神一变，立刻上前，“陛下，这宁平侯教子无方，教出那么个宠妾灭妻脑子糊涂的三儿子来。当然侯府的长子目前看着还好，只是，陛下是不是再考察考察？” 皇帝坐在上首啼笑皆非：“兰卿，你这假公济私还能更明显一点吗？” 兰侍郎理直气壮：“臣确实有这么一点小心思！瞒不过陛下，也不想瞒陛下！主要是那宁平侯府对臣妹实在不好，臣也不能为了私怨出手对付他们。” “这不，趁着这个机会，恶心恶心他们也是好的！好歹让臣出一口气。反正又不是不让他们袭爵，就是求陛下，等宁平侯上请封折子后，请陛下多压上几日，让他们也担惊受怕几日也就是了。” 皇帝笑着那折子指着兰侍郎：“你可确定？那宁平侯可是你的姻亲，你这般做，不怕跟侯府生分了？” 兰侍郎一脸正气凌然：“于公，宁平侯确实教子无方，于私，臣心里确实憋着一口气。他侯府那样对待臣小妹的时候，也未曾顾忌臣的心情，如今臣亦不会顾忌宁平侯的心情。” “别说生分了，若不是臣小妹和宁平侯第三子有了一个儿子，臣都恨不得让他们和离！” 皇帝想了想：“朕记得，之前端午节龙舟赛，国子监队斩获第一名，召见的时候，其中有一个好像就是傅家的孩子？” 内侍总管忙提醒道：“那位傅四公子，就是兰大人的外甥。” 皇帝回想了一下：“倒是一表人才，回话也算是言之有物。” 又多问了几句，得知傅知易已经是举人，明年春闱就要下场，满意地点了点头。 “罢了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朕少不得替你做一下这个恶人！” 兰侍郎忙跪下谢恩，这才心满意足的退了出来。 出来没多久，刚好遇上求见皇帝的老侯爷。 兰侍郎微微一笑，拱手。 老侯爷倒是有无数话想说，只是这不是说话的地。 只得道：“贤侄若是无事，我今日得了一坛好酒，咱们寻个地方喝上一杯去？” 兰侍郎推辞：“世伯的好意心领了，只是您也知道，最近家中事多，实在不得闲！哪日有空了，小侄再陪世伯喝上几杯。” 老侯爷脸上的笑容一僵，知道兰侍郎这是不打算给他求和的机会了。 还欲说些什么，兰侍郎已经拱手：“小侄还有事，先走一步！” 老侯爷挽留不得，里头已经宣他觐见了。 只得罢了，扭头先去见皇帝。 得趁着兰家还没出手，把爵位继承一事给定下来。 却不知道跟他背道而驰的兰侍郎一声冷笑，我外甥被你儿子害成那样了，你还想让你那嫡长子和嫡长孙继承爵位？再等上几年吧！ 他就是迁怒！怎么了！ 这么多年看在兰氏和傅知易这个外甥的份上，他暗地里没少给侯府行方便。 占了兰家的便宜，还不好好对兰家的人！想轻易就蒙混过去？做梦！ 兰侍郎心情十分愉悦的回户部了。 据说，宁平侯求见皇帝后出来，脸比锅底还黑。 第一时间就是追到户部来找兰侍郎。 那杀气腾腾的模样，一看就像是来寻仇的。 户部守门的侍卫和小吏部吓得两股战战，生怕宁平侯发飙。 一边拿弱小的身躯堵住了门不让宁平侯进去，一面让人赶快往里头通传，让兰侍郎赶快躲起来，他的亲家来寻仇了！ 一面还有人时刻准备着，马都牵出来了。 只要宁平侯动手，就立刻翻身上马去把兵马司的人叫来。 双方僵持了片刻，宁平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气咻咻的又一甩马鞭，带着人离开了户部。 户部里头，兰侍郎气定神闲，专心品茶。 第181章 这么上道 旁边伺候的长随本来战战兢兢的，正在努力劝说兰侍郎躲一躲。 兰侍郎却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开始处理公务，半点不见着急。 忙里偷闲甚至还安慰了长随两句：“你放心好了，宁平侯不会冲到户部里头来，把你家老爷揍一顿的！” “为什么？”长随不解。 还没等兰侍郎解释，外头就有小吏进来传话，说宁平侯已经走了。 长随看向兰侍郎：“老爷，你这可是未卜先知啊！” 兰侍郎嗤笑一声：“什么未卜先知？不过是知道他那个老狐狸精明的很，你以为他是真生气了？” 长随好奇的问：“难道老侯爷没生气？” 兰侍郎心情高兴，难得有闲心跟长随多说两句：“生气自然是生气的，可也不至于糊涂到了，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冲到户部来找我算账的地步，不过是知道了上面的意思，配合着演一出戏，给上面看罢了。” 长随有些不太明白，可也不敢多问了。 兰侍郎摆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停下手里的笔，嘴角扯了扯，今日这一出，君臣三方，虽未言明，却彼此心知肚明。 互相配合着演了一出戏罢了。 皇帝试探自己，自己借机表态，顺便阴一把宁平侯出出气。 宁平侯大约开始是懵的，现在应该回过神来了。 所以借这个机会，来户部大闹一通。 以后两家虽然还是姻亲，可在外人看来，就生了罅隙。 也免得两家看起来牵扯颇深，让皇帝不满。 兰侍郎放下笔，揉了揉额角。 今儿个这一出，看得出来，皇帝对勋贵们略有不满了，只是目前还只是敲打，没有收拾的心思。 这样也挺好，让宁平侯那老狐狸再撑上几年。 自家外甥还能借着宁平侯府的势力，养精蓄锐，做事有人兜底。 等到宁平侯老得撑不住的时候，顺势分家出来单门立户。 将来就算宁平侯府惹了皇帝的眼，也不用担心了。 兰侍郎忍不住嘴角一翘，心里夸了夸自己，看看，这为孩子的将来打算考虑还得靠自己。 别说傅鹤吟那个混帐王八蛋了，就是宁平侯那里，自己外甥这身体，想来真有什么事，那也是指望不上的。 自己这个舅舅真是上辈子欠了他们娘俩的，管了妹子，还要管外甥。 越想越气！ 不行，他舅舅在外头这样为他呕心沥血，打算筹谋。 傅知易那个臭小子，还天天想着拱他刚捧回家的白菜！ 得给这小子找点事情做！ 对，回去就逼他苦读去！一天作三篇文章出来，做得不好就罚再作三篇，看他还有没有心思和时间去哄媳妇！ 下定了决心的兰侍郎，打算等公务处理完，就先去翰林院找人，先给傅知易弄一个月的题目再说。 此刻，在兰家的傅知易。 面无表情的打了个喷嚏。 又面无表情的上下左右看了看。 说好了，让他们夫妻每日见见面，然后说说话的呢？ 这上头坐着外祖母兰母。 左边坐着大舅母和亲娘。 右边是三位表嫂。 下头还有几个表侄女围绕。 就这么个群狼虎视眈眈的情况，让他跟媳妇能说什么？能说什么？ 路蓁蓁看傅知易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几分的哀怨。 有心想笑，这也不怪她呀？ 虽然她也觉得，傅知易和她本就是夫妻了，还讲究这些做什么？ 可到底是义父母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也是为她着想，为她好。 自然不能拒绝。 也就只能辛苦傅知易，多忍耐几日了。 不过看着傅知易那模样，路蓁蓁也忍不住心软了。 安抚傅知易：“四爷请放心，义父和义母待我极好，我在东风阁住得也极舒坦，就跟在自己家一样。义母还怕我闷，特地将养了多时的八哥送与我解闷，几位嫂嫂还有侄女也都寻空来陪我说话名，我每日过得比在家里还自在些呢！” 傅知易面色柔和了些，虽然他知道大舅舅和大舅母不会亏待路蓁蓁，可到底心里挂念着。 见傅知易神色缓和了些，路蓁蓁才又道：“从今儿个起，我还要跟在义母身边，跟着学一些规矩，还有一些道理，还要经常跟着义母和太太一起见客。四爷别担心我，趁着这几日多跟义父好好请教，陪陪义父。” 说着背着人给傅知易使了个眼色。 傅知易心思一动，回想起路蓁蓁方才那番话里，“跟义父好好请教，陪陪义父”这一句话，音调略微放重了些。 心念一转，立刻明白了。 当即点点头：“你说的很是！这些年我和太太都多亏了外祖父，外祖母还有舅舅和舅母的关照，如今我们的事情，还要劳烦大舅舅和大舅母。” 说完，冲着上座的兰母，兰大太太作了个长揖：“说来惭愧，我们受了长辈们的照拂多年，却无以为报！大舅舅和大舅母待我和蓁蓁如同亲子一般，以后，我和蓁蓁也一定会将大舅舅和大舅母当作亲生父母一般孝敬！” 路蓁蓁见傅知易这么上道，不仅领会到了自己的意思，还能趁机发挥了一把。 顿时给了傅知易一个赞许的眼神。 兰母和兰大太太欣慰的直点头。 兰母招手示意傅知易和路蓁蓁走到自己身边，分别抓住两人的手，“好孩子，你能懂我们做长辈的一片苦心，就够了！都是一家子至亲骨肉，我们不疼你们，能疼谁去？以后只要好好的，我们就高兴了！” 说着将两人往兰大太太面前一推：“以后你们只记得多孝敬你大舅舅和大舅母就是了。” 兰大太太是何等精明厉害的人，将小夫妻两人的眼神官司看在了眼里。 心里也是满意的，这个义女认得不亏，脑子拎得清，不小家子气，尤其是她还能时刻提醒自己的夫君一些疏忽之处。 比如之前的傅知易，自己和夫君真拿他当小儿子一样看待，可他那性子，着实冷淡了些。 纵然自己这个做长辈的不计较，可此刻能听到这孩子，当着面感谢自己，感恩自己和夫君的付出，心里更是欣慰不已。 这么多年的付出，总算没有白付出，也是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了的。 第182章 听到贵人，就心惊肉跳 这都是路蓁蓁这个义女之功啊！ 俗话说得好，妻贤夫祸少！ 果真没说错，能娶了路蓁蓁这个孩子做妻子，真是大外甥的福气。 不仅人变得有人情味了些，为人处世也进了一步。 突然有些明白自家老爷为什么看着大外甥不爽了。 她现在看大外甥也觉得有些面目可憎了！ 当下也拉着两人的手，对着路蓁蓁笑得更温和了：“等你父亲回来，我将此话告诉他，他一定很欣慰！我可不跟你们客套，就等着到时候享闺女和女婿的孝敬呢！”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兰大奶奶看着路蓁蓁的眼神又添了几分亲近，她已经听出来了兰大太太的言外之意了，也明白了此刻兰大太太的态度。 最起码在此刻，兰大太太看中喜欢这个义女，比外甥更多一点。 心里打定了主意要跟路蓁蓁这个小姑子以后多亲近亲近。 面上也就笑着跟着打趣：“都说闺女是娘的贴心小棉袄，以前太太羡慕别人，如今可不用羡慕了！我看妹妹这个小棉袄比别人家的更贴心呢！” 兰大太太笑了，将路蓁蓁搂在怀里，摩挲着她的手：“可不是！如今有了蓁蓁，我才算知道，养闺女是什么滋味呢！” 一面又笑：“只要你们小夫妻能把日子过好，对我们长辈来说，比什么都强！” 路蓁蓁拍着胸脯保证：“义母放心！我跟四爷肯定能把日子过好的！到时候四爷在外头打拼，孝敬外祖父和义父！我就带着外祖母，义母和太太一起到庄子上享福去！有我在，肯定能让你们日子开开心心的——” 傅知易眉头一挑，自己在外头打拼，孝敬外祖父和大舅舅。 媳妇儿带着亲娘，亲外祖母和亲舅母去庄子上享福？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兰大太太已经笑得不行了，轻拍了路蓁蓁一下：“你这张嘴，真是跟抹了蜜一样甜！难怪你们太太这么疼你——” 一边又笑着道：“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小夫妻有私房话要说，去送送易哥儿吧。” 这是给他们夫妻俩单独的说话空间和时间。 路蓁蓁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谢了兰大太太，就送傅知易出来。 两人在院子门口颇有几分难舍难分，还是路蓁蓁松口，答应再给傅知易画一幅肖像画，把他画得天下第一英俊潇洒，这才哄走了傅知易。 礼部。 主客司。 路世杰正忙得不可开交。 每年的八月二十，乃是万寿节，也就是当今皇帝陛下的生辰。 他们礼部从五六月份就要开始准备工作。 主客司掌管宾礼及接待外宾事务。 大约在七月初，就陆陆续续会有各藩属国的使者前来贺寿。 他们礼部要在七月之前，就将接待工作全部准备到位。 如今已经是六月，礼部的人都忙得脚跟打后脑勺了。 路世杰如今只是主客司的一个员外郎，上司礼部主客司郎中嘴里说着信重他，将一应事务都丢给了他。 路世杰只能老老实实的受着。 谁让他之前，自觉自家闺女嫁到了侯府，和侯府成了姻亲，将来侯府就是为了自家颜面着想，也得提拔提拔他不是？ 没曾想，路蓁蓁那个孽女，回门那天居然就闹开了，还扬言断绝关系。 那动静把街坊四邻都惊动了，不过一日功夫就传遍了。 说路家为了保住儿子，把女儿卖给了侯府。 女儿回门那天，就跟路家断绝了关系。 尤其是自家另外一个闺女，哭着喊着要给侯府那位姐夫做妾的事情，也传遍了。 路家女眷的名声臭了大街。 本来之前听说他们搭上了侯府，闻着味道凑上来不少要和他们路家结亲的人家，一时间都跑了个干净。 说起路家来，以前都是羡慕，如今都是嘲笑。 路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惹了一场笑话。 没过几日，他就被从户部给调到了礼部，降了一级，从正五品变成了从五品。 还被丢到主客部这没啥油水的部门来了。 这户部的同僚也就知道了，本来还巴结讨好他的人，立刻就退避三舍了。 背地里都笑话他，本来已经攀附上贵人了，结果却连一点光都沾不上。 本来对他客客气气的上司，也就慢慢刁难他，给他使个小绊子什么的。 到底还是有所顾忌，也只是在这些上头为难他一下。 可这就让他日子比之前还要辛苦，偏偏还说不出口来。 此刻他正焦头烂额的翻找往日的例，好安排接待事宜。 一个往日跟他关系不睦的同僚走进来查找资料，看到了路世杰，阴阳怪气的一笑：“路员外郎如今又搭上了一位贵人，这些事情怎么还需你亲自动手？吩咐个人来不就是了？何苦跟我们一样呢？” 路世杰没听懂，一脸的你在说啥的表情。 那个同僚还以为路世杰是故意如此，气得脸色铁青，“好你个路大人，这样的好事应该早就宣之于众才是，也好让我们沾沾你的喜气啊！如今大家都知道了，何苦还装不知道呢？这是瞧不起我等吗？” 说完，甩袖而去。 路世杰更懵逼了！他都被刁难得一个员外郎亲自来翻找资料，每天累得跟狗一样了，还能有什么好事？ 搭上什么贵人？ 上一次搭上贵人，还是上一次路蓁蓁那个孽女嫁给侯府呢！ 贵人倒是贵人呢，架不住有自家孽女那个活阎王拖后腿啊！ 活生生以一己之力把他十几年的努力干白费了！ 如今他听到贵人，就心惊肉跳，自家可经不起折腾了。 正疑惑间，素日里跟他关系勉强还算不错的另一个同僚进来，冲他拱手：“世杰兄，恭喜恭喜啊——” 路世杰一头雾水：“喜从何来？” 同僚笑道：“世杰兄还要瞒着我们不成？谁不知道，你那嫁到侯府的那位姑娘，如今要被户部侍郎兰大人认作义女啦！兰大人已经广发了请帖，我们礼部的尚书何大人，两位侍郎张大人和全大人都收到了请帖。” “说是定于八日后，在兰府正式认做义女，记在兰夫人名下，要摆酒宴客一日呢！” “世杰兄，你应该也接到请帖了吧？这等盛况，不知道世杰兄有没有多余的请帖，带兄弟我也去见见世面，沾沾喜气？” 第183章 也要给她搅和黄了 啥？ 路世杰只觉得同僚说的每个字自己都听清楚了，可是每句话自己都没弄明白。 一把抓住那位同僚：“你，你说什么？再，再说一遍？我，我好像没听明白？” 那位同僚一脸惊讶的看着路世杰：“世杰兄，你难道不知道？你家那位嫁到宁平侯府的四奶奶，要被户部侍郎兰大人认为义女了呀？说来也真是缘分，当初世杰兄你不是就在户部兰大人麾下吗？如今你虽然被调来了我们礼部，可你的闺女又得了兰大人的青眼。” “世杰兄，将来你必有飞黄腾达之日，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携一下兄弟啊——” 路世杰脑子这才转过弯来。 路蓁蓁那个孽女居然又跟户部侍郎兰大人搭上关系了？还要认人家做义父？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居然不知道？ 大约是太过惊讶的缘故，路世杰不觉间就喃喃自语出声了。 那位同僚脸色一变，探寻地看向了路世杰：“世杰兄，你居然不知道？这样大的事情，别的不说，我们六部可是都知道了啊！难道你没有收到请帖？” 路世杰这会子算是听清楚了，脸色顿时铁青。 这个孽女，这样重要的事情居然没有告知一下他这个亲生父亲。 这是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同僚看到路世杰的神色，剩下的话全咽了回去，打了个哈哈：“那什么，也许是贵千金想给世杰兄你一个惊喜呢？” 神特么的惊喜！谁家闺女要认别人做义父母，亲爹妈不知道的？ 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同僚看着路世杰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不敢再呆下去，忙指了个事由，溜了溜了。 旁边的还有几位同僚，听了这一耳朵，再想想之前的那个传闻。 顿时都挤眉弄眼起来。 路世杰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紫。 终于忍不住低骂了两声孽女，放下了手里的卷宗，埋头就往外头冲。 等路世杰出去之后，剩下的同僚立刻聚在了一起蛐蛐。 “看来传闻不假啊，听说他家那闺女，回门那天就跟路家断绝关系了！我还以为夸大其词了呢，如今看来，是一点都不夸张啊。” “听说是他想卖女求荣，结果女卖了，荣也没捞着！“ “可不是，以前他可是户部郎中，正五品！结果闺女高嫁到侯府后没出几天，就被寻了个借口调到咱们礼部来，成了从五品的员外郎！啧啧，这闺女可嫁亏了！” “他家那闺女这气性也太大了点吧？俗话说得好，在家从父，儿女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这亲事也是高攀，说来也是路兄他闺女得了好处。怎么能得了好处就翻脸不认人，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呢？”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立刻他身边的人做鸟兽散开，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他自己还莫名其妙：“我这话难道说错了？” 大家都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有几个人已经掉头就走了。 剩下几人，看着他，其中一人跟他关系不错，低声道：“世兄，你傻呀？你别忘了，那位即将认兰大人为义父！兰大人是谁？户部侍郎！下一任的户部尚书板上钉钉就是他了！咱们六部哪项开销用度不要求着户部那些人？” “你今儿个居然这样大放厥词，你不怕得罪了兰侍郎，我们接下来的经费被户部卡住了？” 那人脸色一变，跌足大悔。 只说路世杰冲出来后，憋着一口气去找上司郎中告假。 主客司郎中本想再刁难一二，看路世杰脸色难看，到底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绝，也就准了。 路世杰气冲冲的回了路家，看到夫人王氏第一句话，就是问：“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路蓁蓁那孽女要被兰大人收为义女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王氏脸皮子一抽，板着脸道：“自从上次那贱丫头回来，闹了那么一出后，一家子的脸都丢干净了，哪里还好意思出门？” 一面又问：“那贱丫头又攀上什么人了？哪位兰大人？” 路世杰灌了一口茶：“还能是哪位兰大人？户部侍郎兰大人！” 王氏一惊，“那贱丫头是怎么攀上这位大人的？” 羡慕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早知道那小贱人嫁到侯府后，过得是这样的好日子。 当初她就该让蕉蕉那孩子嫁到侯府去的！ 那侯府四奶奶就是自己亲闺女了，那兰大人也就是蕉蕉的义父了！ 只可惜，当初自己想岔了，倒是便宜了路蓁蓁那个小贱人！ 不过眼珠子一转，王氏又笑了：“老爷，这可是喜事啊！” 路世杰杯子往桌上一摔：“这是哪门子喜事？满京城都知道路蓁蓁那个孽障要给兰大人当义女了，咱们却被蒙在了鼓里！明显就是人家不待见我们，压根不想认我们！再是喜事，与我们何干？” 越想越悔恨！ 早知道路蓁蓁这孽障，居然有这样的好福气，当初在家里的时候对她好一点就好了。 如今这眼看着肥肉不能吃，便宜不能沾，太难受了。 王氏冷笑一声：“她说不想认就不想认吗？这事由不得她！我们生养她一场，还给她寻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她扭头就想甩开我们，自己去享福？想得美！” “老爷你不是说那位兰大人是户部侍郎吗？她要是想攀上这么一门好亲，也得看我们同意不同意！” “明儿个老爷你就让人带信给那个小贱人，认亲那天，我们一家子必须到场。” 路世杰犹豫了一下，不情不愿的道：“那个孽障，那天说跟我们断绝关系，就真狠得下心来的！这么多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派人送了多少次信，连侯府的大门都没进去。她会同意才怪！” 王氏冷冷的道：“那是以前！如今她想换个有权有势的爹娘！也得看我们愿意不愿意！若是不答应我们一家子都到场，她那个认亲宴，我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也要给她搅和黄了！” “我就不信了，兰大人那么大的官，能认一个忘恩负义，不认自己亲生父母的义女？” 路世杰听了，眼睛一亮：“夫人说得对！我这就让人送信去！” 夫妻脸相视一笑，自觉十拿九稳。 第184章 我要路家一个都不能留—— 兰府。 傅知易正准备出门去六皇子府里躲躲去。 这几日大舅舅不知怎么了，从翰林院同僚那里，弄来了三十来篇文，让他破题写文章出来。 一天三篇。 若是写得不好，再罚三篇。 第一天，他就喜提六篇文章，熬夜写到了三更天。 第二天，怒提九篇，直接写到了凌晨。 那可真是三篇复三篇，三篇何其多…… 今天一早，他趁着大舅舅去上朝还没回来，打算去六皇子府去避一避。 不然以大舅舅这丧心病狂的架势，他只怕活不到自家媳妇认义父那一天了。 这两天，他别说抽时间去见见路蓁蓁了，几乎连吃饭都是抽空扒拉两口。 傅知易合理怀疑，这就是大舅舅的阳谋。 阻止他和媳妇儿见面！ 只是他是兰家的世仇吗？用这么脏的手段？ 敢怒不敢言的傅知易，只能偷偷的让人给路蓁蓁送了口信，说这几日有些忙，暂时没空去见她。 让路蓁蓁暂且忍耐一二，再等几日，夫妻就能团聚了。 送口信的那人同情的眼神，傅知易回想起来都还很心梗。 刚出了兰府大门。 兰府门子看到了傅知易，立刻迎了上来，行了个礼：“易四爷，有个自称是咱们家大姑娘娘家派来送信的，说有口信带给大姑娘。小的看他形容鬼祟，就拦住了，正要往里头给您送信去。” “您出来了，要不小的带他来让您见见？” 傅知易眉头一皱？路蓁蓁的娘家人？ 路家？ 想起路家那一家子，傅知易就猜没什么好事。 估摸着是听到路蓁蓁要被大舅舅收做义女，又跑来想占便宜来了？ 沉吟了一下，点头示意：“把人带到旁边，寻个清静的屋子，我来见见。” 门子十分机灵，将傅知易请到了旁边倒座房里头，一间干净无人的屋子。 拿袖子把那桌子板凳擦了一遍，又让人上了茶水，陪笑道：“小的这里茶水简陋，不过倒还算干净，易四爷要是不嫌弃，略微坐一坐。” 傅知易点点头，坐下后示意把人带进来。 没一会子，那门子就将人带了进来，是个瘦削的男人，一路卑躬屈膝的讨好那个门子套话，脸上带着谄媚的笑，看着就让人心里不舒服。 傅知易皱皱眉头，他过目不忘，这个人有些眼熟。 略微一回想，是回门那日，在路世杰的前头院子里见过。 是路家人无疑了。 那人一路套门子的话，一句有用的都没套出来，正心里着急呢。 抬头一看，对上了傅知易冷漠的眼神，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就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小的，小的见过二姑爷！” 傅知易摆摆手，那门子立刻就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傅知易没说话，只看着路家来人。 路家来的这个人，乃是路世杰的心腹，叫路成，平日里最会拍马迎奉。 按理这事轮不着他。 可谁让他那日为了表达自己对路世杰的忠心，表达得太过头了。 被路世杰一眼相中来办这件大事呢？ 他迫于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因为不知道，路成先去的宁平侯，一报名头，直接就被轰了出来。 好在他脸皮厚，又耐心足。 歪缠了半日，才有人看他可怜，吐口告诉他，四奶奶不在侯府，早就去了兰府了。 路成这才又往兰府而来，迎头又吃了个闭门羹。 他知道能见到自家二姑娘的可能性不大，可也不敢回去。 只能在兰府门口徘徊，想着若是路蓁蓁这两日里能出门就好，总能见上面不是。 没想到这运气，二姑娘没见上，倒是见到二姑爷了。 傅知易不说话，那气势压迫的路成，很快就竹筒倒豆子，把路世杰和王氏吩咐他的话，还有打算，毫无保留的全抖漏了出来。 傅知易一听，路家人居然还贼心不死，打着这样的算盘，脸色立刻就沉了下去。 路成平日里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路世杰了。 哪里见过傅知易这样的侯府公子。 脸色一黑，他自己先吓破了胆，只缩在一旁发抖求饶：“二姑爷，这可都是我们老爷和太太的主意，和小的无关啊——” 傅知易冷哼了一声，懒得跟这带话的下人一般计较：“行了！你带话回去给你们老爷太太。先不说回门那天，就已经跟路家断绝关系了。” “就算没断绝关系，出嫁从夫！她已不是路家女，而是傅家妇！她要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自然有我这个夫君来决断！怎么也轮不到路家置喙！” 路成竖起耳朵不敢遗漏一个字，听完后，顿时面露苦色。 若是他敢就这么大咧咧的带话回去，只怕要挨一顿板子了。 傅知易起身往外走，经过路成身边，又丢下一句：“听说你们路家大爷最近倒是过得颇为快活！白天在千金赌坊一掷千金，晚上醉卧倚花楼博取花魁一笑？” 路成脸色一白，看着傅知易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好容易看着傅知易走远了，这才勉强爬起来，哆嗦着双腿就往外走。 看到守在外头的门子，也不敢再攀谈了，畏缩地往旁边让了让。 等到走出兰府，路成的脸色也没恢复血色。 走出老远后，才敬畏的回头看了看兰府，又受惊的收回了视线，雇了一辆马车，逃也似的离开了。 傅知易听着人禀告，说路家的人雇了马车走了，点点头。 本来要去六皇子府的心思也打消了。 索性在前头书房等大舅舅回来。 路家这事，得让大舅舅知道才好。 用了午饭后，兰侍郎才回府。 在门口随口问了一句：“易哥儿今天可出门了？” 以他对傅知易这个大外甥的了解，那可不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这两人自己那样罚他，他那个脾气，保不准今天就要躲出门去了。 没曾想听到门子说傅知易本来要出去的，后来又回去了。 顿时一愣。 这是改性了？ 兰侍郎饶有兴致的进了府，问清楚了傅知易在书房，抬脚就往这边走。 推开门，就看到傅知易手里虽然握着一本书，但显然心思不在上面。 迎头看到自己进来，起身先向自己行了个礼。 然后就丢下一个炸弹来：“舅舅，我要路家人一个都不能留——” 第185章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兰侍郎心下一惊，脚下一个不稳，踩在了门槛上，差点没摔个嘴啃泥。 还好他反应快，两只手伸出，卡住了门框，总算是免了给好大外甥行个五体投地大礼的尴尬。 只是到底年纪不饶人了，这么一卡一扭，老腰咔一声，扭到了。 顿时露出痛苦面具来，“我的老腰——” 傅知易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还没说话，舅舅就这么激动得把腰给扭了不说，这两只手还卡在门框上动弹不得。 忙上前，扶正了兰侍郎，“舅舅，你没事吧？” 兰侍郎一只手搭在傅知易的胳膊上，一只手揉着腰，没好气的瞪了傅知易一眼：“你看我这样子像没事吧？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我扶到椅子上。” 傅知易看自家舅舅这痛苦模样，也不敢再说什么，忙将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到了桌边坐下。 又去外头喊人，让请个大夫回来。 毕竟大舅舅这年纪大了，万一有个好歹呢？ 兰侍郎又偷偷揉了一把腰，想起方才大外甥说的话来，沉着脸：“你方才说什么？” 傅知易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没说完的那句话：“我方才说，我要路家人一个都不能留在京城。” 兰侍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方才他差点魂飞魄散，还寻思这大外甥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心狠手辣要灭人满门呢？ 他那一瞬间，都已经想到了，若是大外甥犯了法，蹲了大牢，该让谁给大外甥送牢饭去？ 还有，那无论如何也要蓁蓁那丫头跟大外甥和离的！不能带累了自己的闺女！ 好在大外甥并没有要挑战本朝律法的心思。 大外甥兼女婿的身份他算是保住了！ 松过气后，又有几分恼羞成怒，这臭小子，话也不知道说清楚，说半句含半句的，把他老腰都给吓扭到了！ 再看傅知易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路家又怎么惹你了？” 傅知易将方才路家来人找路蓁蓁一事，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兰侍郎。 兰侍郎一拍桌子，怒不可遏的站到一半，痛苦的捂着腰又坐了下去，气势不减：“岂有此理！心思这般恶毒，实在不堪为人父母！” 傅知易赶紧煽风点火：“可不是！大舅舅，这路家留在京城就是个祸害！纵然蓁蓁已经说了要跟他们断绝关系，可若是路家一直舔着脸缠上来，时日久了，只怕外人眼里，纵然是蓁蓁已经嫁人了，也容易被人说她不孝。” “更不消说，若是路家人自己不要脸面了，跳出来颠倒是非黑白。三人成虎，蓁蓁的名声就要被他们坏掉了！” “再有跟侯府，还有跟您关系不睦的对家，再背地里推波助澜一番，只怕——” 这才是傅知易担心的地方。 先前他使法子，让路世杰从户部这个有油水的部门调到了礼部主客司那个清水衙门，为的就是给路世杰一个警告。 路世杰虽然在外头老实，背地里却一直没有断了私下接触路蓁蓁，想哄好这个闺女，跟侯府继续搭上线的念头。 只不过都被他吩咐人，又有老侯爷同意，在门房那里就被拦住了。 如今蓁蓁被大舅舅收为义女，路世杰那攀附之心，看来怎么都遏制不住了。 听路家那打算，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了。 以彻底毁掉路蓁蓁来威胁他们！ 既然遏制不住，与其留在京城威胁蓁蓁。 不若将他们一家子都赶出京城的好！ 兰侍郎只略微脑子一转，就想明白了傅知易的打算。 沉吟了片刻，手指头不时的敲击着桌面：“你既然知道路家不怀好意，第一次动手，就该让路家不敢生这个心思才是！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一面又骂宁平侯老侯爷：“你祖父也是，知道蓁蓁跟路家断绝关系的时候，不是还夸路蓁蓁是好孙媳妇吗？也知道你对路家动手，还默认了，怎么就不知道把事情做得漂亮些？” “留下这么个隐患，以后还不是要你来收拾烂摊子？你这祖父，一天天的算计来算计去，也不知道到底在算计什么！简直是不知所谓！” 傅知易默默低头，装没听到。 远在宁平侯府的傅老侯爷，连打了三个喷嚏，一脸疑惑：“又是哪个狗贼背后在骂我？” 这边三侍郎骂归骂，这烂摊子还得帮着收拾。 “如今要将人弄出京城已经来不及了！而且时间紧容易被人抓到把柄！你听我安排——” 说着示意傅知易附耳过来，低声交代了几句。 傅知易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自去办事不提。 六皇子府。 书房。 六皇子看着眼圈带着几分青黑，精神有些萎靡不振的傅知易，十分诧异：“你这是肿么了？嫂夫人被你大舅舅收为义女，不是亲上加亲的喜事吗？你怎么这个鬼样子？” 傅知易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额头，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听了六皇子这话，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是不知道，突然多了一对看你不顺眼，处处刁难你的岳父岳母，是什么感受。” 大舅舅也就算了，大舅母如今待他也不如往日了。 反正在他们心里，蓁蓁如今排在自己前头了。 这是好事，他没意见！ 只是大舅舅那一日三篇复三篇的文章，真是快要把他榨干了。 这后日就是认义女摆酒的好日子了，他再也忍耐不住了。 跑到六皇子这里躲两日，养精蓄锐，以最好的面目去见蓁蓁。 说来真是一把辛酸泪，从做三篇文章那日算起，八九天里，他总共只见了蓁蓁一面。 谁家夫妻做得像他们这样？ 住在一个宅子里，就跟隔着天河似的，见不着面？ 六皇子摇晃着手里的扇子，嘿嘿一笑：“那你放心！这辈子本皇子都不会有这种感受的！” 他可是皇子，岳父岳母见了他都还要行礼，更别提有胆子刁难了。 这么一对比，六皇子看着傅知易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同情，不多，就一丝。 更多是幸灾乐祸：“当初兰伯母说想嫂夫人做兰家义女的时候，你不是还挺得瑟吗？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吧？后悔了吧？” 第186章 你是懂怎么安慰人的！ 傅知易强撑着打了个呵欠，冷笑一声：“你懂什么？大舅舅和大舅母如此刁难我，正是因为他们喜欢我媳妇！这叫爱屋及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六皇子嗤笑：“就是不知道谁是那只乌？你就死鸭子嘴硬吧你！看看你那黑眼圈，你有没有照过镜子，比当年你考乡试出来还憔悴呢！你还跟我嘚瑟——” 回答他的是傅知易的绵长的呼吸声。 就这说话会的功夫，傅知易就已经睡着了。 六皇子磨磨牙，有心把傅知易喊起来，继续往他心上插两把刀子。 低头看到傅知易睡得香沉的模样，倒是不忍心。 无声的啐了一口，六皇子扭头轻手轻脚的出了门，走到门外轻声吩咐：“守着，不许放人进去。醒了让人来告诉本皇子一声。” 下人答应了一声，六皇子这才慢吞吞的出了院子。 等人走远了，傅知易才睁开了眼睛，扯了扯嘴角，又闭上了眼睛。 等他醒来，已经是快下半晌了。 六皇子已经又回来，坐在一旁看书。 见他醒来，拍了拍手，早就有准备的下人们，忙进来伺候傅知易洗漱完，又流水一样的退了下去。 傅知易睡了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感觉又活过来了。 看看天色不早了，就要跟六皇子告辞。 六皇子恨恨的踹他一脚，没踹着，还差点闪着了自己的腰：“你这是拿我这里当什么？当客栈吗？” 傅知易摇头：“住客栈要钱，还没你这里舒服自在。” 这还不如客栈呢！ 六皇子气得心里暗暗发誓，看傅知易这德行，以后万一跟他媳妇吵架了，估计是没地方可去的。 到时候估计也只能跑到自己这里来，哼，到时候，他要是再放傅知易进门，还同情他，就是狗！ 傅知易也懒得管，正要出门。 被六皇子喊住了，拿下巴示意了一下桌上的几个匣子和盒子：“这些是我给嫂夫人的贺礼！后日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你帮我跟嫂夫人说一声。” 傅知易看了看桌上的匣子又看了看六皇子，眼神一黯，“也不必如此——” 六皇子苦笑了笑：“要避嫌啊！如今父皇对我们这些儿子看得可紧了！跟你来往没关系，可这个时候去兰大人府上，说不准就会被认为是要结交外臣，尤其还是父皇的钱袋子！” “我可不想被父皇在心里小本本上记上一笔，还是老实呆着吧！” 傅知易拍了拍六皇子的肩膀：“往好处想，陛下好歹还关注你呢！总比无声无息的小透明要好吧？” 六皇子的笑僵住了：你是懂得怎么安慰人的！ 不过一想，跟傅知易比起来，好歹，他父皇还是关注他的！ 不比傅知易，他那个爹，那哪里是爹，就是仇人！ 这么一比，心里舒服多了！ 就连看着傅知易将自己准备的礼物全部带走，也没那么心疼了。 六月初八，诸事宜。 兰府的大门一大清早就已经打开，做好了迎宾的准备。 除了兰家本家的亲戚，族人，兰侍郎也就是给平日里六部相熟，关系不错的几位大人下了帖子。 饶是如此，也是早早的就有客人上门来了。 也亏得兰大太太早有准备，早就有人守着，将人殷勤的接到府里给安顿好了。 路蓁蓁昨儿个睡得挺香。 主要是昨晚清点礼物就清点累了。 兰家本家那边因为离得远，得了消息后，族里就准备好了礼物，派了族人送过来。 昨儿个到了。 兰大太太直接让送到了路蓁蓁的东风阁里。 加上一些得知了消息，但是脱不开身的亲戚也早早派人送了礼物过来。 什么金银首饰，珠宝衣服，绫罗绸缎，古玩字画，皮毛药材之类的，足足装了三大箱子。 路蓁蓁的几个丫头负责清点造册，路蓁蓁负责在一旁过目赏玩。 从早上陆陆续续一直收礼物收到了晚上，可把路蓁蓁给累着了。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收礼物也能收到手软。 这还只是一部分。 兰侍郎和兰大太太说了，今日收的礼物，都归路蓁蓁，充做她的嫁妆。 还说除了这些，会单独再补一份嫁妆给路蓁蓁。 路蓁蓁都不敢去想，这是多么庞大的一笔财富。 更不敢去想，有了这笔财富后，她将是多么快乐的一个小女孩！ 反正清点完后，她洗漱完，一头栽倒在床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早上起来，兰氏早早的就过来了。 看着海棠她们几个丫头，给路蓁蓁打扮上妆。 今天是路蓁蓁的好日子，衣裳自然要选颜色鲜亮的，黛青色的百迭襦裙，樱桃色的上襦，外罩泥金绡纱褙子。 头发也梳了一个繁复的发髻，上头戴了兰母给的一套金镶红蓝绿宝石的头面。 端得是让人眼前一亮。 平日里路蓁蓁的打扮都是怎么清爽舒服怎么来，今天难得盛装打扮一回。 打扮完毕，几个丫头一时都看呆了。 兰氏更是抚掌道：“极好！年轻的小姑娘家家的，平日里就该打扮得鲜亮活泼些才好。” 一面又叹：“我们家蓁蓁这模样，这仪态，这气势走出去，就是我们兰家的闺女！” 路蓁蓁也被镜子里的自己，迷得五迷三道的。 没想到自己认真打扮起来，还挺不赖。 一点没有新婚夜浓妆血盆大口，跟吃了几个小孩似的恐怖。 站起来转了一圈，除了头上有些沉甸甸的，别的都还好。 兰氏又带着丫头，仔细检查了一遍，见没有疏漏之处了。 这才带着她，慢慢的往前院来。 前院正院大厅里头。 已经坐满了观礼的宾客，这些都是兰家关系亲近的亲戚。 兰侍郎和兰大太太端坐在上首，看着路蓁蓁在兰氏的带领下，被丫头们扶着，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一时间本来有几分喧闹的大厅，立刻安静下来。 大部分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路蓁蓁，之前只听说她是五品小官家的庶女，本以为会有几分小家子气。 今日得见本人，却发现路蓁蓁不仅貌美，而且姿态娴雅，脚步轻盈，看上去落落大方的很。 进了大厅，早就守在大厅门边的傅知易，接手了扶着路蓁蓁的工作。 两人携手并肩，缓缓走向兰侍郎和兰大太太。 众人忍不住都窃窃私语起来，这么一看，和宁平侯府四爷还真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一般，煞是般配。 第187章 好婆婆这个赛道，有必要这么卷吗？ 走到兰侍郎和兰大夫人面前，早就有丫头已经放上了红色的拜袱。 路蓁蓁跪在拜袱上，三叩九拜。 兰侍郎和兰大夫人笑盈盈的坐在上面，受了礼。 礼毕忙将人扶了起来。 旁边亲近观礼之人，也纷纷开口道贺，说些奉承话。 有恭喜兰侍郎和兰大夫人喜得千金的。 也有夸路蓁蓁气度不凡的。 兰侍郎和兰大夫人都笑着受了，还不时附和几句，表示自己对路蓁蓁这个新鲜出炉义女的满意。 这一举动，让那些聪明人，立刻在心里将对路蓁蓁的重视程度又提高了几分。 兰氏在一旁，欣慰的眼圈都红了。 兰家二老爷和三老爷不能赶回来。 二老爷派了自己的儿子带着礼物回来了。 三老爷家到底离得近一些，三太太李氏也是前天赶到的。 此刻见了兰氏这样，兰二老爷的第三子，兰之泽还罢了，只和兰家兄弟还有傅知易寒暄说话。 李氏见兰氏这样，忍不住道：“小妹，知道你疼儿媳妇，可这也太疼过了些吧？” 李氏自认为自己不是恶婆婆，从来不给儿媳妇立什么规矩，平日里也不为难儿媳妇。 可像自家小姑子这样，掏心掏肺为儿媳妇打算，还把儿媳妇硬是送给大哥大嫂做义女，给儿媳妇找靠山这样的婆婆，她属实第一次见。 好婆婆这个赛道，有必要这么卷吗？ 还让不让人活了！ 兰氏一边拿帕子擦眼角，一边看着大家都夸路蓁蓁，一边还要抽空回答三嫂：“三嫂你不懂！这都是我跟蓁蓁的缘法！我看着这丫头我就喜欢，忍不住要疼她！” 李氏翻了个白眼。 她前儿个回来，就见过路蓁蓁了。 这个新出炉的大侄女，除了嘴巴甜了点，长得貌美了点，对长辈孝顺了点外，也就平平无奇啊？ 至于这么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吗？ 不过李氏也只在心里嘀咕两句，面上是半点不显示的。 毕竟这是大哥大嫂和小妹家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还是少说两句，免得惹人嫌。 那边兰侍郎带着路蓁蓁见过了兰家族里派来的人，看时候不早了，也就要出去招待客人去了。 将路蓁蓁交给了兰大夫人，那些女眷亲戚们就由兰大夫人带着去认人也就是了。 刚出了大厅，迎头就看到兰家管事擦着一溜小跑地进来禀告：“老爷，宫里来人了——” 兰侍郎脸色一变。 忙带着人迎接了上去。 来人是皇帝身边的内侍，虽然不是大总管，可也是皇帝身边有头有脸的人物，戴进忠，戴公公！ 年岁不大，可颇得皇帝信重。 彼此见面，行了礼。 兰侍郎才问：“戴公公前来，可是陛下有什么旨意？” 戴进忠冲着兰侍郎拱拱手：“陛下得知今儿个是兰大人认义女的好日子，特命咱家带着贺礼来，以示恭贺。” 说着手一挥。 后头几个小太监一字排开，手里都捧着一个托盘，拿红绸盖着。 就听到戴进忠面向京城拱手：“陛下口喻——” 兰侍郎和一干人等都忙跪下听旨。 “听闻兰卿家今日认义女，特赏宫中内造头面两套，玉如意两柄，宫缎八匹，南珠一匣。” 一边念着，一边掀开了红绸盖着的托盘，赏赐的东西显现在众人面前。 兰侍郎忙谢过了恩，将东西小心翼翼地接过来，送到后面正厅里头去供着，让大家也都瞻仰一二。 又笑眯眯地谢过了戴进忠，旁边的管家早就十分见机的，给戴进忠塞了一个荷包。 那些小太监也没落下，一人一个银锭子。 戴进忠也不跟兰侍郎客气，今日这个荷包赏钱自然是该拿的。 到手捏了捏，轻飘飘的，薄薄的，就知道里头是银票。 脸上的笑容更亲热了些，“今日贵府大喜，咱家怎么也要讨杯喜酒喝喝，沾一沾喜气才好。” 兰侍郎自然是答应不迭，让身后小儿子兰之齐亲自带人，送到后头去。 皇帝开了个头，没多大一会，后宫的四妃也忙忙的让人跟着送了贺礼来，也不过是首饰，衣服料子。 可这已经是难得的体面了。 当然，最体面的是皇帝都赐下了东西来，这亦是京城独一份了。 皇帝和后宫四妃赏赐的东西都被供在了大厅里。 来的宾客都咂舌不已，谁家认个义女这么大场面，连皇帝和后宫都惊动了？ 不仅惊动了，还送了这么些赏赐过来？ 那日往日里心里嘲笑傅知易娶了个五品小官庶女的人，此刻内心都懊悔不已。 若是自家能娶个这个样的媳妇，别说是五品官家的庶女呢，就是七八品家的他们也不介意啊。 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则是钦羡不已的看一眼路蓁蓁，再看一眼大厅里供着的那些赏赐。 眼珠子在两者间来回转悠不停。 兰侍郎认路蓁蓁做义女，宁平侯府是姻亲，路蓁蓁又是宁平侯府的孙媳妇，这样的关系，除了胡氏因为有孕在身，所以没来外。 宁平侯爷和老太太白氏都来了。 赵氏躲在人群后，看着被众星捧月的路蓁蓁，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手里的帕子都快拧坏了。 旁边人已经有人看过来了。 一旁的柳思思忙拉了她一把，低声提醒了一声：“姐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赵氏回过神来，“这里人太多了，我有些难受，思思快扶我出去透透气——” 柳思思虽然不太想走，可拗不过赵氏，被她拉了出去。 除了大厅，往后头走，寻了个人少的清净地。 赵氏也顾不得形象了，一屁股坐在山石上，恶狠狠地道：“倒是让她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柳思思咬着唇左右看看，没敢答话。 赵氏继续抱怨：“这才攀上高枝呢，眼里就容不得人了，我们来了都半日了，也没见她上来打个招呼——” 这话柳思思更没法接了。 今天人家路蓁蓁是主角，忙着呢，哪里有空管得了这个？ 更何况兰家三位奶奶亲自迎接的她们，也挑不出错来。 再看虽然周围人少，可赵氏这话也没太压低声音，隐约估计周围人还是听到了几个字眼的，都用异样的眼神看了过来。 那眼神，柳思思只觉得脸上发烧，硬着头皮劝：“表姐，这是在外头呢，小心隔墙有耳——” 第188章 既然极好，怎么都堵不住你的嘴？ 赵氏这才回过神来，环视了一周，大部分是自己不认识的人。 也就没放在心上。 不过抱怨了两句后，到底脑子清醒了些，也就顺势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灰：“行了，透了透气，我好些了，咱们进去吧！” 毕竟里头还有金氏这个婆婆在，她得随时在旁边伺候呢。 进了大厅，赵氏又换上了一副笑脸，走到了金氏的身边。 金氏此刻正跟兰家三夫人说话呢。 见赵氏进来，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赵氏低眉顺眼的跟在了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等到金氏跟兰家三夫人说完了话的间歇，扭头冷冷地看了赵氏一眼：“出门在外，莫要失了体统规矩。” 赵氏脸一红：“太太，我刚才是太闷了，出去透了透气——” 金氏只冷笑了一声：“这么多眼睛盯着呢，别丢了侯府的脸！” 说完回过头去，不再多说什么了。 赵氏低头应了一声是，掩饰住了自己的白眼。 别以为她不知道，之前大嫂怀孕，太太就送了那么些东西给路蓁蓁示好。 如今路蓁蓁又有了一对厉害的义父母，这以后太太对路蓁蓁这个弟妹只怕更和气了。 也就是她了，婆母不是亲的，身份尴尬，反正最后受气的肯定是她。 想想表妹思思的话，果然这婆家都靠不住的。 能指望的还得是娘家人。 看路蓁蓁，把她给厉害的，自己本来的娘家不行，这不就给自己找了个厉害的娘家？ 说不得当初她就是这么打算的，为了甩脱那个不行的娘家，才故意断绝关系。 不仅讨好了老侯爷和婆家，还为今天攀上厉害娘家提前打下了基础。 心机可真深啊！ 不然也不至于，一个庶女越过长女和嫡女嫁到侯府来。 都是被她给骗了！ 自己之前不也上了当，还真拿路蓁蓁当好人么？ 现在可算是看清楚路蓁蓁的真面目了！ 赵氏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这几日，有表妹陪着，说闲话的时候，说起之前，好多时候，好多地方，她都没多想，就那么糊里糊涂的过去了。 经过表妹一分析，才发现，原来侯府里个个都有私心，只不过装得好罢了。 也就她老实，装不像，才总是被欺负！ 想到这里，赵氏不禁感激地回头去看柳思思。 却看到柳思思眼神盯着一个地方，目不转睛。 她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看到自家三爷和其他几个公子哥在门外说笑。 忍不住问了句：“思思，你在看什么？” 柳思思脸一红，忙收回了眼神，结结巴巴地道：“没，没看什么？” 赵氏看柳思思这个模样，狐疑地看过去，只见和傅知明说话的那个公子哥，长得倒是一表人才。 顿时悟了！ 表妹思思这个年纪半大不大的姑娘，已经有自己的心思了。 想来是看到年轻的公子哥，想到自己以后的婚事了。 当下笑道：“思思你放心，有表姐和你姐夫在呢！保管到时候给你寻个满意的婚事！” 柳思思眼神一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表姐此刻可当真？到时候若是有我看中满意的，表姐一定要帮我！” 赵氏拍着胸口保证：“你放心！表姐保管让你如意就是了！” 说话间，宴席就开始了。 男人们在前院，女眷们在后院。 兰大夫人请大家都入了席。 因为天气炎热，席面都摆设在靠近后花园的几间花厅里头。 敞开轩窗，微风徐徐吹来，又有四周放着冰鉴，冰鉴周围还有几个丫头婆子打着扇子，将凉风送到席间。 大家身上的燥意顿时一消。 路蓁蓁回东风阁换了一套衣裳，头上只插了一只偏凤钗，整个人顿时清爽了不少。 到了宴席上，兰大夫人特意留了一桌，上头有兰家三位奶奶，孙氏，赵氏，还有蜀王世子妃作陪，毕竟都是自家亲戚，也熟悉一些。 看到路蓁蓁换了衣裳过来，蜀王世子妃先笑着打量了两眼，心中暗暗称奇，也就一个多月没见，这位表弟妹倒是比上次见她，更多了几分从容，容光更甚。 兰大奶奶拉着路蓁蓁坐在了身边，孙氏冲着她微笑点头。 蜀王世子妃就笑了：“今日的主人公来迟了，可要罚一杯。” 赵氏本就心里不爽，眼珠子一转，也就跟着起哄：“可不是！谁能想到四弟妹能有今日？这样的好事，今天不多喝几杯，怎么都说不过去！来来来，快给满上——” 孙氏瞪了赵氏一眼。 都是自家人，这个时候怎么还拆起台来？ 上次在蜀王府喝多了，虽然没闹出事来，到底不妥。 尤其今日可是路蓁蓁的好日子，多少人看着呢，若是喝多了，失了体统，倒是惹人笑话。 忙道：“正是因为今日是四弟妹的好日子，倒是不好让她多喝，听说前头那位内侍大人还没走，万一要见一见四弟妹呢？” 世子妃一听，懊恼的拍了一下掌：“倒是我疏忽了！忘了这茬！” “也罢，今日就放过你了！只是也不能这么轻易就饶过你去！” 赵氏本还想说点什么，世子妃的眼神轻扫过来，她就不敢再说话了。 路蓁蓁也就顺势道：“谢谢几位嫂子心疼体谅我！改日，改日我做东，请各位嫂嫂单独乐上一日！是望月楼也好，庄子上也罢！到时候就算喝得烂醉如泥，也要把几位嫂子们陪好！” 蜀王世子妃眼珠子一转，“这有什么好选的？一天望月楼，望月楼乐完，咱们再去庄子上松快几日去！” 兰家三位奶奶也眼睛一亮，都说好。 路蓁蓁阔气的轻拍桌子：“那就一言为定！到时候几位嫂子可得给我面子！谁也不许推辞！都得去！” 蜀王世子妃看着路蓁蓁这模样，越看越喜欢，轻拧了一把路蓁蓁的细腮，笑道：“若是不去，你待怎样？” 路蓁蓁鼓起腮帮子，做生气状：“那就不跟嫂子天下第一好了！” 蜀王世子妃笑得前仰后合：“这话说得，那我们必定得去了！不然弟妹就不跟我们天下第一好了！” 兰家三位奶奶，还有孙氏都拿帕子捂着嘴笑。 唯有赵氏脸上笑容勉强，嘀咕了一句：“巧言令色！这么多人，你跟谁都天下第一好？” 路蓁蓁也不惯着赵氏，直接问道：“三嫂，是今儿个府里的菜色不好，不合你胃口吗？” 兰家三位奶奶都看着赵氏。 赵氏压力山大，忙挤出笑容来：“没有没有，贵府的菜色极好，极好——” “既然极好，怎么都堵不住你的嘴？我今儿个好日子，三嫂要是不会说话，那就多吃菜，把嘴堵上！免得说出不好听的来，惹急了我，是想和于家大奶奶一个下场么？” 第189章 怎生这般不要脸？ 赵氏打了个哆嗦，于家大奶奶那天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呢。 再看路蓁蓁虽然脸上带着笑，可这看过来的眼神却带着刀。 后背的汗毛一下子就竖起来了，连忙摆手：“我吃菜，我吃菜——” 一边说一边操起筷子，看到没看，夹了一筷子菜塞进了嘴里。 咀嚼了两下后，眼泪哗一下子就出来了。 天杀的！竟然是块姜！ 又辣又冲，赵氏觉得自己瞬间见到自己太祖母了。 有心想吐出来，对上路蓁蓁威胁的眼神，她含泪忍气吞声硬是把那块姜给吞了下去。 见赵氏老实了，路蓁蓁这才收回眼神。 一旁的蜀王世子妃是见怪不怪了，上次在蜀王府上已经见识过一次了。 倒是兰家三位奶奶，往日里只觉得这个小姑子最甜乖巧孝顺。 今日才发现，居然还有这样霸道的一面。 虽然三位奶奶不知道这要是在现代，有一个词形容，那就是酷毙了！ 可是依然不影响三人看着路蓁蓁的眼神亮晶晶的！ 哎呀，小姑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飒爽了！好爱！ 这才是她们兰家女孩子该有的样子！得让自家闺女跟着她们的小姑姑多学习学习，浸染浸染几分这份霸气才好。 这样以后嫁出去了，才不会受气！ 至于一旁委屈的含泪的赵氏，一不是自家人，二是她先嘴贱挑衅的，谁管她！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赵氏。 就连孙氏也懒得搭理赵氏。 赵氏自知理亏，加上实在害怕路蓁蓁暴起把她也打成猪头了。 她再傻也知道，这可是兰家，真要挨了打，估计也没出说理去，弄不好还得她给路蓁蓁赔礼道歉。 因此心里再难受，也强笑着坐在那里。 这一刻她心里无比的憋屈，忍不住朝周围看去，盼望出来一个人，替她说几句公道话。 环视了一圈，所有的人都言笑晏晏，似乎完全没发现这一桌有什么不对。 唯有金氏朝这边看了一眼，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赵氏闷闷的低下头去，一会又不死心的看向了一个方向。 那个位置在不起眼的角落，柳思思正在那个位置。 这一桌都是十来岁的女孩子，半大不大的，也不能算孩子了，因此安排在这里，也算清静。 柳思思的身份在这一桌女客中，算是最低的。 毕竟能来赴宴的，都是跟兰家关系密切的人家。 这样的日子，能被带出来的，都是家里比较受宠爱的女孩子。 平日里也互相有来往，一见面，都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柳思思不过是被赵氏带过来的表姑娘，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大家看她面生，加上那娇娇怯怯的模样，就先敬而远之了三分。 因此半天都无人跟她搭话。 就算她鼓起勇气开口想加入话题，大家也不过冷冷的“嗯”“哦”两声后，就换个话题。 两次下来，柳思思纵然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凑上去了。 一张小脸泫然若泣，似乎被人欺负了的样子。 都是女生，那点子小手段小心机谁不懂？ 其中一个年纪略大的姑娘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今天可是我家表姑姑的大好日子，你哭丧个脸做甚？看着就晦气！” 柳思思脸一白，一脸受不住的样子：“我，我是宁平侯府的——”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也不说完整。 旁边一个小姑娘跳出来：“你说谎！你才不是宁平侯府的姑娘！宁平侯府才没你这么大的姑娘呢！” 这一句话一出，桌上的小姑娘们，立刻叽叽喳喳的当面蛐蛐起来：“这人是谁？怎生这般不要脸？居然冒充宁平侯府的姑娘？” “别是她家家世拿不出手吧？” “我看就是！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穷亲戚，被带着出来见世面了。” “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这样的好日子，哭丧着脸，也不怕被主家赶出去——” …… 都是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姐儿，又是十来岁藏不住事，什么都能说出来的年纪。 柳思思哪里听得起这些话，一双大眼睛，眼泪要落不落的：“你们，你们太过分了，我——” “你，你什么你？我们难道说错了？你有本事说出你是谁家的姑娘来？”小姑娘们可不怕事，气呼呼的追问。 “我，我——”柳思思咬着下唇，一双眼睛，求助的看向了赵氏这个方向。 赵氏刚好也看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柳思思如蒙大赦一般，冲着赵氏泪汪汪的喊了一声：“姐姐——” 声音虽然不大，可赵氏她们这个位置离得也不算远，看到这一幕，心里本来就憋着气，此刻见柳思思也被人欺负成这样。 赵氏憋着火，起身走过去，到底还有几分理智，知道今日能赴宴的这些人都轻易不能惹，压着火问了一句：“思思，怎么了？” 柳思思憋红了脸，吞吞吐吐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旁边的一个小姑娘，不耐烦的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竟然冒充宁平侯府的姑娘，问她两句就要哭不哭的。上门做客一点规矩都不懂，这样的好日子，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岂不是晦气？说了两句，装出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打量我们看不出来呢！” 柳思思的脸色更难看了，人也摇摇欲坠的。 赵氏忙将柳思思扶着：“你是谁家的姑娘，说话也太刻薄了些？我表妹纵然不是宁平侯府的姑娘，可也是宁平侯府的表姑娘！你这样说我们侯府的表姑娘，可是对我们侯府有意见？” 那个小姑娘被赵氏这么拿话架着了，虽然心里有些发慌，可面上还是镇定的反驳：“这位少夫人，你休要虚张声势混淆视听！什么时候表姑娘也能代表宁平侯府了？那要照你这么说，我还是国公府的表姑娘呢，你这是对国公府有意见了？” 见场面不对，跟在后头来的路蓁蓁眼睛一亮，这谁家的小姑娘，伶牙俐齿，脑筋也清楚，一点都没被赵氏带歪。 小姑娘这番话，得到了一桌子同龄小姑娘的附和。 “就是，按照这么个说法，我还是祈王府的表姑娘呢！我说什么了吗？” “那我就是尚书府的表姑娘了！” “谁家还没个一表三千里的亲戚了？这么算，我还能是贵妃娘娘家的表姑娘呢——” …… 第190章 何必拐弯抹角 不说路蓁蓁了，就是后头跟着来的兰家三位奶奶也有些忍俊不禁了。 赵氏难堪之极，看着路蓁蓁还有孙氏只在一旁憋笑，也没说上前解围，心里忍不住暗恨。 当初在蜀王府的时候，为了侯府的颜面，就算当时她跟老四家的关系不对付，可面对外人的时候，也是维护她了的。 今天轮到自己了，老四家的和老三家的这是打算袖手旁观了？ 冷哼一声，扭头看柳思思，柳思思还一脸委屈，似乎等着自己给她做主呢。 更是不痛快，对柳思思也有些怨上了。 这种场合本就不该带柳思思这个表妹来的，是表妹一直说自己在柳家从来没有机会参加外头的宴会。 被接回京城后，也不好出门。 她很想见识见识一下这样的场合。 又说路蓁蓁好歹也是宁平侯府的人，她如今住在侯府，这种喜事，自己不来，会不会显得不尊重？ 到时候说她也就罢了，万一说起赵氏这个做妯娌不懂规矩怎么办？ 说得赵氏当时怪心疼的。 一想也是，别人家也就罢了，侯府和兰家的关系，多带一个亲戚家的姑娘，不算什么。 也就禀告了一声金氏，带着出来了。 当时金氏还说了一句，让她想清楚。 她觉得自己是想清楚了的。 此刻，她却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带柳思思来赴宴了。 在侯府还不够见世面吗？ 如今这样，弄得她也不上不下的，知道柳思思和自己理亏，可要她拉下面子来给几个小姑娘赔不是，她也做不到。 因此只给柳思思使眼色，让她快点给在座的同龄小姑娘陪个不是，她再在旁边说几句软和话，这事也就含混过去了。 可眼睛都快使抽筋了，柳思思只一脸怯生生的，依赖的看着她，完全看不懂她的意思。 赵氏还是第一次知道，她这个表妹柳思思居然这么不会看人眼色。 之前在府里不是很机灵的吗？ 怎么出来了就傻不愣瞪了呢？ 到底是小地方长大的，平日里看着还好，遇到大事就显了形了。 赵氏的心里飞快地滑过了这个念头，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路蓁蓁嗤笑了一声，上前两步：“诸位小仙女，这位柳姑娘，乃是我们侯府三奶奶娘家的表妹，到侯府做客住几日。柳家养姑娘养得精细，胆子小，要是有说错了话，得罪了小仙女们的地方，还请仙女们大人大量，容过她这一次，可好？” 几句小仙女，哄得那些小姑娘们粉脸生晕，心中高兴。 方才跟赵氏据理力争的那个姑娘，眨巴了一下眼睛，清了清喉咙：“那，那就看在姐姐的份上，这事就算了吧！” 说完，几个小姑娘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的笑。 路蓁蓁也笑道：“那就谢过诸位仙女们了！这里到底人多太闹腾了些，不适合几位小仙女，请容我赔个罪，请诸位仙女们到后院去再开一席。吃完席也不着急走，后头预备了几样新鲜玩意，还请小仙女们赏玩——” 路蓁蓁是今日的主人公，说话这般和气，又笑称她们是仙女，还主动赔罪。 这让平日里在家都被当小孩子看待的小姑娘们，都觉得受到了难得的尊重。 一个个红着脸，使劲的点头。 兰大奶奶跟在后头过来，忙让人将这一桌子小姑娘，除了柳思思，都带到后头去，让她的大女儿娴姐儿招待去。 剩下柳思思站在赵氏旁边，犹如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一般，脸色煞白。 一双手无意识的紧紧的攥住了赵氏的胳膊。 赵氏只觉得生疼，差点没叫出声来。 连忙将自己的胳膊给扯了出来，本来要埋怨柳思思两句。 看着她煞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叹了口气，将要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然后招手自己的丫头：“金珠，表姑娘身子不舒坦，你带着她先回府里去吧。” 柳思思没想到赵氏这个时候不仅不帮她说话，还要送她回侯府。 摇摇欲坠的看着赵氏，眼泪很快就蓄满了眼眶。 兰大奶奶皱眉，“这位姑娘看起来确实体弱不足的模样，看这小脸，血色都没有。还是早点看看大夫的好，别是有什么不足之症吧？” 说完一叠声的就让人送柳思思和金珠一起出去。 柳思思都来不及再说话，就被人一阵风一样裹挟着出了兰府。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坐在回侯府的马车上了。 柳思思犹自还不甘心的掀开车帘看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就看到兰府偏门旁，停着的马车里头，好像有什么人从里头探出头来，往兰府里头看。 只是马车离开的很快，她再看去的时候，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兰府里头。 傅知易跟着兰侍郎，见过了戴进忠公公，亲自斟了一杯酒。 交谈了几句出来。 就看到大满在角落里冲着他点了点头。 傅知易放下心来，又陪着兰侍郎应酬着来的宾客。 到了宁平侯爷这一桌，兰侍郎跟老侯爷碰了碰杯，“老侯爷，咱们以后可是亲上加亲了，我这唯一的女儿嫁到你们家，以后可得多担待啊——” 老侯爷笑容不变：“世侄何必如此客套！易哥儿家的没被世侄认为义女之前，我也是对她极为满意的。不信你问易哥儿，是不是？” 傅知易默默给两人各斟满一杯酒，然后果断退到一边，免得被这无形的刀光剑影给误伤了。 兰侍郎一笑：“我这个闺女最是孝顺懂事不过了，纵然以后有什么不是的地方，那必然不是有心的，也望你们多担待一二。她哪里不好，让她婆婆多教导她！她们婆媳若是不好，只管来寻我这个做父亲做大哥的！我绝不推辞！” 老侯爷脸上的笑容一僵。 你听听你这话，一个是你妹子，一个是你义女，你就直说你们兰家的闺女，不能被欺负得了！ 何必拐弯抹角？ 嘴上还要客气：“世侄何出此言？我们两家结秦晋之好，我自然是拿她们当亲闺女，亲孙女一般看待的。世侄还不相信世伯？” 兰侍郎又敬了一杯酒，意味深长：“能得世伯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老侯爷脸皮子一抽抽，干了这杯酒。 两人相视一笑。 一个转过头去抿平了嘴角，一个坐下去皱紧了眉。 第191章 柳家姑娘可真是个祸害！ 走往下一桌的间隙，兰侍郎冷哼了一声：“老狐狸，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傅知易默默的拎着酒壶，大气都不敢出的跟在后头。 老侯爷也将酒杯往桌上一顿，“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大老爷傅鹤鸣和二老爷傅鹤咏对视一眼，互相举起杯喝了一杯，不接老侯爷的话茬。 老三那个鬼样子，对人家兰家闺女不好。 怎么？还不兴人家做哥哥的找回场子？只嘴上含沙射影两句，够宽容了好吗？ 换做他们，自家闺女妹子被婆家这么欺负，高低得上去梆梆两拳。 虽然两兄弟没说话，可两人的表情和眼神将兄弟俩的想法透露无余。 老侯爷恨得咬牙，人家是没上来给你们的兄弟梆梆两拳，人家直接将你马上到手的侯爷爵位，给一杆子支到猴年马月去了，知道吗？ 只可惜这话不敢说出来。 真要说出来了，老大只怕吃了老三的心都有。 大房和三房只怕就要闹起来了，伤了兄弟情分和气不说，还让外人看了笑话。 保不住兰家那大舅哥就这个意思。 就是想让他们侯府内里闹起来。 他必不能如了兰家的愿！ 这么一想，老侯爷只得又喝了两杯闷酒，才将那口气给咽下去了。 酒过三巡，客人慢慢地就告辞了。 兰侍郎带着儿子和傅知易一起送宾客。 老侯爷带着宁平侯府的人告辞，看到傅知易跟在兰侍郎身后，真是眼睛发胀。 忍了忍没忍住，当着兰侍郎的面交代了一句：“易哥儿，你娘跟你媳妇儿这回娘家也不少日子了，你祖母在家一直惦记着呢。没事了就早些回家去——” 傅知易还没来得及说话，兰侍郎就笑了：“世伯放心，易哥儿今儿个就能跟你们回去，我这边把我闺女的嫁妆理一理，写好单子了，再让易哥儿来把他媳妇一起接回去。” “我这闺女虽然认得迟了些，可该她有的东西，我们兰家绝对不含糊！到时候还要劳烦世伯多派些人手来接人和嫁妆了。” 此言一出，傅知易和老侯爷都看向了兰侍郎。 兰侍郎笑眯眯的看过来，那样子，活脱脱一个笑面虎。 老侯爷深吸一口气，直接被整无语了。 要不是周围还有人，他都想拧开兰侍郎的脑瓜，看他到底想干啥？ 最终他还是冷静下来了，不想再跟兰侍郎多说一句话，硬邦邦的甩下一句：“告辞——” 拔腿就走，也不管后头的儿子和孙子了。 留下大老爷和二老爷只得苦笑着给兰侍郎陪了一会不是，才紧跟着老侯爷后头告辞而去。 等到宾客都送走，大家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前后累了这几日，可算能歇一会了。 兰侍郎看着傅知易：“既然你祖父今天当众说了这话，你们也确实离开侯府一些日子了，好歹还是要在侯府继续过日子的，今天你就先回去吧。” 傅知易也无语了。 不是，大舅舅，你就这么过河拆桥，用完就扔的吗？ 我还是不是你的好大外甥了？ 兰侍郎表示，如今你不是我外甥，你是我女婿，这待遇自然就不一样了。 在兰家三位表兄同情加憋笑的眼神下，傅知易默默的一个人回了宁平侯府。 回去的路上，马车里没人，大满才得空进来禀告：“四爷，那路家的人确实如您所料不死心，今日坐了马车到兰府门口了。我过去将您交代的话跟他们说了一遍后，他们虽然相信了，还是不甘心。” “一直守到了宴席结束，宾客都散场了，才不甘不愿的走了。” “我让人跟着过去，半路果然碰到了路员外郎的那位相好的同僚，两人约酒，进了永春楼。” 傅知易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看紧了那边，明日再让他们把人送回去。” 大满应诺了一声，退了出去。 多日未曾回宁平侯府，回到听涛居，感觉空荡荡的。 傅知易索性回了前头书房胡乱歇息了一夜。 第二日就开始让听涛居的人收拾屋子，毕竟大舅舅都说了，这几日收拾嫁妆，过两日就要将人和嫁妆一起接回来。 他得快点将库房给腾出来，不然到时候嫁妆接回来只怕都没地方放了。 还好听涛居只他们夫妻两人住，空屋子还不少。 略微收拾一下，腾出来了两间空房间，当作库房，存放路蓁蓁即将到来的嫁妆。 这消息侯府的人也都知道了。 胡氏和孙氏自己的陪嫁就不少，自然是不羡慕的，顶多也是感叹两句，兰家可真是讲究人，既然说出这话来，那嫁妆必然不会少。 唯有赵氏，心里越发不痛快了。 昨儿个她和柳思思在席上丢了脸，回来傅知明就知道了。 傅知明不好说柳思思这个表小姨子，一腔怒火都冲着赵氏去了。 揽月院屋里的灯到了三更才熄不说，傅知明半夜还气冲冲的从屋里出来，钻到姨娘屋里去了。 赵氏哭了一夜，第二天起来请安差点误了时辰。 也来不及装扮，脸色黄黄的，眼皮也是肿的，就这么去了瑞萱堂。 昨日赵氏在兰家的表现，回来的路上，老太太白氏就已经知道了。 到了晚上，胡氏也就知道了。 此刻胡氏见赵氏匆忙赶来，一脸憔悴的样，翻了个白眼。 早就提醒她，她那个表妹不像个好人，她非跟着了魔一样护着那个柳家表妹。 自家府里也就罢了，这出门在外，丢这么大的人，真是！ 老太太白氏心里也有几分不痛快，昨儿个赵氏那般，丢脸丢到了外人面前。 若不是易哥儿媳妇解围，也不知道她要怎么样收场。 那柳家姑娘，可真是个祸害！ 自从她来府里，这才几日功夫，本来处得好好的几个孙儿媳妇，居然闹成了这样。 老太太白氏也觉得赵氏得冷一冷，杀杀她的性子。 这请安的时候，也就没给什么好脸色。 赵氏昨儿被自家夫君骂，几天被祖婆婆冷待，一颗心真是惶恐无助之极。 请完安，有心厚着脸皮跟胡氏和孙氏搭话，缓和一下。 可两人都起身就说笑着走了，连眼角都没给她一下。 赵氏又是失落，又是怨恨的看着两人走远。 之前，大家再面和心不和，请安后，还是一起走的，顶多出了院子，再分道扬镳。 后来，大家关系缓和，四个妯娌出了院子，说说笑笑的，虽然偶尔也会嘲讽对方几句，可是大家都不当真的。 是从什么时候起，大嫂，二嫂，还有四弟妹把自己给落下的？ 赵氏神色有了几分恍惚。 第192章 我是来辞行的—— 神思不定的回了揽月院。 金珠忙端上茶，又拿出一直预备着的煮好的鸡蛋，剥掉了壳，拿帕子裹着，给赵氏滚一滚肿着的眼皮。 热烫烫的鸡蛋被裹在帕子里，贴在浮肿还有些疼的眼皮上，热乎乎的，十分舒服。 赵氏闭上眼睛，任由金珠在自己的眼眶周围滚蛋。 半日才开口：“三爷呢？” 金珠小心翼翼的开口：“三爷一早就出去了，看着气倒是消了些——” 赵氏苦笑了一声，没说话。 又隔了一会，才又问：“思思呢？” 金珠的手一顿，停了一停才犹豫的道：“昨儿个表姑娘回来，哭得跟什么似的。躲在院子里没出来，晚饭也没吃！听伺候的四喜说，表姑娘哭了一夜——” 赵氏本来放松下来的嘴角，猛然一绷。 昨儿个她们回来，时候已经不早了。 又跟傅知明吵了大半个晚上，也就忘记关注柳思思了。 倒是没想到她哭了一夜。 要说，她心里不怨柳思思也是不可能的。 丢那么大的人，她脸上也无光啊。 尤其是今早老太太从来没有过的让她坐冷板凳，她就知道，老太太也生气了。 她先前回来的路上，也想清楚了，大嫂她们跟自己冷淡下来，除了伦哥儿那番话暴露了自家三爷的野心外，更多的是，柳思思这个表妹来了之后。 也不知道思思表妹这么乖巧的一个孩子，虽然小家子气了些，怎么就不招大嫂她们喜欢了。 她是疼思思，可如今事关自己，赵氏隐隐有些后悔把柳思思接到府里在住了。 当初自己在娘家夸下海口，说是接思思过来，住上个一年半载的都不担心。 若是思思能得老太太的喜欢，住到嫁出去都没问题。 这才几天，若是就将柳思思送回娘家去，那岂不是太打脸了？ 可要是一直留下，老太太那边只怕不好交代。 赵氏还正纠结呢。 就听到外头一阵闹哄，银珠的声音：“表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事？若是小事，您吩咐我就是了！我们奶奶昨儿累着了，现在正在歇息呢，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必要吵着我们奶奶了。” 然后是柳思思带着哭腔的声音：“银珠姐姐，你让我见见表姐，我，我来跟她辞行的——” “啊？”银珠诧异的声音。 然后帘子掀开，柳思思握着帕子，眼睛红肿着扑了进来。 几步冲到赵氏面前，还不等赵氏坐起来，她就蹲在了赵氏的腿边，掩面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道：“表姐，我昨儿回来，想了一夜！我对不住你！是我连累了你，害你丢了脸！害侯府也丢了脸！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表姐也不用跟着我受这些委屈！” “表姐一片好心接我来府里住，给我撑腰，照顾我！把我当亲妹子一样看待！还说要给我寻一门好亲事！此等用心，我亲生爹娘也不过如此了！” “可惜我是个没用的，昨儿个本来是想跟着表姐去见见世面，也想着能不能帮忙缓和一下四奶奶和表姐之间的关系。可是没想到，我一片好心，反而帮了倒忙，倒是连累了表姐！都是思思的错！思思真该死！” “我，我如今是没脸在侯府继续呆下去了！免得继续给表姐丢人！我还是，还是回赵家去吧！我这样小门小户家的姑娘，本就不该奢望太多的！” “对不起表姐！我辜负了你的期望！你，你还是把我送回赵家吧！” 赵氏面色掠过一丝动容，想了想，开口却问：“你怎么会想着要缓和我和老四家的关系？” 柳思思怯生生的看了赵氏一眼：“虽然表姐口里不说，我却看得出来！表姐在其他三位奶奶中，其实最看重四奶奶的！最想跟四奶奶交好的。只可惜四奶奶不知道表姐的心！倒是跟大奶奶和二奶奶关系更好！所以，我就想着，趁着四奶奶昨日的好日子，替表姐缓和一下，没想到——” 说着眼泪又下来了，哽咽道：“都是思思笨！本来是好心，却办了坏事！思思留在这里也帮不上表姐什么忙，反而给表姐添了麻烦——” 赵氏却怔住了，没想到柳思思这个表妹才几天功夫，居然都看出来她对老四家的不同。 那边柳思思已经在跟金珠和银珠交代：“两位姐姐，我这就要回赵家去了！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们的照顾，思思感激不尽。这一去，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我也没什么别的东西，给两位姐姐绣了一幅帕子，一点小心意，姐姐们别嫌弃。” “我还给伦哥儿做了一套衣裳，两件肚兜，两双鞋子。不如府里绣娘做得精细，却也是我这个做表姨的一点心意！还要劳烦你们替我转交给伦哥儿——” “告诉她，表姨要回去了，不能再陪他玩耍，不能陪他背书，不能哄他吃饭睡觉了。表姨会想他的——” 说着说着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饶是金珠和银珠本来对柳思思有些许不满，觉得她带累了自家奶奶，此刻看着柳思思这百般不舍，还细心叮咛的样子，也忍不住有几分不忍起来。 赵氏听了这番话，也才想起，表妹思思纵然有千般不是，可对自己，对伦哥儿，真是没有半点私心的。 别的不说，伦哥儿的那个动了歪心思，想把持伦哥儿的奶娘，在背后教唆伦哥儿的时候，不就是被思思抓了个现行，才被赶出去的吗？ 这些日子，她忙起来，都是思思陪着伦哥儿，让自己放心不少。 若是思思就这么回去了，那新的靠谱的奶娘和婆子，自己还没寻摸到，伦哥儿怎么办？ 她总不能丢下手里管家的权利，去管伦哥儿吧？ 要真这样，只怕三爷第一个饶不了她！ 不行，思思暂时还不能走！得多留几日，起码也得等她找到信任的新奶嬷嬷了才能走。 至于老太太那边，自己这几日做小伏低，安分一点想来也是无碍的。 尤其看这架势，过几日老四家的就能回来，到时候只怕焦点都在老四家的身上，想来自己就能脱身了。 拿定了主意，赵氏挥手，示意金珠把脸上的鸡蛋拿开。 起身扶起了柳思思：“表姐什么时候说过要送你回去了？行了，别哭了，仔细眼睛哭坏了！” 一面又吩咐金珠和银珠去打水来给柳思思洗脸。 柳思思的哭声戛然而止，惊诧的抬头看向赵氏：“表，表姐，你，你说真的吗？” 第193章 赵氏的打算 赵氏拿帕子给柳思思擦了擦眼泪，拉着她的手坐下，安抚道：“表姐骗你做甚？你且放心住下吧？” 柳思思期期艾艾的道：“可是，可是府里老夫人她们那里，表姐你怎么交代？” 赵氏心里一暖，还是表妹关心自己。 “你放心吧！老太太她们不是那样小气的人。你年纪小，还是个孩子呢，谁会跟你一般计较？况且说了接你来府里小住些时日，这才几天？真要放你回去，岂不是惹人笑话？让人以为我们府里连个亲戚家姑娘都容不下呢。” 赵氏自顾自的说着，没注意到，柳思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感激的看着赵氏，抹了一把眼泪，含泪带笑道：“只要不连累表姐你，我怎么样都可以的！” 赵氏欣慰的点了点头：“只是这几日，你好好的就呆在院子里，帮我带一下伦哥儿，防着下头那些不知死活的诓骗伦哥儿。” 柳思思连忙点头：“表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伦哥儿，拿他当我亲，命根子一样看待！绝对不允许下人来哄骗伦哥儿的。” 赵氏放心了一半：“那就好，如今这府里，我能相信的也就只有你了！等我给伦哥找到新的奶嬷嬷了，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柳思思忙道：“表姐不用着急替伦哥儿找奶嬷嬷，如今有我这个嫡亲的表姨照顾着，不比别人强？再说了，一个忠心老实的奶嬷嬷可不好找，事关咱们伦哥儿，得谨慎又谨慎才好。” “反正我别的忙帮不上表姐，照顾孩子还是没问题的！表姐慢慢寻摸就是了。” 说完还不好意思的一笑：“其实也是我的一点私心！表姐找奶嬷嬷的时间多一天，我就能多跟伦哥儿和表姐相处一天。自从娘走后，唯有在表姐这里，我才感觉一点家的温暖，我舍不得——” 眼圈又红了，可怜兮兮的看着赵氏。 赵氏心头的气散去了大半，本想着找到奶嬷嬷后，就送柳思思回赵家的心思也没那么急迫了。 表妹说得对，若是着急又找到一个心术不正妄图拿捏住伦哥儿的奶嬷嬷，那才是要了命了。 表妹虽然在外头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可帮忙照管一下伦哥儿还是无碍的。 她和三爷都估计，等老四家的回来后，大嫂那边估计就要把权利交出来养胎了。 目前最重要的是从大嫂手里多分点管家权，其余的都要退一退。 有什么事，等管家权到手了，再来处理也不迟。 心中计议一定，赵氏也就不再犹豫了。 搂了搂柳思思，又给她擦了眼泪。 刚好金珠吩咐小丫头打了洗脸水来，看着小丫头伺候柳思思洗了脸。 这才道：“表姐也舍不得你！你也不要多想了，好了，回去吧！听说你昨晚一晚没睡，好好歇歇去。” 一面又吩咐人：“给表姑娘炖一锅燕窝粥，拿炉子上温着，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吃。” 自然有丫头去厨房传话去了。 柳思思这才揉着眼睛，告辞了。 看着柳思思出了揽月院，金珠实在没忍住：“奶奶，真的就让表姑娘继续住着吗？老太太和太太那边？” 银珠送柳思思回来，也担心的看着赵氏：“奶奶，表姑娘这次有些不妥，您何必为了她，违逆老太太的意思呢？” 赵氏揉揉额头：“你们懂什么？老太太就算对思思顶多就是不喜，倒也不至于非要把人赶出去。” “再说了，昨儿个才赴宴回来，今天就把人赶走，让外人看了，岂不是说我们侯府凉薄？” “如今让思思给我看顾着伦哥儿，不许她出了这府里，还能出什么岔子？” 银珠还想说点什么。 赵氏却摆摆手：“行了，这话以后就不用提了。你们先替我想想这大嫂子若是放手管家权，我该接手哪些才好？咱们在府里人脉不多，只怕有些棘手。” 想了想，眼睛看向了金珠：“说着这个，前几日吴大孝家的因为一桩小事跑到我面前来，话里话外那意思，倒好像是为她家那老二相中你了——” 话还没说完，金珠脸色一白，跪在了地上：“奶奶，我一心只想服侍奶奶，不想嫁人，求奶奶开恩。” 赵氏有几分不满的看了金珠一眼，“好端端的，跪着做什么？起来说话。” 示意银珠将人给扶了起来。 金珠被扶起来后，都有些站不稳了，紧张的看着赵氏。 赵氏挥手示意银珠出去守着门，又示意金珠坐在了脚踏上。 这才温声道：“当初跟着我陪嫁的几个丫头，一个病死了，一个服侍了三爷，也就剩下你和银珠两个，是我从赵家带过来的。” “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这亲事也不能耽误了！你是知道我的，我是不愿意让你再服侍三爷的！免得伤了这么些年来的情分！若是放你出去配人去，你家爹娘那样的，能给你寻个什么好人家？” “倒是那吴大孝，虽然不过是二管家，可内院他能管一半。他家那个老二，吴大孝家的也跟我说了，年纪相配，如今管着老侯爷名下的一处庄子，也算是个得用的。” “若是你嫁给了她做正头娘子，跟着去庄子上，平日里也是丫头婆子的伺候着，跟小门户的少奶奶有什么区别？” “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不比你嫁到外头去强？” “若是将来你有了孩子，还可以进来给我以后腹中的孩子做奶娘，你的孩子将来放在伦哥儿身边伺候，还能亏待了不成？” 金珠听到这里，知道这门亲事，赵氏是极满意的，她就算再不愿意，又能如何？ 一家子的老小都是赵家的家生子。 她作为赵氏的陪嫁，婚配自然是赵氏说了算。 金珠心里也清楚，赵氏说了那么多好处，都是无关紧要的，是哄她的。 最关键的是，能藉由她，和吴二管家搭上关系罢了。 金珠咬咬牙，不过若是真如奶奶许诺的这样，起码她就算嫁人了，以后还能进府里来，若是能当上一位哥儿的奶娘，这一辈子都不抽了。 更何况赵氏还许诺她将来的孩子能伺候伦哥儿，那更是绝好的机会。 心里盘算了半日，狠狠心点头：“但凭奶奶做主就是了。” 第194章 今天就接你回家—— 赵氏心中所想达成，露出几分笑意来。 从首饰匣子里挑了一只金簪子，“既然你没意见，那我就给吴大孝家的一个回话。你放心，从定亲，下聘到成亲，少说还有一年的日子呢，我决计不会亏待了你，到时候给你预备一份厚厚的嫁妆。” 金珠接过金簪子，谢了恩。 这才被赵氏打发出去。 出门对上银珠同情的眼神，金珠苦笑，脸上并无半点喜气。 只是却无人关注罢了。 赵氏对柳思思的这般处理，果然如同她设想的一样，压根没在侯府里泛起半点水花来。 老太太白氏更是提都没提。 不过每个月破费一点银钱罢了，还能真为这点事情，把人小姑娘送回去不成？ 而且赵氏这几日几位殷勤，做小伏低，处处伺候周全，倒是让老太太白氏消了气。 不过很快大家也确实没空跟赵氏计较了。 因为兰氏和路蓁蓁要回来了。 傅知易等家里听涛居库房一收拾好，就跑到老侯爷那里摇人去了。 摇人干啥？自然是去接亲妈和媳妇儿回家啊。 都独守空房好些日子了，媳妇儿再不回来，他都要成望妇石了。 老侯爷捏着鼻子问，要多少人？兰家给多少台嫁妆？ 傅知易想了想，打发大满去了兰家一打听。 说是有四十八抬。 老侯爷脸皮抽了抽，兰侍郎可真是卡着比胡氏少，跟孙氏一样多的标准来的。 有心想多说两句，看傅知易跃跃欲试，已经等不及的架势，闭闭眼，挥手示意傅知易快带人去吧。 兰氏和路氏早些接回来也好。 有什么事情，都在自家府里，也好对付。 不然在兰家，真是处处受掣肘。 傅知易答应了一声，点了百十来个人，直奔兰家而去。 他当然看出来了老侯爷心里不痛快，可他决定当没看到。 当初老侯爷对他们母子受到的委屈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不知情吗？ 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嘛，谁还不会似的！ 到了兰家，这么大一群人，气势汹汹而来。 那架势不像是去接人和嫁妆的，倒像是去要抢亲似的。 兰家的门子唬了一条，要不是眼尖的看到了自家老爷的大外甥，只怕都要让人去报兵马司了。 一边将人往里头引，一边让人快到里头去禀告。 傅知易来去兰家自如，比自家恨不得还熟悉些。 直接让带路的人闪到一边去，自己去寻外祖母去。 经历之前这一遭，他算是看明白了。 如今这外祖父家，除了外祖和外祖母待他还一如往日。 在大舅舅和大舅母心中地位，那是一落千丈，远不如自家媳妇儿了。 若是直接去找大舅舅，恐怕大舅舅能想出十七八个拒绝的理由出来。 倒不如先去把外祖母哄好了，让外祖母先松了口，到时候大舅舅就算反对也无效了。 早就想好了法子的傅知易，直奔正院而来。 也是巧了，今日正是兰家大夫人，三夫人，还有三位奶奶和兰氏，路蓁蓁一起都在正院。 誊写嫁妆单子呢。 那单子足足有三尺长，看得路蓁蓁咂舌不已。 打头的就是皇帝赐下的那几样，算了一抬嫁妆。 第二抬就是宫里四妃赏赐的。 这就去了两台，剩下的除了这几日收的贺礼外，还有兰大太太和兰侍郎私下补贴的。 什么金银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衣服，各类皮毛，还有各色瓷器，名贵药材，摆件，字画之类的也就不说了，还有房契和地契。 房契和地契放在箱子里，上头摆着土砖和瓦片，代表着田地和宅子。 因为不用打床和家具，几乎都是箱笼。 一层层的摆放，尤其是每个箱子四个角落，都放了一个或金或银的锭子作为压箱钱。 兰家大夫人和兰侍郎商量后，打算给路蓁蓁陪嫁五百亩良田，两座山头，一个庄子，两处宅子，还有两间铺子。 另外嫁妆银子三千两。 这完全是按照兰家闺女的规格给她置办的嫁妆。 路蓁蓁得知后，极力拒绝。 能有兰侍郎和兰大夫人为义父母，她已经很知足了。 有这个身份，她以后在京城这些官宦女眷之间来往，能挺直腰杆，无人敢嘲笑，就够了。 其他这些，若她收下，那就真有点不要脸了。 她虽然爱财，也取之有道！ 兰家无端端付出这么多，虽然大部分是看在兰氏和傅知易的份上，可她还是受之有愧。 毕竟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路蓁蓁何德何能，半点没付出，就受这样大的恩惠？ 一方硬要给，一方死活不收。 双方顿时僵持住了。 傅知易来得正是时候。 兰大夫人将事情经过一说，然后就让傅知易劝一劝路蓁蓁：“这孩子，怎么这么倔？你好生劝劝她——” 傅知易笑着答应了，这可是难得的能跟媳妇儿单独相处的时候。 正大光明的领着媳妇出来，提出要找个清静的地方，两人好好说说话，比如东风阁就不错。 路蓁蓁白了傅知易一眼，也没反对。 两人回了东风阁，傅知易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大舅没苛待自己媳妇儿。 丫头们乖觉的奉上了茶水和点心，都退了出去。 等人一走，傅知易就凑到了路蓁蓁的身边，想跟媳妇儿贴贴。 几日没见，媳妇儿貌似都瘦了，心疼！ 路蓁蓁翻了个白眼，自己明明都圆润了一圈，脸颊都有肉了好吗？哪只眼睛看出来她瘦了的？ 傅知易表示不管不管，他不要媳妇儿觉得，他觉得瘦了就是瘦了。 一边将人搂在怀里，将头搁在路蓁蓁的肩膀上，嗅着媳妇儿身上的香味，整个人都圆满了。 “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我天天都没睡好——” 委屈的告状。 路蓁蓁呵呵一笑：“难道不是父亲让你一日做三篇文章的缘故？” 傅知易身子一僵，耳尖上泛起了红，清了清嗓子换话题：“在这里住得习惯吗？” 路蓁蓁抬眼望天，虽然她这几天过得挺好，睡得挺踏实的。 可傅知易既然这么问了，肯定不能实话实说啊！ 有几分心虚的哄着傅知易：“虽然这里很好，可是，我还是觉得听涛居才是咱们的家，哪里都比不过家里，尤其是这里没有四爷——” 一句话，就撩得傅知易的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努力想绷紧，不出意外的失败了。 到最后，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去了，手下用力，似乎要将人揉入骨血中，喃喃低语：“莫急，夫君今天就接你回家——” 第195章 她本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 两人温存了一会。 路蓁蓁才想起正事：“嫁妆的事情，你劝劝父亲和母亲，我真不能收，太多太贵重了——” 傅知易想起路蓁蓁在家里那些看到金银珠宝，还有银票时候，亮晶晶的眼神，忍不住一笑：“你真舍得？那可老值钱了——” 路蓁蓁皱巴着一张脸，她当然舍不得啊！ 谁舍得把送上门的财富往外头推啊？她推辞的时候，那个心痛啊，那个咬牙切齿啊！只有自己知道！ 若是她脸皮再厚一点，再不要脸一点，再贪心一点，她还真就毫无负担的收了。 可是偏偏，她的脸皮还没那么厚，还要那么一点脸，所以只能忍痛拒绝了！ “我当然舍——”有心在傅知易面前立一个富贵不能淫的人设。 抬头对上傅知易含笑似乎把她看穿的眼神，瘪瘪嘴：“当然舍——舍不得。” “我又不傻，那么些东西，价值万金都不止！” “只是我要是收了，我这一辈子寝食难安，良心都痛。” “不收，大约心痛上个一年半载的也就好了！但是睡得踏实！为了睡得好吃得好，我还是不收吧！” 路蓁蓁老老实实的道。 反正她贪财的模样，傅知易也没少见！也就不硬装了！ 傅知易笑了，亲了亲路蓁蓁的脸蛋：“知道了！我一会跟大舅母说去——” 路蓁蓁急了，一把抓住傅知易的手：“不是，你知道啥了？你就知道了？” 傅知易反手握住路蓁蓁抓他的手，举到唇边，细细碎碎的亲了几口，才道：“知道我家娘子嘴硬心软，看似贪财，实则最终情谊不过了！” “知道我家娘子不收这份嫁妆，考虑良多！一怕几位表兄和表嫂心中不舒服，影响两家的感情，二怕收了这么重的嫁妆，承受的恩惠太重，将来无以为报，难为的是夫君，是也不是？” 路蓁蓁脸涨得通红，啐了傅知易一口，犹自还嘴硬：“才，才不是呢！我，我只是，无功不受禄罢了——” 在傅知易了然一切，包容的眼神下，路蓁蓁索性放弃，彻底摊牌：“都被四爷说中了！我，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父亲和母亲对我这般好，我还要考虑这么多？” 没办法，她若真的是土生土长的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会被这样的好事给冲昏头脑，只会看到眼前的一片光辉灿烂。 可她上辈子是社畜，从小就懂一个道理，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 上帝给你的礼物，暗中都标好了价格。 若是她穷困潦倒，有这样一个机会，她会毫不犹豫的愿意付出所有抓住。 可现在的她，没那么缺钱了，恰恰相反，她现在可是个小富婆。 有没有这么一笔财富，都无关紧要。 所以，她得考虑周全。 她本就这么自私的一个人！ 路蓁蓁坦坦荡荡的看着傅知易。 傅知易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路蓁蓁，眼中充满了惊喜，温柔和更深沉隐晦的东西。 一把将人紧紧的又搂紧怀里：“蓁蓁这样就极好！我喜欢你现在这样！” 这样不隐瞒自己的想法，这样坦诚，这样狡黠，这样冷静，这样自私的蓁蓁，浑身上下，从里到外，连头发丝都是他心动的模样！ 这样好的媳妇儿，他怎么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 这一刻，傅知易恨不得将怀中的人，拆吃入腹，融入骨血中，才能平息心中那迸发出的偏执占有欲。 垂下眼睑，深吸了一口怀中人身上的味道，傅知易勉强将心底那股占有欲给压制了下去。 理智勉强上线。 傅知易克制的又亲了亲路蓁蓁的发丝，才松开怀抱：“你放心，我去跟大舅舅和大舅母说就是了。”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别心疼，以后夫君给你挣更多更好的回来！” 路蓁蓁深信不疑的点头，“我等着。” 傅知易心中又暖又麻酥酥的痒。 忍不住，又将人捞在怀里亲了一口，才拉着路蓁蓁起身：“那走吧——” 到了前头正院。 兰侍郎已经得了消息也过来了，见两人毫不避讳的携手前来，忍了忍，翻了个白眼，到底没说什么。 傅知易和路蓁蓁给兰侍郎行了礼。 傅知易先开口：“大舅舅，大舅母，你们对蓁蓁的一片心意，我们都知道，只是这嫁妆，我们确实不能收！” 兰侍郎眼睛一眯：“我给我闺女准备嫁妆，天经地义，你凭啥说不收？再说了，我已经给你家祖父话都说出去了，你们不收嫁妆，到时候丢的可是我的面子——” 傅知易据理力争：“这嫁妆太贵重了！我们当初想让大舅舅和大舅母认蓁蓁为义女，要的只不过是个名头，实在没有打嫁妆的主意——” “那是你们自认为的！我同意了吗？我认闺女自然是因为我闺女值得，入得了我的眼我才认！你以为我是看在你母亲和你的面子上？若是入不得我的眼，就是你我都懒得认！” “行了，一个大男人别唧唧歪歪了，这是你媳妇儿娘家的事情，你插什么嘴？”兰侍郎毫不留情的道。 傅知易：这让他怎么往下说？ 无奈的转头看路蓁蓁。 路蓁蓁掐了一把傅知易，方才还就差拍着胸脯保证呢？ 也是个不中用的。 上前一步，“父亲，是我的意思，我——” 兰侍郎直接打断了路蓁蓁的话：“如今我是你父亲，我说的话你要不要听？” 路蓁蓁张了张嘴：“听！” “既然要听，那就乖乖听话，这些嫁妆都是我跟你母亲和你几位兄长和嫂子的心，你只管放心收下就是！” “我知道你的顾忌和担心！若是你真的担心，将来若你膝下无子，这些嫁妆你死后再归还兰家便是了！”兰侍郎不容置疑的拍板。 路蓁蓁也败下阵来。 求助的看向了兰氏。 兰氏最心疼儿媳妇了，也最怵这个兄长了，到底是疼儿媳妇的心战胜了害怕之心。 陪笑道：“哥，既然孩子们都不想——” 兰侍郎直接都不用开口，一个眼神，兰氏就灰溜溜的低下了头。 给了路蓁蓁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第196章 嫁妆单子 这个时候就轮到兰大夫人出面了。 笑眯眯的先拉着兰侍郎坐下了。 才又招手示意路蓁蓁和傅知易到自己跟前，拉着两人的手：“你父亲就是这个急脾气，他是真拿你一家人，当亲闺女呢，不然按照他平日里铁公鸡一样的性子，哪里舍得给嫁妆？” “我知道你这孩子心中有顾忌，也知道你的担心！也知道你是个坦诚的孩子，今天我这个做母亲的也跟你说几句大实话。” “于情呢，在我跟你父亲心里，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我们也是真疼你的！不说拿你和你几位兄长嫂嫂比，起码在母亲心里，你跟易哥儿是一样的！你明白吗？” “于理呢，你父亲是个要面子的人，他已经当着宁平侯爷夸下了这个海口，自然不能让宁平侯府看了笑话。” “所以，这嫁妆无论如何是不能少的！而且这里头，大部分是宾客送来的贺礼，我跟你父亲并没有掏多少的私房，你就放心吧！“ 坐在上头的兰老爷子和兰母也纷纷劝说。 兰家三位奶奶也跟着附和。 一干人劝说得路蓁蓁和傅知易脑瓜子嗡嗡的。 最后还是兰大夫人一句绝杀：“蓁蓁不想收这嫁妆，是不想做我们的女儿，要跟我们生份的意思吗？” 顿时掐住了路蓁蓁和傅知易的命门。 路蓁蓁立刻滑跪，表示这嫁妆她马上收！一点都不打折扣的收！ 少一样，她都急眼！ 最终在一片祥和中，写得满满的大红洒金的三尺红纸，一式三份，兰侍郎每一份都签上了名字。 这嫁妆单子送到侯府后，侯府会留下一份，老侯爷也要每份都签字，一份留存侯府，一份路蓁蓁留着，一份拿回兰家。 东西早就打包好了，一样样核对过后，就裹上了红绸，摆在了前厅和院子里。 两人一抬，第一抬已经抬出了兰家。 兰氏起身带着路蓁蓁和傅知易告辞。 一时间，兰母眼圈都红了，闺女这一回去，下次见面估计得过年了。 只是再留下去，侯府的面子就不好看了。 到底没撕破脸，闺女和干孙女还有外孙都在侯府呢，得顾忌着。 含泪握着兰氏的手，一时觉得想要交代的话无数。 到了嘴边，只剩下了一句：“儿啊，要好好的，好好的——” 兰氏也落下泪来，抱着兰母哽咽道：“母亲放心，我会好好的！” 一旁的兰侍郎和兰大夫人心里纵然也有不舍，可面上还稳得住。 只交代了傅知易回去不能忘记了温书。 旁边兰家三位奶奶也拿帕子擦眼泪。 最终拜别之际，兰母握住傅知易和路蓁蓁的手，殷殷的看着路蓁蓁：“好孩子，回去后，好好照顾你母亲！一切就拜托给你了！” 路蓁蓁认真的道：“祖母请放心！有我和四爷在，定会护好母亲，不让她受一点委屈的！” 兰母连连点头：“好，好，好——” 再多的不舍，终究还是要离开的。 路蓁蓁和傅知易扶着兰氏，上了马车。 回头看了一眼兰府，虽然只是短暂的住了这么一段时间，可这段时间，是她难得放松快乐的日子，今天离开还真有几分不舍。 傅知易看到了路蓁蓁不舍的眼神，安慰道：“若是想回来跟我说一声，我时常带你回来便是。” 送到二门外的兰家三位爷听了这话也笑着道：“正是这个道理，小妹你要想回来，只管让表弟送你回来便是，若是他不肯，给家里来封信，咱们哥几个去接你！” 傅知易冷哼了一声：“我的媳妇，有我送就够了！行了，我们要走了，你们进去吧！” 放下马车帘子，翻身上马，示意可以出发了。 一路上，这么多人，抬着这么些东西，还有这红绸布裹着，就跟送嫁妆似的。 可队伍后头咋没有新郎和喜轿呢？ 忍不住就有人问。 有那眼尖的，还有兰府隔壁四邻家，参加了认义女仪式的，自然知道内情。 听着有人问，立刻绘声绘色的说起来。 这官宦之家的热闹，谁不爱听？ 听说是兰侍郎给他那刚收的义女兼外甥媳妇补的嫁妆，顿时吸引了不少人来围观。 一边眼里瞧着热闹，心里数着嫁妆的抬数，耳朵还不闲着听八卦。 主打一个一心三用。 数完嫁妆，一个个咂舌不已：“一个义女，就补这么多嫁妆？这跟亲闺女没啥两样啊？” “可不是！这可不是一般的义女，这可是皇帝都送了贺礼承认了的义女，嫁妆少了也不好看啊？” “再说了，人家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是嫡亲的外甥媳妇呢！这两层关系，陪嫁给多一点，也说得过去——” “你们不知道吧，看看那头一台，上头那可就是皇帝御赐的呢，后头那是宫里娘娘给的！就这两台嫁妆，满京城里多少人有这脸面？” “有了这两台嫁妆，在婆家那都得被供起来……” …… 一路走，一路就听到路边的行人议论着。 还没到宁平侯府呢，府里知道了消息，已经中门大开了。 别的不说，就那两台皇帝和宫里娘娘的赏赐，不仅要中门大开，宁平侯府的人还都得出来迎接呢。 老侯爷纵然心里不痛快，面上还是恭恭敬敬高高兴兴的将两台嫁妆给迎了上来。 又有兰侍郎吩咐的管家，带着嫁妆单子亲自呈给了老侯爷，让他过目。 嫁妆放在了瑞萱堂院子里，一一核对了单子，清点完毕后，这才会送入了听涛居内的库房。 老侯爷在嫁妆单子上签了字，承认了这份单子，这份嫁妆就算过了明路，以后都是路蓁蓁一个人的私产。 饶是侯府也是没资格动用的。 兰家的管家笑眯眯的拿这一份签好字的嫁妆单子，看看老侯爷的脸色，十分麻溜的告退了。 剩下侯府的人还在陆陆续续的把嫁妆往听涛居搬。 整个侯府都惊动了，有没有差事的，都寻了个借口跑来看热闹。 看着一个个箱子招摇过府，那上面金灿灿的首饰，华丽的衣服料子，还有什么药材，皮毛之类的。 各种璀璨辉煌，饶是侯府的下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也都瞠目结舌。 第197章 你简直不知羞耻 瑞萱堂里，兰氏带着路蓁蓁和傅知易给老太太白氏请了安，又和其他人都互相问了好。 胡氏眼巴巴的看着路蓁蓁，因为有了身孕的缘故，兰家那天她没去。 回来虽然孙氏跟她也说了在兰家发生的那些事情，可孙氏说话文绉绉干巴巴的，没两句话就完了。 胡氏压根没听过瘾。 就等着路蓁蓁回来，好听路蓁蓁描述当时的场景呢。 孙氏也是冲着路蓁蓁一笑，唯有赵氏，勉强扯了扯嘴角，就又耷拉了下去。 老太太白氏笑呵呵的说了几句场面话，看着眼前这一幕，也觉得心累。 摆手让她们都回去。 刚出了大厅，胡氏就拉着路蓁蓁，要她跟自己走。 兰氏皱了皱眉头，金氏看到了，立刻就道：“你这孩子，你四弟妹回家来了，还怕她跑了不成？她们这才回家，要收拾东西，收拾院子，且要忙一阵子呢。” “你就别添乱了，等你弟妹得闲了再聚吧！” 一面又笑着冲路蓁蓁：“你嫂子从你回了兰家，天天在家念叨你呢！你回来了好，我们耳根子也能清净几天了。” 路蓁蓁倒是难得见到金氏这么和气的时候。 也就笑着道：“多谢大伯母体谅！” 又扭头看胡氏：“大嫂你放心，我这回来了，就天天去找你，到时候你只可别嫌弃我烦。” 胡氏从怀孕后，性子就变得更急躁了，此刻听了路蓁蓁的话，难得笑出来：“那行，那我就在家等你。” 说说笑笑的，大家散了，各自回了各自的家。 虽然在兰家住的挺舒坦的，可回到了听涛居，也不知道是不是雏鸟效应，还是因为这是自己和傅知易的家的缘故。 路蓁蓁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院子里虽然忙忙碌碌的，可也用不着她去帮忙搬运东西。 屋子早就打扫干净，床铺都重新铺设过了，熏着路蓁蓁最喜欢的香味。 几案上的花瓶里，插着新鲜的折枝鲜花。 书桌上还多了一个白瓷盆，里头养着两条活泼泼的小金鱼。 屋角放着冰盆，幽幽的散发着凉气。 窗户都糊上了新的窗纱，浅碧色的，看着就清凉。 榻上也换上了皇帝上次赏的凤尾罗和芙蓉簟。 一进屋，路蓁蓁就觉得浑身的燥意都消散了不少。 进了里屋，沐浴一番，换了一身清爽的家常衣服出来，路蓁蓁整个人筋骨似乎都软了，懒洋洋的往贵妃榻上一躺，“还是家里舒坦。” 也沐浴过，换了衣裳进来的傅知易听到这一句，嘴角一勾。 顺势坐到了榻边，示意路蓁蓁往里头躺一点。 两人并肩躺下，都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外头有海棠她们看着，嫁妆搬运工作有条不紊。 尤其是丁香看到两位主子都在榻上躺着，有小憩的样子。 忙出去比了个手势，立刻搬运的人手脚越发放轻了。 大约是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了，路蓁蓁跟傅知易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话，很快就睡意来袭，陷入了甜梦之中。 傅知易本来还有事情，可搂着自家媳妇儿，屋子里幽暗宁静，身边人呼吸绵长，他的困意也忍不住往上涌。 从后背将路蓁蓁环抱在怀中，他也闭上了眼睛。 且说兰氏这边。 再次回到这熟悉的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兰氏的脸色平静的很。 只吩咐人，将给家里人预备的礼物都给各房送过去，就回屋歇着了。 眼角缝都没给跟在她身后，一直有人扶着的三老爷傅鹤吟。 傅鹤吟的脸色也不好看，灰溜溜的站立在院子中央。 兰氏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一个个忙忙碌碌的样子，看到傅鹤吟了，就匆匆行一个礼，然后麻溜的走开。 有心想进去，刚到门口，秋月就一脸假笑的拦住了傅鹤吟：“老爷，太太在休息。” 傅鹤吟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你们太太前脚刚进去，就休息了？” 秋月笑得十分标准：“回老爷的话，正是呢！” “不是，你当你老爷我傻吗？她哪里是休息了，她分明就是不想见我——”说到这里，傅鹤吟反应过来，话戛然而止。 秋月虽然脸上笑着，可眼神里的意思明明白白，那就是老爷你既然知道太太是不想见你，还不快走？ 简直是大胆！一个丫头，居然敢给他一个做老爷的甩脸子，反了天了这是！ “你，你一个丫头，几个胆子？这么跟老爷我说话？是不是兰氏教唆的？”傅鹤吟一张脸涨得通红，气得浑身发抖，几乎都要站不住了。 旁边扶着他的下人忙将人扶稳了，“三老爷，三老爷消消气——” 秋月十分光棍的扑通一声跪下请罪：“是奴婢不好，请老爷息怒——” 端端正正的跪在了门前，挡住了三老爷傅鹤吟进屋的去路。 三老爷暴跳如雷，立刻就吩咐，让人把秋月给拖下去。 满院子如今都是兰氏的人，没有兰氏的吩咐，谁敢动？ 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做声。 兰氏在里头听着不像，皱皱眉头出来：“老爷，你不回你的院子，跑到我这里来闹什么？不怕人笑话？” 三老爷傅鹤吟冷哼一声：“这就是老爷的院子，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地方了？老爷我回自己的家，谁敢笑话？” 瞪了一眼还跪在面前的秋月：“你身边的这几个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没大没小的，我看留着也没什么用，直接发卖了——” 秋月脸色一变，看向了兰氏。 兰氏给了秋月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才冷笑道：“怎么？老爷这又是在哪里受了气，跑到我的院子来撒气了？怎么？还以为我跟以前一样好欺负不成？” “我的贴身丫头，自然有我来管，什么时候由得外人指手画脚？老爷若是在这里跟我撒气的功夫，还是早些回前头院子养伤得好，毕竟老爷这腿，要是不好好养着，废了可怎么办？” 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三老爷傅鹤吟的那里。 那么明显的目光示意，三老爷就算是想装糊涂都装不过去。 脸一黑，想起现在自己这身体，恼羞成怒：“兰氏，你简直，简直不知羞耻——” 兰氏微微一笑，示意秋月起身，自己走到门前，“我竟不知道关心老爷断了腿，也是不知羞耻了。秋月，你回兰家去问问大舅老爷，问问他——” 话还没说完，三老爷傅鹤吟脸色陡变，嘶声大喊道：“不准去！” 第198章 算什么？算你们想不开！ 这一嗓子，可把满院子人都给镇住了。 秋月正要下台阶，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倒下去，手忙脚乱的站稳了，都齐刷刷的看向了三老爷。 三老爷回想起当年被大舅哥套麻袋暴揍的恐惧，两股战战，几欲逃走。 尤其是断腿的地方，感觉又在疼了。 若是真把大舅哥招来了，只怕另外一条好腿也保不住了。 难得脑子聪明了一回，板着脸：“算了！念在你刚从娘家回来的份上，懒得跟你们主仆一般计较了！行了，扶我回去吧——” 说着给搀扶自己的下人使了个眼色，扶着他，高一脚低一脚的，以他这个状态下不该有的速度，就这么水灵灵的溜走了。 那架势活像后头有大灰狼要咬他似的。 一院子的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三老爷莫名其妙的来，又一阵风似的走了，半天会不过神来。 秋月最先反应过来，回头小心翼翼的问兰氏：“太太，还要去舅老爷家吗？” 兰氏嗤笑了一声，“不用了。” 说着进了屋。 跟着出来的陪房张显家使了个眼色，又吩咐院子里的人：“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都挤在这里。还有都给我把嘴闭严实了，若是让我知道有人把今天的事往外头传一句，我让太太把一家子都发卖出去！” 如今兰氏院子里留下的，基本都是她的心腹，自然是满口说不敢。 张显家的满意的点了点头：“太太说了，这些日子你们守着院子都辛苦了，每个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一会子去找春花和秋月领去。” 下人们顿时念佛感恩不已。 张显家的恩威兼施了一番，这才进屋来，看到兰氏揉着额头。 忙心疼的上前去接手过来，一边给兰氏按额头，一边觑着兰氏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太太，今儿个虽然用大舅老爷弹压住了老爷，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看老爷虽然说话不中听，可看那意思，倒像是来跟太太你求和的——” 她虽然心疼兰氏，可到底是下人，也只敢说到这里，不敢再说下去，那就僭越了。 兰氏冷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他是来求和的。估摸着是被老侯爷或者是老太太强逼着来的！所以心不甘情不愿的，一来就寻个由头耍威风，想先声夺人一把。” “琢磨着好再跟以前一样拿捏我呢！” 张显家的不敢接这话。 兰氏只觉得回到侯府后，虽然是住了二十几年的院子，处处都那么熟悉，可处处看着又那么压抑，让人心情烦躁。 本来就烦躁不已，加上傅鹤吟再来这么一闹，更是火气蹭蹭往上升。 才刚离开娘家，就又想回去了！ 心里有火的兰氏，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吩咐道：“去门口立个牌子，写上傅鹤吟不得入内几个字！” 张显家的手一顿，吞了吞口水，太太这回了一趟娘家，底气十足了！ 这牌子要是立上去，三老爷不得立刻成了全府的笑料？ 若是传出去，只怕全京城都要看三老爷的笑话了。 有心劝两句，可看兰氏心意已决的样子，吞下了劝说的话，出来吩咐人去办。 还不敢吩咐别人，毕竟这事可大可小。 回去寻了自家男人，然他悄悄的去办。 当然，没忘记叮嘱两句：“这牌子不着急，慢点做。做好看一点，字也写好一点！最好，让四爷和四奶奶知道，看看他们是个什么章程。” 张显虽然心里惊诧，可主子的吩咐，听从就是了。 答应了一声，就去前头去寻傅知易的长随大满去了。 等到傅知易和路蓁蓁小憩醒来，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一时两人脸上的神色一言难尽。 看来兰氏是真想开了，也是真厌恶了三老爷了。 可喜可贺啊！ 对此，一对孝子孝媳决定，装不知道！ 反正顶多把下人的嘴封严实了，不许传到外头去就是了。 这一点傅知易和路蓁蓁倒是不用担心，胡氏的管家手段还是有的，又有大太太金氏在后头看着，还有老侯爷的手段镇压着，只要不想放出去的消息，那就传不出去。 三老爷本来在侯府也没什么脸面可以丢了，想来再丢一次也无妨。 顺便也让老侯爷和老太太知道兰氏的态度，趁早放弃他们夫妻还能和睦相处的妄念。 有了傅知易的默许，三天后，一块制作好的“傅鹤吟不得入内”的牌子，稳稳当当悄没声息的立在了兰氏的院子里。 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毕竟这几日大家人心浮动，都顾不上串门。 而当事人三老爷傅鹤吟那日被威胁后，终日胆颤心惊的，也不敢再上门了。 所以也只有三房的人知道。 为此，路蓁蓁还小有遗憾，没看到三老爷傅鹤吟看到这块牌子的表情。 因着路蓁蓁和兰氏的回来，果然不出傅知易和傅知明的意料。 胡氏刚收回去没多久的管家权，又要放出来了。 毕竟傅知简和胡氏夫妻俩深谈过一次，如今养好胎，生个哥儿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管家权什么的其次。 本来胡氏的意思是还按照之前安排就挺好，权利分担在大家的手中，到时候收回来也容易。 只可惜兰氏先撂了挑子。 之前她肯帮着管家，是觉得老侯爷和老太太偏着她和易哥儿的面上。 如今她才懒得管，用蓁蓁的话说，手里有钱，背靠侯府和娘家两座大靠山，每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毫无压力，为什么要给自己找活干？ 她如今想得开的很，过些日子就搬到庄子上去，免得在府里看到傅鹤吟就觉得恶心。 在庄子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还能把母亲和嫂子也接过去散散心，不比窝在侯府里明争暗斗的强？ 蓁蓁可说了，让她好好保养身体，将来还指望自己给他们带孩子呢！ 哎呀，虽然这莫须有的孙子还遥遥无期，但是总有了个盼头吧！ 所以兰氏还是很上心的。 因此断然拒绝了，不仅如此，还将之前手里那点事情都给交出来了。 问就是年纪大了，精神不济。 无辜被cue的大太太金氏和二太太秦氏忍不住脸色一僵，兰氏可比她们都小好几岁呢，她说自己年纪大了，那她们算什么？ 上头年纪更大的老太太白氏又算什么？ 兰氏表示，算你们想不开！ 第199章 胡氏吐槽 兰氏执意一点管家之权都不沾，路蓁蓁更是如此。 两婆媳态度无比的坚定和一致。 孙氏看着羡慕不已，也想紧随其后。 管家有什么好的？看不完的账本，扒拉不完的算盘珠子，操不完的心。 自从她帮着大嫂管了一段时间家，是书也没法好好看，字也没法好好练，感觉整个人都世俗了许多。 前儿个，自家二爷带了一幅字画回家，邀约自己一同品鉴一二。 结果自己第一反应居然是，这字画花了多少钱？走得是公中的账？还是二爷的私房钱？ 孙氏觉得再管下去，她的一身书香气都要变成铜臭气了。 刚张口想说，自己也不想管家了。 赵氏已经先站了起来，“既然三婶和四弟妹不想管家，那就交给我跟二嫂好了！我跟二嫂还年轻，我们不怕辛苦！” 她心里已经在盘算了，别的先不说，把三婶和四弟妹手里原本管着的那些事拿到手，就差不多了。 三婶兰氏先前管着的可都是极有油水差事，而四弟妹管的又能各处安插人手。 这两样到手，就算以后大嫂把管家权收回去了，她油水也捞足了，又能安插自己的人手了。 至于其他的，想来大嫂也不会都交给她，就给二嫂好了。 她不贪心！ 赵氏自觉这一次她已经很克制了，可她话音一落，上到老太太白氏，下到胡氏，眼神都变了。 胡氏冷笑了一声：“三弟妹，你既然这么能干不怕辛苦，干脆把这个家都给你管好了。” 赵氏脱口而出：“真的吗？” 对上胡氏冷飕飕的眼神后，脑子终于回来了，讪笑道：“那，那什么，我，我就是一个建议，建议！” 委屈的往后缩了一步。 心里还在嘀咕，大嫂不能管家了，三婶和四弟妹也不管，不给她和二嫂还能给谁？ 真是的，她就是态度积极了一点，怎么了？ 这说明她表里如一！ 大太太金氏眼神闪过一抹不耐烦，老三家的真是一点数都没有，这么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深怕别人看不出来他们小两口的狼子野心吗？ 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样人来。 老太太白氏对赵氏这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心思和打算，恨不得昭告世人的样子，真是没眼睛看。 再看看旁边气定神闲，万事不想沾惹的三房婆媳两人一眼。 那真是，对比太鲜明。 叹了一口气，她年纪大了，也管不了孩子们的小心思了。 索性摆摆手，丢给了大太太金氏：“我也年纪大了，没得这孙媳妇都接了好几个进门了，还要我一个老婆子操心的道理。” “老大家的啊，这事就你看着办吧！毕竟以后这家还是要你们当家做主的！” 大太太金氏起身，毕恭毕敬的领了是。 然后才道：“这事急不得，我跟二弟妹商量商量后在做决定吧。” 老太太也不管，挥手示意儿媳妇和孙媳妇都退下，看着心累。 等到大家都出了瑞萱堂，胡氏一把抓住想要溜走的路蓁蓁和孙氏，“都去我那里坐坐。” 说完也不管赵氏，径直拖着两人就走了。 胡氏如今可是侯府里最金贵的人，路蓁蓁和孙氏也不敢挣扎，只能顺着她。 路蓁蓁被拖得踉跄了两步，反手扶住了胡氏：“你是我活——活祖宗！你现在可是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走慢点——” 孙氏忍不住回头看了赵氏一眼，只见她站在原地，脸色难看之极。 看到孙氏看过来，冷笑了一声，扭头就走。 孙氏叹了一口气，之前虽然妯娌之间有些许的明争暗斗，争风吃醋啥的，可都是玩玩闹闹的。 三弟妹虽然有一些贪财，嘴巴坏的毛病，可大家都能包容一下。 自从那个柳家表姑娘来了，三弟妹这毛病越来越让人不能忍受了。 此刻只怕还把她们三个都怨恨上了。 到了胡氏的院子里，大家坐下喝茶。 胡氏先问了几句那日兰家宴会上，赵氏和柳思思的表现。 最后冷笑道：“也就老三家的，眼睛跟被屎糊住了一样，她那位表妹没点别的心思，会死赖着非要去兰家？” “若真是要见世面，去了兰家不得老老实实的？那位柳家表姑娘我看到是故意在找事。” 此言一出，路蓁蓁脑子里飞快的划过一点什么，不过没抓住。 继续听胡氏吐槽：“你们别不相信，那位表姑娘，我看心计不少。这才几日功夫，她那个小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就没一个不说她好的。你们细想想去，若那表姑娘真是一点心机都没有，能把咱们府里那些下人收服？” “既然能收服府里的下人，她会不知道，那日宴席桌上的女眷都是什么身份？若真有分寸，真替老三家的着想，肯定老老实实的，不敢多说一个字，不敢多走一步路。” “可听你说这话，她那是主动搭话想攀附失败，然后还想拿捏那些小姑娘们。这可不像她在老三家的，和咱们面前的表现。” “反正我第一眼看到那丫头，心里就不喜欢！年纪不大，心眼不少！也不知道心里藏着什么歪主意呢！也就老三家的蠢，看不出来了。” “将来，只怕老三家的要在她那个表妹手里，狠狠吃个大亏了，才知道后悔呢！” 孙氏和路蓁蓁在这方面，确实不如胡氏敏锐。 听了胡氏这话后，深感有道理。 路蓁蓁想了想，才问：“大嫂，你不是放了丫头在那柳家姑娘身边吗？那丫头怎么说？” 胡氏给自己倒了口水喝，自从发现怀孕后，她就不能喝茶了。 “那丫头说是那位柳家表姑娘，平日里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对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也大方，也很少使唤她们。” “身边的事情，大多是她那个带过来的叫小玉的丫头伺候。” “别说是我送过去的那个，就是老三家给的那个丫头，柳家姑娘也很少使唤她，说什么到底是府里的姐姐，她可不敢轻易使唤，平日里只让她们在屋里绣花呢。” 孙氏听出来了：“她这不仅是防着府里，连老三家的也不相信呢！” “你说她不相信老三家的话，她对伦哥儿却格外的亲热，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天天跟奶妈子一样照顾伦哥儿，你们说奇怪不奇怪？”胡氏十分好奇。 第200章 想在咱们侯府翻起浪来，也得看我允许不允许 孙氏也想不明白柳思思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唯独路蓁蓁心里猜到了，柳思思这是为以后当伦哥儿继母做准备呢。 毕竟现在就把感情联络好了，将来赵氏临死前托孤的时候，肯定得考虑伦哥儿的感受，考量谁对伦哥儿好吧？ 书中柳思思为了收服伦哥儿和后来赵氏生下的闺女瑜姐儿，花费了不少的心力，到最后，双方的感情也只是一般的。 想来重活一世，柳思思这是想早早的下手，为以后顺利成为傅知明的续弦而先走了一步棋呢。 只是这些猜测，她还真不能跟胡氏和孙氏说。 毕竟柳思思现在才十来岁，谁都不相信一个才十来岁的女孩子，这么早就谋算着要成为表姐夫的续弦，早早的收买表姐的孩子吧？ 说出去，人家只会觉得路蓁蓁心思太过肮脏了。 所以路蓁蓁只能默默的自己一个人承受！ 胡氏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有的是人手和手段：“所以我让四喜明面上盯着她，实际又派了不起眼的打扫的小丫头，如今刚跟柳家姑娘带过来的那个丫头搭上了关系。” 路蓁蓁和孙氏都吃惊的看着胡氏。 路蓁蓁先反应过来，给胡氏比了比大拇指。 胡氏高傲的一笑，领了路蓁蓁的夸奖：“我们侯府，要是我这管家的人，连这点事情都办不了，这个家我也不用当了，真送给老三家的算了！” “她一个外三道的表姑娘，也想在咱们侯府翻起浪来，也得看我允许不允许！” 路蓁蓁和孙氏纷纷点头。 可不是，侯府自家的地头，发现这么一个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多危险啊！ 往小处说，可能只涉及到后宅，往大了说，万一涉及到前头爷们在外头的争斗呢？ 胡氏打小是被当宗妇培养的，这些方面的敏锐性还是有的。 之前因为路蓁蓁刚嫁进来，脑子进水，糊涂了一段时日。 如今跟路蓁蓁关系好了后，也看清楚了路蓁蓁和傅知易并无夺爵之心。 显得之前他们夫妻各种忌惮和猜疑，像是个笑话一般。 反而因为路蓁蓁和傅知易夫妻，看清楚了以往他们觉得没什么威胁的老三两口子，对他们夫妻的威胁才是最大。 脑子清楚，智商上线，如今那思维方式，行事手段就是一个妥妥的合格的后宅管家主母了。 柳思思不管她什么目的，何种心思，只要在这个府里，就算她再会隐瞒，也逃不开她的眼线。 胡氏有这个底气和把握。 有了胡氏这个安排，路蓁蓁放下心来。 这方面，胡氏这个宗妇肯定是业务专精人士，她就不胡乱出主意了。 不过还是提醒了一句：“也别大意了！我看那柳家姑娘不像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能将三嫂哄得团团转的人，心思深着呢。” 胡氏点点头，表示心里有数。 说完柳思思的事情，胡氏讨好的冲着孙氏一笑：“二弟妹啊，有件事情，嫂子想求你，你看？” 孙氏后背一凉，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大嫂，有什么话你先说，答应不答应的，得看你说什么？” 她也不傻，胡氏这个时候提的肯定是管家的事情，她可不想接手。 胡氏嘿嘿一笑：“我跟你们俩也不说虚的，我这怀着孩子，确实不能多劳累！这管家权肯定要交出来好安心养胎的！只是四弟妹不管，老三家的我不放心，也不想把管家权给她！” “给你们为不用担心！给了老三家的，中饱私囊也就算了，就怕她到处安插人手，到时候又是一桩麻烦事。” “我给你们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四弟妹的推辞了不管，二弟妹你无论如何也要帮帮我——” 孙氏一脸为难：“我也真不想管家啊！就手里这点事情，我都头疼呢——” 胡氏加筹码：“前朝大师的字画一幅——” 孙氏犹豫了。 “再加你上次看上的黑白玉石棋子一副，干不干？”胡氏继续加。 “干了！”孙氏对胡氏嫁妆里头的那幅前朝大师的字画和那一套黑白玉石棋子垂涎已久了。 那可都是难得的珍品。 只可惜在胡氏手里，那简直就是明珠蒙尘，胡氏压根不懂的欣赏。 再可惜她也不好意思把嫂子的嫁妆要过来，只能望洋兴叹。 如今居然有机会，得到这两样东西，孙氏觉得她不是不可以在忍耐个一年半载看账本，打算盘。 两人一拍即合。 胡氏还大方的先付了定金，那一套黑白玉石的棋子，让孙氏先拿回去赏玩去。 孙氏有了这套黑白玉石的棋子，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如获至宝的捧在手心，也不管路蓁蓁了，径自告辞回家去欣赏去了。 路蓁蓁看着孙氏的背影，再看看胡氏一副诡计得逞的模样，忍不住又比了个大拇指。 怕胡氏又继续游说她管家，也忙指了个借口，告辞而去。 胡氏也不虚留，笑眯眯的送着路蓁蓁到了院子门口，看着她走远了。 出了半日的神，才回转过来。 赵氏这边回了揽月院，抓心挠肺坐立不安。 就担心胡氏把路蓁蓁给说服了，那她的谋划就白费了。 这一天做事都心不在焉的。 就连听说伦哥儿晚上发脾气不想吃饭，也没心情去管。 只吩咐让人去叫柳思思哄一哄伦哥儿。 到了晚间睡前，终于想起来问了一句。 银珠才回话，说是柳思思倒是一听说伦哥儿发脾气，自己就过去了。 一过去才把伦哥儿哄好了，吃了半碗饭，又是柳思思陪着玩了一会子，亲自看着伦哥儿睡着了才回院子。 赵氏心中倒是满意的，看来表妹虽然小家子气了点，不过哄孩子还是有一手。 想了想，也不能让柳思思白哄了一场孩子，从自己妆奁盒子里寻了两只适合小姑娘带的珠钗，让金珠给柳思思送过去。 银珠见金珠出去了，一边给赵氏通头，一边道：“奶奶，这哥儿总是让表姑娘带着哄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吧？到底哥儿还小，谁陪着他时间长，他就跟谁亲——” 赵氏眉头一皱，“你这话里有话，难道伦哥儿那边有什么不妥？” 银珠一咬牙，“奶奶，按理来说，奴婢不该说这些话，只是这两日奴婢去看哥儿，哥儿都是表姑娘陪着。做什么都喊表姨，就连，就连今儿个哥儿发脾气不肯吃饭，也只闹着要表姑娘！” “看到表姑娘去了，立刻就笑了，表姑娘只哄了两句，哥儿就乖乖的吃饭了——” 第201章 所以娘就不要我了？ 赵氏别的上面也许脑子糊涂，事关伦哥儿，身为一个母亲的那根敏感的弦还是被挑动了。 皱了皱眉头，想了想。 半日开口吩咐道：“这几日让伦哥儿身边的人，都给我皮紧一些！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们打的什么主意？” “这几日我没空收拾她们，等我忙过这几日腾出空来，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银珠见赵氏这样子，哪里还敢说什么，低头应了一声，出去了。 出来去了伦哥儿住的屋子。 去的时候，柳思思还在呢，正搂着伦哥儿说笑着。 金珠在一旁陪笑坐着说话。 见银珠来了，柳思思和伦哥儿忙止住了笑。 伦哥儿站起身来，“银珠姐姐好。” 银珠笑着也跟柳思思和伦哥儿问了好。 旁边伺候的丫头，忙请银珠坐了，又端上茶来。 银珠大大方方的接了，才坐下，金珠就好奇的问：“奶奶这是又打发你来有什么事？” 柳思思和伦哥儿也看向了银珠。 银珠喝了一口茶，微微笑着道：“金珠姐姐刚走，奶奶想起来还有几句话忘记嘱咐了，特意又让我跑一趟，免得误了事。” 听银珠这么一说，大家脸上的笑容一顿，尤其是伺候伦哥儿的丫头婆子，都站直了身体。 银珠脸上笑眯眯的，声音也并未见高几分：“奶奶说了，这几日她忙，精力短了些，一时有些地方顾不上也是有的。” “只是伦哥儿是奶奶的心头肉，她恨不得长八只眼睛放在哥儿这里。哥儿房里的什么事情，奶奶心里都清楚的很！” “伺候哥儿是你们的本分，不要仗着表姑娘心善心慈，你们就想躲懒。本分事情不做，竟然都推到表姑娘一个小姑娘头上去！可是皮痒了？” “这样不精心伺候主子的奴才留着做甚？等奶奶过两日清闲了，定当将你们都发卖出去！” 几句话不高不低，却让柳思思和伺候伦哥儿的丫头婆子脸色都变了。 柳思思一脸不自在，站起来道：“我，我反正也没事，能帮帮表姐带带哥儿，我也挺乐意的——” 后头的丫头婆子也跟着喊冤：“可不是！纵然是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使唤表姑娘啊！银珠姑娘，你可得替我们在三奶奶面前辩驳辩驳啊。” 银珠沉下脸来：“不怪奶奶生气，你们看看你们怎么当差的？哥儿哭闹发脾气，居然哄不住，还得劳烦表姑娘！那要你们有何用？” “表姑娘是来咱们府里做客的，又不是来带哥儿的，你们这不是欺负表姑娘年纪小吗？” “也就是奶奶好性子，如今还只是让我来申斥几句，给你们紧紧皮。” “换做别的主子，只怕你们早就被发卖出去了！还有脸在我面前诉哭？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劝诸位，且收了那心思，老实当差。哥儿将来大了有出息了，你们难道面上无光？奶奶能不念着你们的好？” 银珠一番话，软硬兼施，说得几位伺候伦哥儿的丫头婆子，脸上发红，都连连赌咒发誓，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哥儿才是。 发作完了这些下人。 银珠又看向伦哥儿，笑着道：“哥儿别怕，以后若是有这些下人服侍得不精心的，尽管跟奶奶说，咱们打发了出去再另挑好的使就是了。可不能委屈了自己个，知道吗？” 伦哥儿懵懂的点了点头。 想了想：“娘最近怎么都没空来看我？是因为大伯娘肚子里怀了小弟弟，她也想怀个小弟弟，所以就不要我了？” 伦哥儿这话一出，整个屋子的丫头婆子有一个算一个，噗通噗通跟下饺子似的，全跪在了地上，抖成了筛糠状。 柳思思也惊讶的看向了伦哥儿。 银珠压抑住心头的怒火，脸上还是带着笑容：“伦哥儿从哪里听来的这些糊涂话？奶奶这几日没空来看哥儿，是因为大奶奶怀了身子，咱们府里的好多事情都要奶奶来管，所以才脱不开身呢。” “而且奶奶虽然没来，可不仅请了表姑娘来陪哥儿，还让奴婢们也每天都来几趟是不是？” “等奶奶忙过这一阵，就能天天陪着哥儿了。” 伦哥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娘可真笨，管家又累又忙，有什么好玩的？为什么不学四婶，我看四婶不管家，天天玩多好啊！” “要是我，我就愿意天天玩，才不愿意管家呢！” 孩子气的话，说得银珠笑了。 揉了揉伦哥儿的头，才又问：“那哥儿先前那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告诉奴婢好不好？” 伦哥儿挠头想了一会，“我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反正我下学回来，经过花园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我凑过去偷听的。听了两句，杰哥儿追上来喊我，那说话的人就跑了，我也没看清。” 银珠心里暗暗记下了，然后才又笑：“没看清也没关系，以后若是哥儿再听到有人背地里说话，就立刻躲开，让身边的人去看好不好？” 伦哥儿点点头。 银珠这才略微放心了些。 此刻她也不放心这伺候伦哥儿的人了，亲自服侍伦哥儿睡下，等他睡熟了，这才出来。 冷着一张脸，示意留下两个丫头听着伦哥儿睡觉的动静。 其他的人都跟着走了出来。 银珠这才问：“哥儿说的这些事，你们知情不知情？” 几个丫头婆子拼命的摇头喊冤：“银珠姑娘，我们要是知道了，肯定第一时间就禀告三奶奶了，哪里敢隐瞒？” 银珠冷哼一声：“虽然没有知情不报，可你们伺候哥儿，哥儿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们居然都不知道，也是失职！先记着，等三奶奶处置吧！” 金珠也气得指了指她们，没说话。 柳思思早就看势头不对，先告辞回去了。 两个丫头嘱咐丫头婆子用心照顾伦哥儿，急急忙忙的回去就跟赵氏禀告。 赵氏听了这消息，顿时银牙紧咬：“要是让我查出来是哪个王八羔子在背后挑唆伦哥儿，我非扒了她的皮！” 一面又让二等丫头青玉立刻收拾东西过去，去伦哥儿的屋里坐镇去。 第202章 姐夫，我担心得睡不着觉—— 连夜又派人去了杰哥儿的屋子里去问伺候的人，有没有看到那日说话的人。 杰哥儿本来胆子就小，刚睡着呢，就被外头盘问伺候他的丫头婆子的动静给吵醒了。 出来一看，自己的奶娘，还有丫头都跪在地上。 顿时就给吓哭了。 这一哭不要紧，把宿在杰哥儿生母黄姨娘这里的三爷傅知明给惊着了。 一脸青白交错的翻身而起，冲着外头怒吼：“大晚上的，闹腾什么呢？” 黄姨娘听到杰哥儿的哭声，立刻穿好了衣服，头发都顾不得挽，就要下床：“听着是杰哥儿哭了，妾得去看看才放心。” 两人沉着脸略微收拾了一下，拉开门。 就有人来小声禀告。 三爷傅知明的脸色铁青，气冲冲的冲到了杰哥儿的房门前。 就看到杰哥儿的奶娘正抱着杰哥儿哄，其他的丫头婆子都还跪着。 旁边站着的正是赵氏身边的白嬷嬷。 到底是赵氏身边的人，傅知明就算再生气，平日里纵然嫌弃赵氏，在长辈面前给赵氏没脸。 可在下人面前，还是不能下了赵氏的脸。 忍着怒火，脸色铁青：“这大晚上的，嬷嬷怎么跑到杰哥儿房里来了？” 白嬷嬷行了一个礼：“三爷息怒，实在是事出突然，又事关两个哥儿，还牵扯到大奶奶和三奶奶，所以才——” 傅知明一听，顿时一惊，这么严重？ 顿时那气消散了不少，剩下的都是担心。 连连追问是怎么了？ 白嬷嬷三言两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说，才又解释道：“按理说本不该晚上来问，只是三奶奶担心夜长梦多，怕又生出事来！所以让奴婢带着人来，本只是盘问一下伺候杰哥儿的人，哪曾想，惊着了已经睡下的哥儿，是老奴的不是，请三爷责罚。” 傅知明虽然还有些生气赵氏做事到底太急躁了些，不过也无可指责。 毕竟这事要是传到大老爷和祖父老侯爷耳朵里，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尤其是如今这个时候。 只得冷哼一声：“那就劳烦嬷嬷好生查一查！一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在后背嚼舌根！” 说完，一甩衣袖，到前院去睡觉了。 黄姨娘不敢挽留，只得忍着心里的担忧，接过了奶娘怀里的杰哥儿，抱到里屋一边哭一边哄。 外头这动静，快到三更了才消停。 黄姨娘搂着睡得不踏实的杰哥儿，刚眯着没多久，迷迷糊糊间就觉得怀里的杰哥儿不对劲。 一摸，烧得滚烫。 黄姨娘吓得连忙叫人。 一时间这好不容易才消停的小院子又热闹起来。 黄姨娘只会抱着杰哥儿哭，还是奶娘大着胆子，去赵氏屋子外头跪求了半日，才把赵氏从梦中惊醒。 得知杰哥儿发烧梦魇了，赵氏不耐烦的拿了对牌，让婆子去把府医钟大夫给叫来。 钟大夫睡梦中，被人叫醒，听说是哥儿病了发烧，鞋子都顾不上扯，就匆匆赶来。 扎了针，又煎了药，喂杰哥儿服下，等他烧退了，才被放了回去。 这一夜，揽月院上上下下都没睡好。 隔壁院子的柳思思，在傅知明发火的时候就起身出来院子里，担心的看着隔壁。 一面让人去打听，一面就胡乱套了一件披风，就要去揽月院。 青苗和四喜忙把柳思思在院子门外给拦住了：“表姑娘，这可不兴去啊——” 那边三奶奶虽然是表姑娘的表姐，可那边还有三爷这个表姐夫和他的一干小妾啊。 听着动静，三爷今晚可是在黄姨娘房里歇下的。 表姑娘一个黄花大闺女这么大晚上的过去，成何体统？ 柳思思口里只说听着像是伦哥在哭，又担心表姐，抓着院子门，眼泪直接往下掉。 青苗和四喜对看一眼，心中不耐烦，都三更半夜了，还整这死出，你不睡，她们也要睡的呀？ 面上还要和和气气的劝说。 只想让柳思思别折腾了，早点进院子休息。 僵持了半日，就听到揽月院的门打开，然后傅知明气冲冲的走出来。 走了没两步，对上了柳思思一行人。 院子门口挂着灯笼，倒是能看清楚彼此。 傅知明站住了，看了看柳思思主仆三人，皱着眉头：“这是干什么？” 青苗和四喜还没说话，柳思思就忙道：“姐夫，我好像听到有人哭，是伦哥儿哭了吗？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今天晚上就闹着发脾气不肯吃饭，好容易我劝着他用了晚饭，现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然后又怯生生的看着傅知明：“姐夫，我能去看看伦哥儿吗？不然我担心得睡不着觉——” 傅知明看着柳思思半散着头发，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的模样，心头忍不住一跳，放缓了声音：“是思思啊？没事了！不是伦哥儿，是杰哥儿做了噩梦醒了在哭呢。” “是吗？”柳思思这才似乎松了一口气。 然后仿佛才发现了自己浑身打扮不妥当一样，整个人往披风里头一缩，素白的手指紧紧的抓住了披风，小脸上也飞上了一抹红云：“表姐夫，对，对不住！是我，我太着急了！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担心伦哥儿，我——” 急于解释的模样。 傅知明看着柳思思这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没事，这么晚了还能你惦念着伦哥儿，你是个心善的好姑娘——” 到底把后面那一句，比你表姐强给咽下去了。 柳思思羞涩的一笑，又忙道：“都是因为表姐和表姐夫对思思好，思思也没什么可以报答姐姐和姐夫的，只想尽自己所能帮一帮姐姐和姐夫，尽一点心——” 傅知明看着眼前的表小姨子，才十多岁的丫头，裹着披风也能看得出来她亭亭玉立的身姿。 夜色下，灯光朦胧，倒是比平时白日里看着多了几分楚楚之态。 尤其是那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涩，崇拜娇羞，看得他本来憋在心头的怒火，如遇到了春水一般，顷刻间化为了乌有。 也就有心留下来，跟柳思思这个表小姨子聊上两句。 “思思啊，姐夫平日里忙，也不知道你来府里这么久，住得还习惯吗？有没有下人欺负你？”傅知明一脸关切的问。 柳思思羞答答的低下头，细声细气的回答：“有姐夫和姐姐护着，怎么会有人欺负思思呢？” 第203章 都快被人偷家了，还傻乎乎的乐 说完又悄悄的抬起眼眸，看了傅知明一眼。 这一眼，也许是月色的缘故，竟然似乎带了一点妩媚之意。 傅知明一时间有几分口干舌燥，扯了扯衣襟，觉得大约是自己眼花了，又或者是自己今日在黄姨娘那里喝的酒此刻上头了。 居然看一个小丫头看得差点闪了神。 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傅知明抬头看了看天色，努力摆出一副正色来：“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柳思思眼波流转，咬了咬唇，十分乖巧的点头：“是，思思这就回去歇息。” 顿了顿，又补上了一句：“姐夫也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傅知明心中有点发虚，不敢多留，含糊的应了一句，就大步离开了。 柳思思定定的站在那里，一直等到傅知明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回过头来，恹恹的道：“行了，扶着我回去吧。” 青苗和四喜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之色。 定定神，两人也不敢多说，低头扶着柳思思回了院子。 照例，晚上里屋上夜都是柳思思带来的那个叫小玉的丫头，白天才会让青苗和四喜进里屋去。 两人将人扶着到了门口，小玉就从里头出来将人接了进去。 青苗和四喜也就停住了脚步，低头等着门关上后，才退了出来。 灯光下，彼此都看到了对方发白的脸色。 回到她们两个大丫头住的屋子，三张床，小玉要上夜，关上门屋里就她们两个人。 青苗六神无主的看着四喜：“四喜姐姐，今儿个这事，这事我要不要跟我们三奶奶禀告？” 到底她是三奶奶派来伺候柳姑娘的，发生了这种事情，她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三奶奶才是。 只是柳姑娘年纪还小，而且也只是和三爷说了几句话，并没有太出格的举动。 她就这么急头白脸的禀告上去，万一是误会？ 以三奶奶心疼照顾柳姑娘那架势，只怕她落不着好。 四喜心里也是有万马在奔腾，大奶奶让她来伺候表姑娘，只说让她多看着些。 她也没多想，一个亲戚家的姑娘借住，能有什么问题？ 果如她所料，被拨过来后，柳姑娘就不怎么使唤她和青苗，有什么事情，大多是她自己带的小玉伺候。 她们平日里也是清闲的很。 加上柳姑娘还算大方，对她们态度也温和，伺候起来真的很省心。 为什么不一直省心下去，突然闹这么一出？ 若不是柳姑娘年纪还小，也就只比伦哥儿大几岁，方才那做派，她恍惚看到了几位爷们的姨娘。 呸呸呸！一定是她想多了！ 至于禀告上去这件事，她肯定是要偷偷禀告给大奶奶的。 她可是侯府的人，也是大奶奶的人，自然要听大奶奶的。 不过四喜知道自己的主子大奶奶跟青苗的主子三奶奶不和，两人平日里在表姑娘面前和气，背地里可是暗暗较劲的。 此刻自然不会跟青苗交底，只做害怕状：“我，我也不知道！” 说完翻身躺下，拿被子捂住了头。 青苗无法，也只能爬上床，一夜翻来覆去…… 揽月院发生的一切，纵然赵氏不许下人透露半个字出去。 可侯府内下人盘根错节，加上昨儿个还请了钟大夫，闹出那么大动静，早上的时候，府里上下几乎都知道了。 请安的时候，老太太白氏自然要关心一下杰哥儿的身体。 听说已经退了烧，今天精神好多了，也就不多问了。 倒是大太太金氏多说了一句：“好端端的，杰哥儿怎么就病了？老三家的，你平日里那心思还是要多往几个孩子身上放一放。” 赵氏听出来大太太金氏这是在敲打她，虽然不以为然，还是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 心里却在担心，大太太这话的意思，估计管家的权利，划分给她又只是一些不重要的小事了。 没想到，接下来大太太的一番话，却让她惊住了。 大太太金氏虽然平日里看着温和，却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 昨儿个跟二太太秦氏商量过后，当着众人也就宣布了。 胡氏安心养胎，府里的事情，大太太自己亲自出马，主理全局。 下头的一些差事，一部分交给了孙氏，一部分给了赵氏，对牌和钥匙都在大太太金氏这里。 重要的事情要来找大太太金氏定夺，其他的小事，她们自行处理就是了。 赵氏别的也就罢了，被分到了采买一事，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这一项可是油水最足的，没想到居然给了她。 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 反而孙氏管的是发放月钱，厨房，还有车马之类的事情。 这些加起来，都不如赵氏采买一项有油水。 赵氏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这可是一项肥差，不能犹豫，万一犹豫了一下，大太太金氏反悔了，可就没地哭去。 当即就笑吟吟的站起来表态：“太太放心，儿媳妇定然好好办妥这些差事，给大嫂分忧的！” 说完行了礼，得意的冲着胡氏，孙氏，还有路蓁蓁笑。 路蓁蓁没眼看她，还乐呢，都快被人偷家了，还傻乎乎的乐！ 一早上，傅知易通过胡氏安排到柳思思院子里的小丫头，就跑过来通风报信了。 将昨晚柳思思跟傅知明在院子门口说了半日话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傅知易当时听完，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楞了一下，示意海棠给那丫头抓了一把赏钱，让人都退下后，才不确定的看向路蓁蓁：“这柳家女是要做什么？年纪小小的，是要勾引老三不成？那老三有什么好？值得柳家女如此不知廉耻？” 路蓁蓁没想到傅知易慧眼如炬，只听了昨晚那么一出，居然就发现柳思思的意图。 顿时惊讶的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傅知易冷哼一声：“深更半夜，表姐夫和小姨子不知道避嫌，居然在院子门口私下见面，还说了那些话。不是勾引是什么？” 路蓁蓁一想，也对！这个时代，纵然男女之间大防没有那么严，可这大晚上的，姐夫和小姨子私下说了半日话，到底不妥。 第204章 不过是不需要不上心罢了 在傅知易看来，柳思思这般不注意男女大妨，说出的那几句话，看似平常，其实字字句句都带着一些说不出的暧昧。 没想到傅知易居然还是个鉴茶达人啊。 顿时笑了，围着傅知易转了一圈，背着手，摇着头：“没想到啊，我家夫君这么厉害！居然能听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想必女人之间互相给对方下绊子，装大度，含沙射影，应该也都能分辨得出来吧？” 傅知易挑了挑眉毛：“娘子这话什么意思？我厉害还不好吗？” 路蓁蓁想了想，才道：“四爷这么厉害，我自然是高兴的！世上的男人，如四爷这般明察秋毫的太少了，大多跟三老爷一样，长了个糊涂脑子——” 傅知易冷笑一声，揉了揉路蓁蓁的头：“娘子这就想错了！你以为男人真的听不懂，看不出来吗？” “不过是享受着女人为他明争暗斗，享受被争夺的感觉罢了！” “男人们在外头，平日里交往人际关系，也需要花费心神的，更不用说朝堂上了，那更是个个老狐狸！他们连朝堂上那些暗示的话都能弄清楚，会不明白女人的那些小心思？” “不过是不需要上心罢了！” 路蓁蓁没想到反被傅知易给上了一堂课。 一想，这不就是后世说的那种，男人真不知道那些绿茶吗？不过是享受女人对他绿茶罢了！ 看来，老话没说错，真是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当下也笑了：“多谢四爷为我解惑！只是看四爷这么清楚明白，莫不是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才能这么了解？” 说这话的时候，手已经摸到了傅知易的腰上。 若是傅知易回答的不让自己满意，他今儿个这腰就要废上一废了。 傅知易忙握住了路蓁蓁的小手，求生欲爆棚：“我这都是听六皇子说的！六皇子虽然正妃还没入门，可府里的妾侍也有七八个了，每日里为了衣裳首饰明争暗斗。六皇子前些日子拉着我抱怨了半日，夫君就记在心里了。” “不过你放心，有了六皇子这个前车之鉴，夫君绝对会对其他的女人离得远远的！心里只有娘子一人，绝无他意！” 路蓁蓁冷哼了一声：“是吗？” 傅知易垂下了眼角，唇角微微一抿，顿时就流露出一股委屈失落之意来，低低的道：“我如今这样，能得蓁蓁一人心足矣——” 路蓁蓁气笑了，傅知易这家伙，大约是被义父兰侍郎这几日给折腾狠了，两人也是婚后，第一次分别这么久。 回来后就搂着她不放，如今更是学会装委屈了。 当下没好气的拍了拍傅知易的手：“行了，别装了！” 看看外头的天色：“该去请安了！对了，柳家姑娘那边，既然知道不妥，你要提醒三爷吗？还是？” 傅知易揉揉路蓁蓁的脸，说起傅知明，眼神里多了一丝冷酷：“你以为老三自己不知道不妥吗？他心里清楚的很！不用管他！至于柳家女那边，继续让人盯着就是了。” “这柳家女不对劲，哪里有十来岁年纪，就这样不顾廉耻，罔顾恩情的？说不得背后还有指使者！不然年纪小小的，就自甘堕落给人做妾？” 路蓁蓁很想说，这可就是你猜错了。 人家要当的可不是妾，而是续弦夫人。 而且人家可不觉得自己是不顾廉耻，而是觉得天经地义呢。 毕竟人家上辈子可是被宠爱了大半辈子的小娇妻。 只可惜这些话只能憋在自己心里，难受。 傅知易牵着路蓁蓁一起出门，还不忘记交代：“一会不管她们说什么，反正你别掺和。那个柳家女，古里古怪的，你也离得远一些。” 路蓁蓁点头。 傅知易继续交代：“等请安回来，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路蓁蓁此刻心里惦念就是傅知易回去要跟她说啥事呢，都懒得同情赵氏这个农夫与蛇里头的农夫了。 大太太金氏把事情一宣布完，也就匆匆告辞离去了。 赵氏更是迫不及待的要去接手她的采买一事，也跟在后头乐颠颠的追了上去。 孙氏苦着脸，没想到丢给她这么多事，她有些后悔收了胡氏的礼了。 倒是胡氏，看着赵氏得意洋洋的背影，啐了一口：“看老三家那猖狂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家都是她当了呢！这会子估计也没心情去查是谁背后挑唆伦哥儿的了！” 孙氏也神色复杂的看着赵氏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胡氏拉了拉两人，凑到一边，把昨晚柳思思和傅知明单独说话的事情一说。 孙氏大为震惊：“那柳姑娘也是官家女，怎生如此不知道避嫌？” 胡氏撇撇嘴：“听说那位表姑娘父亲屋里有一房宠妾，给柳家生了四个儿子，两个闺女。赵家的那位姑太太膝下只得了她一个，据说生下她后就缠绵病榻，后院都是那位宠妾把持着。” “她一个嫡女还要在妾手下讨生活，想来那位宠妾也没正经教养过她吧。” 孙氏还是皱眉：“不能让这位表姑娘跟家里的姐儿们接触，不然带坏了姐儿们可如何是好？怎么也要想个法子，将这位表姑娘早点打发回赵家才好！” 胡氏也有闺女，自然是担心闺女的名声的，连连点头。 “这还不简单？昨儿个那情景，只怕很快也要传到老三家的耳朵里去！就看她能不能忍了！不能忍自然会立刻把这位表妹送走，这样自然最好了。” “若是不行，那就别怪我出手了！他们膝下都是哥儿自然不怕，我可还有玥姐儿，可不能坏了她的名声！”胡氏眯起了眼睛。 孙氏也点头，她这边，也有个庶出的琼姐儿呢。 都知道女孩子名声的重要，事关自己，自然不会再如之前一样，任由赵氏作妖。 路蓁蓁都没开口，孙氏和胡氏两人就将事情给安排妥当了，就更不会多事了。 见两人说完了话，就告辞：“既然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那边要是再有什么动静，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啊——” 胡氏摆摆手：“放心吧！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都当了几个月的妯娌了，知道路蓁蓁喜欢听八卦，怎么会忘了她？ 孙氏也跟着点头。 路蓁蓁这才放心的跟两人分手。 她得快快回听涛居，听听傅知易要跟他说什么事情。 第205章 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回到听涛居，傅知易还没回来。 不过也没让路蓁蓁等多久，刚让人把早膳摆好，傅知易就进来了。 夫妻俩黏黏糊糊的用完了早膳。 丫头们送上了茶水，都不用傅知易吩咐，都习惯性的退了出去。 她们早就习惯了，只要四爷回来，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一向不喜欢她们这些丫头在跟前，只喜欢跟四奶奶单独呆着。 丫头们都十分有眼色，一般服侍完，就自觉退到外头去守着去。 路蓁蓁摆好了洗耳恭听的架势，看向了傅知易，眼中是满满的好奇：“到底什么事情，还要特意寻个时间跟我说？” 按照以往的惯例来说，两人睡前都要叽叽咕咕说半日的话，有什么想说的，也都晚上说完了。 这特意单独说要说事情，肯定是大事。 傅知易看了看路蓁蓁一脸的好奇和八卦，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前些日子瞒着你做了一些事情——” 路蓁蓁看傅知易这个架势，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问道：“你破产——呃，你给我的那些铺子和庄子都倒闭了？” 傅知易一愣，摇摇头。 路蓁蓁放下一半的心来了。 “你在外头有女人了？” 傅知易头摇得更快了。 路蓁蓁剩下的一半的心也放下来了。 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破产又出轨了呢！” 既然两样都不是，那就没什么大事了。 路蓁蓁摆摆手：“只要你没瞒着我这两样大事，别的事都不算事。” 傅知易眼角抽了抽，不是，娘子，你这个态度，让我酝酿了几日的担心，显得很可笑好吗？ 他当然知道路蓁蓁对路家人没什么感情，可是他这次出手，路家不说家破人亡吧，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管怎么说，路蓁蓁身上流着路家的血，万一，万一路蓁蓁不满自己先斩后奏呢？ 他不想路蓁蓁对自己有任何一点的不满。 不过既然路蓁蓁这么大大咧咧的，他一直提着的心也跟着安稳下来。 “你被大舅舅收为义女，认亲宴的前几天，路家人找过我——” 才说了一句话，路蓁蓁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路家人找过你？你没答应他们什么事情吧？” 她还奇怪呢，以路家人的性子，知道她成了兰侍郎的义女，那不得死乞白赖的缠上来啊？ 可是都没有听说路家人找上来，她还以为路家人知道兰侍郎不好惹，或者兰家，或者是傅知易给路家警告了，所以他们不敢了呢。 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原主有这样的吸血蚂蟥的家人，真是晦气！ 尤其是现在这群家人，还要算到自己头上，更晦气了！ 若是现代，还能远走高飞。 而现在，就算她嫁给了傅知易，还被兰家认为义女，真路家有事的时候，只怕还会被牵连。 怎么也得想个法子，跟路家彻底的撕掳开才好。 见路蓁蓁脸色不好看，傅知易忙道：“你放心，我怎么会答应他们的条件呢？” 顺势将路家来人的目的跟路蓁蓁提了提。 路蓁蓁气得都爆粗口了：“他们在想屁吃！” 傅知易被路蓁蓁给逗笑了，忙安抚的将人搂在怀里：“别为他们生气，气坏了自己的身体，不值得！” 路蓁蓁怎么能不生气？ 不过她还算冷静：“后来呢？你怎么解决的？” 傅知易微微一笑，这才娓娓道来。 傅知易知道路世杰夫妻心里，最疼的不过是路虎这个儿子。 那就从路虎身上做文章就好了。 路虎本就不是个好的，吃喝嫖赌无一不全。 之前，傅知易就想着替路蓁蓁出口气，让人在路虎耳边只吹了几句风。 路虎果然不负众望，很快从小赌，到慢慢越赌越大。 输了不少，自己的私房银子都输光了不说，还欠了赌坊不少钱。 知道路家人的打算后，傅知易一句话吩咐下去。 路虎在千金赌坊受不得别人两句激将，赌了一把大的。 然后输得彻底。 路虎早就习惯了，输了只要签个欠条，赌坊就又能给他钱。 当即又要签欠条，继续拿钱。 赌坊却不乐意了，说他已经欠了赌坊七千两了，若是不还钱，不仅不能赌了，还要打断路虎的腿。 路虎吓了一跳，嚷嚷着说是赌坊骗他，他才赌了几日，就输了这么多？ 赌坊拿着他签的欠条，一笔一笔算给他听，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这还不算利息，若是算上利息，只怕八九千两了。 路虎顿时傻了，看赌坊的人拿着棍子，说要么给钱，要么留下腿。 立刻说给钱，回去取钱去。 赌坊的人自然不会让路虎就这么回去，让路虎身边的小厮回路家去要钱。 路家人一听，慌了神。 五品京官，又被调到了没油水的部门，一下子去哪里弄七千两银子去？ 路夫人王氏哭着让路世杰想办法，把心爱的好大儿给赎回来。 路世杰去哪里想办法去？托人一打听，那千金赌坊后头的东家，据说是某位王爷。 王氏在家哭了好几日，逼着路世杰来找傅知易和路蓁蓁。 让他们要么说情把人放出来，要么给钱把人赎买出来。 路世杰好容易堵住了傅知易，也是傅知易故意让路世杰堵上了。 听了路世杰的要求后，傅知易只提了一个要求，人弄出来可以，只是不能去打扰路蓁蓁认义父，不然，路虎就等着断腿吧。 路世杰心中，儿子还是很重要的，咬牙同意了。 本以为傅知易同意了，就能让人当即把路虎给捞出来。 可傅知易却说，等认亲完之后，看路家的表现再捞人。 路世杰还能如何？他儿子在别人手里啊，又同意了。 只是心底到底不甘的，认亲那日，还是悄悄的去了兰府附近，没有帖子也进不去，在外头盘桓了半日，最后还是灰溜溜的走了。 听到这里，路蓁蓁这才明白，为何认亲那日路家没上门闹。 原来是傅知易在背后的安排。 不过路蓁蓁不相信，傅知易只做到了这一步。 当下拉着傅知易的衣袖追问：“那现在呢？路虎回家了？路家就这么算了？” 以她对路家人的了解，恐怕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算了。 