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狐王传奇》 第1章 山洞 (传说中,有一种牡丹花,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山洞,奇毒无比,触之尽死,方圆数十里草木不生) 这是一个朦朦胧胧的山洞,朦胧中还透着诡异,两壁的山石发着黯淡的红色的光,地上,是红色的液体,这种液体流满了整个山洞,竟然汇成一条浅浅溪流,向洞外面流去。在洞口和洞内,偶然可以见到一种血红色的牡丹花,那种诡异的红色,仿佛刚刚吞噬完鲜血,饱饱地在那里迎风摇动。整个山洞透着一股窒息的气息,让人感到压抑,手足无措,甚至无法把持自己的一切。 山洞外面也还是山洞,只是场地开阔了一点,地上也还是那鲜红色的液体,潺潺的流着。一股血腥气四处游荡。 这个山洞里面住着一个女人,确切地说是一个怪物,没有人能说清楚她盘踞在这里的起始时间。只知道这个女人很迷人,就像洞里的牡丹花一样,浓艳、诱人,一眼便能摄取男人的魂魄。一些男人有非分之想,于是,她便利用自己的美色花言巧语引诱这些男人到洞里来,据说进来的人从来没有出去过,总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不同的是,洞里的牡丹花更浓艳了。 庞博独自一人在洞里面走着,似乎企图找寻着什么,洞里的光线忽明忽暗,那些光是从两边石壁上发出来的,一闪一闪的。突然,一阵风吹过,庞博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赶紧转过身去。眼前是一个红衣女子,黧黑的头发、黧黑的眼睛,嘴唇红得鲜艳,白里透红的脸庞如画家认真勾勒一般。 “你来了。”她问道。 “来了。”庞博回答。 “我知道你早晚会来的,爱管闲事的家伙。”她在怨恨。 “那你就应该及时收手,不必残害无辜!”庞博咬了咬牙,奉劝她。 “不是我杀他们,是他们被欲望所杀!”她目光如行云流水,风光无限。 “你不惑众,欲望终是空!”庞博的气势自然当仁不让。 “哈哈------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的声音分明带着一腔幽怨,让人听了心底生出无限的怜悯。庞博忍不住走上前去,想要拉她的手。突然,胸前的护身顽玉放出一道炫目的光彩,让他眼前一亮。庞博如梦初醒。用牙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下来。然后对着她轻蔑的笑:“你的手中握满了太多的血债,不值得我怜悯。”她冷冷得看看他,接着又是一阵大笑,笑声回荡在山洞里。笑过之后,淡淡地说道:“尘世轻我,人轻我,多你一个何妨?只是你清明一世,恐怕难得要糊涂一次了。其实你现在已经后悔来了,是吗?”她的话恰巧刺中了庞博心中最柔软的那个部分。面对心中千万个不忍,他竟然无可奈何。 或许,有些情况的发生真的是命中注定的,无可逃避。 她缓缓的解开领口,脖颈上赫然有一朵红色的牡丹花。 。。。。。。 第2章 悬案 回了家,家里好温暖。有着父母关怀的话语,热得烫嘴的紫菜虾皮汤,还有着每个早晨把他从梦中叫醒的叽叽喳喳的喜鹊叫声。乡村的每一天都是宁静的、祥和的。看来,有几天假休息一下,真是明智之举。 九八年,警校毕业之后,庞博分配到了一线的岗位,然而,这个岗位因其特殊性,不能像普通警察一样可以大张旗鼓的讴歌赞美,是个保密的工作,保密到周围亲人都不了解的地步。 可是就职不久,便有一个很离奇的案件发生了。一个个年轻女子相继失踪,接着,便是年轻男子------单位建立了专案组对这件事情进行调查。在行动之前,队长为他们放了几天假,说是放松神经,准备硬仗,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个把性命捏在手里的案子,这几天倾听鸟鸣,睡着暖和的被窝,也许几天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冬天的第一场雪,很大。一个午后,庞博信步走到村外。眼前宛然是另一个世界,银白一片,朦胧的一层雾气飘飘荡荡。无边无岸的纯白。下雪的时候不必打伞,雪落满一身,不会融化。轻轻一拍,沿着衣服落到了地上。因为有了雪,天地间带着一股空灵之美,似幻似真。庞博总以为雨雪是天地的精血在流淌,循环反复,这个世界的花红柳绿,也只有用雪花才能淘洗得如此洁净。 只要心是洁净的,这个世界也就恢复到它原始的形态了。 正观看着雪景,忽然眼前大树下的一小片动了动,又动了动。他走向前去想看个究竟,可刚走了两步,那团雪白的东西立刻飞跑起来。那是一只狐狸,好像刚刚成年,通体的雪白色,庞博的脚步惊动了它,它便一直向着东南方向跑去了。 银色的世界,白色的狐狸奔跑其间。庞博不是偏爱白色,可是如此美的景色呈现眼前,却不能不心动。 那狐狸转眼没有了踪影,雪地上,只有一串小脚印,一直向远方延伸。生活,永远是美好的。难怪现在很多人把奋斗目标定作了:农妇、山泉、有点田。看来还是不无道理,在生活中回归自然,在自然中生活。想到这里,庞博也不禁有了“归园田居”的想法,不过马上又自己笑骂自己没有出息,大男人当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己任,怎么会突然冒出这种想法来。队长知道,肯定又要批评我了。 老舍的《老张哲学》曾这样写道:张大哥似乎是一切人的大哥,好像连他的父亲见了他都要的叫一声大哥。队长也是一个比实际年龄还要成熟的人,从业二十多年,总是像父亲一样爱护着他的兵,有严厉,有慈爱,更有着过人的智慧和敏锐的洞察力。这是这样的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警官似乎也感觉到这眼前这件案子的棘手,专案组的成员是队长亲点的,也许是经常见面的很熟悉的人,也许是从其他的岗位调过来的------总之,应该不是一般的人。 第二天,就是全队集合的日子。 庞博迟到了。然后看到了会议室里面围坐的几个人。 队长郑义队员庞博队员朱勇存队员吴音 庞博看了看成员档案,这时候,队长面色凝重地说道:“刚才我查了一下以前的资料,第一个人是一年前从x市失踪的,迄今为止总共三十二个。这些女孩年龄都在十几岁到三十岁之间,开始失踪时间间隔较长,后来失踪人越来越频繁了,全国各地都有,有可能是一个案子,也有可能是两个或者更多,最近一个失踪的女孩名字叫茜雪。这些人的唯一共同点就是年轻、漂亮,另外-------”队长顿了顿,“大部分都是大学生!并且此前没有任何征兆,究竟犯罪嫌疑人用的是什么样的作案手段?他要这些女孩子究竟干什么?” 近年来,出现一些拐卖妇女的案件,那些人有的是卖给了贫困的区给他们传宗接代,有的被卖到了淫秽场所,可是这次的数额之大,作案手段之隐蔽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而且,最近一直有一些年轻男子失踪,”吴音接着叙述“其共性还没有调查明白,不过,也许和上一个案子有关系。”她猜测了一句。 “哈哈!”那个很健壮的朱勇存突然大笑了,“还没有着手查呢竟然联想起来了,也说不定他们都是被外星人抓走了去研发新人类去了!”本来大家情绪都有一点低沉,这个家伙突然冒出了个天方夜谭的构想,大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小个子吴音跑过去,敲了他一下脑袋,问着他:“你到底在听没有听我们说话?小朱?” “听了。不过这种情况还是可能的,科学不能解释的不能全部划为没有吧!” 庞博笑了笑说:“可是,这件案子本来早就应该立案侦查的,为什么一直没有听说呢?” “而且,也没有关于前些失踪人员的资料------”吴音发愁地说。 队长看看大家,“我也想过要查一下以前的资料。这件事情疑点众多,这件案子我也是最才知道的,上边一直在保密。吴音,以前的资料都没有立案吗?” “我是最近才接手的,听说以前的资料立案了,而且保管得很好,可是突然在一夜间不翼而飞了。不太确定,好像有点离谱了。而且,据说丢失的那天晚上,本来很晴朗的天气,突然电闪雷鸣,接着就下大雨。后来,资料管理员精神失常,住进了医院------我也是听人说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不正应了刚才小朱的玩笑话吗?”大家只感觉背后空气的温度降得更低了。小朱还特意向窗户外面望了望。 窗外一片雪白,几只麻雀在树枝上面蹦来跳去,小脚趾踩在干枯了的小树枝上,咯吱咯吱的响,突然有一个细小的树枝“喀吧”一声被踩断了,掉到了地上,那只麻雀似乎受了一点惊吓,喳喳地叫个不停。 “还有,”郑队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打破了紧张气氛,“最后失踪的那个小女孩-------茜雪,还在上大学,据她的同学说,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厕所的门口。那是刚下课的时候,她的同学要从楼道里面路过,见到她去厕所,还打了个招呼,后来直到就寝的时候也没有人见到她。那么,她就是在这一段时间消失的,那么案发地点在哪里呢?” 这时候,一直在看麻雀的小朱说话了:“案发地点?既然上厕所以后就不见了,那地点肯定是在厕所呀!” “什么跟什么呀!”吴音揶揄道:“如果她是在就寝的时候消失的,案发地点就在被窝里吗?万一她去吃饭了呢?万一她去散步了呢?这段时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你真是个小猪!” “我那也是猜测,又不是我把她弄走的。我又不是做侦探的------我本来就姓朱,有问题吗?”小朱挠挠后脑勺,很窘迫的嘟囔。 “在厕所里面?里面都是女孩子,扛一个大人出去,地球人都知道了。哈哈!”吴音放声大笑,一口一个小猪叫熟练得很。 队长是个严肃的人,可对别人他的队员要求不高,因此对这些玩笑也听之任之。他转过头来问庞博怎么看。 庞博沉思了一下,“我看还是看看现场,怎么见得这次的作案人是和前几个是一样的呢?如果是一样的,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去查这个幕后的人或者组织;如果不是一个,先把这个解决了再看其他的。不过就目前来看,很像是一个作案者所为。” 队长点了点头。 一个作案者所为,一个人或者某个团伙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给人们造成前所未有的恐慌,他究竟有多么强大呢?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高速路上,吴音坐在庞博旁边,眼睛欣赏着远处白雪下的群山。 “吴音,很诗意的名字。”“恩,我母亲是搞文学的。这个名字来源于一个传说故事。”“说说看!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后座的小朱立刻来了精神,手舞足蹈。 “故事发生在春秋时期,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国家终于强大起来。后来他又派了个美女到吴国去迷惑吴王,这个美女就是西施。因为越国和吴国的口音不同,所以专派了一个叫樊蠡的越国将军教西施说吴语。可惜,她怎么也学不会,反而和这个将军有了感情。在一次长期的分别之后,吴音思念樊蠡将军饮酒过量醉倒在地,朦胧中看到一个人跑到自己身边,此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樊蠡将军,她惊喜之下竟然一语吐出了真情,说了一句吴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字正腔圆,即使土生土长的吴地人也听不出有什么异样。” “你母亲很喜欢这个故事,恰好你也姓吴就给你用了这个名字?”小朱插话道。 “嘿嘿!对了一半!我母亲说,世界上真实的语言不多了,只有喝醉了的人才能借着酒气说出自己真正想说的话,可是,她希望我做一个真实的人,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要勇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做一个正直的人,坚持真理。” “不用问也知道,你母亲是个很有文化底蕴而且很正直的人。”小朱赞叹道。 “小猪,谢谢!”吴音冲小朱投过一个很动人的微笑。 吴音不是当下很流行的性感美。天生一张娃娃脸,圆圆的脸白里透红,黧黑的眸子,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即使严肃的时候也能够显露出与年龄不相称的天真。 小猪看着这张可人的笑脸呆住了。冷不防被一拳打中了面门。 “看什么看?姐姐我好看吗?!”吴音蛮横着说。 “你------糖衣炮弹!”小朱一边揉着打红了的脸一边说着:“漂亮的东西人人喜欢,我就不能看看?哎呦!好男不跟女斗!” 就这样,三个人说笑间到了那个失踪女孩所在的b大学。因为组织身份特殊,他们不能以官方身份调查,而是以民间侦探的的名义来调查。 没想到,校方一听说要查这件事情,马上摇头反对。说什么影响校风,又说什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有什么给孩子家长造成心理压力等等。再加上他们一伙人没有正式的搜查令和抓捕令,不能以官方身份施压,要想公开查现场、找证人是不可能了。 “tnnd,我们是来帮他们的,怎么好心当了驴肝肺了。”小朱呲牙咧嘴的自言自语。 “先别急,我们想想办法。”庞博安慰他们道。 正在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庞博按响了接听按钮。 “事情有一点受阻吧?”郑队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 “一切如您所说,阻力有一点。” “哼!我早就料到了。” “您料到了什么?”庞博凭直觉和这些年跟郑队的默契,感觉队长好像还有一些没有告诉我们的东西。 “没什么,我随后就到,到了再说。”随后手机里面是一阵忙音。 庞博看了看时间,离郑队到的时间还早,况且也到了中午,便带领大家一起吃饭。 路上,吴音跟上来问我:“你说队长如果要来为什么不一起来?还分兵两路,再搞什么名堂?” “嘘-------”庞博把食指放在嘴上,随后摆了摆手,“走,先吃了再说!” 一个不大不小的饭店,刚一进门,人声鼎沸,一团热烘烘的酒气、烟气迎面扑过来,几个人不禁捂起了鼻子。可看到附近的小店全部满座,我们又转了回来。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正中间一个大圆桌,十几个人围在一起,明显全部喝多了,帽斜领歪,粗话一句接一句。小朱看了他们一眼,撇了撇嘴。三个人吃着,谁也没有说话。 一会,走进来一个年轻女孩,细细的眉眼,高挑的身材,她满店望了望,在他们前面的位置坐了下来,要了一份面条。 庞博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有一条短信。看完之后他马上删掉了。 这细微的举动并没有逃脱灵敏的吴音的眼睛。 “庞大哥,队长不在的时候,我们是很信任你的。到底怎么回事?”她压低声音凑过来问。 庞博看定她的眼睛反问她,“这次行动还有谁知道?” “只有我们几个。”“真的?”“真的。” 庞博知道他的脸色肯定很凝重了。 小朱从一大碗米饭中抬起头来,傻乎乎的说道:“你们再说什么?我们的行动还有其他人知道?”话还没有说完,前面座位上传来一阵呼喊声。 原来是那几个喝多了酒的小混混在欺负刚才进来的那个女孩。两个流里流气的人手里拿着酒瓶,一个肥头大耳的摇摇摆摆凑到了女孩面前,另一个老鼠眼睛的在一旁观战。“小妹妹,哇-------”没想到刚一开口,便大吐起来,正好吐了女孩一身。 “你-------恶心!你们干什么?”肥头大耳用酒漱漱口,吐到一边地上。“今天不舒服,嘿嘿!”一低头发现女孩身上的脏东西,“弄脏你的衣服了,来,我帮你擦擦。”边说着边往女孩身上靠。一边的老鼠眼,一脸奸笑,眼睛眯得更小了。“我要喊人了!离我远点!”女孩明显是害怕了,声音有些颤抖,不禁往后退了退,后面已经是墙壁,她退了两步就再也无路可退了。肥头大耳延着脸皮往前凑,去摸女孩的脸蛋。“来,美人,让大爷亲一口。”他咧着嘴,露出满口的黄牙。可以想象,那一脸的烟酒气喷在脸上是有多么恶心。 小朱顿时把脸沉下来,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要冲过去。庞博一把拉住他,他回头望了庞博一眼,庞博也看了他一眼,他又走回来,坐下没有吱声。这时候,那女孩推开面前的肥头大耳,夺门跑出去,肥头大耳喝多了酒,本来就头重脚轻,被这一推打了个趔邂,在老鼠眼睛的搀扶下站稳以后恼羞成怒,对着女孩的背影喊道:“你也不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嗜血牡丹------”还没说完,旁边老鼠眼的人立刻走上去冲着他狠狠地给了一拳,“说什么呢?想不想活了?”不知道是这一拳的作用还是那句话的作用,肥头大耳立刻酒醒了大半。赶忙捂住自己的嘴,脸色苍白,“我喝多了,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你听到了吗?”老鼠眼囫囵摇着头:“你不是说那小妞皮肤不错吗?”“嘿嘿嘿黑!---------”肥头大耳皮笑肉不笑。 庞博心里一动,嗜血牡丹究竟是什么呢? 第3章 厕所有鬼 吃过饭,大家没有回学校,也没有回指挥部,回了早已经安排好的一家旅馆。 “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拉着我?那么漂亮的女孩,你就忍心看着她落入魔爪?看那个肥头大耳的模样,如果不是你拉着我,早就打得他嘴斜脸肿,三十六个大跟头,四十九个大马趴,六十四个倒栽葱了。”一进门,小朱就开始冲庞博唠叨,绕口令一样。吴音赶紧把门关上。只见他连说带比划,手舞足蹈的,不小心一脚踢在了桌子腿上,撞疼了脚趾,抱着脚蹦跶了两下,然后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的揉着。逗得庞博和吴音大笑不止。 “看你装模作样,估计你也看出一点异样来吧!”庞博对小朱说。 “当然,虽然我有时候很笨,可我也不是白痴呀!我们刚到这里调查就遇到了阻力,接着队长说随后来,可是他后来是不是给你发了信息?事情好像有变化,估计队长来不了了。”小朱的脸转为严肃,“还有,那伙人表面上是游手好闲的小混混,打扮也形象各异,可是,举手投足都和一般的小混混不一样,更可疑的是,提到了嗜血牡丹,他们为什么那么害怕?脸色都变了,嗜血牡丹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让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混害怕到这种程度?” “你说的对,好像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多了。”庞博思考了一下,“队长在电话里面说,上边知道了我们的行动,马上让我们停止调查,队长和那个特派员纠缠了一段时间,给我发来信息,让我们提前行动,他不在的时间由我带队。” “你带队没有问题,可是校长不配合,我们能做什么呢?”吴音问道。 “校长不配合,那就不要找校长!”庞博笑了一下,他们两个马上领会了庞博的意思。 第二天,吴音几乎跑遍了整个学校,终于打听到了要找的那个女孩。 傍晚时,趁着人来人往、宿管阿姨也在吃饭,他们几个偷偷溜了进去。一个已经开始陈旧的教学楼,楼道里面阴阴暗暗的,甚至乌黑的墙皮也开始一块一块的脱落下来。外面虽然很晴朗,但楼里面是寒气逼人,几缕阳光从楼道的一头射进来,淡淡的落在地上,地上因为常年很少见阳光,一大片一大片的渗透着水迹。学生们都上课去了,楼道里面安静极了,忽然,滴水声音回荡在了楼道里,“嘀嗒、嘀嗒”,这声音在整个楼道里飘来飘去。庞博回过头去,原来融化了的雪水,打在了窗户上面的玻璃上,声音便在这寂静的楼道里传播开来。 在楼道的一头,他们找到了那间小小的寝室。手刚一接触到门,门便自己“吱”的一声开了一道缝,庞博和小朱对望了一眼,没有再推,同时向那门缝里看去,那一瞬间,两个大男人差点失声尖叫。门缝里面,一个穿一身红衣服的女孩,苍白的脸,细细的眉眼,高挑的身材,正站在那里对着他们两个微笑。 这女孩竟然是他们在饭店里遇见的那一个被流氓调戏的女孩。 这突然的出现,庞博打了一个激灵,定了定神。问道:“请问您是臻珊同学吗?”“是的。”“我是你的老校友,我也曾经是这个学校毕业的。”为了套近乎,庞博撒了个谎。“哦,原来是学长,进屋里坐吧!”臻珊很热情的邀请他们。 小朱若有若无的捏了庞博一下,庞博回了他一下。 卧具整齐,一看就是女生宿舍,书架上满满的排着书,除了教科书工具书以外还有《红楼梦》、《镜花缘》等书籍。靠窗的一个铺位空着,旁边的墙壁上有一幅明星画。 身后的宿舍门被关上了,并且插得严严实实。臻珊随后又走到窗前关上了窗户,并且拉上了窗帘。两人一阵纳罕,这个女孩到底想干什么?做完这一些之后,她走过来看着庞博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不是一般的侦查小组。”庞博大吃一惊。队长的背景至今我仍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每次遇到重大离奇案件,组织上总会派他出马。组里这几个人是队长从不同组织里面千挑百选出来的,又经过了特殊训练,虽然档案上面没有写出来,可是,也都是心照不宣。这一直都是内部机密,从没有对外宣扬。可是在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是怎么知道的呢?“而且,你也不是我的校友。”女孩接着说。 “是的,我不是你的校友,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吗?”凭着第六感觉,庞博断定这女孩应该没有恶意。 “如果你们只是一般调查的话,校长不会那么害怕。” “我们和校长对话的时候你也在?”庞博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修长,弯弯的,给人的感觉总是在微笑。眼睛里,清澈如水。 “恩,我是校干部,有时候办活动经常进出校长办公室。今天,我正准备把一份资料交给团委主任,主任在校长那里,我又找到校长室,在门口听到了你们的谈话。”臻珊说完咬着牙,好像在做什么决定。 “那你肯定知道我们为什么来的喽!那就干脆都说了吧,也省得我们再问了!” 庞博看了小朱一眼,他马上闭上了嘴。 女孩细小的手握成了拳头,因为太用力了,苍白的关节显露出来。额头上面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小朱朝庞博望了一眼,带着一脸质疑。庞博回他一个镇静的微笑。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说,”臻珊咬了咬嘴唇。 “你在怕什么?还有什么能比隐瞒事实更可怕的?我们是来帮助你帮助你的朋友的,如果你继续隐瞒下去,会有更多的人遭遇不测。”庞博知道这种安慰也许作用不大,最终叙述的决定权还是掌握在她的手里,可是还是希望她能够把他们不知道的都说出来,哪怕很难以接受。“你既然知道我们在调查这件事,肯定也知道我们是值得你信任的,不要有任何顾虑。”庞博向她投去一抹真挚的眼神。臻珊犹疑不定的眼神开始安静下来。她长舒了一口气,闭了一下眼睛,“恩!我知道,这件事情即使我不说,我的生活也不能回到从前了。也许说了也是一种解脱,无论以后有什么厄运降临到我头上,我都不能再后悔了!” 屋子里的灯光朦朦胧胧,庞博和小朱静静地听臻珊开始叙述那段至今仍令她发指的经历。 “那是在国庆节前后的一个寂静的晚上,同学全部放假了,楼道稀稀疏疏只有几个宿舍还有人,我们宿舍也只有我和茜雪。大概午夜11点左右,宿舍的人都睡了。我突然想上厕所,可是厕所在楼道的另一头,我本来胆子就小,又是在晚上,我想打起精神去,可是一想到我曾经看过的鬼故事,很多都是发生在厕所里面,就有忍住了。我和茜雪关系一般,而且她对别人都有一点冷淡,所以我也没有叫她陪我。我咬着牙,就那么忍着,希望赶快到天亮。迷迷糊糊的我又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天还是特别黑,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动了动,这时候我发现对面茜雪的床铺好像空了,被子扔在一边,肯定她也去厕所了。我想‘这下有伴了,我就不用怕了。’于是我把被子轻轻的掀起来,下床穿上了拖鞋。楼道的灯有些昏暗,可能是用了好久蒙上了灰尘的原因。已经是入秋了,风从坏了的玻璃吹进来,有些凉,因为茜雪在厕所里,我也不是特别害怕了,就一步一步的往楼道的另一头走。我们的厕所是由一道一道的矮墙隔开的,已经陈旧了。一进门我就喊了一声茜雪,没有人答应我,再喊一声,也还是没有人答应。我以为她只是不愿意答应我,然后我也没有说话。等我站起身的时候,还是没有见到她,也没有发现有人走出去,里面安静极了,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一样。我开始害怕了。赶紧外面走去,正在我要出门的时候,后面传来‘咚’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我听到声音就回过头去看,天哪--------” 臻珊用手捂住了胸口,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 “那时,我看到一个人,一身血红,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血肉模糊的脸上有两个红红的洞,那是他的眼睛,他趴在地上,一步一步地向我爬过来,当时,我吓得魂都飞了,尖叫一声,跑了出去,刚到门口,我又跌倒在了地上,隐隐的感觉身后的人还一直慢慢的爬着、爬着,一边爬一边向我伸出了手,身子在地上留下了一行血红色的痕迹-------我只感到身上一凉就昏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隔壁宿舍的床上,身边是两个还没有回家的同学。她们说,昨天晚上发现我晕倒在了楼道里面。我问她们发没发现厕所里面的鬼,她们却说什么也没有,还笑话我胆小。当时我也以为是太害怕了产生了幻觉。可是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宿舍的茜雪。因为事情太离奇,他们都不相信我。这件事情就一只在我心里闷着,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一个人去厕所了。” 说完之后,她向窗外望了望。虽然关着窗户,可还是有隐隐的一阵风吹的窗帘呼悠悠的颤动,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屋子里的灯光昏暗下来。 “可是我们听说她是在刚下课的时候失踪的,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呢?”庞博逼近她的眼睛问道,此时她的精神很脆弱,我也知道这样逼她很残忍,可是为了弄清事实,他必须这么做。 可怜的女孩在庞博的逼视下用手蒙住眼睛。过了一会才慢慢的抬起头来。 “那时候我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很快结束,我去找过我的辅导员,找过我的老师,可是他们都不相信我。直到过了国庆节有人发现茜雪失踪了,然后老师找我谈了一次话,她说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多了,对学校的名誉将会产生很大的影响,让我很快忘记这件事情。后来不知从那里传出来的绯闻,就是你听到的那个。” 结束了长长的叙述,她舒了一口气,庞博和朱勇存也舒了一口气。这时候,庞博发现她的手上一条红色的掐痕,很明显她太紧张了。 从接手这个案子到现在的所见所闻,步步离奇,一切就像一场梦。庞博陷入了冥思苦想的中。小朱拉了拉他,“庞队,天晚了,我们该回去了,人家姑娘也该休息了。”庞博才从迷雾中走出来。 “等等,你们这就走了?”女孩问。 “恩,那还要怎么样吗?”两人很奇怪。 女孩低了头,两手抓住衣襟,细细的指甲轻轻拨弄着手指。半天才说了一句:“我很害怕。我也不知道怕什么,就是感觉心里很害怕,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一个女孩子经历了这么恐怖的事情却是会后怕的,庞博和小朱只好安慰了她好一会。 走出宿舍,才发现天已经很晚了,楼道里面的灯光昏昏暗暗的,静得出奇,在两人要走下楼梯的时候,忽然后面有个影子,昏暗的灯光把这个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庞博回过头去。原来一个身穿蓝工作服勤杂工,弯着腰,在那里低头扫地,帽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他的容貌。庞博心里打了个问号,这么晚了怎么还打扫卫生? 第4章 臻珊之死 早晨的阳光淡淡的照在脸上,好舒服。 “庞队,快起来,快点,出大事了!”原来是吴音在拼命的砸庞博卧室的门。 庞博一个跟头从床上翻下来,只见吴音满头大汗站在门外,一见了我忙一把拉住他:“庞队,死了、死了------”说得我一头雾水。 “死了?我活得好好的呢!别急,慢慢说,究竟谁死了?” 吴音喘了两口气,“庞队,还记得昨天我们吃饭的时候那几个调戏女孩的小混混吗?回来之后你让我去打听他们的事情,我没敢多耽搁,可是却打听到了他们其中的两个人,也就是那个肥头大耳的和贼眉鼠眼的,都死了!”她说着,把几页纸交到庞博的手里。 庞博大吃一惊,太快了,他们的行动太快了。这两个人死了,因为什么?谁杀了他们?那时候的失言说出了“嗜血牡丹”四个字?还是另有隐情?庞博陷入了沉思,大脑飞快的转动,可是总感觉疏忽了什么。忽然脑皮一紧,不好。他一把拉住吴音,“你和小朱快到b大学去,找到臻珊,把她带到我们这里,一定要保密。”吴音迟疑了一下,马上点了点头,转身跑开了。庞博看了一下手上的几页纸,那是吴音收集的关于这两个人的资料,无非是学业不成、闯荡社会、打架斗殴之类堕落经历,看来吴音为了收集他们的资料确实下了不少功夫。其中一个很奇怪的相似之处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两个人的经历只到一年以前,近一年的竟是一片空白。这一年,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呢?庞博又看了看他们经常去的场所,心中有了一个计划。 简单的思考了一下,他立即驱车赶到了他们曾经吃饭的小店,找到了老板。那是个极其和蔼的老者,年近七十,可是腰不弯背不驼,目光炯炯有神。他微笑着望着庞博。“你是想知道那些人的底细吗?”“是的,希望您能够如实告诉我。”“年轻人,我劝你还是收敛一点吧!很多事情不是你所能解决的,这些事情躲还躲不及呢,你还要找上来。何况你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谁支持你呢?”“我——”他一时哑口无言,默默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先是女孩失踪,然后又听说档案不翼而飞,接着就是臻珊的厕所遇鬼,正当事情刚有了一点转机的时候,两个小混混死了,唯一的线索也断了。好像有个很强大的东西在背后注视着他们,一举一动都在它的掌握之中,似乎它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将他们的计划粉碎。想到这里庞博忽然很害怕。可是很快就被焦急和愤怒所取代了。如果不赶快解决,可能相关的人都会受到牵连,队长至今杳无音信,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危险在等着他们,不能再有更多的人受害了。如果他什么也不做那就真的失败了,也许下一个倒下去的就是小朱、吴音、亦或他自己------他无法面对那些失去女儿的父母,无法面对他的领导,无法面对他的下属,更对不起冒着生命危险把事实告诉他们的臻珊。他的对手是人也好,是鬼也好,这个时候他都不能也不愿放弃。这么多年来,无论他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环境,他都相信真理与正义的存在,而且最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他会一直坚持,等到那一天。 庞博笑了笑,说:“大叔,请把您知道的都告诉我吧!如果因为这件事情我发生了不测,以后也还会有人接替我的工作,直到真相大白,坏人落入法网。”老者长叹了一声:“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唉!我这把老骨头恐怕也要卖给你了。”说完望着他,笑了笑,“那两个人经常来我这里吃饭,从他们的言语里面,我隐约听说他们是受一个组织领导的,这个组织的名字就是‘嗜血牡丹’。我能说得也只有这么多了,你也不用多问,到时候自然会知道。”庞博听了不禁皱起了眉头,到时候,什么时候?这位老者言语不凡,究竟是什么人呢? “还有——”,老人一把拉住他,凑近他的耳朵说道:“最危险的人可能就是你最不注意的人,最有用的人可能就是你最忽视的,不要为表面的事情所迷惑”。庞博一把拉住老人的手:“大叔,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开饭店的老板,可否能点拨一二?”老人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了三张黄纸塞进我手里。然后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红尘中事,我本不该参与的。只是世事不平、黑白颠倒,我也有些看不过去了。昨天你来我这里吃饭,我看你看你印堂发暗,就已经料到了你们会遇到前所未有的大难,甚至会折损无辜。三兴三衰,这是迟早要发生的,你们要好自为之。”庞博听了似懂非懂,忙问老先生的来历。 他呵呵的笑了几声:“沉浮三界外,不入五行中,颠倒道人是也!”“颠倒道人?”庞博不禁重复了一句。这一切竟是如此突然。 小时候,庞博是个很异类的孩子。很多不幸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超出常人的预感,而且他还会利用意念控制自己或者物体。后来父母不放心,曾带着他拜颠倒道人为师,据说颠倒道人不是我们常说的道士,也不是神,更不是鬼,也没有人能够说清他们是什么,因为行侠仗义,是非分明,而且善于用奇术,不受三界之限,不入五行之中。老百姓爱戴至极,又兼他们行事洒脱,就称呼他们为“颠倒道人”。可是他们行动隐蔽,一般很难发现,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行踪。遇到的都是有缘人。 他们的起因来自一个传说。当年解放战争时期,东北有一支剿匪军在英雄杨子荣的领导下智取了威虎山,可是杨子荣却在后来的一次战斗中英勇牺牲了,他牺牲的第二天,就是东北全线剿匪胜利的那一天。英雄长眠于林海雪原,一股浩然正气却没有离散,只在雪地上流浪、徘徊。后来,山脚下一个小男孩独自一人跑出了家门,到深山老林里去玩,所幸并没有遇到野兽。等家人焦急的把他找到带回家以后发现这个孩子的很多异常,先是用大人的语气说话,后来又对那段剿匪战争的历史记忆犹新。大人们特别恐慌,以为中邪了,四处请和尚道士驱鬼,可是一直不见效。这个孩子也越来越怪癖,经常说一些奇怪的话,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后来,一场空前的暴雪覆盖了这座山,车马不通,大雪过后,村里的人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孩子。有人说有人说他在大雪中丧生了,他变成神仙上天去了,也有人说他是被山鬼上身了,又变成了鬼,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他的家人也再也没有提起过他。 再后来,传说上山打猎的人偶尔迷路或者遇到了凶猛野兽,难以对付,危急时候大呼救命,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从天而降,救了他,可是当他准备道谢的时候,恩人却早已经不知去向了。后来很多年,这座山里每当有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奇人总会及时出现,可是每次人都不尽相同。人们都传说是当年抗战英雄的亡灵在一代一代延续,继续保佑着一方百姓。而那些实体的人,都是亡灵正义与善良的载体,载体可以更换,可是不灭的精神只有一个。 此时眼前站的正是颠倒道人中的一个。 老者笑盈盈的望着他说:“颠倒道人是代代相传的,传入只有一个,找到了传人,自己就要过上隐居的生活,尘世间的事情就不再过问了。你师父虽然收你为徒,可是,很多精髓你还没有学到。而且你这次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的敌人,怎么能让我放心呢?” “我师父?那您是——”庞博一阵迟疑,你不是我师父,而且你也是颠倒道人,那你是谁? 他呵呵的笑了笑,“我也记不清你是第几个传人了,我就是当年那个失踪的孩子,现在老了。” “啊!您是祖师爷?”他点了点头。 庞博大喜过望,有了祖师爷的帮助,很多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不过我还没有来得及笑出声来,他老人家又说话了,“虽然情况有些复杂,不过这正是锻炼你的好机会,我也相信靠你的力量,你会成为一个真正的颠倒道人的。而且你还有两个帮手呢!” “可是,——” “好了,没有可是,拿好我给你的那几道灵符,快点回去吧,有人在等你。” 庞博知道颠倒道人性格都很古怪,说了的事情就不会反悔,他说不帮忙就肯定不会帮忙。事到如今,他只能叹自己的命苦,咬牙坚持了。 从小店里走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窗外的积雪早已经开始融化,地上的泥水很快就被清洁工打扫干净了。一阵西北风吹过来,他裹紧了大衣。 突然,空中传来了阵阵歌声。 “大风起兮雪飞扬,路不平兮走四方,四方多有不平事,豺狼虎豹也称王。想人美,正衣冠;想形美,正脊梁。善良的人儿受爱戴,正直的人儿万年长。” 这是当年大雪山上很着名的正气歌,樵夫上山砍柴的时候经常唱的歌,千古不绝于耳。他顿时振作起来,向前走去。 一条清冷的街道,昏暗的街灯把庞博的影子拉的很长。不知什么时候,片片的雪花零零的落下来,一会他的头上、身上便有了薄薄的一层,拍掉了还会再落,他也懒得再去拍它。 走过街道,前面是一条小巷,庞博转身拐了进去,刚走两步,借着半明半暗的街灯,他突然发现地上的影子不止一个,接着感觉一阵凉风斜斜地吹过来,他赶忙往旁边一闪身,背靠在了墙上,也就是半秒钟,一个小小的金属暗器贴着他的胸前飞了过去,在寂静的夜里发着缕缕寒光。他一个大转身,向那黑影追过去,可是那黑影一闪,黑色的法术袍掀起了一片雪花,之后就不见了。 好快的身法。庞博从小练功,伸手在周围人当中也算是个佼佼者了,可是这个人,身法竟不在他之下,而且跟踪、偷袭、逃跑,一气呵成,仿佛早已经料到了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更重要的,他穿着法术袍。法术袍不是人人都可以穿的。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时候庞博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在大雪山上曾经见过这样的袍子。这种袍子是用黑狐狸腋下的毛织成的。黑色的狐狸不是生来就有的,普通的狐狸是黄色的,每修炼一百年,就长一缕黑色的毛,而腋下的毛,是修炼的最后一百年才变色的,修炼期满以后就可以变成人形,在人间历劫九九八十一难,就可以得道成仙了。在人间的这段时间,是最为艰难的,很多人捕杀经历劫难的黑狐狸,因为在这个时候它们很少用法术,用一次法术,在人间的劫难就增加一次。他们的皮毛做成的衣服,据说可以调养阴阳两气、延年益寿。而腋下的毛,更是极品中的极品,普通人穿上黑狐狸的腋毛做成的衣服,可以眼观阴阳两界,修道的人穿上这样的衣服,不仅可以行步如飞,而且在与人打斗的时候可以提升法力,刀枪不入。可是同为修行,修道的人捕杀修道黑狐狸的先例还没有过呢。 能够修炼成毛色纯黑的狐狸是极为少见的,能被人捕杀到的黑狐狸更是少之又少。当年庞博见到的那一件是黑狐狸一族珍藏的先者的遗物。他师父和黑狐狸道人是好朋友,一次他们在一起不知商量什么事情的时候,黑狐狸拿出来给师父看的,他在师父身边,也正好饱饱眼福。今天这个神秘人竟也穿了一件法术袍。他静默在风雪中,思考了好一会。 第二天早晨,庞博回到了住处,正要进大门,门里一个人迎面跑过来,速度太快了,没来得及刹车,一头撞在了他身上。肯定是吴音,不用看也知道,这个丫头做什么都是火烧火燎的,好像有狗在后面追她。庞博一把拉起她。“啊!庞队!”她一把抓住庞博,把庞博拉到了屋子里,小朱在里面,似乎都在等他。 “队长,我们到了b大,发现学校被警方封锁了,我们出示了证件才进去,却发现,臻珊已经死了。” 庞博只感觉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窗外,突然莫名的涌上来一片乌云,天地间朦朦胧胧。风,似乎更大了。 “继续说下去,情况是怎样的。” “上次见校长是您一个人,所以他不认识我们,我们很顺利打听到了消息。臻珊是昨天早晨在垃圾堆里被发现的,浑身布满了伤痕,是被人毒打以后杀死的,方式不明。我们要看尸体,他们不让。” “是谁最早发现了尸体?” “听他们的学生说,是他们学校的清洁工。” 庞博点了点头。 转眼,我们三个来到了b大学。门外已经用拉线围了起来,庞博出示了证件。一个三十五六岁的人走过来,握着他的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我知道你们是贯日里的人,需要我们帮忙的时候尽管说。”庞博听了心一紧,忙问:“你怎么知道的?” 贯日是千百年来的一个秘密组织,专门针对那些潜藏的威胁人类的恐怖组织而建立的,对方不是明刀明枪,他们也是暗中作战。里面的人物精挑细选又经历了严格的培训的,是精英中的精英。平日里,这些人都潜藏在了各个岗位,化整为零,不显山、不露水,一旦行动起来,速度也是极为惊人的。 贯日的行动都是十分机密的,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庞博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领子,咬了咬牙忘了望四周又放开了。这个时候贯日是以普通警察的身份出现的,无论如何也不能暴露身份。 只见他嘿嘿的笑了笑,说:“我还知道你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你们先去做你们的事情,总之我不是坏人。嘿嘿!叫我赵正。” 庞博将信将疑的忘了望他,然后转身去找小朱和吴音。 很陈旧的宿舍楼,他们抬脚走上去,旁边的校长本来要拦住庞博,可是赵正以更快的速度拦住了校长。他们们继续往上走。臻珊说过,这座二层楼里面住的都是将要毕业的学生,很多已经搬出去住了,也有的经常带朋友来,人虽然不多可是很杂,所以偶尔有几个学生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加上他们穿着便衣,也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楼道里虽然有暖气,可却还是阴冷阴冷的,玻璃外面一片雪白,身边的吴音打了个寒颤,竖起了大衣的领子。他们径直进了臻珊的寝室,她的宿友因为害怕,早已经请求辅导员调到了其他的屋子。屋子里面拉着窗帘,外面的喧嚣仿佛已经远去了。光线很低,书架上还是累累的书籍,一切还是他们前一天来的时候的样子。 这时,小朱在后面轻轻的拉了庞博一下,庞博转过身去,见他正盯着门框看个不停。门框还是很古老的铁质的,锈了的铁皮剥落下来,里面也还是锈迹斑斑,在一个距地面一米多高的地方,赫然一条浅色的痕迹,仿佛什么利器刮出的,在锈了的门框上很是扎眼。庞博盯着这个痕迹看了一会,然后把手在上面比了比,把吴音叫了过来。 “你能不能用指甲在上面画这么一个痕迹?”庞博问她。 “不能。我指甲不够长。” 指甲?“小朱你记不记得臻珊的指甲就特别长?”小朱冲我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庞博接着说:“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吴音站在门里面,我在门外用力往外面拖你,你使劲扒着门框,这样不就在门框上划出痕迹了吗?很显然,这是在她挣扎的时候留下的,可是,如果是在屋子附近被杀的,应该会有打斗的痕迹,这地上这么潮湿,不会看不出来。还有,虽然这栋楼里面的人走得不少,可还是有不少学生在这里,如果她挣扎,肯定会有人听到。”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阵冷风,把窗户吹开了一条缝,就在窗帘被风吹起的那一瞬间,庞博看到玻璃上面几个血红的大字:立即停止调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一个大跨步走过去,掀开了窗帘想看个清楚,可当窗帘掀开以后,玻璃上竟然什么都没有了。 奇怪,难道是他的幻觉? “走吧!”庞博转过身去,拉住他们两个,“我们去看看臻珊的尸体。” 臻珊静静的躺在一间小屋子里,身体微微的侧着,两条修长的腿蜷着,光着脚,红色的裤子已经破破烂烂了,隐隐的露出了腿上的伤痕。上衣明显被人扯了一条口子,露出了嫩白的肩膀,长长的头发散乱的堆在头下面。脖颈上面几块紫红色的掐痕。庞博带上手套弯腰翻过她的身子,拾起她的手,她的上衣扣子是虚掩着的,身上布满了或大或小的刺眼的伤痕。庞博不禁想起了臻珊纯洁的眼睛,怯生生的眼神。前一天还在打开门望着他微笑,转眼,一个善良的女孩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这时,吴音走上来,简单的看了两眼,问庞博:“要不要做尸检?”“不用了,我已经知道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庞博找到了赵正,这个个子不高却很精神的警官,虽然开始对他有些不信任,可是慢慢得他却发现这个人果然像他说得那样,处处帮助我们。 “赵大哥,麻烦您处理剩下的事情吧!只是不要让这件事情张扬出去。至于她的死,交给我们来办吧!” 赵正点点头,神色凝重。 “另外,我要见见那个第一个发现臻珊的人。”“没问题。” 赵正挥了挥手,一个身穿蓝色保洁服的人被带了过来。大概40多岁,一脸唯唯诺诺,老实巴交。 “你认识死者吗?或者你以前听说过她吗?”他摇摇头。 “你是哪里的保洁?” “她们的宿舍楼里的,不过我没有见过她。” “前天晚上,我在打扫卫生,倒垃圾的时候发现的。” “前天晚上?大概几点钟?”庞博有些糊涂了,前天晚上,也就是他们刚才臻珊那里出来的那个晚上,那个凶手的作案时间是几点呢? “我没有看时间,我记得那时候天刚刚黑,我在他们楼下的垃圾堆里面发现的。” “你确认是在他们楼下吗?” “当然。”他点了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庞博笑了几声,说:“没有什么不对。你先回去吧!”说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肩膀很硬,肌肉很结实。 问完了这些,庞博告辞了赵正,带着小朱、吴音回了下榻旅馆。 闲暇的时候,庞博翻开了臻珊留下的那《红楼梦》。书脊上面有一点红色的东西,血红血红的,引起了他的注意,所以那天他就顺手把它带回来了。可是前后翻了翻,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特别之处。很巧的是,庞博也很喜欢《红楼梦》,翻了几页,也就拿着在灯下粗略读了起来。可是正当看到“埋香冢飞燕泣残红”一章的时候,他发现在葬花诗的后面还有一段用红色的墨水写上去的诗词: 茜纱窗下舞轻尘,愁煞三春葬花人。 落花何须飞燕扫,雪覆三尺助夜深。 这几句话应该是臻珊写上去的。看不出这个女孩还对古诗词有着浓厚的兴趣和功底。 从小混混的死,再到臻珊的死,似乎要找谁了解情况谁就要遭遇不测。可是,他们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庞博叫过了吴音,问:“那两个小混混是什么时间死的?我一直在奇怪一个问题,你知道吗?” 吴音有些惊讶得忘了忘我,“我知道,你和小猪那天晚上看到了臻珊,走的时候恐怕也半夜了,可是,臻珊的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却是那天晚上,好像时间还要比你们走的时间早一点,这很矛盾的。而且,那两个小混混的死亡时间,就是我们在饭店见到他们的时间------” “这就对了,如果他们死了,我们看到的是什么?鬼吗?大白天出来,还会在饭店里面吃饭?”小朱质疑道。 这时候,庞博笑了笑,“那天晚上,我敢肯定臻珊还是个人,而且是个活人。可是,有一点你们忽略了。你们还记得‘嗜血牡丹’吗?” 嗜血牡丹是一种很稀有的花,这种花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据说是女子的怨气结成的,习性纯阴,所以见不得阳光,而且要用鲜血浇灌。吸食的鲜血越多,开出的花也越红艳。花开之后,通体散发出一种诡异的香味,引诱别人去采摘,可是当人走到花前还没有伸出手的时候,早已经被花的香味迷晕了。这花的花瓣一旦被损坏,便会流出红色的汁水,像鲜血一样。这种汁水奇毒无比,活人碰到了,三个小时内便会化成一滩浓血,对死人用了这种毒,可以将尸体的死亡时间提前,给人一种错觉。 说完这些,小朱和吴音直咧嘴。 小朱揉了揉胸口问庞博:“这种妖怪花这么厉害,那有没有办法解毒?” “有的。花朵诡异,解毒的方式也很奇怪。男子中了毒,要去找女人的眼泪,而且是伤心以后的流出的眼泪。可是,从中毒到死,只有三个时辰,即使他身边有女人,即使女人肯哭,可是谁能保证那是伤心的泪水呢?所以,中毒的人极少有能活下来的。因为是女子的怨气所化,所以这种花的气味对女子没有效果,而且,活着的女子是不怕这种毒的,可是,对于死了的人,都是一样的。” 听完以后,小朱和吴音没有出声,静静的仿佛思考着什么。 窗外,雪花纷飞。 第5章 凶手 转眼,又一场大雪降临了。今年的雪特别多、特别大,转眼马路上、房屋顶上、树枝上,甚至行人的肩膀上都是一层洁白。 在雪花纷飞的季节,一切都静得出奇,即使在一天中人丁最旺的中午,大街上也还是一片冷清。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里,人人都在忙碌着走自己的路,都在为自己明天食粮挣命,即使死了几个人,也是偶尔的沸腾一下,过不了把个月,便烟消云散了。也许是中国的人口太多了,我们彼此几乎感受不到别人的存在,别人的生死也与我们没有很大的关系。 因为臻珊的案子一直没有水落石出,他们也就在这个城市一直待了下去,善后的事情,全部交给了赵正。这个人,比庞博大三四岁,做事干练,圆通,很多无暇顾及的事情交给他,全部做得很漂亮。可是他一直有一种感觉,似乎这个赵正知道他的一切,却又不肯说,问他也是徒劳,很多事情他就索性装糊涂。暗地里,却在处处观察他,似乎他也知道庞博在观察他,处处在跟他玩猫腻,两个人就这样一直暗暗地较劲。 这一天,小朱和吴音跑出去玩,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回来的路上,两个人转进一条小胡同,周围安静极了,只听到脚步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小朱,你喜欢刚才的梅花吗?我最喜欢梅花了,远远地看红红的一大片,就像云雾一样。”吴音在前面走着,一边和后面的小朱聊着天。 “小女孩就喜欢花花草草的。”小朱撇撇嘴说道:“我喜欢那些松树和水杉,高耸入云,苍翠劲拔。当年我在长白山脚训练的时候,经常上山去,满山的绿色,四季不变。等到了冬天下了大雪才好玩呢。踩着半人深的雪上山,雪地上都是狐狸和野兔子的脚印,小小的,就像梅花一样,我们经常跟着脚印追野兔、狐狸玩。” 吴音有些羡慕的望着小朱说:“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丰富的经历呢!你初中跟我一个学校的,那时候你整天打架,后来我记得你上了军校。你什么时候去的东北呢?” “就在上军校的第二年,我们实地训练,转眼毕业三年了,我们都二十好几了——”小朱停下来眼望着灰色的天,说:“看来又要下雪了,我们快点走吧!回去还有事情呢!本来我们可以开车出来,可是,雪大,而且开车逛公园,有一点煞风景呀!”说完笑了笑。 “看你平时大大咧咧的,也挺会享受生活呀!”吴音冲小朱挤了挤眼睛说道。 小朱会意,也眨了眨眼睛。 “谈点正经的吧!这次我们在这里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什么原因。”小朱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吴音。 “不知道吧?其实我们在这里有一个很大的计划。”吴音一脸郑重地说道。 “计划?” “是的,还记得你和庞队去找臻珊的那天吗?知道庞队安排我去哪里了吗?”吴音笑着望着小朱,好像她知道很多东西似的。 “不知道?去哪里了?那天事情多,我也没有来得及问。” “这些机密的事情本来不能随便说的,不过看你平时跟我关系好,就告诉你吧!”说着,冲小朱作了个鬼脸,然后望了望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放心的说道:“那天,我去调查那两个小混混的事情了,我才知道,提到嗜血牡丹,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害怕。那不仅仅是一种很恐怖的妖怪花,更重要的,还联系着一个幕后的人。”说到这里,她又左右看了看,仿佛要透露什么重大的事件,却又担心危害到自己。 “先等等,”小朱止住了她,“我有一点小事情要办一下。”说完又挤了挤眼睛。 “去吧,”吴音没好气地着:“刚说了一半,你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当然想了,不过,我要先找个厕所——”小朱的脸色很窘迫,“我都忍了半天了。好阿音,等我回来再告诉我啊!”说完之后,一溜烟没影了。 “有个女鬼在厕所等着你呢!你可要小心点!”吴音冲着小朱的背影喊道。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冬天往往黑得特别快,也许就是几句话的时间,夜幕就突然降临了。 吴音就在原地等着。过了一会,小朱还没有回来,她有点不耐烦了,贴着墙壁走来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吴音身后人影一晃,接着一个大棍子打了下来。训练有素的吴音马上意识到了危险的到来,稍稍一侧身,棍子打偏了。接着,那人影转身就跑。仗着在警校里学到的那几手擒拿,吴音也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迟疑了一下,可就在这迟疑的片刻,人影已经跑出了十几步了。吴音毕竟不是吃素的,把牙一咬,冲了上去,似乎不把偷袭者抓住誓不罢休。两个人一前一后,消失在了黑暗里。雪地上留下了七扭八斜的脚印,转眼又被雪花覆盖了------ 吴音一鼓作气的追着,可是拐了几个小胡同之后,那个人竟然再也找不到了。“哎!”她轻轻叹了口气,“把人追丢了,还是本事不到家。”她自言自语了几句,一边拍着大衣上面的雪花一边左右望了望,想找回去的路。雪花似乎更大了。吴音向前走了几步,观察了一下附近的环境,突然心里一惊,这不是曾经来过的b大学吗?自己怎么追到了这里了?难道—— 正暗自猜测着,忽然听到背后有“沙沙”的雪声,她猛然回过头去,刚才的偷袭者就在眼前,不同的是身边还有个大大的麻袋。来人个子不高,一袭黑衣,蒙着面,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眼神像屋檐下的冰凌一样冷酷、犀利。吴音盯着他,没有动;他也盯着吴音,也没有动。他们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雪地里,用眼神暗暗的较量。 一阵风“呼”的吹过来,掀起了吴音的大衣。她只感觉手脚开始一点一点的僵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还没有打呢就要被冻死了!”她心里着急,可是表面上却还是一脸的宁静,她在暗暗地想办法,既不想自己受伤又不想让对方死,她要活的,她要问问那个人为什么要偷袭自己,然后再给他应有的惩罚。可是,对方这个人她一点也不了解,万一自己不是对手怎么办呢?她冥思苦想着。 又一阵风吹过,远处隐隐的传来了小朱的呼唤声。声音不大,可是吴音对这声音极其敏感。她本想回应一声,可刚一转头,一根粗大的棍子如泰山般的砸了下来。吴音一个大转身躲过,对方的棍子又到了小腿,吴音就势跳起来,变守为攻,冲着那人的胸膛横踢过去。可是,对方的反应也是出奇地快,根本不在她的预料之中。眼见得脚踢空了。还没等回头,脑后一阵风声,吴音把眼睛一闭,心想:完了,没有时间等小朱来了。 只听“砰”的一声,可是那个棍子并没有像她预感的那样落下来,她慢慢的转过头去,只见那个黑衣人眼神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愣愣地往旁边栽倒下去了。他的身后,是一脸坏笑的小朱。 “哈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笑什么笑?这么晚才来,你真地想让那个家伙打死我呀?”小朱刚把吴音扶起来,吴音就开始气鼓鼓大嗓门的责备他。 “早点?早点不就把握不了有利战机了吗?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就等他全神贯注袭击你的时候再出手。哈哈!稳操胜券!” “可是如果他比你更快呢?我不就死定了?你总是盲目的自信!” “‘盲目的自信’?我的绰号是什么?‘追风客’,专门以速度取胜。所以这个假设不成立。而且你不是也早有准备吗?”小朱望着吴音,信心十足的一笑。 吴音撇了撇嘴说:“那当然。你厉害,我也不是白给的。”然后摆了摆手“先看看着麻袋里面是什么——”边说边解开了麻袋口的绳子。 在朦朦胧胧的路灯下面,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张如花似玉的女子的脸。女子不过二十多岁,细细的眉毛,粉红的鸭蛋脸,躺在麻袋里静静的睡着。 “吆喝!”小朱惊喜道“还买一赠一?这么俊的女孩,啧、啧,不错、不错!”小朱只顾看麻袋里的女孩逗趣,冷不防脑袋被吴音拍了一下。 “别欣赏了,先弄回去再说。晚了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小朱拖起那个黑衣人,吴音又把麻袋口系上背在了身上,向门口走去。谁知,刚走到门口,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唰”的一下,路灯、门灯------所有的灯全部亮了,照得如同白昼一样。“把人放下,就放你们走!”不知什么地方走出了一个人,来人戴着帽子,帽沿低低地遮住了脸,语气很轻蔑的说道。 “放下?这是我们抓到的嫌疑犯!我凭什么要放下?”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嫌疑犯?” “既然抓住他,我们就有十足的证据!可是不能告诉你!” “既然不想告诉我,那你们就留在这里;要么就把人给我放下!” “如果我们不放也不想留下呢?” “那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来人冷笑了一声,挥了挥手。 两边的墙壁后面,一下子走出十几个人,全都面无表情,慢慢的朝他们两个人走过来,吴音和小朱面无惧色,把背上的人放在了地上,然后活动了活动胳膊。 雪花撕棉扯絮一样地落下来,掉在了脸上,一下子就化成了水。两个人的脸上都是潮乎乎的。地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脚踝,白茫茫一片,路边的洋槐树,冰雕玉琢一般。如果是平时,这两个人肯定约着朋友们去看雪景、打雪仗,在雪地里面蹦跳-------毕竟年轻人还是很爱玩的,总是对周围的事物抱着极大的兴趣,而且也很容易对生活满足,很容易就能忘却不愉快的事幸福起来。他们这个年龄,本该是属于和平与纯净的生活;本该像其他年轻人一样兴高采烈的生活在大学校园里;本该在某个工作岗位上让他们释放自己的热情。他们的世界,天是蓝的,太阳是金灿灿的,花儿是红的,小草是绿的--------总之,一切在他们心里都是那么的美好。 可是今天,他们面对着对手面无表情的脸,面对着血腥与杀戮,面对着下一刻的生或死。那两张平日里嬉笑不定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峻,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宛如冬日里迎风怒放的红梅花,雪下得越大,开放的也越鲜艳。 小朱和吴音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着,直面着即将到来的一场厮杀,看着面前的杀手一步步的走近。 “怎么样?把人放下,当作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然,明天就又有两个人失踪了。”来人说完得意地大笑了起来,在寂静的夜里,笑声似乎传得很远。小朱和吴音交换了一下眼神,此刻他们真希望外面有人听到他的话,然后赶快来部队增援。 “是吗?我就不相信你的预言这么准确。”也许是他们的祈祷灵验了,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了大门口,几个人刚下车,向着里面走过来。 他们心里一惊,这声音好熟悉,浑厚、爽朗,这分明就是许久未见的郑义队长的声音。他们两个惊讶的望过去,果然来人正是他们朝思暮想的郑队长,旁边是庞博,后面还有一个人,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赵正------两个人的心一下子放在了肚子里,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第6章 凶案真相一 此刻,郑队对着他们两个微微的笑着然后打了个手势,止住了他们想说而未说话。然后笑呵呵的望着对面的人说道:“校长,我知道你受人指使,可是我们要的人也还是要带走的!”吴音和小朱听了心里一惊:这个人竟然是b大学的校长? “原来是你这个家伙!头一次看见你就感觉你不像好东西。说说,你到底有什么阴谋?”终于小朱忍不住,恼羞成怒的骂道。 “哈哈!没有什么阴谋。只是不想让你们就这样把我们学校的人带走!你们说他有罪,有证据吗?想必你们也知道无理绑架的后果!如果动起手来,我们胜不了,恐怕你们也很难出去。只是不想让这件事情闹得更大,不然我们都兜不住!”校长见到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一抬手摘下了帽子,也咬牙切齿的发狠,眼镜后面的眼睛瞪得溜圆。 “他们的人?”庞博心里暗暗的重复着:“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的推理还是对的。这个家伙还没有等我们戳穿就已经自己认可了!”然后冷笑了一下说道:“你要证据?我现在就告诉你始末!”说完弯腰一把扯下地上黑衣人的面罩。众人看了大吃一惊,地上袭击吴音的那个黑衣人,正是上次大家来学校的时候见到的那个清洁工。此时,他已经醒过来了,虽然迷迷糊糊的,可看了看现场的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清楚了八九分。此时的他一改上次唯唯诺诺的老实相,两眼冒火的盯着庞博。虽然半伏在地上却没有丝毫的颓废与屈服。 庞博笑盈盈的望着他:“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地上的人冷冷的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庞博继续自顾自地说着:“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和小朱去找臻珊那次,出来以后天已经很晚了,您还在打扫卫生,是吗?”对方还是没有出声。“第二次见面是臻珊死了以后,我们去查凶手,我们还曾经对过话,您也不会忘记吧?”“可是你凭什么断定我就是凶手?”“你身上有太多的可疑之处。第一,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么晚了,居然还有人在打扫卫生,而且是在女生宿舍楼------我不知道你们学校的卫生规定有没有这一条?虽然那时候你打扮得很不引人注意,可是由于职业的敏感,我还是仔细观察了一下你,呵呵!不介意吧?”“就凭这?”“这不过是刚刚开始,我只是感觉你很奇怪。第二次见面才让我真正怀疑你。”“第二次有什么问题?”“最明显的是我问你的那句话,我问你‘认识死者吗?或者你以前听说过她吗’你都说没有,可是后来我又问你是哪里的保洁,你说‘他们楼里的’,这个“她”是大有深意,我们刚见了谁,你很清楚,无意中说了一个“她”。很明显你指的是臻珊,对吗?接着你又说‘你没有见过她’。这下我就奇怪了,既然你没有见过她,为什么断定她是哪栋楼里的呢?不过我马上又把自己推翻了,死了个人是件大事情,也许你是听别人说的------这一点我们也可以姑且不谈。”旁边的人紧紧地看着庞博,大家都想知道他是怎么一步一步地证明面前这个人就是杀了臻珊的凶手。郑队边听边点头,似乎还有一点赞叹。 “那天我们仔细察了现场,”说着转向了小朱“你还记得我问你的话吗?”“那条门框上的痕迹?”庞博点点头,“那是臻珊在挣扎的时候留下的,为了证明我的猜测后来看她的尸体的时候我特别注意了一下她的指甲。很显然,她是被人从门里面拖出去的。时间就在我们离开的那天晚上-------”话还没有说完,“保洁”一阵大笑,庞博不容他说话,逼近一步,看定他说道:“那一天是11号,对吧?那天晚上只有你在,你用了极其残忍的手段杀死了她,又在她身上注射了一种叫做嗜血牡丹的毒药,把她的死亡时间提前,借以蒙蔽耳目。然后你迅速打扫了现场,因为你是保洁,打扫楼道肯定不会引起很多注意,做完一切之后,你就自编自导了一出‘受害者第一目击者’的戏,至于舆论方面的事情,校长自然会替你安排,对不对?校长?”说着,看了校长一眼。校长把头向一边转了一下,嘴角挂起了一丝漫不经心的笑。“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还是没有什么证据证明凶手是我,而且我和她无怨无仇,怎么会杀她?”地上的人面无表情的说着。“亲爱的,你终于问到正题了,庞队,赶快说吧!我们也等不及了。”小朱搓着手坏笑了一下说道。 “那时候我们在饭店里遇到的那两个小混混,他们失误中喊出来的‘嗜血牡丹’,让我们把他们纳入了追查对象,可是他们竟在准备追查的时候突然死了,这说明什么?那句‘嗜血牡丹’害死了他们。可是他们的死亡时间竟然是我们见到他们的时间,那说明什么?凶手妄想利用嗜血牡丹改变他们的死亡时间,给人错觉,却不知道我们在他们‘应该死的那个时间’里正在看着他们‘活蹦乱跳’的调戏良家妇女------这真是天意!”说着,笑了笑,望了望小朱。小朱摸了摸额头:“幸好那时候凶手没有人发现我们。”“回来之后,我们去找臻珊,这个女孩子说她厕所遇到鬼了,我一直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鬼,那时候我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女孩子晚上被装神弄鬼的人吓到了,昏了过去!可是又有谁会深更半夜装神弄鬼地去吓唬一个小女孩呢?他有什么目的呢?唯一的可能,这个女孩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这些东西就是关于茜雪失踪的。在和我们的谈话中,她想说又不敢说,我想除了遇鬼她可能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东西没有告诉我们,而这个人就在我们走的当天晚上灭口了。11号那一天我们走的时候只有你在楼道里面,也只有你最可能知道我们的谈话内容。13号那天,我在看臻珊尸体的时候发现了一只扣子,这只扣子据我观察就是你身上的!”说着,庞博拿出了一只蓝色的口子,这种口子通常是保洁服之类的衣服上的。“那时候你急于杀人,并没有换衣服,后来为了毁灭痕迹就把衣服扔掉了,可惜,你忘记了衣服上面少了一颗扣子,这颗扣子就握在臻珊的手心里。这更加重了我对你的怀疑。之后,我一直暗中观察你,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可没有闲着,我让吴音去查了你的档案。你的原名叫付仁,57年出生,曾经道德沦丧、为非作歹,因为抢劫、强奸被囚禁11年,出狱以后,就像换了个人,在这里工作一年有余,表面上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可背地里却神出鬼没。茜雪的失踪一定跟你有密切关系,还记得国庆节前后臻珊遇鬼的那个晚上吗?那天晚上她遇到的根本就不是鬼,而是你绑架茜雪的情景。我在她的一本书里发现了一首诗:茜纱窗下舞轻尘,愁煞三春葬花人。落花何须飞燕扫,雪覆三尺助夜深。诗词的好坏我们姑且不论。诗里面暗含了茜雪的名字,在诗的第一句‘舞轻尘’,不就是打扫卫生吗?后面一句‘落花何须飞燕扫’有你扫了,当然用不着别人。还有最后一句‘雪覆三尺助夜深’,那分明是说,你在深夜里把茜雪藏到了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很可能是用雪埋起来了。我曾经一度认为你把茜雪杀了,臻珊留下这首诗,也是要告诉我们这点。可是,后来我去看了臻珊遇到鬼的那个洗手间--------” 说到这里,庞博停了一下,望向付仁,付仁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庞博轻笑了一声,又接着说:“我记得你年轻时候有个很有意思的嗜好——喜欢偷看女厕所,对吧?当然,这些陈年旧事我们可以不提了。在你经常打扫的女洗手间里,我有一个惊人的发现,男女厕所竟然是相通的,就在一幅壁画的后面,有一个洞,虽然不是很大,但可以容一个瘦弱的女孩爬过去,这个洞位置偏高,女孩子不容易够到,被一幅破旧的西洋壁画遮住了,一般人不容易发现。我在洞口发现了一点红色的痕迹,经过检测,是鲜血,臻珊的那本红楼梦上面也有一滴鲜血,这两个的血型是一样的。至于这个洞口,我想只有你最清楚了,如果你真的杀了茜雪,当然用不着这么麻烦,所以我让吴音和小朱盯着你,就在今天傍晚,他们两个看到你鬼鬼祟祟背着一个大麻袋向城外走去,所以他们两个扮作了无心之谈,引你上钩来偷袭------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都明白了。” 刚说完,小朱乐呵呵的迫不及待地走上去拍了拍付仁的肩膀说:“老兄,我上厕所怎么会那么长时间呢?你用脑子想想嘛,还不是为了你------”庞博伸手拉回了小朱,朝他摆了摆手。“校长,您也一定有话说吧?”这时候,许久没有发言的郑队问道,校长的脸色铁青,两眼直直地望着庞博说:“你知道你这些推断带给我多大的麻烦吗?本来这些事情就可以这么过去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太聪明了。”“我当然知道,因为我要支持公道!”庞博当仁不让。“公道?这个世界上有公道可言吗?你以为你侦破了几件离奇的案子你就可以力挽狂澜?你以为如果我不允许你能出得了这个院子?你以为把这件事情报上去上级会支持你?” “我不能力挽狂澜,我也没有想过顺利的出去,我更没有想过会得到上级的支持。如果这件事情很简单的话当初我们来的时候你就不会有那样的态度,队长也不会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庞博注意到校长眼中的一丝不忍,他一向是个精明的人,立刻感觉到了,这转瞬而过的不忍意味着什么。“校长,”他接着说:“我想您也是有妻儿老小的吧?”“小庞,”郑队赶紧止住了庞博的话,他缓缓地走上前去,向校长伸出了手,意外的是校长也缓缓地伸出了手,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老哥哥,该来的,你我都拦不住,该走的,你我都留不住!” 听了这话,众人一愣,望向校长,校长的面颊抽动了两下,两行清冷的眼泪从眼镜后面流下来,一直流到了腮边。 “老郑!”校长没有说下去,转而挥了挥手,旁边的人全部退了回去。然后他长叹一口气:“天意,这都是天意呀!”说完转身离开了。 众人默默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良久无语。忽然,地上“咚”的一声,付仁一动不动的倒在了地上。小朱赶忙伸手去试探他的鼻息,呼吸已停止了,血从嘴角缓缓得流出来,风一吹,便凝固了。 第7章 凶案真相二 车子缓缓的向着总指挥部驶去,雪已经停了,车窗外面开始蒙蒙的显出一点亮光来。除了郑队,众人心里都有一团雾水,可又不好去问。庞博心思沉重,手握方向盘,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吴音和小朱坐在后排,一会看看郑队,一会看看庞博,小朱还时不时地冲着那个赵正挤挤眼睛,赵正装作没有看见。那个被救下的女孩,静静的躺在小朱怀里,还没有醒过来。恐怕现在最幸福的就是她了。 “这女孩被人注射了强力安眠药,估计要睡一阵。”吴音打破了这死气沉沉的宁静。 “没关系,反正她又不重,我乐于为人民服务!”小朱打着哈欠。“为人民服务?恐怕你是为自己服务吧!刚一见到她的时候你眼睛就直了,刚才我准备抱着她,你就跟我抢,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小朱的脸有些红了,说道:“哪有!我怕你抱不动------而且,英雄救美------你懂什么!”说完白了吴音一眼,吴音像抓住了什么把柄,满怀信心地乐得直翻眼睛。 “郑队,”庞博边开车边说道:“跟我们详细地说一下您这几天的遭遇吧!” 郑义长出了一口气,两条浓眉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那天你们刚走,我后脚想要跟上你们,可办完手头上的事情刚一出门,就被几个持枪的人团团围住了。那几个人蒙了面,看不出来历。他们蒙上了我的眼睛,把我拉上了车。车子平稳的开动起来,拐了几个弯。路上车上都没有人说话,只过了段时间,一个人摇下了窗户,我只感觉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冷得刺骨,可是我没有出声。过了好一会,车子停下了,两个人把我拉到了一个地方,取下了我的眼套。我才发现,这是一个临海的很豪华的一个别墅,到处都是金灿灿的,甚至连地板都是镶金的。正在思考着,忽然从楼梯上下来一个人,我当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人竟然是我们局子里面的李忠李副局长。他把我带到这里究竟要做什么呢?我立刻有了些许的警惕。 “郑义,来、坐!”他指了指身边的小玻璃桌,桌子上放了两瓶红酒,还有一点下酒菜,然后一脸热情地说:“最近你也工作忙了,抽你的时间想请你喝杯酒,聊聊天!” “李局长,你找我不是来请我喝就这么简单吧?不然又何必蒙着眼睛,还要两个保镖搀扶着?”我也就坐了下去,望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嗯!你最近的行动我基本上知道了。郑义,我承认你是个人才,只是你不懂得为官之道。”说完摇了摇头,叹息了一下。 “那依您老人家看来,我该怎么做呢?”他的话更加重了我的猜疑。 “你还记得当年档案丢失的事情吗?‘资料管理员精神失常,住进了医院’,大家都是这样说对吧?能调查的就调查,不能调查的就不了了之,很多事情早已经是潜规则的了。我希望,这件事情,也不要影响太大,可是,你还拿着棒槌当了针了,还组成了什么调查组,专项调查-------你知道你要调查的是什么人吗?调查来调查去,跟你涨多少工资?可别傻了,老老实实得上你的班,何必自己找麻烦!”副局长越说越激动,最后还用手指连敲了几下桌子。 听了这话,我的心里一下子就凉了多半节,我就知道,如果不答应他,我肯定走不出这个门去了。分不清面前的这个人是敌是友,有什么用意。我只好说:“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而且人我已经派出去了。失踪这么多人,非同小可,不查不足以平民愤!” 他盯了我一会,冷笑了一下:“你不用跟我装,没有你,那几个小孩子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好了,我也不用跟你多说了,这里的环境不错,在这里多住几天,修身养性!年纪大了,也该为自己多做打算了!”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出门去了。 我跟着他往外走,却不想门口站了两个彪形大汉,带着墨镜,腰里鼓鼓的,似乎挎着家伙。这就是软禁吧?以前听说过,想不到我也“享受”到这种待遇了。我看周围没有人,赶紧拿出藏在鞋子里的手机,给你们打了电话,这间小屋子怎么能挡得住我,一定要让外边的人知道这里的情况,可是跟你刚说了两句话,一个叫仇千万的人就出现了,我和他纠缠了一段时间,又偷着给你们发了信息。然后,所有通讯工具就都被屏蔽了,我就这样被管制起来了! 奇怪的是当天晚上,也就是你们去找臻珊的那晚,我住在一楼,窗外一片雪白,月光明朗,淡淡的透过窗玻璃射进来,洒在地上,我正一个人想办法,忽然听到窗前不远处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声音很小,可是夜里太寂静了,也还是能听到,好像有人踩在雪上面。我迅速关了屋里的灯,躺到了床上,窗外比屋子里亮一点,透过窗帘隐隐地看到一个人一步一步的走近了我的窗户,他两只手握在一起,好像手里紧紧地拿着什么东西,然后,走到我窗户跟前,举起了手里的东西,借着月光,我发现,那个人似乎是那个仇千万,手里竟然是一把手枪。我差一点就跳起来,可是任何的轻举妄动可能都会造成大麻烦,尤其是敌强我弱的时候,于是我又静下心来,思考着他是不是真得要杀我,如果要杀我,为什么要等到深更半夜呢?这时候的我已经是瓮中之鳖了,他们随时都可以拿走我的小命。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屋子的窗户从外面一声不响的被打开了,窗帘被掀起了一条缝,那支手枪伸了进来,枪口正对着我的床。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他的手臂似乎被另一个手紧紧的攥住了,接着另一个人从暗处走出来。 “你要干什么?”我听到后面的人在压低声音,这个人竟然是李忠。 “他留着是个祸害,不杀还等什么?”这声音是仇千万的。 “找死!经过特殊训练的,你杀得了他?” “哼!没关系,我保证现在他睡得跟死猪似的。今晚我在他的银耳汤里面放了一点让他深度睡眠的东西,而且,枪是无声的,里面装得不是子弹,但可以一枪致命!”听了这话,我出了一身冷汗,晚饭确实有一碗银耳汤,可是我心里有事,根本吃不下东西,这碗汤,我顺手递给了来送饭的小男孩,那个小孩子也正好没有吃饭,开始还不敢吃,我安慰了他两句------幸好只是放了深度睡眠的东西,如果他想在那碗汤里面下毒手,恐怕我就是间接杀人了。可是,枪里装得不是子弹,是什么? 这时候,李忠用手死死的抓住枪口,说道:“那也不能开枪,人不可以死在我这里!” 仇千万冷笑了一声,骂道:“妈的,熊样!”或许是怕打草惊蛇,他松了手,把枪插进了怀里,拉着他离开了。 第二天早晨,我刚起来,李忠就来找我。迎面就说:“老郑,快走,快走!”边说一边把一支手枪塞在我手里,“这个防身用。” “这是干什么?” “姓仇的要杀你!快走!越快越好!”我一听,心里立刻明白了。可是,李忠为什么要帮我呢? 他拉了我两把,我没有动,反问道:“你不是要阻止我吗?怎么突然救我了?要我相信你,有点困难吧?” “你?阻止你是怕你连累我,这件案子牵扯到的人实在不少。救你是因为你是我的人!笨蛋,懂吗?”说完,不由分说,把手枪塞到我的手里,一把把我推出门去,门外两个全副武装的人,不知是不是把我带到这里来的那两个,一边一个拉住我,把我推进了车里。车子就这样发动了。 一切恍如梦境。想起昨天晚上听到的话,我没有理由不相信我的老领导。回过头去看他,他还站在门口没有动,望着车子远去的方向,寒风吹的花白的头发一颤一颤地,不知什么时候,雪花落在了他的身上,刚才的几个大幅度动作是他的领口起了些许的褶皱。这个曾经叱咤警场的人,曾经,多少费解的疑案在他的手下真相大白;曾经,多少犯罪分子由他绑上了断头台;曾经,多少新入伍的毕业生在他的带领下一步一步的成长起来------可是今天,他就这样站在雪地里,竟然有些狼狈和落魄,这次分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见。明天,明天永远是个未知数。 车子把我带向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前任局长的家。我始终不明白这葫芦里卖的是营养品还是砒霜。 进了门,老局长在家,一见我,老爷子一把拉住我的手,望着我的眼睛,久久得没有说话。 “你的事情老李已经跟我说过了,他没有办法,只好把你托付给我。”坐定之后,他对我说。 “可是他不应该帮着犯罪团伙做事!他是局长呀!”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你还记得前一年档案失踪那件事情吗?没有人说得清那是谁干的。那个案子正是由你们的副局长李忠立案侦查的,好像已经有了些许的苗头。可是就在那天晚上,风雨交加,一个新来的女孩正加班待在档案室里面整理资料,突然一个闪电打过来,屋子里一下子就黑了,女孩习惯的想找手电,可是一时竟然找不到。就在这时,有一个闪电照亮了窗外,女孩无意间抬头,忽然发现玻璃上有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开始她以为是玻璃在反光,也没有理会。可是当她转头的时候,那张脸竟然没有动,依然在贴窗户外面,隔着玻璃对着她笑,那笑容好像在说‘你马上就要倒霉了!’接着,在那张脸的眼睛上缓缓的流下了两滴红色的液体,然后是鼻子、嘴巴都流下了红色的液体,她却还在笑着、笑着------在这风雨交加的的夜里,伴着忽明忽暗的闪电的光,显得异常的恐怖。女孩大叫一声,昏厥了过去。等她醒来之后,存放资料保险柜的完好无损,可是里面的资料却不翼而飞了。女孩受了很大的惊吓,再加上资料失踪的打击,精神恍惚,住进了医院。这个女孩,就是老李的女儿,老李因为他的女儿出了事情,情绪低落,也没有心情再办这个案子了。后来这个案子又转给了几个人,可是离奇的是这几个人死的死,走的走。拖到了现在,成了悬案。这次你接手这件事情,老李找到了我,对我说当年他办案的时候曾经受到过某个不知名人的恐吓,他没有在意,女儿的事情和档案失踪只是个警告,他老了,可是没有办法不顾及他唯一的女儿。他还说你是警局里面如日中天的干部,要保存实力,如果要查的话,你的安危不说,还会连累很多无辜的人。他知道你的脾气,让你自己选,如果你愿意就此放弃,就现在我这里住几天,那几个孩子在另行通知,如果硬要走,我们也不拦你,你自己选择吧!” 郑队长似乎也为难了,“说真话,我很头痛。”他用手掐住太阳穴,好像头痛现在还没有消除一样。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呢?”我问道。 “我考虑了一下,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只是连日来的紧张,我没有好好休息过,就借着机会在他那里陪老人家下了两天象棋。然后就告辞走了。其实,老人家知道我不会放弃的,在这两天里,我了解他的比以前多要很多,他告诉了我很多东西。对于这件事情,他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让我多加小心,告诉我有为难的事情尽管去找他,临走的时候,他把我叫到身前,把赵正介绍给了我,他说:“你的脾气,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你认准的事情,我知道阻止不了你,可是我又不能看着你们去送死,赵正做事伶俐,关键时刻会帮助你的。”说完之后,意味深长的望了望我,就再也没有说什么。 从老领导家里出来,我并没有立刻去找你们,听了领导的话,我忽然想到了很多事情,既然有人做,当然就要有人承担,就像那些在调查案子中牺牲的那些人。我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们能不能继续下去…… 通过赵正,我可以了解到你们的情况,你们遇到的瓶颈我都知道,这么长时间,我就这样一直忍耐着,没有出现。现在我放心了,特别是你,庞博,你真的成熟起来了! 听完队长漫长的叙述,他们谁都没有出声。他们感觉每个人就像棋子一样,被人随意把玩,竟然无力反抗。人生当中有着太多的无奈。有时,那些平凡老实人就像一个玩具,不是被命运把玩着,就是被别的什么人把玩。说着口是心非的话,做着迫不得已的事情,甚至游戏的结束的时候也总是这些平凡、无辜的人埋单…… 第8章 凶案真相三 几个月后,局里档案室来了一位新管理员,这名管理员虽然年轻,但看着精明能干,尤其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因为刚入手,对这份工作还不够熟悉,他每天都忙着对新档案排目录,顺便整理旧档案。单位还刚给配置了新电脑,他把旧档案按照时间一个个录进电脑里。 这天忙到了深夜,他对着窗户打了个哈欠,瞄到了今天新送来的一份档案上。这是一起失踪案件,内容他早就听说过,不见的是一个20来岁的年轻女孩。中专技校毕业,刚进工厂工作不久,值夜班,晚上11点下班。本来离家很近,走十来分钟就可以回去,家里人也比较大意,没有接过。偏偏这段路比较黑,家人见迟迟不回来,就在路口望着,后来又顺着路往工厂的方向找,找到工厂才知道人家早就下班了,家里困难,也没有给她买手机。就这样,人就不知所踪了。 这新管理员准备把手头这点事儿结清后,就回去了。这时,窗外一声惊雷,接着,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砸到窗户上。他望着窗外,若有所思。忽然,窗户上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这张脸和自己的脸是那么地像,他一愣,下意识对着那张脸摇摇头、张张嘴,诡异的是,那张脸竟然纹丝不动,依旧那么直勾勾盯着他。 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张大嘴巴,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啊……”声音尖细,充满了恐惧。接着眼睛一翻,人从椅子上滑落在了地上,昏厥过去。 这时,窗外的人脸“刷”一下竟然消失了,接着,一个人轻手轻脚的从门口走进来,脚上带着鞋套,脸上带着面罩,连手上都带着手套。 他一步步走到昏死的管理员身前,踢了一下,闷声说道:“真没用,一个投影就吓死了。” 然后伸手拿过桌子上失踪的案卷,又抬手顺便删除了电脑里的记录。准备往外走。 正当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用力一拽,他猝不及防,扑通一下摔倒在地,手上的档案袋也落在了地上。 “啊、啊、啊,有鬼。你——”他刚要大声叫喊,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刚才晕倒在地的管理员。 那管理员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俯下身来冲着他露出了狰狞而又阴邪的笑容:“嘿嘿,老子我就是鬼,一个杀不死的鬼。你竟然敢拿我的东西,我今天要活活的吃了你……”说着,两手举起来,向地上的人抓去。 地上那人自然不相信他是鬼,慌乱之后,立即冷静下来,单手向后腰一掏,一把匕首明晃晃亮了出来,向管理员刺过去。管理员侧身躲过,健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用巧劲一拧。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瞬息之间,又借力将他的胳膊拧到背后,同时用膝盖压住了他的后腰。 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掌声。 “小朱,干得不错啊!”庞博和吴音从门口走进来,一起看向被压住的那个人。 小朱掏出手铐将地上那人锁住,又一把扯下了他的面罩。是个生面孔。 “你是谁?是谁安排你来的?”庞博问。 “你们不是刑讯的人,没资格审问我。” “对我们这里还挺熟悉,跟在朋友家串门似的。你是打入指挥部的奸细吗?”小朱捡起地上的匕首,用刀片拍着他的脸说。 “既然他不说,我替他说吧,”庞博定定地看了被拷在桌子腿上的人一眼,“他是仇千万的人。他们是一个跨国犯罪组织,专门干着倒霉人口和人体器官的行当。往年那些失踪的年轻人,绝大多数是他们的手笔。” “啊?原来是他们?不对,庞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跟我们好好说说。”小朱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庞博。 “你还记得茜雪吗?” “当然记得,现在还傻不拉几的,估计是被绑架的时候吓坏了。” “对,我们救她的时候,应该是正准备转移,却不小心被我们发现了行踪。你和吴音因他们上钩,却有一个人暴露了,其他人见势不好,就撤走了。而臻珊是来不及带走,被灭了口。这些失踪案受害者都是年轻女孩,还有前几年的档案失踪,以及郑队被警告,说明这是一个有组织的犯罪团伙,而且这团队还有不小的幕后黑手。”庞博顿了顿,又接着说。 “原来我只是猜测,没有得到证实,后来有次和赵正一起喝酒的时候,他偷偷告诉我一个秘密。” “前几个月海关部门有位高官,突然落马了,据说是日本安插来的间谍。表面看来这件事和买卖人口没有很大关联,但你们想想,这段时间是不是失踪案件少了很多?” 吴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人才是大鱼。想不到敌人打入我们的指挥部了。幸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不对啊,”小朱迟疑道:“他为什么要参与买卖人口呢?这让他更引人注意吗?稍不留神就会暴露身份。” “做最危险的事,能够隐藏更危险的身份。而且有利益驱动,这种人就很容易心动。一切虽然不是他做的,但如果没有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充当保护伞,那些女孩能这么容易就送出国门?” “这个人,在国内扎根已久,人脉盘根错节,很多人一时难辨敌我,所以当初老局长才不让郑队和我们轻举妄动。现在,大鱼落网,小虾米正在被一个个剔除去。那些失踪的人口,有些已经找回,有些流落到了国外,生死未卜。” 吴音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看来,这棘手的案件,也能够就此画上个句号了。” 小朱猛然想起了什么,问到“那‘嗜血牡丹’就是这个庞大组织的名字吗?” “是的,毒性剧烈,而且见不得光亮,就像这个犯罪团伙一样,永远都是让人咬牙切齿的存在。” 一切真相大白,所有事件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但几个人的心情还是不能够平静,在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波涌动,时不时还会冒出一些臭鱼烂虾将这汪清水搅浑,他们,还需要时刻警惕着。 第9章 练声 八年后…… 转眼又是人间四月天,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天色朦朦胧胧的。像每一个早晨一样,大山来到了村外那一片空旷无际的草地上,延庆真是个美丽的地方。凌晨的那几缕光线淡淡的洒在湖面上,湖面映照出了天明前那几块墨黑的云彩,包围着湖面的是绿绿的草地,远一点的地方,是一片坟场,那里静得出奇,一只猫头鹰不知躲在什么地方,咕咕的叫着。坟场的尽头,黑黝黝的是连绵的群山,举世闻名的八达岭长城就在那山巅蜿蜒徘徊。 山清水秀的地方很容易出才子佳人,仿佛人也感染了很多天然的灵气,多了些艺术天分。 大山就是其中一个。他从小对音乐有着浓厚的兴趣,后来从音乐学院毕业,忙碌的工作中,他依然保留着早晨练声的习惯,从小到大,久而久之,对这练声的场地也有了深厚的感情,似乎闭着眼睛也能走到这里。在这里,他找到了自己的天堂,也只有在这里,内心潜伏的灵感才能像这早晨的朝阳一样,缓缓的释放出来。 望着这美丽的景色,他不禁微笑了,然后清了清嗓子。 “啊---------------”——“啊----------”远方响起了阵阵回音。 突然,他感觉不知什么地方和以往有些不同,究竟是哪里,他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种直觉。或许,是自己多心了,最近工作忙,几乎每天都有演出,精神难免有些乏力。他想。 “啊-----------”他又试着喊了一嗓子。“啊------------”远方依旧响起了回音。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一次比上一次的感觉更加强烈了,连心跳都有些加速。他努力的集中精力,告诉自己,这一块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地方,这一块自己闭着眼睛原地转三圈都能明确分出东西南北的地方,今天也和以往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他向四处望了望,静悄悄的,远远的山笼罩着蒙蒙的雾气,空气中漂浮着纱一样的东西,或许是黎明前的黑暗。一汪湖水倒映出墨绿色的山石树木。他感觉自己好像笼罩在玻璃罐子里面的蟋蟀,失真、诡异、孤独,似乎还有些害怕。今天很可能是阴天,不然这个时间不会这么黑,他安慰自己。 “啊-----------”他努力的集中精力,可是,那种奇怪的感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了。忽然,他明白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就是来自那一声回音,喊出去的声音是标准的男声,可是回声却分明是个女孩的声音。声音娇柔清脆,在这黎明前的迷雾中飘飘荡荡传出很远。 幻觉,一定是幻觉。 大山用手掐了掐太阳穴,竭力想象这不是真的。可是,一声声的回声是那么清晰,该不会是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吧? 无论是真是假,他再也没有心情练声了。天色还早呢。干脆,他一边小声哼唱着一边沿着小路散起步来。早晨的空气是很新鲜的,路旁的野花开得正起劲,小草也自顾自的绿着。欣赏一下这夏日的景色,也不错。 他就这样一边走一边出神。不知走了多久,天色还是那样朦朦胧胧的。今天是怎么了?夏天的夜应该很短的,可是直到现在还没有亮起来,今天出门忘记带手机,没有办法看时间,可是估量着也应该过了一个多小时了吧。今天真的怪怪的。 大山不信邪,可是实在无法解释这些异样。 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走到了坟地的边上,坟地周围种着洋槐树,没有风,树叶子一动不动,连只鸟都没有,静,死一样的宁静。 他有些懊丧,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可是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眼前忽然闪过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奇怪,这附近不是没有人嘛?怎么会有人影呢?他四下望了望。哪有什么人影,或许是自己心里紧张,看错了吧!大清早没有练声,反而给自己心里添堵,这是大山最不愿意的事情。他就这样回家去了。 回到家,已经是大天大亮了,妈妈做好了早饭,大山匆匆的扒拉了几口便赶去演出了。今天剧团安排去一个邻市的学校演出,大概是学校搞校庆之类的活动,作为一个老演员,他没有心思关心单位的活动,只是像一贯一样祈祷自己演出顺利。 现场布置的很漂亮,学生老师齐刷刷的坐在小板凳上观看节目。下一个节目就要轮到自己了,大山向台上望了望,然后深呼吸。这时,只听主持人说道:“各位老师、同学们,下一个节目由音乐系余音为大家演唱《窦娥冤》,请大家掌声欢迎。”大山吃了一惊,下一个节目?下一个节目不是自己的嘛?怎么会换了呢?换了怎么没有人跟我说一声呢?他心里有些疑惑了,转身去找主持人,可是,主持人就像失踪了一样,刚才分明见到主持人走下来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不见了呢? 这时候,音乐想起来了:“恨苍天,不睁眼,黑白倒颠”,字正腔圆,大山是唱戏曲河北梆子出身,虽然后来改行,也一直对梆子痴迷,立刻被这久违声音吸引住了。他向台上望去,演唱的是个女孩,中等身材,一袭白衣,面色苍白,举手投足,都是恰到好处,如果她没有入行学过戏,唱成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可是,让人奇怪的是她的眼神一直死死地盯着正前方,和这出戏的悲怨有些格格不入。“休道是皇天在上日月悬,却被那鬼魅掌着生死权。”唱到这里,她的眼睛里忽然蹦出一种不知名的愤怒,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这种愤怒,让大山吓了一跳。“这、这演的也太投入了吧!”他心里暗想。忽然,大山好像想起了什么。声音,这个女孩的声音,很像早晨自己练声时的那个回声,太像了。学音乐的对声音都很敏感,不错,就是她,不会听错的。原来是这个女孩早晨也在练声,自己却错当成了自己的回声,他暗笑自己太愚笨,本来嘛,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会有女孩的回声呢。 一会,女孩唱完了,演出结束了。大山想找其他人问问,为什么自己的演出突然取消了,可是每个人都自己做自己的事情,竟然没有人理他,连对面走过的最熟悉的哥们,也像看不到他一样。大山心里又是懊丧又是失望。他终于忍不住了大喊道:“你们为什么都不理我?我怎么了?” 眼睛忽地睁开了,大山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一身汗水把衣服都湿透了。妈妈正在旁边望着自己。 “老妈,怎么了?我刚才还在演出现场,我的节目突然被取消了,也没有人通知我。”大山心里愤愤不平。 “儿子,你做梦了吧?早晨你练声回来就一头栽在床上睡着了,好像今天你还有演出,怕你睡过了,想问问,你就醒了。快起来吃饭去。”说完拍了大山一下,转身离开了。 大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一晃神的功夫,竟然分辨不出现在是梦里、还是现实。 一天的演出浑浑噩噩,大山的脑袋一直昏昏的,或许自己真的累了,的确需要时间休息一下了。夜,一步步逼上来了,大山像往常一样上网聊天,十点左右下线上床。可是今天,他失眠了。早晨的回声和那个梦,一直在大脑里忽隐忽现,怎么也忘不掉。他干脆打开电脑,继续上网。qq上早已经没有了闪亮的头像,正当他准备下线的时候,一个好友头像突然跳动了起来。 那是他的老网友,好像做侦探之类的工作的,最近一直工作忙,怎么今天这么晚了还上线呢。于是,便聊了起来。 “大山,怎么没有睡觉?失眠?” “是呀,今天突然睡不着了,好像最近演出忙一点吧。” “哈哈,我忙了睡不够,你忙了睡不着,正好跟我相反呀。” “最近怎么样?”大山问。 对方迟疑了一会,然后说道。 “做我们这一行的,经常和生死打交道,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那一天我周围的那一个人死了,我会有多难过;如果哪一天我死了,周围会有谁为我难过。” 大山明显的感到对方今天有些情绪低落,虽然她的工作很危险,不过她一向是很开朗、很乐观的。 “最近遇到什么问题了嘛?”大山问。 “恩,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很复杂、很棘手,半年了,工作一点进展都没有,哎。每一个成功的背后都会有很大代价的。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了,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是最幸福的。”对方故意卖了个关子。 “说说嘛,说说嘛。”大山一直觉得她的工作有些神秘,感觉很有意思,跟她聊天总能让自己平淡的生活多一些趣味。 “最近出现了鬼杀人案,郑队长刚回来,最近队里所有人的情绪都不太好。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没事不要出门。” “怎么了?”这意外的叮嘱让大山嗅到了几分不祥。 “别问太多。有事打我电话吧!我下线了。”说完,留下了一串数字,头像变成了灰色。 臭丫头,学会玩深沉了。大山心里有一些失落,记下了电话便上床了,可是翻来覆去,昏昏沉沉的只打了个盹,闹钟就响了。又到了每天喊嗓子的时间了。 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场地,想起昨天的遭遇,大山心里一阵发憷。本来练声对他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现在看来,却成为他的负担了。他清了清嗓音,唱起了一首自己熟悉的歌曲,也算是给自己壮胆吧!可是唱着唱着,他发现远处有一团白色的影子,飘飘悠悠,向他这个方向浮过来。细听,似乎还有着嘤嘤的哭声,说是哭声,可是高低有致,旋律分明。像哭,又像是在唱。大山打了一激灵,难道是自己撞鬼了?再抬头想要看仔细时,却什么都没有了。周围依旧是朦朦胧胧的,仿佛做了一个梦。 昨天失眠,今天出现幻觉,也不奇怪。大山想道。于是便开始专心致志的连嗓子。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天开始亮起来。天边的几朵白云开始微微的泛着粉红色。一个投入的人,忘记了时间和空间,可是不知什么时候他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好像还站了好一会了,有人也来练声?还是锻炼身体,被自己的声音吸引了?他回过头去,身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影。哎!真是神经兮兮的,有人自己刚才怎么会没有发现呢。他刚要开口唱忽然意外的感觉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春天的早晨天气还微凉,但为了提神,他穿得比较单薄。冰凉的温度从手上传递过来,透过了薄薄的衣服钻进了他的肩膀里面,格外刺骨。大山猛地回过了头去,眼前赫然是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孩,苍白的脸,黧黑的眼睛,柔软的小手刚刚收回去。 “你、你是——”大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我要唱歌,我要唱歌,——”黧黑的眼睛没有一丝表情地盯着大山的眼睛,好像要穿过它们看到那遥远的未知的方向。声音也像她的脸色一样苍白,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波澜。苍白瘦弱的手再次抬起来,艰难地向着大山的喉咙伸了过去。 大山感觉大脑一片眩晕,汗毛顿时竖了起来,他牙关一咬转过身去像家的方向跑,没命的跑,却不妨脚下一滑跌倒在了水坑边,衣服湿了半截,他顾不得了,爬起来继续跑,山野间,响彻撕心裂肺的恐惧的尖叫声。 甜甜的梦境还在继续着,嘴边甚至荡漾着一丝微笑。手机突然很不知趣地响起来,无奈的接起来, “谁呀?”吴音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 “是我,我是大山呀。你、你还没有起床呢?倒霉了,我有事。怎么办呢?”电话那一头的声音颤抖着,异常的尖细,并且语无伦次。 吴音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了?晚上做恶梦了?梦到你得猪流感了?”说完哈哈大笑。 “臭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拿我取笑。我、我、我活见鬼了!”面对着吴音的调弄,显然有点气急败坏,声音尖细的刺耳。 “什么?见鬼?”一般人听来,或许是天方夜谭,可是吴音听了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刻兴奋起来。“好,你来我们单位,我等你!”吴音心里一团雾水,如果只是害怕,他的声音也只是颤抖一小会,可是好像他的嗓音竟然尖细的这么自然,反而不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了,似乎是一个男人捏着嗓子在学女孩说话一样。工作中培养起来的本能的敏感使她认识到,这里面有文章。 见到大山,更加确定了她心里的猜测,他分明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的在发出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可是他自己似乎并没有觉察到。 听完他的叙述,吴音的心缓缓的沉了下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要唱歌的女孩,究竟是什么人呢? 第10章 余音一 大山的事情,引起了吴音的警觉,也引起了她的好奇心。一个叫余音的女孩学唱梆子,唱歌的大山喜欢河北梆子,又做了稀奇古怪的梦,他见到的“鬼”是真实的,还是他又在做梦呢?他的嗓音,为什么变得尖细得像女人呢? 不相信科学而直接迷信的人,是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佛说:万事皆有因果。可是大山平时性格随和,绝不可能得罪人,即便得罪了人,也不至于这样处心积虑的吓唬他,万一吓出毛病怎么办?虽然他们办的是灵异的案子,可是吴音不愿意随便把任何一件事情都和鬼怪扯上关系。 她忘定大山装作诡异的问道:“你发没发觉你的嗓音变了呢?” “嗓音变了?不可能吧?感觉还跟以前一样啊,从什么时候变的呢?”大山诧异道。 “就是从今天,现在,你现在跟我说话,声音比以往尖细,就像……就像女人的声音。”吴音幽幽的说。 “啊啊啊?不会吧?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大山先是惊讶,继而笑道“我知道你最爱逗人玩,别闹了,今天我不舒服,心情也不好。差不多得了昂!” 吴音大笑了两声,“别害怕,刚才那表情是逗你玩的。不过你的声音确实和平时不一样了。不信,我录下来给你听。”拿出一支录音笔。吴音一直喜欢听大山唱歌,这次也不例外,通过武力强迫大山唱了首歌,她一分不差的录了下来。然后,打开播放。 “没来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陷,喊一声‘屈呀’,动地惊天……”听到这里,吴音吓得手一抖,录音笔“啪”的掉在地上,录音笔没有摔坏,声音还在继续,她哆嗦着捡起来,赶紧关掉了。 她明明录的是大山的歌曲,怎么可能变成这首“窦娥冤”了呢?吴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诡异的事情。而大山,早已吓得目瞪口呆了。周围的空气骤然间冷了下来,似乎风也变凉了,吹得这两个人寒毛直竖。周围忽然安静了,他们两人相互凝视,说不出一句话,只听见隔壁办公室同事敲击键盘的声音。 过了一会,吴音咽了口唾沫,然后端起桌上的水杯一口气“咕嘟、咕嘟”的把整杯水都灌下去。然后拿出纸杯,也帮大山打了杯水。 “你先喝点水,一会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吴音定了定神,说。 “好吧!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大山用无助的眼神望了望吴音。 吴音先拉着大山去了趟医院的耳鼻喉科,然而,检查了一遍却一无所获。他俩只好悻悻的往外走。 “吴音,”大山垂下眼睛,一脸苦闷的说:“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事情居然发生在我身上?”大山说着站住脚,情绪也激动起来。 “别丧气,总会有办法的,让我想想。”吴音心里也很烦躁,但表面上还是装着很平静,安慰着他。 大山像没有听到一样,忽然蹲在地上,抱住脑袋,又继续说:“我不偷不抢,辛辛苦苦十来年学歌曲,踏踏实实的挣自己的辛苦钱,为什么老天爷对我这么不公平?别人都比我幸福,他们有房、有车、有钱、有媳妇,而我,什么都没有。每逢过年过节演出多的时候,一场演出多的时候一千多,少的时候只有二三百,我自己省吃俭用,买件衣服就得提前一个月计划。还得给老师们送礼,钱还没有捂热呢就又拿走了。为什么要让我吃这种苦?我有哪做的不好了?为什么偏偏是我这么倒霉,遇到了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是别人……”说着说着,眼圈湿润了,心中似乎藏着莫大的委屈。 “好了、好了。”吴音终于耐不住性子,打断他的话,“你别絮叨了行吗?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嘛,想到办法你不就有救了吗?你有救了我耳根不就清净了吗?”吴音说着,一手叉腰,一手点上了大山的脑门,大声数落道:“你说你一米八的大个子,一百八的体重,怎么就这么没出息?有点事情就会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没有一点男子汉的魄力和涵养。烦都快被你烦死了。你再唠叨一句试试?你要是再敢唠叨我就不管你了。”吴音用食指指着大山的鼻尖,挑了挑眉毛瞪着眼睛咬着后槽牙威胁道。 大山瞬间被面前这一泼妇的气势压倒了,他愣愣地望着吴音指着他的那根食指,定了几秒钟,又恢复了刚才的委屈和哀怨,低声辩解说:“我又不是故意的,人家心里不痛快就不能说了吗?”一转头,见周围远远的有几个病人和护士在看热闹,只好先闭了嘴。吴音见状,也不计较了,无奈的皱了皱眉,一手拖着大山,大步走出了医院。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一个成年人的嗓子会因为生病、受伤而出现变声,然而在没有生病、受伤的情况下,声音完全改变,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思路去思考了。既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路来思考,那么就用非正常的思路来想。难道,他是中邪了?”告别大山后,吴音一个人思索着。可是想来想去,都没有头绪。于是,他迅速找到了庞博和朱勇存,把这一情况,做了详细的叙述。 “什么?一个大老爷们女腔女调的?哈哈哈,太好玩了。”刚一说完,朱勇存便大笑起来,吴音冲他板起了脸。 “小吴啊,改天带我见见你这个朋友好不好?他是人,是妖,还是人妖哇?哈哈哈哈,还被吓得飞颠滥跑的,还是不是男人啊。”朱勇存不理会吴音的脸色,继续揶揄着。 他刚想继续说,迎面飞过来一包纸巾,接着又飞过来一个煮熟的鸡蛋。朱勇存伸手敏捷的接住纸巾,又腾出一只手抓住那个鸡蛋,然后把纸巾扔在桌子上,在桌边磕开蛋壳,剥开,咬了一口。 庞博默不作声的看着朱勇存和吴音嬉闹,然后看着朱勇存一口一口嚼着鸡蛋,安静了许久说:“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情肯定会惊慌的,先不要笑话人家。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庞博停顿了一下,“你们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我才不信呢,‘子不语怪力乱神’。人死了是一个生物的消失,就好比我们吃肉一样,如果有鬼,该有多少动物来找我,哦,不对,是找人报仇啊!”小朱摇着脑袋说。 “这个世界,我们未知的东西有很多,只是现在的科学解释不了那么多,即便是没有鬼,也可能会有和鬼相似的一种东西,只是我们没有见过。”吴音认真的说。 庞博没有说话,只沉沉的陷入了一种思考。 良久,他抬头对另外两个人微微一笑,朱勇存他们两个感觉这微笑里似乎藏着点什么,不过他们没有问。庞博笑了一下之后说:“有没有鬼,你们亲自看看就知道了。” “啊?不会吧?为什么是我们?”小朱用手蒙住了两只眼睛。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没想到下面是转椅,轮子因为收到较大力度的冲击,平衡性没有把握好,突然向一边滚去。小朱的屁股顿时摔在了地上。 “啊,好痛啊。漏船又遇打头风啊。”他吸溜着,站起身来,揉着屁股。 “哈哈哈,瞧你这样子,还没见鬼呢,自己先吓趴下了,如果遇到鬼,你还怎么打鬼?不过没关系,看在你平日待我不薄的份儿上,我会保护你的。”吴音毫不掩饰自己的嘲弄。 “你——”朱勇存瞪了吴音一眼,又碍着屁股痛无心发作,只好一边吸溜着一边继续自己揉屁股。 “好了,这次我们是必须要走这一遭的。不管遇到什么,都要沉着冷静,可不能像这样毛毛躁躁的,你们都记住了。” “好了好了,庞哥,是不是年纪越大就越啰嗦?以前是郑队,现在是你。果然丢不掉组织的传统了,不过这也是我们团队的一大特色。嘿嘿!”小朱感觉屁股不疼了,赶紧多说几句话。 庞博看了小朱一眼,带着一丝笑意,继续说:“这次行动,我们先不要告诉郑队,等有了眉目再说也不迟。还有,那个女孩——茜雪,前几年在医院调养了一段时间已经出院了,不过据说她是孤儿,家里也没有什么人,郑队还要照顾她。” “茜雪?”小朱听到这个名字,一脸的笑容,神态中带有几分欣喜和憧憬。正享受这种状态的时候,忽然后脑被吴音打了一巴掌。 “我说你,别再亵渎人家了,还是做你的正经事要紧。” 一行三人,说说笑笑,就这样出发了。 第11章 余音二 和前几年年那场惊心动魄的事件来说,这件事情似乎算不了什么,不过庞博的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压力。未知的事情太可怕了,然而他们几乎每天都要面对这些未知的东西。他们无法像平常人那样吃饭、睡觉、上班、游玩……他们是平常人,却经历着不平常的事件。明天,对他们来说永远都是个未知数,也许现在小朱和吴音还在嬉戏打闹,或许下一刻,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永远的死亡。可是不管明天是什么,他们都有足够的勇气和韧性来面对,只有这样,他们的生存和死亡,才是真正有价值的。 汽车平稳的行驶在去往八达岭的高速上,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后座上的吴音从背包里掏出食品袋,拿出面包和火腿肠递给了前座副驾驶上的朱勇存,然后又拿出一份儿递给开车的庞博,“庞哥,吃点不?”庞博摇摇头,“我不饿呢,你们先吃。”“我先吃,一会我替你开车。”小朱一边嚼着面包一边说。吴音只好拿回来自己咬了一口。 四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了,可是山里还有些凉,庞博穿着一件黑色长款大衣,朱勇存穿了牛仔裤、薄棉服,吴音身上是一件白色的风衣,却穿着牛仔裤和旅游鞋。车窗外是一片碧绿的麦苗,树也开始绿油油的了。在这一片绿海中,车子就像一只小甲虫,在移动。可是,他们没有发觉的是,这条路上,除了他们,竟然没有一辆车,这在堵车已是司空见惯的北京八达岭高速上,是从未有过的事。 在车上,吴音和大山通了电话,大山在遇鬼的那个草地上等他们。那个地方,本没有名字,不过大山经常在那里练声,而他自己也喜欢艺术气息的东西,所以就给那地方起名叫回音坡。 过了一会,汽车渐渐驶离了高速,进入山间平缓的公路,又从公路驶向了一条山间小路。 “吴音,你确定这条路没有错吗?”庞博开着车问道。 “绝对没错。” “好的。”庞博,转头看了看旁边副驾驶上的朱勇存,后者早已经盖了件外套,在呼呼大睡了。 “小朱,快醒醒,我们快到了。”吴音伸手推着他的肩膀。 “哦、哦,知道了。”小朱含糊糊的回答,却还是一动不动。 吴音见他没有反应,轻轻的用手扶着前座站起身,然后把嘴巴凑到小朱的耳朵边,突然地大声说道:“有鬼呀!” “什么?有鬼?哪呢?”小朱突然坐起身,四下看着。 后面的吴音已经笑的开始翻白眼了。 “你就不会消停会?”小朱意识到被耍,扭过头来不满地对吴音说:“一个女孩家家的,整天就知道疯闹,一点女孩的形象都没有,难怪没有男人喜欢你——”他还想继续说,不过看到吴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闭上了嘴。 “说我疯闹?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还不是怕外面天凉,你睡得迷迷糊糊的容易感冒?你感冒了谁帮我打怪兽?好心偏当驴肝肺。还说我没有男朋友,就跟你有女朋友了似的。那些没眼光的男屌丝是被我吓跑的吗?分明是他们不靠谱,在我这女神跟前自惭形秽了。你这整天吃饱混天黑的主儿!咱们俩,谁也别笑话谁!”说完,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理小朱了。 庞博对他们的吵架似乎习以为常了,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小朱眨巴眨巴眼,愣愣地看着吴音在那里发飙,好一会,才陪着笑、延着脸皮求饶道:“大姐、大姐我知道错了行不?你别批判我了,就饶了小弟这一回吧。我不识抬举、有眼不识泰山、不识好人心。你好女不跟男斗,小人不计大人过……错了,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计较了。”说完连连作揖,看样子,吴音如果不饶他,他就会一直求饶下去。 “好了好了,知道就行了,这次就先原谅你了。”吴音抬着下巴眯缝着眼装腔作势的说。 “我就说嘛,女神就是女神!” 听到他们俩人的斗嘴,庞博嘴边露出一丝笑容。嬉笑怒骂的生命才会丰富多彩。人的一生,不止有吃饭、睡觉,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享受亲情、友情和爱情。有人和我们吵嘴,说明我们的生活不孤单;有人愿意和我们吵嘴,说明我们都健康充满活力;有人愿意陪我们吵嘴,说明我们都是不甘寂寞的人。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热闹。 下了车,小朱用手扶着车,一只手揉着坐得久了而发酸的屁股,一下下的捶着大腿,吴音慢慢活动着胳膊。而庞博,站在车门外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周围是一大片绿草地,春日的嫩草如翠色的垫子,径直铺向了远方。凹凸不平的土丘中,隐隐地掩映着一汪湖水,湖面荡漾着雾气。有生人来,那雾气似乎有了生命,逐渐越长越大,一会功夫,便蔓延到了整个草甸,似乎这三个人都被隔离在了一个迷幻的世界。 “吴音,给你那个朋友打个电话。”庞博说道。 “打过了,他正往这边赶呢。”吴音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说。“这地方,感觉有点怪怪的。” “怎么怪?我倒觉得挺好。如果在大晴天来,铺上个床单,弄个野餐多好,顺便再打打牌,放松下。”小朱继续说:“你们看这又有草地又有湖水,天然的一个大公园啊,我们整个露天烧烤怎么样?” “你闭嘴!”吴音眉头一皱,忍不住训了他一句。小朱马上将嘴巴死死闭起来,然后从指头缝里吐出几个字:“遵命,姑奶奶。” “先别说话,”庞博突然警惕地看着周围:“你们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小朱往窗外看了一眼,笑了一声说:“没怎么,就是起雾了,这在山区不是很正常吗?” 吴音仔细看了看四周,脸上有些严肃和忧虑:“现在是四月天,正是花红柳绿的时节。就算是山区的春天来的比较晚,但空气比较干燥,雾天相对较少了。更重要的是现在是中午,而且刚才还没有呢,怎么突然就有了呢?如果是这地区水汽重,雾气多,也是徐徐而来,可中午正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候,突然出现这些雾气,总觉得有些诡异。” 雾气越来越大,甚至车前五米开外都看不到了。庞博一脚刹车把车闷熄了火,凭借一身本事和多年的工作经验,他感觉这雾中有一股浓浓的诡异,并且越来越强…… 第12章 怨念 小朱打了个哆嗦说:“我怎么觉得这么冷?你们冷不冷?这个季节不应该啊!” “是不应该,你也看出不正常了?”庞博警惕地看着四周,嘴里说道。 “庞队,这浓浓的雾气,让我突然觉得心里好沉重,就像每次做错事你骂我的感觉。有悲哀、有不平、有委屈,总之,很不是个滋味……而且越来这感觉越大。”小朱环伺四周,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面色沉重的说。 “你还有委屈的时候?我以为你每次都活该呢!”吴音定定看着雾中某处,心不在焉地揶揄着小朱。 但小朱似乎已经封闭了自己的其他感官,正集中精力感受着那股雾中独有的诡异。 这雾里,有不甘、有期望、有悲怆、有愤懑……这些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怨念,如利剑一样一股股的刺进朱勇存的耳朵里。 “啊——”终于,他忍不住捂着耳朵大叫起来,“头好痛,为什么会这样?” 与此同时,吴音飞快地打开车门,瞄准一个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出去,一下车便消失在了迷雾里。 朱勇存的头越来越痛,似乎周遭被越来越大的尖锐的呼喊声包围,这种声音震得他捂住了耳朵低下头,甚至听不到庞博在一边的呼喊。这种状态持续了两三分钟,很快又渐渐地消退了。朱勇存松开捂着耳朵的手,看了看四周,他忽然发现车里只剩他一个人了。吴音和庞博都去哪了呢? 吴音下车后追着那道诡异的身影到了一片池塘边,那道身影在一棵槐树边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吴音东找西找,没有收获。 这时,庞博走了过来,问:“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吗?” “是一个女孩的影子,身材高挑,跑得太快了,没有追上。”吴音有些沮丧。 “或许,她本来就没有想让我们追上,她的目的是把我们引过来。”庞博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说。 “我想起来了,队长,这地方有树、有水、有山坡,很像大山早晨练声的地方。她最早在这地方出现,又把我们引到这里,难道这里隐藏着什么东西?”说着,吴音开始仔细的检查脚下的土地和花草树木。 “吴音,你相信有鬼吗?” “应该有吧,不过有鬼我也不怕,我的擒拿手也不是白学的。”吴音一边在槐树下刨着什么东西一边回答。 庞博玩味地笑了一下,说:“不用刨了,你回去,把小朱叫过来。” 朱勇存此时正在车里纳闷,忽然车门打开了,一只苍白的手伸进来,抓住他的一只胳膊就往外拖。他刚要大喊,声音又卡在了喉咙里,换成了抱怨声。 “大姐,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不声不响的突然偷袭,我真的会见鬼的。” “你闭嘴,我们都在干活,就你一个人在车里享受,还好意思说见鬼。”吴音拽着朱勇存一边走一边说:“这附近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总觉得阴凉阴凉的,多你一个,虽然不顶大用,不过放个屁还能添点风呢。” “粗俗,女孩家家的,真是粗俗,将来谁娶了你估计下半辈子只有倒霉的份儿。”朱勇存一边走一边抱怨。 不一会到了黑影消失的地方,庞博已经等候在那里了。他正蹲在水边,仔细看着这一池有些浑浊不见底的水塘。 小朱走到这里,离池塘越近,越觉得浑身冒凉气,像是旁边有个巨大的空调,直直地朝着他身上吹,吹得骨子里往外冒寒气。他咬着牙,走到庞博跟前问:“庞哥,需要什么您交代。这地方也太冷了,这都春天了,好奇怪啊。” “你把车上我那个工具箱拿过来。” “我去……您早说啊,我刚从车上走过来,还得跑一趟。”小朱发着牢骚,抱着肩膀,转身跑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小朱从浓雾中走过来,哆哆嗦嗦地,上牙打着下牙,把一个有些古旧的木头箱子交给了庞博。 庞博两手接过,放在地上,打开了箱子。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里面是香烛、纸钱、桃木剑这类物品。 “这、这……庞哥,你不是经常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吗?怎么你也要祭奠女鬼吗?”小朱惊讶的问。 “你懂什么?”一边的吴音接过话来,说:“从科学的角度讲,的确是人死魂消。不过为了表达对死者的尊敬和怀念,人们才会祭奠他们。至于‘鬼’啊‘灵魂’这类东西,我们谁都没有见过,怎么能确定没有呢?只是目前科学还解释不了呢。科学的尽头是玄学,懂不?” 小朱点点头,“是够玄的。” 庞博一边往外拿东西,一边说:“古人说‘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这里面的‘气’指得就是‘魂’,‘魄’就是我们常说的那个‘魄’。人之所生,全屏精神和执念,若没了这两样,躯体很快会染病或消亡。我们平时常说的人活着要有精气神,指的就是这个。在特殊情况下,肉体没了,如果精神和执念够大的话,也能够被活着的人感受到。这就是我们常说的‘鬼’。” 看着小朱和吴音张大了惊讶的嘴巴,庞博继续说:“很多人都说世界上有鬼,但谁都没有见过,因为在肉体没有生命力的情况下,这种精神和执念并不能够长久存在。说白了,这就是人本身带的一种磁场,就像磁铁一样,即便不和它接触,也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其实人的魂魄也是一种能量,存在时间因人而异。就像一块磁铁,经常和其他金属摩擦,逐渐把周围的金属磁化,这磁化的能量是有时间限制的,有的长一些,有的会短一些。” “哈,原来是这样的啊,那以后我们都不用怕鬼了,反正它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小朱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一般的‘鬼’的确不会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不过执念强大或者充满戾气的人死后,魄也容易把人冲撞到,毕竟阴阳不同路嘛。这就是人们所谓的‘撞客’。人死魂消,一部分精神会随之消亡,但一部分执念会留下,他们有的会忘记自己是谁,有的会忘记自己的亲人,有的会忘记生前的一些事,只执着于自己生前的执念。例如一个人开车时遭遇车祸,可能死后他会经常徘徊在他开车的那条路,想继续走完剩下的路。” 小朱听着听着,打了个哆嗦,“这也太渗人了,如果是晚上,开着开着车突然有个死人在路边晃荡,谁见了都得吓尿裤子。” “一般人是看不到这些东西的,不过体质特殊、八字较弱,或者运势比较低的时候偶尔也会看到。很多小说、鬼故事里的东西,也不全是作者凭空想象的,也有一定的生活依据。” 庞博说着,一样样将物品摆在比较高的一块土坡上,朝向西北角。两根白蜡烛,一鼎香炉,一个老式水碗,一把香,一打纸钱,一把桃木剑。 “这是要干什么?请鬼吗?”吴音问。 “对,你和小朱站两边给我护法,我们简单的来一个招魂仪式,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庞博边说边挽着袖口。 听了庞博的话,吴音和小朱惊讶地睁大眼睛对视了一眼。一起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庞博还会“招魂”,这惊讶的程度,好比神州回来之后还捎带回来个开普勒星人一样。 庞博没有看他们惊讶的表情,用手掐了个火字诀,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取了三炷香,在蜡烛上点燃,并排插进香炉里。 吴音和小朱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但很快默契地站在两边,面朝西北。小朱心里还不住地想:这‘法台’也简陋了点,等下次出门前,一定替庞哥提前准备一个八卦桌,最好是桃木的。香炉还得换,不然去潘家园淘一个正八经的博山炉。还有那把桃木剑旧了,等周末了再帮他削一个新的。哪里有桃木呢?对了,平谷盛产大桃子,去那里跟人要一根大树杈,要又粗又长的那种,打架的时候攻击性强…… 小朱这里正天南海北的胡思乱想,庞博那里掐指念起了请鬼诀:“一支清香引黄泉,两只香烛慰灵官,三山五岳来相见,免去地府喊声冤。奉颠倒道人调鬼令,人间有正道,黄泉两边开,孤魂野鬼急召见,敕!”咒语喊出,一叠黄纸撒上天,湖边阴风顿起,雾气更浓。 接着,从蒙蒙雾气中走出来一个的人影,明明离得很近,但就是看不清楚脸,只看到花花绿绿的戏服,长发和长长的水袖随风飞舞。 人没有到跟前,就听得一阵旦角戏声:“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地也,你清浊不分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为天!”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听起来,好像有冲天的怨气无处诉说,只能靠着这几句唱词来悉数吐出。周围的迷雾堆积到影子周围,随着曲调的高低或浓或淡,来回变幻,好像在附和着怨气,在愤懑中嘶吼。 吴音和小朱在两边站着,也似乎被这声音打动,吴音眼露哀色,但内心在挣扎着,想要摆脱这种情绪的束缚。后来干脆用牙咬破舌尖,闭上眼睛,心里默念着什么。 小朱却像随时都可以攻击的靶子,脸上一会哭、一会笑,两眼直勾勾盯着前面的影子,身子左右摇晃,随时都会倒下。 庞博见状,立即随机应变,把手当成惊堂木,在大腿上一拍,说道:“大胆的鬼魅,见到本道长还不快诉说冤屈,敢伤害无辜,本道长定让你永坠地狱,不能轮回。” 听了庞博的话,面前的影子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接着,说出了一件让人震惊的事。 第13章 以李代桃 影子的声音如泣如诉,声音仿佛跨越数十年,徐徐飘来。“我名叫陶红,当年家里虽然穷,但家里只有我一个,父母也把我当男孩教养,一家人勒紧腰带供我上学,我也一直成绩都很好。可后来高考时候,我自以为考得很好,可是成绩出来之后,却很差。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就认命了,跟着亲戚学唱戏。直到我在演出的时候遇到了她。她有着和我一样的名字,和我一个地方参加的高考,后来有人告诉我,她就是当年顶替我的人。我不服气,找她去理论,却被她找人活活打死。” 说到这里,受到当年的事情的感染,她变得愤怒和不甘,声音也开始尖细刺耳。 “为什么我含辛茹苦读书,落得这样的下场,她却能代替我享受荣华富贵,她抢了我的人生,凭什么?凭什么?……” 声音越来越尖锐,周围的雾气也越来越浓烈,似乎像张着嘴的巨兽,随时会把庞博几人吞噬。 吴音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两手握拳,手上青筋都爆出来了,嘴里不知小声念着什么,像是在竭力抵抗着这股力量。小朱似乎抵抗不住这尖锐的声音,两手捂住耳朵,蹲了下去,不知情况如何。 庞博立即掐诀念咒,喝退了陶红的鬼魂。随着人影越来越远,声音也越来越淡,直至逐渐消失,雾气也散开一些,天色逐渐恢复清明。 吴音像经历很大的挣扎后,轻轻舒了口气,睁开了眼睛,说:“好大的怨气啊,原来是个枉死的。” 蹲在地上的小朱缓慢抬起头来,竟然满脸泪痕,眼神悲怆。“太痛苦了,寒窗苦读十多年的辛苦、落榜后的绝望、发现真相后的愤懑、被杀死后的不甘……她的每一分痛苦,都好像都发生在我身上一样,我感同身受。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呜呜呜……别理我,让我哭一下、一下下就好……”小朱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庞博眼睛在吴音身上扫了一下,吴音像偷吃糖被抓住的孩子,不好意思的低头说:“我学过一点清心咒,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见她不愿意多说,庞博也没有深究,转而看向了小朱。 吴音难得没有嘲笑小朱,还体贴的递上了一张纸巾。小朱抽搭了两声,接过纸巾,擤了擤鼻涕,转头看了看周围不像有垃圾桶的样子,又把用过的纸巾揣进了裤子口袋里。 “庞哥,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如果直接找刑警抓人,估计赵正他们得说我们有病。”吴音看了眼小朱没事了,转向庞博问道。 “鬼不会说谎,但你们没有发现陶红的叙述里满是漏洞吗?”庞博深思一下,继续说:“被人顶替上大学,虽然不普遍,但以前并不是没有过,而为此杀人灭口却是第一次。现在是新社会,新闻满天飞,哪怕杀条狗都会有人发到网上去,一个大活人被打死,不是杀只鸡鸭鹅那么简单,怎么也没有人报案?更没有一点蛛丝马迹传出来?更何况人不见了,她的家人不去找?” “查,以案发地点为圆心,看看哪里有失踪人口爆出来。”虽然是件普通的鬼事件,不过庞博预感到这背后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在回去的路上,几个人没有说笑,吴音几次转头看小朱,像有什么话问他,但看小朱还没有从悲伤中摆脱出来,又识相的闭上了嘴。 “你是想问为什么小朱反应会这么大吧?”庞博看出了吴音的疑惑。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了小朱一眼,继续说:“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通灵体质。” 吴音听了恍然大悟。 面对小朱疑惑的目光,庞博又接着说:“你以前听说过一些‘出马仙’之类的人吧?这类人群就是八字特殊,而你恐怕是八字纯阴。我虽然不知道你的生辰时日,不过从表现上来看,鬼怪们似乎很喜欢你这种体质,借尸还魂、鬼上身啊之类的一些民间故事里,主人公就是你这种体质。因为这种体质,你对于鬼怪格外敏感,也会对他们的情绪产生共情。” 小朱听了顿时惶恐起来,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大块肥美的五花肉,被山精鬼怪给盯上了,随时会扑过来把他撕扯、分吃掉。 “那、那、那我该怎么办?难怪小时候经常吓着,后来我妈找了个庙,给我求了个护身符,才好点了。那我们经常和鬼怪打交道,会不会我就成了送到他们嘴边的肉了?” “别着急,我们都会保护你的。”吴音难得地拍了拍小朱的肩膀,安慰他说。“不过,关键时刻,你也是有用的,比如,你能比我们更快感知到周围的阴气,还有,我们还可以用你来当饵,钓大鱼。”吴音说着,眉梢眼角闪过一丝戏谑和狡黠,看得小朱心惊肉跳。 “命相虽然是天生的,但也并不是可以改变的。”庞博安慰小朱说,“你们以前听说过换命吧?”吴音和小朱点着头凑过来,像准备听故事的孩子,听着庞博娓娓道来。 古人认为,人生下来的命格是分三六九等的。有的人天生命格富贵,而有的人天生命格低贱。所以就有一种邪术,将短寿人的命和富贵长寿人的命互换,邪术一旦成功,两个人的命运就相互更换。只是这种邪术伤天害理,为正道唾弃,早就失传了。 还有一种换命传说,有的人是灵通转世,天生命短,小时候不仅容易惊着吓着,行事为人也和普通孩子不同。但家人父母又舍不得孩子早夭,于是就会恳求仙家道门帮忙。施法者会剪出个纸人,把孩子的生辰八字写在上面,再通过特殊的意识瞒天过海,烧掉纸人,用纸人来代替活人去死。 不过这种方式会消耗掉施法者的福气,一般只有“缺一门”的人才会做这种事。而这种方式也不是十全十美的,毕竟人还活着,如果经常去一些庙宇、名山之类,有时也会暴露真身,失去作用。 “‘缺一门’,是什么意思呢?”吴音和小朱都听呆了,问。 “‘缺一门’是鲁班书,里面讲得是一些法咒、请神、布煞除煞等道家技艺。分为两部,上部是道术,下部是解法和医术。不过因为年深日久,这本书已经失传了。目前我见过的一些民间‘缺一门’,都是一知半解,有些还与当地寻神问卜习俗融合,衍生成了各种各样的仙门法术。” “要修得‘鲁班书’,鳏、寡、孤、独、残,就要任选一样,所以也叫‘缺一门’。” 俩听众恍然大悟,小朱拍着大腿思索着说道:“原来‘缺一门’是这个意思。根据牛顿的能量守恒定律,要收获就要先付出,毕竟世界上没人会给免费的午餐。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要找这些人换命吗?也给我绞个纸人烧了?” 庞博一边开车一边微笑着点点头,“正有此意。你要是不喜欢你的命格,我可以找人帮你换了,不过你的命格可是百年一遇的纯阴命,不仅可以招鬼,在简单的仪式后,还能和鬼做简单交流,甚至还能请鬼上身。别人学鲁班书需要‘缺一门’,而你却是天生适合这一行的,你真的不考虑留着吗?” 说完用惋惜的余光瞥了小朱一眼。 “啊?我还能做这么多事?”小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当然,如果你潜心学习的话,还可以走阴。不过,得看你个人意愿,如果你依旧不想要这个命格,换掉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普通人的生活,才是最平淡幸福的。”庞博瞄了一眼路边掠过的嫩叶红花,又补了一句。 “得,我还是先考虑考虑再换命吧,像我们天天和魑魅魍魉打交道,万一哪天我这命格能起了大作用呢。说不定将来被鬼怪围住了,我还能求求他们放我一马,大不了我让他们上我的身,体会两天做人的痛苦。”小朱咬了咬后槽牙,下定了决心。 “别,万一他们觉得活着挺好,占着你的身体不还了怎么办?又或者他们一冲动,用你这身体吃喝嫖赌,给你整出个三高或者心梗什么。”吴音斜愣了小朱一眼,说着。 三个人一边说着,氛围似乎轻松了一些,小朱也没有了开始时的恐惧和不安。 盘山路两边山上铺满新抽出枝叶的小树,点缀着一株半株的桃杏花。“人间四时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虽然山里的春天比较晚,但依旧会来到。哪怕天气再冷,小树也会抽枝发芽。 生命力如此之强,能顶开沉重的巨石,也能托起无边的黑暗的寒冷,带来希望和新生。 第14章 五槐锁魂 几天后,赵正那边有了结果,和庞博约在办公室见面。赵正拿出了一些资料和照片,说:“你看看,这些我线上线下两手查的结果。最近,虽然也有失踪人口,不过都没有你说的那个叫陶红的,也跟凶杀没关系。”说完,眼睛看着庞博,观察着他的反应。 庞博没有理会他的眼神,想了一下说,“你还记得前些年人口买卖的案子吗?虽然案子破了,可还是有一些人没有找到,那时候网络还没有普及,除了找回来的、确认死亡的,还有一些失踪却没有统计上,会不会还有漏掉的人?” 赵正眼睛一亮,说“你是怀疑,有人浑水摸鱼?” 庞博会心一笑。 赵正哈哈大笑,用手使劲拍了一下庞博的臂膀,“咱俩咋想到一块去了,你说这是不是心有灵犀啊?我觉得是,那我就再继续查。不过这次也不是一无所获。” 赵正这一惊一乍,本来很让庞博不屑。不过听到他说有收获,庞博又起了点兴趣,耐着性子继续听他说下去。 驳口市有个房地产开发商,这些年经济形势好,买房子成了全民的梦想,他摇身一变成了当地的首富,甚至还一度拓展外地市场。集团也发展得越来越大,为了丰富集团内部员工的业余生活,提高员工文艺素质和文化氛围。赵正定义这是“饱暖思淫欲”,总之,内部组建了歌舞团,团长叫陶红。这个陶红,知名大学毕业,虽然现在年近中年,不过依旧保养得很好,再加上阅历的沉淀,有一种成熟女人魅惑的气质。 用赵正的话说,是“歌舞团里的王牌狐狸精。” “陶红?”听到这个名字,庞博瞬间提高了警惕,难道这就是取代陶红的那个人吗? “你继续听我说啊,”赵正不满庞博插嘴,“我是说她原名叫陶红,大概十来年前她改名叫李代茹。” 陶红这个名字,就像隔壁小明、小亮一样,以前很普遍,普遍到扔块砖头出去砸到一个人可能就叫小明。 “是从小到大都叫这个名字,突然就改成李代茹了吗?还是以前叫李代茹,后来改成陶红,又改回了李代茹?”庞博抓住了关键,问道。 “以前的事查不到啊,毕竟以前没有网络,都是靠人手记录,写错名字的、交换名字的、改名字的比比皆是。”的确,多年前信息和技术都不发达的年代,连高考分数都可以顶替,更不要说名字了。 听了赵正的话,庞博眼前一亮,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再次陷入沉思。周围陷入了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在“咔嚓、咔嚓”的走着。 赵正无聊的摸着自己略微鼓起的肚子,一会又扭头看看庞博平坦的小腹。 看庞博还在思考,赵正把桌上一叠资料塞进他手里,说“别的东西都在这上面呢,我可警告你,别让我查人家的隐私八卦之类,老子我不感兴趣,也是违法的。” 庞博转头接过材料,冲着赵正眨眨眼睛,淡然一笑说,“帮忙帮到底,送人送到家。你再顺便帮我查查这个叫陶红的人,改名前后几年有没有失踪的人口,还有她高考那年,驳口这个城市有没有发生意外的事。” 赵正圆瞪虎目,佯装不耐烦,“好了好了,知道了。” 说完正事,赵正一边穿外套一边嘴里继续嘟囔:“这些年你把我当丫头使唤,我快成你助理了。为了你,我这几天都没睡好,媳妇都快跟人跑了。你倒好,把我当你媳妇!那个词叫什么?对,予取予求!吃完一抹嘴就走,也不考虑我的感受。” 庞博闻言笑了笑说:“是、是,我对不住你,等哪天有时间了请老哥吃饭。” “谁稀罕吃你那清汤寡水拉面条,别的要求没有,能不能把你平时健身的秘诀跟我说说?或者你去健身的时候带上我。”赵正凑到庞博耳边,神秘兮兮的说。 “你这一身腱子肉,不知道我多羡慕,老子要是有这身材,媳妇看见我就得流口水。说不定还能使唤她天天给我倒洗脚水、捏腰捶腿……话说,这些年你一点都不显老哇。”说着,还伸手在庞博结实的小腹上按了按。 庞博一把抓住赵正的手腕,反手一拧,赵正顺势跨步上前,以肘顶向庞博的前胸。俩人你来我往,过了几个回合招式,以赵正皱着粗眉落败求饶而结束。 当清晨第一束阳光照在小山坡上,给湖边的小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霞光。远处的湖水也反着幽幽的金光,湖边绿树嫩草,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晃动着身躯,沐浴着阳光生长。迎着朝阳,小山顶上一动不动的人影似乎周围被金光环绕,散发着触动心弦的神圣光芒。那挺直的身躯,似乎有着使不完的精力,也有着无法摧败的刚毅。 庞博眉眼紧锁,正陷入沉思。端正泰然的伏龙目,恰到好处地配了一双眉尾微微弯曲的游龙眉,浓秀如墨画,眉梢修长得渗透到鬓角,美则美极,但蹙眉时眉头轻挑,却有着万分惆怅与忧郁,也为硬朗的五官增添了几分柔美。 他把整个事件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先是大山在附近遇鬼,可以说是整个事情的起源。再是鬼引诱一行人到此地,之后是陶红现身,诉说整个事情…… 他脑中灵光一现,好像漏掉了什么东西。 然后马上四处查找一番,找到一座更高一些的山,然后飞快地跑了过去,爬上了山顶。 站在山顶,俯瞰湖水,映衬着湖边绿树红花,如一大块明亮的翡翠,璀璨夺目。 庞博却无心看景,眼波流转处,落种在湖边的几棵槐树上。再看看湖水,看看周围的小山包。他瞬间明白了,这是五槐锁魂阵。 五槐锁魂阵,是一种封鬼的阵法。难度不高,懂点法术的人都可以操作,但需要配合天时地利才能完成。 中间有湖泊,周围小山环绕,像一口井,水是聚阴之地,将鬼魂困于此处,再在湖泊五个方位种上槐树,槐树纳阴,就像一个个木桩,把魂魄牵制在这个范围内,不能出去。虽然阵法将鬼魂困在这里,但却不能削减能量,甚至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鬼魂如果机缘巧合,还可以自行修炼,到一定程度后,或脱身投胎,或成为鬼仙。 不过今年来,周边大兴土木,一些山头被人挖开修路采石,原本的风水已经被破坏,难怪陶红的魂魄可以出现。而且白天出现,分明是有了一定的道行。只是受槐树的牵制,不能离开。 杀了她的人,还精心布下这样的阵法来困住她,却又没有消灭她,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庞博正在想着,身后传来吴音和小朱的呼喊声。 第15章 再见茜雪 吴音和小朱气喘吁吁的找过来,庞博看到他俩,心里越发踏实。有时,身边有了信任的人在,即便不做什么,心里也觉得是一种安慰。 三人在小山坡处席地而坐,商量后边的事宜。 “我们在这里见到陶红鬼魂的时候,都被误导产生了错觉。”庞博给吴音和小朱解释道,“当时我们都以为陶红被杀,是最近的事情,这就有了一个时间差,导致赵正怎么都查不到当下失踪叫陶红的人。后来他查到多年前一个叫陶红又改名李代茹的人,点醒了我。” 吴音看着资料,恍然大悟:“也就是说,这个陶红很可能是很多年前被杀的,凶手把她埋在这里很多年,后来风水被破坏,我们才能够看到她。假设她被杀和李代茹改名的时间一致,那她可能是在十年前被杀,也就是失踪女孩多的那段时间,警方被误导,以为是还没有找回来的人,后来可能因为种种原因,家人也没有再找,就和当时的失踪人口一起被搁置起来。而那时候丢失的卷宗,里面很可能有这一份,所以再也无处查证了。” 庞博赞许的看着吴音,点点头微笑着:“说得好,继续说下去。” “没了。”吴音愕然,“我只想到这么多。” 一旁正听得入神的小朱“噗嗤”一笑,说“好家伙,这一通分析我还以为多厉害呢,刚听了一半这就太监了?” 吴音杏眼朝着小朱瞪过来。小朱这一次竟然意外没有退缩,反而有些得意洋洋的说。“假设十年前陶红被杀,李代茹改回自己的名字。那至少是十四年前发生成绩被冒名顶替的事,毕竟大学是四年嘛。还有可能是毕业又工作了几年,才发现了冒名顶替的人。所以这件事最早应该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事了。” 吴音难得对小朱赞许的一笑。小朱接着说:“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或许李代茹改名只是个巧合呢?还有,你那个朋友大山,估计也是因为八字弱才招惹上这些东西的。那天打电话怎么都不敢来,我看他就是个倒霉蛋,稀里糊涂撞上了,就吓尿了。” 很多事,可以大胆猜测,但要确定,还需要从层层谜团中找到线索和证据。 根据赵正给的资料上显示,歌舞团陶红的老家,在一个叫迷迷谷的小山村。于是兵分两路,由吴音和小朱先去这个小山村找找当年的蛛丝马迹。 在出发前,小朱意外地去看了茜雪。这个当初被绑架的女孩,经历了太多恐怖的事情,精神和心理上的压力都很大,曾一度精神失常。她又没有家人,郑义照顾了她几年,后来逐渐好转,小朱又托朋友帮她找了合适的工作,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因为感谢小朱,断断续续也在联系着。 看到那张清秀的脸,小朱心跳都漏掉了一拍。初见她时,他还是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而她是个在读大学的懵懂女孩,一晃七八年过去了,青涩如三春嫩芽的脸,逐渐长成了柳眉细目的温婉女人。见到小朱,略略低头显得有些矜持,眼角眉梢,更添风韵。 小朱咽了口唾沫,捻了一下手指。多年前抱着她的温度似乎还留在手指上,那柔软的身段依偎在他宽厚有力的手掌上,跳动的心脏似乎也附和着她的心跳,发出“扑腾、扑腾”的声音。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常常思念这份感觉,思念她那张柔得像水一样的脸。 “你——最近还好吗?”良久,小朱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闷哑。他几乎每天都想见到她,但见到她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嗯。”茜雪点点头,似乎头埋得更深了。每次见到小朱,都有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包裹着她的心。她期待他对她说点什么,甚至做点什么,但每次都没有。除了给予一些必要的帮助和关心外,他从未有任何逾矩。但他对她又是不同的,她能够感受到他不一样的眼神,虽然他从未说出口。 “我——有一些事,要离开几天,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小朱望着茜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生怕错过她一个表情。 “那、我等你。”茜雪看着小朱,眼里的光芒似乎一点点退去。 “好,那我走了。”或许有些紧张,小朱转身准备离开,心里竟然开始懊恼着自己的退缩。 “等等,”这时,身后的茜雪忽然叫住了他,冲上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劲腰。小朱身体一僵,似乎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 虽然有多年相伴,不过也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守护,好像在静待一株花开。不敢动手触碰,害怕冒昧的举动会吓着对方,更怕伤害这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情谊,无法回到起点。 平时不是没有接触过异性,但这和吴音哥们式打打闹闹完全不同,这一抱,似乎他的整个灵魂都为之颤抖。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立着,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带我一起好不好?这么多年都是你陪着我,这一次,我想陪你。”茜雪将脸贴在小朱紧实的肩背上,嘴里娓娓道出天籁般声音。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蛋和瀑布一样的长发隔着衣服,撩拨着他逐渐滚烫的肌肤。 小朱的心飘了,在头顶正三圈、反三圈地转,好一会儿才慢慢回到胸腔里。 “好。” 他几乎没有听到自己的答复,但他又实实在在的给出了答复。好像是他的灵魂,在替他做了回答。 第16章 迷踪之城 “啊?你带她一起?”见到茜雪和小朱并肩站在眼前,吴音几乎惊掉了下巴,“大哥,我们是去找线索,说不定还会遇到未知的危险,不是谈情说爱旅游聊人生。你带着她一起,你怎么踏实干活?万一有个山高水低的,你怎么跟郑队、庞哥交代?” “行了行了,不就是带个人一起吗?你怎么这么多话?”面对吴音的责难,小朱难得没有退让,为了女人,真是拼了。“不就是个小村子吗?进去之后打听打听,看个情况,她又不用背着抱着,怎么就不方便了?” 吴音没好气地瞄了一眼茜雪。估计是心里的病还没好,正经好人谁这么没眼色不懂事。 茜雪微微垂着头,半倚靠在小朱肩上,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看着更让人怜爱心疼。 同为女人,吴音也不好对茜雪过多指责。只摆了摆手:“算了,一起就一起吧。不过茜雪你也多注意,跟紧我们,别跑丢了、受伤了之类的。”听了这话,茜雪眼中顿时又有了神采。 一路无话。 这个小村落或许太小,地图上都找不到,只能边打听边往那个方向走。越走人烟越稀少,甚至开半天车都遇不到一个村子,见不到一个人影。 转眼到了山脚下,三人在附近的小镇子停车休整。听当地人说,翻过这座山,就可以到那个叫迷迷谷的小村子。只是那村子地处偏僻,交通不便,连通讯信号都没有,更无法开车进山,只能徒步。 “你们去那里干什么?那多少年不见有人出来,都快与世隔绝了。听说啊,晚上还有鬼哭狼嚎的声音传出来,离得挺远都能听到。”小吃摊上的老板一本正经地对几个人说。 “我们就是去抓鬼啊!”小朱摆出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越是有鬼的地方,我们越不怕”。 听了小朱的解释,老板一脸的不可相信,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下他,转身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余音和茜雪看到老板看小朱的眼神,用眼神暗暗地嘲笑他。 本来以为上山的路很短,可却走了半天。因为茜雪体质不支,走走停停,下山时,茜雪几乎半个人都依靠在小朱身上。小朱却乐此不疲,半扛半抱地托着茜雪的胳膊,还要遭受吴音时不时抛过来的白眼。 红日西斜,当太阳被山巅完全遮挡住时,山的这一面,也陷入了昏暗。幸好几个人及时到了村子跟前。 本来想着进村找个落脚的地方,但走到近前时,却没有看到任何灯火和人影。只有村口一块大石头旁倚着一棵歪脖树,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大石头上歪七扭八的刻着村子的名字:迷迷谷。但年深日久,字已经模糊不清。 小朱和吴音对视了一眼,小朱拉着茜雪,往村里走去。刚走过大石头旁,就听见一个声音唱道: 迷迷谷,迷迷糊。 百鬼门,端阳开, 生人过,莫进来。 百鬼入,活人出。 阎王三不管,地狱来往返。 说着,旁边走出一个奇怪的男人,脏得黝黑的脸,衣服破破烂烂挂在身上,年龄在二十多岁,眼神呆滞,表情诡异,用手指着他们,跳着脚念着这几句话。 几个人一愣,见不过是个傻子,也没太留心。毕竟天晚了,找个落脚的地方更要紧。 几人继续往里走,冷不防大傻子举着一块大石头砸过来,嘴里还喊着:“打死你这臭流氓,不要脸,装神弄鬼骗人。” 这几句话骂得奇奇怪怪,几个人有些纳闷可并没有当回事。眼看着傻子拿着大石头砸过来,小朱横身挡在吴音和茜雪跟前,一把握住傻子的脉门,另一手夺过石头。见傻子还要往前冲,他抬脚踹了一下,仅用了两成力气,还是将傻子踹了个大屁蹲。 “呜呜……你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我要叫人去,弄死你们。”傻子哭着,冲着几个人恶狠狠的说着,站起身来跑走了。 吴音冷冷地看着傻子,心里若有所思。 “别理他,我们走吧。”小朱拉了一把吴音,扶着茜雪往村里面走。 “早知道这样,就不跟你们来了。”茜雪细声细气的说。 “不用歉疚,要怪就怪小朱,做事不知轻重。”吴音抱怨了一句。茜雪更内疚了,小朱闻言干笑了两声,没说什么。 村里的小路黑漆漆一片,若不是余音手中的手电,几乎连路都看不见。月亮也隐去了最后一丝光亮,躲进了雾蒙蒙的云层里。 小路两边的房子还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那种低低矮矮的石头房,有些屋顶已经塌了一半,从石头墙能一眼望到院子里,里面杂草丛生,也都是漆黑一片。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不然,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等明天找人问问?”茜雪怯怯的提议说。 这样走着,前面竟然明晃晃出现一丝灯光。三个人又萌生了希望,奔着那束光亮走去。 走近一看,是一户人家还亮着灯。敲了敲门,许久,门开了,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你们有什么事吗?”老人问。 “老奶奶,我们是来村里找人的,到这边天晚了,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住宿的地方吗?”吴音上前问,一双有神的眼睛竭力释放出真诚。 “哦,原来是这样啊。这附近的人都搬走了,也没有旅馆什么的。”老奶奶回答。 见三个人有些丧气,又说:“我家就我一个孤老婆子住着,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在我家歇歇吧。” 三个人又高兴起来,一颗心落到肚子里,虽然环境不怎么样,不过好歹不用餐风露宿了。虽说天气不太冷,但这小山坳里的夜晚还是温度比较低。 老人把三人领进门里,一边走一边说:“日子好过了,年轻人都出去在外面安家落户了。老人死的死,走的走,村里也没剩几个人了。” “老奶奶,您家里的年轻人也出去打工了吗?家里只有您一个,平时也挺不容易的。您要是有什么用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们几个别的忙帮不了,力气活还是能行的。”吴音继续刷新好感。 “呵呵,”老奶奶推开屋子的门,让他们进去,一边说:“干活倒不用,说句实话,我家里没钱,也不怕你们是坏人,敢让你们进来过夜。我老婆子就是平时闷得慌,缺个说话的人,你们来了还能陪我说说话。” 房子只有三间,中间是客厅也是厨房,东边的房子老奶奶住着,就让他们在西边的屋子将就一夜。吴音和小朱东奔西跑惯了,也不矫情,直接把行李放在了西屋的炕上。茜雪的背包在小朱手里拿着,跟着小朱进了西屋,看到只有一个大炕,脸微微一红。 小朱注意到她的神情,憨憨一笑说:“晚上你睡里面,吴音睡外面,我打地铺,有事就喊一声。” “我、我不是担心这个……”茜雪被看穿了心思,脸更红了。 小朱疑惑了一下,又恍然大悟:“哦,晚上要起夜让吴音陪你去。刚才没听那老奶奶说嘛,村里没几个人,找个犄角旮旯就是厕所。”说完,让茜雪在这里休息一下,他和吴音去找刚才的老奶奶,陪老人说会话,也为了打听一下村里的情况。 老奶奶正在堂屋里烧热水,灶台边上堆着一些柴火,老奶奶抓起一把塞进灶里。 “这个村子,交通不方便,又穷又偏僻,已经快要荒废了。难得还有人能找到这儿来。”老奶奶望着吴音和小朱,叹着气说。 “我们也是打听了很久才走到这儿的。”吴音和小朱对视一眼,笑了笑问。“您听说过陶红这个人嘛?” “陶红?”老奶奶惊讶的眼神看向他们,“你们找她干嘛?” “您认识她?我们是她朋友,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想打听打听她的情况,看看她。” “胡说,她都死了很多年了,要是活着,得四十来岁了,你们才多大年纪,怎么会和她交朋友!别诳我老婆子!”老奶奶不高兴的看了他俩一眼,见锅里的水开了,起身去舀水。 吴音俩人惊愕不已。 第17章 照片里的人 许是被他们俩打扰了兴致,老人不愿再继续聊天,把热水倒给他们后早早睡觉去了。嘱咐他们:“晚上早点睡,半夜听到声音也不要出去,看被山精野怪抓走。” 他俩听了这话只当是老人在吓唬小孩子,也没当回事。正识趣地准备回屋,忽然听见西屋里传来茜雪的尖叫声。 小朱一个箭步冲进屋子,见屋子里黑漆漆一片,大炕最里侧有个人影蜷缩着,小朱上前去拉过茜雪,揽住她的肩膀。身后的吴音打开了灯,只见茜雪一个劲地打着哆嗦,语无伦次地指着屋子一角,说:“那里、那里,有个人影,浑身是血,指着我……”因受惊,嘴唇变得苍白,上下颤抖,细长娇媚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层水汽,蜷缩在小朱怀里,楚楚可怜。 小朱和吴音朝着茜雪指的方向看去,并没有看到她所说的人影。屋子一角是一张老式木桌子,上面的红漆已经开始剥落。桌子上摆着一张照片,照片前面还有一个香炉。照片上的人是个女孩,俊眼修眉,巧目流盼,薄薄的嘴唇两端微微上翘,似乎在笑,看着有一种让人流连忘返的神韵。装照片的相框和桌子都很干净,分明是经常有人擦拭。吴音看着照片上的人脸,似乎感觉有些熟悉。 此时,身旁的小朱也盯着照片上的人,他感觉似乎也被照片里的眼睛盯着,那黑瞳里有一股旋涡,将他所有的意识卷了进去。大脑里“轰”的一下,似乎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之后心里一阵痛苦袭来。似乎有万千委屈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被压抑的愤懑和不甘堵在胸口,越来越重,逐渐让他窒息。他难受的蹲下了身。 与此同时,头顶的老式灯泡咔咔响了两下,灭了,黑暗,顿时遮盖住他们。吴音心说一句不好,抬手向腰包摸去。 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一束光从门口照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站在门口,半驼的脊背,让几人认出这是隔壁房间里的老奶奶。 “你们在干嘛?”老人奇怪的问道:“我听到叫声过来看看。人老了,走路慢。这屋的电灯泡子用了很久了,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坏了,好在我随身带了手电。” 老奶奶进门的同时,小朱所有的痛苦突然又奇妙的消失了,好像一切都没有在他身上发生过。望着身边茜雪关切的目光,小朱拍了拍她的手背做安慰。 “老奶奶,刚才是我睡着了做了个噩梦,惊醒了。怪我一惊一乍的,还吓着他们俩了。”茜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老是大惊小怪的,我孤老婆子在这边住了这么多年,能有什么事儿!”老人抱怨了一句,没有看茜雪一眼,似乎对这个娇弱的女孩没有什么好感。 “是、是,我们年轻不懂事,给您老人家添麻烦了。”小朱赔着笑说。 “对了,老奶奶这照片里的人是谁啊?”吴音见老奶奶进门后,眼睛总是时不时看向照片,似乎那是她多在乎的人。于是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随口问道。 老人又抬头看了照片一眼,走过去,拿起照片,用衣袖轻轻擦拭着人脸,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悲怆。然后把照片放了回去,从旁边拿起三支香,点燃插进香炉。 “这照片上的人,是我唯一的闺女。”老人用衣袖抹了抹噙出的眼泪,继续说:“当年,我生了她之后坏了身子,再也不能生了。我们把她当小子养大,让她念书,盼着长大了有出息,我俩也能有个半子倚靠。” 吴音搀扶着老人缓缓坐在炕上,小朱没有说话,但心里也都替老人悲哀。茜雪自始至终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不容易赶上高考,我记得她那天考试回来,特别开心,还跟我说‘妈,等我考上好大学,毕业了来接你。’我们一家人乐得跟过年一样。后来我们等啊等,等成绩出来了,闺女一脸的不高兴,这就是没考好啊。从那天开始,闺女就疑神疑鬼的,怀疑是不是哪出问题了,可我们小老百姓一辈子都没离过这小山坳,就算是有出入又能怎么样呢?” “后来我们就劝闺女,天生没那命,就认了吧。时间长了,闺女也不想这些了。跟着远房一个表姑去了艺校,后来就在十里八店的跟着小戏团唱大戏,哪村有个庙会,谁家老了人(老人去世),都去找她们唱几天。” “就这么过了几年。闺女大了,说媒的人也陆陆续续来了。许是在外面闯荡的心气高了,她一个也看不上,说要自己找。” “唱歌的多了,听戏的少了,她们剧团也改成了曲艺团,进了省城。她工作忙,我们当爹妈的也都理解,她的消息越来越少,连给我俩打电话的时间也少多了。慢慢的,村里说闲话的人多了,说她给人当了小三,说她被人家原配打了。他爹不信,要去省城找她,又急又气,走到半山腰——”老奶奶说道这里,眼睛里又落下了眼泪。 “走到半山腰,我那老头子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老奶奶又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擦皱纹上的眼泪。叹了口气,“哎,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了。” 说完,老奶奶又望向了那个照片。照片上的人眉梢眼角的笑容似乎淡了,眼睛里也流露出悲怆的神情。小朱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揉揉眼睛,望了过去,照片上人还是依旧微笑着的,刚才的变动似乎没有发生过。 “奶奶,您怎么知道您女儿不在人世了呢?活人摆这个不吉利呀。”吴音奇怪的问。 “村里出去的人回来,说她死了。我老婆子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托人打听她的事,还报了警,警察来了,告诉我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尸体,就当成失踪人口了。”老奶奶叹息着说。“可是我一宿一宿的连着梦见我那闺女,浑身是血,央求我给她立个牌位,时不时烧柱香,说这样她就能经常给我托梦,让我在梦里看见她。” 吴音和小朱都没有说话。老话说“母子连心”,或许老奶奶也在冥冥中感知到女儿不在人世,终究又抱着一丝丝希望,用这种方式来祭奠女儿,这也是人之常情。 第18章 阴兵过境 吴音细细打量那张照片和面前的香炉。基本上可以肯定,这就是陶红了。这或许就是冥冥中的天意,让他们住在了她的家里,还遇到了她的母亲。 她忽然想起庞博前几天说过,如果人死后有执念,那这执念可能会化成鬼魂,在生前熟悉的地方徘徊。如果五槐锁魂阵,锁住的是陶红的魂魄,那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又何尝不是她熟悉的人。难道茜雪刚才看到的就是陶红的魂魄吗?那她现身就是为了引起我们注意吗? 她和小朱对视了一眼,为不让老人家伤心,他们并没有说明自己的来意和见到过陶红的魂魄。 “老奶奶,”许久没有说话的茜雪拉了拉老人的衣袖,“命由天定,运在人为,凡事不能强求。如果她命不该绝,说不定哪天又回来了呢。” 老人定定神,看着茜雪,浑浊的眼眸里似乎要把她看穿。“我也希望,可是她回不来了,我那闺女很多次给我托梦,说她被拴在一个阴森寒冷的地方,离不开,还让我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受老人情绪所感,几人心情低落下来。 老人告诉他们,闺女叫陶红。生她的时候正是这个季节,桃红柳绿。后来她还给自己起了个艺名,叫余音。 吴音心中一动,余音,正是前不久大山做噩梦时梦到的那个人。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这个女孩当年分明怀揣梦想,希望歌名天下。想不到造化弄人,竟做了北邙孤女。 最终,老人叹了叹气,准备回屋睡觉去了。临走时又一再嘱咐小朱几人,听到村里有声音,千万不要开门去看,免得有不必要的麻烦。又给他们留下了两根蜡烛,点燃时,跳跃的光芒照在老人脖颈上,吴音看到老人脖子上有根金灿灿的链子闪了一下。她心说:这老人还挺时髦的,这么大年纪还在戴首饰打扮自己。 路上奔波了一天,确实累了,三人合衣躺下。茜雪睡下后没一会儿就没了声音,小朱也传出了低低的鼾声。吴音心事重,把来到迷迷谷后遇到的事前前后后想了一遍。 先是村口那傻子嘴里念的稀奇古怪的歌,还用石头砸他们几人。接着是偶然找到了陶红的家,确认了陶红属实被人顶替后杀害,可做“小三”又是从何而来呢?现在整个事情看似顺利,实则又进入了死循环。陶红被杀的动机,究竟是情杀还是为了灭口?又或者是其他原因?可是从老奶奶的口中,并不知道她女儿被谁人顶替的事,这一切谜团突破口都在那个叫李代茹的人身上。 当时兵分两路,她和小朱来迷迷谷,庞博去调查那个李代茹,不知道有没有结果。 猛然,吴音脑中一亮,想到了什么,又用手拍了一下自己脑袋。真是蠢,明明这次来的是李代茹的祖籍,误打误撞进了陶红家,这就说明李代茹和陶红是一个村子的呀,太蠢了太蠢了,才想到这点! 既然在一个村子,这位老人就极有可能认识李代茹,可她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呢?是时过境迁提起旧事更添伤心,还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正思索着,地上传来一个小朱的声音:“你不睡觉在想什么呢?”冷不丁的,吓得吴音一激灵。脑子里忽然萌生的一个猜测,又忘了。 “别一惊一乍的,你不是睡着了吗?老盯着我干嘛?”吴音被人打断了思路,没好气的说。 “我睡得快醒得也快,听见你啪啪拍脑袋瓜子,起来看看热闹。”小朱戏谑地看了吴音一眼,又坐起身看了看里面的熟睡着的茜雪,呼吸细不可闻,那安静的睡颜,如浮雕一般美丽,让人看一眼,便心生平静,和风细雨、岁月静好。 小朱眼神里压不住的小火苗又燃烧起来。“切”吴音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她刚要说什么,忽然听得外面远远的传来一阵阵呼喊,声音杂乱,听不清在喊什么。与此同时,还有很多脚步声整齐的传来。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诡异。 这嘈杂的声音,把茜雪也惊醒了。她陡然睁开狭长的眼睛,惊恐的望着四周。好像多年前被惊吓的那一幕,又重新上演了。 小朱准备起身出门,被吴音一把按住。他们又听了听,“这是阴兵借道,千万别出门。”吴音嘱咐小朱和茜雪。 那齐刷刷的声音越来越近,在寂静的山村中回荡。像是地狱传来的催命脚步,“踏、踏、踏、踏”…… 难怪老奶奶会反复叮嘱他们晚上别出门,原来这里会有阴兵借道,看老奶奶的样子,好像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百鬼门,端阳开,生人过,莫进来。”吴音不自觉地想起了这几句话。 “原来村口那个大傻子念得这几句话,说得是这个意思,阴兵借道的地方不吉利。他拿石头砸我们,大概是不想让我们留在村子里,想赶我们走。”小朱恍然大悟。 吴音听后点点头,可又觉得有一部分对不上。每个村子都会有个天生守村人,守护一方平安,这类人天生或残疾或呆傻。每天在村口大石头上晒太阳捉虱子,有时在村里闲逛。危险来临时,他们往往第一时间感知,还会警告其他人。 可惜,这村子已经荒废多年,估计也只有这守村人和老奶奶在了。 阴兵借道,生人需回避,一旦被冲撞了,轻者重病缠身,重者丢魂丧命。 茜雪像一只小狐狸般依偎在小朱身边,警惕地看着窗外。 阴兵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阴寒之气也越来越重。几个人只觉得心里上有一种压迫感,好像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朝他们碾压过来,他们却无能为力。 这时小朱的脸色起了变化。先是觉得后背一股浓烈的寒气升腾起来,接着,大脑中又一股刺痛传来。这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像千万只手伸进他头颅里,肆意地搅动,抓挠,疼得他牙根咬碎、痛不欲生。 身边的茜雪伸手想帮他揉一揉太阳穴,却被疼痛中的小朱一把推开。接着,他痛的龇牙咧嘴,几欲翻倒在炕上。 茜雪看着小朱在疼得死去活来,一脸的焦急,又无可奈何。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起身去东屋叫那老人帮忙。 那老人既然知道会有阴兵借道,也一定知道该怎么医治小朱。 她跌跌撞撞跑到东屋,却见老人躺在炕上,紧闭双目,人事不知。惊慌中,她推了几下,老人依然没有动弹。如果不是有微弱的呼吸,她都以为老人已经过世了。 怎么办呢? 她只好又回到了小朱身边,无奈中拉着他的手。许是感觉有人,小朱因为疼痛而用力攥紧她的手,攥的生疼,柔软纤细的手骨头几乎都要被捏碎掉。但她紧紧咬着牙没有放手,反而艰难地挪动指头,与小朱五指交握,闭上了眼睛。 吴音知道这是小朱体质特殊,阴兵过境时阴气太重,反应较大。只是不知道这样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她一会儿远远望窗外的阴兵,一会儿又皱眉看着小朱和茜雪交握的双手,焦急中想到了什么,脸上纠结了好一会,又暗暗下了决定。 第19章 交换的人生 只见吴音面朝西北,忽然屈膝三拜,之后盘膝静坐,手结兰花印,口中念动真言。 不一会,从吴音掌中升起一道五彩霞光,一块色彩斑斓的石头从掌心剥出,渐渐升腾。 瞬时,光芒四射,整间屋子都被这彩石照亮,甚至这霞光从窗玻璃缝中播撒出去,在窗外半空中画出一道彩虹。光芒中似有仙乐浮动,让人闻之心驰神往,魂游天外。天地间所有精璞瑞气都凝结在此,万事万物承惠恩泽,生生不息。看一眼这仙界瑰宝,能够忘却所有尘缘琐事,一身浑浊之气被荡涤殆尽,魂灵飞升,徜徉九重天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不动,吴音掐诀念咒,让五彩石停留在小朱头顶百汇穴上方。瞬间,小朱被一片彩色光束环绕,光束隔绝了窗外的脚步声和传来的阵阵阴气。片刻,小朱悠悠转醒过来,眼神恢复了清明。 整个过程中,茜雪微张着嘴巴,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似乎过了许久,窗外阴兵的脚步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屋子外面了无声息。 见小朱没事了,吴音立刻再次掐诀,收回了七彩石。 “那是什么东西?这么好看?”小朱忽然出声问,眼睛盯着吴音的手掌。 吴音看了一眼茜雪,见茜雪一脸懵懂,她稍稍安了心。于是含糊其辞的说:“没什么,是当年我师父教的一个小法术,专门能荡涤阴晦之气、净化身心的”。 小朱半信半疑。法术?我分明看见一块五颜六色的石头。不过,我朱勇存是个好人,你帮了我,我也帮你保密,也不计较你趁着我头疼拿我当傻瓜糊弄。 三人见没了危险,本该躺下继续睡,可这一次几个人怎么也睡不着了。毕竟任谁刚经历了这么恐怖的事,精神也无法一下子放松下来。 吴音和小朱约定,第二天去镇子上找当年的监考、判卷老师和其他工作人员。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那些人还在不在这附近。 本来想将茜雪留在村里,可小朱耐不住她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吴音也觉得她在村里不太安全,便带上她一起了。 天亮后,三个人向村口走去。 昨夜来时是晚上,虽然阴森可眼睛能看到的不多。天亮后,这个村子依旧见不到太阳,阳光几乎被周围的群山遮了个严严实实。村子四处刮来一股冷飕飕的风,吹得人骨头缝都凉飕飕的。明明天气已经转暖,可寒气在这里似乎并未消退。 大概是人气太弱了,吴音这么安慰自己。 不一会,走到了村口,那个傻子还依靠在大石头上,似乎还没有睡醒,用手隔着破烂的裤子挠着痒痒。 看到他们过来。傻子指着他们“嘿嘿”的笑出了声,“走吧、走吧,一直走别回头。” 忽然,吴音想到了什么,向那傻子走去。到了近前,她从衣兜里掏出几块巧克力递给傻子。傻子乐呵呵的接过来,剥开糖纸,美滋滋的吃着。 “你叫什么名字?”吴音问傻子。 “以前他们都跟我叫牛二。”傻子嘴里吃着糖,开心的说。 “你认识村里的陶红妈妈吗?就是还在村里住着的那个奶奶。”吴音接着问他。 “她呀!她不是陶红妈妈,她是李妈妈。” “李妈妈?”吴音惊讶得嘴巴长得老大。李妈妈,李代茹?难道?接下来的话,果然印证了吴音的猜测。 “她闺女叫李代茹。”傻子见吴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便神神秘秘的想接着说下去。却迎头看见吴音后面的小朱凑过来,傻子一脸不高兴。 “昨天他还打我,我不说了,谁也不跟说了。”看见小朱,似乎很影响傻子的心情。傻子摆摆手,准备离开,这时小朱叫住了他。 “小兄弟,别生气嘛!”小朱嬉皮笑脸的哄着傻子。“你看,哥哥我会这个。”小朱原地来了个后空翻,又稳稳地落在地上,看得傻子拍着手直笑。 “哈哈哈,好玩好玩,他真像个大傻子——” 小朱顿时黑了脸——忍下来,为了正事儿,就当哄小孩了! 傻子吃美了笑够了,又接着说:“我都是小时候听村里人说的。她们家生孩子跟李代茹家生孩子,正好在一天。就都去了那个接生婆子家里。” 过去生孩子,尤其是贫穷落后的地方,村里都有年岁大的懂点医术的接生婆,大多数接生婆去家里接生,可遇到接生婆抽不开身,有的也会用板车拉倒接生婆家里接生。 “那天正好下大雨,外面又打雷又打闪的。接生婆年纪大了,忙手忙脚的就抱错了孩子,把李代茹抱到了那家人那里,把那家人的孩子抱到了李妈妈跟前。” 在那个岁月里,条件并不好,不要说村里接生会抱错孩子,在医院抱错孩子的现象也时有发生。虽然是一时失误,可带来的却是两个家庭无法弥补的创伤和遗憾。 “后来那李代茹的爸爸李怀安看着自己家的孩子不像自己,倒像村里的老陶。李代茹长得好看呀,俊眉秀眼的,像老陶年轻时候。说李代茹的妈妈红杏出墙,和老陶勾搭生了个闺女。” “后来他们两家为了这个闹了好长时间别扭,时不时就打一场。李怀安跟媳妇打,李怀安媳妇跟老陶媳妇打,老陶媳妇又跟老陶打,老陶跟李怀安俩人见面跟斗鸡一样。” 小朱点点头,插嘴说:“那个年代亲子鉴定还没有普及,自己家孩子像别人,光靠怀疑又没有证据,确实挺闹心的。” “后来怎么样了?”吴音不满小朱插嘴,看了他一眼,又接着问。 “过了几年,那接生婆临死的时候,才把这事儿说出来。两家的孩子也各自领回了家。村里人都在背后议论他们,李怀安就带着媳妇孩子搬到隔壁村子。听说陶红的妈妈想她那个养女,为了看一眼养了几年的闺女,还跪着求李怀安。不过听说后来李怀安做生意赚了大钱,又搬到大城市去了。” 吴音和小朱两个恍然大悟,原来两家还有这个渊源。也难怪陶红媳妇会瞒着他们,这种事怎么可能跟刚认识的外人说。只是她不知道,正是她千思万想的养女顶替了她女儿的前程,还杀死了她的亲生女儿。 这时,茜雪盯着傻子,奇怪的说:“看你说的这些,原本只是小时候听说,这么多年你还都记得,逻辑还这么清楚,你这傻子是装的吧?” 傻子似乎不怎么喜欢茜雪,冲她翻了个白眼,说“谁说我傻了?你才傻呢?你就是个狐狸精!狐狸精里的大傻子!”说完,生着气自己走了。 被骂狐狸精的人一脸嗔怒,又不好跟一个半疯半傻的人发作。 第20章 群猴当道 三个人行走在茂密的山林小路中。要出去,就要先翻过这座山。早上耽搁了很长时间,眼下已将近中午,但茂密的树林将太阳严严实实的遮盖住,小路上只有星星点点的光洒落下来。两边的灌木和藤蔓,紧紧包裹在小路两侧,好像天然的栅栏。深林中,有着不知名的鸟在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回荡在寂静的山林中。 转眼时值正午,凉风从黑黝黝的树干和枝叶中透过来,吹得人身上一阵阵发寒。 许是心里都有事,一行人没有说话,连茜雪也不像昨日那么娇气,默不作声的跟在小朱后面。 走着走着,又一阵凉风吹过,吴音只觉得天灵盖发紧,似乎有什么危险正在靠近。 小朱也感觉有些不妙。刚要说话,忽然周围草丛里传来一阵阵稀碎的“沙沙”生,接着,草丛里窜出一只只半人高的猴子,冲他们袭击过来。 走在前面的小朱立刻飞起一脚,踢飞了直奔吴音面门的猴子。接着又一拳打在了伸着爪子准备挠他的猴子身上。两只猴子痛得倒在地上,“吱吱”乱叫。这叫声,似乎刺激到了其他猴子,立刻十几只猴子成包围之势,将他们围在正中央,呲着尖牙,伺机而动。 吴音和小朱背靠背,把茜雪夹在中间。你一拳我一脚,还击着群猴的袭击。 小朱勇猛善战,出手又狠,不一会,这些猴子不是被打倒在地起不来,就是惧怕小朱,在较远的地方呲着牙来回挪步,抓耳挠腮。 “什么情况?猴子成精了?”小朱摆出个架势,看着群猴一时不敢上前,问道。 “他们是不是看上了我们背包里的吃的?想跟我们要。”茜雪回答道。 在一些荒山野岭,群猴聚集的地方,的确发生过猴子袭击人、抢劫游人背包的事。 说着,茜雪打开小朱后背上的包,掏出一些饼干水果递给猴子们。猴子立刻围了过来,接二连三的从茜雪手上拿过吃的,一边吃,一边跳上树或直接跑走了。 见状,小朱放下了悬着的心。吴音也不由得赞许的看了茜雪一眼。“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你对动物还挺了解的。” 茜雪一边用饼干逗弄着猴子,一边腼腆的笑着说:“我从小就喜欢小动物,经常去动物园,有时也会去野山上看猴子,对他们的习性多少知道一点。” 看着一只小小的猴子,就着茜雪的手吃糖,粉红色的小舌头在掌心舔来舔去,逗得茜雪“咯咯”直笑。吴音也有些羡慕,拿起面包片也开始逗喂猴子们。 小朱在一旁看着,有点不屑地撇撇嘴:“女人就是女人,见着个小动物就母爱泛滥。” “你懂什么,这世界本该是动物的世界,只是人类怙势凌弱,强占了动物的家园,甚至还把他们关在笼子里任人观赏。那么多动物没了家、也没了自由,有的还被活生生剥了皮,做成人类的锦衣华服……他们就不可怜吗?”说着,茜雪红了眼睛。 “这——”小朱一时没想到茜雪的反应这么大,不过他求生欲极强,立即改口说:“对,我也看不惯那些为了一己私欲拔象牙、割犀牛角的行为,尤其是活活扒动物皮毛。还有往海里排污水、倒垃圾……” 美女在前,同仇敌悍! 看着茜雪和小朱,吴音不禁微笑。开始她觉得茜雪茶里茶气的,虽然人美但对她好感不多。现在觉得大概是这个女孩太过善良,从小受的保护又太多,所以性格才会娇弱些。这么想着,又多看了茜雪两眼,茜雪也微笑着抬眼望了望她,细眉细眼,低垂时略有几分羞涩,开心时又把眼睛眯出一条缝,像弯弯的月牙,还透着几分勾人心魄的妩媚,小巧的樱桃嘴微张开。 “吴音,”茜雪柔柔地开口,“我一直有点奇怪,你明明比朱勇存小不了两三岁,怎么总是顶着一张娃娃脸。