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有了外室后》 第一章 发现奸情 “表——哥——”女人尾音上勾,娇柔软糯,欲拒还迎。 “阿玲不想我吗?”男人声音沙哑中透着欲望。 “若让嫂嫂知晓了……” “我纳了你便是!” “可当初求娶嫂嫂时,表哥不是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纳妾吗?” “我偏要纳你又如何?”男人冷笑:“自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垄西李家最重名声,绝不许女儿绝婚,她离了我,如何能活?” “嫂嫂温良贤淑,想来也是大度的。” “阿玲……唔……你好香……” 书房外,李轻颜僵在原地,她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又为何还要继续站着,手中炖了一个时辰的参汤早凉了,真的很想冲进去泼在那对狗男女身上,屋里的声音渐渐不堪入耳,她再也听不下去,机械转身。 “太太,您这是……”芍药见她失魂落魄地回来,接过她手中的食盒扶住,发现她手脚冰凉两眼放空,忙扶她坐下。 “太太……”云娘担心:“您这是怎么了?将军……没回府?” “我累了。”李轻颜机械地站起来,木木地往内室去。 云娘睃了眼芍药,小声道:“去前院瞧瞧。” “不许去。”李轻颜转身大吼,芍药吓得跪下,云娘更觉不对劲:“太太,真出事了?” 李轻颜仰起脸,拼命将外涌的泪给逼回去,长吸一口气道:“没事,吩咐下去,今儿晚上谁也不许出素竹院,违者重罚。” 然后进了内室,呯地一声关上门,留下云娘和芍药两个既担心又无措。 十五岁那年,她在祭祖回乡途中遇险,土匪打伤云娘及随从,要将她掳走,十八岁的王劲枫从天而降,救下她并护送回家。 后来宁王府春日宴,她被宣宁的侍女推入荷花池,他将她从水中抱起,那么多人看着,嘲笑,起哄,湿衣贴身将她玲珑身段暴露无遗,是他体贴脱下外袍连同她的脸一起遮住,免去她的窘迫与尴尬…… 他会折草蜻蜓逗她开心,会排一个时辰的队买老余记的桃花酥,只因她爱吃…… 她是垄西李家嫡女,出身名门,他是晋王府小小侍卫,门不当户不对,地位悬殊,可她不惜与全世界为敌也要嫁! 那个说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如今正与另一个女人颠鸾倒凤巫山云雨…… 心,如同被万千细丝缠绕,缓缓勒紧,密密匝匝地痛! 翌日,李轻颜照常起来,芍药给她梳妆,见她无事人一般,心里直突突,昨儿究竟发生了什么?太太素来贤雅温和,头一回发那么大火…… “您早膳还是去老太太屋里吗?” “去,昨儿的参汤热一热,给老太太带去。” 芍药的手很巧,梳好后给她镜子,镜中人肤如凝脂容胜海棠,眸若点漆水媚清扬,曾经冠绝京城的美人,便是时光如水逝去,这样的容颜,依然美艳绝伦。 “嫂嫂,阿玲给您请安了。” 正要起身,何锦玲进来,清秀可人,纤瘦娇弱,柔美的身段,我见犹怜! 昨晚在书房,听她娇言媚语,勾得王劲枫骨头都酥了吧。 李轻颜心中冷笑,面上不显,微笑道:“妹妹今儿晚了些。” 何锦玲俏脸微红,似娇还嗔,有意无意地抚着小腹:“昨儿个晚上……嗯,有点累,没耽搁姐姐去怡寿堂吧。” 莫非已有身孕?所以昨天并非第一次!所以她如今是在示威吗? “要一起吗?”强压心头怒火,李轻颜淡淡问。 “好呀,正有事禀报姨母呢,同嫂嫂一道更好。”何锦玲道。 李轻颜站住,回头冷冷道:“看来这件事,与我也有关?” 何锦玲略略踌躇,然后抬头直视着李轻颜:“嫂嫂,我有了表哥的骨血。” 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在素竹院炸开,云娘大怒,抬手就是一耳光:“不要脸的贱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难怪昨晚太太失常,许是撞见了那见不得人的丑事。 “你……”何锦玲大怒:“狗奴才敢打我。” 云娘又是一耳光:“打的就是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么?你个罪臣之女,若不是太太出手相救,你早进了教坊司,太太好心收留你,供你吃供你穿,你竟然……我呸!” 说着又抬脚,被芍药死死拖住。 “放手,放手,她不是说怀了身子吗?今儿我就要连她和肚里的贱种一并弄死,大不了赔命。” 云娘有武艺傍身,既是李轻颜的乳娘,也是护卫,脾气暴躁又护主。 “都说嫂嫂最是贤良大度,就看着她打人不管么?”何锦玲摔坐在地,大哭道。 “云娘脾气暴,你莫与她计较。”李轻颜让芍药扶起她:“不过,你勾引我丈夫还如此理直气壮的示威,挨打也是活该。” “你……”何锦玲掩去眼中恨与怒,凄凄哀哀跪下求道:“嫂嫂,好嫂嫂,你是菩萨心肠,表哥与我本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若非家逢巨变,我们早就结为了夫妻,如今既有了嫂嫂,我愿屈居为妾,以后当奉嫂嫂如亲姐,终身侍奉左右,还望姐姐成全。” “呵!” 这么快就改口叫姐姐了? “好笑,说得好象是我趁虚而入,坏了你与他的姻缘,若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祖父官居四品,而王家孤儿寡母家道中落,你母亲骂他破落户,根本瞧不上,你家出事之前,正为你议亲,议的是许太蔚的嫡次孙,我说得可有错?” 何锦玲的脸腾地红了,拉住李轻颜的裙摆轻摇:“无论如何,如今我已经怀了表哥的骨血,姐姐就好人做到底,成全了我吧。” 她哭得梨花带雨,一双眼睛却时不时朝门外张望。 然后突然抱住李轻颜的双腿:“姐姐,求求你,求求你……” 除非是自己认可的,李轻颜最不喜欢旁人触碰,阖府皆知。 这是在逼李轻颜动粗,让某些她希望的人能正好看见。 只是不待李轻颜开口,云娘已经扯住她的头发用力拽开,何锦玲费力向后看,满眼期盼。 第二章 受委屈?不可能的 “是在等王劲枫还是老太太?” 心思被猜中,何锦玲眼神微闪:“你……你在说什么?” “表演受害者,想让我成为施虐者?演技很精湛嘛,可惜,缺少观众,你白演了。” “是不是奇怪红袖怎么没把人及时请来?” 何锦玲猛抬头。 “来人,把她关起来。”李轻颜抚额,倦怠地说道。 “你……你们要干什么?李轻颜,你不能这么做,表哥知道你这样对我,不会放过你的,我怀了表哥的骨肉,你这只不下蛋的母鸡,过门三年无所出,早就犯了七出之条,表哥可以休了你。” 何锦玲一路大喊大叫,云娘随手扯下一块抹布不耐地塞进她嘴里。 李轻颜面色铁青,看得出她气得不行。 芍药:“太太,奴婢这就去撕烂她的嘴。” 李轻颜摇头:“去把多宝格第三层左边的那个盒子拿来。” 不多时,红袖被带进来,满脸惶恐。 “我知道你是何家的家生子,还是死契,自小伴着表小姐一同长大,所以与她感情深厚。”李轻颜道。 “太太……”红袖战战兢兢:“奴……奴婢没做错什么吧。” “你是个伶俐人儿,懂得审时度势,你兄弟在卞河街的铺子里帮工吧,听说很勤快眼里又有活,很得赏识。” 红袖大急:“太太,太太,不论奴婢做错什么,您要罚就罚奴婢,别牵连奴婢的弟弟。” “当初我出五千两才救下你家小姐与一干下人,这些身契,自然早就在我手里。” 芍药将红袖的身契寻出来,递给她。 红袖识字不多,但自己的姓名还是认得的,不由怔住:“太太……” “现在明白谁才是你的主子了吗?” 红袖连连磕头:“太太,奴婢从未敢对太太有异心,还请太太明鉴。” “我从不逼下人签死契,生命最是可贵,任何人都无权轻易剥夺他人的生命,既便我是主子,对下人也不可,红袖,我不勉强你,做得好,你与你兄弟都能得赏,甚至不介意将来提他为掌柜,做得不好,顶多发卖了你们。” 红袖的眼中浮出泪意,露出挣扎犹豫之色,她自小在何锦玲身边,动辄挨打挨骂,何家苛待下人是出了名的,在将军府两年,确实从未见太太责打过哪个下人,可毕竟主仆多年…… “带下去吧。”李轻颜疲倦地挥挥手。 红袖被拉起往外去,没走几步转身跑回来跪下:“太太,奴婢一切但凭太太吩咐。” “好,那你告诉我,何锦玲肚里的孩子是哪来的?” 红袖一惊,结结巴巴:“是……是将军的。” “发卖了吧。”李轻颜冷笑。 红袖大骇,挣扎哭道:“太太,太太,小姐是主子,奴婢只是个下人……”意思是,何锦玲要与王劲枫勾搭,她这个做下人的也没法阻止。 “你不老实!”李轻颜沉声:“我再问你一遍,她肚里的孩子,是哪来的?” “是……”见瞒不过,红袖眼神躲闪:“奴婢……奴婢也不确定,不过,许公子几月前就回了京,小姐与他常见面。” “许太尉的孙子?许子恺?” 红袖点头。 午饭时,李轻颜如往常一样带着芍药往怡寿堂去。 老太太年纪其实不算大,五十岁左右,她是经了苍桑的人,洛城王氏也是世族,王劲枫父亲这一支起先还可以,只是子嗣一直单薄,王劲枫是独子,父亲又早故,孤儿寡母独木难支,家道渐趋没落。 若非与垄西李氏联姻,有李轻颜母家的扶持,王劲枫不可能在军中得到重用,并立下战功成为如今大梁朝新晋四品骁骑将军。 “阿颜,快过来。”见李轻颜进来,老太太亲热地拉住她的手打量:“怎么气色不太好?” “许是着了些凉,昨晚没睡好,让您久等了。”李轻颜扶老太太坐下,并亲自为她盛粥。 婆媳二人用膳,老太太不时打量李轻颜,欲言又止。 沈轻颜不动声色,用完饭后便借口有事告辞。 老太太忙拉住她:“阿颜,你与枫儿感情一直很好,当年他拼了挨你三兄三十鞭子才求得你父亲同意,将你许配,我们母子都很庆幸能娶到你这样贤良厚道的媳妇……” “将军待我一片赤诚,连当初我提出一世不许纳妾的要求也答应了,所以,既便娘亲万般不舍,恨我放弃多少侯门贵戚的求娶,偏选了个一没功名二没家世的穷小子,我还是义无返顾地嫁给了将军,就是看重将军与母亲都是重情重义之人,王家家道中落,但志气品性未落,百年世族风骨不惰。” 老太太铺垫半天,被李轻颜这番话给堵得死死的,笑容就有点发僵,叹息一声道:“阿颜啊,不知何时咱府里能添新丁,为娘希望你能早早为王家开枝散叶。” “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生不生得出,也不是儿媳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李轻颜淡淡道。 老太太愠怒道:“你这话是何意?你怀疑枫儿?” 李轻颜默然不语,老太更生气了,冷哼一声道:“阿玲她就……” 李轻颜一把拉住老太太的手臂笑道:“母亲,不久就是您的五十大寿,儿媳打算为您大大操办一回,您可以把故交好友都请来,让当年瞧不上相公、欺负过您的人也瞧瞧您现在过的日子。” 老太太果然大喜,他们母子二人曾遭受太多白眼,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能在生日宴上扬眉吐气是再好不过的,何况李轻颜操办,那京中贵门都会看李家面子前来祝贺,到时候还可以结交许多贵妇朋友…… 立即咽下未说完的话,笑着拍拍李轻颜的手道:“还是阿颜孝顺,枫儿肯定也很高兴。” 李轻颜笑容不达眼底,辞别老太太离开怡寿堂。 芍药又气又委屈:“太太,太委屈您了。” 委屈?我李轻颜从小到大,就不知委屈二字如何写,从来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以德报怨?那是万万不能的。 第三章 循序渐进 垄西李氏世代书香,祖父乃太子太傅,帝师之尊配享太庙。 母亲是博临崔氏嫡女,父亲两榜进士,崔氏生了五个儿子才得她一个女儿,自小便是家中最受宠的那个,父兄视她若珍宝,养成了我行我素的性子。 所以才会不顾家人反对,一意孤行嫁给晋王府小小的侍卫,以为有情饮水饱! 拼着众叛亲离嫁的丈夫,不到三年便与人苟且,誓言变成了一纸空文。 父母之为儿女,则为之计深远!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姻,果然难长久幸福!前世李轻颜家世也极好,她带着记忆转世投胎李家,照样集宠爱于一身,人总是要摔了跤才知道父母良苦用心。 回到素竹院,李轻颜对着镜子捣鼓了小半个时辰,前世所学甚广杂,化妆技艺出神入化。 在手臂脸侧和脖颈处弄几条似是而非的伤痕于她来说,小菜一碟,芍药手巧,主仆配合默契,只是小丫头不明白她的用意: “……一会云娘见了又要跳脚,还以为奴婢伤了您呢。” “才不会呢。”云娘端着甜汤从外头进来:“姑娘自小就有主意,她想要做的事,自有理由。” 李轻颜起身抱住云娘,头埋在她肩窝里,涩涩道:“云娘……” “不论姑娘想干什么,云娘永远都支持你。”云娘难过的拍拍轻颜的前道。 “我想绝婚!” 云娘大惊:“何至于此,解决掉那贱人和贱种不就行了?” 李轻颜道:“您的刷牙子被他人用过,还肯继续用吗?” “可李家几百年来从未有绝婚的子女,您这样,会被逐出家谱的。”云娘和芍药都急了。 所以王劲枫有恃无恐! 若有比绝婚更危害家族名誉和利益的事,让亲长们不得不同意她绝婚呢? 一抹狠厉自杏眸中滑落,她可不是逆来顺受,受了委屈打落牙往肚里吞的性子,敢背叛,就要承受代价! 一切就绪,李轻颜带着云娘拜访晋王妃。 李轻颜的姑母是淑妃,小时候母亲常带她去宫里,母亲与晋王妃又是手帕交,结拜的姐妹,当初这门亲事,晋王妃也是极力反对的,所以这些年,李轻颜没敢回娘家,与晋王府也少有走动。 见她来,王妃很诧异,不冷不热,李轻颜老老实实跪下磕头:“姨母!” 一声姨母让晋王妃红了眼眶,恨铁不成钢:“怎么?日子过得不顺了?” “姨母——”发现王劲枫出轨后,李轻颜一直强忍着不曾流过一滴泪,晋王妃这一问,就控制不住了,泪水巴巴往下掉。 她容色极好,梨花带雨不足以形容她的娇美,看着长大的孩子啊,打小儿就跟个玉雪娃娃似的,不止李家上下,便是晋王府也是当眼珠子一样宠着的啊。 “怎么了?真受委屈了?快起来。”晋王妃忙亲手扶起,瞅见她脸和手上的伤痕,大惊:“姓王的小子敢打你?” “没……没有,不是……”李轻颜低头躲闪。 晋王妃心疼地抱住她:“你爹娘兄长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尖上疼上的人,被那么个混账欺负了,你还真是……怎么不早来告诉本妃。” “我……”李轻颜含笑流泪:“当年不懂事……气坏了爹娘,也气着了姨母,姨母,阿颜错了……” “怎么不回家?你爹娘和兄长定会为你做主。”王妃说着就拉李轻颜走,李轻颜泪如雨下:“不……不……姨母,阿颜不回去。” 晋王妃知道她是个好强又倔犟的,但当初有多绝决地出嫁,现在就有多没脸回家。 “好,你不回去也行,来人,将王劲枫那小子给本妃绑来。” “可使不得。”一旁的秦嬷嬷忙劝:“奴婢知道主子您是真拿李夫人当亲闺女疼,可这小夫妻的间事,外人掺合不得,您这会子为夫人出了气,待她回去,怕是王将军更会怨怪。” “那就由着他欺负阿颜?”王妃怒道。 李轻颜扯着王妃的衣袖摇头,眼露哀求,王妃叹口气:“今日就罢了,可若以后他再敢如此对你,本妃必不轻饶,别以为把人娶回家了就可以任他搓磨,就算李家不管,还有本妃这个姨母在,可记住了?” 李轻颜忙点头,拿出一个锦盒:“送给姨母。” 晋王府什么好东西没有?王妃也不在意是什么,总归是孩子的心意。 “这是乌丹丸。” 晋王妃瞪大眼睛:“什么?药王谷的乌丹丸?你从何而来?据本妃所知,这是药王谷不出世之神药,全天下也没有几颗。” “侄女年轻,用不着这东西,姨母若觉得好,就留下。”李轻颜道。 太后病重,药石无医,太医院束手无策。 皇帝至孝,正茶饭不思,若能献上乌丹丸,定会龙颜大悦。 圣上年岁已高,自先太子薨逝后,东宫一直空虚,几位亲王都削尖了脑袋往那位子上蹿,晋王自然也有想法,此时送来乌丹丸,阿颜这孩子…… 王妃心一暖,又难过:“你这孩子,便是空手登门,有难处莫非我还不帮你?” 如果什么都不要,晋王妃反而不喜,贵人们都不喜欠人情,就怕人家将来提个让自己为难的要求。 “听说皇上有意修筑淮南一带的堤坝?” “姓王的小子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想着帮他?再说了,他是武将。”晋王妃是又气又无奈道。 “我们……毕竟是夫妻,夫妇一体,他好阿颜才能好。”李轻颜苦笑道:“修堤也需要督军,这对王爷来说,不难吧。” 王妃戳她脑门嗔道:“这些年王爷帮扶你家那位还少吗?你三兄也在军中,二兄在吏部,怎地不去求他们?” “爹爹若知二位哥哥出手帮扶我,定会拿竹笤子追出二里地。”李轻颜懊恼道。 拜别晋王妃,李轻颜带着云娘在王府闲逛,梅枝轻幽,暗香浮动,梅林中花开得正好,李轻颜心情大好,正打算折几枝回去,就听身后有人道:“哟,王少夫人,好久不见啊。” 来的正是宣宁郡主,自小就与李轻颜不对付,事事爱争高低。 第四章 先铺垫 这会子正嘴含讥诮地站在前头,李轻颜红着眼就扑进宣宁怀里,哽咽道:“宣宁,我好想你。” 宣宁一阵恶寒,鸡皮快掉一地:“李轻颜,你疯了?” 任谁被从小的死对头突然亲热地抱住都会不适。 李轻颜松开,嘟嘴:“抱抱怎么啦?咱俩是发小,一起长大的姐妹。” “谁跟你是姐妹了。”宣宁翻了个白眼,一把扯住李轻颜上下打量:“你这……被打了?”哈哈大笑:“李轻颜,你也有今天!” 待看到李轻颜盈盈欲滴的泪珠和满眼酸楚,宣宁的笑声戛然而止,蹙眉道:“不是你自个儿死活要嫁的吗?没眼力介的笨蛋,后悔了吧?” 李轻颜拉着宣宁的手哽声道:“宣宁,你一定要幸福哦。”说罢,黯然离开。 宣宁怔怔地呆在原地,半响对着李轻颜的背影骂:“白痴!” 直到那抹俏丽的背影消失不见,宣宁仍在发呆,丫环小声问:“主子,您说她会不会也是为了十七郎才来的?” “胡说什么?以她的心性,当年没嫁十七郎,现在更不会。”宣宁道。 “真没想到,堂堂李家大小姐,竟然也有挨打的一天。”丫环感慨道。 宣宁若有所思:“母妃说,女子嫁人就如同开盲盒,运气好选个好丈夫,那就是一辈子的幸福,运气差,便是落入万丈深渊痛苦一生。” 从晋王府出来,云娘不解:“姑娘从不肯跟郡主服软,今儿这是……” 为何让死对头看笑话是吗? 可现在的自己不就是个笑话吗?错了认便是,不怕人笑!主动袒露伤疤,人家再嘲笑就没意思了,你自己都不在意的东西,就成为不了别人攻击你的武器。 马车回到府里,红袖等在素竹院:“太太,表小姐逃了。” 李轻颜点头:“你做得很好。”云娘给了她二两银子,红袖大喜,何锦玲每月顶多给她十个大子的月钱,都是大丫环,因为是寄人蓠下,自己都要靠人接济,哪里来的钱给下人,所以,二两银子于红袖来说是大钱,忙接过谢恩。 “她现在人在哪儿?”李轻颜问。 “在大爷下衙的路上等着,先让奴婢回来给老太太报信。”红袖道。 “好,那你去怡寿堂吧。” 红袖自后门离开,装作逃回的模样去了怡寿堂。 云娘担忧道:“您会逼着郎君与您反目。” “莫非我还能心平气和与他过下去?” 云娘还想劝,李轻颜摆摆手,不想解释。她自来骄傲要强,好时可以掏心掏肺,一旦心死,便能弃如敝履。 让人将何锦玲绑了送去静安寺,又故意让她听到自己想要弄死她和肚里孩子的话,红袖再添油加醋,何锦玲果然吓坏了,寻机逃走,向王劲枫哭诉求助了。 以自己对王劲枫的了解,他还需要李家的帮助,需要她这个李氏嫡女的妻子撑门面,暂时不会与自己正面冲突,大概率会将何锦玲安置在外头。 住在外面太不方便了,仇人,就该放在眼皮子底下报复才痛快。 红袖正在老太太跟前哭诉,老太太气得手指发颤:“你……你说的全是真的?太太她……她真说要弄死阿玲?” 红袖哭道:“千真万确,小姐费了好大劲才逃出魔掌,让奴婢冒死回来向您求救,老太太,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她怀的可是将军的骨血啊。” 老太太霍然起身就要出去,被徐妈妈拉住:“去不得,去不得。” 老太太怒道:“她入门三年无所出,还不许我儿纳妾,如今阿玲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真想不到竟是个心狠手辣跋扈霸道的泼妇,我不能……不能由着她绝了我王家香火。” “可您这样明火执仗的去,太太会认吗?府里又是她掌着中馈,以她的手段与能力,变着法儿搓磨表小姐易如反掌,她娘家势大,得罪不得。” 徐妈妈一番话,让老太太冷静了些: “她家势再大,也是我的儿媳,也得听我这个婆婆的,不然,我告她一个忤逆不孝之罪,看李家能不能护得住她。” 忤逆可是大罪!徐妈妈吓得捂嘴:“您消消气,这话万万说不得,隔墙有耳呐。” “怕什么,还真反天了,我这就让枫儿纳了阿玲,看她能如何。” “我的主子呀,就算再生气,再不满,也得从长计议,如今府里开销皆由太太嫁妆所出,将军那点子月俸银连给表小姐打套首饰头面都不够,您得先跟将军商议,把掌家权先拿到手,再想法子……最好一劳永逸。” 老太太冷笑连连:“你说得不错,她既不仁,我也不必念旧情了,我枫儿也不能为了点子钱财势力一辈子被个妇人骑在头上拉屎拉尿。” 是夜,王劲枫让人送话,说他有事去了京郊大营,晚上不归了。 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说他根本没有出城,而是在安置哭闹不止的何锦玲。 李轻颜只装作不知。 第二日一早,照常去给老太太请安,徐妈妈笑脸相迎:“太太今日看起来气色不大好,可是着了寒凉?” 李轻颜面上确有倦容,懒怠怠的给老太太行了礼,老太太和颜悦色地拉住她的手坐到餐桌前:“要好好养身子,正是好生育的年纪,为娘还盼着你给王家添个大胖孙子呢。” 李轻颜笑而不语,有些人听不进好赖话,生孩子真不是一个人的事。 徐妈妈端来一碗黑呼呼的汤:“老太太知道太太气血虚,这是特地为您炖的人参阿胶汤,最是补气提神了。” 那汤冒着热气,有一股浓浓的药味,李轻颜本能皱眉推开,老太太不悦道:“阿颜,为娘的一片心意,你一定要喝下。” “太烫了,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吧。”李轻颜笑着起身,如平常一般要亲手给老太太盛粥,却被徐妈妈率先拿走碗:“您坐着,奴婢来。” 说着她背过身去给老太太盛粥,又给李轻颜也盛了一碗,今日炖的芸豆黑糯米粥, 第五章 再见故人 绵软和烂,正是李轻颜爱吃的口味,徐妈妈端上来时,还特意用汤匙搅动了几下:“知道您爱甜,多放了两调羹糖。” 李轻颜笑着道谢接过,袖间不小心掉下一块金锭,吸引了老太太和徐妈妈的目光,芍药却赶紧捡起,李轻颜拉过:“正想着去金铺打个新式发钗呢。” 老太太阴沉着脸:“你的簪子也不少了……” “给您的寿礼。” 老太太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见她碗里的粥已经没了大半,笑道:“药也喝了吧。” 李轻颜却捂胸欲吐:“不行,我一闻见药味就犯恶心。” 她到底没喝,老太太也没法子,由她去了。 回到素竹院,李轻颜检验倒在帕子上的粥,果然有慢性毒药,若非她自小学医,对毒药有极强的感知,哪里轻易辨别出粥里有毒? 剂量不大,一开始不会有太大反应,若每日都服,毒素慢慢积累,日日侵害身体,等到发作时已是油尺灯枯,一般医者还难发现,就这样让自己无声无息的死去,对外就说是病故。 如此,李家也不好讨回嫁妆,王劲枫顺理成章的迎娶何锦玲,老太婆既得了巨额钱财,又白检了个孙子,既要又要还要,半点都不吃亏! 以前王劲枫还未得势,老太婆对自己还算和善,如何为了个孙子,就露出恶毒的真面目了。 “幸亏姑娘发现了,不然,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云娘气得要冲去仁寿堂:“奴婢去宰了那老虔婆!” “云娘别冲动,咱姑娘也不是什么软柿子,由着人家拿捏,肯定想好了法子应对。”芍药忙拉住她劝道。 “她不是下毒吗?那我就毒发给她看。”李轻颜冷笑,前世没少看宫斗宅斗文,老太太这点手段,比起宫斗文里的恶毒女配,不过是开胃小菜。 王劲枫一连三天没有回府,何锦玲那边也没有动静,李轻颜仍照样每天去给老太太请安,并陪她用早膳。 有了宣宁的大嘴巴,李轻颜在王家受虐的消息很快四散开来,又有晋王妃佐证,消息更确定了几分。 这一日,宣宁派人送了贴子,邀她参加赏梅宴,宁王府每年都要举办赏梅宴,未嫁前李轻颜年年都参加,常同宣宁斗诗斗琴,投壶蹴鞠样样都要争输赢,宣宁瞧不上王劲枫,自李轻颜嫁后,便再未给她下过贴子。 老太太知道了很高兴,她一心想攀附权贵,这三年因着李轻颜的关系认识了不少京中官太太,但如宁王府这样的宴请,因为没格所有没机会参加,便要求一道去。 李轻颜很爽快就答应了,还安慰道:“这贴子就下给府里的,不管去几个人可以。” 老太太便要拉李轻颜逛街:“……得多置办几套首饰衣服,不能太寒酸让人看扁了去。” 李轻颜却没兴趣再当冤大头,温顺应下,却借口头痛:“也不知怎地,这几日总觉头重脚轻,胸口也闷,您让徐妈妈陪着吧,看中什么买就是。” 老太太假意关心几句后道:“……那你好生养着,我自个儿去。” 李轻颜是个大手大脚的,花销惯了,谁家出门带一大兜银子啊,沉甸甸的不方便,几个常去的首饰成衣铺子都是记账,一月结一次,到时候掌柜的派人上门取银子。 老太太巴不得李轻颜不去,她可以选贵的重的多挑几样,顺便还可以能阿玲也买一套,都记李轻颜账上。 到铺子后,老太太一连看中三套头面,一套便要两百多两,她与李轻颜一同去过铺子,掌柜的也认得,笑眯眯的让她付银子,老太太理所当然道:“记我儿媳账上。” 掌柜便拿出笔来,让老太太签字,老太太正要写李轻颜的名字,掌柜忙拦着:“万万不能,字迹不同,若李太太不认,说有人假冒,那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事。” 老太太愣住:“那怎么办?谁出门还带几百两银子的。” 掌柜道:“小的知道您是李太太的婆毒,签您自个儿的名吧,到时候也能说得清楚。” 也是,反正到时候都是李轻颜付银子,签个名而已,无伤大雅。 第二日老太太盛妆出行,李轻颜却是常服,头上也只插了银凤钗,素面朝天却照样娇颜胜雪,风姿艳丽。 宁王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王府的梅林足有好几亩,花期正好,满院幽香。 能赴宴的非富即贵,三品以下官员家眷都没有资格。老太太迷花了眼,高门贵妇端庄得体笑容浅淡,见了李轻颜都和颜悦色地打招呼,李轻颜礼数周到的同寒暄,并介绍老太太。 贵妇们大多客套一两句,却连正眼也没给老太太一个。 老太太面上维持着讨好笑容,心下却局促不安,感觉格格不入,很难与人搭上一两句话。 李轻颜却犹鱼得水,游刃有余。 李大夫人和二夫人一同来了,李轻颜有许久未见母亲,远远看着眼眶就红了,李二夫人也看见了她,满脸关切,却被大夫人板着脸拉去了宁王妃那边。 大夫人仍是不肯原谅李轻颜,当年她力主与晋王府联姻,李轻颜与晋王世子赵鸿昱又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本就有感情基础,原以为板上钉钉的亲事,李轻颜却嫁了王劲枫这个没半点功名的白丁,还是世子跟前的侍卫。 不止打了大夫人的脸,还打了晋王府的脸,赵鸿昱一气之下去了边关,大夫人却连李轻颜的婚礼都没参加,放话说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侄女。 “何苦来哉?”宣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讥笑道。 李轻颜苦笑。 “十七郎来了,看,那是十七郎。”有小姑娘惊喜地喊着。 垂花门处,人群族拥着丰神俊朗、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正往这边来,李轻颜回身就往人堆里钻,却被宣宁拽住:“怕什么?你个有夫之妇,还怕被人抢了去?” “人有三急,如厕,如厕。”李轻颜苦着脸挣脱宣宁,正要走,那人如星辰朗月的眸子对上了她的,冷厉高傲,李轻颜忙避开。 第六章 我不愿意 “阿颜……”三兄李承郅兴奋地跑过来,他应该与赵鸿昱一同回的京城吧。 李轻颜双眼一闭向后倒去,果然被三兄稳稳接住:“阿颜,阿颜,你怎么了?” 一阵吵闹声中,李轻颜醒来,睁开眼是李承郅放大的俊脸,还有正在垂泪的娘亲。 “娘……”李轻颜再也忍不住,扑进李二夫人怀里。 外间有李大夫人大声质问:“中毒?我李家千娇百宠着的嫡女下嫁给你王家,你们竟敢给她下毒?” “岂止下毒?御使夫人难道没瞧见阿颜身上的於紫么?那是被打的。”是晋王妃的声音。 “我……我们没有……”老太太慌乱地分辩。 “怎么不听话,怎么不听话啊。”李二夫人轻抚着女儿削瘦的脸庞,恨她任性,哭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你就是不听。” “竖子,敢欺负本将军的妹妹,看我怎么收拾他。”三兄拳头都捏冒烟了,转身要出去,被三嫂拉住:“只要妹妹与他一日还是夫妻,咱就不能真拿他如何,不然妹妹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大不了接回家,我养她。”三兄道。 “疯话!”大伯母大声呵斥:“现在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接回家?你是要让她绝婚吗?李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闻言老太太太立即腰杆子挺直了,理直气壮道:“老身和枫儿都很看重阿颜,只是她成亲三年也未能有孕,枫儿又是独子,不得已纳了房妾室,阿颜心生嫉妒,还扬言要弄死小妾和孩子,七出犯其二,便是如此,老身同枫儿仍未怨怪过她,她这毒……谁知道是怎么染上的。” 言外之意是你李家女儿既生不孩子还善妒,我这个做婆婆的没嫌弃就不错了,她还在那作死,给自个儿下毒博同情。 李二夫人差点气晕,指着老太太的鼻子:“你……你……” “亲家母,阿颜三年未孕难道不是事实吗?”见李家人的气焰被自己打下,老太太更得意,挑眉道。 这边声音大,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当年李轻颜下嫁侍卫一事闹得满城皆知,如今这桩婚事不过三年,果然就成了问题,谁有理谁没理看客们不好分辩,带着自家女儿来的母亲们却趁机语重心长的教育道: “看看,这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后果,这就是不听长辈言的后果,李大小姐多金贵一人啊,瞧瞧,成啥样子了。”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 李轻颜成了京城贵女们的反面教材。 李大夫人更觉没脸,见李二夫人还在默默垂泪,怒道:“她生她死都是她自找的,你呀,就当没这个女儿吧。” 大夫人是李家宗妇,在族中事事压二夫人一头,二夫人虽是崔氏嫡女,却是性子绵软不爱与人争,以往大夫人发了话,二夫人很少反驳。 “鞭子没打在自个身上就不觉得疼,大嫂,你也有女儿。” 大夫人怔了怔,瞪着二夫人道:“那你要如何?真如阿郅所言,把人接回去?族里可不止你有女儿,几个未嫁的孩子怎么办?” 大房的小女儿正在同宁王世子议亲,大夫人担心影响了李家的名声。 李二夫人不想在外人跟前同她分争,小声哭道:“接回家养几天,总不能让她没了命。” 大夫人这才点头,正要说话,李轻颜挣扎着从里屋出来:“我不回家。” 众人皆愕然,李承郅劝道:“阿颜别犟,先回家再说。” 不用试探了,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李家人太执着于名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死生都要在婆家。 家族不能靠,那就自救。 “三兄,我没事。”李轻颜拖着虚弱的身子一一向在场的长辈人行礼告辞。 “阿颜……”李二夫人扯着女儿的衣袖不舍,李轻颜抱了抱母亲:“阿娘,别担心,女儿会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的。” 三嫂嫂抓个银袋子就往李轻颜怀里塞:“有什么难处一定要给三兄送信,别自个撑着。” 她这一动,李大夫人也拿出一叠银票,晋王妃,宁王妃,还有好些个太太夫人都有样学样,都是看着李轻颜长大的,孩子只是任性错嫁,又没犯天条,有难处帮衬一下也是应该的,也让那王家老太太知道李轻颜身后的母族有多强大,下次再敢轻贱她时,掂量掂量自个儿的份量。 宣宁亲自去送,走到假山处时站住,努努嘴,李轻颜回头,就见波光清粼的湖水边,青年将军渊渟岳峙般负手而立,星眸清冷,俊脸含霜。 李轻颜提裙就跑,那人闪身间,已将她拦住,将人拽到背避出,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跑什么?我又不是老虎。” 你比老虎还可怕! “阿昱哥哥几时回来的?”李轻颜立即换一副讨好的笑:“几年不见,哥哥越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了。” “闭嘴!”某人根本不吃她这一套,执手探脉,李轻颜挣扎,他大手如铁钳,她立即放弃,乖乖由他。 见他紧锁的俊眉缓缓舒解,神情一松,就知道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你又闹什么幺蛾子?” “不要你管。”李轻颜忿忿收回手,从小到大总是这样,不管她做什么,是不是她的错,都是她在闹。 “阿颜,真过不下去就别过了?我帮你。”见她眼含委屈,赵鸿昱声音一软,揉了把她的额发道。 李轻颜一噘嘴,眼中盈满水气,倔犟道:“不用,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说罢就走。 “别闹了,我知道你在跟我置气。”又被他拽了回去,双手按住她的肩,星眸中带着宠溺和无奈:“阿颜,同他绝婚,我娶你可好?” 心,像被刺中,猛地抽痛了一下。 幼时,李轻颜最爱跟在三兄身后跑,三兄大她三岁,是晋王世子赵鸿昱的伴读,三人几乎一同长大。 李轻颜是颜狗,不论是幼时还是现在的赵鸿昱,都长在她的审美上,用她的话说,就是帅到了她的心巴上。 第七章 为难 她喜欢他,打小就喜欢,而他比几位哥哥更宠她惯她,李家家规森严,只有她在他的庇护下任性张扬着长大,她以为,长大了一定是要嫁给他的,双方父母亲长也乐见其成,从不干涉他们的来往。 变故发生在十四岁那一年,她亲眼看见他收下了林婉婉绣的香囊,还整日佩戴在腰间。 坊间有人传,林相的千金恋慕十七郎,会嫁他为正妃,而他也任由传言发酵,从未澄清。 大兄问他,他说:“你见过哪个皇室子孙只有一房妻室的?” 李轻颜知道他有大志向,非池中之物,是要问鼎东宫之人。 非是齐大非偶,而是他不符合李轻颜对另一半的要求,再深的爱慕也有底线,一个将婚姻当成工具,女人当成筹码的男人,她不要。 她及笄时,晋王妃与母亲说起二人婚事,母亲知道李轻颜心思,既没回绝,也没答应。 他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李轻颜当着他的面向王劲枫示好…… 他当时面如锅底,杀气腾腾,王劲枫差点吓尿,若不是李轻颜护着,当时就跪了。 外头只说她任性,放着堂堂晋王世子不嫁,嫁个卑微侍卫,又岂知,是他的暖昧不清与野心令她却步。 回忆星星点点涌入心头,再见时,她的心仍如小鹿乱撞,再听他说:阿颜,我娶你可好?恍如隔世! “阿昱哥哥没去见婉婉姐吗?她等你三年了。”李轻颜笑容明媚,全然不见方才的凄楚委屈。 赵鸿昱一僵,默然。 李轻颜身子一矮,自他臂弯里钻出,福了一礼,转身要走,又被拽住,恼火地盯着他拽衣袖的手,声音冷肃:“赵十七,你放开!” 她倾国倾城,能将娇媚与清丽合二为一,既如玫瑰火热奔放,又似海棠柔雅婉约,时而巧笑倩兮,时而……如张开利爪的野猫,狡猾凶悍。 赵鸿昱想笑,好久没见她这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了,边关三年,思念了三年,她的一频一笑都仿若刻在心尖上。 “我不介意你二婚……” 李轻颜挑眉:“所以呢?我就不能介意你三妻四妾对吗?” “你做这一切不就是想与王劲枫绝婚吗?李家绝不会答应,阿颜,只有我能帮你。” 李轻颜歪头,若有所思道:“有道理。” 赵鸿昱眸色一亮:“你同意了?” “除了嫁你,咱们可以谈谈别的条件。”李轻颜笑得眉眼弯弯。 “李家决不会容忍绝婚女,你一个下堂妇,没有娘家依靠,除了嫁我,如何能活?”他语速缓慢,透着漫不经心,却眸光深遂幽暗。 女子绝婚就掉价了,堂堂世子不计较还肯要已是恩赐,你还不识抬举? 呵呵,谁说女儿家非要嫁人才能活的? 既便在这个礼教森严的社会里,李轻颜也相信自己照样能活得滋润快活。 “这就不用世子爷操心了。”李轻颜轻扯嘴角,回了他一个轻蔑的讥笑,昂首离开。 宣宁等在原处,见李轻颜面色不善,皱眉:“聊得如何?” “你让他过来的?”李轻颜叹气:“宣宁,我真的看不透你了。” “相比你,本郡主更不喜欢林婉婉。”宣宁直言不讳。 “我对嫁进皇室没兴趣。”李轻颜道。 淑妃娘娘薨逝时才三十二岁,生前怀过三胎,一个也没保住,最后的那个有六个月大了,千防万防还是流产,大出血而亡。 皇宫可不是人呆的地方。 “可是阿颜,你真想绝婚,只有十七郎可以帮你,只有嫁给十七郎,李氏一族才不能将你如何。” 知道她所言非虚,但她不担心李家,顶多就是被逐出族谱嘛,不当李家小女又不会死。 皇帝年迈体弱,几位王爷争夺得厉害,朝中渐渐分出派系,林婉婉之父为相多年,权势日大,李家在朝中根深叶茂,与林家不相上下,若能得两家共同扶佐,不怕大事不成。 赵鸿昱不会放弃她这个李家嫡女的,就算是二婚。 一旦她恢复自由身,赐婚圣旨就会下达,到时候,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逃得过王劲枫,逃得过李家,能逃得过赵鸿昱吗? 愁啊! 地球不适合生存,她要去火星。 老太太的宁王府之行犹如坐过山车,一时跌入深渊一时又冲上云宵。 最后完整无缺地回了府,这让她茅塞顿开,她算想明白了,李家也不过是个纸老虎,再家大势大又如何,她家女儿嫁到王家就是王家媳,只能遵照王家的规矩,凡事就得听她这个做婆母的。 莫说打骂,如今给她下毒了又如何?只要人没死,李家就拿自己没办法,绝婚?休想!这一世,她只能依附着枫儿过下去。 是夜王劲枫回府后,直接去了寿仁堂。 “……你是大将军,是一家之主,就由着个妇人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你得立起来,重振夫纲!” “你得护好阿玲肚里的孩子,千万别让姓李的毒妇给害了,其次,咱们得把掌家权给夺了,让娘来掌中馈,慢慢把她的嫁妆都弄过来,等官升上去了,咱就休了这只不下蛋的母鸡,到时候你想纳几房妾就纳几房妾。” 母子说了一个时辰的体已话,临走时老太太还叮嘱:“从今儿起,你就要拿出做夫君的派头来,一会儿回去切不可向她低头。” 王劲枫回素竹院时,轻颜已经歇下了,他进了内室,也不洗漱,掀开被子一身冷气往床上躺,李轻颜冻得一激凌坐起,瞪他:“你去书房,我身子不适。” 平素李轻颜生气,王劲枫会温言轻哄,今日听了老太太的,面色一沉,李轻颜从多宝格里拿出一纸文书甩给他。 王劲枫愣住:“淮南河道督军?” 工部修河筑坝是肥差,李家大兄出手阔绰,这些年补贴给李轻颜这个妹妹的财物流水儿的送,没间断过,王劲枫早就垂涎三尺,只可惜他是个武将,没法进工部,以前怎么没想到可以当河道督军呐? 第八章 谁欠谁还 “娘子……”王劲枫又惊又喜,忍不住抱住李轻颜:“娘子,还是你好。” 李轻颜一边推他一边咳,脸色苍白。 得知老太太给她下毒时,王劲枫又惊又怕,可哪知李家人知道了也没怎么样,还给他求了官职,更信老太太的话:女人嘛,嫁鸡随鸡,以夫为天,李家人为了李轻颜的将来,只能巴结着自己这个女婿,心下畅快的同时,端起夫君的架子:“你这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吧,不是我说你,你屋里的这几个越发懒怠泼赖了,你呀,御下不严,以后只有更吃亏的。” 没有半点愤怒与关心,反把屎盆子扣到云娘几个头上,还想清理自己的身边人不成? “你走吧,我不舒服。”李轻颜半句多言也不想同他说。 王劲枫也不想多呆,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走了。 第二日一大早徐妈妈来了,面上似笑非笑:“太太身子不爽利,怕是没精神打理中馈,老太太让让奴婢来拿钥匙,以后府里的事,就不劳太太操心了,太太只管养好身子,早些为王家开枝散叶才是。” 这口气,就象皇上跟前宣旨的大太监,居高临下贻指气使,云娘一听就爆,抬脚要踹,被李轻颜拦住:“钥匙给她。” “凭什么?这府里的开销,哪一样不是太太的体已银子?”芍药也不满。 李轻颜懒得多说,亲自去了里间,将府里的钥匙账本一并搬出来,交给徐妈妈。 看来,太太也认清形式了,老太太说得没错,以前把她当救世菩萨一样供着就是错了,这人啊,就是贱,你软她就欺,世家大族的嫡姑娘又如何?嫁了人,照样要在婆母嘴下接饭吃。 徐妈妈止高气扬的走了。 云娘气得脸都黑了,李轻颜道:“今儿起,素竹院关起门来过日子,谁来都不接待。” 云娘狐疑,芍药却笑了:“就该如此。”说完捏着几两碎银扯入画:“走,去称几斤五花肉,买两斤花生,一条桂花鱼,二斤肥肠,中午云娘亲自下厨。” 入画最爱肥肠,笑眯眯跟着去了,云娘恍然:“这是……要分家单过?” 李轻颜好笑:“你这话说得,我是王劲枫的正妻,嫁进王家,吃穿开销不得找他这个丈夫负担?。” 老太太有了掌家权,第一件便是让人把何锦玲接回府。 还带着她添了两套贵重首饰,都记李轻颜的账上,何锦玲一开始还有点忐忑,云娘那几巴掌着实打得重,现在还心有余悸呐。 王劲枫忙着赴任的事,回府后堂而皇之的歇在何锦玲房里,翌日一早又出去办事,面都难见一面,李轻颜求之不得,不用费心思敷衍。 不用管家,闲来无事她便去铺子里查账,干脆在通州庄子上住了大半月,回府时,见门前乱成了一锅粥,云娘扶着李轻颜下马车,就见不少伙计掌柜打扮的人拿着白纸条在大声吵嚷。 管家一见李轻颜犹如看见了救世主:“太太,您总算回来了。” 那些人一听他叫李轻颜太太,便统统围上来:“李太太您回来就好,小的是王计肉铺的,您府上买了六十斤肉,这是账单,请您结算一下。” “小的是听宝斋的掌柜,您府上老太太在铺子里拿了两套首饰,惠银一百五十两。” “小的是绸缎铺的伙计,您府上……” 以往府里一月也就几十两银子的花销,这才出去半月余,老太太就欠下了四百两账未结,花的不是自己的钱,还真是大手大脚啊! “我家太太才回府,旅途劳顿,各位不如进府先喝杯茶,让我家太太先缓一缓。”芍药拦在李轻颜身前,脆生生道。 这些人以前都往王府送过货,与云娘几个也相熟,知道李轻颜的规矩,菜蔬肉米三日一结,首饰布衣半月一结,哪知过去了快二十天,还没人上门结帐,一下子都急了,才知道李轻颜不在府里,前来讨账,府里不仅不给钱还不让人进去,都拦在了外头,原是一肚子火,如今听芍药话说得中听,便跟着进了府。 李轻颜也不多说,让云娘把人都带去了寿仁堂。 老太太这几天头痛得很,她本就不会管家,账都不大看得懂,要不然,王劲枫父亲死时给他娘俩留下不少产业怎会不到几年都败光? 徐妈妈白着脸把人往外赶:“不是说太太回了么?让他们去找太太,老太太病了、” 云娘笑道:“这可不成,如今府里是老太太当家,太太说了可不算。” 说罢悠哉地回了素竹院。 李轻颜人还没坐稳,除妈妈便扶着老太太来了。 “李轻颜,你怎么回事?可还懂点孝道?我都病了,怎么还让这些讨债的来烦我?”一进门,老太太就质问。 李轻颜打了个呵欠,赶了一天的路,乏得很,只想洗漱后上床小憩一会儿:“谁欠的钱谁还。” “账上只余二百两,钱不够,拿钱来。”老太太手一伸道。 李轻颜像看傻子一样看她:“您是不是找错人了?当家主事的是您,又不是我,我何来的钱?” “怎么没钱?别以为我不知道,去通州之前,你把铺里的银钱都结走了。”老太太恨声道,这些日子花销是大了些,但想着正好到了铺里结银的时候,不差钱,哪知,她带着何锦玲一个一个铺子去拿银子时,掌柜们一口回绝,只说账上没钱,都被太太结走了,她是一文也没拿到。 “哪些铺子?您的产业还是相公的产业?”李轻颜故作惊讶道:“我可没有,您别冤枉我。” 老太太气结,王家在京城哪来的铺子?这三年王劲枫结交朋友,打点上峰,花销大得很,俸禄又只那么点,他自个开销都不够,哪来的余钱置业? 见她瞪着自己回答不了,李轻颜惊讶道:“难不成?您惦记儿媳嫁妆铺子里的银钱?” 大梁律法规定,除非本人自愿,婆家是无权动用儿媳嫁妆的 第九章 想打我? 便是犯官被抄家时,老太太和儿媳的嫁妆也不在被抄范围内。 “你既嫁给了枫儿,你的当然就是他的,分什么彼此,这三年不都是这样过的吗?”老太太理直气壮。 什么强盗逻辑!还软饭硬吃了? 李轻颜气笑:“原来你也知道,你和你儿子一直吃我的,用我的,你一大家子靠我在养活啊。” 李轻颜性子向来温良,说话做事都很顾及旁人感受,尤其在银钱上顾着王劲枫和老太太的面子,这话却再直白不过,简直就是在当众搧老太太的脸。 “你……你……” 老太太指着李轻颜呼吸急促,徐妈妈忙替她抚胸:“太太,您这样顶撞婆母,就不怕老太太告您一个忤逆不孝吗?” 李轻颜扬手就是一巴掌,早就想打这个老虔婆了,她就是老太太跟前的一条恶狗。 徐妈妈未料到李轻颜会动手,捂着脸愣了几秒,老太太也傻了眼:“你……放肆,大逆不道!” 李轻颜白她一眼:“难不成王劲枫是这贱奴生的?” “你……你胡说什么?”老太太快气疯,徐妈妈也气得差点翻白眼。 “他又不是王劲枫的娘,打个奴才何来大逆不道?” “王老太太,王太太……”讨账的几位没心思看婆媳吵架,他们只想讨完银钱回家。 “您二位谁把账结了。”首饰铺的掌柜道。 “谁买的谁结。”李轻颜道。 “我挂的是你的账,自然你结。”老太太浑不要脸。 李轻颜拿着那账单看了眼,果然签的是自己的名字,不由勃然大怒,质问道:“刘掌柜,你们七宝斋也是百年老字号了,怎地弄虚作假骗人钱财?” 刘掌柜大惊:“太太这话从何说起?您可千万别坏了小店的名声,小丫虽然小本生意,却素来童叟无欺。” “那你为何许人冒用我的名字?这些个首饰我可没买,来来来,你同我去顺天府衙门说清楚。” 说罢收了账单作势要去报官,刘掌柜急了:“是你家老太太签的字,小的可不敢有半点作假啊。” “我可曾授权许旁人用我的名字在您店里买东西?”李轻颜冷声问。 刘掌柜苦笑,心道你们婆媳闹矛盾,为难我们生意人作甚? 见李轻颜不管,那些人只能把老太太团团围住,非让她还钱不可。 何锦玲害喜后,闹着要去外头酒楼里吃,王劲枫自己就要离京,等回来时,孩子都要生了,便依了她。 回来时,正好看见府里闹得像个菜市场,吵的吵骂的骂,老太太在人群中急赤白脸的,眼看着就要晕倒,忙大步跑过去。 “枫儿,枫儿啊,你总算回来了,你这媳妇是要逼死为娘啊。”一见儿子,老太太就来了劲,往地上一摊就开始哭。 收账的人一见王劲枫就转向了他,一阵叽叽喳喳,吵得王劲枫脑仁疼,一抬手头:“不要吵了。” 