傅知易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看着令人心寒，慢条斯理的道：“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206章 答案就只有一个 那日路世杰坐着马车在兰府门口徘徊的时候，他就让大满去给了路世杰带了话，若是不安分，想出幺蛾子，前脚他进兰府的门，后脚路虎的腿断。 路世杰再心有不甘，到底儿子的腿重要。 最后不得不从兰府门口离开。 而他就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路上路世杰遇上了当初在户部一个关系不错的同僚。 看到路世杰的马车，打了招呼，并没有同其他人一样，对路世杰冷嘲热讽。 而是十分同情路世杰，还请他喝酒。 路世杰本来心里就窝着一肚子的火和气，也不想回家。 回家后家里那个婆娘又哭哭啼啼的，看着就烦。 两人相约就去了永春楼，点了一桌子的酒菜。 几杯酒下肚，路世杰实在憋得不行，拉着那位同僚就开始诉苦。 在他嘴里，路家和儿子路虎自然是没错的，错的都是别人。 千金赌坊心狠手辣。 儿子的那些狐朋狗友不学好，还带坏了自己的儿子。 路蓁蓁这个孽女，一点都不念生养之恩。 傅知易这个女婿，也太高傲目下无尘。 反正他路世杰，就是天下最可怜，最无辜，最倒霉的人。 同僚顺着他的话，也跟着骂了几句赌坊和路虎那些狐朋狗友。 对于路蓁蓁和傅知易，他也就含混了过去。 就这么附和了两句，也让路世杰感动不已，恨不得当场拉着同僚拜把子。 又喝了几杯，看着路世杰唉声叹气，同僚问了一句，他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嫁出去的闺女和女婿眼看是指望不上了，继续留在京城，留在礼部吗？ 路世杰也是心中苦闷啊，他也知道，路蓁蓁和宁平侯府是指望不上了，更别说兰家了。 可他不甘心啊！ 换做谁也不甘心啊！ 这样的人脉，这样的亲家，他是一点光都没蹭上啊。 可是不离开京城，难道他还要在礼部继续蹉跎，被上司穿小鞋吗？一辈子就这么庸庸碌碌吗？ 路世杰迷茫了。 这个时候，那位同僚犹豫了一会，才开口。 却说有另外一条路，就看路世杰舍不舍得离开京城了。 那位同僚说，最近听说户部要选拔一批官员外放，听说有几个外放的地方还挺富庶的。 不少看不到晋升希望的官员，都在托关系，想弄一个外放的名额。 他最近也在活动，想外放去一个富庶之地当个知府什么的，比一直窝在京城，一家子都跟着节衣缩食的好。 不过同僚很快就发现自己失言了，说路世杰不比他，他是没什么人脉，这才想外放搏一搏。 而路世杰，到底有个侯府的亲家，闺女还认了户部侍郎为义父。 如今虽然父女之间关系不好，可到底是一家人，将来说不得能和好如初呢。 说完，就匆匆告辞离去了。 留下路世杰一人，却把这番话听在了心里。 本来还在犹豫的，回去后第二天，路虎被千金赌坊的人送回来了。 虽然没有被打断腿，可却也受了不少苦，没少挨打，还不给正经饭吃，几天下来，饿瘦了一圈。 这也就罢了，千金赌坊的人放下话来，说那七千两的本金就算了，可是还有两千两的利息银子得付。 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不给钱，到时候别怪他们连宁平侯府的面子都不给。 路家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还有两千两的利息银子。 路世杰本想揍路虎一顿，可看路虎那样子，哪里还下得去手？ 更何况有王氏护着，只得骂了两句了事。 至那以后，每天门口都有千金赌坊的人晃悠，一副生怕他们跑了的样子。 也不知道路家人怎么商量的，反正这几日路世杰已经在打听外放的事情了。 听到这里，路蓁蓁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傅知易这是设下一个圈套，让路家人钻。 想让他们远远的离开京城呢。 这番心意，如何不让人心动。 路蓁蓁喜滋滋的抱着傅知易的脖子，对着他的脸，嘬了一口：“谢谢四爷！” 傅知易的眼神一黯，将亲了一口就想跑的人一把按住，狠狠欺负了一番才意犹未尽的抬起头来：“这样谢，才够诚意！” 路蓁蓁嘴唇红肿，眼波如水一样横了他一眼。 平了平自己的气息，才道：“真要让路家外放吗？我就怕外放出去后，只怕也是个贪官，到时候只怕又是百姓遭殃了。” 那岂不是罪孽深重。 傅知易又轻琢了一下路蓁蓁的面颊，才道：“这次外放里确实有一处极为富庶之地，平江府知府。是众人都想去的地方，只是这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本想卖个关子，路蓁蓁朝他眨了眨眼睛，他哪里还绷得出，立刻就全吐露了。 “这平江府虽然富庶，可当地形势错综复杂，历任官员就没有能任满的，长则一年，短则半载，就会出事。轻则被革职，重则抄家灭族——” 事关朝廷大事，傅知易只含糊说了这么一句。 就足够让人明白平江府是看着炙手可热，那个位置却烫手，一般人还真扛不住。 以路世杰的本事，想来也就是去送人头的！ 路蓁蓁心知肚明了。 这样就挺好，路世杰被革职，一家子没了指望，平民之身，想从平江府回到京城，太难了。 这样就挺好。 正要夸奖傅知易两句。 谁知道傅知易还有下文：“这两日，估计路家就会找上门来，我会答应帮他谋取到这个位置，只是条件是，让路家签下断亲书，跟你彻底了断关系！以后不管路家是好是歹，和你都没有半点关系！” 这才是傅知易真正的目的，跟路家彻底斩断关系。 路蓁蓁心里道，这才是后来的大反派正确打开的方式嘛。 要知道在书中描写，傅知易这位大反派，最擅长的就是走一步算三步，把后路和隐患彻底掐死，一点话柄和纰漏都不留的。 亲昵的在傅知易怀里蹭了蹭，又亲了亲他的脸，路蓁蓁笑得牙都露出来了。 有这样一个事事替你着想，什么都安排妥当的夫君，太爽了！ 后半辈子跟着他躺赢那是指日可待啊！ 不过，路蓁蓁想到了一点，狐疑的看向了傅知易：“这事是不是义父也参与了？” 以傅知易如今的地位，能知道平江府知府空缺就很难得了，怎么会知道当地的情况？ 更何况，从那么多人中，想谋取到平江府知府这样一个位置只怕也够呛。 傅知易说得这么轻松，那肯定是找外援了的。 老侯爷那里估计不可能，他不会为了只是解决路蓁蓁的后顾之忧，去花费偌大的力气和人脉。 其他的人里，六皇子如今还只是一个皇子，想来也不敢掺和朝廷任命这种犯忌讳的事。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就是有权利，有人脉的兰侍郎了！ 第207章 温柔乡真香！ 傅知易脸上掠过一抹不自在。 他倒也不是想瞒住大舅舅的功劳，只是，私心里，这件事情在知道了路蓁蓁的想法后，他就不想再提起其他男人的名字了，就算是大舅舅也不行！ 不过既然被路蓁蓁给识破了，也只得做无事人一般，点点头：“自然是有大舅舅襄助，此事才能如此顺利。” 话说完后，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忐忑看向了路蓁蓁：“这事，说来多亏了大舅舅，我，我当初说护着你，到底最后还是得依靠家里长辈才能护着你，还是夫君太没用了，若是——” 说着说着就失落起来。 路蓁蓁忙捂住了傅知易的嘴，多少反派都是心理自卑，然后走上了不归路的。 如今傅知易有了她，可得把大反派的心灵呵护好了，坚决不让傅知易有半点自卑自闭，以后误入歧途的可能，斩钉截铁的道：“别胡说！谁说你没用了？你最有用了！” 傅知易眨眨眼睛，看向路蓁蓁。 路蓁蓁深吸一口气，飞快亲了傅知易两口，然后才道：“若不是你心里有我，时刻关注着路家，怕路家给我找麻烦，还交代门子们拦着路家人，我哪里能过上这么松快的日子？” “若不是你心里有我，又怎么会为我考虑得这么周全妥帖？” “若不是你心里有我，以你的脾气，又怎么会去求助义父？” “这一桩桩一件件，处处都是你在用心，你在努力的妥帖的保护我，不让我受到任何的伤害！” “我又不傻，也不瞎，你一颗心为我，我难道感觉不到？” “所以，这样就很好了！真的！只要你心里有我，就比什么都好，比什么都强！我很高兴！特别高兴！” 看着傅知易渐渐明亮起来的眼睛，路蓁蓁又咬牙补了两句：“再说了，我是义父的闺女，义父替我出头那不是天经地义吗？你跟义父一个出主意，一个出力，正正是甥舅联手，天下无敌！” “更何况你还年轻，你未来有无限可能！你将来的成就肯定能超越义父！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坚信，你的成就将来绝对非常了不起，说不得还能上史书呢！” “再说了，义父，义父就算了！侯府里头，有一个算一个，谁能跟你比？靠着自己已经是举人了！这些勋贵里头，你们这个年纪的儿郎，谁比你强？” “四爷，你要记得！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棒的！天下第一棒！” 一面心里给义父兰侍郎赔罪：对不住了，义父！你别介意我把你拉出来哄你的女婿兼大外甥！ 一番话下来，傅知易的嘴角压都压不住了。 满眼都是似水一样的柔情，几乎将路蓁蓁给溺毙在里头。 情难自己的将路蓁蓁搂紧，贴着她的耳朵，喃喃道：“蓁蓁，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这么做也有自己的私心，我——” “做事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再说了，我嫁的是有血有肉，有自己的私心和脾气的四爷，而不是事事都伟光正的圣人！” “四爷只需要知道！这个世上，只要四爷一天不变心，一天心里有我，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在我心里，四爷就永远是天下第一好！”路蓁蓁打断了傅知易的话。 傅知易眼中有千种思绪，万种情感在翻涌，深深的凝视着路蓁蓁，最终只融为了一句话：“蓁蓁，你放心，我此生绝不会负你！” 说完这句话，他控制不住的寻上了路蓁蓁娇嫩的唇，压了上去，将自己心头那十分的震撼，心中一腔涌动的情潮，都倾注在这一吻之中…… 因着路蓁蓁这一番话，傅知易难得私缠了路蓁蓁半日功夫。 两人在里间胡闹亲昵了一上午，外间守着的几个丫头脸红耳赤都听不下去了。 互相递了个眼色，纷纷退了出来，只远远的坐在廊下，不许人靠近。 到了晌午，厨房送午膳过来，傅知易和路蓁蓁才从里间出来。 路蓁蓁的唇又红又肿，眼尾含着一汪春水，头发也散乱了，就连衣服也都有些不平整了。 傅知易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贯平静冷傲的脸，此刻算得上和缓，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懒洋洋的饕足，又似乎有些不满的意味。 小夫妻两人手牵着手，坐到了桌边，都还舍不得松开。 黏黏糊糊的，你喂我一口，我给你夹一筷子菜。 一顿午饭，吃得几个伺候的丫头眼睛涨得难受不说，没吃饭也觉得胃里撑得难受。 吃了饭，傅知易还舍不得离开路蓁蓁，只想抱着她，搂着她，心里就特别的安稳平静满足。 以往他看到有人沉迷温柔乡的时候，还不屑一顾，觉得那非大丈夫所为。 如今轮到自己，只想说，温柔乡真香！ 沉迷一辈子都行！ 只可惜这不过是奢望，歇了午觉没一会，外头就有人来找。 傅知易只得依依不舍的亲了亲怀里还睡得香甜的路蓁蓁，小心的将人在榻上放平，又注视了良久。 这才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往外走。 走到外面，看到丁香，嘱咐了一句：“听着里头的动静，再过一刻钟就去把你们奶奶喊醒，别让她睡太久走了困。告诉四奶奶，我晚上回来陪她吃饭。” 说完匆匆出了院子。 等到路蓁蓁迷迷瞪瞪被丁香叫醒，听了这话，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可算把人哄好了！ 她可真是付出了良多！ 起来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肿着的唇，一看就是小夫妻俩关在屋里偷偷干了坏事了。 这个模样也不好意思出门。 想了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清点一下自己的财产吧。 每天心情不好，看看自己那几屋子的嫁妆，立刻心情就好了。 心情好，看看那几屋子的嫁妆，心情会更好。 没有人比她更爱财了！ 海棠，丁香她们几个大丫头，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家四奶奶，有事没事清点自己私库的行为。 而且也被自家四奶奶给影响到了。 以往她们这样的大丫头，跟着主子吃喝不愁，每个月除了月钱外，就是各种打赏。 比寻常官宦之家的小姐过得还滋润些。 一个个手都松得很，要么得了钱就托家里人去买零嘴或者各种首饰玩意回来。 要么自觉跟着主子，那月钱打赏什么的都给了家里。 第208章 可算有报答的机会了！ 一个个平日里看着穿金戴银的，也是主子奶奶身边的一等大丫头。 可私房却少得可怜。 这几个月来，天天听四奶奶念叨，女人啊，手里还是要捏着钱才好，钱才是女人的胆和靠山之类的话。 几个丫头耳濡目染的，如今也慢慢学会了，发了月钱不乱买东西了，也不补贴给家里了。 一人一个匣子，一把锁。 月钱和打赏都留下来，放在匣子里头存着。 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几个丫头的匣子都快满了。 几个丫头这才追悔莫及，早知道攒钱后，天天看着那一匣子的钱这么快乐，她们早干嘛去了？ 不说四奶奶没事就盘一盘私库，就是她们隔三岔五还要打开匣子，感受一下呢！ 开了私库，里头靠着墙两排结实的柜子，柜子下头，摆着一个一个的箱子。 这都是刚搬进来的嫁妆，这几日要陆续登记造册的。 路蓁蓁在库房里转悠了一圈，嘴都要乐歪了。 扭头看着海棠和茉莉在对账，那边瑞香和丁香登记，瑞香拿着嫁妆单子念一样，丁香就把那一样找出来，过目一遍，然后登记入册。 路蓁蓁看了一会后，终于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海棠她们这登记嫁妆册子的法子，实在是太费时费事了。 而且还很混乱。 比如说账上记了一匹料子，放在哪里，还得靠海棠她们的记忆去翻找。 这要是运气不好，得找好几个箱子呢。 路蓁蓁一拍脑袋，之前她嫁妆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 如今这嫁妆多了，这个法子弊端太多，不能用了。 现代随便一个登记分类的法子拿过来用，都要方便很多。 想了想，路蓁蓁拿过笔和纸来，一边思考着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折腾了半日，终于弄了个大概的方案出来。 首先把这库房得分成几大块，比如专门存放金银首饰的，衣服料子的，药材的，古玩字画的。 一类一类的都要分开。 按照天干地支甲乙丙丁的排序再来细化分这每一类。 然后每一类东西存放的箱子或者架子上，贴上标签。 列一个总目册子，上面注明哪一类存放在哪里，贴的是什么标签。 只要翻看一下这个册子，就一目了然了。 还有嫁妆里头的每一样东西，都要登记造册，画好表格，上面注明是什么时候入库的，是何来历，又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出库的，经手的人都得签字画押。 这样每一样东西的来龙去脉就一清二楚了。 为了避免出现纰漏，每个月一小查，每年彻底清查一次。 等路蓁蓁画好了表格，然后一一讲解给海棠和丁香他们四个丫头听。 开始海棠她们还有些不明所以，后来越听眼睛越亮。 这样虽然开始麻烦了一些，可一旦按照这法子整理好以后，她们就省了不少的功夫了。 而且这样来去都有手续，真出了什么纰漏，一眼就能看出来。 几个丫头都用崇拜的眼神看向了路蓁蓁，没想到她们家四奶奶这么厉害。 就为了盘嫁妆，随便想了一想，就想出这么个厉害的法子来。 几个丫头和路蓁蓁就在库房里转悠了半日，终于将库房先把区域给划分明白了。 还缺几个架子，这个直接去跟库房说一声就是了。 打发了一个小丫头去找孙氏就行了。 至于其他的东西暂时就先不动了，等架子搬来，然后把各种登记名目的册子准备好，再来慢慢清点登记，倒也不急。 海棠几个等不得，已经拿了纸来，自己裁剪装订册子，打算先试一试。 还别说，几个女孩子心灵手巧得很，对着路蓁蓁画的鬼画符一样的图，三两下，还真折腾出来一本账册来。 剪裁的四四方方，比之前略大的账册，然后拿了丝线，沾染上墨汁后，在账册上轻轻弹几下。 账册上的格子就横平竖直地画好了。 再提笔按照路蓁蓁说的写上类别，名称，入库数量，时间，入库原因，出库时间，出库数量，原因，经手人等。 封面上再题上“首饰类甲本”几个字，一本简易的出入库台账就成了。 海棠先试着填写了第一笔，赤金虾须珍珠镯，两只，己巳年七月十八日—— 海棠一笔一画写得认真，其他几个大丫头也屏住了呼吸看得认真。 唯有路蓁蓁趴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话本子。 无人注意到，傅知易从外间进来。 看到这一幕一愣，放慢了步子走了过来。 只随便地瞟了一眼，眼神就定住了：“这是什么？” 海棠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接下来一个字就废掉了。 几个丫头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海棠忙放下笔站起来，恭敬地立在了一旁。 “这是奶奶下午刚想出来的让登记嫁妆的册子，奴婢几个做了一个出来，打算先试着填一填的。” 傅知易伸手，海棠忙将册子递给了他。 傅知易翻看了一下封面，又看了看里头第一页，越看越觉得这个登记的法子极妙。 摆摆手，示意几个丫头出去。 等小丫头打了水来，他洗了手。 这才拿着账册，一屁股坐到了路蓁蓁的身边，先将人搂在怀里亲了两口，缓解了一下，半日没见到的相思之苦。 这才缓声问道：“一下午就在忙这个？” 路蓁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此刻还有些发红发肿的唇：“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我这个样子能出去见人吗？都跟你说了，让你轻点，你偏不听——” 傅知易一笑，一副我错了，但是我坚决不改的模样。 对上路蓁蓁嗔怪的眼，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换了个话题：“这册子是你想出来的？我看着虽然只有几个格子，不管是登记嫁妆还是别的，看上去都一目了然。” 路蓁蓁心想：“那可不！那可是后世多少财会人员的心血结晶，自然是厉害的。” 扬起了脑袋：“那是，我厉害吧！” 傅知易忍笑点头：“我家蓁蓁天下第一厉害！” 路蓁蓁嘿嘿一笑。 忍不住又抱怨：“我这不是想盘点一下嫁妆吗？一看那登记的册子，稀里糊涂的，看着就头大。就想着怎么才能简单清楚明了的弄个账册，让我一眼就能看明白，所以才折腾出这个东西来！看着还行吧？” 傅知易心念急转：“这可太行了！这记账的法子，别说我们府里的账房那里没见过，估计就是大舅舅的户部那边也没见过。” 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路蓁蓁眼睛一亮，之前总觉得拿了兰家的嫁妆，怪不好意思的。 如今可算有报答的机会了！ 第209章 内幕 一把拽住了傅知易的袖子，“你说我把这个法子送给义父，能不能帮上义父的忙？” 傅知易认真的想了想：“可以，我明儿个刚好要去大舅舅府上，把这个带上，先给他看看，看他怎么说。” 路蓁蓁自然是求之不得。 翻身下了榻，一边朝着外头吩咐：“拿纸笔来——” 她仿佛还记得有个出纳日记账的格式来着的，也一并弄出来，明天都让傅知易给兰侍郎带过去，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呢。 傅知易不等几个丫头进来伺候，亲自给路蓁蓁铺好了纸，然后看着她拿着木炭条，在纸上写写画画。 没一会，一个日常支出的日记账也就出来了。 傅知易将那本账册和这张纸都小心的收了起来，然后才对着进来的海棠几个丫头吩咐道：“今儿个你们奶奶画的这个账本，除了你们外，没别人知道了吧？” 几个丫头忙摇头：“屋里只有我们几个伺候奶奶，别人都没让进屋。” “那就好！这账本的事情，不许泄漏出去半个字，否则，一家子都发卖到煤窑上去，听到没有？”傅知易冷冷的扫视了一下几个丫头。 海棠几个人吓得脸都白了，连忙表态：“四爷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泄漏半个字的！” 傅知易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四奶奶信任你们，你们最好也别辜负了她这份信任！行了，你们今天也算是立功了，一人下去多领一个月的月钱。” 海棠几个丫头松了一口气，谢过了傅知易和路蓁蓁的赏，退了出去。 一个个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对方。 这才是她们熟悉的四爷。 之前在四奶奶面前温和得不像话的那个四爷，都是限定版！ 里屋路蓁蓁并没有觉得傅知易警告几个丫头有什么问题，毕竟这是要拿去给义父那边的，自然得保密才好。 就算傅知易此刻不说，她也是要提醒几个丫头的。 和傅知易做夫妻，两人在这方面态度还是挺一致的。 对于下属，恩威并施是一定要的！ 路蓁蓁并不觉得自己将几个丫头当作下属有什么不好。 不然真拿丫头当姐妹？伺候你，生死被你拿捏的那种？ 还不如这样当心腹下属，利益一致，比那些所谓嘴上的姐妹更符合当下环境。 因此路蓁蓁也就一笑，就过去了。 傅知易对路蓁蓁这个态度也是极为满意的，他们夫妻一体，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完全不需要中间插入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妻子，更亲密的人，就算是丫鬟也不行！ 有了这么一出，伺候两人晚膳的时候，几个丫头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的伺候完，就麻溜的退了出去。 夫妻俩洗漱完，躺在床上，进行每日必须的小节目，睡前小汇报和谈心。 路蓁蓁今日没出门，下午就折腾账本了，没啥可说的。 倒是傅知易有不少话要说。 两人嘀嘀咕咕了半日，路蓁蓁就知道了不少今日大太太分给赵氏采买权利的内幕。 按照傅知易这边得来的消息，大太太原本只想给赵氏分配衣服浆洗，还有家里人四季衣裳料子和前头管车马出行的事情。 本来都已经跟大老爷傅鹤鸣通过气了，大老爷那边也同意了。 可就在前天晚上大老爷在郭姨娘屋里歇了一晚上后，据说昨儿个在大太太金氏面前就变了口风。 大太太金氏院子管得严，只透漏说大老爷跟大太太谈了一番话，不欢而散。 不过傅知易手下的大满，他家里嫂子的妹妹，在大太太院子里当差。 是个二等丫头，因为找大太太养的狸猫进了佛堂，来不及退出来。 只得躲在里头，倒是听了个大概。 说是大老爷进屋没一会子，就提起了管家一事。 然后就说起，说胡氏这一胎若是个哥儿，以后这侯府都是他们的。 老三一家本就是庶出，赵氏娘家这两年也在走下坡路，日子不好过。 既然这侯府将来都是老大的，这次管家，不如将那油水足的差事给几件赵氏办理。 也是补贴补贴的意思，毕竟都是一样的兄弟，总不能太偏颇了不是？ 到底老三那边还有两个哥儿呢！ 大太太金氏本是不同意的，只是大老爷执意如此。 两人吵了几句，那丫头不敢听，捂着耳朵。 只隐约听见了什么郭姨娘，什么当年之类的话。 然后大老爷丢下一句话，说就这办！就摔手出去了。 大太太气得砸了茶盏。 然后今儿个一早，还是不得不按照大老爷说的办！ 难怪路蓁蓁当时看二太太秦氏的脸色就有些奇怪呢，想来是头一天，大太太和她商量过的不一样的缘故。 路蓁蓁记得郭姨娘是三爷傅知明的亲姨娘，也听海棠她们八卦过。 那位郭姨娘是大老爷傅鹤鸣未婚前就伺候他的通房丫头，大太太金氏嫁过来后，喝了茶给了名分，成了姨娘。 大太太生了大爷傅知简以后，才停了丫头和姨娘们的避子汤。 郭毅娘没过多久就怀了一个胎儿，不过后来小产了。 又调养了几年，很快就有了三爷傅知明。 再后来，又生了五小姐傅明月。 可以说郭姨娘是大房里生养最多的了，可见大老爷对她的宠爱。 只可惜郭姨娘出生低微，当初是家里活不下去了，把她卖到了侯府做丫头。 一家子都是市井百姓，郭姨娘成为大老爷的妾后，有心拉扯过娘家，可惜娘家人却都是扶不上墙的，也只得罢了。 不过是给了银钱，开了几个铺子，买了田地，家里日子跟以前比，也已经算是天翻地覆了。 这么些年来，郭姨娘虽然年纪大了，宠爱不如之前，可大老爷傅鹤鸣一个月都要去她屋里两回的。 又因为她生养了三爷傅知明和五小姐傅明月，在大房里几个姨娘里头，也算是最有体面的一个了。 就连三爷傅知明，虽然是庶出子，可大老爷傅鹤鸣对大爷傅知简若说是看重，对这个庶子，就是十分疼爱了。 不然以傅知明生出那样的心思，按照其他勋贵人家，早就给点银子钱分家出去了。 哪里像侯府一样，都知道傅知明心生妄念，却无一人明面上提出来，给傅知明教训。 想来都是知道大老爷态度的缘故。 第210章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现在这个世道，就算大太太心里再不满意，可大老爷算是半个一家之主，他真要偏心庶子一房，大太太还真没办法。 最起码是明面上没有任何办法，只得听从大老爷的吩咐。 啧啧，没想到大老爷傅鹤鸣平日里也是一副稳重大家长的样子，内里也是个偏心眼。 一家子三兄弟，就有两个偏小妾。 路蓁蓁忍不住问傅知易，二老爷傅鹤咏不会也有这个毛病吗？ 傅知易眼皮一阵抽抽，想了想，努力在脑海里扒拉了一阵，才道：“据说二叔年轻的时候，屋里的人也不少，不过二婶是个厉害的，没多久，就想着法子的把人都给打发出去了。” “二叔和二婶年轻的时候也经常吵架，不过二婶娘家背景硬，家里有七个哥哥。每次二婶跟二叔吵架后，过不了多久，二叔在外头就会被人蒙头揍一顿。” “揍得次数多了，二叔就不敢跟二婶吵架了！加上后来二叔受过一次伤，是二婶衣不解带的伺候，又回娘家要了不少珍贵药材，二叔的身体才好好的。” “从那以后，二叔感念二婶的一片心意，倒是跟二婶很少吵架了，房里的几个姨娘丫头也都打发得差不多了，留了两个年纪大的面上好看罢了。” 路蓁蓁听得眼睛亮晶晶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原来二房那边也有这么些八卦啊。 也不困了，索性翻身坐起来，“那大老爷这么偏心三爷，祖父也就听之任之？” 黑暗中，傅知易的眼中掠过了一抹嘲讽之意，无人看见：“对祖父来说，大哥和三哥都是他的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更何况大哥跟大嫂婚后这么些年，也没个儿子，若是真生不出儿子来，将来不还得过继老三的儿子？” “就为这个，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路蓁蓁突然想到一个很早之前就疑惑的问题，以前没有机会，此刻正好是最好的时机：“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大哥和大嫂一直没有儿子，那侯府这个爵位是只能三哥他们继承吗？” 傅知易虽然不知道路蓁蓁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想了想：“一般情况下不会，大哥若是没有儿子，可以过继嗣子来继承爵位，也可以不过继嗣子，直接上折子，将爵位传给他的兄弟——” 路蓁蓁的呼吸一窒，一直困扰她的那个谜团，突然就解开了。 若是，若是书中，傅知简后来知道了傅知明的企图，因为大老爷偏心的行为，反而逆反心理上头，不过继嗣子，而是要上折子将爵位传给他的兄弟呢？ 以傅知简的为人，若是真要报复傅知明，那肯定不会将爵位传给傅知明。 而是会传给傅知著或者傅知易。 这么就说得通了。 也就是说，很大可能傅知简上辈子上折子要将爵位传给傅知易，而且应该是傅知易或者傅知明都知道这件事。 而最后得到爵位的是傅知明，傅知简他们却都死了。 路蓁蓁打了个寒噤，不敢继续再深想下去。 傅知易见了，还以为路蓁蓁冷，忙将薄薄的被子扯过来，围住了路蓁蓁，关切的问：“是不是冰盆放多了，有点凉？” 说着就要吩咐人进来把冰盆撤一个出去。 路蓁蓁忙按住了傅知易的手，这么大热天的，只能用冰盆就已经够难受了，再撤走一个，一会子睡着了，身边这个大火炉把自己往怀里一搂，那不跟被火烤一样？ “我不冷，不用撤走。” 傅知易不太相信，还在犹豫。 路蓁蓁忙一把将傅知易给按倒在床上，“睡觉睡觉！万一我冷了，你搂着我就不冷了！” 傅知易在黑夜中，翘了翘嘴角，顺从的躺平，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路蓁蓁躺下来。 路蓁蓁躺到了傅知易身边，因着方才的猜测，也没了交谈的兴趣了。 亲昵的蹭了蹭傅知易的胳膊，“睡吧！” 闭上眼，将方才的猜测给暂时的抛在了脑后。 反正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如今出现了好几个变数，将来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吧。 顺利的安抚好自己的路蓁蓁，心大的很快就陷入到了梦乡。 听到身边人的呼吸声平缓下来，傅知易睁开了眼睛。 方才路蓁蓁那一瞬间的不对劲，他都察觉到了。 只是既然蓁蓁不想说，他也就不多问。 他知道蓁蓁心里还藏着一些事，若是之前，他会想尽所有的办法套问出来。 可今天蓁蓁的那番话，让他却突然觉得没那么重要了。 只要蓁蓁还在自己身边，心里一直有他，就足够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想明白这一点，傅知易浑身也放松下来，将人往怀里搂了搂，亲了一口，正要入睡呢。 睡得迷迷糊糊，就被大火炉给裹住的路蓁蓁，一把推开了傅知易，翻了个身，远远的离开了大火炉身边，睡得更香甜了…… 黑暗中，傅知易都气笑了。 不依不饶的贴了过去，将人困在了床角，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再上手搂着，而是握住了路蓁蓁的一只手，这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等路蓁蓁醒来，傅知易已经带着账本出门了。 去瑞萱堂请安，就看到赵氏今日的气势已经跟昨日不同了。 穿着一身玫红的衣裙，头上的金钗都多带了几根，尤其是整个人气色极好，一脸的踌躇满志，要施展拳脚大干一场的架势。 看到路蓁蓁和胡氏她们陆续进来，互相道了早安。 就故意的拉着路蓁蓁说话：“哎呀，四弟妹，真是羡慕你跟大嫂，现在是无事一身轻，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不像我，这昨天晚上我，我是一夜都没睡好，看了大半夜的账，生怕出一点错，到时候辜负了我们太太和大嫂子的托付了！” 胡氏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路蓁蓁回了两个字：“呵呵——” 赵氏也不觉得尴尬，热情的看向了胡氏：“大嫂，如今我管着采买，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只管开口。不管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只要你想吃，我都给你弄来——” 胡氏突然一笑：“是吗？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第211章 没事哒，没事哒—— 赵氏意识到了什么，张张嘴又闭上了。 胡氏毫不客气的开口点了：“话说我这两日难得胃口不错，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喝之前在贤妃娘娘宫里喝过的一碗飞龙汤，那个鲜美呀，至今难忘。” “然后再配上一道姑苏的桂花鸡头米羹，一道芙蓉蛋，一道鱼肚煨火腿，再来一碗鸡笋粥也就差不多了！那就劳烦三弟妹了！“ 赵氏一听，脸都涨红了，这不是故意刁难吗？ 她现在去哪里给胡氏寻飞龙汤，姑苏桂花鸡头米羹去？就算能弄来，那也要花费不少功夫呢。 除去这两样，那什么鱼肚煨火腿，还有鸡笋粥也都是费时费功夫的菜，明摆着就是折腾她，想给她下马威呢。 赵氏急中生智，呵呵假笑了两声：“大嫂，这些东西虽然不算什么，可你如今还怀着孩子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吃，要不去问过大夫了再说吧——” 生怕胡氏再说什么，赶快看向路蓁蓁：“四弟妹啊，你看你那院子里需要些什么？或者有什么东西，府里没有，要到外头去买的，告诉我，我让人给你捎带回来——” 路蓁蓁懒得跟赵氏一般计较，也假笑道：“多谢三嫂费心想着我，不过我那边并不缺什么东西。” 赵氏吧嗒了一下嘴巴，意犹未尽。 但是又不敢再去撩胡氏，就怕胡氏追着她要什么飞龙汤之类的。 正好看到孙氏进来，长出了一口气：“哎呀，二嫂来得正好，厨房那边是二嫂管的！大嫂你要吃什么飞龙汤，什么鸡头米羹，什么鱼肚煨火腿，找二嫂就好了。” 孙氏才进屋，就听到这么一番话，虽然没弄清楚状况。 不过还是一板一眼的回答道：“三弟妹，你这话就说的不对！大嫂要的这些东西，厨房没有的，还得你吩咐采买们去买回来，不然我就算是管着厨房，那巧妇也难做无米之炊啊！” 一番话，堵得赵氏说不出话来。 胡氏偏偏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就是这个道理，三弟妹啊，到底你还是没管过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知道！唉，是嫂子的错，嫂子明知道你没管过家，没这方面的经验，也不懂这里头的规矩行道，还要求这个要求那个，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嫂子给你赔个不是，方才那些东西，都当是嫂子说笑罢了！怎么能让你为难呢，是不是？” 胡氏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赵氏哪里还稳得住，纵然知道胡氏这是在激将。 可也受不得这话！她是没管过家，可如今不是管上了吗？ 采买权不是到手了吗？ 大嫂她们不就是想为难自己，让自己颜面扫地吗？ 她偏不！偏要争这一口气！ 当下冷声道：“大嫂何出此言！如今大嫂可是咱们府里最精贵的人，毕竟肚子里说不得揣着哥儿呢！自然府里上上下下都要先紧着大嫂才是。” “不就是飞龙汤，还有姑苏的桂花鸡头米羹吗？怎么也要让大嫂满意才是！不然我这事岂不是白管了？” 胡氏也皮笑肉不笑的打量了赵氏一眼：“那我就等着了，三弟妹加油哦！若是有什么不懂的，或者人手不够的，只管跟嫂子开口，不要外道了才是！” 两人你来我往，谁都没有退让。 孙氏瑟瑟发抖的拉着路蓁蓁往旁边避了避，长长的叹了口气，小声的道：“四弟妹，我可真羡慕你无事一身轻啊！我也是真后悔，提前收了大嫂的贿赂！你看看，你看看这大嫂和三嫂这架势，只怕这最少一年以内，三天两头要看她们这样了，我命真苦啊——” 孙氏真的想哭了，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路蓁蓁同情的拍了拍孙氏的肩膀，一时真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孙氏，只得给她顺气，一边哄着：“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 好在胡氏和赵氏还算有分寸，这里是瑞萱堂，不是自己的院子。 争论了几句，看到大太太金氏她们进来，也就都收了声。 四个孙子辈的媳妇给大太太她们三妯娌请了安。 没多过久，老太太白氏就从里头出来了。 这让路蓁蓁甚至怀疑，老太太白氏是不是早就起来了，其实就在里头等着人到齐了，才出来。 不然为何卡点卡得这么准？ 她甚至怀疑，她们几个孙儿辈分的媳妇刚才在外头的一举一动，老太太白氏都看在眼里呢。 心里虽然怀疑，面上还是无事一般，给老太太白氏请了安。 才说了没几句话，老太太白氏就开口了：“简哥儿媳妇有了身子，这前三个月胎还没坐稳呢，就不用来请安了，在院子里好生养胎吧！等满了三个月再来——” 这是侯府一贯的规矩，头三个月和后三个月都是免了晨昏定省的，也是怕请安路上出意外。 胡氏也并没觉得意外，起身写过了老太太白氏。 大太太金氏自然也紧随老太太白氏的步伐：“我那边你也不用去伺候了！孝心也不在乎这几个月的。只要你好生养胎，给我们生个哥儿，就是最好的孝心了。” 胡氏垂下眼睑，答应了一声是。 大太太金氏又叮嘱了几句后，看了看赵氏：“你刚接手采买这一项，那上头用的都是老人，你年轻脸皮薄，若是他们有仗着老脸倚老卖老的时候，你也别替他们瞒着，来跟我说，我替你做主。” “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别擅自作主张，你大嫂子要养胎不得闲，你多问问你二嫂子或者你四弟妹也好。” 赵氏咬了咬唇，不甘不愿的答应了。 大太太金氏又看向孙氏：“著哥儿媳妇，这家里大事小事你就得多费点心了！等将来你大嫂她们平安诞下哥儿，让他们做哥哥嫂子的好生谢谢你！” 孙氏苦着脸答应了。 赵氏在一旁翻了一个白眼，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大太太金氏如今心里正是厌恶郭姨娘那一脉的时候，也懒得搭理赵氏。 嘱咐完这几句话，老太太白氏也就说乏了，大家也就告辞出来。 各自回家。 路口分别的时候，胡氏还欠嗖嗖的提醒：“三弟妹，我的飞龙汤可别忘了——” 赵氏咬牙切齿：“大嫂请放心，忘不了的！” 第212章 各怀心思，脸上的笑一个比一个看起来真诚 孙氏和路蓁蓁相视苦笑着摇摇头。 胡氏以前也不是这样的性格啊，这大约是怀孕的缘故，怎么变得这么的直白的跟赵氏不对付呢？ 孙氏生怕赵氏翻脸，两人在瑞萱堂门口打起来。 好在赵氏虽然生气，可还是有理智的。 跺跺脚直接走了。 胡氏这才如同打了胜仗的骄傲小公鸡一样，慢慢踱步过来，“哼，若不是我怀孕，能有她什么事？做人要是低调一点，别舞到我面前来，我也就算了！” “一大早上的挑衅我！当我是什么？” 路蓁蓁看她那叉腰像茶壶的模样，憋着笑，劝了几句，总算将人劝回家去了。 赵氏怒气冲冲的回了揽月院。 跟在她后头的金珠和银珠大气都不出。 进屋灌了一碗冷茶后，赵氏气哼哼的抱怨：“你们看到没，大嫂针对我，她们三个合起伙来孤立我一个人呢！都以为她肚子里揣着哥儿呢，这就巴结上去了！呸——” 银珠无奈，只觉得自家三奶奶这脾性如今越发左性了。 大奶奶如今双身子，全府里最精贵的人，都指望她这一胎是个哥儿呢，府里几乎都要把大奶奶给供起来了。 而且若不是大奶奶有了身子，这采买权也到不了自家三奶奶的手里不是？ 这个时候应该庆幸感谢啊，怎么还非要去招惹人家大奶奶去呢？ 说句不好听的话，别说现在自家三奶奶还只是管采买，就是管着整个府里，等大奶奶生下孩子，出了月子。 这管家权还得交回去。 到时候还得在大奶奶手里讨生活呢。 何苦这个时候把事情做绝，把人得罪了？ 生怕大奶奶到时候不给她们三房穿小鞋是吧？ 想了想，此刻是万万不能说三奶奶的不是的，还得顺着毛劝。 “三奶奶，想来是大奶奶心里不痛快呢！毕竟她现在不管家了，三奶奶您可是管着全府上下的采买呢！没有您发话，这一家子吃喝用度，都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大奶奶之前不让您插手，恐怕就是担心三奶奶您接手后，事情都办得妥妥贴贴的，岂不是显不出大奶奶的本事来了？” “今儿个大奶奶针对您，只怕也是担心呢！” “三奶奶，咱们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这采买您得办得漂漂亮亮体体面面，得比大奶奶办得还好，才能体现出三奶奶您的本事来呢！” “也让府里的人看看，您也是管家本事不亚于大奶奶的人！” 一番话，哄得赵氏笑了：“倒是你会说话！不过你有句话没说错，她胡清韵不是瞧不起我吗？我还非得管出个名堂来，让她胡清韵看看！我赵家虽然不如她平国公府，可赵家女儿的家教不比胡家差！哼——” 有了赵氏这番话，银珠放下心来。 只要自家三奶奶这一年半载的，精力放在采买不出错，办得比大奶奶更好上头，估计也能少很多是非了。 作为一个贴身的丫鬟，她真的已经尽力了！ 赵氏说完这话，就听到金珠禀告，说采买管事娘子都在外头侯着呢。 倒是翘了翘了嘴角：“倒是懂规矩，知道来拜见我。” 点头：“把她们都叫进来吧！” 自然有小丫头出来通传。 几个负责采买的管事家的娘子，早早的就侯在了揽月院外头，等着拜见呢。 只是赵氏回来的时候，满脑子都在生气，压根没注意。 这些管事娘子也不傻，看三奶奶那个脸色，也不敢凑上去自寻没趣不是？ 此刻里头通传，互相看了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这才往里头来。 这些管事娘子，平日里也是见过三奶奶赵氏的，之前的态度大约也只是面上恭敬。 如今赵氏掌握采买大权，几个管事娘子也放得下身段，一进来就给赵氏行礼，恭维的话不绝于耳。 很快把赵氏就哄得高兴了。 赵氏还算矜持，笑过后，示意给几个管事娘子一人一个小凳子看座。 几位管事娘子谢过了赵氏，也只敢落半边屁股。 赵氏也不过就说了几句场面话，敲打了几句，大意就是以后她管采买，大家都要跟她一条心，听她的吩咐，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几个管事娘子十分捧场，纷纷站起来表示，她们一定会跟三奶奶一条心，听她吩咐，好好当差！ 赵氏虽然没正式管过家，也知道，这些管事娘子，如今只是看着服气听话。 实则内心花花肠子不少。 不过这管家么，只要她们听自己的话，倒也暂时不必去追根究底。 反正时日还长，慢慢看着，到时候从里头再挑得用的重用也就是了。 因此也就笑着装被哄到了。 几个管事娘子见赵氏这样子，心里高兴啊，看来是个好糊弄的。 她们早就听自家男人蛐蛐过了，让三奶奶管这个采买的差事，就是大老爷想补贴一下三爷，让三奶奶借着这个名头，多捞油水呢。 所以她们对赵氏的要求也挺低的。 孝敬和油水不会少了赵氏的，只期望赵氏别乱插手，乱指挥，给他们添乱就好。 主仆各怀心思，脸上却笑得一个比一个真诚。 然后赵氏就提要求了：“大奶奶有了身子，今日说想吃飞龙汤，还有姑苏那边的新鲜桂花鸡头米羹，你们谁家负责采买食材的，速速去外头买了回来，别让大奶奶等着。” 管着采买食材的管事娘子，一脸苦逼的走出来：“是奴婢家管采买食材，这姑苏距离京城近千里，哪里能有新鲜的鸡头米？就算有，那也是用冰封存着送到京城来的，都专门进贡到宫里去了，外头哪里能见得？” “还有那飞龙，得用新鲜飞龙吊汤，飞龙难寻，新鲜的更是难得，只怕——” 赵氏眼睛一瞪：“只要肯花钱，以咱们府的脸面，想买点吃的还能难到哪里去？你们自己去想办法，若是东西买不回来，气坏了大奶奶，别说她了，就是我也饶不了你们！” 那个采买管事的娘子只得低头应下。 赵氏昨日账本都还没看完，今日在管事娘家面前耍了一下威风，也就摆手示意管事娘子，若是没事就可以都退下去了。 几个管事娘子互相看了看，那个负责采买食材的先告退，去找门路去了。 剩下的几个，也不敢多留，前后脚的跟了出来。 第213章 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出了揽月院远远的了，其中一个管事娘子才开口道：“不如大家都到我那里坐坐去？” 采买食材的管事娘子苦笑着摆摆手：“三奶奶这忽然要买新鲜飞龙，还有那姑苏新鲜鸡头米，一时还不知道去哪里寻呢，我得快点告诉我家那口子去，不然耽误了差事，这三奶奶可是刚上任，万一拿我们做阀子，几辈子的老脸只怕都要丢干净了——” 说完，匆匆告辞而去了。 其他几个管事娘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了聚在一起说话的兴趣了。 今儿个可算看出来了，三奶奶这是想一出是一出。 明儿个说不定又突发奇想要买点别的啥，她们也得回去跟自家当家的说道说道去。 因此都颇有默契地散了。 揽月院内，赵氏半靠在榻上，金珠给她捏着肩膀。 银珠在一旁整理账册，将昨日赵氏看过的放在一旁，没看过的放在另一边，免得搞混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 好一会子，赵氏闭着眼睛开口：“表姑娘这两日在做什么？” 银珠收拾账册的手停顿了一下，才笑微微的回话：“三奶奶难道忘记了，表姑娘前儿个来就告了病，说那日晚上着了凉，怕传染给了奶奶和哥儿，这几日都不会过来，等病好了再来呢。” 谁也没曾想，那天晚上柳思思见过傅知明后，第二天一大早，还没等丫头们来跟赵氏禀告呢。 柳思思自己就主动来了，守在外头，等赵氏请安回来，一进屋就先给赵氏跪下了，说自己昨儿个自己做错事了，请赵氏宽恕。 赵氏都被吓了一跳，忙要把人扶起来。 结果柳思思执意不肯，只哭着说，若赵氏不原谅她，她就不起来。 赵氏还一头雾水呢。 柳思思哭哭啼啼的一番哭诉，说昨儿个晚上，听到这边院子的动静，心里担忧。 就打算过来看看的，结果刚出门，就碰上了姐夫傅知明，看姐夫脸色不好，就劝了两句，说了两句话。 然后姐夫就走了，她才发现，自己这行为不太妥当。 到底男女有别呢，就怕有些不怀好意的小人，添油加醋的到处说，坏了她的名声事小，坏了姐夫的名声，她就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赵氏这才知道，原来昨晚还有这么一出。 在赵氏心里，最重要的，一是儿子，二就是夫君。 若说她听了柳思思这话，心里不窝火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可看着柳思思哭得小脸刷白，怯生生，一脸愧疚害怕的模样，更多责怪的话也说不出口。 还是个孩子呢！之前在柳家的时候，宠妾管着后院，也没请人仔细教导过。 回了赵家，大家都心疼怜惜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规矩上有些疏漏在所难免。 再说了，也是关心自己这边怕出事，心意还是好的，就是事没办好！ 赵氏虽然心里努力说服自己，安慰自己，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心里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那股气就堵在了胸口，不上不下的，梗得人难受。 心里不得不承认，柳思思这个表妹，到底还是在柳家，被那个姨娘给养废了。 这规矩礼仪方面，还得花大力气掰过来才行。 不然如今还能以年纪小糊弄过去，再过两年及笄了，有这样的名声，怎么嫁出去？ 赵氏一口气憋着难受，想说原谅了柳思思，不怪她，可那句不怪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心里莫名的觉得膈应得慌。 可若真看着柳思思这样跪着哭，也不像个样子。 还是银珠有眼力劲，当即和金珠一起将柳思思给半强迫的扶了起来，“表姑娘何必如此呢？有什么话好好说，这么又下跪又哭的，岂不是为难我们奶奶不是？” 最终，赵氏也没说什么，只让柳思思回自己的院子去好好想一想。 柳思思没得到赵氏亲口的谅解，哪里甘心。 本还想哭求一阵的，银珠一个眼神下去，院子里的小丫头忙上来，七手八脚的你搀我扶她推的，将柳思思给裹挟了出去，送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到了下午，柳思思身边的丫头就来禀告，说柳思思昨儿个着了凉，身子有些不爽。 赵氏心里对柳思思现在感情复杂难言，只不过到底不忍心，让叫了府医去看了看，吩咐让她这两日就在院子里养着身体，不必出来了。 也是暂时两表姐妹不想见面，彼此冷静一下的意思。 然后就是接管了采买事宜，赵氏到底心里还是惦记柳思思的，此刻忍不住问了一句。 银珠看赵氏心思不定的样子，忍不住道：“奶奶放心，表姑娘也就似乎略微着凉了一点，养上几日也就没事了。” 赵氏含糊的点了点头。 此刻心里回想起来，还是不得劲。 想了想，终于没忍住问道：“你们觉得，思思她，她是真的如她说的那般是无意的，还是，还是故意的——”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艰难。 金珠眉心一跳，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银珠也觉得这话不好接，可赵氏眼睁睁的看着她，只能硬着头皮道：“表姑娘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真是不好说。不过三奶奶您对表姑娘那可真是比嫡亲妹子还亲，只要稍微有点良心的，都不会有那不该有的念头吧？那岂不是太白眼狼了？” 赵氏苦笑道：“可不是！我对流云都没有对思思这么用心过！若是思思只是规矩不好，不懂男女大妨也就罢了，让嬷嬷多教导些规矩扳正过来也就是了。” 停了停，才小声的道：“就怕思思这个年纪也动了那思春之心，在柳家也好，赵家也罢，都见不到外男。如今到了侯府，来来去去也就见到了三爷一个人，小姑娘家家的，动了心——” 银珠恨不得此刻自己聋了才好，不要听到这些话。 金珠更是恨不得原地消失。 两个丫头的表情，逗笑了赵氏。 “行了，只我们几个说说私房话罢了！这些话，你们也知道，我除了你们也没人可以说了！” 赵氏说到这里，心里瞬间似乎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只是太快，她没有抓住。 她也懒得再去想了，只问了金珠和银珠两人一句话：“你们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思思这件事？” 第214章 还有一件好事要告诉表姑娘呢！ 金珠和银珠互相看了看，低头装死不说话。 赵氏也知道，再是贴身心腹丫头，有些话，她们做下人的是不敢说的。 “说吧，不怪你们！”赵氏道。 金珠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三奶奶，要不等表姑娘病好了，将她送回去——” 金珠想得比较简单，不管柳思思是什么心思，有什么打算，将人直接送走，一了百了。 以后只要赵氏不松口，柳思思就进不到侯府来。 连府里都进不来，还能有什么以后？ 银珠看赵氏面露迟疑不舍之色，就知道赵氏还是念着情分的，想了想：“就这么突然的将表姑娘送回去，就怕娘家老太太那边有意见呢。毕竟奶奶说接表姑娘来是常住的——” “好歹也要想个过得去的理由才能将人送回去吧？” “我看这几日，表姑娘不是病了吗？就借着给她调养身子的借口，安排一个嬷嬷过去，让她负责表姑娘的身体，还有平日的规矩。” “等过些日子，寻个理由，再送表姑娘回去。依着奴婢看，这中秋节就快到了，奶奶不如给娘家太太去一封信，让娘家太太中秋节前来接表姑娘，就说家里人想她，那就更好了！” 赵氏眼睛一亮，银珠这个主意不错。 这样一来全了大家的体面，对柳思思将来也好，有侯府的嬷嬷调教过规矩，说出去也好听一些。 想了想，点点头：“那就按照你说的，先去给思思挑个嬷嬷，严厉一点的，不然怕她那规矩扳正不过来！这些日子，就让她在院子里安心养病，伦哥儿那边就不要去了。” 银珠心领神会的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隔壁小跨院里头。 柳思思躺在床上，一张小脸雪白，看不到半点血色，眼睛下一片青黑，眼睛哭得微微肿起，看上去感觉整个人都要碎掉了一般。 屋里只有小玉这个贴身丫头伺候她，四喜和青苗都被打发到了外头去，一个去熬药，一个去守着门口去了。 小玉瞅着屋里没人，倒了一杯温水，一边给柳思思喂水，一边小声的抱怨：“真是日久见人心，姑娘病了这都两日了，大姑娘居然就只吩咐了大夫来了，就在隔壁呢，人都没过来看望姑娘一次。” “要我说，这侯府再好，住着也没意思！我可听说了，大姑娘如今可是管了侯府的采买事宜，先前我还看到不少管家娘子就在院子外头站着，等大姑娘回来好请安呢！” “真是好大的威风！都有空见那些管家娘子，也没空来看姑娘，真是心太狠了——” 说着小玉忍不住眼圈都红了，替自家姑娘难过。 柳思思却浑然没在意这个，只听到了说赵氏如今管着侯府的采买，顿时眼神一动。 看小玉这样，勉强笑道：“我能到侯府里住着，本就是表姐可怜我！前儿个虽然是我无心，可到底做错了事，表姐心里恼我也是应该的！再说了，这不是也给我请了大夫吗？” “而且你说的，表姐如今管着侯府采买，这样大的事情，她刚接手，肯定很忙，哪里顾得了我这里？” “你也别替我委屈，寄人篱下，能像表姐这样待我，就已经难得了，哪里还能奢求太多？” 几句话，说得小玉眼泪都下来了，哽咽着道：“姑娘，要不给家里送个信，让老太太派人来接咱们回赵家去吧！好歹还有老太太疼你呢，好过在这里主不主，客不客的，被人瞧不起。” 柳思思急了，“你胡说什么呢？表姐待我不薄，若是我这样送信回赵家，让别人怎么看表姐？怎么看侯府？怎么看我？” 说了两句，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小玉都顾不上哭了，忙给柳思思顺气：“姑娘，我错了，我不说了，你快顺顺气。” 好容易柳思思平息了咳嗽，抓紧了小玉的手，认真的道：“你要真是为我好，这话以后就别提了！知道吗？进侯府容易，出侯府哪里那么容易？我就算是为了报答表姐的一番厚爱，也不能这个时候闹着要回赵家，这不是给表姐添乱，给侯府脸上抹黑吗？” 小玉连连点头：“姑娘放心，以后这话我再不说了！” 抹了抹眼泪，“我只是心疼姑娘！不想姑娘受委屈。” 柳思思长叹一声：“只盼着表姐早日消气！” 说了几句，又想起了伦哥儿：“这两日你见过伦哥儿没有？” 小玉含混的摇了摇头：“这两日我担心姑娘，没见着伦哥儿——” 柳思思一眼就看穿了小玉在撒谎：“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了？快说，伦哥儿那边到底怎么了？” 一着急又咳嗽起来。 小玉急了，给柳思思抚摸着后背顺气，一边忍不住抱怨：“姑娘把伦哥儿放在心上，一日不忘的念着，伦哥儿可不惦记着姑娘！” “我昨儿个看到伦哥儿本来打算跟他说说话，想着姑娘病了，让伦哥儿来陪姑娘说说话解解闷也是好的，也不枉费了姑娘这些日子待他的心。” “结果还没走到伦哥儿身边呢，他身边那些婆子丫头就拦着我，说我是伺候姑娘的，姑娘病了，我就该避嫌才是，怎么能冲撞到哥儿面前？” “把我好生一顿排喧，护着哥儿跟护着鸡崽子似的，一阵风似的就跑了。” “那伦哥儿在一旁看着，平日里小玉姐姐喊得亲香，关键时候，一句话都没说！姑娘真是白疼他了一场！” 越说越生气的小玉，没看到柳思思脸上瞬间闪过的阴沉，犹自喋喋不休的抱怨。 好在柳思思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除了捏着手帕的手指头发白以外，看不出来任何不妥。 一脸落寞的道：“这也怪不得那些人，伦哥儿金贵，万一真出了事，我这样一个借住的表姑娘可承担不起。只是可惜了，我最近还给伦哥儿做了几件针线，想来也不好拿过去了——” 小玉正要说话。 就听到外头青苗的声音：“银珠姐姐，你怎么有空过来了？是看表姑娘的吗？” 然后是银珠的声音：“正是呢，三奶奶打发我来看看表姑娘今日可好些了？还有一件好事要告诉表姑娘呢！” 柳思思在里头听了，眼睛一亮，挣扎着坐起来：“快，快请银珠姐姐进来——” 第215章 新来的钱嬷嬷 小玉忙去打开了门，银珠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半点没有看到房门紧闭，只有柳思思和小玉两个人在屋里，觉得不妥的样子。 先是认认真真上前看了柳思思的气色，又问了小玉，柳思思这两日吃的药和日常饮食。 青苗已经麻溜的上了茶。 柳思思也请银珠在旁边坐了下来，接过茶，银珠笑着欠了欠身子，才坐下。 “这两日我们三奶奶刚接手府里采买的事宜，一时忙得脱不开身来，倒是没能来看望表姑娘，还请表姑娘勿怪。” 柳思思忙道：“我怎么敢怪罪表姐。我知道表姐忙，再说了，表姐不是让给我请了大夫么？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银珠满意的笑了笑，将手里的茶放在了旁边小几上，看着柳思思：“表姑娘能这么想，那再好不过了，总算没辜负我们奶奶的一片心意。” 这话意有所指，柳思思脸色一白，脸上的笑容也不自然起来。 银珠当没看到，继续道：“我们奶奶心里也一直记挂着姑娘，让我告诉姑娘，想要吃什么喝什么只管开口，不要外道才是。” 柳思思勉强一笑：“谢谢表姐关怀，我若真有需要，自然会跟表姐开口，不会外道的。” “我们奶奶还说了，以后她都会忙得很，暂时顾不上表姑娘这边。表姑娘到底年纪小，身边没个老成的人照看着，小丫头们一心只想讨好表姑娘，不知道轻重，容易误事。害得表姑娘这么暑热的天，居然还着了凉！” “这次就暂时寄下，若是以后再犯，定都打了板子再拉出去配人去！”银珠这话说的声音很大，屋子里里里外外伺候的丫头们都听到了。 这是明晃晃的在敲打。 柳思思张嘴想求情，银珠却先拿话堵住了她：“知道表姑娘是好性子，可侯府有侯府的规矩，断断不能为了表姑娘改了侯府的规矩不是？如今她们伺候表姑娘，表姑娘容得下她们，以后伺候别的主子了可怎生是好？” 柳思思尴尬的闭上了嘴，不敢再求情了。 银珠又笑：“所以我们奶奶想着，托了府里积年的老嬷嬷来照看表姑娘一段时日，一来表姑娘这院子里有老人看着，我们奶奶也能放心。” “二来，有嬷嬷坐镇，这下小丫头们也能老实些，伺候表姑娘也尽心一些。” “三来，这嬷嬷是当初教导过咱们府里的五姑奶奶的老人，最懂规矩不过，表姑娘跟着嬷嬷，以后就知道好处了。也算是全了我们奶奶对表姑娘的一片心意了！”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处处都是体贴柳思思，为她着想的意思。 柳思思就算想推都推不掉。 只能僵硬着一张笑脸干巴巴的感谢：“表姐为我这般着想，事事都为我考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表姐这番心意。” 银珠很快的接话：“奶奶和表姑娘是亲戚，只要表姑娘记得奶奶这一份心意就行了，哪里还需要感谢？” 柳思思强笑着点头。 正好四喜熬好了药端进来。 银珠接过药，亲自服侍柳思思一小勺一小勺的服了药，扶着柳思思又躺了下去，掖了掖被角。 起身就要走：“这事就这么说定了，那位嬷嬷如今在庄子上养老，今儿个已经派人去接了，明天就过来。” 一边又吩咐青苗：“你们今儿个就把嬷嬷住的屋子给收拾出来，别怠慢了！” 青苗和几个小丫头忙答应了。 柳思思放在被子里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指甲掐到掌心出血了都没发现。 面上还笑微微的吩咐：“你们替我送送银珠姐姐——” 看着四喜和青苗都送银珠出去了，只留下小玉，柳思思才一扭头，一俯身，刚才银珠喂进去的药，尽数吐了出来。 小玉吓得一边扶着柳思思，一边要叫人。 被柳思思瞪了一眼，“不许叫人！别让她们听到！” 那眼神充满了杀气。 小玉脖子一缩，不敢再出声了。 默默的收拾了地上的药，打开了窗户透气。 看着银珠她们都出了院子，才敢叫小丫头进来擦地，把沾染了药汁的被褥给换掉了。 又端了白水来给柳思思漱口。 一番折腾下来，柳思思本来真有三分病，也折腾成六七分。 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眼睛盯着挂着的虫草帐幔上的虫草发呆。 里头的动静，银珠她们自然是听到了的。 只不过她装作没听到，脸色自然的出了院子，只叮嘱了四喜和青苗两个人：“好生伺候着表姑娘，若再出什么漏子，就算你们爹娘几辈子的老脸，只怕也保不住你们了！” 四喜和青苗脸色一变，低低的答应了一声。 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银珠回了揽月院，两人才长出了一口气。 果然如同银珠所说，第二天，那位嬷嬷就到了小跨院。 嬷嬷姓钱，大家都叫她钱嬷嬷。 年纪不过才四十来岁，表情严肃，瘦长脸，眉心几道川字纹，嘴角永远下耷拉着，看着不容易亲近。 一进小跨院就给院子里的丫头们，来了个下马威。 从小玉起，到打扫的丫头婆子，就没一个不给挑出毛病来的。 连柳思思这个主子，钱嬷嬷上下打量了半日，微叹了口气。 行了个礼，不等柳思思叫扶起来，就自己站定了，劈里啪啦开始了说教：“表姑娘这屋里规矩还是太松散了些，虽然表姑娘是客，又病了，估计有心无力，可外人看着到底不像！” “姑娘家虽然说要温柔贞静，可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太过温顺了也不好！最起码的御下手段也得会吧？” “表姑娘请安心养病，这调教下头人的事情就交给老身吧！“ 柳思思还待推辞两句，钱嬷嬷却压根不给柳思思机会：“这些许的小事，表姑娘就不用操心了！好好养好身体才是正经，不然将来就是想给姑娘说一门好亲事，都是妨碍——” 最后一句话落地，柳思思的脸色一变，不知想到了什么。 咽下了心里的不满，深吸一口气，笑着道：“嬷嬷说的有道理，那就都听嬷嬷的！” 一边还又使眼色，让小玉拿出一个荷包来，塞给了钱嬷嬷：“嬷嬷初来乍到，以后还要多多辛苦麻烦嬷嬷照看我们姑娘，一点小小心意，嬷嬷别见外。” 钱嬷嬷这下倒是没有推辞，接过荷包，谢过了柳思思。 第216章 付出了两个香吻 自从小跨院有了钱嬷嬷，还真别说，气象顿时一新。 那些小丫头们也不嗑牙，也不躲懒了。 四喜和青苗两个大丫头，也被安排着和小玉轮流换班，贴身伺候柳思思。 不过几日功夫，院子里的丫头们，规矩就好了许多。 银珠来看了几次，对钱嬷嬷也是佩服不已，心里后悔，早知道有个嬷嬷这么省事，早就该请钱嬷嬷出山才是。 赵氏人虽然没来，不过对钱嬷嬷的表现也是十分满意的，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她。 钱嬷嬷为此更用心了。 一时间，小跨院里，除了院子里伺候的丫头还有赵氏身边的人，连个苍蝇都不放进去。 小玉这个柳思思的贴身丫头，更是没机会出院子。 听到这个消息后，正在听涛居吃点心的胡氏，翻了个白眼，“老三家的终于开窍了一回，就是心还是太软了些。依着我，这样的表妹留在家里总归是个祸根，早点打发回娘家才是正经。” 孙氏倒是替赵氏说了句公道话：“人是三弟妹接来的，请佛容易送佛难，尤其是那表姑娘还病着，真要这么送回去了，她以后怎么回娘家？就是侯府名声听上去也不好！” 胡氏冷笑一声：“她要是真清醒了，我还高看她一眼。只可惜还是个糊涂的，前两日跑来找我，开口要求把她那好表妹的月钱，还有份例都提到和玥姐儿她们一样呢。” 路蓁蓁和孙氏互相看了一眼，这个事情两人还真不知道。 路蓁蓁比较好奇是胡氏同意了没。 和孙氏有志一同的看向了胡氏。 胡氏嗤笑一声：“她自己上门，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我懒得听，也懒得为这一个月几两银子的事情跟她掰扯，直接就同意了。” “只当是给我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了！” 孙氏也不在乎这么点小事，只要柳思思被拘在她那个小院子里不出来祸害家里的姐儿，涨点月例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倒是胡氏虽然不管家了，可是各种消息还是灵通的很。 “对了，下个月十八号，蜀王府的二公子大婚，还是那关家的姑娘。”胡氏丢下一个大消息。 “当时那二公子不是闹着要退亲，闹得挺大的吗？”孙氏来了兴趣。 要知道关家姑娘被闹得差点出家当姑子了。 胡氏撇撇嘴，带着几分不屑：“二公子名声坏了，诚贵人的龙胎没了，又失了宠，听说三皇子那边先答应的联姻又不作数了，推出来一个还不如关家的人家。” “二公子自然同意，再者上头还有蜀王呢，也不是吃素的！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竹篮打水一场空，成为笑话？” “也不知道跟关家那边怎么谈的，这亲事又不退了。” “已经被放逐到庄子上，据说过些日子就要直接送去出家当姑子的那位关家姑娘，又被接了回来。听说蜀王还去跟陛下求了道指婚的圣旨，给足了关家面子。” 孙氏听了叹了口气：“对那关家小姐来说，也算是幸事了。好歹不用出家当姑子了，有了这指婚的圣旨，这一辈子，只要不犯大错，正室夫人的位置是稳稳当当了。” 是幸事吗？路蓁蓁倒并不觉得。 得看那位关家小姐想不想得开了。 说来，她对那位关家小姐还挺好奇的，不过等成婚那日，她们应该就能看到了。 这件事八卦一下也就过了，毕竟不是自家的事情。 倒是路蓁蓁这几日，嫁妆也盘点完了，实在是有些无聊。 昨儿个兰家嫂嫂那边送了几样新鲜果蔬过来，让她想起，之前她可是说过，请兰家三位嫂嫂，还有胡氏她们和蜀王世子妃去望月楼和庄子上乐呵几天去的。 这不是胡氏有了孩子，她要清点嫁妆，重新登记，就给混忘记了。 现在反正闲着没事，听说望月楼出了两款新的甜品，一道叫樱桃酥山，一道叫乳糖真雪，听说极为精致可口。 只可惜从不外卖，只能店内品尝。 听说不少官宦家的姑娘，都去望月楼订一间雅间，点上茶点甜品，听说书娘子说书，或者听琵琶曲，或者直接叫上几位擅歌舞的娘子。 只要你钱给得够，完全可以在望月楼里消磨一天。 路蓁蓁那叫一个心向往之啊！ 这不就是她之前那个时代的会所吗？男宾客和女宾客分开招待，各自寻欢取乐！ 在现代她没机会去见识一下，现在有机会了，不得去体验体验？ 毕竟这可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因为女宾客这边，都是丫头们伺候，出来献艺的也都是女子，豪门勋贵家不少女眷都爱去坐一坐的。 据说这望月楼也是这两年新开的酒楼，背后的大老板也不知道是谁，反正背景神秘强大。 里头层出不穷的新玩意，新玩法，让京城的纨绔子弟和勋贵千金们趋之若鹜。 当然还是有一部分勋贵和官宦还是持观望或者否定的态度，也不允许自家女眷去望月楼，觉得抛头露面不好。 以关家最为甚，到处说望月楼有失体统，伤风败俗。 昨儿个路蓁蓁收到兰家送的东西后，就动了心思。 晚上跟傅知易提了一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傅知易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和奇怪。 不过好歹傅知易还是答应了帮她订下最大的雅间。 为此路蓁蓁付出了两个湿漉漉的香吻的代价。 今天她将胡氏和赵氏请来，主要目的就是请她们去望月楼去耍上一日。 胡氏一听，都忘记了自己怀孕了，蹭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一脸激动：“真的？” 吓得百灵和杜鹃扑过去，将人小心翼翼的护住：“大奶奶，你可是双身子——” 胡氏讪讪然坐下，眼巴巴的看着路蓁蓁：“四弟妹，你做人可得一碗水端平！不能因为我怀孕了，就不带我去！” “我现在胎像稳当的很，这个孩子很乖，一点都不闹我——” 孙氏不赞同的打断了胡氏的话：“大嫂，你可是双身子，万一肚子里是个哥儿，那可是再金贵不过了！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万一出去有个什么闪失，四弟妹自责不说，老侯爷和老太太，还有大老爷和大太太能放过她？” “你若真想玩乐，等你生了孩子后，多少机会玩不得？” 路蓁蓁和胡氏身边的百灵、杜鹃连连点头。 第217章 我闯祸了，到太太这里躲躲—— 路蓁蓁本来还是现代的思维，觉得怀孕后，老闷在家里对孕妇和孩子都不好。 而且去望月楼，只是吃吃喝喝，看别人弹弹琵琶，听听小曲。 让胡氏散散心也好。 可听孙氏这么一说，倒是自己想岔了。 胡氏这一胎太重要了，满三个月后，钟大夫把脉说，有六成把握是个哥儿。 老太太那边让胡氏安心养胎，一直到生下来，坐满月子后再去请安。 老侯爷都发话了，说胡氏怀孕这段时日里，府里的一切供给份例先都紧着胡氏挑选，若是能平安诞下哥儿，府里上下伺候的人，都赏三个月的月钱。 更别提大太太金氏了，就快把胡氏当成水晶易碎娃娃给供起来了。 恨不得胡氏最好躺在床上，一直到生下孩子后再下床，这样才最保险。 更是把傅知简给叫到面前，亲自叮嘱，胡氏没生之前，不许去闹胡氏。 搞得傅知简这几个月都在姨娘房里或者前头书房里歇息。 好在胡氏身边有得力的嬷嬷，让胡氏每日都要多活动，在院子里多走走，又跟钟大夫一起商讨过，平日里也不怎么给胡氏吃补药。 饶是如此，胡氏如今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在路蓁蓁看来，都是府里上下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加上傅知简这个做丈夫的，还被拦着不许小夫妻两人多交流亲热，胡氏自然性子就越发别扭。 她本是想着让胡氏跟着散散心去，心情好了，对孕妇和胎儿都好。 心虽然是好心。 可府里如今这架势，她要是带着胡氏出去了，只怕是把侯府的天给捅破了。 到时候，只怕胡氏心情没好，她倒是给搭进去了。 想了想，只能对着胡氏抱歉的笑了笑：“对不住了，大嫂，是我没想周全。忘记了你现在这个情况，确实不能出门。” 胡氏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努力争取：“我觉得其实我真的可以——” 路蓁蓁冷酷拒绝：“你不可以！就算你觉得可以，上头还有老太太，大太太呢，她们也不会允许的！” 胡氏顿时蔫了。 路蓁蓁有几分不忍，半开玩笑道：“大嫂你也别难过，我们这第一次去，就跟乡下土包子似的，也不知道人家望月楼里有啥好玩好吃的，不得去试试？” “等我们试过一轮，知道什么好吃什么好玩了，下次再请大嫂你去，省多少心啊？你说是不是？” 孙氏也跟在一旁劝胡氏。 胡氏闷闷不乐，幽怨的看了路蓁蓁一眼：“你说你就不能等我生了再去吗？” 路蓁蓁皮笑肉不笑的摇头表示拒绝。 胡氏见说不动路蓁蓁，又见周围人都一脸不赞成。 一股无名之火油然而生，又觉得委屈无比。 眼泪一下子就飙了出来，指着路蓁蓁：“老四家的，你太过分了！我不管，我不能去，你们都不能去！” 说完，一跺脚，气呼呼掉头就走。 吓得跟着她的丫头婆子都一窝蜂的追了上去。 路蓁蓁一个眼色，听涛居的一个小丫头也跟在后头追了上去。 孙氏也被吓了一跳，担忧的看着胡氏离开的方向：“大嫂这么生气，不会出事吧？” 路蓁蓁是又好笑又好气，胡氏这是怀孕把脑子怀没了吗？这么幼稚无礼的话也说得出口？ 以往只听说孕激素很可怕，能让孕妇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比如以前不爱吃的东西，怀孕后特别爱吃。 比如本来情绪稳定的人，怀孕后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现在这是见到真的了？ 听到孙氏这么问，只得苦笑：“我看大嫂没啥事，我要有事了！” “你说我怎么就脑子一时糊涂，明知道她不能去，还请她来甚？倒惹了一场闲气。” 孙氏安慰她：“你若是不请她来，只怕等她从别人嘴里知道了，也得动一场气，觉得瞒着她孤立她了。” 又替胡氏开解了两句：“大嫂如今怀着孩子，脾气古怪些，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到时候她肯定自己都不好意思，会来给你赔罪的。” 路蓁蓁还能如何？ 和孙氏对视了一下，好端端的一件好事，搞成了这样。 孙氏叹了一口气，重新坐下来，问路蓁蓁：“你就只邀请了大嫂和我不成？三弟妹呢？” 路蓁蓁撇撇嘴：“邀请过了，她说她忙得很，不得空，不像我是个闲人，天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她怕出了门，府里人有事找不着她耽误事，就不去了。” 孙氏一笑，这是赵氏说得出来的话。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说些闲话。 等跟着胡氏去的小丫头回来，禀告说胡氏一路嗷嗷哭着，遇到了大太太金氏身边的人，被大太太身边的人，给请到大太太那边去了。 路蓁蓁和孙氏对看了一眼，顿觉不妙。 要知道大太太金氏可比胡氏还看中这一胎呢，胡氏这么一哭，只怕大太太心里要不痛快了。 说不得一会子大太太还要派人来说上两句呢。 两妯娌方才还相谈甚欢，商量着去了望月楼要如何如何，那叫一个知己啊。 此刻预感大难临头，彼此都顾不上对方了。 孙氏立刻说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路蓁蓁也说要去给婆母请安，不留了。 匆匆忙忙的告了别，路蓁蓁连衣裳都没换，就往兰氏这边来。 兰氏如今也不管府里的事了，日子更是清闲。 又没有了三老爷傅鹤吟和那些小妾来闹心，倒是把之前在闺中的那些所学都捡起来了。 不是看书，画画，就是弹琴，打棋谱。 要么就是插花，还养了几盆名贵的兰花。 得闲了，跟几个贴身丫头打几盘马吊，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不仅气色好了许多，人都显得年轻了。 用路蓁蓁哄兰氏的话，两人站在一起，不像是婆媳，倒像是姐妹了。 此刻兰氏正拿着一把小银剪子，正端详着面前的一盆上好的金桂，打量着从哪里下剪刀比较好。 就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抬头一看，路蓁蓁苦着脸走了进来。 顿觉好笑：“早上来不是都挺高兴的吗？这会子是怎么了？” 路蓁蓁瘪瘪嘴：“太太，我闯祸了，到太太这里来躲躲——” 第218章 这孩子是给我家蓁蓁怀的吗？ 兰氏一听，自己的天下第一好儿媳妇，还会闯祸？这可是奇闻。 当下放下剪刀，示意路蓁蓁走到身边，拿帕子给她擦汗，一边问：“闯什么祸了？是把房子点了？还是得罪谁了？” 路蓁蓁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与了兰氏听，最后低下头：“都怪我思虑不周，要不然也不会弄出这么一遭事来——” 兰氏开始还以为是闯了什么大祸呢？居然是这么点小事。 再看路蓁蓁低落的样子，顿时心疼不已。 这怎么能算闯祸？自家儿媳妇本是一片好心，出钱想请妯娌和几个嫂子们出去乐呵乐呵，谁能挑出不是来？ 简哥儿媳妇若是个脑子清楚的，都不用别人提醒，自己就应该先拒绝。 毕竟她腹中这个孩子，可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 先前明哥儿那已经几乎摆到明面上来的打算，她这么快就忘记了？ 自己都不谨慎，不护好自己的孩子，还迁怒到别人头上？ 看来是这几个月，大家都供着捧着她，有些昏了头了。 也就是自家蓁蓁脾气好心地好，不仅不计较，还自责起来。 唉，这孩子还是心太善，对府里人太没心眼了，这也是自己这个做婆母的失职。 之前被蓁蓁这孩子护着，又看这孩子做事稳妥大方，就偷懒，什么都丢给这孩子自己去处理。 倒是忘记了，这孩子虽然聪明厉害，可这大户人家里头，兄弟妯娌之间的各种弯弯绕绕心眼子，还是欠缺了些。 自己以后还是得多护着些，多提点着些才对。 一瞬间就想了这么许多的兰氏看着路蓁蓁的眼神更怜爱了。 刚要安慰两句，就听到外头有人传话，说是大太太那边来人了。 兰氏的眉头一皱，拍了拍路蓁蓁的手，示意她别怕。 这才开口让人进来。 来的是大太太的陪房王大家的。 她是大太太金氏当初的陪嫁丫头，后来被指给了侯府二管家王大，是大太太身边最贴心的心腹婆子。 如今还帮着大太太管着府里的一干事宜，极有体面。 就是傅知简看到了，都要口称一声嬷嬷，不敢受全礼。 平日里胡氏她们见了这王大家的，也都十分客气。 王大家的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兰氏身边的路蓁蓁。 眼神一动，脸上还是恭恭敬敬的上前先给兰氏请了安。 兰氏摆摆手，让她起来，又让搬了个小绣凳过来给王大家的坐。 才开口问：“大嫂子让你过来，可有什么事？” 王大家的屁股还没落实呢，又忙站起来：“回三太太的话，我们太太让我来，是想请四奶奶帮个忙。” 兰氏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大家的：“哦？大嫂那边人才济济，有什么能用得着我们家蓁蓁帮忙的？我们家蓁蓁年纪小，性子又直，能帮上什么忙？说与我听听？” 王大家的一听这话，就知道兰氏的态度了。 可自家太太的话，是一定要带到的，咬咬牙，才开口：“好叫三太太知道，今儿个四奶奶请了我们家大奶奶去吃茶，说起了要去什么望月楼一事。只可惜我们家大奶奶，您也知道的，怀了身子，哪里去得？” 兰氏笑盈盈的接口：“这有何难？去不了不去就是了！到底是身子要紧，你们家大奶奶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王大家的碰了个软钉子，吞了吞口水，才陪着笑道：“可不是这个道理？我们太太也是这么说呢！只是三太太您也知道，这孕妇怀着孩子，性子一时别扭也是常有的！大奶奶为了不能去望月楼的事，哭得都有些动了胎气了，所以——” 后面的话，她也觉得难为情，不好意思说出口。 兰氏打太极，装出一副十分惊讶的模样：“都动了胎气了，你们怎么不请大夫？跑来找我家蓁蓁，我家蓁蓁可不会给人看病啊！你们还是该去找个大夫来看看，别耽误了！毕竟这哭一哭就能动胎气，怕是不妥吧？” 一面又道：“若是需要什么药材，不凑手的话，倒是别怕麻烦，来跟我说，我这边别的不多，药材还是有一些的——” 王大家的苦笑，她知道，这要是不摊开了说，兰氏能跟她绕到明天去。 想了想，豁出去了：“是我们太太想着，我们大奶奶因为不能去望月楼生气，心里若是一直惦记这事，不是哭就是生气的，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 “只是大奶奶如今是孕妇，最是娇贵不过，也不敢多说，怕又惹着动了气。就想请四奶奶帮帮忙，要不那望月楼就暂时别去了——“ 说完对上了兰氏冷下来的眼神，闭闭眼，将剩下的话也一气说完了：“当然，我们太太也知道，这样委屈了四奶奶！不过四奶奶放心，不会白受这委屈的，我们太太那边必定有好礼相送。求四奶奶看在跟大奶奶往日的情分上，就别去了！” “想来四奶奶也不想看到大奶奶因为这个动胎气，伤了腹中的孩子吧？” 后面还有几句话，王大家的在看到兰氏的神色后，十分老实的吞了下去，不敢说出口。 兰氏被气笑了：“怎么？就你们大奶奶娇贵？我们家蓁蓁也一样娇贵！” “你们大奶奶怀了身子不能出门，怎么？我们三房的人就要跟着一起窝在家里？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你来告诉我？” “就算是天家里头，那些个老太妃去世了，也只禁民间喜事乐舞一个月。怎么，大奶奶怀孕，我家蓁蓁就要一年不出门，不能出去玩一玩？” “这孩子是给我家蓁蓁怀的吗？还是你们看着我们三房如今不管事了好欺负？故意来磋磨我们三房的？” “简直是欺人太甚！我要去找老侯爷和老太太评评理去！这是谁家的规矩？隔房的堂嫂怀孕了，堂妯娌居然不能出门玩乐的！” 兰氏越说越来气，越气越上头了。 拉着路蓁蓁，就要去瑞萱堂。 王大家的慌了手脚，本来她就觉得这事不妥。 也劝过自家太太，可自家太太自从上次大老爷非要把采买权利给了三奶奶后，就有些执拗魔怔了。 天天念叨着，大奶奶这胎一定得是儿子才行。 不然以后这府里，就没她们站的地了！以大老爷那脾性，将来这家业只怕都要给三爷了。 又念叨着什么，得趁着老侯爷还活着，生下个儿子后，只怕老侯爷就能把爵位传给大老爷，然后自家大爷就能立为世子了。 第219章 见好就收 日日念，月月叨。 不说大奶奶本人了，就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天天绷着那一根弦不敢松。 还好大奶奶顺利的坐稳了胎，一切都平平安安的。 这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呢，就闹了这么一出。 若三太太真的不依不饶的闹到老太太面前去，大奶奶和她们太太肯定没事，到时候倒霉的只有她们这些下人了。 因此王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把人给拦下来。 好说歹说，恨不得给兰氏跪下了。 兰氏见好就收，她不过是让大房看看她们三房的态度，并没有真想将事情给捅到老太太面前去。 毕竟兰氏心知肚明，老太太和老侯爷不管之前看着如何偏向三房，可心目中自然还是大房重要。 胡氏肚子里的孩子如今是重中之重。 就算真闹到老太太面前，顶多也就是轻描淡写的说几句太过谨慎小心了之类的话。 何苦去自讨没趣？ 路蓁蓁也清楚这一点，看兰氏松了口，立刻上前劝说了几句。 婆媳俩心有灵犀，不用提前对词，就上演了一出红白脸大戏。 劝得兰氏终于消了气，王大家的背后衣裳都快汗湿透了。 又说了几句好话，才在路蓁蓁的首肯下，退出了兰氏的院子。 出了院子，王大家的劫后余生，长出了一口气。 回去低眉顺眼的跟大太太金氏请罪，事情没办好。 将兰氏的态度也一五一十的转述了。 丝毫不敢添油加醋，因为不添油加醋兰氏的态度就很强硬了。 大太太金氏脸色十分难看，可到底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兰氏娘家硬气，连老侯爷老太太都对她容让三分，何况自己？ 再者她虽然如今有些执拗，可脑子还是清楚的。 三房易哥儿两夫妻可是站在自己儿子和儿媳妇这边的。 若是真闹翻了，易哥儿夫妻扭头去支持老三他们，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理智上明白，可心里怎么都不痛快。 甚至觉得，以前三房和兰氏对她这个做大嫂的都十分恭敬谦和，现在这般不客气，是不是也是因为大老爷给了老三家的采买的权利，看出来大老爷偏着老三了，所以对她也就懈怠了？ 大太太金氏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对，兰氏不是这样的人，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心气不顺，正好丫头送上茶来，看着屋里气氛不好，手一抖，那茶都倾出了一点来。 大太太金氏眼皮子一抬，就让将那个丫头赶出去。 那丫头还待哭求，直接就被婆子捂着嘴拖下去了。 其他丫头看了，更是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喘。 好半天后，大太太金氏略微平息了心中的燥意，才又问：“大奶奶那边怎么样了？” 贴身大丫头吉祥小心翼翼的回话：“大奶奶那边已经请钟大夫去看过了，钟大夫说并无大碍，也不用喝安胎药。让大奶奶以后尽量心平气和一些，多注意一点。” 大太太金氏总算听到了一点好消息，脸上露出一点笑影来。 “今天的血燕炖好了没？好了就给大奶奶那边送过去，看着她喝下了再回来。” 吉祥脸上露出一点难色来：“大奶奶前几日就说了，她最近闻不得燕窝的味道，闻了就想吐，更不用说喝了！而且，而且大奶奶说问过大夫了，她现在身子很好，肚子里的哥儿也好，不需要太过滋补了——” 剩下的话在大太太金氏锐利的眼神下咽了回去。 “她才生养了一回能懂什么？那血燕可是好东西，最是滋养身体，她不想喝，那肚子里的孩子还想喝呢！让她别闹脾气，肚子里的哥儿要紧！”大太太金氏不容置疑的道。 吉祥忙答应了一声，下去送燕窝去了。 这边等王大家的一走，路蓁蓁就抱着兰氏撒娇，顺带那彩虹屁拍个不停：“还是太太疼我！要不是太太护着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之前我还总以为自己厉害，真遇上事了，才知道，还得看太太呢！要是没有太太你护着我们，我跟四爷在这府里可怎么过啊？” 几句话就哄得兰氏搂着路蓁蓁心肝宝贝的叫个不停。 心里也觉得路蓁蓁这话说得不错，儿子和媳妇虽然都聪明，到底年纪还小，好些事情还是得自己这个长辈给他们夫妻把把关。 外头的事情，她帮不了什么，不过有大哥在，不愁。 这后院内宅的弯弯绕绕，蓁蓁到底年纪还小呢，还是得自己护着才不会吃亏。 这么一想，兰氏立刻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之前被儿子媳妇护着，虽然老怀甚慰，可无人时不是没有失落的，总觉得自己没做好一个母亲，反而要让晚辈来维护自己，实在是太失职。 如今被儿媳妇需要，让她觉得自己其实还是有用的，能帮上儿子媳妇忙的。 这让兰氏的心情大好！ 心情一好的兰氏就是各种给给给！又从自己的私房里挑了一堆东西出来给了路蓁蓁，美其名曰给她压惊！ 婆媳俩和和美美的用了一顿晚膳，路蓁蓁抱着一堆兰氏给的东西，美滋滋的回听涛居了。 兰氏从下午到现在，翘起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拉着张显家的就念叨：“我原想着，易哥儿和蓁蓁都是聪明的孩子，我是再不用替他们操心的，以后只等着享福就好了。没曾想，这两个孩子，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我还得多看顾看顾呢！唉，以后就不能这么清闲了～～” 故意叹一口气。 张显家的很想说，太太要不您先把脸上的笑容收一收再说这话，大约可靠性还强一点。 不然你这满脸春风的，大家只觉得你炫耀好吗？ 不过心里还是感动的，她是最了解兰氏的人之一，这一段时间，兰氏看似每日清闲度日，其实很多时候都在发呆。 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的自责和失落，让她看在眼里不是不心疼的。 只是她身为一个下人，再怎么劝说，也效果甚微。 如今看着兰氏振作起来，自然是欣慰的。 眼圈都忍不住红了，“那是自然！以后四爷和四奶奶需要太太看顾的时日还长着呢。再过两年，等四爷和四奶奶有了哥儿姐儿，只怕太太您都忙不过来呢。” 第220章 哥哥求你个事 前院。 满府的人都差不多睡了，唯有傅知易的书房这边还亮着灯。 傅知易刚回来，看到书房的灯，脚步一顿，看向了一旁的大满：“谁在书房？” 要知道这一段时日因为把路蓁蓁的记账法子给了兰大舅舅，被兰大舅舅顺便就抓了壮丁的傅知易，不仅要当自家媳妇和舅舅之间的传声筒，还得每日陪着在户部忙到天都黑了才被放回来。 傅知易也抗议过两次，不过都被兰大舅舅给镇压了。 兰大舅舅话说得很明白，反正你那毒还没解，回去干嘛？老老实实趁着这个机会，多学点东西，混个脸熟，等这记账法子测试过真的好用，到时候还能跟着混一份资历和功劳。 男人么，不立业拿什么护住自家女人！ 傅知易被说服了，老老实实每天兢兢业业的陪着兰大舅舅上下班打卡。 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老侯爷有心想问傅知易最近忙些啥，都找不到空。 侯府的人也都习惯了，晚上给傅知易留个门，然后厨房里也时刻留着人手和灶头，等傅知易回来后，立刻给他备晚饭。 傅知易也都在前头书房这里，吃完饭洗漱一番后，才回听涛居。 等他回听涛居，基本路蓁蓁都已经睡着了。 不过傅知易晚上能抱着路蓁蓁睡，就十分满足了，第二天又能活力满满的再去被兰大舅舅给奴役。 此刻回来，看到书房亮着灯，第一反应是，难道是蓁蓁在等她？ 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家媳妇自己知道的，这个时候肯定已经睡得呼呼香了。 那此刻在书房的人是谁？ 里头的人听到动静，拉开了门：“老四，你终于回来了！” 赫然是傅知简。 傅知易的眼神一动，面色未变，上前两步寒暄：“大哥怎么到我这里了？可是有事？” 说着一起进了书房。 早有下人已经准备好了水，傅知易示意傅知简随便坐，自己先洗了一把脸，坐下后，端着茶看向傅知简。 傅知简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在书房里转悠了一会，才坐下：“你可真是个大忙人，想找你都不容易，我都等你半天了。” 傅知易累了一天，也没心情跟傅知简打太极，直接道：“有事说事。” 傅知简放下手里的茶盏，冲着傅知易嘿嘿一笑：“老四啊，哥哥求你个事呗？” 傅知易皱着眉头看着傅知简，看他那笑容感觉怪怪的，心里顿时生出警惕来：“你先说来往听听看，听完再看我能不能帮。” 傅知简忙道：“一点举手之劳的小事，肯定能帮的！” 傅知易不为所动，能让傅知简等到现在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 当下直接道：“你要不说，那就算了！” 说着就要起身。 被傅知简一把拉住：“唉唉唉，你看看你这脾气，我说我说。” 忸怩了一下，才期期艾艾的开口：“是这么回事，四弟妹是不是要去那什么望月楼？” 傅知易警惕的看了傅知简一眼，“怎么了？有谁说闲话不成？我的媳妇，我同意她去了，谁不同意，来找我！” 傅知简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是这么回事，你看吧，望月楼那地方，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咱们家的女眷，去那种地方，到底有失身份，那什么，要不，你回去说说四弟妹，这望月楼就别去了——” 傅知易眼神一冷，上下打量了傅知简一番，嗤笑出声：“望月楼怎么就不正经了？京城上下那么多勋贵家的女眷都去得，为何我家蓁蓁就去不得？只要我不觉得她去望月楼有失身份，别人谁管得着？” 顿了顿，又道：“我劝大哥你最好说实话，不然——” 傅知简泄气的往椅子上一靠：“老四啊，事情呢，是这么回事！四弟妹要去望月楼，这不是你大嫂知道了吗？她也想去，可她这不是怀着身子吗？哪里敢让她去是吧？” 傅知易不为所动的看着他，不接话。 傅知简只好又道：“这不是你大嫂她不去，心里难受吗？她心里难受，这不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吗？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你未出世的小侄子的面上，回去劝劝四弟妹，这望月楼暂时就别去了。” “真要想去，等你大嫂出了月子，到时候我让你大嫂请她去望月楼去，想怎么乐呵，就怎么乐呵还不行吗？” “你也知道的，你大嫂腹中这个孩子，府医把脉，说有六成把握是个儿子！若真是个儿子，你大哥我和你大嫂这么些年的心病也就能消了，这以后府里也就稳当了。” “这个时候，别说我了，就是祖父他们都顾忌着你大嫂肚子，生怕她生气有个好歹。你就给大哥这个薄面，回去跟四弟妹好好说说行吧？就当大哥求你了！” 傅知易沉默了，半天没做声。 傅知简眼睛一亮，觉得还是他聪明，从老四这里突破，这不就有希望了吗？ 希望老四快点答应，这样他也好回去跟亲娘有个交代了。 听涛居里。 此刻路蓁蓁难得没睡下，坐在榻上一边等着傅知易回来，一边出神。 伺候的海棠和丁香她们几个丫头，陪在旁边，看着路蓁蓁出神，也不敢说话，只彼此互抛眼神交流。 一阵风吹过，屋里点燃的蜡烛光跟着晃动，倒是让路蓁蓁回过神来。 她从兰氏那边回来后，越想越觉得胡氏这个孕期症状有点奇怪了。 而且大太太金氏看着也不是那么浮躁的性子，今天怎么感觉都有些失水准了呢？ 到底是胡氏和大太太金氏两婆媳本来的性格就如此，以前只是掩饰得好，还是别的原因？ 胡氏肚子里的这一胎，如今看着还好，可书中却从未有过关于这一胎的只言片语。 是后来胡氏流产了，还是这一胎压根就没出现过？ 之前胡氏那边一直挺正常的，她没有多想。 今天看到胡氏这么情绪化，还有大太太金氏的异常表现，让路蓁蓁忍不住多想起来。 揣着这些疑问，她自然睡不着。 索性就等傅知易回来，想问问他的看法。 之前虽然没等过傅知易，不过第二天问丫头们，也知道傅知易大约是快十点左右才回听涛居。 今儿个眼看这时辰都过了，傅知易居然还没回来。 路蓁蓁忍不住又担忧起傅知易来，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正胡思乱想间，听到了院门被拉开的声音，从窗户边看出去，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第221章 有点费爹 傅知易今日回听涛居比往日还要迟一些，本以为会跟以前一样。 路蓁蓁会在外间给他留下一盏灯，然后自己睡得比谁都香。 没曾想，进院门就发现，院子里灯火通明，屋子门大开着，显见得路蓁蓁还没睡呢。 忙几步跨进屋里，看到路蓁蓁强撑着惺忪的睡眼，散着头发，穿着家常衣服还在等他的模样，眼底的温柔一下子就倾泻了出来，整个人眉眼瞬间就柔和的不像话：“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等我有事？” 一边说话，一边就已经坐到了路蓁蓁身边，将她半搂在了怀里。 路蓁蓁亲昵的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才懒洋洋的道：“有两件万分重要的事情，想跟四爷商量商量呢。” 傅知易嘴角忍不住又翘了起来，自家媳妇这样的信重和依赖，让他不由自主的背都挺直了一些。 揉了揉路蓁蓁的头顶，柔声道：“说吧，什么事情难倒了我们的四奶奶？” 路蓁蓁看了看屋里，丫头们早就在傅知易进来之后，立刻就悄没声的退了出去，还贴心的把门都给关上了。 先问傅知易怎么今天这么晚了。 傅知易也不隐瞒，将傅知简堵在前头书房，要他回来劝说路蓁蓁不要去望月楼的事情说了。 路蓁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大房的人，真是涉及到子嗣，也都癫癫的。 狐疑的上下打量了着傅知易：“四爷你不会答应了吧？” 大有傅知易真敢答应，今天大家晚上就都别睡了，来吵架的架势。 傅知易轻笑一声，捏了捏路蓁蓁被养得有了几分圆润的腮：“在你眼里，你夫君就是这样糊涂的人？” 路蓁蓁哼了一声，那可说不好。 傅知易没忍住，亲了亲路蓁蓁嘟起的嘴，笑道：“你放心吧，我当然没答应。我告诉大哥，大嫂是他的妻子，怀的是他的孩子，这个时候他做人夫君的不关心自己的妻子，不陪着自己的妻子，哄妻子开心。怎么有脸来要求别人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 说完一副一脸你看我说的有道理，你快夸夸我吧的样子。 路蓁蓁瞪大了眼睛看着傅知易，竖起了大拇指：兄弟，勇还是你勇！ 然后拉着傅知易的手问：“然后呢？大哥没打你？跟你翻脸？” 傅知易把玩着路蓁蓁送上门的手，漫不经心的道：“他打不过我，也不敢跟我翻脸！” 路蓁蓁心里比较了一下傅知易和傅知简两兄弟的体型，身手，表示傅知易说得很对。 “最后呢？大哥没骂你？” 傅知易呵呵一声：“他也没脸骂我，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满府里谁不知道，大嫂子从确定有孕后，大哥可都是歇在姨娘的屋里。天天在同一个院子里，大嫂看了心里能舒坦？” “大哥心里未免不清楚，只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傅知易想到傅知简兴冲冲而来，灰头土脸走的模样，撇了下嘴角，表达了自己的蔑视。 路蓁蓁本就想跟傅知易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听完了傅知易这边，也就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咬着手指头，“虽然我未曾生养过，也听说妇人怀孕后，会性情大变，可是大嫂这变得总让我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想明天去提醒一下大嫂，让她娘家那边看能不能再把那个神医请回来，给她看看。若是真没问题，那自然是万事大吉。若有问题——”剩下的话，不用说，彼此也都明白。 如果真有问题，那在侯府掀起的可就是轩然大波。 傅知易想了想，点点头：“你侧面提醒一下就好，如果大嫂听不进去，你跟她身边那个嬷嬷说说，那个嬷嬷是大嫂娘家送来的，当初玥姐儿能顺利生下来，多亏了她坐镇。” 路蓁蓁表示收到。 然后又说起第二件事来，这件事事关兰氏。 说了今日兰氏听到自己所还需要她帮忙时候，那突然亮起了的眼神，路蓁蓁才意识到，兰氏毕竟还年轻呢，也不过才四十来岁，就已经步入了养老退休生活。 没了追求，也不用管太多事，人生没了目标，确实挺无聊的。 这样下午，对兰氏也不好。 得给她找点事情做才好。 至于做什么事情，路蓁蓁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了，就是有点费爹，比如说费三老爷傅鹤吟—— 不过只要兰氏好，三老爷傅鹤吟活得好不好，那就不是路蓁蓁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反正三老爷傅鹤吟活着就行。 傅知易听到路蓁蓁说到兰氏，整个人的神色都认真了许多。 仔细听了路蓁蓁的分析，还有那个模糊的计划后，想了想后表示了肯定：“那就这几日就开始吧，最近祖父和老太太那边，大部分的心思都会放在大房那里。老爷这边也顶多就是受点气，被人说上几句，不算什么大事，就是祖父和老太太知道，也无碍的。” 这就是支持了！ 路蓁蓁心里不由得为三老爷点了一根蜡，这可真是众叛亲离啊，亲儿子和亲儿媳算计他给嫡亲原配解闷散心。 啧啧，活得可真惨！ 不过这可都是三老爷应得的！ 这么一想，路蓁蓁脑子里本来模糊的计划，都清晰了几分。 说完这两桩事情，路蓁蓁也几乎扛不住了，这具身体的生物钟是固定的，早睡早起规律得不得了。 今天熬到现在还没睡，真是有些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半眯着眼睛靠在傅知易怀里，就开始打瞌睡了。 傅知易一笑，将人抱着往床边走，一边倒是也想起来一件事交代：“大舅舅让我告诉你，这账目的事情，这两日就能出结果了。若是没问题，他会给陛下写个折子，写明一切，到时候若是有嘉奖，少不了你一份。” 路蓁蓁打了个呵欠，将身体往傅知易的怀里拱了拱，不太在意：“都交给了义父，都由义父安排就是。我那个嘉奖有没有都没什么所谓的——” 她是真不在意，这个记账的方法，本就是白嫖的别人。 她留在自己手里，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倒是能在兰侍郎手里发挥最大的作用，也算是她为朝廷尽了一份心了。 再说了，就算有嘉奖，她一个女子，又不能参加科举当官，还嫁人了，能嘉奖的不过是几件珠宝首饰，几件衣服料子罢了。 还不如都算作义父的功劳，说不得还能更进一步呢。 义父好，兰家就好！兰家好了，她，傅知易还有兰氏才更好呢！ 第222章 有白莲花那味了～～ 话还没说完，在熟悉的怀抱中，路蓁蓁放心的闭上了眼睛，已经有些迷糊了。 傅知易嘴角噙着笑，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 路蓁蓁熟练的打了个滚，眼睛都没睁开，手就在床上一顿扒拉，将凤尾罗扒拉到自己怀里，盖住了小肚子，然后翻了个身，睡着了。 傅知易本就是洗漱过后才回来的，脱去外袍，也躺在了路蓁蓁身边。 刚伸手过去，路蓁蓁感知到了傅知易的存在，不用他把人捞过来，自己就麻溜熟悉的滚回了傅知易的怀中。 傅知易将人固定在怀中，也闭上了眼睛，两人相拥而眠。 夜还很长。 且说傅知简这边，虽然被老四劈头盖脸嘲讽了一番，脸上有些挂不住。 不过到底还是把傅知易的话给听进去了。 自己也觉得自己这几个月有些过分了一点。 想了想，本来晚上是想去姨娘房里的，走到一半，又折回来，去了正屋。 正屋的丫头婆子看到傅知简都愣住了，好一会子才回过神来，纷纷请安不迭。 胡氏本来下午闹了那么一场，晚上就有些恹恹的。 加上大太太金氏又派贴身丫头吉祥送炖好的血燕来，非要看着她喝完才肯走。 心情更是不好。 强迫着自己喝了半碗，剩下的半碗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还是身边的嬷嬷说了半日的好话，总算送走了吉祥。 晚上饭都没心情吃，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嬷嬷和几个丫头哄她逗趣了半日，才勉强开了点笑颜。 听到外头人给傅知简请安，都愣住了。 看向门口，门帘被小丫头打着，傅知简从外头走进来。 胡氏心里一酸，眼泪又涌了出来。 傅知简也好几日没见着胡氏了，晚上不在这里歇，也就白日里，三两天才能吃个饭。 此刻晚上见了，灯光下，胡氏披散着头发，只穿着中衣，不施脂粉，显得脸儿微黄，比起白日里的明艳，多了一点温柔，还有一点可爱。 忍不住心思一动，上前两步：“韵娘，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胡氏一怔，一双眸子还带着泪水，睫毛都被打湿了，看着越发可怜：“大爷已经多久没叫过妾身的名字了。” 似乎是从生了玥姐儿后，两人之间的称呼就是大爷和大奶奶了。 此刻再度听闻自己的闺名，胡氏忍不住露出怀念之色来。 胡氏这番话，让傅知简也忍不住回想起当初新婚时光来。 神色越发温柔了，上前搂住了胡氏的肩。 旁边伺候的嬷嬷和丫头们忙躲了出去。 傅知简这一晚歇在了胡氏的房里没出来，嬷嬷和丫头们虽然知道不妥，可看着胡氏难得高兴的样子，也就都装聋作哑起来。 倒是本来满心欢喜以为傅知简晚上会歇在自己屋里的姨娘，盼了一天，结果人去了大奶奶屋里。 也只能自认倒霉，心里骂了几句，关上门也歇下了。 第二天一早，胡氏院子里难得的松快了些。 胡氏早上起来，虽然傅知简已经出去了，可她脸上还是带着难得的笑意，神色也比往日平和。 就连胃口都好了许多。 负责给她养胎安胎的嬷嬷，松了一口气。 胡氏的心情美妙，大太太金氏知道消息后，那心情就不太美妙了。 有心派婆子来申斥几句，到底怕惊了胡氏的胎气。 只得把傅知简叫过去，痛骂了一顿，说傅知简糊涂，不知道轻重，不懂分寸忌讳，万一伤了胎儿怎么办？ 傅知简没忍住辩驳了几句：“难道我在太太眼里就是这样的糊涂人？韵娘怀的这个孩子，我比谁都期待！在太太眼里，难道儿子就是那样色欲熏心不知道轻重的人？” 大太太金氏被问住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我不过是白嘱咐你几句，你就这样跟我说话？我看你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了——” 说着也掩面痛哭起来：“我这一番打算好意，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这么个实心眼的孽障？你那几个兄弟，尤其是老三，个个心眼子都比你多，唯独你最老实。好不容易你媳妇又怀上这一胎，还是哥儿，怎么谨慎小心都不为过！” “等你媳妇生了，你们怎么胡闹我都不管！反正现在你少在你媳妇面前晃悠！” 傅知简还能如何？自己的亲娘都这么说了，再反驳就是不孝了。 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心里暗暗发愁，早上他可是答应了胡氏，晚上还回去陪她和肚子里的哥儿的。 如今只能找个借口，宿在前头院子里了。 胡氏倒是不知道本来答应她的傅知简要爽约了。 昨晚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早饭后，又忍不住心情低落起来。 满屋子上下伺候的丫头婆子，面面相觑后，硬着头皮上前劝。 还没开始劝呢，外头就进来丫头禀告，说是四奶奶来了。 丫头婆子们眼睛一亮，都不用胡氏吩咐，立刻就分出人去迎接去。 路蓁蓁请了安就过来了，看这满院子丫头婆子看到她跟看到救星一样的眼神，就知道胡氏只怕又情绪不对了。 进了里屋一看，果然如此，又在那里哭天抹泪怨天尤人呢。 看到路蓁蓁进来，还不忘怼一句：“你不是要去望月楼快活的吗？又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路蓁蓁一笑：“这不是昨天看你哭得那么惨，我来看看，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回去给其他人下帖子去了。” 说着做势就要走。 胡氏也顾不得哭了，气呼呼的：“我就知道，在你眼里，兰家那边的嫂子比我这个大嫂重要多了——” 那架势，有点白莲花那味了。 路蓁蓁打了个寒战：“打住打住！你有没有照镜子看过，你这模样怎么跟那柳家表姑娘一个德行了？” 胡氏眼睛一瞪：“你说什么？我怎么会像那个小，小丫头片子？” 路蓁蓁看向胡氏的丫头：“不信你问你那几个丫头，像不像？” 胡氏看向了百灵和画眉她们。 几个丫头盯着胡氏的眼神压力，缓慢的点了点头。 胡氏顿时震惊得都忘记哭了，没说话，脸色却显示出她此刻正头脑沙尘暴中。 恢复过来第一句话：“把镜子拿来——” 第223章 她只想躺平 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越看越来崩溃，将手里的镜子一甩：“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当初我怀玥姐儿的时候也没这些个症状啊？” 一旁的百灵试探着道：“是不是因为这一胎怀着哥儿的缘故？和怀着姐儿不一样？” 都是没有生育经验的，疑问的目光一起看向了那位安胎的嬷嬷。 安胎的嬷嬷皱着眉头，“若说妇人怀孕后，有性情大变的，可也没见过大奶奶这样反复无常的，倒还真没见过。” 大约胡氏是被自己现在居然神态像柳思思给恶心到了，忍不住又干呕起来。 一干婆子丫头一拥而上，围了个水泄不通。 还是路蓁蓁断喝一声：“你们都乱跑什么？快点给我散开！本来就恶心想吐，你们一群人围着，熏着了怎么办？” 养胎嬷嬷也连忙道：“都散开都散开——” 把人都赶到一边去，亲自扶着胡氏起身，用水漱口后，胡氏感觉脑子都清醒了不少。 坐定后，看着路蓁蓁：“四弟妹，可是你也觉得有不妥？” 路蓁蓁点点头：“昨日见你这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管是不是有不妥，都该请个稳妥一点的大夫来看看才好。” 说完冲她眨巴了一下眼睛。 胡氏此刻脑子是清醒的，立刻就明白了路蓁蓁的意思。 扭头当着路蓁蓁的面就吩咐：“派个稳妥的人回一趟平国公府，问问上次给我调理身体的那位神医现在何处？能不能再找来替我把把脉。注意瞒着人，别闹得众人皆知。” 立刻有人领命，寻了个说胡氏想吃娘家那边厨房的一道腌菜的理由，大大方方的去平国公府了。 路蓁蓁见提醒到位了，也就起身告辞。 胡氏也不虚留：“四弟妹，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等我忙过这一阵子，再亲自登门谢你！” 说着让百灵将路蓁蓁送出院子。 出了胡氏的院子，路蓁蓁还惦记着兰氏那边呢，直接就奔兰氏的院子而去。 兰氏一早也就听人说路蓁蓁去胡氏那边了，倒是感叹了两句，还是自己蓁蓁太过良善了，昨日简哥儿家的那样无理取闹，今天蓁蓁居然还去看望。 这心眼也太实诚了些。 此刻见路蓁蓁过来，先看了看路蓁蓁的气色和脸色，一切都还好，才放下心来。 顺嘴就问了一句：“你去你大嫂院子里作甚？她如今怀着孩子，金贵的很，少来往的好，不然出个什么意外，免得惹一身骚。” 路蓁蓁扶着兰氏进了里屋，这才道：“我知道，就是因为这个才去的。“ 说着将今天去胡氏那边提醒的事情说与了兰氏听。 兰氏开始还有些漫不经心，听到后头，面色也凝重起来：“这事你提醒过了，就到此为止，以后都不要再提了！大房那边的浑水不好趟，左右都得不是！而且你都提醒到这个份上了，简哥儿媳妇若是连这都查不出来，那就是她自己没本事，怨不得别人！” 一面有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老侯爷也是，早早就该把爵位传给大老爷，然后把世子之位定了，能省多少幺蛾子！” “弄成现在这样，大老爷早些年心里就有意见了，只怕简哥儿心里也不痛快，也养大了明哥儿的心思！真是——” 说来根子都在老侯爷身上，偌大年纪了，还不放权。 还有那大老爷，若不是他护着明哥儿，能有今日？ 想起侯府的这几个当家男人，兰氏现在真是一个都看不上。 路蓁蓁赞同的点了点头：“咱们不说他们，晦气！说说去望月楼的事吧？我打算请蜀王世子妃，还有兰家几位嫂嫂，二嫂一起去。我第一次约人在外头，怕有些地方没注意失礼了，太太陪我一起去，给我壮壮胆？” 兰氏一听，先是眼睛一亮，不过很快就摇头：“你这孩子，自家亲戚聚聚，哪里有那么多讲究？只要心意诚就够了！我就不去了，你们年轻人一起说话取乐，我去了恐怕你们不自在。” 路蓁蓁一笑，这是什么难事？ “那还不简单，我再给义母也下个帖子，还有蜀王妃姑母，然后还有大伯母和二伯母也说一声，看她们乐意不乐意去。若是乐意，你们一个雅间，我们一个雅间，互相不干扰。” 想想就刺激，带着婆母和义母一起去会所！ 这么一劝，兰氏明显就心动了。 婆媳俩一拍即合，兰氏道：“你义母和蜀王妃那边，还有你大伯母和二伯母这边我来说就行了，我来请客就行！” 路蓁蓁有心争一争，兰氏一锤定音：“你小孩子家家的，能有几个钱？留着自己多打点首饰，多做几件衣裳穿就行了。” 兰氏如此财大气粗，路蓁蓁比不得，没抢过这个请客权。 婆媳俩商量好了，一人端坐一方，开始给人下帖子。 帖子摆上来，路蓁蓁看着毛笔抓瞎了。 她虽然字勉强算个整齐，可那得拿着中性笔或者铅笔才行。 毛笔软趴趴的，就算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握住了，那么一张请帖大小的纸张，估计只能写下两三个字就满了。 再看兰氏，一手标准的簪花小楷，那叫一个秀美飘逸，一看就是苦练多年的成果。 路蓁蓁也不自卑，嘿嘿一笑，将自己手里的请帖推到了兰氏面前：“太太，再辛苦辛苦，替我也写几张呗？” 兰氏也不托辞，拿过来一边写，一边不忘记念叨了两句：“字你还是得练练，将来若是要给人写信什么的，总不能还找我给你代笔吧？” 路蓁蓁心里吐槽，练字是练了不一点的！ 嘴上却笑嘻嘻：“反正有太太在，就指望太太！太太不在身边，就指望四爷！我那手字，想写得能见人，估计没个十年八年够呛，到时候说不得我都有您的孙子了！到时候督促您大孙子字写好点，就行了！” 反正不要指望她！她只想躺平！ 兰氏被路蓁蓁这话给逗乐了，拿着笔指了指她，笑着摇了摇头。 这孩子，就会哄人高兴。 第224章 真人奇迹婆婆 等兰氏写好了帖子，路蓁蓁把本该自己写的那几张拿过来，看了看，在每张帖子的落款处似乎还有位置。 想了想，从自己荷包里头，摸出海棠她们发现路蓁蓁只习惯用炭条后，特意选上好的炭，削成了适合路蓁蓁拿着的长度和形状，外面还用绢布缠好，打开就能用，十分方便。 路蓁蓁拿着新型炭条笔，三两下就勾勒出了两个胖乎乎，看起来就十分可爱的字来。 兰氏凑过头来看了一眼，忍不住夸道：“这两个字虽然胖了点，不过看着就有福气。你这是从哪里学的？” 路蓁蓁张口就来：“在路家的时候，他们也请过一个先生，我偷偷躲在窗户外头听课，学写字。那先生是个挺好的人，看到了也假装没看到，所以也学着认了些字。” “只是没有纸笔，就拿树枝在地上画，冬天拿炭条，慢慢也就习惯了用炭条了。不过没有字帖，我这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这话半真半假，记忆中原来啊的路蓁蓁是曾经偷偷的躲在窗户外听过几堂课，认得了几个字，也是真拿树枝练习过写自己的名字。 而后头这话就是为了给自己用炭条写字画画，寻个出处罢了，免得人怀疑。 果然，兰氏听了，看着路蓁蓁的眼里，满是怜惜和心疼。 路蓁蓁在每个帖子上都落了自己的名字，就当是自己亲手写了这个请帖了。 一面就叫人进来，去分送请帖去。 至于孙氏那边，是已经早就说好了，只需要打发人过去通知一下时间就好了。 兰氏则打发了一个婆子，去大房和二房去说了一声。 没多久，婆子就回来了，回话说，大太太推说家里有事，就不去了。 倒是二太太很高兴，虽然听说大太太不去犹豫了一下，可听说还邀请了蜀王妃，也就爽快的答应了。 送帖子的人，到了下午也都陆续回来了。 兰家那边一看帖子就笑了，说难得姑太太和闺女有这样的好兴致，自然是要去的。 不仅立马就答应了，还给了去送信的人一个大大的封赏。 去蜀王府的人也回来报信，说蜀王妃和世子妃都十分爽快的同意了。 不过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清宁郡主也在一旁，听了也闹腾要去，被蜀王妃给拒绝了，说她还是没成亲的小孩子，不准去。 清宁郡主看着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不过去送信的人也不敢多留，领了赏赐就回来报信了。 路蓁蓁看了兰氏一眼，这位清宁郡主是蜀王妃的小闺女，也是蜀王府唯一有封号的郡主。 上次去蜀王府庆贺世子妃生辰没见着，端午赛龙舟那日，也没见着。 听说她极得宫里贵妃喜欢，一年里起码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宫里住。 这位郡主不高兴，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兰氏也没想到，送帖子去的时候，能碰上清宁郡主。 不过她也不担心：“你放心吧，清宁虽然性子有些娇蛮，不过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更何况怎么说你还是她表嫂呢，她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兰氏既然都这么说了，路蓁蓁对这位清宁郡主也不熟悉，自然也就姑且信之吧。 本来路蓁蓁今天想跟兰氏聊一聊那个比较费三老爷的计划的，可看兰氏兴致勃勃的跟自己讨论后日穿什么衣服，戴什么头面。 顿时把那个念头往下压一压，高兴的时候就不说出来扫兴了。 等去了望月楼，兰氏无聊了再说出来也不迟。 这么一想，路蓁蓁也就将这事暂时的丢到了脑后，也跟兰氏高高兴兴的讨论起来。 一时兴起，索性到里屋去，把适合后日的衣裳都挑出来摆在靠窗户的炕上，一件一件的对比，然后搭配。 最后挑出了四五套，路蓁蓁干脆让兰氏都上身试一试。 兰氏也不扫兴，试了一件又一件。 试一件，路蓁蓁就彩虹屁拍上一回，从头发丝夸到脚底板。 从衣服颜色，绣的花样，到配饰，就没漏下一样。 哄得兰氏合不拢嘴。 一直试完了挑出来的五套衣裳，路蓁蓁才和兰氏选定了其中两套。 一套后日穿着，一套带着备用。 又让兰氏穿着衣裳，重新梳头，搭配头面，看整体效果，略微做调整，力争达到万无一失，十分完美的效果。 到最后，又确定了头上戴的头面和妆容，不说兰氏快趴下了，就是路蓁蓁也觉得累得不行。 看来真人奇迹婆婆，也不是一般人能玩的！ 不过还是挺过瘾的，主要是兰氏的衣裳够多够华丽，配饰和头面也多，随便搭配！ 谁能像她一样，能玩得起这样高端的真人换装游戏？ 得瑟了一把，路蓁蓁晚上也懒得回去了，陪着兰氏吃了饭，才回听涛居。 因为又多了兰氏要邀请人去，得多定一个雅间。 路蓁蓁也不敢早睡了，得等傅知易回来，让他帮忙多定一个雅间。 还好傅知易今日回来的早，听说兰氏也要去，愣了一下，看着路蓁蓁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 在他的记忆中，兰氏这个母亲，除了逢年过节需要回娘家或者出门赴宴，几乎没有出过门。 也是在路蓁蓁嫁进来后短短的几个月内，就出门好几次了。 一次是去庄子上，一次是龙舟赛，这次又要去望月楼。 这样鲜活的母亲，是他从未见过的。 这一刻，他无比的庆幸，当初自己答应了娶路蓁蓁为妻！ 眨眨眼睛，傅知易想说话，却发现喉咙一时有些梗住了，深吸了一口气，将路蓁蓁一把搂在了怀里，声音闷闷的：“放心，我让人去直接把望月楼的雅间全部包下来，让你们放心玩，不让外人打扰你们！” 那叫一个财大气粗！ 路蓁蓁冲着傅知易比了比大拇指：“四爷真厉害！我就知道什么事情交给四爷就可以放心了！别人做不到的，四爷一定能做到！跟四爷一比，这世上的男人分两种——” 傅知易顺口接话问道：“哪两种？” 路蓁蓁冲着傅知易眨了眨眼：“四爷和其他一般男人——” 傅知易努力绷紧了面容，最终却失败了，眼尾一翘，抓住路蓁蓁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含笑道：“在我心里，世上的女人也分两种，蓁蓁和其他女人。” 第225章 一问一个不吱声 去望月楼的这日，天气极好。 马车什么的头一天就已经吩咐下去，早就准备好了。 去瑞萱堂给老太太请了安，大家也没心情闲聊了，都早早告退，要回房去换出门的衣裳。 大太太金氏的脸色很不好看，兰氏一点都不体谅她和大房也就罢了。 一贯跟她站一队的秦氏居然也丢下自己，屁颠颠的要跟着去，让金氏很有些接受不了。 赵氏虽然面上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眼神里还是有几分后悔和渴望的。 当初她那么说，一是拿乔，二是赌气。 想着让路蓁蓁多哄两次，她也就能软下身段去了。 没曾想，路蓁蓁居然只问了一次，她说不去，就真的再也没来请过了。 气得赵氏在揽月院里怄了好几天。 又拉不下这个脸去跟路蓁蓁说，她其实是很想去的。 此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孙氏跟路蓁蓁，还有二太太和三太太携手而去。 不过此刻没人管大太太金氏还有赵氏心里想什么。 就是老太太白氏，知道路蓁蓁她们要去望月楼，也只是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就没别的话了。 用了早膳，都换上了出门的衣裳，路蓁蓁又让身边的丫头们检查了一遍，并无疏漏。 兰氏那边已经派人过来催她出门了。 到了二门口，兰氏和孙氏已经到了。 路蓁蓁刚到没一会，秦氏也扶着丫头赶到了。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就分别上了马车。 路蓁蓁和孙氏坐同一辆车，一上车，孙氏就拉着路蓁蓁八卦：“方才请安的时候，你看到了老三家的那张脸没？整张脸都写满了，快再问我一次，我也想去的想法。” 路蓁蓁回想在瑞萱堂的赵氏的表情，也忍不住想笑：“不惯她那臭毛病！又不是没请过她？请她的时候拿乔，现在想去也不请了！我就不问，憋死她——” 说完和孙氏对视了一眼，忍不住都笑起来。 笑完孙氏忍不住感慨一句：“今儿算是托你的福，我也能出来松快一天，不然天天闷在屋里看账本子，听那些管事妈妈么念叨这里要花钱，那里什么又要修补了，真是头大。” 路蓁蓁但笑不语，这个话可不好接，万一把自己接进去了可咋办？ 只转换话题，问孙氏：“既然出来玩，就不去想家里那些烦心事了，放开了玩才是正经。对了，你知道望月楼什么最出名不？我们去，总不能真是去吃吃喝喝的吧？” 孙氏一听来了精神，凑到了路蓁蓁旁边，小声的道：“我昨儿个都跟你二哥打听过了，听说望月楼里有一个极擅琵琶的娘子，叫温柔，那一手琵琶，京城内的歌妓无出其右。” “咱们平日里在家也好，出门赴宴也罢，顶多也就是叫一班小戏子看看也就罢了，今天都出来了，怎么也得欣赏欣赏吧？” 路蓁蓁眼睛一亮，可不是这个道理！ 男人的都能看得，她们有什么看不得的？ 到底还是傅知著是这个地方的常客，还知道这望月楼的经典节目。 不像傅知易，昨晚自己问他，那是一问一个不吱声。 问什么都是不知道，没去过！ 既然有内幕消息，路蓁蓁兴奋的拉着孙氏的手：“还有呢？” 孙氏想着昨儿个拧着傅知著的耳朵，逼问出来的那些节目。 挑了几个能说的，说与路蓁蓁听：“听说还有个会唱曲的，叫余音娘子，听说歌声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所以被称为余音娘子。” “除了这两位，望月楼还有不少弹唱舞俱佳的女子，听说还有擅长作诗，作画的，也有会酒令的，还有说书娘子也是极好的……” 孙氏细细的与路蓁蓁分说，路蓁蓁心里就已经开始盘算了。 这什么温柔娘子，什么余音娘子的自然要见识见识。 最好还要点上一堆美人，一个给自己捶肩膀，一个给自己揉腿，一个给自己喂葡萄，一个给自己斟酒，再来一个给自己唱小曲…… 想想那画面，就美滋滋啊！ 马车行走的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望月楼。 望月楼分东楼和西楼。 东楼这边是男人去的地方，西楼这边才是女眷来的地方。 两楼之间隔着一个小湖，隔水相望，中间有栽种了不少高大的树木，看向对方都只隐隐卓卓，看不清楚。 因此安全性和隐秘性还是有保证的。 湖的中间有一个湖心小岛，小岛上有几间精舍，里头住着的就是望月楼最有名的头牌娘子。 又九曲连廊，连接着东西两楼。 不过连廊的两头，都有人守着。 平日里这连廊两头的门都是锁着的，唯独有客人点到湖心岛的头牌娘子的时候，才会有人去通知她们。 让她们通过九曲连廊过来。 西楼这边靠着一条河，人烟不如东楼那边繁密，不过自有一番清净的好处。 到了西楼门口，训练有素的掌柜的跑堂的都是女子，已经等在门口多时了。 看到马车停下来，忙迎了上来，将人往楼上请。 一面，这西楼这边楼上有二个雅间，全都被傅知易给预订了下来，也就是今儿个除了她们和邀请的客人，二楼不会再有人来。 楼下也有两个雅间，略微小一些，也被包了下来，留作客人带来的丫鬟和婆子们所用。 楼上的雅间已经收拾一新，铺设都是崭新浆洗过的，花瓶里插着新鲜的花卉，应该是刚采下来不久，花瓣上头还有露珠滚动。 墙上挂着的字画，虽然不是什么名家之作，可也各有特色。 室内都焚着一股清幽的香气，丝丝缕缕的，随着敞开的窗户外溜进来的风，飘到人的鼻子里。 桌上已经摆满了如今市面上能见到的所有的时鲜的水果，还有京城几家老字号的点心。 茶也是上等的茶，带着淡淡的花香，尝一口，甜丝丝的。 就这么上来看了一圈，这四个雅间，丝毫不输官宦小姐的闺房。 比起闺房来，更大更郎阔一些。 每个雅间里，就已经有了几个十六七岁容貌清秀的侍女，束手在一旁等侯吩咐。 第226章 挣的都是窝囊费 不说孙氏和路蓁蓁，就是兰氏和秦氏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看到望月楼这架势，都忍不住心里暗赞了一声，别的不说，光看这里头的摆设和服侍的侍女的举止，就知道背后的东家不可小觑。 掌柜的等大家看了一圈落座后，才恭恭敬敬的上前，问几位夫人奶奶，是先听唱曲，还是说书？ 或者是琵琶或者跳舞？ 兰氏年轻时候也曾鲜衣怒马过，自有一股子的傲气。 也不多问，直接就开口，让把望月楼里最出色的弹琵琶的，跳舞的，唱曲的，说书的，全部都叫来。 就冲这份豪气，路蓁蓁都给兰氏这个婆母比了个大拇指。 果然是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干票大的兰家女。 掌柜的已经听到过风声，知道今儿个来的这些女眷，可都不是一般人。 尤其听说今天蜀王妃和世子妃都要来，还有户部侍郎家的兰大夫人和几位少夫人也要来。 这些可都是京城贵妇圈子里的顶级人物，今天能来望月楼，那真是看得起他们望月楼，是万万不敢怠慢的。 昨儿个就已经吩咐下去了，楼里顶级出色的那几位都特意空下来，就等侯着贵人们点呢。 因此听了这话，眉头都没皱一下，立刻麻溜的就点头应了是。 还陪笑道说，那几位娘子要装扮收拾一下才能过来，先让楼里弹琴说书的娘子过来伺候。 兰氏点点头。 没多久，就有三个貌美的娘子走了进来。 一个抱着琴，两个手里，一个拿着快板，一个拿着惊堂木。 进来就给兰氏诸人请了安。 弹琴的那个娘子就问，“贵人想听什么曲子？” 兰氏看向孙氏，她是书香世家出身，想来对这些很了解。 孙氏楞了楞，这架势没见过啊，她也不知道这个弹琴的娘子会啥，点个《高山流水》吧，此情此景好像不太合适。 还在纠结呢，路蓁蓁出声了：“将你擅长的弹几首我们先听听——” 那弹琴的娘子齐声应诺了一声是，又坐下后，调了调弦，就开始弹起来。 赫然是《梅花三弄》。 一时大家都没说话，听着琴声。 一曲毕，路蓁蓁这个没啥音乐细胞的人听不出来好歹，只是觉得还怪好听的。 兰氏和孙氏脸上都露出几分惊讶之色，大约是没想到望月楼里一个琴娘，居然也有不错的造诣。 刚要说点什么，下面就有人来禀告，说蜀王妃和兰家的车到了。 一干人立刻起身下楼去迎接客人去。 蜀王妃和世子妃的马车在前，兰家的车在后，满满当当的停在了西楼面前。 外头自然有侍卫将这一块围得严严实实的。 蜀王妃和世子妃下了马车，也不着急进去，等兰家的女眷下了车。 大家含笑打了招呼，才往里头走。 迎头碰到了兰氏一干人，蜀王妃先问责：“好哇，你说请我们来望月楼玩耍，这客人还没来，你倒是先快活起来了？” 兰氏知道蜀王妃一贯如此的性子，白了她一眼：“怎么？生气了？那你快家去吧！我们其他人一起快活去！” 蜀王妃啐了她一口：“想得美！我告诉你，请客容易送客难！今儿个要是不把我们招待好，今天你就别想走！” 说笑着，一行人上了楼。 蜀王妃在两个雅间里绕了绕，最后选定了一个后，大剌剌的往上首一坐，摆摆手：“今儿个都是出来玩的，就不要讲家里那些规矩了。我们几个做人长辈的在这个屋，让她们年轻人去那个屋吧！也免得她们在一旁不自在。” 兰氏，还有兰大夫人都不是那磋磨人的婆婆，自然满口答应。 秦氏见蜀王妃亲自开口，自然是附和的。 蜀王世子妃也就不客气了，和路蓁蓁相视一笑，给蜀王妃几个人行了礼，就退到了旁边的雅间。 没了蜀王妃几个长辈在面前，大家都松快了许多。 平日里也都是亲戚，也不陌生。 蜀王世子妃一边喝茶一边问，安排了什么节目？ 路蓁蓁将望月楼的特色节目说与了世子妃听。 世子妃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宫里的宫宴都参加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听说这望月楼里的温柔和余音两位娘子有如此美名，倒是来了兴趣。 让将两人给叫进来，一个唱歌，一个弹琵琶正好。 已经被传召过来，守在楼下等候的温柔和余音两位娘子，听到上头召唤，互相对视了一眼。 整理了一下衣裳，这才跟着来传唤的人，小心翼翼的上了楼。 进了雅间，头都不敢抬，只跪在地上请安。 世子妃茶盏一放，开口：“抬起头来，让本世子妃看看。” 两人一听，浑身一个激灵，怯生生的抬起头来。 眼神都不敢直视面前的贵人。 路蓁蓁和众人这才看到，抱琵琶的叫温柔的女子，确实如同名字一样，温柔如水的气质，长得并不算是极美，只是这气质难得。 那叫余音的女子，容貌昳丽，五官有一种浓烈的美感，刚请安的时候，说话的那声音似乎带着钩子一样，勾得人心里痒痒。 两人都是难得的美人。 只可惜，在座的每一个人，见过的美人无数，比她们两人美的更是不少。 所以都没露出什么惊讶之色来。 路蓁蓁见状，也就让两人也拿出自己拿手的本事来。 两人领命，互相看了一眼，低声商量了两句，就走到了角落里。 一个弹起了琵琶，一个启唇高歌：“浔阳江头夜送客——” 竟然是《琵琶行》。 琵琶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歌声也随着琵琶声，一时低沉似带着愁绪，一时又清脆婉转…… 一时两间雅间都安静下来，只闻琵琶声和歌声彼此交融，彼此衬托。 一曲毕，寂静无声。 好一会子，路蓁蓁先回过神来，击掌叫好。 就连蜀王世子妃也露出一点讶异之色来，没想到除了宫廷乐坊外，外头居然也有如此出色的琵琶和歌喉。 尤其那余音娘子，说话的时候语气如同带着钩子，媚人的很，可歌声却清亮，偶有穿云裂石之势，丝毫听不出妩媚之意来。 赞许的点了点头：“看赏——” 有了世子妃开头，其他的人自然不会小气，也都说看赏。 没一会子，温柔和余音两人面前就放了两个托盘，里头有银锭子，有金钗，有玉镯，一看就非凡品。 温柔和余音喜出望外。 两人在望月楼也不少时日了，虽然是头牌，可单凭一曲一歌，就能得如此重赏的机会着实不多。 尤其是打赏的都是女贵人，纯粹是来听歌曲的，不用像在东楼那边，要么要听一些荤段子，要么就被要求弹一些下流小曲，唱什么十八摸之类的。 挣的都是窝囊费！ 第227章 别是来找茬的吧？ 今儿个难得凭真本事挣到了如此大手笔的打赏。 两人对视了一眼，就明白了对方所想。 于是温柔手里的琵琶又响了起来，是一首欢快清新的曲子。 余音也唱了起来：“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唱了两首歌后，路蓁蓁就叫了停，让她们俩到旁边歇一会，一会再弹唱也不迟。 旁边的屏风后，早就摆放了一张小矮几，茶水和点心也都预备好了，任由两人取用。 说书的女先生，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一张桌子，两把凳子搬上来，两人就开始了说书。 说的是最近京城流行的话本子，其他人听得津津有味，路蓁蓁却听得索然无趣。 都是些男人意淫自己穷困潦倒的时候，有瞎眼的豪门千金小姐看上他，要死要活带着大批嫁妆嫁给他，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红袖添香，最后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索性偷偷起身，过来隔壁雅间一看，兰氏和蜀王妃几个也只是叫人在一旁伺候着，说笑着。 路蓁蓁觉得这么实在有些无趣。 古代女人的娱乐实在太少了。 就这，孙氏和兰家几个嫂子还听得津津有味呢。 想了想，走到楼梯口，示意把掌柜的叫上来。 掌柜的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忙一溜小跑上楼来，小心翼翼的问：“贵人可有什么吩咐？” 路蓁蓁皱着眉头问：“你们望月楼就这些节目，没别的了？” 掌柜的一时不明白路蓁蓁的意思：“客人，还想要什么节目？” 不是她自夸，他们这望月楼在京城的名声，谁人不知？ 要想玩得好，还就是他们望月楼了！ 吃喝就不用说了，谁不知道他们望月楼的歌舞都是一绝。 还有这说书的话本子，也都是京城最流行的。 就这，眼前这女客人还不满意？那还要咋样才满意啊？ 别是来找茬的吧？ 路蓁蓁看出了掌柜眼里的警惕，忍不住抚额：“我的意思是，你们楼里头，有没有那种让人放松的？比如有没有给人按摩，做个全身推拿的那种？” 路蓁蓁前世当社畜的时候，难得的休息时间，就会找那种靠谱的中医按摩，给自己做个全身的放松，缓解自己常年在电脑面前的颈椎和腰椎问题。 穿越过来后，虽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且累了，丫头们也会拿美人拳给锤锤腿，揉揉太阳穴什么的。 可跟那种正经的有执照的按摩医师来说，简直是隔靴搔痒。 不能说全无作用吧，那就是个心理安慰。 既然望月楼这么有名气，想来找几个会正经放松按摩的小丫头应该没问题吧？ 路蓁蓁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应该不难，毕竟她还没要求，这望月楼还能做精油spa，脸部护理呢。 掌柜的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明白路蓁蓁的要求。 顿时脸露出难色来：“这，这，不太合体统吧？” 不敢想象，一干豪门贵妇们，躺在那里，让他们楼里的姑娘给做全身的按摩。 赶快甩甩头，把这个画面给甩出脑海。 路蓁蓁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不合体统了？今天西楼我们都包了，除了我们点的人，难不成你们还敢随便放人上来？” “再说了，我要求的是干干净净的真的学过的小姑娘，只是给我们按摩放松，有什么不合体统的？” 掌柜的尴尬的一笑，要说这种经过调教的小丫头还真有，不过那都是为东楼那边准备的。 毕竟开业这么久，也没谁家女眷，大剌剌的跑来他们望月楼来按摩的不是？ 不过上头叮嘱了，今天连温柔和余音两个台柱子都空出来，特意来伺候这一屋子的祖宗。 更别提那些会按摩的丫头了。 当即低头：“奴这就去吩咐去，还等客人稍等。” 路蓁蓁满意的点了点头。 先去了兰氏她们的雅间。 兰氏几个人正在说闲话，她们都经历的多了，纵然这望月楼的人伺候的也不错，可到底不比家中，那严格挑选，更懂自己需求的丫头婆子。 只不过，换个轻松的环境，大家伙聚聚说说话，也是很不错的。 见路蓁蓁进来，都看向了她。 路蓁蓁笑眯眯的问了安，才将方才自己问掌柜的事情都说了，然后才道：“我想着诸位长辈们天天管家不得闲，难得出来一趟，若一会子那些丫头们真能让长辈们舒坦一会子，也算不白出来一回了。” 兰氏先响应：“那正好不过，我们年纪也大了，经不起那些闹腾。恰好前两日肩膀有些不舒服，去请大夫也觉得太小题大做了，今天试试。” 一面又道：“一会子我先来，我先试试。” 一副生怕别人抢的样子。 其实是为路蓁蓁着想，她先试试，若有什么不妥，也可以发现。 路蓁蓁自然听出来兰氏这话是维护她，也就笑了：“哪里能先让太太试？诸位长辈身边的嬷嬷们，平日也都辛苦了，先让她们去试试，也舒坦一下。而且有什么不方便的，忌讳的，也能直接让嬷嬷们交代，岂不是两全其美。” 兰大夫人一笑，“正是这个道理，你考虑的很周全，倒是难为你一片心了。” 说话间，那掌柜的已经领了一排七八个十七八岁姑娘站在外头了，一个个都穿着普通的青色衣裙，面貌都是普通的样子。 路蓁蓁走近后，让她们伸出手来，一个个看过了，没留指甲，而且指甲缝里都是干干净净的。 让嬷嬷们带着她们下去楼下的雅间，过了两柱香的时间。 张显家的就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上来回禀：“太太，那些小姑娘看着瘦瘦弱弱的，手上倒是有一把子好力道。老奴这肩膀和腰难受了好一阵了，经过她刚才这么一按，还别说，真轻松了不少。” 跟在张显家后头的几个嬷嬷也都陆续上来了，纷纷点头。 这下兰氏彻底放下心来，蜀王妃和兰大夫人，秦氏都露出感兴趣的模样来。 掌柜的不敢怠慢，忙请大家避到一个雅间里头，将另外一个雅间很快就收拾好了。 进去一看，一字摆开了四张软榻，每张软榻中间都隔着屏风。 既能说话，又能有自己的隐私空间。 第228章 就问你迷糊不迷糊？ 兰氏几个人进去，转了个圈看了看，表示还挺满意。 纷纷脱去了外衣，卸去了钗环，被请到榻上躺着，那些小丫头坐在榻边，先用热水和胰子洗干净双手。 又将袖口束住，这才开始给兰氏几个开始按摩。 角落里，弹琴的那位姑娘，还在弹奏着轻柔的琴曲，一点也不吵闹，反而显得安静惬意。 那几个按摩的小丫头手上还真有点功夫，手指在头上几个穴位按压了几下后，兰氏她们几个本来还微微皱着的眉头，就松开了不少。 蜀王世子妃看到了，也忍不住道：“快，快给我也安排一个。” 她这几日也愁啊，眼看府里老二就要大婚了。 本心她是不想沾惹这事的，可她是世子妃，这种大事怎么能逃脱过去。 光婚礼席面，还有客人安排起居都操心不完了。 那于侧妃还时常来添乱，一会子说这个不吉利，一会子说那个不够尊贵，不符合身份，一会子又嫌弃那宴席不够排场。 虽然都被世子妃给挡了回去，可三天两头的这么闹腾，她也烦啊。 不然不会接到路蓁蓁的帖子，立刻就答应出来。 实在是在蜀王府里，忙得脚不沾地，还落不着个好，于侧妃那一房总觉得自己是故意刁难，或者要害他们一样。 索性今日将事情都丢给了于侧妃自己去折腾，出来清闲一日。 看着自家婆母她们享受的样子，她也迫不及待了。 说话的功夫，另外一件雅间也飞快的收拾好了，蜀王世子妃迫不及待的先抢了一张榻。 剩下了三张榻，兰家三位嫂子也跃跃欲试，还有孙氏也一脸向往。 不过都有几分顾忌。 还是兰家大嫂子一笑：“你们先去吧，我跟蓁蓁说几句话。” 按照以往，孙氏应该推辞几句的，可今天她也没有，冲着兰家大嫂子一笑：“谢谢大嫂嫂，那我就不客气了。” 路蓁蓁无语极了。 自己忙活了半天，也没轮着呢。 想了想，索性吩咐了丁香两句，然后拉着兰大奶奶走到桌边：“她们享受她们的，我们享受我们的。” 兰大奶奶好奇的看这她：“你还有什么花样？” 就见丁香没一会子就上来了，手里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匣子放在了桌上。 路蓁蓁打开了匣子，里头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些小方块。 兰大奶奶伸手拿了一个一看，这不是马吊吗？ 不对，这跟马吊还有些不同。 路蓁蓁吩咐人搬了张四方的桌子，上头铺设好了软垫，才将这匣子里的小方块哗啦啦的都倒了出来。 兰大奶奶看着这些方块反面，都有花样，和马吊有些相同，又有些不同。 “这是什么？马吊也不像马吊？” 路蓁蓁神秘兮兮的道：“这叫麻将，是马吊的新玩法，咱们试试这个。” 这才是今天的终极武器。 后世公司团建或者朋友聚会三件套，烧烤，k歌，麻将。 少一样，这场子就长久不了。 她早在之前在庄子里打了马吊之后，就特别怀念麻将。 悄悄的画了图纸，让人拿去做了两幅麻将回来。 今儿个可是第一回拿出来待客。 兰大奶奶也确实闲着无聊，这望月楼的名声她也有所耳闻，听说是男人们梦寐以求的地方。 接到帖子的时候，她也还是挺期待的，挺想看看这里头到底有多好玩，有什么吸引力，能让男人们流连忘返，忘记回家。 可真到了望月楼，除了多了几个稍微漂亮点的美人弹琵琶唱歌有点新意外，真没觉得哪里有什么吸引人了不走的地方。 那些男人们，就看这些？看得神魂颠倒？ 兰大奶奶表示不理解！ 要是路蓁蓁知道兰大奶奶此刻的想法，肯定会说，那是你不会换位思考。 你换个角度来看，若是这望月楼的西楼，从进来起，伺候的人都是身高八尺的各色俊朗男儿，有温文尔雅型的，有冷酷无情型的，有奶狗转世型的，有绿茶成精型的，还有粗旷的，精致的…… 总之各类美男子围绕着你，给你唱歌，给你跳舞，给你倒酒，给你揉揉肩膀，锤锤你的胸口，再亲你一记。 就问你迷糊不迷糊？ 要是她，她肯定迷糊！也绝对会流连忘返，忘记了家里还有个他，只想给全世界的小哥哥一个家的。 不过无聊的兰大奶奶看到马吊了，也觉得聊胜于无。 懒洋洋的翻开一张牌，然后笑道：“就我们两个玩？让丫头们给看牌？” 路蓁蓁摇摇头，“这麻将可是要四个人玩才有意思，得再找两个牌搭子。” 兰大奶奶环绕了一圈，这屋里除了她们两个，还有躺在榻上，舒服的直哼哼的四个人外，都是丫头婆子。 让她们来陪，估计她们也不敢放开了玩，那还有什么意思。 路蓁蓁刚好看到墙角的屏风，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两个外人呢。 一个温柔，一个余音。 好了，就她们俩了！ “温柔姑娘，余音姑娘，要不麻烦你们俩给我们配个牌搭子？”路蓁蓁冲着角落里的两人道。 温柔和余音两人今天惊讶的实在太多了，都有些麻木了。 彼此看了看，忙起身从屏风后转出来。 对着路蓁蓁和兰大奶奶行了礼，有几分犹豫：“我们姐妹也没玩过这个，怕扫了几位贵客的兴——” 路蓁蓁摆摆手：“你们放心，都是第一次玩，只要你们不故意放水就行了，来吧！” 兰大奶奶也不是那种迂腐的人，更何况看这两位姑娘也是真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也高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温柔和余音见两人都没意见，这才福了福身子，小心翼翼的在剩下的两个位置坐了下来。 然后开始先教她们认牌，又说清楚规则。 桌子上坐的这个几个人都是聪明人，只说了一遍，就都记住了。 然后洗牌，码牌，起牌。 开始大家还有些生疏，闹了点笑话。 不过一圈过去后，就都进入了状态。 路蓁蓁是老玩家，温柔和余音能在望月楼这个地方成为头牌，心智也不差，更不用说兰大奶奶了，都是人精。 很快就从磕磕绊绊的胡牌，进入到猜对方要什么牌，然后卡住不给，或者知道对方要胡什么牌，拆手里对子不让对方胡牌这一境界了。 第229章 哪里绝？吹牛一绝？ 打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感觉还没打几圈呢，那边蜀王世子妃她们的按摩已经到尾声了。 一边享受按摩一边听着屏风外头几个人打麻将的几个人，早就被勾得心里直痒痒。 一等结束，重新穿好衣服，梳好头发，就都围了上来。 看了两把，几个人就明白了规则。 蜀王妃世子妃跃跃欲试：“你们去按摩，换我们来——” 路蓁蓁和兰大奶奶才恍然，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 兰大奶奶还有点不舍，其实这个按摩可以稍等一会的，她现在手气挺好的，已经赢了两个金镯子过来了。 路蓁蓁倒是打了这一会子牌，肩膀有些难受了，动了动肩膀，起身让开了位置：“来来来，让给你们了——” 温柔和余音虽然也有些舍不得下牌桌，不过两人十分有眼色，立刻也让开了位置。 兰大奶奶也只好让开了，然后还不舍的问：“你们知道怎么打吗？要不要我帮忙看牌？” 路蓁蓁拉着兰大奶奶走开：“有温柔和余音两位娘子呢，让她们帮着看牌就是了，我们也去享受享受去。” 那边兰氏她们也已经结束了按摩，听到这边洗牌稀里哗啦的动静，走过来一瞧，都挪不开步子了。 蜀王妃性子一贯的霸道和直爽：“有这么好玩的，怎么不喊我们？” 然后就开始仗着长辈的身份赶人：“你们年轻，好玩的事情多了去了，打牌这种事情就让给我们几个老婆子吧。” 蜀王妃一发话，说敢说个不字？ 路蓁蓁忙道：“不用让，不用让，我还准备了一副呢。” 丁香听了这话，不用吩咐就去楼下，又取了一个匣子上来。 这匣子里头是一副汉白玉的，更精致一些。 有了这幅麻将，隔壁雅间也架起了桌子，四个长辈团团围坐，哗啦啦也搓起了麻将。 余音和温柔两个人，一边分了一个，给贵客们讲规则，算筹码。 路蓁蓁和兰大奶奶，脱去了外衣，躺在榻上，享受着那几个姑娘的按摩。 因为人手空出来了，有人给按头，就有人给按腿和胳膊，那叫一个舒坦。 兰大奶奶也忍不住道：“还是你点子多，谁能想到这望月楼还能给人按摩？” 路蓁蓁撇撇嘴，这算什么？ 现代里头，去做个全身的spa，先泡个澡，然后脸部护理，全身护理，最后再来个足浴，采耳，美甲什么的，全套下来，那才叫真正的享受呢。 忍不住道：“这望月楼的东家虽然确实比其他地方脑子灵活一点，不过也有限！” 兰大奶奶倒是很讶异路蓁蓁这么说，忍不住问：“就这还有限？” 反正也是躺着，正好闲聊。 路蓁蓁忍不住吐槽：“既然这望月楼想做女眷的生意，可一点都没为女眷考虑，你想想，除了几样吃的点心，有什么格外吸引人的？” “论伺候人的丫头，能比咱们府里调教的丫头还出色？” 兰大奶奶顺着一想，点点头，确实不如。 “就是吃的点心，也就是有些新奇罢了，谁家没几个家传的特色菜肴点心，这也就是一时新奇，不算厉害吧？” 兰大奶奶继续点头，确实，望月楼出的这几款新品，也就是吃个新鲜趣味罢了，不值当什么。 “招待女眷的项目，估计也就是比男客那边少了几样，都是按照接待男客的规矩来的，哪里有考虑到我们女客人的需求？” “别的不说，就说这按摩吧，还得我们自己去问才有，而且好像我们要几个按摩的姑娘过来松松筋骨就大逆不道一样？” “还有，我们女人爱美，就不知道专门为女客人准备一些服务吗？比如这按摩，比如美容，比如保养手，比如足疗什么的，什么都没有，就这还声称说是京城第一绝？哪里绝？吹牛一绝？” 路蓁蓁吐槽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兰大奶奶听得连连点头。 就是打牌的蜀王世子妃，听了这话，也忍不住道：“可不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呢！打着招待女眷的名号，骨子里都是伺候那些臭男人的手段和法子。” “也就是京城别家没这个胆子，不然谁来这里？” 兰二奶奶心直口快：“来之前听大家吹得天花乱坠，来了也不过如此！也不知道那些来了的人说好，到底是哪里好？” 这个话题得到了大家的共鸣，几个人一边哐哐碰牌，一边库库吐槽。 旁边伺候的丫头都不敢再听了。 就是八面玲珑的温柔，脸上的笑容也忍不住僵硬了，好半天，终于瞅准了一个机会，为自己的东家辩解了一句：“也，也没有几位贵客说的那么差吧？” 突然有种好羞耻的感觉，被这些贵客们一番言之有物的挑剔，她都觉得望月楼确实做得太不到位了。 蜀王世子妃扭头看了温柔一眼，十分不走心的安慰了一句：“倒是也没那么差，你跟那个唱歌的姑娘，倒是还有几分真本事！那几个按摩的丫头也不错。” 温柔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自己没有被嫌弃。 世子妃丢下了一张牌，突然想到一件事：“话说，这几个按摩的丫头不错，也不知道这望月楼的东家肯不肯割爱？我倒是想买两个回去。” 这话提醒了兰家几位奶奶和孙氏，纷纷表示，她们也想买两个回去。 几个给人按摩的丫头，听了这话，手里的动作都忍不住一顿。 如果这几位贵人说真的，那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这楼里的姑娘，都是卖了死契或者家中无亲的孤儿，被楼里买来，统一调教出来的。 说的是她们干得好，老实本分的话，过了二十五岁，就放她们自由，或者给她们寻一门亲事。 她们年纪也不小了，在楼里给客人按摩，将来就算满了二十五岁，放她们自由，她们也不敢要。 单身女子，没了靠山，在这复杂的京城里头，能有什么好下场？ 可给她们寻一门亲事，二十五岁的老姑娘了不说，还是望月楼出去的，名声都坏了，又能嫁给什么好人？ 只不过比起东楼那边的姑娘，她们如今还算是清白之身罢了。 可如果，如果能被贵人买回家去，只要不犯错，到年岁了也能配人，成为贵人家的家生子，好歹一辈子不愁温饱了。 因此个个都期待的看向了世子妃几个人。 第230章 第230章 提着的心终于死了！ 温柔都忍不住羡慕的看了看她们几个，能清清白白的出了这望月楼，成为大家婢女，对她们这样身世飘零无根无絮的女人来说，真是一条再好不过的路。 可真是幸运啊！ 望月楼的调教训练有素，即使这些姑娘们再期待，再心动，都没一个人敢出来开口哀求路蓁蓁她们一行人。 只默默的将手里的力道放得更柔和了些，力求让路蓁蓁和兰大奶奶更舒服。 伺候得好了，能让这些贵客们想把她们赎买出去的心更坚定一些。 路蓁蓁也被世子妃几个人的话说得很是心动。 打算一会去找掌柜的谈一谈，应该没问题的吧？ 等到路蓁蓁和兰大奶奶按摩完出来，孙氏已经输得面如土色了。 桌子上除了她，其他三个人的面前的小银锭子，还有各种小首饰什么的，都堆得老高了。 看到路蓁蓁，如梦大赦：“兰大嫂嫂，四弟妹，你们谁来替我一下。” 路蓁蓁走过去一看，顿时笑了。 兰大奶奶也跟过来，当仁不让地坐下：“看我的——” 路蓁蓁本身并没有太多的麻将瘾，也就笑着看了一圈。 又到隔壁雅间去看了看。 二太太秦氏也已经下了桌，现在桌上坐的是余音，四个人正在酣战中，无人搭理路蓁蓁。 路蓁蓁又逛了一圈，掌柜的瞅准机会靠近：“四奶奶，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路蓁蓁看看天色确实不早了，让将午饭端上来。 午饭确实丰盛，也颇费了一些心思。 只可惜在场的人，没一个心思在这午饭上。 个个心不在焉，食不知味的吃了午饭，就又杀上了麻将桌。 几个按摩的姑娘也被留了下来，轮班给打麻将打得忘我的几个人按摩肩膀。 路蓁蓁转了一圈，打算下楼找掌柜的谈一谈给那几个会按摩的姑娘赎身的事情。 刚下楼，就听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从楼下那两个小一点的雅间里头传出来。 “小，小祖宗，你这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你别管，快给我们拿点吃的喝的来——”一个清亮的略带跋扈的声音。 “可是，王妃娘娘那里——” 话被打断了：“不许告诉我母妃！不然回去后我绝对饶不了你——” 路蓁蓁听着这动静，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来。 这，口称母妃，该不会是哪位清宁郡主吧？ 她怎么也来了？别不是偷偷跟出来的吧？ 路蓁蓁脑瓜子顿时一阵嗡嗡的。 就看到雅间门打开了一小条缝，然后从里头走出来一个有几分眼熟的嬷嬷来。 这不是蜀王妃身边的那位连嬷嬷吗？ 连嬷嬷本来还带着几分愁容的脸，在对上路蓁蓁后，顿时露出一点慌乱来：“四奶奶，你，你怎么下来了？可是，可是有什么吩咐？” 一边就要带上门。 路蓁蓁在她侧身的那一瞬间，看到雅间里头，有两个身形窈窕的姑娘。 一时有几分犹豫，是装没看见呢，还是装没看见呢？ 对上里头那个姑娘一双带着打量之意的眼神后，路蓁蓁立刻扭过头，决定还是从一从心，少沾惹麻烦。 当下脸上挂着笑：“我找掌柜的有点事情要谈，连嬷嬷有事就去忙吧——” 说完，拔腿就要走。 才转身走了没两步，那雅间的门一下子被拉开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你，你别走——” 路蓁蓁脚步一顿，默默的转过身来。 就看到雅间门口，站着两个姑娘。 都是十三四岁的模样，虽然穿着丫鬟的服饰打扮，可通身的气派却不得了。 一个娇蛮俏丽，一个沉静雍和，都是十足的美人胚子，虽然年纪小，可也看得出来，将来必将出落成大美人。 两人一个是满脸掩饰不住的好奇，另外一个虽然面色不显，可眼神却没离开过她。 叹口气，路蓁蓁蹲身行礼：“见过小郡主和——” 旁边这位，路蓁蓁心里虽然有猜测，可是不敢肯定。 清宁郡主鼓鼓还带着婴儿肥的腮帮子，惊讶的看着路蓁蓁：“你，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路蓁蓁叹了更大的一口气：“因为我听到连嬷嬷喊郡主小祖宗了，还听到郡主说母妃了。” 清宁郡主眨巴了一下眼睛，瘪瘪嘴，不太服气的哼哼了两声：“好吧，算你聪明！” 然后才介绍身边的那位沉静雍和的小姑娘：“这位是四公主！” 很好，路蓁蓁提着的心终于死了！ 麻木的给四公主也行礼：“见过四公主。” 四公主倒是十分和气，忙道：“傅四少奶奶快请起，今儿个是我清宁冒昧了，不请自来，还请四少奶奶别介意——” 路蓁蓁心中腹诽，你们岂止是冒昧！你们简直是这是要害人命啊！ 这两位金枝玉叶，万一在这里出个什么意外，那真是九族消消乐的下场啊！ 还让她别介意，她就算想介意也不敢啊！ 挤出一个假笑来：“四公主说笑了！今日不过是家里亲戚小聚，不知道四公主驾临，实在是太失礼了！还请四公主别怪罪才好！” 四公主不好意思的一笑：“四少奶奶别这么客气！本宫是听清宁说，说你今日在望月楼宴请蜀王妃婶婶，又听说望月楼的歌舞一绝，所以，就想跟着来看个热闹，并没有别的意思。” 清宁郡主撇撇嘴，拉了一下四公主：“解释那么多干嘛？我们饿了，给我们弄点吃的来——” 路蓁蓁正色道：“吃的我现在就去让掌柜的准备，只是请问四公主和清宁郡主是怎么来的？身边伺候的人呢？要不要也预备上？“ 清宁郡主的神色顿时慌乱了起来，四公主也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路蓁蓁。 路蓁蓁那种不详的预感顿时更加明显了，看向了连嬷嬷。 连嬷嬷一脸苦涩的开口：“四公主和小郡主是瞒着大家，换了府里丫鬟的衣服，混在丫头里头跟着出来的！” 路蓁蓁整个人都要碎掉了一般，看向四公主和清宁郡主。 再看一眼连嬷嬷，不是你们蜀王府的规矩就这么松的吗？出门都不好好检查一下的？ 就这么让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给糊弄出来了？ 第231章 没见过这么连吃带拿，连盆都端走的！ 连嬷嬷羞惭的低下头，这次王妃出门都是她一手操办的，结果出了这么大岔子。 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上去跟王妃请罪呢。 路蓁蓁看连嬷嬷这表现，估计也指望不上她了。 一面吩咐人，让先送点吃的来，看两个小姑娘这样子，估计也是饿着了。 一面又吩咐人，让去外头交待一声，没有允许，连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看路蓁蓁有条不紊的安排，清宁郡主撇撇嘴没说话，倒是四公主，又多看了路蓁蓁两眼。 很快饭菜就送上来了，都是清淡容易消化的，看上去也很有食欲。 四公主和清宁郡主估计都饿坏了，也不客气了，坐下来就开吃。 好在两人的教养都刻在了骨子里，纵然是饿了，吃起来也是姿态优美，从容不迫。 路蓁蓁也不着急，坐在一旁等两人吃完。 反正人已经在望月楼了，跑是跑不了了。 连嬷嬷都不先上去请罪，她也没必要上赶着。 好容易两人吃完，送上了温热茶水漱口之后，路蓁蓁才起身：“四公主和清宁郡主既然已经吃好了，也该上楼去见见王妃娘娘了。” 清宁郡主脸色大变，她这偷摸跟出来也就罢了，还带着四公主。 上去她母妃只怕能当场敲断她的腿！ 她本来娇蛮的小脸怂唧唧的一垮：“我，我能不上去吗？” 路蓁蓁似笑非笑的看着清宁郡主：“郡主，这个玩笑不好笑！” 一边说，一边扯了扯衣袖。 清宁郡主想起那日嫂子世子妃生辰那日，路蓁蓁当着京城最顶尖的那一拨贵妇人的面，都能拳打于家和关家两位贵妇。 该不会也对自己动手吧？说来，她还是自己的表嫂呢！ 自己又理亏，真要被表嫂揍了，估计母妃还只会拍手叫好，绝对不会替她出头的。 这么一想，清宁郡主瘪瘪嘴：“知道了，知道了，现在就上去行了吧？” 然后拖起四公主就往楼上走。 不管怎么说，有四公主在，想来母妃真要罚自己，也会轻一点吧？ 四公主无语的跟在后头。 连嬷嬷也要抬脚跟上，走了两步发现不对，扭头：“四奶奶不一起上去？” 路蓁蓁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种事她躲都来不及，跟上去干什么？看清宁郡主被蜀王妃骂？ 小姑娘家家的本来就好面子，被外人看到，心里肯定不痛快。 万一她迁怒自己怎么办？ 脸上还一脸笑：“我本就是来找掌柜的有事情要谈，就不上去了。” 连嬷嬷遗憾的看了路蓁蓁一眼，走了。 路蓁蓁松了口气，去找掌柜的。 掌柜的一直都十分识趣的窝在后面，等待召唤。 没有召唤的时候，坚决不到前面来。 此刻听到说傅家四奶奶找她，忍不住心里又犯嘀咕，不会又有什么要求吧？ 别家的女眷虽然不好伺候，也顶多挑剔挑剔茶水，或者歌舞之类的。 哪里像傅家四奶奶，开口就是挑他们望月楼服务项目太少，名不符实，这话要是传到他们东家耳朵里，只怕他们都没好果子吃。 可不管心里怎么想，还得老老实实出来。 路蓁蓁也不废话，开口就要把那几个会按摩的丫头都给买了。 掌柜的苦着脸：“四奶奶，您好歹也给我们楼里留下几个吧？这人都买走了，我们这边要人的时候可怎么办？” 就没见过这么连吃带拿，连盆都端走的！ 路蓁蓁心里算了一下，蜀王府那边起码就要两个，就剩下六个，兰家和他们侯府分都不够呢，还留下几个？ 她没说让掌柜的再多几个就不错了。 更何况她看得出来，那几个按摩的姑娘对离开望月楼，被她们赎买十分乐意。 就当是给自己积德了。 当下十分无情的拒绝了掌柜的提议。 掌柜的还能如何？上头东家交代了，不管今天傅家四奶奶提出什么要求，都要答应的！ 