记得前些年初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脸蛋还是水水嫩嫩跟十几岁女孩似的。” 女孩们坐一起闲聊,无非交流的是些皮肤保养、服饰搭配、逛街、化妆等等杂七嘎巴。刁钻刻薄的相互攀比,温厚大方的相互取经。 “这个……”吴音有点语迟。不是不能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了对方会不会相信。 她想了想解释道:“我从小家里发生了一点变故,父母把我送到西北山上,跟着师父学了一点武艺和心法。大概是修行方式特殊,身体也发育得慢。” 吴音不想透露太多关于师门的信息,只能用通俗容易理解的说法简单的说一下。 “什么特殊的修行方式呢?能说说吗?”茜雪看着她张大了嘴巴,眼睛里流出羡慕。 吴音本来不想说,可见茜雪满是期待的神情,想了想,便如讲故事般,信口道来: “在我的家乡,流传着一个故事。西北山上有个得道的女仙,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修炼,也不知道她有多大年纪。传说,后汉时,王莽追杀刘秀,危急时刻,有位老奶奶出现,给了他一颗假死药,让刘秀假死躲过一劫。后来,刘秀登基,开始修建庙宇,尊奉“风神老母”。因为庙宇在西山,当地人就称呼她为“西山老母”。掌管地方风调雨顺、四季平安。” “我小时候,曾拜在西山老母门下,算做入室弟子。修的是共理二气,育养天地的长生心法。所以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你们知道的,每个庙宇都有自己的传说,我也没有见过西山老母,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我大师姐教我武艺、心法,我也只学了点一知半解的皮毛。” 吴音一脸无所谓地说,竭力想把他们的注意力掩饰过去。 “那昨天晚上的那个五彩石头是你们修炼的宝贝吗?”茜雪小心翼翼试探着问。虽然知道这可能是人家不可外传的秘密,可好奇心驱使她问下去。 “那是我们修行的法器,叫五色触天石。看着漂亮,其实法力不强,只能勉强抵挡隐晦之气。”说着,吴音心里默念,师姐啊师姐,你可千万不要怪我,你平时不是教育我在外人面前要韬光养晦嘛,贬低自家山门宝贝也算吧! 茜雪听着,不禁心驰神往,小朱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三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喂猴子,这时,一个体格硕大的猿猴跑了过来要吃的。吴音手里的饼干没有了,跟小朱要,小朱拿出一块,顺嘴咬了一口递给了吴音。“抠门。”吴音白了小朱一眼。 这个大猴子似乎很喜欢漂亮小女孩,一个劲地往吴音身边凑,还用爪子摸吴音的手。 “哇,它好通人性啊。”吴音也回握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大猴子一把抓住吴音的手臂,往怀里一拉,在肩膀上一抗,连蹿带蹦往树林深处跑过去。 小朱见状刚要抬脚追,周围大大小小的猴子立刻围了过来,向着小朱攻击过来。 第21章 四面楚歌一 树枝上、灌木林中的、草地上的,还有眼前小路上的,所有猴子不要命地向小朱冲过来,拦住了他的脚步。 糟糕,中计了!这群狡猾的猴子! 小朱心说不好,群猴数量太多,可一时又无可奈何,也不敢真下死手杀猴子,只能一拳一脚的抵挡猴子们的进攻,还得顾念着背后的茜雪不被猴子伤到,还想着脱身去追余音……前瞻后顾,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 再说那只硕大的猿猴,吴音体型纤小,猿猴扛着一点都不费力地穿梭在林间。吴音想挣脱开来,却被猿猴死死抓住动弹不得。山间颠簸,吴音几次被猿猴上蹿下跳震得快吐出来。 这个畜生,畜生就是畜生。吴音心里不住骂着,脑子却没停下。 抓我干什么?不喜欢母猴子,喜欢女性人类?那茜雪会不会也被抓了?不管猴子想干什么,还是自己先脱身吧。 吴音想着,使劲抽出自己一只手,从腰包里摸出一张符纸,嘴里念道:“泰山盖顶,寸步难行,承天效法土皇地祗助我,定!”符纸拍在猿猴后背上,只听得一声“啊”的喊叫声,竟有几分像人的声音。 猿猴忽然静止不动了,吴音一个旋身从猿猴背上翻下来。随即转身给了这猿猴一个大耳刮子,叉腰恼火的骂道:“你这小畜生,我好心给你吃的,你居然敢打姐姐我的主意。误了姑奶奶我的正事儿,我薅光你的猴毛。” 说完,气哼哼地瞪了那猿猴一眼,转头要找回去的路。 那挨了揍又挨了骂的猿猴杵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吴音离开。 吴音记着来时的方向,可在树林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却怎么也无法走到来时的小路上。她着急的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才想起这地方根本没有信号,手机早在进山时被留在了镇子上的客栈里。 树林枝叶茂密,遮天蔽日,只能从星星点点的光中判断出太阳的位置。她猜测此时已经是下午了,山里天黑得快,如果今天不能下山,晚上就要在山上过夜了。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山上有野猴群,就难保不会有其他野兽出没。况且山上到了夜晚阴森可怖,说不定还会潜伏着其他危险。 事不宜迟,吴音低头想了想,又翻了翻衣兜和腰间的小包,看看还有什么能用的。偶然发现衣兜里还有半块饼干。这半块饼干,是来时在小路上喂猴子时,小朱拿出来先咬了一口,吴音还没来得及喂给猴子,就被那只大猿猴给打劫出来,慌乱中她也没过脑子,顺手塞进了衣兜里。 想到这里,吴音心里不禁夸了自己一句:机灵。 之后,从腰包里拿出一张追踪符,将饼干被小朱咬掉的那部分碾碎,用追踪符包裹起来放在地上,捏了个法指点燃。瞬时,一团小小的烟雾升起。嘴里念动法诀,那小撮烟雾似乎有灵魂般,缥缥缈缈,向着一个方向飘去。 吴音心里一喜,纵身跟上。 烟雾飘了一会,吴音在树林中左扑右闪,可跟了一会发现,这烟雾竟然又回到了原地。吴音心里不禁着急了,难道追踪术会失灵?还是小朱这小子刷牙刷得太干净,饼干上一点气息都没留下? 这样前前后后一耽误,太阳开始西斜,那投在林间的光越来越稀薄了,树林里开始暗了下来。树林里的生命好像一下子变得无影无踪,连只鸟叫声都没留下,只能听到她在林间穿梭的“沙沙声”和几乎变得杂乱的呼吸声。 饶是吴音练过一点轻功,可长时间在树林里兜兜转转,脚步也开始磕磕绊绊起来。她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千万不要慌,一慌就坏事,不慌一定能想出好办法。 安慰归安慰,心里却真的有些慌乱了。人不怕明刀明枪的战斗,却恐惧躲在黑暗里的“怪兽”,尤其是身处完全陌生的深山老林,触目之间,尽是荆棘杂草,树叶静止不动,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好像这个世界只留下了她一个人。 吴音想起了庞博,他去查李代茹了,不知道有没有线索。自己在这树林里迷路了,小朱和茜雪不知道怎么样了。被扛走时,似乎听到很多猴子“吱吱”的叫,他们俩会有危险吗?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自己。 正想着,周围树林里忽然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灌木枝条在微微摇晃,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现身出来。 吴音立即从腰间掏出短剑,进入全身戒备状态。 只见灌木枝条越摇越剧烈,陡然间,从树林间跳出一只大猿猴。还是刚才劫走她的那只猿猴,长得高高大大的,站起来竟和小朱差不多高,力气也很大。单凭力气,吴音不敢和他硬碰硬,但现在没有受他钳制,从闪躲灵敏度和奔跑速度上,吴音并不惧怕它。 见定身法失效,猿猴又追过来,吴音不愿和它多纠缠,回头就跑。管它哪是哪呢,先跑了再说。 就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小巧玲珑、身轻如燕在树林间穿梭,一个身型壮硕的猿猴在后面紧追不舍。 跑了好一会,前面陡然开阔,树林间竟然出现了一片空地。吴音想着,猿猴在树林里可以借助树枝树干飞跃,在平地上不一定跑得过人。就这么想着,纵身跃了出去,等跑到这片空地上,她立刻后悔了,这哪里是什么空地,分明是一片坟地。 还是一片野坟地,一个坟包挨着一个坟包。有的年深日久没有人培土,已经矮得像一个小土丘,有的墓碑歪歪斜斜。仔细看去,有的坟侧,还有黑黝黝的洞口,里面不知道住着什么。天渐渐暗下来,这寂静的地方愈加阴森诡异。 这荒山野岭,一个人跑到这片坟堆前,吴音心里颤了颤,早知跑到这儿,还不如给大马猴抓回去当压寨夫人算了。 心里正骂着,身后的树林里又传来了一阵奚奚索索的声音,吴音心里一惊,不会这么快就追过来了吧? 就在这时,周围的树林里竟然都传出来这种奚奚索索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不明物藏在树林和灌木里,缓缓的就要冒出头来。 第22章 四面楚歌二 吴音见周围都是不祥的声音,似有包围之势,便决意不再跑,干脆拼一把。于是再次手握短剑,摆开了阵势。 枝叶摇动处,树林里钻出一只只猴子,猴子数量很多,大大小小,有站在树枝上的,有站在地上的……这些猴子从树林出来,一眨不眨的盯着吴音,却没有太多的动作,似乎在等待什么命令。 见他们没有动作,吴音也没有激怒它们,毕竟猴子数量太多,打起来很难讨到便宜。她缓缓观察着周围,看看有哪个方向可以逃出去。 许是看懂了吴音的想法,群猴竟突然发出“吱吱”的叫声,像是在嘲笑她自不量力。 一会,那只硕大的猿猴也缓缓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吴音这时才算明白,这只猿猴八成是群猴的首领,难怪她无论往哪跑都能被找到,肯定是树林里的小猴子们时不时给猴王通风报信,或者有小猴子在跟踪她。 吴音不跑了,摸了摸口袋,一点吃的都没有了,想收买这些猴子看来不可能了。她站在原地不动,想看看这些猴子究竟想干什么。 就这样,一个人和一群猴对峙着。吴音抬头看了看天,天色正一点点暗下来,她心里越来越急。思来想去,决定和这猴王谈判一下,兴许这些猴子突然看着人类新鲜,只是逗着自己玩玩呢。 “嗨,你好哇。”吴音不懂猴子沟通方式,只能像人类打招呼一样,冲着猴王微笑了一下,打了个招呼。猿猴是人类的近亲,有基因关系,应该能明白吧。 猴王头晃了晃,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我是过路的,我不占你们的地盘,也不抢你们的小猴崽子,让我走吧,下次来给你们带很多好吃的。”吴音连说带比画,还赔着笑脸。 群猴还是没有动静。 吴音试着一点点的向包围圈边上挪。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意思,猴王冲他呲牙凶了一下,吴音又赶紧退了回去。 这时,猴王竟然开始比划起来,它指指手心,又两手在空中画了个圈,然后勾勾手指,似乎和吴音讨要什么东西。 “你要圆形饼干?”吴音心想,到底还是一群猴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没有了,都被你们吃完了。为了证明真的没有了,吴音还把口袋翻了过来。” 猴王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懊恼。 正在吴音想和猴王进一步沟通时,从坟堆的黑洞里突然窜出一道黄色的影子,对着吴音就是一抓。 吴音立刻闪身躲开。 黄影落在地上,原来是一只野狐狸。只见这只狐狸体型硕大,一身毛油光水滑,两只眼睛炯炯发出墨黑的光。前额上还有两抹红色的毛,更显得邪魅。黄色狐狸轻抬右爪,发出“吱吱”的叫声。立刻,猴王像得到了什么指示,低吼了一声,群猴一扑而上。 见势不好,吴音举起短剑迎了上去。但她还是不想大开杀戒伤害这些猴子,只用短剑阻挡住猴子们的利爪,加上拳脚将猴子们踢开。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刺一剑,想吓唬吓唬这些猴子。 一见她手中的武器,有的猴子身上甚至见了血,群猴像发了狂一样,开始龇牙咧嘴,完全不像开始的嬉闹,爪子也愈发凌厉起来。 吴音左顾右看,唯恐被猴子伤到。虽然她也很灵敏,但猴子数量实在太多,她又不敢招招毙命,无法放开手脚,一会就累得大汗淋漓。 而猴王和那个黄毛狐狸一直蹲在一边观战,似乎也在等待着什么。 大地仅存的光芒似乎在一点点被吞噬,在群猴的车轮战术下,吴音的体力似乎也快到了极限。这片坟地在树林灌木的映衬下,更显得荒凉和阴森。 猴子们停止了攻击。 不知什么时候,林间升起了一阵大雾。周围越来越暗,用眼望去,猴子们的影子似乎都有些斑驳难辨。然而黑暗中,那狐狸的眼睛却灼灼闪光,摄人心魄。吴音赶紧转过头去,不敢看它的眼睛,心里默念清心咒,以免被迷惑。 这时,突然从坟地里走出一个个人影,恍恍惚惚、似真似幻。这些人影并没有冲着她来,而是呈两边包围的架势,逐渐形成一个圈,将吴音困在当中。迷雾中,她似乎还看到这些人嘴里念着什么。 与此同时,雾气越来越浓,隔着雾气,她隐约感觉到阵阵阴寒之气侵袭过来。她打了个寒颤。那寒邪之气像有生命般直往她骨子里钻。 虽然吴音在山上跟着师姐学过一些符咒法术,但更多以修仙长生术居多,并不像庞博懂得很多鬼怪之事,凭直觉,她感觉情况有些不妙。 思考间,周围人影嘴里传来的“嗡嗡”声,直接钻入她的耳朵。心里竟然无端生出几分低落和惆怅,这种不安的情绪继续包裹着她,让她神思竟然有些恍惚,好像身体即将不是自己的。她打了个激灵,赶紧接着念清心咒让自己不受这些东西影响。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在这里念咒念一宿吧。她一边念咒,一边想着脱身的办法。哪知心思一动,清心咒失灵,那种绝望和悲痛感再一次将她包裹起来。 她神情木然,觉得生无希望,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举起短剑,向自己的手掌刺去。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阵呼唤声,是小朱的声音。一束手电的亮光同时在远处照了过来。 吴音从梦幻中陡然清醒过来,一看右手正要拿着短剑扎自己的左手掌心,登时吸了口凉气。听到有人在喊自己,赶紧大喊应声。 再看周围的人影,瞬间都没有了,连猴子们和那只狐狸,也都跑得无影无踪。 “可找到你了,你跑坟圈子里干嘛?”小朱和茜雪的出现,像一束光,点亮了吴音的世界。黑暗中她微微仰头望着小朱隐隐约约的脸,觉得他格外英俊,好像那人高马大的身躯在黑暗中绰绰放光。看着那双星星般的眸子在关切的看着自己,吴音差点掉下了眼泪。 “你被大猴子抓走之后,我们被一群猴子困住了,好不容易脱开身。就四处找你,可是这林子实在太大,兜兜转转跑了很久才找到你。”茜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怎么转到这儿来了?也迷路了吗?” 听了吴音的诉说,小朱也觉得这片林子很诡异,还是早点离开为妙。正当几人想转身离开时,一个低沉的声音阴璨璨的说:“你们走得了吗?” 第23章 狐妖劫宝 话音刚落,周围再次升起一阵迷雾,比刚才更浓烈,瞬时间,迷雾交织着黑夜,将三人分隔开来。茜雪和小朱手拉手,倒没有分散。只是这迷雾中,再也看不到吴音的身影,也听不到吴音的呼喊。这时,一阵剧烈的头痛侵袭过来,小朱咬紧牙关,抱住了脑袋…… 迷雾中能见度只有一两米,吴音一边喊一边摸着往前走。这时,忽然见小朱立在身前,她立即高兴的跨步上前打了小朱一拳。 “原来你在这里,茜雪呢?恐怕这次我们又中计了。快点找到她,我们离开这里吧。” 对方挨了一拳,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嬉笑着回应,反而面无表情的说:“这地方恐怕有鬼,你不觉得阴气很重吗?” “是啊,八成是什么迷魂阵,我们就快点找方向出去啊!”许是发生了太多事情,吴音有些着急,并没有察觉小朱有什么不妥。 这时,迷雾中影影绰绰又出现了五个鬼影。这些鬼影摇摇晃晃,朝着她和小朱围了过来。 鬼影越来越近,但却看不清面貌。阴寒的气息越来越重,吴音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她伸手从腰包里掏出一叠黄符纸,再次念诀:“司法天师、驱灵通幽、孤魂野鬼、亡身灭形,疾!”符纸抛向几个鬼影,瞬间,一个鬼影被打散。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迷雾中又出现了几个鬼影朝着他们围堵过来。 吴音伸手又去摸符纸,一叠一叠的打出去,一波鬼影打散了,又一波鬼影包围过来。符纸很快没有了,吴音又伸手在各个衣兜里摸了一遍,空空如也。 她心说完了,转头看了看小朱。虽然小朱一身腱子肉,不过只对付活人有用,对付鬼怪一点力气也用不上。他俩慢慢往后退。 这时候,一边的小朱说道:“你不是还有个家伙儿,能驱散这些阴晦之气吗?”吴音灵机一动,是啊,怎么把它忘了。 想到这里双手抱拳,面朝西北拜了拜,手结兰花印,念动真言。瞬间,一道五彩霞光焕然而出,像一道五彩闪电劈开了这浓重的黑夜。光芒越来越强,周围的迷雾顿时退去,连迷雾中的鬼影也消失不见。 一块晶莹剔透的五色石出现在了吴音的掌中。周围数米都被这宝石照得一清二楚,连身边小朱都被这光芒照得睁不开眼睛,连忙用胳膊挡着眼睛迅速向一边退去。 吴音看到小朱的反应,忽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手指小朱刚要说话,只见身前的小朱黄光一闪,一道劲风袭来,她闪身躲过,但手上顿时空了,五色触天石已被夺走,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吴音顿觉懊恼至极,顺着那道黄光追过去。 那黄光速度如电光火石,吴音为追回自家宝贝也使出了一身轻功,只见一兽一人,在林间箭一样穿梭。吴音一边追,心里一边骂:年年打雁,今天被雁啄了眼。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姑奶奶我有多大本事。想罢,手上捏出一个法式,嘴里默念真言,那黄色狐狸嘴里叼着五色石,只觉得突然五色石变得滚烫,像要把它的嘴巴烧焦一样。它疼得张开了嘴,五色石立即向吴音的方向飞过去。 吴音正准备伸手接住五色石,身后又传来小朱的喊声。吴音循着声音,短剑立刻刺了过去,却很快被对方挡下来。 “你疯了,扎我干嘛?”小朱生着气冲她吼着,“刚才起了大雾,我一直喊你,嗓子都快哑了!好不容易刚才看见这里起了一束光,我赶紧拉着茜雪跑过来,你倒好,上来就攻击我。” 小朱心里赌气,扶着着吴音的手稍微使了点力气一推,吴音一屁股坐在地上。吴音一愣,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 这时,小朱看到了远处飞过来的五色石,后面还追着一只黄毛狐狸,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即箭步上前,要抢夺那块石头。狐狸见小朱挡在前面,立刻纵身跃起,想再次把五色石衔住。说是迟、那是快,坐在地上的吴音掐诀念咒,将五色石冲着小朱推过去。 正紧张跨步上前的小朱冷不防,被石头撞进了嘴里,石头的惯性加上他的本能,又让他“咕噜”一口又咽了下去。 这什么情况?地上的吴音和追来的黄色狐狸都惊呆了! 片刻后,狐狸望了望小朱,又望了望吴音,知道今天不能得手,转身飞跑进了树林里。跟在小朱身后的茜雪赶紧上前,把吴音扶了起来。 吴音委屈地看着小朱,小嘴一瘪,眼泪竟然大颗大颗地从杏核眼里掉了下来。她本来就是个娃娃脸,这一哭,更像是被人抢了糖的孩子,让人心生愧疚,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哄她高兴。 看到吴音哭,小朱突然手足无措了,揉着肚子说:“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帮你抢回来。” 见吴音没有反应,他又接着说:“要不,我们赶快回去,做个手术取出来。时间短,应该还没有消化掉。” 吴音看了一会眼前的小朱,确定眼前的小朱就是本人。折腾了一晚上的紧张神经顿时放松下来,后怕和委屈也一时涌上了心头。 她上前两步一把抱住了小朱,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幸好是你、幸好是你。兄弟啊,可算遇见真的你了!刚才是那个狐狸变成了你的样子,把宝贝骗出来的。” “什么?”小朱听后顿时怒从心头起,“那个小畜生敢变成老子的样子招摇撞骗?”他轻轻扶开了吴音,举着手电在树林里四处寻找,咬牙切齿的要把那狐狸剥了皮。 “算了,那狐狸早跑没影了。”茜雪在一边劝着。 “刚才怎么忽然起了那么大雾?忽然就看不见你了,喊了半天连个回声都没有。”小朱问。 吴音看了看小朱和茜雪,用衣袖把眼角的眼泪擦干净,说:“很可能我们在李代茹妈妈家里的时候,我们就被这些山精野怪盯上了。当时为了帮你抵抗阴兵的幽冥之气,我用了五彩触天石。”想起曾经骗小朱是法术,吴音有些不好意思。 “路上遇到的那些猴子是想趁我不防备把我和你们分开,方便对付我。只是没有想到我不好对付,从大猴子手里逃脱出来。它们又生一计,把我逼到这片坟地里,又拖延时间等到天黑,利用这里的游魂野鬼逼我祭出五色石。可没想到你们会突然找到这里,它们又弄出大雾,把我们隔绝开,那狐狸就趁机幻化出你的模样来引诱我拿出五色石对付这些野鬼。” 听了吴音的叙述,小朱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说:“你这脑子平时不是挺灵光的吗?阴气重的地方,我都头疼的受不了,它还坦然的让你拿石头,你竟然相信了?” 此时想来,当时那个狐狸精漏洞百出,吴音也懊悔不已。 “哎,都怪我一时疏忽。刚才情急之下我把五色石推到你那里,不小心被你吞了。你觉得有什么异样吗?” 小朱活动了一下胳膊腿,除了心口有些微微火热,倒没觉出有什么不妥。 吴音试着用法术想把石头拿出来,可是怎么也催不动五色石,就像五色石认定小朱是它的主人一样,怎么拽都不走,她只能等见到庞博再想办法。 想到这一晚上的经历,真是又惊险又后怕。狐狸幻化出人型,却不会把握人的喜怒哀乐,只能循循善诱地去引导和欺骗。但最终却在五色石的仙气笼罩下现出了真身。又或者,是它通过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让人在紧张和绝望中产生了幻觉,以为是熟悉的人出现了……总之,这一切凭着吴音和小朱的脑子都无法想明白。 第24章 噩梦惊魂 一晚上的担惊受怕,身心俱疲。小朱三人在树林里席地而坐,打算等天亮后再找路出去。 可又不敢都睡下,毕竟这茂密的树林中,不知道还潜藏着什么妖怪。 “你们睡吧,我来守着。”小朱叮嘱吴音和茜雪。 许是折腾了一晚上太累了,吴音和茜雪倚靠在一棵树干上,一会就睡着了。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升起来了,给树林增加了一缕朦胧的美,让人昏昏欲醉,小朱反而精力充沛,一边坐着放哨,一边看着茜雪如美玉般的脸蛋胡思乱想。 茜雪大概是喜欢我的吧,毕竟她都愿意抱我了,等这些事情了解了,就准备领证结婚,仪式感一定要强,把朋友都请来……以后生几个孩子好呢…… 睡梦中的人完全不知道醒着的人已经神游天外。静静的容颜如含苞未放的兰花,长长的睫毛在眼角微微上弯,在朦胧的月色中更显迷人。 小朱几人经历了一晚上的心惊动魄,此时此刻倒也岁月安好。而庞博的情况却让人不忍直视。此时,他正被几个大汉围在中间,你一拳我一脚的殴打。虽然以他的本事打这几个人跟踢打几只小鸡一样,不过为了掩饰身份,找到更多李代茹杀人的证据,他还是忍住没有还手,只一味的躲躲闪闪,虽然没有受伤,也显得有些狼狈。 真憋屈,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遭遇到这种事。 回想和吴音、小朱分开后,他正想着如何来调查这个李代茹。直接去问肯定是不行的,容易打草惊蛇。正当他在想办法的时候,赵正带来一个好消息。 原来,李代茹最近晚上屡屡做噩梦,总梦到被女鬼缠住索命,私底下要去寺庙烧香驱邪。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鬼是不会说谎的。陶红说李代茹杀了她,就可以断定李代茹是凶手。现在只需要拿到证据,确定当年的真相就可以。时隔多年,物证恐怕已经找不到了,只能找到人证或者李代茹的亲口供词。 庞博暗暗思索,大概是李代茹杀人心虚,才会做噩梦。以前陶红的魂魄被拘,无法托梦,更不能去找杀自己的凶手。最近几年随着风水的变迁,原来的阵法被破坏,法力减弱,虽然她还是不能离开那个湖边,却能够托梦给李代茹。总之,这不重要了,还是先从李代茹嘴里得知真相要紧…… 驳口市,临山而建,人口虽然不多,但房子盖得很多。望着日益翻倍的房价,人们都羡慕那些买到房子的人,同时也都为自己的将来默默筹划。而房产大佬们,也似乎在等待一个契机,轻易并不舍得让房子出手,盖好的一栋栋楼房也都空着,那黑洞洞的窗口如张着的嘴巴,似乎在等待着出高价来购买的人,将他们一口吞掉,连骨头都不吐。 每到晚上,这半空的城市就显得有些阴森和诡异。 夜,安静得出奇,平时都车辆稀少的马路上,只剩路灯在寂寞的亮着。不远的山上,时不时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声音在黑夜里回荡,给这寂静的黑夜又增加了几分神秘色彩。 半山腰的别墅里,一楼的保姆已经睡下了,只有二楼主卧的灯还在忽明忽暗的亮着,李代茹正在浴室泡澡。水温刚刚好,包裹着她曼妙的腰身和瘦长的腿。在水温的蒸腾下,一阵阵困意袭来,她的脑袋缓缓向浴缸的边缘靠去。这时,一根细长的手指点在了她的额头上,逐渐向下,落在她性感的红唇上,又一路向下落在脖颈上。 感觉到触痒,她脖颈扭了扭,红唇抿了抿。突然,那只落在脖颈上的手扼住了她纤瘦细腻的脖子,渐渐发力,她只觉得一阵窒息传来。 陡然,她睁开眼睛看向四周。周围并没有人。她用手摸了摸脖子,脖子上只有一根钻石项链,估计是睡着了项链链子勒着脖子了。她解下项链,放在浴缸边儿。低头准备擦洗身子,忽然发现浴缸里的水竟然变成了通红的颜色……不,就是血,她似乎还闻到了浓浓的血腥气。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想大声呼喊,但嘴里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就这样张大了嘴巴,水波暗动间,从她的脚下似乎冒出了一个什么东西,越来越大,是一个人头从血水里露出来,人头越来越高,下面是脖子、胸口、胳膊…… 这个人被血水染成了红色,看不清面貌,只见血人从血水里站出来,一步步地朝着她迈过来,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走在了她的心脏上…… “啊——”她尖叫出声,一点点坐起来往后挪,但浴缸只有这么点大,她又能退到哪呢?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不要找我,跟我没关系——”眼见血人越来越近,她抱住脑袋蜷缩在浴缸里,几乎吓得昏厥过去。血人越来越近,几乎都凑到了她的脸上,从那双眼睛里,她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的熟悉与不甘,看到了愤恨与幽怨。她想推开,四肢竟然无法动弹,她就这样看着那张脸贴在了她的脸上。 “你就是我,我也就是你……”那个血人幽幽的说。 猛然,李代茹睁开了眼睛,四周围黑洞洞的,她正一个人躺在大床上,卧室里并没有其他人。原来是一场梦,她松了一口气。 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几次做噩梦了,最近这种梦越来越多。不知道是不是跟多年前的那件事有关系,但时隔多年,为什么最近才会做这种吓人的梦呢?而且这么真实,就像真的有个人来朝她索命一样。回想当年的事,歉疚不是没有过,但随即就被眼前的花团锦绣所取代,命啊,这都是每个人的命! 每天都有这样的梦境,折磨得她睡不好、吃不香,一双丹凤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面色也变得晦暗起来。她决定第二天去庙里烧香拜拜,顺便再请个护身符,如果有机缘的话,还可以托关系找个“高人”来看看,让她从此远离噩梦,继续过着以前那逍遥快活的日子。 第25章 游山道人 西北有个莫须山,这座山和北太行山相连,隶属太行一脉。山清水秀,映着人间四月天,显得格外灵秀,善男信女来游玩烧香的人络绎不绝。 山上有个莫须寺,虽然还有原住僧人,但在市场化大潮下,也成了一种可以上下班的职业。等到初一十五忙碌的时节,这些僧人还会招聘社会志愿者、兼职僧侣前来助场,帮他们做法事、分发果品、接收布施等。 这天正好是十五,正是人们烧香祈福的日子。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在助理的陪伴下,李代茹驱车来到山脚下,停好车后抬脚进了寺庙。 据说初一十五的香火最灵验,而头道香更是百灵百验。但一般头道香普通百姓是赶不上的,不过对于求平安、求健康长寿之类的芸芸众生来说,烧香只是一种精神寄托,敬完鬼佛之后,还是各自回到各自岗位上,像工蚁一样为生存而奔波。 提前和寺庙打过招呼,寺庙提前就收到了一大笔善款,李代茹来的时候,庙门还没有开,单独放她进去了。进去之后,寺庙接待的人员赶紧迎上来打招呼,之后净手、上香。寺庙住持专门取了一串佛珠挂在她手上,说是开光之后又做了七天法事,有神佛加持,必能够百邪不侵,保佑她平安无忧,李代茹自然兴高采烈地接受了。 等庙门大开时,人流一下子涌了进来。游玩的、参观的、参加法事的、烧香的……她不喜欢这样熙熙攘攘的场景,出了庙门,打算在附近小山上转转,散散心。 见也没什么事了,她让助理去忙自己的了,她一个人沿着小路上山。山不算高,但春夏交接,枝叶葱绿,点缀着桃杏花,甚是好看,再加上春风和煦,让人心旷神怡。她一边上山一边观看着景致,山上人不多,偶尔能遇到三两个。 走着走着,迎面走来一个人,身量欣长,身着黧黑山水墨画长衫,衣襟和袖口掐金丝走金线,内衬黑衣黑裤,白净的脸端端正正轮廓分明,眉目炯炯有神。定睛看时,仿佛要被这双黑眸吸到无尽的深渊中。 那人停住,站在不远处的路边看远方的风景,略微宽松的服饰却遮不住挺直的脊背和宽肩瘦腰。一阵清风徐来,耳边碎发和衣襟随风微微摆动,正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矫矫如骊龙在野,渺渺似九圣谪仙。” 因为工作原因,李代茹见过各种类型的美男子并不在少数,但这种举手投足气度不凡的男子却是第一次见到,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察觉到有人看自己,庞博微微转过头,冲着对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这一笑,如松枝揽月,醉倒春山。 李代茹看着,心跳似乎都漏了两拍。 发现李代茹用不一样的眼神看自己,庞博垂下了眼眸。赵正这家伙非说这样打扮更像“世外高人”,这下好了,搞得自己像个“色诱”富太太的男优,太恶心了。 庞博端正了一下神色,微微蹙眉。殊不知,这种冰冷肃穆的神采,看在别人眼里,更增添了男人的阳刚之气。 “你也是来烧香的吗?”许是心情放松些,想找人聊聊天,李代茹随口问道。 “我是道家俗门弟子,只观山,不拜佛。”庞博答。看对方年逾四十,但丝毫没有岁月痕迹,眼角微翘、眉梢修长,倒增添了成熟女性的妩媚与风情。唇珠轻启,言语如兰,一般男人确实很容易被拿捏住。庞博心里轻蔑的一笑:以色侍人,能有几时好。 “观山?来看景色吗?”李代茹来了兴致,问。 “不,是看风水卦象。” “风水卦象?”李代茹顿时来了精神。大概最近总做噩梦的缘故,本来不信鬼神的她对玄学事情也开始上心起来。“是算命之类的八卦吗?”问了之后,又不好意思的淡淡一笑,说:“我不太懂这些,觉得很奇妙,想听听,不知道是否唐突。”羞赧间,眉眼似乎都染上一层红晕。既显得娇嗔可爱,又不失端庄秀丽。 庞博动了动唇,思考了一下说:“风水和命相都源自《易经》,是其中的一个小部分。” 庞博停了一下,见对方开始感兴趣,又接着往下说:“风水,指的是自然,命相,说的是人的身体、命运和走向。虽然是两种事物,冥冥中却有着超乎寻常的关系。天有五星,人有五官,地有五行,人有五脏。五星,主东西南北中;五官,眼、耳、鼻、口、舌;五行,主金木水火土;五脏,主心、肝、脾、肺、肾。天地有阴阳,人分男女;天有道,人有德;天地有阴晴雨雪;人有悲欢离合。”李代茹听着,惊得微微张着小嘴。 庞博见其上道儿了,又接着说:“观天地而知人文,看五官而知命相。所以才有了看面相,知命运。不过,很多人对易经八卦的研究方向不同,也就有了面相、手相、骨相的区别,也不乏有很多人接着推演算命的机会招摇撞骗。不过,真正的命相,就算看出来,也不敢说给当事人听,毕竟这种勘破天机的事,很容易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哪怕是有真才实学的命理师,也只能说个真假参半。” 这番话,听得李代茹又惊讶又新鲜。虽然年岁不小,可以往她从来不信这些,认为是江湖术士招摇撞骗,可自从接连做噩梦之后,心思才开始活络起来。今天听完这道人的话,不由得又多信了几分。 “那你能不能——”她想开口,又怕对方觉得太唐突。 对方看着她,想听她接下来的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如旋涡般,看一眼就将人卷入无尽的深渊。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刚认识,又不了解对方。 “你是遇到麻烦了吗?”对方忽然开口道。“我见你眼下乌青,面色晦暗,想必是多日睡眠不好,再加上有点小麻烦导致心情不愉快。” 她不禁佩服对方敏锐的观察力,又一想,如果对方懂面相,这点小事当然能看出来。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在对方眼里像个透明人。有一个想要向对方倾诉的冲动,不过,她又很快冷静下来。 对方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递过一张名片,礼貌的告辞了。望着迈着沉稳矫健步伐下山的背影,她似乎觉得可以找这个人帮忙,让她摆脱将要把她折磨得精神失常的梦境。 第26章 消失的证据 看出李代茹迟疑中带着戒备,庞博并没有着急地凑上去,逼得太紧了容易露马脚,反而欲擒故纵才能真正有所得。 他假装无事,随口说了句:“我也学过一些请神卜卦之术,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转身告辞,向山下走去。 虽然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李代茹欲言又止的目光。他微微勾起嘴角,鱼儿上钩了。 半路上,他接到了赵正的电话。按照他给的方位,果然从一棵槐树下挖出了一具女性骸骨,皮肉早已腐烂殆尽,看来死了有些年头了。尸骨交由检验科的人正在进行尸检。 庞博又赶往现场。等到达山脚下时,尸骨已被挖出来,五槐锁魂阵已经被完全破坏掉,陶红魂魄恢复了自由。庞博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施法将陶红魂魄召唤出来。怨气消散,和上一次的混沌不同,这次的陶红眉目清晰,保留着当年的模样,许是刚刚见过自己的尸骨,她一脸悲戚,眼波流转,如这春日桃花一样楚楚动人。 庞博问她:“虽然从你这里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但没有证据,我们不能随便给李代茹定罪。不过请放心,我们会找到证据,还你一个公道。你也不能私自去找她复仇,增加你的业债,永坠无边地狱。” 陶红垂下了眼眸,似是在回忆什么。忽然,她抬起头来,说:“我手里有一根链子,是当年挣扎的时候,混乱中从一个人脖子上拽下来的。当时,我被蒙住了眼睛,好几个人按住我,拳脚落在我身上。我手乱抓时,恰好抓住了这条链子,我便用力扯了下来,死死攥在手里。我感觉,它是一个女人的,应该就是李代茹的。” 庞博闻言,顿时心里腾起了希望。不过单单凭借一条项链是不能定罪的,还需要找到作案动机和其他证据才行。时隔多年,很多踪迹都已经被处理掉,当初相关的人员也死的死,走的走,失踪的失踪。虽然有陶红的叙述,但怎么可能仅凭鬼魂的证词就定罪呢?真相,如大海捞针一般。只要找到这条项链,他们就又向前迈了一大步。 陶红的魂魄不能在人间呆太久,庞博想再次施法,送她入轮回,可陶红一定要等到凶手落网后才能放心离开人间。庞博也没有太勉强她,让她继续待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修炼,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告别了陶红,庞博又来到赵正这边,他们正在整理尸骨和一些善后的事宜。赵正戴上手套,检查着尸骨。筋膜肌肉早已经腐烂,手骨关节也一节一节的断裂开,赵正翻找半天,都没有找到庞博说的链子。 “能把尸体凑齐就不错了,那么小的链子,说不定早被人捡走了或者又被人抢回去了。我看你是被鬼糊弄了。”赵正没好气的说。 “应该不会。”庞博相信陶红在身陷绝境的时候,一定会死死抓住这唯一的证据。被人捡走应该也不大可能,毕竟尸体多年没有人动过。 “我们想象一下,这里不是第一现场,她被人杀了之后,应该是被运到这里掩埋尸体。人死之后,尸体会僵硬,如果她一直保持着握拳的姿势,那这条项链就不会中途掉落。直到被掩埋在这里。”庞博推测着,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赵正也认可他的想法,可把这周围都翻找了一遍,怎么竟找不到那个小玩意儿呢?这里虽然景色好,不过地方偏僻,平时很少有人来。再加上尸体被深埋地下,也排除了被人捡走的可能。 这时,赵正咂摸着嘴,一边想一边说道:“她说有小链子,也不一定是真的。你不是说过嘛,人死之后,魂魄会丧失一些记忆,也说不定她记错了呢?或者是再之前发生的事,她记差时间了。” “我也这么想过,所以很多事情我更相信自己的调查和判断。不过这次她说得很细致认真,逻辑清晰,不像是记错了……” 俩人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先不去管它了。 庞博再次望着这高山湖泊,心思却飞到了远方。自从吴音和小朱进了山,手机信号就时好时坏,最后一条消息是他们到了附近的镇子,后来干脆没了消息。不知道有没有找到陶红的家人,有没有遇到危险。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李代茹约他见面,说觉得他很特别,想跟他聊聊天。听着对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声音,庞博知道,自己离成功不远了。 对方约定第二天在一个小茶馆见面。 和初次见面的怀疑与打量不同,这次李代茹的眼神明显带着信赖与祈求。等坐下来后,李代茹双手捧着一杯热茶。此时天气已然不冷,虽然她表面上依然优雅端庄,这个动作,分明暴露出她心理上的紧张与无助。 随意寒暄了几句,庞博并没有着急探寻她的事情。而是随口聊了一些鬼神传说,对于一个平时没有接触过的人来说,自然没有什么说服力,只当做故事听听。可李代茹现在,竟有几分信以为真。 “这些都是一些民间传说,不值得放在心上。毕竟和你的生活很遥远,就当是个故事随便听听吧。”庞博淡淡的说着。 “不,我不认为这些只是故事。”眼神有些恍惚地说:“很多人不是都讲因果吗?有些事,我觉得还是有很大联系的。我也并不是像你们看到的那样,过着光彩夺目的生活,出入让人羡慕。背后也有很多纠结和无奈。” 不知怎么,她对眼前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竟有几分莫名其妙的信任,似乎这个人真的能够解决她的困境。她顿了顿,说:“其实今天约你出来,想是问问你会不会解梦?” 第27章 吐露真言一 听了李代茹的话,庞博微微一笑,丝毫不觉得惊讶。说:“还是那句老话‘信则有,不信则无’。对于相信梦的人来说,很多现实中的事情在梦中都会有映射,而梦有时也反映了现实中人的情况,包括人的思想、情绪,甚至身体健康。比如在睡觉时,如果一个人肚子疼,在梦中,他就会梦到伤到了肚子或者肚子疼去就医。如果一个人睡觉时想去上厕所,在梦里他也会梦到四处找厕所……这些都是人身体对梦的影响。” “还有一些人的情绪也会影响到梦,比如人在睡前和人吵架,带着愤怒睡觉。在梦里就很有可能会和人打架,甚至梦到杀人。如果人在睡前感到恐惧,睡着之后就容易梦到鬼怪,依旧保持着害怕的状态。” 说了这些,庞博看了看李代茹,见她微微点头,似有认同之意,又接着说。 “这些都是人对梦的影响。同样梦也会影响到人。比如你梦到做过一件事,等过了很久,会突然在现实中真的做这件事。在梦里你去过一个地方,可能不久之后,你就真的去了这个地方。或者在梦里你被追杀,可能过不了多久在现实中就真的会遇到让人焦头烂额的事。有的人说这是梦的预兆。总之,现在的技术虽然发达,依旧无法解决梦的千奇百怪,人们才把这些都归为玄学。” 不知为什么,以往多年不信鬼神的李代茹,竟然开始对庞博这些话深有同感。她迟疑着,缓缓的说:“我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到在不同地方,都被一个鬼追杀,还经常被吓醒。不知道这个梦是预兆什么事,是好是坏。” 庞博垂下了眼睑,遮住眼里的情绪。 他想了想,看着李代茹,尽量温和认真地问道:“能详细的说一下吗?最近梦到的,不要放过细节。” 见庞博没有嘲笑和戏耍的意思,李代茹松了口气,又接着说:“最近我总是会做同样的梦,梦到一个鬼在追杀我。但我怎么也跑不了。就像前天晚上,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浴缸里,那个鬼,缓缓的从水里冒出了头,然后走过来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我想喊,又喊不出,想跑,又动不了。连身下的水都变成了血红色。心里特别害怕。”想起连续折磨她多日的梦境,她有些紧张的语无伦次。 “你能体会那种恐惧吗?就是自己的命被对方捏在手心里的感觉,眼睁睁看着对方凑近的却无可奈何。有时明知道这是梦,拼命想醒过来,却怎么都醒不过来。有时勉强醒过来了,看着空空洞洞的大房子,又觉得像在梦里,那个恐怖的东西随时可能会从床的一头爬上来一样。” 李代茹越说越紧张,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心惊胆战的梦里。她喝了口水,定了定神,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我从来不信这些神神鬼鬼,身边也没有能解释这些的人。有时我就上网找一些大师解梦,可是这些人张嘴就是因果循环什么的,没有一点可信之处。无奈,我只好找你。” 说话间,带着微微祈求的眼神看向了庞博。庞博会意,点头说:“放心,我会保密的。包括你和我见面。”李代茹听了安下心来。 庞博又假装无意,随口问道:“你以前有没有遇到过不愉快的事,或者让你不愉快的人?或者是亏欠了什么人?” 见到李代茹有些警惕的看着自己,他解释道:“鬼怪偶尔入梦,是心里压力过大。如果频频梦到鬼怪所梦,往往是内疚心里作祟,可能你以前做过某件事,潜意识里认为这件事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才会经常做类似的梦。” 李代茹恍然大悟,眼神里带着几分信服。可转瞬即逝,又恢复了以往的魅惑。 “要说亏欠的人,还真有。”李代茹微微叹息了一声,眼神似沉浸在遥远的回忆中,隔了一会,看了看庞博幽深的眸子,沉沉的叙述:“我从小生在一个小山村,出生时被抱错了,等长到十来岁的时候才被发现。后来得知真相后,亲生爸妈又把我接了回来,再后来就离开了那个村子。爸妈不让我和养父母再联系,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我那养父母怎么样了。” 庞博听后心下震惊,原来陶红和李代茹还有这样的渊源。不过表面上不动声色,听着李代茹继续说下去。 “想来,这也是我亏欠他们的,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报答。”说着,李代茹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心虚。 “你从小离开了你的养父母,来到亲生父母身边,这也是人之常情。跟你做噩梦关系并不大。只能算是心理上有所亏欠罢了。”庞博云淡风轻的说着。 “是,可是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李代茹表情有一些沉痛,不过语气依旧平淡。 “我从小有个梦想,想学跳舞,可考试成绩一直差强人意。高考之后,我知道我的成绩并不理想,可我爸爸告诉我,他可以托人花钱帮我读梦想的学校。后来,我就真的去了。只是从那以后,我依旧叫我原来的名字‘陶红’。”说到这里,李代茹若有所思,似有难言之隐,看了看庞博的眼睛,想了想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后来我才知道,我冒名顶替,取代了另外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就是从小和我一块抱错的那个陶红。我开始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当那个女孩在后台找我时,看着和小时候相似的脸,我就开始觉得不妙了。” 庞博心里叹息,所有看似巧合的背后,都有一场预谋。同年同日同时又是同地出生的人,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就难免是一场人生的浩劫。 李代茹偷看了庞博一眼,庞博还是纹丝不动,在听别人的故事。 “我承认当时我冲动了,我害怕,我怕这件事情会传出去,我怕我会失去今天拥有的一切。这都是命啊,既然是命她为什么要和我争和我抢?”李代茹情绪略有些愤慨。 “你这句话说对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偏偏很多人不信命,苦苦挣扎之后发现自己却在原地踏步。”庞博意有所指。 但李代茹分明没有理会这话里的意思。愤愤不平地咬牙说:“她没有资格跟我抢,也不配跟我抢。同人不同命,我李代茹今天的一切都是凭着我自己的本事得来,她没有资格觊觎我的一切!” 第28章 吐露真言二 一边说着,李代茹好像陷入了当年与陶红的争执中。当年的陶红认出了她就是同村的李代茹,又见她依然名字是‘陶红’,又从别人那里得知她当年的成绩并不高,却上了自己本来要读的大学,就明白了一切。当陶红愤愤不平地找到她时,她不仅害怕,更多的是恨,恨陶红时隔多年为什么要出现,恨这个几乎要打乱她生活的人,恨小时候自己的亲生父母骂自己不争气时会怀念陶红,恨她在养母怀里撒娇时,自己却一边挨着亲生父母的辱骂一边练舞弹琴…… 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红着眼睛掐住了陶红的脖子…… 看着李代茹握紧的拳头和泛白的关节,庞博深深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语速幽幽地说道:“是啊,本来被你占了这么多年的东西,眼看就要被另外一个人要走了,心里好不甘、好愤怒。假如她一直没有出现过该多好。” “是的,我恨她,恨不得杀了她!”李代茹看了庞博一眼,感觉自己要被卷进那黑色的旋涡里。李代茹晃了一下身子,脖子里的项链显露出来,在阳光下明晃晃泛着金光。 “后来,一场大闹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李代茹稍稍冷静了一下,又喝了口水,说:“也许,这就是她的报应。凡事不是都讲因果吗?如果她老老实实的离我远点多好,我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各自过好自己的日子,为什么非要拿那么多年发生的事来绑架我呢?” 看李代茹眼里渐渐平静,庞博心想:真是个狡猾的女人,该交代的还是没有交代。不过,他不急,毕竟陶红的鬼魂还可以再加把劲。 庞博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说:“或许这就是你多年心病症结,不过,只要你真心实意和她道个歉,只要求得她的原谅,或许你心里的结就打开了。” “我求她原谅?”李代茹惊讶了一下,又瞬间撇撇嘴,“我倒是想啊,可惜恐怕她听不到……”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又止住了。 “哦,我是说她后来再也没来找我,大概是回老家了吧。”庞博没有错过李代茹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 “今天我找你来,是想拜托你帮我解决这个噩梦,我发誓,除了这件事,我真的再也没有亏欠过任何人了。”李代茹再次开口。“我承认曾经的事我是对不住她,可那是我爸爸一手操作的,如今我爸爸早就去世了。我也罪不至死呀!”说着,李代茹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擦着眼角若有若无的眼泪。 “这——既然整个事件都没有涉及到人命,那这鬼是从何而来呢?恐怕我也无能为力了。”庞博装作没办法的样子,说:“也许就是你自己的心理作祟,或者生活压力太大,身体出现了亚健康,建议你平时多休息,好好保养肝肾——” “这样吧,你这几天适当调理一下身体,如果有好转,就说明是你自己的原因。如果还是会做噩梦,你再来找我。”说罢,庞博告辞。 当天晚上,李代茹再次陷入噩梦中。这次梦境,比以往更真实,就像实实在在地发生过一样。她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可怎么也醒不过来。眼前的鬼影更加清晰起来。那唇、那眉眼,分明就是多年前的陶红。眼神带着浓重的幽怨与不甘,那犀利的眼神,似乎要化成利剑,将它钉在墙上。她圆瞪的眼睛里流出红色的血液,那枯瘦的手指紧紧扼住她白细的脖子,一点点的发力。空气越来越稀少,她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想呼吸,可怎么也喘不过气来。终于,伴随着胸腔里的一阵呻吟,她睁开了眼睛。 身上像刚洗了澡一样,汗津津一片,甚至头发都在往下滴水。一阵咳嗽声,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哆哆嗦嗦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找到庞博的电话正准备打,又停住了,犹豫了一会,看了看时间,又合上了手机。 她再次躺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全身。只是这一次不敢再闭眼睡觉,只是警惕地盯着黑影角落里,似乎那些地方藏着神秘的鬼魂,随时会冲出来抓住她的脚,将她拉到那黑暗的角落里去。 寂静的夜晚,只有墙上挂钟传来“哒哒”的声音,她就这样一分一秒的熬着,直到天亮…… 一大早,庞博被李代茹的电话声叫醒,李代茹没有说其他的事,只问他有没有八卦镜、桃木剑之类的法器。庞博勾勾唇,与她又约在前一天的地方见面,给了她一面镜子,让她悬在床上端,但临走时告诉她,短时间的镇压只是治标不治本,如果惹怒对方,后果可能会更严重。 情急之下,李代茹顾不了许多,先解决眼前问题再说,至少能睡个安稳觉。这段时间晚上噩梦连连,白天又忙工作的事情,有些精神不济,眼下乌青一片,需要涂上几层粉底才能遮住。人,总会有老的时候,如果那个人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未来又该如何呢? 她回家之后也不愿假手于人,亲自将镜子挂在床上。这时,她忽然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 第29章 郎情妾意 他约她见面中午一起吃饭。 这次出门,李代茹没有带助理,他也没有带保镖。他们找了一个偏僻又干净整洁的餐厅。整个餐厅也只有他们两个人,似乎整个世界都被他们抛弃了,两个人的世界,心和灵魂可以肆意驰骋,不受任何条条框框所累。 望着她勾魂摄魄的眉眼,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变化。他想起了与她初相遇的那个时候,他事业上升期,公司办活动,请人演出,她在台上襟飘带舞、浅吟低唱,他在台下的眼睛自始至终都不愿离开她的身影。她的眉眼、臂腕、细腰,还有那两条修长的腿,如磁铁般将他的心紧紧抓住,让他一刻也不愿意离开。 她的一切都让他迷恋,好像她是永不枯萎的罂粟花,妖艳又魅惑,让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她也在看着他。当年初见面时,他是她千金买一笑的金主,她知道只要一旦台下这个男人认定了她的表演,以后她就再也不用做个赶场子的野路子演员。至少能够让她背靠大树,有个稳定的经济来源。她卖力地在台上旋转、跳跃,她要凭借自己的本事创出一番事业。直到,她被他的眼神重重的烫了一下,那一下,直击她的灵魂深处。 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真假参半,他给了她地位、权柄、荣耀,她回馈给他多年不曾有过的心跳与激情。他是她坚固的靠山和砥柱,是她赖以痴缠的大树;她是他瓶颈中的润滑剂,尔虞我诈中的那点甜。 这些年,他们依赖着彼此,相拥的时候,会忘记一切世俗道德的桎梏和羁绊。 他看着他俩放在桌子上的手,相隔不过寸许,他腕臂略动,将手盖在她带着美甲如水葱管般的手上。 “看你脸色这么差,还是睡不好吗?”他问。她卸下武装,露出姣姣可人的表情,略略点头。低垂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给白皙的脸蛋投去了两片阴影。 “可惜最近忙,一直没有时间找你。”他望着她的脸庞,虽然到底不如二十出头时娇嫩,可却另有一番风情。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他也算是长情了。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他也不会渐渐疏远她……如今,心里有了隔阂,虽依然喜爱,心境却已不复当年。 她抬头看着他,满眼里的委屈与无助,说:“我——实在害怕,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我?” 除了安慰,他也想不出用什么来让对方安心。 他又可怜她,又担心她。担心她将当年的事泄露出去,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无奈,他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吊着她,让她离不开自己,在自己眼皮底下,不会翻出什么大浪花。 “是你思虑太多,才会这样,轻松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佯装样子安慰着她。 说罢,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盒子。 “这个,送给你。摆在你的卧室里,保你睡个好觉。”盒子打开,是一个不足尺高的孩童雕像。见对方一愣,他又解释道。 “听说过古曼童吧?这是我托人从东南亚带回来的。回去把你的血滴在上面,它就能保佑你家宅平安,每过七天滴七滴血,就像喂养你自己的孩子一样……”他的语气尽量温柔体贴。 “孩子——”这两个字让李代茹迟疑了一下。这么多年,她没有结婚,也没有要孩子,自从选择跟他在一起,她看见的都是眼前的花红柳绿,从没有考虑过未来。或许在她的心底,隐隐的觉得将来他真的会和她在一起。他们手牵手,光明正大的走在人前,所有人都会像他们投来羡慕和嫉妒的眼光,他们就像一对神仙眷侣,郎才女貌。 “真的管用吗?你又骗我吧?”她故作娇嗔,斜了对方一眼。这一眼的娇媚被对方看在眼里,心头像被柔软的毛扫了一下,就像她的发尖扫过他的脖颈和脸颊。 她接过古曼童,眼里闪着光,心底却五味杂陈。他已经很久没有找过她了,最近的接触也只是工作上的,这样,也算是继续关心她吧。这么想着,眼角眉梢浮上了笑容,她伸手握住对方的。 “大概我住的那地方偏僻人少,晚上阴气有点重。你送我这么个小玩意儿,晚上我可能更害怕了。” 对方暧昧地笑了笑,说:“这不是最近忙嘛,等我抽出身来,就去陪你。有我,阳气不就多了吗?”说完,眼睛盯着她的脸,嘴角的笑不明所以。 “对了,”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嘱咐道:“这个东西虽然有点阴邪,不过能以毒攻毒呢!你好好放在你床前,回去就放上。晚上听到有孩子笑声,那是他在熟悉环境,你就当没听到。” 说完,隔着桌子,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她略略侧头躲过,脸微微发红。 他心神荡漾,索性站起身来,绕过桌子坐在她的外侧,他的腿和她白皙的腿并排着。硕大的人影下,她像被人豢养的狐狸,温顺、羞涩,勾人心魄。他一只手臂环过她的肩膀,唇压了下来,却在几乎碰到鼻尖的时候停下。似乎在故意挑逗她。 “害怕的时候有没有想我?”他柔声问,呼吸喷到她的脸上、唇上,带着炽热。 “想有什么用,还不是得一个人——”欲言又止的样子像一只只蚂蚁在他心上爬。 他只觉得身体里生起了一团火焰,想要紧紧抓住什么才能缓解。他把她环在胸前,一手勾起她的脸,低下头去…… 一双手攀上了他的胸前,若有若无地推着他。他很快平静下来,压住粗重的呼吸。 这个妖孽,每次想要远离她时,都会被她勾回来。明明年轻漂亮的女孩数不胜数,偏偏他就无法摆脱她的千娇百媚。 “今天晚上,我去找你。”见到对方有些惊讶的眼神,又说道:“后天我出差,对外只说我今晚的飞机。” 第30章 古曼童 兴许是很久没有见面,一个像沙漠里饥渴的人遇到了水,一个像初尝禁果的年轻小伙……一晚上的颠鸾倒凤,直到天快蒙蒙亮时,李代茹才沉沉睡去。 天微亮起时,李代茹还迷迷糊糊的睡着,身边人又起身飞往另一个城市了…… 一晚上没有睡好,更没有做噩梦的机会,而此时,天虽然已经开始亮起来,可窒息感又再次传来。血腥恐怖的味道像层层波浪将她淹没,她在海浪里挣扎、呼救。想要抓住什么,又什么都抓不住,四肢几乎脱力,一点点往下沉。她忽地睁开了眼睛,房间里依然漆黑,只有些许微微的亮光从厚厚的窗帘缝隙中透过来,照在床上。 周围一片安静。 忽然,在安静中传来几声孩子的笑声,好像从空旷的天边传来的声音,时近、时远,时而在她耳边,时而在房间的另一端。 “哈哈、哈哈、哈哈”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别墅中。 她只觉得一阵阴冷的风从脚底板传过来,遍体生寒。她喊了保姆几声,没有人应答,只有她的回声在房子里回荡,更添了几分诡异。她突然想起保姆昨天已经请假回老家了,偌大的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人。 似乎越害怕,身体各种器官越灵敏。她只觉得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爬上来,那东西按在了她的脚上,正一步步向上挪动。她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脚上竟然搭着两只小手,肉乎乎的,接着,露出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瓜。本该长着眼睛的位置,竟然是两个黑乎乎的洞,咧着大嘴,似乎在冲她笑。 她恐怖到了极点,耳边只听到自己的一声尖叫,就再也没了知觉…… 当鸟儿在窗外的树上鸣叫时,一通电话惊醒了她。电话是庞博打来的,响了很久,那头几乎要放弃时,电话接通了。 她拿着电话,手不住地抖着,连声音都带着自己没有察觉的颤音。只说让庞博快点来。 听到她那里有状况,庞博也没有迟疑,按照她给的地址驱车赶往了她家中。一进门,就看到李代茹浑身裹着被子,蜷缩在大床的一边,低低地抽泣着。见到他进门,李代茹顾不得什么男女大妨,光着脚跳下床来,一把抱住了庞博。 庞博一愣,本来想闪开,可又觉得李代茹经此一事会更加信任自己,就咬着后槽牙,接住了这一抱。 怀中的李代茹也不管对方身子多么地僵直,抱住了也不撒手,只“呜呜”地哭。 见她哭的起劲,庞博也没去打扰她,随便抬头看了一下房间。床对面的一尊雕像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个孩童的雕像,漆黑的小小的身体盘腿坐卧,周身散发着只有浓重的黑气,眼睛黑黝黝的闪着精光。庞博觉得这孩童的眼睛有些古怪,正要仔细看时,被挂在身上的李代茹打断了。 哭够了的李代茹直起了身子,看着庞博身上的鼻涕眼泪有些不好意思。说:“就是那个东西,爬到了我床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没想到这东西这么恐怖。”一边说着,用手按在胸口上,问:“你说它想干什么?” “这东西是谁给你的?”庞博不答反问,语气有些严肃。 “是——一个朋友,说可以驱邪,以毒攻毒,让我睡个安稳觉。”李代茹望着庞博冷冷的脸,心脏“噗通、噗通”的跳。 他送她这个东西,真的能驱邪吗?还是另有所图? 见李代茹真的不懂,庞博只好细细给她解释。 “对方告诉你这是‘古曼童’吧?也就是小鬼。是用胎死腹中的婴儿尸油炼制而成的,上面依附着婴儿的灵魂。婴儿死后无所依靠,如果不能入轮回,就只能当个孤魂野鬼。而这样的魂灵没有独立的意识,只有原始对母亲本能的执念。谁用自己的血来喂养他们,他们就会认定谁是他们的妈妈。因为灵魂纯净,能量强大。有些江湖术士,为了增加他们怨气,会用一些特别的手段,将未出生的胎儿活活折磨而死,怨气大,能量也随之增强。他们会帮自己的主人实现很多愿望。大概是你用自己的血喂了他,所以他才会围着你转。” “虽然他不会伤害你,但这东西阴气太重,常年喂养他,也会损耗人体太多阳气。久而久之,人就会越来越虚弱,甚至折损阳寿……” 李代茹听后,陷入了沉思。 庞博看了看她,又继续解释说:“养小鬼的确能够让人一时风光无限,求财得财、求权得权。不过凡事都有得有失,即便眼下如烈火烹油,将来也很少有善终。据我所知道的一些养小鬼的人,虽然都鼎盛一时,最终轻者家业荡尽、深陷牢狱,重者家破人亡、死于非命。” 听了庞博的话,李代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觉得心口憋闷。身上的力气像忽然之间被抽走了一样。 渐渐的,她心里的憋闷变成了一股怨恨,她想要报复那个人。望着庞博英俊的脸和挺拔的身姿,她伸出手搭在了庞博的手臂上。 “我有点难受,你能扶我到床上吗?”庞博无奈,勉强让她搭着胳膊,搀扶到床边,让她坐下。 “你也坐。”她拍拍床边。 庞博眼神暗了暗,勉强坐了一点床边。他只觉得这床上像竖立着根根利刺,在扎着他。 “你看,你送给我的镜子,我挂在了床头,不过似乎作用并不大。”李代茹的手依然没有离开庞博的胳膊,身子离他愈发近了,似乎都要贴在了他身上。 庞博别过脸去,假装看墙上的镜子,牙齿几乎咬得“咯咯”响。 察觉到对方似乎有些紧张,李代茹娇媚的笑了笑,说:“其实那天我的话只跟你说了一半。陶红再也没有来找过我,不是因为失踪或者饶过我了。” 庞博一惊,没有料到她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那是她原谅你了吗?”他假装不在意的问。 “不是,”说着,李代茹把下巴放在了庞博的肩膀上,嘴巴靠近庞博的耳朵,轻轻朝着庞博的耳朵吐着气,像一只蛊惑人心的狐妖般,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她是被人杀了。” 第31章 捉奸捉双 这个答案,庞博并不奇怪。但他还是摆出了一副有些惊讶的模样,旋即像答又像问,说道:“她死了,所以你最近才会做噩梦?”说完,又故意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李代茹看着庞博呆愣的样子,心神荡漾,用手指在庞博脑袋上轻轻一点,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说:“看着你挺聪明,怎么犯迷糊了。” 说完,定神看着庞博,露出妩媚又神秘莫测的笑,说:“你是不是怀疑我杀了她,才会接二连三做噩梦?” 庞博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 李代茹盈盈的笑着,挑眉说:“你抱我一下,我就告诉你,谁是凶手。” 看着她勾魂的眼睛,庞博忽然冷冷一笑,说:“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大可不必用这件事来威胁我。我——卖艺不卖身!” 说完站起身来就要出门。走到门口,听到背后的李代茹一阵“哈哈”大笑,同时,手臂也被对方牵住。 “跟你开玩笑的,你这么着急走干什么?”此时她还穿着吊带睡衣,白皙的皮肤衬着大红丝绸,圆圆的肩露出来,更显妩媚,两座雪山在睡衣下面暗波涌动。看着对方被自己吸引,又内心挣扎着想要逃避的样子,她心底涌上了一阵得意。谁说女人四十没有魅力?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人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水葱般的五指搭上了庞博僵硬的肩膀,水蛇般柔软的身体倚靠在庞博的怀里。看庞博僵硬着身子想要推开,她使了个眼色,凑近他的脸颊说:“帮人驱邪避难,不是你的职责吗?怎么,这么快你就忘了。既然你不关心我,为什么要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呢?” 她又打量了一眼对方。今天庞博只穿了休闲衬衫,衬衫上面一粒扣子没有系,第二粒扣子随着刚才她的拖拽,又脱开了,露出性感的锁骨,结实的胸肌也在下面若隐若现。下巴上青油油的胡须断茬,彰显着他的阳刚之美。如画笔勾勒出的唇线轮廓清晰,嘴巴紧紧的闭着,透露出他此时的紧张。 看着他喉结动了动,她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像你们这些帮人看风水、看面相的人,不都是为了挣钱吗?我有钱,只要你按我说的做,钱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庞博微微侧头,看向她。她媚眼如丝,缠绕住他的眼神,将他要拉向那无底深渊。 “我不想做你的生意了,纠缠的事情太多,太麻烦。”庞博转过头依旧冷漠地说。 她不屑地轻笑一声,“怎么,见势不好,你就想撇开?我偏不让你如愿。”她像赌气的少女一样,两手攀上庞博的脖颈,面对面凑近了说:“我的确讨厌陶红,讨厌她一直纠缠我不放。不过我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杀人的地步,真正杀她的另有其人。” 见庞博眼眸动了动,她的眼睛又带着几分愤恨,接着说:“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凶手是谁,如果我哪天意外死了,就是被灭口了。你替我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警方,我会留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说完,她怕对方不相信,又诱惑道:“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要不是机缘巧合,被你碰到了,你以为我会信得过你吗?你就当我们在做另一笔交易罢。” 见对方似有些心动,她接着说:“不管你知不知道内情,你是我除了他之外,如此亲密接触的第一个人,你以为他不会怀疑你、报复你吗?既然你第一次处心积虑接近我,就要付出代价。” 庞博心里“咯噔”一下,自己露了破绽?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还知道多少呢?不过他表面上依然没有显露出来。 “两个人承担,总要好过一个人,你是这个意思吗?” 见对方松了口,她有些志得意满,“两个人”这个词从对方嘴里说出来听着很顺耳,她的语气也有些飘飘然起来:“我这也是为自己寻一条后路,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那证据呢?”庞博装作没好气的问。 见对方已经上道儿,她“咯咯”的笑着,说:“证据,被我藏在了一个任何人都发现不了的地方。不过,我可以让你摸摸。”说着,拿起庞博的手向她胸口摸去。 庞博气恼,抽回了自己的手。 与此同时,房间的门“嗵”的一声被人踹开了,几个五大三粗的人闯了进来,一把扯开了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拳脚朝着庞博招呼过去。 这瞬间的变故,让李代茹惊呆了,她赶紧大喊停手,可没有一个人听她的话。 那几个人一边打,嘴里一边骂:“就是这个野男人,勾引老板的女人,好好给他点教训。” 庞博被围在中间,凭他的本事这几个人本无法近身,可做戏就要全套,无奈,他只好两手抱头,假做狼狈的躲避着拳脚,堪堪地还手。脸上也有意识地挂了彩。 见寡不敌众,庞博被打,李代茹着急地几乎流出了眼泪,她可不舍得那张端方的脸有伤疤,更不想让他缺胳膊断腿的。 她几次冲上前去,都被人拉开了,她隐约猜出这件事的背后指使。无奈之下,她大声呼喊:“你们干什么?好端端闯到人家里,还打我弟弟,还有王法吗?我要报警了。” “你弟弟?”有个人似乎是这几个人的头儿,听到这话,一脸的讥讽,说:“别扯了。你背着我们老板在背后偷人,给他带绿帽子,别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你在家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知道……” 一举一动都有人知道……他派人跟踪,还是什么?她的脑子飞速的旋转。 这时,打累了的几个人,停了手。领头那人阴沉着脸,向着她步步逼近,轮到她了吗?她有些害怕的退了两步,这时,庞博突然冲了过来,捂着脸上的淤青挡在了她面前。 她心里一股暖流。原本只是想利用他,没想到他当了真,这个时候还不顾自己的安危,闪身挡在她跟前。真是个傻子呵! “他是怎么发现的?”躲是躲不过,干脆她就摆明面上。 领头人舌尖舔舔刚才挨了庞博一拳的嘴角,斜楞着眼睛说:“别问这么多,这次就是个教训,以后老实点,别给老板找麻烦,也别没事招猫逗狗的。” 说完,见她的眼光落在床边的手机上,威胁地瞪了一眼她,冲着身后几个人使了个眼色,要速战速决。 几个人一拥而上,拖拽住庞博,从身上亮出了家伙。李代茹陡然变色,刚要喊。庞博抬手止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看在她眼里,似有千言万语。 “诸位先别急,先容我说句话。”庞博冷冷的说,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众人停了手。连李代茹都有些奇怪,刚才还狼狈不堪被围殴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像换了个人似的。“古怪就在这个古曼童身上。”他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反应,继续说着,用手指向供桌上的雕像。 第32章 另一个真相 “恐怕他的眼睛就是个监视器吧?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你们老板的眼皮子底下。可能某些人知道前几天她约了我,为了搞清楚她的目的,昨天就有人给了她这个古曼童。我进门头一眼看到这个东西,就知道不止驱邪避凶。有人忌惮她,又不能随便杀她,就通过这个鬼东西折磨她、监视她。” 庞博一边说,一边释放出周身的气场。周围人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和刚才判若两人,虽然脸上还带着擦伤,却像受点轻伤的老虎,更加激起了它的血腥和凶猛。 “我虽然不认识你们嘴里的‘老板’,但他这么做违反了民事权益中的隐私权。而你们——”庞博转头看向包围住他和李代茹的几个人,睥睨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非法侵入他人住宅、殴打致人轻伤,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四十五条,需要承担徒刑或拘役。” “痴——”周围几个人一阵哄笑。 “哈,来个教育人的?”“怎么着,你想把我们哥几个吓跑?”“哥几个可不是吃素长大的……” 几人对视一眼,提刀就要上前。又被庞博喝住:“警告你们,别再犯错,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吆喝,你这小三又要扮演英雄救美的角色?刚挨得揍不疼是不是?” “这么着吧,这地方小,耍不开,还有个娘们碍手碍脚的,你跟我们到外面去,敢不敢?”领头的人眯缝着眼睛,咧着嘴说着,手上把玩着那把刀。 庞博轻哼一声,就要往外走,手突然被拉住了。 “你们老板交代你们什么?他能给的我也能给。”李代茹一手拉着庞博,“我劝你们别做得太过了。你们是拿钱做事,我可以给你们钱。回头我在他跟前撒个娇,什么事儿都过去了,你们就显得里外不是人了。要是你们让我的人吃了亏,我就是好欺负的吗?” 几个人不仅没有被她吓住,反而“哧哧”的干笑了几声,恶狠狠瞪了庞博一眼,跨步上前就要动手…… 这时又听到一声喊“别动、都把手举起来。” 众人转头,一群全副武装举着枪的警察挤进了屋子,风驰电掣间,将拿刀的几个人控制住。与此同时,李代茹趁着混乱的时候,一把扯下了脖子上的项链,塞进了庞博的手里。 看着歹徒一个个被带了出去。这一切转变得太突然,李代茹的脑袋有点转不过来,她愣愣地看着庞博。 “是我刚才偷着报警的。”庞博晃了晃手上的手机。“明知道他们是亡命之徒还恐吓他们,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他没有说的是,在来之前,就已经通知赵正布置好了。 二人还没来得及多说,一个浓眉大眼的警察上来,自称姓赵,请李代茹和庞博去警局协助做笔录。庞博装作不认识赵正,跟着上了车。一路无话,二人被带到警局分开做了笔录。 做完笔录,李代茹从警局出来,她没有让助理来接。想一个人安静一下。此时已是中午,她站在白花花的太阳下。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遇鬼、见庞博、被“抓奸”……一刻都没有停歇,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光了。她想有个人能理解她、安慰她,可打了庞博的电话,对方没有应答。想给那个监视他的人打电话,可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再去面对那个人,电话里是质问他还是指责他,亦或是求他谅解……她就这么在街头一步步走着。街道上人群穿梭、熙熙攘攘,这些热闹都和她无关,一夜之间,她从炙手可热的演出明星好像变成了街头巷尾的灰姑娘。她在思索、在考虑着…… 另一边,庞博从头至尾的叙述,赵正一本正经的听着,生怕漏掉一个细节。听到李代茹勾引庞博的时候,乐得他几乎坐在了地上。 “我就说吧,你小子这皮相准定有用。色诱中年妇女,一捉一个准儿。” “谁‘色诱’了,你用词别这么下流好不好?我那也是权宜之计,事到临头,我——”庞博满脸懊恼,咬牙切齿地分辩。心里一阵阵恨,回去一定好好洗个澡,用钢丝球刷刷…… “行了、行了,你别生气,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有感情洁癖的人会被这女人看中——我不打断你了,你继续说。”赵正好话哄着。 “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这个塞给了我。”庞博递过一个密封袋,袋子里面是一条金晃晃的项链,坠子是一颗硕大的蓝宝石。接着说,“她说杀陶红的另有其人。难道这个东西是证据吗?还是里面藏着证据?” 赵正隔着密封袋,仔细看着这条项链。这条项链看起来很普通,一个懂时尚会打扮的女人,难道会经常戴着这么夸张的项链吗?她贴身带着,说明这个东西的确很重要,会重要到关系到她的性命安危?这样想来,这条项链的确可疑。 思来想去,还是交给物证科的人去查找吧。 “对了,”赵正递过来庞博的手机,“刚才你笔录时托我保管的,那个女人给你打电话了,我没接。话说,她不会真爱上你了吧?你对她呢?有没有一点动心?”赵正用手指摸索着下巴,琢磨着:“从年龄上看,虽然大了将近十来岁,不过姐弟恋也不是没有过,如果她不是凶手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话没说完,赶紧接住对方过来的拳头。俩人你一拳我一脚的拆解了几下,微微气喘着停下来。 庞博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臂,说“陶红的魂魄指明李代茹是凶手,她又说杀陶红的另有其人,而且看那样子也不像撒谎,这是关键所在。如果凶手是李代茹,我们还要继续找证据,如果凶手不是她,她递交过来的东西就是证据。她自己就是人证。所以——” 庞博说着,斜了赵正一眼,接着说:“还有,那个人对李代茹态度的转变也很可疑,如果李代茹手里掌握着凶手的证据,而这个人又恰好是凶手的话,态度转变就不足为奇了。” “你放心,我一定尽力保护住这幸存的人证,也会从那几个人嘴里审出点东西来。”赵正拍着胸口保证。 庞博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看他,想多叮嘱几句,又觉得应该相信对方,又止住了。 “你不给她回个电话吗?”赵正又贱兮兮地凑过来。 “不回。”庞博干脆利索的回答。他分明对她没有过想法,是什么让她对他有了错觉呢? 赵正见状叹了口气,惋惜地说:“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都怪你太有魅力了。经常和你打交道的人看习惯了,又知道你这无欲无求的脾气,顶多就当欣赏个花瓶。可不熟悉的人,被你这么深情地看上两眼,想没有想法都难。” 然而此时的话,庞博并没有完全听进去。他的心思飞向了遥远的山坳里,小朱和吴音不知道怎么样了,至今还没有消息…… 第33章 山林鬼打墙 那一晚上,吴音等人在山林中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事,之后席地休息了一会儿。天亮后准备继续走大山。可三个人在山林中绕来绕去,就是怎么都走不出去。 “难道是遇到了鬼打墙?”吴音心下奇怪,可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鬼打墙一般不会白天出现啊,晚上阴气重,适合迷惑人。大白天阳光充足,怎么可能有鬼打墙呢?” “兴许是个很厉害的鬼,白天也能兴风作浪。”茜雪有些害怕,时不时观察着四周。 山林一片静谧,只有不知名的鸟时不时叫几声。幽暗的树林遮挡了大部分阳光,只有星星点点从林叶间穿过,在草地上照出点点金黄。 小朱拍了拍茜雪的肩膀以做安慰。论打架,他丝毫不惧,可这种不知道敌人在哪的感觉,太让他难受。 “有没有破除鬼打墙的办法?”他转头问吴音。 吴音翻了翻随身的包和口袋,符纸早已经用光了。如果五彩触天石还在的话,这小小鬼打墙倒不算什么,可是——她无奈地摊了摊手。 小朱想起那石头还在自己肚子里,心下愧疚,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这时,小朱后面的茜雪突然拽了拽小朱的衣袖,示意他凑近些。小朱奇怪,还是微微附身低头,茜雪伏在在小朱耳边,悄悄问:“你——你以前有没有过女人?”小朱奇怪茜雪为什么这样问,一脸懵,转而又宠溺地笑着说:“我没有前任,你就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 茜雪脸一红,见他不明白,又继续小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那个,你——”她忽然说不下去了。 一边的吴音耳力极好,见到他俩的模样早就知道了大概。她翻了个白眼,接过话茬对小朱说:“她是问你,有没有跟女人睡过。” 小朱顿时惊掉了下巴,这个时候,干嘛都这么关心他的私事,这两个女人想干嘛? 见小朱用惊恐的眼神望着自己和茜雪,好像遇到了流氓的良家妇女。 吴音瞪了他一眼,连珠炮似的解释道:“我们都怀疑这是遇到了鬼打墙。我的符纸都用光了,想借你的童子尿用用,好破除鬼打墙,就是不知道你以前有没有约束住下半身,还是不是童子,所以她才这么问你,你明白了吗?” 一番话,说得小朱都不好意思起来。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就又恢复了往常的嚣张气焰。 “吴音啊,你可是个女孩,这种话你怎么能随口说出来?一点矜持都没有。你、你、你还是个西北山上下来的小仙女,你不应该温柔纯良、犹抱琵琶半遮面吗?言来语去的,开口睡女人,闭口下半——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说完,小朱气鼓鼓的转身进了树林深处。 “哎,你去哪?”茜雪正要叫他,被吴音一把拉住,使了个眼色,说:“我们在这里等着吧。” 茜雪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被吴音拉住,又不好继续追问,只能在原地等着。 片刻后,小朱从树林里迈着大步走出来,手里拿着的矿泉水瓶里,有半瓶淡黄色液体。 茜雪见状,立刻明白了。 小朱走到近前,把矿泉水瓶递给吴音。之后也没有理她俩,往旁边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头默不作声,好像被流氓调戏了的小媳妇。 茜雪尴尬地也没有说话。反而是吴音,大大方方的接过瓶子,走到前面稍微大点的空地上,把瓶子放在地上。 然后端坐在前,右手扣起中指,左手也捏了个法式,嘴里念道:“五行轮回、驱邪缚魅、诸魂让路、返璞归清,破——”说完,手指向瓶子。 与此同时,那瓶中的液体像有生命般缓缓上升,从瓶口钻出,随着手指向的方向,洒向前面的树林。 随着“哗啦”一声响,瓶中液体悉数洒出。 “这就好了?”茜雪迟疑了一下,问道。 “应该行了吧!”吴音总觉得哪不对劲。破除鬼打墙并不是多难的法术,不过她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都怪当初偷懒打瞌睡,很多东西只学了个半吊子。 小朱默不作声,站起身来,领着俩人继续走。 又走了一会,前面还是严严密密的树林,甚至吴音还发现了小片空地上刚才洒出去的没有干涸的液体。 “我怎么觉得刚才来过这儿?”茜雪一边看着周围一边说。 “是,我们又绕回来了。”好一会没有说话的小朱,也瓮声瓮气的说。“我说吴音,你刚才的办法到底管不管用?” 吴音一下子被问住了,用手挠挠头皮,忽然想起来,当初师姐用童子尿破除鬼打墙,用的是山脚下二娃的尿。那年二娃才九岁,她七岁,她和二娃在山上瞎跑,到天黑了也没下山。师姐来找他们,下山的时候遇到了鬼打墙,师姐就让二娃撒了泡尿,念叨了几句,鬼打墙就消失了……难道只有小孩子的尿才有用? 想到这里,她抬头打量了一下小朱一米八几的身高,眼前的人确实有点大了。 小朱看着吴音一会沉思,一会抬头看看自己,一会又叹气,知道她也尽力了,没有再多说什么。于是决定和吴音先返回迷迷谷村里,休整一下再计划出山。 几个人在大山里一连串的遭遇,又转悠了三两天竟没有走出去,都有些颓丧。眼见天色转暗,只好灰头土脸地回到了村子。 进村的时候,又见到了牛二正坐村口的大石头上晒太阳,一边还挠着大腿。见到仨人回来,牛二坐起来拍着手说:“回来了、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们会回来。” 听了牛二的话,吴音心下起疑。上前问牛二:“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回来呢?” 牛二吸溜着自己的手指头,说:“因为、因为,我想吃糖了,姐姐,我还要吃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吴音的胳膊,晃来晃去。 此时的吴音又沮丧又疲累,被他晃着胳膊,无可奈何地说道:“姐姐的糖都被山上的大马猴抢走了。听话,等下次再来,姐姐给你带更多的糖。” 牛二无奈,只好放几个人走了。 回到陶红妈妈家,仨人想起陶红妈妈隐瞒孩子抱错的话,想想人家也没有必要对头一次见面的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人家自己的私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想想还是能够理解的。 进门后,见到陶红妈妈,老人看到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有些惊讶的问:“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仨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吴音上前说:“不是落下东西了,是我们根本没有走出去……” 老奶奶见状,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赶紧让他们进去。见他们又累又饿,又给他们弄开水和吃的。 等把面条放锅里,烧火的功夫,老奶奶才跟他们说起了关于这大山的事。 第34章 迷迷谷传说 这个小山坳就叫迷迷谷,这山叫迷迷山。 很多年前,这里是古战场,在一次战役中,一方十万人的军队被围困在这山谷里,后来被投石头、放火烧……遮天漫地的大火,足足烧了三天。 那时节,人的哀嚎声、辱骂声响彻这个山谷,人肉烧焦的味道几十里之外都能闻到。十万大军,在山谷里挣扎、嘶喊,后来渐渐的没了呼喊的声音,只有火舌“滋滋”舔舐着尸体的声音。许是惊动了上天,火被一场大雨熄灭。但这里,也成了人间炼狱,灰蒙蒙一片,满地都是烧成焦炭一样的尸体,有些还保留着生前挣扎的模样。连两边山坡上的树木也被火熏成了焦炭。 从那以后,这里就成了禁地。 据说,每到晚上,都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士兵,排着整齐的队伍在山谷里走过。周围荒无人烟,齐刷刷的脚步声能传出很远。后来,沧海桑田变化无常,山谷就成了山坳。 建国前,这里还是一片荒山野岭,没有村子、也没有人。有些过路的人,走到这里的人都会迷路,经常绕了几天几夜也无法走出去。被人发现时,常常因为饥渴,或晕倒,或死了。 后来,有个云游的老道士路过这里,说这里怨鬼太多,都是横死的,无法托生。他做了场法事,想超度这里的亡魂。谁知法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法台突然起火了。老道士说是怨鬼们作祟,超度不了。就拿随身的桃木剑摆了个大阵,将这十万怨鬼镇压在这山谷里。 老道士临走时叮嘱说,这山谷如果要住人,只能住陶姓和李姓人,并且房前种桃树,房后种李树,以此才能得太平。后来山里山外大兴土木、迁徙开荒,陆陆续续也有人搬到这个山坳里住。可奇怪的是除了姓陶和姓李的人,其他人要么疾病缠身,要么夫妻吵架,总之都过得不顺利。夜半三更的时候,还有一队队的人马鬼魂在村子边上走来走去…… 这时,人们才想起那老道士的话,外姓人就都陆续搬走了。这里就只留下了陶姓和李姓人。 山上还有个乱葬岗,埋的都是在山里迷路而死的人,还有那些年扔掉的女婴和夭折的孩子。 末了,老人叹息道:“死人多的地方,总有些神神鬼鬼的。上次不让你们出门,是怕你们看见那些脏东西。眼下正是快清明了,你们想出去,得过了这几天,再出山吧。别好好的把命丢在山里。” 听了老人的话,仨人面面相觑,要不是着急办正事,谁愿意大老远的跑这里来呢。 “出不去也没办法了,就当是来旅游吧!”茜雪安慰吴音和小朱。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老奶奶,”吴音忽然开口问:“村口的牛二也是这个村子里的吗?” “他呀,”老奶奶有些不想说,不过又不愿意驳了年轻人的兴致,“他本来的名字叫陶明染。从小没了父亲,他母亲带着他改嫁到山外面姓牛的人家。后来母亲也死了,他被那家人赶出来,回了村子。听说他那养父对他又打又骂,打坏了脑子,才十来岁的孩子变成了个傻样子。村里人可怜他,很多又都是本家,这家给他俩馒头,那家给他一碗粥……就这么把他养活大了。” “有次他去了山里,村里人好几天都没见过他。后来他回来,变得更傻了。最近这几年,村里人都搬到外面住了。他倒实诚,天天神出鬼没的守在村里,也没人知道他靠什么为生,就这么一天天的混着。” 老奶奶说着,用衣袖蹭了蹭眼角,叹着气。 “对了,这山林的鬼打墙,可以用童子尿破除吗?为什么我们这个办法会不管用呢?”吴音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你们用童子尿?”老奶奶把三个人扫了一圈,最终眼神落在小朱身上。小朱有些尴尬地扭过头看窗外。 老奶奶笑了笑说:“童子尿嘛,一般十岁以下的孩子管用。这小伙子哪怕是童子,尿也不顶用喽!”吴音恍然大悟。 “那什么,您老平时自己住,平时生活怎么办呢?”小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打岔说。 “我老婆子省事儿,平时我房前屋后都种着菜,隔段时间我就去附近的镇上,让人家帮忙把粮食什么的送进来。哎,人老了,话也多了。平时就我一个人,正好这几天你们也陪我聊聊天,别嫌我老婆子啰嗦就行。” “老奶奶看着慈祥,又这么善良,我们也想多陪陪您呢。就是总麻烦您,怪不好意思的。”吴音乖巧嘴甜,惹得老奶奶心里甜滋滋的。 吴音说完,和小朱交换了一下眼神,说:“其实、其实我们有件事瞒着您。”她想把陶红的事告诉老奶奶,又怕对老人打击太大,就犹豫着要不要说。“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找您的,还想调查一下其他的事……”面对这饱经风霜的老人,怎么也无法开口。 老奶奶看着她,忽然红了眼圈。 “你们是为我闺女来的吧?”老人的睫毛上挂上了泪珠。“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我闺女八成已经去了。人都说母子连心,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她出事儿了我这当妈的能不知道嘛。前些年,我夜夜晚上做噩梦,梦见我闺女被人打得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这心里直揪得疼……” 老人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茜雪递过纸巾,老人接过来,抹着眼下的泪珠。 吴音和小朱心里也有些内疚,不该提起老人的伤心事。可眼前这老人已是暮年,难道真的要瞒她一辈子吗? 吴音拉着老人的手,安慰道:“您放心吧,我们就是想多了解一些她的事,好找出杀她的人。” 出乎意料的,老人竟然抽回了自己的手,叹气道:“唉,都这么多年了,我心里早就接受了。知道是谁杀的又能怎么样呢,我闺女也回不来了——” 老人的态度,连小朱都觉得有些意外。哪个做父母知道孩子被杀,不想找出凶手呢? 他们也没有多说,看天色晚了,囫囵吃了点面条,就回屋休息了。许是太累,仨人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醒来吴音和茜雪只觉得头晕目眩,像被抽干了力气。小朱倒是生龙活虎的,不仅丝毫不觉得疲倦,反而像吃了仙丹妙药一般神气活现。 吴音暗暗推测,大概是他体内的五彩触天石的功效。 此时的吴音,不仅肉疼她的五彩石,也着急出山的路。自从来到这个小山坳,本来要办的事没有进展,反而折损了自家山门的宝贝,还惹恼了山上一众妖怪……眼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山。如果庞博在,就好了…… 第35章 鬼婆婆一 闲来无事,仨人在村子里转转,熟悉熟悉环境,看看能不能找点别的线索,也顺便帮老人拾点柴火。 老人年纪大了,生活过得很清苦。他们打算临走的时候给老人留点钱,等事情解决之后送老人去养老机构,当做酬谢,也替陶红尽尽心。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在村里转。村子并不大,从这头可以望到那头。初次来时正是晚上,第二天又急急地进山,没有仔细看过。这次仔细打量,果然发现每家每户的院子里都种着桃树,两户之间的小路边种着李子树。桃树和李树都是用来辟邪的,当初那老道士大概是想用这两种树来隔离鬼魂的阴煞之气。 房子,都是用石块垒起来的,十分简陋,有的房屋还塌了半边,院子里杂草丛生。 望着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小朱和吴音只觉得心里泛着苦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怎么能突破鬼打墙,走出大山呢? 这时,吴音想起了进村时牛二唱的那几句歌: “迷迷谷,迷迷糊。 百鬼门,端阳开, 生人过,莫进来。 百鬼入,活人出。 阎王三不管,地狱来往返。” “我们一句一句来分析。‘百鬼门,端阳开’,这难道说的是端阳节时鬼门大开,所有鬼怪都会跑出来?”吴音一边用小柴火棍在地上比划,一边分析说。 “字面意思是这样的。‘生人过,莫进来’,好像说的就是外面的人不要进来。是这个意思吗?”小朱也煞有介事的想着。 茜雪看了一眼小朱,有些奇怪的说:“如果外面的人不能进来,那老奶奶买东西怎么办呢?进来了就出不去,那谁还敢送东西进来呢。难道她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进出不会遇到鬼打墙?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老奶奶不是说了嘛,过了清明节就可以出去了。”小朱有些心烦气乱,他并不喜欢眼下的局面,可又不知道该如何破解,直觉感觉哪哪对不上,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三个人想破头也想不出办法,只好暂且先在这里住两天,等待时机。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等他们背着柴火回到老奶奶家,老人已经把饭预备好了。老人家里没有吃饭的桌子,小朱绅士的把小马扎让给了茜雪,自己端着碗蹲在地上吃。 因为有心事,小朱和吴音吃的少,又怕老人看见他们糟蹋粮食,就趁着老人没注意,偷偷把饭倒掉了。饭后,小朱帮老奶奶整理好柴草,又打扫了院子。吴音和茜雪帮老人收拾好碗筷,又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就回屋休息了。 茜雪体弱,躺下就睡着了。吴音有心事,睁着眼睛,怕打扰其他两人,也没有说话,只静静地躺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睡在东屋的老奶奶从炕上起来的声音。她以为是起夜,没有做声。可听到老人的脚步声离他们这间屋子越来越近,她不住心下怀疑,人都睡了,老人来干什么呢?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立即闭上了眼睛。 老人掀门帘走进来,轻手轻脚走到他们跟前。吴音闭着眼睛装睡,呼吸也变得绵软悠长。她感觉对方似乎看了看睡在炕上的茜雪和自己,但没有理会。 听到衣服发出轻微摩擦声,吴音微微侧头,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到那老人拿着毛巾,冲着睡在地上的小朱弯下身去…… 吴音刚要出声询问,只听见小朱大吼一声:“干什么?” 吼完,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坐起来,一把抓住老人拿着毛巾的手腕…… “老奶奶呀,从您刚进门我就看到了,这毛巾上的是什么?别说只是想给我擦把脸——”小朱冷着脸,理直气壮的问。 此时的老人瞬间变了脸色,一道符纸出现在了另一只手里,她迅速将符纸打向小朱的面门。 小朱岂能给她机会,一把推开老人,站远了一些。 符纸打偏了,出乎他意料的是老人身手竟然变得十分敏捷,原地站稳后,手上又一道符纸冲着小朱打过去。 小朱不知深浅,原想一巴掌把符纸打飞。见情况紧急,吴音腰腿一使劲,整个人从床上翻下来,径直挡到小朱跟前,伸手接住了符纸。 这一切都发生在闪电之间,老人突然间又窜出一个人来,心里着慌,又仗着自己懂点玄门,一抖手,面前出现了五个纸人。纸人像有生命般,向着吴音扑过去。 吴音不敢和纸人接触,掐诀念咒,指尖腾起一团小火苗,她扣住中指,用力一弹,火苗过处,纸人纷纷落地,片刻,烧成了灰烬。 老人见自己的五个纸人被对方轻松解决,迟疑了一下,又从怀里掏出一只纸剪成的小狗。老人咬破右手中指,将血滴在小狗身上,催动咒语。 纸做的小狗落地,竟然变成半人高的真狗,圆瞪着通红的眼睛,露出寒森森的尖牙,向着吴音扑过去。 吴音从小怕狗,见这狗尖牙利爪、来势汹汹,赶紧躲避。 身后的小朱早就急得不耐烦了,看着两人斗法,自己又插不上手,此时见吴音生怯,立即横身挡在吴音跟前,抬起长腿,一脚把狗踢出门去。 狗被踢得在堂屋的地上打了几个滚,一翻身又爬起来,转身又冲他们扑过来。 “呦呵,还挺抗揍。”小朱跨步上前,在狗扑过来的瞬间,侧身躲开狗头,单手一把擒住狗脖子,手上用力,只听“咔”一声,狗无力地摔在地上。 可片刻之后,那只狗又僵硬地站了起来。脑袋歪向一边,亮出锋利的爪子,扑过来。小朱迎上去,举起硕大的拳头,一拳砸在了狗脑袋上。狗脑袋肉眼可见地瘪下去一块。可那狗就像打不死的一样,到底之后再次站了起来…… 一边的吴音看出了门道,拔出短剑扔给小狗,喊了声:“切下狗头。”小朱接住短剑,狗也扑到了跟前。他大手一把抓住狗的脊柱,手起刀落…… 一股黑烟散开,地上只剩一小片黑血。 老人知道今天是不能得手了,转身就想走。 哪能走得了呢? 吴音上前一步擒住老人的胳膊,用巧力一扭,同时膝盖顶在对方的腿弯处,老人受力弯下了腰,下盘又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再无反抗的能力。 第36章 鬼婆婆二 “说吧,怎么回事?”小朱走到跟前,抱着双臂居高临下。 到底是年纪大了,老人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抬头斜着眼睛看向小朱,这双眼睛里,再没有了和蔼与慈祥,反而是像看一个求而不得的珍宝,满眼的不甘心。 隔了几秒,她忽然又低下头,止不住的苦笑着,笑着笑着,脸上竟流出了泪。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她忽然问。 “我们第一次来的那天晚上,遇到了阴兵。我们在屋子里又吵又闹,你那边竟然没有丝毫动静。老人睡觉都轻,有点动静就会醒过来,您却没有反应,不是很奇怪吗?从那时候,我们就开始警惕了。”吴音解释说。 “后来我们知道,您不光是陶红的妈妈,也是李代茹的养母。不过这是你们家里的事,瞒着我们也无可厚非。但知道女儿死了,痛苦成这个样子,又不想找凶手的人,恐怕你是第一个。” “从我们第二次回来,您好像对我们忽然热情了许多,好茶好饭的准备。第一天醒过来时,我就发现身体有点不对劲,好像沾染了什么脏东西。昨晚的饭,我和小朱没有吃,就是想看看您趁着我们睡觉时要做什么。”吴音说着,眼睛逼视这老人,她发现,这绝不是个普通的老人。 她给他们下药,身上还带着符纸,平时弯腰驼背,关键时刻身体还是那么敏捷…… “你是——”想到这里,吴音睁大眼睛,看着老人。 “对,我就是鬼婆婆。”老人无奈的点点头承认。 “鬼婆婆?”小朱看了看吴音,又看了看老人,鬼婆婆是什么呢? 吴音望望大炕上熟睡的茜雪,这鬼婆婆在他们的饭里加了安眠药,只有茜雪吃了。此时此刻,她正安稳地熟睡着。 “鬼婆婆,就是死而不僵的老人,因为生前有执念,魂魄没有离体,依旧保持着人的形态,重复着生前的事。”吴音解释完,看了看老人,又接着说:“这样的老人懂一些偏门,在生前又做足了准备,虽然阳寿早已经到头了,却还会保留着人的情感和记忆。就是你现在的样子。” “对,我早就应该死了。”老人的眼睛涌起了悲哀,喃喃的说:“在我得知女儿的死讯时,我就应该死了。可是我不甘心啊!我的养女走了,亲生女儿也死了,连老伴儿也走了……为什么这些不幸会降临到我头上?” 老人陷入沉思中,似乎在思念女儿,也似乎在感叹自己命运的不公。“你们知道吗?很久没有女儿的消息,我卜了一卦,知道我女儿凶多吉少。而且,杀她的凶手竟然是我的养女——我的小茹儿呀!我的一个女儿杀了我的另一个女儿——”老人说着,沉浸在回忆的悲痛中,泣不成声。 “根据女儿托给我的梦,我千辛万苦找到了她,把她埋在那山清水秀的地方,怕她去找小茹儿报仇,我已经没了一个女儿,不能再没有另一个了。哪怕她不认我,哪怕我心里怪她恨她,可我还是愿意她活着。是我对不住我的红儿,我耗尽我的阳寿,摆了一个阵法,让红儿在里面好好修炼,盼着将来能有个好结果。”老人用衣袖擦着眼泪,断断续续的说。 “那你为什么要害我们?我们可是在帮你女儿。”想起这个,小朱就是一肚子火气。 “是因为那块五彩石头。”老人看向小朱。“那块石头我虽然不知道名字,可能猜出有些来历,我想用它复活我女儿。”老人的眼神变得有些贪婪起来。“那天晚上我偷偷看到了这姑娘用这块石头驱邪,知道它不是凡物。本来打算想办法弄过来,可第二天一早你们就走了。等再回来的时候,趁着你们睡觉,我偷偷用鬼气试探,发现这块石头已经到了你的身上——” 老人的眼睛停留在小朱身上,好像小朱是棵千年人参,正等待着她来采撷。 小朱打了个寒噤,又是这块石头。只因为吴音拿出来用了一次,先是被山精野怪打劫,又被这老人惦记,怎么着?你还想迷晕了我开膛剖腹不成? “那现在真相大白了。你给我们下迷药,在拘留所好好反思吧。”小朱心里有气,就要掏手铐。吴音赶忙按住他。 只听老人冷笑了一声,不紧不慢的说:“你们以为拦住我你们就平安无事了吗?至宝现世,必然会引来很多东西觊觎。你们以为走不出山,只是鬼打墙那么简单吗?这是有人在这块地方布下了天罗地网,正等待时机,将你们一勺烩呢!” “老人家,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吴音蹲下身去,看着老人耐心说:“那块五彩石虽然能量大,不过我学艺不精,确实还没有摸索透彻。现在这块石头在我朋友的肚子里,连我都拿不出来。是被消化出去了,还是乖乖呆在他肚子里,我们谁也说不好。那是神物,不是普通石头,如果强行剖开肚子,究竟能不能拿出来呢?” 老人迟疑着不语,似有所动。 小朱插嘴说道:“如果真的在我肚子里,那我这两天多吃点饭,拉出来不就行了嘛?” 吴音瞪了他一眼,恨其不争地说:“真这么容易的话,这位老奶奶还用这么麻烦要把你迷晕嘛?恐怕老奶奶也不知道怎么把石头拿出来,也不知道这五彩石的具体用法,她对我们做的这些,也仅仅想把我们控制住,再做打算。” 老人叹了口气,说:“我的确不知道怎么从他肚子里把那至宝弄出来。我本来想迷晕他,用他和肚子里的至宝做祭品,和阴司谈谈交易,看能否换回我女儿的阳寿。我留在阳世的时间不多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我的红儿……” 小朱瞬间感觉又不好了,这个阴险毒辣的老家伙,脑子里只有她的女儿们,把别人的命当草芥。 吴音脸色微微动了动,有些尴尬的止住老人,说:“你是为了你女儿,我们这次来也是为了帮你女儿,您看,我们的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我们有个厉害的领导,他或许可以帮忙想办法把石头弄出来,那样就能够救你女儿了。只是眼下我们出不去,也联系不到他。” 人都死了这么多年,烂成了一堆白骨。就算庞博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真的“肉白骨”。不过危难当前,只能先用他做缓兵之计,吴音心里默默地跟庞博道了个歉。 此时的老人,打也打不过,也觉得当前无望拿到五色石,又见对方并不打算追究自己,还有心帮助自己,只是心里一时放不下。那双眼睛依旧在小朱身上打量,看得小朱直发毛。 第37章 纸扎门 吴音见状,接着说:“我理解做母亲的人对女儿的惦念,恐怕这是您留在世上唯一的希望。您想看着陶红有个好去处,才能放心。只是现在设下的阵法已经被人破坏,我们在来之前见过了陶红的魂魄,知道了她的事,这才千里迢迢跑过来。我们为了您女儿东奔西跑、历尽千难万险,您还要背地里算计我们吗?” 一番话,老人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眼前的女孩虽然年纪不大,不过谈吐稳重,分析事情头头是道,而且人家在为自己的女儿冒险,自己却在图谋人家的宝贝…… “陶红的魂魄还在,我们的领导也留在那里为她的事筹划,还她一个公道。那五色石也还在我们自己人手里,如果能用它救活李代茹,我们不会不管的。”吴音安慰老人。 “可是,我不想茹儿出事,虽然她在我身边只有那几年,可我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亲生孩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老人迟疑着,看这样子,让老人做证是不可能了。 “现在事情还没完全搞清楚,您也只是收到了李代茹的托梦才知道的,不是吗?”吴音说完,观察着老人的反应。 老人叹了口气,似乎她只能通过叹气,来暂时宣泄心中的哀伤。 “我就是在那个小山坡上发现了她的尸体,从她的手里,我还发现了这个——”说着,老人从脖子上解下一条链子。那是一条黄金链子,表面很普通,和商场柜台里的没什么两样。 “看着很一般,不过我知道,这个是我那茹儿的。她死后手里攥着这根链子,不正说明凶手是茹儿吗?”老人翻开其中一个小巧的金片,上面刻着一个“茹”字。 吴音套出了想要的答案,怕老人又生情绪,做出什么麻烦事儿来,赶忙岔开话题。 “如果我们能出去,兴许能有办法弄出五色石,只是当下我们连山都出不去,不知您老有什么办法吗?” 老人刚要说话,正在这时,忽然一阵阴风四起,只听到远远的地方一阵齐刷刷的脚步声传来。 “不好了,是阴兵来了。”老人的表情顿时紧张起来,她惊恐的朝窗外望了望,又叮嘱小朱几个人,你们记住千万不要出去。 说完,从怀里又掏出一打纸人,用手沾着唾沫一张张捻开,递给小朱和吴音,说:“快,把这个贴在每一个窗户上。这阴兵来得古怪,前几天来过,今天又来,八成是被那五色石吸引。这纸人能暂时抵挡住鬼气,让他们暂时发现不了。” 吴音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纸人轮廓圆润,没有任何断茬,是由一刀剪成的。虽然剪纸人容易,可只用一刀剪成,没有多年功底是做不到的。再联想到刚才老人操纵纸人和纸狗,吴音耐不住好奇,问:“老奶奶,难道你是纸扎门的传人?” 老奶奶叹了叹气,“纸扎门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现在不兴讲这个了。我以前是卖纸扎活计的,我那老头子帮人扛尸。后来火葬的越来越多了,丧事也简单了,买纸扎活的人越来越少,我就帮着办喜事的人家扎个红花彩绸什么的,勉强供我的红儿上学。” 老人没有说太多关于纸扎门的事,似乎不愿意提起当年的往事。吴音也没有多问,拿着纸人赶紧往窗户上贴。 小朱耐不住好奇心,跟上来,低声问吴音:“纸扎门是怎么回事?” 吴音想了想,一边贴着纸人,一边说她所了解的纸扎门: 很多年前,这人间古老的行业,分为三教九流。三教是儒墨道三个教派。九流分为‘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三种。不过,还有一种行业是不属于这九流当中,就是纸扎业。 古时候的人对生、死有着很大的敬畏之心,婴儿出生后,有“拦五”“十二天”“满月”“百岁”等仪式,每一个仪式都有各自的讲究和庆典方式。同样人死了也是,有“头七”“二七”“三七”等,一直到“七七”,此外,还有“百日祭”“清明”“忌日”等……人们会做一些香烛、纸马、纸人等去祭祀。对纸扎的需求量大,技术要求也很高,这就催生了纸扎业一大批手艺人。 后来这种纸扎业的能工巧匠,吸收了九流中的巫术、神术,创出了自己的法门——纸扎术。 普通的纸人纸马,都是死物,而用纸扎术做出来的纸扎活儿,就像有灵魂,可以活过来一样。他们还会模仿着人在灵前叩拜,还会帮人完成一些简单的引灵仪式。人们都愿意花大价钱请纸扎门的人做这些活灵活现的活儿。 纸扎业最巅峰的时候,成立了自己的纸扎门,门主姓李。据说能他能撒纸人成兵,扎出来的纸人,还能行走阴阳两界,甚至能代替人来走阴……不过后来没落了,手艺也失传了。这都是多年前的事,我也只是听说过,没想到这位老奶奶竟然是纸扎门的传人,她能和阴司谈交易,估计也是有点祖上的关系。 “既然他们的纸扎术这么厉害,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你轻松破解了?”小朱有些奇怪。 “万物都有相生相克之道,纸扎最怕火,我修的是正统仙家法术,虽然学艺不精,也学过控水火两术。再加上老人年纪大了,会的也有限,我自然不怕她那些玩意儿。” 吴音和小朱一边说着,很快将所有门窗贴上了纸人。 老人有些紧张,不住地望着窗外。 “老奶奶,这些阴兵究竟什么来历?”吴音想多了解阴兵的事,好想办法破解。 第38章 大战在即 老人定了定神,“这些阴兵,据说是很多年前的十万大军,天黑之时,就会出现在这个山谷中,来往巡逻,可怎么也走不出这个山谷。后来这里住了人,建了村子,又经过老道士的法事镇压,这些阴兵只有每个月望日之时才能见到。每逢这个日子,村里人都早早关门闭户。这些阴兵也只当是路过一样,不会给村里带来不好的事。” “前几天阴兵出现,你们动用了上古神力,就是那块五色石。引起这周围所有神精鬼怪的注意,我猜这次阴兵出现,多半也和那五色石有关系。” 老奶奶说完,看向吴音:“丫头,你那宝物究竟是从哪来的?你懂法术,这小子又有一把子的力气,我看你们不像普通孩子。” “这——”吴音一时语塞,她看了看小朱,又看了看在炕上熟睡的茜雪,只好把曾经跟小朱和茜雪说过关于五色石的话,又说了一遍。 老人听了,倒不疑有他,毕竟这年轻女儿虽是名门正派,不过年龄不大、涉世不深,懂得少也不稀奇,也说不定这石头是她从师姐那里偷出来的呢。 几个人正说着,阴风越来越盛,甚至吹得门窗“咯噔、咯噔”直响。明明天气回暖,可他们分明感觉出刺骨的阴冷从外面侵蚀进来,这种寒冷直达骨髓,吹得人上牙打下牙。 吴音感觉有些不适,闭眼默念清心咒。老奶奶本就是已死之人,身上阴气重,也不怕。 奇怪的是小朱,如果是以往,他早就头痛欲裂了,可此时却像没事人一般。而且刚才打纸狗的时候,他分明感觉自己的力气大了不少,浑身好像有着使不完的劲儿。小朱心中纳闷,想了想,难道是五色石的原因吗? 可眼下情况不允许他多想,窗外虽是黑乎乎一片,可他们分明听到阴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且似有包抄的架势。与此同时,门窗上贴的纸人,在阴风的袭绞下,也开始摇摇欲坠。 “我记得他们不是怕那五色石吗?怎么又围过来了?”窗外晃动着成片的黑影,小朱始终对这些阴兵有些纳闷。 “上次你们用五色石阻隔隐晦之气,这些阴兵不敢冒犯,也见识到了它的厉害。这次五色石在你身体里,你们也操纵不了它,这些阴兵当然想趁机夺走了。这次劫难能不能过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老奶奶无奈的摇摇头。 “妈的,还穷追不舍了——”小朱心里一阵恼火,提起拳头就想冲出去。 吴音一把拉住了他。“别冲动,先看看他们要干什么。” 只见阴兵把这间小房子围在中间,纷纷木讷的竖起了刀枪。 “他们这个样子,是要抢我,还是想杀了我?”小朱丝毫不惧,像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 “大概,是先杀后抢吧!”吴音想了一下,回答他。 “那——会不会剖开我的肚子?” “看他们这样子,五识尽丧,只剩下原始的本能,就像快要饿死的人遇到饭一样。可能不会拿个手术刀解剖、消毒,再缝合什么的。估计是直接把你五马分尸大卸八块,然后吞进肚子里。” 这时,外面的风更大了,暗沉的天色如大鼎牢牢将他们罩在下面,小朱忽然打了个寒噤。 “你们俩孩子,快过来帮忙。”这时,老奶奶的话打断了他俩。 只见老奶奶不知从哪拿出一叠黄纸,一手拿着剪刀,“我看这丫头也会用符纸,我们多做一些符纸、纸人,一会门窗挡不住他们,好歹还有个家伙什。” 吴音和小朱闻言,赶紧过去,帮老奶奶折纸、画符。老奶奶手里拿着一把手柄上缠着粗棉线的大剪刀动手剪纸人。虽然年纪大,眼神不好,不过动作依然干净利索、一气呵成,纸人在她手里一打一打的出来。不一会,炕沿上就放了一堆。 接着,老奶奶又拿出一张纸,咔嚓咔嚓几下,剪出两只老虎。接着,剪刀动了动,又出现了四只狗。 不过,老人似乎有些累了,直了直腰。说:“老了,手脚不济了,时间也不够用,不然糊出点纸人,法力会更强。” “老奶奶,听说做纸扎的时候需要耗费不少精神力。这些已经不少了,就是不知道对付阴兵管不管用呢。”吴音一边沾着墨汁画符纸,一边安慰老人道。 小朱帮不上什么忙,只好搬来桌子椅子,把门挡死,再检查窗户有没有插好。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作用。 外面,一眼望不到头的阴兵对着他们虎视眈眈,好像在等待命令,又好像在逼迫他们出门投降……等时机一到,就会踏平这几间低矮的小屋子,将几人生吞活剥。 正当他们商量下一步怎么办时,忽然一股飓风过来,咣当一声,门和倚在门后的桌子同时飞了出去。幸好他们几人都在西屋,没有被砸到。 小朱当先冲到了堂屋,见外面门前站着一个金盔金甲的阴兵,两手横握长枪,门神般立在跟前。 小朱猜测是这群阴兵的头领,他丝毫不惧。 “吆喝,力气还挺大的,砸坏人家大门可是要刑事拘留的。看看是你厉害,还是老子更厉害——”说着,他一脚跨出门去,身后紧跟着吴音和老奶奶…… 第39章 大战阴兵 等跳出门后,小朱顿时傻眼了,他面前的阴兵乌压压如黑云般一眼望不到头。各个明盔亮甲,手拿兵刃。 “直接开干吗?还是先谈判?我没有跟鬼打架的经验啊。要不,跟他们商量商量,咱们定个规则,单挑还是怎么滴?”小朱一边端详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阴兵,一边问。 “我倒是跟鬼打过架,就是没见过这么多鬼啊。看他们中规中矩的,除了打坏大门也没怎么着咱们,是不是等着我们给他们投降上供呢?”吴音琢磨着,考虑是先讲和还是直接动手。 这时,老奶奶走上前去,对着那个头领,用俩人听不懂的话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大堆,似乎是想和阴兵头领商量什么。可说了一大串,她发现对面的阴兵脸依旧僵着,没有任何反应,不知道有没有听她的,或者根本没听懂。正在她考虑要不要继续说时,对面的阴兵头领忽然举枪刺过来。 老人年纪大了,反应有些迟钝,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想躲,又躲不开。眼看长枪就要刺进老人的心脏,她甚至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片刻后,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她转头一看,是小朱一把把枪柄抓在手里,挡住了这一击。 被抓住枪兵的阴兵头领,竟然不能移动分毫,他僵硬的转过头,用翻白的眼睛迟钝的看向小朱的方向,张大嘴巴,发出一阵狮吼虎啸般叫声。随着嘴巴张开,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小朱立即捂住鼻子,松开了枪柄。 “嘴巴臭成这样,你把屎当饭吃吗?你这是不尊重对手——”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对方长枪一抖,又刺了过来。 小朱丝毫不惧,敏捷躲开对方的攻击,随后一拳打了出去。这一拳直奔对方下巴,对方不闪不躲,生生接了这一拳。 小朱的一拳打上去,感觉到“咔”的一下,似乎对方的骨头断裂了。不过他却丝毫没有疼痛的表示,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小朱不觉一愣。这么一瞬间,对方的长枪又刺到了跟前。小朱脚下轻挪,顺带一脚踢在对方的前胸上。 这一脚,用了九成力气,对方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伴随着骨骼断裂的声音,沉重的身体向后飞了出去。如果是普通人挨这么一下,早就骨断筋折暴毙而亡。可眼前的阴兵头领,被打倒在地后,竟然歪歪扭扭的动了动,接着半坐起来。他暂时没有反攻,而是冲着那群黑压压的阴兵发出了一阵吼声,似乎是下达了什么命令。 吼声过后,阴兵呼啦一下如大云压顶般围了过来,冲着三人发起了进攻。 阴兵动作虽不灵敏,可数量颇多,躲开了这边的长枪,那边的大刀又砍过来…… 小朱没有容那阴兵头领吼出第二声,一拳一脚的接连攻上去。阴兵头领也反应过来,一改单纯挨揍的局面,开始闪躲、还击……因为是近身搏斗,长枪不仅不能发挥作用,似乎还有些碍事,身上接二连三挨了不少拳脚。不过这阴兵头领实在抗揍,被打倒后又不怕疼地站起来,继续和小朱打在一起。 在阴兵进攻过来时,吴音和老奶奶立即与阴兵战在了一处。老奶奶年纪虽大,可丝毫没有惧色,一边躲闪,一边用手里刚才剪纸用的大剪刀刺向阴兵的脖颈、前胸等脆弱部分。这剪刀不知道是什么材料锻造,只要阴兵碰上一点,立即化为一团黑色的烟雾,四散到空气中,化为乌有。 而吴音手拿短剑,再也没有了和群猴战斗时的退让与顾忌。身型灵活的左劈右砍,短剑上被老奶奶淬了公鸡血,砍在阴兵身上。阴兵身上“呲呲”冒出黑气,消失得无影无踪。短剑挥舞起来,银色的剑光如白色游龙般将吴音护在当中,那些失去理智的阴兵也像提线木偶般前仆后继的迎上去。 三人越战越勇,像豺狼进了羊群,砍瓜切菜般在成片的阴兵中炸开了三朵花。而阴兵仗着人数众多,也不断的涌上前去,双方拉锯战,一时没有分出胜负。 阴兵没有呐喊助威,只保持着队形,往前拼杀,前面的倒了,后面的又跟上。这场仗,只打得昏天暗地。昏黄的月色中,偶尔兵器交错闪出银色火花,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刀枪碰撞声,一团团黑气在大地上腾起,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正是: 将军身前死,热泪洒边关。 城头铁骨震,霞里月光寒。 阵前忘生死,沙场血未干。 气概贯长虹,捐躯为国难。 打着打着,后面的兵丁突然停止了攻击,只见队伍后面有个士兵手拿两柄小旗子,僵直着身体,频频挥舞着。 似收到了指令,这些阴兵队形开始变化。一部分人向后退去,又一部分手拿盾牌的人迎上来。 “不好,他们要布阵。”小朱最先看出了门道。 “你们看,前面的藤甲兵,中间是短刀手,后面是长枪手,他们六人一队。这种队形,最适合在这种山地、狭小地区战斗,既能够团队作战,又能分开小队进攻。当年明末时戚继光抗倭,用过类似的阵法。” 小朱咽了咽口水,又接着说:“刚才我们打的恐怕是他们的先头部队,就是前锋,这次才是歼灭战呢。” “都变成鬼魂了,还这么能打,当年他们到底是什么军队啊!”吴音听了不禁感叹。 老奶奶把一叠符纸塞进吴音手里,眼神坚毅:“他们厉害,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呀,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撒豆成兵。” 吴音瞪大眼睛看着老人,“原来您真的能撒豆成兵?” 老奶奶摆摆手:“我老婆子这一把老骨头,本就该入土的人,在阳世上也没几天了。既然你们愿意帮我女儿,我也没什么挂念的。只能拼了这条老命,保你们平安。保你们,就是保我闺女。” 老奶奶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虽一时爱女心切冲动行事,此时也想明白了。 只见她左手捧着厚厚一叠纸人,右手拇指掐住无名指,开始掐诀念咒…… 第40章 猴妖大劫 不知道老奶奶嘴里念了什么,念完后,把手上一叠纸人洒向空中,纸人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在地上时,竟然变成了一个个白衣人,面容僵硬没有表情,每人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冲着阴兵砍杀过去。 阴兵数量多,白衣纸人数量也不少,而且白衣纸人身型灵活,似乎更加骁勇善战,大有以一当十的架势。 有白衣纸人的加入,众人顿时轻松了很多。此时的阴兵头领不知道被小朱打到什么地方了。小朱一脚踢开跟前的阴兵,抽空和吴音商量起来。 “你看见那个举着小旗子的阴兵了吗?那是他们的指挥部。” 吴音转过头去,果然见一个一手拿着一只小旗子的阴兵,站在不远处低矮的破墙头上,正挥动着小旗子。 吴音立刻明白了小朱的意思,从腰间的小包里掏出一张符纸,“擒贼先擒王,你收拾那个头领,我打他们的指挥部,这下他们肯定乱套。” 说完,把符纸折成一个小飞镖形状,手掐兰花、念动驱鬼神咒:“上呼老君,助我驱鬼,乾坤清朗,威震四方,疾!”为确保万无一失,她用了一个驱鬼大咒,法力要比普通驱鬼咒大得多。念完,扣起中指,将符纸弹向旗兵。 符纸虽轻,但有法力的加持,就像一枚真正飞镖般射向了旗兵,直插入旗兵胸口。旗兵还没反应过来,就变成一股黑烟,消失殆尽。 不过很快,就又有一个旗兵拿过他的旗子,接替他的位置。 “还有后备军呢,还挺训练有素的!你来一个,我就杀一个,看你能储备多少个会舞旗子的。”吴音自言自语着,又一个符纸飞镖打了出去。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打,旗兵的位置也接连变动。有的在石头墙上,有的在塌了一半的房上,旗兵旁边还会有护卫兵,不过远远抵挡不住吴音的进攻。 不一会儿,旗兵被诛杀殆尽。阴兵头领被小朱缠住拳脚相加,一时无法脱身,阴兵的阵法彻底乱了阵脚。没了强有力的指挥,就像一群没头的苍蝇般被老奶奶的纸人一顿砍杀,损兵折将。 战争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从远处的山上传来一阵刺耳的啼叫,声音尖锐悠长,像发起总攻的号角。 声音刚停下,只听得一阵或长或短的动物叫声,从远远的山间传来,越来越近。 接着,又听到一阵奔跑的声音,像千军万马,又像火山雪崩,在寂静的黑夜里回荡,大地似乎也在为之颤动。 片刻之后,一群大大小小的猴子从山上跑了下来。远远看过去,影影绰绰一大片,好像整座山的猴群都出动了一样。 吴音几个人一见,大吃一惊,这真是漏船又遇顶头风。眼前的阴兵还没有解决掉,又跑出来猴妖作祟。 吴音先反应过来,向老奶奶又要了一叠符纸,又把腰包里的符纸尽数掏出。掐诀念咒,向眼前的阴兵尽数打过去。 只见一团团黑气接二连三的升起,眼前顿时空出一大片场地。而吴音因为精力超支,额头上渗出颗颗汗珠。 “快,先解决眼前的,能解决多少算多少,驱鬼符纸对猴妖没有作用。”吴音把短剑在袖口上蹭了蹭,大声喊着。 很快,猴妖跑到了村口,可像遇到什么屏障,怎么也无法进去。一个个急得抓耳挠腮,吱吱叫个不停。 几人一看,原来是牛二踩在村口的大石头上,两只胳膊张开,像赶鸡赶鸭一样,嘴里还叫着:“滚开、滚开,这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这小子这么厉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小朱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他是村里的守村人,只要村里还有一个人在,他就会一直守护这村子平安。这也是他的职责和使命。”老奶奶一剪刀解决掉一个阴兵,远远望着那个身影,眼角竟有些湿润。 “那怎么阴兵能进来?”小朱一脚踢飞一个,趁机问。 “阴兵本来就诞生在这个小山谷,和村里人一样都属于这里,甚至比人还要更早盘踞在这儿,他不能驱赶,也驱赶不走。”老奶奶一边打一边解释。“我们得加把劲,早一点打退阴兵。猴子太多,牛二坚持不了太久。” 阴兵数量也很多,杀,一时杀不完,只有使出浑身解数,让阴兵知难而退。然而,阴兵还没有退,牛二那边似乎愈发吃力了。面前的猴群聚在一起,齐刷刷冲着他吼叫着,尖锐的声音刺得人耳朵一阵刺痛。牛二虽然依旧站立,不过因为长时间经受这刺耳的吼声,有些微微颤动。 阴兵似乎受到猴妖的感召,大规模的进攻又开始了。有的组队布阵,有的分散开各自为战。小朱被阴兵头领死死缠住脱不开身,老奶奶的纸人也接二连三的被阴兵砍破落地,吴音四面受敌分身乏术…… 正在这时,村口的牛二在猴妖的围攻下如城墙般轰然倒塌,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群猴像开闸的洪水,长驱直入,跑进了村里。 和阴兵相比,猴子身形要灵活数倍,而且不怕符纸。群猴的加入让几人腹背受敌,更加手忙脚乱。吴音和老奶奶的拳脚功夫杀伤力不大,只好边打边退。小朱倒能轻松应对,一脚踢飞一只大猴,一拳打飞一只小猴,随着吱吱的惨叫声,小朱反而越战越勇。 不过猴群和阴兵数量实在太多,三人的圈子逐渐缩小,最后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眼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阴兵与猴群,身后,退无可退。猴子一个个志在必得、龇牙咧嘴,阴兵各个冷着一张脸,刀枪闪着寒森森的光。 几人虽奋力顽抗,但终究寡不敌众,败势逐渐显露出来。 “吴音,如果我们真死在这儿,你后悔来这里吗?”小朱微微侧头,问。 “我虽是女子,也是生来顶天立地,从不做后悔的事!”吴音眼神从未有过的坚定。 “可惜啊,到死也没能跟我喜欢的人结婚生娃。”想到自己喜欢的人还在炕上睡着,小朱心里有些甜滋滋的遗憾,不过能让心爱的人躲过这场劫难,自己也算是死得有价值了。 “你俩孩子别说丧气话,我老婆子都没说死,你们可不能提这个死字。”老奶奶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 “对,老子我就是个福星,有我在的地方,就有惊无险。”小朱仰天大笑了两声,又一拳一脚打飞两个试图偷袭的猴妖。 但包围圈似乎更小了,群猴虎视眈眈,阴兵一步步逼近,只等三人精疲力竭时将他们抽筋剥骨分食殆尽…… 第41章 白狐现身 三人被阴兵和猴妖围困,群猴不怕死的往前扑,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又跟上,车轮战术让三人疲惫不堪,可谓是前有敌寇后无援手。 小朱看着被血染红的拳头,关节已经破了皮,手已经麻木得没有任何感觉。身上,也被溅上了斑斑血迹。他心里暗暗恨自己,为什么不小心把那块石头吞了,如果有那块石头在,阴兵和猴妖早就无所遁形了。 吴音绝望的望向天空,耳边一片打杀声,伴随着猴子的吱吱叫声。心里也在恨自己偷懒学艺不高,可惜后悔也晚了。此时正值清明,漫天不见星光,圆月迟迟东升,照得大地似蒙上一层白纱。 难道就这样死在这里了?可惜还没有帮到陶红,也没有见师姐最后一面,更不知道庞哥调查的怎么样了……身后的小朱和老奶奶似乎并没有多想,只一鼓作气的打打杀杀。红色的血水飞溅出来,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负伤,更不知道这血水是他们的还是猴子的…… 她向老奶奶的方向望去,大概是鬼婆婆的缘故,老奶奶似乎不觉得累,依然左劈右砍,那把剪刀依然锋利,拿剪刀的手已经被猴血染红,脸上也染上了血迹,衬着苍白的脸色显得异常诡异。周围的纸人兵,能立着的所剩无几了。 吴音垂下头,手累得哆嗦着几乎拿不动短剑,她咬着牙,用一根布条将短剑柄在手上缠了几圈,紧紧勒在掌心,短剑上锋利的剑尖儿已经几乎摩秃了。 这时,一只猴妖扑了过来,吴音正低着头,等察觉到敌人来袭,已经躲不开了。正当她闭眼等着攻击来临时,一声虎啸惊天动地。她睁眼一看,一只斑斓猛虎正把那只猴妖死死咬在嘴里,猴妖的四肢挣扎了几下,就断气了。大老虎一甩头,把死猴扔到了一边,扑向了其他猴子…… 另外一边,还有一只老虎和四只白狗,正在分头作战。 吴音心下明白,这是老奶奶刚才剪的纸老虎和纸狗,是他们最后的底牌。有了老虎和狗的加入,几人士气大振,形势一下子扭转过来。 面对百兽之王——老虎的雷霆之吼,猴妖们从气势上就弱了下来,有的甚至生出了退却之心。白狗趁机反扑、撕咬,气势丝毫不逊色。 大概是用了太多的精神力,老奶奶一个没站稳坐在了地上。吴音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起了老奶奶。在这你死我活的战场上,跌倒就是给敌人可乘之机。 “看家本事都抖落出来了,能不能击退阴兵和猴妖就听天由命了。”老奶奶喘着粗气,紧紧握住吴音的手。 吴音一手扶着老奶奶,一手劈落扑上前来的阴兵,“还不到最后一刻呢,只要不咽下这口气,就有赢的希望。” 就在几人稍稍占了上风,眼看就能喘口气的时候。半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哨声。 接着,平地几声“咔咔”雷电之声,不偏不倚,正好打在老虎和白狗身上,到底是纸做的身躯,遇到雷电,登时便燃烧起来。片刻之后,只留下几小堆灰烬。 老奶奶法力被破,又急又气,一口血喷了出来,跌倒在地。 这时,吴音看出了这雷电并非阴兵和猴妖所用,顿时一股怒气充满胸膛。她一个鹞子翻身,跳上石头墙,圆瞪着一双杏眼在战场上扫荡了一圈,没有找到引来雷电的人。于是便亮开嗓门大喊道:“哪来的无名鼠辈,不敢真刀真枪打,只会在背后放冷箭。缩头乌龟,是怕姑奶奶我戳你个透明窟窿吗?” 喊声里加了点法力,回声在这山坳中回荡。 刚喊完后,一阵哈哈的笑声传来,法力不大不小,刚好压她一头。 “哈哈……,你这个小丫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论资排辈,恐怕你该叫我一声叔叔呢。” 说着,从黑幕式的远方徐徐飘过一个白衣人。 这个人,一身白衣飘飘,明明是个男人,却生得柳眉细眼,薄薄的红唇微微抿着,嘴角透出万种风情,白白的面皮晶莹如玉,容貌比女人还要阴柔,气质中却带着冷峻。正是:“娇花胜绿柳,美貌压潘安。若非英气在,雌雄莫难辨。” 吴音正上下打量面前的人,冷不防小朱搭话了。 “我靠,你是人是鬼?还是男狐狸精?有腿不好好走路,还用飘的,显摆你轮滑玩得溜吗?” 那白衣人轻蔑的斜了小朱一眼,把手一挥,一股劲风袭来,小朱冷不防向后摔了出去。不过仗着一身本事,他顺势来了个漂亮的后空翻,稳稳落在地上,没有摔倒,勉强保留着最后一点尊严。 好强的功夫。他心下竟然生出了几分惧怕,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强大的对手。 “你是谁?”他端正了脸色,盯着白衣人问道。 白衣人瞥了小朱一眼,语气分明有些不屑:“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号,要想活命,乖乖把你肚子里的五色触天石交给我,你们几个倒能全身而退。不然,我连你和你肚子里的石头一块扔进炼丹炉。” “我看你口气更大,怎么?有本事来劫石头,就没胆量说自己的名字吗?从前两天我们进山遇到猴妖和狐妖,到今天的阴兵和猴妖,都是你布的局吧?目的就是我们的五色石。”吴音说出了心里的猜测,索性试探了他一下。 “哈哈,本来我不想出手,奈何这些猴子太没用了,连点小事都办不成。没办法,我只能自己来了。阴兵的事儿我可不知道,别什么都赖在我头上。至于我的名字嘛,记住,我叫胡绰圭。”白衣人冷着脸,如君临天下般睥睨着几个人。 “‘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看来,你对自己的外貌还挺自信啊。”吴音嘴上和对方磨着时间,心里在暗暗想对策。 听了吴音的话,胡绰圭得意地整了整衣领,“算你会说话,比你师姐那泼妇强多了。” 吴音心里咯噔一下,被对方把家底摸得透透的,自己却对对方一无所知,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 第42章 黑白对峙 “你对我们山门很熟悉?”吴音逼视着胡绰圭,“这些猴子是被你蛊惑了吧?还有那只黄色的狐狸,是你的帮手?” 胡绰圭上下打量了一番吴音,眼神中似乎带着钩子,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开。“算不上熟悉,只是见过一次你那师姐,我看你们用的招式都是一样的,就猜你和她同出一门。当年,你还是个小娃娃呢……” 黄毛狐狸的事,他没有辩解,等于变相承认了。 “你这样费心思设计布局,不就是想要我们的镇山宝贝吗?既然你有这个本事,为什么不亲自动手抢,反而又是猴子又是狐狸的设计我们?”吴音心下想着拖延时间,顺带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呵呵,”胡绰圭冷笑了几声,“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像我这样的大佬,轻易就自己动手,岂不成了笑话。”说完,还掸了掸衣服上莫须有的灰尘,高挑着脸,不沾俗世的样子,好像筹划杀人劫宝的不是他一样。 “对啊,狐狸精不是最擅长迷惑人吗?现在的人眼神好使了,又改行迷惑猴子了?你真是荤素不忌哟,这样也能下得去嘴……”小朱有些反感面前这张比女人还妖艳的脸,心里老压着火。不男不女的,还想勾引吴音怎么滴? 小朱的话成功羞辱到了他,只见他又一挥手,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冲着小朱打过去。 经历了一晚上的大战,吴音以为小朱体力已到极限,可哪成想小朱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双手化掌,生生接住了这次攻击,可到底实力有所差距,被逼得后退了两步。看到小朱接住这一下,他眼底闪过一丝惊愕。 “干嘛?又想偷袭?爷爷我早有防备。你这狐狸精是不是就会背后偷袭啊?”小朱依旧不怕死地踩着对方的底线蹦跶。 吴音生怕对方再对小朱不利,闪身站到小朱跟前。 这时,一旁休息的老奶奶终于喘匀了气息,指着胡绰圭说:“他是北极狐的狐王,北极狐也叫雪狐。他们一族本该生活在极寒冰雪地带,上万年没有出过极寒之地,与我们也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为什么来到这中原,难道是因为这五色触天石?” 狐王冷笑一声,不屑的说:“区区石头怎么值得我出山。拿这石头只是捎带手的功夫罢了。” 说完冷冷的看着小朱,“废话少说,是你跟我走,还是让我把你带走?” 小朱还没答话,吴音立即说道:“石头虽然在小朱体内,不过他不会用,得我一块跟着才行。我要跟着,又不放心老奶奶的身体,毕竟老奶奶被法力反噬,伤得不轻。这些猴子,你也得让他们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还有——”吴音指着周围的阴兵,“我们走了这些阴兵怎么办?会不会找老奶奶的麻烦?还有村口的牛二,不知道受伤了没有……要想带走我们,得把这些事情解决了才行。” “你这丫头别跟我绕圈子,想骗我给你们干活?我偏不管你们,还要直接把你们带走,你能奈我何?”白狐王一脸傲娇,眯缝着眼睛看着吴音说。 是呀,怎么办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吴音刚要采取行动,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朗朗说道:“口气不小,想带我的人走,问过我的意思了吗?” 这声音如天籁般可人,听到这个声音,吴音和小朱像旱地遇到甘霖,立刻精神起来。 不远处,一个黑影迈着沉稳的步伐不急不缓的走过来。身上的黑衣和黑夜几乎融为一体,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反而衬得格外醒目。 吴音和小朱望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像是被人欺负了的孩子,见到家里大人来,赶紧跑上前去,站在庞博两侧,又惊又喜,竟不知该说些什么,眼泪几乎掉了下来。 庞博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点点头稍作安慰。转而又看向白狐王,眼神的温度一点点降下来。 从庞博出现到现在,白狐王的眼神始终停留在他身上,好像在端详许久不见的人。两个人,一黑一白,一个刚毅,一个阴柔,在这满是狼藉的战场上暗暗对峙。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是怕我欺负你家小崽子们?”许久,白狐王伸手理了理垂到耳边的银色头发,嘴里说着俏皮话,但眼神也开始变得犀利。“我不过是想来拿点东西,这么点子小事,还劳您的大驾,我这心里还真是过意不去呢。”说完,眼神又变得魅惑起来。 这种魅惑,看在吴音和小朱眼里,好像是女子在看久不归家的丈夫,有幽怨,还有爱恋…… 小朱心里一阵阵犯恶心,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完我的女人,又来勾引我的男人。荷尔蒙过剩吗?你不是想要老子肚子里的石头吗?来来,我们两个打一架,赢了我就多吃点饭,拉出来给你……” 白狐王斜视着小朱,眼里带着鄙夷,冷冷的说:“最讨厌你这种臭男人,本事不大、脾气不小。”不过,这次他却没有冲小朱动手。 “喂,什么叫‘你的女人’?你的女人还在西屋炕上躺着做美梦呢。”吴音不满的瞥了一眼小朱。 小朱嘿嘿的笑了两声,“跟我一伙的女人,简称‘我的女人’。庞哥不也是我的男人嘛,看人家就没挑字眼儿。” 庞博一记眼刀过去,“你们俩吵架,别带上我。” 说完走到白狐王跟前,依旧神情冰冷,“你要是想拿五色触天石,今天有我在这儿,你是拿不到了,以后也没机会了。你干脆死了这条心吧!” “哎,真是白费功夫呢。”白狐王长长的睫毛低垂下去,有些失望。“好吧,既然你来了,此事就此作罢。”说完又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庞博一眼,一转身,一道狐狸状白影向远山飞去,片刻,无影无踪。 随着白狐王的遁走,群猴也纷纷向山上逃窜。 恰巧此时雄鸡啼鸣,东方隐隐透出一些光亮,阴兵也逐渐淡去,连地上的灰烬和刀枪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地,又恢复了静谧,如果不是地上的斑斑血迹,似乎这一夜的生死决战从未发生过一样。 第43章 五色触天石 当太阳露出东方地平线时,地上的血迹已被冲洗完毕。几人收拾好了一身狼藉,坐在堂屋的小板凳上休息。 “庞哥,你怎么知道我们有难?这么偏僻的地方,你是怎么找过来的?”小朱吸溜着热水,奇怪地看着庞博。 “我办完李代茹的事情后,看你们一直没有消息,就想着过来看看。等到了山外的镇子上时,远远看见山上静得出奇,连只鸟都没有。就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赶紧连夜进山。走到半山腰的时候,老远看见村里一片混乱,这才知道你们出事了。” 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吴音小朱几个人命不该绝,被庞博赶上,躲过一劫。 听到“李代茹”的名字,老奶奶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庞博。因为年纪大了,又经历了一场恶战,被法术反噬,有些吃不消。她歪坐了一个大蒲苇团子,身体靠在门框上。看着庞博,欲言又止。 吴音已抽空把他们来到这里发生过的事和庞博说了一遍。此时见到老奶奶的神情,想起答应老奶奶的事,于是问庞博有没有办法能够将小朱体内的五色触天石取出来,看看能不能够帮到陶红。 庞博仔细打量了一下经历大战后仍然精神百倍的小朱,思索了好一会,才缓缓的说。 “五色触天石,又叫盘瓠石。这块石头可是大有来历。” “传说在上古时代,有个帝王叫高辛氏。那个时期,有个老妇人得了耳疾,挑出来后,得到一个像蚕茧一样大的东西。老妇人放在叫瓠(hu四声)的容器里,用盘子盖上。谁知这个东西变成了狗一样大的动物,长着五色羽毛。老妇人就给它其名叫‘盘瓠’。” “后来盘瓠帮帝辛氏杀了犬戎头领,帝辛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他带着妻子一直往南走,生子生孙,据说是蛮夷人的祖先。盘瓠羽化后,留下了这块五色石头,据说是他在凡间的能量所化,蕴含着触天惊海之力。谁能得此神力,也就拥有了搬山移海的力量。” 庞博叹了口气,“也难怪这五色触天石一出世便引来这么多人,都妄想将它占为己有,这种纯净的上古力量,能纵横阴阳两界。这些阴兵大概保留着生前的执念,想借助这五色石的力量来赢得胜利。他们不知道的是,战争早已结束,他们也已经成了山谷中的一抔泥土。” “不过,这石头现在在小朱体内,而小朱体质又十分特殊,是纯阴体质,这石头又是上古纯阳神器,阴阳相吸,能不能拿出来,还需要回去再慢慢研究。”庞博看了看小朱,一时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分离出这块石头,更不要说用五色触天石来救人了。 “那白狐王胡绰圭要这块石头有什么用呢?他不是已经很强大了吗?”吴音始终觉得这白狐王怪怪的,一个北极狐,跑中原干什么?还用那种眼神看庞博,见了庞博还没打就跑了,对自己的山门和师姐也似乎知道一些…… “白狐王是北极狐族的最高首领,他们在那片极寒之地已经修炼了几千年。但是,一百多年前,北极狐族似乎发生过一场内部夺权的争斗,争斗后,胡绰圭成为了新一任狐王。但这个新狐王并不安于北极领地,频频南下,似有觊觎长白山的意思。然而,长白山仙家众多,每族仙家都有自己的领域,尤其是长白山狐族,实力更强。一旦他暴露野心,必然会引起长白山众仙家的联合抵御,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他不敢贸然来犯……不过,这个胡绰圭非常狡猾,表里不一,是历任白狐王里最擅长使用谋略和测算人心的一个。” 对于自己和白狐王的渊源,庞博没有多说,他并不想暴露太多背后的事情,少知道一些,对其他人反而有益无害。 同时,庞博也把在驳口市所调查的结果,告诉了大家。至于陶红,“肉白骨”是不大可能了,不过又不忍心让老人一场空欢喜。 于是他先安慰老人:“李代茹目前很好,杀陶红的凶手多半另有其人。您可以放心了。” 转而,又用商量的语气对老人说:“至于陶红,我把她安排在那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等事情结束后,安排她去轮回,或者让她继续在那里修炼。将来,或许可以成为护佑一方的地仙,也算是她的功德了。也许,机缘巧合时,还会有其他的惊喜,这一切也算是她的命数。” 对于一个去世多年的人来说,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老人眼里流露出一阵欣慰。回想女儿的点点滴滴,她不住地用手抹着眼泪。 陶红和李代茹两个女孩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又是在一个地方出生,注定会有命运纠葛。当初换回孩子后,曾偷偷给她算过一卦,卦象上看,这孩子命途坎坷、九死一生。 一个是自己养育多年的女儿,一个是自己失而复得的亲生女儿,一个是血亲,一个是情感牵制,当初得知养女害死了亲生女儿之后,她心里是有恨的,但也有不舍。这心里的生死较量,几乎让她窒息。她想去陪女儿,可又不甘心。于是她穷尽毕生设了一个阵法,保留住女儿的魂魄。 后来,千方百计想找宝物复活她,但过程何其艰难。如果能做一方地仙,也算是造化了。 老人放下了一桩心事,精神一下子松懈下来,显露出疲惫的神情,吴音搀扶着她回东屋里休息了。 这时,小朱忽然想到了什么,朝着东屋看了看,低声在庞博耳边说:“老人手里有一条金链子,是陶红死后攥在手里的,上面还刻着一个‘茹’字,我们都认定凶手是李代茹,庞哥怎么说不是呢?” 金项链?又是金项链。庞博忽然想起了李代茹塞给自己的那条金项链,上面似乎也隐藏着机密,一个物证指向李代茹,李代茹又拿出一个证明自己不是凶手的物证,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他刚要说什么,正在这时,西屋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茜雪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第44章 阴阳交错 见到茜雪出来,小朱立即走上前去,拉住茜雪:“睡得怎么样?头疼不疼?” 那天晚上得知老奶奶有动作后,见只是普通安眠药,就没有提醒茜雪,也是为了让茜雪好好休息,免得跟着他俩一起担惊受怕。 此时的茜雪愣愣的看着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朱眨巴了眨巴眼睛,说:“昨天看你太累了,我们起床的时候就没叫你。庞哥今天是来接我们回去的。” 别的小朱没有多说,打打杀杀的事,女孩子家知道的越少越好。 这时,茜雪看了庞博一眼,眼底隐隐有些莫名地惧怕,但随即又掩饰过去。走上前打了个招呼,就又回到小朱身后了。 庞博看了茜雪一眼,若有所思。他不知道他们的话,这个女孩听到了多少。而且从茜雪的身上,他发现了有些不一样的气息。 还没容他多想,就被吴音打断了思路。 “庞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大概是顾忌茜雪在场,吴音没有说太多。 “接下来——”庞博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我们回去等着。” “等什么?”小朱喝光了手里的热水。 “等着证人和证据自己出现……” 吴音看了一眼茜雪,大大方方的笑着对小朱说:“庞哥说得对,我们几个最近都挺累,也该回去休息一下了。” 天亮后,几人收拾了一下。吴音想带老奶奶一起走,老奶奶执意要留在村里。看着几个一脸热情的年轻人,老人叹了口气说:“我为留住红儿的魂魄逆天而为,阳寿早该尽了,又经历了一次大战,法力尽失、五视即丧,现在只是过一天算一天。怎么能再拖累你们?” “况且,当初迷迷谷初建,桃李两姓人原本是阵法的一部分,为了震慑阴兵、消磨阴气而存在。后来年轻一代人不信这些传说,走得走、散得散,现在村里只有我和牛二了。但只有我们两人在一天,就一定要将这村子守好,只要村子还有人镇守,这些阴兵就永远不会害人。” 话已至此,吴音一行人也不好再带老奶奶离开。临行之前,帮老奶奶从山外采购了不少物资,又嘱咐了牛二一番,才恋恋不舍地踏上了归途。 回到驳口市,茜雪回到了工作岗位,吴音小朱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痛快地补了一觉,睡了个昏天暗地。 庞博稍作休息,又去找了赵正,两人正在商量事情的最新进展,小朱推门闯了进来,一脸着急,又十分窘迫的看了看赵正,又看了看庞博。 “怎么了?老赵不是外人,你有话就直说吧。”庞博有些奇怪,以往的小朱时时刻刻都开朗奔放,他很少见过小朱这个样子。 “赵哥,我——”他脸色有些红,像有些难为情,又下定了决心,咬牙说:“我回来这两天一直在观察,期间还听了吴音的话,喝香油、吃冷饮,可是那个石头怎么也没出来……” “吃冷饮、喝香油?噗嗤——”赵正忍不住,笑得出了声。小朱一记眼刀过去,他又勉强忍住了。和庞博相比,这愣头青每次和自己打架都不留情面,拳头是实打实的硬,赵正有时想逗逗他,心底又有些怵他。于是,他干脆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赵正走后,小朱大马金刀地坐在刚才他的位置上,接着说。 “我每次想起吴音她们山门的宝贝在我肚子里,我就心里突突直跳,生怕哪天又出个妖精鬼怪什么的把我劫走。还有吴音,从回来就一天到晚盯着我,我上个厕所恨不得都跟着我,生怕我带着她家宝贝逃跑了似的。她还带我到医院问了问,医生说,不小心吞了石头,如果没有不良反应,只要等它自行排出就行。可这都好几天了,还什么动静都没有,它不会是长在我肠子里了吧?要不要再去做个肠镜什么的?”小朱心里忧虑,神情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庞博有些同情的看着小朱,如果是普通人,或许真的可以通过种种方式拿出来,可小朱体质异于常人,从那晚看见小朱在阴兵和猴妖堆里大杀四方,他就觉得这事儿不简单。这几天他也一直查资料、想办法,可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法子。 这时,吴音也推门快步走了进来。没顾得上跟庞博打招呼,眼睛始终跟着小朱,眼神带着祈求和怜悯。 “小朱,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我真的没有怪你,我是怕师姐知道了打我。我们再试试其他办法好不好?我这边还有巴豆,听话,快过来——” 说完就要上前拉小朱,小朱吓得围着桌子转圈躲。 庞博赶紧拦住俩人。 “这五色触天石不是一般的石头,上古神器都能够以实化虚,变有形于无形,用这些办法自然行不通。不过,我忽然想起一个老办法,可以先试试。” “什么办法?”小朱和吴音异口同声的问。 “是一个传统求宝仪式。人间稀有的宝贝都有灵性,名门正派的在炼制宝贝或者进山求宝时,都会用到各自的求宝仪式,比如铸剑人祭剑、疍民采蛋、放山人采参……方式不同,不过本质是一样的,方显示出对至宝的重视。”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点准备拿石头吧。需要什么工具吗?比如铲子、勺子什么的?”吴音脸上浮现出欣喜。 “那石头会从哪儿出来?上面?还是——下面……是自己飞出来吗?”和吴音的关注点不同,小朱更关心的是过程。 看着吴音和小朱五彩纷呈的表情,庞博有些犹豫不决。 “仪式过后,宝物就会认主。如果吴音没有让五色石认过主,小朱体质特殊,五色石更喜欢他的话,可能就此认小朱为主人了。” 吴音的眼光暗了下来。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试试,难道要一直让石头在小朱肚子里吗? 随即,她下定决心,点了点头。“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缘法,如果石头认主小朱,也说明他和五色石有缘。师姐要罚,我也认了。” “那你能联系到你师姐吗?说不定她有更好的办法呢?”小朱有些害怕,大庭广众之下,仪式正在庄重的进行着,突然一块五色石从他的后臀飞出来,那场面,干脆让他死了算了。 第45章 天石认主 听了小朱的话,吴音一阵迟疑。不是她不想找师姐,是她已经很久没有联系到师姐了。师姐的电话打不通,打山门电话,只有看守山门的宋大娘在,说师姐已经四处云游去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听了吴音的解释,小朱仰天长叹,表情惆怅。“罢了、罢了,有没有蒙汗药?我吃点装死算了……” 说话间,庞博已经在僻静处寻了块略微宽敞的地方,在八个方向压上了符纸,隔绝开五色石的灵气。中间长方形小桌上端端正正放着香炉、三支香,桌案两边黄缎带子上写: 黄舆厚载,赤寰归德。乐以迎神,其仪不忒。 庞博一身龙腾云海乌金长袍,正站在桌案前。见到小朱来,示意小朱站到法阵中间去。 小朱心里有些发怵,可还是走三步停一下地过去了。站在符纸中间,只觉得自己像个待解剖的小白鼠,后背“嗖嗖”直冒凉气。他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吴音,吴音摆出一个“加油”的手势。他又看了看庞博,庞博正点燃那三支香。 “朱勇存,听我的安排——盘腿静卧,手放膝上,眼睛轻闭,心无杂念。”庞博脸上没了往日的随意,表情有些严肃。 小朱赶紧一屁股坐地上,盘起腿来,怕自己姿势不对,又使劲用手搬了搬腿。之后,规规矩矩的把手放在膝盖上,摆出了一个五心朝天的坐姿。 见小朱中规中矩的样子,庞博有些意外,嘴角微微上勾。 “我只是想让你坐得端正点,其实不必这么严谨。” “我——庞哥你早说呀,我脚脖子都快掰断了……”小朱欲哭无泪。一边护法的吴音,笑得直捂肚子,却不敢出声音,怕影响到小朱。 庞博轻笑了一声,手捻清香,插进香炉里。之后,双手合十,心中默念请神诀。 片刻之后,小朱只觉得小腹一阵灼热,但他不敢动,甚至不敢说话。桌案上的香徐徐冒出青烟,他觉得小腹那一股灼热缓缓上升、上升,等到胸口处时忽然停住了。 庞博似乎察觉出不对,睁开眼睛紧紧盯住小朱。见小朱面容微动,他念了个口诀,开了天眼。只看到一团五彩的光芒在小朱胸口上上下下反复跳跃。 他忙闭上眼睛,继续念请神诀。然而,不管他怎么念,那团五彩光芒都在小朱的胸口上晃来晃去,不一会儿,干脆直接沉入小朱的小腹。随着五色石的下沉,小朱身上竟然发出五彩的光,照得人眼睛睁不开。那五彩光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才缓缓暗下去。 光芒闪过后,小朱恢复往常样子,只是脸上更加神采万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庞博愣了一下。他又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朱,竟然发现小朱腹部的五色石没有了,而小朱周身散发出一种醇厚有力的气场,这气场时强时弱,小朱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也一会儿享受,一会纠结。 庞博观察了一会儿小朱,又看看香已燃尽。只好转头问吴音:“如果你们山门的五色触天石认其他人为主人,你们山门的规矩该怎么处理呢?” 刚才看到小朱身上的光芒大盛,吴音心中已猜到七八分。见庞博这么问,她脸上竟是从未有过的持重。 “当初师姐给我这块石头的时候说,这块五色触天石来自上古大神,因为机缘巧合被我山门收藏,也只是暂时保管。几百年来,从未有门人能让这块神石认主。此次我下山,师姐让我把这神石带上,如有神石选定的主人,我风神山门定当双手奉上。” “今日神石认主,主人又是朱勇存。他性格淳厚,相信能够更好地使用这神石的力量,不辜负这触天之力,也算是宝刀配英雄了,我也算不负师姐的嘱咐。” 见吴音如此回答,庞博眼中有几分欣慰。 只是,小朱能不能熟悉并使用这股力量呢? 俩人同时望向小朱。小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黑,忽而满脸怒气,忽而喜气洋洋。 良久,小朱缓缓睁开眼睛,眼底在苦苦压抑着什么。 “庞哥、吴音,我心里有点堵得慌,好像有一股力气在我肚子里憋着,我要砸点什么才能痛快……” 小朱握紧了拳头。 “别,千万别,你这一砸不要紧,估计这座城都得重建了。你千万要忍住——”吴音赶紧叮嘱他。 “这是五色触天石的力量,刚刚融入你体内,你得学着控制和使用这巨大的力量。” 庞博心里着急,可是他也不懂该如何让这种力量归小朱所有。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吴音见庞博一边接电话,一边眼睛不住在小朱身上瞄,好像不放心什么。可是不知道那边说了些什么,庞博的表情竟然一点点凝重起来,甚至凝重中还带着恼怒。庞博做事一向理智又冷静,是什么事让他脸色陡然大变呢? 吴音顿觉不妙。 好容易挂了电话。吴音赶紧问庞博出了什么事,庞博定了定神,看了看吴音,又看了看小朱,神情艰难。 “郑队打来电话,我们这个部门,要解散了。” 这个消息,如头顶一道响雷,不仅震得吴音目瞪口呆,也让一旁忍耐着的小朱大吃一惊。原本他正压抑着触天之力,此时情绪变化,一分心,顿感四肢百骸充满了力量,这股力量夹杂着愤怒,他仰天大吼一声。 这一声吼,如山崩地裂,连一边的树木都被震得哗哗作响。接着,他又一拳砸到地上,顿时,大地一阵震动,周围两三米的地面塌陷下去,见他还要继续发作。庞博心下喊了声不好,然后掏出一张符纸贴在小朱脑门上。 但随即这符纸就被崩开了,只见小朱站起来刚要跑走,庞博紧跟几步上去,咬破中指,迅速在左手掌上画了个镇字符,一把拍到他的头顶上。这一巴掌下去,小朱顿时冷静了下来,他又站立在原地,表情纠结,陷入了天人交战中。 “庞哥,我们怎么办?去找郑队吗?”吴音紧跟上来,焦急的问。 “小朱这种情况,恐怕郑队也没办法。”眼下最要紧的是先解决小朱的问题,可谁来帮忙解决呢? 焦急中,庞博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第46章 队伍解散 多年前,他曾与颠倒道人师祖有过一面之缘,后来他又去那个店里找时,那个店却已经换了老板。无奈之下,他只好用本门人特有的方式来联系了。 他掏出一张传信符,端正站立,点燃后抛向天空,随即掐诀念咒,那张传信符像有了生命般,高高地飞上天空,徐徐飘走了。 等着的空闲时间,庞博看小朱情况暂时还稳定,稍稍松了口气。 “会不会是我们在调查的时候,触犯到了某些人的利益,干脆就——”吴音接着刚才的思路,分析着。 庞博浓眉紧锁,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说:“我们这个部门,本就是不该存在的。当年只是郑队一力留下,因为这个原因,他处处被限制。这几年快退休了,那些潜伏的反对声音,就更多了。这次的事情,本来是瞒着郑队的,这也是犯了一个原则性的错误。说到底,是我的错。” 想到这里,庞博的心被内疚充满。 “赵正跟郑队关系很好,名义上是瞒着郑队,其实我们做的这些郑队都是知道的,你不用太自责。” 吴音看不惯庞博内疚的样子,她心目中的庞哥,应该是如山如海,心思细腻深沉,处变不惊。 察觉到吴音关切的目光,庞博明白,自己是他们的主心骨和希望。 “我们团队解散,也是大势所趋,不能以官方身份出现。等处理完小朱的事情后,我们去找郑队,一是负荆请罪,二是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官方身份虽然没有了,可贯日还在,虽然绝大多数人未曾谋面,可这份信任与并肩作战的勇气是永远无法磨灭的。还有,在人间的魑魅魍魉还在,贯日和他们的斗争一定会持续下去。 这时,脚步声响起。一个身着黑衫的老者出现在他们眼前。 老人剃着光头,一把胡须根根银白,梳得整整齐齐。肩背笔直,没有丝毫老态龙钟的样子,眼中灵光闪烁,一脸正气。 “你这小子,我就知道找我准有事儿。真是,老大不小了,还老给我找麻烦。” 老人手捻胡须,嘴里却抱怨着,眼神却带着宠溺的笑,就像自家孩子在外面打架打赢了,又想责备孩子,又觉得自家孩子还挺牛。 庞博见到祖师爷心里高兴,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赶紧上前抱拳行礼。之后才说:“我也是万不得已才敢劳烦您老人家,祖师爷见谅。不过,都怪我师父,收我为徒之后还没来得及传授更多东西,他人就不见了。要不是他偷懒,这些小事怎么会麻烦到您老呢。” 说完,庞博有些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老人佯装不满,用手指点了点庞博,“你这小子,就会跟我老头子耍赖。你师父的柳条子抽你抽得少了。” 小时候学艺时,一有偷懒耍滑或犯错的时候,他师父就会用柳条抽他一下。不过庞博小时候自律又好学,被打的次数屈指可数,没想到祖师爷连这个都知道了。 这时,老人看了一眼一旁的吴音,吴音赶紧上前行礼。 “西山风神老母门下,果然气质不凡,是个好孩子,有点像你师姐年轻时候。” “您认识家师和师姐吗?”以往吴音从没有觉得自己山门有多出名,毕竟山门不大,平时只有她和师姐、看门大妈三个人,她从未见过师父。可身边出现的人竟然都知道自家山门,她不禁有些奇怪。 “你师父早已羽化,位列仙班,不问人间俗世。我和你师姐不仅认识,当年和东洋人斗法,我们还曾经并肩作战呢。她最擅长修灵用药,控五行之术,仙术纯真,当年可救治了不少人。”老人眼眸凝滞,似回忆当年的景象。 吴音有点不好意思,自家师姐仙术高超,可自己却是一知半解。学了这么多年,只修得几分长生不老,会控一点水火,画几道符纸,比师姐还差得远呢。 可是,她又觉得不对劲。法师大战是一百年前的事,而颠倒道门崛起也不过几十年,难道之前颠倒道人祖师爷就在了?还是他在逗自己玩? 这时,老人不再和他俩多说。走向了一边静坐的小朱。 不知道庞博的血符还管不管用,此时的小朱紧闭着眼睛,盘膝坐在地上。眼睫毛微微跳动,牙关紧咬,像隐忍着什么。 老人叹了口气,“这都是机缘。这小子体质纯阴,五色触天石又是纯阳之物,阴阳互相牵引流转,这五色石一进到这小子的身体里,就离不开了,现在已经和这小子融为一体。只是这么大的能量他还不会控制和使用,像只脱缰的野马一样在他身体里左突右撞。我带他去一个地方,教他安静地调养,驯服这股能量,将来必有大用。” 说完,用手在小朱眉心点了一下,庞博知道,这是封了小朱的五视,避免他受环境影响,迷失心智。 小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闭着眼睛被老人一只手扶起来,牵着往前走,越走越远,逐渐消失不见了。 眼看着小朱被带走,吴音心里怅然所失,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眼下案情还未明晰,团队被解散,难道一切都走到头了吗? 庞博也没有多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路无话,他带着吴音辗转到了郑队那里。 郑义已经办理了离休,住在乡下老家。和想象中的茅屋烂瓦不同,郑义家里盖起了中式二层小阁楼。孩子已外出上学,老人出门遛弯了。楼前的小院子里还种着各种瓜果蔬菜,养着鸡鸭,一派和谐安详的景象。 庞博和吴音进门时,郑义正坐在藤椅上喝茶晒太阳。见俩人进来也没有起身,反而微笑着很随意的招手让他俩过去,坐在他旁边的藤椅上。 “郑队,这次的事您别怪庞哥,瞒着您的主意是我跟小朱出的,其实我早就想跟您道歉了,就是怕您生气,不敢说——”吴音一见面,就跟小狗似的赶紧摇尾巴道歉。 “我还没有兴师问罪呢,你紧张什么?怕我怪你庞哥?还是想知道团队解散的事有没有缓和的余地?” 被郑义一眼看破了心底的想法,吴音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又一想,今天不就是为这件事情而来嘛,又理直气壮起来。 “那您一定有办法,对吗?” 郑义摇摇头。“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也没辙。” 吴音一下子泄气了。 第47章 白虹贯日 长到这么大,吴音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无力感。好像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的一朵牡丹花,被一只无形的大脚踏烂,想反击,又找不到方向,连骂都不知道该骂谁。 她像被剔了骨头,靠在藤椅上,呆愣着,连郑义递过来茶水都没有注意到。见她发愣,郑义摇摇头,把茶水放在她跟前的小茶几上。 这时,阴沉的天刮起了一阵凉风,隐隐似有雨滴落下来。几人头上有遮阳棚,倒不会淋湿,还能喝茶看雨景。只是,吴音心情低落,庞博若有所思,只有郑义,面无表情,一口口喝着热茶,一边看鸡鸭归圈,听着雨滴落在菜叶上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庞博竟然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他转过头去看着郑义,又像是透过郑义,看到了远方。 “厚地高天,华夏帝祖, 我贯日以身许国,义无反顾, 一腔热血,换民以太平盛世。 民有难,我辈当厉兵秣马,冲锋在前。 纵粉身碎骨,身死魂消,我亦无悔!”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旷野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热血英豪,单膝跪地,左手握兵器,右手握成拳,放在心脏的位置,在大战前重复着贯日誓言。 不久之后,他们即将奔赴战场,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共御外敌。即便身死疆场,也无怨无悔。 他心中一片清明。 “不破不立。把我们都开除了,可贯日还在,我们铲奸除恶的心还在。天高地阔,自然会有我们战场。从官方来看,虽然我们的身份是隐藏的,可在这个“子不语怪力乱神”的环境里,到底不像话,一旦被人发现,很难自圆其说。而且,前些年我们执行任务中受尽了桎梏,不能放开手脚,盯着我们的眼睛又那么多,这次离开也未尝不是好事,反而会更加自由。” “我们可以以退为进,就此销声匿迹,官方对我们才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民间跳大神、叫魂、抓鬼之类又不是犯罪行为,还是能容得下的。有需要的话,自然会有人和我们联系。这样既不会触犯到一部分人的利益,又能够全身而退。” 郑义惊喜的看着庞博,感叹道:“想不到啊,你小子觉悟这么高。”他顿时觉得庞博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他有自己的看法,也有自己的计划,遇事沉着冷静,很有泰山压顶不弯腰的气势,而且他有思路、有方法,百转千回中始终不忘自己的初心。 “你能这么想,真的很好。其实,让你们退出来也是贯日组织的意思……正好这次被开除,也给了你们一个退出的理由。”郑义微笑着点破谜底。 “什么?贯——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本来听了庞博的话,吴音心理上已经可以接受了,可郑义这个答复实在让她脑子转不过弯来。可她还是忍着性子,继续听郑义说。 “理由庞博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你们以官方身份出现,目标太大,太引人注意。如果就此隐藏下来,盯着你们的眼睛就会少很多,才更方便你们做大事。” 郑义停了一下,捋了捋思路,又接着道出了更多的真相。 “我先从贯日说起吧。这个组织由一个叫白虹的人在几千年前创立的。由各行各业身怀奇术又真心愿意保国安民的人组成,又通过子承父业、徒尊师命的方式代代相传,一直到现在。平时,这些人如星星洒落民间,民有危难、鬼怪横行时,这些活跃在华夏各处的人又会挺身而出。” “说是组织,其实更像一个联盟。东北区以萨满中的出马仙为主,华北和华中以仙山道术为尊,还有西北昆仑蛇族,岭南的苗蛊和行僵术。一百多年前,东洋人入侵,除了正面军队进攻外,他们还带来了东洋法师,在我们这里掠夺孩童,做成小鬼供他们驱使,还会用孕妇炼出凶残的子母咒……做了很多让法术界人不齿的事,穷凶极恶如魔鬼。” “当年,联盟首领振臂高呼,各地贯日族人纷纷响应,最终和东洋法师在东海的万灵岛上进行了一次决战。东洋人崇尚阴间术法,用的法术残暴狠绝,很多都是用活人实验多次才成功,还有毒气、毒虫等配合。而我们历来崇尚以和为贵,走得也都是阳谋正路。开始交战时,吃了大亏,很多优秀术师因此丧命。后来,勉强凭借人数众多,齐心协力才险胜。据说那次战役双方都损伤无数,我们虽然险胜,可死伤术士太多,法术界一度陷入低迷,这么多年仍无法恢复。就连联盟的领袖白虹,也从此消失不见。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隐居了……” 说到这里,郑义长叹一声,喝了口茶,思绪似乎又陷入那漫长的征战中。 “东洋人信奉天照大神,就是太阳神,可他们行事却阴狠毒辣。他们用我们的人炼出的子母咒来杀我们的人,见到自己人,有的术士一时狠不下心进攻,一眨眼,就被子母咒的怨气吞噬,变成一具焦尸。” “我们的人,也凭借各自的看家本事,步步为营。出马家的五大仙、蛇族的白蟒、还有无数飞舞着的蛊虫、符纸……” “据说那时候,天地间,只听见厮杀声和呻吟声。腾起的血雾和沙尘遮天蔽日,满世界一片灰红色。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有东洋人的,也有我们的人和兽。血色的天空上,飞舞几只苍鹰和秃鹫,时不时地互啄几下,在半空中落下几根羽毛。血水漫布了整个小岛,很多鲜血渗进了石头里,又延伸到了海里,那个岛成了血岛……” 这时,郑义的声音停下了,周围安静得只听到雨滴掉落的声音。这漫长的叙述,似乎将庞博和吴音拉到了那个混乱的年代,金戈铁马、刀枪剑戟,身着不同法术袍的人带着各自的法器,与东洋人决一死战。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修习不同的法术,却都有同一个目标——保家卫民。 颠倒道人祖师爷说曾和吴音师姐并肩作战,应该指得就是那场战役。可颠倒道人的仙门成立时间并不长,时间上似乎又有点不对。 庞博心想,还是等下次遇到祖师爷的时候再详细问问吧。 “您讲这些,是为了让我们对组织有更多的了解,以后把这种精神继续发扬光大?”庞博心中顿时有些激动。曾经也听师父说起过东洋法师大战,不过是一带而过,或许太惨烈,法术界不愿提及吧。 “您放心吧,自从加入联盟组织的那一天,我就没有想过要后退。无论前方是荆棘坎坷,还是刀山火海,我们都会义无反顾。” 听了庞博的肺腑之言,郑义不禁翻了个白眼:“我说了这么多,意思是,法师大战这么残酷,你们更要韬光养晦,早一天强大起来。万一哪天东洋鬼子缓过气儿来,以你们几个现在的本事,难道要当喷子喷死他们?哎,和朱勇存接触多了,你这脑子怎么也跟放出去的箭似的,不会拐弯……” 吴音扭过头假装没听见庞博挨训,使劲压着翘起来的嘴角。能让庞博吃瘪的,除了祖师爷,恐怕也只有郑义了。 庞博不急不慌,他觉得郑义从离休回归田园之后,反而有趣了很多,就连说话也时尚了。 第48章 黑狐王 “还有,”郑义喝了口水,又接着说:“东洋法师一战,贯日各地区组织都损失惨重,昆仑蛇族一脉几乎绝迹。还有我,我们山门有本事的师尊们都死在那场战役里了。这么多年我空顶着个道士头衔,也没有学到什么真本事,后来干脆入了公职,只想保我山门人脉不绝。而你们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幸存骨血,不能总在体制内被约束、保护,借着这次机会,也希望你们能够在江湖上有更多历练的机会,早日成长起来。” “这一点您也可以放心,小朱被我家祖宗带走修行去了,估计回来就是个移山填海的存在。我和吴音在忙陶李两家的事,大概也快水落石出了。” 想到李代茹,庞博曾交代赵正要好好保护她,可如果她迟迟不愿意说出真相,那就——想到这儿,庞博嘴角浮上了一抹阴璨璨的笑。 “你这小子,又打算算计谁?你呀就不能做坏事,每次你想捉弄人的时候都是这副表情,直接摆出来给人看。”郑义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他倒不担心庞博会做出格的事,只是每次玩阴谋时,脸上多少会带出来,一点城府都没有,将来怎么成大事? “那是您太了解我了,不管我怎么变,都能被您识破。”庞博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是觉得,以后我们都被开除了,也没有收入,就得自食其力了。赵正再有个什么事找我们帮忙,那费用是不是——”说着,庞博脸上的笑又开始不加掩饰的算计起来。 郑义闻言哈哈大笑。 “这个,你直接跟赵正说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后我不好直接管你们,不过局里有事可以私下里找我,谁给你们使绊子也告诉我,我骂回去。反正老子都离休了,谁怕谁。” 听着这豁出去的话,庞博挑了个大拇指,“您这话真霸气,像被逼上梁山的鲁智深。” 这个评价让郑义有些无奈,不过当下的委曲求全都是为了以后越来越好。如果能给眼前这些根正苗红的年轻人铺路,自己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玩笑过后,郑义又有些严肃的说,“陶李两家的事还只是权柄小事,我担心的是外患。即便东洋法师无力复苏,可还有北极白狐一族对我们虎视眈眈,那胡绰圭听说是历任法力最强的狐王,而且擅长阴谋诡计和利用人心。这次南下,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如果成为我们的敌人,将来必是个可怕的存在。” 提到白狐王,吴音忽然想到那胡绰圭遇到庞博,掉头就走,连石头都不要了。再次奇怪地问庞博:“上次我们遇到的白狐王,好像他认识你,可又不愿意跟你正面冲突,是以前你揍过他吗?” 庞博听了忍不住笑了一下,“我说我们以前没见过,你相信吗?他有几千年的道行,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我们颠倒道人一门修行法式特殊,有些专克妖魔鬼怪,所以当年能够在山林纵横,在他跟前也不示弱。” “他对我的态度,也许更多是我长得像他的死对头黑狐王吧。可能看到我,就想到当年的事。据说他们同为狐族,可几千年来一黑一白时常起纷争,时不时俩狐狸就打一架。每次黑狐王就略胜一筹。不过那时候胡绰圭还不是白狐王,而黑狐王早已是黑狐王了。” “黑狐王是谁?”吴音顿时来了兴趣。 “黑狐王胡日煌,以前是东北胡家仙中的佼佼者,后来在东洋法师大战中和一个强大的东洋法师同归于尽。黑狐一族为了纪念他,把他的皮毛做成了法术袍,作为镇山之宝流传下来。后来有一次师父领我上山时,黑狐族人都说我长得像他们的黑狐王。还想要让我出马黑狐族,只是当时年龄太小,后来我师父失踪,我再也没见过黑狐族的仙家。” 庞博垂下了眼眸。他没有说的是,当年黑狐王死后,内丹留下来,被战场上幸存的术士交给了黑狐族,黑狐族仅剩的一位长老,带着两名黑狐耗尽毕生法力,将内丹封存在长白山上的一棵千年松上,希望能受些日月精华,遇到机缘黑狐王能够再回来。 为保黑狐王内丹不被白狐族和外敌觊觎,对外界只宣称黑狐族行事诡秘,与世无争,只幽居在山上修炼,不问世事。 黑狐族修行不易,黑狐王死后,长老也耗尽法力,久别于世。黑狐族只剩下两名没有法力的黑狐,连人形都维持不了,隐遁在长白山中,日夜守护着那棵藏有黑狐王内丹的千年松。 后来,白狐王亲自南下,仅剩的两名黑狐将狐王内丹托付给了颠倒道人。希望内丹经过颠倒道人的功德滋养,再有幸遇到黑狐王的轮回,还能够重生。而颠倒道人法力高超,也是因为有狐王内丹的加持。 可传到师父那里后,师父还没有来得及传给庞博,就连同狐王内丹都一起失踪了。茫茫人海,无迹可寻。 “这么多仙家道人都在那场大战中殒命,太可惜了!”想到郑义刚才的叙述,吴音不禁唏嘘不已。也不禁问自己,当今法术界凋零,如果再有外敌来犯,他们这些人能不能担当得起抗敌重任呢? 况且,他们还有眼下的陶李两家的事没有解决。三人被开除,调兵遣将、查找线索的事还可以找赵正帮忙,民间的身份也会让他们行事更自由。 然而,师姐和庞博师父的离奇失踪,却给他们心上放了一块巨石,似乎前方还有更复杂艰巨的事,在等着他们。 好一会儿没有人说话,雨渐渐停了,雨水洗刷过的院落更显鲜亮。青菜绿油油的停止了茎叶,鸡鸭也从圈里一摇一摆的走出来,抖落着一身的毛,在草地上闲逛。 这点雨下得不多不少,地上没有积水,泥土刚刚好被湿润,空气中透着一股新鲜的泥土味儿。 几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庞博和吴音告辞出来。一路无话。 刚回来,庞博就接到赵正的电话。电话里,赵正只简单的说了一句:“螳螂,有动静了。” 第49章 螳螂捕蝉 这是庞博和赵正约定好的暗号,为不走露消息,整件事情都用暗语表达。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蝉特指李代茹,螳螂就是隐藏在暗处伺机对李代茹不利的那股力量,而赵正自称黄雀。 俩人在电话里没有多说,按照事先约定的,在一个咖啡厅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见面。 等庞博到的时候,赵正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你怎么才来,可急死我了!我安排出去盯梢的人,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跟踪李代茹。看样子,是在摸清楚李代茹的作息和常去的地方。” 俩人一见面,赵正就迫不及待的跟庞博说。为防止别人听了去,赵正特意跑到桌子对面,用屁股把庞博往里面拱了拱,挨着他坐了下来。庞博觉得有些别扭,可看在都是男人的份儿上,也没有矫情什么,闪身给他让了让。 “从你上次走了之后,我就一直安排人保护李代茹。期间,那开发商始终没露面,李代茹每天按时上下班,别的地方没去,老实了很多。看着风平浪静,我就知道背地里肯定有鬼。果然被我发现了。” 说完,他窃笑了几声,连眼角的皱纹都堆出来几条。 “可惜之前被抓的那几个人,什么也没审出来,只说拿了他们老板的钱,来抓奸。我暂且用故意伤害罪关他们几天。你这里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就只能放他们走了。” 庞博顿了顿,说:“他们可能真的不知道,放就放了吧。他们在你这里留下案底,以后背后的人如果再用他们干什么,等于暴露了自己。聪明的话,会早早和他们断绝联系。” 赵正点点头,“和我想的一样。” “还有,这两天千万让人盯紧点,李代茹不能出任何意外。”庞博不放心的嘱咐着。 赵正眼珠鼓溜溜在庞博脸上打量了一番,嘻嘻的笑着说:“你不会真对那王牌狐狸精动心了吧?也是啊,这么大年纪还保养得这么好,脸蛋水灵得跟二十出头小姑娘似的,再加上成熟女人的风韵,确实不一般——” 他还想往下说,可看到庞博那犀利的眼眸,又乖乖闭上了嘴,低头灌了两口咖啡。 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凑到庞博耳边说:“我听说,很多人能多年面容不变,秘诀就在东海的一座小岛上。甚至有的人得了重病,去那小岛回来,病就能大大减轻。还有很多有钱有权的人隔段时间就去一次那小岛,回来容光焕发,就像又回到了年轻时候。” 他见庞博脸色变了变,又接着不怕死地逗他:“你这张脸这么多年不变,是不是也去了那小岛养生了?” 庞博斜愣了他一眼,这个家伙,三句半的正事儿过去之后,每次都拿着自己寻开心。 不远处有人不住朝这边张望,见他们两个男人紧挨着坐在桌子一边,还时不时贴在一起咬耳朵,脸上的表情都有些难以描述。 余光看到旁人对他们不明所以的笑,庞博脸色更冷了。 “我很久没有和人打了,手脚都有点僵了,今天你有没有时间?” 看着庞博脸色冷下来,赵正赶紧嬉皮笑脸的认怂,“嘿嘿,我这不是最近忙着嘛,还有李代茹给的那个项链,我还得跟检验科的人继续琢磨呢。” “这么久,还没看出点什么?”庞博面无表情的问。 “有啊,里面有个小巧的电子设备,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不敢贸然打开。怕损坏了。” “那就等着李代茹自己打开吧……” 此时的李代茹,正战战兢兢的待在家里。 这段时间,她一直处在草木皆兵的状态。古曼童只是个警告,也是威胁。对方就是要让她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她想找人求助,可是又有什么理由呢?难道真要把当年的事说出来?一旦说出来,自己还有命在吗? 她哪里都不敢去。每天下班后就蜷缩在家里,保姆也辞职离开了,偌大的别墅里只有她一个人。 为了壮胆,每到晚上,她都会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照得亮堂堂一片。只有这样,她心里才有些许的踏实。 陶红的魂魄没有再来找她,古曼童也已经被处理掉。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可这份冷清中又孕育着什么更大的危险。她想逃离这里,可是又能逃到哪儿呢?父母已经去世,家里再没有其他人。还有个养母——只是她实在不愿意再面对养母,养母的存在,是她贫穷的烙印,她害怕穷苦,害怕回忆那段被人指指点点的往事。 只要不去想,那个伤疤就不会被揭开。 这天和往常一样,她开车回了家。当汽车走在偏僻的小路上时,前方竟然也驶来一辆大车。巧的是路旁也停着一辆车,这本就不宽的路显得更狭窄了。 这里的房子入住率低,这条路平时只有她一个人走,可也免不了会有过路的车从这里绕路。她也没有在意,只顾开着自己的车,小心翼翼的靠边,想让大车先过。 可面前的大车却距离不远的地方突然加速,朝着她的车冲过来…… 一切发生在瞬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天旋地转,之后便人事不省了。 李代茹的车被撞得翻倒在路边,所幸的是车子很坚固,虽有变形但里面的人没有受到挤压。 那大车似乎还不罢休,又再次加大油门冲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影攀在大车的车顶,迅速打碎车窗玻璃,在大车司机愣神的瞬间,半个身子探进了车里,一拳打在司机的下巴上。 同时,副驾驶上的人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厮打起来。路边停靠的那辆小车,见此情景,立即准备开走。 半挂在车窗上的人,以一敌二,姿势又别扭,显得有些吃力,见路边的车要开走,顿时急了,刚要大喊,从路边小山坡的大石头后面躲避的几个人,很有默契地跑了出来,拦住了那辆小轿车,同时在查看李代茹的情况。 大车瞬间熄火了,车门从里面打开,车窗上的人跳了下来,露出赵正的脸。大车司机挨了一拳晕过去,副驾驶上的人一只手被拷在了方向盘上,动弹不得。 “快看看,人怎么样了?叫救护车了吗?”赵正直奔李代茹的车跑过去,大车和小车里的人都交给了其他人处理。 只见李代茹的车整个车底朝上翻过来,驾驶室里的人僵硬地被安全带绑在座位上,苍白的脸色了无生气…… 第50章 黄雀在后 寂静的深夜,医院病床上的人不知是睡了还是昏迷着,两眼紧闭,白得近乎透明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白色的被子盖在身上,一只手臂露在被子外面,上面插着针管,连着旁边的输液瓶。 旁边陪床的人起身,开门上了厕所,随手又将门带上。 病房里的灯光昏黄,在这种光线下,不想睡觉的人,也会昏昏欲睡。走廊里也一片寂静,偶尔有查房的医生路过,脚步声越走越远。 这时,门悄无声息的开了,可进来的不是陪床的人,而是身着白大褂、头戴白帽、白口罩的医生,全身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他静静地走到床前,很自然的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带着胶皮手套的手上拿着一根针管,他把针头缓缓插进输液瓶的橡胶瓶盖里…… “你干什么?” 