总算安静下来,王劲枫扶起老太太,对李轻颜道:“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把府里弄得乌烟障气?” 李轻颜摊手:“关我什么事?这些人又不是来找我的?” “你做儿媳的,为婆母付账不是天经地义么?”王劲枫知道她因为没了当家权故意撂挑子为难老太太,强忍怒气道。 又来道德绑架,李轻颜才不吃他这一套:“好笑,她是你娘,既没生我又没养我,凭什么要我为她付账?该付账的是你好吧。” “你……”她理直气壮,一时还真不知如何反驳,王劲枫快气晕,何锦玲道:“姐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姨母是看你身体有恙,想你多加休养,这才帮着你管些府中锁事,府里的钱财向来由你掌管,她接手账上就没钱子,你这不是挖了坑让姨母跳么?如今账已经欠下了,一家人,为了这点子钱,总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吧。” “哪来的阿猫阿狗,有你说话的份么?”李轻颜翻了个白眼道。 “你……”何锦玲眼圈立即红了,委屈地躲到王劲枫身后:“妾知道姐姐不喜欢妾,这一切,都是因为妾的缘故,才让姐姐生了恨气,为难姨母和枫哥哥,都是妾的错,姐姐要打就打妾吧。” 说完,她满脸苦楚地跪下,向李轻颜磕头。 王劲枫心疼不已:“快起来,不关你的事,你还怀着孩子呢。” 真是郎情妾意,情深意重。 李轻颜懒得多看这对狗男女一眼,摇着扇子,扶着云娘的手就走。 讨账的急了,王劲枫这个男主人回了也没钱还,这笔账是要烂掉吗?回去怎么交差啊? “王将军,您给个准话吧,这账也拖了不少时日了,您若不还,小的们只好去衙门了。” “是啊,小的是小本生意,东家要知道有这么大一笔账收不回,非扒了小的皮不可,您这么个官,这么好的宅子住着,总不能行骗赖账吧。” 这么多讨债的,其中不乏京中有名的店家,今天若没个交待,很快就会闹得满城皆知,丢脸是小,怕就怕御使大夫抓住不放,参自己一本,刚下的升迁文书保不齐就要收回去,还可能受罚。 王劲枫真急了,一跨步拽住李轻颜:“阿颜,你先把今日这事了了,别的什么,咱们好商量。” 别的?什么别的?不轻不楚的一个承诺,比画大饼更可恶。 “枫儿。”李轻颜还没回绝,老太太先不乐意了,一把拉过王劲枫:“娘同你说的都忘了么?你堂堂大将军,怎地连自个的媳妇也搞不定,有的人就是欠收拾,你拿出做丈夫的气派来,看她敢如何?” 李轻颜一扬眉,什么意思?这是撺掇她儿子家暴打老婆? 李轻颜傲慢轻蔑的样子成功惹恼了老太太:“你瞧瞧她这不可一世的模样,枫儿,好生捶一顿,不懂事打到她懂事为止。” 李轻颜冷笑三声,向她逼近一步道:“他敢!” “为什么不敢?枫儿,今儿你若不打她,以后这一辈子就别想在她跟前直腰,永远只能仰她鼻息。”老太太大怒道。 第十章逼债 “姐姐——”何锦玲突然扑向李轻颜:“姐姐,你服个软吧,枫哥哥可是武将,他真要动手,你可是一拳也遭架不住。” 李轻颜讨厌她的碰触,猛后退一步,何锦玲扑空,摔在地上:“哎哟!”一声惨叫。 “贱人!”王劲枫扬手就是一巴掌甩来,云娘扯开李轻颜一脚踹去。 王劲枫早料到云娘会拦,虚晃一招,抬脚对着李轻颜的肚子就踢。 好刁钻狠辣的招术。 这一脚若踢中,内脏都会破裂。 原以为李轻颜怎么也躲不掉,哪知她脚步微错,轻巧巧地避开,同时一巴掌甩他脸上。 狗男人作死,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电光火石间,李轻颜指尖轻弹,一根细细的牛毛针沿着王劲枫的腕脉刺入。 他突然单膝跪下。 老太太和何锦玲都怔住,何锦玲:“枫哥哥,你做什么?”跑过来想要将他扯起,哪知王劲枫另一条腿也跪了下去,佝偻着背,仿若正向李轻颜跪下认罪。 “你……你对枫哥哥做了什么?”何锦玲大骇,大声道。 “你的舌头又脏又长,说话比猪叫还难听,不若剪掉一截吧。”李轻颜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一伸手,芍药就递上剪子。 “不要,不要……”何锦玲大骂:“李轻颜,你谋害亲夫不说,还欺负我这个孕妇,想弄死我未出世的孩子,你……你简直猪狗不如。” 是不相信李轻颜真会剪,所以有恃无恐地大叫,方才她生怕王劲枫不肯动手打李轻颜,故意装腔作势添把柴。 见贱的,没见过这样贱的。 你既要讨打,那就成全你。 李轻颜一翦子戳去,顿时鲜血直流,嘴唇缺了个口子。 “啊啊啊……”她大叫。 王劲枫挣扎了好几次都未能站起,血管里像有条虫子在乱蹿,又痛又痒,不知李轻颜给自己下了什么毒。 “李……李轻颜……你对我做了什么?”面前的这个朝夕相处、同床共枕三年的女人,仍然娇艳美丽,却变得陌生又可怕,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再没有了往日的温柔与爱意,不仅冷厉,还盛满了厌恶。 “王家母子夺我嫁妆不成,伙同妾室欺凌我这个正室,自导自演一出丑戏给你们看,相信各位掌柜与小哥们都明事理,今日帮我做个见证,他们有钱不还,你们大可以告到顺天府去,我替你们做证。” 那些人一文钱也没讨着,王家人却闹作了一团,正不知如何是好,闻言大声道:“走走走,去报官吧。” “慢着。”王劲枫大急,今日之事,李轻颜绝对不会再拿钱出来,她存了心要看自己的笑话,以此惩罚自己,他强忍心口剧痛,对何锦玲道:“阿玲,把账付清了。” “枫哥哥,我……我哪来的银子……”何锦玲没料到王劲枫竟让她付钱,哭道。 “昨儿给你买宅子的钱呢?先拿出来。”王劲枫沉声道。 京都居大不易,买个三进的小宅院至少得俩千两,再加上平素给她的,何锦玲手上至少有五千两私房。 “我……”她这种女人,吞进去的钱财哪舍得再吐出来:“枫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被抄没了……” “我说的是昨儿买宅子的钱。”李轻颜不肯拿钱就算了,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他,为他甘愿当妾的何锦玲也推三阴四,更觉颜面扫地,一把拽过何锦玲:“少啰嗦,把钱拿出来。” “我……我……”何锦玲娇弱地哭泣着:“枫哥哥,你弄疼我了,我……我还怀着身孕呢。” 老太太担心孙子:“枫儿,你轻点,别伤着了她。” 又好声好气对何锦玲道:“阿玲,把买宅子的银子先拿出来,等下个月铺子收了账,再给你就是。” “可是我……”何锦玲似是很为难。 众多人看着,尤其李轻颜满脸讥诮,王劲枫更恼火了,拽下何锦玲的钱袋,里面却只有几两碎银:“银票呢?两千两银票去哪了?” “我……我……”何锦玲眼神游移,突然捂着肚子蹲下去:“好痛,枫哥哥,肚子好痛。”就是不肯拿钱出来。 王劲枫胀得面如猪肝色,怒火滔天,冷声道:“把钱拿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何锦玲却只哭。 “她买了宅子置了业,哪里有钱给你。”李轻颜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道。 “买了宅子?你都搬回府里了,为何还要买宅子?宅子在何处?” “我……你别听她的,我没有。”何锦玲还在狡辩。 李轻颜:“云娘,去她屋里搜。” 何锦玲大惊:“李轻颜,你凭什么搜我的房间?” 王劲枫也有点着急,但他体内的那根针仍在游走,他正运功抵御,无暇阻拦。 云娘带着几个粗使婆子很快从她屋里搜出了几张地契和房契还有店铺契书。 何锦玲扑过去就要抢,云娘一把按住她,动弹不得。 李轻颜冷笑着一张一张翻看着那几契书:“这是迎宾楼的,这是银钱的,这是绸锻庄的,这是一百亩地契,我说呢,怎地这几张契书不见了,原来,全是你偷走了。” 何锦玲大声道:“你胡说什么,这是枫哥哥给我的聘礼,我为王家生儿育女,给我点钱财傍身不应该么?“ “应该,只是,他给你的聘礼,为何用的都是我的嫁妆?王劲枫,你要点脸吗?”李轻颜怒道。 老太太:“有你这样埋汰自家相公的吗?你们是夫妻,夫妇一体,分什么彼此,以后枫儿给你挣了诰命,难不成你也要付钱?” 挣诰命?我呸!谁稀罕! “大梁律法,女子嫁妆婆家不得擅用,侵占,他拿我的钱财给小妾时,有问过我吗?不问自取是为偷,就算你没读过书,这点子道理还是懂的吧。”李轻颜好笑道。 有几个掌柜也看不下去了,吃软饭就算了,还用自家老婆的嫁妆给小妾,这种男人,真的不要脸。 “李娘子,不若你也同我们一道去顺天府,告他们。” 第十一章只能提醒到这儿了 “是啊,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偷老婆的嫁妆。” 王劲枫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又气又恨,气何锦玲没及时拿钱出来打发了这些人,恨李轻颜当众揭他短处让他无地自容。 何锦玲却疯狂地挣脱开,一把夺过李轻颜手中的契书:“是我的,给我了就全是我的,这些契书全写的我的名字,你们谁也别想拿走。” 这么多产业早就记在何锦玲名下了,王劲枫这个渣男,早就开始将自己的婉妆偷走据为已有,昨儿趁他离府,李轻颜带着云娘搜了书房。 这三年,为了全他男人的面子,她将好几个铺面收成都交给他,契书也放在他那儿,她是真心想与他白头到老的呀、 “枫儿……”老太太也觉得王劲枫这事办得有点蠢,这几个铺面生意好,收成也高,好不容易从李轻颜手里搞来,怎么能全给了何锦玲呢? 过去就要抢,何锦玲忙塞进袖袋里,又从腰间翻出一张银票,足有一千两之多,塞给王劲枫:“枫哥哥,拿去还账吧。” 王劲枫这才松了一口气,用银子打发那些人走了。 连吸几口气,感觉体内游针似乎不见了,缓了缓,何锦玲忙过去搀扶:“枫哥哥,你好些了吗?” 王劲枫注视着李轻颜,他是习武之人,能清楚的感觉到,李轻颜避开自己耳光时身手灵活矫健,不似闺中弱女,最可怕的是,他竟不知自己是怎么着了她的道,或者,不是她,是云娘? 不,不可能,云娘离他有两米之远,她办不到。 见王劲枫一直看着李轻颜,何锦玲又开始吃味:“枫哥哥别生气了,姐姐就是恨我夺了你的宠爱,故意同你闹的,等时间长了,她就想通了。” 王劲枫还是不想与李轻颜彻底翻脸,主要不是时候:“阿颜,咱们好好谈一谈,有些事,是我做得不对,可是……” “王劲枫,我们绝婚吧。”李轻颜心中苦涩,到底曾经喜欢过的男人,曾经信誓旦旦会一辈子对她好的人,不仅背叛感情,还抢占她的嫁妆,刚才还动手打她…… 她为自己三年真情喂了狗而难过,不值。 “不,我不!”王劲枫回答得斩钉截铁。 果然,他不肯绝婚。 大梁律,除非犯下重罪,或者死亡,只要男人不同意,女子莫想和离、绝婚。 “枫儿,休了她,想和离,做梦,你这样高门大户出身的,被休就是家族耻辱,只有死路一条。”老太太大吼道。 以前她一直表现得慈和亲近,也算明事理,如今一闹翻,丑恶嘴脸尽显。 李轻颜才不怕,她有的是办法让王劲枫主动和离,并带走自己所有嫁妆。 “你不觉得,三井胡同那个宅子的房契有点奇怪吗?户主不是你,也不是何锦玲。” 何锦玲脸一白,紧张地捂了捂袖袋,王劲枫眼神微缩,大手一扯,何锦玲半只衣袖撕破,契书掉了一地,她慌张地去捡,王劲枫更快,寻到那张房契一看,脸色铁青:“许子恺?”一把契书砸在何锦玲脸上: “你来说清楚,为何房契是许子恺的名字,你与他还在来往?” 许子恺正是与何锦玲议过清的那位许家公子。 “怎么回事阿玲?”老太太将信将疑地拉过何锦玲:“怎么许子恺的房契在你手里?” “我……是他送我的……”何锦玲脸色惨白,怨毒地瞪了李轻颜一眼,瑟缩道。 “送你?你当我是傻子吗?许家同何家一道被抄,许子恺流放岭南,何来钱财在京城置宅子,还送给你?日期还就在前日。”王劲枫要疯,一把攥住何锦玲的胸襟:“你说,你与他何时又勾搭在一起的?” 何锦玲哭道:“没……没有,他……他回京后无处可去,没办法求我帮忙,他也是我表哥,我……我也是念及亲情才……” 王劲枫妒火中烧,一把将她甩在地上,老太太大急:“你轻点,别伤着了孩子。” “不是,表哥,玲儿心里只有你,只爱你一个,我爹娘写信来让我照看他一二,我也是没法子啊。”何锦玲哭得楚楚可怜,凄凄弱弱,扯住王劲枫的衣摆撒娇:“枫哥哥,我也是正经出身,因为爱你才愿意不记名份委身于你,如今还怀了你的骨肉,是你救阿玲于水火,你才是我的夫君,我的天。” 这种绿茶知道怎么示弱,知道男人最喜欢女人的仰望与崇拜,在李轻颜跟前的王劲枫总觉得低一头,无论家势钱财长相学识都没有优越感,何锦玲的崇拜给了他极大的虚荣与满足。 他果然眼神一软,扶起她:“但你也不能不经我同意,就给他买宅子,明儿就去把契约过户到我的名下……” 何锦玲眼神闪烁着答应了,关切道:“咱们回屋歇着吧,阿玲给你煮参汤,这几日忙进忙出,你都瘦了。” 王劲枫一手扶着老太太,一手扶着何锦玲走了。 他们才是一家三口,自己成了多余的人。 心,却不再难过。李轻颜典型的摩羯座,一旦心死,便不再留恋,付出的感情一点一滴都会收回。 为这种渣男渣女难过,太不值当了。 这一晚终于安生了,李轻颜没再闹,让王劲枫松了口气,老太太劝道:“你放心,女人嘛,就是先头几天气不过闹一闹,过阵子就接受了,别理她就是,闹腾太过,就打两餐,让她清楚,谁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当家人。” 王劲枫一想也是,自来女人都是如此,他那些同僚纳妾时,家里的母老虎也一样一哭二闹三上吊,蹦达了一阵没办法,还不是消停了,日子一样得过。 哪知第二天,王劲枫去了衙门,顺天府的衙差就到了府里,要捉拿何锦玲。 “有人状告她偷窃家主钱财。”前来拿人的衙役道。 老太太一脸懵:“你们是不是弄错了,她是我儿子的妾室,我儿子便是她的家主,不可能会告她。” 但衙役们可不与她分说,拿了人就走 第十二章坐牢去吧 何锦玲哀求:“姨母,姨母,您一定要救我呀,快去找枫哥哥。” 王劲枫很快赶到顺天府,就见李轻颜正与顺天府伊聊天,而何锦玲则跪在堂前,面色顿时一沉:“阿颜,你就不肯放过阿玲吗?” 刘大人知他与李轻颜是夫妻,忙劝道:“你们小夫妻有什么好好说,莫要生意见。” “刘大人您是不知,末将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我这夫人什么都好,就是善妒,我与她成亲三年,一直未有子嗣,我是独子,家母盼孙儿,无奈之下,便纳了这房妾室,您看看,妾室都怀孕了,又闹到顺天府来了,是末将无能,没处理好家事,给大人添麻烦了,末将这就带她们回去。” “原来是家事啊,不过,李夫人告的是,家奴偷盗主家财产,金额近万两,这可不是小事了,是大案。”刘大人却正色道。 “什么家奴?阿玲是自由身,她虽是罪臣之女,但三年前就赎了身,她的那些产业也是我给她的聘礼。” 刘大人摇头:“不然,不然,李夫人有何氏女的卖身契,她就是李夫人的家奴,而且,这些产业原是李夫人的嫁妆,与将军你并无太大关系,你更无权赠送与处置,未经李夫人同意,这些铺面酒楼就被何氏女拿走,实为盗窃,证据确凿,本官不仅要判何氏女归还财产,还要重罚。” “不,不可能。”何锦玲疯了一般要夺那张身契,被衙役按住:“老实点,敢咆哮公堂,先打你十板子。” “你当初已经救下我,怎么可能还是奴籍?” “怎么不可能?这文书出自教坊司,你的身契在教坊司,本是一名官妓,李夫人怜你买了去,让你免受为娼之苦,你不思感激,竟偷盗李夫人嫁妆,实在可恶。”刘大人一拍惊堂木道。 “大梁律,你这种死契的奴才,不得有私产,赶紧将偷窃的产业全都交还,再罚一年牢狱。”刘大人道。 “一年牢狱?那孩子怎么办?生在牢里?监牢那种地方怎么养胎?流产了怎么办?枫哥哥,救我,救救我。”何锦玲抱住王劲枫双腿大哭:“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这些明明就是你给我的,都是你给我的,我没有偷,真的没有偷啊。” “阿颜,非要闹成这样吗?家丑不可外扬,你这样,让我在外人面前如何抬得起头?”王劲枫将李轻颜拽到一边,沉声道。 “满足吧,你偷我嫁妆给别的女人,我没把你一道告了就是给你脸了。”李轻颜一把推开他,翻了个白眼道。 王劲枫语塞,他紧盯着李轻颜,想从她脸上寻找点滴她仍爱他在乎她的证据,可惜,除了厌恶与讥讽,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温情。 心如遭重击,阿颜她……不爱他了,突然就很心慌,忍不住想抱她,却被她嫌恶的踹了一脚,径直走开。 “大人英明。”李轻颜向刘大人一福道:“多谢您替民妇主持公道。” 衙役就要将何锦玲押下,何锦玲扯住王劲枫的衣摆不放:“枫哥哥,枫哥哥,救我,救我呀。” 王劲枫忙拦住道,央求道:“刘大人,何氏女所窃之财物全部归还,能不能网开一面,免去她牢狱之灾?你看她,怀有身孕,坐不得牢啊。” “也不是不可以,如果苦主同意,也可以用去财免灾。” “姐姐,姐姐,您发发慈悲,放过我吧,我怀了枫哥哥的骨肉,实在受不住牢狱之灾啊。”何锦玲立即跪爬向李轻颜,纳头就拜,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石板上,咚咚作响,血肉横糊:“求您放过我们母子吧。” 王劲枫心疼得要死,忙去扶她,她却不肯,执意要磕拜。 “阿颜,不要做得太绝了。”果然更得王劲枫的怜惜,他站起来指着李轻颜道。 “请大人按律法严办。”李轻颜道。 “阿颜……算了,你要多少钱才肯放过阿玲?”王劲枫还想劝,但见李轻颜唇畔的讥笑更深,只好改口道。 “一年牢狱,饶过她还有肚里的孩子,嗯,怎么也得一万两吧。”李轻颜轻抚早上指尖早上才染的丹蔲道。 “一万两?你怎么不去抢?”王劲枫勃然大怒。 “随便你。”李轻颜转身就走。 “你等等。”王劲枫急了,小声道:“我哪来那么多钱?都是一家人,意思意思下,我也不是心疼她,主要是肚子里的子,等一生下来,就放在你名下养着,我说过,去母留子的,说话算话。” 李轻颜正色道:“只她能给你生孩子?” 王劲枫愣住。 “我现在就去教坊司,给你挑三个更年轻漂亮的,做主抬房,亲自给你纳妾如何?” 这三年,何锦玲处心积虑,不仅勾引王劲枫,还在他手里骗走不少钱财,全是自己的嫁妆,我李轻颜的钱,一分一厘也不能给小三花,敢阴我,不扒掉你一身皮怎么能出我心头这口恶气? 王劲枫瞪大眼睛,一时摸不清李轻颜的真实用意。 “早知道你对子嗣如此在意,早给你纳妾了,偏要偷偷摸摸背着我与人苟且,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无论如何,这个女人我是不会容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早给他纳妾?她不是最讨厌薄幸滥情之人吗?他是赵鸿昱派到她身边的护卫,赵鸿昱对她的心思他最清楚不过。 他记得很清楚,她弃赵鸿昱而选自己这个落魄侍卫,为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当年他信誓旦旦,为此还捱了李承郅三十鞭子,如今她却说要给他纳三房美妾…… 既便不愿相信,王劲枫也不得不明白,李轻颜是真的不爱他了。 一时间手脚发麻,心像破了个洞在漏风,怔怔发呆。 “枫哥哥,你我青梅竹马,自幼相识,你不能……抛下阿玲啊,当年你被关在柴房,是我送你热汤热饭,偷放你走,还挨了我母亲好几鞭子……” 何锦玲凄凄哀哀地扯着他的手哭诉,王劲枫垂眸,阿玲楚楚可怜的脸上满是泪珠 第十三章如何敲打,是个问题 她是他的初恋,曾经的白月光啊,只有阿玲对他的爱才是真心实意的。 “阿颜,一万两太多了,能不能少一点?”王劲枫目光复杂,不舍、难过,也泛出几分冷意。 “她这样的妇人,便是十年也没本事赚不了一万两,坐一年牢便能省去一万俩,划算,她既是你的妾室,就该为全心为你着想。”李轻颜好笑道。 “她是想让我死啊,枫哥哥就算不为阿玲着想,孩子呢?阿玲问过郎中,我这胎就是男孩儿。”何锦玲担心王劲枫舍不得一万两,真让她坐牢,忙哭道。 反正就要去淮南河道上任了,那是肥差,不怕赚不回这一万两。 王劲枫一咬牙道:“好,一万两便一万两,你且先让阿玲回家,我这就去筹钱。” 李轻颜却不肯松口:“夫君这就去筹钱吧,一日钱未筹齐,阿玲妹妹就在顺天府牢里呆一日。” “你怎么变得如此冷酷恶毒?对一个孕妇如此狠心,你我夫妻,偏要将我这个夫君逼入绝路吗?”王劲枫狠厉地瞪着李轻颜,她的所作所为越来越让他寒心,仅存的旧情已消磨得差不多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李轻颜连骂都懒得骂了。 “我只等你一日,明日过后得要俩万两。”李轻颜说罢,扶着云娘悠悠然走了。 何锦玲则被衙役押去了大牢。 她哭得凄惨哀怨,王劲枫既恨又心疼,安抚了几句,便匆匆去筹钱了。 李家嫡女将夫婿新纳的小妾告到顺天府的消息不翼而走,得知这位软饭男不仅背弃信义,打骂正妻,还将妻子的嫁妆偷转给小妾,大家皆为不耻,难怪同为百年世族的王家会落魄,这样的家风人品,着实活该。 李家,二夫人二老爷抹泪:“我可怜的颜儿,当真不能接回来吗?” 外头传她又挨打又被下毒,如今连嫁妆也被偷走了,这日子如何能过得下去啊。 “都是她自讨的,当初不让她嫁,不让她嫁,她肯听吗?如今拢不住男人的心,被欺负成这样,怪谁?”二老爷也很心疼,唯一的女儿啊,当眼珠子一样看得的女儿,被个畜牲欺凌虐待,不他这个老父亲如何不心痛难过? 可那又能怎么办?已经嫁了呀,李家女儿如何能当下堂妇?老祖宗立下的规矩,谁也不敢违背。 “接回家吧,就说她体弱多病,接回来养病。” “可大嫂那边……”李二夫人担心大夫人阻拦,担心道。 “我二房又无须仰仗大房过日,理她作甚?”二老爷一直不太喜欢他这个强势的大嫂,就有郡主爵位,就在府里贻指气使,欺负自己的老婆,老婆乃崔氏嫡女,家世并不比她这个落魄郡主差,只因顾着一家子和睦才一直忍让着,旁的事她手伸得长便罢了,事关阿颜,二老爷可不想惯着大夫人。 一想妻子是个绵软的,便自去老太太屋里,大夫人再霸道,只要老太太同意了,她也不好反对。 刚出门便遇到正匆匆而来的大儿子:“父亲。”大儿子向二老爷行礼。 二老爷道:“你妹妹的事……” “父亲,儿子正为此事而来,不能再让阿颜呆在王家了,王劲枫那竖子会虐死阿颜的。”“他敢!”二老爷暴怒:“李家女岂是他能随便欺凌的?” “父亲可知阿颜才向晋王妃求情,让那混蛋当上了淮南河道督军?”李家大兄道。 “这个傻孩子,人家都不拿她当人看了,她还一门心思待他好,可真是……”二老爷越发难过心痛,女儿就是被他养得太好太善良太贤德了。 “若不是昨日儿子在衙门里遇见,还不知道这事,那小子表面恭谨小意,心里不知有多得意呢,看吧,我欺负了你妹妹,你能耐我何?还不一样要抬举我求着我?” “不行,我去趟吏部。”二老爷一刻也忍不下去了。 “父亲,不能去,王爷安排的差事,您这会子去反悔,王爷会怎么看咱们家?”大兄忙扯住父亲道。 二老爷一想也是,李家虽与晋王亲厚,但王府也不是自家的菜园门,李家人想求什么就求什么,想不要就不要,做人得有分寸,得拎得清,懂得适可而止。 “您放心吧,他在儿子手下,儿子知道该怎么做。”李家大兄道。 与儿子别过,二老爷去了大哥书房,说起女儿的事。 李大老爷叹气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顶多也就敲打敲打,给他点颜色瞧瞧,接回府里来住着却不合适,一两日、十天半月都可,日子一长总会让人传闲话,族里还有好些个待嫁的女儿呢,总不能为了阿颜一个孩子影响其他姐妹的亲事。” “大哥……”二老爷还想说几句,外头却专来侄女李玉颜的声音:“爹爹——” 李玉颜是大老爷的次女,年芳十五,长得清秀可人,也正到了议亲的年纪。 “二叔也在啊。”李玉颜天真烂漫,笑容甜美,向二老爷行了一礼道。 侄女无忧无虑的纯真笑容让二老爷心口一恸,曾经他的阿颜也是这般软软糯糯的唤着父亲,在自己身边撒娇,如今却…… “二叔,大兄得了几颗益寿丸,正好您也在,这颗给您,这颗给爹爹。”李玉颜道。 “益寿丸?你大兄何处得来的?这东西可珍贵着呐。”二老爷诧异道。 “是好难的,说是花了大价钱,何处得的,侄女也不知道,拢共也就四颗,祖父祖母爹爹和您,我娘都没有呢。”李玉颜道。 “听闻这东西出自药王谷,很是难得。”李大老爷道。 二老爷想起一事,小声问:“那位……是不是还在药王谷?” 大老爷面色一肃:“传言吧,那位果真在药王谷?他不是……” 二老爷笃定道:“当年他身体太弱,天年不永,放下一切游历四方,最后就是去了药王谷,还成了新一任的谷主。” 第十四章可以当寡妇 这事,二老爷还是听李轻颜说的,当今太子早逝,外头都传太子并无血脉留存,其实是有个儿子的,只是那儿子生下便体弱多病,八字太弱,不能养在皇宫,甚至都不能用国姓,否则折寿更厉害,皇上原将他寄养在定国公名下,长到十岁时,身体越来越差,太医判定他只有两年寿数,皇帝大恸,遍寻天下名医,那孩子却离家出走,只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要用仅余的生命去看遍大梁大好何山。 “二叔,我明日想去看望阿颜姐姐。”见二叔和父亲都高兴,李玉颜道,李轻颜因为婚姻大事上没听长辈的,出嫁之后几乎下家中断了联系,尤其母亲不许兄弟姐妹几个与她来往,李玉与轻颜年纪相仿,只差着两岁,虽是堂姐妹,感情却好。 李二老爷大喜,他碍着当初出嫁时说了重话,不好去看望女儿,几个儿子又都是男儿身,有些话不好问出口,李玉颜过去,姐妹二人自是能说体已话,轻颜的真实情况也能了解一二。 “说什么胡话呢?小心你母亲听见了。”可不出意料,李大老爷果然不同意:“你可别学她的,瞧瞧她现在的境况,全是不听父母之言的后果。” 虽然话是这样没错,可李轻颜毕竟是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当初在家时,她待大哥夫妻极恭敬孝顺,那孩子只是嫁错了人,又没杀人放火,她如今落难,怎么就看望一二都不成了? 心中有气,大房给的那颗益寿丸也不想要了,板着脸就塞回大哥手中,转身走了。 “二弟……”李大老爷无奈苦笑,想送回药丸,却被李玉颜拿了回去,笑嘻嘻道:“不要正好,给娘。” 说完,对着父亲做了个鬼脸,转身跑了。 益寿丸何其珍贵,大兄好不容易才寻回来,娘亲都没有呢,怎么就给二叔了? 大房虽是宗房,子嗣却不如二房繁盛,只得二子三女,大哥聪慧,本是读书的好料子,却在十岁上摔坏了右手,从此不好握笔,虽然也练就一手左手字,却到底落下残疾,府里庶务都交由他打理,颇有经商头脑,二哥却是个性子跳脱的,喜音律绘画,诗词歌赋都好,唯独不肯科考,父亲打骂也无用,如今只在书院当个音律先生。 还好两个姐姐嫁得好,夫家都是一等一的公勋贵族,二房五个儿子个个都出息,能文能武,二婶看着温良恭顺,却事事比娘亲顺遂,娶的儿媳都比大房正体面风光,只得个李轻颜不争气,嫁了个门弟低下的武夫,当年李家嫡女不爱富贵只重情义的美名传遍京城,如今呢?落得这样的下场,二婶一想到她便唉声叹气以泪洗面,娘亲见了却扬眉吐气,好不快活。 李玉颜与李轻颜关系其实不差,性情也相投,只是娘亲高氏在她跟前说多了二房的不是,对二房也隐隐有了几分不满,加之益寿丸是真的太珍贵,一颗花了大哥三千两,还是有市无价,托了好几重关系才得来的。 二房自个又不是没儿子,凭什么让大兄孝敬?娘的话是没错的。 二老爷气呼呼的回了二房,大儿子承谨正要出门,见父亲面色不善,问:“大伯果然不允?” 二老爷拂袖道:“他如今被个内宅妇人制肘,越来耳根子软了。” 李承谨道:“咱们不是给阿颜置办了好几处宅子么?就算不和离不绝婚,阿颜搬出去单过也是可以的。” “爹,儿子得去看看阿颜。”他是做大哥的,比妹妹大了十二岁,妹妹幼时常坐他肩头玩耍,阿颜自小聪可爱,又极漂亮,李承谨最爱带妹妹去学堂,就爱听同窗们夸她,都羡慕他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如今妹妹被个猪头男人欺负,他这个做大兄的只能袖手旁光,真的快煎熬死他了。 “为父同你一起去。”李二老爷心中憋着一口气,起身道。 李承谨愕然:“父亲……” “官人。”李二夫人进来:“你们谁也不许去。” 李二夫人外表柔弱温和,却是个外柔内刚又极有主见的,只是她向来随和,不是原则上的事,愿意忍让,但只要她认定了,就很难更改,同时会坚定的执行下去。 “娘——”李承谨很意外,阿颜出嫁后,最想念她的就是母亲了。 “李家不能有和离和纸婚的女儿,但寡妇还是可以有的。”李二夫人道。 李二老爷和李承谨同时怔住。 “娘,这事不难办,您放心,儿子定能办得无声无息,不让人找到半点错处。”李承谨旋即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正合他意。 “胡闹!”李二老爷冷喝:“我李家从未做过亏心亏得之事,我情愿阿颜和离绝婚与李家决裂,也不能让她背上亏心之事。” 李二夫人冷冷横二老爷一眼,二老爷眼神一软:“娘子……” 李二夫人皱眉:“你的益寿丸呢?” “没要。一颗药丸子而已,不吃又不会死。” 李二夫人急了:“你身子本就不好,那药极难得,延年益寿,对肾气不足最有益处,你为何不要?” 那丸子虽是大房习回的,却是托的崔家的关系,二夫人原是要出银子的,可大侄子说是一家人,不能太生分了,非不肯要。 李承谨也知道那丹丸,皇帝一年也只得三颗,李家能得四颗确实难得,听说皇帝服下后,精神头好了很多,不过,听说太后得了乌丹丸,更是起死回身,如今已能在御花园散步了。 “谁让他不让我接阿颜回娘家,他家女儿出嫁后不也常回娘家么?”二老爷没好气道。 二夫人直叹气,二老爷脾气刚直,眼里容不得砂子,受不得气。 非要在拿药时提阿颜的事,李玉颜那丫头分明是故意的,又不是不知道她二叔的脾气。 “算了,不要就不要吧。”李承谨心里也很不舒服,只是父亲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好,双脚浮肿,有时走路都吃力。 第十五章还是难 “父亲,父亲……”李承郅兴冲冲进来:“有人送了好东西来。” 一见大哥和母亲都在,他兴奋地打开手中的檀香木盒子,顿时满屋芳香四溢:“父亲一颗,母亲一颗,大哥的,大嫂的,二哥二嫂的,还有……” 竟是二老爷刚才赌气没要的益寿丸。 “你这……有二十颗?”二夫人声音都在发抖,大房看得比眼珠子还紧的药丸,自家三儿手里竟然有二十颗,怎么可能? “不会是假的吧?”李承谨也太吃惊了。 “怎么会,药王谷的人送来的。这里还有药王谷的书信。”李承郅道。 二老爷忙拿过好封信。 “让你送三颗乌丹丸给阿颜?” “是啊,益寿丸是给阿颜送乌丹丸的报酬。”李承郅也很无奈,谁让那个人就是这般财大气粗,就是这般特立独行呢? “这就没错了,太孙的字,为父还是认得的。” “给我拿两颗,我这便去见你祖父祖母。”二夫人拿了两颗药丸就去了奉先堂。 大夫人正与老太太说话:“承瑜就是孝顺,这是他专门寻来孝顺二老的,母亲腰腿痛,吃这个正好。” 老太太道:“听说有四颗,给老二留了没?” 大夫人眼神微冷,却仍笑道:“自是留了的,只是老二发脾气,又送回来了。” “可是为着阿颜那丫头的事?”老太太皱眉道。 “他要接阿颜回府长住,官人自是不同意的,外头传阿颜的话,说什么的都有,可她已经嫁了,就得好生为人媳为人妻,只要自己做得好,总能感动人心,那王家老太太看着是个软和人,也不太敢搓磨咱李家人,姓王的小子也只是因为阿颜一直没生下一男半女,为着子嗣着急了,才纳了房妾室……”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见过阿颜了吗?她自己如何想的?” 李大夫人:“还能怎么想?日子得过下去呀,人是她自个要嫁的,可没人逼她,她那性子好强又倔,您又不是不知道。” 一边说一边端来白开水:“药丸极为珍贵,您快服下吧。” 老太太笑道:“还是你孝顺。”一边正要服下:“母亲,服不得。”二夫人急匆匆进来:“您这药是假的。” 大夫人大怒:“怎会是假的?这可是承瑜花大价钱买来孝顺婆母的,一颗就要三千两,不能因为你二房买不到,就乱说。” 李老太太也道:“承瑜办事素来稳妥细致,他不可能买假药。” 大夫人很不是屑:“虽说承瑜借了你娘家的势力,但那卖药的人说,他情愿人承瑜也不愿给承郅,不是我说你,你家承郅自习武之后,就养了一身坏毛病,行止粗俗鲁莽,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这位大嫂还真是,借着一丁点机会就拉踩二房的儿女抬高她自家的。 “母亲,您看看这个。”二夫人打开药盒,药香四溢,浸人心脾,闻之令人神清气爽。 而老大家拿来的这个……有点药香味,却不浓郁。 “你这是……” “这才是真正出自药王谷的益寿丸,阿郅刚拿回来的,一进门就让儿媳送来。” “你凭什么说阿郅拿回的就是真的,承瑜的药就是假的?”大夫人气得推了二夫人一把,她自小骄纵霸道,行为粗鲁,二夫人被她推得趔趄,差点摔倒。 老太太颇为不悦,皱眉道:“老大家的,是真是假,请王院首看看不就知道了?” 二夫人道:“大可不必,母亲若知来处,便不会怀疑。” 李大夫人轻嗤:“来处?无非是药王谷,承瑜这药也出自药王谷。” 二夫人拿出信笺:“您看看这个。” 老夫人接过信信笺,脸色大变,霍地站了起来,激动道:“这……这真是那位的字,不错,他小时候便在你父亲门下读书,他的字,你父亲认得,我也认得,他……他在何处?皇上寻了他多年……” 大夫人也想起记忆中那位瘦弱又冷清的男孩儿,当时只以为是定国公幼子,只觉公婆待他很不寻常,国公幼子完全无需那般小心恭谨,便是对十七郎也没那般在意,后来才知,他是皇帝最疼爱的皇太孙。 “二十颗……还是给阿颜送药的酬劳?”大夫人顿觉脸上热辣,明明无人打脸,却比打脸还难受。 这二房,是故意的吧,明明早得了真药,还一下子有二十颗之多,为何不早说,非让自己拿着假药在老太太跟前献宝后才拿出来! 二夫人服侍老太太服下一颗药,李老太太顿时觉得眼明心亮,人也精神了许多,见效真快。 “好药,真是好药。”老太太本轻微中风,走路时不能维持平衡,歪歪倒倒的要人扶,这会子她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行走如常,大喜过望:“老大家的,幸好没服你拿来的假药,不然要被你害死。” 老太太说话也不客气,虽然脸上带着笑,有点玩笑的味道,却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大夫人脸上。 她狠狠将那颗假药摔地上,夺门而去。 老太太直摇头:“脾气还是那么大。” 李二夫人也不气恼,只道:“若不是托阿颜的福,您也许只能吃到假药了。” 老太太眼圈微红:“那么好的孩子,唉,也是她自个儿的命。” “母亲,儿媳想接阿颜回家住一阵子。”二老太太送药来就是为了这事。 老太太道:“住个十天半月是没问题的,可她到底是外嫁女,没有长期住娘家的道理,咱们是讲规矩的人家。” 又是规矩,规矩比自己嫡生女的命和幸福不重要吗? 李二夫人很无奈,正要告辞,老太太却叫住她:“是了,那乌丹丸可送给了颜丫头?” 是还想打乌丹丸的主意? “明日还是派人接阿颜回家住些日子吧,就说祖母我想她了。”老太太道。 王劲枫几乎追着李轻颜回的府,李轻颜根本不理他,说多了就是一句话,要么何锦玲坐牢,要么他拿一万两赎人。 第十六章一万两就是万两 她变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温柔开朗又善解人意的李轻颜了,王劲枫很失望,更寒心,他是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可能怪他吗?成亲三年了,一直没有孩子,母亲急,他也急,子嗣对一个家族有多重要她不知道吗? 李家的嫡女,不是更应该温良贤惠以夫为天,为夫解忧排难吗?都说了去母留子,生下孩子记在她名下,还要如何?她生不出,给她一个孩子,事事如此为她着想,她不领情就算了,如今还想加害他的子嗣! 她态度坚决,他说得喉干舌苦也没有半点松动。 王劲枫觉得心寒,更生气,回家就拿出了压箱底的私房钱,想了想又舍不得,放回去几张,去找老太太要,老太太听说要动她的私房钱,当时脸就绿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账上没钱,前儿那些人逼债,棺材本都抵出去了,我的生辰也快到了,到时候阿玲的孩子也该出生,哪哪都要钱……” “钱钱钱,阿玲要坐牢,那孩子还能保得住么?”王劲枫很烦燥,李轻颜出手大方,这些年孝敬母亲不少钱物,还送了她一个不小的庄子,那庄子上的入息不少,全入了老太太的私库。 可老太太穷怕了,如今李轻颜又不肯再管府里的开支,这几年花销惯了,由简入奢易,由奢再入简可就难了,再让她又过回穷日子,那是万万不能的。 孙儿也得要,只好又厚着脸皮去求李轻颜。 李轻颜倒没再对她横眉冷眼,和和气气面带微笑: “相公不就是想要子嗣吗?这天底下能生孩子的难道只有她何锦玲?说实话,我之所以会闹,也不全是生相公的气,那何锦玲是什么人?入了教坊司的贱人,身子早就不干净,我念着她与相公有亲,花了大力气救下她,正想给她物色一门好亲呢,哪知,她竟爬了我相公的床?这种挖墙角的贱人,这让我如何能忍?” 原来不是恨枫儿?老太太松了一口气。 她是个得过且过的,没有大志向,那些个搓磨人的手段更是不入流,又能拉得下脸面,前头还要毒死这个儿媳,拿婆婆的款,这会子又能求上门与李轻颜讲和。 李轻颜有钱有势还好用,和离了对王家一点好处也没有。 只要李轻颜不恨儿子,日子就还能回到从前那样,这几日老太太是被讨债的弄怕了,李轻颜恨何锦玲,自己也是女人,设身处地着想,换了自己也一样。 “阿颜啊……” 李轻颜却一拍手,云娘领了三个风姿各异的年轻女子进来。 一个个收拾齐整,看着还是正经人家出来的。 “如何?都是好生养的,我打算都抬进门,给名份,给相公做良妾。” “你……”老太太一时脑筋有点转不过来,这儿媳行事还真别具一格,又干脆利索。 “枫儿……他同意么?”老太太觉得这个法子还不错,不用出银子又能有孙儿。 “他才与我吵完架,一时可能面子上抹不开,母亲您做主吧,他素来听您的。” 老太太带着三个女子去见王劲枫时,王劲枫怔住:“这……什么时候寻来的?” 应该早准备好了吧。 心情越发低落郁堵,哪有亲自给夫君张罗纳妾的?他们还是少年夫妻,成亲只有三年,他纳妾她事闹才是正常的…… “阿颜就是气阿玲,想想也是,她待阿玲一直很好,不仅救了她,吃穿嚼用都紧好的置办,每月还有五十两月例,帮她养下人……说是宁愿给你纳三房妾,也不愿意你与阿玲背叛她……”老太太有点说不下去,越说越觉得对不住李轻颜。 王劲枫不相信,一定是在试探他,而且,阿玲……还是要救的,背叛李轻颜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原还可以说阿玲是青梅竹马,旧情难舍,还能博个深情不寿的名声。 如今因为这三个女人不顾有孕在身的青梅,那岂不成了好色忘义之徒? 所以,就算这三个女人再周正,现下也不能要。 “李轻颜,你把我当什么?色中恶鬼吗?只要是个女人我都要?” “所以,你承认你喜欢何锦玲,那为何不与我和离?”李轻颜道。 “你才是我的妻,我没想过要让阿玲胜过你,我只是……不能忘怀少时的情谊。” 狡辩! “如此甚好,一万两,一文也不能少,否则,等着去牢里给你的旧情人收尸吧。”李轻颜道。 让人在牢里给何锦玲下毒手?这事李轻颜轻轻松松就能办到,还能人不知鬼不觉,自己都没有证据怪到她头上去。 “好,给你。”王劲枫已经凑齐银两,用力摔在桌上。 云娘毫不客气的拿了,李轻颜微笑着,当时抽了三张银票,给那三位女子:“这是酬劳。” 所以,所谓的纳妾,是她临时雇来的? 王劲枫气得倒仰。 老太太肉痛:“一万两啊,能纳十房小妾了。” 为了个何锦玲,代价有点大。 李轻颜走后,老太太咬牙切齿道:“咬死也不能和离,让她做一辈子王家妇,死也要死在王家,反正有她一日是王家妇,银子就会源源不断。” 管家来禀报说李家来人了。 老太太和王劲枫同时心头一颤,三年来,李家还是头一次有人登门,所以,李家要为李轻颜出头了吗? 可看见来人时,老太太松了口气,只是个体面的管事妈妈,连个小辈主子都没来。 “……三爷让奴婢给大小姐送东西来。”那是二夫人跟前的妈妈,看见李轻颜消瘦的脸庞一阵心疼,小姐还真是……被王家欺负了。 “什么东西?”只是个很小的盒子,看着也很普通的样子,但老太太素知李家低调大气,越是小盒子,里头的东西越金贵,忍不住就要拿,那妈妈手一缩:“这可不是亲家太太能拿的。” 老太太生气道:“什么东西我就不能拿了,只是看看,又不要。” 那妈妈打工盒子,三颗黑呼呼的药丸 第十七章来自大兄的关照 只是那丸子有鸽蛋大小,乌油油的,看着很不起眼,散发着隐隐的香气,闻之心悦神怡。 “三颗乌丹丸?三哥让你拿来的?”李轻颜莫明,她有乌丹丸,只是从未来自李家,她有自己的渠道。 “是小姐的东西,有人托三爷带给您的,还有封信。” 只是张纸条,字很细,李轻颜只看一眼便笑了起来,眼角眉稍都洋溢着温柔:“三哥可说他在哪儿?” 那妈妈摇头:“三爷没告诉奴婢,您想知道可以回家去问。” 回家?李轻颜怔住:“是太太让您同我这样说的吗?” “是老太太。”那妈妈道。 李轻颜看了眼手中的药丸,李家得了二十颗益寿丸,李老太太这是还要打这三颗乌丹丸的主意? 明知道自己在王家的遭遇,却只派个管事婆子来!连接她回去住几天都说得这么隐讳,还带着条件。 李轻颜心情顿时低落。 她相信父兄娘亲都心疼她,也想帮她,可李老太太是座难越的山,还有大伯母。 “算了。”李轻颜不想知道了。 人生嘛,有人依靠时就靠一靠,无人可靠就靠自己。 “您回去吧。” 那妈妈有点意外:“大小姐,您不回去么?” “不了,我还有事,就不留您了。” 连口茶都没让她喝,就把人打发了。 那妈妈也不气,只难过,很想接小姐回去,以小姐的聪明,应该知道府里的态度已经松动,只要她回去撒撒娇,哭一场,老爷太太只会更疼她,总能想到法子让她脱离苦海的。 “不就是三颗药丸子吗?值得特地送一趟。”妈妈走后,老太太讥笑道,李轻颜最近闹腾得太过,以为娘家会来给她撑腰,结果呢?送的礼越来越敷衍了。 王劲枫却知道这东西千金难买,这一颗不说能让人起死回生,延年益寿是肯定的,最大的作用是能生肌去腐,枯木逢春,老树生芽,听说有位贵人服过一颗后,一下子看起来年轻了十岁。 这种在传说中出现过的珍宝,竟然出现在自己家里,令他激动又兴奋,语调都变了:“阿颜,这……这真的是乌丹丸?” 老太太:“怎么?这东西很了不起?” 王劲枫无暇顾及老太太,将她扒拉开,凑近李轻颜:“阿颜,这东西太过珍贵,你拿着不安全,不若……”一边说一边伸手抢,李轻颜忙收回袖袋。 “阿颜啊,枫儿有旧伤在身,你有好药怎么拿出来呢?枫儿可是你的夫君……” “将军,衙门来人,说是您赴任的事。”管家王福又来禀道。 李轻颜还在气头上,现在找她要什么都不会给,明抢不行,只能另想办法,便柔声道:“你好生收着,可千万莫要随便送人了。” 王劲枫匆匆去了前院,竟是工部的人:“是王将军吧,我家大人有请。” 离上任还有半月,且王劲枫仍属于兵部,并非工部管辖,所以,他有点意外,客气地问道:“不知是哪位大人?” “是左侍郎李大人,将军从未做过河道督军,我家大人有些事情要与将军商量。” 左侍郎不是李轻颜的大兄李承谨么? 王劲枫心头一咯噔,不会要找自己麻烦吧? 不过,他还没正式上任,自己又不是李承谨的属下,料他也找不到什么错处,顶多责问几句,反正以前在李家人面前伏低做小惯了,也不在乎多这一回。 可李承谨见了他却很热情,并没有很生气,更没有责骂他,倒让王劲枫有点意外。 李承谨还亲自向他介绍工部其他几位官员,都是去了淮南道后要工事的人,那几位听说王劲枫是他的妹夫,都很客气,王劲枫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老太太说李家不但不会过多苛责于他,反而会对他更好,先前还不太相信,如今越觉有道理。 “……听说将军是行伍出身,在兵法和武艺上应该都有很高的造诣吧。”聊着聊着,有位官员笑道。 王劲枫幼时读书不行,所以未能参加科考,去晋王府当侍卫,还是托了老太太娘家的关系,若非娶到李轻颜,哪来如今的富贵。 在场的都是文官,大多进士或同士同出身,王劲枫一直有点插不上话,有人问到有关修河筑堤事宜时,他完且是懵的,为了不露怯,只好装出沉默寡言来应付,有些官员眼里便露出一丝轻视与嘲讽,毕竟靠女人的软饭男,不管在哪个时代都让人瞧不起。 终于提到他擅长的,就想挽回点面子:“本将当年本是要参加武举考试的,无奈那年出了点岔子,错过了考期。” “哦?那不如请将军在我等面前露一手?”那位官员笑着拉来一位年轻小将:“二位切搓切搓,让我等也开开眼界。” 那小将才十六七岁的样子,个子虽高,却瘦瘦的,相貌平平,是那种放在人群里就会消失的。 李承谨道:“他以后就在你手下当差,你正好效考他一二,记得点到为止,莫要伤了他。” “是啊,王将军可是从三品的武将呢,千万要手下留情啊。”其他官员也笑道。 大家一齐到了演武场,李承谨特意让二人先比试了射击,王劲枫很得意自己的射箭技术,他的百步穿扬可是练得炉火纯青了,果然一上场就赢来了一阵阵喝彩,那小将骑身也不错,但比他还是差了一大截。 正因为如此,博击时,王劲枫完全没将对方放在眼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哪知一上场,看似瘦弱又不起眼的小将像突然变了个人,抓住他的肩后就一连打了他好几拳,拳拳到肉。 而他竟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对方的手如铁钳一样按住了他的肩,怎么都挣不脱,堂堂从三品武将被个小效蔚当沙袋一样单方面胖揍,拳打累了,就用脚踹。 王劲枫左小臂被他拧断,肋骨断了两根,鼻青脸肿,血像不要钱一样吐了好几滩。 工部官员们看得目瞪口呆, 第十八章打个半死 李承谨不停地喊那小将停手,奈何那人像发了狂的野兽,根本不听,直到把王劲枫打趴在地,一动不动了,几位官员不要命地上前把人抱住,他才停下。 “唉呀,这可如何是好啊,没想到王将军竟然连个微末校尉也打不过,这……是受伤了吧。” “他不是吹牛的吧,真的懂兵法吗?能胜日河道提督吗?他这么菜,遇到闹事的暴民,会不会自己先跑了呀。” 王劲枫全身像车裂一样痛,趴在地上试了好几回都没能动弹,偏耳力好得很,这些话一字不落全听见了,羞愤欲死。 那几个官员只顾说风凉话,没一个提出请大夫为他治伤,或者将他抬起送回府去,由着他趴在冰冷的地上吹冷风。 他不知自己在地上躺趴了多久,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冻得瑟瑟发抖,却无人问津。 这一切发生得并突然,似乎都是顺理成章的事,三品武将对上八品校,那人还那么瘦弱年轻,任谁都会觉得,受伤的只会是校尉。 这事,说出去都没脸,人家只会说他是吃软饭的草包! 有那样武力值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个校尉? 王劲枫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清楚的,那人武功高强到让他感到恐怖,面对他时,自己几乎没有半点还手余地。 