只得含泪点了点头。 路蓁蓁心中满意：“那就行，明天我让人带着银子来跟你换人，记得把卖身契都准备好。” 掌柜的都答应了，自然顺手人情要做到位：“请四奶奶放心，自然都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路蓁蓁办好这件事，估摸着上头事情应该解决的差不多了。 磨磨蹭蹭的上了楼。 雅间里头气氛还算融洽，最起码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没耽误蜀王妃继续在麻将桌上鏖战。 清宁郡主和四公主老老实实的站在蜀王妃的身后，正踮脚伸头看牌呢。 见路蓁蓁进来，两人都忙缩回了脖子，做出一副正经的模样来。 路蓁蓁看着心里发笑，装作没看到，上前道：“方才我下去跟掌柜的已经说好了，刚才按摩的几个姑娘，咱们都买下来，以后留在家里，随时都能解解乏，松松筋骨。明儿个我让人将人和身契都送到各府里去——” 兰大夫人一点都不推辞：“那感情好，我明儿个就在家里等着，正好也让你外祖母也享受享受这孙女儿的孝心。” 蜀王妃也就一笑：“那就让易哥儿媳妇多破费了！” 说笑两句后，又继续打牌。 四公主和清宁郡主眨巴眨巴眼睛，什么按摩的姑娘？ 路蓁蓁见这边没事，自然要回那边雅间去。 没走出两步，就听到后头有脚步声。 扭头，就看到四公主和清宁郡主鬼鬼祟祟的跟在后头。 顿时无语：“四公主和郡主可有什么吩咐？” 清宁郡主仗着和路蓁蓁是亲戚，凑过来：“那按摩姑娘是怎么回事？” 路蓁蓁也懒得多说，直接将人带到这边雅间来，示意两人到屏风后，让两个按摩的姑娘上来伺候。 开始四公主和清宁郡主还有几分不自在。 可被上手按摩了几下后，都不吭声，默默的享受去了。 没一会子，两人还小声蛐蛐起来：“你这个表嫂还挺有意思的。” “哼，也就一般般吧！”是清宁郡主傲娇的声音。 “这按摩的丫头还真不错，可惜不能带进宫里去，不然我也想孝敬孝敬母妃。” “那有什么难的，我表嫂不是说给我们王府送人吗？到时候分你一个！”清宁郡主十分大方的许诺。 路蓁蓁听到这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郡主你可真大方。 我只打算给你们王府两个，你这就许诺出去一个，不知道王妃知道了会不会揍你啊！ 第232章 你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两个小姑娘在屏风后嘀嘀咕咕没说两句，就没听到声音了。 路蓁蓁轻手轻脚走过去一看，小姑娘已经舒服的睡着了，小脸睡得红扑扑的，看着还怪可爱的。 示意旁边伺候的人，给两个小姑娘盖上了薄被，让给她们按摩的姑娘手劲轻一些，这才出来。 等到四公主和清宁郡主醒来的时候。 外头金乌西沉，屋里大家的麻将鏖战已经结束了。 温柔和余音灰头土脸的坐在屏风后，相视苦笑。 头发上就剩下两根光秃秃的银簪了，手腕上也是，空荡荡的了，连腰间的玉佩都被摘了去。 尤其是温柔，就差把自己那把琵琶给抵押上去了。 她从来只知道那些臭男人，嗜赌如命，一时兴起，什么都能输掉。 从来不知道，自己和余音居然也有这方面的征兆。 两人这大半天的，不仅将先前客人打赏的两盘子金银珠宝给输出去了。 身上穿戴的也没能保住。 也就是两人辛辛苦苦陪了半天客人，一文钱没赚，还赔出去了全身上下的首饰。 不过两人虽然面上不太好看，可心里却是高兴的。 今天这一天，是她们两人到望月楼后，即使是接待客人，也是最开心的一天。 因为今天，这些女贵客们，虽然赢了她们的钱，可是拿她们两人当人看！ 之前在东楼那边，就算得再多的赏钱，也知道那些男人不过拿她们姐妹当个玩意儿。 当然，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手腕子，两人还是很心痛啊！ 路蓁蓁才不管那些呢，下午她上场，大杀四方，温柔和余音两人的首饰差不多都被她赢去了。 正美滋滋的心里头算账呢，赢得这些东西也值不少钱了，别的不说，今天这一天的开销估计是足够了，估计明天买那八个按摩丫头的钱也差不多了。 这一趟出来值！ 四公主和清宁郡主两人听旁边的丫头一番解释后，瞠目结舌的看着路蓁蓁。 不是，好歹是侯府的四少奶奶，赢望月楼姑娘的钱，这个做法就让人很难评了！ 好半天，四公主才笑出声来：“清宁，你的这位表嫂真的是一个妙人！难怪你母妃和你嫂子都那么喜欢她！我看着也怪喜欢的。” 清宁郡主鼓鼓腮帮子，眉宇间都是满意，嘴里却还逞强：“也就还行吧！” 四公主拧了一下清宁郡主的腮帮子：“你全身上下就嘴最硬！你要是再这么不给人好脸色，就不怕你那表嫂觉得你蛮不讲理，以后不带你玩？到时候你别找我哭——” 清宁郡主眼神一慌，“你，你别胡说！我，我才没有要跟她玩！我也不会找你哭——” 两人躲在一旁嘀嘀咕咕呢，就被人请去吃饭。 用了晚饭，半边天空已经被霞光晕染，看时候不早了，大家也就起身纷纷告辞要回家去。 路蓁蓁和兰氏，还有秦氏和孙氏，两婆媳先送客人上车。 蜀王妃先上了车，清宁郡主和四公主拖拖拉拉的走在最后。 经过路蓁蓁身边的时候，四公主推了推清宁郡主，给她使了个眼色。 清宁郡主嘟嘟嘴，冲着路蓁蓁招招手：“我有句话要跟你说。” 说着走到了一边。 路蓁蓁看了看兰氏，兰氏冲她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路蓁蓁这才跟着清宁郡主走到了一边。 清宁郡主看左右没人，才示意路蓁蓁附耳过来：“四公主从宫里得来的消息，你帮着你义父户部什么记账立下了大功劳，陛下想要嘉奖你，结果被有些人拦住了！” 说完这句话，立刻站着了身体：“我看上你那个麻将了，我——” 路蓁蓁心领神会：“马上给郡主您装上。” 一挥手，丁香已经拎着一个小匣子递给了蜀王府的丫头。 清宁郡主有种拳头打到棉花里头的无力感，气哼哼的跺跺脚，上马车走了。 等蜀王府的马车走了，兰大太太才带着三个儿媳妇上车。 路蓁蓁自然另外也有一副麻将相送。 兰大太太十分满意，叮嘱了几句，这才告辞而去。 路蓁蓁几人看着马车都走远了，这才上了自家的马车。 上马车之前，路蓁蓁跟海棠低语了两句，海棠点了点头。 等到她们上了马车，海棠这才回转到望月楼里，给了今天伺候的丫头们，每个人一两银子的打赏。 温柔和余音两位娘子，一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两人接过银票，沉默了良久，才将这张银票折叠收好。 这张银票不是她们卖艺生涯中最大的一笔打赏，可在两人的心中，确实再贵重不过了。 路蓁蓁自然不知道温柔和余音两人此刻的想法。 正美滋滋的抱着她今天赢来的彩头，跟兰氏炫耀呢。 兰氏从来都不会扫兴，笑眯眯的陪着路蓁蓁一样一样看，看到里头有贵重一点的，还单独点评两句。 不忘记提醒路蓁蓁：“这些东西留着以后打赏给丫头们用，你就别用了，这些东西都配不上你！若是觉得家里那些首饰不时新了，咱们改日去银楼再给你挑几套头面去。” 路蓁蓁知道兰氏这样的高门贵妇人，对温柔和余音这些女子肯定是看不上的。 能当面客客气气的，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没必要为了外人跟兰氏争这个，更何况这些东西，路蓁蓁如今的眼光确实有些不入眼了。 兰氏说的也对，打赏给丫头们确实不错，当即点头表示知道了。 兰氏心里愈发的高兴了，谁不喜欢乖巧听话的孩子？ 尤其是今儿个，这孩子还给自己挣了脸面。 若不是路蓁蓁弄出按摩和麻将来，今天这场聚会，也就是索然无味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老四也真是糊涂，这望月楼也没什么稀奇好玩的，他也不提醒提醒！若不是蓁蓁你准备充分，咱们今儿个这聚会，顶多吃了午饭也就散了。” 路蓁蓁也觉得傅知易到底还是不够全面。 不过还得为他辩解几句：“那也是咱们四爷洁身自好，不往那些地方去，才不知道望月楼这西楼是虚有其名，怪不得四爷！” “若是四爷什么都知道，如数家珍，只怕我心里还不痛快呢！” 一番话逗得兰氏直乐！ 拿帕子捂着嘴，指着路蓁蓁：“你就护着他吧！” 话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极为高兴的。 儿媳妇这样护着儿子，她这个亲娘只有拍手叫好的。 第233章 显得我高贵冷艳六亲不认 说说笑笑的回了侯府，正好赶上给老太太问安。 大太太金氏和赵氏已经先到了，看着几个人进来，都眉飞色舞的样子。 金氏的眉头皱了皱没说话。 赵氏更是羡慕的看这一行人。 老太太白氏虽然也有些好奇，不过看一行人出去一天了，也就摆摆手：“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让大家散场回家。 秦氏本来话到了嘴边，想跟大家炫耀炫耀今天去望月楼所见所玩的。 被老太太白氏这么一句话拦住了，老老实实的低下头，问了安告辞。 回到听涛居，路蓁蓁一进院子就吩咐，让快点打水她洗个澡，一面进了屋，正要卸掉头上沉甸甸戴了一天的钗环，就看到里屋，傅知易正歪在榻上，看着她平日里看的话本子。 顿时一愣：“四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平日里不都晚上半夜才回，今天怎么这么早？ 傅知易放下手里的话本子，挥挥手示意丫头们下去，他亲手替路蓁蓁来拆头上的钗环。 一边细心的将发钗从头发中抽出来，一边回答：“今儿个有件好事，所以提前回来了。” 路蓁蓁安然的坐在妆奁前，享受着傅知易的伺候，“什么好事？” 傅知易压低了声音：“路世杰今天已经谋取到了平江府知府一职了，委任状已经写了。” 路蓁蓁眼睛一亮，转身看傅知易，这动作太迅速，也亏得傅知易松手快，饶是如此，头皮也被扯得生疼。 顾不上这点疼，路蓁蓁抓住傅知易的手：“那是不是我马上就能跟路家断绝关系了？” 傅知易看着路蓁蓁期盼的双眼，点点头：“路世杰已经让人送信给我，让明日带你去路家，些断亲书，开祠堂从族谱上划去你的名字，然后去官府那边登记。” “太好了！终于能脱离路家那个泥潭了！四爷你真棒！mua——mua——爱你爱你哟，比心～～”路蓁蓁兴奋的一跃而起，往傅知易的怀里跳。 傅知易一把将人捞住，面对面抱在了怀里。 还没反应过来呢，路蓁蓁就搂着他的脖子，固定住他的头，狂乱的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把傅知易一下子都给亲懵了。 亲完后，还双手弯弯，放在头顶，歪着头做了个奇怪的姿势。 然后趁着傅知易还在懵圈的时候，又飞快的从傅知易身上跳了下来。 去翻自己的衣柜，嘴里还念念叨叨：“我得找找明天穿什么衣服，才能显得我高贵冷艳六亲不认——” 在柜子里扒拉了两下，完全没有头绪。 她现在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天都是海棠和茉莉她们搭配好了衣服，她负责站在那里被穿好就行了，连自己有什么衣服，她都搞不清。 连忙冲着外头把几个丫头喊进来，让帮忙把明天的战袍给搭配好。 要那种一出面就能镇住场子，让人看到就觉得自惭形秽的那种。 丁香心直口快，第一句就是：“奶奶，你明天是要出去跟人干架吗？” 路蓁蓁摸了摸下巴：“差不多吧！虽然不用真跟人动手，但是要气势上压倒对方！你们懂吧？” 海棠几个人秒懂，挤开还在一旁发懵的傅知易，到衣柜前嘀嘀咕咕了几句，然后挑出来了几件。 一套正红，一套樱桃红，一套玫瑰红掐金线，还有一套明紫色。 然后头面也找了出来，一套金累丝镶红宝，一套金镶金刚石的，即使在晚上的烛火下，也熠熠发光。 让路蓁蓁过目。 路蓁蓁刚要上前，看到被大家扒拉到一旁去的傅知易，忙冲他一笑，牵着他的手过来一起看。 傅知易还能如何，陪着走过来，看了看，指了那套明紫色的，既夺目又不夸张。 选好了衣服，配好了首饰，路蓁蓁这才放心去沐浴。 等到她沐浴好出来，房间里已经只剩下傅知易在等她了。 见她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忙拿了一块大帕子上前，给路蓁蓁擦头发上的水。 一边问：“今天去望月楼玩得怎么样？” 说起这个，路蓁蓁就一肚子的话要跟傅知易蛐蛐了。 从望月楼的装饰，到望月楼的侍女，掌柜的，再到望月楼的点心，茶水，歌舞，服务全都被点评了一遍。 傅知易本是含笑听着的，听着听着，脸上的神色变得若有所起来。 一时间连手里的动作都忘记了，还是路蓁蓁提醒了一句，才恢复过来，继续给路蓁蓁擦头发。 听到最后，路蓁蓁想起来最重要的事情来：“今天清宁郡主带着四公主偷偷装成小丫头，混在蜀王府的丫头里头一起到了望月楼，不过好在发现了，人也没出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傅知易楞了一下，才道：“有姑母在，人又平安无事，想来是无碍的。” 顿了顿，才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估计清宁那丫头恐怕要倒霉了！姑母很早就想收拾她一顿，只是陛下和宫里贵妃娘娘拦着，姑母才勉强忍着。” “如今她犯下这样的大错，竟然带着四公主偷偷跑去望月楼，还好是没出事，若真有个什么意外，别说咱们府了，就是大舅舅家，还有蜀王府都脱不了干系。” “这么胆大妄为，又涉及到四公主，想来陛下和贵妃娘娘也不好再说什么，姑母也能出手了！” 傅知易对清宁郡主没什么特别的印象，记忆中是个刁蛮的小丫头，平日里听蜀王世子表兄说起她，都是头疼不已。 这次带四公主去望月楼，这不是给自家蓁蓁招麻烦吗？越发对这个表妹不满了，因此语气里带着毫不隐瞒的幸灾乐祸。 路蓁蓁本就奇怪，清宁郡主和四公主犯了错，为何蜀王妃在望月楼不动声色，一点处罚的意思都么有呢。 感情是憋了个大的，要回去再收拾呢！ 想起清宁郡主最后那别别扭扭傲娇的模样，路蓁蓁替她点了一根蜡。 “对了，郡主今天提醒了我一件事，说是四公主那里得来的消息，说是新记账方法那件事，陛下打算嘉奖我，被人拦住了？” 清宁郡主最后卖这个好给她，她记得这人情，嗯，明天打听一下清宁郡主挨了什么处罚？ 要是挨打了，送棒疮药。 要是关禁闭了，送点好玩的过去。 心里还在盘算呢，傅知易倒是挑了挑眉毛：“没想到，清宁那个丫头，居然会卖这个好给你？” 自家这媳妇，这也太招人了，怎么清宁那个丫头也好像对她不错？ 第234章 难得两人心有灵犀一次 路蓁蓁嘿嘿一笑：“那肯定是看四爷的份上，不然我哪里能入郡主的眼。” 傅知易捏了捏路蓁蓁的腮：“清宁那丫头性格古怪刁蛮的很，这么些年，也就跟四公主关系最好！家中的那些姐妹都不入她眼的。” “她能跟你说这些话，是拿你当自己人了。我们蓁蓁这么好，算清宁那丫头有眼光。” 十分骄傲的样子。 路蓁蓁可不敢这么觉得，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清宁郡主一见就生出好感来。 不过此刻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都被傅知易给带歪了。 瞪了傅知易一眼。 傅知易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的道：“这事有大舅舅在，你不用操心！这世上想从大舅舅嘴里咬下一块肉的，估计除了陛下，再无第二人了。” “只要不是陛下不同意，别人都不用在意。” “更何况，这事压一压也正好，不然路家人知道你得了陛下的奖赏，万一反悔了呢？” 这倒是提醒了路蓁蓁：“你说的没错！得先把这亲断了！” 第二日。 是个极好的日子。 天空晴朗，飘着几朵白云。 昨儿个傅知易已经跟老侯爷提了一嘴，今日要回路家断亲。 老侯爷当时神色很复杂，只问了一句：“你确定？你媳妇儿同意？” 路家这样的亲家没有比有强！他也不想要个这样拖后腿的亲家，只是这当闺女的这么狠绝，他还是第一次见。 忍不住心里有点疙瘩。 毕竟路蓁蓁这个孙媳妇如今能这样果断的跟亲生父母断绝关系，将来若真有个什么事，会不会也会跟侯府划清关系？ 更担心的是，万一路蓁蓁将来后悔了，不想守活寡了，会不会直接休了易哥儿？ 老侯爷觉得以路蓁蓁的心性，能干得出来这事。 有心提醒傅知易两句，可看傅知易提起路蓁蓁这个媳妇儿，就眼神都柔和了下来不值钱的模样，还是闭上了嘴巴。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大了，就有了自己的主意和心思了。 不然这么大的事情，临到头了才跟自己说一声，这不是明摆着不想让自己插手吗？ 能办成这事，少不得求了兰家那边。 看来瞒着老三的病情这事被拆穿，到底伤了祖孙之间的情分。 若是他这个做祖父的再执意不同意，只怕会将这个孙儿往兰家那边推得更远。 休想！易哥儿可是傅家的人，可不能让他的心偏着兰家那边。 想明白了这一点，叹口气，老侯爷的背都佝偻了一些，摆摆手：“行了，你们小夫妻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祖父如今也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你将来不后悔就行！” 傅知易松了一口气，他还是有点担心老侯爷不同意的，没想到老侯爷居然这么轻易的就松口了，倒是意外。 对于老侯爷这句话外的意思，他只当没听懂，反正只要老侯爷同意就行。 当即道了谢，就要告退。 见傅知易得了准信，就拔腿要走，一点都不想继续跟他这个祖父多呆一会的架势。 老侯爷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想看到这晦气的孙子了。 “走走走，别呆在这里碍眼。” 傅知易得令，果断撤退。 脚才跨出了门槛，身后老侯爷到底还是没忍住，又交代了两句：“事情办妥当漂亮些，别让人抓住把柄！有什么事情，直接跟祖父提就是了，别总是麻烦你大舅舅。” 傅知易含糊应了一声，至于有没有听到心里去，只有他自己知道。 因此今日一早请了安，只跟兰氏提了一嘴，夫妻俩就坐上了马车，直奔路家而来。 到了路家门口，大门紧闭，本来还坐在门口打瞌睡的门子，一看到宁平侯府标记的马车，顿时一个激灵。 一边起身，谄媚的笑着打开大门，一边踢了一脚旁边的人，让快到里头报信去。 昨儿个上头只交代说今天侯府的人回来，可是也没说来这么早啊？ 傅知易和路蓁蓁坐在马车上没有动，等到大门打开，路世杰亲自迎了出来，这才慢吞吞的下了马车。 几个月没见，路世杰憔悴了许多，不过精神却不差，脸上还露出几分踌躇满志呢。 大约是想着自己外放成为平江府知府，不说别的，那地方可是出了名的富庶之地。 俗话说的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他这一去，升不升官的另说，发财是肯定的了。 到时候平江府天老大他老二，日子不比在京城憋屈过得舒坦？ 因此虽然看到路蓁蓁这个孽女，心情不太好，到底还是忍住了。 冲着傅知易拱手：“四爷。” 傅知易也拱手：“路大人。” 对视一眼，路世杰先开口：“两位请进吧——” 跟在路世杰的后头进了路府，路蓁蓁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直到了正院。 一进正院，院子里站满了人。 定睛一看，路家上下主子，几乎都在这里了。 路王氏居中，旁边就是路虎和路家其他几个子女。 更角落里，是路世杰的几个姨娘。 被挤在最里面的最不起眼的就是路蓁蓁这具身体的亲姨娘，安氏。 安姨娘躲在最后头，看到路蓁蓁进来扫视一圈的时候，身子缩了缩，生怕被看到，拿帕子挡住了脸，还往后躲了躲。 路蓁蓁眼尖，早就看到了安姨娘，只不过看她这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难得两人心有灵犀一次，都不想看到对方。 也就眼神平平的扫视了过去，只当作没看到。 王氏的脸色不太好看，不仅是王氏，应该说，路家所有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路世杰请傅知易到隔壁去，要做最后一步的确认，跟族里的人也要有个交代。 傅知易有些不放心的看这路蓁蓁。 路蓁蓁给他一个眼神，路家人她还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她们还不敢对她动手。 再不济，还带着丁香呢！ 傅知易离开之间，扫视了一下全场，冷声道：“你且安心等一会，别怕，若有人敢对你不敬，只管教训就是！” 路家人在他的眼神下，瑟瑟发抖，无一人敢直视，都纷纷低下头去。 傅知易这才冷哼一声，跟路世杰离开。 等傅知易和路世杰一离开，路家姐妹先忍不住了，嫉妒的看了一眼路蓁蓁今日的装扮。 那叫一个明艳耀眼，就她头上那些首饰，光华璀璨，见都没见过。 身上的衣料更是闪着珠光，走动见珠光粼粼。 这样上等的衣料和首饰，比起路蓁蓁当日回门，还要更华丽。 这侯府的豪奢，简直出乎了路家姐妹的想象。 越发的看路蓁蓁如同眼中钉一般。 第235章 捧哏十分到位 可到底路世杰交代过了，今天不能把人得罪了，坏了他就任平江府的好事，就别怪他家法伺候了。 因此几人不敢直面路蓁蓁，只阴阳怪气的道：“这世上居然有这样不孝不悌，要跟亲生父母断绝关系的白眼狼——” “人家那不是攀上高枝了吗？认了大官做了义父！以为自己真就麻雀飞上了枝头成了凤凰呢！我呸——” “到底是庶孽出身，眼皮子浅，以为有了这样一个义父，就真成了贵女呢！也不想想，自己什么出身，什么德行，凭什么能被人看上？” “说来都是靠着男人，如今仗着年轻有几分美貌，哄得男人替她打算，给她长脸！” “只是这女人，能年轻貌美几年？到时候年老色衰，拢不住男人的心了，就知道厉害了！恐怕到时候还不如现在呢，那义父家还能收留她？只怕是白日做梦吧！” “看她如今这得瑟样，只盼着她有几分骨气，到时候要饭也别要到我们路家门口来！” …… 路家姐妹在一旁旁若无人大声的蛐蛐，王氏装聋作哑装听不到，只端着一盏茶看，似乎要看出花来。 其他几个姨娘，如同鹌鹑一般缩在一旁，不敢出声。 路家几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敢插话。 路蓁蓁嗤笑一声，示意丁香拖过一把椅子来，当仁不让的坐下。 然后才慢吞吞举起手来，做欣赏状。 这是前天去望月楼之前刚染的红豆蔻，十分鲜艳。 更别提她十个手指头上，起码带了六个戒指，宝石的，玉石的，翡翠的都有。 手腕上也叮叮当当的套了七八个分量十足，镶嵌各色宝石的金玉手镯。 她坐的位置好，这一举手，刚好外头的阳光照射进来，照在了手上，那些戒指手镯顿时金光璀璨，差点没晃瞎路家人的眼。 尤其是头上那一套金镶金刚石的头面，更是熠熠生辉，映衬得路蓁蓁富贵逼人，不可直视。 这一幕震慑得路家人都不说话了，眼珠子都只盯着路蓁蓁头上，手上的首饰。 路虎几个兄弟更是眼中露出贪婪之色，蠢蠢欲动。 一抬眼，对上路蓁蓁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有门口站着的侯府的家丁，顿时怂了，飞快的低下头去，装作什么都发生。 路蓁蓁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丁香啊，来来来，今天教你一句话，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丁香十分配合的问：“四奶奶，什么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路蓁蓁环视了一下路家人，拿手指点了点：“眼前这群人就是！看到没，她们嫉妒我嫉妒的要死，嫉妒我能嫁给四爷，嫉妒我能过上好日子，嫉妒我能穿戴她们一辈子都穿戴不上的首饰衣裳，嫉妒我认了个好义父，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 “可是呢，她们偏偏自己得不到！得不到怎么办？那显得自己多无能多没用，多么的不受人待见啊！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嫉妒，无能狂怒，自然就要挖空心思的说他们得不到的这些不好了。” “挑出各种毛病来，然后就显得是这些不好，而不是他们不想要了！懂了吗？” 丁香捧哏十分到位：“懂了，四奶奶！这不就是您常说的那句话，那么好的日子，你不过，是因为你不想吗？不是，是因为你得不到啊！是这个意思吧？” 路蓁蓁满意的拍了拍丁香的胳膊：“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拔下自己手指头上的一个戒指，递给了丁香：“回答得不错，赏你了！” 那是一个金镶红宝石的戒指，丁香接过后，特意对着光看了看，才谢了赏收到了自己的荷包里。 这一幕，把路家人给看傻了。 那么大那么亮一个红宝石戒指，就赏给一个丫头了？ 败家啊！ 角落里一直盯着路蓁蓁的安姨娘，眼睛一亮，扑了出来：“蓁蓁啊，我是你姨娘啊！你如今出息了，这么有钱，你姨娘我还在受苦呢！我好歹生养了你一场，这你马上要被逐出路家了，临了，你好歹也报答报答我的生养之恩吧？” “别的我也不多要，你，你这手上的戒指，还有这手镯，你给几个我就行了！” 说着就恨不得上手来路蓁蓁胳膊上撸。 丁香能让安姨娘靠近？ 抬脚上前，一伸胳膊挡住了安姨娘：“安姨娘，你走远些，再靠近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捏了捏拳头。 安姨娘顿了顿，丁香这个丫头，她是知道的。 当初被买进府里的时候，面黄肌瘦的不起眼，才被随便指给了路蓁蓁。 谁能知道她居然天生一把子好力气，又一根筋，就认准了路蓁蓁一个主子，别人的话都不听呢。 她说不客气，那是真不客气。 当下忙往后缩了缩，然后眼珠子一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拍着大腿，哭嚎起来：“哎呦，我不活啦！我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我辛辛苦苦生养下来的姑娘，一把屎一把尿养这么大，还给她寻了一个好亲事。结果呢，养了这么个白眼狼啊！” “嫁入高门后，就不认我这个亲姨娘了！还要跟爹娘断绝关系！我养得这是什么孽障啊？一点都不孝顺的忤逆子啊！老天爷哟，你开开眼啊，怎么不降一道雷劈死我生养的这孽障啊！” “你这个孽障，我生养你一场，如今都到断绝关系了，就找你要点东西，你都不肯啊！你心咋这么硬啊？” “你个不孝的东西，你这么心狠，将来会遭报应的——” 这是安姨娘的拿手好戏。 她在路世杰和王氏面前老实，可在跟其他几个姨娘争东西扯头花的时候，就会用这一招。 其他姨娘没她这么不要脸，每次都被她得逞。 她也就当这个是杀手锏，以前的路蓁蓁只要不听她的话，她就使出这一招来，无往不利。 今天，她又想故技重施展，逼迫路蓁蓁答应。 只可惜此刻的路蓁蓁可不是原来的路蓁蓁。 不仅一点不慌，还好整以暇的一只手托着下巴，认真的看起安姨娘的表演了。 顺便还指点两句：“姨娘，你这巴掌拍得不够响啊？还有你这哭不行啊，耽误你说话啊？还有你方才掐自己大腿不够用力啊，你看，你眼泪都没掐出来——” 点评半天后，还总结了一句：“姨娘啊，几个月没见，你这功力退步了啊——” 第236章 心里骂的很脏 安姨娘被路蓁蓁这几句指点，给指点懵了。 不知怎么的就来了一句：“那我掐重点？” 路蓁蓁点点头。 安姨娘稀里糊涂的就往自己大腿根狠狠一掐，顿时一声嚎叫，抱着大腿眼泪哗哗的往下落，疼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路蓁蓁同情的摇摇头：“啧啧，姨娘，你对自己可真下得了狠手啊！我跟你比还是自愧不如，我只能对别人下狠手，对自己下不了一点！” 安姨娘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心底恐慌起来，看着路蓁蓁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一时只看着她流泪。 路蓁蓁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俯下身，直视着安姨娘的眼睛，淡漠的道：“我们之间的母女情分，早在你为了争宠，一次次的冬天将我赶到院子里冻半夜；夏天在正中午跪在院子里几个时辰；将我每个月的月钱都搜刮干净去买胭脂水粉打扮自己，不管我死活；我被人欺负，你不仅不安慰我，还骂我活该；在猜测亲事不妥，可为了讨好男人，眼睁睁的把人往未知的火坑里推的时候，就消磨干净了！” “所以，别跟我讲什么母女情分，我们之间没有那玩意！懂吗？” 安姨娘只觉得眼前的女儿是那么的陌生，陌生的可怕。 忍不住往后躲了躲，嘴里胡乱的喊着：“那又如何？你是我生的，我肠子里爬出来的，你的命都是我给的！就算我对你不好，那也是你命不好！谁让你是个姐儿的？” “你若是个哥儿，能得老爷的欢心，那我自然对你好！可你是个赔钱货，不值钱的姐儿，我能把你养大就是天大的恩情了！” “你要怪就怪自己没福气，没本事，托生到我肚子里！那是你活该！我再不好，生了你一场，你就欠我的！你这条命都是我给的，你受点委屈怎么了？别人都受得就你受不得？” “你就是没良心！你就是白眼狼！我就是生头猪都比生你这个孽障强！” 安姨娘这番话，几个姨娘都忍不住侧目。 这得多糊涂的人，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若是原主路蓁蓁在此，可能会被这番话伤到。 可路蓁蓁却半点不为之动容，只笑着道：“同样的话，也送给姨娘你！你命也不够好，生下我这样的闺女，那自然是没有享受的福气！” 安姨娘拼命的摇头，嘴里只嚷嚷：“你不能这样对我！大不了我不要你的金镯子金戒指了，只要你办一件事！就当你还了生育之恩！我们之间生养情分一笔勾销！” 路蓁蓁看向安姨娘，有了点兴趣：“说来听听？” 听归听，至于做不做，那另说。 “你跟老爷说，别丢下我！我生是老爷的人，死是老爷的鬼！我知道老爷要外放了，别的人也都罢了，她们都有儿有女，老爷不会丢下她们。” “可我，因为生了你这个孽障，害得老爷颜面扫地，一家子都要离开京城。老爷肯定会怪罪我，不要我的！” “你跟老爷说，带上我！老爷去哪里我去哪里——” 安姨娘挣扎着道。 路蓁蓁是真没想到，安姨娘居然也是顶级恋爱脑，或者说，不是恋爱脑，只是她脑子里只有依靠男人为生这个念头，男人就是天，没了男人她就活不下去了。 别的要钱要这个要那个，路蓁蓁没打算管。 可安姨娘这个要求，一定得满足啊。 安姨娘这样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的女人，配上路世杰这样冷心冷肺，精于算计的男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贱人，得锁死才行！ 更何况，安姨娘这样没脑子，等到了平江府，远离了京城，王氏没了顾及，想怎么磋磨她都没人管。 但凡安姨娘脑子稍微清楚点，就知道该趁这个机会，求路蓁蓁帮忙，让路世杰给放妾书，然后给她置办一个小宅子，再买两个丫头婆子伺候，后半辈子也算是享福了。 可她偏偏想不开，非要跟路世杰捆死，路蓁蓁一定要满足她！ 刚好傅知易和路世杰从隔壁的屋子里出来，后头还跟着路家的族人。 路家族人的脸色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 只是同一看着路蓁蓁的眼神都充满了不善。 路蓁蓁这人一贯不爱拖泥带水，冲着安姨娘笑了笑：“行，既然你执意如此，看在你生养我一场的份上，我就满足你的愿望吧。” 对着傅知易将安姨娘的要求一说。 傅知易心领神会，立刻冲着路世杰：“陆大人，既然姨娘拿生养之恩来交换，作为晚辈，还能如何呢？怎么也要满足才是。你说是吧？” 旁边的路世杰和路家人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这时候做出孝顺的样子来？真要孝顺，今日能在这断亲开祠堂？ 心里骂得很脏，面上还得笑嘻嘻：“四爷说笑了，这本就是本官的妾，也曾为本官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然是要带着一起上任的。” 说这话，路世杰倒也有几分真心真意。 毕竟他偌大一把年纪了，还能让后宅的女眷，这般迷恋离不得他，宁愿放弃亲闺女，不要金银财宝，只为求跟自己在一起。 这不是侧面证明了自己身为男人的魅力嘛！ 因此路世杰虽然厌恶路蓁蓁将他这个亲生父亲的脸面踩在脚下，可安姨娘的这番剖白，又让他男人的信心恢复了几分。 看着安姨娘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满意。 安姨娘听了这话，脸上露出感激和崇拜之意来，一咕噜就爬了起来，抓住了路世杰的衣袖，娇滴滴的冲着路世杰抛了个媚眼：“老爷，这辈子老爷在哪里，妾就在哪里——” 安姨娘其实容貌甚美，不然也不至于被路世杰纳入房中。 虽然如今年岁有些大了，可因为她一心保养自己，倒也颇有风韵，此刻这般做张作致的，除了路世杰一脸受用。 其他人都满脸的无语。 尤其是其他几个姨娘，眼珠子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嘴里还小声骂着：“狐狸精，狐媚子，不要脸——”之类的话。 安姨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挺起胸脯，挑衅的看向那几个姨娘。 路世杰暗爽的咳嗽了两声：“行了，你退下吧，老爷要办正事了。” 安姨娘立刻就乖乖巧巧的走到了一边去了。 这听话的模样，让路蓁蓁也翻了个白眼。 真的是很难评！ 第237章 就你这蠢钝如猪的德行 断亲书已经在隔壁房间里，由傅知易盯着，一字一句的看着路世杰写好了，一式三份，一份路世杰留着，一份傅知易和路蓁蓁拿着，还有一份，是要去官府办出籍存档用。 上面已经盖了路世杰的印章，手印，还有路家族人的手印和傅知易的印章，手印。 现在就需要去祠堂里去，将族谱给请出来，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将路蓁蓁的名字给划掉。 祠堂就在路家偏院，平日里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有大事的时候才开。 这为了将路蓁蓁出族，好歹也算大事了。 祠堂不过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正堂摆放着路家祖宗的牌位，还有族谱。 将族谱请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中，找到了路世杰的名字，然后再他名字下方，写着妾，安氏，生女，排行二。 核对了一番后，将生女，排行二这一行给划掉，后面备注：出族。 后头还签上了族长和路世杰两人的名字。 事情就算办妥了。 剩下的就是带着断亲书，直接去官府衙门办理登记了。 到时候这断亲书上盖上官府的大印，就算以后路家反悔或者出什么幺蛾子也不行了。 看着那一行字被划掉，路蓁蓁从来没有过的轻松，身心从里到外都如释重负，一直压在她心头的路家这颗定时炸弹，终于被拆除了。 以后她不用时刻担心，路家捅篓子然后连累她了。 可算把这吸血蚂蟥一家子甩出去了！ 一时激动的眼圈都红了，吸了吸鼻子，看向了傅知易。 傅知易看到路蓁蓁眼圈红了，一副要哭的样子，可把他给心疼坏了。 都是路家人不好，看把他家蓁蓁逼成什么样子了！ 看来，之前对路家的手段还是太柔和了些。 别的不说，这次路家去平江府的一路上，就该多些波折才是。 心疼的傅知易当众不好将人搂在怀里哄，沉着一张脸，克制地抚了抚路蓁蓁的肩膀：“没事了，都过去了——” 路蓁蓁吸吸鼻子，点点头。 两人的声音都压得低，无人能听清。 只是路家人看到路蓁蓁眼圈红了，还以为她是看到真被出族后，终于害怕了，这不都害怕哭了么？ 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哼，死丫头之前那么嚣张，死鸭子嘴硬非要断亲出族。 不撞南墙不回头，真断亲出族了，知道害怕了吧？ 就说如今这个世道，就是外头的大男人，轻易都不敢出族呢。 何况她一个弱女子，不过是高嫁去了侯府，就这么的无法无天。 现在看来，路蓁蓁表现出来的那一切，都是强装的吧？ 搞不好这一切都是傅家人背后指使的。 这个猜测比较符合路家的心理，他们能更接受一些。 被宁平侯设计嫌弃，总比被路蓁蓁这个孽女嫌弃体面些。 路世杰不好出口，给旁边的路虎使了个眼色。 然后上前两步，请傅知易借一步说话。 等傅知易和路世杰往旁边去了，路虎见左右都是路家的人，这才牛皮哄哄的开口：“断亲书签了，知道后悔了？来不及了！我可告诉你，路家可不是菜园子，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当然，看在傅四爷的份上，若是你求求老爷和我，以后老老实实听我们的话，多为路家谋点好处。我倒是能给你在老爷面前说两句好话，把那断亲书给收回！” “你家四爷不是给老爷谋取了那平江府知府的位置吗？你若是想让我替你在老爷面前说好话收回断亲书的话，你让你男人给我也买个小官留在京城呗！” 路虎虽然对亲爹即将出任平江府知府充满了期待，可一听说全家都要去平江府，他是不太愿意的。 出生在京城，自觉京城就是最好地方了，而且亲爹一走，就留下自己，没人管着自己，还能从平江府捞银子给他花，那日子才美呢。 只是路世杰一直没松口，如今看到路蓁蓁了，难得动一下脑子的路虎，倒是觉得这是个机会。 路虎在家早就习惯了对下头的庶出弟妹呼来喝去，此刻对路蓁蓁也是一副吩咐的口气。 十分的理直气壮。 路蓁蓁直接给气笑了，上下打量了一番路虎，才开口：“就你这蠢钝如猪的德行，还想做官？没有镜子也有尿吧？你就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能跟你们断亲，我都恨不得去街上卖挂鞭炮来访，普天同庆了，你还让我求你们收回断亲书？感觉这么自我良好，你咋不上天呢？把你飘得——” 路蓁蓁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路虎气得脸上的肥肉一阵抖动，“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找死——”说着面目狰狞的冲着路蓁蓁，劈手就要一耳光甩过来。 丁香正要一把拦住路虎。 路蓁蓁推开了丁香，一脚踹了上去，正中路虎脐下三寸之地。 路虎嗷一嗓子，身子缩成了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 这一嗓子把所有的人都惊到了，齐刷刷看过来。 路蓁蓁慢吞吞的收回了那只脚，盯着众人的眼神，淡定的道：“谁敢跟我动手试试？路虎就是你们的下场！” 路世杰睚眦欲裂的扑过来，这可是他最宝贝的大儿啊。 一面叫人快请大夫来给路虎看看，一面恶狠狠的瞪着路蓁蓁，恨不得生吃了她。 傅知易看到这一幕，将路蓁蓁拉到了身后护住，眼神一冷：“路大人，贵公子敢对我娘子动手，怎么？是对我们宁平侯府不满？还是对平江府知府这个职位不满？” 只一句话，路世杰就定住了。 眼中怨毒和愤恨交织了好久，路世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忍气吞声的低下头：“是犬子的不是，他只是一时糊涂，还拿傅四奶奶当自家妹子呢，想教训教训自家妹子，一时忘形了！” “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还请傅四爷高抬贵手，原谅了犬子这一回。毕竟傅四爷也着急去衙门，不想耽误了时间吧？” 傅知易也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整出什么意外事情来，耽误了断亲这个大事。 也就见好就收，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路大人就陪着我们夫妻走一趟吧！” 路世杰咬牙，吩咐人将路虎抬到屋里去，让王氏照看着。 自己带着人，强压着怒火去衙门。 第238章 谁回头谁后悔谁是狗—— 衙门这边兰家和傅家都早就已经打好招呼了。 看到人来，也没露出惊讶之色来。 只循例问了几句后，就十分快速的办好了手续。 在断亲书上盖上了衙门的官印。 官印落下的那一刻，路蓁蓁就跟路家从礼法上彻底的决裂开了。 路蓁蓁的神色平静，倒是路世杰，还有几分不忿的样子。 不过在外人面前，大家都得维持那份体面，路世杰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露怯，让人看了笑话。 接过了盖好官印的断亲书，路世杰冷哼了一声，阴测测的看着路蓁蓁，说了一句话：“你费尽心思谋划要跟路家划清界限，如今你算是得偿所愿了！只盼你以后真的别后悔的好！” 路蓁蓁微微一笑，反唇相讥：“陆大人何必这么酸溜溜的呢？你拿着我换的好处，还不够多吗？换了你儿子的命，换了你路大人的前途，怎么还不够？” “路大人真不该做官，应该去做生意才对，这样一本万利的生意，谁有路大人会做啊？” “将来老了落魄了，说不得还能开个班授徒呢！我都给你想好宣传词了，就跟外头人传授，如何生个女儿不管不问，等她长大后卖个好价钱，养活一家子的心得！” “当然，若是有人问你，说既然卖女儿都卖出好价钱了，怎么还落魄了呢？你就再老泪纵横哭诉一番，论卖十个女儿也架不住一个败家儿子祸祸的惨痛教训，说不得还有人看你可怜，再多给你打赏两个呢！” 路世杰涨红了脸，指着路蓁蓁：“你，你——” 路蓁蓁笑眯眯的摆摆手：“路大人怎么还急眼了呢？唉，我就知道，忠言逆耳啊！” 旁边还没走的衙门官员，一个个都装作手里很忙，竖起耳朵，听这前父女针锋相对。 听到这里，角落里也不知道哪个小官吏没憋住，发出了扑哧的憋笑声。 大家脸上顿时都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路蓁蓁大大方方的道：“嗨，想笑就笑，别憋着！路大人一向敢做敢当，我也宽宏大度，不会跟你们计较的！” 路世杰老脸臊得慌，实在呆不下去了。 将那断亲书胡乱的往袖子里一塞，也懒得维护最后的体面了，气哼哼的一甩袖子，把腿就往外头走。 路蓁蓁看着路世杰远去的背影，加大嗓门来了一句：“路大人一路好走，别回头，别后悔！谁回头谁后悔谁是狗——” 路世杰刚抬脚要迈过门槛，听了这一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个嘴啃泥。 还好扶着门框站住了。 有心回头瞪路蓁蓁一眼，想到那句，回头后悔就是狗的话，气哼哼的一跺脚，走远了。 倒是傅知易，跟在场的官员都颔首微笑告辞，示意路蓁蓁出了衙门。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那些官员就都眼睛发亮的议论起来：“当初听说这路家父女不合，还以为就是家里头小打小闹呢，没想到真闹到出族啊？” “按理说这路大人把女儿高嫁到侯府，寻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多少人求之不得，怎么还闹成这样了？” “你们懂什么？听说傅家那位四爷，身上有些毛病，不然能轮到路家？再说了，方才那位傅四奶奶可还说了，路家是卖女儿呢！什么情况下才能说是卖女儿？” “你从哪里听说的？不是说傅家那位四爷是有位大师批了命，说不该早娶，必须娶一位八字相合的夫人才能保一辈子平安富贵吗？” “呵呵，你可是天真！别人说啥你信啥！路家那边还能用八字来说，可傅家那位四爷的亲爹，傅三老爷这些年苦苦求子，难道还不能看出来点什么？” “你们都闭嘴吧！高门大户家的事情，谁说得清？别惹祸上身！”终于有人听不下去了，提醒了一句。 其他官员们这才想起，这位傅四爷也就罢了，后头那宁平侯府还有兰家，可都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今日的闲话要是传到宁平侯和兰家耳朵里，只怕他们好日子就到头了。 彼此互相看了一眼，都闭上了嘴，心里有几分后悔了。 外头傅知易和路蓁蓁并没有走太远，风一吹，隐约还能听到只言片语。 路蓁蓁看了看傅知易的脸色，没作声。 上了车后，见傅知易神色平静，想了想，蹭到他身边坐下，握住了他的手：“你别听那些碎嘴子胡说八道，等咱们找到药引子，到时候生十个八个打他们的脸！” 傅知易抬眸看了一眼路蓁蓁，见她满脸关切，心中也是一暖。 他比傅知明只小一岁，傅知明的孩子都好几岁了，他才刚刚娶妻。 这几年间，各样的猜测和说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比这更难听的他都听到过。 别说外人了，就是家里那些兄弟，还有大伯二伯他们，未尝没有猜出几分来。 不过一是上头有老侯爷镇着，二是顾忌他的颜面，大家才装作无事一般，无人讨论。 至于外头，背着他讨论的不少，只不过是因为宁平侯，兰家还有蜀王府三家势力，也只敢背地里蛐蛐罢了。 他本想告诉路蓁蓁，这些都不算什么，他早就经历过了，这么几句还不能伤害到他。 可看着路蓁蓁那关切心疼的眼神，他垂下眼睑，整个人都颓然了下来，将路蓁蓁一把抱在怀里，瓮声瓮气的开口：“蓁蓁，幸好有你——” “你不知道，这么些年，他们都在背后议论我，说我不是真男人，我——” 路蓁蓁心疼极了，轻柔的拍着傅知易的后背：“没事了哈，有我呢！咱们不听外人嚼舌根哈！” “他们懂什么？是不是真男人，他们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呢！四爷是世上最好的，最厉害的，最真的男人！他们那是比不过你，才背后中伤你呢！”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因为你太好了，处处不如你，又拿你没办法，就背后中伤诋毁，凭空捏造出无数的谣言来污蔑你！誓必要把你打倒，把你从上面拉下来，这样才能平复他们心中的嫉妒和恶意！” “咱们偏不如他们的愿！我们就要好好的，高高在上，越活越好！将来官运亨通，夫妻和睦，子孙绕膝，名垂千古！气死他们！” 第239章 有件事，要先跟你坦白一下 “扑——咳——”傅知易好不容易酝酿了半天的悲戚之情，一下子就被路蓁蓁最后这一句话，给整破防了。 路蓁蓁听着这动静不对，狐疑的想要推开傅知易，看看他现在的模样。 被傅知易死死的压在怀里，含混不清的道：“蓁蓁别动，让我再抱一会——” 路蓁蓁撇撇嘴，算了算了，自家男人要装个柔弱，装个可怜，还能怎么办？ 宠着呗！ 再说了，以她对傅知易的了解，恐怕这样的背后议论没少听，也不知道破防多少次，背地里暗自神伤了多少回，才学会了平静面对。 也许这些年，他都想要一个人，这么搂着他，安慰他，坚定的站在他身边吧？ 前些年没有！可现在有了！ 这些年来，傅知易缺失的那一些，她来慢慢补！ 两人腻腻歪歪的搂在一处，直到马车停下来，外头有人道：“四爷，到了！” 路蓁蓁这才推开了傅知易，急忙整理自己的发型和衣服。 傅知易在一旁笑看着路蓁蓁整理好了一切，这才掀开车帘，跳了下去，然后伸手去扶路蓁蓁。 路蓁蓁抬头一看，咿？怎么到望月楼来了？ 扶着傅知易的手下了马车，才问：“怎么又到望月楼来了？” 边说边想起来：“是来顺便把昨天说好的按摩的丫头买回去？” 傅知易握着路蓁蓁的胳膊没放，就这么牵着她走进了望月楼。 掌柜的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了，见到傅知易和路蓁蓁一起进来，眼神一动，忙上前行礼：“见过傅四爷和四奶奶。” 一面又讨好的冲着路蓁蓁一笑：“四奶奶，您昨儿个说的那八个丫头，卖身契都已经准备好了，人也在后头等着呢，只等您来。” 路蓁蓁点点头，看向了傅知易。 傅知易一扭头，跟在后头的大满立刻上前，示意掌柜的跟着他到一旁去商谈赎买丫头的事。 傅知易拉着路蓁蓁就往楼上走，被路蓁蓁反手给拉住了：“这边是女眷呆的地方，你上去干嘛？” 旁边一边跟大满商量价格，一边还耳听八方的掌柜的立刻扭头冲着路蓁蓁解释：“四奶奶，四爷今儿个包了二楼，快请上楼——” 路蓁蓁狐疑的看了看傅知易一眼，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还是昨日的雅间，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 坐下来后，照旧有好茶好点心送上，然后侍女们都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路蓁蓁坐下来看着傅知易：“是有什么事情家里不能说？” 傅知易一笑，亲自给路蓁蓁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里，这才道：“有件事，要先跟你坦白一下——” 路蓁蓁心中一惊，还有什么事？ 傅知易这才缓缓道来，原来这望月楼是他和六皇子，还有其他几个人的本钱。 自从开业后，望月楼的生意火爆，就是西楼这边，虽然不如东楼，可经过几年功夫，在京城各豪门大户后宅女眷中的口碑也打开了。 昨儿个路蓁蓁回去后的一通抱怨，让傅知易才发现原来东楼这边的生意还能更好一些，花样更多一些。 所以，今儿个办完了断亲的事，就带着路蓁蓁过来，想让她给出几个好主意，能让东楼这边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路蓁蓁欲言又止。 傅知易忙道：“这里就咱们夫妻俩，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出来，无碍的。” 路蓁蓁这才开口：“除了我，还有谁知道这望月楼背后的东家？下面掌柜的知道不知道？嘴严吗？” 傅知易连忙安抚：“你放心，家里除了你，没人知道我也是这望月楼背后的东家之一，只不过最大的东家是六皇子。下面的掌柜不知道，只知道我跟他们东家关系不错。至于口风，能被六皇子挑来做掌柜的，自然是信得过的。” 路蓁蓁这才放下心来。 想了想，又招手示意傅知易过来，凑到他耳边小声问：“六皇子对那个位置也有兴趣？” 傅知易脸色顿时大变，一把捂住了路蓁蓁的嘴。 左右看了又看，示意路蓁蓁不要说话。 又拉开雅间的门，看了看外面，示意伺候的人都早楼梯那里等着去。 看人都走了，这才退回来，反手关上门，一脸严肃的问路蓁蓁：“你怎么会这么问？” 路蓁蓁很想翻白眼，拜托，她那么多电视剧，那么多小说是白看的吗？ 电视剧和书上都总结过了，古代消息最流通的几个地方，茶摊，酒楼，妓院。 多少小说里头，各种穿越或者重生的前辈们，为成大业，大多会开酒楼，因为这里人来人往，消息流通极快。 听说还有专门的人员，负责收集这些消息，提炼出来有用的情报。 望月楼不就是茶摊，酒楼，妓院加会所的综合体吗？ 六皇子也是皇子，只要是皇子，除非是个傻子，不然都会对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有兴趣和野心。 一个皇子，能开这么大的酒楼，还隐身在后，说他心里没点鬼，谁信啊？ 反正她不信！ 再联想书中，后来傅知易可是权势滔天的权臣，深得皇帝信任。 以傅知易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交好的只有六皇子。 那么很大可能，六皇子就是以后的最大赢家，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所以才会对傅知易那么的信重。 前后连起来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她自然不能跟傅知易这么说。 想了想，她开口：“我曾听说过，茶摊，酒楼，客栈或者青楼，这些地方消息最流通不过，有心人会在这些地方收集各种消息。” “六皇子是天潢贵胄，开这样一个集合茶楼，酒楼，青楼为一体的望月楼，跟外头传说的他闲云野鹤，沉迷于书画，不理俗事实在是形象不搭——” 大家都是聪明人，剩下的话就不用再说了。 傅知易眼中异彩连连，他没想到自己媳妇居然这么聪慧，不过是一句话，就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来。 看着路蓁蓁的眼神就跟看着绝世大宝贝一般，不过还是替六皇子辩解了一下：“处在他这个位置，即使不争，也会被卷入到里头去，怎么也要有点防身的本事和底气在手里。” 路蓁蓁表示了解，雍正王朝都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大家听过，韬光养晦嘛！ 第240章 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当下点点头：“我明白的！六皇子现在要韬光养晦，争是不争，不争是争，弗为不争，天下莫与之争！” 傅知易眼睛更亮了，嘴里将争是不争，不争是争，弗为不争，天下莫与之争这句话翻来覆去的默念了几遍，深吸了几口气，平息了一下心中激荡。 又给自己灌下一杯茶，静了静。 这才握住了路蓁蓁的手，正色道：“蓁蓁，以后这些话，除了我，在谁面前都不要说！明白吗？” 路蓁蓁点点头，她又不傻，这种掉头的话能乱说的？ 要不是看在傅知易是她夫君，两人夫妻一体，一个有事另一个也跑不了的份上，她连傅知易面前都不会说好吗？ 看傅知易还不放心的样子，安慰的反手拍了拍傅知易的掌心：“你放心吧，我知道轻重的！” 想了想又叮嘱傅知易一句：“不过你也要一切小心，如今你可不是一个人，你可是有家有妻子的人了。万事留个退路，留个后手的好！不然，你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我可告诉你，我才不会给你守寡呢！我到时候找个小白脸——” 剩下的话，被傅知易的唇舌堵回了口中。 傅知易带着怒气的吻，让人难以承受。 直到路蓁蓁被亲得差点被过气去，傅知易才按奈住了听到路蓁蓁要找小白脸这番话后的怒气和杀意。 两人抱在一起喘息。 傅知易克制的又亲了亲路蓁蓁红肿的嘴唇，低哑着声音恶狠狠的在她耳边道：“想都别想！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会，我会——” 路蓁蓁这个时候还不忘记反驳一句：“你没死自然不会，你死了，你能怎么样？” 傅知易更气了。 路蓁蓁踮起脚尖，轻轻的吻住了傅知易的唇，含混道：“所以，你要好好活着，我们一起白头到老才行！” …… 两人亲热了半天，知道路蓁蓁肚子都饿了，看傅知易还跟食髓知味的狼一般，狠叼着她的耳垂不放，终于忍不住了。 一把推开傅知易：“别啃了！再啃就破皮了！快叫人送饭上来，我饿了！吃饱了才能帮你想法子呢！再闹我可就真恼了，回家去了！” 傅知易意犹未尽的又亲了一口，到底舍不得路蓁蓁饿肚子。 将人放开，又等路蓁蓁收拾了一下衣服，这才打开门，示意可以上午膳了。 只有两个人，掌柜的也就让人送了七八道望月楼的拿手好菜，还有一小壶桂花酿。 两人坐在窗边，窗外是望月楼的小花园，再远一点，就是那个将东西楼分开的湖。 此刻从二楼看过去，倒也是颇有几分意趣。 一边赏着景，一边吃饭，还喝了两杯冰冰凉凉的桂花酿。 酒足饭饱，路蓁蓁也不拿架子了。 先在雅间转悠了一圈，指出了几处她觉得不足，隐私性不够的地方。 然后才坐下来，端着清茶说起建议来。 傅知易早就让人准备好了纸笔，坐到一旁，提笔等路蓁蓁一边说，一边写。 一是建议，干脆就开个茶楼，里头就是让人打麻将的地方，包茶水点心，甚至还可以包饭食。 就跟现代的棋牌室麻将馆一样，要么直接先说好，一张桌子，包茶水点心饭食，一天是多少银钱。 要么就是抽成，胡一次牌，抽多少银钱。 然后还建议，东楼这边多增加几个项目，比如美容，美甲之类的。 给来的女客人放松，按摩，泡脚，美甲。 或者单独开个做美容的地方，六皇子应该能从宫里搞到不少名贵的养颜方子。 直接调配出来，女客人来了，按照体质或者肤质给客人做面膜，手膜之类的，给女客人按摩疏通经络。 说起这些来，路蓁蓁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随便从现代搬运一个点子，就足够了。 傅知易越听，越是激动。 路蓁蓁说的这些建议，光他听了，就知道这里头的利润有多大。 更何况，这种地方，来的女客人肯定也不是普通人。 相约的又是同等阶级的客人，被伺候得舒服了，放松之下透漏的，都是平日里难以打听到的消息。 还有那个茶楼，打那个什么麻将。 那也是个极好的打探消息和创收的好点子。 若不是他在拿笔记录，他都恨不得抱着路蓁蓁再亲上几口了。 路蓁蓁也就这两三个建议，就说得口干舌燥。 说完，忙灌了一杯茶，才缓解了口渴。 最后不忘记来一句：“建议我是给了，那你们打算给什么我做回报？总不能让我白做工吧？”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更何况和六皇子这样的天潢贵胄？ 他有钱又有势，总不能白嫖吧？ 说完警惕的看着傅知易，这可都是她的点子，若是傅知易敢说就这么白送给六皇子，就算他是自己男人，那也得上去挠死他！ 要知道，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可钱财不行！是我的就必须是我的！ 傅知易看着路蓁蓁这模样，几乎气笑了。 拿笔点了一下路蓁蓁的鼻尖，没好气的道：“我在你眼里难道就是那胳膊肘往外拐，不知道好歹的人？论亲疏，你是我妻子，我们夫妻一体！论情分，在我心里你最重要！论利益，谁能把金银往外头推？我傻吗？” 路蓁蓁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不是就好！ “那六皇子能给多少？这三个建议，不管他开茶楼也好，还是东楼这里增加新的项目也罢，相关的收入，我要半成利润不算贪心吧？”路蓁蓁冲着傅知易眨巴眨巴大眼睛。 傅知易想了想，“六皇子这个人，对有用的人，还算大方。如果真的采取了你的建议，开茶楼什么的，我们再投一点钱到里头，到时候，咱们夫妻两人，一共分两成，应该不是问题。” 路蓁蓁心里猜测，估计傅知易和六皇子暂时都想不到，如果这些真的都能办成，将来的利润到底有多少。 要知道这个世上，永远是女人的钱最好赚。 尤其是上层女人的钱。 还有那茶楼的生意，看起来不起眼，细水长流，最后也不是一笔小收入。 不过这样也好，趁着他们不知道有多赚钱，多捞点股份在手，将来那可就财源滚滚，一辈子不愁了。 第241章 这一去就是一辈子 傅知易看了看记录了满满三大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念给了路蓁蓁听了一遍，没有任何问题。 这才将三大张纸叠好收起来，打算下午去一趟六皇子府。 路蓁蓁吃饱喝足，事情也说完了，看看外头的天色：“咱们回去吧？昨儿个想着今天要断亲太兴奋了没睡好，回去补个觉去！” 傅知易看路蓁蓁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样子，揉了揉她的头，牵着她的手下楼。 楼下大满和丁香她们早就用了午饭，等候多时了。 看到两人下来，丁香先迎了上来。 路蓁蓁看到大满身后，那两排站得规规矩矩的按摩的丫头，都换了干净清爽的衣裳，每个人手里都还拎着一个包袱，这是她们的家当。 顿了顿脚步，路蓁蓁点了昨日给她和兰氏，孙氏按摩的三个丫头，这是要留在侯府的。 又点了昨日给蜀王妃，世子妃两人按摩过的，直接让大满连身契和人一并送到蜀王府去。 至于剩下的三个人，也让送到兰府去。 大满没忍住小声问了句：“这几个都是才从望月楼出来的，就这么送过去吗？不先带回侯府调教好了再送过去，岂不是更妥帖些？” 路蓁蓁摇摇头：“各家调教丫头的规矩不同，学了我们家的规矩，不一定适合别人家，何必折腾这些丫头呢？你送去的时候跟各家也叮嘱一句，就说是直接从望月楼赎买后就送过来了，规矩肯定不如人意，还得他们自己多费心就行了。” 本来从这些地方买丫头，若不是她们有个手艺，这样地方的丫头是不能进府里的。 若是路蓁蓁带回去调教一段时日再送到蜀王府和兰府，真以后这些丫头出个什么差错，或者出个内贼什么的，岂不是她的锅了？弄不好还要怀疑是她或者侯府特意调教的间谍呢！ 索性直接从楼里接出来，就送过去，你们有本事自己调教去。 真有个什么问题，也赖不到她头上。 只是这话不能明说。 大满似有所悟，答应着吩咐人去办了。 上了马车，马车摇摇晃晃的往侯府走，路蓁蓁坚持了没一会，就靠在傅知易的身上睡着了…… 且说路家这边。 路世杰从衙门出来，心里惦记好大儿路虎的情况，催着马车夫快点快点。 比平日里节约了近乎一般的时间，赶回了路家。 正好迎头碰上看完诊的老郎中出来，忙追问了两句。 听得老郎中说不碍大事，只是略微有些肿了，给开了药，这几日禁房事，饮食清淡，过些日子也就好了。 路世杰顿时松了一口气，宝贝好大儿的弟弟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让管家带着老郎中下去领赏，问清楚了路虎现在还在正源，自己三步并作两步去了正院。 一进正院，还能听到路虎的哀嚎和咒骂声。 一会子喊痛，骂丫头婆子，要把这个拖下去打死，那个让她滚到外头跪着去。 一会子又咒骂路蓁蓁，什么污言秽语都骂出来了，只会发泄心头的怒火。 王氏在一旁不仅不劝，还陪着路虎一起骂。 路世杰虎着脸进了屋子，看路虎的气色还不错，毕竟还能这么中气十足的骂人，想来也确实没什么大碍。 王氏和路虎看到路世杰回来，顿时也不哭了。 一抹眼泪，王氏就扑了过来：“老爷你可算回来了！我们的虎儿可是遭大罪了！郎中都说了，若是那力气再大两分，只怕虎儿就要废了！路蓁蓁那个贱丫头，那只怕是想要让咱们虎儿断子绝孙呢！” “老爷，这个小贱人，这般心狠手辣，绝对不能饶了她！不然咱们虎儿这番罪，岂不是白受了？” 路虎也跟在后头嚎着附和：“老爷，你得替我报仇！不能就这么算了！” 路世杰被闹得头疼，不耐烦的道：“都给我闭嘴！” 王氏和路虎不敢再闹了，都乖乖的闭上了嘴。 路世杰这才揉了揉眉心，冷声道：“如今可是关键时候，咱们一家子想去平江府就不能跟人翻脸！且忍过这一回，等将来，总之你放心，这罪不会白受的！” 有了路世杰这话，王氏和路虎心里才算好受了些。 王氏忿忿不平：“那就暂且绕过这个贱人一回！” 路世杰点点头，吩咐道：“赶快吩咐人收拾行李，我下午就去吏部一趟，把委任状先拿到手后，咱们立刻就启程，不要再留在京城了——” 王氏一愣：“老爷，这是不是也太着急了，那么多东西，哪里是一两日能收拾的完的？” “再说了，还有虎儿，他这还受着伤呢，怎么能上路？” 路世杰不耐烦的吼了一句：“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如今跟那个贱丫头断了亲，不出明日，只怕消息就要传开了。那平江府的位置可是香饽饽，多少人盯着呢！” “若是这期间出了什么意外，到手的平江府丢了怎么办？只捡那贵重轻便的东西收拾，笨重的东西都留下。” “还有家里的铺子和庄子什么的，你留下几个可靠的人看着就是了。” “等到了平江府，咱们多少好东西置办不得？” “至于虎儿，我问过老郎中了，并无大碍，休养两日，正好上路！” 路世杰斩钉截铁的道。 王氏和路虎见路世杰并无回转之意，互相对视了一眼，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路世杰嘱咐了两句，就急忙去书房忙碌了。 王氏也不围着路虎哭了，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去吩咐人收拾行李去。 偌大一个家，还有下人奴仆，要带走的人，还有东西，都要心中有数才行。 还有留下的人，既要忠心的，又要聪明的。 王氏一时真是操心不过来，急得嘴上一夜之间就起了一个大燎泡。 好歹紧赶慢赶的，终于在第三日，将一应出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留下了两三房人，一房人看着这房子，两房人管着铺子和庄子。 多余的人手，带不走的，都发卖出去了。 又请了镖师，一路护送着他们一家子，浩浩荡荡的出了京城。 路家人此刻谁也没想到，这一去就是一辈子…… 第242章 先定个小目标 宁平侯府。 路蓁蓁那日跟路家彻底断了亲回侯府，大家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安慰了几句。 尤其是赵氏，看着路蓁蓁的眼神充满了同情，趁着没别人的时候，还念叨了路蓁蓁两句：“你也真是糊涂，虽然你认了兰大人为义父，可你也不能真跟娘家断亲啊？”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真想断！你也不用于广而告之，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吧？你偷摸的断一断，两家不来往了不就是了？” “你现在断亲一时爽了，坏了名声，以后只怕难了——” 赵氏这些话勉强还算一片好心，如果她看笑话的神色不那么明显的话，路蓁蓁估计还要多谢她两句。 可路蓁蓁看得分明，这样口是心非的好心也就不需要了。 不过也懒得跟赵氏辩驳，只微微一笑：“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 赵氏冷哼了一声：“这么大的事情，你也没提前跟我透个口风，你提前说了，我早就劝你了！谁让你平日里只跟大嫂和二嫂玩，把我这个三嫂子丢一边，你看你倒是一片真心呢，她们谁提醒你了？谁管你了？” “这人啊，都是自私的，大嫂如今满心都是她的肚子，二嫂如今管着大半的家事，哪里还瞧得起我们？就你还傻乎乎的，请她们二房婆媳到望月楼去玩了一天呢！结果呢，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看人家为你说过一句话没？” 看似打抱不平，实则挑拨离间。 路蓁蓁压根不接受这么明显的挑拨。 直接找了个由头，遁了。 遁到兰氏的院子里，兰氏看到她就笑了：“怎么？跟老三媳妇说话怎么说得气鼓鼓的回来了？” 路蓁蓁扁扁嘴巴，将赵氏方才的挑拨说与了兰氏听，然后忍不住抱怨道：“三嫂也太小看我了，我在她眼里就那么傻吗？” 兰氏也忍俊不禁，拍了拍路蓁蓁的手：“行了，她们的事情咱们少掺和就是了，你来的也正好，前头刚递话进来，说蜀王府来人了，估计是谢你送她们两个按摩丫头的，你陪着我见一见。” 路蓁蓁也就顺势坐下来等。 没过多久，蜀王府的人就来了，是个有些面生的嬷嬷，穿着也十分体面，比起寻常官宦家的当家主母也不差什么了。 兰氏一看就笑了：“雅心姐姐？今儿个怎么劳动你来了？” 一面又给路蓁蓁介绍：“这是你蜀王妃姑母身边的吴嬷嬷，你喊吴妈妈就是了。” 路蓁蓁起身，喊了一声吴妈妈。 吴嬷嬷满脸笑意，给兰氏和路蓁蓁请安，路蓁蓁不敢全受，侧着身子，受了半礼。 又请吴嬷嬷坐下。 那吴嬷嬷侧着身子坐下，才笑道：“上次世子妃生辰，偏生不巧我在庄子上养病，没得见着三舅太太，今儿个有到侯府的差事，我就抢了过来，想给老太太和三舅太太请个安，问个好。” 兰氏就问：“去见过老太太没？” 吴嬷嬷笑着道：“自然是先去见了老太太，这才过来。” 春花和秋月端了茶进来，吴嬷嬷半起身接了茶，这才又坐下。 闲话了两句，才说到正题。 拍拍手，后头进来五六个丫头，手里捧着匣子和托盘站成两排。 吴嬷嬷这才冲着路蓁蓁道：“昨儿个我们王妃收到了四奶奶送去的两个按摩丫头，高兴得不得了！逢人就说四奶奶孝心虔，不过是提了一嘴，四奶奶就记在了心上。” “晚上王爷回来，还让那两个丫头伺候了王爷一回，王爷也夸好，说这几日身上不舒服，被那两个丫头按摩了一回，倒是舒坦多了。” “听说是四奶奶和四爷孝敬的，也十分高兴。这不，今儿个一早，就让奴婢带了谢礼过来。” 兰氏满脸都是笑意，嘴里还犹自谦虚推辞：“王爷和王妃这就见外了不是？一家子亲戚，晚辈们看到好东西，想着孝敬长辈是他们的本分！王爷和王妃不觉得我们家蓁蓁冒犯就不错了！还给什么谢礼？” 吴嬷嬷自然又是满口的夸赞之词不绝于耳。 两人互相吹捧了半日，兰氏才半推半就的开玩笑道：“罢了罢了，都是蜀王和你姑母的一片疼惜晚辈的心意，你就留下爱吧！就算看在这些谢礼的份上，以后再得了好东西，也别忘了孝敬王爷和你姑母才是！” 路蓁蓁这才示意海棠和丁香去接东西，还不忘记笑着道：“我听太太的，以后有啥好东西，先孝敬一圈长辈，别的不说，先定个小目标，搬空姑母的私房，然后是太太的，老太太的，还有义父和义母的——” 一句话，逗乐了兰氏和吴嬷嬷。 吴嬷嬷看了路蓁蓁半日，才笑道：“难怪我们王妃和世子妃提起四奶奶都赞不绝口，我看四奶奶这模样这气度倒是有几分三舅太太年轻时候的品格。” 一席话倒是勾起了兰氏的回忆，“说来我在她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般呢——” 说笑了一番，吴嬷嬷才说明真正的来意：“这次来，除了谢谢四奶奶外，还有就是替我们家郡主给三舅太太和四奶奶赔个不是！” 说到这个，兰氏倒是收敛了笑容，正色道：“论理，这话不该我说，只是我跟你家王妃的关系，还是得多一句嘴！郡主和四公主，那都是金枝玉叶，再尊贵不过了！幸好前天是没出事，平平安安的。” “若真出个岔子，三家都脱不了干系事小，郡主和四公主受了委屈事大。” 吴嬷嬷连连点头：“可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前天回去，我们王妃就连忙将四公主送回了宫中，又主动跟贵妃娘娘请罪。好在贵妃娘娘极明事理，反而宽慰了我们王妃几句。” “最后还跟我们王妃道歉，说都怪她平日里太过宠惯郡主和四公主的缘故，才让她们这么大胆。” “我们王妃趁机提了，要将郡主关在家中教导规矩，贵妃娘娘也松口了。” “如今郡主已经被关了禁闭，每天抄书，还要陪着王妃捡佛豆，磨炼性子呢！” 这就是给兰氏和路蓁蓁交代了。 先前那所谓的谢礼里头，恐怕有一部分也是赔礼。 第243章 真正的杀人诛心 兰氏也心知肚明，含笑又劝了几句，说郡主还是小孩子脾气，慢慢教就好了，别把孩子给吓坏了之类的话。 吴嬷嬷也跟着符合了几句。 双方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达成了美好的共识，这件事就这么翻篇过去了。 吴嬷嬷见兰氏是真没放在心上了，这才放下心来，看看天色已不早了，起身告辞。 等吴嬷嬷一走，路蓁蓁就让丫头们把王府送来的谢礼和赔礼都端上来。 一字排开，那几个匣子里，有一匣子粉色的南珠，颗颗浑圆温润，珠光莹然，大的有大拇指头那么大，小的也有小拇指头那般大小。 如今这珍珠可都是海水珠，且都是采珠人下海去采摘的，量极少，这样浑圆无暇的珍珠，自然是十分珍贵的。 兰氏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珍珠正适合你这个年纪，拿去打一套珍珠头面刚刚好。” 路蓁蓁也觉得不错，放在一旁。 剩下的都是珠宝首饰，还有一些衣服料子，贵重药材，几样珍贵小巧的摆设。 兰氏略微看了两眼，心里就有了数：“这些东西你都收着吧，给你压惊的。” 一看这些东西就是蜀王妃亲自吩咐了，不然不会都是些适合年轻的女眷用的。 那些贵重药材什么的，她这里也不缺。 倒不如都给路蓁蓁，然她私房也丰厚些。 路蓁蓁哪里肯吃独食，定要寻几样出来，分与兰氏。 兰氏知道路蓁蓁的孝心，有什么好东西都要给她一份的，也就不推辞，两婆媳慢慢挑选着。 一边说着闲话，话题不知怎么的就扯到了三老爷傅鹤吟身上去了。 这些日子傅鹤吟大约是受了那牌子的气，已经多日不曾踏入兰氏的院子了。 路蓁蓁正在教兰氏如何反pua三老爷。 就听到外头一阵喧闹。 一个男人大喊大叫的冲进院子，那声音不是三老爷是谁？ 路蓁蓁和兰氏对视了一眼，怎么门口那牌子都拦不住三老爷了，他这是又发什么癫了？ 外头的丫头婆子拦不住傅鹤吟，只能跟在后头劝：“老爷，老爷，有什么事好好说，太太屋里还有四奶奶在呢——” 按照这些丫头婆子的经验，她们三老爷在面对路蓁蓁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儿媳妇的时候，还是有些发怯的。 提一提四奶奶，能让三老爷冷静一点。 没想到今日这不提路蓁蓁还好，一提路蓁蓁，傅鹤吟更来气了，眼睛都气红了，鼻子喘着粗气：“她们婆媳都在更好，免得我一个个去教训——” 话音未落，兰氏和路蓁蓁从里屋施施然走了出来。 兰氏用一种极为轻蔑和厌恶的眼神，扫视了一下三老爷，才开口：“老爷又到我这院子里来闹什么？笑话还没闹够吗？” 傅鹤吟浑身发抖，愤恨的指着兰氏：“好你个兰氏，这些日子是我太惯着你了是吧？惯出你这不知好歹不知检点的性子来了！你身为我傅家妇，竟然公然去那种腌臜地方，简直是有辱门风，不知羞耻——” 兰氏和路蓁蓁这才明白，傅鹤吟为何而来，又为何发这么大的火了。 感情这位爷，到今天才收到她们去望月楼的消息？ 这消息也太滞后了？ 路蓁蓁心想，这三老爷也太没有城府了，就这个事，先不论这事实在谈不上什么有辱门风，不知羞耻。 就算是真有辱门风了，他这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嚷嚷出来的操作，真的是，头上顶的那是个球，不是脑子吧？ 兰氏听了这话，脸色一冷：“老爷这又是在哪里喝多了，听了一些胡话就回来找茬？我竟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做了有辱傅家门风的事情了？” “今儿个老爷要是不跟我说清楚，这事没这么好过去！老爷莫非真以为我兰家是吃素的吗？” 傅鹤吟一听到兰家，打了个哆嗦，不过此刻他正气上头，想起今儿个听到的那些话，暂时顾不上了怕兰家大舅兄了。 当下一跳三尺高，吓得路蓁蓁后退了两步，嗨，好险，差点被三老爷打到膝盖了呢。 “你还狡辩？前儿个，你不是和路氏一起去了望月楼？你自己不知廉耻，居然还带上了二嫂子和侄儿媳妇！你这丢的不仅是我们傅家的脸，更是你们兰家的脸！就是大舅兄亲至，我也是这样问他，这就是兰家的家教吗？” 路蓁蓁听到这里，给三老爷点了三根蜡，明知道兰家和傅知易是兰氏的逆鳞，还要再三的触及，这不是找死吗？ 果然兰氏冷哼一声：“原来望月楼是腌臜地方？我带着人去望月楼是不知廉耻？那请问老爷，怡红院，青丝阁，百花楼这些地方呢？那岂不是更腌臜了？” “老爷素日里，这些地方可没少去吧？怡红院的怜怜，青丝阁的水仙，百花楼的牡丹，老爷往日里跟她们浓情蜜意都忘记了？” “按照老爷这说法，那老爷岂止是不知廉耻？” 兰氏一连串的发问，不仅把傅鹤吟问住了，就是路蓁蓁都听呆住了。 崇拜的看向了兰氏。 一击秒杀啊！太帅了！ 傅鹤吟吭哧吭哧半天，才憋住一句话来：“我是男人，你怎么跟我比？” 兰氏反唇相讥：“你是男人吗？也许你以前是吧？但是现在，你确定你还是男人吗？一个不能护住妻儿，宠妾灭妻，害得自己不能传宗接代的人，也算男人吗？” 杀人诛心！这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啊！ 傅鹤吟脸色从涨红，一下子变得刷白，哆嗦着手，指着兰氏：“你，你竟敢如此说，说我？你，你再说一遍试试？” 兰氏冷笑：“我为何不敢？想再听一遍？我成全你！傅鹤吟，你压根就不是男人！你是一个宠妾灭妻，妻儿都护不住的废物，糊涂蛋，蠢货！” 说完，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傅鹤吟：“我可听说了，你如今不行了吧？真成了废物了吧？这可是老天开眼了，让你也尝到报应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傅鹤吟被兰氏这几大招连番攻击，带走了差不多九成的血量，此刻白着一张脸，摇摇欲坠。 兰氏眼中掠过了一抹恶意，走近了傅鹤吟，凑在了他的耳边，轻声道：“你已经不是男人了！可我还是个真正的女人，我有钱有美貌，你说我要是跟你和离后，再改嫁，给易哥儿生几个弟弟妹妹，应该也来得及吧？” 第244章 老浪子回头金不换？ 傅鹤吟眼神中掠过一抹惊恐和愤怒，“你，你不能！兰氏，我不许你——” 兰氏微微一笑，看在傅鹤吟眼中，如同恶魔一般：“我能！只要我想，我就可以！你知道的——” 傅鹤吟张张嘴，无声的说了句什么，然后就吧唧一下，倒在了台阶上。 听了个全场的路蓁蓁，正要拍手鼓掌叫好，为兰氏今天的攻击力叫个好呢！ 就看着傅鹤吟往地上倒去。 她的怜悯心一下子就起来了，哎呦，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人倒下去不好，不好！ 所以路蓁蓁果断的闭上了眼睛！ 果然，良心好受多了！ 听到哐当一声，人砸在地上的声音后，路蓁蓁才慢吞吞的睁开眼睛。 一脸惊慌：“哎呀，快来人，三老爷身体太虚了，他晕倒了——” 方才兰氏和傅鹤吟吵起来的时候，张显家的就十分有眼色的喝退了众人，院子里只留下了兰氏，路蓁蓁和傅鹤吟三个人。 此刻路蓁蓁喊人，才陆续有丫头婆子从旁边屋子里探出头来看情况。 看三老爷傅鹤吟真软趴趴的倒在地上，才蜂拥出来，围着傅鹤吟一时团团转。 张显家的脸上带着很刻意的惊慌之色：“这是怎么了？老爷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路蓁蓁声音也比往常大：“唉，还能是怎么了？老爷年纪大了，身子虚，受不得热，这不才从前院走到后院来，居然就热晕了！你们把人先给抬回前院去，再派一个人去请钟大夫，让他老人家给老爷好好诊断诊断，可别落下病根来——” 张显家的心领神会，立刻招呼了几个婆子，抬来春凳，将三老爷傅鹤吟给抬了上去。 一路人抬着傅鹤吟去外院，还有一路人去请钟大夫，都声势浩大。 不出半天功夫，满府里都传遍了，说三老爷年纪大了，身体虚得不行，不过是顶着日头从前院走到后院，居然就晕倒了。 等到再传回路蓁蓁和兰氏的耳朵里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三老爷不行了，以前姨娘太多不节制，身体掏空了，走两步就虚得晕倒了…… 路蓁蓁和兰氏两人对视一眼，都憋着笑。 兰氏问张显家的：“这话都是哪里传出来的？” 张显家的清了清嗓子，憋住了笑意，一脸正色的道：“这可怪不得奴婢们，我们一路送老爷回前头院子，别人问，我们只说老爷受不住热晕倒了，别的可一句都没说。” “而且去请钟大夫的人也只说三老爷晕倒了，不敢多说一句。大约是从老爷院子里传出来的吧？太太和四奶奶也知道，老爷前头那院子，如今可很不像个样子，什么话都往外头漏呢——” 路蓁蓁明白，这就是谣言的源头查不到兰氏这边了，查到底最后只能是三老爷傅鹤吟下头的人嘴巴不严实，乱说话。 果不其然，隔天三老爷身边伺候的几个人就被打了板子，直接被老侯爷亲自发令发卖出去了。 府里的下人一时面上都不敢讨论三老爷是非了，只是背地里有没有讨论，那就不好说了。 至此，三老爷清醒过来后，也不知道想通了什么，或者是想歪了什么。 执意要搬回兰氏的院子来住。 兰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傅鹤吟这是心里发虚，真的怕兰氏有改嫁的念头，或者动了改嫁的心思，打算搬回院子里来近距离看着呢。 兰氏本来是不想答应了，不过转念一想，又同意了。 搬回来的好！只要傅鹤吟能受得住！要知道她可是从蓁蓁那边学了不少对付傅鹤吟这种极为要脸面，极为自卑自大自私男人的手段。 正愁没机会在傅鹤吟身上演练呢。 如今傅鹤吟送上门来，不得好好练一练？ 傅鹤吟不知道兰氏是如此打算，见兰氏拗不过自己，勉强同意了后。 屁颠颠的就把所有的行李什么的都搬了回来。 即使被兰氏拒绝同住一室也没吭声，默默的搬到了西厢房住下了。 老侯爷和老太太看了，还以为傅鹤吟是老浪子回头金不换，觉得自己这个幺儿，是经历了这许多后终于幡然醒悟，要跟兰氏夫妻重归于好呢。 心里不是不欣慰的。 为此老太太还特地在请安后，把兰氏留下来，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不外是替傅鹤吟说话，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什么男人以前就算再混帐，可如今知道错了，悔过了，女人也不要拿乔了，两口子和和睦睦一起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还教兰氏趁着这个机会，赶快把傅鹤吟笼络住。 兰氏面上一句都不辩驳，不管老太太白氏说什么，她都含笑点头说好，宛如一点脾气都没有。 老太太白氏见了，自然心中欢喜的很。 自觉兰氏也是知道了夫妻和睦的好处，到底是原配夫妻呢，年轻的时候也是浓情蜜意过的，虽然折腾了这么些年，也还是有感情的。 想到老三改邪归正后，跟兰氏和好，想来易哥儿那边就更不用说了，父子哪里有隔夜仇？ 这么下去，老三后半辈子也算能安慰有靠了！ 心下高兴，赏了一堆东西给兰氏。 兰氏如今脸皮也厚了，老太太白氏给，她就大大方方的手收下也不推辞了。 回到院子里，傅鹤吟闻着味就跟上来了。 他如今厚脸皮的很，不管兰氏如何冷嘲热讽，如何甩脸色给他，都坚定的一屁股坐在兰氏的屋子里，死也不挪窝。 反正他也不用每日上朝，不过是挂了一个闲职，即使十天半个月就点个卯就行了。 以前是在外头花天酒地不回家，如今是就跟长在兰氏院子里了似，赶都赶不走。 本来路蓁蓁每日闲了没事就去兰氏院子里，混吃混喝，最后还混一堆兰氏给她的好东西回听涛居，婆媳俩日子过得可快活了。 自从傅鹤吟赖着不走后，路蓁蓁也不好意思常去了，总归要避嫌。 别说兰氏不习惯，就是路蓁蓁也挺烦的！ 也不知道傅鹤吟受了哪位大神的指点，又拿出了当年痴缠兰氏的本事出来。 似乎极力想唤醒兰氏当初对他的情谊。 可没想过，适得其反。 兰氏看到傅鹤吟那副嘴脸就恶心。 在路蓁蓁面前毫不掩饰的鄙夷道：“他还以为他年轻？当年我看上他，除了他会哄我开心外，也就是那张脸格外好看些，我才认定了他！” “如今这把年纪了，胡子一大把，脸皮都皱了，肚子大得像是他怀了五六个月似的，就跟那水灵灵的仙桃不仅风干了，还被猪啃了一口似的，看着就让人恶心得恨不得隔夜饭都吐出来！” “尤其是他居然还在鬓边簪了一朵红花，我，我现在真的怀疑我当初年轻的时候，眼睛是有多瞎，怎么会看上他的？” 兰氏真的是被迫害不轻，又没人诉苦，只能跟路蓁蓁吐槽了。 第245章 和离带两娃，住在天桥下 路蓁蓁想想最近看到的三老爷傅鹤吟的状态，大约确实是受了严重的打击的缘故。 刚嫁进来敬茶那天看三老爷，除了人显得严肃了些，身材也没走形，面如冠玉，虽然有胡子，整体也还算个中年美大叔。 可这几次碰到，大约是养伤期间，心里压力大，没地方排解，吃得又好，身材发福了不少，尤其是肚子，圆滚滚的。 后来得知自己那方面不行，不算个男人后，整个人更是忧郁了不少，也有几分自暴自弃了，外在形象也不注意了，胡子拉碴的。 眼皮和嘴角也耷拉下来了，脸上尤其是眉心和眼尾的皱纹能夹死蚊子了。 用个什么词来形容来，就像是和离带两娃，住在天桥下的流浪汉一样，一股老嫂子的气质，看上去又糙又娘又阴郁的那种。 路蓁蓁的这个形容，逗乐了兰氏。 拿帕子捂着嘴笑了半日才停下来，一边擦着沁出来的眼泪，一边又悄悄的道：“虽然每日看到他挺恶心的，不过我也没便宜他，我用你教的，反过来恶心他。现在他为了不让我说他，已经学会了拿东西堵我的嘴了！” “只要我说他不是男人不行！他就变着花样的讨好我！哼，以前从老侯爷手里弄过去的私房，都藏得死死的，给外头青楼里的姑娘，姨娘们花用，我跟易哥儿可见不着一根针。” “如今倒是老实了，三天两头的送东西，前儿个还咬牙舍出了一个庄子。” 兰氏说着说着冷笑起来：“我如今就看，他手里到底捏着多少好东西！非得都给他捞干净了不可！” 说完冲着路蓁蓁一笑：“从他手里弄到手的东西和钱，咱们娘俩平分！不用客气，随便造！反正我们娘俩不造，他说不定哪天又给外头哪个女人造了！” “我现在也想明白了，我跟他反正不能和离！这辈子是怎么摆脱不了了！既然如此，怎么也要过得畅快一些才好！这样也好，上半辈子他折磨我，欺辱我！如今轮到我折磨他，欺辱他了！怎么着也能让我出一口恶气呢！” “这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争取多活几年，河西时间长一点！” 路蓁蓁看出来了，兰氏这是彻底觉醒了。 果然，女人只要不恋爱脑，清醒的时候，真是无敌超神！ 兰氏不仅不忍气吞声了，还学会pua男人的钱来养自己和儿子媳妇了！ 可喜可贺啊！ 冲着兰氏比了比大拇指，希望她再接再厉！ 兰氏也比了比大拇指，表示一定会再创佳绩的！ 婆媳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边三房里头，除了三老爷过得水深火热，大家都开心的很，就是傅知易得知后，不仅没同情一下他亲爹，还跟着出了几个主意。 尤其是调查出来了他亲爹名下几个最赚钱的几个庄子和铺子，告诉了兰氏，让兰氏都给薅过来。 还义正言辞的道：“世人都说了，男人有钱就变坏！老爷就是如此！让太太把赚钱的生意和庄子都拿过来，没了钱壮胆，他自然就彻底老实了。” 路蓁蓁也不得不同情一下三老爷傅鹤吟，可真是三生有幸，有傅知易这样一个大孝子！ 老侯爷和老太太开始还以为三老爷傅鹤吟和兰氏感情在慢慢恢复，时日久了，才发现，原来都是傅鹤吟剃头挑子一头热。 私下劝了几回，让三老爷老实些罢了，不要再折腾了。 可三老爷如今心里一股执念，似乎只要兰氏认为他不是废物，是个真男人，他就真的能掩耳盗铃觉得自己是真男人了。 拿出了当年为了爱妾方氏敢于天下为敌的架势。 老侯爷和老太太再度面临四五十岁的幺儿的叛逆，差点没心梗过去。 最后决定放过自己，任由傅鹤吟一个人折腾去吧。 也就撒手不管了。 三老爷这突然的改邪归正，让大太太金氏和二太太秦氏都颇为羡慕，只觉得兰氏真是命好。 尤其是大太太金氏，最近越来越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了，也亏得她多年来城府颇深，忍耐力也惊人。 就这样，也好几次差点在请安的时候，在老太太面前露出破绽来。 这日正听着下头的管事媳妇说着府里的事情，就听到有人来回话，说大奶奶的娘家平国公府那边派人来看望大奶奶了。 大太太金氏眉头一皱，只觉得心头又不知道怎么一股邪火升腾起来。 深吸了好几口气，总算是压下去了，也懒得多问，挥手示意，让人去跟胡氏说一声，把人带过去就是了。 回话的管事媳妇，看大太太金氏这不耐烦的模样，后面的一句话给吞了下去，老老实实回去传话了。 胡氏的院子。 得知了消息后，立刻不相干的小丫头，婆子，都被放了假，让她们回家去。 留下的就是几个心腹大丫头和陪嫁嬷嬷。 几个姨娘看这架势，顿觉不妙，立刻缩在了屋里，不仅自己不出来，还不许自己的丫头出来。 等到平国公府的人来，院子里已经清干净了。 来的人是平国公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见状心里先放心了三分，又笑着将那位神医往里头请。 神医这是第二次来宁平侯府，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也略微欠了欠身子，进了正屋。 胡氏正坐在上面等着，见两人进来，也站起身来，正要打招呼。 平国公府的嬷嬷立刻就几步抢了上来，握着胡氏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心疼不已：“我的姑奶奶，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一面又忙让神医快给胡氏把脉。 嘴里还不停的道：“夫人接到姑奶奶你让人送的信，一刻都没耽误，就让人去找神医了！本来前几日就要到的，只是路上遇事耽误了两日，今天才到。” “这不，夫人都来不及让神医休息，就直接让老奴给带过来了，快让神医看看——” 胡氏歉意的冲着神医笑了笑：“又要劳烦您老了。” 神医还能如何，只能笑笑，示意胡氏把手腕伸出来放在桌上。 他也坐下，伸手把脉了半日，又让胡氏伸出舌头看了看，又翻看了胡氏的眼睑，手指甲。 一边看，还一边问胡氏平日里的一些习惯，是如何发现不对的？ 胡氏旁边的百灵早就有准备，都记着呢，一五一十的都说与了神医听。 第246章 绝子散 神医沉吟片刻后，才开口：“看大奶奶这脉象，还有身边丫头说的症状，倒像是中毒了。” 一句话，整个屋子鸦雀无声。 好一会子，胡氏才颤着声音开口：“神医，我中的是什么毒？严重不严重？对腹中的孩子可有伤害？” 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旁边的嬷嬷连忙搂着胡氏安慰：“哎呦，我的姑娘，可不能哭！这不是神医在这里吗？有神医在，不怕的啊？” 平国公府的嬷嬷更冷静一些，看着神医：“神医，我家姑奶奶的身体可还有救？” 神医摆摆手：“如今中毒还算颇轻，妨碍不大。只是若没有发现，长久毒素在身体内沉积，越往后，中毒越深，大约四五个月后，将近临盆，那时候就药石无医了。” “神医，这是什么毒？这么歹毒？”平国公府的嬷嬷忙追问。 神医皱起眉头：“这种毒乃前朝宫廷秘药，据说是前朝太医为了某位妖后所制，那位妖后自己诞不下龙胎，就不允许宫内别的妃嫔也怀孕。” “但是又怕前朝皇帝发现，就重金买通了一位太医，制出了此毒！这毒名叫绝子散，无色无味，下到食物里头吃下去，平常请脉也看不出来。” “但是能导致孕妇的情绪激动，外人看来还以为是怀孕后妇人心情起伏，不会太过放在心上。一般这毒用上五六个月，因为母体的情绪时常激动，暴怒，寝食难安，胎儿也就在体内难安。” “时日久了，胎儿大多会胎死腹中，就算有命大生下来的，却都是怪胎，而且对母体伤害极大，生下怪胎后，孕妇就再无生育的可能了。” “最开始，宫里胎儿总是流掉或者生不下来，大家还没多想。后来宫里所有怀孕的孕妇，都有此症状，而且偶尔几个生下来的都是怪胎。前朝皇帝还以为自己是不被上天承认，引发的天谴。” “下了死命去查，终于发现了，所有流产，生下死胎或者怪胎的妃嫔，都在脉象上，有同一种症状，而且舌根隐隐发紫，眼睑下有细细的黑色血丝，指甲的顶端月牙微微发黄，这才顺藤摸瓜，查出来是妖后作祟！” “前朝皇帝大怒，将妖后凌迟处死，妖后夷三族，制作此毒的太医诛九族，太医院院正全家抄没，三代不许入朝廷为官，另后宫大清洗，血流无数。” “据说那几个月，从皇宫里流出来的河水，都是红色的，惨不可言！” “此毒因为太过阴毒，伤人和，被前朝皇帝全部销毁，连方子都销毁掉了！本以为此毒不会再现于世，不曾想，老夫竟然还有见识此毒的一天。” 神医的眼神十分的复杂。 胡氏是个聪明人，神医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她立刻就明白了，这位神医只怕就是当初那位被连累的前朝太医院院正的后人。 听了这么一肚子的前朝隐私，胡氏吞了吞口水，紧张的看向了神医：“那，那我这毒要怎么解？” 神医却摆摆手：“不着急，得先找到源头，不然就算此刻解了，过两日还会再中毒。” 一旁的两个嬷嬷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胡氏也回过神来，“那神医看，应该从何处查起？” 神医起身：“就让大奶奶身边的这几位姑娘，带我看看大奶奶平日里的饮食吧。” 胡氏忙让身边的画眉和后来提上来的鹦鹉一起带着神医先检查屋里平日里的吃食，药材。 因为胡氏怀孕，院子里开了个小厨房。 小厨房的水，食物，一一都要检验一遍才行。 等到神医一一都查验了一遍，却并没有发现绝子散。 一时大家甚至怀疑，是不是神医诊断错了。 倒是百灵突然想起来：“还有一样东西没查——”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异口同声：“大太太那边送来的血燕！” 平国公府的嬷嬷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亲家太太送来的血燕？” 这什么意思？自家姑娘肚子里怀的可是亲家太太的亲孙子，大太太除非是失心疯了，不然怎么会给儿媳妇下这样的毒？ 胡氏立刻否认：“绝对不是大太太！这里头恐怕有别的人插手！” 画眉欲言又止。 胡氏看到了，“有什么话你就说，这屋里都不是外人。” 画眉这才期期艾艾的道：“我倒是听说，大太太这些日子，脾气也暴躁了很多！罚了不少人！奶奶还记不记得，上次四奶奶请客那事，大太太还派人去训斥四奶奶，被三太太顶回来那事？” “当时大家以为大太太是太担心奶奶您的缘故，可最近，抱怨的人越来越多了！就连二太太听说也背后抱怨了不少了呢。” “我听大太太屋里的如意姐姐说，那血燕是大太太娘家那边给她补身子的，大太太平日里都是让小厨房给炖好了，一碗送过来给奶奶，一碗留着自己喝——”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立刻就都意识到了。 胡氏当机立断，“快，快去把大太太给请过来，不要惊动其他人！” 到了下午，各房都被叫到了瑞萱堂。 路蓁蓁在门口碰到了兰氏，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好的预感。 身后也匆匆赶来的二太太秦氏和孙氏的脸色也不好看，大家都是聪明人，一进瑞萱堂的院子门，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肯定有大事。 赵氏最后赶到，一脸的迷茫。 进了瑞萱堂的大厅，上头老侯爷和老太太沉着脸坐在上方。 下首，只看到大老爷，和二老爷。 三老爷跟在兰氏身后也到了，有心说两句话，看到上头老侯爷和老太太的脸色，缩了缩脖子，坐到一旁喝茶去了。 又等了一会，傅知简四兄弟才匆匆赶来。 大家前后脚赶到，都察觉出来不对劲，进了瑞萱堂，行礼请安后，也不说话，都老老实实的排队站好。 看着人到齐了，老侯爷才发话：“老大，此事事关重大，你们又是苦主，你来说吧。” 大老爷傅鹤鸣脸色黑沉如铁，扫视了一下全场，才开口：“今儿个平国公的人来探望简哥儿媳妇，顺便将之前给她调养身体的神医一并带来，给简哥儿媳妇请了个脉，才发现简哥儿媳妇中毒了！” “什么？”一语惊得众人都傻了眼。 第247章 别忘了初心 傅知简慌了手脚：“清韵，清韵有没有事？孩子呢？孩子还能不能保住？”丢下这句话，他也等不得答案，拔脚就要回去。 被大老爷一声喝住：“站住！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我话还没说完呢！” 傅知简心急如焚，又不能走，急得不行：“大老爷还有什么话交代？” 大老爷冷哼一声：“你们太太也中毒了！” “什么？”傅知简瞪大了眼睛，顿时两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幸好被傅知易在旁边捞了一把，勉强站住了：“大老爷，怎么大太太也会中毒？是谁下的毒？” 傅知简虽然这么问，可眼神第一反应是看向了傅知明。 傅知明一脸懵逼，在傅知简看过来欲吃人的时候，也慌了。 他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 不过更多的是从心底涌出来的隐秘的惊喜和野望。 即使在慌乱的时候也忍不住想，如果大嫂和嫡母都中毒了，那腹中的孩子肯定保不住了吧？或者两尸三命？ 到时候是不是？ 有些控制不住了，傅知明忙低下头，挡住了自己上扬的嘴角和眼底的喜悦。 傅知简看着傅知明这模样，还能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还有母亲都中毒了，生死未卜，而傅知明看起来似乎还很高兴的样子，谁看了不恼火？ 当下捏紧了拳头，就要冲上去。 被傅知易一把给抱住了，低声提醒了一句：“冷静，先别冲动！” 傅知简被傅知易提醒了一下，勉强自己冷静了下来，不过还是狠狠瞪了傅知明一眼。 傅知明低着头装怂。 倒是傅知著皱紧了眉头，问了一句：“大太太和大嫂中的什么毒？那位神医怎么说？还有没有救？下毒的人找到没？” 到底是旁观者清，立刻就问到了最关键的几个问题。 大老爷叹了口气：“有神医在，解毒倒不是什么难事，如今神医已经给开了药。” 得了这句话，大家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 唯独傅知明的眉心跳动了两下，本来微微扬起的嘴角，一下子就抿平了。 这一切都被坐在上头的老侯爷和老太太看在了眼里。 老侯爷皱皱眉头，看大老爷这半天也没说到重点，对自己两个儿子之间那眉眼官司似乎也没看到，忍不住了。 “行了，说重点！” 大老爷傅鹤鸣脸色一僵，这才缓缓道来，把大家都叫到瑞萱堂来的用意。 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清查下人。 剩下的话虽然大老爷没说出口，可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防着他们呢。 不过二房和三房都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府里有人下毒，还是给大太太和大奶奶。 不把下毒之人查出来，以后给自己下毒怎么办？她们可没胡氏那么幸运，家里认识神医。 再者，查一查，也洗清自己的嫌疑也好。 更何况，就算不同意也没法子，老侯爷和老太太坐镇，谁敢忤逆不从？ 而且这个时候反对，岂不是显得自己心虚？ 因此大家都默认了。 此刻瑞萱堂里也就是除了最小一辈的孩子外，其余的主子都在这里头了。 他们来得匆忙，身边也就带了一两个心腹丫头，也都被留在了院子里，有老侯爷和老太太身边的人看着，不许出院子一步。 大家都坐下，有丫头送上茶水和点心来。 都沉默的喝着茶水吃着点心，谁都不敢先说话。 孙氏和路蓁蓁，还有赵氏三人挨在一起坐着。 孙氏本来有心想跟路蓁蓁说两句，可抬头看到了赵氏，立刻歇了心思。 赵氏看出来了孙氏对她的隐晦的怀疑，想辩解，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张了张嘴，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瑞萱堂里的气氛沉默又紧张。 还是傅知简第一个没沉住气：“我想去看看太太还有韵娘——” 大老爷欲开口拦着，还是老侯爷点点头：“行，你去看看也好。” 傅知简忙谢过了老侯爷，拔腿就往大房那边跑。 大老爷皱紧眉头，来了一句：“这人都还没排查清楚，就——” 剩下的话被老侯爷端着茶水，慢吞吞的给堵了回去：“中毒的一个是他亲娘，一个是他妻子，若是简哥儿还能沉得住气，坐得稳当，那他岂不是枉为人子人夫？难道你想将来你有个什么好歹躺在床上，简哥儿在外头不为所动？” 大老爷老脸一红，解释了一句：“我这不是觉得他太冲动了吗？想要磨磨他的性子，毕竟他身为长兄，关键时刻该有担当，该有气度——” 老侯爷手里的茶盏哐啷往桌上一顿：“我看简哥儿就做得不错了！他哪里没有担当？没有气度了？身为长孙，侯府板上钉钉的接班人，确实要多些磨练，只是别忘了初心，磨练变成了磨难了！” 此话一出，屋里又是一静。 老侯爷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傅知简是他定好的未来的侯府承爵人，别人都休想，让大老爷少折腾些。 大老爷讪讪然的陪笑道：“是！是儿子一时想岔了。” 其他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出。 傅知明低着头看不出表情，可是紧握着椅背的手，上面迸起的青筋，显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路蓁蓁斜眼瞟了一眼赵氏。 赵氏却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估计连这番话都没听到。 二老爷见自己亲爹和亲大哥之间似乎不太对劲，忙笑着打了个圆场：“父亲这话说得很是，简哥儿一贯是个好哥哥，对下头几个弟弟一直都是关怀有加。将来简哥儿能继承爵位，我们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这也是几乎表明态度，是支持傅知简的。 三老爷傅鹤吟虽然在这方面不太敏感，不过他人不算傻。 见二哥都这么说了，也跟着补充了一句：“正是这话。” 想了想，还补充了一句：“依着我说，父亲你都这把年纪了，早就该退位让贤，享享清福了，早些上折子给大哥和简哥儿请封的好！你看看满京城里头，谁家像大哥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世子的？” 论心口插刀这件事，整个侯府大约没有比三老爷傅鹤吟更狠的了。 一句话，老侯爷就恨不得把自家这个小儿子给踹出去。 老太太更是恨不得没生过这样一个棒槌。 第248章 这世上没有垃圾，只有放错地方的宝藏 二老爷傅鹤咏更是长大了嘴巴，用看勇士的眼神看着三老爷。 一句卧槽含在嘴里不敢说出声。 大老爷面上惶恐，连连摆手，嘴上说着：“三弟，你这是说得什么话？父亲正是老当益壮的年纪，哪里就要退位让贤了？我虽然年纪略长，到底经验不足，哪里能比得上父亲。” 看向三老爷傅鹤吟的眼神别提多感激和支持了。 那眼神只表达的了一个意思：这么会曰，就多曰点！ 三老爷傅鹤吟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了大老爷的意思，还是压根就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安抚的看了大老爷傅鹤鸣一眼，才又道：“我说的就是实话！本来就是，就算老爷子您现在退位让贤了，这府里难道谁还敢不孝敬您了不成？” “您早点把爵位传给大哥，然后把简哥儿的世子爵位也给定下来，我看咱们府里就安稳了，也少出多少幺蛾子！您还有脸说大哥，我看您就是有些老糊涂了！” “当初我们三兄弟，您早早的就定下了大哥是世子，我跟二哥这些年就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不想那些有的没的！您再看看现在？这都是您造的孽——” 三老爷傅鹤吟越说越理直气壮起来。 说完，还忍不住看了看兰氏，给了一个看我我说得好吧，等待夸奖的眼神。 兰氏瞠目结舌的看着三老爷傅鹤吟，突然刮目相看起来。 别说，你还真别说，这看着傅鹤吟这臭男人没头没脑的气自己的时候，真是能被活生生气死。 可看着他气别人，怎么就这么可乐？这么解气呢？ 当下难得满意的给了三老爷一个赞赏的微笑。 三老爷傅鹤吟更来劲了，他虽然女色上混蛋，对妻儿差劲了些。 可事不关己的时候，也还是有几分会看时机和眼色的。 侯府的弊病，这么些年来，谁没看出来。 不过老侯爷就是不放权，也不写折子把爵位传下去，他们看出来也是白看。 而且三老爷现在被兰氏已经怼得怀疑自己了，天天晚上在床上反反复复的回想自己这么几十年，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些年怎么那么混蛋。 可他又觉得自己也挺冤枉的，思来想去，怪来怪去，心里有几分怨上了老侯爷和老太太。 觉得要不是他们俩瞒着自己这么多年，自己若是早知道自己当初就被药坏了身子，不能再有后了。 他也不会那样冷待兰氏和唯一的儿子傅知易。 闹得妻儿跟自己离了心，自己还出了那么多的丑。 因此，见兰氏难得给自己一个好脸色，那更是来了精神。 老侯爷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拿手指着傅鹤吟，直哆嗦。 老太太也被气得直翻白眼，一边给老侯爷拍背顺气，一边骂：“老三你个孽障，你要不要看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不是非要被你父亲给气死啊才甘心啊你？” 一面又哭：“我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哟，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傅鹤吟急眼了：“我就说了几句实话，怎么就是胡说八道了？不信你问大哥，你看他是不是心甘情愿当了这几十年的世子？如今孙子都那么大了，跟他同辈同龄的人都已经不是侯爷就是公爷了，就他出门还是个世子。大哥，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傅鹤鸣刚才还觉得老三会说多说点。 此刻恨不得冲上去捂住傅鹤吟的嘴，祖宗啊，你闭嘴吧！怎么多话？ 老太太看过来：“老大，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傅鹤鸣觉得自己想死，苦着脸解释：“父亲母亲，我怎么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儿子知道，父亲和母亲是担心我们，不放心我们，想着多护我们一段时间呢！绝对不是不想放权的意思！” “老三年纪小，他误会了你们二老，可儿子我年纪也不小了，也算经历了些世情，怎么会误会你们二老呢？父亲母亲请放宽心，只要您二老心里高兴，儿子就是做一辈子世子，也是心甘情愿的！” 路蓁蓁听了这话，和傅知易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大老爷果然年纪大了，说话就是婉转，字字句句都说自己不敢，字字句句都在影射老侯爷和老太太这把年纪了，还不肯退居幕后。 路蓁蓁都能听出来言外之意，更别提老太太和老侯爷了。 老太太和老侯爷对视了一眼，一瞬间，感觉对方都老了好几岁。 好一会子后，老侯爷才颓然的开口：“行了行了！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等查出来下毒的罪魁祸首后，我就给陛下上折子！这个家，终归以后还是要交到你手里的——” 大老爷脸上飞快的掠过一抹惊喜，嘴里还推拒着：“父亲母亲千万不要生气，儿子目前真的没这个心思！您二老可别为这个气坏了身子。” 一面又扭头看傅鹤吟：“老三，你看看你，把父亲和母亲气得，快给他们二老赔个不是——” 三老爷傅鹤吟气笑了，他是混蛋了些，不是蠢蛋！ 方才他口口声声都在替老大说话，才把父母气到了。 现在这锅都是他的了？ 当下眼睛一翻，气咻咻的冲着老侯爷和老太太：“父亲母亲，既然大哥目前没有继承爵位的心思，那你还上什么折子？再等上几年吧！反正我们不急——” 一句话，把三老爷傅鹤鸣给整不会了。 不是，老三，你这么狗的吗？ 三老爷傅鹤吟翻了个白眼，爱谁谁去！他以后再替老大出头，他就是狗！ 路蓁蓁憋笑快憋死过去了。 从来没发现，原来三老爷傅鹤吟这个渣男，用对了，还真是一个大杀器啊。 起码这一屋子人都被三老爷这操作给干沉默了。 那句话说得好，这世上没有垃圾，只有放错地方的宝藏。 挺适合三老爷傅鹤吟的。 大家又沉默了，这下二老爷左右看看，决定还是缩头的好。 反正老大是父亲最器重的，老三是父亲最疼爱的。 他们互掐没事，自己要是掺和进去，肯定最后倒霉的是自己。 索性装死。 屋子里是更尴尬的沉默。 大家不是望天，就是看地，要么就是盯着手里的水杯发呆，主打一个都很忙，但是不知道在忙什么。 第249章 否极泰来 很快到了晚膳时间。 各个院子里的小厨房还有大厨房那边都在被检查，可也不能让主子们饿着肚子的道理。 做饭的就是老太太院子里的小厨房。 因为人多，索性也就分了男女两桌。 几个哥儿姐儿早就被老太太派人接到了她的院子里，就在后头屋里，有人照看着。 此刻吃饭，让人给带出来就是了。 大房大太太金氏和胡氏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有傅知简在那边，老太太也让人送去了饭菜。 毕竟那边还有一个神医呢。 至于柳思思那边，大家几乎都忘记了这个人。 还是赵氏吩咐了一句，才让人给送去了饭菜。 一顿饭吃得沉默无比，除了偶尔碗筷碰触发出了声响，大家都埋头扒饭。 几个哥儿姐儿虽然年纪不大，可早就学会了看眼色。 看大人们都沉着脸，他们也不敢说笑了，往日里最闹腾的伦哥儿都乖乖的吃饭。 吃完后，几个哥儿姐儿又被送到了后头屋里。 年纪最小的琼姐儿嘴巴扁了扁，想要哭，忙被奶娘抱着出去哄去了。 其他几个孩子，也惶惑不安的抓着自己奶娘的衣角。 尤其是玥姐儿，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吃饭的时候，没看到胡氏和傅知简还有祖母金氏，心里不是不害怕的。 小小的一个人儿，还要强忍着害怕，勉强扒拉了几口饭。 此刻眼睛里都充满了泪水，还不敢哭不敢闹，连问都不敢问。 看得路蓁蓁怪心疼的。 忙将玥姐儿一把拉过来，抱在怀里。 玥姐儿一头扎在路蓁蓁的怀里，很快，路蓁蓁就感到了前襟都湿濡濡的。 她没说话，只将玥姐儿抱得更紧一些，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抚着她。 还好，才等下人们把席面给撤了下去没多久，就有下人来报。 “大太太和大奶奶都醒了，神医已经给扎了针，药也喂下去了。神医说了，已经没有大碍了！” 一句话，让整个大厅里的温度顿时回升了。 大家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二太太秦氏先念了一句佛：“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可算是无事了！” 老太太更是老泪纵横，双手合十：“感谢菩萨，感谢老天！总算还是眷顾我们侯府的！谢天谢地，可算是没有大碍了——” 老侯爷虽然心里也高兴，可更稳得住一些，只问了一句：“大奶奶腹中的胎儿如何？” 来人是胡氏院子里的人，高高兴兴的道：“回侯爷的话，大奶奶腹中的胎儿也保住了！神医说了，幸亏大奶奶之前身子调养得好，母体壮，对胎儿影响不大！再喝几服药，彻底清除了毒，然后再喝保胎药，想来就无事了。” 老侯爷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来，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大老爷那提着的心才彻底放松了下来，没事就好了。 倒是傅知明的眉心跳了跳，不受控制地皱了皱眉头：看来大房的运气可真好，中了毒居然孕妇和胎儿都没事！ 兰氏几人的神色也松缓了下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算是这半日，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了。 二太太缓过来更是一叠声的恭喜：“可见简哥儿媳妇和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都是有大造化的！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两人的福气恐怕都还在后头呢！过了这关，以后的日子就越来越平顺了——” 兰氏也跟着附和了两句：“可不是，否极泰来，过了这个坎，以后就顺遂了！” 听了两人这话，老侯爷，老太太还有大老爷的脸色就更好了些。 大厅里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些，没有方才那么沉默的可怕了。 路蓁蓁拍了拍怀里的玥姐儿，小声地道：“听到没有，你娘没事了，肚子里的小弟弟妹妹也没事了！” 玥姐儿哽咽的点了点头，脸蛋在路蓁蓁怀里蹭了蹭，蹭掉了脸上了泪水抬起头来。 眼睛通红，鼻子也红通通的，就跟个小兔子似的。 看着又可怜又可爱。 路蓁蓁揉了揉玥姐儿的头，又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玥姐儿点点头，鼓足了勇气，走到老太太身边，拉了拉老太太白氏的衣袖，小声的道：“老祖宗，我先去看看我娘——” 老太太白氏看玥姐儿那刚哭过的小脸，叹了一口气，拉过玥姐儿，拍了拍她的手，点点头。 吩咐道：“珍珠，你指个妥当些的婆子，当着玥姐儿去看看她娘。可怜见的，到底母女连心呢，让她们见一见，彼此放心也好。仔细些，别让人冲撞了！” 珍珠答应了一声，点了一个素日里稳重的婆子，又点了两个丫头，还有玥姐儿的奶娘，贴身丫头一起，裹着玥姐儿，就往大房那边去了。 其他几个哥儿姐儿也都被送回到了后头屋里去了。 大家继续沉默喝茶。 傅知明有些坐不住了，屁股在椅子上摩挲了几下，抬起头来欲言又止的环视了一圈。 上头，老侯爷，大老爷，二老爷都双手揣在胸前，闭目养神。 三老爷有一搭没一搭的剥瓜子，剥好了也不吃，都放在茶盏里装着。 二爷傅知著和傅知易两人，一个盯着手里茶杯的花纹出神，似乎要把茶杯看出花来。 一个低头，手指尖转着一块玉佩。 两人都气定神闲，倒是显得他有心虚的模样。 扭头去看赵氏。 赵氏从进来后，除了吩咐让人给柳思思送饭菜，一句话都没说。 察觉到有人看自己，抬头。 夫妻俩对视了一下眼神，赵氏低下头去。 傅知明莫名的有些烦躁，但是又不敢发作。 屁股就在凳子上扭来扭去不安分。 老侯爷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还是大老爷听不下去了，瞪了他一眼：“你要出恭就去，一个大男人墨墨迹迹做甚？” 傅知明脸色一红，坐正不敢再动了。 这一坐，一直坐到了差不多二更天。 茶水不知道换了多少次，点心也是热了凉，凉了热。 中间大家都各自去更衣了几回，也不敢多说话。 只默默的听着外头的，不时有人步履匆匆的走过。 一会子又有人哭喊到一半，直接就被按住塞住嘴巴，哭声戛然而止，这大半夜的听到，渗得慌。 第250章 背刺 平常这个时候，大家几乎都睡了。 此刻也都是靠浓茶撑着。 屋子里的蜡烛都不知道剪了多少次灯花了。 终于，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朝着瑞萱堂走过来。 这脚步声，大家吃惊的互相看了看。 能在侯府弄出这么大动静的，唯有老侯爷养着的那一批名为家丁，实则是合族之力，供养的家兵。 这些人都是老侯爷的心腹，平日里不管事，不出现。 单反出现，就是大事。 整齐的脚步声在瑞萱堂外停住了。 院子里本就灯火通明，照得亮如白昼。 大厅的大门此刻敞开着，大家都能看到，院外走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 脸上一道疤，从眼角斜拉到嘴角，贯穿了半张脸。 一阵风吹过，灯火摇曳，那张脸显得格外可怖。 孙氏和赵氏都低低地惊呼了一声，然后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饶是秦氏和兰氏，虽然没有惊呼出声，可脸色都有些发白。 唯独路蓁蓁，看得眼睛都不眨。 心里直呼：好帅，好man的一个男人啊！ 看看那单衣下虬结的肌肉线条，还有那鼓鼓囊囊的胸肌，那腰，那腿，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机器啊。 就连那脸上的疤痕，看起来都格外的迷人。 简直就是男人的勋章！ 路蓁蓁看得入迷，那小眼神一下又一下地往那个男人身上瞟。 傅知易本来还在担心，路蓁蓁会不会被这个男人吓到。 十分关切地看过去，好家伙，自己媳妇不仅没吓到，那眼神都要贴上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挺好的，好歹媳妇儿没害怕就好！ 忍了忍，再看过去，路蓁蓁还在看。 继续安慰自己，自家媳妇没见过这样式的男人，多看一会，正常。 等那个男人走进大厅，经过路蓁蓁身边，上前去给老侯爷请安。 “属下傅山，给侯爷请安！” 嗬！不出声还好，一出声，路蓁蓁的眼神更亮了。 可把傅知易给气坏了。 清了清嗓子提醒路蓁蓁，这可是在长辈面前，好歹收敛些。 谁知道路蓁蓁充耳不闻，还笑眯眯地看着呢。 若是傅知易知道后世有一个字，叫做迷妹笑，肯定是要用在路蓁蓁头上了。 只可惜他不知道，只觉得这个笑容十分的刺眼。 起码，路蓁蓁从来没对着他这么笑过！ 一时间，傅知易只恨自己距离路蓁蓁太远了点，现在过去拎人耳朵太招人眼了。 心里恨得咬碎了后槽牙，发誓等一会回了听涛居，必然要狠狠收拾一下路蓁蓁才行。 还是孙氏，见那傅山上前给老侯爷请安，忙将偏向那边的头又扭回来，正好对上路蓁蓁亮晶晶丝毫不惧怕，全是欣赏的眼神。 愣住了：“你不怕吗？” 路蓁蓁莫名其妙：“怕什么？” 孙氏凑过来小声地给路蓁蓁科普。 原来这傅山是老侯爷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孤儿，被老侯爷救了一命后，就认准了老侯爷一个主子，极为忠心。 脸上那道疤，就是当年为了救老侯爷而受的伤。 他说话的嗓子低哑，也是当年替老侯爷喝下含着毒药的酒，坏了嗓子所致。 因此，傅山在老侯爷面前极为有体面，也是最信任的心腹。 有什么棘手的事情，老侯爷都是交给傅山去完成。 就是傅知简他们这一辈的看到了傅山，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山叔”。 傅知简他们兄弟几个小时候都跟着傅山学武，强身健体。 到如今为止，也就是傅知易略微得了傅山两分真传。 …… 孙氏在一旁巴拉巴拉，路蓁蓁一边听一边点头，再偷看两眼傅山。 她自觉很隐蔽了，可在一直关注她的傅知易严重，那再明显不过了。 就是傅山，五感极其敏锐，也察觉到了路蓁蓁的眼神，只是那眼神毫无恶意，只有好奇，惊叹和赞赏。 傅山这才装作没发现。 不过眼角一瞥，就看到了路蓁蓁，立刻就认出来，这是府里刚娶进门没多久的四少奶奶。 再看一旁的傅知易，虽然面上不太看得出来，可是到底是自己教导多年的孩子，哪里看不出来，在生闷气呢。 顿时好笑，都还是孩子呢！ 不过这都是转眼间的事情。 傅山很快就收敛住了心神，认真的禀告：“属下顺着血燕那一条线查下去，查到了那血燕是大太太娘家那边送过来的，一共一斤。一直都是放在大太太的私库里头，由大太太的陪房李荣家的保管着。” “核对了用量，数量都对得上，剩下的燕窝送去给神医检查了，并没有发现毒素。” “小厨房也查了，燕窝每日是小厨房去李荣家的那里领了，然后在小厨房炖好后，分成两份，一份送到大太太那里，一份送到大奶奶那边。” “凡是经手过的人，都已经被关起来审问了。” “她们住的屋子，接触的人，也都在查了。” “属下派人去了李荣家的家里，她家里所有的人都被看押起来分开审问，也查抄了李荣家。” “查出来白银若干，金银首饰若干，银票两千五百两，其中有五百两的银票，据李荣交代，是李荣家的最近拿回来的。” “李荣家的开始还喊冤枉，直到我们搜查到了银票，她才交代了，绝子散是她下的，药粉藏在了小厨房的角落里头，而那五百两银票是她收的报酬！” 大老爷听到这里，打断了傅山的话：“李荣家的只是为了五百两，就给主子下毒？” 这说不过去，她和她男人可是大太太的陪房，不仅管着大太太的陪嫁，还管着侯府的好些事情，光是这些油水，一年下来也不止五百两。 就为了区区五百两背刺主子，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干不出来。 傅山被打算了话，也并不恼，神色仍旧很平静：“李荣家的儿子好女色，之前看上了一个佃户家的女儿，强行要娶人家。那家女儿抵死不从，却被李荣家的儿子借着侯府的名头，当街强行要带回家。” “把那家当家的推倒撞到了石头上，当街横死，闹出了人命！被报了官，下了大狱。” “李荣家的听说过，求过大太太，想让大太太拿着侯府的帖子，把儿子给保下来。大太太没有应允，那李荣家的就怀恨在心。” “刚好幕后之人许诺李荣家的，若是能办成这件事，就把她的儿子给放出来，到时候还给一笔钱，让他儿子远走高飞，换个地方生活。那五百两银票，是幕后之人给的定金。” 这就说得通了。 第251章 最后的得利者是谁？谁就最有嫌疑！ 傅山一板一眼的说完这番话，二老爷没忍住，问出了最关心的一点：“那幕后之人是谁？还有，这毒确定只下在了大嫂和简哥儿媳妇的燕窝羹里面？都搜查过了吗？确定没有漏网之鱼什么的？” 这连陪房为了自己的儿子都能背叛主子。 大家谁能心安？ 傅山解释了一句：“属下已经都排查过一遍了，这次下毒，确实只涉及到大太太的陪房一家，别处虽然也查出一些东西，不过和下毒一事相比，那都是小事，稍后属下再汇报给侯爷。” 老侯爷点点头，他知道傅山办事一向有分寸。 如今最紧要的是查出来谁是幕后主使，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暂时放一边。 “查出来幕后主使没有？” 傅山可疑的沉默了。 好半天才带着几分挫败的开口：“没有，李荣家的在交代完后，趁着手下人疏忽的时候，撞墙自尽了。” “什么？”大老爷勃然大怒，拿手指着傅山骂道：“这么重要的人证，你们怎么会疏忽的？简直是一群废物！” 傅山低头没有说话。 老侯爷虽然也有几分不痛快，不过不比大老爷这般形于色。 看了大老爷一眼，才慢吞吞的开口：“到底怎么回事？” 傅山十分爽快的跪下请罪：“是属下的疏忽！没想到李荣家的有寻死之心，她告诉属下，在她家床底下有，有一样重要的物事，是跟幕后之人接头的证物。属下想着这证物非同寻常，不敢让别人去，自己跑了一趟。” “让人好好看守着她，没想到却——” 顿了顿才又说：“不过看守的人也觉得奇怪，本来李荣家的还一直问，是不是老老实实都交代了，能放过她的家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寻死的意思，中间李荣家的就想去一趟茅房，还让一个婆子在门口看着。” “就这么一会子功夫，李荣家的就撞墙了！” 路蓁蓁和傅知易此刻脑电波应该一致，都皱起了眉头。 傅知易开口问了第一句：“那个婆子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或者不同寻常的地方？” 傅山仔细想了想：“那婆子说，只听到了几声猫叫声，然后就听到李荣家的含混说了一句话，也没听清楚，然后就撞墙了。” “属下也让人去查过，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也在那茅房附近确实发现了两只野猫。” “那李荣家里呢？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一家人，李荣家的都敢干出这等背叛主子的事情来，她的家人真的一无所知吗？”傅知易继续问。 傅山冷静的回道：“属下也是如此认为，将李家人都分开关押，审问了一番。确实他们不知情，只有李荣家的小女儿说，曾经听李荣家的嘀咕过一句，说什么真是没看出来之类的话。她问了一句什么没看出来，李荣家的就说小孩子家家的少管，她家小女儿也就不敢问了。” 老侯爷深吸了一口气，查了这一天，上下彻查了个遍，就查出了这个？ 线索到李荣家的这里就断了！知道有幕后主使，却连幕后主使是谁，一点方向都没有！ 这不亚于打了宁平侯府一记大大的响亮的耳光。 当家男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女人们也都沉默了。 就在此时，傅知简匆匆赶来，想来也是得知傅山查出了什么，来跟老侯爷禀告。 来了之后，看到这一幕，就觉得不对。 低声问到底查出来是谁下的黑手了没？ 傅知著低声迅速的跟傅知简转述了一下傅山的调查结果。 傅知简怎么能接受这个结果？ 他的亲娘，他的妻儿，都是受害者，不管是谁，这背后指使者，就是冲着冲着他，他亲娘和他的妻儿来的！ 傅知简眼睛通红，看着老侯爷：“就算明面上的线索断了，也查不出来什么。可是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事明显是针对我娘，我还有韵娘来的！” “目标如此的明确，不就是听说韵娘这一胎怀的是个儿子，想除掉韵娘肚子里的孩子，让我绝后吗？我娘那是受了池鱼之殃！” “我娘和韵娘就不说了，就是我，在外从来不跟人结怨，也没有挡住别人的路！谁会对我们下手？” “而且这件事情若真是成了，最后的得利者是谁？谁就最有嫌疑！” 这话就差明说，傅知明两夫妻的嫌疑最大了。 在场的人都没说话，大部分心里还是赞同傅知简的这番说法的。 毕竟这事明显的针对的是傅知简夫妻，而且最大受益者，或者说有这个动机的，也只有傅知易夫妻。 傅知易真是百口莫辩。 说实话，要不是他真的没干过这事，他都要怀疑自己了！ 可是问题是，他真没干过啊！ 当然他不是不想干，他是有贼心没贼胆啊！ 而且，绝子散这么歹毒的毒药，他一个侯府的庶子哪里有这样的渠道弄到手？ 他真这么厉害，早就给老大下药了，还等到现在？ 当下急赤白脸的顶着大家怀疑的眼神，站出来发誓赌咒：“大哥，我知道你怀疑我！可弟弟我真没有！我对天发誓！若这事真是我做的，我，我这辈子妻离子散，不得善终！” 发这么毒的誓，大老爷的脸色先和缓了几分。 正要开口说话，傅知简却冷笑道：“发誓谁不会？你要是真的问心无愧，你不如发誓说，若这事是你做的，你起了这个心思，你就这辈子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永远也继承不了宁平侯府的爵位！如何？” 这句话一出，傅知明的脸色一下子刷白。 他不敢发誓，主要是他虽然没做这个事，可他却是有过这个心思啊！ 而且傅知简这话的针对性太强了，这是逼着他此刻彻底的放弃继承宁平侯府爵位的想法。 他知道，此刻他应该按照傅知简说的发誓，以表明自己绝无此心，以博得大家的信任和同情，还有放心。 可话到了嘴边，他翕动着嘴角，那句话却真的很难说出口。 他不想放弃！同样是大老爷的儿子，就算他是庶子，可他也有机会啊！ 若是傅知简这辈子都没有儿子，他比老二和老四这两个嫡出的更有机会啊！ 大家看着傅知明脸色挣扎，一会青一会白的，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傅知明也许这事不是他做的，可他最少是起过那个心思的！ 第252章 你是怎么有脸来指责我的？ 大老爷傅鹤鸣闭了闭眼睛，睁开眼睛的时候，怒声喝道：“老大，那是你弟弟，不是你的仇人！现在并没有真凭实据，你就这么逼迫你的弟弟？成何体统？” 这不是把兄弟不合摆在明面上了吗？简直糊涂！ 傅知简惊愕了一下后，露出一抹惨笑来，看着大老爷傅鹤鸣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还有明明白白的憎恨。 憎恨他的父亲，在这个时候，这么明显的情况下，居然还一心袒护着傅知明。 是不是只有傅知明才是他的儿子？ 母亲说得对，大老爷不止是他的父亲，更是傅知明的父亲。 若不是本朝律法还有祖父在上，恐怕大老爷更想让傅知明继承爵位吧？ 吸了吸鼻子，傅知简强撑着，不甘心地道：“在大老爷的心里，是不是儿子，太太，还有韵娘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如老三？我只是让老三发誓，这也过分了？这也叫逼迫了？” “那对我和韵娘肚子里的孩子怀着恶意的老三呢？时刻想着算计我们一家子，就成体统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又没有真凭实据——”大老爷立刻替傅知明辩解。 辩解的话说到了一半后，对上傅知简一寸一寸黯淡下去的眼神后，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里，说不出来了。 心念急转，忙挽救：“老大，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话还没说完，迎头就被老侯爷泼了一盏茶，从头淋到了脚。 茶水顺着大老爷的脸庞往下滴，头顶上还有几片茶叶，随着大老爷的动作微微摆动。 “你给劳资闭嘴！”老侯爷暴怒。 一声怒吼，大老爷连擦脸上的茶水都不敢了，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大老爷都跪了，其他的人哪里还敢站着。 纷纷都跟着跪了下来。 路蓁蓁撇了撇嘴，真是无妄之灾，好端端的又要陪跪一回。 老太太白氏忙安抚老侯爷：“老爷子，老爷子息怒！” 一面扭头又去骂大老爷：“你个吃了浆糊迷了心窍的孽障，你是存心要把我们气死是吧？” 大老爷哪里受得起这话，连连给老侯爷和老太太磕头赔罪：“是儿子的不是！儿子方才也是气急了说错了话，还请父亲和母亲息怒，保重身体要紧——” 老侯爷缓过这口气过来，冷哼了一声：“有你这样糊涂的东西，我是得保重好身体才行！不然这个家交到你手里，只怕就要毁在你手里了！” 大老爷听了这句话，顿时脸色一片煞白。 老侯爷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不打算把爵位给大房了吗？ 三老爷傅鹤吟听了这话，倒是眼前一亮，急急忙忙的建议道：“爹，我觉得你刚才这话说的很对！您跟娘身子骨还硬朗着呢，既然大哥这么不靠谱，就只偏心明哥儿。若是简哥儿他媳妇这一胎还生不出儿子来，只怕将来这爵位都是明哥儿的了。” “我看你还是保重身体多活几年，等简哥儿再大些了，直接把爵位传给简哥儿得了！也免得他们兄弟为了个爵位闹成这样！” “老三，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话？”大老爷傅鹤鸣急了，顾不得还是跪在地上，扭头去瞪三老爷傅鹤吟。 三老爷傅鹤吟看了看兰氏的脸色，好像赞同的点了点头。 再看儿子和媳妇，好像也没有异议的样子，心下稳了，安心今日大展奇才，也让兰氏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虽然那方面是不咋行了，可他在别的方面还是挺厉害的！ 若是能说动亲爹，对爵位的继承有所改变，还能不愁兰氏和儿子儿媳妇对他刮目相看？ 当下脖子一梗，硬邦邦的回怼他大哥：“我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就是混话了？我看大哥你才干混帐事呢！我觉得我说得没错！反正爹娘身子骨还挺硬朗的，俗话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府里有两老，就是两宝！” “有爹娘照看着，我们这么些年过得不也挺好的吗？” “大哥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做了几十年的世子了，再继续做几年又有什么关系？” “何况我可是为了你们大房好！你也不想想，当初我们三兄弟，都是同父同母，那自然是听爹娘的，不跟你争这爵位！” “如今你这儿子可不如我们！你看看你家老三明哥儿，还是个庶出呢，胆子就不小，动了那大逆不道的心思！大哥你也是老糊涂了不成？发现明哥儿有这心思，你就该骂醒他才是？骂不醒就打！再不济就分家出去！” “你倒好，把老三明哥儿的心思养大了！今儿个这大嫂和侄儿媳妇中毒，保不齐就是你家老三搞出来的鬼！就这你还护着，你不怕将来兄弟阋墙，我还怕这侯府的基业都断送在你这两个儿子手里呢！” “我看简哥儿倒是个能容人的好哥哥，他继承爵位，我们这些做叔叔的，做堂兄弟的只怕还有一碗饭吃！换做你家老三，我们恐怕汤都喝不到了！” 一席话怼得大老爷傅鹤鸣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不说大老爷，就是二老爷和二太太他们夫妻俩，听了这话，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大老爷看到这一幕，顿时着急了：“老三，你胡说什么？事关爵位的大事，岂是儿戏？明哥儿是庶出，也确实不如他几个兄弟，我这不是看他诸事都不如兄弟，这才多偏心了几分。可这家业自然是要交给简哥儿的，我活这么大岁数了，岂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嘴上解释着，心里暗骂，好你个老三！你往日里干得那些好事，我都不稀得说你，你还来劲说起我来了！ 你也就是当初伤了身体，不能再让女人生孩子了。 不然以你那德行，你只怕比我还过分！ 你是怎么有脸来指责我的？ 大老爷傅鹤鸣是又气又急，他倒是知道，三老爷傅鹤吟这个脑子，倒不是为了夺权，他就是纯粹的因为自己先前膈应了他一些，伺机报复呢！ 早知道傅鹤吟这个混帐东西报复心这么强，他当时嘴欠干什么？自己认下来不就好了？ 大老爷傅鹤鸣从来没有过的后悔。 第253章 都跟他不是一条心 三老爷最是知道他这个大哥的为人的，嘴上说的好听，心里怎么想的鬼才知道。 而且他用他那为数不多的智商想了想，觉得自己方才恶心老大的那番话，其实细想还是很有道理的。 毕竟，若是自己真能说动老爷子直接将爵位传给傅知简这个侄儿的话，那这个大侄儿不得对他感恩戴德？ 自己可就是他的大恩人了。 以后傅知简对他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不用自己出面，别人的口水都能淹死她。 而且自己还是长辈，傅知简还管不到自己头上来。 这不比大哥当家做主来得舒坦？ 当下不接大老爷傅鹤鸣的话茬，反而看向了傅知简：“简哥儿，三叔问你一句话，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傅知简在三老爷傅鹤吟说出那番话后，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因为太过悲痛，显得有些扭曲，倒是没被人看出不对来。 此刻心里也想着三老爷傅鹤吟口中的那个可能，若，若自己能继承侯府，那三叔就是他亲爹！老四就是他亲弟弟！纯亲的那种！ 听到三老爷傅鹤吟问他，忙毕恭毕敬的道：“三叔请问。” 三老爷傅鹤吟大大咧咧的直接就开口问了：“若是你直接继承了侯府，你怎么对你的兄弟，还有我们这两个叔父？” 傅知简瞬间，脑子开足了马力，转得前所未有的快，沉吟了一下，心里一边组织语言，一边缓缓道：“三叔何必开这样的玩笑？哪里有越过父亲，让儿子继承爵位的道理？” “不过不管侄儿继承不继承爵位，在侄儿心里，二位叔父在侄儿心中，跟父亲是一样的！著兄弟和易兄弟，我一直就拿他们当亲兄弟一样看待！有我这个做大哥的一日，自然是护住他们一日。” 他话里没提傅知明，不过大家都能理解，以两兄弟此刻的关系，再提就虚伪了。 这话一说，二老爷看过来的眼神都和蔼了许多。 路蓁蓁和傅知易交换了一个眼色，这事情的走向还真是，无人能预料。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和他们夫妻并无太大的干系，因此两人只跪在兰氏的后头，不说话。 二老爷看了看大老爷，又看了看三老爷，再看了看上坐着，听着下头儿子孙子吵成一团，却不发一言的老侯爷和老太太。 心里涌上一股烦躁之意来，老爷子和老太太要是真有这个意思，直接就表态不行吗？ 非得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让他们做儿子的来猜。 逼他站队！ 他特么的也怕站错啊！ 犹豫着刚要开口，就听到儿子傅知著咳嗽了一声。 二老爷一个激灵，扭头去看儿子。 就看儿子若有似无地看了傅知简一眼。 二老爷立刻心里就明白了，儿子的意思是倾向大侄儿继承爵位的。 想了想，自己儿子跟大侄儿的关系不错，而明哥儿不咋地。 而且明哥儿身份庶出，品行也不如简哥儿，一点都不守本分！几个侄儿里头他也确实不太喜欢。 再细想老侯爷和老太太此刻不表态，那岂不是就是最好的表态了？ 若是真没这个意思，早就喊打喊杀的吓唬老三，或者把他赶出去了。 此刻老三还站在这里，洋洋洒洒说了这长篇大论出来，可见，两老也是动了这个心思的。 二老爷心里暗骂一声，老爷子和老太太就是偏疼老三，肯定是提前跟老三通过气了。 不然老三那个猪脑子能想到跟老大干起来？ 心里一边骂，脸上却不显露分毫，反而做出一副了仔细考虑过的样子，期期艾艾的开口：“我觉得老三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反正将来爵位迟早都是简哥儿的！早一点晚一点也没太多区别！” “而且孩子都是好孩子，简哥儿打小就是做哥哥，对下头几个弟妹最是关心和照顾！下头的弟妹也都服他！有他照顾着下头的弟妹，我们做长辈的才放心不是？不然这下头弟妹不服，天天斗得跟乌眼鸡一样，也不好不是？” “当然，这事主要还是得看老爷子和老太太你们怎么想！我们做儿子的，只有听从的道理！” 尽量做到都不得罪。 大老爷傅鹤鸣不可思议的看着二老爷傅鹤咏，没想到老二也背刺了他。 二老爷讪讪然的避开了大哥傅鹤鸣的眼神，嗨，他有没有觊觎爵位，干嘛这样看着他？再说了，这爵位就算换来换去还是在他们大房里头，不过是从爹手里到儿子手里，肉还是烂在锅里了吧？ 这么一想，二老爷也理直气壮起来了，反过来还劝起大老爷来：“大哥，我们都年纪大了，要那些虚名做什么？孩子们还年轻，也该让他们年轻人见见世面才好！再说了，在简哥儿手里和在你手里，有什么区别嘛！不都还在你们大房手里！” 大老爷傅鹤鸣快吐血了，那区别大了。 别的不说，老爷子若真是同意了，以后他怎么出去见人？ 自己是得多不招人待见，才越过他，直接把爵位给了他儿子？ 还有老三明哥儿，若真是简哥儿继承了爵位，现在闹成这样，不得立刻把老三明哥儿给赶出去？ 大老爷傅鹤鸣知道，这在场的人里头，他是一个都指望不上了。 都跟他不是一条心。 唯一一条心的老三明哥儿，自身都难保，还得他护着呢。 咬咬牙，大老爷傅鹤鸣开口认了怂，毕竟再不认怂，老爷子真开口要把爵位传给简哥儿，可怎么办？ 一张脸涨得发紫，还硬着头皮道：“老爷子，方才是我想差了！这事得查，怎么也要给简哥儿，给简哥儿媳妇，还有平国公府一个交代才是！” 也是这个时候，大老爷脑子清醒了些，才想起，他那大儿媳妇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 那可是平国公家的娇娇女，而且神医是平国公府送来的，那边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消息了。 只怕就等着自己这边给的交代呢。 若是给出的交代不满意，只怕平国公府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么一想，大老爷后背突生一股白毛汗出来。 立刻态度都硬了几分：“让傅山带着人去查老三明哥儿的院子，查个彻底查个清楚！” 第254章 太蠢了些，是敌是友都分不清—— 傅山看向了老侯爷。 老侯爷点了点头，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傅知明脸上顿时露出焦急之色来，祈求的看着大老爷傅鹤鸣。 虽然他知道这事肯定最后查出来和他无关，可是，万一查出别的事情呢？ 可不论他如何看着大老爷，大老爷都没给傅知明一个眼神。 傅知明心急如焚，左顾右盼了一圈，却无一人帮他说话。 唯有身边的赵氏，犹豫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查揽月院，孙媳不敢有任何意见，只是，只是隔壁小跨院住着我那表妹！她年纪小，而且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一段时日里，我又拘着她在院子里跟着嬷嬷学规矩，没出来过。” “是不是那个小跨院就不用搜查了！到底是客人，传出去，恐怕对侯府的名声也不太好。” 傅山又看向了老侯爷。 老侯爷是恍惚听过一句，说明哥儿媳妇接了个表妹在家里住，为此还跟其他几妯娌生分了。 本以为这个表妹早就回去了。 没曾想还在府里？ 皱皱眉头，不过赵氏说的也有道理，别的也就罢了，这搜查自家人也就罢了，没有搜查客人住处的道理。 那不是百年世家的规矩和礼仪。 只是，事关重大，也怕有疏漏。 想了想，给了傅山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嘴里倒是答应了：“既然是客，自然没有去搜查的道理！” 赵氏听了这话，松了一大口气。 不过老侯爷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不过家里最近事多，这外人在府里住着多有不便，早日送客人回家才是正理。” 赵氏脸色涨红，辩解了一句：“本是前些日子就要送我那表妹回家去，只是前些日子她病了，一直没大好，所以就拖延到了现在！等她病好了，孙媳妇立刻将人送回去！” 老太太打了个圆场：“易哥儿媳妇你也别多想，如今家里人多事情也多，没事还好，真有了事，也怕连累了你那表妹！听说你表妹身子不好，万一受到惊吓，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不如先送回去，等她身子养好了再接来也是一样的。到时候你大嫂子也生了，也就没有妨碍了。” 赵氏还能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是，退到一旁，低下头去。 傅知明本来还想跟赵氏眼神交流一下，示意一下她再多说几句的，没曾想赵氏居然就这么缩到一边了。 只能狠狠的瞪了赵氏一眼。 知道今天这无论如何不能善了，索性也就彻底摆烂了。 反正一会不管搜查出什么东西，顶多他不承认，或者就说自己鬼迷心窍，一时想差了。 强调自己只是想，并没有做也就是了！ 只要大老爷在，自己不会有太大的事。 这么一想，傅知明也平静了下来。 傅山这才起身，带着人匆匆的往揽月院而去。 等人都走了，老侯爷和老太太没发话，大家也不敢起来。 这天气虽然炎热，可这大半夜的，跪在地砖上，地底下的凉气顺着膝盖往上钻，又凉又疼。 女眷们哪里受过这种罪，一个个都摇摇欲坠起来。 还是老太太终于开口：“好了，都起来吧！” 大家才彼此搀扶着站了起来。 路蓁蓁和傅知易年轻体力好，跪了这么一会子，除了膝盖有点疼，倒是不觉得。 兰氏却疼得已经冒冷汗了。 旁边的秦氏和孙氏婆媳也是脸色发白。 大家心里都把大老爷颠来倒去的骂了好半天，要不是他发癫，大家也不至于被连累。 去揽月院搜查的傅山，回来的速度很快。 快得让路蓁蓁甚至怀疑，其实在这之前，傅山就已经把揽月院那边搜查过了。 傅知明的眼神一直盯着门口，看到傅山进来，顿时焦灼不安起来。 傅山给老侯爷请了安，然后才一板一眼的禀告。 大致就是，在傅知明的书房里，搜查到了几封信，在赵氏那边，别的没搜查出来，倒是院子里伺候的婆子们和粗使丫头的嘴里，得知了赵氏利用采买贪污公中的银两，还有以次充好，虚报高价，然后把之前供应侯府的那些铺子之类的，都换成了跟赵家有关的铺子之类的事情。 还有就是，赵氏利用采买这个便利，在厨房，库房，还有胡氏院子里安插人手的事情，也被查了出来。 听着傅山的禀告，傅知明和赵氏夫妻俩的脸色都惨白惨白的，大晚上看着怪吓人的。 等傅山禀告完，递上了手里握着的几封信，还有赵氏做假账的账目。 老侯爷接过那几封信，打开看了看，眼神一凝，顿时露出怒容来。 将手里的信往傅知明的脸上一甩：“呵呵，年纪不大，心思不小！” 一面又示意大老爷：“去看看，你这好儿子这么早就已经联络外人开始布局了，只是太蠢了些，是敌是友都分不清——” 大老爷低头将那几封信捡起看了看，脸色也难看起来。 转过身来，一言不发，劈头就给了傅知明两记耳光后，才骂了一句：“蠢货！” 傅知明生生受了这两记耳光，也不敢辩驳，只噗通跪在了地上。 大老爷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后，才问傅山：“就这些？没搜到别的？” 傅山点头。 大老爷这才看向老侯爷：“父亲，这么看来，金氏和简哥儿媳妇中毒，和易哥儿确实无关。这背后之人，估计不在侯府，而是在外！我们可不能被迷惑了！” 傅知简听了这话，简直五内俱焚，捏紧了拳头正要说话。 被傅知易一把拉住了，冲他摇摇头。 傅知简勉强按捺住了。 那边大老爷还在劝说：“父亲，今儿个也折腾到这么晚了，既然什么都没搜查出来，要不，先让大家回去休息吧？都半夜三更了，大家也都熬不住了——” 老侯爷却摆摆手：“就算是背后之人在外，也是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到底还是家里的篱笆扎得不严！” 这话一出，二太太秦氏，孙氏，赵氏都纷纷跪下请罪。 毕竟是她们管家，这出了岔子，她们也有干系。 第255章 两兄弟渣起来，也是不遑多让 兰氏看了路蓁蓁一眼，忍不住心生庆幸。 也亏得自家蓁蓁早就提醒了自己，这侯府反正以后都是大房的，何必争那么一点权利在手里，油水没多少，反倒是碍了大房的眼。 加上她也确实是心灰意冷，这才把那点子权利都交了回去。 不然今日跪下来请罪的，也要加上她一个了。 天知道，这后宅的女人，能管的也就是那一亩三分地。 真要是外头惹来的事，也是他们男人惹得祸！ 再说了，这侯府的人事安排变动，一直都捏在大房婆媳手里。 二房婆媳和赵氏这纯粹是无妄之灾，池鱼之殃。 老侯爷扫视了一下全场，“明哥儿这般心性，老大，你这个做父亲的难辞其咎！俗话说得好，子不教父之过，他能动这些歪心思，都是你素日里纵容出来的！别的也就罢了，看看他来往的那些人，哪一个是好沾惹的？” “跟他们合作，不亚于火中取栗，虎口夺食！真是天真愚蠢！” “从今儿个起，明哥儿就不要出门了，给我关在家里好好的反省反省！什么时候真正知道错了，改过了，再出门！” 傅知明脸色灰败，哀求的看向了大老爷。 如今能救他的唯有大老爷了。 大老爷翕动了一下嘴角，有心想说两句，抬头对上老侯爷冰冷无情的眼神，立刻清醒了过来。 讷讷的低下头去。 傅知明见状，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救不得自己了，一下子瘫软在地，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老侯爷厌恶的看了一眼后，扭头去看老太太。 老太太白氏心知肚明，起身道：“明哥儿家的，夫妻一体，明哥儿这般心性作为，也是你这个做妻子的没尽到劝诫的责任！这是你做妻子的失职！” “为人妻者，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夫君！既然明哥儿要在家里反省，你这做妻子的也跟着一起好好反省反省！你手里的事情，暂时先交出来吧！” 这是要罢了赵氏采买的差事，也是给傅知明夫妻两人的警告。 赵氏脸如白纸一般，纵然心有不甘，也只低头应是，还要请罪。 说完对傅知明夫妻的处置，老侯爷才又开口：“行了！时候不早了，老大和简哥儿留下，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二老爷撇撇嘴，看吧，老爷子心里还是老大最重要。 不过确实也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没说话，沉默的起身，往外走。 三老爷傅鹤吟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把那剥了半日的存了一茶杯的瓜子端上，屁颠颠的追上了兰氏：“云娘，这都大半夜了，你饿不饿？我亲手剥的瓜子，你要不要拿着先垫垫肚子？” 兰氏翻了个白眼没理他，径直扶着丫头的手，出了瑞萱堂。 若是平日里，大家看到这一幕，恐怕都要打趣几句。 可今晚，大家又累又饿，实在没这个心绪，只默默的看了两眼，就扶着丫头婆子往自家院子走。 只想快点回去，喝口热水，弄点东西垫一下肚子，然后好早点上床躺着。 至于其他的，明日再说！反正天塌不下来。 回到听涛居，瑞香和茉莉迎了上来。 院子里一直就准备着热水温茶和点心。 虽然在瑞萱堂用了晚饭，可那么些人，那么个气氛，大家都有些食不下咽。 路蓁蓁也是胡乱扒拉了几口，又熬到了现在，一回来，一杯温热的茶水下肚，就感觉饿了。 和傅知易一人抱着一盘子点心填肚子。 一边听瑞香和茉莉禀告他们被叫到瑞萱堂去后发生的事情。 他们走了没多久，傅山就带着人来了。 每个人都被叫去盘问了一番话，又带人在下人房里都搜寻了一番后才离开。 离开后，院子门口还守着两个人，不许大家出院子门半步。 也亏得听涛居有自己的小厨房，平日里烧个热水，热个点心什么的还是方便的。 不然此刻再去提热水，要热点心，只怕一时半会都等不到。 虽然两人和听涛居的下人到此刻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很冷静的告诉傅知易和路蓁蓁，傅山带着的人，在听涛居什么都没查到。 不过瑞香想了想，还是禀告了一件事，说傅山在查她们几个伺候路蓁蓁的大丫头的东西的时候，看到了她们那简易的记着自己的私房的账本。 虽然傅山没说什么，不过多打量了两眼。 可瑞香还是放在了心上，提了一嘴。 路蓁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也跟瑞香交代了一句，这几天看紧门户，别让外头的人摸进来。 瑞香自然领命不提。 两人用了点心后，一时也不能去洗澡，加上走了困，也睡不着。 索性闲聊起来。 路蓁蓁还是怀疑傅知明那边下的手，虽然没有搜查出证据来。 忍不住就问傅知易：“四爷，你觉得到底是谁下的毒？是不是那边？” 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揽月院那个方向。 傅知易摇摇头：“若是傅山叔都没搜查到确实的证据，要么是老三确实没干过这事，要么就是老三那边有高人指点和帮助。” 不然以他们夫妻的智商和手段，还真是办不了下毒这事。 别人不知道傅山的手段，傅知易只怕是宁平侯府除了老侯爷外，最了解的人。 “这老三那个院子只怕都被傅山叔给翻了个底朝天，恐怕有几个老鼠洞都知道——” 路蓁蓁也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毕竟这事最后这么虎头蛇尾的处理，最不满的恐怕是大太太金氏和傅知简夫妻。 以后这侯府只怕有得闹腾了。 路蓁蓁能想到的，傅知易自然也想到了。 揉了揉路蓁蓁的头发：“让他们折腾去！有祖父和祖母在上头镇压，暂时出不了乱子。” 路蓁蓁推开了傅知易的手，好奇的问：“你说祖父会不会真的把爵位给大哥他们？” 说实话，她觉得给傅知简比给大老爷傅鹤鸣强。 起码她跟胡氏的关系不错，傅知简看着也跟傅知易相处得不赖。 之前她觉得大老爷傅鹤鸣比起三老爷傅鹤吟来还算靠谱。 今天算是开了眼了，两兄弟渣起来，也是不遑多让啊。 不过是一个渣得明显，一个渣得隐晦罢了。 第256章 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傅知易很认真的想了想，才回答：“这也说不好！先不说这样麻烦，而且还会让外人议论纷纷，就是大伯父那边，也不会坐以待毙！” “不过，我估摸着祖父是真起了这个心思了！尤其是今天二叔还有老爷居然都站在大哥那边，祖父恐怕更要多考虑考虑了！” 路蓁蓁撇撇嘴：“那也是大老爷活该，说来一个是他原配妻子，一个是儿媳妇和未出世的孙子都中毒了，我看大老爷浑然跟没事人一样。” “倒是只怀疑上了他那好三儿，就跟捅了他的肺管子似的！这谁心里看着不觉得恶心？” “尤其是大哥让他那好三儿发个誓，他都前头拦着！看来心里也是有数的！一颗心真是偏得没边了！” “依着我说，大哥和三爷他们两兄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大老爷这个做爹的位置没摆正的缘故！” “我看过了今晚，只怕大哥他们要跟大老爷离心了！” 傅知易冷笑了一声：“大老爷后悔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被两夫妻此刻说着的大老爷傅鹤鸣还有傅知简两父子，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喷嚏。 互相看了眼对方，都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老侯爷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头疼。 本来有心劝两句的，看这架势，得，不用劝了！ 此刻，屋里除了他们祖孙三人，就是傅山在了。 傅鹤鸣和傅知简两父子早就意识到了，只怕方才查抄傅知明的院子，还有其他的事情。 大老爷傅鹤鸣的神色阴沉了下来。 傅知简的神色也好看不到那里去。 都三更半夜了，老侯爷也熬不住了，索性也不卖关子了，直接丢出了一个炸弹来：“傅山你来说，还发现了什么？” 方才傅山进来后，就比了个手势，老侯爷就心里有数了。 所以才特意把大儿子和大孙子留下来听。 “属下在三爷的院子里除了搜查出那些证据外，也问讯过了三奶奶那位表姑娘院子里的伺候的人。” “虽然三奶奶说那位表姑娘病了，一直被拘在院子里学规矩，不过属下还是依例询问了几句。” “倒是问出来一件事，那位表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不过好像对三爷十分倾慕，十分关心三爷和三奶奶日常相处，经常口吐羡慕三奶奶之词。” 大老爷不耐烦的一摆手：“这些儿女小事，也值得拿出来说嘴？” 傅山收敛了神色，正色道：“那位表姑娘的院子里一个粗使的小丫头失踪不见了。” “有人供出来，说是看到那个小丫头之前跟大太太的陪房李荣家的见过面，不知道在说什么，看到有人来就散开了。” “方才有人来报，已经找到那位粗使小丫头的尸体了，就在院子里的荷花池里。” 老侯爷皱起眉头。 “那粗使小丫头的家人呢？查了没？”傅知简问了一句。 “已经问过了，那小丫头是去年一起采买进府的，父母双亡，自卖自身给人牙子葬了父母，后才被卖到侯府里。” “认了李荣家的为干娘，每个月的月钱都是交给李荣家的，是大奶奶听说表姑娘那边没人伺候，给安排过去的。” 听到这里，大老爷傅鹤鸣皱起眉头，不满的看着傅知简：“你媳妇这是想安插人手做什么？” 傅知简冷冷的看了大老爷一眼，没说话。 老侯爷知道暂时是查不出来什么了，这事看着和揽月院有些关系，但是关系又都不大。 而且最后，线索还是回到了死去的李荣家的身上。 叹口气吩咐：“虽然一时查不出来什么，可也不能放弃，继续查！查到底！” 傅山领了一声是，告退出去了。 老侯爷看着眼前的大儿子和大孙子，叹了口气：“行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回去好好想想，过几天怎么给平国公府一个交代！” 大老爷冷哼了一声，冷着脸告退先走了。 留下傅知简，静默了片刻后，才冲着老侯爷拱拱手，也告退了。 老侯爷看着傅知简一下子失去了精气神的背影，一直慢慢的走，走出了瑞萱堂，走得再也看不到人影，也没有移动半分。 好一会子，才开口：“这些年，我们是不是都做错了？以前只觉得老三混帐，如今看来，老大也不是个好东西！他只怕是忘记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捂住了还好，如今捂不住，金氏的娘家，还有平国公府可不是几句好话能随便糊弄过去的！” 老太太从里间走出来，神色冷静得甚至有几分淡漠：“我看老三和老二今天的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老大年纪大了，这性子也掰不回来了！与其闹得将来简哥儿和明哥儿兄弟俩成为死敌，倒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断了明哥儿的念想！” 老侯爷还是有几分顾忌的，再者大老爷可是作为侯府继承人，培养了这么些年，让他立马放弃，还真下不了决心。 老太太却更果断一些：“老二和老三今天说这话，可是把老大给得罪光了！如今我们俩还活着，老大还能顾忌一二，可若是我们去了，你觉得老大会怎么对老二和老三？到时候被枕头风一吹，只怕越发昏了头！” “老大是你我生的，难道老二和老三是捡来的不成？” “你不能只为老大一个人考虑啊？更何况，爵位给了简哥儿，有孝道压着，简哥儿不也得对老大好？顶多也就是明哥儿夫妻受些累了！” “可跟这府里和睦相比，他们受些累又怎么了？