这时,床上的人大吼一声,一个鲤鱼打挺窜起来,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那人试图挣扎出去,可手腕被人死死攥着,怎么都挣脱不了。 就在这时,庞博和吴音几个人从门口包抄进来,房间的灯也“唰”的一下亮了。 穿白大褂的人知道自己进了陷阱,无法逃脱,一抖手,要把那针头插进自己身上,被床上站起来的那人一把按住,手腕一扭,带上了手铐。 那人一把扯掉自己脸上的假面皮,摘掉头上的假发,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糙脸,是赵正。 “终于抓到了,和大家见个面吧。” 赵正说着,伸手摘下了对方的口罩,又薅掉了帽子,露出的却是一张陌生的男人脸。 见大家都不认识,赵正想把人带回局子里再审问。走到大厅时,医院的人已经被疏散,只有一个人堵在了门口。 这个人,是个中年女人。和李代茹的妩媚娇娜不同,举止端庄,但眼神中却透着狠辣。 “给个面子,把人放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个女人面无表情,似乎很镇定。 庞博用眼睛瞄了瞄,虽然明面上只有他一个人,不过外面明显埋伏着十几个保镖。 “吆喝,劫道的出来了!不认识,你没这么大面子!”赵正不屑地撇了撇嘴。这种人,他见得多了,表面装得很厉害很大牌,等带回去三堂会审下来,个个怂得点头哈腰。 对面的女人眼神中多了几分怒气。 “你是谁?深更半夜在这儿干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们放了他?”为防止事情生变,赵正不再打哈哈,义正言辞地问道。 三个问题,直击灵魂,对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见对方面色迟疑,赵正心中了然。 “你拦住我们,分明知道这个人是谁,也知道他今天干了什么。是你指使他的?我再问一遍,你——是——谁?不回答,我们就当成嫌犯,一并带回去。” 赵正又一次逼问。对方依然默不作声,甚至有退却的意思。 “让我替她说吧。”背后一个声音响起。吴音搀扶着李代茹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代茹用手扶了扶晕乎乎的脑袋,勉强打着精神,继续说:“她是我老板的太太,是指使人杀陶红的幕后凶手。” 一句话,让众人全懵了,所有人都猜不到怎么会是这样的事实。甚至庞博和赵正都在猜测,凶手是李代茹的情人,可为什么会是她呢?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代茹缓缓的说:“他们夫妻俩给我钱,她又默认了我和那个人的关系,就是为了让我把当年的事永远烂在肚子里。可是今天的车祸,还有刚刚的事情,我想明白了,即便我不说,也会是他们的威胁,他们也会把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总有一天,他们会断尾求生,我就是最先被舍弃的那一个。” 见李代茹要说出当年的事,对面的女人极口否认道:“当年什么事?现在又什么事?都跟我无关。我是来抓你这小三的,你勾引我老公这么多年,还挑唆他跟我离婚,你以为你就能登堂入室吗?说到底,你不过是我老公豢养的一只猫,喜欢就玩玩,不喜欢就一脚踢开。” 说完,那女人转身要走,可立即被人从门口拦住。她有些恼羞成怒,想喊自己的保镖。 “别喊了,已经被我们的人处理了。”赵正懒洋洋的说。“我们秉公办案,敢拦着就一块抓进去。我们的人把这个道理说给他们,他们都聪明得很,自己就散了。” 说完看了一眼刚才的凶手,又补了一句:“本来应该把你们都带回去审审,不过既然证人已经出来了,索性就在这里说清楚吧,回去我再整理记录。你就在这儿听着,万一证人说的有不认可的地方,你也好为自己分辩分辩。” 庞博心里不禁佩服起赵正,敢不按照章程办事,恐怕他是第一个。难怪他立功多,处分也多,虽然树大根深,可这么多年都没有升职。 “你们凭什么认定我是幕后主使?你们没有证据。”面前这女人并不慌乱。她说得也对。没有亲自动手,又是杀人未遂,当然跟她没有关系。 可她大庭广众之下阻拦,就有了嫌疑,被抓的这个人如果认下她是凶手,那她自然无话可说了。 “有没有证据,先听了当事人的话再说。我们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也不会放过一个犯罪的人。”赵正把话说死了,摆明了说不清楚今天谁也别想走。 “其实,我是来给病人换药的,可病床上的人是假扮的,还抓我,说我是杀人凶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人,突然开口,一脸茫然,看来是想撇清自己。 “换药的护士?”赵正冷笑了一声,“什么时候医院也有男护士了?你是不是医院的护士,档案一查就知道。还有你这手上的药水,检测之后就知道是治病救人的药,还是杀人的毒药。” “还有——”赵正上前一步逼视着穿着白大褂的陌生男人,厉声呵斥:“被发现后你为什么要把这药水往自己身上打?这么拙劣的理由,也拿出来搪塞,你在掩饰什么?” 虽然赵正平时嬉皮笑脸,可这时的他就像判官附体一样,再加上胡子拉碴的黧黑脸皮,虎目圆瞪,一身正气、一脸严肃,让任何沉积在黑暗中的想法都无所遁形。 那人被这气势吓得一愣,差点就要把真话说出来。就在这时,一个电话不合时宜的打了过来。 第51章 桃代李僵 赵正接起了电话,放在耳边。一边听,脸色越来越黑。 看到他的反应,对面的中年女人眼神中带着些许得意,不急不躁,甚至还端详起了自己的指甲,明显觉得今天的事会因为这个电话而有转机。 周围安静极了,只有电话里的人声,可是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赵正一个人听到。 他全程没有说话,直到挂电话时,才听到他隐隐的“嗯”了一声。之后,他有些艰难的转头望了望庞博,庞博回了一个安抚的微笑,却不知道此刻赵正心里正在天人交战。 电话是上级打过来的,警告他按流程办事,不要一意孤行。可赵正明白,今天如果不弄个水落石出,带回去审的话,整个事情很可能会有变故,甚至会脱离掌控。 庞博几个人被开除,就是因为触犯到了一些人的利益和权柄,难不成自己坐了这么多年的位子也保不住? 庞博的微笑,让他心里拿定了主意。罢了,他心一横,管他以后怎么样,古人有句话说得好:今日事、今日毕。大不了就先斩后奏,回去再让他们定生死。 “继续,你们还有话说吗?”赵正脸色恢复如常。 对面的女人,默不作声,明显在观察事态的变化,好做打算。 见她不说话了,赵正才转过头,对李代茹使了个眼色,李代茹垂下了眼眸,似是在思索,该从何说起。 抬起头来时,又看了看对面的女人,那女人眼神复杂中带着一股警告和威胁。 “妨碍作证罪,情节严重的,可处以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赵正面无表情的说,明显是说给那女人听的,也是在安慰李代茹。 李代茹下定了决心,缓缓说出了她和陶红的一段往事: 当年,我和陶红发现抱错后,陶红舍不得养她长大的爸妈。她当然舍不得,那个家庭,条件好得在村里让人羡慕,她吃好的、穿好的,是父母手心里的珍珠玛瑙。 而我呢?从记事开始,家里穷,养母身体不好,却还得帮人做纸扎,养父帮人抬棺。这种晦气的事,让我在孩子里面抬不起头来。有的孩子还欺负我,说我是爸妈用纸扎做出来的鬼人……每次我哭着回家,父母为了安慰我,会给我煮个鸡蛋,或者做一顿白面条。看着养母带着周围的脸,手里捧着个鸡蛋的样子,卑微极了。那时候,真希望自己不是他们的孩子。 我和他们打架,经常带着一身土一身灰回家。那时候我每次看到陶红,她就像童话里的公主,穿着漂亮的裙子,背着城里人才有的书包。而我就是那灰姑娘,书包是母亲一针一线缝的,衣服也是灰土土的棉布,母亲做成的。 后来我得知自己和陶红阴错阳差被抱错,我心里真的很激动。原来这么多年,是陶红抢占了我的人生,我才应该是那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当时我头也不回的跟着亲生父母回了家,后来又跟着养父母去了城里,终于离开了那个让我想逃离的地方。 后来高考后,为了让我进到梦想的学校,父亲托人进行了一次操作。多年后,我才知道,原来那个人是陶红。当年她占据了我的人生,如今,我用她的名义上了我心爱的学校,这都是她的因果报应。 那一天,她来找我,质问我、指责我毁了她的人生,可是我的前半段人生呢?又被谁毁了呢?看起来我光鲜亮丽,可是我一无所有啊,我的父母相继病故。我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连我认识的那个男人,他也骗了我,开始骗我是单身,后来他老婆找到我跟前,我才知道,原来他已有家室……我恨,恨他的欺骗,恨陶红的穷追不舍,恨她老婆的不理解…… 那天,她老婆,也是这个女人,送来消息说要和我谈谈。可是,那个男人提前警告过我,她对我已有杀心。我不敢去,于是,我就找到陶红说,如果她愿意替我去,我就可以公开把身份还给她。 可是她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到底是我于心不忍,我偷偷跟在陶红后面,正好目睹了陶红被杀的一幕。我惊慌失措的逃走时,连脖子上的项链都丢了。后来,为了不引人耳目,我偷偷又做了一条一模一样的,只是把详细的证词和证据都藏在了里面,算是我在这个女人跟前的护身把柄,就是我曾经给庞博的那一条。 我承认我曾经恨陶红,可是如今,她替我而死,所有的恨和怨都没有了。说到底,还是我对不住她…… 结束了漫长的叙述,像卸下了背了多年沉重的包袱,李代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你看看,这是你当年丢失的那条项链吗?”庞博展开手上的密封袋,里面躺着一根金黄色项链。 虽没有拿在手里,可李代茹在庞博手里端详了一下,认定这一条就是自己丢失的那条。 “上面有一个‘茹’字,很小,不仔细看不会注意到。”她奇怪的问,“为什么这条项链会在你手上呢?我给你的,不是这一条。” 庞博转头看了看门口的中年女人,“这就要问问她了。这条项链是在死去的陶红手里发现的,你觉得是怎么到了陶红手里呢?” “是,是我放进陶红手里的。”中年女人一副豁出去了你能奈我何的样子。“这个女人勾引有妇之夫,如果她本本分分,我是不屑于和她计较的。男人嘛,玩玩很正常。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甚至还想取代我,这种人,我怎么能放过她呢?” “发现杀错人时,又在现场发现这条项链,我心生一计,干脆把项链塞进陶红手里,嫁祸给她。可惜啊,我等了很久,都没有消息。只能看着这个贱人和我男人继续鬼混。” 那女人目光灼灼的望着李代茹,如果眼睛可以杀人,恐怕李代茹已经被杀死千次万次了。 “后来我才听说,你手里有证据,一不做二不休,我干脆策划了车祸,本来想治你死地,可是,你真是命大呵,竟然有人暗中保护你。本来想一计不成,暗中保护你的那群人肯定认为不会有第二次,可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再进行一次暗杀……你可真难杀啊,真是运气好,一次次的都让你躲过了……” 说完,女人低头不住惋惜着。 第52章 交换的命格 “她的确难杀,因为她命不该绝,她的命格,早已被人替换了。”庞博轻轻的说。 众人一愣,尤其是李代茹。命,也是可以替换的吗? “我第一次见到陶红时,就很纳闷,为什么陶红明明阳寿未尽,却偏偏丧了命。第一次见到你时,才有了答案,你们两个人的命格,早在出生不久后就被人换了。”庞博并不避讳旁人,坦然解释。 “你们出生时辰和地点基本相同,最容易换命。而你们出生后接触最多的是自己的养父母,所以换命的人很可能是你的亲生父母,陶红的养父母。我推测了一下大概的过程。可能你亲生父母在你出生后,发现你是短命相,就萌生出换命的想法。当年抱错婴儿也是有意而为之,目的就是把陶红抓在手里,好方便他们行事。” “后来又故意散播消息,说孩子抱错,等孩子换过来后,两个孩子的命格已经交换。陶红代替你,承担了本该是你的命运,包括替你去死……” 说完,庞博看着李代茹,“这是我观察你们的命格做出的推测,你的父母早早去世,可能也是换命付出的代价。虽然当事人都不在了,但你们命格交换却是事实。不是陶红抢了你的人生,而是她替你承担了生的折磨和死的绝望,你还恨她吗?” 听完庞博的话,李代茹顿觉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她跌倒在地上。 “怎么会是这样的呢?抢了我人生的,明明是她——你一定是骗我的!”她脸色苍白,眼神飘忽不定,怎么也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孩子,是真的。”这时,一位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直接走到李代茹的跟前。 见到养母,李代茹心里被酸甜苦辣填满了,有童年割舍不下的亲情,有对他们无能的埋怨,还有莫名的愧疚……这些年,一方面她想念养父母,可每次见到养父母,她又想起童年难堪的往事,那卑微得刻骨铭心的过往,是她穷尽一生想要摆脱掉的。 “当初陶红回到我身边后,我就为她算了一卦,发现她的命格已经被人换走,我就知道被人骗了。等我想去找你那父母理论的时候,他们已经带你离开了。直到他们死,我都没有见过他们。我想恨你,可是我做不到,你毕竟也是我的女儿,而且那时候还是个孩子。换命之术一旦施展,就要付出巨大代价。你父母折了自己的寿,都是为了你能平安无事,安乐一生……” 老人说着,用手抹去了眼角的泪。“说到底,怪我没有早点发现这一切,是我、是我害了我的红儿——”老人的眼泪簌簌而下,可这默默无声的流泪,更让人心酸。 父母爱子之心本没有错,可用无辜的人来埋单,就是犯了大错。纵然老人善良,面对仇人的女儿,数年抚养的感情,也再不复当年了。 李代茹依旧跪坐在地,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些事。 这时,见众人注意力都在李代茹和老人身上,门口的女人一点点往后退去,想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离开。 赵正对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两人飞奔过去,将她逮了个正着。 “既然都亲口承认了,那就跟我们回去走接下来的流程吧!” 本以为她会极口否认,或者挣扎拒捕,可她却像早有准备一样,随意整理了整理衣服。神情坦然的和赵正的人一起上了车。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可庞博却还觉得这事儿还没有最终解决,隐隐的觉得那个女人不同寻常。 他想把老人安排在离陶红不远的一个村庄,这样也能够随时见到陶红。老人却说:“我的听觉、视力、嗅觉等都开始退化,想必离归去的日子不远了。这次来驳口市,一是为了帮你们,二是为了见一见我的茹儿和红儿,也算了了这桩心事。” 无奈之下,庞博只好托赵正找人送老人回去。 临走前,老人在庞博的陪同下来到那片埋葬女儿的地方。 此时已是夏季,树木繁盛,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岭都变成了绿色。当初五槐锁魂阵的槐树,只剩下了四棵槐树,阵法早已失去作用。四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几只鸟叽叽喳喳的路过,给这片大地带来几分生机。 再次看到这片土地,老人不禁回想起当初见到女儿尸体时,看着那张鲜活的脸失去了生气,老人的心也跟着死了。哪怕是出身纸扎门,见惯了生死,可轮到自己女儿身上,这伤心欲绝的情绪并未减轻。恍惚中,更觉人世沧桑,万般无奈。 朦胧中,前方熟悉的影子走来。老人疾步上前,可到跟前时,伸出的手又迟疑了。近乡情更怯,见着那清晰而熟悉的眉眼,她有些害怕,不知道女儿会不会怪自己。 “妈——”独一无二的叫声出口,让老人湿了眼眶。 “唉——”唯恐女儿没有听到,老人大声回答。 千言万语,都在这一叫一答里。老人知道女儿从来没有怪过她,这一声“妈”,她从此无憾。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陶红才知道,这些年,她错认李代茹雇凶杀人。李代茹自私、虚荣、懦弱,却还是还了自己一个公道。她因李代茹而死,李代茹又为她作证,是该怪她?还是该谢她?陶红心里也一阵唏嘘。 李代茹虽侥幸活过来,恐怕下半生孤苦伶仃,也不会好过,也算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庞博告诉老奶奶,这块地方正好少一个地仙,陶红魂魄在此修炼多年,可以担任这个差事,地仙半人半鬼,行走阴阳两界,将来功德圆满,有望登仙界,不落凡尘,也算是个好结果。如果她不想做地仙,也可以助她轮回。 多年的避世修行,陶红已经看破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愿意享人间烟火,守一方平安。 庞博点点头。以后会找人在这里修建一座小庙,立上地仙牌位,供奉烟火。 老人临行时,深深看着庞博,言语有些沉重的说:“虽然你本事了得,可将来你有场大劫难,不知道能否过去。你千万小心。” 庞博也预感到将来或许会有大的事故降临到自己身上,可又无力改变,只能叹气,“凤凰浴火方能重生,生死自由天命吧!” “迷迷谷的守村人牛二,也就是陶明染,是纸扎门的唯一传人,以后我不在了,有需要可以找他帮忙。”老人丢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剩下庞博留在原地,夏日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就像他那繁杂的思绪。 第53章 生死纠葛 赵正将那女人和白衣刺客带回去的当天晚上,分派出去调查的人就带回来线索。这个女人叫王之章,正是那个房地产商张富利的妻子,多年前,她的独子失踪,从那以后,她就患上了抑郁症,两口子感情并不好,可涉及名声和各方利益比较多,又不能离婚,张福利就在外面找女人。可是没一个能生出孩子,别看那张福利家大业大,可后继无人! “行啊周智全,连这些边边角角的八卦都了解得这么清楚,不枉我平时对你的教导啊!”赵正打趣着,很满意周智全带回来的信息。 抑郁症患者,难怪头一次见王之章,觉得她说话有些愣头愣脑的,脑子还不在线。如果我是幕后主使,绝对不会出现在明面上,我会暗箱操作把落网的人捞出来,捞不出来,就让他咬死。总之得把自己摘干净。而不会这么意气用事直接冲上前去,还明目张胆的承认自己是凶手…… “确定是抑郁症患者?不会是对方为了寻求同情故意放出来的消息?”赵正再一次确认。 “不会,在陶红死之前她就有抑郁症,邻里街坊都知道,也有当年给她治病的医生可以作证,也有当年孩子失踪的报案证明。”周智全短暂的思索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经过调查和审问,那个白衣刺客是王之章的老同学,叫穆鑫,确实在那个医院工作,只是那个注射器里的药水有剧毒,粘上就没命。那个穆鑫暗恋王之章很多年,当年杀陶红也是他做的,正好李代茹车祸后脑震荡,在他所在的医院住院观察,他找准了时机,又要替王之章灭口。” “恋爱脑害人不浅啊!”赵正不禁感叹,“为了一个疯女人,把自己生生搞得进了监狱,也是个奇葩。” 赵正对这个叫穆鑫的人没什么兴趣,倒觉得王之章当时在现场的反应有些特殊。这么容易就承认了,他想弄清楚她还有什么后手,是外面有人接应,还是会翻供? 桌子对面坐的是王之章,她是个很在乎形象的女人,脸上的妆容不变,发丝也分毫不乱,衣服也是整整齐齐的。 “现在社会开放,流氓罪已经废除了。她当小三不犯法,你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值得吗?”赵正想弄明白她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王之章冷笑一声,撇撇嘴:“你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可以抹杀掉她对我的伤害吗?” “从一开始她缠着我老公,我并不在乎她,不就是个女人嘛,男人有了钱,养个女人并不稀罕。可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她不光处处找我的茬,还一度拿着我失踪的孩子刺激我。她说我占着茅坑不拉屎,说我孩子丢了是报应,说我的孩子被人放光了血死了——” 说到这里,王之章的眼神里透过一种犀利,像护崽的母老虎,面对敌人露出了置之死地的凶光。 “我怎么能允许她诅咒我的孩子?我恨她贪婪、恨她得寸进尺、恨她这么恶毒,竟然诅咒一个无辜的孩子。我想让她消失——” “你以为我老公很爱她吗?”王之章轻蔑的笑了一声,“他谁都不爱,他眼里只有钱和权,只有他自己。孩子丢了,他却毫不在意,还和那个狐狸精鬼魂到了一起。孩子失踪了十年,现在该有十三岁了。这十年,每一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半夜醒来的时候,我总要伸手摸摸身边,看看孩子是不是还在我身边躺着睡觉,孩子失踪只是一场梦。每次进家门,我总期待着他从屋子里走出来,喊我一声妈妈……” 王之章陷入了回忆和幻想中,眼泪却止不住顺着脸颊流下来。 赵正没有打断她,只递过一张纸巾。王之章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 “凭什么他们就能逍遥快活,我就要整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就算是要下地狱,我也要毁了他们,拉着这对狗男女一起下地狱。” “我花钱托人做掉那个女人,可那个女人太狡猾,竟然让另外一个人当替死鬼。真是个恶毒的狐狸精啊!原本杀错了人,我也没了对付她的心思,可又听说她手里有证据,还要公布出去……后来我做的一切,都是她逼的。” “你们以为我躲躲藏藏这么多年,是怕她?或者怕死?呵呵。”王之章勾起嘴角,苦涩的笑浮上了那张微微皱纹的脸。“我是怕我死了,没有人找回我的孩子。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希望、唯一的——” 王之章喃喃的说着,神情陷入了悲伤的回忆中。 一个丢失孩子的母亲,多年苦苦寻找未果,又被小三威胁和刺激,悲伤和痛苦的神情,是怎么都装不出来的。赵正理解这种心情。可是理解归理解,最终判决还是由法律决定。 刚从审讯室出来的赵正接到了电话,张福利要亲自和他谈谈。他早就料到这一点,钓鱼引出夜叉,该轮到他请出三太子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去了接待室。张福利正翘起二郎腿,懒散的倚靠在真皮沙发上喝着茶水,满屋子都是茶香。他印象当中,单位没有这么好的茶叶,大概是这土皇帝自己带来的。见到他进来,脸上带着轻蔑,像一只不愿意和蚂蚁打招呼的大象。 赵正心里轻声笑了笑,这种人,他不是没见过,自以为自己有钱,占据一方土地,和有关部门关系不错,眼里不把他这种低层的办事员当回事。对于他的不屑,赵正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们没有个人恩怨,他只是公事公办。说人话就是:我又不拿你的工资,你没资格跟我在这儿装蒜! 赵正打了个招呼,那人微微点点头,身体纹丝不动。待他坐定后,那人依旧没说话,直勾勾的绿豆眼将赵正上下打量一番。这眼神,明显想给赵正来个下马威。赵正纵横杀场多年,亲手押上法庭的贪官、奸商数不胜数,这种人他太了解了。 他也没说话,威风八面的虎眼盯着对方,嘴里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相求。”那人微微笑着,开了口。嘴上说的卑微,脸上的傲慢却没有减弱分毫。 第54章 黑暗中的较量一 赵正没说什么,走过去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大马金刀的一坐,看都没看对方。旁边的人忽然没了声音,眼神里有些不满。 “继续说呀,什么事求我?”赵正丝毫不在意他的反应,语气里有些无所 谓。 对于他的反应,张福利有些意外,脸色转暗,带着愠怒和不满,不过马上又平复下来。 这时,有执勤人员过来,递上两瓶矿泉水,赵正接过来,道了谢,递给张福利一瓶。张福利没有接,反而拿起了面前的保温杯,一口口喝着自己的热茶。赵正把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他依旧没有做声,放下手里的保温杯,看着杯子口上缥缈的水汽,若有所思。之后,目光转到赵正脸上,“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商量。” 赵正明白他心中所想。“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要的是公理。” 哪成想,对方“哧”的笑出了声。 “‘公理’,是这世上最没用最不值钱的东西。” 赵正嘴边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张总是商人,自然什么都用钱来衡量。可是这世上什么最值钱,恐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对方叹了口气,“是啊,手执生死簿,即可定存亡。你们当然是大权在握,掌握着这世间最值钱的东西的人。就像阴差办案,判官执笔一样。”说到后两句,语气里有些讥讽。 “阴差不抓无罪之鬼,判官不判长寿之人。凡事都有因果,我们只是依法办事。”赵正依旧面容平静,不卑不亢。 见赵正不为所动,对方微微一笑,转变了话锋。“说得挺好啊!我挺佩服你这公事公办的态度。只是,我现在这个身份,不适合出现污点,又不能随便离婚。那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办?” 赵正看向对方,对方的眯缝着小眼睛,也看着他。“说实话吧,如果我是你,我就什么都不办。” 对方听了顿时收敛了嘴角的笑,有些不高兴,又一时拿赵正没有办法,索性放低了姿态。 “你也是男人,肯定也懂得,男人都有一点不得已的苦衷。只是能私下解决就解决,不要闹得太大,我们生意人,背后的事越干净越好。这件事你是牵头的,闹出来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何必逞这个能、费这个心呢?你说你是为了‘公理’,我挺佩服这种精神,心里唯一的仰仗嘛,跟我赚钱是一个道理,只是不能为了这点原因就奋不顾身,你说是不是?” 这话说到后来,明显有些威胁的意味,赵正怎么能听不出呢。他心里暗暗嘲笑:老子怕威胁吗?老子要没两把刷子,这些年早被人抽筋拔骨,连头发都剩不下一根了! 他慢条斯理的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口水。“张总登陆本地富豪榜,连我们这小单位的矿泉水都不屑于喝一口。看来是忘了,天下的水都是一个源头,即便是改头换面,可也不能忘本啊!” 张福利的脸僵了一下,没有接话,心里暗想,真是不识抬举。 他伸手拿出电话,找到了一个号码打了过去。对方久久不接电话,这时,坐在对面的赵正说话了,“你倒是可以请律师呀。这件事最终是法律说了算,我这边都是按法定程序走的,说白了就是个小办事员,起不了多大作用,也不敢插手……”说完,还一脸无辜的样子。 “要是找律师有用,我还找你干嘛?”这绿茶的样子,很让对方心头窝火。于是变得口不择言起来,“谁不知道你在这里一手遮天,要是没你拱火,我家太太会在里面待着?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晚上你违背规章,在现场审案子,就算是有当事人的口供,你以为那口供能算数?” “算不算数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当事人意识清醒,不止一次承认自己的犯罪动机,又有人证又有物证,你想替她翻供?” 看着对方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又补了一句:“可以投诉我,以前也有很多人投诉过,如果真是我的问题,我肯定接受处分。” 对方翻起了白眼,眼神中写满了:你这个冥顽不化的蠢货。 赵正倒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尤其是这样的人。 这时,门开了,进来了一个人。赵正一见这人,立即站起身来打招呼。张福利也因为对方的到来,心理暗暗松了口气。 “邹局。”来人正是新上任的邹弄舟局长。也是那天晚上给他打电话,警告他不要破坏办案流程的那个领导。 邹局长一进门,就对赵正客气的说:“最近你也挺辛苦的,晚上也睡不好,先去休息吧,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 你来处理?赵正心里翻了个白眼,恐怕你会处理到凶手老死。 “这些基层工作是我的职责,怎么敢劳动您呢?我不在,就是失职了。” 一旁的张福利无语了,后悔自己不该见这个“黑脸阎罗”,怎么就看走眼把他当做一般人了呢? 这时,坐定后的邹局长气压降低,明显觉得赵正不给他面子,又不好发作出来。“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你处理不了的事情让我来,觉得我这领导护不住你吗?” “杀人的幕后凶手是这位张总的太太,他着急是情理之中。我们工作也有自己的章法,都得按法律规定来。”赵正没有接话头。 “我说你不用管,就不用你管,管得太多,怕你累着……”邹局面无表情。 “口供、人证、物证都有了,得尽快交给法院处理。”赵正还是没有理他。 邹弄舟顿时心里来了火气,瞪着赵正,没有说话。 这时,又从门口进来一个人,这人进来后,人还没有坐定,声音先出口:“赵正又不是头一回做事,我们这里的人都放心,你初来乍到,有什么不放心的跟我说就行了,我帮你答疑解惑……” 第55章 黑暗中的较量二 来人赵正太熟悉了,正是已经办理离休的郑义。从级别职称上,郑义和邹弄舟平级,但赵正属于上级直属,和他这个部门完全是两个体系。而且郑义在此地树大根深,论人心,论对环境的熟悉度,即便是他这个空降的“强龙”,也压不过这条“地头蛇”。 “本来没什么大事,却把您也惊动了,这是赵正办事不力啊!”邹弄舟贯会见风行事。 “你是说我离职了,管不着你们的事儿了吧?”郑义一脸和善的笑,说话却很厉害。“也是啊,就算是我不离职,你们的事也容不得我置喙。不过这件事是我在时留下的尾巴,怎么好让你给我擦屁股呢?” 此时的赵正也觉得,自从郑义离职后,变得越来越通俗,越来越可爱了,他老人家怎么就那么帅呢。 “这事儿已经解决了,有我在,本来也不会有太大事发生,你可以放心的连人带座椅都离开了。”邹弄舟顾着斯文的面子,不好说“连人带屁股”,只能咬着牙换了个词儿。 “我也觉得邹局是个又能干又聪明的人,毕竟这么多候选者里单单把你调过来,想必也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郑义嘴上暧昧的笑。 本来是夸奖的话,可听在邹弄舟耳朵里格外刺耳,他本来职称比现在高半级,可因为在其他地区贪污,又是托人又是花钱,好容易没有被追究责任,被调到这里任职,这边山高皇帝远,没有认识他的人,暂时可以安枕无忧。若不是手上有关系网,估计此刻他应该在监狱里,或者被开除公职。 此刻郑义的话,让他忽然醒悟到,郑义在信息上手眼通天,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过往呢?他费尽心思把自己洗白,可不能因为一个张福利再身陷险境,万一玩不好,替别人背了锅,那就不值得了。 本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赵正退却,再给王之章做个精神性疾病的证明,或者让穆鑫背锅,卖王福利一个人情,现在看来,希望不大了。 “几位领导,是不是太仓促了些?”这时,被冷落一边的张福利有些尴尬的说话了。 “不仓促,都是按法律程序来的,张总可以找律师,符合程序的。没必要在这里哭冤枉。”赵正连忙把他按死。 “这话就不对了,我不在衙门口哭冤枉,又能上哪儿哭呢?”张福利却一副非说不可的样子。 “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不包庇。我太太有多年心病,精神也受了些刺激,她是承认了,可一个精神病人说的又有几分可信度呢?还有李代茹,既然能让陶红替自己去死,又何尝做不出为了自己活命咬我太太一口的事呢?你们不能只听信一家之言,我不是说我太太没有丝毫责任,我只是想请你们再继续调查调查,不能武断。” 让赵正没想到的是,这个张福利除了装蒜,还挺能说会道的。 “听了这番话,张总和太太真是鹣鲽情深啊。可是为什么当年找了小三呢?现在出了事儿,又转头咬小三一口,我是该赞美你重情义,还是该鄙视你忘恩负义呢?”见张福利不装了,赵正索性也撕开了面子,露出了毒舌的一面。 “还有,精神病人当然可以逃脱法律制裁,那得有公正的医学鉴定才行。王之章在我们这里,官方自然会找专业的医学人员对她进行鉴定。如果真的有精神病,在量刑上也会考虑进去,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 “赵先生对我是赞美还是鄙视,都没有关系。大家都是男人,男人本质上都是好色又现实的,没必要装得很清高。逐利而为,也是男人的本能。在古代,大户人家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妾室地位本就不如妻子,现在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上来说我妻子是杀人犯,我能看着不管吗?到底还是有多年的感情在呢,而且我们还有过孩子。可怜我们中年失子,我妻子精神深受重创,还要被人指责送上法庭,我这心里——”张福利越说越悲伤,说到后来竟然红了眼眶。 “好家伙,见着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把自己标榜得跟个老实又实在的多情公子似的。事情到最后,感情你是最可怜的……啧啧”赵正不禁摇头晃脑、聒舌不已。 “你说男人本质上都又好色又现实,郑老大和邹局都在这儿,你问问他俩是不是?” 郑义和邹弄舟好端端的,像被溅了一身脏水,赶紧摇头否认,又继续看戏。 “你看看,他俩不认可你说的观点,我也不认可,三打一,你输了。”张福利气得鼻子都歪了,这叫什么理论?可又挑不出毛病。 “还有啊——”赵正喝了口水,又接着说:“古代能和今天一样吗?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张总啊,该醒醒了。古代的律法、准则早在一个多世纪之前都画上句号了。如果放在古代的话,那你经商可以说是社会最底层的人了,处处被人瞧不起,怎么可能作为民营企业家的身份处处被人尊敬呢?怎么?既想享受新社会的福利,又不想受新时代法律和道德的约束,不想担任新社会赋予你的责任?你想怎么滴就怎么滴?”赵正喘了口气,又接着往下说。 “你公开承认和李代茹这么多年的关系,还说人家‘没名没分’,她没告你重婚罪那是你运气好。一边和小三逍遥快活,转过头来就说可怜你媳妇,哭哭啼啼的——你这脸变得比川剧都快!” 赵正平生,最讨厌这种口不应心的虚伪人,此时越说越激动,难免带上了一点私人情绪,不想惹恼了张福利。 “我找小三怎么啦?法律管得着吗?我一边找小三一边可怜我太太又怎么了?有问题吗?就算我有问题,也用不上你来指责我。”张福利马上横眉立目起来。 “那李代茹就是我养的一只鸟,当初要不是漂亮、聪明,又多才多艺,我能看上她?当年出事之后,我的事业正在上升期,容不得一点污点。我给她那么多钱,软硬兼施,让她替我太太隐瞒下来,我太太也不追究她。就这么相安无事过了这些年。谁知道这个贱女人中途又变卦了,还和那个假道士眉来眼去的,差点就把真相告诉他了,我能袖手旁观?” “她把证据交给了假道士,我刚刚把消息透露给我太太,那个傻太太果然沉不住气了,立即对她出手了……” 张福利心中也是有恨的,此时情绪激动,把潜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立即被赵正抓住了关键。 第56章 黑暗中的较量三 哈,我就说是你吧?这回不打自招了。赵正乐得嘴都快合不上了。出于职业敏感的他一直都觉得,这件事单单王之章一个中年妇女是办不成的,幕后似乎有只手在操控,甚至在有些事情上在推波助澜,这回可被他一激,终于露馅了。 先是张福利找了小三,继而小三和正室起了冲突,正室想要杀小三,小三拉了个无辜人做垫背,又掌握了正室和凶手杀人的证据。张福利为一己之力与小三达成共识,帮他两口子保密。多年后小三要说出真相,他又故意怂恿正室再次杀小三未果,被抓…… 这个人还真是坏啊,自己不动手,却是受益最大的那个。他想保正室,无非是为自己的名声着想。事实上,无论身边哪个人出事,他都能撇清关系。 赵正组织了组织语言,既要说得有理有据,让对方无话可说,又不能让对方起疑心,察觉自己在套他的话。 他清了清嗓子,说到:“既然你在乎你太太,为什么又借她的手杀李代茹?你有钱,又有个聪明的脑子,完全可以自己动手,还让人找不出破绽。可惜,现在闹到这种情况,不仅让李代茹有机会指认凶手,还把你自己也牵扯进去了。反而是那个叫穆鑫的,为了自己喜欢的人甘愿进监狱、赴刑场,虽然死了,倒也活得爽直、死得痛快!果然是‘问时间请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呵——” “我呸——”他还没说完,张福利就一口老痰啐了出来,一脸憎恨、咬牙切齿地说。 “他爽直?他钟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十多年前,我太太他们同学聚会,他偷着给我太太下药,我太太醒了他就溜了,连承认的胆子都没有。后来孩子出生了,我没有生育能力,这个孩子一定是他的。我就干脆忍辱负重,顺水推舟让这个孩子给我打掩护。这么多年,他以为我不知道,还扮成痴情的种子暗地里护着他的孩子和那个傻女人。” “这次是他咎由自取,背地里的事做多了,自然就变成鬼了。”提起穆鑫这个人,张福利就愤愤不已。 张福利没有生育能力?所以,孩子不是他的,也难怪孩子丢了他没有丝毫悲伤的意思。 赵正心中感慨,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子,自己又给妻子戴绿帽子,到底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了。 “原来你也挺可怜的。你妻子给你戴绿帽子,不过她也算得到惩罚了,这下你也算出气了。”赵正心里是真的有些同情张福利了。 对方却“哼”了一声,眼神带着狠厉,嘴里却说:“到底是有多年夫妻情分在呢,我怎么忍心不管呢?本来我想她丢了孩子,这么多年精神一直不太正常。这次的事就此罢了,毕竟她只是个指使者,那穆鑫才是罪魁。过段时间我会把她送到精神病院进行治疗,给她最好的房间、最好的医生,让她平安度过下半生。” 赵正心里唏嘘不已,暗暗佩服面前这个人好手段。分明对妻子憎恶入骨,却还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妻子一旦收监入狱,他的名声肯定会受影响,倒不如给妻子扣一个精神病患者的帽子,既能逃脱法律制裁,还能就势送到精神病院。被鉴定成精神病的妻子,手里的一半家产顺理成章的拱手让给了他,自己还能保全善待发妻的好名声……也难怪王之章破釜沉舟,什么都不在乎了。 “呵,真是一个好计划啊!”赵正忍不住感叹出声。 之后他看了看郑义和邹弄舟,俩人不约而同的向他点点头,意思是你看着办吧。 赵正定定的看着张福利,继续说:“被人带绿帽子,我确实同情你,不过违法就是违法,别说是王之章和李代茹,连你都有包庇纵容的责任。既然做错了事,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之后,不管张福利作何反应,直接喊人来带他出去。 张福利恼羞成怒咬牙切齿的骂道:“别以为你引诱我说了真话,你就可以逃脱罪责,钱我已经打到你账户上了,你收了我的钱,又不帮我的忙,知法犯法、收受贿赂,你就等着有人起诉你吧。” 听到这话,赵正有些吃惊,“钱打到我账户上?你没跟我说过呀。我要是知道早给你退回去了。”说完赶紧回头看着郑义和邹弄舟,“二位领导一定要给我作证,我可没说要收他的钱,是他单方面要贿赂公职人员。不知道他从哪打听到了我的账户,我可不能平白被诬陷。你们一定帮我作证!” 郑义和邹弄舟还没来得及开口,张福利恨恨的说:“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我进监狱,你们都得陪着我,想独善其身,门儿都没有……”转身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疯子、全都是疯子,他媳妇有毛病,他也不正常,真不知道是怎么发家致富的,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所有人都得供着他、求着他?以为天底下的人都拿他的工资,都得把他当老板?还诬陷我,要不是这里有监控,全程都有录音,我还真就说不清楚了……” 张福利的人刚出去,赵正就骂骂咧咧地排解心里的愤怒了。 邹弄舟看不惯他的样子,不满地翻了翻眼皮,找了个借口转身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郑义和赵正两人,赵正在屋里屋外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了,才悄悄对郑义说:“您知道王之章那个孩子去哪了吗?” “不是失踪了吗?” 赵正摇摇头,神秘兮兮的说:“李代茹这么多年,还是那么年轻的样子,四十几岁的人,竟然一点都不显老。是因为她隔段时间就会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被称为万寿岛。原本我只是听说,没想到是真的。去了那个岛,需要经过一个诡异的仪式,然后人就变年轻了。李代茹告诉我,她在那个岛上见到过那个孩子。”赵正想起王之章说过,李代茹说她的孩子被人放光了血,难道是真的? “万寿岛?在哪?” “听说在东海,太小,地图上没有标记。想去的人都得通过内线联系,被带到一个全封闭的船上,直接带上岛。去那个岛需要花很多钱,还记得刚才张福利说多年前给李代茹的封口费吗?李代茹就是用那笔钱上了岛。” “还有呢?”郑义迫切的想知道更多相关信息。 赵正一摊手,“没了,提起那个岛,李代茹似乎忘记了很多事,再问快精神崩溃了,我也不好刺激她。又和本案无关,就没有多问。” “可是那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岛上呢?岛上会不会有其他孩子?”郑义思索着,隐隐感觉有些不安。这个消息,一定要快点告诉庞博。 第57章 故人重逢 陶李两家的案子已经水落石出,李代茹亲自打开了那条蓝宝石项链,拿出了里面的证据,收尾的事就交给赵正安排了,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当太阳初照在山巅,给绿色的大山投去了一抹金色的,夏日的山脉沐浴着清晨第一缕晨光,绽放出勃勃生机,甚至连绿叶都反着金光。 庞博站在山顶,却无心思看这美景。朱勇存跟着师祖走了一个月,没有半点音信。吴音和赵正一起去查万寿岛的事,目前也一无所获。 万寿岛、万寿岛……凭借着超乎常人的预知力,他隐隐觉得万寿岛上似乎有什么他熟悉的东西,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一样。也许,不久的将来,他可能真的会去那个地方。 这时,敏锐直觉感觉到身后有动静,还没容他回头,就觉得一阵犀利的风声袭来,他立即闪身躲过。一颗石子擦着他的身子飞过,打在对面不远处的石壁上,“啪”的一声,碎石四散开来,再看那石壁,竟然被打出了不小的坑。 “警惕性还挺高嘛!”一袭白衣闪身而出,原来是白狐王胡绰圭。笑盈盈地站在庞博对面,抱着臂,眯起了狭长的眼睛有滋有味地看着他。 “有事直说,何必总玩偷袭这一套。一而再再而三,就没意思了!”庞博看了他一眼,并不想跟他废话。 “啧啧啧,刚刚见面,你就着急赶我走了吗?我偏不!”白狐王本来就生得妖媚,再加上这语气、这神态,不仔细看,就像在和老公怄气的小媳妇。 庞博看在眼里又烦躁又无可奈何。 第一次在迷迷谷见到这白狐王时,他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又讨厌对方一副妖里妖气的样子。那白狐王初次见到自己,没说两句话就走了,他觉得奇怪,也打算找机会弄个明白。 “我们——以前认识吗?”庞博思索着,开了口。 对方听了这话,直直地看了他足足有半分钟,之后爆发出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何止是认识啊,你我可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不,是狐狸!”白狐王饶有兴趣的看着庞博,像在逗弄一个有趣的猫狗。 庞博讨厌对方这种态度,可内心深处也感觉自己和面前这白狐王,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对方一边说一边打量他:“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原来的样子。不,比原来丑了点,还少了点霸气,不过这酷酷的模样跟以前倒是挺像的。哎!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呢!” 庞博听了大概心里明白了,他长得像黑狐王,黑狐王和白狐王,当年确实是很有渊源。而今,黑狐王早已仙去,白狐王看到和他相似的脸,难免会睹物思人,不,睹物思狐罢了! “我不是黑狐王,我们只是长得像。你认错了!”庞博心里觉得面前的白狐王这些年没了对手打架,大概是寂寞难耐,误把自己当成了黑狐王。 “怎么会认错呢。你听说过黑狐王留下的那个内丹吧?” 听到对方问起黑狐丹的事,庞博顿时起了疑心。毕竟根据以往了解,这白狐王对天灵地宝一向感兴趣,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抢夺五色触天石。 “你想利用我找到黑狐王的内丹吗?那不是你的,也不该属于你,而且现在连我也不知道它在哪!”庞博冷冷的回复他。 白狐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呀,投胎之后变丑了不说,怎么连脑子都不够用了呢!我们都是狐族不假,我要那内丹也是真的,还不都是为了早点让你恢复灵力?哎呀呀,真是气死我了——” 为我?你有这么好心?狐狸生性狡猾,诡计多端,庞博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你说我是黑狐王的转世,有什么证据?”庞博不想跟他多费口舌,直接问道。 “因为我认识你呀,你这张脸,这个臭脾气,我怎么可能会忘了呢?”白狐王再次认真看着庞博,眼神能拉出丝来。看得庞博直打冷战,身上冒出了鸡皮疙瘩。 他皱了皱眉,“快说实话,我没功夫陪你唠嗑。还有,多年前曾经有个人,穿着法术袍袭击我,之后又很快逃脱了,那个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看你,这么凶干嘛,好歹我们也是故交了!别着急,容我一点点说!”白狐王微微笑了笑,一副要给庞博答疑解惑的模样。 “那个人是我门下四大护法之一,名叫烈风。是我交代他找到你并且试探你的。可还没来得及和你见面,狐族那边出了事,我又回了极寒之地,这不,刚回来。” 白狐王胡绰圭倒没有遮遮掩掩,坦然的承认了。“不过,你的功夫属实比当年差了很多。” “你为什么要派人试探我?”庞博被这件事困扰多年,今天想要问个明白。这鬼鬼祟祟的行为,也让他不齿。 “试探是不是你呀!也看看你能不能想起自己是谁呀!我让人穿着你的皮毛,在你跟前一闪而过,你竟然对自己那身黧黑的皮毛一点都没有反应?啧啧,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过去的事了。变成人之后,脑子也不好使了。”白狐王感叹着,有些颓丧。 “你夺走黑狐族的镇族之宝,我和黑狐族都不会与你善了,我本来不想和你起争端。你快点把法术袍还回去或者交给我,我会还给黑狐族。”想想白狐王趁着黑狐族没落之时,夺走人家的宝贝,黑狐族与颠倒道人一门相交甚厚,他不能坐视不管。 “啊?”白狐王顿时有些吃惊。“此时此刻,你关心的不该是你黑狐王的身份吗?难道你还不信我?” 庞博看了他一眼,眼带愠怒,“你三番五次找我麻烦,趁我不在偷袭我的人,抢夺五色触天石,趁黑狐一门势弱,夺人家的镇族之宝,还妄想夺黑狐内丹……你究竟有什么阴谋?” 白狐王一愣。 见对方无话可答,庞博接着说:“如果你想染指中原沃地,还是尽早歇了这心思。中原、关外和你们极地都有各自仙门领域,互不相扰这么多年。当年万灵岛法师大战,虽然我们各门派人手都折损不少,不过最近几十年也是新人辈出,你想踏足中原,恐怕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胡绰圭嘿嘿一笑。 第58章 前尘往事 “染指中原沃地?我确实有这个意思!我就是想取你们而代之,扩大自己的势力。”说完,白狐王胡绰圭笑盈盈的看着庞博的反应。 庞博动也不动,看着对方,他在心下思索对方这几句话的真实性。 “我都说得这么直接了,你怎么还不吃惊?不动手跟我打吗?”白狐王一脸欠揍的懵懂模样。 “你不想。”庞博思索后,回答他。 “啊?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不想把你的爪子伸到我们这边来。” “切,什么叫‘爪子’,轮回之后,嘴巴还变臭了!”要不是还有话没听完,白狐王真想挠他两下。 庞博没在意对方对自己的评价。继续说:“你担任白狐王已经一百多年了吧?当年万灵岛一战,白狐族并没有参与,如果早有南下的打算,法师大战之后,中原和关外仙门一度陷入低谷,法师凋零。进攻中原,如入无人之境,那时候才是好机会。何必等到现在新一代法师、术士纷纷崛起呢?” 白狐王点点头,“分析得不错,可是万一最近我改变主意了呢?” 庞博忽然觉得这白狐王有点幼稚,他是怎么当上白狐族首领的呢? “北极之地,气候酷寒,白狐族人数并不多。而我中原地大物博,仙家林立,法术界早已经成为百家争鸣、繁花似锦的盛况。即便是最近几十年略有低微,但和北极白狐比起来,气势也不容小嘘。而且中原仙门已达成同盟,尤其是万灵岛大战之后,更是团结一心。一旦有外地入侵,势必会一致对外。纵然白狐一族有万年修为的狐王,可你这只狡猾的狐狸,恐怕不会干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 “如果你对我们这边虎视眈眈,恐怕会先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瓦解同盟,之后逐个击破,或者直接坐上我们联盟盟主的位置。但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肃清联盟内的反对势力。在这期间,还得提防不要后院起火,一旦北极之地出现反叛,你的老巢就被人一锅端了。” 白狐王俩手拍了几下,就当是给庞博鼓掌了。 “说得确实挺好,把我原本的计划都说出来了。”虽然他心里觉得很不服气。 庞博愕然,难道这家伙真有这个打算?真是背着灵牌上火线,要拼命吗?可又一想,不对。 “可能以前你这么想过,不过后来改变了计划。这样的宏图大业,不是三年五载可以完成的。如果你还是这个想法的话,不会这么坦然的对我说出来,让我们早有防备。而你成为白狐王时间不算太久,族内很多事务需要解决,也肯定有敌对一派需要肃清,不会这么快妄图我中原。所以,你只想扩大势力,又不想取我们而代之。你在中原掠夺至宝,并没有真正伤害到中原的术士,是为帮助你们的修行,又不想过早和我们树敌吧?” “呵呵,都说我会算计人心,你才真正会算计妖心呢!”白狐王看着庞博一番言论,眼神里竟然透出喜滋滋的样子,颇有“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受。 这种眼神让庞博有些不舒服。他清了清嗓子,“所以,法术袍你什么时候还回去呢?” “啊?又绕回这个话题了?你们中原人都这么抠门吗?”白狐王饶有兴趣的逗着庞博。 “你是怎么拿到法术袍的?黑狐族仅存两位仙家,平时和自家仙门宝贝形影不离,你要是敢伤他们,我绝不会放过你。”庞博眼眸暗沉。 前段时间在抢夺五色触天石时,白狐王胡绰圭并没有伤害吴音和小朱,应该也不会为了法术袍而伤害黑狐仙家,可凡事都有万一—— “你这脑子,刚才还夸你聪明,这会儿又笨了。就黑狐族那两个小黑狐狸,我一推就推倒了,还屑于伤他们性命?不过他俩确实挺有骨气的,我挠他们痒痒,都喘不过气儿了,还不肯把法术袍和黑狐丹交出来。没办法啊,后来,我就幻化成你的模样,把法术袍骗过来了。黑狐丹倒没有,看来确实不在他们手上——哎——你干嘛?” 听到对方幻化成自己的模样,骗走了黑狐族的宝贝,庞博气不打一处来,反手一记屠妖掌打过去,却被对方旋身躲过,强大的掌风震得对面树木直晃。 “本来说得好好的,干嘛动手?”见庞博突然出手,白狐王也有几分懊恼,懊恼中,又觉得庞博功夫也挺厉害,厉害到自己跃跃欲试。 “你戏弄黑狐仙家,还变成我的模样,坏我名声,不是找打嘛?”庞博蹙眉,眼里带怒,周身散发的气场,直逼白狐王。 “你看看,我不想说,你偏让我说,说了你还生气……”白狐王胡绰圭一脸无奈。 “我没说是变成你现在的模样,是变成了黑狐王的模样。我假装捂着胸口,伤还没有好的样子,幻影也模模糊糊的……”一边说,白狐王一边回忆,似乎对自己当时的演技很满意。 “我费了很大心思才找到那俩小黑狐狸,就派赤狐整了他们一顿,他们没交出法术袍。于是,我变成黑狐王的模样,赤狐见到‘黑狐王’,自然吓得“逃”走了。俩黑狐狡猾得厉害,并不相信。我告诉他们,黑狐王已经转世投胎,须得法术袍和黑狐丹的加持,才能恢复记忆和当年的道行。俩黑狐将信将疑,并没有立即将东西交给我。” “没想到的是,过了几年,你真的跟你师父去拜访黑狐族了,而且你长得竟然和黑狐王胡日煌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他的缩小版。等你们走后不久,我趁机又变成黑狐王的模样,骗他们说我已转世到颠倒道人门下,让他们拿出黑狐的遗物。俩黑狐没了法力,肉眼凡胎,又有了你这个神助攻在前,自然相信了我的话。对我一个劲的磕头膜拜……啧啧,当时跪倒在地‘砰砰’磕头呀,磕得我都有点内疚了呢——” 听了这话,庞博心里一阵绞痛。黑狐族没了首领,两名遗留的仙家带着黑狐王唯一的遗物,在山林深居浅出,躲避来自各界的觊觎和追杀,却没能逃过狐族的责难,被骗走了黑狐至宝,还要经受这番侮辱。 黑狐一族生性高傲,极少对人下跪,一定是信了对方是黑狐王胡日煌,一时激动,竟然跪了眼前这个同族妖兽。 庞博握紧拳头,骨节泛白,两腮微微紧咬。 白狐王胡绰圭正得意洋洋地描述当年的“丰功伟绩”,却感觉周围气压越来越低。 第59章 小战怡情 这时,白狐王才注意到庞博眼里似有火焰迸发出来。他依旧无所谓的挑衅着:“还有跟着你的那俩孩子,在那什么迷迷谷山林的时候,我让赤狐变成了那小伙子的样子,差点就把宝石从那丫头手里骗走了。哎,太可惜了!不过后来我看着他们和阴兵大战,现场那叫一个惨烈,要不是有鬼婆婆帮忙,他们早就变鬼了。后来我又让赤狐调动整座山的猴子对他们进行车轮战,不打死他们,就活活累死他们。” “漫山遍野的猴子那是真多呀,他们怎么打也打不完,累得手直哆嗦,兵器都拿不稳了,还相互搀扶着站起来,虽然没有大的伤口,不过那身上也被血染红了。那股子不服输的韧劲,还真跟你有点像呢。我在旁边看着,啧啧,这场戏真是精彩呀!可惜后来你来了,不然我还想逗逗他俩呢,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本事拿出来……” 吴音和朱勇存虽然是同事、战友,但相处这么多年,早已有了深厚的情义,相处的时候,更像家人。迷迷谷那场战斗,吴音和朱勇存始终闭口不谈,但也能想到必定万分凶险。 听到平时被自己偎在翅膀下的人,被对方这么欺负和戏弄,庞博一腔怒气更盛。强大的气场四散开来,连周围林中的鸟,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威压,纷纷振翅离去。 白狐王目不转睛的看着庞博,似乎在等待他接下来的反应。 而庞博,却怒极反笑了,“你这么激怒我,是想和我打一架吗?”他冷冷地说。 “哎呀!”白狐王惊讶了一下,“明明很生气,脑子还转得这么灵活。就是不知道这轮回一世,当年的功夫还能记起多少呢?” “那就试试看吧!”即便明白对方是故意激怒自己,这场架也非打不可,不打出不了心头恶气,被人这么戏弄,还是头一次,不让他知道点厉害,以后还会被他欺负到头上。 庞博内心深处,觉得眼前的场景似乎有些熟悉,以前好像也发生过,难道他说自己是黑狐王转世是真的? 来不及多想,他立即催动法力,一招神仙探路打了过去。一阵风攻向了白狐王,虽然波及面不大,但势力却很强,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跟前。 对方不屑的一笑,闪身躲过,同时捏了个法式轻巧的破解了庞博的招式。 “小巧而已。还有更厉害的吗?” 见自己的招式被化解,甚至连周围的草木都没有被触动,可见对方实力不弱。庞博没有着急打出下一招,站在原地不动,回忆刚才对方用的法式思索着。 见他没有动静,白狐王耐不住气了,一手拇指扣住无名指,一手捏兰花,两手交错,手腕轻动,在空中旋转了一圈。两手缠绕的指尖出现一个细小的光环,那光环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大,等西瓜般大小时,被他稍稍用力冲着庞博一抛,那光环在空中变得更大,直奔庞博而来。 庞博没见过这种法术,不知道深浅,不敢轻易触碰,只好足尖点地,身体腾空,在空中来了个漂亮的鹞子翻身,想躲过这一击。哪知那光圈擦身而过后,在他身后打了个旋,又回来了,此时他脚还没有落地,全身上下没有着力点,再想躲已是枉然。 情急之下,他在空中掐诀念咒,两手画圆,借着炎炎烈日,使出一招阳燧取火。隐隐的空中似有圆盘出现,霎时间,万千缕金灿灿的阳光从圆盘中穿过,在经过圆盘时改变了路线,在下面黑狐王打出的圆环处交织,似有巨大的能量汇集在此,而那被金光照射下的白色圆环,像大风下的眼圈,片刻便烟消云散了。一切都发生在呼吸之间。 庞博双脚落地,看向白狐王。他此时明白刚才白狐王用的那一招,是极寒之地的阴气汇聚而成的冥环,一旦被圆环击中,不会有明显的伤痕,但却会体内虚寒,无法调动丹田之气,失去战斗力。而如果被圆环套在中间,便是如被冰山镇压,九死一生。 可还没容他喘口气,白狐王又双手并排,嘴里不知道念了句什么,往前一推,一道攻击再次迎面而来。这次攻击不像上次的小范围进攻,“嗖嗖”的劲风中带着劈金裂石的寒气,还没到跟前,就觉得脸像被刀割一样。这股进攻,遮天蔽日,好像山顶从夏天一下子进入到了冬天。掌风中还夹杂着冰雪和碎石,似乎还有来自地狱中的鬼哭狼嚎的声音。 庞博不敢小视,双手合十,无名指和小拇指蜷曲,念道:“红莲业火,除妖斩魔。”手势翻转变幻间,似乎天地也为之震动。映着他手中的火光,周围的冰雪疾风似乎变小了。他手掌不断翻转,掌中的火苗越来越大,逐渐上升到半空中,散发出炽热炫目的光。 这光所到之处,一片温暖与祥和。 人都说红莲业火是地狱之火,但火焰燃尽处,却彰显着新生和希望。它必将融化冰雪,燃尽阴晦之气,带给世间温暖。 那红莲业火所到之处,寒冰风雪像火炉上的冰块,迅速消散殆尽。 当周围刚刚恢复平静,庞博冷冷地看着对方,轻哼一声:“果然招数如人,一样的阴损!” 此刻,他似乎了解了对方惯用的法式套路。话刚说完,又开始单手掐诀,一手偷偷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 掐诀的手,在嘴里默念咒语后,陡然平伸,打出一个乌龙逐日。掌心处,似有一条墨黑的龙腾空而上,在空中见风而长,瞬间扩大数倍,直奔白狐王而去。漆黑的鳞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出七色光环,随着黑龙的徐徐游动,那光环一圈圈荡漾开来。 这漂亮的场景,看得白狐王有些移不开眼睛。他嘴里喊了一声:“还不错!”开始运掌接招。他摆了一个稳如泰山的架势,双手对拍,又缓缓打开,手腕相接,在两掌之间,缓缓游出一条通体雪白的白龙。 和黑龙一样,白龙在半空中体型变大,迎着黑龙直冲过去,一黑一白两条巨龙在半空中争斗,互不相让。 第60章 白狐幻影一 随着两条龙的打斗,日光一会儿晴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乌云盖过头顶。打斗的动静很大,但周围的山川草木似乎并不受影响,甚至连离得最近的枝叶动都不动一下。 “以为只有你会幻龙分身术吗?”看着两条龙在天空中缠斗,白狐王胡绰圭有些得意地对庞博说。 “这么大动静,恐怕一会儿会招来人的。”庞博并不在意对方也会这一招。 “不会,我在这附近设了四方虚空界,外人进不来,也看不见。”白狐王看着天上的白龙占了上风,得意更甚。 天空中,白龙两爪在黑龙身上抓挠,黑龙似乎有些挂了彩,但英武之气丝毫不减,依旧在躲避和还击。 庞博念动咒语,将另外一只手里的符纸抛向天空,原本轻飘飘的一张纸,竟然像长了眼睛的子弹一样,直直朝着黑龙飞去。 随着距离黑龙越来越近,黄色的符纸四周围延伸开来,越展越大,最后成了一张金黄色的大纸将黑龙包裹住。 被包裹着的黑龙,犹如穿上金色盔甲的战士,顿时变得威风凛凛、精神百倍。矫健的身躯在白龙周围舞动着,漆黑的鳞甲上的黄符在阳光的照射下泛出金色的光芒,照得白龙扭过头去。黑龙趁势追击,逼得白龙连连后退。 然而,白龙也并不示弱,在短暂的退缩后,又突然转身给黑龙来个回马枪。两条上古神兽,只打得异常激烈。 “颠倒门,果然还是有点真本事的。”白狐王嘴里虽夸赞着庞博,但毫不掩饰嘴角一抹轻蔑的笑。 “你也一样,连幻化出的凶兽也摆脱不了卑鄙阴险的本性。”庞博的话也丝毫不谦让。 让他意外的是,对方竟然没有讥讽回来。反而眼神里透着惺惺相惜的光,缓步走过来。 距离庞博一步远的地方,他停住了。 “这不是卑鄙,这是兵不厌诈!斗法,我不是你的对手;论智谋,你不是我的对手。以前不就是如此吗?只是重生之后,你的法术弱了很多,还夹杂着颠倒门那些不入流的玩意儿!哈哈哈……”白狐王毫不掩饰自己的嘲弄。 庞博没有答话,一拳打了过去。对方下蹲躲开了攻击,又回了一个扫堂腿。俩人你来我往,拳脚相加,竟然用上了不带法术的拳脚功夫。 双方都是第一次交手,进攻里带着试探,防守里带着谨慎。俩人身形上下翻飞,直打得如火如荼。 半空中,两条龙依旧打得势均力敌不分胜负,地下两人,也打得难舍难分。整个小山顶上,只听得两人你来我往的拳脚带出的风声,却听不到丝毫的喘气声。 打着打着,白狐王胡绰圭忽然后退拉开了距离。两手成抱球状,继而旋转,掌心处出现了一个银白色的球体,这个球体直直地被他抛出,打向了庞博。 庞博不知道是什么,不敢直接硬碰,用了一招五阳击雷掌,直劈向那个球体。可那个银白色的圆球被这纯阳掌法击中后,四散开来,如被击碎的水滴般向着庞博迎面而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庞博一愣,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庞博耳边“嗡”的一声,似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个不知白天夜晚的世界,他只觉得满眼都是刺眼的白色。他的面前,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那纯净的颜色似乎和这世界融为一体。那少年后面是奔跑着的是一个黑衣少年,漆黑的颜色在这纯白中格外醒目。白衣少年一边跑,一边朝后面呼喊着黑衣少年,他俩似乎要去一个什么地方。 不一会儿,白衣少年和黑衣少年先后跑上了一个山顶,俩人面对面站好,竟然动手打了起来,拳脚相加打得难舍难分,时不时,还会夹杂着他看着有些熟悉的法术。好一会儿,俩人许是累了,并排着躺下来,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天空。偶尔天上有飞鸟掠过,留下几声叫声。 庞博看着这画面,竟有些熟悉,就像很久以前自己做的一个梦境。 梦境一转,少年已经长大,依旧是在这个小山顶上不分胜负地打,只是这一回,他俩的招数凌厉了很多,法术也诡异难辨,天地间,一圈圈的气波时不时荡漾开来,激起的掌风夹杂着火花四溅。明显,俩人的实力增强不少。 打斗过后,两人依旧并排躺在山顶,看着天空,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似乎这种寻常的事,却能带给两个人很大的快乐和幸福。就连旁边的庞博都感受到了两人放松的情绪,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忽然争吵起来。吵着吵着,又打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没有了以往的较量和试探,招式都变得凌厉起来,大有不把对方打趴下不罢休的气势。 一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直到两人双双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之后,黑衣人踉跄着离去。白茫茫大地上,只留下白衣人默默无语,似乎在品味着一个人的孤独与悲伤。大地上只有这一个身影,更显得孤零零无所依傍。 庞博看着,这白衣人眉眼间似乎和白狐王胡绰圭有些相似,他想上前说点什么,可怎么也走不到跟前。 渐渐的,他被这孤独和悲伤所染,一阵哀伤涌上了心头,直击得他几乎流下眼泪。同时,他的大脑也变得有些混沌,好像自己就是那个黑衣人,将一个重要的人抛在了身后,独自走向未知的世界…… 这时,耳边隐约有一个声音叫道:“恩人、恩人快醒醒、快醒醒……” 他忽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旧在和白狐王胡绰圭激战的小山上,几步开外的地方,站着陶红的魂灵,在烈日下似真似幻。自从成为地仙后,陶红魂魄开始实体化,已经能够在白天行动自如了。 庞博用手摸了一下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竟然有了几滴泪水。是被梦境离的两个人感染了吗? 第61章 白狐幻影二 看到庞博的疑虑,陶红接着说:“我做了这片土地的地仙,今天感觉到有人在此激战,出来探听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人做了个幻影,将恩人你迷惑住了,我就赶紧施法把你唤醒。可惜我法力低微,试了很多次才唤醒你……” 这时,一旁的白狐王见自己的幻影法术被人破坏,对方还是个资历浅薄的小小地仙,不禁有些恼怒。 他斥责一句:“区区一个刚成型的小鬼,也敢坏我的事。”手上结印,朝着陶红打了过去。 陶红法力低微,刚才又施法救了庞博,此时见强大的攻势带着劲风来到眼前,竟然无法躲开这攻击。无奈之下,只好闭着眼睛,等着魂飞魄散。 可好一会儿,撕裂的疼痛并没有来到。她睁开眼睛,竟然看到庞博站在自己身前。 原来,刚刚从幻影中苏醒的庞博,见白狐王突然攻击陶红,一时使不出法术,情急之下跨步上前,替她接了这一招儿。可自己却觉得胸口似被大石重击,跌倒在地。 陶红见庞博捂着胸口,两腮紧咬,知道他受了伤,赶紧上前去扶起他来。 此时的白狐王,见庞博受伤,也不再继续攻击,轻蔑地丢下一句:“还是跟以前一样婆婆妈妈。”纵身一跃,不见了踪影。 半空中的黑白巨龙也跟着消失不见, 庞博心里乱,身上竟也不觉得很疼。只是感觉五脏六腑像被冰冻一样,僵硬中带着丝丝拉拉的微痛。他轻咳一声,一滴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这可吓坏了一旁的陶红。从她认识庞博以来,庞博一直都是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哪曾有过这种狼狈。 “这、这、这怎么办、怎么办呀——”她慌手慌脚的没了主意。 “无妨。刚才在他跟前,我不愿示弱,强装镇定,这口血一直含在嘴里……你帮我护法,我调理一下心脉。” 听了这话,陶红赶紧一级战备,警惕地看着四周,小心帮庞博护法。 庞博盘膝坐下,五心朝天,心中默念法诀。一会儿感觉心口的僵硬像冰一样一点点融化,五脏六腑也跟被搅动似的疼了起来。 他忍不住轻哼出了声。 “你怎么样?都怪我,帮不上忙,就会拖后腿。”陶红内疚的说。 “你把我从他的幻术中拉出来,已经帮了很大忙了,不用自责。这狐狸的幻术果然厉害!”庞博安慰陶红,嘴上并不在乎这个幻术,可内心深处觉得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难道真的如白狐王胡绰圭所说,自己是黑狐王的轮回?幻影里的两个人,是自己和胡绰圭? 庞博稍加打坐修整后,觉得身体轻便多了,告辞了陶红,打车回了家。一天的疲累,再加上受了伤,到家后便倒在了沙发上,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转眼到了夜晚,驳口市本来人口不多,夜晚更是寂静非常。没有风,窗外的枝叶一动不动,朦胧的月光在窗前投下斑驳的树影。夏日的鸣蝉似乎都收敛了嗓音,不再“喳喳”乱叫,只有远山上的猫头鹰,时不时传来“哈哈”的笑声,在这寂静又空旷的深夜里,穿得很远,显得更加诡异可怖。 此时的庞博正紧闭双眼,陷入沉沉的噩梦中。 “众生因果自有其道,我们只管我们自己的修行,何必非要掺和他们这浑水呢?”面前站着的竟然是白狐王胡绰圭。此刻,他眉目紧锁,像在努力劝着自己什么。 “无极而太极,有极而复无极。我们来自这鸿蒙世界,长于这弥荒之地,总想置身世外,但冥冥中,我们也早已和这世界融为一体,也是俗世之灵。自元始老祖开天辟地以来,这山川草木、江河湖泊,哪个不是由元始老祖所化?我们承天奉运,受此恩惠,也必当守护好这万里河山。”庞博竟然不受控制的答道,似乎背负着使命,大势所趋。 “红尘喧嚣,怎么比得上我们在天极修行?从来只有人避世躲是非,你怎么还自找麻烦?”白狐王有些不理解。 “天地生我,必有所求所予。我不予人,麻烦也会来寻我。既然我在这世界中,就有责任让这个世界变得清明太平。如果我袖手旁观,吉凶祸福任由他们,这些年的修行,又有什么用呢?”庞博固执的说。 “跟我回极地有什么不好?你看看这些人,自私、残暴、贪婪、奸猾……这个世界就是一片黑暗,有什么值得你拯救的?你现在为了他们把自己搭进去,将来谁会记得你?谁会感激呢?”白狐王着急的说。 庞博深深地呼出胸口的浊气,下定决心说:“人分善恶,天有黑白,我们不能一概而论。我现在参与他们的争斗,也并不是为了让人们记起我、感激我。我始终相信,我们存在在这个世界,是有使命的。在天极修行,虽然道行进步神速,可每天悠悠碌碌,都像在虚度光阴。有时候我都在想,我们修行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没有了责任和悲悯之心,纵然有再高的修为,我们也只是两只狐狸。况且,这么多年的狐狸我已经做够了,我想做一回人!做一个身在俗世有七情六欲的有爱有恨的人……” 庞博嘴里说着,望向远方,那里有他牵肠挂肚的战场,还有他同生共死的盟友。 “我无法抛弃他们,就像你永远放不下你的极地一样。如果前方是黑暗,我也愿意在这黑暗中炸出一片光明。” “你——真是太固执了!我们自小在一起,从没有分开过,这一分开,恐怕你的法术也会有很大影响。一旦有个山高水低,真让我在极地独活?” 白狐王的眼神由气愤和不解转为哀求,甚至黑白分明的眼眸中,似有泪花闪烁。 庞博转过头去不忍心看,“就当我,对不住你吧!” 白狐王一身怨气的背过身去。“好!没有你,我一样做得这极地之主,等你死了,我也不会给你收尸!”说完气冲冲的离开了。 第62章 法师大战之序目 看着胡绰圭远去,庞博心中一阵绞痛,想喊住他,劝说他跟自己一起远赴战场,可想到对方坚定的眼神,又停驻了。既然他反对,那就由我一个人去吧!毕竟前途漫漫,风险未知,有我一个人涉险就够了。 睡梦中的庞博感觉,自己真的就是那黑狐王,此时此刻,和胡绰圭经过一番争吵,心里滋味不好受。可他有自己的使命,他俩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只能分道扬镳。 想想这几千年来,他在林海雪原深处创立了黑狐族,而胡绰圭在极地修炼,和那里的白狐族为伍。两人倒也时常见面,只是人各有志,胡绰圭一心想要做那白狐族的王,做整个极地的王。而他,安于守着自己的寸土雪山,和一群黑狐族人修行。胡绰圭说,此华夏已不是当年元始老祖创下的华夏,想让他一块去极地,联手共谋大业。他却留下,想守护这华夏安宁。 胡绰圭说他倔强得要死,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时间紧迫,来不及给他更多惋惜留恋的机会。大战已起,法师大军正奔赴万灵岛,他也该早点带领黑狐一族去汇合了。 进攻战略早已定好。贯日联盟领袖白虹作为总指挥,黑狐王胡日煌带领黑狐族和东北出马仙一族负责主战场;风神门宋素芳掌管后勤粮草物资调动和伤员救助;湘派赶尸一族在彭祭天的带领下,请愿打前锋;苗疆圣女龙三春和昆仑蛇族柳万年带领各自族人掌管偷袭和暗杀。此外,五岳仙灵派负责空中战场,其他门派也各有安排。 为防止敌军偷袭,联盟指挥部决定先安排先头部队,上岛观察,占据有利地形。东洋法师阴险毒辣,还可能会在我军渡海过程中设伏,所以更要谨慎行事。 万灵岛面积不大,像一颗碧绿的珍珠投落在茫茫东海里,以往只有边境渔民出远海打鱼时能遥遥望到。岛上原着居民人数稀少,平时也深居简出,以打渔为生,很少离岛。 自东洋鬼子入侵后,一些士兵登岛,在岛上插上本国国旗,屠杀岛上居民,烧杀掠夺胡作非为。 这次战前白虹早已安排人放出消息,疏散岛民。下定决心,定要大败东洋法师,打得他们再不敢踏进岛上寸许。 眼看要出发了,海风徐徐浮起白虹头上银色的长发,风中夹杂着咸咸的腥味儿。他看着眼前,身着不同服饰、配着不同武器的贯日族人,有的人脸上涂着各色油彩,有的面容怪异,有年过八旬的老法师,也有将将几岁的灵童。人群中还夹杂着各类猛兽、玄鸟。所有人和兽,都一脸严肃,鸦雀无声。他心中激情澎湃,热血沸腾。 “我们这些人,有的来自群山峻岭,有的来自茫茫大漠,还有的来自林海雪原、山村巷陌……不管我们来自何处,喝的都是华夏同源之水,踩着的都是神州大地。将士们,我们这些人,都是身怀异术的佼佼者,被人视为神明、仙人……今天,东洋恶鬼入侵我华夏。他们在我们的大地上,屠杀我们的同胞,抢夺我们的财产。更可恶的是,他们掠夺女人和孩子,用他们炼制邪术,用我们的矿藏炼制武器,再次用来对付我们自己人。他们在我们的大地上无恶不作、罄竹难书。这样的敌人,我们能放过吗?”白虹站立在众族人跟前,声音传出很远。 “不能!”众人异口同声,目眦欲裂。 “今天,为了保护我们的土地,为了保护我们的族人,我们奔赴战场,可能回来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也可能就此长眠在那个孤岛上,从此尸骨无存。你们后悔吗?” “不后悔!”众人眼睛里泛出红色血丝。 “那好,我们举全族之力,共抗外敌、不胜不归!”白虹气宇轩昂,高举清霜剑。 “共抗外敌、不胜不归!共抗外敌、不胜不归!共抗外敌、不胜不归!”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回荡。连海风和“哗哗”的海浪声都无法将其压倒。 众人喝了壮行酒,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有的族人深习水性,在海中如履平地;有的乘船前行。还有的乘坐各种飞禽走兽,一时间,水里游的天上飞的,船上坐的……铺天盖地,直奔万灵岛而去。 而前头部队——昆仑蛇族,早已得到白虹密令,让他们率先上岛打探。临行前,苗疆圣女龙三春给了他一个瓶子,告诉他这里面是子母蛊。登岛之后如果万事平安,就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如果有危险,就打碎瓶子,里面的子蛊会迅速飞回找母蛊虫,大军队也有防备。 柳万年感激的看了龙三春一眼,收下了瓶子。 之后,带着一队蛇族出发了。蛇族天生善游泳,但为掩人耳目,柳万年还是带人登上了一艘小船。十二个修成人形的蛇族水手打着赤膊,精瘦修长的身体似充满无穷力量,手握船桨,奋力划动。柳万年站在船头,深幽幽瞳仁竖立,小船如离弦的箭一样,射向前方。 转眼小船开出一个多时辰,前方隐隐出现小岛的影子。柳万年正要让水手加紧进程,可周围忽然起了大雾,大雾瞬间在海面上蔓延开来,一时间,不辨南北东西。 柳万年感觉这雾来得不同寻常,提鼻子嗅了嗅,雾中似乎有种刺鼻的味道,他心中了然。鼻子里轻轻一哼,心下说道:“对方果然消息灵通,连我们蛇族出动都知道了。只是这寻常的雄黄粉只能对付没有道行的野蛇,我们昆仑一脉延续几千年,早已修成蛇仙之身,怎么可能会在乎这种小玩意儿?” 不过他不敢轻敌,这雄黄粉的目的是什么呢? 还没容他多想,只觉得船身突然晃了一下。划船的水手喊道:“船底下有东西,它在撞船!” 接着,船身又接二连三地晃动起来,而且越来越剧烈,几乎都站立不稳。 柳万年转头看看自己的小船后面不远处的几艘大船,凭借蛇族的水性和能力,可以直接过去,但就把麻烦丢给了后面的大部队,自己这个前头部队也就失去了价值。他本来就是来“钓鱼”的,现在,“鱼”咬钩了…… 第63章 法师大战之遭遇血鳗 柳万年的船越来越晃,连船上的水手都用手紧紧抓住了船帮,怕一不小心掉下水去。 “都稳住,别惊慌!柳二明,带着两个人下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柳万年赶紧下命令。 柳二明出身水蛇一族,领着手下两个弟兄,连衣服都没脱,纵身下水。他们本身穿着紧身衣,经过海水浸湿,竟然服服帖帖地贴在了身上。在水下游动时,不仅不会妨碍速度,而且滑溜溜让他们行动更敏捷。他们的眼睛上似有一层透明薄膜,在水下看东西,比岸上更清楚。 可是,入水的瞬间,还没来得及看清水下局面,就感觉水流改了方向,一阵腥臭迎面扑来。柳二明心说不好,立即向旁边躲闪,同时喊另外两人闪开。 一条长长黑黢黢的躯体紧挨着他们的身体,从他们跟前闪过。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是什么东西,对方游过去之后,转了个身,又直奔柳二明而来。 这回柳二明才看清楚,对面是个硕大无比的海鳗。 海鳗鱼体型细长,经常被人当成水蛇。不同的是,海鳗有腮,而水蛇是没有的。昆仑没有海,只有河流湖泊,里面也有鳗鱼。但眼前这海鳗要比河鳗体型大了数十倍。黑漆漆的大嘴张开着,露出里面的獠牙。本该是黑色的眼睛,却是一片血红,这分明就是海鳗中的血鳗,而且是修炼多年已然成精的血鳗。 然而,柳二明几人是多年修炼的蛇仙,自然不会把这条鳗鱼放在眼里。只见他冲着另外两人挥了挥手,打了个手势暗语。 柳二明面对血鳗的攻势,依然没有接招,再次闪身躲过。与此同时,另外两人悄悄游到了一边,尽量隐蔽身形,不引起鳗鱼注意。 正当血鳗又一次朝着柳二明游过来的时候,柳二明却没有躲藏,在腰间拔出短刀,冲着血鳗迎面而上。正当血鳗和柳二明即将短兵相接的时候,旁边那两个水蛇族人突然出现,一边一个,在血鳗两侧给它来了个大开膛。 顿时,鲜红的血冒了出来,血鳗挣扎扭动了几下,就微微颤动着沉下了海底。但那血鳗的鲜血没有消失,在海里蔓延开来。在海水中的柳二明等人顿时感觉不对,鳗鱼的血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呢? 他向另外两人招了招手,速战速决之后赶紧回到船上去,可还没来得及做出更多动作,就觉得浑身上下一阵乏力,甚至连游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柳二明醒悟过来,一定是那血鳗血液有毒。对方攻击自己是假,释放毒血让他们不能动弹还是真的。这时的他不能做出更多手势,也不能发手语信号,另外两名蛇族人也中毒,动弹不得。而周围被血雾阻挡,此时的他看不到周围环境,甚至连其他两人都开始模糊不清起来。 正在着急的时候,周围哗哗水声传来,似有很多东西朝着这边游过来。不知是敌是友,如果是敌人乘胜进攻,此时的自己就是摆在对方案板上的肉,随便人切割了。 他使劲扭动着身体,奋力朝另外两人游,可那毒竟然让自己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眼看那些东西离自己近了,他定睛一看,原来是无数小血鳗,体型虽只有尺把长,可数量密密麻麻,各个龇牙咧嘴的冲着他们过来。 好卑鄙!此时他才算明白,对方一方面用血水困住他们,一方面又用血水引来大批血鳗乘胜吃掉他们。完了完了,这都是轻敌啊!这下恐怕他们真的要成了血鳗的口中食了! 眼看无数血鳗到了眼前,他们正要闭眼等死的时候,周围的水“呼啦”一下像被什么东西撕裂开,巨大的力量将无数血鳗掀出很远。同时,血水被这股激流带动,散了不少。 柳二明刚刚缓过来,听见一个声音喊:“平时说你笨,你还不承认,这回还不是我救了你!” 他睁眼一看,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柳金燃,是你?”柳二明惊喜地叫出声来。 柳金燃赤裸着壮硕的上半身,下半身是金黄色的巨大蟒蛇蛇尾,远远延伸到海里,一下下拍打着海水。因为他的拍打,血鳗的血液很快就散开了,连那些追逐着血雾来的小血鳗也没了踪迹。 “不是我还能是谁?别忘了你欠我一次昂!下次咱俩再比试的时候得听我的,在岸上比,我准能赢你!”说完挥挥手,招呼着他们几个上船。 “你耍赖!谁不知道岸上是你们锦蟒的天下,咱俩比游泳,你肯定不如我。”柳二明让其他两兄弟先上船,自己垫后。 “真不要脸!”柳金燃揶揄了他一句,收回蛇尾,正准备上船,忽然感觉周围又一水浪过来。他心下一惊,立即调转过来,看向水浪的方向。 而水中的柳二明,早已手握短刀,严阵以待。 紧跟着巨浪而来的,也是一条血鳗,只是这条血鳗,比刚才那条还要长了一倍,而且通体血红,瞪着通红的双眼,锋利的獠牙冲着他们闪着寒光。 “糟了,你们刚才是不是捅了鳗鱼窝了。怎么接二连三的都是鳗鱼,就没个鲨鱼蓝鲸大章鱼什么的吗?” “你这个莽夫懂什么?鳗鱼属阴,生性狠辣,又攻击性强,最适合被控制当武器。我们恐怕是碰上了养鳗鱼的东洋法师了!当心,它身上很可能有毒,千万别被它碰到!” 刚才不小心着了道儿的柳二明,这次分明警惕了很多,忙着叮嘱了柳金燃一句。 眼前的血鳗来势汹汹,上前来张开血盆大嘴就是一咬,柳二明俩人赶紧闪身躲开。可谁知道那鳗鱼聪明得很,嘴巴被躲过去了,尾巴又向两侧一抽。 柳二明和柳金燃二人不敢碰这血鳗,各自拔出各自武器应敌,血鳗仗着浑身毒液,无所畏惧,身体又闪躲。而柳二明两人灵活躲避血鳗攻击,也伺机进攻,双方打在一处。 而船上的柳万年,看着水面上水波涌动,就知道水下打得激烈。正要再派人下去助战,只听得前方又传来“哗哗”一阵水声,水里竟然凭空钻出一个人来。 第64章 法师大战之东洋控鳗师 “怎么?东洋人都喜欢这样鬼鬼祟祟神出鬼没吗?”柳万年见到面前的人,惊讶的眼神一闪而过,随即又面无表情的嘲讽起来。 面前的东洋人,道人打扮,花白的头发用一根竹筷子盘在头顶,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上面还画着太极图。手上拿着一柄细长的木刀。 “白虹派你先来送死吗?我早就知道你们蛇族会先行一步,你看看四周围。” 听闻对方的话,柳万年向四周看去。只见船周围被一片黑黝黝的鳗鱼包围起来,这群鳗鱼撞击船身,在船底撕咬,船舱处已经有的地方开始漏水了。有些鳗鱼还顺着出水口钻上了船,一上船,见人就咬。这些鳗鱼两眼赤红,一看就是带着剧毒。水手们开始惊慌失措地躲避着这些鳗鱼,甚至有的被鳗鱼袭击了,发出阵阵哀嚎声……一时间,水手们纷纷跳下船去。 “真是无耻啊!”柳万年恨得咬牙切齿。立即手掐符印,念动唤蛇咒语。 可是念了一会儿,周围竟然没有丝毫动静。他愣愣地看着周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表情,对面的东洋道士一脸得意,随着他的笑声,脸上的八字胡一颤一颤的动着。 “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这浓雾,还有周围的海水里,我都投放了大批的雄黄粉,你们虽然不怕,可周围的水蛇都被赶跑了。你想驱动咒语召唤周围的水蛇助阵,今天是不可能了,等过几天这雾气跟海水中的雄黄都散开了,兴许能召来几条。不过,那个时候你们都成了我鳗鱼肚子里的粪便了,哈哈哈……” “你确实挺阴险的,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等到了阎王爷跟前,也有个交代。”柳万年瞪着对方,冷冷的说。 “我从小喜欢在水里玩鳗鱼,名号‘水井’。这些鳗鱼都是我养的,怎么样?比你的水蛇厉害吧?”东洋道人挑挑眉,捋着八字胡须,回答。 水井?你还辘轳呢! 柳万年在心里默默地骂着,可又碍着昆仑蛇族之王的身份,没骂出声来。 他冷笑一声,“这时候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呢!”说完一跺脚,强大的气流登时四散开来,巨大的冲击波,将船四周的鳗鱼震飞出去,连船上来不及逃窜的鳗鱼,被这冲击波震得皮开肉绽,纹丝不动了。 “不就是几条鱼嘛,我们虽然在内陆,也经常吃鱼。可惜这些都太小了,不够一口肉的,你还有大点的吗?” 看到柳万年一招击破,水井不由得细细打量起对方来。 对方剑眉入鬓,目如流星,椭圆形的瞳仁竖立,宽肩扎腰,双手在背后交握,虽然年过中年,可依然是一脸英武之气,身着雪白长袍,上面金丝绣着蟠虺纹,站在他对面,如高山冰雪般冷冽。 不过他早就听说昆仑蛇族,修炼了几千年,年岁做不得数。 想到这里,他轻蔑的笑了一声:“纵然你修成人形,也不过是个畜生。嚣张什么?” “畜生怎么了?畜生也有人味儿。反倒是你这个人,带着一身的畜生味儿!”论毒舌,柳万年自然不在乎他。平时骂架的时候,蛇族四大长老联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水井愤愤地咬着后槽牙,没说话,举起手中的细长的木刀,在水上蹦跳着,像在召唤什么。 片刻之间,柳万年只觉得脚下的海水忽高忽低,像有什么庞然大物要破水而出。 突然,水面陡然高涨,他脚下的小船被这海水高高抛起,像被人抛起的皮球,又瞬间落了下来。柳万年知道这船已经不能再用了,随即念动咒语,腾空而起,稳稳站在了水面上。 身后那小船“啪”地一下,倒扣着砸进了水里。随即,那小船又“咕噜”一声,像被什么东西拖进了海水里,再无踪迹。 柳万年不慌不忙,观察着四周的海水。正在这时,海水忽然涌起一片巨浪,巨浪朝着他迎面而来。 他却没有躲闪,右手五指叉开,按向面前的巨浪,空气中似有一股强大的气流,死死将面前的巨浪挡住,又向水井的方向推过去。 水井见浪头过来,脚尖一点水面,身体轻飘飘腾空而起,躲过了海浪攻击。 海浪的攻势刚过去,水底下跳出一只硕大无比的巨型鳗鱼,朝着柳万年冲了过来。 还没容柳万年做出反应,身边的海水里又一阵破浪之声传来,一条身型矫健的水蛇从水底下窜了出来,直奔那巨型鳗鱼而去。鳗鱼正朝着柳万年进攻,冷不防被一条水蛇死死缠住,脖颈处还被狠狠咬了一口。那条水蛇虽然比巨鳗短了一节,可十分灵活,在水中上蹿下跳。巨鳗身型竟然吃了体型巨大的亏,来不及转身,时不时被对方咬上一口,仗着自己皮肉坚实,被咬了竟没有出血。 柳万年认出那是柳二明,见他是一个人,不由得问道:“怎么你一个人出来了?” “那鳗鱼虽然有毒,不过我也是毒物,自然不怕它,没一会儿那血鳗就坚持不住了,柳金燃在收摊呢。”现出真身的柳二明口吐人言,犀利的瞳仁直竖起来,如两把尖刀死死盯着那巨鳗,那巨鳗被这眼神盯住,再加上物种相克的天性,竟然有几分畏惧。 看自己从小养大的海鳗被人家像玩球一样的戏耍,水井不由得怒从心头起。长刀一挥,嘴里又开始念动咒语。 哪容得他念完,柳万年纵身跳起,劈掌打了过去。掌风带动着海水,一起飞向水井,水井被这强大的攻势逼得后退了十来米,赶紧挥动长刀勉强稳住身形,依旧坚持将咒语念完。 那巨型鳗鱼瞬间似乎被咒语激发起全部野性,竟然仰天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向柳二明扑咬过去。柳二明见状不敢轻敌,你来我去,一蛇一鳗,打在了一处。 见柳二明和那巨鳗打得不可开交,柳万年回头望了望大部队的方向,远处的那几艘大船已经越来越近了,看来,得尽快除去眼前这个麻烦。 他不敢耽搁,摆出法式,向水井攻击。水井也不含糊,手上的木刀挥舞生风,和柳万年也战得不可开交。 打着打着,柳万年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想起了什么。糟了,对方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分明是想牵制住自己,他们想—— 他赶紧回头看向远处那载着大部队的几艘大船,见那几艘大船不知什么时候停住了。周围海水的颜色也变得深邃,大船上的各色旗帜在冽冽海风的吹动下,显得那么岌岌可危…… 第65章 法师大战之大军遇袭 “你——你做了什么?”柳万年登时热血上头,脑袋“嗡”的一声。 “嘿嘿,没做什么!就是早就埋伏下了人,想给你们来点偷袭。嘿嘿,你在这边被我牵制住,而且还觉得自己很能,能处理掉我,一直没有给你们的人送信,他们还以为畅通无阻呢!我看你呀,还是轻敌了!”水井说完,“嘿嘿”地乐了起来,露出一嘴黄牙,柳万年看得直恶心。 “哎——”柳万年长叹一声,“看来是出师不利了,你能告诉我你们准备怎么做吗?也好让我输得心服口服,死得明明白白。”说完,柳万年一脸颓丧,低垂了眼眸。 “好呀,反正你也要死了,不妨就告诉你。我们在那边设了火油机关,放过了你们的小船,大船人多辎重多,吃水深,触发了机关,火油便倾泻而出,浮上了海面。另外,我在那边还有水下军团,确保不漏网。哈哈……你就等着收他们的骨灰吧!据我所知,你这次探路带的人并不多,这艘小船上只有十二个水手,还有那水蛇带的俩人,对了,还有个大蟒蛇。你确实法术高强,不过到底是孤军作战啊,你们那边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对,是‘四面楚歌’,形容你们现在很恰当呵!”水井越来越得意,开始阴阳怪气的嘲讽起来。 不过此时,柳万年无心和他斗嘴,他心里惦记的却是背后那几艘大船。 此时,那里有火光闪现,迅速蔓延开来,江面上突然燃起的大火将那几艘大船包围起来,熊熊烈火,映红了身后的天,火光闪耀中,似有惨叫哀嚎声传来。他似乎看到一个个的人倒在了火光中,还有的为逃命跳下了水,但立即被水中的人兽吞噬…… 柳万年使劲闭了闭双眼,有些不忍心听这哀嚎声。脸上的悲痛顿时化为怒火,拔出利剑,剑指水井。 “我们还有句古话,叫‘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今天,我就是死,也要拖着你一起下地狱。”说完,长剑一晃,直取水井面门。 水井见对方来势汹汹,不敢硬接,闪身躲开,手上木刀回旋调转,朝着柳万年的后背刺过去。柳万年没有转身,反手回剑,挡下了这一刀。 这木刀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遇到利剑居然没有断裂,还发出了“铛铛”的金属之声。 俩人你来我往,战在了一处,一时不可开交。 随着二人的争斗,水面上时不时腾起滔天巨浪,激起的水花四面飞溅,在海中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打着打着,那东洋法师水井忽然收招,将木刀交由左手,右手从怀里一掏,不知道掏出个什么东西,向着柳万年抛过去。 柳万年没看清楚是什么,闪身躲过,同时用剑一劈,那东西像雨点一样哗啦洒落在了水里。 等柳万年看清楚时,原来那些都是一尺长的赤红色鳗鱼,密密麻麻一大片洒落在海里后,纷纷扭动着血红的身躯,向着柳万年围过来。 “哼,区区小术,何足挂齿。”柳万年一声冷笑,单手掐诀,向海中一挥。 手掌中似有白色雾气挥出,转眼,海中突然出现成群结队的水蛇,箭一样的围了过来,向那些鳗鱼撕咬过去。 一瞬间,鳗鱼和水蛇撕咬成一片,不一会儿就将那鳗鱼蚕食殆尽。 “这——这——”水井见此情景,万分惊讶,“我这都是用人血喂养多年的血鳗,还带着剧毒,你的水蛇怎么不怕?” “水蛇也是有毒的,而且是专克毒鳗。”柳万年面不改色的回答。 说完,转头望了望远处的几艘大船,火光中,见桅杆倾倒,船体崩塌,几乎将要被茫茫大海淹没。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和水井说道:“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看看还有没有幸存者?好留个念想。” “呵,”水井笑出声来,“你还真是不死心啊,怎么?想亲眼看到你们伙伴的尸体?不过,那场面你可能不太喜欢。被海面大火焚烧,又被人包围绞杀,还有很多成了鳗鱼的口中食……哎,想想那么多被撕咬得残破的身体,真是哭爹喊娘好不凄惨啊!” “不过,看看也行,兴许还有活着的,给你交代交代后事什么的……” 这时,已经结束战斗的柳金燃和柳二明,也陆续从海里冒出头来,见到那边燃烧的大船,立即疯了一样地游了过去。 等水井和柳万年到达那几艘大船跟前的时候,早已是一片桅倒底穿,一片凄惨。 但是四周围很安静,只有海浪的“哗哗”声响个不停。 水井看着渐渐熄灭的火焰和那几艘破船,心中有些得意,但得意中又有些疑惑,没有料想到的被千百条毒鳗撕咬的凄惨声音,海面上也没有见到一具尸体。 他越想越不正常。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的神态被柳万年尽收眼底。 “我早就知道会有人在半路设伏,所以我带领一小部分人坐小船先走。后面才是专门装你们的口袋。” 柳万年嘴角闪过一抹笑,眉梢眼角皆是满意的神采。 看到水井一脸惊讶的样子,他又继续说道: “还不明白吗?你以为我只带了这几个人探路?蛇族最擅长水战的南长老,带领着绝大部分族人在此设伏,他们都隐藏在大海深处。用几艘空船假扮成大军船只,等你们误以为火烧的是我方军船,准备出来围攻的时候,反被我们包抄。” “还有我那十二名水手,你真以为他们逃命了?事实上,他们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水蛇族人,落海后,都游到了大船附近,帮助其他族人绞杀你们的人……” “而我,呵呵,不过是为了麻痹你,想看看你们动用哪些人来此地设伏,好借此推断你们的实力。” 听了柳万年的话,水井张口结舌,“你、你、你真是卑鄙——” “过奖过奖!”似有心气水井,柳万年双手抱拳,一副谦虚的模样。 “还有,你别以为我真打不过你?刚才只是逗你玩玩。” 正说着,只见海面上再起波澜,率先赶到的柳金燃和柳二明,簇拥着南长老,从水底钻了出来。 第66章 法师大战之万灵岛 “幸好我俩来得快,不然连残羹剩饭都赶不上了。”柳金燃抹抹嘴,看似刚吃了一顿大餐。 柳万年见状心中一喜,随即问道:“战场打扫得怎么样了?” 话刚说完,在南长老身后的水面上,陆续冒出一个个脑袋,蛇族的一个个从水里游了上来。 “有道行的海鳗,还有被血肉喂养多年的食人鱼,味道都不错!”柳金燃继续咂摸着嘴,回味着。 蛇族从不忌口,只是平时修炼时有禁忌,从来不吃人罢了。对方精怪道行高,对自己的修行也大有裨益,他们又怎么舍得浪费这些送到嘴边的肉呢。 柳万年明显对柳金燃的回答不是很满意,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你这蠢货,就知道吃,早晚上了吃的当!”柳二明捅了柳金燃一下。 见他俩不做声了,柳万年看向南长老。南长老回了一个“你才想起我”的表情。说道: “刚才我见水面上忽然起了大雾,如果不是鼻子灵,都发现不了你们的方向。我就知道该有动静了。我等了一会儿,见水面上冒出一大片火油,就提前让我们的人下水躲藏。” “果然没一会儿就起了大火,还有几个法师和妖精乘机上船偷袭,可惜都扑了个空。我们趁机一拥而上,把他们包了饺子。” “放心吧,一个没落下。还有那个会操控食人鱼的法师,用了个骷髅做傀儡,跟我斗。骷髅被我拆了,那东洋法师也被我一剑刺死了,还有那个变来变去鬼鬼祟祟的法师,还说自己是什么忍者,被北长老咬了一口毒死了……” 听到其他两个法师的死讯,水井咬牙切齿,见周围几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暗暗后退,想借此机会溜走。 冷不防被柳万年单手揪住,他一刀刺了过来,柳万年闪身躲开,刚准备和他继续大战几个回合,可水井虚晃一招,反手一刀,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众人见状目瞪口呆。 “你们——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情报,”水井喘着粗气,“这不过是个开始——后面——你们、你们就等——” 话没说完就没了气息,一头栽进了水里,向大海深处沉下去。 柳万年心里正后悔没拦住他,正好看到北长老踩着水过来了。 “完喽!完喽,唯一一个舌头也被你逼死了。”北长老脸上竟有些幸灾乐祸。 “我就说嘛,年纪轻轻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初要不是雪蟒王族就剩了你一个,又天赋过人,我们扶持个蛇蛋都比你强。”南长老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当初,蛇族遭外敌入侵,王族受创,只留下柳万年一个。虽然刚出生不久,连名字都没有,修行却进步神速。新上任的四大长老都说,这是昆仑山万年难遇的奇才,于是便起名叫柳万年。 “是呵,别的蛇都飞不起来,你们就拉扯个蛋,让蛋使劲飞……”为吵赢两位长老,柳万年不得不自损八百。不过,看着两位长老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心里还是有些痛快的。 众人将战场打扫干净后,很快又向着万灵岛进发了。 大船被烧,小船也沉了。好在蛇族都善游泳,柳万年和南北长老也早已修成仙身,在空中飞行如履平地。可为防止惊动敌人,也和众蛇族人一样,踏水而行。 他们行进的动静不大,在水面上只留下“沙沙”声,一掠而过,瞬间被海浪掩盖。 柳万年一边走,一边和两位长老商量。 水井死前的话,分明是说万灵岛上还有埋伏,要不要提前做准备? “东洋法师,神出鬼没,又生性阴狠。这次的水中埋伏可见一斑。我们水蛇族最擅水战,可以先在岛下打探一番,发现动静,立即回报。”南长老分析道。 “能有什么埋伏?无非是阵法、陷阱、伏兵,我看,安排几个蟒族兄弟上去,直接荡平小岛,将他们一口水吞了了事。”半脸龇须的北长老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蟒族确实在力量上可以匹敌,可对方阴邪,不能不提防。大战未发,我们最好先不要损兵折将。” 柳万年一手托肘,一手搔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心中有了主意。 茫茫大海上,万灵岛像一颗珍珠落在了水里。因特殊的地理环境,岛上珍奇植物异兽不计其数。常年繁花似锦,绿叶成林。 一只独角兽正低头闻着地上的香草,刚要张嘴吃,忽然一只带着黑气的箭射了过来,正中脖颈。 那独角兽还没来得及呼叫,就倒在了地上,无力得张了张嘴,腿动了两下,便死去了。顿时,箭周围的皮毛被箭上的黑气侵蚀,逐渐蔓延到了它全身,最终全身都变成了诡异的黑色。 这时,从草丛里走出一只半人高的黑狸子,走到尸体跟前,趴下悠闲地吃了起来。 黑狸子后面跟着一个道士。身着雪白的道服,背后有个红色的像太阳般的圆球。 他站立在跟前没有动,看着黑狸子吃着独角兽的尸体。 “你在这儿干什么?”忽然旁边有人说话。 他转过头,看见面前也是个身穿道袍的人,头顶的头发用一根竹筷子盘起来,嘴上还带着两撇小胡子。 “水井?听说你接了设伏的任务,怎么会在这里?” “任务成功了,他们死伤无数,我回去复命。你怎么会在这岛上?大战还没有开始,按照规则,任何一方是不能提前上岛的。” “规则?哼哼,谁赢了谁就是规则。”白衣道袍的人冷哼一声,眼神暗了暗,看向“水井”。 既然你刚回来,那我带你去见法王,说完带着黑狸子往一个方向走去。 “水井”一愣,这么容易就能见到他们的法王了?随即跟了上去。 两人没走几步,前面的白衣道人突然回头,将一团乌黑的东西劈面扔了过来,“水井”顿觉不好,想躲,却已无法躲开了。 第67章 法师大战之大军登岛 茫茫大海,触目皆是一片幽深的蓝色,海面上偶尔有海鸟飞过,停在桅杆上,短暂的休憩之后,又飞走了,在半空中留下一片叫声。大海里的这五艘大船,首尾相望,孤零零地在海上行进着。 黑狐王胡日煌独自站在船头,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心里思索着什么。海天相接的那一头,看似很近,可实际走起来,还要走上很远很远。 他领着黑狐及出马仙一族,黑狐族只有寥寥几位仙家,可出马仙五大仙家人数众多,黑压压一船。开始时,仙家有在水里游,有的在天上飞,有的坐船,各显神通。 这时船已至半路,各仙家也都聚在船上歇脚。 第二艘船是赶尸一族彭祭天道长的船,赶尸一族人数不多,只有彭道长带着俩徒弟。但各类僵尸不少,此时得了命令,纷纷隐藏在底舱。 后面跟着白虹和五岳仙灵派。仙灵派十个人,修得长生之术,善飞升、御剑,在空中飞行一段后,纷纷下来停在甲板上保存体力,顺便看海景。 这时,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女孩问身边的俊俏男子:“师兄,你说我们都是法师,都有各种各样的本事在身上,这一路上我观察,不仅我们这一脉,其他族人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也都本领高强。为什么白首领还要安排船只,让我们坐船呢?” 被叫师兄的俊俏男子看了女孩一眼,微微笑了笑。 “白灵,你还是太单纯了。首领这样做,就是要隐藏实力麻痹对方,让对方觉得我们的人法术低微。还要引诱他们给我们设伏,借此机会削弱他们的势力,也趁机了解他们的法术,早作打算。等到时双方开战,才能够出其不意。” 白灵吐了吐舌头,向后面的大船看去。 第四艘船是苗疆圣女龙三春和昆仑蛇族东西两位长老的船。苗疆圣女和昆仑蛇族还掌管这一路的护卫和警戒。 圣女带着两位大祭司,还有二十余名蛊师,这些蛊师都是苗疆一族精挑细选的,是苗疆的灵魂精英。 昆仑蛇族除守山族人外,凡能够修成人身的,几乎倾巢出动。 第五艘是风神门宋素芳带着二十多个教众,看守着船上的物资。不过,众仙家法师吃喝都各凭本事,武器装备也都自行携带,物资也主要是各类药材和一些补给。 有事时,白虹会发个信号,几大首领各凭本事来在白虹的船上商讨。没事时,又各自回到各自船上休息。 这时候,除了各自每日必修的训练外,都踏实下心来,保存精力,为大战做准备。 一路上,有柳万年开道,倒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行至半路时还遇到了柳万年留下报信的水蛇,也看到了被烧得破破烂烂的空船。 得知柳万年在前方遇到的情况,白虹和黑狐王胡绰圭觉得,这些东洋法师不仅法术狠辣,而且行事阴险诡异,更要谨慎。 转眼间,大队人马经过一天的行进,终于在日落时分远远望见了小岛。 蓝色的大海上,那孤零零立在海中的绿色小岛,显得那么寂寞和苍凉。 不久之后,这座岛上即将爆发一场大战,不知道这岛上的生灵又被殃及多少。 想到这里,黑狐王胡日煌一阵叹息,心里又增添一层对东洋人的恨。 船,离岛越来越近了,他原本想先登上岛去和蛇族柳万年汇合,确定没有危险,大家再陆续上岸,可立即被彭道长拦住。 “狐王,我知道你道行深厚,顾念着大家的安危。可本来定好该我们打头阵的,你可别跟我抢。” 彭道长身着黄色八卦袍,头戴八卦帽,一手拿着招魂铃,明显是已准备好。 “我只是先上去看看,不抢你的头功。”胡日煌开着玩笑,就要下船。 “你们都别争了,让我先来。” 这时,苗疆圣女龙三春走了过来,随着她的走动,身上银色小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肩膀上,趴着一只成年男人拳头大小的蜘蛛。 “早就听说东洋人阴险狡诈,我先用蛊虫探路,防止有埋伏。” 见状,众人微微闪开。 只见龙三春用食指搔了搔蜘蛛的屁股,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像在向蜘蛛发出什么指令。 蜘蛛收到指令后,顺着龙三春的肩膀往下爬,站在船头,冲着一里开外的岛屿搓搓爪子,似乎在做着什么仪式。 不一会儿,岛上有一只长相怪异的虫子飞了过来,落在蜘蛛跟前,蜘蛛张大嘴巴,将面前的虫子一口叼住,不一会儿,那虫子被吸干了汁液,变成一具干尸。 蜘蛛又爬回了龙三春的肩膀,搓着爪子,似乎在报告什么事。 龙三春看后点点头。 众人见状都有些懵,心底不禁对苗疆的蛊术多了一重敬畏。 龙三春跟大家说道:“这是苗疆圣物神蛛王,能够驱使万虫。刚才召唤了岛上的虫子来报信,说岛上没有危险,也没有其他生物。” 没有危险,大家倒可以放下心来。可是说岛上没有其他生物,大家不禁奇怪,明明柳万年带了几个人先登岛了,他们去哪儿了呢? 可时间紧迫,来不及考虑太多。眼看天就快黑了,天一黑,难免会有其他的变故,还是抓紧时间上岛要紧。 众人先后登上了万灵岛,船留在一里开外的位置。都上了岛之后,众人各司其职,警戒、勘察等,余下的人在原地扎营待命。 眼看天色暗下来,岛上的温度也陡然下降。 队伍里虽然仙家众多,可出马仙中的媒介凡人也不少,再加上苗疆蛊师,这些人不像仙家可以修身练气,在船上颠簸了一天,肚子早就饿了。 见没有敌情,三个一堆两个一伙,围着火堆,喝水烤干粮,小声地聊着天。 烤热了的肉干香味夹杂着火堆上的烟雾,飘出了很远。 胡日煌上岛之后,总感觉自己的一切都像在被人窥探一样,有哪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询问勘察的人,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还有,柳万年几个人,到底在哪呢? 他看着四周,这一片是上岛之后树林中的一片空地。虽然龙三春已经安排蛊师和蛊虫四处勘察,不过,他还是想亲自出去看看,似乎这林子中有什么在召唤着他。 他心里想着,不由得抬脚向一个方向走过去。 第68章 法师大战之大战邪神 树林里安静得异常,越往前走,越寂静,静得连鸟叫虫鸣声都没有了。 他突然站住脚,灵敏的直觉让他觉得周围除了他,似乎还有另一个呼吸声。而且从呼吸上感觉,这个人的实力不容小觑。 他停在原地,没有动,调动一切感官观察着对方的动静。 突然,一道劲风从后面袭过,胡日煌早有防备,灵活地挪步,闪身躲开。 “谁?既然把我引到这里,何不出来一见?” 草丛微动,林间出来一个相貌奇丑,身型矮小的人。这人拎着一个西瓜般大的锤子,走出来后,仰着头,打量着身型高大的胡日煌。 见对方绿豆一样的眼睛在眼眶里鼓溜溜地直转,胡日煌差点乐出来。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人呢?站着跟自己坐着差不多的高度,说是孩子,可那张脸明明有着成年人的阴狠,说是成年人,可这也太矮了。 “黑狐王胡日煌——名不虚传,皮相确实不错,要是用了你这副皮相,全天下的女人见了我,都得生扑过来。” 对方摸着下巴,咂咂嘴,说着。 “你是——”胡日煌见对方认出自己,可自己却并不认识对方。 “我是煞德尊神,面足尊与惶根尊的后人。” 胡日煌陡然想起来,东洋修神中,习惯兄妹联姻,生下的后代也都法力强大,可都有先天不足。 “哦——我想起来了,造物主别天津神之后,又出现了神世七代,你是面足尊与惶根尊兄妹联姻的后人……” 煞德听到对方提“兄妹联姻”,脸色不由得变了变。即便他法力高强,可近亲联姻始终被当世不齿,所有嘲笑过他的人,都被他杀了剥了皮,尸体吊在树上风干。 此时的他,眼神中流露出的恨意,几乎把对方融化。 触到对方杀气十足的目光,胡日煌微微笑了笑。 “我还听说,因是兄妹联姻,尊神后代皆有不足之症。身形矮小、貌丑无颜,为调理此症候,便常取年轻女子血液沐浴,延缓衰老,还会取童子尿饮,以壮阳型……” 说到后面,看着对方腮帮鼓起来,牙齿咬得“咯嘣”直响。 恼羞成怒,喊了一声:“胡说八道!”,高举起锤子,罩头砸过来。 胡日煌再次闪身躲过,反手回了一剑。 对方气急败坏,抡起锤子一通乱砸。看那锤子通体金黄,不知道是用什么金属做的,看似很重,可被这矮子拿在手里,跟拎起擀面杖一样轻巧自在,可见这煞德力气巨大。 力大身矮,却不显笨拙,锤子抡得徐徐生风。而且总是朝着下盘攻击,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胡日煌丝毫不惧,左躲右闪,时不时找机会回他一脚,不过也被对方躲了过去。既然是尊神的后人,肯定不止拳脚功夫,他想看看这家伙还有什么招数。 打着打着,只见煞德后退几步,嘴里叽里咕噜念了几句,两脚起跳。这一蹦,竟然跳了一丈多高,接着两手举锤子,如泰山压顶般落了下来。 胡日煌见来势汹汹,不敢硬接,腰间使劲,向后一跃。可那锤子竟然似有一片屏障般一同落了下来,将胡日煌死死罩住,怎么也无法翻出去。 他不敢轻敌,拔出配身黑狐剑。这柄剑是修炼时的真元之气所化,可长可短,进退自如,能变有形于无形。 他嘴里念动真言,驱动神剑,神剑像有生命般向上飞去,在剑刃朝上,在半空中画了个圈,在那透明屏障上刮出铁器般的声音,又飞回了他手里。 胡日煌见那屏障在黑狐剑的攻击下居然纹丝不动,想了一下。 立即明白,这是一种困神咒,用锤子做镇物,将人困在这个空间里。要想破除这个困神咒,就要击落对方手里的镇物,就是那个锤子。 不过他依然装出不知道的样子,和煞德边打边说:“尊神的后人果然名不虚传,有两下子。” 刚才胡日煌的驱动黑狐剑想破屏障,已被煞德看在眼里,得意之色显露言表。 “我是正统尊神后人,岂是你们这些精怪畜生可比!” 胡日煌没有答话,也没有急着破除屏障,他站定后,两手掐诀念咒,一道金光从两掌间闪出,金光直逼煞德。 煞德身躯有些肥胖,倒也灵活,向一旁一滚,金光落在他后方的树林中,顿时,成片的树林像被飓风大力吹动,齐刷刷折断,地上狼藉一片。 就连那屏障,也被这劲力震得微微颤动,似有破碎之势。 “还弄个罩子把我们罩在这里面,你是怕我跑了吗?”胡日煌冷哼一声。 “嘿嘿,是怕有人来救你。放心吧,在你死之前,不会有人发现你在这里的!” 许是见识到了胡日煌的攻势,煞德正经地打量了对方起来。 面前的人,一袭黑袍,身姿挺拔如松柏。一双黑白分明的伏龙目,两弯刚劲有力的浓眉。这双眉眼,不怒,亦给人阵阵压迫感。 煞德心中盘算,杀了这人,用东洋夺魂术把这躯体据为己有,岂不是一桩美事。 越看,煞德心里越嫉恨,不由得再次挥动锤子迎了上去。 锤子未到跟前,胡日煌就感觉风声凛冽。锤子带动起的飓风,在这屏障里掀起巨大的气浪,甚至连地皮都被这巨大的气浪掀开。 这时的胡日煌已经基本摸清眼前这个煞德的进攻路数,力大无穷,速度奇快。 他不急不慌,两手结印,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下时,一掌朝煞德后背拍去。煞德知道后背有攻击,来不及转身,用锤子向后一抡,迎上了这一掌。 哪知对方这一下是虚打,另一只拳头朝着他握锤子的手腕砸过去。 只听得“咔嚓”一声,煞德的手腕传来一阵剧痛。 这一下,胡日煌并没有用上十成力气,存了几分试探在内。 果然,剧痛之下,锤子脱手,屏障也随之消失。 奇怪的是这煞德手握断臂,后退几步,对着胡日煌怒目而视。 “真是狡猾,竟然偷袭我!”说完,两眼盯着断臂的伤口,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那断臂竟然自己长上了…… 第69章 法师大战之邪神诅咒 让胡日煌惊讶的是,这煞德竟然有恢复能力,而且如此之快。看来,单纯的物理攻击效果并不明显,要想打败他,先要找到他的弱点,也不能仅仅依靠肢体上的损伤。 他变攻为守,一边打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战术。忽然,他脑中灵光一现,有了个主意。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看天。这时的天早已暗黑下来,揣测时间,大约到了午夜,正是阴气浓郁的时候。月亮早已被树木和雾气遮挡,甚至看不见漫天星星。 胡日煌双手灵活翻转,结了个莲花印,嘴里念道:“云推雾卷、仙踪疏到,命债须受、业债当还,斥——” 一道金光直冲向煞德,一霎时,将他包裹起来。金光中,似有无数人影闪现。这些人影一出现,各个面目狰狞,将煞德围了个密不透风,冲着煞德张开大嘴,露出满嘴獠牙,冲上去又咬又撕,直逼得煞德无暇顾及胡日煌。 见到这种情景,连胡日煌自己都吃惊不小,这不过是个唤灵咒,将煞德害死的那些人的魄灵都召唤出来,想不到的是死在他手中的人居然有这么多。 这些死去的人,朝着煞德不断的撕咬,发泄着心中滔天的愤怒。 “啊——啊——啊——”煞德惊悚的叫声,在空旷的林间回荡,连高大乔木上的夜鸟都被这凄惨声惊得飞走。 而众鬼并没有因为他的嘶嚎而停住,依旧争先恐后的咬着,空气中似乎回荡着吞咽血肉的声音和血腥味儿。 因这血肉的刺激,众鬼愈加兴奋,撕咬得更起劲了。 煞德哀嚎声音由高到低,渐渐软下来,似乎煞德已被百鬼咬得精疲力竭,已是强弩之末。 “我、我认输了、认输了,不打了、不打了……”煞德连连求饶。 见他已没了还手之力,胡日煌念动退鬼咒,这些魄灵又陆续消失在黑夜里。 煞德拖着残破的身躯倒在地上,龇牙咧嘴喘着粗气。鲜血从密密麻麻的伤口里流出来,染红了地面。 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意志力,被撕咬得几乎丧了命,换一个人,早疼晕过去了,可他依旧咬着牙硬挺着,溅满血滴的脸愈加狰狞可怖。 “你们中原的法师,真是好毒辣的手段,哎哟——” 煞德紧咬牙关,从牙缝里抓出几个字。 胡日煌身姿挺拔站在他跟前,面无表情,对他起不了半点怜惜之情。 “凡事有因有果,如果不是你用残忍的手段杀死这么多人,又怎么会遭到这些魄灵的憎恨和报复?” 煞德不以为然地嗤笑了一声。 “万物都分贵贱。我是面足尊与惶根尊的后人,是神的儿子。他们这些人,如蝼蚁一样。我用他们的血成全自身,就像羊吃草、狮子吃羊,说白了不过是弱肉强食。” “不要说他们,连你们也一样。我们的人在你们那里,杀人取乐,剥下人皮做成布偶,你们的前辈不就经常猎杀动物取乐吗?你们那里的人还以穿毛皮衣服为贵,怎么轮到人们杀你们,就成了残忍了?” 听到他说杀人剥人皮,胡日煌的拳头又握紧了。可定了定心,他又压下了心底的怒气。 “从神创世开始,到现在已有数万年,先后诞生了动物和人。人作为万物之长,是动物,但也是天地之灵。” “人吃肉、穿兽衣,因为生存的需求。而人本身就是这条生物链中的一环,自然有无法脱离的理由,而且人也是从野蛮到开化不断的改变。人们饲养动物,服务于自身,既是对自然物种的保护,也是对人们需求的满足。千百年来,始终如此。” “人们对动物利用,却没有虐杀。对同类有纷争,却没有枉顾生命,做出亡国灭种惨绝人寰的事。而你们,种族虽然延续到此,却仍然没有摆脱畜生天性,你们侵犯我中原,虐杀我中原人无数,活取人心肝、当着父母的面剥下孩子的皮,用活人练就邪术,你们还用我们中原人做实验,提炼大量剧毒做武器。” “你们每一点成就,都是踩在我们族人的血肉上实现的。你们又反过来用练就的邪术和剧毒屠杀我们的人,真是丧失了做人的根本。” “你们的杀人手段,真是残忍到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你们枉披着人皮,却做着畜生一样的事。也可能,你们本身就延续了畜生的本性,不管进化多少年,都摆脱不了残暴弑杀的本质。” 胡日煌越说心里就越堵,说到后来,眼睛里喷出的怒火,几乎将煞德点燃。 “今日我施了一个小小的唤灵咒,召唤的这些魄灵来找你报复。你觉得我残忍,那你将她们的血活生生放光,用来修炼邪术的时候,就不残忍吗?” “那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你是不是还用他们的血浸泡身体?还喝下他们的血驻颜?现在你身体里每一滴血,都是她们的。她们整日在你的身体里嘶吼、呐喊,恨不得一口口将你咬死。” 胡日煌一步步逼近,巨大的气场压迫得煞德几乎喘不过气,他拖着残破的身子一点点向后蹭。 “害怕了?想摆脱他们?”胡日煌冷笑一声。 “哼,你永远也摆脱不了了。她们的恨已经和你融为一体,你在哪,他们就跟到哪,直到你死——” 煞德一点点后退,后背突然靠在了一棵大树上,他顿时从无边的恐惧中清醒过来。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你以为你就这么容易战胜我了吗?” 胡日煌见他神色突变,难道,他还有后手? “这个岛上,我早就以自己的血布下了诅咒,只要在今天上岛的人,必死无疑。今天我流了血,诅咒已经启动,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哈哈哈……” 胡日煌听后如遭雷击,完了,这下都完了。 他脸色煞白,身体晃了三晃,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们还在岛上埋伏下了什么?” “你知道你们先上岛的人在哪吗?哈哈……他们呀,是被我哥哥煞道杀了。”煞德有些得意,绿豆大小的眼睛眯缝在了一起。 第70章 法师大战之分瓣梅花计 听了煞德的话,胡日煌并没有太惊讶,他微微一笑。 “确实是个坏消息。还有呢?你们给这个岛下了诅咒,那你们的人不也必死无疑了吗?” “你以为我们的人跟你们一样蠢?现在岛上只有你们的人,还有我。今天我流了血,面足尊与惶根尊的诅咒启动,等明天你们都死光了,诅咒时间一过,我们的人再来上岛收拾你们的残余……” “哈哈哈哈……,想不到吧,你今天杀了我,全岛的人都会给我陪葬。哈哈……” 胡日煌的拳头捏得格吧格吧直响,他真想一拳把对方砸死算了,可还是忍住了。 “那我今天放了你,饶你一命,你能不能把破解诅咒的法子告诉我?况且,正式的战役还没有开始,我也不想背信弃义先杀你。” 胡日煌见他眼珠动了动,似有思索之意,又接着说: “你不是想通过换血来焕颜吗?还想通过采阴补阳之术,让你恢复人道……”胡日煌眼眸转向他的胯下。 似被人看穿了心思,煞德用手捂住小腹,恨恨地瞪着对方。 “我们有九转还阳大法,可以让你一展男儿雄风,还可以让你外表变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见煞德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己,眼神间,似有所松动。 胡日煌继续说道:“你难道没发现,我们当中很多男人,都俊美非常吗?我们修仙法术,各有各的法门,当中不乏焕颜驻颜之术,不仅能让容颜越来越美,而且还能长盛不衰,难道你不想得到吗?” 煞德似乎被说动了,试探着问:“你是想用这套法术来换你们所有人的性命吗?” 胡日煌点点头。 “真正的战争还没有开始,即使你们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来赢得胜利,也并不光彩。我们这次来的人虽然多,可留在中原的法师更多,一旦我们被算计身亡的消息传回去,势必会招来更多的人替我们报仇。那个时候,就不是这种君子协议了,而是见面即诛的世仇。” “况且,你们这种下贱手段取胜的消息,还会传到整个法术界,所有人都会将你们视作小人,不屑与你们为伍,你们也永世别想翻身。” 煞德低头思索,似乎在权衡利弊。 好一会儿后,抬起头来说:“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先将法术告诉我,我再告诉你解除诅咒的办法。” 胡日煌没有说话,双手合十,念动真言,双掌在煞德头顶一晃。一簇金光将煞德罩在里面,金光散去后,眼前的煞德,竟然如同换了一个人。 胡日煌示意他照照镜子。 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巴掌大的青铜镜,镜中的自己眉清目秀、英俊洒脱,让他越看越爱。甚至连胯下那平日如孩童般大小的东西,也隐隐的感觉长大了不少。 论幻术,谁能比得上胡家仙。黑狐王的幻术,更是无可匹敌,只是平时不屑使用罢了。 煞德太喜爱现在的自己了,他一刻都不想放下镜子,想就此这样下去…… “好,我告诉你解除诅咒的办法。”煞德示意胡日煌俯耳过去。 胡日煌刚要弯腰俯身,忽然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狐王,别上他的当!” 熟悉的声音,让胡日煌忽地转过身去。 站在眼前的,正是许久未见的昆仑蛇族柳万年。柳万年的身后,还跟着白虹和各族首领。 见到柳万年,胡日煌一阵欣喜。 “我们在上岛之前,北长老假扮成水井,又故意露出破绽,将一个叫煞道的白衣道人引到我们的圈套中,我们借此审问出了岛上的事。” “早在多日前,他们的人就已经在岛上驻扎,对这个岛颇为熟悉。那个叫煞道的人还在岛上设置了重重机关。幸好我们提前知道消息,又用子母蛊把消息传递给了圣女龙三春。她立即通知了白虹首领,白虹首领在上岛后私下安排人将机关逐一破除。” “你之所以不知道消息,就是怕打草惊蛇,我们将这件事情偷偷隐藏了下来,我们隐藏身形装作被杀,众人上岛前对这个岛进行侦查,也只是为了麻痹敌人罢了。” 说得简单,可那煞道阴险狡猾,虽然被擒住,却接二连三使诈,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知道了机关的消息。后来,那煞道用了同归于尽的招式,南北两位长老先后身死…… 想到这里,柳万年悲痛地闭了闭眼睛,眼角微微泛红。 见到柳万年神情悲痛,又见他身后只有东西二位长老,胡日煌就能猜测到此中凶险,心中已猜到七八分,不禁惋惜。 这时,一旁听着的煞德露出了阴狠的笑,胡日煌的幻术早已消失,英俊的外貌早已不在,这奸笑显得愈发丑陋和狰狞。 “我哥哥的机关是破除了,可我的诅咒还在。你们杀了我哥哥,今天我就让你们所有人陪葬,我种下的血咒,你们谁也破除不了。” 胡日煌正心中不快,又见煞德奸笑,恼怒涌上心头,就想上前教训他,又被柳万年拦住。 “别碰他,这个煞德的血也被淬了剧毒,不值得脏了自己的手。本来我处理完煞道的事,得到血咒的消息,想快点通知你们,可还是晚了一步……” 柳万年有些懊悔,如果能够早一点通知到他们,或许,事情还有转机。可等他和其他人汇合时,却怎么也找不到胡日煌,这才中了敌人的圈套。 胡日煌垂下眼眸,大脑飞快的转着,先是柳万年遭遇煞道,之后又是自己被煞德引走……不好,这是东洋法师的分瓣梅花计。 “分瓣梅花计,看来,敌人隐藏在暗处,是想通过分瓣梅花计,将各族首领引开,逐一消灭。”他猛然看向了白虹,白虹似乎也想到这点,冲他点点头。 “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要单独行动。有事一定要告知其他人,以防敌人偷袭。”白虹吩咐出去。 这时,不远处默不作声的煞德见他们几个人窃窃私语,甚至靠眉眼神情传信,料到不是好事。 趁着他们不注意,咬了咬牙,带着一身鲜血,向众人扑过去。 不知道这煞德用了什么邪术,浑身的血在身体周围弥漫出来,形成一团血雾,这血雾颜色暗黑,向周围延展开来。 第71章 法师大战之蛇王陨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一愣,白虹立即两手结印,手掌间出现一团白色半透明的屏障。随着两手打开,屏障越来越大,将众人罩在了下面。 可煞德的血雾在屏障外面延展得面积越来越大,周边的花草树木只要一接触到这血雾,立即枯萎变黑。 “不好,血咒提前了……”柳万年大喊一声。 听到这声喊,胡日煌的心揪了起来,可恨的是他还没有从煞德嘴里套出解除血咒的办法。 眼看血雾越散越大,照这样下去,整座岛都会被它吞没。而他们,也不可能一直躲在屏障中,况且敌人如果此时来袭,他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正在焦急中,柳万年转身面朝众人,眼光有些留恋地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之后背过身去,坚定的目光像下定什么决心一样。 他微眯了双眼,手紧紧地握拳,嘴里念动着咒语。 瞬时,他的身躯化作一条通体雪白的巨蟒,冲破屏障,拔地而起,在诸人头顶绕了一圈,之后,直逼煞德而去。 只一眨眼的功夫,这条巨蟒张开大嘴,将煞德连同周围的血雾一口吞下,径直扎进了东海。 这一瞬间的变故太突然了,以至于众人都来不及阻止。 等众人知道他在干什么,想要阻止时,雪蟒已经沉入深深的海底,漆黑的水面上无波无澜,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蛇王——”蛇族东西二位长老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瞬间变成两条大蛇,剑一样钻进了海里。 众人里还有能下水的,也想跟着一起下水,立即被白虹制止了。 “别中了敌人的计策,注意警戒!返回基地!” 白虹安排蛇族柳二明带领一队人下水支援,苗疆龙三春安排人在岛上警戒,其他的人返回了基地。 上岛之前,除柳万年负责水中警戒外,龙三春负责岛上的情况,这次煞德出现,她事先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心里万分内疚。 胡日煌也心里忐忑不安,柳万年这次舍身拖着煞德下水,恐怕凶多吉少。 出师未捷,如果先损大将,士气低落下来,此战胜负恐怕堪忧。 “狐王,你怎么看?”东洋法师不仅阴险狡诈,而且法术高超,不能轻视。白虹面容有些迟疑,问胡日煌。 “原本明天是正式交战的日子,可东洋法师这些暗地里的所作所为,分明已经破坏了协议,如果我们提前采取行动,也未尝不可。”胡日煌咬咬牙,回答。 白虹听后微微点头,这个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 两人同时看向海面。 夜,静得深沉,一丝风都没有。岛上的树木在黑暗中如哨兵一样挺立。黑黝黝的海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可海下面定是暗流汹涌,危机丛生。 海的那一头是家乡,海的这一头是战场。胜,则普天同庆;败,则万劫不复。 这时,原本平静海面上忽然波浪涌动,似有什么东西要从水底钻出来。 海边警戒的人立即提高警惕。 水花四溅处,先后两个大蛇头从水里浮现,白虹等人认出,这是蛇族东西二位长老。 二位长老上岸后,恢复成人身。神情无比悲伤,虽然没有大哭,可血红的瞳仁分明诉说着心中的哀伤与悲愤。 见到他们二人的神情,白虹和胡日煌已猜出了八九分。 然而,两个人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众人悲痛得肝胆欲裂。 “我们上岛后,蛇王不仅知道煞道兄弟的阴谋,也知道煞德血咒的破解之法。可煞道的机关容易解,而煞德是以神后裔所种下的诅咒,要破除血咒,也需要以先天神力来镇压。” “我们这一行人里,获得先天神力的只有白虹首领、狐王、和我们蛇王——” 东长老红了眼圈,咽喉被悲痛所堵,无法继续说下去。 西长老强压下悲愤,继续说:“蛇王在来之前,曾预感到自己大劫将至,他向大家隐瞒破除血咒的办法,就是抱着必死的心,为大家铺路——” 几人听后,如遭雷击。 跟着两位长老一起上来的柳二明,从嘴里吐出一颗雪白硕大的珠子。交到白虹手里,“这是蛇王的内丹,他临死前把这个交给了我们……” 这内丹刚一到白虹手中,立即放出一片银白色的光芒。众人笼罩在这光芒中,似乎看到一条巨大的雪蟒,衔住煞德,如箭一般向深海游去。 越往水下,温度越低,冰冷的海水如刀片般刮动着他身上的白得近乎透明的鳞片。 直到触到幽深的海底。海底是一眼望不到头坚硬的冰川,连绵起伏。 这白色,几乎和雪蟒融为一体。 雪蟒似乎感觉到腹内剧烈的绞痛,在海底翻滚、蠕动。可他依然没有将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反而死死闭住嘴,任由自己硕大的身躯在冰川上挣扎。 许多冰柱被他撞倒,有些小冰柱甚至在他挣扎时刺到了他身上。鲜血在雪白的身上涌了出来,格外的刺目。 被压碎的冰柱腾起一片白色粉末,将那白色的身躯笼罩起来,只有那些鲜血在一片白色中显得那么炽热浓烈。 直到他精疲力竭,无力挣扎,却还承受着穿心之痛,硬挺着缠绕到一根巨大的冰柱上。他的眼睛时睁时闭,似乎在等待生命消亡的一刻。 直到眼前出现几条蛇影,他张开大嘴,随着一大口鲜血流出来的,还有一颗雪白的内丹缓缓飞向前方。 “我柳万年,守护昆仑山近万年,不想说什么民族大义、身先士卒。只是,我们脚下的土地,是我们的家,我们定当拼死以保家宅平安。白虹、狐王诸神,是战友,也是兄弟。如果换做是他们,也会有和我一样的选择。” 两位长老和柳二明等人“噗通、噗通”跪倒在蛇王跟前,痛不欲生。 “你们不要哭,生死轮回,自然之道。这个世界,还有着值得我们守护的东西、值得我们守护的人。我甘愿献身,虽赴死,亦如赴宴;虽粉身碎骨,也义无反顾……” 雪蟒刚要继续说下去,可内脏几乎被血咒腐蚀殆尽,一张嘴,又一大口鲜血流了出来,染红了脚下的冰川。 海底的暗流,吹起无数冰块,将雪蟒的身躯划出一道道血红色。 …… 第72章 法师大战之九菊忍术 柳万年静默在雪雾中,他的眼前渐渐被暗流和冰雪模糊,朦胧中,他似乎看到白虹和黑狐王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彭祭天、龙三春等人。 他们逆着光,影影绰绰看不清面容,走到跟前:“蛇王,我们已大胜东洋法师,百年之内,他们无力再犯我华夏。你可以放心了……” 柳万年松了一口气,刚要说什么,白虹等人的影子消散,又有两个人的影子清晰了起来,是蛇族南北两位长老。 “蛇王,大战告捷,我们来接您回昆仑山——”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我也该好好休息了……” 冰屑飞扬中,雪蟒渐渐没了气息。 巨大的身躯依旧死死缠绕在冰柱上,如看守南天门的八部天龙般,屹立不倒。 蛇丹的光芒渐渐隐去,良久,众人鸦雀无声,巨大的悲哀笼罩在众人头顶。 蛇丹静静地躺在白虹手上,众人看到蛇丹,犹如蛇王在世。 白虹想了想,似有了什么主意。 他手捧蛇丹,念动真言。 一霎时,周围似被白光萦绕,半炷香的时间过后,白光逐渐聚在一起,最终汇聚到手上的蛇丹上。 “师父,你把修为大半都给了蛇丹,那你——”站在白虹身后的白灵熟悉自家仙法,赶紧出言劝告,立即又被白虹用眼神阻止。 失去了大半修为的白虹,一时有些力虚,他挣扎着将蛇丹交给东西二位长老,说道: “蛇王未捷身死,你们带着他的蛇丹回去。昆仑山灵力繁盛,一定会让他重修人身。” 听了白灵的话,两位蛇族长老才知道白虹在做什么。可事已经成,想挽回也来不及了。 他俩相视了一眼,立即在对方的眼神里明白了心意。转身把蛇丹交给柳二明和柳金燃。 “昆仑山是万山之祖,也是华夏之源。我们蛇族守护神山数万年,如今,异族豪强进犯,蹂躏我疆土,残杀我子民。蛇王以身殉志,葬身异域。我们愿与蛇王英魂同在,为蛇王复仇,不死不退、不胜不休……” 两位蛇族长老坚定铿锵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回荡。白虹知道劝说无效,只好由他们去了。 柳二明和柳金燃原本也想留下,可在两位蛇族长老气得流泪的打骂和劝说下,只好答应先带蛇丹返回昆仑山,并且留下所有蛇族步众。 这一夜,静得深沉。黑沉沉的天幕似乎将一切的声音都吞没了下去。天空中没有一丝风,似乎连潮涌潮落的海浪声都变得小了很多。偶尔传来几声诡异琐碎的动静,立即又消失在这黑夜中。 白虹一众法师有的在地上打坐、有的躺在树枝上,还有的在地上搭了简易帐篷。一路上的劳顿,再加上蛇王身死的悲痛,众人情绪都不好,闭眼便沉沉的睡去。 似乎睡得太沉,没有人发现不远处传来的异动,和微微的亮光。 突然,一道黑影朝着白虹袭来,白虹正盘膝打坐,感觉一股劲风袭来,闪身躲过。 只见面前数道黑影,快如暗夜黑蝠般从眼前闪过,向睡梦中的法师们发起进攻。 这些人,一身黑衣,黑布包裹着头脸,只有一双眼睛在黑夜里灼灼放光,像深夜扑食的凶兽。 进攻时,无声无息,一些法师在睡梦中被对方一剑穿心。 “你们是什么人?”白虹厉声喝道。 “看你们快死干净了,说了也无妨,我们是九菊派忍者。来送你们回老家。”为首的一个黑衣人答道,说完,又一剑刺进了一个熟睡法师的胸口。可怜那法师,自始至终一声不吭,就这样白白地丧了命。 九菊?眼前的黑衣人大约有十八个,无论怎么动,都会摆成一个八卦阴阳的阵型。白虹不禁心下明了。 “大约一千多年前,你们曾有人到华夏学习阴阳之术,习得了这些道术,又经过一千多年的演变,形成了你们自己的九菊阴阳道。今天,你们却用这些道术来对付你们的老师,真是忘恩负义、欺师灭祖!” “自古以来,人的世界都是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合该华夏消亡、东洋中兴。你们不是有句话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们这些老家伙,该退出了。” 说完,举剑朝白虹刺过去。 白虹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忍者已到眼前。他并没有躲闪,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单手擒住了对方握剑的手腕。 “猫教老虎,都要留一手,何况是人?” “什么意思?”九菊忍者没听过这个典故,有些纳闷。 白虹冷笑一声,“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手上用力一捏,只听得“嘎巴”一声,忍者腕骨碎裂,手上脱力,宝剑落在了地上。 他后退几步,巨大的疼痛让他紧咬牙关,有些惊讶对方的速度与狠辣。在他的认知里,华夏人都是以和为贵,从不愿与人正面争执,即便是这种你死我活的情况下,都会先礼让三分。 此刻,他不禁回头看了看周围,华夏的法师已经悉数倒下,只有自己人还站在阵眼上,面前虽然就剩下这个白衣人,不过他只消动了动手,就捏碎自己一只手腕,而且这个人的气场实在骇人,可见是个厉害的角色。自己人更要小心为上。 他用剩下的一只手,朝着阵眼上的忍者挥了挥,阵法变幻,转眼又一个新的队形出现。 白虹见对方不断变幻阵法,不禁轻蔑的一笑,向这些黑衣人的身后喊。 “时间差不多了,收网吧!” 话音刚落,只见从四面八方冲过来的十余人,其中还夹杂着猛兽,瞬间将这些黑衣人包围。 “我们放松警惕,都是为引诱你们前来劫营,而我们就趁机来了个反劫营,想必现在,你们那边的法师已经死伤无数了。” “还有,你再看看地上被你们杀死的法师……” 听到这话,这些忍者赶紧低头看去,地上原本横七竖八被杀的人,此刻都已变成了十几个稻草人。 “幻术,又是幻术——你们这群骗子——” 这十几名东洋忍者被气得怒目圆瞪,朝着众法师拼杀过去。 第73章 法师大战之出马仙家 为隐藏实力,白虹只让胡日煌带领部分法师围攻。东北出马仙家的法师,一人领着几路仙家,分别把守各个方向,防止忍者逃脱回去报信。 东洋忍者虽然被围困,可身法和剑术也相当了得,左躲右闪,如黑影般诡异非常。 期间,还夹杂着道法。剑指方向,看似剑身未到,可从剑身上突然冒出一股锋利的剑气,直逼要害。混战间,已经有两三名法师着了道,身负重伤退下战场。 可出马仙家历来勇猛善战,再加上有法术和多路出马仙加持,并不见惧色。反而更加了解了对方的战术,自己也随之变化队形和战术,与对方打在一处。 这边有法师负伤,后面立即又补上一个法师;一名忍者正和一个法师交战,冷不防从旁边蹦出一只臂膀粗的大蛇,扑上去咬一口。还有的忍者躲避一只斑斓猛虎的攻击,突然老虎后面又跳出一只硕大的黄色狐狸,狐狸落地,居然还能幻化成人,一人一虎,两边夹击…… 白虹站在一边,看着逐渐缩小的包围圈,眼前的忍者随打随退,但队形不乱,一个个竟然都没有受伤,仍然镇定自若,似还有后手。 白虹心里有些不安。这晚的战役,不仅事关未来战场趋势,还关系到我方士气。自己把大半修为给了蛇王丹,自己仙灵一脉,灵力醇厚,定能护得蛇王英灵不散,只是这边修为最高的人就剩黑狐王一个了。 今晚的反劫营,出动了小半数人马,一方面是给敌人沉重打击,另一方面还要摸清敌人虚实。还有一部分强大的法师,被自己隐藏起来,等待时机给敌人出其不意的一击。 包围圈中的忍者,眼看即将失去还手之力。可那断臂的头领,忍着断臂的疼痛,将左手的剑向脚下一扎,两手举起、打着手势,嘴里用东洋话吆喝出一串咒语,似有请神的架势。 可还没容他念完咒语,一只箭飞过来,直直刺进他的喉咙。 白虹转过头望去,原来是胡日煌,一身黑衣,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只有那张英武白净的脸,冷冷地怒视着面前的东洋人。 此时他正一手担弓,准备放出第二箭,可那忍者竟然硬挺着没有倒下,急急用手打完了刚才的手势。 “咻——”第二支箭破空而过,直中那忍者头领的心口。忍者身体晃了晃,终于“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你不是去设伏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白虹见到胡日煌,并没有高兴多少,反而心下忐忑。 “人都埋伏下了,就等猎物进口袋了。我不放心你这里,回来看一眼就走!” 胡日煌站在白虹耳边,低声说。 话音刚落,只见眼前剩余的十几个忍者,纷纷凑到一起,五个人在下面,托起四个人,四个人又托起三个人……这样依次叠罗汉。 “介是什么?吭哧瘪肚的,打不过了,要跟咱比杂技咋滴?”刚才那只黄色狐狸幻成的人形凑到老虎身边,问。 老虎翻了翻眼睛,走到了一边自己的出马法师身边。 “马大帅,不用那老胡家,咱自己就能把你给托起来。” 被叫马大帅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眉目清秀,一头短发,可脑后却用红头绳扎着尺长的小辫子。面容虽稚嫩,眉眼间带着一股逼人的少年英气。 他是东北出马仙中的佼佼者,寻常出马仙都是一名法师领一路或两路仙家,而马大帅天纵奇才,仅一人就领了九路仙家,此时战场上一半的仙家都是随他来的。 “这些瘪犊子诡道,咱们千万注意,别一不小心嘎巴了!” 此时的马大帅也没弄明白对方想干什么,只能先嘱咐众人提高警惕。 说话间,忍者队形早站好,一晃神的功夫,忍者两手宝剑交错,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接着,一道道白光从宝剑上散射出来。 白光弱去后,再看那些忍者,竟然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无比高大的巨人,大耳阔嘴,面目狰狞,正看蝼蚁般虎视眈眈地看着脚下的众法师…… “马大帅,能行不?”胡日煌用下巴指了指巨人的方向,问。 “老大,论道法,咱可是行家,就是一个罗汉阵,加上阴阳道的遁甲术。杂七嘎巴的合在一块,成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东西。” 见马大帅认出了阵法,胡日煌有些欣慰。 “古人说‘推六甲之阴而隐遁也’,忍者善用‘遁’,即隐藏,他们又请出六丁六甲神,所以眼前这个巨人以力量和速度为最,咱不能跟丫死磕,咱也来个请神。” 马大帅一边说,一边卷袖子。 “不管怎么揍,得快点结束战斗,以防再生变故!”胡日煌微笑着点点头,说完闪身离开了。 马大帅两手掐诀,嘴里念道: “诸神佑我,仙家归位!” 话音刚落,战场上正和其余忍者对峙的仙家,收到消息,立即围了过来,柳家仙居东,东北虎在西,苍鹰在南,其余黄、灰、白、胡几位仙家,也分别占据了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四个方位。头顶上方,还有一只雪鸮盘旋。 眼前只有北方空荡荡的。 马大帅心下着急,用出马仙独有的联系方式,喊道:“鳖爷,你在吗?” 只见远远小岛北方的海域里,露出一只黝黑的脊背,原来是一只巨大的中华鳖。 “吵吵啥,我搁这儿半天了!” 这下马大帅放下心来。两手掐诀不动,嘴里念: “出马弟子马大帅,恳请诸位仙家上身,人仙一体、斩妖除魔!” 话音刚落,只见众仙家身上散出一片白光,那白光逐渐汇聚成一束,向马大帅身上投去。 马大帅被一道道白光包裹,白光闪烁中,身体竟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白光过后,眼前的马大帅顿时威武强壮了不少,身披甲胄,手里握着一根长矛。眉宇间又多了几分沉稳和老练。 那巨人见到眼前白光闪现后,一个手拿武器的人出现,二话不说,“嗷嗷”叫着向马大帅扑了过去…… 第74章 法师大战之反劫营 马大帅见对方来势汹汹,连忙轻巧的转身躲开。此时他的身体里,集聚了九路仙家的能力,有着鹰的速度、虎的勇猛、狐狸的谋略、雪鸮的敏锐、蛇的狠辣…… 巨人见扑了个空,仗着身形高大,踢脚踩了过来。 此时的马大帅有各路仙家加持,怎么可能一味的被动挨打?先向一边灵敏的一跃,借着跳起的力量,两手握住长矛,朝着巨人的脚背上刺过来。 巨人虽高大,可速度到底要慢了一些。这一矛直刺透了他的脚,长矛没进去一半。 十指连心,手脚的受伤,疼痛加倍。巨人哀嚎了一声,疼痛中,使劲回脚,想将马大帅甩飞。可灵敏的马大帅怎么可能给他机会,迅速拔出长矛。 随着长矛的拔出,巨人再次疼得吼叫了一声。这吼声像晴空一声雷,震得远处的鸟都飞了起来。 接着,没容他反应过来,马大帅凌空跳起,这一跳,竟然有十几米高,半空中的马大帅来了个帅气的大翻身,再次两手执长矛,朝着巨人的头顶刺了过来。 这巨人见势不好,赶紧向一边侧头。头颅虽然躲过了攻击,可巨大的肩膀却没来得及闪开,被一矛狠狠地扎了进去。 巨人再次吃了亏,咬着牙硬挺着,一巴掌朝着马大帅拍了过去。 马大帅来不及拔出长矛,见巨人的巴掌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赶紧松手丢下长矛,向一边闪躲过去。 巨人巴掌下来,来不及收回,正好拍在了自己肩头的长矛上,把长矛又向里拍进去一节。 这下巨人再也受不住了,疼得朝天大吼一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见此情形,马大帅凝神聚气,心下和众仙家说道: “就是此刻,趁他病、要他命!” 随即两手结印,口中迅速念动了咒语,他凌空高高跳起,向着巨人推出一掌。 这一掌从推出,掌风迅速扩大,罩满巨人全身。一旦拍到巨人身上,定会骨断筋折,不死也重伤。 巨人觉得头顶有风声袭来,连头都没有抬,就地一滚,躲开了袭击。一个巨人登时拆开,又变成了十几个身着黑衣的忍者。 这些忍者大约都受了大大小小的伤,落在地上后,虽勉强站起来,但一个个瘸腿的、耷拉手臂的,满身狼狈。 马大帅两脚稳稳落在地上,见巨人消散,再次掐诀,将仙家之力还了回去。 周围的法师和众仙家立即上前,砍瓜切菜般将忍者消灭殆尽。 白虹看着眼前的人打扫战场。又抬头看了看天,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给暗黑的小岛投来一丝光亮。 此刻,这里的战场已结束,恢复了平静。而敌军的战场上,却是一片混乱,惨叫和哀嚎之声,惊得树叶直摇晃。 东洋法师们怎么也没想到,明明他们正休息着,怎么就突然跑来一群密密麻麻的虫子,长翅膀的飞蛾、地上爬的蜘蛛、蜈蚣、蝎子……这些虫子怎么突然见人就咬。 有的法师还在睡梦中,被蜈蚣和蚰蜒钻了耳朵,咬破骨膜,顺着耳道爬进脑袋里,这些法师挣扎着,没几下就没了气息。 东洋法师军营不远处的一个矮山上,苗疆圣女龙三春抱着双臂站在山头,肩膀上停着一只大蜘蛛,苗族服饰紧紧包裹着那雪白的细腰,腰间却盘着一条手臂粗细的大蛇。她身边是还在施法念诀的几名蛊师。 她远远看着敌军营里哀嚎惨叫的人影,心里才缓缓感到些许慰藉。 第一次见到柳万年,就被这个男人的剑眉星目吸引住,她喜欢找机会和他聊天说话,喜欢看他心中有丘壑却表面不动声色的自信,喜欢他举手投足间的儒雅和风姿…… 她回忆着和柳万年屈指可数的几次谋面,她心里是相信一见钟情的,只是这份感情刚刚萌芽,便悄然陨落,还没来得及让对方知道。 她手里紧紧握着那个瓶子,那是柳万年拿过的蛊虫瓶,上面似乎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想到这里,眼睛上蒙上了一层水雾。这双桃花美目,原本潋滟顾盼,如今,却被仇恨与冷酷占据,她要杀,要杀光这些可恶的东洋法师。 岛上原本各类蚊虫多,此时正好借助蛛神的力量,控制这些毒虫,为柳万年报仇。 正当心下痛快的时候,一名正在施法的蛊师突然报告: “不好了,敌人也有懂控虫的法师,我们的术法被破了——” 话音刚落,这施法的蛊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这是蛊法被破的反噬。 接着,这几名施法的蛊师也接二连三的口吐鲜血,手捂胸口。 反噬虽不致命,可短时间里这些蛊师是无法再进行战斗了。 安顿好受伤的法师,龙三春心下压着一团火,带着一名大祭司,向敌营走去。她要亲眼看看,是什么人能够破除他们苗疆的控虫术,让身边五名精英蛊师负伤。 还没走到敌方军营,就被一个身穿和服的东洋人挡住去路。这人满头长发在脑后梳成女人发髻般的小揪揪,脑门上整整齐齐的刘海。不协调的是鼻子下面依旧是两撇小胡子。 “你们这些东洋人怎么都留两撇小胡子?是觉得好看吗?” 龙三春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眼前的东洋人,看不出一点法师的样子。 “你们华夏人都习惯奇装异服?”东洋人也上下打量着龙三春,眼神落在她裸露着的细腰上,放出异样的光彩。 身边大祭司见此情形立即变了脸色,刚要说话,龙三春抬手止住了他。 “刚才,是你破了我们的控虫术?” 对方微微一笑,用穿着木屐的脚,在另一只脚背上挠了挠痒痒。 “怎么,很奇怪东洋人也会控虫法术?” 龙三春看着眼前这个东洋法师,忽然想了起来。 “哦——我想起来了。一千多年前,东洋曾有个人到华夏去,学习各种术法,擅长木雕、控虫,据说做出的木鸟能鸣叫、喝水……后来被华夏封为飞龙卫士,叫韩志和。你是他的后人?” “不是韩志和,是麻生志和!” 东洋法师咬着牙,从牙缝里抓出几个字。 他们最讨厌被别人赐名,似乎永远摆脱不了附属的耻辱。 “妈生?我看你们像畜生……”龙三春身边的大祭司终于忍无可忍,斜着眼睛,骂了一句。 东洋法师恼怒得看向那名大祭司,手指微动。 “那你叫什么名字?”龙三春冷冷的问。 “我家住松下,我叫松下童子……”东洋法师没好气的说。 她和大祭司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松下问童子”……这一回,连龙三春都忍不住乐了。 苗疆圣女,本就生得柳叶眉桃花目,这一笑,樱桃红唇微启,眼波流转,一脸的风情。 看得那松下童子眼神都直了,嘴上一时没把持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真美啊——跟我回床上吧……” 说完,竟然两步走上前来,要拉龙三春雪白的胳膊。 第75章 法师大战之控虫师 龙三春陡然变了脸,上前一步,一个巴掌“啪”的打在他脸上。脆生生的声音,让松下童子回过神来。 他本意想是说“回船上”,可心里按捺不住,嘴上也就更进了一步。 挨了一巴掌后,他立即感觉有异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龙三春的手和他的脸接触的一瞬间,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还没容他多想,只见对方腰间的大蛇,突然张开大嘴朝着他撕咬过来。 他一个机灵躲过去,徒手一抓,将大蛇抓在手里,冷笑着。 “区区一条蛇,在我们东洋,我们都把蛇当菜吃呢。” 说完,一手捏住大蛇的七寸,一手捏住蛇尾,将大蛇放在嘴边,竟然生生咬了一口,鲜血顺着松下童子的嘴角流了下来。他却像吃美味一样,吮吸了两口蛇血,又用鲜红的舌头舔了舔染血嘴角。 大蛇吃痛,却又动弹不得,疼得尾巴微微颤动着。 见自己饲养的蛇被对方轻松拿捏,龙三春不禁怒从心头起。 只见她高举右手,轻轻晃了晃手腕上的银铃,银铃发出一阵悦耳的声音。同时,嘴里念动唤虫咒语,片刻之后,周围树林中传来让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 松下童子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脚上感觉有东西顺着裤腿盘绕而上。他赶紧扔掉手里半死不活的大蛇,提起肥大的裤子一看,只见一条通体翠绿的小蛇正顺着他的大腿往上爬。 “你不是喜欢吃蛇吗?那就让你吃个够!” 龙三春看向他的眼神像淬了蛇毒一般。 而随着周围的“沙沙”声,无数条蛇纷纷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朝着松下童子爬过去。 这些蛇中,有银环、赤练、竹叶青,甚至眼镜蛇……大概岛上的毒蛇都收到了圣女的召唤,纷纷围了过来。 松下童子见群蛇围攻过来,一把甩掉手上的竹叶青,两手合掌,也开始念动控虫咒语,阻止蛇前进。 群蛇听到异样的咒语声,竟然停止了前行,并且似有转头围攻龙三春的架势。 龙三春冷笑一声,“论控虫,我们还是你祖宗呢!” 说完,手向腰间一掏,不知拿出来什么,向松下童子一洒。 松下童子正专心念咒语,被这药粉兜头洒了满身。一股从来没有闻过的奇怪味道直冲他的鼻子。 “这是什么?”他大惊失色。 “引蛇蛊。”龙三春莞尔一笑。“你难道只会控虫,还没学会下蛊吗?” “引蛇蛊?”松下童子从来没听过这种蛊虫。难道一撒就是一把?这得多少蛊虫? 没来得及他多想,见这些蛇又掉头朝着他爬了过来,甚至有的都到了他脚下。 他一脚将脚下的蛇踢出老远。 “别跟我故弄玄虚,我也是蛊师,普通的蛊虫和毒都对我无效。” “那就试试看呀,既然你不怕蛊虫和毒,那被虫子咬怕不怕?如果被很多蛇和蛊虫围攻,活活咬死——哎,想想就觉得惨不忍睹哇!” 龙三春,咂咂嘴,微微摇摇头,她实在不想看到那个场面,一会儿干脆蒙住眼睛好了。 正在这时,旁边的大祭司突然捂着肚子,蹲了下去。眼睛里的黑色越来越多,充满了整个眼睛,整个眼珠都变成了黑色。 龙三春感觉到大祭司的异样,忙上前正要询问,可突然大祭司手握匕首朝着龙三春的胸口刺了过来。 察觉到大祭司的异样,龙三春没有正面迎上,而是身形敏捷的躲开。 她一边躲开大祭司的攻击,一边思考着。对方竟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大祭司下蛊,可见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而当面下蛊,虽然成功了,可需要耗费蛊师更多的精神力,反噬也很大。一旦被破解,对方不死也是重伤。 这名大祭司除蛊术外,近身搏斗也相当厉害,如果查不出他中了什么蛊,恐怕龙三春一时半会儿都很被动。 拳脚短刀交错间,龙三春一个晃神的功夫,被匕首划破了手腕,血珠渗了出来。 察觉到手腕上的伤,她心里有了主意。 转头看看一旁的松下童子,那家伙正奋力甩开身上不断纠缠的毒蛇,那些毒蛇有的顺着裤腿爬到他身上,有的直接从一旁的石头上、树上蹿过去。 见他无暇顾及自己和大祭司这边,龙三春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将手腕上的几滴血弹进了大祭司的嘴里。 片刻后,大祭司的眼睛逐渐恢复了些许,他极力地克制自己的神识。 “圣女,我——” “我知道,你中了对方的蛊,我暂时用血压制住了。还没弄清楚这是什么蛊虫,没找到破解之法。” 圣女身负蛊王,血液对一切蛊虫都有压制作用。可每种蛊,都有对应的解法,圣女血只能压制,要解除蛊虫,要么蛊术更胜一筹消灭大祭司身上的子蛊,要么就找出母蛊。 此时的松下童子,身上已被毒蛇咬了几口,虽然他不怕蛇毒,可也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不由得瘫坐在地上,一边用匕首抵抗着前仆后继的毒蛇,一边大口喘着粗气。 “你肯告诉我,给祭司下了什么蛊,我就放了你。不然,我就让这些毒蛇活活咬死你!” 此时,龙三春没有太多时间找出大祭司身上的子蛊,只好逼松下童子开口。 松下被蛇咬得一边哀嚎,一边咬牙切齿的说: “被自己人刺杀的感觉如何?哈哈哈……我就是要你们自相残杀,我死了,还能拖着你俩陪着,看看我们谁更狠毒——啊——” 龙三春被气得直咬牙。顿了顿,忽然看着松下,阴璨璨地说道: “你以为只有你会以蛊控人吗?刚才我打你耳光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有东西进到你身体里了?” 说完,把手指放在嘴边,发出“啵啵”的声音。 这时的松下童子,只觉得浑身的血管,像被什么虫子钻进去了一样。又疼又痒,难受至极。 “这才是真正的千足引,是用刚孵化出的小蜈蚣炼制而成的,这东西寻常蛊师根本察觉不到。即便被破解,反噬也小,不会给下蛊人造成大的伤害。” “我下蛊的时候,你确实有所察觉,不过我立即转移了你的注意。你用蛊控制别人,却不想自己早已被别人所控……” 龙三春看着松下童子的一双眼睛渐渐翻白,浑身僵硬起来。 第76章 法师大战之四象困仙阵 “说,给大祭司下的什么蛊?母蛊在哪?”事不宜迟,龙三春赶紧问道。 下蛊和控虫术不同,都有子母蛊,母蛊在蛊师身上,子蛊放在被下蛊的人身上,施术时用母蛊控制子蛊。 “是引魂蛊,母蛊是我的本命蛊。” 引魂蛊是常见的一种控制对方行为的蛊术,但用本命蛊下的话,不仅很难破解,而且一般找不到母蛊,下蛊人通常会将自己的本命蛊藏在身上,一旦本命蛊死,下蛊人也会随之死去。 眼前的松下虽被千足引控制,可怎么也不肯说出本命蛊的位置。 龙三春紧紧握了握拳,看向松下童子的眼神中透出狠诀。 也罢,那就送你归西,你死了,本命蛊自然也会毙命,大祭司的蛊也就解了。 她刚举起匕首,准备刺向松下童子,肩膀上的蜘蛛忽然用爪子轻轻挠她的脸颊,她扭头一看,远处忽然一队人朝这边追了过来。 是十几个身穿和服的东洋法师,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法器。看样子应该也是蛊师,只是不知道蛊术如何。 她朝着一旁大祭司使了个眼色,大祭司立即会意,朝松下童子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又把其余的药丸塞进了松下的嘴里。 两人做完这些,朝树林深处隐去。 远处的东洋蛊师很快追到了这里,看见松下童子在,忙问: “松下,施法的人找到了吗?我们的人有不少受伤的,找到了赶快把人带回去。” 松下童子反应有些木讷,直愣愣的说: “他们进树林去了,你们快去追,我这里有药,你们每人吃一颗,能躲避他们身上的蛊毒。” 几个人接过来,领头人仔细看了看药丸,并没有立即吃下去。而是一脸怀疑的看着松下童子。 身边的人刚要吃,他赶紧伸手拦住。 “这药,我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然后转脸看向松下,“他们是什么人?” 松下童子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直挺挺倒了下去,黑色的血,从他嘴角流了下来。 旁边的蛊师伸手试探了一下,“村上师父,他死了!” 领头蛊师沉了沉脸,眼睛里闪过一阵悲伤和愤怒,死死咬着牙。 “松下是我唯一的师弟,也是我们东洋蛊师里的佼佼者,就这么死在他们的手里,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带人抬着尸体回去了。 躲在树林暗处的大祭司见他们没有追过来,有些着急。 “圣女,他们没有跟过来。都是我,太粗心着了松下的道儿,坏了原来的计划。” 他心里无比愧疚。原本是想让松下活着给敌人送信,引诱敌人追上来,可因为他一时不察,中了对方蛊,圣女只得给那松下童子服了迷药,杀死了松下体内的本命蛊。 龙三春也有些失望,不过失望的情绪转瞬即逝。她给大祭司把了把脉,见蛊毒已解,朝着东洋蛊师离去的方向,用手摸着肩膀上蛛神的屁股,嘴角现出一抹冰冷的笑:“不急,我们先回去,他们的事儿还没完呢……” 东洋法师的军营里,此时被百虫咬伤中毒的人正在村上和几名蛊师的治疗下渐渐止住了哀嚎。 受伤的人安排在一个大帐篷里,可远远的,众人又听见帐篷外面一阵哀嚎惨叫声。 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叫:“不好啦,有鬼、有鬼呀——” 村上赶紧探出头去,只见十几个人身体僵直的闯进营地,见人就扑上去抓咬,被咬的人一个个站立不稳,倒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 “不好,这是华夏的行僵术……”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帐篷中飞出去一个人,这个人直奔营地不远的一个小山丘过去。 彭祭天道长正站在小山丘上,摇动铜铃,控制着僵尸在对方营地里大杀四方,就觉得面门一道劲风袭来。 还没等他躲闪,旁边一个徒弟拔出桃木剑正面迎了上去。 “虫子刚过去,又来一波僵尸,你们当这是逛大庙吗?”来人躲过徒弟的袭击,恼羞成怒的说道。 这时,彭祭天才看清楚对方,眼前的人也是一袭黄色道袍,不同的是,脚上踩了一双木屐。没有带帽子,一尺多长的头发披散着,喘着粗气,显得有些狂躁不安。 在他身后,远远跟出一队人来。 见对方人多势众,彭祭天没有正面冲突,手举铃铛,虚晃了几下,带着俩徒弟转身便跑。 “你们这些东洋人就会以多欺少,真不要脸!”一个徒弟一边跑,一边转身叫骂。 本来这东洋道士心里窝着火,见对方骂他,更是忍不住了,一挥手,带着那队法师追了上去。 道士脚下踩着山石草木却如履平地,而彭祭天带着俩徒弟身形也快似闪电。不远不近的在东洋道士跟前晃。 渐渐的,距离东洋法师的营地越来越远。 东洋法师追到一个小山坡下时,忽然听见一声呼哨响。他登时醒悟过来,进了对方埋伏圈了。 情况虽然紧急,但他并没有慌张,从怀里掏出一个像鞭炮一样的东西,点燃后迅速抛向天空。那东西在半空中如烟花般噼里啪啦的炸开。 这是他们传递信号的信号弹。 信号刚放出去,林中跳出二十多个年龄不同,身着各类服饰的法师,将这队东洋法师团团围在中间,两手掐诀,念动咒语。 顿时,一个半圆形的白光将这些东洋法师死死罩在中间。 这种阵法,是集合众法师力量,专门用来克制敌对法师的四象困仙阵。凡被这阵法困住,不仅走不出去,而且法力大减。 四象以东青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为四个方位。分别主木、火、金、土四象。 眼前的阵法中,四象阵眼由法力较高的四名大法师坐镇。 “四象困仙阵,哼,这种小儿科的法术,也敢在我面前显摆。”领头的法师,挥了挥手中的桃木剑,喊了一声:“破阵。” 在他的指挥下,身边道士很快得令,一名道士挥动桃木剑,跳到青龙位,迅速用桃木剑在面前画下了八卦中的“乾”卦。 而另外还有三名道士分别在南、西、北方向上,用桃木剑画上了“坎”“离”“坤”三种卦象。 乾,主金,正好克制东方青龙位木卦;而坎,主水,用来克制南方朱雀位的火卦;离,主火,克制西方白虎位的金卦;坤,主土,克制北方玄武位的水卦。 八卦中包含了四象,四象中又包含着五行的相生相克,不得不说,这个东洋道士确实学到了些许华夏道术中的精髓。 胡日煌躲在暗处,眼光停留在这个东洋道士身上。这道士打扮一般,想不到却有几分真本事。 破阵之法已摆好,四名东洋道士脚踏天罡步伐,向阵眼处的四大法师袭击过去…… 第77章 法师大战之小战胜出 阵法被破,顿时四象困仙阵失灵。阵眼处的法师被袭击,顿时也拿出桃木剑,与东洋法师兵器相接,打成一团。 一时间,兵器相接的“当当”声,念动咒语的声音,还有施法进攻时腾起的震动波,交织成一片。 这边一个东洋法师被打倒在地,华夏法师刚要上前将其诛杀,背后又飞过来一只桃木剑,当胸口刺穿。 那边华夏法师负伤,又突然过来一股强大的剑气,将敌方击得口吐鲜血…… 人群中,不断有人倒下,也不断有人站起来,还有的人再也站不起来—— 打着打着,那东洋法师忽然发现,自己人站立的越来越少,而且怎么打,竟然都在对方的包围圈里。 正当他在疑惑间,发现,身边竟然都是对方的法师,而自己这边的法师,接二连三的倒下了,最终只留下了自己一个人。 “奇怪吗?”树林后面闪出一个黑色的人影,那人影越走越近。 原来是一个身形高大的法师,身穿黑色掐金边法术袍,白净的脸上,一双伏龙目炯炯有神,眼神坚定而深邃。 “你们明明已经把我们的阵法破解了,为什么还是打不过我们?” 是啊,为什么呢?领头法师心下也奇怪。 “四象困仙阵,你只知道有四象阵眼,却忘了中间还有一个阵眼,‘黄龙’……” 说完,胡日煌用手指向站在阵法中间的那名法师。 “黄龙位,主土,是这个阵法的中心,只要他不动,这阵法就不会失效。” 此时这个东洋法师才想起来,刚才一片混战中,四方法师陷入混战,只有中间这个法师从来没有离开过阵法的中心,即使被长剑当胸穿过,身负重伤,也没有移动分毫。 “事到如今,你是投降,还是等着我们给你上绑绳?” 胡日煌一边看着有人给那重伤法师施法疗伤,包扎伤口,一边问剩下的那名东洋法师。 见周围都是对方的人,东洋法师恶狠狠的瞪着胡日煌,说道: “你别高兴地太早了,刚才我的信号已经送出去,一会儿就有人来救我了,杀光你们这些蝼蚁。” “哈哈……”听了这话,胡日煌不由得笑了几声。 “你以为你真的会有援兵吗?”说得对方一愣。 “想必彭道长这会儿该带着他的僵尸们回来了。”胡日煌话音刚落,一旁不远处传来了彭祭天的叹气声。 “首战不顺啊,我辛辛苦苦炼的千年飞僵,折损了几个。还有我徒弟,也被那会起黑雾的人打伤了。” 彭祭天带着俩徒弟,身后跟着一队僵尸,当中不乏缺胳膊断腿的,摇摇晃晃走过来。彭道长的一个徒弟受了伤,用一根粗树枝拄着,被另一个徒弟搀扶着。 “这小子招来的援兵,我们在半路上设伏,已经截杀殆尽了!” 虽没有跟他们一起设伏,但能想象得到他们的战役,必定更加惨烈。胡日煌看那受伤的弟子,腿上的伤口看不见红色,只有黑色的血,滴滴答答的流下来。幸好腿上方紧紧扎了一根布带,防止毒蔓延全身。只是这腿,恐怕保不住了。 胡日煌心中疼痛,转过脸来,死死看向那东洋法师,像看一个死人。 听到援兵被袭,救援无望,东洋法师仰天叹了口气。 “这是天要亡我呀——”说完,反转长剑,剑尖朝着自己的,咬牙用力一扎,又像不知道痛一样,把剑柄向下切了切。 “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不,远远不够,厉害的还在后——”话没说完,径直倒地身亡。 胡日煌冷冷地看着,“厉害的?我们倒要看看有多厉害!” 夜,再次恢复了宁静。只有受伤的法师发出断断续续压抑着的呻吟声。一阵风吹过树林,枝叶间发出沙沙的响声。 胡日煌转头看向东方的天空,微微发出的一点亮光,衬得天幕更加黑暗。那一点亮光像要将这黑夜撕开一样,逐渐扩大、扩大…… 终于,天边露出一抹鲜红,像鲜血染成的一样。 天,就要亮了,黑夜再长,终究会过去;黎明再晚,终究会到来。 这一夜,虽是险胜,但自己的伤亡也不小。风神门宋素芳领着自己的教众,忙着给负伤的法师们疗伤、驱毒…… 这些东洋法师行事阴损,不仅出招致命,而且兵器上都带着不同的毒。苗疆圣女是用毒的行家,宋素芳便和龙三春商议,用蛊虫驱毒、治疗伤口,虽然不能立即治好,可将断肢接起,清除剧毒,却比传统医术快得多。至少让这些伤者在即将到来的大战时,有基本的躲避和自保能力。 而东洋法师那边,伤亡更加惨重,折损了不少实力强大的法师。 为防止敌人来偷袭,龙三春时不时放出蛊虫勘测周围情况。而蛇族中的两位长老,也带领蛇族部众死死守住水边,防止敌人从水里来袭,腹背受敌。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三天。 白虹和胡日煌都很奇怪,明明约定好的第一天开战,可这都第三天了,对方还是闭门不出,将各个要塞保护得牢牢的,搞得他们连袭营都不成。 战也不战,退也不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越是平静,越是让人心中忐忑。到底东洋法师想做什么? 胡日煌望着原本波澜不惊的大海,此时原本蔚蓝的海水,竟然变得黑黝黝,像望不见底的深渊。 周围飓风骤起,吹得小树纷纷弯下了腰。天空中,几只巡逻的鹰枭竟被这飓风吹得无法振翅,勉强落下来,停留在法师的肩上。 天,陡然昏暗起来,似有个巨大的鼎倒扣下来…… 见到天地突然变色,胡日煌心中料道,必是有强敌压境了!他迅速回到营地,见白虹正将各族首领召集到了一处,做大战前的准备。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和惨叫声,有法师喊道: “结界被破了,有强敌袭营,快通知所有人……” 这结界,是宋素芳联合本族教众,用法术结成的保护屏障,宋素芳本来法术高强,能破除她的结界,可见来人不是普通法师。 第78章 法师大战之大战风神 结界被破,各路法师迅速守住营地四方,防止敌人偷袭。 一时间,狂风大作,乌云漫卷,只见半空中飞沙走石,竟然没有见到敌人前来。 此时龙三春放出去巡视的蛊虫被大风吹散,已无法发挥用途。白虹安排两名仙灵派的人出去探听消息,也迟迟未归。 白虹站在风口处,这飓风虽大,却奈何不了他分毫。忽然,他觉得一道劲风像刀子一样劈面而来。 他迅速闪开,一看,原来是几根树藤劈面打过来。 再看看周围,很多小岛上的凶兽,像得到什么指令,纷纷朝着他们包围了过来。 这些凶兽只是普通的野兽,没有任何法术,但数量很多,似乎小岛上的野兽都包围了过来。 众法师带领自己的仙家与这些野兽打斗着。法师和仙家们都有法术在身上,虽然一时没有吃亏,到底被牵绊住了脚。 除凶兽外,周围的藤蔓似乎也像有了生命般,或缠绕、或抽打,向着众人卷过来。有的法师甚至不注意被藤蔓绊住了脚,拖拽摔倒,又被凶兽死死咬住。 白虹知道来人不同寻常,两手再次掐诀,一道白光在手掌间闪耀,他继续催动法力,白光迅速扩大,转眼笼罩在整个营地的上空,片刻之间,营地上的大风停止了,野兽也恢复了以往的样子,迅速跑开了。藤蔓似乎又变成了一团死物,被人轻易甩掉了。 “是哪位尊神,不妨出来一见!” 白虹的声音中夹杂了法术,在天宇间回荡。 “你们华夏的法师,确实有两下子……”随着声音的落下,半空中悬浮着一男一女两位东洋打扮的法师。 来人身体悬空如着平地,两人一袭白衣,宽襟大袖、缥缈如仙。女人头戴琅琊闪银王冠,王冠上一颗硕大的蓝宝石在太阳下闪着五彩的光芒。胸前挂着一串明晃晃青金石宝珠,黑发垂腰,手里握着一杆长枪。眉目清秀,如樱花般可人。 那年轻男人,将长发在头两侧盘起,胸前挂着一块乌铜八卦镜,手里握着一柄长刀。七分阔袖,露出雪白壮硕的手臂。眉眼精致,如斧凿墨画。 两人徐徐从天而降,如天仙下凡般楚楚动人。众人不禁看呆了。 “这东洋法师都这么丑,怎么他俩这么好看……”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在议论着。 “这么好的容貌,竟然没有传承下来……搞得我们以前像跟鬼打架似的。” 两人没有理睬法师们的窃窃私语。落地后,朝着白虹的方向,走了两步,又继续说。 “不过,这些在我们看来也只是雕虫小技而已。” 白虹知道来者不同凡响,抱拳道:“在下白虹,敢问二位尊姓大名?” 话音刚落,对方却不屑的一笑,“一介凡人,有些道行,就敢问我二位尊神的姓名?” “两军对垒,互通姓名,也是人之常情。莫不是东洋人的教养和世上人不同,偏偏喜欢盲打?” 胡日煌在一旁听不下去,讥讽了一句。 那年轻女人顿时将一双杏眼瞪了过来,见对方是个霁风朗月的男人,又稍稍敛起了一身怒气。 “你是什么人?”她目光睥睨,上下打量着胡日煌,问。 “你先回答我们白首领的问题,我再回答你的!” 如果对方得罪自己,胡日煌倒可以不计较,可对方连白虹也不放在眼里,不禁让他有些火大。 不过,他转眼瞥见那男人见到女人打量自己的目光后,对自己咬牙切齿的样子,在心里窃笑了几声。有意思! “难道你们华夏没听说过创世神吗?”女人打量完胡日煌,微微抬起下巴,声音清冷。 “你们就是伊邪那美和伊邪那岐两位大神?”白虹不禁心头一紧。 传说中,东洋大地尚未成型,天神派出兄妹两个来创造国土,即伊邪那美和伊邪那岐。这两位大神共同生育了东洋的四座岛屿,并诞下了河神、海神、农业神、风神、原野神、山神、船神、火神等世间大神…… 难道真的是他们?白虹大脑飞速的转着。 不对,传说中伊邪那美为诞育火神已被烧死,而伊邪那岐也早已四分五裂,化作诸神,眼前的这两个绝不可能是他们。 “我们是伊邪那美和伊邪那岐的嫡传后人,原野神‘野椎’和风神‘志那都彦’。” “果然,东洋法师连你们都搬出来了,看来果然是黔驴技穷了!”胡日煌想知道对方还隐藏了什么,有意挑衅着。 “哼,等你们打败我们再说吧!” 风神志那都彦面貌虽好,可这冷冷一笑中,却依旧带着邪魅。 他一挥手,天地为之变色,风云突起,随着狂风袭来,他人也攻到了胡日煌的眼前。 胡日煌侧弯腰,迅速躲过他的攻击,伸手就要召唤狐王剑,却突然被白虹拦住了。 “我五岳仙灵派最擅长迎风而战,让给我吧!”说完,不等他拒绝,亮出手上的长剑,挡住风神的又一波攻击。 见白虹与风神打在一处,那原野神竟然在一边寻滋偷袭,胡日煌心头一暗,刚要上去,又被彭祭天道长拦住。 “狐王稍待,原野神最怕什么?让我想想——”片刻,彭道长心中似有主意似的,“与我们一同来的旱魃,还没有动手过呢,这一战,就让给我吧……” 彭道长反手摇铃,口中念动驱僵咒语,营帐后面一袭白衣面色纸白的女僵尸闻讯赶来,二话不说和那原野神打了起来。 胡日煌一时间,被这些人弄得有些纳闷,为什么他们总不把机会让给自己呢? 没有太多时间思考,他迅速安排其余法师守好各个关口,防止征战时敌人偷袭。 再看那半空中,白虹和风神,正打得火热。 风神的大刀力劈华山似的挥来,在天地间划出一道长长的法术波,而白虹手中光华闪现,一个巨大的结界迅速护在跟前,长刀劈在结界上,光芒闪现,照得底下的人睁不开眼。 没容对方落下第二刀,白虹两手掐诀,悬浮在空中的长剑一抖,顿时,眼前出现数以千计的长剑,朝着风神直刺过去。 那风神左躲右闪,刀剑相接时,发出闪电般火光,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云端。 第79章 法师大战之旱魃出世 刚躲过白虹的长剑,见白虹两手再次掐诀,手掌间光华闪现,一道银白色的弓出现在手里,他修长的手指拉起弓弦,银白色的箭立即出现在弓弦之上,箭尖瞄准风神,手指轻轻一松,长箭径直朝着风神飞过去。 “雕虫小技……”风神轻哼一声,空中翻了个跟头,让过长箭,一抬手,一道亮光从手上飞出,直奔白虹的面门而去。 白虹不敢硬接,闪身躲过,可接着又是一道白光袭来。接着,天空中数道白光划过,在黑压压的云层中,如白色的闪电般穿梭。 白色的闪电落在地上,立即在地上炸出一个大坑,地上的法师纷纷躲避。 见此情景,宋素芳赶紧双手合掌,两掌间一个白色光环越来越大,她两臂张开,用力一挥,这白色光环直达半空,并且迅速扩大,变成一个半圆形的结界倒扣在营地上方。 “五雷困神咒……”宋素芳嘴里轻轻吐出几个字,眉心微拧。见周围伤者已经安顿好,纵身飞向半空中。 这东洋风神掌管风雨雷电,这五雷困神咒便是引天雷闪电,用得是乾坤之力,不仅不会损耗施法者的法力,而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白虹正被这雷电所困,忙不及的躲闪,虽一时没有被伤着,却也没有想出破解之法。 宋素芳来到白虹一旁,轻轻念了两句咒语,这五雷困神咒瞬间消失。法术被破解,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风神后退了丈远,堪堪稳住身形。 “白首领,我们在西北山保佑百姓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也执掌风雨雷电,今天不妨把他交给我,看看是他们东洋风神厉害,还是我这个风神老母门下弟子厉害!” 宋素芳嘴上和白虹说着,眼睛却看向东洋风神志那都彦,一改以往对待受伤法师的温柔和蔼,眉宇间透出几分英气和狠厉。 “也好,多当心……”白虹见宋素芳志气满满,转而把战场交给了她。 宋素芳手掐兰花指印,灵巧地转了个圈,向空中一洒。顿时,无数金色闪电袭向志那都彦,密密麻麻,数量比刚才的还要多。 志那都彦左躲右闪,而这些金色闪电像长了眼睛般,拐了个弯,紧追不放。 无奈之下,志那都彦又两手掐诀,再次释放出银色闪电,两边闪电一金一银,撞到一起,蹦出冲天的火花。 两人招数不同,法术却相似,你来我往,在半空中打得火花四溅。 胡日煌在地下看着两人的情况,知道宋素芳能稳住局面,转而又看向原野神野椎那边。 彭祭天道长早已召唤出旱魃,与原野神野椎打斗在一起。 普通旱魃是赶尸道长们炼制出的僵尸,旱魃一出、赤地千里。最早的旱魃叫女魃,传说是皇帝的女儿。因助黄帝打败了蚩尤部落,被册封后占据北方,所以北方气候干旱。 而眼前的旱魃,和普通旱魃不同的是,有自己的意识,无需彭祭天摇铃控制。而且衣衫整洁,体态玲珑,眉目骄矜,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活生生的女子。 旱魃炼制之术从不外传,但胡日煌却感觉到眼前的旱魃身上带着上古大神的气息。 原野神野椎不断召唤出藤精树怪来袭击旱魃,可这旱魃不躲不闪,藤蔓纠缠到她身上,还没有下一步行动,旱魃微微一笑,这些藤蔓立即像被抽干了水的干柴,无力的掉在地上。 那原野神见状,顿时横眉立目,挥舞着长枪,朝着旱魃的胸口猛刺过来。旱魃虽然是僵尸,但身手敏捷,丝毫不落下风,微微向旁边一闪。 可哪知道那原野神的长枪两侧竟然飞出无数樱花花瓣来,花瓣如碎玉般四溅开来,落在旱魃脸上、身上,顿时,那旱魃被樱花击中的部位起了一小股的黑烟,像被烫伤般出现一小块小块的黑色痕迹。 樱花瓣看似不多,可撒到空中时却莫名很多,像下了一场樱花雨。幸好营地有宋素芳的结界阻挡,花瓣并没有落到营地分毫。 那些周围的草木落上花瓣后,登时腾起一股黑烟,像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样出现一个个的黑洞。 樱花瓣有毒! 可那旱魃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这毒也似乎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迎着花瓣,拳脚相加向对方攻过去。 原野神躲闪不及,被她一脚踹在了心口上,“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让人没想到的是,这血竟然是黑色的。 旱魃身形灵活躲开了这口鲜血。 原野神见鲜血落在地上,两手掐诀,念动咒语。鲜血落地的位置,肉眼可见的速度钻出来一棵大树,大树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大。片刻之间,大树上长出了一个个花苞,花苞露出了缝,渐渐开放出鲜艳夺目的红色花朵。 这花朵美艳无比,夺人心魄,所有看见这花的人都不由得乱了神志,甚至相互攻击起来。 见一些法术比较低的法师有的两手抱头蹲在地上,甚至有的相互攻击起来。 飞起的符纸和桃木剑、铜钱剑相互交错,胡日煌立即拇指掐住中指的根部,念起清心咒,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法师们渐渐恢复了神志。 再看那旱魃,好像丝毫不受影响,反而越战越勇了。 见这大树冒出来的红色花朵越来越多,旱魃干脆手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脚往下一跺。 顿时,一股强大的气流朝着四面八方四散开来。气流冲击到的地方,脚下的土地像被抽走生命般开始干涸,竟然渐渐干出了裂痕。 花草树木尽数枯萎,就连那棵巨大的树,受到这气流攻击后,叶子纷纷落下,枝丫也开始干枯起来。 而那原野神,身体里的水分也像开始流失,嘴唇上起了干皮,皮肤开始出现了褶皱。 见旱魃使用彻地之力,原野神顿时被激怒了,提着长枪开始殊死拼杀,王冠不小心落在了地上,还被自己踩了一脚,原本洁净乌黑的长发,也开始松松散散,身上的纱衣也粘上了尘土。 样子虽然狼狈不堪,可长枪徐徐生风,招招毙命。 旱魃一不留神,被长枪的法术波震到,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紧接着又一枪刺过来。 兵刃相接,兵器长一寸则强一寸,打着打着,旱魃一个不小心,没有躲开,眼前的长枪当胸而过。 彭祭天看在眼里,心头一紧,刚要上前助战,立即被旱魃抬手制止了。 旱魃微微张了张嘴,竟然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嘶哑的声音: “将军沙场死,铁马鬼神愁。” 彭祭天大惊,这旱魃与他相处几十年,竟然第一次说话了。 可容不得他多想,那旱魃竟然迎着原野神一步步走了过去,任由长枪贯穿在身体上。 对面的原野神也被这气势震得一愣,难道这人真的不怕疼不怕死吗? 就在原野神一愣神的功夫,旱魃走到她跟前,一把抓了她持枪的手。抓住的一瞬间,原野神的手竟然像树枝一样,一点点枯萎下去。 她想要夺回自己的手,可对方死死拽着,身体的水分像被抽走一样,从手上逐渐蔓延到她全身。她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可那张脸迅速老去,最后变成一张干皮,挂在了颅骨上。 而旱魃,一动不动,一手握住插进胸口的长枪,一手仍是死死抓住对方的手,像一个举着旗帜的士兵,屹立不倒。 第80章 法师大战之创世母神 半空中,宋素芳和那东洋风神志那都彦见招拆招,打得火热。志那都彦召唤出的闪电尽数被宋素芳破解。 见闪电攻击不起作用,志那都彦两手掐诀,一霎时,天地间又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周围树木甚至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有的断了树枝树干。狂风卷着折断的树干飞上半空,朝着宋素芳飞过去。 宋素芳不慌不忙,双手合十,又翻转手腕,轻捏兰花指,向着海中一挥手。瞬间,大片的海浪翻滚,海浪陡然升到十几米高,像一块巨大的天幕,朝着志那都彦卷盖过来。 志那都彦掌管风雨雷电,却不会这控水术,见海水铺天盖地席卷过来,自己竟然躲无可躲,索性两手结印,挡了回去。 这海浪眼看到了跟前,又被志那都彦结印挡住,而宋素芳依旧还在另一边做法,海水竟然真如幕布般暂时悬在了天空中,一边一个人,开始了拉锯战。 不过这拉锯战并没有持续多久,海浪哗啦一下散开了。志那都彦正暗自庆幸,刚要喘口气,忽然一团通红的火焰冲过破碎的海浪扑面而来。 志那都彦赶紧一个鹞子翻身,躲开了这团火焰。可火焰掠过后,在他身后拐了个弯,又冲了过来。志那都彦左躲右闪,好不狼狈。 正在他躲开了火焰袭击时,忽然心口一阵绞痛,他赶紧看向原野神的方向,见那原本如出水芙蓉般美丽动人的原野神,被旱魃抓住,像被抽走了全身水分,一点点变成一个挂着干皮的尸体。 他禁不住心口大痛,“呼啦”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两军交战,哪容得他悲痛的时间,就这么一瞬,火焰“啪”的一下打在他身上,他身上登时起了熊熊大火。 他在半空中翻滚、哀嚎,不一会儿,从空中直直的坠落下来,在地上燃烧成一团火焰,火焰之后,再无踪形…… 志那都彦和原野神终于化为虚无,白虹轻轻吁了口气。一边的彭祭天道长,一脸的悲怆不能自已。 胡日煌走到白虹身边,刚要说什么,忽然大地一阵剧烈的震动,让人站立不稳,随着大地的震动,营地的结界也随之四分五裂。 “混蛋!一个个的怎么都跟我的结界过不去……”宋素芳登时变了脸,紧闭的薄唇显露出恼怒。她圆瞪着丹凤眼,想找出敌人的方向,可怎么也找不到。 胡日煌心说不好,难道又有强敌来袭?还是只是单纯的地震? 随着大地的震动,树木的绿叶纷纷脱落,只留下了干枯的枝丫。一阵阵阴风袭来,吹得人东倒西歪。 再看原本碧蓝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暗沉下来,太阳早已消失不见,可又不像黑夜一样伸手不见五指,还保留着一丝微光。大地陷入了一片灰色,像坠入黄泉的一叶扁舟。 白虹赶快让法师们警惕起来,把好各个关口,让宋素芳等人守好伤员。 “你是谁?别躲躲藏藏的,现出你的真身来。”白虹再次用了法力,将声音推了出去。 “你们这些宵小之辈,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你们杀了我的儿女,识相的就自裁,免得脏了我的手!” 天地间,一个女人的声音回荡着。 “你是伊邪那美命?你不是死了吗?”白虹沉思片刻,立即知道了对方的来历。 伊邪那美命,东洋的创世母神,也是黄泉污秽之神。 “我坠入黄泉,渴饮黄泉水、饥餐黄泉虫,全身化作了世间诸神。可你们杀了我的儿女,如今,我利用他们的精血复活,定要杀光你们……” 话刚说完,阴冷的风再次袭来,风中还夹杂着鬼哭狼嚎的声音。 “不好,她把我们带到黄泉了……” 白虹顿时反应过来,此时的世界分明就是传说中的黄泉。可这个黄泉世界是真实的还是她创造出来的呢?能在一瞬间将这么多人转移到她的世界中,可以说是空前第一个。 不管是真还是假,黄泉都是她的世界,在她的世界里争斗,我们有几分胜算呢?可如果出去的话,也要先杀死伊邪那美命,她的法术自然失效。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胡日煌走到了白虹身边。 “你们刚才都抢着上场,不就是为了保存住实力,让对方知道我们的法术仅限于此吗?” 白虹眉眼微微一动,确实有这个意思。黑狐王胡日煌的实力深不可测,他们就是要留住这最后的底牌。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也该我出场了!” 胡日煌整理了一下二龙戏珠的护腕,抬脚走上前去。 阴风吹起他黧黑衣袍的一角,衣袍上金色的丝线在这暗黑的世界中依然泛出微弱的光。镶嵌着玄珠的腰带,紧紧裹住他的劲腰。 胡日煌高大的身型笔直站立,两手随意在背后交握。脚下虽然还是小岛,可前面却无端出现了一道断崖,断崖下是黑漆漆的深渊,从深渊下面传来阵阵鬼哭狼嚎的喊叫声,在这寂静而空旷的原野上,听着格外可怖。 在他身后,是华夏法师们,他们有的负了伤,正在救治;有的用期望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希望能一举得胜;有的抱着受伤的仙家,正在施法治疗…… “早就听说过,东洋创世神是兄妹乱伦,生子生孙。后来去了黄泉,当了黄泉神,再也没出现过。怎么,这是抛夫弃子后悔了,又转过来为儿女报仇了?” 胡日煌开口就是阴损。 身后的白虹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压住了抽搐的嘴角。 原以为他会直接打或者用什么法术来逼出伊邪那美命现身,看来,他还是高估胡日煌了。 胡日煌的话说完,周围一片寂静。他一愣,难道对方没听见?于是,他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可怜啊,昔日的女神到了黄泉,变成了浑身爬满蛆虫的丑陋恶鬼,又不小心被追来的夫君看到,还恼羞成怒要杀夫君灭口……” “啧啧啧,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神,难怪你们东洋人都不是好东西,原来都是你这样的妈生的……” 胡日煌越骂越不像话,白虹听着都不禁闭了闭眼睛,心想早知道他底线这么低,自己宁可战死,也不让他这么丢人! 胡日煌正骂得起劲,忽然从深渊处飞出两个青面獠牙的恶鬼,冲着胡日煌咬过来…… 第81章 法师大战之黄泉幻境 恶鬼来势汹汹,胡日煌却丝毫不惧不乱,刚要手掐法印把俩恶鬼拍下去,身后跳出两个黑影。 原来是黑狐仙家的两个护法。 “老大,小鬼交给我们。” 黑狐仙家修为深厚,自然不会把这种普通的黄泉恶鬼放在眼里,几个回合下来,两个恶鬼顿时被打得魂飞魄散。 可是刚打完,又有两个恶鬼跳了出来…… 恶鬼源源不断的冒出来,两名法师竟然被牵制住,虽不至于惨败,可这杀不完的恶鬼,迟早将两人的精力消磨殆尽。 胡日煌原本在一旁气定神闲的观战,见这恶鬼没完没了的冒出来,有些不耐烦了。 于是,两手掐诀,不一会儿,从指尖出现了一个小火苗,随着念动咒语,火苗迅速扩大,他两手一翻将火苗推向不断冒出恶鬼的深渊。 火苗落下去后,深渊腾起一团烈焰,将整个黄泉世界照得通红。与此同时,深渊传来无数鬼哭狼嚎的声音,那是烈焰中挣扎着的无数恶鬼。随着深渊中恶鬼的挣扎哀嚎,一团团黑气升起,阴冷的感觉一点点减弱。 “你这孽畜,凭你这本命火,就妄想烧我黄泉?”空中飘荡出一个声音,似有些恼怒的。 “这地方阴冷潮湿,我给你净化一下,你不说谢我,怎么还恼上了?”胡日煌冷冷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话音刚落,又一阵阴风袭来,这阵风比刚才的更大,而且像在找准了目标一样,朝着燃烧熊熊烈火的深渊席卷过去。 