再傻现在也明白,自己是落入了李承谨设下的陷井,那人是花大价钱请来的。 这是李家对他的报复,原以为,李家疯提是李承郅,早就做好了与李承郅对上的打算,他与李承郅交过手,二人在伯仲之间,既便对上,他也不怕。 所以,见到李承谨时,他并不害怕,哪知,他比李承郅狠毒多了,不仅将他重伤,还以这种方式羞辱他,甚至挨了打还不敢声张,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吞。 “阿颜一直跟我说,你武艺高强,很有本事,你怎么连个小校尉也打不过啊,受伤了吧,要不要请太医?”不知过了多久,李承谨蹲在他身边,满是同情的说道。 “大兄……”王劲枫终于有力气抬起头:“我这么久没回去,阿颜会很担心的。” 竟还敢拿阿颜威胁,李承谨怒不可遏,一脚踹去,王劲枫终于成功地晕死过去。 醒来时,他感觉自己在马车里,睁开眼,看到那张平凡又普通的脸,心脏顿时一缩:“怎么是你?” 小校尉满怀愧疚道:“属下一时没控制好,伤了将军,李大人罚属下送你回家,并照顾你。” 除了脸普通,这人还有双漆黑纯净的眼,清润无害,哪知发起疯来那么可怕。 王劲枫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张嘴时,发现喉咙像刀割一样痛,发出的声音也如石子磨砺石板,沙哑又难听。 “你……叫什么?” “赵司辰。” 赵司辰?这名字有点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你也可以叫我赵十一。”小将校尉又道。 姓赵,排行十一? 有什么在脑中划过,可他太痛了,失去了思考能力,终于又晕了过去。 王福急忙忙跑来禀报说王劲枫受伤时,李轻颜一点也不奇怪,人是工部请去的,大哥那个妹控能忍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她也不担心,以大哥沉稳周详又狠辣的个性,只会把人打个半死还不让王劲枫拿到半点把柄, 王福把人抬到素竹院,王劲枫躺在担架上哼哼叽叽,李轻颜走近一看,强忍住才没笑出声来,大哥还真是,打得连他娘都不认得了,下手够狠。 “快去请大夫。”李轻颜用扇子掩唇,语气尽量显出几丝惊讶与难过,老太太闻讯赶来,一见儿子之下放声大哭:“儿啊,这是谁,谁把你打成了这样?” 从牢里出来的何锦玲也被吓到了,抽噎着哭得很伤心:“枫哥哥都这样了,普通大夫怎么能行,到了这会子,姐姐还不拿你的贴子请太医来,难不成是想看着枫哥哥死么?” “那就请太医吧。”李轻颜心情好,懒得与她计较:“你这么心疼他,那抬到你院里去好了。” 老太太:“你……”满眼质问与愤怒。 李轻颜却毫不掩饰自己的漠然,转身正要进屋,余光看到一个身影,那人站在树阴下,身材瘦高,穿着普通的校尉服,看起了那么不起眼,可那双眼睛——干净纯澈,正热切地注视着她,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但对上李轻颜的眸子时,又很快躲闪开,垂下头去。 “是你送我家相公回来的么?”李轻颜上前,自云袖袋里拿出几两碎银递过去:“辛苦你了,拿去打点酒喝。” 他很拘束,慌乱地看她一眼后又低下头,没接。 虽然个子很高,可看着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稚气。 李轻颜笑着握住他的手,将银子放在他手心里。 少年僵住,两耳通红,眼睛根本不敢看她,李轻颜很久没见过这样纯情又可爱的小男生了,笑着摇摇头道:“多谢你,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吧。” 少年定定地看着手中的碎银,转身走了。 李轻颜好想念大兄,想念娘亲,很想回家,可如今的她有家不能回。 “姑娘,是大少爷下的手吗?”云娘道。 “大兄是文官,他怎么可能打得过王劲枫。”李轻颜理直气壮道。 云娘笑着点头:“有道理,不过,你真的不去看看吗?毕竟夫妻一场,伤成什么样儿了,您还是得关系一二才是,免得又落了话柄给人。” 是你想看他伤得有多惨吧? 也是,让云娘一起开心开心。 “那走吧。” 带着芍药一起往桃花院去,正好碰到太医院院正金大人,李轻颜怔了怔,来的怎么会是院正大人?忙迎了上去,却见院正大人身后跟着方才离开的那名校尉,他怎么又回来了? “金叔叔。”李轻颜忙上前行礼,诧异地看了那少年一眼。 院正道:“哦,这位是……我的远房表侄,正好在门口遇见,就一起过来了。” 原来如此。 第十九章对啊,那是谁的? 将院正大人请去了桃花院,王劲枫的伤很重,正骨的过程很惨烈,一阵阵惨嚎响彻将军府上空,老太太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站立不稳。 何锦玲更是以泪洗面,在堂屋里走来走去,六神无主。 李轻颜半倚在廊前无聊地揪着树叶玩儿。 她这这副事不关已又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样子,让何锦玲气恨,指着李轻颜道: “是你对不对?就是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弄出来的,因为枫哥哥背叛了之前对你的承诺,所以你报复,先是把我送进大牢,讹诈枫哥哥一万两银子,再做局让你哥哥把枫哥打得半死,你个毒妇,好狠的心肠啊。” 老太太忙帮腔:“对,你这个毒妇,枫哥儿也只是想给王家留后,他有什么错?你自己生不出孩子,还不许别人帮他生,枫哥儿娶你就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你就是个扫把星……” “啪!”一记耳光凌空甩来,老太太应声倒地,人事不知。 李轻颜愣住。 竟是那瘦高内向的小校尉。 何锦玲大骂:“哪里来的贱奴,竟敢在将军府行凶……” “啪!”又是一耳光,何锦玲被打得转了个圈,歪倒在长椅上。 “你个畜牲——”偏她还嘴硬,又骂,少年又扬起手。 “别,别打了。”李轻颜忙拦住,何锦玲是孕妇,真打出什么问题了,这少年承担不起。 少年也不说话,顺从地站到廊角去,似乎刚才他也站在那儿,只是太不起眼,李轻颜没怎么注意。 “姨母,姨母……”何锦玲扑向老太太,指着李轻颜大哭:“李轻颜,你竟敢纵人打骂婆母,真是大逆不道。” 那少年身形一动,人已站在何锦玲面前,眼神仍然纯澈无辜,却有种上位者的威压与凛冽,何锦玲头皮一紧,本能地缩肩,不敢再骂。 屋里的惨嚎终于停歇,金院正满头大汗地走出来,李轻颜忙迎上去,金院正道:“王将军伤势很重,好在没有性命之忧,修养几个月就会好,你不必太担心。” 老太太正好悠悠醒转,闻言有气无力道:“她担什么心?这个毒妇巴不得我儿死。” 金院正皱眉:“老夫人慎言,阿颜乃老夫的世侄女,素有贤名。” “什么贤名?我儿就是她找人打的,这个妒妇,只因我儿为子嗣纳妾,她便发疯胡闹,一时要弄死我孙儿,一时又着人打伤我儿,老天爷呀,这日子没法过了呀。”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如泼妇骂街呼天抢地。 她就是要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太医这种出入宫庭能见贵人的官员面前败坏李轻颜的名声。 少年眼神一冷,金院正忙按住他。 怜惜地拍拍李轻颜的肩:“你这孩子啊……” 怎么就嫁了这么户人家? 下面的话没说出口,李轻颜眼圈一红,苦笑。 “王老夫人,原本这是你们的家事,本官不好多言,不过,阿颜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最是良善不过……” “她就是恶妇,大人别被她伪善的外表所骗,自她嫁进我王家来,不敬公婆,不事夫君,懒惰嫉妒,家事不勤!”老太太道。 何锦玲也捂着肚子道:“不错,她之前还将妾身关押,甚至送进顺天府大牢,就是想变相弄死妾身腹中的胎儿。” 金院正被这二人抢白得插不进话去,更为李轻颜不值,叹息着摇头道:“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婆家?” 李轻颜苦笑行礼:“让世伯见笑了,侄女送您出去。”说着拿了诊金交给老太医的药童。 金院正正要走,被何锦玲拦住:“大人,我相公的伤势如何了?他就要去淮南道赴任,可会影响?” “至少三月,伤筋动骨一百天,王将军的伤有点重,最后半年。”金院正道。 “不可啊,再有半月他就要上任了啊。”何锦玲大急。 “请问大人,若有乌丹丸,能否让我儿伤势痊愈?”老太太道。 “乌丹丸?”金院正扬眉:“乌丹丸乃不出世之圣药,服一颗确实可以加快伤势痊愈,只是,此药极难得……” “李轻颜,乌丹丸呢?快拿出来给枫儿服下。”老太太喝道。 金院正眼睛发亮:“阿颜,你有乌丹丸?” 忽想起太后也是服了乌丹丸才好转的,听说是晋王妃进献,晋王妃那颗药丸莫非就是阿颜送的? 不由看了一旁的小校尉一眼,了然一笑,不等李轻颜回答便道:“阿颜,乌丹丸珍贵,若你真有,不可随便浪费。” “呃,你这位大人,什么叫随便浪费,她乃我王家妇,她有好药岂能私藏,自然得拿出来救她的夫君我儿。”老太太瞪着金院正,这个小老头一直偏帮李轻颜,很讨厌,若非他是名医,她早开骂了。 皇家想得一颗乌丹丸都难,这老太太却为这点小伤非逼儿媳将救命药拿出来,真是自私自利,不可理喻! 摇摇头不想再与她啰嗦,转身要走。 何锦玲立即跪到前面拦住:“大人,大人,您评评理啊,相公重伤之下,妻子有良药却不肯拿来救他,她这就是谋杀亲夫啊。” “你是在质疑本院正的医术吗?”金院正终于忍不住发怒。 何锦玲哭着摇头:“不,妾身不是怀疑您的医术,是心疼相公受苦遭罪,您的药是能救相公,但治疗时间太长,相公不日就要上任,耽阁不起呀,她明明有更好的药让相公好得更快,为何不用?” “那是她的私有之物,她不愿意,你们凭什么强逼?你们这是明抢。”这是一家什么样的人啊,说不清道理。 “那她还不是毒妇?女子嫁人以夫为天,最好的东西就是该给我儿用。”王老太太帮腔道。 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你当真身怀有孕?”金院正突然含笑问道。 “可笑你还是个太医,看不出她已经怀有五月有余的身孕了么?”老太太气笑。 “看得出。”金院正道:“但真是王将军的孩子?” 第二十章梦境 老太太更气:“这是什么话,她是我儿的妾室,她怀的不是我儿的种,那是谁的?” “是啊,那是谁的?”金院正好笑道。 “噗呲!”芍药没忍住笑出了声。 老太太狠狠瞪她一眼,却见何锦玲略显慌张,脸色也有点发白,心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难道…… “大……大人,你……你什么意思?”老太太颤声。 “因为你儿子无生育力力!”金院正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屋里的那个人听见。 “什么?无生育能力?”老太太以为自己听错了:“不,不可能,阿玲明明怀了身孕。” “爱信不信。”金院正一甩袖,怒冲冲走了。 见那少年还站在廊角,金院正道:“你……不走吗?” 少年看向李轻颜。 李轻颜对他笑笑,拿出一包递给他:“请你吃。” 少年平凡的脸上露出羞怯的笑意,接过,塞进怀里,随金院正走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但很可爱。 “李轻颜,你为了诬蔑我,连太医都买通了。”何锦玲还在那边哭闹。 老太太狐疑地看着她,何锦玲急了:“姨母,姨母,您也不相信阿玲吗?阿玲孤身投奔姨母,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我能与谁……” 她羞愤难当大叫一声:“若连您也不信我,阿玲只有一死了之,免得污了祖先名声。” 说着便一头撞向墙,老太太急忙拉住她,但很快就松了手,何锦玲怔在当场,她当然只是装装样子,算定了老太太会拦着,可她万万没想到,老太太只是轻轻扒拉了她一下便松了手,让她站在那撞也不是,不撞也不是。 “娘……”王劲枫醒了,在屋里喊,老太太忙进了屋。 堂屋里只剩下李轻颜和何锦玲,李轻颜似乎累了,坐在八仙桌旁,芍药给她沏了杯茶,李轻颜悠闲地品着茗香,何锦玲恨她这副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样子,哪怕这是在自己的屋里,她李轻颜也是主人,自己是那个向她讨食的可怜虫。 屋里,王劲枫两眼放空,像失了魂一样,老太太唤了好几声他也没反应。 “枫儿,是不是疼狠了?你忍着点,娘去找你媳妇儿要仙丹。”老太太的心在滴血,金院正的话,她不敢对儿子说,怕他受不住打击,又恨李轻颜不肯拿出乌丹丸,还有,院正说儿子不能生,若真不能生,王家岂不断后?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还有,何锦玲肚里的孩子,又是谁的种? 这些念头在心里翻搅着,将整个胸膛都胀满,却又不能说,没有宣泄的出口,老太太感自己整个人快要爆炸,眼泪忍不住哗哗地流。 王劲枫做了个悠长的梦,梦里,他与何锦玲偷情被李轻颜发现后,她不哭不闹,只是慢慢收回了自己所有的嫁妆,再也不管府里的开支,她找关系让自己当上了淮南河道督军,再让她大兄李承谨拿到自己贪没且杀民冒功的罪证,李承谨用这些罪证逼迫他与李轻颜和离。 为了免于坐牢,他不得不与李轻颜和离,没了李家女婿的身份,他在官场上处处受制,后来因为一点小事被李老太爷的门生抓到把柄,被判下狱。 而最令他痛恨的是,早在几年前,李轻颜便给他下了避子药,让他不能生育,何锦玲肚里怀的是许子恺的种,根本不是他的,她早与许子恺勾答,许子恺回京,吃穿用度全是何锦玲的,何锦玲用他的钱养别的男人,怀着别的男人的种让他当爹。 后来他被流放去了矿山做苦力,死在了矿上。 剧烈的疼痛将他从噩梦中拉回现实,他出了好一身冷汗,大口大口喘息着,好半响也不能平静,就听到何锦玲哭闹着要撞死的话。 “枫儿……”儿子脸色惨白,一时像失魂,一时又满眼痛苦,老太太真的吓坏了:“你……你怎么样?要不要吃点东西?” “娘——”王劲枫紧紧抓住老太太的手,似乎要验证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实,梦里并没有今日这场比武,更没遇到那个年轻校尉,所以,他也没受伤,他是在母亲五十大寿后去赴任的。 “娘,阿颜呢?”他忘不了梦里李轻颜拿到和离书时鄙夷又无情的笑,她后来嫁给了赵鸿昱,成了晋王世子妃,梦里皇帝驾崩后,晋王继位,她成了太子妃。 而他所有的厄运都从与她和离开始,原本同床共枕的夫妻,最后走上不同的人生轨迹,他成了罪臣,悲惨地死在矿山,她却贵不可言,成了母仪天下的太子妃。 凭什么? “问她做什么?狠心又恶毒的女人。”老太太道。 “娘……” 若那个梦就是他曾经历过一遍的人生,一切都有可能发生,这个梦,可能就是上天给他的预警,他可以利用梦里的情切,成功避开李家给他设的陷井,规避厄运。 “娘,阿颜不是那样的人,是我对不住她。” 老太在以为自己听错了:“枫儿,你想要个孩子有什么错?那个女人不是三妻四妾?” “娘!”自己这个娘耳根子软又没头脑,金院正都明明白白告诉她真相了,还在自欺欺人,王劲枫觉很无力,他不好明说,更不愿承认自己真的没有生育能力,不想承认自己被王锦玲那个贱女人耍了。 “您去把阿颜请进来,别再对她发脾气。” 老太太不明白儿子怎么突然变了态度,但儿子虚弱的脸上有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心一紧,还是起身去了外堂。 李轻颜在等王劲枫的反应,是的,她就是不善良的想要看他得知自己被何锦玲送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后的表情。 “阿玲……”老太太放软的声音里有丝僵硬,可能态度转唤得快而显得生硬:“枫儿想见你,你进去看看他吧。” 老太太恨李轻颜,知道儿子的伤是她娘家哥哥弄的,一个女子,嫁进夫家当然事事以夫君为重,怎么能为点小事就加害夫君呢?简直不守妇道。 第二十一章求和 “只怕我进去后夫君会更难受。”李轻颜慢慢喝了口茶,笑得阳光明媚,毫不掩饰她现在的好心情。 真想撕破她这脸,还能笑得出来,故意的吧,想气死人吗? 不想理,就见儿子扶着小厮一瘸一拐出来,心狠狠一痛:“我的儿,你怎么起来了,快进屋躺下。” 王劲枫每走一步都很艰难,痛得满头大汗,咬牙坚持走到李轻颜面前,艰涩开口:“阿颜……” “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事,能过去了么?” 李轻颜挑眉冷笑,别人用过的牙签,老娘不可能捡回来再用。 不过,她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只要他肯和离,她也不会做那么绝,会留一部份财产给他们:“王劲枫,我们,好聚好散吧。” 她好笑地看着他,神气闲散,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聊天气。 “不,我不和离,阿颜,我心里只有你……”王劲枫很急切,眼圈都红了,伸手想握她的,李轻颜弹开,不想与他有任何肢体接触,她有洁癖,身心都脏了的男人,恶心。 “别,你这话让你的阿玲妹妹听见了,她会很伤心的,人家还辛苦为你怀着孩子。”李轻颜道。 王劲枫侧目,何锦玲痴痴地望着他,美眸含泪,泫然欲滴:“枫哥哥,你要信我。”说着跪下抱住他大腿:“我真的没……没有别人,只有你,只有你呀。” 她这一抱,碰到了他的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狠声道:“滚开!” 何锦玲脸色刷白,露出惊惧的表情:“不,表哥,都是李轻颜的阴谋,是她买通太医诬蔑我。” “来人,把她赶出去,扔大街上。”想起梦中悲惨的下场,王劲枫深吸一口气以平息心底恐惧与后怕,冷喝道。 两个粗壮婆子押住何锦玲就往外拖,何锦玲大哭:“姨母快救我呀,我怀的真是表哥的孩子…… 老太太心存疑虑:“枫儿,事情还没弄清楚,或许真冤枉她了呢?莫要伤着孩子啊。” 王劲枫眼神冰冷绝决:“不扔出去也行,打死吧。” 何锦玲大惊失色,没想到他如此狠心绝情,哭道:“枫哥哥,你说过要给我和孩子一个安稳的未来,会照顾我们母子,我们会相爱相守一辈子的啊,全忘了吗?” 她不说还好,越说王劲枫越恨,恨自己鬼迷心窍为这么个女人与李轻颜闹翻,明知她嫌贫爱富势利又虚伪,还是念着年少时的那点情意,被她花言巧语所迷,哪知,一片真心喂了狗,被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羞耻之极。 “快,拖出去,拖出去。”他是一刻也不想再看见她。 何锦玲被拖走,王劲枫红着眼道:“我赶走她了,以后我们中间再也不会有别人,阿颜,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镜子破了就会有裂痕,再怎么修复也难完好如初,王劲枫,给彼此留点念想,体面的分开吧。”李轻颜收了笑,认真地对他道,毕竟曾经喜欢过,想要与之共渡一生的人,事到如今,说心里没有半点伤痛是不可能的,三年夫妻,同床共枕,耳磨斯鬓,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王劲枫摇头:“不,我不,我绝不和离。” “李轻颜,枫儿都这么低声下气求你了,他把男人的尊严都挂墙上了,你还要如何?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真和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一个下堂妇以后怎么活?”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更心疼儿子。 “李家也不会同意你和离的,阿颜,李家族规你比我更清楚,一旦和离,你肯定会被逐出家谱,没有李家依靠,你一女子,确实很难生活。” 梦里,李轻颜和离后嫁给了赵鸿昱,后来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风华绝代,贵不可言。而他则暴尸荒野,下场极惨。 这个梦让王劲枫认识到,他不能放弃李轻颜,绝对不行,她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的幸运猫,只要他们夫妻关系一直存续,无论仕途还是财富,都会源源不断,蒸蒸日上。 王劲枫的态度改变得有点突然,像是个得了疯症的人一下子痊愈了似的,也不再提乌丹丸的事,语气也小心翼翼,像回到了初相识时的样子,那时的他体贴温柔,会说笑话让她开心,会带着她去郊外摘野果子,会教她骑马,会排几个时辰的队为她买点心…… “阿颜,我知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是真知道错了吗?不,王劲枫,你只是受不了何锦玲的背叛,更害怕没有李氏嫡女婿的身份,你舍不得的是李家的权势和我的嫁妆,根本不是我。”李轻颜一针见血道。 王劲枫面如猪肝,李轻颜太聪慧太通透了,一语道破他的担忧与用心。 这让他更焦躁,更着急,上天以梦境给他警示,就不能让梦境重演,必须让一切重回正轨,她还是他的妻,他还是李家的嫡女婿,他可以继续升官发财过人上人的日子。 “我不会和离的,死也不会。”许是伤太痛又或者情绪过于激动,王劲枫说完人便一头往前栽去,为免他倒在自己身上,李轻颜及时跳开,由着他呯地一声扑倒在地。 回素竹院的路上,李轻颜寻思要如何才能让王劲枫同意和离,云娘欲言又止,芍药笑道:“云娘不会又想劝姑娘回心转意,原谅姑爷吧。” 云娘瞪她:“不然呢?真和离吗?” “姑娘,我瞧着姑爷是真知道错了,你再发几天脾气,凉他十天半月,让他知道姑娘的重要性,以后不会再犯。” “云娘,你看我穷吗?” 云娘愣住,不知何意。 芍药好笑道:“小姐自小锦衣玉食,嫁妆十里,二百四十多抬,您这辈子光吃嫁妆都能衣食无忧了。” “你住嘴,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嫁妆再丰厚又如何?女人家没了丈夫,你知道日子有多难吗?”云娘恼火芍药不但不帮自己,还拆台。 “云娘,一两银子可以买几萝筐大白菜,干嘛要吃别人吃过的回头草?我很穷吗?” 第二十二章改变策略 云娘闭了嘴,眼眶发热:“姑娘,奴婢是心疼你呀。” 李轻颜抱了抱云娘,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世界的行为规矩在云娘的思想里已经固化,很难改变,云娘是疼她的,爱她的,是忠心的,这就够了。 接下来的日子,王劲枫母子变得安生了很多,王劲枫离开了桃花院,住去了书房,没住回素竹院,老太太认认真真地管着家,再也不像从前那般大手大脚花钱了,府库里的银子本就不多,王劲枫的私房钱也被李轻颜搜刮得差不多了,一大家子还要过日子,她只好把自己的养老钱拿了出来。 何锦玲在府门外闹了一场后便走了,也不知她去了哪里,李轻颜懒得管,她不是赶尽杀绝的人,没有王家的庇护,何锦玲的日子好不到哪里去,还是个未婚有孕的妇人,外头住着,世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她。 李轻颜忙着自己的事,每天早出晚归,前三年过得太惬意,太过疏懒,好多事情都没有亲力亲为,现在要重新抓上手了。 因为受伤,王劲枫的差事果然丢了,没能去得成淮南道,老太太心里不满,却不敢在李轻颜面前表露。 这天李轻颜忙到快掌灯时才回来,一进府门就看见王劲枫柱着拐杖站在门口。 他的伤好得很快,但腿还是不良于行,李轻颜当他空气,径直从他身边经过。 王劲枫眉头微皱,单腿跳着追上她:“阿颜……” “除了和离,我们之间无话可说。”李轻颜冷然道。 “阿颜……”他递上一包点心:“你这么晚回来,饿了吧,老刘记的,还热着,你爱吃的龙卷酥。” 李轻颜不接,他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垂眸露出苦涩的笑:“知道你肯定不会要的,我犯了那么大的错,换了是我,也会很生气,不会轻易原谅。” 李轻颜继续往前走,他在身后道:“阿颜,我给你自由,你想做什么都行?我再也不用规矩礼教约束你,只要不和离。” 这么丧权辱国的条件都肯? 李轻颜回头,有点意外望着他,这些日子他瘦了不少,下巴胡子拉茬,憔悴了不少,一双眼睛还是很亮,王劲枫长得很好,相貌堂堂,既便受了伤,身板子依然挺得很直,李轻颜是颜控,看上他一大部份也是因为这张脸,虽比不上赵鸿昱那么清贵俊朗,但在京城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俊俏了。 “随便我做什么都行?”李轻颜秀眉轻挑。 王劲枫低头,露出卑微之色:“我有错在先,阿颜你怎么都不为过,只要……你肯回心转意。” “你可是男人啊,受得了?”李轻颜故意刺激他。 王劲枫紧握拐杖的手青筋突起,眸中隐忍一闪而过:“阿颜,你是大家闺秀,我信你的为人。” 其实不信!不然这么晚守在门口等着做什么?李轻颜冷笑。 他惯于观察,细致入微,她一身冷气回来,眼中写满疲倦,她在忙着收铺子,把以前铺子里的人全换掉,以后他再也莫想在铺子里提钱。 他知道李轻颜有她的骄傲,有些的事,她根本不屑做,应该信她的,但男人的劣根性,总不愿意自己的女人在外抛头露面,她美艳,娇媚,又是李家嫡女,外头惦记她的男人很多,既便她已是王家妇,有些人仍不死心,比如皇十七孙赵鸿昱。 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赵鸿昱向她示好,更会坚定她和离的决心,女人一但有了下家,那颗心更难收回来。 总觉得他一下子肯作低伏小有点意外,他知道李家的家规是不允许自己和离的,就凭这一点,大可以继续强硬下去啊? 是大哥的那顿打起作用了?还是何锦玲的欺骗让他大彻大悟?或者是看出自己和离的决心,害怕了? 王劲枫是个自私又现实的人,看他对何锦玲就知道了,他的青梅竹马,他的白月光,还以为爱得有多深,一旦知道对方肚里怀的不是他的孩子,立马抛弃,看不出半点不舍与心痛难过。 权衡利弊之下,与自己和离没有半点好处,所以,不管自己给他什么条件,他也不会答应和离,那就只能另图他法了。 “这个给你。”李轻颜拿出一颗药丸,王劲枫受宠若惊地接过,打开,顿时两眼放光,激动得声音发颤:“乌丹丸?阿颜,你……你还是心疼我的对不对?” 李轻颜眸中滑过一丝厌恶,淡淡道:“过几日礼部尚书刘大人孙子周岁,下了贴子,你不去不好。” “几日?我这腿……”王劲枫真的很激动,女人嘛,还是要哄的,就知道李轻颜还是舍不得他,就算现在心中还有气,再多哄哄就会好的。 “放心,你的伤三日就会完好如初。”李轻颜对乌丹丸的功效很有信心。 王劲枫当晚便服下了,当时还没感觉如何,睡了一觉醒来,习惯地下床,伤已经不痛了,他试着行走,竟然行走自如,大喜,这乌丹丸真是好东西啊,听说宫里贵人想得一颗也是极难的,李家一次就给她送了三颗来,这百年世家的底蕴,真不是他一个小门小户长大的能想像的。 王劲枫被打之事,早就传到李家,李大夫人在李老太太跟前上眼药:“哪个夫妻不吵架的?承谨那孩子也太宠阿颜了,好好的女婿只差没被打残,这不更影响他们夫妻么?” 李老太太却道:“我李家的孩子在外头受了欺负,难道就听之任之?我看这顿打就是应该,也让他长长记性,以后知道怎么为人夫,为人父。” “可我听说那小子没有生育能力?金院正亲自说的。”大夫人道。 “这事不用担心,阿颜那孩子精着呢,听说成亲前,她特意请太医给那小子探过脉,说什么婚前体检,怕有遗传病什么的,她肯成亲,说明那小子身子骨是好的。” “金院正医术人品都没话说,他不可能弄错,如果婚前那小子有生育能力,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阿颜给人下药了。”李大夫人道。 第二十三章强夺 二人正在说话,外面传来一阵银玲般的笑声,李老太太顿时满脸是笑:“玉姐儿来啦,快进来。” 李玉颜一阵风式地跑进来,钻进李老太太怀里:“祖母,阿玉今天写了两篇策论,先生说,比三兄的都要好呢。” 李老太太宠溺地揉着她的额发:“是吗?你那三兄啊,就是个武夫,文章当然不如咱们玉姐儿好。” “爹娘说祖母年轻时策论也是写得极好的,阿玉啊,就是像祖母。”李玉颜嘴甜,最能讨老太太欢心,李家儿子多女儿少,李轻颜出嫁后,嫡亲的孙女只有李玉颜还待字闺中。 李老太太闻言笑得见牙不见眼,李玉颜在她怀里仰起俏脸夸赞:“哎呀,您的气色,还真是红花雨点的,比小姑娘家家都好看呐,阿颜要到了您这岁数还能这好看,那就福气冲天只。” “你这猴儿,嘴皮子抹了蜜么?齁甜齁甜的。”老太太嗔怪地戳她脑门:“这呀,是你二婶孝敬的益寿丸好,吃了什么病气都跑啦。” 李玉颜点头:“听说那丸子还是托阿颜姐姐的福呢,对了,祖母知道不,姐夫被打后,阿颜姐姐给了他吃了颗乌丹丸,不到七天伤就好全乎了,那药啊,更神奇呢,只可惜太难得了,听说太后娘娘也只得了一颗,皇上想要都弄不到呢,要是我有,定然献给祖母,您服下呀,能变得跟阿玉一样水嫩水嫩呢。” 李老太太的笑就僵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愠怒:“老二家的呢?女儿嫁出去了,也该回回娘家,难不成真的连根都不要了吗?” 李大夫人忙行礼道:“那孩子当初铁了心要嫁,也不知那王家人有什么好的,如今受了欺负还傻不愣登的只顾着婆家,那么好的药也没说孝敬自家长辈,拿去给那白眼郎吃,还真是……” 全然忘了刚才还在说李轻颜待王劲枫过份的话。 “上回不是说有三颗那丸子吗?如今用掉了一颗,还有两颗呢?让她送回来,我和老太爷一人一颗,我们老的健康长寿了,晚辈们的差事才能踏实稳妥,尤其老大老二,他们都是有希望进内阁的,若老的有个三长两短,就得丁忧三年,那就啥希望也没了。” 李大夫人:“是这么个理儿,许家的,去请二夫人来。” 不多时,李二夫人来了,给李老太太行了礼,李玉颜笑着也给二夫人行礼。 “瞧瞧阿玉,行止风度多规正气派呀,不像有些人,从小就是个泼皮,大人越不让她做的,她偏做,天生反骨。”李老太太道。 李二夫人知道老太太又在阴阳李轻颜,陪笑道:“阿颜的性子随了他爹,母亲不是夸过官人是性情中人么?” 你儿子性格刚强有主见就是好,到了孙女身上就是天生反骨?李二夫人最近很揪心女儿,听不得人家编排她。 老太太狠瞪她一眼:“听说你让承谨把王家那小子打了?” “儿郎们在外头的事,儿媳这个妇道人家怎么好管,承谨是个文人,怎么可能打得过王家那个武夫呢?老太太说笑了。”李二夫人细声细气,话却柔中带刚。 “打就打了吧,那小子也该打,我李家的姑娘岂是能随便让他搓磨的,只是打过之后,得让他长记性,那么好的药用在他身上,太浪费了。”老太太狠声道。 所以,绕这么大个弯子,还是惦记乌丹丸,可那是阿颜的东西,若是一般的,做娘的还能劝她拿回孝敬两老的,可那是堪比仙丹的药啊,那孩子已经嫁人了,那种东西关健时期是能救命的。 偏她想要还不肯自己出面,逼自己找女儿拿…… “母亲……”二夫人刚想找话搪塞,李大夫人道:“阿颜年轻,又没生育过,暂时用不上那么好的东西,拿来孝敬祖父祖母也是她为子女应尽的孝道。” “那孩子如今正被婆母拿捏欺负着,又不能绝婚……”李二夫人拿帕子抹泪:“我这个做娘的好想去看一眼……” “就接回来住几天吧,我也想她了,唉,嫁都嫁了,还能怎么着?只能这样了,这桩亲事,不认也得认了。”李老太太叹了口气道。 三年不许李家任何人去看望李轻颜也不许李轻颜回娘家,如今为了乌丹丸就认这门亲了? 可笑,王家那么欺负阿颜,不说为她出头,反而认他们为亲了?这时机,找得真好,啪啪打二房的脸,打阿颜的脸啊。 李二夫人气得肝疼,面上却不显,不管认不认这门亲,能许自己看望女儿,又能接她回娘家住算是好事。 “多谢母亲,儿媳这就让徐氏去一趟王家。” 李二夫人走后,李玉颜有点闷闷不乐,秀紧微拧,李老太太笑着逗她:“又怎么啦?谁惹你不开心了?” 李玉颜水盈盈的眸子里染上几许忧郁,少女的忧伤最惹人怜,老太太心疼地揽她入怀:“说,是想要星星还是要月亮,祖母千方百计也让人捞来给你。” 李玉颜抿唇苦笑,眼圈红红的:“老祖宗,我听人说,十七郎对阿颜还未死心呢。” 那日在宁王府湖边二人私会,说的话在圈子中传开了,赵鸿昱竟然让李轻颜绝婚,然后嫁给他。 李老太太脸色大变,厉声道:“这话从何而来?不许胡说。” 李玉颜吓得心跪下:“阿玉错了,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闲话本不该在老祖宗跟前提,只是阿玉也是担心阿颜姐姐行差踏错,这……这关乎咱们李家的声誉啊。” 李老太太面色一沉道:“晋王妃最近没往府里来么?十七郎年岁也不小了,皇上还不下旨赐婚吗?可有议亲对像?” 李大夫人道:“听说林相的女儿很可能成为世子妃。” 皇帝年老体弱,便是有再多的益寿丸也挡不住他垂垂老气,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心思太重,忧思忧心,注定不会长寿,何况今上已经六十有八,算长寿的帝王了。 第二十四章主动 但他迟迟不立太子,先太子薨后,晋王成了唯一嫡子,呼声最高,十七郎又是晋王世子,北疆今兵多年,坐拥三十万大军兵权,谁成为十七郎的妻子,便是将来的太子妃、皇后。 最重要的是,十七郎俊朗儒雅,是多少京城闺秀的梦中情朗,爱慕者众。 当年他有心求娶阿颜,阿颜明明对他也有意,却不知为何,死也不肯嫁,最后寻了王家那上不得台面的人家嫁了,真真气死个人。 嫁都嫁了,还与十七郎藕断丝连作甚?自己不要名声就算了,不要连累了李家。 “晋王妃与老二家的要好,每回来了也只去西宁院,十七郎的婚事,想必也是着急的,只是究竟是何心理,儿媳也不得而知。”李大夫人道。 “十七郎未必就有多钟情阿颜姐姐,所看重的还是咱们李家。”李玉颜小声嘟嚷。 李老太太笑道:“哦,说说看。” “林相如今手掌中枢,深得皇上器重,但家世比不上咱们李家门阀,祖父也是内阁大臣,又有父亲和二叔大堂兄几个同朝为官祖力,势力比林相只强不弱,晋王府想要林相支持,同样也舍不得咱们李家这样的门阀大族的支持,联姻是最好的联合权力的方式,林婉容为正还是为妾,还要看李家的意思,十七郎的意思,这事,有得掰扯。”李玉颜道。 李老太太赞许地点了下她的鼻尖:“你呀,小人精。” “只是,阿颜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李家从未出过再嫁妇。” “确实如此,只是,那丫头向来我行我素惯了,未必肯定咱们的,这事,还得二房出些手段压制一二。”李大夫人道。 “阿玉啊,你知道,祖母我素来不太愿意我李家女儿嫁进皇室,可知为何?”李老太太道。 李玉颜眼神微黯:“是因为淑妃娘娘么?” 老大夫人嗔她:“好端端提你姑母做甚?无端让老太太伤心。” 李老夫人眼眶润湿:“阿玉,你是祖母最疼爱的孙女,有前车之鉴在,祖母实在不想你也受同样的苦楚啊。” 李玉颜把头埋进李老太太怀里:“我知道的祖母,只是……玉儿……玉儿心里有十七郎。” 李大夫人震惊:“你……你怎么有意十七郎,可宁王已经数次向你父亲提起你与世子的婚事,他虽未应允,但这事已经传开了,你也早知此事,为何不早说?” “娘,女儿先前还小嘛,没弄清自己的心意,十七郎也一直在北疆,女儿见他的次数不多……” 所以,十七郎回朝,女儿再见之后倾心?也是,宁王世子虽然相貌也算出众,性子却略显木讷,寡言少语,比起一身戎装英伟潇洒的十七郎来,差距确实有点大,少女怀春,哪个不爱俊俏少年郎? 可是,如此一来,不是逼着李家选边站,与宁王为敌么? 李家多年来只忠于皇帝,很少站队,就是不愿与参与皇位之争,免得押错宝后弄得个家破人亡粉身碎骨,对不起列祖列宗。 当初逼李轻颜嫁晋王世子,一来她与十七郎本就青梅竹马有感情,二来,也是打算把玉颜嫁进宁王府,如此两厢都不得罪,不论哪个上位,于李家都没有危险,为着轻颜与玉颜的姐妹关系,既便哪个落了败,另一个还能出手相救。 虽然李轻颜未能嫁进晋王府,但也不引响与宁王府的婚事,毕竟之前便说好了的。 但要弃宁王府选嫁晋王世子?那是万万不能的。 “阿玉,你若不喜欢宁王世子,也可以不嫁,祖母会为你另选良人。”李老太太毫不犹豫地说道。 李玉颜立即红了眼,泪珠滑落:“祖母,阿玉也想嫁心爱之人……” “你住口,婚姻大事,岂非儿戏,你回吧,莫要再多说。”李老夫人端了茶,李大夫人也不好劝,将女儿拉了出来。 一出门,李大夫人就叹了口气道:“你有这心思,怎么不提前与娘商量?冒冒然就去同你祖母说。” 李玉颜委屈道:“同您说了,您就同意?娘也作不了这个主。” “那十七郎确实是良配,可他心里未必有你呀。”李大夫人劝道。 “你怎知她心里没女儿?只要女儿是李家的嫡女,他便喜欢。”李玉颜自信道。 李二夫人回西宁院后,便让人叫来了大儿媳徐氏,徐氏是武将之女,性子直爽率真,一听要她去王家看望李轻颜,便高兴地回去准备礼物:“娘,相公同几位兄弟早就备了一屋子的礼物,就是没机会送过去,儿媳同几位妯娌也备了,要不要叫上二弟妹,儿媳同她一起去。” 李二夫人笑得宽慰,轻颜乖巧,未嫁前同几位嫂嫂感情都很好,情同姐妹,嫂嫂同兄长有龃龉时,阿颜总是偏帮嫂嫂,帮着嫂嫂们整治自家哥哥,几位嫂嫂也真心拿她当妹妹待。 但徐氏还没出门,下有就禀报说,云娘来了,李二夫人忙让把人领进来。 “云娘,阿颜可还好?”徐氏见云娘脸色不太好,忙问。 “回大舅奶奶的话,姑娘一切尚好,她让奴婢送来了颗乌丹丸孝敬老太爷的。” “一颗么?”李二夫人一听要坏,只有老太爷的,老太太没有怎么办? “原是三颗都想送回来的,只是我家将军受重伤,没法子,用掉了一颗,还得留一颗经备不时之须,只能送一颗回来。” “好吧,你来了正好,她两位嫂嫂正要去看望她,你们便一同去吧。”李二夫人道。 云娘道:“姑娘她……不会回娘家,也没脸见几位舅奶奶,不过让奴婢带了封书信给大舅奶奶。” 徐氏拆信迅速浏览一遍后道:“你告诉阿颜,我知道了。” 见李二夫人眼巴巴地望着,她笑着将信揣回兜里:“娘,就是小女儿家的心事,她不想您知道。” 李二夫人嗔她一眼无奈道:“好,你们小辈之间有秘密,我老婆子不能知道。” “明儿尚书府的宴请您就别去了,阿颜不让您去。”徐氏笑道。 第二十五章相遇 二夫人没多问,笑笑答应了。 转身去见老太太,把药奉上,没说是给老太爷的,只说药丸只剩下了颗了,李老太太得了药半响没说话,二夫人很懂事地退了出来。 老太太果然不再提让李轻颜回家住几日的话,二夫人也没再提。 阿颜自小就有成算,这次是看走了眼,没嫁对人,但她对自己的将来定然会有打算,她又是个倔的,当娘亲的除了担心着急,别的什么也不能多做,除非是她有需求的,比如明天礼部尚书府的宴请,称病不去参加。 刘尚书嫡长孙满周岁,宾客满棚,李玉颜陪着大夫人早早就去了李府,她与李府大小姐刘琼英自小交好,她二人自有一帮小姐妹,都是京城大户家的千金,小姑娘们聚在一起,无非就说些谁的妆容好看,胭脂水粉哪买的,谁的珠钗样式新,谁的衣服款式好,正聊着聊着,有人扯上李轻颜: “你家三姐姐今儿会来么?听说她那个相公人品不咋地呢。”说话的是许御使家的三小姐。 “是啊,听说他常打女人,说是你家三姐常常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好可怜啊。” 刘琼英见李玉颜面色不太好看忙道:“哎呀,那是人家夫妻间的事,咱们未出阁的姑娘家议论什么呀,也怪不好意思的。” “没什么,我家三姐原就脾气刚直,好强又霸道,三姐夫虽家世差了些,但到底是男子,哪能事事都顺从妇人,咦,那是和秋长公主?她怎么也来了?”李玉颜似乎不想多说,指着正向她们走来的清丽佳人道。 和秋长公主是孝贤皇后的幼女,孝贤皇后四十多岁时才生下她,算是老蚌生珠,加之皇后娘娘前头生了三个都是儿子,所以最宠这个幺女,孝贤皇后殁后,皇帝越发宠爱她了,明明她并非皇帝最大的女儿,却给她封了长公主,纵得她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别看她外表清丽高雅,内里却很放得开,沈驸马过世之后,她年轻守寡,拒绝再婚配,看上哪家俊俏小郎君就拉回公主府去,过一阵子又把人赶出来,又换新人,而且,听说她最爱有妇之夫,说是在那方面更有经验,而且,这些人一般也不想与自家妻子和离去尚公主,如此两相都无负担。 也因此上,长公主的名声并不好,几位姑娘见她过来,忙行礼,神情却并不很恭谨,如垄西李氏这样的望族,不似别的臣子们那般害怕皇室,世族门阀的底气在那儿。 往常和秋也并不太喜欢同这些个小姑娘们交往,见几位行礼,只淡淡的说了声:“平身。”正要过去,却在李玉颜跟前站定: “你是李家那位未出阁的姑娘?” 李玉颜抬眸,点头称是:“是。” 和秋却捏住她的下巴上下打量,这个举动很突兀也很无礼,李玉颜猝然间不知如何应对,眸中涌起屈辱与怒气,好在和秋很快松开了,拿帕子擦着手道:“不过如此嘛。” 这……简直就是莫大的污辱,李玉颜气得满脸痛红,眼眶贮泪。 “长公主殿下。”一条清润温柔的声音适时响起:“我家四妹不过是个小姑娘,怎么能与殿下您比?” 李玉颜侧目,竟是李轻颜,她正笑吟吟地走过来,看着和秋的眸光却有几分冷色。 和秋皱眉:“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十七郎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啊。” 这人还真是……出言不逊! 几位姑娘虽然听出了八卦,也想继续吃瓜,可害怕引火上身,很自觉地往后退,尽快逃离,免得被和秋抓着没轻没重地刺两句。 这也成功缓解了李玉颜的尴尬,她也同刘小姐和许小姐一道悄悄离开,甚至没有向为她解围的李轻颜打声招呼。 王劲枫跟在李轻颜身后,闻言面色很难看,但他并未发作,难得今天阿颜给了他一点好脸色,他要尽量表现好,不惹她生气。 “殿下慎言。”他很男人地将李轻颜往身边一拉,一副保护者作派。 “这位是……”王劲枫有股子英气在身上的,他身材健硕,相貌却是偏俊俏白晳的那种,又因重伤才愈,气色略显苍白病态,几种矛盾的气质揉杂在一起,显得越发出挑,和秋眼睛一亮,忍不住问道。 “是我夫君。”李轻颜道。 “在下兵部员外郎从三品将军王劲枫。”王劲枫补充道,和秋的眼神太过热烈,如同母狮发现了猎物一般。 “难怪阿颜会为了你放弃十七郎,以前我还以为她脑子和眼睛都有问题,原来王小将军这般俊俏可人。”和秋毫不掩饰她对王劲枫的欣赏,妩媚一笑,露出双颊浅浅的小酒窝,一瞬间卸下了长公主高高在上的冷傲,倒有几分邻家女孩儿的甜美与亲和。 王劲枫被这样的笑容晃了眼,垂眸触到李轻颜薄嗔的眼神,心头一凛,向和秋拱了拱手,揽住李轻颜:“娘子,我们去那边梅林吧。” 李轻颜不着痕迹地避开,向和秋福了一福,二人走了过去。 和秋摸了摸鼻子,对侍女道:“你瞧这王将军如何?” 侍女小声道:“听说他待李夫人并不好,说是要纳妾,李夫人不答应,还把小妾赶到了大街上。” 和秋笑容更灿烂:“是吗?这个李轻颜,不贤惠,很不贤惠。” 梅林里,李大奶奶徐氏和二奶奶崔氏正一起赏梅,李轻颜道:“宁王世子和几位兵部的官员都在那边,他们似乎在玩投壶,你也去吧,我们这边都是女眷,你跟着不方便。” 王劲枫早就想过去了,闻言为李轻颜紧了紧披风,柔声道:“风有点大,莫要着了凉,一会与几位嫂嫂聊过之后,我来接你。” 说着,还往李轻颜怀里塞了个汤婆子:“才换了新炭,知道你手冷。” 他是很温柔体贴又会照顾人的,只要他肯用心,女儿家大多都抵御不了。 看着他走远,李轻颜才往自家嫂嫂那边去,常宁却从斜刺里走出来拦住:“李轻颜,你尾巴一噘,本郡主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第二十六章布局 “你好歹也是堂堂郡主,说话能不能文明些?”李轻颜无奈,不想与她多说,向徐氏扬手:“大嫂,二嫂。” 常宁却扯住在她耳边道:“我帮你。” 李轻颜怔住:“你帮我?帮我什么?” 常宁斜眼睨她,别装傻,你的事我全知道了的样子。 可是…… “你不是最讨厌我吗?” 常宁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在她腰间掐了一把:“你丫只能被本郡主欺负,别人,不行!” 李轻颜腰间又酸又痛,眼泪都出来了,突然捧住常宁叭叽亲了一口,然后跑开。 常宁大骇,用手背擦着脸骂道:“要死,十七郎也来啦,你想害死本郡主?” 十七郎?李轻颜略显慌张地看了下四周,没见人影,不由松了口气。 徐氏和崔氏一人一边挽住她的手就往梅林里拉,神神秘秘的。 “怎么啦?”李轻颜问。 徐氏期期艾艾看了崔氏一眼,崔氏是二夫人娘家堂侄女,也是博陵崔氏的人,长相秀气柔美,说话细声细气柔柔糯糯的:“阿颜,你是真心要绝婚么?” 李轻颜点头,她与王劲枫没有复合的可能了。 也许两世出身都太好,在娘家太受宠爱,她有点恋爱脑,追求纯粹的爱情,男人背叛过心就脏了,脏了的东西当然不能再要,她有洁癖。 “那……你也该知道老太太和大伯母的意思,还有老太爷他们,都不会同意的。”崔氏担心道。 “他们不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么?我既嫁了,就不由他们管。”李轻颜的口吻有点赌气的味道,什么破族规,难道这几百年来,李家女儿出嫁后都很幸福吗? 婚姻与恋爱是两码字,许多男人恋爱与成亲后就是两副面孔,成了家后柴米油盐、婆媳、子嗣、七大姑八大姨什么都会影响夫妻感情,谁能预测和保证两人能相亲相爱一辈子? 犯了错还不许人改正么?非要抱着错误的婚姻相爱相杀的过下去? 徐、崔二人对李轻颜的回答倒不诧异,这很李轻颜,她本就是很自我又洒脱的一个人。 “二位嫂嫂不用劝,我知道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既便没有李家,我也一样能养活自己。” “昨儿个你二哥同我说,还有个法子既能让你不与家族闹掰,又能成功绝婚。”崔氏道。 “十七郎向老太爷表达了仍想娶你的心意,只要你和离,他便会让皇上赐婚。”崔氏道。 赵鸿昱你想干嘛?谁要你娶了? 李轻颜面色大变,还以为那人只是说说罢了,哪知,他还当了真。 “老太爷怎么说?答应了?” 徐氏摇摇头:“没有,但也没拒绝。” 李轻颜大为诧异:“不能啊,以老太爷迂腐的性子,应该一口拒绝才是,我这都还没绝婚呢,就开始给我找下家,传出去,李家的名声就不受损?” “是四妹妹,她向老太太提了想嫁给七十郎,还说死都不嫁宁王府,你也知道,咱家是不站队的,她和宁王世子只差交换庚贴了,议亲的事传了好几年,突然转头嫁给了十七郎,就算宁王府无心,也会觉得没脸。”徐氏道。 所以,把自己嫁晋王府,断了李玉颜的路,逼好嫁进宁王府? 李轻颜冷笑,虽然她并不喜欢自己那位绿茶堂妹,但也不愿意她与自己一样成为嫁族的筹码与棋子,任人摆布。 “我不会嫁十七郎的,大嫂,你帮我带句话给祖母,我的事,还请她莫要太操心。”李轻颜道。 崔氏叹气:“小妹,十七郎待你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你当真不愿?” 徐氏道:“别人瞧着十七郎千好万好,咱家小妹却从来就不这么认为,要嫁十七郎,以前就嫁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她呀……”徐氏幽幽叹了口气:“是宁可孤家寡人也不愿吃回头草,只是阿颜,十七郎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你可想好了对策,他可比王劲枫难缠多了。” “你们好像忘了一件事,我还没和离呢。”李轻颜道。 徐氏和崔氏都睨她一眼,一副这事对你来说很难么的样子。 “他不会同意绝婚的。”李轻颜很笃定道,突然就不想那么快了,还没想好对策应付赵鸿昱呢。 正说着话,东厢房那边传来一阵嘈杂,梅园里闲逛的客人们都好奇地往那边去,徐氏和崔氏对视一眼,拉着李轻颜一道去。 大梁朝人吃瓜的热情太高了,三人赶过去时,东厢房已经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前面有人蹦跳着往里看,人小厮更是爬上了一旁的桂花树上。 “李娘子来了。”有人看见李轻颜,大喊了一声。 堆起来的人群竟奇迹般主动让开了一条路,李轻颜就见常宁正抱胸站在屋前,屋里还传出不堪入耳的声音,几位带着闺女的妇人忙捂住自家女儿的耳朵,把人往人群外推,崔氏和徐氏二人脸色各异,想阻止李轻颜:“小妹,你就别进去了吧。” 李轻颜秀眉轻蹙,她与王劲枫成亲三年,里头男人的声音太过熟悉,岂会听不出来? 推开两位嫂嫂,她面色冷肃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去,两旁之人投来或同情或怜悯的眼神。 李轻颜的面色太过苍白,双眸泛红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似乎每一步都像踏在尖刀上,痛苦而隐忍,徐氏不忍地唤了一声:“小妹……” 门,攸地从里面打开,和秋长公主满面桃花地,一边整理着衣襟缓缓走出来,一见外面这么多人,秀眉微蹙:“本宫做点大家都会做的事,没想到竟然遭来这么多人围观,来人,收钱。” 众人被她的厚脸皮而震惊了,这人在臣子府中,与外男苟且,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事,不但不感到羞耻,竟还大言不惭要收钱,可真是震碎他们的三观。 和秋的侍卫当真找来了个盘子向围着的众人收钱。 尚书夫人是宴请的东家,脸红得快沁出血来,羞愧难当,一把拨掉那盘子,拿出一大锭银子砸在那侍卫手里:“钱我出来,还望殿下莫要为难臣妇的客人。” 第二十七章自作自受 屋里,王劲枫面色潮红,松散的衣襟露出光祼结实的上身,和秋打开门,众人目光落在他身上的一瞬,他目光一紧,触上李轻颜略显讥诮地眸子,脸顿时惨白,惊慌解释: “不是,娘子……我……我不是……我中了媚药……” 和秋拍地甩他一耳光:“怎地?与本公主春风一度让你感到羞耻了?” 王劲枫捂脸惊惶地看她,和秋一把揽住他的脖子,轻佻地抚着他的脸:“哎哟哟,看把我的小宝贝委屈得,别怕哈,本殿下疼你。” 堂堂三品将军成为了和秋长公主的玩物和面首,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劲枫羞愤难当,想很有骨气的甩开,和秋手上却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抵在他颈间:“要乖啊,别惹本公主生气。” 以王劲枫的武功,自是反手就能夺下,可惜,他没胆气也没骨气。 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李轻颜,期待她能出言相救。 李轻颜比他更委屈,眼泪巴答巴答地流着,徐氏心疼得不行:“走,咱们回去,绝婚,必须得绝婚,我们李家受不得这种欺辱,这种男人还要来做什么?养头猪还能杀了过年呢。” 崔氏虽没徐氏泼辣,也是气得俏脸通红,把李轻颜揽在怀里:“小妹,别难过,不值当,真的不值当。” 徐氏又大声道:“早些时候就听闻王将军虐待我家小妹,宠妾灭妻,经常打骂,我们李家好面子,想着女儿嫁了后能与夫君长长久久好好过日子,财物流水似的往王家送,就盼着他能好好对待小妹,哪知,这畜牲……这畜牲……” 尚书夫人满怀愧疚道:“真是对不住,是我们的不是……” 好好的孙子家宴,宴席还没开始就闹出此等下作之事,真是又晦气又倒霉,不敢对和秋公主如何,却是恨极了王劲枫。 早就知道和秋放荡不羁,但还未在臣子府中做过此等龌龊之事,今天原也没请她,她自个儿来了,人家金枝玉叶,又不能不让进门…… 一定是王劲枫这小子想攀高枝想疯了,得了李家嫡女还不满足,想攀龙附凤呢,你攀高枝就攀高枝,干嘛在刘家啊,气死了。 “不怪夫人,是阿颜命不好。”李轻颜哽咽着,她轻轻颤抖着,靠着徐氏才能站稳,看得出她在极力控制不让自己晕倒,再恶毒的言语都比不过此等羞辱,再好的教养也难忍受。 “和离吧。”常宁轻叹了声道:“李轻颜,当初你选这个人时我就觉得你有眼疾,你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是呀,这还不和离,是要留着等他哪一日拿刀捅你吗?” “李家的家规再大,也不能逼死自家女儿吧。” 晋王妃与李大夫人几位贵妇站在外围,她们自恃身份没靠得太近,一开始也只是看热闹,如今知道这热闹的男主角竟是王劲枫,李大夫人冷笑连连: “不听话的丫头,十七郎那么好,拼死也要嫁这么个不是人的玩意儿,我们李家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 一声声的讨伐与责骂中,王劲枫低垂着头,他像头被人剥光了毛皮关在笼中示众的野兽,羞耻感被愤怒填满,他明明与几位同僚在一起喝茶闲聊,一个侍女偷偷塞给他一方绣帕,绣功精湛,有幽幽的兰香,竟是常宁郡主的,先前来时的路上偶遇常宁,她浅笑吟吟,错身而过时,脚下一绊,他忙出手相扶,她抬眸时那一笑,羞怯多情…… 所以,拿到绣帕时,他的心怦怦直跳,心不在焉起来,人家同他说话也听不清了,常宁呀,宁王的掌上明珠,若能…… 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不,不可能,无端端的常宁怎么会看上他? 不过,他对自己的相貌素来有自信,他可是打败过十七郎的人啊,李轻颜能对他心动,常宁为什么就不能? 于是,他的心又有蠢蠢欲动,耐着性子又坐了一会后,眼却不时张望,不远处的香妃竹边,隐隐约约站着一位丽人,正朝偷瞄他呢,常宁的侍女正在她身侧,王劲枫再也忍不住了,借着尿遁溜了。 他往竹丛去,侍女果然等着那儿,掩嘴笑着指了指东厢房,王劲枫心如小鹿乱撞,慌张地看向梅林处,李轻颜正与徐崔二人叙话,她们许久未见了,定然还有许多贴心话要说,看看时辰,离开席还有阵子,偷偷见见常宁不会有人发现。 东厢房门虚掩着,他看见常宁独坐窗前,背影纤细娇美,屋里幽香阵阵,沁人心脾。 “郡主……”王劲枫的一颗心快冲出胸膛了,推门走了进去。 后来…… 后来为何常宁变成了和秋,为何自己会像只发了情的公狗一样与她行了周公之礼,还发出令人羞耻的叫声…… 他到现在还是懵的。 隐隐感觉自己是被人下套了,送给他的帕子、还有屋里点的香片,都含有催情香。 和秋是谁?她府里的面首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个,风格各异,各色俊男帅哥一个公主府都快塞不下了,她最爱的就是与有妇之夫偷情,又花心得很,一个人顶多相处个十天半月就换,最长的也就三五月半年。 王劲枫不想当和秋的郡下之臣,更不想成为面首。 太不划算了,既便她是长公主。 为和秋失去李轻颜,不值当。 “你家娘子好象不要你了哦。”正发呆,和秋伸出纤纤玉指勾起王劲枫的下巴,笑得风情万种,另一只手还伸进外袍在腰间轻轻抚摸,王劲枫顿时身子一僵,心跳又加速,催情香的作用还在,更可恨的是,这个女人太会调情了,她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让他欲罢不能。 “我……”王劲枫艰难地推开她,冲出屋子:“阿颜,阿颜,相信我,相信我,我真的是……” “够了!”李大夫人对着李轻颜大吼:“还站着作甚?还嫌不够丢人吗?滚回去。” 李轻颜掩面跑开,王劲枫立即要追,却被和秋扯住了衣袖:“枫郎,人家的小心脏还在怦怦跳呢,你怎么能丢下人家。” 第二十八章终于和离 “等等!”晋王妃却拦下了李轻颜:“都到这个地步了,有些事,还是一次了结吧。” 大家都看向她,晋王妃向闻讯赶来的礼部尚书道:“刘大人,当众欺辱皇室宗亲,有伤风化,该当何罪?” 刘大人愣住,看了眼和秋,和秋立即露出凄然委屈之态,忙道:“斩立决。” 王劲枫霍然抬眸,满脸惊惶,看向李轻颜:“娘子,娘子……” 李轻颜垂眸抽泣,一副悲伤又无措的样子。 众人也没想到晋王妃会替李轻颜出头,今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此类男欢女爱偷情伤风之事,哪个大门大户里没出过一两桩,只是人家都是关起门来解决了,上升到法办的,还是头一次。 有人小声嘀咕:“不至于吧,和离便是,两情相悦之事,用不着喊打喊杀的。” 常宁也道:“是啊,王妃婶婶,既然秋和皇姑姑喜欢,那便让王将军与李轻颜和离,成全秋和皇姑。” 秋和道:“可王将军似乎舍不得李大娘子呢……” “今日可来了御使?”晋王妃沉着脸问。 谢御使上前一步:“臣在。” 晋王妃:“谢大人,此等事情,你御使该当如何?” “臣以为,确实伤风败俗,有伤风化,当事人至少革职查办,以肃官纪民风。”谢御使道。 王劲枫很冤,到了这个时候他更明确,自己是落入了人家设下的陷井,而最可能陷害他的就是李轻颜。 可这个局相关的人都是大神级的,秋和长公主,常宁郡主,晋王妃,甚至刘尚书谢御使都在她的计划内,她也只是个内宅妇人,能说动这么多人为她办事,怎么可能? 内心里,相信有八成是李轻颜,可那又如何?莫说拿不到半分证据,便是有证据,说出去也没人肯信。 为了和离,她竟逼自己到如斯地步,刀架在脖子上了,还能如何? “李轻颜,我同意。”王劲枫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呼出,人也冷静了下来。 李轻颜抬头,眸中泪珠轻颤,哽声问:“你……你说什么?” 看在众人眼里,她伤心之极,虽怒却仍有几分不舍,到底是自己的夫君,又一起生活了三年的人,可见她受到的打击有多大,心中对她的怜惜更加了几分。 “李姐姐……”刘小姐拉了拉李轻颜的手:“别难过了,这样的人……不值当,他既负心薄情,你就别强求了吧。” 李玉颜自始至终在看戏,嘴角含着几分讥诮,原想阴阳几句的,眼角触到一抹靛青色衣袍在长廊处,那人抱胸斜倚着廊柱,眸光深遂幽暗,突然福至心灵,是他,是他的手笔? 为了李轻颜,他竟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眼一红,学着刘小姐拉住李轻颜的另一只手:“是啊,三姐姐,你别再任性了,不为父母亲长祝福的婚姻是不长久的,当初你若听我母亲的话,嫁给十七郎,何至有今日之辱。” 那人的视线果然落在她脸上,只是一瞬便移开,懒懒地闭上眼,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晋王妃让李大夫人很意外,这是李家和王家的家事,晋王妃与李家关系再好,也是外人。 但将此事上升到法律和风化层面,又觉得晋王妃并没有错,反而能为她赢得几分声名。 她自是不愿意李轻颜和离的,从李轻颜胆敢反抗自己,非要嫁给王劲枫开始,就对这个侄女讨厌之极。 原以为凭自己在李家的地位,把李轻颜赶走,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可,如今事情脱离了控制,心里就像吞了只苍蝇一样膈应得想吐。 “阿玉,走,回府去。”她不想管,不论和离还是将王劲枫法办,都是丢人现眼,她一刻也不想多呆,更怕污了李玉颜的名声。 李玉颜却不愿意:“娘,阿颜姐姐怎么办?” “和离吧。”李大夫人不耐烦道:“到了这步田地,不和离还能如何?” 她终于松口,李轻颜眼中滑过一丝喜色。 徐氏反应更快,命人拿来纸笔,正要递给王劲枫,晋王妃却夺过递给刘尚书:“烦劳大人了。” 刘尚书怔住。 “过明路,免得有人反悔。”晋王妃道。 刘尚书顿时明白晋王妃的良苦用心,李家这样的世家门阀,有森严的家规,鲜少有出嫁之女和离的,自己这个礼部尚书亲手写下的绝婚书,相当于有法律效应,外人便不能因此说李轻颜的闲话,贬低她的名声,李家也就不能以此惩处她。 晋王妃对李轻颜不是一点两点的好,那是真当女儿疼呢。 刘尚书亲手写下和离书,王劲枫盯着递过来的纸比,整个人都是僵木的,感觉手上坠了千斤重物,怎么都抬不起来。 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声叫嚣:不能签,不能签,签了就会死,会死得很惨。 可能不签吗?不签现在就会死! 他突然甩秋和一巴掌:“你害我!” 所有人都无比震惊地看着他,这个疯了吗?秋和也是懵的,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打她,哪怕父皇母后,都一根指甲盖也没弹过她,这小子…… “放肆!”晋王妃大喝:“来人……” 常宁忙拽住她:“婶婶,先让他签字。” 晋王妃忙问秋和:“你怎么样?痛不痛?要不要请太医?” 秋和机械地摇头,脸是火辣辣的痛,应该生气,应该愤怒的,可是…… “签字。”秋和冷冷对王劲枫道。 王劲枫狠狠瞪她一眼,还是拿过笔签了和离书,李轻颜拿笔的手也在发抖,外人看来,她是心情难以平复,伤心至极,其实是她太高兴,一切来得太过顺利而有点不相信。 终于和离了,而且拿回了自己所有的嫁妆,李家接不接受她都无所谓了,她能养活自己,还能过得很姿意。 王劲枫踉跄往外走,周遭人的眼光如一束束火辣的光,炙烤着他的肌肤,照得他无处遁形,再多呆一刻,每一寸皮都会被烧焦。 和秋打了个响指,立即有两名侍卫将他押住,和秋冷笑:“王郎要去哪儿?” 第二十九章报复 这么一闹,李轻颜吃席的心情也没了,徐氏和崔氏向刘尚书和夫人告罪,二人要送李轻颜回去,尚书夫人还很歉疚,若不是家里宴请,或许不会出这档子事,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一帮子吃瓜群众都没受什么影响,到了开席时间,又热热闹闹去吃席了,还围观了刘家小公子抓周,听说小公子抓了个小算盘,刘尚书笑得合不拢嘴,这小子将来是要部的料啊。 李家姑嫂三人饭也没吃,出了刘府就要上马车,却被人拦住。 “秦公公,你这是……”徐氏认得那是晋王府的人,晋王妃还留在刘府吃席呐,没出来。 秦应拂尘一甩,躬身道:“奴才给二位李夫人和李大娘子请安,我家世子爷在丰顺茶楼,请李大娘子过去叙话。” 这么快? 徐氏瞥见李轻颜微蹙的秀眉笑道:“改日吧,麻烦公公替小姐向世子爷请罪,她……这样子,实在不适合。” 李轻颜眼皮都哭肿了,脸色苍白,状态着实不好,秦应拱手:“爷备了热盐包,只是几句话的事,耽搁不了多久。” 这当口,李轻颜是真的不想见赵鸿昱,但是…… “你同他说,我晓得了。” 这话有点没头没脑,秦应却听懂了,笑着让开。 马车开动,徐氏问:“你晓得什么了?莫非……” 崔氏碰了碰她的肘弯,眨眨眼,示意她别再问。 徐崔二人把李轻颜送回王家,李轻颜下了车,徐氏探出头来:“你如今是自由身,我虽不能作主让你回家去住,可但凡你有什么为难之处,千万记得着人支会一声,我同你大哥永远都是你的后盾,便是杀人放火了,只要我和你哥活着,就不能让你有危险。” 李轻颜鼻子一酸,热泪一下子漫出眼眶,点头:“嗯!”了一声 崔氏道:“嫂嫂的意思,就是爹娘还有你二三四五嫂的意思,我们不在乎你的名声不名声,你的安全和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二位嫂嫂走后,李轻颜抹了把脸,今日哭份有点多,两颊和眼窝都有点酸,心情难得的轻松自在,接下来,就只剩收尾了。 刚进府,就被人拽住胳膊,王劲枫竟比她先回到家,秋和怎么没把人带回府去? “是你对不对,全是你设的局对不对?李轻颜,我只是想要个自己的儿子,有错吗?至于吗?非要将我逼到这步田地,你的心是肉做的吗?太黑了吧。” 一连串质问劈头盖来砸下,他用力摇晃着李轻颜,赤着眼大声吼叫着。 李轻颜头都快被晃晕了,云娘要过来帮忙,他一下子拔刀抵在李轻颜的颈间:“别动,信不信我杀了她,反正她想弄死我,不如先杀了她,一起死好了。” 云娘大急:“放开他,下作坯子,自个儿做了错事,还敢怨我家姑娘,你最后别乱动,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劲枫大吼:“住口,贱人。”一边拽着李轻颜往府里拖。 冰冷的刀刃贴着肌肤,稍有不慎就会割破喉咙,李轻颜是真的害怕,她没想到王劲枫会如此疯狂,声音都在发抖:“你……想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怕了?哈哈哈。”王劲枫狞笑着:“还有更可怕的在后头,你个狠心的毒妇,我先弄死你,先弄死你。” 他一只手臂箍紧着李轻颜的脖子,毫不怜惜地拖拽着,李轻颜的鞋都被拖掉了,双脚在地上磨,鲜血在青石板路面上划出长长的一条线,云娘和芍药几个心都快蹦出腔堂子里了,边跟着跑边劝: “姑爷,姑爷,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滚,都给我滚开,还有,谁敢去李家告状,我先弄死她。” 入画刚想往外跑的腿顿时再也迈不动了,王劲枫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这种人发起疯了,还真可能会杀了姑娘,她们不敢赌。 脖子越箍越紧,呼吸困难,李轻颜的脸胀得通红,老太太得了信跑过来,见状大骇:“枫儿,枫儿,这是怎么了?你干嘛呀?” “娘,你别管,这个毒妇她今日让儿子我丢尽颜面,让儿子成为了京城的笑柄,她还逼着儿子签了绝婚书,儿子……” “什么?绝婚?你与她绝婚了?”犹如晴天霹雳,老太太差点晕厥,徐妈妈及时扶住才站稳,她放声大哭:“老天爷啊,造孽呀,好端端的,为何要绝婚啊,李轻颜,你的心是铁铸的吗?枫儿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纳个妾怎么了?犯天条了吗?” 她拍手拍脚地哭闹着,指着王劲枫:“对,这种贱妇就该打,枫儿,你给我狠狠打,反正今天过完,她就再也不是咱王家的媳妇,用不着怜香惜玉。” 云娘快气死:“老太太,这当口不知劝将军冷静,您还在一旁添油加醋,真出了人命,你王家抄家灭族也不为过。” “放屁,顶多一命换一命,枫儿,你弄死她,罪过娘来担。” 王劲枫受到鼓舞,狞笑着将李轻颜拎起,揪住她的头发重重向一旁的照壁撞去。 破空一声箭响,一枝箭精准地扎进王劲枫的手背,他“嗷”地一声嚎叫,松开了李轻颜, 云娘瞬间将她扯过来,护在身后。 “谁?是谁?”王劲枫没想到自己家里竟然有人敢偷袭,怒极大吼。 又是一箭射来,他就地一滚,堪堪躲过,可还没喘口气,一连三枝箭照着他上中下三路齐射,他成功地躲掉了两支,左肩还是中了一箭。 这下真吓傻了,挥刀护卫,对方又射了一次三连发,他两腿成功中箭,直直跪倒在李轻颜面前,再也不敢叫嚣。 老太太看傻了,想护又不敢上前,大喊大叫:“别,别杀我儿子,别呀……” 箭没有再射,老太太扑到儿子身边大喊:“来人,请太医,快请太医呀。” 云娘薅过她的头发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连搧了十几记耳光,老太太的脸都打肿了,王劲枫狠狠瞪着云娘:“贱婢,你敢打主子?” 第三十章准备赶人 云娘:“我呸,我家姑娘同你绝婚了,你还是我哪门子的主子?你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说完把老太太一把推倒在地,扶住李轻颜,对芍药道:“去请太医,入画,你去请大舅奶奶和二舅奶奶,告诉她们,咱家姑娘差点被人杀了。” 这是要请娘家人来撑腰了? 老太太一听怕了,如今儿子与李轻颜已经和离,李家人便不会再有顾及。 看再李轻颜红肿的脖子,血肉模糊的脚后根,头皮都麻了,心肝儿都在颤,可儿子更惨啊,手臂双腿上都插着箭呢。 “去叫啊,我这就去应天府,告你们谋杀朝庭命官。”老太太大声道。 云娘差点气笑,却也奇怪那不知何处射来箭,救了她家小姐。 可周围四处都看过了,并未发现任何人影,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人的武功极强,王劲枫在他手下怕是连十招都过不了。 难道是晋王世子的人? 姑娘对世子的态度云娘还是有数的,今日算是欠了世子两份天大的人情了。 见李轻颜脸色难看,就知道她也这么猜想。 先把姑娘扶回素竹院再说。 李轻颜到底没让入画去李家,王劲枫想杀她,是真的想杀她,以前想过和离后他会恨自己,就是没想到,他会起杀心。 夫妻三年,同床共枕,当然有过美好又难忘的日子,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却成了生死仇敌。 闹到现在这步田地,她也没料到。 回到屋里,李轻颜自己处理了伤口,脚上的伤看着吓人,只是皮外伤,算不得什么,只是,她再也不想与王劲枫一个屋檐下住着了。 原本,还想留些情面的,毕竟在一起处了三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老太太也是真心又恭敬侍奉了三年的,母亲都叫了三年,真真打算当一辈子亲人待的呀。 “云娘,你同我去趟顺天府。” “姑娘,你还伤着呐。”云娘心疼:“再大的事,等伤好了再说。” “等不得。”李轻颜道,要速战速决,都到这个地步了,再留情面只会给自己惹更大的麻烦。 顺天府伊没想到,李家大姑娘又来了,今日刘尚书府上发生的事,就象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四九城,顺天府的衙役和官吏正围坐着吃瓜,顺天府伊也就是个从三品,与王劲枫平级,虽说文官同级比武官还是要大一点,但王劲枫年纪轻轻就能做到从三品,当然是软饭吃得好的缘故,只是谁也没想到,这软饭男竟敢当众绿了李家大小姐,又去攀和秋长公主的高枝。 不得不佩服他这软饭吃相真高级,人啊,脸皮往墙上一挂,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他是要当软饭专业户吗?只是秋和公主的软饭可不好吃,光不要脸可不成。 正吃瓜,主角之一就来了,府伊大人两眼闪着八卦,也不忙升堂,把人请去了后堂,主薄拿着纸笔跟着。 见李轻颜脚上缠着绑带,绑带外还沁着血迹,人也特别憔悴虚弱,在刘府时还好好儿的,这才多久就受伤了? 可想而知是怎么回事,试探着问道:“李娘子这是……” 李轻颜以帕拭泪:“正如大人想猜想,那姓王的贼子恨我同他和离,起心想杀我,若不是……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妾身怕是……怕是再也见不到父母亲长了。” 她容色极好,此时又凄楚得如娇花弱柳,着实惹人怜惜,府伊也有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女儿,也是爱若珍宝的掌上明珠,且不说李轻颜的父亲,她那几位哥哥都是牛哄哄的人物,个个人中龙凤,听说把这个妹妹也看得极重,怎么就嫁了那么个不是人的东西。 “快别,你这一日哭得够多了,眼睛会疼的。”府伊大人也不知怎么安慰:“王将军他……” 王劲枫有没有攀上秋和大家心里都没底,秋和有多不讲道理,京城出了名的,便是勾栏瓦肆里的小倌儿,只要是她看上的,正上头时,她能为小倌儿痛打四品命官,皇上拿她也没法子,顶多禁足呵斥两句,事后她报复得更厉害。 她能与王劲枫在臣子家中乱来,可见王劲枫还是有几分男色的。 就看这回能维持多久了。 “你是要状告王将军吗?”想了想,府伊又问。 李轻颜摇头:“这倒不必,毕竟也是夫妻了场,走到这个地步,非妾身所愿,只是,妾身再也不敢同他住一个屋檐下。” “那李夫人你是想……搬离王家?” 若是这个,大可不必到顺天府来,顺天府是刑事衙门,可不管家长里短的锁杂之事。 “大人请看。”李轻颜将礼部尚书亲手写的和离书,王府宅院的地契给府伊大人看。 原来,王劲枫住的竟是李轻颜的宅子,也是,他之前可只是个穷侍卫,穷小子除了有副好皮囊,啥也不是,成亲都住着女方家的宅子,还敢朝三暮四拈七搞八,当真不是个东西。 “你是想……” “妾身既与他和离,嫁妆定是要收回的,宅子是妾的产业,他们母子再无剧住权,但妾身一介女流,赶又赶不走,一两句不好他就动手,只能求到大人这里,能不能派几个衙役去帮帮手。”李轻颜一边说,一边让小厮抬了一筐钱进来: “这些就是给衙役兄弟们的辛苦费了。” 一筐钱,筐虽然不大,但也足有一百贯,一个衙役一月的薪资也不过五吊钱,这一下子能赚这么多,算是外快了,哪能不动心。 主薄当时眼睛就亮了,热切地望着府伊,一副你若不答应我就用钱串子撞死的样子。 府伊摸着胡须一副为难道:“李夫人,本官称呼你一句世侄女也不为过,今日这事你提得也不过分,有理有据又依法,这钱……” “我大兄常说大人清廉,可下面跟着您的人也要吃饭过日子,这点钱算不得什么,就当给衙门里的弟兄们一顿酒钱。” 李轻颜长相娇弱,行事却爽利大方,府伊大人这才半推半就地应了 第三十一章赶人 他心里过了一遍秤的,这事办了,晋王府和李家都会承他的情,至于秋和长公主……就算她真喜欢王劲枫,人家李轻颜也没过份,不过将忘恩负义的软饭男清理出门户而已。 如是,痛快地让八个衙役跟着顾轻颜去了王府。 入画请回了太医,李轻颜却不在府里,正不好意思,徐妈妈早等在一旁,也不管入画,拉着人就去给王劲枫治伤,来的竟然又是金院正。 要说起,院正大人也是正四品的官员,管着偌大个太医院呢,为啥总亲自出诊呢? 这事…… 只有院正自个心里清楚。 “哎哟,这箭射得有点刁钻了,一个不好,只怕腿会废。”金院正进来时,三枝箭还在王劲枫身上随风颤抖,一看伤势直摇头。 王劲枫大骇:“院正,院正大人,您一定要救救我,我不能残废,不能。” 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的,院正大人着实瞧不上,一旁的老太太深施一礼,正要开口,老院正摆手:“老太太先出去吧,血腥得很,莫要吓着了。” 老太太心力憔悴,又被云娘狠抽了几耳光,又气又恨又担心,确实有点支撑不住,可还是不放心啊,儿子的腿若真废了,前途就毁了啊。 “您可一定要救救他,一定啊。”徐妈妈半拖半扶把人弄了出去。 那箭扎得很深,又紧挨着半月板处,很不好处理,要保证不伤到膝盖,那就得剜掉一大块肉将箭头挑出来。 “将军可忍得?”院正带了麻药,却不太想给王劲枫用,入画说是李轻颜伤了他才来的,李轻颜一个内宅妇人如何能伤?猜也猜得到是王劲枫畜牲干的。 可医者父母心,见到病人救是要救的,怎么救,却是他自个说了算。 “院正……”王劲枫倒不那么怕痛,毕竟上过战场的,可院正一脸严肃,他心里就突突。 院正拿块布巾子卷了几卷递给他:“咬着,若是痛就叫出来。” 等李轻颜回府时,院正已经为王劲枫入理完箭伤已经走了,而王劲枫则痛晕了过去,梧桐院门前的下水沟都被染成了红色。 老太太心疼得直抹泪,一边哭一边骂:“挨千刀的贱蹄子,扫把星,生不了崽的烂货,狠心贱人。” 云娘正好听见,冲过去就要打,被芍药拉住,向后努嘴,示意她有官府人在呢。 云娘狠狠骂回去:“不要脸的老虔婆,收拾你的东西,滚出去,这整个宅子就是我家姑娘的。” 老太太一拍桌子:“贱妇,便是我儿与李轻颜和离了,我也是这个府里的主子,你凭什么让我滚?来人啊。” 她一喊,立即来了四个壮实汉子一字排开站在前面,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几位都很面生啊,不是府里的吧。”云娘拳得捏得咯吱响,她打不过王劲枫,打几个喽啰还是不在话下的。 “给我往死里打。”老太太下令。 一名汉子上前就抓云娘的胳膊,云娘抬脚就踢,那人却很灵活,竟也是练过的,功夫还不弱,只几招,云娘就挨了一拳。 “住手。”李轻颜大喝:“他们是当兵的,以一敌四,你不是对手。” 那四人闻言面色一沉。 李轻颜冷笑:“王将军好大的威风,敢把五城兵马司的人带进府里来为你干私活。” 王劲枫这时已经醒了,人也冷静了不少,连续两次受伤,不致命却让他伤了不少元气,李轻颜的声音听起来也很虚弱,苦笑道:“阿颜,你打也打了,闹也闹了,我这满身都是伤,再大的气,你也该出完了吧。” 这话听着像是把自己放低,实则还是骂轻颜得理不饶人,小题大作,心狠手辣。 “收拾东西滚吧。”多一句话,李轻颜也觉得是浪费。 王劲枫冷笑:“凭什么?府门口挂的是王府,这宅子是咱们的婚房,要和离的是你,你既不想拿这里当家,自己离开便是。” 真是不要脸,自己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把兵马司的人弄回来,应该是预料到自己会这么干,想赖着不走,霸占这宅子呢。 李轻颜冷笑着后退一步,八名衙役鱼贯而入,五城兵马司是守卫四九城安全的,管的是安保,刑名与财产纠纷什么的,可不归他们管,名不正言不顺。 顺天府才是父母官,整个四九城大小事宜都由他们管。 王劲枫脸色顿时阴沉下去,目中露出狠厉的冷光:“李轻颜,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啊?几位衙差大哥,劳顺你们了。” 衙差们得了李轻颜的好处,又本是自个手头上的事,当然理直气壮的进去赶人,而且,往常五城兵马司的人,是不太瞧得起顺天府的衙差,主要一个是吃皇粮的,一个却只是最低等的衙役,连官吏都算不上。 平素没少受兵马司这帮小人的气,人家又插手自个饭碗里的事,更带了几分怒气,正好把人往外赶,出口恶气。 王劲枫在兵马司当过差,这几个是他以前的属下,所以,念在以前的情份,应邀来了,原本也就是给几个内宅妇人一点下马威,给王劲枫当个有点力度的背景板的,对方既然请了衙役,那点情份就不够看了,他们可不想为了一个已经离职的上官与顺天府和李家对着干,这李夫人摆明了要与王劲枫断绝关系,李王两方实力悬殊,傻子也知道该站在哪边。 老太太正得意,对方虽有八个,却一个个跟个瘦鸡猴儿似的,已方四个人高马大,以一敌二根本不在话下,哪知,这四人齐齐后退一步,并向李轻颜一拱手:“兄弟几个只是前来讨口茶喝的,夫人想做什么,请便。” 李轻颜点头:“我在自个家里行事,自然是要随便些的。” 芍药带着仆妇们进去搬东西,值钱的全搬去库房里锁起来,免得被人拿走了。 “李轻颜,你别太过份,枫儿还伤着呢。” 第三十二章宅子卖了 李轻颜甩出一张契约:“随便吧,你们最好在三天内搬走,因为,这宅子我已经卖掉了。” 说完,她让人将自己抬回去。 卖掉了?王劲枫和老太太傻了眼,老太太气急大骂:“你们毒妇,你凭什么卖掉宅子,这是我儿的嫁,我儿的。” 她眼泪双流,五年前带着儿子投奔亲戚,亲戚给王劲枫找了份侍卫的差事,母子二人租个小宅子住着,那时她要做针线活贴补家用,徐妈妈要帮着人浆洗才能过活,儿子娶李轻颜之前,买了这宅子,她以为是儿子赚钱买的,哪知…… 李轻颜也好笑,当初为了王劲枫的面子,买下这宅子做婚房对外称是王家产业,屋里一草一木,每一件家俱物什全是她一手一脚置办的,包括王劲枫书房里价值不菲的书,他们母子房里金丝楠家俱…… 她甚至在老太太院里做了一个前世的冲水厕所,就为怕她夜间如厕时干净方便…… “枫儿,枫儿,怎么办?”老太太慌了,她不想过无家可归的日子,不想再过回租房住的穷日子。 “我怎么知道?”王劲枫反手甩开老太太,他更烦躁,如果不是老太太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子嗣,不是她总说李轻颜这不好那不好,不是她想着法子摆婆婆谱,事情又怎会闹到现在这步? 八名衙役办事效率很高,有云娘几个看着,王家母子只能收拾了些细软和贴身用品,被赶出了府,北风呼啸,变天了,三月三前后都会有风暴,王劲枫坐在轮椅上,抬头看府门上的牌匾,心绪复杂。 梦里的情景又在脑活里翻涌,只是情节怎么不一样了,梦里没有秋和,他去了淮南道上任…… 难道那只一个梦?只是自己太害怕所以才做的梦? 可有些小细节又那样逼真,比如说,李轻颜把这宅子卖了,比如何锦玲怀的不是他的孩子…… 为赎何锦玲赔了那一万两之后,他身上没有多少银钱了,老太太还有点私房钱。 “娘,先去找间客栈吧。” 老太太满面愁苦,依依不舍地望着府院大门:“咱真的……不能回去住了吗?” 王劲枫眼窝一热,后悔吗?当然!可回不了头了,就凭她这么快把宅子都卖了这一点,表明了她的决心。 李轻颜这个人,爱时,命都可以给你,一旦不爱了,转身离去得绝决又无情。 一想到她会重新投入赵鸿昱的怀抱,王劲枫的心就像被砸碎了一样痛,为个何锦玲,值当吗? 二人身边只剩了徐妈妈,王劲枫跟前的两个长随都是李轻颜的人,他们的身契都在李轻颜手里,李轻颜腾出手来,服侍他们母子的下人可能都会发卖。 三人孤零零地走在街上,天色渐暗,风越来越大,乌云滚滚,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巷子里又没客栈…… 说话间,那雨就瓢泼而下,伞都没拿一把,躲雨的地方都没有,片刻就淋成了落汤鸡。 一辆马车在雨中行来,宽大的雨篷遮着车沿,车窗帘子掀开,一名女子问道:“可是王将军?” 王劲枫的眼前全是雨帘,看不清,他忙抹了把脸回道:“正是。” “上车。”那女子冷冷道。 王劲枫皱眉:“不知姑娘是……” 女子拿出令牌,竟是长公主府的,王劲枫怔了怔。 老太太全身湿透,冷得直打颤,忙拖住王劲枫:“枫儿,她是谁?你可不能丢下娘亲啊。” “都上车吧。”那女子道。 马车很大,足够四个人坐,老太太一听也不管王劲枫答不答应,立即往车上爬,徐妈妈忙跟上,竟把坐着轮椅的王劲枫扔下了,王劲枫伤被雨湿透,血水渗了出来,染红了月白色的外袍,甚是狼狈。 他艰难地站了起来,才走两步又跪倒,可没人肯帮他,那女子只是冷冷看着,他也想争硬气不上车,可雨越下越大,伤口还没结痂,再耽搁下去,不冻死,伤口发炎也会病死。 只好跪爬向马车,攀住车辕艰难地上了车。 “姑娘,姓王的被长公主接走了。”云娘向正喝着参茶的李轻颜道。 李轻颜笑着举杯道:“恭贺王将军成功当上驸马爷,从此官运亨通。” 云娘心酸:“姑娘能看开最好,为这种人伤心不值当。” 完全不伤心是假的,只是已经伤心过了,再多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既是前任,在她心里就已经安葬了。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只要他不作死,她也便放开,再不与他有任何纠葛。 宅子既卖了,她也收拾收拾搬家。 她在京城有三处宅子,那两处王劲枫都不知道,一处在郊区,另一处在东市,那边做生意的居多,她的嫁妆铺子就有好几处在东市,她喜欢闹事区,也喜欢跟平民百姓打交道,她的布庄就是东市最大,销量也是最好的。 郊区的是个庄园,面积很大,园子后头是山,山下有暗河,还有温泉,她只偶尔住过去休闲休闲。 两处宅子里一应用俱都齐全,有前世的话说,都可拎包入住,现在这宅子,她是连着家俱一同卖的,需要搬的也只有细软,现在的管家是陪房,用旧的老人,行事细致又周到,有他看着,李轻颜很放心。 第二日,便带着素竹院的人搬去了东市。 还没收拾妥当,李二夫人带着徐氏和崔氏来了。 一见她还受了伤,李二夫人就红了眼:“阿颜,我的儿啊。”一把抱住哭了起来。 徐氏和崔氏也很生气:“昨儿还跟你说,有什么事一定要着人支会我们,怎么就自个搬了,还挨了打,这肚子……” 徐氏更是摩拳擦掌,要打回来。 “他两条腿都快废了,我这点伤算不得什么。”李轻颜道。 “你让人打的?”徐氏问。 李轻颜摇头:“不知道,有人在墙外头射中他救了我。” 李二夫人一想到当时的情形就后怕:“回去吧,你如今已经同他和离了,咱顺家住,有爹娘和你几个兄嫂护着,看那畜牲还敢欺负你。” 李轻颜不太想回去。 第三十三章回娘家 但娘和嫂嫂亲自来接,不回去面子上也过不去,且这些年,她们虽然碍于家规没上门看过自己,却一直默默关心着,有的好东西从没落下过,一水儿往屋里送。 当初自己非嫁不可时,伤透了娘亲和兄长们的心,他们当时生气,事后却更加担心和心疼她这个任性女儿、妹妹。 从始至终,爹娘和兄长们没做错过,错的是她自己。 “娘,我同你们回去。”李轻颜扑进二夫人怀里轻轻啜泣,同所有在外头受了欺负的孩子一样,向母亲求安慰。 李二夫人拍着她的背道:“好,好。” 西宁府,因为大小姐回来,大家早就忙碌了起来,大门口摆着火盆,徐氏和崔氏扶着李轻颜:“小妹,跨火盆,消灾消难,霉运尽去。” 火盆对面,是李二老爷,李轻颜的父亲,正板着脸一本正经,可看过来的眼睛里,分明有泪意闪动。 李轻颜一步跨了过去,才不管老头黑沉沉的脸色,一下子扑进他怀里:“爹爹,阿颜好想你呀。” 李二老爷好不容易板起的脸瞬间碎裂,红着鼻尖嗡声骂道:“你个不肖女,不肖女。” “小妹,你的脚怎么了?”三兄李承郅惊呼一声,李轻颜的脚伤还没好,被他看出来了。 二老爷立即推开她,黑脸问:“脚怎么了?” “没事,都过去了。”李轻颜想轻描淡写的略过,大兄李承谨却将她拽过来:“爹,快让阿颜回屋,请太医。”一边说一边就蹲下:“过来,大兄背你。” 李轻颜的泪又要流,三兄忙拿帕子给她:“不哭,不哭,小阿颜不哭。” 二兄李承焕也不说话,默默递过一支糖葫芦。 四兄李承彦拍着她的背道:“你最爱的山楂,麦芽糖浇的,放心吃,四兄做了一大罐。” 母亲和几位嫂嫂根本插不手。 几位兄长护着自家的小公主回了出嫁前住的闺楼。 李轻颜坐在绣凳上,客堂里挤挤拥拥一大家子,全围着她,爹娘和大哥坐着,二兄搬了个矮凳挨李轻颜身边,三兄站在大兄身后,五兄没回家,四兄扶着怀孕的四嫂嫂,芍药正去外堂搬椅子让四少奶奶能坐,五嫂嫂也怀着身子,只是月份不大,支着腰眼巴巴地看着李轻颜。 李轻颜朝她伸手:“月盈姐姐……” 二兄:“她是你五嫂!” 李轻颜与赵月盈是自小要好的手帕交,赵月盈是果郡老王爷的嫡孙女,封号华英县主。 月盈挤进来,在软榻边坐下,眼泪汪汪:“阿颜,你瘦了。” 崔氏忙替她拭泪:“看你,不是很想小妹吗?她回来了你该高兴,哭什么。” 月盈:“是,是高兴,可就是生气,三年了,她都没回来看过我一回,当初骗我嫁给她王兄时怎么说来着?我可是为了她才进的李家门。” 这还是真的,赵月盈看似柔弱,却是个很执拗的,天真烂漫,还有点离经叛道,与李轻颜特别合拍,五兄李轻英自小就喜欢她,可赵月盈是个没心没肺的,对情之一事总慢半拍,不论五兄如何明说暗示,她就是不接砣,五兄没法子了,只能求助自家妹妹。 赵月盈情丝未动,对李轻颜却依赖得很,恨不得天天同李轻颜在一起,可到了年纪终最是要嫁的,李轻颜便一顿忽悠,她一想也是,反正要嫁,不如嫁到李家来,可以与李轻颜长长久久明正言顺在一起,李家父母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嫁进李家既没婆媳妯娌矛盾,又没姑嫂麻烦,是再好也不过的,于是,就嫁了,哪知,嫁进府没一年,李轻颜便死活要嫁王劲枫。 老太爷下令,李家人断绝与李轻颜的联系,不许来往,更不许去看望她。 这一过就是三年,两姐妹要见面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跟当初的许诺大相径庭。 “好月盈,以后我天天回家看你好不好?”李轻颜也很难过,拉着五嫂的手撒娇。 “哼!什么天天回家,以后就住家里,哪儿也不许去,你如今又是大姑娘了,可不是姑奶奶。”赵月盈道:“你看,我怀宝宝了,你可要看着我生。” 李轻颜摸着嫂嫂的肚子:“你比四嫂嫂晚两个月?” 四嫂徐氏温柔地点头:“嗯,我应该比五弟妹早两个月,等五弟回来,五弟妹应该就生了。” “五兄去哪了?”李轻颜这才想起,不见五兄。 五兄可是探花郎,如今在礼部当差。 “他出使北朝,已三月有余了。”月盈愁眉苦脸道:“听说这会子北朝还天寒地冻的,也不知他衣服带得够不够。” 大梁是南朝,新戎是北朝,两国边界线绵延几万里,常有战争发生,赵鸿昱这次打了胜仗,将新戎赶回三百公里以外,夺回了三座城池,三兄同赵鸿昱一道回来了,朝廷派使节出使谈判,五兄便是使节之一。 一家子正热热闹闹地聊着,李老太太跟前的舒妈妈来了:“老太太得知大姑娘回了,让老奴送了礼过来。” 是一套黄金头面,款氏不算新,称量却很足,快半斤重,老太太送礼素来简单粗暴,不多花心思,以贵为重。 这样的头面,李轻颜不知有多少,老太太没说赏,而是送礼,屋里的人瞬间安静,二夫人脸色明显不悦,这是还把李轻颜当外人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便和离了,也不能常住娘家的意思。 兄嫂们齐齐看向李二夫人,李二夫人则瞪着李二老爷。 二老爷道:“长者赐,不敢辞,阿颜,你就收下吧。” 舒妈妈嘴角微微上扬:“二老爷,老太太说,有贵客在老太爷书房里,大老爷已经过去了,请二老爷也过去,大姑娘既然来了,不该过去给长辈们请安吗?” “阿颜有伤在身,等伤养好些再过去吧。”二夫人忙道。 徐妈妈便似笑非笑道:“大姑娘能从东市走回李府,怎么就不能从西宁府走去东宁府呢?还是嫁了个穷光蛋,连嫁妆都折腾完了,连软轿都坐不起了?” 第三十四章回娘家2 徐氏气得直撸袖子,好想搧这老婆子几巴掌出气,可公婆丈夫小叔们都在,他们不出声,她也就只能忍着。 二夫人被老太太和她跟前的人挤兑惯了,而徐妈妈又曾奶过二老爷,有哺养之恩,对她一直忍让,只能垂首忍着。 二老爷皱眉道:“阿颜是承谨背回家的……” “二老爷,老奴也只是传达老太太的意思,大姑娘如今回了家,要想在府里好过,不得乖巧懂事些,老太太那头,是必须要去的。”徐妈妈对二老爷倒还客气,语气柔和些说道。 “可是……”李承郅还想说什么,李轻颜已经坐起:“妈妈说得对,阿颜原是想先歇口气了再去,既然您都来了,那便现在就去见一见吧。” 几位兄长没法子,知道府里以老太太为尊,大老爷二老爷官做得再大,在老太太跟前也只能温顺听话,不敢大声。 “大兄背你。”李承谨又躬背,李承郅将他挤开:“我来吧,不能总老动大兄。” 李承谨瞪他一眼:“我是大兄,你都是我背大的。” 好吧,这个必须承认。 李承郅有点不甘,妹妹憔悴了好多,自她过了十三,他就没背过她了,还是小时候好,玉雪娃娃一个,不仅常背,还把人架肩头坐着飞奔,惹得她咯咯直笑。 到了东宁府,二老爷去了老太爷的书房,李承谨将李轻颜背到老太太的福安堂,老太太一见脸色就沉了下来:“虽是兄妹,可也都是大人了,男女大防还是得顾及着些,阿颜,你在外头跟同那上不得台面的人厮混久了,怎么连这点道理也不懂了?” 这话连着李承谨一道骂了,但她只点李轻颜的名,好象是她拿刀子逼自己哥哥背她似的。 李承谨苦笑,却也不敢回嘴,李轻颜却习以为常,老太太自小就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老太太,李玉颜常想着法儿讨好老太太,李轻颜却很少挨老太太的边儿,不是逢年过节,不是非不得已,很少到老太太跟前来,有了好东西自然也没第一个想着老太太。 不过,以前老太太也不至于如此刻薄,到底还端着李府当家婆母身份,行事说话不会太过。 自己三年未归家,又经历了家暴出轨和绝婚,作为家中长辈,面子情也装一点,表达几分关心吧? 应该是乌丹丸的事,李轻颜就是故意的,故意只送了一颗,老太太只能留给老太爷吃,她本就是个极怕死的,那么好的药,看得到吃不到,听就不仅能延年益寿,保不齐还能年轻个十几岁呢。 李轻颜就是要膈应她! 所以,老太太这是在报复呢。 二夫人也猜到了一些,心中很为女儿难过,拢共就三颗,那姓王的服了一颗,本就是救命的东西,阿颜自己留一颗怎么了?本就是她自个儿的东西,孝敬老太爷一颗就很不错了。 “是孙女的儿。”爷轻颜不愿意母亲和大兄为难,忍着脚痛跪下向老太太行礼。 只这几个动作,她白晳的额上就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肯定是痛的啊,李承谨的心揪着痛,偏老太太还冷冷看着李轻颜磕完三个响头,半晌都不叫起,由她跪在冰冷的石板上,真想把人抱起送回西宁府去。 “老太太……”二夫人也心疼啊,那孩子在外头糟了那么大的罪,回家可不是继续给人搓磨的。 李老太太一眼瞪去,二夫人后牙槽都快咬碎了,强忍着。 “祖母,府里来了贵客?不知是谁?”李承谨道。 老太太看他一眼,二房的长孙,是个有心机又有魄力,还是个记仇的,曾经大房的李承孝欺负二房老四,李承谨当时没怎么,过了半年,找着机会让承孝在书院的屋顶上吹了一夜北风,回来就病了。 “什么贵人,你也认得,是昱世子。” 说起赵鸿昱,老太太这才让李轻颜起身,李承谨正要去扶,云娘忙先一把把人扶起,老太太不让坐,李轻颜便只能站着。 二夫人看了李轻颜一眼:“鸿昱不是常来府里么?” 往常来了,便去了二房与几个儿子在一处议事聊天,有时也拜访老太爷,因着两家关系着实好,来来去去的也没当客人,今日却说得如此隆重,难道是…… 老太太斜睨着李轻颜冷笑:“你养的好女儿,才绝婚回娘家,就有贵人上门求娶了。” 李轻颜猛抬头,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那人行动如此之快,还是让她感觉震惊。 “我不嫁。”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满屋震惊,一时屋里静谧得落针能听见。 “啪!”李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上:“放肆!” 二夫人忙扶住李轻颜:“阿颜,事情还没个子丑寅卯呢,你先别表态。” 李承谨则道:“祖母,阿颜身心俱疲,她暂时不愿谈婚论嫁,反正也还小,让她先养养身子吧。” 老太太指着二夫人道:“都是你惯的,看把她宠成什么样儿了,当初她要嫁破落户,你就由着她,看看,得了什么好?绝婚了,把我李家的脸都给丢近了,李家四百年都没出过一个下堂女,你的女儿就破先例了,如今有人肯要她这个二嫁货,她还得瑟起高腔了,当自己是什么?” 二夫人出身崔氏,一门六进士,全大梁几大书院都有她崔家人当山长先生,她活了半辈子,从未说过一句粗话,更少听污言秽语,二嫁货三字就象一根刺狠狠扎进她的心里,她的女儿自己宠自己惯,恭敬忍让李老太太是因爱重丈夫。 可再恭敬忍让,儿女也是她的逆鳞,由不得人污辱漫骂。 “阿颜,走,同娘回去。”