这事本就是明哥儿贪心不足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才闹得！” “你仔细想想吧，到底是这满府的儿子孙子重要，还是老大一个人重要！” 丢下这句话，老太太白氏冷哼一声，果断进了内室。 且说傅知明和赵氏，两人出来后，除了前后有丫头婆子簇拥外，还有傅山手下的人，一路说是护送，还不如说是监视看管着回了揽月院。 夫妻俩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只闷头走路。 看着他们夫妻进了揽月院，叮嘱了揽月院看门的婆子两句，不许里头的人出来，这才离开。 进了正屋，几个吓得六神无主的妾室一直守着，听到动静，知道两夫妻回来了。 也顾不得时候不早了，都跑到正屋面前求见。 第257章 后天送你回去！ 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别不是府里出了事，要被抄家了吧？ 已经有心思活络的，在等候的时候开始收拾包裹了，把那些精巧实用的金首饰头面私房什么的塞到衣服里头，打好了包裹。 大有万一势头不对就想法子跑路的架势。 傅知明和赵氏此刻哪里还有精神应付这些妾室姨娘。 不耐烦的就让人打发她们回自己屋里去。 倒是其中生了杰哥儿的黄氏，仗着自己颇有几分宠爱，又被其他几个姨娘一怂恿，就不管不顾的在外头喊了起来：“三爷，杰哥儿被接走了，到现在还没送回来，别是出了什么事吧？杰哥儿可是妾的命根子，若他有个什么好歹，妾也不活了——” 这声音又尖又细，还带着哭腔，一下子就划破了夜空，整个揽月院都小小的骚动起来。 傅知明本就是强压着怒火，此刻见黄氏这般作态，更觉得面上无光。 满腔怒火顿时冲着赵氏而去：“你身为主母，就是这么御下的？还不出去喝止了？让她继续在外头哭闹，是觉得我们揽月院还不够丢脸吗？” 赵氏从瑞萱堂出来，就有些魂不守舍。 回屋后就默默的坐在椅子上发呆，姨娘黄氏在外头这么闹，她也没什么反应。 此刻被傅知明骂到脸上了，又被身边的丫头银珠悄悄推了一把，才回过神来。 眼神疲惫，“那是杰哥儿的亲姨娘，三爷之前不是总让我多宽容几分，不要跟她一般计较么？这都是三爷惯出来的，我是没这个本事能管住黄姨娘！若是三爷看不惯，自己去说吧！” “我累了，银珠，让人叫水来，伺候我洗漱了好歇一歇。” 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进了内室。 银珠和金珠互相看了一眼，给傅知明行了个礼，匆匆跟进去了。 傅知明没想到赵氏居然还给他甩脸子，越发动了气。 心里发着狠，这是看他受了罚，对他有了怨言了不成？ 哼，她赵氏又是什么好人？不也贪污银子做假账吗？ 他们夫妻一起丢的脸，自己还没嫌弃她赵氏呢，她还有脸嫌弃自己？ 听着外头黄姨娘的声音越来越大，傅知明跺跺脚，掀开帘子出了门。 刚出来，黄姨娘就扑了上来。 傅知明眼疾腿快，忙两步跨到一旁，躲开了黄姨娘。 黄姨娘收势不住，差点撞到门框上，还好扶住了。 转过身来，就是娇滴滴的抱怨：“三爷——” 傅知明懒得跟这几个姨娘丫头废话，直接丢下了一句：“都给老老实实滚回自己的屋子去！我要是在听到谁哭哭啼啼吵吵闹闹的，直接发卖出去！” 一句话，几个姨娘丫头都不敢做声了。 黄姨娘急了：“三爷，杰哥儿——” 傅知明冷哼一声：“杰哥儿被老太太接过去了，明儿个自然送回来！你担心什么？伦哥儿是跟着杰哥儿一起被接过去的，一样也没回来，也没见你们三奶奶哭哭啼啼的！怎么，担心老太太会对杰哥儿不好不成？” 黄姨娘哪里听得起这话，一张俏脸刷白，连声说不敢，也不敢多问，缩着头就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赵氏在里屋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撇了撇嘴，露出一个冷笑来。 趁着傅知明还没进来，她低声嘱咐了银珠两句话。 银珠一愣，不过很快就点头答应了一声。 等傅知明进来，赵氏已经进隔壁洗漱去了。 等赵氏洗漱出来，傅知明也让人送水洗漱。 折腾完出来，一看赵氏已经在软榻上睡着了。 把床留给了他。 傅知明脸色一沉，这是嫌弃自己到都不愿意跟自己同床共枕了？ 有心发脾气，直接走人。 可想起老侯爷说的，不许踏出院子半步，只能忍下了这口气。 气呼呼的上了床，被子一裹，本以为睡不着的。 可这折腾了半天加上大半夜的，没多久就鼾声如注了。 等到傅知明睡着，赵氏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神清明，没有半点睡意。 翻身起来，赵氏透过窗户，看向了隔壁的小跨院。 隔壁小跨院还有几盏灯，又过了一会，那几盏灯也熄灭了。 万籁俱寂。 外头伺候的丫头们也都睡着了。 赵氏接着外头的一点光，给自己穿好了衣服，头发随便一挽，裹上了一件薄披风，从头到尾的将自己罩在了披风里头，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出里屋。 外头，银珠点了一盏小小的灯，正在守夜。 听到动静，忙上前来扶着赵氏，压低了声音：“三奶奶，人我已经交代好了，你可小心些——” 赵氏点点头，两人悄悄的出了屋，走到了院子门口。 院门没有关紧，留了一条小缝。 银珠轻轻的慢慢的将门打开一条能进出人的缝隙，赵氏一个侧身，就从门缝里挤了出去，消失在了黑夜中。 看着赵氏出去了，银珠将门虚掩，也不敢睡下，更不敢走动，还担心被人发现。 竖起耳朵一会子听外头的动静，一会子听这院子里的动静，感觉一个人两只耳朵都不够用了。 好容易听到了隔壁小跨院，发出轻微的拉开院门的声音，又关上了。 银珠先松了半口气。 小跨院。 下人们也都睡了，本来小跨院的人就不多。 今儿个又有傅山带人来搜查了一番，一些人被带走审问到现在还没回来。 除了看门的婆子，就是伺候柳思思的小玉，四喜和青苗。 青苗早就得了消息，一直守在院门边，听到动静，直接将人给迎了进来。 赵氏进院子第一句话就是：“表姑娘睡了没？” 青苗压低了声音：“还没有，今天府里这么大动静，表姑娘应该吓到了，一直喊心口疼。本来是想去叫钟大夫来看看的，嬷嬷说这个时候不要添乱，让表姑娘把之前的药煎了先顶一顶，等明日天亮了再说。” 赵氏追问了一句：“那钱嬷嬷人呢？” 青苗身子一抖：“钱嬷嬷被带走了，一直没回来。” 赵氏沉默了一下，才开口：“行了，带我去见表姑娘。” 青苗不傻，今日府里那么闹腾，肯定出事了。 三奶奶这半夜三更的偷偷来见表姑娘，说不得就是要商量什么阴私。 一时只觉得口中犯苦，脸上还得强笑：“银珠姐姐先前递话过来，说奶奶要见表姑娘，我已经跟表姑娘禀告过了，她此刻在里头等着奶奶呢！” 赵氏点点头，跟在了青苗后头，径直进了里屋。 屋里只点了两只蜡烛，灯光昏暗，柳思思半靠着床，正在出神，昏暗的灯光下，越发显得弱不胜衣，楚楚动人。 看到赵氏进来，柳思思强撑着要给她行礼。 赵氏生受了这礼，看了柳思思半晌，才淡淡的开口：“明天你让丫头们收拾一下你的行李，后天送你回去！” 第258章 第一次露出了她的獠牙 柳思思本来了挂着脸上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惶惑的看向赵氏：“表姐，可是，可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急？” 赵氏在床边缓缓坐下，然后示意屋里的丫头都出去。 青苗应了一声，拔脚就要走，眼角却瞥见小玉还犹犹豫豫的不肯离开。 立刻一把拽住就往外头拖，心里吐槽，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没见主子们是想说话吗？她一个丫头杵在这里干啥？ 小玉被拖到门口了还不甘心的喊了一声：“姑娘——” 声音里是满满的担忧。 柳思思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赵氏一眼，才开口：“你出去吧，表姐有话要跟我说，你们在外头看好门。” 小玉这才顺从的跟着青苗去了外面守着。 屋里一片沉默，柳思思咬着唇，不时抬眼看一眼赵氏。 赵氏静静的看着柳思思。 柳思思对上赵氏平静无波的眼神，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吞了吞口水，才试探着问：“表姐？你，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赵氏突兀的嗤笑了一声，看着柳思思的眼神锐利起来：“我跟你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了，你如果还念着半分我对你的照顾和情谊，明天一早就收拾行李。” “自从我接你到侯府，这些天来，也给了你不少东西，衣服也好，首饰也罢，还有药材什么的，你都可以带走。只一条，后天就走！” 柳思思一脸的懵逼，不是，这么突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表姐，是不是府里出什么事了？晚上，晚上突然来人——是不是，表姐你又被针对了？所以才？”柳思思小心翼翼的问。 赵氏看了一眼柳思思，看着她一脸无辜和担心后怕的模样，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冷淡的开口：“府里发生了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柳思思眼神一飘，神色还是很迷茫的：“表姐，你说什么？思思听不懂！” 赵氏冷笑一声：“都这个时候了，思思，你还在跟我装傻，有意思吗？” 柳思思的神色一顿。 不等柳思思说话，赵氏眨了眨眼睛，“说来也真是可笑，枉我自认为是你表姐，觉得你孤苦无依，觉得你楚楚可怜，觉得你处处需要人照顾，觉得你需要人保护！我对你比对亲妹妹还好，一心护着你。” “可到头来，我才发现，我可真是个笑话！你压根不需要人照顾，也不需要人保护！你的心机可比我这个表姐深沉多了，手段也厉害多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思思给打断了。 柳思思一下子扑过来，抓住了赵氏的手臂：“表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赵氏甩开了柳思思的手，退后了两步，“我误会了？你确定我真的是误会了？还是打一开始就压根没看清你这个人？” “非要我把话挑明了说嘛？那绝子散是怎么回事？李荣家的是怎么死的？” 最后这两句话，赵氏压低了声音，只有柳思思能听见。 柳思思神色大变，立刻慌乱了起来，“表姐！你听我解释！我，我那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赵氏磨着后槽牙问。 “真的！真的是为了表姐你！住在侯府的这些日子，表姐你的处境我一清二楚！本来日子就不好过，偏生那大奶奶又怀孕了，听说还是个男胎！” “若真让大奶奶把那个男胎生下来，那表姐和表姐夫你们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我看着表姐你每天发愁，我也难受！我就想着，若是大奶奶的那个孩子没了，以后也不能生了，没有儿子，就继承不了爵位！” “到时候表姐夫不就有机会了？表姐你也能做侯夫人不是吗？” “我知道表姐你良善，不肯做这伤天和的事情！可是我深受表姐的恩惠，为表姐你出头自然义不容辞！” “我这一切可都是为了表姐你和姐夫啊！真的！” 说着，又抓住了赵氏的手，苦苦哀求：“表姐，是我一时想差了！可是我真的是为你着想！我不后悔！真要被查出来了，我也不怕，大不了一死罢了！” “表姐这般对我，我这条命就算为了表姐丢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赵氏神色复杂的看着柳思思，好一会子，才坚定的扒开了柳思思的手：“你说你是想帮我的忙，可你问过我吗？我需要你帮忙吗？” “思思，我不知道你说的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你年纪小小的，就已经让我这个表姐看不透了！” “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念在当年姑母的份上，我送你平安离开，从此以后，我们姐妹就是陌路人，再无瓜葛！” 赵氏这番话说得很慢，也说得很坚决。 柳思思自然看出来了赵氏要跟她一刀两断的决心，神色慌乱极了：“表姐！我错了！表姐你别不要我！表姐，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娘可是救过你的命，你不能忘恩负义的，你不能——” 赵氏嗤笑出声：“就是念在姑母救过我一命的份上，我才深夜来找你，想让你体体面面，安全的回赵家去！” “回去后，闭紧你的嘴！安安心心的做你赵家的表小姐，过上两年，赵家自然会为你寻一门差不多的亲事，让你终生有靠！” “若是你再乱喊，让外人听到一丁点的风声，传到了老侯爷的耳朵里！到时候就是天皇老子来也保不住你的命，你信不信？” “表姐，若是我做的事被人发现了，难道你能逃脱不成？我们如今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柳思思见赵氏丝毫不为所动，知道赵氏这边是没有指望了。 顿时也懒得再伪装，第一次露出了她的獠牙。 纵然赵氏有心理准备，此刻看到柳思思的表情，也忍不住心寒。 倒退了一步，赵氏深吸一口气，索性也撕破了脸皮：“你如何能跟我比？你不过是柳家一个被放弃的女儿罢了！而我好歹也是侯府三少奶奶，还为侯府诞下长孙。” “你觉得真的被侯府查出来了，侯府和赵家会保你还是保我？你不会以为被赵家接回来，被祖父祖母哄了几日，就真以为自己一个外姓女，比赵家嫡女尊贵吧？” 第259章 不是说那药万无一失吗？ 柳思思脸色铁青，这话戳中了她的肺管子，也戳破了她一直强撑着的面具。 她当然知道，真的事情败露，不论是侯府和赵家都只会保赵氏。 可她不甘心，她恨啊！ 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傅知易和赵氏的将来吗？ 上辈子没有自己，胡氏也没能生下这个孩子，自然也是有人出手了。 她曾经听过风言风语，说是赵氏动的手。 而且后来赵氏临死之前，昏迷的时候，也曾含糊说过，对不起胡氏。 想来就是赵氏动手无疑。 这辈子要不是看赵氏不管自己怎么怂恿，她都迟迟不出手。 再拖下去来不及了，她会冒这个风险吗？ 若不是为了让傅知明能顺利继承爵位，她才懒得管呢！ 赵氏居然不感激自己，还要把自己赶回赵家，要恩断义绝？ 那怎么可以！如果这样，将来她怎么能嫁给傅知明做续弦？ 柳思思脑子里的那根弦摇摇欲坠。 要不是最后一点理智提醒她，不能跟赵氏彻底翻脸，不然她再想接近傅知明就难了。 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让柳思思更清醒了些。 柳思思眼里迅速的蒙上了一层水汽，摇摇欲坠：“表姐，不管你信不信我，我是真的一心为你打算！我是真的想替你除掉你前面的挡路石！我是真的想让你当上这侯府未来的女主人的！”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了！我也知道，我鲁莽行事，大约给你带来了麻烦！可是我不后悔，若再来一次，我还是要帮你！” 吞了吞带着血腥味的口水，柳思思问出了关键的一句：“那，那大奶奶这胎怎么样了？” 如果，如果胡氏这一胎落了，就算暂时被赵氏厌恶她也认了，大不了回赵家后，再想法子缓和关系。 总会找到机会的。 赵氏看着柳思思期待的眼神，心里一阵阵的发寒。 定了定神，才缓缓开口：“大嫂娘家送来了神医，胎儿保住了，大嫂和大太太都无大碍——” 柳思思怔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怎么可能呢？不可能啊！不是说那药万无一失吗？” 低声喃喃自语了两句，蓦然抬头，眼睛里充满了血丝，配上惨白的脸色，看上去十分的可怖：“你骗我的，对不对？” 赵氏看柳思思已经有点疯魔的架势，心里也有几分后怕，不敢再继续呆下去了。 “信不信由你！你要是聪明一点，想保住小命，就忘记一切！闭紧你的嘴！”说完，起身快步离开。 赵氏出来，青苗和小玉还守在门口，看到她忙行礼。 赵氏匆匆丢下一句：“看好表姑娘，明儿一早收拾行李，后天送表姑娘回家！” 然后就走了。 青苗和小玉听了这话，面面相觑。 小玉很快想起了屋里的柳思思，忙掀开帘子进去。 就看到柳思思委顿在床上，失魂落魄。 心里一紧，上前扶着柳思思躺下，给她后头塞了一个枕头：“姑娘，你没事吧？” 柳思思紧紧的拽住了小玉的胳膊：“先前我让你办得那事，你没被人发现吧？” 小玉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左右看了看，才低声道：“姑娘放心，没人发现！” 柳思思松了一口气，却又马上追问：“既然无人发现，为何表姐跑来质问我，她是怎么知道的？” 小玉赌咒发誓：“姑娘，真的没人发现我，我一路回来都小心躲着，一个人都没碰到过。” 想了想才道：“是不是三奶奶故意诈咱们的？” 柳思思思来想去，自觉平日里也没露出什么破绽来，虽然不时挑拨一下她和胡氏那边的关系，可是以她对赵氏的了解，赵氏压根没听出来，一直拿她当贴心人看待。 今天这么直接的找过来，言辞凿凿，肯定是有什么把柄，或者是小玉做了什么，露了痕迹，被赵氏看在了眼里，这样才说得过去。 柳思思心念急转，脸上却不显。 安抚的拍了拍小玉的手：“没事了，我到底是她表妹，真有事，她也受牵连，她比我们还担心被人发现！不用担心，去睡吧，明天收拾行李，咱们回赵家去——” 小玉眼圈一红：“三奶奶也真是无情，姑娘你身体还没好呢，就这么急匆匆的要把咱们送回赵家，这不是赶人吗？回去后若是被赵家那几位表姑娘知道了，又要笑话姑娘你了——” 先前小玉虽然口口声声念着回赵家好。 可这真被赵氏开口赶人了，又觉得赵氏太过无情了。 柳思思苦笑了一声：“我本就是柳絮浮萍寄人篱下之人，连亲生父亲都指望不上，更何况外祖家？能给我一个容身之处，就该感恩戴德了！” “回去后，只怕我们的日子不好过了，又要苦了你了！” 小玉擦了擦眼泪：“奴婢受些苦不算什么，只是心疼姑娘——” 说着将柳思思抱在了怀里，忍不住无声痛哭起来。 却没看到她怀中的柳思思，此刻的眼神诡异，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这一夜，侯府无人能安眠。 第二天大家都起来迟了，不过瑞萱堂这边也早就让人过来传话，这两日不用过去请安。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昨晚熬得太晚，实在是没什么精神。 而且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后续，这几天老实呆在自己院子里也好。 傅知简和胡氏的清澜院。 院子里鸦雀无声。 外间榻上，躺着大太太金氏，里屋，躺着胡氏。 昨儿个那般情况，傅知简不放心金氏一个人，直接就劝说金氏留在了清澜院。 晚上又服了一剂清毒的药，婆媳二人才昏昏睡去。 此刻醒来，两人都觉得精神比往日好了些，也没有那种暴躁的，不受控制的感觉了。 又请神医来把了脉后，确定两人毒素清除了大半，接下来只需要按时吃药，然后卧床休息，不劳动心神，也不能情绪太过激动，也就没有大碍了。 大家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 金氏听说没有大碍了，也就想着回自己的院子去。 毕竟这挤在儿子儿媳妇的院子里成何体统？也不方便不是？ 见傅知简一脸为难，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金氏本来城府就颇深，先前中了毒，还能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有闹出大笑话和乱子来，心性可见一斑。 只看傅知简这样子，心中就有了猜测。 第260章 我的儿子，一定得是侯爷！ 不过见神医还在，也就耐住了性子没问。 神医见此，就说要出去开药方，顺便挑拣药材，十分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出得门来，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这要不是欠了平国公天大的人情，这京城他是都不想踏进一步的。 只希望这一次救了这宁平侯府的大奶奶和大太太后，能将人情抵消过去。 这豪门阴私，他是真的不想再掺和到里头了。 等神医一走，大太太金氏就看向了傅知简：“说吧，这下毒的是谁？” 傅知简吞吞吐吐：“母亲，刚才神医才说了，让你们不要劳动心神，不能情绪太过激动的。您跟韵娘只管安心养好身体，这些事情就不要操心了——” 大太太金氏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傅知简。 傅知简的声音就越来越弱，直到没有声音，然后低下头去，不敢和金氏对视。 金氏索性不这么问了，直接开口：“下毒的是府里的人是吧？” 傅知简不作声。 金氏环视了一圈后，突然问道：“是我身边的人被收买了？” 傅知简惊讶的抬头，对上了金氏那双眼睛后，颓然的叹了一口气：“母亲，我不告诉您是为了您好，怕你生气——” 大太太金氏十分冷静：“昨儿个听说我中毒，而且是燕窝里的毒，我就猜到了！你不告诉我真相，我才会生气！说吧，你母亲为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没见过没听过？”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自然有法子知道——” 傅知简还能说什么？ 老老实实的把昨夜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大太太金氏。 一边说，一边小心的观察着大太太金氏的神色。 大有若是金氏生气或者愤怒，立刻就把神医给拖进来的架势。 谁知道，等他说完，大太太金氏一直都保持着冷静。 甚至在几个关键点，还追问了几句。 见傅知简说完后，沉吟了片刻，只抓住了一个重点：“你二叔和三叔那番话，你怎么看？” 傅知简愣了愣，才明白金氏问这句话的意思。 想了一下，咬牙道：“如果可以，那自然是最好——” 大太太金氏打断了傅知简的话，“可如果你继承了爵位，你跟你媳妇儿一直膝下无子，你待如何？” 胡氏虽然在里屋，可外头这话，她听的一清二楚。 听到这里，忍不住神色一变，也放缓了呼吸，等着傅知简的回答。 好一会子后，傅知简才咬牙道：“若是韵娘这一胎还不是儿子，儿子会再纳上两房会生养的妾。若儿子注定此生无子，这爵位我宁可到时候给老二或者老四的儿子，也绝对不会便宜老三一家子！” 大太太金氏脸上此刻才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如此甚好！只要你想要，这爵位我自然要替你捞到手才行！我能不能当侯夫人无所谓，可我的儿子，一定得是侯爷！” 傅知简后知后觉：“母亲你的意思是——” 大太太金氏冷笑道：“以你外祖家，还有平国公府两家，再有你二叔和三叔支持，老爷子也得掂量掂量！” 若是之前，傅知简只怕还要犹豫犹豫，要顾忌一下大老爷傅鹤鸣的想法。 经历过昨日之后，傅知简对大老爷傅鹤鸣是失望到了极点，此刻想到自己能越过自己的父亲，继承到他念念不忘的爵位。 想来自己父亲的脸色一定很好看吧？ 想到这一点，傅知简心中激荡不已，看着大太太金氏的眼神，充满了渴望，还有那翻涌的野心。 大太太金氏满意的点了点头。 之前这个儿子，被老爷子教导得太过方正，迂腐了些。 如今自己和儿媳妇中毒，倒是逼出来了一些血性来了。 这么一想，这毒中得也值了。 大太太金氏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好容易自己的儿子相通了，终于不事事都想着他那偏心眼的爹了，不得赶快联络人，趁热打铁把事情给砸实了？ 难不成还要等到事情都过去了再提出来讨人嫌吗？ 一骨碌翻身坐起来，就示意丫头们扶着自己，要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傅知简怎么都拦不住，只能叫了一顶软轿来，亲自护送着大太太金氏回去了。 金氏回去后如何筹谋暂且不提。 孙氏就找上了路蓁蓁，她才想起来，明儿个就是蜀王家的二公子的大喜之日。 他们侯府可是蜀王府的正经姻亲，明日必定是要去的。 胡氏肯定去不了，赵氏也被禁足了。 也就只剩下她们两妯娌了。 就是太太一辈里头，大太太金氏还要调养身体，也就是二太太秦氏和三太太兰氏能去了。 至于老太太白氏，纵然是蜀王府的二公子，不过是庶出，她年纪大了，估计也不会去凑这个热闹。 明儿个侯府女眷缺席这么多人，估计不少人会打听。 孙氏想到这里，就头大。 以前都是胡氏在前头挡着，有什么事情，胡氏就解决了。 再不济还有赵氏爱出点风头，也能吸引一部分火力。 如今两人都不去，剩下一个口拙的自己，一个拳硬的她。 莫不是又要打起来不成？ 孙氏这点担心，把路蓁蓁给逗乐了：“我又不傻，人家成亲的大喜事，我去揍人？” “你放心吧，蜀王府二公子大婚，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在婚宴上闹事，那岂不是得罪蜀王府吗？” 孙氏听路蓁蓁这么一说，勉强放下心来。 放下了心思，就忍不住又八卦起来：“你听说了没？大太太昨儿个是在大嫂子他们的清澜院歇下的，今儿个一早才被抬回去。” “听说一回去，就让姨娘们侍疾呢！说是让几个姨娘排了班次，轮着来呢！听说那郭姨娘最会伺候人，最贴心，让她晚上伺候大太太呢！” 说到这里，冲着路蓁蓁挤挤眼睛。 都知道大太太金氏这是冲着老三傅知明的亲姨娘郭氏去的，其他的姨娘不过是遭了池鱼之殃罢了。 这侍疾本就不是轻省事，尤其是晚上。 以郭姨娘的身份，只怕晚上只能在床下打个地铺，还要时刻关注着大太太金氏的情况。 要伺候大太太金氏半夜喝水，起夜。 若大太太金氏存心折磨她，一个夜能唤她十来次，让她一整夜都睡不着。 白天再寻个借口不许她补眠，这样不超过三五天，好好的人都要被折磨掉一层皮去。 以前大太太金氏是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的，这次估计也是气狠了吧？ 不能收拾老三傅知明，那就收拾傅知明的亲姨娘，也是一样的。 就是大老爷那边也挑不出半个不字来。 毕竟主母病了，妾室去伺候天经地义。 能叫你去伺候，还是看得起你！ 若大老爷为这个再闹腾，这个时候，只怕就真惹怒了老侯爷了。 以大老爷的性子，恐怕在心疼也只能忍着了。 第261章 郭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 所以大太太金氏是要么不动手，真动手了，也深谙快准狠的诀窍，让大老爷一点法子都没有。 这两夫妻是懂怎么给对方最痛的地方捅刀子的。 路蓁蓁忍不住叹息，夫妻做到这个份上，还不如仇人呢！ 不过既然大太太金氏都已经能回自己的院子了，想来应该无大碍了。 之前是事发突然，她们来不及反应，现在就该去探望一二，才不失礼。 当然，路蓁蓁绝对不承认，自己是想去见识一下那位郭姨娘，是何等人物，能让大老爷这样护着不说，还护着她生的儿子。 只跟孙氏略微暗示一下了，孙氏立刻心领神会。 两人吩咐下头人去准备探望的礼物。 一面又给二太太秦氏和三太太兰氏送信，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去。 没多久，去送信的人回来禀告，说两位太太都要一起去探望的，一会子大家一起在大房碰面。 等到预备好了探望的礼物，又打听到了两位太太已经起身往大房去了。 妯娌两人也忙跟上。 路蓁蓁这还是嫁到侯府后，第二次到大房这边来。 大房这院子，就在瑞萱堂东边，三进的跨院，和别的院子略有不同，显得更大气，更肃穆一些。 按照侯府的惯例，这都是要继承爵位的世子世代居住的地方。 院子里栽种了两棵雪松外，并无其他花草。 四四方方，端端正正的。 院门上挂着“体仁沐德”四个大字。 院子里静悄悄的，看到路蓁蓁一干人来访，立刻从里头迎出来大太太金氏的陪房王大家的，还有吉祥和如意两个大丫头。 给路蓁蓁四人请了安，又赔了罪，口称自家太太不能亲迎。 二太太秦氏和三太太兰氏自然是说无妨，又问大太太金氏身子如何了？ 两人被王大家的往里头请，也就笑盈盈的携手进了屋内。 屋里虽然有病人，不过除了浓厚的药味外，并无其他异味。 路蓁蓁跟着兰氏后头进了屋里，打眼就看到几个年纪略大，风韵犹存的姨娘束手站在内室门口。 见秦氏和兰氏进来，忙请安不迭。 路蓁蓁还是初见大老爷傅鹤鸣的这几个姨娘，虽然年纪大了些，可都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都是容貌娇艳的女子。 其中有一个格外出众一些，虽然看起来不年轻了，可穿着一身粉红色衣裳，头上的首饰也格外精致一些，容色俏丽，眉梢眼角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妩媚之意。 不用人介绍，路蓁蓁就猜这位估计就是那位郭姨娘。 里头大太太金氏让掀开了帘子，请她们进去。 路蓁蓁跟在后头进去，就看到大太太金氏半卧在床上，脸上不是很好看，毕竟中毒了。 带着几分病容，没有化妆，就连头发也是随便挽起，插了一根簪子。 这么一看，大太太金氏少了几分平日里的不可接近，多了几分柔和，不过大约是年纪大了，中毒一场，虽然解毒及时，也伤了根本的缘故。 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好几岁。 尤其是和十分殷勤的上前扶着大太太金氏坐起来的那位穿粉色衣裳的姨娘相比，更是显得憔悴又苍老。 大太太咳嗽了两声，才挤出一抹笑来：“多谢你们来看我，快坐吧！” 大家才坐下，说了两句关怀的闲话，大太太金氏就给路蓁蓁和兰氏道歉：“之前为了老大媳妇的事，我还怪罪你们婆媳，说了些不妥当的话，虽然是因为中毒的缘故，可到底对不住你们婆媳，让你们受委屈了，给你们赔个不是。” 兰氏忙拦住道：“大嫂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咱们一家子，这样不就外道了？先不说大嫂你那是中毒了，就是没中毒，你身为长嫂和长辈，说我们几句，还能真跟你生气不成？” 旁边的二太太秦氏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一时间倒是大家说说笑笑，气氛融洽的很。 说笑了没几句，就有一个丫头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来。 如意和吉祥两个丫头，忙给金氏面前围上了一块布巾，免得一会溅上药汁。 忙活完，吉祥才伸手要去端药。 那穿粉色衣裳的姨娘已经抢在前头端起了药：“这种事情，就交给妾好了！也容妾为太太分忧。” 吉祥看了那姨娘一眼，退到了一边，“那就麻烦郭姨娘了。” 郭姨娘满脸堆笑，“这是妾应该做的，能服侍太太，是妾的福分呢！” 说着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调羹在药碗里头搅和了几下，才舀起一调羹来，吹了吹，才小心翼翼的递到了金氏的嘴边：“太太，喝药——” 金氏嘴唇微微轻触了一下调羹，皱起眉头：“太烫——” 郭姨娘忙收回来，又搅拌了两下，才又舀起一勺子，多吹了几下，再喂过去。 金氏抿了一口，别开头去：“凉了。” 一旁的吉祥已经开口训斥了：“郭姨娘若是无心伺候太太，可以自请离去，也不会有人为难你。何苦既要又要？占了位置又不干活？可是对太太有意见不成？” 郭姨娘立刻哀哀切切的跪在了地上，泫然若泣：“都是妾的错！请太太责罚！” 大太太金氏没开口，如意站了出来：“大老爷往日在太太面前都夸郭姨娘最是小意，服侍得最好！如今怎么到了太太面前，就这般怠慢了？可是姨娘只想服侍老爷，不想服侍太太不成？” 郭姨娘脸上笑容谦卑，嘴里的话说出来却不是那么个味道了：“都是妾的不是，都怪妾这身子不争气，这么些年，生养了明哥儿和月姐儿后，大不如前了！老爷也就吩咐妾这么些年好生调养身子，说那些服侍人的活，自然有下头的丫头婆子去干，哪里用得着妾？” “所以这些年，倒是忘记了怎么伺候人了，还请太太见谅！妾这就开始学——” 路蓁蓁和孙氏对看一眼。 这郭姨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话里话外都是在挑衅太太金氏呢。 仰仗的可不就是大老爷之势？ 路蓁蓁本有心看大太太如何收拾郭姨娘，只可惜兰氏却开口了：“既然大嫂要喝药，我们也就不在屋里闹了。大嫂好好养身体，别为些不相干的玩意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我们几个再去看看简哥儿媳妇去。” 说着就起了身。 第262章 想说什么还不是随便编？ 大太太金氏也不虚留，点点头：“我这身子不好，屋里也乱糟糟的，让你们看笑话了！等我好了，把这院子里收拾妥帖干净了，再置办一桌酒席，咱们好好散散心。” 一面就叫人送路蓁蓁她们出去。 路蓁蓁无法，这没戏可看了，跟着兰氏起身告辞。 出得大太太的院子，既然说了要去看胡氏，自然要去。 自然有下人回各自的院子拿礼物，她们只需要慢慢走过去就是了。 前头秦氏一脸嫌弃的跟兰氏吐槽：“那郭姨娘看着就妖妖乔乔的不成个体统！偏生男人们就喜欢这种调调，为了这些狐狸精，是原配娘子的脸面也不给了，亲生儿子孙子也不顾了！” 谁家院子里没几个闹心的妾。 二房这边，虽然秦氏素日里管得紧，加上有七个大舅哥小舅子监管着，二老爷傅鹤咏对那些姨娘态度平平。 可年轻的时候，也未尝没有宠过几个小贱人。 秦氏看到郭姨娘就想到了以前那些夫妻为了这些小贱人吵架的日子。 这番话说出来，大家都心有戚戚然。 除了路蓁蓁，谁不受妾之苦？ 饶是孙氏和傅知著感情算是挺好的了，后院也不杵着几个么？ 说到这里，孙氏忍不住羡慕的看了看路蓁蓁。 看秦氏和兰氏走到前头去了。 这才凑到路蓁蓁身边，小声的问：“四弟妹，你是如何能管住老四，让他到如今都没有纳妾的意思的？” 虽然两人如今算是新婚燕尔之际。 可男人嘛，哪里有不偷腥的？ 当初她跟傅知著也是新婚，不过一个月，傅知著就睡了其他丫头。 可傅知易这边，到如今还没任何动静。 每天都老实回听涛居，除了路蓁蓁，还跟之前一样不允许任何丫头接近。 谁背地里不说一句路蓁蓁御夫有术？ 孙氏想请教请教，也学习学习，回去好手拿把掐一下傅知著。 路蓁蓁能说出什么经验和法子来？ 难道告诉孙氏，让她回去把傅知著给阉了，自然也就不会再做妖了？ 不过这人在外头，想说什么还不是随便编？ 想了想，凑到孙氏耳边，神秘兮兮的道：“那还不简单，把男人榨干就行了！” 咳咳，这都是她从话本子和一些小说中看到的出来的经验。 “咳咳——”路蓁蓁还没脸红呢，孙氏就被口水给呛着了，咳了个惊天动地，脸红脖子粗。 吓得路蓁蓁忙给孙氏顺气。 好半天孙氏才平顺了这口气，站定后，眼神怪异的看着路蓁蓁，着实没想到她如此生猛。 路蓁蓁淡定的任由孙氏打量，这种话题，她不一下子镇住孙氏，只怕孙氏不仅不信，还要嘲笑她。 来一把大的，把孙氏给镇住了，她就不好多问了吧？ 孙氏是不太好问了，毕竟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呢。 不过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如何回去榨干傅知著了。 要知道维哥儿已经六岁了，也可以再要一个孩子了。 在外书房的傅知著打了两个喷嚏，后背不知道怎么的一阵阵发凉。 还以为自己昨晚着凉了，吩咐上熬了一碗辣辣的姜茶灌了下去，浑然不知道晚上回家后，等待他的是什么。 到了胡氏的清澜院。 傅知简一直守着胡氏，见秦氏一行人过来看望胡氏。 上前请了安，才避了出去。 胡氏此刻也是清醒的，忙让请人进去。 进去一看，胡氏的气色也不太好，不过精神还算不错。 撑着和众人说了几句话，大家也不好多呆，放下礼物，也就告辞出来了。 倒是胡氏拉着路蓁蓁和孙氏的手：“你们俩若是闲了没事，过来陪我说说话，我如今要静养，不让我下床，日子也无聊。唯一的指望就是盼着你们来跟我说说话了。” 路蓁蓁和孙氏都答应了，胡氏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拉着孙氏的手，说要跟路蓁蓁说两句话。 孙氏十分知趣的就出去了。 最后看人都走出去了，胡氏才满脸感激的拉着路蓁蓁：“四弟妹，多谢你的提醒，不然我，大太太还有腹中这孩子只怕都保不住了！你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大恩不言谢！你这分恩情我跟你大哥，还有大太太都记在心里，你且放心！” 路蓁蓁拍了拍胡氏的手：“别想那么多！如今你就安心养好身体，养好胎，好好的生下这个孩子就是了！” 胡氏点点头：“这几日，还要麻烦弟妹你多照看一下玥姐儿和珊姐儿，等我好些了，再亲自去谢你！”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她和大太太都病了，玥姐儿和珊姐儿那边估计无人照看。 孙氏又要管家，二房还有两个孩子，估计一时也顾不上。 唯有路蓁蓁清闲，又有手段，托付给她自己也放心。 这点小事，路蓁蓁自然不会拒绝：“你放心吧！我每日打发人去看两次，照看着。你也要快点好起来，玥姐儿可指望着你呢！” 胡氏自然是无有不依的。 说完话出来，孙氏在台阶下等她。 见她出来，也就一笑：“可是托付你照顾玥姐儿和珊姐儿？” 路蓁蓁点点头。 孙氏也就顺势道：“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接下来老侯爷和老祖宗那边有什么吩咐，若是我忙起来，维哥儿还有琼姐儿那边，你也多费费心。” 路蓁蓁无语，这是都让自己帮着看孩子了？ 孙氏苦笑：“如今府里这情况，我能信任的唯有你了！” 这是大实话，孙氏以前还不觉得，经历了昨儿那事后，还真是有点草木皆兵。 路蓁蓁想了想，虽然孙氏这话只三分真，不过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都答应了胡氏，还能拒绝孙氏不成？ 更何况也无需她做什么，每日里派心腹丫头去看看几个孩子的情况，她再不定时的去转一圈，敲打敲打一下伺候的下人，也就是了。 当下也就点点头表示同意了。 孙氏放下一桩心事，两人出了清澜院，秦氏和兰氏还在门口等她们俩。 见了两人，秦氏交代了一句：“明日去蜀王府，府里的几个哥儿姐儿就不带过去凑热闹了！人多眼杂的，万一出个什么事来，后悔都来不及。” 第263章 我爹好笨！只怕是个假爹 秦氏也是怕了。 这自家府里都不安全呢，更何况是蜀王府？ 那二公子可是于侧妃生的，本就跟自家小姑子蜀王妃不对付。 保不准有那心狠手辣的，对孩子下手怎么办？ 明天去蜀王府，大太太不能去，能去的就是她和兰氏，带着孙氏和路蓁蓁。 她们两妯娌各自看顾好自己的儿媳妇就不错了，真没精力照顾孩子。 孙氏本就担心这事，听秦氏一说，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到了岔路口，秦氏还有话要嘱咐孙氏，毕竟昨儿虽然挨了老侯爷的一顿训，可这管家权还在她们婆媳手里。 这家还得继续管啊。 倒是兰氏和路蓁蓁无事一身轻，两婆媳慢吞吞的往回走。 前后丫头开路，后头婆子尾随，都隔着老大的距离。 兰氏叮嘱路蓁蓁：“明儿个去了蜀王府，跟紧我就是！估摸着会让你们两妯娌去新房陪一陪新娘子，你们跟着世子妃，看着她行事就行了。” “对了，若是清宁那丫头缠着你，你也别跟她客气！好歹你是她表嫂，若是她不讲道理，你不理她就是了。回来告诉我，我告诉她娘，让她娘教训她！” 路蓁蓁听得心里暖暖的，抱着兰氏的胳膊撒娇：“我就知道，太太最疼我！” 婆媳俩笑闹着一起吃了晚饭，早早的就休息了，毕竟第二日要去赴宴一天，也是个力气活呢。 倒是揽月院这边。 一整天，院子都笼罩在低气压中。 从正屋里不时传出摔打东西，或者喝骂的声音。 不时就有丫头捂着脸哭着从正屋里头出来。 平日里无事就要勾搭傅知明去自己屋里的几个小妾，都关紧了门窗，缩在屋里，大气都不敢出。 赵氏平静的坐在里屋，手里拿着针线，却半天没下一针。 傅知明看着赵氏这平静的样子，在她的映衬下，越发显得自己不稳重来。 明嘲暗讽了几句，赵氏无动于衷，只说了一句：“三爷，一会伦哥儿和杰哥儿就下学回来了，你还要这般模样吗？” 傅知明顿了顿，气急败坏的砸了手里的杯子。 冲了出去，在院子里顿了顿，选了一间小妾的屋子，踹开门进去。 没一会子，隐约传来傅知明和小妾嬉笑的声音来。 金珠和银珠怕赵氏伤心，忙忙的去关窗户。 窗户关上，屋子里安静了下来，两人担忧的看着赵氏。 赵氏却一笑，“你们放心，我没事！” 说完，又吩咐：“一会子伦哥儿和杰哥儿下学要来请安，准备好点心，等他们来了吃。” 金珠答应了一声，自去吩咐了。 虽然揽月院的两个主子不能出院子，可下人丫头们出去还是无碍的。 看金珠出去了，赵氏才问银珠：“表姑娘那边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去前头说了要马车没有？” 银珠一脸为难：“表姑娘那边东西倒是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是马车明儿个估计腾不出来。” 赵氏刚要问，不过很快就想起来：“是了，明儿个是蜀王府二公子大喜之日，府里的人都要去。就算大太太和大嫂不去，她们的马车，也不是表姑娘能坐的。” “就没别的马车了吗？”赵氏问。 “问过了，除了预备明儿个去蜀王府的马车，剩下的都拿去修了，得后日才能有——” 赵氏皱紧了眉头，本想着明儿个就把人送走，看这架势，居然还要多留一天？ 银珠看赵氏这样子，小心翼翼的劝道：“也不过就是迟一日的功夫。更何况明日想来赵家女眷也要去蜀王府赴宴，家中无人，将表姑娘送回去只怕会落人口舌。倒不如就等上一日，也不是什么大事。” 赵氏知道也只能这样了。 总不能让赵家派人来接，更不能说去外头雇马车吧，那宁平侯府的脸都要丢干净了。 正生闷气呢，外头人进来禀告，说伦哥尔和杰哥儿回来了。 赵氏立刻丢下这烦心事，露出笑脸来，让快把哥儿请进来。 伦哥儿和杰哥儿两兄弟手挽手进来，给赵氏请了安。 赵氏点点头，拉着伦哥儿的手到身边，一边摸着他的额头和后背嘘寒问暖，一边就让快把点心端上来。 伦哥儿大大咧咧的，任由赵氏在自己身上摸了又摸，又回了两句话，才被放到一旁吃点心。 杰哥儿也坐在下方，小心翼翼的跟着拿了一小块点心，小口小口的啃着。 啃了一半，伦哥儿突然开口：“娘，我怎么听到爹的声音了？爹在家吗？我好久没见到他了。” 赵氏脸色不自然极了，还是温声安抚：“你爹现在有事在忙呢，等娘晚上告诉爹了，明儿个让爹在家里等你好不好？” 伦哥儿点点头，又咬了一口点心，才道：“维大哥哥所爹被关禁闭了，娘，什么是关禁闭啊？” 赵氏温柔的脸色一僵，本来想随便说两句话，就糊弄过去。 可是转念一想，及时自己今日不说，时间一久，难道就不会有风言风语传到伦哥儿的耳朵里？ 更何况，傅知明以后天天在关在院子里不能出去，伦哥儿天天都能见着，到时候若是当着傅知明的面问起来，只怕更难收拾。 想了想，才认真的道：“因为你爹犯了错，所以祖父和曾祖父罚你爹闭门自省。闭门自省就是关在自家里不出来，反思自己的错误！认识到了哪里错了，要去告诉曾祖父和祖父，得到他们的原谅了，才能出门！懂了吗？” 伦哥儿和杰哥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那爹也太笨了，都关在家一天了，也没认识到自己哪里错了吗？还不如我和杰哥儿呢，我们反省一刻钟就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伦哥儿一脸，我爹好笨！只怕是个假爹的表情。 杰哥儿也跟着点头。 赵氏哭笑不得，有心解释两句，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索性道：“这事咱们知道就行，别告诉你爹！你爹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被你说笨，当心他揍你！” 伦哥儿摸摸自己的屁股，想了想，头铁的道：“不怕！爹敢揍我，我去找祖父！祖父最疼我！我告诉祖父，让祖父打爹屁股！” “夫子说了，我们平日里反省不出自己的错误，就是没挨板子的缘故！挨了板子，就反省出来了！让爹也挨手板，他也就反省出来了！” 杰哥儿小心翼翼的建议：“让我们父子打！夫子打手板可疼了！一疼就什么都想起来了！上次我挨了夫子一记手板，连去年我尿裤子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第264章 祖父救我 别说赵氏了，就是银珠也被两个哥儿这话逗得笑起来。 赵氏抑郁了一天的心，看着两个孩子，也难得松快了些。 逗两个孩子说笑了一会，看时候不早了，见傅知明还窝在姨娘的房里没有出来的意思，索性留两个孩子用了晚饭。 外头，两个孩子的奶娘和伺候的丫头们就已经等候多时了。 赵氏犹豫了一下，示意杰哥儿的奶娘先把人抱回去。 杰哥儿的奶娘不敢多问多说，低头领了一声是，抱着杰哥儿先告退了。 留下伦哥儿，不解的看着赵氏：“娘？” 赵氏摆摆手，示意周围的人都下去了，牵着伦哥儿的手进了里屋，这才严肃的看着伦哥儿道：“伦哥儿，接下来娘跟你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知道吗？” 伦哥儿从未看到赵氏这个模样，心里有些害怕，往后退了退，才犹豫着点了点头。 “你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你跟我说过，你在花园里听到了表姨身边的丫头，跟你祖母身边的人说话那件事？”赵氏声音压得极低。 伦哥儿点点头：“我记得，可是娘不是让我不要跟任何人说的吗？” 赵氏两手扶住伦哥儿的两只胳膊，蹲下来，平视着伦哥儿：“对！伦哥儿真棒！能记住娘的话！娘再交代你一遍，不管是谁问你，或者问你什么，你都记住，只说不知道，或者不记得了！知道吗？” 伦哥儿懵懵懂懂的看着赵氏：“为什么？我都知道，为什么要说不知道？而且娘也知道了！爹问我，我也要说不知道吗？祖父问我，我也要撒谎吗？” “夫子说过，人无信不立，无诚不久。夫子说这是做人的规矩，人不能不讲规矩！若是夫子知道我撒谎，我会挨手板子的，还要跟爹一样反省的？” 赵氏在伦哥儿清澈的眼神下，有些无地自容，几乎不敢直视伦哥儿的眼睛。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正色道：“娘知道！只是你还小，不知道世上有些事情，需要善意的谎言的。伦哥儿说不知道，记不得了，就是善意的谎言。” 伦哥儿皱着眉头，不太想答应。 赵氏想了想，又加了一把火：“伦哥儿，你要知道，若是你不撒谎的话，爹和娘还有你，只怕就要被赶出家门了，一家子流落街头，没有人伺候你，吃不了你爱吃的饭菜，没有人陪你玩，还不能读书了！你愿意吗？” 伦哥儿一听吓坏了，眼泪都出来了：“娘，我听你的话，我撒谎！我谁都不告诉，谁跟我说话，问我事情，我都说不知道，不记得了！” “我不想被赶出家门，我也不想吃不了爱吃的饭菜，没人伺候我，没人陪我玩！我听你的话！” 赵氏看着心疼不已，可事关重大，只能狠下心肠来：“记得就好！一定要记牢娘的话！” 伦哥儿哭着拼命的点头。 赵氏哪里还忍得住？一把抱住伦哥儿，母子俩抱头痛哭起来。 唬得外头的金珠和银珠忙跑进来看，到底出了啥事？ 见母子俩哭得那叫一个凄惨，金珠和银珠也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哭声惊动了小妾屋子，被哄得吃了两杯酒，兴致上来了，正抱着小妾打算颠鸾倒凤一番的傅知明。 刚要提枪上马，被这母子俩几嗓子，直接给干趴下了。 傅知明恼怒的捶了捶床板，翻身而起。 小妾还不知死活的搂着傅知明的腰，缠着他，直接被一把从床上推了下来。 跌了个屁墩，疼得脸色发白，正要撒娇喊疼一番，看到傅知明黑如铁锅的脸色，那话都到嘴边了，硬生生的给吞下去了。 不仅不敢吱声，还十分迅速的从床边扯过外衣给自己披上，缩到了一旁。 傅知明也胡乱的批了一件外衣，拉开门就一顿怒吼：“爷又没死，哭什么哭？怎么？跟着爷委屈你们娘俩了不成？” 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齐刷刷的跪了一地，没人敢说话。 正屋里头的赵氏和伦哥儿听到了傅知明的怒吼，两人都打了个哆嗦。 伦哥儿回过神来，哭得更大声了，边哭边喊着要去找祖父。 赵氏忙抹去自己的眼泪，将伦哥儿搂在怀里劝慰。 傅知明听到伦哥儿哭得声音更大了，简直是一边哭一边嚎，还喊着要去找祖父，让祖父罚他这个亲爹。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鞋子后跟都没提，就那么拖着出了小妾的屋子。 气冲冲的直奔正屋，看到伦哥儿被赵氏搂在怀里，忍不住就骂：“真是慈母多败儿！伦哥儿这样都是你这个做娘的平日里太惯着他了！惯出这无法无天的性子来——” 骂完就吼伦哥儿：“给我滚过来，多大的人了，还赖在妇人怀里哭，成何体统？” 伦哥儿也没见过傅知明这般狰狞的嘴脸，吓得直往赵氏怀里拱。 被傅知明一把拽出来，顺手照着屁股就来了几下。 伦哥儿顿时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扭动挣扎：“爹坏！爹坏！不要爹了！我要祖父！祖父救我！祖父救我！” 赵氏心疼得不行，想上前把伦哥儿给抢过来，嘴里还说着好话：“三爷，伦哥儿还小呢，他一时说错话了，饶了他这一回吧——” 却被傅知明一把推开：“走开，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孝的混帐东西！才这么点年纪，就不孝父亲，还得了？以后长大了，眼里还能有我这个父亲？”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拦我——” 说着手下用力又是两下，伦哥儿哭得更惨了。 赵氏被推了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还好有金珠和银珠两个丫头眼疾手快扶住了。 赵氏站稳后，冷下脸色来：“三爷若是想早日解了这闭门自省，就先住手！” 傅知明举得高高的手，立刻停顿在了半空中。 愣了一下，才装作无事人一般，收回了手，清了清嗓子，努力想找回一点颜面：“罢了罢了，看在你的份上，今儿个就饶过这个小兔崽子。” 一面又吩咐：“还不把伦哥儿带下去？” 赵氏搂过伦哥儿，上下检查了一回，见屁股上虽然红了一些，可看起来并无大碍。 到底还是心疼，轻声安抚了两句，见伦哥儿不哭了，这才让金珠和银珠将他带出去，交给奶娘。 并叮嘱了几句，让奶娘晚上多照看一些，怕伦哥儿这会子受了惊吓，晚上发热。 第265章 我大约是有了 傅知明不耐烦的坐在椅子上等了半日，见赵氏都吩咐妥当了进来。 才翻了个白眼，直接就问：“怎么才能解除这闭门自省？” 赵氏冷冷的看了傅知明一眼，一种说不出的心寒和心累涌上心头。 她好像第一次终于看清楚了自己嫁的这个男人，是个什么货色了！ 以往，总觉得傅知明虽然是庶子，可架不住姨娘得宠，大老爷偏疼。 而且长得也是温文尔雅，夫妻之间也算和睦。 心里也就拿傅知明当良人。 虽然婚后时间长了，也发现了傅知明不少的缺点。 可好歹傅知明在外还能给她这个做妻子的脸面，又有了伦哥儿，夫妻两人相敬如宾也不是过不去。 多少夫妻不都是这样过一辈子吗？ 跟别的男人比，傅知明已经算不错了，起码说话好听，能软得下身段，小意讨好自己。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跟府里其他几兄弟比，傅知明也不差什么了。 可自从路蓁蓁嫁到侯府后，她看到了老四如何对待路蓁蓁之后，才隐约发现，傅知明这个夫君多有不靠谱，对自己并无太多情分。 不过她也能催眠自己，谁家夫妻不是这样过来的？这样就知足吧。 可从昨儿个发生的事情，他才发现，四兄弟中间，大约是傅知明最没有担当了。 大嫂中毒，大哥傅知简问的第一句是大嫂的身体，第二句才是关心胎儿。 为了找到真凶，面对大老爷，大哥这个做儿子也没退让半步。 可傅知明呢，被怀疑了后，不是想着护住妻儿，第一反应甚至是希望赵氏这个妻子出头，替他分说。 这也就罢了，夫妻嘛，至亲至疏，能理解。 可他受到惩罚后，却只能关在院子里，暴躁，无能狂怒，责骂丫头婆子，去找小妾寻欢作乐。 甚至因为打断了他的作乐，而不管不顾的责打自己无辜的孩子。 这让赵氏忍不了一点！ 伦哥儿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也是因为生下了伦哥儿，她才在侯府站稳了脚跟。 也是因为伦哥儿，大老爷才高看她一眼。 伦哥儿就是她的命根子！是她以后半辈子的依靠！ 更是两人的血脉！ 傅知明身为父亲，出了事不知道保护妻儿，反而窝里横，实在让赵氏齿冷。 亏她还殚精竭虑，维护傅知明，维护这个家。 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可笑，维护傅知明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若是可以，赵氏真想撒手不管了。 可想起伦哥儿，还有肚子中的这个，赵氏咬牙，还得继续忍耐下去。 勉强挤出一点笑来：“我大约是有了！” “什么？”傅知明一蹦三尺高。 喜形于色：“快，快去给大老爷和姨娘报喜去——” 被赵氏拦住了：“我只是猜测，还没有找大夫确认！你着急做什么？现在老爷子和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就传出去我怀孕了，岂不是让老爷子和老太太误会，以为我们用孩子拿捏他们？” “再说了，你受了罚，不管心里愿意不愿意，好歹面子功夫也要做一做吧？起码这一个月，修身养性，装也装出个后悔莫及，改过自新的样子来吧？” “这样一个月后，我胎像稳一些了，到时候再爆出来我怀孕了，然后看到你改过自新了，我再借着肚子里的孩子求上一求，老侯爷和老太太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好松口不是？” 赵氏苦口婆心的跟傅知明掰开了揉碎了说。 傅知明一拍大腿：“娘子说得极是！是我太高兴忘形了！我现在就改过自新去！” 说着拍拍屁股起身，到院子里又嚷嚷着，把内书房给收拾出来，他要抄写孝经。 这大晚上的，天都要黑了，傅知明突然闹这么一出。 下头丫头婆子被折腾得不清。 到掌灯时分，才将内书房折腾出个样子来了。 傅知明迫不及待的就搬了进去，搬进去之前，还特意召集了所有的妻妾，给开了个会。 大意就是，三爷他啊，要开始修身养性，好好读书了。 后院的这些妻妾不许去打扰他，也不许争风吃醋闹出事端来，不然别怪他不留情面。 这番话一出，几个小妾们齐齐松了一口气。 大家又不瞎又不傻，自家三爷犯了错，被关在院子里不能出去，方才连三奶奶和伦哥儿都得了不是，挨了打。 何况她们？ 早就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此刻有了这番话，那更是名正言顺了。 赵氏看着傅知明那一脸你们三爷我要上进，你们都别拖我后腿那得意洋洋的劲，只觉得辣眼睛。 不过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好歹总算是将傅知明给哄着能老实一阵子了。 只要这一阵子傅知明是真老实，不出幺蛾子，应该就无事了吧？ 因为傅知明搬到了内书房去修身养性，赵氏独自一人睡下，也没让丫头们在外头值夜。 屋里安安静静的，把帐子放下来，赵氏才敢长出了一口气。 回想这两天发生的一切，感觉就如同噩梦一般。 眼前不由得又浮现了前些日子那一幕来，伦哥儿来请安，自己留他用晚饭。 本是想提醒伦哥儿少跟柳思思那边来往，最好远远的避开。 没曾想，刚说到柳思思，伦哥儿却突然冒出来一番话，当场把赵氏给吓到了。 伦哥儿说前两日夫子有事离开了一会，他就趁人不备，说是要出恭，偷偷溜到花园里头。 刚好看到花丛中有一朵花有虫，伦哥儿想摘那朵花去吓唬玥姐儿她们。 就钻到了花丛里。 他人小，那花丛将他挡住了。 就看到了柳思思身边的那个叫小玉的丫头，偷偷摸摸的走到花丛边，走来走去的。 伦哥儿虽然小，可也知道，自己要是被发现了，就不能抓到那条虫子了，说不定还要被告到亲娘面前。 就老老实实的躲在花丛里不敢动。 心里一直催着那小玉快点离开。 没想到那小玉也不知道在等谁？等了半天，终于等来了一个人。 那人伦哥儿也见过，是嫡祖母身边的嬷嬷。 他去给嫡祖母请安的时候，见过那个嬷嬷，还给过他点心吃。 第266章 赵氏的选择 两个人凑在一起，叽里咕噜说哦好些话，伦哥儿都听不太明白，只听到什么算着日子，药快没了，姑娘让我送过来。 什么这药一日都不能耽搁，才有效果。 那个嬷嬷接过了那药揣进了怀里，笑眯眯的说什么放心，什么燕窝，还有现在都知道大太太脾气不好了。 伦哥儿知道大太太就是嫡祖母，也知道最近嫡祖母脾气不好，看到他去请安，都没有笑脸。 难道这药是治嫡祖母脾气不好的？ 又听了听，不知道怎么又说到大伯母了。 说什么保不住，什么吃完了神仙都救不了之类的话。 伦哥儿听得半懂不懂。 好容易等那两个人又鬼鬼祟祟的走了，他才摘了那朵带着虫子的花溜回了课堂上。 那朵花里头的虫子果然吓到了玥姐儿和珊姐儿。 玥姐儿气得拧了他的耳朵一下，伦哥儿本来打算告诉玥姐儿他今天在花园里听到的关于大伯母的那番话的。 因为被拧了耳朵，气得他决定不告诉玥姐儿了。 当伦哥儿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赵氏那瞬间，感念了漫天神佛。 老天保佑，让玥姐儿拧了伦哥儿的耳朵，才让伦哥儿没有把这话说给玥姐儿听。 孩子们不懂事，可周围伺候的人，那个个都是人精。 伦哥儿这几句话，虽然断断续续的不太明白，可仔细一串联，就能拼凑出来了。 表妹柳思思什么时候跟大太太金氏身边的陪房搭上关系了？ 那个药是什么药？跟大太太脾气不好有什么关联？还有燕窝？ 这也就罢了，怎么还牵扯到胡氏？ 那什么保不住？胡氏那里可是怀着孕，保不住的难道是胎儿？ 还吃完了，神仙都救不了？ 莫非是那药？ 赵氏当时浑身就冒出了一身冷汗。 她勉强控制住了自己，安抚了伦哥儿两句，又哄他，让他千万不要告诉第二个人，只要听话，每次来就给他准备爱吃的点心。 哄得伦哥儿答应后，才略微放下心来。 心里乱糟糟的，也不敢留伦哥儿，叫人将伦哥儿带了下去，又敲打了一下奶娘和丫头们。 赵氏立刻就吩咐人去打听。 没多久，就打听到了。 毕竟这不是什么秘事。 都知道大太太十分看重大奶奶胡氏这一胎，每天都从自己的私库里拿血燕出来炖了，分成两份，一份自己吃，一份给胡氏。 赵氏又不傻，这前后一联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柳思思联合了大太太金氏的陪房，在燕窝里头下了药。 这药能让人性情大变，比如大太太金氏，以前很稳重心计深沉的人，最近听说脾气很不好，经常发怒。 而胡氏那边，听说这一胎怀得也奇怪，胡氏每天也是哭哭啼啼的。 这药若是再多吃一段时日，胡氏肚子里的胎就是神仙也难救了吗？ 赵氏那瞬间，是又害怕，又是一种隐秘的惊喜。 心底缓缓升腾起一个不能言说的念头来。 若是，若是胡氏这一胎真的生不下来，那么她的伦哥儿是不是距离爵位就更近了一步？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和傅知明想继承爵位，那几乎是做梦。 可若是胡氏和大哥一直没有儿子，将来总要过继一个孩子。 伦哥儿跟大哥血缘最近，身份最合适。 到时候伦哥儿就算过继给了大哥，可那个时候伦哥儿也大了，知道自己的亲爹娘是谁，那心还能偏着大哥和大嫂？ 而且，就算看在伦哥儿的份上，胡氏和大哥也得对他们夫妻客客气气的。 到时候实惠不还是伦哥儿和他们夫妻得了？ 将来若是自己能活到胡氏和大哥的后头，还能当几年侯府的老封君呢！ 这是她一直放在心底的渴望。 如今，居然似乎要实现了？ 虽然她不知道柳思思从哪里弄来的药，也不知道柳思思是怎么跟李荣家的搭上的，更不知道柳思思一个才十多岁的小姑娘，平日里也是斯文可怜的模样，怎么隐藏得这样深？ 可是她知道，这件事真成了，得利的是他们一家子。 那一刻，她的良知和贪欲拉扯。 一个告诉她，事关可是两三条的人命，胡氏纵然最近跟她有些矛盾不对付，可成为妯娌的这么些年，还真没怎么为难过她。 很多时候还护着她。 大太太嫡母虽然不好亲近，可也不曾磋磨过她，虽然事事对她不如胡氏，可人家是嫡亲儿媳，自己是庶子儿媳，肯定比不得。 真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去死吗？ 那一刻，赵氏都走到了门口，只要踏出了那道房门，她就能救下胡氏和嫡母。 可她犹豫了，她退缩了，她放弃了。 甚至她阴暗的想过，下药的人不是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这么突然的去说，万一她们不相信呢？岂不是平白惹了一声骚？ 更何况，柳思思这么大胆，还能做成，背后是不是有人帮忙？ 会不会跟她的娘家赵家有关？ 若是到时候查出来和赵家有牵连，该怎么办？ 侯府肯定不会放过赵家的，到时候没了娘家，她怎么办？ 思来想去，赵氏还是选择了装聋作哑，任由事态发展。 甚至她还让人随时盯着大太太金氏那边和胡氏还有柳思思那边的动静，好让自己心里有数。 没想到事情败露如此之快，而且还让胡氏和金氏福大命大的又碰上了神医。 虽然赵氏被关在院子里没出去，可外头的消息还是能传进来的。 大太太已经回了她的院子，开始折腾几个姨娘，她都是知道的。 那一瞬间，赵氏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到底没出人命好。 还是该叹息，就差那么一点点了，功败垂成！ 如今赵氏已经不敢奢求那么多了。 只想着赶快把柳思思给送回赵家，然后偷偷的让人带信回去，要么将柳思思给软禁在家，要么就将人远远的送走。 绝对不能留在京城，留在赵家了。 赵氏此刻回想起来，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当初三个妯娌都看出来柳思思这个表妹不如表面那么单纯可怜。 唯独她，好像被迷了心窍一样，处处维护柳思思，甚至为了她，跟妯娌们都闹翻了。 第267章 你信这世上有迷人心窍的妖精吗？ 如今再想起胡氏她们给她的种种暗示，还有金珠和银珠这些下人们隐晦的提醒。 赵氏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在脑海里把柳思思和她碰面后，所有的言行，都过了一遍。 才发现自己之前真是一叶障目。 被所谓的恩情和亲情迷住了心窍和眼睛。 竟然愣是没发现，柳思思不仅日常挑拨她和妯娌之间的关系。 甚至还借着奶娘的事情，说服了自己让她和伦哥儿多接触，放任她博取伦哥儿的好感。 难怪之前那一段时间，伦哥儿开口闭口都是柳思思这个表姨。 自己当时还傻乎乎的觉得柳思思是对伦哥儿真好真用心，才让伦哥儿这么喜欢她呢！ 还有那天晚上，她和傅知明在院子外相谈甚欢那一幕。 换做任何一个其他人，赵氏肯定都要十分警惕防备。 可当时的她，怎么就被柳思思两句话就给糊弄过去了？ 越想，赵氏心里越是恐惧。 那一段时日，此刻想起来，恍若隔世一般。 她变得不像是自己，好像眼里只能看到柳思思，柳思思说什么话都对，听不进去其他人的一句话。 就跟鬼迷了心窍一般。 赵氏的想到一个可能，心怦怦的快要跳出胸腔了。 如果柳思思真的是鬼上身或者是什么妖精？是不是一切就说得通了？ 毕竟柳思思的年纪，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机和手段？ 还有，她哪里来的手段得到的那等秘药？ 李荣家的自杀，应该也是柳思思的手笔。 她若真是一个弱女子，如何能瞒过傅山的眼线，还有府里这么多人的眼睛？ 除非她有着非人的手段。 这一刻，赵氏终于明白了柳思思的可怕。 想到话本子里那些妖精和鬼的手段，赵氏不寒而栗。 怎么也睡不着了，爬了起来。 大半夜的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虽然被赵氏拒绝了，可也还在外间默默值夜的银珠听到动静，忙点了灯过来。 就被赵氏拉着，主仆二人将柜子匣子翻了个遍，终于在最下面，找到了一个平安锁。 这是赵氏的陪嫁，也是早年未曾出嫁的时候，赵母带着他们兄弟姐妹一起去护国寺求得平安锁，据说供在佛前九九八十一天，每日都有高僧在佛前诵念经文加持。 赵氏早年间还带着，后来有了伦哥儿后，怕他拉扯伤手，索性就收了起来。 此刻翻找出来，挂在了脖子上，赵氏顿时觉得安全了许多。 也不敢去睡，更不敢单独一个人。 反正傅知明在内书房睡，索性拉着银珠上床陪她。 往日里傅知明不回来的日子，金珠和银珠都常陪着赵氏的，银珠也就不推脱。 看出来赵氏不知道在怕什么，也就留了一盏灯。 脱了鞋上了床。 两人并头躺下，没一会子，赵氏幽幽的声音响起：“银珠，你信这世上有迷人心窍的妖精吗？” 银珠想了想：“奴婢当然相信。” 赵氏激动的翻身看着银珠：“你也相信？” 银珠慢条斯理的回答：“当然啊！咱们府里不就有吗？那些缠着爷们，迷得爷们神魂颠倒的那些人，不都是妖精吗？” 赵氏饶是再心里紧张，也被银珠这话给噎笑了。 两人压根说的就不是一回事。 不过银珠这一打岔，她也没那么紧张了。 柳思思不论是妖精也好，艳鬼也罢，只能使这些手段，想来那本事也有限得很。 而且柳思思如今不知道自己发现了她的蹊跷，只要平安熬过明天，将人送回赵家再说。 然后再给亲娘写一封信，务必要亲娘去护国寺请高僧到赵家看看，确定一下柳思思的种类！ 想来有高僧在，柳思思这样的妖精被收服也不是难事吧？ 抱着这样的信念，赵氏迷迷瞪瞪的，睡一下，醒一下的终于熬到了天亮。 因为被禁足在院子里，赵氏也不用去请安了。 倒是听说了，除了老太太和老侯爷，大太太金氏，还有她和傅知明和下一辈子哥儿姐儿外。 府里上下的主子都去蜀王府参加婚宴去了。 他们宁平侯府是蜀王府正经的姻亲，礼法上，那二公子也只能称呼大老爷他们一声舅舅。 所以一大早用了早饭，大家就坐上了马车，往蜀王府而去了。 府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不少。 路蓁蓁和孙氏合坐一辆马车，两人今日都装扮得格外庄重喜气一些。 毕竟是去喝喜酒的，又是姻亲，可不能怠慢了。 孙氏大约昨晚就实施了榨干计划，今天看上去，面色红润，气色极好，眼角含春，笑意盈盈。 坐上车后，不时的就拿拳头捶一下后腰，或者换一下姿势。 路蓁蓁很想装不懂，只可惜阅览群书的她很懂！ 这人也不能太全面了！不然有些尴尬啊！ 只能默默的给孙氏拿了一个靠垫，让她靠得舒服一些。 孙氏心情好，靠这靠垫，就跟路蓁蓁八卦起来：“昨儿个老三家的，让人去前头要马车，听说是要送那柳家姑娘回赵家呢！” “之前咱们明里暗里劝了多少，她只当耳旁风，还得是老太太开口，这立不颠的就让人收拾东西，要打发人回去了！” 孙氏语气颇有几分看不上赵氏如此的明显。 不过很快就感慨：“不过送走了也好！府里乱糟糟的，还住着一个外人，怎么都有些不太好！” 路蓁蓁倒是觉得以柳思思的性子和手段，只怕赵氏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那柳思思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送走的，估计还得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因此倒是提醒了一句：“那柳家姑娘愿意被送走？” 孙氏嗤笑了一声：“我听说前儿个事发当晚，老三家的瞒着人去了柳家姑娘那院子里，表姐妹俩摒退了下人，在屋里不知道说了什么。隔天柳家那姑娘院子里就开始收拾东西了，想来是老三家的劝服了吧！” 说完又感叹了一句：“老三家的真是吃力不讨好！当初巴巴的把人接到府里来，如今又要把人给送回去！那位柳家表妹的性子，可不是个心眼大的，估摸着内心里要恨死老三家的了。” “你说老三家的这是图啥？”说着摇摇头。 这边两妯娌一路说着八卦。 前头，傅知简，傅知著，傅知易三兄弟骑着马，跟在大老爷他们三兄弟的轿子后头。 第268章 二哥的命也是命啊！ 傅知简自从那日跟大老爷顶嘴后，父子俩陷入了冷战中。 大老爷觉得傅知简不孝，傅知简觉得大老爷不慈。 两人都别着性子，谁也不肯先软下身段来。 此刻傅知简沉着脸，知道是去参加婚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抢亲的呢。 傅知著今儿个坐在马上，那叫一个难受，一会子揉腰，一会子甩胳膊，不时还呲牙裂嘴的捶捶腿。 傅知易在一旁真是没眼看。 一踢马肚子，往前了几步，想让自己的眼睛清净一点。 傅知简察觉到了动静，扭头看了傅知易一眼，眼神询问了一下。 傅知易拿马鞭指了指落在后头的傅知著。 傅知简回头一看，脸更黑了：“老二，你这坐没个坐像，成何体统？让人看了，还以为你没骨头呢！” 傅知易附和了一句：“二哥看来最近是松懈了，回去跟傅山叔说一声，让给二哥加个特练，练上两个月就好了！” 傅知著的脸都青了，拿着马鞭指着傅知易半天才说出话来：“老四，你好狠的心肠！我还是不是你最亲最好的二哥了？你这么害我？” 傅知易皮笑肉不笑：“二哥，这都是为了你好！” 傅知著气笑了：“你们两口子可真是一个被窝里的人！要不是你家媳妇儿，我会变成这个鬼样子？现在你还生怕你二哥死得不够快，还要我加练？” 傅知易沉下脸来：“二哥，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自己坐不稳，还能赖上我媳妇儿？” 傅知简也不信，“老二，你胡说八道什么？” 没一个人相信傅知著，傅知著快冤枉死了。 也顾不得是在大街上了，当即嚷了出来：“我没有胡说！还不是老四媳妇儿给我家媳妇儿传授的御夫之术？我那媳妇儿一根筋的真信了，昨儿缠着我一夜！哎呦我这老腰，我这老胳膊老腿！我还能活着出来见你们，还能骑马，已经是拼尽全力了好吗？” “老四啊，哥哥知道你宠你那小媳妇儿，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可你二哥的命也是命啊！你能不能回去跟四弟妹说说，别再教给你二嫂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了？那个适合你们小夫妻，不适合我们这种老夫老妻啊！” 傅知著愁眉苦脸的一边抱怨，一边捶着自己的腰。 顺便拉着傅知简控诉：“大哥，你不知道啊！这娘们发起狠来，真是不管人死活啊！她昨晚给我喝了一大碗十全大补汤啊！你看看弟弟我这眼眶，雀青啊！看看我这腰，都快断了啊！” 那叫一个声泪俱下。 傅知简看着傅知著那苦逼的模样，左脸显露出一点同情，右脸看着又带着一点嘲笑，混合在一起，显得面目特别的狰狞。 傅知易看傅知著那口没遮拦的样子，咳嗽了一声：“二哥你闭嘴吧！要是这话被外人听了去，你觉得二嫂能放过你？” 傅知著一听，立刻果断闭上了嘴。 傅知简看着老二这德行，也是没眼看。 还好意思说老四疼媳妇，他自己不也是？ 不过二弟妹平日里斯斯文文，看着挺清高的，没想到私下里居然这么厉害？ 再一想，这都是四弟妹教的，就很难评！ 不过傅知简一时有些庆幸，还好，自家韵娘有了身子，不然，这受害者还得加上自己一个。 咳咳！那场面，不敢多想！ 傅知简一家子受路蓁蓁的恩惠颇多，自然心就偏着了些。 顺着傅知易的话就道：“老四说得对！老二你也太不谨慎了些！这些话能是在外头乱说的？就是家里，这种闺房之类的话，也不该说出来！” 傅知著顿时脸垮了下来。 傅知简想了想：“不过老四方才让傅山叔给老二加练两个月这建议也不靠谱——” 傅知著的眼睛又冒出了希望的光芒来，期待的看着傅知简。 “两个月哪里够，起码得半年！让他吃吃苦头，才能长记性呢！” “大哥——”傅知著眼底的光芒立刻消失了，哀嚎了一声，到旁边垂头丧气去了。 虽然兄弟三人说什么，前头听不太清楚。 但是几个人说说笑笑的样子，是被人看在眼里了的。 大老爷眼底掠过一抹复杂之色，隐隐有几分后悔。 二老爷则是摇摇头，就放下了帘子。 三老爷只看了一眼就不关心了，正对着镜子仔细检查自己今日的打扮呢。 这可是他自从纳妾断腿后，第一次出府在世人面前亮相，可不能让人看出什么不妥来。 而且还有那个打小就不合的蜀王妃妹妹，见到自己肯定要嘲讽自己一番，可不能让她小瞧了。 一干人各自忙活自己的，倒是也平平安安的到了蜀王府。 蜀王府门口一条街都挤满了马车，全是来参加婚宴的。 王府的下人们，早早的就在街道口维持秩序了。 身份高的，或者跟王府关系亲近的，自然就先进了王府。 关系一般的，或者身份不够的，就要多等一些时候了。 宁平侯府的马车，王府的人当然一眼就认出来了，早早就有人在前头带路，将轿子和马车顺顺利利的就带到了王府门口。 王府门口张灯结彩，就是蜀王府牌匾上都挂着红绸布。 王府的下人，都穿着整齐干净的青衣，为表喜庆，腰间都扎着红色的汗巾子。 人来人往，有条不紊，由此可见世子妃管理中馈的手段。 男人们在前厅，女眷们马车直接到了二门口。 世子妃、王侧妃和吴夫人在二门口亲迎。 见到二太太秦氏打头，倒是一愣。 秦氏立刻就解释了：“大嫂子这几日身体不适，简哥儿媳妇这几日怀像也不太好，就留了明哥儿媳妇在家照看。” 世子妃一笑，知道里头估计有什么缘故。 只是不好问，笑盈盈的说了两句场面话，就让王侧妃和吴夫人在这里继续迎客，她亲自将人往里头引。 今儿个虽然是二公子的婚礼，于侧妃这个亲生母亲因为之前的事情，被禁足，一会子要迎亲拜堂的时候，才会允许她出来观礼。 重要的女眷都被请到正厅去陪蜀王妃说话了。 其余的女眷也都各有安排。 第269章 被点名 一路上，世子妃拉着路蓁蓁的手不撒开，将人送到了蜀王妃面前，还依依不舍：“我这会子忙，顾不上你！你且在这里陪着母妃耍就是了！今儿个不能好好招待你，等过几日我清闲了，给你下帖子——” 等到路蓁蓁答应了，这才又到前头去接待客人。 正厅里，已经坐了不少官眷夫人。 这些官眷夫人，跟在兰府认亲时候见到的那一批还不一样。 大多是勋贵，或者宗室家的夫人。 虽然可能没有什么实权，可身份高贵，跟皇家关系亲近，也是不容小觑的。 见到宁平侯府一干人，认识的熟悉的都纷纷起身打招呼。 有几张面孔看起来还有些眼熟，大约也是上次世子妃生辰来过的客人。 蜀王妃看到路蓁蓁一行人也有几分意外，不过她是什么人，面上半点不显，就让人安排座位坐在了自己旁边。 坐下来寒暄了几句，也并没有询问的意思。 能进入到蜀王妃这边，陪着说话的，也都是十分有眼色，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人。 也就都装没事人一般。 正好说到蜀王妃身边一个有些眼生的丫头，穿着简单，手上头上并无首饰头面，十分的清爽。 可看站位，倒像是王妃身边的贴身的丫头。 有人就问了。 蜀王妃一听，本来都歪着了，立刻作证了，开始夸她身边的这个丫头。 会按摩，放松身体，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不舒服的，这丫头上手给你捏一捏，疏通一下经络，人整个就舒服多了。 如今王妃可是一日都离不得找个丫头了。 大家一听，还有这等厉害的丫头？ 再看蜀王妃，可不是气色看上去极好，心里都相信了几分。 就有人厚着脸皮打听，这丫头是从哪里来的？这手艺是家传还是？ 有跟蜀王妃关系亲近的，厚着脸皮就像现场试试。 蜀王妃一笑，指着缩在后头，跟孙氏两人吃果子的路蓁蓁：“这都是我这侄媳妇孝敬给我的！” 路蓁蓁正咬了一口果子，就被点名，大大方方的站了起来，微笑示意了一下，就又坐下继续啃果子去了。 那些官夫人见路蓁蓁这样，倒是眼前都一亮。 方才进来的时候，大家见礼过，自然知道这就是宁平侯府那位引起不少轰动的传奇四少奶奶。 五品官庶女，高嫁进宁平侯府，成了傅家四爷的原配。 这也就罢了，转身就能哄得她婆婆同意，居然让自己的亲大哥户部侍郎收了她为义女。 还不是私底下那种认义女，而是大摆酒席昭告天下那种。 听说前些日子，还直接就跟路家那个亲娘家断绝了关系，签了断琴书，下了族谱，在官府档案上都登记的那种。 这种种蜜汁操作，让大家对路蓁蓁其实十分感兴趣，都想见一见，这路蓁蓁本人。 此刻见了，倒没有半点她们想象中阿谀奉承，一副谄媚嘴脸的模样。 看上去举止大大方方的，长得也确实甚美，眼神清朗，尤其是一笑，感觉整个人都发光的感觉，看得人也忍不住要跟着笑起来。 最主要的是，被蜀王妃当着这京城里几乎是最高贵的这一群贵夫人夸赞，居然有点子宠辱不惊的气度，就让人高看一眼了。 有人心里就有了数，就算兰氏被路蓁蓁这个儿媳妇哄住了，可兰侍郎那是一般人？ 不得到他的认可，能大张旗鼓认个义女回家？ 想来这傅家四少奶奶必有过人之处。 那些年纪大的，就围着蜀王妃说些奉承的话。 年纪略轻的一批，离路蓁蓁近的，也就凑过来说些话。 先是说些吃喝，又说到头面首饰之类的。 不知道谁把话题就给扯到了望月楼去了。 说是前些日子去了望月楼，倒是玩了一种新的马吊，叫什么麻将。 比马吊好玩。 这话一出，勾起了不少人的兴趣，纷纷询问起来。 孙氏倒是看了路蓁蓁一眼，小心的凑过来问了一句：“那麻将不是咱们那日去望月楼你带去的吗？望月楼这是拿着你的东西赚钱？太不地道了吧？” 路蓁蓁一笑，“不妨事，那望月楼出了钱的，而且我还偷偷开了家制作麻将的铺子，专门制作麻将卖给望月楼呢！” 孙氏冲着路蓁蓁竖起了大拇指，还别说，老四家的这脑子就是灵活。 正说笑着，那边蜀王妃听到了这边讨论麻将，立刻来了兴趣。 她本就觉得坐在这里跟这些人，说一些无聊的话，实在是无趣。 正想着怎么才能换个话题，或者拉人打两圈麻将呢。 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立刻叫下头人把麻将给拿上来。 正是路蓁蓁上次送的那一副麻将，还有后来路蓁蓁开了制作麻将的铺子后，又给蜀王府送了几幅过来。 一并都拿了上来。 大厅里一下子就开了四桌。 蜀王妃，秦氏，兰氏，又喊了平国公夫人，也就是胡氏的亲娘作陪。 平国公夫人不会，不过不碍事，蜀王妃身边的丫头帮着看牌。 路蓁蓁这边和孙氏，又拉了两个孙氏认识的女眷，也开了一桌。 两边都呼啦啦的围满了人，先听了一遍规则。 大家都竖起了耳朵听，记在了心里。 然后第一圈开始，路蓁蓁和孙氏打得慢，一边打还一边解说，让周围的人看清楚。 一圈下来，桌上的两位会了，旁边围观的人也觉得可以上手了。 顿时剩下的两桌麻将被疯抢。 一时间什么手帕交，什么姑嫂关系，什么一家子姐妹，都顾不得了，只想着自己上桌。 最终还是两位国公夫人，两位郡王妃抢到了一桌。 剩下的一桌，被几位亲王或者郡王世子妃给包圆了。 没抢到的纷纷跌脚。 只能站在后头围观。 路蓁蓁打了两把，被左右加上后头，最少五六双眼睛盯着，汗毛都竖起来了。 索性让位了。 孙氏也扛不住这么多人的眼神，看路蓁蓁让位了，她也赶快溜了。 妯娌俩挤出人群，到门边寻了个位置坐下喝茶吃点心。 听着里头的麻将声，恍惚间，路蓁蓁觉得回到了现代社会的茶馆。 没想到一干贵夫人打起麻将来，输急眼了，也是没什么形象的。 第270章 世子妃的傲气 蜀王妃那一桌，身份高贵也就罢了，没人敢去争一争，抢一抢。 其他几桌，那可就不同了。 这个多输了几把，就被人嘲讽：“就你这水平，快下桌子，别耽误事——” 那个多赢了几把，也被人挤兑：“你都赢了这么多把了，还不知足？快下来，让我们也上去摸两把。” 要么就是有人坐在桌子上，后头有人指指点点：“怎么能打这张呢？这张打出去不是给别人吃吗？打这一张？” 还有人持反对意见：“不听她的，你那张打出去对面就胡牌了！明明应该打这张，这张是别人打过的——” …… 好端端的蜀王府大厅，愣是打出了菜市场的氛围来。 世子妃和王侧妃引客人到正厅来，看到这一幕都有些无语了。 尤其是路蓁蓁和孙氏悠闲的在一旁喝茶吃点心，自己累得跟狗似的。 世子妃都要心里不平衡了，看看时间，该来的客人差不多都到了。 而且前头还有王侧妃和吴夫人盯着，索性偷下懒。 凑到路蓁蓁身边，喝了半盏茶，又拿点心垫一垫肚子，毕竟这忙活半天，也确实累着她了。 有趁机把那按摩的丫头叫过来，给捏肩膀。 丫头上手捏了几下，世子妃舒服得直叹气。 路蓁蓁环视了一下周围，小声问：“接亲的人什么时候回来？” 世子妃看了看天色，估算了一下时辰：“还早呢！早上出门迎亲，那边闹上一场，还要辞别父母，迎亲的队伍不能快，还要绕一圈，估摸着下半晌能到吧。” 这个时候的婚礼，都是早上迎亲，晚上拜堂。 女方那边，也有各种规矩，要催妆，做催妆诗，跟过五关闯六将一般。 最后还要哭嫁，辞别女方父母，然后才能上花轿。 上了花轿后，要慢慢的绕一大圈，不能走去迎亲时候的老路，要换一条更远的路，越远越绕，据说越好，越显得男方重视。 尤其是后头还跟着一溜嫁妆，也能让男方看看女方的陪嫁丰厚不丰厚。 而路蓁蓁和孙氏只需要在新娘迎进门，送入洞房后，由世子妃带着，去洞房陪一陪新娘子，说几句话，等待晚宴开始，也就可以离开了。 至于闹洞房什么的，自然有宗室的女眷，还轮不着她们。 也就是到新娘子接进门之前，大家负责吃吃喝喝就是了，要忙的也是主家。 这麻将又轮不着她们俩，路蓁蓁和孙氏还真是有些无聊，正好世子妃在，还能聊聊天。 孙氏好奇，低声问世子妃：“见过你那未来的弟妹没有？那关家的女儿真的就跟外头人说的一般不成？” 世子妃看看左右没人，才小声的道：“想来你们都知道了，跟那关家女退婚，是二弟自作主张，私下去找了关家。那关家那样的门风，说是二弟找上门那日晚上，家里就逼着那关家女，要么去家庙要么一条白绫了事。” 路蓁蓁和孙氏还是第一次听说，都瞪大了眼睛：“关家就这么心狠？那可是自家的亲闺女，一条人命啊？” “可不是！说是亏得那关家大夫人心疼闺女，竭力周旋，勉强才让那关家小姐在家多呆了些时日。若不是宫里诚贵人那么快就小产，失了宠爱，只怕那关家大夫人想护也护不住，真要送到庙里去了。” “那庙里什么章程，大家谁不清楚？说是犯错的女眷送去清修的，其实就是去受苦被折磨的。那关家那样的人家，关家小姐真送进去了，只怕就没命了。” 大家说来还都有些同情那关家的姑娘，毕竟生在关家，那可真是命不好啊！ 路蓁蓁却觉得这关家的事情未必如外头说的那般，关家大夫人中间周旋。 若关家大夫人真能护住，何至于后老又护不住，又要送到庙里去？ 要么是关家内部也有纷争拉扯，要么就是这位关家姑娘是个厉害角色。 那关家姑娘若是个脑子清楚的，嫁进来后老实本分，应该没事。 就怕是个心性厉害的。 想了想，没忍住提了一下：“那关家姑娘你见过没？是何品行？这她嫁过来后，能不能跟你和平相处？” 世子妃听出来路蓁蓁语气里的关怀之意，心里暖暖的。 笑着捏了一把路蓁蓁的软腮：“我知道你担心我呢！心意领了！不过你放心，这关家姑娘的为人，我已经让人调查过了，是个有心机厉害的。” “对外说是关家大夫人竭力周旋护住了她，实际是这位关家姑娘跪在关大人的书房外，跪了一天一夜后，才被关大人叫进书房，两人据说谈了半夜，人才出来。” “出来后，关大人才松口，说是暂时不送关家姑娘去庙里清修，不过只然她在家中休养三个月，三个月后，就直接送走。” 这些消息，只要花些银钱，便能从关家下人的嘴里买到。 只是无人去关注罢了。 不过世子妃是个谨慎的人，自然想知道未来会日日相处的妯娌是个什么样的人，起码心里有个数。 没想到倒是探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路蓁蓁和孙氏倒是没想到这位关家小姐，也是个厉害的。 顿时担心的看向了世子妃。 世子妃笑了，笑容中傲气十足：“若这位新进门的二弟妹是个聪明人倒是好事，聪明人不会轻易的犯错，聪明人想得也太多，顾虑太多！反倒是若这位二弟妹人傻，被关家人教坏了脑子，那才是麻烦！” “你们不用为我担心，这种事情我若应付不来，这世子妃的位置就让与别人坐了！安心吃席就是了！” 说完这番话，就起身又要去前头应酬去。 虽然前头还有王侧妃和吴夫人顶着，到底不能离开太久，不然被人看到了，又是一场口舌。 路蓁蓁和孙氏看着世子妃走远后，彼此看了看对方，都叹了一口气。 这蜀王府家大业大的，世子妃可真不好当啊。 这么一想，宁平侯府比起好些高门大户的后院，勉强算是平静的了。 她们俩也都是没那种野心的人，所以相处起来还算融洽。 路蓁蓁忍不住感叹：“跟她们一比，大嫂有我跟二嫂这样的妯娌，可真是她的福气啊！” 第271章 别逼我在最快乐的时候扇你！ 孙氏赞同的点点头，可不是。 有她们这样和气，没野心，不添乱的福气，可不是胡氏的福气？ 更是侯府的福气呢！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举起一杯茶，敬了对方一杯茶。 好容易听到外头终于有人喜气洋洋的来禀告，说新娘子要进门了。 大家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了自己手里头的麻将，忙忙的让丫头婆子帮着收拾衣裳，又整了整头上的头面首饰，到前头大厅里去看热闹去。 前头大厅里，红色的地毯从屋里一直铺设到了大门口。 蜀王府的大门全部敞开。 就看到远处一行人，穿红挂绿，吹吹打打的过来了。 打头骑着马，身穿大红的喜服的就是蜀王府的二公子。 虽然今天他是新郎，可脸上的喜气并不多，看上去十分勉强。 花轿进了王府，停在了院子中间。 按照规矩，该是新郎朝着轿子射箭，然后喜娘才会扶着新娘子下轿，还要过火盆。 过了火盆后，才会被塞一根红绸子，一端是新郎一端是新娘。 牵着走到大厅里去拜堂。 二公子不耐烦的接过裹着红布的弓箭，刷刷射了三箭。 旁边的看热闹的人顿时都纷纷夸赞起来，吉祥话不绝于耳。 然后喜娘掀开了花轿的门，扶着一个着红嫁衣，头上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 新娘子虽然看不到容貌，可身姿窈窕，倒是让二公子的脸色好看了些。 扶着跨过了火盆，新娘子牵着红绸布，扶着喜娘，小心翼翼的跟在二公子的身后。 大厅里，早就布置好了。 先就请了宗室内的一位王爷做证婚人，旁边主持婚礼仪式的，亦是礼部侍郎。 这样的排场安排，已经是难得了。 二公子却脸色不太愉快，毕竟这和当初大哥大婚的时候差远了。 当初世子成亲，证婚人是宗正，宗室内最德高望重的老王爷，管着所有的宗室，主持婚礼仪式的，也是礼部尚书。 更别说了，还有皇帝赐下的天作之合的牌匾，和无数的赏赐。 轮到他了，都是父王的儿子，怎么档次就低了这么多？ 不过二公子好歹也知道，上次他私自跟关家退婚，父王就已经罚过他了。 若是今天的婚礼上他再闹出什么动静来，父王真动了肝火，他就真完了。 因此，即使心里委屈，还是老老实实的听着礼部侍郎的，让跪就跪，让起来就起来，十分乖巧听话。 蜀王端坐在上面，还是有些小遗憾的。 看来这个儿子还不是无药可救，不然今儿个他就要说出从自己王妃那里学来的一句话了：别逼我在最快乐的时候扇你！ 当初听了这句话，他就想找个机会也说说过过瘾，只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 只能再等下一次了！蜀王叹了一口气。 于侧妃昨儿一夜就没睡踏实。 早上起来，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把自己所有的衣裳收拾拿出来，务必要打扮妥帖，风风光光的出席儿子的婚礼。 挑剔了半日，不是嫌弃衣裳颜色不好，就是首饰不够华丽。 还是身边的贴身丫头看时候不早了，提醒了一句，别耽误了时辰。 于侧妃这才不情不愿的挑了一身品红的吉服。 她记得当初世子大婚的时候，蜀王妃穿得是一身妃红的吉服，带了一只五尾金凤含珠结钗。 那支含珠钗，凤凰嘴里含着一个拇指头大的明珠，熠熠生辉。 下面坠着的流苏都是小指头大小的男海金珠，那叫一个贵气。 只这一只凤头钗，就把当日在场女眷的风头都给压了下去。 过后很久，还有人提起蜀王妃那日的装扮，尤其是那只凤头钗，简直让人念念不忘。 于侧妃在首饰盒子里翻找了半日，也没有五尾金凤钗，以她的身份，顶多只能三尾。 就算有，也没有蜀王妃那般贵气的明珠和金珠来镶嵌。 看了半日，于侧妃觉得往日里都不错的首饰，此刻都有些不顺眼。 最后还是在丫头们的劝说下，最后寻了一支偏头凤钗，这还是当初诚贵人给的。 当时诚贵人得宠的时候，也是得过一些好东西的， 这支偏头凤钗虽然只有三尾，可凤嘴含着的珠结上的珍珠也是南珠，凤眼还是顶级的鸽血红，虽然不大，但是成色定好。 也是于侧妃首饰里头难得的珍品了。 平日里都舍不得戴，今日也只能拿它来充一充门面了。 于侧妃打扮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恃自己的美貌还如当年一般，今儿个又打扮得这般华贵，想来除了让那些宾客，还能让王爷眼前一亮。 今儿个是儿子大婚，就算看在儿子的面上，自己又用心打扮了，到时候说两句好听的，说不定能把王爷哄到自己的院子里。 于侧妃心里这么盘算着，就愈发期待了。 在屋里坐卧不安，不时就打发人去前头问，看新娘子接回来了没？ 越等越是心焦不耐烦，嘴里忍耐不住就抱怨起来：“小门小户家的，怎么还要这么久？别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为难我家旭哥儿了吧？” 服侍于侧妃的丫头忍不住叹气，自家主子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人，这些年越发脑子糊涂了。 这府里的公子迎亲，自然有该有的仪式，一样都不能少。 那都是礼部制定了规矩的，一切都要按照规矩行事。 什么时辰该干什么，都分配的好好的。 到了时辰新娘子自然就接回来了，谁敢怠慢？ 也只有自家主子，什么都不懂，还随口抱怨了。 这话也亏得没被王爷和王妃听到，不然又要关禁闭了。 到底怕一会子去了前头，于侧妃这样被人看了笑话，到时候丢的可是王府的脸。 丫头只能耐着性子解释：“娘娘，是时辰还没到呢！从王府到关家，一路都有礼部的人跟着，关家那边有几个胆子，敢为难咱们家二公子？” “您啊，就安安心心地等着王爷传话，到时候去前头受新媳妇磕头就是了。” 于侧妃还算听劝，虽然不耐烦，到底耐着性子又等到了太阳西沉。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没看到人来传话，就又坐不住了。 不过还好，刚要打发人再去问，就看到蜀王身边的人过来传话，让于侧妃到前头去观礼。 于侧妃顿时喜笑颜开，拿过镜子又细细的照了照，这才扶着丫头往前头来。 到了前头大厅，于侧妃被丫头带着，站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第272章 还请侧妃娘娘自重 这里站着的还有王侧妃和其他几个夫人。 这几个人看到于侧妃过来，虽然往日里面和心不和的，此刻大喜的日子，没人找晦气，也都笑盈盈的跟于侧妃行礼，给她道喜。 于侧妃故作矜持的点头受了。 看着于侧妃这架势，王侧妃和其他几位夫人都别过脸去，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若不是她命好，伺候王爷的早，又肚子争气，生了个哥儿，这侧妃位哪里轮得上她？ 亲王只有两个侧妃的位置，被她就占了一个。 后头好多身份比她高，比她年轻貌美得宠的都只能屈居夫人之位。 偏于侧妃仗着二公子，没少给这些夫人和侍妾脸色看。 于侧妃在王府女眷里头，那是一点人缘都没有。 吴夫人本是不想这大喜的日子，给人添堵的。 可于侧妃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实在难看，忍不住就刺了一句：“于侧妃这娶了儿媳妇，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抱上孙子了！到时候就是做祖母的人了！唉，可真是羡慕啊！” “哪里像我们，到底还年轻呢，这孩子也还小，还得多操心几年啊！” 这是明摆着嘲讽于侧妃年纪大了。 于侧妃平日里最恨的就是吴夫人这个狐狸精，仗着年轻漂亮，勾着王爷心都骗着她。 如今还敢说自己老！别说叔叔不能忍，婶婶更不能忍了！ 张嘴就戳吴夫人的心窝子：“吴妹妹，你就生了三姑娘一个，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操心的？到时候了，让王妃娘娘给寻个人家，一副嫁妆嫁出去就完事！很是用不着你操心呢！” “倒是我们家旭哥儿，按照规矩，今儿个陛下就要给咱们家旭哥儿赐爵了！唉，这人啊，还是得生儿子，生儿子后半辈子才有靠不是？” 一番话，气得吴夫人脸都扭曲了。 好在大家都还算克制，说话的声音不大，加上旁边人都在笑闹，这话也就只有她们几个人听到。 吴氏刚要反驳回去，就听到喊一拜天地了。 顿时笑了：“于侧妃姐姐说的是，今儿个可是二公子大好的日子，你可得好好享受享受呢——” 说完冷笑着站到一边去了。 大家的心神都被那一句一拜天地给吸引住了。 看过去，蜀王和王妃端坐在上头，两人今日都穿得颇为喜气，王妃虽然没有像当初世子成亲那日打扮，也不失礼。 大厅正中央，一对新人，对着外头拜了拜。 被扶着回过身来，就是二拜高堂了。 于侧妃等不及人来请，抬脚就想上前去，不说坐着，能站在王妃身边，受了一对新人的磕头也是好的。 才抬脚，就被人拉住了。 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丫头，正满脸焦急的冲着自己摇头。 于侧妃沉下脸来，“王爷都说了让我来观礼，你拦着我做什么？” 传话的人低头，态度恭敬，语气却十分强硬：“王爷吩咐了，让侧妃娘娘就在此处观礼就好了！一会观礼结束后，就请侧妃娘娘回去，莫要多停留！” 于侧妃不敢相信：“你胡说！王爷怎么会说这种话？我可是旭哥儿的亲娘！我也是上了宗室玉碟的侧妃，怎么就不能上去受个礼了？” 传话的人上前两步，挡住了于侧妃上前的路，语气更强硬了：“侧妃娘娘，这是王爷的命令，小的不敢撒谎！还请侧妃娘娘自重！” “一会宫里会有圣旨到，关系到二公子未来的前途，侧妃娘娘就是为二公子着想，也该知道怎么做！” 于侧妃一张脸憋得发青，看了看上头已经跪下来拜高堂的一对新人。 终究还是跺跺脚，板着脸不再说要上前去了。 吴夫人终于逮到了机会，笑盈盈的凑了上来：“哎呀，这生了儿子好像也没什么用！拜高堂的时候都轮不着呢！还不如我们这生闺女的，好歹出门子之前，总是能跪拜一番，能受个礼的！” 若是以于侧妃素日的脾气，听了这话，能当场跟吴夫人干起来，不说挠得对方满脸开花。 起码也是要痛骂一场的。 可于侧妃今日忍住了。 虽然忍得后槽牙都咬碎了，脸都忍扭曲了，到底还是忍住了。 这让王侧妃和其他几位夫人忍不住都往旁边挪了挪，怕于侧妃憋个大的，万一她发疯了，离得近的岂不是倒霉？ 远远的让开了些。 大厅中央，已经夫妻对拜过，马上要送入洞房了。 路蓁蓁和孙氏观礼的位置距离于侧妃她们不远。 加上她压根没关注那对新人，只竖起耳朵听于侧妃和吴夫人撕b，看得正起劲呢，就看接下来于侧妃要祭出什么大招来。 孙氏拉了她一把，凑过来：“走了，新娘子要送入洞房了，咱们也该去新房去陪新娘子说说话了。” 路蓁蓁委实不想去，新娘子有什么好看的，不就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更何况这个时候的新娘子，都流行化那种遮盖你的真容的妆容，脸上估计涂了三斤粉，厚厚得糊了起码八层。 脸涂得雪白，眉毛漆黑，嘴唇血红，不知道的还以为吃了几个孩子呢！ 看了估计要做噩梦！ 毕竟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差点没被吓死！ 压根没等傅知易来揭盖头，自己就揭掉后去把脸给洗干净了。 要知道，足足洗了三遍，那水才没那么浑浊了。 此刻让她去看新娘子那僵尸妆，还要夸新娘子漂亮，她怕鼻子长长。 眼珠子咕噜噜的一转，正想找个什么借口呢。 世子妃过来抓人了。 压根不听路蓁蓁的借口，理由，直接就将人拖走。 拖走之前，警告的看了在场的于侧妃和王侧妃还有吴夫人几人一眼。 大家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对视。 没办法，谁让如今这世子妃当家，不仅身世高贵，而且手段厉害，将来这王府都是她的，以后都要在她手里讨生活呢，因此大家惧怕她比蜀王妃更甚些。 被世子妃拖出去老远了，路蓁蓁还念念不舍的回头看呢。 世子妃都要被路蓁蓁气笑了：“王府的热闹就那么好看？” 路蓁蓁嘿嘿一笑：“侧妃和夫人扯头花，肯定比新娘子好看——” 第273章 这门亲事值了！ 世子妃没好气的瞪了路蓁蓁一眼：“你倒是实诚，什么话都敢说，就不怕我生气？” 路蓁蓁讨好的冲世子妃拱拱手，笑容里带着几丝狡黠：“我知道表嫂是疼我的，肯定不会为这个生我的气是不是？” 看世子妃还绷着脸，拿胳膊撞了撞她的胳膊：“再说了，表嫂真的不想知道侧妃和吴夫人谁能赢？” 世子妃拧了一把路蓁蓁的脸：“不用看就知道！今儿个可是王府的喜事，王爷不会允许有人闹出乱子来的！你就死心吧，看不到热闹的！要热闹，你得等新人敬茶之后呢——” 路蓁蓁满脸可惜：“那我就看不到了。” 世子妃拖着她一边往前走，一边道：“行了行了，你若真想知道，过几日我接你过府来玩，亲自讲给你听如何？” 孙氏在一旁真是没眼看。 这四弟妹也不知道哪里就投了世子妃的缘法了，这可真是不拿她当外人，这种家里内宅的笑话都愿意说给四弟妹听。 还有没有原则了？ 不过孙氏也不说话，默默的跟在后头，对新人敬茶后发生的事情也十分有兴趣。 到时候她也跟着蹭个名额过来听听，想来也是没问题的吧？ 一路几个人说说笑笑，就到了新房。 新房是二公子楚文旭以前的院子，重新修葺布置了一下，又把旁边一个小院子给并了进来。 满院子都挂满了红绸子还有红灯笼。 门上，窗户上，都贴着喜字，那叫一个喜气洋洋。 见世子妃带着女眷过来，楚文旭院子里的大丫头和嬷嬷忙行礼不迭，将人给迎到了室内。 室内，红烛高照。 新娘子端坐在百子千孙床上，楚文旭正站在一旁，喜娘正说着什么。 王府的几个姑娘，除了还在关禁闭，今日都没允许出来的清宁郡主，其他几个已经早早的就在新房里等着，陪新娘子说话。 旁边两个穿红着绿的丫头，怯生生的看着这涌进来的一干人。 还多亏了楚文旭的大丫头提醒，才想起来行礼请安。 世子妃哪里会跟这些个丫头们一般计较，摆摆手就让她们退下了。 喜娘正说着吉祥话，见世子妃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示意楚文旭揭盖头。 楚文旭本来就心不甘情不愿，看自己这妻子带过来的两个陪房丫头束手束脚的模样，就更添了一层烦恼。 脸色一沉，不耐烦的拿起秤杆，迅速的挑开了新娘子的盖头。 新娘子一直端坐如山，被挑开了盖头，才缓缓抬起头来。 让众人看到了她的脸。 还别说，这新娘子长得还真不错，即使这吃小孩新娘妆看着吓人，也没遮住她的容貌。 瓜子脸，细长的眉毛，杏眼桃腮，倒是个美人。 楚文旭的眼神在看到新娘子后，也柔和了几分。 好歹这新娘子容貌还算合心意。 旁边的人都跟着起哄打趣起来，夸新娘子貌美，夸两人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一对。 总之各种吉祥话不要钱一样的往一对新人身上堆。 二公子楚文旭嘴角忍不住就翘了起来，心底的不耐烦之意也减轻了不少。 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大嫂，我要去前头敬酒，这里就多麻烦你看顾了。” 说完又冲着新娘子点点头，就扬长而去了。 楚文旭走了，屋子里的气氛倒是更加放松了些。 世子妃笑盈盈的上前，拉住了新娘子的手：“二弟妹。” 新娘子关氏眼睛一眨，起身给世子妃行了个礼：“见过大嫂。” 是个聪明人。 世子妃笑得更高兴了，拉着新娘子给她介绍屋里的女眷。 新娘子关氏一个一个的行礼问好，看着倒也落落大方。 大家陪着新娘子说话，也不过说些恭喜的话，或者介绍自家跟蜀王府到底是什么亲戚关系，并不会多说什么。 关氏也保持着新娘子今日该有的羞涩，一直保持着微笑倾听。 还是世子妃见关氏虽然一直保持微笑，可看着却有些走神劳累的模样。 也就起身了，“好了，我们也不打扰你了，趁着这会子前头热闹，你吩咐下人们叫热水来，先洗漱一下，换身衣裳的好。” “一会子我让人给，还有伺候的人送几桌席面过来，你们也好垫垫肚子，这前头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可别饿坏了。” 字字句句都是替新娘子想到了，打算到了。 关氏眼中掠过一抹感激，起身给世子妃行了个礼。 世子妃摆摆手，这才带着女眷们，哗啦啦的全走了。 就连喜娘也识趣的退了出去，在外头侯着。 屋里只剩下新娘子主仆三人。 世子妃等人的身影一消失，那关氏就撑不住了，趔趄了几下，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旁边两个陪房丫头心疼的扑了上来：“小姐，你没事吧？” 关氏摆摆手，“我没事，给我倒碗茶来。” 等丫头递过来茶水，一气喝干后人才缓了过来。 关氏神色复杂的看着手中的茶杯，果然不愧是蜀王府，这茶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的，一直保持着温热入口的温度。 再看桌上还有两盘点心，也顾不得许多了，起身走到桌边，干吃了两块点心，又喝了一碗茶，才觉得活了过来。 看两个丫头眼巴巴的看着，索性将剩下的点心都推给了她们：“你们也跟着我一日水米没沾牙了，快垫两口。” 两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没能抵抗住，一人分了半盘子，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吃完后，主仆三人都露出了满足之色来。 其中一个丫头舔了舔嘴唇上的点心残屑，感慨道：“这王府的点心可真好吃，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小姐，你嫁到王府，可真是嫁到福窝窝里了！” 关氏冷哼了一声，正要说话。 外头就丫头敲门：“二奶奶，热水送来了，是现在就抬进来吗？” 关氏示意两个丫头去看，果然，厨房送了两大桶热水来，连洗澡水都预备好了。 等关氏洗白白出来，一桌席面早就摆在了外头，都是清淡容易消化的。 一看就是做事的人用了心的。 关氏看着这一桌席面，再想起那两桶热水，这种妥帖的安排，让她对未来的婚姻生活，终于有了一点期盼。 虽然嫁得夫君不咋滴，可这妯娌似乎挺靠谱挺妥帖的，这门亲事值了！ 第274章 圣旨到 世子妃自然不知道这新进门的二弟妹，居然对她好感度这么高。 重要性居然超过了老二楚文旭。 只是连着打了两个喷嚏，还以为自己伤风了呢。 一行人到正院，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宴席已经要开始了，匆匆入了席。 女眷这边都斯斯文文的，前头男人们的宴席上，那可就热闹了。 几个宗室子弟都缠着二公子楚文旭喝酒，安心今日把他灌醉。 毕竟这楚文旭平日里老是仗着身份，耀武扬威的，开口就是我爹是蜀王，闭口还是我爹是蜀王。 蜀王了不起啊！ 宗室子弟，谁祖上还没个王爷了？ 再往前头数一数，还是同一个皇帝祖宗呢。 只不过他运气好，亲伯父是皇帝，不像他们跟皇帝的关系都远了。 此刻好不容易能正大光明的灌酒，让他出洋相，都不用串联，一个起了头，就有好几个跟上。 当然也有大一部分人吃饭喝酒也分出一半的心神来。 毕竟按照当今皇室的习惯，皇室子弟分封，多是在成婚当日有圣旨下来。 一是贺一对新人，二也是表明成家了，也该立业了。 就是蜀王，虽然面上笑着，跟人说笑，那眼神也不时的瞟向了大门的方向。 好在没让他们等太久，宫里的内侍在众人瞩目之下，骑马而来。 先给蜀王请了安，又贺了喜。 才宣读圣旨。 在场的人都跪下听旨意，前头一大段辞藻华丽的废话之后，最重要的就在最后一句，赐封蜀王儿子楚文旭为镇国公，钦此。 内侍话音一落，众人皆叩谢天恩。 楚文旭几乎掩饰不住自己的失落，虽然之前父王已经跟他分析过，他初封的爵位不会太高，大约也就是镇国公，若是皇帝心情不好，可能还只是个镇国将军。 要知道皇帝一直在分封爵位上不是个大方的人，尤其是当初夺嫡那可叫一个惨烈。 同胞兄弟那不是兄弟，是仇人。 蜀王能得封亲王，也是多亏了年纪小，压根就没参与到里头去，又一心抱皇帝的大腿，再加上皇帝当初杀兄弟杀得太多，也要留下几个年幼的弟弟厚待，已彰显自己的兄友弟恭，还是十分仁德的。 蜀王其实就是被皇帝捧出来的一个兄友弟恭的招牌。 这些年，皇帝年纪越大，疑心越重，对宗室和皇室都十分警惕。 毕竟这些年来，宗室和皇室的生育率和成活率都不错。 爵位已经不够分了！ 尤其是那几个不错的亲王和郡王的位置，皇帝还想给自己儿子或者孙子留着呢。 这一个庶出的侄子，着实不值得皇帝手指头缝里漏个郡王爵位出来。 能给个镇国公，都似乎看在蜀王这个弟弟一贯老实听话的份上了。 楚文旭心中明白，可却一直抱着期望，万一皇帝龙心大悦呢？ 一时又是可惜，若是诚贵人那一胎没有落，诚贵人给他说几句好话，吹吹耳旁风，说不定这郡王爵位也能到手呢。 如今，自己若是不努力办差，得皇帝青眼，恐怕这一辈子都只是个镇国公。 自己的儿子，又会降等袭爵，到时候最高是个镇国将军。 到自己的孙子辈，估计就是个辅国将军了。 传上两三代，就成了无爵位的宗室子弟了。 因为想事情出神，这谢恩半日了，楚文旭居然没跪着上前接旨。 恨得蜀王恨不得当场扇这臭小子两巴掌，喊出那句话来。 只是当着内侍的面，还得忍着，脸上带着笑容，咬牙切齿的圆话：“我家这老二，到底年轻，没见过世面，听闻陛下分封给他镇国公的爵位，都高兴傻了——” 一边说，一边褪下自己手指头上的墨玉扳指，塞给了内侍。 内侍多圆滑世故的人，手下一勾，那墨玉扳指就进了掌心，立刻也笑眯眯的点头：“二公子，不，错了，是镇国公还年轻，年轻人嘛，能理解能理解——” 就算这位新出炉的镇国公现在当场疯了，看在扳指的份上，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何况只是一时失神？ 蜀王世子在蜀王身后，给了我楚文旭一拐子，终于将他打醒了。 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又叩谢了一遍天恩，才恭恭敬敬的将圣旨接了过来。 交给了管家。 蜀王就一叠声的吩咐，让供到小祠堂里去。 一面又邀请内侍大人留下来喝杯喜酒了再走。 内侍纵然有些心动，可到底还要回去复旨，只能告辞而去。 自然就有王府的管事送出门，又每个人塞了一个厚厚的荷包，看着人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前头人声鼎沸，都在恭喜贺喜楚文旭今日双喜临门。 后头女眷们听到了这个消息，都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窃窃私语起来。 之前于侧妃家起来了，宫里又有个诚贵人，大家还以为于侧妃这一脉要起来呢。 如今看来，不足为惧。 压根就不是蜀王妃的对手。 因此大家看到蜀王妃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语气也更亲热起来。 王侧妃和于侧妃，还有吴夫人几个，陪着一些身份不太够的女眷，在偏厅。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立刻都安静下来，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于侧妃。 就看到于侧妃一张脸，是青了紫，紫了红，红了黑，黑了白，跟开了酱油铺子似的。 浑身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憋着的那股劲，看得周围的女眷，都跟着提着一口气，等她开口。 就看到于侧妃缓缓张开了嘴：“怎么会——” 王侧妃见势不妙，看于侧妃这架势，只怕要当场哭嚎责问皇帝为何只给她儿子封了个镇国公了。 当机立断，一把捂住了于侧妃的嘴，一边就笑着开口圆场：“诸位见谅，于姐姐今日实在太高兴了，这情绪有些控制不住，都激动得快哭了！吴妹妹，你带着于姐姐去外头吹吹风，冷静冷静。纵然是二公子的好日子，也不能太出了格不是？” 吴夫人虽然平日里爱跟人掐尖要强，争宠吃醋，可她不傻。 知道这个时候万一让于侧妃说出什么不得体不中听，甚至涉及到当今皇帝陛下的话，只怕整个蜀王府都完蛋了。 因此纵然不喜于侧妃，可此刻也不能让于侧妃失态，牵连了蜀王府。 当即笑盈盈的站起来接话：“可不是，我看于姐姐高兴，都喝了好几杯了，怕是有了酒了！王姐姐在这里好生陪着客人，我带着于姐姐去后头散散酒再来——” 第275章 哥哥我心里苦啊！ 说完走到于侧妃身边，接着扶住她胳膊的瞬间，长长的指甲几乎没掐到她的肉里，疼得于侧妃一哆嗦，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吴夫人咬牙切齿低声附在于侧妃的耳边威胁道：“给我把嘴闭上！想想你的儿子，大好的日子，可别被你这个做娘的给带累了！” 于侧妃一个激灵，不敢开口了。 “笑！”吴夫人用气音低声道。 面上还保持着微笑，不时的冲着人点头致意，谁也看不出来她此刻心里恨不得想杀人。 于侧妃条件反射的挤出了一个笑来，“诸位，我这一时高兴，多贪了几杯，容我出去散散——”还挤出了两句场面话。 大家纵然看出来不妥，可也不敢说什么。 只陪笑说让于侧妃快去。 吴夫人这才半掐着于侧妃出了偏厅，直接就往后院走去。 走到了半路没人了，于侧妃才刷的一下，刷开了吴夫人的爪子，恼怒的道：“你好好说话就成，掐我做甚？我看出来了，你就是公报私仇，趁这个机会谋害我——” 吴夫人翻了老大一个白眼，冷哼了一声：“蠢货！若不是掐得你脑子清醒了两分，你要是在里头犯浑了怎么办？” “你要是活腻歪了，那府里水池子也没盖盖子，那房梁也没垮，你去跳水也好，上吊也罢！总之你想怎么死就怎么死，别连累我们这一大家子！我们可都还想活呢！” “你——你以下犯上，你好大的胆子，我，我要告诉王爷去——”于侧妃气极败坏的指着吴夫人。 吴夫人啪的一下子打掉了于侧妃的手，嗤笑道：“我以下犯上怎么了？有本事你现在就去告诉王爷，你看王爷到底站在哪边？别到时候又喜提禁足，这辈子都放不出来，那可就是大笑话了。” 这阴阳怪气的话，噎得于侧妃说不出话来。 吴夫人继续突突：“我警告你，现在就回你的院子去！别出来害人了！” 于侧妃到底心不甘，毕竟今儿个可是她儿子大喜的日子，她这个亲娘不在席面上算怎么回事？ “王爷同意我出来观礼了——”想拿王爷来压吴夫人。 吴夫人冷笑：“王爷同意你观礼，你不是观过了吗？王爷可没同意你吃席！趁早的回去，不然别怪我翻脸了！” 说着亮出了十根修得尖利的指甲来。 于侧妃顿时胳膊内壁又抽疼起来，到底是怕疼，再看吴夫人不同往日，心里也有些发虚。 嘟嘟囔囔了几句，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院子去了。 吴夫人亲自在后头监督着于侧妃回了院子，又威吓了院子里的婆子和丫头们一番，让她们不许放于侧妃出去，这才又回到宴席上来。 这一幕都被躲清静，拉着孙氏溜出来的路蓁蓁看了个正着。。 两人带着几个丫鬟，缩在山石后头，大气都不敢出的看完了全场。 看吴夫人进偏厅之前，略站了站，揉了揉脸颊，挤出一个毫无破绽的微笑来后，才提裙进了偏厅，很快就在一干女眷中如鱼得水的交谈起来。 路蓁蓁和孙氏对视了一眼，啧啧，果然这王府后院的女人，不容小觑。 一个夫人的本事就让她们妯娌叹为观止了。 透完气，又看了一场好戏的两人，偷偷摸摸的就回到了宴席上。 两人就是晚辈，借口说更衣溜出来的，此刻回去，除了兰氏多看了一眼，见两人无事，衣裳正常，也就放心了。 其他人几乎都没发觉两人离开过。 等宴席散场，已经月上中天了。 好在京城没有宵禁，这么晚回家也无事。 辞别了世子妃，大家一上马车，就几乎瘫坐在了那里。 这赴宴看似轻松，实在累人。 外头男人们，被拉过去被迫帮着楚文旭挡了几杯酒，加上别人敬的，都有些喝多了。 马是骑不了一点，还好蜀王妃有安排，直接将几个男人们都丢到王府的马车上，给送了回来。 马车里头，三兄弟就那么随意的靠着。 马车一动，三兄弟摇摇欲坠，最后都滚落到了中间，互相倚靠着，倒是稳当了。 三个人当中，傅知易神智最清楚，他虽然有些上头，可还算清醒。 倒是傅知简喝得最多，此刻还意犹未尽，时不时高呼：“再来一杯，我，我还能喝——” 一看就是借酒浇愁愁更愁了。 傅知著已经醉得跟死猪一般，上车就开始打呼噜了，满嘴的酒气。 就连傅知易都被熏得受不了，想推开两人，结果刚推开，两人就又缠上来了。 一个抱住傅知易的胳膊，一个抱住了傅知易的腿当枕头，怎么都不撒手。 傅知简抱着傅知易的胳膊，勉强抬头看了一眼傅知易，就嗷嗷大哭起来：“老四啊，哥哥我心里苦啊！” 傅知易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命更苦——” 傅知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老四啊，哥哥心里一肚子的委屈，不知道跟谁说啊！你大嫂那边，看我没个好脸色，觉得我不像个男人，连害自己妻儿的凶手都找不到。” “大老爷这边，我也委屈！大老爷觉得我咄咄逼人，没有兄弟情分！对老三不好，是要把他往死里逼！说什么爵位和家业都要给我，老三委屈了，他多疼一疼老三怎么了？还说我现在就容不得老三，等他去了，只怕更容不下了——” 傅知易嫌弃的看着那被眼泪鼻涕揉得皱巴巴的袖子，很想把傅知简给踹出马车去。 “老四，哥哥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老三那样对我，一直心怀不轨，就没那我当哥哥，我凭什么还拿他当弟弟？我告诉你，老四，若是，若是有一天，我继承了爵位！有儿子也就罢了，要是哥哥我这辈子注定没儿子，这爵位，我就是给老二，或者给你都行！可就是老三，别想碰爵位一根手指头！” 说完这番话，傅知简终于支撑不下去了，头一歪，睡着了。 腿上傅知著吧嗒了两下嘴，含含糊糊来了一句：“媳妇，你饶了我吧，我是真不行了，求放过——” 第276章 伦哥儿落水 傅知易开始还没听明白。 就听到傅知著又接着道：“媳妇，那十全大补汤明儿个可以不喝了吗？” 顿时傅知易的脸就黑了！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暴躁的揉了揉额头，老天爷啊，先饶了他吧？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对看着就不靠谱的兄长？ 要不是挣不脱，真恨不得把这两人给丢下马车。 好容易回到了侯府，马车刚停下来，傅知易就迫不及待的喊人：“快来人，把大爷和二爷给抬下去。” 早就跟随在旁的小厮和长随忙掀开车帘，看到自家大爷和二爷那抱着四爷不放，一贯冷静自持的四爷，头发是乱的，衣服是皱巴巴的，一脸的生无可恋。 小厮和长随们忍笑低着头，上前废了老大的劲，才将自家的爷从傅知易身上给扒拉了下来。 傅知易重获自由，飞快的跳下了车。 拉扯了两下衣服，努力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刚要吩咐人将傅知简和傅知著给送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转头，傅知简和傅知著却捂着嘴，推开了扶着他们的人，跑到一旁哇哇吐了起来。 大家今晚都喝得有点多，在车上还没事，这一吹风，反而酒意上了头。 傅知易嫌弃的退开了几步，生怕弄到自己身上了。 倒是服侍傅知简和傅知著的小厮们忙围了上去。 有给他们拍背的，还有叫门子快送茶水来漱口的。 等路蓁蓁她们的马车在后头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门口这乱糟糟的。 路蓁蓁看到傅知易站得远远的，虽然身上的衣服有些皱巴巴的，倒是看着还好，先松了一口气。 孙氏眼睛扫了一下，看着几个熟悉的傅知著身边的人，围成一圈，就猜着傅知著吐了。 皱皱眉头，拿帕子捂住了鼻子，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到气味不好闻。 本来还打算今晚也榨干一下傅知著的，可闻着这酒味，就跟腌入味了一般，实在下不去嘴，算了，今晚就饶了他一回。 这么想着，孙氏嫌弃的看了傅知著一眼，嘱咐了一句：“二爷看着喝多了，就让他在前头书房歇息吧，你们多看着些。” 交代了一声，就拉着路蓁蓁要进府。 傅知易跟在后头，同情的看了傅知著一眼，没说话。 才踏入了府门，就看到几个神色严肃的婆子正等着他们呢，上前行了个礼，迅速的禀告：“府里出大事了，伦哥儿不慎落水，幸得那柳家表姑娘救了上来，柳家表姑娘救了伦哥儿，自己却差点没命，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孙氏简直要哭出来了，她就出了一天门，府里就出这么大的漏子了？ 又是老三他们一家子？一天天的怎么这么多幺蛾子？ 本来就累得不行的孙氏，本以为回府就能歇息了。 没想到回来还要加班！简直太痛苦了！ 气哼哼的跺脚，磨着后槽牙：“现在呢？伦哥儿什么情况？请了大夫没有？柳家表姑娘的情况如何？” 一面就往揽月院走。 路蓁蓁和傅知易看了看，既然知道了这个情况，身为叔叔和婶婶，肯定要去看一看的。 而且看这留下来的人，一个是秦氏身边的人，一个是兰氏身边的人，就知道她们应该也去揽月院了。 外头搜肠刮肚吐了半日的傅知简和傅知著，本来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 听到下人禀告这个消息后，对视了一眼。 兄弟俩莫名的就有了默契。 一个捂着头喊晕，一个眼睛一闭，直接装睡。 旁观的小厮和长随互相看了看，还能如何？ 只能将两个活祖宗给合力抬到前头书房，让人照顾着，还得往里头送信，说是大爷和二爷醉了，就在前头歇下了。 这边路蓁蓁一行人紧赶慢赶的到了揽月院。 揽月院里灯火通明，伺候的丫头婆子们进进出出，川流不息。 刚进院子门，就听到伦哥儿的哭声，还有傅知明的怒吼声：“你们这群庸医，治了这半天，怎么表姑娘还没醒过来？” 然后是低低的解释的声音。 傅知明继续吼：“少拿这些书袋子来糊弄我！真有本事，怎么人还不醒？你们就是医术不精——” “老三，闭嘴！”是秦氏的断喝声，听得出来，秦氏是真动了气了。 要知道，二太太秦氏对外一直都是笑呵呵的，看着脾气挺好的人。 跟人说话未语先笑，很少驳人面子的那种。 此刻能把秦氏气得当着外人的面就这么呵斥，可见有多生气了。 路蓁蓁和孙氏对看了一眼，加快了脚步。 进了揽月院的正院，才看到，外头就已经够乱了，里头也是乱糟糟的。 中间放着一张榻，上头躺着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柳思思。 榻旁边站着府医钟大夫和另外一个陌生模样的人，两人都皱着眉头，脸色不是很好看。 赵氏抱着还在哭的伦哥儿缩在旁边，一边低声安抚着，一边拍打着伦哥儿的背。 周围跪着一地的婆子丫头。 唯有傅知明在榻旁边站着，指手画脚，口沫横飞。 秦氏本要说话的，扭头看到进门的孙氏和路蓁蓁，顿时眼睛一亮。 孙氏皱着眉头，先问情况：“表姑娘情况如何？” 钟大夫看到孙氏和路蓁蓁一行人出现，越发松了一口气，这府里讲道理的人可算都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府里的三爷都受过诅咒。 三老爷不靠谱，这小三爷平日里看着还好，一遇到事也是感觉脑子不清醒。 以前觉得在侯府当府医挺不错的，旱涝保收，而且主家待人和气，更不用担心知道太多后宅阴司。 如今才发现，后宅阴司不阴司的不要紧。 碰到这种完全不懂讲道理胡搅蛮缠的主子，才是真悲催啊。 那柳家表姑娘本来身子就弱，这落水后呛了水，受了惊，昏迷是正常的，不昏迷才稀奇呢。 他们已经扎针，让表姑娘把肚子里呛进去的水给吐了出来，人也短暂的清醒了一会。 接下来，就是要看晚上这一夜的情况了。 他把过表姑娘的脉象了，并无太大的问题。 一直昏迷不醒，他也觉得奇怪。 要不是真知道这位表姑娘是呛水了，体质也弱，他都怀疑这位表姑娘是睡着了。 第277章 如同活生生吞了个瘌蛤蟆 可钟大夫不敢说啊。 这话要说出来，他觉得他今天这把老骨头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想了想，只能说表姑娘身体柔弱，昏迷不醒也不是坏事，过了今晚就知道了。 就这句话，把傅知明给惹毛了。 骂他是庸医也就罢了，他是府医，反正被骂两句也不掉块肉。 可旁边这位大夫，可是京城有名的济世堂的大夫，被这么骂了，人家脸上能下得来？ 好在那位济世堂的大夫，心胸还算宽广，毕竟行医济世这么些年，见过的奇葩病人太多了，傅知明这种实在算不得什么。 此刻听孙氏问，又看到后头跟着进来的傅知易，定了定心神，把诊断结果又说了一遍。 傅知明也不知道是关心则乱，还是别有心思，没听出来钟大夫的言外之意。 路蓁蓁和傅知易却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这位表姑娘其实没啥大事。 傅知易点点头：“辛苦两位了！两位也忙了这半日了，先下去休息一会吧。” 有傅知易发话，钟大夫和济世堂的大夫终于松了口气，忙不迭的行礼，就要退下去。 傅知明急眼了，冲了过来：“不许走！谁让你们下去的？人都还没醒就想走？” 一面又瞪了傅知易一眼：“老四，这是我房里的事情，你越俎代庖做什么？这可是一条人命，你让人下去了，真出了事怎么办？到时候你良心能安？” 傅知易轻飘飘的看了傅知明，“三哥这么着急做什么？真着急，怎么不去求祖父拿牌子去请太医来？只会在这院子里耍威风？” “你，你懂什么？我这，我这不是被禁足了吗？”傅知明立刻辩解道。 傅知易反唇相讥：“用三哥的话说，这可是一条人命，是你儿子的救命恩人！你救命恩人的一条命就这么不值钱，都不够让你违抗禁足令？” 傅知明脸色忽红忽白：“我，我只是太着急了，一时想不起来，我，我这就去找父亲去——” 说着就要往外头跑。 路蓁蓁笑着挡住了去路：“三哥何必这么麻烦？咱们府里这不是有一位现成的神医吗？去请来不就是了？” 经过她一提醒，大家似乎才想起来，可不是，府里如今可坐镇着一位鼎鼎有名的神医呢。 立刻大家看向傅知明和赵氏的眼神就微妙起来，这府里有神医不去求，只会吱哇乱喊，莫非是心虚？ 傅知明心虚不虚不知道，赵氏听了这话，着实是有几分心虚了。 顾不得怀里的伦哥儿了，站起来道：“我倒是也想过请神医来，可神医那边上次我先求他帮我看一看，他都拒绝了！再者，大嫂那边出事，本就对我们有想法。若真去求了，只怕大嫂那边也不同意，索性我就没去请。” “不过这济世堂的大夫，也是医术一等一的好——” 路蓁蓁见赵氏还在找借口，似笑非笑的道：“三嫂一没派人去大嫂那边，二没问过神医，怎么就知道大嫂那边不同意？怎么就知道神医会见死不救？” “我，我——”赵氏被路蓁蓁两句话就问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路蓁蓁嗤笑了一声，吩咐身边的海棠：“去跟大奶奶说一声，就说人命关天！让她请神医过来一下，看看我们这位表姑娘到底如何了？” 海棠麻溜的答应了一声，就要走。 人还没走到门口呢，就听到微弱的一声咳嗽声，然后柳思思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这是哪里？我，我怎么了？” 赵氏手一紧，捏得伦哥儿顿时又大哭起来：“娘，你捏疼我了——” 赵氏如梦初醒，忙道：“哎呀，娘是看到你表姨醒了，太高兴了，没注意手劲，你没事吧？” 伦哥儿嘟起嘴，推开了赵氏，几步跑到了柳思思面前，“表姨，你醒了？你没事吧？” 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柳思思眨眨眼睛，看到伦哥儿，眼神温柔慈爱，“表姨没事，伦哥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脸的庆幸。 一旁的傅知明也惊喜的上前了两步，一脸的感激：“表妹你可算醒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实在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伦哥儿只怕就——” 说着本想伸手拍拍柳思思，可伸出一半，才发觉不合适，讪讪然的收了回去。 不过又马上堆起了笑容：“表妹，这次实在是多亏了你！你安心养身体，需要什么，只管开口！姐夫和侯府都记你这个恩情——” 柳思思扬起一抹温柔谦逊的笑容来，缓缓的摇摇头：“姐夫客气了！我一直都挺喜欢伦哥儿的，看到伦哥儿落水，我也是一时情急，来不及多想，就跳了下去。” “倒是忘记了自己也不是很擅长水性！幸好伦哥儿没事，不然我都要自责一辈子了！”说着满脸都是庆幸，还不忘记温柔的摸了摸伦哥儿的头顶。 傅知明看着柳思思的眼神越发的温和欣赏起来：“伦哥儿有你这样一位表姨，是他的福气！” 三个人相谈甚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家人呢。 越发衬得站在一旁的赵氏，跟个外人似的。 这下就连秦氏和兰氏也看出不对劲来。 秦氏咳嗽了一声，提醒傅知明，就算是感激柳思思救了伦哥儿，可到底男女有别呢。 真要道谢，也该由赵氏出面才对，他一个外男，跟自己的表小姨子，这么眉来眼去的成何体统？ 傅知明和柳思思在这咳嗽声下，眼神对视了一下，都受惊一般的避开了。 傅知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拿手堵住了嘴，清了清嗓子：“那，那什么，表妹你安心休养，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不要外道！你如今可是我们的恩人——” 柳思思垂下眼睑，露出几分娇羞来：“思思知道了。” 路蓁蓁看着这一幕，被恶心得打了个激灵，一摸手臂，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再看一旁赵氏如同活生生吞了个瘌蛤蟆一样的表情，一时都不知道该同情谁好。 第278章 女主光环 一旁的孙氏更是一脸的大吃一惊。 微微张着嘴，一会看看柳思思，一会看看傅知明，又一会看向赵氏，头都摇成了拨浪鼓了。 别说孙氏震惊了，就是秦氏和兰氏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看到眼前这一幕，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愣给整无语了。 傅知易倒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早就看出来这柳思思和老三之间怪怪的，原来如此。 老三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这柳家女也不是好东西，才十来岁的小姑娘，居然就起了勾引表姐夫的心思，自甘下流。 他懒得看这一对狗男女当众眉眼交缠，让人恶心。 直接打断道：“既然柳家姑娘没事，那是不是该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伦哥儿是怎么落水的？伺候他的奶娘和丫头在干什么？柳家姑娘又怎么会刚好发现？” 傅知明条件反射的就道：“这表妹才刚醒过来，要不等她好一点了再问？” 傅知易嗤笑了一声：“三哥，落水的是你的亲儿子！好端端的在府里，周围是个丫头婆子看着，怎么还会落水？这里头会不会有阴谋？这次是伦哥儿，下次会不会是其他哥儿姐儿？” “你不重视你儿子，可别人在乎！” “而且，你儿子落水到现在，几个时辰了？你们这么许多人，除了在这里怪大夫没本事，谁去调查当时的情况了？问询过下人了？” 一番话，问得傅知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伦哥儿听懂了傅知易的问话，忙抹了一把眼泪，小跑过来，抓住傅知易的衣袖：“四叔，四叔，我知道，问我——” 傅知易拍了拍伦哥儿的肩膀，才问：“好，那伦哥儿告诉我，你怎么会去水边？伺候你的人都去哪里了？你落水的时候，周围有人没有？” 伦哥儿想了想：“我在课堂上出恭的时候，听说表姨明天就要被送回赵家了，想着送表姨一件礼物。就偷偷的溜出来，想回去找礼物送给表姨。” “找到礼物后，我让人去请表姨，在花园里见面，想把礼物送给她。” “因为等的时候太久了，看到水里有大鲤鱼，我就想钓鱼，然后就掉水里了。” 傅知易继续问：“那你是怎么掉到水里的？” 伦哥儿认真的想了想：“忘记了。” 路蓁蓁一把推开傅知易，他这样问，能问出啥了来。 蹲下身子，平视着伦哥儿，温声问道：“那伦哥儿除了让人去通知表姨，还有其他人知道你去了花园吗？” 伦哥儿摇摇头。 “那你在水边的时候，附近有人吗？” 伦哥儿想了想，还是摇头。 “那伦哥儿落水，是脚滑吗？还是有人推你？” 伦哥儿苦恼的咬着手指头想了半日，才开口：“我也不知道，我本来离水边远远的，可是那红色的大鲤鱼跳好高，我就走近了去看，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落水，我都不记得了。” 路蓁蓁心里有了猜测，这题目她熟啊。 好多书中不是描写过吗，所谓的女主，是有女主光环的。 在女主没达到某种目的到时候，此光环会主动纠正剧情，达到女主的目的。 若是无人推伦哥儿下水，那说不得就是柳思思的女主光环作用了。 柳思思应该是不想离开侯府，可又没有理由留下。 然后就有了伦哥儿落水，被她救下这么回事。 不然伦哥儿怎么会那么巧的听到消息，而且还能偷偷溜回去拿东西，一路无人发现？ 身边的丫头婆子奶娘也不知道？ 花园里一贯人来人往，有打扫和值守的人。 怎么会没人看到伦哥儿？ 这么大的bug，同时出现，太奇怪了。 不过到底不能就这么确定，又扭头去问柳思思：“柳姑娘是什么时候赶到水边的？” 柳思思咬了下唇：“我收到消息，就急忙过去了。还没到就看到伦哥儿落水，我一时情急，也来不及喊人，就跟着跳下去了。” “也亏得我的丫头跟在后头，她喊了人来，才把我跟伦哥儿一起都救了上来——” 傅知明听了这番话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听伦哥儿说他从学堂回屋里，又到花园，居然没一个人跟着伺候。 那叫一个怒不可遏。 觉得是府里的人看他被禁足了，他不中用了，这就敷衍起来了？ 这样对他的儿子？ 当下怒吼：“伺候伦哥儿的人呢？都死哪里去了？伺候主子不力，全部都给我拖出去打十个板子，然后发卖出去！” “这样伺候哥儿？是看着我落魄了，想踩着我们头上去讨好大哥不成？你们可别忘了，我就算再落魄，那也是大老爷的儿子！伦哥儿也是大老爷的长孙！也是你们能欺负的？” …… 跪着一地的丫头婆子，本就惴惴不安，等待发落。 听了傅知明这话，顿时哭天抢地的喊冤叫屈求饶起来。 可傅知明此刻正在火头上，哪里肯饶恕？ 就是赵氏，此刻也是深恨这些丫头婆子的，她好好的一个哥儿，就因为她们疏忽，差点没了性命。 她们得庆幸，伦哥儿没事，不然这些人都要给她的伦哥儿陪葬！ 自然也不会求情，不仅如此，赵氏心底发狠，这些人不仅要发卖，还要发卖到最底层最肮脏的地方去，才能以泄心头之恨。 到底是揽月院的事情，更何况，这些丫头婆子伺候不力，确实该敲打一二。 秦氏和兰氏都没有开口。 傅知明一声令下，外头就冲进来几个小厮长随，拖着那些丫头婆子下去了。 赵氏只吩咐了一句：“堵着嘴打，不许惊着了哥儿！” 大家都看向赵氏，见她满脸怒色，都知道她心疼伦哥儿，才下这样的命令，到底也不好多说什么，也就罢了。 没多久，外头就传来闷闷的打板子的声音，一下下的，沉重的仿佛敲在了每个丫头婆子的身上。 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等板子打完了，秦氏和兰氏也就要走。 毕竟她们是长辈，能来关心一下就已经不错了。 孙氏和路蓁蓁还有傅知易自然也跟在后面告辞，这揽月院乱七八糟的，随他们自己折腾吧，自己可别掺和了。 第279章 哗众取宠 出得揽月院，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揽月院的气氛太让人生理不适了。 秦氏多问了两句傅知简和傅知易，知道两人喝醉歇在前头书房了，也就叮嘱了几句，让服侍的人晚上惊醒些。 一边捶着胳膊，一边还要往老太太白氏的瑞萱堂而去。 毕竟这出去赴宴回来，要请安。 而且傅知明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们既然过来探望过了，也该给老太太白氏禀告一下，免得老太太担心。 到了瑞萱堂，老太太白氏已经等候多时了。 老太太的神色还算正常，毕竟伦哥儿没事。 至于柳思思昏迷还是清醒，对老太太来说，那就都是小事了。 不过见了几人，还是问了一句，知道柳思思清醒了，那就更放松了些。 问了几句婚宴上的事情，又问其他人，知道男人们除了傅知易都喝多了，即使是老太太，也忍不住脸有些黑。 再见大家神色都疲惫，也就不多问了，让大家早些回去休息。 秦氏几个人得了话，都老老实实的告退出来。 一出来，大家也不多寒暄了，彼此点点头，就各自回家了。 傅知易和路蓁蓁将兰氏送回院子。 三老爷傅鹤吟先就回来了，他去赴宴，一进王府就被往日几个玩得不错的狐朋狗友拉到一旁去问他。 “听说你被新纳进门的小妾给骗了？为了小妾腿都被你爹给打折了？” 这是幸灾乐祸的。 还有给出主意的：“那小妾不过是玩意儿，这个不好，哥们过几天给你再寻摸几个更好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也有安慰的：“别听他们瞎胡咧咧，这样吧，今天晚上你也别回去了，哥几个带你去个新地方。京城新开了一家春风楼，里头有几个头牌可是一等一的新鲜美人，咱们乐呵乐呵去？” 还有挤眉弄眼拿胳膊肘怼他的：“一会子去了春风楼，哥儿几个将那个最漂亮的让给你，以解你这些日子之苦，如何？” 傅鹤吟有苦说不出，若是往日他自然是高高兴兴的就答应了。 可现在，他一没胆，二没心，或者说有心无力。 他已经发现了，自己以前是身边一定要美妾环绕的，现在是看到女人挨自己太近了，心里就发毛。 尤其是越漂亮的女人越是怕！ 这要是去了春凤楼，那里可都是女人，比盘丝洞还厉害呢。 真要被拖进去了，发现他那方面已经不行了，岂不是要闹个大笑话？ 估计不出一日，就要传遍京城了。 那他还有什么脸面？ 因此一脸正气的断然拒绝：“谢谢诸位的好意，我就不去了！我之前太过浪荡不羁，视女人为玩物。没曾想终日打雁，倒被雁啄了眼，被一个小户之家的女人给骗了！” “经此一事后，我是幡然醒悟！如今我已经改邪归正了！以后就守着我那夫人，我们好好过日子也就是了！” “以后这什么春风楼，什么百花楼之类的地方，就不要喊我了！” 傅鹤吟这番话说出来，大家不是嘲笑他，也不是夸奖他。 反而是都伸手去摸他脑门：“别是被老侯爷打到脑子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傅鹤吟自觉受辱，自己如此认真严肃的申明自己的立场，居然没人相信？ 怒而要走。 然后没走成，被那帮子狐朋狗友拉住了。 一致觉得傅鹤吟这是被老侯爷打怕了，毕竟能和傅鹤吟玩到一起去的，能有什么好鸟？ 在家都是被爹娘教训的纨绔子弟。 要说亲爹娘下狠手教育也是有的，打手板的，罚跪的，罚抄书的都有。 可这亲爹将亲儿子腿打断的，京城也就宁平侯爷这么一个了。 有人夸奖宁平侯爷教子有方的，也有人鄙视他在孩子年纪小还未定型的时候干什么了？现在想起来教孩子了？腿打断有什么用？哗众取宠的！ 几个人一坏笑，拉着傅鹤吟就灌酒。 打算灌得七晕八素了，直接拖到春风楼去，一度春风后，那打坏的脑子自然就回来了。 看他们虽然身为纨绔，可也是极有兄弟情的，坚持每一个人都不掉队，连去春风楼这种好事，都不落下傅鹤吟。 傅鹤吟在一众脑子不太好的纨绔里，还算最有脑子的一个了。 看几个人这不怀好意的样子，心中就多有提防。 饶是如此，也被灌了不少酒。 还好大家都喝得不少，傅鹤吟勉强挣脱了这些昔日兄弟的魔爪，逃回了自家的马车上。 回来后醒酒汤一灌，又洗了个澡换了个衣服。 就眼巴巴的坐在院子里等兰氏回来，打算给自己表个功。 谁知道等了半日，兰氏是等回来了，后头还跟着那糟心又厉害的儿子和儿媳妇呢。 邀功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 皱巴着一张脸，上前献殷勤：“云娘你回来啦，累了吧？饿不饿？辛苦一天了，我已经让下人们准备好热水了，你赶快去泡一泡，我还让厨房准备了两碗鸡汤面，一会子我陪你用点？” 一面还鼓起勇气，眯瞪了傅知易和路蓁蓁一眼：“你们母亲这里有我就行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傅知易还没说话，路蓁蓁眯起了眼睛，这老登，看来还是pua的不够啊！ 傅鹤吟看到路蓁蓁眯起了眼睛，不知怎么的，腿就有点软。 还好他反应快，立刻堆起了满脸笑：“那，那什么，要不你们也留下来吃点面条？免得大晚上的回去，又要惊动厨房？这时候厨房估计人多，你们肯定要等的——” 兰氏本来是不想接受傅鹤吟的殷勤的，不过他这最后一句倒是提醒了她。 此刻大家都回来了，前头傅知简他们也要用水，还有二房那边，估计厨房那边也忙。 两个孩子回去，还要等，倒不如在她这里吃一碗面，回去热水也就有了，正好。 当下点头：“你们俩留下来，用碗鸡汤面，今日这席面估计也没吃好，尤其是易哥儿，你看着就喝了不少酒，肯定没吃啥东西，吃点热汤面，也免得夜里难受。” 傅知易本是不想留下来，尤其是一回跟傅鹤吟一桌吃饭，他怕自己吃不下去。 不过路蓁蓁已经甩开了他的手，上前搀扶住了兰氏：“太太，咱们就只吃鸡汤面吗？弄点香香辣辣，但是又不能太辣的小菜呗？你那小厨房的厨娘的小菜就不错，再配个凉拌的三丝就挺好。” 已经开始点菜了。 第280章 怎么那么像是一场美梦？ 兰氏笑眯眯的，无有不应的：“好好好，都依你，还要吃什么？小厨房有糟好的鸭掌鸭舌要不要也来一点，算着日子应该刚好了。” 路蓁蓁听兰氏说，口水都泛滥了，连连点头：“要要要！” 旁边伺候的人，听着主子们说话间，已经都记下了。 又等了等，见兰氏和路蓁蓁没别的要求了，就忙退下去厨房吩咐了。 完全忘记了征询傅知易和傅鹤吟的意见。 傅鹤吟这一段时日早就习惯了，也不敢抗议，也不敢吭声，摸摸鼻子，小心翼翼的跟在兰氏后头。 就怕兰氏发现他了，不让他跟着进正房。 傅知易比傅鹤吟好点，好歹路蓁蓁记得他的口味。 那香辣的小菜就是给他叫的。 瞥了傅鹤吟一眼，早干嘛去了！现在献殷勤，晚了！ 不像他，对蓁蓁一心一意，蓁蓁心里就有他，时刻惦记着他，连吃鸡汤面也不忘记他的口味。 蓁蓁对他真好！ 路蓁蓁完全不知道后头的傅知易是这么想的。 她要吃点香辣的，纯粹是今日席面虽然好吃，可太油腻了。 此刻就想吃点香辣的清爽的开胃。 要是知道，也只会摇头，又是自己恋爱脑的夫君自我攻略的一天。 鸡汤面很快就送了上来。 熬了一天的老母鸡汤，撇掉了上面的一层黄澄澄的鸡油，留下清澈如水的鸡汤。 端上来四个小碗，每个碗里，只放了一小把银丝面，上面再撒了一层细碎的碧绿的葱花， 汤清，面白，葱绿。 看着就十分清爽。 鸡汤喷香，闻着就勾起了腹中的馋虫。 厨房里的人也不是愣头青，三房叫了面，就真只给了面。 随着面送过来的，还有几样小菜，都是清爽易消化的。 再配上小厨房那边送来的浇了一点辣椒油的凉拌鸡丝，一道凉拌三丝，还有一碟子糟鸭掌，一碟子糟鸭舌。 路蓁蓁先喝了一口鸡汤，鲜美得恨不得把舌头跟吞下去。 面条刚刚好，爽滑弹牙。 再来一筷子凉拌鸡丝，辣辣的很开胃。 一吃一个不吱声。 路蓁蓁只知道以前做社畜的时候，吃酒席是基本吃不饱吃不好的。 没想到穿过来后，还是吃不好。 什么都比不上这家里的一碗暖暖的鸡汤面。 别说路蓁蓁一吃一个不吱声，三老爷傅鹤吟和傅知易更是埋头，三两筷子就捞干净了碗里的面条。 他们一天尽喝酒了，方才还不觉得，鸡汤入喉，那胃才活了过来。 一人一碗吃完，还不尽心。 还好伺候的人看三老爷傅鹤吟和傅知易那模样就知道他们不够吃，已经去让小厨房也赶着又下了两大碗面端了过来。 鸡汤绰绰有余，父子俩难得有了一点默契，一人一半，将鸡汤和面分了个精光。 就连最后，桌上的小菜也吃了个七七八八。 吃完后，四个人都满面红光的摸着肚子，太舒坦了。 三老爷傅鹤吟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眼睛一热。 这样父慈子孝，一家子亲热坐在一起用饭的场景，怎么那么像是一场美梦？ 如果真的是梦，就让这梦迟点醒吧？ 三老爷傅鹤吟闭上了眼睛，遮住了眼底的泪光。 果然美梦很快就破碎了。 兰氏看了看时辰，冷酷无情的开口：“时候不早了，都各回各屋去！我也要歇一歇了！” 路蓁蓁和傅知易自然起身要告退。 三老爷傅鹤吟还想赖上一赖。 睁眼对上傅知易这个大孝子和路蓁蓁这个大孝媳包含压迫的眼神，他委屈兮兮的站起身来。 不甘心的看了兰氏一眼，赶儿子儿媳妇走就是了，赶他做什么？ 兰氏翻了个白眼：“不走？那我去跟蓁蓁住——” 这男人，就不能给一点好脸色。 今天看在鸡汤面的份上，让他进了屋，就得陇望蜀了？ 呸！想得美！ 这话一出，傅鹤吟和傅知易两父子都变了脸色。 傅知易瞪了傅鹤吟一眼，真是碍眼！ 傅鹤吟见三人看着他的眼神都不太友善，默默的垂下头，一步一步往外头蹭。 傅知易眼中露出不耐之色来，上前两步，一把攥住了傅鹤吟的胳膊：“老爷怎么好像腿脚不太灵便？走路都走不动了？没事，做儿子的来扶您一把——” 说完，不等傅鹤吟反应过来，提溜着他，几大步就出了正房，直接给人拎到了傅鹤吟住的厢房。 推开门，将人给塞了进去后，反手关上了门。 还十分有礼貌的在外头来了一句：“老爷今日喝多了，现在睡下了！你们别去打扰老爷休息，听到没有？” 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都憋着笑，齐声答应了一声是。 傅知易这才拍拍手，回头去牵路蓁蓁的手，跟兰氏告辞。 兰氏嘴角抽动了两下，想说什么又懒得说，摆摆手，示意两人快走。 路蓁蓁看着兰氏那表情，嘿嘿一笑，拖着傅知易两人快步离开。 出了院子，两人脚步慢下来，反正吃了鸡汤面，走一走，正好消食。 丫头们在前头打着灯，傅知易拿过来一个，亲自给路蓁蓁照着脚下，怕她踩到石头什么的。 前后丫头婆子都十分识趣的退后了好几步。 路蓁蓁这才小声的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太太和老太太居然都没出面？” 傅知易凑到路蓁蓁耳边，热热的气息带着一股并不算难闻的酒味扑到了耳朵上：“大太太跟大老爷就差直接撕破脸皮了，没借机对伦哥儿下手就已经不错了，怎么会管？” “而且这个事情，真管了，万一被老三他们夫妻反咬一口，那岂不是要恶心坏了？” “更何况，大太太中毒，大嫂也中毒，都还没解毒，卧床不起呢，如何有心力来管？” 路蓁蓁揉了揉有些发痒的耳朵，瞪了傅知易一眼：“那老太太也不管？事关伦哥儿呢。” 傅知易微微一笑：“谁说老祖宗没管？若老祖宗出手，这府里能这么安安静静的等咱们回来？只不过老祖宗不想出面罢了？” “就是祖父那边，只怕如今也在调查呢！事关侯府子嗣，那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容不得半点差池的。” 第281章 药 路蓁蓁冷笑：“这话糊弄别人吧！大嫂子中毒那事还没弄清楚呢！还容不得半点差池？是不确定大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所以才一直这样拖着吧？” 傅知易揉了揉路蓁蓁的耳朵，“还是我们蓁蓁聪明，这都看出来了。” 说完这句话，也冷笑一声：“祖父高高在上，纵览全局，心中自有自己的考量！这么些年，大老爷也罢，我们这一辈也罢，不都是这么被考量过来的么？” “你放心，若是大嫂那边生下一位哥儿，老三那边的日子才会真正的难过起来！到时候，就是大老爷也护不住了。” 在宁平侯府里，他们既然是老侯爷的儿子，孙子，也是棋子。 这是傅知易很早就领悟到的。 以前他虽然活着，可生不觉得可恋，死亦不觉得可哀。 不过是因为母亲的牵绊而活着。 自然不介意自己是孙子，还是棋子。 不过都是无聊而看不到期望的一生罢了。 可自从有了蓁蓁，他的生活里，有了另外一种色彩，有了另外的声音，让他有了期待，滋生了野望。 他想和蓁蓁一辈子，好好的，不受任何人的控制而活。 他要成为执棋的人，而不是人手中的棋！ 这一刻，傅知易心中无比的确定了自己的野心和渴望！ 路蓁蓁默默的捏了捏傅知易的手，将自己的安慰传达过去。 傅知易微微一笑，收敛住自己的心神，将路蓁蓁的手牢牢的握住。 回到听涛居，果然热水已经送过来了。 夫妻俩累了一天，洗漱之后，爬上床就坠入了沉沉的梦乡之中。 而柳思思又被人扶起来，“姑娘，该喝药了。” 柳思思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听说喝药，条件反射的张开嘴，一碗温度合适的药，被顺利的喂了下去。 药入了腹中，柳思思似乎脑子更昏沉了些。 有心想说点什么，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到底没挣扎过睡意，又陷入了黑甜中。 一旁的小玉扶着柳思思，看着柳思思这昏沉入睡的模样，忍不住担忧：“姑娘怎么又睡着了？” 喂药的是钱嬷嬷，仔细的用帕子给柳思思擦干了嘴角残留的药渍，才开口：“大夫说了，药里头有助眠的成分，能让姑娘睡得安稳些！不然以姑娘这身子骨，受了这样的罪，半夜惊醒了怎么办？” 小玉深以为然。 扶着柳思思躺下，眼圈都红了：“可怜我们姑娘，可受了大罪了！” 钱嬷嬷忙拦住了小玉：“满足胡浸什么呢？姑娘救了伦哥儿是好事，倒要被你这个丫头给说成坏事了！以后休要再提。” 小玉忙捂住了嘴：“我知道错了，嬷嬷饶了我这次。” 钱嬷嬷这才起身，将药碗端起来：“行了，你守着姑娘，晚上警醒些，怕姑娘半夜发烧。” 小玉应了一声是，蹲在床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柳思思。 钱嬷嬷出了屋子，外头赵氏还等着，看她出来，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药碗，只问了一句：“表姑娘药吃了？” 钱嬷嬷点点头。 赵氏短促的笑了一声，才开口：“既然如此，那嬷嬷也去休息吧！明儿个还有得闹呢！” 说完，转身径直回屋去了。 钱嬷嬷垂着头，等赵氏回了屋，才端着药碗去了廊下，把熬药的药罐子，还有药碗一并拿着要去收拾。 旁边的小丫头要献殷勤，忙要上前接过来。 钱嬷嬷忙避开了小丫头的手：“很是不用你帮忙，这可是姑娘的药，你这毛都没长齐，仔细毛手毛脚的给弄泼了！还是我自己来。” 说着拒绝了小丫头和其他的人帮助，拎着药罐子走出了揽月院。 有人没忍住问了一句：“嬷嬷，你拿着药罐子去哪里？” 钱嬷嬷头也没回：“我把药罐子药碗顺带送回厨房，让她们洗干净了，明儿个还要用呢，顺便嘱咐她们明日里给柳姑娘送几样好克化的点心来。姑娘嫌药苦，得甜一甜嘴才好。” 说着就自去了。 等钱嬷嬷走远了，才有几个小丫头拢在一起嘀咕：“呸，之前对表姑娘那可叫一个严苛，如今看表姑娘救了哥儿，立刻就换了一副嘴脸——” “你小声些吧，小心让人听到！” …… 这些话钱嬷嬷自然没听到。 她出了揽月院，直奔大厨房这边而来。 路上经过一处黑灯瞎火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仔细听了听有几声鸟叫。 这才低声道：“药已经喂下去了，这是药渣和熬药的药罐子，我都带出来了。” 暗处，有个声音：“做得不错，没人起疑吧？” 钱嬷嬷连忙摇头：“没有，她那丫头问了一句，我说是大夫方子里就开了助眠的药。” 那个声音赞许道：“很好！药罐子都交给我，这些你拿到厨房去，交给厨房的人就行了。” 说着从暗处递出来一个和钱嬷嬷手里一模一样的药罐子，还有药碗也一样，里头甚至还残留这药汁。 钱嬷嬷接过对方的药罐子和药碗，将自己手里的递了出去。 两人迅速而隐秘的做了交换。 然后钱嬷嬷再无事人一般，拎着东西，继续往厨房走。 黑暗中那道身影，看着钱嬷嬷的身影消失，才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中。 然后没多久，那道身影就出现在了老侯爷面前。 赫然是傅山。 老侯爷神色平静，点着一盏灯，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看到傅山进来，头都没抬，只问了一句：“办妥了？” 傅山点点头：“已经办妥了，药已经喂下去了。” 老侯爷才轻轻一笑，手中的棋子随手往桌上一撒，“如此甚好！敢对我侯府子嗣下手，死不足惜！若不是想钓出她身后之人，定然不会留她在世上。” 傅山淡淡的开口：“她服下了最性烈的绝子汤，这辈子也就没有以后了。” 老侯爷一挑眉毛：“怎么？你是对我让她服下绝子汤不服？还是觉得我太冷酷无情了？” 傅山忙跪下请罪：“属下绝无此意！这柳家女来历不明，又对侯府子嗣和主子下手，本就死不足惜！只是为何要给她下绝子汤，而不是其他毒药？” 老侯爷慢条斯理的起身，“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女人在勾搭明哥儿！看来她如今的目标是明哥儿。这样勾引明哥儿，若是明哥儿一个不慎，让这个女人有了身孕就迟了。” “所以直接从源头就断了这女人的奢望！不管她有什么野心，一个生不出孩子，身子被败坏彻底的女人，也翻不起浪来——” 第282章 那就是他没有那个命！ 傅山默然了一会，才开口：“钱嬷嬷禀告，说是三少奶奶也要对柳家女下手，收买了她，也给了一小瓶药，让化在汤药里头喂给柳家女服下。” “钱嬷嬷已经试过那药，是红花熬制提炼而成，服下后会大量出血，再无生育能力。” “钱嬷嬷怕和属下给的药力冲突，将这味药给藏了下来，等候爷您的吩咐——” 老侯爷听了这话，不明意味地笑了一下：“倒是没看出来，这家里的几个孙媳妇里头，倒是这赵家的女儿心最狠。” 傅山犹豫着问了一句：“这红花汁要给柳家女服下吗？” 老侯爷毫不犹豫的点头：“既然这明哥儿媳妇起了这个心，随她去吧！有她出手也正好，若是有人发现不妥，正好推到她头上去。” 傅山犹豫了一下，“这样会不会对伦哥儿不太好？” 毕竟若是赵氏名声坏了，伦哥儿是她的儿子，肯定要受牵连。 老侯爷嗤笑一声：“赵氏明明已经知道了是柳家女给她婆母和大嫂下了毒，却为了自己的利益隐瞒不报！心性如此歹毒凉薄，正好让她和柳家女狗咬狗去。” “至于伦哥儿，若是他大伯一直没有儿子，他迟早是要过继过去的，到时候他是他大伯的嗣子，和赵氏还能有什么关系？” 傅山吞了吞口水：“可是，大少奶奶不是如今怀着孕吗？听说有八成可能是个哥儿？” 老侯爷眉眼不动：“若是胡氏能生出侯府嫡孙来，那自然再好不过了。若胡氏和简哥儿一直没生出儿子来，伦哥儿自然要顶上。” “可，可若是大少奶奶生出了哥儿，那伦哥儿——”傅山剩下的话没说出口。 老侯爷声音平静的可怕：“那就是他没有那个命！他亲爹就是个庶子，按照规矩，到时候也不过是分出去过活，成为偏枝，最差也不过是这个结果！” 傅山一向是知道老侯爷的心性的，可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抬眼看了看老侯爷毫无动容的脸，低下头去不敢再说话了。 老侯爷也没有给一个下人解释的习惯，只淡淡的道：“柳家女那边你还要派人多盯着！只盯着就好，不要插手，看她到底是何目的，好揪出她后面的人。” “是！”傅山领命。 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道：“还有一件事，除了属下的人外，还有好几拨人仍旧没放弃，在查大太太和大少奶奶中毒一事。” 老侯爷哦了一声：“都有谁的人？” 傅山老老实实的道：“有大太太的人，有大爷的人，还有二爷和四爷的人。” 也就说，侯府三房，每一房都不相信当日的结果，都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老侯爷被气笑了，这个时候显着他们聪明了？老大媳妇和大孙子查情有可原，毕竟是受害者，二孙子和小孙子凑个什么热闹？ “都查到些什么了？”老侯爷问。 傅山想了想：“大太太和大爷，一个在查府内所有和李荣家有过接触的人，一个在查赵家。二爷倒是在查三爷在外头交结的朋友，唯有四爷——” 说到这里，傅山露出纠结之色来。 老侯爷来了兴趣，能让傅山露出这样脸色的，相比傅知易给他造成了不少的麻烦。 “易哥儿查到了什么？” 傅山一脸无奈的道：“四爷似乎查到了柳家女身上了，已经在查柳家女进府后所有接触过的人，还派了人去了柳家女父族那边去了。” 他没好意思说，好几次，他的人手和傅知易的人手差点给撞上了。 甚至傅知易的人手还查到他前头去了。 嗨，这让他觉得既有些自豪，又有些丢人。 老侯爷愣了那么一瞬，顿时笑出声来：“这孩子——” 笑了一半，神色又黯然下来：“这孩子说来是他们四兄弟里头最聪慧，最像我的一个！若是他托生在老大膝下，我也不用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把持着爵位不让，让老大对我一肚子的怨气。“ “若是易哥儿是老大的孩子，我早就高高兴兴的退位让贤，含饴弄孙了，何苦还要这般操劳？” 傅山听得头皮发麻，勉力劝道：“大老爷虽然如今不懂得侯爷的良苦用心，等以后总会明白的。” 老侯爷嗤笑：“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若是老大真能懂我的良苦用心早就该懂了！如今不懂，以后大约不会懂！” 傅山没话劝了，只能闭嘴。 老侯爷沉默了一会，叹息道：“不过说来，老天这样对待易哥儿，也自有它的用意。易哥儿若是身体好好的，以老三家的娘家势力，养大了心思，想争一争，只怕侯府就乱了。” “他伤了身子，也好——”最后两个字轻如呢喃，很快就消失在空中。 可傅山是什么人，自然没逃脱他的耳朵。 他耳朵动了动，垂下了眼睑，装作没听到这话。 老侯爷停顿了一会，才又道：“不过也正是如此，他对简哥儿才最没有威胁，能一辈子辅助简哥儿，兄弟齐心，这侯府基业还能再延续两代呢！” 傅山听了这话，眼神闪烁了一下，低下头去没说话。 老侯爷想了想：“既然他们要查，就让他们去查！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有没有本事真查出点什么来！你让人盯着就是了！” 傅山连忙领命：“是！” 又等待了片刻，见老侯爷没有吩咐了，傅山才悄然退了出来。 站在院子里，后头看了一眼，傅山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忍不住心底一阵阵发寒。 傅知易自然不知道此刻老侯爷和傅山的这番话。 他跟路蓁蓁已经洗漱完毕，换了家常衣裳。 借着还没有完全散去的一点微末酒意，傅知易正在痴缠路蓁蓁呢。 因着两人头发都还没彻底干透，还不能上床。 都靠在榻上闲聊。 傅知易枕着路蓁蓁的大腿，双手搂住了她的腰，头还努力往路蓁蓁腹部拱。 热乎乎的气息扑在路蓁蓁的肚子上，让她有些不自在，想要挣脱。 可傅知易那双手牢牢的钳制住她的腰，扭了半天也没挣脱开。 索性摆烂的将傅知易的头发报复性的揉成了鸡窝。 