眼见火焰即将熄灭,胡日煌再次掐诀念咒,加大了法力。直到深渊中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才放心收回自己的本命火。 火苗回到他的身上,胡日煌胸口像被重击了一下,他用手捂住胸口,忍耐不住,呻吟了一声,这是过度使用本命火带来的反噬。 黄泉里的恶鬼不尽其数,普通的火不起作用,如果他不能将这些恶鬼悉数铲除,一旦这个黄泉神发狂,将恶鬼全部放出,后果不堪设想。 他刚缓了缓,四周的大地又再次震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迎面一道劲风袭来,胡日煌想都没想,赶紧闪身躲过去。 与此同时他看清楚,那道劲风是一个黑色窄长的斧头,斧头转着圈飞过去,转了个圈,又掉头回来,落在了一个人的手里。 这个人,一手提着一只斧头,满头的头发脏油油的打了缕,长长的垂在后背上。破烂的衣裙勉强遮住了身体,露出乌脏的腿。黢黑瘦削的脸上,似乎还挂着蛆虫,眼睛白白的翻着…… 虽然有心理准备,胡日煌还是心头一呕,差点吐出来。 “比我想的还要恶心——”他堪堪捂住嘴,嘴里喃喃。 虽然声音很小,但对方耳力很好,听到他的话白眼珠似乎动了动,手把斧头握得更紧了,二话没说,举起斧头如力劈华山般劈了下来。 斧头带着劲风一眨眼的功夫落下来,胡日煌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威压随之而来,他不敢硬接,轻巧的闪身躲开了。 与此同时,伸手召唤出黑狐剑。 这黑狐剑是他修炼时的精气所化,有了十足的灵性,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平时很少拿出来用。只是如今有眼前这个强敌对垒,不能小觑,他也拿出全部实力,来打一场。 斧头带着冲天的劲风袭过,虽没有碰着他半分,但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反手一个剑花,朝着伊邪那美命刺过去。 伊邪那美命见对方来势凌厉,竟然不打算躲避,而是举起手里的大斧头一抡,想拨开胡日煌的剑。可没想到的是,胡日煌的剑到了跟前,竟然化成无数个剑尖,直直地朝着伊邪那美命刺过去。 “雕虫小技!”伊邪那美命冷哼一声,将手里的斧头一上一下,用力撞击到一起。 这声音,如晴天霹雳一般响彻开来,碰撞的火花和气势形成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将无数剑尖震得四散开去。 “有意思。”强者过招,开局三招内即可了解对方底细。可胡日煌心里竟然丝毫探测不出对方的实力。 而另一边,伊邪那美命也不知道这黑狐王还有什么招数。 双方招招相对,两斧一剑,斧头上下翻滚,如黑龙蹈海;长剑神出鬼没,如白龙探江,直打得飞沙走石、天地变色。 兵器和法术舞动起来的劲风,吹得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趁着他们打斗的时间,白虹赶紧安排几个法力高强的法师,看看能不能将伊邪那美命的黄泉世界破坏掉,带领大家走出去。 几个法师四处探查了一遍,这个地方,和万灵岛有几分相似,但却有个巨大的深渊。虽然以前都没有人来过黄泉,可传说都听过。 黄泉有个恶灵渊,深渊里的恶灵不尽其数,都是在世上罪大恶极的人,死后被打入恶灵渊,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恶灵聚集,怨气极大。 不过这恶灵渊已被黑狐王的本命火焚烧殆尽,不会再有大的威胁。 除恶灵渊外,别无他物。天地依然无边无际,天地间,一片混沌,像傍晚时忽明忽暗的光。可没有太阳、星辰、月亮。 白虹抬起头,见半空中和胡日煌打斗的伊邪那美命,脑中忽然灵光一现。 “这不是真正的黄泉。”周围人一惊,白虹又接着说: “真正的黄泉可能不像传说中的,但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而且这黄泉神虽然法力高强,可这么久和黑狐王打了个平手,谁也没占上风,可见法力并不在黑狐王之上。” “我们这么多法师,其中不乏法力高强的,能够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一瞬间被带入黄泉,黑狐王做不到,恐怕这伊邪那美命也做不到。”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我们都在她制作的幻境中,让我们误以为入了黄泉,受她摆布,失了锐气。” 众人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可是,怎么才能走出黄泉神的幻境,重新回到小岛上呢? 第82章 法师大战之大军压境 白虹苦苦思索,他抬头又看了看胡日煌和伊邪那美命,两人打得万分激烈,斧头和长剑交错,蹦出的火花将这里照得忽明忽暗。巨大的冲击波,甚至将地皮大块大块掀了起来。 俩人从地面打到半空,一会儿用兵器,一会儿是法术。那伊邪那美命招招致命,而胡日煌也不惯着她,出手也狠辣,谁也不敢松口气,唯恐一疏忽,便输掉了性命。 白虹心里叹息,一时半会拿不下伊邪那美命,杀了她幻境消失的办法,是用不上了。 而想让伊邪那美命自己解除幻境,几乎也不可能。此时此刻,他们只有靠自己。 白虹的大脑飞速的转着,忽然想到了什么,用手拍了拍脑门。 真是笨呵,伊邪那美命制作出的幻境,只需要法力比她更强大的人不就可以解除了嘛! 可是——他转头又看看法师们,苗疆善蛊术;湘西彭祭天道长擅长行僵术;风神门虽强,可宋素芳到底年轻,法力修为不够;出马仙家虽多,可和创世母神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正当他眼睛在人群里瞄来瞄去的时候,看到五岳仙灵派的白灵和白素,又看了看自己,顿时有了主意…… 地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图,各路仙家按照天、地、山、泽、雷、风、水、火分别占据了不同的方位。 白虹身居中宫卦位,白灵白素在一边护法。 五岳仙灵派法力精纯,最适合将其他各门派法力融为一体。既然单独法师没有法力能胜过的,那不妨集众仙家之力合一,看看能不能突破这黄泉神的幻境。 八个方位中的仙家纷纷两膝盘坐,双目凝神,手捏法印,静止不动。白虹脚踏阴阳两极,长剑舞动,徐徐生风。 一袭白衣随着他的动作临风飘起,再加上如玉如琢的容颜,如方外天仙驾临。 “天地玄黄,诸神在上。众仙合一,破除诡莽。” 念完法咒,长剑一挥,只见这八卦图顿时发出耀眼的光来。 八卦图各个方位上的仙家,也配合的念动真言,将自己的法力悉数释放出来。 与此同时,为防止法力外泄,白灵白素合力撑起了一方结界,辅助白虹将法力汇聚到一处。 此时,正在打斗的伊邪那美命见众人要合力突破她的幻境,不由得着急。顺手将一只大斧头抛了过来,这个变故在突然之间,连胡日煌都一时没有拦住,眼睁睁看着斧头带着凌厉的气势,直直朝着白虹飞了过去。 而白虹此时正专心做法,即便感觉到斧头飞过,也无暇分身躲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只见一个人影从一旁跳了过来,堪堪挡住了那斧头。 众人回过神了一看,原来是宋素芳情急之下,两手托出一个不大的屏障,勉强挡住了进攻。而自己也因为这一贯之力,气血上涌,心口热辣辣的东西涌动,张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就伊邪那美命转而攻击白虹的时刻,胡日煌看准机会,一剑刺向伊邪那美命的胸口。 这一剑,又快又狠,等伊邪那美命发现后想躲开时,也晚了几分。勉强向一边挪动身子,黑狐剑径直刺进了她的肩膀里。 中剑后的伊邪那美命像发了狂一样,带着肩膀上淋漓的鲜血嘶吼着,招式更加凌厉狠辣。像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向着胡日煌攻击过来。 白虹那边此时也到了关键时刻,长剑空中挥舞。一霎时,众法师汇聚而来的法术发出金色的光芒,如一根巨大的擎天金柱般冲向天宇。 顿时,天像被这根柱子捅破了一样,黑色的幕布出现了裂缝,裂缝间,白色的光亮一点点的挤了进来。 裂缝越来越大,天空像破碎的陶罐,一块块的分裂开来。 光亮越来越多,半炷香的时间过后,一切都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而八卦图上的法师们,见黄泉神的幻境被破除,纷纷击掌欢呼。 可没人察觉到的是,白虹转过身去,偷偷擦去了嘴角的鲜血。 一时之间法力消耗太大,再加上之前给蛇王丹的法力,身体竟有些承受不住。 伊邪那美命正和胡日煌打斗,发现自己的幻境被破,顿时咬牙切齿。 “你们这些蝼蚁一样的人,打死我的儿女,打伤我创世母神,还破了我的幻境……今天,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她的双目变得赤红,张开嘴声嘶力竭的朝着胡日煌喊。张开的嘴里,露出了乌黑不全的牙齿,上面甚至还沾着蛆虫。 胡日煌只觉得一股腐败的臭气扑面而来,熏得他险些晕过去。 他赶紧蹙着眉捂住鼻子。 “你厉害、你厉害,你嘴巴厉害——不过,该血债血偿的不是你们吗?你……” 没容得他把话说完,伊邪那美命像疯了一样挥着斧头砍了过来。这次的进攻更加凌厉,虽然没有章法可言,但那斧头舞动时带动的风声,那冲天的气势,都不容他再分心。 伊邪那美命一边打一边嘶吼,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天地间,震得胡日煌的耳朵生疼,可就是听不懂她在吼叫什么。 吼叫声刚刚停止,他立即感觉到不对劲,周围的地面再次震动了起来。正好 伊邪那美命纵身跃到了半空中,他也顺势追了上去,用余光看到远处黑压压的人马,铺天盖地般冲了过来。 他此时看到的,白虹和其他法师们也早已知道。 白虹御剑登上半空,看远处疾奔而来的人马,难道东洋法师集所有力量倾巢而出,要进行殊死决战了? 没有时间想太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立即排兵布阵,准备即将来的一场大战。 天边,黑压压的云朵又朝着太阳盖了过来,想必是酝酿着一场大暴雨。此时的万灵岛上,没有一丝风,连树叶都一动不动。法师纷纷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站立,天地间,安静得似乎时间也停止了。 可每个人都感觉,真正的大战,就要来了。 第83章 法师大战之大战开启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当中夹杂着石子枝叶,打在人的脸上,只觉得生疼。狂风中,一个黑色人影以闪电般的速度冲了过来,这个黑色人影冲到一名法师跟前,举起手中弯刀,这名法师只觉得脖子一凉,心想,完了,连人都没看清,小命就断送在此了! 可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面前又人影一晃,一个同样瘦削的黑色人影和对方缠斗在一起。 原来是彭道长的灵僵,这灵僵是将死之人自愿献祭灵魂,并由法师用符术将灵魂封印在体内。周围设置法坛,以八卦阵法引天雷设劫,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 魂魄被拘在体内,还有着人的意识,而且行动非常灵敏。 此时的灵僵与那黑影打在一处。 随着黑影的出现,又陆续出现了十几名黑衣忍者。这些黑衣忍者,神出鬼没,果真如黑影般上下左右身形快得难以捉摸。 白虹早已看出,东洋法师以忍者打前锋,分明是想快节奏扰乱我方军心,多制造一些损伤。 可让这些忍者没有想到的是,华夏法师中不乏能人异士,一个灵僵缠住了他们忍者的首领,陆续又跳出几个僵尸追着他们跑,甚至还有一些雕枭猛兽,动物灵敏的视觉和嗅觉、听觉,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他们所在的位置,给与致命的一击。 忍术,自以为神出鬼没,殊不知,众仙家和行僵术各有各的优势,而且很默契的相互配合,一时之间,双方斗到一处僵持不下。 战场上,只听见“当当”的武器声,和虎啸鹰啼的声音。长翅膀的在天上飞,一双犀利的眼睛死死盯住下面的情况,时不时俯冲下去,不过又被对方机警地躲开了。 能打的在地上打。忍术中还夹杂着一两分道术,劲风袭来时,又很快被一手拿着桃木剑一手掐诀念咒的法师们化解了。 还有那一身红衣的灵僵,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身手敏捷,和那忍者头领打得不相上下。 这一波还没有分出胜负,另一波攻击又再次袭来。 敌军未到,风雨先行。 飓风过后,大颗大颗的雨点砸到地上,溅起铜钱大的水印。 一霎时,似乎天上又破了个洞般,水“哗哗”的倾倒下来。 远处的树木终于不堪忍受这飓风和暴雨的侵袭,有的折断了腰横倒在地,有的直接被打斗的劲风掀走了树冠,还有的草地被连根掀起……那些鲜花绿草被裹进泥里,粉身碎骨。 似乎这个岛上,除了战场上的人,已经没了其他生命。而这些战场上的人和兽,也开始了你死我活的角逐。 风雨中,东洋大批的法师杀到跟前,白虹立即领着华夏法师布阵相迎。他心里明白,创世母神之所以要将他们置于另一个假的黄泉世界,最终目的就是麻痹他们,杀一个措手不及。 幸好他们出来的早,虽来不及半路设伏,但排兵布阵还是提前布置好了。 东洋法师刚到阵前,无数箭弩便射了出去,连带着符纸和火球,风雨中,这符纸和火球像长了眼睛般,直直地冲向东洋法师。 东洋法师用长刀、长剑、法盾一边隔挡,一边往前走。大大小小的结界先后张开,可又被更强力的符纸箭弩射穿,射穿了又有人撑起结界…… 让东洋法师疑惑的是,箭弩带来的火球,在风雨中竟然很难被熄灭。还有那些符纸,只有被打落在地,才会被雨淋湿,彻底失去效用。 两军对垒,风雨弥漫,只听到双方施法念咒和箭弩兵刃相接的声音,还有火焰、施法带来的阵阵劲风。 各色的布鞋、靴子和木屐半截埋进了泥泞中,飞溅起来的泥水,落到法师们的衣摆上、裤腿上。各式各样的衣袍渐渐被雨水浇透,合着汗水,贴在了身上。 符纸箭弩中,有的东洋法师倒下去了,也有的冲破箭雨冲杀在前。华夏法师立即有人迎上去,开始了短兵相接。 东洋法师对上华夏法师,弯弯的东洋长刀对上华夏的长剑,混战中,还夹杂着各类鹰鸮和兽类的嘶吼,那“哗哗”的风雨声,都无法遮住这些杂乱的声音。 这是侵略战,也是一场保卫战,是大义和野心的对抗,是人性和野蛮的较量。 东洋法师的进攻,也并不是毫无章法。他们六个人一队,忍者在前,阴阳法师居中,后面还有施法念咒的法师。 忍者如魔鬼幽灵般在人群中穿梭,一不留神就会被他们一箭穿心。 而华夏法师这边,行僵和部分仙家相互配合,共同对抗这些忍者。大部分法师和仙家,在马大帅的带领下和阴阳法师对抗。而那些在背后偷偷施法念咒的东洋法师,都交给蛇族和苗疆圣女处理。 阵型上的安排,华夏法师明显压东洋法师一头,东洋法师处处受制,人群混战中,不断有人倒下去。 而站在上方观敌了阵的白虹,脸色却没有半分轻松。他总感觉这东洋法师并没有这么容易被打败,后面还会有其他阴损的招数。 果然不出白虹所料,东洋法师阵营后面的一部分法师渐渐退出战斗,十几个法师围成一个圈子,向中间靠拢。看样子,中间像围着什么东西。 白虹掐诀开了天眼,远处的东西更加清晰了。 那竟然是几个人,几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而且这些女人穿得还都是华夏的服饰。白虹心下奇怪,这个时候他们让怀孕的女人上战场,究竟是为什么呢?是想用他们做人质来要挟吗? 没容他想太多,这些法师立即将这几个孕妇团团围住。白虹心里料定不好,赶紧找马大帅商议。 听完白虹的诉说,马大帅陡然脸色大变。 “什么?孕妇上战场?难道是子母煞?” “子母煞?是什么?”白虹的仙灵派只修仙道,不修术法,更不懂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见马大帅面色紧张,不由得心里一紧,赶紧问。 “子母煞,是十分让法术界不齿的一种术法。说白了就是养鬼作为战争武器。而这个‘鬼’和普通的鬼不同的是,母子一体。在母胎怀孕临盆前,用特殊的方式将肚子里的胎儿活活折磨致死。” “这种还没有出生便胎死腹中的胎儿怨气很大,再加上死前经受了很多折磨,怨气更大。在和敌人对峙时,几乎战无不胜。” “而母体因为胎儿死去,本身的怨气也会迅速增大。再由施法者将其放进特制的坛子中,用尸油引火,再加上各类符纸和尸水,炼制七七四十九天。” “与敌人对阵时,施法者会放出子煞,扣住母煞用于控制子煞,母子连心,子煞受到的伤害都会呈现在母煞上。母煞受痛发狂,子煞就会变得更加凶残。” “如果子母煞同时放出,一般法师对阵几乎毫无胜算……” 这一番话,说得白虹脊背发凉。不止因为子母煞的凶残,更是因为这灭绝人性的炼制方式。 如果对方将几个子母煞同时放出,他们又有几分胜算呢? 第84章 法师大战之子母煞 “那——这么厉害的子母煞,就没有办法能克制吗?”白虹一阵心焦,只觉得气血上涌。 “也不是一点招儿都没有,”马大帅挠挠头顶的短发,“您瞅见周围那做法的人了吗?把主人杀了,子母煞就没人控制了,就会全乱套!” 马大帅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又接着说:“要是没人控制了,这子母煞见人就削,也不好弄……” 白虹远远望着敌方阵营里施法的人,事不宜迟,得尽快下决断了。 他伸手掏出一个蛊虫瓶子,这是龙三春给他的情报蛊,在战场上发出这种小蛊虫,不会引人注意,特别适合传递重要情报。 而藏在敌后的龙三春,见一只白色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飞蛾过来,赶紧张开手,让飞蛾落在手上。端详了片刻后,又迅速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十几个东洋法师,眼神变得决绝起来。 子母煞被十几个东洋法师围在中间,正在进行战前的法力加持。这些法力能够激化出子母煞更强的煞气,煞气大到一定程度,身躯如被黑色烟雾包裹,方圆十几里草木尽死,人被这黑色烟雾侵蚀后如中剧毒,五脏衰竭,回天乏术。 黑色的法术光线一波波冲向这些子母煞的体内,只见子母煞的面色越来越黑。 这时,突然一个法师的耳朵里好像进了什么东西,又痛又痒,直往里钻。 本能的,他赶紧停了施法,用手去掏耳朵,可是越掏那东西就钻得越深。同时,周围那些法师也似乎被什么东西钻了耳朵,而且皮肤上也出现了一个个的小黑点,身上又痛又痒。 与此同时,脚下的泥水中,一条条颜色鲜艳的小蛇也包围了过来,顺着裤腿爬上了他们的身体。 原本正专心施法的东洋法师,没有丝毫的戒备,等发现时,已是蛇虫上身,痛不欲生了。 有的发现得早一点,慌忙中连法术都忘记用,直接用脚踩、用手拍。飞蛾被拍烂在身上,沾上的皮肤立即溃烂。还有那些小蛇,即使身体被割断,牙齿还死死咬住对方,半个蛇身在身上挂着。 这十几个东洋法师陆续一个个翻滚在泥水中,有的捂着耳朵,有的捂住喉咙,还有的捂住胯下…… 哀嚎声,在雨中传出很远。 而那些被控制的子母煞,失去了主人,开始按捺不住身体内的煞气,突然一个接一个的仰天嘶吼,声音像被撕裂般刺耳。 接着,这些子母煞开始向周围的法师攻击。胎儿像一团黑色的火焰,从母体里飞出来,冲进了人群。 他们分不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只要有活物,就争先恐后的追上去,用手掐、用牙咬,那些受伤的位置很快被黑气侵蚀,变成了黑色。 一些法师为了自保,将被咬的位置直接用刀割下来。 一时间,血流成河,惨叫连连。 血水混合着泥水,被人踩在了脚下。靴子、衣服,已然分不出原有的颜色。 子母煞的进攻,立即受到法师们的反击,东洋法师见这些子母煞不受控制,也纷纷手持桃木剑、弯刀、桃木钉等迎了上去。 而另一群华夏法师,见到这些子母煞身着华夏服饰,面容也酷似华夏人,下手都有些犹豫,就在这犹豫间,有的人被子煞咬断了脖子,还有的被母煞的手指插进了胸口。 一边正在和人混战的彭祭天道长,见子母煞朝着自己人这边袭击过来,立即从混乱中喊来一个徒弟,在他耳边大声嘱咐了几句,这徒弟听后点点头。 片刻之后,这名赶尸弟子手举一个老得发黑的铜铃,引来大队的行僵。铃声响动,这些行僵如收到命令的士兵,纷纷朝着那些子母煞扑过去。 行僵由尸毒练成,对上子母煞的煞气剧毒,两毒相触,给对方造成的伤害并不大。可子母煞灵活敏捷,而行僵动作迟缓,索幸胜在数量多,双方打斗就这样僵持着。 见行僵已和子母煞斗在一起,彭祭天道长用滴水的袖子蹭了蹭眼角的雨滴,想起旱魃,心中无限悲伤惆怅,遂两手合掌,望天祈求。 “我所有的家底都在这儿了,祖师爷保佑,不要断我赶尸一门……” 另一边,龙三春蛇族两位长老带人在敌后暗处作战,而东洋法师中也不乏控虫控蛇的法师,虽然将控制子母煞的法师尽数消灭,可也暴露了他们自己的方位。 很快被对方找上来,都在一起。 空中,不断有腾起的红色粉末和烟雾,又在雨中弥散开来。 一方施法放毒,一方又解毒。为防止对方对自己下蛊,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短刀相接间,夹杂着施蛊和咒语的声音。 因为集中全部蛊虫刺杀子母煞的法师,龙三春身体遭到了反噬,一不留神,被对方短刀划破了肩膀。 她立即从腰间拿出一颗解毒药丸吃下。对方阴狠,虽不指望全部解毒,可及时控制毒扩散,能勉强保命。 见她脸色不对,周围两大祭司知道这是中毒,于是更加舍命拼杀…… 天上,雨依旧哗啦哗啦往下泼洒。没有人顾得上用法术做结界,遮挡住风雨。人人的头发都往下滴着水,衣服湿漉漉贴在了身上。 东洋法师中,有一支小队竟然悄悄改换了装束,来到了华夏营地的后方,想要偷袭时,却早已被风神宋素芳的人察觉。 宋素芳柳眉微蹙,丹凤眼圆瞪,登时变了脸色,远远看着那一队人潜进来,却没有打草惊蛇,转而叫过什么的一个法师低声嘱咐了几句,那人听令后赶紧去布置。 “哼,以为姑奶奶我管后方,就看着很好欺负吗?今天来的人,一个也别想走……” 瓢泼大雨中,所有帐篷都被风雨掀飞了,只有一个大帐篷被设了结界,孤零零矗立在雨中。 几个东洋法师不做声响,悄悄靠近,他们似乎还听见帐篷里负伤法师的呻吟声。 走到十几步远时,一名东洋法师掐诀念咒,刚要做法,突然周围燃起了熊熊大火。 让他们奇怪的是,这大火丝毫不怕雨,在这样大的雨中,仍然熊熊燃烧。 第85章 法师大战之狐王陨身 火焰瞬间包围住他们,火焰在侧的炙烤感,再加上湿漉漉的衣服头发,让他们像洗干净的鸭子即将挂上烤炉一样。他们团团转圈,有的开始做法,想灭了眼前的火焰。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做法,这火焰还是越烧越旺,而且离他们越来越近,逐渐蔓延到了他们脚下。 这几名东洋法师被大火团团包围,眼看衣服都要烧着了。一名法师立即掐诀念咒,准备通过御剑之法逃出生天。可飞是飞起来了,飞到半空中时,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又掉了下来。 “哼哼,”宋素芳一边掐诀念着控火咒,一边偷眼看被火包围的那几个东洋法师。 “还想灭我的三昧真火,还想从这里逃出去?做梦去吧!今天姑奶奶就火葬了你们……” 老虎不发威,发威即雷霆。 一股风吹来,转眼这几名法师的身上也燃起了大火。风助火势,火借风威。 片刻功夫,这几名法师就乱了阵脚,徒手拍打身上的火焰。火焰越烧越大,烧得皮肉“滋滋”作响,周围也开始弥漫着一股焦肉味。 哭嚎的惨叫声相继传出,可很快被战场上的哀嚎和无边的风雨声遮掩了。 昏暗的天,瓢泼大雨中,火焰将周围照得通明,黑烟屡屡冒出,几个人在火中翻滚。宋素芳丝毫不为所动,仍然念动着控火咒,加大火力。 不知过了多久,这几个人渐渐挣扎不动了,躺在地上,任由烈焰席卷着残破焦黑的身体……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另一边,黑狐王胡日煌和创世母神伊邪那美命打得正激烈。见伊邪那美命带来了法师大军来进攻,胡日煌气不打一处来,冷着一张脸,一招比一招凌厉。 二人从天上打到地下,又从地下打到天上。 一个两柄大斧子开天辟地,一个一柄长剑气吞山河。凌厉的剑风、翻飞的衣襟,还有时而冲出的法术光波,像要把天地撕开一样。 半空中,还有不知道被哪个法师引下来的天雷,时不时劈在地上,把地面劈开几米深的大坑,雷声虽大可很快也被这沙场的呼喊声掩盖。 打着打着,伊邪那美命偷眼看周围。那子母煞和行僵战到最后,半数以上都双双毙亡。还在战斗着的法师,也接二连三的倒下去。 伊邪那美命心中恼怒,仰天嘶吼一声。 “看见了吧?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胡日煌见她停了手,也在半空中站稳。看了看脚下的战场,一个接一个的身体倒了下去,脚下的泥水已经变成了血水。 原本漫布绿树鲜花的小岛,已经成了一片满目疮痍没有生命的孤岛,只有那触目的血红,刺得人眼痛。 “我们从不挑起战争,也不会惧怕战争!” 胡日煌并没有被对方迷惑心智,反而眼神坚定的看着对方。 “如果我们投降、求饶,你们就会放过我们吗?就会从此相安太平吗?不!你们会变本加厉的屠杀和肆虐!” “这些伤亡的惨剧,始作俑者是你们!” “面对你们这些侵略者,我们会拿起武器殊死反抗。你们的死,是为了侵略、为了欺压;而我们的死,为了自保、为了天下太平。” “换句话说,我们是在以战止战!而你们,打着太平的旗号,干的是屠杀的勾当。你们才是这个世界的糟粕和恶魔。” 听完胡日煌的话,伊邪那美命恼羞成怒,她通红着眼睛,气急败坏地嘶喊着: “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我有权决定尊卑贵贱。你们毁了我们,我就要毁了这个世界!” “尊卑贵贱不是你说了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哪怕你是这东洋的创世神,在我们眼里,也不过是个抛夫弃子的女——” 胡日煌的话还没说完,一道白光以冲天拔地之力袭来,胡日煌纵身一跃,堪堪躲开。 一瞬间,后背竟然汗湿了。 这创世母神,果然厉害。想必刚才她都在隐藏实力,可自己分明是用了实打实的力气啊…… 这时,胡日煌开始紧闭了嘴,不再挑衅她,转而开始找她的破绽。如果找不到她的破绽,不光自己这条小命要交代了,她一生气说不定会把所有人都杀光,到时候哭都找不着北了…… 不铲除这个钉子,誓不罢休,哪怕把自己搭进去,也在所不惜。堂堂黑狐王,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有时,人只需一念之间,便可做了生死的决定。 打定主意只是一瞬,胡日煌心下顿时坦然了,心底也更加清明。 他发现,伊邪那美命开始陷入癫狂状态,出招渐渐失去章法。而自己被压制状态越来越明显。 “他们这些蝼蚁一样的人呀,明明那么渺小,偏偏要和神对抗。最终,还不是死路一条!” 见到胡日煌的狼狈,伊邪那美命邪魅地出言讽刺。 “视人命如蝼蚁的神,不配得到人的尊敬。蚂蚁——蚂蚁可以撼动大树,胜负还没分清呢!” 胡日煌虽然还击得有些吃力,可嘴上依然不饶人。 “你不过是个有些修行的畜生,敢一意孤行挡我的路,今天一定让你死在我手里!” 话音刚落,又一道强光横扫过来,胡日煌见躲不开,两手撑开一个结界,硬是接住了这一波攻击。 可自己只觉得胸口气血上涌,勉强咬牙挺住了。 见胡日煌打得有些吃力,那伊邪那美命愈发得意。竟然趁着这个工夫,向地上的法师们攻击过去。那些法师正在专心打斗,冷不防气浪冲过来,一大群人被掀翻在地,口吐鲜血。 “看看,这不是你要保护的人吗?我偏要将他们一个个杀光,哈哈哈哈……” 伊邪那美命发出了阵阵刺耳的尖笑,此时的她,已完全失去了理智,眼中只有杀戮。 “真是个疯子……”胡日煌用手背蹭去嘴角流出的血,冰冷的眼神看向伊邪那美命。 眼见着她又用最快的速度举起一只斧头,准备向下面劈过去。胡日煌的心顿时紧了起来。 创世母神的攻击,几乎带着毁天灭地的能量,很少有法师能抵挡得住她的攻击。 没有太多给他考虑的时间,胡日煌立即飞身上前,挡在了法师们的前面,同时两手撑开再次打开结界,承受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他只觉得心口一阵顿疼。 看看下面,两阵法师正打得不可开交。 再看看白虹的方向,白虹和白灵白素正两手结印,攻击着半空中袭来的敌人…… 胡日煌的嘴角突然浮现出一种平和又亲切的笑,像平时和众人见面上去打一拳的随意和亲昵。 随即,这抹笑又很快消失了。 他的眼神变得凌厉而坚定,迎着伊邪那美命上前去,同时嘴里念动平生第一次念的真言。 浓眉微蹙,嘴唇紧闭,两手结印。 一霎时,一个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天宇…… 第86章 法师大战之创世父神 响声惊动了战场上的人。 所有人抬头往上看,只见一个巨大的金色球体在中间炸开,金色的光芒向着四面八方散开,吞没了黑狐王和伊邪那美命。 爆炸声中,还夹杂着伊邪那美命的嘶吼声。 片刻之后,爆炸声消失了。半空中只有成片的金色光点簌簌而下,两人已经再无踪影。 风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切又归于平静。 法师们都明白,这是黑狐王自爆内丹,和对方同归于尽! 金色的光点飘飘荡荡,洒落在法师们的头顶、肩上。几乎一晃神,他们似乎又看到了漫天金光中,黑狐王背对着着光,一身黑衣,朝着他们走过来。 “我黑狐仙家一脉,虽数量稀少,也是以一当千的忠志之士,有我们在,岂能让贼寇横行?” “龙圣女,你是不是看上那柳万年了?那家伙是个傻子,你不说,他永远都不知道,要不,我去替你说——” “伏兵早就布置好了,我就是不放心你,回来看一眼就走——” “我们此战,胜,是为数千万黎民;败——不,大战不言败!” “白虹首领,待到我们胜利凯旋的那天,你得请大家开怀畅饮,不许赖账哟——” …… 白虹痛不欲生,施法的手微微颤抖着。 黑狐王——胡日煌,你才是个傻子、大傻瓜—— 地面上,传来黑狐族和出马仙家们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没有太多悲伤的时间,战场上,黑狐族的两大护法,带着剩下的两个黑狐族人和其余的出马仙家流着眼泪,殊死拼杀。 刀剑碰撞间,血溅三尺。当中夹杂着法术的光芒。脸上、身上,已经分不出哪是敌人的血,哪是自己的。 马大帅流着眼泪,念着请神上身的咒语。 “大帅,别念了,你这小身板儿,总请神上身,闹不好就完犊子了!”不远处的虎王大声提醒他。 “完犊子也比当废物强,老大走了,咱爷们也不能怂了!” 马大帅固执地盘膝坐下,摆起了法式。 九路仙家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再劝,立即归位。 片刻之后,一尊明盔亮甲的俊脸小将出现在战场上,宛如天兵驾临。一杆长枪所向披靡,直杀得那些东洋法师溃不成军。 正打得激烈时,只见半空中一道光芒朝着马大帅袭了过来。正在全身心杀敌的马大帅,自然没有察觉到背后的偷袭,等发现时,想躲开也已经晚了。 他干脆闭了眼等待这强大的攻击落在身上。 可许久,这攻击并没有落下来。他猛然睁开眼睛,见白虹横着长剑,挡在了自己身前,用长剑硬是接下了对方的攻击。 那半空中袭击他的,是一个面容俊美的男子。和他一样身着银色铠甲,一袭白衣在盔甲下微微浮动,头戴闪银冠,手持一柄长刀,一头白色的长发迎风飘荡。 样貌虽然细眉细眼,秀美有余,可气势犹如天神驾临般,他悬浮在半空中,睥睨众生。 “我早就料到你会出现。”白虹英俊的脸犹如淬了冰,目光如剑,看向那人,“创世父神——伊邪那岐命!” “既然如此为何还执意要打?你带兵撤退,我饶你一命,这样不好吗?” 伊邪那岐命微微挑起眉梢,脸上仍没有太多表情,好像在讨论一只虫、一只鼠蚁。 “来就来了,我可没说不打!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呢?” 白虹亮出长剑,率先攻向伊邪那岐命的面门。 剑气带着凌厉的剑风,朝着伊邪那岐命直刺过去。可那伊邪那岐命竟然丝毫不放在眼里,狭长的眼睛依旧半眯着,长刀一挥,挡住了这强势的攻击。 紧接着,白虹的长剑又横扫过来。长剑过处,留下一片白色泛蓝的光线。 伊邪那岐命立即看出这其中夹杂了法术,修长的食指点向眉心,又在长刀上轻轻一捋,那柄长刀立即发出耀眼的白光。 长刀与长剑相接,“咣当”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在半空中,传出很远。 就这样,两个人一刀一剑,你来我往。 虽然其他人看着两人暂时未分胜负,可白虹心下清楚,修为损耗大半的他坚持不了多久。 果然,没一会儿他就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 创世母神,都能够让黑狐王与之同归于尽,这创世父神,更让人难以招架。 但白虹不急,他一个空中翻转,躲过对方的进攻,然后看向战场其他方向。 大地上,双方的角逐已经进入白热化,法师们已经倒下了大半,还在拼杀的人,也开始拿命拼。 那些东洋法师,纷纷亮出最厉害的杀招。有的招来小鬼撕咬,有的挥手散出带毒的烟雾,还有的用自己的血做诅咒…… 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原本以为华夏法师的实力仅限于此,他们即将大获全胜的时候,可打着打着,不知道又从哪冒出十几个法力深厚的法师,也加入了战斗。 有了这些法师的加入,局势顿时扭转,这些法力强大的法师,有的祭出强大的出马仙家,一路拼杀;有的破除了对方的招鬼术;还有的如天女散花般洒出漫天纸人,可转眼这些纸人都变成了兵马,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人,正是之前被白虹隐藏的那部分力量,目的就是在双方拉锯战的时刻,一举歼灭敌人。 脚下的泥水已然成了血红色,花草树木早已被强大的法术光线扫荡一空。 半空中,还有苍鹰、雪鸮,和那些秃鹫撕咬着,时不时有羽毛落下来。 “大战快要结束了吧?”白虹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勉强能胜,可这代价太大了…… 不过想想这些代价能换来未来华夏的祥和,也算值得了。 白虹看看眼前的创世神,知道自己抵不过。修长的手冲着自己背后轻轻一挥,“摆阵——” 说是迟那是快,从白虹背后的秃山后面,顿时出现了十二个身着白衣的法师。这些法师都是一样的装束,手持长剑。 “师父——”“师父——” 见白虹面色不好,这些人立即飞身上前,想要扶住白虹,但立即被白虹抬手制止了。 “快——五岳四极阵法……” 白虹眼睛紧紧锁住伊邪那岐命,防止他中途生变。 为首的白灵白素见状,立即带领其他人,趁此时刻布置阵法。 第87章 法师大战之盘古大神 传说上古年间,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后,身体化为了四极五方。千百年来,很多人布置阵法,召唤盘古大神,实际上招来的却只是寻常散仙,并不是真正的盘古。 而五岳仙灵派,得天独厚,以五岳仙灵之力修炼,仙法纯正,承袭的是正统盘古之力。 经过很多前人的摸索,逐渐悟出了一套真正的请神阵法,就是这五岳四极阵。 可凡事都有利有弊,一旦五岳四极阵形成,就要一个法力高强的人承载这盘古大神的神识和神力,而盘古大神的神力无边,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惊天动地的力量,却是个未知数。 也有可能,这承载之人会因为这巨大的力量而殒命。 所以多少年来,五岳仙灵派还没有过请神的先例。一是没有法力如此高强的人,二是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冒险。 而白虹自小生长在五岳仙灵派,仙骨出奇,前无古人。派内的仙长们都把他视为盘古大神的承载人,也更加悉心教导培养。 唯独他师父无奈的摇头叹息,说了一句话:有得有失,天命使然! 后来,师父和仙长们一个个因故离去,他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新的五岳仙灵派继承人,也是盘古大神的承载人。 眼下虽然他的修为已丢失大半,摆阵请神还是可以的,至于以后能不能有命在—— 那就听天由命吧,先把眼前这创世神解决了! 白灵白素带人布阵,四个人在外各据一方,五个人居中,脚踏五岳方位,另外三人在一边护法。 转眼法阵已成,白虹见状,和伊邪那岐命虚晃一招,纵身跃起,落在大阵中间的阵眼位置。 十二人同时念动真言:“盘古大帝,缔造乾坤,华夏有难,请神驾临!” 真言声处,数道白光直冲天宇。霎时间,天上出现一个白色的光球,这光球如太阳般耀眼,照得人眼睛睁不开。 光球直直从天上落下,直奔阵眼上的白虹而来。 这光球在碰到白虹的瞬间与他融为一体,光芒频频闪现。 光芒过后,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巨人出现在了伊邪那岐命眼前。 这巨人披散着一头黑发,浑身矫健的皮肤闪着小麦光泽。那张脸,俊眼浓眉,高鼻阔口,还真有几分像白虹。只是他的手上,分明提着一柄开天大斧。 他张开嘴,发出一声惊天的长啸—— 伊邪那岐命顿时被这气势冲得一愣,竟然莫名地觉得有些气虚了! 盘古大帝没有给伊邪那岐命太多犹豫的时间,抬起巨脚冲上前去,举起斧头砍了下去。 伊邪那岐命左躲右闪,可那斧头像长在了自己身上一样,怎么也无法摆脱。 他一边躲避,一边念动咒语。不一会,他的身体也开始长了起来,逐渐长到了和盘古一样大小。 盘古见状,冷哼了一声。虽然轻哼,可声音如晴天打雷,久久在天上回荡。 他丝毫不惧怕变大了的伊邪那岐命,依旧举起斧头朝着他砍过去。 伊邪那岐命再次念动咒语,一张巨大的网铺天盖地地落下来,正好将盘古罩在下面。 他刚想说点什么,可那盘古手举斧头,冲着大网劈了过来。 这张网就像剪刀下的破布,登时被砍出一条缝隙,缝隙越来越大,向两边开裂过去。 “你先住手,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伊邪那岐命面对这样强大的敌人,竟然有些慌手慌脚,他忍不住想停下来,一边拖住对方,再想其他办法。 “你?你不配跟我谈!” 声音像惊雷般响彻他耳畔。 说罢,斧头又到了他的头顶上空。 正当他刚想抬起长刀迎上这斧头时,忽然自己的一只脚被人抓住了,他急着想甩掉时,身体竟然腾空了。正在慌乱中,另一只脚也被对方抓住。 只见盘古大神两手抓住伊邪那岐命的两只脚,胳膊一使劲,“咔吧”一下,这堂堂的创世父神,竟被撕成了两半。 盘古大神将一半抛向了南边,另一半抛向了北面。 那抛出去的半截尸体,像长了翅膀一样,远远地飞了出去,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内。 做完这一切,盘古大神低头看向了脚下还在做法维持阵法的十二个弟子,缓缓的说了句:“我的时间到了——” 说完俯身躺下,闭上了眼睛。 一片白光中,身体渐渐变小,最终又变成了一袭白衣的白虹。 只是白虹依旧一动不动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一丝生息…… 战争,已经结束,仅存的东洋法师被押送着,签订了战后协议,承诺永不再犯华夏,如有违反,定遭天诛! 法术界是相信这些誓言的,如有违反,誓言真的会应验。 黑狐王自爆内丹,丹元洒落在各处,黑狐族两位护法已大战身死,马大帅带着所剩无几的东北出马仙家,和幸存的两名黑狐族人,用法术收集着黑狐王散落的丹元,希望能重塑内丹,助黑狐王回归。 宋素芳教众悉数战死,自己也受了内伤,可还是和苗疆圣女一同救治伤者。 苗疆圣女的两大祭司只留了一个,蛊师也死伤过半。 彭祭天道长身受重伤,由两个弟子搀扶着,带来的行僵已悉数断送。 而昆仑蛇族,南北长老连同部下,无一幸存…… 雨后的天空,已接近傍晚,天上一片血红,映着地上无边的鲜血,好像到了地狱一样。 天空中,传来几声残鸦的叫声,更增添了萧条与凄凉。 出马仙家的苍鹰,依旧在天上盘旋,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给法师们做着警戒。 海水一浪高过一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浪,也是红色的,诉说着一场大战的惨烈。 战场上的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每个人都是面色晦暗。 没有人说话,死一样的寂静…… 第88章 长梦醒来 好长的一个梦啊,可是又那么真实,真真切切能体会到其中的酸楚! 庞博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庞哥、庞哥、庞哥他、他醒了——”最先入耳的是吴音激动的尖叫声。 庞博转动眼珠,看了看吴音,张了张嘴,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看着身边的几个人,吴音,还有刚快步走过来的赵正、郑义、茜雪,还有戴着手铐的李代茹…… “你先别说话。”吴音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下。 “你都昏迷一个星期了。那天傍晚,我电话打不通、门也叫不动,没招儿了,就把门踹开了,发现你还在床上躺着……” “等把你扛到医院检查,发现你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醒不过来。我们就等啊等啊,这一等就是一个星期……” 吴音一口气说完,拍了拍胸口,长吁了一口气。 赵正握紧拳头似乎想打庞博一拳,可想到他刚刚醒过来,又松开了手。 “你这家伙倒好,直愣愣躺着,让我们一帮人干着急。你这小子要是有个山高水低,丢下我可怎么办……” 赵正的语气说到后边,不由得带了几分幽怨。 众人听这话头,忍不住扭头看向他。 吴音正举着水杯,让庞博躺着就着吸管喝两口水润润嗓子。听了赵正的话,庞博差点没呛住,咳嗽了两声才缓过来。 看到众人怀疑的眼神,赵正尴尬地跟着咳嗽了一声:“我是说、丢下我以后遇到麻烦该怎么办……” “好啦,庞博刚醒,别这么多人围着了,让他好好休息会儿。”郑义开了口,人陆陆续续出去了。 李代茹临出门又回头望了庞博一眼,庞博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赵正把李代茹拽了出去。 “好了,你还在服刑,带你出来就是违反规定的。看也看了,该回去了。” “我——以后还能来看他吗?”李代茹有点犹豫,小心翼翼的问。 “他是暂时昏迷,又不是长期卧床,还看他干嘛?”赵正粗枝大叶地说:“而且你俩根本不是一路人,他既然对你没这意思,你就死了这心吧!好好改造几年,出来找个好人嫁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李代茹送上了车。 另一边,郑义留在了病房里,看到庞博面色悲戚,料定他这一昏迷不简单。 “说吧,怎么回事?”郑义把门关好后,坐在了庞博身边,语气平静得像在问他中午吃什么。 庞博的身体机能此时慢慢恢复过来,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接着试着弯曲了一下胳膊和腿,又尝试着坐了起来。 这副身体,一个星期没有动,为防止突然活动时晕倒,他一点点的慢慢适应着。 “之前,我见到了白狐王……在这段时间,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一切,都像是真实发生的一样……” 许久不讲话,庞博开口有点嘶哑。他长出一口气,又拿起了水杯一口气将剩下的水都灌了下去。 心脏还在剧烈的跳着。他竟一时分不清,那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听了庞博的叙述,郑义思虑片刻,说:“很可能,那个白狐王说得没错。你很可能就是那黑狐王的转世。” 庞博听了郑义的猜测并不奇怪,毕竟自己身上发生的桩桩件件足可以证明这件事。 “当年,黑狐王自爆内丹,仙家能人辈出,送他的三魂七魄入了轮回。还收集起了他的丹元,听说后来又重塑了内丹,虽然不如黑狐王鼎盛之年的法力,不过也很强大。只是那内丹被很多人觊觎,黑狐族就把它交给颠倒道人保管。” “那东西,应该传到了你师父手里。有了这内丹,你不仅能恢复黑狐王的记忆,还能恢复一部分法力。” 能不能拿到内丹恢复法力,庞博倒不在乎,只是师父—— “当年我刚拜师没多久,师父只教我入门法术,留给我一本法术典籍,他就和黑狐王内丹一块失踪了……” 庞博回忆起他的师父,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他从小在师父的身边长大,名义上是师徒,却情同父子。 “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像你一样厉害?” “玄门非有闭,苦学当自开。只要你坚持练功,早晚有一天你会比师父还厉害。” “师父师父,你快看我能幻化出神龙了……” “嗯,不错不错。假以时日,你的神龙定能翱翔九天、兴云播雨。” 如今,师父失踪已经十多年了,到现在还是杳无音信。 郑义的话将庞博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还有当年贯日的领袖,白虹——”郑义脸上似有些惋惜,“可惜他元神尽失,多年的修为毁于一旦。五岳仙灵派剩余的十二人,合力将他的魂魄也送入了轮回,只是不知道投生到了哪里……” “那昆仑蛇族呢?真的都牺牲了吗?”庞博想起梦中的蛇王柳万年,心里竟然一阵绞痛。 “听说当年回去了两个族人,将蛇王丹也一并带回去了,后来昆仑雪山发生了一次大地震,造成了雪崩,蛇族居住地点本来就与世隔绝,这下更杳无踪迹了。” “还有苗疆的圣女、湘西行僵派的彭道长、东北的马大帅,虽然都已经仙逝,不过还有传人留下来。虽然法力还比不上当年老一辈的巅峰时期,不过到底是新一代成长起来了。” 郑义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无声地看向他。 庞博点点头,明明只是躺了一个星期,可分明却感觉又重活了一世。醒来,顿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他身上仿佛存在着两个生命,一个是庞博自己的,一个是黑狐王。随着时间的推移,另一条血脉也开始觉醒了。 窗外,几只麻雀落在枝叶间相互嬉戏,一阵悦耳的“喳喳”声传来。知了,在林间也放声尖叫,诉说着夏日的悸动。 想着梦中的情景,忽然庞博脑中灵光一现。 “万灵岛——万寿岛,这两个小岛的名字很像,会不会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郑义低下头,眼中似有惋惜。 “当年回来的人,闭口不再提那场战役。只说百年内东洋法师再不敢犯我华夏。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时候的人走的走、去的去。贯日联盟虽在,却早已物是人非,关于岛的事情,我也所知甚少……” 忽然,庞博似乎想到,李代茹登过那个岛,不知道她愿不愿意透露更多关于万寿岛的消息。 第89章 万寿岛 “你终于来见我了……” 李代茹修长的眼睛鼓溜溜在庞博脸上打转,闪着星星般的光芒。嘴角透着欣喜,不施粉黛的脸愈发楚楚动人。 “我醒来那天,谢谢你去看我!” 庞博脸上倒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礼貌地感谢着对方。不过,李代茹倒不介意他的反应。 “我知道,你这次来肯定不只是来跟我说谢谢,你还有别的事情要问我吧?”李代茹并不傻,相反,她很懂男人。 庞博也没多绕圈子,直来直去的说:“我想知道关于万寿岛的所有事。” 李代茹轻轻叹了口气。这个男人,分明是有求于自己,却连说谎扮样子哄哄人都不会。 “万寿岛是在东海上的一个小岛。在世界上,这个岛是个很神秘的存在。据说很多年前,岛上就有着让人青春永驻的神秘仙术。凡是上岛的人,回来之后,都会年轻很多,就像又年轻了十多岁一样。” “还有一些身患绝症的有钱人,登上岛之后,经过一系列诡异的仪式,寿命就能长很多,甚至有的人疾病还会痊愈。所以很多人都把那个岛叫做神仙岛、回春岛……” 李代茹说着话,又偷看了庞博两眼。见庞博正专注的盯着自己,似乎听得很认真,黧黑的眼眸愈发深邃。她心里一热,看看两人放在桌子上的手,相距不远。庞博的手,十指修长有力,指尖微尖,短短的指甲剪得整整齐齐,微微泛着粉色。这时,她只要手往前一探,就能碰到对方的手,可她还是忍住了。 “听说岛上也是有本地居民的,只是那些土着居民人数少,深居简出,平时很少和外界来往。当年,我上岛时,是委托了别人。我们坐船上岛前后,一直和她单线联系。” “她带着我上了岛。我记得那个岛似乎很大,我们坐着车七盘八绕,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那个巨大的别墅跟前。那个别墅,里面有游泳池、跑马场,还有自己的酒窖。我在那里还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不过后来我实在想不起来是谁。” “就连那个奇怪的仪式,那个仪式过后,我就跟着那个人回来了。后来我再次回想时,也想不起来具体都做了些什么。我曾经一度怀疑,是不是我脑子出了问题。” “不是你脑子出了问题,是有一种药,喝下去之后能够清除你这段时间的记忆,或者你是被人强制剔除了这部分记忆,又或者你在上岛之后经历了什么,受到了什么刺激,让你大脑自动将不愉快的记忆删除了……” 对此,庞博给出了一系列的猜测。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没有从李代茹这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说着,庞博脑中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来。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王之章的孩子被人放光了血,死了,对吗?” 这话一出口,李代茹顿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中透出了几分恐惧。 “对,真的不是我撒谎,就是在那个岛上,我好像看到过那个孩子,在一个漆黑的屋子里,借着微弱的光,他脸色惨白。我只看了一眼,有人过来了,我又被带到其他的地方。” “从岛上回来,我脑子里只留下了这个画面。后来时间久了,我以为是做的一个梦……你说,为什么孩子会在那里?我到现在都不敢确认,难道是我看错了?” 庞博皱了皱眉,他不太愿意将心里的猜测告诉李代茹,也可能说了她也不相信。 “世界上有一种邪术,将青壮年的血用一种方式换到濒死之人的身上,就能够帮助这人起死回生。后来,人们发现孩童的血更纯净,不仅能帮助重病的人延长寿命,还有返老还童的功效。” “大约十年前,我们这里有丢失年轻女孩的先例。后来严打,找回了一部分丢失的女孩,但还有一部分却始终没有找到。而且这些年,青少年丢失的情况也越来越多。” 简单的话,反而让李代茹心下忐忑。难道自己年轻漂亮,是因为被换了孩子的血?这太残忍了! “我也希望这两件事没有关系,不过这个万寿岛确实不一般。我们掌握的资料,很多丢失的孩子都隐隐约约和这个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庞博隐隐觉得,这个岛不同寻常,似乎有一只巨大的手在背后控制着这一切。要弄清所有事情的真相,还是需要上岛看看。只是要怎么上岛,才能避免打草惊蛇呢? “你是不是要上岛去?”李代茹似乎猜中了庞博的心思,问道。 见庞博点了点头。她又接着说:“你如果真的想上岛,我可以帮你……” 说罢,她定睛看着庞博,站起身来,隔着桌子凑到庞博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她白皙又有弹性的脸颊,轻轻蹭过庞博的脸,庞博只当是无意,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是李代茹,脸微微地红了下,轻轻地说完话,又回到了座位上。 脸上带着兴奋,似乎更红了。 听完李代茹的话,庞博的脸涨红起来,他死死咬着牙,微微蹙眉,没好气的说:“你只要告诉我怎么联系就好,理由我自己想。” “他们内部很严格的,你年纪不大,身强体壮,还能找什么理由?” 庞博心下有些懊恼,没再继续和她说下去,站起身来,逃似的离开了。 留下桌前的李代茹,青葱般的手指掩住嘴巴,娇笑连连,眼角眉梢皆是风情…… 庞博回去后,左思右想。丢失的孩童、赵正的委托一时间涌上了心头。 万寿岛,虽然很远,可似乎有着什么声音在呼唤着他,这一趟,他是必须要去了。哪怕前方是龙潭虎穴,他也决定去闯一闯。 只是朱勇存跟着祖师爷走了,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他体内的触天之力有没有完全融合,什么时候才能够平安返回。 第90章 黄泉公交 根据李代茹留下的联系人,庞博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和那人联系,而是先去找了赵正。正好赵正也有事找他,于是便约在一个偏僻的茶馆见面。 听了庞博的叙述,赵正有些得意的摆了摆手。 “不用这么麻烦,我这边已经有办法了——” 赵正低头灌了一大口花茶,继续说道:“这段时间我和吴音一直在暗地里查找那万寿岛的信息,最近总是断断续续丢失孩子,从几岁到十几岁不等,甚至还有青壮年,而失踪的关键地点都指向了那个万寿岛——” “奇怪的是,万寿岛上虽然有原着居民,不过早在很多年前就被一个叫秦寿生的人买下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把原住民赶走。” “而且最近,我听说那岛上有闹鬼的消息。虽然表面上没有显露出任何踪迹,但背地里他们却在找厉害的法师、道士上岛,说要去镇压鬼怪……你说,这稀不稀奇?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遭报应了?” 赵正挑着浓眉,瞪着一双虎眼,怀疑得看向庞博。 庞博看了眼赵正,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丝笑。 “看你这样子,真像农村老太太刚听了墙角,又再嚼舌根……” “切——这都是我调查的结果,我还听说那个岛上的鬼专门吃小孩,每年都得童男童女供奉,不然就兴风作浪,胡乱杀人……” 庞博摇摇头,“谣言不可信,真实情况还是去了才能知道,只是我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 这句话,问到了赵正的心坎里,赵正心满意足的拍拍胸口。 “这就是我今天叫你出来的主要目的。他们不正需要厉害的道士抓鬼吗?你正好扮成道士,直接上岛去,打入敌人内部。再说,以前你勾搭李代茹的时候,不也假扮过道士吗?这方面有经验!” 提到那次装道士,还引出一段风流韵事,庞博有些窘迫和懊恼。 “什么‘勾搭’,注意用词。” “好、好、好,我不说了——” 赵正憋住笑,不敢把庞博得罪了,不然吃亏的是自己。 “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因为很隐秘,对方不肯透露姓名,他的代号叫渔网。出发前,你们在码头见。” 说完,赵正将一叠资料递给了庞博,上面是给庞博伪造的身份信息。接下来,只要他按照定下的时间直接去码头找接头人渔网,渔网会将他带到岛上,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天色很快暗沉下来,时间接近午夜。驳口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人口也并不算多。夜晚的马路上,过一段时间会有一辆夜车疾驰而过。 在这样的中小城市,原本公交车是很早就停了的。下夜班的张亮也没放在心上,只在路边公交站牌下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打到出租车。 就在他焦急等待的时候,一辆亮着十四路车牌的公交车缓缓地驶进了车站。 “奇怪了,这么晚还有公交……” 张亮没有多想,直接上了车。毕竟公交车一块钱的车费要比打车划算多了。 等他上了车才发现,车上只有他和一个姑娘两名乘客。他没有多想,走到一个靠窗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下来。上了半夜的班,本来就很疲倦,他没有精力想太多,把头靠在座椅上,昏昏沉沉的就要睡去。 不知不觉间,公交车开动了。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他总感觉这公交车虽然开着,可很长时间都没有停下。难道这一站这么长吗? 正迷迷糊糊想着,突然觉得身边有动静。他睁开了眼睛,看到刚才那个姑娘靠了过来,一脸急切,手还停留在他跟前,似乎要推醒他。 “你——”他的话还没问出口,就见那姑娘变了脸色。 “你什么你?你这个流氓!”那姑娘圆瞪着杏眼,娇俏的红嘴一张一合,上来就骂。 “从你一上车,那俩眼直勾勾盯着我,这会儿还故意装睡靠我身上,挺大个人了,真是不自重……” 张亮快委屈死了,分明是我后上车的,你趁我睡着了坐我身边,还骂我流氓…… 他张嘴刚要为自己辩护,可那姑娘却泼辣地说:“闭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已经报警啦!快下车,跟我到警察局去,一定得还我个公道……” 说完,不管张亮什么反应,一手拽着他领口拖着他往外走,一边吵吵嚷嚷让司机靠边停车。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张亮心下懊恼,好不容易等来一辆公交车,就这么过去了,这个点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打到出租车呢。 他使劲挣扎着,想摆脱出来,可这姑娘看着瘦瘦小小的,手劲却挺大,死死揪住他的衣领,怎么都不肯放手。 这吵吵闹闹的声音,让司机很不开心,司机骂骂咧咧的将车靠边停下。那姑娘连拖带拽,把张亮揪了下去,司机也不管他们停没停稳,一踩油门,抛下了他俩,绝尘而去…… 张亮心里恼恨极了,他刚要发火,又见那姑娘突然一改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张嘴冲他一笑。 原本那姑娘穿了一身红衣服,如果是白天的话,一定如火焰般光彩夺目,可眼下是午夜。红衣女子,雪白漂亮的脸蛋上突然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张亮顿时警铃大作…… 难道是午夜女鬼找替身,不幸被他遇上了? 他心下忐忑,有些害怕,不禁两手抱肩,声音里都带了几分颤音。 “你、你、是什么人?要干嘛?” 见他这个样子,对方鄙夷地翻了翻白眼。 “瞧你这怂样子,我刚才那是救你!你不知道那是黄泉公交车吗?” 这话,让张亮震惊不小。他张大嘴巴:“黄什么公交?” 以往只在鬼故事里听说过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怎么都无法接受。可对面的姑娘露出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耐着性子解释道。 “你一上车就睡着了,难道没发现这公交车后来一直没有停吗?不仅没有停下,路上的站牌也变了,我看到还有个站牌上写着下一站‘望乡台’——” “望乡台?”张亮还没纳过闷来,难道是自己做梦吗?他偷偷掐了自己一下,好疼……看来是真的。 “望乡台是入黄泉的第一站,在这里,死了的人可以回头看看自己的家,看看亲人,然后就是鬼门关、奈何桥了。” “幸好我及时把你拽下来,不然明天的新闻头条就被你占了!” 张亮挠挠头,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板升起来,直达头顶。 第91章 望乡台 可转脸想了想,又不太可能。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说这些怪力乱神的话呢。 一旁的姑娘看他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心下了然。不信也好,省得自己再费劲解释了。 “好了,不管你信不信,快回家吧!为了救你,耽误了我的正事……” 姑娘翻了翻白眼,转身要走。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真救了自己,不过好歹留个名字。万一以后警察问起来,也知道是谁把自己从公交车上拽下来的。 “吴音” 人已经走远了,清脆悦耳的声音却飘了过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那谢谢啊,我叫张亮。”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了三天,又到了张亮加班的一天。依旧还是这个小公交车站。他靠着摇摇欲坠的站牌,打着盹。 迷迷糊糊中,好像一辆公交车驶了过来,还是那辆午夜十四路公交车。张亮看着那从黑夜中驶来的公交车,心里一晃,似乎又回到了几天前坐车的夜晚。随即,他又摇摇脑袋。 不可能的,上次是灵异事件,这次肯定不是,自己不可能那么倒霉。 正想着,车靠边停下了,他抬脚迈了上去。 上车后,他惊讶的发现,车上还是只有一个姑娘,正是几天前遇到的吴音。 世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难道,真的有鬼?这个叫吴音的人是鬼,还是自己又倒霉遇到了灵异事件? 他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一股寒气贴着后背直蹿到了后脑勺。这诡异的巧合,几乎让他哭了出来。 好巧不巧的是,吴音正好扭头看见他,登时变了脸色,对着他瞪着圆眼、咬起了牙关。 见对面的吴音变了脸色,他心下直突突,难道她才是鬼?要吃掉我? 他一手抓着扶杆,不敢坐,忐忑地看着四周。公交车平稳的行驶着,窗外,是一片黑暗。如果对方想扑过来咬他,还真是无处可逃。 正胡思乱想着,见叫吴音的姑娘站起身来,一把将他拉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 “你怎么回事?怎么又上这辆车了?”吴音压低声音问,似乎很怕司机听到。 “我、我,我刚加班,只见到这一辆车过来……”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真是个倒霉鬼!”吴音看死人的眼光落在了张亮的脸上,吓得他一激灵。 “你、要干什么?” “前段时间这条路有人失踪。我来调查,这多出来的一辆公交车十分可疑。我原本想坐上来,看看它到底要去哪,偏偏头一次就遇到了你。”吴音不满地看了张亮一眼。 “怕会有危险,我只能说你是流氓,把你带下公交车。这次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鬼车,没想到又遇上了你。”吴音越说越生气,差点就把眼前这个瘦小干枯的年轻男子当成专门来搅黄自己调查的敌人了。 不知道前路有什么危险,她不敢让张亮参与,可又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将他赶下车,还能确保自己不下车。 再整出一桩事故?不,上次已经打草惊蛇了!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继续,又加上一个累赘…… 吴音用手捏住太阳穴,轻轻按压着,想着法子。 张亮吓得不敢再多说话,眼睛只一个劲的看着窗外。 窗外也是一片黑暗,路灯似乎在他上车的一瞬间便销声匿迹了。他不知道车要驶向哪里。原本两三分钟就可以到一站地停下,可十来分钟了,车还是保持着一个速度,往前开着。 “师傅、师傅,我要下车。” 终于,他忍不住恐惧,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许久,没有人回答他,周围死一样的寂静。 “师傅、师傅,我该下车了,快、快停下……”他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扶着扶杆,往驾驶台走去。 “嘿嘿嘿嘿——好不容易等来的车,怎么能下去呢!” 驾驶台上,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这声音,犹如指甲挠在石灰地上一样刺耳。 正巧,他刚走到司机的侧后方,趁着昏惨惨的灯光,看着司机的脸,是死气沉沉的灰暗。 听到这个声音,他精神一下子崩溃了。高声尖叫了一声,接着,跌跌撞撞跑到车门处,用手拍打摇晃着车门。 “我要下车、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救命啊、救命啊……” 在巨大的恐惧之下,声音分了叉,显得格外凄厉,声嘶力竭。 吴音见状,知道今天是下不去车了。如果将这个司机抓了,恐怕也问不出什么,索性就坐车坐到底,看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想到这里,她上前去,拉住了张亮,一边拉一边小声劝解。 “好啦好啦,别鬼哭狼嚎的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也下不去了,踏实在这上面待着,看看有什么阴谋。” 哪知道这张亮丝毫不领情,甩开她的手,径直跑到了驾驶台跟前,一把拉起了操作台上的手刹。 吴音死死抓住扶杆,已经做好了突然停下或者翻车的准备。可让她意外的是,这车竟然毫无反应,依旧保持原来的速度,往前行驶。 只是那个司机,转过了头来。 张亮看到的是一张灰白的脸,和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凹陷下去的两个黑洞…… 吴音只听到一声凄惨的尖叫,接着,张亮直直地倒了下…… 世界终于安静了。 怕对方看出自己有异,吴音装作害怕的样子,蜷缩在后面的座椅上,不再多说话。自从上了车,手机就没了信号。只有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偷偷瞄着窗外,不放过黑暗中一切可疑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公交车终于缓缓停下了。 车门一开,立即上来四个黑衣人,左右控制住他们俩,走下车去。说是走,只是吴音和张亮在走,而那几个黑衣人,是飘起来的。 公交车下,也是雾蒙蒙一片,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隐隐约约看到一边站牌上写着“望乡台”。 张亮刚醒过来不久,依旧哭嚎着,大喊着“不要死”“要回家”之类的话。 吴音仔细看了看周围,“望乡台”,难道真的到了阴曹地府吗? 第92章 吴音失踪 周围是茫茫大雾,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条路通向那个平台。平台的前面立着牌子,写着:望乡台。 平台周围黑洞洞一片,似乎是无底的深渊。 她微微闭了闭眼睛,前前后后把整件事情想了一下。先是有人失踪,接着出现了这辆诡异的公交车,再然后,公交车把他们带到了望乡台……难道,失踪的人都到了望乡台吗?还是这是一个中转站,过了望乡台,都去了那个恐怖而神秘的阴曹地府? 吴音相信阴司鬼怪,却不相信自己就能这么轻易来到了这里。虽然她没有到过望乡台,也不知道真正的望乡台是什么样的,可是她有一种直觉,这个望乡台——有问题。 对方装神弄鬼,就是要制造恐惧,掩人耳目,把所有问题都推到鬼怪身上。要想找到失踪的人,就顺着他们,继续装下去,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想通了这点,吴音不再纠结,任由他们带着一步步往前走去…… 庞博和赵正分开后,带着资料回到住所。研究了一会儿赵正提供的资料,天色已晚,他正准备洗漱休息,忽然电话又响了起来。 “你小子还没睡吧?快点过来,这边又有事故了……” 电话是赵正打过来的,语气有些着急。庞博听着,心头一紧,二话不说,立即换了衣服,开车出发了。 赵正在电话里告诉庞博,吴音失踪了。 原本正在调查万寿岛的事情,中途又出现了接连有年轻人失踪的事件。为查出真相,吴音自告奋勇去做诱饵。原本身上带着微型定位,还有定期的信息确保安全。可就在三个小时之前,定位仪失去了踪影,就连电话也接不通了。 “她最后和你联系是什么时候?”到了赵正给的地址,庞博一下车就赶上前去问道。 “三个小时之前,她说她准备上一辆十四路公交车。可是那个时候是半夜十一点,那个时间全城的公交车都停运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公交车呢?” “我接到她的信息,怕她暴露,没敢回复。可这都过了三个小时了,她还没有给我消息。你说,她会不会有意外?” 赵正一脸焦急。庞博把吴音借给他用,万一有个山高水低,这小子不得扑上来咬自己两口! 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吴音最后给赵正发送的地点,是一个很普通的公交车站。此时正是深夜,路上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甚至连夏虫也噤声,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路边,是绿化带,再远处,是一片庄稼地。十四路公交车是从市中心到乡村的远途公交,而他们所处的地方,正是城乡结合的位置。 赵正还带来两个人,周智全和另外一个小伙子,俩人正在周围的绿化带和庄稼地里查找着,看看有没有蛛丝马迹。 庞博看着漆黑的天幕,像一个巨兽的嘴,吞噬着世间的光明。 吴音是很谨慎的人,不会毫无线索的就这么失踪,即便被人挟持,也会留下些许蛛丝马迹。 想到这里,庞博在路边,更加仔细的查看起来。 果然,在站牌下面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有一块小小的纸片,在地上躺着,很容易被当成什么人随手扔下的垃圾。庞博格外精细,顿时看出这个纸片的不妥。 他弯腰轻轻捡起来,放在掌心铺平了看。是一个不怎么精巧的纸人,能看出是剪刀一气呵成。看着这个纸人,不知怎的,他想起了陶红的母亲。吴音曾和她有过短暂的接触,似乎关系也不错。难道,吴音也学会了陶母的剪纸术? 庞博端详着这个小小的纸人,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呢? 猛然间,他忽然想起了茅山道法里面的纸人追魂术。失踪人最近随身携带的物品,保留着本人的气息,用这个物品,加上术法,就可以追踪到本人。莫非,跟着这个纸人,就可以找到吴音? 事不宜迟,庞博念了个火字诀,点燃了这个纸人。纸人燃烧着,冒出一缕淡淡的青烟。在庞博咒语的加持下,这股青烟竟然没有散开,而是向着一个方向飘过去。 他立即跟着这股青烟的方向,追了过去。这一缕青烟,在黑夜中极为不明显,换做旁人,都很难发现。庞博追一段路,闭了眼睛,用鼻子来闻这缕烟的去向。 不远处,赵正开着车跟着。几次想让他上车,可他担心上车后会扰乱自己的嗅觉,就这样,走走停停。 青烟走得是直线,有时遇到路上有障碍,庞博干脆脚尖点地,直接御风而行。赵正知道庞博懂法术,可这种御风术法也是头一次看见,速度比自己开车还快,不由得心里暗想:这还是人吗? 目瞪口呆之余,又赶紧查看四周,幸好周围没有人,再加上黑夜的掩盖,没有人发现。庞博可以用飞,他却不行,只能绕道而行。 天亮前,他们紧赶慢赶,不知不觉地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方。不远处,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天边,已然出现鱼肚白。而那缕青烟,也在这时悄悄消散。 “这——这是海边?”赵正有些惊讶。在路上走着的时候,他就感觉不对劲,眼下到了海边,更吃惊了! “他们出海了?不对呀,好像还没办出国手续呢!” 庞博没有搭理赵正的惊讶,而是疑惑地观察着四周。 这片海域,很熟悉,似乎多年前来过这儿。可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并没有来过。 海的那一头,好像有他更熟悉的东西在召唤着他。 想着,脑袋里灵光一现,对,就是在那个梦里。他和很多人从这里出发,去了万灵岛…… 万灵岛——万寿岛 他早就猜测过,这两个小岛,或许真的就是一个。 可是,在东洋法师大战之后,万灵岛上又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变成万寿岛的呢? 从方向上看,吴音的确是被挟持去了万寿岛。 没有时间多想了,庞博转身对赵正说:“我们回驳口市!” “不是——你——我们一口气开了好几百里地,刚到这儿,你跟我说回去?”赵正吃了个大惊。“我开车倒没什么,可你是用腿跑着来的,不歇会儿吗?” “回去我坐车,你继续开车……” 赵正无语了,忍住打瞌睡的欲望,咬着牙掐了自己两下,“哥哥我开了一晚上的车,你还拿我当司机使唤……” 嘴里唠叨着,让庞博上了车,还扔给他一条毯子。 然而庞博并没有休息,把毯子放在一边,和赵正说了自己刚刚的猜测。如果吴音真的被带到了万寿岛,他也需要尽快上岛,以免迟则生变。 第93章 鬼楼惊魂 赵正行动很快,刚回到了驳口市,立即联系了对方。按照对方的规矩,双方是要见个面的。表面说认识一下,可赵正分析着,对方这是要面试。成与不成,这一步是关键。 庞博耐着性子,任由赵正把自己摆布了一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着黧黑衬衫,不同的是,前襟和袖口都绣着金色云海龙纹,更显得精致又神秘。再加上修腰扎肩,端方的脸,眉目如画。 庞博看了两眼,庆幸的是,这次赵正没给自己穿道服云履,这身打扮虽然引人注目,好在看着像个正常人。 赵正在一边看着,投来又是羡慕又是爱慕的眼光。 “原本你可以直接上岛,可这样一来,暴露了你的身份,很容易把你放在一个敌对的立场。在不清楚对方实力的同时,我们尽量低调。” 赵正叹了口气,说。 “我知道,这也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以道士的身份,更便于行动。”庞博捏了捏拳头,接二连三的人口失踪,这次竟然轮到了吴音身上。此次去万寿岛,势必要弄个水落石出。 “他们约在半夜见面,我估计,还会试探你。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不方便陪你一起去,你自己要多加小心。”赵正好容易端正了表情,又帮庞博整理了一下领口。 庞博觉得俩人这个情景很别扭,皱着眉一把拍开了赵正的手。 “噗——”赵正也笑出了声,自己也感觉此时的俩人像妻子送丈夫上班。 不过想想,庞博确实缺个媳妇前后打点,哪像自己,天冷有人加衣、回家有人做饭……再看看庞博,这么多年还是孑然一身,就连昏迷躺医院那几天,还是周围这几个人轮流照料的,真是太可怜了。不行,回头得帮他看看周围有没有品貌相当的姑娘…… 夜,再一次来临,驳口市又陷入了沉沉的梦中,只有夏虫还在吱吱的叫着。 一辆车驶向城东的一个旧楼前,在不远处停了下来,车上走下来的正是一身黑衣的庞博。 他站在楼前看了看,这是一座废弃多年的房子。似乎传说这栋楼房里一直闹鬼,就连白天也没有人靠近这里。听赵正说,前后有好几个开发商看中了这个地块,想将这里买下来,改成商业中心。可每次动工拆楼的时候,都有人意外身亡。后来,这里就没有人敢碰了。 今夜对方约自己在这里见面,恐怕别有深意。 庞博没有迟疑,抬脚走了进去。刚一进门,就觉得阴森森的寒气扑面而来。这栋楼被废弃多年,没有人居住,即便是夏天,也显得格外阴冷。 庞博没有停下,径直走了进去。破了边的门,竟然在他身后悄无声息的关上了。与此同时,也隔绝了最后一道月光,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破损的豆腐块大小的窗户,透过些许亮光,投射到墙壁上,更显得阴森可怖。 感觉到门关闭,庞博微微侧了侧头,并没有在意太多,而是继续向里面走过去。 随着皮鞋和地面的摩擦声,不远处传来琐琐碎碎的声音,像有人在窃窃私语。而这个楼里面,怎么可能还有人呢? 他看向声音的方向,“吱”的一声,一只硕大的老鼠跳了过去,蓦得又不见了。 庞博刚要开口询问有没有人,只见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半空中扑了过来,还带着一股血腥气。 他侧身躲开攻击,站定一看,原来是一只希恶鬼。 人死的方式不同,死后变成各种各样的鬼。希恶鬼,是由穷凶极恶的人死后所化。专门诱惑人做恶事,以人的恶念为食,人恶念越重,鬼的能量就越强。 这只鬼样貌和普通女人别无二致,只是能够感觉出周身散发出阴森鬼气。她站在庞博对面两米外的位置,不远也不近地看着他,突然笑了。没有血色的脸上,这缕笑容显得更加诡异。 看清了对方的样貌,她没有再攻击,而是款步向着庞博走来,距离他一尺远的地方,伸出了手,要触摸庞博的脸颊,直愣愣的眼睛里,似乎都有了几分神采。 庞博最讨厌不认识的异性一上来就动手动脚,抬手推开了她的手,接着,一个阳燧掌打了过去。庞博不想一上来就赶尽杀绝,这一掌,连一成力气都用,在他看来,跟拍个蚊子没什么差别。 即便如此,那希恶鬼将将躲了过去,被掌风震得后退了几步。 “哎呀呀,你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她用手捂住胸口,轻拍了几下。 “说,你害了多少人?”庞博不想跟她纠缠太久,干脆利落的问道。 “什么叫‘害’?他们都是心甘情愿为我做事,我只是给他们指明了一个方向罢了!” 知道了对方的厉害,这次希恶鬼不敢上前了,只偷偷地用眼睛瞟着庞博。 看对方不注意时,一招猛虎扑食,再次冲了上去。 庞博有点不耐烦了,从腰里掏出一根坠着九个铜钱的红色丝线,冲着那希恶鬼甩了过去,希恶鬼在半空中来不及变换方向,被这丝线缠了个正着,轻飘飘落到了地上。 鬼是没有重量的,再加上这个恶鬼吞噬过无数恶念,鬼力已经很大了,更加身轻如烟,来去自如。 被丝线缠身后,希恶鬼并没有被束缚住,只是微微一笑,用力一挣。那缠在身上的根根红线,竟然齐刷刷断裂。 庞博有些惊讶,想不到这恶鬼竟然挣脱了自己的缚魂锁。 接着,他又掏出一张黄符纸,心里默念咒语。符纸立即如刀片般飞了过去。那希恶鬼见符纸来袭,轻飘飘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闪身躲开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那符纸竟然也转了个圈,又朝她飞了过来。 见符纸躲不开,她凶相毕露,十指指甲暴长,朝着庞博心窝掏了过来。 庞博不躲不闪,在她的指甲碰到胸口的上一秒,符纸贴到了她的后背上。 被符咒困住身形的恶鬼咬牙切齿,却动弹不得。 “我在问你话,你为什么在这里害人?害死过多少人?”庞博没有过多表情,冷冷地问道。 可那希恶鬼恼羞成怒,没有回答他,而是仰头发出了尖利的嚎叫声。这叫声声音凄厉,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刺耳。 随着她的鬼叫声,周围黑暗中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接二连三的动,似乎要从黑暗里走出来一样…… 第94章 百鬼夜行 “你做了什么?”庞博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冷厉的目光看向希恶鬼。 “我把这楼里的鬼都唤出来。你不是厉害吗?看看是你的法术强,还是我的鬼力更强!”希恶鬼冷笑着,咬着牙吐出几句话。 庞博叹了口气,眼下不光要自己脱身,还要阻止这些鬼怪出去作恶。有句话叫“除恶务尽”。如果刚才自己不心慈手软,又怎么会有当下的麻烦,真是吃亏吃在心软上。更何况这个希恶鬼在此地盘踞已久,也害过不少人,这样的恶鬼留着也是祸害。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懊恼,一咬牙,心里一发狠,顺手掐个法指,拍在希恶鬼的头顶上,希恶鬼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变成一缕青烟,随风散开了。 希恶鬼一死,黑暗中的东西开始奚奚索索地走了出来。 庞博定睛一看,周围被一群恶鬼团团包围住。这些恶鬼男女老幼都有,身着各式各样的破烂服饰,面色惨白、眼神空洞。甚至有的眼睛是个黑洞,往外流着黑色粘稠的液体、还有的肚子上破着大洞,鲜血淋漓地滴在地上,走一步,就是一个血脚印;还有的脑袋不知道被什么砸瘪了,白色的脑浆溅得满脸都是…… 这些恶鬼都保留着死时的样子,在漆黑深夜的鬼楼里,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如果是一般人遇到这种场景,一定会被当场吓死。而庞博不同,与鬼怪打交道数年,灵异事件经历无数,眼下恶鬼虽多,又被希恶鬼的鬼力怂恿,可他丝毫不放在眼里。 他淡定地轻轻后退,直至门口,手捏了个兰花印,在门口做了个结界,防止鬼怪出去作恶。 结界刚布置好,前面的恶鬼如野狗扑食一样,冲了过来。 庞博迅速地侧身躲过,与此同时,单手拔出腰间的一尺多长的桃木短剑。 这柄桃木剑,是朱勇存从迷迷谷村子回来后,专门抽空为他做的。 材料取自桃源仙谷十九年以上的桃树,找出始终向阳生长的一根树枝,要核桃粗细。在凌晨用锋利的开山斧一次性砍下,雕成短剑形状,再用七年以上五色斑斓大公鸡的血,淬上三天三夜。 之后,放在烈日下暴晒七天。如果没有出现裂纹、变形,再用法师的血开光之后,淬了血的桃木,木质变得金黄,又有法师的血加持,就能够驱邪避凶无往不利。 如果中间出现变形、裂纹,那就不能用了,还要重新找材料再来一遍。 这柄新的桃木短剑,虽然制作时间短,可取材很好,木质坚硬,敲击时甚至还有铿锵的金属之声,也算是个难得的宝物。 桃木剑出鞘,金光四射,拿在庞博手里,带着一股浑厚的凛然之气。前面的恶鬼被这短剑震慑,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不过恶鬼实在太多,而且从黑暗中,还在陆续往外走着。后面推前面的,前面的有后面的做倚仗,继续朝着庞博冲了过去。 庞博没有躲避,挥剑相迎,短剑划过恶鬼的脖颈,一股黑气过后,恶鬼化为乌有。 恶鬼仗着数量众多,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又迎了上来,车轮战术,碾压得他无暇顾及其他。庞博一边打斗,一边躲闪。左躲右闪间,不知不觉偏离了门口的位置。 正打得热烈时,突然一股飓风吹过,原本紧闭的楼门“咣当”一声打开了,与此同时,楼里的结界也被破。 结界被破,庞博第一时间看向破烂的大门,众多恶鬼像开闸的洪水,向着门外冲过去。 庞博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些恶鬼一旦跑出去,后果不堪设想,驳口市必是一场血雨腥风。 说时迟那时快,他纵身跃起,脚尖在一个恶鬼身上借力,一个纵身翻出了楼门,跳到这些恶鬼的前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些恶鬼张牙舞爪正准备往前冲,见有人拦路,顿时狂躁起来,张牙舞爪、凶性大发,冲着他撕咬过来。 这时的庞博已经来不及再用短剑斩杀,干脆收起短剑,端正站立,两手合十。嘴里念道: 千神万圣,足蹑魁罡, 光照玄冥,万神奉迎, 九幽众鬼,极速退去, 不得久停! 咒语念完,两手迅速向前推去,浑厚的掌间,一片金光如日光般照射出来。这是阳燧之光,是法师自身纯阳罡气所化,凝聚在手掌中。法师的法力越醇厚,罡气越强,这阳燧之光的力量也就越大。 众鬼正往前跑着,突然前面出现一道强光,如日光般耀目,顿时被照得睁不开眼,跑在前面的,甚至被这罡气震得魂飞魄散。 这些恶鬼见势头不好,又纷纷退回了旧楼里面。 庞博再次追随这些恶鬼进了这栋旧楼。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对恶鬼穷追不舍,而是拔出桃木短剑,朝着一个方向,奔了过去。 那是一个阴暗的角落,原本不会引人注意,可庞博的短剑还没有刺到,就被人挡了回来…… “怎么?缩在角落里不敢见人?只敢操纵这些鬼怪来试探我?”庞博没有穷追不舍,可语气分明有些不快。 “哈哈哈……”对方被识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出了声。 黑影里,走出一个一身黑色道服的人。这人身量不高,可脸上的气势却直逼人脸。原本单眼皮,又习惯性眯缝着,让人看不出眼底的心绪。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似乎一切了如指掌。 “别这么大火气嘛!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试试,怎么知道你能不能胜任呢?”他再次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庞博。 “从我进了这个门,你就一直在暗处观察我。这些恶鬼不是希恶鬼放出的,而是你放出来的,她只是给你做了挡箭牌。” “我一进门就发现这里面还有个活人,只是没有点破你,想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刚才的结界也是你破的,正是这一点,暴露了你的位置!” “既然你要试探我,那试探够了吗?需不需要自己上场跟我斗斗法?” 庞博一双伏龙目直直瞪向对方,眼神里带着两分杀气。他最讨厌这种背地里的行为,偏偏又总遇到这样的人。 第95章 神秘控魂师 面对庞博的杀意,对面这个道士并没有太惊讶。反而嘴角上挑,露出一抹幽幽的笑。 “别这么大火气嘛!”道士的笑不达眼底。“我既然掌管招纳法师,肯定会对对方加一点试探,这也是人之常情,并没有戏耍的意思。” “你是‘渔网’?不是在码头见嘛?怎么让我来这个地方。”庞博没有纠结刚才的事情,转而问他。 “没有通过筛选的法师,自然是不能直接去码头的。” 见识了刚才庞博的法术,这叫渔网的道士上下打量着庞博,眼神中带着探究。庞博平时为人低调,从不在公众前面露脸,这也是工作的需要,法术界的人几乎没有见过他。 庞博没有理睬对方的打量,转而问道:“那接下来呢?你怎么安排?还要打吗?” 单纯的斗法,庞博是不放在眼里的。可他并不能一下子暴露自己全部实力,即便是胜了,也要装成险胜。况且,他还担心吴音的安危,心里暗暗有些着急,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你就这么爱打吗?不问问我要把你带去哪里?要做什么事?有没有危险?”渔网看着眼前这个人,身形挺立,眉目端正,眼神坚定,透出几缕王者之气,不卑不亢、气宇轩昂。 渔网心里暗暗咬牙,不就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嘛,等到了那边,十有八九活不成,活活浪费了这副好样貌…… 庞博不知道对方腹诽,见他一连串发问,不由得微微冷笑。 “想让我知道的,必然会告诉我,不想让我知道的,问了也没用。” 渔网一愣,没想到会被对方轻飘飘怼了一下。心里暗笑,别看你这么嚣张,将来有你求饶的时候。 心里想着,也是为了给庞博一点颜色看看,为自己立威,他面露阴狠,两手捏了个法式,心里念动咒语。 “这么傲气,我倒想看看,你还有多少资本。” 话刚说完,周围又一阵骚动。刚才退去的众多恶鬼,再一次迎了上来。 “你是控魂师?”庞博不禁问道。 当今世上的法师门派较多,除正统茅山道术外,还有奇门遁甲、占星等。除凭借自身能力外,也有一些门派依靠兽、虫的力量来增加自己的战斗力。最强的要数出马仙家。此外,还有其他各门派的蛊术、行僵术、控虫师、控兽师等。 而眼前这个,是走偏门的控魂师,是通过控制鬼魂来战斗的一种旁门邪术。开始只是控制游魂野鬼,后来,一些贪心不足的控魂师开始通过邪术炼制自己的小鬼。炼成的小鬼煞气很重,而且对控魂师忠心不二,旁人很难撼动。 当年在和东洋法师大战时,曾有东洋法师用过这种邪术,但施法者在法师大战中身死,这种邪术据说也失传了。 不知为什么,庞博竟然会看到相似的法术,于是便出言诈一下。 见庞博一眼看出自己的法术门派,对方一愣,随即又露出一抹阴狠的笑。 “还算有点见识,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抗住我的恶鬼们。怎么?怕了?拿出你的真本事,也让我开开眼呀。” 庞博冷哼一声。 再次从腰间拔出桃木短剑,接着,咬破左手中指,将血涂到剑锋上,朝着当先来的一个恶鬼砍了过去。 那恶鬼一沾到短剑,立即变成一股黑烟,消失殆尽。 接着,另一边的恶鬼又到了。这些恶鬼身上沾满了阴腐之气,像刚从地狱被释放出来。这些阴腐之气如果不小心沾到人的皮肤,皮肤上就会起尸斑,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丢掉性命。 庞博不紧不慢,左劈右砍,肆意穿行在恶鬼间。恶鬼还在从黑暗中源源不断地走出来。也不知道这叫渔网的控魂师到底收集了多少鬼,怎么也杀不完。 他有些不耐烦了,于是两手结印,一招阳燧掌打了出去。这阳燧掌是法师自身的纯阳罡气所化,最能克制阴晦之物。 这一掌打出去,顿时,手掌上金光四射,这光芒,在黑暗的楼里面格外强烈,照得那些鬼怪四散奔逃,就连一旁的渔网都被这强光晃了眼睛,赶紧用手遮住。 再看那些恶鬼,大片被拍得魂飞魄散,其余的都唯唯诺诺躲在了暗处,再也不敢出来。 见到这股强大的纯阳罡气,渔网心里也有几分惧怕。他定了定神,不再召唤恶鬼,而是拔出自己的桃木剑,朝着庞博冲了上去。 “没想到你也能打?我还以为你只会召唤小鬼呢!”庞博嘲讽了一句。 “你不知道还多着呢!”没有容庞博再说什么,渔网手持桃木剑和庞博战到一处。 渔网的桃木剑长一些,剑身略微上弯,说是剑,倒更像一柄桃木弯刀。而庞博的桃木剑虽然短一些,可剑身笔直,被庞博有力的手紧握着,上下翻飞。虽然渔网的兵器更长,可在庞博跟前似乎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渔网打着打着,忽然后退几步,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朝着庞博扔了过去。庞博眼睛格外机敏,看出那是一道黄符纸,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符纸,不敢硬接,闪身躲了过去。 可谁料到这黄符纸从他身边飞过去后,径直贴在一个恶鬼的脑袋上。这个恶鬼原本正在一旁蜷缩着,忽然被一张符纸贴了脑门,顿时像被激发出了潜藏的凶性,“嗷”得尖叫了一声,嘴上的獠牙和两手指甲陡然暴长,嘴巴被獠牙撑得老大,朝着庞博抓了过来。 庞博见状赶紧闪身躲开。原来是一张控鬼符,这张符纸是用法师的血所画,本身含着很大的能量,用于控鬼,不仅能让鬼的煞气大增,也能让这鬼刀枪不入,所向披靡。 以往庞博只听说过控鬼符,可这次却是第一次见到。他照常不慌不忙地用短剑刺了过去,可对面那被贴了符纸的鬼却一动不动,好像这一剑是在给他抓痒痒一样。 庞博心知是那符纸在搞怪,打斗间,想将那符纸撕落下来,可几次都被渔网挡住。 渔网和这恶鬼,一前一后,或者一左一右,夹击着庞博。在一人一鬼的围攻下,庞博竟然有些明显的力虚了…… 第96章 小朱归来 渔网和恶鬼加在一起虽然实力强大,不过并不足以让庞博生出退却之心。他有意装成敌不过,是想麻痹敌人,找出渔网的弱点,好一招制胜。 可渔网并不知道庞博的筹划,误以为他真的打不过了,见庞博在他和恶鬼的攻击下连连后退,不由得心里暗自欢喜,显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渔网的神色变化,都被庞博看在眼里。他心里知道,反攻的时机到了。他就是先佯败,再险胜。既能够让对方看出他的法力,又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 庞博刚刚躲过恶鬼利爪,面前的桃木剑又到了。他于是用桃木短剑架住对方长剑,这时,只觉得背后一股冷风,恶鬼的利爪再次朝着后心袭来。 他正想伸手掏符纸时,大楼的门“咣当”被人一脚踹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闯了进来。 还不容渔网看清楚来人,那个黑影直冲到渔网跟前,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他的胸口上,渔网就像被扔开的麻袋包一样,直直地向后飞了过去。“砰”的一声,砸到了楼道的乌黑的墙面上,一瞬间,又从墙面掉到了地上。 从进门到袭击,总共也不过两秒钟,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渔网良久没有缓过来神来。 而庞博的眼睛,从那个人一进门,就盯着他,直到他把渔网踹飞。惊喜的神色浮现在庞博的眼底,来人正是跟着祖师爷走了许久的朱勇存。 数天不见,这个小伙子一点没变,可又似乎变了很多。气质持重了一点,以前的他总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而如今,从头到脚透着一股灵气,似乎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可这股能量又被他巧妙地隐藏了起来。难道,这就是触天石的力量? 庞博眼底的惊喜一闪而过,见到对面朱勇存也是一脸喜悦的要和他说话,庞博赶紧朝着朱勇存使了个眼色。在敌人的地盘上,还是装作不认识的好。 朱勇存领悟了庞博的意思,眼珠一转,转过头朝着地上的渔网大声嚷道:“大晚上的不在家好好睡觉,在这里装神弄鬼,找不自在是不?” 朱勇存一开口,庞博不禁用手捂住了额头。果然还是小朱,说话的腔调一点没变。 渔网登时变了脸色,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这周围被自己布置了结界,外人轻易进不来,也不会发现这里的事,而眼前这个人直到闯进来都没有被发现,可见其法力高深、深不可测。 “你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来找他的?” 渔网见两人的神色,觉得刚刚进来的这个人和庞博并不相识,既然不认识,为什么一上来就打自己呢?他有点懵了。 “我说我路过,你信吗?”朱勇存两手抱肩,微微低头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矮个道士,琢磨着是不是还要继续揍他。“我真是路过,被这里的声音惊动了,觉得像闹鬼,就进来看看,果然在闹鬼。看你控制那个鬼行凶作恶,就打你了!” 说完,冲着渔网挑了挑眉,在渔网看来,这意思就是:我就是打你了,你能怎么样? 渔网的确不能怎么样。他从朱勇存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上古灵力,虽然这灵力被隐藏了,不是很明显,可他毕竟是从小研习法术的人,这种直觉不会错的。 而这种力量,在庞博身上没有感觉到,这也是他敢于挑战庞博而不敢直接打压朱勇存的原因。 渔网受命前来寻找力量强大的法师,竟然一次找到两个,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渔网清了清嗓子,掩去了眼中的算计与狠辣,装作一脸赤城,说道:“这位道友,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在切磋法术。” “好吧,相信你了!你们继续,只是声音小点,别再引来人!”朱勇存装作不在意,拍拍裤脚上的灰尘,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渔网出声叫住了他。富贵险中求,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法力高强,带到岛上就有用。哪怕果真跟刚才那小子一伙的,也要留下他。只要到了岛上,生死可就轮不到他们自己做主了。 “我看你也是法术中人,而且灵力高强。不瞒你说,我这次就是为了寻访法师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帮忙解决一桩大麻烦呢?” “什么大麻烦?说来听听。”朱勇存依旧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这——”渔网看了看朱勇存,又看了看庞博,迟疑了一下,只得简单地说: “在东海上有个岛,叫万寿岛。岛上风景好,一个老板在那上面盖了别墅,建了度假村。” “可是最近那里总有闹鬼的事情发生,想了很多办法都没用。老板的意思是找个本领高强的法师来解决这件事。可是找了很多法师,不是骗子就是无能,一直拖到了现在。” “我这次来,也是找真正有本事的法师的,为了看看对方是不是浪得虚名,只好试探一下。” 渔网说完,看向朱勇存,眼神分不出真假。 “是吗?你的控魂术这么厉害,怎么不去抓?还是抓不住?”朱勇存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渔网明显尴尬了一下,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化解这短暂的不爽。 “额——我用术法试过,可根本控制不了。术法有专攻嘛,我做不到的,旁人说不定就能做到呢?多找一些人试试,总没有错的。” “这个解释倒有点意思。你不是找了这位仁兄了吗?还找我干嘛?又不是打狼,还想着人多力量大?” 朱勇存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庞博。 庞博背着手,一副看热闹的神情,根本没想插进来。 “这——这位道友的法术刚才我试过,算是不错。不过,还不如你这浑厚的修为更强。而且我感觉出你身上带着一股先天神力,如果你能跟我们一块去,必然是稳操胜券。” 渔网担心朱勇存会拒绝,连说带捧。还向庞博投去祈求的眼色,想让他一块帮忙说服朱勇存。 “‘万人操弓,共射一招。’这位兄弟如果有兴趣,不妨一起去吧!”庞博淡淡的说了一句。 听到渔网说庞博不如自己,朱勇存好悬没忍住笑出来。他装模作样的纠结了一下,最终,点了头。 第97章 暖玉生香 早晨,茜雪正准备上班,刚刚走出门。正看见一个人站在不远处,定神凝视着她,目光灼灼。 她如同被烫了一下,身体竟然抖了抖。 “怎么?吓着你了?”朱勇存迈着大步走过来,魁梧的身形如一座小山般立在茜雪跟前,声音低沉,却柔得能滴出水来。 “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突然……”一时间,茜雪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朱勇存来找茜雪,并没有提前打电话,就是想给她一个惊喜。自迷迷谷回来后,他们已经有两个月没见面了。 思念,如烈火般灼烧着朱勇存的心。此刻相见,他心中竟也有几分近乡情更怯的忐忑。所以,他理解吴音的反应。 “最近一直有事,不方便来找你,很对不起。” 触天石的事,朱勇存并不想和她透露太多。她知道这些也没用,而且知道得多了,对她也没有任何好处。 他微微弯腰,压低下头,看着茜雪狭长而风情万种的眼睛,声音低沉中带着些许嘶哑,“你——想我了吗?” 茜雪抬头看了一下他的眼睛,被炽热的眼神烫了一下,又有些赌气般微微扭过头去。 “不想!”说这两个字时,莹润的唇微微抿着,唇珠轻轻颤动,好像在等待人品尝的红樱桃。 朱勇存盯着那红唇,咽了咽口水,喉结也跟着滚动了一下,还是忍住了。他伸出壮硕的臂膀,将茜雪柔软纤瘦的身体揽进怀里。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茜雪紧贴在朱勇胸前,隔着t恤,还是能感觉到硬邦邦的胸肌。她举起拳头在朱勇存紧实的前胸上轻轻捶了一下,有些委屈的低垂了长长的眼睫毛。 “不给我电话,也不来看我,还有脸说想——” 朱勇存胸腔里发出两声轻笑,用手捉住她的手,按在心口上,伏在茜雪耳边,柔声哄着: “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别不理我,好不好?” 热热的气流萦绕在茜雪的耳边,她的脸上,微微浮现出一抹红色。 不知怎的,茜雪感觉这次见面,朱勇存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好像——长大了,大到她有点招架不住了! 以前的小朱单纯直爽得像个孩子,不管什么时候,喜怒哀乐都在脸上写着,对自己也是那么矜持。 如今短短两个月没见,朱勇存的身形似乎更高大了,在感情上忽然开窍了,像长成的狼狗,透出危险的气息。 一时之间,茜雪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就这样伏在朱勇存的胸口,一动不敢动,听着他有些粗重的呼吸逐渐平复下来。 “很对不住你,我还要离开一段时间——”朱勇存迟疑了良久,有些不忍心说出这句话。可他还是说了,毕竟今天来找茜雪,除了想念和抱歉,还有——告别。 茜雪的眼神肉眼可见的萎了下来,像傍晚的太阳花,没有了阳光的照耀,失去了光泽。 “你——还要走?”她知道阻止了也没用,可又忍不住。只能抬起头来,望着朱勇存,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能不能——还带我一起?” 朱勇存看着带着水光的眼睛,逃似的的赶紧移开了视线。 “这次情况特殊,不能带你一起了!”他又忍不住看了看她那张娇花一样的脸,“很对不起你。我保证,很快就回来,一定——” 茜雪微微变了脸色,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为什么除了对不起,还是对不起?”她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你有你的事业,我也有你呀。你可以去追逐你的事业,为什么我就不能跟着你呢?” “听话,别闹,这次真的不一样。”朱勇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两手捧住她的肩膀。 茜雪用力挣脱了他的手。“我和你认识了十年,在一起的时间有多少?我什么要求都没有,只是想经常和你在一起,我这个愿望过分吗?” “不、不过分,只是——”朱勇存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从没有谈过恋爱,心底觉得对方会体谅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一时慌了手脚。额头上微微开始冒出了汗珠。 “那你为什么总是一次次推开我呢?”茜雪魅人的眼睛始终盯在朱勇存的脸上,似乎要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你知道每次我看到别人成双成对,心里有多羡慕。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不求婚姻,不求金钱,甚至不求未来,我只求和你在一起。” 说着,她用葱管一样的手指轻轻拉起朱勇存的大手。“答应我这一次,好吗?” “这——”朱勇存一时语塞。心里是想拒绝的,可嘴上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抬起手来,帮茜雪把额前的一缕长发轻轻抚到耳后,又顺势放在她雪白得不染纤尘的脸上,轻轻抚摸着,感受着她的柔滑温润。 “这十年来,我一直忍着没有和你提过感情,你知道为什么吗?”茜雪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眼中的疑问一目了然。 “不是你不漂亮、不温柔。相反,是你太好了。你在我心里,就像天上的月亮,纯净、柔美。而我,心里有杀戮,手上有鲜血。别人出入商场、电影院,我出入深山密林、旷野草莽。” “我害怕哪一天,我走了,再也回不来了,剩下你一个人,饱尝着孤独和思念。我更害怕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让你一辈子生活在渴望与失望之间。” “我从没有想过哪一天会爱上某个人,甚至想过我是不配拥有爱人的。茜雪,你是我生命中的变数,我爱了你十年。” “我本想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一辈子不为人知。可是,你总是有办法逼出我的心里话,让我无所隐瞒。” “如果说我的前路是一片血雨腥风,那你就是我心里盛开的百合花。我愿意永远把你藏在心里,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我怎么忍心让我心里最美好的东西,来面对外面的刀光剑影呢?” “所以,你乖乖留下。等我回来。有你在,我的心才会有归宿。” 听了这番推心置腹的表白,茜雪的眼睛红了,眼泪终于冲出眼眶,大颗大颗掉下来。她伸手抱住朱勇存,怎么都不愿意放开。 还是朱勇存用手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劝着:“好了好了,再伤心上班要迟到了!”茜雪才放开了手臂。 总有一个人要先离开,朱勇存和她恋恋不舍地告别。望着远去的高大背影,她更加感觉到,眼前这个朱勇存虽然还是那么阳光与爽朗,可多了几分深邃和稳重。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必须是自己的……茜雪的眼神陡然变得阴冷和犀利,雪白的手,握紧了拳头…… 第98章 伴君到天涯 在刚刚回来时,庞博的电话打不通,朱勇存已经和赵正通过电话,知道了吴音失踪的事,心里焦急万分。匆匆告别了茜雪,朱勇存带着简单的行李和庞博在旧楼里汇合。 这栋废弃多年的楼窗口很小,白天的光线也很暗。楼里面的墙壁年久失修,上面满是斑驳的灰尘,墙皮一块块掉在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虽然是夏天,楼里面依旧阴冷,总有不知道从哪吹过来的风,吹得人寒毛直竖。 见到渔网在,朱勇存不便和庞博说太多话,只点了点头。 两人看着渔网按下了楼道深处的一个按钮,步行梯的下面,一个挡板“吱呀呀”地打开了。这声音,在寂静的楼里格外清晰。 朱勇存吃了一惊,想不到这里还有个暗门。在驳口市多年,也经常在这栋破楼前经过,竟然从没有发现过,也没有听说过。 他偷眼看了看庞博,庞博冲他摇了摇头。俩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这里居然还有个通道?以前我怎么没发现过? 没错,这的确是他们搞的鬼! 下面通向什么地方?不会把我们拐卖了吧? 应该是要带我们去的地方。等等,有人愿意花钱买你吗? 这个不重要,这个密室的消息怎么送出去呢? 没办法送出去,任何信号都被屏蔽了。只能多加小心,走一步看一步了…… 朱勇存正要对庞博挤眉弄眼,冷不丁见渔网带来的一个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赶紧收回了眼神。 两人跟随渔网,从小小的通道口下去。里面很狭窄,仅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行。他们不知道这个暗道是什么时候挖的,看样子有很多年了。 几人无话,沿着这条通道一直往前走。 “传说这栋楼闹鬼,搁置了很多年。想必是你们的手笔吧?”庞博最先打破了沉默的氛围,冷冷地看着渔网,“你们传出闹鬼的消息,方便你们在这里行事。” “这——”渔网一时语涩,想了想说:“本来这里阴气重,不适合居住。有鬼也是真的,你不是也遇上了嘛。” 面对渔网的强词夺理,庞博并没有放在心上。 “以前这里的人命案,也是你们所为吧?”朱勇存有些看不惯这渔网,忍不住开启了怼攻状态。 “呵,跟自己没关系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好。”渔网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这语气听在朱勇存耳朵里,等于变相承认了,而且还带着轻蔑和威胁。 朱勇存平时最讨厌视人命如儿戏的人,听了这话,一拳锤死他的心都有。可又不能冲动行事,咬了咬牙,还是忍住了。 而庞博眼神一动。本来这个渔网对朱勇存挺客气的,毕竟是他极力主张拉进来的人,怎么没过多久语气就变了呢?难道他们看出了自己和朱勇存的关系?还是有什么其他打算? 几人就这样一路走着,都有法术在身上,速度都很快。大约走了三四个小时,前面终于出现了些许光亮。 朝着光亮的地方走上去,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面前是一条蜿蜒的大河。庞博和朱勇存一下子认出来,他们出来的地方是驳口市的边缘山脉,名叫驳岸山。这条大河,是驳口市的护城河,直通向东海。 他们出来的这个位置,是大河水流湍急的一个位置。河水很深,水花卷起的沙尘,将河水染成了浑浊的土黄色。 “走吧两位,上船吧,船上给你们准备了一个小礼物。”渔网有些阴险的笑着。 “劳您破费,你的礼物我们可不敢收!”朱勇存不屑一顾的说,刚才的恨他还记着呢! “别呀,这份礼物,你们、尤其是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渔网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毕竟是心心念念的,啧啧!” 渔网有些幸灾乐祸地咂了咂嘴,朱勇存从这里面嗅出了不好的感觉。 说话间,几人上了船。船不大,虽比不上游轮,倒也五脏俱全。渔网直接将朱勇存带进了最里面的小隔间。 门开后,里面还有一个人。看清楚后,朱勇存顿时瞪大了眼睛。 “茜雪,你怎么在这里?”他几步奔了过去,拉着茜雪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事,才慢慢放下心来。 站在门口的庞博见到这情景,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却没有说什么。片刻之后,跟随渔网去了旁边的小房间。 “你走之后,有人去找我,说你遇到危险了,把我骗过来的。”茜雪很平静,甚至还为见到朱勇存有点开心。“这下好了,你不想带着我,也得带了。反正我不会和你分开了。” 说罢,伸手抱住朱勇存的腰。朱勇存没有理会茜雪的动作,低头略略思索。 “不对,他们今天跟踪我了,还想用你来要挟我……”想到这里,他拉开茜雪的手臂,转身就要去找渔网算账。 谁料这时,渔网不请自来,出现在了门口。 “脑子转得挺快嘛!确实,你说你有事要处理一下,我们总得确保你的——‘安全’,所以有意安排人去‘保护’你,以防万一。”贱兮兮的笑,又出现在了渔网的脸上。 “而且,人家不是舍不得你吗?你也舍不得她,干脆我就帮你们一把,也断了你的后顾之忧。” 朱勇存看着渔网脸上不达眼底的笑,拳头再次捏紧了。 这时,一双柔柔的小手抚上了他的铁拳。在轻柔的抚触下,他的拳头缓缓地松开。 “事已至此,你就别再赶我走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朱勇存,“这一去,不管刀山火海也好,地狱天堂也罢,我都会陪着你。你不弃、我无悔!” 朱勇存的内心“咯噔”一声,软了下来。外表再强势的男人,在心爱之人面前,总会没有原则,也没有底线…… 船,在轰鸣声启动了,浪花一下下拍打着船头。 庞博站在窗前,看着驳口市和驳岸山渐渐远去,心里思绪万千。为了不打草惊蛇,临行前,他和周围所有人都没有联系过。 这是多年来第一次远离驳口市,那里,有祖师爷、有郑义、有赵正,有着自己熟悉的一切…… 前路漫漫,浪花激荡的水下,不知道是平静还是更凶猛的暗礁逆流。不管是什么,自己都要去闯,为了吴音,为了揭开那些谜团,为了自己的前世今生,更为了那些无辜失踪的人…… 第99章 心绪沉浮 船,如一片落叶般在江上起起伏伏。 夜晚,很快来临了。江面上黑洞洞一片,看不见来路,更看不见前方。那暗黑的江水中,似乎隐藏着无数只眼睛,躲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准备伺机而动。 庞博的心绪,也随着这小船般上下起伏不定。心里,总感觉不安,似乎这去万寿岛的一路,不会太平。 正在他捉摸不定时,门被敲响了,朱勇存抱着枕头和被子出现在了门口。 “庞哥,我——能不能跟你一个屋子睡?”朱勇存有点不好意思,犹豫着,“我把我的房间让给了茜雪。” “我晚上睡觉不打呼噜,也不磨牙放屁,更不会梦游……我刚才还专门冲了个澡,一点也不臭……” 说着,朱勇存特意朝着自己腋下闻了闻,确实没有什么不好的味道,因为刚洗过澡,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皂味儿。 “嗯。”庞博点了一下头,算是同意了。 房间不大,床也小,两人并排着勉强躺下,稍微一动就能碰到对方。不过,两人相识多年,像亲兄弟一样,也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庞哥——”朱勇存躺下,并没有立刻睡着。他转过头,看着庞博的俊美的侧颜。 “嗯?” “我觉得这段时间不见你,好像你变了,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朱勇存犹豫着,说出了内心里的想法。他心里是憋不住话的,尤其面对庞博的时候,说话几乎不用过脑子,心里有什么就直接往外倒。 “哪儿不一样了呢?” “说不好,不过你还是以前的你,就是感觉你话少了,不光不像以前那么唠叨,还有些惜字如金了。” “大概,是年纪大了,思维更简单了吧!”庞博正闭目养神,随口答道。 “啊?不会吧?”听了庞博的回复,朱勇存吃了一惊。年纪大了、思维简单,这样下去,会不会得老年痴呆?不不不,他可不想庞博得老年痴呆。他的庞哥才三十出头,永远是那么睿智、果敢、运筹帷幄。如果老年痴呆了,那他的世界也彻底崩塌了!没有庞博,以后他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惆怅起来,鼻子甚至酸溜溜的,眼圈也开始红了。 不行,决不能让庞博老年痴呆了,他要防患于未然。 想到这里,他蓦地坐了起来,一把抓住庞博的手腕,和他五指交握。 “庞哥,你用力捏我——”他顾不上庞博有些奇怪的神色,继续说:“不用怕我疼,多捏几下。” 庞博没有多问,依言稍稍用力捏了一下朱勇存。 “嘶——”朱勇存疼得扯了扯嘴角。“看来力量上没有问题。你跟我一起来一段拍拍操,就像这样——越来越快,明白了吗?” “半夜不睡觉,你在鼓捣什么鬼?”看着朱勇存手舞足蹈的样子,庞博不明就里,可还是坐起身来。 “预防老年痴呆呀!不是你刚才说年纪大了,思维简单了,这不就是老年痴呆的前兆吗?” “啊?……”庞博没有想到朱勇存会想这么多。自己只是心里有事,心情不佳而已。 自从白狐的幻境中醒来后,梦里的一切都像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虽然是梦境,可更像是一部分记忆觉醒了。梦中的悲欢离合,在每一个空闲的时刻,像锤子,一下下捶打着他的心。每死去一个法师,他的心脏就狠狠地疼一下,久久不能平复。 那满地的鲜血,染红了天宇,一时间,分不出哪是鲜血、哪是霞光,触目的红色,刺激着他的眸子。直到灵魂从身体里抽出的那一瞬间,撕裂地疼痛让他游离在半空中。 他亲眼看着白虹和其他法师的生命被一点点吞噬,无力地倒在地上……直到东洋法师被彻底打败,他的眼角眉梢才有了一点欣慰。 而他的灵魂,也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向一个方向飞去…… 刚从梦中醒来的一瞬间,他竟分不出,自己是梦醒了,还是黑狐王胡日煌重生了。 此刻的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细微的变化,对周围人会影响这么大。说到底,是周围的人太在乎他了。相识相伴多年,这种在乎已经渗透到骨头血脉里,早已经超脱了同事,是深厚的手足之情。 对面是他的战友、朋友、亲人,他信任他,只是习惯了自己承担一切,不知道该如何将自己的心绪表达出来。 朱勇存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不明白他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 庞博顿了顿,将朱勇存离开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把那个漫长而惨烈的梦境也说了个大概。 听完这些,朱勇存终于明白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原来是这样啊,差点没吓死我,还以为你真的要老年痴呆了呢……” 说完,用手指搔着下巴,定定地看了庞博几秒钟,又接着说:“古人说得好,‘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平时都是你教导我们,今天我也来开导开导你。” “你心情不好的原因,归结起来是两点。第一点是法师大战死了很多同僚;第二点是你可能真的是那个黑狐王的轮回。” “不是我说得轻巧,亲身经历过战斗,难免会有战争综合征。专业术语叫什么?对,是创伤性精神性障碍。能理解的。假使你真的是那黑狐王,也不能总活在过去的创伤中呀,用那时候的话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坚持’。背负创伤而活,怎么能以全新的面貌迎接未来的曙光呢?” “再说了,你我都相信有轮回,那死了的人说不定又投胎转世,来到我们身边了呢?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呀!” “战争嘛,流血牺牲是难免的,哪怕再惨烈,他们是为了保卫家国,我们把他们记在心里,刻在骨子里,可不能让他们成为我们精神上的负担,那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你是不是那黑狐王,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就算是,又能怎么样呢?无非是继续做着现在的活。不管你以前是谁,做了什么,你就是你。在我跟吴音的眼里,你就是我们的庞哥,我们做的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前世的事、前世已了;这辈子的事,这辈子继续。” “不管前世今生,你都是那个嫉恶如仇、又聪明又勇敢的老大。再或者,你还想继续做你的黑狐王,也没问题,反正我和吴音是跟定你了。你去哪,我们就去哪。” 第100章 行船危机 听了朱勇存的这番话,庞博虽然算不上是醍醐灌顶,心里也舒坦了很多。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朱勇存开导了,虽然这些话听着很有小朱的风格……可细想想,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他低头轻声笑了一下,“你说得对,没想到你挺会开导人的。” 看着庞博眼中的阴霾逐渐淡去,朱勇存高兴得手舞足蹈。 “人呐,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活在当下。过去的事无法挽回,未来的事我们不能掌控,只有当下的快乐和爱,才是最值得珍惜的。庞哥,你说是不是?” “是,你说的太对了!”庞博点头,十分肯定。 “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犹豫,更不要怀疑自己。不管什么事,你都尽了最大能力,没有任何遗憾,更用不着自责。没有人会怪你,你带给周围人是一种鼓舞,一种力量,我们都很感谢你。不管你是黑狐王也好、是庞博也好,你都永远是你自己……” 朱勇存说着,还拍了拍庞博的手背,像在为自己的慷慨陈词鼓掌。 庞博不禁对朱勇存刮目相看了。想不到看似单纯又简单的他,竟然悟出这么深刻的道理。又或许,正因为朱勇存的简单与直白,他才会把问题看得如此透彻…… 两人正聊着,忽然船剧烈的颠簸起来,好像下面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下撞击着船底。与此同时,甲板上,也变得吵闹起来,甚至有的水手开始大声叫嚷。 因为有段距离,庞博他们又在屋子里,听不清叫嚷的内容。 “我去看看。”朱勇存,拍拍屁股,一溜烟跑出去了。 外面一团漆黑。掐算时间,此时应该还没有到东海,船,像一片树叶,在河里飘着,起起伏伏。然而此时的河水依旧波涛汹涌,甚至波浪更大。铺天盖地的浪一层层盖过来,像一只巨大的手,朝着甲板上拍过来,又落下去、再拍过来…… 周围黑黝黝一片,微微照出几米远,看不见河底,更看不见四周。只有船上的灯。 甲板上,一团混乱,船上人手不多,此时都跑了出来,勉强支撑站立着身体,在船长的指挥下忙活各自的事。 可船实在颠簸的厉害,水手们越来越站立不稳了。甚至有些人惊慌之下失声喊着:“不好啦!不好啦!行船不祭拜,这是龙王发怒了,我们全都遭殃了……” “不是龙王,是妈祖怪罪了,妈祖她老人家生气了……” “真的、真的有龙王,刚才我在水里看见一条巨大的尾巴,它在撞我们的船,要把我们当贡品呢。” “妈祖娘娘救命啊!龙王爷爷,小的们出来只为养家糊口,无心冒犯啊,请求龙王爷爷放过我们吧……” 有一个打头的,其他水手纷纷跪在甲板上,双手合十祈求着,甚至有的还磕着头,一时间,船上混乱不堪。 朱勇存没在乎这些磕头祈求的人,径直走到渔网身边。 “你出来干什么?我建议你快点回去,别把自己置于危险中,也别给我们找麻烦。” 见朱勇存跑出来看热闹,渔网有些不耐烦的皱着眉头眯起了眼睛。不过很快又转过身去,手拿着拂尘,甩了几下,掐了个法指,朝着水中念念有词。 “臭道士,水下怎么了?”朱勇存伸着脖子看着渔网站在船边,心想:他也不怕掉下去……掉下去更好,路上少个讨厌鬼。我们直接坐船去万寿岛,把吴音接回来。 “有东西想拦住我们,我在施法让它闪开。” 朱勇存走到船边,看向水里。水中,似乎有无数个人形样的黑影,向船底飘过去。 “这些是你召唤出的水鬼?你要用水鬼对付船底那东西?” 渔网闭着眼睛做法,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片刻,渔网似乎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朱勇存。 “你看我干嘛?难不成你以为这是我搞的鬼?不可能的,我从来不会背后搞小动作。我要真能做这种事的话,刚才我就在你背后把你推水里了……” 朱勇存赶紧用自己认为合理的理由解释了一下。 渔网被说得哭笑不得,有那么一瞬,他几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才把眼前这个二百五拉了进来。 他眼神变了又变,有些阴璨璨地说:“朱道友是性情中人,我自然相信你。只是眼前的困境实在难以摆脱,贫道我也无能为力。道友威武震世,首次见面便知你不同凡响,这次不妨屈尊降贵,帮我们来解决掉这个麻烦。” 听到渔网这番话,朱勇存不由得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心里暗想:好家伙,这是要捧杀我呀,还报复上了。 他看看水里,依旧是黑压压一片,船在波浪中颠簸,连他都快要站不住脚。 “也罢,既然在同一艘船上,我也不可能坐视不理。毕竟你死了,我还怕会连累我呢!” 说罢,一把脱掉上衣,就要往水下跳去。 这时,一个人拉住了他的胳膊。 “等等,你水性不如我,还是我下去看看吧!”朱勇存转过头,见来人是庞博,庞博在渔网看不到的地方冲他使了个眼色,又瞥了一眼茜雪的屋子。 朱勇存立刻明白了,为防止下水的时候对方捣鬼,让自己留在船上,一方面照顾茜雪,一方面接应庞博,为他做好防卫。 他也不磨叽,看着庞博脱下上衣,露出凹凸有致的肌肉,腰腿一使劲,纵身跃下水去。 身体一下到水里,庞博立即念了个法咒,睁开了眼睛。这条大河是驳口市护城河延伸过来的,往西,起源于昆仑山脉,往东,奔腾汇入东海。可以说是贯穿整个华夏。 这一段原本已经平缓,可大概是水下巨兽的原因,河水变得十分浑浊,河底的泥沙被搅动起来,远处的东西根本看不清楚。 庞博腰腹用力,向船下游过去。可刚刚转过身,就觉得身侧水流变急,身后似乎有一个巨大的东西朝自己袭击过来。 来不及再转身,他凭着直觉朝着旁边迅速闪躲,同时转身。定睛看时,面前是一个巨大的蟒蛇从他身侧冲了过去,连带着周围的水流都翻起了浪花。 庞博赶紧稳住身形。饶是见多识广,眼前的庞然大物,也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第101章 勇斗河龙王 这条大河,是驳口市的护城河,平时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庞然大物,就连大型鱼虾都不多见。可因为源于昆仑山,平时还是会有一些光怪陆离的传说。 船上的众人,看到水中浪花飞溅,还有一个巨大的身躯在河水里闪过,瞬间没入水中。他们都是寻常老百姓,被雇佣来行船,平时只在这条路线上转悠,何曾见过这等巨兽,一时间,都惊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纷纷跪倒在甲板上。 “龙王老爷、龙王老爷——” “龙王饶命啊——放过我们吧……” “求龙王爷爷放过,家里还有妻儿老小……” 哀嚎声响成一片。 那“龙王”只在水面上一闪而过,伴随着巨大浪花,再次沉入水中。 这条河不仅宽,而且深。水下的庞博见巨蟒在水面上拐了个弯,再次冲了过来。 他这次没有一味躲闪,在蟒蛇冲过来的一瞬间,拔出腰间匕首。朱勇存给他做的桃木剑专门克鬼,对蟒蛇则没有太大用途。要对付这种巨兽,就要用实打实的利器。 水下腾起的泥沙阻碍了他的视线,凭借着对水流的判断,他感觉这蟒蛇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他手持匕首,面朝着水流强烈的方向,全身警戒着。可并没有等来预料中的攻击。 这时,他只觉得身后的水突然向自己这个方向涌过来,水流很急,庞博没有躲闪的时间,干脆用脚踩水,腰腹用力,向上面游过去。头顶露出一水面,赶紧大口大口换气。 正当他想再回到水里时,头顶传来朱勇存的叫喊声。 “庞哥,接着——”话音传来,一柄长长的鱼刺断肠矛也随之飞了过来。 庞博来不及思考太多,条件反射般单手接过长矛。将匕首又插回了腰间,一个猛子又扎回了水中。 他的匕首虽然锋利,可到底太短,只适合近身防身。而这支鱼刺断肠矛,长约一米八,顶部长矛尖锋利地在漆黑的水下闪出寒光,上面有个像鱼刺般的倒钩。 这个武器,最适合在水下战斗,刺进敌人身体内部,拔出的时候,倒钩还会切断敌人的内脏,造成二次伤害。 庞博不知道朱勇存从哪找到的这个武器,拿在他手里,沉甸甸的,很是趁手。为防止打斗的时候掀翻船只,他提着长矛,向距离船远一点的地方游过去。 可还没容他游出太远,前面一个黑影袭来。他知道是那巨蟒到了,这次不躲不闪,举长矛准备迎战。 水花侵袭处,一个巨大的头颅到了他面前。 仅是一个蟒蛇头,都足有一辆小轿车那么大。瞪着两只探照灯一样的眼睛,张开巨口,朝着庞博咬了过来。 庞博纵身跃起,直直跃到蟒蛇上方,两手提着长矛,向着那巨大的蟒蛇头颅扎过去。 谁料,那蟒蛇在水中非常灵活,头向一旁稍稍一偏,竟躲了过去。接着,巨大的身体向庞博卷了过来。 一击不中,庞博没有气馁。把手里的长矛一横,又向着蟒蛇的身体刺了过去。 这一次,蟒蛇竟没有躲闪。可那原本锋利的长矛刺到蟒蛇身上,竟丝毫不动了。 庞博没有想到的是,那巨蟒的身躯竟然如同钢筋铁铸一般坚硬,再击之下,依然没有对巨蟒造成伤害。 难道这蟒蛇真的有了道行? 正琢磨着,那蟒蛇巨大的尾巴横扫过来,带起的巨浪铺天盖地。庞博不敢硬接,再次向上面游过去,打算趁着躲避的空档再换气。 可刚刚露了个头,腿上似乎被什么巨物缠绕住了,将他向水下面拉过去。 他心道不好,旋即弯腰下水,看清了脚上缠住的,正是那条巨蟒的尾巴。他心下一怒,随即将手上的鱼刺断肠矛向那条巨尾刺过去。这一次,用了八成的力量。 虽然没有刺穿尾巴,可那蟒蛇吃痛,松开了他。 庞博只觉得身上一松,解脱出来,再次手持长矛迎了上去。那蟒蛇见他来势汹汹,扭动庞大的身躯,将这河里的水搅动起来。 顿时,巨大的漩涡出现在了水中,伴随着泥沙,冲击得庞博睁不开眼睛。 漩涡越来越大,好似河底漏了个洞,这股巨大的力量,让庞博几乎都要把持不住。 他死死咬着牙,将长矛深深插进河底的泥沙中,单手吃力的握住长矛,从腰间抽出那柄短小的桃木剑,咬破舌尖,朝着那桃木剑一喷。血水混着河水沾到桃木剑上,桃木剑发出耀眼的光彩。 他艰难地蹲下身,将桃木剑用力插进了河底的泥沙中,心里默念道: 风伯雨师,各安方位,风停浪止,波澜不惊! 咒语一念完,漩涡便渐渐停止了,庞博稍稍放下了心。然后迅速往上游,将嘴巴露出水面,换了口气。他虽然也会避水咒语,可念咒语时需要持续消耗法力,战斗时难免会分散注意力,所以能换气时,轻易不会使用避水咒。 还没等他沉下去,一个巨浪再次朝着他拍打过来。原来是那条巨蟒,见他破了自己的漩涡,又用粗壮的尾巴抽动水面,袭击过来。 庞博丝毫不惧,轻巧地躲开了巨浪,转身挺起长矛,和巨蟒战到一处。 一人一蟒,在水里翻腾,激起的水花和巨浪不断翻涌出来。不远处船上的水手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庞博一边打,一边观察这条巨蟒,发现它眼珠灵动,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兽类,而是真的有些道行在身上。 这么想着,庞博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根小拇指粗细的红绳。这根红绳上面坠着五枚古香古色的铜钱,是专门克制妖物的束灵索。 这束灵索是由生长在向阳面的百年以上鸡血藤,晒干,拍碎,抽出韧性强的纤维丝来,捻成绳子。再把这条绳子用黑狗血浸泡七七四十九天,放在太阳下晒干,上面坠上五帝钱。再有法术的加持,一旦缚住妖物,妖物就无法挣脱,并且道行也会有暂时的压制。 恰好这时,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冲了过来,庞博一手持长矛,一手拿着束灵索,在水中来了个鹞子翻身,把束灵索向巨蟒抛去。 第102章 束灵索 束灵索虽然在水里,可一点也不影响速度。反而像有目标一样地朝着那巨蟒飞过去。 巨蟒身形庞大,看到有红色的东西袭击过来,扭动着漆黑的身体想躲开,可哪里躲得过束妖索,被兜头拴了个正着。 和身躯庞大的蟒蛇相比,这束妖索虽然细小如同头发丝,可勒到这巨蟒头上,竟无比结实,怎么也挣不断。 束妖索另一头还在庞博手里,他紧紧抓住绳索,生怕这巨蟒凭着翻江倒海的力气顶着他的绳索跑掉。索性他手握绳索,跃上了巨蟒的脊背,在巨蟒身上站住脚,像骑马一样用绳索牵住巨蟒。 而那条巨蟒,头被绳索束缚住,它使劲挣扎扭动着,可是越挣扎那绳索就越紧。无奈之下,它想凭借水的力量将绳索挣脱开。 只见黑洞洞的江面上,波浪翻滚处,一条巨大的黑色蟒蛇从水下冲了出来,庞大的身躯在水面上纵身一跃,黧黑的身躯在淡淡的月光下闪出银色的光芒。头顶上,影影绰绰还站着一个人,这人一手拽着巨蟒的头,一手提着鱼刺断肠矛,像神龙斗士一样,稳稳站在上面,惊涛骇浪间,任由巨蟒在水里翻腾,怎么也无法挣脱下去。 船停在不远处,船上的众人也看到了巨蟒一会儿沉入水下,一会游出水面,在水面上翻腾的场景。船上的人都惊呆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加油助威还是该提醒危险。 朱勇存激动得直用拳头砸船帮,“太帅了、太帅了,庞哥无敌、庞哥无敌……” 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那巨蟒带着庞博,向着西方远远的地方游过去,距离船越来越远…… 凭借朱勇存对庞博的了解,他知道庞博一定能打败巨蟒,可他担心的是巨蟒会带着庞博游走,不知道会把他带到何处。他也担心在那边,庞博会不会遇到其他的危险。 一时间,朱勇存有些焦急了。他想下水找庞博,可望望船里,茜雪还遵从他的叮嘱躲在房间没有出来。他担心走之后,渔网又拿茜雪来要挟他做什么过分的事。 可是不去找庞博,他又实在担心庞博的安危。一时间,朱勇存陷入了纠结中。 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渔网走了过来。 “着急的话,怎么不去帮忙呢?” 朱勇存扭头看了看渔网。此时,没有了巨蟒的行凶作恶,船平稳了下来。在河面上平静地停着,随着那清风低浪,微微地晃着。站在甲板上,吹着这夏日夜晚的风,格外凉爽、格外惬意。 只是朱勇存的心情在见到渔网的那一刻顿时沉闷下来。 “不去,怕你这小人又在背后搞怪!”朱勇存斜愣了渔网一眼,说话没有留一丝余地。 “你我之间,一定要这样针锋相对吗?”渔网竟然难得有几分认真。 “不然呢?还想让我跟你相亲相爱不成?我可做不到。我这人心眼小、记性好,特别爱记仇!” “你和他早就认识,你们晚上在一个房间,聊了很长时间……” 这话一说出来,朱勇存心里“轰”的一声。这王八蛋竟然偷听我们说话?他听了多少去?会不会又起坏主意了? 心里很忐忑,可面上还装得满不在乎。朱勇存微微侧头,看了渔网一眼。 “都上了你的贼船了,能不认识吗?难不成你还怕我们认识?我才知道,你这人是真小人,大半夜还爱好趴窗根。” 朱勇存不知道这渔网是不是确定了他和庞博的关系,还是只想诈他,让他说真话。所以,他干脆来个装糊涂。 “我只是路过,恰好听到的,你和他聊了不少呢。新认识的人就一个房间睡觉,还聊这么多,朱道友对所有人都这么熟稔吗?” 听了这话,朱勇存心里有底了。他和庞博的关系,渔网确实不知道,只是单纯起了疑心。 “我和大男人睡一个屋子,你就怀疑我俩这个那个的。我要是和我女朋友一起睡,你是不是还得趴窗根听我跟女朋友卿卿我我?” 朱勇存干脆来了个耍无赖,死不认账。他把他那粗壮的大胳膊肘搭在渔网干瘦的小肩膀上,凑到渔网耳朵边上,声音压低了些,脸上浮上了些许流里流气。 “渔网,睡过女人吗?一次多长时间?呵,看我这,是不是你那个不好使,才对趴窗根这么上心?” 嘴里说着,另一只手,黏糊糊地摸上了渔网的腰腹…… “放肆——”渔网登时变了脸色,向旁边逃命似的躲开了,同时,一抖拂尘朝着朱勇存抽了过来。 朱勇存一侧身躲了过去。饶有兴趣地看着渔网气红了的脸,挑衅似的说道: “干嘛这么气急败坏的?道姑摸得,我摸不得?你这细胳膊细腿的,道姑也能下得去嘴?” “你——” 渔网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气得一挥拂尘,又朝着朱勇存打了过来。 见拂尘带着一股劲风劈头盖脸而来,朱勇存没急着还手,一边躲闪,一边寻摸出更下流的话,毫无保留地统统倒给了渔网。 “我说,你这小架子骨,八成是个受吧?也难怪啊,好看的女人也不要你这样的。我猜你媳妇是个粗腰大屁股吧?没一屁股把你给坐残了?” “瞧你这恼羞成怒的劲头,我侮辱你了?还想立个贞节牌坊怎么着?” “这拂尘甩的,快赶上扑棱蛾子了,肾虚了就多补补……” …… 渔网越听越生气,也顾不上什么招式,举着拂尘追着朱勇存打。 朱勇存一边说,一边在甲板上跑,还一边乐呵呵地欣赏着渔网怒气冲冲的样子。 渔网追了一会儿,竟然没追上。停了下来,又气又激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朱勇存见他停下不追了,又折身走了过去,满脸嘲弄地看着他。 “怎么不追了?跑不动了?我就说你不行吧……” 这一次渔网却没有回应,而是站在那儿看着朱勇存,眼睛里透出阴邪。 突然,他冷笑一声,拂尘在空中甩了几下,捏了个法式,念念有词。 朱勇存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陡然下降了不少,似乎从夏天直接过渡到了冬天。一股阴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身上跑出的潮乎乎汗水,被这凉风一激,顿时化为乌有。 “干嘛?看我热了要给我弄点凉风过来?挺孝顺嘛!” 可话音刚落,只感觉脚腕上有一个凉飕飕的东西缠了上来…… 第103章 力斗群鬼 朱勇存只觉得脚腕上一凉,接着冷不防被用力一拽。朱勇存当然不把这种突然袭击放在眼里,别说是醒着,即便是睡觉的时候,他也是全身六百三十九块肌肉时刻处于战备状态。 脚腕上的力量用力一拽,竟然没有拽动,接着又连着拽了两下。大概是觉得对方太重,又一冰凉的手缠上了另一只脚腕,还是用力拽了拽,没有拽动。 朱勇存有点不耐烦了,弯腰看着。一个甲板上的女鬼,浑身上下水淋淋的,柔软得像蛇一样,正趴着用两只手抓着他的脚腕,想把他拽倒。 “别白费力了,我这体重一般人扛不起来。”说完没有理那女鬼,而是抬头看向渔网,故作惊讶的说:“你别出声,让我猜猜,这不会是你的姘头吧?” 渔网脸上有几分怒色,可朱勇存依旧满不在乎地继续说:“别不好意思承认,我都看出来了。确实不怎么样,不过跟你倒是一对儿,挺般配的……” 面对朱勇存的胡说八道,渔网收敛了脸上的怒色。他看出来了,对面这个年轻人虽然脸皮厚、耍无赖,可他并不笨,而且很善于利用自己的缺点达到自己的目的。 看出来是看出来,渔网心里的恨意并没有减弱,他势必今天要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 只见他不慌不忙,掏出一张符纸来,念动控火咒语点燃,青烟徐徐在空中飘散。 符纸刚一烧完,地上那女鬼像被什么触动了开关一样,立即发了疯一样,“嗷”的尖叫了一声,猛地站起身来,朝着朱勇存扑了过去。 女鬼的指甲陡然变长,朝着朱勇存的面门抓过去。 随着女鬼的靠近,朱勇存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水腥味。他闪身躲过攻击,以极快的速度绕到女鬼的侧面,直接踹了她一脚。 这一脚,没有任何章法和技巧,就是跟街头混混打架一样,以速度和力量取胜。 女鬼被这一脚踹得横飞了出去,撞到船护栏上,又倒在了地上。 人们寻常见到的鬼,是有形而无质,只有死后又在人间流浪很多年的鬼,吸收了人家烟火气,再加上自身修炼,才可以勉强有实体。 还有一些灵体,死的地方特殊,能够吸收到大量怨气或者其他能量,经过自身或者控魂师的炼化,也会有实体。只是这样的实体攻击性比较强,速度和力量远远超过人类。 此时,朱勇存遇到的正是这一类鬼魂。 这女鬼一击不中,反被踹了一脚,顿时恼怒起来。爬起来之后再次“嗷嗷”叫着扑了上来。 朱勇存经过的战事无数,还和吴音战过阴兵,自然不会把这女鬼放在眼里。也没惯着她,接二连三的拳脚招呼上去,没几下,女鬼就兜不住了。 实体越来越模糊,最后在朱勇存坛子一样大的拳头下,魂飞魄散了。 见女鬼被朱勇存三拳两脚打没了,渔网并不气馁。转而再次甩了甩拂尘,又念动咒语,一连烧了好几张符纸。一阵奚奚索索的响动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朱勇存转身一看,船周围的栏杆上,竟然爬上来不少水鬼。船上的水手们,见这两个人一会儿打架一会儿招鬼,知道不是普通人,已经被吓得躲了起来,唯恐牵连到自己身上。 此时外面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反而更便于朱勇存放开手脚大打一场。水鬼爬上船后陆陆续续向着朱勇存扑过去。这些水鬼有的全身被海水泡得肿胀,看不出本来的面目,走一步,就在甲板上留下脓血一样的脚印,散发出臭烘烘的味道。 还有的脑袋似被什么切去了一半,露出豆腐脑一样的脑浆,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还有的缺胳膊少腿,一圈一拐的蹦过来。 还有的四肢头脑齐全,可肚子似被鱼虾啃咬出了大洞,一节肠子还在外面耷拉着…… 朱勇存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水鬼朝自己冲过来,喉咙一紧,恶心得差点没吐出来。 “呕——渔网,你就喜欢这么恶心的东西吗?你这人口味有点重啊,呕……” 渔网没有回应他,依旧一张张烧着符纸,护栏外陆陆续续不断有水鬼爬上来。 朱勇存抬起一脚,正踹在跟前一个水鬼的胸口,水鬼像被扔出去的麻袋,直直地飞了出去,又掉回了水里。 接着,一拳又揍飞出去一个…… 就这样,像打地鼠一样,扑上来一个打一个、打一个又扑上来一个……好一会儿,也没有一个水鬼能近他的身。 渔网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个憨货无赖确实无赖,到底有两把刷子。更重要的是,他在打斗得过程中,身上那股上古灵力会时隐时现。 这灵力来自于哪呢?渔网一直想弄明白,这也是他召唤众多水鬼试探的原因之一。 可打了这么久,这股灵力都被对方巧妙地隐藏起来。他始终没有搞懂这到底是一股什么灵力。 正想着,甲板上的水鬼被朱勇存一拳一脚地打下了水,甚至有的还被打得魂飞魄散。 渔网心里有些闷,到底还是没能教训那小子一顿,心里有些窝火。 拂尘又一甩,刚要再召唤出厉害的鬼怪,当面一个大拳头砸了过来。 渔网虽然擅长法术,可多少会一些拳脚功夫。迅速闪身躲了过去,接着,拂尘一甩,朝对方袭击过去,却被对方轻巧地闪开了。 “你这坏道士,一肚子坏水,还装神弄鬼的。今天小爷非揍你一顿不可!”说罢,又一个大拳头朝着面门袭来。 渔网的脑袋朝旁边一歪,将将躲开了这袭击,同时用拂尘朝着大拳头甩过去。 这一下,朱勇存竟没有躲开,而是任由拂尘将自己的手腕包裹住,借着那股力量顺势抓住拂尘的长柄,朝着自己这边一拽。 渔网来不及松手,被直直拉到了朱勇存的跟前,朱勇存一把擒住他瘦弱的肩膀,举起拳头,朝着他的脑袋砸了下去…… 那拳头带着风声,迅雷不及掩耳地架势砸下来,渔网赶紧偏头躲过。可脑袋躲过去了,肩膀却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这一下,像大锤子砸了一般,他感觉自己整个肩膀的关节骨骼都一寸寸碎裂了…… 第104章 试探与反试探 只听“嗷——”的一声惨叫,这声嘶力竭的叫声,在寂静的黑夜里传出去很远。 渔网费尽全身力气从朱勇存手里挣脱出来,靠在护栏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喊什么喊,骨头又没断……” 朱勇存打的时候很注意手劲,没想惹恼他,又想给他点教训,免得时不时搞点小动作出来。 这一拳头下去,把渔网的肩膀砸脱臼了,还连带着有点骨裂。疼,确实很疼,但实际上并不是很重。 “你、你——”渔网恶狠狠地盯着朱勇存,一时语塞。 “我怎么了?你打我,我还不能还手了?”朱勇存气势汹汹地说,“还是,你想让我帮你复原?也是啊,这儿也没有医生,我不帮忙谁帮忙呢!” 说着,伸出他的两只大手,再次抓上了渔网的手臂…… “不用,你给我滚一边去……”渔网似乎对朱勇存有些抵触了。朱勇存冲他一伸手,他就觉得对方不怀好意。 “别不好意思呀,都是大老爷们,没什么的……”朱勇存不管他的挣扎,伸手拽住了他的肩膀…… “啊——唔……” 渔网再次发出了惨叫声,可刚刚喊出口,被朱勇存夺过拂尘,塞住了嘴。 趁着渔网一愣神的功夫,朱勇存一只大手捏住他的肩膀,一只手如铁钳般握住他的胳膊,用力朝上一掰…… “唔、唔……” 凄惨的声音从渔网嘴里渗漏出来,渔网还在死死咬住他的拂尘,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哎呀,不对劲……好像歪了……” 朱勇存煞有介事地琢磨着,丝毫没有顾及渔网痛得死去活来的表情。他再次两只手捏住渔网的肩膀,用力一掰,又用力一推…… 这次渔网许是麻木了,死死咬着拂尘柄,竟没有出声音,只是脸愈发惨白,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眼角的周围往下淌。 “好了,终于接对了,哎呀,可真不容易,累坏我了……” 朱勇存又捏了捏渔网的肩膀,确定这次接对了,松了口气。说话间,又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似乎很辛苦。 喘息了一下,才注意到渔网虎视眈眈要一口水吞了他的眼神。 “这么看着我干嘛?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毕竟我还是你的客人,施以援手是应该的……”这话说得格外轻松,说得好像不是他造成的一样。 渔网拿下嘴里的拂尘,用狠毒的眼神斜了斜他,刚要怒骂他几句。这时,船边一阵“哗哗”声传来,俩人扭头一看,是庞博在扒着栏杆往船上爬。 朱勇存赶紧跑了过去,拉了庞博一把。 “庞哥,你可回来了,你还好吗?” 一边说,朱勇存一边上下打量庞博,看看有没有受伤。 庞博赤裸着上身,漆黑的裤子被河水浸湿,贴在了腿上。更显得修长笔直的腿,精壮地体格。 见朱勇存询问,庞博点点头,表示一切都好。 “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要出人命了……”朱勇存好不容易盼回来庞博,用手指着渔网,跟孩子一样告起状来。 “这个臭道士,趁着你不在,船上没有其他人,就欺负我,还弄出很多鬼,要杀了我……” 渔网…… 确实要出人命,可要的不是我的命吗?你这小子,在这儿茶里茶气的…… 庞博看向渔网,眼神中带着几分冷冽和审视。 “没有没有,只是和小兄弟切磋了一下而已,没有他说得那么严重。都过去了、过去了……” 毕竟是自己先动手,也是先召唤鬼魂要给朱勇存点教训,所以渔网也就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既然是误会,就算了!”看样子朱勇存没有吃亏,再加上两人在渔网跟前既然装出不熟悉,庞博也不好追究什么。 这时,长河上的波浪渐渐平静下来,船缓缓地开动了,依旧向东方驶去,此时一轮圆圆的月亮也挂上了东方的天空,晶莹得像一颗明珠,在给众人照亮前行的路。 经过了半夜的折腾,仨人都没有了睡意,站在甲板上,看着夜景,吹着微风。 “那河里是个什么东西?”渔网不紧不慢地问。 “是一条有点道行的河蟒,被我重伤,跑了。”庞博言简意赅地回答。 “庞道友法术高强,让人佩服呀!”渔网皮笑肉不笑。 “这种事如果是渔网老兄亲自动手,结束得会更快,让我下去,不就是想看看我的本事嘛!”庞博的话,没有留任何情面。 渔网尴尬了一下。 “对了,明明坐飞机更快,为什么我们非要坐船呢?”朱勇存和庞博对视了一下,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这——” “看你们也不像是没钱的呀?” “飞机手续比较麻烦,虽然快,到底不如坐船更省心,而且是自己的船,就都干脆用船了。”渔网含糊地说着。 “天色已晚,两位没别的事就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渔网说罢,转身回了船舱。 甲板上就剩下了庞博和朱勇存。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依旧装作不认识,若无其事地闲聊着。间隙时,俩人不断用眼神交流着。 “这个家伙有鬼,主动让我们去肯定没好事。” “嗯,所以更要多加小心,到时候见机行事。” “明明坐飞机更快,他偏要安排坐船,分明是飞机查得严格,他带不走我们。坐船正好偷渡。” “想必那些失踪的人就是这样被带出来的……” “还有海关那边,说不定还有内鬼配合……这群王八蛋!” “先记在账上,回头让赵正清算吧!” 在两人不注意的地方,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正偷听他俩说话。听来听去,都是一些闲言碎语,没有任何营养,索性转身离开了。 船舱最里面的一个小房间里,圆圆脑袋的人正站在渔网跟前汇报。 “我一直在听,果然没有说什么,都是打科涮牙的话。” “看来,他们确实不认识……”渔网的疑虑,在一点点减轻。 在这平静的夜晚,长河水面上,也没有波澜。但水下,却是暗流涌动,伺机掀起更大的浪花。 月亮,逐渐移向西方。一抹银色,开始由东方升起,又一个不平静的夜晚过去了,明天还会发生什么事呢? 第105章 遭遇幽灵船 船,走得并不快,飘飘荡荡驶入了东海。在无边的大海上,如一片落叶,显得格外孤单和静寂。 船上的人,也格外无聊,朱勇存除外。 一整晚没睡,他竟也不觉得困倦,跑去和茜雪没话找话的聊了一会儿,又跑到甲板上看了一会儿海景,又跑回屋子和庞博聊一会儿。当然,为避免有人偷听,和庞博聊的也都是无关痛痒的话题。 虽然前一天有朱勇存的劝慰,庞博周身不再笼罩着一层低郁的气质。可他依旧话语不多,闲暇的时候,自己只在屋子里静坐,眼眸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一个人孤零零站在甲板上,似乎在看海景,可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欣赏的喜悦,那双黑白分明的伏龙目,如这大海一样,深不见底。 傍晚的霞光染红了大半边天,夏日的海晴空万里,天也像燃烧起来,映得海水也一片红色。世界,像被烈焰包裹着,触目皆是一片火红。 朱勇存和茜雪并肩站在甲板上,看着此时的海景,不由得惊叹大自然的秀丽奇观。 “我怎么忽然有一种感觉……”朱勇存说着,手一点点往旁边挪,先是牵住茜雪的一根小手指,见对方没有拒绝,又得寸进尺地牵住了整只手。 将那软软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与快乐。 “此时此刻,我感觉我俩像退休了的人。没有了悬疑中的历险,也无需那些责任,我俩自由自在享受着自己的小日子,单纯而幸福。” “白天时,我们就去想去的地方,看看美丽的景色,享受我们的二人时光。夜晚来临,我们躲进我们俩的小屋子,喝茶、读书,早早睡觉……” “不管外面阴晴雨雪,最爱的人在身边,心里总是踏实的。可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归属感吧!” 朱勇存转过头看向茜雪。茜雪轻轻眯起狭长的眼睛,嘴角勾起浅浅的微笑。这神情看在朱勇存眼里,她已沉浸在未来的构想中。 “想不到,你这糙得跟砂纸一样的小子,还有这种浪漫的追求呢?” 渔网说着,出现在了朱勇存的身侧。 然而,对于朱勇存来说,他的出现是那么地不合时宜,那么地令人讨厌。 朱勇存瞪了他一眼,“我这砂纸好歹有人喜欢,总比不了你,到处趴窗根解渴。” 渔网的脸色变了变,又很快平静下来,看着朱勇存,咬着后槽牙愤愤地说。 “我也希望你能活到退休的那天……”说完转身离开了。 “你——说不过,就诅咒我……”朱勇存最讨厌被诅咒,他还想长命百岁呢。冷不防被渔网诅咒短命,冲上去想骂他几句,又被茜雪劝住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着心爱姑娘的面,还是大度一点。 想到这里,朱勇存朝着渔网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暂时不和他计较了。 夜,来得格外快,转眼,天空似拉上了黑色的幕布,暗沉下来。 屋子里小、而且闷,相比之下,甲板上凉风习习,舒服得多。 可奇怪的是,水手们干完活之后就纷纷回到了船舱,并没有人在甲板上停留。茜雪又休息得早,朱勇存只好约着庞博来甲板上吹海风,凉快凉快。 无聊间,二人盘膝坐在甲板上,朱勇存找水手要了一张白纸,画上了棋盘,用贝壳做了幅简陋的棋子,在甲板上下起了象棋。 下着象棋,庞博无意间抬头往海上一望,远远地好像看见了一艘大船,好像还向着他们这边驶过来。 “你看,那是什么船?”庞博用手指着那艘船,有些疑惑。 “好像也是我们这样的客船。难道有什么困难要向我们求助?还是和我们只是偶遇?”朱勇存也疑惑地挠了挠头。 每艘船都有自己的航道,偶尔两船相遇也不是不可能。他俩看了看,并没有太在意。 朱勇存打着哈欠正准备回屋睡觉时,一个水手看见他俩在甲板上,有些紧张地冲他俩喊道:“你俩还在那边干什么呢?快点回屋子躲着吧,幽灵船要来了……” “幽灵船?真有幽灵船吗?” 朱勇存半信半疑,原本在故事里诡异的幽灵船,竟然会被自己碰到,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当然是啊!难道你们没听说过这条航道很多年前,有船只遭遇幽灵船的事件吗?” “什么事?” “大概一百年前,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的一个朋友,在这条航道行船。走到半路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一艘大船,而且是直直地朝着自己这边的船开过来。” “当时那个朋友以为对方有困难,需要自己帮忙,也朝着那艘船开过去。” “自己的船开得很快,可对方的船开得更快。很短时间,两艘船就接上了头。可对方那船竟然没有人的声音,就那么静悄悄的停在朋友的船旁边。好像在观察、等待着什么。” “朋友这边有人在船上喊话,对方也没有人回答。有胆大的人悄悄搭上板子,上了对方的船。可奇怪的是到了船上,竟然没有发现一个人。整艘大船上,没有一个活物。” “这边的人看着上了对方船的人在甲板上搜寻了一遍,又奔着船舱走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船舱里传来声嘶力竭的喊声……” “喊声消失后,上了船的人就再也没有回来。无论这边怎么喊话,那边还是没有人回答。上去的人就像从这世界消失了一般。” “这边船上的人再也不敢过去了,可又不想抛弃失踪的工友不管。有人出主意,用一根缆绳拴紧这艘船,将它拖到码头上去。” “可走到半路上,这边的船竟然开始不知原因的漏水,船上的人纷纷坐着救生小艇逃离。在茫茫的大海上,能逃到哪儿去呢?很快,有的人饥渴死了,有的人体力不支生了疾病。勉强逃回来的人也疯了。” “疯了的人哭着喊着,一会儿说自己遇到了幽灵船,打扰了亡灵们,引来了亡灵报复。一会儿又说亡灵要祭船,需要活人的鲜血,船上的人都被亡灵吸干了血死掉了……” 第106章 一探幽灵船一 关于海上幽灵船的传说早已很多,各种版本、各种类别的都有,朱勇存听得都麻木了。 “真的假的?船,我们倒是看见了,那就是幽灵船吗?”朱勇存朝着海上大船的方向一指。 “对对,就是那个浑身漆黑的船。平时这船就在海上游荡,夜晚的时候才现身,据说幽灵船接近哪艘船,就是想要那艘船给它做祭品,那就要倒大霉了。” “小哥,那船离我们还挺远呢,说不定也是过路的船,恰好和我们遇到了呢?也可能是遇到困难,想找我们寻求帮助的,毕竟这幽灵船也没有特殊的标志。” “不、不,在海上航行的人都知道,船不能是纯黑的,不吉利的。这个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肯定是幽灵船。不行,我得去告诉船长,得绕道走才行。” 那水手摆了摆手,一脸紧张地离开了。 朱勇存看向庞博,“庞哥,你信吗?” 庞博沉思了一下,说:“鬼怪作祟也并不是不可能。不过,传说也有夸大其词的部分。如果我们能绕开它,也没必要刻意去招惹,如果绕不开……” “那就干它!”朱勇存握了握拳头,轻捶了一下旁边的桅杆。鬼怪也不是没见过,区区一个鬼船怕什么呢? 庞博望向那艘大船,似乎离他们这艘船更近了。 在船长的命令下,他们这边的船避开了对面船行进的方向,转而绕道东去。只是这次绕道,原本三四天就可以到的航程,又会变长一两天。 大约两三个小时后,睡不着的庞博悄然起身,只身来到甲板上,看着这沉沉的夜景。 海面很静谧,只听见海水轻轻拍打船底的“哗哗”声。柔柔的海风吹拂着他的俊朗的脸庞,轻撩起耳边的碎发和他黧黑的衣角。 庞博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像雕塑一般宁静、祥和。 可这份安宁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发现船尾方向,远远的似乎有一艘大船驶过来。而这艘大船,似乎是纯木质材质,如同电影里的幽灵船一样,带着上个世纪中叶的古香古色,通体黝黑,连船帆都是黑色的。和刚刚他们绕开的那艘大船一模一样。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甩掉它。 怎么回事?是它执意跟着,还是船长和水手在骗他们,绕开只是做做样子?可他分明感觉船确实是改变方向、绕了个大弯…… 正当他心里七上八下地思考时,听到了不远处渔网和船长的争吵声。 “我们花那么多钱雇你们来,是平安把我们带回去,不是让你们带着来参观什么鬼船的。你要是不能把它摆脱掉,就别想要钱……” “出这种事怎么能怪我?我也不想呀,被它盯上,别说是钱了,命都可能没有……倒霉的可不止我们。” “所以说,你赶快想办法,绕圈也好,加速也好,甩掉它算了,别找麻烦。” 大概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打着赤膊的船长干脆手一挥,不管不顾地说: “你们不是法师吗?连个鬼船都怕,还当什么法师?……” 说完,不管渔网恼羞成怒的表情,径自走了,剩下渔网在原地跺着脚长出气。 这时,渔网一眼看到甲板上的庞博,眼前一亮,立即凑了过来,脸上挂着几分贱兮兮的笑意,开口道: “庞道长,您也看见那黑色大船了?” 庞博点点头,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您也听说那是艘鬼船了吧?” 庞博又点点头,接着看着他。好像他要说什么,庞博都已经知道了一样。 “那什么,嗯嗯,”渔网因为被看破,显得有点尴尬:“万一我们躲不过去,还请您多帮忙……” 说完,看着庞博,等待着庞博的答复。 “怎么?堂堂控魂师摆弄不了这小小的幽灵船?”庞博没有接话,也没有拒绝,而是反问道。 “哎——您有所不知。我虽然是个控魂师,可只能控制寻常的鬼魂,或者我自己炼制出来的鬼魂。如果对方能量十分强大,我不仅控制不了,还会遭到反噬……” “这里有这艘幽灵船出没,刚才我试着召唤了一下我控制的那些魂体,可他们都躲得远远的,不敢出来。有胆大的,出来看了一眼,又逃走了……” “这幽灵船里面,肯定有更强大的鬼魂,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感受不到一点气息,好像——” “好像什么?”庞博问道。 “好像那大船里面并不是鬼魂……” 听到渔网的话,庞博心里也开始泛起疑惑。不是鬼魂,难道是人?可为什么渔网控制的鬼魂又那么害怕呢? 他在琢磨渔网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不过表面上还是顺着渔网的话题说下去。 “会不会,里面还有个更厉害的控魂师?”庞博疑惑中,不由得猜测着:“因为对方比你法术更高,所以你感觉不到。但鬼魂比人更敏感,所以你那些鬼魂才会害怕?”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可这么厉害的法术,还隐藏起来,对方究竟想干什么呢?” 两人说着,尾随的黑色大船更近了,目测距离只有半海里了。 船上的水手开始紧张起来,叫嚷着,陆续从各个地方跑出来,跪在甲板上,拜着船头的妈祖像,一边磕头,一边求饶祈祷着。 操作台上的大副颤抖着手,使劲攥着船舵,使劲转着,竭力想甩开紧跟在船尾的幽灵船。 可那幽灵船的速度实在太快,大副又紧张,把船开出了s型,却怎么也甩不掉。 近了、更近了…… 那艘幽灵船几乎要撞到这艘船,甚至都能看清楚船上漆黑的驾驶台上微微晃动的船舵…… 渔网一把抓住庞博的手腕,有些紧张地说:“庞道友,还要拜托您了,想想办法吧?” “不去!当我们是什么?你的免费劳工?你说让下水就下水,你说让斗幽灵船就斗幽灵,凭什么?” 身后面,一个大嗓门嚷了起来。 两人转头一看,是朱勇存迈着大步走了过来,瞪着渔网直直地朝着脸逼问: “怎么着?你是不是又想试探我们,弄个幽灵船出来?” 渔网一脸的苦相: “上次河龙王的事,的确是我也能解决,只是有意要试探两位。可这次,真的不是我,我用人格担保,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人格?啊呸——你那点人格能有几斤几两,老子还看不上呢!你就自己——” 朱勇存还想说什么,被庞博一把拉住了。 “算了,别计较了。都说这幽灵船诡异,我也早想一探究竟。”庞博一边观察对面的船,一边和朱勇存说:“你就留在船上,我去去就回。” 说罢,就要到对面的船上去…… 第107章 一探幽灵船二 此时幽灵船和这边的船距离大概有几百米,这边船上的大副和水手们,正竭尽全力将船拐弯,防止两船相撞。 庞博没有借助任何工具,嘴里念动御风术,一个纵身,在空中翻了几个漂亮的跟头,用脚尖在水面上点了两下,眨眼的功夫便跃上了那艘幽灵船。 脚刚刚落地,庞博没有乱走,站在甲板上,手轻轻握住了腰间短剑,一双黑眸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寂静地幽灵船上,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任何声音,仿佛真的是一座空船一样。 借着原来船上大灯的光,他轻轻挪动了一下脚步,试着咳嗽了一声。 “有人吗?”回声布满了整艘船,却没有人回复。 他举着狼眼手电筒,一边往里走,一边用心感受周围的动静。 没有任何人或者动物的呼吸声,让他惊讶的是,在这里竟然也感受不到任何鬼气。 那这船是谁来控制的呢? 他往船舱走去,狭小的空间里,也没有任何活物的踪迹。但他惊讶的发现,这船里竟然格外干净,甲板被擦得干干净净,连船舱的地面、墙壁,都被擦得一尘不染,甚至可以赤脚走路。好像这里经常有人打理一样。 庞博在船舱里大概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转身又往驾驶舱走去。 这是一艘老式船,没有动力机,完全是靠黑色的船帆来航行。庞博的大脑飞速地转着,动力机是19世纪末才出现的,广泛应用在行船上,大约在20世纪初。这么说,这艘船大约是一百年前的?又或者是现代人仿照当年的样式造出来的? 如果真的是一百年前的船,那幽灵船的传说就是真的。如果是现代人仿造的,那他造出这样的船,又编出这样的传说,究竟想干什么呢? 驾驶台上,船舵静止不动。此时,船也安静得停在海面上,和他们原来的船间隔两三百米,甚至大声喊叫,就可以听到。映着船上的大灯,远远望去,朱勇存和渔网站在甲板上,正望着他。 庞博摆了摆手,表示什么也没有发现。 可刚刚放下了手,准备转身时,忽然看到对面朱勇存急切地大喊着:“后面——后面有情况……” 而旁边的渔网,也一边打手势一边跟着嚷嚷,只是嗓门不如朱勇存大,听不清喊什么。 与此同时,庞博敏锐地感觉周围空气的流速忽然变了,这说明,有东西在接近他。 他陡然转过身去,同时拔出腰间的桃木短剑。 可转过头来发现,身后空无一物,可他分明感觉刚才有东西在接近。 庞博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手里紧握着短剑。 突然,感觉脑后一阵冷风袭过,来不及转身,他猛地往下弯腰低头。 只听得头顶一阵风扫过,好像有个什么沉重的物体从头顶上飞了过去。接着,他猛然转身,发现面前有个身形庞大的人,手里拿着沉甸甸的流星锤。 这艘船上没有亮光,对面船上的灯虽亮,可这个人却逆着光站立,如一座铁塔般,看不清脸上的容貌。 一击不中,他抡起锤子再次砸了过来。 驾驶室地方狭小,庞博躲避起来有些困难,再加上这个大块头正好站在门口处,将驾驶室堵了个严实。 庞博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勉强一偏头,锤子擦着他的头发丝飞了过去,正好砸在了船舵的边缘,船舵虽然没有被砸坏,可却被转了转。 “吱呀呀”的声音响起,船,竟然开始动了。 船一动,大块头的身形一晃,他顺势上前了一步,锤子再次挥了过来。 庞博岂能始终处于被动挨打局面,趁着大块头晃动的时候,举起桃木短剑朝着大块头腋下刺了过去。 前面两下他已看出来,这大块头虽然体型大,但身体并不是很灵活,这偷袭虽不能完全将其打倒,但可以为自己缓和时间。 那桃木短剑被朱勇存打磨得通体光滑,边缘锋利,再加上庞博的法力加持,短剑“噗”的一声,半截刺进了大块头的腋下。 正巧大块头的手臂抬着,忽然下面被突然袭击,立即发出了一声巨吼。在原本狭小的空间里,这吼声直震得庞博耳膜生疼。而那锤子,也砸了个空,落在了驾驶室旁边的玻璃上,玻璃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趁着大块头疼痛挪开一步的空档,他疾步上前,从大块头身侧跳了出去。转眼来到了甲板上。 随后,大块头也嗷嗷叫着,跟了出来。 刚刚站稳脚跟,锤子再次铺天盖地落了下来。庞博不敢硬接,迅速闪身躲过,同时手里的短剑再次朝着大块头的后脖颈刺了过去。 剑无虚发,再次刺进了大块头的肉里。 不知道这大块头是格外抗揍,还是疼习惯了,这次没有再大声吼叫,甚至头也没回,抬手一巴掌向背后拍过去。 庞博迅速拔出短剑,而大块头那一巴掌,正好拍到伤口处。大概是疼得狠了,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看着庞博。 这时,旁边船上的大灯正好照在大块头身上。这大块头像一个巨大的雪人,臃肿的身体上,顶着一个圆滚滚的脑袋,长得肥头大耳。耳朵上,还挂着两个巨大的圆环。 此时正龇牙咧嘴看着庞博,好像要一口把庞博吞了一样。 因为刚才大块头砸到了船舵,这艘船转向,竟然向着朱勇存他们的船直冲过来。 两艘船距离很近,撞上地话虽不至于翻船,但能避免也要尽快避免。水手和大副在船长的指挥下,纷纷忙碌着。 连渔网也念动了控魂咒语,让水鬼们在水下帮忙,将船转向。 朱勇存见人都在忙着,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转头看向幽灵船这边,见庞博和那大块头正打得火热,看得他手心直痒痒。他不会御风术,也不懂控水,索性直接跳下了海,向幽灵船游过去。 第108章 一探幽灵船三 朱勇存水性虽然不如庞博,可和普通人相比也是佼佼者。几个猛子扎下去,转眼到了幽灵船旁边,凭借超常的臂力和攀爬跳跃技能,几下上了船。 上船后,见一个两米多的大块头,光头大耳方口,赤裸着上半身,下身穿一条破了洞的大肥裤子,瞪着大眼珠子正抡着大铁锤朝着庞博砸过去。庞博感觉到有人上船来,闪身躲过大块头铁锤,趁机转身一看,原来是朱勇存。 “庞哥,那是个什么东西?傻不拉几的,还挺能打。”朱勇存用手指着那大块头问。 “暂时没看出那是个什么。”庞博一边躲避,一边琢磨着,“他有躯体,不是魂灵,但又没有人的意识。” “让我来,你先歇会儿,顺便研究研究。”朱勇存见这大块头只会抡锤子玩力气,索性自己上前接替了庞博。 朱勇存一上前,便当先踹了大块头一脚。这一脚,使出了五成的力气,感觉像踹在了沙袋上,大块头吃力,“噔噔”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可还没容得朱勇存喘口气,大块头又迅速站了起来,朝着朱勇存抡起了铁锤。 这铁锤看着很重,可被他拿在手里,像提了个苹果一样轻松,远打、近攻,都轻松自在。 而朱勇存一向喜欢用拳脚,出手又迅速,一拳一脚都结结实实打在了大块头的身上。能看出这大块头感受到了疼痛,可恢复得很快,转眼又爬起来和朱勇存打到了一处。 庞博退下阵来,站在一边观战,用心观察起了面前的大块头。忽然,他发现刚才刺大块头那两剑,当时的伤口确实很深,可现在竟然神奇地愈合了,只有一个疤痕能够看出他受过伤,而且这疤痕还在进一步缩小…… 难道,这大块头能自愈?战场上,不怕敌人强,就怕打不死。 想到这里,庞博赶紧朝朱勇存喊道:“当心点,那家伙伤口能自愈……” 听了庞博的提醒,朱勇存心下明白,他需要的是速战速决,最好一次性干掉对方,下手不能留情。 可这幽灵船的秘密还没弄明白呢? “喂,大块头,你还有人的意识吗?能听懂人话吗?听得懂,你就住手,小爷我也不是个爱打架的人,我们有事好商量。” 朱勇存一边打着,一边和大块头说话。 可那大块头丝毫不理会朱勇存的问话,依旧“嗷嗷”叫着扑上前去。 朱勇存得出了结论:他确实听不懂人话。 那就干脆看谁的拳头更硬吧! 想到这里,朱勇存也不再墨迹,俯身躲开对方的铁锤后,顺势握紧拳头,使出一招神龙出海,朝着对方胸口砸了过去。 这一拳,力气很大,出拳又迅速,结结实实砸在了大块头的胸口。朱勇存仿佛都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咔咔声音。大块头被打飞出去两三米,倒在了地上。 “这一拳可是使出了全力,这下应该不会恢复了吧。” 一只海鸟,落在大块头的不远处,朝着大块头叫着,似乎也在嘲笑它的无能。 朱勇存活动了一下手指,走到庞博身边说:“那是个什么东西?被伤得那么重还能自愈,速度还那么快?” 庞博看着那大块头倒下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说:“听说早些年间,东洋法师研究过一种邪术,将一种药物注射到人的体内,再配合请魔上身的法术仪式,人就会丧失神识,当人的身体遇到伤害时,人体组织就会自动修复,而自己也会变得格外英勇善战。” “而这个人像着魔一样,见到血肉就往上扑。这都是以前东洋法术的邪术,现在想来,可能是在体内注射了一种细菌类的药物,这种细菌以人体血肉为食,还会帮助修复宿体,也会四处狩猎。” 听了庞博的话,朱勇存明白了,眼前这个大块头很可能就是那种人体生化武器。 不怕死、没有感情、弑杀…… 朱勇存不禁打了个冷战:“这种东西如果用在战场上,是极其可怕的!” “是啊,幸好,当年法师大战的时候,掌握这种东西的人已经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眼下又出现了。难道,又有人在研究这种东西?” 庞博感到了一丝不安。 两个人聊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刚才落到船上的海鸟,被一只巨手死死抓住…… “也说不定是以前漏下来的呢。船上的水手不是说了嘛,他师父的师父的师父……反正很多年以前就有幽灵船了。做出它的法师死了,它就留在海上游荡呗!” 庞博点点头,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两人刚转身要走,忽然觉得大块头的腿动了动,原本已经被打死的他竟然缓缓地又站了起来。 “这都没死……”朱勇存再次冲了上去。 庞博留心观察了一下,看到大块头嘴边沾着鲜血,心下明白,他一定是吃了活物,接着血气恢复了一些体力。 大块头没有人的意识,可却有着本能的记忆,它知道是面前这个人打伤了它,发了狂一样地朝着朱勇存扑了上去。 而朱勇存也丝毫不惧,迎着它冲了上去,一拳一脚又开始了攻击。可那大块头自愈能力太强,明明几次被打趴下,又爬了起来…… 庞博看着他俩,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一抖手,符纸贴到了大块头的后背上。顺势,庞博念起了清心咒。 这清心咒,能够专门荡涤污秽之气,让人心境清明。如果这大块头被植入细菌时还是活人,就能够尝试唤醒他的神识。神识清明,能够暂时压制体内的邪祟。 咒语的声音响起,如天籁之声,在平静地夜空中回荡,再加上符纸的加持。朱勇存打着打着,发现大块头一团浑浊的逐渐有了些许清澈,并且打斗的动作也犹豫着停了下来,好像心里在挣扎着。 朱勇存后退了两步,好奇地看着对方的反应,心里惊讶,原来真是被控制的啊。 只见那大块头艰难地抱住头,眼睛里闪过挣扎和痛苦,定神看向朱勇存和庞博,又似乎控制不住自己,使劲和手臂较着劲,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我知道你并不想害人。”看到大块肉微微张开的嘴,庞博似乎明白了。他走向前去,蹲在大块头的跟前。 “你有什么想跟我们说的吗?” 大块头挣扎着,像和自己较劲,从脖子上拽下一个银环,哆嗦着放在庞博的手里。艰难地咬着牙说道:“告诉她,对不起……” 话没说完,径直跑到了一旁,抡起铁锤朝着自己的脑袋砸了过去—— 第109章 又遇幽灵船 这一下,完全出乎两个人的预料,没容得他们反应过来,“砰”的一声,大块头的脑袋就被砸扁了,脑浆混合着鲜血四溅开来,高大的身躯,如小山般轰然倒在了地上…… “这、这什么情况?怎么自行了断了?” 朱勇存有些惊讶,看着地上的尸体奇怪道。 “看来,他并不是没有人的神识,只是被控制住了,而且这些事发生的时候他依然意识清醒,并且有记忆。” 庞博前前后后想了想,大概明白了整件事情。 “所谓幽灵船,是有人将他束缚在船上,通过某种东西来控制他,而他也通过吞噬活物来维系体内活物的生命。作为一个宿主,百年来以同类为生,自身可能还要承受极大身体上和心理上的痛苦,连死都不能。” 说着,庞博走上前去,用手扒开大块头的嘴巴,又看了看他的手心,发现有几道红线慢慢变黑,像枯竭的树藤一样。 “的确,宿主死后,身体里寄生的东西也会随之死亡。” “那会是谁给他弄的寄生虫呢?”朱勇存禁不住地问道。 庞博看着手上的银环,沉思道:“暂时看不出来,不过我总感觉这件事跟万寿岛脱不了干系……” 大块头口中对不起的人,是谁呢?或许,这一切的未解之谜,答案都在万寿岛上。这一路,注定不会太平。 为防止那寄生的东西死灰复燃,俩人放了把火,将幽灵船连同尸体烧得一干二净,残渣坠入了大海,再无生还可能。 回到原来的船上,休息了没一会儿,东方的天显出一片鱼肚白,天很快亮了。 船依旧向着东方驶去,因为先前绕道,行程远了一些,这次船走得是一条从未走过的路线。 一天无话,转眼又到了晚上。海上的天,说变就变,白天还是风平浪静,到傍晚的时候,天气陡然暗沉下来,巨大的天幕上,似乎被一块黑色的幕布覆盖,顷刻间,大雨磅礴,飓风骤起,大浪一个接一个扑下来。 黑压压的天海间,这船似乎是唯一一个活物,在海浪中孤零零地起起伏伏,颠簸不定。 除了在甲板上忙碌的水手,其他人都躲进了房间里。而朱勇存,在狭小的床上坐着,忍住不断上涌的干呕。 “不知道咱们还在这海上漂几天,呕——这他妈的真不是人受的,唔——” 朱勇存面色煞白,倚在枕头上,手里拿着两张面巾纸,连晚饭都没吃,此时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我这会儿的肚子,就跟这船差不多,晃晃悠悠的,五脏六腑跟翻江倒海一样——” 他看看庞博,在一边静静地坐着,面色如常,心里羡慕不已。 “海上天气变幻无常,习惯就好了!” 庞博静静地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给脸上投去一道弯弯的黑影。 “习惯?我可不想习惯。这破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估计等到了的时候,我都得瘦好几斤……” “再忍忍,暴风雨过去就好了。喝点水,往下压一压……” 俩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就听到外面甲板上一阵骚乱。 两个人耳力都很好,似乎听到人在喊: “幽灵船、幽灵船又来了——” “幽灵是杀不死的,它又复活了……” 前面遇到过幽灵船,已经被庞博和朱勇存处理掉了。这次再次出现,更增加了众人心中对幽灵的恐惧,甲板上又一阵兵荒马乱。 “又有幽灵了?”朱勇存一手扶着床撑着身子站起来,一只手还捂着肚子。 “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庞博站起身来,平稳地往外面走去。剩下朱勇存望着庞博的背影,一阵羡慕。 庞博走到甲板上,见水手们有的躲避,有的跪在甲板上祈祷。风雨中,远处忽明忽暗,隐约似乎有一艘船,朝着这边的船驶来。 庞博定神望着那艘船,心里疑惑。看轮廓,的确和前一天遇到的那幽灵船一模一样,可那艘船明明已经被烧掉了。 难道,它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能起死回生? 那艘幽灵船顺着风向,速度很快,距离这边的船越来越近了。 此时,渔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庞博的身边。 “真是活见鬼了,它又活了?” 庞博听了这话,转头看了渔网一眼,觉得有些可笑。 “你一个控魂师,见鬼是稀奇事吗?” 渔网有些尴尬,讪笑着说:“我见过的那些鬼,魂飞魄散之后就没了。可这个,不是已经被你们消灭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是啊,一次可以,两次就不好玩了。”庞博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直觉上觉得,这次似乎有些麻烦。 “一会儿近了我再去看看,你看好了船,等我回来。” “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趁着你不在的时候,我收拾了那小子,再把船开走?”这突如其来的信任,让渔网有些不知所措。 庞博看着渔网,眼角浮上一丝笑意。 “你费尽心机把我们两个人骗上了船,怎么可能轻易丢下我不管?”庞博一边检查身上的家伙,一边说:“至于那个小子,你要是收拾得了他,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转眼,那艘幽灵船再次开到了眼前,幸好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船长和大副费尽心机,将船提前拐了个弯,没有两船相撞的危险。 庞博见幽灵船距离不远,立即提气,纵身一跃,在浪头上点了一下,直接跳上了幽灵船。 风浪很大,这幽灵船也摇摇荡荡。雨点像小石头一样狠狠地砸在身上,衣服早已湿透了,贴在了身上,更显出宽肩瘦腰。 雨滴顺着他轮廓清晰的脸颊滑下来,虽湿淋淋的,可并不显狼狈,一双黑眸在黑夜中格外清亮。 庞博谨慎地观察着船上的动静。见没有突如其来的危险,缓缓迈开脚步,向着船里走去。 甲板上,没有人; 驾驶室,没有人; 船舱,没有人; …… 他里里外外搜寻了一圈,这艘船上竟然一个喘气的都没有,难道里面的鬼怪会隐身?还是这艘船根本就没有任何人? 正当他纳闷,忽然感觉头顶有异样,他迅速往旁边一闪身,然后猛地抬头看去…… 第110章 二探幽灵船 只见一个黑色的人影从上面直冲下来,一束寒光从手上发散出来。 幸好庞博感觉到异样,转身躲了过去,不然,这幽灵船上又多一个冤魂。 那黑色的人影扑了个空,落在了地上。 原来是一个身形妖娆的女人,身着紧身衣裤,更显得细腰扎肩,一头青丝在脑后束成马尾,容长的脸,黧黑的眼眸透出阵阵寒光。手上,是一柄月牙弯刀。 “你是谁?在这船上做什么?” 庞博和女人同时出声,问的内容却格外一致。 “我是过路的,听说这是幽灵船,特地上来看看……” 庞博先发了话,说完,定神看着女人的反应。 那女人听了这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原来是这样,又来一个送死的。” 说完,举刀向着庞博刺过去。庞博再次闪身躲过,接着又一刀从头顶劈过来。 这次庞博没有躲闪,拔出短剑迎住了对方的弯刀。接着,一脚踹了过去。那女人很灵活,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躲闪开来。 庞博只觉得背后一凉,弯刀从后面刺了过来。他一俯身,来了个犀牛望月,顺势将手上的短剑朝后面刺去。 可对方的速度相当快,一躲一闪,如晓风残月般不着痕迹。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去,打在了一起。 庞博一边打,一边偷眼观察着对方。在这个女人身上,他竟然感受不到任何鬼气,也感受不到人气,而且身手要比一般人灵敏得多。难道对方真的是幽灵吗?可这个人会说话,神识清晰,分明与活人一般无二…… 正当庞博一个鹞子翻身,躲开对方的短剑时,剧烈运动间,兜里的一个东西突然掉了出来,正好落在了甲板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正在打斗中的两人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银环,用一条黑皮绳子系着,在黑夜的风雨中,闪出银白色的光。 是前一天那大块头临死前给他的银环。 庞博刚要俯身捡起来,却被那女人抢了先。 只见那女人手持银环,只看了一眼,登时变了脸色,眼中满是诧异与急切。 “这个东西,你从哪来的?”她把银环举到庞博面前,焦急地问。 看她的神色,似乎与那大块头相识,但庞博并没有立即回答她。他两手抱臂,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向那女人,问: “你要杀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先说了,我再考虑是不是要杀你。” “呵,也就是说,我如果继续保密的话,还能保命呢?我又何必告诉你呢?” 庞博带着吃瓜看热闹的心情,饶有兴趣地望着对方,丝毫不把对方的威胁放在眼里。 “你——”女人气急,可又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让庞博如她所愿的说出来。经过刚才的交手,她明显感觉自己打不过对方,对方始终没下死手,大概也只是想观察自己罢了。 “我们交换怎么样?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也可以为你答疑解惑,还可以放你们船上的所有人离开。” “嗯,成交。女士优先,你先问吧!” 庞博很有礼貌,而且很绅士。 “还是刚才那句话,这个圆环,你从哪来的?”女人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 “是一个大块头给我。”庞博回答得很干脆,信息量也很有限。 “大块头?是不是一个个子很高,很壮的男人?他把这个给了你,还说什么了?他现在在哪?” 很明显,女人对庞博的答案并不满足,而且样子更着急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活人和魂灵的气息?” 庞博没有回答她一连串的问题,反而向着她发问。 “你——你怎么这么小心眼?还怕我会言而无信?”女人有点着急了。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为了公平,我们相互回答对方的问题……” 庞博不紧不慢,他有的是时间,势必要将幽灵船的事解决掉。 “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女人叹了口气,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惆怅。“我是通过‘夺魂’来占有躯体。很多年前,我的爱人被东洋人抓走,把他的身体当成了实验体,做成了不人不鬼的东西,后来成了失败品,放到一艘大船上,任其自生自灭。” “我懂一点法术,为了找他,我用夺魂的法术来延续生命。可我在海上飘了将近一百年,竟然丝毫没有他的消息。” “这个银环,原本是一对,我的这一只刻着他的名字,他的这一只上刻着我的名字……” 那女人从脖子上摘下一只银环,和这一只一模一样。 难怪他在女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活人气息和鬼气。听了她的话,庞博顿时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幽灵船的由来。 大块头被某种东西控制,残害所有登上他船的人,被人们称作幽灵船。而这女人为寻找她的爱人,不断地使用夺魂之法来残害遇到的人,也被称作幽灵船。 人们只知道幽灵船,却不知道这幽灵船有两艘。为防止两艘船遇到,大块头的船定是被人布置了结界、诅咒类的东西,他们一把火烧掉了船,也破坏了这层屏障。所以如果这女人再找下去的话,她一定可以找到那船的残骸。 “我们来的时候,遇到了一艘黑色的大船。上面有个大块头,好像被人植入了什么东西,被那东西控制住了。我暂时压制了他体内的邪术,他将这个银环交给了我,之后就自杀了……” 最后一句话,庞博有些不忍心说出口,可是想想,对方找寻了那么多年,还是别隐瞒了。 “他临死前,还说了一句话‘告诉她,对不起’。当时我很纳闷,现在明白了,这话是对你说的。” 庞博短短几句话说完,女人两手捧着银环跌倒在了甲板上,眼神呆滞。 雨水,铺天盖地地落下来,砸到身上很疼,可她似乎毫无感觉,就那么呆呆地坐着。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庞博也没有去打扰她,只站在她跟前静静地看着。