说着,瘦弱的二夫人蹲下身,竟亲自将女儿背起,虽然步履缓慢,每一步却极稳当。 李承谨忙在后面扶住:“娘,让儿子来。”他也没多看老太太一眼,同母亲和妹妹一道往外走。 老太太这才反应自己的话有点过了,逼得温顺的二媳妇也跟她甩脸子 第三十五章受责问 懂事的大孙子也不辞行就走,寒了媳妇的心不要要紧,可不能寒了孙子的心。 可要她说软话,又拉不下脸,气得掀了桌子! 黄花梨的小几自坑上跌落,连带着点心碟子和茶碗乒乒乓乓碎了一地。二夫人和李承谨同时回头,脸上满是震惊与愤怒。 “放肆!我没让你们走,谁敢走!”老太太大喝道。 李二夫人嘴角噙了一抹冷笑,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李承谨也跟随其后。 “来人,把她拦下来,崔文英,你给我跪祠堂!”崔文英是李二夫人的闺名。 李二夫人已经四十好几,李承谨都快三十了,她也是做婆母和祖母的人,老太太当众罚她,将她的颜面置于何地? 李二夫人怒了,将李轻颜放下:“阿谨,背你妹妹回去。” 李承谨深深看了老太太一眼,便要去背李轻颜,李轻颜却推开他:“大兄,我不走。” 说完,她跛着脚走回屋里,李二夫人严肃道:“同你大兄回去。” 事情是李轻颜惹出来的,她又怎舍得娘亲为自己受过? 她给了李二夫人一个安心的眼神,对李老太太道:“老夫人何故生怒?仅仅因为您是我的祖母,我母亲的婆婆?” 这是在骂老太太仗着长辈的身份不分青红皂白处罚孙女和儿媳。 “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还懂不懂尊重长辈了?还有没有点规矩?”李老太太大骂。 李轻颜冷笑:“我是李家教出的女儿,当然知礼仪懂廉耻,更懂尊老爱幼,可有些老的,仗着自己的身份为老不尊,以老卖老,不值得人敬重……” “阿颜……”李二夫人忙去捂李轻颜的嘴,红着眼摇头,她受的教育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做晚辈的,不论长辈如何责罚,都该好好受着,就算不肯受,也不能这样怼长辈。 再者她才和离回家,应当乖顺低调,不能再做忤逆长辈之事,不然,如何在娘家立足,就算她没错,一顶不孝和忤逆的帽子压下来,她也承受不起啊。 “你……”李老太太气得直捂胸口:“反了,反了,你个忤逆不孝的……” 忤逆二字何等沉重,李二夫人忙跪下:“老太太,阿颜她受了刺激,胡言乱语,您千万别计较!” 老太太反手就是一耳光,李二夫人震惊地捂住脸,李承谨更是黑脸上前,愤怒地看着老太太。 “娘……”看着娘亲红肿的脸,李轻颜既痛又悔,为何要回来,何必要回来?明知老太太和大房不会放过自己呀,连累娘亲受苦挨打,确实不孝!可她没看见的是,李二老爷就在屋外几步之遥,闻声更加快脚步进来,二夫人这打,是挨给丈夫看的。 立即蹲下抚着妻子的脸:“阿英……” 然后站起来,怒视李老太太道:“娘既如此容不下儿子一家,那儿子带着妻儿离开便是。” 李老太太怔住:“离开?你要去何处?” 真是好笑,东西两府是连着的,相隔不过一堵墙,能离去哪儿? “自是小门一堵,各过各的,少来讨娘的嫌。”二老爷说着扶起妻子,又踹大儿子一脚:“还不背上你妹妹?” 李承谨忙背起李轻颜,一家子就要走。 李老太太气得五福升天,指着儿子大骂:“你给我站住,一进来,不问缘由,就只为你媳妇说话,当真是有了媳妇就忘记娘了吗?亏你还是个两榜进士,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一边说一边抹泪:“我怎么命这么苦啊,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儿子……” 李二老爷冷笑:“您只管声音更大些,隔壁就住着御使,好让他听见,参儿子一本,让陛下罢了儿子的官。” 李老太太顿时禁声,狠瞪着他。 “你女儿不肯嫁晋王世子。” 李二老爷怔住,疑惑地看向李轻颜。 李轻颜道:“父亲,女儿不想再嫁……”一边垂泪。 二老爷心一酸道:“阿颜受了多大创伤您这个做祖母的可有问过一句?既便当初是她自己执意要嫁的王家,可无论如何,她是您的孙女,您不关心她的身心康健,才回家第一天就逼她再嫁,您这是要做什么?逼死她吗?” 老太太瞪大眼睛:“你……你怎么能这样同娘说话?” “那儿子要怎么样同您说?文英是您看中的,也是您张罗着娶回家的,可自她进门第一天起,您便瞧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连带着儿子生的女儿和儿子您都不喜欢,看不顺眼,都说人心是偏的,可您的心也不能偏得太过,阿玉想嫁便嫁不想嫁便能在家里多呆几年,阿颜呢?当初若不是您非逼她嫁晋王世子,她又如何会嫁给姓王的小子?让她在外头遭了三年的罪,如今她好不容易脱离那魔窟,回来连杯热茶都没喝,您不顾她有伤在身,非逼着她过来给您请安,逼一个才和离不到两日的孙女再嫁,这事说出去,您真的很有面子吗?” 一连串的质问,老太太竟无言以对,又恨儿子让她在儿媳和孙子孙女跟前失了威严,气得直捶二老爷的头。 “住手!像什么话?”一声苍老又威严的冷喝,老太太这才停了手,红着眼抹泪。 老太爷负手皱眉进来,目光落在李轻颜脸上,语气温和:“阿颜,你瘦了。” 李轻颜忙行礼:“孙女给祖父请安。” “好孩子,身子不好,就先回屋歇着吧。”老太爷说着先在主位上坐下,把李二老爷夫妻留下。 李承谨又要去背她,李轻颜忙扯了扯他衣角,扶着云娘往外走。 老太爷比老太太更古板,要让他看到哥哥背自己,肯定会责骂。 已经让娘亲挨打了,可不能再让大兄也受罚。 李轻颜回到闺阁,刚送走李承谨,正想喝杯茶,赫然发现入画芍药几个都不在,连云娘也不见了,不由皱眉,叹口气道:“出来吧。” 高大的身影自暗处走出来,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照得他闪闪发光。 第三十六章不嫁 俊朗的眉眼染着几分欢喜,笑意晏晏:“我家阿颜总这么聪慧。” “都多少回了,总是这样,又把云娘几个关哪去了?”李轻颜语气有几分不耐。 “好久不见,你就这样对我?”赵鸿眼的眼神有几分受伤:“你我身份不比小时候,不如此,传出闲话可怎么办?我这也是为你着想。” 李轻颜翻了个白眼:“世子爷不擅自闯进我的闺房,又何来闲话让人说?” 赵鸿昱一点也不觉得愧疚:“我想你了,想见你就来了。”理直气壮。 “对不住,以我的身份,实在不宜见外男,还请世子爷速速离开。”李轻颜语气不善道。 “好,我这就走,只是问你一句话,为何不肯嫁我?”赵鸿昱道。 “我才和离不到三天,世子爷认为,问这话合乎情理吗?” “合情合理,因为,本世子已经等了你三年,为了让你顺利和离,本世子救了秋和姑姑,求了常宁,又卖通何尚书,你说,我为你掏心掏费,用尽心机,你还看不到我的诚意?” 所以,果然是他设计了王劲枫? 虽然她也设计了这个计划,可也没想让王劲枫在尚书府就与秋和长公主做下那样的丑事,她的计划没这么快,出是想让秋和看上王劲枫,以王劲枫趋炎附势见利忘义的品性,攀上秋和好定会主动与自己和离。 哪知这家人更狠辣,快刀斩乱麻,王劲枫名誉扫地的同时,不得不与自己和离,又因晋王妃作主,刘尚书亲自写下的和离书,李家也不能拿自己如何,连后顾之忧都为自己清除了。 “如果肯嫁,三年前我就嫁了。”李轻颜叹了口气,幽幽道。 赵鸿眼眼神微缩,露出几分痛与怒:“我赵鸿昱就这样让你瞧不上?王劲枫那样的人渣在你眼里都比我强?” 李轻颜摇头:“不是你不好,昱哥哥。” 从进来起,她一直叫她世子爷,让他觉得生分,她在顾意拉开与他的距离,让他心里像堵了一根刺。 听她叫昱哥哥,赵鸿昱面色稍霁:“那是为什么?因为我林婉容?” 李轻颜却摇头,抬眸直视他的星眸:“昱哥哥,与林婉容无关,因为没有林婉容,也会有张婉容、许婉容,我和你不是一路人,你从来不明白我之所求,而你之所求,却不是我想要的。” 赵鸿昱激动道:“你我青梅竹马,自幼相识,打小你便跟在我身后像个尾巴,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着,你对我是有情意的,当我看不出来么?” 是啊李轻颜喜欢他,年少时的喜欢纯净干脆,可他对她向来不屑一顾,当着她的面,收林婉容送给他写着情诗的帕子,收何晴水亲手绣的帕子,与许太尉的女儿一起月下散步桃花林。 有时还故意带着她,或者故意让她发现,当哥哥质问他时,又故意让她听到,他说那些只是逢场作戏,他会娶李轻颜为正妃…… 他把她的喜欢当成理所当然,将她的喜欢踩进泥泞里。 他以为,她在意晋王世子妃的身份,所以许她正室,她就会永远在原地等他。 可她是谁啊?莫说世子妃之位,便是后位以待又如何?李轻颜从来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要的是专情专意,得不到,便弃之。 “年少不懂事,昱哥哥就不要当真了。”李轻颜洒然一笑,秀丽的眉眼中满是轻松自在,再不似以前那般蕴着幽怨哀愁爱而不得的痛楚了。 有什么在心中破裂,赵鸿昱慌乱地向她走近一步:“三年前,我只当你为与我赌气才嫁给王劲枫,如今你和离了,我还在原地等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语气带着嗔怒,怪她不识好歹! 是啊,堂堂晋王世子,皇室嫡孙,低头求娶一个二嫁女,给足了你颜面,你还要如何? “那昱哥哥还会许我正妃之位么?”李轻颜扬眉浅笑,像在说家长。 赵鸿昱微怔,似乎意外她会有此一问。 “婉容她……也等了我三年,我不能……” “你不如说,你是个二嫁女,我能给你侧室之位已是抬举,你该懂事。”李轻颜打断他的话道。 心里装着别人,还要在自己面前表现深情,说王劲枫渣,他渣而自己,这个人呢?渣得理直气壮! “抱歉,我可能就是那种不识好歹的女人,世子爷英明神武,身份高贵,便是个侧妃之位,给了我这样的二嫁女,也会污了您的名声,所以,还是不要了吧。”李轻颜收了笑,认真地说道。 “阿颜!”赵鸿昱出离愤怒,大声道:“这事由不得你,三年前,若不是战事吃紧,我急着去北疆,又岂会由着你任性。”说完,拂袖而去。 脚伤好得很快,第二天,李轻颜正要去陪二夫人用早膳,出门便见李玉颜等在阁楼外。 “阿颜姐姐。”李玉颜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眼圈红红的:“姐姐瘦了好多,王劲枫他……真的打你骂你么?” 李轻颜与她自小不对付,抽回手道:“二妹妹怎地没去族学?” 李玉颜沽名钓誉,自小便跟着几位兄长在族学里读书,会写文章诗词,琴棋书画样样会一些,在京城颇有才名。 李轻颜则是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又对文言文实在爱不起来,何况那些个策论死板又套路,无趣得很,所以不愿去族小,在外人看来,她不学无术,她也乐得人家这么看她。 李玉颜眼中果然露出几分骄傲:“寒窗苦读十年了,我又不参加科考,再去也没多大意思。” 意思是,以她的才学,参加科举都绰绰有余,不用再学了。 李轻颜点头:“哦!”了一声便继续往前走。 “颜姐姐,晋王妃要向祖母提亲。”李玉颜追上前道。 李轻颜皱眉,她不想嫁给赵鸿昱,对晋王妃却很敬重,那是位慈和的长者,待她如亲闺女一样,若她真来议亲,自己倒还真不好推拒。 李玉颜并不喜欢自己,却一大早就等在阁楼为送这个消息给自己?她有这么好心? 第三十七章设计 莫非…… “阿玉,你喜欢赵鸿昱?”李轻颜一针见血。 李玉颜一甩胸前的小发辩:“不能吗?那么好的昱哥哥,你不喜欢,还不兴旁人喜欢?” “既如此,王妃跟前你可毛遂自荐,寻我做甚?”李轻颜好笑道。 “你……”李玉颜气红了眼,脸色微垮,却又一挺胸脯道:“我自是比你好千倍万倍,奈何有人慧眼不识珠,只把贱石当宝玉。” 眼看她泪水都快涌出,李轻颜叹气,李玉颜比自己小两岁,才不过十八的样子,放在前世还是个刚参加高考的学生,正是芳心萌动之时,赵鸿昱文韬武略相貌出众,又是皇子嫡孙,确实是万里挑一的良配,京城对他倾心的又岂止李玉颜林婉容? “阿玉,你可知,他只会纳我为侧妃?” 李玉颜面露鄙夷:“若是你,当侧妃已是抬举,可我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又同嫡长房的嫡女,比你身份只高不低,给我的当然是正妃之位。” “好,既便能给你正妃之位,那林婉容等了他三年,必定也会进府的,不论给她侧妃还是平妻之位,你都心甘?”李轻颜耐着性子道。 “不嫁他,我便要嫁给宁王世子。”李玉颜飞快说道。 李轻颜脑海中立即浮现宁王世子那张因纵欲而略显浮肿苍白的脸,那人性子阴鸷狠辣,狂妄自大,还未成亲,府里便侍妾成群,若是嫁他,确实不如嫁给赵鸿昱。 可老太爷会答应吗? 可李轻颜管不着了,这是李玉颜自己选的路,自己不想当棋子,李玉颜想来也不甘愿,若她能嫁进晋王府,倒免去了自己的麻烦。 “说吧,你想我做什么?”李轻颜叹息一声道,到底自家堂妹,愿她未来平安顺遂吧,自己不愿的,未必她不喜欢,彼之甘草,我之良药,婚姻之事,在乎个你情我愿。 “没什么,我只是想了解姐姐的心意,若这桩婚事是你所愿,我便再想,也不能生抢你的。”李玉颜垂首苦笑道。 李轻颜微挑眉,这么乖这么通情达理?这似她的个性。 算了,随便她吧,得去见晋王妃了,不能让人等太久。 正要走,李玉颜亲亲热热地挽住她的胳膊:“姐,我同你一起吧。” 想趁机见晋王妃? 这个小心思可以成全。 李轻颜点头,若这是堂妹所愿,成全又如何? “阿姐,吃这个。”李玉颜掏出一把吊瓜籽,分了一把过来,一边自己开始磕。 李轻颜想起小的时候,玉颜常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自己后头,三兄与赵鸿昱一道在习武,她便同自己一道磕着瓜籽坐在亭子里看。 可一会要见晋王妃,这个样子去有点不够尊敬,正迟疑,李玉颜拿帕子将瓜籽包好塞她手里,自己也不吃了,讪笑道:“南方来的,肥妈拿盐炒的,香着呢,就想同姐姐一块儿吃。”一边说一边将瓜籽捧到李轻颜鼻间。 李轻颜笑着揉了把她的额发,接过瓜籽塞袖兜里,又拿帕子给她擦手:“走吧。” 二人走到香妃竹林时,李轻颜忽然捂住胸,脸上泛起潮红,呼吸也有些忽促,摇摇晃晃地有些走不稳,李玉颜惊道:“姐姐,你怎么了?” “是不是不舒服?我扶你去竹亭坐坐。” 一边又探李轻颜的额头:“啊呀,好热,云娘,快去请太医,姐姐怕是病了,我同莺儿扶姐姐坐会儿。” 云娘犹豫着没动,李玉颜一跺脚:“快去啊,耽搁了病情你担待得起么?” 云娘只好走了。 李玉颜主仆二人扶着李轻颜坐下,李轻颜头沉沉的趴在石桌前,李玉颜神情急切道:“姐,很不舒服吗?我去给你倒杯热茶来。”又吩咐莺儿:“你且守着姐姐,我去去就来。” 她提着群逃也似的跑了,又等了一会儿,见李轻颜一直趴着没动静,莺儿悄悄后退。 说是去倒茶的李玉颜,一离开香竹林便跟没事人一样,掸掸衣襟,抚抚发髻,脸上浮出一抹温和又不失活泼可爱的微笑,欢快地去了老太太屋里。 晋王妃正与老太太叙话,李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在。 几人正说起李轻颜小时候有多粘赵鸿昱的事。 “我家阿昱啊,是个死心眼儿,小时候就喜欢阿颜,就是爱面子不肯说,又天生一张冰块脸,阿颜那孩子吓着了……” 门外的李玉颜听到这里,从容地走进去,娇声道:“祖母,阿玉得了一首诗,您要听听么?” 老主太:“你个泼猴,没见到有客人么?咋咋呼呼作甚?” 李玉颜似乎才看到晋王妃,娇羞地向王妃福了一福:“给王妃请安。” 王妃笑道:“是玉颜啊,几年不见,也长成大姑娘了。” 李玉颜抬头,一双杏仁美目含羞带笑望着王妃,那模样儿娇俏可爱。 “王妃,您可真好看,以前就知道您好看,可老是离得远,今儿离近了,才知道原来我这样的平凡人也能有见仙女的一日,真真是天大的幸运呢。” 好话儿谁都爱听,尤其年过四十的晋王妃被夸美若天仙时,更喜欢。 “瞧瞧这小嘴儿,抹了蜜吧。”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李玉颜:“小玩意儿,拿去玩吧。” 李玉颜双手接过,喜滋滋地打开,里面是个俏色的和田玉雕把件,粉白油亮的小兔子,李玉颜属兔,这礼送得不轻不重又正合她身份,可见是早就备好了的,虽然用了心,却并不特别,也就是把她看作李家晚辈的意思,李玉颜心下微黯,却满脸欢喜:“好可爱啊,正是我的属相呢。” 晋王妃果然也高兴,受礼之人很高兴,送礼的人也开心。 李大夫人嗔道:“您看看这孩子,象没见过东西一样,平素也没少收礼,怎地没见她这么高兴?是了,阿颜怎么还没来?不是着人去请了么?” 李玉颜没理这茬,搬了个小凳坐在老太太脚边,献宝似的把小兔子给老太太看,李二夫人也着急。 第三十八章设计2 给跟前的大丫环青红使了个眼色,青红后退着出去了。 几人继续闲聊,一盏茶后,李玉颜眼神略显不安,面上却不现,一边听着大人的八卦一边扯着老太太侧襟垂下的络子编着玩儿。 终于有个婆子慌张来禀:“老太太,大夫人二夫人,不好了。” 李大夫人冷声喝斥:“怎么说话呢?” 那婆子见晋王妃在,欲言又止,不敢说又急得不行了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二夫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香竹林里……有……有……”婆子感羞耻难以岂口。 老太太零地站起来:“这人哪个房里的,疯疯颠颠,快拖出去。” 那婆子就是东宁府的打杂的,平素在院中担着洒扫的差事,在府里几十年了,老太太怎会不认得? 晋王妃笑道:“许是府里出了什么事,不若一起去看看吧。” 老太太尴尬地想阻止,大夫人却安抚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能出什么事?便是下人也是知礼守矩的。” 她是府里的当家主母管着中馈,连带着西宁府也是她在管帐,若府里出了什么不好的大事,最担责的就是她。 二夫人却想着李轻颜许久没来,不应该呀,莫不是…… 越发担心,起身就走,晋王妃拉住她的手道:“你慌什么。” 二夫人顿时心安了许多,也反握住她的:“不慌,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慌。” 晋王妃噗呲一笑:“这让王爷和李老二听见了,还以为咱们两个有点什么呢。” 二夫人含笑一扬眉,俏皮道:“没什么吗?” “哈哈哈。”二人笑得很爽朗,跟在身后的老太太和李大夫人有点不是滋味,晋王妃同二夫人感情还真好,难怪李轻颜这个二嫁女,晋王妃也会上门求娶。 香竹林边上有个水榭,夏季幽静凉爽,竹畔又种满了绣球,这会子花还未开,叶子却郁郁葱葱铺了半个水榭。 小屋里却传来一些不太雅的声音,大太太率先变了脸:“青天白日的,谁在水榭里?” 那屋外却站着两名侍卫模样,晋王妃秀眉微蹙:“怎么是宁王府的人?” 老太太怔住:“宁王府的人?如何会在内院里头?” 门开了,走出来的人让老太太吓了跳:“宁王世子?你如何在此?” 赵鸿轩轻慢悠闲地扣好前襟上扣子,然后行礼:“侄儿见过婶婶,几过李老太君,二位夫人。” 礼数倒算周全,只是态度极为傲慢。 “鸿轩,你在此作甚?” 李鸿轩觑了眼躲在李老太太身后的李玉颜道:“有人约侄儿来的。” “何人约你?”这话让老太太和李大夫人面色大变,李二夫人也觉得很难堪,若是府里的男儿相约,必定在前院,约在此处,只能是女眷。 “自然是……”赵鸿轩抻了抻衣襟:“李轻颜。” 这话石破天惊,李二夫人顿时摇摇欲坠:“不,不可能,阿颜怎会约世子爷你?” 晋王妃也很震惊,面色难看。 赵鸿轩也不争辩,只指了指屋里:“李二夫人,令媛爱慕本世子,不想嫁给赵鸿昱,便施此下策,本世子误会是玉颜,这才来了,哪知中了令媛的陷井,如今……” 后面的话,他似乎不好启齿,没说下去。 李老太太吃得嘴唇发抖,拐杖重重敲打着地板:“孽障,孽障!李家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不肖女,该当沉塘,沉塘。” “不,不可能是阿颜,不可能。”李二夫人疯了一样往屋里冲去,如果真是女儿,她真的会把人往荷塘里推,如此不知羞耻,真不如死了算了,顶多……项多自己也同她一起去。 晋王妃想拉,可二夫人力气太大,根本拉不住,只好也跟着一同往前去。 李大夫人也紧跟上,她比李二夫人脚程还要快,冲到前面进了屋,一把掀了被子,床上的女子倦缩成一团,看不清面容,可她衣衫不整,雪肌外露,处处红痕都无不在告诉众人事实,再不愿意相信,看到的一切也将最后的一点企盼击得粉碎。 “你养的好女儿。”老太太指着二夫人大骂:“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李大夫人却道:“老太太,事已至此,得想法子遮掩圆过才好。” “这种人,不死还留着做什么?”老太太敲着拐杖道。 “真的是阿颜姐姐?怪道她不肯嫁昱哥哥,原来是偷偷喜欢赵鸿轩呀。”李玉颜喃喃着,一副震惊不已,又受伤的模样。 “阿玉,我何时偷偷喜欢赵鸿轩了?”一道清冽又不失温柔的声音自屋外传来,二夫人最先回头,就见李轻颜衣衫整齐站在竹枝旁,一阵风过,竹枝摇曳,几片翠绿的叶子飘落在她乌黑的发髻,阳光下,真真面若芙蓉,娇艳照人。 赵鸿轩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过去,他从未见过如此艳丽柔美又干净雅致的人,便是万花从中,她也是最光彩夺目的那个,所谓闭月羞花也不过如此。 “你是李轻颜?”他喃喃问。 “正是,小妇人见过宁王世子。”李轻颜大大方方行礼。 那方才与自己欢好的是谁?李鸿轩顿觉大臊,冲回屋里将床上女人拖下来。 李二夫人率先道:“莺儿?怎么是你?” 莺儿匍匐在地,浑身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是谁?”赵鸿轩问的却是李玉颜。 李玉颜秀脸惨白,眼神慌乱地摇头:“她……她是……怎么会这样,我……我不知道。”转身就想跑。 云娘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玉姑娘还是莫要走,把话说清楚了才是。” 晋王妃嘴角微翘,拍了拍李二夫人的肩嗔道:“阿颜是怎么样的人,你这个做娘的都没信心么?” 李二夫人红着眼摇头:“关心则乱啊,你不知我刚才的心都快碎了,我怕阿颜被人设计陷害,她若着了她人的道,被害了,我……我便同她一起死。” “蠢!”晋王妃冷声喝道:“她若被人害,你该先护住她,然后查出幕后之人,将其碎尸万段替阿颜报仇。” 第三十九章设计3 晋王妃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护着自己,李轻颜心里暖暖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姨母,多谢。” 晋王妃拍拍她的手:“别怕,有姨母在,没人能欺负你。” 这话是说给老太太和大夫人听的,老太太很不豫,说得好像这事是她合着大夫人一道算计了李轻颜似的,做为李家的老主母,她怎么会愿意这种事情发生? 大夫人指着莺儿:“贱蹄子,你竟敢……来人,拖出去打死!” 莺儿大急,抱住李玉颜的腿:“姑娘,姑娘救我,救我啊。” 李玉颜用力掰开她的手道:“你做下此等下作之事,我……我也保不了你。” “可是,是姑娘你……”大夫人跟前妈妈立即用块布塞住了她的嘴,骂一旁的粗使婆子:“磨蹭什么?还不把人拖下去?别脏了贵人们的眼。” 莺儿被拖下去时,死命瞪着李玉颜,满眼愤恨。 “等等!”李轻颜道。 “你又要做什么?”大夫人很不耐烦。 李轻颜笑了笑道:“刚才我可是听世子爷说,以为莺儿是我呢,请问世子爷,你可是奔着我来的?” 连声音都娇糯轻柔,赵鸿轩的骨头都酥了,笑道:“本世子心仪姑娘……” “住口!”李轻颜冷喝:“你贵为亲王世子,行事孟浪下作,跑到臣子府奸营丫环,污我李家名声,简直岂有此理,王妃,丫环莺儿是受害者,不能作恶者不受惩戒,被害者却要担责受死,如此行径,天理何在?” 她这一番话义正严词,老太太几个竟不知如何反驳,可此事最好的处置办法就是让莺儿消失,并当未发生过一样,与宁王府继续保持友好关系,从此再不提。 所以在李大夫人说要打死莺儿时,便是李二夫人和晋王妃也没阻拦,毕竟高门大户里,如宁王世子这样的人,玩几个丫环算不得什么,不会有人追究他的责任,丫环本就贱命,玩就玩了,死就死了。 哪知,李轻颜非要上岗上线,把事情闹大。 “阿颜,你在胡说什么?”李大夫人不悦道:“长辈们在,有你说话的份么?” 赵鸿轩饶有兴趣地看着李轻颜,自她出现,他的眼神就一直粘在她身上,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有人因为一个丫环要追究他的责任,这位李家姑娘,还真是……有趣得紧。 他自是半点也不担心,还一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模样,甚至对李轻颜挤了挤眼睛。 当着众人的面调戏她! 李轻颜懒得理他,上前扯了莺儿口中的布:“你也看见了,这里,只有我想保你一条命。” 莺儿拼命点头,命悬一线之际,只有李轻颜为她发声,那个她服侍了十几年的主子在发现事情快败露时立刻放弃了她。 “好,那我问,你答,问什么就答什么,不许撒谎,也不许添油加醋,否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李轻颜道。 莺儿点头,瞟了李玉颜一眼,后者死死咬着嘴唇瞪着她。 莺儿是家生子,老子娘还有兄弟都在东宁府里…… 可求生是本能的欲望,何况还有李轻颜为自己做主,还有,这事出了以后,就算自己死了,李大夫人和李玉颜一看见自己的家人就会想起今日之事,她们会如何? 莺儿太了解这对母女的性子了,府里又不是没出过类似的事,那些为她们尽忠的人得了什么下场? 果然,李大夫人厉声道:“你个贱婢,敢胡说八道,仔细你的皮。” 李轻颜移动脚步,拦住李大夫人的视线问:“你是不是被人打晕了?” 莺儿瞪大眼睛,忙不迭地点头。 “那世子爷知道你是谁吗?” 莺儿摇头。 “你感觉,世子爷是清醒的,还是有可能被人下药?”李轻颜又问。 莺儿露出惊疑之色,因为她知道,赵鸿轩从头至尾是清醒的,他只是把自己错认成了李轻颜,而这些,李轻颜该心知肚明啊,为何这样问?刚才不还要追究赵鸿轩的责任吗? 她很快反应过来,点头:“奴婢醒过来时,世子爷也是稀里糊涂的,还把奴婢错认成……”她顿住。 李大夫人紧张地问:“错认成谁?” 李玉颜眼神也很热切,若莺儿此时说出李轻颜的名字,她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大半。 “不知道,他喊的名字奴婢不熟悉,奴婢也晕晕呼呼的,听得不甚真切。”莺儿道。 “许是世子爷的哪位爱妾吧。”李轻颜道。 赵鸿轩微怔,越发觉得李轻颜有意思,唇畔笑意更深。 “好了,事情大致清楚了,大伯母,东宁府里不太干净,您怕是要好生整肃整肃了,看来,是有人陷害世子爷,更是要害李家,这是一箭双雕的恶计,侄女才回府,只能帮您到这儿了,余下的事情,您自己辛苦。” 说完,她倦怠地走向李二夫人,半倚在她怀里:“娘,阿颜饿了。” 李大夫人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松了一口气,正要开口,李轻颜对赵鸿轩道:“世子爷,阿莺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是个奴婢,但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虽然此番你也是遭人陷害,但既要了她的身子,就请为她负责,相信诺大个宁王府,不会缺了她一口饭吃吧。” 虽然刚才一番问话,给莺儿和赵鸿昱都找了个很好的借口开脱,李大夫人不好再打杀莺儿,可只要她还留在东宁府,就是个活罪证,或者说是定时炸弹,李大夫人和李玉颜还是会找机会弄死她,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的。 赵鸿轩半晌没有说话,没拒绝也没答应,一双多情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三分讥诮,七分欣赏,这样的女子,行事利落柔善,又不失圆滑周到,难怪赵鸿昱等了三年也要娶她,既便是个二嫁的。 “本世子应下了,有什么好处?”他玩世不恭地笑问。 “多个美貌如花又对你感激涕零忠心耿耿的侍妾。”李轻颜道。 他才不在乎,莺儿长得确实不错,刚才的体验也很好, 第四十章设计4 但他赵鸿轩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美人儿,这算什么好处? 但他是得了好处的,他心里明白,她给的最大的好处就是圆了这丫头和自己的体面。 当众被人捉奸这种事,无论在哪都是丑事,既便赵鸿轩的名声不怎么样,可谁又愿意在已经破败的衣服上再烧几个洞呢? “还不错。”赵鸿轩摸了摸下巴道。 莺儿死里逃生,而又因为她以后是赵鸿轩的人,只要她不死,李大夫人就不能对她的家人如何,毕竟还是要给赵鸿轩几分面子的。 若以后努努力,用心服侍好他,得了宠,生个一男半女,在王府挣点地位,就更稳妥了。 赵鸿轩临走时,在李玉颜耳畔道:“你与本世子的婚约可还是做数的。” 李玉颜的脸瞬间刹白。 西宁府的茶厅里,李二夫人让人上了早膳,李轻颜吃得斯文,却很快。 晋王妃笑道:“你这孩子,没人同你抢,慢着些。” 李轻颜点头,吃完后就从饭厅过来,挨着晋王妃坐下。 晋王妃叹了口气问道:“你为何要帮那丫头?她明明是要害你的。” 是啊,莺儿是李玉颜的帮手,那把吊瓜籽里有药,不致死,却能让人昏迷,虽然只是一把的量,她又没吃,但药下的重,李玉颜还特意捧着送到她的鼻间,若非她对个种药都很敏感,还真的着了道了。 之所以没有当时揭穿,就是想看李玉颜想干嘛。 当她发现李玉颜特选了香竹水榭那条路时,就猜到了一半,只是没想到,李玉颜引来的人竟是赵鸿轩,她自己不想嫁,就把自己推出去,还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反正自己是下堂女,名声本就不好了,再坏一点也没多大关系。 李玉颜打着这样的主意,肆无忌惮地施实着自己的计划,不伤心吗?当然伤心。 怎么着也是亲堂姐妹,自小一起长大的。 她们自小就不对付,李玉颜事事要强她一头才肯罢休,不管事得礼物还是读书,她都要比自己强才行。 偏李轻颜从不与她争,她要读书卖弄才女人设,李轻颜就连族学都不去,她爱漂亮衣服,李轻颜就常素着一张脸和一身素衣。 唯一她认为没争过李轻颜的,就是赵鸿昱,并不是赵鸿昱更好,而是她觉得,只要是李轻颜的,她就要抢过去,喜欢李轻颜的都要更喜欢她才行。 只是没想到,她为了能嫁赵鸿昱,竟然用如此阴损的招数,这个堂妹,被李大夫人养坏了。 晋王妃的意思是,为何她要用这种法子处理这件事。 “又不是她的错,莺儿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李轻颜苦笑。 晋王妃岂有不知,经了这事,便是赵鸿昱喜欢,晋王妃也不会让李玉颜进门,便是侧妃都不行,人品太坏。 心狠手辣,连亲堂姐也算计陷害,事到临头把为自己办事的下人推出去这种人,令人不耻。 “那你又为何放过她的主子?” “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族里还有年幼的族妹未嫁,李家不用出两个坏了名声的女儿。”李轻颜苦笑道。 晋王妃瞬间红了眼眶,将她搂进怀里:“我的儿,这才是识大体,这才是李家女儿该有的气度。” 李轻颜环住晋王妃的腰,脸在她怀里轻蹭,闻着她衣襟上淡淡的兰香,幽幽道:“姨母,阿颜怕是要对不住你了。” 晋王妃摇头:“傻孩子,我不是来逼婚的,你愿嫁便嫁,不愿嫁便不嫁,三年前我没逼你,如今更不会。” 李二夫人的眼眶也红了,难过道:“死孩子,不知好歹,还能找到比王妃更好的婆母么?她这么疼你,你昱哥哥也待你真心,怎么就不嫁?” 李轻颜道:“就是不想嫁了,谁也不嫁了,娘,我不想当人家的娘子,只想在家里做你和爹的女儿,兄嫂的妹妹。” “胡话。”李二夫人轻斥:“要做老姑娘不成?爹娘虽然不是养不起你,可女儿家大了,终最是要嫁的,不然等爹娘故去之后,你一个人孤苦零丁的,该怎么活?” “怎么会孤苦零丁,我养个孩子就是,何况还有兄嫂侄儿侄女呢。”李轻颜回嘴。 李二夫人气得拧她耳朵:“你个不听话的,就不能温顺些,让你爹和为娘省些心么?” 晋王妃也叹气,轻抚李轻颜的秀发:“可阿昱却是铁了心要娶你哦,你可做好心里准备了?” 东宁府里,李大夫人一耳光搧去,李玉颜摔倒在地,捂住脸委屈哭喊:“娘……” “蠢货!看看你干的什么事!”李大夫人胸口急剧起伏着,真的快被这个蠢女儿气死了。 李玉颜不甘道:“娘你又偏心李轻颜。” 李大夫人戳坏了她的头:“就今日这事,你与她孰强孰弱高下立判,你呀你,要设计也要用高超一点的手段,做不到把人一脚踩死,就莫要开始,如今白白给人当了嫁衣裳,傻子都看得出是你设计陷害了她,偏她还救了你的丫头,为你开脱,为世子爷开脱,你瞧瞧赵鸿轩看她的眼神……” 李大夫人越想越气,失望摇头。 “女儿就是讨厌她,她一个下堂的寡妇,凭什么还住回府里?就该烂死在外头才对。”李玉颜恨恨道。 “娘,李家就不能收留下堂妇,这样的人该沉塘。” “住口!”李大夫人抚额,自己怎么养了这么个愚蠢又浮躁的女儿。 明天还得弄几个人出去顶罪,下药,送信,把赵鸿轩引进内宅,这些都要有人担。 一批人都因为这个笨女儿遭殃。 “娘,别纠结了,就把莺儿的老子娘还有她那个弟递给推出去,就说莺儿早就觊觎世子爷,故意借我的名把世子爷引进府里来,勾引他……” 李大夫人又是一巴掌,这回连话都不想同她说了。 李玉颜蹭地站起来:“怎么不行?是不是李轻颜做什么都是好的,我做什么都蠢?从小你就拿她同我比,什么都是她好我不好,我都不知道,究竟她是你女儿,还是我。” 第四十一章污告 晋王妃走后,李二夫人心疼李轻颜:“我的儿,是娘没用,没保护好你。” 李轻颜摇头:“娘,不怪你。” 娘在李家过得也不舒坦,明明夫君疼爱,儿子媳发都孝顺,就因与东宁府住在一起,就大房刁难,婆婆偏搓磨,她不是性子好,而是修养好,是因爱着丈夫,疼爱儿女,才尽量忍让,不给让相公为难,挡在几个儿媳前面护着,时日长久,也糟心。 未嫁前,李轻颜也想过为母亲出头,教训东边几回,可母亲总是摇头,女儿家就该温良贤惠,不能太过泼辣霸道。 李轻颜知道娘亲的为难,父亲重视家族声誉,又极孝顺,李家在外面营造和睦、清正、温良的家风,做为子孙想方设法都要维护,不许破坏。 如果清正、温良,恭谦这几个字真正难融入每个李氏子孙的骨血里,倒是好事。 以前的李家人,读书做官为人都能做到谦和恭让,不重名利,到了老太爷这一辈,自他娶了刘家女进门后,家风就开始变了,老太太就姓刘,鄂州人氏,好强多疑又偏听偏心,反事不讲对错只论好恶,她喜欢谁,偏爱谁,那人做什么事都是对的,小辈人有纠纷,被她偏爱的那个就算错了也是对的,不喜欢的那个,不论做什么都得不到肯定。 就像李大夫人和二夫人,大夫人再跋扈嚣张也没错,二夫人连句申辩也不能说,否则就会被扣大帽子。 就像李轻颜和李玉颜,李轻颜肖母,长得更好看,她便说李家的女儿无需相貌太好,又不以色侍人,李玉颜稍稍打扮,就被她夸成了天仙,说她家阿玉这副模样,就是当王妃当娘娘的料。 以前李家的女儿是不嫁皇室宗的,更少有送进宫里当嫔妃,可她偏主张将自己的亲闺女送进了宫,还成了淑妃,当年的淑妃明明有个青梅竹马的意中人,对方家世人品都好,又是世交,她这一棒子下来,两人从此天各一方,再难相见,淑妃在宫里郁郁寡欢,三十几岁就殁了。 到了孙女辈,又是她与大夫人极力主张将李轻颜放给赵鸿昱,又逼着大夫与宁王府议亲,要将李玉颜嫁给宁王世子,太子薨逝之后,这二位是入主东宫呼声最高的,实力都强,将两个孙女分别家进这两家,不论哪位上位,李家都不会受影响,都是姻亲。 李轻颜当初死命不肯嫁赵鸿昱,老太太施压,李二夫人却顶着压力,虽然不愿意,但还是遵从女儿的心意嫁了,还备好丰厚的嫁妆,就怕她出嫁之后日子难过。 因为这桩婚事,李二夫人没受少气,在老太太和大夫人跟前更说不起话,如今又被她们说中,王劲枫果然不是好东西,李轻颜成了李家几百年来第一位和离的女儿,成了她们口中的不肖女,丑事。 李二夫人又顶着压力接李轻颜回来,打算不管老太太和大房如何,都要护住女儿,既便女儿一世不再嫁,也要养她一辈子。 “娘……”才四十多岁,娘亲的发间就有白丝了,李轻颜心疼,轻抚李二夫人脸庞:“她无非就是想嫁赵鸿昱,女儿成全她。” 李二夫人不明白:“你真的不喜欢阿昱吗?” 喜欢吗?喜欢过吧。 有时候李轻颜觉得自己就是个冷情的人,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还没有遇到过让她爱入骨髓,非君不嫁之人。 少时是喜欢赵鸿昱的,她是颜狗,赵鸿昱英俊挺拔,清冷钢毅,对李轻颜冷冰冰的,却又在细微处体贴照顾,哪个女儿家能抵挡得住禁欲系霸总美男的诱惑? 李轻颜爱他那个调调,没少花痴他。 可长大后了解他的野心,他的心太大,大得可以装下整个江山社稷,装下京城于他有用的贵女。 李轻颜知道他也喜欢自己,可那种喜欢,如同珠宝店看上一只上好在翡翠一样,他今天喜欢这一款,买回家,戴上一阵,下回去了店里又会看上另一款。 她在他心里有地位,但也只是棋盘上一的个小方格那么大,那不是她想要的。 “娘,女儿不想再嫁了,不单单是赵鸿昱,一个人过就很好。”李轻颜道。 “傻话,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李二夫人道。 母女俩正说话,徐氏神色有异地进来,李轻颜忙起身,徐氏道:“你坐,脚还伤着呢。” 李二夫人便问她:“阿谨下衙了?瞧你这样子,可是有事?” “母亲,淮南道决堤了,淹了两个县。” 李二夫人霍地站起来:“怎么可能?还没到汛期。” 徐氏苦笑:“是啊,没到汛期,可今春连着下了二十几日,又大又急,河道又於堵,水流太快,冲垮了堤坝,皇上震怒,正追究责任呢。” 李承谨是工部侍郎,虽然他上任不到一年,就算淮南决堤是前任的事,可前任已经调任,去了昭南,他一上任就决了堤,责任还得他来背。 “阿谨呢?”李二夫人问。 “相公他……他被皇上留在了御书房。”徐氏眼睛都红了,双手紧攥着帕子,难掩担忧与紧张。 工部是晋王管辖。 “我去趟晋王府。”李二夫人道。 “母亲,皇上大发雷霆,将晋王斥责了一顿,御使又上奏弹劾工部几位员外郎贪没之事,皇上下旨严查,说是该杀就杀,该免责免,只要有牵连,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两个县,足有几十万人流离失所,淮南道虽然离京城尚远,但百姓们没有缺衣少食时,难免不往京城来,到时候流民,疫乱…… 皇帝病体未康健,因此事更加重了,心焦之下,难免脾气更大,晋王为息圣怒,怕是要拿几个下属开刀,不然难平众怒。 李承谨有大麻烦了。 这个时候去晋王府,晋王未必会网开一面,最怕他故意拿李承谨作伐给人看。 李二夫人此时去,只怕适得其反。 “娘,先等等,今上圣明,是明君,大哥以前并未管水利,就算有责任,也只是受牵连。”李轻颜安慰道。 第四十二章污告2 可两个时辰过后,到了亥时,不仅李承谨,便是二老爷也被召进宫去没回来。 二房的几个儿子全都没回来,就算有李老太爷的安抚,家里的女眷还是免不得担忧。 在儿媳面前,李二夫人没有表现得太过忧虑,甚至笑着让大家一桌吃饭,饭过后,大家都聚在李二夫人屋里,大家尽量不说决堤的事,她们都是内宅妇人,外头的事情,也只是听了些碎小末节,既便担忧也无济于事,不若安心等,是福是祸,总有个结果,到时候再想法子就是。 虽说不聊,但心底里的挂碍还是在的,大家在一起,无非是让彼此安心,也是一起等,等家里的男人安然回来,带给大家平安无事的信息。 可等了几个时辰,一个都没回。 两位孕妇首先捱不住了,李二夫人劝她们回去睡,崔氏孩子还小,小侄儿歪在她怀里睡了,李轻颜劝她也回去,二兄在吏部,应该不会有问题。 三嫂陪着崔氏抱着孩子一道走了,屋里只剩下李轻颜和徐氏陪着,李承郅率先回来了。 只是一日,他就象苍桑了许多,李二夫人心里一咯噔:“你大兄怎么样?” 李承郅看了眼李轻颜:“娘,还没定论,您别着急,父亲让儿子回来送信,说是没多大事,大哥顶多罚俸。” 徐氏长吁一口气,她两个孩子还由奶娘带着,也着急回去了。 李二夫人虽然半信半疑,但知道自己急也没用,内宅妇人,遇到这个时候,能稳住家里,不出乱子就是对男人最大的帮助。 “阿颜,你也回去睡吧,累一天了。”李二夫人道。 李轻颜拉着李承郅的手:“三兄,背我回去。” 李承郅笑道:“总算肯给三兄机会了?来!”说着躬背在前。 李轻颜爬上他的背,到了阁楼前下来,李承郅要走,却被她叫住:“三兄,告诉我真相。” 李承郅揉了把她的额发:“什么真相假相,你如今的口吻怎么老气横秋的,我可是你三兄。” “大兄的事,不会这么简单吧。”李轻颜:“或者,与我有关?” 李承郅想否认,但她揪着自己的衣袖,一副你不说实话就不罢休的样子,苦笑道:“王劲枫当上了北城兵马司的将军,他告发大哥受贿,还拿出了证据。” 李轻颜怔住:“证据?大兄真贪污了?” 李承郅冷哼:“我们兄弟几个,大兄行事最稳妥周详的,就算有事,也不可能让那个小人抓到。” 李轻颜点头:“那他的证据是什么?” “是大哥这三年送给你的礼品单子,数目实在大,皇上见了也惊心,虽说我们李家家底丰厚,可也不至于能富到这个地步,便是我也不太相信,这些年,大哥竟然给了你那么多财物。” 阿呸,大哥给自己的礼单自己又没留过,每次都撕了,怎么可能留给王劲枫…… 是了,有一次自己没在家,收礼的是老太太和何锦玲…… 但一次的礼单能证明什么? 可如果他说一年中有三四次这么大数目的财物呢? 确实由不得皇帝不怀疑了。 “皇上将大哥下狱了。”李承郅道。 “就算送给我的礼多,那也不一定就是贪的河道上的呀,大哥在工部并未管过水利。” “皇上这时候还管是不是从水利工程上贪的,反正他一个四品官员,俸禄只有多少?就算咱家有些家底,可一大家子上百口人吃饭嚼用,你一个外嫁女一年就能从娘家拿那么多钱财,那其他人呢?只会更多啊,皇上想想淮南道的灾民,心里就更不好了,连着咱爹也迁怒了。” 所以,是自己害了大哥和爹? “晋王怎么说?” “晋王病了,皇帝让他回府休养。” 也就是说,皇帝让晋王禁足了? “皇上不是最疼昱哥哥吗?他怎么说?”李轻颜急了。 “他……”李承郅深幽地看着妹妹,欲言又止。 “他是不是有条件,让我嫁给他?” “你若不想嫁便不嫁。”李承郅道:“大兄也不愿意你为了他委屈自己下半辈子。” 第二日一早,老太太就和大夫人带着几个婆子气势汹汹地过来了,李轻颜正在二夫人屋里用早膳,这回家两天,就不能让她安安生生吃一顿早饭么? “你个败家的扫把星,这才回家多久啊,就把你大哥送进了大牢,亏你还吃得下去。”老太太一上来,就把李轻颜的饭碗给砸了。 打人别打脸,砸人别砸饭碗! 李轻颜怒目而视。 “啪!”一耳光清脆地甩在她脸上:“混帐东西,还敢瞪我。” “母亲……”李二夫人忙把李轻颜护在身后:“阿颜做错什么了?” “你还有脸问,看看你教出的女儿,真不是个东西,非要自甘下贱,嫁那么个畜牲,如今人家拿到把柄,要把你哥害死,你心安吗?”后面的话是对李轻颜说的。 “什么把柄?他根本就是欲家之罪,如今老太爷也没说是我的问题,你便急不可奈的给我扣帕子,祖母,你是有多恨我啊?难道我爹不是你亲生的,是你抱来的?我不是你的亲孙女?” “放肆!”李大夫人冷喝:“长辈骂你,便是错了你也该受着,这点规矩也没有吗?” 李轻颜冷笑:“你才够了,这是西宁府,这个宅子是我爹和娘买的,家当也是我爹娘置办的,大伯母又凭什么在我家指手里划脚?” 当年李家两兄弟原本都住在东宁府里,东宁府很大,又是祖宅,屋舍当然也很多,可大夫人偏把最偏西边的老破旧给二房,随着二房生的儿女越来越多,所需房舍也多,而大房只有两儿两女,却住了三分之二的房子,这边五儿一女六个,却只有三分之一的房子,儿女大后,挤在一处不像话,何况每个人跟前还有丫环婆子小厮,都要有地方住。 大房屋舍空置许多,二房却挤巴挤巴的,老太太偏心也不肯重新分,二夫人气不过,便买下了西宁府这片宅子,足足比东宁府大了一倍,而且建设得更大气方便。 第四十三章李二夫人的脾气 “来人,把这个孽障拖出去打二十板子。”老太太大声道。 立即有两个婆子过来拖李轻颜,云娘一脚一个踹飞,老太太瞪大眼睛:“造反了,造反了。” 二夫人面色一冷:“来人,送老太太和大夫人回东宁府。” 二夫人总算立起来了,西宁府的人大感解气,早看不惯老太太和大夫人,二房大爷出了事,她们不说帮着想法子解救,却趁机欺负大小姐,大小姐未嫁前,最是人美心善,出手又大方,府里有点困难的下人都得到过她的帮助,而且,她帮人时不是居高临下的施舍,而是很尊重人,从不把他们当下人看。 这样的大小姐,不仅老爷夫人和几位爷疼,嫁进府的奶奶们都宠她爱她,下人们更把她当成自家亲人。 立即进来好几个人拽着东宁府的人往外拖,四个有体面的妈妈扭住老太太和大夫人往外推。 老太太气得拿拐仗打人:“崔氏,崔氏,你疯了,疯了吗?” 大夫人也从没想过被她欺压了几十年的二夫人竟然突然腰杆子硬了,竟然敢反抗她,还用这么激烈的方式,今日过后,她在西宁府还有威严? 她用力甩开,不顾一切冲向二夫人,抬手就打,李轻颜一个箭步跨过,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甩,大夫人摔倒在地,头饰都歪了,很是狼狈。 她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大喊:“叫护院来,二房要反!” 二夫人搬起桌上的茶碗就砸。 “啊哟!”大夫人一声惨叫,额头被砸破,血与茶水混合在一起流了满面,鼻上还挂着几片茶叶,她懵了。 老太太也懵了,手不停地发抖,李二夫人扬手:“送走。” 大夫人哪肯罢休,抢过侍女的帕子用力擦了把脸,爬起来道:“崔氏,你敢打我,你等着,我不会罢休的。”说完,她推开扶她的侍女自己走了出去。 老太太也冷笑:“你等着跪祠堂吧,治不死你?” 说罢,她也走了。 二夫人摇摇欲坠,脸色惨白,李轻颜忙扶住她:“娘,你还好吧。” 二夫人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 李轻颜忙拿了颗药丸:“提气的。” 李二夫人摇头:“没事,娘只是太兴奋了,好久没这么爽过了。” 李轻颜愣住,旋即大笑:“娘,你早该如此了。” “是的,娘受够了,阿颜,别怕,既便你大哥有事,他也不会怨你,不是你的错,你千万莫要自责。” 李轻颜顿时鼻酸,含泪道:“娘,你放心,我不会让大哥有事的。” 自二夫人屋里回来,李轻颜便回了自己的阁楼。 宫里,皇帝一把折子摔在李老太爷脚边:“看看,都是参你孙子的,说说吧,李承谨一个月送给你孙女的财物就有五千两,他一个月俸禄才多少?一百三十两,京城哪家铺子的生意一月能有上千两的收益?不贪钱从哪来?何部这还只是他送出去的礼!” 