第283章 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给你们当妯娌 傅知易懒洋洋的，任由路蓁蓁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突然打了两个喷嚏，路蓁蓁吓了一跳，手直接扯下了傅知易两根头发。 然后十分心虚的松开手，当作没这回事。 关切的看向傅知易：“没事吧？是着凉了吗？” 八月了，这天气早晚凉，中午热的，稍不注意确实容易着凉。 傅知易摇摇头。 倒是叮嘱了路蓁蓁两句：“这两天没事就呆在家里，要不就去太太那屋里，别去掺和老三他们的事情，揽月院那边估计还有得闹。” 路蓁蓁撇撇嘴，“我又不傻，如今揽月院那边估计一团烂帐呢！柳家表姑娘图穷匕见，已经明摆着对三哥有兴趣了。三嫂就算再疼这个表妹，估计也不想当这种姐妹吧？我每日看戏就够了，掺和做什么？” 傅知易点点头：“我之前查到，大太太和大嫂中毒，估计跟那柳家女还有点关系，那是个心机深沉的。你远远的看戏就够了，别牵扯进去了。” 路蓁蓁一愣，没想到傅知易居然真查出来点什么。 顿时来了兴趣，低头俯身去问，才刚张口，就被傅知易一把扯入怀中，炙热的略带一点酒气的唇舌就强势的迎了上来…… 路蓁蓁顿时忘记了自己要问什么，迷迷糊糊的随着唇舌起舞，等到再度清醒，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 傅知易早就起来了，一脸神采奕奕，精气神十足。 反而路蓁蓁就跟被采阴补阳了一般，无精打采，呵欠连天。 瞪了傅知易一眼，路蓁蓁起来梳洗了，然后一起去给老太太白氏请安。 到了瑞萱堂，碰到了傅知简和傅知著两兄弟。 互相见了礼，两人虽然是宿醉才醒，可气色都还不错。 尤其是傅知简，肉眼可见的开心。 还是傅知易提醒了一句，让他别老呲着个牙，这才收敛了一些。 因为大太太和胡氏都还卧床，赵氏还陪着傅知明禁足，来请安的人，一看就少了一半。 老太太也有几分心不在焉，众人请了安，她也就吩咐了一句，让孙氏这两日多照看一些柳思思。 到底是为了救伦哥儿，真要有个什么，说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孙氏苦着脸接下这倒霉的差事。 依着她，也不想管揽月院啊，只是老太太吩咐了，就算是面子情，也得多问两次才是。 没想到才刚出了瑞萱堂呢，半路上就遇到了揽月院那边的丫头，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报信，说是柳思思早上起来，突然腹痛难忍，人都要疼晕过去了。 孙氏急了：“那柳家表姑娘既然人都要疼晕过去了，你们快把大夫请过去啊？你跑来找我有何用？我难道能看病？还是能止疼？” 那丫头这才如梦初醒，嗫嚅了两句什么是三奶奶让她来找二奶奶的话。 孙氏懒得听，直接让个脚程快的婆子去请钟大夫去揽月院。 自己也只能捏着鼻子去揽月院。 本是想抓着路蓁蓁陪着一起去的，结果一扭头，路蓁蓁早就溜了。 路蓁蓁扶着兰氏，四条腿倒腾得飞快，火速离开现场。 开什么玩笑，请了安饭都还没吃呢，谁乐意去揽月院受恶心去？ 这种事情，让孙氏一个人去承担吧。 等路蓁蓁陪着兰氏用了早饭，才回到听涛居呢，孙氏就急匆匆的上门了。 一进院子，就让快弄点吃的来，她饿得不行了。 刚好路蓁蓁回来的时候，带了兰氏小厨房厨娘做的点心，还热气腾腾的。 孙氏也顾不得许多了，拿帕子捏着点心，先就着温茶水吃下去两块，压住了饥火。 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抱怨道：“我这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给你们当妯娌！” “一个自己是长嫂，捧着肚子养胎；一个平日里嘴甜的很，关键时候溜得比兔子还快；一个糊涂人，自己院子的事情都整不明白，还得指望我，我这上辈子是欠了你们多少钱？这辈子来还债来了？” 孙氏都气成这样了，路蓁蓁心里好奇，这揽月院到底干嘛了？ 不行，得八卦八卦。 陪着笑，亲自给孙氏断了热茶，又让小厨房下一小碗面条来。 还殷勤的给孙氏捏了捏肩膀，总算哄得孙氏露出笑脸来了。 等孙氏吃了面条，又喝上了热茶，白了想听八卦坐卧不安的路蓁蓁一眼，倒也没有再拿乔了。 细细娓娓道来。 原来，孙氏匆匆忙忙的赶到了揽月院，一进去，就是傅知明又在无能狂怒。 赵氏也在一旁责骂丫头们，是怎么伺候柳思思的。 柳思思的那个小丫头，抱着柳思思哭得跟柳思思已经死了一般。 整个院子那叫一个闹腾。 孙氏进去看了看，柳思思昨夜还是歇在揽月院，就在正房的西间。 进去的时候，柳思思脸色煞白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样子，还真把孙氏给吓了一跳。 问小玉是问不出来什么情况的，其他几个丫头也都手忙脚乱的样子，孙氏看唯有钱嬷嬷看着沉稳一下。 忙把她叫过来问。 才知道，这柳思思昨晚喝了药，就昏昏沉沉睡下了，今早起来就喊肚子疼，越来越疼。 开始脸色也发白，没一会子就疼晕过去了。 不过钱嬷嬷倒是说了一点自己的看法：“我看柳姑娘这架势倒像是来葵水了，有的女人受了寒凉，气血不足，来葵水就会腹痛如搅——” 小玉听了这一句，立刻大声否认：“我们姑娘年纪还小，还没来过葵水呢！” 钱嬷嬷顿时露出尴尬之色来。 也亏得钟大夫来得及时，心里一边腹诽自己要不要提前退休回家养老，一边深吸一口气，上前给柳思思把脉。 合着的眼皮抽动了两下，钟大夫半天后才松开手。 小玉急迫的问：“我们姑娘到底怎么了？” 钟大夫摇头晃脑：“表姑娘这是第一次来葵水，本来身体就虚弱气血不足，来葵水就会腹痛，昨儿个又落水，受了凉，所以这症状就更严重了！可要好好的调养一番，不然以后——” 话虽然没说完，可意思大家都明白了。 孙氏虽然平日里不喜欢柳思思，可听到这番话，看着柳思思的眼神里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同情。 第284章 若是个礼仪人，此刻就该避嫌才是？ 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这身子要是坏掉了，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赵氏眼睛里飞快的掠过了一点什么，眼神扫过镇定的钱嬷嬷后，嘴角飞快的翘了翘，又马上压了下去。 满脸愁容的惊呼：“那可如何是好？我表妹她还年轻，这要是伤了身子，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钟大夫，你可得给我表妹好好调养身体！不管需要多贵的药材，只要能对表妹好，尽管开！” 一面就上前，握着柳思思的手开始哭：“思思啊，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我本是一番好意接你进府，结果却闹成这样，我怎么对得起姑妈啊？” 站在外头的傅知明听了钟大夫这话，也吓了一跳。 想起柳思思那柔弱可人的样子，心里也一阵惋惜。 更多的是心疼，这丫头都是为了救伦哥儿，才坏了身子。 若是她醒来知道了，该会多难过？ 好容易等钟大夫出来，一把抓住了钟大夫的胳膊：“你好好给表姑娘治！一定要调养好！知道吗？” 钟大夫心里直呼晦气。 面上还得忍着，苦笑道：“老夫尽力而为！表姑娘年纪还小，若仔细调理，将来未必不能调理好。” 傅知明这才松开手，“还不快去开药？” 钟大夫唯唯诺诺的下去了。 里头屋里一时小玉和赵氏的哭声纠缠，一会你高，一会我低，哭得人心乱如麻。 外头傅知明不停的在屋里踱步，地板都要被他磨穿了。 孙氏默默的找了个角落坐下，看着这一屋子乱象，真是想逃。 到底忍住了，既然是受了寒凉，又是葵水来了。 这种妇人的小毛病，大家都知道平日里该如何保养。 孙氏吩咐人灌了几个汤婆子，放到柳思思的被子里头，脚边一个，腹部一个，腰边一个，让她先暖和一点。 又让去熬了桂圆红枣姜茶来，放浓浓的红糖。 很快桂圆红枣姜茶就来了，柳思思被汤婆子暖和着，终于气色略微好了点。 半昏迷中，被哄着喝下了桂圆红枣姜茶。 一碗下去，热气腾腾的姜茶，给柳思思脸上终于增加了点血色，看上去没那么吓人了。 钟大夫又过来把了把脉，点点头：“一会子柳姑娘若是醒了，将煎好的药喂她服下，一日三次，连着喝上七日，会好受一些。” 又叮嘱了几句，平日里注意保暖，别着凉，不能吃寒凉的食物之类的话，这才告辞而去。 孙氏见没事了，看赵氏只知道在抓着路蓁蓁的手哭。 这屋里也就钱嬷嬷看着靠谱，只能交代她，将女子来葵水需要的物事都准备好，短了什么直接寻她那里去取。 钱嬷嬷答应了，孙氏也被闹得头疼。 尤其是一大早赶过来，这半天了，一口水没喝一粒米没吃，饿得都站不住了。 偏生赵氏不管，傅知明也指望不上。 索性告辞出来。 外头屋里，傅知明还痴痴的看着里头呢。 见孙氏出来，上前两步，眼里都是关切：“二嫂，思思怎么样了？好点了没？” 孙氏这么斯文的人，此刻都想骂娘。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媳妇还在里头呢，你就喊人家小姑娘的闺名？ 要不要脸啊？ 这么关心，要不要自己进去啊？ 只要是自己男人，饶是自己是书香门第的女眷，孙氏恐怕都要上去冲脸挠几下子解恨。 只可惜，两人一个是嫂子，一个是小叔子。 孙氏只能沉着脸道：“钟大夫不是说了没事了吗？这些女人的事情，三弟一个大男人跟着掺和什么？这虽然是你们的院子，可到底那表姑娘是外人，又是女眷，名声要紧！” “三弟若是个礼仪人，此刻就该避嫌才是？怎么还开口问上了？莫非三弟闭门思过思得就是这些？” 傅知明当场面红耳赤，讷讷的解释：“二嫂，你别误会！这不是那思，表妹是为了救伦哥儿才受的这番罪吗？她救了伦哥儿就是救了我跟你三弟妹！我这是心中既感激又内疚，倒是一时失态了。” “是我的不是！我以后一定注意！” 孙氏脸色缓和了些：“既然你知道自己错了，我就不多说讨人嫌了！这里头的事情，有你媳妇儿在，她们是表姐妹，之前三弟妹如何对柳家表姑娘的，那真是视同亲妹子一般，你还担心什么？难不成你不相信三弟妹？” 傅知明连连摆手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我马上就回书房温书去！我马上就走！” 嘴里这样说，脚下还舍不得挪动一步。 孙氏是个有些时候特别较真的人，既然傅知明说马上走，她就等着看傅知明走了她再离开。 见傅知明还不挪窝，疑惑的又看了一眼：“怎么，还有事？” 傅知明讪讪一笑：“没事，没事。” 说着才慢吞吞的退了出去。 孙氏冷笑着看着傅知明出去了，到底没忍住，掀开了帘子，冲着里头道：“三弟妹，纵然你担心柳家姑娘的身体，可这院子你也不能不管啊？” “这院子里丫头婆子乱糟糟的，成何体统？若是让人看到了，岂不是要背地里说我们侯府没规矩？” “还有一桩，知道你们心疼柳家姑娘，念着她救了伦哥儿，可这也要讲规矩不是？昨儿个是事急从权，让柳姑娘歇在你们院子里，可今儿个怎么说也不能了！” “到底你院子里还有老三呢！这么住着，岂不是坏了柳姑娘的名声？总不能柳姑娘救了你们伦哥儿，还要坏了她名声吧？” 赵氏忙擦了擦眼泪，站起来：“二嫂提醒的是！我昨儿个是真被吓蒙了，倒是没多想！多亏二嫂你提醒我，不然就要铸下大错了！我这就安排人将思思送回隔壁院子去！” 说着又为难的道：“只是，我们夫妻俩都被禁足，思思一个人住在隔壁院子里，我也不放心啊——” 孙氏一听，坏了，就不该好心提醒！ 这是指望自己去跟老侯爷求情去？ 呸！想得美！ 当下面无表情的道：“这是祖父下的令，我可没办法！你若有苦衷，让人去求老祖宗和祖父去！” “行了，我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就不耽误你们正事了，走了！” 说完麻利的开溜到听涛居这边来了。 第285章 老侯爷没憋什么好屁！ 吐槽完这些，孙氏又灌了一杯茶。 然后不满的看着路蓁蓁居然还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气得上前就拧路蓁蓁的杏腮：“你还好意思笑？你是不知道我有我难！” “我当初就不该收大嫂的东西！不收大嫂的东西我就不会管这个家！不管这个家也就不会有这些破事！”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多久没有安静看完一章书，写完一张字，画完一张画了？” “我现在看得最多的书是账本，账本你知道吗？” 孙氏几乎要化身咆哮马来摇晃路蓁蓁了。 路蓁蓁立刻告饶：“再熬上几个月，等大嫂生了，不，不用等大嫂生，等大太太身体好转，你就寻个理由，把这管家的重担交回去不就是了？” 孙氏眼睛一亮，然后又暗淡下来：“大太太那身体也不知道要休养多久啊，唉～～” 不过路蓁蓁更感兴趣的是，柳思思送回跨院了吗？ 还有，赵氏她们会不会借着这个理由，解除禁足呢？ 使了个眼色，让瑞香去打听去。 没多大一会，瑞香就回来了，带回来两个消息。 孙氏离开揽月院没多久，就有婆子拿披风裹着柳思思，将人给背回了隔壁小跨院。 赵氏生怕别人伺候的不精心，连身边的大丫头银珠都派去伺候柳思思去了。 也不知道她跟伦哥儿说了什么，伦哥儿去求了大老爷，大老爷又去求了老侯爷。 总算得了老侯爷的一句话，傅知明和赵氏可以出入揽月院和隔壁跨院了。 听了这消息，路蓁蓁顿时觉得有些奇怪，和孙氏对看了一眼：“只解除三嫂的禁足不就行了？怎么连三哥的禁足也解除了？” 孙氏不太自信的猜测：“大约是夫妻一体的缘故？总不能三弟妹都能出来了，老三还关着，也不好看吧？” 路蓁蓁直觉老侯爷的用意不止于此，只是一时还看不明白。 不过总觉得老侯爷没憋什么好屁！ 这个担心不好跟孙氏说，只想着等晚上傅知易回来，肯定是要跟他说道说道的。 孙氏憋了一肚子的气，跟路蓁蓁唠了这半日，吃也吃饱了，喝了喝足了，苦水也倒干净了， 整个人一身轻松的告辞，回去继续苦逼的和账本斗争去了。 跨院里。 柳思思昏昏沉沉的醒来，整个人都乏力的很，手脚都使不上力气。 小肚子还在一抽一抽的疼。 抬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帐幔，这是又回到小跨院了？ 她不是在揽月院的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思思扭头，就看到小玉匍匐在床沿，睡得很沉。 张嘴想说话，嗓子又干又哑，只能发出气音来。 柳思思顿时慌了，她的嗓子！ 还好屋子里除了小玉，还有别的丫头。 看到了柳思思苏醒，立刻上前扶住柳思思：“表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一面就冲着外头喊：“表姑娘醒了——” 屋里屋外顿时喧闹起来。 小玉也被吵醒了，看到柳思思，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只喃喃的喊着姑娘，说不出别的话来。 赵氏呼啦啦带着一群人进来，看到柳思思，顿时眼泪也就下来了，一边拿帕子擦眼泪，一边上前来坐在床边，拉着柳思思的手：“好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一叠声的吩咐人，很快丫头们就送来甜丝丝的温水喂给了柳思思。 柳思思干渴的厉害，一气喝下一碗温热的桂圆红枣茶水，喉咙舒服了许多，胃里也暖洋洋的，就连小肚子似乎都没那么疼了。 再开口，已经勉强能发出声音了：“我，我这是怎么了？” 赵氏脸上带着笑：“傻丫头，你以后就是大姑娘了！” 柳思思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她这是来葵水了？ 女子来了葵水就是大人，能说亲嫁人了。 想到这里，柳思思脸上略过一抹喜意来。 不过小肚子的抽疼，让她的笑意很快消失不见了，捂着肚子，“怎么这么疼？” 赵氏叹了一口气，眼圈一红：“这事也就凑巧了，你第一次来葵水，偏生又落水了，受了寒凉，所以吃了些苦头。已经给你开了药了，以后吃药小心调养，就无事了。” 一面又吩咐：“快把给表姑娘熬好的药端来。” 转头看柳思思又温柔了起来：“这药熬了半天了，一直温着，就等你醒。喝了人舒服点。” 柳思思此刻脑子还昏昏沉沉的，加上肚子也疼，不疑其他，顺从的喝了下去。 赵氏见柳思思喝了药，这才笑着亲自扶着柳思思躺下，给她掖好了被角，陪着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等她离开了，柳思思闭了闭眼睛，才吩咐道：“我这一病，倒是让你们也跟着遭罪了，小玉留下陪我，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大家都知道柳思思是想把人都打发出去后，跟小玉私底下有话交代。 都很有眼色的退了出来。 小玉这才红肿眼睛，主仆两握着手。 柳思思冷声道：“我疼昏过去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真的来葵水了才这么疼吗？” 上辈子她只是身子看起来弱，可实际身子骨还不错。 而且她记得她的初次葵水是明年才来，怎么会提前了这么早？ 上辈子她来葵水虽然有些难受，可并没有这么疼啊？ 柳思思清醒过来后，满脑子都是疑问，而唯一能解答她疑惑的就是小玉了。 小玉看柳思思难看的脸色，不敢耽搁，小心翼翼的将柳思思昏迷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 柳思思没漏听一个字，没漏过一个细节。 那句钟大夫说的，受了寒凉，对身子有妨碍的话，柳思思自然也听到了。 追问了两句，小玉也不懂，只听钟大夫说要好好调养，不然以后有妨碍。 本以为是很严重的事情，事后偷偷问过了钱嬷嬷。 钱嬷嬷却告诉她，说姑娘家受了寒凉确实对身体不好，只是看严重程度和后面的调养了。 表姑娘这是为了侯府的哥儿受凉，侯府肯定会尽全力调养表姑娘的身体的。 而且表姑娘还小，多调养两年就没事了。 小玉一想钱嬷嬷懂得多，不然不会一看就猜说自家姑娘是来葵水了。 也就相信了。 第286章 可没想到他这么不是个东西！ 更何况赵氏也一直说用最好的药，仔细调养就没事了，她更是深信不疑。 因此说完后，跟柳思思也传达了这个意思。 柳思思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落水会让自己葵水提前来，还这么疼，她，她大约也要狠心跳下去的。 这都是小事，她上辈子身体看着柔弱，还喝了绝子汤，不也是后来跟傅知明生了好几个孩子？ 因此只在心里转了转，就将这事暂时给搁置了。 她此刻更不安的是，上辈子是赵氏对胡氏下手，事情成了。 可这辈子自己替代了赵氏对胡氏下手，事情居然失败了！ 而且还导致了自己用了跳水救人这苦肉计，葵水还提前到来了。 这一切都提醒着她，事情跟上辈子有些不一样了。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难道接下来就默默的等待吗？ 还是？ 柳思思想起傅知明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怜惜，带着愧疚，感动，动容，还有那不容辩驳的动心！ 若她真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她也许看不出来。 可她和傅知明做了几十年夫妻，傅知明的心思哪里瞒得过她。 终究两人是天定的姻缘，就算提前相遇，傅知明也为她动了心。 她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 不行！柳思思很快清醒过来！ 若是这个时候她就算想法子跟傅知明有了肌肤之亲，傅知明也只会纳她为妾，毕竟赵氏这个表姐可还杵在那里呢。 本朝妾室不能扶正，她若成了傅知明的妾，那就一辈子都不能成为他的妻子了。 所以，还得从长计议。 最起码，得先扳倒赵氏！ 柳思思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默念：“表姐，对不住了！我也是迫不得已的！而且上辈子你也是半路撒手人寰，丢下夫君和孩子。这辈子，你就行行好，为了我，为了夫君，为了孩子，为了爵位，走得早一点吧——” 柳思思的这番心思自然无人知道。 只知道她醒来后，就老老实实的窝在跨院养着。 这场落水和葵水到来，让她好几日都只能卧床不起。 每日赵氏一日都过来看望她两三回，有时候一个人来，有时候带着伦哥儿和傅知明，态度又恢复到跟之前一样，甚至比之前对她还好一些。 柳思思心里不由得意，这苦肉计还是值得的。 就是傅知明，也偶尔跟着赵氏一起过来。 不过大约是孙氏那番话的缘故，傅知明就算进了院子，也只在外间略微坐一坐，问候一句，别的话一句都没有。 只是每天晚上，内书房的灯火要亮很久。 然后傅知明开始喜欢上了在大晚上，开着窗户念书，远远的听去，一片书声朗朗。 不知道的还以为傅知明是真的悔过上进了。 以大老爷为首，那叫一个欣慰。 让人特地还送了文房四宝过来以兹鼓励。 傅知明越发读得起劲了。 他倒是起劲了，揽月院的人受不了了。 大家白天都累了一天了，晚上刚要歇息呢，傅知明在那里朗朗的读书，谁睡得着啊？ 伦哥儿和杰哥儿头两天晚上都没怎么睡，早上起来去读书，眼睛都睁不开了。 小妾们也是一个个萎靡不振。 想去求赵氏这个主母，跟傅知明提一提建议呢。 赵氏更不得了，直接去请了一尊观音回来，在后头供了起来。 每天晚上，两口子，一个在前头书房朗朗读书，一个在后头默默念经敲木鱼。 揽月院上下伺候的人，没疯已经是个奇迹了。 赵氏和傅知明这举动，已经在府里传开了。 路蓁蓁和兰氏听丫鬟说得绘声绘色的，一想那个场面，笑得差点被过气去。 这两口子不管是打着什么主意，这么看来都是绝配啊！ 就是有点费儿子和费伺候的人。 孙氏已经麻木了，不管揽月院再出什么幺蛾子，她都能平静对待了。 倒是路蓁蓁跟傅知易当笑话提了一嘴。 傅知易当时听了一耳朵，心里却留了意。 让人留意打听了一下，回报回来的消息，让他几乎气笑了。 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都以为傅知明是在努力读书呢，结果他天天大晚上不睡觉的，念的都是些情意绵绵的诗词。 而内书房旁边就是那小跨院，只隔着一道院墙。 据说柳思思能下床后，就每日在院墙边，或者打开窗子，听着傅知明念那些情诗。 据说柳思思听得两颊绯红，情难自已呢。 傅知易虽然知道傅知明不是个东西，可没想到他这么不是个东西！ 先不说柳家女是他表小姨子，就说柳家女明面上看可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他这么撩拨人家小姑娘，是想纳人家为妾？ 这也太恩将仇报了吧？ 而且他也不细想想，柳家女这么容易上钩，又能是什么好人？ 这样的货色他也要弄到房里来，是觉得他房里太清净了，非要这么折腾一番？ 傅知易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傅知明这脑子了，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甚至都有点怀疑，这傅知明是不是大老爷的儿子了？ 大老爷虽然私心重，偏心眼，宠妾灭妻，可他脑子起码够用啊。 傅知易又好气又好笑的告诉了路蓁蓁这幕后的真相后，路蓁蓁整个人都无语住了。 夭寿啊！ 傅知明是个死变态啊！这放在现代，就是犯罪啊！引诱未成年少女啊！ 就是放在这个时代，也挺炸裂的！ 真没看出来傅知明皮囊下居然是这么恶心的灵魂？ 还是，这是男主和女主之间特定的吸引？ 毕竟以前路蓁蓁看过的小说里，还有对三岁孩子就动了心的恋童癖呢！ 打了个哆嗦，路蓁蓁不敢再多想，毕竟变态的世界她不懂。 只是好奇，傅知易派人去盯了几天都发现了不妥，赵氏天天在一个院子里，就真没发现吗？ 她很好奇！ 此刻赵氏正在佛堂里，那尊青玉的观世音菩萨下，她正闭着眼睛，面无表情，手里却快速的拨弄着佛珠，从她那动作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心情，根本不是如她面上的表情一样平静。 赵氏拨动佛珠的手势越来越快，直到哗啦啦一声，她手里的佛珠断了线，滚落了一地。 赵氏的眼睛也瞬间睁开，眼里是毫无遮挡的怨恨和杀意。 第287章 若是太容易到手就不珍惜了 外间伺候的银珠听到佛珠哗啦啦散落一地的声音，身子一僵，连呼吸声都变轻了。 里头安静的可怕。 银珠等了一会，还没有动静，试探着冲里头道：“三奶奶？” 赵氏答应了一声，声音很平静：“让人进来收拾一下。” 银珠答应了一声，招手示意门口一个小丫头进来收拾。 自己掀开帘子，就看到赵氏已经起身，冲着观世音菩萨行了个礼，“求菩萨保佑信女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说完，搀扶着银珠慢吞吞的回了内室。 佛堂的小丫头轻车熟路的将地上的佛珠都收拾起来，打开旁边一个匣子。 匣子里都是一样散落的佛珠，已经积攒了半匣子了。 小丫头将佛珠抖落进去，关上了匣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圈，再无遗漏，迅速退了出去。 这厢，赵氏坐下端着茶，没有喝，只问了一句：“今儿个表姑娘那边情况如何？” 银珠垂下眼帘：“表姑娘身上的葵水已经结束了，钟大夫也把过脉了，说已经无事了，只每个月葵水来就按照他开的方子喝就无碍了。” 赵氏点点头，“伦哥儿今天去看了表姑娘没有？” 银珠声音更轻了：“三爷今天带着伦哥儿过去看望了表姑娘，表姑娘留伦哥儿用了晚膳，伦哥儿才走——” 剩下的话她不敢说了。 赵氏头都没抬，冷笑道：“三爷虽然没在表姑娘那里用饭，可两人还是说了几句话的是不是？” 银珠小声的应了是：“是，不过三爷只说了几句话就回来了。” “人是回来了，心还落在那边呢！”赵氏嗤笑了一声。 “你听听三爷那念书的动静，那句句都是情诗，以诗传情呢！” “三奶奶——”银珠看着赵氏这个模样，忍不住心疼，想劝又不知道从哪里劝起。 “如今伦哥儿口口声声都是表姨，我的夫君更是，心里眼里都是这个柔弱无依的表妹呢！都打量我是个傻子，聋子，瞎子呢！”赵氏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三奶奶——”银珠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银珠，你说我本是一片好心，却引狼入室！给自己招来了这么大一个祸害！我是不是很可笑？如今府里是不是背地里都在笑我？” “三奶奶，将表姑娘送回去吧！不管别人怎么说，表姑娘确实不能留在侯府了！”银珠咬牙道。 “三奶奶，就算为了您腹中的哥儿，表姑娘也绝对不能留了！三爷如今只是一时糊涂，关在家里心里闷才会去找表姑娘！您将表姑娘送回赵家，三爷总不好意思去赵家讨人吧？” “而且，您月份大了后，伦哥儿那边越发顾不上了，到时候真被表姑娘笼络过去了怎么办？” “您如今最重要的是安心养胎，等剩下腹中的哥儿，想收拾表姑娘还不简单？” “只要您递信回去，让赵家随便给表姑娘寻个人家，远远的嫁出去，不就是了？毕竟表姑娘不能生养了——” “何苦放在眼前，处处戳您的心呢？” 银珠这是豁出去劝了。 赵氏怔了怔，摸了摸还没显怀的肚子，终于冷静了下来。 仔细想了想：“你说得对，我如今最要紧的是肚子里的孩子！柳思思那个小贱人我有的是手段收拾她！先让她再得意两天——” 银珠听到这里松了口气。 赵氏当即拍板：“明日就送柳思思回赵家。” 第二日一大早，赵氏送了伦哥儿去上学，就往柳思思这边来了。 进了院子，也不废话，直接让人收拾东西，一面就寻柳思思。 还没等柳思思开口，先开口了：“思思啊，家里一大早就送信过来，说祖母昨日做了一个梦，梦到死去的姑妈了。老人家心里不好受，家里让我送你回去，陪一陪祖母——” 柳思思愕然的看着赵氏，这些日子自己和傅知明接着诗词传情，别人不知道，赵氏肯定是知道的。 她以为赵氏早就会发作的，没想到大约是看在她救了伦哥儿的份上吧，赵氏一直忍着没有任何动作。 柳思思本就心里一直防备着，此刻赵氏发作，她倒是松了口气。 眼珠子一转，这几日她和傅知明借着诗词含蓄表达了心意，正是情浓之际。 不过她也知道，这男人若是太容易到手就不珍惜了。 若是她一直住在府里，万一傅知明直接要纳她为妾，到时候倒不好转寰了。 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冷傅知明一冷，钓一钓他。 让他抓心挠肺偏又得不着，将来才好拿捏呢！ 上辈子她就是如此，拿捏了傅知明一辈子。 这辈子更是轻车熟路。 当下也不多话，反而露出担忧之色：“表姐说的是，还请表姐备好马车，我即刻就回去。” 赵氏一愣，没想到柳思思居然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 狐疑的看着柳思思。 柳思思任由赵氏打量，嘴里还兀自谢着赵氏：“思思蒙表姐接到侯府来住了这么些时日，吃穿用度都花费了表姐不少心思！这番心意，思思一直铭记心头，将来有机会，定会报答表姐大恩的！” 赵氏心中猜测，脸上也同样挤出一脸不舍来：“瞧你这话说的，咱们表姐妹之间还用如此客气？只恐招待不周，让表妹受了委屈！表妹别见怪就是了！” 两人此刻都颇心有灵犀，挂着假惺惺的笑容，说着客套话。 收拾了一会子，赵氏就直接道：“先将那紧要的收了，和表姑娘一起前头坐车回去，剩下的慢慢收，收拾好了，再给表姑娘送回去，这样不耽误事。” 柳思思银牙暗咬，心里将赵氏骂了个半死，自己都要走了，她还这样一点面子都不留的赶人，生怕自己不走，太可恨了！ 嘴上还要附和：“表姐说的是，将那紧要的收拾就行了，我来本就是空身一人来的，这些都是表姐替我置办的，我哪里好意思要，都留下吧。” 一面又还要去给老太太和其他人辞行。 赵氏本待拒绝，只想迅速的将人连行李都给打包一起送走。 不过一想，这也是规矩，若真不让柳思思辞行，说出去倒是显得侯府目中无人，她也要吃瓜落。 因此忍下了心里的不耐烦，让人去先问老太太她们有没有空。 第288章 辞别礼物 老太太白氏是个讲究人。 虽然也是打心眼里不喜欢柳思思这个女孩子，可一来人家救了伦哥儿；二来好歹也是亲戚，接来家里住了这么些时日，九十九步都走了，还差这最后一步？ 不然岂不是吃力不讨好，真金白银养了人家这么久，最后落个刻薄亲戚家姑娘的名声？ 因此没多想，就同意了，还特意允许赵氏陪着她过来。 赵氏虽然心里不痛快，还是怕柳思思丢自己的脸，一路上说了不少见老太太白氏的规矩，忌讳。 柳思思这个时候也不敢再作妖，老老实实的都记在了心里。 弯弯绕绕到了老太太白氏的瑞萱堂。 才刚进院子，就听到里头一阵阵笑声传来，听着气氛十分不错。 赵氏随便问了个瑞萱堂的丫头：“里头都有谁在？这么高兴？” 丫头给赵氏行了个礼：“是二太太，三太太和二奶奶四奶奶来了，陪老太太说话呢！” 赵氏心眼一转就明白只怕这些人都是老太太叫过来的。 毕竟柳思思好歹是客，如今要走，也得见一见才是。 进了屋，果然，老太太靠在榻上，一个丫头给她揉着腿，也不知道听了什么笑话，笑得前仰后合。 见赵氏和柳思思进来，屋里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 赵氏只做不觉，带着柳思思上前给老太太请安磕头。 说来，柳思思在侯府这么些日子了，还没来过瑞萱堂。 赵氏倒是提过，老太太就说柳思思年纪小，生得单柔，又是亲戚家的孩子，没必要拘着来给她一个老婆子请安，多睡会比什么都强，以后有机会了自然有见的时候。 赵氏心里也有数，也就一直没带柳思思过来过。 这次算是柳思思第一次到瑞萱堂。 看着瑞萱堂高大阔朗轩丽，忍不住有些出神。 上辈子，她嫁进来的之前，瑞萱堂就在侯府出事的时候走水了，虽然只是损毁了一点点。 可傅知明嫌弃这瑞萱堂不吉利，一直锁着。 唯有逢年过节才打开，宴请一下宾客。 那个时候的瑞萱堂大约是损毁了的缘故，看起来可没现在这样华丽。 定了定神，已经有小丫头拿着拜袱放在了老太太白氏面前。 柳思思脚步轻移上前，老老实实的跪在了拜袱上，给老太太白氏磕头：“思思拜见老祖宗。” 老太太白氏乐呵呵的道：“起来吧。” 柳思思这才被丫头扶着起了身。 老太太又示意给赵氏和柳思思搬了绣凳过来，让两人坐下，送上了茶水。 赵氏这才起身：“老祖宗，我娘家那边送信过来，我祖母想念表妹了，所以我带表妹来拜别老祖宗和诸位长辈——” 柳思思又跟着起身，给路蓁蓁几人行礼。 秦氏是个圆滑的人，虽然知道这个表姑娘没谁真待见，可人家都要走了，自然那好话说不完。 当即就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算是气氛没那么尴尬了。 老太太白氏这才拿着眼镜，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柳思思，心里有了数。 当即就道：“明哥儿媳妇，这事本就是你的不是！你也不想想，你这表妹本就因为丧母，亲家老太太心疼惦记才接到身边来照顾，见着她就跟见着你那姑母一般，自然是捧在心里手里疼都来不及。” “你偏偏要把表姑娘接到家里来住，倒是让亲家老太太日夜思念。也亏得亲家老太太是个和善人，忍到了现在，才让你把人送回去。” 赵氏没防住老太太居然说出这番话来，字字句句都在说她好出头，不懂规矩。 脸上一红，不敢顶嘴，只得讷讷的道：“孙媳妇知道错了，之前也是心疼喜欢表妹，才接过来住几日。是孙媳妇考虑到不周——” 老太太白氏拿手点了点赵氏：“到底还是太年轻了，顾前不顾后的，也亏得那是你娘家，怎么都不会挑你的理！不然换别人家，你就一片好心倒是办了坏事了。” 赵氏知道老太太这是在敲打她，低头不语。 她心中也是极后悔的，只可惜当着人一句后悔的话不敢说，连后悔的意思都不能流露出来。 陪着笑，又被老太太敲打了几句，忍得后槽牙都快磨碎了。 老太太白氏才见好就收，又换了笑脸：“表姑娘这些日子住在咱们家，倒是委屈了！实在是不凑巧，家里人这怀孕的怀孕，生病的生病，若是有怠慢的地方，表姑娘多原谅则个。” 柳思思哪里敢露出一点不满来，忙低头道：“老太太太客气了！思思得蒙表姐好心接到府里来，受了老太太和诸位太太奶奶的不少看顾，心中只有感激不尽的。” 老太太勉强点了点头，这几句话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大面子上过得去也就是了。 当即也就不浪费时间了：“按理说，表姑娘身子刚好，本应该在我们府里多休养一段时日才好，只是亲家老太太惦记，我们也不好拦着。” 看向了孙氏：“将那滋补的药材，多收拾些，给表姑娘一并带回去，让她仔细调养身体。姑娘家，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孙氏笑盈盈的起身应了个是：“老祖宗放心，我这就让人去收拾，绝对不会亏待了表姑娘的。” 老太太又嘱咐了一句：“表姑娘在咱们府里住了这么些日子，那些日常使用习惯了，若表姑娘不嫌弃，一并也都送过去。” 孙氏想到要把柳思思送走，此刻老太太吩咐啥，她都乐意。 也爽快的答应了。 老太太这才招了招手，一旁的丫头珍珠就去了里头屋里，抱出一个匣子，一个包袱出来。 “你这孩子到底在咱们府里住过一场，也是缘分。一点小玩意，拿着回去玩吧！” 柳思思过来辞别老太太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份辞别礼物。 以老太太的手笔，只要她给，那就不是小数目。 若是二太太，三太太再添一点，她手头也就宽裕多了。 她也不愿意这样算计，可她被从柳家接出来的时候，除了几身衣裳外，所谓的亲娘的嫁妆，那么些年，已经早就被柳家败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笨重的不值钱的。 赵家这些年在走下坡路，家里孩子越发多了，每个人都要嫁娶，都要花银子。 哪里还有闲钱给她置办嫁妆。 第289章 这世上怎么有人有种成这样？ 上辈子嫁给傅知明，赵家也只是把她亲娘剩下的嫁妆都给了她，又添了一点，寒酸的就嫁了过来。 好长时间，听府里人比较她和赵氏两人的嫁妆，她都抬不起头来。 这辈子，她才不要又那样寒酸的嫁进来。 她要风风光光的，要嫁妆比赵氏的还要丰厚！ 因此略微推辞了一下，也就收了下来。 二太太秦氏和三太太兰氏也都是体面人，都在这里了，也不好意思一毛不拔不是？ 一个现从头上拔簪子，一个现从手上褪镯子。 孙氏和路蓁蓁对视了一眼，她们也早就有了准备。 已经让丫头们去取了。 没一会子，丫头们赶到。 孙氏的丫头取来的是一匣子点心和两匹尺头料子。 嘴里说得客气：“这是府里特有的点心，你带回去也让姐妹们尝尝鲜，这两匹尺头，给丫头们做两件袄子吧。” 柳思思看那点心也就罢了，两匹料子光滑柔软，一看就是好东西，也就谢过了孙氏。 轮到路蓁蓁了。 她一笑，从丫头手里接过两本诗集：“表姑娘，最近听闻你爱听人朗诵诗歌，我就想着，你大约跟我一样，是个喜欢学问的人。当年我在家中的时候，家里不让我上学，只能偷偷听夫子给别人上课，勉强认识了两个字。” “如今跟几位嫂嫂比起来那是差得远了！我看表姑娘也是个好学的，我这也没别的可以赠送的，送你两本诗集，平日里多看看，多熏陶熏陶，将来说不得表姑娘也能出口成诗呢。” 柳思思的神色一僵，不知道路蓁蓁这话是在嘲讽她，还是别的意思。 定眼看过去，路蓁蓁笑得一脸真诚。 柳思思有些看不透了，不过也容不得她多想，脸上已经堆起来笑，谢过了路蓁蓁，接过了诗集。 面上虽然还笑嘻嘻的，可捏着诗集发白的指尖显示了柳思思此刻是多么的激动。 大家的礼都送了，柳思思再也不好意思逗留了。 赵氏也就带着柳思思要告辞。 刚出门，金氏和胡氏那边也送了礼物过来，虽然都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可也不差了。 柳思思也谢过了，一并收着，出了瑞萱堂。 等赵氏和柳思思走了，孙氏就拧向了路蓁蓁的腮：“你个捉挟的，你居然送她诗集！天菩萨！你是没看到那柳家姑娘方才的脸色，你是怎么敢的？” 孙氏第一次感慨，这世上怎么有人有种成这样？ 路蓁蓁摊摊手，基操而已！ 没办法，她这个人对看得顺眼的人，那还是挺大方的。 可对看不顺眼的人，想从她手里摸走一个子都不行！ 既然知道柳思思不是什么好人，还想自己给她送礼？做梦吧！ 这两本诗集都是从前书房让人现找的，主打分币不花！ 而且她说那番话，就是贴脸开大！ 柳思思这段时日，没少恶心她们，都要走了，不恶心回去，她估计会气得几天睡不好。 就是金氏和胡氏那边还不知道自己中毒跟柳思思有关，居然还为了面子送了辞别礼！简直就是两个冤大头！ 不知道她们以后知道真相了，会不会扇死今天的自己？ 老太太白氏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孙儿媳妇。 还别说，易哥儿媳妇干的这事还真解气，她一个老婆子看了心里都痛快。 心里一痛快，就乐意当个散财老太太。 都给了一个外三道的表姑娘了，自己孙儿媳妇不得给点好的？ 当场开了私库，在场的人，人人有份，每个人两匹料子，两件小摆设玩器。 就是还在床上躺着的金氏和胡氏也没漏了。 唯独轮到赵氏这边，老太太又觉得散出去这么多东西心疼了，加上赵氏送了柳思思回去还要继续禁足，给了她也白搭。 于是老太太心安理得的把这一份给省下了。 赵氏此刻还不知道，倒是将柳思思给送到了二门口，又让了自己的奶嬷嬷陪着柳思思回去。 马车早就准备好了，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来的时候两个小包袱的柳思思和小玉主仆。 回去的东西足足塞了两马车。 这架势，谁看了不得说一声赵氏和侯府大气。 上了马车，柳思思只留下小玉陪着她，让那个送她回赵家的奶嬷嬷坐到了后头的车上去。 赵氏的奶嬷嬷乐得自在，叮嘱了一句，就到后头去了。 剩下主仆两人，柳思思掀开了一点车帘，看着马车慢慢驶出了宁平侯府。 看着倒退越来越远的宁平侯府，柳思思眼里的野心昭然若揭：“很快，我就会回来的！以女主人的身份！” 直到转了个弯，看不到宁平侯府了，柳思思才放下了车帘。 就看到小玉正在看老太太白氏赏的东西。 打开那个匣子，里头是碧玉的头面，倒是挺适合柳思思这个年纪的，水头不错。 那个包袱里头是一件红色猩猩毡的斗篷。 碧玉的头面也就罢了，这件红色猩猩毡的斗篷，里头可都是银鼠皮，细腻油光水滑。 小玉上手摸了摸，咂舌不已：“姑娘，这斗篷可真好看。” 起码小玉在柳家也好，在赵家也好，没见过这么漂亮华贵的斗篷。 柳思思也伸手摸了一把里头的银鼠皮，忍不住也感叹了一番宁平侯老夫人的大手笔。 就这两样东西，就价值百金了。 这样的猩猩毡斗篷，上辈子，还是她嫁到侯府后才得了一件，十分珍惜。 没曾想，现在不过是侯府老夫人随手送出来的礼物。 回想上辈子傅知明曾经感慨过，说是侯府在他手中，不如当年一半风光。 当时柳思思还以为傅知明是自谦，如今看来，倒真是如此。 这辈子，若是侯府不出傅知明所说的变故，然后他们还能顺利继承爵位，那就好了。 柳思思心里此刻是后悔的，早知道能重来一次，她当初就该问一问傅知明，当初到底发生过什么。 不至于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这事此刻想也无用，眼看着赵家越来越近，她得提起精神来，应付好赵家人才是。 而赵氏这边，送走了柳思思这个心腹大患，她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许多。 就算听说老太太赏赐了各房不少好东西，唯独没有她的份，她也没计较。 可回到揽月院中，看着傅知明难得从书房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那好心情一下子就飞走了。 第290章 乐安乡主 从柳思思回了赵家，傅知明也不继续念情诗了。 继续又恢复了往日的做派，在几个姨娘的屋子里的流连。 赵氏也懒得去管，只安心养胎。 金氏和胡氏也听神医的，天天只盼着解毒。 侯府一时风平浪静的孙氏头几天都有些不习惯了。 正跟路蓁蓁吐槽呢，前头突然有人跑到后院来传话，让大家有品级的快换上吉服，没品级的也梳妆打扮，穿得华丽端正一些，到前头去接旨去。 两人一愣，圣旨？ 路蓁蓁和孙氏立刻想到了老侯爷莫非是上折子给了皇帝，退位让贤了？ 这可是大事！马虎不得！ 两人立刻分头回家梳妆打扮去。 傅知易未曾入朝为官，虽然是举人，可没有品级，路蓁蓁打扮起来也就快一些。 孙氏因着傅知著请封了六品安人诰命，倒是比路蓁蓁更麻烦了些。 路蓁蓁打扮收拾好，现去了兰氏那边。 傅鹤吟虽然不怎么靠谱，可他当初得老侯爷的偏爱，早早的就捐了个五品的云骑尉的官，成亲后，就给兰氏请封了诰命，如今也是五品宜人。 等到路蓁蓁到的时候，兰氏这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看到路蓁蓁过来，兰氏牵着她的手，一边往前头走，一边道：“莫怕，估计是老侯爷请封的折子下来了，不关咱们这一房的事。到时候你看着我行事就是了！我们女眷都跪在后头，只要不乱动，老老实实的就没事。” “有啥事，前头那些男人们顶着呢！叫咱们去，不过是以示对皇家的尊重和敬畏罢了。” 兰氏很淡定，在娘家看她大哥接过不少旨意，跟着跪了好多此，都跪出经验来。 主打一个，跪得快，低着头，万分的恭敬就是了。 路蓁蓁本来有几分忐忑的心，在兰氏的安抚下也就平静了下来。 换个思路想嘛，上辈子天天在电视上看国家首长，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何况这来的还不是首长，不过是伺候首长的人，有啥可怕的？ 前头有老侯爷他们顶着，压根就注意不到女眷。 这么一想，路蓁蓁就彻底淡定了。 紧赶慢赶到了前头正院，就看到侯府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别说被禁足的赵氏和傅知明了，就是胡氏和金氏两个人，虽然余毒未清，也被搀扶着来了。 路蓁蓁趁机看了两眼，到底是神医厉害，胡氏和金氏两人的气色看上去居然还不错。 正厅里头，老侯爷和大老爷他们正陪着宫中来的内侍说话。 言语笑宴中，老侯爷试探着内侍的来意和圣旨的内容。 毕竟他心里最清楚，他最近可没上请封的折子。 之前上的那道折子也被留中不发，所以，皇帝这是下得什么旨意？ 还非要一家子都到齐了才能宣旨？ 不好！老侯爷脸色一变，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来，亲自塞给了那手拿明黄色圣旨的内侍，努力想探听点消息出来。 可能出宫宣旨的内侍，都是在宫里打磨了多少年的老狐狸。 钱是笑眯眯的收下了，可寒暄了半日，愣是没打听出一点消息来。 本来脸上挂着喜色的大老爷，也意识到了一点不对。 看亲爹这架势，不像是个退位让贤，倒像是有大祸临头了？ 和老侯爷相比，他的养气水平还不够，脸上就带了一丝出来。 老侯爷见了，忙踹了大老爷傅鹤吟一脚，示意他稳住。 内侍看了看在外头站着的人，估算着差不多了，才问：“宁平侯，人可是都到齐了？到齐了咱家可就宣旨了。” 老侯爷往外头一看，除了老二傅鹤咏两父子出门了还没回来外，人都到齐了。 正要开口，就看到二老爷傅鹤咏和二爷傅知著匆匆赶到，才咬牙道：“人都到齐了，摆香案——” 香案摆上，在老侯爷的带领下，宁平侯府的人齐刷刷的跪下听旨。 前头是侯府的男人，接下来是女人，再然后是孩子，整整齐齐的跪好了。 那内侍才起身，先冲着皇城那边拱手后，这才展开圣旨，宣读起来。 这圣旨用词华丽，对路蓁蓁来说，除了第一句奉天承运，和最后一句特封宁平侯府孙媳，傅知易之妻路氏为乐安乡主，钦此听懂了，中间啥也没听明白。 不是？封谁做乡主？ 路蓁蓁又过了一下脑子，好像是说傅知易之妻，路氏？ 这不是她自己吗？ 路蓁蓁脑子很快想起了那日在望月楼里，清宁郡主和四公主说的话了。 说什么来着？因为自己给出去的新式记账方法给户部帮了大忙，为朝廷立下大功。 皇帝想赏赐自己，被朝中有人拦下了。 莫非就是这事？ 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乖乖！这也就是说她以后也是有编制的人了？ 俗话说的好，宇宙的尽头是编制！上辈子她没能考上，没想到穿越后居然有了？ 路蓁蓁一时怔住了。 在外人眼里，她就是被这个消息给吓傻了。 别说路蓁蓁了，就是他们，也觉得不可思议啊？ 什么叫路氏为国为民有功？什么叫新式记账方法？ 每一句他们都能听懂，可连起来就让人更糊涂了呢？ 内侍宣读完圣旨后，静静的欣赏了一下宁平侯府所有人的表情后，才微笑道：“乐安乡主，领旨谢恩吧——” 路蓁蓁心想，完蛋了！这婆婆兰氏只教了自己躲在后头跟着磕头谢恩就是了，没教她怎么接旨谢恩啊？ 努力在脑子里回想看过的电视剧里是如何接旨的，双膝跪着前行两步，不敢抬手，双手恭恭敬敬的平举过肩：“臣妇领旨谢恩！恭谢陛下万安！” 内侍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圣旨端端正正的放在了路蓁蓁的手上，叮嘱了一句：“乐安乡主，莫忘了三日后进宫谢恩！” 路蓁蓁连忙道：“谢大人提醒，臣妇绝不敢忘！” 内侍这一趟差事就算办完了，“行了，恭喜老侯爷，恭喜傅四爷，恭喜乐安乡主！咱家这就告辞了——” 老侯爷不管此刻心里如何惊涛骇浪，面上还是笑微微的。 给大老爷傅鹤鸣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亲自送内侍出去。 第291章 这样大的事情，你为何要瞒着我？ 大老爷傅鹤鸣此刻也没回过神来，凭借着本能，将内侍给送了出来，当然没忘记给同行的一起都塞了红包。 直到看着人都走远了，才恍恍惚惚的回到了正厅。 大家都还没散去，全都一脸懵逼的看着路蓁蓁手里的圣旨呢。 当今皇帝大家是知道的，对爵位十分吝啬。 最典型的例子，侯府的女婿，蜀王乃是亲王，按以往的规矩，世子继承亲王爵位，其他诸子皆降等封郡王，郡王之子，再降等袭镇国公。 可蜀王次子只封了镇国公，直接降了两等。 更不用说其他宗室了。 这给大臣之妻女赐封爵位的，对当今圣上来说，还是第一次。 如何不让人惊讶？ 老侯爷正捧着圣旨，仔仔细细的抠字眼呢，半天才搞清楚了路蓁蓁被封乡主的缘由。 顿时一双利眼鹰一般扫向了傅知易和路蓁蓁，本想开口问，不过看了看这围着的一大家子人，顿了顿才道：“行了，老大，把这圣旨快拿到祠堂去供起来。” “易哥儿媳妇得封乡主，这可是大喜事，传我的话，全府上下每个人都多发一个月的月钱！” 一句话一出，在场伺候的人都纷纷谢恩，感激的话不绝于耳。 大家虽然都还有些茫然，不过老侯爷这么吩咐了，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大家都喜笑颜开。 尤其是秦氏拉着兰氏，不住的恭喜：“三弟妹啊，你这个媳妇儿可是娶着了！” 就是金氏也过来说了几句恭维的话。 兰氏笑呵呵的照单全收，一点都不客气。 看着秦氏和金氏两人心里是既羡慕又有些酸溜溜的。 再看一眼还站在一旁发愣的路蓁蓁，完全想象不到，这个家里出身最差的孙媳妇，怎么现在就入了陛下的眼，成了乡主了呢？ 这以后，家里除了老太太和大太太，倒是路蓁蓁品级最高了。 这让秦氏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胡氏和孙氏一时倒没想那么多，高高兴兴的上来道贺。 就连傅知明和赵氏夫妻两人，纵然心中再羡慕嫉妒，可面上还是保持着微笑。 唯有三老爷傅鹤吟觉得天要塌了！ 夭寿啊！本来路蓁蓁这个儿媳妇没品级的时候，就已经很不好惹了。 如今得封乡主，比自己品级都高，以后再想收拾自己，岂不是更理直气壮了？ 还有，这儿媳妇都成乡主了，婆婆还只是个宜人。 本来兰氏就不待见自己，会不会迁怒自己？ 以后的日子，只怕要比黄连还苦啊！ 傅鹤吟不犯浑的时候脑子还是够用的，看了眼站在儿媳妇身边，一脸有荣与焉的傅知易，就知道路蓁蓁这次被封为乡主跟他这个儿子脱不了关系，说不得里头还有他那可怕的大舅哥插了一手。 突然就升起一股悲凉感来，那叫什么？出走半生，归来发现他居然是家里地位最低的那个了，谁都惹不起！ 正厅里自家人还在热闹呢，外头就有下人来禀告，说隔壁附近的邻居，听得了宁平侯府的孙媳妇得封乡主，已经备礼上门道贺来了。 老侯爷只得将心事压下，吩咐三个儿子四个孙子都启动启动，去应付客人去。 老太太也忙嘱咐秦氏两婆媳，家里有了这么大的喜事，大家都知道了，只怕都要上门来道贺。 宁平侯府也不能小气，得摆宴好生庆贺一番才是。 秦氏和孙氏知道这是正理，忙答应了。 金氏犹豫了一下，本想着这等大事，她身为世子夫人，不出面好像不太好。 可想了想，还是身子重要！若是她身体出了意外，自家儿子可怎么办？ 因此只好歉意的冲着秦氏和孙氏笑了笑：“那就有劳弟妹和老二媳妇了！” 接下来大家都各司其职，忙碌起来。 唯独路蓁蓁和兰氏还最清闲。 被实在心中不忿的秦氏愣是给将兰氏揪去帮忙了。 兰氏心中高兴，自己儿媳妇有这么大的出息，那宴席自然不能出岔子，自己得帮着看顾看顾。 也就顺手推舟的跟着秦氏去了。 老太太则美滋滋地带着路蓁蓁这个自己最得意的孙媳妇去开私库，寻摸好东西去了。 剩下老侯爷一个人，坐在那里沉思了半晌，才回了自己平日里修身养性的院子。 顺带让人就将傅知易叫来。 等傅知易到的时候，老侯爷正在屋里摆着棋谱。 黑白棋子交缠，一大片黑子被白子围困，眼看就要输掉了。 傅知易进门请了安，老侯爷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这盘残局，你看能不能替黑子解困？” 傅知易看了棋局片刻，在那一片黑子之外一处落下了一子。 老侯爷眼神一凝，这一子落下后，白子这一片倒是被反困住了。 爷孙俩也不说话，默默的各下了几子后，棋局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黑子起死回生，白子反而后劲不足了。 老侯爷盯着棋局看了半日，笑了一声，将手里的棋子随手丢到棋奁中：“好一招围魏救赵啊，这局你赢了。” 傅知易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棋子：“祖父唤我来可有什么吩咐？” 老侯爷见傅知易此刻还装无辜，冷笑道：“还装什么装？说吧，那所谓的新式记账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傅知易自然不用再隐瞒，十分爽快的将情况都说了。 老侯爷默默的听完傅知易的解释后，一拍桌子，桌上的棋盘掀翻在地，棋子哗啦啦的散落了一地。 “这样大的事情，你为何要瞒着我？这是何等大的功劳？若是由咱们宁平侯府献上去，这功劳能给侯府换得多少好处和机会？难道你心里没一点数？”老侯爷气急败坏的指着傅知易的鼻子问。 傅知易安坐在一旁，即使老侯爷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也稳如泰山。 被老侯爷指着鼻子了，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淡定的道：“孙儿自然心里有数！就是心里有数，所以才这样做！” 老侯爷气得直哆嗦：“你，你什么意思？” 傅知易轻笑一声：“孙儿的意思是，这样大的功劳，若是侯府报上去，最后得利的是谁？是大伯？还是大哥？总不至于是我或者蓁蓁吧？” 第292章 岂不是两全其美？ 老侯爷想都没想，十分顺口的就道：“侯府上下本是一体，你大伯和大哥好了，就是侯府好了！侯府好了，你们难道没有好处？一家人何必分得如此清楚？” “你是知道的，咱们这宁平侯爵位按制只能世袭五代而终，如今传到我手中，已经是第三代了。若是无意外，五代后要么爵位被收回，要么降等袭爵。” “若是这个功劳能由咱们宁平侯府献上去，别的不说，起码这爵位能再传一代！多一代，咱们傅家就多了几十年，比别人多了更多的机会？侯府基业荣光能再延续几十年，你懂不懂？” “可你去拿这么大的功劳，换了个不值钱的乡主爵位！你脑子进水了吗？这乡主不过四品虚爵不说，还只有一代！等你媳妇死了，这爵位就要收回！” “你为何这般糊涂？若是我早知道，绝对不会允许你这般胡来！” 老侯爷越说越气，哎呀不行了，越想越觉得亏大发了！ 好端端一个侯府能在延续几十年荣光的机会，就这么被浪费了！他居然还是最后才知道！ 真是，就算这是自己的亲孙子，也忍不了一点。 傅知易笑了：“什么时候，侯府要延续百年基业，傅家的男人不出力，倒是指望起女眷来？” 老侯爷辩解道：“只要能延续侯府荣光，是男是女有什么重要的？更何况夫妻一体，嫁到侯府来，就是侯府的媳妇，自然也要为侯府出一份力！这有什么不对的？” 傅知易摇头叹息：“想当初我年幼之时，祖父教导我们兄弟，当初傅家老祖宗，跟随本朝开国太祖皇帝南征北战，打下了这偌大的江山，得封爵位，延续至今！” “您教导我们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要学习老祖宗，傅家的荣耀要傅家的男人去争取去拼去夺！如今怎么就变了？变成了薅夺自家女人的功劳，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老侯爷老脸一红，强行辩驳：“此一时彼一时也！不管怎么说，能延续侯府荣光，手段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傅知易轻轻的嗤笑了一声，犹如一记耳光打在了老侯爷的脸上，让他脸颊火辣辣的做烧。 勉强问了一句，“你笑什么？祖父年轻的时候也如同你一般雄心壮志，可经历的事情多了才发现，这世上的事情哪里有想的那么容易？很多事情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 “只要你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就算使些手段，就算不那么光明磊落，可站在高处，那些人也只能捧着你，奉承你，讨好你！” “可若是你落魄了，纵然你品性高洁，做事光明磊落又如何？多的是人瞧不起你，奚落你，打击你！” “你明白吗？你也是侯府的一份子，这么些年来，享受了侯府的荣光和庇护，关键的时候就该为了侯府付出啊！” 到最后，老侯爷倒是打起感情牌来了。 傅知易却十分冷静的看了老侯爷一眼，慢条斯理的开口：“孙儿很好奇，孙儿要为侯府付出自己媳妇儿的功劳，那么大伯父和大哥呢？为侯府能付出什么？” “毕竟这侯府所谓的基业，是大伯父和大哥继承，所谓的未来，荣光，也是他们的未来和荣光。” “所以孙儿很想问祖父，既然祖父也知道，这功劳献上去，得利的是大伯和大哥，就算侯府再延续一代，和我还有蓁蓁又有什么关系？” 老侯爷大怒：“怎么没有关系？你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是一家子骨肉！我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兄友弟恭！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傅知易不为所动，继续冷静的问：“这侯府再延续一代，那也大伯的子孙后代享受，和我们三房有什么关系？您百年之后，估计我们就要被分出侯府，成为宁平侯府的旁支！到时候，大伯的子孙后代是高高在上的侯爷，我的子孙后代倒要看他们的脸色，奉承他们？您觉得合适吗？” 听了这话，老侯爷的怒气一下子僵住了，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以你的身子，你和你媳妇本来就不可能有后人！这份功劳给你大伯和大哥岂不是能利益最大化？” 想了想，又有了几分心虚：“再说了，你们对侯府有这么大的贡献，就算看在这个功劳的份上，到时候也可以不必分出去，继续住在侯府，由你大哥的子嗣奉养你们夫妻，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到最后，老侯爷越发理直气壮起来。 傅知易看着老侯爷的眼神，多了一丝冷意，嗤笑了一声：“祖父，您是不是从来没有希望过我有解毒，身体恢复正常的一天？” 老侯爷避开了傅知易的眼神，色厉内荏：“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这么想？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派人在外寻找解药，这不是一直没有解药的消息吗？我年纪大了，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可我心里自然还是希望你好的！” 傅知易笑了：“祖父，这话您觉得我信吗？这么些年，您所谓的派人在外寻找解药，是指每年在各地收租的时候，派人去各大药铺例行问一遍吗？”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老侯爷脸色大变。 傅知易神色平静的想了想，才开口：“十三岁那年，我在祖父书房中睡着了，大管家来向祖父禀告府中事务，提及此事，我亲耳听到祖父说的。” “那话至今还犹在耳边，祖父说：易哥儿的身体如今也大好了，倒也不必再如此劳师动众大张旗鼓的去寻找那味药引子了。只每年去收租的时候，去各大药铺打听打听就行了。当初神医就说了，找到这个药引子就看有没有这个缘法，若是有缘，自然药引子会出现，若是无缘，也只能如此了——” 老侯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几乎不敢直视傅知易的眼睛，恼羞成怒道：“所以你是不是早就对祖父对侯府怀恨在心？这是你的报复吗？” 第293章 纵然他不心疼你，可我们心疼！ 傅知易摇摇头：“祖父就如此看不起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儿？这是不相信自己呢？还是不相信孙儿？” “用祖父的话说，我确实享受了侯府的庇佑，所以我努力读书，努力的上进，也想着将来有一日，能高中后走上仕途，为侯府尽一点心力！这是我享受侯府庇佑应该做出的回报！” “可我的妻子，她没有这个义务！没有所谓的应该！没有所谓的必要！之前十几年，侯府没有庇佑她，没有抚养她，自然就没有资格提出要求！更何况蓁蓁从嫁给我，嫁入侯府后，为侯府也立下了功劳吧？” “若不是她，如何得知下头人贪墨侯府财产？这样的功劳，难道还不够？” “再说了，她用自己的东西换取乡主这个爵位，天经地义！祖父别忘记了，她现在不仅是我的妻子，更是兰家的义女！” “而且，她被封为乡主，侯府真的得不到一点好处吗？不过是没有祖父您要求的那么多罢了！” “我再说一遍，我是傅家男人！光大傅家门楣，让傅家基业继续下去，给下一代拼夺更多更好的机会，是傅家男人的任务，使命！” “更何况，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祖父就算心中再有怨言，也不要表露出来！不然，岂不是对陛下赐封乡主的不满？”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 可却如同惊雷一般，老侯爷心头一震，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事情已经定居，他再心中不满不甘，也无济于事了。 只是心中到底是不痛快的，不仅是因为此事，更多是发现，原来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看清过傅知易。 更悲哀的是，他清楚的知道，傅知易跟他也好，跟这个侯府也罢，早就离心了。 只不过，他是傅家血脉这个身份，羁绊住了他。 难怪，他宁愿把这个功劳，让兰家出面献给皇帝，也不愿意让傅家讨好！ 心中一时不知道是怒也好，还是痛也好，或者两者皆有？ 看着傅知易淡漠的看不出来感情的眸子，老侯爷怒极反笑：“好好好！没想到我倒是生了这么个有骨气的孙子！行！你不是清高吗？你不是想凭着自己的本事去抢去夺吗？那你到春闱前，都不要出门，也不要见客了！老老实实的在家温你的书吧！我倒是要看看，凭借你自己的本事，你能挣出个什么名堂来！” 一面就喊人进来：“吩咐下去，从今日起，不准四爷出门！这几个月的开销也给停了！不准他在帐房支取银子，让他老老实实在家温书！” “是——”被叫进来的人，一脸无措的站在祖父两人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了？家里有这样大的喜事，怎么四爷还惹老侯爷动了气？ 傅知易脸色平静，并无半点被责罚的恼怒，反而拱手：“既然祖父如此吩咐了，那孙儿这就回去温书去，告辞！” 老侯爷心里那个难受，感觉一拳打出去，打在棉花上了。 心里那个憋屈啊！ 要是傅知易跟他横鼻子竖眉毛的闹起来，他也许还好受些。 可这么平静的接受，反而让他膈应得慌。 眼睁睁的看着傅知易平静的走了出去，直到看不见了。 这才颓然的坐了下来，怅然若失。 被叫进来的那个长随，小心的问了一句：“侯爷，真的要不准四爷出门，不许他在帐房支取银子吗？” 老侯爷顺手操起手边的茶杯砸了过去：“怎么？我说的话都不好使了？还要再重复一遍？” 长随立刻麻溜的点头：“小的立刻就吩咐门子和账房去——” 说着拔腿就溜了。 剩下老侯爷看着这屋里一地的狼藉，捂住了脸。 等路蓁蓁从老太太那里搜刮了一大堆压箱底的宝贝，回到听涛居后，迎接她的就是傅知易，和傅知易被禁足的消息。 饶是路蓁蓁脑子转得快，也跟不上这个发展啊？ 这是闹哪样啊？ 将手里的东西丢给几个丫头，让她们去登记造册去。 然后又让人上了点心和茶水，路蓁蓁往榻上一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吧，说说到底怎么了？” 傅知易顺从的走到路蓁蓁身边坐下，一直挺着的肩膀和腰，一下子就塌了下来。 将路蓁蓁搂在怀里，脑袋搭在路蓁蓁的肩膀上，缓声的将方才跟老侯爷的交锋一字一句的又学了一遍。 路蓁蓁开始还被老侯爷的无耻给气乐了。 可听到后来，傅知易问老侯爷，是不是这么年压根没用心去找药引子后，怒了。 靠！她就说这老侯爷和老太太所谓的偏心三房太过浮于表面了呢。 这不是纯纯欺负人吗？ 瞒着兰氏三老爷中毒，早就没有生育能力的事实。 一面给傅知易期待，一面却压根不用心去找解药药引。 难怪这么多年了，解药药引一直没有影子！ 这么个找法，除非那药引子自己成精了蹦出来，不然找到猴年马月去？ 再看傅知易，路蓁蓁是真心怜爱了。 太可怜了！有这样的一群别有用心的家人，还是自己一直以为对自己有偏爱的亲祖父！ 真是，这不黑化还要怎么样才黑化啊？ 路蓁蓁突然共情了书中后来的傅知易。 怜爱的摸了摸傅知易的下巴，路蓁蓁撸起了袖子：“你起开，我去找老侯爷去！” 一副杀气腾腾，要去算账的架势。 她男人为了自己受了这么的委屈，她得替自己男人出头！ 不管能不能找回场子，可她得去！ 傅知易闷笑一声，只觉得路蓁蓁此刻的模样真是格外的让人心动，让人恨不得此刻将她狠狠的搂在怀里，搂紧骨血中，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才好。 搂住了路蓁蓁的腰：“娘子要怎么去替我出头？” 路蓁蓁正色道：“我知道我去找老侯爷，除了能一逞口舌之快，气一气老侯爷外，暂时没有别的办法！毕竟我总不能将老侯爷打一顿给你出气吧？” “可即便如此，我也想去给你撑腰！要告诉老侯爷，你不是一个人！你是你妻子敬爱的夫君，是母亲疼爱的孩子！纵然他不心疼你，可我们心疼！” 第294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着就要起身。 刚一动，就感觉到腰间的手突然用力，将她死死的搂紧。 然后一颗头埋进了她的颈窝，傅知易含混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蓁蓁，我真高兴！从来没有过的高兴——” 路蓁蓁刚要说话，有两滴温热的濡湿滴落在她的脖颈上。 身子一僵，路蓁蓁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还主动往后面靠了靠，几乎缩进了傅知易的怀里。 双手搭在傅知易的手上，轻轻的拍抚着，无声的安慰着。 静待着傅知易平复情绪。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傅知易收敛住了情绪，除了眼尾还有些红外，已经看不出任何失态的地方了。 松开了搂紧路蓁蓁腰的手，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路蓁蓁回头看他。 傅知易还有些不好意思看向路蓁蓁，垂下眼睑，眼神闪躲着。 路蓁蓁扑哧一笑，主动伸手搂住傅知易的脖子，凑上去，在他的发红的眼角轻轻的印上一吻。 然后才道：“乖乖在家等我，娘子这就替你出气去——” 走出两步，衣带就被傅知易勾住了。 回身看着傅知易，傅知易摇摇头：“不用去了！” “凭啥不去？难道你这委屈就白受了？”路蓁蓁不解。 傅知易抓住路蓁蓁的手解释：“你得了这个乡主的爵位，正是风头上，不知道多少人眼红盯着咱们，就等我们出岔子好抓小辫子呢。” “若是被人看到宣扬出去，只怕会遭人诟病。这也就罢了，只是陛下刚封你做乡主，却传出不好的名声来，打得可就是陛下的脸了！” “所以老爷子对我这番惩罚，固然是因为我没将利益让渡给侯府，心中生气，也有一部分，是想借禁足，让我们低调一些，别成为众矢之的。” “再者，我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温书，准备明年的春闱。只有你的夫君走上仕途，有了更多的更大的权利，才能护住你！” “所以，蓁蓁，不用去了！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足够了！” 路蓁蓁不是那一味上了头就没脑子的人，认认真真的听完了傅知易这番话。 知道他说的是正理。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想了想，突然计上心头来，凑到了傅知易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 傅知易一脸错愕的看着路蓁蓁，半晌笑出声来，纵容的亲了亲路蓁蓁的脸蛋：“好！蓁蓁要为夫君我出气，自然都依着蓁蓁的！” 路蓁蓁骄傲的扬起了脑袋：“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说完，迫不及待的推开了傅知易：“你先休息，我现在就去找太太去！” 不等傅知易反应过来，就跑了。 傅知易无奈宠溺的看着路蓁蓁的背影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虽然蓁蓁这法子有点损，还有点费爹，可她都是为了自己，自然是无碍的！ 至于那个爹，能被路蓁蓁废物利用一下，也是他的福气！ 三老爷傅鹤吟从接了圣旨之后就心神不定，接待客人也有些神思恍惚的。 大老爷实在看不下去了，本来人多就乱，还得看顾老三别失礼，时不时还得替老三描补几句，比自己一个人忙还累些。 索性开口让三老爷傅鹤吟回去别在这里添乱了。 三老爷傅鹤吟当即拒绝，他可是路蓁蓁的嫡亲公爹，上门来道贺恭喜的客人，不管是谁家的，今天都特意会跟他寒暄几句，夸赞几句。 他何曾有过这样的高光时刻？ 现在要是走了，那些人岂不是都恭维老大去了？ 他才不干呢！这儿媳妇可是他的！这面子也是他的！ 还顺便表示，这是他们三房的荣耀，他今天就是要站在这里接受道贺，就算腿站废了，也要站到最后！ 二老爷傅鹤咏知道老三这是又犯蠢了，不过看到老大吃瘪的模样，他忍不住别过头去偷笑。 正在两兄弟拉扯的时候，三老爷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立刻愣住了。 完蛋！这熟悉的感觉！不详的预兆！ 又有谁再背后蛐蛐他？ 当下也无心再呆在这里了，随意的冲着大老爷拱拱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有劳大哥和二哥了！” 说完，拔腿就走，毫不留恋。 大老爷直接给气无语了，不是，这老三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本待拉着二老爷吐槽两句，二老爷才不想掺和呢，看着又上门了一个客人，忙堆起笑容迎了上去。 且说三老爷心里没底，一路战战兢兢回了三房的院子。 才进院子，就看到门口伺候的丫头眼睛一亮，争先恐后的往正屋跑，嘴里还喊着：“三老爷回来了，三老爷回来了——” 剩下的几个丫头也殷勤的冲着三老爷笑：“三老爷可算回来了，太太和四奶奶等候您多时了。” 三老爷先是一喜，然后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踏入院子的脚就往后头一缩，讪讪的道：“那什么，老爷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我等会再来——” 几个丫头迈着小碎步，笑眯眯的将三老爷给围在了中间，堵住了他的退路：“三老爷都到家门口了，有什么事也不耽误进去跟太太说句话吧？” 三老爷吞吞口水，顿觉不祥。 兰氏这院子里的丫头，这些日子里哪里给过他好脸色，现在笑得这么殷勤，肯定有诈。 正愁找个什么借口能溜，里屋传来兰氏的声音：“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三老爷犹豫了一下，左右前后看看，得，院子门都被关上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闭闭眼，视死如归的迈步进了正房。 正房里头，兰氏和路蓁蓁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见三老爷进来，路蓁蓁起身行了个蹲礼。 三老爷谨慎的后退了两步，停住不动了：“你，你想干啥？” 他再蠢也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个儿媳妇有多不待见自己，满府上下心知肚明，此刻来这一套，肯定是要害他！ 路蓁蓁挑挑眉毛，三老爷居然变聪明了？ 那一会子的谋算还能不能成？ 不确定的看了看兰氏。 兰氏肯定的点了点头，给了路蓁蓁一个交给她的眼神。 路蓁蓁明白，冲着三老爷微微一笑：“既然老爷回来了，那儿媳妇就先告退了。” 说完，扭头就离开了。 第295章 也算你有点用了！ 三老爷眼睁睁的看着路蓁蓁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就离开了。 一时回不过神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莫不是自己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他很快又清醒过来，呸呸呸，路氏是哪门子的君子？她是彻头彻尾记仇的女子！ 不过路蓁蓁一走，三老爷就放松了许多。 再想起这么久了，除了上次他提前回来给准备了鸡汤面，蹭儿子儿媳妇的光，得以在兰氏屋子里用了一顿晚饭外，这是第二次被允许进了兰氏的屋子。 顿时激动起来。 搓着手看向兰氏：“云娘，你，你找我可是有事？” 兰氏看了三老爷一眼，淡淡的问：“我若真有事找你，需要你出面，你可愿意？” 三老爷一听，点头如啄米一般：“愿意，我自然是愿意的！云娘，只要你吩咐一声，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一边说还一边拍着胸脯表达自己的诚意和决心。 兰氏瞥了三老爷一眼，也懒得跟三老爷兜圈子：“既然如此，有一件事需要你出面。你若是能办得让我满意，你的私房铺子我就还给你——” 三老爷立刻紧张的打断了兰氏的话：“什么事你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拼了这条命也去办！那私房铺子，我说了都给你，那就是你的。只要你，你能允许我搬回来跟你住，我就——” 兰氏脸一沉：“那算了！” “唉唉唉～～别算了呀！我换个要求，换个要求还不行吗？”三老爷立刻讨饶。 兰氏冷哼：“我看还算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之前说的再好听，什么以后看你的表现，什么你为了我们娘俩，什么都愿意，都是哄人呢！” “既然如此，我这地你就别站了，出去——” 三老爷慌了：“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你说，你有什么直说，我啥要求都没有还不行吗？” 兰氏这才冷哼道：“若是我的事，我是不会找你的！说来这事也和你有关——” 三老爷一听，打叠起精神来听。 兰氏这才将老侯爷想将路蓁蓁的功劳拿去给大房，为此还将傅知易给禁足了的事，缓缓道来。 三老爷本就没什么城府，越听越来气，一张脸涨得通红，直喘粗气。 兰氏看见，知道这事成了，越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老爷子一贯是偏重大房的，本来这侯府的基业以后都是大房的，我们也并无异议！” “可千不该万不该，连儿媳妇带来的东西，换来的功劳也要给大房吧？还有，易哥儿的身体，神医都说了只要找到药引子，就能解毒，将来也能有子嗣传承。” “可老侯爷那意思，竟然就压根就没指望易哥儿身体能好！这是就认定了我们三房要断绝子嗣了？” 提别的还好，一提傅知易的身体，三老爷就心虚。 一心虚就容易上头，他本觉得自己也有错，但是更觉得是老侯爷和老太太的错更多。 若是当初两人告诉他，他也中毒了，自己定然不会那样对待兰氏和唯一的儿子。 如今也不会闹成这样。 这样一算，他弄到今天跟妻儿离心，都是老侯爷和老太太的锅！ 而且听老侯爷那意思，是早就放弃了易哥儿了？ 一心只偏着老大去了？ 凭什么？兰氏有一句话说的对，若是这些年侯府不那么敷衍，也许早就找到药引子，儿子的毒也就解了！ 都是老侯爷不作为！他才是让自己这一房后继无人的罪魁祸首啊！ 三老爷的性子，当年因为自己妻儿中毒，最后都能甩锅给兰氏。 如今听了兰氏这一番话，顿时就觉得是老侯爷偏心，才导致了这一切！ 一口大铁锅又稳稳的给甩到了老侯爷的背上！ 顿时又气又急，好哇！这亲爹娘也太偏心了！ 老大又得爵位，又子孙满堂。 老二也是后继有人。 唯独他，嘴里说着偏心他，可年轻的时候打着为他好的旗号，隐瞒真相，害得他跟妻儿离心。 如今又为了老大一房，想把三房的利益好处也白送老大？ 咋滴？就老大是他们亲生的，自己是捡来的不成？ 三老爷傅鹤吟已经上了头，哪里能受这样的气？ 当即起身，满脸都是愤怒：“你不用说了，我现在就去找老爷子，非要跟他掰扯掰扯！这满府里难道就只有老大一个是他亲生的？既然这么偏着老大，只生下老大就好了，还生我跟老二做甚？” 丢下这番话，气冲冲的就去寻老侯爷去了。 等三老爷气冲冲的出了门，兰氏才嗤笑了一声，“也算你有点用了！” 话说三老爷，一路黑着脸杀到了老侯爷的院子里。 老侯爷本就因为跟傅知易的一番争论，而气得不行。 好容易缓了过来，正打算躺在榻上歇一歇，养养神。 结果才闭上眼呢，就听到外乱糟糟的。 “三老爷，您不能进去，老侯爷刚歇息——” “三老爷——” 老侯爷揉了揉额头，翻身坐起，“怎么外头乱糟糟的？” 门被哐啷一声推开，三老爷傅鹤吟冲了进来，硬邦邦的给老侯爷行了个礼，一脸的怒气，开口就是指责：“父亲，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侯爷一脸懵逼，什么什么意思？ 不过老三这是什么态度？ 当即沉下脸来：“老三，你不在前头招呼客人，跑来发什么疯？” 三老爷冷笑道：“这种露脸的事情不是一贯都是大哥的吗？什么时候轮得到我这个不成器的？” 老侯爷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你又发什么疯？你大哥本就比你稳重，又是侯府的继承人，招待客人就是分内之事！更何况，这是你们三房的喜事，他能出面，也是给你们三房面子！你不仅不感激，你还嫌弃？我看你是昏了头吧？” “父亲也知道这是我们三房的喜事？既然是喜事，前头还在招待道贺的客人，后头您就禁了易哥儿的足？”三老爷梗着脖子问。 老侯爷这才明白三老爷为何而来。 忍不住冷笑出声，倒是没看出来，老三这个时候有慈父之心了？ 第296章 他的逆鳞 慢吞吞的坐下后，才道：“是易哥儿媳妇去找你媳妇告状，你媳妇让你来的？” “是——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三老爷梗了回去。 老侯爷深吸一口气，这是自己亲儿子，今天好歹也是个好日子，不能打，不能打！ 默念了两遍，到底没忍住：“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有没有点主见？听风就是雨？你媳妇让你来，你就来了？你媳妇让你吃屎你去不去？早怎么没见你这么听你媳妇的话？现在倒是言听计从了？” 三老爷傅鹤吟老脸爆红：“是！我就知道，我在父亲母亲眼里，就不是个男人，是个废人了是不是？所以父亲你才这般瞧不上儿子？做什么事情一点都不考虑儿子我的感受是吧？” “我没有主见？我有主见的时候，你们允许过吗？你们当时不是骂我是个糊涂虫，没脑子，让我听兰氏的话吗？” “怎么，如今我听兰氏的话了，又有了不是了？” “说来你们就是打心眼里看不上我，瞧不起我！你们心里只有老大这一个儿子对吧？在你们心里就老大最好，老大是你们的命根子对吧？” “什么好东西，好机会都是给老大的！我跟老二碰都不能碰！好容易我娶了兰氏，你们怕易哥儿仗着兰家的势力，给老大家的简哥儿造成威胁，就放任易哥儿身体的余毒一直未清，不肯真心给他去寻药引子！” “如今易哥儿媳妇自己带来的记账法子献给朝廷的功劳，父亲你都不放过，想夺去给老大是吧？” “父亲，你心里我这个儿子，我们三房就该一辈子给大房任劳任怨做牛做马吗？永远低大房一等吗？” 老侯爷没想到三老爷傅鹤吟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出来，顿时急了：“简直是满口胡言！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老三你摸着良心说，这么些年来，我跟你娘偏疼你还不够吗？” “你大哥你二哥私底下跟我抱怨过多少次了？这府里，你最小，打小我跟你娘就没拘着你过，你想要什么没给你？给你捐官，给你娶媳妇，给你私下置办产业，哪一样缺了你的？” “你那些私房钱，私房铺子难道是大风吹来的？这么多年你自己扪心自问，你们三房给侯府做什么贡献了？给了侯府什么回报了？你这些年糊里糊涂，宠妾灭妻，我跟你娘说过你一句吗？还不是顶着兰家的压力护着你？不然你能这么快活？” “再说了，易哥儿媳妇这事，就事论事，是不是功劳给侯府更划算些？大家都可以受益，侯府百年基业能延续，怎么不比一个乡主值钱？我说错了吗？” “易哥儿瞒着你这个父亲，我这个祖父，私下做了这个决定，宁愿将功劳分给兰家，也不分给家里！难道不是大逆不道？” “我只罚他禁足到明年春闱，已经够宽大了！我还不够偏心你们？” 三老爷此刻早就被老侯爷那句你是不是男人给刺激到了，这句话是他的逆鳞。 谁都能说，可在他心里，唯独做父母的不能说！ 满脑子就是连他的父母都嫌弃他，觉得他不是个男人了。 哪里能听得进去老侯爷后面的解释和辩驳。 只冷笑：“是，在父亲眼里，我不是个男人，是个废物！我没为侯府做贡献，没回报侯府，那老大又为侯府做了什么贡献？比我多生了一个儿子的贡献吗？老大没宠妾灭妻？那他房里的郭姨娘是怎么回事？明哥儿对爵位虎视眈眈，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谋害简哥儿的子嗣又是怎么回事？” 老侯爷无力的辩解道：“谁说明哥儿就谋害简哥儿的子嗣了，那不是还没查清楚吗？你就乱下定论？” 三老爷啐了一口：“呸！打量我们都是傻子？那事不是明摆着吗？就算明哥儿现在没有，可他起码起了那个心，将来肯定就有了！” “怎么，明哥儿都起心谋害兄弟子嗣了，也就是禁足！轮到易哥儿，好歹他也为侯府谋算回来一个乡主吧？这就大逆不道了？” “是，老大宠妾灭妻就是对府里有功，我宠妾灭妻就是罪该万死是吧？可我再没用，这么些年，兰家看在兰氏的面子上，给侯府行了多少方便？不靠我娶兰氏过门，跟兰家成为姻亲，侯府能有这便利？这些好处爹你是只字不提啊！” “老大呢？金家倒是显贵呢，可金家这么些年，给侯府了什么好处？我倒是听闻了不少金家借着侯府的光，谋好处的事呢！需要我列举出来吗？” …… 外头的老侯爷的心腹和长随们早就在父子俩开吵的时候，十分知趣的下去了。 唯独留下傅山一个人，守在院子门口，不许人接近。 此刻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咂舌，三老爷今天这是火力全开啊！ 也不知道老侯爷能不能承受得住。 果然这个念头才浮现没多久，就听到里头啪的一声，应该是老侯爷给了三老爷傅鹤吟一记耳光。 还有老侯爷的怒吼：“你个逆子！你给我闭嘴！你简直是目无尊长，忤逆犯上，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房间里，三老爷眼睛都红了，梗着脖子瞪着老侯爷一步不退：“对，我是逆子！我忤逆犯上，你干脆也把我禁足算了！还有我媳妇，还有易哥儿媳妇，我们一家子整整齐齐的都禁足岂不是更好？” 老侯爷气得浑身都哆嗦了：“你给我滚，滚出去——” 三老爷恨恨的道：“说完这话，我马上就滚！既然父亲你这么看不惯我们三房，瞧不起我这个儿子！不如一拍两散分家吧！你把我们三房分出去！” “你说什么？你个混帐东西——”老侯爷上去就是两脚，踹在了三老爷的腿上。 “父母在不分家，你是盼着我们早死吗？” 三老爷冷笑：“我都是逆子，忤逆犯上了，我自然得对得起这个名声！要么分家，要么把易哥儿给放出来！要么把我们一家子都禁足！您看着办吧！” 一副滚刀肉的架势。 傅山听着不对，忙冲进来，就看到老侯爷顺手操起花瓶就要砸向三老爷。 他忙一把抢过花瓶：“老侯爷，可使不得——” 一面又给三老爷使眼色，还不快跑？等着挨揍吗？ 三老爷看着老侯爷铁青的脸色，眨巴了一下眼睛，拔腿就往外跑，跑到门口了，还不忘回头道：“砸我我也是那句话，大不了一拍两散，分家——” 第297章 理论了个寂寞呗？ 三老爷吼完这一嗓子倒是撒丫子跑路了。 剩下傅山一个人，扶着浑身发抖的老侯爷，硬着头皮劝：“侯爷，三老爷估计是一时气昏头了，说的是气话呢！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老侯爷冷笑，颓然的一屁股坐下，双手揉搓了一下脸，闷声道：“傅山，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偏着老大他们了？” 傅山哪里敢接这话茬，只低头道：“侯爷这么做一定有您的道理，小的一个粗人哪里懂这些？” 老侯爷叹息：“你说我这一辈子，临到老了还在为侯府，为他们操心！可这府里居然没一个人能明白我的心思！我做这些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整个侯府？为了他们好？” “我这潜心谋算一场，倒是谋算出不是来了？” “老大觉得我偏心老三，老二装死不出头，简哥儿只怕心里也怨怼上了我这个祖父，明哥儿心中也有怨气，还有易哥儿，我本以为易哥儿能明白我的苦心，如今才知道，他大约是这个家里最怨恨我的人了。你说我这般辛苦为哪般？一个领情的都没有！” “侯爷，几位哥儿还年轻呢，哪里能懂您的苦心？以后自然就能明白了！”傅山只能这样劝。 难不成他大大咧咧的跟老侯爷说，你说得对，这侯府的是是非非，各种作妖，各种糊涂事情，都跟你这个当家人息息相关，都是你前头造下的孽？ 他一个下人兼外人都看得清楚明白，今天三老爷闹这么一出才只是个开始。 时日久了，之前老侯爷做下的那些事情的后果会慢慢显现出来的。 大房那边父子相争，一个处理不好，到时候父子反目成仇，也别谈什么侯府百年大计，只怕侯府都没了。 他虽然没读什么书，可也记得一句话，像侯府这样的大家族，大基业，从外头杀，一时是杀不死的。 就是古人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必须得从家里内乱开始，自杀自灭，才能一败涂地。 说来也是老侯爷处事不公正，又太眷恋权柄惹下的祸根。 前些年他和老侯爷的幕僚还劝过老侯爷，早些退了，好生休养身体就是了。 大老爷的资质虽然创业不行，可守成还是绰绰有余。 而且简哥儿也算是个宽厚之人，有易哥儿帮扶着，侯府两代无虞。 若是侯府有那气运，简哥儿的下一代中再出两个资质不错的孩子，这侯府的荣光还能延续。 若是没有那气运，暂且蛰伏两代，韬光养晦也未尝不可。 老侯爷却心气高，非要力挽狂澜，想凭借一己之力，重振侯府荣光，更想为后代铺好要走的路。 那个跟随老侯爷多年的幕僚，苦劝无果后，没多久就告病，回乡下养老去了。 他受老侯爷深恩，既然知道老侯爷这想法有些不妥，可身为下人，再多说就不礼貌，有僭越之嫌了。 更何况他跟着老侯爷多年，这些年明显感觉老侯爷越发刚愎自用，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说。 所以就算看老侯爷有了几分后悔的模样，也保持了沉默。 他人微言轻，就不掺和了。 若是三老爷这番闹腾，能让老侯爷有几分触动，也许还是好事呢。 老侯爷却似乎被伤了心，脸上露出几分灰心丧气来。 “以后？看老三方才那样子，哪里还有以后？”老侯爷摆摆手，示意他没事了，让傅山出去。 傅山没办法，只能退了出去。 且说三老爷这边，撒丫子跑出了老远，这才放慢了脚步，看看左右没有人，还整理了一下衣服后，这才慢条斯理的迈着四方步往三房的院子走。 回到三房的院子，一下子就抖擞精神起来。 三两步就冲到了兰氏的屋子里：“云娘，云娘我回来了——” 兰氏从礼物出来，看三老爷傅鹤吟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先有了底。 还不等他开口问，三老爷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宣扬起自己今天在老侯爷面前的威武了。 张显家的有眼色，很快就带着丫头婆子们退了出去，将表演场地给腾了出来，好让三老爷傅鹤吟发挥。 三老爷傅鹤吟果然不负众望，手舞足蹈的开始讲述自己的丰功伟绩起来。 一边说，一边不忘记偷偷看兰氏的脸色。 看兰氏脸色和缓，心中越发有了底，说得更夸张起劲来。 在他嘴里，那简直就成了他对老侯爷是骑脸输出，完全没给老侯爷任何反应的机会。 说到一半，三老爷眼珠子一转，吧嗒了一下嘴巴：“这说了半天，口渴了——” 兰氏嗤笑一声，亲自给三老爷傅鹤吟倒了一杯茶：“喝吧。” 三老爷傅鹤吟喜滋滋的接过茶，先品了一小口，只觉得入喉甘甜，简直是这几十年来喝过的最甜的茶了。 吸溜吸溜的将茶水干完，还舍不得的握着杯子在手里把玩出神回味。 还是兰氏不耐烦的拿脚踢了踢他：“然后呢？继续说啊？你去跟老侯爷这般闹腾了一番，最后闹腾出个什么结果来了？” 三老爷整个人一僵，要说闹确实是闹了，至于闹出了个什么结果，这，这让真不好意思开口。 方才那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气势，顿时一泄，挺直的胸脯也一缩，讨好的冲着兰氏一笑，“那什么，结果不结果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对吧？好歹我替易哥儿和咱们三房出了这口气吧？” “不管怎么说，我在老爷子面前表达了我们三房的立场和态度嘛！起码以后老爷子再想算计我们三房，也要顾忌一二不是？这不就够了？” 兰氏冷笑：“行了，我知道了。” 转身就要进里屋。 三老爷傅鹤吟急了，忙忙的丢了手里的茶杯，一把抓住了兰氏的袖摆，垂头丧气的道：“你也知道老爷子的脾气的？我差点被他拿凳子给砸了，得亏我跑得快，不然我这脑袋都保不住了！” 可怜巴巴的看着兰氏，一脸我都这么卖力，这么惨了，你都不心疼我一下？ 兰氏呵呵一笑：“也就是你去找老爷子理论了半天，理论了个寂寞呗？” 第298章 成功的说服了自己 三老爷转了转眼珠子：“谁说的？我这不最后还威胁他了吗？我说了，要那么就解了易哥儿的禁足，要么就分家！要么就把我们三房都禁足，一起陪易哥儿！” 兰氏给活生生气笑了：“也就是说你去找老爷子闹腾了半天，没得老爷子一句准话，还把我跟蓁蓁都一起搭里头了？就这你还意思跟我邀功？喝我倒的茶？” 三老爷傅鹤吟心眼子此刻转得飞快，很快想出了辩解的话：“怎么叫把你和儿媳妇都搭里头了？这不是还有我吗？我们这叫同甘共苦一家人！” 兰氏翻了个大白眼，鬼才跟你同甘共苦一家人！ “再说了，我不是还威胁老爷了吗？不同意解除易哥儿禁足，就分家！” 然后得意洋洋的跟兰氏分析：“我跟你说，别人我不了解，老爷子和老太太我还能不知道？肯定是不会让我们分家的，到时候只要一天不放易哥儿，我就三天两头的去闹着分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能经得起我闹几回？” “肯定过不了多久，就能松口了！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三老爷胸脯拍得咚咚响。 兰氏一点心都不想放。 虽然知道怂恿傅鹤吟去老侯爷面前闹，估计起不了什么作用。 可是没想到这么不起作用！ 也亏得她和路蓁蓁几人也压根没指望傅鹤吟能起上什么作用。 因为她们的目的就是单纯的恶心一下老侯爷，让老侯爷也尝尝被至亲骨肉伤害的滋味。 当然若是三老爷给力一点，能从老侯爷手里捞点什么补偿之类的，那就更好了。 结果她们婆媳俩真是高估了傅鹤吟的实力了！ 简直就是个废物！ 不过傅鹤吟的那一句分家，倒是让兰氏突然起了别的心思。 对啊，为什么不分家呢？ 反正有老侯爷在，她们三房除了能得一点银钱和庄子外，别的估计都别想沾边。 就算分出去了，他们也还是侯府的血脉，得侯府的庇佑。 而留在侯府里，看这个架势，简哥儿和明哥儿的矛盾迟早会爆发，到时候他们身在侯府局中，说不得就要牵连进去。 好处没有还惹一身骚的事情，谁爱干谁干去，反正她不干！ 不过这分家不能是现在，得等易哥儿春闱之后，若是易哥儿高中了，到时候再提。 若是没中，呸呸呸，肯定会中的！ 兰氏给了自己一下子。 这么一想，看着三老爷傅鹤吟的眼神略微和善了那么一点点，虽然这个男人没啥用，不过看在他今天恶心了到了老侯爷，又提供了一种新思路的份上，捡起来洗一洗，以后说不定还能用得上。 最起码，以后对上老侯爷和老太太的时候，三老爷傅鹤吟还是很顶用的。 “行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且看着吧。”兰氏并没有给傅鹤吟好脸色。 这个蓁蓁教过她了，傅鹤吟就属于那种给他三分颜色他就开染坊，你退一步他就蹬鼻子上脸，你弱他就强，你强他就怂的那种。 就不能对他好，得时刻地虐他，打压两下，当然也不能一直这样，真把人给折腾废了，偶尔给点甜头勾着，让他投入的越多，才越不能自拔呢。 叫什么沉没成本来着？ 兰氏不明觉厉，按照路蓁蓁教给她的这个法子，还别说，真管用。 傅鹤吟如今不就乖乖的，主动的成为她手里的一把刀么？ 傅鹤吟不知道兰氏当他是把刀，还在那里美滋滋呢。 看，云娘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努力，知道他的心意了！这次都没骂他了，还给他一个白眼了！ 这可是大大的进步，要知道之前云娘可是连看他一眼都嫌多余的！ 果然这些天自己的努力没白费，他以后一定要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打动云娘，夫妻俩重归旧好！ 傅鹤吟成功的说服了自己。 到了晚间，来道贺的客人才都散了。 大家都累得不轻。 大老爷回到自己屋里，就听到了下头人禀告的消息，说老侯爷今日动了大怒，把四爷傅知易也给禁足了，说要禁足到明年春闱前。 又说三老爷去找老侯爷大闹了一场，老侯爷也没松口。 大老爷心里咯噔一下，摆摆手示意下人下去后，端着茶，来是理思路， 今天从接到圣旨到现在，他一直忙忙碌碌的，都没来得及想一想，这里头的门道来。 此刻慢慢抽丝剥茧来分析，倒是很快意识到了，傅知易被禁足，只怕就是和他媳妇儿被封为乡主有关。 那所谓的记账的法子，这么得皇帝的看重，那可是大功劳。 傅知易是如何呈到皇帝面前的？ 大老爷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兰侍郎。 这么一想，一切就串了起来。 大老爷也猜到了老侯爷禁足傅知易的缘故了。 说实话，大老爷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的，毕竟这么大的功劳，给了一个女子，真是太浪费了。 只是他脸皮还没厚到，去抢隔房侄儿媳妇的东西的地步。 心里惋惜的是，早知道易哥儿媳妇手里有这样的好东西，他说什么也要许之以利，动之以情，弄到手后，再呈现给皇帝的。 更是生起了一丝警惕，看来那易哥儿也是个心理有成算的，这样的大功劳愣是瞒得死死的，夫妻俩的口风也真严啊。 这么久，愣是没一点消息传出来！ 只是这小夫妻俩也是面甜心苦的，之前还信誓旦旦嫁做傅家妇，生死傅家人，死是傅家魂呢！ 真利益临头了，却把傅家人瞒住了！ 这么有心机的夫妻俩，偏生老大和老大媳妇还跟人家亲热得很，比对自己嫡亲的兄弟还亲。 也不怕这易哥儿夫妻也是别有用心？ 这么一想，倒是老三简哥儿，性子倒是随他，不像简哥儿到底太单纯了些。 二房那边，夫妻俩回来后也得知了这个消息，面面相觑。 实在不知道自家老爷子又在玩什么把戏？ 秦氏没忍住小声吐槽了一句：“老爷子这两年真是越发左性了，三房那边这么大的喜事，前脚圣旨下来，后脚他要禁足易哥儿，这是什么意思？对易哥儿媳妇不满？” 后头一句，还是对皇帝陛下不满到底没敢说出口。 第299章 叶嬷嬷的来历 二老爷傅鹤咏累了大半天，浑身酸疼，听了这话瞪了秦氏一眼：“你快闭嘴，让人听到可不好。” 秦氏哼了一声，没说话了。 倒是二老爷心里有了猜测，忍不住嗤笑，老爷子可真是什么都想要抓在手里，恨不得控制所有的人，这么些年来，他高高在上，掌控着府里的一切。 如今居然在易哥儿身上栽了跟头，大约是恼羞成怒的吧！ 挺好，为这个消息，也值得喝上一杯。 本来应该洗漱后就躺下睡觉的他，突然来了兴趣，吩咐厨房弄两样下酒的小菜，再配上一壶桂花秋酿，他得乐呵乐呵。 二太太秦氏虽然不太明白二老爷发什么疯，不过看到酒菜端上来后，也忍不住坐下，夫妻俩难得有闲情逸致，喝起酒来。 倒是傅知明和赵氏知道傅知易也被禁足后，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若说府里，知道路蓁蓁得封乡主后，最难过的除了老侯爷，就是他们夫妻俩了。 尤其是赵氏，实在不明白，路蓁蓁为何运气这么好？ 这以后，之前这府里的女眷，也就是她和路蓁蓁两人身上没有诰命，好歹还有人给她作伴，显得不那么难堪。 可路蓁蓁一出手是个大的，直接就捞了个乡主来当。 这府里以后出门，就她是个白身之妻，人家客气点，叫一声傅三少奶奶。 不客气的，只怕背地里都要笑她了。 这让她以后怎么出门？赵氏想到这里，就摇摇欲坠。 也没心思管傅知明，扶着丫头就回了自己的屋。 傅知明也无精打采的回了书房。 想起下人的禀告，傅知易被禁足，三叔还能去老爷子那里闹一闹。 可自己被禁足，不管大老爷平日里显得有多么疼爱自己，这个时候却还不如三叔。 被好大儿此刻心里腹诽的大老爷，连打了三个喷嚏，还以为自己受凉了，加上今日劳累了半日，本想去郭姨娘房里放松一下。 去了才知道，郭姨娘晚上要给大太太金氏守夜侍疾。 本想去让人将郭姨娘叫回来，可到底心虚，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前头书房歇下了。 这一夜，侯府的人除了那些伺候的下人们，多得了一个月的月钱，高兴的睡不着，主子们都是怀揣着心思，辗转反侧了半夜。 第二天一早，大家在瑞萱堂一碰面，嚯！个个脸上都带着黑眼圈。 就好像大家有志一同晚上去做了贼一样。 孙氏到底年轻，强打精神，将昨儿个拟的菜单，还有宴请宾客的名单都给了老太太过目了一遍。 没有问题，就要操办起来了。 路蓁蓁也不得闲，因为三日要进宫谢恩，路蓁蓁还没学过宫廷觐见的规矩。 不过这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兰家第二天一早就送来了一个姓叶的嬷嬷。 以前是先皇后宫中的一个宫女，皇后去世后，除了留下几个守着宫殿的，其余的都被重新打散，分到各处去了。 这位叶嬷嬷就是留下守宫殿的其中一位，年龄到了，也就被放出了宫。 她外头娘家父母早就去世，留下的哥嫂弟妹多年未见，也没什么感情，出了宫只怕回娘家日子也不好过。 说不得就要被许配给哪个鳏夫当续弦，给人当后娘呢。 这位叶嬷嬷想得开，提前就做了打算，想着去某家高门大户里，给姑娘们当嬷嬷，教教规矩什么的。 听说她是先皇后宫中出来的，倒是有不少人家打听，想聘请回去。 不过谁也没抢过兰家。 兰侍郎直接跟皇帝开口，说自家干闺女不懂宫里的规矩，好歹如今得封乡主了，年底宫里设宴不得进宫赴宴吗？ 到时候丢丑了事小，丢了皇帝的面子事大。 不得让人背后蛐蛐皇帝没眼光，封了个乡主上不得台面？ 所以恳请了皇帝，给赐个老实规矩的嬷嬷，让路蓁蓁学学规矩。 将来就让路蓁蓁给嬷嬷养老送终了。 皇帝被兰侍郎这厚颜无耻讨要嬷嬷的嘴脸给逗乐了，倒是也爽快，吩咐了身边的戴进忠一声，让给挑个靠谱的。 戴进忠本就是皇帝身边的人，他发话下去，立刻就有人将要放出宫的嬷嬷和宫女的名册拿了过来。 戴进忠翻看名册，看到了一个叶嬷嬷的名字，以前皇后在世的时候，倒是经常碰见，也算是熟人了。 念着这一点香火情，戴进忠点了叶嬷嬷，给她交代了一下事情来龙去脉，就让跟着兰侍郎出了宫。 昨儿个在兰府里又被兰大夫人给敲打了一二，今早就送过来。 让叶嬷嬷这两日给路蓁蓁突击上个礼仪速成课，然后好进宫呢。 要问路蓁蓁怎么知道，当然是这位叶嬷嬷说的。 这位叶嬷嬷也是个妙人，一进门，拜见了路蓁蓁后，就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来历给交代了个清楚。 而且还很光棍的先提前说清楚了，她虽然之前是先皇后宫中的宫女，可那个时候她还年纪小，只做粗使活计，连内殿都进不去。 先皇后薨了后，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宫女死得死，剩下的也七零八落，要么在宫里谋了个管事嬷嬷当，要么就去伺候老太妃们去了。 唯独像她这样，平日里都近不得先皇后身边，只负责打扫的粗使丫头反而留下来，看守先皇后的宫殿。 平日里先皇后的宫殿是不开启的，也就是她们几个负责，别让落上灰尘。然后逢年过节，或者忌日的时候，先皇后膝下唯一的大公主会回来看一看，此外跟宫里的任何贵人都没有关系。 路蓁蓁听着听着就笑了。 这位叶嬷嬷是告诉自己，她虽然是先皇后身边的宫女，也不过是空挂了个名头，一来在后宫没有人脉也不属于任何势力，二来她也不知道所谓的宫内秘闻隐私什么的。 她就是普通的会点宫里规矩的嬷嬷罢了。 也是提前告诉自己，若是想通过她达成什么目的，或者打探宫里的消息的话，就别指望了。 若是别人听到叶嬷嬷这番话，大约面上还好，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不过这正合了路蓁蓁的脾气。 有什么事情，提前先说清楚，画下底线来，日后彼此注意别踩了底线，那相处起来就不难了。 更何况，就她这地位，这身份，要个跟各方势力都不沾边，普通的嬷嬷再好不过了。 她可不想掺和到后宫阴司里头去。 第300章 你想得有点多！ 当下也就含笑道：“嬷嬷这样对我推心置腹，我也就跟嬷嬷说句贴心窝子的实话。嬷嬷是这样的来历身份，那我可就放下心来了。” “嬷嬷想来也知道了，我出身不高，胆子又小，承蒙当今陛下隆恩，才得了这个乡主的爵位。本就心里惶恐，是断断不敢多想，沾惹麻烦的。” “嬷嬷只管安心留下来，教给我一些入宫的规矩和忌讳就行了。平日里嬷嬷尽管放心，是绝对不会劳烦你老人家的。” 路蓁蓁也提前把话说在了前头，她对宫里那些事情是没半点兴趣，只需要叶嬷嬷教导好规矩就行。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暂时对对方放下心来，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 叶嬷嬷当即就起身行礼：“那老奴以后就托赖四奶奶多多照顾了。” 路蓁蓁点头，示意瑞香带着叶嬷嬷下去先休息一下，住的位置就安排在海棠她们几个大丫头的旁边，单独的屋子，就住她一个人，里头各种陈设都是齐备的。 又单独指了个小丫头给叶嬷嬷，平日里伺候叶嬷嬷起居。 叶嬷嬷感激不已，跟着瑞香出去了。 过了中午晌，叶嬷嬷就来了听涛居的正屋，开始了速成课。 路蓁蓁从穿越过来，就没这么苦过。 怎么说呢？就是活了这么些年，感觉都白活了。 叶嬷嬷先让路蓁蓁走了一段路，又让她坐了坐，站了一会，然后上茶看路蓁蓁喝茶的姿势，反正就是全方位的让路蓁蓁展示了一遍。 然后，被叶嬷嬷挑出了一堆的毛病。 走路不对，坐也不对，站也不对，低头不对，抬头也不对，喝茶姿势不对，总之就是各种不对。 然后就是各种纠正。 一套流程下来，路蓁蓁觉得天要塌了。 早知道当乡主这么痛苦的话，这乡主爱谁当谁当去吧！ 一下午就在路蓁蓁呲牙裂嘴，痛苦面具和叶嬷嬷铁面无私中熬过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路蓁蓁的胳膊已经开始发抖，差点连筷子都握不住了。 没办法，下午就一个喝茶姿势，就练习了半天的端茶了。 堪比当年的军训了。 家人们谁懂啊！谁家好人穿越后还能再遭一次军训的啊？而且以前军训可以摸鱼偷懒，这回可是一对一的训练啊，多眨一下眼睛都被看到了，哪里有空摸鱼啊？ 老老实实的坚持了一下午，毕竟要进宫，路蓁蓁也担心，真因为礼节上出了问题，万一在宫里被人寻个不是，说是冲撞了谁，拖出去打板子或者嘎了咋办？ 这可是皇权高度集中的封建社会，她进宫不亚于羊入虎口啊！ 傅知易看着路蓁蓁这可怜的模样，也心疼不已。 将叶嬷嬷叫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开口：“蓁蓁年纪小，身子也弱，更何况只给了三日的功夫，就算嬷嬷再厉害，也不可能三日功夫就能将所有的规矩学会。” “再者陛下也知道我家蓁蓁的身世，知道她规矩不算太好，也不会太过苛责。” “倒不如嬷嬷这两日，只将那些忌讳将给蓁蓁听就是了。至于礼仪规矩方面，不失礼就行了，没必要尽善尽美。” 叶嬷嬷眼底闪过一抹惊愕，大约是没想到傅知易会纵容路蓁蓁到如此的地步吧。 不过她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就算她说她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人脉，不过是先皇后宫里粗使丫头。 可一个粗使丫头，能平平安安的在皇宫里熬到出宫的年纪，就不是那傻的。 立刻就明白了自己以后主子的态度了。 当下爽快的答应了：“是老奴太急于求成，四爷放心，既然您吩咐了，明儿个起，老奴就先给四奶奶将一些宫里头的忌讳，也就差不多了。” 傅知易点点头，心中先满意了两分。 别的不说，这叶嬷嬷是个聪明人，也十分识时务，这就够了。 叶嬷嬷自然也看到了路蓁蓁胳膊难受，低头略微想了想，她以后还指望能在侯府养老呢，今儿个第一天，没摸清楚关系，就出了这个岔子。 得弥补一下，显露一下自己的本事才好，不然难不成三日后，就缩到角落里默默无闻等死吗？ 因此，低眉顺眼地道：“老奴知道四奶奶今日累着了，不过老奴已经准备好了药包，一会子放入水中，四奶奶浸泡一刻钟起来，再让老奴给四奶奶按摩推拿一番，明日就无碍了。” 傅知易还没说啥，路蓁蓁眼睛一亮。 这莫非就是小说里，那种身怀绝技，手里捏着无数的美容美体的方子，能潜移默化地将人变得更美的嬷嬷？ 当即就迫不及待地让人去准备洗澡水，她也好享受享受。 叶嬷嬷似乎没想到路蓁蓁这么简单地就相信了她的话，都没说把药包拿去检查一下？ 有心想说两句，对上路蓁蓁清澈的信任的大眼睛，将那些话都默默地吞了下去，无声的叹了口气，道：“那老奴现在就去准备。” 路蓁蓁连连点头，还让海棠和丁香去给叶嬷嬷帮忙。 见她们都去忙活了，路蓁蓁才拉着傅知易的手，摇啊摇啊，微微笑着就不说话。 傅知易任由路蓁蓁摇着他的手，心疼地道：“你也是的，既然不舒服干嘛要强撑？你是主子，直接就说休息，她难道还敢说个不字？” 路蓁蓁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怕没学好规矩，进宫丢了侯府和四爷的脸吗？再说了，我可听说宫里那些娘娘们可吓人了，万一抓个我规矩不好的错处，把我拖去打板子可怎么是好？” 傅知易怜惜的反手握住了路蓁蓁的手，温柔地从手指头细细地揉搓起，一边道：“你想得有点多！宫里如今没有皇后，由四妃一起管理后宫，这些年早就取消了外命妇进宫觐见的规矩。也就是逢年过节进宫，由四妃带着去见见太后也罢了。” “太后如今上了年纪，越发不爱见人了。你就算进宫，估计也就是去贵妃宫里转转，若是太后愿意见你，你就去见一见，若是太后不愿意，你在宫外头磕个头也就是了。” “四位主位娘娘，能爬上这个位置的，人人都有一副玲珑心窍，你一个刚得皇帝御封的乡主，她们为难你做甚？” 第301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你只要大概礼仪过得去，她们也不会挑你的刺！你别忘了，你如今可是兰家的义女，亦是宁平侯府的孙媳妇，就是看在这两家的份上，她们都不会为难你！” “我也求了六皇子，让他给贵妃娘娘和四公主说一声，多看顾你一下，还是能够的。” 傅知易这是方方面面都替路蓁蓁给考虑到了。 路蓁蓁顿时喜笑颜开，自家男人可真给力！ 不过还是有点担心：“你为这么点小事去求六皇子，会不会不太好？” 傅知易没当回事，“望月楼的生意如今比之前可好了太多，还有你出的那些个主意，如今可都已经在赚钱了。” “你替他赚了那么些银子，这点子小事算什么？不过是跟贵妃娘娘提一提，举手之劳罢了。” 路蓁蓁放下心来。 抱着傅知易才腻歪了一会，丁香就来禀告说泡澡的药汤子已经好了。 路蓁蓁立刻丢下傅知易，去泡宫廷秘方澡去。 躺在浴桶里，叶嬷嬷没有离开，反而解开了路蓁蓁的头发，一边用梳子沾着另外一种药香味的药油给她通头，一边解释：“这是用上好的麻油浸泡的头油，里头有百年的何首乌、侧柏叶、枸杞，桑椹，每隔三日用篦子沾上涂于头发上，半年后头发乌黑油亮，跟绸缎一样丝滑。” 要说路蓁蓁这具身体，虽然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不咋地，可如今已经被她养得气血充足，皮肤都好了许多。 唯独头发，之前大约是营养不良的缘故，发尾有些枯黄，路蓁蓁也是花了不少力气，只可惜收效缓慢。 听了叶嬷嬷这话，立刻眼睛一亮，如获至宝：“那可太好了！以后我这头发，我这身体，就都交给嬷嬷调养了！” 路蓁蓁只说了这一句后，就念叨着：“既然以后要有劳嬷嬷给我调养身体和头发，估计得花用不少东西。嬷嬷明日里去找海棠，看看库房里有没有得用的，如果没有，就去府里库房里寻去。没有的，找丁香拿银子去外头买去！” “若是真能如嬷嬷所说，能调养好我的身体和头发，嬷嬷放心，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路蓁蓁认真的许下的承诺。 这样的老嬷嬷，若是没有别的心思，留在身边那可是定海神针一样的人物。 这种高级人才，一定得留住了才是。 叶嬷嬷梳头的动作顿了顿，实在没忍住了：“四奶奶就如此信任我？不怕这些药材和方子里头有不妥的地方？” 她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主子，这心也太大了吧？ 这要是放在后宫，活不过三个月。 就是一般官员家的后宅，这样的主子估计也各种被牵连，被人陷害吧？ 她以后要跟这样一位主子，叶嬷嬷忍不住有些发愁。 路蓁蓁一笑：“嬷嬷既然说出这番话来，就更证明了嬷嬷对我无恶意了！不然怀揣恶意的人，是不会提醒我的，对吧？” 路蓁蓁虽然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可她更知道，若这个嬷嬷有什么问题，除非她背后的人是皇帝。 不然谁吃饱了撑的，调教一个这样厉害的嬷嬷，就为了送到她身边？ 也太瞧得起她了。 再者，兰家可不是吃素的，能让兰大夫人将人送过来，还暗示可以放心用，她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过，为了安抚叶嬷嬷，路蓁蓁还是哄了两句：“再说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从我见嬷嬷那一眼起，我就知道嬷嬷是个有自己主见，心思澄明之人。” “嬷嬷尽管放心，你入了侯府，成了我身边的嬷嬷，那前头的事情自然就是一笔勾销了，只管安心留在我身边就是了。” “只要你安心留在我身边做事，不生二心，护住你还是没问题的。” 反正，真有事，要么找夫君，要么找婆婆，实在不行了，就找义父去！ 叶嬷嬷心里不知道怎么了，有些酸，有些暖。 眼底闪过一些什么，定了定神，第一次认真的看着闭目享受的路蓁蓁一眼，抿嘴一笑，罢了，就是她了！ 若真如路蓁蓁所说，那后面的日子，大约真能如她所愿吧！ 大约是因为路蓁蓁的一番话，心情放松了一点的叶嬷嬷。 倒是有了兴趣，跟路蓁蓁说起这些调养身子的事情和忌讳来。 间或穿插宫里的忌讳和规矩。 叶嬷嬷也不是直接死板的说那些规矩，而是用将故事的方式，将内外命妇在宫里，犯了忌讳，或者说是不懂规矩，闹出来的笑话，或是事故，说与了路蓁蓁听。 比如某位大人，据说是官场新贵，他的妻子得封诰命，进宫去拜见太后。 结果那位夫人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带错了一只凤钗，被人发现点了出来。 得了一顿训斥，据说还连累了前朝的夫君。 又比如，宫里的忌讳规矩，比如做宫女，睡觉只能仰面躺着，双手放在小腹部，不能翻身。 还有宫里伺候的宫女也好，太监也罢，都不能吃味道大的食物，怕有口气熏着了主子。 还比如宫女的衣服颜色，只能有青和蓝两色，纵然是宫里主位身边的贴身宫女，也是如此，顶多料子好一点。 而且做宫女的，戴的首饰也是极为有限的，甚至还比不得外头官宦家女眷身边的贴身丫头，都能穿金戴银。 林林总总的之类的…… 别说路蓁蓁听得津津有味，就是丁香她们几个丫头，也听得入了神。 之前都只听说宫里好，能进宫都是荣耀。 如今听来，哪里是荣耀，分明是牢笼。 几个人都心有戚戚然，幸好她们不用进宫，倒是万幸了。 说说笑笑间，时间过得快。 叶嬷嬷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给路蓁蓁冲洗完了头发，伺候着路蓁蓁起来，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 出来，让她趴在了榻上，然后又摸出一罐药膏来，细细的在路蓁蓁身上涂抹了一遍，然后才开始按摩揉搓。 叶嬷嬷不愧是宫里出来的，这手法比起望月楼的那几个专门负责按摩的丫头可好多了。 很快，路蓁蓁就在叶嬷嬷的按摩中，沉沉睡了过去。 等傅知易出来，路蓁蓁已经睡得很香了。 摆摆手，示意叶嬷嬷和丫头们下去，傅知易将人一把抱起。 路蓁蓁半梦半醒的睁开眼，见是傅知易，放心的在他怀里拱了拱，睡得更香了…… 第302章 进宫 还别说，叶嬷嬷还真有两把刷子。 她昨日给按摩了后，路蓁蓁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一个梦都没做。 等醒来，神清气爽，头也不疼了，胳膊也不酸了。 早上胃口还格外好，干掉了一碗鸡汤面，四个烧卖，一笼龙眼小包子，再加两碟子小菜。 看得叶嬷嬷目瞪口呆，她从未见过胃口如此之好的主子。 一旁伺候的丁香见了，笑道：“咱们四奶奶一贯胃口都不错，嬷嬷以后习惯了就好。” 叶嬷嬷嘴上答应着，心里已经开始扒拉，有没有控制体重的方子，估计很快就能用得上了。 路蓁蓁自然不知道叶嬷嬷的心理活动。 吃饱喝足了，继续速成班练习，有了傅知易昨天的吩咐，今天的课程就轻松多了。 叶嬷嬷只纠正了她几个行礼的时候的疏漏，大致看上去差不多也就算了。 更多的时候是给路蓁蓁讲宫里如今的形势。 让路蓁蓁心里好有个数，免得进宫去冲撞了贵人，只有吃亏的份。 当今陛下，不算重欲之人，后宫嫔妃远不如先帝。 除了早去就是的先皇后外，下头就是四妃，以贵妃为尊。 下头还有六位嫔，八位贵人，还有后宫等级最低的选侍若干，以及皇帝御前围房里头，被皇帝临幸过的宫女若干。 林林总总加起来，大约有二三十人吧。 后宫中除了这些皇帝的嫔妃外，还有太后这位老佛爷，和七八个太妃。 太后是陛下生母，年岁也大了，早年不得宠的时候吃了些苦头，身体不算太好。 如今大多时候是在慈宁宫中休养身体，那七八个太妃，都是先帝时期，不甚得宠的妃子。 因为得宠的，都在当初为了皇位争夺的时候死了。 如今这些太妃都跟着太后住在慈宁宫，平日里也不出来，只陪着太后说说话，解解闷。 当今皇帝陛下膝下序齿的皇子十个，年纪最大的大皇子早就成亲，死得也早，不过还留下个儿子，也都有十来岁了。 最小的皇子，是十皇子，才满周岁不久。 序齿的公主有六个，前头三位公主已经出嫁了，四公主到了快议亲的年纪了，五公主和六公主还小，才四五岁的年纪。 这里头，唯有六皇子和四公主是同母兄妹，皆是贵妃所生。 其他皇子和皇女，都各有生母，分位不同。 按照规矩，这次进宫后，先要去拜见贵妃娘娘，若是其他娘娘召见，也就拜见一番，也就能出宫了。 路蓁蓁一听，这跟傅知明说的差不多，心里更有底气了。 有六皇子的情面在，而且上次四公主还给她透露了消息，想来不会为难自己。 果不出傅知易和叶嬷嬷所说。 到了进宫觐见这日，一大早的，路蓁蓁就被叶嬷嬷带着几个丫头将她从被窝里拖了起来。 围着她好一顿捯饬。 因为乡主的吉服还在制作之中，也就穿了比较正式的衣裳。 头发也梳得中规中矩，戴得首饰也是都在品级之类。 穿戴完后，叶嬷嬷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见没有僭越之处，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因着要进宫，怕觐见贵人的时候，要去更衣，也就是上厕所不方便。 又怕吃了味道大的，口气不好。 早饭只有几道干点心。 噎得路蓁蓁直翻白眼，只给用了半碗银耳羹，就不敢再给她水了。 最后还漱了口，含了香片，确定吐气如兰后，才算完事。 一套流程下来，天才刚亮。 兰氏不放心，早早的就过来，叮嘱了几句。 不过她往日里进宫也少，都是跟着侯府随大流去赴宫宴，单独去觐见宫妃还是没有过的。 因此也没啥经验可给，面上不掩担忧之色。 好在听说叶嬷嬷能跟着进去，兰氏才放了心。 当场就褪下腕上的手镯，赏给了叶嬷嬷：“蓁蓁就有劳嬷嬷多费心了。” 叶嬷嬷早就听说这两婆媳关系不错，可好到这个份上，还真是第一次见。 当即表态：“三太太请放心，老奴定当妥妥当当的将四奶奶带回来。” 兰氏这才亲自送着路蓁蓁上了马车，看着马车轱辘辘的走远，看不见了才回转回来。 且说，这马车一路不停，走到宫门口的时候，也已经差不多到了八点来钟的时候了。 昨日就已经由侯府往宫里递了牌子，守宫门的御林军和侍卫查验了一下身份，这才放人进去。 马车是不能进去的，只能在宫门口等待。 下马车后，一直到贵妃宫里，这一段路都得靠自己腿着去。 在后宫里，除非是四妃和六位嫔能有步辇代步，其他人都要靠一双腿。 路蓁蓁看着这浩大的皇宫，又回想了当年夏天用脚丈量故宫时候的痛苦了。 那个时候支撑自己的是，来都来了，不能白来。 如今，支撑自己的是，不进去会丢了小命。 深吸了一口气，路蓁蓁拍了拍叶嬷嬷的手：“走吧——” 那叫一个视死如归！ 没想到进了宫门，才走到第二道宫门口，就有几个小太监等候多时了。 他们身边放着一个步辇，见到了路蓁蓁和叶嬷嬷，打头的一个小太监立刻带着人上前给两人见礼：“小的见过乐安乡主！” 路蓁蓁忙示意人起来。 还没开口问，这小太监是谁，那小太监就主动介绍了：“小的叫小何子，是贵妃娘娘宫里的，贵妃娘娘知道今天乐安乡主要进宫，特让小的带着步辇来接乐安乡主，乡主，请上辇吧——” 说着伸手示意路蓁蓁坐上去。 这步辇简单，就是圈椅样的，下头前后有抬杆，简单而言就是个圈椅样的简单轿子。 有点像后世那些山区脚下的滑杆。 不过这个自然更精致高级一些。 犹豫了一下，路蓁蓁看向了叶嬷嬷：“这合适吗？合不合规矩？” 叶嬷嬷倒是没想到贵妃娘娘这么抬举路蓁蓁，忙道：“既然是贵妃娘娘赏赐的，自然是合规矩的！” 路蓁蓁这才上了步辇。 坐上去后，四个小太监就悄然无声的将步辇抬了起来，往深宫里头走。 四个人脚步轻盈，抬着步辇也不如何摇晃。 旁边那个叫小何子的太监，还有叶嬷嬷围随在步辇左右。 一路不知道经过了几道宫门，路边遇到了步履匆匆的太监和宫女，都是远远的看到步辇，就早早的避让到了宫道的两边跪下了。 路蓁蓁坐在步辇上，能尤其清楚的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第303章 肖贵妃 忍不住感慨，怨不得那些后宫嫔妃争斗努力往上爬呢，别的不说，这高高在上的感觉还真是挺不赖的。 一般人还真扛不住这种诱惑。 当然，她不是一般人，她是二班的！ 自己给自己开了一个玩笑，路蓁蓁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在旁边跟随的小何子眼角的余光瞟到了路蓁蓁的嘴角微微一翘，整个人都没那么紧绷了。 也是心里啧啧称奇，要知道这皇宫大内，那些女眷们，别说是第一次进来，就是那些经常进宫来的内外命妇们，哪个不是一直提着心的。 这位新鲜出炉的乐安乡主倒真有点意思。 抬步辇的几个小太监，步伐稳健，脚步轻盈，倒是很快就将人抬到了贵妃所在的承乾宫门口。 等停下后，叶嬷嬷上前扶着路蓁蓁下了步辇。 路蓁蓁站稳后，道了声辛苦，然后给叶嬷嬷使了个眼色。 叶嬷嬷从荷包里，摸出几个小小的银锭子，要给抬辇的和小何子一人塞一个。 那几个小太监还不敢接，只看小何子的眼色。 小何子笑着谢过了路蓁蓁的赏，打头接了，那几个小太监才接过银锭子，跪下来给路蓁蓁谢恩后，就退到一边去了。 路蓁蓁和叶嬷嬷跟在小何子的身后进了承乾宫。 台阶上的宫女见了路蓁蓁，将人先带到了旁边的厢房，上了茶水点心，才道：“贵妃娘娘此刻还有客，乐安乡主请在这里稍等片刻。奴婢就在门口，有什么事情，叫一声就是了。” 说完就退了出去。 路蓁蓁此刻又饿又渴，早上那两块干巴点心早就消化完了。 看那茶水碧盈盈的，闻着就香。 忍不住端起来先喝了一口，入口微苦，然后很快回甘。 不愧是宫里，招待客人的茶都比得上在孙氏那里蹭得上好的私房茶了。 不过茶水再好，她也不敢多喝。 只抿了几口，就放在了一旁，让担心的叶嬷嬷松了一口气。 那宫女还在门口，两人也不好说什么。 路蓁蓁索性抱着茶杯开始发呆。 叶嬷嬷倒是凑到了门边，和那位宫女说起闲话来。 那宫女开始还有些爱答不理，没几句后，倒是被叶嬷嬷打开了话匣子，两人说得火热起来。 路蓁蓁也不好干坐着，索性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 这应该是贵妃平日里专门让来觐见她的外命妇修整的屋子，陈设一水的半新不旧，不见太多的奢华。 只是仍旧能看到独属皇宫大内的奢华。 比如那桌椅一水的黄花梨，上头铺设的垫褥，都是宫外女眷想做身衣裳都难的贡锦。 反正总结就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路蓁蓁等了大约两柱香的时候，就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听着倒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虽然听不太清楚说什么，可感觉挺热闹的，还听到了隐约的笑声。 然后就是一阵脚步声走远了。 又过了一会，就有脚步声走过来，有个温柔和气的声音响起：“娘娘召见乐安乡主了。” 叶嬷嬷和守门的那个宫女进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见路蓁蓁衣饰并无失礼之处，这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出了门，一个鹅蛋脸的宫女冲着路蓁蓁一笑，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就带着往内殿走。 一进内殿，就闻到一股说不出来的好闻的味道，悠悠的，丝丝缕缕的在鼻间萦绕。 满殿内光辉璀璨，说不出的大气雍容华贵。 上首端坐着一个宫装美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八九岁的模样，正是桃秾李艳的年纪。 路蓁蓁只进来的时候瞟了一眼，不敢多看，就记得叶嬷嬷教的规矩，老老实实的在正中间跪下请安，口里称呼：“臣妇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金安。” 就听到一个好听的声音：“免礼，起来吧。” 旁边就有宫女上前，搀扶着路蓁蓁站起来。 “赐座——” 路蓁蓁就被引到了下方的椅子上坐下。 按照规矩，路蓁蓁不敢抬头，只微微低头坐好。 就听到贵妃的声音：“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这几日总是听长乐和清宁说起你，好容易你进宫，本宫可得好好看一看。” 这语气带着几分揶揄。 路蓁蓁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对上了贵妃打量的眼神。 路蓁蓁一下子就看呆住了。 我艹！皇帝可真有艳福！这贵妃可真美！可以说，这贵妃是路蓁蓁两世为人里，见到的最美的女人。 真真让路蓁蓁知道了，什么叫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 怎么说呢，仔细看去，贵妃的五官并不是无懈可击，可就是在她脸上长得恰如其分。 就那么坐在那里，便胜过人间无数！ 更别提多年宫廷养尊处优的高位生活，给她添加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气质。 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动人的魅力。 路蓁蓁一时都看痴了！ 贵妃姓肖，早些日子就听清宁跟自己女儿长宁嘀咕过，说她表哥娶了五品官家的庶女为妻。当时清宁还觉得丢人，连婚礼都没去参加。 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清宁这丫头，提起她那个看不上的表嫂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什么敢在蜀王世子妃的生辰宴上就动手打挑衅她的人啦；什么极会讨好让人，哄得她母妃都挺喜欢的呀；什么龙舟节上，毫不客气的怼她那个讨厌的三妹妹；还有什么居然运气不错，哄得兰侍郎收她为义女之类的。 两个小姑娘蛐蛐人也不背着，被她听了几耳朵，心里倒是有了点印象。 印象最深的，自然是自家小四长乐跟清宁那丫头调皮，居然一起混在丫头的队伍里头，去望月楼一事。 清宁那丫头被禁足了，自家长乐倒是念念不忘，说那日在望月楼所见所闻。 饶是如此，肖贵妃也只是脑子里记住了这个路氏女。 直到听到皇帝提了一嘴，说是兰侍郎的义女对朝廷有大贡献，兰侍郎给他义女求了个恩典，提高他那义女的身份地位。 肖贵妃这才重视起来。 心中也是对路蓁蓁百般好奇。 此刻见了，以她挑剔的眼光，也不得不赞叹一句，这路氏女长得确实甚美。 第304章 这个含金量，谁明白？ 而且最重要的是，眼神清澈，脸颊带一点肉肉，眉眼弯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舒服，忍不住亲近。 就连肖贵妃见了，都觉得这路氏女真是长得怪讨人喜欢的。 再想想方才自己儿子还特意跑进宫来交代，让她不要为难人家。 忍不住撇撇嘴，她既不是母老虎，也不是那脑子坏掉看谁都像是来夺皇帝宠爱的傻子，为难一个得皇帝看中的忠臣家的女眷做什么？ 她很闲吗？ 因此带着三分笑，低头一边理衣袖，一边就开口了：“乐安乡主——” 按常理来说，路蓁蓁此刻要答应一声了，结果，等了好一会子，还没听到路蓁蓁吱声。 抬头，对上了路蓁蓁痴迷的眼神，这眼神，肖贵妃很熟。 大约在十几年前，初见皇帝的时候，在皇帝眼中见过。 可，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女眷的脸上？ 肖贵妃一时被这眼神也看得卡住了，一时都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木愣愣的看着对方，都没说话。 旁边的宫女也没见过这阵势啊，不过好在叶嬷嬷给力，站在路蓁蓁身后，偷偷拿手指头戳了戳她的后背。 路蓁蓁这才从美色中惊醒，忍不住长叹一声：“姐姐，你好美——” 话刚出口，立刻意识到不对，立刻补救：“贵妃娘娘恕罪，臣妇刚才失言了，可这怪不得臣妇，实在是贵妃娘娘太过美丽了！臣妇此生从未见过如同娘娘这般雍容华贵，气质高雅，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美人，实在是被震撼到了——” 肖贵妃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一边摸着自己的脸，一边谦虚道：“你这孩子，可真会哄人。我都这么个年纪了，哪里有你说的那样？也太夸张了些！” 路蓁蓁连忙摇头：“娘娘，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而且娘娘看上去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看着就跟我姐姐差不多。我们俩站一起，别人看着绝对会认为娘娘是我的姐姐！真的！娘娘你信我！” “哎呀，你看看你这孩子，怎么还急了？快快坐下歇歇！”肖贵妃眉开眼笑。 又吩咐宫女：“快给乐安乡主沏碗雪山翠来尝尝，把小厨房新做的点心也端来，让乐安乡主尝尝。我是知道的，这为了进宫，肯定一早上没吃和没喝好呢！” “别怕，到了我这承乾宫，你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随便一些！咱们娘俩说说话就是了。” 肖贵妃身边的大宫女一面答应着吩咐下头的宫女去办，一面忍不住打量路蓁蓁。 这新封的乐安乡主到底有什么魔力，就这么几句话，就能把娘娘哄得这么开心？这架势，是真拿她当自己的晚辈看了，待遇跟清宁郡主都快差不多了。 自家贵妃娘娘这么好哄的吗？ 肖贵妃又不傻，她要真这么好哄，还能在后宫中杀出重围，登上贵妃的宝座，诞下一儿一女来？ 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只怕坟头草都一人高了。 她不过是看出来了，路蓁蓁是真的这么认为的！真的觉得她美，而且年轻！ 谁懂啊！在自觉容颜褪色，青春不再，已经打算等儿子成亲后就含饴弄孙的时候，突然有个长得漂亮的小姑娘，真心的觉得你又年轻又美，而且是天下第一美！ 这个含金量，谁明白？ 肖贵妃此刻只觉得路蓁蓁这孩子，真的是实诚！而且有眼光！ 简直就是自己的知己懂吗？ 要说宫里的速度就是快，一声吩咐下去，很快温度刚好的热茶就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刚出锅的点心和羹汤也送了上来。 路蓁蓁本就饿了，再看肖贵妃这么好说话，态度也亲切。 那点子忐忑也就丢到脑后去了。 被肖贵妃两句话一哄，也就放下矜持，吃起点心来。 宫里的点心那自然是美味的，茶水也是极好的。 路蓁蓁吃一样，夸一样，特别的真诚朴实，而且言之有物。 不是那种笼统的只会单调毫无诚意的说两句好吃，味道鲜美。 而是听得出来，是真的用心品尝了点心，也真的夸了点心的特点。 一边吃还一边推荐给肖贵妃。 这些点心肖贵妃还能没吃过？不过听着路蓁蓁的评价和推荐，不知道怎么的，都快吃腻的点心，看起来好像又变得可口诱人了。 忍不住也跟着咬上一口，再配上路蓁蓁建议的茶水，或者羹汤。 竟然也多用了一些。 这可把伺候的宫女们高兴坏了。 要知道肖贵妃从入秋后，就食欲不振，看什么都觉得腻歪。 本以为是怀孕了，结果太医来把脉说，就是胃气不振。 御膳房和承乾宫的小厨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进上了不少新奇菜品，也没让肖贵妃食欲好起来。 从昨儿起，肖贵妃也就用了小半碗燕窝粥，今早也是一桌子早膳，就动了两筷子。 这让她们这些伺候的人如何不担心？ 此刻见肖贵妃竟然在路蓁蓁的建议下，主动吃了两块点心，两勺子羹汤，那可真是太难得了。 一时看着路蓁蓁的眼神都火热起来。 肖贵妃自己也觉得，今日难得有胃口。 吃下去后也不觉得难受。 这人不吃东西人就没精神力气，此刻用了点东西，肖贵妃的精神头也好了不少。 看路蓁蓁更是亲切了。 亲亲热热的就问路蓁蓁平日里喜欢什么，在家都做什么之类的家常话。 路蓁蓁说起这个，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回娘娘，臣妇别的爱好没什么，唯一的爱好，有点俗气就喜欢在家盘点自己的私房。隔三岔五的就要盘点一回，看着账面上自己的私房，就觉得特别的踏实满足。” “要是不盘点私房的时候，就去我们太太那里混吃混喝，或者跟妯娌一起说说话，讲讲八卦——” 后边的叶嬷嬷想抚额，我滴奶奶，谁家女眷进宫，在贵妃面前说自己爱盘点私房，喜欢混吃混喝，讲八卦的？ 您好歹说两个高雅一点的爱好，撑撑门面好吧？ 不然岂不是让贵妃娘娘看轻了你？ 叶嬷嬷心里无语着，听了路蓁蓁这话的肖贵妃和旁边伺候的宫女都沉默了。 宫女沉默是从未见过这么坦诚的女眷，肖贵妃沉默是—— 第305章 孩子饿了，就想吃一口肉啊—— 安静的大殿里，肖贵妃突然扑哧笑出声来，然后越笑声音越大，最后拿着帕子挡住自己的嘴，一边招手示意路蓁蓁上前：“你……你这孩子……太，太老实了，咳咳……快，过来，过来我身边坐……” 路蓁蓁虽然不懂肖贵妃为啥突然笑成这样，懵懵懂懂的走到了肖贵妃身边。 被她一把抓住了胳膊，然后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后。 那笑才缓了缓，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笑出来的眼泪。 突然神色间就带了一丝怅然：“你这孩子，怎么什么老实话都跟本宫说？不怕本宫笑话？” 路蓁蓁认真地道：“因为我喜欢贵妃娘娘，不想瞒着贵妃娘娘！而且，我虽然第一次见贵妃娘娘，可就是觉得贵妃娘娘是个极好的人，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嘲笑我！” “再者，我本就是这样的人，也没什么可瞒的！就算瞒得过一时，难道能瞒一世不成？再说了，臣妇也并不觉得这爱好有什么好丢人的！天下人熙熙攘攘都为财，我也爱财有什么不好？有钱能让自己和自己关心的人日子过得好，这是多好的事情啊！我爱财，我骄傲！” 肖贵妃伸手捏了捏路蓁蓁肉肉的脸颊，笑道：“难怪我家长乐见了你之后，也夸你这孩子是个妙人！果然如此！” 说完冲着路蓁蓁挤挤眼睛：“实话跟你说，本宫在这深宫之中，每日的乐趣，也就是看看账本子，然后听听今儿个哪个小嫔妃为了争宠大冬天的穿着夏天的衣裳，拦在陛下的必经之路上跳舞，结果冻得浑身发青，陛下到的时候，人都冻僵了。” “要么就是明儿个，谁又大半夜的非要在竹林里月色下弹琴，然后被蚊虫咬了一身的包，差点毁容这样的八卦打发时光了。” “你我可算是意趣相投了！” 路蓁蓁睁大了眼睛，不是吧！这种后宫八卦是自己能听的吗？ 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听，耳朵却竖起来了，太刺激了！原来宫斗是这个样子的呀？ 那神色拒绝，可眼神却是多讲一点，我爱听的模样，逗笑了肖贵妃。 太久没看到这么可爱鲜活的孩子了！ 揉了揉路蓁蓁的头发：“想听？要不在宫里住下来，不仅能听，还能每天看呢？” 路蓁蓁犹豫了一下，唉，八卦虽然好，可夫君和婆婆还是价更高啊！ 忍痛拒绝：“那还是算了！” 惹得肖贵妃又忍不住笑。 不忍再逗路蓁蓁了，又挑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八卦说给路蓁蓁听，看着她眼睛亮闪闪的，然后听到精彩处，还不时捧个哏的样子，更是乐得不行。 承乾宫的宫女，哪里见过肖贵妃这样肆意快活逗弄人的模样，都目瞪口呆了。 唯有伺候过肖贵妃的老人嬷嬷们，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多少年了，她们娘娘未进宫的时候，就是这样洒脱的性子，爱说爱笑，谁人不夸。 可自从进了宫，她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娘娘一日比一日沉默，一日比一日稳重，嬉笑怒骂皆是做戏，越来越看不到娘娘真正快活的笑过了。 如今再次看到，真是百感交集。 路蓁蓁也不是那没有分寸的人，听了两个小八卦，就反过来拉着肖贵妃讲起故事来。 她脑子里别的没有，故事多啊，看过的那么多书，影视剧，随便扒拉一个出来，就够了。 某嬛传不能讲，怕犯忌讳。 某否太长了，也不好讲。 算了，讲红楼梦吧，精简一下，只讲宝黛钗三人的爱情纠葛就好了。 果不其然，这经典名著就算精简了，那也相当吸引人。 没多久，不仅肖贵妃听住了，就是在内殿里头伺候的宫女和嬷嬷们也都听入了神。 一时间内殿里鸦雀无声，就只听到路蓁蓁一个人绘声绘色的讲故事。 直到外头一阵骚动，然后就是一个清脆的声音：“母妃，我回来了——” 然后一道熟悉的身影，绕过门口的屏风，走了进来。 看到眼前的一幕一愣。 路蓁蓁也就顺势停了下来，讲了这半日，她也口干舌燥了。 忙给进来的四公主长乐公主行礼请安：“见过长乐公主。” 四公主摆摆手：“免礼！” 一面打量着路蓁蓁：“恭喜你啊，乐安乡主。” 路蓁蓁笑眯眯的：“多谢！” 两人眼神一对视，相视一笑。 肖贵妃招手示意四公主走到身边，摸了摸额头和手，关切的问了几句，再看看时辰，不知不觉都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 自己都觉得惊讶，今天的时间过得可真快，没想到这就到了用膳的时候了。 自然要留路蓁蓁用膳，还等着她吃完好继续讲故事呢。 路蓁蓁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肖贵妃问她爱吃什么，路蓁蓁直接说自己不挑食，好吃的都爱吃。 逗笑了肖贵妃，一叠声的让摆膳上来，让路蓁蓁今天也尝尝她小厨房的菜。 按照贵妃的例，午膳各类菜共十六道，加上四公主的例，光各式的菜肴就有二十多道。 还不算点心，各式主食和饭后的点心，羹汤。 不过肖贵妃不喜铺张，加上她最近食欲不振，份例都减了一半，就这样也有十好几道。 除了几样御膳房的大菜外，其余的都是小厨房这边的新鲜菜。 摆了满满一桌子。 肖贵妃坐在上首，四公主在她左边，路蓁蓁本想坐在最下面作陪，被拉着坐到了四公主的对面。 净手后，一人身边一个伺候用膳的宫女。 眼神看向了那道菜，不用开口，这些宫女就帮着将菜给夹到了每个人面前的碟子里。 路蓁蓁看着这十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顿时来了胃口。 眼神把全部的菜都示意了一遍，然后就等着宫女给夹到自己的面前了。 结果等了半日，身边的宫女手持筷子迟迟不动。 顿时疑惑的看了过去，那宫女迟疑的看向了路蓁蓁，小声问了一句：“乡主想吃什么？” 路蓁蓁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每样都想尝尝，你为啥不给我夹菜？” 宫女脸色一白，忙请罪：“请乡主勿怪，奴婢——” 路蓁蓁打断她的话：“不怪不怪，你给我夹菜我就不怪了！宫女姐姐，你快点吧，孩子饿了，就想吃一口肉啊——” 第306章 这样的话，你可从未对别的女眷说过！ “噗哧——”四公主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 旁边几个伺候用膳的宫女也忍笑忍得浑身发抖。 还是肖贵妃忍得住，忙吩咐：“快，快把我面前这道佛跳墙给乐安乡主端过去尝尝，还有这道炒珍珠鸡和五彩牛柳，都端过去。” 时候用膳的宫女，忙将这几道菜给端到了路蓁蓁面前，又给布到了面前的碟子里头。 路蓁蓁上辈子也曾经吃过佛跳墙，虽然是个简易版，可当时也是惊为天人。 可这一道宫廷御膳房所做的佛跳墙一入口，路蓁蓁只有一个感觉，以前吃的那是个啥？啥也不是！ 最顶级的食材，最顶级的厨师炮制出来的，那真叫一个没话说。 各种食材的美味都彻底的释放出来，彼此融合出一种说不出的鲜美，在舌尖绽放。 路蓁蓁闭上眼睛，品味了半日后，叹了口气：“这道菜先别给我夹了——” 四公主不解的问：“难道这菜不合你口味？” 路蓁蓁摇摇头：“不是，是因为太好吃了，我要留着，一会拌米饭吃，感觉就着这汤汁我都能吃两碗。” 肖贵妃忍不住就笑。 看着路蓁蓁每道菜都尝了一遍，还真如她自己所说，她不挑食，每一道菜都吃得津津有味，特别的享受和投入。 不是还评点一下。 搞得肖贵妃和四公主看着路蓁蓁这大快朵颐的模样，也跟着尝了不少。 最后，一遍吃完，肖贵妃和四公主感觉已经都饱了。 可路蓁蓁还真让人上了一碗碧梗米饭，然后示意宫女给浇上几勺子佛跳墙。 看宫女那战战兢兢，不敢多浇的模样，索性自己夺过了勺子，往米饭上浇了满满两大勺，然后拌匀了，一口一口吃得那叫一个香。 看得肖贵妃和四公主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犹豫了一下，肖贵妃示意：“给本宫也来，来小半碗米饭，本宫也尝尝。” 四公主也忙跟着：“我也要半碗。” 然后三人，一人端着一碗佛跳墙拌饭狂炫，连头都顾不得抬起来。 还别说，还真别说。 以往肖贵妃和四公主哪里会这样吃米饭，平日里十顿饭能吃五顿就不错了，都是吃几筷子菜就饱了，偶尔能吃一点米饭，那都是谢天谢地了。 今天两人居然真就着汤汁炫完了半碗米饭，还有些意犹未尽。 要不是肚子实在撑不下了，两人觉得其实还可以再来一碗的。 最后只能有心无力的看着路蓁蓁又干掉了一碗。 四公主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心里暗暗较劲，下午得多动一动，晚上争取吃上一碗。 一顿饭毕，桌上的菜起码去了三分之二。 这三分之二里头，起码一半是路蓁蓁解决的。 肖贵妃满足的让人撤下午膳，又让人去御膳房和小厨房打赏。 御膳房和小厨房的人如何高兴不用赘述。 承乾宫里，三个人饭后，都抱着一盏茶，小口小口的喝着，解腻。 喝完茶，肖贵妃虽然还惦记着路蓁蓁那没讲完的宝黛钗三角恋。 可看看时辰，也知道不好再留路蓁蓁在宫里了，还有件正事没办呢。 毕竟这命妇进宫都是有时辰限制的，路蓁蓁这样能得留饭已经是极大的殊荣了。 只能不舍的道：“今日宣你进宫，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让你进宫来，也是叮嘱你几句，让你谨守规矩，别仗着身份就胡乱行事的意思。” “本宫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自然不会胡乱生事！这些话我就不多说了，你只记得，你如今是陛下亲封的有封号的乡主了，这满京城里，除了公主，郡主和县主，就数你最尊贵了！若是有那不长眼睛的糊涂人挑衅你，你可别怂了！” “宗室里的女孩子，可以跋扈一些，可以骄纵一些，只要明是非讲道理，不是那胡搅蛮缠的，就硬气一些！谁敢对你不敬，拿住当乡主的气势来！” “你的靠山是当今陛下，他亲自赐封给你，谁敢轻忽你？就是碰到地位比你高的，只要你站在道理这边，就不用拍，知道吗？别跌了乡主的威风就是了！” 肖贵妃语重心长的交代。 旁边的宫女们眼睛都瞪大了，不是，娘娘，这样的话，你可从未对别的女眷说过！ 要知道，之前女眷来拜见，您可都是让人家谨慎小心，当个贤内助辅助好自家夫君什么的？ 年轻一点的郡主县主来，你也都是让她们贞静温淑的？ 怎么到了乐安乡主这里，你就变卦了？ 旁边的四公主也跟着附和：“就是！你如今身份不同了，可算得上是宗室女呢！代表着可是宗室的身份！可以欺负别人，绝对不能被别人欺负！知道吗？” “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出头！我跟你说，父皇最疼我，有我给你撑腰，以后这京城保管你横着走！知道吗？” 一脸你还不快点来抱我这条金大腿的得意。 肖贵妃在一旁听到了，翻了个白眼，装没听到。 路蓁蓁秒懂，立刻冲四公主一笑：“好的，小——小公主姐！以后你就是我姐姐！你是老大，我都听你的！” 相当的从善如流。 这速度，让四公主都有些懵了。 好一会子才回过神来，脸颊通红，都有些结巴了：“你，你喊我老大？姐？” 老大姐？四公主你是会总结的！ 路蓁蓁忙解释：“那什么，是小公主姐，就是认公主你当老大的意思。” 四公主兴奋的眼珠子发亮，嗨，她也不想这么高兴的，可是路蓁蓁认她当老大耶！ 这嘴角高低下不去了。 当即豪爽的一拍路蓁蓁的肩膀：“有眼光！你放心，跟着姐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一面就往自己住的地方跑，跑到门口回头：“你先别走！我去给你拿点东西，不能让你白喊这一声小公主姐！” 说完，哒哒哒哒的跑远了。 路蓁蓁搓了搓手指，嘿嘿，今天又要满载而归了。 至于会不会被人说滑跪得太快，太没气节，太不要脸，太狗腿了一些。 完全不在意好吗？ 那些鄙视她看不起她腹诽她的人，肯定都是嫉妒她！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她这样，能凭借扎实的个人魅力和嘴皮子功夫，哄住整个朝廷，处于金字塔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两个女人的。 第307章 这小孩姐认得可真值啊！ 不过对上肖贵妃含笑的眼神的时候，路蓁蓁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的。 肖贵妃却没有说什么，反而欣慰的道：“本宫的长乐，最是心高气傲的，这么些年，除了跟清宁那个丫头，我这个做娘的，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喜欢一个人。” “长乐这孩子，看着高傲，其实最是心软一个人，认可一个人后，绝对是真心以待！你以后就知道了！” 路蓁蓁听出来了肖贵妃的言外之意，眼睛一弯，认真的道：“娘娘放心，我虽然脸皮厚些，看起来可能不怎么靠谱，可我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认老大的人。” 肖贵妃定定的看了路蓁蓁一会，才粲然一笑：“那就好！那就好！” 一面就给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宫女退下去了。 这边肖贵妃拉着路蓁蓁的手：“今儿个就不留你了，过几日你再递牌子进来陪我们娘俩说说话。你那宝黛钗的故事还没讲完呢，本宫还等着听下文呢，可别忘记了！” 路蓁蓁拍着胸脯保证：“娘娘放心，就算我不能进宫，我保证也将这宝黛钗的故事写成话本子给娘娘送进来，让娘娘打发时光。” 肖贵妃眼睛一亮：“那可再好不过了。” 说话间，肖贵妃的宫女已经带着几个手里托着盘子的小宫女走了进来，那托盘都用红绸布盖着。 肖贵妃也就笑道：“不过是些日常穿戴的玩意，拿着回去戴着玩吧。” 这叫赏赐，路蓁蓁也就不推辞，跪下领赏谢恩。 四公主也匆匆赶来，怀里抱着一个小匣子，塞到了路蓁蓁怀里：“给你拿回去摆着玩！要是喜欢，下次进宫来，我再送你一套！” 路蓁蓁打开匣子一看，一整套羊脂白玉雕刻的十二生肖，惟妙惟肖。 这一套只怕就价值千金了。 路蓁蓁手一软，差点没捧住匣子，乖乖，原来小孩姐才是最有钱最大方的！ 只是这赏赐太珍贵了，她着实不敢拿，正要推辞呢。 四公主一脸不在乎的道：“老大赐，不敢辞的道理你不懂？拿着吧！这样的我有好多，一套给了清宁，一套给你，我还有一套呢！要是没了，我去找父皇要就是了！倒是你，都是乡主了，私房库里没几样镇宅的好东西像话吗？丢得那不是我这个老大的脸？让你收就收着！” 路蓁蓁一听，这小孩姐认得可真值啊！ 也就不推辞了，“谢谢老大，那我就收下了！” 四公主学她父皇往日对待下臣的模样，一手背在身后，剩下一只手一挥：“收下吧！” 那模样，实在是可爱得不行。 让肖贵妃乐得将人搂在怀里好一顿揉搓。 说笑完，路蓁蓁就辞别了肖贵妃和四公主，被小何子带着一干小太监捧着这一堆赏赐出了承乾宫。 出了皇宫，侯府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见人出来，一直提着心的马夫和侍卫才松了一口气。 再看到后头跟着的一溜太监，和他们手里捧着的托盘后，更是一颗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看来自家四少奶奶这么晚才出来，不是出事了，而是得了宫里贵人的看重。 小何子指挥着那几个小太监将赏赐都送上了马车，才告辞。 自然没少得了一人又得了一个荷包，这才千恩万谢的带着小太监转身回宫复命去了。 路蓁蓁和叶嬷嬷上了马车，等马车开始行走，才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就势一瘫，趴在小桌子上不说话了。 别看她方才在肖贵妃和四公主面前说说笑笑的，看着十分的随意，跟在自家一样。 其实她的心一直是提着的。 此刻出来了，才算真的放松了一些。 叶嬷嬷十分理解路蓁蓁此刻的状态，也不讨人嫌的唠叨让路蓁蓁此刻还要注意形象，反而靠近了些，给路蓁蓁按摩起头和肩膀来，让她更舒服一些。 路蓁蓁被按得直哼唧。 到了侯府，早就有人提前回府禀告，毕竟路蓁蓁第一次进宫，按理说应该由大太太金氏带着进宫，比较靠谱些。 可金氏身上的毒还没解清，别人的身份又不够，老太太白氏年纪又大了，经不起劳累，只得让路蓁蓁一个人进去了。 从她离开侯府，这府里的人都是悬着的。 就怕路蓁蓁在贵妃娘娘面前失仪。 一般来说，这种进宫拜见，也就是走个过场，差不多时辰，贵妃娘娘给点赏赐也就回来了。 还能赶上回侯府吃个午饭。 可侯府的人等了半日，也没见人出来，谁心里不担心？ 尤其是兰氏，在院子里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实在呆不住了，又跑到瑞萱堂来等。 没多久，秦氏和孙氏也放心不下，跟了过来。 最后，甚至金氏也过来了。 看着大家都担忧的不时看着门外，忍不住道：“早知道，我应该配易哥儿媳妇一起进宫的，起码不用这么心焦。” 一面又歉意的冲着兰氏笑。 兰氏本来就心里担心不已，见金氏此刻还能出来，气色看着也还不错，心里自然就有了想法。 现在马后炮有什么意思？早知道，早干嘛去了？ 因此只敷衍的也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金氏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还是秦氏打了个圆场才算遮掩过去了。 好容易等到人进来禀告，说路蓁蓁回来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路蓁蓁在众人瞩目中，进了瑞萱堂。 大家看她脸色如常，就知道一切顺利。 老太太白氏问了几句，知道肖贵妃没为难，还赏赐了不少东西，又听说四公主也赏赐了东西，越发欢喜了。 “那就好，那就好！” 本来还待多问几句，不过兰氏心疼路蓁蓁，看她脸带疲累之色，直接开口：“老祖宗，且容儿媳妇带易哥儿媳妇先回去歇歇，毕竟这进宫大半天，看着也累了！” “老祖宗有什么要问的，明儿个让易哥儿媳妇再来就是了。” 老太太白氏被兰氏这么一说，倒是想起了，这进宫虽然看着荣耀，其实人也累心也累。 忙点头：“是我老糊涂了疏忽了，易哥儿媳妇快回去好好休息，明儿个歇好了再来也使得。” 第308章 我也想你！ 路蓁蓁感激的看了兰氏一眼，真真是应了那句话，别人只关心你飞得高不高，唯有用心疼你的人，才关心你飞得累不累。 这个府里，也就兰氏和傅知易是真心疼自己了。 也就不推辞，十分干脆的告退了。 跟兰氏婆媳两人回去了。 一路上，兰氏心疼不已，什么都没问，只让路蓁蓁先回听涛居：“你快回去歇歇，也让易哥儿放心，他被禁足不能出来，还不知道怎么担心你呢。” 路蓁蓁笑着挽着兰氏的手，摇了摇，小声的道：“我进宫得了不少好东西，明儿个等我理清楚了，分太太几件。只咱们娘俩有，别人都不给！” 兰氏心软成了一团水，揉了揉路蓁蓁的头发：“好好好，我等着！你回去吧！” 路蓁蓁也确实怕傅知易担心自己，加快了脚步。 一进听涛居，就感觉这院子里的气氛压抑的很。 几个丫头看到路蓁蓁回来，如梦大赦一般的迎了上来：“四奶奶，你可算回来了！” 一面给路蓁蓁使眼色，凑近了小声的道：“四奶奶，快进屋吧，四爷从一早上您走了，就板着脸。中午饭都没吃，那屋里现在冷得都呆不住人——” 路蓁蓁一听，虽然担心傅知易，但是还不忘记叮嘱一句：“那我先进去，一会子叶嬷嬷带着宫里赏赐的东西回来，你们去接一下，先整理好，然后等我看了再入库！” 毕竟自家男人不会跑，多担心一会没事，可宫里的赏赐得收好了，别漏了掉了。 吩咐完后，这才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往正屋里走。 进屋一看，傅知易居然不在。 扒开帘子进了里屋，才看到，傅知易正坐在窗户边，假模假样的看书呢。 要问路蓁蓁为啥知道他是假看书呢，因为那书都拿倒了！ 再者，她回来这么大动静，傅知易能没听到？还坐得这么稳如泰山，一看就不对劲。 路蓁蓁憋着笑，走过去，笑眯眯的道：“四爷，我回来啦！” 傅知易这才一脸淡定的放下书，刚要张口说话。 路蓁蓁就扑了过去，只来得及张开双臂，将人给抱了个满怀。 还没反应过来，路蓁蓁就没头没脑胡乱的在他脸上连啾了好几下，亲得傅知易直接懵圈了。 路蓁蓁又抱着人的脖子，哼哼唧唧的嘀咕着：“四爷，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我看你一点都不想我，我进来你都不知道，还只顾看书？书有我好看吗？书有我可爱吗？书能抱你吗？书能亲你，唔——” 傅知易无奈的堵住了路蓁蓁的嘴。 好半晌，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傅知易额头抵着路蓁蓁的额头，声音低哑，带着几分喘息：“我也想你！” …… 接下来的日子，路蓁蓁和傅知易倒是真清闲了下来。 没几日大家都知道了，肖贵妃还是挺喜欢路蓁蓁的。 更别提四公主还主动在外宣扬，路蓁蓁是她罩的！ 京城算是都知道，这位新出炉的乐安乡主是颇得宫里欢心的。 一时间，往侯府递的帖子源源不断，都是来邀请路蓁蓁的。 路蓁蓁却懒得去，都回绝了，只说要在家陪傅知易温书，预备明年春闱。 实则闷在家里写话本子。 傅知易每日温书破题后，闲暇时间，都被路蓁蓁抓来写话本子。 一个念一个写，三日功夫就将宝黛钗三人的爱情故事给写完了。 路蓁蓁自己又通读了一遍，觉得没问题了，正要给宫里肖贵妃送去。 看了看傅知易，又有了个主意。 她肚子里也有无数新鲜的故事，别的不说，那红楼梦还有西游记是可以写成话本子，或者让说书人在茶楼说书的吧？ 三国和水浒就算了，怕犯忌讳。 这个点子一出，傅知易也动了心思。 毕竟他只听路蓁蓁讲了个大概，就知道这绝对是两个好话本子，若是拿到茶楼去让说书人说，那生意，简直不敢想象有多火爆。 当即就拍板了，让人重新誊抄了一遍，自己抄写的那本送到宫里去。 誊抄的那本，自己又写了一封信，让长随大满送到六皇子府里去。 很快六皇子那边就给了回信，开始催稿。 路蓁蓁这边，自己那手字惨不忍睹，傅知易也要温书。 缺人啊！ 不过这都是小事，六皇子那边很快就送过几个通文墨，会写字的小内侍过来。 每日里路蓁蓁就跟着傅知易到前头书房，一个温书，一个念书，小内侍负责抄录在纸上。 日子不知不觉就过了差不多一个月。 直到胡氏那边的人过来报喜，说胡氏和金氏身上的毒素彻底都清除了。 路蓁蓁才想起一件事。 急忙跑到胡氏院子里，先是恭喜了一番，看胡氏的气色果然好了许多，肚子也显怀了，眉眼间都是笑意。 尤其是胡氏见了路蓁蓁，也不瞒着她，小声的说，神医已经把脉把出来了，这一胎确定是位哥儿。 路蓁蓁才明白胡氏为何这般高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是位哥儿好，是哥儿这胡氏和傅知简的位置就稳当了。 真心实意的替胡氏高兴，胡氏自然是看得出来的，心里越发拿路蓁蓁当自己人了。 所以在听说路蓁蓁要请神医去给自己还有傅知易把脉的时候，十分痛快的就答应了。 还嘲笑了路蓁蓁几句：“当初我就说让神医给你把把脉，让你早上怀上孩子，你还拒绝，如今可算想明白了？” 不过提前先打了个预防针：“我只能替你们跟神医说一说，至于神医愿不愿意，我也不能保证。因为这次请神医来解毒，我家对神医的恩情都用完了——” 说完抱歉的一笑。 