天地间,只听见暴风雨的声音。 许久,女人仰天发出一声凄厉地哀嚎…… 第111章 血魔王 女人的这一声哀嚎,在空旷的海上传出很远。一阵狂风吹过,庞博感觉身上有丝丝凉意,可真女人像无知无觉一样,面容悲怆,神色呆宁。 哀莫大于心死。一滴滴的水从女人的脸颊上流下来,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需要我帮忙吗?” 庞博看了看周围,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一百年的时间,他们虽然始终分离,可却相互惦念,彼此占据了对方的内心,他们分离了一百年,也寻找对方一百年。可得知对方消息时,竟是恰好不在人世。 这百年的光阴,终究是错过了。 良久,女人将内心巨大的悲痛压抑下去,深吸了一口气,转动黑眸,看向了庞博。 “用我们做实验的,是万寿岛的人,我记得好像是个东洋人……” 庞博听了心里一动,又是东洋人,难道万寿岛和东洋人有牵连? “还有,烦请你将我们放在一起——” 话刚说完,只见寒光一闪,月牙弯刀划破了那女人的脖颈。血,顿时涌了出来,又被雨水冲刷成了淡淡的红色。这红色流淌在甲板上,汇成了一条小溪,向远处流去…… 处理完女人的身后事,庞博回到了原来的船上。幽灵船的事就此告一段落,这艘船,又回到了原来的航线。 风雨渐停,又一个黑夜即将过去。天上的黑云如破碎的碗,四分五裂的散开,逐渐露出黎明前的漫天星空。 庞博看向东方,心里突然莫名地焦灼起来。此时,朱勇存悄然走到他的身边。朝周围看了看,见没有人偷听偷看,轻声说着: “不知道吴音怎么样了?距离她失踪过去好几天了,基本的自保,她是有的,可万一遇到了法术强大,估计就不怎么行了……” 朱勇存的语气明显有些低落,他说的,也正是庞博所担心的。 “吴音头脑灵活,遇事总能想到办法,一定会没事的!”庞博的话在安慰朱勇存,也是在安慰自己。 此时的吴音,经历了一路的颠簸,脚刚刚落地,就被蒙住了眼睛,带到了一个地方后,被推进了一个监狱般的牢笼里。和她一同被关进来的,还有那个叫张亮的小伙子。 回想一路的境遇,吴音立刻觉得,什么望乡台、什么黄泉公交,都是障眼法,就连周围那蒙蒙的雾气都是幻术。他们被人押着,似乎是上了船,又坐了好几天的船,到了这个地方…… 这地方难道是—— 一个萦绕在心头的名字呼之欲出,吴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到了万寿岛。 原本自己小心翼翼在一路上留下的记号,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庞博能不能找到这里来。 吴音心事重重,在这个监牢里看了一圈,角落里还有个穿着破烂衣服的人,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瘦弱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甚至看不出男女。 他们的到来没有带给这个人多大的触动,甚至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也是被抓进来的吗?”吴音走到他跟前坐下,试探着问了一句。 对方抬头看了吴音一眼,又低下了头去。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吴音似乎看到了他脖子上一道道红色的血痕。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抓人做什么?”吴音再次发问。 对方听到了吴音的话,再次抬头,这一次,吴音看到了对方血红而又呆滞的眼睛,被吓了一跳。 “进来了就别想出去了,他们都是吃人的魔鬼,隔三差五地就有人被带走吃掉。” 那人说话的声音,像砂纸磨在石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过,你这女孩子可能活的时间会长一些……” “吃人?是什么吃人?”吴音诧异道。不过,对方又将头埋在膝盖上,像一只鸵鸟,不再说话了。 这时,一边的张亮轻轻拽了一下吴音的衣襟,吴音迅速警觉起来。 果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来了一个人,肩膀上背着一个大号袋子,从他们前面走过,袋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挣扎。 角落里的人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外面,隔着拇指粗的金属栅栏,见那袋子里的东西在蠕动,他眼里满是悲戚。 “那袋子里面是什么?”吴音没有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 “是人,很可能还是个孩子……” “他们要把孩子带到哪里?” 那人长叹了一声,眼睛朝着外面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才悄悄走到吴音跟前,小声说道: “那是给魔王上供的祭品。据说,这里住了一个魔王,以吸血为生,隔三差五就要吸食年轻人的血来延续寿命。所以这里专门有人给它上供,有时是年轻人,有时是孩子。” “每过一段时间,魔王座下的人就要替它四处找贡品。我、你们,都是要进献给魔王的。这里有很多我们这种小屋子,专门关押贡品的。我刚来的时候,屋子里还有两个人,他们陆续被带走了,只剩下我了。估计,我也离上供不远了……” 说着,那个人眼里再次浮上了悲伤。 此刻,听了那人话的吴音并没有立即焦虑,而是沉下心,将整件事情捋了一遍。 李代茹来到岛上后,奇迹般年轻了。据她说,还有很多重病或者年老的人来到岛上后,不仅年轻,寿命还会延长…… 很多年轻人和孩童被抓到岛上…… 李代茹说有的孩子被放光了血…… 对面的人说,这里有个血魔王,专门以吸血为生…… 难道,是岛上有人利用邪术,用年轻人和孩童的血来让人返老还童,并且救治重病的上位者? 这样想来,一切就能对上了。自己是专门为此事而来,倒是误打误撞,只是这张亮无端卷入进来,未免太无辜了。 这样想着,吴音不禁转过头,看了看同来的张亮。 让她意外的是,这小伙子明明开始那么害怕,那么菜,可来到这里后,竟然格外安静,甚至还有些——沉稳。如果刚才不是他提醒自己,恐怕外面的人听到自己和那个人的对话了,又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的他,并没有多余的话,坐在地上,一双黑亮的眼睛如猎鹰般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许是察觉到吴音打量自己的目光,张亮转过头来,对着吴音投来安慰的笑。 “你——不害怕了?”吴音有些诧异地问。 张亮一双黑眸闪着晶亮的光,“姐姐,你认不出我了?” 第112章 亡灵之夜 吴音是何等眼力,第一次见到这个叫张亮的人,就感觉他很熟悉。此时被对方这样一问,更确信了自己的想法。她心中惊讶万分,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呼之欲出。 对方把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又使了个眼色,吴音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此时正在对方的地盘上,还是收敛低调一点,避免打草惊蛇。 不过,吴音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惊喜,不住地用眼睛打量着张亮,张亮回之坦然地笑,露出一排莹白的牙齿,显得有些呆萌。 接下来的时间,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浑浑噩噩,就像等待处决的羔羊。吴音和张亮身上的手机早就被对方拿走,没有任何可以和外界联系的物件。 这里面光线暗,更没有窗户,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只有走廊里的灯惨淡的亮着,通过朝向走廊里不大的窗口,能看到走廊里的情景。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哭嚎的声音,不过只一两声,瞬间被止住了。 除此之外,一片寂静。似乎真的到了阴间一般,触目皆是一片昏暗。 “你叫什么?我叫吴音。”无聊间,吴音大大方方问那个角落里的人。 “既然来到这里,怎么也算个‘狱友’了,我们关到一起也是缘分,认识一下吧。” “范志强,叫我老范就行。” 这个叫范志强的人抬头看了一眼吴音,眼里浮现出几分羡慕,还带着几分嘲讽。 “你这是个什么表情?是不是觉得我初来乍到,还保持着原来的开朗乐观,等过几天就跟你一样了吗?” 被看破了心思,范志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虽然还是没有大动作,但脸上紧张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你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能说说吗?” 听了吴音的话,范志强似乎被触动了某处伤疤,嘴角抽了抽,又打量了一下吴音和张亮,顿了顿,说道: “我本来就是个打工人,自己开了个小皮包公司。那天,一个朋友告诉我说,有个很好的挣钱路子,知道的人不多,让我们先过来抢占市场。我就信了他,带着女朋友一起过来。” “哪知道,这才是噩梦的开始。来了之后,我女朋友就被带走了,听说是给那个血魔王上供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后来,这屋子里的两个人也被带走了,就剩下了我一个。” “他们把我们当牲口养起来,需要的时候就带出去杀掉。我已经不抱希望了,现在的我,反而觉得死亡是好事,早死早超生吧!” 听了范志强的讲述,吴音大概知道了始末。 “那你们就没有找机会逃走吗?”这时,始终沉默不语的张亮,开口问了一句。 “逃?往哪逃?到处都是监控,还有他们的人。那时候我女朋友被带走的时候,我试图挣扎过,这不,看见我这一身伤了吗?” 说着,范志强将脏污的衣领往下拽了一节,露出前胸上血迹斑斑的鞭痕。 “那你有没有看见你女朋友被带往哪个方向了?”张亮继续问道。 “是那边——”范志强用手朝着窗口的右边指去。 “那你还记得来时的路线吗?” “不记得了,跟你们一样,我也是被蒙住眼睛带进来的。我记得,当时脑袋晕头转向的,好像还坐了船……” 吴音心里一动,他们来到这里,也是坐着船来的,通过目前得到的信息,这里就是万寿岛。而且根据她下船之后时间上的推断,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海边并不远,大约在一公里左右。 她向周围看了看,走廊顶上,有一个摄像头,黑洞洞的朝向他们这里。明显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视线内。 不过,这种摄像头一般是听不到声音的,只能看到他们在说话,却无法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如果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这房间里必定还有窃听的设备。 想到这里,吴音装作熟悉环境的样子,偷偷在房间里溜达了起来。 房间很简单,四面都是墙壁,光溜溜地根本藏不住东西。地上只有两个床垫子,一边有个简单的小桌子,上面放着简单的生活用品。旁边还有个小隔间,是厕所。 这样简单的地方,是不可能藏什么窃听物件的。 吴音巡视了一圈,放下心来。 三个人低声正聊着,忽然房间里无端起了一股凉风,吹得人寒毛直竖。 这时候明明是夏天,还能这么凉快? 这凉风一来,只见那范志强顿时变了脸色,原本有些轻松的脸上,被恐惧所占据,似乎如临大敌般紧张起来。 “你怎么了?”张亮察觉到范志强神色不对,问。 “鬼、鬼——”范志强原本放在膝盖上的手,竟有些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张亮一把按住他的手,安慰道: “别着急,慢慢说,现在人多了,不是你一个人的时候了,人多了鬼不敢过来的……” “有时候,这地方会有很多鬼魂过来,在走廊里游荡,还会朝着这里面张望,吓都吓死了。” 吴音和张亮是不怕鬼的,可对于普通人来说,鬼魂永远都是恐怖的存在。不要说鬼怪袭击,被鬼看上一眼,都丢掉半条命。 “那这些鬼是从哪来的?” “大概——是死了的人,冤魂不散,四处游逛……” 范志强的话刚刚说完,又一阵风袭来,吴音明显感觉这股风来得不正常,这里面夹杂着太多的怨气。 凭借前后时间的掐算,吴音感觉此时大约是晚上了。夜晚阳气弱,鬼魂最容易在这个时候出现。 这时,走廊里的灯似乎暗了暗,一个烟雾般的人影从走廊里晃了出来。这个人影黑乎乎,看不清五官,看人形似乎是个女人。她旁若无人般在走廊里走着,身后,还有一个孩子样的影子,跟在她后面。 再往后,前前后后出现了好几个孩子的身影,有男孩、也有女孩,还有几个成年女人的,甚至也有男人的…… 吴音平时和鬼打交道,除了阴兵之外,都是零零散散的鬼魂,这么多鬼魂,一下子出现在这个地方,不由得让她很惊讶。 这些鬼影并不很清晰,明显是新死不久,能量并不大,也对人构不成大的伤害。 可设想一下,在这寂静的地方,头顶是昏惨惨的灯光,见到这么多鬼魂在眼前走来走去,如同置身阴曹地狱一样。 一个普通人,孤零零在此地,没被吓死已经是很大胆了。 第113章 亡灵之夜二 阴气越来越浓,走廊里逐渐被雾气弥漫。范志强经历过,可此时依旧害怕得躲在墙角,身体蜷缩起来,能看出细微地颤抖。 吴音摸了摸贴身腰包,匕首短剑之类都被人拿走了,装符纸小腰包被缝在贴身的衣物里,还在身上。哪怕此时动手超度了这些鬼魂,也是可以的,可是她并不想这么做。 她要从这些鬼魂口中得到一些信息。 吴音转头看了一眼张亮,张亮朝她点点头,“想做什么直接做就可以,我可以帮忙。” 吴音抬头看了看上面的摄像头,这东西是个累赘。 张亮马上会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纸片,打开后是一张巴掌大的人形,他屈指一弹,那纸片快如残影般“嗖”的一下朝着摄像头飞了过去,好巧不巧地,正好贴在了那摄像头上面。 吴音暂时松了口气,可又有些担心。 “有人发现异常,会过来的。” “无妨,他们只会看到幻影,撑一晚上是没问题的。”张亮眨巴着一双好看的星星眼,圆脸上挂着一抹胸有成竹的笑。 没有了后顾之忧。吴音端端正正坐在了地上,两手掐了一个法诀,念起了招魂咒。 这招魂咒不仅能招来鬼魂,而且还能和鬼魂简单沟通。 很快,这些鬼魂被招魂咒吸引,渐渐停住了脚步,朝吴音这边看了过来。 吴音又继续念了一遍,鬼魂们像被丝线牵着,渐渐围拢了过来。 招魂咒念完了,此时的吴音被窗外的鬼紧紧盯着。大概鬼魂们也没有想到,这里有人能够看到他们,而且还想和他们沟通。 “你们——对这里熟悉吗?”吴音想知道的太多了,想知道这里的房间排布,想知道是谁在掌管这里,想知道还有多少人像他们这样被囚禁,还想知道这些鬼是怎么死的…… 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问,这些鬼魂愿意配合她吗? 话问出口,这些鬼魂面面相觑,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吴音只好换了个问题。 “你们知道有什么办法能逃出去吗?” 鬼魂们摇了摇头。人死之后,神识会变得麻木,吴音也没有奢望他们会有很高的表达能力,只要把问题表达清楚就好。 她想了想,用手指了指自己和张亮,朝着站在面前的女人说道:“我们——可以帮助你们,离开这里,你们——愿意配合吗?” 听了吴音的话,面前的女人虽然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可看那样子似乎在打量着他们,有些不相信。 “我们既然能跟你们交流,就有办法让他们离开这里。不过,也需要你们的帮助,请相信我们。” 吴音不确定面前的鬼魂能否完全理解她的话,她连说带比划。 面前的女人打量了一会儿他们,又看了看拇指粗的铁栅栏,良久,似乎想起了什么,肩膀突然抽搐起来,似乎在无声地哭泣。 吴音能够敏锐地感觉到她的情绪激动,在激动中,怨力一点点增强,随着怨力的增强,她的灵体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样貌清丽的女人,看样貌,生前必定是个温柔的人,可如今变成了鬼魂,在怨气的作用下,眼睛中多了几分怨毒与狰狞。 “你——真能帮我们吗?”女人的声音,如指甲挠墙面一样嘶哑刺耳。 “我帮你们,也是帮我们自己。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那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人被害,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想争取一下。” 吴音竭力地表白自己,让对方知道自己是值得信任的。 听了吴音的话,女人的肩膀再次抽动着,似乎在剧烈地哭泣,脸上的神色格外悲戚,却没有声音。无声的哭泣要远比嚎啕痛哭更让人悲痛,这悲伤的情绪顿时感染到了吴音。吴音心头也涌上了一股莫名地哀伤。 “八年了,终于有人要帮我们了……” 女人抽搐良久,发出了哽咽的声音。 “这里,是吃人的魔窟。他们抓来年轻人,把年轻人的血抽出来,换给那些有钱人,用我们的命来延续他们的生命。” “在这些被迫害的人里面,甚至还有孩子……” “我就是这样被抓了进来,又被强迫生了孩子……可是……”女人说到这里,脸上的恨意分明越来越深,“怀孕之后,我被单独关了起来。孩子生下后就被抱走了,我再没看过一眼。” “后来,又有人需要年轻的血液,他们就把我带进了手术室。连麻药都没有,我就那么看着我的血,流进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里。随着血液的一点点的流失,我的生命也似乎耗尽了,一点点逝去……” 因为有着太强的恨意,女人的声音停了下来,她的手握成了拳头。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这些人就是用无辜的人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听了女人的话,吴音气得牙齿咬得咯吱直响。她用指甲使劲掐着铁栏杆,发泄着心里的憎恨。 “用无辜人的血,给有钱有权人延续生命。这些人虽然活了下来,可就像蛆虫般,腐朽、臭败。而操控这些事的人,用这些事谋取利益的人,简直是丧心病狂,该被砍成肉泥……” 吴音气愤地谩骂着,发泄着心中的憎恶。 “我不知道他们把我的孩子带到哪里了,也不知道那孩子是否还活着。我死在这里,也被束缚在这里,不能离开,不能去找我的孩子……” “后来,我发现这里也有很多孩子的魂灵,他们一定是小小年纪就被害死了。我们每天入夜就在这里走来走去,漫无目的。不知道该去哪,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们就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可是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不幸偏偏是我们的呢?为什么那些坏人都可以延年益寿,为什么我们这些普通人就该像蝼蚁一样被人践踏、杀害呢?” 女人越说越激动,周围一阵阴风四起,女人披散在肩膀上的头发,在风中飞舞起来。 圆瞪地双目,缓缓流出两行血泪,煞白的脸愈发狰狞…… 第114章 谋划 见女人开始失控,吴音赶紧劝道:“你先冷静一下,别激动,我们的话还没说完呢……” 对面的女人明显看着忍了又忍,将这股强大的怨气控制住了。 “既然你发作起来这么厉害,怎么没去找他们的人报仇呢?”刚才那股强大的力量,让吴音都有些吃惊。 “谁说我没去找过?我找过无数次,可要么被拦在门外,要么被打回来……他们有很厉害的法师,只要我们的力量一强大,就被某种东西吸走……” “我只能把这恨埋在心里,却不能发泄出来。其他鬼魂也一样。” 说完,吴音顺着她的目光侧了侧头,向外面望去。走廊里站了很多鬼魂,却力量都不够强,他们朦朦胧胧地站在那里,有的连形状都维持不了,勉强有个黑影在那儿。 吴音沉思了一会儿,让那女人附耳过来,在女人的耳边叮嘱了几句。之后,让那女人退下了。 其他鬼魂也渐渐淡去,整个走廊的灯光逐渐亮起来,一切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吴音转头看了一眼范志强。那个家伙大概被吓出了心理疾病,此刻仍然躲在角落里,捂住耳朵,将头死死埋在膝上。 吴音也有些累,松了口气,走到张亮身边坐下,看着张亮,眼睛里闪着欣喜,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 “陶明染,谢谢你帮忙,遇到你真是个意外惊喜。” 一边的张亮脸上浮现一抹得意,“姐姐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能帮到你,我才开心呢。” “你——”吴音有个问题想问他,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从当初在迷迷谷遇到的傻子牛二,再到纸扎门的唯一传人陶明染,还有眼前的张亮…… 这一个个的身份,弄得吴音一头雾水,可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姐姐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不像以前那么傻了?”陶明染看出了吴音的困惑,很坦然地说: “当初陶家将我的一魂一魄压在了村口的大石头下面,吩咐我做了迷迷谷的守村人。鬼婆婆去世前帮我拿回了我的魂魄,我也就恢复正常了。你们走了之后,鬼婆婆就去世了。那一晚上的大战,阴兵也死伤无数,也没有能力兴风作浪了。再加上迷迷谷就剩下了我一个,没必要再守着村子。不过,这些年的事,还有你们,我都记得。” “我本来想去找你们,又没有你们的联系方式。等我到了驳口市以后,也听说了午夜鬼公交的事,觉得这里面有蹊跷。我就想跟着他们,或许就能遇到你。却不想阴错阳差,和你一起被抓了过来……” 说到这里,陶明染的圆脸上,一脸的亲近和高兴。 “以后,姐姐叫我明染,或者小染就行。” 听了陶明染的一番叙述,吴音总算明白了。虽然他和自己一起被困有些内疚,不过身边有个帮手,吴音心底还是有些安慰的。 吴音用目光指了指稍远处的范志强。 “你在提防他?” “这里的人,我只信任姐姐一个。” 陶明染乐呵呵的,露出两颗虎牙。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悲观失望。在吴音看来,这开朗的性格,倒和朱勇存有些像。 “好,那姐姐一定不负所望,平安把你带出去。” 第一次被人一口一个姐姐的叫,吴音母性责任陡然爆发,一边说着,还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陶明染的头发,算作安慰。可对方却不乐意了,轻轻拿开吴音的手。 “姐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不能像摸小狗似的摸我头……” 吴音突然醒悟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陶明染虽然比自己小三四岁,不过也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了,的确不是孩子了。 “姐姐,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陶明染看出了吴音的尴尬,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 “查,查出他们的窝点,找到使用这个邪术的人,全部杀光,捣毁窝点,再曝光出去!” 吴音一边说,一边活动着自己的手指和手腕。这些日子,她的确很久都没有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了。 看着她将杀人说得如此轻描淡写,陶明染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和自己想得不太一样…… “姐姐,我觉得你把问题想得有点简单了。”陶明染并不想给吴音泼冷水,只是用商量地语气说: “他们的窝点,肯定是十分隐蔽的地方,即使我们真的找到在哪,也必定是层层机关埋伏。还有使用这个邪术的人,我们找到了,就真的打得过吗?” “我知道姐姐你法术很厉害,只是我们在掌握消息不够多的时候,先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得不偿失。” 吴音定神看了一会儿陶明染,她忽然觉得这个兄弟虽然年纪比自己小,可行事还挺稳重的。 她笑了一下,说:“我当然知道,刚才我让鬼魂偷偷打听消息,他们在这里年深日久,比我们熟悉。只是他们活动范围仅限于此,只能再由他们拜托别的魂灵来打听。” 吴音说着,观察着这四周。 “我总觉得这里面除了普通人之外,还有能掌控这些鬼魂的人,不然他们的能量为什么会被人吸走呢?他们吸走鬼魂的能量,又有什么用呢?” 陶明染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我们纸扎门鼎盛时期时,曾有人和阴间做过交易。听老人们说过,鬼魂的能量也可以作为交易品,而且很受阴差的喜爱。” 这话一下子点亮了吴音的脑袋。 “他们截取鬼魂的能量,难道,也想和阴司做交易?换取活人的阳寿?这样一想,问题就通了,他们将青壮年的血液换给原本重病要去世的人,再截取鬼魂的能量,为这些人换取阳寿,让他们在世上多活几年……” “难怪这么多有钱有权的人不惜重金,也要护住这里,我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到消息,原来都是这些人在做肮脏的交易。” 可是,即便是明白了这些,眼下,吴音和陶明染被关在这个狭小的地方,也是无能为力。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第115章 噩梦侵袭 听到有人过来,坐在床垫子上的吴音立即不慌不忙地面朝里躺下装睡,陶明染也和衣顺势躺在了吴音的外侧,眯缝着眼睛,瞧着外面的动静。 透过窗户,只见三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走了过来,一个人把门打开了。 三个人走进来,朝着地上躺着的吴音两人看了一眼。 为首的那个人,一双贼兮兮的眼睛看向了吴音。 这个时候的吴音,装作被人打扰了美梦,骂骂咧咧地坐起来。泼妇一样指着为首的那人骂道: “你们是什么人?装神弄鬼把我们带到这里,你们这是非法拘禁。等老娘出去,绝饶不了你们……” 进来的三个人都没有多说,似乎看惯了这种情况。为首的那人上下打量了吴音几眼,对旁边两人说: “这个女人,带走另外关押。” 说着,两个人就要上前将吴音带走。吴音心下明白,女人被带走大概是从事其他不法勾当,或者当做生育机器。 自己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如愿呢?可一时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身手。正奋力挣扎着,犹豫要不要出手。 正在这紧急的时刻,外面忽然阴风大作。一个声音高喊着: “鬼、鬼,有鬼……” 三人来不及带走吴音,又疾步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为首那人忽然停下来,指了指一旁的范志强。 “业务部需要新鲜血源,把他带走……”说完出了门,朝着喊叫的方向走过去。 其余两人停下来,朝着范志强走过来,一边一个,像拎小鸡一样,不顾他的喊叫,将他带了出去。 房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是只剩下了吴音和陶明染二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吴音愣了愣神,转头看向陶明染。 “难道又闹鬼了?还是那女人的鬼魂在帮我们?” 陶明染始终在床垫上坐着,慢条斯理地卷着自己衬衫的衣袖。 “不是闹鬼,也不是有鬼魂帮我们,是我在帮你呢!”说完,朝着吴音淡淡地笑了一下。“刚才他们一进来,我就觉得没好事。趁着他们不注意,我放出去一个纸人,引开了他们。” 说着,抬头看了看吴音,轻轻叹了口气。 “姐姐呀,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你怎么这么多顾虑了呢?当初在迷迷谷大战阴兵的时候,你是何等威风凛凛?那人的眼神,跟个种马一样,我都恨不得上去抽他两鞭子。你就不能发发慈悲,给他俩大耳光吗?” 吴音也觉得,最近自己确实怂了不少,反思了一下。 “庞哥不在,朱勇存也不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先不要让敌人知道我们的底细。” 这时,吴音忽然想起自己当时留下的记号。 “来的路上,我还留下了记号,不知道庞哥能不能发现找到这里。” 听了这话,陶明染又不禁笑了笑,表情似乎带着些许同情。 “其实你那些记号,早就被人识破并且消除了。”一听这话,吴音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第一次在公交车站,你扔下了一枚破了口的硬币,被他们的人捡走了;第二次在黄泉路上,你丢下了一个折成三角形的符纸,被人扔到水里了。还有第三次……” “你都发现了,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吴音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她闷坐在地上,不想说话。 “他们注意到的是你,即便告诉你,他们会给你继续留记号的机会?反而是我留下的纸人,估计肯定会把庞大哥带来的。” “什么?你又留下纸人了?你、你,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别吓唬人好不好!” 吴音叹了口气,只能寄希望于陶明染的纸人了。 “等等,他们把我的符纸扔水里……这说明他们分明知道我会法术,不是一无所知的普通女人。那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将会是我。刚才那个人或许并不知道我会法术,只是要来找人取血。把我带走,也只是他临时起意,而不是真的有预谋想要干什么?” 陶明染抿了抿嘴,显露出脸上两个小酒窝,有点遗憾地说:“所以说嘛,你没揍他,真是亏了!” 两个人说着,吴音不知不觉都有些困倦了,颠簸了好几天,又经历了亡灵夜,也的确有些累了。索性她就躺在床垫子上,心里庆幸这个房间不算潮湿,好歹还能睡。 陶明染依旧睡在吴音的外侧。两人虽然在一个床垫子上,可身处敌营、环境恶劣,也不觉有什么不妥。 他两手垫在头下,半眯着眼睛养神,耳朵却支棱起来,如小狼狗般听着外面的动静。 而吴音大概是太累了,一闭眼,就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吴音,似乎孤身在一个茂密的深林里走着,她焦急地呼唤着庞博和朱勇存。 正当这时,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吴音、吴音,师妹……”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吴音立即回过头去。面前,竟是自己许久不见的大师姐宋素芳。 吴音几步跑上前去,一把抱住师姐。 “师姐、师姐,真的是你吗?我好想你啊——” 她从小跟着大师姐长大,虽然是师姐,可比自己大了很多岁,对自己悉心照顾,情同母女。 宋素芳也像她小时候一样,用手抚摸着吴音的头发。 “好孩子,师姐也想你!” “师姐,这几年,你去哪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你……” “吴音,师姐去做一件大事,事情结束就会回去的。” “什么大事?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太危险了,而且你法力太浅,自保都难。” 吴音不满地噘起了小嘴。 “师姐,你又嫌弃我。有我在,你好歹也能有个帮手呀!” 宋素芳轻轻拉住吴音的手,原本犀利地丹凤眼,此时却是一片温柔。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不过,你真的帮不了我。抽空好好练功,别偷懒,等你法力强了,就可以帮到师姐了……” “对了师姐,五色触天石,认主了,师姐你不会责罚我吧?我不能把宝贝带回去了。不过那个人是好人,相信我,他有了天石之力,一定不会胡作非为的。” 宋素芳点点头,仿佛就在预料之中。 “每个仙家宝贝都有自己的缘法,我们只能顺应天道,强求反而无益。五色触天石是上古神传下来的,既然选择那个人,相必自有它的道理。” 吴音正想和师姐再继续说些什么,可远处飘来一个手持利刃的人,不由分说,朝着他们刺过去。 速度之快,竟来不及反应。 一瞬间,宋素芳侧身挡在吴音跟前,利刃刺穿了她的心脏…… 第116章 噩梦侵袭二 “师姐——”吴音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她抱住师姐,大声呼喊着、痛哭着,眼泪如雨般落下,可师姐就这样闭上了眼睛,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她的世界崩塌了,她满腔愤恨地看向来人。可是怎么都无法看清那个人的面容。 那个人手持利刃再次向她刺了过来,她迎着利刃冲了上去,哪怕是死,也要杀了这个人,为师姐报仇。 短剑已不知去向,她咬牙切齿拳脚相加地向对方打过去,可不知怎的,手脚似有千钧重,怎么都抬不起来。她一边哭喊,一边奋力挣扎着…… 朦胧中,似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叫着: “姐姐、姐姐——快醒醒、醒醒……” 这声音像一只大手,将她从黝黑的深渊中拉了上来。 吴音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她使劲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放大的圆脸,和一双焦急的眼睛。她动了动手指和四肢,确认自己是处在现实当中。 这一动才发现,陶明染正一手抱着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手,而自己靠在他结实的胸前。夏天穿得衣服本来就很薄,隔着衣服,她似乎能感觉到他随着呼吸而一起一伏的肌理…… 吴音只觉得一阵尴尬,脸腾地红了,忙挣扎着自己坐好。 陶明染看出了吴音的羞赧,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姐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刚刚又哭又喊,喊得那叫一个凄惨……” “啊——我、我还说什么没有?”吴音一边惊慌的问,一边用手抹了抹脸,触手却是一把未干的泪水。因为刚刚的哭喊,嗓音也有些暗哑。 陶明染点点头,“嗯,模模糊糊地听着,你说‘不要杀师姐’、‘要报仇’之类的话。” “你究竟梦到什么了?是不是太累了,才做这种噩梦?” 陶明染从一旁的卫生间里找到一块毛巾,沾了水,帮吴音擦着脸上的泪痕。 此时的吴音从噩梦中醒来,神志还有些混沌,脑子还在回想那个噩梦,手脚也乏力,根本没注意到陶明染的照顾。 陶明染帮吴音擦了擦脸,又顺便擦了擦她的手。吴音的手,雪白小巧,十指纤长,因为常年画符纸、掐诀念咒,中指侧面和拇指指尖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擦完手,又帮吴音倒来一杯水。见吴音还在发愣,说道: “这水我看过,没有问题,你先喝点提提神。” 吴音精神恍惚地接过了水,一晃神的功夫,杯子没有拿稳,水洒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洒在陶明染的裤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 吴音忽然回过神来,看到对方裤子上湿的位置,恨不得自己马上再昏睡过去……这下更尴尬了。 陶明染有些哭笑不得,见吴音窘迫得无地自容,只好出言安慰: “没事,天气热嘛,一会儿就干了……” “姐姐大概是太累了,想得事情又多,无非是个梦,不必当真。” 大约一分钟,吴音才平复下心绪,回想梦中的事,竟然和真的一样。难道这个梦是有征兆的?这件事真实发生过?还是即将发生的? “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联系到师姐了,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就怕这个梦成为现实,师姐真的遇到了危险。” 陶明染垂下星星眼睛,想了一下,说: “一个梦,也代表不了什么。假设它和现实有联系的话,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梦到过,一到这里就梦到了,那是不是说明你师姐和这个岛有什么联系?或者她也在这个岛上?” 吴音猛然看向陶明染,她有些惊讶于这个年轻小伙子的清晰思路。 “如果师姐在这个岛上,我一定要找到她……” “我也希望她能平安在这个岛上,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只要有机会,我也会帮你找的。” 听了陶明染的话,吴音很是安慰。她稍稍理了理思路,将所有信息在脑海中整理了一遍。 一边分析一边和陶明染说道: “当年在万灵岛有场战役,是华夏法师和东洋法师的斗法大战。师姐当年是参加过那次战役的,时间大约在一百年前。现在是一百年以后,很多人莫名其妙地失踪、有个叫秦寿生的人占据了这个万寿岛,在上面做着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 “万灵岛——万寿岛,只有一字之差。”吴音一把抓住陶明染的手腕,“你说这个万寿岛会不会就是当年的万灵岛?” 陶明染认真地听着吴音的推断,轻轻点了点头。 “当年万灵岛的法师大战,我也听老人们说过,假使是同一个岛,那他们为什么还会选择这个岛呢?使用这个邪术的人又是谁呢?是东洋法师?还是叫秦寿生的老板?亦或,是其他势力?” 吴音一时语塞,陶明染的话,句句问在了点子上,凭她掌握的消息,远远无法知道答案,一切都是猜测。 吴音不禁对陶明染刮目相看起来。这个弟弟爱淡淡地笑,似乎从他脸上,从没有见到过阴翳,除了来时一路上假装害怕外,无论何种处境,他都是乐呵呵的,一脸的明媚。他思维清晰,进退有度,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变得慌乱。 “兄弟,想不到你这么聪明。”这么想着,吴音不禁说出了口。 听到吴音的称呼,陶明染的脸上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常态。 “姐姐忘了,我可是纸扎门唯一的传人,当然不能怂了!” 正聊着,走廊里,传来一阵“踢里踏拉”的脚步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拖着走一样。 两人立即警觉起来。 不一会儿,门开了,范志强被两个人从门口扔了进来。随后,那两个人走远了。 范志强像一只麻袋一样,软趴趴地瘫倒在地上,许久没有动弹。 吴音试着走上前去,蹲下身来,伸手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突然,范志强一把抓住了吴音的手…… 第117章 怀孕的女人 “救、救、救救我——救命——” 似乎范志强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手上,这只手紧紧地攥住了吴音的手腕,攥得生疼,一时吴音竟然无法挣脱。 吴音轻轻捏住他手腕上的脉门,范志强手脱力,松开了吴音的手腕,刚刚他抓过的地方,明显红了。 吴音转而握住他的手,轻声试着叫了叫他的名字,“老范,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范志强的手继续握住吴音的手,只是这一次力气没有那么大了。接着,从他的胸腔里传来低沉的抽泣声,他竟然“呜呜”哭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看来这一晚上的时间,他是恐惧到家了。 他侧卧在地上,用胳膊挡住脸,发出压抑而绝望的声音。 “呜、呜……呜、呜……”声音断断续续,就是说不出话来。 这时,陶明染走上前来,不动声色地从范志强手里拽出吴音的手。和吴音就这样坐在地上,任由范志强发泄着心中的情绪。 好一会儿,见范志强的哭声缓和下来,陶明染低声劝道: “范先生,别光顾了哭呀,心里有委屈跟我们说说,万一我们能帮你呢?即使不能帮你,说出来了,有我俩帮你分担,心里也能舒服点。” 范志强抽搭了几声,长出几口气,喘匀了呼吸,说: “我见到我女朋友了……” “这是好事呀,你怎么还哭了呢?是她要跟你分手吗?” 听着陶明染不走心的问话,范志强哭出来的眼泪差点气得缩回去了。 “要是分手,那倒好了,她是怀上孩子了……” 话没说完,范志强再次抽噎起来。吴音和陶明染一头雾水。 “怀了孩子……孩子不是你的吗?”陶明染对天发誓,他绝没有八卦的意思,只是想弄明白范志强什么情况才这样问的。 可偏偏范志强误解了他的意思,流着泪气哼哼地举起拳头朝着陶明染的胸口砸过去。 “当然不是我的——我都这样了,你还在一边说风凉话,你什么人呀?……” 原本他就很瘦弱,再加上身上有伤还没有痊愈,又受了气闷……前后夹击起来,拳头已经没有多大气力了,捶在陶明染紧实的胸口上,跟撒娇差不多。 陶明染明显不喜欢这种男人间的“撒娇”,赶紧一把抓住他的手,撇开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单纯关心你,想弄明白前因后果……你看你,着这么大急干嘛……” 这话虽然是陶明染的真心话,可听在范志强耳朵里,颇有几分吃瓜的意思。他气得连哭都顾不上了,用手捂住胸口喘着粗气,恨恨地瞪着陶明染。 吴音见范志强脸色如白纸一样,又想起了刚才带走他那两人的话,想必范志强被人抽走了不少血,这时候身体虚弱,禁不住动大气。赶紧对陶明染使了个眼色,让他闭嘴。凭着陶明染这直男的共情能力,真会把他气死。 吴音帮范志强倒了杯水,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顺过气来。 “你是意思是说,在你和你女朋友分别的这段时间里,她怀孕了?” 范志强面色悲戚,勉强点了点头。 “那她还安全吗?” 范志强眼珠凝滞,似乎在回想发生过的事情。 “我被带走之后,带到一个白色的小房间里,被捆绑住,强行抽走了很多血……我很害怕,怕他们把我们的血放光。可是他们只抽走了一部分,我觉得浑身乏力、犯困,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把我拖着从那间屋子里带了出来……” “路过另一间屋子的时候,我和我女朋友擦身而过。我们分开大约半年了,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分明是刚分开不久她就怀上了孩子。她往和我相反的地方走着,后面还跟着两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 “我想喊住她,可是浑身没有力气,喊不出声音来,我就那么看着她一步步离我远去,我无能为力……我和她,还有你们,就像是他们豢养的牲畜,不能自主、没有自由,任人宰割……” 说着,范志强又哭了起来…… 听了范志强的叙述,吴音只觉得脊背发凉。他们让女人怀孕,目的是什么呢? 在很多年前,一些心术不正的法师,趁着女人怀胎到了一定月份,用邪术将女人和腹中的胎儿炼成子母煞,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出手即死…… 在很多邪术里,用胎儿炼就小鬼,供自己驱使…… 很多练就邪术的法师,通过吸食胎儿的血练就邪术…… 在医学上,新生儿的脐带血可以治疗很多致死疾病…… 新生儿的红骨髓造血功能尤其强大…… 这一条条的猜测从吴音脑中闪过,不管是哪一条,如果是真的话,都是丧尽天良、人神共愤。 即使不存在这些肮脏的内幕,绑架无辜令其受孕,也是罪不容诛。 此时的吴音,被愤怒包围着,恨不得杀进他们的地方,将那些人一个个绳之以法,不,杀光了事。 吴音咬了咬牙,握了握拳头。 身边的陶明染听着范志强的话,也垂下长长的睫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安顿好范志强。许久,见吴音还在闷闷不乐,陶明染将吴音拉到一边,悄声说: “姐姐,这个范志强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以后千万不要因为他而让自己以身犯险,最好离他远一点。也别对他太好,他不懂感恩的。” 吴音很奇怪,怎么陶明染突然跟自己说这个? 看出了吴音的疑惑,陶明染说:“你看他刚才一上来就先说女朋友怀孕了,在性命一线的情况下,他首先关心的不是女朋友的安危,而是女朋友对他的背叛,这不是自私是什么?还有些大男子主义。” “他心底就觉得女朋友该为了自己的清白,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甚至豁出性命也要保护自己的清白。在这种人眼里,女朋友的安危不值一提,自己的利益最重要。” 吴音这时候才明白,为何刚才陶明染要句句针对范志强,原来从范志强一开口,陶明染就对他有意见了。 她一双杏核眼,柔和地看着陶明染,觉得对方还真是孩子心性。 “他刚才兴许是被吓得语无伦次了,我们和他了解不多,也算不上为他以身犯险什么的。” “姐姐,我只是提醒你,怕你万一心软,吃了亏。”陶明染不以为然。 第118章 仙门印记 感觉到陶明染对自己的维护和提醒,吴音满眼的谢意。不管这孩子多幼稚、多小心眼,终归是为自己好。 “好啦好啦,姐姐听你的,以后一定加小心。” 陶明染看出吴音的敷衍,再次耐心地说道: “姐姐,你这样随便相信别人,很容易被坏人骗的。对方是什么人,不会写在脸上给你看,尤其是刚认识不久的人。即便对方不是坏人,你能肯定他对你就没有坏心思吗?” “更多人不是纯粹的好人和坏人,而是处于灰色地带的平常人。这些人可能为了保全自己伤害到别人,也可能一时头脑发热,受不住诱惑,连累无辜……就好比我,如果你和我从没有见过,开始我装成胆小鬼的模样,你还会识破吗?” “在这种复杂环境下,别人不会因为你单纯善良,就会对你留有余地。盲目的善良,就是将自己当做一块肥肉,暴露在别人的嘴巴跟前。我们不能草木皆兵,但也不要任人唯亲……” 从小到大,处于疯傻状态下的陶明染看尽了无数人的丑恶嘴脸,那些替人背过的锅、挨过的打骂,虽远隔多年仍历历在目。因为他更早地接触到人间善恶,感触尤其深刻,也更早熟。 此时,吴音觉得虽然眼前这小伙子比自己小几岁,可一副老成的样子,而且,还有些唠叨—— 她笑了笑,一脸坦诚地说:“好!姐姐向你保证,一定引以为戒,不能中了坏人的圈套。” 陶明染的星星眼深沉地看着吴音,顺风顺水那么多年,这单纯的性格怎么可能说变就变了呢,他心下明白,她这话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陶明染也不再深究,只好替她多留心吧。 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没有钟表,也没有阳光,无法辨别时间和白天黑夜。据两个人推测,他们到这里大约一天一夜了。刚到这里时是晚上,过了一整天,现在又到了晚上。为清晰记录时间,吴音决定在角落的墙壁上用指甲刻下记号,每过一个白天就画一个小圆圈,过一个晚上画一个竖道。 她正在找合适的位置,忽然在角落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个小山一样的标记。这分明是自家仙门的记号,小时候大师姐最先教会她的,就是画这个记号。眼下这个记号在这里出现,难道,大师姐也曾经在这里待过? 这个记号的位置在两面墙壁的夹缝,如果不是一丝一毫观察的话,几乎很难发现。也正因为如此,这个记号才会保存到现在。 吴音心里一阵扑腾,风神门的标记出现在这里,难道多年前大师姐被抓过来了?可是师姐法术那么高强,怎么会被困在此呢? 若非,有更强的法师出现,才让师姐陷入了困境? 吴音前思后想,法术界中的名门正派,在战争、斗法中都不会运用枪支等现代化武器,这也是每个法师都知道的规矩。如果有哪个法师违背规矩,在斗法中用了枪、麻醉剂之类,这个人势必会被法术界不齿,也会被师门驱赶出去。 可在这个人畜颠倒的地方,她也不敢保证是不是有人铤而走险,使用这些武器让师姐就范…… 想到这里,还有不久前做的那个梦,吴音不禁为师姐揪心起来。 “姐姐、姐姐,你在发什么愣?”陶明染见吴音躲在墙角愣神,心下奇怪,靠了过来。 吴音将心中的猜测与担忧,细细地告诉了陶明染。 陶明染皱了皱浓秀的长眉,思索了一会儿,抿了抿粉红色的唇。陶明染的唇不薄不厚,端端正正,轮廓清晰如画。 “姐姐,你们仙门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在多年前的法师大战中,我们仙门众多仙长都悉数折损。现在只有我和师姐两个人。看这记号,似乎留下的时间不长,那就更加肯定是师姐无疑了。” 陶明染点点头,又望了望不远处的范志强,那家伙躺在床垫子上,睡得正香。失血过多的人,总会容易犯困。陶明染压低声音,和吴音说道: “宋素芳仙长法术高强,听说在那次大战中,大败东洋风神,如果凭法术打败她,恐怕修为就要在那东洋风神之上。可我听说在那次大战中,东洋法师也是损兵折将,比我们这边还要惨烈,根本没有法术更高强的人幸存。” “如果对方用的是阴谋诡计,那仙长倒很有可能会着了道儿。不过——” 陶明染略略沉吟。 “我听老一辈们说过,宋仙长虽然性格直爽,可也是智谋超群,在仙门、人间修炼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应该不会这么容易上了别人的圈套。” 说着,陶明染轻轻拍了拍吴音的手背,“即使真的遇到危险,她凭借自身本事也会脱身的,你要相信仙长。” 陶明染的话,给了吴音些许安慰,吴音心里暗暗庆幸,幸好此行身边有陶明染,否则自己遇事难免会惊慌,失了分寸。 许是生物钟作用,吴音眼皮有些沉重,躺在了垫子上,闭目小憩。而陶明染没有躺下,两条长腿盘起,端坐在垫子外侧边缘,两手捏了个法式打坐。 房间的三个人,各休息各的,跌宕起伏的时候已经过去,难得一片寂静。寂静中,似乎还透着一分坦然。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范志强翻了个身,嘴里嘟嘟囔囔发出几声呓语,声音怪异。 在一旁打坐的陶明染立即警觉了起来,猎鹰一样的眼睛迅速朝着范志强那边看过去。 只见范志强嘟囔了几声,没了动静,似乎又睡过去了。 陶明染心下狐疑,又怀疑自己小题大做了,再次闭目养神。 没几分钟,范志强静静地坐起来,两眼呆滞,接着又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脚步如猫过墙,没有一点声响,就这样如鬼魂般朝着吴音这边走过来…… 大概是累了,吴音依旧沉浸在睡梦中,没有发现。而陶明染也闭着眼睛,似乎打坐睡着了…… 范志强就这样一步步地走近、走近…… 第119章 午夜惊魂 吴音在睡梦中,平静的娃娃脸上似乎还勾起一抹微笑,长长的睫毛铺在粉白的脸上,好像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微微动着,呼吸均匀而绵长,触目尽是一片岁月静好。 突然,面前的范志强张开双手,十根手指甲肉眼可见地变长,长到两三寸的时候,迫不及待地向吴音扎过去…… 想象中血溅三尺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范志强的两个手腕被陶明染死死攥着,不能前进半分。而吴音也顺势打了个滚,躲开了对方的攻击,站起身来。 一击不中,范志强发出“嗷”的一声嚎叫,再次挥舞着手臂向着吴音抓过去。 此刻的范志强,眼睛翻白,面色发青,像饕餮被一桌盛宴吸引着,不吃到嘴不罢休地冲过去。 而吴音也不是吃素的,虽然短剑不在身上,可拳脚功夫和辗转腾挪的本事还在,见范志强来势汹汹,忙闪身躲避了锋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站到了他的身后,顺势踹了一脚。 这一脚,虽然力气不大,但也算是借力用力,原本往前扑的范志强,背后挨了这一脚,不由得向前面倒去。 和普通人不同的是,他倒地的姿势很奇怪,并没有用四肢撑住地面,而是像木头一样,脸直直地朝着地面栽过去。 “姐姐,你没事吧?”刚得了空闲,陶明染忙拉住吴音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下,见吴音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 “对不起啊,是我粗心大意了。多亏你你提醒,不然我一点防备都没有。” 想起刚才陶明染劝过自己提防范志强的话,当时还不拿着当回事,此刻事实摆在眼前,吴音想起来,心里一阵惭愧。 这时,陶明染刚要说什么,又发现地上的范志强再次直直地站了起来,举着僵硬的双手,朝着吴音抓过来。 吴音刚要接招,一旁的陶明染抢先一脚,将范志强踢到了远一些的位置。 “他不对劲,不要碰到他,避免感染……” 吴音心下也明白,这范志强突然间的变化,多半和被拖出去抽血有关。可能是感染了某种不知名的病毒,也可能是中了邪……总之,在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之前,不能被他碰到。 说话间,范志强的又一波攻击到了眼前。两个人一边打、一边躲,可拳脚相加间,范志强就像不会疲倦不会疼痛的机器人一样,被打倒了,又继续站起来…… 这样打下去,他没事,可陶明染和吴音体力会消耗殆尽。两个人一边躲闪,一边想着制服他的办法。 经过两人的观察,发现范志强只会朝着吴音扑蹿,似乎吴音身上有他特别需要的某种东西一样。 打着打着,范志强似乎知道两个人不好对付,翻着雪白的眼珠,用鼻子在半空中嗅了嗅,嚎叫一声,陡然跳起来,朝着吴音扑过去。 这一跳,离地大约两米多,要不是向前躬着身子,脑袋都会撞到屋顶上。 吴音虽然不擅长拳脚打斗,可速度却快,见对方扑过来,腰间一使劲,足尖点地,轻飘飘躲开了对方的攻击。而范志强的手臂,还保持着伸开的状态。 趁此机会,陶明染抓起一条毛巾,在手上缠了两圈,抢先一步,用手架住了他的手臂,接着用巧劲一拧,将范志强的手臂翻转到身后。 吴音也顺势用一条毛巾垫住手,使了个擒拿术,将他的另一条手臂拧到了背后,一只脚横在他的两脚间。 范志强手臂突然被困,脚下一绊,身体失去平衡,再次向前面倒去。 只是这次倒下后,陶明染迅速用毛巾将他的两条手臂束缚住,膝盖顶在他的大椎上,范志强上身脱力,挣扎了好几下没能站起来。张开大嘴,发出尖锐的嚎叫声。 “这家伙,难怪老人们说死人邪劲儿大,这还没死呢力气就这么大。” 吴音忽然想起刚才范志强袭击她时,陶明染用手直接攥住了对方的胳膊,如果真是有毒的话,那…… “你的手——刚才碰过他的手腕……” 吴音一把抓过陶明染的手,仔细检查着,并没有发现变黑等中毒症状,也没有其他任何不妥。 “我刚才也只是猜测,见他的样子不正常,像是中毒导致的。也说不定不是中毒呢。” 陶明染嘴上说着,却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看着吴音眉眼间焦急的样子,嘴角偷偷勾起一抹笑。 听了陶明染的话,吴音觉得有理,还是先确定范志强的情况。 她仔细看了看范志强的眼睛,他的黑眼珠以一种常人达不到的程度翻了上去,再看他的嘴巴,嘴唇发紫,连口腔里都变得乌青。嘴巴里发出一股恶臭,熏得人作呕。 看这样子,像是中毒了。可中了什么毒呢? 吴音虽然不懂医术,可随身带着符纸。她想了想,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测鬼符,掐了个控火咒点燃,以极快的速度塞进了范志强的嘴巴里。 如果是邪术,冒出的烟就会变色,如果不是邪术,那就多半可以确定是中毒了。 片刻后,范志强的头剧烈地抖动起来,从鼻子、嘴巴里,冒出屡缕蓝色的烟雾…… “这是——鬼魂上身吗?” 看到这稀奇古怪的景象,陶明染感觉又稀奇又好玩。 吴音点点头,又摇摇头。 “像鬼魂上身,可又不完全是。” “这话什么讲?”陶明染一头雾水。 “真正的鬼魂上身,一开始就有反应,是完全被霸占了肉身,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可他的情况,开始的时候是正常的,只是睡着了才会表现出鬼魂上身的一面……” “就好像他的身体里不仅有他的灵魂,还住着另外一个鬼魂,而且这个鬼魂在他虚弱的时候才会占据他的肉身。” “还有,这个鬼魂似乎尤其嗜血……” 根据范志强的一系列表现,吴音猜测着。 “那为什么他只追着你,不追我呢?难道你的血液跟我的不一样吗?” 陶明染说出了心底的疑惑。吴音看了看陶明染,简单思索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我修炼的功法和你不同。我们风神山门修的是正统仙术,不老不衰,我们的血对于有些鬼魂来说,就像是补品。他在大量失血的情况下,会凭借本能来找优质血源,自然就找到我身上了……” 听了这话,陶明染大吃一惊…… 第120章 勇斗嗜血鬼 “你的血像补品?那在这里,你在他们眼里,不就是块唐僧肉吗?”陶明染如临大敌,如果这件事情被这里的人知道,那吴音的确是万分凶险。稍不留神,恐怕就会被拆吃入腹,连根头发丝都找不到。 “不用担心。”看出了陶明染的紧张,吴音忙安慰他道:“他们应该还不清楚这一点,顶多只知道我会一点法术。如果他们知道的话,恐怕早就把我带走了,哪能容我在这里洒脱了三两天……” “而且,我们的血也并没有唐僧肉的功效,只是和寻常人相比,恢复能力更强罢了,这点能力也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今天有我在这里,他会追着我不放,如果没有我,他也照样会追着你,妄图吸食你的血液来补充自己的。” 说罢,又转头看了看被俘在地上的范志强。地上的人还愤愤地挣扎着,发出阵阵刺耳的嚎叫声。奈何被陶明染死死控制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我估计,这个范志强,很早就被鬼上身了。他每一次失血,就会找新鲜血液补充,只是他清醒的时候自己不知道罢了。” 陶明染也低头看着被自己踩住的范志强,越看越讨厌,虽然对方浑身是伤,明显是个受害者,可丝毫引不起自己的怜悯。 “补充好了,就又会有人来把他带走,将血抽走?” “没错。” “哈——听着像个大号充电宝……”陶明染不禁莞尔一笑。可是又想到他们将好好的人做成了“充电宝”,心里又为自己和吴音担忧起来。 “不用担心,”许是看出了陶明染的担忧,吴音一边观察着范志强,一边说:“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被做成‘充电宝’,只有灵媒介质的人才可以。我估计,他本人并不知道自己是灵媒介质,否则他可以拒绝鬼魂上身。悲哀的是,被这里的人先发现了,这才被引魂上身,成了这副样子。” “你还记得他说这房间里原来还有两个人吗?说不定,这房间里原来的两个人并不是被带走了,就是被他吸干血液而死,只是他不记得了,或者在极度恐惧中,大脑出现了混乱……” 陶明染点点头,原来如此。 “那现在我们怎么处置他?” 一个吸血鬼跟自己一个房间,时不时就会跳起来袭击人,虽然他们两个有完全的自保能力,可也不愿意时刻受累提防着。 吴音皱了皱眉,“我试试看,能不能将他体内的恶魂赶出来,再处理掉。” 说着,吴音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张驱鬼符,一手捏符,一手掐印,嘴里念道:“天地神明,助我驱鬼,妖魔鬼怪,亡身灭形,疾!” 咒语念完,立即将符纸“啪”一声,贴在范志强的脑门上,贴完之后,从他的头前庭处,飘出一股烟雾,淡淡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股烟雾飘出后,范志强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萎了下来。 他身体软趴趴地瘫在地上,陶明染伸手试了试鼻息,还有气,大概是体力透支,晕死过去了。 吴音的眼睛,从那股烟雾出现后,就一直死死盯着它。烟雾很快清晰起来,是一个人形的鬼魂,逐渐有了实体。 吴音看清楚,这是个男人的鬼魂,身上的皮肤泛着红色,连眼珠也是通红的。他朝着吴音陡然张开嘴巴,吴音清晰看到他嘴里的尖牙。 不容她多思索,男鬼朝着她猛扑过来。 原本吴音是不在乎这些普通鬼怪,可手上没了兵器,气势就少了一大半。她向一边躲闪,大脑飞速地转着。 男鬼扑了个空,转身,再次冲着她冲了过来,两只手人眼可见地锋利,如饿虎扑食般迅猛。 吴音脚步轻移,身形轻飘飘地又躲过这次袭击,同时伸手从贴身衣兜里掏出一张驱鬼符。 刚才她有些轻敌,为范志强驱鬼的时候,只念了普通驱鬼咒,可眼前这个吸食过无数鲜血的恶鬼,分明已经没了任何人的意识,而且见到活物就扑,力量强大。 为一击即破,她再次念动了驱鬼大咒:上呼老君,助我驱鬼,乾坤清朗,威震四方,疾! 符纸打到男鬼身上,腾起一阵烟雾,可烟雾散开后,男鬼半个身子黑黢黢的,却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的鬼,分明是被炼化过的嗜血鬼,身体坚硬,符纸竟然奈何不了他。 吴音拳脚功夫并不像朱勇存那么强,能倚靠的只有符纸和兵刃,可兵刃不在手上,符纸也对付不了嗜血鬼,一时之间,她竟有些难办了。 眼看嗜血鬼再次冲了过来,张开血红的嘴巴,露出发黄的尖牙,她似乎还闻到对方嘴里飘出来的血腥气…… 还没来得及躲避,一个人影抢先站到了她前面,一脚将面前的嗜血鬼踢了出去。 原来是陶明染。他穿着白色休闲衬衫,灰色休闲裤,站在吴音前面,挺拔的身姿将她挡了个严实,以至于她都没看见嗜血鬼被踢到哪儿了。 吴音从陶明染身后伸出头来,看到那嗜血鬼倒在对面的墙下,刚才出其不意的一脚,似乎惹恼了它。 它嗷嗷叫着,挣扎着站了起来。冲着陶明染龇牙咧嘴,脖子朝前探着,脚在地下挪来挪去,许是知道面前的人不好惹,很懊恼,又迟迟不敢上前去。 看着嗜血鬼穷凶极恶的样子,吴音再次后悔,自己没有跟着师姐好好学本事,事到如今连个恶鬼都收不了。 对面的嗜血鬼虽然有些害怕陶明染,可始终抵不过他身后那人血液的芳香。它用鼻子在空气中使劲了嗅了嗅,红彤彤的眼神里透露出疯狂。 只见它一个纵身跳到半空中,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屋子本来不大,它顺势用脚在屋顶一蹬,加大了力道,如泰山压顶般朝着吴音这边直冲过来。 这一跳一扑,速度快如闪电,即便吴音身法迅速,也一时慌了神,想躲也躲避不及了。 就在这危急的时刻,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吴音一把搂在怀里,往旁边就势一滚,躲过了嗜血鬼的攻击。 原来是陶明染救了她。 陶明染怀里抱着吴音,头却转向了那嗜血鬼,眼睛里闪过一抹冰冷与狠厉。 “畜生,得寸进尺……” 说罢,手里一抖,一道白色的东西从袖口射了出去,正好打在那嗜血鬼的身上。嗜血鬼被打得后退了几步,然而,这还没有完,那白色的东西落地后,竟然肉眼可见地长大了…… 第121章 鏖战群鬼 这时吴音才看清楚,被陶明染抛出去的是一个纸人,纸人落地后迎风而长,转眼就如真人大小。 这个纸人一身白衣,眉清目秀,眉眼间,似乎还和陶明染有些神似。纸人手里还拿着一柄长刀,朝着嗜血鬼砍了过去。 见到这个纸人,吴音想起了当初鬼婆婆的纸人,这个纸人比鬼婆婆的更加凌厉,一举一动干净利索,除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外,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真人。很明显,陶明染的纸扎术,比鬼婆婆的还要技高一筹。 纸扎人和嗜血鬼打在一处,嗜血鬼的动作又快又猛,但纸扎人也反应敏捷,再加上手里的长刀步步紧逼,一时之间,嗜血鬼手忙脚乱起来。 “这是——你做的?”吴音惊讶地看向陶明染。 看到纸扎人没有落下风,陶明染转过头看着吴音,眼里闪出了小星星,嘴角上勾,露出纯真的笑容。 “嗯。姐姐放心吧,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原本应该姐姐保护你,没想到反而成了你的拖累……” 吴音心下有些歉疚,想起前段时间摸着陶明染的头说的豪言壮语,脸上顿觉不好意思起来。 “姐姐不用跟我客气,我们这也算是患难真情、相互依赖了!” 说着这话,陶明染眼里掠过一点异样的光,不过很快被他掩饰过去了。 这时的纸扎人越战越勇,而那嗜血鬼也不甘示弱。 纸扎人刚躲过嗜血鬼的利齿,一转眼纸扎人的刀又到了嗜血鬼的眼前。这嗜血鬼左窜右跳,一个纵身,尖利的手指朝着纸扎人撕扯过去。而那纸扎人不慌不忙,膝盖微曲,来了一招“望月撩刀”。 这一刀,正划在嗜血鬼的双臂上,虽然没有被砍掉,可双臂上也出现了两道很长的伤口。黑色的血,流了出来。 可奇怪的是这嗜血鬼像不知道疼一般,看了看胳膊上的流出的黑色血液,把胳膊拿到嘴边,伸出长舌头舔在了伤口上。随着它的舔舐,那伤口竟然肉眼可见地开始愈合了…… “这——这是个什么东西?伤口还能自动愈合……”陶明染看着嗜血鬼的伤口逐渐愈合,不禁惊讶起来。 不仅陶明染吃惊,连吴音都惊讶了起来。 “这个嗜血鬼是经过炼化的,看来,好像还喝过什么人的血,才让它有如此快的恢复能力。” 喝过什么人的血呢?被吸血的这个人也一定是天赋异禀,血液才有很强的修复能力。 一时间,吴音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师姐?师姐真的遭遇不测了? 想到这里,一股悲伤和愤懑涌上她的心头。此刻,她也顾不上自身安危,冲了上去。 当先一脚踢在了嗜血鬼的肋下,嗜血鬼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冷不防挨了一脚。立即“嗷嗷”叫着,朝吴音冲过来。 趁它侧身的机会,纸扎人一刀捅进了嗜血鬼的后心,嗜血鬼低头看看胸口露出的刀尖,直愣愣地倒下了。 纵使它有恢复能力,可伤在心脏,还是化作一股青烟,消失殆尽。 见嗜血鬼已被杀死,吴音和陶明染稍稍松了口气。陶明染见吴音脸色不好,刚要开口询问,又听得走廊里,传过一阵奚奚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正往这边走过来。 两人正在疑惑间,那天晚上的怨灵女人竟然出现在门口,不过这次只有她一个人。她神色恐惧而慌张,一见到吴音,她赶忙急切地说:“一大群恶灵往这边来了,是受人指使的,你们早点做准备……” 话似乎还没有说完,可她脸上的恐惧表情随着奚奚索索的声音接近而逐渐放大。后来干脆将身体隐去了。 两人心下一沉,走到窗口前,向外面望了过去。只见稍远处似乎乌泱泱竟然走来一片恶鬼,竟有二十多个。 这群恶鬼当中不乏红面嗜血鬼、青面怨灵、嗜肉鬼等。 “刚打死一个,又来了一群……” 陶明染一边唠叨着,一边摸了摸袖中的纸人。接着又活动了活动手腕和脚腕,准备一场恶战。 吴音将腰包中的符纸悉数掏出,准备清点一下,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可是当她掏出那寥寥无几的符纸时,心里顿时凉了一半。 被劫持的时候,原本身上带着足够的符纸,可这几天来接二连三的使用,符纸已经所剩无几了。而身上其他法器都已经被人抽走,看来,还是要靠自己的拳脚了。 想到这里,她不仅怀念起庞博和朱勇存来,跟他们在一起时,天塌下来也没有害怕过,可是现在,面对强敌,她心里开始忐忑不安。 这时,一只大手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她抬头看着面前的陶明染,对方眼里都是温柔。 “姐姐,不用担心,天塌下来还有我在呢!” 吴音回以一个温暖的笑,“你以为我是害怕吗?”她摇摇头,“我是怕我死了,没有人找到师姐的下落。” 陶明染有些不满地蹙了蹙眉,“别说‘死’呀的,多晦气!相信我,我们谁都不会死的。” 陶明染又转头看了看走廊里的恶鬼。 “姐姐,当初在迷迷谷的时候,你那么英风锐气,最近怎么患得患失了呢?是没有安全感了吗?” “这——”吴音一时语塞,回想这两天,自己确实有些心思沉重、多愁善感了。 她甩甩脑袋,这根本不像正常的自己,一定是身处险境,又担心师姐的安危,才会影响自己拔刀的速度,或者自己和这地方八字不合,一定是的……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这种状态让她很不爽,她一定要克制自己,回到原来快意恩仇的状态。 等吴音再抬起头看向陶明染时,眼神中透露出以往的锋芒和坚定,像准备亲临阵前的女将军般英气逼人。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胡思乱想了。把握自己已有的,争取可以得到的,不要让噩梦影响到自己的状态。” “对,姐姐,就是这样。事情原本是单纯的,复杂都是人自己想得太多。无论结果是什么,我们都要勇敢地面对,无论前方是荆棘坎坷,还是平坦大道,都是我们必须要走的路。既然这样,何不从过程中寻找快乐呢?” 门外的脚步更近了,陶明染一手握住吴音的手腕,习惯性将吴音往身后拽了拽。 猛然,那扇紧锁的大铁门咣当一声,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掀开了…… 第122章 幻影魅 这股力量带起的劲风,朝着两人扑面而来,陶明染眯起双眼,拽着吴音侧身闪到了一边,与此同时,门外阴森的气息直扑过来,众鬼鱼贯准备而入。 可还没容他们踏进门,几把闪着寒光的大刀自门顶上落了下来,径自砍在几只恶鬼的脚上,这几只恶鬼的脚顿时被砍了下来,伴随一股黑色的烟雾腾起,恶鬼化为乌有。 “想不到啊,我的纸扎术加上姐姐的符纸,变得这么厉害……” 看到恶鬼还没进门就吃了瘪,陶明染抿嘴一笑,圆脸上露出腮边两个漂亮的小酒坑。 几个恶鬼又准备进来,吴音和陶明染念动咒语,门上方再次落下几把利刃,剁了下来,正好砍在那几个恶鬼头顶和身上,几个恶鬼立即变成几股青烟消失了。 “驱鬼符纸贴在纸人的刀上,有了驱鬼符的加持,一举打得他们魂飞魄散。姐姐,你真的很聪明!” 听到陶明染无遮无挡的赞美,吴音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 “当心点,说不定后面还有厉害的。” 可惜这间小屋子太小,如果这么多鬼魂都涌进来,还真是耍不开。 话音刚落,吴音忽然感觉一股强大的鬼力,正缓缓的靠近,被这强大鬼气侵染的走廊里,电灯一个接一个的熄灭了…… “不好,有厉害的角色来了……” 吴音用手捂住胸口,强大的压迫感,让她胸口有些闷。而陶明染此时,一动不动半眯着眼睛,手早已紧紧握成了拳头。 走廊里的灯已经一片漆黑,黑暗中,两人感觉空中的气流徐徐变幻,似乎周围变得更加空旷了。 陶明染一手拉住吴音,生怕黑暗中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她。 一缕光,划破了这一片黑暗,原来是吴音念动控火咒,细长的指尖,挑着一簇火苗。火苗虽不大,可在这黑暗中格外醒目,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等两人看清楚周围时,不禁大吃一惊。周围不再是那狭小的房间里,而是一片蛮荒之地,火苗照不到很远,只看清脚下的石砾。 正在两人左顾右看时,远方有一片天空出现一线亮光,像黑色的幕布被撕开一边,这裂缝逐渐扩大,光亮一片片将这黑暗吞噬掉。 随着光亮升起,他们终于看清楚四方。远远的几座小山丘和深蓝的无边无际的海水,提醒着他们这是在一座小岛上。他们正好在这岛上一片空地的中央。周围矗立着一些高高低低的树,还有伏在地面上的小草。 绿色的东西不多,和脚下的砂砾形成鲜明的对比。一阵风吹过,周围的沙尘如迷雾般让视线变得模糊。 模糊中,似乎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从透明到清晰,走近了他们。 “这、这是——” 吴音一边打量周围的幻境,一边心里猜测着。 “没错,这是这个鬼魅幻化出来的世界。”陶明染紧紧盯着对方,“寻常鬼怪即便修炼很多年,可能都没有幻化世界的能力,除了幻影魅。如果我没有认错,它应该就是一个擅长制造梦境的幻影魅。” “幻影魅?” “对,姐姐你平时虽然接触鬼怪多,可见到的基本是游荡在人间的普通鬼。而这幻影魅是诞生于幽冥间的鬼魅,它们以人和各种动物的梦境为食,提高自己的修为。可是一般不会来人间……” 陶明染眉头紧锁,这样鬼力强大的鬼魅是怎么来到人间的呢? 难道有人将他们放出来的? “它们喜欢梦境,善于制造梦境,也会在梦境中杀人……比如,平时人做梦,梦到自己被人杀了,就会从梦中醒过来。可如果在幻影魅的梦境中被杀,就是真的死了,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吴音惊讶地微张了嘴,看向那幻影魅。那黑色的鬼魅浑身上下都罩在漆黑宽大的袍子里,带着斗篷帽,就连脸上都蒙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黑色的眼睛,没有眼白。 “我们在他们幻影里,如果我们被杀死了,是不是就永远消失了?”吴音问身边的陶明染。 “……我们也可以杀了它,幻影和它都会消失。”陶明染回答着,顺便将衬衫的袖子卷到了胳膊肘,又把扣到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小麦色的胸肌。 “好,就这么办!”吴音咬着后槽牙,活动了一下手腕。 原本想着能和幻影魅拳脚相加地痛打一架,可让他们意外的是,从幻影魅身后奔出一群鬼怪来。 看样子,是刚才在走廊的那一群鬼,和他们一起进入到了幻影中。 吴音和陶明染丝毫没有惧色,迎着群鬼冲了上去。 吴音的驱鬼符已用光,只能拳脚相加。一些鬼力不高的鬼先后被撂倒,再也站不起来。甚至还有的被打得化成一股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各色鬼怪虽多,可吴音的擒拿术力度不够,攻击性弱,可凭借身法伶俐,鬼魅们基本上伤不到她。陶明染拳脚有力、进退有度,既能够打倒鬼怪,又能够全身而退。两人被鬼怪包围,背靠背各执一方,倒也没有丝毫凌乱。 可打着打着,陶明染察觉到了异样。他微微侧头,凑近吴音说: “姐姐,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打死一个鬼,就又会有新的鬼补充进来,数量一点没变啊!” 吴音一脚踢翻一个扑过来的鬼魂,抽空回答道: “它是不是想用车轮战术累死我们?” 陶明染一把抓住一个恶鬼的胳膊,顺势一拳打在它的脑袋上,恶鬼一股烟消失了。 “你不觉得它直接秒杀我们更干脆吗?还省时省力。” “车轮战术,消磨我们的体力,最后它再来个秒杀?” 陶明染没有答话,反手一个左超拳,打飞一个鬼魅,又一个背摔,将一只恶鬼摔在地上,当胸一脚…… 打了一会儿,陶明染压低声音说:“我感觉,这些鬼魂似乎都是幻影中被幻影魅制造出来的,并不是真真切切存在的。换句话说,它想制造多少就制造多少,我们根本打不完……” “那就是说,从一开始我们就中了它的幻影术?” “没错!” 吴音登时明白了,照这种打法,的确累死也打不完。 “那——就——”吴音看了陶明染一眼。 “嗯,擒贼先擒王——” 陶明染说完这话,大手向空中一挥,顿时,数个纸人飘飘荡荡落了下来…… 第123章 幻镜迷情 纸人落在地上,迎风而长,变成和成人大小十来个白衣白衫的人,手执清一色的明晃晃大刀,和众鬼打了起来。 有了这些纸扎人的加入,虽然不能将鬼怪一举歼灭,可到底让吴音和陶明染顿时轻松起来。 陶明染偷眼朝幻影魅看去,只见那个怪物正专心致志地做法,控制鬼怪攻击他们。 就是此时—— 陶明染一个箭步纵身过去,凌空来了个恶鹰扑食,照着幻影魅拼杀过去。 幻影魅正专心控制众鬼魂,只觉得头顶一阵劲风过来,等他抬头发现想闪躲的时候,已经晚了。 陶明染的腿脚来得又快又狠,正好踢在他的头颅上。这一脚结结实实,把幻影魅的头颅完全踢落在了地上,头颅骨碌碌滚出去很远。 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陶明染身后的打杀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静谧。 他见幻影魅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原本提起的心落进了肚子里。可当他转身寻找吴音时,周围一片荒凉,哪还有吴音的影子。 一阵狂风吹动地上的沙砾不断翻滚,触目之间,尽是尘沙。 陶明染心底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他焦急地呼喊着吴音,四处寻找着,可怎么也不见人。 正当焦虑时,忽然见到自己衬衫胸口的扣子上挂着一根长头发,漆黑的头发很有韧性,泛着黑缎子一样的光泽。这是吴音的头发,一定是刚才抱着吴音躲避嗜血鬼时落到自己身上的。 陶明染心中一喜,轻轻取下这根黑发,将头发握在掌心,小心翼翼地好像握着吴音的手。犹豫了一下,他闭上双眼,手掐指诀,念动了觅魂咒: “黄泉碧落,御气天踪,青丝引路,千里追魂,疾——” 话音刚落,那根发丝像被风吹动了一样,飘飘然向着一个方向微微轻动。 陶明染立即朝那个方向追了过去,朦朦胧胧,不知道追了多久,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岸边有几块稀稀疏疏的礁石。 吴音正端端正正坐在那礁石上,眼睛望着海的另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姐姐、姐姐——”陶明染的心里如阴转骄阳,顿时明朗起来。 他飞快地跑上前去,在吴音跟前蹲下身子,握住了她的手。 “姐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叫我好找……” 吴音转过头来看了看他,又望向远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此时的天转晴了,一片红色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海水也被这火红色所感染,像着了火一样。 水波潋滟间,吴音的脸更如桃花一样徐徐绽放。她就这样安静地坐在礁石上,浪花拍打着礁石,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姐姐——” 这情景让陶明染不禁看呆了,“你真美——” 听到这声发自内心的表白,吴音转过了头,定定地看着陶明染,红霞漫卷间,眼中似有桃花绽放。 “那你喜欢姐姐吗?” 吴音背对着天空大海,背后一片火红,映衬着她的脸,似真似幻。 听到这句话,陶明染心里“咯噔”一下,心跳都漏了一拍。好像一个偷藏了秘密的孩子忽然被人抓个正着,一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我——喜欢,特别喜欢……” 陶明染不知道吴音为何突然这样问,但他一向坦荡,既然对方问到家门口了,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姐姐,你喜不喜欢我?等这件事解决以后,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陶明染没有明确吴音的心意,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吴音,不敢错过一个表情,生怕对方说出扑灭他希望的话来。 吴音没有答话,杏核眼里满是浓情。 “明染,你怎么不记得了,万寿岛的事刚刚处理完了。” 听了这话,陶明染心里纳闷,什么时候处理的?过程、结果,怎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呀,真是个恋爱脑,光记得自己跟我表白了,你不记得还是你帮我找到师姐的吗?庞哥和小朱也来了,他俩去船上了,明天我们就出发回驳口市了……” 吴音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陶明染大脑一片混沌,吴音说的事,他真的像没经历过一样…… 他径自纳闷,恍惚中,感觉吴音柔软的小手托住了自己的脸,接着他眼睁睁看着吴音的脸越来越近,柔软的唇贴在了自己的唇上…… 陶明染的大脑一片空白,此刻,他什么都不愿想了,张开修长有力的双臂抱住吴音,就让自己这样沉沦下去…… …… 吴音正和众鬼怪打得起劲,她手上结了掌印,虽然法力不够强大,但一时之间这些众鬼也奈何不了她,再加上有纸扎人的加入,她便更加得心应手了。 混乱中,吴音余光看到陶明染朝着幻影魅冲了过去,接着,他一脚踢掉了幻影魅的脑袋,一股黑烟从幻影魅的胸腔里冒了出来…… 黑烟越来越大,逐渐连成一片黑色的迷雾。 迷雾间,她恍恍惚惚,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庞博和朱勇存。 她兴奋地喊着他们,一边跑上前去—— 可是庞博和朱勇存的影子看着很近,可追上去又似乎很远,她使劲跑呀跑,怎么也跑不到跟前。 “庞哥——小朱——” 吴音自认轻功很好,可这时却犯了难,不禁放开嗓门高喊起来: “你们要去哪?等等我啊、等等我……” 迷雾中,前方两人朝着吴音挥挥手,朝着远方走去,渐行渐远…… 吴音喊得嗓子生疼,远处两个人却像听不到一般,消失在眼前。 正在懊恼间,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叫她: “小音、小师妹、小师妹……” 吴音猛然回过头去,大师姐正笑盈盈站在不远处,冲自己招手,微微翘起的丹凤眼满是暖暖的慈爱,薄唇微启,音容笑貌,如同当年…… “师姐——”吴音心中又悲又喜,带着哭腔奔跑上前,扑进了师姐的怀里。 师姐像小时候一样抚摸着她的发顶。 “小音,岛上的事,有了你的帮助,很顺利——” “岛上的事?”吴音错愕。 “对呀,恶魔已伏诛,你可以放心了。” 吴音惊讶地张大嘴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师姐满脸含笑,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用水葱一样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吴音的前额。 “就是昨天,你刚刚睡醒,还糊涂着呢。” “那庞哥和小朱呢?对了,还有跟我在一起的小兄弟,他们都去哪了?怎么刚才我喊他们,他们都不理我呢?” “他们去打扫战场了,”师姐顿了顿,说:“小音,你就在这里陪着师姐好吗?不要再自己一个人跑了……” “当然可以呀,这几年我可想你了。”吴音说着,再次抱住了师姐:“我们回风神门吧,我想让师姐再教教我法术,这次我一定认真学。还想吃师姐亲手做的核桃糕……” “好、好,师姐都答应你……” 师姐抚摸着吴音的发顶,眼睛依旧眯着,似真似幻…… 第124章 大败幻影魅 宋素芳轻轻牵起吴音的手,向着远方走过去,远方的迷雾里,似乎停泊着一艘大船,雾气蒸腾、飘飘荡荡,看不见海水,只看见竖起的桅杆和收起来的船帆。船上影影绰绰站着几个人,看身影,像庞博、朱勇存和陶明染。 他们朝着吴音招手:来呀、快过来,来找我们吧…… 太好了,一切都结束了。吴音心底从未有过的安宁,她脸上不自觉浮起平静地微笑。任由师姐牵着自己的手,缓慢地、一步步向着远处的大船走过去。她的脚,像踩在云朵中,软软地,感受不到平坦坚硬的地面,可她完全没有多想,只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脑中一晃,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在西山里的日子。 师姐敲着扇门,喊:“吴音,快来给师姐开门……” 吴音小跑着过去,给师姐开了门。一旁宋大娘走过来,接过师姐背上的柴火,放在了大灶的对面。 一边拿着小炊帚刷锅,一边问吴音小米粥吃稠一点的还是稀一点的? 吴音拿起扫炕的笤帚垫着脚,帮师姐扫着身上的尘土。夕阳西下,山边上残留的一束光照进了小院里,给这静谧的小院增添了一束金色。 吴音扬起娃娃脸,看着师姐,似乎师姐身上也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环。吴音陶醉了,这安宁的时刻已经很多年没有体会过了,好像一直这样下去,永远不和师姐分开…… 这时,一束光照在吴音脸上,格外刺目,照得她睁不开眼睛。吴音的眼睛紧紧闭着,已经看不见眼前的师姐和宋大娘,也看不到西山小院。可耳边的声音似乎更加清晰起来。 一个声音似乎在一直喊着:“姐姐——姐姐——” 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听着有些熟悉。因为被这光芒和声音打扰了安宁,吴音觉得有些烦躁又无奈。 可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有些刺耳。她猛然睁开眼睛,想看看这种声音是从哪传出来的,可看到眼里的,却是黄沙漫漫和触目的刀光剑影。 眼前,依旧是那片旷野,旷野上十几个恶鬼和白色纸扎人斗在一起。另外一边,陶明染赤手空拳和幻影魅打斗着。而自己像个局外人,傻傻地站在不远处。 见到吴音清醒过来,陶明染虚晃一招,跳到吴音跟前。 “姐姐,你终于醒了。” “我怎么了?” “中了幻影魅的幻术了,等我先把幻影魅干掉,再和你细说……” 陶明染急匆匆说完,见幻影魅又开始结手印,遂一拳打了过去。幻影魅的手印没有结成,自然幻术也没有再使出来。 吴音在一边没有急着上前,而是用心观察这幻影魅。幻影魅看似很神秘,但除了制作幻影外,似乎攻击性并不是十分强大。陶明染一拳一脚,结结实实都落在了它的身上,打得它竟没有还手之力。 见陶明染对付起来不算费力,便加入了纸扎人的战斗。有了吴音的参战,纸扎人如虎添翼,如砍瓜切菜般,杀得众恶鬼四散奔逃。可幻影魅还在,恶鬼死了,又有新的补上,只能控制,却怎么也杀不完。 一旁的陶明染打着,觉得这幻影魅如同滚刀肉一般,不仅抗揍,而且依靠拳脚根本无法对它造大的损伤。 陶明染一边打,大脑一边飞速转动。忽然,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海…… 幻影魅黑色的大巴掌袭来,陶明染想都没想,抬步后退。幻影魅见陶明染后退,以为体力耗尽,力不能及,于是再次步步紧逼。 黑色的眼睛瞥到陶明染有个破绽,幻影魅张开双臂,两手并齐,一边结印,一边朝着陶明染扑过去。 陶明染脸上顿时显出惊慌失措的神情,面对幻影魅的再次结印,明显手忙脚乱起来。 幻影魅的脸被遮住,看不出表情。如果能看到表情的话,想必也是十分得意。 只见它不慌不忙地结印,似乎是挑逗和嘲讽,嘲讽陶明染上一次沦陷在它的幻影术中,好不容易才脱身。 陶明染暗暗咬破右手中指,似乎在出拳般,向幻影魅打过去…… 幻影魅闪身躲过这看似简单的攻击,冷不防有两滴液体好像落在了自己的眼睛周围。它轻轻晃了晃头,似乎要甩掉脸上的东西。 这时,陶明染手掐兰花印,嘴里念道:“纯阳镇彩,光照玄冥,真灵助我,亡身灭形,疾——” 咒语刚念完,只见幻影魅的脸像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般,丝丝冒着黑烟,接着平白起了一团火苗,火苗越烧越大,片刻之间,就将幻影魅整个吞噬进去。 红色火焰中,不断传出幻影魅的哀嚎,这哀嚎声持续了约一两分钟,越来越低,逐渐销声匿迹了。 随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黑色的幻影魅。 一旁的吴音打得正起劲,可眼前的鬼魂数量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淡,逐渐消失。周围满是沙尘石块的大地,也开始一点点的变化。 就像天上有一块巨大的幕布,幕布逐渐拉开,这里的一切缓慢地被遮挡在了幕布的后面,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而那幕布后面的世界,逐渐扩大,狭小如豆腐块一样的房间、逐渐亮起来的走廊灯…… 一切都像从一场大梦中醒来,只有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我们——这是又回来了?”吴音看着眼前的陶明染,惊讶地问。 陶明染正把右手中指含在嘴里,轻轻吮吸着,点了点头。 “小染,你打败幻影魅了?”吴音有些激动,上前拉住陶明染的手。 听到这个亲昵地称呼,陶明染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我们纸扎门的正统传人,因为常年和阴司打交道,自然修成一套护身之法。体质、血液和其他人是不同的。我是纯阳体质,血液能克制这些阴气很重的鬼怪。再加上我的灭魂咒,区区一个幻影魅自然不在话下。” 吴音恍然大悟。 她拉过陶明染的手,看着上面的牙印,小心翼翼放在嘴边吹了吹…… 微凉地风拂过陶明染的指尖,像对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心上,陶明染不禁呆住了,想起自己陷落在幻境中的一刻…… 第125章 大败幻影魅二 吴音柔软的唇落在他的唇上,陶明染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这一刻,他什么也不愿意想,只贪恋眼前的柔软与温暖。 他用手揽住吴音柔柔的腰身,低下头去,想要更多。而吴音那双小手,也在他的衣襟上撕扯,似乎有些急不可耐…… 此刻,他脑中一片混沌,可却有个声音提醒着他:这不是你的,这是在幻境中、是假的…… 这声音,在内心挣扎着、嘶吼着:即便此刻你得到了,也是镜花水月。她会为你此时的冲动而感到恶心,会鄙视你、厌恶你、远离你…… 陶明染停止了动作,似乎被定格在了当场,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呼号着、索求着,而内心深处那个声音也在嘶吼着,大喊着:停止、停止…… 他的身体承受着天人交战,而对面的吴音感受到了他的僵硬,停下来,柔声问他: “怎么了?怎么停下了?” 纤细地手指划过他的胸前的紧实,带来一阵战栗。 他咬了咬舌尖,给混沌的大脑传递一丝清醒。接着,握了握拳,使劲朝着自己的脸颊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自己微微偏过了头,接着,用力推开了面前的吴音。 “啊——你、你怎么回事?” 许是被打断,对面的人十分不满,一双杏核眼带着些许怨毒望着他。 “你、不是吴音——” 陶明染稍稍闭了眼睛,压抑住内心的狂躁。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只剩下冰冷。 “呵呵呵呵……” 对面的人忽然勾唇笑了,只是这笑却不达眼底。眼中原本干净的光逐渐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阴璨璨的怨毒。 “梦中的一切不好吗?那些不都是你想要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偏要醒过来,偏要明明白白得让人憎恨?” 对方咬着牙,面部狰狞得几乎变形。 “越是美好的东西,便越是难以得到,不用付出就轻易能获得的,只有做梦!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不是一片虚无缥缈。” 陶明染挑挑眉,冷眼看着对方,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哈哈哈哈……”对方爆发出一阵笑声。 “看看你自己,一面想要,一面又拒绝,像不像个男婊子,又当又立?别把自己说得有多高尚,表面上的谦谦君子,梦里最想的还不是这么龌龊?我只是在成全你,让你体会你想要的一切,你又何必执拗于梦境还是现实呢?” 被揭开内心的欲望,陶明染却没有丝毫恼怒。他定睛看着对方,突然脸上浮起一抹冷笑。 “你从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吧?也难怪,你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喜欢一个人。我陶明染虽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可也不是私奔钻穴之辈。我所钟爱的,会守护、会争取,一旦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坦白。你的梦境的确美好,可我要的是两情相悦的圆满。我走的是阳谋正路,而你,行得是阴谋诡计。” “所以,你的诡计对我根本不起作用,就像黑暗,永远无法吞噬光芒。” 陶明染的眼睛里,流露出坚定的神采。他越来越认清自己的内心。 “好一个‘阳谋正路’呵,我的确不知道你们人类所追求的真实。我只知道,自己想要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管它是真实还是梦境呢!” 眼前吴音的面容开始变化,雪白俊俏的脸,逐渐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面罩,周身也被黑布覆盖,恢复成了幻影魅的样子。 “你原本是纸扎门的唯一传人,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毫无振兴门派的志气,天天跟在一个姑娘屁股后面跑,你对得起你们纸扎门的列祖列宗吗?” “倒不如依旧回归我为你创造的梦境,在里面你可以得到她,还可以将你们的门派发扬光大、前呼后拥。只要你心之所往,必将四海拱手。再不用东奔西跑、担惊受怕,沉浸下去,你就能得到永生。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向往那种生活吗?” 幻影魅的语调不高,充满蛊惑,仿佛一盅让人沉醉的酒。听到的人,无不对梦中的世界开始幻想,仿佛那唾手可得的权势、美人都在朝自己招手…… 然而,陶明染丝毫没有动摇,他冷笑了一声,说: “你听说过当年的法师大战吗?当年我们纸扎门是何等辉煌,在那次大战中,一个个前辈视死如归,扞卫我华夏疆土,共同抵御外敌,最终倒在了那个不知名的岛上。” “至此,我纸扎门人员凋零,几代单传。我辈虽寡,却也记得前辈之志,百年来不敢懈怠。我若今天从心欲,沉迷梦境,放任你们欺凌吴音,置这岛上无辜人不顾,任豺狼虎豹逍遥法外,那才是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战死疆场的先辈们,更对不起我自己!” 他越说声音越高,一身的凛然之气如长虹般朝着幻影魅碾压过来。 “我的确想要很多,可绝不可能欺骗自己,我只相信实实在在拿捏在手里的战利品。” “自古以来,虚妄永远不可能代替真实;邪恶,也永远无法战胜正义。像你这种阴沟里的老鼠,怎么可能体会的到阳光下的快乐与坦然?” “不教云遮月,心有万丈光!” 周围,回荡着陶明染清朗的声音,如混沌中的和风朗月、旭日晨光。 “呵呵呵呵……” 幻影魅阴璨璨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 “那就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来扞卫你的这片赤诚。” 说罢,两手开始结印,而陶明染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挥拳打了过去…… 原本幻影魅并不把这年轻人放在眼里,可几招下来,让幻影魅惊讶的是,陶明染的拳脚上似乎带着一股纯正的罡气,浑厚中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更让它懊恼的是,这小子一边打、一边还呼喊着旁边的姑娘,没一会儿,那姑娘便幽幽地醒转了。 正当它想再次将二人拉入幻境时,冷不防两滴滚烫的东西落在了脸上。这两滴东西迅速扩大,如烈火般将自己吞噬了。 还没容得它说点什么,便永远坠入那无边的世界…… 第126章 生死角逐 吴音把陶明染受伤的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几下,丝毫没有注意到对方眼里晦暗不明的神色。 刚刚打了一场,幻影魅被消灭了,两人从幻影魅的世界中脱身,身心略有些疲惫。 两人安静地坐在垫子上。范志强也在一边躺着,似乎在沉沉睡着。 “明染,对不起你。” 安静了好一会儿,吴音先开了口。 “为了我的事,把你也牵扯进来了。” “姐姐,你说哪里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命里该有的,想逃也逃不开。这也是我主动送上门来的,能跟你共患难,我——甘之如饴。” 听了陶明染的话,吴音心里一动,好像一股暖流直流到了心里。不过,她又暗暗摇了摇头,甩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你说,他们会把我们关多久?”吴音岔开了话题。 陶明染微微一笑,看向走廊里的摄像头。说: “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掌握之中,不用我们找他们,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上我们了。” “那你准备好了吗?”吴音看向陶明染,眼神有些复杂。 陶明染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吴音:“姐姐,原来在你心里,我只是个会跟你要糖吃的孩子?” 一时之间,吴音听了这话竟有些尴尬。她的确始终把陶明染当个弟弟,孩子一样的弟弟。 陶明染无奈又认命地摇了摇头。 “好吧,怎么看随你,你高兴就好。” 想了想,陶明染觉得还是不要进行这个话题了。 “姐姐,等我们抓到这里的坏蛋头子,这里的事情都解决了,你有什么打算?” 吴音抱着膝盖,看着走廊里忽明忽暗的灯光,像看着黎明的太阳。 “我想带着师姐,回到西山上,过上一段清闲的日子。像小时候那样,依偎在师姐身边,和她学法术,或者去山上摘野核桃,看落日照在山间,听小鸟在林间鸣叫……” “你呢?等我们回去之后,你去哪?打算做些什么?” 吴音憧憬着未来的期盼,转过头来问陶明染。 看着吴音清澈的眼眸,陶明染一下子愣住了。 他能去哪呢?回迷迷谷?还是继续跟随吴音? 他没有家人,亦没有亲人朋友。自小在迷迷谷长大,可是,那个空空洞洞的村子,还能算家吗? 一时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想说,他是这世间一个特殊的存在,没有人比他更孤单……可是,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突然,吴音握住他的手腕:“你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可以跟我一块去西山。” 陶明染诧异地看向吴音,吴音眨巴着杏核眼,继续兴高采烈地说:“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有山有水,特别美……我们还可以去山下看看我小时候的好朋友二娃,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有没有回来过……” “二娃?” “对啊,我从小玩到大的小哥哥。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背着师姐和他偷偷跑到山上玩,还遇到了鬼打墙,转到了大半夜都没有走出去,幸好师姐找到了我们……” “不过,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听师姐说他家搬走了。我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又不在身边,除了师姐,就是他带给我的快乐最多了。” 吴音低下头,似乎陷入了幼年回忆中。 “我从小没有父母,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你的父母为什么也不在身边呢?” 此刻,陶明染忽然感觉吴音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也是从小在缺失父母的爱中囫囵长大。 “我的父母似乎工作很忙,工作内容又很保密。小时候,我在山上时,他们偶尔会来看我,只是问他们,他们又什么都不肯说。后来——” 想到这里,吴音的眼眸一点点暗沉下来,那些不好的回忆也似乎涌上了心头。 “他们死于一场交通事故……”从那以后,吴音就成了真正的孤儿。 陶明染有些后悔自己问起了这个问题,他刚想安慰吴音几句,走廊里再次传来脚步声。 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陶明染和吴音迅速地对视了一眼。恰巧这时,一旁的范志强也悠悠转醒了。 他懵懂地看着坐在旁边的两个人,有气无力地说: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好累啊,好像身上被人打过一样!” 陶明染低头,嘴角勾了勾。 “的确睡了很久,大概一天一夜吧,睡久了身上难免会有不适……” 正说着,门被打开了,进来五个身着常服的人。这五个人刚一进门,就朝着吴音和陶明染上下打量起来。 为首的一个,中等身高,一脸的严肃,横眉立目地审视着吴音和陶明染,像看两个——仓鼠。 没错,这是吴音最直接的感受,感觉自己和陶明染就像两个试验品小仓鼠,被对方琢磨着。其他两个人跟在这人的后面,一脸沉默。 “看够了吗?”吴音很讨厌他的目光,如果不是身在敌营,早就给他一拳头了。“你们设下圈套,把我们骗到这里,就是为了给我们相面?” 为首那人听了这话,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巧了,我还真会相面。” “那你看出什么了?” “短命相……” 听了这话,陶明染蹙眉,刚要上前,又被吴音伸手拦住了。 “你们是谁?究竟想干什么?”陶明染忍住没有教训他。 “我叫汪仁兴。不瞒你们,刚才见过二位的表现,特地来请二位,有事商量。” 汪仁兴抱了抱拳,这动作,带了些许江湖气质。可眼角流露出来的,又没有丝毫尊重。 自从吴音和陶明染来到这里,大约已经过去四五天了,吴音二人也早知道对方必会有所动作。今天对方来人交涉,明着说是有事商量,私底下恐怕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过,二人倒想看看他们要耍什么花招,而且这小屋子,两人待得都腻了。 “既然有事找我们,那你前面带路吧!”陶明染满不在乎地说。 话里说是“请”,可汪仁兴带来的那几个人,一边一个,暗暗将吴音和陶明染紧紧盯住。 剩下两个,将地上的范志强架起来,拖着往外走去。 临出门,陶明染又回头看了看这间小屋子,想起和吴音独处的这几天,心里竟有些留恋。 恐怕这次离开,就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第127章 生死角逐二 吴音和陶明染,两人在前面走,后边的范志强被两个架着,穿过长长的走廊,七盘八绕,走廊两边都是一个个的小屋子。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到了一个挂着门牌的屋子跟前,门牌上写着“待客厅一号”。 这是把三个人当成客人招待了吗? 陶明染微微低了下头,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汪仁兴推门走了进去,又打了个手势请吴音和陶明染进门。两人先后进门来,见房间的陈设很简单。 和关押他们的房间不同,这间屋子中式装修,百叶缠枝雕花窗户,靠墙的是中式实木沙发,前面实木茶几,墙角还摆着福禄落地宫灯。屋子里没有太多陈设,似乎这里只为接待客人用。 一缕夕阳的光从雕花窗户照了进来,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里投下豆腐块大小的光亮。在这缕光亮间,可以看到房间里微微荡漾的尘土。 汪仁兴客气地寒暄着,让吴音和陶明染坐下。出乎他意料的是,两人并没有坐在茶几前的正座上,而是在左边落了座。 汪仁兴迟疑了一下,独自坐在中间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香炉,里面的熏香冒出缕缕青烟,香炉旁边还有水果、茶点等。 陶明染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好像他是被上供的那个。想让我们坐中间?多晦气,我们才不上当呢! 汪仁兴率先打破了这尴尬,开口转移注意力。 “不瞒二位,我了解了二位的身手,果然不是普通人呵。” 听他如此说,吴音心中了然。 “范志强身上的嗜血鬼,还有后来的幻影鬼,都是你们在试探我们吧?” 汪仁兴微微一笑,盯着吴音,似乎想要看穿她,又似乎已经看穿她。 “是试探,也算一个了解。不知道二位有何打算?” “你把我们设计带到这里,还问我们有何打算?难道不是你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陶明染不慌不忙,不屑地斜了汪仁兴一眼,继续说: “试探我们,是想让我们做什么?你们是干什么的?你不打算给我们好好说说吗?” 汪仁兴被轻怼了一下,脸皮上挂着的假笑僵了僵,又再次咧开了嘴。他的表情不达眼底,似乎脸上永远带着个面具,这个面具在喜怒哀乐之间变幻,对方无法看到他的内心。 “也是,来者是客,该我先介绍。” 他微微清了清嗓子。 “这个岛叫万寿岛。岛上前些年成立了一个法师会,名叫‘天问’。在这里汇聚了各地能力超群的法师。我们是想将这些力量联合起来,共同对付这世界上的魑魅魍魉。” “在二位到来之后,我们也专门安排人查了二位的底细。吴音,听说你在迷迷谷大战阴兵的时候,格外骁勇善战。只是你们那个部门,已经被解散了,你也无处可投。而你——” 汪仁兴转向陶明染:“迷迷谷的守村人,纸扎门的唯一传人,果然名不虚传啊!” 听完这话,吴音心里一万只羊驼狂奔而过,心里把对方的祖宗挨个问候了一遍。不过,面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还挺有正义感的。” 吴音硬是把满肚子的刀剑,变成了糖衣,故作疑惑地问:“只是范志强被人抽了血,怎么解释?你们这些法师还吸人血吗?” 汪仁兴有些懊丧:“你有所不知,这件事说来话就长了。” “在一百年前,这地方原本有两尊邪神,名叫伊邪那岐命和伊邪那美命。有道法高深的法师,献出自己的精血,这两尊邪神被镇压,神元落在这岛上,和这岛融为一体。” “不过,每年都要有鲜血融入,来协助加固封印,否则,这两尊邪神就会重塑神元,再次重生。一旦他们重生,这些年的怨气,再加上他们自身的法力,将是毁天灭地的大灾难。” “我们之所以驻扎在这里,也是要阻止他们复活,不过,这就需要大量的鲜血来镇压。我们想聚集所有法力强大的法师,就是要集众人之力,彻底铲除这祸害,还世界一个清平。” 汪仁兴正说着,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个人面色苍白如纸,似乎又瘦了两分,可一双眼睛却似乎有了些精神,正是刚才一起被拖走的范志强。 他进来后也不客气,在汪仁兴旁边坐了下去。 “他说的都是真的。”见吴音和陶明染二人盯着自己,范志强解释道。 “开始我是在配合他们演戏,想帮着试探你们,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了,我也没必要装了。我的确是作为‘镇物’被带来的,也会定期将自己的血浇灌在阵眼中,就是为了加固封印。至于之前说的被抽走鲜血给魔鬼做贡品,都是为了试探你们编造的一个故事……” 此时的范志强,眼里没了之前的混沌,透露着坚定。 可吴音却觉得,这份坚定似乎和之前认识的范志强判若两人。 “加入你们,有什么好处?”这时,始终没有出声的陶明染说话了,语调中还带着吊儿郎当的无所谓。 “你们既然查过我的底细,想必也知道,我们纸扎门做事都是等价交换,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他一边说,一边活动着自己的右手手指。他的手干燥细腻,十指修长,指腹微微带着点薄茧。 “纸扎门只留下了你一个,难道你不想重振纸扎门,再将你们门派发扬光大吗?” 陶明染听了这话挑挑眉,又一个劝他发扬门派的,怎么一个个比自己还着急。 “想啊,我做梦都想,你能帮我?” “我们这里有的是想学纸扎术的新人,你可以广招门徒,我们还能帮你筛选出天赋异禀的人,你只要安心教授就行。” 陶明染“嗤”地笑出了声。 “你在我这边埋伏人,随时随地控制我,我还得有教无类地帮你教新人,这算盘珠子都蹦到我脸上了。你这大饼有毒啊……” 汪仁兴脸色变了变,有些不满。 “既然你成了天问的一员,自然要相互信任,难道我作为并肩作战的同僚,还会害你不成?” “我这人,天生懒散,凡事随遇而安,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这条就免了,说说你还能给我什么好处?” 陶明染面无表情,淡淡地看着汪仁兴。汪仁兴嘴角勾笑,眼睛却看向了吴音…… 第128章 生死角逐三 吴音一张娃娃脸,粉雕玉琢、眉目如画,虽然二十七八岁,看着却如十七八岁少女一般。 汪仁兴邪邪地看了一眼吴音,又转过头来看向陶明染,眼神中多了两分色彩: “你想要得到的,我都可以帮你。不过,我也能让你失去所有……” 听了这话,陶明染“嗤”地笑出了声,脸上写满了不屑。 “我是糊纸人的,可不是纸糊的人。你这是在威胁我?” “壁绝千刃,无欲则刚。看来,你也算不上无欲无求嘛!只要心中有所求,就会有弱点,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可以帮你得到。” 汪仁兴说着,慢条斯理地冲刷着面前的茶盏。倒掉了头一杯茶水,又倒了两杯,放在陶明染和吴音跟前。茶盏中,还有一小片叶子,在淡黄色的茶面上飘飘摇摇,打着旋。 吴音低头看着茶面上的叶子,手隐藏在身侧,拇指在几个指头上轮流掐着。 “那如果加入你们,需要做什么呢?” 听了这话,汪仁兴两手一拍,“爽快人,我就喜欢你这样直来直去的。” “天问的法师,要歃血为盟,服用内部研制的秘药。这药不是毒药,不会致命,可一旦服了,身上就有一股永不消散的味道,即便身在天涯海角,组织里循着这股味道就能找到你。所以一旦加入我们天问,就要服从天问调遣,以镇压邪神、剿灭鬼怪为己任,不能背叛……” “如果背叛了会怎样?” 汪仁兴眼睛眯了眯,让人看不出心里所想: “天问组织严谨,内部的规矩不算多,可也容不下叛徒。如果有人背叛,就要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我说得是真正意义的‘粉身碎骨’。” “这岛上有个巨大的石磨,把人扒光了衣服,放在上面,推动巨大石碾,从人身上辗轧过去,几个来回,人就成了一滩碎渣渣和血水。血水就被掺在酒水里,分给所有法师喝了。而这碎渣渣,就当做这岛上树木的肥料……” 汪仁兴若无其事地说着,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曾经,有一个法师,试图要摆脱天问。他带着他的家人东躲西藏,后来还是被我们的人发现了。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妻子放在石碾上,让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妻子变成了一堆肉酱,听着那撕心裂肺地呼喊声,哎,真是……” “你们看这岛,到处都是礁石和砂砾,为什么只有这些房子周围的树木花草这么茂盛?每年都有肥料填充进来,所以这花才开得这么好,这茶树才长得如此茂盛……” 提到茶树,汪仁兴端起面前的杯子,咽了一口茶水,发出满足地呻吟声。 吴音低头看着茶水里的那片茶叶,心里只觉得恶心。 “你费尽心机跟我们说这些,是志在必得了吧?” “那也不一定,你们还有别的选择——” 汪仁兴慢慢放下茶盏,微笑着看着吴音和陶明染,一脸的万事好商量。 陶明染有点不耐烦了,长出一口气: “你一直跟我们说这些机密,如果我们不愿意,就不怕我们传出去?还是——我们根本没机会走出去,要么就加入你们,要么就辗死我们?” 汪仁兴稍稍愣了一下: “别说得那么直接,毕竟我也很有诚意。你看,我们千辛万苦把二位接过来,又考验了这么久,怎么会轻易将你们置之死地呢?” 陶明染一眨不眨地盯着汪仁兴,似乎这双犀利的眼睛要把对方看穿。不过只是一瞬间,陶明染又很快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恢复了常态。 “是啊,一会儿是幻影魅,一会儿是嗜血鬼,换个运气不好的,早就死了,哪配坐在这里和你唠嗑呢。” 汪仁兴有些不满陶明染反复提试探的事。 “你能不能心胸宽广一点,不要揪着这件事不放?毕竟你们俩也安然无恙。” “我当然能心胸宽广,你也该拿出点诚意来和我们聊。我胆子小,怕死,你别老吓唬我……” 陶明染嘴上这样说着,脸上却没露出一点惧色。 汪仁兴无法,朝着门口拍了两下手。只见房间里的空白墙壁上,逐渐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投影。 投影一点点清晰起来,里面是吴音和陶明染熟悉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身量偏高,一个宽背扎腰,白色t恤有些紧地裹在身上,显露出铁疙瘩一样的肌肉。另一个身型笔直,举手投足间,隐隐透露出一股稳如泰山地王者气息。黑色衬衫挽着袖口,侧脸如斧凿墨画,一双黧黑的眼眸坚定地看向远方。 “什么意思?用他们要挟我们?”陶明染看了一眼,转过头来问汪仁兴。 “为什么你总是曲解我的诚意呢?我的意思是说,你们身边的人对我们很信任,你还要怀疑我吗?” 吴音定睛看了看画面上的两人,随后眼光又落在面前的茶盏上。轻轻叹了口气: “人生真是如此多的无奈。我平生最不喜欢选择,偏偏又总是面临这种纠结,真是时也、命也!” 吴音一边感叹,一边继续用拇指掐着其余四个手指肚。 “顾虑太多的人总是难以成事,偏偏有些人就喜欢瞻前顾后,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放不下。权利、金钱,成为当今世人追捧的目标,精致的利己主义,也成了众多人的信条,说到底,不过是镜花水月。而我——” 吴音活动了一下手腕和手指,随着她的摆弄,关节甚至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喜欢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毕竟人生就是无牵挂地来、无牵挂地去,何必在期间把自己搞得太累呢?” 吴音说着,脸上朝着汪仁兴露出灿烂地微笑。汪仁兴还在一本正经地听着吴音的话,突然,吴音一拳朝着他面门打了过来。 汪仁兴根本没有料到吴音会突然出手,这突如其来的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他的鼻子上,打得他向旁边倒了下去。 这一下,又疼又酸又胀又麻,汪仁兴喘着气捂住鼻子站起身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吴音。 “你、你,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一旁的陶明染冷笑了一声:“套路?谁的拳头硬谁就是套路!” 话音刚落,又一拳朝着汪仁兴砸了过去,这一拳带着凌厉地攻势。而汪仁兴这次却有了准备,一侧头躲过了陶明染的袭击,朝着门外大声吼叫起来。 与此同时,门外,也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第129章 八卦迷魂阵 听到这声音,吴音抢先一步出了门,门内的陶明染和汪仁兴一拳一脚打在了一起。 吴音走出门来,走廊里乱成一团。陶明染的纸人和汪仁兴喊来的救兵打在了一起。纸人身着白衣白衫,手执长刀,在人群中尤其醒目。汪仁兴喊来的人身着清一色的黑色衣服,手拿大棒,朝着纸人抡过去。黑衣人虽多,但身法明显迟钝,躲避、进攻,都要慢一步。 而陶明染的纸人明显要灵敏很多,似乎是身经百战,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举着大刀,刀刀到肉。结结实实砍在人的血肉之躯上,走廊里很快被血雾弥漫。 吴音趁着纸人杀出的血路纵身一跃,施展轻功,从走廊墙壁上轻轻一踩,一眨眼的功夫便从众人头顶跃了过去。 在她前方,似有一盏蓝色的鬼火引路,吴音跟着这盏鬼火,在走廊里撒开两腿夺命狂奔。而那鬼火似乎在听她的调遣,她快,鬼火也快;她慢下来,鬼火也慢下来等她。 一人一火,在走廊里转来转去。很快将那片嘈杂远远甩在了后面。 吴音跟着鬼魂在走廊里跑,感觉两边雪白的墙壁在向后走,可又感觉它像静止不动一样。无论她跑到哪里,两边白色的墙壁都是一点不变。没有门、也没有窗,没有了任何参照标识,她就像两堵白墙夹缝中的兔子,在苦苦地挣扎、往前奔命。 这感觉不对…… 吴音立即站住了脚。 “冯姐,你带的路对吗?”吴音突然出声问。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答道:“我记得没错,就是这条路,可是、可是——记得没有这么远……” 声音有些惊慌失措,又有些自责。 “你探听消息的时候,确定没有人发现吗?”吴音一动不动立在原地,大脑飞速地转着,眼睛也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没有人发现,是二宝偷溜过来看的,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小孩子……” 吴音又看了看周围,两手捏了个法指,用仙门法术开了天眼。 这时,她看到周围隐隐地有一道墙,而墙面上勾勒出的是一个个扛枪杀敌的士兵。吴音往前跑了一段,视觉上走得是直线,可吴音直觉,明明就是转弯了。她用心看了看周围,看到墙面上的士兵,又看了看脚下若隐若现的阵图,一下子明白了,自己是入了八卦迷魂阵。 八卦阵相传是三国时诸葛亮创造出来,按照九宫八卦的方位和五行相生相克之法将敌人困在其中。而八卦阵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后世人使用时,也会对其进行改良,有些相对简单,而有些就要困难。 眼前这个八卦阵是最简单的方位转换。大概布阵的人只学了个皮毛,或者没有想过用它来克制敌人,只想将闯入者困在其间,隐藏重要的位置…… 对于外行人来说,八卦阵有死无生。而对于吴音来说,从小师姐就教她钻研阴阳八卦、奇门遁甲,想破除个小小的八卦迷魂阵,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幸好是被自己遇到了,要破解,倒也不难。只是要破解这个八卦阵,必然会惊动到更多人,她沉吟了一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吴音咬破右手中指,用血在地上画了一个八卦阵图,只是这阵图和原来的图却是反着的。艮卦的方向朝着原来的坎卦、离卦又对应原来的乾卦,以五行相克之法覆盖在原有的卦象上。 做好这些,吴音盘膝坐在了卦象正中,两手分开,各掐兰花指,念动真言。 片刻之后,吴音右手竟然燃起一簇火苗,而左手隐隐似有水浪翻腾。吴音托起左右水火,向兑卦和离卦处攻过去。 在水火的攻击下,眼前的白色的墙壁像玻璃锻造的一样,开始出现道道裂纹,裂纹越来越大,逐渐的,整堵墙碎裂开来。奇怪的是,这巨大墙壁的碎裂,并没有一丝的声响,像从梦境中醒来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原本给吴音引路的那团蓝色火苗忽然发出惊叹的声音。 “他们在这里设了八卦阵,我又用逆转八卦的方式,将原来的卦阵破坏掉了。阵法一破,幻象就消失了。” 阵法一破,那白色的墙壁随之破碎。取而代之的竟然还是白色的墙壁,只是这些墙壁上隔一段就会有一扇窗户,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门,不知道是什么房间。 “对、对,就是这个,很熟悉……”蓝色的火苗惊讶道。 随即,蓝色火苗飞奔在前,朝着一个方向飞了过去。吴音施展轻功,立即跟了上去。 转眼间,一人一火来到了一个铁栅栏的门口。栅栏里关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这些孩子有的穿着崭新,手脸还很干净,却抽抽搭搭地哭着。有的穿着脏污陈旧,用脏污的小手抱着膝盖,眼神呆滞地看着一个方向发愣。 “就是他们?”吴音朝着火苗转过头。 “对对,他们当中有的被关了很久,有的是新来的……” “好得很!” 吴音咬了咬牙,走上前去看了看门锁。见是普通的锁,随手从头发上取下一个小巧的发针,朝锁孔捅了进去。摆弄几下后,门锁“咔”的一声打开了。 见门锁打开,吴音喜出望外,迅速打开门后,招呼里面的孩子出来。这些孩子先是愣了一下,不知道吴音究竟想干什么,在吴音说出要送孩子回家时,这些孩子先后跑了过来,跑在前面的一把拉住吴音的衣襟,后面几个孩子愣愣地,在吴音的催促下,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 推算时间,此时已经天黑。原本那簇蓝色的火苗跳跃了几下,逐渐向四周伸展开来,一个女人的影子,从模糊逐渐开始清晰起来。正是吴音他们初到万寿岛那晚遇到的女鬼。 女鬼周围还跟了几个鬼魂,这几个鬼魂见孩子们跑了过来,急急地奔了过去,将其中的几个孩子死死抱在怀里,压抑着声音抽泣着。 鬼魂是没有眼泪的,可吴音却感觉到他们的眼泪流了下来。 “好了好了,先离开这里再说,按照原来的计划,先带孩子们走……”吴音催促着。 冯姐和其他几个鬼魂,带着孩子们,向着来时的路,一路奔跑过去…… 第130章 逃出生天 走廊曲曲折折,鬼魂虽然轻便灵敏,可毕竟还领着十几个孩子,一路上跌跌撞撞。吴音一直担心着,时刻提醒孩子们保持安静,唯恐惊动了他人。 这些孩子许是经历了生死,各个都很听话懂事,有的年龄小的孩子不慎跌倒了,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立即伸出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硬是把哽咽声吞咽下去。 大的孩子领着小的,前后有冯姐带着几个鬼魂引路,吴音在最后面。 不一会儿,一个厚重的大门挡住了去路,孩子们停下了脚步,而冯姐看着密码锁的大门,焦急地在原地打转。 “怎么办?过了这个大门,我们就能彻底逃出去了,可这是密码锁,根本打不开,一旦武力冲击开,就会立即被人发现的……” 吴音盯着那道门,紧锁了眉头。难怪刚才栅栏门锁那么容易打开,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以吴音的力量,集合其他魂灵的鬼力,未必不能冲开这扇门,可这样一来,暗斗就变成了明打,对方隐藏了多少力量自己还未得知,这样做太冒险。被人发现后,如果逃不出去,不仅自己和陶明染深陷于此,这些孩子,也永远也无法走出去了。 正纠结时,身后传来一阵阵冷笑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样?自以为是的鸟儿,左冲右撞,怎么也无法从笼子里飞出去,还不是得乖乖回到它原来的地方。” 吴音猛地转过身,见汪仁兴抱着两臂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脸上带着讥讽地笑。 “不装仁慈了?承认你们的所作所为了?”吴音见到他就上头。 “不管你怎么想,结果都是一样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份勇气还是很让我佩服的。”汪仁兴依旧是官方的笑。 “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没有人有资格摆布别人的自由和命运,如果有,那他只配被人踩在脚下。” “弱肉强食的世界,不会给你讲道理的机会。你要想的是自己能为我们做什么,而不是怎么破坏规则、掀翻棋局。”汪仁兴懒洋洋地说,似乎面临这一切心里早有准备。 “可惜啊,我永远不可能跟你们一路,你们就像黑暗里的蛀虫、阴沟里的老鼠,永远见不得光。”吴音眼中的光越来越冷。 “你以为我们会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蹿?在我们被关起来的那几天,就已经安排了这里的魂灵帮我们探查路线。你们每一个房间关押的人,每一条走廊通向的去处,都被我们摸得一清二楚。” “你们像吸血鬼一样,残害了无数无辜的人。这些人生前怀有极大的怨气,死后也难入轮回,就在这里游荡,反而成了我的一大助力。你们防得住活着的人,却防不住死去的人,这是你们的报应。” 吴音愤愤地说着,眼睛里冒出了火。尤其是看到有些孩子肚子上的小洞,有的还在流着血,眼里的火焰就恨不得将对方焚烧殆尽。 “你知道我们需要这些孩子做什么吗?”汪仁兴垂下眼眸,在孩子们身上打量着。目光所到之处,孩子们纷纷躲避,眼神里满是惊惧。 “很多年前,人们就发现孩子身上都是宝,天真烂漫、充满无尽地生命力。人人都喜欢孩子,谁又会去青睐行将就木的老人呢?可偏偏有些人喜欢逆天改命,如果能够把这些活力转移,那将是人类历史上的里程碑。” “孩子身上的那个好东西,能让人返老还童,为了让这些孩子拥有更多这东西,我们让他们每天处在惊吓当中,他们越害怕,那东西就越多。我们用一根细长的胶皮管子,插进他们的肚子里。这东西简直就堪比黄金,无比珍贵,一滴也不能浪费……” “你知道这些墙壁为什么做得这么厚吗?是为了隔绝那些恐怖的叫喊声。你觉得他们可怜?还妄图救他们?笑话!在我眼里,他们只是我豢养的猫狗,是被取胆汁的人熊。” 汪仁兴的语气平缓,似乎真的在说猫狗的事。 “你以为你救了他们,就能让这种事绝迹?那些富豪一掷千金,就是为了让自己年轻、让自己长寿。有需求,自然就有人做。你阻止得了一次,能永远阻止吗?你说这是黑色交易,可分明有些人在这交易中获得了光明和希望。” “换个角度来看,我们做的又何尝不是为人谋福的好事呢?” 听着汪仁兴的话,吴音的拳头紧了又紧。原本的计划是陶明染牵制住他们,吴音将孩子救出来,再回去接应陶明染。可此刻汪仁兴一个人站在这里,陶明染却不知所踪,她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我不奢望让这种事绝迹,我只是想见到一个、杀死一个,能救一个、就救一个。” 吴音咬着牙,怒视对方,将右手伸向一旁,嘴里念动咒语。 白光闪烁间,一道银色光芒从半空中飞过来,如一道闪电般稳稳地落在了吴音的手里,是一柄银色短剑。 见到吴音手里拿着的短剑,汪仁兴一愣。 “你以为来到这里,真的就由你们胡作非为?这柄剑,从小打到大受我汗水磨砺,又日日受西山朝阳淬炼,早已和我心意相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若不装出没有武器任人宰割的样子,怎么能让你们麻痹大意呢?” 吴音短剑在手,没有多余的话,朝着汪仁兴直接刺去。 汪仁兴见对方来势汹汹,没有硬接,向一旁闪过。伸手向后腰一掏,亮出两柄明晃晃的月牙形武器。 吴音认识,这是鸳鸯钺。两手各执一柄,每一个都像两道交错的月牙。外面一侧是明晃晃的刀刃,月牙两头成勾状,锋利无比。 “等等,这地方太小,耍不开,你们家就没个宽敞的地方?” 吴音不蠢,这走廊里原本地方狭小,还有十几个孩子堵在门口,一旦打起来,吃亏的可是自己人。 她眼中全是对对方的嫌弃,差点没在脸上写上:穷鬼。 汪仁兴冷笑了一声:“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儿?” “没什么花招儿,就是单纯的鄙视你。我这人有强迫症,打架得找个宽敞的地方,不然影响姑奶奶我发挥。不过话说回来,你确定你打得过我?” 汪仁兴看了看吴音身后的大门,见吴音身形小巧,掂量她就是个会点法术的花架子,打起来得话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更何况周围暗哨如林,他们根本就逃不出去,索性让她输个彻底。 干脆走了过去,按指纹打开了门锁…… 第131章 逃出生天二 随着大门“吱呀呀”的打开,外面露出了黑黝黝的天。此时正是午夜,突然从光亮的地方看向黑暗,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如同黑暗的深渊一般。 吴音想都没想,纵身跳了出去。刚跳出去时,只感觉脚下虚空,幸好早有准备,忙提气御剑,悬在空中,一双黑亮的眸子看向周围。 脚下是万丈悬崖,悬崖下面是奔腾的海水,白色的浪花激荡,拍打着岸边的礁石。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黝黑的海水缓缓浮动,如地狱般让人心生恐惧。如果是普通人贸然从里面跳出来,肯定早就跌入海浪礁石间,死无全尸了。 她深吸一口凉气。难怪对方不担心他们会逃走,原来如此。 吴音这贸然一跳,让汪仁兴乐出了声。对面这女孩,能力不强,还没有脑子,看来也是个徒有其表的蠢货。这样想着,心里萌生了逗着对方玩的心思。 汪仁兴撇嘴一笑,也纵身跳出了门,身形悬浮在半空中。 “这地方够宽敞吧?不挨天地,足够你耍了!” 汪仁兴的脸上全是轻蔑与不屑。 吴音没有理他这些小表情,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她平时很少用御剑术,突然使用,还有些生疏。 汪仁兴将吴音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升起一股恶趣味。 突然之间,汪仁兴一抬手,掌心蹿出一团火球朝着吴音打了过去。吴音没料到对方搞突然袭击,赶紧躲开了火球的攻击。半空中的躲避,有些让她措手不及。 她踉踉跄跄站稳后,向着一旁跑去。 这座白色的中式建筑依山傍海而建,这一边是悬崖峭壁,下面是奔腾的大海。那其他方向是什么呢?吴音御剑朝着另一个方向飞过去。 见吴音仓皇而逃,汪仁兴冷哼一声,旋身跟了上去。 在他身后的大门内,是一群一脸懵懂的孩子和几个陪伴孩子的鬼魂。 “这——小仙女走了,我们该怎么办?”一个年轻男人的鬼魂问道。 “别急,”冯姐将身边一个很小的孩子揽进了怀里,“她很聪明,一定会提前安排好一切的。” 其他几个人听了这话,并没有感到多少释怀。踌躇间,从走廊深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不大,可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脚步声越来越近,露出了黑色休闲裤、暗纹格子衬衫,还有那张白净阳光的脸。 “是他、是他,他是和小仙女一起的,他一定是来帮我们的……”见到陶明染熟悉的脸,冯姐明显有些激动。 陶明染望着孩子们,脸上浮现了向日葵般的微笑。 “没错,我就是你们的救兵……” 片刻之后,一条黑色的船不显山不露水地从山崖下面驶了出去,驶进了茫茫大海中,与夜的颜色融为一体,再也找不到踪影…… 吴音御剑跑了没多久,绕到了房子的另一边,而身后的汪仁兴像在逗弄一只受伤的鸟,不远不近地跟着。 房子的另一边,是小岛的腹地,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山石树木,而是一片很开阔的平地。地上满是沙砾,海风吹过,细小的沙子打在脸上,有些疼。 吴音看着这里,有些熟悉,沉思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当时和幻影魅大战时,幻影魅制造出的那个荒原世界,就和这里一模一样。看来,幻影魅也只是能够将见过的事物做成幻境,并非真的创造了自己的世界。 吴音正想着,只感觉身后一阵劲风,来不及躲避,她抬手将短剑架在身后格挡,只听到“当”的一声,鸳鸯钺被她的短剑稳稳接住。感觉到对方发力,吴音不敢硬抗,旋即转身,用了一个巧劲甩开了对方的鸳鸯钺。 刚摆脱对方一招的偷袭,又一个鸳鸯钺破空而来,自头顶劈风而落。吴音还是没有硬接,而是凭借灵活的身手如灵雀般闪过。没等对方收回,短剑朝着对方的伸出的手臂刺了过来。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汪仁兴没有想到吴音的身手如此灵敏,遂用另一只鸳鸯钺架住了吴音的短剑。 吴音一手执剑,一手捏了个法式,一团火球朝着汪仁兴的面门而来。 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招,让汪仁兴赶紧撤回了兵刃,偏头躲过火球攻击。 “你也会控火术?看来并不是不学无术嘛!” 汪仁兴歪着嘴,将化成灰的几根鬓发轻轻一吹,眼中闪过几分阴狠。 “看你刚才用,我依照葫芦画瓢,现学现卖。” 吴音随口说了一句,实则只为气气他。 听了这话,汪仁兴审视的眼光将吴音上下打量了一番。控火术这么好学吗?自己怎么没发现? 正想着,见吴音把短剑向腰间一插,两手捏起了法式。 “我不止会控火术,还学过一些新鲜玩意,正好今天让你见识见识。”吴音促狭地一笑,挤了挤眼睛。 咒语念动后,不远处的大海顿时波涛翻滚,浪头越来越大。吴音手指过处,一个巨浪随着她的手势翻腾起来,铺天盖地,朝着那处庄园冲了过去。 “你、你想干什么?” 汪仁兴见吴音将巨浪瞄准了他们出来的那个地方,有了一丝的紧张与慌乱。 “那里面还有你们的人呢,你这个疯子……” 汪仁兴骂了一句,两手结印。一道暗灰色的光环在手掌间出现,越来越大。那道光环悬浮在空中,将吴音的巨浪挡在了外面。 “不错嘛,结界做得挺好。”吴音见海浪被拦在外面,不慌不忙。她知道对方是人,自己的符纸起不了作用。见水火两术都被对方轻松接下,干脆再次拔出腰间短剑,朝着汪仁兴刺了过去。 银色短剑冲击中,带着一股银色的剑风,迅速又凌厉。 汪仁兴也不甘示弱,召唤出鸳鸯钺,迎了上去,和吴音打成了一团。 吴音力量上占不着便宜,可胜在招式灵活、收放自如,那汪仁兴虽然不如吴音灵活,可招式阴险,防不胜防。所以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在这空旷的小岛腹地,不断有银色剑风与暗灰色钺气交错。在黑暗的夜色中,老远就能够见到兵器闪烁的寒光和当中交织的法术。 吴音打着打着,只觉得自己体力上有些落了下风,而汪仁兴明显感觉吴音攻势减弱,也开始步步紧逼起来。 第132章 决一死战 而吴音似乎并不着急,一步步地拖着汪仁兴。让他觉得自己明明可以取胜,可又怎么也拿不下吴音。 打着打着,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虚晃一招,后退了两步,皱了皱眉。 “你在故意拖延时间?” “没错,调虎离山,拖延时间。”吴音的眼里全是促狭。 听了这话,汪仁兴急切地向庄园那里望去,可那边风平浪静。一处白色的庄园耸立在夜色中,没有任何异样。 汪仁兴越想越不对劲。心里不踏实,总想回去看看。看着对面的吴音只有招架的力气,没有还手的功夫。干脆朝着手上的鸳鸯钺念动咒语,朝着吴音一抛。那鸳鸯钺就像长了眼睛一样,追着吴音不放。吴音凌空翻身,躲过了一击,鸳鸯钺转了个圈,又朝着她飞了过来…… 见吴音被兵器纠缠住,汪仁兴干脆地转身,御风朝着庄园飞了过去。 可没走不远,就感觉脑后一阵冷风袭来,他心知不好,来不及转身,将另一只鸳鸯钺朝着后面劲风袭来的方向一挡。只听见“当”的一声,原来是吴音的短剑。 被隔挡住的短剑并没有落地,拐了个弯,又飞回了吴音的手里。汪仁兴转身刚要朝着山庄走,吴音再次手执短剑,轻飘飘落到了他跟前。 “你怎么不打了?这么着急跑,家里有人做好饭等着你不成?” 汪仁兴眼神深邃,再次细细打量面前这个小女孩。他原本觉得一个女娃娃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越来越感觉自己看不透她了。不知道她是心无城府还是太会演戏,总感觉这个人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 “你会控火控水术?你还会符纸术?还懂御剑?”汪仁兴看着面前的吴音,心底有些疑窦。 “你说的这些我都会,刚才跟你学的,你不是都看见了嘛!”吴音想起朱勇存平时傻愣傻愣的样子,于是拿过来用了用。 “你师父是谁?” 汪仁兴忽然问。 猛然,吴音想起来,自己用的这些招式都是本门擅长的功夫,不行,一定不能让他们看出自己的身份。吴音面上装得无所谓,大脑却飞速地转动着。 “我呀?听说过九菊吗?” 本门派的名字不能说,干脆借用东洋法师的门派用一下,反正他们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也不怕坏了名声。 “九菊一派擅长忍术,不是你这个路数。你别诳我是傻子。” 吴音不禁瞪大了眼睛。“呦呵,还是个懂行的。我是九菊一派里的新学徒。为了把我们门派发扬光大,大神特地派我去华夏潜伏多年,为的就是学你们这些术法。不过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尔尔。” “都是一些玩弄水火的雕虫小技,怎么比得上我东洋法术厉害呢?这些年,我学习华夏法术,找到里面的弱点,就为了以后给你们致命一击。” 吴音仰天发出一阵狂笑。 “我背井离乡这么多年,今天姑奶奶就把身份给你亮出来,看你能奈我何?哈哈哈,到时候,让你这小法师跪在地上叫我姑奶奶,像条狗一样,求我放过你。” 汪仁兴半信半疑地看着吴音。 吴音心底知道对方不相信,这样胡说八道,只是为了打掩护、转移对方注意力罢了。 还没容对方继续想下去,只见到远处庄园的方向一片亮光直冲天宇。不知何时,那边竟燃起了冲天大火,火光闪现中,似有人在痛苦的哀嚎。 “不好!你们、真是毒辣——”汪仁兴恶狠狠地瞪了吴音一眼,纵身向庄园跑去。 吴音在他后面紧追不舍,时不时给他一击。汪仁兴气急败坏,无心恋战,可又不得不接招,一时之间,竟有些乱了章法。 “你们这些小人,竟然用这么阴险的计策。” “阴险吗?你们骗来那么多无辜的人,引鬼上人身、活剖人内脏、吸人血,视人命如刍狗,戕害无辜孩子……和你们相比,我们的毒辣不及你们的万分之一。” “今天我们就是要毁了这个地方,让所有的肮脏化成灰烬,让你们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为所有被你们残害的人报仇雪恨!送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去阴曹地府……” 吴音说着,脸上也没有了戏耍的意思,手上的短剑愈发凌厉起来,招招置对方于死地。飞舞起来银色的剑风,如游龙般环绕周围,所到处,沙尘飞舞,连石块都被劈成了两半。 汪仁兴被吴音牵绊住,见庄园着火,心里焦急,手上的鸳鸯钺也更加阴狠,上下游动,如毒蛇般偷袭、进攻,招招不落下风。 感觉到对方使出全力,吴音感觉有些力不能支,只凭借灵敏的身手躲避对方的攻击。 猛然间,对方使出一招嫦娥奔月,自下而上,鸳鸯钺从手上飞出,直取吴音面门。情急间,吴音忙举剑隔挡,刚接住一个,汪仁兴又一招蛟龙探海,朝着前胸袭来。 这一下吴音可有些慌了,凭借身轻如燕的轻功,她纵身一跃,跳到半空,躲过了对方猛烈的攻击。 可不知道的是,随着汪仁兴的两柄鸳鸯钺脱手,他两手合掌,掌心一团黑色的物体,如流星般朝着吴音飞了过来。 吴音从没有见过这种法术,又恰好身在半空,根本来不及躲避。正当她准备闭眼等死时,一个身影挡在了她跟前,从掌心唤出一团白色的光球,朝着那团黑色的东西砸了过去。 一黑一白两团法术撞到一起,巨大的冲击波将吴音冲得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 她好不容易站稳脚,见陶明染挺拔的身躯站在她前面,而那两团法术落地的位置,竟出现两三米的大坑。 “好一招鬼哭灵,这是用百鬼呼出的阴晦之气炼成,一旦人沾染上,轻者送命,重者当场化成灰烬。” 这时的汪仁兴才开始正式仔细打量面前这个眉目清朗的年轻人。原本并不觉得他起眼,可对方刚才用的这一招,连自己都叫不出名字。在收着力的情况下,威力还如此之大。 原本一个小丫头就让自己头疼了,好不容易快被自己干掉了,又冒出一个更厉害的。 “你是谁?”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陶明染正眼都不给他一个,两手抱臂。 转眼看向了吴音:“姐姐,这人心毒手狠,留不得!” 吴音看了看面前的汪仁兴,转头说:“先留一会儿,我有事要问他……” 第133章 决一死战二 听着对方有事要问自己,汪仁兴嗤笑了一声。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们?” 陶明染用手指搔了搔下巴。 “就凭我们打得过你。你想想,落在我们手上,你能有好吗?” 汪仁兴的三角眼眯了眯,看不出内心的喜怒。“那得先抓到我再说。”说完,一纵身,想御风而逃。 吴音和陶明染岂容他溜走,吴音抛出短剑,朝着汪仁兴的后背刺过去。汪仁兴一转身,挡住吴音的短剑,朝着吴音和陶明染的方向扔下一团漆黑的东西。 那东西在半空中弥散开来,随着空气飘了过来。 陶明染只闻到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立即掩住了口鼻,转头提醒吴音:“有毒,快屏气!” 刚见汪仁兴扔过来东西,吴音就感觉不对,此时听了陶明染的话,赶紧屏住呼吸,由陶明染拉着离开了此地。而汪仁兴,早就趁着二人晃神的功夫,一溜烟跑了。 二人察觉得早,毒气并没有对他俩造成多大伤害。二人携手跌跌撞撞,跨过那片平坦的沙砾地,来到了一片树林边上。 这片树林郁郁葱葱,乔木高大、遮天蔽日,地上的杂草灌木半人高,中间没有路,似乎很多年都没有人踏足了。 让人安心的是,树林中有鸟叫虫鸣,偶尔有风吹过,暂时没有发现瘴气毒虫之类。 陶明染和吴音一前一后一头扎进树林中,又向前走了一段,才停下了脚步。找到一棵高大的树,两人在树下坐着歇脚,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姐姐,我在那庄园里发现了实验室,还有几个关押室,不过我赶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没有人了。我毁了他们的实验室,放了把火,把那地方烧了。那些孩子也妥善安排走了。” “只是,我不会超度,无法帮那些枉死的人托生。” 吴音看了看树叶间的天,依旧黑漆漆的,不过从时间上推算,也离天亮不远了。 “这种事我来就行。”吴音靠在树上,闭着眼睛养神。“他们剩下的人呢?” “他们没几个人,都被我处理掉了。好像提前撤走了,我都搜罗了一遍,没有人了。不过,我感觉——”陶明染伸手帮吴音取下头顶上的一片叶子。 “感觉什么?”吴音依旧闭着眼睛,问。 “感觉这里不是他们的全部地盘,甚至可以说,只是他们的一个小据点……” 吴音睁开眼睛,看着陶明染。“你也发现了?我从冯姐他们那里得到布局的时候就怀疑过,他们这里地方不大,人也不多,而且在我们动手的时候,他们的人提前撤走了一部分,好像早有准备。” “可是,如果他们早有准备,又为什么会纵容我们把这里一锅端了呢?直接布置天罗地网,把我俩制服不好吗?” 陶明染提出了心里的疑问,在问吴音,又好像在问自己。 吴音的大脑一下子陷入了绝路,好像进到了死胡同,怎么也过不去。她用两个食指顶住太阳穴,一边按揉着,一边皱着小脸。 “哎,老了,脑子不好使了……” 陶明染看着她,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揽住吴音的肩膀。 “他们突然撤走了,却没有对我们做任何防备,要么是有更大的阴谋,要么并没有太重视我们……” “不重视我们?”这句话,好像夜空中的流星,让吴音的大脑中灵光一现。 “说明他们这次的目标不是我们,他们突然撤走,只是意外。可能他们遇到了其他的情况,这个据点就放弃了?或者暂时顾及不到这里,才让我们捡漏了?” 吴音的杏核眼里闪着星星光,小嘴一张一合,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陶明染凝神看着吴音,眼神柔得能拧出水来,脸上含着笑容点点头。“从目前的情景推测,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那么,跟着他们,我们是不是就能找到他们的老巢?”吴音一阵欣喜,可想起刚才逃走的汪仁兴,眼睛里的光又暗了下来。“可惜,让最后一个活口逃跑了。” 她是真的颓丧,恨自己脑瓜转得太慢,没有早点发现对方的漏洞,也恨自己功夫太差,让那个舌头跑了。 “姐姐,别太自责,你已经做得不错了。”陶明染轻轻拍了拍吴音的手背,安慰她:“你做事有勇有谋,张弛有度,连我都要向你多学习呢。” 吴音看着陶明染温暖的笑容,心里有说不清的踏实。好像有他在,无论她做任何事都更有底气、有靠山。这种感觉和朱勇存的称兄道弟不同,和庞博哥哥般的庇佑也不同,和他在一起,她感觉轻松自在,好像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可他们明明认识才三个月,这次相遇是偶然,也是第三次见面。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莫名地信任和依赖。 “姐姐,你在看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帅?” 见吴音直愣愣盯着自己看,陶明染眼睛眯成了月牙。 “啊——”吴音思虑突然被打断,猛然想起自己正盯着人家小伙子,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低下头,掩饰脸上的红润。 “我——我在想——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不用担心,刚才我和汪仁兴交手的时候,留下了他身上的一个物件。”陶明染张开手,掌心躺着一根头发。 “姐姐你不是会追魂术吗?我们可以用这个找到他。想必他所在的位置,就是他们的老窝。” 见到这根头发,吴音欣喜若狂,柳暗花明,陶明染这个弟弟真是不白认,妥妥是自己的神助攻。 “太好了,我们现在就追他去……” 吴音“噌”地站起身,刚要掏符纸,陶明染一把拉住了她。 “先别忙,他仓皇中逃走,肯定会有所警惕,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会儿,等天亮后再去找他,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吴音听后觉得陶明染考虑得很周全,点点头,坐在了大树下。 折腾了一个晚上,精神松弛下来后,就有些困倦,脑袋不自觉地向一旁倒去…… 第134章 子母岛 陶明染很自然地伸手扶住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此刻的他并没有丝毫睡意,两只黧黑的眸子,在黎明前的黑夜里闪着星辰般的光。 他用手掐了个法式,心里默念了几句咒语。 没一会儿,一个寸高的小纸人从密林深处跑了过来,纸人虽小,可奔跑的速度却很快,它直接跑到了陶明染的跟前。攀着他的裤脚,爬到了他身上,又跳到他肩膀上,凑近了他的耳朵。 纸人在陶明染的耳边发出了几声细不可闻的“嗡嗡”声,陶明染听着,垂下了眼眸,略略沉思了一会儿,便让纸人离开了。 他微微侧头,看着吴音熟睡的容颜,脸上没了那阳光般笑容,更添了几分刚毅,眼神愈发深邃如深渊,看不清心里在想些什么。 天已渐渐拂晓,几缕微光从林叶间落下来,让这沉寂的黑夜有了些许生机,远处传来忽高忽低的鸟叫声,昭示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吴音呼吸均匀悠长、睡意正浓,陶明染也不打扰她,任由她靠在肩上,甚至怕惊醒她,一动都不愿动。 偶尔低头,看着她长如羽扇般的睫毛,轻轻地颤动。大概是在做梦吧,她又梦到什么了呢?一定是个美梦,不然,肯定会又哭又闹的。 睡梦中的吴音全然不知这一切,梦里的她在这片密林中一个人前行,在寻找着庞博和朱勇存。树林阴翳,她不知道走了多久,朦胧中,前方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她奔跑上前,果然是那两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她一手拉住一个,开口喊他们。可不知怎的,喉咙里竟然无法发出一点声音。而庞博和朱勇存,也像不认识她一样,甩开了她,又径直往前走。 她想喊又发不出声音,想追上去,可脚下却像被什么拖住了一样,无法挪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人走进密林深处,身影被枝叶遮挡,再也看不到了。 她焦急地挣扎着,焦灼间,感觉似乎落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对,是陶明染,那个始终跟在她身边一直叫她姐姐的人,他去哪了呢? 她又焦急地四下寻找陶明染,呼喊着,可脚下依旧被无形的东西困住,迈不开步子,喉咙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堵着,还是发不出声音。她记得满头大汗,不禁提起浑身地罡气,声嘶力竭地大喊出来:小染—— 陶明染端端正正地坐在吴音身边,闭着眼睛小憩,感觉肩膀上的吴音微微颤动着,似乎睡梦中情绪有些激动,额头上的汗水将头发都沾湿了。 这是梦见什么了?陶明染心下疑惑,伸手帮她把额前的头发屡到了一边。 这时,吴音突然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嘴里喊着:小染、小染…… 她惊慌失措地看了看周围,冷不丁发现陶明染正在她身边坐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正望着她。 “姐姐,又做梦了,我听到你喊我了……”陶明染伸手给她擦着脑门上的汗珠,眼里是欣喜地笑。 吴音刚才梦中醒来,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大男孩,拉住他的手,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确定是在现实中,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两下操作把陶明染搞得哭笑不得,又觉得很欣慰,她眼里终于有自己了。 陶明染刚想凑近点逗逗她,忽然听到树林里一阵奚奚索索的声音,好像是什么大型动物要出现了。 吴音也听到了这个声音,警惕地站起身来,手搭上了短剑的剑柄。陶明染皱了皱眉,被打扰到有点不满,不过,他也想看看是什么东西要过来了,甚至还捏了捏拳头。如果是野兽,那他和吴音就来顿烧烤,如果是汪仁兴留下的人,那就先烧烤,再问话。 正想着,枝叶抖动间,一个瘦弱的身影显露出来。 “范志强?”吴音一脸惊讶,从他们三个被带出了关押的屋子,范志强现身为汪仁兴作证,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后来吴音将汪仁兴引走,陶明染捣毁了他们的窝点,也没有见到范志强,原来这家伙早就离开庄园了。 陶明染见了他,迈着长腿走上前去,一把将范志强薅了过来。范志强摊着两只手,想说点什么,立即被陶明染打断了。 “你这小子嘴里没一句真话,先是有什么血魔鬼,后来又说是帮着别人试探我们,别为自己狡辩,我一句都不信了。” “别、别……小兄弟,是我不好,怪我、怪我……”范志强连连点头哈腰、承认错误。 “的确开始我骗了你们,我说吸血鬼之类的,都是骗你们的,可是后来我真的没有说谎,在待客室里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我发誓!” 范志强说完,朝着天上竖起了三根手指:“我要是说谎,让我被野兽咬死,被人抽干了血——” “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吴音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汪仁兴有什么阴谋?” “我、我跟他不熟,不算了解他。”范志强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说:“我确实是被人骗过来的,说要带我来创业、发财。来之后,我女朋友就跟人跑了。他们引诱我加入了这个天问的组织,说我是什么体质,能吸引鬼怪上身,借此消灭鬼怪,以此来挣钱。” “后来我信了他们的话,让鬼上身,鬼上身之后我一点意识都没有了。等我醒来后,他们说鬼已经被消灭了,只是我身体里还有鬼怪留下的血毒,需要抽走。每次鬼上身之后,就会从我身体里抽走一部分血。” “你相信他们?一点都没有怀疑过?”吴音问范志强。 “怎么能不怀疑呢?我曾经试探地问过他们,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有一次我试着想逃跑,被他们打了一顿,他们说我不告而别,坏了他们的大事。就是你们刚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些伤痕。不过他们确实给了我不少钱。” 范志强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冲着陶明染和吴音晃了晃。 “我女朋友也确实怀孕了,不过她是一脸幸福的样子,趾高气昂的,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她肯定不知道我现在有钱了,不过这样的女朋友,走也就走了,我已经不伤心了。” 范志强自顾自地念叨着。 “这里关押了很多孩子,还死过很多人,你知道吗?”吴音冷冷地看着他。 “啊?很多吗?”范志强一脸的疑惑,“我知道除了降妖除魔,他们还有一个工作,是人体器官买卖,这是地下的工作,可据我知道的,这些人都是自愿的……” 第135章 子母岛二 “我每天都被困在那个小屋子里,他们说等时机到了就放我走。直到你们被带走的那天,他们就把我放走了,同时放走的还有其他一些人。那些人坐着大船走了,我想起来,卡落在庄园里,又转回头去找。刚拿到卡,房子着火了,我就逃出来了。可惜,船也开走了……” “所以你就一直在这附近转悠?”吴音上下打量了一下范志强。他换了干净整洁一点的衣服,只是头发还是乱蓬蓬的,胳膊上有个小洞,上面有刚结痂的血。 “是啊,船没有了,我想找找通往母岛的路,母岛会有大船回大陆那边去。” “母岛?什么意思?”这话,连陶明染都起了兴趣。 “你们不知道?这万寿岛,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子岛,稍微小一点,就是我们现在的这块区域。一部分是母岛,母岛比子岛大多了。听说子岛是后来填海造陆而成的,母岛才是那真正的万寿岛。” 吴音心下了然。难怪,这地方只是个据点,真正的老巢,应该在母岛上。不过,她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出丝毫的不信任,反而一脸真诚地对范志强说: “你知道母岛在哪吗?我们可以陪你一起去。” “真的?”范志强将银行卡放进裤兜里,又将裤兜上的拉链拉上。“你们不知道,我做梦都想回家去,从来到这里,我连个电话都没往家里打过。我父亲估计找我都找疯了。我父亲爱喝酒,每次发愁了就喝,一喝就醉,有一次喝多了酒开摩托车……” 范志强絮絮叨叨说起自家事,像开了闸的水库,倒个不停。陶明染赶紧打断他: “等会儿、等会儿——那些人被说成自愿的,可你就没想过,你被他们无端困在这里,挨打、被奴役,会不会有一天也这样‘自愿’成为试验品,甚至没了性命吗?” 范志强一愣,“这个问题,我倒没想这么深。反正也跑不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好、好个‘既来之、则安之’。”吴音默默点了点头。 “他们既然给我钱,说明我对他们还有点用对不?既然我有用,他们就不会轻易要我的命。我好好活着,就能等到回去的那天。”范志强收起谄媚的笑,略略惆怅地说: “我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每天想着吃饱穿暖,好好挣钱,买房子……我没有能力帮助那么多人,只保全好自己就够了。” “你可以说我自私,可不自私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管范志强说过多少假话,这几句话,难得是他的真心话。原本吴音厌恶他、鄙视他、甚至把他视作陶明染的同党,可听了这几句话,她竟然有些恨不起来了。一个小人物,撒谎说假话,只是为了活着。 见吴音有些心软,陶明染暗暗碰了一下她,冲她摇了摇头。 “既然你想去母岛找船,那就去吧,我们也有我们的事。汪仁兴的事我们不迁怒你,你也别拖累我们。” 说完,陶明染拉着吴音就想离开。 “哎——等等,你们不跟我一起去母岛吗?” “不去,我们本来就是被骗来的,现在事情解决了,我们自己想办法回去。” “可是这里没有船呀。” “我们砍树搭筏子回去,不行就游着走……” 范志强:“……” 说完,陶明染拉着吴音走进了密林深处。这下,连吴音都懵了,坐船都晃悠了好几天,砍树搭筏子走,不是说笑话嘛,还游着泳…… 一口气跑出了挺远,确定范志强跟不上他们了,陶明染才停了下来。 “你急着甩掉他?”吴音轻声喘着气,问。 “是啊,再不甩掉他,姐姐你一心软,怕他又生出什么幺蛾子。” 陶明染若无其事地折下一片大点的叶子,悠哉悠哉地给吴音和自己扇着风。 “你想回去?”吴音问他。毕竟他来到这里本就是一个意外,想回去也正常。 “我陪着姐姐,你想回去,我就陪你回去,你想继续找下去,我也陪你。”陶明染咧嘴一笑,露出一片整齐的白牙。 “我原本在查黄泉公交的事,现在看来,就是他们这个‘天问’搞的鬼。目前看来,他们贩卖人体器官,抽取人体血液,还用活人做实验……可我总感觉,事情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如果他们只是单纯做非法买卖,那为什么要让我们懂法术的人留在这里?真的单纯为了斩妖除魔吗?我不相信他们的说辞,可又没有证据。他们这次撤走得太快、也太诡异了。” “而且,庞哥和朱勇存也在找我们的路上,我如果就这样回去了,他们找不到我,很可能会陷进去。不管是为了他们,还是为了那些被困住的无辜人,我都不能走。” 吴音玉石一样的脸上没了笑容,逐渐正经起来。 “可是你不一样,小染,你没必要卷进这场争斗中来。我的意思是,你先回去,我一个人去找母岛。万一我运气不好,折进去了,逢年过节,好歹还有个人祭奠我呢。” 吴音说着,语气又开始打趣起来。 “呸呸呸,别说这丧气话。我这人薄情寡义,才不会祭奠你呢,你还是长命百岁的活着吧。”陶明染没好气地说:“我一个人也不敢回去,我害怕。不管你去哪,我都跟着你,你也别总想着甩了我。” “刚才那姓范的不是说了嘛,这里没有船,我怕掉海里喂鱼,还是跟着姐姐你最安全。” 陶明染拉过吴音的一只胳膊,撒娇耍赖一样地抱在怀里,看这样子,不带他是不会放手的。 吴音无法,也只好由他去了。不过还是忍不住叮嘱他:“这次去母岛,水深危险,万一有意外,你一定要全身而退,回去把消息带给郑义。” 陶明染一脸天真,不以为然。 “姐姐,你多虑了,我们又不是没遇到过危险,你还不信任我吗?有我在,姐姐一定能平安无事的。” “那你摆脱了范志强,接下来是有什么打算吗?”吴音有些头疼,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跟他多纠结,只好转移方向。 “他在这里面待了这么久,这次这个据点没有了,他还想把我们带去母岛。这可能是有人给他安排的任务,也可能真的是他想走,自己又不敢,想和我们一起。总之,他肯定是要去母岛。我们不会明着来,暗暗跟着他,找到去母岛的路。他在明,我们在暗,不仅能随时观察他的动向,也能知道他在干什么。” 吴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陶明染看着挺单纯又天真,不过确实思路挺严谨的。 第136章 寻找入口 “偷偷地跟着——这倒也是个办法。范志强是根墙头草,明着未必肯和我们说真话,我们看他怎么寻找去真正万寿岛的路,等上了岛,再做打算。” 吴音心下也清楚,范志强如果是对方安排过来的眼线,如果他完不成任务,对方一定会安排人和他联系,或者对他进行惩罚之类。 看着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陶明染的脸,又明朗得像个向日葵。 范志强不会功夫、不懂法术,也不会隐藏身形,虽然身在密林中,可对于吴音和陶明染来说没有一点难度。 这家伙在树林中转来转去,一会儿看天,一会儿又在树干上寻找着什么。走一段、找一段。 吴音和陶明染在不远的地方跟着,将身体隐藏在树干和枝叶间。 “看,我没说错吧,他看天,是在根据太阳和树冠辨别方向,防止自己迷路。树冠茂盛的一面,是南方,反之就是北面。看树干,恐怕是在寻找自己之前留下的记号。” “我就说这家伙不可信,说话半真半假,肯定有隐瞒。说不定,早就和他主子设好了套,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陶明染一边远远瞄着范志强,一边凑到吴音耳边细语。 吴音看着煞有介事的范志强,轻声附和着:“看来你是对的,看样子他确实去过万寿岛的母岛。当时我和汪仁兴交手的时候,也确实感觉这个岛不大,并不像真的万寿岛。看来这一点,他倒没骗我们。” 就这样,范志强走一段,两人就跟一段,这样走走停停。大约过了一天时间,天色渐渐暗下来,范志强才停了下来。 密林深处是一座矮山,山脚下有个山洞,山洞掩映在杂草丛中,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范志强跌跌撞撞地走了进去。 此时的天已黑沉下来,吴音和陶明染来到洞口,向里望了望,里面黑洞洞一片,看不清情况。 “难道这就是通向母岛的通道?”吴音迟疑了一下:“我们要不要进去?” 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两人不敢贸然跟进去。 “其实,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安排纸人信马打探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就发现了这个山洞,担心打草惊蛇,没有让信马进去。不过,这个山洞阴气相当重。” “你已经安排信马打探过了?”吴音有点意外。 陶明染拉着吴音,稍稍远离了山洞,到林间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缓缓地说: “姐姐,我们纸扎门祖上和阴界做过生意,所以每个纸扎门的传人体质都比较特殊,不仅能通灵,也对阴气重的人和东西比普通人感知更灵敏。” “而且,鬼魂的很多术法对我是不起作用的,这也是我能够冲破幻影魅的幻术原因。自从我们来到这里,我就一直感觉这个岛阴晦之气特别重,姐姐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的噩梦总是很多?” 吴音一愣,回想一下,自己这几天确实很爱做梦,而且都是噩梦。 “难道是受这个岛的阴晦之气影响?” 陶明染的脸上没了平时无所谓的微笑,而是一脸的一本正经点点头,这份认真,让吴音觉得此时此刻的陶明染,不是个大男孩,而有点男人的气质了。 “你修的是正宗仙门道术,体质纯正,这里的气场强大,会对你的身体有一些影响,所以这几天你才会偶尔精神恍惚、做噩梦……” “既然你早知道这些,为什么没有跟我说呢?我也好早点做准备。”吴音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头一次脑子迟钝了,甚至“傻”了。 陶明染笑了笑,这笑容里,吴音竟然察觉出了几分宠溺。 “原本有我在,姐姐会平安无事,我也想早点带姐姐离开这里。只是你意志坚决,我才中途改变了主意。” “这个山洞,我事先也不知道,不过我从这里就能感觉到里面强大的怨气。对付这些,我——也没有把握。进去容易,要平安出来的话,只能赌运气,我得让姐姐明白这些。” 吴音看了看山洞的方向,赌?还是不赌?她有些纠结了。自从来到这个小岛上,陶明染的确帮了自己很多,他也是处处为自己着想。眼下遇到了不可知的危险,自己还要带着他一起拿命冒险吗? “小染,你——”吴音刚要开口说话,立即被陶明染打断了。 “停!姐姐,别再说让我自己回去之类的话了。现在我们俩是一根绳子的蚂蚱,你往哪蹦跶,我就往哪蹦跶。我是绝对不会把你丢在这水深火热的地方,自己一个人走的。” “婆婆去世前,见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想让我找你们,嘱咐我和你们相互照应。你倒好,有事就会把我往外推,不拿我当自己人……” 陶明染越说越委屈,脸朝向一旁,眼神里流露出委屈和难过,像被人抛弃的小狗。 “这——”吴音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这一路陶明染的关心和照顾,她并非没有放在心上,再说下去,自己都感觉自己是个忘恩负义的坏人。 “好啦好啦,我没说要赶你回去。快别想这么多了。”吴音拍着陶明染的胳膊安慰着。“我的意思是,我们得快点进去了,再晚点,恐怕就把人跟丢了。” 听了这话,陶明染的脸上才转为明朗,勾起了嘴角。 两人走到了洞口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山洞不是很窄,可以容下两个人并肩而行。可陶明染还是将吴音往后拽了拽,脸上没了天真的微笑,而是警惕地看着周围,感知着空气的每一寸流动,一双黑眸格外明亮。 随着外面的光线越来越暗,越往里,竟然还有了些许光亮。这光亮是从两旁的岩壁上发出来的荧光,带着淡淡的绿色,似真似幻。 山洞里面,微微有些发凉,但水汽逐渐重了起来,与此同时,还有一股血腥气。 越往里走,脚下黏糊糊的感觉越明显。借着岩壁上的荧光,吴音低头看了看脚下。脚下的泥土黏糊糊地粘在鞋底上,颜色似乎还是红色的。 吴音低头捻了一撮,拿到跟前仔细看了看,一股血腥味直扑面孔。 “这、这、是血……”吴音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心底莫名地升起一阵恐惧。 第137章 嗜血牡丹 吴音的身体晃了两晃,陶明染伸手扶住她。 “这地方阴气太重,姐姐肯定受不了。不然,我们出去吧!” “不,小染,这点阴气还不能把我怎么样。”吴音神色有些悲怆,把沾了血泥的手指伸到陶明染面前。 “你看,这是血泥。” 陶明染并没有很惊讶,点点头。 “你早就知道了?”看到对方的反应,吴音有些惊讶他的敏锐。 “刚才我就发现了,怕你害怕或者多想,就没有说。”陶明染的眼神有些躲闪。 “小染,我杀过的鬼怪有多少,我自己都记不清了。你觉得我会害怕吗?” 陶明染拉过吴音的手指,轻轻为她擦去上面的血泥。 “姐姐,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岛上除了虫鸟几乎没有大型动物,连只兔子都很难发现。而且这里血腥味这么重,很可能这就是人血,越往里面,这些血就越多,而且新血压旧血,这么多的人血是从哪来的呢?” “你肯定也能猜出个大概,是不是?你不是因为见到血害怕,而是想到这么多血,要杀多少人而感到恐惧。” “汪仁兴的庄园就在这岛上,每年很多人失踪遇害,都跟这庄园有很大关系。这山洞也在这岛上,要说这两者没有联系,鬼都不信。” 吴音心底似乎被什么堵住了。那些失踪的年轻人,还有孩子,除了他们救出去的那十几个,其他的很可能都遇害了,他们脚下,可能就是那些人的血。 “可是他们把血汇聚到这里,是为什么呢?”吴音低下头沉思,似乎问陶明染,也在问自己。 “某种仪式?或者里面有什么怪物要喝血?反正不是好事。”陶明染摇摇头,不愿意想太多。 “范志强到了洞门口没有犹豫就进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出来,看来,他以前也来过这里,很可能这就是去母岛的路。” 吴音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看来,姐姐是确定要继续往前走了?”陶明染问吴音。其实不需要问,他心里也知道答案。 吴音不出所料的点点头。 “好,那我就陪着你,神挡杀神、鬼挡杀鬼!”陶明染一边说,一边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好像真的要痛打一场一样。 吴音已习惯他的这点幼稚心理,甚至觉得他这份单纯很有趣、很宝贵。 两人又继续往前走,果然如陶明染所说。越往前,地上的血越多,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越浓。 血,逐渐汇成一条小溪,只是没有流动,如一条赤色巨蟒般,横在山洞中间。脚下的地面,早已被鲜血浸染得成了刺目的红色。两侧的岩壁上依旧发出绿莹莹的光,能看清人脸。 这触目的红色和绿莹莹的光,刺得吴音格外不适,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剥离。可她还是忍耐着,一步不落地跟在陶明染后面,往前走。 而陶明染看不出太大变化,脚步依旧轻快。往前走着,还四处打量着这山洞,时不时关照着吴音。 约莫走了半个小时,眼前的山洞豁然开阔起来,不再是狭小的通道,而是出现了一大片空地。 空地中央,是一个红色的血池,里面是满满一池的鲜血。血池的血水已经很满了,向外面低洼处流去,逐渐汇成一条红色的小溪。通道里的血水,都来源于此。 血池周围盛开着大朵大朵的红色鲜花,连叶子都是艳丽而耀眼的红色。这颜色诡异而妖艳,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触摸、采摘…… 看来,是这池鲜血浇灌了这池边的花,它才会开得如此娇艳。 周围的岩壁也和通道里的岩壁不同,像是被鲜血浸染了很多年,发出红色的暗淡的光。 石洞里矗立着几根石柱,大概是用来支撑这石洞。距离比较远,光线也暗,吴音只看到石柱上疙疙瘩瘩的,并没有经过打磨。 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风,血池边的鲜花像是刚喝饱了鲜血,在那里摇曳生姿。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让人作呕。 吴音费了很大劲才忍住呕吐的冲动。 “这也太血腥了,阿鼻地狱也不过如此啊!” 陶明染东撒西看,边打量、边感慨:“这些人都是变态狂吗?还是西洋吸血鬼?这爱好——也太空前绝后了吧!” 吴音闭了闭眼睛,调匀了呼吸。说:“你刚才很可能就说对了,这是个利用鲜血祭祀的仪式。你看中间那个大血池,把血放到血池里,或许就能得到自己的想要的。范志强很可能知道这个仪式,并且通过这个仪式,离开这里去了母岛。” “把血滴进血池,就可以许愿去母岛?这么简单吗?” 范志强说着朝着中央的血池走了过去,恰好看到池边血色花朵,觉得很有趣,伸出手刚想用手摸,立即被吴音制止了。 “等等,”吴音快步走了过去,仔细看了看那红得晃眼的花朵,“这是——”她用食指揉了揉太阳穴,脑子快速地从记忆中搜寻相关信息,好像从哪见过这种花…… 是了,八年前,茜雪失踪案里,曾经在一个小餐馆遇到几个小混混,他们身上的纹身,正是这种花。这是叫——嗜血牡丹。 “这种花,叫嗜血牡丹,没错,就是它!”吴音再次仔细端详之后,说:“多年前,曾有个绑架贩卖人口的案子,背后强大的组织就叫‘嗜血牡丹’,他们的身上都纹着这种花。” 想着,吴音不禁陷入了疑惑中:“可是那个组织明明已经被瓦解了,为首的几个早就死的死、蹲监狱的蹲监狱了。当时只听说是一个不法组织,也利用这种带有剧毒的话,想不到今天竟亲眼见到了……” “嗜血牡丹?是靠喝血活着的吗?有毒又诡异的花,我只听说过彼岸花。”陶明染一脸懵懂地看着吴音。 听到他提彼岸花,吴音忍不住笑了笑。 “彼岸花传说生长在冥界的花,能勾起人生前的回忆。不过都是传说,毕竟没有人去过冥界,自然也没人真的见过这种花。人们说的彼岸花,其实是一种叫石蒜的植物,颜色鲜红,花蕊细长,和传说中的彼岸花一模一样。” “而这嗜血牡丹,是生长在尸体和鲜血中的花,因为吸附了太多的尸气,所以通体剧毒无比。它以鲜血浇灌,血越新鲜、越多,花开得越浓艳。只是多年前随着那个‘嗜血牡丹’的组织瓦解,这种毒也在世上消失了。” 陶明染又低头看了看眼前的花,这些花娇艳欲滴,一阵风袭来,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它们,随着清风吹动,又开始摇曳着,像一个身着红裙的美女,款扭腰肢、轻启朱唇,在呼唤着对方,让对方近点、再近点…… 第138章 嗜血牡丹二 陶明染的脑子不自觉地迷惑了一下,眼前火红的颜色晃动,其他物体都看不见了,只有一团火红在呼唤着他。他心知不好,赶紧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恢复清明。 吴音见陶明染先是眼神迷惑,后来又摇头晃脑,忙问他:“你怎么样?没事吧?” 陶明染使劲拧了自己大腿一下,疼痛的感觉直入四肢百骸,这下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他龇牙咧嘴地说: “没事没事,就是觉得这个嗜血牡丹太诡异了,能把人的魂儿勾走。” 吴音淡淡一笑。 “这种花格外妖冶,你被它迷惑,我却没事,说明它只对男人有效。我估计,所有走进这个血池的男人都会被它吸引,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鲜血。它靠着鲜血的滋润,也会更加茂盛、更加鲜艳。” 听到这花专门勾引男人,陶明染打了个冷战。 “幸好我体质特殊,又刚直不阿、忠心不二,才没有着了它的道儿。”。他想了想,“这玩意留着也是祸害,干脆我捣毁它算了。” 说完,左右看了看,想找个趁手的工具把花砍了,最好连根一块刨了,免得它再害人。 正好一旁有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陶明染走过去,捡起一块鸡蛋大小的,瞄准那花径砸了过去。 原本他只想打折花径,也没用太大力气,那石头带着劲风,直冲妖花而去。眼看就要打到花上,可半空中,却被一股力量拦截了下来。那石块好像撞到了一堵墙上面,被弹到了一旁的地上。 “好奇怪,这妖怪花还会保护自己?”陶明染说着,弯下腰,仔细地观察着那朵最大的嗜血牡丹。 突然,从那嗜血牡丹的花蕊处喷出一股红色的烟雾,这烟雾以出其不意的速度朝着陶明染喷了过来。 一旁的吴音察觉危险,想拉住他时,却来不及了。 说是迟、那是快,陶明染立即屏住呼吸,旋身向一旁闪躲过去。红雾喷出速度虽快,可他却没有沾染上一星半点。 见他平安无事,吴音松了口气。两人再看那红雾,红雾竟然没有散开,而是逐渐聚拢,成了人形,人形逐渐清晰起来。 片刻之后,一个眉目艳丽、身形妖娆的女子,一身如火样的红衣娉娉婷婷站在他们跟前。 “哈,花妖总算现身了。”陶明染见到面前女子,并没有太多惊讶。 “原来,你刚才的一番操作,就是为了逼她出来?”吴音此刻才明白刚才陶明染一番忙活,是要让这正主现身出来。 “不然呢?姐姐不会真以为我能砍了这妖怪花?我也想啊——” “逼她出来,她会配合我们吗?” “也没别的办法啦!放心吧姐姐,我一定会坚守本心,不会让她勾了魂儿去。” “这我倒不担心,我担心的是我们恐怕打不过她……” “不试试怎么知道。打不过就往回跑,姐姐不是轻功挺好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对面的红衣女子看着两人聊起来没完没了,逐渐没了耐性。 红色的衣袖轻轻一挥,又一阵红雾袭来。 陶明染和吴音两人赶紧捂住口鼻,躲到了一旁。 “你们不请自来,扰我清净,还敢这么嚣张。”红衣女子红唇轻启,莹白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可通体透出的气质却勾魂摄魄,让人挪不开眼睛。 “哇,真是美啊,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这时,吴音这时才认真看起了眼前的红衣女子。 一身红色纱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肌肤胜雪,黧黑的头发和眼眸。深邃的桃花眼,如深渊般让人看一眼,便深陷进去。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男人眼中的尤物、珍宝。甚至为她生、为她死,也会心甘情愿地认为是一件值得的事。 吴音看呆了眼睛。她实在太美了,美得无法让人起嫉妒之心。估计没有哪个男人能逃过她的一眼万年。 “美吗?我看着也不过如此……好人家的姑娘谁长这样?妖妖艳艳的。”陶明染真的不知道吴音为什么会这么大惊小怪。自己是真的没看出有多美,比吴音差远了。 吴音无语地看了陶明染一眼,扶了扶前额。想不到这个弟弟竟然是个直男,恐怕将来找媳妇有点麻烦了。 他们讨论的对象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烦躁地皱起了眉头。那双柳叶弯眉频频一顾,更添了万种风情。 “你们懂法术?来此为何?”对面的女人红唇轻启,声音钻入耳朵,如梦如幻。 “我们是想去万寿岛,这是必经之路。”吴音不想这么早跟她起冲突,如果她真的害了很多人,等办完万寿岛的事再收拾她也不迟,再晚,范志强就要跟丢了。 对面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这里是我家,要得到任何东西,都要按照我的规矩来。” “那你的规矩是什么?” “凡是进来的人,想要的东西,就要用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东西来换。要么,就留下自己的血,从来时的路退回去。等你们出了这个山洞,将不会记得这里发生的一切。” 陶明染一听,拉着吴音就要往外走。“姐姐,我们不去那万寿岛了,回去吧。我最重要的就是你了,肯定不能把你留在这儿!” “等等——”身边最重要的东西?简单啊,吴音掏出一张符纸,递给对面的女子。 “给,对于修炼仙法的人来说,这就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了,每次打仗都离不开它。” 这话一说出口,陶明染和对面的女子齐齐看向她。 “姐姐——你最重要的东西难道不是我吗?”陶明染的眼里满是失望,还有一点受伤。 “你们在耍我吗?是不是觉得我红娘子很好说话?”对面女子脸上出现愠色。 只见她手指微动,这时,从山洞角落里传来让人肉麻地“奚奚索索”的声音。一眨眼的功夫,山洞的地面上陆续钻出成片成片的嗜血牡丹。 这妖花迎风而长,肉眼可见地开出大朵大朵的艳红色花朵。而且越来越多,甚至蔓延到了两人的脚下…… 第139章 嗜血情毒 “哎呀,这女人急了,用妖怪花攻击我们……怎么办呀?”陶明染嘴上说得严重,脸上勉强装出害怕的样子。 “别装了,这点小法术,怎么可能难得倒你?” 吴音说着,两手掐诀念咒,指尖出现了一撮小火苗。只见她轻轻一吹,小火苗直奔那些嗜血牡丹而去,同时,星星点点的火光陡然变大,烈焰包裹着那些红得浓烈的鲜花,发出“滋滋”的声音,像火焰在燃烧着皮肉。 一会儿的功夫,那些花都被烧成了灰烬。一阵清风吹过,灰烬在风中四散开来。 “这花,我砍都砍不断,姐姐一烧就没了?”陶明染有些惊讶,“这就是五行相克吗?” “你砍的是本体,我烧的是幻化出的,当然不一样。” 面对敌人,吴音没了之前玩闹的态度,开始认真起来。话还没有说完,对面的红娘子摆好阵势,一掌打了过来,直奔吴音。 吴音知道这红娘子是妖花灵体,最擅用毒,不敢轻易和她触碰。轻挪脚步,闪开了对方的攻击。 转身同时抽出了随身短剑,向红娘子刺过去。红娘子也不甘示弱,迅速躲开了吴音的短剑。一抖手,一缕红纱像利剑般朝着吴音卷过去。吴音回剑隔挡,那红纱顺势缠在吴音的手腕上,往前一使劲,吴音整个身体顺势向前方倒去。 可吴音并不慌乱,借着向前的力量,两脚腾空,以守为攻,再次将短剑朝着红娘子的脖颈刺过去。 红娘子见吴音应变机敏,忙松开她的手腕。吴音刚觉得手腕一松,突然又一条红纱攻了过来。 吴音再次举剑,你攻我挡,与那花妖战在了一处。 那花妖一边打一边骂:“老娘我在这里一百多年,从来没有敢这样冒犯我,今天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怕你们看轻了我。” 吴音也辩解道:“你在这里这么多年,喝了多少人血、害了多少人自己没数吗?你和万寿岛这群畜生沆瀣一气,今天姑奶奶我就要替天行道、除了你这妖怪。” “哼哼,别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那些人都是自愿进来自愿献祭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吴音没答话,从兜里掏出一张伏妖符,念动咒语后,朝着红娘子抛了过去。伏妖符像长了眼睛,直直地冲红娘子飞过去。 红娘子闪身躲过,谁知那张伏妖符拐了个弯,又飞了过来。索性她轻抖手上的红纱,红纱和符纸相撞,一道红光闪现,几乎晃了人的眼睛,接着发出金属一样响亮的声音。 声音过后,符纸落地,而红纱却没有丝毫破损。 两人打着,而陶明染却在一旁抱着肩膀冷眼旁观,一边看一边咂嘴:“啧啧,女人打架真是激烈啊。”时不时还来一句:“姐姐,揪她头发、挠花她的脸……” 正忙着打架的吴音听了,哭笑不得。 “别光看热闹,快来帮我呀,赶紧拿下她,我们早点追范志强。” 还没等陶明染说话,红娘子冷哼一声:“你们是杀不死我的,除非想让这岛消失……” 吴音虚晃一招,退了两步,心下惊讶。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什么意思?我和这岛早已融为一体,是我在滋养着这万寿岛,杀了我,这整座岛就会枯竭、所有生灵将会死去。” 吴音心里恍然大悟,很多问题一下子就想通了。他们用血来祭奠红娘子,红娘子又维系整个岛的生命……原来如此。万寿岛,本质上就是血腥的、充满杀戮的。 她一下子陷入了纠结中,杀了红娘子,毁的是整个万寿岛;不杀她,还有更多的人死在这岛上…… “别纠结了,你以为凭你俩的力量就能杀了我?”红娘子看出了吴音的心思,眼中一阵轻蔑:“恐怕能杀我的人,还没有登上这个岛呢……” 听了这话,再想想刚才和红娘子交手,吴音打了个冷战。确实对方刚才是留着后手,否则自己这三脚猫的法力,恐怕早就没命了。 忽然,她只觉得身体有些异样,浑身燥热,好像有一股力量要从丹田里冲出来。 她焦躁地摸摸自己的脖颈和前胸。一旁的陶明染很快看出她的异样,立即上前去。 “姐姐,你怎么了?”看她小脸红了起来,陶明染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奇怪,怎么有点热起来了,是发烧了吗?” 对面的红娘子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不是发烧了,你们记得刚才她把我的花烧成灰了吗?那化成灰的嗜血牡丹,可是一剂良药……” 说到这里,她不肯继续说下去,而是捂住嘴,两只眼睛水灵灵地盯着吴音和陶明染,神色妖娆。 陶明染似乎觉察出了什么,厉声问道:“你给她下了毒?” “不算是毒,你这小子既然在乎她,不正好遂了你的心意吗?”说到这里,红娘子想到了什么,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一下陶明染。 “好奇怪,你居然没事?刚才明明你们两个人都吸进去了……我这嗜血情毒可是——” 此时的陶明染没有半点明朗单纯的样子,面容冷冽,一双眼睛如猎鹰般看向红娘子。 “你的情毒对我不起作用,赶快拿解药!” 这如冰霜样的眼神,看得红娘子打了个哆嗦,气质怎么可以变化得这么快?简直跟刚才判若两人。 吴音的情况愈发严重,她早已瘫软在地上,神志渐渐迷失,用手撕扯自己的衣衫,嘴里迷迷糊糊地叫着:“小染、小染,快带我出去,我好难受……” 在情毒的作用下,声音也变得娇软起来。 陶明染一把抓住她的手,“姐姐,你冷静点,快念清心咒、清心咒、快……” 在陶明染的提示下,吴音挣扎着两手掐诀,心里默念本家仙门独有的清心咒法。情毒和清心咒在吴音体内相互交错,吴音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虽然依旧难受,可还是安静下来。 陶明染知道这清心咒坚持不了多久,要彻底清除情毒,还是要赶快拿到解药。他没有太多时间跟她耗了。 此时的红娘子还在沉思着,上下打量着陶明染。却没有发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陶明染便来到了她跟前,一把掐住了她白皙地脖子。 第140章 阴阳子 “你要杀我?就算你有能力杀了我,也解不了她的毒,大不了我们玉石俱焚。”红娘子并不不在乎他的威胁。 “要怎样你才能拿出解药?”陶明染周身散发出冷冽之气,好像整个人刚从地狱出来一般。 红娘子红唇轻轻勾起:“又不是致命的毒,何必这样声色俱厉。这丫头屡屡冒犯我,惩罚她也是应该的。明明你很喜欢她,我不是正好帮了你吗?” 陶明染恨极,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杀气。 “我的确不能杀你,不过,你怕不怕不死不活?” 说着,他张开手掌,掌心朝向地面,一股黑气从掌心涌出,像在地面上打开了一扇大门,大门里面,黑色的旋涡涌动席卷着的,是无尽地深渊。无数鬼哭狼嚎的声音从那深渊中透出来,让人浑身战栗、头皮发麻。 看着漩涡中的深渊,红娘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是——九幽之地?” “算你有见识!”陶明染的眼睛里几乎淬出冰来。 “你、你、你到底是谁?”红娘子微微哆嗦着,吃惊地看向陶明染。 陶明染没有理她,转头看了看吴音的情况。此时的吴音已经没了神志,瘫倒在地上,浑身扭动着,嘴里发出娇软的呻吟声。 “少废话,快拿解药,多说一个字,我就送你下去。”说完,以手刀砍在了红娘子的肩膀上,只听“咔吧”一声脆响,伴随着红娘子的一声尖叫,她的胳膊无力地垂了下来。 剧烈地疼痛让她浑身打着哆嗦。她眼里满是惊恐,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此刻她相信,虽然眼下他不能杀了自己,可他确实有杀了自己的能力。 脚下的旋涡里,一声声诡异的叫声不断刺激着她的耳膜。 陶明染用手指搔弄着她细嫩的脸蛋,冷冷地说:“你不是总想男人嘛,脚下就是九幽之地,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全部聚集在此,想要什么样的就有什么样的。” 说完,用手拎起红娘子就要扔下去。 “别、别,求求你,别这样对我。”红娘子害怕了,眼泪簌簌而下,梨花带雨的容颜更惹人怜爱。 可陶明染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冷着脸。 “我再说一遍,解药拿来!” 红娘子无奈,弯腰从地上折下一段花径,交到陶明染手里。 “嗜血花毒至阴至寒,将这花径用纯阳之火淬炼成灰服下,只是这药引有点难——” “说——” 红娘子怯怯地看了一眼陶明染。 “需要阴阳子的血做药引,阴阳子是天生纯阳体质,用至阴法术养大,世间独此一份。可现在到哪去找这个人呢?所以我说这毒几乎无解,干脆你就当解药帮她解毒算了。” 陶明染听后没说话,拿过嗜血牡丹的花径,将红娘子丢到一旁,收了九幽法术。 转身快步向吴音走去。 他将花径收在掌心,凝神闭目,心里默念咒语。打开手掌,花径已然化成一团灰烬。 此刻的吴音,面色潮红,再次用手撕扯自己的衣服。陶明染赶紧抓住她的手,从地上将她抱起来。 感觉到身边有人,吴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两只小手在陶明染的胸前摸索着,又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陶明染皱了皱眉,顺势将手里的药灰悉数塞进吴音的嘴里,吴音登时被呛得咳嗽起来。 陶明染捡起吴音的短剑,毫不迟疑地在自己小臂上一划,一道血口子出现在手臂上。他让吴音靠在自己胸前,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脸,将手臂放在她的嘴上方。 鲜红的血一滴滴落进了吴音的嘴里,混合着花径的灰,流进她的喉咙里。之后陶明染顾不得处理胳膊上的伤口,又轻抚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片刻之后,吴音渐渐安静下来,沉沉地睡过去了。 一旁的红娘子惊讶地看着他,良久,说:“原来你就是阴阳子,难怪你能——” 陶明染一记眼刀过去,红娘子立即识相地闭上了嘴。这个男人也太可怕了,像地狱修罗一般,出手心黑手狠、毫不留情,刚才面对那丫头一副小奶狗的乖巧,明明都是装的。 “刚才有个叫范志强的人到了这里,他去哪了?”陶明染不想和红娘子多话,干脆直截了当地问。 “他去万寿岛的母岛了。” “我们怎么才能去那里?” “按照规矩,留下最重要的东西,去万寿岛的门会自动打开。” “人,我不可能给你留下。我的血行吗?” 红娘子听后,竟有些受宠若惊。 “传说中,阴阳子的血可通阴阳,妖兽得了可获得通灵之力;鬼魅得了,能白日现身。你真愿意给我?” 陶明染冷笑了一声。 “这些都是谣传,不可信。不过我的血可以增加你的修为,也能让你走出这岩洞,去体会外面的世界。” 红娘子美目流盼,有些惆怅地说:“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出去又能到哪呢?不过我倒愿意留下你的血,万一以后想出去了,也能用得到。” 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瓷瓶,递给了陶明染。 陶明染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趁势又用这瓷瓶接了点血。 红娘子收好瓶子,捏了个法式,红色的衫绣一挥,一旁的岩壁上竟然凭空出现一道门。 陶明染打横抱起吴音,朝那道门走过去。 这时,他听到红娘子在背后问他:“你不问万寿岛的事吗?这丫头好像很关心这些。” “她想做的事,让她自己去找答案吧,我只守护好她就够了。还有,我的事,不许说出去一个字!” 说完,抱着吴音头也不回地出了这岩洞。 他们刚走出岩洞,洞门即刻消失了。面前还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树林,只是天已然暗黑下来。 陶明染没有带吴音继续走下去,而是小心地将她放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细细地端详着那张精致的脸。 吴音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许是累了,依旧睡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羽扇,微微颤动着。不知道在做什么梦,偶尔小脸在陶明染的胸前轻轻蹭两下,像小猫一样。 想到刚才吴音身中情毒,娇嗔的模样,陶明染闭上眼睛,压抑着有些凌乱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吴音红红的小嘴咂摸了几下,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141章 原是旧相识 “醒了?”吴音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头顶上方青油油的下巴,还有一张放大的脸。朦胧中,这声音听着似乎有些暗哑。 大概是刚睡醒,她的脑子还一片混沌,一瞬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眨巴着眼睛,清醒了一小会儿,记忆也如潮水般开始回笼。回想昏睡前,自己似乎中了红娘子的嗜血情毒,情毒发作,身上灼热和寒冷交织着,水火两重天的感觉几乎将自己吞噬。她焦躁得使劲撕扯自己的衣服,后来似乎摸到了一个人,之后便没了意识…… “想起来了?身上还难受吗?” 陶明染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她抬头,看到的是一双太阳般炽热的眼睛,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她看了看此刻的自己,衣衫整齐地靠在陶明染的怀里,身上的不适感已经消退,难道他…… 她惊恐地挣扎着逃出怀抱,向一旁躲过去,惊慌中,手脚不稳地跌坐在地上。 “你、你——”吴音委屈地看向陶明染,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见吴音对自己的躲避,陶明染并没有紧追不放,而是换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吴音,你跑什么?我好不容易找红娘子要来解药救了你,你也不说谢谢我,还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是你要来解药救了我?”吴音此刻恍然大悟。 “不然呢?这嗜血情毒至阴至寒,世间少有。没有解药,我还能怎么救你?”陶明染一脸无辜,就差在脸上写上:我是五好青年了。 “哦、哦,我知道了。”吴音捂住胸口,这口气才算是喘匀了。 “小染,这次的事,谢谢你!” 想想自己中毒后的样子有多么狼狈,吴音心下一阵尴尬,恨不得找个角落藏起来。 陶明染则不以为然,脸上像往常一样荡漾着向日葵般地笑,走过去将吴音从地上扶了起来。 胳膊伸出时,露出小臂上的伤口。此时血已经止住,可还没有结痂,一寸多长的血口子依然引人注目。 “你的胳膊受伤了?怎么弄的?”吴音拉住陶明染的手臂,惊讶地问:“难道是你和红娘子打了一场,要来的解药?” 听到吴音这个猜测,陶明染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想了一下,说:“也算是打了一场吧,我赢了,她就把解药给我了。” 吴音上下看了看他,只有小臂上一处伤口,才放下心来。她在树林间找了一会儿,找到一棵根茎红色的很不起眼的小草,她将草拔下来放进嘴里嚼碎,涂抹在陶明染的伤口上,又掏出一条丝绢手绢,包扎起来。 “这是什么?”陶明染看着吴音一顿忙活,问道。 “地锦草,能止血、消炎。”吴音一边包扎一边解释:“小时候,有次我和二娃在山里迷路了,我腿被树枝划伤,师姐找到我们后,就用这种草药来帮我止血。” 说到这里,吴音忽然想什么,看看四周已经不是刚才进山洞前的那片树林,立即问陶明染: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是怎么从山洞里出来的?” 陶明染志得意满地微笑着说:“当然是万寿岛本岛,正是我们要来的地方。” 听了这话,吴音再次打量起了周围,除了身后的小山,面前还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怎么来的呢?不是说用最重要的东西做交换吗?” 看出吴音的疑虑,陶明染轻描淡写地说:“正好我胳膊受伤了,就给了她几滴血,换来了这次来母岛的机会。” “就这么简单?”吴音总觉得陶明染似乎有事情在瞒着自己,可又不知道该怀疑什么,毕竟他的神情那么真诚坦率。 “就这么简单。”陶明染点点头。 “小染,”吴音拉着陶明染坐在刚才的石头上,“你知道我平生最恨什么吗?” “知道,你最恨别人骗你,你也从来都不骗人。”陶明染眼神有些复杂。 “从迷迷谷到万寿岛,我俩这段时日经历了无数生死,也算是患难与共了。我早已经把你当成亲弟弟,我更不希望自己亲近的人对我有所隐瞒。” 自从到了这里,尤其是最近两天,吴音发现陶明染总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一样。 他能轻易突破幻影魅的幻境,仅凭一己之力毁了汪仁兴的庄园,明明自己和他都中了情毒,他却安然无事,还有眼下从山洞来到万寿岛…… 吴音虽单纯,可并不愚蠢。 陶明染看着吴音,眼神愈发深邃。忽然,他抬手有些宠溺地摸了摸吴音的发顶。 “我的小吴音,还是那么通透,什么都能发现……” “你怎么——”吴音惊讶地看着陶明染,平生只有过一个人这样叫她。 “我叫你姐姐,你就真当我是弟弟?小吴音,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年龄,万一——我比你大呢?” 陶明染的神情变得持重,眼神更加宠溺,嘴角依旧是那温暖的笑。 “你为什么这样叫我?”吴音的脑海里记忆翻滚,一张熟悉的脸逐渐浮出水面,和眼前这个人重叠在一起。 “你说为什么呢?从小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叫你吗?”陶明染这句话,似从遥远的地方穿透过来,带着浓浓的儿时记忆。 “那一年,我和你在山里迷路,你被地上的枯树枝绊倒了,小腿受了伤,还流血了。你哭着找师姐,我抱你、安慰你,背着你找下山的路。” “等到师姐找到我俩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后来才知道,我们中了鬼打墙,怎么也走不出去。师姐让我撒了泡尿,用童子尿破解了鬼打墙。我们半夜才回了家。” “从那儿以后,继父就很少让我出门了。没过多久,我们就搬走了,也没了你的消息。” “那一天在迷迷谷,我一见到你就觉得眼熟,又听到朱勇存喊你,才知道了,你就是小吴音。这么多年了,你长大了,我都差点认不出你了。” “但是我当时的身份不便和你相认,我每天在村口坐着,希望能见到你。后来我恢复正常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看看我的小吴音能不能认出我。” “可是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天,你竟然都没有认出我,小吴音,你真有点让我失望了。” 陶明染用手抚摸着吴音的脸,语气温柔和平淡,像在讲述发生了多年的故事。 吴音听着,不知不觉地眼泪簌簌而下…… 第142章 九幽守将 “你是——二娃哥哥——”吴音的眼里充满欣喜,好像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亲人,亲切、又激动。 吴音一把抱住眼前人,多年前,父母偶尔会来看自己,师姐在身边,每天有二娃哥哥陪伴,那时候的日子真的很好。可是如今…… “咦?不对。”吴音又觉得奇怪:“你不是叫二娃吗?怎么又多了牛二和陶明染两个名字?” 陶明染曲起了手指在吴音脑门上轻轻一敲:“刚还夸你聪明呢。陶明染是我的本名,我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只是小时候被送走了。我排行老二,小名当然叫二娃,后来跟了继父的姓,别人就叫我牛二!” “后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玩了呢?还搬了家,是回到迷迷谷了吗?那时候我父母也不来看我,你也搬走了。那段时间我特别孤单,总是会想起你们。” “我得知父母去世的消息,悲痛欲绝,从那以后,我跟着师姐学法术,几乎不出门了。” 陶明染心疼地搂了搂吴音。 “不瞒你了,接下来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陶明染看着吴音的眼睛,正色地说。 “纸扎一门成立时间久远,做得是死人生意。曾经鼎盛时期时,和冥界交往密切。冥界有个地方,叫九幽,那里关押着穷凶极恶的鬼怪和无数魑魅魍魉。一旦这些恶魔现世,将会把人间变成地狱。” “所以那里会有一位法力高强的人来把守。为了隐藏九幽之门,避免被有人心人利用,危害人间,阴司煞费苦心,最终决定将这九幽之门藏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而这个人,必须能一脚踏阳世、一脚踏幽冥,而且自身不能被九幽之气侵染。” “一千多年前,纸扎门出现了一个应雷而生的纯阳传人。就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时,恰逢五雷过顶,这人的命格奇硬,天生携带刚正之气,鬼神惧怕。纸扎门用自己独门法术,将这个孩子从小在阴尸堆里练就,如果他能平安长到十八岁,身上就会笼罩一股幽冥之气,也就是传说中的阴阳子,就可以做这九幽之门,也就是九幽守将。” “后来,这九幽守将就流传下来。而应雷而生的纯阳男孩原本就稀少,再加上残酷的磨炼,有的人经受不住隐晦之气生了重病,或者去世了。能活下来顺利继承职位的,少之又少。一百多年前,九幽守将在法师大战中去世。这个职位就一直空缺,直到我出生以后……” “我的出生,被看做是当年那位守将的转世,听说是当年的长老和阴司做了什么仪式,付出了很大代价才让我轮回。纸扎门和阴司都对我寄予厚望,而我也不负众望,在残酷血腥的考验中存活下来。” “冥界鬼怪的普通法术对我都不起作用,就连用人血浇灌出来的毒花嗜血牡丹,也对我构不成威胁。所以我才能突破幻影魅的幻境,毁了汪仁兴的庄园,吸入红娘子的情毒却安然无事……” 陶明染平静地说完,又摸了摸吴音的头。 “我本来想一直隐藏下去的,既然小吴音这么聪明,怕你胡思乱想误解我,索性都告诉你了。” “这么机密的事告诉我……” 吴音听了陶明染的诉说,有些紧张地瞪大了眼睛,向周围看了看。吴音心里很清楚,九幽守将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否则被有心的人发现,不仅陶明染性命堪忧,还将会危及三界。一旦九幽之门大开,魑魅魍魉现世…… 吴音冲他摆了摆手:“你把我当亲人,我也把你当亲人。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陶明染一愣,自己把这些秘密告诉她,她的反应怎么和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样? 他无奈地笑了笑,从小他就明白,自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背负着重要的使命,每天还有暗无天日的训练。只有吴音,是他生命中的太阳,是他唯一的光。 “你后来搬走,回了迷迷谷,是为了隐藏身份吗?鬼婆婆说,你继父对你不是很好,小时候还老打你……” “我和你在山上迷路的那次,宋师姐用我的童子尿破除了鬼打墙,山上鬼魅众多,怕暴露了我的身份。继父让我回了迷迷谷,抽走了我的一魂一魄压在了村口的石头下,让我做了守村人。” 陶明染边说着,回忆起当年的事。他从小无父无母,继父对他很严厉,每天督促他练功,自然也打骂过…… 后来,随着他长大,纸扎门内部出现了问题,继父一走,杳无音信,纸扎门的人也陆续走得走、散得散、去世的去世,只剩下了他一个。 “哎,太可惜了!”吴音不禁为陶明染的身世叹息着。 “好了,别叹气了。” 陶明染反而觉得无所谓,这么多年,自己不也平平安安长大了嘛!反过来催促吴音:“既然你没事了,那我们快走吧,不然真的追不上范志强了。” 二人稍稍歇息了一下,赶紧动身出发了。 这里的树林似乎更加茂密,人在树林里穿梭,再加上天黑下来,稍一眨眼的功夫便被树干、枝叶遮挡,找不到身影了。 不过他俩并不着急,既然身在万寿岛,又有法术傍身,就没什么能难倒他们的。 陶明染放出纸人信马前去打探,他们跟着纸人信马往前走。 这个岛,比刚才的岛大了不知多少倍。吴音紧跟着陶明染,面上没有显露,心里却难免会想起庞博和朱勇存来。 被骗到这里这么多天过去了,自己只在汪仁兴那里见到了庞博二人,也只是一晃的身影。 当时他们正在一艘大船上,不知道现在到了这个岛没有,是不是也是被骗过来的…… 不过,以吴音对庞博的了解,被骗被挟持倒不大可能,最大的可能是两人故意上钩,像她一样,借着对方的船,来到这万寿岛。 如果二人已经来到了岛上,那最有可能在哪呢? 第143章 树魅鬼妖 此时的庞博,和朱勇存刚登上岛,就被困在一团迷雾中,看不清朱勇存的位置,也不知道渔网跑到哪里去了。 这团迷雾来得快、来得浓,甚至伸开五指在眼前,都看不清楚。铺天盖地的迷雾席卷了岸上的一切,不知道迷雾下面隐藏着什么,庞博感觉总有东西在附近蠢蠢欲动。 他心下明白,这场阵势,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庞博没有太多的动作,更没有挪动脚步,只在原地站立,屏息凝神,密切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想要试探我们,也没必要这样遮遮掩掩吧?” 话刚说完,一支利刃破空而出,直奔庞博而来。庞博早就探知到有危险过来,可却等到利刃到跟前时才闪身躲过,同时,一抖手,一阵劲风朝着利刃袭来的方向打过去。 那是用一张符纸折成的飞镖,对付阴气重的鬼怪使用。普通鬼被这种符纸飞镖打中,会当场化成一滩黑水。 可奇怪的是,飞镖打出去了,半晌没有声音,仿佛打入了一个很深的潭水中。 “躲在暗处,弄出些迷雾,烦不烦?” 庞博有些不耐烦了,两手合掌,运罡气、念动真言,一招阳燧取火破空而出,直击天穹。这招儿阳燧取火是颠倒道人本门派的功夫,原本在烈日下使用威力巨大,可传到庞博这一代后,庞博结合自身醇厚罡气,将这招心法稍加改动,即使在没有太阳的时候使用,效果也很剧烈。 金色的光束逐渐扩大,照亮了周围的黑暗,连这迷雾也在金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散,最终清朗一片。 还没容得庞博看清周围情况,一团黑影直朝着他的面门袭来,速度之快,甚至来不及反应。 庞博单手唤出桃木剑,朝着那团黑影刺过去。许是感觉到桃木剑的威力,黑影并没有再往前飞,而是即将碰到桃木剑的时候,径直拐了个弯,朝上飞过去。 庞博脚尖点地,一招嫦娥奔月,身体腾空,提剑朝着黑影再次刺过去。 黑影似乎知道跑不了,也不打算跑,转了个圈落在了地上。漆黑的一团逐渐放大,最终变成一人高的身影。 庞博观察着对面这个人,确切地说,这是一个法力强大的鬼妖。根据鬼怪的修行不同,鬼也分几个等级: 普通杀人越货的鬼是厉鬼,普通法师捉鬼,对付的就是这种鬼。厉鬼虽然穷凶极恶,可法力强的并不多,再继续修炼,便可以成为灵鬼。 灵鬼意识清晰,灵力强大,混在人群里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法力也变幻莫测。灵鬼再修炼,就是鬼妖。 鬼妖是鬼魅修炼中的另一个条路。这些鬼摒弃了正统法力修炼,转而利用邪术让自己法力短时间里得到很大提高,近乎妖孽。而一旦进入妖路,即便法力再高,也无法被三界认可,无法进入到正统修炼。 之后便是鬼王,鬼王是一类鬼在阳间自立为王,统领一方鬼魅,是当地鬼魅中的佼佼者。鬼王机缘巧合,可以修成鬼仙。 鬼仙受天地管辖,有正式身份,可做地方的城隍,还可以受人香火和祭拜来增强自身法力。 鬼仙继续修行,可达鬼神境界。也就是鬼界的最高境界,上天入地不受限制,甚至众多仙家和法师都要对其礼让三分。 今日这鬼妖现身偷袭试探庞博,庞博并不意外。只是不知道是渔网这个控魂师的在背后捣鬼,还是另有其人呢? “是谁指使你来的?和我一起来的人呢?” 庞博出声询问。可对方黑着脸,圆瞪者溜圆的眼睛看着庞博,似乎嘴角流出了口水,好像他是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大餐,而对面这个鬼妖像饿了许久,闻到生人肉的味道,就失去了理智,想要把他生吞入腹。 见对方不说话,料定没有了意识,庞博也不再留客气。一挺桃木剑,朝着鬼妖刺了过去。 鬼妖身形灵活,躲闪很快,庞博这一剑并没有刺到他。鬼妖跳到半空中,掉头朝着庞博扑了过来。 庞博见鬼妖修为不高,再次用桃木剑招架过去。哪知道这只鬼妖见连扑几次都被庞博招架了过去,干脆纵身跃上了树。 只见这鬼妖像猴子一样的立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茂密的枝叶几乎将它瘦弱的身体完全遮挡起来。这鬼妖立在树上,两手合掌,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召唤什么。 片刻之后,庞博忽然感到脚下的土地有些颤动,像什么东西要从土里钻出来一样。正当他一愣神的功夫,脚下土地纷纷破碎,尘土飞扬间,一条条蛇一样的树根从土里钻出来,直奔他缠过来。 庞博心下纳闷,这鬼妖居然还能施法召唤树根,看来不能小瞧了它。 他瞄准时机,持剑朝着树根劈砍过去。树根中剑后,一段段断裂脱落开来。 可还没等庞博松口气,从树根的断裂处,又长出了新的树根,而且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真是难缠。庞博一边躲避树根的攻击,一边观察这些根系,每一根根系上都带着一股黑气,有的树根末端上,还顶着人的枯骨,看来这鬼妖和树的怨气都很重,这树妖和鬼妖沆瀣一气,不知道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这些无辜的人死后,怨气便依附在树根,为树妖和鬼妖所驱使,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让它再生。 要化解这些怨气,就要先超度了这些怨灵,没有怨气的加持,树妖的能力自然弱下来。 想到这里,庞博没有急着去砍断那些树根,而是一边躲避树根的缠绕,一边两手掐诀,念动超度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 湛汝而去,超生他方 超度咒语念完,围绕树根的一团团黑气开始有了松动,逐渐脱离了树根的辖制,向天空中飞去。 半空中,似乎传来一阵阵欢呼声,好像挣脱牢笼的鸟、出笼的兽,扔掉一切枷锁,奔向了自由的天空…… 第144章 立尸困灵阵 没有了怨气的加持,树根的再生能力也大大减弱。庞博手起剑落,根须纷纷落在地上,化作一团团黑气四散开来。 而那鬼妖也如同影魅般,趁着庞博应付树妖的时候,也偷袭过来。庞博身型矫健,手持桃木剑,如游龙般在树妖和鬼妖之间来回穿梭。刚躲过长鞭一样的树妖根须,鬼妖的利爪又偷袭过来。 打着打着,他似乎觉得这鬼妖和树妖之间似乎有什么联系。他一边打一边观察,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想明白了。这鬼妖的魂魄是被吸附在大树根系上的,也难怪他们会同仇敌悍。只是不知道是大树强迫利用了鬼妖,还是鬼妖挟持了大树。 庞博边打边用心观察,发现在不远处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三四人合抱都不一定能抱过来。那梧桐树的周遭散发出一股股的黑气,虽然在黑夜中看不清楚,可并没有逃过庞博的眼睛。 庞博一边招架鬼妖的进攻,一边假装若无其事地向着那棵巨大的梧桐树踱步。鬼妖一个黑虎掏心,朝着庞博当胸抓来。而他背后,树妖长长的根须如利剑般朝着他的后脑也刺了过来,同时,另外一条根须虎视眈眈地往前蠕动,妄图占据左右两边。 庞博用桃木剑自上而下地朝着鬼妖的利爪劈砍下来,鬼妖不防,正好被砍在黑黝黝的小臂上。可让人意外的是鬼妖的手臂并没有被砍断,而是随着一股黑气腾起,仅出现了一条不算深的口子,流出的血也并不是红色,而是黑色的。 鬼妖吃痛,“嗷”的一声大叫着缩回了手臂,借着这股力量,庞博纵身一跃而起,到了半空中,躲过了背后树妖的袭击。在落地的瞬间,两手掐诀念咒,一招阳燧取火打了出去,目标正好是那棵梧桐树的树根。 随着一声响彻天地的“咔咔”声,一道金光直击到梧桐树根上,电光火石间,木屑尘土飞扬,地面上被惊雷炸出了一个大坑。 遮天蔽日的梧桐树,树根被炸掉大半,仅连着一点,也歪歪斜斜地即将倒下去。那些根系在没有了攻击的能力,像死去的腾蛇,纷纷落到地上,肉眼可见地枯萎。 庞博走上前去,向坑中查看,被炸开的大坑中,一个尸骨赫然在目。这个尸骨头颅四肢都很完整,一个很粗的根须从他嘴里延伸出来,直接伸展到了地面上,不过已经没有了生命力。 让庞博惊讶的是,这个尸骨居然是站立着埋葬进去的。 按照民间尸体下葬的习俗,一般都是横着下葬,哪怕不用棺材,最简陋也得用一铺芦席卷着。可眼前这个尸体,赤身裸体,别说芦席,连衣服都没有。 背后似有声音,庞博没有回头,料定是刚才的鬼妖。可那鬼妖并没有进攻,而是就在他背后站着。 庞博转过头去,见那鬼妖竟然没有趁机偷袭,而且直愣愣看着眼前的大坑,神情似有些悲怆。 “这是你?”庞博打破这沉默。 鬼妖没有回答,只点点头。他走上前去,看着大坑中的尸骨,突然纵身跳了进去,站在尸骨前,伸手抚摸头颅、脸颊、肩膀……似乎格外悲伤,悲伤中还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这是立尸困灵阵。”见鬼妖没有继续攻击,庞博索性解释道: “将新鲜的尸体赤身裸体,成站立状,埋到梧桐树下。梧桐树阴气重,原本就容易吸纳阴晦之气,尸体在下面,怨气久不能散。时间长了,尸体和梧桐树的根须长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加上多发吸纳的尸体怨气,不仅增强树和灵体的修为,而且受施法人控制,无往不利。” “有一些法师为增强尸体怨气,甚至会将活人直接埋在树下,贴好镇魂符纸,有朝一日鬼魂法力强盛后,受他驱使。鬼魂为梧桐树杀人,那些被杀的人埋在树下,为梧桐树提供源源不断的养分。而梧桐树又为鬼魂提供了怨气,助其修炼。” “鬼魂杀人,有违天道,阴司不收,要么被打入地狱永生永世受刑,要么被捉鬼大师打得魂飞魄散。所以被人驱使的鬼魂,一旦开了杀虐,皆不得善终……” 听了庞博这番话,面前的鬼妖脸上的悲伤更多了,几乎要凝出泪来。他缓缓地低下头来,仿佛在等待着制裁。 庞博见他没有说话,心下猜测,大约是生前被人割了舌头,甚至还受过更残酷的折磨,死后也口不能言。 “想来这一切也并非你所愿。”见鬼妖的反应,庞博能够猜出个大概。 “有人把你抓过来,设了这立尸困灵阵,虽然不是出自你本心,可惜你杀的人太多,我也无法帮你轮回。” 鬼妖的头垂得更低了。 “不过,如果你真的愿意改过自新,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听到这话,鬼妖抬头,眼里似乎带着一丝光亮。 “你已经到了鬼妖的境界,修行不易,困住你的梧桐树已被我除掉,阵法也已经失效了。我可以将这阵法稍加变动,让你继续在这里修炼。假以时日,机缘巧合的时候,可能会有你的造化。” “你可愿意吗?” 鬼妖唯恐庞博后悔般,赶紧点了点头。 庞博动手将坑中的尸体放倒,没有衣物等装裹,先在上面覆了一层梧桐叶,又盖上了土。 将大坑填平后,在正南方向画了一幅简单的引灵图。借着吸收正南方向的阳火之气,消除自身的煞气,虽然这种做法会折损鬼妖的修为,可却能引导他走向正轨。 “你叫什么名字?”做完这一切后,庞博拍拍手,问鬼妖。可见鬼妖一愣懵,直朝他摆手。 “生前的事你都忘记了?”庞博有些惊讶,可又一想,既然是被人炼过的鬼魂,自然要消除前世记忆,消磨他的魂识。他能记得树下有自己的尸体,已经很不错了。 “这样吧,你以后就叫桐魁,听着威武一些。” 听着庞博给自己取了名字,桐魁脸上的激动和喜悦逐渐放大,片刻之后,竟然低头抹起了眼泪。 “好了,别哭了,你就在此地修炼,有我的阵法保护,原来的法师不会找到你的。” 庞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刚要走。那桐魁,伸手拉住了庞博,“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拜了三拜。 第145章 寻找吴音 告别了鬼妖桐魁,庞博在周围找着朱勇存和渔网。可这深山密林中,找人确实不容易,通讯工具都已经不能用了。庞博想了想,摸了摸兜里,掏出一张符纸,折成一只仙鹤的样子,嘴里念了几句咒语。 纸鹤从他手心里冉冉飞起,飞到了半空中,向着远处飞去。 过了一会儿,密林中传来朱勇存嘹亮有力的大喊声:“庞哥、庞哥,你在那边吗?” 庞博赶紧回应了一声。 茂密的杂草枝叶攒动间,朱勇存挥舞着有力的手臂,拨开挡在面前的杂草,钻了出来,一只手还拉着茜雪。 “庞哥呀,我可找着你了。”见到庞博,朱勇存脸上乐开了花。 “你可不知道,从船上一上岸,周围就起了大雾。你说这群王八蛋怎么就会来这一手?我一见起雾了,回头找到了茜雪,就这么一小会儿,就把你给丢了。” “都怪渔网那老东西,趁着我们不注意算计我们。那家伙还说不是他干的,我给了他两脚,雾又大,他一溜烟跑了,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我找人的功夫,看见你的千纸鹤,它领着我过来的。” 说罢,庞博看见朱勇存的大手里,正捏着他那小巧的纸鹤。 “你说,渔网要把我们扔在这儿不管,我们怎么办?” “我们来的目的是找到吴音,还有看看这万寿岛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隐藏着什么秘密。他不在,我们不正方便行事嘛。” 朱勇存听后,拍了拍脑袋,“对对,你说的没错。” 庞博觉得,渔网不会这么简单的放任他们不管,说不定又要耍什么花招,或者见朱勇存要打他,暂时躲起来了。 不过,这都不是当下最重要的,眼前,先找到他们的所在地,救出吴音。 庞博看着幽深的密林,这样没有目标的胡乱闯也不是办法。干脆念动咒语,召唤出了桐魁。 眨眼的功夫,一个中等身材、面容枯槁的人站到了几个人的面前。 “哇,庞哥,你抓到个舌头。”见到面前的桐魁对庞博这般尊敬,朱勇存起了兴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庞博看了朱勇存一眼:“他生前也是被抓来的,锁在阵法中被驱使。刚才他偷袭我,见他已经修炼到了鬼妖境界,又可怜他的经历,便帮了一把。” 朱勇存闻言,走到桐魁面前,抱着肩膀志得意满地问话: “你知道这里的情况吗?他们骗来的人,都关在什么地方?” 谁知,桐魁听了这话,愣了愣,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怎么?听不懂我的话?还是不会说话?”朱勇存有点不耐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桐魁并没有搭理朱勇存,转身走到了庞博跟前。 “你来这里很多年了吗?”庞博问桐魁。 桐魁点点头,用手指比了比:“大概快十年了。” “你开始被关在什么地方?”庞博知道问这类问题会勾起他不好的回忆,可也只能从他这里获取真相了。 好在桐魁黑黝黝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用手向西北的方向指了指,用手比了比:“大概10公里。” “十公里?这个岛还挺大的。”庞博沉思着说。 复苏后的记忆,万灵岛也很大,只是经过一场法师大战后,岛上基本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了。 桐魁点点头,又继续用两只手比划:“我最初和其他几个人关在一起,后来被单独拉到了一个黑暗的屋子里。他们割了我的舌头,用带钩子的武器插进我的身体里搅动……我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后来,他们把我带到这里,活埋了我……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我死后魂魄也走不了,只好依偎在树根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感觉身体里积蓄了一股能量,我试着调动它,发现越来越强。” “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个人来这里施法念咒,每次他一念咒,我的脑子就一片空白,只想将所有东西都杀死吞进肚子里……” 很多记忆他都已经忘了,只有这些年的痛苦他却记忆犹新。说着,他抱着头,脸上显出无比痛苦的表情,似乎在经历着刀割一样的痛。 “那个念咒语的人长什么样子?”庞博问,也趁机岔开了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个子不高,身材精瘦,对了,下巴上有颗黑色的痣。”一想到这个人,桐魁脸上露出了恐惧。 见问不出其他,庞博便让他回去了。 “庞哥,我们往西北的方向走吗?”朱勇存问道。 “他们的老巢,应该是在那个地方,不过——”庞博将视线放在一直默不作声的茜雪身上。 光他和朱勇存怎么都好说,可带着一个女孩,实在不方便,万一遇到危险顾及不到,徒增麻烦。 “不用顾及我,我可以照顾自己的。”许是看出了庞博的意思,茜雪赶紧摆摆手说:“如果怕我拖累你们,一会儿快到了的时候,我可以在不远的地方躲起来,等着你们。” 既然她已经说到这儿,庞博也不该多考虑什么了。自己在前面带路,朱勇存拉着茜雪跟在后面。 庞博和朱勇存将气场内敛,放轻脚步,防止打草惊蛇,而茜雪原本就是一个瘦弱的女孩,走路更没有半点声音。 几个人就这样穿梭在林间,速度不快不慢。 这时候天还没有亮,林间还是黑洞洞一片。远处似乎有什么鸟在高一声低一声的尖叫。偶尔有风吹过林间,留下一片沙沙声。 地上的杂草半人高,没有路。如果不是庞博和朱勇存经验丰富,恐怕早就在密林中迷失了方向。 走着走着,前面的庞博忽然抬手,同时停住了脚步。 不远处似乎传来了“沙沙”声,好像还有什么人也在向着他们走来,只是脚步也很轻,似乎对方也在刻意地隐藏身形,不被人发现。 凭借敏锐的听觉,庞博感觉不远处是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一个人的脚步很轻,只听到身体拨动杂草微弱的声音;另一个人,如鬼魅一般,似乎刻意收敛了一身的气场。 从白狐王的幻境中醒来后,庞博明显感觉自己各项感官似乎都苏醒了,比以前要敏锐的多。 对面的草丛晃动得更剧烈,对面的人更近了。 “什么人在那边?”庞博身后的朱勇存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却冷不防和草丛里出来的人撞到了一处…… 第146章 短暂相聚 庞博三人刚站住脚,朱勇存就发现对面似乎有人,只是他原本性格冲动,再加上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蛮横劲,猜测对面很可能是一上岸就躲起来的渔网。心下打算抓住对方,先狠狠暴揍一通。 这么想着,就一头冲了过去,没想到对方也轻飘飘冲了过来,如一团雪球般一头撞进他的怀里…… “小——,啊——” 朱勇存赶紧用手托住眼前白色的人影,并不是渔网,而是他们期待已久的吴音。 从跟着祖师爷修炼开始,他已经好几两三个月没有见到吴音了,这一见面,如亲人相逢,顾不得其他人,一弯腰将吴音抱起来,原地转了两圈。 庞博见到是吴音,心头一块石头才算落了下来。再看吴音后面,是久未谋面的牛二,也就是李代茹妈妈所说的纸扎门唯一传人陶明染。 不过陶明染的目光始终放在吴音身上,见朱勇存抱起吴音转圈,他眼中的神色暗了暗,很快就恢复如初。 好不容易,朱勇存放下了吴音,此时的朱勇存比先前更高了,吴音将将只到他的胸口。 他俯下身看着吴音,咧开大嘴,露出满口大白牙。 “太好了、太好了,吴音,竟然是你啊,这么久不见你,太想你了,我真是太开心了。咦?你怎么变矮了?” 说着,朱勇存伸手摸了摸吴音的头顶…… “好啦好啦,你快把我晃悠吐了……”吴音抚着胸口,说:“刚才我似乎听到了你的声音,赶紧往这边跑,没想到你也冲过来了……这一下,撞得我脑袋都晕了……” 朱勇存才想起,刚才吴音一头撞到他胸口,再看看吴音的脑袋,脑门上红了一块。 “嘿嘿……”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太着急了,没想到你是——”说着,伸手准备帮吴音揉揉脑袋。 谁知,刚伸出的手,被另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 “你好呀,小朱‘哥哥’,还记得我吗?” “你是——” 朱勇存想了一下,忽然认出了面前的陶明染。 “你是牛二?对,你叫陶明染。你、你……” 面对着衣着齐整,眼神清澈的陶明染,朱勇存虽然认出了他,却实在无法和那个邋遢又傻里傻气的牛二联系到一起。 “鬼婆婆去之前,帮我拿回了一魂一魄,我已经恢复正常了。”说着,陶明染的笑容里有些得意。 “而且,我和吴音小时候就认识,也算得上是她青梅竹马的二娃哥哥了。” 大概是这关系太跳跃,朱勇存皱了皱眉,“她跟我说过她的二哥哥,原来就是你呀……” 说着,握在一起的手,稍稍用了点力,而对面的陶明染感觉出他的异样,也轻笑了一声,手上开始较劲……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声娇俏打断了两人。 “哎呀,小朱,你又是抱吴音,又是握住人家二哥哥不放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大舅哥在考验妹夫呢。” 说着,茜雪上前拍开了两人的手。 听了她的话,两人出奇地没有反驳,反而是吴音过来,嬉笑着说:“茜雪你真会开玩笑,大敌当前,谁有这么多闲工夫谈情说爱。小朱和二娃哥哥在迷迷谷的时候就不对付,两人一见面就掐,现在还是这样……” 朱勇存和陶明染两人搓了搓手,谁也没有再说话。 庞博无语地摇了摇头,也走了过来:“好了,你们几个别闹了,吴音,得知你失踪的消息,我和小朱就想办法赶过来救你,你们怎么遇到的?” 吴音将她和陶明染被掳到万寿岛的经过简单讲了一遍,说到山洞中的嗜血牡丹,庞博蹙眉:“这花妖恐怕不太简单,看样子,已经在这里修炼一百多年了。” 一百多年……一百多年前,法师大战,万灵岛几乎被毁……嗜血牡丹开始修炼…… 如果这万寿岛真的是当年的万灵岛,当年法师大战后,万灵岛被鲜血覆盖,这嗜血牡丹很可能就诞生在这鲜血中,利用鲜血修炼到如今…… 这么想的话,这一切都能通了。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吴音问庞博。 庞博沉思片刻,“渔网并不知道你们,看样子他带我和小朱来,是另有安排。” 这时,始终没有说话的陶明染忽然开口道: “他们也不知道我和吴音来了这万寿岛的母岛,至少暂时不知道。不如我们分兵两路,我们在暗,你们在明……” 庞博眼睛一亮,好聪明的小伙子。不过,虽然这陶明染表面看来阳光灿烂,可庞博总感觉他身上有一股阴晴不定的气息,像是—— 他扭头看了茜雪一眼,没有点破。 “好吧,那就先这样安排,出现特殊情况及时联系。我记得你的纸人做得不错……” 陶明染想起他和吴音被掳走时,一路上留下的那些记号。不过他心下明白,庞博说得纸人,并不单纯指得是记号,还有他的身份。 没错,庞博一眼看穿了他的身份,但他并没有声张,显然是为了保护他。 为防止渔网突然找过来,吴音庞博小朱短暂的相聚后,又被陶明染拉着匆匆离开了。 朱勇存好不容易才和吴音相聚,眼见着又这么快分开了,眼底有点不舍。看着陶明染匆匆拉着吴音,心底对陶明染的不满又多了一层。 “切,哪门子的二哥哥,我们还是好哥们呢……” 他看着陶明染的背影扯了扯嘴角,转过头来问庞博: “庞哥,我们怎么办?” “等——” “等什么?”朱勇存一脸的疑惑。 这时,不远处的树林中再次传来“沙沙”声。 “等渔网找过来。” 片刻后,渔网从枝叶中露出了脑袋。一见到庞博几人,立即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你们几位,可真让我好找——啊——” 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朱勇存一拳。 朱勇存没好气地质问道:“你这家伙上岸后就神出鬼没整这么一出,怎么?试探起来没完了?算计老子有意思吗?” 渔网捂着脸,疼得吸溜着说:“你这大块头,仗着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屡屡冒犯我,迟早我要给你点教训……” 说着,脸转向庞博:“庞道友,我是真的不知道有这些情况。刚才大雾一起,我就感觉不好,赶紧连喊带找,可怎么都找不到你们。等到大雾散开了,这不,才碰上了。” 庞博深深地看了一眼渔网,似乎想要从他脸上找出真相:“怎么?你不知情?” 第147章 真假茜雪 渔网被庞博问得一愣:“知情什么?你们又被袭击了?” 看两人的神色,渔网才明白了大概。 “我真的不知道,你看,我打也打不过你俩,况且你们都到了这里了,再试探你们还有什么意义呢?” 庞博看着渔网一脸着急辩驳的样子,心下当然明白不是他,可面上并不动声色。 “除了你懂控魂术,还能有谁,难不成还有人越俎代庖?” 朱勇存又加了一把火,一边说着还捏紧了大拳头,似乎得不到答案就要继续打下去。 渔网面对朱勇存只觉得头疼,这个愣头青几乎讲不通道理,凡事只会用拳头说话,不过,他拳头确实挺硬…… “这难道不是我……虽然我是控魂师,可会炼魂控魂的人不止我一个……” “那还有谁?” 渔网看了看两个人,心底有些无奈,可转脸又一想,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确实是控魂师,可仅限于控制现有的无主魂魄,而且是短暂性的,并不能长久控制为我所用。我们这边除了我之外,还有个擅长炼魂术的法师,这个法师平时以炼魂为主,也懂用秘法控制鬼魂。对于自己炼出的鬼魂,对他言听计从,你们刚才遇到的袭击,多半就是他做的。” 庞博皱了皱眉,“这个炼魂师叫什么名字?” “他叫宋明。” “这边还有哪些法师?”庞博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问道。 “嘿呦,那可就多了,炼魂师、控妖师、炼丹师,还有擅长近身搏斗的、隐身的、请神的……也有很多像您二位这样被请过来的。” “你们来请我们这些法师,究竟要做什么?” “不是早就跟你们说了嘛,我们这边出了很多鬼怪,特地招贤纳士,共同铲除这些鬼怪。” 渔网谨慎地说着,唯恐被庞博几人发现端倪。 “那鬼怪在哪呢?” 渔网眯着眼睛笑了笑,“别急呀,这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先带你们去落脚的地方,休整一下,再干活也不耽误。” 说着,径自往前走去,示意庞博几人跟在后面。 庞博和朱勇存对视了一眼,跟着他走在后面。此时的茜雪,大概是跟着朱勇存去了一趟迷迷谷,出生入死习惯了,也没有了之前的娇气,步步紧跟着朱勇存,丝毫没有嫌累嫌热的迹象。 几个人一路无语,大概在林间穿梭了三四公里,前面出现了一条小路,这条林间的小路蜿蜒曲折,不知道那一头伸向哪里。 又继续走了大概两公里,前面豁然开朗,一大片空地一眼望不到头,中间稀稀疏疏几棵树掩映着一座中式小房子,大约这就是他们的安身之所了。 渔网把几人带进去,里面有三间卧室,陈设很简单。几个人也不矫情,就此安顿下来。 渔网临走时和他们约好,第二天再上门求教,说是求教,庞博和朱勇存都知道,肯定有事需要两个人去做了。 渔网前脚刚走,后脚朱勇存把这个小房子里里外外、挖地三尺地检查了一遍,看看有没有人监视,或者留下什么监视他们的物件。确定没有,才放下心来。 房间虽然简单,可东西却齐全,三个人洗了澡、换了衣服,转眼已经是晚上了。为谨慎起见,三人没有太多交流,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早早准备休息。 朱勇存没有太多心思,庞博让他回屋睡觉,他脱了个光膀子,穿着大裤衩,一个后滚翻蹦到了床上,准备睡觉。刚躺下,传来一阵微弱的敲门声,声音很轻,似乎怕吵醒另外的人。 “咚咚咚……咚咚咚……” 朱勇存听着这敲门声不像是庞博,于是又一个前滚翻从床上翻下来,走到门前,把耳朵伏在门上听了听,又扒门缝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干脆一把打开了门。 原来是茜雪娉娉婷婷站立在门前,身着真丝睡衣,虽不是十分裸露,不过也能看出胸口玲珑的锁骨和雪白的肌肤,身段婀娜,带着极致地诱惑。 朱勇存平生头一次见到这场面,直接愣在了原地,手脚不知道往哪放,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双眼睛,看上、看下、看远处、低头,就是不敢放在面前人的身上。 心里如同打鼓,似乎有一股火气,在丹田熊熊燃烧起来。 他咬了咬牙,咽了咽口水。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去睡觉?” 这话问出后,引来对方一阵无声地娇笑。茜雪伸手掩住小嘴,一只手在朱勇存的胸口轻轻一推。这一下虽力气不大,可朱勇存顺势后退了两步。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进到了朱勇存的房间。 门,在茜雪的身后悄然关闭。 朱勇存紧张地手心冒了汗,身体明明在嘶吼、在渴望对方继续下去,可理智上又不想继续,他并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 “怎么?你紧张什么?” 茜雪修长的手指点在朱勇存的胸口上,戏耍般打着圈圈。 朱勇存的心脏似乎也在随着她的手指转着圈,转得他心痒难耐,一把抓住茜雪的手。呼吸变得急促,他迟疑着,要不要把对方拽进怀里。 可还没等他行动,对方便一头靠在了他的胸口上。这个动作,让朱勇存一动也不敢动了。他闭上眼睛,使劲压抑着凌乱的呼吸。 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狂热,茜雪抬起头来,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说:“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喜、喜欢……” “那你为什么还是一动不动呢?但凡你是个真男人,又何必这么辛苦自己……” 说着,一只柔软的手再次不安分了起来,在他的前胸划来划去…… 朱勇存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瞬间,理智被丢得远远的。他的手攀上了那柔软的腰身,低下头去…… 忽然,门“咣”的一声被踹开了,两人一激灵,向门口望去。 门口赫然是另一个茜雪,正气势汹汹地站在那,一双媚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一动不动,说明你丝毫不能引起他的兴趣。如果是我出手,他早是我的裙下客了,连一秒都不会犹豫。” 朱勇存顿时傻了眼,两个一模一样的茜雪,哪个才是真的呢? 第148章 真假茜雪二 两个茜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红色真丝睡衣,乌黑的头发垂到了腰间,弯弯的细眉,一双吊梢媚眼,红唇微启,透着无限诱惑。 不过这时朱勇存没了半点旖旎心思,只觉得后脑“嗡”的一声。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你是个什么东西?深更半夜跑男人屋里,还假扮成我的样子……”先来的那个茜雪抢先说了话,斜瞪着媚眼,一脸怨气。 “这话应该是我说你的,你怎么跑到我男人屋里来了?”后来进来的茜雪一把拉住朱勇存的胳膊,身子贴了上去,声音娇软:“好可怕啊,这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茜雪见她贴上了朱勇存,自己也走上前去,拉住朱勇存的另一只胳膊,贴了上去。 “你这个不要脸的鬼怪,离我男人远点……” 见状,一个伸手去推另一个,而另一个也不甘示弱,反手打了过来…… “你才是鬼怪,你滚远点……” “你这个贱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抢我男朋友,还欺负我,我跟你拼了……” 两人连打带骂,滚成一团,薅头发、撕衣服、抓脸蛋……全没了平时淑女的样子。 朱勇存见这情景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帮哪一边。一时之间,记得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落了下来。 情急之下,忽然想到了庞博,对,庞哥一定有办法的。他顾不上地上抓挠的两个人,转身开门想出去找庞博。 三步并两步来到庞博的门前,伸手敲门,可是门拍得山响,竟然没有一丝回复。 怎么回事?庞哥也出事了? 朱勇存心中翻腾,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退后两步丹田提气,抬起脚来,一咬牙,“咣当”一声,这木门在他的大力攻击下,打开了,不过却是歪歪斜斜摇摇欲坠。 门里空荡荡,别说是人,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朱勇存迈着大步进了屋,将衣柜、床下、阳台……所有能藏人不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一遍,可丝毫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这可奇怪了,庞哥去哪了呢? 他没办法,看来庞博是指望不上了,只好再次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见地上的两个人还在不依不饶地纠缠着,心头不由得涌上一股烦躁。 “好了,你们别打了——”这一嗓子,如猛虎下山,登时将两人喝住了。 两人从地上站起身来,各自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还时不时地朝对方瞪一眼。 “茜雪——” “哎——” 朱勇存原本想出其不意地喊一声名字,真茜雪肯定下意识第一个答应。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两人答应得异口同声。 他一愣,心里又有了一个主意。 “我分开问你们问题,能回答出来的,就是真的。”两个茜雪嘴角都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我和茜雪第一次见面,在什么地方?” “那时候我还在上学,被人挟持。是你和吴音设圈套,在离公园不远的偏僻小路上把我救下来的。” 朱勇存点了点头,这个茜雪回答的分毫不差。回忆当年,确实单纯傻气,不过又那么美好。 他又看向另外一个茜雪。 “我们第一次表明感情,是在什么时候?” “大约三四个月前,春末夏初,你要去迷迷谷,我缠着你,要求跟你一起去。路上吴音嫌弃我是累赘,后来才慢慢好些了。” 这个茜雪有些内敛、娇羞,眉梢眼角带着女人的风情。 她回答得也没问题,不可能两个都是真的,当中必有一个真、一个假。可究竟该怎么区分呢? 朱勇存低头想了一下,嘴角坏坏地一笑,又问道: “抢答,我们第一次睡在一起,是什么时候?” 这话问出后,两个茜雪眼神一变,不约而同地开口反驳道:“我们什么睡过?又没结婚,来的路上都是你和庞哥一个房间,我自己一个房间……” 见这个问题行不通,朱勇存一下子犯了难。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两个人一模一样也就罢了,竟然记忆也一模一样,真是长痔疮动手术——开了眼了。 见朱勇存没了办法,一个茜雪低头沉思了一下,抬起头来,带着些许狡黠地笑,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其他两人齐刷刷看向了她。 “以前,我曾经跟着高人学过一点法术,只是平时没有用过。这次正好可以拿出来,和你比比高低。” 说着,就要拉着对方往外走。 “等等,我怎么不知道茜雪懂法术?哈,这下暴露了,你是假的。” 朱勇存突然大笑起来:“你想趁我不注意,借此机会鸠占鹊巢,门都没有……” 可对方不慌不忙地反问朱勇存:“你觉得模仿我的人,是人?是妖?还是鬼呢?” 这一下,可把朱勇存问住了。 对方又接着说:“我茜雪可是活生生的人,而且我从没有双胞胎姐妹。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一模一样的人呢?所以排除后两个,自然就能分出哪个是真的。” 朱勇存灵光一闪:“对呀,鬼怪会惧怕法术,能模仿茜雪的样子、复制她的记忆,却学不会降妖除魔的法术,如果你会法术,那就能证明你是真的。” 说罢,拉起两人走出门去。 小房子外面,是一片宽阔的场地,周围树木花草掩映。原本风景是不错的,可几个人根本无心这些。 到了这片空地上,还没容得朱勇存说什么,一个茜雪当先发难,手结兰花印,朝着另外一个茜雪打了过去。 另外的茜雪,赶紧躲避,同时,张开嘴,从嘴里喷出一团黑气,朝着对方攻击过来。 朱勇存虽然在法术方面不是很精通,不过也能看出,第一个茜雪用的是驱邪术,鬼怪根本无法修炼的。而第二个茜雪嘴里喷出黑气后,脸色发青,神情也变得狰狞起来,身上的阴气陡长。 见黑气就要喷到了茜雪身上,他赶紧上前一步,拉开了茜雪,同时朝着对方一脚踢了过去。 见身份败露,假茜雪也不再遮挡,冷笑间,面目发生了巨大变化。 第149章 炼魂师 那张精致润滑的脸开始变得黧黑,嘴巴也逐渐变大,獠牙崩出,眼似铜铃。身形也逐渐粗壮、高大起来。 鬼怪显出原形,躲过了朱勇存的一击。朝着二人,龇牙咧嘴,现出凶神恶煞的一面。面对着青面獠牙的鬼怪,朱勇存没有丝毫惧色。 “你为什么要模仿茜雪?是谁让你来的?你们有什么目的?” 朱勇存并没有着急杀死怪物,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对方,厉声质问着。 那青面獠牙的怪物并没有答话,“嗷”的一声,朝着离得比较近的茜雪扑了过去。 茜雪一见对方来势汹汹,顿时慌了手脚。朱勇存眼疾手快挡在了她面前,抬腿朝着那怪物踢了过去,正中怪物。 怪物吃痛,原地打了几个滚,又站了起来。 “皮糙肉厚,还挺抗揍的。”朱勇存说着,简单活动了一下手脚。拳脚朝着那怪物招呼了过去。 他身形虽高大,不过很灵活,而那怪物同样也很高大灵活。一人一鬼,拳脚爪牙相加,打成了一团。 朱勇存曾经听庞博说过,鬼分几类,修为越高越厉害,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眼前的这个鬼,他只觉得很厉害,自己拳脚明明用了很大力气,对方却丝毫没有损伤。 不过他有的是力气,既然一拳不行,那就多打几拳,就当是找了个免费陪练。从师祖那边回来后,自己还从来没有打得这么痛快过呢。 打着打着,他就感觉到有些奇怪,对方用的一些招式,明明自己刚才用过了,难道这家伙和自己一个老师? 又一想,不对呀,祖师爷怎么可能会教一只鬼怪呢。难道—— 他猛然想起来,既然对面的鬼可以模仿茜雪,那模仿自己也未尝不可,况且自己用的并不是法术,而是拳脚功夫,只是模仿的力气并不如自己大罢了。 这样想着,朱勇存用了一招普通的左勾拳,对方俯身躲开,转脸也来了一下左勾拳。 接着朱勇存又用了一招右勾拳,对方躲开后也来了一记右勾拳。 “跟我学是吗?”朱勇存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一个翻身劈腿朝着怪物攻击过去,怪物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两臂格挡在前面,借着格挡的力量,朱勇存腰胯用力,半空中大翻身,来了个蛟龙探海,大拳头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这一下,朱勇存用了七成力气,再加上下压的力量,一股劲风自上而下落了下来,激起地上的尘土飞扬。 怪物不敢单纯格挡,旋身躲开了这股劲风。 “砰”的一声,朱勇存的拳头落在了地上,如同半空中落下的陨石,地面瞬间砸出一个两米宽的大坑,周围的沙尘扑簌簌四散开来。 这一拳如果砸到那怪物身上,估计怪物已经成一团泥了。 “这才是你的真实实力吧?”怪物终于口吐人言,只是声音像砂纸打磨石灰地一样刺耳。 “没错,不小心被你看到了,你还能学我吗?” 朱勇存有些小得意,毕竟这把子力气,可不是谁都有的。 怪物不出声了,挥舞着利爪再次冲了上来。朱勇存自然不怕它,反而更希望跟它多打一会儿。他也不急着取胜,将自己许久没有机会用的招式,一一拿出来,在它身上实验了一遍。 果然,那怪物虽然能学他,可在力量上却相差很多。 “哈,原来你只能学个皮毛啊!”朱勇存一边打一边讥讽着,拳脚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拳脚带起来的劲风,带得周围的尘土和沙砾满天飞,地上不断出现一个又一个大坑。 怪物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虽然它皮糙肉厚比较抗打,但也渐渐坚持不住败下阵来。 朱勇存瞅准机会,两手合拳,来了一个盘古辟地。这波攻势又快又狠,巨大的能量在周围掀起了几十米的气浪,如刮了一场大台风,周边的树木被这气浪冲击着,叶子纷纷落下。 连一边观战的茜雪,都站立不稳,勉强抓住一棵树干。 而那怪物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惊得愣在当场,忘了躲避…… 正在这紧急关头,一道劲风以更快的速度冲了过来,将朱勇存拳下的鬼怪顶出去一丈多远,免遭了这夺命的一击。 而这一拳空空落下,径直打在了刚才的地面上。奇怪的是地面并没有像以往一样被砸出大坑,而是勉强飞出一些尘土,之后,围绕这被砸中的地面,周围竟然“咔咔”出现了数十道裂纹。 见怪物突然被救走了,朱勇存稍稍收敛了点力气,可地面还是出现了开裂。朱勇存不禁摇头叹气道:“哎,力度控制得还是不够好。” 转头再去看庞博救走怪物的,是一个孩童模样的小鬼。阴沉着脸,握着小拳头,瞪着朱勇存。 “吆喝,这么小的小鬼也来打架?你妈妈呢?叔叔我心软,不想欺负你这小孩。听话,先在旁边看着,让我把这丑八怪打死好不好?” 朱勇存见这六七岁的小鬼模样不丑,起了恻隐之心,想先收拾了刚才那鬼怪再来和他聊聊,万一聊通了,让这小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呢。 谁知话刚说完,面前这小鬼如离弦的箭一样,龇牙咧嘴朝着朱勇存的喉咙撕咬了过来。 朱勇存心里一惊,好快的速度,赶紧闪身躲开。 这小鬼不仅攻击速度快,还如猴子般擅长跳跃,出手极其狠辣,攻击地都是对方的咽喉、眼睛、心脏等要害。 朱勇存虽有力量,可速度方面稍逊一筹,常常用了力气,却被对方轻巧的躲闪开。 几个回合下来,朱勇存有些着急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半空中响起: “恶灵降世,诸邪屏退,天地正气,聚于我身,破——” 话音刚落,漆黑的天幕中起了一道金色的闪电。这闪电像劈开了什么东西,周围的事物似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刚才因为打斗在地上的大坑都不见了,周围被劲风震掉了叶子的树木也不见了,只有那怪物和小鬼还在眼前站着。 朱勇存见周围事物起了变化,忽然想到刚才是被幻术迷惑或者进入到了结界中。 他转眼看了看茜雪,见茜雪还在不远处平安地站着,放下心来。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正是莫名其妙不见了的庞博…… 第150章 炼魂师二 庞博一身黑衣,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可此时在朱勇存看来,他宛如太阳般耀眼。 “庞哥、庞哥,你到哪去了?我刚才找你半天都没找到。” “我出去有点事,回来的时候发现这里被人布下了结界,怎么?你们被偷袭了?” 庞博看着现场的怪物和那个小鬼。 “这是——骨皮鬼,是被人活着剥下了皮,又用千张人皮和人血炼制而成。擅长模仿人的言谈举止,修为高的骨皮鬼,还可以复制同类的记忆。” “这一个是子母煞当中的子煞,大约在孕妇足月还未生产前,将胎儿催生下来,放在一个大坛子里,用烈火炙烤成灰。骨灰让母亲喝下,母子连心,法师以一方为质,挟持另一方为他做事。” “当年法师大战中,有人用不同的方式炼出了子母煞,都被正道法师当场灭掉,可惜这邪门的法术还是流传下来了。” 庞博一席话,让朱勇存听得瞠目结舌。 “这么恶毒的法术,这都是什么人干的?” “这个说来话长了。古时候战争不断,死人也很多,阴间来不及收魂,一些鬼魂在人间游荡得久了,再加上机缘巧合修炼得法,有些走了正道,有些难免生出异心,危害人间。” “于是,法师界就出现了一种法师,叫炼魂师。原本炼魂师通过一些手段炼制已有的魂魄,让魂魄听从法师指令,能够正常回归地府。后来一些炼魂师也通过炼制魂魄用于正途。” “只是一些心术不正的炼魂师,便将炼魂术进行多方篡改,为自己所用。其炼魂过程更是滥杀无辜,残忍至极。” 听着,朱勇存的拳头捏得“咯叭”直响。 “真他妈牲口……”他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不过,被控制的骨皮鬼和子煞,并没有给他们太多同情的时间,摩拳擦掌,两个鬼魂一起冲了上来。 朱勇存不太喜欢那个小鬼,挥拳头朝着骨皮鬼的脑袋打了过去。骨皮鬼一侧头,躲过了朱勇存的铁拳,也伸着拳头反击了过来,一拳一脚,一人一鬼,再次打到了一处。 另一边,子煞龇着乳牙,朝着庞博咬了过来,还没到跟前,就被庞博一脚踢出了老远。 小鬼在地上咕噜了几圈,站起身来,更凶了,朝着庞博再次扑了过来。 庞博自然不会把这小鬼放在眼里,迅速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念动真言后,朝着小鬼打了过去。这小鬼虽然伶俐,可庞博的符纸更快,瞬间被符纸打在了脑门上,腾起一阵黑烟。 让他意外的是,小鬼并没有魂飞魄散,大概觉得他也很厉害,刚才的符纸打得很疼,不敢硬冲,继续“吱吱”叫着,围着他走来走去,伺机而动。 庞博见小鬼不怕符纸,稍稍想了一下,大概是小鬼炼制过程中加入了母体鲜血,子煞和母煞魂体相连,母煞不灭,子煞就很难被消灭。 只是现在不知道母煞和炼魂师在哪,否则有了源头,一切就好办了。 庞博正想着,跟前的小鬼突然暴起,再次朝着他抓咬了过来。庞博拿起桃木剑,变守为攻。只是这小鬼如同橡胶做成的,即使打到了,也砍不伤、刺不透。 他和小鬼打着,原本手捏控火诀,想用自身罡气之火烧了它,可脑中忽然想起师父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我们颠倒道人一门,应天地正气而生,身在杀戮而常怀慈悲之心,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赶尽杀绝。尤其面对那些孤苦的傀儡鬼怪,行凶作恶并非他们的本意,我们也要酌情对待。” 想到这里,干脆变控火诀为超度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 湛汝而去,超生他方 超度咒语念完,小鬼抓耳挠腮,似有喜色,可并没有丝毫往生迹象。 难道是我的咒语失灵了? 庞博脑中一闪,转眼又一想,不可能的,明明超度树妖下的鬼魂时还用过。 正想着,那小鬼冲了过来,照着他的脸就是一爪子,庞博一侧头,将将躲过,头发被对方抓掉了几根。 头皮一疼,忽然想了起来。这子煞和母煞同为一体,既然要超度它,就要连同母煞一起超度,只是不知道母煞在哪。 他定睛看了看眼前的小鬼,心想:小鬼,得让你受点委屈了…… 想着,把桃木剑当棍子,一下下抽在那小鬼身上。虽然这桃木剑的攻击不能要了它的性命,可这一下下打在身上,黑气一股股往外冒出来,疼得它“吱吱呀呀”叫声不停。 小鬼的尖叫声凄厉惨绝,在寂静的黑夜中传出很远。 一会儿过后,远处有一大团黑影,如离弦的箭一样,朝着庞博冲了过来。 见对方来势汹汹,庞博并没有硬接,而是侧身闪开。反而是刚才的小鬼,“吱吱”叫着,朝着那大团黑影扑了过去。 黑影站定后,庞博等人才看清楚样貌。原来是一个体型肥胖、面貌漆黑的女人,看样子正是子煞的母亲。 而跟随母煞同时出来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体型高大,两鬓如刀切,一双眼睛如鹰枭般,凌厉中带着一股狠绝,薄薄的唇抿着。 庞博看了对方一眼,看样子这男人就是背后的炼魂师了,伏龙目里射出了杀意。 “我当是谁在虐待我的娃娃,原来是你们……”炼魂师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眼睛眯了眯。 “真不要脸,娃娃都被你虐待死了,你还来说别人虐待他?真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一旁的朱勇存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起来。一边骂,一边卷着袖子看向庞博,只要庞博点头,马上冲上去和他大干一场。 庞博冲朱勇存微微要求:别冲动,先看看情况。 朱勇存见庞博没有让他打的意思,只得咬着牙,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忍了下来。 “你们就是庞、朱两位道友吧?听渔网说过你们。我叫苟不如,是这里的炼魂师。” 说这话的时候,这炼魂师的眼睛连眨都不眨,似乎是对他们轻视到了极点。 “狗不如——噗……”朱勇存忍不住笑出了声:“看出来了,名字起得不错……” 大概这苟不如平生很讨厌别人嘲笑他的名字,一双眼睛如淬了冰一样,朝着朱勇存射了过去…… 第151章 炼魂师三 接着,手随意动,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朝着朱勇存打了过去。 朱勇存自然不在乎这玩意,侧身躲了过去,那团黑漆漆的东西也落在了地上。 他哪里是光挨打的人,挥舞着铁拳朝着苟不如砸了过来。苟不如不慌不忙,在躲避的同时一只手掐诀,嘴里念了两句咒语。 刚才用来打朱勇存的那团黑色的东西,在地上很快长大、长高,片刻之后,一个身形高大、目眦欲裂的恶鬼站立在朱勇存的跟前。 “这是个什么东西?太丑了吧。”朱勇存转身问庞博。 “这是炽燃鬼。是生前脾性暴躁容易发怒的人,死后变成这种恶鬼。它身上很热,当愤怒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全身腾起烈焰,触之便化成灰烬。” “还有,这只炽燃鬼大概是被活活气死的,怒气更重,攻击性更强,你要多加小心。” 庞博叮嘱了两句,身前的骨皮鬼和子母煞正冲着他虎视眈眈。 “攻击性强?好哇,要得就是能打的,我还怕它上来就投降呢。不过这炽燃鬼青面獠牙的,真是丑啊,看一眼,隔夜饭都能吐出来。你说它照镜子的时候觉不觉得自己丑?会不会被自己的丑给气死……” 朱勇存还没嘟囔完,那炽燃鬼便被气得“嗷嗷”叫着冲了上来,原本青色的皮囊,逐渐变成炽热的红色,像有火焰从身体里迸发出来。 两只利爪朝着朱勇存抓挠了过来,朱勇存一脸兴奋,脚步轻挪,躲开了它的利爪,朝着炽热鬼的后背就是一拳。 这一拳速度快、力气大,炽热鬼也不负期望,稳稳地接了这一下,被打得一流骨碌。 站起身来的炽热鬼怒气冲天,再次朝着朱勇存抓了过来,朱勇存也不惯着它,接二连三的拳脚往它身上招呼。 挨了一拳的炽热鬼也变得聪明了,知道对面这个人不好惹,也更加警惕起来。就这样一人一鬼,你来我往,打成了一团。 一旁的炼魂师并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念动了几句咒语。庞博面前的骨皮鬼抢先冲了上来,正当庞博准备接招儿时,冲到面前的骨皮鬼摇身一晃,身形竟然和庞博一模一样,手里竟也拿着一根一模一样的桃木剑。 庞博见状不由得冷笑:“真是愚蠢,你仿得了皮相,却仿不了本质。” 一旁的朱勇存一脚踢走了炽燃鬼,转头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庞博,知道骨皮鬼在模仿庞博,虽然分不清哪个是真的,不过心里倒不担心庞博吃亏。 “庞哥,使劲揍它,揍死它算了。真烦,就会学别人……” 庞博没有接他的话,一挺桃木剑,朝着骨皮鬼刺了过去,骨皮鬼是庞博的模样,也学着他的招式躲避和进攻。 庞博的桃木剑舞得徐徐生风,骨皮鬼躲避的也很快。不难看出,炼就这骨皮鬼确实耗费了炼魂师的很多精力。 打着打着,骨皮鬼纵身一跃,学着庞博来了一招鹰击长空,剑带着一股风声破空而来。 庞博冷哼一声,也纵身一跃,半空中来了个大翻身,来了一招蛟龙入海,朝着骨皮鬼刺了过来。一股剑气带着劲风直冲骨皮鬼而来,骨皮鬼身在半空,来不及躲闪,冷不防被桃木剑划破了后背,摔到了地上。 这桃木剑至阳至刚,专克制阴晦之物。被桃木剑划破的后背,并没有流血,而是腾起一股黑色的烟,还带着一股焦烂的皮肉味儿,味道令人作呕。 骨皮鬼疼得“嗷嗷”直叫,再也维持不住形态,现出了原型。现出原形的骨皮鬼正想着再次冲上去,可却被一旁的子煞抢了先机。 大概这子煞还记得刚才庞博打它的仇恨,龇牙咧嘴地叫着扑了过来。 庞博并没有将这子煞放在眼里,原本想用它来引出背后的母煞和炼魂师,现在目的达到了,他也无所顾忌。挥舞着桃木剑,将这子煞一顿猛抽,疼得小鬼大喊大叫。 正打着,只觉得脑后一阵冷风袭来,庞博一弯腰,躲过后脑的袭击,刚转过身来,一只尖利的爪子又朝着他面门抓来。 庞博挥剑挡在身前,那爪子正好抓在桃木剑上。一瞬间,桃木剑闪出金色的光,这光刺得对方睁不开眼睛。 原来是母煞,见子煞被打,也咬牙切齿地过来助战。 这正合庞博的心意。说是迟那是快,庞博掏出一张定身符趁机贴在了母煞的脑门上。 母煞顿时便再也无法动弹,而一边的子煞赶忙跳到母煞的身上,准备伸手摘下母煞头上的符纸,可那符纸金光一闪,子煞的手像被烫了一下,赶紧缩了回来。它无法,只得紧紧抱着母煞,唯恐庞博伤害它的母亲。 “看你们可怜,我送你们一程。” 说着,庞博两手合十,念起了超度咒语。片刻后,咒语念完,子母煞身上黑色的雾气慢慢褪去,变得越来越淡,身形也开始透明起来,最终消失在了眼前。 眼见得自己好不容易炼出的子母煞被庞博超度,苟不如心中懊恼。可捏了捏拳头,还是忍下来。 一旁的朱勇存打得炽燃鬼连滚带爬,那炽燃鬼终于向天长啸一声,尖利地声音在这寂静的黑夜中格外刺耳。 顿时,它浑身燃起了熊熊烈火,这一身火越燃越旺,而炽燃鬼如同地狱走出的凶神恶煞般,一步步逼近了朱勇存。 “你这不行啊,打了这么半天,才算是拿出真本事了,真把我急坏了,我还怕你忘了这招儿呢。” 朱勇存贱嗖嗖地左右手碰了碰拳,朝着炽燃鬼冲了过去。可就在炽燃鬼以为他要出拳时,朱勇存的脚下却突然有了动作,一条有力地大长腿朝着自己身上横扫过来。 炽燃鬼被踢出很远,恼羞成怒地慢慢爬了起来。 “为什么这个人不怕炽燃鬼的地狱之火?”苟不如忍着怒气,问庞博。 庞博瞥了他一眼:“你猜?” 苟不如沉了沉心底的怒气,尽量保持语气平和地说:“你们初来乍到,我这也是想相互了解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哦。”庞博并没有理他,反而朝着朱勇存喊:“小朱,下手别留客气。” “好哒。”朱勇存得令,打得更加欢快了起来,拳头如雨点般落在炽燃鬼的身上。 炽燃鬼虽然身负地狱之火,可奈何朱勇存并不把它放在眼里,一招一式,不受任何影响。 不一会儿,就打得炽燃鬼不敢靠前了。它蜷缩在了苟不如的身后,身上的火焰早已熄灭,怨气也被打没了大半。 “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炼魂师气急败坏地问道。 第152章 炼魂师四 “我们是渔网带来的普通法师。” 庞博不愿透露更多消息,于是说了一句废话。 “既然你们不愿意说就算了。”苟不如自认为最强大的子母煞被超度了,骨皮鬼也被打得不敢上前,炽燃鬼被打了个半死不活,眼看就要魂飞魄散了。心里越想越生气,一甩手,就要走,却被朱勇存伸手拦住了。 “哎,别走呀,你光问我们了,你还没介绍你自己呢。”朱勇存才不管他生不生气呢,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问我们了,我们就得问你,你管我们回不回答,你必须得回答我们的。 “我是这里的炼魂师,叫苟不如。”苟不如面无表情。 “这个我们知道了,我们想听不知道的。你们这里有多少人?都是干什么的?在什么地方?” 朱勇存活动着手腕,继续问。 听到他问得这么直接,苟不如更不耐烦了,咬牙咬得腮帮子都凸出来了。 “这里叫天问,专门网络天下能人异士。这些招来的法师,具备各种技能。今天我来试探你们,既是看看你们的法术如何,又想将你们招入麾下,日后帮我做事……” “这里的法师很多,每个人的技能不同,居住地也很分散,甚至有的还在山林间居住。每个月初一十五有法师大会,专门处理内部的事务和任务分配。” “法师大会在什么地方?总共多少人参加?”朱勇存大大咧咧地问。 苟不如侧过头来看着朱勇存,眼睛里几乎射出了刀子。不过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冷笑着: “那得看二位的本事能不能撑到法师大会,这里可是弱肉强食的地方,你们大概不知道被淘汰的法师结果如何吧?” “如何?” “很多法术不济的法师,被当成法师们练习术法的工具。有的被炼成了各类鬼魂,有的被抽干了鲜血做成僵尸,有的被剥了皮做成人偶,还有的……” 说着,苟不如上下打量着庞博和朱勇存。 “还有的怎么样?别吞吞吐吐的,快说。”朱勇存不耐烦地催促道。 “被恶鬼一口口蚕食掉。法师的血肉喂养的恶鬼,不会惧怕法师血,魂识更强,和法师交锋的时候也格外英勇善战。” 苟不如看着庞博和朱勇存,眼中的冷意愈加明显。 “你们别妄想离开,周围有我们布置好的结界。即便你们逃出去,周边也是茫茫大海,除非你们有通天的本事,否则就乖乖在这里听命令做事。” 苟不如说完,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冷笑着转身进了密林深处,无影无踪了。 朱勇存看着他的背影,想象着被恶鬼咬,不禁竖起了汗毛:“啧啧,一定很疼,这群王八蛋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敢算计到小爷我头上,让他们好看……” “我们初来乍到,消息传出去,想必会有不少人对我们虎视眈眈,今天的事恐怕只是个开始,你们平时要多加小心。” 庞博知道,开始会有很多不服气的人来挑衅他们,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开始会有很多不服气的人来。在不知道对方底细之前,还是要小心为上。 “庞哥,既然你能超度了他的鬼魂,那为什么不把刚才所有鬼都超度了?也省得以后再去害人。” 朱勇存想到庞博超度了子母煞,心里暗暗挑了挑大拇指。不愧是他的庞哥,慈悲为怀,对付鬼魂都网开一面,给人家安排好了后路。 “不是所有鬼魂都能够超度,首先得是没有杀生害命的鬼魂,还要心向往生。送鬼魂往生也需要耗费很多法力,有些鬼魂生性邪恶,不知道杀了多少无辜的人,就只能打得它魂飞魄散,不值得耗费精力。” “哦——难怪当初法师大战时,那么多鬼魂都不能托生,感情是杀了人不能超度了。” 朱勇存恍然大悟。 “也并非杀了人就不能超度,如果法力足够强大,也有很多办法能送鬼魂往生。当年法师大战中牺牲的华夏法师,有的门派实力强大,能与阴司做交易,就能够让那些人投胎转世,甚至有的还带着前世的记忆……” 庞博忽然想到了自己,自己不正是黑狐王胡日煌的转世嘛。自从到了这万寿岛,虽然已经不是原来万灵岛的样子,可到处都有一种熟悉感,似乎多年前,自己真的在这个岛上与万千盟友生死与共。 自从上次与白狐王胡绰圭交手后,黑狐王的意识在逐步觉醒,法力似乎又增进了一步,有时不得不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来麻痹敌人。可总有那么一段瓶颈,怎么也无法突破。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师父,如果师父在的话,一定可以帮自己的。师父,你究竟在哪呢? “庞哥、庞哥,你在想什么呢?大半夜的,我们先回屋吧。” 朱勇存见庞博忽然沉默不语,上前来喊他。 庞博从沉思中醒过来,一扭头,见到依偎在朱勇存身旁的茜雪。 “茜雪姑娘,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法术呢?” “这——”茜雪迟疑了一下,又转头看了看朱勇存。 “是闲暇的时候,请教了郑叔叔。你们知道,他也只懂个皮毛,我学的也不精……” 庞博看着茜雪,眼中似有探究。“确实,郑队的法术,并不突出……” 随即,庞博的眼神又恢复如常。 回到房间的时候,天已经快亮起来了。此时虽然已是八月天气,不过这个岛上的夜晚依旧凉爽。庞博刚收拾好躺在床上,正想眯一会儿,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庞博起身开门,原来是朱勇存。门一开,一米九的大个,像个泥鳅一样,“呲溜”一下从庞博的一侧溜进了他的屋子。 “你这是干什么?”庞博有些纳闷,难道这家伙还想跟自己一个房间?明明他有自己的房间了…… “庞哥,快、快把门关上……” 庞博纳闷着,还是把门关上了。 “来、快坐过来。”朱勇存一屁股坐在庞博的床上,拍着床边,一个劲地让庞博坐过去。 庞博的脸微微抽搐了两下,凭借这些年对朱勇存的了解,他还从没有过这种奇奇怪怪的行为。 第153章 颠倒道人的由来 庞博心里觉得别别扭扭,可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了朱勇存的身边。 朱勇存见庞博坐了过来,亲热地往跟前挪了挪屁股,伏在庞博耳边说: “庞哥,郑队的法术很菜,也就比我强点……” 庞博一愣,“你想说什么?” 朱勇存再次凑到庞博耳边,低声说:“你说茜雪是不是还是被骨皮鬼附身了?只是这次模仿的比较像。” 之后还没等庞博回答,他又自言自语地说:“另一个是假的,这一个如果也是假的,那真茜雪去哪了呢?” 庞博凝神看了看朱勇存。不得不说,朱勇存虽然人粗,心有时还挺细致的。 “除了这一点,她还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了,其他都挺正常的。我本来想跟她一个房间睡,跟上次一样,又被她赶出来了……” 一时间,庞博无语了。 “一个人要模仿另外的人,还是有难度的。在习惯性的表情、举止动作上,很容易暴露自己。她那三脚猫只是普通降妖伏鬼的法术,而且法力并不高,也说不定是郑队教的。是或不是,等回去一问就知道。” “如果是假的,她的目的是什么?算计我,真刀真枪地招呼不是更简单吗?”朱勇存干脆盘着长腿坐在床上,手一下下拍着膝盖,琢磨着。 “你认识她这么久了,应该相信她。日久见人心,如果她是假的,时间长了,自然会露出马脚。如果不是假的,你平白无故猜疑她,很伤感情。” 庞博像个老大哥一样叮嘱朱勇存。 “庞哥,你说得对,没有证据莫须有的猜测,确实不好。这样吧,我抽个空去哄哄她。” “还有,你知道怎么跟女孩交流沟通吗?我头一回谈恋爱,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平时话题该聊点什么?你说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抱抱亲亲,她不会生气吧?……” 庞博一阵头疼。他用手扶额,这是我能管的事吗? “小朱、小朱你先停一下。我、我也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该怎么教你,这方面……以后有机会你还是问问赵正吧。” 朱勇存听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他那个莽夫,就知道打架抓人,我才不信他呢,这些人里我最相信你了……” 庞博又一阵头疼—— “好了、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个话题了。” 庞博只好先用别的事岔开话题。 “我感觉,这个岛上的血腥气很重,这里死过很多人。” “那这么说,这里就是当年的万灵岛吗?”朱勇存马上想起来:“刚才我找你,你不在房间,就是去探查这个岛了?” “几乎可以断定,这里就是当年的万灵岛。可是这里什么时候会被天问这个法师组织占据?他们又想在这里干什么呢?” 庞博心底的疑问,好像答案就在眼前,隔着重重迷雾,怎么也看不清楚。而且他还预感到,这座岛上还将有一场浩劫,只是说不清时间,更猜不到有哪些人。 这时,朱勇存打着哈欠,说:“今天不是问苟不如了嘛,那混蛋死活不说。算了庞哥,别想这么多了,今天刚初三吧,离法师大会还远着呢。这几天来打架的就狠揍,打得狠了,自然就都怕咱们了。” 说着,朱勇存起身下地,准备回屋补个回笼觉。 庞博拉住他,叮嘱道:“不知道对方都有哪些来历,这段时间千万警惕点。” 朱勇存认真地点点头,接着,庞博又低声和他说了几句,便让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朱勇存走后,庞博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屋顶、雪白的被褥,回想整个夜晚的事,再也睡不着了。 屋子布置得简单而不单调。屋顶上是一盏四角如意宫灯,实木大床靠墙壁摆放,并不像当下流行的放在卧室中间。一旁是中式福禄长桌,四个桌角雕成了蝠芦兽的样子。 屋子雅致又不失趣味。可即便这样的地方,有的法师竟然不习惯,非要到密林中露天席地居住,这是一群怎样的人呢? 这里法师不止渔网、苟不如两个,要掌控如此多的法师,这个领袖势必法力更加强大,还要懂得怎样笼络人心。 庞博躺在床上,大脑陷入了思考。 朱勇存被袭,他离开的那段时间,不仅是去看了周围的环境,也偷偷去见了一个人——陶明染。 一见面,陶明染星星一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看你这身气质,我感觉很熟悉,好像那个名字就在嘴边——” 陶明染看着庞博一身黧黑的中式衬衫,衣襟袖口的金线绣着二龙抢珠图案。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目光坚忍。虽然是齐耳短发,可头发乌黑硬挺,没有一丝凌乱。 “对了,你是经常在我梦里的那个——黑狐王胡日煌。” “你怎么知道?”庞博有些纳闷,毕竟前世今生这些事,他也一直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陶明染看着庞博,确认般地点点头。 “看来,那个传说是真的。” “什么传说?” 陶明染左右看了看,确定没被人跟踪,也没有人偷听。 “不用担心,附近有我布置好的结界,不会被人发现的。” 听了庞博的话,陶明染终于放下心来,继续说了下去: “一百多年前的法师大战中,黑狐王自爆内丹和东洋邪神同归于尽,魂魄轮回,是通过我纸扎门和阴司做得交易。黑狐一族仅剩的族人,用自己千年修为做交换,让你转世,做了白虹的后人。” 听着陶明染轻巧地说出这惊天的秘密,惊得庞博皱起了眉头。 “白虹的后人?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白虹死后,五岳仙灵派倾尽所有力量,让白虹转世,可惜他修为尽失。转世后,白虹凭借对前世仅存的模糊记忆,创立了颠倒道人一门。五岳仙灵派法力精纯,可融合百家所长于一身。当时的情况,只有五岳仙灵派才能保你黑狐一族,就让你转世成了他门下的弟子。” “自此之后,五岳仙灵派和黑狐族销声匿迹,世间仅存颠倒道人一门。而那珍贵的黑狐丹,也作为颠倒门的传门至宝,只为等待有缘人,也就是你的降临。” “这就是关于我的传说吗?”庞博已经无数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的故事,眼下,陶明染的话让自己的事更加丰满起来。 “身为纸扎门的传人,我相信这不仅是传说,也是真实发生的。我自己也是一个例子。当年纸扎门那个优秀的传人在法师大战中牺牲了,据说很多老人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让他再次转世回到了纸扎门,我也默认了这个身份。” “黑狐族也是啊,只是年深日久,不知道那黑狐丹传到哪了,为什么没有给你呢?” 第154章 白狐入梦 陶明染简单的叙述,庞博心里惊涛骇浪般翻腾。白虹,原来祖师爷就是白虹。难怪他能够融合朱勇存体内的五色触天石,而且他似乎对很多事情都洞若观火……脑中很多模糊的记忆,似乎更清晰了。 可如果真是白虹的话,他为什么如此苍老?又为什么对很多事情袖手旁观呢?难道他真的退隐不再管法术界的事了?还是他转世之后,仅存部分记忆,而法力皆失? 还有,黑狐王和白虹,明明是好兄弟,这一世,自己竟然当了他的徒孙…… 庞博心里翻腾了许久,才想起陶明染的问话。 “黑狐丹在我师父手里,我师父很久之前失踪了,好像也来到了这里。” 陶明染看着庞博,抿嘴一笑。 “看来,这里隐藏着不少秘密呢。对了,还有吴音的师姐,大约也是来到这里失踪了。” 吴音的师姐——宋素芳。 庞博在脑中搜寻前世零零散散的记忆。 “我记得宋素芳性格泼辣,法力高深,还很聪明,应该不会有事吧?” 陶明染摇了摇头。“听吴音说,法师大战后,她师姐的功力损耗了一大半,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只能勉强维持自己不老不死,法术已经无法和当年相比了。” 庞博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向陶明染:“你确定我师祖是白虹?可是我感觉并不像他……” 庞博抬头看了看天,漆黑的天幕上,缀满了星星,一闪一闪,甚是美丽。他脑中不禁浮现当年白虹一身白衣飘然,手中长剑挥舞。随风飞舞的长发无法也遮挡那谪仙般的面容。 “并不是每一个转世的人都像你我这般幸运,还带着前世的记忆和容貌。白虹召唤出的是上古大神,精元早已耗尽,在轮回中,忘却前世太正常不过了,不过前世算不上美好,忘了也就忘了,这一世又是新的人生。” “前世今生并不重要,这一世,我有我的使命,你有你的职责。如果今后还有外敌来犯,我们依旧会舍生忘死、奋起抗敌。哪怕魂飞魄散,不能往生,也无怨无悔。” 听着陶明染铿锵有力的话,庞博心中波荡起伏,嘴角不觉中浮现出赞许的微笑。 “别这么早就有魂飞魄散的打算,你还有大事没有完成呢。” 陶明染呵呵笑了两声,戏谑地说:“既然你能看出我九幽守将的身份,说不定还会有其他法术高强的人看出来。我命已注定,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了。只有我死了,九幽之门才会永远不被人知晓。” 说完,冲庞博眨巴了两下眼睛,好像对于他来说,死亡像睡觉一样轻松。 庞博并不觉得死亡是最好的选择,看着他,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我看出你的身份,是我身上有黑狐王的能力,能感觉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而且,你是不是最近开启过九幽之门?” 陶明染“嗤”的一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庞博眉目微蹙: “你身上九幽的阴晦之气格外浓重,虽然你掩饰得很好,不过难免还会泄露出来,一些法力高强的法师还会察觉。三天之后,这股阴气会逐渐消散,也就和往常一样不会有人发现了。” “现在过去了一天,剩下两天,你最好哪都别去。等我找到师父,拿到狐王丹,也会帮你。” 庞博看了看四周,寂静地密林中,偶尔有微风吹过,带来一阵树叶晃动的“哗哗”声,似乎连虫鸟都睡了,周围非常安宁。 他和陶明染并肩坐在树下,身边的陶明染和迷迷谷初见时不同,给他一种熟悉感,他愿意倾尽所能来帮助他。 “靠你?你都快自身难保了,我还不如靠吴音呢。你可能还不知道,你来这里第一天就被很多法师盯上了。渔网四处散播你法力高强的消息,估计近期会有很多人找你麻烦。” 陶明染想了想,又继续说:“哦对了,我新接到消息,你来找我之后,有东西去住所找你们了,来者不善。你不在,就剩那个二愣子来应付了……” 庞博脸色一变:“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你这情报送的……” 说罢,站起身就要回去,又被陶明染一把拉住了。 “别急,我们话还没说完呢。他又不是泥捏的,当妈都没你这么操心。” 庞博无奈地转过身来:“今天你找纸人传信让我来找你,除了这些还有其他事吗?” 陶明染“嘿嘿”一笑,说:“吴音有我照顾,你放心吧!” 听他提到吴音,庞博有些严肃起来,用手指着陶明染的鼻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别让她伤心,不然我跟你没完。还有——” 庞博一把抓住陶明染的衣襟,凑到他跟前,一双眼睛如火般盯着对方: “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死也要死得其所、死得是时候,现在还不是好时机,你得好好活着,就算是帮我。” 说完,转身离开了。 陶明染看着庞博的背影,眼底有些怅然,嘴里喃喃地说道:“我尽量……” 两人这番话有些奇怪,或许只有他俩才明白彼此的含义。 此时的庞博躺在床上,连续几个晚上不眠不休,他也确实有些累了,可闭上眼睛却睡不着。 眼下自己是黑狐王无疑。白虹是祖师爷,他竟然从没有跟自己提起过,难道他真的忘了,还是有意隐瞒?耍我很好玩吗? 天问,将这些法师困在这里,究竟有什么阴谋呢? 对于渔网说的降妖除魔、替天行道这类答复,庞博当然不会相信,多少冤魂葬在这里,恐怕他们自己都记不清了。 法师大会上,会有哪些事呢? 伴随着黑狐王回忆逐渐清晰,他身上的狐王之力也越来越强,对未知事情的直觉也强烈起来,可有些事情却怎么也想不通。看来,即便是强大如黑狐王,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这么想着,庞博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他,再次来到那个白色的世界,这里,群山环绕,高山顶上白雪皑皑,触目尽是白色。 “是你来了吗?”眼前这熟悉的颜色,让庞博想起了一个人——白狐王胡绰圭。他知道对方的法力出神入化,他制作出的梦境里,能看到自己的一举一动。 “哈哈哈哈……”对方还没有现身,便传来一阵悦耳的笑声。 第155章 白狐入梦二 伴随着一阵似乎很开心的笑声,一个身影从远方走过来,空间瞬移一样越来越近,到了庞博跟前,站住了。 “你能猜出是我,真让我开心。”眼前,正是一身白衣的胡绰圭,银色长发随风而动,更显得阴柔可人。 一双媚眼如丝般盯着庞博,毫不掩饰眼中的亲昵。 “你来干什么?又想跟我打一场?” 庞博并不乐意见到他,板着一张脸,有些不耐烦。 “啧啧啧,真是没良心。刚刚帮你唤醒了黑狐王的记忆,你就翻脸不认人了。以前你可不是这么冷心冷血的人。你想起了当年的事,就没有想起我们当初的感情嘛?” 说罢,凑近了庞博,伸出白皙细长的手指准备触摸庞博轮廓分明的脸。可还没有碰到,就被庞博皱眉一把打开了手。 “别闹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已经不是当年的胡日煌了。前世今生,我分得清楚。” 这些天的纠结,再加上朱勇存和陶明染的话,让庞博对自己的认知逐渐清晰起来。 前世有前世的责任,今生有今生的事业。不管他是谁,都会遵从自己的内心。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漫漫岁月里陪伴,还有——谢谢你帮我找回当年记忆。” 随着黑狐王记忆的觉醒,庞博的狐王之力也逐渐恢复,从这一点上,他确实该感谢胡绰圭。 “不谢、不谢,”胡绰圭以手掩口,露出了姨母笑:“何必跟我这么生疏,以前——有些事也是我迫不得已,你肯定能原谅我,对吧?” 庞博冷笑:“原谅你?从黑狐族手中骗取黑狐王的法术袍、指使满山狐妖抢夺风神门的镇山之宝、趁火打劫欺辱吴音和小朱……你妄图霍乱华夏,你好趁机坐收渔翁之利,别以为不知道你的打算。” “万寿岛是不是也有你的手笔?虽然我还没有证据,不过还有谁有这个本事能聚集这么多的法师?你还有什么阴谋?” 听了这些针锋相对的话,胡绰圭假里假气地叹了口气:“一朝做错事,终生背黑锅。我说万寿岛的事和我没有关系,你信吗?” 庞博眼底冷意闪烁,看向胡绰圭,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答案。可惜,胡绰圭还是一脸被冤枉了的无辜。 “极地狐族对我华夏垂涎已久,你劫宝物、收法师,精心策划了这么多年,今天又突然引我入梦,不是想对抗我华夏,还是什么?” 白狐王胡绰圭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既然做了就敢认,没做过的事凭什么要让我认?胡日煌呀胡日煌,这一世,你的眼神可不怎么样呀。本事不见得有多大,还学会胡乱攀咬了。” 胡绰圭越说越气,斜着眼睛瞪了庞博几眼。 “纵观当今法术界,还有谁能有这个能力和手腕,也只有你——胡绰圭。” 多日来的疑虑,在今天看到白狐王的一刹那都有了答案,眼前人的出现让庞博头脑清晰了起来。 “十年来,年轻人和幼童的离奇失踪,大多数都被劫持到了这个岛上。众多法师用无辜人的鲜血作为自己增进修为的垫脚石。对外,卖出人体器官、为濒死富豪换血、将人当兽类囚禁、强迫女人怀孕、用胎儿练就焕颜丹……” “用这些法子大肆收敛财物,扩大自己的势力。另一方面,聚集所有法师为你所用,不服从的,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极地白狐族觊觎华夏已久,除了你,还能有谁有这个动机?你妄图削弱华夏法师势力,大肆聚敛人力财力,不就是为了将来极地势力南下,方便你们图谋中原?” 听完庞博低沉有力的话,胡绰圭禁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 清冷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天地间传出很远。许久,胡绰圭止住了笑,眼角泛红。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呀。这千万年来的朝夕相处,换来的竟是你对我的指责和误解。” 胡绰圭脸上异样地悲愤,他咬着槽牙恨恨地说: “没错,我是功于权谋,可我胡绰圭向来顶天立地敢作敢当,你没本事找出幕后黑手,就把所有坏事都推到我身上,我们之间,非要如此吗?” 胡绰圭紧紧盯住庞博的脸,庞博脸上平静如水,一双伏龙目,如深渊般,让人看不清楚。 忽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悲愤瞬间又恢复成阴柔和魅惑,他再次掩口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也不确定是我,只是没有证据,你凭借猜测想诈我一下……” 说完这句话,他看着庞博的浓眉微动,心知自己猜对了。 “如果我坦率承认了,那今天你我之间势必要斗个你死我活。可惜啊,这事确定不是我做的,我死也不会认的。” 说完这话,他看着庞博的面色有些松动,更加肯定是自己猜对了。又莞尔一笑: “胡日煌,你还是那么可爱。你知道我怎么看出你在诈我吗?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确定是我,你早就动手了,根本不可能在这里和我对峙半天……论玩弄人心,你可玩不过我。” 胡绰圭上前一步,将手放在庞博宽阔的肩膀上,又被庞博一脸嫌弃地推开了。 “既然不是你,那就算了。你这次来做什么?” “你这么傻,我怕你到了这里吃大亏,特来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 此时的庞博,转头看向胡绰圭,他半信半疑地审视着,见对方的脸上并没有玩笑的意思。 “你会这么好心?” “切,老板着一张臭脸干嘛。这里——万寿岛,正是当年的万灵岛。” 这话说出,并没有胡绰圭原本想要的效果,庞博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嗯,我已经知道了。虽然这岛不是以前的样子,可直觉上再加上其他推断,还是不难想到的。” 听了庞博这话,胡绰圭抿了抿薄嘴唇。 “无趣、真无趣。对了,你师父和风神门那个宋素芳也在这岛上。” 说完,他定睛看着庞博的表情,期待他能露出惊讶或者欣喜。 “这我也知道了,你能不能说点新鲜的?” 庞博微微皱了皱眉,他觉得这个胡绰圭简直就是吃饱了闲得无聊,拿自己打趣玩。 胡绰圭又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转而把嘴凑到庞博耳边,轻声说: “你身边有内鬼……” 第156章 梦中激战 庞博听了,心里一激灵。内鬼?谁?朱勇存?吴音?陶明染?还是—— “想知道是谁吗?”胡绰圭细眼眯成了一条线,内里闪着精光,“我可以帮你杀了内鬼,然后你跟我回极地,怎么样?” 胡绰圭的语调里,充满了蛊惑,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白色世界里,如梦如幻。好像有一只纤细地手,轻轻牵住他的魂魄,一步步将他带到那冰天雪地的世界里…… 庞博咬了咬舌尖,冷不丁一拳朝胡绰圭打了过去。 虽然突如其来,可胡绰圭反应却很敏捷,迅速躲开了。 “真是狗咬吕洞宾,我好心帮你,你还恩将仇报。”胡绰圭并不恼,只眼里流露出几分幽怨。 “我想知道的,自己会查。借机对我用魅术,你说你该不该打?”庞博心里一阵恼怒,被男人用魅术勾引,平生还是第一次,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胡绰圭并没有否认,柳眉细眼,浅笑盈盈。 “连我白狐王的魅术都能识破,看来最近有不少长进呢,那就让我看看,你还想起了哪些本事……” 陡然,胡绰圭的笑陡然变得犀利起来,一挥手,一道银色闪电从手上闪出,直奔庞博而来。 这道银色的闪电在这白色世界里并不醒目,可庞博看得清楚,实则又宽又长,足见对方实力雄厚。 早料到对方会出手,庞博脚尖点地,凌空翻了几下,躲开了对方的袭击。那道闪电打在了稍远处的小山上,“咣”的一声,发出地动山摇般的声音,这小山的中央竟然直直地裂开了,无数石块纷纷碎落,激起的沙尘久久不能平息。 庞博看出来,和上次的交手相比,胡绰圭出手更加狠绝。 没有迟疑,庞博还没落地,反手一招阳燧取火朝着胡绰圭打了过去。道道金光如烈日般撕开白色迷雾,照向对方。 天地间,成片的金光闪现,如太阳落入人间。 “好浑厚的修为……”胡绰圭喊了一声,并没有躲避,而是反手一掌朝着这光芒抵挡了过来。 银色与金色相交,如两条巨龙擦身而过,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激起一片火花。 这一招,势均力敌,未见输赢。 接着,庞博两手掐诀,掌心向前,一道金光从掌心里伸出,在空中变幻成网,朝着胡绰圭罩了过去。 这是专门克制妖物的赤炎降魔网,凡是妖物落入网中,浑身如被烈火焚烧,修为大减,严重的还会被打回原型。 “好狠毒的招式,这辈子脱胎换骨了,就这样对待同类?”胡绰圭皱眉,眼神一冷。 修长的手指捏了个法式,从指尖弹出一团银色的光球,那光球在空中迅速扩大,如一股冰雾般将赤炎降魔网笼罩了起来。 冰雾逐渐凝固,当中的赤炎降魔网就像被冰封了起来,在空中静止不动了。 胡绰圭见势,腾空而起,手掌一挥,一道银色闪电打在这团冰雾上。伴随着冰雾的碎裂,赤炎降魔网也四分五裂,在空中化为一阵粉末,一阵风吹来,消失殆尽。 “这些都是小门小派的功夫,把你上一世的功夫拿出来,也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胡绰圭打得不耐烦了,身体悬浮在半空中,朝着庞博厉声喊道。 “别急,前面都是舒活筋骨,好戏还在后头……” 庞博一双黑眸闪烁,嘴唇轻动,勾起一抹冰冷地笑:“你可当心了,乍得越凶,输得越快。” 说完,右手五指张开,召唤出桃木剑,剑尖在空中画了个圆,如一道金色的长蛇在头顶盘桓,接着,朝着胡绰圭冲了过去。 “这样就对了嘛,既然打,就要认真点,别敷衍我……” 胡绰圭慵懒的一笑,伸手唤出一柄银色长剑,迎着庞博的剑气冲了上去。 一金一银,光华闪烁,剑气交错。庞博一招蛟龙探海,飞身自上而下刺过来,带来一股遮天蔽日的劲风,对方一招嫦娥奔月,自下而上迎了上去。两剑相交,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周围的小山被剑气波及,纷纷夷为平地。 二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各自使出看家本事。 白色世界,天地间空无一物,只有两人上下翻腾,一个黑衣,身姿矫健如骊龙翻滚,另一个一身白衣,柔中带刚像白螭盘旋。 惊天的气浪一波连着一波,拳脚和兵刃中,夹杂着法术攻守。 胡绰圭一边打,一边念叨:“嗯不错,比上次有长进。不过和当年比还是差远了,没有了内丹和狐王法术袍,毕竟还是个肉体凡胎。” 庞博也不谦让,一改往日的冷硬,反唇相讥道:“妖就是妖,偷了别人的东西还会为自己狡辩,大言不惭不知羞耻。” 说完,趁胡绰圭不注意,一手持剑,另一只手掐诀,一团金色火球打了过去。胡绰圭侧身闪开,火球打过去后转了个圈,又从他背后袭击过来。 胡绰圭冷笑一声,一抬手,掌心一团银色光球朝着金球飞了过去,两球相撞,又一声巨响传来。 “自古胜者王、败者寇,我赢了,你就得跟我回极地去。” 说完,再次念动咒语,手中长剑陡然飞上半空,朝着庞博刺去。 庞博不急不慌,“这点三脚猫,当我不会吗?” 说完也念动咒语,手中的桃木剑如有生命般也飞上了半空,挡住了胡绰圭的长剑。 桃木剑和长剑“叮叮当当”在半空中打得激烈,胡绰圭和庞博也在地上、半空中斗得热闹。 有了上次白狐幻境的教训,庞博这次格外提防着对方的妖术。感觉任何不妥,就念动清心咒,时刻让自己保持清醒。 胡绰圭的身姿妖娆,却异常敏捷,甚至出现了残影。而庞博身手矫健,以不变应万变,总能发现胡绰圭的算计。 “哈哈哈……”胡绰圭一边打着,掩口浅笑,“不错不错,越来越有当年的样子了。”一双眼睛,在庞博身上黏糊糊地滴溜溜打转,看得庞博心里一阵膈应,他频频皱起浓眉。 拳脚越来越凌厉,恨不得揍到他脸上,打得他鼻青脸肿,看看他还敢不敢这么魅惑。 “你这妖精,能不能别这么恶心?我可不是当年的我了。” “要叫我小妖精,这样多亲切……在我眼里,你还是你,一点不变……” 庞博心里怒火翻腾,也顾不得法术招式,一拳照着对方的俊脸招呼了过去…… 第157章 阴阳共生 胡绰圭正专心挑逗着庞博,提防着庞博的兵器和法术,却没想到庞博不走寻常路,竟然直接用拳头打过来。 这一拳,不偏不倚,正好砸到胡绰圭白净的脸上,一拳下去,脸上多了红色斑驳的拳头印。 “啊——”胡绰圭吃疼,惊呼出声。“你、你怎么不讲武德,直接用拳打?跟街头混混似的,粗鲁得不像话。” “打得就是你,”庞博又气又急,手直哆嗦,原本白色的面皮也被怒气染得通红,此时此刻他顾不上形象,破口骂道:“你这不阴不阳的怪物,我对你一忍再忍,你竟然得寸进尺,今天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说完又一拳打了过去。 胡绰圭抬起修长的胳膊挡住他的拳头,也一拳打了过来。庞博躲过对方的拳头,脚下长腿一伸,勾住对方的腿,想将他绊倒。可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他来这一招,牢牢地站稳了脚跟。 “谁都可以这样骂我,就是你不行。你这个忘恩负义的……” 胡绰圭似乎也生了气,紧紧咬着牙,眼角猩红,似乎有满腔的委屈无处倾诉。 这副受气媳妇的模样,更惹恼了庞博,一股怒气直冲囟门。庞博怒极,一提丹田气,朝着胡绰圭大喊:“滚开——” 这一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一股劲风随着这声音陡然刮起。两人的衣襟头发都被这劲风吹得飘飞不定,一时间,胡绰圭的眼睛几乎无法睁开。 庞博一记重拳带着利风横扫过去,被胡绰圭闪身躲开。接着,又一条长腿踢了过去。 盛怒之下,庞博的拳脚又快又狠,拳脚带起的飓风,将地上的沙尘吹起,漫天飞扬。 打着打着,庞博自上而下,一招泰山压顶带着强大的法力砸了下来。 见他来势汹汹,胡绰圭赶紧踉跄着闪开。“轰”的一声,拳头砸到了地上,原本的山石地,承受这巨大的能量后,竟然纹丝不动。而庞博似乎也被自己突然间爆发的巨大能量吓了一跳。 就在两人一愣的功夫,地面竟然以拳为中心“咔咔”地裂开了,一道道巨大的裂纹横亘在两人跟前。 这一下之后,庞博似乎发泄了心中怒气,暂时停了手。而胡绰圭也捂着胸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还不明白吗?”胡绰圭勉强站直了身子,用手整理了头上银色的发丝。 “明白什么?”庞博看向胡绰圭,眼中满是疑问。 冥冥中,他感觉自己和白狐王胡绰圭有很深的渊源,记忆中,自己自小和他在一起,可也仅限于此,确实记不清更多的事。 胡绰圭整理好了满头的银发,理了理额前的发饰。他身着窄袖白色里衣,外罩雪白掐金边的无袖长衫。从穿衣风格上,似乎和庞博有着很多相似之处。两人衣着简单,都偏爱金线纹龙装饰。 他叹了口气,看向远处的蒙着皑皑白雪的群山,幽幽地说着: “亿万年前,开天辟地之时,天地孕育阴阳二气。轻者上浮化为天,浊者下沉为地,自此阴阳相对、黑白分明,万物繁衍、生生不息。” “然而,就在那天地初开之时,有两股上古之气并未完全分离,混乱中游离不定,最终沉入极地冰川地脉,深藏地下数万年。” “这两股力量,在地下痴缠多年,一股力量吸收了苍穹碧落之力,一股力量吸收地脉柔曼之气,数万年后,竟修成两只冰川狐。只是一黑一白,一只浑厚阳刚,一只阴柔内敛。” “这两只狐狸不谙世事,终日与雪山冰川为伴,餐烈风、饮霜雪。修炼的是上古纯正的阴阳二气,在不知不觉中,时光又过了数万年。” “后来,人类繁衍生息,足迹踏上了极地。从此以后,冰雪之地也开始不得安宁。幸运的是,极寒之地,白狐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族群,白狐一族深居简出,默默守护自己的一方净土。” “而黑狐,选择南下,在人类的世界、在深山茂林之地,成立了自己的黑狐一族。” “虽然黑狐白狐各有所志,倒也常常相约,切磋功法,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可是后来,黑狐不知被人类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了那些愚蠢的人,心甘情愿远赴荒岛,还为此丢了性命……” 说到这里,白狐王胡绰圭的语气开始急切起来,怨气与委屈浮上心头。 “阴阳二气,相辅相成,既相互制约,又相互依存。没有了你,我浑身的阴气大盛,阴邪之气乱窜,几乎到了失控的地步。我没有法子,只好想办法从黑狐族那里夺了你的黑狐皮,依赖上面仅存的气息修炼多年,勉强压制住了体内的柔翳。” “因为你的离开,我真气乱窜,被狐族内部的二心之人夺了狐王的位置。后来我费尽心机,才又抢了回来,直到现在,他们还蠢蠢欲动……” “你以为我抢你的狐狸皮为了什么?你以为我为什么隔三差五地来找你?你以为我喜欢自己这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还不都是因为你……” 胡绰圭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委屈,竟然红了眼圈。 庞博愣在当场,刚才胡绰圭的那番话,他能够断定不是骗自己的。胡绰圭没理由捏造出这种事情来骗他。而且他第一次见到胡绰圭时,也感觉冥冥中自己似乎与他有无法割舍的牵扯。 原来,是因为自己的陡然离世,造成胡绰圭的这副模样,这样说的话自己确实不该骂他,更不该嫌弃他。 胡绰圭几次三番找自己打架,让自己尽快恢复当初的修为,千方百计想让自己和他回极地,原来都是因为两人的共生关系。 这下,他才算明白了。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说了有什么用?每次见面你对我不是骂就是打,哪次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过话?” “再说了,就算你知道了,也不陪我回极地,还是个肉体凡胎,连名字都改了,顶个屁用?”想起刚才庞博骂自己,干脆趁着庞博对自己有歉疚,又骂了回去。 “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你……”庞博心知是因为自己,确实心有愧疚。 听到庞博冲自己道歉,胡绰圭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了起来。 “不过,我不后悔。” 听了这句话,胡绰圭的气又不打一处来。 第158章 阴阳共生二 “我以身入世,在这片土地上幽居千年。必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平白丢了性命,看着异族人强取豪夺。异族豪强狼子野心天地可见,一旦华夏覆灭,唇亡齿寒,难保他们不会有更大的图谋,等到四面楚歌之时,极地还能维持多久呢?” “你——真是死脑筋,跟以前一点没变。”胡绰圭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别再跟我说众生平等、民族大义之类,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庞博还想跟他继续解释,见他不想听,想想又罢了。 转而说道:“开始的确是我对不住你,不过白狐一族数十年来屡次骚扰华夏净土,你图谋南下的心恐怕从未消除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对你的敌意并不是一天兴起的。” “你——”胡绰圭愤愤地盯着庞博。 “没错,我曾经确实带领白狐族南迁,要占据华夏沃地。那是因为极地早已不是当年的极地。还不是因为人类,自从有了人的足迹,他们大肆屠杀我们族群,极地冰川融化,白狐族的领地越来越小,到处都是动物的尸体。” “你以为极地还是当年的净土吗?从天堂跌落到地狱,哪个人类手上没有沾过无辜动物的血?哪个去到极地的人不想猎取我白狐族?他们可不是无辜的,是刽子手。” 胡绰圭越说越激动,近乎呼喊了起来。 “还有你,你以为你扶弱惩强、舍生取义是遵循天道?真是笑话。如果说人类是极地的寄生虫,而你就是导致极地覆灭的推手。” “你死之后,极地阴阳失衡,我和白狐族所定居的异世界才会暴露在人世间,这才导致人类对此地虎视眈眈。没有了上古之气的极地,和人类世界还有何差别?一旦极地冰雪全部消融,漫天的洪水即将淹没陆地,你的华夏、我的极地都将不复存在。” 胡绰圭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庞博,又指了指自己。 “从你我二狐诞生那一天起,你的命、我的命,早就不属于自己了,而是这个世界的根……” 听了胡绰圭的一番话,庞博的头顶似有雷声,雷声过后,脑中由混沌转向空白。 阴阳二气应天道而生,必将身负天命。一时之间,庞博竟然不知道这些年自己所作所为是对还是错了。 或许,这世上原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只是每个人所处的立场不同,选择也不同罢了。 “你历经数万年的沧桑,在你眼里,自然万物如蝼蚁过客。可我这一生,寥寥数十年,你所谓的转瞬即逝,却是我穷尽一生所追求的安宁与平和。” “我的确是极地的黑狐,可也是法师界里的黑狐王。你有你的白狐族,我也有我的黑狐族、有那么多的出马仙家。我不能舍弃他们,就像你不能放弃白狐族。” 庞博第一次感觉自己无能为力,甚至还有些渣。 他微微低下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今后,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不会枉送了性命。为了你,更为了极地。只是,我暂时还不能走……” 最后一句话,庞博实在难以说出口,可眼下他确实不能离开。 胡绰圭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还是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既然你不跟我回去,那我一个人回极地去,以后不再烦你了。” 说完,不管庞博作何反应,赌气转身走了。在白色的大地上,那白色缥缈的身影越来越远。 “等所有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回去找你的……” 庞博赶忙对着他的背影喊,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只见那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茫茫白雪中。 白茫茫地天地,因为胡绰圭的离开而开始出现裂痕,最终土崩瓦解。 这个梦,真的好漫长。庞博从梦中幽幽地睁开了眼睛,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感觉身心俱疲,心情也低落着。睁眼看到雪白屋顶的一瞬间,庞博竟不知身在何处。 安静地躺了一会儿,才算是缓了过来,庞博坐起身来,头微微有些痛。他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一边回想着梦里的情景,细细捋着思路。 自己选择的路,势必会继续走下去。可极地那边,也不能放任不管,等眼下的事情解决后,还是要回去找白狐王胡绰圭。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尽快找到师父,找回狐王丹,恢复黑狐王的法力。今生,既是黑狐王胡日煌,也是庞博,那就要肩负更多的责任和重担,必须要有更强大的能力才行。 想到这里,庞博的眼神再次坚定起来,他起身走出卧室门去。朱勇存房间的门和茜雪房间的门都关着,庞博没去打扰他们,只朝着朱勇存的窗口望了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此时已是中午,周围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似乎这个世界只有庞博一个人。庞博用鼻子嗅了嗅空气中异样的味道,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转身朝海边的方向走了过去。 来到那日海边的梧桐树下,庞博施法召唤出了桐魁。 “主人,你怎么才来呀,我正有要紧的事找你呢。不知道你具体在哪,我又离不开这里……” 桐魁受梧桐树的制约,只能在方圆一公里转悠。 庞博眼眸微动:“什么事?” “今早我见到一个人,身上的气质和你有些相似,而且也用着一柄桃木剑。” 庞博心中一动,难道是师父吗?世间竟有这么巧的事?自己可以心想事成?不过他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出太多惊讶,而是向桐魁细细打听那个人的装束长相。 桐魁挠挠发顶,边想边说:“那个人,白发白须,桃木剑背在身后,看着仙气飘飘的。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还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明明已经发现我了,可又假装看不见,就往西北方向去了。” 西北方—— 不正是吴音和陶明染所说的生长着嗜血牡丹花的山洞吗? 听桐魁的诉说,那个人的确有些像师父,师父去那里做什么呢? 庞博交代了桐魁几句,让他继续隐藏身形,转身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第159章 山洞中的女人 今早的事,不知道现在师父有没有离开,如果运气好的话,兴许在路上还能碰到师父。 师父…… 庞博已经数年没有见过师父了,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听桐魁的描述,似乎,他的外貌这么多年也没有太大变化。 按照陶明染所说的,庞博很快到了一座山崖跟前。据说,嗜血牡丹的洞穴开在这山崖上,只有机缘巧合的人,才能够找到大门。 树林掩映间,一个巨大的石壁矗立在庞博眼前。庞博用手在石壁上敲击着:应该就是这里了,可是怎么能打开门呢? 忽然,庞博想到了陶明染说到山洞里的情景,既然嗜血牡丹是靠吸食血液,那用血是不是就能打开这石门呢? 庞博掏出匕首,在手臂上划了一道血口子,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了石壁上。立刻,就像火焰落在了冰面上,石壁竟然被这几滴鲜血一点点地融化开来,逐渐成了一个门的形状。 门里面黑洞洞地,看不了太远,庞博没有想太多,抬脚走了进去。 庞博走进来后,发现背后的石门竟然又自动愈合了。随着背后洞口的光线越来越弱,山洞里面的光线逐渐地暗了下来。 越往里走,就越黑。庞博干脆手指掐诀,默念了一句控火咒,一团微弱的小火苗在掌心亮起,火苗虽小,光却很强烈,在这阴暗的山洞里照出很远。 庞博抬高火苗,继续往里面走。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约莫十来里的路程,山洞的通道一下子变宽了。而且若有若无的一股血腥味萦绕在周围。 庞博敏锐地察觉到地上的泥土中混合了鲜血。而且越往前走,血就越浓烈。 他提高警惕,一边走一边观察。两边石壁上似乎有荧光石,洞里竟然没有那么黑了,越往前,看得越清楚。 庞博熄灭了掌上的本命火。低头捻了地上一撮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是人血。有些是干涸的,有些是新鲜的。 走着走着,忽然发现石壁上似乎紧贴着什么东西。庞博走近一看,大吃一惊,原来是一具被放光了血的干尸。尸体被钉在石壁上,从嘴里伸出一根植物的枝丫,这植物吸收着尸体的养分,叶子很茂盛。 庞博只觉得心头一阵恶心,又强压了下去。 再往里走,地上的土地越来越湿,鲜血逐渐汇成了一条小溪。可在庞博看来,这溪水中,却有无数的冤魂在哀嚎。它们被束缚在这里,永生永世无法脱身。 可此时,庞博却对他们没有任何行动,他的目标,是山洞里面的东西。 越往里面,小溪里的血水越来越多,终于,这山洞豁然开朗起来。山洞口和岩壁上,都茂盛的长着一种红色的鲜花。 这鲜花娇艳欲滴,颜色奔放浓烈,格外吸引人的目光。盯着它看时,似乎连灵魂都要被它抽走,拉进了一个无底的血红深潭中。 和陶明染所说的不同的是,这山洞中央竟然没了那大片的血池,地上、石壁上,只有那些红艳艳地花朵,在恣意地开放。 山洞的石壁上,绿色的荧光忽明忽暗,照得红色的花瓣显出娇嫩的微黄,好像给红色的花镀了一圈金边儿。 “你来了?” 突然,背后一个娇软的声音,柔柔地飘过来。 “来了。” 庞博回过头去,将眼前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眼前是一个身着红纱衣的曼妙女子,黧黑的头发、黧黑的眼睛,嘴唇红得鲜艳,白里透红的脸庞如画家认真勾勒一般。 “我知道你早晚都会来,你这个爱管闲事的家伙。”眼前的女子娇嗔道。 “你知道我?”庞博有些诧异。 “哈哈哈哈……”对面的女人微启朱唇,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 “你一进来,我就闻到你身上不一样的气息了,”说着,往前凑了凑,又朝着庞博使劲闻了一下。“一百多年前的黑狐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呀!” “可惜啊,”红衣女人走到庞博跟前,围着庞博转了一圈,又凑近一些,细细端详着眼前这张刚毅的面孔和坚忍的眉眼。 “最终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鲜血落在这荒岛上,倒便宜了我……” “你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真是冥顽不化。”庞博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呵呵,我杀的?连你也这么认为?这些人都被人押送着过来,放在我家门口了,作为贡品孝敬我。他们宁愿死,也愿意和我亲近,我只是成全他们罢了。” 女人再次如藤蔓般,缠绕在庞博的周围,声音充满了蛊惑。 “当年,这个岛屿百草丰茂、鸟语花香。是你们、是你们两方交战,最终这个岛走向了覆灭。偌大的一个岛,没有人烟,连鸟兽、草木都被波及,在硝烟中成了灰烬。” “这个岛上,是一望无际的血海,天地一片赤红,没有一个生命。只有我,生长在夹缝中,依赖你们的鲜血活了下来,归根结底,是你们让我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庞博扫了一眼眼前的红衣女子,她红唇饱满,狭长的眼角微挑,目光幽深如墨,一般男人看到这双眼睛,都会沉迷进无尽地深渊中。 可惜,庞博不是一般男人。他眼波一动不动,淡淡地说道: “当年的事,我们是被动抵抗,波及到这个岛上的生命,我们也很愧疚。偌大的岛屿,只有你存活下来,也是你命不该绝。作为这个岛的一脉延续,你更应该清心寡欲,把握上天给你的机会,专心修行。” “可是你以血为食,蚕食无辜性命,犯下滔天罪孽。今天我不除了你,也会有其他法师替天行道。” “嗤——”红衣女子一声冷笑:“说得那么高大上,内里不过是愚蠢。你以为你杀得了我吗?我早已牢牢扎根在这个岛上,有我在,岛上的花草鸟兽才得以繁衍生息。我死了,也势必拉着这个岛给我陪葬。你杀了我,就等于又一次毁了这个万灵岛,你觉得划不划算呢?” 说着,白皙纤长的手指点上了庞博流线分明的下巴…… 第160章 山洞中的女人二 庞博只觉得一股异香直冲囟门,顿时觉得头昏脑涨,眼前的红衣女子开始模糊,两条柔软修长的东西朝着他的脖颈缠绕过来,将他拉进一个柔软馨香的世界里。 突然,师父亲手带在他胸前的护身符一下子灼热起来,烫得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庞博猛地推开了眼前的柔软。 “啊——”身前的红衣女子突然间被大力推倒在地,发出一声惊呼。 “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妖孽,竟敢对我下毒?”庞博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一手捂着胸口,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红衣女,恨得咬牙切齿。 一个个的都想对自己动手,当自己是唐僧肉吗? “哼哼……哈哈哈……”红衣女爆发出一阵张狂地笑声。 “看来,表面古板冷硬的黑狐王,也不是真的无欲无求嘛!你看,连你都按捺不住内心的欲望,更何况是别人。” “我可没对那些人下过毒,他们分明是被自己的欲望所杀。你们男人不是有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既然心甘情愿来赴死,又何必怪罪到我红娘子的身上。” 庞博脸色微红,只觉得丹田里的气血一阵阵往上涌,他轻轻闭了闭眼睛,将这冲动硬压了下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将最上端的扣子也一并扣得死死的。才转头看向红娘子,说道: “如果不是你引他们到这洞里来,他们又怎会上你的当,丢了性命?” 红娘子轻蔑地笑了笑。 “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我们花妖的确地位低下,可你又何尝不是妖?别人觉得我低贱,你也来作践我?” 红娘子一甩手,继续说道: “当年万灵岛混战之后,岛上只幸存了我一个。靠着法师们法力强大的鲜血,我修成了花妖。有了法师们的尸体和鲜血的加持,这座岛灵力充沛,从我开始,花草鸟兽又开始茂盛起来。” “原本我在这里过得逍遥自在,可是没过多久,又有一群人登上了这座岛。他们很快发现万灵岛的与众不同,而且他们发现,以鲜血浇灌的花草格外明媚动人。” “后来他们就干脆住在岛上不走了,在这里盖房子定居,也带来不少人。他们把这些人放在我居住的洞口供我吸食鲜血。而作为交易,我的嗜血牡丹花,也给他们拿走使用。” “你眼里人尽可夫的妖孽,在他们眼里,可是如珍如宝般地存在。每月的初一十五,他们会供奉我。我的修为也越来越高……我就是这座岛的灵魂,是他们的神。” 红娘子越说越得意,嘴角勾起一抹魅人的笑。 庞博看着眼前的红娘子,红衣红唇,连眼角似乎都带着一抹粉红,内心里却觉得悲哀和失望。 当年法师大战中,无数出马仙家前仆后继,他们也曾经是妖。而自己,又何曾不是一只狐妖?看来,妖和妖也是不同的。修为再高的妖,视人命如草芥,终究还没有脱离妖性。 “给你纠正一点,我不是妖,我是人。即便我还是黑狐王,也不会歧视任何一个妖。” “不过,你修为再高,害死无辜,不能修成仙法,入了妖道。不是我作践你,是你的所作所为在自轻自贱。” 庞博摇摇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和她纠缠下去。 “他们供养你,你为他们所用,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不错的交易。可你就不担心他们势力越来越强,自己哪天没有利用价值了,被他们连皮带骨一并吞了?”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就是受了他们委托来斩除妖邪的。他们大肆招揽法师,你就不好奇,他们要做什么?” 庞博黑亮的眸子,看向红娘子,脸上看不出悲喜,却在无形中给人一种力量感。 “是要铲除我吗?不可能,我对他们还有价值。他们就像寄生虫一样在我的岛上,铲除了我,除非他们要放弃多年经营的心血。” 红娘子折下一朵硕大的牡丹花,放在鼻子底下轻闻把玩着。 庞博向红娘子投去几分鄙夷的目光,摇头叹息道: “没有人心甘情愿依附别人,他们表面对你恭维,内里就没有丝毫取而代之的心吗?” “到底是女人家,见识短。你以为你身为花妖,真的掌控得了这一群修为不知多深厚的法师?高端的猎者总是以猎物的身份出现。表面上拜倒在你的花下,实则在图谋更大的阴谋。而你,终将是这场阴谋的献祭。” 红娘子听了这番话,朝庞博投去怀疑的目光。而这几分疑虑,早已被庞博看在眼里。 “红牡丹,你也是个聪明的妖怪,想必这种情况你也做过猜想。只是今天被我点明罢了。” 红娘子撇撇嘴,没有确定,也没有否认。 “说罢,你千方百计挑拨我们,让我对他们起疑心,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红娘子确实聪明,看穿了庞博的用意。不过庞博并没有很奇怪,他原本就没有打算凭借几句话割裂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就是要在红娘子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随着时间与日俱增,这颗种子迟早会发芽、长大…… “每月初一十五,除了给你进贡外,他们还做些什么?” 红娘子娇俏地笑了一下,对方终于有求于自己了。她上前两步,微微抬头看向庞博的脸。 虽然阅男无数,可她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男子。伏龙目、游龙眉,目光如炬,凝神看时,竟被这双黧黑的眸子拉进他的深渊中。端正而轮廓分明的脸透露出男性的刚毅,粉红的唇不薄不厚,微微抿着。 他站立在眼前,如苍松翠柏、高山景行。 “那你怎么知道我会告诉你呢?”红娘子越看越爱,连声音都变得娇软了几分。 庞博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红娘子,抬起手腕,在进山洞的时的伤口上毫不犹豫地轻轻一划,血滴滴答答地落在了脚下的牡丹花朵上,立即被花朵吞噬了个干净。 “你不是喜欢黑狐王的血吗?而且,你有你的规矩,收了我的供奉,就要回答我的问题。” 红娘子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庞博,不满地说:“你们一个个的,当我这里是许愿池吗?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儿上,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不过,我只能回答你一个。你是想知道初一十五的法师大会他们做些什么吗?” “不,”庞博止住了她的话:“我要换一个问题。” “我师父——山城子,他在哪?” 第161章 山洞中的女人三 听了这话,红娘子掩口笑了起来。 看到他的反应,再联想到刚才对方对自己用情毒,庞博一阵恼怒,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红娘子,厉声质问道: “你是不是也对我师父下毒了?” “哎呀,你抓得人家好痛啊。”红娘子娇声呻吟着,用另一只手使劲掰开了庞博的手。 “没想到你来到这里,是为问你师父的下落呀。就是那个白发白须的老人?” “是啊,你对他做了什么?他现在在哪?”庞博的眼里迸发出一股戾气,整个人都变得的危险了起来。 看出了庞博的紧张,红娘子却没有着急回答,眯了眯眼睛,凑到庞博的脸颊旁边,娇媚地说: “想知道他的去处,就要听我的话。”在她凑过来的同时,庞博闻到了她身上一股明媚的香味儿。 刚才因为不注意才着了她的道,可这次他闻了闻,并不是情毒之类的药,反而闻了让人心情舒畅、心旷神怡,连带着眼前的人都顺眼了很多。 “我是不是很香?很美?”红娘子声音蛊惑,轻声问道。 庞博略略一沉思,心下了然。随即挑眉冷笑一声:“你的确很美,不过能有我美吗?” 一瞬间,红娘子只觉得庞博身上光芒万丈,脸还是那张脸,可是却带着一股独特的男性气息,眉目如画、黑眸含情,长长的睫毛颤动,竟能撩拨自己的心,那尘封多年的心脏,也跟着跳动起来。 对方冲她微微一笑,给那一身的阳刚之气增添了几分绕指柔情,如松枝含新翠,远山挂骄阳,连发丝浮动的姿势都恰到好处。 把红娘子看得酥弱无骨,柔骨柳腰情不自禁地向庞博宽阔的怀里倒了过去…… 庞博陡然变脸,一把将红娘子狠狠地推开。 “啊——你——”红娘子难过的看向庞博,奇怪的是刚才那独特的吸引力竟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漠和嘲弄。 “是你的魅术高强,还是我的魅术更高一筹呢?” 随着狐王之力的觉醒,再加上与胡绰圭的交手中,胡绰圭对他使用魅术,庞博也想起了自己的黑狐魅术。见红娘子对自己屡屡调戏,便生出了戏谑的心思。 “你——可恶——”红娘子自修成人形以来,从未受过这种耻辱。没想到今天竟然被眼前的人戏弄了。不禁怒从心头起,一抬手,一道长长的红纱如利剑一般朝着庞博袭来。 庞博侧身躲过,唤出桃木剑,挥剑朝那红纱刺了过去。红娘子见庞博手执武器迎战,怒气更盛。一抖手,红纱顿时犀利起来,像一条血蛇朝着庞博连连进攻。 庞博不想伤害眼前的红娘子,一边躲闪,一边勉强还她一两招。 “你这要打不打的,是看不起我吗?”红娘子怒道,手上的红纱快如闪电。 庞博心下为了难,原本不想打,可对方似乎不乐意。打得话,倒也不是打不过,只是不能打死。打伤了她又怕得罪了她,一气之下不告诉自己师父的下落…… 他只好拖延时间,一边打一边想办法。 对方的红纱来势汹汹,舞得呼呼生风。庞博的桃木剑如一条黑龙在风中翻滚。 见红娘子招式不弱,干脆剑锋一抖,迎着那红纱刺了过去。红娘子想收回红纱,却已然来不及了。 沙沙几声响动过后,红娘子的红纱断成了几节,飘飘然落在了地上。 “修行不易,我不想伤你,你还是遵循刚才的承诺,回答我的问题吧。”庞博淡淡地说。 原本只是想让对方知道他的厉害,不要继续纠缠下去,哪知道红娘子见红纱被割断,顿时没了面子。一咬牙,手上掐诀念咒,一只手朝着庞博一甩。从衣袖中飞出一片花瓣,朝着庞博落了下来。 这些花瓣在空中突然增多,如下了一场花瓣雨,劈头盖脸地落下。 庞博不知道这花瓣中有什么毒,不敢让它们碰到自己,一抖桃木剑,将这些花瓣用剑气纷纷震开。一不留神,有一片花瓣落到了自己身上,顿时,如利刃般划破了肩膀上的衣服,甚至划伤了皮肉。 知道红娘子善用毒,身上见了血,庞博立即运气,将伤口的血往外逼,可发现流出的血液竟然是黑色的。 “你、你又用毒……”庞博皱眉,看向红娘子。 “你是捉鬼法师,善用桃木剑;我是花妖,自然擅用毒。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红娘子有些得意地说:“你就庆幸吧,我这花瓣见血封喉,你修为深厚,才能坚持这么久。” 庞博身体晃了晃,使劲闭了闭眼睛,好像眼前有无数个红娘子的身影在围着他打转。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总要对我下手?”冷汗,从庞博脑门上流了下来,他忍着身体的不适,艰难地问道。 红娘子晃动着柳枝般的腰身走到庞博近前,一双明眸深情地看着他。 “我们的确无冤无仇,可是你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男人。从你进来到现在,你的身体,你的味道,你的一切都让我痴迷。那你对我呢?有没有丝毫的情谊呢?” 她伸出手来,抚上了庞博宽阔的胸,感受指间传来的硬朗与温度。 “你不回答我也知道,像你这种人,天生没有情感。所以我要你留下来,不择手段,我要你永远在这里陪着我……” “所以你就要杀了我?” “我不会让你死,我会抹去你以往的记忆,从此你拜倒在我的裙下,眼里、生命里只有我一个人……” 庞博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他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一些,硬挺着问:“让我变成你的玩偶,一具行尸走肉?” “有什么不好吗?卸掉你这一身的包袱,在这洞天福地,无忧无虑,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说着,红娘子的脸在庞博眼前放大,莹润红艳的唇越来越近…… 庞博伸出手指,抵住对方的红唇。艰难地喘息着,说道: “那能不能让我死之前,做个明白鬼,告诉我师父的情况?” 红娘子玩味地笑了:“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徒弟呢,山城子果然没有看错人。” 说罢,细腻的腕臂攀住庞博的脖子,凑到庞博耳边,低语了几句。 “好了,这下你可以放心在这里陪我了……” 就在红娘子感觉万事大吉之时,冷不防又被庞博一把推开了。 眼前的庞博,没有了丝毫中毒的迹象,只有一脸的冷意和嘲讽…… 第162章 嗜血亡魂 “你、你怎么?……”面对红娘子的诧异,庞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道: “如果是普通法师,确实很容易着了你的道。可黑狐王早已脱胎换骨,已达神界,普通的毒物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我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前世的修为,却很了解你的为人,提前做好准备,也很容易瞒天过海。如果我不装出一副任你为所欲为的样子,你能这么轻易说出我师父的下落吗?” 眼见再次被庞博戏耍,红娘子不怒,反而垂头丧气起来。 “罢了,想留的留不住,你走吧!”红娘子说罢,手一挥,石壁上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石门。 见到这石门,庞博犹豫了一下,转身看了看红娘子,淡淡地道了一声谢,低头出了门去。 不过在他转身出门的时候,身后的红娘子嘴角勾起一抹诡异地笑。 从石门里跨过来,身后的石门立即关闭了,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此时天色已晚,面前的世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庞博念起控火咒,掌心的火苗虽不大,倒也照亮了前方四五米的距离。借着这微光,庞博向树林里走去。 听红娘子说,师父的确来过,不过不是有问题来问,而是来给她送“贡品”的。 “贡品”? 想到这个词,庞博心里荡起了涟漪。难道师父也随波逐流,跟那些人一样开始残杀无辜?不,庞博相信师父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嗜血牡丹扎根在这个岛上,很多事情都瞒不过她。红娘子告诉庞博,山城子在东北方十里外的一处密林里。 颠倒道人从深山密林中来,古木石洞为家,以天为顶、以地为席,确实像师父的风格。只是庞博深入人类世界已久,才慢慢有了普通人的生活习惯。 庞博找准方向,向着师父那边走过去。 可刚刚进入到密林当中,周围突然起了一阵大雾。这些迷雾像长了眼睛一样,有目的地萦绕在庞博周围,而且越来越浓,甚至甚至不见五指。 四周不辨东西南北,庞博感觉情况不对,心知又有什么东西在搞鬼,干脆站在原地,熄灭了掌心的本命火,不再往前走了。 他闭起眼睛,其他感官立即变得灵敏起来。这时,他听到周围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一股腥臭味随之传来,阴森之气大盛。冷风吹过,几乎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庞博立即明白,他被厉鬼包围了,数量还不少。这些厉鬼就像苍蝇逐臭般,闻着生人的气息就纷纷挪着脚步,朝着他这边围过来。 片刻功夫,周围的草木枝叶摇摆,一个个黑乎乎的鬼影影影绰绰,在迷雾中显露出来。 庞博刚要掐诀念咒,这些恶鬼就像见到大餐一样,飞快地扑了过来。庞博赶紧躲过冲到前面的恶鬼,同时脚踏罡步,唤出桃木剑,朝着身边的恶鬼刺过去。 这桃木剑是至纯至阳之物,又用黑狗血浸泡多日,专门克制这类阴晦鬼怪,恶鬼胸口中剑,身上“呲呲”冒出一股黑气,化成一团黑烟,消失殆尽。 还没容他做出下一步动作,后面一双利爪又朝着他的双肩伸了过来,他一俯身,屈膝后刺,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恶鬼很灵活,这一招速度不慢,却被对方轻巧地躲开了。 没来得及惊讶,身旁一个恶鬼如泰山压顶般直扑过来。庞博向旁边闪身欲躲过去,可没想到旁边一个恶鬼张开手臂,他正好撞进这个恶鬼的怀里。 这恶鬼干脆来了个怀中抱月,张开带着腥臭的大嘴朝着他咬了下去。庞博举起桃木剑,抵住恶鬼的大嘴,同时向一侧用力一划。伴随着黑烟升起,恶鬼的嘴被划开一条大大的口子,恶鬼吃痛,捂着嘴巴发出一阵哀嚎声。 周围的恶鬼前仆后继围了上来,庞博提剑左劈右砍。这些恶鬼并不强大,可胜在数量多,任凭他怎么砍杀也杀不完。而且一个个滚刀肉一样,不怕死地往前冲。 近前的恶鬼众多,远处也陆续过来成片的恶鬼,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 庞博想用火攻,可看到周围茂盛的枝叶密林,还是算了,一把火放出去,恐怕这个岛也被烧光了。 可就这样被一群恶鬼缠住也不是办法。他一边打,一边观察这些恶鬼。发现这些恶鬼大多数攻击的部位是他手臂上的割出的小伤口。 而这群恶鬼活动的周围,距离嗜血牡丹的山洞并不远。难道这些恶鬼是依赖山洞中的血腥而存在?看来,那红娘子心有不甘,故意放出这群恶鬼来给自己找麻烦。 他忽然想起,有一类鬼魂,生前失血而亡,死后也对鲜血有一种特殊的执念,就像僵尸、吸血鬼一样,见到血液,就扑上去。 看来,这些亡魂依附嗜血牡丹而存在。如果是普通人或者法力不强的法师遭遇这些嗜血亡魂,恐怕都会遭遇不测。 人死之后,尸体被这些亡魂撕咬吞噬,血液渗透到泥土中,滋养更多的嗜血牡丹,魂魄也成为这些亡魂中的一员。 想到这里,庞博干脆一个箭步跳到一旁,收起了桃木剑,两手掐诀念咒,一招阳燧取火打了出来。 一刹那,一团刺目的金光从庞博掌心处迸发而出,将周围照得通明。光芒如同烈日坠入人间,周围的亡魂都被这强光刺得睁不开眼,转身的转身、低头的低头…… 金光瞬间变强,如烈焰般将周围的亡魂吞噬殆尽,连灰烬都没有。而那些稍远一些的亡魂,早在见到金光闪现,便吓得四散奔逃了。庞博知道,随着自身修为的增长,这阳燧取火的威力也越来越大了。 片刻之后,周围又恢复了平静,迷雾很快消散。天地再次恢复了清明,一弯峨眉新月挂上了西方的树梢。 算算时间,今天是初四了,距离下一次法师大会,还有十一天。可自从来到这里,很多事情还没有进展,每天跟一群妖魔鬼怪打交道,几乎连个正常人都没有接触过,庞博不禁心里焦急起来。 想到这里,庞博加快脚步,向着东北方走过去。 大约走了四五里,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响动,接着似乎有个人在朗声问道:“是我那不知死活的徒弟吗?” 第163章 秦氏家族 听到这个声音,庞博心里一激灵,多少年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熟悉中带着穿透岁月的力量,像从遥远的过去传来。 是师父,没错,只有师父才会动不动骂自己不知死活…… “师父——” 庞博兴冲冲往前走去,一着急,差点和对面的来人撞个满怀。 “你这小子,以前那么老成,怎么现在年纪大了反而跳脱了?跟丢了魂儿似的,像什么话……” 来人一身黑色寻常道服,手拿一柄拂尘,鹤发童颜,圆圆地脸,笑眯眯地看着庞博。 “师父——我可找到您了——”庞博几乎没听师父对自己的唠叨,激动地抓住师父,红了眼眶。 从小他跟着师父长大,虽为师徒,却情同父子。师父失踪了十年,他找了十年,想不到在这里相逢。 山城子也定睛打量着眼前自己唯一的徒弟。和多年前相比,虽然年长了不少,可摒退了稚嫩,增添了岁月沉淀的刚毅和沉稳。 他伸手想摸摸庞博的头,可奈何这徒弟比他高了半头,只好有些尴尬地改成了拍肩膀。 “好哇,好小子,终于长得像个人儿似的……” 听了这话,庞博一阵上头,哭笑不得地说: “师父,什么叫像个人似的……我不就是个人嘛!我从小到大都是个人儿呀!” “哈哈哈哈……”山城子爆发出一阵开怀的笑声。 “谁说你从小到大是个人?你小时候可是浑身长满了黑色的小绒毛,看不清的还以为是个小黑狐狸呢……” “这——” 小黑狐狸……这样说也没有错…… “师父,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世?可您从来没跟我说过。”庞博知道师父既然瞒着他,肯定有瞒着他的理由。 山城子摆摆手,“不算早,你出生之后我师父带着黑狐一族来人找我,才知道的。不过你出生那天,天生异象,那时候你家住在山下的小村子,满山的鸟兽整整叫了一天,连你们那个小村子,也被数不清的狐狸团团围住,直到你出生三天后才渐渐散去。” “还有那眼尖的村民,看到很多狐狸把前爪抬起来,好像在行叩拜礼……” 庞博听了,心里很是纳罕,原来自己出生时还有这些事。 “那村里就没有人议论吗?可是从小到大,我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妥呀。” 山城子瞪了他一眼。 “你那时候跟刚出生的小猫似的,能记着什么。你父母觉得异常,再加上村里人的风言风语,只好找村里能掐会算的大神来看,谁知道那大神一到门口就跪下了,怎么也不敢进去……” “后来,我去了你家,见你天赋异禀,便生了收你为徒的心思。你家人担心村里的流言,便让我带你进山。再后来,我师父白虹带着黑狐一族的人来找我,我才知道了原委。” 听了师父的诉说,庞博才算知道为什么自小自己会在师父身边长大,为何父母总不想让自己回村里,后来又干脆搬了家…… “既然师父早就知道我的身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山城子叹了口气,说: “你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狐王丹,觊觎你身上的狐王之力吗?你那时候年纪小,还不会保护自己,在有心人看来就是一口肥肉。这不,你长大了才敢让你知道。” 随着师父的话,庞博逐渐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 “难怪我小时候,您带着我东躲西藏的,整天在深山老林里逛游,原来是怕人找到我。” 后来,随着庞博年龄渐长,再加上本人勤学苦练,修为大增,普通法师不是他的对手,师父才放心让他自己出去单挑。 这时,而庞博,也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大概和师父说了一遍。提到白狐王胡绰圭,师父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庞博知道,师父舍不得他回极地,可有些事又不是他们师徒二人能够阻止的。 “乖徒儿,你长大了,以后的路就自己选择吧,需要师父的时候就说一声……” 庞博心里清楚,师父想说他是自己永远的后盾,可恐怕自己现在的修为已经在师父之上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师父已经老了。 “师父,您怎么也来万寿岛了?” “哎,说来话长了……” 师父的脸色暗沉了下来,用怪异的目光盯着庞博看了好一会儿,把庞博看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接下来,庞博从师父这里听到了一件惊天密谋。 一百多年前,华夏与东洋法师大战结束后,万灵岛被鲜血覆盖,那几年,腥臭遍野、寸草不生。两边法师都陷入低迷期,根本无暇顾及这万灵岛。 可让人想不到的是,就在一个山石的夹缝中,还幸存了一个弱小的生命,它是一株野生牡丹。 这牡丹花吸收了众多法师的精血,逐渐有了道行,也悟出了修炼的秘法。从那以后,它开始吸收日月精华和法师的精血,开始了自己的修行之路。 如果不被人发现,它一直修行下去,也不过是一件寻常事。可不幸的是,几十年前,这座岛被秦氏家族买入。从那以后,这岛上的一石一木就都归秦家所有了。 几十年前秦家的掌权人叫秦寿生,这个人心思深重、唯利是图,把钱和权看得尤其重要。他生了三个儿子,分别叫秦怀仁、秦怀义和秦怀古。 其中的两个儿子掌管秦家的大小事务。而三儿子,却鲜少露面、不为人所知。 秦家专注敛财,黑白两道各插一脚,竟然在背地里做了很多买卖人口的勾当。很多有钱人从他们这里“订货”,他们会给这些人先做一个全面检查,按照检查结果和需求寻找“货源”,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些年有人陆续失踪的原因。 他们的势力渗透到各大医院、学校、甚至政府……有的人不知不觉中,所有信息都已被他们掌握。 一旦他们确定好目标,接下来,就会有人或者孩子“顺理成章”地消失,这些消失的人,就出现在了万寿岛…… 第164章 秦氏家族二 万寿岛地处特殊,又归秦家所有,没有人会来这里查找。在这里,那些有钱人的任何需求都可以得到满足。 有些人生病,需要更换器官,这些更换的新鲜器官就出自万寿岛。具体地说,是出自那些失踪了的无辜人身上。 还有些人得了不治之症,只要有钱,就可以通过脐带血,或者胚胎干细胞来获得新生。当然,这些东西也是从万寿岛上获得。 为拥有源源不断的“货源”,这些人在岛上豢养了一批年轻女孩,让这些女孩怀孕,取胚胎,或者新生婴儿的血液和骨髓…… 秦氏内部聚集了一大批研究者和医生,他们将掳来的当做试验品,研究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后来,他们发现人的血液不仅有治疗疾病的功能,还能够让濒死的人延续寿命。 随着上岛的人越来越多,嗜血牡丹终于被他们发现了。为将这花妖为他们所用,他们特地招纳法术界的能人异士。于是,一些贪婪而有野心的法师,在钱和权的诱惑下,终于踏上了这个岛。 这些人和法师,在牺牲了很多无辜人性命之后,研究出了一种焕颜术。用年轻人的血液经过秘法处理后,换掉风烛残年人的血液。虽然不能让这些衰老的人返老还童,可确实能够让他们年轻不少。 这个秘法,成为很多有钱人争相追逐的对象。企业家、演员、高官、学者……很多人不惜重金,甚至倾家荡产也要到这里,只为让自己青春永驻。 秦氏家族掌握着经济命脉,几十年便成了富可敌国的大家族。那些被他们豢养的人,像牲口一样常年关着。有的从出生到成年都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还有的被养着只为贡献出器官和鲜血…… 这个地方,是富人的天堂,是老百姓的地狱,不——是炼狱! 那些死去的人,各个尸首不全地被埋在了那些牡丹花下。那红艳艳的鲜花,都是踩着无辜人的尸体和鲜血长成的…… 听了师父的讲述,庞博心里有些沉重。之前从吴音那里也听说过,不过和师父所知道的比起来,只能算是冰山一角。 “如果秦家真的以此为业,那万寿岛的子岛上,被吴音他们摧毁的那个地方,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庞博说着,黧黑的眼睛如一潭深水,让人看不出心思。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放弃那个地方了吗?”山城子捻着胡须问庞博。 “他们突然把所有人手撤走,甚至都顾不上吴音和陶明染。肯定是万寿岛的母岛发生了让他们不可控的事。可是什么事会让他们如此惊慌失措呢?” 这是庞博始终猜不透,也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这时,师父冷笑了一声,说:“那是因为我和吴音的师姐宋素芳在法师大会上,宰了他们的一个大法师。他们害怕场面不可控制,一时慌乱,就把所有人手都调遣回来了……” “什么?”庞博吃惊地看着师父。早就听说风神门宋素芳出手狠辣,对敌人从不留余地,没想到自己家师父做事也这么干净麻利…… “是、是您老人家干的?” 山城子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对啊。怎么?觉得你师父没有这么大本事?我不光杀了他的人,宋素芳还杀光了那家伙的所有门徒,一把火烧了他的房子……做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庞博才想起来,师父平时慈眉善目,只是对寻常人,对付那些心黑手狠的法师,师父从来都不留情面。 “师父,您做得挺好的,真的,一定是那个法师惹您不痛快了,一定是的!”庞博赶紧抱大腿,表明立场。 山城子有些得意地笑了笑,摸了摸胡子。 “惹我不痛快我倒可以放他一马,那个大法师,是当年法师大战时留下的东洋法师。原本以为剩下的人改过自新了,想不到他也参与到这种肮脏的事情中来。更要紧的是,他精通巫蛊之术,害过不少人,更加留不得了。” “我没有见过他,不过宋素芳认出来了。我们俩一合计,就在法师大战上,杀鸡给猴看,也让其他法师见识到我们的厉害。” 庞博直为师父竖大拇指,有勇有谋,干脆果断,是徒弟的楷模。 “不过,师父,你们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了那个大法师,就不怕其他人找你们报仇?其他人也眼睁睁看着你们杀他?” 庞博提到了心中的疑问。法师大会,到底是什么形式呢?还能随便杀人? 看出了庞博的疑惑,山城子轻声一笑。 “乖徒儿,你以为法师大会是什么?说白了就是一场厮杀的仪式。在这个会上,弱肉强食,每个法师都可以约战自己看着不顺眼的法师,而且生死不论。所以在法师大会上,死人也是常事,受伤更是家常便饭。” 庞博没有想到法师大会竟然是这样血腥的场景,不把法师当人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每个月初一十五都有一场厮杀,过不了多久,法师们不会被杀光了吗?这样的会也有人参加?” “法师大会是近一年出现的事。虽然以前也会聚集很多法师,不过都是搞一些炼魂、修体之类的事,像这种厮杀还没有出现过。我来这里不到一年,以前的事是听宋素芳说的。” “并不是每一场厮杀都会死人,毕竟这些法师也都不是吃素的。而且,每一次法师大会,只允许一对法师比试。那个大法师是我杀的,他的门徒一拥而上找我报仇,本身就坏了规矩,就都被宋素芳杀了。” 原来如此,庞博心里纳闷,这法师大会成了你死我活的拼斗会,这里的掌事人,也就是天问这个组织,究竟想干什么呢? “师父,你说这个天问的组织,是不是在酝酿什么更大的阴谋?掌事人会是秦家的人吗?我总感觉秦家不过是他们的钱袋子,他们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挣黑心钱和斗法这么简单。” 山城子的眼中闪过惊喜。 “不错,往这个方向琢磨就对了,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经过我和宋素芳这段时间的调查,感觉他们这个天问组织,还挺有意思的……” 第165章 天问 “有意思?什么意思?”庞博有些奇怪,问师父。 山城子想了想,又从旁边的灌木上摘下一片树叶,放在指尖把玩着,说: “经过我和宋素芳这些日子的调查,我们发现这个天问组织分为几个部分。一部分掌管着财政;一部分掌管着法师,大概负责法师的寻找、筛选,就连这法师大会也是这个部分管的;一部分掌管那些乌七八糟的实验;还有一部分是对外联络的,就是管挣黑心钱的,岛上那些无辜的人,大抵出自他们之手;还有一部分管岛上的安全防卫、窃听、暗杀之类。” “这些部门既相互独立,又相互依存,可以说这的确是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地方。” “乖徒儿,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明明是个惨无人道的地方,偏偏弄得跟正规地方似的……” “有意思……”庞博嘴上附和着,脑子却飞快地转动着。 “他们是不是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规矩?有自己的做事原则?想必自己部门做过什么‘大事’,也会有这方面的记录……” “臭小子,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想偷他们的卷宗?然后报警来抓他们?”山城子脸上闪过异样的情绪,有那么一瞬,他仿佛从自己徒弟脑门上看到一闪而过的红星。 “师父——警察不就站在您跟前嘛,他们怕我嘛?……既然他们在这地界盘踞已久,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别说偷他们的卷宗,就算此刻把他们的老巢一把火烧了,过几天他们换个地方,还能建出一个新的‘天问’。” “我是想看看他们做什么?抢先一步粉碎他们的阴谋,让他们没有念想,再把他们一锅端了……” 听了庞博的话,山城子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徒弟虽然教的时间不长,不过脑子还是有的。 “对了师父,我们在这里说了这么久,不会被对方发现吗?” 自从来到万寿岛,这也是庞博最担心的事。到了对方的地盘上,最怕自己的一举一动被别人看在眼里,不仅行动受限,还成了任人摆布的木偶。 “不会、不会。”山城子心满意得地摆摆手,说:“你知道安全防卫、窃听什么的,这块归谁管吗?” “谁?不会是您吧?”看师父的表情,庞博猜测着。 “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这块是你宋素芳师姑管的,虽然还没有完全霸占那个部门,不过也能做一些瞒天过海的事。” “她?”庞博大吃一惊,想不到宋素芳已经渗透到了天问内部。 “那她是不是早就发现我们在岛上?包括吴音在岛上的一举一动她也一清二楚?吴音一直在找她呢……” 既然知道自己这波人来到了岛上,为什么没有早一些和我们联系呢? “等等、等等……你以为岛上只有我们几个?一不留神被对方发现,就是大麻烦。你们刚来我们就急着见你们,这不是明摆着是一伙的嘛!别说是见你们,就连我和宋素芳见面都得挑日子……” 山城子斜了庞博两眼:“挺大的人了,刚夸了你有脑子……” 庞博无语,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虽然师父和宋素芳师姑没有第一时间和他们见面,不过他们一定在暗处悄悄观察着自己和其他人呢。他略略颔首,说道: “看来,这里的人不允许法师之间关系搞得太好,恐怕让法师拼杀斗法,其中一个原因也是为了挑起法师们之间的矛盾,消耗法师的精力,防止团结起来对付这天问组织。” 山城子微笑着点点头:“你说得没错。不过,另一个原因是什么呢?他们总不会吃饱了闲得没事干,也让别的法师互相斗法消食吧?” 这下问住了庞博,这是他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斗法,最终为了什么呢?筛选出优秀的法师?然后呢? 见庞博沉默不语,山城子微微一笑,说:“不急呢,我们有的是时间,看着吧,只要有阴谋,就一定会露出马脚,我们就仔细观察寻找线索吧。” 目前看,也只能这样了。这时,庞博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赶忙问师父。 “听说我们颠倒道人一门有一颗狐王丹,是当初黑狐王留下的,是真的吗?” 听了这话,山城子一脸诧异地看着庞博,说: “狐王丹我早就给你了,你出来混的时候我亲手交给你的,不记得了?” 庞博一愣:“什么时候给我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他掏空脑袋使劲想着,自己的记忆力始终挺好,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该忘了才对。难道自己失忆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看到庞博一脸茫然,山城子又接着说:“我亲手挂在你脖子上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可别弄丢了……” 脖子上?护身符? 庞博赶紧将脖子上那个小巧的黑绸布袋子掏了出来,布袋子上金线在月光下闪着光。 “是这个吗?” “对对。”见没有丢失,山城子松了口气。 “这个狐王丹是我们门派的宝贝,传到你这里,也算是物归原主了,老头子我也算完成了毕生的任务。原本不想给你,可当时我要调查万寿岛的事,生死不论,怕这个东西落在歹人手中。当时没跟你说,是你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担心走漏了消息,觊觎的人就多了。” 庞博从小袋子里掏出一颗红色的丹丸,拿到手里,沉甸甸地有一种熟悉感。 “这个,是直接吞了吗?吞了它,我就能恢复原来的修为了?” 山城子盯着狐王丹,犹豫着说: “你现在是肉体凡胎,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这狐王丹的能量,还是个未知数。保险起见,等回到驳口市,找到你师祖白虹,让他来帮你吧!” 庞博点点头,毕竟自己现在修为有限,万一承受不住这狐王丹,爆体而亡,就得不偿失了。 眼看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天很快就要亮了,庞博和师父告了别,转身往住处走去。 还没走到住处,远远地就见那个方向数道白光闪烁,好像在进行着一场激烈地大战,见此情景,庞博非但不急,嘴角还勾起一抹笑…… 第166章 黑狐幻术 原来,在庞博离开后,天刚朦胧黑下来,朱勇存就悄悄溜进了庞博的房间,进门后直接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把薄被子一角随手搭在肚子上,眼一合就开始呼呼大睡。 睡到半夜,就觉得一股凉风直冲着脑门吹过来。 朱勇存没有睁眼,嘴里嘟囔着:“谁帮大爷把空调打开了,正好我还热着呢……” 又睡了一会儿,就感觉脸上湿喇喇、滑腻腻的,好像有条大泥鳅在脸上游来游去。朱勇存伸手把脸上的东西一把抓在手里,使劲一攥,向一旁扔去。 只听到一声刺耳地尖叫,之后便没声音了。 他还是没睁眼,继续睡着。刺耳的声音响过后,又一阵冷厉地风朝着他的面门袭来。恰好朱勇存睡得正香,不知梦到什么,亲昵地抱着被子往旁边一滚,那一道劲风落在了他的背后,没有伤到他分毫。 许是床边那东西急了,黑影晃动间,指上的指甲暴长,朝着朱勇存扎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朱勇存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那长指甲又扎了个空。 黑影又急又气,“嗷嗷”叫着,一把抓起雪白的床单,向旁边用力一拽。这时,朱勇存再也装不下去了,赶紧睁开眼睛,大声喊道: “别拽了,我醒了……再拽床单要扯坏了……” 他一边喊着,一边翻身下床。心里担心如果床单坏了,庞博恐怕再也不让他进自己房间了。 被人打扰了好梦,心里本来就窝着火,下床后干脆从旁边拿起一根晒衣杆冲着对方劈砍过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根本不敢和那晒衣杆硬碰硬,甚至连碰一下都不敢,屡屡躲避着。 天呀,这是什么神一样的武器! 朱勇存心里暗暗感叹着,手里拿着晒衣杆左劈右砍,打得更欢了。那黑影吓得抱头鼠窜,一溜烟跑了出去。 朱勇存岂能轻易放他走?手提晒衣杆,迈着长腿跟了出去。 到了门外一看,好家伙,原来不止一个黑影,周围黑乎乎的都是一个个的鬼影,将房子团团围住。 “好家伙,大半夜的不睡觉,给大爷当门卫呢?” 朱勇存的话还没说完,这群鬼影“嗷”的一声全部围了过来,张牙舞爪就要朝着他撕咬。朱勇存手里拿着晒衣杆,骂道: “阎王不在家,你们一个个的全反天了?大爷我也不是好惹的……” 说着,把晒衣杆舞得徐徐生风,朝着这些鬼影一顿砸。奇怪的是这些鬼影好像知道这晒衣杆不好惹,即便是快碰到了,也迅速地躲开。 朱勇存哪管这些鬼影的想法,一头扎进鬼影堆里一通乱打,吓得这些鬼影四散奔逃。 “跑什么?一柄桃木剑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一群没用的东西……” 这时,空中响起了一个阴沉地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人。朱勇存定睛看过去,这个人国字脸、浓眉虎眼,阔嘴厚唇。 桃木剑?朱勇存看了看手上的晒衣杆,是他们眼神有问题,还是自己的眼神出了问题? 这时,他忽然想起庞博凑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晚上必定有人偷袭,我走之后,床上会布下幻术,你躺在我床上,扮成我的样子,给他们留下我在这里的错觉……” 难道是庞哥弄的法术?在对方眼里,自己就是庞哥,手里拿的就是那柄所向披靡的桃木剑? 朱勇存又看了看手上的晒衣杆,嘴一咧,笑了出来。 “哼,别以为没有法师能治得了你,伥鬼们害怕你,我可不怕。” 说完,两只大手一伸,指甲陡然变长,筋骨突出,成可怖的轮廓,甚至手背上还长出了黄色的毛发。而他的身体也逐渐前弓,显露出一身的肌肉。 朱勇存睁大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原来是只老虎成精了,难怪带了一群伥鬼。这是要跟我比肌肉吗?” 还没容得他再说下去,虎精就叫着扑了上来。 见它来势汹汹,朱勇存也没有躲避,反而觉得这虎精倒像个大玩具,自己无聊正好可以跟它玩玩。 虎精兜头扑过来,他微微俯身,抬头,将晒衣杆朝着虎精的白肚皮刺了过去。 他原本就力大无穷,再加上这虎精的肚子完全暴露在他跟前,晒衣杆不偏不倚,正好扎在虎精的肚子上。 奈何虎精皮糙肉厚,竟然没有扎透。虎精扑了个空,落到了地上,就地一滚,顺势站起身来。 这一下,让虎精看出了对方不好对付。虎精圆圆的眼睛转了转,从后腰上掏出了一根鞭子。这根鞭子比普通的马鞭要粗,大约五尺长。 虎精一挥鞭子,朝着朱勇存抽了过来。 “就这?这也叫功夫?”朱勇存“嗤”地一笑,一扭头躲开了虎精的鞭子,潇洒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单手举起晒衣杆,朝着虎精的脑袋砸了过去。 虎精虽然身躯高大,身手倒也灵敏,转身躲开了朱勇存的晒衣杆。 “听说你法术很强,虎王特来挑战。你怎么不用法术?” 哈哈,朱勇存心里乐开了花,不禁生出一股恶趣味。 “对付你这种小花猫,还用得着法术?” 干脆两手握住晒衣杆,对着虎王一顿砍。虎王左躲右闪,一边打一边说: “你怎么打来打去只有这几招?你就是凭这几招把那几个人打跑的?” “不啊,打他们麻烦点,打你用不着……” 这明显地奚落,惹恼了虎王,它闪身躲开对方的攻击,开始朝着朱勇存进攻起来。 招式越来越凌厉,速度越来越快。可对方像是故意戏弄它,滑溜溜地就像一条泥鳅,不管怎么抓都抓不到。 急得它直咬牙。 它想了想,将右爪握成拳头,朝着自己的丹田使劲砸了一拳。顿时,一股黑气从嘴里喷了出来,直奔朱勇存面门而去。 朱勇存见对方使出阴毒的招式,不敢硬接,赶紧屏息闪开。 “既然你这么认真,我不妨也陪你正道儿地玩玩……” 说完,他单手化掌,嘴里念动真言,接着一掌朝着虎王打了过去。这一掌和刚才的进攻明显不同,不仅掌风剧烈,而且白光闪现,其中似藏着无数光华,瞬间照亮了周围…… 第167章 虎精和伥鬼 一旁围观助威的伥鬼们,似乎见不得这白光,被吓得纷纷躲避。在白光闪烁间,黑气很快退散,而虎王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顿时被打出十几米,接连在地上滚了几滚,才算停了下来。 “哈,这下知道大爷的厉害了吧。”朱勇存见虎王倒地,并没有接连攻击,他想多玩一会儿。 虎王咬牙切齿地站起身,用带毛地手背抹去嘴角流出的血,一双眼睛恨恨地盯着朱勇存,好像要把他吞了一样。 “你不会就这点本事吧?还有什么厉害的,快拿出来让我瞧瞧!”朱勇存根本不把对方的恨意放在眼里,贱兮兮地催促着。 虎王冷笑一声,看了看周围的伥鬼,眼里竟然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 让朱勇存意外的是,它竟然两手捏起了法式,嘴里嘟嘟囔囔念叨了两句,之后朝着伥鬼们大喊一声:“布阵——” 这些伥鬼收到指令,纷纷从树干后面、枝叶底下钻了出来,迅速将朱勇存包围起来,排成一个六边形的圆圈。 朱勇存凝神看过去,这些伥鬼一个个站得笔直,嘴里发出“嗡嗡”声,不知道在念什么咒语。 “不错,有看头……”他咂咂嘴,点点头,似乎对虎王和伥鬼们的表现很满意。 可这满意地状态没多久,他就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像做梦一样,竟然有些不受控制了。 不好,乐极生悲了……他心里暗暗想着,抬起手臂想揍他们,可手臂似乎不是自己的一样,即便是费了半天力气抬起来了,也软软地像没骨头了一样。 朱勇存学着平时庞博的样子,用槽牙使劲往舌尖上一咬,一股钻心地疼痛从舌头上传递出去,直往脑仁里钻。 瞬间,大脑清醒了许多。他握了握拳头,发现脑子清醒了,拳头也灵活了一点。 趁着这个机会,他赶紧握紧拳头,一咬牙,调动全身力量,朝着面前的伥鬼包围圈打了过去。 一阵白光闪烁,任凭伥鬼们咬牙坚持,可依然扛不住这白光的威力和与生俱来的恐惧,离得最近的伥鬼,甚至在白光闪烁间化为乌有。 随着伥鬼四散开来,阵法消失,虎王气得眉毛乱颤。 “你这是什么阵法?这么快就散了,看来平时疏于训练啊。这回该我了——” 说罢,朱勇存一挺拳头,朝着虎王的头颅砸了过去。 虎王见铁拳来势汹汹,不敢硬接,闪身躲开了。接着,鞭子一甩,绑住了朱勇存的手腕。 见一击得逞,虎王嘴角露出得意地笑,顺势一拽,哪知道竟一丝也拽不动。接着又拽了一下试试,还是纹丝不动。 对面的朱勇存皮笑肉不笑,干脆也一把攥住胳膊上的鞭子,用力一拽。那虎王脚底泄力,竟不由自主地朝着朱勇存倒过去。 朱勇存等那虎王来到跟前,抬腿就是一脚,正踹在虎王的肚子上,这一下又把它踹出去,连滚了几滚。 虎王爬起身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明明自己力大无穷,可在眼前这人跟前,竟然跟被逗弄的小猫一样。 “怎么样?大爷我厉害吧?还要继续打吗?” 朱勇存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面前的虎王,威风凛凛。 虎王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土。事已至此,岂有不打之理。一甩鞭子,又朝着朱勇存冲了过去。 只是这一次,不像之前那么唐突,明显谨慎了很多,一招一式开始认真起来。而朱勇存似乎也有意挑逗它将所有本事都使出来,也不再求胜,转而每一个招式上都压它一头,却又不彻底反制。 就这样,一人一虎,你来我往,战到了一处。 一个是猛虎下山,步步为营; 一个是罗汉在世,出神入化。 一个一身漆黑,爪牙阴邪,出手即是杀招;一个身姿威猛,招式有力,往往转败为胜。 黑气和白光交相缠绕,虽然白光更胜一筹,可在有意收敛之下,也给黑气留了一丝余地。 虽然出的是拳脚,但拳脚之间的劲风震得周围树木摇摆,甚至地面上还出现了一条条裂纹和一个个大坑。 没有伥鬼敢上前,全部都躲在一旁的矮草和山石间,偷偷探出头去观瞧。 中间打得投入的那两个,不再有呐喊声,只听到拳脚声和“呼呼”的掌风声。被打倒的一个迅速站起来冲上去,打胜的那个也不再废话,接二连三地出拳,誓要把对方打得心服口服。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东方出现了鱼肚白,远处传来野鸡的叫声。伥鬼们陆陆续续淡去了身影。 朱勇存又一脚踢翻了面前的虎王。打了个哈欠,说道: “都一宿了,你挨揍还没挨够吗?我这揍人的都困了……”他心里也挺惊讶,眼前这个老虎精还挺抗揍的,自己这拳头打石头,石头崩;打地面,地面有大坑,打这个老虎精这么多拳,他竟然还能站在自己眼前。 此时的虎精挨了一晚上的打,也迷迷糊糊地。它站起身来,揉揉脑袋说: “还行,不愧是他们说的超级大法师,拳头确实挺硬……那,要不今晚就先这样,以后有机会我再来讨教。” 说完,拍拍屁股,一瘸一拐地转身走了。走之前还说了一句:“我记住你了,庞博……” 朱勇存差点没笑场,都说伥虎奸诈,这哪里奸诈了?分明是脑子不够用! 见虎王远去,东方渐亮,他转身刚要回屋补个觉,听到背后有一个人叫自己。 转身一看,原来是庞博。 一见庞博回来了,他顿时乐开了花,上前说道:“庞哥,你可回来了,你可不知道,这一晚上可好玩了……” 说着,一把拉住庞博,绘声绘色地说着,往屋里走。进门前,还不忘四下看看,有没有人跟踪偷听什么的。 好一会儿,朱勇存才连说带比划地叙述完了,末了总结道: “庞哥,你那法术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太好玩太过瘾了,下次有这事还叫我。” 他琢磨了一下,又问:“这法术有没有时间限制?如果你不收回去,是不是在他们眼里,我就一直都是你?” 第168章 弱肉强食 庞博自打回来,就一直默默听着朱勇存叙述这一晚上的事,听到他问自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看来这黑狐幻术,也算是基本上恢复了。 “也不全是,需要一直施法,而且你和我的距离不能太远,不然法术也会失效。” “我这次出门,没有人知道吧?”虽然庞博知道有宋素芳在打掩护,不过还是谨慎一些好。 “除了我,没人知道,我连茜雪都没告诉。”朱勇存赶紧低声回答。“对了,庞哥,你去干什么了?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我去了那个山洞,还见到了我师父……” 庞博将晚上的发生的事说了个大概,听得朱勇存嘴巴张得老大。 “这——这里还有这么多事呢?不然我偷偷潜回驳口市,找到郑队和赵正,带人带武器来,把这里一锅端了,反正没好人,挨个突突也不过分……随便他们有什么阴谋都玩完……” 庞博一时间无语了,他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耐心地给朱勇存解释道: “当初那么多失踪案,还有吴音他们遇到的黄泉公交,让人产生幻觉,这还只是法师们玩的小把戏。你知道一个修为达到中上等的法师,能够通过很多方式来控制普通人的心神吗?” “法师念个咒语,一个眼神过来,就让你像木偶一样听他指挥,为他所用。至于机枪大炮?都会变成自相残杀的凶器。如果那些人造武器真的威力无穷,这些人又何必辛苦修行呢?直接练射击不就行了?” “还有,法术界不允许使用枪炮这类武器,谁如果用了,就是坏了规矩,是法师们的公敌。虽然在这里很多法师灭绝人性,可这个规矩还是守着的。毕竟法力高深的法师们,从来不屑于用这些东西。法力差的人如果用了,估计早就被人联合绞杀了,没有人会为了这些小事而吸引仇恨。” “况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尤其是法师这一特殊群体。他们以法术高强为荣,以借助现代化的工具为耻。” 朱勇存听了,挠挠头:“嗯,确实有道理。不过,法师们是不是也像我玩网络游戏那样,分等级?什么人境、仙境、灵境、神境……” 庞博听了有些忍俊不禁。 “有的法师有门派,比如我的颠倒道人门、吴音的风神门、陶明染的纸扎门。还有的法师没有门派,是机缘巧合或者集百家之长修炼的散户,比如很多出马仙家。” “每个门派擅长的是不一样的,而每位法术也都有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万事万物,皆有相生相克之道,所以没有绝对强大的,也没有一无是处的,具体分不出什么等级。” “当年的法师大战中,即便实力深厚的九菊一派,也被我们这边的法师打败了,用的就是相生相克之术。” “不过,法师的修为是可以分出高低的。一般来说,修为高的自然能战胜修为低的。可如果遇到相克的,胜负就不得而知了。” 朱勇存恍然大悟,边听边点头。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问庞博: “庞哥,你有没有发现,从我们到了这鬼地方,找我们打架的人一波接一波,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 “嗯,你也感觉到了?”庞博不禁赞叹朱勇存的洞察力,“有什么猜测呢?” 朱勇存盘起两条长腿,坐在床上,慢条斯理地和庞博说道: “你看,我们来这里,只有渔网知道。而法师之间的斗法,只有在法师大会上才有。我怀疑,这么多人来找我们比试,还能准确找到我们住的地方,多半是渔网搞得鬼。这孙子我早就看他不地道,肯定是嫌我在船上欺负他,到了他地盘上,他就找茬整我们。” “我连他在背后怎么搞鬼都猜到了。他一定放出话去跟所有人说:‘这里有我千辛万苦请来的超级大法师,他们在那个房子里坐镇,等着人上门挑战呢,挑战胜出的大大有赏’……说不定背后还有赏金、赌约、押宝什么的……” 庞博一下子被朱勇存丰富地想象力逗乐了,不过他细想了想,虽然说得夸张了点,也确实有这个可能。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呢?”庞博有意听听朱勇存的意思。 朱勇存一拍大腿,干脆地说: “应对什么?把渔网找出来,揍他一顿,警告他以后不许给我们找麻烦了。” 庞博以手扶额,罢了,朱勇存做个先锋将军挺好,还是不让他想办法了。 “你觉得有人纵容这些法师斗法,目的是什么?” “让法师们内斗,消耗精力,转移注意力,便于管理?”朱勇存随口说道。 “都对,可是谁是管理者?谁能够接触到管理者?”庞博又继续问。 “当然是最聪明的,或者最强的……”朱勇存顿了顿,接着说:“你的意思是,我们继续打下去,让他们知道我们很厉害?” 庞博点点头。 “既然这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那我们就要做强者,强大到不能合作就消灭的那种,让所有人对我们起敬畏之心,只有这样,才在这里站稳脚跟。” “所以,渔网这样做,是你授意的?”朱勇存有些纳闷。 庞博微微一笑,说:“不算是授意,是默许了。既然他想给我们找麻烦,那我们也不怕麻烦,趁着他找麻烦这件事干脆扬威立名……” 话没说完,庞博停住,看着眼前的朱勇存:“你不是觉得打架很好玩吗?现在玩的机会来了……” 窗外,几缕阳光照进来,给暗沉的房间带来几分光明,也照在了庞博和朱勇存的脸上,一个端方坚毅,一个硬朗阳光。不远处林中的鸟开始鸣叫,声音很悦耳。阳光从枝叶间穿过,给墨绿色的绿叶染上了一层金黄,煞是好看。 算算时间,已经立秋了,来到这里已经两三天了。这几天里,一直都是被动出手,以后,也该逐渐翻身了…… 第169章 九尾白狐 接下来的两三天,陆续又有不少法师找上门来斗法,朱勇存依葫芦画瓢,假扮成庞博的样子,给他们一顿好打。在这个岛上,超级大法师的名声越来越响亮起来。 这一天傍晚,日落时分,渔网准备坐船出海,再次踏上寻找法师之路。恰好在海边遇到了庞博,庞博正站在海边的礁石上向西方眺望。 渔网心下有些尴尬,刚想装作没看见,准备溜走,不想庞博却叫住了他。没办法,他只好转过身来,冲庞博打招呼: “庞法师,你也在这里?在看海景吗?这里的景色确实很美啊!” 庞博笑盈盈地看着他,问:“渔网法师是准备出海去招募法师吗?可要当心,不是所有法师都像我这么好说话,折损修为是小事,别一不小心把小命丢了,那就真成了有命去、没命回了……” 行船出海,最忌讳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渔网赶紧“呸呸呸”了几声。想不到,表面看着谦恭有礼的庞博,竟然也有这刻薄的一面。 “堂堂控魂大法师,也信这些?凭你的修为,不应该在法师堆里横着走吗?”庞博依旧漫不经心地奚落他。 “庞法师,你是无聊了,还是跟那个姓朱的法师学坏了?”渔网有些不高兴了,泥人还有三分性子,他又岂是任人揉捏的主儿? “来之前你给我画大饼,现在我们来了,索性连大饼都不画了,还在背后捣鬼给我们找麻烦。看着你又去骗别人,我当然心里不爽了。” 听到庞博提起这些事,渔网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说: “这不是先让你们熟悉岛上的情况嘛,等到法师大会上,和大家认识了以后,必然会委以重任的,你也不要心急。” 和大家认识?是和大家打一场吧!庞博心里一阵冷笑。不过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 “好吧,既然渔网法师事务繁忙,我也不便占用你太多时间,你速去速回吧!”说完,冲渔网拱了拱手,眼看着渔网上了船,向远方驶去。大船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水天一线。 庞博掐指算了算时间,心下疑惑:“时间上差不多了,也该到了……” 没过多久,海水陡然变黑,一大团阴云遮挡了天幕。原本是傍晚,再加上大雨即将到来,天地间一片漆黑,好像突然陷入了地狱一般。 庞博始终站在礁石上观察着水面的情况,却冷不防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脚。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条黑色的小水蛇爬到了岸边,用蛇尾缠住了他的腿脚,睁着豆粒一样的黑眼睛望着他。 庞博丝毫不害怕,反而欣喜起来,他弯腰用手逗弄了一下这条小蛇。这时,听到周围一阵“沙沙”的声音。他环顾四周,只见礁石下、浅水湾,甚至岛上的乔木林里,竟然有数以千计地蛇在游走、爬动。 这些蛇有粗有细、有大有小,有林蟒、有水蛇,甚至还有剧毒的七步蛇……躲在礁石、林叶间,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如果是普通人见到这种景象,一动会吓得大喊大叫甚至昏厥过去,而庞博的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昆仑诚不欺我…… 眼见天幕像要塌下来一样,庞博也不再久留,转身往住处走去。 距离那处小房子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再次看见那里白光闪现,不用说,一定是又有人来找自己斗法,被朱勇存拦下了。 最近每次自己有要事出去,就用幻术将朱勇存幻化成自己的模样,由他来代替自己和人打架,而朱勇存也乐得效劳,每次都打得不亦乐乎,回来后跟自己美滋滋地分享打架后感。 这次也是如此。 