李老太爷知道二房的几个小子把李轻颜捧在手心里疼,既便他这个祖父下令不许他们与那个不肖女有来往,他们还是会偷着送钱送物,可哪知一个月会送这么多,而且是连着不间断的送? 可怜他这个太子太傅手中的零花钱也没超过三百两啊。 “皇上……”老太爷也不知该如何同皇上解释,只能卖惨和打感情牌:“您是看着那小子长大的,他行事向来稳重,他……对您素来忠心耿耿,不敢有半点异心……” 李家的几个小子确实是皇上看着长大的,尤其李轻颜那个小丫头,漂亮又可爱,还很会讨他欢心,可那丫头竟然看不上自己的孙子,什么眼光! “你起来吧,你也年老昏聩了,朕不想多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李承谨若真贪了,朕也救不了他。” 说完摆手。 一句年老昏聩,是让他也辞官的意思,不免官是给他这个帝师留的最后颜面。 老太爷颤巍巍起身,长叹一口气,躬身退出。 大太监祥福大声禀道:“皇上,保利行大东家求见。” 刚走到门口的老太爷怔住,保利行是个很神秘的组织,生意做遍了大东南北,而且各种生意都做,他家做布庄只卖细棉布,纱细布平滑质量好价格又比市面上同质量的布便宜三成,所以,有保利行布庄的地方,其他布庄都没法生存。 以往大梁朝把牛看得很重,杀一个人官府未必立即就知道了,但若有人敢杀一头牛,立马就有人报官,官府人还来得疾快,普通老百姓是不许吃牛肉的,除非老死的牛,那也是给有身份的人吃的。 可十年前保利行悄悄做起了牛的善殖,奇怪的事,普通人家养牛,一年也就生个一胎,一胎一头,一头牛从小养到大,得花三年才能用于耕种,她家的牛,一年就能出栏,还主要用来宰着吃,为此,保利行还特别得到官府许可,因为保利行每年为朝庭供送一百头耕牛,如此,既不影响耕种,大家又多了肉质鲜美的牛肉吃,普通商户和百姓也能吃上一口牛肉,价格还比以往的牛肉要便宜。 除了卖牛肉,还有乳制品,卖鲜牛奶供给大户人家。 他家做胭脂更出色,别家铺子也就那老几样颜色,她家能把口脂做出上百种色号来,还有什么护肤的,洗衣水、牙膏子什么的,反正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保利行做不到的生意。 而且,保利行的生意不仅在大梁,还做去了北地,北戎、北周、西羌都遍布保利行的铺子。 可以说,皇上是最大的官家,保利行的东家是最大的财主,用富可敌国几个字,根本难以形容他的财富。 这些年,皇帝不知派出了多少人查寻这个人是谁,却一无所获,那个人活在传说中,没有他的半点信息透露出来。 今日,他竟然进宫了,还主动求见皇帝,奇了! 正怔忡时,老太爷就见自家孙女缓缓走来,顿时心一紧,沉声道:“你来做什么?不要命了吗?快回去。” 第四十四章见皇帝 便是李承谨犯了事要受刑罚,那也不该由她这个女孩儿来顶,老太爷知道老太太的打算,他没反对是因为,他以为经历了一场失败的婚姻后,李轻颜应该看到了赵鸿昱的好,一个不嫌弃你二嫁身份的嫡皇孙,就算给不了正妃之位,那也是给了体家诺大的体面,给了她一世的安稳,所以,李轻颜应该感激地答应,不可能会拒绝。 哪知,他这个孙女自小就是个特立独行的,受了这么多搓磨以后,仍特立独行,又倔,仍不肯嫁,要不然,皇帝也不会这么气李家了。 老太爷也气,但生气归生气,还是心疼李轻颜,这孩子嫁给王劲枫以后受了不少罪,现在这桩事会扯出来,不是她的错,错的是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王劲枫那个小人。 “爷爷,您还好吧。”见老太爷脸色苍白,李轻颜关切道。 老太爷拉住她:“同爷爷回去,朝堂上是男人的事,与你无关,你是外嫁女,明儿就搬回自个的宅子里去吧。” 老太爷这是在保护她,这一次的事,可能会牵扯整个李家,大家族向来如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李承谨的事如此很大,那李家谁也跑不了。 李轻颜是嫁出去的女儿,历朝历代,出嫁女是不受娘家连罪的,既便抄家,也不会抄女婿的家。 “宣!”皇帝在殿内声音激动地说道,祥福忙出来:“宣保利行东家觐见。” 他对着台阶喊,也不知那位神秘的东家在哪儿,一旁站着老太傅和他那刚和离的孙女,祥福还是礼数周到的点了点头,执着拂尘伸长了脖子四处看,半响也没见殿外还有其他人,不由看了眼向他禀报的小太监:“人呢?” 小太监看了眼李轻颜:“奴才也不知道,是李家娘子说的。” 祥福皱眉:“李娘子,保利行的东家呢?” 李轻颜笑着向他一副:“是小妇人有事要见皇上。” 说罢,她往殿内去。 老太爷怔住,祥福想要拦,可李轻颜看着娇娇弱弱,步子却快,李老太爷回过神来,人已经进去了。 “民妇李轻颜,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李轻颜行礼。 “阿颜?怎么是你?” 李轻颜小时候最爱去淑妃的汀兰殿玩儿,又喜跟在赵鸿昱屁股后头,跟个男孩子似的,投壶射箭,骑马蹴鞠,样样都会,可不会琴也不爱做诗,女红更是不会,针都不拿的。 有三年未见,这丫头倒更水灵了。 “你来做什么?”皇帝很不悦,她才拒了赵鸿昱的婚事,还是第二次拒了,皇帝最疼赵鸿昱,他觉得没面子。 “若是为了你大兄求情,大可不必,他犯了事,国法难容,既便你现在后悔了,肯嫁给阿昱了,朕也不会因此饶恕他,饶恕你李家。” 皇帝一副赶人的语气,根本不想与李轻颜多说。 “皇帝,民妇有证据证明李承谨李大人送给民妇的钱,每一文都干干净净,来路清楚。”李轻颜道。 “你先出去,朕有事。”皇帝不想听,皇帝巴巴地想见保利行的东家,那个神秘人物终于肯现身了,便是九五至尊的他也很好奇呀,十年了,这个一直查无此人的人物终于可以见到了,他的好奇心已经提到了顶点,这丫头真不会找时候,还在这里七里八里啰里啰嗦的。 “是皇上宣民妇进来的。”李轻颜道。 “朕何时宣你了?” 一旁的祥福快急死了,这个李轻颜怎地一点眼力介也没有,还不趁皇帝没生气赶紧走? “李娘子……” “皇上,民妇便是保利行的二东家。” 这话把皇帝砸懵了,以为自己幻听:“你说什么?”声色俱厉! 一副你敢欺骗朕,朕就要治你罪的样子。 “皇上!”李轻颜拿出一个鸡血石印章。 祥福忙拿过呈给皇帝。 皇帝拿着印章细细看,果然,还真是保利行的公章。 “你真是……保利行的……二东家?”皇帝尽力克制着,不让自己表现得太激动和震惊。 “民妇不敢欺君。”李轻颜道。 那倒是,李家如今正风雨飘摇,量她李轻颜也不敢雪上加霜再闹出事来。 “可是……”可是,保利行的东家怎么能是这个么二十岁的姑娘? 太不现实了。 魔幻得很。 皇帝感觉自己有点接受无能。 “可据朕所知,保利行十年前就崛起了,你那时才多大?十岁不到。”皇帝到。 十岁不到,并不妨碍她赚钱啊,前世李轻颜自家的公司就很大,跨国生意做得飞起,而且,各行各业都有涉猎,她有生物学硕士学历,基础化学到了这个时代都是最先进的知识,利用前世的知识,再加上她的商业头脑,先进的管理模式,赚钱很难么? “皇上,民妇只是二东家。”李轻颜提醒道。 “那大东家是何人?”皇帝忙问。 “他……他的身份,恕民妇不能透露。”李轻颜道。 “朕是皇帝,朕命令你如实相告。”皇帝不悦道。 “皇上,保利行的事,民发可以全权做主。”李轻颜道。 要的就是这句话! 淮南道受灾,正是要用钱的时候,有保利行的二东家在,不愁没银子安置灾民。 虽然皇帝更好奇那个大东家的身份,但李轻颜背后有大东家,她这个二东家的身份就不那么不真实了,毕竟十岁就开始做生意,还把生意做得比国库银子还多的人竟然是个到现在都只有二十岁的丫头,打死皇帝也不愿意相信。 “所以,你今日来……”皇帝希望李轻颜能自觉点,朝庭正是要钱用的时候,你个大财主主动点捐钱,少了不行,至少能让这次的水灾安然渡过。 “皇上,臣曾经送了三个大布庄给大兄,让他当私房钱用。”李轻颜道。 意思是,李承谨的银子全是她这个妹妹送的布庄赚的,根本不是贪的。 皇帝让人查了,确实也没有李承谨贪污的证据,王劲枫对李承谨贪污的怀疑也只因为他送给李轻颜财物的礼单为证。 第四十五章面圣 皇帝看李轻颜的眼神很复杂,主要还是不相信,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是保利行的二东家? 这些生意是她在做,还是她背后的那个大东家在做? 那个人又为何会让她当这个二东家?一个年轻女子,又不能抛头露面,再说了,养在内宅深闺中的,见识心胸都短,有什么本事做那么大的生意? “你为何会是保利行的二东家?”皇帝决定不精神内耗,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 李轻颜歪头想了想:“嗯,可能民妇小时候很可爱吧,大东家愿意对民妇好。” 这个解释听起来很敷衍,可怎么就有点像真的呢? 女孩子嘛,要么惹人怜爱,要么让人喜欢,用这些吸引有本事的男人,男人一高兴,给她莫大的好处也是有的,不然每次选秀怎么会有那么多女子参加?还不是想通过嫁人得到尊荣与富贵? 皇帝顿时释然了,试问道:“那你……在保利行有多大的话语权?” 她说很小的时候,随随便便出手就给了李承谨几个大布庄子,还真是……豪横,皇帝想自己私库里的钱赏人修殿什么的,造了不少出去了,怕是还没李承谨的多。 “朕不明白,你都这么有钱了,李承谨为何还要每个月给你送那么多财物?” 李轻颜脸上浮现出苦涩的微笑:“还不是民妇不听话,嫁了个没用的渣男,大哥不愿意民妇的财外露,民妇用钱又大手大脚惯了,他担心渣男起疑,又加之那几个布庄本就是民妇小时候送他的,就想着法儿送民妇东西。” 这也说得通。 皇帝头一回听渣男这个词,觉得这个词形容人又确切又刻薄:“你这孩子本是个好命的,几个兄长又争气又疼你,现在知道嫁错人了吧。” 李轻颜眼眸泛湿,老实点头:“是,知道错了。” 皇帝一想又不对,她口中的渣男如今好像……同自己的女儿混在一处,如今还在五城兵马司当差,真的人品有问题的话…… 扯远了,言归正传才是。 “不过,你说的这些,朕能公之于众吗?比如说,你是保利行二东家的身份?” “皇上您知道就好了,民妇只想当个米虫,吃喝不愁,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李轻颜道。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小时候胖乎乎玉雪可爱,长大一点后是个精灵一样的小仙女儿,皇帝一直是喜欢这孩子的,想着她能成为自个儿的孙媳妇是再好不过的。 如今她虽嫁作人妇,又是最大的商人,气质仍然清幽雅致,又不失温和率真,白白净净儿的,像不含半点杂质的美玉。 皇帝喜欢她这副不思进取的懒散样儿,女儿家嘛,尤其像她这样的清贵出身的,就该养在深闺里当金丝雀相夫教子,可她怎么就不愿意嫁昱儿呢? 还有,米虫……这个词也蛮贴切的,自个儿后宫就养了很多米虫,光吃不干活,有几个还是吞金兽,费钱。 怎么又想远了,皇帝收拢心思:“朕的意思是,朕知道你是保利行的二东家,自然也就相信李承谨没有贪污,可别人不信啊,朕也不能就这样把你大兄给免罪放了吧。” 来了来了,终于开口要钱了。 李轻颜早有心里准备:“民妇打算给淮南灾民捐献一百万两白银,三十万担粮食,十万丈布匹,这些不让官府劳心,民妇会让保利行淮南道分行去办妥,您不用出钱也不用出力。” 皇帝大喜:“还是阿颜懂事,朕没白疼你。”不过,不让官府出钱出力的意思是,她不信官府吧? 这孩子想得还是太天真了。 “财物还是捐给国库,让户部收下办理,保利行可以出人攘助。”皇帝道: “就算你担心有官员会贪污你的振灾钱物,但诺大个淮南道,没有官府出面,你保利行行事哪来那么方便?会遇到很多阻碍和刁难,朕养那么多官员就是做事的。” 皇帝说得体贴,其实是害怕,若让保利行出钱出力救了淮南道几十万灾民,并安置妥当,你保利行不是把名声都赚去了吗?百姓将来只信你保利行,不相信朝庭,不信朕了怎么办? 民心不可欺,民心也不可随便攒,不是谁都有资格收买民心的。 李轻颜没意见,皇上说的也在理。 “民妇这就着人去筹钱,三日之内银子必到户部,不过,保利行有钱庄,淮南也有分部,民妇开具票据,户部呆去淮南本地钱庄兑付领取,方便使用。” 皇帝一听竟然还能这样操作,确实方便,三百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现银的话,几十个人搬都要搬好多天,且运输也麻烦,还会有损耗,不过,小小的淮南道保利行就能筹集三百万两现银?这保利行深不可测啊。 他顿时就不那么想放李承谨了,一个李承谨就能换来三百万两白银和物资,很划算啊,若能再拿住李家其他人一点把柄,是不是还能多敲点钱? 不过,好像有点无耻哈。 算了,都六十好几的人了,找个小姑娘要了这么多钱还耍赖就太不地道了,还是要点脸吧。 皇帝打消了再敲李轻颜一笔的打算,不过,对她身后的那位大东家的兴趣越发大了。 而且…… 皇帝眼神炽热地盯着李轻颜,这时的她在皇帝眼里不是个二十朗当的年轻姑娘,而是一座金山啊,不对,金山都不足以形容她,应该是个摇钱树,金山有挖完的一天,摇钱树可是一直对掉金子的呀。 “皇上……”皇帝的眼神让李轻颜心里发毛,若不是为了救李家,救李承谨,她是万万不会暴露自己保利行东家身份的,知道这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自己暗戳戳赚钱默默用不香吗? 让人知道了,那不是把宝石放在光天化日之下等着人抢劫吗? 皇帝会是最大的抢劫犯,还是斗不赢的那种。 “来人,宣户部尚书魏书珩。”皇帝郎声道。 李轻颜心中警铃大叫。 “皇上,民妇……” 第四十六章你不喜欢我,我还嫌弃你呢 “阿颜啊,上回你送的乌丹丸让太后娘娘病情转好,她很想你,你难得进宫一趟,去慈安宫看看吧。”皇帝打发她,却不让她回去,更不给她明确答复。 皇上不会这么不要脸吧,拿了钱不替人消灾?这说不过去呀。 李轻颜默默退下,哪知李老太爷竟然还等在外头,见她出来老人一把将她扯过去:“你……没说错话吧,正是多事之秋,阿颜,不该进宫的。” 外头风很大,老头子都快七十了,在风里呆了小半个时辰,就是担心她。 “祖父,没事了,您快回去吧,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李轻颜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安慰道。 “祖父不冷,你跟我一同回去。”老太爷想了想又道:“你祖母是个拎不清的,你别因为她的话而作傻事,祖父想你嫁进晋王府,但也不想逼你,当初正妃时没嫁,这会子又上赶着做人侧室,没必要委屈自己。” 李轻颜顿时要哭,她的祖父是真的很好很好,为这个家操碎了心,李家的儿郎们太出色,大房虽只有一个堂个在外地当官,可也做到了五品知府,放在现代就是一省大员,二房则个个都是牛逼哄哄的,除了老三李承郅,个个都是进士及弟,老三则是武探花,同样是科举,三省六部都有李家的人,李承郅还在军中当职,老太爷又是帝师,别家一族能有三人同朝为官就不错了,李家则有六七个,皇帝不忌惮才怪。 可李家儿郎偏又个个小心谨慎,兢兢业业,皇上抓不到把柄,而且,个个的官职都通过正路得来的,又要倚重又要防着,皇帝累,李家人也累。 这回李承谨出了事,皇帝正好找到机会收拾李家,就算不会抄家全免,那也会伤点元气。 李老太爷虽然担心,但也早有心理准备,坦然接受,花无百日红,百年世族嘛,到了他这一代,算是顶峰了,总要跌落一点消沉个几年十几年,只要底蕴还在,东山再起不是问题。 所以,他不想拿孙女去换家族太平。 “爷爷……”李轻颜掏出一双自己薄围巾给老太爷戴上,三月三的风暴得有好几日,外头淅淅沥沥地下着雨,虽然不大,但漂进廊下,打湿了老太爷的官帽,他花白的胡须上也沾满了水珠:“您别担心,孙女没有拿婚事去换什么,大哥知道了也会难过,皇上让孙女去见太后娘娘,孙女带了好药,能延年益寿的。” 这个可以有,还很合适,若能说动太后说情,阿谨那孩子的罪责会小一些,皇上对李家举起的刀可能也不会砍得太凶。 老太爷走后,李轻颜去了慈安宫。 却遇见了皇后娘娘,见她来,皇后很诧异,冷眼看着她,太后却很高兴:“是阿颜啊,快过来,哀家许多年没见过你了,还以为你把哀家这个老太婆给忘了呢。” 上回晋王妃进献乌丹丸时,并未贪功,说明了是李轻颜送的。 从鬼门关拉回的太后,自然是感激李轻颜的。 太后年近八十,去年身体还好,但老人家嘛,平时看着康健,一场风寒就可能要了命去,宫里太医虽多,医术也都好,但自然规律难违,生老病死是最不可抗的,每一代皇帝都想长生不老,但个个到了时候都得死,谁也逃不掉。 可濒死之时,有人用药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不感激才怪。 李轻颜礼数周正规矩,太后赐坐,李轻颜大大方方在皇后对面坐了,皇后冷笑连连:“这李家百年难出一个的下堂妇,倒是自信得很呢。” 太后皱眉,但皇后也是五十几的人了,总要给她点脸面,不能当着小辈呵斥,只斜她一眼。 皇后当没看见,太后久不管事,皇后生了晋王、宁王、恭王三个儿子,个个都很出色,先太子是昭文皇后所生,皇帝深爱昭文皇后,可他们俩的儿子短命,还只生了这么一根独苗,虽然有个皇太孙,却自小体弱多病,太医曾下判说最多只能活到二十八,所以,皇帝虽然给他皇太孙的封号,大臣们也没谁当真,一个只能活到二十八岁,又至今都未成亲的病殃子,谁会当他是皇位继承人? 在皇后眼里,她的儿子总有一个能登临宝座,不管是谁赢了,她都是太后,所以,也不怎么把老太后放在眼里。 “是民妇休了王劲枫,一个品性败坏之人,民妇弃之。”李轻颜淡淡一笑道。 似乎没听出皇后语气中的讥讽。 皇后不喜欢李轻颜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还很矛盾,全是因为赵鸿昱,一则是因为,皇后就姓林,李相是她兄长,林婉容是她侄孙女,她自是愿意婉容嫁给赵鸿昱当正妃的,可赵鸿昱却心仪李轻颜。 二则,这个李轻颜太不识抬举,竟然两次都拒绝了自己最疼爱的孙儿,让他没面子。 你看,李轻颜肯嫁皇后不喜欢,不嫁,皇后也不喜欢,所以,反正就是不喜欢李轻颜就是了。 既然这个人注定都不会喜欢你,那也就没必要讨好或者与她拉拢关系。 “好大的口气,不就是仗着着你娘家势大吗?此番可没那么容易善了了。”皇后冷笑。 太后听不下去了,老人不想管前朝的事,到了她这个年纪,就喜欢漂亮可爱又乖巧的年轻女孩儿:“皇后,你事务繁忙,快回去吧。” 皇后掌管后宫,皇帝如今年纪大了,可后宫的妃子们还有许多年轻的,争宠之心从未消减,皇后一面要防着那些狐狸精缠着皇帝消耗了皇帝的身子,一面又要保持大度贤良的外表,还要管着宫中七七八八的锁事,还要防着来自贵妃几个的明枪暗箭,确实很忙啊。 秋和是皇后的老来女,如今与李轻颜的前夫打得火热,皇后倒没有觉得不好,却更嫌弃李轻颜,仿佛是李轻颜抢了秋和的人一样。 皇后向太后告退,临走时冷冷瞪李轻颜一眼,出门便让人看着,只等李轻颜出寿安宫,便要发难。 第四十七章无视你 李轻颜淡淡一笑,她从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也不是坐等欺负的人。 皇后走后,太后笑着拉过她,悄声问:“阿晟有没有去找过你呀?” 赵鸿晟?她得有好多年没见过那人了吧,先前他还让三兄送了乌丹丸过来,应该还在药王谷吧。 李轻颜摇头。 太后就有点失望,黯然道:“小没良心的,这么多年了,也不说回来看看哀家,哀家都快作古了。” 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太后很慈祥,李轻颜自己的祖母像个母夜叉,偏心得很,得到到祖母的爱,小时候入宫来,太后总给她留小点心,还让她带回去,在她心里,太后比自家祖母可亲多了。 “您别哭,他回来看您的。”这话有点苍白,那人性子清冷,又少言寡语,行事也怪癖,总神龙见头不见尾,随心所欲得很,谁也不知他几时会回来,又或者,来过了也不知道。 不过,李轻颜倒很羡慕他,不被亲情制囿,也没有身份带来的责任困顿,洒脱不羁,自由自在,他的病受到克制之后,不会夭寿了,也不知余毒清干净了没,知道李轻颜与他认得的人屈指可数,太后娘娘就是一个。 “可哀家寿数有尽时,怕等不到那孩子……”太后继续哭。 李轻颜笑着递给她一个盒子:“这是好药,您每月一颗吃着,每天多走动走动,做做操,健健康康的等他回来。” 太后知道她的药好,也不客气地收下了,又问:“你今儿怎么会进宫的?” 太后应该还不知道李承谨的事,皇帝不打算用这些事给她添烦,李轻颜道:“就是想来看您了,难得今儿有机会进宫,就来了。” 出嫁后,李轻颜身份不够,无召难以进宫。 太后却知道她和离的事,为自己的孙女感到汗颜:“秋和那孩子……” 李轻颜忙摇头:“与公主无关,是阿颜识人不明,未遇良人。” 太后就长长地叹了口气,李轻颜为太后探脉,却沉吟着一直不说话。 太后倒坦然:“有话你直说,哀家这么大把年纪了,没什么承受不住的,到了时候,哀家去就是了。” 李轻颜摇头,环顾殿中,对一尊摆件道:“这是什么做的?” 那是尊马踏飞燕,外面的黑漆很油亮,看着是件新东西。材质却非木非石,看着古怪。 太后道:“这东西有问题?” 李轻颜点头:“您还是把这东西扔了吧,对您身体不好。” “怎么个不好?”太后有点慌,疑惑道。 李轻颜道:“您闻闻是不是有种香气?” 太后道:“是,很清雅的气味,哀家闻后感觉晚上睡眠都好很多呢,哀家前阵子总是睡不着,半夜又容易醒,有了这个后,一夜能睡到天亮。” 李轻颜道:“应该不止是一觉睡到天亮吧,您是不是多思多梦,昏聩难醒?醒来之后又觉得委糜不振?” 太后点头。 “世间万事万物相生相克,这东西与您现下服的药是相克的,这气味闻多了还会产生幻觉,还会上瘾,此物是何处得来?” 太后霍地站了起来,眼神凌厉中透着难过,想说什么又忍住,然后颓然坐下,摆摆手道:“哀家有点不舒服,你先退下吧。” 李轻颜向太后行礼,正要走,太后道:“孩子,记得常来宫里陪陪哀家。” 从慈安宫出来,云娘悄悄跟上:“姑娘知道那东西是何人送给太后的么?” 自然知道。 林相家有个转卖文玩摆件的铺子,这尊马踏飞燕正是出自林家,可能是林婉蓉送的,但太后并不喜欢林婉容,所以大概率是皇后送的。 “那东西真有毒?”云娘又问,若真有毒,皇后还真是太坏了,这是要谋害太后啊。 那倒不见的,那东西是种特殊材质,是天然的石料,这种石料很难得,便是在前世也少见,外表摸着有木质感,且比一般的石头要轻,还能产生淡淡的清香,许多文人墨客喜用它当镇纸或者摆件。 李轻颜读书博杂,前世又爱进试验室,对于有些矿物质还是有些了解的,太后体弱多病,每日进食的药材有许多种,这种带化学气味的矿石对对太后身体确实有坏处。 当然,她方才有夸大,但并未撒谎。 李轻颜一出慈安宫,就碰见了林婉容,她正与几个位份略低的嫔妃在逛园子。 她原想避开,不想与不相干的人啰嗦,但林婉容似乎在等她,远远看见便迎了上来:“王夫人!” 李轻颜出嫁后,外头人少有人称她为王夫人,而是李娘子,何况她如今已经和离了,这个称呼就更不合适。 李轻颜直接无视她径直往前走,林婉容没想到她会这么不给面子,顿时面色发白,红着眼道:“婉容不知何处得罪了夫人……” “什么世家高女,这般不不知礼,也不怕丢了李家祖宗的脸。”说话的是季美人,她拦住了李轻颜的去路。 她与另一个殷美人都进宫不到一年,皇帝年老,就算有色心也干不动了,对这种家势不显相貌一般的妃子基本也是无视,皇帝百年之后,就是去太庙孤独终老的炮灰,她们就是自进宫之日起就没有了未来的活死人。 肯为林婉容出头得罪自己,定是林婉容给了她们什么好处。 她着急大兄的事,没空与这些小虾米纠缠。便往两位美人一人手中塞两张银票。 “美人姐姐拿去买茶叶吃,民妇急着向皇上回话,就不陪二位了。” 两位美人呆愣住,这是什么操作?完全不按套路啊,哪有挨了骂还给钱的?而且出手阔绰,一人两百两? 林婉容瞪大眼睛:“王夫人你……你这是拿李大人贪污的钱贿赂两位贵人。” 季美人却不高兴了,就算是贪污来的钱,我一个小小美人,有什么值得贿赂的? 你是林相的女儿,想拿我等当棋子对付李轻颜,却只用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忽悠,一个看不见的大饼哪有两百两银子来得实在?傻子也拎得清。 第四十八章吵闹 但林婉容是皇后的侄女,她也不敢得罪,季美人只是默默地退后一步让开,殷美人一句话也没说就得了两百两,更不会多说半句,还笑吟吟道:“李娘子下回进宫,记得到我那边坐坐,吃杯茶了再走。” 李轻颜点点头,连眼神也没多给林婉容一个,带着云娘扬长而去。 林婉容精心设计的表演才上场就落幕了,气得咬碎一口银牙,回眸却发现,季殷两位美人已经悄眯眯溜了。 可也不是没收获,一个四品武将之妻出手就是四百两,李家人没贪才怪,这就是证据,得赶紧告诉皇后娘娘才是。 东宁府,老太爷神色倦怠地回到府里,老太太气呼呼过来了,人还没进门就在骂:“崔氏是要造反了,她竟然敢砸伤郡主,老爷,妾是管不了她了,管不了了,这回你必须让她去跪祠堂,没有半个月不许出来。” 老太爷本就满腹忧心,一回来就听她咋呼呼的只觉嗡嗡的脑壳痛,大喝道:”吵什么?不能好好说话吗?” 老太爷素来温文尔雅,他是文人,不愿意与老太太一般见识,平素对她多有忍让,突然这般大声,老太太愣怔片刻后更怒: “你嚷什么?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轻颜那丫头就是个扫把星,一回来就把阿谨害得坐了牢,还不知会不会连累整个李家,崔氏还发疯,为护她打亲大嫂,这个家都要乱了,你还嚷我。” 老太爷在殿外受了风寒,头更痛了,委顿在椅子上,虚弱道:“你莫吵……” 老太太要还吵,就见老太爷晕了过去,吓得尖叫,忙让人将老太爷扶上床,慌忙急火地找太医,又更恨二房的人了,老太爷这是被二房给气得,气晕了。 大夫人这会子已经回了果郡王府,找来了自家大嫂,还带上了果郡王府的粗使婆子和护院,她也是长这么大没挨过打,还破皮流血了,这对她来说,是平生最大的耻辱,何况还是被素日压在脚下的崔氏给打的,更就气难平。 李轻颜一出宫就回了西宁府,可问大嫂徐氏,李承谨竟然还没回来,不过李承焕和李承郅和四兄李承彦都回了,听二兄说,父亲也在回来的路上,不由松了口气,可大兄为何还没回? 几人一回来就听说老太爷病了,老太太着人来把二房的主子们全都叫了去。 一下子东宁府的梧桐院的茶厅里,就乌央央的坐满了人,连怀孕的四嫂和五嫂都被叫来了。 老太太坐在主位,崔氏站在前头,她也不让崔氏坐,将茶盅往桌上重重一磕道:“老二家的,你把老太爷气病了,还伤了郡主,今日这顿家法,是怎么也不能少的。” 家法?对娘亲施家法? 二房三兄弟顿时变脸,李承焕道:“祖母,我母亲体弱多病,年纪也不小了,可经不起……” “住口!”老太太重重敲着拐杖:“你给我跪一边去。” 李承焕只好跪到了墙边。 二哥为娘说情都跪了,李承郅看了李承彦一眼,李承彦对他摇头,老太太盛怒之下,越为娘说情,她越气,娘受的处罚只会越重。 可让他们三兄弟看着娘亲挨打,那是万万不能的,可一时也无计可施,总不能忤逆老太在吧,她毕竟是祖母,又是娘亲的婆婆啊。 见三兄弟蔫了,老太太腰杆子挺得更直,内宅里,她就是权威,就是老大,谁也不能忤逆她的意志。 徐妈妈已经拿来了家法,一根浸过油的粗藤条,这东西打在身上特别痛。 “跪下!”见二夫人站着不动,老太太一声冷喝。 让她当着儿子儿媳的面跪下挨打,老太太这是要把二夫人的脸面踩在地底下磨擦啊。 徐氏满脸愤怒,相公还在牢里不知生死,李家正是多事之秋时,老太太竟然还在耍威风,当真是…… 她很想上前去把这个老太婆给捶一顿,但是不能,李家孝道尊老的传承不能变,便是不顾一切上前了,救不了婆婆,自己还会一同挨打。 更犹豫,小崔氏先一步跪下:“祖母,孙媳愿替婆母受罚。” 徐氏立即也跪着跪下:“孙媳也愿意。” 四嫂与五嫂两个大肚子见状也没犹豫,立即跪在两位嫂嫂身边:“孙媳也愿意。” 自家娘子都跪了,做儿子的哪能怂? 四个孙子也跪了下来。 一时,二房的孙子辈,在家的除了李轻颜,全跪了。 “你们……”孙子老太太是舍不得打的,就算不喜欢二房,但孙子在她心里还是有地位的,孙媳……两个孕妇是不能打的…… “不行,若每个父母犯了错都让儿女受罚,天下做父母的岂不更有恃无恐?今日谁也不能替。”说着她拿过徐妈妈手中的家罚,举起就打。 淡蓝色人影一晃而至,下一秒,藤条被李轻颜扔在地上。 “够了。” 老太太气得眼珠子都快瞪脱眶,指着李轻颜冷笑连连:“好好好,你个惹祸精,扫把星,还真是无法无天了,来人,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捆了,吊起来打,不计数量,打得我满意为止。” 而正在此时,大夫人带着果郡王世子妃和一大帮人气势汹汹来了。 一进梧桐院,见这架式,知道老太太在为自己出气,心气儿消散了些,也不多说,捡起藤条照着二夫人头上就打,二夫人猝不及防挨了几鞭,额头顿时肿了。 正要抽第二鞭时,李承郅反应快,一把夺过藤条,挡在二夫人面前:“谁敢打我娘!” 大夫人照着他的头一顿抽,李承郅当然能躲,更能又夺掉藤条,可对方是大伯母啊,只能生生硬杠了好几下。 “住手!”大老爷抢了藤条怒道:“还嫌家里不乱吗?” 大夫人顿时气哭,指着自己的额头:“你看看,你看看,你的好弟媳打的,你不为妾做主就算了,还吼我,还吼我。” 二老爷扶住自家娘子,满眼心疼与愤怒,这才多久没回家,娘子和儿子挨了打,女儿还被人绑着…… 第四十九章禁足老太太 他跪下道:“母亲既如此容不得儿子的妻儿,那不如分家吧,正好谨儿也出事了,免得连累了父亲母亲和大哥一家,儿子自个儿一边过去。” 分家? 老太太胸口如扎了针一般又痛又恼,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老二就是个耙耳朵:“混帐!分什么家?你管不好老婆儿子,娘替你管,不许提分家。” 二老爷冷笑:“娘眼里,儿子做什么都是错,儿子的儿女做什么也是错,就不留下碍您的眼了。” 说完,他起身,拉着二夫人,带着儿女们就往回走:“走,咱们另谋生路去,不呆在李家了。” “老二,你干什么?”老太爷自屋里出来,他仍昏昏沉沉的,喝了药想睡,可外头闹得太厉害,不仅睡不着,心里还乱糟糟的闷痛,二儿子又说混帐话了,李家这样的人家,哪能分家? 一旦分家,外头有多少臆想猜测?家声比命都重,不许分家。 “爹……”二老爷也很委屈。 老太爷也知道自己的老妻有多霸道刁钻,自娶了她,这个家就总鸡飞狗跳的,早没了百年世族的宁静与清明。 可又能如何呢?这个妻子是自己挑的,当初就喜欢她这种敢做敢当又直率的性子,可这种性子,年轻时可爱,是优点,做了当家主母后就成了缺点,尤其如今成了祖母,就更不应该了。 可她比竟是自己的老妻啊,在小辈面前还是要留颜面的。 “都回去吧,老二,可有阿谨的消息了?” 老太爷拍了拍二儿子的肩,问道。 大老爷道:“户部金大人被皇上召进了宫,说有人出三百万两及几十万布匹和粮食救济淮南道,皇上让阿谨与户部官员一道去淮南赈灾,将功折罪。” 老太爷听了复杂地看了李轻颜一眼,眸光沉沉,又问:“没有免阿谨的官职?” “没有,阿谨仍是工部左侍郎,儿子几个也只挨了顿训斥,说既是百年世家,要注重体面,不可太过张扬。” 老太爷又看了李轻颜一眼,对二老爷道:“阿颜既已经与那姓王的小子和离,就好生呆在家里吧,这孩子也不容易,千万莫要让她再伤了心。” 老太太不干了:“她就是个惹祸精,扫把星……” “住口。”老太爷捂住胸,指尖发颤地指着老太太:“你……你自今日起,回寿安堂呆着,没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老太太脸色刷白,不可置信道:“你……你说什么?” “都是死的吗?扶老太太回寿安堂。”老太爷喘着粗气,李轻颜忙上前递给他一颗药丸,李承郅很有眼力介的端过水,老太爷想也没想,就着他的手服下,心中那股子烦躁立即消散了些,脑子也清明了。 李大夫人:“老太爷,您不能太偏心,二房……” “老大,把你屋里人弄回去,如何调教老婆,不用我这个做爹的教吧。”老太太不耐烦地挥挥手。 李大夫人气不过:“凭什么,我可是郡主,她一个小小三品诰命敢以下犯上,殴打郡主,这事绝不能善了。” “那你要如何?”大老爷也脑壳痛,自家这媳妇是老太太挑的,行事脾性同老太太很相,嚣张跋扈又睚眦必报,仗着是郡主,连自己这个丈夫都不放在眼里,弟媳则温柔恭顺又贤良,能把厚道的弟媳逼得动手打人,肯定她做了更过份的事。 “好好好,连你也不帮我是吧,既如此,那我只好自个出气了,嫂嫂……” 果郡王世子妃却因着出三百万两银子救了李承谨这事陷入沉思,李家二房贪了那么多吗?一下子能拿出三百万两出来?还有那么多布匹和粮食,李家有这么大的家底子? 看自家这小姑一脸懵的样子,想必也是不清楚的,可大房二房的中馈可都在她手里攥着,有多大家底子她不清楚吗? 若是李家自个出的,她还不跳起来?还会只围着额头上那点伤扯皮? 若不是李家出的,那出钱的是谁?这个节骨眼上站出来,当然是为了救李家,李家背后竟然有这么大个金主吗? 见自家嫂嫂半晌没出声,李大夫人用手肘撞了撞她,世子妃回神,她向李老太爷行了一礼道:“父王听闻老太爷身体有恙,命妾身前来探望,您身体可有好些?” 她来时气势汹汹的,一副要高事情的样子,一下子变了脸,老太爷有些意外,她既懂事,求之不得,笑道:“多谢世子妃,也多谢王爷惦念,服过阿颜的药后,老朽感觉松快多了,年纪大了,受不得一点风寒,阿颜啊,可还有好药,给王爷带几颗回去。” 李轻颜知道这是老太爷在给自己做脸,忙乖顺地送上一盒药丸:“益寿丸,一年服用一颗。” 益寿丸?听说千金难买,有价无市,世子妃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有八颗之多,这可真是大手笔呀。 大喜之下看李轻颜的目光都不同了,只听说李家这位姑娘任性懦弱,有貌无脑的傻美人,为情爱所困连累家人,没想到,她出手竟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八颗益寿丸,且不说要费多少银钱,就她这是哪来的?渠道人脉都广啊,自家公爹老王爷想得一颗都千难万难呢。 她两眼亮放光地握住李轻颜的手:“哎哟,长得可真水灵,太惹人爱了,难怪昱哥儿非你不娶呢。” “嫂嫂……”几颗益寿丸就倒戈了,李大夫人很无语,更觉没面子。 “你呀,还跟在娘家一样,性子刚强,你看看李二夫人,就柔善得很,对待公婆夫君,咱们要孝顺贤惠,不可太过任性。” 你不帮就不帮,怎么还踩我捧老二家的? 李大夫人肺都要气炸,可公公发了威,一向温和的相公也不站自己这边,娘家人也不撑腰…… 李大夫人咬碎一口银牙,抿紧发白的嘴唇扭身走了。 李老太太倦怠道:“好了,都散了吧,老大老二留下。” 人还未散,宫里又来人了,皇上召见老太爷。 第五十章赐婚 幸好吃了李轻颜的药,老太爷精神头好多了,但身体还是有些不适,大老爷就担心:“爹,您杠得住么?皇上这会子召您进宫,不会有变故吧。” 老太爷又看了眼没走远的李轻颜,苦笑道:“不会是坏事,可也未见得是好事。” 这话没头没脑的,大老爷和二老爷都没明白,二夫人却紧张地握住了李轻颜的手,李轻颜安慰地拍拍她,却去追那传旨的公公去了。 来人正是祥福,他可是皇帝跟前的大太监,自小同皇帝一起长大的,年岁也不小了,方才老太爷着人赏了个玉如意,李轻颜毫无烟火气地塞了张五百两银票。 真是财神爷呀,出手就是阔绰。 旁人不知道,祥福却是最清楚李轻颜的另一重身份,只是他嘴紧,帝王跟前的事,轻易不向外露。 “李娘子太客气了。”祥福笑得见牙不见眼,熟练地将银票塞进袖袋里。 “妾身离宫前见过太后娘娘,感觉娘娘精神头不太好,就是惦记呢。”李轻颜道。 祥福心想,只要不是问皇帝为何要召见李家人,其他事情他不介意透露一二,关于太后的…… 是了,这位在寿安宫里被皇后娘娘斥责了两句…… 后来太后娘娘就寻了个事发落了皇后,这会子皇后还在寿安宫里抄经书呐,莫非是她的手笔? “自上回晋王妃进献了圣药之后,太后娘娘的身子便一日好过一日,李娘子不必担忧,只是皇后娘娘……” 李轻颜眸子骤亮:“皇后娘娘如何?” “皇后娘娘的膝盖可能要难受一段时日了。”祥福道。 那就是下跪挨罚了? 李轻颜同情地叹了口,向宫里的方向一拱手:“皇后娘娘万安,她年纪也不轻了,可要注重保养才是,人年纪大了,一是牙口,再一就是腿脚,可千万千万要护好。” 一边说一边从云娘手中拿了个包袱送给祥福:“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才收了五百两,还有礼物? 祥福打开粗蓝布包,却见里面放着两块黑色小垫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摸上去软呼呼滑溜溜的,里面像有东西流动,不由愣住:“这是……” “您隔水蒸一蒸,然后绑腿上,可舒服了。”李轻颜道。 虽说是大太监,又深得皇帝器重,便是皇后见了也要给几分体面,可毕竟是奴才,一天不知要跪几回,年纪大了,腿脚确实不利索,宫里当差的,上了年纪谁还没个老寒腿,每回跪下去,那膝盖就跟针扎着一样疼,虽然绑过棉膝垫子,可那东西哪有这个好…… 隔水蒸后还能温灸保暖去寒,真是好东西。 祥福心中熨帖得很,他不知收了多少官员大人们的礼,可像李轻颜这般送到他心坎上的没几个,一般都是拿珠宝银钱打发。 这孩子是用了心的,他们这等身体有残缺的奴才,最难得的就是人家的尊重,有些人面上恭敬,心里嫌恶和鄙夷,这孩子不同,她很真诚。 笑着收了礼,祥福高兴地回了宫。 却说王劲枫被秋和公主接回府去后,见了秋和面色也淡淡的,既没有表现得热络,也没有厌恶,秋和给了他一个小院子,还给了些银钱让他在外头寻个宅子安置老太太,秋和见他身上有伤,也没怎么他,只让人好生待着。 还让他做了北城兵马司的将军,只等伤养好了就上任。 便是如此,秋和来了,王劲枫也没给多好的脸色,一副我不待见你的样子。 秋和喜欢他这张脸,也喜欢他这个调调,只是…… “你该清楚现在的境况,若没有本公主护着,李家人会如何待你?” 王劲枫苦笑:“公主可真是又当又立,难道不是你与十七郎一道设计陷害臣的么?” 秋和大笑,涂着丹蔲的指尖轻挑他的下巴:“哦哟,不蠢嘛,被你看出来啊。” 王劲枫打掉她的手:“若非公主,臣又岂会被李轻颜逼着和离。” “切!”秋和白他一眼:“别装深情,不适合你,王劲枫,你的野心和欲望写在脸上了,你这样的,本公主见多了,也别跟本公主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在本公主这儿,有用才能长久,否则,本公主挑断你的手脚筋扔蛇窟里去。” 秋和爱蛇,后院还养了一只老虎,听说她弄进府来的禁脔,不听话就扔去蛇窟,或者大卸八真喂虎。 王劲枫还是有些耳闻的,不过,他仍面不改色:“臣都家破人亡了,只有贱命一条,死就死了,怎么死有关系吗?” 秋和耸耸肩,一脸轻蔑,扭身正要走,却被王劲枫一下拽入怀里,然后将人压在身下,也不用半点前戏,直接上手撕她衣服,秋和反抗,他刷的就是一个大掌巴子,秋和被打懵了,正要发火,王劲枫附身吻住她,大手还不消停,一下子就将秋和剥了个精光。 他腿还伤着,却全然不顾,双眸赤红地瞪着秋和,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骑在她身上,任凭伤口裂开,颠鸾倒凤的时候,血被翻涌。 新鲜!刺激!极致的疯狂,秋和很快沉沦在他热情的报复中。 事后,秋和气喘吁吁,很久没有这么疯狂和快和过了,对比之下,后院里的那几个简直就是软脚虾,没意思得紧。 不过,她也快被他弄散架了,累得很,正要睡,却被王劲枫捏住了下巴,将她的脸扭过正对他:“我要对付李家。” 秋和皱眉:“不可能,本公主帮不了你。” “不用你出面,我有李家贪没的证据,你只想法子交给李家的对头就是了。” 李家的对头?是了,林相! 老太爷进宫后,很快就有旨意下来,皇帝赐婚李轻颜,封晋王世子妃,林婉容为侧妃。 李轻颜没接旨,站在原地发呆,二夫人忙替她接过圣旨,难过地抱住她:“阿颜,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事,咱们就依了皇上吧。” 李轻颜仍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阿颜……”李承郅小心翼翼地唤道:“阿昱对你是真的一片深情,你看,他还是把正妃之位给你了。” 第五十一章赐婚2 一片真情么?之前明明说的侧妃呢,改变这么快,因为保利行吧,皇帝还真是个老狐狸。 几位嫂嫂倒是高兴:“小妹,咱以后嫁过去不用看姓林的脸色,多好啊。” 只小崔氏有点担心,扯了扯说话的四弟媳郁氏的衣袖。 徐氏一挥手道:“咱小妹是谁呀,花木兰一样的女英雄呢,不怕不怕,就算将来进了皇宫,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再说了,不是还有几个哥哥给你撑腰吗?再不济,就算你要逃婚,咱们也是支持的。” 崔氏捂她的嘴:“童言无忌,小妹你别听大嫂的。” 徐氏说不出话,瞪大眼睛直唔唔,两个孕妇笑弯了腰,她们这一闹,李轻颜的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自己给娘家人添的麻烦够多了,嫂嫂们从无怨怼,还这样疼爱着,要珍惜和感恩。 便笑道:“刚才是大嫂说话吗?我以为是旭儿呢。” 旭儿是李承谨的大儿子,四岁了,李轻颜很疼爱几个小侄子。 这下连二夫人也笑了起来,李轻颜心疼她挨了打,扶着她道:“娘,回屋我给您揉跌打损伤油。” 徐氏忙道:“你三兄也挨打了。” 李家五兄弟,只李承郅没成亲,没老婆疼,当大嫂的徐氏自然多关心一些。 李轻颜:“放心吧大嫂,早给三兄备好药油了。” 大家见她有说有笑,也就放了心。 李轻颜回了阁楼,云娘偷偷打量她,芍药问:“姑娘不会真的想逃婚吧?” 云娘摇头,不知道啊,以姑娘的性子,决不会乖乖听话出嫁的。 皇上赐婚的消息很快传开,公主府里,王劲枫握紧拳头,指甲陷进皮肉里,殷红的鲜血从掌心滴落,抿紧的嘴唇一点点发白,长随茗香很担心:“将军……” 他一拳重重砸在墙上,才和离啊,不到三天,就这样迫不及待吗? 费尽心机让李承谨落难,以为李家就算不垮也要伤元气,哪知,不过半天,李承谨就从狱中出来,皇帝还委以重任,让他主持淮南赈灾事宜,李家其他人全都没受半点影响,这让他又气又恨,赵鸿昱就这么喜欢李轻颜吗?自己玩过不要的破鞋他也穿? 这两天与秋和玩得太嗨,他的腿伤不但没好,反正又加重了,好在他还带着李轻颜曾留给他的创伤药,那药见效很快。 秋和再来,他又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爱搭不理。 秋和倒不在意,反正也习惯了,看他闷闷不乐笑道:“可是为了你前妻再嫁的事不开心?唉,天要下雨,老婆要嫁人是没法子的事,日子还是要朝前看的,放心吧,本公主会好好疼你,待你好的。” 她对他正上头,这几日也没往别的院里去,就窝他房里了。 一眼瞥见他掌心在流血,皱眉道:“你这样难过,李轻颜知道吗?” 王劲枫俊眉一扬,凶狠瞪她。 秋和掰开他的掌心,让侍女拿来药,亲自替他擦拭上药:“何苦来哉,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这话戳中王劲枫的心窝子,眼泪顿时流了出来,秋和怔住,这男人腿伤得鲜血淋淋不哭也不叫痛,这会子倒哭了,看着他痛苦又无助的样子,秋和心里滑过一丝闷痛,哄道:“你和她缘份就这么多,强求不来的。” “不是,她不喜欢十七郎的,她明明只喜欢我的。”王劲枫哭得像个孩子,是的,他一直很自信,自信到以为李轻颜永远只爱他一个,就算闹和离,也是因为气她与何锦玲,以为只要他回头,她会在原地等他。 和秋将他的头心疼的抱在怀里:“唉呀,不就是个女人嘛,你喜欢,本公主弄几个给你玩儿。” 王劲枫猛地推开她。 力气太大,秋和摔倒在床下,腰撞到凳子,痛得嘶了一声。 “你娘的……”不由骂了声。 王劲枫却向后一倒,闭眼再也不肯看她。 秋和也不知自己为何对上他时没了脾气,捂着腰起来,骂道:“你他妈就是贱,谁对你好就伤谁。” 一个瓷枕向她砸来:“滚出去。” 秋和头一偏躲过,却也来了气,吩咐道:“把门锁了,谁也不许理他,饿他两天。” 给你惯的,忘了谁才是主子了。 李轻颜想去找赵鸿昱,问问他究竟想干嘛,也探探口风,看看皇帝有没有把她是保利行二东家的身份告诉他。 可赵鸿昱似乎很忙,李承郅说他最近都在西郊大营整顿军务,李轻颜问:“那赐婚的事他知不知道?” 李承郅摸着后脑道:“应该知道吧,不过有什么关系,他本就喜欢你。” 就知道她三兄是钢铁直男,先前还说什么赵鸿昱对她有多深情,把正妃之位都给她了,如今又连这个都不知道? 李轻颜横了三兄一眼,李承郅讪讪笑:“反正你能嫁十七郎,三兄我开心。” “他又不是什么良人。”李轻颜没好气地嘟嚷。 李承郅没听清楚,结果林婉容来了,李承郅皱眉:“她来做什么?” 他自小就不喜欢林婉容,常挂嘴边的话就是:“假得很,妹妹怎么形容来着?绿茶,对,就是绿茶。” 李轻颜往往会纠正:“不是绿茶,是小白花。” 李承郅固执的反驳:“才不是小白花,小白花也是花,清幽雅致,她就是绿茶。” 李轻颜不想见林婉容,李承郅便跃跃欲试:“三兄帮你赶走她。”说着也不等李轻颜说话,就兴匆匆出去了,一副要与人大干一架的样子。 李轻颜也没管,反正她这个三兄有搅屎棍的名头,当然,他在家里是气氛烘托组长,又护短,最是爱护家人,在外头也因人而异,遇着不讨人喜欢的,他比那人更无赖。 可李轻颜还没回阁楼呢,李承郅就灰溜溜回来了,他身后跟着常宁和林婉容。 常宁自小与林婉容关系好,又与李轻颜不对付,她们两个一同来,李轻颜有点意外,却也觉得能接受。 但与王劲枫和离这件事,常宁暗戳戳帮过自己,李轻颜还是很承她的情的。 第五十二章成全你 便也笑着迎上前:“郡主怎么来了?”再一次无视林婉容。 李婉容红了眼,委屈地挽住常宁的胳膊,一副弱小求安慰的样子。 常宁将她护在身后:“阿颜,你如愿以偿了,可开心?” 李轻颜一边把人往内院引,一边道:“不知郡主指什么?” 一回头发现自家三兄还跟在后面,诧异地挑眉,过了垂花门就是内宅,三兄还要跟着一起么? 李承郅似乎没意识到,嘴角挂着微笑亦步一趋地跟着,傻呼呼的样子辣眼睛。 “三兄?”李轻颜忍不住提醒,那个说要帮她赶走林婉容的人,任务没完成,还笑得一脸痴汉样是几个意思? 李承郅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哦,我还有事,殿下就在府里用午膳吧,阿颜小厨房里的菜很不错的。” 留常宁,那岂不也要留林婉容? 这人还真是…… 常宁:“好啊。” 林婉容一派天真的问:“三公子常在阿颜姐姐屋里用膳吗?” 这话问得,挖坑啊,男女七岁不同席,李家最重礼仪,李承郅常在李轻颜的闺阁里用膳算怎么回事? “阿颜的小厨房做好了菜会每个房里送啊。”李承郅道。 常宁也觉得林婉容的话有问题,笑道:“怪道阿颜被宠成了宝,她果然很会讨好人。” 这话也不中听,但李轻颜却不介意,她与常宁向来就是这种说话方式,习惯了。 李承郅却一本正经道:“不是讨好,是对家人好,真心的好,阿颜最乖最体贴了。” 这下不仅林婉容,常宁也不愿意了:“李将军没有旁的事吗?” 意思是你还不走? 