路蓁蓁倒是没在意，这有本事的人，都会有点怪脾气，正常。 等胡氏将神医请过来，说了路蓁蓁的来意。 那神医上下打量了一下路蓁蓁，露出一点意外之色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吟了一会，才点头答应了。 跟着路蓁蓁到了听涛居后，在看到傅知易后，这才露出了然之色来。 也不多话，示意傅知易伸手出来，把了把脉。 半天才道：“你这是从胎里带来的毒，不过也算运气还不错，遇到了一个好大夫，毒素解得差不多了，身体这些年也恢复的不错，唯独那里的毛病一直没有起色是吧？” 第309章 知道你们是真爱了，可不可以不要秀了？ 傅知易和路蓁蓁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震撼。 路蓁蓁心中感慨，老神医的功力竟恐怖如斯！ 这他们还啥都没说呢，老神医把了把脉，居然就说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两人心中是高兴的，毕竟老神医越厉害，对他们越有利啊。 傅知易有几分尴尬不好问出口，路蓁蓁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的问道：“神医，那我夫君这毒您能解吗？” 两人都期盼的看着老神医。 老神医沉吟了片刻后，却开口：“还请四奶奶先避一避，我有些话要单独问一下四爷。” 路蓁蓁一怔，咋滴，这世上还有什么话自己不能听？ 傅知易也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忙道：“神医，我跟我娘子夫妻一体，有什么话不用瞒着她的。” 老神医老脸一脸无奈：“我让四奶奶避开，是有些话女眷在场老夫不方便问，不是想瞒着什么。” 心里腹诽，知道你们是真爱了，可不可以不要秀了？ 路蓁蓁这才明白过来老神医的意思。 也忍不住小脸通红，难得一次被人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尴尬的一笑，忙退了出去。 不过她也没走远，就站在台阶下，也不许伺候的丫头婆子们靠近。 只隐约听到里头老神医似乎问了些什么，然后傅知易低声回答了几句。 重复了几次后，里头没有声音了。 路蓁蓁又等了等，才试探着问：“我现在可以进来了吗？” 傅知易在里头嗯了一声，路蓁蓁才回身推门而入。 就看到老神医正在埋头写方子，一旁的傅知易脸上的神情十分的古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一般，看得路蓁蓁心里一下子没了底。 第一反应是几步冲上前去，抓住了傅知易的手：“没事的！不管能不能治好，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我答应过你的，你记得吗？” 埋头写方子的老神医手里的笔一顿，拿眼睛瞥了一眼路蓁蓁。 心里琢磨一会子是不是给这四奶奶也把把脉，怎么感觉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谁家脑子好的姑娘，愿意嫁给人守活寡啊？ 路蓁蓁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神医猜测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正一心安抚傅知易呢。 傅知易回过神来，反手握住了路蓁蓁的手，低声道：“我没事！神医告诉了我，金丝蝉是什么样子的？什么地方能找到了！蓁蓁，我有救了——” 饶是傅知易这么沉稳的性子，此刻也忍不住激动的眼尾泛红，语气哽咽了。 路蓁蓁一听，大喜啊这是！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咱们立刻派人去找——” 老神医听了这话，冷哼了一声：“现在还没到金丝蝉出土的时候，找也是白找！” 说着将手里刚写好的药方子推到了傅知易的面前：“这个方子留着，等到找到金丝蝉后，金丝蝉为引，这药方上的药为辅，蜂蜜炼制成药丸，每日一粒，服用一个月，毒素就全部清除，恢复正常了。” “如何炼制药丸，这药方上都写清楚了，到时候找个可靠的郎中帮忙就行了。” 傅知易几乎是虔诚的捧起那张药方子，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将每一个字都牢记在了心中。 这才起身，冲着老神医鞠躬行礼：“多谢神医！这番恩德，在下铭记在心中——” 路蓁蓁在一旁，也随着傅知易给老神医行了个蹲礼。 老神医倒是气定神闲的受了两人的礼，不过却打断了傅知易的话：“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本分，谈不上恩德！而且老夫我又不是不收诊金，你休想赖掉诊金！” 路蓁蓁一听笑了：“老神医放心，这诊金绝对不会赖掉的！” 老神医哼了一声，又示意路蓁蓁把手也伸出来：“行了，今日老夫好人做到底，来，也给你把一把脉吧。” 路蓁蓁眨巴了一下眼睛，她又没病，有什么好诊断的？ 不过这可是神医耶，能给自己把脉，那可是自己的荣幸啊！ 若真有什么病，肯定瞒不过老神医。 若是没病，那更好不过了。 爽快的就坐下，将手腕伸出来。 老神医三根手指头切在路蓁蓁的手腕上，闭目把了一会脉象，睁开眼睛哼了一声：“四奶奶的脉象沉稳，看着无虞，只是大约小时候饮食不定，受过寒凉的缘故，癸水不调。” “四奶奶是不是癸水来的时候不定，有时候一个月一次，有时候几个月一次？” 路蓁蓁回想了一下原主的记忆，确实如此。 而且她穿越过来这大半年了，好像也就才来了两次。 她知道有些女性来月经会几个月来一次，只要规律就好，以为这具身体就是这样一个幸运儿，没想到居然不是？ 路蓁蓁还没着急，傅知易先着急了：“那还请神医帮我娘子好好调养一番。” 老神医不耐烦的摸了摸胡子：“这也幸亏你们如今还没圆房，调养起来事半功倍，若是圆房有了孩子，那就要亏空身体了。” 心里也忍不住啧啧称奇，这对小夫妻在这方面也真是绝配了。 也亏得是运气好，遇到了自己，不然就算这位傅四爷找到了金丝蝉这个药引子，用之前那位大夫留下来的药方子入药服用，虽然是解了毒，可也伤了根本，没几年好活了。 到时候这位四奶奶，就算能怀孕，怀孕生子只怕也不好熬过去，说不得要做一对同命鸳鸯了。 这么一想，自己可真是两人的大恩人了。 决定了，一会子诊金要翻倍！ 老神医又刷刷写下一个方子：“这副药每个月喝上七天，喝到癸水来后，再喝三个月就无碍了。” 说完又十分不舍的从药箱子里摸出一个白瓷瓶来，往桌上一放，心疼的直皱眉：“这瓶里有药丸一百粒，每日一粒，暖宫养气血的。” 路蓁蓁看老神医这舍不得心疼的样子，就估摸着是好东西。 动作十分迅速的一把接了过来，“谢谢神医！” 老神医一边收拾药箱子，一边念叨嘀咕：“这次来真是亏大了——” 路蓁蓁将手里的药瓶往傅知易手里一塞，凑过去给老神医帮忙：“神医放心，绝对亏不了你！” “您平日诊金是怎么收的？我们翻倍给！你还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的！” 第310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傅知易也跟着点头：“神医这等医术，何苦在乡下隐姓埋名？若是想将医术发扬光大，光耀门楣，在下或许能帮上一点忙。” 老神医的手一顿，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们知道不知道，我祖上乃前朝太医院的院正？” 傅知易一挑眉。 路蓁蓁震惊的“哇——”了一声，竖起了大拇指，感叹道：“难怪神医医术如此了得！原来是家学渊源啊！夫君，咱们俩是不是占老大便宜了，这换前朝，咱们享受的可是皇亲国戚的待遇啊！” 老神医吹了吹胡子，不是，你们这表现让我接下来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好吗？ 这是医术了得的问题吗？这是占便宜的问题吗？ 这是和前朝有牵扯的问题啊！ 你还哇，你哇什么哇？ 路蓁蓁看着老神医一脸不爽的模样，还以为是自己这马屁没拍到位，想了想试探着又用夸张的语气道：“夫君，神医这医术简直是出神入化，手到病除，妙手回春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不过如此啊——” 老神医耳朵肉眼可见的红瘟了。 脸上却一脸羞恼：“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路蓁蓁一脸茫然：“代表什么？神医祖上是前朝太医院院正，关本朝什么事？前朝都没了，咋滴，你们家还忠于前朝不成？” 老神医差点没跳起来：“胡说什么？我家祖上被前朝狗皇帝后宫连累，一家子被迫离京，还遭多方追杀，一家子人死得死，伤得伤，差点没灭族！我跟那前朝皇帝不共戴天！” “那不就结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本朝跟前朝是敌人，你跟前朝皇帝是敌人，这么一算，你就是本朝大大的良民啊！你担心什么？”路蓁蓁十分不明白。 老神医本来暴躁的神色突然一怔，是啊，前朝皇帝贬了他们家老祖宗，他们家跟前朝皇帝有仇啊！ 当初他们怎么就没想过，投奔本朝皇帝呢？ 反而躲在穷乡僻壤，自怨自艾，还担心本朝皇帝迁怒他们。 如今仔细一想，还真是太高看自己了！估计本朝皇帝都不知道他们是哪个小卡拉米呢。 还是看医书看多了，把脑子看迂了？ 要是路蓁蓁知道老神医这么想，肯定会嗤之以鼻。 什么叫脑子看迂了？压根就是脑子里只有君君臣臣那一套，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即使被皇家害得家破人亡，还不敢报复。 甚至还担心自家的身份被本朝皇帝忌讳。 本朝皇帝得吃得多撑才会忌讳这个？那前朝留下的官员，本朝不也还照样用着吗？ 说来还是这老神医家，还自持前朝的太医院正身份，自己吓自己呢！ 也不知道这老神医家是什么脑子。 不过路蓁蓁这话倒是让老神医本来想多要诊金的心思换成了别的。 犹豫了一下：“若是，若是我想重振我家门风——” 傅知易不等老神医说完，就斩钉截铁的道：“直接将神医你送到太医院估计不行，可是在下能将神医您送到六皇子府去！先在六皇子府里呆上几年，关键时刻神医您露两手，到时候再运作一二，进太医院应该问题不大。” 老神医眼睛一亮，当初父亲临死之前拉着他的手，念念不忘的就是他们齐家本是太医世家，结果最后陷于宫廷内斗，导致家破人亡。 留下来的后人唯一的目标和最大的愿望，就是重新成为太医世家。 他们努力了好几代，如今这是要在他手里实现了？ 这样，即使将来死了，他也能有脸到下面去跟祖宗炫耀一把了。 当即冲着傅知易拱手：“那就拜托给傅四爷了！” 傅知易扶起老神医，“好说好说！既然如此，那神医就暂且留下，待我明日休书一封，让人带你去六皇子府！” 老神医再度拱手，没别的话说了。 路蓁蓁趁着这个功夫，已经进里屋，从床头小匣子里，取出了一千两的银票来，塞在一个荷包里。 要塞给老神医。 老神医如今指望着傅知易让他重振当年家族风光，哪里肯收。 不过哪里能敌得过路蓁蓁一张巧嘴，一番马屁兼忽悠，就把老神医给忽悠瘸了。 迷迷瞪瞪的就收下了不说，还答应了在京城的时候，若是傅知易夫妻身体不适，只管去找他看病，绝无二话。 路蓁蓁很满意。 一千两就能换个这种级别的老神医当自家家庭医生，太划算不过了！ 回过神来的老神医也很满意，这本就是他顺水推舟。 他自认为人老眼不花，这宁平侯府里头，这傅四爷和四奶奶可比那大爷和大奶奶强多了。 以后说不得还有需要人家拉一把的时候呢。 而且能给自己介绍进六皇子府，将来成就未必在宁平侯府之下呢。 齐家如今虽然落魄了，看在前朝的时候，身为太医，见识过太多了，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别的不说，他多方谋划，好容易搭上了平国公府，以为能用上呢。 结果平国公府那边，只肯给小恩小惠，或者银钱，对于助齐家重回太医院，却是半点都不肯伸手。 他这次进京，也是抱着最后一丝期望，说不定在宁平侯府能找到突破口。 没想到，居然真的成了！ 可见老天爷并未放弃他们齐家。 双方各怀鬼胎，各得其所，都认为自己占了大便宜，心里都偷着乐呢！ 傅知易将自家蓁蓁和老神医的表情看在眼里，摇头笑。 老神医的那点心思，在他眼里无所遁形，他能这么爽快地答应。 不过是因为老神医医术高明，以后用得着的地方多了去了。 双方算是合作共赢！ 不过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毕竟得知了金丝蝉的下落，这可比他派人出去大海捞针，没头苍蝇一样的寻找可省事多了。 想到神医所说的，明年五月份，金丝蝉出土的时节，就是他彻底清除毒素，恢复成一个真正男人的时候，傅知易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他的日子终于苦尽甘来了！ 到时候，蓁蓁就能彻底属于他了！ 傅知易看着一旁还傻乎乎的跟老神医斗那八百缺八百零一个心眼子的路蓁蓁，掩饰住了眼底升腾起的浓厚的占有欲。 第311章 羡慕两个字，她们已经说厌了 傅知易是个行事果决的人。 既然说了要举荐老神医给六皇子。 当晚就修书一封，第二日一早，就让长随惊蛰带着信先去了六皇子府。 六皇子那边也动作迅速的很，等到老神医辞别宁平侯府，才出了城门，就被早就等候多时的六皇子府的人，给接到了城外的庄子里安顿了下来。 傅知易这边得了六皇子的回信，知道老神医在城外暂时安顿，等待合适的时机，名正言顺的入府，也就不再挂心了。 只安心在府里苦读。 路蓁蓁则每日开启了痛苦的喝中药的日子。 怎么形容老神医开的这副药呢，又酸又臭又苦，喝一口下去，恨不得连隔夜饭都yue出来。 每天喝了这药，一整天，啥胃口没有。 连喝七天，把路蓁蓁喝得面如土色，生无可恋了。 好容易这七天过去了，路蓁蓁终于有了心思出听涛居走一走。 打算去看看胡氏去，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路蓁蓁格外注意，这个孩子若是能平安诞生长大，傅知明的算盘都白打了。 结果才出院子门，就听到了个消息，赵氏诊出身孕了。 得，不管是面子情也好，还是别的也罢，路蓁蓁也得去看一看。 让海棠收拾几样不容易做手脚的礼物，跟着自己，慢吞吞的往揽月院这边来。 路蓁蓁到的时候，孙氏已经到了，还有那个郭姨娘。 傅知明也在家，揽月院的上下人等都喜气洋洋满腮。 孙氏看到路蓁蓁到了，忙迎了上来，见路蓁蓁小脸都瘦了一圈，那往日肥嘟嘟的腮帮子都没什么肉，不好捏了。 凑近了就小声道：“老三家的看那样子，估计都满三个月了，今天特意爆出来的。” 路蓁蓁心里有了数。 两人进了内室。 郭姨娘正喋喋不休的交代着怀孕的事项，毕竟她在这侯府女眷里，算是最能生的，儿女双全，也算是有经验了。 赵氏心不在焉的听着，眼底眉宇间都是不耐烦。 傅知明正吩咐人，给各处送信去。 先去给老侯爷和大老爷报信的人回来了，他们父子刚好在一起，听了这个消息，都挺高兴的。 大老爷趁机给傅知明求了个情，算是把傅知明和赵氏的禁足解了。 至于老太太那边，也已经送了不少养身子的药过来了。 金氏，秦氏和兰氏也都送了礼来。 一时间这揽月院热闹无比，熙熙攘攘的。 孙氏一拉路蓁蓁，使了个眼色，两人也就告辞。 赵氏也没多留。 两人出来，都深深吸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走出老远了，孙氏才有几分黯然的道：“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再怀上——” 这些日子，她可没少榨干傅知著，可肚子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今看到赵氏又有了，她也有些羡慕，又有些失落。 路蓁蓁安慰她：“说不得现在你肚子里就揣上了呢！” 孙氏恼怒的要拧她的腮，两人笑闹了一阵，各自散了。 路蓁蓁也没了心思去胡氏那边，毕竟这个时候去，肯定要听胡氏一肚子的吐槽和抱怨不满。 这种罪还是让给傅知简这个当人夫君的去受吧，她就不抢了。 回到听涛居，路蓁蓁索性将这些日子念出来，让人誊抄的，红楼梦，西游记给重新审核了一遍。 如今两个话本子，进度也才不到一半。 不过审核没问题，就可以一份送到宫里给贵妃解闷，一份拿去给六皇子那边，让说书人操练起来，就可以去茶楼说书了。 送去六皇子那边简单，傅知易的人直接就送过去了。 倒是送到宫里麻烦一些，用匣子装好了，又让人提前先往宫里送了信，很快肖贵妃就派了小何子来取了。 随之而来的，是小何子带出来的几大食盒的宫里的吃食，还有四公主又新得了几样玩器，这个小孩姐还念着自己这个小弟，也给捎带出了两样来。 之前路蓁蓁进宫拜见肖贵妃，得了大量赏赐，就让侯府上下都羡慕不已。 如今又看到肖贵妃送出来的这些，羡慕两个字，她们已经说厌了。 这些吃食路蓁蓁哪里吃得完，孝敬了老太太两道菜，又孝敬了兰氏两道菜，剩下的留给自己吃，倒是给胡氏和孙氏一人送了一样点心。 本来是开开心心的事情，结果孙氏打开食盒，直接就吐了。 吓得人不轻。 叫来府医一把脉，孙氏也有了。 这下子，侯府四个孙媳妇，三个都有孕在身了。 孙氏借口要养胎，趁机把管家大权给甩了出来。 金氏还想着让路蓁蓁把这个家管起来呢，才开了个头，就被兰氏严词拒绝了。 她都打算要分家出去了，压根不想跟侯府有多牵扯好吗？ 而且这府里一下子三个孕妇，责任重大。 万一有个什么不妥，只怕都要甩锅到路蓁蓁头上。 傻子才这个时候接手呢！ 金氏没办法，只能拉着秦氏，两人一起管家。 秦氏倒是挺乐意的。 老将出马，这侯府的气象立刻一新，比孙氏管家的时候要安静多了。 几个孕妇也都不敢作妖，每日里安安分分的在自己院子里养胎。 不过没几日，倒是听说赵氏跟傅知明吵了一架。 听说是为了什么赵氏送来一封信回赵家，然后柳思思就被送走了，也不知道送到哪里去了。 傅知明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回来跟赵家大吵了一架。 赵氏气得惊动了胎气，请了大夫开了安胎药，才算把胎儿保住了。 傅知明被大老爷抽了一顿，才老实下来。 只是跟赵氏的感情，大家肉眼可见的冷淡了下来。 不过赵氏似乎也不在乎了，心里眼里只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和伦哥儿。 时间缓慢而平静的很快就到了腊月。 府里都忙碌了起来，就是兰氏也被迫暂时接手了几件小事。 侯府内外焕然一新，挂上了灯笼，贴上了对联和窗花。 虽然是隆冬时候，可暖房里也培养了不少鲜花，就预备着除夕摆出来。 主子们做了各色过年的皮毛衣裳不提，就是下人们，金氏发话，每人一件新棉袄。 就这一件，就让府里人上下念佛不已。 到了腊月二十九晚上，老侯爷终于发话，解除了傅知易的禁足。 毕竟明日除夕要祭祖，总不能不让人祭祖吧？ 第312章 国宴 来传话的人，传完老侯爷的话，还站着没走，估计是觉得这能解除禁足，可是大好事，四爷和四奶奶说不得还赏给他一个大红封呢。 结果傅知易眉毛都没抬一下，只淡声说了一声知道了，就再无他话了。 路蓁蓁更是嗤笑了一声：“老侯爷咋不干脆把今年最后一天禁完？好歹也完完整整，等元旦新春，新年新气象再解除禁足呢？” 传话的人不敢做声。 路蓁蓁也不为难人，给了个红包，让人退下了。 传话的人本以为红包无望，没想到最后还有红包收，心里也不由得念了一声佛。 回去后，老侯爷问了一句，传话的人捏了捏袖子的红包，隐瞒了傅知易和路蓁蓁的态度，只说四爷和四奶奶很高兴。 老侯爷也没多想，只以为这几个月的禁足，傅知易想明白了呢。 摆摆手也就让人下去了。 传话的下人出了屋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赶快溜了。 从腊月二十九日起，侯府里就换了门神，对联和挂牌，桃符也新上了油。 而且从大门开始，到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并内垂门，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全开，两边阶下一色朱红大高烛，点的两条金龙一般，昼夜不灭。 除夕这日，天还没亮，满府里男女都起来了。 老太太白氏带着金氏和路蓁蓁进宫朝贺行礼。 老侯爷带着大老爷傅鹤鸣和傅知简两父子也要入宫朝贺。 宫里有宴，都要领了宴后，才能回来。 因着宁平侯府的缘故，女眷的位置虽然不算太靠前，毕竟前头还有后宫嫔妃，接下来是内命妇，然后才轮到她们外命妇。 外命妇里，前头还有国公，然后才轮到他们侯府。 这已经算不错了，好歹还在殿里有个位置，周围有火盆，倒不算难熬。 那些品级不够的女眷，挤不入殿内，只能在外头廊下。 那真是吹得透心凉。 尤其是宫宴上的席面，这样的天气，送上来早就冻得梆硬了，好些菜是猪油炒的，上头结了一层白色的油花。 压根就下不去筷子。 唯有一个锅子，还有几分热气，那菜不知道炖了多久了，也失了味道。 大家只能拿筷子捡那些凉菜，勉强吃两口，也算是领了宴了。 不过这次进宫，老太太白氏和大太太金氏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不同。 位置虽然差不多，可这个位置更避风一些，左右两边都是火盆，就不那么冷了。 而且坐的垫褥什么的明显软和了许多。 老太太白氏和大太太金氏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 往年进宫多少次了，可没这个待遇。 今年，这是托了易哥儿媳妇的福了？ 两人都看向了路蓁蓁。 路蓁蓁还无知无觉呢，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一会伸长脖子看着上头，一会看外面，全场都不够她看的。 金氏看着路蓁蓁这模样，张嘴想说点什么，被老太太白氏拦住了，笑着道：“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易哥儿媳妇年纪还小，好奇心重也是有的！过了今儿个，她知道辛苦，自然就好了！” “而且易哥儿媳妇是个懂规矩的，不会出岔子的。” 老太太白氏活了这大半辈子，自认为看人还有几分准的。 别看易哥儿媳妇出身不高，可她是个有福气的，而且大规矩不出错，这就很难得了。 肖贵妃和四公主都喜欢她，今儿个这待遇都是蹭易哥儿媳妇的，就算她略微出格一点，想来也不碍事。 大太太金氏本是想提醒路蓁蓁，听老太太这么一说，也就闭嘴不言了。 路蓁蓁当然忙啊，这要是有个手机，她非得一边拍一边发朋友圈或者搞个直播不可。 这就相当于参加国宴啊！ 家人们，谁懂这规格啊！ 上辈子连梦都不敢这么做，这辈子居然混上国宴了！ 路蓁蓁这位置不前不后的，想看到最上面都难。 毕竟前头还有那么些女眷，一个个都穿戴着朝服，佩戴着诰命品轶该戴的凤冠，在一根根孩儿胳膊粗细的蜡烛照耀下，那叫一个璀璨辉煌，一个不妨，能闪瞎你的眼睛。 想穿透这层层的人群，看到最上面的肖贵妃和太后，那着实困难。 想往后看看，兰家人在哪里。 倒是在斜对面看到了兰大夫人。 兰大夫人也看到了路蓁蓁，也只能微笑着点点头。 毕竟这耳目众多，实在不是说话的地，只得远远这么看上一眼也就罢了。 路蓁蓁索性也就收回心思，安安稳稳的坐在了位置上。 看桌上的菜肴，不是冷得没热气了，就是炖得没颜色了，筷子都不知道往哪里伸。 看来看去，只有几道点心看着倒是不错。 路蓁蓁一早也没咋吃东西，此刻也饿了，伸手去拿了一块，才发现，这点心居然还是温热的。 再低头一细看，原来是放点心的盘子，是双层的，中间注了热水保温呢。 这点心咬一口，也是新鲜的，居然还是承乾宫的手艺。 要问路蓁蓁为啥吃出来了，这自己话本子一写出来一点，肖贵妃就派人来拿一次。 每次都不空手，不是赏赐点承乾宫的点心，就是一些衣裳首饰。 所以路蓁蓁是一吃就吃出熟悉的味道了。 看旁边老太太有了年纪的人，也是一大清早就起来，喝了一碗燕窝粥，灌了半碗参汤就进宫了。 等到现在，这年纪大了，也真难熬。 还只能挑几样凉菜吃。 一时路蓁蓁看这满殿的内外命妇，包括她自己都怪可怜的，平日里金尊玉贵的，谁曾想，除夕的时候居然捞不到一口热菜吃。 不着痕迹的将点心往老太太白氏面前推了推：“老祖宗，尝尝这个点心——” 老太太白氏一顿，伸手也夹了一块点心入口，顿时一怔。 看来这又是托路蓁蓁的福了。 桌上总共就两盘点心，都是热的，一道甜一道咸口，三人分食了个干净，总算饥肠辘辘的肚子没那么饿了。 三人这才有闲心看别人。 老太太白氏和大太太金氏，此刻看着隔壁桌，还是国公府的女眷呢，也只能艰难的吃小菜。 顿时油然而生一种自豪骄傲感。 用了一会餐，也不知道上头说了什么，大家都斟酒恭贺上头的太后和肖贵妃。 路蓁蓁先给老太太和大太太满上，自己也斟了一杯。 一入口，这酒也是温热的，甜甜的桂花酿，一杯下去，身子都暖烘烘起来。 第313章 除夕 接下来的时间，路蓁蓁的记忆都麻木了，就是不时的磕头，不时的敬酒，不时的听压根也听不清的上头人说话。 到最后一切都结束了，大家终于可以散场了的时候，路蓁蓁真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扶着已经都快站不稳的老太太出来，这偌大的皇宫这个时候可没有步辇给你坐。 不管你是几品，都得老老实实的走出去。 路蓁蓁终于明白为何出门前，老太太不仅自己灌了参汤，大太太也灌了参汤，还让她也喝一碗了。 这不喝参汤，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命妇官眷们，哪里能扛得住？ 就连她，仗着自己年轻体力好，这么折腾了半日出来，整个人也感觉去了半条命了。 好容易扶着老太太，又要看着大太太，三人互相扶持着出了宫。 外头的马车上旁边，老侯爷爷孙三代比她们出来得早。 老侯爷和大老爷在暖轿里恢复元气，唯有傅知简在外等侯着。 即使穿着里外发烧的大褂子，也冻得脸色发青。 看到路蓁蓁一行三人出来，眼睛都亮了。 请了安，将老太太和大太太扶着进了暖轿，傅知简还记得开口：“今天辛苦四弟妹了，也快进去暖和暖和吧！” 说完他也跺着脚上了暖轿。 路蓁蓁从善如流，上了暖轿之后，才发现，侯府已经有了丰富的应对经验了。 叶嬷嬷守在暖轿里头，她一进来，就立刻递了一碗红糖姜茶过来，让路蓁蓁喝下去先驱寒。 暖轿里头有一个小炭炉，燃烧得正烈，轿子里暖烘烘的，温暖如春。 路蓁蓁本来搀扶着老太太，后来老太太大部分重量都倚在她身上，几乎是她将老太太半抱半拖着出来的。 身上就出了一身汗，停下后，在宫门口这吹了一下风，就感觉冰凉凉的。 此刻喝了姜茶，又有炭炉，一冷一热，立刻打了好几个喷嚏。 叶嬷嬷吓了一跳，摸了摸路蓁蓁的手，还好，是热乎的。 看到她发间额头星星点点的汗，知道路蓁蓁这是出汗了，忙掏出一块大手巾，在炭炉上烘热了，给路蓁蓁后背垫上。 烤热的手巾热乎乎的，实在是舒服。 路蓁蓁忍不住长舒一口气：“总算活过来了！这宫宴真是一言难尽啊——” 反正参加来的人，是一参加一个不吱声啊！ 叶嬷嬷就笑着又给路蓁蓁端了一碗一直温着的鸡丝粥，让路蓁蓁先暖一下肠胃，这才道：“元宵节，只怕四奶奶还得入宫一趟呢。” 路蓁蓁瞪大了眼睛：“为啥？” 叶嬷嬷解释：“您现在可是陛下亲封的乐安乡主，元宵节宫里要再举办小宴，招待宗室女眷，你自然也就要进宫了。” 路蓁蓁顿时连喝粥的心思都没了，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她之前还想着，这被封为了乡主好处还是不少，没想到这后遗症就来了。 真是后悔都来不及啊！ 好容易暖轿终于到了侯府，满侯府里没有去参加朝贺领宴的傅家主子，不论年纪大小，都站在门口迎候着。 将人迎接到了后，还不能立刻回屋去休息休息。 得马不停蹄的赶到祠堂去。 这祠堂在侯府西边一个单独的院子。 男人里头老侯爷为首，先进了祠堂的院子，分了昭穆，排班站定。 老侯爷主祭，大老爷陪祭。 二老爷献酒，三老爷献帛。 大爷傅知简捧香，二爷傅知著，三爷傅知明，四爷傅知易展拜垫，守焚池。 青衣乐奏，三献爵，兴、拜毕，焚帛，奠酒，礼毕乐止退出。 大家又随着老太太白氏至正堂上，正堂正中挂着正是傅家第一任宁平侯的遗像。 左右还有几轴列祖遗像。 一时槛内是女眷，槛外是男丁。 独有傅知易站在槛内。 仪门外有小厮将菜传到傅知明手中，再依着次序，从傅知著，傅知简，到三老爷，一直传到老侯爷手中。 再传给槛内的傅知易，由他传给路蓁蓁。 路蓁蓁再往前，从赵氏起，到兰氏一辈，最后传给老太太白氏，摆放在供桌上。 大太太金氏和老太太白氏对桌而立，两人一起摆放。 等到菜汤饭点酒茶都传完，傅知易才退出来，退到原本他的位置站好。 男东女西，老太太白氏拈香下拜，后头的人，都跟着一起下拜。 不论平日里多不靠谱，多不着调的人，此刻都是神情肃穆。 这么多人，却听不到人说一句话，只听到跪拜之时，身上的环佩金玉作响，还有那悉悉索索的衣裳布料摩擦的声音。 祭拜完毕后。 大家又都赶到瑞萱堂，男一起，女一起，给高坐在上的老侯爷和老太太行礼叩拜不提。 等到这都行礼完毕，众人才得空回去换衣裳去。 换了衣裳，又要赶来瑞萱堂。 此刻瑞萱堂已经布置一新，老太太白氏高坐在上，旁边还坐着几个同辈的妯娌陪着说笑。 胡氏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赵氏也显怀了，孙氏那日子还没满三个月，正是危险的时候。 能去参加祭祀就已经难得了，老太太早就吩咐了，三人都在自己屋里好好歇着就是了。 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直接叫人坐了送过去。 只等晚上的时候一起坐一坐，也算是守岁了。 孙辈的媳妇儿里头就剩下路蓁蓁一根独苗杵在那里，十分的显眼。 路蓁蓁大大方方的给那几个跟老太太同辈的妯娌见了礼。 下头两边椅子上，倒是有那几个妯娌带过来的家里的女孩子。 只是路蓁蓁跟她们不熟，见她们似乎也没有跟自己交好的意思，索性就跑到兰氏身边说话去了。 上头老太太的妯娌看到了，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路蓁蓁此刻应该招待那几个她们带过来的女孩子。 毕竟她们来者是客，身为主人不招待客人，跑到一边去成何体统。 出身低微就是这样，就算是被封了乡主也难逃这股子小家子气。 只是她不好说出口，转了转眼珠子，不着痕迹的就把话题往路蓁蓁身上引。 “怎么只看到易哥儿的媳妇儿？其他几个呢？” 第314章 你们府里就穷得没有镜子吗？ 老太太一笑：“简哥儿媳妇都七个月了，挺着大肚子还来伺候我这个老婆子，我可怪不忍的，就让她在家里歇歇。” “著哥儿媳妇还没满三个月呢，得坐稳了胎像，明哥儿媳妇这一胎怀得也艰难，索性我就都让她们在家歇着了。” 那妯娌就笑：“可见你这有福气啊，眼看又要多添几个孙子孙女了。” 这话老太太爱听，笑眯了眼：“可不是，眼看着府里又要添丁进口，我这心里高兴啊！” 一般人到这里，要么多奉承两句，要么就话题打住了。 可那个有心人，也就是老侯爷同族堂兄傅洪安老妻桂氏，脸上笑着，“话说，你们府里这易哥儿娶媳妇也快小一年了，怎么还没动静？我看易哥儿那媳妇生得倒是单柔，这都快一年了还没开怀。” “易哥儿如今可都二十好几了，别人像他这个年纪，孩子都两三岁。可如今易哥儿膝下空空，弟妹啊，我看还是要早做打算啊？” “要不先给易哥儿房里放几个丫头？不管怎么说，也得有个孩子不是？” 旁边的同族的两个妯娌，对视了一眼，不敢接这个话。 老太太白氏的笑脸一收，看了看那桂氏一眼，似笑非笑：“没想到安大嫂子还这么关心易哥儿？” 桂氏还沾沾自喜：“都是自家孩子，怎么能不关心呢？易哥儿本就娶妻迟，这娶了媳妇不能生孩子，娶回来有什么用？” “女人啊，还是得会生！能生！能给婆家传宗接代才是正经女人呢！不然这娶回家有啥用？是吧？” 还看向其他两个妯娌。 那两个妯娌立刻一个看天一个看低，装没听到这话。 心里腹诽，你发疯寻死，别带累我们！ 老太太运了运气，忍了有忍。 好歹是同族，又是除夕，没必要闹得难看。 提醒了一句：“安大嫂子，我们家易哥儿的媳妇，可是陛下亲封的乡主，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再说了，这小夫妻才新婚一年不到，没有孩子很正常！” 当然正常了！自家孙子自家知道，那就压根不能让她媳妇有孩子！ 真要有了，他们侯府还不敢接受呢！ 心里也挺腻歪的，这大过年的，跑你家来，一点眼色都不会看，挑你家里人的不是，这都是什么毛病？ 桂氏还嘴硬：“就算是乡主又如何？嫁到咱们侯府，就是咱们侯府的人！还能翻了天去？我说还是弟妹你们太善了！这女子若是无出，可——” “闭嘴吧！”老太太白氏忍无可忍的来了一句。 桂氏被老太太这一句，弄得脸上挂不住，也有些恼了：“我可是一片好心！弟妹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啊？” 突然一个声音在她旁边响起：“这位老太太，我们家老祖宗可也是一片好心啊！你怎么也不领情？” 桂氏一扭头，路蓁蓁正笑眯眯的站在她旁边看着她呢。 吓得桂氏一退，差点没歪倒，拍着胸口：“你，你怎么来的？” 路蓁蓁微微一笑：“这位，叫啥来着？咱们家什么亲戚来着？”看向一旁的兰氏。 兰氏冷哼了一声：“算起来你叫她桂老太太就行了，你祖父堂兄的妻子，算是堂祖母。” 路蓁蓁点了点头：“桂老太太，这是我家，你问我怎么来的？我当然是走过来的？不过是老太太你这背后说人坏话，说得太投入了，没听到罢了！” 桂氏老脸一红，说人坏话，被正主抓个正着，确实有几分尴尬。 不过她很快就倚老卖老的抬起头来：“我怎么说人坏话了？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都嫁到府里来快小半年了，还没开怀，那就是你的不是，你的问题！” “身为人妻，自己不能给夫君传宗接代，不想这给夫君纳妾延续香火，还想如何？不就是仗着你是如今是乡主，仗势欺人吗？我告诉你，这你不能给婆家传宗接代，就是女人的罪！说破天去，都是你没道理！” 越说越理直气壮！ 路蓁蓁也不恼，笑眯眯的道：“那按照桂老太太你这说法，人到了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比如到了年纪就该成亲，成了亲女人就该生孩子是吧？” 桂氏一听，这话没毛病，连连点头：“既然你明白，为何不给你男人纳妾，替你男人延续香火？这小妾生下的儿子，不也得尊你为嫡母，喊你母亲？” 路蓁蓁不接桂氏这话，只继续问：“既然如此，那我倒是要问桂老太太了，到什么年纪了做什么事情，敢问老太太的儿孙，到了我们家四爷这个年纪，可有中举啊？” 桂氏脸黑了不说话。 兰氏很适时的补上了一句：“你这堂祖母膝下三个儿子，连一个秀才都没考上呢！孙子辈也是如此，据说天分最高的那位，已经快三十了，还没考过童生呢！” “你懂什么？那是我家星哥儿大器晚成！”桂氏怒目而视兰氏，辩解道。 “那桂老太太的孙女儿都到年纪就出嫁了？出嫁就都一年之内生孩子了？”路蓁蓁又问。 兰氏冷笑：“你这堂祖母膝下两个闺女，一个远嫁，一个嫁得倒是近，嫁过去后三年才开怀，还是生了个女儿。女婿要纳妾，你堂祖母带着三个儿子去把女婿揍了一顿，还仗着咱们侯府的势，不许人去报官。” “家里五六个孙女，已经出嫁了五个，也没有说刚嫁出去一年就有怀上孩子的。” 一句一句的把桂氏的脸皮都给揭下来了。 路蓁蓁这才笑眯眯的一拍手：“感情桂老太太这是只许自家放火，不许别人点灯啊！我说老太太，你有这个闲心这个精力，多操心操心自家事吧！我们家的事情还轮不着你来操心呢！” 桂氏气急败坏：“我可是你长辈，我一片好心，多说两句怎么了？你身为晚辈，这样跟我一个长辈说话，你这是不孝！忤逆！” “我呸！”路蓁蓁啐了一口，直接拉下脸来：“你算哪门子的长辈？我们家老侯爷，老祖宗还好端端的呢，用的着你一个堂祖母来操心？怎么，你是看上了我们老祖宗的位置，想当我们府里的老祖宗不成？” “我说桂老太太，你们府里就穷得没有镜子吗？也不照照镜子，你有什么资格跑到我们侯府来耍这个威风？就你这心胸，这气度，这相貌这德行，给我们家老祖宗提鞋都不配！也不知道你这大过年的，跑来我们府里挑刺，你想膈应谁啊？” “你别不是心中早就羡慕嫉妒我们府里，羡慕嫉妒我们老祖宗，所以大过年的特意来给我们老祖宗添堵的吧？” 第315章 中国八大原谅 话音一落，桂氏的脸色就变了，第一反应是去看老太太白氏：“弟妹，你别听这小贱——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我怎么会羡慕嫉妒你呢？我是什么人弟妹是知道的，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啊——” 桂氏情急之下，一声小贱人都说了一半了，才想起不管怎么说，路蓁蓁一是乡主，二是宁平侯府的孙媳妇，这么当众骂出来，只怕白氏会恼怒。 急忙撤回了最后一个字，努力辩解着。 可大家又不是聋子，都清楚桂氏想要说什么。 不说兰氏，就是老太太白氏、大太太金氏还有二太太秦氏的脸立刻都沉了下来。 当她们是死的吗？站在宁平侯府的地盘上，骂他们家的人！ 老太太白氏正要开口。 路蓁蓁先说话了，她从来就不是被骂了就忍下来的性子。 当即冷笑道：“老贱人骂谁？” 桂氏条件反射的回嘴道：“老贱人骂你！” 话刚出口，就听到几声高高低低的闷笑声。 桂氏这才反应过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指着路蓁蓁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你，你好……” 路蓁蓁嘿嘿一笑：“我知道我很好！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不用你强调一遍！” 桂氏一时热血涌上头，愤怒冲昏了她的头脑，一下子就扑了过来，嘴里还乱七八糟的嚷着：“我要撕烂你这张烂嘴！让你胡说八道——” 旁边伺候的人，还有另外两个妯娌唬了一跳，动作十分迅速的赶上前来，七手八脚的拉住了桂氏。 这要是让桂氏伤了易哥儿媳妇，只怕就不能善了了。 桂氏出师未捷身先死，年纪大了，才扑出两步，就被人给拽住了，还努力的挣扎着，手朝着路蓁蓁的方向抓挠着。 路蓁蓁看桂氏已经被控制住了，这才冲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比了个中指。 然后才一脸受到惊吓的模样，往后退了几步，钻进了兰氏的怀里，哼哼唧唧：“太太，太太救我！我好怕！她要挠我——” 兰氏心疼的一把搂住了路蓁蓁，“我的乖蓁蓁，别怕！娘在呢！有娘在呢，我看哪个敢对你动手！” 那边金氏给拉住桂氏的婆子们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婆子拉住桂氏的力道就更大了些。 旁边两个妯娌一左一右的劝：“安大嫂子，你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跟孩子一般计较？易哥儿媳妇还小，还是个孩子呢！就算有什么说话失礼的地方，你作为长辈多担待担待也就是了。” “就是啊，给弟妹们一个面子，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咱们做长辈的，得大度，宰相肚里能撑船不是？” 另一个附和：“可不是，这大过年的好日子，咱们好和和气气的才好！安大嫂子，你也消消气，消消气——” 经典的中国八大原谅：来都来了、大过节的、还是孩子、为了你好、都不容易、给个面子、习惯就好、岁数大了。 这话以往桂氏劝人的时候，没少用过，当时用的时候，感觉很爽。 此刻用到了自己身上，桂氏差点没被气吐血。 尤其是路蓁蓁明明屁事没有，还装被吓到，问题是，装得一点都不像，完全是有恃无恐。 还有她比划的那个手势，虽然桂氏不懂，可却能猜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好意思。 努力想挣脱开那些婆子的手，却发现不仅挣不开，那些婆子下手力道更重了。 她也上了年纪，哪里受得了这疼。 知道这些人都指望不上，扭头去看白氏：“弟妹，你就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她们欺负我这个老嫂子？” 老太太白氏神色动了一下，叹了口气，看向路蓁蓁：“易哥儿媳妇啊，你那桂堂祖母年纪大了，咱们不跟她一般计较，俗话说得好，忍一时风平浪静——” 路蓁蓁头虽然埋在兰氏的怀里，听了这话，中气十足的回了一句：“凭啥我忍？” 老太太白氏被噎了一下，顿了顿，又道：“退一步海阔天空——” “她咋不退？”路蓁蓁没惯着。 金氏和秦氏拼命的咬着嘴唇，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老太太无语的看了两个儿媳妇一眼，看向桂氏，摊摊手：“安大嫂子，你看我劝过了，她不听啊！这小孩子家家的气性大，不肯轻易低头！要不，你作为长辈，你先退一步？” 桂氏的脸一下子又青又紫，憋了好半天，终于愤恨的看了老太太白氏一眼：“好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都是一伙的！这是拿我当猴耍呢是吧？行！你们侯府高门大户的，我们穷家小户高攀不起！你们这侯府锦绣地，我们可不敢多呆了！” “放手！我们回家去！” 金氏给了那几个婆子又丢了个眼色。 那几个婆子也就十分默契的松了手。 桂氏黑着脸，将自家的两个吓得直哆嗦的两个女孩子一扯，就头也不回的往外头走。 金氏在后面忙吩咐：“堂伯母要回家去，你们快伺候着，别让她老人家崴了脚。” 刚要跨过门槛的桂氏本来走的稳当的，听了这话，脚下一歪，差点真崴了脚。 路蓁蓁也从兰氏的怀里探出头来，冲着桂氏的背影道：“堂祖母可慢些走！今天可是除夕，没能给您敬杯酒，就送您两句祝福吧！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慢走不送哈——” 桂氏羞愤不已，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瑞萱堂里，桂氏一走，这气氛也有些尴尬起来。 尤其是剩下的那两个妯娌和带过来的女孩子，更是浑身的不自在。 还是路蓁蓁打破了沉默：“老祖宗，我前儿个寻了一个好话本子，特意请了说书的娘子学会了，老祖宗和两位叔祖母也赏脸听一听？” 老太太白氏最爱这种热闹不过，这几年过年也没个什么新鲜意趣，正觉得无聊呢。 听到这话，连忙道：“那还快让人来说上两段我们听听。” 路蓁蓁回头吩咐了两句，没一会子，就有两个打扮整齐的说书娘子进来请安。 当即在堂下摆了案桌，两人坐下，就开始说起来。 说得不是别的，却是那本西游记。 才说了两三段，满瑞萱堂的人就听住了。 一时，屋里鸦雀不闻，就只有说书娘子的声音回响。 外头伺候的丫头们，也都竖起耳朵，挤在窗户边，门边来听。 第316章 年终奖 等到前头老侯爷他们知道后面女眷，把安大嫂子一家给气走，派人来了解情况。 本以为会看到很尴尬的场面的，没想到，屋子里一团和气。 大家都听书听得入神。 几个小姑娘尤其更甚。 紧张的拿帕子捂着嘴，瞪大了眼睛，不是发出小声的惊呼声。 见人进来，打断了说书娘子的话，大家都不由得发出一声哀叹来。 就是老太太白氏也皱了皱眉头：“老侯爷叫你来有何事？” 来人吞了吞口水，谨慎的道：“老侯爷听闻安老太爷家的人先回家去了，怕出了什么岔子，打发小的来问一句。” 老太太白氏摆摆手：“没出什么岔子，安大嫂子说身子不舒坦，就带着孩子们先回家去了！” 可不是身子不舒坦，脸都青了，能舒坦吗？ 来人小心的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虽然不太相信，可老太太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必要多嘴再问，答应了一声就要退下。 剩下的那两位妯娌心思转得快，笑着道：“安大嫂子毕竟上了岁数了，身体有个小毛病是常有的！这点子小事也值得来问？” 那来人低头：“是安老太爷问了老侯爷，老侯爷才打发小的来看一看的。” 两位妯娌就笑：“怎么安大哥还担心我们欺负了安大嫂子不成？咱们妯娌间一贯和气，这么多年都没红过脸，安大哥还是太多心了。” 老太太白氏也懒得多说，估计是老侯爷拗不过那位大堂兄的面子，才随便让人来问一句。 得了回话就赶紧走，别耽误她们听书。 因此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那人只得告退，还走出多远，就听到那说书娘子的声音：“且说那孙行者——” 来人脑子里过了一下，孙行者是谁？ 这京城里又出新话本子了？ 不过很快就丢到脑后，径直回去禀告了。 两个说书娘子轮流着来，说到了下半晌，两个妯娌再不舍，也该告辞家去了。 越好了过两日吃年酒，别的不要，这说书娘子一定要接着今日的说上，这才依依不舍的告辞而去。 眼看是晚膳时间，金氏发话，让轿子去将胡氏三妯娌，还有几个哥儿姐儿都给接到了瑞萱堂来。 过了一会子，前头的男人们也都过来了。 晚饭男女各一桌，中间用屏风隔开，吃年夜饭。 吃完饭，大家也就继续聊天。 老太太已经迫不及待的让说书娘子过来继续说书了。 开始男人们还没怎么听，说着闲话。 只伦哥儿，杰哥儿几个听住了，也不在外头跑了。 纷纷围过来听猴子的故事。 到后来，外头几个男人也听进去了。 等到说书娘子中途休息喝水的时候，老侯爷才问了一句：“这是从哪里找来的说书娘子？倒是第一次听？” 伺候的人小心翼翼的回禀：“是四奶奶找来的，特意孝敬给老太太的。” 老侯爷神色一怔，看向了傅知易。 傅知易神色淡然的对上了老侯爷的视线，没有退缩。 老侯爷眼神一晃，低头去看手中的酒杯。 因着有三个孕妇的缘故，加上大家一早上就起来忙活，还进宫去朝贺领宴，时间一长都有些扛不住了。 尤其是几个孩子，都已经头跟啄米似的打瞌睡了，还强撑着要听猴子的故事。 金氏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直接让人先个几个哥儿姐儿送回去。 又派了轿子，将孕妇们也送回自己的院子。 剩下的人，留下几个男人守岁，女眷们都回去歇着去。 毕竟明儿一早又是忙碌的一天呢。 路蓁蓁送了兰氏回去，自己才又回听涛居。 虽然白天一天都没在自己院子里，可有叶嬷嬷留守院子，回来的时候，屋子里温暖如春，热水一直在炉子上。 送上来的茶水温度也正合适。 路蓁蓁早早的就吩咐，让厨房给备好了几桌席面，让院子里的丫头婆子，还有前头傅知易的书房里伺候的长随，小厮婆子们自己乐呵乐呵。 只要不喝酒，好菜管够。 此刻路蓁蓁回来，都围上来谢恩。 路蓁蓁此刻才得空，来给听涛居和傅知易前头书房伺候的人，发年终奖。 当初她就说过了，自己的差事办得好，每个季度都有奖励，年底更是有年终奖。 之前每个季度，差事办得好的，确实多得了一个月的月钱。 因此大家对年终奖都十分期待。 路蓁蓁当过社畜，自然知道社畜生此刻最期待的是什么，肯定不是什么总结这一年的功过，展望未来的屁话。 直接就拿出了绩效考核本，让海棠念了一遍每个人的表现，绩效考核的结果。 凡是甲等的，赏银十两。 乙等的，赏银八两。 丙等的，赏银五两。 海棠念名字，丁香负责发银子。 院子里的人，和前头书房的，人人有份。 一时都欢欣鼓舞，不用人说，都纷纷给路蓁蓁磕头谢恩。 发完了年终奖，路蓁蓁只说了一句，只要你们明年好好的办差事，忠心耿耿，明年的年终奖还会涨，一年比一年高，就算将来老了办不了差事了，她和傅知易也负责养老，每个月还给养老的月钱。 而且她们的后代，优先考虑会挑选到小主子的身边伺候。 这一番话说出来，下人们直接炸开了锅！ 要知道他们虽然可是侯府的家生子，一辈子都为了伺候侯府主子而活着。 年轻的时候当丫头，年纪大了做粗使婆子，再大一些动不了了，只能回家啃自己积攒的老本。 从未想过，主子能承诺，将来老了办不了差事了，还能继续给她们月钱。 最最重要的是那句，会优先考虑她们的子女，到时候伺候小主子。 这可是天大的恩典！若是能有幸被选到小主子身边，打小跟着小主子一起长大，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以后四爷和四奶奶府里的管家和管事啊！ 大家回过神来，眼睛看着路蓁蓁，都开始冒绿光了。 只是还不等她们高兴，路蓁蓁又发话了，留在听涛居忠心他们夫妻的好处都知道了。 可若是有人敢背叛她和傅知易，那下场和后果就自己承担。 两人都不是能接受背叛的人，一旦发现，合家一起发卖，绝对不容情！ 伺候的人的脑子听了这话，清醒了许多。 第317章 老命休矣！ 不过很快，大部分人都站来出表明态度，一家子老小都只会忠心傅知易和路蓁蓁。 这些是一家子老小都在三房的。 其余还有家人在大房或者二房，甚至有在老太太或者老侯爷那边的，就有些犹豫了。 路蓁蓁也不逼着她们当场表态，只说让她们好好考虑清楚，若是实在觉得有难处，也可以自己提前离开。 一番话下来，下人们神色各异。 都揣着心思，退下去了。 叶嬷嬷站在一旁，冷眼看了这半日。 等人都退下去了，这才扶着路蓁蓁，后头跟着丁香海棠她们四个丫头进了屋。 进屋后，路蓁蓁又摸出五个荷包来，塞给了在场的五个人：“这是给你们的压岁红包，快收着吧！” 丁香最听话，路蓁蓁说给，让她们收，就老老实实的收了。 打开一看，里头一人一个金手镯。 四个丫头知道路蓁蓁对心腹那是大方的，笑眯眯的谢过后，立刻就戴在了手上。 倒是叶嬷嬷有几分不好意思，她才到侯府没多久，这平日里待遇就比四个丫头还好。 年终奖也得了，压岁红包还有她的份。 感觉自己还没怎么出力呢，实在有些受之有愧。 刚想推辞呢，路蓁蓁就开口了：“嬷嬷放心手下，以后需要劳烦嬷嬷的地方多了去了。嬷嬷只管安心就是，如今就有一件事，需要嬷嬷出手呢！” 说着示意丁香几个丫头出去。 等人都出去了，路蓁蓁才道：“这院子里伺候的人，得劳烦嬷嬷掌眼，将那老实本分忠心的人挑出来，把咱们这院子的篱笆扎紧一些。” “我年纪轻，出身也不高，看人肯定不如嬷嬷准！这事我只相信嬷嬷，还请嬷嬷不要推辞才好！” 叶嬷嬷心思一跳，她虽然来侯府时间不长，可这府里的情况，她还是了解一二的。 三房之间如今看着平和，不过却有后患。 看样子，自己这主子，四奶奶是已经在早做打算了。 主子靠谱，她做下人的只有高兴的份。 何况主子还能信任自己，出手也大方，叶嬷嬷再没有不情愿的。 当下笑着应了下来：“既然四奶奶这般看中老身，那老身定不负四奶奶所托就是了。” 说完正事，见天色还早，傅知易还没这么早回来。 索性叫丁香几个丫头进来，又叫了一桌小席面。 让她们五个陪自己说话喝酒守岁。 直到过了子时，前头放起了鞭炮和烟花，几人才起身，走到门口朝着天上看。 宁平侯府附近邻居都是勋贵，这子时放烟花鞭炮都是比着放。 一时天空都被照亮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空气中都是硫磺的味道，虽然刺鼻，可闻着却让人安心。 傅知易没多久就回来了，身上还带着硫磺硝烟的味道。 见路蓁蓁还没睡，还在等他，先在熏笼上烘了烘手，才凑过来亲了她一记。 两人今天一天累得人仰马翻，洗漱后，没说两句话，就都睡着了。 正月初一。 一早上起来，又赶到瑞萱堂给老侯爷和老太太拜年。 一人领了一个大红封。 依次给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还有三位太太拜年，也得了红封。 然后又要给玥姐儿，伦哥儿，维哥儿他们发红包。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一人一对小金猴，按照西游记的孙悟空的造型打造出来的。 紧箍咒，金箍棒，栩栩如生。 几个孩子都爱不释手。 拜完年，大家都陪着老太太闲话，其实就是听西游记。 几个孩子昨儿听了，今天一早，几个哥儿已经不知道从哪里一人弄了一根棍子，自称是金箍棒，在大厅里挥来舞去，好不快活。 傅知易嫌弃这闹腾，直接说要回去温书，起身告辞不说，还把路蓁蓁给拖走了。 回到听涛居，夫妻俩又安安心心睡了个回笼觉，整个人才活了过来。 初二，是要回娘家的日子。 路蓁蓁和兰氏如今是一个娘家，倒是省了不少事。 大太太金氏今日就不能回娘家，得在家里等着傅知书回来。 早上拜别了老太太白氏，路蓁蓁，傅知易还有兰氏和三老爷，乘着马车，带着节礼，浩浩荡荡的往兰家而去。 兰家的门子一早上，就在路口张望了。 看到了侯府的马车，立刻打开了侧门，又让人往里头通报去。 傅知易还罢了，三老爷缩在马车最里头，恨不得这马车慢一点再慢一点。 可是天不遂人愿。 即使三老爷傅鹤吟再祈祷着，这马车也停在了兰家门口。 里头兰家大爷兰之斐已经在门口迎接了。 看到傅知易，兰之斐笑着上前，捶打了两下，寒暄了两句。 等到三老爷硬着头皮下马车，兰之斐看过来。 兰之斐长得最像兰侍郎这个大舅哥，这一眼看得三老爷腿一软，差点栽下来。 还好旁边有小厮扶着，才没丢这个脸。 兰之斐做了个揖，口称：“见过姑父！” 三老爷心里发虚啊，勉强挤出个笑脸来：“免礼免礼——” 直到兰氏和路蓁蓁出现，兰之斐跟变脸似的，立刻笑得又温柔又高兴：“姑母和妹妹回来了，快快进屋，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都等着呢！” 兰氏不由得问了一句：“今儿个你怎么没跟你媳妇回她娘家？” 兰之斐笑着解释了一句：“岳父一家年前外放出京了，老宅子那边虽然还有人，不过侄儿想姑母和姑父了，也就留在家里了。” 说完似笑非笑的看了三老爷傅鹤吟一眼。 三老爷是眼前一黑又一黑。 这个侄儿也是个心里藏奸的，之前在外头没少给他使绊子。 他平日里躲都来不及，今天居然送上门来了。 老命休矣！ 心里害怕，忍不住就往兰氏身后躲。 兰氏白了三老爷一眼，对着兰之斐笑道：“咱们快进去吧。” 一行人就往里头走，三老爷跟在后头磨磨蹭蹭。 兰之斐放慢了脚步，笑眯眯的走到三老爷身边：“姑父可是腿脚不利索，怎么走得这么慢？要不要小侄扶您一把？” 三老爷避如蛇蝎一般，闪开了一大步，惊恐的看着兰之斐：“不，不用了，我，我走得快！” 三两步窜到了兰氏身边，如今只有在兰氏身边才有安全感。 来之前，兰氏可是给他保证了的，只要他老实听话，等儿子春闱高中后，就跟老侯爷闹腾分家，今天就能保住他的狗命！ 为了狗命，他一定会拼命了！握拳！ 第318章 你确定要分家？ 进了正院，先给兰母和兰老爷子行礼请安问好。 兰老爷子和兰侍郎看到三老爷傅鹤吟，那眼风扫过去就跟刀子一样。 寒暄了两句，兰侍郎就想带着三老爷傅鹤吟单独聊聊去。 三老爷傅鹤吟拼命的摇头，抓着兰氏的袖子不放。 这要是跟大舅哥就这么去了，一会还有没有命回来就难说了。 兰侍郎看着三老爷那没出息的怂样，冷哼一声。 兰氏冲着兰侍郎使了个眼色。 兰侍郎这才憋着气道：“既然妹夫不愿意跟我聊，那就跟父亲去说说话？也免得呆在这里，影响她们娘儿几个说话？” 三老爷松了一口气，岳父大人可比大舅哥好说话多了，起码人斯文，不会动手抽他。 当下连连点头同意。 兰老爷子从善如流的起身，带着三老爷还有傅知易和兰之斐一起去了外头书房。 剩下自家几个人，兰母先一手兰氏一手路蓁蓁，仔细看了看，气色都挺好，这才放了心。 兰大夫人就关切问路蓁蓁：“除夕进宫领宴，远远的看到你，只不好过去打招呼，没累着吧？” 路蓁蓁蹭到兰大夫人身边坐下：“多亏父亲和母亲给寻的嬷嬷给力，提点了我不少。而且应该是贵妃娘娘和四公主特意关照过，我们坐的那一块挺暖和的，点心也都是热的。就是一会就要磕头，一会就要磕头，我那膝盖都磕青了。” 兰大夫人皱眉：“你们家老太太和那大伯母没提醒你，给你膝盖上绑上两块羊毛护膝？既能护住膝盖不受凉，又能跪下去不那么疼？” 路蓁蓁眨巴一下眼睛，这不是跪得容易？ 感情这个时候就有了？ 见路蓁蓁这架势，兰大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里也觉得这侯府的老太太和大太太实在是太不细心了，明知道路蓁蓁是第一次进宫朝贺，也不知道多关照一些。 不过路蓁蓁今日的话，倒是提醒了兰大夫人一件事：“我就说今年入宫赴宴，位次虽然有一点变动，可旁边都是火盆，也吹不到什么风了，点心和茶水也都是热的。” “正奇怪呢！如今听你一说，倒是明白了，恐怕也是贵妃娘娘看在你的面上，对咱们家也关照了的缘故。” 说完一笑：“难怪世人都说女儿是小棉袄，这不，咱们才有了个女儿，就已经沾上了闺女的光了。”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又说笑了两句，兰侍郎才毫不客气的问兰氏：“你方才给我使眼色，不许我去收拾那傅老三，怎么，你脑子里刚倒出来的水又灌进去了？” 兰氏翻了个白眼：“大哥，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我是那样的人吗？” 兰侍郎直言不讳：“我看你就是！” 兰氏气得拉着兰母告状：“母亲，你看大哥，他存心气我！” 兰母不偏不倚：“我觉得你大哥担心的很是，你这有前车之鉴呢！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兰氏也不敢再卖关子了，老老实实的道：“这不是我打算分家吗？就跟他说了，若是等易哥儿春闱之后，若是能高中，他就得去老侯爷面前，不管他想什么法子，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都行，也得把这个家分了！” “他要是答应，这次回来，就保他老命。” 兰母和兰侍郎都是一惊：“你要分家？” 兰氏点点头：“如今那侯府里，大房为了那个爵位还有得闹。老侯爷刚愎自用，这么大年纪了也不肯放权，大老爷偏心明哥儿，我看是把大嫂子给惹急了。” “这爵位最后落在谁头上，还不好说呢！我们本就不指望这个爵位，若是还留在府里，不管怎么样，估计都要被牵扯进这浑水里头。” “若是易哥儿明年春闱出了岔子，倒是也能忍耐忍耐。可若是易哥儿中了进士，不管是留在京城也好，还是外放也罢，先分出来自立门户的好。” 兰母不作声了，看向了兰侍郎。 兰侍郎沉吟了片刻：“你确定要分家？要知道分家出来后，虽然还能借一点宁平侯府的光，可要是想得到宁平侯府的其他资源，可就难了。” “最重要的是，易哥儿怎么想？这事关重大，不能你就擅自做主。” 兰氏苦笑：“这么些年，说是老侯爷和老太太偏疼三房和易哥儿，其实偏疼的也有限。也就是家里那些东西给得多一些，外头能帮的有限。” “易哥儿的开蒙，还有后来的进学，都还是靠得大哥您给找的恩师。侯府那边，先不说侯府本就是武将起家，人脉大多在武将中间。” “就是真有，上头有大老爷，也先紧着明哥儿了，怎么会轮到易哥儿？” “易哥儿将来是要走文臣路线的，和宁平侯府本就不是一路，能给的帮扶有限。再说了，大哥你还不知道老侯爷那人，真给了帮扶，只怕易哥儿这一辈子都要为侯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才能偿还了。” 说到这里，忍不住冷笑道：“你们大约不知道，这次蓁蓁被封了乡主，老侯爷心里老大不痛快。把易哥儿喊去训斥了一顿，说易哥儿不以大局为重，这样的好事怎么没先想着侯府？” “若是这样的功劳由侯府献上去，侯府爵位起码能多延续一代呢！为这个，还把易哥儿禁足到了大年二十九才放出来！” 说着兰氏就红了眼眶。 “我就易哥儿这么一个儿子，我辛辛苦苦生下来，七灾八难好容易养到现在，可不是给他们侯府大房做踮脚石的！“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兰氏眼神凶狠。 兰母和兰大夫人听了兰氏这话，都气得不行：“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都不送信回来？” 尤其是兰母，气得拍了兰氏一下：“你还说你脑子没进水？都这样了，还不让娘家替你出头？” 兰大夫人也不赞同的看着路蓁蓁和兰氏。 路蓁蓁一笑：“祖母和母亲别急，听我解释。您二位也太小看我跟太太还有四爷了，我们是那任由人打脸不还手的人吗？” 说着把她和兰氏如何唆使三老爷去跟老侯爷大闹了一场的事给说了。 第319章 好歹他活到了最后！ 最后才道：“这些不过是小事，说出去，祖父罚自家孙子禁足，也不是什么大事。真闹起来，人家说是家务事，倒显得兰家咄咄逼人了！” “倒不如我们用这些小手段，也膈应膈应老侯爷，也就是了。说出去，也是他们父子之间不合，关我们什么事？” 路蓁蓁娓娓道来。 兰母和兰大夫人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说不出的欣喜，还有心疼。 倒是兰侍郎，这会子才出声：“到底是我们兰家的闺女，这根上就随我！不像你婆婆，光长了一副兰家人的脸，没长兰家人的脑子！这么些年才会受那么多委屈！” 兰氏撇撇嘴，得得得，你闺女什么都好！ 我这个妹子已经是昨日黄花了是吧？ 到底兰侍郎这个大哥积威甚重，她也只敢这样心里腹诽一下了。 脸上还得堆起笑容：“大哥你说什么都对！那你觉得我说的分家，能不能行？” 兰侍郎只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易哥儿高中后，你公爹那个老狐狸能轻易让你们分家出去？” 兰氏一愣，她还真没怎么想过，就是偶尔想到了，也想着不是有三老爷傅鹤吟吗？ 让他出马去闹去就是了，这么多年了，他总该有点用处了吧？ 可兰侍郎这一问，让她意识到了事亲的严重性。 “大哥，你的意思是？” “你公爹那个老狐狸，若是看到了易哥儿的未来有大好前途，怎么会放手这么一个对侯府好的帮手？你还是太想当然了！” “而且你还没回答我，易哥儿同意分家了吗？问过易哥儿的意见没有？还是就你们婆媳自作主张了？” 兰侍郎沉下脸的那瞬间，兰氏立刻就条件反射的往兰母身后躲。 兰大夫人也立刻把路蓁蓁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刚要开口解围。 门口传来傅知易的声音：“大舅舅，这事我知道，我也是愿意的！” 听到了傅知易的话，兰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兰侍郎似笑非笑的瞥了兰氏一眼，这才去看傅知易：“你确定？你也跟着她们婆媳俩胡闹？” 傅知易几步走到兰侍郎面前来：“舅舅，分家这个念头我早就有了，只是当初身体原因才没有提起。如今不同往日，而且我也没想过春闱过后就提分家。” “或者说，虽然我们想分家，可分家这个事情不能由我们提出来。我们得是被迫分出去才行！” 一席话，说得兰侍郎脸色这才好转了几分。 “算你小子还算清醒，没跟着她们胡闹！说吧，你是怎么打算的？” “前几日，因着府里大嫂的缘故，又得了一位前朝太医院正之后给我诊脉，倒是得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那药引子已经有了下落了。” 傅知易话音一落，兰家人都激动起来。 “你说什么？在哪里？” “神医说了，那药引子在百越曾经出现过，每年五六月的时候出土，出土后三天内入药才能有效。”傅知易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岂不是你人要亲自去百越？”兰大夫人惊呼。 傅知易点点头。 百越大家是知道的，地处偏僻，瘴气丛生，民风彪悍。 语言还不通，又远在千里之外。 一时大家又惊喜又担心。 惊喜是总算知道药引子哪里有，眼看可以解毒了。 可担心的是，千里之外外，傅知易本人还要亲自去，这路途中要出个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兰侍郎却很快意识到了傅知易的打算。 “所以，若是春闱顺利，你会自请外放到百越去任职是不是？” 一语中的。 傅知易点点头。 “我自请外放百越为官，一来可以治病解毒，二来也避开了侯府的争端。我外放为官，基本就是一个七品知县，这种千里之外的县官，对侯府可没有任何的助力——” 说到这里，不用往下说了，在场的人都明白了。 对侯府没有任何助力的人，老侯爷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没有了利用价值，又远离了京城，只需等侯府纷争最后分出了胜负。 想来新一任的宁平侯府，会主动将他们给分出去的。 只是外放的傅知易要吃些苦头了。 不过这在兰侍郎眼中，却压根不算吃苦，反而是历练。 沉吟了片刻：“这样也好，如今京城里，皇子们年纪都大了，一个个野心勃勃，也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来。偏生陛下还不肯立下太子，反而任由这些皇子们争斗。” “你们春闱后，若是能高中，这些新科进士们，正是各势力拉拢的目标。” “离得远一些也好，做出些成绩来再回来，说不得那个时候太子也就争出来了。” 剩下的话，兰侍郎没说，意思却清楚了。 计议已定，加上都知道傅知易解毒在望，也就是半年的功夫了，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谁还等不起个半年了。 顿时心情都放松了许多。 前头兰老爷子跟兰之斐与三老爷实在没什么好谈的。 兰老爷子只能拉着三老爷下棋，耗时间。 没曾想，三老爷是个臭棋篓子，一局下来，兰老爷子后槽牙都咬碎了两颗，才好悬忍住了把人给赶出去的冲动。 最后索性把兰之斐给揪过来，让他陪着三老爷下棋。 一时间，三个人都痛苦不已。 好容易终于熬到了后头来人，说开始摆饭了，三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互相看了一眼，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丢下棋子，三个人去后面的脚步前所未有的轻快。 一顿午饭吃得还算和气。 最起码三老爷的命保住了，虽然席面上，被兰之斐灌了不少酒，又听了不少阴阳怪气的话。 可三老爷还是感激涕零，好歹他活到了最后！ 能活着出了兰家的门！ 午饭后，坐在回侯府的马车上，三老爷劫后余生，对兰氏那叫一个感激涕零：“云娘，今儿个多亏你在岳父和大舅兄面前替我说话，让我活着出来了！” “咱们到底老夫老妻了，最后还是云娘你心疼我！” “云娘你放心，我如今也想明白了，以前的我没干什么人事儿，以后我都听你的！等过了年，我就去跟父亲闹分家去！” 第320章 沉默此刻震耳欲聋！ 兰氏听了自己大哥和自己儿子的一番分析后，自然不会脑子发热要分家了。 眼珠子一转，她垂下眼睑：“罢了，那不过是之前老侯爷那般对待我们易哥儿，我一时气急说出来的话。” “俗话说得好，父母在，不分家。我们到底是做子女的，哪里能自己闹着分家？再说了，父亲肯定也不会同意的！你就算再去闹腾，也是白搭，只怕还会让父亲恼怒你！何苦呢？” “就这样吧，只要父亲以后不再那样对待我们易哥儿，不想着把咱们这一房的好事都给大房，其实日子也不难过的！” “大不了就是多等几年，等老侯爷和老太太百年后，大哥自然不会留咱们了，到时候自然也就分出去了。” “也免得你背上一个骂名！到底你是易哥儿的亲爹，以后易哥儿走上仕途了，有个名声不好的亲爹，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们这做爹娘的，已经对不起易哥儿了，若是以后还要拖他后腿，还真没脸活着了——” 兰氏说完，拿帕子挡住自己的脸。 三老爷已经很就没听到兰氏这般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了，尤其这话里的意思，居然还有一点担心他。 更是让三老爷受宠若惊！ 一时又是激动又是心虚难过！ “云娘，我知道，我以前实在不是个人，没干过一件人事！我对不住你和易哥儿！我认！” “以前是我糊涂，可经历了这么些事，我再糊涂，也算看明白了，人这一辈子，也就是媳妇和儿子是自己的，其他的都是别人的！” “爹娘再好，可心里最疼的是老大，剩下那点，才轮到我和老二来分。” “以后，你就看我表现就是了！我傅老三，浑浑噩噩半辈子，再不济，这侯府里，我拼了老命，还是能护你们娘俩一护的！” 兰氏愕然的看向了三老爷，没想到倒是能激出他这番话来。 三老爷苦笑道：“我知道你跟易哥儿不信我，只怕你们娘仨还有事情瞒着我。你放心，我不问，我什么都不问，也都不知道！只是，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只管说！” “我这一辈子对不起你们娘俩，临到老了，好歹也要做两件人事，将来也能让你们念我一句好不是？” 说到这里，兰氏都沉默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谁知道三老爷揉了揉脸，又补了一句：“只有一件事，我是不做的！” 兰氏心里一冷，就知道他嘴上说的好听，忍不住问：“什么事你不做？” 三老爷愁眉苦脸：“以后没大事，别带我回你娘家了！尤其别让我陪着岳父大人下棋了，我宁愿被大舅哥揍一顿——” 兰氏的沉默此刻震耳欲聋！ 回到侯府，去给老太太白氏请了安，大家也就各自回家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各家吃年酒，然后回请别人家的年酒。 因着侯府的孙儿媳妇都怀孕了，大家吃年酒，能带上的，也就是路蓁蓁了。 路蓁蓁这十来日，觉得把自己这辈子的年酒都吃完了。 好容易消停了，家里的下人们还凑了一日之酒席，请家里的主子乐呵乐呵。 一直到正月十三，路蓁蓁想着十五那日还要入宫，寻了个借口，躲在听涛居休息了两天，才算恢复了些元气。 正月十五，是要进宫领晚宴，然后猜灯谜闹元宵的。 这次唯有路蓁蓁一个人进宫，老太太白氏已经跟蜀王妃说好了，让她们两人帮着多照看一些。 就是世子妃，在吃年酒的时候也跟路蓁蓁说好了，正月十五那日，让她就跟着蜀王府一起进宫，到时候她们就坐一起，万事有她呢。 路蓁蓁求之不得，连连道谢不已。 到了正月十五这日，蜀王府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是用了午饭后就要入宫，大约是申时入宫，让路蓁蓁也在这个时候，大家在宫门口汇合。 算好了时辰，路蓁蓁就上了马车，这一次还是叶嬷嬷跟着。 到了宫门口没多久，就看到了蜀王府的车队。 宫里设宴，除了蜀王妃、世子妃外，清宁郡主和新出炉没多久的镇国公夫人关氏都要入宫。 至于侧妃和那些县主们，往年也是蜀王妃发话说带谁就带谁。 今年蜀王妃不耐烦，索性一个都没带。 大家都在宫门口下了马车，这次进了宫门，托了蜀王妃的福，路蓁蓁也混到了一顶小轿。 这次宴席还是在太和殿。 因为没有外命妇了，倒是没有除夕那日人挤人，连外头廊下都设有席面的情况了。 太和殿中，明烛高照，殿内四角四个大铜薰炉，里头燃烧着大把大把的百合香。 最高处单设明黄龙椅，是皇帝的位置，乃是虚设，毕竟皇帝还在前头保和殿招待皇亲国戚宗室子弟呢。 左边靠后一点，是太后的位置。 再往下，就是四妃的位置。 依次下来，是后宫各嫔妃的座位。 然后才轮到各王府，郡王府，宗室女眷。 饶是如此，这太和殿内也是人影憧动，香风阵阵。 蜀王府的位置靠前，等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到了。 按照蜀王世子妃的话，品级越低，地位越低的人来得越早。 身份越贵重的人来得越迟。 最后一个到的，肯定是太后。 路蓁蓁一看，确实，看位置安排，郡王以下都到齐了。 那些后宫嫔妃们，也就是四妃还没到了。 跟着蜀王世子妃到了位置坐下，蜀王妃和世子妃就跟附近相邻的聊了起来。 隔壁的是庆王府的王妃，看着蜀王妃后头跟着两个面生的女眷，忍不住好奇：“这两个孩子倒是面生，一个应该是你家老二刚娶的媳妇，还有一个是？” 蜀王妃大大方方的介绍：“这个是我们家老二刚娶的媳妇，这个是我家侄儿媳，宁平侯府的四奶奶，陛下前些日子刚封的乐安乡主。” “这孩子进宫少，又是一个人，我娘家老太太和嫂子担心她小孩子家家的，让我照看一下。” 庆王妃一听，对关氏没怎么关注，倒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路蓁蓁，半晌才笑道：“倒是个齐整孩子，听说贵妃娘娘很是喜欢呢，如今我一见，我也喜欢。” 说着就从手上褪下一串明珠来，塞给路蓁蓁：“好孩子，我看着你就喜欢，拿着玩吧！” 第321章 在我心里并列排第一！ 路蓁蓁可不敢要，这位庆王妃她以前没见过，这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热情，还给这么贵重的见面礼，她害怕。 一边推辞不敢要，说太贵重，一边扭头去看蜀王妃。 蜀王妃手一挥：“收下吧，庆王妃家底可比你姑母我厚实多了，放心收吧，她这是喜欢呢！” 路蓁蓁这才稳稳的给庆王妃行了礼道了谢，接过了那串明珠，当场就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举起手欣赏了一会，才笑道：“我这小胳膊今天可算是跟着我也见了回大世面，估计它这辈子都没想过能戴上这么名贵的手串呢！” 这话逗笑了庆王妃和蜀王妃。 两人都握着帕子，指着路蓁蓁笑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蜀王世子妃也乐了，捏了一把路蓁蓁的脸：“你这张嘴啊——” 站在另一边的关氏也跟着抿嘴一笑，看着路蓁蓁的眼神充满了羡慕。 倒是庆王妃笑过之后，这才又招手示意关氏过去，也看了看，笑着对蜀王妃道：“你可是好福气，这老二媳妇看着就让人疼。” 说着又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示意关氏低头。 关氏先看了一眼蜀王妃，见她含笑没反对，这才低头。 庆王妃给关氏将金簪插入发髻中后，笑道：“好了，你们年轻人一块说话玩去吧，我和你们婆婆说会话。” 蜀王世子妃也就不多留了，带着路蓁蓁和关氏给两位王妃行了礼，走到一边。 此刻宴席还没开始，大家还能近距离略微走动说话。 清宁郡主进宫后，一进太和殿就被一个小宫女请出去了，这会子还没回来。 蜀王世子妃和相熟的人说话，剩下路蓁蓁和关氏都是第一次参加这次宫宴。 两人都不咋认识人，只能坐在座位上发呆。 路蓁蓁见关氏容貌虽然不是绝美那种，却也端庄，看着是那种正派的女孩子。 而且蜀王世子妃虽然没明说，可看她待关氏的态度还算平和，就知道两人应该平日里相处得还不错。 当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拿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 就看关氏比自己还拘束的样子，顿了顿，将点心盘子往关氏面前推了推：“吃块点心吧，这点心还是热的。” 关氏见路蓁蓁自在的样子，眼中飞快的掠过一抹羡慕，局促的笑了笑，接受了路蓁蓁的好意。 也拈起了一块点心，拿手绢托着，小心的咬了一口。 本来微微皱起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些。 路蓁蓁跟关氏也没什么可聊的，毕竟两人不熟。 而且看关氏这拘束内敛的性子，路蓁蓁也怕自己说话吓着了她。 只默默的一边喝茶一边啃点心。 一块点心下了肚，清宁郡主不知道从怎么地方钻了出来，一屁股大大咧咧的坐在了路蓁蓁的旁边，示意宫女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喝了一口，皱眉在桌面上梭巡了一遍，才嫌弃的道：“就这几样点心？一点都不好吃，你们也吃得下去？” 本来还在啃点心的关氏手一僵，剩下的点心拿在手里也不知道是啃好，还是不啃好。 有几分无措的看向了清宁郡主。 路蓁蓁知道清宁郡主这熊孩子，就是不会好好说话，其实也没啥坏心。 当下不客气的道：“既然知道不好吃，那把你认为好吃的点心弄两盘来给我们尝尝呗？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关氏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路蓁蓁跟清宁郡主说话居然这么随便。 要知道清宁郡主在蜀王府那可是小霸王一个，上头有蜀王和蜀王妃疼爱，下头有蜀王世子和世子妃护着，更别说宫里还有贵妃娘娘和四公主撑腰，那在王府基本就是横着走。 就连二公子，也就是现在的镇国公楚文旭看到这个妹子也害怕，轻易不敢惹。 她刚嫁过去，楚文旭就告诫过她，不要惹清宁郡主这个妹妹，真要惹出了事，别指望他能救。 因此关氏嫁到蜀王府这几个月，都小心翼翼的跟清宁郡主保持着距离。 此刻见了路蓁蓁这般随意，实在是惊吓到了。 一双眸子担忧的看向了路蓁蓁。 清宁郡主却是混不在意的一招手，过来一个眼熟的宫女。 吩咐了两句，没多大一会，那个眼熟的宫女就端来了两盘子热气腾腾的点心。 一看就是承乾宫的小厨房的手艺。 路蓁蓁冲着清宁郡主比了比大拇指，可以啊，借花献佛啊！ 当下毫不客气的先拿了一块自己爱吃的，又示意关氏也取用：“快趁热吃，这可是承乾宫小厨房的点心，轻易吃不到的。” 一边就问清宁郡主：“郡主刚才去见四公主了？” 清宁郡主也拿了一块点心，捏在手指头间玩耍，听了路蓁蓁这问话，得意的一笑：“那是自然。” 笑完后，又想起了什么，板着脸：“我可告诉你，我跟长乐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可不是你这个后来的能超越的！你不要以为你用些小手段，暂时的吸引了长乐的注意力，逗得长乐喜欢，就能抢了我的位置了！” 路蓁蓁咬着点心的动作一顿，抬眼看清宁郡主，啥意思？这是宣示主权？ 不是，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啊？ 自己不过是抱了根金大腿罢了，可没想跟你抢闺蜜啊！ 刚要解释，清宁郡主又气哼哼的道：“反正，我跟长乐天下第一好！谁都不能比我跟长乐更好了！不过，看在你是我表嫂，人也不坏的份上，我允许你跟长乐天下第二好！比我差一点点！知道吗？” 说完这番话，似乎怕路蓁蓁反对，又急急忙忙的道：“人要知足！不要贪心！不然，不然我就不跟你好了！也不认你当表嫂了！” 昂着头，趾高气昂的清宁郡主一脸我已经很大度了，你要知足的小表情，逗笑了路蓁蓁。 她放下手里的点心，擦了擦手，才伸手戳了戳清宁郡主的腮帮子，笑眯眯的道：“郡主放心，你跟长乐公主的情分，我就是再没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肯定是比不上的！在长乐公主心里，你肯定排第一！” 这话让清宁郡主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来。 路蓁蓁接下来又补充了一句：“郡主放心，在我心里，郡主和长乐公主一样，在我心里并列排第一！” 第322章 也给我留几口啊—— 清宁郡主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跺跺脚：“谁，谁管你心里排第几了？你，你简直不知羞——” 说完，拔脚就跑了。 路蓁蓁摊摊手，继续拈了一块点心，慢吞吞的咬着。 关氏旁观目睹了这一幕，一时心情十分复杂。 这，这也行？就几句话，就把清宁郡主给羞走了？ 关氏几乎是敬佩的看着路蓁蓁。 想了想，才小声的提醒了一句：“你这样，会不会得罪了清宁郡主？” 路蓁蓁冲着关氏一笑：“放心好了，清宁郡主肯定不会因为这个生我气的，她走是她不好意思害羞了——” “谁害羞了？我才没有不好意思，我也没有害羞！”清宁郡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摸回来了，本来想瞪路蓁蓁的，瞪了一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中途转换了对象，眯瞪了关氏一眼。 只是她双颊绯红，这一眼瞪得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反而有几分撒娇的意思。 路蓁蓁拉住清宁郡主的手：“好好好，清宁没有害羞！是我害羞，我害羞！” 一边说一边把清宁郡主按在了自己是身边坐下：“别乱跑了，我看快开席了。” 清宁郡主嘴上不情愿：“谁要跟你一起坐——” 身体却很诚实的顺势坐在了路蓁蓁身边。 “好好好，是我要跟你一起坐。”路蓁蓁哄着。 清宁郡主嘟起的嘴这才翘了翘。 然后又故作骄矜的道：“算了，我也不跟你一般计较！一会子我罩着你！” 说完还用眼角斜了路蓁蓁一眼。 路蓁蓁好脾气的继续哄：“那今天我就全指望你了！”一副全然信任的样子。 清宁郡主满意的点了点头：“算你聪明！你今天跟着我，等吃完宴席，带你去御花园看花灯去，到时候你看上什么花灯了，尽管跟我说，我搞不定还有长乐呢！长乐搞不定，就去找陛下！” 一副跟着姐，姐背后有人，有大大的靠山的架势。 路蓁蓁心里笑得不行，没想到清宁郡主这么好玩。 也不扫清宁郡主的兴：“那可太好了，一会我一定好好挑！” 清宁郡主说了这番话后，就一直拿眼睛在瞟路蓁蓁，听到路蓁蓁说了这话，脸上也是纯然的高兴，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胸脯：“我帮你挑！” 说完这话，就再也绷不住方才的骄矜的模样，抓着路蓁蓁巴拉巴拉说起往年御花园看花灯的趣事来。 这下不仅路蓁蓁听进去了，就是关氏也听得入了神。 不过没过多久，就听到外头内侍喊：“贵妃娘娘到，淑妃娘娘到，贤妃娘娘到，德妃娘娘到，长乐公主到——” 大门口，宫中如今份位最高的四位娘娘和公主一起到了。 几人被宫女和内侍簇拥着，一个个衣着华贵，头饰繁丽，如同画中人一样，款款走了进来。 大家都起身迎接。 走近了，路蓁蓁位置在蜀王妃身后，有她挡着，倒是能正大光明的偷看。 还别说，皇帝的艳福还不浅。 这四妃中，贵妃是倾国倾城之貌，其余的三妃也各有千秋。 有的温柔如水，有的浑身书卷之气，还有的孤傲如清雪。 虽然年纪都不小了，可看上去仍旧美貌依旧，更因为岁月增添了几分魅力。 四公主跟在最后，经过蜀王府这一桌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偏头看到了路蓁蓁和清宁郡主，冲她们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等到四妃在上头坐定了，肖贵妃才宣布：“太后娘娘要礼佛，今日就不来了，诸位请入席吧——” 大家都习以为常，毕竟本朝这位太后，是真深居简出，不是大节日不露面。 除夕她老人家已经出来过一次，按照太后的习惯，估计下次出来，就是万寿节了。 入了席，肖贵妃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才吩咐宴会开始。 一时间，宫女穿梭不停，如同蜜蜂一般，在各桌席面间翻飞。 很快酒水和菜肴就上齐了。 今日比起除夕那日已经好了很多。 每张席面上，有两个热气腾腾的锅子，还有羹汤和各类的炖菜。 别的不说，这菜看着就新鲜，能入口了。 贵妃先举杯，大家恭贺了一杯。 才坐下。 在大殿的角落，就有丝竹之声响起。 路蓁蓁中午提前吃了饭到现在，天已经黑了，天气一冷，就格外饿得快。 那几块点心只能压一压饥火，此刻见了正经饭菜，路蓁蓁感觉她能啃下一头牛。 拿着筷子，还在想先吃哪一道。 清宁郡主就开始指点了：“这宴席上的菜没啥可吃的，这个锅子还不错，那个汤也行，你先喝碗汤。” “还有那一道，是御膳房的拿手菜，你尝尝。” 看路蓁蓁吃得香，清宁郡主本来是给路蓁蓁夹菜的，也忍不住自己端起碗来，也吃了几口。 路蓁蓁看清宁郡主那模样，故意逗她：“你那道菜少吃点，也给我留几口啊——” 清宁郡主听了，留？是肯定不会留的！ 当下恨不得捞了半盘子自己碗里。 还别说，这抢来的饭菜吃得比平日就是香。 一旁的关氏默默的往后缩了缩，只敢抱着一碗汤喝，不敢伸筷子。 才喝完了汤，眼前一花，碗里就落了个鸡腿。 抬眼看去，就看到路蓁蓁已经收回了筷子，又去和清宁郡主抢那道鸭子去了。 低头看着碗里那个肥硕的鸡腿，关氏的眼里有水光闪动了一下。 然后用筷子夹起鸡腿，咬了一口。 多年后，关氏回想起来这个鸡腿的味道，都觉得世上没有比它更好吃的了。 在场的女眷估计都是小鸟胃，没一个人像路蓁蓁这么能吃。 旁边几桌的女眷都看到了，有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清宁郡主筷子往桌上一顿，正要发火呢，没曾想这动静倒是惊动了上面一直关注她们俩的四公主。 四公主拉着肖贵妃的袖子说了句什么。 肖贵妃就笑着道：“已经很久没看到吃饭吃得这么香的孩子了！看着乐安这孩子吃得香甜，本宫都饿了！来来来，把本宫桌上这两道菜给乐安送过去。” 立刻就有宫女将肖贵妃指的两道菜给端到了路蓁蓁的面前。 第323章 当时的社死，是为了这个高光时刻啊 路蓁蓁大大方方的站起来谢了恩。 旁边的淑妃眼神一闪，想起家里传来的消息。 也一笑：“贵妃姐姐说的很是，这小孩子，能吃才是福，证明身子骨结实。来，把这两道菜也给乐安乡主送过去。” 有了贵妃打头，淑妃跟上，剩下的贤妃和德妃不明觉厉。 也跟风赏了两道才给路蓁蓁。 路蓁蓁这桌上都快放不下了。 四妃桌上的菜都是御膳房现做的，自然色香味俱全。 路蓁蓁都领了，谢了恩，坐下又大大方方的吃。 还孝敬了蜀王妃和庆王妃两道。 一时间，大家虽然还在说话闲聊，可大部分的心神眼神都分到了路蓁蓁这一桌上。 看她坦坦荡荡的坐在那里，一口一口认真的吃着香甜。 好几个其实也没吃饱，但是不好意思再吃的女眷，也忍不住跟着又拿起了筷子。 其余的人都在心里揣摩，这个乐安乡主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得了上头四妃的青眼？ 不少人借着敬酒的机会，过来跟蜀王妃套近乎打听。 蜀王妃更是深谙打太极的功法，都给含糊了过去。 宴席间暗流涌动，路蓁蓁毫无察觉，反正前头有蜀王妃顶着呢，她老老实实吃饭就是了。 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在国宴上也吃了顿饱的。 跟她一样的，还有清宁郡主和关氏。 大约是吃饱喝足了，两人的脸上都多了一丝血色，加上大殿里热气一熏，粉嘟嘟的格外好看。 蜀王妃都多看了两眼。 再看路蓁蓁的眼神，就更多了点柔软和喜欢。 眼看宴席要结束了，一会就是大家自由行动了。 不爱动的可以继续留在这里聊天说话。 也可以平日里关系不错的，相约着一起去走走看看花灯。 也能借着这个时候，去讨好高位嫔妃。 她参加了这么些年的宴会，花灯之类的早就看腻了。 也不想去吹那个冷风。 索性就交代了几句：“一会子你们去看花灯，别往那水边，暗处走知道吗？清宁你对宫里熟悉，你多关照一下你表嫂。老二媳妇，你就跟着老大媳妇，别走远就是了。” “差不多时候就回来，最后还要吃了元宵才散呢，知道吗？” 众人都答应了，蜀王妃这才放下心来。 清宁郡主早就等不及了，蜀王妃话一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拉着路蓁蓁往外走。 路蓁蓁跟着清宁郡主左弯右拐，从侧门出来，就看到前头廊下，四公主带着几个小宫女正等着她们呢。 见到两人，急忙招手：“这边，这边——” 走到四公主面前，路蓁蓁行礼行了一半，就被四公主给拉了起来：“行了，不用行礼了！快，快快，跟我去看花灯去！今年下面进上了一种叫什么针刺无骨的花灯，针刺刀凿成孔，灯身无骨，我带你们去看看——” 路蓁蓁和清宁郡主也没见过，都跟在了四公主后头。 出了太和殿，过了一道宫门，就是御花园。 此刻的御花园，宛如人间仙境一般。 亭台楼阁都挂满了各式的花灯，树上，石上，随处可见。 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先到了，正沿着游廊和小路，一边走，一边欣赏。 不少花灯上还有字谜，若是能猜出来，那盏花灯就是你的了。 女眷们一群一群的，围着花灯猜灯谜，不时传出嘻嘻哈哈的笑声和打闹声。 这些女眷大多是年轻的姑娘或者小媳妇，虽然在宫里，可今日是难得能轻松的时候，大家比起宴席上的正襟危坐，都松快了不少。 一路上碰到不少宗室女，或者郡主之类的，也都只微微笑着彼此行个礼，寒暄两句，就各自走开了。 路蓁蓁这去看针刺无骨灯的沿路上，已经看到了不少精致的宫灯了。 有挂着的，也有立着的。 有花朵样式的，也有动物样式的，还有走马灯和八角宫灯。 简直把人的眼睛都要看花了。 好容易跟着四公主爬上了一座假山，假山上的松树枝桠上，挂着好几盏灯。 其中一盏灯，足有一人高，光彩夺目。 路蓁蓁一眼就看中了，这灯不仅高大，还极为华美，上面的图案精美，还镶嵌着宝石呢。 旁边还有琉璃灯，虽然个头不大，可造型优美，晶莹剔透，简直如同艺术品一般。 倒是四公主一直好奇的那个针刺无骨灯，虽然技艺高超，也十分精美，可在路蓁蓁眼里，还是那一人高的宫灯更得她心，毕竟看起来贵啊！ 不过四公主倒是真喜欢这个针刺无骨灯，毕竟她身为皇帝最疼爱的公主，这十几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也就这针刺无骨灯能让她多看两眼了。 清宁郡主相中了一盏三层的莲花灯。 各自心仪的灯下都守着一名小太监，只等贵人猜中了灯谜，就将灯取下来赠与贵人。 四公主和清宁郡主看着自己手里的灯谜在那里冥思苦想，看路蓁蓁还拿不定主意，四公主毕竟是个负责任的小孩姐，还叮嘱了一句：“你别怕，等我跟清宁猜完手里的灯谜就来帮你！” 说完，两人蹲到一旁抓头发去了。 路蓁蓁露出一个蜜汁微笑。 别的她还真不会，猜灯谜这事，真是刻骨铭心啊！ 想当年当社畜的时候，也是元宵节，公司不说给员工们直接发点票子，非要整一个弘扬文化的死出，折腾出一个灯谜节来。 看谁猜中的灯谜越多，得到的奖励就越多。 据说一、二、三等奖都十分神秘，是公司前所未有的力度的奖励。 路蓁蓁为了得到这个神秘一等奖，百度了所有能搜到的灯谜，然后倒背如流。 到了灯谜节那天，大杀四方。 一人遥遥领先，毫无悬念的得到了一等奖。 然后在主持人宣布三等奖是买劳斯莱斯能减五千的优惠券。 二等奖是一年可以拥有十二次迟到一小时内不扣工资的赦免券后，心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然后预感成真，她得到的这个神秘的一等奖，就是有幸同公司总裁共进午餐！ 谁特么辛辛苦苦不眠不休年都没过好，拿出当年高考头悬梁锥刺骨的劲头来背灯谜，是为了跟一个糟老头子吃午饭啊？ 尤其还是在公司食堂吃！ 这是路蓁蓁两辈子都不想再回想起来的黑历史。 此刻，看到这几盏花灯后，路蓁蓁悟了！ 原来她当时的社死，是为了这个高光时刻啊！ 第324章 纯洁的老大和小弟之间的感情 撸起袖子，路蓁蓁先去看那两盏琉璃灯。 灯身透明，烛光透过琉璃，不停的角度，绽放的光芒颜色不同，美不胜收。 下面悬着一张小小的卡片。 凑近一看，卡片上写着一行小字：千里相会断桥边，打一字。 换做别人，此刻估计就要冥思苦想了。 可路蓁蓁微微一笑，不慌不慌，这道题目我背过。 本想脱口而出的，可看看旁边两个还在抓耳挠腮，明显没有任何头绪的四公主和清宁郡主，她决定还是低调一点。 沉默，低头，抚额，再左右嗯了两声，表演了一下思考之后。 才缓缓的吐出了答案：“骄傲的骄字，是不是？” 小太监微微躬身行礼：“恭喜贵人，您答对了！” 说着忙不迭的将那两盏琉璃灯给取了下来，递给了路蓁蓁：“请贵人收下。” 路蓁蓁毫不客气的接过琉璃灯，在手里把玩了一下。 然后美滋滋的递给了身后的宫女：“帮我拿一下。” 小宫女欠了欠身，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琉璃灯。 旁边的四公主和清宁郡主倒是抬头看了眼路蓁蓁和她手里的灯，一时没多想。 清宁郡主更是嘀咕了一句：“她运气倒是好，瞎猫碰到死老鼠，居然给碰对了！长乐咱们可得加油，不能被比下去！” 说着更努力的去想了。 只是，猜灯谜这事要么看天分。 要么就像路蓁蓁一样靠外挂。 两样都没有，靠努力，最后也只是白努力。 所以两人努力了半天的效果就是，一个也没猜出来。 再看路蓁蓁那边，好家伙，她已经把那个一人高的宫灯给搞到手了。 四公主这下绷不住了，丢下清宁就往路蓁蓁身边跑，羡慕的看了眼她手里的灯，有心想让路蓁蓁帮自己猜，只是一想到自己可是小公主姐，这面子一时就有些拉不下来。 正在纠结呢，清宁郡主也跑了过来。 看了看路蓁蓁的灯，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想拿到那三层的莲花灯，开口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别都是运气好碰出来的吧？” 路蓁蓁笑而不语。 清宁郡主拽拽的道：“反正我不信，要不你过来，再猜两个给我们亲眼看到了，我们就承认你厉害。” 四公主一听，眼睛一亮，也连连点头。 路蓁蓁看两个小丫头在自己面前弄心眼子，差点没憋住。 强忍着笑，“行，那我就试试。” 刚说完，就被四公主迫不及待的拉到了那针刺无骨灯面前：“你先看看这个。” 路蓁蓁一看，这针刺无骨灯下的悬着的小卡片写着一个字：故，下面一排小字，打《史记》一句。 难怪把四公主和清宁郡主给难住了。 她可听说了，四公主和清宁郡主这些皇室女虽然也上学，但是和皇子还有亲王郡王之子上得可不是一样的课程。 多是学女红，女则，虽然也学四书五经，不过学得都不深。 看四公主和清宁郡主这抓耳挠腮的样子，就知道两人跟史记不咋熟。 当然，路蓁蓁自己也跟史记不怎么熟，但架不住她有外挂的。 故作深沉的想了想，才试探着说道：“总之不离古文者近是？” 那小太监也不太确定，从袖子里掏出答案来核对了一下，才重重的一点头：“是，恭喜贵人，贵人答对了！” 然后就将那盏针刺无骨灯取了下来，很有眼色的递给了四公主。 四公主没想到路蓁蓁这么轻易的就能将这灯谜给猜出来，将这针刺无骨灯给拿到了。 那叫一个喜出望外，看着路蓁蓁的眼神一下子都亮晶晶的，充满了崇拜。 接过花灯，四公主还有点不好意思，刚要说话。 清宁郡主已经等不及了，就她心仪的灯还没拿到呢。 拉着路蓁蓁到了那盏三层莲花灯面前，“这个，还有这个——” 路蓁蓁看了一眼谜面，高台对映月分明。 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天看地，做努力思考状。 一旁的清宁郡主那个着急，那个期待啊。 有心想催，又怕打断了路蓁蓁的思路。 只能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看着路蓁蓁。 好半天，路蓁蓁才抬眼：“可是昙花的昙的？” 比清宁郡主还紧张的小太监松了一口气，迭声道：“是是是！贵人答对了！” 迫不及待的将莲花灯取下来给了清宁郡主。 他压力好大，就怕这位眼生的贵人没答出来，清宁郡主上手来抢，他是给好还是不给好？ 清宁郡主接过莲花灯，嘴角都快咧到脑后去了。 三人都拿到了自己心仪的灯，欣赏了片刻。 四公主这才走过来，看着路蓁蓁道：“没想到你猜灯谜这么厉害，本公主领了你今儿个的情了。本公主也不白要你猜到的灯笼，父皇前儿个送了我几盏玻璃走马灯，比你手里的这个琉璃灯好，一会我送你一盏。” 路蓁蓁笑着道：“四公主何必这么客气？我都认四公主你做老大了，给老大分忧解难，还要报酬岂不是玷污了咱们之间纯洁的老大和小弟之间的感情？” 四公主虽然不太明白什么是纯洁的老大和小弟之间的感情，不过大意她明白了。 就是路蓁蓁对她是肝胆相照的兄弟之情，才不是那种只想巴结她好得到赏赐的世俗的市侩的廉价的讨好。 就跟她和清宁一样，两人几乎是一起长大，比亲姐妹还亲。 路蓁蓁虽然年纪大了些，不跟自己一起长大，不过她作为老大，心胸宽广一点，勉强就让她也当自己的姐妹，就比清宁差一点点那种。 清宁郡主心里其实此刻也是服气的，毕竟这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花灯还在自己手里呢。 承认一下路蓁蓁厉害也没那么难受了。 撇撇嘴：“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了！大不了以后我认你当我表嫂了！以后我跟长乐就是你的靠山了，这京城女眷里头，有我们俩罩着你，看谁敢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们，保管替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路蓁蓁笑了：“公主和郡主多虑了，我可是陛下封的乐安乡主，谁敢这么没眼色欺负我？” 第325章 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骚动，从假山另一边，一行衣饰华贵的女眷也走了上来。 其中领头的一个，穿着华贵与旁人都不同，年岁看起来比四公主和清宁郡主略微大一些。 看到了四公主一行人，也不过略略蹲了蹲身子：“原来四公主和清宁也在啊，倒是巧了。” 四公主和清宁郡主两人的脸色都一沉。 清宁郡主抢先道：“原来是清平啊，你来迟了！这假山上的花灯都已经被我们猜完了，你想要花灯，只能到别处去寻了。” 那个叫清平的，扫视了一下全场，眼睛定在了路蓁蓁身后的小宫女手里的那个大宫灯上。 “那个宫灯我要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就要示意身后的人去拿。 清宁郡主不干了：“这是我表嫂的，我看谁看拿走！” 清平一笑：“四公主和清宁你的花灯我不敢动，你表嫂算个什么东西，我看上了那花灯是她的福气，乖乖送过来，我也就算了。不然有你表嫂好看！” “清平，你敢！乐安是我罩的人，你要耍威风找别人耍去！”四公主也生气了，上前一步维护到。 清平却冷笑着打量了一番路蓁蓁，才漫不经心的道：“原来是刚封的乐安乡主啊！一个空有封号的乡主，识相的就把花灯乖乖送上，不然等我告诉了我祖母，你就完蛋了！就算是公主护着你也没用！” 路蓁蓁没想到这宫内还有这么跋扈的女眷，听着封号倒像是郡主，不过怎么对四公主也这么不客气？ 什么来头？ 扭头去问清宁：“她是谁？” 清宁还没回答，清平旁边的一个女孩子就大声的炫耀：“你不知道吧？这可是清平郡主，她祖母可是德清长公主，就是陛下对德清长公主也多有优容，最是尊重她老人家不过了——” 路蓁蓁懂了，又是一个看不清楚形势脑子糊涂的的蠢货。 当下冷笑，一把将四公主给拉到了身后，反唇相讥：“哟，原来是德清长公主的孙女啊！不过也只是皇室边缘人物罢了，看你们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陛下的亲孙女呢！” “陛下的亲女四公主在这里，都没你们这么厉害呢！怎么？德清长公主难不成比陛下还尊贵些？德清长公主的孙女难道比陛下的亲女还尊贵些？” “你们一个个见了四公主和清宁郡主不行礼也就算了，还如此出言不逊，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清平郡主旁边的那几个女孩子，听了这话，都露出了慌乱之色，忙看向了清平郡主。 清平郡主却丝毫不怕，冷笑道：“我家祖母对陛下有大恩，陛下见到我祖母也客客气气的，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路蓁蓁毫不退让，“就算德清长公主对陛下有恩，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身为臣子，为陛下做任何事，那都是份内之事，怎敢提恩情二字？只有心怀不轨，想利用对陛下做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挟恩图报的人，才会时不时将恩情挂在嘴边，来逼迫陛下！” 这话一出，周围的太监和宫女们，都齐刷刷的跪下了。 这哪里是他们该听到的话？一个个恨不得此刻捂住耳朵才好。 就是清平郡主身边的几个女眷，也慌了神。 清平郡主急了：“你少信口雌黄，胡说八道！我祖母才没有！对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空有封号的乡主罢了，若不是皇恩浩荡，你连进宫的机会都没有！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还污蔑我祖母，我告诉你，你完蛋了！” 路蓁蓁嗤笑一声：“天子脚下，皇宫大内，你一个小小的郡主，就敢出言威胁陛下亲封的乡主，可见你平日里是何等的跋扈嚣张！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不就仗着你的靠山是你那身为长公主的祖母啊？可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的靠山是谁？” 清平郡主一愣，“你的靠山是谁？还能比我的强？” 路蓁蓁慢吞吞的道：“我虽然只是个乡主，可陛下是我最大的倚仗，最大的靠山！” 清平郡主先是一慌，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就你？做什么清秋大梦呢？！陛下怎么可能是你最大的靠山？他虽然封了你做乡主，可都没见过你！怎么就成了你最大的靠山了？你唬弄谁呢？” 一旁的清宁郡主也拉了拉路蓁蓁的衣袖：“表嫂，你可别瞎说？” 路蓁蓁按住了清宁郡主的手，对着清平郡主继续道：“我可没唬弄你，你想啊，陛下爱民如子是吧？” 清平想反驳，可她再傻也不敢说陛下不爱民如子，只得憋屈的点点头：“那当然！” 路蓁蓁一拍手：“那我也是陛下的臣民，陛下爱民如子，就相当于爱我如子是吧？四舍五入，那我不就是相当于陛下的子女了？” “你一个陛下的外外甥女，怎么能跟我这种陛下自己的子女比？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路蓁蓁一番话，直接把在场所有的人都给绕懵圈了。 按照路蓁蓁这么说，也确实是个道理。 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假山下。 一行人悄然无声息的走到了这里，刚好听到了这番话。 打头的是一个穿石青色龙袍的中年男人，听了这话，忍不住嘴角翘了翘，扭头低声问：“这是谁家的女眷？” 一旁伺候的内侍汗流浃背，低声道：“陛下，这是您前些日子才封的乐安乡主。要不要奴婢——” 中年男人，也就皇帝喜怒不辨的摇摇头。 站在那里继续听。 其他的人也不敢发出声音，都低下头，听着假山上头继续说话。 然后就听到四公主还迷糊的声音：“那这么算，乐安，咱们不就成了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了？” 倒是那个清平郡主先反应过来：“你，你胡搅蛮缠，强词夺理！怎么能这么算？” 路蓁蓁眨眨眼：“怎么不能？难道你想说陛下不爱民如子吗？” 清平郡主打死也不敢这么说啊。 只得憋屈的瞪着路蓁蓁。 第326章 原来罪魁祸首在这里啊！ 四公主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难得看到清平郡主这么吃瘪，她高兴啊。 自己这小弟太给力了，她这个当大哥的也不能怂。 当下冷哼一声，站了出来：“清平，乐安乡主说的很是！你若是再蛮横无理要抢花灯，我就告诉我母妃去，说你欺负我不说，还口出狂言，不尊重我父皇！” “你，你敢——”清平有些心虚了。 “你看我敢不敢！”四公主梗了梗脖子。 清平郡主带过来的人，已经腿软得不行了，早知道就不跟着来了。 现在怎么办？ 双方顿时僵持住了。 就听到假山下，一个语气带着笑，但是难掩威严的男声响起：“长乐，谁口出狂言，不尊重朕了？“” 听到这个声音，清平郡主和她带着的那些女眷们脸都白了，大气都不敢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路蓁蓁回头往下看。 就看到假山下，一个穿石青色龙袍的中年男人背着手站在那里，喜怒不名的脸，正抬眼看上来，一双眸子犀利得似乎能将人心看透。 周围的小太监和宫女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清宁郡主也跪了下来，跪下来之前还十分讲义气的把愣住的路蓁蓁给扯了下来。 路蓁蓁的双膝噗通跪在了石头上，那个酸爽啊。 得亏她初二回娘家得了兰大夫人的真传，让叶嬷嬷给自己做了两个护膝，好歹有了一点缓冲。 不然只怕她当场能喊出声来。 等她呲牙裂嘴的跪好后，就看到四公主已经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父皇？你怎么来了？” 那中年男人慢吞吞的踱步上来，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下全场，看到了路蓁蓁后，眼神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扫了过去。 挥挥手，“都起来吧。” 大家这才敢起身。 皇帝问了一句：“你们都挤在这里做什么？” 清平郡主听了这话，忙道：“陛，陛下，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皇帝摆摆手，清平郡主连忙扶着人，跌跌撞撞的下了假山，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路蓁蓁看着清平郡主狼狈的背影，轻啧了一下。 也不过是个纸老虎。 扭头，四公主已经拉着皇帝去看她得的针刺无骨灯笼了。 “父皇，快看，我得的花灯！”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得的？” 自己闺女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没数？ 这个针刺无骨灯笼，还有旁边的宫灯，莲花灯几个今年近上，看着不错的花灯的灯谜，可是他丢给几个皇子，让他们折腾出来的谜面。 长乐这水平，没找人帮忙，肯定猜不出来。 至于这个人是谁，皇帝第一时间就排除了他的好大侄女清宁。 这两个小丫头不学无术，只会调皮捣蛋，他还是清楚的。 那么，帮手就不用说了。 皇帝看向了路蓁蓁。 这些日子，他虽然日理万机，可总会不经意的听到这位新封的乡主的消息。 不是兰良辉说到那新式记账法，就要夸赞一会。 就是回到后宫的时候，在肖贵妃那边好像也听过几耳朵。 说的好像是，这乐安乡主给肖贵妃写了个新话本子，隔三差五的送一本进来，把肖贵妃迷得不要不要的，天天处理完宫务就翻来覆去的看那话本子。 都不给他送汤了。 原来罪魁祸首在这里啊！ 再回想方才路蓁蓁跟清平那个丫头对峙时候的牙尖嘴利，皇帝玩味的一笑。 往里面走了走。 这假山上还有一座凉亭，皇帝走到凉亭里坐下。 路蓁蓁就看到，训练有素的内侍和宫女，很快就将凉亭给布置成了暖亭。 亭子四周的轩窗关上，里头抬进去两个火盆和暖炉，薰香炉。 然后亭子中间的凳子上都铺上了厚厚的皮毛垫子。 角落里一个小炉子上面还咕嘟咕嘟煮上了一壶热水。 这效率，路蓁蓁直接看傻眼了。 皇帝进了亭子里坐下，四公主跟在后头往里头走，放在身后的手，冲着清宁郡主和路蓁蓁勾了勾，示意两人跟上。 清宁郡主是惯了的，也不那么怕皇帝，笑眯眯的也就跟上去了。 路蓁蓁倒是想掉头就走，可看这架势，也知道走不了，深吸一口气，默默的在后头跟上。 近了亭子里，这么一会子，亭子里的温度就比外头暖和了许多。 看清宁郡主也大大咧咧的坐到了四公主旁边。 路蓁蓁可不敢，小心翼翼的站在门边，大有见势不妙，就先跑的架势。 皇帝坐下后，热茶热点心流水一样的就呈了上来。 皇帝端着茶杯，看了看坐在旁边，嘻嘻哈哈的两个没心没肺的丫头。 再看站在门口战战兢兢，恨不得随时拔腿就跑的路蓁蓁，忍不住摇头。 “乐安乡主是吧？” 皇帝开口了。 路蓁蓁十分怂且从心的麻溜的跪了下来，态度十分端正：“乐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别说她怂，这个封建皇朝年代，皇帝能主宰你的生死好吗？她有多想不开才硬刚啊！ 皇帝莫名的不知道怎么，就在路蓁蓁这一跪上，仿佛看到了兰良辉的影子。 顿时来了兴趣，示意路蓁蓁起来：“起来吧，赐座。” 旁边人不知道从哪里就给变出来一个绣墩，放在了门边，示意路蓁蓁坐下。 路蓁蓁老老实实的坐下。 “朕方才在下头可是听你说了挟恩图报一事，来，跟朕再详细说说，你怎么会觉得德清长公主对朕是挟恩图报？” 路蓁蓁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就估摸着皇帝这种喜欢听壁角的生物，肯定偷摸听了半天了。 没想到连前头这些话都听到了。 还好她应该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仔细回想了一下，路蓁蓁不太肯定的想。 悄悄的抬头，对上皇帝看过来的眼神，路蓁蓁立刻低头。 酝酿了一下，才道：“臣女不敢妄言，不过，臣女心中确实是这么想的！这天下都是陛下的，天下人皆为陛下的臣民，陛下的子女。不论是做臣子也好，做子女也好，为陛下做任何事，那都是天经地义的！” 这确实是路蓁蓁心中所想，得多想不开，才跟皇帝这种生物来论恩情？ 第327章 你跟他掏心窝子，他跟你玩心眼子！ 路蓁蓁说完这句话，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眼神一利：“按照乐安乡主这么说，那你想出来的那记账法子，献给朝廷，岂不是不应该要赏赐？可朕看你这个乐安乡主做得还是挺高兴的？” 路蓁蓁老老实实的道：“臣女能为朝廷，为陛下出一份力，尽一份心，已经是万分荣幸了！至于陛下赏赐臣女做乡主，那是因为陛下乃不世明君，胸怀宽广，赏罚分明！臣女能得到陛下的赏赐，那自然是高兴的！” 皇帝玩味的一笑，手里把玩着玉佩，漫不经心的道：“既然如此，那朕收回封你做乡主的赏赐，你也愿意？” 路蓁蓁认真的想了想，才道：“若陛下真收回给臣女的赏赐，那必然是臣女有些地方做得还不够好！臣女也许会有些小小的失落，也会有难过！可绝对不会不愿意！臣女的义父和夫君一直就跟臣女说过，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管陛下做出什么决定，那一定有陛下的道理！做臣民的只需要听令服从就够了！” “毕竟我们不是陛下，不如陛下高瞻远瞩，目光长远！” 皇帝挑了挑眉毛，有意思。 换了个姿势，“既然如此，朕说话从来都是金口玉言，既然说了收回你的乡主封号，那就收回吧！戴进忠，明儿个就宣旨下去——” 戴进忠公公眉毛都没动一下，就弯腰应了一声是。 旁边的四公主和清宁郡主急了：“父皇——” “皇伯伯——” 却在皇帝一个眼色下，都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不敢做声了。 路蓁蓁却干脆利落的给皇帝磕头：“民女领旨谢恩！” 皇帝笑了：“你不后悔？” 路蓁蓁摇摇头：“民女不后悔，也不委屈！民女那点子记账法子，也不过是一点点巧思罢了。若不是陛下能眼光独到，慧眼识珠，想到它有别的用处，在民女手中，仍旧不过是打理自家私房的一点讨巧的法子罢了！” “能让这个法子发挥最大的作用，能利国利民的，是陛下！民女还要感激陛下，让自己也能为朝廷尽一点力，已经是最好的奖赏了！” “更何况，陛下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天下，为了天下的臣民！是陛下的英明，才有了今日民女和千千万万陛下的子民安稳平静的生活。” “就这一点，陛下就已经胜过历朝历代不知道多少的明君了！” 皇帝把玩玉佩的手一顿，神色复杂的看了路蓁蓁一眼，好半日才朗笑出声：“好！好！好！不愧是兰卿在朕面前提起就夸的女儿，也难怪兰卿愿意收你做义女！这么一看，倒果然有几分兰卿往日的品格！” 皇帝这么一笑，周围几乎凝滞的空气，才活动了起来。 四公主和清宁郡主才勉强松了一口气，看来路蓁蓁的小命是没问题了。 皇帝站起身来：“朕没想到，女子中亦有见识不凡之人！若是满朝文武都有这样的见识，这样的心胸，朕何愁不四海升平啊！” 路蓁蓁连忙低下头，这话她可不敢接，接了那可不就跟满朝文武为敌了吗？ 就知道皇帝这种生物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跟他掏心窝子，他跟你玩心眼子！ 这个时候了，她这马屁都拍到这个境界了，居然还不往坑她一把！ 皇帝感叹了一番，心情还是挺愉悦的，看路蓁蓁还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抬抬手：“扶乐安县主起来吧！朕又不老虎，不吃人，不用这么见外。” 路蓁蓁很想吐槽，你不是老虎，你比老虎还吓人。 老虎生气了只干掉一个人，你一生气，那可是九族消消乐啊，能比吗？ 不过，这乐安县主又是咋回事？ 四公主抢先问出了口：“父皇，不是乐安乡主吗？” 皇帝揉了揉四公主的头：“这乐安不都是长乐你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了吗？你是公主，你亲姐妹是个乡主也太丢人了不是？成为县主岂不是好听一些？” 四公主眼睛一亮，立刻道：“谢谢父皇！就知道父皇最疼长乐！” 路蓁蓁眨巴眨巴眼睛，所以，自己这是又升官了？ 不是，老皇帝，你玩呢！ 才把我乐安乡主的封号给薅了，立刻又甩给我一个县主当？ 千言万语最终汇集成了一句话：“谢陛下隆恩！” 再加上三个砰砰砰十分响亮的磕头。 皇帝扫了一眼路蓁蓁，看似轻描淡写：“行了，起来吧！以后多陪陪长乐和清宁！不要辜负了她们两个对你的一番心意！” 路蓁蓁秒懂，立刻表态：“是！臣女明白！” 皇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行了，就不打扰你们看花灯了，朕还有事，先走了。你们继续玩吧！” 说完，带着一干人等，拔腿就走。 路蓁蓁和清宁郡主，还有一干宫女内侍忙跪下：“恭送陛下！” 看着皇帝一行人下了假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大家不由自主的都松了一口气。 四公主见大家还跪着不动，忙道：“父皇都走了，你们别跪了，快起来吧！” 清宁郡主先站了起来，心有余悸：“皇伯伯刚才好吓人。” 四公主吐吐舌头：“可不是，父皇平日里都挺和蔼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这么吓人。” 说完看路蓁蓁还跪在地上没动，“乐安，你咋还不起来？” 路蓁蓁哭笑不得：“我腿软爬不起来，让我缓缓—— 这还真是大实话，路蓁蓁不仅腿软，后背此刻也是一摸一把冷汗。 也亏得此刻这亭子里暖和，不然就这晚上的风一吹，她保管明天就风寒感冒了。 果然这见皇帝不是一件人干的事情，此刻路蓁蓁真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清宁郡主没好气的示意宫女将路蓁蓁扶起来：“平日里看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胆子这么小？见了皇伯伯就吓成了这样？” 路蓁蓁不先跟这不识人间烟火，不懂民间疾苦的郡主说话。 她现在倒是嘴硬了，方才皇帝一个眼神，她不也是大气都不敢出，还好意思说自己。 第328章 乐安县主！ 顺着宫女搀扶的力道，扶到桌边坐下。 缓了缓，定了定神，又喝了一盏热茶。 路蓁蓁觉得自己缓过来了，也没心情再看花灯猜灯谜了。 更何况她已经拿到两个心仪的花灯了，看看时辰，估计也差不多了。 就起身：“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该要回去了吧？” 清宁郡主还有些舍不得，嘀咕道：“我还不想回去呢！咱们再去送河灯呀？” 送河灯？路蓁蓁看过去。 清宁郡主解释了一下，原来每年的元宵节，宫里除了这样各式各样的花灯给主子赏玩外。 宫女们都可以到御花园角落的河里放河灯。 这御花园角落有一条人工河，穿御花园而过，连同外头的护城河。 每年的正月十五，宫外的人可以放河灯，将自己的心愿写在河灯上，虔诚祈祷后，放入河中，顺着河水流往远方。 宫里本朝的开国皇后开恩，允许宫人们也在这一日，可以在御花园的人工河里放河灯。 祈祷家人平安之类的。 这么多年下来，不仅宫女们这日会放河灯祈祷，就是有些主子也会放一些河灯祈愿。 路蓁蓁一听就觉得没啥意思。 这黑灯瞎火的，去水边，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皇帝方才才敲打了她，让她多照顾四公主和清宁郡主呢。 当下道：“人家放河灯是有所祈求，你们俩想求啥？更何况，真要求点什么，不如求陛下或者贵妃娘娘，求河灯，就算河灯或者河神有灵，那么多人祈祷，轮到你们，都猴年马月去了。” “都说心诚则灵，这能被轮到抽中实现愿望的几率本来就小，何苦跟那些宫女们争这么虚无缥缈的名额呢？” “真要看，咱们在假山上站得高，看别人放就好了！” “或者，你们真要有这个闲心，不如守着下游，捞几盏灯看看，别人都许什么愿？有能实现的，帮别人实现，那才厉害呢！” 四公主和清宁郡主一听，一拍桌子，对啊！ 许愿有什么好玩的，给别人实现愿望才厉害啊！ 干了！ 几人出得亭子来，站在假山上，确实站得高看得远。 能看到远处，河里已经放了不少河灯呢，一盏盏小小的莲花河灯随着水波摇曳荡漾，晃得满河水如同洒了金粉一般。 这么看过去，只能看到一条光和灯的河流，煞是好看。 四公主和清宁郡主看了半日，才吩咐两个小内侍，去下游那边捞三盏灯来。 没多大一会，两个小内侍，就捧着三盏样式大同小异的荷花灯上来了。 三人围着桌子，将那灯放上去，仔细围观了一番。 一盏灯上写着是期盼家人平安的。 一盏灯是期盼早日放出宫去，和她表哥成亲的。 还有一盏灯是祈祷好姐妹身体快快好起来的。 期盼家人平安的不用管，其他两盏灯的愿望倒是都不难实现。 四公主和清宁郡主一人挑了一个，打算明日就去让人查查，许愿的人是谁，把这愿望给满足了。 这么一折腾，又过去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已经有肖贵妃身边的人来寻，说宴席要散了，该回太和殿了，一会子就要吃元宵了。 三人这才拎着自己的花灯，往太和殿走。 一路上遇上了不少宗室女眷，看到她们这一行人，都十分识趣，远远的就行了蹲礼，然后避让到一旁，让路蓁蓁她们先走。 四公主和清宁郡主早就习惯了这般。 带着路蓁蓁径直走了过去，走出老远后，还能隐约听到那些女眷小声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进了太和殿，里头本来还在说笑的那些女眷们，说笑声都停顿了一瞬，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大部分的眼神都落在了路蓁蓁的身上。 路蓁蓁满心疑惑的回到了蜀王府的位置上，还没坐稳呢，蜀王世子妃就凑了过来：“恭喜恭喜，乐安县主！” 路蓁蓁这才明白，那些女眷为何都看向自己了。 这是知道自己从乡主变成县主了？ 不是，消息有这么快吗？ 路蓁蓁苦笑了一声，讨饶的冲着蜀王世子妃拱拱手。 蜀王世子妃就知道这里头有故事文章了，而且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多问，给了路蓁蓁一个回去好好问你的眼神，也就不说话了。 路蓁蓁刚松了一口气，发现这气松早了。 周围人打量的眼神，明里暗里的着实让人如坐针毡一般。 还是一旁的关氏，不着痕迹的挪动了一下位置，替路蓁蓁遮挡住了一部分视线。 路蓁蓁感激的冲着关氏笑了笑。 关氏抿嘴回了一笑，就低头不说话了。 还好上头的肖贵妃也看到了下面这暗潮涌动，拍拍手，就有宫女们端着元宵上来了。 每个人一碗，小小的碗中间，每个人六个元宵。 可以选择甜口的或者咸口的。 路蓁蓁要了个甜口的，今天受老多惊吓了，得吃点甜的压压惊才好。 甜口的元宵里头，有芝麻馅的，豆沙馅的，桂花馅的，还有花生馅的，玫瑰糖和蜜枣馅的。 一口下去，满嘴余香。 旁边的关氏要了咸口的。 里头有肉馅的，还有咸蛋黄馅和火腿馅的。 大家都意思意思的吃一两口也算是过了节。 路蓁蓁一个人干掉了一碗，还从关氏的碗里捞了两个，一个肉馅，一个咸蛋黄馅的，又从清宁郡主碗里抢了一个火腿馅的，总算吃饱了。 吃饱了，身体顿时也暖和了起来。 宴席一散，路蓁蓁裹上了披风，拎着两盏琉璃灯跟着蜀王妃寸步不离。 那盏大的宫灯实在不方便，已经托付给了四公主，让明儿个给单独送到府里去。 出宫的路上，倒是有人想靠过来打听，被蜀王妃和世子妃三两句就给挡了回去。 出了宫门，蜀王妃直接就道：“易哥儿媳妇坐我的马车吧。” 正要爬到自家马车上的路蓁蓁，没奈何，跟在蜀王妃后头上了她的马车。 蜀王妃的马车又大又豪华，比宁平侯府给她准备的马车，那奢华太多了。 一上马车就温暖如春得连外头的披风都裹不住了。 甜甜的桂圆红枣茶已经煮好了，一杯下去，又驱寒又暖胃。 第329章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蜀王妃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的，陛下让身边的人给贵妃娘娘传话，当众宣布你成了县主？” 路蓁蓁叹口气，就知道有这么一遭，一会子回宁平侯府了，估计还有这么一遭盘问。 大致将遇到皇帝一事说给了蜀王妃听。 蜀王妃在听路蓁蓁诉说的时候，脸色变了好几次。 一直等路蓁蓁说完了，才磨了磨后槽牙：“你们，你，你胆子可真大，这些话也是你能混说的？这多惊险啊，要是一句话不对，你今儿个只怕都难活着出宫门了！” “还有，你知道不知道，你这番话，传出去的话，把德清长公主往死里得罪了？” 路蓁蓁很光棍，“要么得罪陛下，要么得罪德清长公主！我想了想，还是得罪德清长公主！” 起码得罪德清长公主不要命！ “你——”蜀王妃被路蓁蓁这光棍无赖的样子给气笑了。 有心说两句，不过到底不是自己的媳妇儿，也不是自己的闺女。 勉强忍了下来。 还是提点了两句：“那德清大长公主，本是陛下的姑母。出身也不算高，后来嫁的驸马家世也一般，在那一辈的公主中日子不算好。” “不过先帝期间，她身为长公主倒是因为处世圆滑会说话，而且低得下身段来讨好先帝的宠妃，倒是在一干长公主中，日子过得很是不错了。” “那德清大长公主对陛下的恩情到底是什么恩情？能让清平郡主那么嚣张，连四公主的面子都不给？”路蓁蓁忍不住好奇的问。 蜀王妃本不想说，这勉强也算皇室秘闻。 可转念一想，这些年那德清长公主老糊涂了，那个孙女清平可是口口声声她祖母对皇帝有恩，早就将事情说破了。 皇室之内，还有些勋贵都是清楚的。 就是她老子宁平侯对这事也是略知一二的。 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身边这丫头也虎得很，若是不跟她说清楚，只怕她又能干出什么捅破天的事来。 转了念头，索性跟路蓁蓁详细讲述了这当年之事。 原来当初先帝在世的时候，当今陛下不算得宠也不算出众。 上头有几个厉害把下面弟弟死死压住的皇兄，下面的弟弟也不甘示弱，都憋着劲想从前头哥哥们手里咬下一块肉来。 当今陛下不上不下，卡在中间位置很尴尬。 加上他母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不算得宠，陛下又深谙韬光养晦，在皇子中就不起眼。 偶尔皇子之间争夺，还会把他牵扯进去。 有一次据说是皇子之间纷争，还牵扯到了后宫，陛下的母妃被罚。 刚好德清大长公主在场，替陛下的母妃说了两句好话，免了这次被罚。 这次事小，不过陛下母子两人倒是都记了德清大长公主的人情。 有这个机会，双方倒是有来有往起来。 后来，皇子之间争夺皇位到白热化，当今陛下也深陷其中。 有一次德清长公主在宫中不知道听到了一则什么消息，事关当今陛下。 德清长公主冒着风险，将这个消息带给了陛下。 让陛下提前做好了准备，避免了一场大祸事。 后来陛下登基，才知道原来德清长公主驸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投靠了陛下。 陛下念着德清长公主当初冒着风险带消息的恩情，还有驸马一家早早的投靠之情。 上位后，对德清长公主一系十分优抚。 德清长公主加封长公主，又赏赐了公主府。 德清长公主的儿子都给了爵位，嫡长女纳入宫中，就是如今的贤妃。 贤妃入宫多年，当年也曾有身孕，怀胎六个月的时候小产下一个女婴，后来就再无所出。 这清平郡主是德清长公主的孙女，因为德清长公主的疼爱，特向陛下求了个郡主的封号。 加上贤妃多年无所出，移情到清平郡主身上，视若亲女，经常接入宫中照顾。 又有太后看在当初德清长公主当初求情的情分上，对清平郡主也格外优待。 所以清平郡主才养成了那样跋扈的性子，在宫中仗着贤妃的疼爱，还有太后的纵容，有时候连公主的面子都不给。 不过这几年，德清大长公主越发倚老卖老，在皇室中名声颇为不好。 只不过她到底是皇帝姑母，又曾经给了皇帝那么多帮助，想来地位还是稳固的。 说完这些，蜀王妃想起路蓁蓁说的那番挟恩图报的话，又有些不肯定起来。 这陛下是不是对德清大长公主也忍耐不下去了？ 这么一想，蜀王妃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叮嘱了路蓁蓁几句，最近都别出府，回去后跟老侯爷将今日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一遍，也让宁平侯心里有个数。 路蓁蓁知道这是正事，自然满口答应。 蜀王妃的马车又快又平稳，很快将路蓁蓁送到了宁平侯府，在她下马车之前，又叮嘱了一遍，才急匆匆又往蜀王府里赶。 今日这事，她得回去跟王爷说道说道，只怕这要变天了！ 路蓁蓁一进府，傅知易早就等候多时了。 看她回来，先松了一口气。 傅知易何等的眼尖，一眼就看出来路蓁蓁今日进宫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面不动声色的让人去各处回禀，说路蓁蓁已经平安回来了。 一边握住了路蓁蓁的手。 进了听涛居正屋，路蓁蓁示意丫头们先下去，看着屋里只剩下她和傅知易两人了。 这才深吸一口气：“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傅知易揉了揉路蓁蓁的头，还能说笑话，看来事情不算太严重：“先听好消息吧。” “我从乡主变成县主了！”路蓁蓁哐当劈下一道雷来。 饶是傅知易这般城府的人，也忍不住怔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我得罪德清大长公主了！”路蓁蓁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了傅知易。 果然这消息是够坏的！ 傅知易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己媳妇还真是厉害，这进宫一趟，就干出两件大事呢！ 这让他是夸她呢，还是夸她呢，还是夸她呢！ 第330章 这事你怎么看？ 对上路蓁蓁亮晶晶的眼睛，傅知易含笑竖起了大拇指：“我们四奶奶可真厉害，一晚上就干成了两件大事了！” 路蓁蓁见傅知易还有心情开玩笑，一直提着的心也略微放了些。 得罪德清大长公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拉了拉傅知易的衣袖：“祖父那边？” 这件事肯定瞒不过老侯爷，也不能瞒。 傅知易从容的起身，“我现在去找老爷子，你进宫一趟，想来也累了！饿不饿？小厨房还留了鸡汤，饿了可以下一碗面。” 路蓁蓁摇摇头：“宫里散席的时候吃了元宵了，我一个人干掉了九个元宵，一点都不饿！” 傅知易放下心来，“热水也都一直准备着，你让丫头们伺候你先沐浴，我去去就回。你别担心，也别等我，困了就先睡。” 路蓁蓁点头，目送傅知易离开后，立刻就被几个丫头簇拥着进了旁边房间沐浴去了。 傅知易这边，别的日子，此刻侯府已经该下钥的下钥，该落锁的落锁了。 不过因为今天是元宵节，侯府晚上也才赏完花灯。 各处管事的已经在督促下头的人，把灯笼烛火什么的看牢，别走了水。 还有一些人在收拾东西，毕竟过了十五，年就过完了。 该收起来的也要收起来，留待明年元宵节了。 府里下钥的时间比平日里晚了一些，傅知易这往老侯爷的院子走过去，一路还算畅通无阻。 路上偶尔还碰到一群一群收拾完东西，正要回去歇息的下人。 看到傅知易了，都悄悄的跪在了路边请安。 到了老侯爷的院子外，刚要熄灯的架势。 傅知易敲门，守门的小厮看到是傅知易，立刻将人迎了进去。 一面就让人快去禀告老侯爷。 他们做小人的，最要紧的就是会看人眼色，四爷这么晚了还来找老侯爷，肯定是有大事，可不敢拦着。 即使老侯爷刚睡下，也得去问问才好。 果然，人一去，没多久，老侯爷的房间的灯火就又亮了起来。 也有人来传话，让傅知易进去。 进了老侯爷的房间，老侯爷还在往自己身上裹大皮袄子。 到底是上了年纪了，纵然这屋里的炕烧得热热的，可他却还得裹着大皮袄子才觉得暖和。 傅知易一进门，就被这热气熏得，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给老侯爷请了安，“孙儿有要事，不得不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了祖父的休息，还请祖父见谅！” 老侯爷摆摆手，他知道傅知易的为人，不是那大惊小怪，一点小事就来找他的人。 能深夜赶来，绝对有大事。 再一联想，今儿个易哥儿媳妇进宫赴宴，这个时候应该回来了。 所以，是易哥儿媳妇出事了？还是宫里出事了？ 看傅知易的脸色还算平静，老侯爷提着的心略微放了放。 让人送上来了热茶后，摆手示意所有的人都出去。 这才开口：“出了什么事？” 傅知易顿了顿，本来还想，该如何跟老侯爷说，话到了嘴边，不知道怎么的就学了路蓁蓁：“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祖父要先听哪一个？” 老侯爷脸皮一阵阵抽抽，瞪了傅知易一眼：“先说好消息。” 傅知易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嘴角：“蓁蓁被封为了乐安县主。” 老侯爷眨巴了一下眼睛，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傅知易重复了一遍：“蓁蓁今晚被陛下封为乐安县主，想来明日正式的旨意就要下来了。” 老侯爷一蹦三尺高：“你媳妇儿在宫里干啥了？救驾了？” 傅知易叹了口气：“这就那个坏消息了，蓁蓁得罪了德清大长公主！” 老侯爷开始还没明白过来，不过到底是千年的老狐狸，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媳妇儿因为得罪了德清大长公主，所以才被陛下封为了县主？” 傅知易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么个事吧。 老侯爷眼神闪动，在屋里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子，才冷静了下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媳妇儿怎么会跟德清大长公主起冲突？陛下又怎么知道的？” 傅知易将路蓁蓁的话转述给了老爷子后，就坐定喝茶不说话了。 老侯爷头脑风暴了半天，终于把事情给捋清楚了。 也就不着急了，一屁股稳稳的坐回了椅子上，端着茶杯道：“这事你怎么看？” 傅知易这一路来，已经想得差不多了，听老侯爷这么一问，略微一沉吟，“陛下对德清大长公主一系不满久矣，蓁蓁那番话应该是说到了陛下的心坎上，如果孙儿没想错的话，明天，明天蓁蓁说过的那番话，应该就满朝皆知了。” 老侯爷满意的看了傅知易一眼。 虽然这个孙子最近所作所为都挺让他生气的，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易哥儿的脑子是几兄弟最好的，很快就看到了问题的真正核心。 “那你觉得咱们府里该怎么做？”老侯爷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问出这话后，耳朵就竖了起来。 傅知易斩钉截铁的道：“自然是坚定的站在陛下这边。” 老侯爷继续追问：“可德清大长公主那边怎么办？她那一系势力不小，真跟她对上，只怕咱们侯府落不着好。” “而且，陛下如今隐忍不发，就说明对德清大长公主还是念着旧情的。若是德清大长公主因为你媳妇儿那番话，针对咱们侯府，只要不太过分，想来陛下也不会阻止，你明不明白？” 傅知易冷笑一声：“祖父莫非真的是上了年纪老糊涂了不成？蓁蓁都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德清大长公主一系这些年仗着陛下对她的尊重，做了多少僭越之事？如今还插手到了皇子争夺之中，看那架势，似乎还想要再现一次从龙之功呢！” “陛下到底是天下之主，德清大长公主一系，一直挑衅陛下的尊严，陛下念着旧情能容忍至今，已经是厚道仁慈了！蓁蓁只因为一番话，就能让陛下封她为县主，祖父难道还看不出来，陛下对德清大长公主一些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了吗？” 第331章 到底是老了 “祖父往年总是叹息，说侯府里没赶上好时候，或者说总是差些运气和机缘。” “如今运气和机缘被蓁蓁已经送到了您面前，你却又担心起得罪德清大长公主了。如此优柔不决，又何谈侯府的将来？”傅知易这番话毫不客气，几乎没将老侯爷想要左右逢源，不得罪人的心思给摆在了桌面上。 老侯爷脸上挂不住：“你懂什么？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事关整个侯府的未来，能这么轻易就决定的吗？” 傅知易嗤笑：“俗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如今陛下既然动了这个心思，想要得到陛下的青眼，就该抢在陛下前头，提前弹劾德清大长公主一系才是！不冲在最前头，不冒最大的风险，如何能得到陛下的看重和认可？” “祖父莫非只想平平安安的，从孙媳妇手里把功劳抢过去，毫无风险的得到好处不成？” “你个混帐东西，你怎么跟劳资说话的？”老侯爷被戳中了肺管子，当即一盏茶就砸向了傅知易。 傅知易灵敏的闪开，躲过了这茶盏的攻击。 冲着老侯爷拱拱手：“消息我已经告知祖父您了！拿主意就靠您了！只是您最好今晚就拿出决断出来！要知道那些消息灵通的，想来今晚也都知道了。” “保不齐有比您大胆，比您更愿意为陛下分忧的人，明儿一早就抢在您的前头为陛下办事去了！到时候您可别后悔才好！” 说完，傅知易就要告辞回家去，自家香香软软的媳妇儿还等着自己去搂呢。 刚抬脚，就被老侯爷给叫住了：“你，这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你先回去吧！告诉你媳妇儿，这几天别出门！那德清大长公主可不是好惹的，到时候出门出了事，咱们侯府可是不好讨回公道的。” 傅知易点头应了一声是，扬长而去了。 等傅知易出了院子，关上门，傅山就出现在了老侯爷的面前。 老侯爷脸色冷凝：“易哥儿的话，你都听到了？” 傅山点点头，没出声。 “易哥儿说的那话，你也都听到了，你有什么看法？”老侯爷问。 傅山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属下倒是觉得四爷这法子不错，反正明儿皇帝不满德清大长公主的消息肯定会传开。自然也就将德清大长公主一系的人物都给得罪了。” “而且这份不满，恐怕最终还会落在咱们侯府头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的好！” “德清大长公主一系这些年权势熏天，劣迹斑斑，想要找他们的麻烦再简单不过了！只不过平日里都因为陛下对大长公主看重，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倒是可以让御史先上奏弹劾大长公主家的不法之事，将德清大长公主那边撕开一个缺口，剩下的，就好办了。” 朝廷上的那些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们，闻着味道就会围剿上去的。 老侯爷还在沉默没说话。 就是傅山此刻也看不明白老侯爷还在犹豫什么。 等了半日，老侯爷才开口：“我到底是老了，比不得年轻人杀伐果断了！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你去办吧。” 傅山领命，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人都走了，老侯爷叹了口气。 这一夜，知道的人，一整夜都在奔波忙碌没睡好。 不知道的人，稀里糊涂的赏完了烟花，已经陷入了美梦中。 傅知易回到听涛居的时候，路蓁蓁已经在软榻上睡着了。 内室只留了一盏灯。 丁香和海棠还在外头守夜，见傅知易回来，两人迎上来。 傅知易解下身上的披风丢给了丁香，一边在熏笼上烤着手，一边低声问：“你们奶奶睡着了？” 海棠点点头，也压低了声音：“四奶奶澡泡了一半，就快睡着了，我们哄着四奶奶出来，让她靠在软榻上休息一会，头发还没干，就睡着了。” 傅知易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又小心的放下帘子，继续烤暖身体。 “四爷，四奶奶的膝盖都青了，额头也有些肿，奴婢们已经给四奶奶上了药了。”海棠小声的继续汇报。 傅知易烤火的手一顿，眼底掠过一抹心疼。 蓁蓁在宫里还是受委屈了！ 点头嗯了一声，示意两个丫头都出去。 他烤得身上都暖和了，这才进了内室，看着路蓁蓁睡得香甜，红扑扑的脸蛋，忍不住端着烛台凑近了些，拿手指头轻轻的捋起她的刘海，仔细看了看额头。 略微有一点红肿，涂了药已经几乎看不太分明了。 又小心的掀开被子，卷起路蓁蓁的裤腿，膝盖两大块青紫，让傅知易的眼神一暗。 睡梦中的路蓁蓁大约是感觉到凉意，白嫩的腿往里缩了缩。 又大约是这一缩，牵扯到了青紫的膝盖，睡梦中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傅知易豪不迟疑的将被子盖好，又将路蓁蓁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上了床。 路蓁蓁迷迷糊糊的被惊醒，抬眼看到是傅知易，头在他胸口拱了拱，又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床上早就被几个丫头用汤婆子烘得暖暖的，傅知易才掀开被子，将路蓁蓁放到床上。 路蓁蓁就熟练的一咕噜滚到了床里面，很快又睡着了。 傅知易眼神温柔如水的看着路蓁蓁这一系列的动作，摇摇头，也跟着躺在了路蓁蓁身边。 将人从后头牢牢的搂在怀中，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 傅知易就让丫头去瑞萱堂告了假，说路蓁蓁伤了膝盖，需要养几日，等养好了再过去请安。 老太太白氏应该已经从老侯爷那边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这个孙儿媳妇才几天功夫，就成乡主变成县主了。 万一再过一段时日，又称了郡主呢？看她那么讨陛下和宫里贵妃的喜欢，这种可能未必没有。 自然是没有二话的，过后还让人收拾了一堆药材和药膏，玩器给送了过来。 让人能带话，说让路蓁蓁好好休养，等彻底休养好了再去请安也是使得的。 兰氏已经亲自登门来看望过了，知道没有大碍，只是膝盖受了伤，也是心疼得不行。 留下一堆补品，又叮嘱傅知易好好照顾着，这才回去。 第332章 你别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有了老太太打头，加上大家都知道路蓁蓁不过去宫里赴了个宴，回来就鸟枪换炮，乡主变县主了。 自然都有贺礼送上不提。 因为胡氏她们三人都有身孕，不能亲至，却都派了身边的心腹大丫头过来。 不说这胡氏三妯娌心中如何羡慕路蓁蓁这泼天的富贵和运气。 只说老侯爷的院子里。 傅家成年的男丁此刻都在这里，一个个脸色都说不上好看。 大老爷满脸都是强压的愤怒，至于二老爷则是一脸的淡定。 三老爷更是一脸懵逼，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呢。 至于傅知易这么一辈的，傅知简倒还稳得住，傅知著和傅知易都坐得远远的喝茶，傅知明却有几分坐卧不定的模样。 老侯爷端坐在上头闭目养神。 大老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一圈，看一眼老侯爷叹口气。 走一圈，再停下来看一眼老侯爷叹口气。 见老侯爷还稳如泰山老神在在的，实在忍不住了：“父亲，今天朝堂上，到底怎么回事？咱们家的人为何要弹劾靖宁侯？你是不是忘了这靖宁侯可是德清大长公主的长子？这不是一下子得罪了靖宁侯，还得罪了大长公主吗？” 就差没说，爹，你糊涂啦？ 老侯爷没说话，二老爷倒是稳稳当当的说了一句：“大哥，父亲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要不听听父亲怎么说？” 大家都把眼神投向了老侯爷。 老侯爷微微挑开一点眼皮，示意傅知易：“让易哥儿跟你说说，昨天发生了什么。” 大家又都扭头去看傅知易。 傅知易又将昨日宫中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几个男人这才知道，原来路蓁蓁成县主了。 不过对于路蓁蓁得罪了德清大长公主这事，大家的脸色都不好太好看。 毕竟这德清大长公主有多不好惹，大家都是清楚的。 大老爷忍不住就道：“糊涂！都说女人误事吧？好端端的，居然就惹上了德清大长公主，简直，简直是个祸害！” 傅知易还没说话呢，三老爷不干了。 “大哥你说谁祸害呢！我那儿媳妇如今可是县主了，陛下亲封的！怎么就祸害了？祸害谁了？” 大老爷翻了个白眼：“若不是她强出头，说出那番话来，能跟德清大长公主家结下仇怨？好处都是她得了，她倒是成县主了，这黑锅坏处都是咱们承担了！这难道还不是祸害？” “放屁！大哥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话，我那县主儿媳妇哪句话说得不对？我看她说得句句在理，不然陛下能高兴的让她从乡主变成县主？” “谁家女眷有这样的荣耀？也就只有我那儿媳妇了！大哥，你别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三老爷极力反驳，战斗力爆表。 就连傅知易都多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他这么维护起蓁蓁来了？之前不是挺看不惯的吗？ 三老爷：这么久了，我难道还没看出来？三房这个家中，路蓁蓁这个儿媳妇地位排第一，自己媳妇和自己儿子都宠着，半点委屈都不给她。 而自己在三房这个家中，都不用说了，地位最低。 他痛定思痛想过了，要想把媳妇和儿子哄回来，最大的拦路虎就是儿媳妇。 得先把儿媳妇哄好了，那就事半功倍了。 所以，如今，路蓁蓁就是他的逆鳞，谁都不能说一句不好！ 亲爹都不行，何况还只是亲哥！ 大老爷被三老爷这番胡搅蛮缠加炫耀，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二老爷，二老爷看手里的茶杯，这茶杯长得可真茶杯啊！ 老侯爷被两兄弟吵得脑壳疼，“闭嘴！” 两兄弟都愤愤不平的瞪了对方一眼，勉强收声了。 老侯爷这才看向了傅知简：“简哥儿，这件事情，你觉得该怎么处理才好？” 傅知简犹豫了半日，看了看大老爷，又看了看傅知易。 回想起自己夫妻二人，不知道受了傅知易夫妻，尤其是路蓁蓁多少好处。 从怀上孩子，到被路蓁蓁发现不妥，提醒去找神医来看诊。 一件件一桩桩的都浮现在面前。 再看大老爷，自己亲爹，却包庇对自己妻儿有恶意的老三，这心一下子就偏了。 酝酿了半日，才期期艾艾的道：“孙儿倒是觉得四弟妹这话没说错，这事也没办错！就是，就是太冲动了些！不过，四弟妹一贯如此怜惜弱小，看不得人受欺负，这也是四弟妹的好处！” “更何况，弟妹被封为县主，这等隆恩，谁不啧啧称奇？就是德清大长公主有什么不痛快，想来，想来看在陛下这等圣恩，也不好出手太过吧？” “大不了，大不了以咱们侯府的名义，备上一份厚礼送到德清大长公主府上去，在中间转寰一下，这说不定冤家宜解不宜结，德清大长公主不计较了呢？” 说完，又看了看老侯爷的脸色。 老侯爷的神色很平静，压根看不出来什么。 傅知简这才忐忑的退到了一边。 三老爷见傅知简都这么所，立刻打蛇随棍上：“我觉得简哥儿说的很是，女眷之间拌两句嘴，哪里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真这样，这京城里大家日子都别过了！那德清大长公主这把年纪了，难道还要跟我县主儿媳妇一个孩子计较这点小事？” 大老爷越听越不对，不是，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现在不是德清大长公主计较不计较的问题，是自家亲爹让自家门下的御史大夫，上了折子当着满朝文武弹劾了德清大长公主的亲儿子，靖宁侯好吗？ 你都知道护着自家人，那德清大长公主不知道护着自己儿子？ 这是要结下死仇的节奏啊！ 压根不是什么小打小闹好吗？ 老侯爷没接三老爷的话茬，锐利的眼神又看向了傅知著和傅知明：“你们俩呢，怎么想的？” 傅知著恭恭敬敬的道：“这里面牵扯太多，孙儿不敢妄言。” 然后就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倒是傅知明，脑瓜子嗡嗡一顿转悠后，才开口：“孙儿倒是觉得，大哥说的法子不错！只不过这事既然是四弟妹惹出来的，咱们出面只怕不好使！倒不如让四弟妹亲自登门去给德清大长公主赔罪的好！这样才能显得出来诚意—— ” 第333章 痛打一番落水狗 “放你娘的屁！我儿媳妇又没做错事，凭啥要她去给德清大长公主道歉？”三老爷傅鹤吟不干了，当场爆粗口。 傅知易又没抢过他那讨厌的爹，第一个替自己媳妇儿打抱不平。 心中不爽，眯瞪了三老爷一眼后，才冷声道：“三哥，你自己骨头软，挺不起腰来做人就算了，可别把别人都想得跟你一样没骨气！我家娘子又没做错事，凭什么要去道歉？” 三老爷跟着附和：“就是！凭啥？” 傅知明被傅知易当众贴脸开大，嘲讽没骨气，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老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这是顾全大局！你以为都像你和弟妹一样，只顾着自己痛快，自己升官发财，不管侯府其他人的死活吗？” “你们夫妻俩才是自私，心里只有自己！若是弟妹不强出这个头，家里能有这样的祸事？我如今这也是为了大家着想！” “还只是让弟妹去给德清大长公主赔罪，又没有把她休了，赶出侯府，你就受不了了？” “那弟妹在说出那番话的时候，考虑过我们侯府其他人的感受没有？大哥那么说，是给你们留面子，你难道听不出来？” “不信你问问在场的人，谁愿意被连累得罪德清大长公主？” 大老爷提供了傅知明这话，看着傅知明的眼神顿时充满了赞赏和愉悦，果然还是明哥儿跟自己是一条心的。 当下也就沉下了脸：“我看明哥儿说的很有道理！他也是为了大局，为了整个侯府，为了我们大家着想！易哥儿，你可想清楚了，谁家女眷犯了这样大的错，被休都是最轻的了！” “咱们侯府还顾念着她，只让她去给德清大长公主赔个不是，已经是格外仁慈了，你可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傅知易听了这话，嘴角忍不住翘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来：“大老爷说话还是谨慎些！别忘了，我家娘子是因为什么被封为县主的！陛下为了那番话而嘉奖了我家娘子！大老爷却说我家娘子说那番话是犯了大错？” 大老爷的脸色骤变，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老爷是不是这个意思，在场各位心里都清楚的很！你们最好先想清楚，陛下封我家娘子为县主是为了什么后，再说话！”傅知易冷笑道。 大老爷脸色变了又变，此刻才似乎有些明白了过来，顿时白了脸，看向了老侯爷。 二老爷也不看茶杯了，看向了傅知易，神色复杂。 三老爷有些没太明白，不过看大老爷脸色不对，倒是看明白了，自己儿子这番话说到大老爷的痛处了。 当场跳出来，要痛打一番落水狗，啊，不是，是乘胜追击！ “易哥儿说得对！陛下都嘉奖了，那就说明我儿媳妇没做错！不仅没错，还做得太对了！既然我儿媳妇没错，那就是德清大长公主有错！德清大长公主都有错了，弹劾她儿子有什么错？大长公主都错了，她儿子跟她一路货色，还能有个好？” “既然弹劾德清大长公主儿子没错，那还担心什么？咱们又没做错事，还担心什么？有陛下在，德清大长公主还能对我儿媳妇出手不成？那不是跟陛下对着干吗？哼，我儿媳妇要是掉一根汗毛，我们就可以闹到陛下面前去，就说是德清大长公主心怀不轨，报复我家儿媳妇呢——” 三老爷说着说着，对上上座老侯爷，旁边亲儿子，还有不远不近的大哥，二哥，并三个侄子的眼神后，吓了一跳，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最后干脆不做声了，扭头去看儿子傅知易：“干嘛都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上座的老侯爷终于出声了：“你没说错！相反，你说的很对！” 说完这句话，看着大老爷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允辩错的失望：“老大，连老三都能明白的道理，你怎么反倒没看出来？” 大老爷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嗫嗫嚅嚅的说不出话来。 他也是此刻被老三这番话给提醒了，对啊！陛下既然已经表明态度了！ 而且今天朝上，参德清大长公主一系的可不止他们的人，还有几个呢！ 再回想朝堂上，往日里也有参德清大长公主一系的人，只是更有一些人会自发的为德清大长公主一系的人开脱，陛下那边也就顺势高高抬起，低低放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就算有折子，也大多留中不发。 而这次，除了德清大长公主一系的人，并没有人为靖宁侯开脱。 更多的人保持了沉默，或者说，在任由事态发展。 而且陛下的态度，却是让靖宁侯先上折自辩，虽然这是被参劾的官员应走的流程，可跟之前相比，已经是释放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了。 大老爷此刻终于明白了老侯爷让自家派系的人出面参劾靖宁侯的用意了。 想明白这点关窍，大老爷面色极为难看，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不说话了。 好半天，才勉强挤出一脸强笑来：“是儿子的疏忽，只用以前的老眼光去看待这件事，还以为会跟以前一样！” 傅知明也有了几分明白过来，顿时脸色变得比大老爷的还难看。 其他几个人也都陆陆续续的明白了，一时大家都沉默了。 屋子里只能听闻大家的呼吸声。 好一会子，还是老侯爷带着几分疲倦的声音：“老大，你这个样子，你说，你让我怎么放心将侯府交付给你？” 大老爷低下头去，攥紧了拳头，没说话。 老侯爷又看向了傅知简：“简哥儿，既然你觉得易哥儿媳妇没做错，为什么不坚持到底？” 傅知简讷讷不成言，他能说什么？他心里觉得四弟妹没错，支持四弟和四弟妹。 可大老爷的态度也摆在那里，他本就因为妻子中毒一事，跟大老爷父子离心了，若这个时候还站在大老爷的对立面，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地位，和遥不可及的世子之位，只怕真的就没了。 他能顶着压力，替四弟和四弟妹说出那番话来，就很不容易了。 还要他怎么做？ 第334章 岂不是太儿戏了？ 傅知简这点心思，哪里瞒得过老侯爷。 老侯爷看得清楚明白，更是心里一阵阵发梗。 老大傅鹤鸣小事也就罢了，大事是真没有一点悟性，看不清楚形势。 如今上头还有他镇着，把控着，倒还无事。 真要将爵位传给他，就昨天发生了的事，只怕傅鹤鸣能干出当晚就把易哥儿媳妇送到德清大长公主面前赔罪的事来。 这个爵位不能给他！老侯爷无比清醒冷静地确定。 倒是简哥儿，虽然软弱了些，可好歹比老大强一点。 最主要的是，简哥儿跟易哥儿关系一直还不错，若是两兄弟能一直这样相处，有易哥儿在后头提醒简哥儿，这侯府还能安稳一代。 至于老二一家子，都是一屋子的哑巴，凡事都不出头，缩在后头的。 还有那明哥儿，真是又蠢又喜欢蹦跶！ 这侯府第三代，数来数去，竟然也只有易哥儿靠谱。 至于第四代，如今年纪还小，还真看不出个好歹来。 老侯爷真是悲从心中来。 真是连说话骂人的欲望都没有了。 深吸了几口气，勉强打叠起精神来，摆摆手：“行了，你们都下去吧！这几日谨言慎行，关键时刻，若是被德清大长公主那边的人抓到了把柄，就算最后能把你们救出来，也难免要脱一层皮！不想死不想遭罪的就都老实些！” 大家都诺诺的答应了，就连三老爷也低眉顺眼的答应了。 倒是傅知明魂不守舍的，连答应都落在了人后。 看到大家都看过来，顿时慌了。 老侯爷瞥了傅知明一眼：“明哥儿，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若是让我知道你再跟德清大长公主家的幺孙来往，我就打断你的腿！听明白了没？” 傅知明脸色发白，本想辩驳两句。 可在老侯爷了然一切又森冷的眼神下，颤抖着开了口：“是，孙儿明白。” 老侯爷这才闭上了眼睛：“老大，简哥儿，易哥儿留下。” 其他的人互相看了一眼，都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出得老侯爷的院子，三老爷看着傅知明还没回过神来的模样，啐了一口，“明哥儿啊，平日里看着老实，什么时候跟德清大长公主的幺孙有来往了？” 二老爷父子也看了过来。 傅知明一脸的尴尬，努力维持这平静：“三，三叔，哪里有，有什么来往，只不过之前在一个酒席上认识了，后来偶尔一起出去喝个酒罢了。” 三老爷狠狠的拍了拍傅知明的肩膀，幸灾乐祸丝毫不遮掩：“明哥儿啊，听叔叔的话，趁早跟你那些狐朋狗友都断了，不然到时候可真能被老爷子打断腿的——” 说完，也不管傅知明的脸色，转身又去搂着二老爷：“二哥，走，到前头去咱们喝一杯去！” 二老爷一脸的无语：“这个时候？你要去喝一杯？” 三老爷理直气壮：“怎么了？我儿媳妇成县主了，还不能允许我高兴高兴？喝一杯怎么了？去不去？我那里可是十年的桂花酿——” 二老爷挣扎了一会，最后一闭眼一跺脚：“去！” 哥俩达成了一致，立刻勾肩搭背到前院喝酒去了，远远的还能听到两人商量着配几个什么样的下酒小菜。 傅知著一耸肩，得，他虽然也想去蹭口酒喝，不过看看这个形式还是算了，回去陪媳妇儿得了。 冲着脸上开了酱油铺子的傅知明点点头，慢悠悠的也走远了。 剩下一个傅知明，站在那里低着头也不知过了多久，也才慢吞吞的走了。 侯爷院子里。 “易哥儿，你说说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老侯爷开口。 