庞博没有现身,躲在暗处,暗暗察看情况。 面前是一个白衣法师,一身干净利落地劲装。原本样貌还算清秀,可眉梢眼角上吊,带着一股勾人的邪气。 从他身上庞博似乎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嗅了嗅鼻子,不敢确定,只细细地继续观察。 这个人正和朱勇存打在了一处,朱勇存的招式以速度和力量取胜。而这个白衣人所用的招式却诡诈多变,你进我退,还时不时来几个阴招。 朱勇存一拳带着巨大的劲风,周围沙尘四起。白衣人脚步轻挪,让过朱勇存的拳风,一抬手,一道犀利的白光打向朱勇存的下盘。 朱勇存在打斗中的感觉格外灵敏,直觉上这个白光不是什么好东西,赶紧收回拳头,原地起跳,躲开了这道白光的攻击。 可还没容他落地,一道白色的光环又劈头罩了过来。他还是不敢硬接,闪身躲了过去。 可以说这是朱勇存打得最憋屈的一场仗,他擅长的是拳脚,可对方偏偏喜欢用法术。就好比大砍刀虽然锋利,却刀刀砍在了棉花上,没有给对方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自己反而被对方缠住了手脚。 “你的拳脚功夫很好,修为很高,还带着一股上古气息。可既然是斗法,你不用法术,是看不起我,还是压根你就是假扮的?” 朱勇存倒吸一口凉气,庞博的幻术屡试不爽,难不成他看出破绽了?不行,不能被他发现。 “你挺会猜,大爷闲着没事跟你耍着玩呢,既然你来找我打架,总不好一上来就揍你一顿,好歹给你留点面子。” 本以为这么一说,对方就打消了疑虑,可对方又甩出一道白光,这白光将将擦着朱勇存的肩膀过去,他顿觉一丝凉意。 “你根本不会用法术?”白衣人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朱勇存。可他明明听说新来的庞博法师,法术高强,修为深厚,还曾经一个人战过海龙王、灭了幽灵船…… 可面前这个法师,虽然拳脚间也有深厚的法力加持,可似乎却并不精通法术…… 他一边打,一边屏息凝神,忽然感觉到周围似乎还有一个修为强大的法师。难道自己找错了人?他眉头一皱,有了主意。 只见他两手掐诀,背后突然出现了八条巨大的狐狸尾巴,这八条尾巴张牙舞爪,如八爪章鱼一样朝着面前的朱勇存袭击过去。 八条尾巴,八个进攻方位,这一下,面前的朱勇存是怎么也逃不掉了…… 第170章 九尾白狐二 眼看八条狐狸尾巴从不同的方向缠绕过来,朱勇存依然没有感觉出危险,他微微下蹲,在八条狐尾同时袭来的时候原地起跳,整个人蹿到了半空中。 八条狐尾缠了个空,却并没有立即收回,而是相互结网,竟然形成了一个横纵交织的大网,在下面等着朱勇存。 朱勇存身体在半空中,即便看到下面的狐尾网,却怎么也逃脱不开了。 他就像在玩蹦床一样,结结实实地落在了狐尾网中。这狐尾网立即向上一兜,将朱勇存圈在了里面。 朱勇存伸手抓住两条狐尾,使劲晃了晃。让他意外的是,这狐尾竟然十分有韧性,他越用力,对方就越软,他松手,对方就收紧。犹如大公牛掉进了泥潭,空有把子力气,却使不出来。 朱勇存被束缚住,但并没有惊慌,他看着对面的白狐狸正得意,心下不禁恼怒了起来。 “你是个狐狸精吧?难怪都说狐狸精阴险狡诈,果然名不虚传……” “切,技不如人,满嘴酸话。”白狐狸不屑地轻哼一声。 “你再说,我就要不客气了——”朱勇存眼里露出危险的神色。 “行啊,有什么本事都拿出来吧,正好我也想长长见识。”白狐狸漫不经心地挑衅着。 趁着白狐狸不注意,朱勇存迅速低头,冲着面前的狐狸尾巴就是一口。这一口又快又狠,咬在了狐狸尾巴上。 “啊——”白狐狸疼得大喊一声,本能地撤回了一条尾巴,放在自己手里,轻轻安抚着。 “你——你这无赖,竟然咬人?” “你管我用什么招式呢,赢了就是好办法。”朱勇存理直气壮地说。 白狐狸心下懊恼,心里一横,剩下的尾巴陡然收紧,将朱勇存死死勒住。 朱勇存的手脚都被狐狸尾巴缠住,脖子上的尾巴越收越紧,眼见得呼吸困难,脸色也开始发红。 这时,朱勇存的脸上敛去了平日里玩世不恭地神情,把两眼闭上,端端正正地站立着,两手握拳,牙关紧咬,全神贯注地开始调动丹田里的气息。 他只感觉丹田里平时沉寂着的那股气,逐渐活络了起来。开始在全身的经脉上游走,立刻,他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无限力量,这股力量似乎推动着他,让他本能想要大喊。 可这股冲动的力量却被他巧妙地控制住了,他把这股力量汇聚在身体每一寸肌肉里。瞬间,他身上的肌肉爆发出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 趁此机会,他大喊一声,身体四肢一挣,只见一道道五彩光芒从他身体里迸射出来,照得周围一片光亮。 这五彩光芒就像天上的彩虹降落人间,纯净中隐含着巨大的能量,连远处的花草树木都被这力量震得瑟瑟发抖。 在五色光芒迸发出的一瞬间,白狐狸只感觉尾巴上传来一阵剧烈地疼痛,像对方在用力地撕扯,又像缠住的人变成了一团火炭,在自己尾巴上灼烧。 他赶紧收回自己全部的尾巴,凝神看着对方。 朱勇存的身体在光芒地照射下变成了五彩颜色,片刻之后,这光芒和颜色竟又恍恍惚惚地消失了。 “你究竟是谁?怎么会有如此醇厚的上古神力?”白狐狸收敛了神色,将朱勇存细细观察了一番,一本正经地问。 “你指名点姓来找我打架,你说我是谁?”朱勇存抱着胳膊,反问道。 “你被人用了幻术,我误以为你是庞博。刚才你动用了上古神力,幻术也随之消失了,难道你没发现?”白狐狸微眯着眼睛,想了一下说。 这话说出后,不仅朱勇存一愣,躲在暗处的庞博也略略惊叹这白狐狸的敏锐和推断力。 “你还挺聪明的,大爷看你修行不容易,快点逃命去吧。一会儿下一个过来,我还得接着打呢,你别浪费我补觉的时间……” 说着,朱勇存就要掉头回去。这时,背后空中突然一道白光迅速闪过,朱勇存只觉得背后一凉,知道是那白狐狸突然搞偷袭,想回头也已经来不及了…… 还没容得他有更快的动作,就听到背后“当”的一声,原来对方的白光被一柄桃木剑挡住了。 原来是庞博显出了身形。 “背后偷袭,即便是胜了,也不是件光彩的事。”庞博看向白狐狸,目光有些冷。 白狐狸似乎被庞博的目光冰了一下,一愣,上下打量了庞博一番。脸上又露出笑意: “这才是正主儿嘛,我就说,老在一旁躲着偷看,多不像话,咱们还是当面锣对面鼓地敲,才像回事儿。” “就你这种喜欢偷袭使诈的,也配和我庞哥动手?有我这个假的和你打就不错了!”朱勇存对于刚才的偷袭有些懊恼,他捋起了袖子:“你是不服气想跟我接着打,还是想认输走?” 白狐狸眯了眯长睫毛的大眼睛,说:“我不想跟你接着打了,我想和他打——” 说完,用手指向庞博。 “好,我跟你打……不过,你还没有告诉你的姓名。”庞博微微颔首。 “我叫胡姬。” 一旁的朱勇存“噗嗤”乐了:“‘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垆。’原来你是卖酒的……” 胡姬冷冷地瞥了朱勇存一眼,忍了忍没有理他。念动咒语,刚才偷袭朱勇存的那条狐尾缓缓地露了出来。 原来这是第九条狐尾,比其他八条狐尾更锋利,像一柄剑一样。刚才一直都隐藏着,关键时刻才显露出来。 这条狐尾落在胡姬手中,真的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宝剑,闪着幽幽地寒光。胡姬拿在手中,向庞博刺去。 见对方的宝剑如闪电般刺过来,庞博眼神猛地变得犀利起来,一抖桃木剑,也刺向了胡姬。 两剑交错间,发出刺耳的声音。这二人的打斗和方才有很大不同。双方都没有嬉闹逗趣地心思,一招一式你攻我挡,格外认真。 庞博手持黑色桃木剑,一招龙腾九天,剑气铺天盖地而来;胡姬手持银色宝剑,一招青松傲雪,自上而下挡住了对方的剑气。 还没容庞博更换招式,胡姬变守为攻,调转剑尖,朝着庞博刺了过去…… 第171章 九死一生 庞博轻巧地躲开了对方的宝剑,桃木剑带着罡气,劈头朝着胡姬砍了过去。罡气醇厚,来得又急又快,胡姬不敢硬接,赶忙后退两步踉踉跄跄躲开了。 接着,胡姬单手执剑,另一只手掐诀念咒,一团白色的光出现在指尖,修长的手指轻弹,这团白光如闪电般冲向了庞博。 庞博见此冷笑一声:“小巧而已。”并没有躲闪,也掐诀念咒,瞬间,一团金色的光也冲了过去,两团光团相撞,迸发出极大的能量,连周围的树木也受到波及,小树耐不住这股力量,纷纷拦腰折断。 “你收着点,别伤害无辜……”见庞博打折了很多小树,胡姬皱着眉,出言提醒道。 “想不到你还挺有慈悲心的。”庞博倒不是讽刺,是真心夸赞。 夸完了,又一个金色光球打了过去,胡姬这次不敢硬接,又一纵身躲开了。 “当年的法师大战,这个岛屿都被毁了,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当然不能再继续糟蹋了……” 听他这么说,庞博倒也没有反驳,再次打量了一下对面这清秀欣长的身影。接着一抖桃木剑,再次刺了过去。 黑色桃木剑和银色长剑斗在一起,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声响。金色的光芒和白色的光芒频频闪现,此消彼长。 庞博感觉眼前这个九尾胡姬,虽然修为不错,可膂力并不强,仅靠技巧取胜,仙家修炼的法师虽多,可这种类型的庞博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就难怪刚才他和朱勇存打斗的时候,总是避其锋芒,宁可偷袭也不敢硬刚。朱勇存力大不穷,再加上五色触天石的力量,别说是胡姬这样的普通仙家,哪怕是庞博自己也不敢和他硬碰硬。 打了好一会儿,胡姬已是满头大汗,身上一袭白色法术袍已被汗水湿透,贴在了身上。庞博也感觉身上热乎乎地,打得很痛快。 “好啦、好啦,不打了、不打了……” 胡姬退到一边,喘着粗气,用衣袖擦着脑门上的汗水。 “确实很厉害,不愧是他们说的‘超级大法师’,我甘拜下风了……” 见到他的样子,庞博有些哭笑不得,好歹也是个千年修炼的狐妖,怎么没一点毅力呢?还认输认得如此坦诚……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斗法还是其次,主要是想问你一件事。”一会儿,胡姬喘匀了呼吸,说道。 “什么事?”庞博有些意外,自己和他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他能有什么事找自己呢? “都说你修为深厚,法力高强,我想问问,你认不认识当年的黑狐王胡日煌?” 此话一出,庞博和朱勇存都是一愣。还没容庞博答话,朱勇存抢先问道: “你问黑狐王干嘛?难不成你是东洋邪神的后裔,想找他寻仇?” 说着,还晃了晃大拳头。 胡姬连连摆手:“呸呸呸,你这黑大个,可不许瞎说。我跟东洋邪神有世仇,当年我九个哥哥都死在了战场上,找他们复仇还差不多……” 九个哥哥?九尾白狐? 庞博在记忆中搜寻着有关胡家仙的事。 当年,东北胡家仙中,确实有一队人马,兄弟九个,九尾白狐,各个修为深厚、法术精纯。在战场上如同九把利刃,所向披靡,被称为白狐九子。 可惜,在后来的混战中,白狐九子陆续战死,甚至有些东洋法师还剥下他们的皮毛…… 想到这里,庞博心里一阵酸涩。看着眼前胡姬的身形和眉目,确实和当年的白狐九子有七八分相像。 庞博微垂了眼眸,隐藏了眼底的情绪。 “你找黑狐王做什么?” “看来,你知道他的去向了?快告诉我!你要是肯告诉我,以后我就认你这个朋友,法师大会的时候也会跟你站一起,不会让人找你这个新来法师的麻烦。” 胡姬信誓旦旦地说。 庞博觉得,眼前这个胡家仙,虽然有点小聪明和小阴险,可为人还算坦率,并不讨人厌。 “黑狐王在当年的大战中,不是已经自爆内丹,玉石俱焚了嘛。你当年没有上过战场,也难怪不知道。” 黑狐王转世,在贯日法师联盟里是个秘密,轻易不会泄露,虽然眼前的胡姬是白狐九子的亲兄弟,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难保当年的人不会叛变,他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他。 听到黑狐王玉石俱焚,胡姬并没有表现出太多失望。而是低下头,沉思片刻,说道: “当年我不是不想去,是去不了。我们一胎十个,九个哥哥身强力壮、修为突飞猛进,只有我这老幺又瘦又小,而且修行也慢。族里的人说,狐狸一胎十个本就少见,我们这是九死一生的命相。哥哥们在,我这个老幺勉强能活着就不错了,只有九个哥哥们死后,白狐家的灵力才会汇聚到我身上。” “当年我们还小,跟哥哥们也感情笃深,根本没把这话当回事。后来,哥哥们去了战场,嫌弃我法力低微,没有带我,把我一个人托付给了五岳仙灵派的法师们。” “等马大帅带着众位仙家回来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哥哥们还有那么多法师,都战死沙场,再也回不来了……” 说着,胡姬红了眼眶。庞博心里也唏嘘不已,赶紧转移了话题。 “那你是怎么知道黑狐王的?” “马大帅耗尽修为,勉强活到了五十来岁。临死之前找到我说,哥哥们虽然不在了,可贯日的主心骨还在。他让我找颠倒道人的传人,说黑狐王的转世会在这个门派出现,让我跟着黑狐王胡日煌,有事就听他差遣。” 庞博心里“咯噔”一声,想不到前世自己死后,这些法师们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从白狐王胡绰圭,到白虹,再到马大帅和黑狐族……所有人的生命都牵系在自己身上,自己的命不仅是自己的,也是他们的、是整个华夏的…… 这时的庞博忽然有一股冲动,想要将自己就是黑狐王的话脱口而出,可想了想,又忍住了。他想到了师父的叮嘱,内丹还未与自己融合,非到必要时,还是不要走露消息。 庞博平复了一下心情,说: “黑狐王迟早会出现的,只是时机还不到,如果他需要你,想必也会先找到你的。” “你不是颠倒道人吗?你也不知道黑狐王的下落?”胡姬明显不相信庞博的话。 “我师父很多年前就失踪了,没有给我留下太多线索……” “那——好吧!”胡姬眼看着蒙上了失望的神色。 第172章 器官移植 胡姬前脚刚走,庞博和朱勇存两人回到了房间里,刚一进门朱勇存便凑到庞博耳边,偷偷问: “庞哥,你不准备告诉他你的身份吗?毕竟能多一个帮手。虽然他力气不如我大,不过也还说得过去。” 庞博点了点头,回答说:“还不知道他是敌是友,暂时先不要透露太多。等以后调查清楚他的身份,再告诉他也不迟。” 朱勇存觉得有道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对庞博说道: “庞哥,今天我没事的时候在岛上闲逛,偶然间遇到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谁?”对于朱勇存幼稚地卖关子,庞博早已习以为常。 “这个人,一脸的怂样子,被我拎在手里跟小鸡子似的。他说他叫范志强……” “范志强……” 庞博脑子里一闪而过,想起了吴音和陶明染跟着的那个人。这个人,满嘴谎言,虽然是个不懂法术的普通人,可却是个灵媒介质,被这里的人利用。他鬼鬼祟祟从万寿岛的子岛,来到母岛,猜不出有什么打算。 “他和你说了些什么吗?”庞博看着眼前的朱勇存。朱勇存虽然不笨,可确实没有范志强那些花花肠子,他担心朱勇存会一冲动答应对方什么事。 朱勇存“嘿嘿”一笑,说: “当时我见他鬼鬼祟祟地,往住处走,我就偷着跟着他,一直跟到了他住的地方。我找到了他的住处,哈哈,是不是很运气。以后有事需要他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直接去找他。” “他说,万寿岛子岛的一个实验室被毁了,人手都撤回了老实验室。他被人叫着,去安抚实验品的情绪了。” “他还说,有两个闯入者,破坏了万寿岛子岛上的一个实验室,岛上的防卫部门正在调集人手,四处搜查那两个闯入者。” 听到这话,庞博淡淡地说: “那两个闯入者,不就是吴音和陶明染嘛。看来,这个范志强还真是个阴阳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明明投靠了天问,还要装作无辜人,来欺瞒那些被抓过来的人。” 朱勇存义愤填膺地说:“可不是嘛,这个人,我真想一拳揍死他。明明他也是受害者,现在居然为了钱,帮助那些人坑害更多人。这种人最可恨了……” 庞博沉思了一会儿,低声说:“先不杀他,留着他,还有些用处。” 接着,他朝朱勇存使了个眼色,朱勇存会意,凑到了庞博的跟前。庞博在朱勇存的耳边嘱咐了几句,最后说:“这次还需要你扮成我的样子,守在这里。” 让他意外的是,朱勇存有些迟疑:“不能换一个人吗?吴音或者陶明染,都行,你好几次行动不带我了。要不,我跟他俩换换?”说完,看着庞博的反应。 庞博只得劝解道:“不是不想带你,是你这个位置太重要了,你是咱们几个人里最能打的,而且还很聪明,有你在这里做个幌子,我放心。换了别人,修为不够,来挑战的法师又多,根本撑不住……” 庞博苦口婆心地劝解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终于将朱勇存稳住了,他也开始着手准备。 他先从随身兜里掏出一张纸人,接着掐诀念咒,用火点燃。青烟飘到了半空中,四散开来…… 这张纸人还是上次见面陶明染给他的。让他有事的时候就点燃纸人为信,两人按照约定好的地点见面。 话说范志强,接到任务后,收拾了一下,朝着关押实验品的地方走去。那是一处半新不旧的房子,四周布满了摄像头,要想从这里逃出去,简直难于登天。 房子里,断断续续传来抽噎声、谩骂声,混合着厚重的击打声。 范志强走到了门口,想了想,手脚麻利地将自己的衣服三下两下扯破,顺手在头上哗啦了几下,将一头偏分搞得乱糟糟的。接着,抬脚进了楼道。 楼道里有些潮湿,混合着腐臭和发霉的味道,让人作呕。他忍耐着,继续往里走。 每个房间都紧紧锁着,仅有的窗户像豆腐块一般大小,还被铁栅栏死死圈住。有的栅栏上,还带着斑驳的血迹。 虽然现在是白天,可楼道里一片阴暗。顶上的灯,惨淡地亮着,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范志强找准了门号,打开门,跌跌撞撞走了进去。 门里是一个年轻人,大约二十四五岁。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在屋子里团团转着。见他进来,一脸警惕地看向他。 “你是谁?你们抓我到这里干什么?” 范志强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轻人,对方一脸清秀,带着眼镜,露出一股浓浓地书卷气。 范志强咧嘴一笑,的确是个搞研究的好苗子,如果肯为天问效劳,简直再好不过了。 “李渊,无名大学医学院破格招收的天才博士,今年24岁,专注于胸外科研究,做过十多个肺移植手术,患者存活至今……” “你调查过我?你们想干什么?” “除此之外,我们还知道你是家里的独子,你父母一个是普通教师,一个是内科医生……” “你——” 李渊心中有些惧怕了,他真的害怕对方会用父母要挟自己。 “我就直接说吧,我们这里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如果愿意留下来,我们保你全家平安无忧。” “如果我说不呢?”李渊心中实在不明白,这种事情对方为什么会找上自己。他不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对方要让自己干什么。但他知道,如果他决定留下来,可能这辈子也回不去了,如果他不留下来…… 范志强上下打量了他,那眼神,看得李渊浑身起鸡皮疙瘩。可范志强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用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这个动作,将李渊吓了一跳,他往后面躲了躲。 范志强冷笑一声,将裤子一把拉了下来…… 在他的小腹下面,有一条十公分长的粉红色疤痕,像蜈蚣一样,格外刺目。 “李医生,你肯定知道这是什么吧?” 李渊满眼的惊讶:“你——做过肾移植手术?” “没错,只是我不是受体,我是供肾方……” 第173章 器官移植二 “供肾方?”李渊倒吸一口凉气。作为医生,他太了解活体取肾的痛苦和仅存一个肾器官的危害,他不相信有人愿意心甘情愿奉献出自己的一部分。这几年,他作为医生,确实遇到过有人为了钱卖肾脏的例子,可大部分人都愿意自己健康、家人健康。 对于出现在他手术台上的那些器官来源,他不能问,也不敢问,问了除了给自己增加麻烦之外,没有任何好处,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些年,他已经麻木了,他把手术台上的人看做他的工作对象,他只想好好钻研自己的专业,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他不相信对方仅仅为了吸引他的同情心。 “我是想告诉你,这就是不顺从的下场。”范志强的手触摸着那蜈蚣一样的疤痕。 “答应他们的要求,你就还是那个拿着手术刀高高在上的医生。不答应,你就是躺在医生跟前的‘肉’,一块予取予求的活人器官库。需要什么,都会从你身上来摘取。” “你是个天才研究者,还这么年轻,有大把的青春来让你实验、试错……可是一旦你选择错了,没有了以后,还谈什么理想、抱负,以及你父母的平安喜乐呢?” “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是丧尽天良的……”李渊无法接受他的话,和自己这二十多年来所受的教育背道而驰,他艰难地说出了心底的话。 “你做学问确实很厉害,可是做人太单纯。你以为你以前做的那些就不违反人伦道德?你只是不知道,或者不敢知道,并不代表你没有做过。你这双拿手术刀的手已经不干净了,又何苦纠结于替谁干活呢?” “可是——一旦事情暴露,唾沫就会淹死人的……”李渊迟疑着,医者仁心,他实在不愿意这样明目张胆做这些昧良心的事。虽然这样的事,以前他感觉也会有。 一次给一位老人做手术,老人年逾花甲,可却换上了一个年轻人的肺。肺源从人体上取下来,仅30多分钟就运到了手术室,这绝不可能单独一个人或花点钱就可以完成的。 范志强看出了李渊的顾虑。 “你害怕被人戳脊梁骨?被人唾骂?他们骂的不是你,而是自己不公平的命运。如果他们成为特权阶层,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长寿得长寿,你觉得他们会骂你还是感谢你多一点呢?” 这句话,的确把李渊问愣住了。底层民众之所以不平,绝大多数不因为规则的不公平,而是因为规则偏向的不是自己。如果自己是那个金字塔顶端的人,还会去关心底层蝼蚁一样的人命吗? 范志强的确把普通人的人性看得很透彻。 人心,是最难经受考验的东西。 李渊闭了闭眼,所有人都在权衡自己的利弊,自己不也如此吗?毕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你或许不怕死,可是你父母呢?他们年纪并不算大,你母亲前几年刚办理了退休。他们既然把你调查了个清楚,你觉得你的父母、甚至亲属,都能逃脱厄运吗?你看看新闻里、网络上的一个人的不幸,导致全家人的不幸,可是这巧合多了,你就不怀疑不是巧合吗?” 李渊的面部神经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我的事,为什么要扯上我家里?” 范志强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服,撇了撇嘴,说:“你在跟我讲道理吗?如果这世界容得你讲道理,你就根本不会出现在这儿,不是吗?” 李渊终于无话可说了,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声音:“我听你们的……” 范志强的嘴角浮上一抹得意的微笑。随后,范志强交代好事情,转身离开了这里。 转眼天已迟暮,树林阴翳、鸟鸣声歇,周围一片安静。有两个身着白大褂的人走向了这所房子。同时,身后还有两名荷枪实弹的人跟着。 正当这两人准备打开大门时,身后两个持枪的人突然无声无息地倒下了。听到身后人倒地的声音,两名白大褂刚要回头看,可立即也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从林中走出几个白衣人,将这几个人拖进了树林里。片刻后,从树林里走出来两个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人,还有两个身着白大褂的人,看身形和刚才的一模一样,好像还是他们。 这几个人,打开大门,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 里面大概有十多间小屋子,每个屋子门口都用铁栅栏紧锁着,里面大多数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偶尔还有十多岁半大的孩子。这些人眼神黯淡无光,蹲坐在地上,像狗一样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这地方隐蔽,一般人根本找到这里。当然,里面的人也根本逃不出去,便干脆放弃了生的希望,就这样半死不活地。正因如此,管理也松懈了下来。 几个人大概在楼道里转了转,偶尔遇到巡逻的人,和他们打个招呼、点点头,擦肩而过。不过走到监控的死角处,巡逻的人一声不响地倒在了地上,片刻后,又站了起来,只是眼睛里一团呆滞,甚至嘴角还挂着满意的笑,似乎沉浸在美好的梦境中。 “动作快点,别惊动人。”一个高挑身材的白大褂,朝着另外一个摆了摆手。 另外一个偏矮一些的白大褂点点头,两人朝着身后的保镖打了个手势。两人立即动手,挨个将房间的门打开。 “别出声,都站起来跟我们走,脚下轻点,别发出声响……” 屋子里的人不明所以,看到他们手上有枪,不敢多说什么,一言不发地按照他们的指示往外走。 “这些人还挺听话,倒省了我们的麻烦。”矮个白大褂说。 “你带人快去和陶明染汇合,往西南方向走,有人接应你们。”高个白大褂言简意赅地说。 矮个白大褂点点头。 等走到李渊的房门口时,李渊抬起头来,眼神麻木中透着怨恨,看着他们。 “看什么看,快跟我们走,别出声!”矮个白大褂有些不理解他这个眼神,催促道。 “我已经答应你们了,你们又想干什么?”李渊见对方戴着帽子、口罩,根本无法看清对方性别、容貌,身后那两个身形高大持枪的人,看着又凶巴巴的,禁不住问。 “别多话,跟我走就是了。”矮个白大褂不想跟他多解释,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他们来之前经过周密的观察,巡逻的人,十分钟一趟,他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正当李渊还想说什么时,身后那两个持枪的人,忽然走了过来…… 第174章 虎口脱险 这两个人,单手端着枪,一边一个,用另一只手架起李渊就往外走。 李渊体型偏瘦,又是个文人,被俩人架起来,脚丫子几乎离地,就这样被拖了出去。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嘴里嚷嚷:“你们要带我去哪?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他自以为声嘶力竭地喊,实际上这瘦弱的身体发出的声音,并没有传出很远。 矮个白大褂愣愣地看着三人的背影,嘴里嘟囔了一句:“二哥哥的纸人,执行力这么强……” 房子里的人接二连三被带了出来,总共有五六十个,陆续往外走。突然,震耳欲聋的警报声在这所房子周围响了起来。声音悠长尖锐,一下子把所有人吓了一大跳。 高个白大褂走在后面,立即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一抬手,声音戛然而止,像从没有响过一样。 “糟糕,庞哥,是有人碰了警报器吗?”矮个白大褂说。 “大门打开时间只有十分钟,时间到了会自动发出警报,快,趁他们的人还没有来,赶紧按计划撤退。” 矮个白大褂赶紧和那两个保镖驱赶着人群,朝着西南方向走。 人群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的迟疑地站在原地东张西望。干脆,矮个白大褂一把扯下脸上的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张娃娃脸,喊道: “别愣着了,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快跟我们走,前面有人接应……” 可奇怪的是,人群依旧站在房子跟前,不肯挪动脚步。甚至有的交头接耳起来: “不是真的吧?肯定又是来试探咱们的。” “一旦跟着走了,回头又会抽鞭子、拔指甲、剁手指……” 听到人群有人说话,吴音着急地说:“我们真的是来救你们的,相信我们才有活路,你们留在这里,只能沦为他们的试验品……” “你们是不是在钓鱼试探?我们不上当!”为首的一个眼神带着恐惧,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吴音看到他手上的指甲已经没了,小拇指还缺了一节。 她心里清楚,为防止这些人逃跑,他们杀一儆百,曾用酷刑折磨过试图逃跑的人。恐惧,早已让这些人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不远处巡视地庞博走了过来,摘下口罩和帽子。和吴音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吴音立即会意,随即换上一副凶神恶煞地模样,还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咬牙切齿耀武扬威地冲着人群比划着说: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言好语你们不听。都别废话了,快跟我们走!谁要是多一句嘴,老子就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切下来喂狗……” 旁边的保镖,很配合地一端枪,用枪托打在李渊的后背上,将他打得一咧斜。 “我就说,你们不是好人……”李渊龇牙咧嘴摸了摸后背,说。 “少废话、快走——” 见他们真动手打人,人群立即老实听话了起来,跟着他们继续往西南方向走去。 而庞博,没有立即跟过去,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他再次走进大门,从兜里掏出一叠符纸,朝空中一洒,符纸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他手捏指法,嘴里念念有词。片刻之后,这些小房间里竟然再次出现了一个个人影,而且和刚才房间的人一模一样。 做完这些,庞博只觉得胸口一紧,他用手捂住胸口,心里暗想:自己修为尚且比不上当年,同时大规模使用幻术,确实有些吃力。 正准备离开这里,忽然外面有几个持枪的跑了过来。他不想节外生枝,赶紧戴上了口罩和帽子,两手插兜,扮成研究人员的模样,大摇大摆往外走。 “我们听到警报器的声音,响了一下又停了,怎么,有情况?” 庞博摇摇头说:“没事,大概是警报器出故障了,你们抽时间找人检修一下吧!” 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为首的那个巡逻人员喊住了他:“这里面的巡逻人员呢?你是谁?” 庞博转过身来,看了头目一眼,朝着房子里打了个响指。刚才的那个巡逻人员从门里走了出来,不同的是,眼睛恢复了清明。 “刚才有人来过?”这边的头目问。 “对,范领导找新人谈话了。” “里面没事吧?” “一切正常。” 对方会意,点点头。从身后摆了摆手,两个人过来换了他的班,头目又前后查看了一番,带人准备离开。 庞博也装作很忙地样子,顺着门前的小路离开。 谁知,刚走出不远,面前一个人拦住了去路。这个人,中等身高,一双眼睛半眯着,看不出眼底的悲喜。 “听说这里有异常,我特地赶过来,你是谁?” 根据这个人的身形样貌,庞博猜测,大概这就是吴音他们口中的汪仁兴,这个人掌管着活人实验、器官买卖提取、鲜血提取,就是师父口中说的那个叫“生祭”的部门。不过在师父嘴里,更习惯叫他们牲口部。 “范志强让我把那个叫李渊的转移到实验室。” 按照听到的消息,李渊既然投靠了天问,自然要转移到实验室。他和吴音就是假扮了转移人员。 汪仁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押运的保镖呢?” “他们把人带走了,我留下来刚检查了一下警报器,没发现问题,也准备离开。” 庞博的回答让汪仁兴挑不出任何漏洞。 可是,敏锐的直觉让汪仁兴感觉有哪不对,却又找不出具体什么地方。他总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熟悉,原本实验室里的人,他大部分都见过,可这种熟悉的感觉又不是实验室,好像在另一个地方…… “今天的天气怎么样?”他说了一句生祭部门中的暗语。 部门的研究者鱼龙混杂,为防止有人混进部门,暗语过段时间就会换一次。 这一下,将庞博可问住了。能冒充研究者、能用幻术骗过巡逻的人,却独独没有留意他们的暗语。 庞博握了握拳头,大脑飞速地旋转着,和他交手甚至杀了他,都不是难事,可势必会惊动更多的人,吴音他们还没有完全撤退,不能打草惊蛇。 第175章 横生枝节 庞博心里正想着,忽然大脑猛地一抽,这次来实验室救人,是不是太过顺利了?顺利得一个敌人都没有遇到…… “今天的天气怎么样?”对方又重复了一遍,表情不耐烦起来。 庞博想了想,说:“天气原本很好,可惜被一块乌云遮住了太阳……” 说着,他一把拽下了口罩和帽子,事到如今,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横竖是要干一架的。 “天问严格规定,各部门的事务不得相互干预。这地方是我流通部的地盘,你不能来,更不能动我实验室的试验品和货物,如果违反——”见庞博不再隐藏身份,汪仁兴也有话直说了。 流通部?也是,人来人往,生生死死,可不是相互流通嘛! “违反又怎么样?”庞博不急不慌,看着对面的人。汪仁兴人畜无害地勾起了嘴角,可庞博却从这微笑中看出浓重的狠辣。 “废去一身法术,人归我们处置。” “是吗?我初来乍到,可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个规矩。”庞博漫不经心地看着汪仁兴。 “那是因为你们得罪了带你们来的渔网,渔网什么都没跟你们交代吧?活该你东撞一头西撞一头的。这下撞到了石头上,小命栽在我手里了。”汪仁兴有些难以压抑心底的快意,继续说道。 “表面上装作不理世事法师,实际上勾结了吴音和陶明染,毁了我的实验室,放走了我千辛万苦弄来的试验品。上次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今天我腾出手来,绝不轻易放过你们。” 见对方一脸笃定的样子,庞博嘴角勾起一抹笑。 “是吗?可惜你打不过我。” “你以为我是自己来的吗?”说话间,从树林里陆陆续续出来十几个打扮各异的法师。 “每个部门不是独立做事吗?法师部就这样大方地把人借给你用了?”据庞博从师父那边了解到的,岛上各部做事,各顾各的,如果不是灭门的大事,所有人都是各扫门前雪。 至于天问的规矩,庞博想起渔网临出海时,给了自己一本小册子,估计那就是了。 看着这些法师们,似乎修为都不算高,自己以一敌十也只是一顿饭的功夫。 听了庞博的话,汪仁兴变了变脸色,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你私下偷来我的实验室,偷走我们的实验样本和货物,我只是临时找人来对付你罢了,你的罪名要远远比我的更大。” “哈哈哈哈……”庞博意外的笑出了声:“五十步笑百步是吗?既然你想抓我,那就凭本事来吧!” 说完,一抖桃木剑,一束金光朝着汪仁兴打了过去。 汪仁兴听说过庞博的厉害,可没想到对方还是个暴脾气,被逮了个正着,没有一点惧怕,还敢袭击自己。干脆召唤出两柄鸳鸯钺,朝着庞博挥舞过去。 庞博自然不在乎他这点功夫,桃木剑劈头盖脸地砍了下去。汪仁兴赶紧举起鸳鸯钺隔挡,兵器相交,发出“当”的一声巨响,震得汪仁兴虎口发麻。 上一次和吴音交手,吴音身形灵活,但力气并不大,以法术攻击和技巧为先。这次和庞博一交手,汪仁兴才算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强者。 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他都远远被对方抛在后面,甚至如果不是对方手下留情,自己这前胸后背早就被穿了几个透明窟窿。 在惊惧地同时,他也纳闷,庞博明明可以杀了他,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呢?既然你不动手,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这么想着,他虚晃了一招后,将鸳鸯钺交到一只手中,另一只手掐诀念咒,霎时间,一团黑色的东西出现在了手中。他将这团黑漆漆的东西朝着对方一甩,黑色的东西在空中化出长蛇模样,朝着庞博卷了过去。 虽然汪仁兴身在流通部,可并不是带头搞血腥的研究工作,而是掌管部门整体的管理,再加上是天问的骨干,自然有些本事在身上。 庞博看着黝长黢黑的东西盘了过来,并没有硬接,而是轻巧地躲了过去,心下判断肯定是一团阴晦之物,随后一招阳燧取火打了出去。 金光四射之下,这漆黑的东西四散开来。随后,周围起了漆黑的雾气,这雾气入鼻,庞博登时感觉不妙。有毒! 他赶紧屏住呼吸,可已经晚了,不仅头昏脑涨,而且面色也变得铁青起来。 这一切看在汪仁兴的眼里,对方已经身中剧毒,摇摇晃晃了。平时面色沉稳如戴面具地汪仁兴,眼睛里不禁露出了惊喜。 “怎么样?这可是我用干涸之后的紫河车炼制地怨念散。闻进去一点,浑身血液变开始僵硬,接着四肢乏力,窒息而亡……” 一想到面前这强大的法师是被自己杀死的,汪仁兴就忍不住露出一脸奸笑。 可让他意外的是,对方晃了几晃,却并没有倒下。甚至干脆举着桃木剑朝自己刺了过来。 惊讶之中,他赶紧躲开了攻击,。 “你、你怎么还没倒?” 庞博轻蔑地一笑:“你这毒还不够浓,如果再浓一些就更好了。” “你——”汪仁兴吃惊地看着庞博。据他所知,只有步入神级的法师才能达到百毒不侵,难道对方已经步入神级了? 不过没容得他多想,一束金光再次袭来。汪仁兴踉踉跄跄躲开了对方的攻击,冲着周围观战的法师们说: “还愣着干嘛?群起而攻之,快点拿下他。” “拿下我?”庞博冷笑一声,眼里的光如寒冰般藐视着周围,这气势惊得周围法师一愣,不过还是冲了上去。 一片兵器交接的声音,可这声音并没有传出很远,庞博和法师们打成一片。 汪仁兴的实验室周围已经布置好结界,原本就准备来个瓮中捉鳖了。哪知对方太过强大,他竟然感觉有些吃力,甚至心底还有隐隐地恐惧。他眯缝着眼睛想了想,心下有了主意。 趁着法师们牵制庞博,他掏出一张符纸,捏了个法式,又用控火咒点燃。 看着一缕青烟飘上了高空,他心下恶狠狠地想着:庞博呀庞博,这下你的死期到了! 第176章 天问四护法 庞博和法师们正打得有来有去,转眼看见汪仁兴在一旁施法。 “你要找谁来?”他抽空问道。 “哼哼,庞博呀,你确实很能打,不过一会儿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你等着瞧吧!” 汪仁兴一脸的阴险,抑制不住地兴奋。此刻,他似乎看到了庞博被打倒在地的样子,似乎听到了庞博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地呻吟声…… “原来这都是你的圈套。”庞博此刻恍然大悟。“你知道我会来这里,提前早就布置好了圈套,引我入瓮。原本你想联合这些法师杀了我,却想不到打不过我,临时找天问更高的法师过来?” 汪仁兴嘴角再次流露出得意的笑:“都说你很能打,看来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没有头脑。现在才知道,太晚了!” “你真是诡诈透顶——”猛然,庞博想起了吴音和陶明染,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许是看透了庞博心中所想,汪仁兴轻蔑地说:“我早已在他们逃跑的路上准备了‘礼物’,想必他们会喜欢的……” “你找人截杀他们?”庞博的心瞬间被揪了起来。 “不止。前些天他们毁了我的小实验室,像两只老鼠一样怎么都抓不到。这下他们进了我的笼子,我还准备了一份大礼,正好把他俩也一网打尽。” “这就是你的全部计划吗?”庞博索性直接问道。“他俩毁了你的实验室,跟你有矛盾也就罢了。可是我刚来不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呢?” 汪仁兴看了看庞博手上的桃木剑,眼看着那剑带着金色的光芒刺穿了一名法师的肩膀。那法师一声惨叫,捂着伤口退出了战斗。 他咬着牙说:“废话,你来我的地盘上撒野,正好我撒网等你。况且在你到万寿岛之前我就注意你了。” “你法术的招式很诡异,既像颠倒门,又不像颠倒门,反而像当年的黑狐王胡日煌,诡异非常。谅你也不会直接告诉我,索性就把你困住,扒皮抽筋研究研究……” 庞博这才恍然大悟,这些天和法师们打斗时,无意间用了几招前世黑狐王的招式,有心的人便留意了,这才给自己引来了杀身之祸。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看来这天问组织里面,不仅有新生代法师,还有一百多年前参与过法师大战的老家伙。不知道师父和宋素芳有没有察觉到…… 周围法师们再次围攻过来,他不着急,出手也不紧不慢。虽然这些法师们大大小小身上都挂了伤,可伤得都不重。 不一会儿,只见周围的树林间,枝叶摇动,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将这里围了起来。只是这些人手里拿的并不是枪支,而是各式各样的法器。看来,来的人也是个法师。 “吵什么?”一个身量不高,体态有些发福、大耳肥肠的人走了过来。 “天术护法——”一见来人,汪仁兴赶紧跑了过去。 “天术护法是天问四大护法之一,既然你冥顽不化,我只能找来护法评评理了。” 庞博一见,心中了然。从渔网给他的那本册子上,他已经了解到,天问共有四大护法:天庆、天竹、天南、天术 除财政部和流通部是秦家直属外,其他法师会、渔网的容联部、宋素芳的安防部都由这四大护法统辖。换句话说,他们才是手握权柄的人。 人不可貌相,这四大护法听说其貌不扬,但法力超群,非一般法师可比。 汪仁兴气势冲冲地说完,又转头冲着天术护法说: “天术护法,这小子就是庞博,自从他来到万寿岛上,打败了很多大法师。他恃才傲物、嚣张成性,还来我这里,试图释放我们精心收集的试验品和货物,还请护法管教约束。” 天术护法圆圆的脑袋上长了一双绿豆眼,像两颗西瓜籽露在了瓜皮上。虽然其貌不扬,不过丝毫没有减弱他的气势。 他立在那里,犹如一座小山般。晃了晃圆脑袋,将庞博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将目光在那些法师的脸上扫过。眼眸中意味不明地说: “把他们带回大殿再说——” 接着,后来的一队法师,将双方人前后看管着,向天术护法所说的大殿走去。 走在前面的人挥舞了几下手中的桃木剑,不一会儿,茂密的丛林自动出现了一条小路,延伸到丛林深处。 众人衔路而行。许是惧怕天术护法的威势,刚才和庞博打斗的那些法师竟然一声不吭,听从指挥,谨小慎微地往前走,眼中似乎还带着恐惧。 看到这条小路,庞博知道他们所说的大殿,想必是四大护法日常处理事务的地方。果然被重重结界包围着,保护得很好。 他没有吱声,跟在法师们后面往前走。而汪仁兴,冲着庞博投去一缕“你死定了”的目光,走在了护法的不远处。 这条路直通一处中式大房子,外表犹如古代宫殿般高大威武,两根柱子盘龙落凤。 走进去,中间就是一个大殿,大殿正前方的高台上,有四把交椅,想必是四大护法的位置。 大殿空荡荡,两边各四根柱子,柱子上捆绑着半大的人形雕塑,人形雕塑以一种怪异地姿态朝上方张大了嘴巴,嘴巴上插着灯芯。灯芯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一股异香飘浮在大殿中。 大殿里没有其他门,但庞博心里知道,是因为大殿上有着牢固地结界,遮挡了周围保密的地方。 他嗅了嗅鼻子,这种异香是嗜血牡丹所制,人吸入身体,能暂时麻痹神经,减弱法力,甚至让人头脑迟钝,思维缓慢。 大约是为了控制进入大殿的法师,防止发生动乱、刺杀等意外。也便于麻醉法师,让护法顺利询问。 众人站定,简单施礼后齐齐看向面前的护法。其他三大护法不在,只有天术坐在最末端的椅子上。 “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天术没有太多的面部表情,冷冷地看着面前这群法师。 汪仁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突然伸手指向庞博,说: “天术法师,他——他勾结两名外来法师,要放走我们的试验品和货物,断我天问的财源……” 第177章 罪魁祸首 天术护法听了这话,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转头看向了庞博。庞博抬头也看了看天术护法,学着汪仁兴的模样行了个简单的礼,眉目坦然,说道: “护法,他诬陷我,这些事我都没有做过……” 一听这话,汪仁兴顿时炸毛了。 “没做过?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实验室的外面?天术护法可是亲眼见到了,你被我抓了个正着,还想抵赖?” 庞博一双黧黑的眼眸看向了汪仁兴,淡淡地说道: “我出现在那里是被你约过去的。从我来到这里,就有一波波的法师找我斗法,我收到你的消息,你约我在这里见面,想切磋法术,可我来之后,却被一群法师团团围住,你诬陷我里通外人,诬陷我放走你关押的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庞博一句句说着,越说越不平,一双伏龙目中饱含着委屈和不甘。 这时,天术护法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止住了他俩的话。他的绿豆眼睛在两个人脸上扫来扫去,想通过神色来分出谁真谁假,可是始终没有看出来。 “你说他来是勾结外人,放走了你关押的那些人?你说他约你是为了和你切磋法术?那你们有什么证据呢?” “这个简单……”庞博说着,张开手掌,掌心躺着一个剩下一半的符纸,递给了天术护法。 天术护法拿过来看了看,的确是汪仁兴常用的传信符,上面残余的符印,是汪仁兴亲笔所画。 “护法,我的确是刚刚来到现场就被他堵住了。平时我不大出门,经常有很多法师找我切磋法术,在他来之前,我正和一个叫李平的法师打得不可开交呢,不信,你可以叫那个法师来对峙。” 天术护法听了,挥了挥手,一旁有人转身离开了。片刻之后,带过来一个身形壮硕的法师,这法师的眼角青紫,嘴上还带着伤,一见庞博在这里,就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庞博目不斜视,身后的汪仁兴走上前去,一把揪住李平法师的衣领,却开了口。 “你跟他什么关系?来做伪证吗?你可考虑清楚了……” 话语间,明显带着威胁的意味。而这名叫李平的法师却不以为然,他一把推开汪仁兴的手满心怨气地说: “什么叫做伪证?老子有一说一,护法想问什么直接问就行!” 看样子也是个莽汉,这个人天术倒认识,确实是法师队里的人,只是法术不上不下,倒有把子力气,听说曾练过移山填海之术。 “你这一脸的伤,是怎么弄的?”天术问。 听到护法问自己脸上的伤,李平没好气地指了指身边的庞博。 “还不是他打的,块头不大,力气不小,脸都给我揍肿了……” 这话一说出来,除庞博外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 “他什么时候打的?”天术接着问。 “就是刚才,大概一个小时之前。后来他收到一张符纸,说有人找他,就跑了……” 汪仁兴还没听完,脸色就变了,急急地一把上前拽住了李平。 “你再说一遍,是他打的吗?” 李平一把甩掉了汪仁兴的手。原本他就看不惯汪仁兴,再加上接二连三地被揪被拽,暴脾气瞬间被点燃了。 他一拳朝着汪仁兴的面门打了过去,拳风呼地一声扑面而来。 汪仁兴面容一凛,侧头躲开。原本他就满心气恼,见对方出手打过来,也分毫不让,侧身回了一脚,就这样,两人一拳一脚地打了起来,虽然没用武器,但对于这些法师来说,拳脚的杀伤力也并不亚于刀枪剑戟。 这边一拳挥来,拳未到,呼呼地风声满耳;那边一掌,如刀劈斧砍,风声鹤唳。 而汪仁兴叫来的那群法师,看看李平,又看看汪仁兴,不知道该帮哪一边。按派系来说应该帮李平,可今天明明是被汪仁兴叫来帮忙的。 干脆谁都不帮,一旁看热闹算了! 眨眼间,两人你来我往已打了十来招,汪仁兴法力虽强,但不擅长拳脚,被李平一拳打在下巴上,只听“咔”的一声,下巴竟脱臼了。他“啊”的痛呼出声,捂住了下巴。 “够了——”天术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看着力道并不大,可片刻后,这椅子扶手竟然显出了道道裂纹,残破不堪。 庞博微微挑眉,这天术护法轻轻一掌,实则内里带了泰山压顶的术法,果然护法不一般。 “叫你们来不是起内讧的,再打全部滚出去……” 众人见护法愠怒,都不再出声音。 “庞博道友有证明自己不在场的证人,而且他说的和李平的完全吻合,那汪道长还有其他证据吗?” 从外表上看,这天术护法像法官断案一样不偏不倚,可庞博却隐隐感觉从他的话里,似乎在偏袒法师们。而且从李平和汪仁兴的表现来看,这法师会和流通部似乎有些积怨。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看似坚固如壁垒的万寿岛,也并不是牢不可破…… “我当然有证据,”汪仁兴义正辞严地说:“我实验室里丢失的试验品和货物,分明就是铁证,大家可以跟我一块去看看。” “这姓庞的初来乍到,被勾结外人掏我们的家底,分明就是居心不良。说不定还是什么人派来的,我们不得不防。” 庞博一脸地不满,凌厉地眼睛在汪仁兴的脸上扫了两下。 “你一直说我勾结外人,我勾结谁了?” “一个叫吴音的女娃娃,一个是纸扎门的叫陶明染。我曾经试探过他们,他们分明认识你……” “他们说认识就认识吗?既然你认定他们认识我,那就叫他们出来对峙……”庞博也理直气壮。 “你——”汪仁兴气急,四下看了看,竟然没有看到来给自己汇报的人,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我在他们逃跑的路上设了埋伏,等抓住他们一问便知。” “呵呵……”庞博不禁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冷笑。 “以两个莫须有的人就坐实我的罪,你还真是擅长编故事……那我们就在这儿等你的人来抓住他们?等到什么时候?” 汪仁兴咬咬牙:“我们可以在等的时间先去实验室看,当时我伏在暗处,分明看到他们前后把我的实验室搜了个空,把人都带走了……” “那你为什么不当场抓住我们?反而把人救走之后再抓人?” “我怕你抵赖,再捏造出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等你把人救走,这罪名就是实打实的了……” 第178章 罪魁祸首二 庞博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地笑: “你想的还挺周全的。那是不是如果实验室里没有了人,就可以确定是我把人救走了,就要定我的罪。如果一切安然无恙,你就可以还我清白了?” “那是当然。” “可是你诬赖我,坏我名声,这笔账怎么算呢?”庞博的定睛看着对方,一双龙目寒光烁烁,直达心底。 从他的眼里,汪仁兴看到了风云变幻、阴晴不定。竟然猜测不出,庞博究竟想干什么。 “如果你没做这件事,我愿意当众跟你道歉,以后两不相疑。” 庞博突然笑了,这笑让汪仁兴有些摸不着头脑。 “真是对人严、对己宽。你平白诬陷我、针对我,就道个歉就完事儿了?那这内斗的成本也太低了。” 说完,庞博把目光转向正中间威严正坐的天术护法。 “这汪仁兴无故挑起事端,欺凌其他法师,在天问内部制造矛盾,引我们内斗。如果这次轻易放过,以后别人都会觉得无事生非的成本太低。” “看谁不顺眼就可以找茬造谣,长此以往,这万寿岛恐怕就成了角斗场,尔虞我诈此起彼伏。用不着外人过来,自己人就把自己人算计了个透彻,最终落个一败涂地。” “天术护法还有各位法师觉得,这种风气可以助长吗?” 庞博的眼眸在其他人脸上依次扫过。天术护法听后深深看了庞博一眼,之后依旧面无表情。汪仁兴周围的法师脸上们五色纷呈,不屑一顾的、迟疑的、恐惧的……可奇怪的是,这些人都有意无意地偷偷瞄两眼天术护法,似乎在看他的意思。 只有李平法师微微地点头,似乎认可庞博的说法。 “那你想怎么样?”汪仁兴勾起唇角,带着他的招牌笑容,皮笑肉不笑地问。 庞博想了想,说: “寻滋闹事,诬陷同僚,按照组织里的规矩,应该捆在岸边礁石上,经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以儆效尤,对吧?” 汪仁兴的脸微微一变,立即知道了眼前这庞博虽然刚来不久,不过对天问的奖惩规则却已经了然于胸了。看来渔网找他来,并没有忌惮他,反而给了他必要的帮助。 七七四十九道天雷打在身上,对于靠着阴冥之物修炼加持的汪仁兴来说,修为能折损一大半,他确实迟疑了一下。 “怎么?怕了?承认这是对我蓄谋已久地诬陷了?” 许是看出他那一丝的恐惧,庞博又加了一把火。 “诬陷?我汪仁兴做事有理有据,怎么可能会诬陷你。”汪仁兴想想事情的前后,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纰漏。理直气壮起来。 “我们去现场看,如果一切都是原样,证明我误会你了,我也愿赌服输。可如果没有……” 汪仁兴眯起了眼睛,眼神里出现了几分狠辣,一闪而过。 “依照天问的天规处罚,我绝无怨言。”庞博身姿挺拔,和风朗月地说。 “好,痛快!”天术护法手一拍,“你们一个咬定对方里通外敌,扫荡了你的实验室;一个咬定对方造谣污蔑,那就去他的实验室看看,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嘛!” 说着,天术护法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率先往外走,庞博二话不说,跟了上去。汪仁兴看着庞博一身自信的样子,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身后那些法师,你看我、我看你,不敢说走,也鱼贯而出,跟在了后面。 依旧是来时的路,在众人走上那条小路后,身后的大殿已成一片虚影,逐渐在林中淡去。 转眼来到汪仁兴的那处房子前,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汪仁兴看着眼前关押“货物”的地方,巡逻、岗哨,都在,甚至自己早前布置好的结界还是老样子,可是明明刚才发现结界已经破了…… 再加上庞博一脸自信的样子,他心里开始忐忑了。 可惜,留给他忐忑的时间并不多。 “为了避免有人做手脚,你们两边都别动,让我的人先进去检查。”天术说着,手一挥,带来的一队人率先进了门。 约莫十分钟后,这队人就出来了,为首的一个去天术跟前报告: “护法,里面一切如常,栅栏门里、实验室里,都没有任何异样。” 这话一出口,汪仁兴脸上明显抽了两下,周围那些法师也你看我我看你,一脸惊讶。怎么会呢?他们监视的人明明亲眼见到的…… 许久没有说话的庞博,没有错过汪仁兴脸上的表情。他垂下黑眸,敛去眼里的冷厉,片刻之后抬起头来。 “护法,看样子他不相信,不然让他自己去查,如果不是有预谋的诬陷,他又怎么一口咬定这件事是我做的呢?” 天术法师的眼神在庞博脸上扫了扫,依旧面无表情,不偏不倚地说: “你俩跟我一起。”说着,他往里走,庞博和汪仁兴跟在后面半步远。 此时夜已浓,天还没有亮,走廊的灯昏昏暗暗地照着,一股阴暗发霉地味道扑鼻而来。 看到这一间间豆腐块一样的房子,庞博想到了农村的养猪场。 每一个房间里,都有几个或年轻、或幼小的人。有的孩子还被女人搂在怀里,蜷缩在脏污的床垫子上,沉沉地睡着。 听到有脚步声音,这些人勉强睁开眼睛看看,又扭头睡过去了,像被人养殖的猪牛羊。 穿过十几间这种房子,前面豁然亮了起来,雪白的墙壁,干净地合金门,无不彰显这里的与众不同。 隔着玻璃,能看到里面各种各样的器材。有的房间里竖立着一排玻璃圆筒,里面的液体中,是各种人体内脏,有的还浸泡着刚出生的婴儿,脐带在液体中微微浮动着。 庞博面上不动声色,而拳头却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紧紧地握住,腮边的肌肉动了动。 这一路走来,没有人说话,汪仁兴原本的面具脸上,却五彩纷呈。 走到最里面一间屋子时,天术护法站住了脚,眼珠滴溜溜在庞博和汪仁兴的脸上扫过。 “你们俩看清楚了嘛?” 庞博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看、看清楚了……” 天术护法抬了抬下巴:“出去说。”说着,向外走去。 这种机密的地方,并不适合谈话。 出去后,众人又回了刚才的大殿,只是这一次,气氛明显和刚才不同了。 庞博轻轻地舒了口气。转头看向汪仁兴,眼神暗沉下来。 “汪大法师,我原本是渔网找来参与降妖除魔的大计,和你并不熟悉,甚至还是第一次见面,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诬陷我。” 第179章 罪魁祸首三 汪仁兴咬牙切齿地看着庞博,此时他才明白,不是他设计了庞博,而是庞博在设计他,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可我调查过你,也调查过吴音、陶明染,还试探过他俩,你们分明是认识的。” “吴音是风神门的后人,而陶明染是纸扎门的后人。风神门和纸扎门当年在法师大战中都出现过,你又和他们认识,你敢说你们串通好来这里没有阴谋?” 说到法师大战,汪仁兴的眼睛看向了天术法师,听到是风神门和纸扎门的后人,天术法师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不知是忌惮还是什么。 听到汪仁兴的指责,庞博并不着急,长呼口气,慢条斯理地说: “我们的确认识,毕竟都是法术界的传人。我这次来,一来是因为渔网,二来就是为了找他们……” 一听这话,汪仁兴连那张面具脸都绷不住了,气急败坏地说: “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你和他们都不简单,说不定你们来,就是奔着我这实验室来的,你仁慈、你善良、你心怀天下,你要把我这里连锅端了,把人放走……说,你是不是这么打算的?” 汪仁兴也不确定庞博和吴音三人是不是这个打算,干脆一着急,把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 “哈——”庞博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诬陷我不成,干脆又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才第一次见到你,我仁慈?我善良?我心怀天下?我没有你说的这么伟大,只是吴音和陶明染忽然失踪,出于道义,我来试着找找他们。你说我们相互勾结,那我们做了什么呢?” 庞博心里清楚,既然汪仁兴当时敢拿出拍摄下来的视频来威胁吴音,自己认识吴音和陶明染这件事,就无法瞒下去。 与其让别人来揭发,干脆自己大胆承认,见招拆招吧。 而且汪仁兴能够调查出吴音和陶明染的部分信息,却无法调查出自己的,他只知道自己是颠倒道人传人,却再也无法了解更多,毕竟赵正将自己外界的消息全部做了篡改,甚至连路过的视频监控都统统删除了。 只要自己黑狐王的身份不曝光,就不会有太大麻烦。 “做了什么?”汪仁兴一声冷笑:“万寿岛的子岛上,那个实验室不是你和他们一起破坏的?还有里面的人,不是你们放走的?你敢说你不知道?” 这时,天术护法微微皱眉,有些不满地看向庞博。 “这种事,再一,没有再二,敢联合外人对付自己人,就是天问的叛徒。” 听到汪仁兴提万寿岛子岛的事,庞博面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叹了口气,若无其事地说: “上次你子岛的实验室为什么荒废,你应该更清楚,如果不是你撤走了人,回了母岛,那里怎么会是一座空城?而且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和这件事有关系?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事儿是吴音和陶明染做的?” “我一直在找他们,竟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说说。” “这——”汪仁兴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说吴音和陶明染是他误当做普通人,设计抓过来的?这样一来就是自己的失误了。悔就悔在抓吴音和陶明染之前,没有对他们调查,而是抓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有法术,之后,才去调查的。 失误,太失误了…… “好了,这两人的事回头再说。”天术护法又拍了一下椅子,实验室的事自然有人追究,但他不愿意为这种事费神费力。 “既然庞法师没有染指你的实验室,那这就是个误会,你还有什么事吗?” 天术护法的意思庞博明白,既然汪仁兴没有损失,这事就干脆和稀泥了。可是,庞博的本意又岂在于此呢。 “天术护法,”庞博单手行了个道门的礼。“按照刚才的约定,汪仁兴平白诬陷同僚,无事生非,挑起内讧,按照天规,应该责罚他承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以儆效尤。” “这——”天术护法微微皱了皱眉,一双绿豆眼上下打量庞博。他隐隐地感觉,这个新来的法师,不是个好惹的人物。一时之间,他有些看不够庞博了,他是单纯想惩罚汪仁兴出气,还是憋着什么主意呢? “天术法师,这个叫庞博的小子来历不明,我调查过他的背景,除了颠倒道人传人,其他一无所获。而且他那些招数不仅是颠倒道人门下,还隐约有当年黑狐王的影子……” 看出了天术护法的迟疑,汪仁兴急急地把心里的话统统倒了出来。 这话一说出口,全场噤声,法师们目瞪口呆。颠倒道人一门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可沾染上黑狐王可不得了。 听到“黑狐王”,天术护法的脸色暗沉下来,用眼神止住了汪仁兴的话。 从众人的神态中,庞博感觉这里似乎对黑狐王胡日煌有些忌惮。一百多年前就死了的人,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忌惮呢? 他余光扫过众人的窃窃私语,默不作声,小心观察着天术护法的神情。 “像谁不要紧,只要他是我们的同路人,我们就应该善待他。” 天术的话让庞博有些意外,刚才还想和稀泥,这么快风向就变了? “汪仁兴诬陷同僚,无事生非,按照天规,原本应该罚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劫,你有异议吗?” “天术护法——”汪仁兴自然不甘心承受天雷,他原本是靠着阴晦之气、百鬼怨念修行的法师,这天雷至纯至刚,打到身上如烈火焚烧一样。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于他就等于丢了半条命,修为也会折损大半。 “这姓庞的招数和黑狐王胡日煌相似,必定和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汪仁兴有些急了,顾不上自己平时装出温文尔雅的面孔,继续急切地说着。可看到天术紧皱的眉和眯缝起来的绿豆眼,又止住了话头。 “汪法师,你一直说我和当年的黑狐王相似。当年的黑狐王我也听说过,你说我们的招式相似,莫非当年你和他交过手?” 庞博淡淡地说,眼神中却透出了冷厉。 “没有——我只是听说过——” “那我们这里有没有人见过黑狐王本人,或者和他交过手?” 第180章 罪魁祸首四 周围的人鸦雀无声,别说普通法师,就连天术护法,也没有见过黑狐王,更别说和他交手了。毕竟当年法师大战,活到现在的人寥寥无几。 “既然没有人见过黑狐王,也没和他交过手,那你是怎么判定我的法术和他相似的?” 庞博直接问到汪仁兴脸上。 “自从你来之后,很多法师找你比试,一是看你的修为,二是看你的门派。这些法师见多识广,我都是听他们说的。具体是谁,我也记不清了。” 汪仁兴的话虽然是敷衍,不过也有几分道理。这段时间,找庞博过招的法师确实不少,不过…… 庞博心里暗暗思索,大部分法师对战的是被施了幻术的朱勇存,看着是自己的容貌,不过这家伙以力气取胜,对法术一知半解,哪能和黑狐王的招式扯上关系呢? 还有就是那个九尾白狐胡姬…… 不过,他早已知道黑狐王的转世会在颠倒道人门下出现,如果他要透露消息的话,恐怕也不会等到现在了。既然他要跟随黑狐王,这里的人又对黑狐王如此忌惮,就一定不会把黑狐王的消息泄露出去。 “既然你记不清,不妨把所有和我斗法的法师们都找过来问问,也好为我洗清嫌疑。” 庞博不依不饶,今天势必要分出个是非黑白。 天术法师扶了扶额头,觉得这汪仁兴和庞博是不是上辈子的仇人,一见就掐得你死我活。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通知法师们,和庞博打过的法师都来千灵殿。” 接到命令,身边一个人立即退到了西北角,从兜里掏出讯香,捏了个法式点燃了讯香。香雾飘飘渺渺,飞出了大殿。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从大殿门口陆陆续续进来了不少法师。有阴邪狠绝的炼魂师苟不如、目眦欲裂地虎王、一身白衣亦正亦邪地胡姬……另外还有十来个庞博没见过的人。看来,朱勇存顶替自己的身份,打败了不少法师呢。 庞博装作认识的样子,和这些法师行礼打招呼。因为全部是败将,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并不友善。 只有胡姬,躲在人群中,狭长的眸子里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见人到齐了,天术法师清了清嗓子,说道: “今天叫你们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们,谁认出了这颠倒道人门的庞博,法术招式和当年黑狐王相似?” 听了这话,这些法师们面面相觑,竭力回忆着和“庞博”打斗的过程。纷纷说道: “这个新来的法师实力很强,可法术用的不多,而且我们都没有和当年的黑狐王交过手,这种比较实在荒唐……” “是啊,都没有见过黑狐王,这怎么比?” “虽然我不待见这个庞博,不过这样说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听了这些话,庞博心里放下心来。他还真担心这些人说他不用法术,只用拳脚,露了馅。不过,大约是不愿意回忆惨败的过程,这些人都闭口不提斗法时他用的招式。利用黑狐幻术搞替身的事,勉强没有泄露出去。 “都没有人认出来吗?既然这样,那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天术护法没好气地挥了挥手,这些人又退下了。这些人突然被叫过来,发现只为了查证这么点事,也觉得无聊,悄声抱怨着,快步离开了。 人群中,只有九尾狐胡姬走到了最后,悄悄转头看了庞博一眼,又疾步离开了。 随着这些人的离开,汪仁兴脸色绷不住地黑了下来。 “汪法师,”庞博叫了汪仁兴一声,汪仁兴循声转头看着庞博,眼神中依旧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你,还请明示!可这种接二连三造谣污蔑,我万万不敢承担。” 汪仁兴恶狠狠地看了看庞博,又望了望坐在中间的天术护法,终究是一甩手,什么都没说出来。 此时的天术护法看着汪仁兴,失望地摇了摇头。 “蓄意谋害同僚,既然你无话可说,可认罚?” “我认。” “那就小惩大诫,罚你承受二十一道天雷,留下你的修为,以后戴罪立功。”天术有些不耐烦了,甩手说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以后谁都不许提。”说完站起身,从侧门离开了大殿。 天术身边的两个人上前,一人一边,押送着汪仁兴,到雷雨台去了。 汪仁兴叫来抓庞博的那十几个法师你看我我看你,见正主被罚,眼底都露着些许惧怕,也陆续离开了大殿。 庞博也跟着人流,向外面走去。 刚一出殿门,庞博就见到一个人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他转头看去,原来是一身白衣的胡姬,冲着他勾起嘴角,似乎在等他。 庞博见状走了过去,正好他也有话要问胡姬。 “你为什么要帮我?”萍水相逢,又是在这龙潭虎穴,庞博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见庞博对自己满是戒备,胡姬撇了撇嘴。 “真没意思,我是真的想帮你,你还在提防我?” “这里的人都把我视作眼中钉,只有你前几天说过黑狐王会转世到颠倒门,为什么没有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呢?”庞博凑近胡姬,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干脆利索地问他。 从天术护法和其他法师的表情上来看,这里似乎对黑狐王颇为忌惮。否则汪仁兴也不会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指出庞博和黑狐王的相似之处。他面临四十九道天雷的处罚,急需功劳为自己脱罪。 如果不是被庞博反咬一口大难临头,汪仁兴一定会彻查这件事,证据确凿之后再揭发他。 而胡姬分明掌握了黑狐王的动向,却没有说出来,不得不让他多想。 胡姬一边和庞博肩并肩往前走,一边低声笑了笑,说: “你还是不信任我。也难怪,一上来我就把实话都告诉你了,难免会让你多想。” “其实我去找你斗法,就是想看看你用的是不是颠倒门的法术。虽然我以前没有接触过,不过也听说过。确定你是颠倒门的传人,我就放心了。我相信你,要远比你相信我更多。” 说着,胡姬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马大帅让我找颠倒门,说明你们是可信的。我相信他,当然也相信你。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找黑狐王,找到了你,也算是成功了一半,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的。” “可能我说这些还是不足以让你信任我,毕竟我们才第二次见面。其实头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你不是普通人,我甚至在你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第181章 出马仙预言 庞博心里“咯噔”一下,第一次见面,他躲在暗处观看胡姬和朱勇存大战,除了修为高以外,也是通过嗅觉和直觉来判断对方的九尾狐身份。 同类之间,确实可以相互辨别。这一点,他疏忽了。 “你什么意思?”不过庞博表面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哈,意思就是说,我感觉你也是个胡家仙,虽然你不承认。可作为同类,我是可以嗅到你身上的狐狸味道的。正好黑狐王又转世在颠倒门,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你的身份,可作为同类的直觉不会骗我的。” “你的意思是,我是黑狐王?”庞博眼中显出危险的气息。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亏我刚刚帮了你!你不会是想杀我灭口吧?” 此时的胡姬感受到庞博眼中的威压,虽然没有太多的言语,可他感觉像一顶乌云铺天盖地砸下来。 这气势,非黑狐王莫属了。他顿时惊慌起来,害怕对方不知道自己是黑狐王,又害怕对方知道自己是黑狐王,却不相信他会保密,干脆杀人灭口,死在自己人手里,那就冤枉死了。 于是,他赶紧表忠心。 “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绝对不会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的,我们可是本家,前世黑狐王和哥哥们还并肩作战,我这次就是来找你的,怎么可能会背叛你呢?” 庞博敛去眼中的冷厉,一双眼落在胡姬身上,像要看透他。 “你很聪明,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话,等于变相承认了自己黑狐王的身份。 见庞博眼神柔和下来,胡姬松了口气,心里有几分喜悦。 “对对对,我原本就是来追随你保护你的,我的嘴巴很严的……我知道你不是十分相信我,不过没关系,日久见人心嘛!也是我唐突了,一上来就认亲,换成是我,我也不会完全相信的……” 庞博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定睛看着胡姬,打断了他的唠叨: “马大帅让你来找我的?是有事吗?” 胡姬一拍脑袋:“看我,一高兴脑子断档了。马大帅临死前卜了一卦,说万灵岛数年后有大事发生,让我找到你来万灵岛。可我没想到的是万灵岛改名字了,我找了你很多年都没有找到。” “后来我琢磨着,这么大的事,你肯定也能感觉出来,我就干脆来这边等着你。又怕暴露身份,也担心走露你的消息,每来一个法师,我就找上门和他们打一架。” “颠倒门是小门小派,可传人都很厉害。用的招式也和其他法师不同,和你交手的时候,我怀疑过,可不确定。今天我才算真的认出你了,黑狐王的气势,果然不一样啊!难怪那姓汪的也怀疑你呢……” 许是找到黑狐王太高兴,胡姬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 “你刚才说,马大帅卜了一卦,说万灵岛有大事发生?是什么大事?”庞博忽略了那些奉承话,捡重点问。 东北出马仙家擅卜卦,庞博是知道的。只是这一卦算到了几十年以后,需要消耗很高的灵力,马大帅是拿自己的命来算的…… “哎——”提起这个,胡姬一声长叹,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那时候马大帅是四十九岁生辰,他好像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把我们几位仙家都叫到跟前。当着我们的面卜了一卦,我们都知道他要拿命卜卦,开始拦着不让,可马大帅说” “‘生死这玩意儿,哥几个早就看得透透的了,命里就该这样,拦也没用。万灵岛那事儿,想起来心里怪膈应的。咱能费劲巴拉让老大转世,指不定那洋鬼子也能让他们的头目再活过来呢?趁这会子卜一卦,要有事好提前预备着。’” “他卜完卦,脸色突然就变了,喘着粗气,说‘邪神降临,万灵岛大劫将至’,话还没说完,人就去世了……他是窥探了天机,再加上心里着急……” 庞博早就知道马大帅这么多年已经不在了,可没想到去世前,还留下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庞博原地站住脚步,脑海再次翻腾了起来: 邪神降临,万灵岛大劫将至! 邪神,是谁呢?是当年法师大战中被杀的伊邪那美命,还是伊邪那岐命?还是又出了个什么怪神? 降世,是降在这万寿岛上吗?如果是在这里降世,那就和当年被杀的邪神脱不了干系,很可能就是他们。 这段时间秦家在这里大肆敛财,不仅仅是为了钱和权的交易,还有那些可怕的人体实验,招募过来的法师…… 原来这一切一切,都和邪神降世有关。这样想的话,这就可以说通了。 天问的幕后阴谋,是邪神—— 他们还想让邪神出世,东山再起…… 原本庞博和胡姬是并肩而行,一边走,胡姬还一边用狭长的眼睛观察着周围,唯恐有人偷听。 见庞博忽然愣在原地,陷入了沉思,胡姬很聪明的没去打扰他。只在一旁静静地站立着,眼睛扫射着周围的情况。 片刻后,庞博回过神来。看着胡姬一脸警惕地看着周围,嘴角勾起一抹笑。 “老大,”这次,胡姬用了和马大帅同样的称呼:“你说这邪神真的会在万寿岛上出现吗?” “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们须得弄清楚他们要通过什么方式让邪神降世。” “嗯。”胡姬点点头。果然,找到老大,就有主心骨了,和这些年的单打独斗相比,这感觉真好。 此时,庞博忽然想到天术法师听到黑狐王消息的反应。 “还有,今天汪仁兴为了逃避天罚,紧急之下说我的法术和黑狐王有些相似。而天术护法的反应,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奇怪?怎么奇怪了?”胡姬想了想,还是没有想通。胡姬等法师们是后来被叫过来的,并不了解前面发生的事。 “天问组织想让邪神降临,而黑狐王是他们最大的障碍,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忌惮黑狐王。可听到我的法术和黑狐王相似,天术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并没有太大反应,甚至还阻止汪仁兴说下去,这不是很奇怪吗?” 此时胡姬脸色陡然一变,说:“老大,你是说,这老家伙阴险,还会有后手?” 庞博点点头。 “那你更要当心了,万一身份暴露了,半个岛的法师都得追杀你……” 别说阻止邪神降临,连自身小命都成问题了。 不过这句话,胡姬没有说出来,他们的老大,应该没那么弱。 “天术惩罚汪仁兴并不是为了我,是因为他太心急了,将黑狐王的事脱口而出。” 此时的庞博,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 第182章 计中计 “原来是这样,难怪把我们都叫过来对峙,天术既怀疑你,又避免打草惊蛇,既要惩罚他,又避免他急眼,就干脆把天雷次数减半,给他个警告,以后还能对自己忠心……” 胡姬恍然大悟。这一石多鸟的惩罚,还真不容易看透。 “汪仁兴虽然不归他管,可同是天问的人,他不会随便得罪别人的人。而且,他们这边似乎还和秦家有些许矛盾……” 这是最让庞博莫名其妙的地方,如果天问的存在是要复活邪神,那法师这边为什么和财大势大的秦家有矛盾呢? 难道只是自己多想了,他们只是个人恩怨? “老大,别想这么多了。不如我们偷偷去看汪仁兴受刑,开心一下?” 胡姬一脸痞坏,眯着眼睛看庞博的意思。 庞博冷笑了一声:“去是要去的,不过,我去是另有打算……” “什么打算?我能帮忙吗?”胡姬搓着手,一脸期待问。 庞博看了看胡姬,说:“你对这里的人和事比较熟悉,帮我打听打听,汪仁兴是在什么地方、哪天行刑。现场都有什么人在……” “好咧……” 正事儿说完,胡姬摩拳擦掌地走了。 此时早已大天大亮,太阳升到了东南方。八月初的天已经褪去了暑热,阳光直直地落了下来,照在人身上、眼睛上,白花花一片。 庞博也回了住处,见到朱勇存正孤零零站在门边,翘首望着,脸上带着不加遮掩的焦虑。 一见庞博过来,顿时变了神采,眼角眉梢都是笑。 “庞哥,你可回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可把我急坏了。天刚一亮,你在我身上弄的幻术就消失了,我好担心,这要是再来个打架的,敷衍不过去了……我就想,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庞博淡淡地笑了笑,说:“幻术是我解除的,需要有一点时间来做出我不在场的证据,可这个时间不能太长,毕竟我在另一边出现了……” 两人进了房间,朱勇存关门前还不忘往远处看看,有没有人偷听跟踪什么的。接着,他找了俩茶杯,手忙脚乱地帮庞博沏了杯茶。 看着杯子上方冉冉升起的水汽,庞博将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和朱勇存简单说了一遍。朱勇存听着,瞪大了眼睛。 “庞哥,那你究竟是把人救走了,还是没救走呢?” 庞博微微一笑,说:“原本是救走了,等我和汪仁兴、天术护法离开实验室,去了千灵殿后,吴音和陶明染又带着那群人回去了,还把一切都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即便汪仁兴在路上设置得重重机关埋伏,他俩根本就没有路过那个位置,任何埋伏根本不起作用。” “啊?就为了坐实汪仁兴对你的诬陷?”朱勇存的脑回路有点不够用了,按照他的做事方式,上去直接打一顿来得更痛快。 “汪仁兴这个人,阴险狡诈,我故意透露给他我要劫营的消息,让他布置好圈套抓我,他果然这么做了。却没有想到我这是个计中计,顺势造成他设计陷害我的局面。” “原本我想将他置于死地,可他身份特殊,为了不引人注意,还是留他一条命,让他承受天雷的惩罚。” “还有,他为了拿下我,找来那些帮忙的法师,并不归他管。这样一来,在天术护法心里,他还会落个私下勾结法师的罪名。虽然这次没有提,暂且放过了他,可到底在天术护法心里埋下个黑暗的种子。接下来,我们就等着这颗种子发芽、长大……” 今天在千灵殿上,对于汪仁兴勾结法师一事,庞博并没有揪着不放,落水狗打急了也会咬人,他要的是让这件事情发酵,徐徐图之。汪仁兴属于秦家的人,而法师一派和秦家勾结之余,似乎还有矛盾……那汪仁兴勾结法师,等同于在矛盾的基础上又推了一把…… “庞哥,那二十一道天雷,也够汪仁兴受的,可也伤害不了他的根本。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恐怕以后会更加针对你。” 朱勇存有些担心,这些玩心机的事他真的不在行,要是能真拳实脚地大干一场就好了。 “你在这里和那个李平法师对战正是时候,他就是我不在场的证据。还有其他你打过的那些法师,也都证明我用的不是黑狐王的招式。幸好你不会法术,不然这戏还真的穿帮了。” “这——”朱勇存挠挠后脑勺,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那以后我和他们交手,不会被看出来吗?” 庞博想了想,确实是自己疏忽了。自己拳脚功夫虽然也不差,但常用的还是桃木剑。和假庞博打过的那些人里,虽然有粗枝大叶的,可细心的也不少。以后和朱勇存一过招,就能感觉到功夫套路相同。 “这样吧,最近不需要假扮我的时候,你尽量别跟人打,法师大会的时候也尽量不要和人起冲突,降低存在感。” 朱勇存扶额:“我——”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那以后你和人交手,就不怕别人发现你的招式先后不一致吗?” “我尽量用剑,拳脚少用。而且你身负触天之力,没有派系套路,和其他法术是不一样的,容易糊弄过去。” 等到用到朱勇存大力施展拳脚的时候,恐怕就是天问的覆灭之时。只是这一点,庞博没有说出来。 “那你是怎么拿到汪仁兴的传讯符纸,证明是他约的你?” 庞博看着朱勇存笑了笑,说: “你忘了陶明染可是纸扎门的传人,任何符纸法器,他只需要瞄一眼,就能做得以假乱真。” “切,又是那小子……” 朱勇存打心里瞧不上陶明染,可碍着是一伙的,再加上是吴音的青梅竹马,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干脆继续忍着吧。 “那——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接下来,就是等——等汪仁兴天罚的那天,大约后天,我还要送他一份礼物……” 庞博看着窗外,面前的茶早已凉了。茶叶吸足了水,饱饱地沉到了杯底。 “小朱——”庞博轻声叫了一声:“这茶,是什么人送来的?” 第183章 五毒圣手 庞博忽然转了话题,让朱勇存一愣。 “这——是一个打扮得很漂亮的女孩送来的,说是法师们都有。就在你刚离开不久,我还以为她是来打架的呢,可送完茶叶,就回去了……” 庞博看了看两人面前的茶盏,刚才光顾着说话,两人都没有喝面前的茶水。可稍稍清闲下来,仔细看这茶,一股若有若无地异香,从里面飘了出来。 “这茶有毒……” “有毒?”朱勇存大吃一惊,“噌”地站起身来。 “这死女人给我们下毒……” 他一阵后怕,幸好庞博没有喝,不然就亲手把心爱的庞哥活活毒死了,自己万死难辞其咎…… “你还没喝吧?”庞博看着眼前的朱勇存活蹦乱跳,放下心来。 “没,你知道的,我不爱喝茶。庞哥,你不怪我大意,还担心我——”朱勇存一阵感动。 “这毒对我不起作用,可你不同,喝上一口,肠穿肚烂……” 朱勇存扎心了,他忽然想到,庞博如今有了黑狐王的加持,修为深厚,普通的毒确实对他不起作用。 “所以,这次是奔着我来的?”朱勇存想到这里,寒毛直竖。 他不怕真刀真枪地干,就怕背后偷袭、下毒之类。万一不防备,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不用怕,我猜,这还是奔着我来的。这个人应该之前暗暗探听过假庞博和其他法师斗法的情况。见你极少用法术,就想通过这个办法来试探你。” “如果你有法力、有修为,这毒自然奈何不了你。如果你没有修为,只是单纯以力气取胜,那这就是要你命的剧毒。法师们斗法,伤亡时有发生,也不会引起首领们的注意。” 朱勇存倒吸一口凉气。“真是闻所未闻,就为了试探我有没有法术,就这么草菅人命……也对,这地方死个人根本不叫事儿……” 朱勇存心里窝着一肚子火,又不知道从哪发泄。 “别急,一击不中,她肯定还会来第二次。这段时间你要格外当心,不要吃来历不明的东西,也不要和那个女人有肢体上的接触。我在这里布下结界,有人来,我会第一时间知道……” 庞博安慰道。 “不是——人家都成法师了,想对我投毒,是我想躲就能躲得了的吗?”朱勇存头一次有了危机感,这种敌人在暗我在明的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庞博想了想,分析着: “一般来说,不接触就不会中招,当年苗疆圣女修为那么高,给人下蛊也需要有接触才行。而且这个人,头一次给你放茶叶里,应该不想致你死地,更多的是试探。” “哦。”朱勇存才长吁一口气,眼下这条命还不至于丢了。 这时,庞博想到一件事,问朱勇存:“你还记得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吗?” 朱勇存斜楞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 “中等身材,眼睛跟蝎子一样。总是黑着脸,许是吃多了自己配的毒,嘴唇都是黑色的,一身黑衣服。头发像被火药炸了似的……” 庞博无语了,明明刚才还说人家漂亮,这会又是蝎子又是火药…… 不过通过朱勇存的叙述,他心里勉强有个大概的形象。看来并不是嗜血牡丹红娘子。 正当两个人猜度的时候,外面有个清冷的声音说道: “我送的茶好喝吗?既然喝了我的茶,怎么不见来谢我?” 朱勇存一激灵:“就是她——” 话没说完,就要跳出门去。庞博一把拉住他:“别急,她是奔着我来的,我去会会她。” 说完,不紧不慢地起身走出了门。 “茶里加了料,偏偏不是我喜欢的味道。既然这位道友来了,不妨把茶叶再带回去转送别人吧。” 说完,接过朱勇存递过来的茶叶罐,朝着对面的黑衣女人抛了过去。 黑衣女人一把推开迎面而来的茶叶罐。白瓷茶叶罐子撞到旁边的石头上,四分五裂。 “送来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庞博知道,上次送茶叶见到的是朱勇存假扮的自己。这次应该是他和对面女人第二次见面。 “道友好心送茶,该如何称呼?” 对面女人有几分得意地微微一笑,说:“五毒圣手独一枝。” 说完,上下将庞博打量了一番,说: “上次来见你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次倒是正八经地了。准备好了?那就接招吧!” 吊儿郎当?虽然用幻术让朱勇存变成了自己的模样,可气质这东西一时是无法改变的。看来以后不必要的时候,不能找他代替自己了。 没容庞博多想,独一枝五指张开,黑唇微动,手上白光闪现,一柄月牙弯刀出现在手中。 这柄弯刀和普通的月牙弯刀不同,普通弯刀只有一边有刀锋,而她手上的这把刀是两边都有刀锋,寒光凛凛,弯曲的刀身远可攻、近可守,可明杀、可偷袭。 庞博见状,也召唤出自己的桃木剑。这柄桃木剑,通体黑色,因为长期拿在手中,剑身黑得发亮。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显出五彩斑斓的颜色。 独一枝的厉眼上翘,一抖月牙刀,横扫过来。 庞博侧身闪躲,同时探出桃木剑直取面门。独一枝见一道黑影来袭,不慌不忙地回刀,想架住对方的桃木剑。 庞博没有给她时间,一抖剑身,桃木剑拐了个弯,直奔胸口而去。 就这样你来我往,相互走了几十个回合。看似普通招式,可却带着十足的力度和速度。 一柄桃木剑如黑龙般上下游动,毫无破绽;一柄弯刀闪着白光,如皓月霜雪,逼人心魄。 刀光剑影带出来的气流四处流窜,两道黑色的身形缠斗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 打着打着,独一枝逐渐不敌,勉强撑了一会儿,败下阵来。 她喘着粗气,说:“难怪那么多法师都败在你手里,功夫确实不错……” 庞博拱手:“你擅长用毒,身法自然不是强项。输给我,不算丢人。” 听了这话,独一枝冷哼一声:“既然你夸赞我用毒,如果不是,岂不是辜负你这番美意……” 说着,跨步上前,十指捏了一个奇怪的法式,接着,手一挥,庞博只见周围黑雾弥漫,迷雾中,似乎带着一股辛辣的味道…… 第184章 五毒圣手二 这股味道直往鼻子里钻,庞博赶紧屏住呼吸,可还是感觉头开始昏昏沉沉,他心下奇怪,但表面并没有显露出来。 “普通的毒对于我已经不起作用了。”庞博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这个我当然知道。你修为深厚,已达神级,毒当然对你不起作用。只是你不懂毒,大千世界,这万万千千的毒有些并不是致人死地,比如我给你用的这一味,不仅能镇静神经,还能调理气血。” “你是不是觉得四肢麻木、昏昏欲睡?这样的好东西,一般人我可舍不得用呢。” 独一枝纤细的手指掩口轻笑,一边看着庞博恍恍惚惚的神色。 “你对我用蒙汗药?” “这可不是普通蒙汗药。普通蒙汗药会让人头痛欲裂,而这一种,让你一觉醒来一身轻松,提神醒脑,还能恢复体力。” 独一枝得意的说。 庞博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自己用这样的药,难道想等自己睡着了再打败自己? “那你把我麻醉了,还怎么比试呢?” “既然我擅长用毒,当然对你也不例外。只要你倒了,我就赢了。虽然没有给你造成任何伤害,不过能放倒一个神级法师,也足够我吹嘘一段时间了。” 独一枝抱着肩膀,站在不远处看着庞博的反应。可让她疑惑的是,眼前的庞博晃悠了一会儿,并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倒在地上。她奇怪地打量着对方。 而庞博没有理她的疑惑,双手结印,映着金灿灿的日光,一道阳燧取火打了过去。 这阳燧取火在阳光强烈的时候,威力更盛,只见数个金色火球直奔独一枝而去。 独一枝擅毒,但法术并不精通,更没有见过这种高深的法术。举着月牙弯刀左躲右闪,踉踉跄跄躲开了庞博的攻击。 “你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倒下?” 庞博用手摸了一下胸口那颗黑狐内丹,说: “凡事总有特例,我不怕毒,你的蒙汗药对我也不起作用。” 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问独一枝: “你这种蒙汗药,是不是给过别人?汪仁兴或者渔网?” 汪仁兴以黄泉公交的传说骗来很多无辜的人,如果他用了这种蒙汗药,只需要冲人喷一喷,甚至不用拍肩膀、送水这些接触性手段,就可以轻松将人骗到这里来…… 还有渔网,对法师用了,虽然不能立即倒下,可也能让对方反应迟钝,头脑混沌的时候,就能答应他的一切要求…… 独一枝听了,脸上一片揶揄的神情。 “你以为我是散财童女?这么珍贵的药我会随便给别人?汪仁兴手上确实有一种毒药,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可比我这个差劲多了。” “他那个毒药也是撒到人周围,一旦吸入,让人经脉错乱,陷入幻想中。甚至还会把幻想的世界当做现实。不过最长一天就失效了。至于渔网,我就不清楚了。” 原来如此,什么黄泉公交、望乡台,原来都是汪仁兴的人用了致幻剂,让受害人产生了幻觉,连吴音、陶明染也没有躲过…… “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你怎么还不倒下?” 独一枝很奇怪,用了这种蒙汗药中的极品都没有让对方倒下,看来对方的体质不同常人。 “凡事总有特例,不服可以继续……” 还没说完,庞博桃木剑一指,金色剑气直奔独一枝,独一枝两脚点地,腾空跃起,勉强躲过剑锋,刚站到地上,顿时身体竟然不能挪动分毫。 她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桃木剑在眼前晃了三晃,又收了回去,心里觉得一阵阵屈辱,从来没有法师以这种单方面碾压式的战术将她打败。 “这是颠倒门的独传秘术,定身术。刚才我趁你脚离开地面,将符纸贴在你的鞋上。”说着,庞博用剑尖挑起独一枝脚底的一张定身符纸。 “你使诈?”独一枝有些气恼。 “兵不厌诈。你给我用毒,我还你法术,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好、好一个礼尚往来……我们后会有期……”独一枝咬牙切齿,怎奈技不如人,想想还是忍了,转身离开。 看着独一枝远去,庞博勉强撑着的身体晃了三晃,终于站立不稳了。朱勇存赶紧上前扶住。 “庞哥,那老娘们走了,你觉得怎么样?要是有不舒服,我给你报仇去……” 庞博摆摆手。 “她用的是一种她自己研制的蒙汗药,没必要骗我。刚才我一直掐大腿强撑着,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 朱勇存才算明白,难怪庞哥要速战速决,再拖一会儿就直接躺地上睡着了。 朱勇存将庞博扶到床上,放他躺下后,庞博一把抓住朱勇存的胳膊。 “今天初几?” “嗯?”朱勇存一愣,“哦,七月初六了。” “哦,那明天是初七,记得如果明天早上我还不醒,千万要叫醒我,还有重要的事……” 药物的作用,再加上连日来的不眠不休,庞博很快合上了眼。朱勇存心疼地看着他,拿起旁边的薄被,搭在他的肚子上,转身离开了房间。 朱勇存转身来到门外,看了看天气,又看了看四周心想:庞哥难得休息,这防卫工作,我可得做好。 这么想着,干脆在房子周围溜达了起来。 转眼,天渐渐黑了下来。天气越来越闷热,周围树木花草的叶子一动不动。想到来这里几天,都没有下过雨,岛上原本暴风雨多,这沉闷的天气想必酝酿着一场大暴雨。 地上的蚂蚁开始忙忙碌碌地搬家,天上一丝风都没有。不仅如此,连平时树林中的鸣蝉、叽叽喳喳的鸟儿,此刻也忽然噤声了,好像突然之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偶尔在树枝间发现一两条小蛇,缓缓游动,又藏身于林叶间。 “今天的气氛,有些古怪……” 朱勇存敏锐地闻到空气中的腥味,这种腥味,不是血腥气,而是某种动物身上散发出的味道。 感觉到与往常的不同,朱勇存心下更警惕了。此时不能小题大做叫醒庞博,自己只好巡逻得更频繁一些,发现不对立即应付…… 第185章 调虎离山 朱勇存在前面走着,敏锐地感觉空气中的腥味越来越重。而且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一阵诡异的“沙沙”声,似乎是什么大型动物在拖着地爬动…… 难道是大蛇? 他立即转过头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可细细地看了看,什么都不没有,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心下怀疑着,又转过身来,警惕地观察着别处。 这时,忽然感觉背后一阵飓风吹过,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了过来。 没有时间转过身细看,朱勇存迅速俯身,一条水桶粗的黑色巨蟒擦着他的头顶飞了过去。 窜过去后,巨蟒原地缠绕起巨大的身体,竖着脑袋朝着朱勇存吐着信子。 “我说什么东西呢,原来是条大长虫。你找吃的找到小爷头上了?当心自己变烤肉。” 想到庞博还在睡觉,朱勇存变了个战术,能劝退就先劝退,尽量不起争执。 “喂,你能听懂人话吗?能听懂就赶紧滚蛋,今天小爷心情好,不揍你了,放你一马……” 谁知话没说完,这巨蟒的巨尾一摆,朝着他扫了过来。 朱勇存两脚用力,原地起跳,躲过蟒蛇一击,没想到大尾巴刚过去,还没等他落地,又扫了回来。 朱勇存一身蛮力,也不是吃素的,他眼疾手快,趁着大尾巴扫过来的时候,一把将那粗壮有力的尾巴抱住。 蟒蛇尾巴上坠了个大活人,竟然一点都不费劲。它使劲左右抡着,想把朱勇存从尾巴上甩下来。哪知道这小子力气大得很,十根手指如利爪一样使劲钳在了巨蟒的尾巴上,怎么都甩不掉。甚至还单手抱住了,另一只手使劲捶打着。 巨蟒吃痛,尾巴晃动的力气更大了,甚至拖着尾巴上的人向一旁的山石上砸去。 朱勇存见状赶紧松了手,从半空中跳了下来。 巨蟒见人下来了,张开大嘴朝着他咬了过去。一般蟒蛇吃人,都是先缠住再吞吃入腹,可这次大概是有些着急了,竟然不管不顾地伸长脖子蹿了过去。 见蟒蛇巨口来到跟前,朱勇存蹬了一脚旁边的石头,借助山石的力量拐了个弯,腾空跃起,直接踪上了蟒蛇黑黝黝的脊背。 他一上到蟒蛇背上,就岔开两条大腿,紧紧夹住了蛇颈,一只手扶着蛇头,举起小坛子一样的拳头,朝着蛇头猛烈地砸了下去,一下、两下…… 蟒蛇疼得仰天长啸一声,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在地上翻滚。长长的尾巴搅动着周围的大小石头乱飞。 可是身上的人像粘上了一样,任凭它怎么翻滚也甩不掉。 许是蟒蛇急昏了头,连带着头顶的人,向着密林深处一头扎了进去。庞大的身躯在林间穿梭,周围细小的树枝纷纷折断。可它并没有停下,反而带着身上的人,用更快地速度向密林深处爬去…… 天已经暗黑下来,转眼已到午夜,庞博正在床上安稳的睡着,丝毫没有察觉房间里起了一阵浓黑的雾气。 很快,这雾气就将庞博紧紧包围了起来,黑雾中,伸出一双惨白的手,摸上了庞博的脸颊,一点点摩擦着,似乎有欣赏,也有把玩,就像野兽在捕获猎物前,都要先玩弄一番。而庞博依然沉沉睡着,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片刻后,这双手一点点向着眼睛移动。当触摸到眼睛时,指甲陡然变成两三寸长,毫不犹豫地朝着庞博的眼睛刺了过去…… 正在这危机万分的时刻,一道寒光闪现,朝着那双手飞了过来。 见危险来临,这双手赶紧缩回了黑雾中。而那道寒光,原来是一柄银色长剑,空中转了一圈,回到一个清秀的白衣人手中。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我胡姬在这里,有本事跟我出去打一场……” 黑雾朝着门外飘去,胡姬不管它逃走与否,纵身追出门去。 黑雾聚集处,一个黑衣女人,披散着长发站在了胡姬面前,雪白的脸上没有血色。 “你是——暗夜?”来人胡姬认识,天问里汪仁兴手下的四大杀手之一,是岛上瘴气所化,普通人沾染上一点就中毒而亡。 “你怎么在这儿?”暗夜也见过胡姬,只是并不熟悉。 两人见面,异口同声地问着对方。 “我来找这个法师斗法呀,不是都说他很厉害吗?你来干什么?”胡姬随口答道。 “我来杀他……”暗夜苍白的面色更加冷厉,嘴里却轻描淡写,似乎在讨论一只螳螂的生死。 “你杀他做什么?”胡姬心里猜测,大概是因为汪仁兴的事,不过面上不露声色。 “你说呢?”暗夜反问道。 “为给汪仁兴报仇?二十一道天雷要不了他的命,顶多让他十天半月起不来。你这是何苦来!万一被天术护法知道了,说不定连你一块罚。” 胡姬摇头叹息着。有时他也搞不懂这些职业杀手的脑回路,好像在他们头脑里,只有复仇、杀人这类字眼,做事根本不会讲后果。 “二十一道天雷确实要不了他的命,可这小子要偷偷搞鬼,我们门主难保形势危急,倒不如先杀了他,以绝后患……” 暗夜面无表情,可胡姬分明从她紧咬牙关里,看出了浓重的恨意。几个部门的一把手,号称门主。不过平时大家都以“法师”“道友”称呼,只有对门主很尊敬,并且马首是瞻,才会称呼为门主。 确实有几分意思。 “你们门主知道吗?天术护法知道吗?” “与你何干……”暗夜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回答得干脆利落。 “啊哈——看来他们都不知道你来?”胡姬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你怎么知道庞博法师要在汪仁兴的天罚上偷偷搞鬼?谁告诉你的?” “这个跟你也没有关系,你到底让不让?否则我连你一块杀!”暗夜冷冷地说道。 “哦,这样看来,从你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胡姬垂下眼眸,细长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拇指和食指百无聊赖地捻着…… 突然,一道银色光芒闪现在他手上,顿时,他手持长剑,朝着对面的暗夜刺过去…… 第186章 暗夜之死 这一剑,快、准、狠,直奔暗夜的心脏。暗夜不愧是职业杀手,见对方突然袭来,赶紧侧身闪躲,饶是这样,肩膀也挨了一剑,深深刺进了肉里。 没有太多话,暗夜忍着肩膀上的疼痛,咬着牙,双手召唤出自己的兵刃——峨眉刺,朝着胡姬刺过去。这双峨眉刺和普通峨眉刺不同,尖尖的刺上,还带着很多小倒刺,就像鱼钩一样,一旦被它们刺中,很难挣脱,稍用力拉扯,就会撕下来条条血肉,是很阴毒的兵刃。 借着黑夜的遮掩,峨眉刺上下纷飞,胡姬不敢有丝毫怠慢。一招一式,迎刃而上。 暗夜虽然惯杀,且骁勇善战,可毕竟有伤在身。几十个回合下来,并没有占到便宜,甚至还有颓败的趋势。而胡姬却是越战越勇,一柄银色长剑如银色的长蛇,进攻、防守,时不时还来个偷袭,让对方手忙脚乱。 暗夜一边打,一边琢磨。一不留神,胡姬又一剑刺过来,来不及躲闪,她用峨眉刺一架,哪曾想长剑换了个方向,擦着她的峨眉刺朝着脖颈刺过来。 暗夜倒吸一口凉气,另一只峨眉刺架过来,同时朝右下方低头。长剑从脖子旁划过,在脖子上留下一道红色的血痕。 “你为什么要杀我?”见对方步步杀招,暗夜眼睛里几乎射出毒液。 “因为这会儿杀了你,没人知道是我干的……”胡姬说得很轻巧。 “你——”这算什么理由…… “你怎么知道庞博法师要搞鬼?谁告诉你的?你告诉我,兴许我能放过你……” 胡姬收了剑,冷冷地看着暗夜。 暗夜心知今天是杀不了庞博了,她不动声色用余光看了看周围。 “好,他就是——在你后面——”暗夜突然朝胡姬背后一指,趁着胡姬扭头看的功夫,纵身如影子般离开了。 暗夜施了法术,用黑雾做遮掩,逃离了庞博的住所,捂着肩膀,踉踉跄跄在林中穿梭。 肩膀许是伤到了大血管,又经过刚才的剧烈拼斗,鲜血淋漓不止。她捂着肩膀、喘着粗气,靠在一棵巨树上心里暗暗骂着: 这小子真是运气好,知道他刚跟五毒圣手打完,趁他疲惫之时本想要他的命。刚调走一个黑大个,又来一个白的…… 正想着,一柄长剑穿透茂密的林叶,破空而来。 暗夜背对着,只感觉背后一阵冷风,直觉告诉她危险来临,赶紧俯下身去。长剑深深地刺进了巨树干中。 而胡姬也从一棵古树背后转了出来。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追杀我?”暗夜捂着伤口,有些狼狈,却更显得面目狰狞。 “我要杀了你,证明我比你强……”胡姬表情有些夸张,却依然给出一个暗夜不懂的答案。 “我只是流通部的一个杀手,天问里,比我强的法师有很多。你为什么单单追杀我?难道——你和庞博一伙的?”暗夜迟疑着说。 “我的老天啊——”胡姬有些激动地拍了一下手:“你可算说到点子上了,我还以为杀手只会杀人,都不长脑子呢……” “既然你得到答案了,我的答案你又不肯告诉我,那我就直接动手了……” “等等,”暗夜用手势止住了胡姬:“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胡姬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指了指地上的血滴。“狐狸的鼻子这么灵,闻着味道就能找到你。” “原来如此——”暗夜点头感慨。突然,她面色一变,峨眉刺朝着胡姬刺了过来。 随着峨眉刺袭来,一股黑色的雾气从她袖口里喷泄而出,直朝胡姬的面门而来。 胡姬赶紧屏息扭头,可还是吸入了一点。他只觉得一股辛辣的感觉从鼻腔到了肺里,心说“不好。” 这黑色的雾气,是山林中的瘴气汇聚而成,也幸好他修为深厚,吸入不多,勉强能支撑。 暗夜见偷袭成功,转身又接着跑,可还没几步,背后一道银色的长剑如闪电般直接刺进了她的后心,将她刺了个对穿。 这一下就算她有再大的能耐,也无法逃脱了。她原地愣了几秒,想回头看,可再也无力回过头去,“普通”一声倒在了地上。片刻后,黑色的身体化成了一团黑雾,逐渐消散在深山茂林间…… 胡姬一步一顿地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长剑。两股鲜血从鼻腔流了出来,滴到了雪白的前襟上,他用手擦了擦,又流了下来,再擦…… “真是恶心,我最讨厌流鼻血了……”他声音嘶哑,径自说着,沉沉地向一旁倒了下去…… 等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床边围着庞博、黑大个朱勇存,还有不认识的一男一女。 他张了张嘴,黑大个立即扶起他来,将一杯水送到他嘴边。 喝了水,意识开始清晰起来。胡姬又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庞博的卧室。 “你醒了,”庞博开口说道:“你中毒晕倒在树林里,被陶明染和吴音发现,就把你带到我这里来了。幸好只是普通的瘴毒,吴音帮你排毒,又服了草药。现在应该没事了。” “不过——你为什么会中毒,又晕倒?” 听到庞博这样问,胡姬差点没哭出来。 “老大——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胡姬的一番叙述,众人才知道当晚发生了这么多事。 杀手暗夜趁着庞博和五毒圣手独一枝斗法后,身中蒙汗药,身体正疲惫时来刺杀。还用巨蟒调走了朱勇存,原本觉得万无一失,哪想胡姬正好来找庞博。 刺杀不成反而丢了性命…… “老大,你不用感激我,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胡姬觉得这下庞博能够百分百信任自己了,毕竟自己都破釜沉舟了。 哪知道庞博只淡淡的点了点头。 “其实你也可以活捉他,躲在暗处,看谁偷偷给汪仁兴送信……” “这——”胡姬一时语塞,这个办法当时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可他一转头,看到庞博深邃的目光,赶紧说道: “老大,你不会怀疑是我走露了消息吧?我要真是坏人,怎么可能帮你这么多次?你知道我刚刚来时,看到那暗夜的手指都快把你的眼睛戳瞎了……” “好了,别想太多了。正好你们都在这里,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这次我要让汪仁兴一败涂地……” 第187章 九龙引雷阵 七月初七乞巧节,可惜天上没有月亮。临近傍晚,天上一团团黑云压了过来,与下面黑黝黝的海水融为一体。这几天来的闷热,看来要换来一场空前的暴风雨。 海水如即将沸腾的锅,黑压压地晃动着。站在海边礁石上往下看,下面是黑漆漆的深渊,似乎看一眼,就被这深渊召唤着,纵身一跃,坠入无边地地狱中。 天色越来越暗,和海水连成一片,好像一张巨口,要把这个岛屿吞吃入腹。在这种威压下,岛上的鸟兽似乎都销声匿迹了,甚至连小虫子也噤声,躲回了巢穴中。 海边一大块平坦的礁石,像一块巨大的石磨。石磨正中间是一根石柱,孤零零矗立在那里。 柱子底部绑着汪仁兴,他面容麻木地看着天上压下来的黑云。远方的黑云上,似乎有了金色的闪电,这闪电正一点点地向他的方向移动过来。 台子东西两侧,各站着一名身着八卦袍的监刑官,不过这两人像被石化了一样,怀里抱着拂尘,一动不动地站立,面无表情。 随着黑云压顶,气压也越来越低,黑色的天幕悬在人的头顶上,几乎感觉要从头上掉下来。 只听到“咔”的一声巨响,一道金色的闪电在石柱上方炸裂开来,巨大的声响惊得汪仁兴打了个哆嗦,可这道闪电却并没有落到他身上。 脚下的海水肆意翻腾,好像水下埋着什么巨兽,正在水下翻滚、搅动,将要破浪而出,可终究还是没能从水里出来。 黑云似乎又向下压了压,又一道闪电在汪仁兴头顶上响起,可是依旧没能落在他身上。 他怅然地抬头望了望天,此刻的他,如同案板上的羔羊,被缚神索牢牢捆绑在石柱上,动弹不得。只有看天上的黑云堆积,看地上的黑色的海水涌动,等待无法避免地天罚。 突然,一道闪电破空而出,垂直向下打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捆绑汪仁兴那根巨大的石柱顶部。炸得那石柱顶端出现了裂纹,碎石纷纷落了下来,掉在了汪仁兴的头顶和肩膀上。 幸好都是一些稀碎的石头,他抖了抖身体,将碎石抖落。 就在这时,又一道闪电破空而来,直接击中了他左侧,巨大的痛处从他的左肩上传来,犹如肩膀断裂般疼痛难耐…… 汪仁兴仰天大叫:啊—— 这凄厉地声音,如随之而来的巨雷,响彻了天宇。 接着,一条巨大的闪电从头顶落了下来,这条闪电又粗又长,像连接天地的一条金蟒。 “蟒蛇”张开大口,一口“咬”住汪仁兴的头颅,使劲地拖拽着。 此时的汪仁兴,声嘶力竭地叫喊声再次响起,这声音在“隆隆”的雷声中变了腔调。嗓子几乎沙哑了,声音断裂开来,格外刺耳。 “姓庞的——你这个阴险的小人,我汪某人和你势不两立……”嘶哑凄厉的声音再次响起,许是痛极,汪仁兴操着嘶哑的声音谩骂着。 闪电一道接一道地劈下来,道道都落在了汪仁兴的头顶上。汪仁兴虽是凡人之躯,可多年间,每日都服用婴孩炼制的秘药,再加上有深厚的修为傍身,虽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可这雷电也不能立即要了他的性命。 开始他还有力气,勉强支撑着,谩骂诅咒着,在道道雷击之下,逐渐没了声音,只有一双因体力即将耗尽而勉强睁着的眼睛,射出无边的恨意,似乎要将某人一口口生咬而死。 一阵狂风袭来,海里陡然升起惊天巨浪,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朝着岸边的礁石拍打过来。 石台下面的监刑官终于有了动静。两人勉强在飓风中支撑着身子,看了看海中翻腾的巨浪。 “今天这风有些邪,比平时大得厉害,要不要禀告天术护法?”一个监刑官问。 “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赶紧行刑完,早点回去了……”另一个敷衍着说道。 风,越来越剧烈,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宽大的八卦袍被风吹得“冽冽”作响。俩人几乎站立不稳,只好整个人贴在石台上,避避风,借用石台的力量让自己站稳些。 可到后来,随着风越来越大,两人干脆蹲了下去,躲在石台一侧背风的位置,也顾不上汪仁兴的死活了。 黑漆漆的海水涌动,滔天巨浪,一浪高过一浪,如果这时候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到不远处,黑色的海水下,似乎涌动着几条巨大的身躯,如黑色的蛟龙在水下游动,好像在进行着什么弘大的仪式。 汪仁兴头顶上的雷电,隔三差五就落下来,间隔时间恰到好处,都在他刚刚缓口气的时候落下来。 这时候的他已经没有了谩骂地力气。所幸他被捆绑在石柱上,飓风没能把他吹走。可原本长到脖颈的头发,却被海风吹得杂乱无章,遮住了惨白的脸。 搭扣对襟褂子,已经在雷电的击打下成了碎布条,被风吹得四分五裂,露出紧实的胸脯,上面横七竖八满布着雷电焦糊的伤。 他向一旁耷拉着脑袋,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很容易让人怀疑他没了气息。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也许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想让这雷电来得再猛烈些,将他的性命拿走。 巨雷一个又一个在他身上炸开,合着“呼呼”的风声。他的眼睛早已无法睁开,头发传出阵阵焦糊味儿,上身的衣服也早已化成了灰烬,连裤子都一片片碎裂开。 许久,没了雷电的声响,可周围传出了“啪嗒、啪嗒”的声音,豆大的雨点从漆黑的天幕上落下来,砸到身上,就像被石头砸中一样疼。片刻之后,倾盆大雨从天上倾泻下来。 被雨水浇醒的汪仁兴,低低地哼了一声,缓缓动了一下头颅。此时的他,头发已经斑驳,脸上和身上几乎看不到一块好肉。意外的是,捆住他的缚神索却完好无损。 倾盆而落的大雨,也将石台下面蹲着的监刑官惊动了,二人踉跄着站起身,看了看汪仁兴惨兮兮的样子。 这两人平时跟他没什么交情,见他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没有深究。 大雨中,两人跳上石台,甩了甩拂尘,解开了他身上的缚神索。汪仁兴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第188章 昆仑秘信 两人过去,蹲在他跟前,试了试鼻息,见人还活着,放下了心。 “这次的雷电好像重了些,他会不会死?” “应该不会,二十一道天雷,不至于要人的命。不过修为肯定大不如从前了……” “今天的风雨也很大,雷电也很大,和每次不一样……” “老天爷的事谁管得了,这都是他的命数,我们只保证他有命在就行了……” 雨哗哗的下着,逐渐淹没了人声。 两人琢磨完,一边一个架起了汪仁兴,下了石台,向树林中走去,越走越远,逐渐被茂密地古树遮住了背影…… 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林间走了出来,手持桃木剑,一双眸子在黑夜中闪着黑亮的光。 他悄无声息地走上了石台,手上的桃木剑在雨雾的遮掩下频频舞动,水里游动的黑色蟒身,露出了水面。 原来是九条巨蟒,在石台周围布下了九龙引雷阵。这九龙引雷阵是昆仑蛇族的嫡传秘术,九条修为深厚的巨蟒分别在九个方位做法式,加上庞博施法,不动声色地将雷电引到汪仁兴身上,让雷电威力大增。 “有劳各位仙家布阵,也替我问候蛇王,胡某不日就去找他……” 九条巨蟒晃了晃粗壮有力的尾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一头扎进了深海中,不见了踪影。 庞博看着脚下黑黝黝晃动的海水,任凭风雨吹打在身上。思绪飞回了乘船来万寿岛的路上。 那时,他勇斗海龙王,一手用束灵索套住那黑色巨蟒,一手举着鱼刺断肠矛本想重创这条恶蟒,哪知道这条巨蟒在水里身形灵活,没有继续和他交战,竟然驮着他一口气游出几十公里,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船了,才慢慢停下来。 “狐王——自己人……”让他意外的是,巨蟒竟然口吐人言。 “你是——”庞博大吃一惊。自己也刚刚有了一些黑狐王的记忆,很多人都不知道,怎么它就知道自己是黑狐王了呢? “你还记得你师父山城子吗?”巨蟒缓缓从水中竖起了水桶粗的脖子。“几年前,他曾经给我们昆仑蛇族送过信,说你就是黑狐王的转世轮回。我们得到消息,你要去万寿岛,我特地来给你送信的。” “送什么信?”庞博看着眼前的巨蟒,它的话如巨浪般在胸腔里翻腾。师父几年前送过信,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失踪…… 昆仑蛇族……不正是自己梦中柳万年统领的昆仑神山中的蛇族嘛,不,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发生的事。 “柳金燃和柳二明两位长老说,此次万寿岛之行多有凶险,让您千万谨慎,蛇族派了数百族类随后上岛,任您调遣。昆仑蛇族与黑狐一族共进退。” 听了这话,庞博心中完全相信了他。昆仑蛇族做事一贯倾尽所能,肝胆相照。 “柳万年呢?”这是庞博最不愿问出口又最想知道的事。 “这——”巨蟒迟疑了一下,坚定地说:“蛇王尚在,昆仑山屹立不倒。” “还有件重要的事,两位长老让我转告你。” “什么事?” “昆仑神山的神秘之地突然出现九幽之门,蛇王还在闭关,长老想托您找到阴阳子,关闭九幽之门,防止鬼怪现世。” 九幽之门,关系巨大,庞博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只是当下还在去万寿岛的路上,需要先把万寿岛的事解决了,再去趟昆仑。 看着巨蟒沿江而上,庞博也很快回到了船上。巨蟒传递的消息万分重要,他连朱勇存都没有说,而是装作打跑了海龙王,得胜而归。 恰好在岛上遇到了陶明染,确定了他阴阳子的身份。九幽之门,须得由他去处理。这个时候,陶明染需要一个适当的时机退步抽身,去昆仑查清九幽之门的事…… 想到这里,庞博赶紧转身,钻进了密林中。 就在汪仁兴被绑在石柱上经受天雷时,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实验室,也正遭受着一场空前的浩劫。 闷热的天气,密林中的鸟兽都不知所踪。细听时,林中树干上、枝叶上、树根下面,传来阵阵“沙沙”声。 实验室外面的岗哨两人一组,一双眼睛如探照灯般时刻警惕周围的动静。 黑色的云彩,开始在上空堆积,甚至远远的地方道道闪电划破了黑色的天幕,落到了茫茫的海上。 突然,一道巨大的闪电落到了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与此同时,密林中刮起了一股飓风。在飓风的侵袭下,稍矮一点的树木都弯下了腰,树枝纷纷断裂,从他们的脸颊、身体旁划过,在脸上留下细长的血痕。 岛上原本在这个季节多暴风雨,两人并没有在意,而是在周围看了看,找到一棵大树,背在树后躲避这大风。 风,吹得人睁不开眼,远处的雷电也一道接一道。忽然,一个岗哨觉得脖子上有条冰冰凉凉的东西爬了上去,他伸手拿了下来,放在跟前,就着亮起的闪电一看,原来是条翠绿色的小蛇。 小蛇有力地抬着脖子,朝他吐着信子…… 这个岛上蛇虫鼠蚁原本就很多,此时又正是这个季节,他也没有在意,随手往旁边一抛,举起手里的枪托就是一砸。 顿时,蛇头被砸扁,蛇身反射性地卷成了一团。 他刚要回头跟旁边的人说话,只见旁边那个岗哨早把手里的枪扔在了一边,两手抓着脖子,发不出声音。 他走上前仔细一看,原来一条蛇死死缠在了那个岗哨的脖子上。他已然说不出话,两眼开始翻白…… 一见这种情景,他顿时着了急,从腰间拔出匕首,准备割断缠住他脖子的蛇。可还没等到他动手,对方张大了嘴巴,从嘴里竟然冒出了一个蛇头,正立着两道瞳孔,虎视眈眈地朝他吐着信子…… 他心里一惊,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又一条蛇窜上了他的脖子,眼前这条蛇也顺势一头钻进了他张大的嘴巴里,秃秃的蛇尾很快消失在他的嘴里…… 就这样,两名岗哨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 很快,从暗处陆陆续续爬出无数条大大小小的蛇,这些蛇很快掩盖了他们的尸体。并且向大门里面爬过去…… 第189章 万蛇嗜身 大门紧锁着,里面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有的声音喊到一半,就突然噤声了,还有哭声、叫喊声……不过很快被外面的暴雨声和远处的雷声淹没了。 这里原本就是容易发生惨叫声的地方,很容易让人习以为常。只是这次的声音稍微大一些罢了。 许久,大门里渐渐没了声音。两个黑衣人从雨中跑了过来,手里拿着钥匙,打开了大门。大门里“奚奚索索”的声音不断,像有人低声在警告什么,又像是在抚慰什么……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的人从大门里走了出来,有年轻人,也有几岁的孩童。大的牵着小的,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人虽多,可并没有人说话。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脚步又很紧急,很快走进了雨雾中。 “二哥,谁送他们回去呢?”吴音一身黑衣,一张晶莹剔透的脸上,挂满了雨滴。 “你庞哥都安排好了,送他们上了船,会有人一路护送他们到驳口市河岸边,有人接应他们……” 陶明染的头发紧贴在了额头上。雨声越来越大,他只能凑到吴音耳边大声说:“按原计划,你送他们去,我留下来处理现场……” 天降大雨,陶明染的纸人用不了,只能他留下来扫除痕迹。 吴音不矫情,护送着这些人向海边走去。 很快,这些人来到了大海边,似乎雨水更大了,如天破了个窟窿,水从九天之上漏下来一样。风雨中,眼前朦胧一片,背后高大的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不断发出树枝断裂的声音。一些年龄小的孩子蜷缩在大人的怀里,低声抽泣着。 上了船,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前前后后游动着,将船推到了深海中,一路向西方驶去。在黑洞洞的海天之间,很快没了踪影。 直到船看不见了,吴音干脆利落地从岸边的礁石上跳了下来,一头钻进了密林中…… 陶明染和吴音分开后,转身进了大门里。这里面的惨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楼道里是巡逻人的尸体,一眼望去大约有六七个,已经被群蛇吃的只剩下一堆白骨,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衣服松松垮垮地搭在了上面。 地上没有很多鲜血,偶尔有一两滴,从新鲜的白骨上滑下来,落在地上。 看到这些,陶明染的脸上并没有丝毫表情,他抬脚从这些白骨上迈了过去,一间间地查看着每个房间。 这些房间原本都是关着被拐骗来的人,这些人,就像汪仁兴养殖的牲口,需要的时候,就要被摘走身体里的任何器官,肝脏、肾脏、血液、眼角膜、肺,乃至心脏…… 有的试图逃跑,抓回来被切掉了十指;有的孩子害怕哭泣,被拖走拔掉了指甲;还有的被强迫怀孕,只为胎儿的干细胞…… 这里,是穷苦人的地狱,是有钱人的天堂,是无数达官贵人的再生池…… 很多七八十岁的老人,甚至已经濒临死亡,从这里,他们得到了新生。花白的头发开始变黑,脱落的牙齿开始重新长出,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很多。 凡来到这里的人,绝症都得到了治愈,年老的得到了青春。 随着大把的金钱如百川入海般流到秦家人的钱包里,这些年轻或年幼的生命,也在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他们有什么错呢?他们只是生活在社会底层最平凡的一个生命,他们也有父母亲、有家人,随着他们的消失,背后都有一个家庭而四分五裂,都有一个找孩子找到发疯的母亲。 看着房间里的一套套刑具和上面斑驳的血迹,陶明染的心也像被万蛇撕咬一样。此刻他觉得地上的白骨太便宜了,他们应该有更惨烈的死法,最好再加上几具…… 他迈过这些尸体,向里面走去。 里面的环境豁然开朗,楼道的灯开始亮起来,两边的墙壁也变得雪白干净。 这里面是一间间的实验室,到处都亮堂堂的。透过实验室小窗口上的玻璃,能看到每个房间的情况。 有的房间里是各种各样的器材,有的房间是一排排的玻璃罐子,罐子的福尔马林里,浸泡着不同年龄的人体器官,甚至还有胚胎到新生儿。 还有的房间里是男女老幼的人体标本,标本处理得干干净净,像展览品一样摆在那里…… 陶明染继续往里走,最里面是一个密封性很好的房间,合金大门紧紧锁着,还是密码锁。 他不知道密码。干脆将手放在这密码锁上,试了试韧性,牙关紧咬,一提丹田气,正准备武力开锁,忽然听到门里传来密码锁启动的声音。 陶明染赶紧收回了手,微微侧身躲在一旁。 约莫半分钟后,密码锁从里面打开,大门无声地开了一道缝。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的脸,从门缝间闪了出来。 这年轻人清秀又有些憔悴的脸从门里探了出来,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人,从里面快速地走了出来。 他刚要向外面走,冷不防被躲在一旁的陶明染一把揪住了衣领。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他一激灵,像被什么烫着了一样,赶紧用手扒拉衣领。见面前是一个大活人,一下子松懈下来,瘫坐在了地上。 “你叫李渊,对吗?”第一次陪庞博演戏,劫狱的时候,陶明染是见过李渊的。 听到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李渊很惊讶,不过因为刚才的惊吓,也没有想太多,慌乱地点点头,脸色铁青,嘴唇还在哆嗦着。 “你、你、要、干嘛?”他不确定陶明染的身份,不敢乱说话。 “刚才这里面发生的事,你都看见了?”为了搞清楚他有没有助纣为虐,陶明染有意再吓唬他一下。“就是刚才蛇群进来吃人的时候……你也在这里面?” 李渊哆嗦着点了几下头,几乎说不出话。 “那些蛇,见人就咬,从人的嘴里、耳朵里爬进去,嘶哑着、吞噬着人的血肉。再咬穿人的皮肉,从肚子上、鼻子里爬出来……” “那么多蛇,爬得人身上都是,任凭怎么翻滚、拖拽,都无法摆脱它们……” 陶明染详细地叙述群蛇是如何吞噬那些人的。 “别、别说了……呕——”想到刚才的场景,李渊情绪激动地捂住耳朵,浓重的恐惧袭来,让禁不住呕吐起来…… 第190章 毁掉实验室 “害怕吗?想想被那些蛇缠住腰身,被细小的蛇在身体里爬来爬去……” “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李渊扶着一旁的墙壁,拔腿就想往外跑,奈何四肢都是软的,跑了两步,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陶明染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蹲在他身前,高大的身影将李渊整个罩在了下面。 “你、你是谁?是人是鬼?要干嘛?我、我没做过坏事……真的没做过……” 李渊是心理防线已经完全崩溃,咧着嘴大哭起来。他情绪激动,又害怕又紧张,一时之间,鼻涕、眼泪、口水,都流了出来……眼泪花了镜片,清秀的脸沾了灰尘,再加上眼泪鼻涕,已经看不出任何美感,反而还有几分恶心。 “你在这里干过些什么?”陶明染没有着急,给他时间缓解情绪。 李渊用白大褂的袖子蹭了蹭脸。抽搭了几声,说: “我原本只是一家医院的医生,被他们骗到了这里。他们用我家人要挟我为他们做事。我刚来没多久,只管临床手术,我也只会这个……” 怕陶明染不信,他有些急切地说:“我真的没杀过人……那些蛇爬进来撕咬他们,我特别害怕,就找地方躲藏。” “为了躲避那些蛇,我进了他们的库房,躲了一会儿,估摸着外面没事了才敢出来。” “库房里还躲了什么人?”陶明染问。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刚来时间不长,对这里的人不熟悉,平时只管埋头做事。我看那些蛇撕咬巡逻的人、实验室的人……我心里害怕,直接跑进了库房,关了门……” 或许他讲的是真的,因为陶明染在库房大门口发现了两具尸体。看来也想进库房躲避,却因为大门从里面被李渊锁上了,而死在了门口。 蛇是爬不进库房里的,这个库房里究竟存放的是什么东西呢? “带路,我要去库房里面看看。”陶明染阴沉了脸,使唤着李渊。他对眼前这个人没有一点好感,自私、胆小、懦弱…… 李渊应该庆幸自己刚来不久没有杀过人,否则他的结局也跟地上的尸体一样了。 李渊不知道眼前这人的想法,他只觉得这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戾气,像地狱里走出来的凶鬼恶煞。他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打开了密码锁。 随着大门再次无声地打开,里面的空间完全显露了出来。 越往里走,库房里的温度就越低。这地方果然很大,里面还有很多隔间。每一个隔间外面都标注着里面存放的东西。 有内脏、血液、生殖细胞…… 还有的存放着人体提取出来的各种激素、骨髓、干细胞…… 每一样都有标签,上面标注着供体的年龄、性别、身体状况、取出时间等各种信息。有冷冻的、冷藏的,还有室温存放的…… 缕缕雾气从冷冻室里飘出来,夹杂着消毒液的味道,让人一阵阵恶心。 李渊被陶明染揪着衣领,提心吊胆地带他一间间地走过。隐约的,他感觉身边这个罗刹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似乎下一刻手一使劲,就能把自己掐死。 “这里面有个自毁系统,设置好以后就能把这些全部毁掉。” 李渊不知道陶明染的来历,可直觉上,感觉他和原来这里的人不是一伙的。既然不是一伙,那相互就是敌人,敌人就要相互破坏。只要讨好眼前这位大爷,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话引起了陶明染的兴趣,陶明染转头看了李渊一眼,想不到眼前这小子还挺聪明的,知道给自己找活命的路子。 “在哪?马上启动。等这里扫荡平了,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送你回家去……” “回家?”李渊再次鼓着勇气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陶明染的表情:“你说的‘回家’,不是送我回老家,弄死我的意思吧?” 陶明染差点没被他逗乐了。 “当然不是,是从哪来就送你回哪去。” “哦——”李渊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赶紧找到了中控室,看着密密麻麻的按钮,快速地按了几个按钮。 屏幕上发出“滴滴”倒计时的声音。 李渊赶紧和陶明染说:“我们得快点出去,五分钟之后这里就炸了……” 两个人快步往外走。陶明染走得很快,奈何李渊拖后腿,等两人跑到实验室的大门口时,差不多也到了倒计时的时间。 可两人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爆炸声传来。 陶明染一把揪住李渊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问道: “你这小子竟然敢骗我?活得不耐烦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抽筋扒皮,让你生不如死?” 李渊又急又怕,再次哭了出来。 “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按照上面的操作来做的……明明它有提示了,可……” 看着眼前这涕泪横流的怂包,陶明染丝毫没有同情心。他知道,要么这李渊是真的操作不对,要么就是他演技太好,连自己都瞒过去了…… 正当这时,雨雾中忽然走过来一个人,这个人睁大眼睛看着李渊和陶明染,转身刚要走,却被陶明染敏锐地发现了。 陶明染快步上前,一把把他拎了过来,和李渊扔到了一起。 “范志强?看见我在这里你想往哪跑?去告密吗?你主子能不能活过今晚还不一定呢。” 陶明染看着地上这两人,觉得他俩真是麻烦,干脆杀了得了……可转头一想,还是先毁掉这里再处置他们。 想到这里,他一边卷着被雨水淋湿的衣袖,一边想着有什么办法能把这牢不可破的地方毁掉。 放火?不行,浓烟一起,里面的消防装置会自动启动,整个万寿岛都会知道这里出事了。 可惜自己只会糊纸人……如果庞博在就好了,这家伙法力高超,在里面贴几道符纸,一施法,就能夷为平地。 正想着,雨雾里又窜出一个大个子,陶明染定睛一看,原来是朱勇存。 “你来给我帮忙吗?” “对啊,庞哥没收到你的信号,担心事情有变,他去稳住汪仁兴了,让我过来看看。”朱勇存大大咧咧地往陶明染跟前一站。 庞博去稳住汪仁兴?怎么稳? 可没有时间让陶明染想太多。 “里面有个库房,得赶紧毁了,可是构造太结实,还不能用火……” “我去看看……” 话刚说完,朱勇存风风火火地便跑了进去。 几分钟后,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第191章 蛛丝马迹 伴随着巨响,这处实验基地开始接二连三地倒塌。顿时,大大小小的水泥、砖石碎裂开来,甚至连他们站的大门位置都开始摇摇欲坠了。 “傻大个——”陶明染朝里面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声。他顾不得身后两人,急急地抬脚跑了进去。 里面的墙壁似乎都在摇晃,进去没多久,在走廊处遇到了尘土瓦砾堆里跳出来的朱勇存。 “快走,这儿要塌了——”一看就陶明染过来,朱勇存推了他一把,两人一前一后跑了出去。 刚跑出了大门,身后的房子“轰”一声,彻底倒塌了。瓦砾尘土一阵乱飞,不过很快就被这瓢泼大雨冲刷殆尽…… 原本好端端的实验室,转眼成了一片废墟。 “你这愣头青,让你把实验室里面的东西毁了,可没让你把这地方全毁了,这下好了,岛上所有人都知道了……” 看着大雨中的倒塌的房子,朱勇存有些后悔,原本已经打开了里面的自毁系统,偏偏出来的时候想试试自己这力气有多大,手欠地去推承重墙……眼下事已竟成,后悔没用了。 “那——要不我们快跑吧,只要没人抓到我们,打死也不承认……” 陶明染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可眼下也只能先撤了。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猛然扭过头向李渊两人看去,可雨地里只有李渊在形销骨立地站着,身边哪还有范志强的影子。 “怎么只有你一个?他呢?”朱勇存焦急地问。 “趁你们进去的时候,他跑了……”李渊有些害怕眼前这个大个子,战战兢兢地回答。 “那你怎么不跑?”陶明染问。 李渊看了看二人,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感觉,你们不是坏人,当时他转身跑的时候还想让我跟着,我想了想,还是留下来……” “这王八蛋,趁着我们在里面的时候跑了……你也是,怎么不在外面看着他俩……”朱勇存懊恼地说。 “我还不是担心你,跑进去找你嘛……”陶明染的心像着了火一样,一旦范志强跑到汪仁兴那里告状,自己暴露倒是小事,可还会牵扯到朱勇存和庞博,那关系就大了…… “没事,不用着急。”朱勇存拍了拍陶明染的肩膀,安慰他道:“他就是跑去告状也没人相信他。你想啊,在我俩眼皮底下逃跑,别人会相信吗?相反,别人还会认为他被我俩收买了,去给汪仁兴设圈套……” 这次,陶明染感觉眼前这傻大个也不算太笨,想得很细致。经过上次的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汪仁兴和庞博已经撕破脸了,范志强见到了朱勇存炸毁实验室,还能全身而退,凭是谁都不会轻易相信的。 如果说自己一个人炸毁了实验室,倒有人相信。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自己打定主意一心赴死…… 只是庞博去稳住汪仁兴,不知道有没有被对方打出来呢…… 庞博在汪仁兴的病床前正坐着,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难道是自己刚才淋雨着凉了? 一抬头,汪仁兴正躺在床上,一双眼睛望着自己,像要喷出火来。 “你大晚上跑过来,不就是来看我有多狼狈,借机嘲笑我的吗?” 原本自己是被两名门卫拦住的,汪仁兴突然让自己进来,大概还是不愿接受失败,想打肿脸撑着,看看自己还有什么花样。 “我如果说完全是出于好心,想看看你怎么样了,跟你握手言和,你肯定不相信吧?” “切——”汪仁兴鄙夷地扭过脸去。 汪仁兴受天雷刚醒来没多久,一张脸一点血色都没有,浑身无力,说话都强打着精神,身上跟散了架一样,更不要说用功调息了。 “不信也好,我确实没有这个意思……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种滋味不好受吧?”随着黑狐王的记忆和法力的觉醒,庞博已经接受了自己是黑狐王的事实。而且不自觉中,说话竟然越来越像当初的黑狐王。 对敌人从来都那么刻薄、傲慢,不留余地。 “你要是专门来恶心我的,那你可以出去了,不送……” 汪仁兴冷冷地看着一旁,气得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庞博。原本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具,不知为什么在庞博跟前怎么也用不起来。 对方驱赶自己,庞博却意外地没有动,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床边的方凳上。 “我知道,我们是撕破脸的仇人,重新交好是不可能了。我来只是想和你谈一场合作,或者也算是交易。” 汪仁兴依旧一动不动,没有理他。不过庞博并不急。 “你看,我初来乍到,原本我和你没有任何私人恩怨。你之所以恨我,是怀疑我要将你的实验室一锅端了。然而更重要的恐怕怀疑我是黑狐王吧?” “当年的贯日已经落败,各门派法师首领接连落幕,现在最引人注目的恐怕就是这个黑狐王胡日煌了。” “我能猜出你想找他,实不相瞒,我确实知道他的去向。” 汪仁兴忽然转过头看着庞博,想要从他脸上分辨出真假。可庞博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信息。 “你能帮我找到他?那你想要什么呢?” 庞博微微一笑,一双伏龙目居高临下地看着汪仁兴。 “我想知道你要找他做什么。” 听到庞博这样问,汪仁兴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庞博会借此敲诈自己,抢夺实验室管理权什么的,可没想到他的兴趣在这里。 “黑狐王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你还要找他呢?即便他还活着,或者转世,是不是早已忘记那些前尘往事了呢?” “说不定他压根就没有转世,那些都是骗人的谣言。又或者,他转世之后就是个庸庸碌碌的平凡人……你要他又有什么用呢?” 汪仁兴定睛看了庞博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地问道: “你确实不是黑狐王吗?” 庞博一愣,看你们对黑狐王忌惮的样子,就算我是,也不敢随便承认。 “我都已经证明了,还让我怎么说你才相信?你怎么就确定我是黑狐王?是什么人告诉你的吗?” 几天前,白狐王胡绰圭曾提醒过他,身边有奸细。这几天一直都在忙着和汪仁兴斗来斗去,差点将这件事忘了。 汪仁兴笃定自己是黑狐王,看来是手上掌握了有用的信息。究竟是谁走漏的消息呢?还是他抓住了自己的什么把柄…… 第192章 铲奸除恶 汪仁兴转了转眼珠,想了想说: “既然你不是黑狐王,那我就先不告诉你是谁透露给我的消息。等你把黑狐王带到我面前,或者告诉我谁是黑狐王,我就告诉你我要找他做什么。” 庞博冷冷一笑。 “想不到你的警惕性还挺高呢,唯恐我占了你的便宜。” “对啊,像你这样心机深沉的人,我当然要留个后手,免得无辜断送了性命。” 此时的汪仁兴,稍稍缓过点气来,可感觉丹田还是空荡荡的,懊恼之下,说话也阴阳了起来。 “如果你不算计别人,怎么会落到现在这田地。所有错都是别人的,单单你无辜对吗?” 庞博也没有惯着他。 汪仁兴正没好气,刚要开口赶人,这时他手下的一个医生过来,要给他换药液。 原本汪仁兴进门后,就有医生检查过,挂上了一瓶不知名的药水。经过这段时间的缓解,明显汪仁兴脸上的气色好些了。看来,命是保住了。 庞博紧紧盯着那瓶新换的药水。药水是血红色,凭着灵敏的鼻子,似乎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他知道,只有人的血,腥味才会这么浓。 “怎么样?我们门下人自己调配的起死回生神仙水。”汪仁兴见庞博看着那瓶药,脸上忽然笑盈盈起来。 “这药水,能让重伤的人快速恢复体力,还会修复内伤。哪怕还剩下一口气,用了这药,也能很快活过来。效果堪比太上老君的还魂丹,可以说是吊命的灵丹妙药。” 汪仁兴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庞博的神色,好整以暇地准备看什么好戏。 “你知道这里面都有哪些原料吗?” 庞博心念一动,猛然想起汪仁兴管理的实验室,还有那些人…… “这里面有一味造血干细胞,是从新生儿的脐带血中提取的。可以从哪获得这么多脐带血呢?我们专门有一个母婴养殖场,里面全部都是怀孕的女人。如果还不到月份就需要脐带血,就会提前催生。” “什么是催生呢?说白了就是用些办法让那些女人提前生产。一般是直接剖开肚子,把孩子抱出来……那些已经成型的小孩子,被拎出来的时候还在动。可是没办法啊,我们需要他的血液、骨髓……” “生抽骨髓的时候,那些小东西的小胳膊小腿,又蹬又踹,还有的都会哭了呢……等将需要的东西抽走了,他也基本上完成了使命,就被人作为贡品,送给了嗜血牡丹,还有的被埋在了实验室周围的树底下。” “你以为那些花草树木为什么那么茂盛?那可都是人的血肉滋养的……” 汪仁兴看着庞博的神色一点点暗沉下来,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 庞博的目光照在汪仁兴身上,有那么一瞬间,汪仁兴感觉对方的眼神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剑,全部刺在了自己身上,将自己扎成了一头刺猬…… 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心底有些发怵了,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药水有点凉……”他借机掩饰着。 不过很快,那种威压感又消失了。 庞博面无表情地问他:“看你伤得这么重,伤口在哪里?我帮你看看——是肩膀,还是胳膊……” 说着,一把握住了汪仁兴的肩膀,迅速在焦黑的伤口上用力一捏…… 一声撕心裂肺地叫喊声在这中式公寓里回荡…… 汪仁兴原本已经包扎好的伤口,缓缓地渗出了鲜红的血。 “哎呀,原来你的血是红色的?我还以为经常嗑药吃仙丹的人,血会是黑色的呢……咳……刚才手有些重,不好意思了。要不,我再帮你揉揉……” 说着,庞博再次朝着汪仁兴伸出手去…… “住手——你、你、你分明就是故意的……”汪仁兴疼得咬着牙、喘着粗气。 原本被天雷劈过的身体是没有血流出的,可经他这样一按一扣,还没有愈合的伤口出现了新的伤口,血也渗了出来,这滋味…… 这次,换成了庞博好整以暇地看着汪仁兴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 “我好心来看你,怎么会是故意的呢?我只是没有想到堂堂汪门主也怕痛。不过是个小伤口,何必摆出惨兮兮的样子来博取同情呢?” “你——”汪仁兴气急,被庞博噎住,一时不知道该骂些什么。 这时,门外有人来报告,那人进来后,见庞博在旁边,并没有直接说,而是凑到汪仁兴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着听着,汪仁兴的脸色变了,先是恼羞成怒,接着又一脸地愤恨。 听完后,两眼眯起来,恶狠狠地看着庞博,牙关紧咬,说: “好哇,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派人炸毁我的实验室……这一次,我绝不和你善罢甘休……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怒急攻心,一阵咳嗽。 庞博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快就知道了……陶明染到底有没有全身而退呢?陶明染做事谨慎,按理说不会出意外,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陶明染的信号…… 他支起耳朵听了听,随着黑狐王修为的觉醒,他的听觉、嗅觉也更加灵敏起来,甚至几公里以外人走路的声音都可以察觉到。 外面除了哗哗的雨声,没有其他声音。只是门口似乎站着一个人,是一个没有修为没有法术的普通人,他是谁呢? “汪门主,捉奸捉双、拿贼拿赃,说话可要有依据,不能胡言乱语。”虽然心里浪花翻腾,可庞博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显露。 “范志强侥幸从实验室逃回来,亲眼见到陶明染和朱勇存炸了实验室,他们俩可是你的人……你、你这个奸猾小人,你趁我被天罚,竟然……” 他简直被气疯了,脑袋“嗡嗡”直响。这样的大事原本想直接找四位护法评理,可一时气恼,又见庞博在眼前,干脆脱口骂了出来。 话没说完,汪仁兴只觉得气血上涌。刚刚用了补气血的药,一股脑涌上了心头,一口老血几乎没吐出来。 “范志强?哈哈哈哈……”听了汪仁兴的叙述,庞博忍不住笑出了声:“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见到陶明染和朱勇存炸毁实验室竟然能够全身而退,你觉得可能吗?” 第193章 现场对峙 “你的实验室有没有被炸,我不知道,可如果真是陶明染和朱勇存干的,你觉得他们会让你的人活着跑出来吗?这两个人,一个是纸扎门的唯一传人,一个有九牛二虎之力,不是我瞧不起你,就算跟你打起来,你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庞博一番话,说得汪仁兴迟疑了一下。他挥了挥手,让范志强进来和庞博对峙。 “这——我是趁着他们俩不在场的时候逃出来的,当时现场没有人,他们都去实验室里面了……” 范志强将当时现场的情景叙述了一遍,之后就低下了头,不敢看庞博。 庞博上下打量了范志强几眼。见他始终低着头,脸颊的肉微微下垂,显出眼角的皱纹,身体微微颤动,明显是害怕了。 “你说他们把在场的人都杀了,只有你和那个叫李渊的人?” “对……” “那他们为什么没有杀你们两个人呢?” “这——”范志强也没有亲眼见着其他人是如何被杀的,让他说,还真一时说不出来。可他断定,其他人肯定是被杀了。 至于为什么自己还活着——大概是自己有心、跑得快…… “因为你有心眼,跑得快?”庞博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替你说吧。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汪仁兴不睦,做了事自然会栽赃到我头上,激化我和他之间的矛盾,隐藏自己的身份。” “现场他们没有杀你,是因为你投靠了他们。他们留着你的性命,就是要让你来这里报信,挑拨我和汪仁兴之间的关系,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不、不是这样的……”范志强急忙反驳:“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背叛我们门主……” 说着,他急急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汪仁兴,希望对方能给自己肯定的答复。可汪仁兴淡淡地看着范志强,似乎想看他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庞博没有等他继续说下去,而是打断了他,接着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陶明染不止一次给汪仁兴的实验室制造过麻烦吧?你觉得这样心思细腻的人,会给你逃脱的机会吗?还有朱勇存,他徒手捏碎一块大石头像捏核桃一样简单,捏你的脑袋瓜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会这样放过你吗?” “这样无非是两种原因,一种你遇到的不是陶明染和朱勇存,是其他人冒名顶替干的,而你上了他们的当。一种是你遇到的是他俩,而你已经投靠了他俩,设下了圈套,就等着你家门主上钩呢……” 说着,庞博看着范志强,微微蹙了蹙眉。 “这里的人都知道我和朱勇存关系匪浅,汪仁兴更把我俩看成了一伙。他干的,就是我干的,你诬陷他,也就是在诬陷我。那既然我要炸毁你们的实验室,又何必来见你们汪门主,多此一举呢?” 一听这话,汪仁兴心念一动,如果庞博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他为什么又跑来和自己谈交易呢? 原本天罚的伤很严重,一波一波疼痛像海浪一样席卷着他的身体,连带着脑袋也疼痛了起来。耳边像有无数马蜂在“嗡嗡”作响,甚至连后面范志强说什么都没有听清。 他艰难地用手托住头,颓丧又疲惫地说: “范志强先去吧,庞大法师也请先回,这事先放放……” 说完,脑袋一歪,竟不自觉地昏睡过去…… 从汪仁兴的公寓出来,暴雨减小,天色转明。庞博看着云雾渐开的天,轻轻舒了口气,不过这口气只是暂时的松懈下来。他心里清楚,接下来,才将是一场暴风雨般的交战。 刚回到住处,朱勇存迎了上来,见庞博一身湿漉漉的,连头发都往下滴水。原本憋着满肚子的话,只好继续憋着,耐心等庞博洗了澡换了衣服,才推门闯进了他的房间。 “庞哥——我好像把事儿搞砸了……”朱勇存欲言又止。汪仁兴的实验室整个被毁,这可不是件小事,再加上现场跑了一个范志强…… 庞博一边系着衬衫扣子,一边听着朱勇存叙述整件事情。末了,他又说: “陶明染说,这段时间他不便和我们见面,有事会用纸扎门的秘法传信的。说不管谁问,都一口咬定这件事和咱俩没关系……你说,看这样子,这小子是想把所有事都揽到自己身上,他想干什么?” “他想死……” “啊?……”朱勇存大吃一惊。在他的世界里,憋屈了就打一架,打输了大不了跑回驳口市,自寻死路是万万不能的。 庞博的眉头皱到了一起,他早就预感到会有这一天。从在岛上头一次见到陶明染,他身上的九幽之气不自觉地泄露出来…… 岛上的法师众多,被有心人知道,陶明染就是众矢之的。甚至一些居心不良的法师,还会利用他的身份妄图打开九幽之门,到那时,世界就免不了一场浩劫。 庞博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想考虑出一个万全之法,既能保住陶明染,又能解决当下的困境,可想破了脑袋,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天罚、劫狱、毁掉实验室……原本设计了一套连环计,想将汪仁兴锤死。第一次打劫实验室只是个幌子,引汪仁兴入套,并且离间他和护法。 第二次打劫实验室才是真的。趁着他被天罚时,势力正弱,即便知道真相也鞭长莫及。 即便这件事闹大,闹到护法和秦家跟前,有第一次的幌子在,他们也不会轻易相信是庞博等人干的。毕竟信任这东西一旦打了折扣,相同的诉状一说再说,谁都会掂量一下。 可现在不同了,实验室彻底被毁,这件事非同小可,会惊动秦家和四大护法。范志强的出现,也是直接的人证,即便自己在汪仁兴跟前据理力争,可到底无法摆脱嫌疑…… 陶明染想将所有事情一力承当,可难免汪仁兴会在秦家和护法跟前咬住不放…… 等秦家和四大护法问责的时候,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必须要在此之前想好对策。 忽然间,庞博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还真是关键因素,只是不知道此刻在哪里…… 第194章 借力打力 “庞哥,不然我也跟你断绝关系……”这时,朱勇存的话突然打断了庞博的思路。 “为什么?”庞博有些奇怪,问他。 “就说汪仁兴的实验室是我毁掉的,跟你没关系,兵法有云:‘丢车保帅’……”朱勇存侃侃而谈,眼神单纯,没有任何顾虑。 庞博是真无语了,这朱勇存有时很聪明,可每次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就只会用蛮力,智商不在线,是觉得有自己在,就不用带大脑了吗? “你这样说,别人就真信吗?在他们看来,我跟你一起来,又住在一起,分明会被视作一党,你干跟我干有区别吗?” 朱勇存懊恼地挠挠头发:“死不认账倒是可以,毕竟现场也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可这么大的事,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一时之间他也没了主意。 “你刚才说,现场还有一个叫李渊的人留下来,对吗?”庞博问。 “对啊,那个人陶明染带走了,说留着有用。你说陶明染那小子会不会让那个李渊指认自己干的,好跟咱们撇清关系?” “范志强是汪仁兴的人,他已经指认是我们干的,如果李渊单指认陶明染,在护法他们看来,就有汪仁兴趁机拉我们下水的嫌疑了。” 听了朱勇存的话,庞博松了口气,这家伙粗中有细,在利弊关系上,还是有见解的。 “说得好,接着说下去……”庞博等着朱勇存更有价值的话。 可朱勇存忽然闭了嘴:“下面?没了,我就猜出这么多……” 庞博缓了缓,分析着当前的形势: “汪仁兴的实验室悉数被毁,不仅是惹恼了他,也断了秦氏重要财源。秦氏,乃至整个天问都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汪仁兴会将我们和陶明染视为一党,直接告到护法和秦家那边。” “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天问和整个秦家。可我观察到,秦家和天问之间,似乎有什么矛盾,这矛盾,很可能和夺权相关。我们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从这次危机中全身而退。” “汪仁兴是秦家的人,上次因为诬陷我的事,已经被天术护法惩罚,而且天术护法也对他私下勾结法师们的事有些不满。如果这次再烧一把火,汪仁兴就是两个集团矛盾激化的导火索。” 庞博脑子飞速转着,一边想一边说着自己的想法,听得一旁的朱勇存直发愣。许久,才算转过弯来。 “庞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利用汪仁兴让秦家和天问打起来,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庞博微笑着说:“倒也没那么严重,只是让他们相互忌惮更深一些。” “那也离打起来不远了……可怎么才能让相互忌惮呢?”朱勇存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他也实在不愿意深想这些拿捏人心的事。 庞博看着窗外升到中天的太阳,白花花格外刺目。虽说已经是初秋,可天气的暑热并未退去。下了一晚上的大暴雨,反而更加潮湿和闷热,外面一丝风都没有,树叶一动不动。 庞博的脸上变幻莫测,他喃喃地说:“这就需要李渊和陶明染的配合了,毕竟,现在陶明染还不能死,有些事还需要他帮忙……” …… 自实验室事件发生后,庞博本以为会有人来找他们,至少会追究原委,确定是不是他们干的。可让人奇怪的是,转眼过去了两天,竟然风平浪静。 没有人来追究这件事,连上门挑战斗法的人都没有了。 天气依然闷热,好像憋着一场暴风雨。 他们住的中式房子,不大的雕花窗户外,正好有一根树枝伸展过来,翠绿的枝叶,映衬着蝶恋花的窗棱,就像一幅雅致的画卷。 庞博盯着窗外的树叶正出神,忽然天术护法身边有个随从跑了进来,说: “庞法师,我们护法有事,找您去千灵殿。” 庞博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他让护法随从外面等着,低声和朱勇存交代了一番,收拾妥当,起身跟着随从去往千灵殿。 这个大殿他已经来过了一次,并不陌生。进入大殿后,护法随从借故离开了。空荡荡的大殿里,只有庞博一个人。 他心下狐疑,仔细观察着周围。 千灵殿大柱子上的人像,第一次并没有仔细看,还以为是雕像。可这次仔细一看,哪里是雕像,分明是一个个真实孩童,被用邪术做成了干尸,固定在了柱子上。 孩童的嘴里插着灯芯。此刻临近傍晚,大殿里的光昏暗下来,这些灯芯竟然齐刷刷不点自燃起来。 昏暗的灯光在大殿中晃着,多了几分莫名地诡异。 突然,大殿里起了一阵浓浓的黑雾,短短两分钟时间,黑雾弥漫在整个千灵殿中。 庞博心道不好,转身要离开大殿,可自己已经被黑雾包围了,一时竟不知道哪个方向才是大门。干脆凭着直觉向身后走,可是走了很久,还在一片黑雾中,怎么也走不到大门口。 难道中了埋伏? 想到这里,庞博掏出一张符纸,点燃后向空中一抛。然后拔出桃木剑,按照八卦方位,挥舞起来,嘴里念道: 前主先行,破开迷雾,指引前路。 咒语刚念完,黑雾开始渐渐消散。可再看周围的景象,已然不是刚才的样子了。 眼前分明是一片荒凉,脚下的沙砾被风吹得打在小腿上,格外生疼。周围是光秃秃的石头山,山坡上、地上,一片狼藉,残叶枯枝横七竖八在地上躺着,像经历了一场浩劫。 更远的地方,是一片汪洋,黑水悠悠地晃动,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这是——万灵岛! 庞博认出了眼前的景象,正是当年法师大战后的万灵岛。可是自己怎么突然来到这里了呢?是在做梦吗?恍惚间,连庞博自己都分不出是梦境还是真实了。 正想着,眼前数个黑影扑过来。他不知是敌是友,赶紧飞身闪开。仔细看去,原来是八个小鬼,正站在自己周围,圆瞪着黑洞洞的眼睛,小嘴咂摸着,好像在看一场美味大餐。 第195章 燃灯诡童 庞博看着眼前这八个小鬼,忽然觉得他们和千灵殿柱子上的孩童很相似。难道,这是这些小鬼制造出的幻境?还是有人制造出了幻境,让小鬼趁机攻击自己? 想到这里,庞博干脆心一横,不管什么原因,先打了再说。 一愣神的功夫,一只小鬼已经当先蹿了上来。他手持桃木剑,躲闪的功夫用力一砍。可让他奇怪的是,这些小鬼都没有实体,桃木剑砍过去,分毫不能伤害它们。 可他却实打实地感觉到小鬼窜过来带起的风声和扑闪过来的力度。 随着头一个小鬼的攻击,其他几个小鬼也接二连三地扑了过来。这些小鬼有尖利的爪子和满嘴钢钉一样的白牙,庞博左躲右闪,不敢和它们硬碰硬。 一边躲闪,一边想着办法。 这桃木剑是朱勇存花了很长时间为自己做成的,用黑狗血淬炼过,是阴晦之物的克星,那既然是鬼魂,为什么桃木剑不管用呢? 难道是—— 想到这里,庞博用桃木剑在空中虚画了一道符,劈掌朝着一只小鬼打了过去。 原本空无一物,可这小鬼却像被什么东西大力撞击了一下,飞出了很远,在地上翻了几翻。起来之后,“嗷嗷”叫着,一时竟不敢上前了。 “原来如此——竟然是生魂……”庞博嘴里念道。 庞博一下子清楚了,眼前面对的正是传说中的燃灯童子。 在佛家传说中,有位童子一心向佛,可却很贫寒。为供养佛陀,他下山讨来灯芯灯油,装在瓦片里。可跪拜时,供桌上摆满了油灯,没有多余的位置摆放他的瓦片灯。 于是这童子便将瓦片灯顶在头顶上,专心听佛陀讲经。这份诚心和刻苦打动了佛陀,便为他赐号燃灯,也就是燃灯古佛的来历。 后来,一些修行邪术的人扭曲了这个传说,利用七八岁孩童的身体,经过邪术处理后,风干变成蜡质,嘴里插上灯芯,点燃后,供养某个修炼邪术的人。 因为选用的是未开化的孩童,天生精气不损。在尸身处理前,先将生魂打出来,尸身蜡制风干后,再将生魂强行封进尸身中。 这种秘术做出的燃灯童子,千年不腐,而且不是鬼怪,身上没有阴晦之气。魂魄永远困在这蜡身里,不入轮回。 据说,连续供养七七四十九天,再加上其他秘术,能让修炼者修为飞速提高,达到很高境界。 而这些燃灯童子,在供养什么人呢? 这时,庞博心念一动,天问要复活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这些燃灯童子在供养的人。 这些燃灯童子不怕桃木剑,可却是生魂,刚才他用了驱魂符咒,果然有效。想到这里,庞博茅塞顿开,索性接二连三使出驱魂符,将周围这些童子打得屁滚尿流。 渐渐的,这些燃灯童子不敢往上蹿了,而是围在一旁,怯生生地咬着手指,三三两两相互拖拽着,就是不敢上前。 这些燃灯童子,都是被活着做成蜡人,承受的是常人不能忍受的磨难。生魂又被封在体内,不能轮回,只能日日夜夜守着这座大殿,承受着烈火焚心之痛。 庞博知道,这些生魂不能直接超度,肉身虽死,可阴司不挂名,根本不会收。要想让他们入轮回,除非毁掉他们的蜡身。 可现在周围都是一望无边的荒地,再远就是大海,并没有看到他们的蜡身。还是先想办法破除眼前的幻境。 狐族最擅长的就是幻术和魅术,要破除眼前的幻境,对庞博来说轻而易举。可他刚准备掐诀念咒,忽然心念一动,又停下来了。 眼下是在天问的千灵殿,天问这些人,最忌惮的就是黑狐王。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暴露出黑狐王的法术,无疑是承认了黑狐王的身份。 想到这里,庞博深吸一口气,一运丹田之力,一招阳燧取火朝朝着天空打了过去。随着庞博修为的提升,颠倒道人门的绝学已被他用得炉火纯青,这一招打出去,带着劈金裂石的力量。 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头顶黑色的天幕瞬间被贯穿了一个大洞,顺着大洞周围,就像被踩了的冰块一样一块块地碎裂开来。 随着天幕的碎裂,露出一个雕花屋顶。周围的景象也如同迷雾般渐渐淡去,千灵殿开始在迷雾中清晰起来。 偌大的大厅里还是庞博一个人。此时时机正好,趁着没人,庞博干脆使足力气,又一掌,打向了一侧粗大的柱子。 这一下如果打过去,一侧的四根一搂粗的柱子,连同上面的燃灯童子必定会悉数粉碎。可正当这时,又一股巨大的力量挡在了庞博的前面,竟然正面接住了这一掌。 两股力量相撞,一道巨大的响声响彻这千灵殿,连周围的墙壁都被这两股力量震得微微颤动,几根大柱子上空的屋顶,哗哗地直往下掉碎石。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阻力,也让庞博后退了两步。等他站稳后,定睛一看,只见面前是一个身高不足五尺,长得又短又粗的人。 和天术护法的小眼不同,这个人生得一双铜铃般大眼睛,粗粗的眉毛像打翻了砚台,墨汁泼到了脸上。大大的圆脸上长了一张阔方口,此刻,正龇牙咧嘴地揉着手臂。 “这位法师是——”见对方没有继续出招,庞博便出声问道: “怎么?趁着我们哥几个不在,你要拆了这大殿?”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脸不满地上下打量着庞博。 “这大殿鬼气冲天,扰乱视听,我替护法们肃清一下。”庞博一脸无辜地说着阴阳怪气的话。 他心说,怎么回事你们不知道吗?巴巴地把我叫过来,又是弄幻境又是弄小鬼地找茬。既然你们装聋作哑,那我干脆也不客气,拆了这房子,就装什么都不知道。 “算了算了,这都是误会……” 这时,天术护法和另外两个人从大殿一旁的侧门走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庞博笑笑,两只绿豆眼睛眯成了一团。 “庞法师,这位是天南护法,”说着,他又指了指身边两个人,“这是天庆和天竹护法。” 这时,众多法师逐渐从大殿的侧门中走了出来,站在一旁,看着庞博,好像今天他是主角一样…… 第196章 众矢之的 庞博心里明白,他的确是今天的主角,今天这出戏有人搭了台子,那他就得陪着他们好好唱。 他环顾四周,燃灯童子已经回到了蜡身里,看来今天想毁了蜡身是不可能的了,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周围,围满了万寿岛上的法师,里面还有几张熟脸,都是曾经和自己交过手的,正神色各异地看着自己。 人群里,还有被担架抬过来的汪仁兴,一旁的范志强正鞍前马后地给他喂药、喂水。 “不知护法今天让我来,是有事要吩咐吗?”虽然话里透着谦卑,可庞博站在大殿中间,周身的气势却不容小觑。 “这人修为深厚,法术高超,刚才如果不是我提前有所准备,恐怕接不住他这一掌,我看他有点来历。” 刚才的天南护法阴沉着脸,对着其他三位法师说。似乎是从刚才那一掌里,试探到庞博的修为在自己之上,心底有些气闷。 他看向其他三位法师,目光里传达着复杂的信息。眼前这个人和自己这边非同一类,恐怕将来会成为他们的祸患,倒不如提前处理了。 “承蒙护法夸奖,我是颠倒道人门下唯一传人,深得师父真传,自然不能辱没师门。” 庞博假装没有看到天南护法眼里的内容,装傻充愣地顺杆往上爬。 天术冲着天南使了个眼色。 “听说你里通外人,合伙毁了汪仁兴的实验室,汪仁兴告到了我们这里,让我们秉公论断,我们也不好偏向,今天特点叫你过来对峙。” 庞博心下一阵冷笑,心知这件事不会轻易过去,果然,憋了两天,才算闹到护法这边,看来汪仁兴私底下做了不少准备呢。 “天术护法知道,上次这汪仁兴已经设局诬陷我一次了,这次也是,难道非要跟我过不去吗?” 汪仁兴躺在地上的担架上,哼了几声。身边的范志强立即上前,说道: “诸位护法,这次实验室被毁,试验品都被劫走,秦氏损失惨重,不能善罢甘休。” “我在现场看得明明白白,朱勇存和那个陶明染合伙引爆了实验室的自毁程序,肯定是庞博指使的。原本他们还要杀了我灭口,幸好我跑得快,侥幸留了一条命……” 听到这里,庞博禁不住乐了。又是这一套说辞,还真没点新鲜的。 大殿正前方四位护法,一字排开,坐在交椅上,脸上无波无澜。似乎在判定谁的话真、谁的话假。 天庆和天南样貌很像,而天竹和天术的样貌也很像。四个人坐在那里,圆滚滚的像四尊大佛。 “假如真是我指使他们干的,朱勇存的修为,恐怕在场很多法师都领教过,汪仁兴也调查过,陶明染是纸扎门的传人。” “范志强一点法术都没有,想在这两大法师跟前逃走,根本不可能。难道他有人相助,还是压根不是逃出来的,而是被人放走的?” “另外,我和汪仁兴自从上次的事,早已撕破脸。这个节骨眼上,只要他出事,我必然是首先怀疑对象。我又何必把自己置于众矢之的呢?” “还有,我自认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我有什么理由要动他的实验室,劫走那些试验品?我的动机是什么?” “现场有证据吗?仅凭范志强几句话就定我的罪,未免太可笑了。这个人之前和陶明染、吴音闹过矛盾,恨屋及乌,借机攀咬我,也是可能的。” 庞博几句话说出来,现场众人一愣。来之前,众人都只听了汪仁兴的一家之言,并没有往深处想,这样细想的话,确实有很多可疑之处。 “来人——”天庆护法抬了抬手,身边有个人立即走到近前,等候吩咐:“找个心思细腻的人去查验现场……” “等等,”这时,庞博叫住了那人。转过身来,俯下身问地上的汪仁兴: “请问汪门主,你的实验室被毁,是什么时候的事?” 汪仁兴愣了一下,立即说道:“是两天前,我被天罚的那个晚上。你趁着大雨毁掉了我的心血,还来我跟前示威……” “既然你的实验室是在两天前被毁掉,为什么你现在才来找护法评理呢?”庞博继续发问。 “我记得那天晚上我顾念着是同僚,还去看你,你当场指责我毁掉你的实验室,我对这件事本就一无所知,当场否认,你也并没有穷追不放。为什么过了两天,你就这样兴师动众地来声讨我呢?” 这时,还没轮到汪仁兴答话,天庆法师忽然说道:“汪仁兴是为天问做事,他的实验室就是天问的。眼下实验室被毁,天问自然要追究,庞法师就不要纠结时间上的差别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什么时间追究,总要查个明白。 天术法师也说道:“既然这件事汪仁兴处理不好,我们自然要插手。我们知道你俩有矛盾,为公平起见,我们安排人去查,防止有人动手脚。” 庞博勾了勾唇,淡淡地说:“当时不查,偏偏过了两天才怀疑是我搞的鬼,还要去现场查,难不成是现场有人在这两天里动了手脚吗?” 听到庞博这样说,四位护法明显神色动了动。 “庞法师,你这样说,是质疑我们吗?”天庆的话里明显带着不悦和威压。 “一而再、再而三地受这样的委屈,任谁也不能忍受吧。”庞博微蹙着浓眉,不耐烦地看了天庆护法一眼。 这一眼,天庆护法像被什么撞了一下,眼前的庞博竟让他有些恐惧。 “正因为这样,才更要查清楚,还你一个清白。”天竹见天庆不做声,便接过了话头。 “之所以等了两天,是那天我被你活活气死了,缓了两天才缓过来……”汪仁兴喘着气,艰难地说着。看这样子,比前两天见到他时更严重了几分。 庞博垂下了眼眸,隐藏眼底的神色。果然,这么严重的天罚怎么可能还好好的呢,前两天不过是用了好药支撑着罢了。可惜他的实验室被毁,眼下药物一时跟不上,也就体力不支了。 这两天,可不仅仅是因为汪仁兴差点死了,才没有动作的…… 第197章 招魂问凶 这两天一直没有动静,陶明染暗地里探查到,他们还有一个秘密基地。这个基地是由秦家人直接掌管,秦家人通过关系将一部分人送往这个基地中,可只见人进去,却不见人出来,这个基地和万寿岛合称为双子星,在另一个地方。 难怪,汪仁兴不过是买卖器官、人体实验的一个幌子。更肮脏的事情,还埋在背后呢。或许,李代茹当初来的,也是秦家的那个秘密基地,那里,才是秦家真正的经济来源。 而且,陶明染还查到,在这千灵殿旁边的角门里,另有乾坤…… “如果庞法师问心不愧,不妨一块去那里看看,现场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也防止有人作弊。”天竹护法闷声道。 有人作弊?如果想作弊,这两天时间不早就做了嘛,还用等到现在? 不过庞博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天问四护法,庞博、汪仁兴和他身边的人,转眼来到了汪仁兴的实验室附近。在人群中,庞博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有一个黑衬衫黑西裤的中年人,没有人介绍这个人。 不过,这个人身上冷冽的气势昭示着他并非常人。他身边还跟着四名黑衣随从。虽然这黑衣人并没有说话,可那双眼睛如潜伏在黑夜中的狼,时刻警惕地盯着猎物。 更让庞博起疑的是,他的眼睛,会装作无意地在自己身上瞄一下。只这一下,目光中带着冰冷的考量和探究。 庞博心想:看来,自己又要树敌了。这个黑衣人,分明来者不善。 实验室附近,前两天刚下了大暴雨,空气还很潮湿,再加上刚入秋,早晚渐凉,林中一片雾气朦胧。 汪仁兴的实验室掩映在一片雾气中,屋顶都已坍塌,只有几道纵横交错的墙面矗立着,远远望去,如鬼片中的古刹魔窟。 一群人站在林间小路边,望着断瓦残垣,天庆护法挥了挥手,身边十来个人手拿铁镐、铁锹等工具走上前去,在这片废墟上挖了起来。 “天庆护法,这是怎么个找法?是想看看下面有没有幸存者吗?”庞博心下嗤笑,不过面上不显。 时隔两天,才让人挖,即便有幸存的,现在也成尸体了。 “我们四名护法合力,施展招魂问凶之术,不过需要看到人的尸骨才行。”天庆简单地说。 招魂问凶之术,始于先秦,可真正形成独立法术,被民间广泛使用,却在魏晋南北朝时期。 那时候混战不断,兵丁百姓相继夭亡,大地一片哀嚎之声,更有鬼怪作祟。为斩妖除魔,还世界清平,各个道门法师先后出山,施展本事,荡平鬼怪。各大门派法术不同,相互借鉴的同时,一些法术逐渐成熟起来。其中就包含这招魂问凶之术。 据说这个法术要求施法之人务必修为高深,否则容易被反噬。一般人死之后,如果灵魂没有被带入阴司,那便是孤魂野鬼,法师可以直接招过来,甚至可以为自己所用。 而阴司簿上一旦有记载,灵魂入了阴司,要将死者亡灵召唤出来问话,就需要相当高的修为,或者原本和阴司有交情。例如陶明染的纸扎门,就是因为每年和阴司交易,不仅可以招魂,还能委托阴差帮忙。 传说中,宋代包拯就是替阴司做事的阳间阴差,擅长招魂、走阴。这些本事,帮助他破获不少案件,成为名垂青史的包青天。 当下四名护法要合力施展招魂问凶,大概就是一个人修为不够,需要四人合力。可也并不是随便四个人合力就可以。合力施展法术的人,一般修为不相上下,练就同一种术法,施法时心灵合一才可以完成。 不经意间,庞博的视线在四位护法身上依次扫过。看着四位护法和黑衣人面无表情,他心下忽然感觉到,这两天时间他们难道一直在筹划给自己挖坑? 可招魂问凶的法术,只能将灵魂从阴司招上来问话,并不能左右死人的想法。既然他们能施展招魂问凶,为什么开始没有准备,而是等过了两天呢? 难道想用很多办法坑害自己,别的都被否定了,只觉得这个办法好用? 一时间,庞博又有些看不透了。不过他并不在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在废墟上的十来个人干活麻利,大约两个小时的功夫,埋在下面的尸骨很快露了出来。 尸体由大到小一具具摆在了众人的面前。数了数,一百零七具,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妇女和儿童的,甚至不乏婴儿。小小的尸骨抱成一团,蜷缩在地上。 在这些尸体里面,有的保存还算完好,有些只剩了一具白骨。上面都沾满了雨水和泥泞,蛆虫在尸体的耳朵、嘴巴、鼻孔里爬进爬出,腐臭味,浓浓地飘了出来。 现场的法师们都是见惯了尸体的,有人习以为常,有的闻着这浓烈的尸臭味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让庞博意外的是,那衣冠楚楚的黑衣人竟然也无动于衷,好像司空见惯一样。 此时,雾气更盛,甚至看不见林中的树木。 尸体像货物一样被码放整齐后,空地周围立即被护法身边的人守住。 接着,四位护法上前,看着众人,天竹朗声说道: “汪仁兴认定庞博是破坏他实验室的凶手,而庞博否认。为弄清事实真相,今天我们四位护法联手,施展招魂问凶之术,诸位皆是证人。如果认定庞博是凶手,按天规处置,绝不姑息。” 说完,看了看众人的反应。 “我不懂招魂问凶之术,具体怎么个问法呢?”庞博定睛看着地上的尸体,话却是说给四位护法的。 “鬼不会说谎。我们将这些死者的魂魄招上来,开通他们的灵窍,让他们亲口说出杀害自己的凶手。”天竹答道 “那如果我不是凶手呢?该如何惩治汪仁兴?”庞博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看向担架上的汪仁兴。 汪仁兴有气无力,恐怕再经受一道天雷,就能要了他的命。 “汪仁兴是苦主,刚刚经受天罚,半生成果付之东流,情急之下误会旁人,也情有可原……” “噗——”庞博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因为他躺在担架上,又遇上倒霉事,就可以胡乱攀咬污人清白了?这不公平啊!” 庞博一脸嘲弄地看着四位护法。 “人都快死了,那你还想怎么样?”天南护法刚要瞪眼,又被天术拦住了。 第198章 再遇创世母神 “在弄清事实之前,任何假设都可能成立,我们现在就是要先弄清事实。只要找到凶手,一切真相大白,再考虑如何惩罚服众。” 天术的话,听着很公平,也正大光明,可庞博却隐隐感觉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就这么着急招魂吗? 不过事已至此,庞博也不再追问,点点头默认了。 百具尸体在地上摆了一片,只见四位护法,各占据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将尸体围在中间。 四位护法手平放于胸前,右手握拳左手化掌,拳放掌心,嘴里念道: 三生石上,五行轮转,去冥走阴,天地通透。 阴间幽路,鬼魂听从,速来速往,敬告阴灵。 这边念着咒语,周围看守尸体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布口袋,从里面掏出满把的黄纸钱,向天撒去。 这些纸钱不是普通老百姓用的纸钱,是上面加盖法师符印的纸钱。只有这种钱币才能连同阴阳两界,交到特定阴差的手里, 法师们都知道,这是买通阴司的阴差,与阴差达成协议,将阴魂提上来问话,问完之后再放回去。 作为修为高强的法师,不一定会惧怕阴司的人,可毕竟两个世界,阴阳有别,正所谓“天道”。人死后归地府,活人想见地府的阴魂,就要客客气气的,避免惹恼整个阴司,带来麻烦。 正在四位护法施法招魂时,就着漫天纷飞的黄纸,有个黄色的小纸人落到了庞博的肩膀上,又手脚并用爬上了肩膀,来到他的耳朵边上。 庞博早有察觉,不过丝毫未动,在别人看来,就是一小块纸无意中落到了身上。 那小纸人伏在他的耳边,口吐人言,竟然是陶明染的声音。 “庞哥,百魂出动,非同小可,要不要阻止阴司放人?” 庞博轻启朱唇,低声说道:“此刻行动,必然会引起猜忌,先别管他们,看看搞什么名堂。” 说着,他握了握拳头。 几位护法嘴里念念有词,旁边的人撒着纸钱。这时,地上的尸骨起了反应。 先是从尸骨上冒出缕缕青烟,好像尸体被放在火上烤一样。接着,恍恍惚惚,尸骨的颜色先是变成淡蓝色,又变成了淡红色。颜色一点点的加深,甚至变成了血红色…… 庞博没有见人用过招魂问凶术,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不是正常的。只觉得周围雾气越来越大,甚至相隔两米,就看不见对方,而且阴气越来越重。 像置身在暗河中,空气中,似乎都能拧出水来。 肩膀上的黄色纸人早已消失,阴魂将出,陶明染就是想干涉也干涉不了了。 这时,庞博耳边似乎传来一阵震耳欲聋地喊杀声,他定睛在迷雾中寻找方向。随着喊杀声越来越近,迷雾逐渐消散,奇怪的是,周围的景物似乎有很大变化。 他好像来到了一大片空地上,周围无数法师在激烈的交战,有的倒下又爬起来打,而有的倒下了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天上,瓢泼大雨落下来,登时湿了他的衣服。混着地上的泥和血水,一片狼藉。 这不是当年法师大战的战场吗?我怎么又回到这里了?难道是中了幻术? 庞博心下怀疑,正想动用灵力,探查一下这幻境的真假,忽然又停下了。 他忽然想起刚才四位法师正在进行招魂问凶之术,招魂、招魂……怎么会进入到这个幻境中? 难道,招魂问凶只是表象,他们在合力做出一个强大的幻境,将我网罩其中?可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庞博心下明白,法师大战早已结束,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象。当下他也不着急了,就站在原地,伏龙目微眯着,将前前后后的事想了一遍。 脑中,如一颗流星划过,原来是这样…… 正在这时,身后一阵劲风袭来,来不及深思,他一矮身子,躲了过去,顺势转过了身。 “你是——” 庞博直愣愣看着眼前的人,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过,他立即又止住了话头,硬是将肯定句换成了疑问句。 “你是谁?” “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对方一道刺耳的声音,如指甲挠在玻璃上:“当年你自爆内丹,跟我同归于尽,这么快就忘了?” 眼前人,一手提着一只斧头,满头的头发脏油油的打了缕,长长的垂在后背上。破烂的衣裙勉强遮住了身体,露出乌脏的腿。黢黑瘦削的脸上,似乎还挂着蛆虫,眼睛白白的翻着…… 这是——东洋创世母神伊邪那美命…… 怎么会是她?虽是情理之中,可也在意料之外。 唯恐对方看出端倪,庞博看了一眼,赶紧垂下了眼眸。前世和伊邪那美命激战的场面还历历在目,看着对方屠杀华夏法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直至绝望到自爆内丹…… 任谁带给庞博的冲击力都不如眼前这个人。 庞博心里如翻江倒海般,可还是使劲捏紧了拳头,指甲渗进了掌心,勉强维持表面的不动声色。 “真是怪啊,我凭什么要认识你?凭你长得丑?跟你同归于尽?你是哪路小鬼,在这里说胡话!” 庞博一脸的不屑,撇了撇嘴角。 “你不记得了?前世的法师大战,你死了那么多战友。他们一个个倒在我的斧头下面,有的没了胳膊,有的没了腿。痛得在地上打滚、哀嚎。鲜血混着雨水,沾了他们一身……” “还有的头皮被生生削掉一块,露出森森白骨,人却还活着,继续跟我们的人拼杀……不得不说啊,你们的人确实挺顽强……” 似乎是有意刺激庞博,对方把战场上的细节说得格外详细,可就是这详细,却暴露出了对方的底细。 庞博清楚的记得,当年伊邪那美命朝着法师们一斧头下去,死的死、吐血的吐血,却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庞博冷笑一声,随即拔出了桃木剑。 “小时候听师父说起过当年法师大战,原来你也杀了这么多人,今天我就要为那些战死沙场的前辈们报仇……” 说着,桃木剑一挺,朝着对方刺了过去。 第199章 鏖战伊邪那美命 这一剑,被对方轻巧地闪开了。还没容得庞博出第二招,对方的斧子便到了眼前。 这斧头不大,可劲风却很大,呼啦一下,铺天盖地地朝着他的天灵盖劈了下来。 有前一世的记忆在,庞博知道对方膂力过人,不敢硬接,而是挪动脚步,轻巧地闪身躲开。 接着,单脚脚尖点地,身体前倾,使出一招仙人探路,桃木剑直奔对方咽喉。 可眼前的伊邪那美命可不是吃素的,一双大斧头自下而上,以守为攻。 就这样,两个人一招一式,打得激烈。 一双斧头舞动生风,似有开天辟地的架势;一柄桃木剑以小博大,如黑龙盘桓。 气浪一股又一股地冲出来,甚至将一望无尽的大地掀起了一层皮。飞舞的发丝和衣襟,像在为两人的大战而摇旗呐喊。 庞博虽是黑狐王转世,可此时却是人身,没了狐王丹和黑狐皮,修为大减。可这样大战,他却感觉对方的法术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准确的说是不如前世更强大。 这样想着,庞博心底也就没有那种紧张感,反而更加放开手脚。一剑又一剑地刺过去,剑尖上金色的光芒闪现,这是醇厚的罡气为桃木剑加持时发出来的光。如果是修为不高的法师,被这光芒击中,不死也重伤。 可眼前的伊邪那美命不同,凭着一双斧头凶猛无比,上蹿下跳,硬是接住了庞博的招招攻势。 这样你来我往,似乎打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分出胜负。 庞博心下焦急,想快点结束,干脆后撤几步,顺势收起了桃木剑。单手掐诀,另一只手掏出一张符纸。符纸无火自燃,接着,那只掐诀的手陡然向前推出。从掌心处飞出一条蜿蜒的黑龙。 这招乌龙逐日是颠倒门独有的招式,据说是祖师爷秉天地灵气所悟。如在阳光下召唤,则威力更盛。虽然现在还是铺天盖地大雨,可庞博天赋异禀,凭借自身强大修为,也能够用这招乌龙逐日。 这条小龙出现后立即迎风而长,很快就变成一条庞大身躯的巨龙。 黑色的鳞片映出五彩斑斓的色彩,周身似乎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只见它扭动着身子,在半空中游了两圈,之后径直向着伊邪那美命冲了过去。 伊邪那美命虽没见过这种招式,可也不甘示弱。只见她把两柄斧头使足力气,往一块一撞,一声巨响,响彻天宇。这巨大的声音几乎将人的耳朵震聋,激起的火花四溅开来,落到地上,又逐渐被泥泞和雨水湮灭。 在这振聋发聩地巨响之下,地面竟然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痕,从裂痕里陆续爬出密密麻麻地阴魂。 这些阴魂一出来,立即张牙舞爪地朝着庞博撕咬过来。 庞博确实从对面的伊邪那美命身上感受到了当年的气息,可不知为什么,总感觉眼前的伊邪那美命似乎少了点什么。修为也不像当年那样高强。如果是当年的伊邪那美命,自己这点身手万万过不了十招。 而且当年的伊邪那美命虽然泼辣疯狂,可能够感受到实实在在,眼前这个……似乎有点像丢了魂一样…… 面对周围阴魂来袭,庞博没有太多时间考虑。他立即挥舞着桃木剑,左劈右砍。 桃木剑上金色罡风闪现,照得百鬼睁不开眼。可这些阴魂如同不怕打一般,这边倒下一片,那边又争先恐后地爬了起来,继续往前冲…… 庞博的桃木剑上下翻飞,金色地光芒将他紧紧笼罩起来,那些阴魂怎么也冲不上去。 另一边,他幻化出的黑龙正舞动着爪牙和伊邪那美命战在了一处。黑龙鳞甲坚硬又身形巨大,即便被伊邪那美命的斧头砍到身上,也并没有太大损伤。而那伊邪那美命阴狠毒辣,黑龙一时半会儿也并没有讨到便宜。 那疯婆子上蹿下跳,巨龙围着她团团打转,一时间也无可奈何。 庞博心下明白,眼前虽然是幻境,可造成的伤害却实实在在是真的。要想破除幻境,要么动用黑狐王的幻术。黑狐王的幻术天下无敌,可为防止引起护法等人怀疑,此时万万不能用。 要么,就只有杀了眼前的伊邪那美命。她是幻境主宰,杀了她,幻境自动消除。 庞博虽然恢复部分黑狐王的修为,可黑狐王的招式不能用。而颠倒门的功夫很多也需要借用日月星辰,此时天降大雨,难免处处受限。 