林婉容:“或者,将军是怕郡主会吃了阿颜姐姐吗?” 李承郅瞪她一眼,冷冽凌人,林婉容本能地一缩脖子,含着泪向常宁求保护。 常宁不悦道:“李将军,本郡主与令妹有几句闺中体已话要说,你确定要留下吗?” “这就走。”李承郅脸色微窘,一扭头大步离去。 李轻颜觉得她三兄有点不对劲,平素也不是这样的人,虽然有点不太通人情世故,却也不是拎不清的。 李承郅一走,林婉容就拉住李轻颜的手:“你不是不喜婉十七郎吗?你不是装清高,不肯嫁给他吗?为什么?” 李轻颜甩掉她的手:“我喜不喜欢他,要不要嫁她与你何干?” “你抢了我的夫君啊。”林婉容哭道。 李轻颜冷笑:“你不是说过,爱十七郎爱得要命,不论他有几个女人都能接受,只要他肯娶你就成吗?还说不在乎身份,便是做妾也甘愿。” 林婉容有一回把赵鸿昱堵在林子里对他告白,那时她才十五岁,才及笄,正好被李轻颜听见了。 林婉容顿时胀红了脸:“你……你怎么知道?” 李轻颜扬眉:“你说呢?” 那次林婉容特意让下人把路拦着不让人进出,很私密,李轻颜不可能听见,看她的表情,是赵鸿昱跟她说的? 林婉容露出屈辱之色,看李轻颜的眼神更多了怨恨。 “反正如果我是你,就要点脸,走得远远的,不出现在十七郎面前,都嫁过一次的人了,凭什么还让他娶你,当他是捡垃圾的吗?”林婉容咬着唇,说话越发刻薄,她平素装柔弱纯情惯了,一下子牙尖嘴利,常宁都吓了跳,惊讶地看着她。 林婉容也不装了,死死瞪着李轻颜:“我就没见过你这等厚颜无耻之人,与前夫和离不到三日,便求皇上赐婚,还腆着脸要做正妻,谁给你的自信啊。” 要换了平素,李轻颜早一耳光搧去了,可今日的林婉容很不对劲,她可是皇后的侄孙女,林相府中人丁复杂,林相虽是读书人,妾室就有五个,庶子庶女一堆,庶孙子孙女更有一群,林婉容是嫡房嫡女,虽然很受宠,但那么复杂的关系之下,宅斗段位不应该这样差才是。 她平素表现得也没这么浮躁愚蠢。 好像在故意激怒自己,也就是说,她巴不得自己一怒之下打她。 这个人是故意讨打来的? 李轻颜是个善良的人,既然你讨打,那就成全你。 然后她在常宁惊异的目光下,揪住林婉容的衣襟,左右开弓连搧好几记耳光。 林婉容漂亮白晳的脸肿得老高,两个清晰的掌印印在脸侧,眼窝都青了。 常宁惊得嘴能吞下一颗鹅蛋。 “李轻颜,你疯啦?” 林婉容捂脸转身哭着跑了。 常宁怔了怔,没追上去,而是审视地看着李轻颜:“你想干嘛?” “成全她。” 常宁也知道林婉容来意不善:“可你也不能打这么凶啊,我瞧她牙都快打掉了。” “不打厉害点,怎么能达到她的目的?”李轻颜说完,像没事人一样高高兴兴挽住常宁的胳膊:“走,让小厨房做几个菜,咱们喝两杯。” 常宁用力甩开她,翻了个白眼道:“谁要与你喝酒,你个疯子。” 说完作势追了出去。 云娘也不明白啊,她家小姐不是冲动的人,明知人家挖了坑,还主动跳下去? 可见李轻颜没有要解释的样子,她也不好再问,最近她家小姐行事总让人摸不透。 而打林婉容的后果是,她找林相哭了一场,然后病了,发着高烧,林相的夫人哭叽叽地去宫里找皇后娘娘告状,皇后刚被太后处罚了,膝盖还痛着。 她冤枉得很,那尊马踏飞燕确实是她送给太后的,那东西真的能改善睡眠啊,太后却明里暗里说那东西有毒,而太医诊断过也说太后的心绪受那东西影响了。 所以,皇后无话可说,老实地挨了罚。 可太医以前怎么没发现?连太医都难以发现的问题,太后又怎么知道的?前后一想就联想到了李轻颜,那贱蹄子走后,太后就不对劲了,老找自己麻烦。 皇帝赐婚之事,皇后当然是不赞同的,但她被太后关在寿安宫里,还没开口就被太后给斥责了一顿: “你是皇后,做好你的本份,昭容在时,可比你贤惠多了。” 第五十三章不能生 皇后最讨厌拿她跟昭容比,昭容皇后就是皇这的白月光,皇宫女人但凡与昭容有点像的,都能得好位份,而她是昭容的表妹,自小亲戚就拿她同昭容比,她与昭容前后脚进宫,那时皇帝还只是太子,昭容是太子妃,她只是个侍妾,连侧妃都不是。 她肚子争气,一连给皇帝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位份才慢慢升了上去,而昭容只生了太子,还英年早逝,皇太孙也是个病殃子,太医说活不过二十八岁,她的孙子却有好几个,个个身强体壮又能干。 昭容再受宠又如何?谁活得长,谁最后成了太后才是胜利者。 虽然一直这么想着,可都到这把年纪了,昭容都死几十年了,太后还把她提溜出来打自己的脸,能不恨么? 林相夫人一说,皇后就炸了,一拍桌子:“宣李轻颜进宫。” 她对李轻颜的讨厌到了临界点,林相夫人还在添柴,要把火烧得更旺些: “那小贱人就是仗着十七郎的喜欢,都还没过门呢,就欺负婉儿,婉儿又是个老实胆小的,往后这日子怎么过啊,娘娘,您如今能护着她,将来呢?那贱蹄子又是狐狸精转世,最是会媚惑男人,身份上还压婉儿一头,我的婉儿,她可怎么活啊。” 皇后冷笑:“再会狐媚手段又如何?一个不能生蛋的母鸡,皇帝这是要让阿昱没有嫡子吗?” 想到这个,皇后顿了顿,让去李府的人回来:“宣金院正。” 林相夫人不解,皇后屏退下人,让林相夫人附耳过去…… 寿安宫里,云妃正给太后捏肩,云妃出自医学世家,族中有三位在太医院任职。 她推拿的手法家传,常给太后推拿针按摩,她手柔,用的全是暗劲儿,太后这两天肩酸得很,云妃推了小半个时辰了,鼻尖沁出毛毛细汗,太后太舒服了,昏昏欲睡。 “十七郎许久没来宫里了,也不知在忙什么。”云妃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太后笑眯眯的:“他能忙什么?皇上给他赐了婚,只等钦天监挑日子了。” 云妃:“那是大喜事啊,臣妾先恭喜太后娘娘了。” 太后笑道:“同喜同喜,哀家最高兴的是,兜兜转转,他还是如愿以偿娶到了轻颜那丫头。” 云妃却蹙了蹙眉,欲言又止。 “怎么?”太后问。 “有件事,臣妾也不知当讲不当讲。”云妃道。 “你有话只管说。”云娘每日不辞辛劳给太后推拿按摩,人又温顺知礼不作妖,太后很喜欢她。 “就是有宫人聊起这事,臣妾听了一嘴,都说十七郎是个痴情的,那李娘子也知书达理,还是个重情义的,晋王妃还把她认作干女儿呢。” 太后:“是啊,这个哀家早就知道。” “臣妾听说,李娘子之所以一再拒婚,是因为不能生育……” 太后没说话,云娘立即跪下:“是臣妾多嘴,臣妾僭越了。” 太后道:“阿颜那孩子也是懂医的,你起来吧。” 云娘:“或许也是在讹传呢,当不得真的,不过,或许正因为她懂医,查出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实,不想为难十七郎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哀家年纪大了,管不了这么多闲事咯。”太后边说边摆摆手,云妃停下后,太后侧身躺着了,只一眨,小呼噜就传出,嬷嬷递给云妃一盆水和帕子,云妃将手后,小心退出。 自寿安宫出来,云娘就去了坤宁宫。 “……太后不管?她不是最在意血脉和正统吗?若那李小贱人不能生出嫡子,还不如让贤给婉儿,我家婉儿自小金尊玉贵,不能屈居那二嫁女之下。”皇后道,这会子林相夫人已经出宫了,皇后揉着红黑色的波愣盖,郁发烦闷: “那小蹄子有什么好的,一个两个都变着法儿护着她,不能生还娶做正妃,都是傻子吗?” 跟前的嬷嬷劝:“娘娘何必为个不相干的人生气,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比娘娘你的凤体更重要。不过一个李轻颜而已,便是进了晋王妃,当了世子妃那又如何?早就不干净了,若是奴婢,一定要从一而终,绝不二嫁。” 骂到皇后心坎上了,不由跟着一起骂,涶沫星子横飞,待皇后心情平复些才道: “这事娘娘还是莫要直接插手的好,最后由旁人的嘴告诉皇上,如此,显得娘娘您宽宏大度又顾全大局,便是晋王和世子爷,也会承您的情,天下百姓也会更爱戴您。” 皇后大悟,点头道,一个云妃不行,那就让消息在后宫飞起来,总要传到皇帝耳朵里去的。 李轻颜捏着圣旨看了又看,明黄的绸帛被她捏成了盐菜样儿,终于,徐氏来了,满眼心疼。 李轻颜眉头一跳,按奈下心中激动问:“怎么了?出何事了吗?为何用这个眼神看我?” 徐氏:“阿颜,你喜欢咏儿么?你以后就让咏儿跟着你吧,她很喜欢姑姑。” “嫂嫂这没头没脑的什么意思?”再喜侄子侄女,也不能抢过来自己养吧。 “外头传来沸反盈天,就王劲枫之所以会偷腥,皆因你不能生?” 李轻颜眸光一缩,别开眼神。 徐氏更难过了:“不能生就不能生,女人生来又不是传门生孩子的,我家阿颜又美又本事,用不着生孩子,想要孩子,大街上捡,或者几个哥哥多生点,给你一两个带着玩儿。”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嫂嫂! 李轻颜眼窝热鼻子酸,抱住徐氏:“嫂嫂,阿颜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徐氏:“我知道啊,你不用表白,我一直都知道,嫂嫂也喜欢你。” 李轻颜的情绪刚酝酿起来,被她一说,又想笑,嗔道:“谁表白了,你同我又不是大哥。” “不过大嫂,我确实不能生。” 徐氏一下子将她拥入怀里安慰:“没事,顶多咱不嫁就是,不让十七郎为难。” 李轻颜亲口承认不能生这件事,很快也传开了。 第五十四章不能生2 晋王妃被宣进宫,皇后问:“她一个不能生的,你真打算让她当世子妃?” 晋王妃很无辜:“父皇下令,臣妾不敢违抗。” “你去请皇上收回旨意啊,十七郎那么好的孩子,你忍心让他没有嫡子?” 晋王妃心想,在皇室,嫡不嫡子的有什么关系?晋王出生时,也不是嫡子,那时昭仁皇后还在,太子才是嫡子,昭仁皇后殁了之后,这位又生了宁王,先太子又体弱多病,这才封为皇后,所以,就算李轻颜不能生,侧妃或者侍妾生了,记在她名下就是,前头那么多人都是这么干的,又不是稀罕事。 当然她只在心里想想,不敢明说,只恭顺听着。 皇后最不喜晋王妃总一副你急她不急的死样子,天塌下来也是这样,不操心不主动也不拔尖,真不知道自个儿那长子喜欢她什么,而且她还同李家走得近,是不是李家有什么妖风传染给她了。 见晋王妃没动静,皇后气得不行,又拿这个儿媳没办法,拍着桌子道:“总之,本宫不能让那姓李的贱人害了阿昱,你想法子让这桩婚事黄了,不然,你晓得本宫的手段!” 当然晓得! 当初皇后看中的晋王妃并不是自己,而是林家一个庶女,为了林家,皇后不惜让那个庶女记在林相的名下,太后极力反对,非要给晋王娶卢家女,卢家也是五姓七家之一,晋王妃又是嫡出,家世比林家不知强了多少,而晋王也很满意她,最后她如愿嫁给了晋王,林家那庶女成了侧妃,却在生头胎时难产而亡。 这是那庶女的命,晋王妃自问自己对得起天地良心,并没有加害过她,可皇后却总说是自己害死了林侧妃。 这些年,婆媳二人处成了宿敌,皇后拿拿婆婆的派头给晋王妃使绊子找茬头,装病侍疾这招用得飞溜,再不就是找一点小错就处罚,不是掌嘴就是跪抄经书。 有一次还在雨中罚跪一两个时辰,回去后就病倒了,差点没要了晋王妃的命,后来晋王妃也想明白了,不管皇后说什么,她都不顶嘴,不反对也不赞成,唯唯诺诺的,事情该怎么还是怎么,按自己的想法办,皇后一动心要搓磨她,她也装病或者找晋王哭,晋王自然知道自家亲娘的尿性,以前晋王妃傻呼呼的挨打受罚都自个受着,从不让他知道,怕他为难。 世家出身的女儿从小就被教导要顺从,逆来顺受,不能挑拨公婆与相公的感情,要贤良大度知进退,总之用李轻颜的话说就是做圣母,天下人可负你,你不可负天下人。 经过一场大病,在阎王殿里走过一遭后,晋王妃悟了,阿颜说的,人家打过来,你还把你送过去怕人打不着,那是蠢,人家打过来,你反打回去,还让她无话可说,那才是手段。 所以,后来皇后再滋事寻隙,她便曝料,反正皇后的黑料多得不胜枚举,选择性曝两条让关健人知道,皇后忙着遮掩粉饰,就没那么多时间来烦她,再不就是装傻,装完傻后到晋王跟前装柔弱,哭叽叽的只说自己不好,自己没顺着皇后让母后生气,应该由着母后打她出气,或者该去跪大太阳底下云云。 那次她受罚大病晋王也是吓着了的,赵鸿昱更是调查前因后果找到人证物证闹到了皇帝跟前,有晋王和儿子撑腰,晋王妃的底气也厚实多了,不再怕皇后。 所以…… “好,臣妾这就去向皇上禀报母后的意思。”晋王妃恭顺道。 “你胡说什么?什么本宫的意思,是你的意思!”皇后怒道。 “好,母后说是臣妾的意思,那就是臣妾的意思。”晋王妃说完行礼退出。 然后从坤宁宫直接去了太和殿,在殿外跪下。 皇帝正在太和殿与朝臣们议事,小太监看见晋王妃跪在殿外,忙去禀报祥福,祥福急了,大殿上,林相正与李太傅为淮南赈灾之事争得面红耳赤。 林相不相信所谓的保利行能一口气拿出三百万两银子及粮食布匹等财物,说要保利行立即提供现银,先入国库,再提款赈灾。 李老太爷则说淮南灾情紧急,已有百被饿死、有些成为流民正向京城流亡,南方雨季就要到来,阴雨连绵之下,会滋生疫病,到时候,会造成更大的损害,在淮南本地的保利行提取现银施救更切实际。 林相又说起贪没之事,要换掉李承谨。 李老太爷就说自己的孙子没贪没,不担这污名,于是,由赈灾又扯到了李家家风人品,扯到赵鸿昱的婚事,扯到两人的孙女,越扯越远越扯越不像话。 其他朝臣们劝架,一个不好也被扯进事非,一下子分为两派,大家一起吵,面红耳赤的,皇帝坐在上头老实在在地看热闹。 “你那孙女不能生,凭什么是正妃?还是个二嫁女,根本配不上正妃之位。” 林相此话一出,朝堂突然安静了。 林相家世不显,与老太爷乃同科进士,当年并非他文章更好,而是长了张人神共愤的俊俏脸,被秦国公看中,在下榜之日被拉去当了东床快婿,秦国公在朝中地位甚高,其族中出过两任皇后,一位太后,自己又是领兵打仗的好手,还有一点,秦公国曾助力当今之位登基,有从龙之功。 攀上秦国公,林相的仕途一路绿灯,可用平步青云来形容,他自己也有能力,善经营,很会揣测圣心,不管对错,只看皇帝喜不喜欢。 皇帝用起来特别顺手又合心,他又把亲妹妹送进东宫,由小小的侍妾成为了皇后。 林家也因林相和皇后而日渐壮大。 可不管他权势多大,官威多隆,在大殿之上,用市井之言轻侮一个女子,实在不合身份,有辱斯文。 李轻颜的正妃之位是皇帝钦点的,李老太爷了解李轻颜的心意,知她不愿意嫁进皇室。 冷笑一声,老太爷一撩官袍跪下,叩首! 第五十五章不能生3 “老臣请皇上收回成命,臣孙女不配为皇家媳!” 皇帝皱眉! 这老匹夫,早等着了吧! 正欲说话,祥福在耳边道:“皇上,晋王妃跪在大殿外。” 皇帝愣住,晋王妃不是个不知理的,前朝议事,她这个王妃跪在外头做甚? 林相却认为,晋王妃定然也是为了赵鸿昱婚事来的,忙道:“皇上,不知晋王身体可康健了?” 李承谨贪没事发时,晋王称病至今,多日未来上朝了,晋王妃突然不合规矩跪在议政殿外,莫非…… 皇帝:“宣她上殿。” 晋王妃故意跪在殿外,只是想给皇后难堪,哪知,皇帝真宣她进去,不由心头一紧,觉得今天这事,怕是要大。 果然皇帝一见她就斥责:“卢氏,你身为王妃,跪在议政殿外不起,成何体统?” 晋王妃立即红着眼委屈道:“臣媳知罪,臣媳罚该万死。” 皇帝也不过骂她两句堵老夫子们的嘴。 这个儿媳他还是满意的,行事有章法知进退,最主要的是教出的儿子成器,不像宁王妃常拖后腿。 “好好说,别死不死的挂嘴边上。”这话透着家人间的亲和。 晋王妃委屈道:“臣媳自知不该打扰父皇同各位大人们议事,只是……母后说,李氏女不能生育,不能让她害昱儿无嫡子,命臣媳……命臣媳求父皇收回成命。” 原来是皇后逼她来的。 皇帝脸一沉,皇后如今行事越发肆意妄为了,本就是个拎不清的人,偏还爱掺合前朝之事,喜欢用手段又都是见不得光的,还真是…… “好了,朕知道了,你出宫回府吧,这几日都不用进宫,好生服侍晋王。”皇帝道。 不用进宫,那就是不用被皇后搓磨? 晋王妃心满意足地退下。 至于李轻颜的正妃之位,她一点都不担心,皇帝那个老狐狸,出决定之前,肯定深思熟虑过,是最符合昱儿和朝庭利益的,肯定有比昱儿嫡子这件事更重要的利益摆在前头。 林相可没这么想,看晋王妃之态度,他更加肯定是因为她的原因,皇帝才那样赐婚的,谁不知道晋王妃与李二夫人是手帕交,晋王妃更中意李轻颜啊。 “皇上,李氏女确实不配为宗室妇。” 林相一说,好几位大臣也附议。 李老太爷也猜到了皇帝的用意,虽然不能确定李轻颜的身份。 但若是真的,他便更不能同意孙女嫁进皇室了。 所谓稚子无罪,怀璧其罪! 李轻颜若真手握金山嫁入皇家,那连同她自己都成了皇室的附庸。 老太爷不是思想迂腐之人,世族之所以能延绵几百年而不衰,皇朝更迭之下,世族仍屹立不倒的原因就是不依附皇室,立身正,自身强,才是立世的根本。 五姓七望这几个世族,很少与皇室联姻,反倒是宗室中人以能娶世族女为荣。 自家这些年被老太太那个无知之辈弄得污姻障气,女儿进宫之事到现在老太爷还很后悔,若好生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这会子也是儿孙满堂了,何至英年早逝? 阿颜自小就表现出过人的才能,明明还是个粉嫩的小娃儿,却能说出看透世情的话,有时能一针见血的解决大人们都为难之事。 而且,她热衷经商,还常把重农轻商,轻贬商人是错误观念挂在嘴边,说商人能盘活经济…… 那孩子,是有济世治国之能的,可惜生是女儿身。 皇家妇的身份对她来说是牢笼是桎梏,老太爷舍不得那孩子困在后宫的囚笼中,突然有点明白,她为何会执意嫁给王劲枫那种烂人了,保不齐就是为了今日的和离,她在自轻自侮名声,就是不想再嫁吧。 “请皇上收回成命!”这一次,老太爷与林相意见出奇的一致,就算林相出言不逊,他也忍了。 做不成正妃,做侧妃也是一样的。 皇帝似乎在动摇。 朝臣们又一茬一茬的跪下应和,皇帝眸中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却迟迟不下决断。 只让人将老太爷扶起:“李卿,你是太子太傅,又是朕的老师,快起来吧。” “请皇上收回成命。”老太爷却红着眼倔犟地伏地不起。 皇帝被这群臣子逼到了墙角,皱眉冷冷盯着下面。 “护国大将军在殿外候旨。”祥福大声道。 “宣!” 赵鸿昱大步流行的走了进来,青年人眉目清朗,英俊挺拔,风光霁月,披着光走了进来。 皇帝嘴角扬起笑意。 见过礼后,赵鸿昱向皇帝复命,西山大营之事,他已经处理好了。 皇帝褒奖了他几句,说起他的婚事。 赵鸿昱道:“皇上,臣心仪李娘子久矣,愿以三媒六聘之礼迎娶她。” 林相还未开口,李老太爷急了:“大将军,臣的孙女不能生育……” 赵鸿昱打断道:“老太傅怎么也将道听途说之事当真了,此事关乎女子清誉,切不可妄言。” 林相道:“李太傅亲口承认,想来绝不会空穴来风,听闻她与王将军之所以和离,根子便在她不能生育,又不许王将军纳妾,此女心胸狭隘又无容人之量,不堪为大将军良配。” “不知林相可有证据?”赵鸿昱道。 林相愣住?证据?什么证据?李轻颜能不能生孩子,他这个做丞相的哪来的证据? “皇上,可命太医为李娘子诊断,若真不能生育……”有朝臣道。 赵鸿昱冷冷道:“不用,本将军爱的是她这个人,她能不能生并不重要。” 好了,圆满了。 皇帝很高兴他的乖孙儿在众目睽睽之如此决断,李轻颜那丫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阿昱都这么护你了。 这对祖孙,不用特意沟通不能了解彼此心意,皇帝宠赵鸿昱的原因之一便是他很拎得清,懂取舍,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事后,皇帝在御书房问赵鸿昱:“你真不担心阿颜不能生么?” 赵鸿昱道:“她应该不是不能生,而是不愿生。” 皇帝愣住:“是不愿为王劲枫生还是……” 第五十六章再较量 赵鸿昱笑道:“她娇气得很,生孩子多痛啊。” 竟是这个原因?皇帝瞪他:“你真不让太医给她诊脉?” 皇家娶媳妇也是要婚检的,身体太弱的确实要淘汰。 “太医摸不准她的脉。”赵鸿昱的笑容里有几分自豪和宠溺,那丫头自小就藏得深,她会的又岂止医术?王劲枫那个蠢材,知不知道他放弃的是什么?举世无双的珍宝啊。 皇帝刚才还觉得与孙儿沟通无碍,这会子却听不懂了,什么脉太医都摸不准? 可见赵鸿昱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嗔道:“是是是,她在你心里什么都是好的,是最奇特的,连脉都是特别的。” 李轻颜这两天还是有点不安的,棋已经下到这里了,赢机有了百分之九十,相信不管是皇帝还是皇后都不愿意让赵鸿昱娶个不能生育的女人为正妃,这百分之十的不安究竟来自哪里?一时也想不明白。 老太爷回来就把她叫过去,老爷子还气鼓鼓的:“阿颜,你这辈子不嫁了,就在家里,爷爷养着你。” 李轻颜鼻子一酸,直觉自己太不孝,让老爷子一再为她忧心。 心想老爷子定是在朝堂上为她受了气,怯声道:“爷爷,孙女不孝。” 老爷子:“好孩子,不怪你,爷爷以前不知道你有隐疾,还怪你非要嫁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如今想来,齐大非偶,你这样的……进了皇家也没好日子过。” 看来,老爷子已经向皇帝提出退婚了,只怕没成。 “爷爷……”她泪眼濛濛。 “阿颜,世子自己坚持,皇上的意见原本有松动的。” 赵鸿昱为何非娶自己不可?因为喜欢?爱情?别逗了,皇家哪来的爱情?她才不信。 见不得她哭,老太爷心疼地叹气道:“阿昱那小子还是晓得你的好的,他也坚持了这么多年,阿颜,你真的对他一点心思也没有吗?” 李轻颜默然,她不知该怎么说。 赵鸿昱也许是喜欢她的吧,少年时,她也曾对他动过心,主要很吃他的颜,可她是个自私的人,她不相信爱情,总觉得把自己的一生的幸福绑在一个男人身上是件很愚蠢的事,王劲枫就是她的一块跳板,这个人若真如他所承诺,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爱她敬她,她会好好同他过下去的。 可惜,天下男人的劣根基本相同,尤其这个对女人苛刻对男人优待的时代,王劲枫从不认为他出轨是多大的错,她的不原谅就是不讲道理,就是故意刁难。 讲不清道理那就不讲,巴不得同他和离,从此得到自由身,再不二嫁。 哪知…… 果然这个世道是不能随她愿的,连婚姻都不能自由。 她不嫁,不嫁赵鸿昱。 老太爷舍不得她嫁,是因为她有隐疾担心嫁过去受欺负,否则,他还是愿意她嫁给赵鸿昱的,毕竟李家的下堂女还能给晋王世子当正妃,那是重重的一巴掌打在林相脸上。 “爷爷,赐婚圣旨上,只写了李家女,没写明是我呢。”李轻颜小声道。 李老太爷立即看穿她的心思:“阿颜,皇家婚事可不容你耍这种小手段,帝王盛怒的下场你可想过?” 李轻颜噘了噘嘴,小声道:“知道了。” “可阿玉很喜欢赵鸿昱,何不成全她。” “不可!”李老太爷大声道:“这样做会把晋王和宁王全都得罪,于李家可能是灭顶之灾。” 好吧,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亲自去找赵鸿昱了,那人向来强势,自尊心强,能忍受她再次拒婚么? 她先去寻三兄,赵承郅这几日总在外头跑,不知在忙什么,直到傍晚时分才寻到人。 今日的三哥穿着一身鲜亮的白色锦衣,头上还骚包地戴了个玉冠,衬得越发容光焕发,面如冠玉。 而他身上,还隐隐有股子桅子花的香味,这是…… “三兄,你去勾栏了?”他身上味太重,李轻颜忍不住扇着鼻尖。 “胡说什么?你三兄行得正坐得端,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那为何你身上有这么浓的脂粉味儿”还很廉价。 李承郅脸一红,闻着自己衣袖问:“很浓吗?” 李轻颜点头:“说,你干嘛去了?找了姑娘?三兄,你也到年龄成亲了,想那啥,明正言顺娶房老婆吧。” 李承郅瞪她一眼:“少管我。”说完就要走,李轻颜忙拖住:“三兄,我有事求你。” 李承郅故意不理她:“放开,我可是勾栏瓦舍的常客,怎有本事帮你?” 李轻颜轻摇他的手撒娇:“我错了嘛,三兄最疼阿颜的啦。” 李承郅最受不了她这样,无奈道:“说吧,何事。” “赵鸿昱在哪儿?我要见他。” “你们两都有婚姻了,钦天监正在选日子,成亲前是不能见面的。”李承郅道。 “谁要同他成亲了,我不嫁。”李轻颜一跺脚道。 “为何不嫁?”李承郅不懂,阿昱多好啊,都不计较妹妹二嫁的身份,还不计较她不能生…… 不能生?阿颜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赵鸿昱,所以不嫁? “阿颜,你虽自轻自贱,我家小妹天下第一好,没有男子可以配得上你,你肯嫁都是他们的福气。” 李轻颜知道他误会了,但也不愿意澄清,只道:“你不说,我便去晋王府了。” 李承致拉住她:“他不在王府……” 赵鸿昱不在王府,也不在他的任一处宅子里,也没在西山大营,李承郅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似乎在躲着李轻颜。 钦天监正在选日子,李轻颜真的急了。 同时急的还有林婉容和李玉颜。 林婉容挨了一顿打,以为李轻颜会受罚,皇后也使了劲,要退了李家的亲事,原本都要成功了,哪知,赵鸿昱成了最后的阻碍。 这比皇帝反对还让她伤心,她也想找赵鸿昱,在成亲之前,一切都还有改变的可能。 她的昱哥哥不应该这么无情,她等了他十年啊,从九岁时就心仪的人,他待她一直很好,温和体贴 第五十七章别想逃。 衿贵冷清的人一旦温柔起来,少女杀伤力是很大的,她沉醉于他偶尔的温柔,一句关心的话,一件再小不过的礼物,偶尔会来看她,陪她散步,看花听雨。 情人之间的事,除了肌肤之亲,他们都做了。 有人说他喜欢的只有李轻颜,林婉容不信,打死也不信,若他心里没有自己,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好? 为什么要让她误会? 不,不是误会,绝对不是,他只是同所有皇室子孙一样,多情。 不过,比起赵鸿轩来,只对自己和李轻颜有情的赵鸿昱不知要好多少倍了,他娶的也只有她们两个。 可她不能当妾,不能! 凭什么,李轻颜个二嫁女还不能生育哪来的资格? 可人家就是喜欢李轻颜,当着众臣的面,她祖父的面说他要娶李轻颜为正妻,他不在乎李轻颜能不能生,不在乎她是二嫁。 外头都传他对对李轻颜用情至深。 他也知道李轻颜打了自己的事,都没来安抚她一句,只字片言也没有。 林婉容每日以泪洗面,嫉妒与悲伤煎熬着她,李轻颜却登门了。 是来示威的! 真是想磕睡有人送枕头,上回在李家受的屈辱,今天正好还回去。 立即找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刚想让人把李轻颜按住打,李轻颜却道:“你打了我,只会让赵鸿昱越发讨厌你。” 林婉容怔了怔,冷声道:“那也让你受顿打了再说。” 哪知李轻颜轻轻一笑,转身就走。 想逃?没门! 立即让人追上去,哪知她身边的那个叫云娘的婆子武功极高,那几个粗使婆子根本不是对手,很快被打趴下,李轻颜还故意跑回来,又甩了她两耳光,完后像个得胜的将军,拍拍手走了。 林婉容顿时直挺挺向后一倒。 她中毒了,怎么中的,谁也不知道,她那日的吃食没有任何问题,太医只知道林婉容中毒,却查不到是何种毒药,如何解。 林婉容昏迷不醒,面呈黑色,太医判定,若不能及时得到解药,顶多活十天。 林相急得不行,遍寻名医为她解毒,猜测到与李轻颜有关,却又找不到证据。 赵鸿昱终于出现在李家,站在李轻颜面前,多日不见,他似憔悴了不少。 “听说你要见我?”赵鸿昱目光犀利,像是能看透李轻颜的内心, 李轻颜浅笑宴宴:“想见世子一面太难了,只好出此下策。”她毫不掩饰自己的作为,林婉容的毒,就是她下的。 赵鸿昱眸光冷厉:“你就这样不想嫁我?” “不是不想嫁你,是不想嫁人。”李轻颜道。 “王劲枫那样的垃圾你都嫁了,为何我不行?”他向她逼近,将她笼在自己高大的身躯下。 李轻颜仰起头道:“因为你要娶的并非是我,而是我背后的李家,赵鸿昱,你有野心,我可以帮你,但我不愿意用婚姻和下辈子的幸福、自由交换。” “我给不了你幸福吗?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就这样不值得你相信?”他气势凌人,将她逼至墙角,目光由凌厉转为灼热,像要将她点燃,一起烧为灰烬。 “我只信自己。”李轻颜冷冷道。 她仍美艳动人,明丽的眸子里写着无情与冷静,相比他的愤怒,她老实在在,不以为然,这更激起赵鸿昱的征服欲和占有欲,怒火灼烧着他的理智,一掌重重砸在她脸侧的墙上! 李轻颜脸色发白,眼睛却坚定倔犟地与他对视,毫不躲闪。 “下月十五,便是你我大婚之日,李轻颜,你若敢逃婚,本世子誓灭你李家三族!” 说完,他转身离去。 竟不要林婉容的解药了。 这个男人,够狠! 他一走,李轻颜泄了力气,顺着墙滑坐在地,眼神有些茫然无措。 云娘担心地扶她起来:“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 不知为何,李轻颜相信赵鸿昱能说到做到,他本就是个心狠手辣又雷厉风行之人。 一个野心勃勃之人,为达目的,什么都能做出来。 莫说一个林婉容,便是李承郅与他自小亲如兄弟,又是战场上有过生死之交的同袍,他也要杀! 还有法子吗? 能想的都想了,真的要屈服吗? 李轻颜第一次感到绝望。 或者,上交整个保利行? 赵鸿昱更不会罢休了,是要一座金矿还是要颗摇钱树,他拎得清,更会取舍。 只要他娶了保利行的东家,整个保利行是他的,她还能继续为他赚几个保利行。 傻子才会为保利行放弃她这个赚钱机器。 她把自己关在阁楼里,谁也不见。 一个修长身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那人一张普普通通的脸,瘦削而又稚嫩。 李轻颜怔住,这个无声无息地进来,她竟半点也没发现,霍地站了起来:“你……你……” 她见过他两面,一次是他与院首大人一同去了王家,听说他在工部将王劲枫狠揍了一顿,还把人送了回来,第二次…… 他躲在墙头,向王劲枫连射几箭,救了她。 她找了他许久,可工部并没有这个人,刑部和兵部也没有,他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又凭空消失了。 她也问过大兄,大兄也一脸懵,他那日只是着人特意找了个武功高强的人扮演校尉,这个人从何而来,姓甚叫谁,他一概不知。 “别哭……”他有双好看的眼睛,如夜空中的晧月,璀璨耀目又干净明澈。 这双眼睛……似曾相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李轻颜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还有他的声音……也在哪里听过,不是前两次,前两次他有伪装,似乎不愿意被她认出,用的假声,眼神也没这么明亮…… “师弟?”她试探着唤道。 来人眼神略显慌张,别过眼去。 “真是你?你从药王谷出来了?” 那人抹了把脸,揭出假面,露出清俊如谪仙的容颜。 “你……你……你真是……师弟,你……你怎么……” 他长好高了,从药师谷出来时,他还只高她半个头,如今…… 她抬手比了比自己的头,只到他胸前。 第五十八章重逢 男人弯腰低头,李轻颜熟练地摸了摸他的头道,发质又软又细还很光滑,手感不错,可是,他是怎么进来的? “你……”她小心地组织着语言,这位敏感多思又脆弱,要怎么才能既不让他觉得受伤又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后院墙不高,你在哭……”他的话向来言简意赅,李轻颜不止听懂了,还想笑,又觉得心酸。 不知他何时习的武,当初捡到他时,他不止瘦弱,还因为生病而矮小,原本比她大好几岁的少年,比同龄人个子小很多,当时她还以为是小弟弟,一个漂亮、胆怯、又执拗的小弟弟。 当时他的脸色很奇怪,不是白,是青白,皮肤薄透,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骨瘦如柴,只一双眼睛黑亮明澈,满是戒备与焦灼。 那日风和日丽,她爬上了京城最高的观云楼,气喘吁吁的,十岁的她避开亲人和仆从,站在高高的楼顶远眺,天高云阔,远处山栾叠障,心情顿时开阔舒爽,转世十年,她一直克制自己的天性,不让人发现她小小的身体里装着成年人的灵魂。 生意初有成效,却也做得小心翼翼,要防着被大人欺负,又怕被人发现她是幕后东家,今日正为收购一个酒楼而烦心,大梁律有规定,签契约者必须有黄册,也就是现世俗称的户口,可她才十岁啊,黄册都由父亲管着,她讨过,黄册里可是有她的生辰八字的,被有心人知道,对她的声誉是有大影响的,又怕弄丢,爹只觉她是小孩子不懂事在胡闹,哪里肯给? 云娘几个是奴籍,没资格,那酒楼地段特别好,很抢手的,若不是她出价高,东家也不会同意同她派出去的掌柜谈。 当然也不能落在掌柜名下,相关于大笔钱财的事,很难保证别人不动心,何况她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娃娃,就算人家占了去,她说的话都没人信。 因为烦闷,所以偷偷爬上观云楼顶层来,想厘清思路,看看还有什么别的支子,就遇到了他。 十隔十年,她仍记得,他缩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仰天长啸的她,她大叫了一会后,又唱了首前世的歌世,跳了段桑巴舞,放肆了一阵过后,才看到他。 “你是谁?”她那时窘死了,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不是没有人吗?他几时在那儿的? 她走近,蹲下,不高兴地问。 少年像只受伤的幼兽,戒备而又危险地看着她,仿佛她是洪水猛兽。不过,他长得真漂亮,眼睛很大,皮肤……皮肤怎么泛着青色?还有,也太瘦了,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一头乌黑的头发软塌塌地覆在头顶,随意地披散着,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干嘛这么看我?”李轻颜喜欢一切漂亮的物事,不管他眼中敌意,伸的揉了把他的额发,惊奇道:“哎呀,好软啊,你的头发真的好看。” 手被他打掉,狠狠瞪她,却没跑,眼神里露出疑惑之色。 “你是谁家的?我问你话呢?”李轻颜好奇极了,他穿着单薄的中衣,赤足,手臂和脚踝处都有一条条伤痕,有的是被抓伤,有的是……小刀割的? 他并不理她,只紧紧抱住了自己,孤苦无助,眼神躲闪着又忍不住要看她,象被抛弃后又想亲近人的小狗。 然后,她听见一声咕噜,不由一怔:“饿了吗?这个给你吃。”她掌心里躺着两块酥糖,她教云娘做的雪花酥,今天正好包了几块留着。 他并不吃,向后挪开几步,眼中戒备更浓了。 李轻颜撇撇嘴,不吃拉倒,自己拿了块咬了口,嗯,香甜酥软,不要太好吃了,她幸福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盯着她手里的糖,眼神逐渐热切。 李轻颜一口吃掉手里的,将剩下的用帕子包好,打算走。 男孩子露出失望之色,眼神瞬间黯淡,哪知,一块酥糖塞进了他嘴里,确实又香又软,甜而不腻,他竟没吃过。 “还有。”她也不嘲笑他,待他吃完,又塞来了一块,他吃得慢条斯理,很有教养的样子。 “你是哪家的公子?为何一个人在此?你家人呢?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他这个样子一看就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正要伸手去牵他的,他却将她重重一推,李轻颜脑袋磕到地板,痛得直掉眼泪,一时怒了,一跃而起,就在他身后来了个扫蹚腿,男孩子摔了个狗啃泥,嘴唇都破了。 李轻颜双手插腰:“没见过你这样的,不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么?再说我又没伤害你,凭什么打我?” 男孩子像看傻子一样看他,爬起来就走,根本不愿理他。 李轻颜那个气呀,像她这样的漂亮又大方的小仙女,从没被人如此嫌弃和讨厌过,颜值就是武器啊,她深谙这个道理,凭着这张漂亮的脸和可爱娃娃样子,几乎所向无敌,哪个见过她的会不喜欢? “喂,我还有块雪花酥呐,要不你吃完了再走?” 她有点泄气,所以,只要你不是银子,就不能让所有人喜欢你,既便你长得再可爱再漂亮也没用。 就像眼前这个男孩儿,他并没有打扰她,可能是他先到的,扰人的反而是自己,是自己非要走近他,又逼他吃酥糖,还非打听人家的姓名家庭,不礼貌的是她才对。 男孩子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喂,对不起!”李轻颜想哭,虽然是成年人的灵魂,可小孩子的身体就是更爱哭啊。 他诧异地回头,似乎很奇怪她为何会道歉,从来都只有人说他是怪物,性格古怪,担心他会伤害他们,总离得远远的,不愿接近他,她是个另类, 李轻颜走过来,将糖递过来,很认真道:“糖是我请你吃的,你吃了,我应该感激,你不肯说名字,不肯回答我,都没有错,那是你的自己,是我打扰到你了。” 是这样的吗?所以,他不想理人, 第五十九章好,我让你靠 不愿意回答别人的问话,讨厌人家围着他,讨厌人家的关心都没有错吗? 她说是他的自由。 “你有理人或者不理人的权力,你有讨厌认何人的自由,没有人生下来就必须被所有人喜欢的。”玉雪娃娃一样的小姑娘,眼神真诚,笑意融融。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不讨厌有人接近。 “我叫李轻颜,是城东李太傅家的孙女,如果你愿意,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不愿意也没关系,我想同你做朋友,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她很尊重他,不是害怕也不是卑微的讨好,就是单纯又平等的与他交谈,想与他做朋友。 原来是李太傅的孙女么?李太傅他认识。 见他迟迟不肯说话,李轻颜心想,也许是个孤癖孩子,或者,是个小哑巴。 她出门有了阵了,不能让云娘几个担心,决定下去。 她向小男孩摆摆手:“再见,我回去了。” 衣摆却被扯住,回眸,小男孩眼中噙着泪意,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也不说话,只是扯住不放手。 李轻颜心头一软,柔声问:“不想回家?” 小男孩点头。 “可是,你的家人会很担心的,你看,我要再不回去,我娘和几个兄长们会急死去,会找处找。” 他摇头,仍是不放。 坚持又执拗! 带他回家?那不成了拐带儿童了? 不行,她年纪虽小,不能犯罪。 正要好言相劝,男孩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就这样,她捡了他,为他诊脉,治病,解毒。 她发现,他中毒很深,而且,他的真正年龄应该比她大,之所以显得矮小是中毒所致。 那毒很复杂,是她没见过的,她能帮他控制毒性,却不能完全解毒。 所以,她找到了自己的师父,药师谷的老谷主,老谷主收了他当徒弟,所以,他成了她的师弟,就算他年纪更大,谁让她先进门呢? 得有好几年没见了吧,如今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李轻颜又高兴又意外。 还很委屈!许是想起了故去的师父,药师谷的老谷主,那位神仙一般的人物,不知活了多少年了,突然有一点就故去,李轻颜伤心了很久,老药师留下遗言,让小师弟继承药师谷。 益寿丸和乌丹丸是李轻颜研制出来的,就是为了给他续命,他体内的毒,就算老谷主这样医术高明的人,也没法全解。 一直很坚强的她,在见到他的一瞬就很想哭,像幼时在药师谷时那样,每每她有事要求他时,就会牵着他的手摇晃:“师弟……我好难过。” “不怕,我在!”他笨拙地为她擦着泪,想哭就大声哭吧,我的肩膀可以给你靠。 李轻颜还真如他所想,扯了扯他的胳膊,他顺势坐在她身边,她头一歪,靠在他的肩头。 “弟师,他们为什么要逼我,我不想嫁。” “好,不嫁!” “可是皇上赐婚,抗旨不尊是要被砍头的,师弟,好烦啊,我同你回药师谷吧。” “好,回药师谷。” 要是这么简单能去药师谷就好了。 为了救李承谨,她还是将保利行暴露了,如今皇帝盯着保利行和她,哪儿也去不了。 “师弟,你什么时候习的武功,好厉害呀。” 这话句她没回,一如小时候那样,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一律装听不见。 李轻颜也不介意,早习惯了。 想起赵鸿昱放的狠话,李轻颜又一阵烦躁,也不哭了,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的头被推开。 李轻颜瞪他:“干嘛,小哭,让我靠一靠嘛。” “好。”男人轻轻道,然后却站了起来。 李轻颜诧异地仰头望他:“要走了吗?” 人家还好伤心啊,就不能多陪陪吗?她眼神变得幽怨,气呼呼的,腮帮子都鼓起了。 小时候便是这样,一点不如意就是这副模样,就像要吃了他。 男子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你放心。” 放心什么? 他也不解释,嗖地一声,同来时一样,不见了。 脸上还有他指尖凉凉的触感,回想他方才的脸色似乎不似之前青白,有了几分红晕,气色好多了,莫非他的毒已经完全解了? 云娘敲门进来,端着一碗酥酪:“吃一点吧,夫人亲手做的。” 李轻颜端过,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突然就恨的牙根都痒,起身就往外走。 云娘忙跟上:“再吃一点吧,都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越发见瘦了,夫人见了得多心疼啊。” 李轻颜这两日谁也不见,赵鸿昱的话像把刀在她心里翻搅着,更像座山,压得她透不过气了,想抗争,却寻不到一个万全之策,李府一大家子,上百号人,累三族啊,她做不来。 既便早已发愿,要做个没素质没良心,不讲体面的人,可还是做不到啊。 有时候没素质一点,自己会轻松很多,偶尔的没良心,也能过得更松快,可是,几百条人命相关时,好不容易给自己做的心里建设一下子全坍塌了。 皇权社会,既便如她,拥有万贯家财,也无法反抗。 这就是生在这个时代的悲哀。 可是,赵鸿昱她没法子反抗,选几个软点的柿子捏着出口恶气还是可以的。 她先去了林家。 林婉容离毒发只有六天时间,林家愁云惨淡,林相只她一个嫡女,自小就当成皇妃陪养的,这个女儿承载着林氏家族保持兴盛的稀旺,更是往后几十年的富贵。 正束手无策之时,李轻颜来了,声称能为林婉容解毒。 林相夫人大怒,指着李轻颜骂:“果然是你个小贱人下毒害婉儿?” 李轻颜嘴角微翘,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林夫人,你再多骂几句,你女儿就要死翘翘了。” 林夫人气得嘴唇直哆嗦:“你……你,本夫人要进宫告御状,你个小贱人害了我婉儿,还敢上门耀武扬威,看皇上处不处治你!” 难怪林婉儿愚笨得很,眼皮子浅,见了她只会骂。 李轻颜翻了个白眼道:“你有证据吗?” “肯定是你,要不然为何你能为婉儿解毒?” 第六十章出气 “那若是哪位太医为她解毒了呢?下毒的就是太医?林夫人,你不能只长年纪和肥肉,不长脑子吧,都这个岁数了。”李轻颜不紧不慢地回道。 林夫人气得脑子嗡嗡作想:“你……你个贱……蹄子……” 咕咚一声,晕倒在地。 林相府又乱成了一团,李轻颜很无趣地掸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斜靠着树干看戏,林相闻讯赶来,见自家夫人被气晕,他也很气,但比夫人理智,冷声问:“李娘子究竟想做什么?谁给你的胆子到本相府上放肆?” 李轻颜一边修着指甲道:“天地良心,小女一片好心过来送药救令媛,令夫人一口一个小贱人的骂,还以为林相奋斗了这许多年,终于混进了书香门弟中,哪知,还是这般粗俗无礼。” “你……”被个黄毛丫头指着鼻子骂,林相气得直吹胡子,他最在意的就是门弟名声,爱沽名钓誉,这丫头偏要拿这个讥笑,当真牙尖嘴利,可恶得很。 “好啦,小女子忙得很,林相到底要不要救林婉儿,再罗里吧嗦说些有的没的,我就走了,你女儿若没命了,可莫怪我心狠不肯施以援手。” 说完,她做势要走。 林相舍不得女儿,红着眼道:“你站住。” 李轻颜挑眉:“怎么?想通啦?” 林相道:“药呢?拿来。” 李轻颜好笑:“一手交钱一手给药,本姑娘的药,一万两一颗。” 李相快气炸:“你抢劫呐?什么药值一万两银子?” “你女儿的命值不值一万两呢?”李轻颜笑道。 林相肉疼啊,一万两他能拿出,可他幼时穷惯了,也养成了抠抠搜搜的习惯,吝啬得很,林婉容虽是嫡女,吃穿上并不奢侈,庶子女就更不用说了,能省则省,大的穿旧了给小的穿,庶女转捡嫡女穿旧的,平素吃饭,顶多三菜一汤,还常用蹭林夫人的嫁妆用,有人送礼自是要收的,但也不是什么礼都收,既要赚钱也要安全,这是他为官多年的经验,也是老到之处。 所以,林府并不穷,可让他拿一万两买颗药丸,当真比割肉还痛啊。 “若是药无效呢?” “你可以不买啊,我可没逼你。”李轻颜道。 醒来的林夫人冲出来:“买,银子我出。” 林相:“夫人……”便是夫人的银子,也不能白让讹了去。 “老爷,再不施救,婉儿她……她可能真的没命呀。”林夫人哭道。 “好,一万两就一万两,夫人,你先筹银子,我去写文书,若她敢骗人,立马送顺天府。” 林夫人很快拿出一万两银票,李轻颜正要接,林相却拦住:“药呢?” 李轻颜道:“你还当我跑了不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不行,先吃药,解了毒才付银子。”说着他递过文书:“有文书在,你还怕老夫骗你?” 李轻颜根本不接,转身就走:“爱要不要。” 林夫人忙追上去拦住:“银票给你,药拿来。” 李轻颜也不急,接过银票细细查看,保利钱庄出的票,她最熟悉,是真票。 便给了林夫人银子。 林婉容服过药后,脉相稳了很多,又吐了口黑血,太医为她诊脉,说毒解了,但还需休息些许时日才能恢复。 林相越发相信,是李轻颜下的药了。 这事不可能就这样了了,李家人欺人太甚,都有了世子妃名份了,还敢对婉儿下毒,完了还讹诈自己这么多钱…… 平白多赚了一万两,李轻颜心情好多了,拿着银票去了蝶缘小院,那是秋和长公主的别院,那里养了许多相公,都是秋和的面首。 最近因为王劲枫的原因,秋和很少来蝶缘,小相公们很久未见秋和,有和气无处泄,又不能离开,正郁门呢,李轻颜也不乔装,径直去拜访。 蝶缘小院管事的是位身材高桃,腰如细柳的面若桃花的妖艳美男,听说以前在教坊司弹琴,本家原也是官宦人家,犯了事才被打入教坊司的。本是琴技头牌,一场出场费很高,原想着多做几年,想法子给自己赎个身,出去后娶个普普通通的娘子,成亲生子,好生过一辈子,哪知,秋和看中了他,将他从教坊司提走,关在后院里养着,堂堂七尺男人,被养成了金丝雀。 长公主府,王劲枫被关了三天,其间只喝了点米汤,也没人给他换药,这三天,秋和在门外看过两回,见他毫无悔改之意,便自去找别的面首玩了,打算凉他一段时间。 