大老爷傅鹤鸣不置信的看了一眼傅知易，又看向老侯爷。 “父亲，这可是朝堂大事，怎么能听易哥儿他一个孩子的？这岂不是太儿戏了？” “是，他媳妇儿是得了陛下的青眼，可那说不定就是运气好，碰上了！可咱们侯府上下这好几百口子人，万一一步踏错了，那可怎么办？” 大老爷急急忙忙的反对。 “你闭嘴吧！你倒是年纪不小了，孙子都大了，也还天天上朝呢，结果呢，对朝堂形势的了解还不如易哥儿一个孩子，你还有脸说？给我一边站着去！”老侯爷没好气的吼了一句。 大老爷被当着儿子和侄子的面，挨了这样的训斥，脸上还真挂不住。 狠狠的瞪了傅知易一眼，气咻咻的站到一旁去了。 傅知简低下头去，掩住了自己眼中的快意。 傅知易却神色半分动容都没有，淡漠的道：“祖父心中有了决断，自有章程，孙儿就不班门弄斧了！” 老侯爷盯着傅知易看了半日，傅知易和老侯爷对视着，眼神没有半分退让。 祖孙俩僵持了半日。 傅知易才转开了视线，低下头：“而且不久就要春闱了，孙儿如今要以春闱为要，实在不宜分心，还请祖父体谅！” 老侯爷这才想起，对，还有这事！他居然一时给忘记了。 他确实如傅知易所说，心里有了章程。 只是他还想听一听傅知易怎么说，一来是考考这个孙子，想看看他的手段。 二来，也是想让老大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自己跟这个侄儿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也好让他有点自知之明，等他求下圣旨来的那一日，也别有太大的反应。 可傅知易春闱也很重要，如今朝堂重文，若他真能高中进士，侯府也有了另外一条路。 一时也有几分心虚，开口语气就没那么有压迫了：“行了行了，那你也下去吧！” 傅知易行了个礼，目不斜视的退了下去。 出得老侯爷的院子，傅知易才长出了一口气，一直憋闷的心情略微好了些。 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了傅山，正行色匆匆的走过来，看样子是有事要跟老侯爷禀告。 傅知易点点头：“山叔！” 傅山停下了脚步，打量了傅知易两眼：“挨老侯爷训了？” 傅知易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角。 “山叔你要见老爷子？大老爷和大哥还在里头。” 傅山了然的点点头，还是劝解了两句：“老爷子一心都是为了整个侯府，虽然有些时候不近人情了些，也是身不由己！你也别总跟老爷子犟，这么些年来，老爷子对你的心意，虽然不如简哥儿，可也是有真心疼你的——” 第335章 有几分失落 傅知易面无表情的看着傅山，这话听着怎么不仅不敢动，反而有点手痒想揍人呢？ 大约是他的眼神透露了他此刻的心情，傅山讪讪一笑，也就没多说，拍了拍他的胳膊，走了。 等到傅知易回到听涛居，看到的就是路蓁蓁懒洋洋的躺在榻上。 叶嬷嬷正在给她按摩，见到傅知易回来，叶嬷嬷就要起身，被傅知易做手势示意她继续。 自己脱了外头大衣裳，顺势就坐在了路蓁蓁的身边，先关切的看了看额头，过了一夜，肿胀消失得差不多了，只留了一圈浅浅的印子。 丫头海棠端上茶来，傅知易喝了一口，路蓁蓁看着也觉得口渴，半起身来，凑到傅知易手边，就着他的手，也喝了两口。 这才问：“老侯爷叫你去可有什么事？” 傅知易一笑：“为了昨儿个你被封县主，得罪德清大长公主的事。” 叶嬷嬷神色一动，知道后头的话不是她该听的，起身退了出去。 傅知易这才将在老侯爷那里发生的一切说与了路蓁蓁听。 路蓁蓁听完，完全无语了！ 不过倒是对三老爷有了一点改观。 这男人没了乱搞女色的本钱后，脑子就清醒多了，也能干几件人事了。 不过这都不是路蓁蓁关心的，路蓁蓁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这二月初九就是春闱了，德清大长公主那边会不会在考场对你动手？” “毕竟我可以呆在侯府不出去，而且就如三老爷所说，我现在其实挺安全的，毕竟如果我真出点什么事情，那所有的人都会怀疑德清大长公主是打击报复我！那就是打陛下的脸！” “若是德清大长公主那边脑子清醒，就会暂时放过我，而对付跟我关系最亲近的你！” “而春闱估计是最好下手的地方吧？” 傅知易眼神一软，将路蓁蓁搂在怀里：“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见路蓁蓁还有些不相信，耐心解释：“你能想到的事情，老侯爷会想不到？更别提还有大舅舅，最上头还有陛下呢！” “若德清大长公主一系真敢在科举中动手，那只怕更是给了陛下出手的理由。” “德清大长公主若是识趣一些，断尾求生，或者还可保住全家性命。” “若是还执迷不悟，妄图报复，那下场——” 傅知易没有说，不过一声冷笑就能让人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路蓁蓁也就不多问了，毕竟这些朝堂上纷争，她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也不敢胡乱出主意。 她唯一的政治素养，就是读书时候的那几本书，基本都还给老师了。 剩下的就是看的什么康熙王朝，雍正王朝之类的电视剧了。 就不拿出来贻笑大方了。 老老实实的相信傅知易的判断吧。 自此，两夫妻就真关门在家苦读。 一个苦读，一个苦心折腾她的话本子。 这话本子可老挣钱了。 如今《西游记》和《红楼梦》两个话本子在各大茶楼里头已经开始由说书人开始说起来了。 那叫一个风靡京城好吗？ 六皇子已经递了好几次口信进来，让路蓁蓁快点把后头的情节弄出来，他等着先睹为快呢！ 若不是不方便，他都要亲自杀到侯府来催更了。 更不用说府里的其他人了，也都眼巴巴的等着呢。 尤其是几个哥儿，姐儿，天天下了学，就蹭到听涛居来，一日三问：四婶婶，西游记有了下文了吗？ 别说傅知易了，就是路蓁蓁也是不堪其扰，直接让老太太发话，不许人来打搅傅知易温书预备春闱，这才得以清净。 老侯爷从那日起，和府里其他的男人一起也都忙碌了起来。 还严令府里的人最近轻易不要出门。 三老爷十分不忿，他还打算天天出门，跟他那些纨绔朋友炫耀他的县主儿媳妇呢！ 他都想好了，出门先邀上一桌酒，把跟自己关系好的，不好的都约到一桌。 然后不管别人开口第一句是啥，他都要说：“你怎么知道我儿媳妇是县主啦？” 保管秒杀他们！ 毕竟这一帮子人里头，没一个像他一样，有一个县主儿媳妇！ 啧啧，想想就带劲！ 然而，就只能想想了！ 不过，很快老侯爷他们就带着几分失落，又带着几分轻松的回府了。 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把傅知易叫了去。 等傅知易回来，路蓁蓁才知道，原来德清大长公主果然不愧是历经三代皇帝，能屈能伸的女中豪杰。 在靖宁侯被参劾后不久，立刻就做出了反应。 靖宁侯先上了自辨折子，然后又上了请罪折子。 也不知道私下又跟皇帝交了什么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最后反正就是，德清大长公主一系，凡是被参劾的官员，都被交由三司会审。 德清大长公主嫡系一脉，除了靖宁侯还保留了一个侯爵外，其他的要么被撸掉了爵位，要么就被降职，要被被贬出京城，到了外地做了一个小官，甚至还有直接被贬成了庶民的。 轰轰烈烈，权势赫赫的德清大长公主一系，竟然就这么轻易的就被瓦解了。 这让本来做了无数心理斗争，然后铆足了劲，想借着斗倒德清大长公主一系，好在皇帝面前露个脸，或者想咬下一块肉的那些人，都傻眼了。 不是，你就这么不堪一击？一点都不反抗一下的吗？ 你让我们这鼓足的劲往哪里去使去？ 还有那空缺出来的那些位置，本来若是德清大长公主若是反抗一二，他们还能多立点功，到时候也好瓜分一下。 现在德清大长公主这么一弄，他们也没立下什么功劳，自然也不好染指。 一时间，人人背后都在痛骂德清大长公主太狡猾了。 就是老侯爷，也有几分失落。 他都做好心理建设了，都想好如何面对德清大长公主的反扑和报复了，也想好了如何在皇帝面前表现了。 结果，这一拳头打出去后，就跟打到棉花一样。 软绵绵的，让人恶心！ 倒是兰大舅舅让傅知易去了他哪里一趟，反而叮嘱了两句，让他春闱的时候不要掉以轻心。 毕竟德清大长公主如今算是给皇帝服了软，彻底的退出了权柄的中心。 若德清大长公主硬刚，皇帝说不得会起杀心。 可德清大长公主这一退让，皇帝倒是会念几分旧情。 就算此刻德清大长公主小小的报复他和路蓁蓁一下，只要不太过分，皇帝那边大约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336章 还是轻看了德清大长公主 不过兰大舅舅也让傅知易别太担心，春闱事关重大，尤其是刚德清大长公主那一系的人被抓的抓，被贬的贬，空出来了一堆位置。 这些位置可都在皇帝心里挂上了号，就等着挑好人选去填这些萝卜坑呢。 而马上春闱，金榜题名的进士们，就是皇帝看好的人才库。 皇帝这些年积威甚重，当初能掣肘他的人，这些年不是告老还乡，就是出了别的事，几乎朝堂上都查无这些人了。 最后的德清大长公主一系也土崩瓦解，正是权利巅峰时候。 这个时候谁敢在皇帝最看重的春闱上动手脚，只怕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所以傅知易只需要进考场后，多小心谨慎行事，应该出不了大岔子。 还特意嘱咐傅知易，别告诉兰氏和路蓁蓁，免得她们也跟着担心。 傅知易不用兰大舅舅交代，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若路蓁蓁知道了，恐怕会自责。 他怎么舍得让路蓁蓁自责！ 回家的途中，顺便去了一趟六皇子府。 六皇子见了傅知易，第一句就是问：“西游记的最新一话写出来了没？” 傅知易给了六皇子一个白眼，还没说话呢，六皇子就扑过来，上下其手一顿寻摸。 手稿没搜到，人倒是被傅知易给了一肘子。 痛得龇牙咧嘴的一边揉着自己的胸口，一边跟着傅知易进了屋。 进屋后，傅知易先自顾自的倒了一盏茶暖手，自在的就跟自己家一样。 六皇子撇撇嘴，懒散的坐到了傅知易的旁边，“怎么有空出来了？不是要闭关苦读的吗？” 傅知易没搭理六皇子，只问了一句：“德清大长公主一事还有后续没有？” 六皇子脸上懒散的笑容没收敛，语气却认真起来：“父皇到底是上了年纪，念起旧情，手段也宽和了许多。再加上德清大长公主去求了太后，有太后出面说情，父皇自然也就要收手了，最起码短时间内，德清大长公主不出幺蛾子，是不会动她了！” 想了想，忍不住吐槽：“德清大长公主虽然是个女人，倒也是个人物！短短几日功夫，就下了这样的决心，还把手下官员的名单直接就呈给了父皇，就为了保住靖宁侯。这都不叫断尾求生了，这完全就是断得就剩下一个头了！这女人果真心狠，那么多儿子孙子，她最后就保了嫡长子一人！” 傅知易却皱起眉头：“德清大长公主交得太爽快了，担心里头有诈！你让人盯着些！” 六皇子神色一凝：“你的意思是？” “你若是有空，仔细理一遍大长公主交出来的官员名单，看这些官职里头除了明面上大家知道的德清大长公主一系的人，其他的是不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位置？” “还有，当初大长公主不是跟二皇子那边联系颇多吗？这次大长公主被参劾，二皇子那边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合常理！” …… 六皇子的神色越来越严肃，人也由懒散的样子，坐得端正了！ 听到最后，六皇子脸色黑沉沉的，咬牙道：“到底我们还是轻看了德清大长公主！毕竟历经三朝，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会去查个明白的！” 傅知易提醒了一句：“查出线索后，若是发现不好继续查下去，也不要勉强！想个法子把消息递给陛下，借陛下的手去查！” 六皇子点头：“你放心，我省得！”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傅知易就要告辞而去。 六皇子也没虚留，倒是让人收拾了文房四宝让傅知易带上：“这一套可是好东西，尤其是这砚台，再冷的天，那墨汁也不会冻结，你春闱正好用得上。” 傅知易也不推托，收了东西，就往家赶。 路上看到卖糖炒栗子的摊子，闻着香喷喷的栗子香，亲自下马车买了一包，揣在袖子里才回家。 一进听涛居，看到路蓁蓁正在跟叶嬷嬷说话，就走过去，将糖炒栗子塞到了路蓁蓁的手里：“刚路上看到有人卖，给你带了一包，还热乎着呢。” 路蓁蓁闻着栗子的甜香味，立刻剥了一颗放入嘴里，果然又甜又粉，满嘴甜香。 好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手里也不停的又剥了一颗，喂到了傅知易的嘴边：“你也尝尝。” 傅知易虽然不爱甜食，可自家娘子亲自剥的栗子，那自然是美滋滋的张嘴咬住。 见路蓁蓁爱吃，他也就一颗一颗细心的剥开，一边投喂自家娘子，一边问路蓁蓁：“方才进来听你跟叶嬷嬷说准备，要准备什么？” 路蓁蓁满嘴都塞着栗子，还来不及说话。 叶嬷嬷就笑了：“四奶奶和老奴正商量给四爷准备春闱需要的用品呢！侯府这边可能不太清楚，怕准备得不齐全，早上四奶奶已经去了信给兰家那边，问一问到底需要准备什么才不会遗漏，也不会犯忌讳呢。” 傅知易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就温柔了下来，又给路蓁蓁塞了一颗饱满香甜的栗子，才道：“多谢四奶奶，有劳四奶奶费心了！” 路蓁蓁吞下最后一颗栗子后，才十分傲然的扬起头：“不用这么客气！四爷才辛苦呢！” 说完这话，夫妻俩对视一眼，都笑出声来。 叶嬷嬷也含笑看着小夫妻耍花腔。 正要退出去呢，就听到外头有人来传话，说兰家那边打发了一个婆子过来。 忙将人请了进来。 那婆子看着还有几分眼熟，倒像是兰大夫人身边的。 请了安，才说明来意，说信已经收到了，兰大夫人亲自回的信，里头需要准备的都列了清单。“ 一边说，一边就将信奉上。 随信奉上的，还有婆子身后跟着的人抬着的一个箱子。 婆子恭恭敬敬的道：“大夫人说了，好些东西，怕姑娘和姑爷寻不到合适的，索性将家里有的收拾了出来，一并让老奴给带过来了。” “姑娘和姑爷看看得不得用，挑拣能用的用上，不能用的再置办去也省好多事呢！” 路蓁蓁一向知道兰大夫人办事靠谱，这事关傅知易春闱大事，她真是一贯的细心体贴。 第337章 工具人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当下笑着让人给那婆子看赏，又让那婆子给兰大夫人带话回去，说心意收到了，等傅知易春闱之后，再亲自登门道谢！ 一面还让人收拾了几样宫里肖贵妃赏赐的衣裳料子，还有几道点心，一并让那婆子给带回去。 婆子捏了捏丁香塞过来的红包，一个银锭子，摸着就估计有一二两重呢。 顿时笑得嘴都合不拢，谢过了路蓁蓁，又说了几句预祝傅知易高中的吉祥话，这才带着一堆东西回去交差去了。 等婆子走了，路蓁蓁和傅知易才一个拆开信封看信里列的清单，一个打开箱子，看里头都装的是啥。 单子足足列了有一尺长，上面写明了，参加春闱哪些能带，哪些不能带。 能带的东西里，哪里东西又最实用，都是经验之谈。 毕竟兰家三位爷，出了一个传胪，两位进士。 论经验，估计京城比兰家丰富的还真没几家。 单子后头，连进去贡院考试的时候，忌讳什么，还有一些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的小诀窍，都一一注明了。 想来兰家三位表兄是出力不少。 傅知易看着这一份清单，上面的字字句句都是关心，一时也是百感交集。 那边路蓁蓁已经看了看箱子里头。 有厚厚的一匹毡布，还有个小篮子，篮子里头整齐摆放着文房四宝，一看都是上等货色。 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 路蓁蓁接过清单，核对东西，顺便看还查一些什么，好及时补上。 还好，最重要的篮子里头的文房四宝都预备了，其他没有准备的都是生活用品。 春闱是二月初九，春寒料峭之时。 进贡院又不能带被子之类的，所有考生只能穿单衣进去，绝对不允许有夹衣。 所以这毡布就格外的重要了，仔细裁剪后，白日里能当披风裹着全身，晚上还能当被子。 考生的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小隔间完成，小隔间又不挡风，着实难熬。 还好本朝科举，可以允许考生带炭，带炉子，甚至可以带一小口锅进去，能热一下自己带的干粮，或者烧一口热水来喝。 也免得大冷天的，喝冷水，那可真是能要了老命了。 路蓁蓁一边核对单子，一边心里已经在盘算了。 傅知易的身体虽然不错，可也不能这么糟蹋。 主要是要考三场，每场三天，一连九天下来，体质再好的人也吃不消。 之前路蓁蓁也问过兰氏了。 傅知易参加乡试的时候，一切所需都是兰氏准备的，也就老侯爷和老太太提前两日过问了两句，听兰氏说她都准备了，也就放手不管了。 如今，傅知易已经娶妻，那边自然更不会插手了。 当初傅知易乡试的时候，是回了老家原籍考的。 那个时候是秋闱，天气不冷不热倒还简单。 如今是春闱，那预备的东西又不一样了。 兰氏心里也没数，这才去问得兰大夫人。 如今自然更不用指望侯府的人了。 路蓁蓁心里有了数，就催着傅知易去温书去，剩下的就交给她就好了，保管给办得妥妥的。 先就叫人来裁剪那毡布，给傅知易做一件大大的披风，又跟叶嬷嬷商量着，让小厨房这两日给傅知易烤点肉脯带进去…… 一时听涛居上下都忙碌起来。 傅知易心温软成了一滩水，温柔的的眼神看着路蓁蓁这忙前忙后的为他张罗一切。 这在一年前，还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场景。 如今，却近在眼前，美好的如同梦境一般，让他想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只可惜，路蓁蓁吩咐完众人，看大家都动了起来。 偏傅知易还杵在那里，不仅不帮忙，还添乱。 直接将人给推了出去：“去前头温书去！不许在这里打扰我们！” 凶巴巴的样子，逗笑了傅知易。 揉了揉路蓁蓁的头，傅知易从善如流的去前头书房了。 接下来的日子，反正路蓁蓁也不用去请安，就在听涛居折腾起来。 她那动静不小，不仅惊动了兰氏，还惊动了老太太和大太太那边。 毕竟她不仅用了针线房的人，还要用厨房的人。 老太太过问了一句，知道路蓁蓁是为傅知易春闱做准备，这可是正事，吩咐了一句，凡是路蓁蓁需要的，只管给，不够的就去外头采买去。 大太太那边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小气，直接指了个婆子去听涛居，问路蓁蓁需要什么，直接列个单子，让采买去买就是了。 路蓁蓁也不客气，刷刷列了一堆，什么鸡啊，羊肉啊，牛肉啊，猪肉啊，还有各色的调料之类的。 那婆子拿了单子去给大太太看，大太太只扫了一眼，见都是寻常东西，也就没细看，只让按照单子采购好就是了。 这边，兰氏每天都过来，跟路蓁蓁一起为傅知易准备。 鸡，羊肉，猪肉倒是容易，那牛肉却不好弄。 毕竟本朝宰杀耕牛可是犯法的，当然，侯府这样的人家，想弄到牛肉也是有法子的。 只是侯府的采买运气不好，去了好几处，都没赶上。 回来禀告的时候还有几分讪讪然，只说已经说好了，过几日就能买回来了。 路蓁蓁倒也没为难那采买，挥挥手就让人下去了。 倒是兰氏，问过路蓁蓁，说是想烤点肉干给傅知易带到考场里去吃，这不仅抗饿，而且对身体好。 就心动了，正想让自己的陪嫁去外头寻摸去。 三老爷傅鹤吟回来了，自从德清大长公主的事情过了后，三老爷那叫一个乐不思蜀。 每日里都要出去跟那帮子纨绔朋友炫耀一番。 弄得那些纨绔朋友如今闻“傅”丧胆，烦不胜烦！ 谁家好人，见到你就炫耀个没完没了的？ 一次两次大家也就忍了，毕竟人家确实有个县主儿媳妇，刚出炉热乎的！ 也得罪不起不是？说不得以后还有相求的时候呢。 可架不住三老爷天天炫耀啊，几个纨绔子弟一合计，这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纷纷找了借口，不跟三老爷玩了。 三老爷出去了一圈，一个朋友都没见着，正因为今日没找人夸一夸自己的县主儿媳妇而懊恼呢。 回来看到兰氏皱着眉头，似乎在寻思什么事？ 也就多嘴问了一句。 兰氏眼睛一亮，这工具人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第338章 不怎么走心的夸奖 立刻一脸为难地道：“这不是易哥儿马上要春闱了吗？蓁蓁那孩子和我这几日正在给易哥儿准备进考场的东西，蓁蓁想给易哥儿预备一点肉干，吃点肉既抗饿，又能提笔写字有力气。可偏偏——” 三老爷先是有点心虚，这儿子要参加春闱了，自己这几日可是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若是他敢说自己忘了，只怕好容易略微缓和下来一点的兰氏，恐怕又要把自己赶出院子了。 想了想，三老爷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得表现一下，也好显得他这个做爹的也是尽过心的。 当下清了清嗓子：“偏偏怎么了？是不是大嫂她们拦着不让给易哥儿准备东西了？还是有下头人说什么闲话了？” 不管是谁，他都不怕！ 正好这几日只在外头炫耀了，没在家里炫耀炫耀，趁这个机会弥补上。 兰氏叹了一口气：“大嫂和老太太那边都吩咐了，咱们要什么给什么，从来没迟疑过的！只是采买的今日回来说，也不知道怎么了，去买牛肉，好几个地方都迟了一步，牛肉没买到。说要等些日子才再有呢！” “等些日子，牛肉来了，易哥儿也用不着了。我这不是想着哪里能买到牛肉么？” 三老爷第一反应：“那鸡鸭鱼，羊肉猪肉吃不得？非要吃牛肉吗？” 兰氏一听这话就恼了：“怎么了？蓁蓁说了，这吃牛肉对身体好！牛气冲天！定能高中的！再说了，咱们这样的人家，易哥儿吃个牛肉怎么了？你帮不上忙就闭嘴一边去！” 三老爷一听是自家那县主儿媳妇要的，再看兰氏又翻了一个白眼，腿肚子都开始抽筋了。 早说是儿媳妇那个女霸王要的，打死他也不敢说这话啊。 忙陪笑：“瞧你又生气了！我这不是顺嘴那么一说嘛！不就是咱们的县主儿媳妇想给易哥儿做个牛肉干吗？这有什么难的？包在我身上！” 兰氏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三老爷两眼：“连侯府的采买都没买到，你能弄到？” 三老爷急眼了：“咋滴还瞧不起人啊？你等着，我现在就去，今儿个不弄回来，我还就不姓傅了！” 说完，甩手就匆匆出了门。 兰氏嗤笑了一声，立刻去给儿媳妇路蓁蓁报喜去：“蓁蓁，这牛肉不用担心，有着落了。” 路蓁蓁一脸诧异：“母亲，你有别的门路？” 兰氏冷笑了一声，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才道：“他也是易哥儿亲爹，这么点小事都干不成的话，要他还有什么用？” 路蓁蓁一想也是，也就丢在脑后不管了。 吩咐了厨房，将所有的肉都洗干净，然后切成了条，放入锅里，加水，葱，姜，蒜和花椒一起煮熟。 捞出葱姜蒜。 加入盐、花椒粉、辣椒粉、孜然粉、五香粉，搅拌均匀，放置半个时辰。 然后将肉条放入盆中，加入切碎的生姜、洋葱、芹菜、白芷、酒、精盐、青红花椒粉、辣椒面、白糖、黑胡椒面，腌制一天一夜。 等腌制好后，就将肉干捞出，挂在通风处晾晒两三天，直到牛肉变硬。 晾晒好的肉干，再放到锅内，蒸个半个时辰。 然后捞出，晾凉后，再挂起来小火慢慢的烤干。 这样肉干就做成了。 如何做，路蓁蓁都交给小厨房去做。 她正跟针线房的人在折腾手套呢。 她本来想着是弄个那什么羊毛或者羊绒的手套，那个才暖和。 可这个朝代还没有这个，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毡布来做。 毡布捶打得极为柔软了，然后按照路蓁蓁说的，裁剪出来，做了五个手指头的，而且是那种半截的，这样戴着也不妨碍写字。 手套做了两双，一双半截的，一双是把全部手指头都护住的，这样晚上也不担心手冻着了。 既然做了手套，那鞋子也要费心一番。 去库房里寻了老羊皮，还带着毛的那种，直接就做了羊皮的靴子，羊毛都在靴子里头，这样脚就不会那么受罪了。 又用捶软了的毡布给做了袜子。 因为只能穿单衣，除了最里层的中衣用的是松江棉布。 外头又做了几套厚的单衣不说，还用老羊皮给拼了一个褂子，里头是羊毛，外头是羊皮，风都吹不透。 就是样子略微难看了一些。 不过傅知易这样的大帅哥，身量又高挑，这个羊皮褂子穿在身上，配上犀利的眼神，倒是有点像每年来朝进贡的西蕃使臣的打扮了。 傅知易本是有点嫌弃的，可是等他全副武装上后，呆在屋子里立刻浑身冒汗。 连忙出去院子里吹了阵冷风，才好了些。 试着穿了一天一夜这一套，浑身基本都是暖和的。 就是到了半夜，手脚有些冷，却不碍事了。 这都是后话。 如今路蓁蓁还只说了样子，针线房的人，也不管路蓁蓁说得如何的难以理解，反正听就是了。 按照路蓁蓁画好的图，库库就是一顿裁剪。 这些东西，又不需要绣花，只需要针脚细密一些，处理得柔软一点，好穿一点，那真是没什么难度。 上午开工，下午基本就快成型了。 看着天色不早了，路蓁蓁也就让针线房的人先回去，剩下的明日再来做也不迟。 还许诺，若是做得好，每个人都有赏。 针线房的人高高兴兴的回去了，回去后，到了晚饭时间，一人还加了一个菜。 说是四奶奶吩咐的，这些人更是感激不已。 直到用完晚饭，傅鹤吟都还没回来。 兰氏忍不住跟张显家的嘀咕：“莫不是没弄到牛肉，没脸回来了？” 张显家的也不敢胡乱猜测。 兰氏也不算失望，本来也没对三老爷傅鹤吟抱有多大的期望。 正吩咐要洗漱了好睡觉。 就听到院子门响了。 然后就是三老爷的大嗓门，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云娘，你看，你要的牛肉我给弄回来了，我给要了五十斤，够不够？不够我明儿个再去？” 兰氏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儿子又不是饭桶，能吃掉五十斤牛肉？ 不过到底还是有一点意外，没想到三老爷傅鹤吟居然真能干成一件事？ 起身出来，就看到三老爷站在院子里，满脸的得意，就差没明说，你快夸夸我了。 身后跟着他的长随，两个人手里还抬着个篮子，里头正是那五十斤牛肉呢。 那牛肉还带着血腥气，兰氏闻不得，连忙拿帕子捂住了鼻子，吩咐婆子接过来，快给听涛居那边送过去。 一边打量了三老爷两眼，勉强露出一点笑来，不怎么走心的夸奖的两句：“还是老爷厉害！这么难弄来的玩意，都被老爷弄来了！将来易哥儿高中了，也有老爷你的一份功劳！” 第339章 心里暖暖的 三老爷这么多年了，久违的再次听到了兰氏的夸奖，一时还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扭扭捏捏的来了一句：“还好还好，一般一般。” 然后又得寸进尺的道：“云娘，我这跑了半日，好容易才买到牛肉，到现在晚饭都还没吃呢。我也懒得惊动厨房了，你让小厨房这边给我弄点吃的呗？” 兰氏眉头一皱，正要拒绝呢。 三老爷小心翼翼的补充了一句：“就煮一碗面就行，跟上次除夕的时候吃的一样就行，我不挑的！” 兰氏翻了个白眼，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敢挑？ 到底看在那五十斤牛肉的份上，勉强吩咐了一句：“给老爷做一碗鸡汤面来。” 三老爷得了准信，顿时眉开眼笑的跟在兰氏的后头，往屋里走。 到了门口，兰氏转身：“你跟着我做什么？一会子面好了，你回你那屋吃你的面去！不是说没吃晚饭么？” 三老爷感动极了，媳妇这是关心自己啊！ 当下更是增添了勇气：“我，你也陪我吃一点，正好跟你说说买牛肉的事。” 兰氏本来是不想让三老爷进屋的，可听了这话，心头一跳，莫不是买牛肉还买出什么故事来了？ 眼看自家儿子就要春闱了，可不能出事。 为着这个，兰氏勉为其难的让三老爷跟着进了正房。 两人分开坐下，丫头看了看兰氏的脸色，送上了茶水。 三老爷已经很久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了，一时还有些受宠若惊。 急忙端着茶，吸溜了两口，润了润嗓子。 还没坐稳呢，兰氏就问：“买牛肉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三老爷眼泪都快出来了，拿袖子擦了擦眼角：“云娘，难得你这么关心我，我，我——” 兰氏暴躁极了，看三老爷这黏黏糊糊的样子，就上火：“我关心你个——” 屁字都到嘴边了，到底想起了兰家的风骨和修养，愣是憋回去了。 忍了又忍才又开口：“还想在这里吃面，就少给我东扯西拉，买牛肉出了什么岔子？” 三老爷这看了看兰氏不耐烦的样子，虽然觉得委屈，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道：“虽然说本朝律法禁杀耕牛，可对咱们这样的人家来说，还真不是什么事。我虽然不如大哥和二哥，可在外头也有几个朋友。” “跟他们说一声，大家都帮忙出去问了几处，本来还说能想办法挪一挪的，不知道怎么的，看到我，就改口说挪也没地方挪，这几日确实没有。” “最后还是我一个兄弟，在城边那里寻了个门路，直接买了半头，我分了五十斤回来了。” “我心里还纳闷呢，怎么，是看老爷我出不起这钱？还是觉得老爷我这个样子就不像是去买牛肉的？” 三老爷还在抱怨呢。 兰氏却警觉起来。 本来今天侯府的采办们没买到牛肉，她就觉得奇怪，这个牛肉并不是什么很稀奇珍稀的东西。 一般都能采买到的，怎么采买跑了那么多地方，都说没有？ 这也就罢了，三老爷傅鹤吟去买，别人去问，都说能挪一点，可见了他，却又说没了。 这里头肯定有事！ 就是不知道是针对宁平侯府还是针对他们三房？ 别不是傅鹤吟这个蠢货在外头得罪人了吧？ 忍不住就追问了几句。 三老爷傅鹤吟叫起天冤来：“自从过年，我再没有像今年这样老实的！连外头兄弟朋友喊我去喝年酒，我都拒了好吗？” “也就陪老爷子和大哥他们去喝了几家亲戚的年酒，就一直呆在家里。” “就是这几日，多出门了几趟，那不是为了炫耀我们的县主儿媳妇吗？而且我也没那么不开眼，找的可都是跟我几十年交情的朋友！” 三老爷这样一喊冤，兰氏一想，也是，他今年也确实比之前老实了许多。 难道真的跟他没关系？ 或者是他天天在外头炫耀，那些狐朋狗友受不了了，所以故意膈应他的？ 兰氏免不了这么想。 忍不住就埋怨：“蓁蓁能当上县主，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没帮上忙，你怎么好意思跟人炫耀的？” 三老爷振振有词：“怎么没关系？她是我儿媳妇！她成县主了，我就是县主的公爹了！我那朋友里头，谁也没我这么大福气，有这样的脸面风光！以往都是他们跟我炫耀，炫耀自己儿女多，孙子闹腾，哼！以为我听不出来，那就是膈应我呢！明摆着欺负我只有易哥儿一根独苗！” “是！我承认，我儿子儿媳妇数量比不过他们！可我儿子儿媳妇争气啊，这他们可比不了！我难得能出口气，怎么就不好意思炫耀了？我不得把这么些年的场子找回来？” 兰氏，兰氏是什么话都不想跟三老爷说了，简直是个棒槌！ 她当初是怎么瞎了眼睛，就看上他了？ 这心智，说他八岁，已经是抬举他了！ 不过三老爷这番话，倒是打消了她的想法。 能跟三老爷傅鹤吟玩到一起去，还玩了几十年的，想来脑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压制住了内心的疑惑，兰氏又是一个白眼丢过去，正想说点什么，下头人将煮好的面送上来了。 有面堵住三老爷的嘴，兰氏也就不多话了。 三老爷磨磨蹭蹭的吃完了面，还来不及开口，兰氏就先开口赶人了：“行了，面也吃了，人也该回去了！时候不早了，我该歇息了！” 毫不容情的将三老爷给赶了出去。 三老爷被赶出了正房，摸摸吃饱的胃，心里暖暖的！ 虽然还是没能留宿正房，不过，能混到单独跟兰氏一起吃面，也算是进步了。 相信，他要是继续努力表现，迟早有一天能登堂入室的！ 兰氏倒是不知道三老爷还有此等雄心壮志，若是知道，肯定要啐他两口，让他别做梦了。 因为不知道，倒是一夜睡得还算香甜。 第二天照常去了听涛居，昨日送来的牛肉，已经被清洗了一遍，正准备下锅煮呢。 路蓁蓁正在叮嘱小厨房的厨娘，见兰氏过来，就又说了两句，将兰氏迎进了屋里。 两人说了会子闲话，就说到了牛肉上。 兰氏也就顺嘴将昨日三老爷说的那点子奇怪给说了出来。 路蓁蓁的手一顿，她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 第340章 四爷放心，此物无毒 当即吩咐：“让小厨房把那牛肉放着，先别动。” 丁香一听，二话没有，转身就出去吩咐厨娘去了。 兰氏怔住了，回过神来，脸色发白：“怎么了？可是牛肉有问题？” 路蓁蓁摇摇头：“不确定！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既然都觉得有问题，那肯定就是有问题！” 一面又吩咐让人去请府医钟大夫来查验。 想了想，又让人去把傅知易叫来。 很快，傅知易和钟大夫就前后脚到了。 傅知易听了路蓁蓁的解释，先是松了一口气：“别怕，也许只是一场虚惊！” 一面就让人扶着摇摇欲坠的兰氏，让她先回去休息，这里有他和路蓁蓁就够了。 兰氏却执意不肯，她怎么能放心。 还好钟大夫是后脚到的，一到，还以为谁病了，喘匀了气息：“谁身子不舒坦？是三太太吗？” 主要是兰氏的脸色太难看了。 说着就要请兰氏的脉。 兰氏摆摆手，傅知易走到钟大夫身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钟大夫的神色一变，掏出了银针，走到那一大盆被切好的牛肉条面前。 先捞起一条，闻了闻，又伸舌头尝了尝，皱了皱眉头，然后又用银针刺入牛肉里头，再拿出来看。 银针颜色未变。 兰氏先松了一口气。 钟大夫却有不放心的多刺了几条牛肉后，才收回银针，拿帕子擦了擦银针和自己手上的血水。 路蓁蓁忙示意丫头们打热水来，让钟大夫洗手，又漱口后，才问：“钟大夫，怎么样？牛肉有没有问题？” 钟大夫摇摇头：“我查验过了，看着应该是没问题。” 兰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没问题就好。 可钟大夫的神色还有几分凝重，似乎要说话。 傅知易给了他一个眼神，钟大夫就闭上了嘴。 路蓁蓁跟傅知易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所想，路蓁蓁就劝：“母亲要不先回去歇歇去，我看你刚才吓了一跳，脸色不太好！回去躺一躺，下午再过来也不迟！” “我这边要收拾这牛肉，估计味道也不好闻，免得母亲你闻着了又不舒服。” 兰氏确实闻不来这腥膻的味道，也就不强求了。 交代了几句，这才扶着人离开了。 等到送走了兰氏，傅知易才问钟大夫：“看似没问题，实则有问题？” 钟大夫不太确定：“这肉我查验着是没事，只是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大约是我医术不精的缘故，或者是年纪大了，味觉和嗅觉不如年轻时候了。” “四爷，四奶奶，谨慎起见，这肉还是别吃了的好！” 这倒是真心实意的建议。 路蓁蓁忙谢过了钟大夫，给了个大红包，让人将钟大夫好好送回去。 院子里的人早在路蓁蓁怀疑有问题的时候，就让人都退下去了，只留下叶嬷嬷和四个大丫头。 叶嬷嬷这才上前一步：“四奶奶，不如让老身看看。” 两人看了看叶嬷嬷，都点头示意她上前。 叶嬷嬷也是拿起牛肉条，闻了闻，又上手捏了捏，挤出一点血水来。 然后示意丁香：“去找厨房要一只活兔子，或者活鸡之类的，反正要活的，带过来。” 丁香点点头，立刻去大厨房。 这些活物，只有大厨房才有。 旁边的海棠没忍住：“嬷嬷，您是发现了什么吗？” 大家都紧张的看着叶嬷嬷。 叶嬷嬷脸色不算太好，点点头：“有一点发现，也有一点猜测，不过要等拿来活物，试一试才能确定。” 路蓁蓁和傅知易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了猜测。 以路蓁蓁看了那么多穿越，宫斗文的积累，不用多想，就知道这牛肉只怕有毒。 还是很厉害的毒，起码钟大夫就没查验出来，不过到底人老成精，还是发现了不对。 现在就是不知道这毒牛肉是针对三房，还是针对整个侯府了？ 至于背后下毒之人，路蓁蓁用脚趾头的第六感都能猜到，只怕就是那位刚刚被迫交出权柄的德清大长公主吧？ 丁香做事就是靠谱，没一会子，就左手一个笼子里装着只活鸡，右手笼子里一只活兔的回来了。 叶嬷嬷此刻也已经从牛肉条中，挤出了小半碗的血水出来。 见鸡和兔子都弄来了，示意丁香将鸡和兔子抓出来，她将碗中的血水，分别灌入了那只鸡和兔子的口中。 然后又关进笼子里，又在两只笼子中间，点燃了一只蜡烛，从荷包里拈出一点粉末来，洒在了蜡烛上。 蜡烛砰砰两下，立刻燃烧得更明亮了，火焰都冲上去了一大截。 一股淡淡的，说不出来的味道弥漫开来。 傅知易第一反应是将路蓁蓁一把搂住，捂住了她的口鼻，蹭蹭蹭后退了几步。 叶嬷嬷却十分的淡定：“四爷放心，此物无毒，不过是催化物罢了。” 然后那蜡烛燃灭了之后，又过了大约一刻钟。 笼子中的鸡和兔开始躁动起来。 鸡鼓起了脖子，蒲扇起了翅膀，爪子也拼命的抓挠着地面。 至于兔子，眼睛整个都红了，在笼子里团团的蹦跶，蹦跶了一会后，又拿兔牙拼命的咬起了笼子。 这笼子本就是竹编的，还算坚韧。 兔牙咬了几下，就划破了嘴角，流出血来。 那兔子却浑然未觉，一遍遍的拿头去撞击和咬笼子。 那边的鸡也是，似乎想要挣脱笼子不得法，转头就用嘴扯起了自己身上的羽毛。 尤其是翅膀上的，没一会子，就扯得乱七八糟，血肉模糊的一片。 海棠几个丫头哪里见过这场面，顿时都捂着嘴，扭过头去。 唯独丁香还警惕的看着那鸡和兔子。 傅知易也捂住了路蓁蓁的眼睛，怕她看到了害怕。 一面就吩咐：“行了，把这鸡和兔子都处理了，不要丢，都放好。” 丁香答应了一声，然后上前，干净利落的扭断了那鸡和兔的脖子，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么干脆利落，叶嬷嬷的眼神都变了变。 海棠忍不住问：“你不怕？” 丁香憨憨的冲着海棠一摆头：“这有啥好怕的？我小时候，都抢着看杀鸡呢，尤其是杀大公鸡，那屁股上的毛好看，能做毽子呢！每次为了能抢到屁股上的鸡毛，都恨不得打起来！” 海棠：就很无语。 第341章 宫中密药 叶嬷嬷也抽了抽嘴角，是她多想了，还以为这丁香是身怀绝技的高人呢。 感情就是个傻憨憨。 示意丁香和其他几个丫头收拾现场。 叶嬷嬷深吸了一口气，跟在傅知易和路蓁蓁的身后进了正房。 进去后，傅知易才松开了搂着路蓁蓁腰的手，“叶嬷嬷，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嬷嬷躬身而立：“这不是毒，但是胜过毒！” 傅知易的瞳孔一缩，眼神锐利的看向了叶嬷嬷。 叶嬷嬷这才娓娓道来。 这味药叫“惊魂”，是一种草药，服用多了以后，会惊惧难安，脾气暴躁，力气变大，而且神智不清。 就好像魂魄被惊吓跑掉了一样。 所以叫惊魂。 方才这牛肉里就含有大量的惊魂，大约是牛死之前被喂食了很多的惊魂草的缘故。 而且这种草药还真不算毒，用银针也检测不出来。 要服用到一定的剂量，又要被这种草药结出来的籽磨出来的粉末一催发，就能立刻血液倒涌，神智不清，甚至自残。 一般人看到中了惊魂的人，都只会觉得是发了臆症，或者是丢了魂，被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 寻常的大夫也诊断不出来。 拖得时间长了，就算中了惊魂的人能清醒过来，也会留下癫痫的后遗症。 路蓁蓁心里一紧，看向了傅知易，这是冲着他来的。 “嬷嬷从哪里得知的这惊魂？还有你方才撒到蜡烛上的粉末，是不是就是惊魂的籽磨成的粉？”傅知易敏锐的问道。 叶嬷嬷叹了一口气：“这正是老身接下来要说的，这药乃是宫中密药！据说当年先帝后宫有妃子使用此药，导致了不少后宫惨剧。后来被查出来，此药就被列为了禁药！” “可在本朝早些年，后宫又发现了此药为祸宫中，先皇后也被牵扯其中，为证清白，不顾刚刚生产完还未恢复的身体，亲自督查，最后却不了了之。” “此事成了先皇后心中的禁忌和魔怔，先皇后直到临终之前，仍旧耿耿于怀！” 路蓁蓁上前一步，“可嬷嬷不是说，自己只不过是先皇后宫中一个普通的小宫女吗？一个普通小宫女能知道这些？” 叶嬷嬷苦笑：“老身真是先皇后宫中一个普通的打扫的小宫女，可老身有一个姐姐，却是先皇宫当初的陪嫁心腹大宫女。” 当初先皇后薨了之后，皇后所在的宫殿被封了起来，大部分的宫人都被解散，有的去伺候了别人，有的却不知所踪。 而她的姐姐名叫绿意，先皇后最信任的心腹大宫女，本应该殉主而去。 被大公主在陛下面前求情，留了一条命下来，却只能在先皇后的宫中了渡残生，一辈子不许踏出那座宫殿。 绿意相当于被软禁在了先皇后的宫中，头顶上时刻悬着大刀，日子实在难熬。 也就靠教导叶嬷嬷打发时间，也让自己有点事情做。 叶嬷嬷那些本事，还有秘方什么的，都是绿意教给她的。 后来绿意没了生的欲望，成日家浑浑噩噩的，叶嬷嬷日夜不停的守着她照顾她，在绿意糊涂的时候，说出来的呓语里，才知道了当年的一些秘闻。 至于那药粉，是当初先皇后因为查不出来元凶，虽然将宫中所有的惊魂都给销毁了，却留下了最后一份。 一直是绿意保存。 绿意最后又交给了她。 才有了今日。 说完这番话，叶嬷嬷面对傅知易和路蓁蓁的打量，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按理说，这些秘闻她应该死死的压在心底，一辈子一个字都不要提的好。 可她如今好容易从深宫出来，找到一个后半辈子的指望。 若傅知易和路蓁蓁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她去哪里再找这么宽和大度的主子去。 所以这才豁了出去。 一时的激动，此刻被打量着，又有些后悔。 路蓁蓁拉了一下傅知易的手，示意他的眼神收敛一些。 这才冲着叶嬷嬷行了个礼，吓得叶嬷嬷忙避让不迭，一边摆手，一边道：“四奶奶这是要折煞老身吗？” 路蓁蓁却抓住了叶嬷嬷的手，愣是行完了礼。 这才道：“嬷嬷这个礼怎么受不起？我知道嬷嬷出宫后，就再也不想提起宫中之事，也不想跟宫里有半分的牵扯和纠葛！若不是为了我和四爷，嬷嬷是断断不会趟这滩浑水的！嬷嬷能跟我们说出这些旧事，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我跟四爷若是这都不领情，那还是个人吗？” “嬷嬷放心，今日之话，出自你口，入我俩之耳，再无其他人知道！外头那四个丫头，也请嬷嬷放心，她们也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从今日起，嬷嬷您以后都由我跟四爷负责了！若是您想有个人承欢膝下，您看我身边那四个丫头，哪个顺眼，就让她认您做干娘，以后给您摔盆捧孝！若是你没看上，也没关系，有我跟四爷在，您也一辈子舒舒服服的，决计不会让您一辈子老了没个着落！” 说完，给傅知易使了个眼色。 傅知易也点点头：“嬷嬷放心，你对我跟蓁蓁忠心不二，我跟蓁蓁自然不会亏待你。日后我跟蓁蓁还有多仰仗嬷嬷的时候，嬷嬷千万不要见外！只拿我们当自家晚辈就是了！” 叶嬷嬷听了路蓁蓁这话，倒是眼睛一亮，动了心思。 只是此刻不好说，只含糊应下了。 路蓁蓁安抚下了叶嬷嬷，这才问傅知易：“四爷，该怎么处理？” 傅知易冷哼了一声，“那些牛肉尽数销毁吧，免得有人误食。不过留下一点，我还有用处！” 路蓁蓁想了想却先问叶嬷嬷：“这牛肉日常接触没有问题吧？” 叶嬷嬷摇摇头：“没什么问题，只要不误食就无事。” 路蓁蓁点点头：“四爷，既然有人背后下黑手，想来是冲着你来的。估摸着这手段会用到你春闱在考场的时候，能轻轻松松的毁掉你一辈子！” “若是我们把这牛肉销毁了，只怕那背后黑手得到了风声，还会再次出手！” “倒不如我们装不知道，这些牛肉做出肉干来，只是不食用就好。让这幕后之人觉得已经得逞了——” 第342章 大公主其人 傅知易闻言，看着路蓁蓁的眼神说不出的欣赏和赞叹。 “还是我们四奶奶想得周到！就按照你说的办！先稳住对方，免得幕后之人狗急跳墙！”傅知易点点头。 叶嬷嬷看傅知易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跟路蓁蓁说，十分识趣的开口：“那就交给老身来处理吧。” 路蓁蓁忙道：“那就劳烦嬷嬷了。” 毕竟这肉有问题，叶嬷嬷了解药性，由她来处理再合适不过了。 叶嬷嬷笑了笑，告退出去，吩咐几个丫头跟着她去处理牛肉去了。 傅知易和路蓁蓁对视了一眼，傅知易开口：“这事十有八九是德清大长公主的报复！我先让人去暗中查一查，看看她还准备了什么后手没有。” 路蓁蓁点点头，想了想：“咱们也不能被动挨打啊！得给德清大长公主找点事分分她的神，也免得老盯着我跟你！” 傅知易嘴角噙起一抹冷笑：“这事咱们就不用出手了！我有安排。” 路蓁蓁好奇的看过去：“什么安排？” 傅知易压低了声音：“你没听叶嬷嬷方才的那番话吗？先皇后也因此药受到牵连，听说先皇后生下大公主后，因为要彻查此案，月子亏了身体，所以后来一直缠绵病榻，郁郁而终。” “皇后膝下只大公主一滴血脉，你说我们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大公主，她会怎么办？” 大公主？ 路蓁蓁眨巴了一下眼睛，上次正月十五进宫，她隐约在殿上看到过一次。 高坐在上位，看着是个不好接近的。 而且平日里进宫，或者见到四公主，从来没听四公主说起过大公主。 不知道这位大公主圣宠如何？还有，她跟先皇后感情如何？会因为这样一个消息而跟德清大长公主对上吗？ 路蓁蓁满眼都是疑问。 傅知易小声的解释：“大公主乃是当今陛下唯一的嫡女，最是尊贵不过，封号长平，封地离京城不远，食邑两千户，另赐永业田五千亩！本朝历代公主里头，也是头一份了。” “后面的二公主和三公主，封地都远，食邑一个五百户，一个八百户，永业田也不过千亩。” “就是现在的四公主，虽然最得皇帝宠爱，将来的封赏也不会高于大公主。” “陛下和先皇后乃是结发夫妻，同甘共苦多年，先皇后薨后至今，陛下都未曾再立皇后。皇后当年的宫殿，也一直封存，不允许后宫任何人再住进去。” “每年先皇后忌日，陛下都要和大公主在先皇后宫中呆上一日，每年的赏赐，大公主的赏赐也是所有的皇嗣里头一份。” “那些皇子公主皇孙们，不管多受宠，在大公主的面前，都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 路蓁蓁眨巴了一下眼睛，不用说了，懂了！大公主才是皇室里头真正厉害，最得皇帝宠爱的那个！ 若是大公主知道，这导致她母后当年月子没坐好，缠绵病榻的事件有线索了，肯定不会放过！ 只要她查到德清大长公主那边，两位公主对决，就不知道谁技高一筹了。 不过想来，大公主有这样的恩宠，肯定不会吃亏了。 毕竟若路蓁蓁是大公主，斗不过德清大长公主，第一反应就是回家找爸爸！ 毕竟谁能像大公主一样，有个天下九五之尊的亲爹呢！ 路蓁蓁彻底放下心来。 冲着傅知易竖起了大拇指，果然不愧是后期的大反派啊。 这真是走一步算三步，有什么事，只管把旁人拉下水，自己却片叶不沾身。 高，实在是高！ 不愧是她蓁选看中的男人！ 既然傅知易有了章程，路蓁蓁就不去操这个心了。 让傅知易继续去温书，她开始折腾别的来。 这牛肉干有问题，还不如折腾点别的。 比如方便面？ 路蓁蓁想了想，这傅知易能带锅进去，方便面倒是不用了，直接给他整一包晒干的挂面带进去就行了。 倒是那个脱水蔬菜包，调料包得想点法子。 不过这也难不住路蓁蓁。 脱水蔬菜包简单，如今厨房每日采购的新鲜蔬菜，都切成小薄片，小丁，然后锅里烧开水后，将切好的蔬菜丢进去焯水，然后捞上来，沥干水分后，用小火炉子上烤干就是了。 至于调料包，直接熬上一锅肉酱就行了。 厨房的厨娘们，熬酱还是有一手的，路蓁蓁只交代了，要熬香菇肉酱，略微放一点辣椒，厨娘们就自己去准备了。 毕竟天气冷，吃辣一点，也能感觉暖和一些。 反正声势搞得这么浩大了，路蓁蓁索性也为自己谋取一点福利。 烤一点果蔬干自己吃。 只可惜现在是冬天，就算是宁平侯府也没多少新鲜的水果可吃。 苹果，橘子居多，别的也没什么了。 路蓁蓁折腾了好几日，终于弄出来一点成品。 烤好的苹果干，芋头干，南瓜干，红薯干，香菇干，青萝卜干…… 林林总总的，一样都有小半口袋。 路蓁蓁也不是小气的人，先每样尝试了一下，都酥脆可口，入口就是食物本身的味道，并没有别的添加家的味道。 当场就给这几日跟着忙活坏了厨娘们，一人赏赐了二两银子。 厨娘们拿到赏钱，这几日的辛苦都觉得值得了。 这些东西本身也不怎么难，就是要仔细一些，多看着火，有点费时罢了。 就花费一点时间，就能得到这些赏赐，大家心里都是极乐意的，纷纷拍着胸脯表示，若是路蓁蓁下次还需要，只管吩咐一声就好。 路蓁蓁看着堆了半屋子的吃食，开始排排坐，分果果。 每一样都用牛皮纸装了一些，然后包好，开始分。 兰氏一包，自己一包；老太太和大太太二太太三包，自己一包；兰家人一大包，自己一小包；宫里肖贵妃和四公主一包，自己一包；还有蜀王府也不能忘，起码得四包，自己再一包…… 分到最后，路蓁蓁突然感觉这要不是自己折腾的够多，这么多亲戚，还真不够分的！ 府里三个孕妇那里，她是不敢给的，毕竟入口的东西，万一有个什么，她就算说清楚了，也伤了和气。 还不如不给的好！ 第343章 这都不够意思，那还咋够意思？ 至于宫里的肖贵妃和四公主，这东西还得自己亲自送进去，当面给才行。 不然也怕中间出岔子。 兰氏先尝了那个烤得蔬菜干，酥脆的口感，只有水果本身的清甜，十分和她的胃口。 那芋头干和香菇干，略微只放了一点椒盐，也是十分惊艳。 就连那肉干，兰氏本是不爱的，闻着那喷香，也没忍住。 小尝了一口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尤其是里头还有略微多放了辣椒的香辣味的，兰氏吃得鼻子眼睛嘴巴都红了，眼泪都辣出来了，一边喝茶，一边丝溜丝溜，还忍不住再往嘴里放一块。 真真是又菜又爱吃的具象化！ 先送了家里的老太太大太太她们，三个妯娌那边，路蓁蓁也派人去说了，等她们出了月子再给她们做来吃。 胡氏和孙氏虽然听着就嘴馋，可也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为重，自然没什么意见。 赵氏却翻了个白眼，她还记恨呢。 前两日，伦哥儿回来嚷嚷要吃肉干，还要吃三房给他四叔烤的那种肉干，闹腾了半日，哄了半日才好。 一问伦哥儿身边的奶娘才知道，原来几个孩子相约去听涛居问路蓁蓁，西游记有没有下文，一进院子，就闻到烤肉干的香味。 把几个孩子馋得口水当场就下来了。 几个孩子都知道，虽然四叔看着挺吓人的，可四婶还是很和气的。 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不会落下他们。 当场几个孩子，就问路蓁蓁有啥好吃的，也想尝尝。 路蓁蓁却说那烤肉干是专门为他们四叔准备的，等下一批肉干烤出来了，再让他们尝尝。 几个孩子瘪瘪嘴，虽然心里还馋，可到底也没再开口要。 事后，路蓁蓁也没亏待几个孩子，一人给了一小袋果干，几个孩子也吃得美滋滋。 伦哥儿没要到肉干，赵氏特意让人去厨房问了。 厨房那边却说，肉干都是四奶奶小厨房自己做的，他们没有。 赵氏气了个倒仰，加上孕期多思，就觉得是侯府看上次他们被软禁了，这是瞧不起他们揽月院了。 也是，如今路蓁蓁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居然得了皇帝陛下的青眼成了县主了，这满府里不得上洑着去巴结三房？ 加上傅知易要参加春闱，恐怕如今这府里心心念念就是傅知易他们两口子了。 再这么下去，等胡氏那边孩子一生，只怕这府里更没站的地了。 只可惜，她也只能心里憋屈，外头不敢露出来。 在听到路蓁蓁派来的丫头说明情况后，也就只能无能翻个白眼，嘴里还得说几句好听的，才把人给打发走了。 路蓁蓁自然不知道赵氏的这番心路历程，就算知道，也不会去管。 那天几个孩子闻到的可是那惊魂牛肉干刚出炉，那东西她能给孩子们吃？ 好在，这侯府也好，外头也罢，像赵氏这样拎不清的人少。 蜀王府那边收到了各种果蔬干和肉干，都喜欢的很。 据说清宁郡主为了那肉干，差点没跟蜀王妃母女翻脸。 还让送东西过去的婆子给路蓁蓁带话，下次那肉干多做点，她爱吃。 路蓁蓁还抽空进了趟宫，不进宫不行了。 四公主那里从清宁郡主这边尝到了果干和肉干，立刻不满的让人专门出宫来问路蓁蓁：“清宁郡主还只是她表妹，怎么就有肉干和果干，她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为啥没有？” 路蓁蓁还能如何，只能抱着一大包果干和肉干入宫投喂四公主和肖贵妃。 当然东西进了承乾宫，先让太医来检验了一番没问题，又当着大家的面，路蓁蓁亲自一样样都尝了，本来试吃的太监还要再尝尝的。 被四公主一把都给抢了过去，抱在了怀里：“还尝？你干脆吃完得了！本来就没多少，再尝几口，都被尝没了！” 她看着都心疼啊！ 肖贵妃被自家闺女这护食的劲给逗笑了：“你啊，这宫里也没亏着你，你这架势，像三天没吃饭了——” 四公主抱着手里的小篮子不撒手：“母妃，你是不知道，清宁那个丫头，前几日就带进宫来馋我了！只肯分了我一根手指头粗的肉干，一块苹果干，就不肯给了！” “我这都惦记好几天了！” 说着，先捞起一根肉干，放到了嘴里，嚼了两下后，眼睛一亮：“这个肉干比清宁那日分给我的还好吃！这是什么肉？” 路蓁蓁笑眯眯的道：“这是牛肉做的！数量不多，我除了给自家夫君留了一点给他春闱进考场吃，剩下的都带进宫来了，够意思吧？” 四公主都顾不上说话，只连连点头。 这都不够意思，那还咋够意思？ 肖贵妃也被四公主给馋到了，伸手也拿了一根放入嘴里，细细的嚼了两下后，第一反应，就是把剩下的一小篮子给划拉到了自己的面前：“这些都是本宫的了！” 四公主急了：“母妃，你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哪里吃得了这么多？我还年轻，我啃得动，要不你再分点我？” 肖贵妃仪态万千的翻了个白眼：“你母妃我还年轻呢，牙口好得很！” 四公主到底敌不过她亲娘，只得去抢果蔬干，扒拉了一大半到自己这边：“母妃，你拿了那么多肉干，这些就都归我了！” 肖贵妃尝了几块蔬果干后，放下手里的牛肉干篮子，就要上手抢了。 母女俩谁也不让谁，各自抓着篮子的一边，试图用眼神让对方放弃。 路蓁蓁和宫女嬷嬷么不敢加入其中，只躲在一旁看热闹。 直到殿外传来一个声音：“你们母女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跟乌眼鸡似的？” 随着说话声，皇帝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 路蓁蓁和宫女嬷嬷们立刻跪了一地，口称：“陛下万安——” 皇帝这才发现了路蓁蓁，顿时挑了挑眉，脚下不停的经过了路蓁蓁身边，嘴里还问道：“乐安县主怎么有空进宫了？” 说着走上了上座。 肖贵妃和四公主都只口里请了个安，手里还不松呢。 四公主更是当场告状：“父皇，父皇，你快管管母妃！她那么大个人了，还跟我抢东西吃！” 肖贵妃没好气的道：“你怎么不说，你都是大姑娘了，还跟母妃抢东西？” 母女俩都不让着，然后有志一同的把眼神投向了上座的皇帝。 第344章 就是没苦硬吃呗！ 皇帝在母女俩的死亡凝视下，吞了吞口水。 那啥，他今天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偏过头去，正好看到肖贵妃刚好放下的牛肉干，顺手就拿起一条，放入嘴里，打算缓解一下尴尬。 结果，肉干一入口，咸香入味不说，还带着辣味，初入口不明显，越嚼越香，越香越辣。 皇帝一边呲牙裂嘴，嘶嘶个不停，一边问：“爱妃，你这宫里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好东西，也不知道往朕那里送送？” 肖贵妃顾不得手里的果蔬干了，立刻去把那篮子牛肉干拎过来：“陛下，这是乐安县主刚送的一点女儿家吃的小东西，这东西容易上火，陛下还是少吃为宜。” 皇帝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的将肖贵妃手里的篮子给捞过来，端端正正的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又拿了一根，慢慢的放入嘴里咀嚼了两下，才道：“爱妃放心，朕身体好，不怕上火！” 四公主看父皇那架势是要把母妃那篮子牛肉干给抢了。 立刻抱紧了自己面前的果蔬干，努力的往旁边蹭，试图让皇帝看不到自己。 好容易蹭到了边边，正要把手里的篮子递给自己的贴身宫女，让她快去藏起来。 就听到皇帝慢吞吞的开口：“长乐啊，你手里拿着那是什么？让父皇看看——” 四公主哪里还不明白，估计刚才自己偷偷摸摸往后躲的样子，也都被他看在眼里了。 气呼呼的上前，将篮子往皇帝面前一放：“父皇，你故意逗我！” 皇帝吃了两块肉干，正有些腻，看到果蔬干，随便拈起一块放进自己嘴里，是清甜的苹果干，甜中略微带一点点酸，正适合皇帝这种不太爱吃甜的胃口，又解了之前肉的腻。 顿时又吃了两块，因为是混装在一起，这下吃到是芋头和南瓜的。 芋头粉糯酥脆，南瓜脆生生的带着甜，都是食物本身天然的味道。 皇帝吃惯了御膳房的嘴，都忍不住多吃了两块，才克制的停了下来。 看向了路蓁蓁：“这都是乐安县主送的？” 路蓁蓁忙跪下：“回禀陛下，是的！这几日臣女在家中，为夫君准备春闱考场用品，担心夫君进考场吃不好，所以才弄出这肉干来，也是给他补身体的。” “至于这果蔬干，是臣女嘴馋，弄出来解闷的！尝了一下后，味道还不错，就想孝敬给贵妃娘娘和四公主也尝尝鲜，也是臣女的一点小小心意。” “行了，起来说话吧！”皇帝挥挥手。 路蓁蓁这才站起来。 “倒是个有点巧心思的！不过俗话说得好，这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难道不知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皇帝笑眯眯看着路蓁蓁，口里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陷阱。 肖贵妃和四公主都担忧的看向了路蓁蓁。 不知道她会怎么回答。 路蓁蓁眨巴了两下眼睛，迷茫的看向了皇帝，“陛下，您说什么？臣女没读过什么书，听不太懂——” 说完还羞涩的一笑。 皇帝：…… 肖贵妃：…… 四公主：…… 三人是谁也没想过路蓁蓁会这么来一句。 皇帝都给整楞住了，咳嗽了一声：“那谁，长乐，你给乐安县主解释解释这话什么意思。” 四公主憋住笑，巴拉巴拉一阵输出。 最后问了一句路蓁蓁：“乐安县主，你听明白了吗？” 路蓁蓁点点头：“臣女听明白了，就是没苦硬吃呗！” “扑哧——”肖贵妃实在没憋住，笑出声来。 那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冲着皇帝歉意的笑了笑：“臣妾失态了。” 皇帝嘴角抽了抽，没想说他也差点没憋住。 清了清嗓子，努力板着脸：“乐安县主，这就是你听明白的？什么叫没苦硬吃？” 路蓁蓁很认真的道：“难道不是吗？天之骄子，人中龙凤，出生不凡，就比如陛下您！生来就身世高贵，天资聪颖！能在先帝诸位皇子中脱颖而出，难道是因为您吃得苦最多？挨过饿？还是干活什么活吗？” “自然不是的！那是因为您有一颗宽阔的仁君之心，因为您的目光远大，因为您有身为明君的所有的特质！更因为您是先帝的血脉！您生来就注定会成为一位伟大的皇帝，而不是因为您会吃苦！” “再说臣女的夫君，能考上举人，参加春闱，那也不是因为他会挨饿，会干体力活啊？他能有今日，也是自己苦读多年，也有天分的原因！” “既然不吃苦就能做到，甚至能做到更好，为什么还要没事自己找苦来吃？这不是闲得蛋——无聊嘛！” 路蓁蓁太清楚了，就是现代社会，阶级也是存在的。 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人努力一辈子，还到不了罗马。 有句话不是说了吗？人生最大的分水岭，就是羊水！ 更不用说在这封建社会了，封建皇帝，阶级最顶端的那个，跟自己说要吃苦，笑死人了！ 皇帝听了路蓁蓁这番话，眼神顿时玩味起来。 要说这乐安县主，可真有点意思。 “你不是说自己没读什么书吗？我看你这说话，尤其是拍朕的马屁，倒是言之有物，不像是没读过书的？”皇帝说着说着，脸色一沉，风雨欲来。 路蓁蓁不慌不忙，大大方方的道：“臣女确实没读过什么书！这些形容陛下的词，都是出自臣女和臣女夫君的内心！这些话都是臣女夫君平日里跟臣女闲聊的时候说过的，臣女就记在了心里，生怕自己忘了，日日都要在心里念上几遍呢！” 皇帝眯起了眼睛：“为何怕忘了？” 路蓁蓁感激的看向了皇帝：“陛下您大约也听说过臣女的身世，本是路家不受宠的庶女，苦苦挣扎才能勉强活到嫁给我家夫君。是夫君给了我一个家，可更是陛下给我撑腰，封为我乡主也好，县主也罢，是陛下的恩德，让臣女能够挺起腰杆子做人，才有了今日。” “陛下在臣女心中，那就是再世父母！是把臣女从泥潭里拉出来的神！是臣女求了一辈子，终于圆了臣女多年祈求的佛！若不是怕犯忌讳，臣女恨不得给陛下立一个长生牌，每日都要上香祈祷才能略微表一表臣女对陛下的感激之情呢！” 第345章 你可想清楚，别后悔—— 说完这番话，路蓁蓁还十分麻溜的又跪下，给皇帝虔诚认真的磕了三个头。 皇帝还从未听过这么实诚，这么朴实的感激。 一贯冷硬的心，此刻也有了片刻动容。 一面示意人将路蓁蓁给扶起来。 一面嘴里说着：“何至于此！快起来吧！朕不过是按功行赏罢了！你只管安心受着就是了！” 一面又扭头跟贵妃感叹道：“这乐安县主倒是个实诚的孩子——” 肖贵妃什么人，立刻含笑附和道：“可不是！乐安这孩子，别的也就罢了！臣妾喜欢她，就是喜欢她时刻不忘本，不忘恩的本心！” “这孩子质朴，也不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就是自己有一点点什么东西，都惦记着我们这些人，东西还罢了，咱们什么东西没见过，只是这片心意，实在是难得！” 说着肖贵妃眼底也升起了一点柔色来：“所以怨不得臣妾疼她，着实是这样的孩子，配让人心疼啊！” 皇帝心里如何想，不得而知。 不过神色更柔和了些，这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 四公主立刻就猴着上前，试图趁着她父皇此刻心情不错，快把属于她的果蔬干给哄回来。 也试图给她异父异母的姐妹再升个郡主当当。 “父皇，你看乐安县主这么有心，一点吃食都想着我们。看在这份心意，这些吃食的份上，父皇你得赏赐点什么才过得去吧？”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四公主，“哦，可我记得这些东西，可是乐安县主送给你们母女的，并没有朕的份啊？” 坏了！四公主卡壳了。 路蓁蓁可背不起这样的锅，忙解释了一句：“不是臣女不进献给陛下，只是陛下龙体可容不得半点马虎。而且臣女也不知道陛下吃食的忌讳，不敢进献。” “若陛下真喜欢臣女这点微末的手艺，臣女一会将方子留下，让御膳房的大厨们做给陛下和娘娘公主们吃！这样更便宜一些。” 四公主在一旁疯狂的点头：“就是就是！再说了，父皇你不也吃了吗？要不，你先把你的手从牛肉干和果蔬干上拿开了再说这话？” 皇帝听了四公主这话，故意的又拿了一块放入嘴里，气得四公主都成河豚了。 知道再逗下去，只怕要把这小闺女给逗哭了。 这才收手：“罢了罢了！既然朕的长乐都为你亲自讨要赏赐了，朕也吃了你的孝敬，不赏点什么，也确实说不过去了！说吧，想要点什么？” 四公主一听，立刻挤眉弄眼的给路蓁蓁使眼色，无声的比着口型：“郡主，郡主——” 皇帝哪里没有发现四公主的小动作，只装没看到，饶有兴致的看着路蓁蓁。 路蓁蓁连忙摆手：“这么点吃的东西，都是臣女孝敬的一点小小的心意，不用赏赐的！而且陛下和娘娘还有公主平日里给臣女的赏赐已经够多，真的不用了！” 皇帝沉声开口：“你可想好了，真不要奖励？今儿个可是难得，只要你开口，朕都有可能答应的？你可想清楚，别后悔——” 路蓁蓁摇头：“身为陛下的子民，想将自己拥有的好吃的孝敬给天下之主，是子民的本心和本份！一切都出自臣女的本心，实在不需要赏赐！” 皇帝眼底终于有一丝笑意浮现，很快又收敛了。 起身：“既然你这么说，那朕就笑纳了你这份孝敬了！” 说着就吩咐，“把这些肉干和果蔬干，都给朕带走——”话出口，对上肖贵妃和四公主哀怨的眼神后。 摸了摸鼻子：“带一半，带一半走——” 四公主虽然还有些伤心，不过好歹能保下一半，总比被父皇全端走强。 而且路蓁蓁一会子留下方子，过几日再想吃也就不难了。 拎着打劫来的肉感和果蔬干，皇帝成就感满满的离开了。 等皇帝一走，四公主就从活人微死一下子就变成了活人强活了，蹦到路蓁蓁身边，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啊，给你机会你都抓不住！你愣是没看到我给你暗示，让你找父皇，让他封你做郡主吗？” “如今咱们三个，我是公主，清宁是郡主，就你是个县主！你是不知道我那父皇，对爵位那叫一个吝啬啊，你错过了这个村，以后想晋升，只怕难了！” 肖贵妃瞪了四公主一眼：“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乱说，你父皇那叫吝啬吗？那叫谨慎！再胡说八道，你去把宫规给我抄十遍去！” 四公主捂着嘴不说话了，只是大约是不服气的，眼睛还气鼓鼓的瞪着路蓁蓁。 路蓁蓁心里好笑又感动，安抚四公主：“公主，我知道你是一心为我好，为我打算！只是我一介五品官庶女出身，能封县主，已经是陛下不世的隆恩了！做人得惜福，也得有自知之明！我已经很满意啦！” “而且，陛下没有再晋我的爵位，也是为我考虑了的！如今我是县主，也许有人背后念叨几句，或者嫉妒我，也都问题不大。” “可若我无功就再受晋封，只怕好多人都坐不住了！陛下对爵位的封赏一贯谨慎，那么多皇家宗室子弟，多年都得不到封赏，偏偏对我格外开恩，只怕我会承受不住，到时候反成为祸事了。” “也多亏陛下真是世上最好的明君，在这点微末小事上，都还记得怕封赏太多，给臣女招来祸事。这等的体贴，这等的明鉴人心，这等不动声色的为下面人着想，实在是极难得了！” “所以我只有感激陛下的份，绝对不会觉得后悔！所以公主也别为我鸣不平了，也别误会了陛下！陛下的心思浩瀚如海，考虑问题也是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已经很难了！” 四公主听了这话，咬着嘴唇半日没说话。 就是肖贵妃，看着路蓁蓁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赞赏。 叹了口气，“我家小四，平日里被我和她父皇娇惯坏了，说话行事都凭自己的喜好来，是半点都不会看人眼色。真是愁人啊——” 第346章 不是，这也太多了吧？ 路蓁蓁却羡慕的看了一眼四公主，才道：“娘娘这话臣女却有不同看法，公主本是天之娇女，是陛下和娘娘的掌中明珠。说话行事全凭自己的喜好，那更是证明了公主是被陛下和娘娘捧在手心里疼爱着长大的，才能有如此性格。” “只有被父母疼爱长大的孩子，才会如此！说句僭越的话，若将来臣女生个女儿，也愿意千娇万宠着她，让她随心所欲，一辈子快活肆意！” “这世上只有不被父母疼爱的孩子，才会活得小心翼翼！” “公主得陛下和娘娘的疼爱，性子纯良，若是再没有一点小脾气，将来嫁人了可怎么办？女孩子还是有些脾气的好，太软太温顺了，容易受欺负！” “臣女看公主这样就极好，陛下也是疼爱公主的，不愿意憋屈了公主的天性！有陛下给公主做靠山，娘娘还愁什么？” 一席话说，说得肖贵妃笑逐颜开，捏了捏路蓁蓁的腮：“乐安县主这张嘴啊，可真是让人爱得不行，快让本宫看看，你这牙齿舌头是怎么长的？怎么说出来的话就那么好听？” 路蓁蓁笑嘻嘻的任由肖贵妃捏了捏脸颊，才故作委屈的道：“唉，臣女句句都是掏心窝子的实话，怎么娘娘就不信呢？” 肖贵妃又和路蓁蓁打趣了两句，看四公主似乎有话要跟路蓁蓁说。 立刻就笑着说要旁边理事去，让路蓁蓁跟四公主玩，给两人留下了空间，就带着人走了。 屋里只剩下了路蓁蓁和四公主，还有几个宫女，都十分有眼色的退到门口去了。 四公主见都没人了，才蹭到了路蓁蓁身边，欲言又止。 路蓁蓁正找宫女要了纸笔来，要写肉干和果蔬干的方子。 她这手，握过中性笔，握过铅笔，还就是没握过毛笔。 好在她看过如何握笔，别别扭扭，依葫芦画瓢是握住了。 然后蘸上墨，在纸上一气呵成，然后示意四公主来看。 四公主伸过头来一瞧，脖子都缩不回来了。 那纸上五个大墨团，挤挤挨挨在一起，不知道怎么的，四公主愣是从五个大墨团上，看出了憋屈的意思，挤在一张纸上，实在太憋屈了。 “你写的这是啥？”四公主横看竖看没看出门道来。 路蓁蓁一脸震惊：“四公主，这你都没看出来？那么清楚五个大字，牛肉干秘方啊？” 四公主垮起一张脸：“我除了看到五个墨坨坨，真没看出来这是五个字！” 一把夺过路蓁蓁手里的毛笔：“得了，你念我写！” 不然这等路蓁蓁写出来，那可真是秘方，除了她本人，估计没人能认出来。 两人一个念一个写，很快两份秘方就写出来了。 放下笔，等着墨水干，四公主揉捏了半日的裙角，才开口：“方才你说的话，我仔细想了想，你说得对！若不是父皇母妃疼我，我也没有今日的快活！” 路蓁蓁闻弦知意，笑了笑：“知道公主今儿个听了我的一番话，勾起了公主的孝心了！这还不简单，这方子就在公主手里，真有心，去御膳房亲自督促人制作第一批肉干和果蔬干献给陛下和娘娘，岂不是最好的孝心？” “没有什么比收到自己子女亲手制作的礼物，更能让人高兴的了！” 对于穷人来说，最好的礼物可能是很多钱。 而对于这些社会最顶层的人来说，最好的礼物那自然是亲手制作的小点心或者小手工，因为他们不缺钱，他们却的是爱。 果然四公主眼睛一亮，抱住了路蓁蓁：“你说得很对！” 然后大方的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你的功劳我都记在心里呢！以后我的靠山就是你的靠山！就算我父皇不给你靠，我给你靠，我再去靠我父皇，是一样的！” 路蓁蓁笑了：“好，以后我的靠山就指着四公主你了！” 两人说笑了一会，路蓁蓁看看天色，就要告辞回家去了。 四公主依依不舍：“这么早就要回去啊？你如今也难得入宫一趟，等你夫君考完了，你可得常进宫来！你不在，都没什么趣——” 路蓁蓁笑眯眯的安抚：“那是自然！到时候公主一声召唤，我立刻飞奔进宫可好？” 逗乐了四公主，两人又去找肖贵妃。 肖贵妃估算着时间，知道路蓁蓁要来告辞，早就让人准备好了一大堆东西。 皇帝能小气，她可不小气。 绫罗绸缎，各种药材，吃食，玩器，还有头面首饰，林林总总的装了一个箱子。 路蓁蓁都看傻眼了。 不是，这也太多了吧？ 肖贵妃也不以为意：“先不说你一片心意难得，就是你那肉干和果蔬干的方子，你那么干脆的就给了，我这个做长辈的还能小气？” “别的不说，这样的方子，放在外头官宦之家，那也是要传给后代，绝对不外传的东西！若是拿出去卖，也值不少银钱呢！你别推辞，给你你就收着就是了！不然岂不是让外头人觉得我这个做长辈的占了你们小孩子的便宜了？” 路蓁蓁推辞不掉，只得受了。 又是被小何子给恭恭敬敬的送了出来。 刚出宫门，被小何子送上马车的时候，就看到旁边不远处，停着一辆极为豪华的马车。 路蓁蓁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小何子十分机灵的在旁边小声的道：“这是德清大长公主府的马车，听说今天德清大长公主也进宫拜见太后去了。” 路蓁蓁心思一动，德清大长公主府的马车？ 再一看，马车前头坐着车夫，马车里头隐约还有人影晃动，大约是伺候德清大长公主的丫头们，要留在马车里保持马车的温度，好让德清大长公主上马车就能舒舒服服的。 看了两眼，收回了视线。 冲着小何子微微一笑：“多谢小何公公送我出来，不然贵妃娘娘的这些赏赐，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小何子虽然觉得路蓁蓁今日特别的客气，不过也没多想，顺嘴就道：“乐安县主您客气了！” 路蓁蓁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来，递给了小何子：“这里不是银钱，是我自己留着的一点牛肉干，小何公公若是不嫌弃，拿去尝尝吧。” 小何子受宠若惊，愣了愣，才擦了擦手，双手接过来：“乐安县主说哪里话，陛下和娘娘还有公主都说好的东西，奴才能尝尝味道，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多谢乐安县主赏赐！” 第347章 你这上进的也太快了 路蓁蓁一笑：“行了，我这就回去了，小何公公也快回去复命吧！” 说着上了马车，还冲着小何子挥挥手，放下车帘，马车轱辘辘的就走远了。 小何子喜笑颜开地看着路蓁蓁的马车走远了，这才手里掂着荷包往宫里头走。 走到宫门口，就遇到了熟悉的禁卫军。 看他手里的荷包，忍不住调侃了一句：“这是又得贵人重赏了？笑成这样？” 小何子忍不住炫耀了一句：“金银可比不得这个，这里头可是贵人赏赐的牛肉干，陛下和贵妃娘娘吃过都夸好的那种！” 那几个禁卫军听了，忍不住凑上前来：“小何公公，让咱们兄弟也见识见识，陛下和贵妃娘娘都夸的牛肉干是什么样的？” 小何子忙将荷包往怀里揣：“那可不行！这可是乐安县主赏给我的！” 几人说话的动静有些大，停在宫门口的德清大长公主的马车里头，那帘子动了动，然后又放下了。 小何子跟禁卫军闹了一会子，到底没禁住他们的歪缠，一人给了一条肉干后，才被放走了。 御书房。 皇帝正在听一个容貌不起眼，着太监服侍的男子汇报。 男子嘴里此刻说的，全是皇帝离开承乾宫后，路蓁蓁和贵妃的那番对话，还有和四公主无人的时候说的那番话。 一个字都没有错漏。 皇帝手里的奏折半日都没翻动了，听完了男子的汇报后，将手里的奏折往桌上一丢。 揉了揉眉心，好一会子短促的轻笑了一声。 抬头又问了一句：“听说德清大长公主今日也进宫了？” 那太监低头回答：“是！德清大长公主去拜见了太后娘娘，跟太后娘娘提起了清平郡主的婚事。” “那太后怎么说的？”皇帝闭上了眼睛问。 “太后娘娘说，她早已经不管事了，让德清大长公主去找贤妃娘娘，让贤妃娘娘给掌掌眼，若是看到合适的，到时候太后娘娘赐婚。德清大长公主似乎不太满意，不过也没说什么，就出宫了。” 皇帝点点头，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 正要挥手示意那太监下去，就听到外头有人禀报：“德清大长公主求见！” 皇帝一愣，看向了跪在下面的太监。 那太监也一脸的迷茫：“德清大长公主确实出宫了！” 皇帝摆手，示意那人离开，然后才道：“宣——” 宫里发生的一切，路蓁蓁自然不知道。 满载而归的回到宁平侯府，侯府的人已经麻木了。 自家这四奶奶每次从宫里回来，就没空过手，知道的是她去进宫送礼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进宫是去进货去了！ 别人家难得的赏赐，自家四奶奶就跟批发不要钱一样往家带。 就连老侯爷和老太太开始还有些奇怪，如今也习惯了。 没办法，那易哥儿媳妇就是投了宫里的脾气，比不得！ 回到了听涛居。 傅知易已经算好了时间，早就等候了。 等路蓁蓁交代完事情，坐下来喝茶。 伺候的人早就退下去了。 路蓁蓁这才小声的道：“我出宫的时候，刚好今日德清大长公主也进宫拜见太后，我就借着赏赐小何子的由头，把将牛肉干献给陛下和贵妃娘娘的消息给传了出去。” “我看德清大长公主的马车里头还有人，想来这消息定能传到德清大长公主的耳朵里。” 傅知易点点头，抓着路蓁蓁的手给她暖手，一边道：“辛苦四奶奶了！” 路蓁蓁笑眯眯的拿手指头在傅知易的手心里勾了勾：“不辛苦！你看我今日得的赏赐就值了！再说了，今儿个要不是我稳得住，搞不好又要被封郡主了！” 不等傅知易问，路蓁蓁就主动把今日进宫碰到皇帝的事情说了。 傅知易一听，不是，媳妇儿你这上进的也太快了！你让我压力很大啊！ 不行，得去继续温书去！ 这次春闱要是不高中，以后别想再媳妇儿面前抬头了！ 狠狠的啜了路蓁蓁一口，咬牙切齿的起身往外头走。 路蓁蓁揪住了傅知易的衣角：“你去哪儿？” 傅知易恶狠狠的道：“去前头温书去！我要是再不上进，就配不上四奶奶了！” 说完，气哼哼的抬脚走了。 留下路蓁蓁在后面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到了晚间，夫妻俩人躺在床上。 傅知易这才小声的道：“我留在宫门口的人看到了，德清大长公主从宫里出来后，上了马车没多久，就又急匆匆的进了宫。” 路蓁蓁撇撇嘴：“看来她的人是听到我说的话了！她这么着急，那惊魂的药，十有八九就是她没跑了！只是她进宫去是为了什么？确认陛下和娘娘都吃过牛肉干？” 傅知易摇摇头：“暂时还不得而知，不过明天就有消息了。” 果然不出傅知易所料，第二天，六皇子那边就有消息传过来。 说德清大长公主昨日求见了陛下，不知道跟陛下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德清大长公主前脚走没多久，后来陛下那边就传了太医。 傅知易和路蓁蓁两人对视了一眼，这是德清大长公主把陛下气着了？还是陛下发现了什么？ 若是陛下发现了什么，那就更好了！ 傅知易却十分稳得住：“事情到此，我们俩就不能在有任何动作了！说起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咱们如今的心思都放在春闱上就是了。” 路蓁蓁点点头，她自然知道。 二月初九。 昨晚路蓁蓁就已经将给傅知易准备的赶考的包裹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核对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晚饭前，老侯爷将傅知易给叫了去，交代了几句后，本要留傅知易吃饭。 被傅知易给拒绝了。 理由是要回去继续温书去，多看一点，明天把握更大一点。 实际是，都要去考试，三天见不着香软软的媳妇，今天不得多相处一会？ 谁有空陪老侯爷吃饭，听一些让人吃不下饭的话？ 用他媳妇儿的话来说，那不是没事找苦吃吗？为啥要这么委屈自己？ 老侯爷都舍得委屈自己，自己为何不能敷衍他？ 傅知易的拒绝，让老侯爷有些意外。 不过看着傅知易冷淡的模样，老侯爷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尤其是这个时候，就算他再不懂，也知道这几日要以傅知易这个考生为先。 忍了忍，摆摆手，示意傅知易回去了。 第348章 我在家里等你！ 一夜无话。 早上，路蓁蓁陪着傅知易用了早饭。 然后去瑞萱堂请安。 难得一家子人，除了几个孕妇，不管是心甘情愿，还是不甘不愿的，上到老侯爷，下到几位哥儿姐儿，都已经等着了。 老太太看到傅知易进来，忙拉着傅知易的手，翻来覆去的叮嘱了好几遍好好考，等着他的好消息，光宗耀祖之类的话。 兰氏几次欲说话，都忍了下来。 然后是老侯爷，还有大老爷，二老爷都拍着傅知易的肩膀，说了几句鼓励的话。 傅知简几兄弟，亦是如此。 到了几位哥儿姐儿，维哥儿先脆生生的来了一句：“四叔，祝你蟾宫折桂！” 傅知易的嘴角翘了翘。 伦哥儿不甘示弱的也来了一句：“四叔，祝你金榜题名！” 杰哥儿跟在后头，吭哧吭哧半天憋出来一句：“祝四叔旗开得胜！” 这话一出，伦哥儿就笑他：“你说错啦！” 杰哥儿笑脸憋得通红，一脸的无措。 玥姐儿上前解围：“杰哥儿说的也是吉祥话，怎么就错啦！” 一面又冲着傅知易行了个礼：“祝四叔此去高科鼎甲！” 后头珊姐儿和琼姐儿也跟在后头行了个礼。 傅知易对着孩子，神色和缓了些，摸了摸玥姐儿的头。 三老爷一直看着时辰呢，看时间快到了，忙道：“好了好了，该出发了，不然一会子迟了人多了，挤都挤不进去了！” 大家知道这时辰可不能耽误，忙簇拥着傅知易，将人送到了门口。 马车早就停在了门口，路蓁蓁给傅知易预备的考试的东西，都已经被放到车上去了。 本来傅知简和傅知著说送傅知易到贡院门口的，三老爷跳了出来，说他来送。 虽然大家都觉得三老爷不太靠谱，可毕竟是傅知易的亲爹，他开了口，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路蓁蓁问过了傅知易，若是嫌弃三老爷碍事，她来跟兰氏说，让兰氏把三老爷给支到别处去，别来烦人。 傅知易却无所谓，三老爷的一举一动，早就不能对他造成任何的心理波动了。 因此三老爷获得了陪同傅知易去的资格。 送傅知易上马车前，路蓁蓁握着傅知易的手，只说了一句：“我在家里等你！” 傅知易捏捏路蓁蓁的手，点点头，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众人在门口，看着马车走远了，这才往里头走。 老太太白氏念叨着：“我得回去给菩萨多上几柱香，求菩萨保佑我们傅家，保佑易哥儿高中才是！” 兰氏心里也是提着心，听了这话，上前扶住了老太太：“老太太，我陪着你一起。” 她也得拜拜菩萨，心里才安定。 说完还要拉着路蓁蓁一起。 路蓁蓁无语极了：“要拜也是拜文昌帝君啊，拜什么菩萨？这拜错了菩萨，菩萨不管怎么办？” 得了提醒的老太太和兰氏，立刻又改口：“你说的很是，去拜文昌帝君去！可不能拜错了！” 一叠声的叫人去请文昌帝君的画像来。 路蓁蓁无奈的跟着老太太和兰氏进了佛堂。 侯府下人的效率还是很高的，这么一会子，文昌帝君已经被请到佛堂里头了。 和大慈大悲的送子观世音菩萨两人并驾齐驱的挂在了一起。 看上去有一种诡异的平衡。 老太太和兰氏焚香，闭眼祷告。 屋子里那香烧得，路蓁蓁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还能听到老太太白氏的声音：“大慈大悲的文昌帝君，保佑我家易哥儿这次高中头名状元，若能如愿，信女定当为帝君铸就金身，点长明灯，日日香火不断——” 路蓁蓁深切的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了。 且说侯府的马车一路往贡院赶，沿途看到不少学子，也陆陆续续的或者走路，或者坐马车，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赶路。 到了贡院附近，三老爷吩咐将马车停在了最靠近贡院的茶楼门口。 茶楼的小二早就殷勤的迎了上来，将人往二楼里头请。 三老爷示意傅知易跟上，又嘱咐了两个小厮去贡院门口排队，等快到了让其中一个人来通知他们。 又让傅知易的长随大满就在车里看着傅知易的那堆东西。 上了楼，二楼是雅间，里头点了火盆，暖烘烘的。 没一会，小二就送上了热茶和热的点心。 三老爷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靠，一边示意小二去弄两样吃食来，一面跟傅知易炫耀：“这个地方这几日可是一屋难求！也就是你老子我，为了你，也不知道求了多少人，才给定下了这个位置。” “你看看下头那些人，都还吹着冷风呢！要不是我，你这时候也只能窝在马车里头，哪里有这里舒坦？” 傅知易手里拿着一本书，慢慢的翻看了一页，听了这话，只抬头看了三老爷一眼。 他就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又忍不住道：“我为了你可求了不少人！可是话都放出去了，这次你肯定会考中的！你可得好好考，不然我面子可丢干净了！” 傅知易清了清嗓子。 三老爷又闭上了嘴。 刚要说话呢，小二敲门，端上来一大碗鸡汤小馄饨，还有这条街上最有名的丁氏肉饼，刚出炉油滋滋的，焦脆喷香，咬一口，外头的面皮酥脆得只掉渣，里头的肉馅鲜美，汁水丰腴。 三老爷咬一口肉饼，又来一口小馄饨，美得不行。 不时还劝上一句：“你要不要再来点？” 傅知易摇摇头。 “这肉饼不错，你带两个进去，饿了放在炉子上烤一烤，虽然比不得现烤的，也不错了！我可听说了，这好多跟你一样的参加春闱的，都是去买这肉饼带进去的！听说上一届的状元就是吃他们家的肉饼才考上状元的，这丁氏肉饼如今都叫状元肉饼了——” 傅知易皱皱眉头：“吃都堵不住嘴吗？” 三老爷将眼前的肉饼想象成自己的这个逆子，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干掉了一碗小馄饨，两个肉饼，三老爷摸着肚子，又要开口。 就对上了傅知易冷冽的眼神，顿时怂了：“我，我去下头看看——” 连忙出了雅间，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四处晃荡起来。 第349章 成事不足，可败事绰绰有余啊！ 等三老爷出去了，傅知易也放下了手里的书。 走到窗边看着楼下。 街道对面就是贡院，隔着大约十丈左右的距离。 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 贡院的门还没打开，门口有两排守卫，贡院门前排了两列长长的队伍。 都是赶考的举子。 一会到了时辰，贡院大门打开，这些排队的举子都要进去，接受检查，看有没有人携带小抄之类的。 傅知易的眼神好，在队伍的前面就看到了穿着侯府下人衣服的自家小厮。 此刻四面八方都有学子陆续赶过来，有的靠在墙角，趁着最后的时间，还在温书。 有的一群一群的围在一起，热烈的讨论着什么。 还有的大约是紧张的，来回踱着步，不时的往贡院里头看一眼。 就是旁边雅间，也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想来也是哪位参加春闱的举子。 然后就听到了后头好像喧闹了起来，似乎有人喊了句什么，然后二楼的雅间的门似乎都打开了，似乎有人在问发生了什么。 有人在争吵，有人在喊，声音交杂在一起。 然后傅知易就看到茶楼的小二，拔腿就往贡院那边跑。 跟贡院门口的守卫不知道说了，然后有几个守卫跟着小二匆匆赶了过来。 傅知易眉头一皱，走到后窗推开一看，就看到那几个守卫跟着小二冲到了后院，然后将几个穿着直裰也是举子打扮的人推攘着扭送出了茶楼。 本来这茶楼附近人就多，大多是举子。 这看到热闹，不得围上去打听一二？ 傅知易隐约听到什么考题之类的声音。 忍不住皱起眉头来！考题？莫非跟今日春闱有关？ 这又是哪一出？ 正揣测间，门被推开了，三老爷得意洋洋的走了进来。 看傅知易正朝着楼下看，楼下附近的学子也看到了这一幕，都眼神尾随着那一干人等，窃窃私语着。 忙凑到了傅知易的身边：“嗨，那有什么好看的？你问我就知道了。” 傅知易的眼神锐利的扫向了三老爷：“发生了什么事？” 三老爷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才开口：“我下楼去想看看别人家都准备了些啥，咱们有没有疏漏的，结果走到后院，就听到几个长得人模狗样的家伙，正在说什么今年的考题之类的话。” “说什么是有什么门路，打听出来的。那几个人正围着中间那个家伙，问考题呢。” “我一听，这还了得！我儿子都不知道考题呢！他们怎么就知道了？这要是他们知道了押题考中了，我儿子可咋办？考不中的话，那我岂不是要丢脸了？” “你爹我是什么人？成事不足，可败事绰绰有余啊！干成一件事估计够呛，但是办坏一件事，那太简单了！” “我当场就喊起来了，说这里有人泄露考题，嘿嘿，你猜，我这一嗓子下去，那几个家伙都吓傻了，站在那里不动了！” “还是我机灵，看他们都吓傻了，忙叫小二去把贡院门口的守卫喊来了。” “这不，人都被抓走了。估摸着是进不了考场了！” “你看，你爹我还是有本事的吧，这就给你干掉了几个潜在的厉害的对手了。你还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三老爷还在那里嘀咕。 傅知易很快就意识到了这里头的不对，眼眸一深，一言难尽的看着三老爷。 这一波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估计是冲着他来的。 看来德清大长公主是真的不放心啊，带药的牛肉送进府里了都不放心，还弄这么一出来。 估计要么是想引他上当，到时候给他罗织一个罪名。 要么就是考前，乱他的心态，让他不能安心考试。 只可惜，他们大约是没想到，遇到三老爷这样一个浑人吧？ 完全是不按照套路出牌，直接一闷棍把所有人都掀翻下船了。 想到幕后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心情，傅知易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看三老爷也顺眼了不少。 看来还是蓁蓁说得对，三老爷虽然混账，是个人渣，可若是用对了地方，比一般人更有用呢！ 比如今天，这不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吗？ 当下冲着三老爷点点头：“老爷辛苦了。” 三老爷本来还在嘀咕自己的付出呢，虽然没指望自己这个逆子有感激之心，不过自己出力了，怎么也要表白表白。 不仅要在儿子面前表白，回去更要在云娘面前表功去。 忽然听到傅知易这句话，整个人都不会了。 好半天才回过神，磕磕绊绊的开口：“那，那什么，我知道，呸呸呸，是你知道就好！” 说完这番话后，又有几分后悔和害怕，忍不住看了傅知易一眼，看他有没有生气，或觉得被下了面子。 傅知易面色平静，并无不悦的样子。 三老爷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逆子没生气。 按理来说，傅知易难得这样态度平和的对待他，他应该高兴的，或者说，应该拿出一点当爹的样子来。 可三老爷却觉得浑身不自在，连坐都坐不住了。 脑子里全是：逆子今天给我好脸色看，别是考试压力太大，脑子坏掉了吧？ 逆子这么平静，不会是憋大招，等着考完一起收拾我吧？ 怎么办？逆子跟我好好说话，我怎么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我还能活过今年吗？ 呜呜，救命，来个人救救我—— …… 之类的刷屏不止。 僵持了一会，三老爷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如同火烧了屁股一样：“那什么，我突然想着下头还有事，我去看着马车去，大满肯定看不好你的东西，万一被人动了手脚呢？我年纪大经验足，我有被碰瓷的经验，我去看着——” 说完，不等傅知易同意，拔腿就往楼下跑。 好像后头有鬼在追一样。 下了楼，三老爷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胸口，好险，终于逃过一劫了。 傅知易虽然不知道三老爷脑子里转了那么多的念头，不过也只付之一笑。 深吸了两口气，他看了看手里的书，将方才那些猜测，那些杂乱的念头都抛之脑后。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眼下的春闱！ 高中之后，他才能谈将来，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第350章 想偷偷塞个东西进去也不行 没过多久，贡院大门打开，里头走出来几个礼部的官员，身后跟着一群如狼似虎的禁军。 傅知易的眼神缩了一下，往年负责安全，还有搜查考生的行李的是兵马司的人，今年居然换成了禁军。 有点意思！ 大多数学子是没察觉出来问题的，只有一些京城的举子发现了，都变了脸色。 傅知易看时辰差不多了，也就慢步下了楼。 走到马车边，敲了敲车壁。 大满忙从里头探头出来，看到傅知易，乐颠颠的就将东西给拎了下来，要送傅知易到门口去。 傅知易摆摆手，自己将东西接了过来，一个大大的背篓，加上一个篮子，虽然有些分量，可对傅知易来说还真算不了什么。 轻轻松松的将背篓背好，拎着提篮，走到了前头小厮排队的地方。 小厮见了傅知易，忙将位置让了出来。 前后的人也有不少如此操作，因此也并没有多少人看一眼。 毕竟看傅知易这穿着打扮，还有那小厮的模样就知道是哪家豪门子弟呢。 而且傅知易也还算低调的了。 更有穿得十分阔气，裹着貂皮大氅，揣着雕金镶宝石的怀炉，倨傲不已的，那是东西都懒得拎。 前后有四五个小厮围随的呢。 也有一看就高高在上，拿鼻孔看人的。 大家都不以为奇了。 只默默的排队，在寒风吹来的时候，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一点。 也有人还在小声的讨论方才被守卫扭走的那几个人，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呢。 到了时辰，就开始放人进去挨个的搜身。 排在傅知易前头不远的，就是那位裹着貂皮大氅的，身边人给准备的东西更是两大筐。 废了老大的力气，都没抬进贡院的大门，吭哧吭哧半天，筐子半分都没挪动。 还是礼部的官员看不下去了，让守卫帮着给抬了进去。 第一件事就是让那举子把大氅脱下来，丢到了一边。 接着怀炉也不允许带，直接也丢到了一旁。 再接下来，那筐子里，也有很多不合规矩的东西，都被搜罗给拣了出来。 到最后，那位举人除了身上的一身衣服，文房四宝，就剩下几个大肉饼能被带进去。 那位举人虽然阔绰，好歹脑子还是清醒的，知道这个时候可不能跟这些人争吵，不然只怕能立刻取消资格。 默默的抱着文房四宝和大肉饼进去了。 跟在他后头的人，看到这一幕，都默默的低头检查自己身上的装备，有没有违规的。 更有心虚的人，已经将身上一些东西取了下来，丢得远远的。 轮到傅知易的时候，那些禁军看了傅知易的背篓和筐子，示意他先进到一旁的小屋子里，把衣服脱了，让人检查。 至于他的东西，放在外头也有人检查。 检查的人打开了背篓，忍不住发出了一小声惊叹：我艹！ 旁边的人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凑过来一看，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背篓里东西都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样一样的都贴了标签，摆放得都十分讲究，没有一点空隙。 让他们都有一种不想破坏的感觉。 咳嗽了一声，检查的人，还是一样一样的将东西往外头拿。 一口小锅、一个小炉子、一个小茶壶、一个杯子、还有一把小火钳、一个小小的圆形铁丝网、一小筐子银霜炭…… 最要命的是，那银霜炭居然大小长短都一致，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而且上头还有编号。 一大筒龙须面，一排十二列的小瓷瓶，每个瓶子上都有标签。 有盐、醋、酱油、油、胡椒面之类的调料。 还有几个小罐子，上面标明了，牛肉干，鸡肉干，猪肉干，果蔬干和什么蔬菜干。 还有油纸包好的几个白馒头和烙饼。 还有一包茶叶，一小包红枣和桂圆，还有帕子和手纸之类的零碎日常用品。 最后是一个恭桶，恭桶不稀奇，稀奇的是里头放了半桶的草木灰。 检查的禁军真是大开了眼界，这是进去考试的，还是进去野炊的？ 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些高门子弟可真是会享受，考试都能弄出这么多花样，啧——” 不过也没多说，低下头去认真的检查。 每一个可能藏了小抄的地方，都检查了最少三遍。 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他旁边的一个人皱起了眉头，这些东西都是有标签还有编号的，而且每一样东西一看都是同系列的。 就算他想偷偷塞个东西进去也不行。 因为一放进去就能看出来太明显不是一起的。 吞吞口水，那个人将袖子的那样东西不动声色的往里头塞了塞，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检查过没毛病，里头的检查也结束了。 那些人看着傅知易全身的武装，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这果然豪门大户就是会想法子，又不违反规定，还能保暖做得这么好！ 让傅知易穿好了衣服出去。 傅知易出来，就对上了搜查他东西的禁军尴尬的眼神，和一地被翻了出来，却放不回去的东西。 那禁军对上傅知易的脸，有几分不好意思，那拳头堵住嘴，清了清嗓子：“自己收拾好了进去吧！” 傅知易没多说话，飞快的将地上的东西都按照顺序放回了背篓和提篮里头。 旁边的禁军看得瞠目结舌，原来还有顺序和技巧的呀，难怪他塞了半天怎么也还不了原呢！ 大约是因为不好意思的缘故，禁军的态度好了一些，示意傅知易进去等候去。 要等所有的人都进来后，才会由礼部官员宣布每个人的号位。 这号位也有讲究的，有运气好的，分到的位置好，安静，又避风的，那自然是好的。 运气不好的，分到茅房旁边，又叫屎号，那个气味难闻，熏得人头昏脑胀，压根无心考试。 傅知易的运气不错，分的号位还算不错，在中间，若是夏天会热不透风，但是在这个时候正好。 没有那么冷。 进去后，就是到腿弯高的能容人半靠半坐的一块板子砌在两边的墙里头。 这块板子就是给考生们坐着答题和晚上睡觉的。 前面靠着门口还有一块挡板，这个可以放下来，也可以竖起来的。 放下来就是桌案，既能在上面答题，也能防止考生出来。 接下来的九天，傅知易和所有的举子们就要在这小小的号间里头度过了。 第351章 仙人跳 傅知易在里头的情况暂且不表。 三老爷回来后，跟兰氏炫耀了一把自己今日送儿子去春闱，把在茶楼里遇到的事情当笑话讲给了兰氏听。 恰逢路蓁蓁在旁，听到三老爷这话，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她和傅知易想到一起去了。 只是不知道那些被守卫扭走的那几个人，后来下场怎么样了？ 会不会牵连到傅知易？ 想着，路蓁蓁坐不住了。 告别了兰氏，回到听涛居，收拾了几样吃食，让丁香拿着送到兰府去。 然后叮嘱了丁香几句，让她带话给义父兰侍郎。 丁香换了衣服，带着东西就去了兰府。 直到下半晌才回来。 摒退了众人，丁香才禀报，她去了兰家，一直等到了兰侍郎回府。 才将路蓁蓁带的话，说给了兰侍郎听。 兰侍郎倒是丝毫不意外，还说若是丁香不来，他也要派人去给路蓁蓁送信的。 今日在茶楼被抓到的那些人，压根就不是什么考生。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几个地痞流氓，前几日在赌坊里头输急了眼，不知道在哪里听了今日春闱的消息。 就动了歪心思，想着假借知道考题的消息，去骗几个考生，弄点钱去赌坊翻本。 他们去找了个老秀才，逼着人家写了几道题。 又去借了两身衣裳，选好了离贡院最近的茶楼。 作为地头蛇，是知道那茶楼里头的举人，那都是颇有家财的。 只要能骗得一两个，只怕就能到手不少钱。 所以一大早就混了进去，不敢上楼，毕竟楼上有小二看着呢，而且上头据说都是雅间，不好操作。 几个人一合计，就混到了后院，看着有人来，就故意装作偷摸接头的样子，声音说得含糊，又能让人听到。 反正就是仙人跳。 他们主要是瞅见了一个打扮十分富贵，看着就是有钱，而且贼眉鼠眼的家伙跟在了后头，就按照计划实施了。 谁曾想，这后头跟来的是个大棒槌。 才听了两句，就嚷得人尽皆知了不说。 还趁着他们被吓傻了的空，把守卫给叫来了。 不过这话，也只能骗骗他们自己了。 身在皇城根下，春闱的重要性他们会不知道？ 你要说远在千里之外，初来乍到不知道，可能这话的真实性还高一些。 这在京城的人，每一科都会杀鸡儆猴一回，别说一般的官宦人家都不敢沾边，几个普通的小地痞流氓就有这胆子？ 简直是笑话。 因此这些人还关在大牢里继续审问呢。 至于后续如何，还得看审讯出来的结果了。 兰侍郎还让路蓁蓁放心，只要傅知易安全无虞的进了考场，就不用太担心了。 这次陛下突然用了禁军来维护考场的秩序和安全，德清大长公主的手应该还伸不了那么长。 路蓁蓁听了这番话，并没有放心太多。 德清大长公主可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从下了药的牛肉干，到考前有人弄人演这么一出，可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啊。 这是就逮着傅知易一个人祸祸了！ 也不知道这在考场里头了，会不会还有什么恶心人的小手段等着傅知易呢。 只可惜她在外头也帮不了忙，傅知易只能自求多福，见招拆招了。 这九天，不仅傅知易在里头度日如年。 就是路蓁蓁和兰氏在外头，那也是数着日子过的。 一面求文昌帝君保佑傅知易高中，一面还要求菩萨保佑这几日出太阳，别刮风下雨的。 大约是老太太和兰氏的心还算诚的，这九天，除了中间两天刮了两天风，天阴沉沉的外，一直都还算不错。 好容易熬到了第九天，吃过了午饭，路蓁蓁就等不得了，带着兰氏，仍就是三老爷跟着，一行人早早的赶到了贡院门口，翘首以盼里头的人出来。 这虽然才过了午后，来接人的马车不少。 很快，贡院门口就几乎挤满了。 大家都没什么心思说话交流，眼睛都盯着那贡院的大门。 好容易到了时辰，在万人瞩目中，贡院的大门吱呀呀的开了。 人群顿时激动起来，就看着里头的举子陆陆续续的往外头走。 一个个蓬头垢面，面色蜡黄，人也歪歪倒倒的，感觉随时都能倒在地上了。 大满眼神尖，仗着自己身材高大一身的力气，挤在了最前头。 很快就看到了自家四爷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往日里俊朗的四爷，虽然比起周围人，还是鹤立鸡群的好看和衣着整齐，可在大满眼里，那也是落魄之极。 胡子拉碴，眼神无力，脚步虚浮。 他连忙上前两步，一把搀扶住了傅知易：“四爷，四爷？” 傅知易有点恍惚，定睛看到了大满，点了点头，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大满抢过傅知易手里的东西自己背上，然后搀扶着傅知易往自家马车方向走。 一边走一边道：“四爷，三太太和四奶奶都在马车上。” 傅知易的脚步一顿，他嫌弃的看了看自己，九天了，人都馊了，这个样子，实在没脸见路蓁蓁。 他本是打算着，家里人来接自己回去，先回前头书房洗漱一通后再去见媳妇儿的。 可媳妇儿居然亲自来接了，怎么办？ 慌乱中，傅知易的心其实也有一丝说不出的雀跃和高兴。 挤开了人群，终于走到了宁平侯府的马车前。 兰氏远远的就看到了自己儿子狼狈的模样，眼泪就下来了。 刚要伸手去抓傅知易的手，就闻到了傅知易身上那股难闻的味道，伸出去的手，顿了顿。 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兰氏一把抓住了傅知易的手，上下打量了半天：“我的儿啊，你受苦了——” 傅知易又累又困又冷，勉强冲着兰氏点了点头：“太太。” 就拿眼神去梭巡，不是说自家媳妇儿来了的吗？怎么没见着？ 路蓁蓁从后头的马车上跳了下来，看着傅知易憔悴的模样，满眼都是心疼。 “太太，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我看四爷也累得不行了，先让他上马车休息一会，等他休息好了，咱们多少话说不得？” 兰氏这才醒悟过来，擦了擦眼泪，“蓁蓁说得对，你快上车，家里人都等着你呢。” 第352章 亚元 三老爷在一旁，面目扭曲。 他打小养尊处优，哪里闻过这种味道。 尤其还不是一个人，是周围都是。 好在他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此刻万万不能流露出半点嫌弃之色，不然等待他的肯定没啥好果子。 因此，就算再嫌弃，憋气憋得表情狰狞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此刻才插上嘴：“快，快上车吧。” 路蓁蓁扶着傅知易上了马车。 马车上暖烘烘的，热水和热点心都预备着。 傅知易刚坐下，路蓁蓁就递上了一杯温度正合适的参茶：“先喝点。” 傅知易接过参茶，一气就喝干了，嗓子才舒服了些。 刚要说话，路蓁蓁却拍了拍他的手：“先睡，睡醒了再说。” 说着一点都不嫌弃的拉着傅知易，让他侧躺在自己的腿上。 傅知易本想拒绝的，可是熟悉的馨香味，还有路蓁蓁温柔的拍抚，让一直精神紧绷的他，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就放松了下来。 好像才眯着了一会，就听到耳边有人说话，好像还有人扒拉自己。 努力想睁开眼皮看一看，就听到了路蓁蓁的声音：“睡吧，没事——” 傅知易又果断的陷入到了黑甜之中。 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等傅知易再度醒来的时候，外头天色已经昏黄了。 傅知易觉得这一觉睡得实在太舒服了，整个人醒来，手脚都有些酥软的感觉。 刚动了动手脚，就听到路蓁蓁含笑的声音：“睡醒了？” 扭头，对上了路蓁蓁松了一口气的脸。 还来不及说话呢，路蓁蓁就朝着外头道：“快去把钟大夫请来——” 外头有人答应着去了。 傅知易半坐起来，看着路蓁蓁继续吩咐：“把给四爷准备的吃食快端上来。” 很快，一碗鸡丝粥，一碗鸡汤小馄饨，再配上两样小菜就给端了上来。 傅知易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这才发现自己饥肠辘辘，饿得能吞下一头牛了。 起身，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皱了皱眉头。 路蓁蓁立刻道：“先去洗把脸，漱漱口，吃点东西垫吧一下，然后等钟大夫把了脉，再去洗澡。热水已经给你预备好了。” 傅知易老老实实的去洗脸漱口，然后三两口就将粥和小馄饨，还有小菜风卷残云的一扫而光。 肚子才感觉有了四五分饱。 不过他也知道，饿太久了，不宜暴饮暴食，也就忍住了。 刚吃完饭，钟大夫就来了，给傅知易把了把脉：“没事了！四爷还年轻，底子好，这好好睡了一觉，已经恢复了八九成了。这两日饮食清淡一些，少量多餐，多休息，也就没事了。” 连药都没开，就告辞而去了。 傅知易等钟大夫一走，就恨不得立刻去洗漱，被路蓁蓁愣是按住了一刻钟，这才放人。 足足换了三次水，还难得的用上了路蓁蓁往日的香澡豆，傅知易才觉得自己洗干净活过来了。 仔细闻了闻自己身上，再没有任何异味了，这才出来。 本是打算去给老侯爷和老太太那边请安去的。 不过老侯爷和老太太看到傅知易是被抬下马车的，也是唬了一跳，生怕傅知易有个好歹。 已经特意吩咐过了，让他这几日就在院子里好生休息，等身体彻底恢复好了，再去请安也不迟。 傅知易从善如流。 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还非要搂着路蓁蓁一起。 这样的神仙日子过了三日，傅知易才出了院子门，去各处问候了一遍，又回来窝着了。 倒是兰侍郎派人上门催了一遍，傅知易才将自己重新誊写的策论拿着，带上路蓁蓁和兰氏回了兰家。 路蓁蓁和兰氏去了后头，傅知易直接就被兰侍郎扣在前头院子里了。 看了他写的策论，又问了问考场的情况，兰侍郎才略微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应该是不会落榜了！” 然后又叮嘱傅知易，这几日不要出门，也不要随便跟其他举子一起。 傅知易就知道里头有故事。 问了半日，兰侍郎才略微透露了两句，说是这次春闱，居然有人试图伸手，如今陛下正大发雷霆。 这次主持春闱的主考官，还有同考官，还有阅卷大臣，如今都被封在礼部里头，外头是禁军围着，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呢。 过几日等成绩出来，若是榜上有名，还得参加殿试，殿试后金榜题名，那才算是真正的尘埃落定。 让傅知易这几日多温习一下书，殿试的时候沉着冷静一些，又传授了几个小技巧，这才放人回去。 十日后，果然就有人敲锣打鼓的来报喜，傅知易春闱中了亚元。 宁平侯府的大门中开，管家接了喜讯，一面往里头通报，一面让人去将准备好的鞭炮搬出来放。 老侯爷一听，喜不自胜，亲自到了门口，看到了喜报上那几个大字，激动得快厥过去了。 忙让给报喜的人喜钱，一人一个五两的银锭子。 周围跟着看热闹的百姓不肯散去，老侯爷也让人用箩筐装了铜钱出来，大把大把的散与众人，也算是让大家沾个喜气。 一时众人哄抢铜钱的，也有不住恭贺的，热闹不已。 别说老侯爷激动了，整个侯府都震惊了。 知道傅知易书读得不错，可春闱能考出第二名亚元的名次，大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除了傅知明夫妻，府里大多数人都是高兴的。 毕竟这家里出一个亚元，那可是极长面子的事情。 别的不说，看看这京城里，往上数往下看，有谁家的孩子能有这样的读书天分的？ 老侯爷送完了报喜的人，当即就开了祠堂，去祖宗牌位面前自吹自擂了足足一个时辰。 几个兄弟也都来恭喜傅知易。 傅知简和傅知著自然也是羡慕的，可恭贺倒也真心，毕竟他们自认吃不了读书的苦，所以对傅知易这个弟弟，是真心佩服的。 唯有傅知明，口里说着恭喜，眼里的嫉妒和不甘都快掩饰不住了。 当初大老爷给傅知明安排的路子，也是走科举读书的路，若能考上举人，也能凭借侯府之力，给傅知明安排一个外放的官位。 只可惜傅知明读书天分一般，如今也不过是个秀才，举人考了几次都没考中。 第353章 殿试 如今看着傅知易比他小，已经中了亚元，等到殿试过后，最少也是个进士了。 按照老侯爷疼他的程度，还有傅知易的舅家，两家使力，只怕就能留在翰林院了。 在翰林院熬上几年资历，再放出去历练几年，回京城后，最少也是五品往上，官途一片坦荡，将来说不得为官做宰了。 这是肉眼能看到的一条通天的坦途大路，如何不能让傅知名嫉妒。 更何况，他还娶了个厉害的媳妇儿，不过一个庶女，却能哄得宫里贵人高兴，哄得陛下开颜，直接从乡主晋升为了县主。 简直是天下的好事，都让傅知易一个人得了！ 傅知明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才勉强控制住了表情。 回想起大老爷昨日把他叫到面前，训斥他的那番话。 大老爷痛骂了傅知明一场，骂他半点都比不上傅知易。 傅知易比他小，而且亲爹还那么的不成器，偏他读书还读出来了，如果春闱没问题，宁平侯府就要出第一个进士了。 一旦傅知易成了进士，入朝为官，以老侯爷的性子，那肯定资源会倾向傅知易。 宁平侯府是武将出身，在朝廷里文官那方面的资源和人脉本就不多。 若是都用在了傅知易身上，轮到傅知明的时候，还能剩下什么？ 一天天的说是在苦读，也没苦读个名堂出来，除了生了两个儿子，半点用都没有，简直是个废物！ 又骂傅知明娶的赵氏明明比傅知易娶的路氏强那么些，偏生也是个糊涂没用的，现在人家路氏都成了县主了，赵氏呢，之前还糊里糊涂的弄个表妹进来，差点砸在了侯府里头。 真是夫妻一对儿蠢货！ 又警告傅知明，若是今年的乡试，他还没考上举人，以后他这个亲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让他自求多福去！ 傅知明被大老爷骂得半个字都不敢辩驳，灰溜溜的回了揽月院。 没地方出气的他，只得将脾气发到了赵氏一干妻妾身上。 此刻看着傅知易春风得意还一脸矜持的样子，心中更是恨得滴血。 低下头去，眼中闪过一抹心狠。 若是任由傅知易这样下去，这侯府就真没他站的地了，不行，他得想个法子才行。 上次贵人许诺的事情，也许，他该答应了。 傅知易虽然不知道傅知明心里想什么，可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此刻肯定没想什么好事。 淡淡的说了几句。 老侯爷就要大宴宾客。 大太太的脸色就一僵，这一年来，府里办了好几次宴席喜事，都是为了三房。 三房易哥儿成亲，易哥儿媳妇成了乡主，又成了县主，如今又因为这中了亚元要摆宴席，过几日成了进士还得大摆宴席。 老侯爷只知道吩咐一声，天知道这摆一次宴席，她要费多少心思，府里上下要忙碌多久？ 可不管心里如何的叫苦，脸上还得笑盈盈的，正要答应。 傅知易开口了：“还没参加殿试，不必如此夸张！等过了殿试再摆宴席吧，不然别人看着还觉得咱们家轻浮呢！” 大太太忍不住就感激的看了傅知易一眼。 还是易哥儿这个孩子懂事啊。 老侯爷也是一时高兴太过了，被傅知易这么一提醒，也很快清醒过来。 连声道：“你提醒的是，我这是高兴糊涂了！那就等你过了殿试，再大办一场！今儿个家里先办一个家宴，自家人庆贺庆贺！” 大太太笑着答应了，亲自去吩咐。 老侯爷这边就亲自摘下了自己身上一直佩戴的玉佩，塞给了傅知易：“你这次可为侯府争了光长了脸，拿着，等你金榜题名的时候，祖父再赏你更多好东西！” 那玉佩可是好东西，据说是当年老祖宗留下来，居然被老侯爷就这么给了傅知易。 傅知明更是眼珠子都红了，低下头去咬住了嘴唇，心底那个念头越发的明确了。 过了三日，所有过了会试的考生，就要参见殿试了。 这殿试地点就在保和殿。 上头皇帝高坐在龙椅上，大殿里布置好了二百来张桌案，纸笔都已经摆放整齐，只等考生入殿落座后，由皇帝亲自出题。 然后考生当场答题。 期间，皇帝和各位大臣，还会不时的在场中巡视，看考生的试卷。 心理素质好一点的，皇帝和大臣在一旁，还能保持镇定，继续答题。 心理素质差一些的，皇帝走到身边，手上一个不慎，那卷子上落了黑点，虽然不至于落榜，可在皇帝眼里，此人就是不堪大用了。 可以说，这殿试不仅考人的本事，还考人的心理素质。 傅知易这次坐的位置在中间，皇帝出了题目后，大家都屏气敛息的答题。 除了毛笔在纸张上滑动，和翻动纸张的声音外，大殿里安安静静的。 傅知易正奋笔疾书之际，就听到脚步声从上面走下来，慢慢的踱步过来，最后停在了他的身边。 不着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气，傅知易手中的笔未停。 他能感觉到一道眼神，先是打量了他两眼，然后才看向了他正写着的卷子，然后视线又落在了他的身上，打量得更久了。 即使以傅知易的沉稳，呼吸有那么一瞬间都乱了。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调匀了呼吸，收敛心神，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下这张卷子上。 手下的书写不停，慢慢的，他忘记了身边站着人，忘记了处在大殿上，心里眼底只有面前的这张试卷。 脑海中文思泉涌，让他下笔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浑然忘我了。 傅知易这般沉浸其中，倒是他前后左右的人，眼神瞟到了站在傅知易身边的那人，不是某位官员，而是皇帝陛下。 顿时都心惊肉跳，提着心吊着胆。 又看皇帝就驻足在傅知易身边，一时不知道该是羡慕，还是同情。 好半天，皇帝似乎看够了，这才慢吞吞的又往旁边踱步。 不时的在某位考生的旁边停顿一下，看两眼试卷。 有当场手抖得差点握不住笔的，也有紧张的忘记了下一句该写什么的。 皇帝的脸色看不出喜怒，不管这些考生是什么表现，他都面无表情。 只是停留的时间略有不同罢了。 等到时辰一到，就有内侍喊停！ 大家不敢耽搁，都老老实实的放下了笔。 然后看着收卷官现场收走了所有人的试卷。 考生们则陆续退场出来。 第354章 探花 出了保和殿，大家虽然还是不敢大声喧哗，可也都小声交头接耳起来。 好几个就坐在傅知易旁边的考生，拍了拍傅知易的肩膀：“傅兄，你可真沉得住气啊。” 傅知易露出一点苦笑来，“诸位看我面上稳得住，实则为后背的衣裳全都湿透了。” 这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可不是，我现在腿还在抖呢！” 也有的说：“我的心现在还跳得厉害呢。” 大家对视一眼，颇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不过到底还是在皇宫，几人也就这么小声说了几句，就收了声，不敢再说话了。 沉默着跟在礼部官员后头，出了皇宫后，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可算出来了。 大家这才算真正的放松了，毕竟殿试也考完了，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好些人相约着去茶楼，或者酒楼一起喝喝酒，联络联络感情。 毕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家以后可都是一个恩师座下同科的兄弟了。 在官场上，这种关系，可就是除了家族外，最给力也是最牢靠的联盟了。 也有人约傅知易，傅知易找了借口推掉了，不过又很诚恳的表示，等放榜后，他做东请大家一起聚聚。 大家也就一笑，约定好后，各自散去了。 此刻，大殿中。 皇帝正翻阅着考生的试卷，这些试卷都是阅卷大臣当场批阅后，呈到皇帝座前的。 能走到殿试这一步的人，基本都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当然，也有格外出色的。 阅卷大臣挑出了几份卷面干净整齐，一笔好字，文章也做得可圈可点的试卷，单独呈给了皇帝。 这是他们挑出来的考卷里头的头几名。 不出意外的话，状元，榜眼，探花，传胪就在这几份试卷里头产生了。 皇帝仔细都看了一遍后，挑出来了四份试卷后，却没有钦定名次。 而是先问诸位大臣：“诸位爱卿，你们先说说你们的看法。” 阅卷的大臣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皇帝，才道：“依臣等的意见，姑苏杨兆和，沧州聂锡元，还有京城的傅知易，荣州张启明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策论里头，京城傅知易更高一筹，杨兆和和聂锡元经义和史书更好一些。” “臣等不敢妄议，还请陛下圣裁！” 皇帝似笑非笑的敲了敲桌子：“老滑头——” 然后点名：“兰卿，你说。” 兰侍郎本来就缩在后头，此刻被皇帝点了名，只得站出来，先行了个礼，才慢吞吞道：“臣等一起挑选出来的这四人，都颇有几分才气，也都在伯仲之间，陛下如何定夺，都是他们的福气。” 坚决不出头。 皇帝笑了：“是吗？这里头可有爱卿你的外甥兼女婿，你就不替他说两句好话？让他当个状元？” 兰侍郎眼皮子一跳，脸上却一脸正气凛然：“于公来说，科试本是为朝廷为陛下挑选人才，事关社稷江山，只能由陛下钦点，任何人都不能插手其中！更没有说，因为和臣子有亲戚关系，就为之徇私的道理。” “于私，他是臣的外甥和女婿，他的为人才学，臣也是略知一二的。既然能入陛下的眼，那自然是有那么两处可取之处，不管陛下点他为第几，终归是能为陛下所用，也就是他的福气了。” 此言一出，旁边几个阅卷大臣，忍不住侧目。 兰侍郎这个老狐狸，就他会说话，有他这番话，皇帝还能真把他外甥给放到后头去不成？ 而且还替他外甥在皇帝面前刷了一次存在，表了一次忠心。 这不就在皇帝面前挂上号了？ 狡猾，实在是大大的狡猾！ 皇帝果然笑了：“兰卿啊，你跟乐安县主果然不愧是父女啊！这说话都是一模一样的！” 一听这话，兰侍郎还没说话，旁边的几个阅卷大臣又交换了个眼神。 差点忘记了，这兰侍郎的义女如今可是乐安县主了！就是她一句话，让德清大长公主交出了所有的权利，那也是个厉害角色！ 就算是看在乐安县主的份上，估计这傅知易名次也不会靠后了。 果然，皇帝沉吟了片刻，点了荣州张启明为状元，沧州聂锡元为榜眼，傅知易为探花，姑苏杨兆和为传胪。 一边还笑着道：“傅知易的策论做得不错，按理来说应点为状元，只是朕看他仪态翩翩，姿容不凡，这一科未有出其右者，就点为探花吧！” 对于皇帝这番说话，倒是无人有异议。 毕竟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被挑中的几位中，还就数傅知易仪容最佳，在这一科的进士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被点为探花实在是名至实归。 毕竟状元三十多了，五大三粗，不像文士，倒像是武状元。 榜眼也年纪不小了，五官勉强算得上是一个端正吧。 就是跟兰侍郎和宁平侯府不合的大臣，也说不出反驳之话来。 皇帝只钦点了这四位，剩下的就按照试卷的优劣，自然有阅卷大臣们来排名次。 名单确定后，会由礼部誊录在榜单上，两日后在贡院门口悬挂，昭告天下。 这两日，大家都提着一颗心，到了放榜那日。 一大早侯府就派人守在了贡院门口看榜。 更多是学子自己挤在贡院门口，等着放榜。 时辰一到，黄色的几乎有一面墙那么大的榜单，被张贴了出来。 众人激动不已，都拥挤着往前，想看自己在不在榜单上。 侯府来看榜单的是大满，他心中对自家四爷是极为自信的，都不像别人是从最后一名看起。 而是从最上头开始看，第三个就是他家四爷，傅知易三个字。 顿时狂喜。 挤出了人群，骑上马飞奔回府报喜去。 一路飞驰，到了侯府门口，跳下马，手里的马鞭随手甩给了门子，就往里头跑。 一边跑一边还喊：“四爷中了！四爷中了第三名探花——” 真是人未至，声先到。 大家一大早的就在瑞萱堂等消息。 此刻远远的听到了这动静，都忍不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向了院子门。 大满跑得满头大汗，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门口，“老侯爷，老太太，我们四爷中了！第三名探花！” 第355章 我们大奶奶要生了—— 老侯爷高兴得一时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死命的掐自己的大腿。 老太太也只顾着念佛：“感谢文昌帝君保佑！感谢文昌帝君保佑——” 其他人也都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二老爷更是羡慕的看了张着嘴还没回过神来的三老爷，命可真好！娶了兰家女，又生了这么个出息的儿子！ 上前拍了拍三老爷的肩膀：“怎么？高兴傻了？” 三老爷回过神来：“我没听错吧？易哥儿中探花了？” 二老爷点点头。 又去恭喜一旁的傅知易。 三老爷乐得原地转了几个圈，看到大老爷上前来给他道贺。 挺了挺胸膛：“大哥，我虽然不如你，我儿子可比你儿子强！我儿子是探花啦，哈哈——” 大老爷差点没挂住脸上的笑容。 大太太和二太太也都去给兰氏道喜。 兰氏虽然也激动，可还稳得住，谢过了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 那边老侯爷才从极度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当场就命人去门口放鞭炮，一会子报喜的人会来，得开中门迎接。 老太太也不甘示弱，忙宣布，家里伺候的人每个月多发两个月的月钱，都沾沾喜气。 这话一出，伺候的下人们脸上的喜色更浓厚了。 一个个都上来给傅知易磕头，恭喜他。 三房这边的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喜气洋洋。 傅知明落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眼神阴郁无比。 赵氏无意间一回头看到了，都忍不住心悸，忙别过头去。 前头很快也热闹起来，报喜信的人又来了，大家都齐刷刷往前头去。 傅知明和傅知著落在了后头。 看着傅知易意气风发的样子，傅知明忍不住道：“看看老四这样子，才中了状元，就如此轻狂，以后还得了？咱们哥儿几个，以后只怕都要看老四的脸色了——” 这话酸得，傅知著都听不下去了。 笑着看了傅知明一眼才道：“老四这也叫轻狂？我看他已经很稳重低调了！这要是换做我中了探花，我得高低跟我家老爷说，我们父子换个个，他当儿子我做爹！只怕我们家老爷都能答应！” “你也不想想，咱们宁平侯府祖辈可是武将出生，能出个探花，那绝对是祖坟冒青烟了！只怕下头的祖宗知道了，也要庆贺三天呢！” “再说了，老四自己能考中探花，这么厉害，以后看看脸色怎么了？只要他以后多关照提携我这个兄弟，别说看脸色了，给他提鞋我都愿意啊！” 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傅知明一眼：“当然，老三我知道你的，你一贯清高！你肯定是弯不下这个腰的！那就不强求了，你去跟大哥弯腰嘛！再不济，大不了你谁的面子都不卖，让祖父早日分家出去，那就谁的脸色都不用看了，是吧？” 说完，一笑，加快了脚步，赶上了前头的傅知简。 两人说说笑笑起来。 傅知明恨得不行，老二这个往日的万金油墙头草，如今不就似乎看到老四中了探花吗？这立刻就站到老四那边去了，竟然敢这样嘲讽自己！ 有心不想跟上去了，抬头，被大老爷一个眼神一瞪，方才的那点心气立刻烟消云散。 老老实实的跟了上去。 宁平侯府门口的鞭炮声不绝于耳，旁边邻居听说了这个好消息，也送了鞭炮来放，以致恭贺。 后头，老太太喜不自胜，一手拉着兰氏，一手拉着路蓁蓁，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此刻在老太太心目中，所有的人都靠后了，最疼者唯有她们婆媳两人。 一边念叨着要大办宴席，一边又盘算着，这样的大喜事，得给傅知易这个幺孙儿点什么好东西才行。 大太太金氏心里酸溜溜的，这样的风光，大房可从未有过。 如今这三房眼看日子越过越好了，他们大房这边，爵位未明，大老爷态度含糊，娘家那边只说让她徐徐图之，不要着急。 可金氏心焦的很，她怎么能不着急？ 再这样下去，宁平侯府只知道三房傅知易，不知道大房的傅知简了。 二太太秦氏倒是想得开。 反正她知道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行，读书是没天份的。 好在捐了个小官，他自己也还颇会钻营，按部就班的熬资历，将来也能慢慢往上爬。 若是傅知易将来仕途顺利了，拉上自家儿子一把，自家儿子的前途也未必会差。 毕竟都是同一血脉兄弟，肯定比外人用着顺手吧？ 这么想着，秦氏看着兰氏和路蓁蓁的眼神就格外热切了些。 胡氏已经快要临盆了，今日虽然热闹，也没出来，就怕她万一被谁冲撞了。 孙氏也坐稳了胎，心态也还平和。 坐在一旁虽然有些羡慕，不过她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不嫉妒。 心里也想着，这样的大喜事，她也得多预备点好东西恭贺三房才是。 赵氏的肚子也不小了，只是怀孕后大约是操心太多的缘故，这一胎孕吐特别厉害，都五六个月了，人没胖还瘦了。 也不如以往掐强了，木愣愣的坐在那里发呆。 女眷们各怀心思，不过看上去还算和谐。 老太太正要吩咐大太太给府里女眷多做两套衣裳，多打两套首饰。 就看到胡氏院子的丫头连滚带爬的冲进了瑞萱堂：“老太太，太太，我们大奶奶要生了——” “什么？”大家都惊得又站了起来。 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胡氏肚子的那个就等不及要出来了？ 不过好在，这胡氏不是第一次生孩子，老太太和大太太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老太太让大太太先去胡氏的院子去照看，留下胡氏的丫头问话。 大太太急急忙忙大家就往胡氏的院子赶。 留下的丫头这才说清楚，本来胡氏早上起来还好，直到听说傅知易中了探花都还挺高兴的。 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个婆子碎嘴，说什么四爷都成了探花郎了，若是大奶奶这一胎还不是哥儿，只怕这大房的一切都归了别人之类的话。 胡氏气得当场就让人把那婆子拿下，让人去审问。 自己却动了胎气，发动了。 还好胡氏身边的婆子是个极可靠的，算着日子，早就预备好了接生婆，一直接在府里住着。 直接就把人给叫了过来，又让去把钟大夫请过来，在外头坐镇。 这才派了丫头到前头来报信。 第356章 你莫不是高兴糊涂了？ 老太太听了丫头这话，才放下心来。 虽然易哥儿考中探花是大喜事，可简哥儿添丁也一样重要。 她倒是想去看看，这毕竟年岁大了，只得吩咐二太太秦氏去替她看看，若是生了，立刻来报喜。 秦氏心中有些不情愿，大嫂子已经过去了，有亲婆婆坐镇还不够？她去能替人生吗？ 倒不如留在这里，一会子有关系亲近的亲朋好友来道贺，她帮着兰氏招待客人，跟三房能更拉近关系一些呢。 只可惜，她不好违背老太太的意思，答应了一声去了。 孙氏和赵氏都怀着孩子，老太太也怕两人吓到了，直接让两个人回去了。 只留下老太太和兰氏还有路蓁蓁三人。 老太太此刻满心满眼又都是胡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急忙去后头佛堂拜菩萨，求菩萨保佑胡氏生个哥儿去了。 兰氏和路蓁蓁坐在方才还满满当当的瑞萱堂里，彼此看了一眼。 都松了一口气。 方才被围着，人人都上来道喜，两人脑壳都快被吵炸了，偏还不能露出半点不悦来。 不然岂不就成了有心人眼里的轻狂样了？ 此刻老太太进佛堂去了，婆媳俩心有灵犀的都想跑路了。 互相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兰氏就起身跟旁边伺候的丫头交代了一声：“就不打扰老太太拜佛了，我们先回去给易哥儿预备明儿个参加琼林宴的行头，先告辞了。” 说完，拉着路蓁蓁就走。 那老太太身边的丫头神色尴尬，这么正大光明的理由，她也不敢拦着。 只能陪笑着给兰氏和路蓁蓁行了个礼，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回到兰氏的院子，婆媳俩对坐，一人端着一碗茶喝。 兰氏忍不住吐槽：“老太太若不是还知道今儿个也是易哥儿的好日子，说不得连我们都要去看简哥儿媳妇生孩子去了。” 路蓁蓁也觉得老太太这人也挺有意思的。 开口闭口，所疼者唯有三老爷和自家夫君。 偏偏做出来的事又不周全，一有事就见了真章。 跟老侯爷真是天生一对的夫妻， 有点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做派。 不过此刻看兰氏有几分被伤到了的样子，忙开解道：“太太何苦为这个生气？大嫂也不是那为了抢咱们风头而冒险提前发动的人，想来也确实是赶巧了！说来也是双喜临门呢！咱们虽然不去，也得派人去打听着，若是生了，也得送一份礼物去才是。” 兰氏也只是一时想不开，被路蓁蓁一劝，也就想过了来了，打发了个人，让去打听着。 又让下头人把三房的礼物给准备好了，生哥儿一份，生姐儿又是一份。 见兰氏还是情绪有些低落，路蓁蓁想了想道：“太太，听说明日四爷赴琼林宴后，还要打马游街呢！咱们打听好在哪条街上，然后包上一个雅间，也去看看去？” 一句话，就把兰氏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了。 眼睛一亮，兰氏回想起了当初自己还待字闺中的时候，也曾看过新科状元，榜眼，探花，传胪游街，那叫一个盛大。 京城里头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会围在路边，等待着新科进士游街。 就是官宦家的小姐，略微矜持些，也会在路边茶楼酒楼包上雅间。 等待新科进士经过的时候，那些长得英俊的进士，尤其受欢迎。 大姑娘小媳妇会将鲜花或者香囊投给自己心仪的进士。 更有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姑娘，若是对某一位新科进士看入了眼，回去跟家中禀告，也有直接招婿的。 当即跟路蓁蓁讲了几句打马游街的盛况，路蓁蓁立刻拍板决定，明天一定得去见识一番。 且说前头，礼部报喜的人不仅送来了喜报，还送来了“探花及第”的牌匾。 上面写着，乾元二十四年乙丑科，探花及第，左下写着臣傅知易恭立。 匾额上挂着红绸大花，端得那叫一个喜庆。 老侯爷乐得合不拢嘴，打赏了礼部报喜的人后，又一叠声的让下人搬梯子，快把这匾额挂上去，这可是荣耀。 若不是自己年纪大了，他高低要亲自去挂不可。 看着那探花及第的牌匾稳稳当当的挂了上去，老侯爷忍不住老泪纵横。 正要开口说两句话，里头就有人冲出来，嚷嚷着说大奶奶要生了。 唬得傅知简立刻拔腿就往后院跑。 大家都一愣，大老爷犹豫了一下，也跟在傅知简后头去了。 老侯爷本想骂一句，女人生孩子，你们去能有啥用？这不是尽添乱吗？ 可一想到大房如今还没有嫡长孙，若胡氏这一胎是个哥儿，那也是一大喜事。 最终嘴皮子翕动了一下，还是将骂人的话给咽下去了。 本来高昂的兴致，此刻也泄了一口气后，再想提起来就很难了。 有心想说两句打圆场的话，对上傅知易平静而了然的目光后，都哽在了喉咙里。 倒是三老爷傅鹤吟脸上露出不平之色来，正要开口说什么，被傅知易看了一眼后，悻悻然的闭上了嘴，只是眼神还是不那么服气。 傅知易平淡的冲着老侯爷颔首：“既然大嫂发动了，事关侯府子嗣，祖父还是得多上心才是。” “孙儿这边，报喜的人已经走了，也没别的事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儿个还要参加琼林宴，得多准备准备。” 老侯爷这才想着，还有这茬。 有心要交代两句，可他也未赴过琼林宴，就是想说也说不到点子上去。 强笑道：“今儿个是大好的日子，可见你那小侄子也是想沾沾你这个做叔叔中探花的福气，才急着出来。显见得你们叔侄有缘呢，若是生下来是位哥儿，你这做叔叔的给他取个名字，也是匿名的缘法。” 傅知著撇了撇嘴，老爷子这可真是偏心眼啊，大哥这儿子还没生下来呢，就已经先把他跟老四系在一起了。 傅知明听了这话，眼神一暗，低下头去，紧咬着腮帮子没说话。 傅知易还没开口，三老爷忍不住了：“老爷子，你莫不是高兴糊涂了？先不说简哥儿媳妇生的是哥儿还是姐儿还不知道呢。” “再说了，就算是位哥儿，上头有亲爹，有祖父，有曾祖父，怎么也轮不着我们易哥儿一个做堂叔的取名吧？” “您倒是一时痛快嘴了，到时候大哥，简哥儿没了给自家儿子孙子取名字的权利，怨上了我家易哥儿算谁的？” “知道您心里就只有老大一家子，可也别忒不把我们当人了！好歹我们都是你生的，又不是你捡回来的！” 第357章 看破不说破 老侯爷脸上挂不住，沉下来：“老三，今儿个易哥儿大好的日子，你犯什么浑？” 三老爷正要说话，离得近的族人们已经上门来道贺来了。 老侯爷脸上立刻堆上了笑，瞪了三老爷一眼：“来客人了，给我老实些！若是再浑说，就别出门了！” 三老爷愤愤不平，被二老爷拉了一把，劝了一句：“老三，今天是易哥儿的好日子，有什么事，也别今天闹，丢了易哥儿的人。” 三老爷哼了一声，借着这个台阶下来了：“要不是看在今儿个好日子的份上，我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老爷子这也太偏心了！” 二老爷无语的拍了拍三老爷的肩膀，然后上前去迎接族里的客人去了。 路蓁蓁和兰氏也没闲着，没多久，就被通知到瑞萱堂来接待族里的女眷。 还好今日上门的女眷，都十分的知情识趣，毕竟一来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谁也不会没眼色到今天说些不高兴的事。 二来，路蓁蓁如今可是县主，她们可得罪不起。 因此大家一个个舌绽莲花，打起了十分的精神，奉承兰氏和路蓁蓁婆媳俩。 气氛一时倒是十分和谐。 后头胡氏的院子里，里头不时传来胡氏的呻吟和喊痛的声音。 血水一盆一盆的端出来。 大太太金氏和二太太秦氏坐在外头喝茶，傅知简在院子里转圈。 一直煎熬到了下午时分，才听到一声婴啼响起。 “生了！生了！”大太太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目光紧紧的盯着产房里头。 没多久，胡氏身边的婆子，就抱着一个襁褓出来，满脸喜色的道喜：“是个哥儿！” 大太太狂喜，是个哥儿好啊！ 颤抖着双手接过了襁褓，看着里头那个黑红黑红的婴孩，只觉得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 仔细看了看，忍不住跟秦氏炫耀：“二弟妹，看，这孩子长得像他爹，看这眉眼鼻子，都像。” 二太太秦氏走过来也看了两眼，虽然没看出来哪里像傅知简。 不过也不耽误她笑着附和：“哎呦，好强壮的一个哥儿，确实像简哥儿，看看这眉毛鼻子，跟简哥儿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 傅知简听到婴儿哭声后，先是一惊，然后听说是个哥儿，高兴得当场跳了起来。 可算有了个哥儿！他也有后了！ 三两步冲进来，凑在旁边看了看孩子，真是哪里看哪里爱。 当场就吩咐：“院子里伺候的人，每个人涨两月的月钱！” 胡氏院子里的人立刻纷纷道谢，恭贺的话不绝于耳。 傅知简本想也抱一下儿子，可大太太金氏抱着孩子不撒手。 围着孩子转了两圈也没有下手的机会，想了想，立刻吩咐人到前头报喜去。 老侯爷在前头正院招待客人，听到人报喜，顿时也是喜笑颜看。 旁边贺喜的族人也纷纷道贺，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啊！是侯府兆兴之像。 老侯爷就爱听这话，笑得更大声了。 心里也下了一个决定，既然大房有了嫡长孙，那道折子该递上去了。 借着如今易哥儿被钦点探花的这股东风，想来陛下应该不会再把折子留中了吧？ 心中思量着，面上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只不过老侯爷的愉悦，谁都能看得出来。 与之相反的是傅知明的失落和魂不守舍，是个人都看了出来。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是看破不说破，顶多背着人偷偷互相使个眼色罢了。 心里都将傅知明的位置往后挪了挪，如今大爷傅知简已经有了嫡子，后继有人了。 傅知明这个大房的庶子，也就没那么吃香了。 说不得过些日子，傅知明只怕也要被分出来，同他们一样成为侯府的旁支呢。 这些人的眼神避着老侯爷，可没避着傅知明。 傅知明如今本就格外的敏感，这些眼神看得他如坐针毡。 几次欲开口想躲出去。 可一对上老侯爷冷漠的眼神，他就怂了。 好容易熬到了晚间散了，第一个就先告退了。 傅知易回到听涛居，路蓁蓁正铺了满床满炕的衣裳，还没拿定主意明儿个穿哪一套呢。 见傅知易回来，正好抓了壮丁，问傅知易哪套好看。 在傅知易眼里，自家媳妇儿穿什么都好看，在他心里眼里都是最美的。 不过既然自家媳妇儿问，又听媳妇儿说要穿好看一点，明天要去给自己抛香囊，让大家都看看，他们夫妻那可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后。 立刻来了兴趣，这不得把媳妇儿打扮得跟天仙一样才行！ 把所有的衣裳都摆出来，挨个在路蓁蓁身上比画，足足一个时辰，路蓁蓁都快站不稳了，几个丫头胳膊也都举酸了。 才终于确定了两套衣裳，一套玫瑰红，一套杏子红。 来了兴趣的傅知易，甚至还要亲自确定明儿个媳妇儿要穿戴什么首饰。 刚要吩咐海棠几个把首饰盒端上来。 被已经累得不行的路蓁蓁坚决给制止了。 奇迹暖暖好玩，可奇迹蓁蓁是真累啊！ 好容易打消了傅知易的念头，才说起正事来。 路蓁蓁和兰氏已经问清楚了，按照往日的惯例，打马游街还是贡院到朱雀大街那段路。 她们还是没什么经验，京城那些达官贵人家，早就去订好了路两边的茶楼雅间了。 等她们才想起来，别说雅间了，就是楼下的散座都已经被预定光了。 俗话说得好，遇事搞不定，那就找亲哥！ 兰氏直接派人去问兰家有没有定雅间。 傍晚人就带了回话，说早就知道兰氏肯定没这个脑子，路蓁蓁年纪小估计也没想到，所以兰家早就在最繁华最热闹的路口茶楼包了最大的雅间，明日大家一起去看傅知易打马游街去。 一面还让特别提醒傅知易，他是探花，明儿个肯定很多大姑娘小媳妇丢香囊和鲜花给他，让他可得记牢了，他可是已经成亲的人了，香囊和鲜花可别乱接。 到时候万一接出个什么桃花劫来，小心兰侍郎来亲自捶他！ 这话，路蓁蓁传达完后，才酸溜溜的道：“四爷明日肯定格外风光！听说往年状元榜眼都不如探花郎受欢迎。还听说，好些达官贵人家的姑娘，就等着榜下捉婿或者打马游街的时候，砸中一个探花郎回家呢！” 第358章 这可不是巧了？ 傅知易将路蓁蓁一把搂在怀里，亲了两下，才义正言辞的道：“榜下捉婿哪里是那么好捉的？那都是提前看好了人选，彼此都有默契了，才有这么一出，也是讨个彩头的意思。” “不然，真看中一个就当街抢回家？那叫什么？强抢朝廷命官？若是人家家中早就娶妻了，可如何是好？” 路蓁蓁翻个白眼，她能不知道？她这不是故意逗傅知易的吗？ 夫妻之间，弄点小情趣怎么了？ 非要这么直男是吧？ “再说这京城如今谁不知道，这探花郎早就是乐安县主的夫君了？谁会这么没眼色，还来跟乐安县主抢夫君？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你夫君抢不走的！”傅知易跟路蓁蓁保证。 路蓁蓁见逗不下去了，也索性说起正事来。 “这大嫂子生了个哥儿，太太已经让送了礼物过去了。倒是我跟太太听老太太这意思，大约是哥儿的洗三和你中探花的喜宴要一起摆了。” 傅知易浑没当回事：“随便他们去！反正咱们在侯府也呆不了多久了。” 路蓁蓁以为傅知易是说，等不了多久就外放，也就没再多说了。 夫妻俩歇下。 第二日一早，傅知易早早的就出门，要去赴宴。 路蓁蓁请了安后，和兰氏用了早膳，才出门。 到了兰家预定好的茶楼，兰家人已经先到了。 留在楼下的下人们，看到宁平侯府的马车，忙迎了上来，将人扶着下了马车，“老太太，太太和几位奶奶都来了，在楼上等着姑太太和姑奶奶呢！” 路蓁蓁扶着兰氏上了楼。 兰家几位奶奶已经站在楼梯口等着了。 大家说笑着进了雅间。 这雅间果然很大，分了里外两间，就算人多也不显得拥挤。 先恭喜了兰氏和路蓁蓁，兰母和兰大夫人眼中都是欣慰和高兴。 大家多日未见，都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就听到隔壁也热闹起来。 路蓁蓁似乎还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声音。 正疑惑呢，就听到有人敲门，说是隔壁雅间蜀王府的女眷。 大家对视了一眼，这可不是巧了？ 忙打开门，就看到蜀王世子妃带着清宁郡主，关氏和其他几个王府的女孩子。 彼此见了礼，蜀王世子妃示意关氏带着王府的其他几个小县主先去隔壁。 其中那三县主还有些不情愿，被清宁郡主瞪了一眼，就老实了。 关氏冲着路蓁蓁微微一笑，带着人过去了。 等人一走，蜀王世子妃和清宁郡主亲热的走过来，拉着路蓁蓁不放。 先是谢她送的肉干，又恭喜她。 一时亲热的话都说不完。 蜀王世子妃还是十分有分寸的，说了几句后，就又跟兰母和兰大夫人寒暄起来。 清宁郡主缠着路蓁蓁嘀咕，一是说路蓁蓁好些日子都没进宫了，她和四公主都怪想她的。 二是悄悄的告诉路蓁蓁，今日来，她们是陪着三县主来相看的，看这新科进士中有没有能让三县主看得入眼的。 据三县主亲娘吴夫人的说法，是三县主也该相看人家了，之前别人也给说了不少人家，不是吴夫人瞧不上，就是三县主瞧不上。 不如趁着今日这功夫，看三县主能不能相中一个，只要人肯上进，三县主低嫁过去也无妨。反正背靠蜀王府，以后的仕途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有蜀王府在上头压着，只要这人还想在朝廷继续往上爬，都得供着三县主一辈子。 这番话说动了蜀王，本是让蜀王世子妃单独将三县主带出来。 还是蜀王妃发话了，说就算吴夫人母女有这个心思，也不能这么就单带三县主一个人出来，那岂不是太明显了？让人看了还以为蜀王府的姑娘恨嫁呢。 倒不如把几个大一点的县主都带出来，就当让孩子们出来透透气也好。 所以她们这才一起出来了。 说完，还冲着路蓁蓁挤挤眼睛，小声道：“这一科进士里头，我可都打听了，状元和榜眼和探花都成亲了，剩下的以三姐那眼光，我看悬！也就是吴夫人一厢情愿，我看三姐眼光可高得很！” 路蓁蓁感叹了一番吴夫人还真算有两份心计，也是真为三县主着想，才想着让她低嫁。 就看三县主能不能领吴夫人这番苦心了。 说了一番话，蜀王世子妃到底放心不下几位县主，也就告辞过去了。 清宁郡主赖在了这边，她才不爱跟那几个姐妹呆在一起呢。 蜀王世子妃也就随了她。 清宁郡主年岁小，活泼好动，没一会，就让打开了窗户，趴在窗边看下头。 下头路边已经慢慢聚集了好些大姑娘小媳妇。 也有不少小商贩，沿途叫卖着香囊和鲜花。 今年暖春，这个时候迎春花开放，杏花也泼辣辣的绽放了。 就有人将迎春话和杏花，还有迟开的梅花摘下来，绑成了小小的花束，沿街叫卖。 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只要手里有几个闲钱，都会买下来。 路蓁蓁见那花束扎得也挺不错的，见清宁郡主眼巴巴的看着，忙叫人去买了一小篮子上来。 清宁郡主就坐在窗边，抱着那一篮子花比划着。 很快，街道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她们在二楼，站得高，看得远。 就能看到贡院那边敲锣打鼓，然后新科进士皆穿着大红官袍，骑着高头大马，慢慢跟着前头的人，往这边走来。 清宁郡主眼尖，看到后就跳了起来：“快快快，开始了开始了，表嫂，你站在这里——” 说着就把路蓁蓁给拖了过去。 兰家几个奶奶也跟着过来，身子探出窗户，就看到两边沿途的商铺或者茶楼上面的窗户都打开了，不少女眷从里头探出头来。 慢慢的，游街的队伍过来了，打头的自然是状元，依次是榜眼，探花，传胪等。 路两边的大姑娘小媳妇热情高涨，一个个纷纷将自己手里的香囊，鲜花，还有头上的绒花取下来，疯狂的朝着状元等人砸过去。 状元等人那真叫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脸上都带着微笑，高坐马上，朝着四周点头致意。 第359章 为兄实在是招架不住啊—— 这一干进士里头，前三个，傅知易实在是俊逸得一骑绝尘。 就是那种万人当中，只要不是瞎子，你第一眼就会不由自主地看到他那种。 大部分的香囊和鲜花都是朝着他而去的。 傅知易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也充满了无奈。 没办法，这围观的人太热情了，那香囊和鲜花就跟下雨一样，真是躲避不及。 他都被砸中好几次了，也不知道那香囊里头放着什么，砸到背上砰砰作响，生疼。 还有那鲜花，直接是连花枝一起甩过来的。 要不是傅知易躲闪得快，感觉他今天都要破相了。 就这样，傅知易还要分心去看前面，昨天知道了路蓁蓁和兰氏还有兰家人都会在茶楼二楼看他，估算着距离快到了。 傅知易在马上坐得更端正了些，再顺手整理了一下，因为躲避香囊和鲜花而有些歪了的帽子。 很快，傅知易就在一干探出半边身子的女眷中，看到了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穿着一身玫瑰红的小袄，前襟滚了一圈白色的狐狸毛，越发衬得小脸粉嫩，眼如秋水，唇如春花，正是路蓁蓁。 正朝着自己招手。 傅知易忍不住嘴角一勾，眼睛略微弯了弯。 本来不笑就已经迷倒了路边大部分的大姑娘小媳妇了。 此刻一笑，那真如冬雪消融，春花绽开一般。 有好些人已经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剩下的都只会尖叫了！ 本来喧闹的大街，气氛更加热烈了。 更多的香囊和鲜花，不要钱一样，直奔着傅知易而去。 前头的状元和榜眼一脸麻木的挥着手，心里想的却是，真是够了！这打马游街真是游了个寂寞，这些大姑娘小媳妇不懂欣赏文采，只顾着看脸去了。 就不看看他们，仔细瞅瞅，还是能发现一点优点的吗？起码，起码他们看起来没那么招蜂引蝶啊？ 傅知易这刚看到了自己娘子，含笑挥挥手，那些香囊鲜花劈头盖脸的就那么砸过来了。 尤其是其中几个香囊，听那风声就感觉里头放的东西不对。 说时迟那时快，傅知易沉腰往后一倒，就看到那几个香囊几乎是擦着自己的头飞过去的。 然后他轻轻一按住马鞍，一个借力，腰就直立了起来，刚坐稳。 这一招行云流水，实在是好看极了。 围观的人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还有那大胆的已婚妇人喊了好几句：“好腰！” 眼神更热烈了。 傅知易却没顾得上这些，因为他听到后头的传胪一声惨呼。 扭头看过去，传胪正捂着自己的额头，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 傅知易忙策马回头，伸手扶住了传胪：“杨兄，你没事吧？” 杨兆和无奈的叹口气，松开手，就看到他额头被砸了个大包起来，难怪他一点形象都没有的惨叫出声，呲牙裂嘴呢。 “这些妇人们也太热情了些！为兄实在是招架不住啊——” 傅知易嘴角抽了抽，勉强安慰了一句：“杨兄坚持坚持，很快就结束了。” 说完，调转马头继续前行。 走到茶楼下，抬头，和路蓁蓁双目对视，两人都眼神含笑，此刻，彼此的眼里只有对方。 用清宁郡主后来跟四公主的形容：啧啧，那两个人，在那么多人的情况下，对视了半天，眼睛都快拉丝了！我在旁边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而此刻的清宁郡主，一推只顾着看傅知易的路蓁蓁：“不能光看啊，丢花啊——” 说着将手里的拿着的花束塞到了路蓁蓁手里：“快丢啊——” 真是急死她了，这表兄什么时候不能看？两人是夫妻呢，想看回去能看个够！ 非要这个时候大庭广众之下看个没完吗？ 路蓁蓁如梦初醒，嗨，老夫老妻了，她方才居然又看傅知易给看呆住了。 还别说，这傅知易穿上大红官袍，头上的官帽上也簪了一朵大红花，不仅不显得俗气或者娘气，反而越发显得面如冠玉，真乃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啊！ 尤其是这么帅的一个男的，居然是自己的！ 真是睡着了都能笑醒啊！ 几位兰家少奶奶也起哄：“蓁蓁，快把花丢下去吧！表弟可是等不及了——” 兰母和兰大夫人，还有兰氏都笑看这一幕。 旁边厢房的蜀王世子妃也探出半边身子凑趣：“表弟妹，你要是不扔花，我可就扔了啊？” 路蓁蓁立刻反应过来，伸手就把手中的花束，朝着傅知易轻轻的抛了过去。 大约是太激动的缘故，一下子抛得有些远，越过了傅知易的头，要落到地上去了。 傅知易却轻轻一跃，脚在马镫上一点，飞起了半个身子，一探手，轻松将花束握在了手中。 然后冲着路蓁蓁挥挥手里的花束，再笑吟吟的将花束别在了自己的衣襟上。 与此同时，跟着路蓁蓁手里的花束一起从隔壁蜀王府包厢丢出来的花束，却落在了马身上，然后滚落在地，被马蹄毫不留情地踏了上去…… 路蓁蓁和傅知易此刻眼里只有彼此，倒是没注意。 清宁郡主却立刻变了脸色，扭头去看，只看到了三县主一闪而过的身影。 顿时气得一跺脚，掉头就往旁边包厢跑。 兰家几个少奶奶也将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脸色也变了。 蜀王世子妃也没料到这一出，看到兰家少奶奶看过来的眼神，忙歉意的笑了笑，缩回了身子。 傅知易和路蓁蓁这番表现，谁还看不出来？ 本就有认识傅知易和路蓁蓁的人，就已经主动跟旁人解释起来了：“抛花的是陛下亲封的乐安县主，探花郎是她的夫君！人家那才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呢！” 下头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有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感叹。 别的不说，这小夫妻外表是极为般配的！ 就是其他进士也都羡慕的看着傅知易，难怪这一路，谁的香囊和鲜花都不接呢，原来是家有如此绝色的妻子啊！ 可恶！大家更羡慕傅知易了，出生好，长得帅，连媳妇都娶得又貌美，还是皇帝亲封的乐安县主！ 人生巅峰不过如是啊！ 第360章 平平无奇 虽然小夫妻俩此刻眼里只有彼此，可打马游街不会因为两人而停止。 傅知易只能冲着路蓁蓁挥挥手，追上了前头的状元和榜眼。 迎接更前头的那些人的欢呼呐喊和香囊鲜花。 路蓁蓁收回探出窗外半截的身子，扭头就对上一屋子女眷戏谑的眼神。 尤其兰家三位少奶奶，忍不住就逗路蓁蓁：“啧啧，我们可都看到了，这眼珠子都快粘到表弟身上去了！到底是年轻小夫妻，感情好啊——” 路蓁蓁脸不红气不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道：“也就是我迟生了几年，没赶上当初几位哥哥打马游街的时候，想来几位嫂子也是看得目不转睛吧？” 姑嫂几个互相看了一眼，得，大哥不用说二哥，就不互相伤害了。 倒是兰大奶奶提醒了一句：“方才隔壁蜀王府的三县主跟着你，想将手里的花束抛给表弟。” 路蓁蓁嗤笑一声：“她也就只敢这样了。当初我还没嫁给四爷的时候，她都没机会，何况现在？” 今儿个三县主弄这么一出，旁边的人又不是死人。 等回去，自有蜀王妃来收拾她，用不住自己出手。 至于三县主想用这个恶心自己，还真恶心不到。 一个在傅知易心中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的人，跳得再高，也不过是小丑罢了。 见路蓁蓁完全没放在心上，兰家人也就不多说了。 雅间的门又被敲响了，蜀王世子妃进来，给了路蓁蓁一个歉意的眼神，才说她们要告辞回家去了。 后头跟着的清宁郡主还有其他几个县主，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 尤其是清宁郡主，一脸不耐烦，凑到了路蓁蓁身边小声道：“本来说好了今日出来，吃了午饭再回去的。被三姐那么一闹，都得回去了！” “你放心，我回去就告诉母妃去！让母妃好好罚她！绝对不让她出来给你和表兄添乱！” 路蓁蓁揉揉清宁郡主的头发：“好，那就辛苦清宁表妹了！改天再约你出来玩。” 清宁相当容易就被路蓁蓁哄好了，也不嘟嘴了，只叮嘱路蓁蓁早日安排。 蜀王世子妃笑看了路蓁蓁和清宁一眼，自家这个小姑子和这个表弟妹，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大家都上前来跟路蓁蓁和兰家人见礼，告辞。 那位三县主大约是挨了蜀王世子妃的训斥，低着头，脸色发白，只是抬眼看路蓁蓁的眼神里，还充满着不服气和挑衅。 路蓁蓁本是不打算跟三县主计较的，毕竟这是在外头，闹大了有损蜀王府女眷的名声。 可看三县主这态度，不仅没后悔，反而还挑衅的样子，那火蹭一下子就起来了。 冲着三县主微微一笑：“我可听说三县主今儿个来，可是打算招佳婿的，不知道今天这打马游街的新科进士里头，有没有三县主看得顺眼的？” 三县主瞪了路蓁蓁一眼，骄横地道：“要你管？” 路蓁蓁笑得一脸大度：“瞧三县主这话说的！大家都是亲戚嘛！论理你还得叫我一声表嫂呢，是吧？” 扭头去征询蜀王世子妃的意见。 蜀王世子妃是知道路蓁蓁那一张嘴的，哄人的时候是真甜。 怼人的时候也是真狠！ 她也早就烦透了三县主这不要脸，置蜀王府女眷的名声不顾的做派。 当下就憋着笑点头：“那是自然，你可是咱们府里姑娘正经的表嫂呢！” 清宁郡主眼珠子一转，来了一句：“三姐，你不认咱们王府的正经表嫂，难道要认那吴家的人做表亲不成？” 三县主再糊涂，也知道这话不能承认。 正要辩解呢。 路蓁蓁就一脸伤感的道：“唉，清宁表妹，这不怪三县主！大约是我身份不够，所以三县主不愿意认我吧！