眼看一波波的阴魂围了上来,庞博一咬牙,将桃木剑交于左手,一提丹田气,一招阳燧取火打了出去。 这一招,看似是朝向周围的阴魂,可周围的阴魂却被强大的掌风掀起来,朝两旁飞去。 这招式打飞了阴魂,在包围圈撕开了一道口子,如一道金光冲开了包围圈,朝着伊邪那美命直冲过去。 那边伊邪那美命正和黑龙缠斗,冷不防背后有飓风袭来,躲是躲不开,情急之下,她将手上的一柄斧头翻转,护在了背后。 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了斧头上。伊邪那美命就像背后被巨力猛推了一下,向前扑过去。 那黑龙趁此机会,张开爪子,朝着她一把抓过去。 仓皇之下,伊邪那美命还没站稳脚跟,就见前方的巨爪抓来,赶紧用另一只斧头横在了身前。 巨龙的爪子一把抓在斧头上,随即一使劲,将斧头夺了过去,紧跟着,另一只爪子也到了她眼前。 伊邪那美命赶紧一俯身,整个身体几乎贴在了地面上,狼狈躲过巨龙的攻击。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此刻,身上沾满了泥浆,手上还剩下一柄斧头。 这斧头不知道是什么锻造而成,在庞博剧烈地掌风之下竟然毫发无损。 她抬头,恼羞成怒地仰天嘶吼,嘶哑刺耳地声音传出很远。接着,她用剩下的斧头朝着巨龙狠命地劈砍过去。 黑龙越战越勇,并不把她的疯狂放在眼里,而是很有耐心地消磨她的锐气。 另一边,庞博纵身跃起,借着御风之术摆脱了众阴魂的纠缠,一挺桃木剑,朝着伊邪那美命刺过去。 在两面夹击之下,伊邪那美命终于力不能支。可她还疯狂地叫嚣道: “胡日煌,你以为你打败我就能终结了吗?远远不够,远远不够……我还会回来的……” 嘶吼完,牙关紧咬,手握拳头,不知道念了什么咒语,身体轰然炸开。 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响彻天宇,庞博脑袋“嗡”的一声,只觉眼前一片血红。 失去知觉前,似乎听到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在喊: “庞哥、庞哥……” “老大、老大你可千万别挂呀……” 第200章 恶灵索命 似乎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耳边不断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其中有一两个声音很熟悉,似乎是朱勇存和胡姬。 庞博想睁开眼睛,可眼皮上像坠了两块大石头,怎么也睁不开。他想动动手脚,可身体里每一根肉丝都疲软无力。后来,他干脆放弃了,意识渐渐消散,坠入无边的深渊…… 又不知过了多久,就觉得身体轻飘飘起来。这是死了吗?灵魂飘荡在空中吗?他暗暗地想到。 忽然,屁股上传来一阵阵疼痛,还连带着一阵熟悉地怒骂声,将坠入深渊的他又死死拉了回来。 庞博努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光溜溜的大理石地面,看看周围,他竟然趴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身后有个人正挥舞着巴掌,一下下地打在他的屁股上,一边打还一边骂: “你这兔崽子,长能耐了是不是?睡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快醒过来,想把我老头子急死吗?……” 庞博一时之间没有醒过闷来,愣愣地抬起了头。 “行了、行了,老爷子,别打了,老大他已经醒了……” “庞哥、庞哥,你可算是醒了,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 眼前,是胡姬和朱勇存,正围在床边,而自己,脑袋靠在床边,身体趴在床上,师父正一巴掌一巴掌地揍自己的屁股…… 小时候每次贪玩不练功,或者在外面闯了祸,师父就把自己按在板凳上,这样拍打自己的屁股。 可自从自己长到十岁,师父再没这样打过自己。这场面,伤害性不大,侮辱性爆表…… 庞博刚才幽幽大梦中醒来,此时此刻,恨不得再继续睡死过去。 “别再睡了,再睡老子还揍你。”山城子用手点着他的额头,教训道。 一旁的胡姬和朱勇存,悄悄背过身去,对了对眼神,挑了挑嘴角,想笑又不敢笑。 庞博昏迷这段时间,几个人想尽了办法都没有把他叫醒,后来还是自称是庞博师父的人上门,说可以叫醒他。 几个人开始不相信,毕竟从没有见过山城子,谁都不认识,怎么就恰巧庞博昏迷,他就来了呢。 急得山城子把身上的符纸拿出来,用颠倒门的功夫使了一遍,几人才半信半疑地让他近身。 “乖徒儿,你可算是醒了,再不醒,老头子我就要到阎王殿要人了。” “师父——” 眼前的人,鹤发童颜,连胡须都是白的,圆圆的脸,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确实是师父无疑。 见庞博认得眼前人,一旁的朱勇存和胡姬松了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庞博开口问,可大概许久不说话,嗓子有些暗哑。 一旁的胡姬递上水,庞博有些艰难地起身,接过了水,喝了几口。又活动了一下手脚,确定身体没有大问题。 “你那天去了汪仁兴的实验室,跟随四位护法去查看现场,护法们为了显示公平公正,找了十几个法师作证,我也在现场。” 胡姬叹了口气,继续说: “护法们做完了招魂之术,现场忽然起了大雾,我们每个人都置身在一个幻境中。将每个人都拉进了幻境世界,这幻境制作者的修为肯定十分高强。” “我们狐族本身就擅长幻术,可我还是费了很大力气才突破幻境,从幻境中走了出来。原本我想找你的,可怎么也找不到,我就想,估计你也被拉进了幻境中。不过对于你来说,应该很快能出来。” “可没想到的是,我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没招儿了就把朱勇存找来,寻思着俩人还能有个帮手。谁知刚把他叫过来,林子里就起了一声巨响。” “我俩跑到跟前,爆炸声消失了,现场狼藉一片,老大你就浑身是血地搁那儿躺着,差点没气了。” “紧接着,护法和其他人陆续围过来,一旁大眼瞪小眼的。招魂术咋差点要人命呢,气得朱勇存上去就要跟他们算账。” 胡姬绘声绘色地讲了一会儿,喘了口气,见朱勇存在一旁有话要说,便喝口水,让他接着说。 朱勇存眨巴了两下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可算是轮到自己了。便抢着说道: “庞哥,你可不知道当时你有多可怜。衣服也撕碎了,满身都是血,我试了试鼻息,幸好还有气。好端端的成了这样,我就上去问那几个丑八怪老头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老头儿说,阴司放出一个特别凶的恶灵,好像是多年的宿敌,和庞哥你打在了一起,恶灵用了同归于尽的招式,庞哥靠着醇厚的修为有一息尚存,那恶灵死了。” 听了两个人的叙述,庞博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你就要和他们拼命,为我报仇?”他微笑着看着朱勇存。虽然感觉朱勇存有些鲁莽,可心里暖烘烘的。 “气得我脑袋嗡的一声,我本来想揍几个出出气,可这小狐狸拉着我,说你受了重伤,得先回来休养生息。这笔账,我就先给他们记上了,以后再算。” “回来之后,陶明染和吴音也都来了,吴音懂点医术,你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不致命。可怎么你都不醒,后来,这个老头也来了,说是你师父——” 说着,朱勇存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山城子。“他翻了翻你的眼皮,说你被强大的气流波及,脑袋震晕了。本来躺了三天已经没事了,是你自己不愿意醒过来。老头就说用老办法能治,然后他就……” 朱勇存看了看旁边的山城子,又看了看庞博,想起刚才的情景,想笑又觉得不合适,憋得脸上显出怪异的神色。 庞博又糗又无奈,低下头轻咳了两声,随即转移了话题。 “师父,您怎么突然来了?” 山城子捋捋胡子:“听说了你的事,我卜了一卦,才知道最近你有一劫,不确定是不是这次,就来确定一下。来之后,见你半死不活地躺在这里,又累又困,就着晕过去的劲头,进入了自己的梦境里。” “几个后生小辈怎么都叫不醒,我想起小时候惩罚你的办法,就试了试,果然奏效……” 庞博扶额,这个话题过不去了是不是…… 第201章 百鬼追凶 突然,庞博想到了幻境中的情景,于是将自己的遭遇和几人简单说了一遍。之后问山城子: “师父,伊邪那美命真的又复活了吗?可她似乎并不像当年那么强大。” 山城子捻了捻胡子,琢磨了一下,说:“你遇到的可能只是她的一部分,直接点说,是她的一魄。当年黑狐王自爆内丹,和伊邪那美命同归于尽,既然黑狐王能够重生,伊邪那美命也未尝不可。” “或许,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导致这次招魂之初失败,而伊邪那美命的一魄又恰好出现,又让你们遭遇了……” “不,这次伊邪那美命的出现并不是意外——”庞博肯定地打断了山城子的话。 “从我来到这里,就遭遇了接二连三的试探,好像很多事情都在针对我一样,师父肯定也听说了。肯定他们发现了蛛丝马迹,想确定我到底是不是黑狐王。” “这次汪仁兴的实验室被毁,他们没有立刻四处调查,反而过了两天才找上门来。想必在这两天里是要求证什么或者准备什么。” “事实上,哪怕不是我干的,他们也会说是我做的,然后才能顺理成章地对我试探。” 山城子看着眼前的徒弟,颇有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受。 “你的意思是说,这伊邪那美命也是他们找来的?” 庞博点点头。 “他们如果只用招魂术招来鬼魂,那就没有什么可疑的。可当我看到伊邪那美命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们出了杀招。当年我和伊邪那美命交手,她了解我的气息,而他们手上,恐怕只有这一个人熟悉我。” “所以他们才合伙招来伊邪那美命的一魄来试探我,果然,伊邪那美命不顾一切地想杀了我,庆幸的是我没事。” 虽然对方实力强大,不过到底是一个恶魄,也幸好自己恢复了部分黑狐王的修为,才抗住了这一击。 天问手上有创世母神的一部分魂魄,应该不是全部,否则他们必然会复活她…… 忽然,庞博想到了,是不是天问想要复活的人,就是这伊邪那美命呢?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确定自己是不是黑狐王,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问题有些费解,庞博把内心的疑问说了出来。眼前这几个人,包括山城子,也是大眼瞪小眼,想不出个所以然。 胡姬忽然脑中灵光一现,说道:“你还记得千灵殿吗?旁边有个小门,据说那门里有机关,会不会里面藏着什么大秘密,我们要不要溜进去看看?” 千灵殿角门的事,陶明染也偷偷给庞博送过信,看来,要破除万寿岛这颗毒瘤,这个角门也势必要闯一闯了。 不过,对于胡姬的话,庞博不置可否,反而转头问山城子:“师父,你这次来找我,有没有被可疑的人发现?” “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山城子想了想,“对了,进门的时候,有个女娃娃正要出门,还和我打了个招呼……” 女娃娃…… 这里唯一的女娃娃,就是茜雪,她这个时候出门,是去干什么呢? 不过庞博没有继续问下去,眼眸在朱勇存身上扫了一下,又不着痕迹地移开了。 “那女娃娃跟你们是一起的吧?我老头子很小心的,刻意避着人,否则被他们的人看到,正好坐实了你的身世。” 山城子看着庞博眼光有异,有些担心地问。 “师父放心,他们确定我是黑狐王的时候,也就是将他们一锅端的时候。”庞博安慰山城子。 此刻的山城子,觉得眼前这个徒弟不光法术高强,就连脑子也远远在自己之上,果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呀! 虽然他没有见过黑狐王,不过看着眼前的徒弟,好像看到了一百年前驰骋沙场的那个万事了然于胸的王者。 “这次招魂问凶之术,四位护法有什么话说?”庞博转头问胡姬和朱勇存。 没容得胡姬说话,朱勇存瞪了瞪眼睛,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几个秃驴,说招魂术成功了,只是招上来一个鬼王,这些小鬼们就不受控制了,说庞哥你也是被那鬼王伤的。说等你醒了要和你道歉,给你补偿……” “补偿?”庞博一愣,他们会补偿自己什么呢? 钱财?稀世珍宝?天灵地宝?…… 这时,一旁默不作声的胡姬说话了:“老大,你想让他们怎么补偿你呢?” 庞博看了看胡姬,嘴角闪过一抹冷笑:“我要的,恐怕得我们自己拿才行。” 庞博略略一沉思,心里有了主意。他转头看向山城子,脸上露出小时候做坏事之前的微笑: “师父,这件事,还需要你帮我个忙……” 山城子有些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徒弟,这小子又要给谁使坏呢? …… 夜晚,分外宁静,入秋之后,虽然还是有些热,不过却微微显出些颓败的氛围。树林里一丝风都没有,那些高大的、矮小的树,连树叶都不摇晃。 虫鸟们都像约定好了一样,忽然都默不作声了。 汪仁兴的住所里,刚刚结束一场秘密的谋划,多日来情绪大喜大悲地波动,再加上不眠不休,他的伤势似乎更重了些。他就像被抽干了气的橡皮球,无力地躺在床上,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一动。 他要好好睡一觉,修整一下这副残破地躯体,以便迎来新一轮的挑战。这条烂命,一定要留着,才能亲眼看着那个人深陷万劫不复的境地。 床边昏黄地夜灯亮着,这样想着,抵不住困意,眼睛缓缓地闭上了…… 朦胧中,似乎有东西在他的眼皮上扫来扫去,身上,好像也有什么东西在爬上来…… 汪仁兴睡觉一贯很惊醒,这时,他陡然睁开眼睛。见眼前竟是一个女人的阴魂,一张狰狞的面孔,距离他不足一寸的位置,三寸舌头,在他的脸上舔来舔去。 虽然平时他也经常和阴魂打交道,可接触最多的还是活人,而且各种方式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此刻这样近距离接触到阴魂,还这么肮脏恐怖,又是夜半时分,他竟然生出几分恐惧,连心脏都晃了三晃。 “你要干什么?是谁让你来的?”为了壮胆,他刻意抬高声音,厉声喝道。 第202章 百鬼追凶二 阴魂没有出声,而是朝他伸出尖锐的手指,指甲陡然变长,朝着他的眼眸刺过去。 此时的汪仁兴,遭受天雷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可手脚还能动,他原本想抬手阻挡女鬼的袭击,可这时的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了。他朝下面一看,原来是几只小鬼爬到了他的身上,正死死按住他的手脚,让他不能动弹。 这些小鬼眼睛黑洞洞的,张着黑洞一样的小嘴,却发不出声音。一个个都没有穿衣服。有的在他身上爬来爬去,有的按住了他的手脚。都朝着他龇牙咧嘴,露出凶相。 女鬼的指甲朝着他眼睛刺过来,汪仁兴只好向旁边一偏头,躲过眼前的危险。 “来人、快来人啊——”汪仁兴声嘶力竭地喊道。 喊了好几声,却没有人应答,好像这偌大的公寓里,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他有些害怕了,一股从未体会过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的心脏狠狠地颤抖着。难道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吗? 这时,面前的女鬼第二次挥舞着长指甲刺了过来,他又使劲把头向一边扭动。就这样,女鬼接二连三地刺下来,他的手脚动不了,只能左右扭着脑袋。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房间里的角落传来一阵动静,一个黑影缓缓从里面移动了出来。 虽然动静很微弱,可汪仁兴还是察觉了出来,他朝着那个黑影喊道: “快、快来救我……” 可那个黑影不做声,等走到跟前时,汪仁兴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一个被折磨而死的恶灵。 这个恶灵好像是一个年轻男人。眼睛被挖走了,空旷的眼洞里流淌出黑色的血液,鼻子也被割了去,只留下了两个黑色的孔洞。 一双手,无力地垂在了身侧,胸前明显有个手术刀割开洞,从里面流出的黑血,一滴滴地滴在了地上,随着他每走一步,黑血就流得更多。 这恶灵来到汪仁兴的跟前,蓦地张大了嘴巴,一股恶心的腐臭味从他嘴里冒出来,直钻进汪仁兴的鼻子里,引得他一阵阵干呕。 “我的心在哪里?我的心在哪里?……” 这个恶灵似乎重复着生前的怨念,步步逼近,甚至抬起麻杆一样的手臂,朝着他的脖子掐了过来…… 正当汪仁兴要闭眼等死的时候,一个嘹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巨天猛兽,制伏五兵。 五天魔鬼,亡身灭形。 众鬼退散—— 随着咒语的响起,身前一男一女两个恶鬼被一柄月牙刀击退,月牙岛上下了符咒,恶鬼一时不敢靠近。 汪仁兴睁眼一看,原来是自己身边的杀手鸣昼。 他身边共有四名趁手的杀手,暗夜、鸣昼、离魂、厉魑,平时用来排除异己、打探消息、行刺暗杀,甚至抓回那些试图逃跑的“试验品”。 四名杀手里,暗夜最为忠心,可也偶尔不听指挥擅自行动。目前许久不出现了,他自顾不暇,一时也没有在意。 这几个自己重伤在床,其他三名杀手轮流蹲守。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汪仁兴始终觉得今夜安静得不像话,除了杀手在,原本还应该有其他仆人的。 “外面百鬼撞门,原本大门布置了结界,可结界被撞破了,就有恶灵趁机冲了进来。”鸣昼三言两语说了一下情况。 汪仁兴明白了,原来是有恶灵要闯进来,自己这房间被身边的人布置结界,保护了起来。难怪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可大门口有驱邪的法器,房子四方还悬挂着符咒,这么容易就被攻破了吗? 没来得及细想,这边鸣昼正持刀和面前的恶灵对峙,忽然听到“轰隆”一声巨响,竟然是公寓的大门被撞开了。外面的恶灵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房子周围的窗户、屋顶上,大大小小的恶灵也攀爬着,寻找着可以进入的缝隙。 汪仁兴做事谨慎,唯恐仆人中有人想暗杀他,所以这群仆人都不懂法术。此时面对这群恶灵,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四散奔逃,跑得慢的,被恶灵一把抓住,活活咬死。 公寓里,能够和恶灵对抗的只有三名杀手,鸣昼在房子里面,离魂、厉魑正守在门口。 此时门户大开,两人一个用剑,一个用两柄短刀,正前后砍杀着。可这些恶灵凶猛异常,怨念极其强烈,刀剑砍在他们身上,“滋滋”冒起阵阵黑烟,杀伤力却很有限。而且数量很多,杀倒几个,立即又有几个围了上来。 两名杀手虽然身手矫健,面对数量如此众多又怨念强大的恶灵,一时之间也束手无策。 房间里面,鸣昼也被两名恶灵和一众小鬼紧紧缠住,小鬼身手灵活,龇牙咧嘴地专挑后背、头顶这类脆弱的地方进攻。鸣昼一边抵抗众鬼,一边还要保护汪仁兴,也是手忙脚乱。 …… 这边一团混乱,而千灵殿则一片安宁。 殿门前,守门的人如两尊雕像,一动不动,眼睛却如夜枭般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远处,时不时传来猫头鹰地叫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阴森。 突然,远处飘过来一张符纸,正好落在守门人的跟前。守门人捡起来,看了看,转身往门里走去,送进了千灵殿的一侧小门里。 没过多久,小门里走出来两位护法,带着一队人急急地出了大门,向着汪仁兴的公寓走去。 又过了一会儿,里面又走出两位护法,带人向着另外的方向走过去了。 就在人离开不久后,树林里闪出一个人影,这个人个头不高,圆圆的脑袋,分明是天术护法的样子。只见他走到守门人跟前,说: “那边形势有些紧迫,需要你们带人去帮忙,赶紧把这里能带走的人全部带走,人多早点结束……” 两人有些纳闷,相互对视了一眼,还是领命,带着剩余的十来个人往密林中走去。 “天术”见两人离开,冲树林里挥了挥手。片刻之后,和守门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从林中走了出来,有模有样地站在了门口。 随即,“天术”一闪身,进了天灵殿。 大殿里的人大概都被带走了,一个人也没有。他警惕地四下搜寻了一下,朝着大殿的侧门走了过去。 随着侧门的打开,里面的东西让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第203章 万寿朝宗 侧门里是一个宽阔的大厅,大厅里空荡荡,周围立着几根大柱子,柱子上的灯火昏暗,如果不是他的眼睛很好用,甚至都看不清楚。 中间有个大池子,距离有点远,不知道池子里是什么东西。不过飘过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可以断定里面的东西。 围绕大池子,四方各有一个坐垫,看来四个护法就刚刚坐在这里。 他走上前去,俯身,朝着池子里看去。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里面竟是一池血水。这池血水似乎有年头了,红得几乎发紫。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竟然没有丝毫腐败。 血池,又是血池。 他忽然想到嗜血牡丹那里,也有一个血池,这两个血池有什么联系吗? 仔细看,血池的边上,是一圈密密麻麻不知名的符咒。仔细看,似乎是东洋文字,可又有些不像…… 虽然看不见,可他能感觉到这里面有一股强大的灵力,正翻滚着、想要涌出来。可却怎么也出不来,似乎这些符咒是一种阵法,将这池血水的灵力紧紧罩在里面,防止泄漏。 这时,水池内部忽然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血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暗暗浮动。 他将手伸进血池里,想要摸一下那个东西,可那一团东西就像有生命般躲开了。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下到血池里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似乎在传递着什么信号。 有人要回来了,他赶紧处理好手上的血水,转身出了这个大厅。 他径直走到千灵殿门口,冲着守在门口那两人打了个手势,三人迅速离开了这里,走进了深深的密林中。 在林中,三人身上的幻术逐渐消失,庞博看着眼前的朱勇存和胡姬,吩咐道: “你们先回去,不要打草惊蛇。我要再去找个人……” 两人没有多问,转身离开了。 庞博没有回去,而是走了另外一条路。今晚他在千灵殿所见所闻,以往从没有见过,他要找师父问问,看看师父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按照之前师父给的提示,走进茂密的树林,在树林深处,有一棵高大的菩提树,这棵菩提树年深日久,树身直径有几米长。 庞博很快找到了这棵树,围着大树正转七圈,倒转七圈,闭眼念动颠倒道人门派咒语。 等睁开眼睛后,面前竟是一座精致地中式阁楼,楼宇不大,可分外雅致。门前花草繁茂,在寂静的夜里,散发着阵阵幽香。这里竟和外面深山密林是两个世界,仿佛仙境一般。 没等他叩门,门竟然自动开了,师父正坐在堂屋喝着茶。 “小子来了,还不快进来。”见他在门前愣着,师父催促道。 “师父,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有住处了?”庞博印象里,师父一贯喜欢随遇而安,不会花心思弄这么精致的宅院出来。就连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师父,俩人也是坐在树林子里聊了许久。 “我是没这个闲工夫盖房子,可是别人会呀。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杀了一个法师吗?”山城子微笑着,眼睛里都是精光。 “啊?这——他的房子,不是被宋素芳前辈一把火烧了吗?”庞博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里的前两天,师父和宋素芳在法师大会上杀了个东洋法师,还将人家灭门了,并烧了他的房子。 “我原本不想要,可后来一想,有个住处也好,就找人帮忙,在原来那个法师的地方重新建了这个小房子。” 庞博坐下,帮师父添了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干了。 “我在他们的大殿旁边的侧门里,发现了一个大血池,里面灵力十分充足。可周围布置了结界,防止灵力散发出去。血水里,似乎还有个圆圆的东西在浮动。” 庞博将自己今晚探查到的情况,和山城子说了一遍。 听到庞博的叙述,山城子的眉毛皱了起来,眉头拧成了川字型。 “你看到的,多半是他们复活什么东西的地方。这是一个万寿朝宗的阵法。” “万寿朝宗,是什么?”庞博很奇怪,自己接触的阵法有很多,却从没有听说过这个。 山城子叹了口气,咬了咬牙,有些恨意地说: “这个阵法,是多年前失传了的一种阵法。因为杀生害命,极其损阴德,被各大门派视作禁忌之术。一千多年前,东洋有个法师跟着商队来到了华夏,和本土法师交流法术,将这禁忌之术偷了过去……” “不过,这一千多年来从来没有人使用过,一直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这个阵法,是怎么实施的?”听到杀生害命,庞博的心不禁揪了起来。灵敏的直觉感觉这件事非同小可。 山城子再次恨恨地咬了咬牙,眼神里流露出无边地恨意。 “里面的血水,需要未满9岁童男童女的血,而且要活着将血水放入池子。孩童的血阳气最旺,经过秘术处理,还有返老还童、起死回生的功效。” “每逢初一十五,需要一名法力高强的法师献祭。法师的血肉,有着充裕的灵力,以孩童血为血脉,以法师骨肉为肉身。这样复活的东西,就有通天彻地的法力,世间几乎没有能克制它的。” “血池周围的符号,一方面笼络灵力,一方面便促进灵力和生命力的融合。这池里的血水,就有了起死回生的功效和超强的灵力。” “这阵法,这么残忍?这、这得杀多少孩子和法师才能复活那个东西?”庞博听得瞠目结舌,心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 “你以为这就够了吗?要想让那个东西复活,还需要聚拢它的魂魄,三魂七魄聚拢完毕,四名法力强大的人共同施法,还需要某种世间稀有的东西作为祭品,那里面的东西就能破壳而出。” 庞博听了,大吃一惊,将前前后后的事在脑中过了一遍。 四名法力强大的人,应该就是那四位护法。初一十五需要一名法师做献祭,那初一十五的法师大会,是不是就是选定一名法力高强的法师,然后献祭…… 原来,这里千方百计找法师,目的在此…… 可世间稀有的东西,是什么呢? 第204章 万寿朝宗二 庞博问师父,师父摇了摇头,也不清楚。 “这都是我在一本古籍上看的。上面也只是粗略的叙述了方法,还有很多细节都没有写到。这个阵法在华夏已经失传,天道轮回,这种有伤天和的阵法,几乎所有法师都不会用。” “华夏法师不会用,可东洋法师会用,用得还是我华夏人的命……” 庞博拿着茶杯,拇指和食指紧紧地捏着,眼睛定睛看着里面漂浮的一小片茶叶。 “你别那么用力捏,我的茶杯就要坏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别的法师那儿抢过来的……” 见茶杯马上要被捏碎,山城子有些紧张地伸手从庞博手里拿过茶杯,放在桌上。他知道庞博此刻心里悲愤难平,叹了口气。 “其实我和宋素芳已经查到秦家和东洋人勾结的蛛丝马迹,可单凭我们两个人,很多事情束手束脚,这下你们来了,想干什么就去干,有我俩老东西给你们托着。” 山城子没有说的是,自将颠倒道人传位给庞博以来,自己年老修为大减,原本该隐退,只是万寿岛的事没有解决,只能硬撑着来这里。 他看着眼前最钟爱的徒弟,好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现在庞博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一代新人崛起,又似当年王者回归,心里不禁唏嘘不已。 好一会儿,庞博没有说话,只静静地沉思着,借此转移内心的波澜。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喃喃道: “千灵殿里有个血池,是用来复活某个东西。嗜血牡丹那里,也有一个血池,是供红娘子修炼,这两个血池之间,莫非有什么联系吗?” 见庞博一直发愣,山城子也没有打扰他,拿起茶壶帮他又倒了杯水,随口答道: “以血为祭,是万寿岛的传统。鲜血,对于这里有着特殊的意义。本来岛上没有生命,全靠血液滋养,才有了现在的生机勃勃。” 这句简单的话,让庞博脑中一亮。原来是这样。 秦家的人脉渗透到了大半个华夏,通过各种途径掳来年轻人、孩童、妇女,用这些人的血液来养活这个岛屿,帮东洋法师复活那个东西。 而东洋法师,也凭借自己的势力帮秦家迅速崛起,方便他们大肆收敛财物、扩大势力。 庞博想起了以前赵正经常和自己发牢骚,华夏陆续有很多科研人员、政府要员莫名其妙地车祸、跳楼、精神失常……而且查不到人为痕迹,想必,就是东洋法师在帮着秦家铲除异己。 忽然,庞博又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 东洋法师要复活那个东西,而秦家,目的只是敛财吗?不,他们在扩大自己的势力,夺权。就像癌细胞一样疯狂地长大,他们的最终目的是——颠覆整个华夏…… 这个假设,让庞博惊出了一身冷汗,让他不敢再往下想。 难怪几个人来这个岛这么容易,并不是自己伪装的很好,而是他们知道,这里有来无回。这些法师们,都将成为那一池血水,用来复活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时的庞博,忽然有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是那种眼睁睁看着却不能改变的无力感。 他有些懊丧的垂下头去。 山城子从小看到大,自然知道他想到了很多事,才会如此颓丧。也不催他,就在一旁陪着。 等他的心绪平静了,想说的时候自会跟自己说。 “上次汪仁兴实验室的事,他们没有再找你麻烦吧?” 庞博摇摇头:“这次是昆仑兄弟打头阵,我只用我自己的人打掩护。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实验室的那些人会是被蛇咬死的,现场没有任何痕迹可查。” 山城子淡淡地笑了笑:“他们不查,一方面是因为无迹可寻,另一方面,是因为那个地方只是掩人耳目,无足轻重,真正的基地,在另外的地方。” 庞博抬头看向师父:“难道,您知道在什么地方?” 山城子捻了捻胡须,伸手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地图。 “我和宋素芳专为此事而来,只是因为我俩的身份太引人瞩目,对方防范也很高。这段时间只查到了这个地方,周围防范很严格,轻易不能进去。” 山城子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可有些事需要徐徐图之。你破了他的基地,放走那些无辜的人,就像切掉他们的一条胳膊。” “可是,如果要彻底将他们消灭,只有攻其要害。心脏停了、脑袋掉了,他们,才会彻底地死掉。这个道理,你明白吧?” 道理,庞博心里清楚,可是依照目前的形势,他也只能在一些不着痛痒的地方下手,怎么才能攻其要害呢?还要好好谋划一下。 “师父,几个护法施展招魂术的那天,现场还有个黑衣人,看着身份不一般,好像也不懂法术,您知道他是谁吗?” 想到那天的事,庞博随口问山城子。 山城子心思一动,“莫非你遇到的是秦家少爷?” 庞博猛然想起来,山城子在第一次见面时曾提到过的秦家三子。老大秦怀仁、老二秦怀义和老三秦怀古。 “就是不知道那个人是哪个少爷。” 山城子想了想,说:“你遇到的应该是老二秦怀义。老大假仁假义,表面一团和气。老二阴险腹黑,喜怒不辨。至于老三,很少在人前露面,也不管秦家的生意。” “另外——”山城子犹豫了一下,继续说:“这三个少爷,是三个妈生的,前两个都是高门秀户,早就先后病死了。只有这老三的妈,一直是秦家闭口不提的人。” 庞博嘲弄地笑了笑:“这种财大势大的人家,关系都不单纯。不过,这些八卦,师父是怎么知道的?” 以他对师父的了解,一个老头子,对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才不会感兴趣呢。 “还不是从宋素芳老婆子那里听说的……” 山城子瞪了庞博一眼,默不作声地喝茶。 庞博和师父又聊了一会儿,便告辞出了门,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朱勇存正等着他,见他回来,便绘声绘色地跟他转述陶明染和吴音是如何指挥着群鬼来袭击汪仁兴的。 在山城子的协助下,陶明染和吴音调动了大批的恶灵,将这些恶灵引到了汪仁兴的住所,也就有了百鬼追凶的一幕。 第205章 血池之迷 后来,在护法赶来之前,几个人又全身而退。现场只留下被恶灵吓得心惊肉跳的汪仁兴。 末了,朱勇存还意犹未尽地总结着: “这些恶灵,都是山城子前辈招来的曾经死在这岛上的亡魂。这群人不是老想招魂问凶吗?现在亡魂自己找凶手来了,让他们好好喝一壶吧!” “那汪仁兴原本是不怕鬼的,可是这些鬼他都熟悉啊,有的还是他杀死的。看着自己曾经杀死的人又站在自己跟前,还是临死前血呼啦的样子,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说完,朱勇存用充满钦佩的眼光看着庞博。 “人心啊,还是庞哥你看得更准。虽然没给他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不过吓成那个样子,我也出了一口恶气。” 对于这种结果,庞博早已料到,说:“汪仁兴原本不会害怕,可他身受重伤,正是自身阳气虚弱的时候,心理、情绪也容易波动起伏。况且,之前有护法们招魂问凶做铺垫,他会以为真的是死人的魂魄来找他了。” “这样看来,护法们的招魂问凶之术,实际招上来哪些鬼魂,汪仁兴并不知情。看来,在护法心中,他已经是个弃子了。” 朱勇存没想到庞博这一局竟然还有试探汪仁兴的意思,细想想,果然是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这个汪仁兴,自己拿自己当根葱,合着几个护法一块玩都没带他,估计是嫌他蠢。接下来,我们要不要按死他?” 庞博摇了摇头。 “既然已经是弃子,生死就无所谓了,接下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接着,庞博将这一晚上的所见所闻,和朱勇存讲了一遍。 他原本以为,朱勇存性格直爽,嫉恶如仇,听到万寿朝宗的阵法会被气得当场蹦起来。可出乎意料的是,朱勇存并没有太大反应,而是镇定又安静地垂下了眼眸。 他又以为朱勇存是在为死去的无辜人难过,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 “不用难过,我们这次来不正是为了此事吗?虽然越接近真相就越残酷,可这天问组织,也离覆灭的日子不远了……” 猛然,朱勇存抬起头来,红着眼睛四下翻腾了一遍,转身从他房间里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庞哥,需要我干什么?要不我现在就去千灵殿,捣毁那个血池,让里面的东西再不能活过来……” 庞博扶额,原来这小子不是太镇定,是反应慢了一拍…… 庞博赶紧劝住了朱勇存:“我们不熟悉这个阵法,不知道该如何去阻止,暂时先别轻举妄动。” “那就看着他们继续杀人?死的可都是我们华夏的法师!”朱勇存没好气地,扔下了匕首。 “我当然知道,可现在去拼命,不仅拼不赢,还会连你我几个人一并陷进去,到时候谁来阻止他们呢?小不忍则乱大谋……” 庞博安慰朱勇存,也是在安慰自己的心。 目前,自己这边可以信任的人,除了朱勇存和自己,就只有师父、宋素芳前辈、胡姬、陶明染,而且还对对方一无所知。 还有,既然是重要的地方,要复活重要的东西,自己这么容易就进去了?只有两种原因,一个是对方想让自己看到;一个是对方不怕自己看到。这当中有没有阴谋还未可知,一切都要谨慎。 在不能将敌人一举拿下时,只能极力地忍耐、蛰伏。 这时,朱勇存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说: “庞哥,你说那个大厅中间有个血池?” “对。” “我记得你说过,嗜血牡丹的山洞里也有个血池?” “对。” “会不会这两个血池有什么联系?” 这一点,庞博早已想到过,他便点了点头,说:“我也这么想过,只是不知道两个血池具体有什么联系。” 这时,朱勇存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可能,这两个血池是连在一起的?是连通着的?” 庞博有些吃惊地看了看朱勇存。这小子虽然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可有时却看得很透彻,也很敢猜敢想。 “你有什么根据吗?比如,你发现两个血池之间的共性什么的?”庞博继续追问。 可朱勇存摇摇头:“没了,我瞎猜的。你刚才说的时候,我就想起小时候掏老鼠洞,拿水灌的时候,水会从另外一个洞冒出来。这个跟老鼠洞有点像……” 庞博的脑子里似乎有闪电划过,如果朱勇存的猜想是真的,两个血池相连……那最后祭祀的世间少有的东西,很可能就在嗜血牡丹的洞中,甚至有可能是—— 心里像被点燃了一盏蜡烛,瞬间照亮了拥堵的思路。 他一把抓住朱勇存的手腕,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小朱,你真是一员福将……” …… 算算时间,今天已经是七月十一了,距离法师大会还有四天时间。庞博记着,上次招魂问凶的事被设计,他还得和护法们讨个公道呢。 千灵殿内,四位护法此时只有两位端坐。其他两位估计又在大殿的侧门里,对着血池施法。 “汪仁兴的实验室被毁,他怀疑到我身上,几位法师为查找证据,共同施法求证,可招魂术招上来的却是一个厉鬼,导致我重伤到现在才好转。几位护法就不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答复吗?” 庞博黑着脸,一双伏龙目,微微眯着,盯着上面端坐的天南和天术。 不知怎的,明明庞博站在大殿中央,而天南和天术坐在前面,可被这双眼睛盯着,却感觉一股自下而上的威压,竟让两人有些心虚起来。 “咳、咳,这两天,我们也被这法术反噬,昨天晚上,汪仁兴还被招上来的恶灵无端袭击了,幸好我们及时赶到。” 庞博明显对这个回答不满意,有些不耐烦地侧了侧头。 “很抱歉,天南护法,我想要的是答复,不是诉苦。无规矩不成方圆,如果法师可以随意被欺凌,以后还会寒了更多法师的心。和我一样的这些人,还怎么为天问效力?天问将以何服众呢?” 第206章 失踪的法师 在这个档口上袭击汪仁兴,要的就是给人一个错觉,让众人觉得是招魂问凶之术招上来的恶灵,伤了庞博之后又伤了汪仁兴。不管四个护法知不知道实情,庞博心中是了解的。 既然招魂之术没有分清个黑白,那他就自己讨要个说法,不能平白地被人冤枉算计了。 “这次的事,是个意外,汪仁兴已经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你也别得理不饶人了。此事就此作罢了吧!” 天南护法绿豆眼睛上下将庞博打量了一番,他很看不惯明明庞博只是个普通法师,气势竟然比自己还要强。 “既然这样,护法们更要查清楚这次招魂问凶之术为什么会失败,为什么会有恶灵作祟,不能让我和汪仁兴法师平白受伤。如果护法们不嫌麻烦,不妨把实验室的事也一并查清楚,还我个清白。” 实验室的事,是庞博调动了昆仑蛇族干的,将里面巡逻人员吃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了尸骨,自然无从查证。 招魂问凶之术,是四个护法有意招来伊邪那美命的一魄来试探庞博是不是当年的黑狐王。伊邪那美命认出了他就是黑狐王,当场要和他同归于尽,可惜庞博身负狐王之力,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这件事,想必护法们也察觉到了蛛丝马迹。他们势必会进一步考证自己和黑狐王的关系。 庞博步步紧逼,要个说法,就是想看看对方对自己了解多少,是不是确定自己就是黑狐王。同时,他还想看看他们下一步想干什么。 “好了,实验室的事木已成舟,查来查去只会徒增是非。现场的人已成白骨,再加上那一晚上的暴雨,痕迹早已消失。施展招魂术时,又不幸出现了意外。既然老天阻止我们,何必再纠缠下去呢。” 天术法术摇摇头,看了看庞博,继续说道: “庞大法师在这件事里无端受了委屈,那不妨你提个说法,天问看看能否补偿你。” 话说到这里,庞博也不能再继续胡搅蛮缠下去。便说到: “既然两位护法都想息事宁人,我受点委屈也没什么。”看着眼前两个护法脸色缓和下来,庞博接着说: “可是我身边的人却不能受委屈。此前汪仁兴瞒着我,将陶明染和吴音两位护法骗到了这里,连带着他们也受了诬陷。今天我要替他们讨要个说法。” 此时的天南护法烦得不行,竟然看不出眼前这小子还是个滚刀肉,惹着他一点,就一招儿接着一招儿。 “那你还想怎么样?”天南有些不耐烦了。无意间,眼睛朝着侧门的方向看过去,里面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声音虽然不大,可他听到后,不禁有些慌了神。 天南和天术对视了一眼,想赶紧结束眼前的事,将庞博打发走。 “我想让陶明染和吴音公开身份,和天问法师们一样,不再被汪仁兴追杀抓捕。” 此言一出,天南和天术一愣。两人在万寿岛子岛上火烧汪仁兴的实验室,将里面的人全部放走,两人不是不知道。 可想想旁边门里的一池血水,还有里面涌动的东西,眼前为了稳住庞博,只能顺着他来。 “好,既然你提到这个要求,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汪仁兴受伤严重,也无力追究这些事,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天术护法挥了挥手,让庞博离开,转身进了侧门,天南护法紧随其后。 庞博佯装要走,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事,又转身朝着侧门走了几步。离侧门还有一段距离,他停住了脚步,屏住呼吸,凭借灵敏的听力探索着门里的动静。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既能够探听到门里的动静,又不会引人怀疑。 虽然里面声音很小,可庞博稍稍用了点法力,再加上狐族本身听力极佳,还是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你确定他就是吗?”天术的声音。 “还有谁能让母神一魄灰飞烟灭也要杀的人呢?”天庆的声音。 …… 庞博正要听下去,忽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他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缓缓转过身来。见是护法身边的两名侍从,一个人扛着一个口袋,里面鼓鼓囊囊地,似乎是人的形状。 见到他在这里,两个侍从都有些意外。 “庞法师在这里做什么?” “哦,来找护法问句话,刚刚平反了的陶明染和吴音,能不能一起参加下一次的法师大会呢?” 庞博赶紧找了个理由搪塞。 “护法们正忙着,我们帮你问问。” 说着,侍从扛着口袋进了侧面,里面嘀咕了几句,片刻后走了出来。 “护法们说,既然是天问的法师,法师大会自然欢迎他们参加。”说完看了看庞博:“庞法师还有什么事吗?” 见对方要赶人,庞博也不再逗留,三步两步走出了大门。 一边走,庞博一边思考着。法师大会是一个关键,法师大会上,必有一名法师来挑战另外的法师,生死不论。 胜者,难道是祭祀了那血池里面的东西?可明明上次师父和宋素芳前辈联手,杀了一个法师,他们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看来,祭祀血池里的东西,不一定是法师大会的胜利者,可一定是法术高强的法师。那下一个祭品,会是谁呢? 庞博忽然想起刚才一个侍从肩膀上扛着的口袋,里面好像是个人的形状,而且进了侧门里…… 回到住处,朱勇存、陶明染、吴音,一下子从房间里迎了出来。今天的事情众人早已知道,吴音和陶明染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可以大大方方的来找庞博。 “庞哥,今天出了件大事。”刚一进门,陶明染便正色说道。 吴音和朱勇存两个人自动在门口溜达,防止有人偷听。 “汪仁兴失踪了……” 庞博顿时一个激灵,他怎么也没想到汪仁兴会不见了。 “千真万确。我安排信马去探听消息,发现汪仁兴不在他那个公寓里,里面的人早已被遣散,黑洞洞的完全是个空房子了……” 第207章 梦魇鬼 空房子?汪仁兴和他下面的人会去哪里呢? “之前和之后有人去过汪仁兴那里吗?”庞博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问陶明染。 “你吩咐我盯着汪仁兴,为怕被人发现,我的信马不敢离得太近。不过,前一两天,也就是我们弄恶灵袭击汪仁兴的那天,两个护法去了,不过在他们到之前,我们的人都已经撤离。” “可恶灵明明已经退了之后,那个叫天庆的护法又去了一次,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再去打探的时候,汪仁兴就失踪了。那个公寓没有一个人,好像人都被遣散了……” 庞博想起他在千灵殿遇到的那两个侍从,其中一个扛着一个布口袋,似乎是一个人的形状,走进了那侧门里。 记得师父说过,万寿朝宗的阵法就是需要隔段时间,用一个法师做活祭,来供养那血池里的怪物。 难道那布口袋里的是汪仁兴? “以后不用盯着汪仁兴了,他已经是一个废棋,说不定已经被处理掉了。”庞博边想边说着。 “那血池里的怪物需要灵力强大的法师来活祭,多半汪仁兴被喂了血池里的怪物……” 虽然汪仁兴是敌对关系,不过到底为天问立下了不少功劳。成了废棋子就这样轻易被抛弃,可见这天问有多血腥。 表面的风平浪静下,隐藏着无数暗流和凶兽,随时都会跳出来扑向那些看似弱小的人。 陶明染和吴音公开了法师的身份,估计很快就有人上门挑战。陶明染并不担心自己,只是吴音虽然法术勉强过关,可更偏重技巧,在这法师济济的地方,远远不够。 为提高自身法力,自从来到这万寿岛后,吴音整天窝在房间里,琢磨着怎么提高修为,可成效十分有限。 这天夜已深了,吴音没有睡,照例盘膝坐在床上,面前放着一排符纸。画符、用符纸,是法师的必修课。可随着修为的增加,很多法师能够化气为刀剑,以咒语配合法印为武器,不再依赖符纸。 作为修行的人,有的偏重力量,比如朱勇存。有的法师偏重技巧,比如陶明染。还有的修为达到一定高度,力量和技巧都迈上了新台阶,比如庞博。 而吴音,却还停留在符纸和咒语、法印过渡的阶段,怎么也无法突破这个瓶颈。 “哎,要是我能像师姐那么强大就好了……”吴音又练废了一叠符纸,暗暗嘟囔着。 在她心目中,师姐既像母亲,又像老师。有什么问题搞不定,直接交给师姐就好了,师姐自然会为自己遮风挡雨。 可师姐失踪这几年,她越来越感觉增进修为太重要了,只有自身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爱的人。 原本打算将所有符纸都练习完,就休息的。可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只好眯着眼睛养神。 可就在朦胧将要睡着的时候,周围空气温度似乎一下子降了下来,让她感觉浑身发冷。 不应该呀,这刚刚八月天气,有时还会闷热。早晚虽然有些凉飕飕,可万不可能这么冷。 她没有睁眼,而是凝神,调动自己的嗅觉和听觉,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陶明染在另一个房间睡着,平时很警醒,一有动静马上就会醒来。可现在却没有任何行动。 这就说明,来人很强大,在自己房间布下了结界,是奔着自己来的。要么在陶明染的房间布下了结界,是奔着他去的。 不管是奔着谁来,都是来者不善。 正琢磨着,吴音感觉气温更低了。原本天气热,被子也只盖了一角。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吴音微微地抬起了一点眼皮,从缝隙里转了转眼珠,当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惊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只见床周围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这些人有的缺胳膊断腿,有的缺眼睛没耳朵…… 缺失的五官就是个黑洞,已经看不清样貌,高高矮矮地将自己的床围在了中央。 这些黑影虽然看不清样子,不过吴音能感觉到他们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甚至嘴角流出了黏糊糊的口水,说不定下一刻就要把自己分食殆尽。 此刻已经午夜,屋子里早就关了灯,窗外也是雾蒙蒙一片。似乎这些雾气也渗透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更显得阴森恐怖,仿佛一睁眼,到了黄泉路。 她悄悄地摸了摸衣兜,符纸在刚才练功的时候都用完了。完了、完了…… 让她意外的是,这些围在床前的鬼魂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在床前盯着她,缓缓地吸纳…… 梦魇鬼—— 吴音灵机一动,认出了这些鬼的名字。 梦魇鬼,是生前心中有未了之事,或者有某些方面没有得到满足的人,死后化成梦魇鬼。 这种鬼魂经常寻找心思重或者失眠的人下手。在人半睡半醒间,凑近床前,吸食人的阳气。 有时人醒来感觉被压床,朦胧间感觉有人坐在自己身上,想动动不了,或者被噩梦困扰怎么也醒不过来,就是这些梦魇鬼在作祟。 最近吴音为练功起早贪黑,精神有些焦虑,一不小心让梦魇鬼钻了空子。原本一两个梦魇鬼倒不稀奇,可数量如此之多,她可从没有经历过。 如果不是发现的早,照这样被吸一晚上,不死也得成植物人。想必有些普通的法师就是这样被害的。 此时虽然被恶鬼包围住,不过吴音很快就镇静下来。恶鬼数量多,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她赶紧屏住呼吸,防止阳气外泄,同时从眼皮的缝隙里观察着这些恶鬼,想看看是什么人在指挥。 梦魇鬼们原本正吸纳着阳气,忽然眼前的阳气了然无踪迹。这些恶鬼们一个个慌了神,左右看看,这儿闻闻,那嗅嗅,开始在房间里游逛起来,似乎在找寻突然消失的阳气源头。 就在这些梦魇鬼们在房间游荡的时候,一个声音不大又很清晰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了起来…… 第208章 大战梦魇鬼王 吴音凝神仔细听,是门外树林中的一个方向,传来了缕缕笛声。声音只有几个音律,并没有太多节奏上的变化。 可这笛声似乎对梦魇鬼有着某种魔力,指挥着他们向着床边走来…… 就在众多梦魇鬼步步逼近的时候,床上的人暴跳起来,在众鬼愣神的功夫,如一道闪电般向着门外冲过去。 林中的一个黑衣人正站在树林边上,隔着几棵老树全神贯注地吹着笛子,冷不防一道白色的身影撞了过来。 速度之快,他躲闪不及,被迎头狠狠地撞了一下。 这一下,撞得他心口翻腾。他捂着心口“噔噔”后退了几步,定睛一看。来人身量不高,身着白色中式睡衣睡裤,樱桃小嘴紧紧抿着,一双杏核眼圆瞪,圆圆的脸有些愠怒。 这——怎么看怎么像个未长成的小女孩,还奶凶奶凶的。 “我说谁这么狠毒,原来是你。鬼鬼祟祟藏在这树林子里搞偷袭,怎么?想打一架?” 被人扰了睡眠,吴音没一点好气。她一边不满地说着,一双大眼睛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黑衣人。 眼前这人穿着中式搭扣上衣,黑布裤子。狭长的眼睛半眯着射出精光,鹰钩鼻,薄嘴唇,一脸的阴邪。 “你就是吴音?哪门哪派的?” 见来人也正打量自己,吴音不屑地轻哼一声。 “我修的可是正宗茅山道术,专门抓鬼杀鬼,为人类铲除这些魑魅魍魉。”见来人没有认出自己的门派,为避免和师姐的关系暴露,吴音也乐得隐瞒下去。 西北山风神门和茅山道术同出一源,如果不是修为较高,确实很难从法术上分辨出来。 “原来是茅山派的女道士,我们梦魇鬼族特来领教领教。” 虽然吴音修为不高,不过小时候听师姐说过不少法师的事,其中就有这个梦魇鬼族。 梦魇鬼族,本身不是鬼,而是从小就和一群鬼打交道的人。这种人一般生在法术世家,小时候身边有鬼魂陪伴,渐渐的,身上也沾染了很多阴邪之气,而少了很多阳气,被鬼视作同类。 修炼的法术也阴晦之气比较重。和控魂师不同的是,这种人专门控制梦魇鬼魂,往往人还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地就没了性命。 控制梦魇鬼的人,以梦魇鬼王自居,擅长制作幻境,在幻境中杀人于无形。 “好哇,那就看看是你这用鬼的厉害,还是我这杀鬼的更强!” 既然对方来挑战,吴音也丝毫不惧。连衣服都懒得换,一伸手,召唤出自己的兵刃短剑,朝着梦魇鬼王刺了过去。 经过这几天的勤奋摸索,虽然没有大的突破,可小的进步还是有一些。短剑带着凌厉地劲风,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梦魇鬼王并没有躲闪,而是朝着短剑袭来的方向伸出手掌,一大团黑气从掌心涌出。 “不好,有暗器……” 吴音见状立即反应过来,急忙屏住呼吸收回短剑,一个旋身闪到一边。 可等她再转身的时候,周围环境似乎发生了巨大变化。 哪里还有什么树林,周围是一片黑雾茫茫。辨不清方向,更看不清对面的人,只有一片朦胧的雾气挡住了视线。 吴音知道对方很可能用了幻境,并不着急进攻,反而沉下心来静静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等待对方的动作。 可等了好一会儿,周围还是一片雾气,没有鬼怪、没有刚才的树木,也没了梦魇鬼王。 “经常和鬼魅打交道的人,果然行动都是鬼鬼祟祟的。”见对方迟迟没有行动,吴音想了想,干脆出言讥讽起来。 “这么躲躲藏藏的,不会是打不过吧?想打,又藏着,是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没关系,姑奶奶我可以手下留情,留你一条鬼命,也免得见人说我欺负你……” 嘴上虽然说得轻飘飘,可吴音的一双眼睛却时刻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突然,四周的黑雾里凭空出现了很多人影,这些人影身体僵直,一步三晃地朝自己走了过来。 随着人影越来越近,吴音感觉周围的阴气越来越重,甚至胸口都憋闷起来。 吴音知道这些人影都是梦魇鬼,梦魇鬼攻击性不强,可它们会扰乱人的情绪,让人心情低落、抑郁,甚至思维处于混沌状态,在不知不觉中丧失战斗力,阳气被梦魇鬼一点点吸走。 吴音立即在心里默念起了清心咒,减少梦魇鬼对自己的影响。不过,她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而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感受着这些鬼魂步步走近。 她任由这些梦魇鬼将自己团团围住,就在距离自己半米远的时候,吴音突然拔出短剑,朝着这些鬼魂挥舞过去,同时嘴里念出杀鬼符咒。 有了杀鬼符咒的加持,一尺三的短剑发出刺目的白色光芒。一股纯净地仙灵之气迸发出来,照得周围通明。 西北风神门普济众生,修的是至纯至明的法术,虽然吴音的修为不高,可法术讲究相生相克,这先天真纯的术法正好可以克制周围的阴晦之气。 在这炫目白光的照射下,这些梦魇鬼如同阴沟中的老鼠陡然见到刺目的阳光,纷纷抱头向后面退去。 有跑得慢的,在白光的照耀下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归于无形。 吴音也是第一次用这个招数,见效果不错,不敢怠慢,接二连三地追着那群梦魇鬼砍杀。片刻后,就被诛杀殆尽。 正当吴音想办法要突破这幻境的时候,身后一阵寒风袭来,吴音知道是有人偷袭,来不及转头查看,干脆直接俯身,一股冷风从头顶飞了过去。 等她转头看时,原来是那梦魇鬼王,手上一团黑色球状东西,正朝着吴音抛了过去。 吴音猜测,梦魇鬼王最善作幻境,或许那是对方制造的另一种幻境,诱惑自己伤心、失望,好借此打败自己或引诱自己自杀什么的。 之前和幻影鬼交过手,又经过了这些天的磨砺,吴音此时的心境已然和开始不同。任你制造什么噩梦,只要心绪平和,终究会被一一打破。 这样想着,吴音从兜里摸出一张符纸,念动咒语,朝着那梦魇鬼王手上的黑球打了过去…… 第209章 师姐妹重逢 和以往不同的是,符纸竟然带着一束很强的白光,朝着梦魇鬼王冲过去。只听见“砰”的一声,符纸和黑球撞到了一起,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周围激起了一片白色的火花。 符纸和黑球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哼,倒是有两把刷子……”说着,梦魇鬼王微微眯了眯眼睛,同时两手掐诀,一团更大的黑球出现在了手中。 “以为只有你会掐诀念咒吗?”吴音赶紧双手合掌,心中念动真言。不一会儿,两掌间白光隐隐闪现。 这是当年师姐教的一个清明诀,专门破除对方幻术,还能保护自己不被幻术影响。 当年师姐教会自己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吴音平时也疏于练习,在上次和汪仁兴交手后,感觉自己修为太低,这几天抽空就练,加上她天赋异禀,这个小法术也有了很大的进步。 眨眼间,黑球攻到眼前,吴音的白光屏障也已结成,在周围形成一个白色光环,将自己牢牢罩在里面。 黑球和白色光环碰撞,原本梦魇鬼王以为会炸开,可让他意外的是,这吴音幻化出的白色光环,和黑球接触时,就像天狗食月一样,竟然一点点将黑球无声地吞噬掉了。 不一会儿,黑球消失殆尽,白色光环也自动消失。 梦魇鬼王不甘心,随即两手掐诀,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念了什么咒语。一霎时,原本高悬在天上的月亮被什么东西遮住了,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中。 朦胧间,周围似乎有鬼哭狼嚎的声音,伴随着远方的海浪声,一波又一波钻进吴音的耳朵里。 又来这一手? 吴音心下知道,这是梦魇鬼王将自己拉入他创造的噩梦中。她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听着耳边那些断断续续的哭声,如泣如诉,似乎在诉说着内心的抑郁与不甘。 这次的梦境,比刚才的更加强烈,估计梦魇鬼王使出全身解数,集中精力对自己实行攻心之计。 吴音不想听,可这声音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吸引着她听下去。听着听着,吴音内心的情绪逐渐升起来,被这悲哀带动着,心头也逐渐涌上了一阵悲伤。 父母车祸而亡,师姐尚未寻到。亲人不在身边,从小缺失地爱,就像心脏缺失了一角,怎么也无法填平。 正要沉浸其中时,吴音的丹田中忽然一股热流猛地往上一撞。这一撞,让吴音脑中似一道流星划过。 突如其来的清醒,让吴音不禁心里骂自己:吴音呀吴音,你怎么突然犯蠢了呢?上次幻影鬼做法,自己已经上了一回当,还要还要重蹈覆辙吗? 不行,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否则入了他的圈套,必败无疑。 想到这里,吴音开始尝试调动丹田里那股热流,同时心底默念清心咒,等那股热流汇聚到四肢时,她的清心咒也正念得起劲。 她学着师姐的样子,集中精力,幻想热流在手中汇聚成一把宝剑,并猛地向前刺去。 让她意外的是,手中竟然真的出现了一把银色长剑,正带着一身凛冽之气,朝着前方刺去。 白光闪现间,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响起,黑幕像是被剑刺穿了。周围的黑暗一点点变亮,一轮上弦月又挂在了东南方向。 眼前,梦魇鬼王正捂着胸口微微低头喘息着。从捂着的手指缝中,丝丝血迹流淌出来。 “你、你这招儿是跟谁学的?原来刚才你一直都在隐藏实力,真是狡诈。” 一个大招放出去,掌心的长剑无力支撑,渐渐隐去。吴音只觉得浑身虚弱无力,可见对方受了伤,她赶紧掩饰中丹田的不适,站直腰身,一脸得意地说道: “哼,像你这种不入流的小法师,我原本是不放在眼里的。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就不得不给你点教训。” “不服气?我们再来……”说着,又装模作样继续运气,打算再给梦魇鬼王致命一击。 梦魇鬼王知道对方不好惹,借着黑色迷雾的掩护,转身逃走了…… 见对方真的走了,吴音才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心里不住地庆幸,最近练功刻苦,才能侥幸赢了。 她勉强打着精神站起身,原本想回房间休息,忽然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 “小师妹、小师妹……” 声音似真似幻,仿佛从遥远的过去穿透时间的隧道响在耳边。 吴音一愣,不敢置信地转过身。 面前的人,俊眉修眼,薄唇微起,虽然随着岁月的流逝,眼角已经有了些许鱼尾纹,可依然风韵犹存。 一双丹凤眼里,满是温和与慈爱。 “师姐……”吴音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没想到,我还是中了梦魇鬼王的梦魇之术……” “能在梦里见师姐一面,也算值得了……不过,眼下我要和梦魇鬼王决斗,师姐——对不住了……” 说着,吴音抽出短剑,就要施展法术,那短剑朝着师姐刺了过去…… 吴音觉得,对面的梦魇鬼王又在算计人心,想利用师姐来引诱自己,让自己留在这梦中,借此控制自己。只要她刺中师姐,就能打破梦魇鬼王的噩梦,眼前的幻想就能消失…… 可让她疑惑的是,自己刺出的短剑竟然轻易被对方挡住了…… “小吴音,这不是梦,师姐真的来找你了……” 对方将手放在了吴音的脸庞上。 “这梦——像真的一样,我都能感觉到师姐的温度……” 疑?不对。梦中的人怎么会说自己不是梦呢?还能轻易挡住自己的短剑…… 吴音有些疑惑了,分不清眼前是醒着,还是梦。干脆,她用另一只手用力在大腿上一拧—— “啊——好疼——” 再睁眼看时,师姐还真实地站在自己跟前。 “梦魇鬼王下了血本,连疼痛感都做得跟真的一样?”这样想着,吴音竟然脱口说出来。 对面的人忍不住笑出了声,眉眼间却不知不觉地挂上了泪花。 “小吴音,真的不是梦……”她怜惜地看着吴音,怎么能让吴音确信这是真的呢? 于是,她凑到吴音耳边,轻轻地说:“你刚才用的那招叫乘风破浪,小时候师姐教你的。那时候你嫌太难,偷懒不学。想不到今天竟然会了……” 吴音眼中一亮,梦魇鬼王利用的是人心中的弱点,对面的人说出过去的事不稀奇,可说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那就一定是真的。 毕竟梦,是根据自己的已知的东西幻想出来的,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东西,是怎么都不可能凭空出现的。 第210章 封印 吴音再次仔细看了看对面的师姐,面容比前几年分开的时候竟然老了几分。如果是梦,师姐肯定还会保持着多年前的面容。 想到这里,吴音基本上可以确信眼前是真的了。 “师姐,你真的是师姐?”吴音一把抱住眼前人,莫名地酸楚涌上了心头。 宋素芳像小时候一样用手抚摸着吴音的头发,嘴角含着笑,眼睛里流露出如水一样的温柔。 “为了调查失踪的事,我上了万寿岛,发现这里就是当年的万灵岛。只是被有心人再次利用,还在这里成立了一个什么邪门组织。” “为了查到更多信息,我假装加入了这组织,还当了个小头目。从你上了万寿岛那天,我就知道你来了,只是这里人多眼杂,不便相认。” 吴音诧异地看着师姐:“师姐早就知道我来这里?那我做了哪些事,是不是你也知道?” 眼前的师姐,没有穿道袍,一身劲装干净利落,头发在脑后扎起,更显得英姿飒爽。 听了吴音天真的话,宋素芳笑了笑: “我又不是监控,怎么可能时刻盯着你。不过你的事我的确听说了,不然,在子岛你们被囚禁的时候,凭二娃那三脚猫的功夫,能在我眼皮底下瞒天过海?” 吴音又惊讶了,原来万寿岛子岛上,她和陶明染火烧汪仁兴的实验室,竟然有师姐在背后帮忙…… 师姐虽然没有出来和自己见面,可随时在背后在关注自己。 “那,师姐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呢?” “我和你的关系不能引人注意。以前你和二娃不能摆在明面上,可是以后你们的身份可以公开了,我和你见面也就没有人在意了。” 吴音像小时候一样搂着师姐,久久不愿放手,撒着娇说: “师姐,最近我使劲练功,可修为却进步不大,好像有个瓶颈,怎么都突破不了……” 听吴音这样问,宋素芳想起了什么,有些歉疚地说道: “你从小聪明伶俐,我怕你修为增长太快,反而引人瞩目,给自己惹麻烦。因此,我把你的修为封印了,所以你学到的都是基本功法,修为却一直没有大突破……” “啊——” 吴音抬头,看着高出自己半头的师姐,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难怪这些年来,自己怎么练功都突破不了,以为不是学法术的料,后来干脆放弃了,再加上师姐也没有太用心教自己,很多法术都是只学会一些皮毛。 没有强大的修为做支撑,要取胜只能投机取巧。所以这些年,吴音没有大法术,只练就了很多小聪明。 “不对啊,最近我好像练出一点修为了,比如刚才你说的那个……” 宋素芳满意地点了点头:“的确,那是我封印的修为,没想到被你误打误撞,竟然有了一点突破。” “小时候怕你惹是生非,现在你也长大了,干脆我就把你的封印全解了,你也多一重保护自己的手段。” 这也是宋素芳这次来找吴音的目的。刚才她和梦魇鬼王的打斗,宋素芳都看在眼里,在这人吃人的地方,没点修为傍身,的确很难生存下去。 即便有陶明染的保护,可人最终还要靠自己。 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吴音和宋素芳席地而坐。吴音将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摆出一幅五心朝天的法式。 身后的师姐,两手点在她背后的重要穴位,念动真言。 吴音只觉得丹田升腾起一团火热的东西,这东西随着师姐的心法口诀,开始上下跳动起来。 “别慌,集中精力,用意念试着控制住这些东西,让它们为你所用……” 许是感觉到吴音的慌张,宋素芳出言提醒道。 吴音原本天资聪慧,自然一点就透。此时身后的师姐已经撤回了双手,吴音正全神贯注地感受着丹田内散发出来的温度和力量。 她尝试着让这些力量游走在奇经八脉,顿时感觉全身像隐藏着一种力量,而这种力量正在全身经脉里左突右撞,像不听话的猴子,怎么都控制不住。 渐渐的,吴音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一旁的宋素芳知道,这突如其来的修为,如果吴音能熟练驯服,那将是一种高强的力量,如果不能驯服,很可能就此走火入魔。 宋素芳掐诀念咒,两缕白光出现在指尖,她将两束白光灌注到吴音身上,帮助她将这股力量安抚好。 许久之后,吴音的面色逐渐平缓,脸上的汗珠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容光焕发。 那张娃娃脸下,还是格外平静,却暗藏着一种强大的能量。 “师姐,我——”她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想和师姐说出此刻的感受。可却发现宋素芳面色苍白,汗珠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师姐,你怎么了?”她急急地搀扶着宋素芳,想将师姐扶到房间里,却被师姐制止了。 “我不能在你这里时间太久,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宋素芳紧紧拉住吴音的手腕,嘱咐道:“虽然我们老一辈的人已经开始衰退,修为大不如前,以后,你们和黑狐王放手去干,我们也会鼎力支持……” 接着,又嘱咐了吴音几句,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那是风神门法术。 “来不及教你更多东西,我把法术和练功心法都写在这个册子上了,你好好练习,学成之后毁掉这本册子,防止门派法术外泄。” 吴音郑重地接过这本册子,心里竟然有一种无法言说地惆怅。她并不喜欢这种状态,一点也不喜欢。 “师姐,别说这些了,来日方长,以后你就在后面看着我诛杀这些妖魔鬼怪。” 宋素芳微笑着,没有说什么,眼角的周围似乎又增加了两道。头顶上,隐隐约约的,吴音好像看见了一根白发,可还没来得及帮师姐拔下来,师姐便匆匆告别远去了…… 吴音知道,师姐在当年法师大战中受了重伤,这些年病根并没有祛除。修为也日益衰残,刚才帮自己解了封印,又帮助自己学会调动灵力,自己修为损伤不少。 望着师姐的背影,吴音想着师姐刚才那几句话,总觉得不太吉利,跟交代遗言一样…… 第211章 血洞 陶明染打探消息回来的时候,正看见吴音愣愣地站在房子跟前的空地上,似乎在想着什么严重的问题。 他走上前去,伸手拽了拽吴音,可吴音登时变了脸色,朝着他一挥手,掌心一道白光打了过来。 陶明染心里一惊,赶紧闪身躲过。 “小吴音,你疯了,连我都打?” 他吃惊地看着吴音,想不到此刻的吴音竟然出手如此迅猛,仅仅这一招,就能看出修为提高了不少。 此时的吴音从沉思中刚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陶明染。刚才她只觉得有人拽自己,以为又有什么法师在偷袭自己,索性挥手打了过去,差点误伤了自己人。 吴音一向谨慎,很少有这种心不在焉的时候,陶明染见状,拉着吴音进屋,一边出言问: “看你神思恍惚,是出什么事了吗?” 吴音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水,将梦魇鬼王和遇到师姐的事和陶明染说了一遍,末了担忧道: “师姐说的话,不吉利,我担心可能会出什么事。” 陶明染思索了一下,安慰吴音说: “宋前辈的修为的确不如从前,可在这里时间比我们长,应该有能力自保。况且,我们这些人在这里,出事了也能相互照应……” 话虽然这么说,可陶明染心里也没底。毕竟像宋素芳这类修行很多年的人,对自己的寿数都有预感,也不会平白无故说这么晦气的话。 陶明染看着吴音如墨画般的眉眼,手不自觉地搭上了吴音的手。心里竟有几分不舍。万一哪一天自己突然离开,吴音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悲伤? “还有几天就是法师大战了,势必会有一场鏖战。师姐也希望你能够早点增进修为,保护自己,保护需要的人。” 忘却烦恼最好的办法就是做有意义的事。 两人同时透过窗外,看向东南方向。那里是树林环绕的一大片空地,也是法师大战上的比武场,等到那天,所有法师都会集中在此,会有一次生死较量。 …… 此刻的庞博,在红娘子的山洞中,正一件件脱去身上的衣物,只穿着一条紧身裤,露出身上结实的肌肉和轮廓有致的腰身。 而红娘子,正躺在一旁的大石头上,饶有趣味地欣赏着眼前的“盛景”。 “男人脱衣服不回避,我还是头一回遇到你这么脸皮厚的女人。”庞博背对着红娘子,冷着脸不满地说道。 “我也是头一回见到身材这么好的男人……”红娘子神色慵懒,贪婪的眼神始终放在庞博身上,都顾不上眨眼。红艳的小嘴微微张开,几乎流出口水来。 自从猜测千灵殿中的血池和嗜血牡丹山洞中的血池相连后,庞博就一直想来这里看看。如果两个血池相连,想必红娘子会知道一二。 哪知道嗜血牡丹见自己二次进洞,跟苍蝇见了屎一样,围着自己纠缠个不停。无奈之下,庞博只好把自己夜探千灵殿发现血洞的事告诉了红娘子。 “哈,你胆子可是不小哇!虽然我没有出过山洞,不过这岛上的事就没有能瞒住我的。那四位法师从建岛时就在这里了,法术高强,做事心狠手辣,而且一个比一个狡猾。被他们发现你有二心,估计会把你一口口吃掉……” “所以,你这里的血池和他们的血池,有什么关系呢?” 庞博无视她的威胁,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们一个两个都来欺负我,还坏了我的规矩,我凭什么要告诉你?”红娘子没好气地瞥了庞博一眼,当接触到那双黧黑眸子,随即又变了口气。 “如果你愿意每天来这里陪我,或许,我心情好了,就告诉你了……”说着,白皙纤细地手,搭上了庞博的肩膀,并向着露在外面坚挺的脖颈挪去。 庞博一把甩掉了红娘子的手。 “既然你不告诉我,那我就自己下血池找答案了。”说着,就要往血池的方向走去。 “慢着——”红娘子立即变了神态,喝止住了他。 “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随便进、随便出,还敢在我的血池里胡作非为?”说着,两手握紧手上的红色缎带。 “你打不过我……”庞博轻描淡写地几个字,让红娘子泄了脾气。 的确,上次的交手庞博并没有拿出真正实力自己都敌不过,况且这次见面,感觉面前的男人气势更盛。 关键的是,自己的毒对他不起作用。 美人计…… “这个血池,是我诞生在此的根源,是养育这个岛的精华所在。一旦血池被毁,我命休矣,就连这个岛也将一片荒芜、寸草不生。你确定还要下去吗?” 红娘子面对眼前的人束手无策,只能用请求的语气,让他来权衡利弊。 “如果这个血池和千灵殿里的血池是相连的,那原本养育你的精血,同时还在养育着另一个怪物。一旦那怪物复苏,你将是第一个祭品。” 庞博定睛看着眼前的红娘子。千灵殿血池里的怪物肯定要除掉,可怎么除掉,他还没有想到办法。眼前,还需要先弄清楚那个怪物有什么弱点。 他隐隐感觉到,那个怪物很可能就是当年的伊邪那美命。如果真是她,不仅是自己的又一个劫难,连这个岛,都可能面临着巨大灾难。一切,要先下手为强。 这个时候,多一个伙伴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虽然嗜血牡丹也是血债累累,不过就目前来看,如果她愿意和自己合作,很多事要顺利得多。 “怪物?祭品是我?”红娘子诧异地看着庞博。 “你还不明白吗?平白无故,他们为什么愿意用这么多血液和尸体供养你?论法术,你不是最强的。你的确美貌,可这些权谋人怎么可能会把皮相放在眼里?” “你能够被他们看中的,无非是这天赋异禀的灵力。你是这岛上的精灵,你的血肉自然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法力。用你做祭品,呈献给他们要复活的那个怪物,明显最合适不过了。” “如果这两个血池是相连的,那怪物复活后第一件事,就是顺着血池来到这个山洞,你就是给它预备好的饕餮盛宴……” 第212章 蛋壳里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复活一个怪物?” 见庞博说得一本正经且有理有据,红娘子不由得半信半疑了。 “夜探千灵殿时,我见过血池里的那东西。圆滚滚像个蛋,周围布下了万寿朝宗的阵法,这个阵法就是用来复活某种人的。” “阵法要成功,就要不断用鲜血来浇灌喂养血池中的东西,还需要过段时间用一个法力高强的法师来祭祀。那东西出关前,更需要一个灵力充沛的人来祭祀,复活之后,才能够法力超众,天下无双……” 许是被庞博说动了心,红娘子好一会儿低头不语,脸上神色晦暗不明。 庞博知道,从被捧着的神坛上突然跌落到“贡品”,她的心里落差会很大,一时之间很难接受。不过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接下来就要看她是否想明白了。 许久,红娘子语调沉闷,低声说道: “我这里的血池,下面有个洞,连接着一条隧道。不过里面有什么、连通到哪里,我也不知道。” “我也曾经探究过,可隧道那一头有股强大的能量,筑起一个巨大的屏障,我怎么也无法探知。”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很可能隧道那一头连接的就是千灵殿的血池,而那屏障,就是他们处心积虑布置起来的结界。” 听了红娘子的话,庞博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 “如果真是他们的结界,等那怪物出关的时候,就会顺着隧道来你这里,吃掉你之后,灵力大增,破壳而出。你身死之日,就是怪物复生之时。” 红娘子没有否定,无形中认可了庞博的猜测。 事不宜迟,庞博准备下血池一探究竟。如果这隧道可以连通到千灵殿,他们就可以顺着这条路来铲除那个怪物。 谁知刚要下到血池,又被红娘子拦住了。 “不能穿衣服下,这血池灵力充沛,是由人的生气汇聚而成。你穿衣服下去,无疑会搅动血水,影响灵力平衡,很容易被发现。” 庞博想了想,看了看身上黑色衬衫和黑裤子,干脆心一横,解开扣子准备脱衣服。 回头碰巧看到红娘子两眼直勾勾看着自己,不由得问了一句: “我要脱衣服,你不回避吗?” “切,光屁股的男人,老娘见得多了……” 红娘子又恢复了一脸妖娆,身段婀娜地半躺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像是准备欣赏一场盛大表演。 的确,嗜血牡丹,最初就是凭借勾魂摄魄的毒术来引诱男人进到洞中,杀人取血。 庞博咬了咬牙,算了,先办正事要紧。 想着,手脚麻利地脱去衬衫裤子,只留下了一条贴身内裤。 看着眼前一汪红色的池水,带着浓浓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庞博不矫情,纵身跳了进去。 全身浸没之后,庞博念动避水诀,缓缓在血水中睁开了眼睛。血水很浓,浓到眼前红茫茫一片。可庞博视觉超乎常人,还是能在一片血水中察觉到丝丝缕缕的嗜血牡丹根系。 这片血池是红娘子的诞生之地,也是灵力修炼的来源,难怪她将这里视作珍宝禁地,轻易不能沾染。 庞博继续往下游,越往下,血水越阴冷,多年沉积的阴晦之气全部聚集在此。 血水很纯净,没有杂质虫蚁,就像刚从人身体里流淌出来一样。 不知往下游了多久,脚终于到了触到了池子底部。 血池的底部比血池口要宽一些,底下是一片血红色的泥,像被捣烂的人的血肉。借着血水的浮力,庞博并没有实打实站在底部,防止腿脚被陷进去。 无数嗜血牡丹的根系,在血池壁上和底部缓缓浮动,像张牙舞爪地鬼手。 庞博在池底和池壁上,仔细寻找红娘子说的那条隧道。没一会儿,就在一旁的石壁上发现一条不到一米宽的洞穴。洞穴里被血水充盈着,不仔细看根本观察不到。 庞博一拧身子,钻进了这条洞穴中,顺着洞穴向着那未知的一头游过去。 “哼,真是个胆大的家伙……”血池旁的石床上,红娘子半躺着,眯着勾魂摄魄的俊眼,看着庞博矫健的身躯消失在隧道中,不禁叹息起来。 “黑狐王呀黑狐王,此时此刻,如果有人前后夹击,你岂不是玩完了?” …… 庞博沿着狭窄的隧道往前游。这隧道只能单行,不能掉头。一旦前方有危险……那就自求多福了。 游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豁然开阔起来。又前进了几十米,一个宽大的血池呈现在眼前,庞博加紧游了几下,可到了跟前,却停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前方两米处,血水涌动的幅度和自己这边不太一样。这说明,中间隔着东西,虽然这东西透明,肉眼看不到,可却实实在在矗立在眼前。 庞博念动咒语,开启了天生狐眼。一道金色的光在眼中闪过,他的瞳孔顿时变成了金黄色,凭借狐狸天生敏锐的视觉,他隐约看到前方有一道灵力织成的屏障。 他稍稍近前,仔细查看,却没有触碰那道屏障。 屏障那头也是红彤彤的血水,只是血水中,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在慢吞吞地扭动着,连带着血水也一波一波地涌动。 要过去,就要先突破这层结界,可结界一旦被破,难免会引人注意。 正当庞博一筹莫展的时候,那一头似乎有个圆滚滚的东西,朝这边滚了过来。 庞博赶紧屏住呼吸,退到稍远的位置,将自己整个身形隐藏在血水中,尽量让自己和这血水的灵力融为一体。 果然,那圆滚滚的东西咕噜到了结界这里,他一下看清楚,那是一个白色的“蛋”,只是“蛋壳”很软,像一层白色的布,将里面的东西紧紧包裹住。 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蠕动,像蜷缩在母亲宫腔中的胎儿…… “蛋”的周围,有一层黏糊糊的薄膜,庞博能看出来,这些薄膜蕴藏着巨大能量,就像一个能量球,将里面的东西包裹住,不断给它输送灵力。 隔着薄薄的“蛋壳”,庞博看出里面是一个人的形状,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里面的人突然正对着旁边睁开了眼睛…… 第213章 会追人的触手 庞博心里一惊,被发现了?赶紧往后退去。 可说时迟那时快,蛋壳旁边突然蹿过几条长长的虫子,这些虫子轻松地从结界里钻出来,朝着庞博袭击过来。 庞博拔出随身匕首,挥动处,斩断几条虫子。那掉在地上的虫子,很快挣扎扭动着,枯萎了下去。可在这虫子的断面,竟然又陆续伸展出新的来。 这时的庞博才算看清楚,面前袭击他的并不是什么虫子,而是一条条细长的触手。这些触手长在蛋壳上,好像从蛋壳里面伸展出来的一样。 看来,这个“蛋”并不是毫无自保能力,而是有着自己灵敏的感觉,发现威胁后,自动袭击对方。一旦被这些触手抓过去,势必会成为这个“蛋”的食物。 时间紧迫,又怕惊动护法,庞博只好沿着来路往后退,可面前的触手也随着他的后退一步步逼近,甚至速度比他还要快上不少。 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庞博怕惊动了人,不便使用法术,只好把全部灵力都用在了四肢上,迅速划动身旁的血水,向着身后面退去。 就这样,一个人跑,几条触手越伸越长,在后面追。 很快就要退到了嗜血牡丹的血池底部,甚至庞博已经能感觉到不远处的嗜血牡丹根系。 可追踪而来的触手也到了跟前,正当眼前的触手准备对着他的眼睛出手时,庞博的脚腕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急急地往后面拖了过去…… 随着他身体迅速后撤,周围血水起了一片“哗啦哗啦”的声音,已经追到眼前的触手越来越远…… 等他到了嗜血牡丹的血池底部,那些追逐而来的触手已经没了踪迹。这时的他才看清楚,刚才拖着他急速后退的,正是嗜血牡丹的根系。 他一股劲,游了上去。 从血池中刚冒出了头,庞博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虽然这里面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不过远比血洞里面要舒服多了。 “怎么样?幸好我救了你,记住,你欠了我一份人情。” 庞博两手一撑,从血池里爬了上来,身上滴滴答答地还往下淌着血水。 一见他身上的血水,红娘子眼里闪过一抹可惜。站起身来走近他,用手抹了一点他身上的鲜血,用舌尖一舔,满脸都是满足感。 “你知道我有危险?”庞博调匀了呼吸,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上。 “我有我的区域,那东西来不了,我也不能去它那地方。到了我的区域里,自然就能帮你一把。” “说说吧,那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红娘子凑到庞博跟前,看着庞博下巴上的血珠,忍住没有舔上去。 庞博余光看见红娘子垂涎欲滴的样子,用衣袖抹了抹下巴上的血痕。 “那蛋壳很薄,隐约看清里面是个人的形状,还在孵化。蛋壳周围长满了触手。看来,那个怪物就是利用这触手来保护自己的。而且那触手能轻易越过结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到不了你这里,在隧道里就停下了。” 庞博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如实告诉了红娘子。 红娘子听后低头不语,思索了许久,才缓缓说道: “大概是它的修为还达不到我这里,再加上嗜血牡丹根系的毒性非一般人可以承受,暂时退去了。” 触手可过结界,那就随时可能将嗜血牡丹作为它重生血食。庞博知道,面前的红娘子基本上相信了自己的话,只是感情上还有些不能接受。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庞博也不便多待,告辞出了石洞。 虽然穿上了衣服,可身上黏糊糊的都是残余的血水,庞博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住所。 刚进门,迎面遇到了朱勇存。朱勇存见到面前的庞博吓了一跳,一身的血水将衣服贴在了身上,连脸上都微微淌着血珠,黑色的头发被血水染成了栗色。整个人像从地狱走出来的罗刹。 “我的哥呀,你这是——”朱勇存以为庞博和什么人打斗受了重伤,赶紧上前搀扶。 “我没事……”还没容得多做解释,外面忽然传来了叩门声。 “诸位法师在吗?护法有要求,点卯查人数,为法师大会做准备,快开门——” 听到这话,庞博眼睛一亮,想起了什么,使了个眼色让朱勇存去应付,闪身迅速进了洗浴间。 打开喷头正洗着,听着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朱勇存的大着嗓门喊道: “大半夜好好的睡觉,偏你们这么多事,点人头、查户口?怎么着,还想给小爷办个良民证吗?” 庞博心下清楚,这是朱勇存在给自己送信。一定是夜探血洞一事,被天问察觉到了。 不过听着话里的内容,似乎没有确定是谁,就干脆挨门挨户地查,看看是不是有人不知去向…… 庞博听着朱勇存和他们争吵,挤了一大团香喷喷地沐浴露,尽可能洗掉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片刻之后,换好睡衣干净清爽地走了出来。 “这是清点人数,也是为即将到来的法师大会做准备。护法们说了,这次法师大会,务必要做得漂亮……” “不就是一群法师约架嘛,还说得这么高大上。以前是一对一,这次改了,是多对多。表现好的有奖励,跟谁没去过比赛似的……想当初,小爷我在军校里,可是一对一百,从无败绩。你再不走,我就让你尝尝小爷的铁拳……” 听到脚步声,朱勇存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庞博身着掐金边黑色睡衣睡裤,还带着一脸睡眠不足的不耐烦,没了刚才进门时的狼狈,悄悄放下心来。 “看好了吗?这里只有我俩法师,里面还有个不懂法术的姑娘,别吵着人家睡觉。” 庞博微眯着眼睛,蹙着眉,装作被人扰了清梦,丝丝戾气透了出来。 面前的侍从庞博有印象,在护法身边见过。 看见庞博出来了,这侍从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没有什么不妥,也就没有计较,转身离开了。 前脚侍从离开,后脚庞博一改刚才的慵懒神态,和朱勇存对视了一下。看来,这次法师大会,可不同寻常…… 第214章 两股势力 夜,即将过去,此刻,正是黎明来临前的黑暗。 窗外,是少有的晴天。月亮早已落山,星星陆续从朵朵云层中钻了出来。树林里一片安宁,枝叶一动不动,连虫鸟似乎都在沉沉的熟睡中。 庞博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朦胧的枝叶,脑中思虑万千。 陶明染暗中给自己传信,已经找到了另一个人口实验室的具体位置。说是实验室,真正的名字叫回生岛。 在这个岛上,养育着数以千计的妇女和儿童。这些儿童在岛上出生、岛上长大,从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这些孩子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用他们的血液、骨髓、器官来救活那些需要的人。 这里就像人类的养殖场,专门用于培养备用器官和血液的地方。 甚至,还有一些特殊癖好的人来到这座岛上,满足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需求…… 依着陶明染的意思,先将这个地方一锅端了,再料理别的事。 可庞博知道,这个地方,虽然没有法师守护,可到处摄像头密布,现代化的武器也应有尽有。稍不留神就会打草惊蛇,前功尽弃。 毁掉这个地方,秦家的人还可能在其他地方再建一个一模一样的,地方会更隐蔽、更难找。 擒贼先擒王,要想彻底铲除这个岛,就要将秦家一并连根拔起,而这些远远不是他们几个法师能做的。 七月十五就要到了,这一天,是一年中阴气最重的日子,鬼门关大开,众多鬼魂游荡在人间,人鬼混杂。如果他们要复活伊邪那美命,很可能就在这一天…… 而这一天,也是法师大会的日子,这一次的法师大会,允许多对多挑战,也就是说,现场会是一片混战。分帮结派、血肉横飞…… 法师的血肉、鬼门关大开…… 庞博将这些一一联系在一起,没错,天问就是要趁着七月十五这一天,让法师自相残杀,用法师灵力充裕的血肉来迎接伊邪那美命的重生。 好一招借刀杀人。 而嗜血牡丹红娘子,也成为这里面关键的一环。 突然,庞博感觉漏掉了什么,他左思右想。 对了,天问和秦家之间相互利用,相互提防。他们在提防什么呢? 金钱?不,对于法师来说,金钱永远不是问题,想要自然会有办法弄来。他们用秦家的钱,也只是合作的关系。 除了钱,那就只有。从目前来看,天问中介入不少东洋法师,就连四个护法,样貌也和东洋人无异。秦家要图谋华夏,而天问呢?他们在和秦家争什么?要和秦家夺取回生岛的控制权? 不,不仅仅是整个回生岛的控制权,他们要夺的是未来华夏的控制权…… 东洋法师觊觎华夏已久,而秦家生长在华夏,天生具有优势。目前他们相互合作,可也相互制约。要不是有自己这波华夏法师的介入,将来,秦家和天问势必会有一战。 这也难怪秦家总是想笼络法师们,他们是想把势力渗透到天问内部。 猛然间,庞博想起了师父曾经和自己说过的秦家三位少爷。秦老大秦怀仁和秦老二秦怀义掌握着秦家的经济财权,而这秦老三秦怀古却鲜在人前露面。 前天四位护法在招魂问凶的时候,旁边有个黑衣男子,始终默不作声。不过那双眼格外阴厉,整个人气质不同常人。难道这个黑衣人就是秦家的第三位少爷,秦怀古? 如果秦怀古掌握着回生岛,汪仁兴自然也是他的得力干将。而他出现在汪仁兴的实验室废墟上,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一直都在隐藏身份,监视着天问…… 见汪仁兴已成废棋,几位护法干脆把他投进了那个血池,化成了虚无。 这无疑是天问给了秦怀古一个下马威,难道他就这样忍气吞声受着吗?不,他一定有后招,也会同样报复给天问…… 可天问这边能人异士多得是,想必他们还没出手,就已经被发现了。他们会用什么办法呢? 真是越来越激烈了…… “庞哥,这么久了,你说他们到底有没有认出你的身份?”朱勇存见庞博沉默不言,便出声问道。 庞博思索了一会儿,也不确定。 “如果他们认出我黑狐王的身份,怎么这么久也没有动静呢?如果他们没有认出来,为什么不再继续试探呢?” 庞博像在问朱勇存,也在问自己。 “肯定是你的身份不重要了呗,现在他们主要的任务是复活伊邪那美命,让这老邪神成为他们的战争利器。然后再占领华夏……” “还有那秦家,不管他们当下做什么,目标也是华夏。别看他们现在合作,说不定将来出事了,谁都不管谁了呢。万一天问倒霉了,秦家没准还会在一旁吃瓜瞧乐子。” “哪天秦家东窗事发,被连根拔了,天问说不定也会鼓掌欢呼,庆祝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朱勇存连说带比划,绘声绘色地“憧憬”未来的事。 庞博抬头看着朱勇存,这家伙向来习惯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也确实说得很有道理。 庞博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本来他想设圈套离间天问和秦家,这样看来,不用这么麻烦。不管是天问还是秦家,都想看着自己这边给另一边制造点麻烦,好削弱对方势力,坐收渔翁之利。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呢?”朱勇存问庞博。 “接下来,就要在七月十五那邪神复活前,除掉她。”庞博不假思索地说。 “除掉她?恐怕不太容易吧,千灵殿戒备森严,而且周围还有阵法保护。况且那怪物还那么厉害……” 倒不是朱勇存胆小怕事,他是真心觉得这个任务,完成起来有点困难。虽然他始终相信庞博,可这个过程也是艰难曲折的。 正当庞博准备说出自己下一步的计划时,窗外幽幽地爬进来一条黑色的小蛇。 这条小蛇两眼冒着精光,见到庞博,径直爬到了庞博的脚下。 怪异的事情,朱勇存早已司空见惯,并没有大惊小怪。 庞博朝那蛇伸出了手,蛇一张嘴,竟然从嘴里吐出一根小小的油纸包裹的纸捻来。 庞博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四个小字:渔网落网。 他终于露出了许久不见的微笑。 原来,这就是秦家报复天问的手段。 第215章 回生岛 庞博知道渔网诡计多端,早在跟随渔网来万寿岛之前,他已经给赵正那边送过信,渔网再来时,务必要将其拿下。 只是对于一个法师来说,赵正的荷枪实弹可能并不管用,甚至连找到他都很困难。 而汪仁兴的死惹怒了秦家,秦家的势力已渗透到华夏,他们干脆借着赵正的手,让渔网落网,给天问一个警告。 在他们刚来万寿岛时,隔着茫茫大海,无法给赵正送信,现在有了昆仑蛇族的帮助,送信要方便多了。 既然他们暂时不能奈何秦家,倒不如交给郑义队长和赵正他们去对付,他这边需要做的是将回生岛的情况,传递给赵正。 只是,安排昆仑蛇族的去打探,目标又太大。要了解回生岛的布局,就得有人亲自登岛去探查…… “庞哥,陶明染那小子去哪了?”朱勇存不怎么关心庞博的计划,他关心的是法师大会什么时候开打,现场会不会很热闹,他还想亲眼见识见识陶明染纸扎门的功夫。 “陶明染——”提到陶明染,庞博促狭地微微勾起了嘴角。“这个时候,恐怕他已经醉倒在温柔乡里了……” 回生岛上,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五色灯光忽明忽暗,陶明染左拥右抱,身边三五个二十来岁年轻女孩,有的端着酒杯正喂他;有的一旁伸着纤纤玉手拿着水果;还有的在给他捏肩膀…… 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和娇嗔声响彻耳边。 陶明染嘴边浮着一丝笑,只是这笑不达眼底。他微垂着睫毛,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片刻后,他抬起头来。 “不错,服侍得都好,爷有赏……”说罢,从兜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纸币,塞进面前女子的紧身胸衣里。 要上这个岛,一是有钱,二要有权和人脉。陶明染虽然无权无人脉,可作为纸扎门唯一传人,想弄出纸币,自然不是难事。 俗话说“钱能通鬼神”,有钱,就可以大开方便之门。 玩闹了一会儿,陶明染有些不耐烦了,索性把这些女子都赶了出去。 “老女人,一个比一个讨人嫌,真是烦啊……” 说着,故作无聊地在地上一躺。 身边伺候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立即有个管家样的人上前,问:“这位少爷,您有什么需求,尽可以说,来到这里,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做不到的。” 这里的人都把陶明染看做有钱人家的少爷,来到这里消遣了。 “我要只是来喝酒玩女人,还用得着在这里吗?”陶明染斜楞着眼,带着朦胧的醉意,看着对方。 “哦——明白、明白……” 说着,管家摆了摆手,大厅墙壁上的画,随着灯光接连变化,像电影屏幕般,闪出一幅幅童话中的景色。 一面墙壁上是林中小屋,地上花草繁茂,几只蝴蝶在花间飞舞。一面墙壁上是漫天冰雪,蔚蓝的海水。另外一面墙壁上是神秘的古堡,荆棘藤蔓缠绕在城壁上…… 不知什么时候,每个墙壁下面竟然出现了穿着各式公主裙、人鱼服的小女孩。女孩年龄不大,不超过十岁。 看着陶明染露出惊讶的神色,管家悄悄带人出去了,顺手关上了门。然而,他没有发现的是,一个矮小的纸人,从门缝里钻出来,从他的脚边跑了出去,远远地跑开了…… 看着眼前花朵一样的女孩,陶明染不禁愣住了,眼底的情绪,汹涌澎湃。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来之前这里的事情早已听说过,可亲眼见到,还是难以压抑内心的震惊与愤懑。 这些身着各色服饰的女孩走到他跟前,跪下去,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麻木,眼中完全没有孩子的干净,取而代之的是木偶般的娴熟…… 这几个孩子有的帮他捏腰捶腿,甚至还有的在解他衬衫纽扣…… 陶明染心里一阵烦躁,甩开了这些女孩子。 他自认自己不是个好人,可好歹还是个人。 “小公主们,我们来玩鬼抓人怎么样?”为掩饰自己情绪起伏,也为拖延时间,等待信马们归来,他只好转移内容。 玩游戏原本是孩子们喜欢的,可眼前这几个孩子却面面相觑,似乎不懂他在说什么。 “没玩过?就是我蒙住眼睛来抓你们,抓到谁,就吃掉谁……”陶明染故意装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做派。 听到“吃”这个字,几个孩子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有的甚至还瑟瑟发抖…… “怎么?不敢玩?”陶明染看到几个女孩的表情,大概猜出了几分,心里一阵绞痛。 不过面上还是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继续说: “快点,想不想玩给个痛快话……” 几个女孩不敢拒绝,怯怯地点了点头…… 转眼到了晚上,他半躺在宫殿般的寝室里,睡衣的扣子大敞着,露出健壮地胸肌。 他将人都赶了出去,信马陆续溜了回来,在他耳边陆续汇报着探查到的消息。 听着,他的脸色愈加凝重。 正当这时,寝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发出“咣当”的巨响。 他定睛看过去,为首的是个黑衣人,一双狼眼凌厉非常,薄嘴唇轻启,说出的话让人冰冷刺骨: “陶明染,你上蹿下跳,来我这里想得到什么?” 陶明染微微惊讶了一下,也难怪,秦家手眼通天,自然能够在短时间里知道自己的底细。 “就像你看到的,寻欢作乐。怎么?别人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陶明染半眯缝着眼,动也不动,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一张嘴,一股浓烈的酒气朝着对面直扑过去。 对方被酒气熏得皱了皱眉,眼睛里闪过一丝探究。 “你倒是会玩。只是不知道你的好兄弟知不知道你在这里。” 陶明染不屑地切了一声:“告诉他?我就来不成了……” 他心里知道,对方怀疑他来这里的目的,可不了解自己,也没有十足的证据。毕竟,有些法师也会偷偷来这个岛上醉生梦死,还有的也和岛上有交易…… 如果对方手里掌握了证据,确定自己是个探子,恐怕现在都已经打起来了…… 他就是要趁着对方举棋不定的时候,全身而退。 第216章 法师大会 陶明染忽然缓缓地从床上站起身来,拽了拽身上的丝缎睡衣,脚步虚浮地走到黑衣人跟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把脸凑近了。眼神迷离,黑眸中一抹痴缠在那人脸上扫来扫去。 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那人微微侧了侧脸。 “别的都不好玩,你能不能陪我玩玩?” 说着,他眼角微红,手指在对方的前胸上随意划动着,嘴巴还凑到那人的耳根处,轻轻一吹…… 黑衣人恼羞成怒,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你、你——来人,把扔给我出去……” 早就听说法师里不乏古怪变态的,不想今天让自己碰上了。他想着,用手在耳边一下下擦着。 身后过来几个侍从,将陶明染架起来,向门外走去…… 很快,陶明染就被扔到了一条小船上,小船驶离了这个小岛,向着万寿岛划去。 陶明染趴在小船的甲板上,醉倒过去,身体纹丝不动。可黑暗处,一双黑眸却如天上的明月般闪闪发亮…… 已经七月十三了,天气沉闷起来,又在蕴藏着一次大的暴风雨。窗外没有一丝风,树叶一动不动,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 庞博打开陶明染传递过来的消息,上面画的是一幅布局图,有育婴区、幼儿区、成人女子关押区、娱乐区……还细心地标注了对方的监控区域和总指挥处。 有了这幅图,赵正就可以一举拿下这个罪恶的岛屿。 陶明染在岛上遇到的那个黑衣人,应该就是秦家老三秦怀古。 只是没有秦家宾客来往的名单,不知道驳口市里他们埋伏下了多少人,届时有多少人会出头力保他们…… 不过,这都不在庞博的思考范围内了,这些焦头烂额的事,还是郑队和赵正比较适合。 偶尔,会有侍从过来,通知法师大会的各项事宜。 似乎天问里,每个人都开始忙了起来,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唯独这些法师们,悠闲地呆在自己的处所,连挑战斗殴等事件都少多了。 在不引人注意的海边,一条黑色小蛇一头扎进了水里,无声无息地向着远方游去…… 这里和驳口市路途遥远,即便小蛇不眠不休,单程也要大约两天时间,只是不知道赵正他们什么时候能来了。 “二哥哥,这次的法师大会,是不是很关键?”吴音和陶明染正盘腿坐在住所的地上,一个画符,一个剪纸人。 刚来万寿岛时,吴音修为并不高,这段时间,陶明染把她保护的很好。除了几次配合庞博外,其他时间一直都猫在住所练功,外面的人都是陶明染说给她听的。 直到师姐帮自己解除了封印,她感觉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力量,蓄势待发。 隐隐的,她感觉出周围风声鹤唳,有些不安。 听了吴音的问话,陶明染忽然停下了手中的活,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悲哀的情绪,不过很快一闪就过去了,手上的活计又继续着。 “庞哥料定七月十五这天,伊邪那美命会被复活。一旦她复活,将是人类的浩劫。” “而在复活仪式中,诸事皆备的时候,也是她生命最脆弱的时候,我们就是要选在这个时间动手,将她和天问,一举灭掉。” 吴音早已知道了庞博的计划,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只是她每次看到眼前的陶明染时,都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好像以后就很难见到他一样。 嗜血牡丹的山洞里,红娘子正在血池边,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瓷瓶,里面有陶明染曾经给过她的那滴鲜血,她在犹豫着。 阴阳子的血,虽不能让她脱离妖身,可却能离开这个山洞,去想去的任何地方。 庞博让她离开山洞,一为避免她成为祭品,无辜丧命。二来可以躲过一场浩劫,届时这里会有一场恶战。 自她诞生在这个岛上,就一直是这万灵岛的主宰,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一些年。 自万灵岛改名万寿岛以来,她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里多了很多怨鬼游魂,这岛也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原本想根据这场交易增强自己的修为,可法师越来越多,自己也越来越没了地位。 那个血洞里的怪物,开始是用普通人祭祀,后来用法师祭祀,灵力越来越高。将来,一旦有那么一天,那怪物破洞而出,自己丧命于此,恐怕连这个万灵岛也随之覆灭…… 想到这里,红娘子心底一阵恐惧,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一仰脖,喝下了那瓶子里的鲜血。 那血亦阴亦阳,下肚后,五脏六腑如烈火焚烧般灼热,浑身的经脉像扭曲了一样。 红娘子痛得在地上打滚,翻腾,那双狭长的眼睛甚至痛出了泪花。可却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悔意。 妖亦有道,虽死无憾 …… 万寿岛的中央,是一大片空地,草木不生。地上是坚硬的石块和大大小小的砂砾,诉说着这座岛原本的荒凉。 如今,这里法台高筑,周围是四根擎天柱子,用来做法式时连接天地的媒介。 四位护法稳坐在法台中央,主持着这一次的法师大会。 和平时小规模的法师大会不同,这次的法师大会,几乎能到场的全部都来到了现场。 一百多号法师齐聚这里,乌压压一片。 这些法师,有现代人装扮,有道家装扮,有不僧不道,甚至还有奇装异服…… 有的肩膀上停着巨大的鹰枭,有的身边坐卧着猛兽。 庞博转头看了看这些人,如果不是朱勇存和吴音、陶明染几个人在身边,他差点就误以为是当年的法师大战。 当年的法师大战,齐聚华夏所有法师精锐,是去远赴重洋保家卫国。而今,这群法师齐聚在这里,却为了各自的修为、利益、权势…… 庞博不禁轻叹一声,世事变迁,不知道当年华夏法师的风骨,还剩下多少。 “庞哥,你看旁边那个人,是不是秦家老三?”陶明染轻碰了庞博一下,往法台一旁的角落里示意了一下。 庞博转头一看,正是招魂问凶术的那天,在现场出现的黑衣人。后来,他专门找师父确认过,还给赵正画了个图像。 “没错,是他。”庞博点点头。 “天问的法师大会,秦家的人来做什么?他们不是相互忌惮吗?”陶明染奇怪地问庞博,也在问自己。 第217章 天神驾临 如果这是一次普通的法师大会,秦家和天问又相互忌惮,秦家三少自然不屑于亲临现场。 如果这次法师大会是最后一次,秦家想必也要来现场,妄图分一杯羹。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秦家和天问的不睦,是做给外人看的。真是这样的话,双子岛上不止有自己的防卫,还可能有众多法师埋伏,赵正带人夺取双子岛…… 庞博心里“砰砰”直跳,脸色陡变。一旁的陶明染看出了异常,问: “庞哥,是不是有变故?”庞博将心里的猜测和陶明染说了一遍。 陶明染思索了一下,说: “天问的法师确实有去双子岛玩的,不过也仅限于偷偷去。上次我去岛上,明里暗里并没有收到大规模法师进驻的消息。” 庞博听了稍稍松了口气:“如此看来,就是另一种可能了。这次法师大会,非同小可。” 不知怎的,他心里总有块大石头悬着,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更堵心的是,他怎么也想不出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而且这不好的事情是关于自己的…… “天下法术,同出一源。今天,各位法术界的同胞们齐聚在此,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重要的事。” 天术护法站在台子中央,大着嗓门,说着开场词。 “自天问诞生之日,就将天下法师网罗于此,立志铲除天下妖魔鬼怪,匡扶正义。今日盂兰盆节,有幸诚请天神驾临,以振军心。有天神指引,来日,我辈必当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出人意料的是,天术说完之后,下面的法师们并无太大反响。 庞博清楚,这些身怀异能的人,各自都有自己的性格,不是别人三言两语便能信服的。 天术也不在乎,一如既往地进行下一个环节。 身着长袍的一行人走上了法台,连蹦带跳地进行请神前的祭祀。一个领头的一边唱诗,一边拿起一只五色斑斓的大公鸡,手起头落,将鸡血滴在大鼎中。 又在旁边念叨了几句,扔了几道符纸进去。 只见大鼎腾起一阵火焰,火焰越烧越旺。 “同意了,天神同意亲临……” 台上的人开始欢呼,甚至有些台下的人也开始露出惊诧的神色,期待看看天神是什么样子。 台下这些人,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难道他们是想通过天神降临来让这些法师相信他们,齐心协力为他们所用? “奉天承道,天神驾临,法道广开,诸邪退避,……” 一阵鸣锣的声音打断了庞博的思路。他定睛看去,法台上四位护法围成一个法式,做出各种诡异的姿势和手势,好像正在召唤什么神灵。 片刻之后,在四位护法中间的空地上,凭空升起一团漆黑的龙卷风,这龙卷风越卷越高,越卷越快。可奇怪的是,龙卷风周围的四位护法,连发丝都不动一下,好像面前根本就没有风。 渐渐的,在龙卷风的中间位置,似乎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人影半透明,四位护法的动作越来越快,随之,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龙卷风逐渐停住,人影虽然清晰了很多,可却和正常人截然不同,像是投影投过来的一样。 这时,庞博已看清楚,眼前的人影,分明就是百年前的伊邪那美命。只是不再是那副衣衫破烂,头顶蛆虫的样貌,而是头戴金冠、身着纱裙的女王形象。 这伊邪那美命款款站在法台之上,居高临下,睥睨众生,却没有多余的话。 庞博知道,这是几个护法用法力召唤出来的伊邪那美命的灵体。真正的伊邪那美命还在那个血洞中,提前将灵体召唤出来,让这些法师们信服,心甘情愿为天问卖命。 而灵体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根本无法和人交流,更不会有杀伤力。 即便是这样,她的出现也让一众法师惊叹不已,甚至有的开始下跪参拜…… “庞哥,这个人就是伊邪那美命?”看着下跪参拜的那些法师,吴音不屑地撇了撇嘴,悄悄转头,低声问庞博。 庞博点点头。 陶明染和朱勇存也看向法台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一点都不高贵,身上还带着一股邪气,说她生吃人肉我都信……”朱勇存眼神中流露出愤懑,自言自语地说。 “各位法师,女神驾临,众法归一。数千年来,有神祇护佑,我们才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作为她的子民,尽享浓恩厚义,从未报答。今日天神驾到,我天问共壤盛举,理当为天神献上天灵地宝作为报答。如此方能愈后数年,继续享受天神庇佑,问心无愧。” 说完,一旁有人端来一个托盘,托盘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是微微蠕动着,用红布盖着。 天庆护法上前,揭开红布,众人才看清楚。 原来那托盘上,竟然是未满三朝的婴儿。一丝不挂,光着小屁股,似乎是睡着了,在梦中,手脚微微扭动。 看到这个婴儿,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早在驳口市的时候,就有谣传,万寿岛上的十全大补汤是刚出生的婴儿熬成。来岛上后,倒没见过吃人肉的例子,几人似乎把这茬忘了。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了。 “十全大补汤是双子岛上的一道名菜,就是由刚出生的婴儿熬制而成。还有些人为图鲜嫩,用未出世的胎儿熬制……” 去过双子岛的陶明染垂下眼眸,低声和几人说道: “还有一个阴阳子母羹,是用胞衣连带着胎儿共同熬制。为不失鲜嫩、保持胎儿完整,会活着用刀整个挖出来……” 几人听后没有任何动静,心口好像被石头堵着。只听到轻微“咯叭咯叭”的声音,是朱勇存的拳头…… 说话间,天庆护法抱起婴儿,悬在大鼎上方。天竹护法拿出一柄弯弯的匕首,直接在婴儿脖子动脉上一划。婴儿细嫩的皮肤上,出现一条血痕。瞬间,鲜血如决堤的水,流进了大鼎中。 那小小的婴儿还没来得及哭一声,只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便无力地垂下了头…… 第218章 以身祭神 伴随着新鲜血液的流入,大鼎中冒出缕缕黑烟,上方伊邪那美命的身影也愈加清晰。 等血流得差不多时,天庆护法将婴儿尸体又放回那个托盘上。擦了擦手,又继续说下去: “毫发微肤,受之于父母。母神诞生了这个世界,也赋予我们生命。正因为有她,我们才能感受这蓝天白云、花红柳绿。母神的恩情,可比之山海。” “而今,母神有难,我辈当竭尽全力、回报一二。方不负人子之名,不辱为人之道。” “嗤——”朱勇存在底下笑出了声:“这口才还给人洗脑呢,连搞传销的都不如……” “或许,他本来也没想洗脑,法师们的命都在这儿,他想要,随时可以拿走。”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吴音,眼神在周围打量着,有几分担忧地说: “这周围布下了一个法阵,法阵一旦启动,里面所有人的生气都会被吸走。他说的这几句,是想先消磨人的斗志罢了。” 朱勇存吃了一惊,赶忙看向庞博求证。 庞博点了点头,默认了吴音的话。 “那这么明显的法阵,别人能看不出来?他们就不怕被法术高强的人破坏掉?或者有人恼羞成怒造反?” 朱勇存不敢相信地继续追问。 庞博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低声说: “这个法阵是上古时期遗传下的,叫千灵一脉。我们脚下的地面上,早就被人用特殊材料,画上了符咒。符咒有八个阵眼,每个阵眼上都有一个镇脉之物。” “你们看周围那几根巨大的石柱,虽然看不到,不过能猜出来,每根柱子上端朝着天空的那一面应该都画了一幅符咒。” “等到天时地利人和都满足的时候,阵法便能启动。所有在阵法中的法师都会被牢牢困住,修为被这阵法吸收,一个都跑不出去。” 朱勇存几人听了不禁唏嘘。吴音恍然大悟,说: “难怪这几个护法神神叨叨的,原来一方面是收拢人心,一方面是拖延时间,等待阵法启动。” “不过,这阵法什么时候会启动呢?” 庞博看了看天,此时,日上东南,不过整个天都混混沌沌的,好像蒙着一层纱雾。圆圆的太阳没有了刺眼的光芒,像一块惨白的镜子。 他按照师父曾经教过他推演的方式算了一下,猛然心里一惊,游龙眉微蹙。今日,正是日食之日。心里忍不住唏嘘了一下,目光在人群里找了找。他要找的人影,还是没有出现。 无奈,只好先帮其他几人解释道: “日食之时,阴阳颠倒。如果我没有算错,应该是正午时分……” “那——还不到三个小时了……”朱勇存看了看手腕的手表。可惜,自从来到这万寿岛,这手表就失去了作用,他只能凭借直觉来推断时间。 这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影响,任何电子设备都不能用了。可他依赖现代化工具的习惯还是没有变。偶尔会看一眼,看看功能有没有恢复。 陶明染思索了一下,说: “正午趁着日食来吸收法师们的法力,等七月半夜晚鬼门大开之时,将那个怪物的魂魄集齐,成功复活。既扫清了障碍,又为那个怪物聚敛了无数法力。真是个好算盘。” 要制止他们,必须抓紧一切时间。 “庞哥,我们行动吧?”吴音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包上,里面鼓鼓囊囊都是符纸。 庞博看了看眼前这几人,又用余光在周围找了找,压低声音说: “会有人来阻止,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再晚恐怕来不及了……” 庞博嘴角微微地勾了勾,眼神坚定地看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光凭我们的力量还远远不够,该两个老家伙上场了……” 话没说完,台上又上来一群人,身着五颜六色的奇装异服,又唱又跳,鼓声擂得震天响,打断了几个人的谈话。 好一会儿结束后,按照大会的规则,到了法师挑战的环节,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众法师面前的高台上。 是山城子。 “众位法师们——”山城子平时虽然有些不着调,此时却是一本正经。 “天问打着斩妖除魔的旗号,将所有法师精锐聚集在这里。我们这群人里,有名门大派,也有自行修炼的仙家。可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们见过几个妖魔?杀过几个鬼怪呢?” 山城子来到这里有些时日,有不少人认识他,此时,这些法师在下面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这山城子是什么意思。 “今天,我要告诉道友们的是,我们将要大祸临头了——” 听到他说到这里,一旁的护法立即变了脸色。 “山城子,你在胡说什么?” 天庆护法说着,挥了挥手,立即上来几个人要将山城子团团围住,要逼他离开。 山城子用眼角斜了斜周围这几个人,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让他继续说下去……” “到底怎么大祸临头了?” “堂堂一个大法师,连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 下面顿时起了几个不满的声音。 看着百十来名法师,这些人身怀异术,一旦这些人造反起义,的确是个不小的麻烦。 天庆无奈,又挥了挥手,让那几个人退下了。 “庞哥,如果真打起来,这些法师里面会不会有人跟我们一伙?”吴音偷偷凑到庞博耳边,问。 庞博眼睛在人群里扫荡了一遍,心里也没有底,不知道师父和宋素芳在这里这段时间,究竟策反了多少个法师。 不过他相信,明眼人还是有的,身怀正义之心的人,也还是有的。 “几位护法刚才说了半天,无非是想让我们心甘情愿为所谓的‘母神’效力,哪怕是要我们的性命,也应该双手奉上,对不对?” 山城子继续说下去,并且看了看几位护法。 “母神创造了世界,护佑天下。乌鸦尚懂反哺之恩,当年母神不幸殒命,一旦她需要,我们为母神献出绵薄之力,又有何不可?” 天竹护法满不在乎地说。 “好家伙,还绵薄之力,你分明是要在场各位的性命……”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第219章 千灵一脉 “妖言惑众,简直是无稽之谈……”几个护法眼神中流露出阴冷的神色,甚至隐隐含着杀意。 “是不是妖言惑众,大家一看便知。”山城子高声说道: “我们所在的位置,就是千灵一脉的阵中心。千灵一脉,是上古时期的一个阵法,阵法一旦运作,里面所有生灵的法力都会被吸走。” “我们这些法师,有依靠法力延续寿数的仙家,也有修行了很多年的道士。一旦法力尽失,很多人都形同废人,甚至丢了性命。” 此话说出口,这些法师半信半疑,有的向周围观察,有的交头接耳。 “你说这些有什么证据?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中间有人高喊道。 山城子早就料到有人会这样怀疑,不急不躁地用手指着周围说: “我们所在的位置,被人用九牲血画了符阵。周围有八个阵眼。每个阵眼上是一个陶瓷罐子,罐子里各有一具人胎……” “庞哥——”吴音低声唤了一声,问:“九牲血和人胎是什么东西?”周围的朱勇存和陶明染也有些纳闷,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庞博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见时间还富裕,便低声解释道: “千灵一脉是在华夏失传很久的阵法。早在李唐时期,传到了东洋。大概他们是从那里知道的。” “九牲血,是猪马牛羊犬等九类牲畜的血,活着取出,混合在一处,通过特殊秘法炼制而成。” “人胎,将是足月的胎儿,在阴时剖腹取出,直接密封在罐中,贴好符纸,将生魂一并封在罐中,用火淬炼七七四十九天。埋在阵眼上,用来守阵。” “这样的阵法怨气冲天,再配合柱子上的符咒,生人入内不得出……” 周围几个人听了目瞪口呆。这么狠毒的阵法,难怪会失传。 “庞哥,既然你认识这阵法,为什么不把它给破了?”朱勇存问。 庞博叹了口气,刚毅的脸色微微有几分忧郁,说: “你以为我不想吗?这种上古的阵法,都是那些旁门左道的法师创造出来的。我也只是从师父那里听说了个大概,离破阵还远着呢。现场法师虽然多,估计也没有人认得出这个阵法。” “那老前辈也不懂怎么破阵吗?”朱勇存继续追问。 庞博无奈地摇摇头:“我刚才说的只是大概其,当中还有很多过程和细节。别说摆好后这些人无法破阵,就是设的人,恐怕也不知道该怎么扯掉阵法。” 的确,这里聚集的法师虽然多。可名门正派的却不多,自从法师大战后,名门正派日渐凋零,很多都是一脉单传,隐藏在山林市井中,已经很少见了。 绝大多数都是一些野路子修炼的仙家和道士,虽然法术高强,可对这种正经阵法所知甚少。 眼下只有说动这些法师,让他们在阵法启动前离开这里,才能够挽救他们的性命。 不过,各路法师各有性格,有些人一脸怀疑,有些人嗤之以鼻。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既然有阵法,我怎么没有感受到半点异常?”一个道士打扮的人,手拿拂尘,看着山城子一脸的鄙夷。 “上古法阵,凝聚九方灵力,自然不易被发现。诸位如果不信,可以用法术探测一下这九个方位,是不是有个漆黑的罐子……” 说着,山城子两指掐诀,朝着空中一弹。 立即,九个白色光团纷纷从指尖飞出,坠落在周围九个方向的阵眼中。 经过这个提示,有的法师的确能感受到一点微妙的变化,而有的还在懵懂中。法师们的神色各异,众口纷说不一。 “好了——”天南护法的绿豆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真是妖言惑众,好好的一个法师大会,都被你搅乱了。大家不要相信他,都是这个妖道挑拨离间,妄想分裂我天问。” 说罢,天南一挥手:“拿下——” 立即有十来个人冲了上来,就要制住山城子。山城子又岂是他们能够随意摆布的? 拂尘一甩,这几个人只觉得一股凌厉的劲风迎面袭来,禁不住后退了两步。随即拔出各自的武器,冲上前去。 原本山城子对付这十来个人,并不费力,可他不想一上来就杀人见血,只好一边打着一边对着台下的法师们喊道: “你们看到了吗?不让我说下去,分明是有鬼。你们不妨在刚才那几个地方挖挖,看看是不是有异常……” 下面早就有徒众拿来了铲子,准备挖开看看,立即被有些法师推到了一边。 只见那个叫虎王的仙家,运足力气,将灵力汇聚在掌上,朝着东南方向的土地上,一掌劈了下去。 这是曾经和朱勇存交手的那个仙家,力大无比。原以为一掌巨力下去,地面会有个大坑。可让众人惊讶的是,这地面竟然纹丝不动,似乎比钢筋铁筑的还要结实。 “好家伙,这地面看着像石头做的,居然会这么结实……” 朱勇存和虎王交过手,知道他的力气有多大。看到地面没有丝毫变化,不禁惊讶起来。 “这是阵法的力量。”庞博嘴上答着,眼中的担忧愈发重了。 如果日食出现之前,还不能让这些法师离开阵法,一旦阵法启动,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相信我的人,立即离开这里,等午时到了,阵法启动,想离开都不能了。” 山城子一拂尘抽飞了眼前的两人,抽空说道。 “大胆山城子,我们护法还在呢,你就要造反吗?” 天术护法一掌拍在一旁的石墩上,石墩子四分五裂,尘土飞扬。 “你花言巧语挑拨离间,居心不良。在场的法师,谁愿意替天问铲除这心怀不轨的假道士?” “你们知道刚才虎王施法,为什么没有撼动分毫吗?那是因为阵法布好后,任何人都无法破坏掉。这阵法蕴含着天地强大能量,日食之时,便是阵法启动之时。到时候,插翅也难逃。” 山城子的喊声中加了法力,声音传出很远。 刚才虎王施法,很多人都看见了。此时此刻,已经有一些人准备往外退去,意欲离开…… 第220章 中了圈套 随着这些人的脚步越来越往外面退去,几个护法的脸色逐渐阴冷下来。 “一派胡言,你们颠倒道人门惯会用挑拨离间的伎俩,危言耸听胡说八道。” 天南护法骂完后,手臂一挥,说道:“诸位,这个老家伙是颠倒道人门的,虽然已经退隐,可背地里偷偷摸摸到了我们这万寿岛,分明是有阴谋企图。” “还有一件事,大家都不知道吧?当年的黑狐王就重生在颠倒门,这颠倒门的传人也在万寿岛,就连狐王丹也在这师徒俩手里,得狐王丹者,修为可与当年黑狐王媲美……” 此话一出,像一颗炸弹在法师堆里炸开了。 “什么?黑狐王就在颠倒门?是这个老头子吗?” “他还有徒弟?狐王丹在他手里还是他徒弟手里?” “我见过那个新来的法师,叫庞博。不过他用的不是颠倒门的功夫……” “这师徒俩把我们这帮人耍得团团转……” “颠倒门的人退隐后不能干涉法术界是非,这老头坏了规矩,势必会承担因果啊……” 这些人里,虽然以前经常有人找新来的法师挑战,可和庞博交过手的寥寥无几,基本上都是和朱勇存假扮成的庞博交手。 再加上朱勇存没有自报门派的习惯,一时之间,不能从招式上断定哪个新来的法师是眼前这老头的徒弟。 渐渐的,从这些法师的神情和反应里,逐渐分成了三派,一派是天问的拥护者,对山城子的话嗤之以鼻,对护法的话言听计从。 一派是骑墙派,左右摇摆不定,对谁的话都是半信半疑,不知道哪边是对的。 还有一派听到黑狐王重生的消息,面露喜色,想压都压不住。甚至偷眼在人群里观察,想看看究竟谁是黑狐王。 人群中,没有人注意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偷偷地找到了庞博这里。 “老大——我老大呢?”来人一袭白衣白裤,短襟窄袖,袖口、衣领还绣着黑色云纹。微曲的黑发垂到了脖颈,右耳垂上银色耳钉若隐若现。虽然打扮干净利落,可处处透着精致。 见来人是胡姬,吴音说道: “庞哥不是去了嗜血山洞,按计划去铲除那个怪物吗?” “他一个人去了?” 吴音点点头。原本计划已经确定好了,胡姬也是知道,此刻她不知道对方在着急什么。 她捏了个法指,开了阴阳眼,将对方打量了一番,确定是本人,没有被掉包。可是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奇怪的话呢? 看到吴音几个人上下打量自己,胡姬连忙解释道: “我不是假冒的,就是本人。我的意思是,我忽然感觉有点异样……” 异样?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们不觉得一切都太过顺利了吗?似乎都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进行。” 朱勇存不懂他什么意思:“这样不好吗?都在庞哥的掌握之中?” 这时,一旁的陶明染也低头思索了起来。 “按理说庞哥计划得很周密,不会出岔子。可是现在的情况真的太顺利了。按照这种情形发展下去,庞哥趁着那怪物虚弱的时候铲除它。” “我们这边尽可能说动更多法师退出这场不必要的厮杀。之后和前辈一起揭露护法的阴谋,瓦解天问的计划。” “另一边,庞哥已经给驳口市的人送了消息,他们可能很快就可以将双子岛拿下……” 接着,吴音也感觉出了不同,一双杏眼微眯着,将陶明染的话想了一遍。 “我也感觉太过顺利了,凭什么对方就是白痴,随便我们算计呢?可又说不出哪有什么不对……” “你们是太多疑了。顺利了不是好事吗?庞哥一向稳重,算无遗漏,这次一定也不会错的。” 朱勇存大大咧咧地说,对庞博的信任是百分百的。 “不是不信任庞哥,是敌人太诡诈,恐生变故……”陶明染担忧的说:“恐怕庞哥早已觉察出不妥,才会找个借口让我们留下,他一个人去单挑那怪物。” 这话说出来,立即得到吴音和胡姬的认同。庞博就是这样一个凡事深埋心底的人。 “我去帮忙,你们留守。”吴音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不行,你在这里帮宋前辈,我去……”陶明染伸手拦住了吴音,没容得众人反应过来,一闪身,身影便远去了。 此时的庞博,正盘膝坐在嗜血牡丹的石床上。血池里的血水微微起了波澜,好像什么东西在血水下面游逛。 随着时间的推移,血池的动静越来越大,血水由波澜到翻滚,最后,就像一口巨大的血锅,烧开了一锅血水,那血水不断地“咕嘟咕嘟”冒着泡沫,像沸腾了一样。 庞博第一次见到那个“蛋”的时候,没有交手,可也感觉灵力充盈,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此时,他早已在血池周围布下了一道阵法,一旦那怪物从阵法中突破出来,修为必将打上个折扣。 他端坐在血池前的石头床上,盘膝念动咒语,用法力加固阵法。 血池中的血水掀起了惊涛骇浪,不少血水飞溅到周围,留下滴滴答答刺目的痕迹。 随着“哗啦”一声巨响,那血池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束缚跳出来。 这些动静都在庞博的意料之中。那血池底部的东西迟早要出来,现在他要做的是将更多法力注入到阵法中去,在那东西出来的一刻,给它致命一击。 他依旧纹丝不动坐在一旁,念动咒语。 突然间,那血池底部的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哗”地一声,从血池里冲了出来。像海里翻腾的鲸鱼一样,挣脱血水的束缚,从血池里一跃而起。 可即将冲出血池的时候,血池上面像罩了一层大网,兜头将它困住,同时,这张大网闪出若隐若现地金色光芒。 庞博看清楚,那是一个硕大的蛋,半透明,里面像有人影扭动挣扎,似乎要破壳而出。 而那张大网将那枚蛋死死罩住,那枚蛋左突右撞,似乎想挣脱开,可怎么都无法冲出来…… 第221章 套中套 庞博在一旁念咒,加固着金色的大网。那枚蛋挣扎着,忽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更大的力量。 见那枚蛋突然静止不动了,庞博一双伏龙目审视着它,念咒也不自觉地停下了。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那枚蛋陡然散出黑色的迷雾,这雾还带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而且这黑雾似乎还有腐蚀性,黑雾一碰到金色的大网,这层大网就光芒就弱了下来。 黑雾肉眼可见地增多,大网也被黑雾消磨殆尽。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那枚蛋顺势一跃而出,像一颗炮弹,蹿到了半空中。 “轰隆”一声巨响,这枚蛋就在空中炸开了。黑雾四射,一时间,这山洞全部被黑雾覆盖,腥臭无比。 阵法被冲破,庞博的心口一热,所幸反噬并不大。怪物冲出阵法早已在庞博的意料之中。 见黑雾渐浓,庞博伸手唤出桃木剑。 这柄桃木剑随着庞博修为增长,自身法力也在加持,通体变成了金属一样的暗红色,还能够随着咒语出现或者隐去身形。 此时庞博咬破左手中指,将血在桃木剑上一抹。受了主人血祭的桃木剑立即放射出金色的光芒,这光芒在黑色的迷雾中格外醒目。 庞博并没有急着破除这黑雾,而是闭上双眼,感受着空气中风的动向,来寻找那个怪物的所在方位。 突然间,他只觉得后脑一阵冷风袭来,巨大的危险似乎在临近。他赶紧低头,犀利地爪牙从头顶上掠过。 他抬头往前面看去。 只见黑雾中,一个黑色的人影悬浮在半空中,虽然看不清脸,可他感觉对方满眼都是恨意,这些恨意像刀剑,穿过迷雾,朝着他刺过来。 伊邪那美命自持是造物神,却死在自己的手里。这么多年通过邪术才算重生,而自己却能够投胎转世,也难怪对自己为何这般仇视了。 “伊邪那美命,我早就知道是你了……” 庞博手提桃木剑,念动御风咒,也逐渐悬浮到半空中,和伊邪那美命对垒。 他本想刺激对方几句,可还没容得他开口,对方尖叫一声,手中凭空出现两道寒光,寒光之下,是两个银色板斧,正是当年伊邪那美命所用的武器。 她挥动着斧子,兜头劈了过来。 庞博并没有躲避,反而提剑直接格挡住。武器相交之间,发出“铛”的刺耳声。 这一下,庞博探清了对方的虚实。 刚才那蛋里出来,没有享用过任何祭品,膂力和当年相比差得远了。 “怎么?见着老敌人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庞博一个旋身躲过对方一击,冷笑着和对方耍着嘴皮子。 这伊邪那美命气急时,总会乱了章法,这一点,被他吃得死死的。 “你怎么不问问嗜血牡丹去哪了?到嘴的肉没了,是不是很失望?” 可让他奇怪的是,这一次刺激,似乎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对方默不作声,招式越来越凌厉地朝着他砍杀过来,好像他才是伊邪那美命的目标。 “你以为我的目标是那个小妖精?哈哈哈……” 伊邪那美命住了手,停在他前方,禁不住放声大笑。笑声在山洞里回荡,格外刺耳。 “她不是你的祭品?” 庞博感觉出异常,遂直接问道。 “我的祭品,自始至终都不是她。那几个货虽然笨,可戏演得不错,成功把你骗了过来。我的祭品一直都是你——” “有你这千年狐王做祭品,我的法力就可以恢复到当年模样了……” 直到这时,庞博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才是这枚蛋的祭品,也难怪头一次汪仁兴说自己是黑狐王的时候,几个护法的反应会那么怪异。 明面上,他们将嗜血牡丹推到风口浪尖,给自己一个错觉,让自己以为红娘子才是他们的目标,等自己想趁着怪物出壳虚弱的时候来到这里,正好将自己送到了她的嘴边。 “原来我就是他们一直暗暗寻找的人……” 庞博一脸的冷意,看着对面的伊邪那美命。 “哈哈,没想到吧,你自以为狸猫换太子,找到一个杀我的机会,却不想你正是我需要的人……” 伊邪那美命的身影逐渐清晰,依然像一百多年前那样,一身破烂,满嘴的蛆虫,头发一缕缕的粘连在一起。 “从上次招魂问凶之术的时候,他们就确认是我了吧?” 庞博记得那次伊邪那美命的一魄出现,险些害得自己受重伤。几个护法试探出了自己的身份,却没有采取行动,看来也是为了麻痹自己,等的就是现在。 而伊邪那美命却对那次的事没有印象,毕竟那时候自己还未成型。 “少废话,既然送到我嘴边了,哪有不吃的道理……” 说罢,一亮斧子,就要冲上前去。 庞博冷笑一声:“我骨头硬,当心卡了你的喉咙……” 说罢,桃木剑一伸,也直冲了过去。 兵刃相接,巨大的气浪驱散了山洞里的黑雾。 一双斧头如排山倒海般屡屡往下劈砍过来,而庞博那柄桃木剑已成金色,带着劲风如游龙般向对方的要害刺过去。 这一对一百多年的仇敌,跨越百年后又再次交手,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小小的山洞,哪禁得住两人这般折腾,大大小小的石块纷纷从头顶落下来。可被气息所拒,一块碎石都没有落到两人身上。 这边,庞博一招黑龙探海,桃木剑如流星般直奔对方咽喉。对方一招风卷残云, 两人都没有保留,尽全力想致对方死地。 伊邪那美命虽厉害,可刚刚破壳而出,没有享受祭品,法力并没有完全恢复。她两眼冒火般看着对面的黑狐王,恨不得立刻将他一口水吞了。 而庞博虽然复苏了当年的修为,可失去了狐王丹和狐王皮,并没有全部恢复到以前的水平。 两人一时之间未分出胜负,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可这小小的石洞怎能禁得起两人翻江倒海似的招式,庞博一剑砍过去,对方飞速闪开了,这一剑正好劈在对面的石壁上。 “轰隆”一声巨响,石壁顿时破开了一个大洞,石块飞溅中,露出外面灰蒙蒙的天来…… 第222章 鏖战邪神 两人一见石洞被损坏,就着这个大洞,庞博纵身跳出了这个狭小的山洞。 紧跟着,后面的伊邪那美命也一个燕子点水,出了山洞。 山洞外面也并不宽敞,可到底比山洞里面地方大得多。正巧洞外面有块大石头,庞博当先跳到石头上,用桃木剑凭空划了几下。 原本灰蒙蒙的空中,立即出现一块金色的巨大符文,这符文将伊邪那美命兜头罩在了里面。 可那伊邪那美命怎能甘心被束,亮开斧头左劈右砍。可不管她怎么劈砍,这些符文就像水一样,斧头来时,符文分开,收回斧头,符文又自动合并起来。 而且她感觉被符文罩在下面的身体,越来越虚浮无力,好像能量被突然收走了一样。 “真卑鄙,专会用这些邪门歪道害人……”她咬着牙,恶狠狠地骂道。此时的伊邪那美命,一时拿不下庞博,就像一个充满气的高压锅,一肚子愤懑,找不到出气口。 情急之下,指甲陡然暴长,她将斧头交在一个手上,纵身一跃,用一只手在空中挥舞着。 几道黑色的闪电从指甲缝里出现,越来越大。闪电劈到符文上,符文像被火烧了一样,登时裂开几道大口子。 口子逐渐扩大,最终,符文在黑色闪电的侵蚀下消耗殆尽。 “你用的是地狱之火?”庞博知道这伊邪那美命成了地狱之神,自然也会用这地狱之火。 “以为只有你会这些花里胡哨的功夫吗?我只是不屑拿出来罢了。” 伊邪那美命一脸狰狞地看着庞博。 庞博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的天空,太阳即将到正南方向,午时就要到了。日食之时,即使伊邪那美命吃不到祭品,身体恢复过来,法力也会大增,到时候想拿住她就更难了。 一旦这疯婆子真将自己吞吃入腹,恐怕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够阻止她了。 必须要尽快打败她。 想着,看着白惨惨的太阳,庞博收起桃木剑,两手捏印,借着微弱的日光,一招阳燧取火打了出去。 一道又粗又长的掌风直逼伊邪那美命。在前世交手时,伊邪那美命没见过颠倒门的功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她吃了一惊。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金光袭来。她只觉心口被烈火焚烧般疼痛,身子一下子飞出去十几米,撞在一棵粗树干上。 地面上,掌风掀飞起碎石杂草无数,顿时,这块地方成了一块平地。 可出乎庞博意料的是,伊邪那美命中了一掌后,没过两秒钟,竟然龇牙咧嘴地抚着胸口站了起来,好像这次攻击对她造成的伤害并不大。 这一下,没有伤着她,反而更加激怒了她。 伊邪那美命嗷嗷地高声叫着,一手拎一个斧子朝着庞博砸了过来。 这一下,带着十足的力道,夹杂的振动波让周围的矮树都弯了腰。 庞博见来势汹汹,不敢硬接,闪身躲过,凭借伶利的身法,在她背后举剑刺过来。 就这样,两个人又继续打成一团。招式中夹杂着法术,时不时迸发出的凌厉光波,将周围的花草树木连根拔起,甚至地皮都被掀了个遍,现场一片惨不忍睹。 一个人咬牙切齿, 恨不得将对方活剥生吞; 一个人刚毅果决,不置对方于死地誓不罢休。 飞扬的尘土和碎石噼里啪啦从头顶落下来,却丝毫没有打扰到两人的厮杀。 两人正打得激烈,庞博心下却感觉这伊邪那美命的功力正一点点恢复,虽然比不了当年那么强悍,可自己确实越来越吃力了。 必须要尽快想办法。 庞博一边打,脑子飞快地转着。这时,忽然对方飞身而上,在空中来了个恶鹰扑食。 面对头顶来的威压,庞博也不示弱,举剑抬头,来了一招青龙出海。 剧烈动作间,脖颈一个东西跳了出来。他用余光扫过去一看,原来是师父给的那个小布袋子,里面装的正是狐王丹。 这是多少人拼命想要抢夺的稀世珍宝,有了它不仅可以修为大增,甚至还能号令整个华夏狐族。 可这个东西一直都在自己身上,为了保住这狐王丹,师父从小带着自己东躲西藏。等的就是自己长大成人,能够驾驭这狐王丹的灵力。 师父说过,吃了狐王丹,让内丹和自己充分融合,就可以恢复原来法力的七八成。 可是这融合需要一定的方法,连师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如果贸然吃了这狐王丹,以这肉体凡胎的身躯,能承受狐王丹的强大灵力吗? 如果不用狐王丹,在午时之前,能否战胜这伊邪那美命还是个未知数,更不要说去解救那些无辜的法师们了。 看似很短的时间,可庞博脑子里却是翻江倒海一样的思考和纠结。 最终,他咬了咬牙,任它狐王丹灵力超群,横竖也是自己的,该到了它认主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虚晃一剑,趁着对方躲避的功夫,单手捏住布口袋的底,倒提过来,将里面的稀世珍宝狐王丹一股脑倒进了嘴里。 拇指头大小的丹丸,滑溜溜顺着喉咙滚到肚子里,只觉得肚子里有一颗火的种子,渐渐在肚子里燃烧起来。 这团火焰直直地落进了丹田,五脏六腑被这火焰灼烧着,巨大的疼痛传递开来。 “啊——”庞博忍不住低吼出声。 对面的伊邪那美命一愣,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想趁机进攻,又怕中了对方的埋伏,干脆开口问道: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是想引我上钩吗?” 此时的庞博已然疼得说不出话来,他的手紧紧抓住衣襟,牙关紧咬,单膝跪在了地上。 早知这么疼,他就不吃了。 大敌当前,自己竟然还在冒险试丹,此时的他不知道该后悔骂自己愚蠢,还是该先抽自己两巴掌。 此时如果伊邪那美命出手,自己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可让他意外的是,伊邪那美命并没有立即出手制住他,而是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似乎担心他在摆样子,趁对方不备偷袭。 “我突然受伤了,来呀、来抓我呀……” 庞博立即看出对方的疑虑,干脆顺势而为,先拖延住对方再说。 伊邪那美命没有动,因为她观察到他嘴上虽然贱兮兮地挑逗着,可眼睛里却流露出精光,这分明就是圈套…… 第223章 纸扎斗法 伊邪那美命认定对方在引自己上钩,迟迟没有动作。 这正是庞博想要的,他再次抬头看了看太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太阳已经挂到了正中天,要不了多久,伊邪那美命的体力就会逐渐恢复,还有那千灵一脉的阵法也将要启动…… 庞博的五脏六腑依然是火烧般疼痛,他紧紧咬着牙,手死死握成拳头,运用内力拼命地想控制住这股热浪。 可是这股热浪太强大了,他的力量和热浪相互僵持不下,汗珠从额头大颗大颗冒了出来,滴答滴答地掉在了地上。 伊邪那美命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庞博面色发白,两腮紧绷,似乎在咬着牙竭力控制着什么,额头上还冒着汗。 “原来不是有诈,你是真的出问题了……” 伊邪那美命见状冷笑了一声,三角眼里流露出毒蛇一样的光芒。 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那斧头上面的寒光闪了两下,接着,她举起斧头朝着庞博砍了过去。 庞博身体里的两股力量正在纠缠,就觉得头顶一阵冷风袭来。来不及躲闪,他艰难地抬起桃木剑,硬生生接住了这一下。 腹中的疼痛还未消失,这一下可以说是拼着最后一点力量。 看来伊邪那美命已经知道自己的情况了,想趁着现在身体虚弱的时候偷袭自己。 庞博心下焦急,时间、只需要一点时间就好,只要暂时压下丹田里乱窜的那股力量,他就能继续拼斗。 运气控制那股力量的同时,他不得不分出精力来抵御着伊邪那美命的进攻。而伊邪那美命也想趁此机会一举拿下庞博,招式愈加凌厉迅猛起来。 庞博踉踉跄跄地招架着,渐渐有些狼狈。 身体内部的强烈不适和伊邪那美命的步步相逼,让庞博感觉自己身体到了极限。 一向性格坚韧的他甚至开始怀疑,果真要命丧于此了吗? 稍不留神,伊邪那美命的大斧头劈头盖脸砍了下来,速度从未见过的快。正当他要闪躲时,丹田里一股强大的灼热感传来,疼得他浑身直打哆嗦。 就在这一迟疑的功夫,斧头已然到了跟前,躲是躲不开了。 庞博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霜雪般锋利的斧头朝着自己的头颅落了下来…… 正在这危机万分的时刻,“咣当”一声,斧头被一柄长刀从空中绊住。兵刃相接,火花四溅。 庞博转头一看,原来是陶明染手持长刀,横在了他跟前。 “庞哥,你歇会儿,我来——”陶明染话不多,持刀朝着伊邪那美命砍了过去。 此时的庞博已经顾不得许多了,趁着这空档,赶忙就地盘膝而坐,调动周身灵力来驯服丹田那股热浪。 这内丹原本就是他的,似乎他本能就知道控制这内丹的方式。渐渐的,在他的压制下,那股热浪逐渐平息,并且和他身体内的那股力量开始有了融合的趋势。 时间紧迫,他继续牵引这股力量,让这多年不曾用过的力量熟悉自己,臣服自己,为自己所用。 庞博一边消化内丹。而陶明染则和伊邪那美命打得不可开交。 眼看到嘴的肥肉,忽然被另外的人中途拦下,伊邪那美命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一双明亮的眼睛,如海水般纯净,浓黑的眉毛似墨画。一张脸像太阳般明朗,可看向伊邪那美命的时候,却带着十足的阴狠与杀意。 她顿时怒不可遏,两只斧头舞出了花,恨不得把眼前这小子剁成肉酱。 而陶明染刚来的时候,老远就看出庞博脸色不对,庆幸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也知道自己不是伊邪那美命的对手,并不急着进攻取胜,而是稳扎稳打,尽可能多牵绊一会儿,帮庞博拖延时间。 他不敢硬接对方的斧子,只能勉强躲避,奈何修为太悬殊,没一会儿,就感觉有些吃力了。 陶明染一边打一边从兜里掏出几张纸人,念动咒语,照着对方脸上就扔了过去。 伊邪那美命手拿两个大斧子正上下砍着,就感觉对方扔过来什么东西,还以为是有毒的飞镖暗器之类,头一歪,躲了过去。 就是这躲避的功夫,陶明染的刀迅速地自下而上划过,伊邪那美命赶紧挥舞着斧子隔挡,可到底还是慢了半拍,长发被割落了几根,飘飘然落在了地上。 这狼狈的一幕彻底激怒了伊邪那美命,她尖叫着正要一斧头砍了对方,可没想到好几个白衣人出现在了眼前。 这些白衣人和陶明染一模一样的打扮,中式窄袖衬衫,白色休闲裤,衣领袖口裤边都带着黑色蝠纹边饰,干净中带着几分阴厉。 伊邪那美命没见过这种法师,稍稍愣了一下。就在这愣神的功夫,这些白衣人挥舞着长刀冲了上来,将她团团围住,举刀砍下来。 伊邪那美命赶紧举斧招架,和这些白衣人打到了一起。 趁此机会,陶明染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庞博跟前: “庞哥,你怎么样了?是被那疯婆子打伤了吗?” 庞博此刻正盘膝坐在地上,腹中天人交接般翻腾着,额头上的汗水流个不停。他艰难地咬着牙,吐出几个字来: “我——我吞了狐王丹,正、正融合丹元的能量……” 听了这话,陶明染立即明白了,说: “放心吧,我会拖住她的……”说完,转过身去。 那纸人虽法力不强,可重在人多势众,这个倒下了另外一个又冲上去。伊邪那美命虽然强悍,可遇到这些纸人同时夹击,一时也无法胜出。 她接二连三地砍杀着,砍着砍着,实在烦躁了。干脆握紧两个斧头,将斧头用力撞击到一起。 天地间,仿佛响彻一声巨雷,在强大的气浪袭击下,眼前的纸人轻飘飘被掀翻出去十几米远。 伊邪那美命看着摔倒在远处的纸人,邪魅地勾了勾唇,之后把头转向盘膝而坐的庞博身上。 此刻的她,如恶鹰扑食般向着庞博猛扑过去。 可陶明染怎能给他近身的机会? 一抖手,又一叠纸人抛了出去,落在地上,顿时迎风而长,化成一个个身高丈余的猛汉,手举长刀,朝着伊邪那美命拼杀过去…… 第224章 舍生忘死 见更多的纸人冲过来,而且这一波纸人看似更加凶猛,伊邪那美命准备如法炮制,想再次把双斧头击打在一起。 可这些纸人行动敏捷,专业已经到了跟前,举刀砍过来。伊邪那美命只得先举起斧头招架,再次和这些纸人缠斗在一起。 陶明染见庞博紧闭双眼,似乎到了关键时刻。他也盘膝坐下,嘴里念动法咒,给这些纸人加持法力。 可没多久,这些纸人渐渐扛不住伊邪那美命的攻势。只见伊邪那美命将两柄斧头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是某种仪式。 接着,两柄斧头再次相撞,陡然张大嘴巴,朝着周围的纸人怒吼一声,随着张大的嘴巴,牙上的蛆虫一个个掉落下来,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像一股飓风般席卷了大地。 任是这些纸人高大威猛,可依旧被飓风吹远了。 陶明染法术被破,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他转头看向静坐中的庞博,迟疑了一下。干脆两手掐诀,设了一个小巧的结界,将庞博罩在了里面。 这个结界可以隔绝外界杂乱的声音,让他安心打坐。 做完这些,他拿起身边的长刀,朝着伊邪那美命冲了上去。 见陶明染又冲杀过来,伊邪那美命不禁冷笑起来: “你这小子,又来送死吗?” 陶明染身姿挺拔,目光冷冷的看向伊邪那美命:“你怕死吗?我是不怕的。” “不怕死又能怎么样?你死也打不过我!”伊邪那美命见他不再扔纸人,认为他没有了纸人的加持,必定一败涂地,不禁得意起来,甚至还伸手捋了捋黏连的头发。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打个赌吧。”陶明染清明的眼底,是一片深渊,伊邪那美命竟一时看不出他的喜怒。 “赌什么?你别故意拖延时间,我感觉我的体力已经开始恢复了,你们俩今天正好做我的祭品。” 陶明染轻笑了一声,笑不达眼底。 “既然你这么强大,那我们就赌一招。我出一招,你不躲不招架,如果还活着就算你赢。你出一招,我不躲不招架,生死也算我的。” 听了陶明染的话,伊邪那美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就凭你这小子,禁得住我一招?你是不是故意找个理由,想死个痛快的?” 陶明染没有理她,反问道:“就说你敢不敢赌?” 伊邪那美命笑着看着陶明染,鄙夷地眯起了眼睛: “你敢提,我怎么不敢赌?看你修为不高,就让你先动手了。” 说罢,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一脸的嘲弄,似乎等着看陶明染的好戏。 陶明染要的就是他先动手,能不能弄死她,就在此一举了。 这样想着,心里默念纸扎门咒语,一咬牙,对着手上的刀吹了一口黑气。 经过这黑气浸染的刀刃,竟然变得乌黑起来,乌黑中还闪着寒光。这是纸扎门的独门绝技。 取纸扎门人体内的尸毒之气浸染刀锋,即便对方法术再高超,被尸毒感染,也会经脉麻木,不受控制。 这一口气喷出去,连带着陶明染的双眸都变得漆黑起来,原本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竟然如墨染了一样,看不到一点白眼球。 他提着刀,一步步朝着伊邪那美命走过去,周身气质大变,好像地狱出来的判官一般。 伊邪那美命见状,心里抽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冷静下来。自己身为地狱之主,量他奈何不了自己。 陶明染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刀,丝毫没有犹豫地朝着伊邪那美命的脖颈砍了下来。 电光火石间,伊邪那美命的头颅鼓溜溜落在了地上。一团黑气萦绕在陶明染长刀的周围,久久才散去。 他低头看着伊邪那美命的头颅静静地躺在地上,而身体,还站立在旁边,没有倒下。 就这样死了吗?这法力无边的邪神,就这样被自己杀死了? 一时心里有些不能接受。 他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心里揣测不定,见地上的头颅没有任何反应,便重重地松了口气,回头想看庞博的情况…… 可谁知,在他刚回过头的时候,地上的头颅竟然诡异的滚动起来,逐渐滚到了那具立着的身体脚下。 然后,那具身体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头颅,缓缓带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听到背后传来奚奚索索的声音,陶明染纳闷地转过身来,正巧看到伊邪那美命在调整头颅的位置。 他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伊邪那美命的修为竟然高到了这种程度,这炼狱尸毒对她不起任何作用。 “哈哈哈哈……真是自不量力。凭借小小的尸毒就想束缚住我,我可是地狱之主啊……” “这一回轮到你了……” 说着,伊邪那美命咬着牙,高高举起了斧头。 陶明染嘴角勾起一抹笑,看着那闪着寒光的斧头,紧闭了双眼。 见到这一副待宰羔羊的样子,伊邪那美命心里的得意更上一层楼。她自认自己是天神,是高高在上的神,杀了眼前这个人如同碾死一只蚂蚁,只是个时间问题。 原本想戏弄他一番,玩够了再杀。可想到旁边还有个到嘴的黑狐王,还是给他个痛快的吧。 干脆手起斧落,朝着对方的头颅砍过去。 寒光闪烁,只听到“咔嚓”一声,眼前的陶明染活生生被劈成了两半。 后面紧闭双目正打坐的庞博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眼皮突突跳了两下,可因为正在关键时刻,怎么也无法睁开眼睛。 伊邪那美命得意洋洋地看着地上被劈成两半的尸体,心里一阵阵快意。可又觉得哪不对,一时又找不出问题在哪。 她审视着地上的尸体,忽然想起来,最大的问题在哪。 地上的尸体,没有流血—— 人,都是有鲜血的,为什么地上的尸体就像被切成两块的豆腐,白咧咧的露出肉和骨头,却不流血呢?难道是陶明染的体质异于常人? 她低头弯下腰,仔细查看着眼前的尸体,唯恐被对方骗了。 就在她睁大眼睛距离尸体一尺远的时候,尸体陡然起火,一股火星浓烟朝着她的眼睛喷了过来…… 第225章 阴阳两隔 伊邪那美命只感觉一股辛辣刺激的气体冲进眼睛里,立即疼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啊——”一声嘶哑的尖叫声响起。 伊邪那美命龇牙咧嘴地捂住了眼睛,痛苦地晃着头、扭动着身体。 就在她挣扎的时刻,背后一柄长刀无声无息地伸了过来,照准她的后心刺了进去。 原本会听到皮肤割裂的声音,可伊邪那美命背后就像长了眼睛,一侧身躲开了。然后回过头捂着眼睛骂道: “你这卑鄙无耻的兔崽子,专门会这些偷袭的邪门歪道。别以为老娘没了眼睛,就怕了你。敢偷袭老娘,我让你十倍百倍偿还……” 气急败坏地说着,闭着眼睛,一斧头砍了过去。疼痛之下,伊邪那美命拼尽力气朝进攻来的方位砍杀着。 一阵斧头破风的声音传过去,像刮了一阵飓风,周围地上的花草被连根掀起,地上一片狼藉。 一下接一下,虽然看不见,可伊邪那美命没有住手,反而越砍越用力。一波又一波的风声袭来,天地间,飞沙走石,树木接二连三地拦腰折断。 原本这一小片空地,方圆百十米被她夷为了平地。 斧头破空声音接二连三地传出来。 在这强大的威压之下,庞博周围的结界终于抵抗不住了,一点点弱了下去。 原本躲在暗处的陶明染,也被这强大的劲风带动着,东倒西歪。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强大又疯狂的人。 原本用纸人做了个替身,想趁机偷袭,可偷袭没有成功,只弄伤了她,反而助长了她的疯狂,搞得自己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砍着砍着,伊邪那美命忽然停了手,或许是一波的怒气被发泄出去了。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从周围一片寂静中感受着气流的运动和微弱地呼吸与心跳声。 陶明染见她不动了,以为是累了,便轻轻挪动脚步,意欲上前给她致命一击。可就在这关键时刻,伊邪那美命一抬手,斧头像一支利箭般飞了过来,陶明染躲闪不过,正中胸口。 顿时,他被这大斧头砸了出了十几米远,像一片落叶一样飞了出去,“噗通”一声摔倒在庞博的跟前。 同时,庞博跟前的结界再没有了法力的支撑,瞬间消失殆尽。 庞博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如破布娃娃一样摔倒在眼前的陶明染,心头一揪,紧咬牙关,硬是将正在融合的灵力悉数压制了下去。 他赶忙站起身,紧走两步,从地上抱起陶明染。 此刻的陶明染一口腥甜从心口涌上来,没忍住,喷了出来,正好喷到了庞博的脸上。 庞博满脸鲜血,面色苍白,圆瞪一双伏龙目,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庞、庞哥——”陶明染一开口,又一口鲜血流了出来,流在了庞博的黑色提花前襟上。 “不是、不是说好了假死脱身,掩盖你的身份吗?”此时的庞博心里翻江倒海般痛苦。 他知道自己身边出了奸细,担心陶明染阴阳子的身份泄露出去,陶明染想要假死脱身,顺便先去昆仑探探虚实。 可因为身边可信的人不多,他一直不建议让陶明染假死,而陶明染也没有找到假死的机会,拖延到了现在…… “怪我、都怪我——是我的错——” 心头一阵阵悔意翻滚,即便是白天,他也感觉头顶那方天,顷刻之间暗沉了下来,眼前一阵恍惚。 “庞哥——庞哥——”陶明染吃力地用手捏住庞博坚硬的臂膀:“我——先行一步……” 话还没有说完,两眼一翻,再无气息…… 好像一声巨雷响彻庞博头顶,他想放声大哭,眼里却没有一滴眼泪。他只能呆呆地跪坐在陶明染跟前,看着眼前的尸体,一点点冷却、僵硬…… “哈哈哈哈……” 一阵刺耳的笑声在不远处响起。庞博抬头看向面前的伊邪那美命,对方正开心地笑着,乌黑的脸上,露出一口焦黄残缺的牙齿,上面甚至还带着蛆虫。 “终于死了,这小子可真难杀啊!” 庞博看着这张写满痛快与得意的脸,更加刺目,刺目地让他想要撕碎它。 他缓缓地将陶明染的尸体放在地上,脱下外衣,盖在陶明染的头上。然后一把拽出桃木剑,没有说一个字,朝着伊邪那美命直刺过去。 不知是因为吞了狐王丹还是愤怒到极点的缘故,此刻的他感觉浑身热腾腾,一股力量在小腹间流窜,好像在找出破口。 他试着将这股力量调动起来,身上的经络像注入了血液般,有了源源不断的力量。 桃木剑如一条暗红色的长蛇,将伊邪那美命紧紧围绕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伊邪那美命一抖手,将斧头抛掷半空中,那斧头与桃木剑死死缠斗在一起。 半空中的庞博,两手结印,浑身充满了戾气,连发丝都微微浮动起来。他屏住呼吸,一掌打了出去。 这一招阳燧取火,直逼伊邪那美命的面门。 伊邪那美命做梦都没有想到,同样一个人,怎么片刻之间修为增长得这么快。见掌风攻到眼前,赶紧踉跄地躲避,可到底速度慢了一点,身上破衣裙的衣角被掌风波及,霎时间变得粉碎。 掌风落在地上,地上顿时出现了几米的深坑。 “你、你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厉害?” 伊邪那美命惊讶道。她没有看到刚才庞博偷吃内丹,只看到了这家伙在一旁打坐。难道打坐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增进修为? “你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就要魂飞魄散了……” 庞博的眼如极地的冰川,看对一眼,对方几乎被这眼神冻住。 接着,他两手结印,一掌又一掌打向伊邪那美命。伊邪那美命左躲右闪,样子有些狼狈。 庞博打着,偷眼看看天上,惨白的太阳早已挂上中天,天地间却开始昏暗了起来。仔细看,那边缘似乎被什么吞吃了一口,缺了一小块。 日食已经开始了。 就是此刻,庞博抬手唤回桃木剑,两手高高举起,以开山蹈海之势,朝着伊邪那美命砍了下去。 一道金色的闪电自半空中落下,伊邪那美命还没来得及闪躲,瞬间就被劈成了两半。 可光芒依旧不减,那两半身体,就在这光芒闪烁间,化为了虚无。 天地间,忽然安静了下来,连时间似乎都静止不动了。 庞博提着剑,直愣愣站在地上。 脸上,似乎有泪珠落下,他抬手擦了擦。 又抬头望望天上,一顶不大的乌云正好遮在他的头顶,落下了几颗太阳雨。 陶明染头上盖着他的衣服,仿佛睡着了…… 第226章 毁掉千灵一脉 法师大会现场,已经乱成一团。场地内的阵法开始启动,原本他们召开法师大会的位置,上下都被一张大网紧紧罩着,好像天罗地网般将里面的人死死困住,一条条黑色的光线直逼进这些法师的身体里。 里面的法师被阵法束缚住,被那些黑色的丝网刺进了身体里,哀嚎惨叫声响成一片。可那些丝网明明能看见,却像烟雾一般怎么都挣脱不了。 那些法师有捂着胸口打滚的,也有原地打坐抵抗这阵法威力的,还有已经无声无息地躺在了地上…… 场地外面,一群法师打斗到了一起,半空中鹰枭乱飞,有御剑御风飞行到半空中的,也有双翼飞行起来的。 地面上沙尘飞扬,一道道法术波迸发出来,不断有人倒下,然而更多的人还在缠斗不休。 庞博看着眼前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法师大战的战场。一时间,竟然分不清眼前是万灵岛还是万寿岛,自己究竟是黑狐王胡日煌还是庞博。 “臭小子、臭小子你可来了……” 山城子正打得激烈,见旁边有个熟悉的人影奔了过来,赶紧一拂尘抽走了眼前的人,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那身影跑了过去。 到了跟前,他喘了两口气继续说道: “你之前果然猜得没错,这些法师里面,有不少东洋法师的势力。哎呀,还挺难打的……” “我苦口婆心劝了他们半天,信我的都在阵法圈子的外面了,不信的还留在圈里面。那几个护法恼羞成怒,派了很多法师来要把我们绞杀了,这不,正打着呢。” “现在阵法启动了,里面的人再后悔,也晚了……” 庞博看着眼前的狼藉,脸上没有震惊。这些他早已想到,甚至已经经历过了。 “师父,你和宋前辈在这里这么久,就没有培养一点自己的势力吗?” 山城子一听这话,立马不高兴了,斜眼瞪了眼前的徒弟一眼,说道: “你又小看你师父!我们要是没有自己的势力,能有这么多人帮忙打仗吗?” 也是,眼前的阵法圈子外面的法师,明显分成了两波,人数相差不大,正打得不可开交。 “找你去的那个年轻人呢?纸扎门的?”山城子随口问庞博。 “他——”庞博心头一阵。 陶明染的尸体,已经被自己埋了…… 当时看着怀中的人吐血,在自己眼前断气,他悲痛得无以复加。陶明染一向足智多谋,做事总喜欢留一手。庞博也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死了。 悲痛过后,想想陶明染临死前捏了自己一下,还有那句话:庞哥,我先行一步…… 他也吃不准,陶明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又一次用了替身。 毕竟当时陶明染和伊邪那美命打斗的时候,用了纸扎门的纸人替身术,纸扎门的替身术,可以做到以假乱真。 万一这一次也是替身呢…… 想到这里,庞博沉默不语。如果用的是替身,此时的陶明染,应该已经离开万寿岛了吧。 “对了师父——”庞博忽然想起了重要的事,忙对山城子说: “我吞了狐王丹,有没有事?” 听了这话,山城子的嘴巴张得老大,盯着庞博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举起拂尘,拿着手柄就在庞博头上敲了一下。 “你这臭小子,都吃了你还跟我说什么?这狐王丹灵力强大,跟你说了等回去再吃,你偏不听,你没经脉爆裂而死,都是祖师爷保佑了……” 提到祖师爷,山城子合掌鞠了一躬。之后,又继续骂道: “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你就这么着急那狐王丹?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我容易嘛……” 山城子说得没错,从小是师父一手把他带大,是师父,更是爹妈…… 只是,这套台词,庞博从小听了很多遍,自己都能熟练地复述了。 好容易骂完了,山城子将手放在庞博的小腹上,闭上眼睛,感受里面的气流。掌下基本上平静了,似乎有一小股气流还在负隅顽抗,在丹田里乱窜。看样子,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山城子才算放下心来。徒弟这次赌运气,还真误打误撞赌对了。 一旁的战场上,宋素芳带领着吴音、朱勇存,身后还有几十名法师,在和眼前的四大护法率领的一帮人对峙着。 四大护法身后的人里面,有天问里的法师,也有一些没有见过的打扮形色各异的法师。 一身白衣的胡姬,正和面前一个法师打得激烈。 万灵一脉的阵法里,大部分法师已经倒下,只有一少部分还在拼命抵抗着。 “师父,这万灵一脉的阵法,启动之后真的无法停下吗?” 庞博见阵法中有不少华夏打扮的,他们只是一时被蒙蔽,上当受骗,误入这阵法中。如果现在出手救了他们,自己这边不就又多一些帮手嘛。 “寻常法师或许做不到,不过——”山城子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徒弟。 虽然狐王丹还没有完全融合,可身边徒弟的气势又进了一层,修为早已远远在自己之上,隐隐约约有几分当年黑狐王的霸气与游刃有余。 他站在自己身边,就像巍峨耸立的高山,那双黧黑的眸子,如深不见底的大海。 虽然自己没有见过当年的黑狐王,可如果见了,也一定是眼前徒弟的样子。 “您快说呀,不过什么?” 庞博的话,打断了山城子的沉思。 山城子嘿嘿一笑,说“寻常人做不到,黑狐王或许可以。你的修为已经临近神界,可以试着用仙力打破这阵眼上的罐子,放出里面的小鬼。” “一旦没有小鬼驻守阵眼,就像棺材失去了棺钉,再破阵就容易多了。” 听到山城子这么说,庞博心里有了期望。三两步走到阵法边缘,而朱勇存和吴音也早已注意到了庞博。见他要做法,两人默契地没有多问,站在他两旁,自动为他护法。 庞博两手掐诀,试着调动身体里那股狐王丹的力量。 一股热乎乎的气流自丹海汇聚、涌出,灌注在四肢百骸。只见他的周身被一层金光环绕着,好像金雕玉塑一般。 连吴音和朱勇存都惊讶不少。 接着,庞博将这灵力自之间迸发而出,金色的光,如闪电般射向东南阵眼上。 一声惊雷般巨响,地面裂开一道十几米长的裂痕,隐隐露出一个漆黑的罐子。庞博走上前去,用手拿起了这个黑罐子,却没有急着拆开封条。 而是先将罐子放在地上,双手合十,念动起了超度符文: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 湛汝而去,超生他方 第227章 背水一战 超度的鬼魂不同,需要的修为也不同。普通鬼魂吴音就可以超度,可这千灵一脉阵眼上的鬼魂不同,是积累了浓厚的怨气,肉身与魂灵都被封在这个坛子里。 需要更加高深的修为,将魂魄与肉身分离,再进行超度。 只有将这些小鬼超度了,阵眼才能完整被挖出来,后面才能顺利破阵。 庞博专心施法,吴音和朱勇存自觉地在一旁守着。这周围的法师鱼龙混杂,难免有人会上来捣乱。有他俩在旁边,那些心怀不轨的法师要想过来,就要先掂量掂量了。 可凡事都有万一。正当吴音和朱勇存在旁边专心守着时,忽然一个身影,如箭般从远处冲了过来,边跑边喊道: “母神阵亡、母神阵亡了……” 伊邪那美命被杀的消息一传开,顿时,一些法师们大惊失色。 四位护法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天南护法直接上了法台,看向那大鼎里。大鼎里原本鲜艳的血水,此时已经变得乌黑,嫣然成了死水。 “这、这——” 几个护法在前线忙得焦头烂额,却不想被人偷了后院,立即气急败坏起来。刚才正与宋素芳交手,根本没注意到庞博来到这里。 此刻,正好看见庞博正在念动超度符文,准备破了眼前的千灵一脉阵法,立即猜想到了期间的事,不禁怒从心头起。 这些人愤愤地看向庞博:“庞博——胡日煌,一定是你干的……” 庞博正在超度眼前的小鬼,见几个护法气势汹汹而来,知道如果不把眼前的麻烦先解决掉,超度是进行不下去了。这样想着,赶紧收了功法。 他轻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吴音和朱勇存,看着眼前几个土豆一样的护法,嘴角浮上一抹冷笑: “你们早就认出我是黑狐王胡日煌,这次不装了?你们联合给我下套,哄走了红娘子,把我送到伊邪那美命的嘴边上……” “可惜了,我们这对百年死对头,她还是不能改变死在我剑下的命运……” 说到这里,庞博想起了为救自己而殒命的陶明染,眼里闪过一丝悲伤。一会儿吴音问起她的二哥哥来,自己有何面目跟吴音交代? 可这一丝的表情,竟然被对方捕捉到。天术护法恨恨地说: “母神虽然死在你的剑下,可你们不也付出巨大代价吗?我刚听说,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纸扎门的小白脸被母神一斧头砍死了。” “他就死在你的怀里。你虽然穿的是黑衣服,可也挡不住那一股子血腥气。” “你连自己的兄弟都护不住,有什么脸在这里叫嚣?” 这几句话,就像锤子,一下下打在庞博的心口,让他无言以对。他不敢回头看吴音和朱勇存,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对方。 身后的吴音,听到天术的话,眼里一阵震惊,可很快,这震惊就化成了冰冷的利剑,直直射向天术。 就在天术正得意的时候,吴音朗声开口道: “战场之上,生死难料。百年前,纸扎门传人在战场殒命;百年后,纸扎门的传人依旧在战场上舍生忘死。” “纸扎门满门忠烈,堪称我辈楷模。能为除妖战魔而死,作为法师,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至于什么护不住之类,这原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拼杀起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放眼看看,我们哪一个需要别人护佑?陶明染是对抗邪神而死,死得铁骨铮铮、重于泰山。” “别以为你三言两语就可以挑拨我们,这种小伎俩,都是姑奶奶我用过不用的了。” 说着,吴音抬手唤出那柄短剑: “既然你说陶明染死了,那我就送你去陪葬……” 说着,短剑一抖,朝着天术冲了过去。 以吴音原来的法力,想要打败天术就是天方夜谭。可自从宋素芳为吴音解除封印后,吴音修为大增。 而且庞博和朱勇存感觉,随着吴音本事增长,脾气似乎也变大了,这性格,隐隐像当年的宋素芳…… 吴音短剑带着一股寒森之气,直取天术咽喉,天术冷哼一声,侧身躲开。 “区区小辈,敢跟我叫板……” 说着,两手唤出一对月牙钩,自下而上,朝着吴音的短剑勾去。 吴音何等伶俐,短剑一旋,顺势改道,向着天术的胸口而去,天术另一只月牙钩向旁边一拨。 “刺啦”一声,兵器的薄刃相接,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看着吴音和天术打在了一处,庞博知道吴音修为大进,目前没有大碍,转过身来抓紧时间继续超度其他小鬼。 天术旁边的天庆、天竹、天南一见,立即要上来与庞博对峙,不想旁边的那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横在了庞博前面。 一双浓眉大眼,两手抱肩,嘲弄地看着他们。 “别以为只有吴音厉害,没看见小爷我还在这儿呢吗?谁敢来跟我决一死战?” 说完,勾起嘴角,轻蔑地看着眼前这三个护法。 朱勇存平时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本身目标不大。认识他的人很少,几个护法平时高高在上,虽然知道有这号人,可从来没有见过。 此时上下打量着年轻人,窄腰宽肩,一身运动服紧裹着结实壮硕的身形。虽然隔着衣服,可以感觉到这一身铁疙瘩一样的肌肉。 甚至连脸上的肌肉都显出了硬朗的轮廓,厚嘴唇,眉眼间显出与外表不协调的人畜无害地笑。 可几个法师从这笑里,却看出了几分冷厉,就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我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要不是我庞哥拦着,来这边头一天我就把你们揍得叫我爷爷。今天正好有机会,咱们新账旧账一块算。” 平时这几位护法都是高高在上,哪被人这么骂过,不禁一腔怒气涌上心头。再看庞博施法,又超度了一个小鬼,心里也都焦急起来。一股脑全朝着朱勇存冲了上去。 想要以少胜多,尽快解决掉眼前这讨厌的大个子,好一门心思对付那黑狐王。 朱勇存一向悍勇,见三对一,不仅不惧怕,反而兴奋起来…… 第228章 对决天南 朱勇存体格大,行动也灵活,赤手空拳和三个人打成一团,没有任何惧色。而这三个护法,也早已跻身大法师行列,手持月牙钩,招式阴狠,凌厉非常。 朱勇存只用拳脚,又是以一敌三,没走几招就有被对方压制的趋势。 一旁的胡姬和眼前法师打得不可开交,山城子和宋素芳正观战,抽空往这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三个护法和朱勇存交手,立即气不平起来。 “你们这几个光头欺负小辈算什么本事,要脸不?”宋素芳说着,运起御风之术,飞身过去,拉过一个护法举剑就刺了过去。 而山城子也在后面紧跟着,念动咒语,手上亮出银柄拂尘,朝着围困朱勇存的一个护法扫了过去。 有了宋素芳和山城子的加入,朱勇存顿感轻松。他的肉拳不敢硬接对方的月牙钩,可他有的是力气,只要被他的铁拳砸中,饶是修为深厚,至少也会骨断筋折。 天南护法面对这么个愣头青,自然不敢小觑。一招一式步步为营,尤其谨慎地躲避着对方的拳脚。 两柄月牙钩,一柄防备对方的进攻,一柄专挑对方手筋脚筋处偷袭,想要一招废掉对方。 而朱勇存自然不给他这个机会,他一边打,一边掂量对方的实力。这天南护法个头虽然比自己矮了一大截,可跟个土老鼠一样刁钻,专攻下盘,而且招式阴损。 看样子,自己只用普通拳脚,不可能打败他。 这么想着,朱勇存虚晃一招,后退两步。双手合十,心里默念祖师爷曾经教过自己的口诀。 只觉得一股热气自丹田涌出,游动到了四肢上,四肢立即充满了无穷的力量。此刻从外面看来,朱勇存就被一股五色的光芒包围着,不,这光芒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圈圈如彩虹般绚丽,格外引人瞩目。 宋素芳也看到了这一幕,她惊讶地瞪圆了丹凤眼,默默叹道: “天石认主,果然不同凡响……真是后生可畏啊……” 感受到五色触天石的力量,朱勇存更加兴奋起来,高大健壮的身躯站在那里,如一座小山般巍峨。 他冲着天南示威般把脚一跺,“轰”的一声巨响,脚下竟然出现了几米的深坑。 天南似乎感到了对方的不同,有些惊讶地看着朱勇存。就在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对方的拳头如闪电般到了眼前。他来不及躲闪,“噗”的一声,直直被砸出了十几米,摔倒在了地上。 朱勇存原本以为他爬不起来了,可片刻之后,天南竟然很快从地上站起身来。用舌头舔去了嘴角渗出的血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朱勇存,射出邪邪地光。 “很好,是个好对手……”说着,嘴巴微动,咬破舌尖,将鲜血往月牙钩上一喷。“噗”的一声,原本乌黑的月牙钩,沾染了鲜血后,竟然通体变成了暗红色,透出一股浓浓的阴邪之气。 接着,他咧嘴一笑,牙上露出斑驳的血迹,显得格外狰狞,像地狱走出来的罗刹鬼。 见到这副模样,朱勇存只觉得一阵恶心,他朝着地上啐了两口,骂道: “别笑啦,真让人恶心。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还冲着人笑,你就是大错特错了。这样挑逗我,还不打你,天理难容……” 说着,挥舞着小坛子一样的拳头,照脸一拳打过去。 天南被鲜血刺激得正兴奋,也不甘示弱,那暗红色的钩子朝着打来的拳腕钩了过去。 月牙钩的钩子内侧闪着暗红色的光,锋利无比,一旦碰上,整只手都保不住被割掉。 朱勇存自然不会硬碰硬,迅速收回了拳头,另一只手以拳化掌,朝着天南的脑袋拍了过去。 天南忙抬起另一只月牙钩接住,两人一拳一钩,又打在了一处。 和刚才相比,朱勇存的拳头凌厉了不少,有时拳头没有到,犀利的拳风就像刀子一样袭击过来,天南不得不提前躲避。 有时候,明显是一招实拳,可当他抬起武器挡住时,才发现是虚晃一招。 此时天南才算明白,眼前这五大三粗的小子,虽然看起来很虎,可论打架却是个有头脑的,懂兵法、知进退,自己几次都险些招架不住吃了亏。 在朱勇存看来,眼前这光头的丑八怪也很厉害,修为要远远比以往自己的遇到的对手要高很多。 而且这丑八怪的招式格外阴损,专擅偷袭。稍不注意就可能上了他的当。小人、真小人…… 这么想着,心里也就谨慎了很多,拳脚相加间,还带上了触天石的净化之力。一招一式,五色光芒绽放,再加上那流畅的肌肉线条,刚柔相济,格外漂亮。 连天南都被这五色光芒吸引,边打边问:“你身上怎么会有上古的力量?是有什么宝物吗?” 朱勇存自然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这是看上自己身上的触天之力。他嗤笑着答道: “叫我一声爷爷,哄得我高兴了我就给你讲……” “你——” 受到羞辱的天南,气恼无比。干脆将两柄月牙钩交到左手,右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朝地上一扔。 “轰隆”一声,这物件落地后,伴随一股巨大的爆炸声,瞬间变成一个一丈有余的巨人,五大三粗。剃着光头,身上只有很少的布料披挂着,露出深色石头般肌肉。 朱勇存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大家伙,一脸嘲弄地转头看向天南说: “干嘛?找个人来跟我比块头?你以为小爷我就怕了吗?爷爷我可是专啃硬骨头的。” 嘴里这么说着,可并没有急着动手。他心里清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巨人不知道是天南用了什么法术弄出来的,要想打败眼前这大家伙,就要先寻找他身上的弱点…… 他没有动手,可眼前那巨人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弯腰冲着他发出一声雷霆之吼,他只觉得随着那巨人吼叫,耳边都起了一阵大风。 吼叫过后,那巨人抬脚朝着他踢了过来…… 第229章 光芒四射 巨人虽然比自己高出了一截,可行动并没有多灵活。这一脚,被朱勇存轻巧地躲开了。 接着,还没容得他站定,对方又一巴掌朝着他的脑袋拍了过来。朱勇存一矮身子,巴掌从他头顶上方飞过,头顶上立即起了一阵大风。 接着,巨人的拳头又到了头前,朱勇存没有硬接,朝后方一闪,拳头也落了个空。 这三下,让朱勇存的忍耐力到了临界点。平时只有他和人一招一式对打的份,哪有光挨打不还手的。 论身高,他虽然是周围人中的佼佼者,可和眼前这庞然大物相比,还差了一米多,干脆,他纵身跃起,一蹦一米多高,照着对方的脸一拳砸了下去。 “嗵”的一声,这一下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对方的脸上,巨人的脸被他打得朝一旁歪了歪。 要论力气,朱勇存这一拳下去,带着劲风,别说是人,牛马都得当场脑浆迸裂。可眼前这个巨人仅仅是脑袋朝一旁歪了一下,似乎没有给他造成太大伤害。 很快,地上的巨人晃动着的身躯,快速站了起来。这一拳,就像激活了他的身体,那张肥大的圆脸上满是怒气,他站起身来,嗷嗷叫着,朝着朱勇存冲了过来。 朱勇存见对方如此强悍,也不敢小觑,调动全身上下所有细胞,认真地和对方打了起来。 对方虽然体型高大,可一招一式比朱勇存慢了一拍,朱勇存虽然灵活,可拳脚似乎对对方并没有起太大作用。 好像对面这巨人就是个打不死的一样。难道他真的没有弱点吗? 朱勇存瞄准一个机会,握紧拳头,朝着对方的前胸直直地打了出去。这一拳打出去,用了触天之力,五色霞光万丈,重重地落在巨人坚硬如铁的前胸上。朱勇存都觉得拳头生疼。 再看那巨人,成千上百斤的体重,与地面平行着飞了出去,撞在了一旁的石柱上。 那石柱不知道是被施了什么法术,被这种千斤巨人撞了一下,竟然纹丝不动。 这一下,巨人好一会没有起身。 “哼,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妖魔鬼怪都是纸老虎。”朱勇存一边骂,一边紧走几步上前,甩开大脚朝着巨人的头颅踢过去。 这一下,原本他等着看那巨人的头像球一样被踢出去,再满地滚。可让他意外的是,这巨人竟然在重创之下,抬手握住了自己的脚腕。 不好,轻敌了…… 朱勇存一阵后悔。可对方并不给他后悔的机会,在站起身的同时一把将他倒提着拎了起来,朝着身后的石柱摔了过去。 和巨人不同的是,朱勇存是肉体凡胎,这一下如果撞上去,必然是骨肉稀碎。可到底是身经百战的朱勇存。 他借着甩动的力道,一把攀上了巨人的后背,抬起手肘,朝着巨人的后脖颈颈椎处,咬牙就是一下。 这一下虽然没有给巨人造成很大损伤,可到底让他停了下来。巨人抬手就要将他从身上拽下来。 可朱勇存并不给他机会,接着又运足气力,朝着巨人头顶的百汇穴使劲砸了下去。 巨人虽然对疼痛并不敏感,可这一下攻击到了要害,也着实让他晕了几秒钟。 趁着这几秒钟的时间,朱勇存再次两拳夹击,打在他的太阳穴上。 可巨人并没有太大反应。朱勇存趁着他被打晃神的功夫,从身上跳下来,跳到了几米开外的位置,冷静地观察着他。 前胸、后背、脑袋、咽喉…… 这些原本脆弱的地方,在他身上都无比强悍,构不成大的创伤。那他的弱点在什么位置呢? 突然,朱勇存眼角余光落在正专心超度小鬼的庞博身上。像有一道闪电,劈开了脑中的混沌和疑问,一抹坏笑浮现在了嘴角上…… 他看着对面的巨人,冷冷的目光像看一个死人。 接着,身形更加灵活地左右夹击,而那巨人虽力气大,可无法应对朱勇存将近快了一倍的攻势。 渐渐的,朱勇存瞅准时机,绕到巨人的背后,后退几米,卯足力气。调动起五色触天之力,一道道光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将他紧紧包围起来。 他冲刺般向前奔去,光芒闪烁间,一拳打在了巨人的后臀上。 这一下,他用了十成的力气,只觉得对方的后臀和前胸不同,像柔软的棉花一样,甚至自己的拳头都要陷进去了。 难道还是个陷阱? 他正想着,对方却忽然一动不动了,接着,旁边正在施法的天南护法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摇摇晃晃几乎倒在地上。 而面前的巨人,也在这重击之下像狂风下的青烟,随风散去了…… “哦——”朱勇存恍然大悟,这次,自己赌对了。 我还真是个福将啊…… 一旁的天南护法,见巨人化成青烟,随风飘散,一股悲愤涌上心头。 “这、这是我辛苦多年炼出的替影,就这样被你打死了……那我就把你做成替影……” 说着,就要向朱勇存冲过去。 “哦——原来是影子替身啊。”朱勇存也不懂替影是个什么玩意儿,只能从字面意思来理解。 “还把我做成替身……你不看看自己,走路都摇晃了。我劝你趁早找个养老院静静心,还能多活几年,干嘛非得跟我纠缠呢?” 这话说得天南心里一阵阵犯堵,他咬着牙,低吼一声,就跟朱勇存拼起命来。 这招式,不仅比刚才凌厉了很多,而且出手也更狠辣。 可朱勇存却感觉,眼前天南的一切只是被激怒后的回光返照,他越打越顺手,已经隐隐地感觉到天南不久后的颓败。 果然,天南只是靠着一口怒气撑着,而替影被破,给他造成极大的反噬。再加上眼前这家伙像不知道疲倦一样,越战越勇。 朱勇存一招一式,光芒四射,更衬得他高大威猛、英姿飒爽。拳脚间,如刮起阵阵狂风,直逼人面。 而对面的天南,在这强大的威压之下,显出了颓败的势头。 就在天南一晃神的功夫,一阵五色光芒袭来,晃得他眯了下眼睛,就在这一瞬间,坚硬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中了他的胸口。 他的身体如破布袋一样飞了出去,倒在了十几米开外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