谁让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乐安县主，我夫君也才只是新科探花郎，我义父也不过是个户部侍郎，婆家也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小的侯府呢！” 这番哀怨的话一说出来。 蜀王世子妃第一个没绷住，扑哧就笑出声来。 兰家女眷厚道，一个个虽然忍俊不禁，可都背过了身去。 最小的四县主没忍住，拉了拉二县主的手，小声的问：“二姐姐，表嫂都是陛下亲封的乐安县主了，怎么还能叫平平无奇？那我们这没有封号的，算什么？” 声音再小，架不住雅间就这么大一点，又关着门，大家都听到了。 二县主一把捂住了四县主的嘴，警告的看了她一眼，歉意的一笑，拖着她到一边去了。 蜀王世子妃站在一旁嘎嘎乐，笑得都快站不稳了。 三县主恼羞成怒，瞪了四县主一眼：“就你会说话是吧？不说话能当你是哑巴？” 四县主委屈的撇撇嘴，眼眶立刻就红了。 路蓁蓁冷笑一声：“三县主有这功夫教训妹妹，倒不如自省一下自己，怎么能干出大庭广众之下，给自家已经成亲的表兄抛花束的事？莫非是这吴夫人教的？要不我明日登门，去问一问吴夫人，这是她们吴家的家教吗？” 三县主一张脸刷白，强作镇定：“你敢？” 路蓁蓁呵呵一笑：“你都敢当着我的面，给我夫君抛花束，我就敢登王府的门，去问你的亲娘怎么教导的你！你自己不要名声不要脸面了，也别带累你王府其他姐妹啊？你不要嫁人，她们还要嫁人呢！” “你这样自私自利，只图自己一时快活，就给别人添堵！怎么？你也怕别人给你添堵？” “你不就仗着自己是蜀王府的县主，觉得就算你干了这事，念在两家亲戚的份上，也不会怎么追究你，这个哑巴亏我得吃定了吗？” “我告诉你！我愿意吃下这个亏，那是你的福气！可如今我不乐意了，那就是你的命不好！踢到了我这块铁板！” 三县主到底还是个女孩子，脸皮薄，被路蓁蓁这样几乎把话挑明了，脸皮撕破了贴脸开大。 哪里扛得住，当场捂着脸，推开她身后的关氏，就往楼下冲。 第361章 这都不是爱，什么是爱呢？ 关氏一下子没站稳，还好路蓁蓁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将人稳住了，才没有被推得跌坐在地。 站稳的关氏感激的看了路蓁蓁一眼，又担忧的看着楼下，小声的问了一句：“不会有事吧？” 路蓁蓁摆摆手：“能有什么事？敢觊觎我相公，我只说她几句，已经是给她脸了，唤作别人，我早就上手了！” 关氏惊讶的看着路蓁蓁。 蜀王世子妃走过来，“你还真别不信，她可是赫赫有名，战绩可查，去年第一次去咱们王府，就把于家大太太和你家长嫂给揍了——” 关氏这才想起来这茬。 看着路蓁蓁的眼神，立刻充满了崇拜。 蜀王世子妃拍了拍路蓁蓁的肩膀：“行了，这口恶气出了吧？你也别气了，她干得这事，吴夫人知道了都饶不了她。等着吴夫人给你赔礼道歉就是了！” 说完，冲大家摆摆手：“好了，我带着她们回去了，改日再聚。” 说着就要下楼，路蓁蓁将人送下了楼，看着她们上了马车，走远了，这才回头上了楼。 兰氏见了路蓁蓁，先招手示意她到了身边，捏了捏她的手，安抚道：“莫怕，有你姑母在呢，吴夫人那边翻不起浪来。” 一面又骂傅知易：“说来都怪易哥儿，肯定是他平日里有什么不妥的，让蜀王府的那丫头上了心！回去我好生骂他，给你出气！我的蓁蓁，今儿个可受委屈了——” 饶是兰大夫人也听不下去兰氏这话了，这是亲娘吗？ 只怕是个后的吧？ 别的不说，易哥儿就那身子，能去招惹女孩子？ 要怪也怪兰氏把易哥儿生得太好了，又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近女色，还年纪轻轻中了举人，这样的好孩子，不碰见还好，这都是亲戚，偶尔碰见几回，又时常听闻家里人说起，很难不动心吧？ 这要是也怪易哥儿，那也太冤枉了吧？ 忍不住为傅知易辩解了几句。 旁边的兰家三位少奶奶一时竟分不清，这到底谁才是表弟的亲娘啊？ 说笑间，兰大夫人定的席面送了上来。 大家人人都高兴，席间还喝了一点酒。 说是不上头，可等路蓁蓁等人出来，虽然裹得严实，迎头一阵风吹过来，路蓁蓁就有些晕乎乎的了。 勉强跟兰家人告辞，和兰氏一起上了马车。 昏昏沉沉的又下了马车，高一脚低一脚的跟在兰氏后头走了两步，就被发现了。 兰氏一看，路蓁蓁两颊如同染了胭脂一样红扑扑的，眼神有些木木的，跟在自己后头，自己走一步，她就乖巧的跟着踏一步，自己停下，她也就停下，呆呆的看着自己。 那小模样，实在是让兰氏喜欢得不行。 亲自牵着手，将路蓁蓁给送到了听涛居。 才发现傅知易居然比她们早到家。 傅知易打马游街完毕后，本来大家要聚一聚的，可传胪杨兆和头上那个包实在是太显眼了，加上好几位都被香囊砸得不清。 纷纷想回家找个跌打损伤的郎中看看，而且以后都是同科兄弟，同气连枝，也不急于这一时。 约好了明日一起去拜访座师，大家也就都散了。 傅知易也就直接回来了，没想到自家媳妇和亲娘都还没回来。 此刻好容易听到外头有动静，出来一看，自家媳妇正被自家亲娘牵着手，一步跟着一步的正走进院子。 小脸红扑扑，眼神发呆，看着有点傻乎乎的。 走近，一股酒香味扑鼻而来，立刻就明白，这是喝多了。 忍不住皱眉：“蓁蓁酒量不好，怎么还让她喝这么多？” 兰氏翻了个大白眼，“蓁蓁今天高兴，也没喝多少，你少罗嗦，快把人带进去，让厨房熬点醒酒汤来。” 交代完，自己回去了。 傅知易看一贯机灵古怪的媳妇儿，老老实实的站在旁边，又可怜又可爱。 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就被路蓁蓁一把抓住了手，认真的道：“不能随便摸。” 傅知易笑了，逗路蓁蓁：“那不随便可以摸吗？” 路蓁蓁很认真的想了想：“我相公才能摸！别人不能摸！” 傅知易嘴角立刻一弯，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 轻轻的将路蓁蓁拦腰抱起：“那相公现在抱你回屋好不好？” 路蓁蓁打量了半天傅知易，才点头：“好！” 被抱起后，还十分依恋的在傅知易胸口蹭了蹭。 傅知易的心一下子就柔软了下去。 将人抱到了屋里，搂在怀里不肯撒手，亲手给路蓁蓁解了外头的披风，让她靠着自己的怀里，轻声哄道：“头疼不疼？难受不难受？要不要喝水？” 路蓁蓁嘟起嘴，皱起眉头：“你好吵——” 傅知易笑，给路蓁蓁揉额角。 很快，厨房里头的醒酒汤就上来了。 亲手喂给路蓁蓁喝下后，又将人搂在怀里，半刻都不松手。 屋里伺候的丫头没眼看，一个个都退了出去。 只剩下两人卿卿我我。 路蓁蓁本来喝得不多，这会子醒酒汤灌下去后没多久，酒意就慢慢散去。 脑子也清醒了几分，看着傅知易搂着自己不是亲亲脸蛋，就是亲亲手背，要么就是亲亲脖子，缠着自己的那劲头，倒好像是他喝多了一般。 忍不住推了推傅知易：“四爷今日可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京城花啊。” 傅知易听这话音不对，忙抬起头来，小心的道：“京城花再多，夫君心中唯有一朵！” 说着顺手将今日路蓁蓁抛给他的那束花给拿过来，在路蓁蓁面前晃了晃。 路蓁蓁本来要借酒找茬的，这下子梗住了。 眼珠子转了转：“四爷魅力无穷，桃花不少啊，连蜀王府的三县主都对四爷心怀不轨啊——” 这语气酸溜溜的。 傅知易一听，再想起先前接路蓁蓁的那束花的时候，同一个方向，隔壁房间丢过来的那束花，立刻明白了。 立刻表忠心：“管他什么县主，夫君心里眼里只有乐安县主！” 路蓁蓁哼了一声。 傅知易爱极了路蓁蓁这傲娇的小模样，搂着就亲了好几口，心里十分受用。 自家媳妇果然爱惨了自己，一个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县主，居然都让媳妇儿吃醋了，这都不是爱，什么是爱呢？ 当然，心里受用，可让自己媳妇儿不痛快的人，可不能让她痛快！ 傅知易一边搂着媳妇儿亲热，一边脑子里不忘想着如何略施手段，让那外三道的县主吃点亏受点教训才好。 第362章 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接下来月余的日子，傅知易每日里都忙碌了起来。 先是他们这新科的进士都被授了官。 按照惯例，前三甲都会直接授予官职。 状元一般是从六品的翰林修撰，而榜眼和探花都是正七品的翰林编修，其他的进士则还要参加一次朝考，这次朝考就是选拔庶吉士。 考中的入常馆进修，而没考中的，则会被授官。 一般是两种，一种是各部的主事，也就是六、七品。 一种是直接授予七品知县，下放到出缺的地方去当地方父母官。 按理，傅知易也该是授予正七品的翰林编修。 不过这朝中有人好做官，傅知易在皇帝面前也算是挂上号了，皇帝对他印象还不错。 想了想，也点了傅知易为翰林修撰。 别看只是一级之差，可翰林修撰就相当于皇帝的秘书，皇帝身边的人，机会可比别的官员大多了。 这个消息传出来，大家面上恭喜，心中谁不羡慕？ 都知道傅知易这算是在皇帝心中有了不错的印象了，将来的宦途比他们可要顺畅多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同科里头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为他高兴的，而且跟傅知易的关系更亲热了。 就是去座师那里，座师对傅知易也态度和煦与别人不同。 授官之后，这些新科进士们，会有一个月余的假期，是朝廷特意给这些官员们锦衣还乡处理家事的时间。 离京城远，外放的这些官员，会直接领了任命令，回乡后直接上任。 留在京城的官员，也会回乡后，再回京城上任。 傅知易本应该是最清闲的，有假期，不用上任。 偏皇帝记得他，一日早朝提起了，傅知易就被迫提前上班了。 在别人看来，这可是无上的荣耀，证明皇帝记得你啊。 傅知易就算有万般不乐意，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没出半月，从皇帝身边就传出来，傅知易极得皇帝看重，有一些比较重要的文书，都让傅知易起草的消息了。 老侯爷听闻这个消息后，那真是走路都带风。 趁着这个功夫，他又上了一道折子，直接越过了大老爷，请封了嫡长孙傅知简为宁平侯。 这折子把皇帝都给惊到了。 当日当值的恰好有傅知易在一旁，还特意叫过来问傅知易是否知情，有什么看法。 傅知易虽然猜测老侯爷也许会真将爵位越过大老爷直接传给傅知简，可没想到他真这么干了。 一时也是无语了。 此刻被皇帝问询，自然是说不知道。 问起有什么看法，倒也老实：“按照朝廷律法，臣的祖父将爵位传给嫡长孙也未曾违背礼法，只要臣的祖父，臣的伯父没意见，臣也没什么意见。” 皇帝也就是顺嘴一问，听了傅知易这番话后，哈哈一笑，也就罢了。 没过两日，折子就被批复，皇帝同意了。 这下宁平侯府炸开了锅。 大老爷被这晴天霹雳给劈傻了。 现在是他儿子是宁平侯，而他是宁平侯府世子？ 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不过等到他听到最后，才发现老侯爷是要么不做，要么出手就做绝。 直接把他的侯府世子的爵位也给免了。 也就是说，现在宁平侯府有老侯爷，然后是新出炉的年轻的宁平侯，没有世子了。 当然，若是新宁平侯的嫡出哥儿能立住，过两年也能给请封世子。 对于这个消息，除了大房那边惊涛骇浪，二房和三房都接受良好。 尤其是三老爷，更是乐不可支，当晚就拉着二老爷喝酒庆贺。 二老爷其实心里也挺痛快的，面上还劝了两句说不妥，不过被三老爷一拉，就半推半就的去了。 兄弟俩喝了半夜，据伺候的人说，里头笑了半夜呢。 大太太金氏更是接受良好，她筹谋了这许久，虽然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开了眼，让老侯爷终于下定了决心。 可结果能如愿就行！ 她虽然没了世子夫人的头衔，可他是新上任侯爷亲娘，也是侯府的老太君了。 除了不能接受的大老爷外，打击最大的莫过于傅知明两夫妻了。 尤其是傅知明，他前几日刚下定了决心，上了贵人的船，想着有了这等靠山，这宁平侯的爵位最终落在谁手里，还未为可知。 有贵人支持，他也有一争之力的。 结果，老侯爷来这么一出。 这还怎么玩？ 傅知简已经成了侯爷，也有了嫡子，将来这世子之位肯定是他儿子的，还有他什么事？ 他不甘心！ 眼神一暗，傅知明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最高兴的自然是傅知简和胡氏两口子了。 人在家中坐，爵位天上来。 而且直接将世子和世子夫人给跳过去了。 夫妻俩那可真是怎么高兴都不为过。 半夜里都要爬起来笑半宿那种。 对于老侯爷的这个神操作，就是路蓁蓁也忍不住夸了一句，要说狗，还得是老侯爷最狗啊！ 这是把老大爷这个亲儿子遛了半辈子啊！ 啧啧，可真损啊！ 别的不说，这大老爷可怎么出去见人去啊？ 出去保管别人一见面就问，哎呀，怎么你家爵位你爹传给你儿子了，没传给你这个儿子啊？ 莫不是你不孝吧？ 不然哪家的老子把爵位不传儿子传给孙子的？ 这屎盆子是扣到大老爷头上了。 据说大老爷接到圣旨的当晚，就气急攻心的吐了一口血，倒下了。 也不知道是躲羞，还是真的被气坏了身子，反正是窝在了前头书房养病，谁也不见。 傅知简这个新任的侯爷，此刻倒是孝顺，每日都要去给大老爷请安。 不管大老爷见不见，都在外头等候片刻再走。 传出去，谁不夸一声傅知简这个新侯爷是个大孝子？ 府里换了新主人，老侯爷还是在原来的院子荣养。 老太太本也想寻个安静的院子清净的，只可惜大太太和胡氏都跪着求她，不肯让她搬走。 彼此推让来回了几次后，老太太还是住在了瑞萱堂。 大太太金氏也还住在原来的院子。 只是将手里的权力尽数都交给了胡氏。 胡氏也出了月子，如今她成了宁平侯夫人，膝下子女双全，自然是要把府里的中馈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好。 嫡出的哥儿，博哥儿只得暂时交给了大太太金氏帮忙带着，白日里放在金氏那边，晚上接回自己的院子里。 婆媳俩的关系，因为博哥儿，倒是比之前更融洽了些。 第363章 御前失职 二太太秦氏以前还能帮着大太太处理一些事情，如今胡氏成了侯府人，最名正言顺的理事人后，她反倒不好再插手了。 本来想着她和胡氏好歹还是亲戚，还想把着权力一些日子。 二老爷却是看得清楚的，跟二太太提了一嘴，二太太秦氏爽快的就把手里所有的事情都交了出去。 每日里不是去看看孙氏的胎，就是跑来找兰氏打发时间。 有老侯爷，老太太和大太太坐镇，侯府的权利交接还算顺利。 只是二房和三房在府里的处境，比起之前来，就有些尴尬了起来。 虽然胡氏对二房和三房的供给上跟之前一样，只是到底换了个人当家做主，还是比自己低一辈的，总是感觉有些微妙。 二太太和兰氏偷偷就这个问题，已经吐槽好几次了。 两房现在的想法，就是反正爵位已定，都能越过大老爷给孙儿了。 是不是顺便分个家得了。 反正老侯爷和老太太肯定是要在侯府荣养的，他们自觉一点，分出去不参合这府里的事情也挺好。 谁不想自己当家作主？ 如今住在侯府里，还要看侄儿和侄儿媳妇的脸色，谁乐意啊？ 二老爷本来是无可无不可的，毕竟他在府里说话没什么分量，老侯爷不听他的呀。 二太太秦氏抱怨了几次后，又有二爷傅知著也有这个意思。 三人一合计，单二房出头，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若是拉上三房呢？ 尤其是三老爷最近不出去鬼混了后，说话办事虽然还是不怎么靠谱。 可用他来刺激刺激老侯爷，说不定能激得老侯爷同意了呢？ 希望虽然不大，但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呢？ 于是二老爷提着一壶酒，又去找了三老爷。 哥俩在书房里头，喝了一宿，喝到最后，几乎都是在诉苦了。 二老爷说自己一直被忽视，这么多年老侯爷没怎么正眼看过他。 三老爷哭自己一辈子都是被老侯爷和老太太所害，如今夫妻离心，儿子不当回事，孤家寡人一个。 说到动情处，兄弟俩抱头痛哭。 哭醒后，二老爷就说，如今这府里都是侄儿当家了，哪里还有做叔叔的赖在侄儿家里不走的？ 时日短了还好，面子情还过得去。 时日长了，只怕就惹人嫌了。 又吐槽了几句，说自从傅知简当上侯爷后，这府里的下人服侍起来，都不如以前尽心了。 他们若是还不识趣，难道将来要等这被人扫地出门吗？ 又说傅知易如今可是得了皇帝的亲眼，以后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如今侯府给不上傅知易什么助力，看傅知明好像还没死心，说不得以后兄弟相争，弄不好都要牵连他们呢。 他们二房倒是无所谓，牵连了傅知易，坏了他的前程，那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一番话说得三老爷后背的汗一阵一阵的冒。 当即就表示，不行，他这辈子就指望这个儿子了，可不能被带累了。 得分家！现在就分！ 酒还没醒，就直奔老侯爷的院子，一进去，开门见山：“我要分家——” 刚早起在院子里打拳的老侯爷，差点被闪了腰。 “你说啥？” “我说要分家！老爷子你别装耳朵不好使听不到？我要分家——”三老爷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个逆子！如今府里的日子哪里不如你的意了？你就闹腾着要分家？易哥儿才封了官，正是关键的时候，你可别瞎闹？”老侯爷气得操起棍子就要抽三老爷。 三老爷一边满院子的跑，不让老侯爷抽上。 一面嚷嚷：“之前这府里是老爷子你当家，你是老子，我们是儿子，住在这府里天经地义！可如今这府里的当家人是简哥儿，哪里有叔叔住在侄子家的道理？” “说出去不得让人笑话？我们主动要求分家，总比将来被侄儿媳妇赶出去强吧？” “知道老爷子你偏心大房，偏心你那大孙子。可这侯府基业都给他了，好歹也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老爷子你是穷到连两个安置儿子的宅子都没有吗？还是舍不得？非要都留给你大孙子？” “实在不行，我也可以住到兰氏陪嫁的宅子里头去，我不怕丢脸！只要能分家！” …… 老侯爷到底上了年纪，追了三老爷两圈，实在是追不上了，气喘吁吁的丢下了棍子。 插着腰，喘着粗气大骂三老爷：“你休想！劳资一天没死，这家一天都不能散！” 三老爷站定，十分不耐烦：“老爷子你这样就不厚道了！你要是让我们分家，我们肯定天天念佛祈祷你长命百岁，你这样非要压着我们不分家，我们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埋怨你，你也愿意？” 就差明说，你别让我们天天在家诅咒你早点死吧？ 老侯爷七窍生烟，“你个不孝的东西，你想说啥？你想诅咒劳资早死是吧？” 三老爷自然是不承认的：“我可没说，老爷子你可别瞎说！如今老大可是被你这把爵位传给了简哥儿，硬生生背了个不孝的罪名。你也别太过分了，不至于为了简哥儿，再败坏两个叔叔的名声吧？” “老爷子，好歹我们也是你嫡亲的儿子，不是捡来的吧？你那疼老大，大孙子的心，你就不能略微分一分？” 老侯爷暴怒：“劳资对你们怎么不好了？从小到大，锦衣玉食，还错待你们了不成？花在你们身上的银钱海了去了，劳资说过一句不是吗？如今倒还挑起劳资的毛病来了？” 三老爷不甘示弱：“老爷子你这话说的，你就是不生我们兄弟几个，你不还得生其他孩子吗？难不成生了其他孩子你不要养？再说了，我们也没说不孝敬您啊？只是让你心不要太偏了也不行？” 老侯爷真要被自己这个老幺儿给气得吐血了：“我偏心？我心都偏着谁了，你心里没点数？” 三老爷撇撇嘴：“你老偏心谁了，你心里没点数？” 老侯爷差点心梗：“你给我滚滚滚，滚远点！看到你就心烦！分家这事不再提了！” 三老爷还要说什么，就听到外头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傅山一贯沉稳的脸上带着惊慌之色冲了进来：“老爷子，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四爷御前失职，陛下大怒，已经将四爷就地免职，勒令四爷闭门思过！” 第364章 查，彻查—— “什么？” 老侯爷和三老爷都惊呆了。 老侯爷摇晃了两下身子，勉强站稳了，定了定心神：“你，你确定？消息无误？” 三老爷也紧张的看着傅山。 傅山点点头，艰涩的道：“如今四爷已经出了宫，正在回府的路上——” 老侯爷是眼前一黑，摇摇欲坠。 傅山抢上两步，将老侯爷给扶住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老侯爷不敢相信。 扭头又看到三老爷还傻愣着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还愣在这里作甚？不去打听打听老四到底犯了什么事？” 三老爷这才如梦初醒，拔腿往外面跑，打听消息去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侯府。 兰氏初闻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傻了。 院子里的人也都惊慌失措，六神无主起来。 要知道在消息传回来之前，她们可都是意气风发走路带风的。 此刻一个个，都站在院子里，窃窃私语，不时的看着上房的动静。 路蓁蓁知道了消息后，匆匆赶来，第一时间就先喝令众人，各司其职，不许交头接耳，也不许出院子。 然后进了上房。 兰氏浑浑噩噩的，看到路蓁蓁后，才回过神来，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一把握住了路蓁蓁的手：“蓁蓁，这个消息可是真的？这可怎么办？易哥儿现在怎么样了？” “不行，我要回一趟娘家，打听打听情况！” 说着就要让外头备马车。 路蓁蓁连忙拉住了：“太太，如今咱们可不能乱了阵脚！事情是真是假，如今还没有定论！若是假的，岂不是让人笑话？若是真的，这个时候去兰家也不好。” “真有事，兰家那边肯定会偷偷送消息过来的！您这样大张旗鼓的回兰家，岂不是昭告天下？就算又是，兰家想帮，只怕都不好出手了！” “且耐心等等！一来按照消息说的，四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等他回来，听他亲口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做区处也不迟。” “二来，这个时候老侯爷和大哥他们应该也都知道消息了！都是侯府的人，四爷考上探花的时候，他们可没少跟着沾光，现在四爷出了事，他们也该出一份力了。” 路蓁蓁冷静的处理和分析，让兰氏慌乱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下来，有了底气。 缓了缓才开口：“你说的很是，我一时急糊涂了！这个时候咱们越是不能慌才是！” 两人的心态都平稳了下来，伺候的丫头婆子们，看着主子镇定，也跟着镇定了下来。 又有张显家的和几个大丫头去呵斥了一番，很快，院子里就恢复了平静。 路蓁蓁又派人去门口打听，看傅知易回来了没有。 没过多久，就听到消息，说是傅知易已经回来了，神色还算平静。 不过刚到家，就被老侯爷叫过去了。 还说傅知易让带话给她们婆媳俩，让她们俩别着急。 听得傅知易看着还好，兰氏的心更安稳了些。 婆媳俩知道这个时候老侯爷叫傅知易过去也是问到底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请，所以就算心急如焚，也只能忍着。 好在两人作陪，互相说着话，这时间也好熬一些。 一直从中午等到了下半晌，老侯爷那边还没放人。 兰氏本是无心吃饭的，被路蓁蓁劝着，两人食不知味的随便扒拉了两筷子，也就让人撤下去了。 正当兰氏忍不住抱怨老侯爷，事情问完了，就不能先把人放回来，好歹也给她们通个气吧？ 不然让人在这心里熬煎？ 就听到外头喧闹，然后三老爷气呼呼的走了进来。 端端正正进了上房，看到了路蓁蓁也不意外，这消息大家都知道了。 儿媳妇过来打听下情况是人之常情。 兰氏虽然知道三老爷不靠谱，不过此刻他是个男人，可以在外头行走，打听消息，就比她们困在后院里头强。 忙问三老爷：“你可出去打听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外头怎么说？” 三老爷咬牙切齿：“这些小人，真是翻脸无情！前几日易哥儿春风得意，得陛下看重，他们可都围着我转，赶都赶不走。” “如今易哥儿遭了难，事情还没定呢，一个个就避我如蛇蝎，看到我就跑！他娘的，见风使舵的也太快了！” 兰氏不想听三老爷抱怨，“那易哥儿到底犯了什么事？” 三老爷出去了这半日，倒也不是白出去了，还是打听了一点有用的消息回来了的：“听说是易哥儿带回家中的一份文档上面，出了错。” 路蓁蓁皱起眉头来，这事不对！以傅知易的为人心性，先别说不会把朝廷的东西随便带回家的道理/ 再者，以他的谨慎，怎么可能会出错？ 这里头肯定有什么别的情况？ 只是，傅知易还没回来，一切都只能是猜测。 老侯爷的院子里，傅知易端正坐着，面沉如水：“我那篇文档，因为要修改的地方多，所以才带回府中。” “前日才修订完毕，我都仔细检查过了，并无任何疏漏。昨日休沐，我就将其放在外书房，今日我带着上朝，呈给陛下御览，就发现了其中的错处！” 老侯爷的眉头紧锁：“你这话的意思是，文档被人恶意篡改过了？” 傅知易颔首。 “是谁？有怀疑对象没有？确定是在府里被纂改的？”老侯爷的脸更黑了。 傅知易嗤笑一声：“那文档我带回府后，除了昨日休沐，并未离身。若不是在府里被纂改，难不成还是我自己在半路自己纂改后，自己在陛下面前陷害自己？” 老侯爷不说话了，好半天咬牙：“查，彻查——” 傅山领命下去了。 屋里一片沉默，好一会子，老侯爷才又开口：“陛下那边的态度？” 傅知易过了好一回，才艰涩的道：“翰林修撰一职已经被免，最好的情况是反省过后，在六部中谋个主事的差，最差的情况，是外放——” 老侯爷眼前又一黑，这若是外放，就是做个穷乡僻壤的县令，若不是得皇帝亲眼，基本仕途看不到太多的希望。 可傅知易现在的情况是惹恼了皇帝，仕途艰难，已经是定局。 第365章 自然是夫唱妇随 心往下沉了沉，老侯爷犹豫了一会才开口：“要不要让兰家人在陛下面前求个情？或者让你媳妇儿进宫去打听打听，寻个机会让你媳妇儿在陛下面前说几句好话？” 傅知易嘲讽的翘起了嘴角：“那侯府和祖父你们打算做什么呢？” 老侯爷卡壳了。 好一会子才开口：“我让傅山去查，到底是谁在背后阴你！若是查出来真相，也能在陛下面前辩驳辩驳——” 剩下的话，在傅知易冷冽的眼神下，又吞了回去。 “易哥儿你是知道的，如今简哥儿才继承爵位，还没站稳脚跟，在陛下面前也没有什么情分体面，就是想替你求情，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咱们家的亲朋故交多是武将出身，能助力的有限！文官里头，你大舅舅在陛下面前最说得上话，而且你媳妇儿跟宫里关系不是一直不错嘛，让她去求求贵妃也好，求求四公主也罢，总得试试吧？总不能真被下放吧？”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傅知易笑了，“等祖父查出来幕后之人是谁后，也许就不会说出这番话了。” 老侯爷一愣：“你什么意思？” 傅知易起身：“没什么意思！等到真相水落石出，祖父就知道了！行了，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查出来了幕后真相再通知我吧！毕竟我可是奉旨闭门思过呢！” 说完，径自走了。 老侯爷张嘴想喊住傅知易，到底没喊出口。 傅知易出得老侯爷的院子，就碰上了行色匆匆的傅知简。 看到了傅知易，傅知简停下脚步，拍了拍傅知易的肩膀：“老四，莫着急，你跟哥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哥哥知道，你可不是犯这种错误的人，是不是被人陷害了？” “你尽管告诉哥哥，敢陷害宁平侯府的人，真当咱们是泥捏纸糊的不成？要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我非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傅知易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傅知简还以为傅知易被罢官心里不舒坦，又挨了老侯爷的训，安抚道：“祖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训你了，可心里还是心疼的！你别放在心上，我去劝劝劝祖父！你回去好好休息，没事的！” 傅知易点点头，拱手告辞。 傅知简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傅知易的背影，一时心里百般滋味。 就是昨日，傅知易这个新科探花，还是意气风发，前途远大呢。 如今一朝不慎，就沦落至此，看着背影都萧索之极。 摇摇头，将自己的想法摇走，傅知简往老侯爷的院子走去。 揽月院这边。 傅知明在书房里，不许任何人进来。 将自己关在里头，闷着被子，无声的狂笑着。 傅知易，你也有今日！昨日你还高高在上，不过一夜功夫，这不就被拉下神坛了？ 新科探花又如何？皇帝器重又如何？ 也不是一颗小小的棋子，被执棋人轻轻拨弄了两下，就从云端跌落了。 这一刻，他越发庆幸自己选对了主子。 短短的月余时间，就收拾了傅知易，那么许诺自己的宁平侯爷一爵，想来也是唾手可得了。 这么一想，傅知明的心越发火热起来。 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继承了宁平侯府的那一天，傅知简，还有二房，三房，都要匍匐在自己的脚下，摇尾乞怜，看着自己的脸色，等着自己的施舍…… 赵氏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却不如傅知明那般高兴，反而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金珠和银珠在一旁不敢说话。 按理说金珠本是被二管家吴大孝的儿子看中了，本是说好了年前成亲的。 可年前他们揽月院失势，吴大孝家的看着不对，立刻就矢口否认了这亲事。 金珠也就没能嫁过去。 还好这消息没几个人知道，好歹保住了金珠的体面。 只是经历过这事后，金珠越发沉默了。 此刻看着赵氏在屋里转来转去，也只低头不说话。 还是银珠忍不住道：“三奶奶，你小心肚子里的哥儿，快歇歇吧——” 赵氏才坐了下来，只是神色不太好看，摆手示意两人都出去了。 自己一个人坐在窗前，发了半日的呆。 俗话说得好，至亲至疏夫妻，纵然这些日子她和傅知明的关系冷淡。 到底之前几年也曾琴瑟和谐过，这些日子，傅知明见天的往外头跑。 回来是天天满身的酒气。 她曾经让人伺候他梳洗，也曾听过只言片语的醉话。 当时还以为是傅知明心中不忿，说得胡话，如今看来，傅知明竟然是真的联合了外人，对付了老四，而且也成功了。 这让赵氏坐立不安。 一会觉得傅知明这样不厚道，到底是一家人，这样只怕不是家族长久之法。 一会又觉得挺解气的，傅知易和路蓁蓁压在他们夫妻头上，如同一座大山一样，让她以为这辈子都要生活在两人的阴影之下。 如今却发现，其实这大山也可以推翻的。 而且傅知明搭上的这贵人，真这么厉害，将来他们揽月院也不必看胡氏和傅知简的眼色了。 要知道，从胡氏正式全面接管侯府的中馈以来，揽月院的供给看似跟往常无二。 可没了大老爷借着郭姨娘那边私下给的贴补，日子难过多了。 更不用说，如今傅知简和胡氏是侯府主人，那些下人都是墙头草，立刻都偏着胡氏那边去了。 她手里如今敢相信，能用的，也就是自己的陪房丫头和几个陪房了。 日常里的那些细小的差别，虽然无伤大雅，可却磨得人心里难受。 如今这还是大老爷还活着呢，若是大老爷走了，只怕她们日子会更难过。 她也就罢了，伦哥尔，还有肚子里的这个，难道也要过仰人鼻息的日子？ 若是，若是傅知明真能借着贵人的光，走出另外一条路来，倒也不失为另外一条退路。 这么想着，赵氏慢慢的也就安稳了下来。 她只是个后宅的女人，她能知道什么？自然是夫唱妇随。 至于心底那一丝不忍和歉意，被她死死的压住，不让有出头的机会。 人都是自私的，与其让你成功，被我仰望，踩在我头上。 昧着一点良心，让自己成为人上人，又有何不可呢？ 赵氏看着听涛居的方向，这么想着。 第366章 亲孙子都见死不救？ 傅知易回到兰氏的院子，看到翘首以盼的三个人，那毫不掩饰的担忧之情，心忍不住柔软了下来。 连往日里他最看不顺眼的三老爷，此刻看着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给兰氏请了安。 兰氏看傅知易疲惫的样子，本来很多涌到嘴边的问话，就问不出来了。 只拍着傅知易的手，语气带着几分哽咽：“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傅知易安抚道：“太太放心，不过就是在家闭门思过几日，也挺好的！儿子也正好想休息几日呢。” 兰氏知道傅知易是安慰自己。 此刻纵然还是担心，可也不想让傅知易压力更大。 因此勉强一笑：“说的也是，这些日子好好在家休息，陪陪我跟蓁蓁也挺好的。” 一旁的三老爷忍耐不住了，插话：“别说这些丧气话了，老爷子那边怎么说？” 对呀，老侯爷怎么说？兰氏此刻心里还有一点期翼，看向了傅知易。 傅知易并没有替老侯爷隐瞒的意思，将老侯爷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兰氏大怒，一拍桌子：“老爷子是什么意思？这是要不管你的死活了？这过河拆桥也太明显了吧？前几日还满口夸耀，借着易哥儿中探花的名头，可没少收好处。现在听说易哥儿出事了，他好歹是易哥儿的亲祖父，就打算这样不管不顾吗？” 越想越是愤怒，转头看到三老爷，顿时一腔怒火都冲着他去了：“傅鹤吟，这就是你们傅家的门风？你们傅家人的心肠？可真狠毒啊！亲孙子都见死不救？” “我可真后悔！我当初怎么会嫁到傅家来！你们傅家人这般忘恩负义，冷血冷情！可真是一脉相承啊！当初我还觉得傅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混帐，如今看来，你可真不愧是老爷的亲儿子——” 三老爷被骂得一脸委屈，努力辩解道：“云娘，我之前是混帐不是个东西，可我现在不是改了吗？这次是老爷子不做人，关我什么事？” 一面又咬牙切齿：“我就说老爷子偏心，这是完全不管我们三房死活了！不行，我找老爷子去说理去！” 说完，一跺脚，气冲冲的走了。 等三老爷走了，兰氏才颓然的一屁股坐了下去，咬了咬牙：“易哥儿，要不要我去找找你姑母，让你姑父去陛下面前求求情？或者我回去找你大舅舅去——” 傅知易抬手阻止住了兰氏接下来要说的话：“太太，你忘记了，神医说的药引子的事情吗？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外放，寻了解药，先把毒解了。至于以后，等这事情平息了，过上个一年半载的，事情淡去了再提吧。” “如今刚惹恼了陛下，谁去说清也不好使，说不得还要受牵连，何必呢？” 这话倒是提醒了兰氏。 她脑子立刻转过来了，这官职以后想法子还可以再升，可这解毒那是迫在眉睫。 能尽快解毒，让身体恢复正常，再生两个孩子，那可比当官都强。 兰氏立刻满腹的心思都放在解毒，然后就能抱孙子上头了。 也不替傅知易着急难过了，一抹眼泪，“你说的对，我都糊涂了，竟然忘记这茬了！这才是最重要的，身体好才是真的好！等解了毒，你们早日给我生两个孙子，我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了。” 傅知易无奈的道：“太太，这外放和解毒一事，可不能让外人知道，尤其是这府里的人！不然老爷子那边起了疑心就不好了。” “您就是装也好歹装个为儿子忧心忡忡的样子出来吧？” 兰氏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哭着求老太太去，保管不会误你的事！” 说完，嫌弃的看了傅知易一眼：“行了，既然没事了，那你们就回去吧！我也得好好歇歇了！今天从知道消息到现在，一直提心吊胆的，现在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了。” 开始赶人。 傅知易摸了摸鼻子，得，被嫌弃了。 牵起路蓁蓁的手，直接告退。 出了兰氏的院子，傅知易见路蓁蓁一直没说话，忍不住有些心慌：“蓁蓁，你，你没事吧？” 路蓁蓁拿帕子挡住眼睛，小声的道：“既然演戏就演全套，你脸色再难看一点，我更难过一点，别被人看出来。” 傅知易默默的沉下了脸。 夫妻两人一路这么回了听涛居，低气压得伺候的人都离得老远。 更不用说府里其他的下人了，远远的看到了就躲开了。 回到听涛居，路蓁蓁早就吩咐了人去厨房那边点了菜。 此刻一回来，没多大一会，点好的饭菜就送上来了。 路蓁蓁示意伺候的人都下去了，只和傅知易两人对坐着吃饭：“你一早到现在，肯定没好好吃东西，先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这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傅知易的肚子十分应景的叫了两声。 傅知易本来还想说自己不饿的，肚子一叫，闻着这香味，顿时也觉得饿得不行，此刻给一头牛他都能吃下去。 也就不客气了。 这一天到晚的，也就是早上吃点东西，在老侯爷那里，灌了一肚子的茶水，听了一耳朵的话，老侯爷也没想起问他一句饿不饿。 只有回到听涛居，也只有路蓁蓁才会如此的关心他。 低头借着夹菜的架势，炸掉了眼尾一点水汽。 傅知易将这一桌子饭菜解决得差不多了，才放下了筷子。 招呼丫头们将残羹剩饭撤下去，又送上了热茶。 夫妻俩一人抱着一盏热茶，坐到里间，路蓁蓁才问了第一句：“那文档被篡改是不是你早就知道？” 傅知易的眼神一飘，喝了一口茶，老老实实的点头：“是。” 路蓁蓁又问了一句：“是老三？” 傅知易惊诧于路蓁蓁的敏锐，继续点头。 等着路蓁蓁继续发问。 路蓁蓁却不问了，既然傅知易提前知道了文档被篡改，还任由发生，自然是有他的理由。 她相信傅知易，就不用继续再问下去了。 起身，拍了拍傅知易的肩膀：“四爷今天一天，也辛苦了，累坏了吧？我让人送热水进来，你好好泡一泡，解解乏，一觉睡醒就好了！” 第367章 何苦做得这么绝情？ 傅知易还等着路蓁蓁继续追问呢，没想到路蓁蓁来了这么一句，直接愣住了。 顿了一下，才艰涩的开口：“你就不问问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路蓁蓁想了想，很直接的问：“如果我问你了，你会告诉我吗？” 傅知易吞了吞口水，也很认真的回答：“现在不会，等事情平息后，我会一五一十毫不隐瞒的告诉你。” 路蓁蓁神色一松：“那就行了。” “可，可当初我答应过你，夫妻之间不要有隐瞒，如今到底算我失言了。”傅知易垂下了眼睑。 路蓁蓁伸出手指按在了傅知易的唇上，很认真很严肃的看着傅知易的眼睛：“不用说了，我都懂的！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 “有些事情事关重大，你不说，是怕事情泄密，这很正常，比用觉得抱歉。” “再者，你就是敢说，我也不想听。毕竟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知道太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路蓁蓁意味深长的道。 那一瞬间，傅知易甚至觉得自家媳妇儿大约已经猜到了什么。 不过她不问罢了。 傅知易长出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自家媳妇儿能理解，并且不追问，不哭闹说自己为何不信任他，这让他倍感轻松和愉悦。 忍不住将路蓁蓁一把搂在怀里，亲了亲：“蓁蓁，谢谢你这么信任我！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 路蓁蓁安抚的拍了拍傅知易的后背：“那你目前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傅知易摇摇头后，又才道：“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就有什么反应就行了。” 路蓁蓁秒懂。 两人抱在一起，傅知易轻声道：“趁着这一次，咱们分家，然后外放。你放心，你男人会努力给你挣诰命的，绝对不会比乐安县主差！” 路蓁蓁眨巴了一下眼睛，如果说她刚穿越过来，是想跟着傅知易躺赢，成为一品诰命夫人的。 可现在，才一年功夫，她自己给自己挣来了个县主。 若是等傅知易成一品大臣，好像还很遥远啊。 要不她再自己努力一把，挣个郡主当当？好像郡主就是一品了。 不过看着傅知易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模样，路蓁蓁心一软，算了算了，还是给自家男人一点动力吧。 亲了傅知易一记：“行，我等着你给我挣诰命！” “不过这之前，你先去泡个澡吧！” 将人给推到偏房里去了。 等傅知易去沐浴了，路蓁蓁坐在那里，脑子一时有些乱。 现在来看，剧情也不知道是偏得没边了，还是依旧在剧情范围内。 傅知简继承了侯府，还有了博哥儿，这爵位怎么也落不到傅知明头上。 可傅知明却陷害了傅知易，又岂知这不是原本剧情中，侯府覆灭的导火索？ 只怪原书中大谈特谈老房子失火的爱情，而不重点描写剧情，让她现在无法判断。 想了半日也没什么好法子，路蓁蓁索性放弃了，不为难自己了。 过好当下每一天，走一步看一步吧。 先把家分了再说其他吧。 第二日一早，兰氏就红肿着眼睛，一脸憔悴的出现在瑞萱堂。 不等人问，就直接扑到了老太太面前，哭哭啼啼的求老太太救救傅知易。 从傅知易刚生下就不容易，三灾八难好不容易养大，到傅知易十年寒窗如何的比别人更辛苦，才能有了今天的成绩，再到他们三房就易哥儿这么一个孩子，就指望他光宗耀祖了，若是不管他，岂不是就是逼着他们三房去死吗？ 哭得那叫一个哀切，尤其是说到傅知易的不容易的时候，那叫一个感情真挚。 大太太金氏，二太太秦氏，还有胡氏和孙氏赵氏都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拿帕子擦眼泪。 路蓁蓁今日没准备姜汁帕子，又是知道兰氏这是故意为之，本以为哭不出来，打算掐大腿的。 可听到兰氏作为母亲，哭诉当年傅知易中毒，几次在生死边缘徘徊挣扎的情形，也忍不住心疼，眼泪也不由自主的往下落。 瑞萱堂里哭成了一片。 老太太白氏一个头两个大，昨儿个老侯爷那边就派人传了消息，估摸着兰氏或者路蓁蓁会来找她，已经提前跟她说了，不管兰氏和路蓁蓁怎么闹，她都不能松口。 可人心到底是肉做的，看着兰氏哭成这样，再想想当年傅知易那些年确实可怜。 老太太有些心软。 只是有老侯爷压着，她再心软也不敢松口答应啊。 只能抱着兰氏大哭：“我的儿啊，你哭得我心也疼啊！老三家的，我也疼易哥儿啊！可这不是没法子么？易哥儿在陛下面前犯了错，你让我跟老侯爷怎么救他？总不能为了救他，把全侯府都搭进去吧？” “我也不只生了老三一个，这还有老大和老二啊，下头还有这么多孩子，我也不能不想着他们啊——” 大太太金氏深以为然。 倒是二太太秦氏却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以往老太太和老侯爷对三房也偏心呢，如今遇到真事了，这是打算撒手不管了？ 对三房都这样，若是二房出了事，想来也是指望不上了。 孙氏更是心有戚戚然，之前四弟傅知易中了探花的时候，老侯爷和老太太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如今虽然是犯了一点错，惹怒了陛下。 可到底是血脉亲人，自家人不管怎么样，也要试一试，在陛下面前求个情吧？ 若陛下执意不饶，那就再做其他打算。 若是陛下那边松动了呢，大家使把力，把这关过了，难不成三房会不记这次的情吗？ 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看四弟的前途未必只止步于此，将来说不得有大造化。 侯府未来说不定还要靠着他呢，何苦做得这么绝情？ 简直让人齿冷！ 倒是赵氏眼中掠过一抹快意，这个一贯清冷高高在上的三婶，如今居然也软下身段来，苦苦哀求了？ 真是让人心里痛快啊！ 忍不住就道：“三婶，四弟妹，你们也就别为难老太太了！老太太说的有道理，总不能为了四弟一个人，就将我们侯府一家子都拖下水吧？再说了，你们要求，也别求老太太啊，求大哥大嫂才是！” 第368章 有恃无恐 “毕竟大哥大嫂如今才是侯府的主人，他们发话可比老爷子和老太太管用！四弟妹，你说是不是？” 胡氏瞪了赵氏一眼。 看了看老太太一眼，又看了看大太太。 大太太金氏冲她微微摇摇头，示意她别参合到里头来。 胡氏咬咬牙，她理智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别站出来，反正老侯爷和老太太这么做，实则也是为了他们大房好，最后的得益者，是他们两夫妻。 就算三房怨恨，那就怨恨老侯爷和老太太去吧。 只是，她过不了良心那关。 想想傅知简跟她说的，傅知易提醒他提防老三傅知明，还有路蓁蓁对她和博哥儿的救命之恩。 老四和四弟妹对他们夫妻那真是够可以了！ 若是她这个时候再装缩头乌龟，那就真不是个人了。 更何况，她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傅知简跟他透露，说傅知易是被人陷害了。 至于被贬官，回家闭门思过，那也不值什么。 思过几个月，等皇帝气消了，想个法子，要么把陷害他的人抓住，要么大家伙再让傅知易在皇帝面前露个脸，立个功，说不定就官复原职了不是？ 实在不行，这侯府也罢，她娘家平国公府也好，谁家孩子不是靠蒙荫？大不了以后再捐个虚职，日子又能差到哪里去？ 老爷子和老太太这般冷漠，不管说得再好听，其实就是不想管。 这也太狠心了些！ 这伤得也不止是三房的心，就是二房和他们大房，看到这一幕，难道不后怕？ 更不用说宗族里了，就因为一点小错，试都不试就放弃，让大家以后怎么相信他们侯府？ 胡氏这个时候反而有些怨起老侯爷和老太太来。 这不是给他们夫妻添乱吗？人心散了，以后队伍怎么带？以后宗族里不服他们侯府怎么办？ 因此，不管大太太金氏如何使眼色，胡氏还是站了出来。 “三婶，四弟妹，先别着急！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都是一家子骨肉，大家都来想想法子！我写信回去让我娘家先打听一下情况，或者再去找找姑母那边。” “三婶，四弟妹你们也托兰家的人打听打听，我听说四弟是被人陷害了，咱们先想法子查出来是谁陷害了四弟，到时候大家一起再去陛下面前求个情，说不得四弟就能官复原职了呢。” 兰氏的哭声一顿，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过来，哽咽着冲着胡氏：“简哥儿媳妇，你说的是！你有心了，婶子记得你的情——” 大太太金氏眉心一阵抽抽。 还来不及说话呢，二太太秦氏还有孙氏也站起来：“三弟妹（三婶），还有我们娘家，别的忙帮不上，到时候求个情凑个人数，总是可以的。” 大太太金氏到了这一步，也只能开口：“我们金家虽然在朝上说不上什么话，可若是三弟妹你们有需要的，也能站出来求个情——” 金氏和路蓁蓁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个时候，胡氏，还有二房倒是比老侯爷和老太太都更有人情味一些。 婆媳俩记下了这情分，谢了又谢。 赵氏就显得尴尬起来，有心也补上一句，可满屋子都无人搭理她。 还有老太太，没想到这个时候，胡氏居然站了出来，而且还是向着三房的。 倒是把她和老侯爷架起来了，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只能含糊了两句，就说乏了，总算将人都给打发出去了。 老侯爷发话要彻查，傅知明那点子遮掩手段，自然是瞒不过去了。 不出两日功夫，调查的结果就出现在了老侯爷的面前。 从傅知明如何接触外人，如何收买了府里的下人，如何找借口支开了傅知易，又是如何进了傅知易的书房，最后出来后如何遮掩，全部都清清楚楚的暴露无余。 老侯爷看着这调查报告，眼前是一黑又一黑。 尤其是看到调查报告上，傅知明接触的那人的名字，更是差点没当场厥过去。 回过神来，第一句吩咐就是：“把明哥儿那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给我带过来！” 傅山吩咐了一声，让人去了。 老侯爷这才又让将大老爷，二老爷和三老爷，还有傅知简，傅知著和傅知易都叫来。 没过一会，大家都匆匆忙忙赶到了。 傅知明是最后一个到的，也是形象最狼狈的。 衣服胡乱的系着，脖子上脸上还有唇脂的印子，一身的脂粉味道，估计是直接从哪个姨娘屋里拖过来的。 大老爷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傅知明一眼：“成何体统？” 傅知明却并没有如以往一样怂怂的当场认错，而是漫不经心的一边整理着衣裳，一边敷衍的给老侯爷，还有大老爷行了个礼。 就自顾自的站直了道：“不知道祖父喊孙儿来，是为何事啊？” 老侯爷黑着一张脸，将面前的调查报告摔在了他的脸上：“你自己看看，你干得好事！我那日是不是说过，不许你再跟那人来往，你为何不听？还要跟为她做事，陷害自家的兄弟？” 傅知明神色不变。 也不去捡那零落在地上的纸张，反而有恃无恐的一笑：“祖父的教导，孙子不敢不从！只是孙儿也拒绝不得德清大长公主的信重不是？德清大长公主看重孙儿我，孙儿不也得在大长公主面前表现表现吗？” “这也怪不得我！谁让我们的好四弟娶了个好媳妇呢，四弟妹在宫中一番话，踩着德清大长公主成了县主，却让德清大公主损失惨重。这不，妻债夫偿，老四跟着受些牵连，也是理所应当的！” “再说了，老四不过是被免职闭门思过，已经是德清大长公主看在孙儿的面子上，网开一面了！说来，老四还应该感谢我呢！不然换了别人出手，说不得命都没了！” 老侯爷暴怒：“那可是你兄弟！你，你怎么能下得了手？而且你忘了，你也是侯府的人，易哥儿可是新科探花，将来前途无量，将来侯府，还有你们所有人，说不得将来都还要指望他！结果，你就这么毁了他的前途！你，你——” 傅知明嗤笑一声：“那又如何？就算老四前途在无量，我还能沾上什么光不成？倒不如用他的前途，替我铺平一下前路的好！更何况，德清大长公主和三皇子待我也不薄，因为我办事利落，不仅赏赐我一个庄子，黄金百两不说，还许诺我明年的乡试必中举人，好处还在后头呢。” 第369章 他不敢赌！ 在场的人听了这话，除了三老爷还一脸气愤外，其他人都脸色剧变。 大老爷对外一直说最近身体不好，此刻也以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速度大步跨上前，劈头就给了傅知明一个大耳瓜子：“你想死也别拖着一家人！这些话是你能混说的？” 打完后，大老爷气得眼睛血红，浑身发抖。 他怎么生了这么个蠢货！就算是攀附上了德清大长公主和三皇子，是能就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的吗？ 更不用说，那句许诺明年必让他中举人的话，简直是一心寻死，拉都拉不住啊！ 这叫什么？这叫科举舞弊，传出去，那可是天大的丑闻，牵连到德清大长公主和三皇子，有心人略微动个手脚，就是能动摇官场的大案！ 那简直就是在当今陛下的底线上横跳！ 是嫌宁平侯府上下命都太长了吗？ 傅知明捂着脸，愤恨的看着大老爷。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些话说出来，真被外人听去了，是多么大的把柄吗？ 可他就是有恃无恐。 因为他知道，在场的这些人里，别人不说，老侯爷，大老爷还有傅知简都不会让这个消息足以颠覆侯府的消息传出侯府。 既然消息传不出去，他又有德清大长公主和三皇子做靠山，就连老侯爷都得掂量掂量。 因此冷笑一声：“我有没有混说，大家心里清楚的很！老爷也休要再对儿子动手了，要知道，我如今已经成了三皇子府里大世子的陪读了。” “老爷也不想儿子过两日去三皇子府里，脸上还带着痕迹吧？到时候三皇子问起，儿子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大老爷脸色一阵青白交错。 拳头攥得死紧，他是真想再把傅知明给揍一顿，可傅知明这两句话还真是拿捏住了他的命门。 他不能揍！ 气得喘着粗气，只能将头别到一边去。 老侯爷此刻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明哥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陛下还春秋正鼎盛，你，你就——”他到底没敢说出那句话来。 从龙之功谁都想要，可这条路不是那么好走的。 虽然皇子们大都已经入朝，也都有了自己的势力。 加上皇帝没立太子，几位年长的皇子在朝中的争夺逐渐白热化，他也不是不知道。 可皇帝身子骨一直好得很，最后大位落在哪位皇子手里，还真是不好说。 三皇子排行第三，他的生母是昭妃，死后追封为昭贵妃，活着的时候，还算得圣宠。 比起大皇子和二皇子，出身算是高贵的了。 或者来说，这么多皇子里头，除了六皇子，也就是三皇子身份出身最高。 可六皇子一来年纪跟前头几位皇子相差有些大，连正妃都还没娶进门呢。 二来性子闲云野鹤，不喜俗务，因此这排行靠前的几位皇子里头，如今看来也是三皇子最有机会被立为太子。 这几年，三皇子大肆招揽人才，身边围绕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也曾对宁平侯府试探过，只是老侯爷到底谨慎惯了的。 他深知，以他们这样的老牌勋贵之家，轻易不要站队。 毕竟只要忠于每一任帝王，不管谁上台，都要优抚他们，他们的地位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会稳稳当当的。 可若是站错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因此他委婉的拒绝了。 可此刻，傅知明将侯府几代遵循的安稳局面一下子就给打破了。 傅知明居然站队了三皇子，若是被外人知道，只怕就是宁平侯府站队三皇子了。 三皇子若能上位也就罢了，富贵险中求嘛。 可若不是三皇子上位，宁平侯府危矣。 因此老侯爷此刻真的是生撕了傅知明的心都有。 偏偏他还真不敢动手，如今的局势来看，三皇子的赢面还是很大的，德清大长公主都站队他了，这说明宗室内也有一部分已经选择了三皇子了。 现在侯府面临了两个选择，要么是彻底倒向三皇子，要么就是跟三皇子彻底撕破脸。 可老侯爷不敢啊，他不敢赌！ 如今真是进退为难。 也是才想明白了，这才是德清大长公主对侯府真正的报复。 傅知明冷笑：“陛下已经有了春秋，而三皇子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正是奇货可居的时候，若是等三皇子荣登大宝之日再靠上去，人家也不稀罕了。” “祖父，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好考虑考虑吧！若是为了侯府百年大计着想，还是早日把老四放弃吧，毕竟如今老四已经遭了陛下的厌恶，前途尽毁了！您不会还想为了老四，跟德清大长公主和三皇子作对吧？到时候那可就是腹背受敌了——” 说完，冲着一直默不作声坐在一旁喝茶的傅知易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后，扬长而去。 屋里死一样的寂静，只能听到老侯爷喉咙里呼噜的喘气声和痰鸣声。 三老爷再纨绔也听出来不对了，他本就是没什么大主意的，早就吓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此刻还惊魂未定呢。 二老爷却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傅知易，又看了看大老爷和老侯爷的脸色，聪明的没做声。 傅知简脑海里此刻天人作战。 一会子是，要保住侯府的荣光，不能得罪德清大长公主和三皇子。 一会子是，傅知易可是血脉兄弟，真要放弃吗？是不是太凉薄了？ 脑子里乱成一团。 大老爷心中虽然也恼怒傅知明，可却已经被他的话说动了。 看大家都不说话，他咬牙道：“父亲，明哥儿这话虽然大逆不道，也不中听，可却是大实话。如今咱们府里可不能这样折腾了——” 已有所指的看向了三房。 三老爷敏锐的察觉到了大老爷的恶意，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老大，你想说什么？怎么？你儿子先违逆了老爷子的意思，又跟德清大长公主和三皇子勾结，要处置也是处置你那好儿子！我家易哥儿都是被你家儿子害得成了这样！” “如今你儿子没事，又要牺牲我家易哥儿不成？想都别想！” 三老爷那叫一个暴跳如雷。 他娘的！他好端端的一个探花儿子，前途无量，被老大家的明哥儿害成这样了，不仅不赔礼道歉，还要放弃易哥儿，这还有天理王法没有？ 第370章 现在就分家！谁后悔谁是狗！ 大老爷一脸的无奈：“老三，如今形势所迫，我也不想这样啊！你想想啊，易哥儿已经在陛下那里失了圣心，又得罪了德清大长公主和三皇子，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与其浪费府里的资源，还得罪人，倒不如易哥儿你吃点亏！就当为了侯府，为了我们大家，你就忍耐了这一回吧！” “当然也不让你白吃亏，就算这辈子易哥儿没什么前途了，以后在府里，日常用度比肩简哥儿他们夫妻俩如何？将来易哥儿有了孩子，咱们府里倾全力，也要把易哥儿的孩子培养出来，可好？” 大老爷自觉自己这番话，真的是方方面面都考虑了，仁至义尽。 毕竟傅知易失去圣心，就算探花郎又如何？每三年一个状元，多少年才有一个状元能成为名臣？ 既然已经对侯府没用了，还不如就退一步，等待下一辈再努力也不迟。 而且日常用度都让易哥儿跟自己儿子比肩，下一代都不用愁了，还待如何？ 提别的还好，提到后代，三老爷更是忍耐不住了。 一脚踹开了面前的几案，上面的茶碗哐啷砸了粉碎，地上一地的狼藉。 “放你娘的屁！好你个老大，你儿子不要脸，你更不要脸啊！你当我傻呢，你现在说的话，劳资一句都不信！保不准就是你们父子俩做得局，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又害了我儿子，又还要我们三房对你们大房感恩戴德不成？” “呸！我傅老三再没本事，可也不受这窝囊气！劳资出去讨饭也好，吃兰家的软饭也罢，也休想老子承你的情！” 三老爷这番话一说完，傅知易都多看了他一眼。 更不用说二老爷了。 就是老侯爷也忍不住心里感叹了一句，老三倒还算有骨气。 大老爷被三老爷这样当面喷了一脸的口水，气得拿袖子把脸一抹：“简直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三老爷反唇相讥：“你也配叫好人？冷心冷肺自私自利，跟自己儿子做局害自己弟弟和侄子的好人？呸，别玷污了好人这两个字。” 老侯爷被两兄弟吵得脑壳疼：“都给我闭嘴！” 大老爷和三老爷都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扭过头去不说话。 老侯爷沉吟了片刻，揉着太阳穴，只觉得疲惫不已：“易哥儿，事已至此，为了你的事情，如今闹成这般，你可有话要说？” 傅知简和傅知著都皱了皱眉头。 傅知易放下来从进屋后，就一直抱在手里的茶盏。 轻笑了一声：“祖父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好话？” 老侯爷看了傅知易一眼，叹了一口气：“知道你心里有怨气，想说什么就说吧。” 傅知易起身：“既然如此，那祖父就将我们三房分出去吧。这样德清长公主就算为难孙儿，也牵扯不到侯府的身上。孙儿以后是好是歹，就靠孙儿自己拿命去挣了！” “不过好叫祖父放心，就算孙儿落魄到哪一日需要乞讨度日，也决计不会到宁平侯府来，免得玷污了侯府的门楣！” “你——”老侯爷哪里听得了这看似体贴，实则嘲讽的建议。 “怎么？祖父这是不愿意？可别忘记了，方才祖父和大老爷所说的，要为侯府这一大家子考虑，孙儿可不能这么自私。毕竟孙儿如今一事无成，以后也前途不明，也不能报答侯府和祖父一番养育之情，如今只能舍身成仁，为侯府换取一时平安了。”傅知易说得轻描淡写。 傅知简却听得无地自容。 张嘴欲说话，被大老爷一把拉住了。 傅知著退到了后头，给二老爷一个眼神。 二老爷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父子俩此刻都明白了对方所想，二老爷这才上前一步：“老爷子，既然易哥儿开口就提了这么一个要求，您就同意了吧。如此这般，不如就此分家，大家还能面上和气，传出去，也只能于侯府的名声无碍。” “若真是逼急了，真闹出什么事，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可就糟了。更何况三弟妹可是出自兰家，真逼急了，兰家出手使个绊子什么的，咱们可就不是腹背受敌，那可就是四面楚歌了。” 二老爷这番话劝在了点子上，老侯爷果然沉思起来。 傅知简想说话，傅知著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小声的道：“大哥，你明知道你如今就算说话也起不了作用，何必说出来，除了让祖父和大老爷恼怒，戳老四的心窝子外，还能有什么用？” “而且，你真的觉得现在这个样子了，继续把老四他们强留在府里好吗？老四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到现在都还在为侯府考虑，你们也就行行好，为他也考虑考虑吧？” “真要觉得对不住老四，就算分家了，你真想弥补，你多护着他也就是了！何苦为难人呢？” 这番话，说得傅知简低下了头。 是啊，就算他如今继承了爵位，成为了侯爷，那又如何？ 上头有祖父和父亲压着，一个是老侯爷，一个做了几十年的世子，对府里的人脉了若指掌。 他们不同意，自己这个傀儡一样的侯爷，又真的能做成什么吗？ 傅知简颓然的看了傅知易一眼，羞愧不已。 傅知著的这番话不仅是说给傅知简听的，更是说给老侯爷听的。 果不其然，老侯爷的脸色慢慢有了软化的迹象。 最后还是不甘的开口问了一句：“你真的要分出去？可知道，真分出去了，你可就不是侯府的人了，后悔都来不及了。” 傅知易还没回答呢，三老爷傅鹤吟啐了一口：“当然是真的要分家！谁不分家谁是狗行了吧？这府里有老大这样心狠手辣的父子，我们可是一天都不敢多呆了。再呆下去，只怕我们一家子的小命都保不住了，您也别唧唧歪歪了，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别墨迹了。” 老侯爷气了个倒仰，咬牙切齿的一拍桌子：“分！现在就分家！谁后悔谁是狗！” 第371章 这个家就算分了 老侯爷终于松了口。 在场除了傅知简和老侯爷两人，其余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同意了。 二老爷趁热打铁：“老爷子，既然分家，也不能只把老三一房给分出去吧？不然外人看了像什么样子？还以为咱们府里是看易哥儿见罪于陛下，所以才将三房踢出去呢。” “说不得那起子小人，背地里还要嘀咕咱们奸滑，见风使舵，罔顾亲情呢！” “不若把我们二房一起分出去，对外就说，简哥儿继承了爵位，我们这些做叔叔的主动要求搬出去。这样也不起眼，说起来也好听一些，您说是不是？” 老侯爷还没老糊涂，听了二老也这话，脑子里转了转，立刻就明白，只怕这分家之心，二老爷也存了很久了。 一时间整个人都颓然了起来。 他这个长辈的到底有多不招人待见，下头的儿子，孙子都一心只想分家出去单过？ 怎么，这个侯府金尊玉贵的养大了他们，一点都不记恩，反倒养出仇来了？ 看着二老爷镇定下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期盼。 老侯爷那股气心气一下子就泄了下来。 随他们去吧！他一颗心为了这个家操得稀碎，也没人领情。 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分家后，没有侯府这个保护伞，他们的日子会有多难过！ 到时候就算是他们痛哭流涕的回来求他，他也不会再心软半分的。 想明白过来的老侯爷静静的看了二老爷半天，看得二老爷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紧张的一个劲的掐着大腿，才没退缩。 因为他知道，若不能借着这次机会跟着三房一起分家出去，恐怕将来再想分出去，就不会这么体面了。 唯一的机会，可不能丧在他手里。 顶着老侯爷的眼神，二老爷坚持住了。 老侯爷半日才淡淡的开口：“既然如此，那就都分吧！分了清净！” 有了老爷子的这话，加上二房和三房还有大房大老爷子的迫不及待。 分家事宜，有条不紊的飞速推进着。 不出五日功夫，老侯爷就将人都喊到了瑞萱堂，除了三房的主子，还有宗族里的长辈。 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树大分杈，人大分家。如今简哥儿成了侯爷，他这些两房叔叔还住在府里，就有些不妥当了！索性分家了，让他们自己出去过去。” 宗族那边早就通过气了，如今不过是走个过场，因此老侯爷这么说了，宗族的几个长辈就十分捧场的配合。 “可不是呢！纵然我们做长辈的想让孩子都在身边，可毕竟孩子们都大了，分家也是应该的。” “是，我看大家都和和气气的，没因为分家闹不是，这才是旺家之相呢。” …… 一番吹捧后，开始进入正题。 大房是嫡长子，又承爵，按照朝廷律法，侯府的祭田全部归大房，家产也应独得七成。 只是老侯爷也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为了堵住二房和三房的嘴，跟大老爷和傅知简也说好了，家产留六成在大房，剩下的四成，二房和三房各得两成。 老侯爷的私房，还有老太太的私房不在此列之类。 等老侯爷和老太太百年之后，私房会均分给三房。 这样分家，三房除了傅知明有几分不满，觉得多分了一成出去，大家都挺满意的。 起码一说出来，没任何人反对就是了。 账册什么的早就整理出来了。 六成的那一份单独放在一旁，这是大房的。 剩下的两份，看着都差不多，是二房和三房的。 “那两份里头的产业，银钱都差不多，你们自己看着要哪一份。” “各房除了自己媳妇儿当初陪嫁来的人，府里的下人们，你们也可以挑自己用得惯的带走。” “各房的铺陈摆设一概都归各房所有。” “你们挑好了人选，将名单给简哥儿媳妇，然后拿走身契就是了，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老侯爷扫视了一下全场，问道。 没有人补充。 两堆账册放在那里，任由二房和三房选择。 二老爷随手指了一堆，剩下的那一堆就是三房的。 各自将账册抱到面前一看。 还别说，侯府的家底还算丰厚，毕竟积攒了几代的家业，还有几代媳妇的嫁妆，确实不菲。 三房只分得了两成，也有两个院子，一个三进，一个两进，位置还都不错。 至于庄子，分了三个，有大有小，良田千亩，山林几座不说，还有四个铺子。 除此之外，还有金银和各种珍宝，字画古董之类的。 合起来也有几万之数了。 这些东西，都是库房里头早就誊录好，已经单独摆放好了。 只等各房去查验无误后，直接带走就是了。 大家都粗略的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而且这个时候老爷子也不会在这上面动手脚。 因此都放心的收下，打算回去再细看。 既然大家没有异议，分家单子早就写好了的，大家都看了一遍无误后，纷纷签字画押。 这个家就算分了。 剩下的就是二房和三房收拾好东西，看什么时候搬走了。 老侯爷心里憋着一口气，留了宗族的长辈到院子里吃饭说话。 二房和三房纷纷告辞，要回去验收分家得到的东西，还要清点自家的私库，又还要挑选分家后的人手。 一时都不得闲。 别说兰氏和路蓁蓁还有傅知易忙得不可开交了，就是三老爷都被安排了任务。 去库房核对单子上的金银珠宝，字画古董之类的。 三老爷虽然是纨绔，听说年轻时候对金石古董之类的颇有研究，这算是对了他的专业。 有他在，库房那边休想糊弄以次充好。 自觉领了重大差使的三老爷，立刻兴冲冲的就杀到库房去跟人扯皮去了。 这边婆媳两人加一个傅知易，商量搬出去住哪里好。 分得的那两个宅子，虽然位置不错，不过也得打发人去看，常年没人住，估计还得修缮一番才能入住。 兰氏倒是想起她有个陪嫁的院子，离兰家不远，就隔着一条胡同，二进的院子，带个小花园，一家子住进去倒是正合适。 而且平日里也有人一直打理着，只略微布置一下就能住进去。 可以早早的搬离侯府，离兰家也近一些。 把这个想法一说，路蓁蓁和傅知易都没意见，三人当场就拍板，就住兰氏这个陪嫁的院子。 当场就打发了人去收拾。 第372章 总不能还要受害者去安慰既得利益者吧？ 因为三房这边，早就有分家的心思。 再加上路蓁蓁那个记账的法子，也在兰氏的院子这边实行了。 所以一旦行动起来，只需要按照册子上登记的，一样样清点整齐后，直接装箱贴上封条就可以了。 这些都有下头几个心腹去办。 兰氏，路蓁蓁和傅知易眼下定下了要住的位置，剩下的就是要带哪些人走了。 除了三房这边本身伺候的人外，肯定还需要再带一部分人，最好是一家子都带走。 按照路蓁蓁和兰氏来看，侯府伺候的人实在是有些太多了，好些人就是顶着一个名头罢了。 不过侯府要排场，有些架子不能丢。 可他们分家出去后，就只是普通官宦人家，也用不着那么些人来撑面子。 因此都觉得不用那么多伺候的人。 冷眼将往日里看着不错的几户人家挑了出来，列了一个名册。 路蓁蓁拿着名册就去找胡氏要卖身契。 到了胡氏的清澜院，胡氏也正一脑门的官司。 二房和三房要搬走，这已经成了定居。 这几日还没搬走，日常的用度还是大房这边开销，这点小钱胡氏倒是没放在心上。 只是看着册子发愁，二房和三房搬走后，府里就剩下他们大房和老侯爷，老太太。 满打满算，也就是十来位主子。 府里登记造册的下人就有几百人，二房和三房能带走的人有限。 剩下的那些人，伺候这十来位主子，那真是人多事少。 也就是要拿着银子养这么多闲人。 胡氏粗略的一算账，那真是心肝肉都疼起来。 之前虽然知道这侯府是要交到她和傅知简手里的，可到底上头有大太太管着，她只想着这侯府基业以后都是他们的，倒是没多想。 如今这中馈就在自己手里，花的每一两银子，可都是自己的钱啊！ 因此见路蓁蓁进来，胡氏眼睛一亮，殷勤的将人给迎了进来。 听路蓁蓁要人，大方的将名册往路蓁蓁面前一推：“随便挑，尽管挑。” 只求路蓁蓁能多挑几房人走，这样也能少花点自己的银子。 路蓁蓁一笑，将自己和兰氏，还有傅知易往日冷眼取中的几房人挑了出来。 除了上自己的陪嫁，兰氏的陪嫁，一共挑了五房人。 胡氏看了看路蓁蓁勾选的那五房人，也忍不住心里暗叹，别看三房婆媳两人平日里都不管事，可心里都是有数的人。 这挑的五房人，都是平日里看着不起眼，却都不是那偷奸耍滑的人。 而且这几房人，既不是大房的人，也不是二房的人，虽然有女儿在两房里头，也都是粗使小丫头。 这是既避免了胡氏的为难，也是心中有数，没要和两房牵连甚多的下人。 只是这才五房人，挑选的人数也太少了些吧。 胡氏忍不住道：“就这么几房人哪里够使唤的？再多挑几房也不碍事的，到时候免得要使人的时候不凑手，这些都是家生子，到底比外头买的更靠谱些呢。” 这也确实是胡氏一番好心，家生子肯定是比外头买的更可靠，用着也放心些。 路蓁蓁摇摇头：“我们搬出去，满打满算也就四个主子，加上我的陪嫁，我们太太的陪嫁，再有这么些人就够了！再多，院子也住不开了！更何况，哪里需要使唤这么多人？” 胡氏也不好再劝了。 爽快的让人去按照名册上的人名，去取身契去。 一边凑近了路蓁蓁，拉着她的手，感叹道：“我本以为，我们少说还能在一个府里住十几年的，哪曾想——” 不管是从内心深处，还是从利益上来说，分家对胡氏和傅知简是有利的。 她得了好处，自然就不好说老侯爷和老太太的不是，不然那也太无耻了。 只是，她确实舍不得路蓁蓁和孙氏这两个妯娌。 毕竟如同孙氏和路蓁蓁这样，不跟她抢管家权，还能帮她的妯娌，满京城也找不出几个来。 之前住在一个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常感情也就处出来了。 这分家后，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一见，只怕以后感情也就生疏了。 更何况她不傻，看得出来三房跟大房这么一闹，以后只怕就是面子情了。 就是二房，以前看着不声不响的，却也早就起了分家的心思。 以后，要想再如同之前在庄子上快活玩耍，只能是在梦里了。 路蓁蓁知道胡氏在感慨什么，她也知道胡氏和傅知简在这一场闹剧里头，算得上是无辜吧。 可他们是既得利益者，路蓁蓁说不上迁怒，暂时也不想去安慰。 毕竟，从结果来说，他们三房可是实打实的受害者，总不能还要受害者去安慰既得利益者吧？ 而且还有老侯爷，大老爷横在中间，兄弟间想再像之前一样，就得看傅知简的表现了。 至少现在，路蓁蓁的态度得摆出来才是。 因此只一笑，说了几句场面话：“只是分家了，又不是断绝关系往来了，以后有空自然有见面的时候，何苦说得好像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似的？” 胡氏苦涩一笑，也就顺着路蓁蓁也说了几句客套话。 虽然场面没冷下来，只是到底不如之前那样亲密了。 等到下头人将身契拿来，路蓁蓁一一核对检视了一番，确认无误后，也就起身告辞了。 胡氏将人送到了院子门口，依依不舍的看着路蓁蓁走远，才叹了口气。 旁边的丫头就算心里明镜一般，此刻也不敢上前去劝。 只能等胡氏自己想明白。 路蓁蓁拿着身契回了三房，刚跟兰氏在商量，这些人去了新家后如何安排。 三老爷带着人，拖着大箱子小箱子，洋洋得意的回来了。 一进正房，就指使丫头给倒茶上来。 因着三老爷最近表现良好，正房里头的丫头婆子看三老爷也顺眼了些。 算是殷勤的倒了热茶。 三老爷捧着茶碗也不喝，开始宣扬自己今日的丰功伟绩：“哼，今儿个我要是不去亲自查验一番，库房的那些老货们，又想往分给咱们的东西里头掺沙呢！” 第373章 丢脸不丢脸？ 兰氏一边打着算盘，一边忙里偷闲问了一句：“怎么了？” 三老爷这才告状：“那些老货们，往日里仗着老爷子的尊重，一个个耀武扬威的，我就估算着他们没安着什么好心，说不得就往东西里以次充好呢。” “果不其然，我一样样的去清点，去过目，那几个老货就慌了神。一边拦着我说话，估计一边就让人去里头换去了！最后还被看出来两样东西不对！” “那几个老货本来还不承认，倒打一耙说是我眼花看错了。我呸，爷爷我玩这个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干啥呢？” “我也没惯着，老爷我都要分家出去了，本来就撕破脸了，我连老爷子的脸都不给，还能给他们脸？” “当场我就闹到老爷子面前去了！我就问老爷子，这不想分这么东西给我们就明说，何苦账本上弄得漂亮，东西货不对版？恶心谁呢？” “啧啧，你们是没看到老爷子那个脸色，吓人得很啊。最后为了封我的口，不仅东西补齐了，还另外塞了两个铺子给我们了。” 一边说，一边顺手就从怀里掏出两张房契来放在了桌上，推给兰氏：“诺，位置还不错，咱们收下就是不做买卖，租给别人，一年也是几百的银钱呢。” 兰氏伸长脖子，瞅了一眼，也忍不住替老侯爷肉疼了一把。 这两个铺子可都在京城繁华的街道，置办下来不仅要数千的银钱，还得有些势力，不然抢不到这样好的位置。 就这样便宜他们三房了？ 这么看来，三老爷傅鹤吟其实用处还是不少的。 最起码在对付老侯爷上，还是有他独到之处的。 “你这好容易找老爷子要来的，这是打算给谁？”兰氏轻飘飘的问了一句。 三老爷一听这话，不好，这是道送命题。 立刻夹紧了屁股，坐得更端正了。 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要不，云娘你收下？” 兰氏嗤笑一声：“我兰家自己的嫁妆都管不过来，谁稀罕这个？” 三老爷很想说，你不稀罕我稀罕啊？ 开始，看一眼坐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儿子和儿媳妇，三老爷悟了！ “那就给易哥儿——”话在这里一顿，就看到兰氏和儿子傅知易瞪过来的眼神，不敢再试探了，麻溜的把话说全了：“——媳妇，她跟着我们受委屈了，就当补偿她的。” 话说完，四道杀人的眼神也就收回去了，三老爷擦擦汗，好悬，又捡回了一条狗命。 路蓁蓁看了看兰氏和傅知易一眼，见两人没做声，那就是默认的意思。 也就毫不客气的将两张房契一收，难得给了三老爷一个笑脸：“那就谢谢老爷了！等年底收到分红，儿媳给太太和老爷还有四爷一人送一份大礼。” 这样能生钱的铺子，那必然不能留在三老爷手里。 要知道，男人有钱就变坏，三老爷就是最佳代表。 如今没钱了，你看他多老实了，也会办人事了。 可见就不能让三老爷手里有钱。 三老爷瘪瘪嘴，将委屈吞下去，把笑脸摆上来：“那我就等着了。” 好歹儿媳妇收了东西，自己还得了一句感谢，和年底一份大礼呢，不算亏。 不然给儿子，只怕连个好脸色都得不到。 三老爷很快就把自己给哄好了。 然后才说正事，说起什么时候搬家合适。 三老爷让人拿进来一本黄历，大家翻看了一下，五日后，黄道吉日，宜搬家。 再要等这样的好日子，又得半个月。 大家都觉得等不了那么久，还住在侯府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虽然五日后有些赶，也顾不得了。 倒是三老爷提了一句：“咱们搬去新家后，这家丁护院可得找几个牢靠点的，不然万一明哥儿那个兔崽子又找人背地里使坏，没几个靠谱的人，可不成。” 傅知易抬眼看了三老爷一眼：“你好像对这一套很熟悉？” 三老爷顺嘴就道：“嗨，那不是之前跟他们在外头胡混的时候，经常，那，那什么，都是他们干的，我可什么都没干！而且你也知道的，我现在改邪归正了，我天天就呆在家里，哪里都没去的！不信，不信你问你们太太？” 傅知易哼了一声：“咱们搬出去后，以后可比不得在府里了，你那些坏毛病，趁早都给改了！不然真出了事，我们可没办法救你——” 三老爷连忙点头：“你放心，我以后老老实实，绝对不给你们添麻烦！”就差赌咒发誓了。 傅知易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起身往外走。 兰氏问了一句：“去哪？” 傅知易丢下一句：“去找老侯爷要人。” 说完径自去了，到了晚间才回来。 递给了路蓁蓁一叠身契。 路蓁蓁疑惑的看着傅知易。 “这是？” “这是我去找老爷子要的护院和家丁的身契，你放心收着。”傅知易解释道。 老侯爷给的？能用得安心吗？路蓁蓁说实话，不太相信老侯爷的信用。 傅知易笑着揉了揉路蓁蓁的头发：“放心吧，我只跟老爷子开了口，人都是我亲自挑选的。” 既然是傅知易挑选的，那就没事了。 路蓁蓁小心的将这些身契都收了起来。 虽然说是五日后宜搬家，可是一些大件的行李和家具之类的，可以先搬到新宅那边去了。 侯府这边知道三房要搬到兰氏陪嫁的宅里的消息后，老侯爷恨得只能骂三老爷这个儿子，还真是混到去吃软饭去了？ 他又不是没给三房分宅院，二进和三进的都有，位置也都不错，怎么就住不得了？ 非要去住媳妇的陪嫁去？丢脸不丢脸？ 三老爷脖子一梗：以他现在在三房的地位，他还有得挑？能带上他一起去就不错了？ 信不信，只要他说不想去兰氏的陪嫁宅院去住，他就能一个人被扫地出门，孤苦伶仃的自己一个人去住分家的宅院去？ 二太太秦氏一听也颇为心动，她也想住到娘家附近去。 只可惜二老爷可没三老爷这样没骨气，不过也选了一个离兰氏陪嫁房子不远的宅子，让人去收拾了。 第374章 这么一想，您是不是心里就好受多了？ 听说了三房是五日后就要搬走，二老爷也急了，催促着二太太一起。 二太太秦氏本心没那么着急的，已经分家了，东西也都到手了。 搬家什么的哪天不行？她在这侯府大宅院住习惯了，出去人家也都称呼她是宁平侯府的二太太，一下子跌落到住三进的小院子，而且也不能再顶着侯府的女眷名头行事了。 二太太秦氏也是小有失落的。 可架不住二老爷和儿子傅知著的几番催促，只能加快了速度。 到了搬家这日，果然不愧是黄道吉日。 天气晴朗，风轻云淡，确实是个好日子。 这几日，粗笨的东西，一些箱笼之类的，都提前搬到了新宅里头。 挑选出来的家丁护院，还有一些粗使的婆子，也都先到新宅里头安顿好了。 一大早的，从偏门就陆陆续续的装满了各种物事的箱笼就出发了。 三房的人用了早饭后，一起到瑞萱堂请安拜别。 到了瑞萱堂门外，就看到二房的人也一起来了。 互相见了礼，二房和三房的人脸上都带着笑容，终于可以独立门户当家做主了，谁不开心？ 老太太白氏这几日的功夫，看着就老了一些。 看着二房和三房的人一起走进来，知道他们今日一别，再见，恐怕就是逢年过节了。 人年纪大了，都想着子孙绕膝，同堂而居。 可现在，老二和老三一家子都要搬出去了，这都叫什么事啊？ 老太太白氏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一千个舍不得。 一时真是悲从心中来，老泪那叫一个纵横。 张口刚要哭：“我的儿啊——” 就看到两家人脸上都带着笑，那哭声刚起了个头，就卡在了喉咙里。 三老爷满心都是快点搬到新家，那院子不大，看能不能趁机跟兰氏再住一个屋子去。 心思早就不在侯府里了。 对着上头的老太太一跪：“从今儿个起，儿子就要单门立户，不能常陪在老太太身边孝顺您了，您请保重身体——” 兰氏跪在了三老爷旁边，傅知易和路蓁蓁顺势就跪在了两人身后。 二老爷也忙跟着，带着妻儿老小，一并跪了下来。 老太太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勉强撑起笑意来。 示意两个儿子走到自己面前，一手抓一个，那叫一个舍不得。 “老二，老三啊，你们怎么就这么狠心啊？往日里嘴上都说孝顺，这个时候怎么不说孝顺了？非要现在就搬出去？就不能多住些日子，等哪天我闭眼了，你们再折腾，我也管不着了！可如今我还活着，就要眼睁睁的看着这儿子媳妇孙子孙媳妇都离开吗？你们好狠的心啊——” 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二老爷被老太太抓着手，如坐针毡，想挣开手又怕伤着老太太，可被抓着更是浑身难受。 下意识到看向了三老爷。 三老爷一脸的不耐烦：“老太太，今儿个可是你两个日子搬家的大喜日子，你有什么好哭的？” “再说了，我们这分家和搬家，可就是最大的孝顺了！毕竟我为了孝顺老爷子，连亲儿子被暗算得前途尽毁都没追究，这还不孝顺，那还咋孝顺？” “把我们三房的命都填到这侯府里，给大房当垫脚石才孝顺不成？” 老太太被三老爷一番话，噎得哭不出来了。 “老三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说这话，就是那刀子剜我这个做娘的心啊！这么些年来，我如何疼你的，你都忘了？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如今就这么搬走了，做娘的舍不得还有错了不成？”老太太也委屈啊。 三老爷甩开了老太太的手：“是老爷子先剜了我的心，我如今且顾不上您老人家了！是，您是把我养大了，可您也把老大和老大，还有四妹也养大了啊？又不是只养了我一个，对着我一个人哭是几个意思？” “要不，您想开点，就当我也跟四妹一样嫁出去得了！四妹嫁得早，我嫁得迟了几十年，多孝顺陪伴了你跟老爷子几十年，够孝顺了吧？这么一想，您是不是心里就好受多了？” 饶是二老爷城府深沉，也被三老爷这般无赖的话给呛住了。 他这三弟的脸皮到底是什么材质的，这么厚？是怎么说得出这番话来的？ 再看老太太，已经被三老爷气得哪里还有不舍之意。 当场一巴掌拍在了三老爷的肩膀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棒槌，讨债鬼？我生个胎盘养大都比你强些！滚滚滚，早点滚，别在我眼前碍我的眼！” 三老爷得令：“唉，知道了，马上滚。” 说完，拉着兰氏，给傅知易和路蓁蓁使了个眼色，风卷残云一般的走了。 二老爷见机快，趁机也拱手：“老太太，今儿个搬家事情繁杂，还要儿子去盯着，我们就先告退了！等安定下来，家里事事都理顺了，就让著哥儿带着孩子来给您老请安。” 不等老太太回过神来，也带着二房的人，溜之大吉。 老太太目送着二房和三房的人离开，留下的唯有尴尬站在那里的大太太金氏和胡氏俩婆媳。 看老太太情绪不高的样子，大太太金氏只得给胡氏使了个眼色，让她快去送一送二房和三房的人。 不然让外人看了，还以为是他们大房容不得人，把人赶出去了呢。 一面自己留下来哄老太太。 胡氏早就呆不住了，忙跟着二房和三房的后面追了出去。 这边大太太金氏刚要开口，老太太白氏就摆了摆手，神色是从来没有的疲倦，“如今侯府都是你们做主，我一个老婆子，能说什么？你们孝顺我，供着我，当我是个老太君，我说话就算话。你们如今主意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了，我一个老婆子说话，也不过就是耳旁风罢了。” “如今你们大房得了好处，面子里子都有了，还有什么不足的？就非要我这老婆子亲口夸你们两句才行吗？我就连自己不高兴都不成了吗？” 大太太金氏脸色一变，当即跪在了地上，这番话，可是自从她嫁到侯府来，老太太白氏对着她说得最重的一番话了。 想辩解什么，可老太太压根不想听。 直接站起身来，扶着丫头就往后头走，走了两步，停下没有回头：“我这个老婆子这里，以后也不用每日来请安了，受不起！以后一个月请一次安，大家面子上过得去也就行了！” 说完，径自进了后头屋里，再也没出来过了。 第375章 拿梯子来—— 宁平侯府分家的事情，前几日就已经传遍京城了。 不是背地里没人说闲话，都猜测宁平侯府这么快分家，估摸着就是因为看三房见罪于陛下了，侯府生怕连累了他们，所以赶快将三房给分了出去。 至于二房，本就一贯低调，都没什么人提他们，此刻也只被当作了分家的添头。 当然这话他们不敢当着宁平侯府来说，毕竟那新科探花没了前途，谁还替他出头啊？ 倒是蜀王妃让人来问了一回，话里话外很是有些不满。 不过到底这是娘家的事情，她也不能插手。 只是丢下了一句以后别后悔，也就再无他话了。 不过这二房和三房搬家了，浩浩荡荡的行李箱笼从侯府源源不断的搬出来，也有不少人来围观的。 大老爷也出来了，倒是想跟两位弟弟再表一表兄弟情分，只是看到三老爷那张见到他就拉长的脸，就不去触霉头了，只拉着二老爷说话。 一旁的傅知简也拉着傅知著和傅知明在一旁，说些以后莫要生疏了，大家还是兄弟之类的话。 三老爷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就看到了挂在宁平侯府旁边那探花及第的牌匾。 顿时一拍大腿：“拿梯子来——” 众人都被他唬了一跳，要梯子作甚？ 再看他还抬着头看着门楣之上，也跟着看上去，然后悟了。 这是要把那探花及第的牌匾也带走？ 门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去拿梯子，只看着傅知简。 三老爷自觉受了怠慢，不耐烦的道：“怎么？我们这分家了，还没走呢，就使唤不动你们了？” 傅知简忙走过来，陪笑道：“三叔何必说这样生分的话，就算是分家了，这侯府也还是您的家啊！下人们不懂事，何苦跟他们一般计较？” 他心里也叫苦不迭，这探花及第的牌匾挂上去了，若是就这么取走了，那也是一个大笑话。 可这探花是老四考出来的，三房要带走，也说得过去。 真是左右为难。 大老爷看了看左右邻居附近人家不少下人在往这边张望，再想想这几日听到的风言风语。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一脸不满的走过来，语气都是忍耐：“老三，你还要闹腾什么？家是你要分的，如今也如了你的意了，也没亏待你们，怎么就是不依不饶呢？” 三老爷气笑了：“放你娘的屁！老大你可真会睁眼说瞎话啊？我闹腾什么了？我搬走自家的东西，就叫闹腾了？” “来来来，当着大家伙的面，给评评理，这探花是不是我家易哥儿中的？这探花及第是不是皇帝陛下赏赐给易哥儿的？咋滴？挂到侯府门上，就当成是侯府的了？” “以前是大家都住一个侯府里头，让你们沾沾喜气。如今家都分了，咋滴，这牌匾还得留在侯府不成？也不瞅瞅你那两个儿子是这块料？” “老大不是我说你，你别便宜占个没够。不是瞧不起我家易哥儿吗？那这探花及第的牌匾，还就是我家易哥儿的，以后要想看，你到我新宅子去看吧！” 一面就吩咐自家的人：“都是死人啊？还不快拿梯子来，把咱们家的牌匾给取下来，挂到咱们家门口上去？” 大满还有三老爷的心腹长随，立刻答应了一声，取了梯子来，恭恭敬敬的将探花及第的牌匾给取了下来。 三老爷亲自接过牌匾，自己捧着才放心。 如同骄傲的公鸡一般，昂着头，眼角都没别一眼大老爷，就上了马车。 大老爷被三老爷当众给了个没脸，才又意识到，老三已经不是以前的老三了。 脸色铁青，还得给自己找脸面，想了想去找二老爷：“老二啊——” 二老爷是个体面人，既不想得罪老三，也不想得罪老大，毕竟以后说不得还有指望老大和侯府的地方。 因此笑着道：“大哥，我们这就告辞了！以后有空，咱们兄弟再坐在一起喝一杯。” 大老爷面子上好过了些，点头拍着二老爷的肩膀：“好！等有空了，来陪大哥好好喝一杯！以后有什么烦难事，也别见外，需要府里的时候，尽管开口就是了。” 二老爷得了这句承诺，也笑眯了眼睛，又做戏客套了两句，才招呼下人出发。 马车轱辘辘的很快就到了新家。 院子已经修葺一新，就连大门都是再刷了一遍新漆。 门楣上挂着傅宅两个字，一看就是新作的。 傅宅前几日已经彻底大扫除过了不说，每个房间用松柏枝蘸了糯米水遍洒了一遍。 房间的四角也都仨了糯米，驱除邪祟不干净的东西。 大厅和正房都放了点燃的火盆，给新宅旺屋。 一行人刚到傅宅，里头的下人们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鞭炮点燃，噼里啪啦的放起来，一是愿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也是告知天地神灵和左邻右舍，这间宅子住人了的意思。 然后就是当家人拎着米桶进入宅院，女主人拎着一口锅，锅里要有各色的调料，跟着进入新屋。 家庭里的其他人也要携带自己重要的东西随后进入。 按理说，应该是三老爷作为当家人拎着米桶进新屋。 可兰氏说了，这既然搬了新家，就有了新的当家人和新的规矩。 她和三老爷年纪大了，以后就等着享福，以后新家的一切事宜都交给傅知易和路蓁蓁小俩口了。 他们夫妻就是当家人和女主人，自然他们俩先进。 推辞不得，傅知易只能和路蓁蓁，一个拎着米桶，一个端着锅进了新屋。 进了新屋后，傅知易还要点一束香，一共二十一支，从屋子左边进入，让香薰遍每个角落后，再从右边而出，熄灭手里的香然后丢掉。 路蓁蓁则要亲手从水缸里头打一桶水，然后慢慢倾倒入盆中或者碗中，意味着，细水长流，财源不断。 然后才是安顿其他的东西。 等安顿好之后，就要暖屋了。 搬迁进新家后，还要邀请亲朋好友开火做饭，增加人气。 因为兰氏和路蓁蓁早有准备，新屋子这边的暖屋就定在了搬迁后的第二日。 兰家人离得近，又记挂着他们，不等暖屋就过来了。 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三老爷让人搬了梯子，撅着屁股亲自在傅宅门口，挂探花及第的牌匾呢。 第376章 新家 兰老爷子摸着胡子，站在门口，饶有兴致的指挥了半日。 不是说这边歪了，就那边高了，折腾得三老爷出了一身的汗，总算是把牌匾挂好了。 颤颤巍巍的下了梯子，给兰老爷子行了个礼。 三老爷有些怀疑兰老爷子是故意折腾他，才让他一个牌匾都挂了半日。 可他不敢说出来，再看兰老爷子笑眯眯和气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若是指挥他的是大舅子兰侍郎，那绝对是针对他。 可岳父一贯和气，想来不会。 这么想着，三老爷又恭敬了几分。 兰老爷子脸上笑着，眼睛里的嫌弃掩饰的很好，果然是个废物，挂个牌匾都要半日，有什么用？ 唯一的可取之处，大约就是能分家出来，还能同意搬到这个院子里来吧？ 新屋两进小院，不大，也不同侯府的华丽，反而更带着几分江南水乡的秀美。 青砖黑瓦，前头一进自然是兰氏和三老爷住，后头一进则是傅知易和路蓁蓁，花园在右手边，过一道垂花门就是。 花园里还有几间歇息的屋子和亭台楼阁，平日里供女眷散步消闲也是足够了。 兰氏和路蓁蓁，还有兰家女眷正在正房里头说话，说的正好是暖屋的事。 因着傅知易和路蓁蓁都没打算请太多人来，第一日下帖子请的都是骨肉至亲，下了帖子的只有蜀王府，侯府，二房，兰家，还有六皇子府。 路蓁蓁本是不敢惊动宫里的四公主的。 不过四公主早就让人带话出来了，暖屋那日就是不请她也会来。 路蓁蓁只得又补了一张帖子。 第二日，就是傅知易的同窗，之前的一些好友，还有三老爷的一些狐朋狗友。 这可是路蓁蓁第一次一个人承办这种宴席，大家虽然都说让路蓁蓁放手去办，一个个又都纷纷出谋划策，在后头坐镇。 务必让路蓁蓁在京城官宦女眷中的第一次正式亮相出彩。 兰家大夫人将宴客菜单拿了过去，勾勾勒勒半日，就勾出了极为体面又刚好不显得奢靡的席面。 兰家三位少奶奶又贡献了出来兰家往日采买的渠道，定下了采买的单子。 明日一早就能送过来。 至于厨子，这个不用担心，傅知易已经定好了望月楼的大厨，直接将后厨一整个给搬过来，不怕忙不过来了。 兰母则谆谆教导，明日里伺候的丫头婆子如何招待来宾客。 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速成宴席招待班。 到了中午，傅家的厨娘麻利的置办出了两桌席面来。 有侯府的特色菜，也有路蓁蓁的创新菜，吃得大家心满意足。 兰大夫人甚至为此还改了两道明日席面上的菜，把路蓁蓁的创新菜给放上去了两道。 吃了午饭，兰家人也就告辞回家去了。 毕竟住得这么近，又自己当家做主了，以后想回兰家那真是抬个脚的事情。 实在没必要不舍得。 经过这大半日的布置安顿，新屋子焕然一新，就有几分生活气息了。 三老爷仍旧没混上登堂入室的资格，不过因为新宅不大，他的屋子离得兰氏的屋子更近了些，都在第一进不说，以后就算兰氏不想见他，要赶他走。 以前在侯府的话，就得被赶到前头书房去。 如今这新房子里头，顶多是从东厢房赶到西厢房。 这么一想，三老爷也不觉得这新房子小了，反而觉得小有小的好处啊。 尤其是到了晚间用饭。 因为人少，路蓁蓁索性就直接将饭摆在了兰氏房里，一家四口团团围坐一起吃饭。 三老爷在侯府苦心筹谋，也没得逞几次的待遇，到了新房子，那是唾手可得。 早知道今日，三老爷跌脚，早就该分出来的好。 虽然看三老爷还有些不爽，不过鉴于他最近表现实在不错，甚者还很亮眼，兰氏和傅知易也就忍了。 一家子看上去倒是和和气气的。 此刻的侯府。 二房和三房一搬走，这侯府一下子好像空了大半。 不说做主子的不习惯，就是做下人的，经过二房和三房空荡荡黑漆漆，只留下几个看守的婆子守夜的院子，也觉得有几分戚戚然。 因为老太太的吩咐，不用去请安了，大太太也不好拿乔，更因为被老太太下了面子，脸上过意不去。 索性也在屋里躲懒，示意胡氏也不用给她请安了。 胡氏和傅知简坐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着博哥儿喂了奶，逗了他一会，看他困了，让奶娘抱着下去哄去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露出一个苦笑来。 这两日，他们夫妻俩真是身心俱疲啊！ 看对方都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而且明日，还要去参加三房的暖屋宴，一想到先前大老爷和三老爷在侯府门口就闹得难看的场面，明天的暖屋宴也不知道会不会又出幺蛾子来。 傅知简突然觉得这宁平侯爷当得也没什么意思。 上头两座大山，自己压根做不了什么主不说。 把跟自己关系好的两房兄弟叔叔分出去了，倒是把心怀鬼胎，一直觊觎爵位的老三给留下来了。 明明是老侯爷拗不过二房和三房才分的家，结果老太太倒是把他们娘几个给怪罪上了。 这罪魁祸首老三，可还滋润得很呢。 这么一想，傅知简恨不得吐血。 可还得打叠起精神来，商量明日赴宴的事情。 好在他已经跟老侯爷都说好了，明日去三房的暖房宴就他们夫妻俩去一下就好了。 免得去得人多了，闹出不愉快了，大家都不体面。 老侯爷勉强算是答应了。 只希望平日平平安安就好。 夫妻俩互相安慰鼓励着囫囵睡了一夜。 早上起来，把家里的事情交代了一遍，才上了马车，往三房的新家赶。 他们夫妻俩到的时候，已经有客人到了。 兰家是最先到的，二房也早早的就到了。 孙氏身子一天比一天笨重，昨儿个搬家到底劳累了，到了晚上就略微动了胎气。 大晚上的又请了大夫，虽然不用喝药，这几日也要静养为宜，因此也就没来。 二太太秦氏和二老爷还有傅知著来得早，是想帮忙的。 毕竟他们昨日搬家，虽然也有准备，可还是手忙脚乱的。 结果到了三房这边一看，一切井井有条，看不出任何不妥之处来。 第377章 也是为他好 二老爷和傅知著留在前头院子里，二太太秦氏到了后头院子。 大家才说了没几句客套话，胡氏到了。 那气氛有那么瞬间的凝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热闹。 胡氏进来，大家就一切如常了。 寒暄没几句，蜀王府和六皇子那边也陆续来人了。 蜀王府来的是蜀王世子妃，清宁郡主和关氏。 四公主跟着六皇子来的。 这新宅院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蜀王府来人，都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可这个时候，六皇子和四公主还能来，那真是出乎人意料了。 尤其是四公主和清宁郡主手挽手的进来，大家见了忙要行礼。 四公主倒是和气，直接免了礼。 然后就拉着路蓁蓁要去逛逛新宅子，毕竟这么小的宅院她还没见过呢。 路蓁蓁索性也就邀请大家都跟着看看新宅子和小花园。 几个年纪大的，比如兰母，兰大夫人，还有兰氏和秦氏都懒得动。 兰家三位奶奶虽然昨日逛过了，不过担心路蓁蓁一个人招待不周，索性也跟在后头，若是有什么路蓁蓁一时疏漏的，她们跟在后头也能描补一二。 正值得春日，小花园虽然不算太大，但亦是小桥流水，假山边一株年岁已久的西府海棠开得正浓艳，层层叠叠宛如云障一般。 一阵风吹过，粉色的花瓣荡悠悠的从枝头翻滚，落入水中。 宛如下了一场花雨一般。 纵然是看惯了宫中美景的四公主和清宁郡主，也忍不住被这一幕吸引住了。 嚷嚷着，一会子开席就在这海棠树下。 路蓁蓁见天气暖和，这在花园里吃饭，确实比在屋里多几分趣味。 也就答应了。 大家慢悠悠的在园中闲逛，有看花的，也有赏鱼的，或者窝在一起说几句悄悄话。 胡氏跟蜀王世子妃一起窝在角落里不知道说些什么。 兰家三位少奶奶陪着关氏喂鱼。 四公主左右看看，拉着路蓁蓁走到亭子里头，不仅四处无人，而且因为地势高，有人来也能立刻看到。 跟着四公主的是两个宫女，一个路蓁蓁有些面熟，一个却面生。 坐定后，四公主示意两个宫女都走到亭子外头去。 这才小声歉疚的道：“乐安，你家夫君的事情，我本是想跟你在父皇面前求个情的，可我母妃和我六哥都让我不要求情，说不仅帮不到你，还会害了你夫君——” 说完又气呼呼的道：“可我也没想到宁平侯府居然如此绝情，胆小怕事，就因为你夫君见罪于父皇，他们居然就把你们给赶出府来了！简直是太可恶了！” “不过乐安你放心，就算你夫君不行了，还有本公主呢！你是我罩着的，有我在一天，这京城谁敢说你不是，我绝对饶不了她！” 清宁郡主也忙在一旁附和：“对呀！有我和四公主给你做靠山，比宁平侯府可强多了。” 看两个小家伙是真的担心自己，也是真的来安慰自己，给自己当靠山的，路蓁蓁笑了。 “你们放心吧，我没事！而且也不是侯府把我们赶出来的，是我们分家分出来了——”路蓁蓁努力解释。 “那都差不多！这个时候分家，跟赶你们出来有什么区别？也就你傻乎乎的，还替侯府说话呢！”四公主恨铁不成钢。 哎呀，自家异父异母的亲姐妹这么傻，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家亲姐妹，自己宠着呗！ 四公主此刻诡异的体会了她母妃有些时候看自己的心情了。 说完又忍不住替自家父皇解释两句：“乐安，你也别怪父皇，我母妃说了，这朝廷上的大事，我们不懂，父皇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不过我父皇不是个小气的人，你看他没迁怒你，你还是县主对吧？” “这证明他没真生气，大约，大约是你夫君这犯错了，不得不惩罚吧？我父皇他宽宏大量得很，等他过些日子气消了，再让你夫君好好立个功，到时候说不定就官复原职了，对吧？” 一边说，一边冲着路蓁蓁挤眉弄眼。 路蓁蓁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四公主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亭子外那个面生的宫女，心里就有了数。 当即道：“公主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的！我家夫君既然犯了错，不管是什么原因，被人陷害也好，还是疏忽也好，但是错了就是错了！” “陛下罚他，也是为他好！让他长个教训！以后才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而且现在还年轻，犯错了才容易改正，才能更沉下心来，为陛下办事！我跟夫君以及全家，都只有感激陛下恩德的。” “再者公主您说得很是，陛下不仅宽宏大量，还有一颗慈父之心。这个时候还能允许六皇子和公主您来我们家中，实在是拿我当家中晚辈看待，也是要护着我和我们一家的意思。” “我懂！我都懂的！陛下的一番厚爱，我们一家都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四公主给了路蓁蓁一个你很识相的眼神，笑眼弯弯：“可不是！父皇心里也是疼你的！毕竟你可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不是！” 说完后，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那你们以后怎么打算的？我听六皇兄说，你夫君若是留在京城倒是耽误了，倒不如放到外头去搏一搏，立下大功了再回来呢？” 路蓁蓁不知道四公主这话是提醒自己，还是别的意思。 想了想才道：“这我也不知道，得看我家夫君的意思吧？我也不太懂。” 四公主也皱着眉头：“我也不懂这些，不管了，这些都是男人们的事情。就算你夫君外放了，也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就留在京城，到时候你干脆进宫和我作伴去——” 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眼珠子一转，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回去跟父皇撒娇，把路蓁蓁的夫君给外放出去了。 路蓁蓁不知道四公主打着这样的主意，只一笑，哄了两句也就将这事揭过去了。 那边，胡氏正跟蜀王世子妃诉苦，也是变相的撇清，二房和三房被分出去，真的不是她和傅知简的主意。 第378章 锅包肉 蜀王世子妃看似听得认真，其实大半的心神都放在路蓁蓁这边。 看她跟四公主和清宁郡主说笑，心也略微放了些下来，先让两个小姑娘安慰安慰也好。 这次的事情，别说蜀王妃不满，就是她心里对宁平侯老侯爷也是有意见的。 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宁平侯府这年轻一代里，就她看来，也就四表弟最有出息了。 就是偶尔跟蜀王世子说起来，蜀王世子对这个表弟也是赞许有加，都说将来宁平侯府的荣光，只怕都在这位表弟身上了。 这次四表弟在陛下面前失职一事，本就有些蹊跷。 据自家公爹那意思，只怕是德清大长公主在里头掺和了。 蜀王世子妃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只怕就是德清大长公主的报复了。 想来宁平侯府应该也是知道这个消息了，所以才这么干脆地将二房和三房给分了出来。 此刻听胡氏诉苦，蜀王世子妃心里暗叹了两声，才安慰道：“咱们自家亲戚，自然是知道你跟大表兄都不是这样的人。就怕外头人传得不好听。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日久见人心，以后时日长了，自然也就好了。” 以蜀王世子妃的脾性，这大表兄和表嫂性子未免太绵软了。 既然已经背了名声，不如将事情做绝一些。 二房和三房对他们大房没太大的威胁，都被分出去了。 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直接将对他们夫妻威胁最大的那庶出的老三一家子给分出去？ 以前二房和三房都在侯府里，有什么事情还能帮衬着大表兄两夫妻一下。 如今二房和三房都搬走了，再有个什么，可就没人帮了。 世子妃有心提点两句，只不过到底是别人家的私事，自己多嘴着实不好。 还是咽了下去。 胡氏听了世子妃这番话，心情终于好了些。 她这也是想借着世子妃之口，好在女眷中为自己辩解一二的意思。 目的达成，她也不讨人嫌了，起身去和兰家几位少奶奶去说话。 世子妃这才松了一口气，过来找路蓁蓁说话。 四公主和清宁郡主知道两人有话说，十分自觉地跑到那西府海棠树下穿花瓣玩去了。 世子妃也不好多说，只暗示路蓁蓁别着急，傅知易那事不算大事，也许过不了多久就有转机。 路蓁蓁听明白了，虽然不知道世子妃为何这么说，不过她应该只是来传达一个信息罢了。 因此还是郑重谢过了世子妃。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闲话，关氏也瞅准了机会，走了过来。 她不懂外头的事情，只关切地看着路蓁蓁，小声而羞怯的道：“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可若是你想找人说说话，只管找我，我什么时候都有空的。” 路蓁蓁知道以关氏的性子，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极难得的了。 这份情她自然心领了。 说笑了几句，下头人来禀告，席面已经好了，可以请客人们入席了。 因着四公主和清宁郡主喜欢这花园中的花树，路蓁蓁吩咐就将席面摆在了海棠树附近的四面朗阔的轩廊之下。 大家分宾主坐下。 先上来的几道大菜，除了望月楼大厨的拿手好菜外，还有几道宁平侯府的祖传菜谱上的菜。 大家都是吃惯了珍馐美味的人，对于这些菜，也不过是随便用两筷子。 直到一道炸得金黄焦脆，裹着一层红色的透明的凝固的不知道是糖浆还是什么的菜端上来。 本来大家还没怎么注意，但是风一吹，一股说不出的酸甜味道扑入鼻中。 闻之都让人生津，吞口水。 四公主眨巴一下眼睛：“这道菜叫什么？我怎么从未见过？” “这叫锅包肉，酸甜口的，公主要不要尝尝？”路蓁蓁拿公筷给四公主和清宁郡主分别夹了一块。 “这个要趁热吃，外焦里嫩，酸酸甜甜的，最适合女孩子吃。” 四公主迫不及待的将那块肉放入嘴里，咀嚼了两下，顿时眼睛一亮：“好吃——” 说着也不等旁边伺候后的丫鬟夹菜，自己先伸出筷子去捞了一块。 清宁郡主也紧随其后。 就是世子妃，还有胡氏和关氏也吃了一口后，还想下一口。 一盘子锅包肉，这桌上的女眷们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居然很快就光盘了，还都意犹未尽。 路蓁蓁没想到这锅包肉这么受欢迎，忙吩咐去再做一盘上来，又拉着丁香嘀咕了几句，丁香很快领命而去了。 没多久，丁香就拎着食盒过来了。 一打开，一阵诱人的香气就扑鼻而来。 里头放着两道菜，一道锅包肉，一道是切成长条，炸得金黄的土豆条，还有一碟子红红的酱。 四公主先来了一块锅包肉，眼睛还盯着那土豆条：“那又是什么？” “这叫炸土豆条，蘸酱吃，当零嘴吃还挺不错的，公主尝尝。” 路蓁蓁说着夹起一根土豆条，蘸了那碟子番茄酱，喂给了四公主。 四公主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这土豆条刚出锅，焦脆，又烫，带着淡淡的咸味，配着番茄酱的酸甜，真是绝配。 世子妃也跟着尝了一口，虽然觉得有些油大，不过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诱人感觉。 一连也跟着吃了好几根，才克制的放下筷子，问路蓁蓁：“这酱倒是有意思，像梅子酱一样酸甜，可又比梅子酱多了一点清爽，这是用什么做的？” 路蓁蓁笑眯眯的道：“这个叫番茄酱，是我们庄子上今年新种出来的一种番茄熬出来的酱，好吃吧？” “番茄？”世子妃跟着念了一遍。 “怎么从未听说过？” “听说是从番外的商人带过来的，我们庄子的管事采买购买了他家的货物，就送了庄子的管事一包种子，说是结出来的果子，酸甜可口，颜色艳丽，十分好吃。” “管事听了也就试种了一些，没想到结出来的果子真的红彤彤的，味道也是酸甜可口。而且一颗上头可以结很多。庄子里的人也试吃了，确定无毒后，就进了一些到府里。” “府里的其他人不敢吃，我胆子大，倒是尝了几个。因为送来的太多了，不好存储，坏了也可惜，就试探着做了酱，没想到倒是格外的开胃。” 路蓁蓁脸不红气不喘的道。 第379章 不许你这么说我的嫡长闺！ 她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前头确实是真的，这个时候也有些高门大户种植番茄，不过都是当观赏植物养着。 庄子上也确实种了，不过也只有小孩子和少数人敢吃。 她见了，还能放过？ 有了番茄酱，可以创新很多菜了好吗？ 她只折腾出锅包肉和薯条，已经很克制了。 世子妃一听，眼睛一亮，开口讨要：“那番茄酱还有没有？有的话，给我带一瓶回去？” 路蓁蓁十分大方：“有，那锅包肉和炸土豆条的菜谱要不要？不然光带酱回去，拿酱配米饭吗？” 世子妃更高兴了：“酱我好意思开口，这你家这两道菜的菜谱我可没那么大脸要！谁家没有几个祖上传下来的菜谱，都当宝贝藏着呢，也就只有你这么大方。” 想了想：“我也不白要你的菜谱，我娘家有一道素烧鹅，拿来和你交换，不让你白吃这亏如何？” 一个锅包肉和炸土豆条的食谱，路蓁蓁还真没怎么当回事。 不过这个时代，一道菜谱可是能传家的好东西，若她真这么随便就给出去了。 受者要么如同世子妃这样不安，要么就是养大了胃口，以后倒成了习惯。 因此也就笑眯眯的同意了。 四公主眨巴眨巴眼睛，她刚想顺口也说用什么跟路蓁蓁来交换这道菜。 不过话到了嘴边，她眼珠子一转，又改了主意。 张口大咧咧的也跟路蓁蓁要两道菜的菜谱。 路蓁蓁自然满口答应。 有了这两道新鲜菜，大家这一顿饭都多用了些。 而且主人招待的热情周到，也看得出来这新宅子虽然小了些，但是足够精致，住人也挺好的。 又看路蓁蓁丝毫没受影响，三房一切都有条不紊，心里对他们两夫妻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用了午饭，没多久大家也就告辞了。 二房顺势也提起了三日后他们家也暖屋，到时候也给大家下帖子。 蜀王世子妃自然答应不迭，就是兰家大太太都答应去凑个热闹。 路蓁蓁和兰氏当然更不会推辞，还问要不要提前去帮忙。 秦氏虽然有几分心动，不过也觉得不好意思，还是推辞了。 将人陆续送走。 因为六皇子喝得有点多，还在前头醒酒，四公主也就留下来等他。 路蓁蓁陪着说话，四公主见左右没人，蹦到路蓁蓁身边：“那菜谱我不白要你的，你放心！我回去就让御膳房做了，然后孝敬给父皇，让父皇给你赏赐！” 路蓁蓁哑然，原来四公主还有这样的玲珑心思。 不过还是断然拒绝：“不用了，我送给四公主，就是真心想让四公主尝尝我觉得好吃的东西，不是为了跟四公主换赏赐的。咱们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难道还在意这些？以后我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还会送给四公主，难道四公主每次都给赏赐不成？” “说句僭越的话，我是真拿公主当自己人，自己人还要这么见外吗？还是四公主没拿我当自己人？” 说着还揉红了眼圈。 唬得四公主忙赌咒发誓，绝对拿路蓁蓁当自己人，亲爹都恨不得分一半的那种，再自己人不过了！ 上了马车，还愁眉苦脸，自己伤了姐妹的心，可真该死啊！该怎么弥补才好呢？ 六皇子说是喝多了，其实是借口和傅知易多说了几句话，压根没喝多。 在马车上看到自家妹子愁眉苦脸的模样，多嘴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莫非是在傅家没吃好？你那异父异母的亲姐妹没招待好你？这嘴撅得都能挂个油壶了？” 四公主不干了：“六哥，不许你这么说我的嫡长闺！” “啥？嫡长闺？这是个是啥东西？”六皇子掏了掏耳朵，他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你不懂！知道嫡长子，嫡长女吧？”四公主插着腰，瞥了六皇子一眼，满眼都是你个土鳖，你不懂的蔑视。 六皇子挑了挑眉毛：“知道，这和嫡长闺有什么关系？” 四公主冷笑一声，“知道闺蜜吗？就是女孩子的手帕交，闺中密友，最知心的那种？” 六皇子点点头。 “蓁蓁，就是乐安县主就是我的嫡长闺，就是我们是闺蜜，关系最好的那种！我在她闺蜜中是最重要，最亲的，分量最重的那个！懂吗？”四公主捧着胸口，小脸通红，哎呀，蓁蓁说自己是她的嫡长闺，还说要一直天下第一好，好一辈子，白头到老那种呢！ 虽然她不明觉厉！但是她愿意跟蓁蓁当天下第一好的嫡长闺！白头到老呢！ 六皇子看着自家妹子这模样，手臂上汗毛都竖起来了，妹子这样子像中邪了！ “你没事吧？喝迷魂汤了？”六皇子拿手指头戳了戳四公主的额头。 被四公主拍开他的手，瞪了一眼：“你懂什么？你个没有嫡长闺的人！” 六皇子急眼了，“你皇兄我就算有，那也是嫡长兄，不对，嫡长哥？也不对，呸呸呸，我差点被你绕进去了！行了，你自己高兴就好！” 六皇子是知道自家兄弟傅知明的妻子，那可是个会哄人的，如今他亲母妃，亲妹子，还有好兄弟，都被那位路氏给迷得五迷三道的。 毕竟能哄得自家那么难搞的父皇都能封赏个县主给她当，自家妹子也一定招架不来那位。 罢了罢了，看来这世上冷静不受迷惑的聪明人，大约只有他了！ 兄妹俩打打闹闹，六皇子将四公主送回了宫，顺便在肖贵妃这里蹭了个晚饭。 用饭前，皇帝不知道怎么的就来了。 大家请安后，才落座，四公主就开始炫耀：“父皇，今儿个儿臣去了蓁蓁，呃，乐安的家中，尝到了两样新菜色，很是不错。乐安县主已经将方子交给了儿臣，让儿臣带回宫，也做出来孝敬给父皇和母妃尝尝鲜。” 六皇子看了四公主一眼，这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吗？ 跟着乐安县主时间多了，这嘴巴也跟抹了蜜一样，会说话多了。 皇帝笑呵呵的一点也不意外：“那正好，朕尝尝。” 六皇子撇撇嘴，严重怀疑，皇帝压根就是闻着味道来的。 第380章 疑心越发重了 果然，锅包肉和炸土豆条端上来后。 这扑鼻的酸甜味，充满了整间屋子。 刺激得人不停的分泌口水。 皇帝尝了一口，先是一皱眉，不过马上眉头就舒展开来。 肖贵妃看得出来也颇为喜欢这种口味的菜。 倒是那炸薯条，也只有四公主和六皇子比较喜欢。 皇帝晚上难得多用了半碗饭。 撤下膳食后，一人端着一碗茶，四公主眼珠子一转，就绕到了皇帝身边：“父皇，这锅包肉好吃吧？” 皇帝嗯了一声，眼角都不抬一下，就知道四公主想干什么了。 “那父皇用得高兴，是不是得赏啊？” 皇帝抬眼，笑道：“是得赏！这样吧，赏今日做这道锅包肉的厨子十两银子。” 立刻有人去给打赏去了。 四公主继续循循善诱：“父皇，就只给厨子打赏吗？” 皇帝若有所思半日后，“哦，辛苦我们长乐尝了好吃的，还记得父皇母妃，那把昨日下头进贡来的红玉手镯给长乐吧。” 四公主喜上眉梢，习惯性的谢了赏赐后，还记得正事呢。 “那，那最主要的功臣呢？比如献了菜谱的乐安县主，是不是也得打赏？”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四公主：“哦，那长乐觉得赏些什么好？或者说，乐安县主想要点什么赏赐啊？” 六皇子一听这话，顿觉不妙。 拼命的给四公主打眼色。 四公主刚好背对着他，压根没看到，反而嘟着嘴，一脸苦恼：“我问过乐安了，我说问她想要什么赏赐，可她什么都不要！父皇，你不知道，乐安跟我说，儿臣是她的嫡长闺，天下第一好的闺蜜，除了她的夫君外，她有的，只要她有，只要儿臣要，都可以给儿臣！” “唉，她对儿臣这般用心，儿臣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皇帝和肖贵妃交换了一个眼神，闺女，你这喜滋滋的模样，不像是不好意思，倒像是很好意思啊。 “所以儿臣也想着，给乐安一些东西，不能让她白拿儿臣嫡长闺不是？儿臣记得儿臣名下有一个五进的大宅院，就在靠近皇宫的朱雀大街。儿臣想把这个院子送给乐安。” “您是不知道，儿臣今日去乐安家里，就没见过那么小的宅子。才两进，还要住那么多人，哪里住得开？肯定是宁平侯府小气，没给乐安她们分大房子，所以才住得那么憋屈。” “儿臣最好的嫡长闺怎么能住那样的小地方？只是我送给乐安她肯定不要，儿臣想着，不若父皇你就下个旨，赏赐给乐安，这样她就不能不要了！” 说完期盼的看着皇帝。 在四公主看来，这太简单了，不过是借着皇帝的名头下个旨意，还不要他出东西呢。 就是肖贵妃和六皇子也都看向了皇帝。 皇帝沉吟片刻后，在四公主期盼的眼神下，摇摇头：“只怕不行。” “为什么？”四公主也急了。 “因为乐安的夫君，傅知易不日就要外放了。”皇帝丢下这一句。 六皇子和肖贵妃的神色都一变。 倒是四公主还不明白：“乐安的夫君外放，关乐安什么事？他夫君自己去就好了，乐安正好留下来，最好能进宫陪我——”越想越美滋滋。 皇帝笑着看了自家这傻闺女一眼：“若是乐安同意留在京城，不用你出那个大宅子，朕亲赏给乐安一座县主府！” 四公主刚要欢呼，皇帝又接着道：“可若是乐安要跟着她夫君一起外放，这宅子自然就没了。” 肖贵妃垂下了眼睑，嘴角轻微的撇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上翘的弧度。 倒是四公主，一拍巴掌：“儿臣现在就去找，不行，明日儿臣就去找乐安，让她留在京城陪着我。” 六皇子忍不住泼冷水：“你怎么就确定乐安县主不会跟着她夫君外放？” 四公主理直气壮：“乐安又不傻！留在京城多好啊，外放吃不好睡不好，哪里能及得上京城半分？而且留在京城，就能得一座县主府，傻子才要跟着出京吃苦，不留在京城享福呢。” 皇帝微笑着起身：“行，那朕就等着你去问乐安县主，告诉朕答案。” 说完，看了六皇子一眼：“饭也吃了，宫门也快下钥了，还留在宫里等着吃宵夜不成？” 六皇子一个激灵：“儿臣马上走，马上走——” 啧啧，这父皇上了年纪后，疑心越发重了，成年儿子是怎么都不让在宫中留宿了。 说完，行了礼，忙不迭的告辞出宫去了。 当然第二日，四公主没能出宫，因为她还要上学。 在夫子的板子罚抄和嫡长闺的县主府之间，她选择了让身边的宫女出宫给路蓁蓁传递这个消息。 今日傅家招待的都是一些远一些的亲朋好友。 能在这个时候还能来上门暖屋的，那都是关系不错的，没有因为傅知易被贬，又被从宁平侯府分出来而疏远的人。 尤其是三老爷的几个纨绔狐朋狗友，居然也来了好几个。 用他们的话，他们本就是纨绔，本来家族就指望不上他们，他们不用上进，没有什么野心，都一起纨绔了几十年了，如果三房犯下抄家灭族的大罪，他们是不敢来往的，顶多最后帮着收个尸。 不过既然是这么点小事，那半点不妨碍他们来往。 这话听得让人都不知道是感动好，还是生气好。 反正三老爷跟他们互相嘲讽了几句，到底是你拉着我，我捶你两下，笑着进了院子。 女眷这边，身份都不如兰氏和路蓁蓁，别的不说，就路蓁蓁这个县主的身份，就能让她们最起码面上恭恭敬敬了。 结果席面还没开始，才带着女眷们赏着花呢，四公主的宫女就来了。 路蓁蓁还以为四公主有什么话要交代呢，忙让将人请了进来。 走到一旁，还没等路蓁蓁问呢，那宫女就竹筒倒豆子将四公主要带的话说了，连昨日她和皇帝的对话，前因后果一并都说了。 说完后，就看着路蓁蓁，等着她回话。 路蓁蓁又好气又好笑，这都什么事啊？ 可一旁还有客人，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只得耐心道：“这位姐姐你看，我家里还有客人，一时也怠慢不得。这样吧，公主所说的事，事关重大，我一时也做不得决定。不若容我考虑几日后，我亲自进宫去跟公主来说好不好？” 那宫女看看今日傅家这情形确实不合适，点点头，告辞去了。 第381章 又多了亿点点。 来的客人，可是一直把注意力都放在路蓁蓁和兰氏身上的。 看着那宫里来人，跟路蓁蓁熟悉的架势，心里忍不住咂舌：看来这乐安县主跟宫里关系好不是谣传，这是真好啊。 虽然都好奇宫里来人跟路蓁蓁说了什么，可也都不好意思去问，只不过心里都记下了这一幕，打算回去后跟自家男人好好说道说道。 因着宫里来人的缘故，接下来大家更是客气了，最后宾主尽欢。 等到将客人都送走，兰氏还记得这事，忍不住就问：“宫里打发人来，可是有事？” 路蓁蓁苦笑，“是四公主身边的宫女，替她传话的，说是陛下说了四爷不日就要外放，想让我留在京城。还说陛下答应了，若是我留在京城，就赏赐给我一个县主府——” 话还没说完，傅知易刚好也走进来，听到这一句：“什么县主府？” 路蓁蓁把四公主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傅知易直接给气笑了。 不是，你们自己没媳妇没夫君吗？怎么干啥都拉着他的媳妇儿？ 真恨不得在自家媳妇儿脖子上挂个牌子，上面写：傅知易独家所有的媳妇儿，不外借！ 上前一步，一把搂住了路蓁蓁：“蓁蓁，你可别听四公主的，那县主府是那么好拿的？保不定陛下又有什么坏，什么打算呢——” 三老爷跟着傅知易一起进来的，听了路蓁蓁的话，倒是眼睛一亮：“陛下金口玉言，既然说了，那肯定不能反悔！白得一个县主府，为啥不干？” “再说了，那外放肯定条件艰苦不如京城，就让儿媳妇留下来，陪你们太太说说话，解解闷也挺好的！不然跟着你去也是受苦啊？何况，留下来还能得个县主府呢。” 说道占便宜这事，三老爷那是十分有经验的。 傅知易本来因为这两日三老爷良好的表现，看他有了一点点顺眼。 此刻听了这话，对三老爷的不喜又多了亿点点。 当下瞪了三老爷一眼，拉着路蓁蓁就往后头走。 三老爷被儿子瞪了一眼后，才后知后觉：“易哥儿这是要带着儿媳妇一起外放？儿媳妇能吃得了这苦？” 这京城多少外放的官员，若是去那贫瘠之地，多是自己一个人外放，然后原配妻子留在家里伺候公婆，照顾孩子。 外放的官员要么带着小妾，要么去了当地再纳上一房。 自家儿子得罪了皇帝，就是想外放，估计也不会是啥好地方，何苦带这家里的女眷一起去吃苦？ 兰氏是知道自家儿子的打算的，这外放可是去解毒的。 解了毒，那儿子和儿媳妇就能真正的圆房了，说不得那白胖的孙儿就能抱上了。 这个时候，你告诉他，儿媳妇不能去？ 别说儿子不干，就是她也不干啊！ 白了一眼三老爷：“儿子和儿媳妇的事情，自然有他们自己商量，你身为公爹，插这个嘴干什么？很闲是吧？闲的话，去把今天人家送的贺礼单子整理一下。过两日是二哥二嫂他们暖屋，你把那礼物准备准备，一天天的，正经事不干，跟个女人一样贫嘴多舌的是什么毛病？” 挨了兰氏一顿骂的三老爷，耷拉着脑袋干活去了。 且说傅知易拉着路蓁蓁回了屋子，将下人们都赶了出去。 就一把将人搂在怀里，凑到路蓁蓁的耳边：“蓁蓁不会听四公主的话，被那一座县主府所吸引，就不跟夫君一起去外放吧？” 这话问得小心翼翼，紧紧搂着路蓁蓁的手，透露出了他的紧张和不自信。 路蓁蓁扭头，吧唧一下就亲在了傅知易的唇上，连啾了好几下，啾的傅知易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才捧着傅知易的脸，认真的道：“你放心好啦！虽然县主府很吸引人，不过到底在我心里，四爷才是最重要的！” 傅知易放下心来，亲昵的吮吮了路蓁蓁的耳垂，逗弄的路蓁蓁脸颊绯红一片，这才道：“我已经主动要求去百越那边的南越城做县令，既然陛下已经将这个消息说出来，那应该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不出意外的话，十来天左右我们就要出发了。这些日子就要多辛苦娘子收拾行囊了。” 路蓁蓁知道百越，百越之前乃是前朝的附属国，本朝太祖皇帝直接将百越打了下来，并入了本朝。 百越占地颇广，分为南越、闽越、吴越还有西瓯。 这些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天气炎热，瘴气多，而且临海。 “已经确定了，那东西在南越？”路蓁蓁只关心这一点。 傅知易点点头：“派人去打听过，南越那地，去岁曾发现过金丝蝉，神医说过，一个地方发现了金丝蝉，大约两三年内都会在同一个地方还会有金丝蝉出现，然后两三年后就会消失无影踪，再度出现的地方又不可预测了。” “那神医有没有说去南越，要做些什么准备？我听说那边天气炎热，瘴气多，要不要多备些药材？毕竟咱们都没出过这么远的门，万一水土不服呢？宁可多做些准备，也别到时候发现情况，束手无策的强。” 路蓁蓁在傅知易的书房内，看过舆图。 南越所在的位置，大约对标她之前所在世界的粤省。 京城对应的也是京市。 两个纯北方人去潮湿的南方，不多准备点药之类的，真有个水土不服或者别的缘故病了，这个年代想遇到一个好大夫，那可太难了。 万一嘎在半路了咋办？ 以路蓁蓁的想法，最好是带个随行的大夫才保险呢。 眼珠子一转，想到了齐神医，他可是太医世家，又一心想重回太医院，肯定家中学医的子弟不少。 京城有齐神医坐镇，家里的子弟挑上那么一两个医术精湛的，一路跟着，也增长些见识，总是好的吧？ 这么一想，路蓁蓁坐不住了，凑到了傅知易耳边嘀咕了两句。 刚从六皇子城外的庄子里，调到六皇子府的齐老神医，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旁边伺候的小药童还以为齐老神医着凉了呢。 唯有齐老神医摸了摸鼻子，开始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382章 薯莨纱 到了第二天，看到站在面前的傅知易和路蓁蓁后，齐老神医终于知道自己那不好的预感从何而来了。 听了两人的要求，不仅要去南越那边的所需要的药材和各种药丸。 竟然还要一两个医术精湛的齐家子弟。 老神医用了自己最大的自制力，才没呸到两人脸上。 这药材药丸子也就罢了，大不了把自家的库存给清一清也就是了。 可这人不能这么清仓打包出去啊。 不过路蓁蓁是什么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老爷子，你看看，你这就眼光太短浅了吧？你们齐家的目标是什么？那是重回太医院，重现当初齐家的荣耀是吧？” 齐老神医点点头，这话说得没错。 “可您知道的，当今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可也都不是浪得虚名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您老人家进了太医院，把其他的太医都给压下去了。可您能确保您齐家那些子弟，能跟您一样，有这样神乎其技的医术吗？” “俗话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医术上应当也是吧？天天关在家里，只靠读医书难道就能成为神医？那肯定是不行的！只有见识得越多，看诊过的病人越多，积累的经验越多，处理起各种疑难病症才更熟练不是？” “更何况百越那边，瘴气，蛊毒什么的厉害，齐家的子弟去历练一番，回到京城来，若再有这样的病例，别人不会看，齐家人一出手，手拿把掐的，您说说，到时候那得是什么局面？” “不得立刻鹤立鸡群，就显出你们齐家来了？到时候你们齐家的名声，不用自己费力宣传，自然有别人替你们宣扬！是不是？” “而且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身为太医，后宫争斗，下毒什么的，那都是基本操作。到时候万一又来一个中了奇毒的，皇帝陛下让你们给人看诊，结果你们诊不出来，多丢人啊？若是一下子就诊断出来了，皇帝陛下心目中，那心腹太医不得就在你们中挑选？毕竟有你们在，那些后宫争斗是不是杀伤力都少了好多？这不仅能立大功，还能积大德呢，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齐老神医本来皱着的眉头，听着路蓁蓁这番话，慢慢的舒展了些。 揪胡子的手也放了下来。 沉思了片刻，下定了决心：“乐安县主你说得有道理，这样吧，老夫有个侄子，天分极佳，按照老夫原本的想法，是想拘在身边多带一带的。今日听了乐安县主这番话，才觉得老夫确实是想差了。” “这样吧，就让他跟着乐安县主和傅大人一起去百越一趟，也让他多见识一下民生疾苦，锻炼锻炼也好！我这侄儿在药材上极为敏锐，百越那边出产不少珍稀药材，正好让他去收购一批药材回来。” 路蓁蓁一听，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您老放心，怎么样给你带出去的，回来的时候再怎么样给您带回来。” 齐老神医笑了：“这老夫倒是不担心，身为医者，自然有保命的手段。我这侄子就是性子有点迂，你们平日里多担待一二。” 路蓁蓁浑然没当回事，一般天才总会有一些怪毛病，没事，她大人大量，能忍受就忍受，不能忍受就当没看到就是了。 跟齐老神医约定好，两夫妻这才高高兴兴把家还。 路上路蓁蓁想起此去南越，天气潮湿闷热，京城这边的衣服料子，只怕到了那边用不上。 索性去了京城最大的裁衣铺，问有没有那种凉爽透气的料子，好买回去预备着做衣裳穿。 运气还挺不错，铺子里去岁从百越那边进了一批薯莨纱，最是轻盈透气不过。 只不过因为颜色不好看，不受京城女眷们的喜欢。 因此一直积压在角落，看着十分不起眼。 还好路蓁蓁眼尖看到了，问了一句，上手摸了一摸，触手挺爽柔润，轻薄又不容易起皱。 旁边的掌柜见难得有客人感兴趣，忙介绍到：“这可是从南越那边运来的料子，叫什么薯莨纱，虽然颜色不太好看，可最是轻薄透气不过，摸上去挺爽柔润，越洗越软，是南越当地贵族才能穿得起的料子。” 路蓁蓁还能不知道这薯莨纱的好处？直接问：“多少钱？有多少？我全要了。” 一边说，一边内心给自己点了个赞，上辈子只能仰望的奢侈品衣服料子，这辈子居然能包圆。 掌柜的一听，眉开眼笑，看路蓁蓁和傅知易两人衣着不凡，也不敢喊高价，还指望结个善缘呢，倒是给了个实诚的价格。 以路蓁蓁如今的身家，自然是眉头都不皱的拿下了。 傅知易虽然觉得那料子的颜色确实有些老气了些，不过自家娘子喜欢，他自然不会有意见。 小夫妻买了衣服料子，回去的路上，又给兰氏买了几样点心，才回了新家。 还别说，这搬家后，出门什么的只需要给兰氏说一声就是了，马车是一直预备好的，压根不像侯府那么麻烦。 而且买东西回家，也不用还要顾虑这个，考虑那个，实在是一个字爽啊！ 这样的日子，真比在侯府轻松快活好多倍。 兰氏在家给两人预备着外放的行囊，还好搬家好些东西还在箱子里没拿出来，到时候直接带走就是了。 又过了两日，就是二房的暖屋宴。 一大早的，全家人都坐上了马车，去了二房的新家。 二房的新家离得也不算太远，等到的时候，他们是第一个到的。 彼此坐下寒暄。 看秦氏忙得脚不沾地，倒是孙氏，大约是上次动了胎气的缘故，这几日面容还有些疲惫之色。 路蓁蓁忙上前关心：“你这身子没事吧？” 孙氏摇摇头：“哪里有那么娇贵？只是大约是换了地方的缘故，这几天肚子里的这个总是闹我，有些睡不足，已经看了大夫了，说没事，过几日就好了。” 路蓁蓁这才放心下来。 孙氏反倒关心起路蓁蓁来：“我可听说，四弟确定要外放了？” 路蓁蓁没想到连孙氏都知道消息了，不过这也是瞒不住的，大大方方的点头：“恩，已经确定了，只怕过不了几日，就要外放出京了。” 第383章 实在是长乐给得太多了，没办法拒绝啊 孙氏拉着路蓁蓁的手：“那你呢？” 路蓁蓁还没明白过来，顺嘴就道：“我自然是跟着四爷一起外放啊？” 孙氏倒是个明白人：“你们新婚没多久，正是离不开的时候，而且你到底还没个孩子，若是就这么让四弟一个人外放，到了地方，说不得就有那些逢迎拍马的，看着四弟身边没人伺候，就给他塞人呢。” “人也就罢了，就怕这两人朝夕相处的，处出了感情。而且这天天在一起，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有了孩子，那才糟糕呢！” “你跟着去也好，别的不说，先怀个孩子，等生下个哥儿之后，你就带着哥儿回来住着，有了儿子，男人就没那么重要了！” 这都是瞅着秦氏拉着兰氏去看宅子去了，旁边无人，小声说的。 路蓁蓁知道孙氏这是跟自己说掏心窝子的话，刚要开口。 蜀王世子妃带着关氏和清宁郡主就到了。 清宁郡主一见到路蓁蓁，顾不得寒暄，上来就气呼呼的道：“表嫂，你太过分了！你跟长乐居然背着我偷偷摸摸的搞出什么嫡长闺来！你可是我表嫂，这嫡长闺怎么就不能是我？我不管，我不管，你跟长乐说，我才是你的嫡长闺！” 蜀王世子妃捂额头，前两日清宁郡主进了一趟宫后，出来就神神叨叨的，一天到晚就念叨什么嫡长闺之类的。 也不喊蜀王为父王了，喊嫡长父。 蜀王妃成了嫡长母，世子和她一个嫡长兄，一个嫡长嫂。 这天天嫡嫡道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中邪了。 此刻又舞到了路蓁蓁面前，也不知道路蓁蓁怎么应对。 路蓁蓁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先反问了一句：“清宁做我的嫡长闺，那清宁的嫡长闺也是我吗？” “当然不是，我的嫡长闺是长乐！”清宁郡主毫不迟疑的道。 路蓁蓁一脸的遗憾：“那就没办法了，清宁也不能做我的嫡长闺——” 清宁郡主一听就急眼了：“为啥不行？为啥长乐就可以？我不管，我就要做你的嫡长闺——” 蜀王世子妃一听，正要喝止。 路蓁蓁不紧不慢的说完了剩下的话：“那是因为做嫡长闺要承担很多的责任的，我心疼清宁你，所以请你做的嫡幼闺好不好？嫡幼闺是最小的，就像家里的嫡幼女一样，只需要享受关心和爱护就好。我跟长乐都想关心和爱护清宁呀——” 一番话下来，方才还是小炮仗一样的清宁郡主，忸怩的看了路蓁蓁一眼，才小脸通红，眼神躲闪，故作勉强的道：“既然，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同意当你们的嫡幼闺了！” 一旁的蜀王世子妃嘴角抽搐，就这？在家恨得咬牙切齿，发誓见到路蓁蓁就要给她好看的那个清宁郡主呢？ 两句话就哄好了？也就这么点出息！ 揉了揉清宁郡主的头发，蜀王世子妃嫌弃的道：“行了，嫡幼闺，你自己去一边玩去吧，我们大人说点事。” 清宁郡主做个鬼脸，喊了人陪着她逛新宅子去了。 蜀王世子妃这才也问起傅知易外放的事情来。 而且蜀王妃知道的更清楚：“听说四表弟要外放到南越去了？” 孙氏一听，脸色一变：“南越？不仅路途遥远，听说那地方都是些蛮夷所在，礼仪粗俗不说，瘴气横行，怎么会外放那么远？” 蜀王世子妃脸色也不好看，冷哼了一声：“还不是德清大长公主的手笔。” 又抱怨：“听说昨儿个德清大长公主进的宫，然后这调令今天一早就下达了！让人连去跟陛下求情，换个地方的时间都来不及！简直是——” 话到了嘴边，到底有所顾忌，又吞了回去。 孙氏来不及多想，拉着路蓁蓁的手：“方才我那话，若是外放到别处，倒是可以！可这远在恨不得千里之外，吃喝住行什么的都异于咱们，你要不还是别去了。“ 蜀王世子妃也一脸严肃：“知道你跟四表弟感情好，可这不是开玩笑的，你身体不好，去南越那瘴气多的地方，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倒不如安安稳稳地留在京城，伺候着婆母，也是天经地义的，四表弟想来也不会说什么。” …… 就连关氏听了，在一旁也是关切地看着路蓁蓁，不时的附和几句。 等秦氏和兰氏逛了一圈回来，三人还围着路蓁蓁劝说呢。 秦氏和兰氏在一旁听了一耳朵，别说秦氏了，就是兰氏听着，也有些动摇了，觉得世子妃三人说得十分有道理。 这一去千里迢迢的，路上要真出个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蓁蓁可是个女孩子，生得单柔，不比男人粗糙，好养活。 何苦跟着去受这些苦？ 应该让老四一个人去！等解了毒之后，让他再想法子调回来，或者离开南越，到时候再送蓁蓁过去也不迟。 别说女眷这边为外放而担心，就是男人这边，话题也离不开傅知易外放一事。 蜀王世子一脸的循循善诱：“你先去南越，我们再想法子，等过上半年，先想法子把你从南越平调出来，然后再论以后。只是这一次去，你就一个人去，多带些人手，家眷什么的就别带了，免得出意外——” 话还没说完，就被傅知易不客气的打断了：“你这是给谁当说客来了？” 蜀王世子被揭穿了，嘿嘿笑着摸了摸鼻子：“那什么，这不是长乐和清宁舍不得你媳妇，怕你把你媳妇儿哄着跟着你去南越吃苦去了。所以让我劝劝你嘛，我觉得其实两个小丫头担心的也挺有道理的——” “给了你什么好处？”傅知易板着脸。 蜀王世子叹了口气：“真是什么瞒不过你的眼睛。行了，行了别瞪我了，我说还不行吗？长乐答应我，若是我能将你劝得不带你媳妇儿外放，那个我馋了好久的前朝大家的书法贴送我。那什么，不是我们兄弟感情经不起考验，实在是长乐给得太多了，没办法拒绝啊。” 回应他的是傅知易的一个白眼和一声冷笑。 第384章 你快问我，我就马上能告诉你 蜀王世子不敢再做声了。 默默的哀悼了一下，自己那没到手的前朝大家的书法贴。 傅知易瞥了他一眼：“你管好你自己吧！你家老二跟三皇子之前走得亲近，你可别到时候也被迫站队了。” 这也算是提醒了。 蜀王世子冷笑一声：“我若是管多了，还觉得我这个做哥哥的容不下他这个庶出弟弟。我索性也懒得管了，丢给父王头疼去。他生的儿子，他不管指望谁呢？” 半点没有替父分忧的意思。 也算是个大孝子。 不过蜀王世子也问了一句：“你不日就要外放了，侯府老三那边，你真就打算这样放过算了？这可不是你的为人啊？” 以他对傅知易的了解，那可是个有仇必报的，傅知明这么阴了他一道，傅知易没一点反应，压根不正常。 傅知易不屑的扯了扯嘴角：“用你的话说，那又不是我嫡亲的兄弟，要教训自然有他亲老子和亲祖父，我一个外三道的堂弟着什么急？恶人自然有天收呢。” 蜀王世子秒懂，只怕是这傅知明还有些用处，暂时不会收拾他的意思。 虽然都是表弟，可蜀王世子一贯是看不上傅知明的心性的。 尤其是为了荣华富贵，能狠心的陷害自己兄弟，这种人，谁都不想跟他打交道。 也就只有傅知明傻乎乎的，背了这个名声，以后就算做官了，谁乐意跟他来往？ 嫡亲堂弟都能随手陷害的人，难不成外头人比嫡亲堂弟还亲近些不成？只怕他害起来更没有负担。谁也不想好端端的被人背后插刀不是？ 当下拍了傅知易的肩膀：“京城里头上头有人盯着，有些事情倒是不好办。你离开京城一段时日也好，我记得王府以前的一个长史官，后来外放，就在闽越那边做知府，年年还送年礼到王府里头来。” “我看舆图，两地相近，若有个什么，拿上王府的帖子去，想来他不敢推脱。” 傅知易点点头，谢过了蜀王世子。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闲话，就入席吃饭了。 二房的宴席也就是中规中矩，秦氏做人虽然圆滑，可做事却一贯秉承中庸之道，反正不出彩也绝对不会出错就是了。 酒足饭饱，大家也就告辞归家。 路蓁蓁每日都在忙着收拾行李，傅知易也不知道怎么地就忙了起来。 没过两日，傅知易回来后，突然说要带路蓁蓁去城外庄子上住几日去。 拉着路蓁蓁去跟兰氏告别。 兰氏一脸莫名其妙：“这你都要外放了，还带着蓁蓁去庄子上作甚？” 傅知易理直气壮：“就是因为要外放了，也不知道再回京城是什么时候，带着蓁蓁去散散心。” 兰氏本是想说傅知易胡闹的。 不过对上傅知易的眼神后，有几分心虚。 毕竟自己一开始是支持儿子把儿媳妇带着一起去外放的。 这不是参加了老二家的暖屋宴后，被说动了，又动了心思让儿子一个人，把儿媳妇留在家里的念头。 那天回来后，一不留神就跟儿子嘀咕了两句。 傅知易当时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棒打鸳鸯一样，而她就是那个“棒”。 虽然没说什么话，可那个眼神，她现在回想起来就心虚。 所以在傅知易说要带路蓁蓁去庄子上，那态度还那么坚决，兰氏一句到了嘴边的，她也想跟着去，默默的咽了下去。 估摸着儿子是心里不痛快，想要小夫妻单独相处几日。 看儿子这几日没反对，说不定就是默认了，把蓁蓁给留在京城。 既然儿媳妇会留下来，这会子让儿子和儿媳妇小夫妻多亲热亲热也是应该的，毕竟以后要分离不知道多久。 这么一想，兰氏也就十分慷慨的一摆手：“去吧去吧！带着蓁蓁去住几日，散散心也好。” 一面还热情的想帮忙收拾行李，被傅知易拒绝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傅知易十分雷厉风行的点了路蓁蓁身边的四个贴身大丫头，还有叶嬷嬷，还有两个平日里面熟的婆子一行人，跟着去庄子上。 路蓁蓁虽然不知道傅知易为何这个时候要去庄子上，不过现在正是春日，出城踏踏青也挺好。 当即高高兴兴的让四个大丫头收拾行李。 傅知易却让路蓁蓁不用管，去前头跟兰氏说话去，毕竟几日看不到呢。 这收拾行李的事情就交给他好了，他吩咐下人们就行了。 再者有叶嬷嬷和几个丫头在呢，肯定不会出错。 路蓁蓁一想也是，虽然觉得傅知易这么体贴，有些奇怪。 不过想想傅知易时常给自己惊喜，说不得这次又是一个惊喜呢。 也就装作不知道，顺从的去了前头院子去寻兰氏说话。 等到了晚间回了自己的院子一看，日常用的东西，都被收拾得七七八八了。 几个丫头还有叶嬷嬷看自己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躲闪之意。 尤其是丁香，那是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一脸，小姐我有事不得不瞒着你，你快问我，我就马上能告诉你的表情。 路蓁蓁默默的移开了眼神，表示不太想现在知道。 叶嬷嬷又好气又好笑的拉着丁香直接下去了。 丁香临走前，还扒拉着门框，问了一句：“姑娘，你真的没有话要问我——” 直接被捂着嘴拖走了。 路蓁蓁笑眯眯的看着坐在那里看似气定神闲看书，实则紧张得书页半天都没翻一页的傅知易。 围着他转了一圈，转得傅知易都有些坐不住了。 这才挪开了视线，坐到了一旁，说起了日常闲话：“这要外放，咱们的东西都收得差不多了，到时候说走，直接就能走人了。” 傅知易简短的嗯了一声。 “我们走之后，太太和老爷就托付给义父他们了，想来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傅知易又嗯了一声。 “临走之前，要不要去侯府跟老侯爷和老太太拜别一番？还有宫里，我也得跟四公主和贵妃娘娘辞个行呢！” 傅知易总算不嗯了，“侯府那边就不用去了，至于宫里——”他沉吟了一会，才含糊的继续道：“到时候再说吧。” 第385章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路蓁蓁眨巴眨巴眼睛，还想继续问。 被傅知易一把抱住，往里屋床边走：“天晚了，咱们明儿一早还要赶路，早点休息吧！” 一夜无话。 早上醒来，先去给兰氏请了安。 早饭也是在兰氏院子里吃的，因着知道两人要去庄子上。 早上的这一顿格外的丰盛。 吃完饭休息的时候，兰氏还不忘记叮嘱，“庄子上不比府里，若是住得不习惯，就早日回来。” 路蓁蓁点头：“太太放心，我可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婆媳俩人说笑了一阵，外头下人来禀告，说东西都搬上了车，马车也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兰氏和三老爷这才将傅知易和路蓁蓁两人送到门口。 到了门口，兰氏看着那六七辆马车，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只不过是去庄子上住几日，就要带这么多行李吗？” 傅知易脸不红气不喘：“带着蓁蓁去住几日，要住得舒坦些，肯定日常所用的东西也要多带一些。” 兰氏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这话很是，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蓁蓁。” 说完拍了拍路蓁蓁的手：“去吧，放心玩去吧，家里有我呢！” 路蓁蓁也就不客气的摆摆手：“那我们就去了！等过几日回来，给你们带庄子上的好东西。” 兰氏微笑：“行，那我等着。” 看着傅知易扶着路蓁蓁进了马车，伺候的丫头婆子也都跟了上去。 马车慢慢的走远，兰氏不知道怎么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来。 想了半日没想明白，还以为自己是因为这儿媳妇不在身边不对劲呢，也就没多想。 蓁蓁这几日不在家，自己也不能闲着，分家分到的田地，庄子和铺子还要安排人手呢，她得这几日都给办妥当了，不能真等着蓁蓁回来再丢给她处理。 毕竟这些庄子和铺子里头的那些老仆，还是她和三老爷出面比较好。 这种招人嫌，得罪人的事情就都让三老爷去干，可不能带累了蓁蓁的手。 摇摇头，兰氏扶着张显家的手，回自己的院子开始忙活起来。 且说路蓁蓁和傅知易这边。 两人坐着马车，摇摇晃晃的出了城门。 傅知易神色复杂的掀开了车帘，回头看了一眼，很快就放下了车帘。 到了城外的庄子，庄子上的管事已经接到消息了。 庄子上早就打扫干净，只等主人的到来。 进了庄子洗漱休息，路蓁蓁就发现，几个丫头只打开了几个小包裹，那些箱笼都放在偏房里头，压根就没抬出来。 不过没等路蓁蓁问，庄头就布置了一桌饭菜。 都是庄子里的特产，虽然厨子的手艺一般，不过因为原材料好，味道倒是也不赖。 吃了午饭，两人略微歇了歇，傅知易就约路蓁蓁去庄子外踏青。 路蓁蓁被关在豪门大宅院久了，这难得出来，自然能也乐意出去走一走。 庄子旁边是麦地，小麦都已经长得有人小腿高了，青幽幽的，风一吹，一片碧波荡漾，发出刷刷的声音。 远处的小山丘也绿荫满山，山顶偶尔有几树山桃花，开得迟，在深深浅浅的绿意中，夹杂了一点粉色。 风吹来，都是树木青草的气息，沁人心脾。 两人绕着庄子慢慢的走着，丫头和几个家丁远远的落在后头跟着，既不打扰两人，也能有事第一时间赶到。 走了没多久，傅知易终于开口了：“蓁蓁，我们这一趟出来就不回去了，直接去南越。” “啥？”路蓁蓁总算知道了傅知易憋了这几天，是为了啥了。 这，这是打算先斩后奏，直接跑路？ 不是，你是外放，又不是流放，用得着这么鬼鬼祟祟吗？ 路蓁蓁虽然没说话，可她的眼神将此刻的想法暴露无遗。 傅知易无奈的叹了口气：“谁让我家四奶奶太受人欢迎了呢？四公主，清宁郡主为了把你留下，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太太本来是满心赞同你跟我一起去南越的，如今也被她们说动了，想让你留在京城。夫君我是腹背受敌，四面楚歌啊。” “若不借这个由头先溜出来，你信不信，等真要出发那日，四公主和清宁郡主就能拦着我们的马车，不让我们出发。” 以路蓁蓁对四公主和清宁郡主的了解，她还真信。 想想那一幕，站在傅知易的角度来看，真的挺窒息的。 安抚的拍了拍傅知易的手，不太走心的安慰道：“我也不想这么受欢迎的，没办法，谁让你娘子我魅力大呢。” 傅知易磨牙。 抓住了路蓁蓁的手不撒开，恶狠狠的道：“可不是魅力大，我都怀疑若四公主是个男的，只怕都要强夺臣妻了！” 路蓁蓁讪讪一笑：“倒也不至于吧？” 傅知易恨恨的道：“怎么不至于？天天逢人就说，她是你的嫡长闺，跟你天下第一好——” 说到这里，带着几分哀怨之色的看向了路蓁蓁：“蓁蓁不是跟我天下第一好吗？怎么又跟四公主天下第一好了？我们俩蓁蓁你到底跟谁天下第一好？” 路蓁蓁心虚的扭过头去，嗨，当初哄人的时候，这不是走同一套程序吗，天下第一好那不就顺嘴的话吗？ 哪曾想，还有此刻被问到脸上的时候？ 这岂不是跟后世，你妈和我掉水里，你救谁一样是个送命题吗？ 终于体会了一把男人在被女朋友逼问的时候，左右为难想死的感觉了。 眼珠子一转，路蓁蓁转身一把抱住了傅知易的胳膊，放软了语调：“那自然是跟你，跟你最好！不过跟在女孩子里头，跟四公主天下第一好也不冲突吧？是吧？毕竟四公主对我真的挺好的，不跟她在女孩子里头天下第一好都对不住她不是？” 傅知易呵呵冷笑两声：“那跟太太呢？是不是在女性长辈中天下第一好？跟大舅舅，就是在男性长辈中天下第一好？” “嗨，你怎么知道？”路蓁蓁眨巴着眼睛，看着傅知易。 傅知易给气笑了，那手捏了捏路蓁蓁的软腮，“小骗子——” 路蓁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对呀，专门骗四爷的心，四爷的人，四爷的钱的骗子！” 第386章 四爷愿意给你骗！ 说完，看后头丫头和家丁都落得很远，和他们之间还有树木掩映，踮起脚，轻啄了一下傅知易的唇，狡黠的冲他笑。 这一笑，笑得傅知易心里直发软，本来就是装凶狠的眼神，一下子就柔软了下来。 手下一用力，将人给扯进了怀里，亲了亲路蓁蓁的发丝，才道：“四爷愿意给你骗！不过得骗一辈子才成，不然，哼哼——” 威胁的捏了捏路蓁蓁的鼻子。 路蓁蓁直往傅知易的怀里拱。 两人笑闹了一阵，路蓁蓁的头发都有些散了。 傅知易见了，让她站好不动，认真的用手将她的发丝轻轻的托起，挽在了耳后。 神情专注温柔。 路蓁蓁半垂着头，露出一抹雪白的脖颈，让傅知易挽过发丝的手，忍不住顺势下滑，在脖颈上摩挲…… 慢慢走近的丫头和家丁看到这一幕，树木花枝后，一对玉人对立，男的高大，女的娇小，两人之间有种莫名的磁场在涌动，看得人心都跟着一起砰砰跳。 几个丫头和家丁不敢多看，忙转过身去。 不过这动静也已经惊醒了两人。 傅知易清咳了一下嗓子，牵着路蓁蓁的手，继续往前走：“今晚我们略微修整一下，明天一早就出发。人我已经联系好了，明日一早，京城最大的威武镖局的人会在路口跟我们汇合，送我们一路南下。” 路蓁蓁没有任何意见，不过还是问了一句：“那太太那边，要不要让人去说一声？” 傅知易冷哼一声：“不用，一会子回去后，我给她留一封信就好了。现在派人去给她说，明儿个她说不定就跑来碍事了。” 路蓁蓁想了想：“那我也得给四公主写一封信，到时候让太太带回去，托清宁带进宫去。” 傅知易磨磨牙，想说点什么，但是最终没说，反而换了个话题：“清宁最近估计没空去宫里了。” “为啥？”路蓁蓁诧异的抬眼，“可是蜀王府出了什么事？” 傅知易跨过一条小小的水沟，扶着路蓁蓁的手，让她借着力轻轻一跃而过，这才轻描淡写的道：“蜀王府的二县主、三县主已经定下了亲事，要在府中备嫁，清宁要在府里陪姐妹一段时日，除非贵妃娘娘让她入宫，否则大约在两位县主出嫁前，都不会出府了。” 路蓁蓁倒是不知道这个消息，好奇的问：“二县主和三县主许给了哪家了？” 这些日子分家、搬家、然后要准备外放，还真没听说过。 上次蜀王世子妃来怎么也没跟她说道说道？ 傅知易嘴角一翘，眼底闪过一丝寒芒：“二县主许给了大理寺少卿之子，三县主许给了镇国大将军嫡次子。” 路蓁蓁不解：“为何同为县主，婚事相差这么许多？” 大理寺少卿正四品，而镇国大将军可是正二品。 都是蜀王府的县主，二县主还是姐姐，为何婚事还不如妹妹？ 傅知易轻嗤一声：“三县主嫁过去是做续弦，镇国大将军嫡次子，颇好男风，早年娶过一门妻室，留下一儿一女，已经有五六岁了。” 路蓁蓁一皱眉头：“蜀王府知道还让三县主嫁过去？” 不至于吧？ 以吴夫人的为人，若是知道，恐怕不能让三县主嫁过去。 傅知易冷笑一声：“这可是吴夫人自己亲自在一堆候选人中挑中的。” 路蓁蓁听说是吴夫人自己挑的，也就没多问了。 毕竟说到底也是别人家的事，轮不到她来管。 索性换了个话题：“那二县主和三县主什么时候出嫁？到时候陛下会给她们俩封号吧？有没有可能封郡主？” 傅知易见路蓁蓁没继续追问，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要是媳妇儿再问下去，他可不好隐瞒了。 这门婚事可是他精挑细选为三县主准备的。 镇国大将军那位嫡次子好男风一事，被大将军府瞒得严严实实的，甚至大将军府的人好多估计都不知道。 他能知道，还是托了三老爷那帮子纨绔兄弟的福，他们无意间说漏嘴，说在某处看到过那位嫡次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让人去打听了一番，才挖出了这则秘闻。 那位嫡次子的原配，据说死得也不是很体面，不过都被大将军府将消息死死按住了。 他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无意间提起了这位嫡次子，将他放入了县主选婿的名单之中。 在吴夫人让人打听这位嫡次子的情况的时候，帮着遮掩了一二罢了。 也是吴夫人自己贪心，那么多候选人，她偏偏挑中了这一位，看中的不过是人家的父亲镇国大将军的势力罢了。 心里庆幸着，自然有问必答：“二县主的婚期在下半年八月，三县主在九月。至于封号，应该大婚前会赐下来，至于封郡主想来没可能了。” 路蓁蓁放下心来，以后就算回京城了，自己也是县主，三县主也是县主，大家平级，不用低人一等就行了。 走了这半日，路蓁蓁今日穿的是绣花鞋，这种鞋好看，可是鞋底轻薄，在府里走动无碍。 在这外面的土路上走，小石子，小土疙瘩多，走多了，本就有些难受。 方才一不小心，又猜到了一块有棱角的石头上，顿时呲牙裂嘴的抓住了傅知易的胳膊：“我的脚——” 傅知易吓了一跳，一把将人搂起来，在路边寻了一块看着还算平坦的石头，将人放了上去。 就要脱路蓁蓁的鞋袜来检查。 路蓁蓁忙缩脚：“只是鞋底子太薄，踩到石头了，疼过这阵子就好了，正好歇一歇了再回去。” 傅知易手腕用力，一只手轻巧的固定住了路蓁蓁的脚，不让她继续往后缩，嘴里哄着：“别动，乖，听话，让夫君看看才放心。” 说着另一只手脱掉了路蓁蓁的鞋袜，阳光下，五个粉嫩的脚趾头，在阳光下蜷缩了一下。 傅知易抬起脚板看了看，确实红了一块。 拿手揉了揉，眼神中带了点歉意：“都是我疏忽了，应该让你换一双鞋的，还疼吗？” 路蓁蓁拿袖子遮住了半边脸，冲着傅知易眨眨眼：“哎呀，还疼！怎么办？四爷背我回去吧？” 本是逗傅知易玩的。 结果傅知易爽快的答应了一声：“好。” 说完，给路蓁蓁套好了鞋袜，就转身背对着她蹲下：“上来吧。” 路蓁蓁犹豫了一下，被傅知易搂过抱过亲过，就是没背过，要不试试？ 脑子还在犹豫呢，人已经下意识的就扑了上去。 两手搂住了傅知易的脖子，腿盘上了傅知易的腰：“那就辛苦四爷了！” 心安理得的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