王劲枫脸色很差,一半是饿的,一半是气的,伤势还好,李轻颜给的药还剩下不多,但足够他的伤痊愈。 有很多年没有尝过饥饿的感觉了,犹记得十三岁那年,母亲被骗光了家产,只收拾了些细软,被族人赶出了王家,只好投奔京城的姨母,还没被抄家前的何府。 他与何锦玲自幼订亲,母亲带着他过来一是投奔,二是想将亲事重提。 何家待二人态度很差,姨母更是冷言冷语,打发了二百两银子,将母子二赶走,更是警告,亲事做罢,不许再提。 母亲没法子,只好寻了处便宜宅子租下,与徐妈妈一起,一边做针线活,一边替人浆洗衣服,再加上何家给的那二百两,勉强度日。 他想读书,母亲哪来银子供他,倒是习武便宜多了,他爹本是武将,自小有点根基,便寻了个武馆习了两年武,十五岁时参加武举考试,名次不太好,却被选做了侍卫。 习武的那两年,因为家世不显,又孤儿寡母,常被师兄弟欺负,有时故意把他的口粮吃掉,让他饿着。 饿得前胸贴后背还要做杂事,一个不好要挨鞭子…… 那几年,他和母亲过得着实艰难,后来成了晋王府侍卫后,稍有改善,但仍捉襟见肘,入不敷出,命运的改变是娶了李轻颜以后…… “阿颜……”看着手中的药瓶,王劲枫哭出了声,阿颜,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啊,我……我是想同你过了辈子的啊, 第六十一出气2 你怎么能够不要我,就为了件小事,我都赶走阿玲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原谅…… 门开了,有人送来饭菜,饿极了的人,闻到饭香就激动,也不看那送饭的人是谁,就去抢。 “急什么?是你的饭,又不会跑。”来人的声音温厚细腻,王劲枫皱眉,猛地抬头,那人一拳击向他的鼻梁。 猝不及防,王劲枫挨了一拳,鼻梁处最是脆弱,痛得他呲牙,待那人第二拳袭来时,他伸手格档,哪知又进来二人,将他双臂缚住,扔在地上,任由那人骑在他身上,又拳又一拳地打。 拳脚相加,打得他呕血。 这三人并不会武功,原本以王劲枫的本事,三人在他手下讨不到好处,无耐他饿了三天,早就眼冒金星,没了力气,便是躲闪也很吃力,像只泄了气的野狗,任由人殴打, 原本腿伤臂伤就没好,这下又加重了,肋骨的伤也同样。 这场殴打足足进行了两刻种,直到那三人没了力气,气喘吁吁在一旁歇着,才算完。 王劲枫一动不动,知道反抗只会遭来更凶残的殴打。 可是不甘心啊,为什么? “是秋和让你们来的?”他不相信秋和会这样对她,他了解秋和这样的女人,贱得很,越上赶着巴结讨好,她反倒觉得没意思,讨好她的人太多了。 他对自己在那方面的能力有自信,秋和有多快活他清清楚楚,像秋和这种女人,找男人玩不就是为了寻刺激么? 所以,他排除了秋和。 是嫉妒?不错,这三个男人都生得白白净净,很有几分姿色,有两个脸上还扑了粉,涂了唇红,娘们叽叽的,一看就是秋和的面首。 “王公子,你也别生气,兄弟几个也是拿钱办事,要恨,就恨那个出钱的人吧,想想你得罪了谁?”为首的高个,也是唯一没有涂胭脂水粉的人道。 “谁?”王劲枫问道。 “那个人让我给公子带句话,她不会让你死,但会让你生不如死,如果你再贱下去的话,不介意让你娘也一样生不如死!” “是阿颜?不,不可能,阿颜不会这么狠心,阿颜只是恨我背叛,不会……”说到一半,自己都不相信了,污陷李承谨的不就是他么? 本以为能一击命中死穴,李家会完,哪知…… 是谁出手救了李家? 他现在特别想知道那个出手相救的人是谁。 “她出了多少银子?” 那高个子正要说,又笑道:“其实我们三个一人也就拿了一千两,真正的大头是殿下拿的,殿下还是很看中公子的,只是让你挨顿打,就能得一万两,王公子,再接再厉啊,下会兄弟几个会控制好力道,会做到不让你死又让你死不如死的,哈哈哈。” 三人笑着扬长而去。 王劲枫紧捏拳头,拼命捶地。 别院外,李轻颜正与秋和喝茶,秋和好笑道:“你还真有意思,出一万两就为了打他一顿?就这个价钱,买他那条命都绰绰有余。” 李轻颜道:“他死不死的,我无所谓,只是殿下舍不得,那就留给殿下好了。” 秋和挑眉,不置可否。 三人回来复命,将王劲枫身上那件带血的衣衫扔在地上。 “断了三根肋骨,腿伤加重了,这是从他身上剥下来的,请李娘子查验。” 这衣服李轻颜认得,是云娘从成衣坊买给他的。 懒懒起身,向秋和告辞。 秋和幽幽地问:“你这口恶气可出尽了?” 李轻颜回眸,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走了。 大兄在牢里是受了点苦头的,若不是自己出手及时,后果可能更严重。 她的大兄,自小就疼爱她,拿她当眼珠子一样待的大兄啊,竟然被王劲枫那个垃圾害了。 当然,一个困在公主府的面首,如何能将那些所谓的证据拿到,并呈送给林相? 秋和在中间做了什么?又为何要这样做? 她会查清楚的。 让人送了信给府里,她带着云娘回到东城自己的宅子里,这几日难得李老太在被禁足,大夫人也安份不少,李二夫人的伤还没好,她不想留在府里惹娘亲担心,想一个人多静一静。 钦天监的日子,正是赵鸿昱说的那天,下月十五,便是她大婚之日,只有二十多天了,真的要嫁吗?她真的想不到能脱困的法子。 林婉容醒了,身体好了很多,刚一醒就听下人说,李轻颜与赵鸿昱大婚的日子定下来了,他要在同一天,同时娶两个,李轻颜为正妃,她为侧妃。 看着金线镶绣的大红嫁衣,林婉容又怒又恨,花了三年,一针一针亲手缝制,一直幻想着穿着嫁衣的自己,牵着红绸的一头,红绸的另一头在她亲爱的人手里,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 那是她的梦想啊。 是,他会娶她,可成亲那天,她只能穿水粉色的嫁衣,还要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女人穿着正约嫁给他,就连新婚洞房,也得是那个女人先,自己在后,进门时,那个女人八抬大轿走正门跨火盆而入,而自己,只能从侧门,悄么兮兮的进,堂堂相府嫡女,清清白白的女儿身,竟比不过个二嫁女,凭什么? 突然拿起剪刀对着嫁衣又扎又剪,下人担心她伤着自己,忙去夺,她竟一剪刀扎穿丫环的手掌,丫环惨叫,林婉容拿起剪刀冲出去。 下人在后面大声喊,林夫人听到动静跑出来,就见女儿状若疯颠,口里喊着:“杀死她,我要杀死李轻颜这个贱人。” 林夫人大恸,女儿受刺激了。 赵鸿昱正好进府探望,就看到林婉容拿着剪刀指着围着她的众人:“滚开,滚开,再不滚开,我连你们一起杀。” 不由皱眉问:“婉容妹妹这是怎么了?” 林夫人见了如遇救星,扑过来哭道:“世子,世子,救救婉容吧,她受刺激了,她那么喜欢你,一心想嫁给你当正妃,如今你却选了李轻颜……” 赵鸿昱却问:“可是阿颜来给婉容解的毒?” 第六十二章出气3 阿颜,阿颜,叫得多亲昵呀。 林夫人听得难受,更怕女儿听到更疯,恨恨道:“毒就是她下的,假惺惺来送解药,还讹诈了妾身一万两银子。” 赵鸿昱冷冷道:“林夫人请慎言。” 他素来冷面寡言,待李轻颜宽容宠爱,对婉儿却…… 林夫人想到女儿以后的日子就心如刀绞,冷下脸来,不理赵鸿昱。 急慌慌地看女儿,一条身影自侧身闪过,林婉容手中的剪刀被赵鸿昱夺下,正要大骂,一回眸,看见赵鸿昱,扑进他怀里:“昱哥哥,昱哥哥,为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她付出了这么多,只能得到一个侧妃之位,十年了,她的心,她整个青春,她所有的关注,她所做的一切,全都只是为了嫁给他啊。 林婉容哭得伤心伤意,泪眼朦胧,她长得也很美,但她的美同李轻颜不一样。 李轻颜有着江南女子的温婉典雅,娇而不俗,媚而不妖,她身上有种复杂而又神秘的气质,能将清丽与娇媚和谐的混揉在一起,说话娇滴滴软糯糯,行事却干脆利落又有勇有谋。 林婉容就是朵养在温室里的娇花,美则美矣,美得不够灵动,没得没有灵魂,而且她骨架子脸盘子都比李轻颜大,偏身材还不如李轻颜高挑…… 但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了。 这样的美人儿伏在怀里,温香软玉,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赵鸿昱内心却没泛起一丝波澜,脑海中却浮出李轻颜小时的模样,她也爱哭,还爱使小性子,为了让三兄依她,总能想出法子来让桀骜不驯的李承郅服贴听话,哭是她的武器,那眼泪水儿说来就来,不要钱似的,李承郅一见她哭就慌神,只有他能看见她美眸中,泪水遮掩下的狡黠,得逞后的得意。 “莫哭了。”赵鸿昱尽量把声音放温柔,抬手轻抚林婉容的脸,替她擦去泪水。 他很少这般温柔,林婉容有点受宠若惊,将他的腰身搂得更紧:“昱哥哥,你……你的心里,真的只有李轻颜么?就不留一点点位置给婉儿么?” 她眼里全是钦慕与崇拜,赵鸿昱喜欢这种感,林婉容这样的女子娶回家就是当花瓶的,给他生儿育女,养养眼,添点情趣,像爱宠物一样宠着,他可以宠她,却从未有过心动。 “傻婉儿,乖乖的,莫要哭了,伤着了自己就不好了,我答应,大婚那天,你与阿颜一道行正门可好?” 这算是破例补偿? 林婉容怔了怔,从正门进仍是妾!她不要当妾,她不要穿粉色嫁衣…… 涰泣道:“为什么?婉儿不如她吗?她心里都没有你呀,昱哥哥。” 这话像是一根刺,扎得心里难受。 赵鸿昱脸一沉,他已经很耐着性子了,以往同她在一起,一句话没超十个字过。 原本冷冽的人,一黑脸便自带杀气。 林婉容瑟缩了一下,勉强道:“是婉儿僭越了。” 说罢,她从他怀里出来,转身往内院去。 女人都爱使小性子。 赵鸿昱觉得麻烦。 让人将礼物抬进去,礼物都是身边人准备的,是些什么他也没管,反正钱到位就行。 也懒得追上去再哄,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甚至都没回头看林婉容一眼。 林婉容只是在赌气,当然希望他能再哄哄她,所以步子迈得很细,可磨磨蹭蹭了多时,那人也没追来,回眸时,只见一抹藏青色衣袍在垂花门前飘过。 一时怔在原地,以帕掩面,泪如雨下。 这一切,都看在林夫人眼里实在心疼,过来拥住女儿,似下定决心道:“如果你觉得委屈,如果你不愿意,婉儿,咱可以不嫁的,娘这就求你爹去找皇上,咱拒了这门亲事。” 林婉容的脑子一片空白,林夫人的话像个炸弹,轰懵了她,不嫁?自省事起,自第一眼见到他起,她就起心动念,这么多年,唯一的心愿就是嫁他啊! 不嫁? “婉儿,你是相府千金,林家唯一的嫡女,出身高贵,模样又好,多少好儿郎爱慕你,想要娶你,咱犯不着为了个十七郎把一生都搭进去。”林夫人苦口婆心。 “可是娘,我不嫁他,能嫁谁?”林婉容喃喃问。 “大梁多少好儿朗啊,哪个不能嫁?” “嫁谁?同李轻颜一样,嫁王劲枫那样的吗?家世好的,没昱哥哥俊,俊的没昱哥哥家世好,家世又好长得又俊的,没昱哥哥有才华有能力,娘,你找个比昱哥哥更好的出来,或者,同他差不多也行,女儿就改主意。” 林夫人怔住,放眼整个大梁,还真找不出来,尤其如今晋王呼声最高,很可能入主东宫,而赵鸿昱就是皇太孙,女儿嫁过去,将来就算成不了皇后,至少也是贵妃,何况,皇宫里,各种可能都有,有那样污糟过去的李轻颜,母仪天下?她没资格,只有婉儿才是中宫最佳人选。 可是…… “婉儿,咱也可以放低要求,嫁个品性端方,家世相当,长相也过得去的,最重要的是会待你好,敬重你的,简简单单过一辈子不好吗?” 林婉儿摇头:“昱哥哥心里有我,不然他也不会送这么多礼上门,还特意来看望我,以李轻颜的性子,她才不会来救我,肯定是昱哥哥逼她来的。” 有你?赵鸿昱心里真有你,又怎舍得让你难过,让你受屈辱? 林夫人知道再劝下去也没用,女儿执拗又头脑简单,而最大的阻碍是,林相也不会答应。 那个男人心里,女儿的幸福算个屁,能为他带来权势富贵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把女儿卖了换利益他也不会在乎。 深夜,宫里,御书房,赵鸿昱提着晋王妃亲手做的参汤送来,皇帝年岁大了,眼神不好,精力也大不如从前,桌案上的折子推成了山,还在勤勉地批阅着。 赵鸿昱轻轻走近,皇帝抬眸,笑得慈祥,这是他最得意的孙儿:“阿昱,你何时来的?” 第六十三章你回来了? 赵鸿昱抽开食盒,端出参汤:“母妃炖了两个时辰,乌鸡炖的,您多少喝一点解解乏。” 说完,他自己先盛了一碗,喝了两口。 皇帝眼中全是笑意,这孩子,心思细腻,行事周到妥贴,这是在试毒呐。 正好饿了,喝碗参汤后,精神头确实好了很多,干脆放下折子,走下龙椅,到一旁的绣凳上坐下:“婚事为何这么急?可是李家那丫头又在作妖?” 赵鸿昱笑得云淡风轻:“无事,这些小事,不好让皇祖父操心,孙儿能办妥。” 皇帝拍拍他的肩:“你不问朕为何要立她为正妃?” 赵鸿昱道:“皇祖父自是为孙儿好,皇祖父的决定,孙儿从不怀疑,接受就是。” 皇帝哈哈大笑:“这是你的亲事,皇祖父全都给你做主了,真的没有怨言?朕瞧着你对林家小姐也有几分意思,你当初是想立她为正妃吧。” 赵鸿昱略显羞涩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皇帝道:“以你的身份地位与心气,娶个二嫁女确实亏了,可她是保利行的二当家呀。” 赵鸿昱猜到了皇帝的意思,但没想到,竟是这个身份,保利行,那是财阀啊,她还是二当家?有保利行的支持助力,何愁皇位不落入晋王之手? 皇帝已经有了决断了吗?不然怎会如此帮他? 心绪翻涌,激动难抑,一为皇帝的心意,二是…… 李轻颜竟有这样的本事?李家本就是很大的助力,再加保利行啊,一个林相再会擅权弄术,也比不过一个保利行啊。 赵鸿昱站起来,真心实意地向皇帝一揖:“孙儿多谢皇祖父!” 就知道他会很高兴,皇帝得意地拍了拍孙子的肩:“你只管小心看着她,那孩子太精明,莫让她再逃了婚去。” 赵鸿昱眼中浮出一抹冷酷的笑意:“放心,她跑不了。” 除非她不担心李家三族的性命。 再富可敌国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皆为王臣,没有皇室庇佑,你李轻颜一个铜子的生意也做不成,皇权何等强大,让你生便生,让你死便死,再有钱有权在皇家人眼里,也只是工具和棋子。 守在殿外的祥福正在打磕睡,一阵风刮来,吹乱了他花白的须发,感觉有点冷意,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一个身材修长瘦高的人站在自己面前,顿时一激凌,人也清醒了,瞪大眼睛,然后转身就往殿内跑: “皇……皇上,皇……皇太……” 脚下一绊差点摔倒,赵鸿昱忙扶住他:“李大伴,出何事了?慌慌张张作甚?” 祥福没理他,指着外头对皇帝道:“皇上,皇太孙他……他回宫了。” 皇帝霍地站起,如被封住全身穴道般定住,眼中浮上泪意:“你……你说什么?阿晟回来了?” “是,皇上,是皇太孙殿下,他……他人就在殿外。” “快,快宣。”皇帝激动地,跌跌撞撞往前走,又突然顿住,帝眼里竟有一丝胆怯:“祥福,他……他可还好?” 祥福怔住,好吗?不知道啊,没细看,只一见到那人就连滚带爬地进去报信了。 好在那人已经进来了,皇帝激动上前两步,又顿住,含泪打量着眼前的人:“长高了呀,嗯,比朕还高呐,气色也好了。” 抬手去抚来人的脸,那人却后退一步,俊眉微蹙,眸中有嫌恶之色。 皇帝手一僵,差点忘了他不喜旁人碰触,心又往下沉,毒解了吗?还有……他的疯病…… 手却被对方擒住,赵鸿昱立即上前阻拦,皇帝摇头,使眼色让他莫动。 赵鸿昱俊眉拢紧,这位才是真正的皇太孙,既便失踪了十年,生死不知,失踪前还是个半疯状态下的残疾,为何说是残疾,因为他自六岁以后就不长过个头了,太医断定,就算他能活到二十八岁,也只有十岁左右孩童的身高,而且,他也活不过二十八岁。 既便如此,皇帝也没夺去他皇太孙的封号。 赵鸿昱几乎没把他当成过对手,一个活死人而已,比那不争气的赵鸿轩还不如。 可他是赵鸿晟啊,先太子唯一的骨血,还是嫡子嫡孙。明知他可能没有继承资格了,赵鸿昱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血压血脂都不对。”赵鸿晟声音清冽淳厚,这是在给皇帝探脉? 皇帝正懵着,口中已经被塞了两颗药丸。 “放肆,你想谋害皇上?”赵鸿昱刷地抽出佩剑,那人看都不看他一眼,任凭闪着寒光的剑尖指在面门。 “阿昱!”皇帝吞下药不悦道。 赵鸿昱:“皇祖父,这不合规矩。” “他是朕的皇太孙。”皇帝毫不犹豫道:“他不会害朕。” 可他是疯子啊,皇帝也疯了吗?一个疯子的药也敢吃? 皇帝却很激动,老泪纵横,阿晟说话了,阿晟会武,阿晟会医术,阿晟长高了,阿晟的皮肤不是青白色了,阿晟…… 千言万语汇集成一个意思——阿晟回来了! 赵鸿晟拿出一块木牌子往桌案上一放,好整以暇坐下。 祥福很有眼力介拿过来逞给皇帝,皇帝大感意外:“这是……保利行的……阿晟……” “我是大东家。”赵鸿晟道。 他是大东家?保利行的大东家? 哦,天啊! 皇帝的头晕了,这个消息的冲击利太大了,他一时难以相信。 那个十二岁离家出走,找了三年才找到的孩子,知道他去了药师谷,皇帝没去打扰,只让人在暗处看护着,也是死刀当活马医,盼着药王谷能治好他的疯病,能替他解毒,后来,他打跑了暗卫,皇帝便失去了他的消息,但大概知道他一直留在药王谷。 太医院院正出自药王谷,院正说,皇太孙的毒无药可解,皇帝虽然难过,但想着那孩子在药王谷比在宫里更安全,能得到更及时更好的救治,就算命不长,至少活着时没那么痛苦吧,便由着他了,只派人在药王谷周围盯着。 可哪知,他竟是保利行的大东家。 这就说得通了,李轻颜那个毛丫头怎么可能挣下那么大的家业,一个女儿家,再能干能本事到哪里去? 还得是他的孙啊,皇室血脉,不同凡响,一个身中剧毒的孩子,十年之间竟然创下了个商业帝国,还做得这样强大,皇帝老怀宽慰,老怀宽慰啊。 “好好好,要晟,你不愧是朕的好孙儿啊。” 皇帝想要拥抱他,能创建保利行的人,怎么可能还是个疯子?这孩子自小就聪慧,但自从他父亲过世之后,他就变了性子…… 不说话,不与人交流,把自己关在角落里,不理人,也不许人碰触,一个不好就发疯,伤人或者自残。 赵鸿晟很明显地避开,还好这次没露出嫌恶的表情。 只冷冷道:“撤旨。” 皇帝莫名其妙,赵鸿昱惊怒地望过来。 “师姐不嫁他。”赵鸿晟的话很简短,什么意思皇帝却听不懂。 “皇太孙叫李轻颜师姐?”赵鸿昱又懂了。 赵鸿晟终于拿正眼看他,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可他比李轻颜大,皇帝的孙子里,赵鸿昱为长,赵鸿轩行二,而赵鸿晟行三。 因为当年昭仁皇后身体不好,一直未有生孕,林氏皇后先生了晋王,虽是庶子,但在长,晋王快八岁时,昭仁皇后才生下先太子,可能胎里就不足,太子天生体弱,成亲就比晋王晚几年,所以,赵鸿昱比赵鸿晟也大几岁。 但李轻颜才二十不到,赵鸿晟至少比她大两岁,怎么就是师姐了? 不对,自己怎么被年龄给困住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和李轻颜的师父是谁?都学了什么?医术? “她领我进门,她先我后。”赵鸿晟很自然道,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叫李轻颜为师姐有什么不对。 皇帝却知他说的是药师谷,可是,李轻颜怎么也是药师谷的人? 她一个女儿家,明明一直就在京城李家生活啊,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皇帝虽知赵鸿晟去了药师谷,却不知是李轻颜领进的门。 所以,当年他失踪,是被李轻颜拐走了? 皇帝顿觉好笑,一时又很庆幸,李轻颜那丫头是有几分福气在身上的,阿晟若不是她,可能早就…… 突然就反应过来,十年都不肯回京的赵鸿晟突然回京,而且还将自己是保利行东家的身份显出,是因为李轻颜? “你不想李轻颜嫁阿昱?”皇帝试探着问。 “她不想嫁。”赵鸿晟道。 赵鸿昱大怒:“皇上赐婚,容不得她不嫁,李轻颜好大胆,竟敢抗旨不尊。” 皇帝掏耳朵:“阿昱,你声音太大了,震得朕耳朵疼。” 赵鸿昱顿觉委屈,曾经他是皇帝最得意最宠的皇孙,刚才还很慈祥和蔼对他笑的祖父,如今一脸嫌弃是几个意思啊,皇祖父你变心,皇祖父你不爱我了吗? 幽怨啊! 皇帝像没看见,对李鸿晟道:“阿晟你喜欢阿颜那孩子?” 那丫头变成那孩子了,皇帝反应很快嘛。 要讨好嫡孙,就要投其所好。 第六十四章一把年纪了 李鸿晟怔了怔,摸了摸自己的后脑,俊眉微蹙似在思考。 他就是一傻子,谁知道保利行的牌子从哪来的,保不齐是人家给的,利用他呢,他哪分得清喜欢不喜欢。 还有,他干嘛这个时候回来?是要抢皇位吗? 赵鸿昱真的很幽怨! “我与阿颜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皇祖父已然赐婚,不可更改。” 赵鸿晟斜他一眼,然后冷冷吐出三个字:“你不配!” 赵鸿昱气得倒仰,怒从胆边生:“我乃皇帝嫡孙,护国大将军,战功赫赫,如何不配?” 赵鸿晟却根本不屑与他争辩,对皇帝道:“退婚,改旨!” 皇帝很为难,苦口婆心:“阿晟啊,朕是很看重阿颜那孩子的,不然也不会给她正妃的名份,你也要为她的以后想一想,她是绝过一次婚的人,若朕再退了这门亲事,以后还如何能嫁?旁人如何说她?” “她不要,便退!”赵鸿晟坚持。 又是她不要?李轻颜凭什么不要? 皇帝恼火,他的长孙,引以为傲的护国大将军,竟一再被李轻颜嫌弃,真真岂有此理。 可阿晟为要为她出头…… “阿晟……” 赵鸿晟却没了耐心,转身就走。 阿呀呀,十年未见啊,这才相聚多久? 皇帝鞋都跑丢了也不顾,急急追出:“阿晟,阿晟,有话好好说嘛……” 祥福就看见英俊瘦削的皇太孙殿下阔步离开,皇帝像个老娭毑蹒跚追着,皇帝左脚小趾头长鸡眼了,痛得很,跑不快,急出了汗。 祥福张臂就拦,那人抽刀就砍,祥福缩头抬手,刀风自耳畔掠过,就见几丝白花窸窸窣窣掉落,魂都吓没了,双腿一软,跪坐在地。 还好,赵鸿晟顿住,低头,刀还在手上,却对他道:“不杀你!” 不杀您抽刀干嘛呀,人吓人也要命的好不好,祥福泪牛满面,老命差点就没了,被这位杀了,都没地方说理去,杀了白杀。 皇帝终于追上,扯住赵鸿晟的衣袖,那模样就像求夫君回头的怨妇:“不能走,不能走!”笑话,好不容易盼回的孙子,话还没说两句呢。 “改旨!” “好好好,改旨!”皇帝忙不迭地应声。 赵鸿晟嘴角微翘,拍了拍皇帝扯衣袖的手。 他竟笑了。 皇帝仰天长哭,苍天啊,大地啊,他的乖孙笑了,他还……还拍了自己的手。 笑得还蛮好看的呢。 阿晟的眉眼像昭仁,俊秀又不失英气,眼睛黑亮干净,鼻子像朕的,高挺,唇也像朕的,抿紧时很有威严,笑容很阳光,很温暖,嗯,如沐春风就是这样了。 千金难买孙儿笑,皇帝觉得什么条件都值了。 “朕这就去拟旨,对了……”一回头,就见赵鸿昱铁青着脸,满眼幽怨地望着自己,心下稍感歉疚:“阿昱啊,你与林家小姐也是青梅竹马,这样吧,朕就封……” “皇祖父!”赵鸿昱很生气,凭什么自己是那个退而求其次的? 凭什么这个病殃子,十几年才露一次面的人,占着皇太孙的身份什么事也不做的人,只笑一笑就能让皇祖父牺牲掉他的利益? “孙儿不成亲了!”赵鸿昱赌气。 “不成亲了?哎呀,那不成,你都一把年纪了。”皇帝很为难,现在的年轻人很不好带啊,怎么一个两个都爱使小性子。 什么叫他一把年纪了,他才二十四岁,正值青年! 皇祖父是真不爱他了! 赵鸿昱的心都碎了。 “我不管,日子都订下了,皇祖父此时改旨,让朝臣们怎么看孙儿。”赵鸿昱气呼呼道。 皇帝:“……” “十九郎说阿颜不肯嫁,孙儿不信,孙儿想听阿颜自己说。” 皇帝也幽怨了,好好的护国大将军变成怨妇了,还耍赖起来。 “好!”哪知赵鸿晟却答应了。 李轻颜在东市宅子里忙着整理保利行的账目,或许,五百万两买个自由身? 可现银确实没这么多,那就奉上几条产业吧,商铺也行,虽然肉疼,但钱嘛,还可以赚,自由没了还不如死。 算盘拨得噼啪想,芍药在一旁看得直咂舌,入画端了无花果茶过来,见芍药站在门外,问:“干嘛不进去?” 芍药拦住她:“别介,正关键时期呢,再等会儿。” “要算完啦?”入画问,而堂屋里,几位大掌柜正在喝茶,他们来了也不过两个时辰,一大早过来,留下用了午饭。 一个大掌柜下面管着七到十家铺子,光账本就有几十本,东家要在一天看完,几乎不可能,可没说让走,还留一饭,他们也就不好走。 以往东家是一个行当一个行当查账的,也没怎么太仔细查过,就是粗略地翻翻,不过,他们也没敢小瞧她,毕竟这么年轻就当了东家,而且生意越做越大,还是连锁的,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 只是,做生意有头脑,算账却未必,毕竟一个人精力有限,专业的事,还是留给专业的人做才对,每个大掌柜都有自己的账房先生,不然,一个人管七八上十家店铺的账,哪管得过来? 他们在外头听到拨算盘的声音,倒也佩服东家能干,啥都会,一般的大家小姐,会算账已经很不错了,有的学了管家,却只会看账,主要精力全放在琴棋书画上,可东家不一样,听说不会弹琴,是臭棋蒌子,画嘛?根本不会,却会做生意,有时想,她的脑子是什么做的,哪来的那么多奇思妙想…… “茶掌柜——”里头云娘高声唱诺,正与布掌柜闲聊的茶掌柜愣了愣,忙起身往里去。 李轻颜翻开总账和一旁对应的分店账道:“这里有几笔漏了,这几笔又重复记账。” 原本老神在在的茶掌柜怔了怔:“不会吧,应该没错啊,每月都对过账的……”一边说一边拿起账本,错的那几处李轻颜用朱笔划过了,他仍是不信,拿出自备的小算盘噼啪算了起来,一连算了三遍,真错了,数目并不大 第六十五章你要当得起 只有几百两,可他是行里的老人,这种错误让东家发现,很不应该,老脸没处搁啊。 一时心慌,血行加速,额头冒汗。 “东家……”茶掌柜五十多了,在保利行至少有十年,平素有点仗老资格,不太听调摆,李轻颜很尊重他,月银也是最多的一个,这几年做事越发懒散托大,李轻颜还是头一回当面指出他的错处,是已面子上很过不去。 “这里还有几处,我算了一下,几处加在一起,足有一千二百两之多,茶掌柜,你如何解释?” “这个月老母亲七十大寿,又正逢小孙儿满月,家里事忙了些,所以不够细心,也是这家分店的掌柜不用心,老朽回去定重罚他。” 啰啰嗦嗦一堆客观原因,就是自己没错。 “你家的两桩事我是知道的,也送礼金过去了,你每月有四天休沐,就算两桩事用去十天,你还有十九二十天够盘账,何况头月的账都是次月初才上交,时间就更充裕了。” 她的意思是,你有事我送了礼金,做到了一个东家应有情义,而你呢,分内事都没做好! 而且,那家分店的掌柜正是茶掌柜的侄子,关系户,李轻颜原就不高兴这种任人唯亲的作派,她的保利行是有考核制和晋升通道的,只要有才能,通过考试后,有没有背景都能上升。 偏这位茶掌柜很霸道,抓着茶坊管理大权不放,独断专行,因他是母亲给的陪房,在李家几十年了,李轻颜一直给面子纵着他,结果…… 这几笔账一看就是动过手脚的,做得很小心,若不是她学过财务,一般人还真难看出,一个月就能贪一千二百多两,那一年呢? 她懂水至清则无余的道理,所以,茶叶的进和出的价格,她都给了空间,这个空间就是让掌柜做主的,掌柜可以从中捞不少油水,那是在她允许范围内的,她不会介意,但有人喂不饱,太贪婪,那就不要怪她了。 正撞上她心情很不好的时候。 “您出去吧。”茶掌柜还想分辩几句,李轻颜和颜悦色地摆手,不让他多说,茶掌柜的心顿时放回肚里,到底是妇人,再精明能干又如何? 她如今可是个下堂妇,没有这几个老资历的人帮她撑着,保利行真能赚那么多? 布掌柜和瓷掌柜几个一一被叫了进去,出来时,有人坦然自若有人尴尬难堪,好在东家是个好性儿的,都给他们留了脸,没怎么责骂。 一个个都想快点离开,今天东家的脸色并不好看,他们中年纪最轻的也有四十好几了,被个小丫头骂,实在拉不下脸。 可东家没说走,还是不敢走。 心下开始忐忑,再也不见之前的悠然自得,多等一刻都在煎熬。 李轻颜自里屋出来,的里拿着一张单子,和一张表哥,云娘手中则拿了一撂表格。 “这张表格上,给各位叔他伯们都打了分,总分一百,错一笔扣十分,年底,分数仍有八十及以上的,奖五千两。” 五千两?那可是在月银以外的奖励啊,一笔非掌可观的数目,四品官员一年的俸禄才一千多两,一个三百亩的庄子,一年的出息也才几百两。 大掌柜们的脸色如同打翻了五色瓶,有高兴的,有丧气的,有后悔的,也有跃跃欲试的。 李轻颜让云娘将手中的表格发出去,让大掌柜们看看,自己还剩下多少分,这才到四月,茶掌柜就只剩下三十分了。 其他掌柜最多的也就八十分,还只有一个保持了。 茶掌柜的脸一阵青一阵红,这让他感到羞耻,毕竟他是几位大掌柜中年龄最大资历最深,资格最老的一个,平素对待其他几位都以前辈的口吻,好为人师。 如今,反而是他这个常以前辈自居的人,考评分最低。 “东家头一回弄这种东西,我们几个……还真不适应,等明年,明年我一定好好干,绝不会让人比了下去。”茶掌柜腆着脸表决心。 李轻颜却摆摆手,让云娘拿出一包封银:“明日起,你同你的侄儿一道,都不用去铺子里当差了。” 茶掌柜手中的茶杯掉落,热茶全洒在衣袍上,他跳起来用力抖着下摆上的茶水,满脸无措与震惊。 其他几位也很震惊,但都默默地看着。 “东家!”茶掌柜大声道:“你这是……要辞退老朽?” 李轻颜道:“不错,辞退,这是遣散费。” 茶掌柜看了眼那封银子,是银锭,垄共不过两百两的样子,这也能算遣散费?打发叫花子呐? 他一月的月银就有三十两,比六品官员还多,再加上油水和伙计上供的,一月少说也有一百五十两。 不由大怒,大声道:“谁家铺子没有过错账,又不是我一个,为何只开了我?东家忘了当初是谁辅佐您将生意做起,这是看老朽年纪在了,过河拆桥吗?” 他气势很凶,像要吃人一样,一点也不把李轻颜放在眼里,分明就仗着自己是男人,欺负李轻颜只是个小妇人。 李轻颜冷笑:“我与你是签过合同的,你可是忘了?” 茶掌柜怔了怔,想起当初确实签过合同,合同条款大多对掌柜有利,当然也有规则制约,他细看过,但没当回事。 “那又如何?” “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有违法乱纪,交官按律法处置,若有违保利行行规,则按行规处置。” 这些条款,其他几位大掌柜也知道,只是,李轻颜一直很宽松,大家也没太当真。 有个考核分也不高的玉器掌柜道:“做账嘛,总有几处错漏的,就算再厉害的帐房也不能保证,一笔都不会错。” 有几个跟着附合,帮着说情:“东家,下不为例吧,茶大掌柜知道错了,以后会兢兢业业好好办差的。” 李轻颜站起来道:“你们几个,都是我李家人,有几个还是我的陪房,是我娘帮着挑选的,所以,我一直当你们是叔伯,从没慢待也看轻过,但你们也要值得我的信任,当得起我的敬重才是。” 第六十六章送官 此言非虚,像李轻颜这么好说话的东家,确实少见,李家还是书香门弟呢,听说在大夫人手下的掌柜就常常挨骂,甚至还有挨打的,罚没月银是常有的事。 一时他们都不说话了。 “东家,茶掌柜手下管着八家铺子,一时怕是难有人选担当大任。”有人道。 “这个你们放心,后备人选我早就在培养了。”说完,李轻颜三击掌,很快进来好几个二十郎当的青年,大掌柜们脸都绿了,因为,这些人都是他们的手下,每个行当里都有一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看出来是李轻颜特意培养的人。 “就他?”茶掌柜指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道:“他只是个打杂的,怕是连字都认不得几个,怎么当大掌柜?” 李轻颜道:“李十,你过来,将这页账算给茶掌柜看。”她随手翻了一页账薄。 李十过来,只瞟了眼账薄,手指飞快在算盘上拨弄,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得出了答案。 看他拨算盘的速度可知是个老手了。 茶掌柜苦笑道:“原来东家早就不信任我等了。” 这是想拉帮结派让人与他同仇敌忾挑起众怒呢。 李轻颜冷笑:“工作年限在合同上写好了,六十岁之前,你们可以一直在我保利行当差,直到六十岁退休荣养,我每月还会给你们荣养银子,但前提是,你得守纪守法守我的规矩。” 这个,各位掌柜都清楚,当时这条很让他们怀疑,大梁还没有一家商铺肯做到这样,能让他们老有保障,哪家不是到了年纪被辞退后,就再也不可能拿老东家一文银子的? 因为没有先例,当时李轻颜签合同时,年纪又太轻,大家都没当回事,便是那份合同,也只当成一张废纸,谁信呀。 如今她再拿出来说,几位大掌柜心情激荡,虽然仍怀疑,却也有希翼与期盼。 茶掌柜冷笑:“什么破合同,不过一张废纸,老朽从未当真,东家行事若如此幼稚草率,老朽这就去找夫人评理。” 李二夫人还在养伤呢,保利行的事,李二夫人也并不知情,当初也是牵过保密协议的。 “你当真不拿这二百两遣散费?”李轻颜站起来道。 “恕老朽不能苟同东家的作派。”茶掌柜傲然道。 “那好,送官吧,李十,你收集的证据都带上,送茶掌柜同他的侄儿一道去顺天府。” 茶掌柜顿时变脸,大喊道:“东家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一点小事就要致老朽于死地么?” “我同你说,你只是我李家的一个奴才,你全家的身契都在我手上,这些年,我念你有几分才能重用你,又念你是李家的老人敬重你,从未拿你当下人待过,如今,你非要作妖,那我便遂了你的愿,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说完,她起身就走。 两名护院押着茶掌柜就拖,茶掌柜吓得面无人色,大喊:“东家,东家,你不能太狠心啊。” 其他几位面色也很难看,却再也没人为他说情,都怕祸水东引,连累了自己。 “老奴知错,老奴愿意拿遣散费。”茶掌柜当真怕了,哭道。 李轻颜冷笑:“你以为谁都有后悔的机会吗?送官。” 其他大掌柜顿时禁若寒蝉! 李轻颜这招杀鸡儆猴,效果很好。 人都走后,云娘心疼她昨夜睡得太少,问她要不要喝点参汤。 李轻颜没胃口。 云娘:“茶娘子是大爷的乳母,您真要做这么绝吗?” 李轻颜自然知道这层关系,但手下人可以贪,却不能太过,更不能出卖主子。 两条底线茶掌柜都越了,仗着他老婆是大兄的奶娘,便这般为所欲为? 云娘不明白:“应该只是贪了吧……” 李轻颜没解释,王劲枫陷害大兄的帐单子并非出自王家,更不是自己的错漏让他拿到把柄,而是有人在布庄上把这些支出都抄列了下来,而茶掌柜的儿子便在那间布庄。 私底下,茶掌柜更愿王劲枫是东家,心底里是瞧不起女人的,常常妄言,在女子手下当差是羞辱云云,自李轻颜出嫁后,心里便当王劲枫是主子,所以,他忠心王劲枫,为他不惜出卖李轻颜,陷害李承谨。 不仅贪婪,还不忠不义,这样的一家人,李轻颜不会再用,包括大兄的乳母。 “姑娘就不怕他会泄露您的秘密?” 有些事情,就是要泄露出去,让一心偷窥者抓到一星半点的内暮对自己只有好处。 茶掌柜掌握的和可能泄露的,都是李轻颜希望他做的。 果然,李轻颜将自己手下大掌柜送去顺天府,并被判三年牢狱,抄没家财归李轻颜所有这件事,很快传到了赵鸿昱和皇帝耳朵里。 茶叶生意在这个时代是商家的主业,一个月便有一千多两的出入,被个下人贪没了,还不知一年有多少亏空,到底是个女子,再能干又能干到哪里去? 皇帝则想,自己的孙儿可能没怎么管事,这么大个保利行让李轻颜那丫头插手,果然不靠谱。 因为这桩事,在皇帝和赵鸿昱心里,李轻颜没那么神奇了,至少没想像中那么精明能干了。 但皇帝废除婚约的旨意却迟迟没下来。 离成亲的日子只有二十多天了,李府,李大夫人已经在张罗,她仍拿着二房西宁府的管家钥匙,正好上回的气没出尽,心里还窝着火呢,这是个好机会。 是夜,忙碌了一天,李轻颜正要歇息,屋里突然又多出一个人,瘦高的,颀长的个儿,那人站在背光处,李轻颜吓了一跳,正要喊,嘴被捂住。 他的手温热干燥,指腹与虎口有薄薄的茧子,这是掌年练刀留下的,鼻间有淡淡的药香,她的心顿时安定:“师弟……” 轻唤他时,柔软的唇瓣触到他的掌心,温温湿湿的,他像触电一样放开,退后一步,灯光下,面色窘迫。 这么多年过去,面对她时,他仍然拘谨。 李轻颜掏出一把雪花酥:“要吃吗?” 第六十七章相处 粉色的掌心上躺着几颗用花油纸包裹的方糖,这是她亲手做的,用棉花糖和小饼干,还有……她说是黄油,他出身皇家,都不知道黄油是什么油,鸡油是黄的,难道是鸡油? 正胡思乱想,她已经拿起一颗糖,剥去油纸,塞入他口中。 还是记忆中的味道,香甜酥软,甜而不腻,他很快吃完,又盯着她的掌心。 李轻颜笑着又剥了一颗,吃得急,舌头舔到她的指尖。 异样的触感,李轻颜飞快收回了手,将剩下的塞他手里,又去给他倒茶。 他呆呆站着,耳朵通红,满眼失落。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历经苍桑,他却仍是那个易害羞的少年。 李轻颜自嘲地摇了摇头,指着一旁的椅子:“坐!” 她也在对面坐下:“我以为,你回药师谷了。” 他摇头道:“不回去。” “为何?”李轻颜很奇怪。 他性子内向,不爱与人打交道,当年初入谷时,谁都不理,只像个尾巴一样跟着她,稍一离开就会着急,大发脾气,乱砸东西,还伤害自己,只一看见她后,就会安静下来,还会委屈地揪她的衣服眼泪巴答。 可李轻颜不能一直呆在药师谷,她是谷主秘密收下的徒弟,与其说是徒弟,不如说是忘年交,李轻颜向谷主学中医,而她脑子里来自现代的医学观念也让谷主惊奇,谷主是个思想活跃又开放的人,愿意尝试新的医术手段,因为李轻颜,他研究出了好几种新药,延年益寿的,也有治疗以往无法医治的疑难杂症的。 每次去药师谷,她都以出去游学的名义,李二夫人是知道她去医师谷的,但也只以为她只是好玩,根本不知道她是药师谷的弟子。 所以,每住半年,她就要回京城去,他就是个大问题,死都不肯放人,李轻颜便说要带他一起回李府,他又不肯。 最可气的是,她花了大量人力物力,竟然没有查到他的身份,问,他自是不肯答的,更奇怪的是,也没人找他。 甚至到现在,她也只知道他叫阿晟,姓赵。 她便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叫赵晟。 后来还是谷主用安神香让他睡着了,她才脱身的。 那次走后,她许久没去,大半年后再去见他,他已有所改变了,毕竟药师谷还有别的师兄弟。 她去看他时,他正一个人呆在药房里煎药,满屋子的烟和水汽笼罩着,呛得她差点退出来,以为屋里没人,便喊:“师弟,阿晟——” 他从里面冲出来,长高了不少,眉眼清俊,却灰头土脸。 一见是她,眼里又浮上水气,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扭头又回去了。 这家伙…… 不呛吗? 李轻颜拿袖子捂嘴进去,捏着他的耳朵提溜出来,边走边骂:“你是傻子吗?这么大的烟,药味还冲得很,你是想得肺病吗?不呛吗?” 那时的他已经比她高一个头了,歪头弯腰任她揪着耳朵,委屈巴巴的像只被主人责罚的小狗。 李轻颜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半年的治疗后,他皮肤上的青色淡了许多却更苍白了,血管仍清晰可见,那双小鹿一样明澈干净的眼睛…… 好吧,就是对他狠不下心,忙揉了揉被她揪红的耳朵轻声问:“疼吗?” 他哂然一笑,摇头。 李轻颜第一次看他笑,如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炫烂耀目。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比赵鸿昱还好看,十一岁的李轻颜在心里比较着。 想到京城那个高傲冷俊的少年,她有点黯然,算不得情窦初开吧,毕竟身体里住着成年人的灵魂,上辈子也不是没谈过恋爱,只是,心动还是会有啊,上辈子已经成了永远的过去式,这一世重新再来,对爱情有了新的憧憬和期待。 可是…… 赵鸿昱好像不喜欢她,他更喜欢林婉容吧。 还有他的身份,他注定一辈子不会只有一个妻子,而她,注定是不会与人共享丈夫的,既便祖母和大夫人都有意让她嫁给赵鸿昱,既便三兄也看好这桩亲事,可她早有了打算。 再喜欢,不合适也不行,她不会放弃自己的原则和底下,更不会迁就男人而委屈自己。 所以,那份感情才生根发芽,不待枝繁叶茂,她便主动砍断了生机,提前枯萎了。 她是颜狗,喜欢赵鸿昱的大部份原因是看中他的颜,还有他冰冷高傲的气质,女孩儿嘛,总是慕强的,赵鸿昱不止长得英俊,武功也很强,少年时便征战沙场。 还拽拽的不爱理她,要知道,她自小就漂亮乖巧可爱,除了大房,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她这样的。 京城里,多少小公子小少爷见了她两眼放光的,想着法儿讨好她的? 只有他,冷冰冰的,就没给过好脸色。 反倒会对林婉容笑。 她与林婉容自小就不对付,这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好吧,细看之下,师弟其实比赵鸿昱更好看,师弟的五官更精致,就像年画娃娃一样,不对,年画娃娃白白胖胖的,师弟太瘦了。 “你要多吃饭,乖乖吃药,听师父的话。”她唠唠叨叨的,一边拿雪花酥喂他。 他乖乖听着,乖乖吃!耳朵红红,脸颊红红,眼睛亮亮,听话得就像养熟的小猫儿,只差没低头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她了。 糖喂完,她拍拍手起身,他跟着站起来,立即揪住她的衣袖,生怕她跑了。 李轻颜只是来短住,也是来看望他的。 “我不跑,带你去见师父。” 师父说,他是学医的天才,许多药只看眼图就能认出。 李轻颜很高兴:“那他的毒……” 师父眼神复杂,叹口气却没往下说, 李轻颜便没继续问,师父已经很用心了,有的事,人力难以回天,那便不能强求。 她知道他活不长久,只要毒一直在体内,便寿数难永。 很难过,却也无奈,对于无奈的事,她常逼着自己接受。 那一次离开时,她没有背着他,而是牵着他的手很认真道: 第六十八章撤旨 “我不能长留在此,你好好跟师父学本事,我还会来看你的,记住,你要养好病,把身体养好,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不受人制肘,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虽仍不舍,却也没发脾气,只是躲着没去送她,却偷偷一个人跑到山顶上,看着李家的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才肯回去。 师父临死前把药师谷交给他,如今他却说不回去了。 药师谷的环境更适合他养病。 而且,他又是学医天才,保不齐哪天就给自己研制出了解药。 “师弟……”李轻颜斟酌着开口,想劝他回去,又怕伤害他。 “你可以不嫁了。”他却专注地看着她道。 李轻颜没明白:“什么不嫁了?” “改旨意了。” 李轻颜瞪大眼睛:“皇上改旨意了?不让我嫁给赵鸿昱了?”可圣旨还没下啊? 他却重重地点头。 他从不撒慌。 瞬间觉得阳光明媚春回大地,阴霾尽散! 李轻颜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是真的吗?阿晟是真的吗?” 仍像几年前一样,兴奋起来就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矜持与端庄。 可赵鸿昱很高兴,高兴着她的高兴,在他眼里,她是美丽的,可爱的,端庄也好,跳脱也罢,反正就是好看,就是可爱。 可是…… “你怎么知道的?”他不会提刀进宫逼拍皇帝了吧。 李轻颜吓出一声冷汗,拉着他上下打量,摸了胳腿又摸胸,摸了腿摸背…… 赵鸿晟整个人都僵了,大脑宕机,对肢体失去了支配能力,像个木偶样一动不动,脸却红得像猪肝,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手汗如浆。 “没受伤吧。”李轻颜问。 赵鸿晟一直憋着一口气,闻言这才徐徐吐出,干巴巴地笑了笑,摇头。 “你怎么知道的?”他还没回答呢,李轻颜又问了一句。 赵鸿晟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没应声。 李轻颜倒习惯了,他素来如此,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问千遍万遍也没用。 算了,可能在外头跑,消息灵通吧。 又过去拉他的手:“对了,你还没有见我爹娘吧,我带你去。” 小时候,李轻颜捡了他,只告诉了父母,后来大兄和三兄也知道了。 她说他是跑丢了的孩子,又不会说话,忘了回家的路,很可怜,李二夫人也是个心软善良的,这么好看的孩子,也不知家里着不着急,问又什么也问不出来,身旁也没个随从家人什么的,李家又不缺他一口饭,阿颜喜欢那就让他住家里好了。 但李轻颜却着急送他去药王谷了,因为他的精神状态和体内的毒都刻不容缓。 所以,李家知道他的人不多。 李承谨和李承郅是陪着妹妹一起送赵鸿昱去的。 所以也见过。 赵鸿昱怔住,呆呆地立在原地。 李轻颜没拉动人,诧异回头,就见他眸光泛红,不由愣住:“怎么了?” 他羞怯地抹掉眼泪,声若蚊呐:“我……我能去么?” 为什么不能去? 这人脑回路不一样,李轻颜笑道:“又不是没去过,你是师弟呀,对了,在我家可不能叫我师姐。” “阿颜!”这个名字早将他的心填得满满当当的,她不在的日子里,这两个字在他唇舌尖不知翻滚了多少遍,当迫不及待唤出口时,却如同默读了千万遍的文章,突然当众朗读时,嘴瓢了!生涩又干瘪,他好想甩自己一嘴巴子。 李轻颜微愣,笑道:“好,就叫阿颜。” 在她心里,师弟就同五位兄长一样,都是亲人。 李家西宁府,祥福是来传达口谕的,至于为什么是口谕而不是圣旨,皇帝也很纠结,一时还没想出两全之策,先这么着吧。 李二老爷不在家,几个儿郎都去办差了,二夫人带着一众女眷迎了出来,祥福一看,最重要的那个人不在,问道:“李家三娘子呢?” 李大夫人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入了定国侯府,二女儿就是李玉颜,族里还有个姑娘,比李轻颜大,行二,李轻颜行三。 未出嫁时,李轻颜就是李三娘子。 李二夫人:“阿颜回自个家去了。” 祥福愣了愣,回神后笑了笑,差点忘了李轻颜是外嫁女了,以为和离后就该住回娘家,但她是小财神,在外头有自个的宅子不算什么。 “皇上口谕,李轻颜不必嫁了。” 李二夫人大骇,不必嫁了是什么意思?是不必嫁给赵鸿昱了,还是今生都不许再嫁了? 这话没头没脑的,真有岐义呀。 徐氏也觉得懵:“李公公,皇上这是何意啊?什么叫,不必再嫁呀?” 祥福也想知道啊,皇帝让他这么传旨时,他便忍不住问了一句:“是再也不必嫁了吗?” 皇帝瞪他,祥福吓得一缩脖子,知道自己放肆了,忙退了出去。 “咱家也不知道,侍郎夫人想知道,可以去问皇上啊。” 语气不善。 崔氏忙塞了个荷包在他手心里,祥福掂了掂,沉甸甸的,脸上就有了笑:“各位夫人少奶奶不用担心,皇上敬重李太傅,三娘子又为朝庭解忧,只是念在她才和离不到半月,太着急婚嫁反不妥。” 是这个意思?也就是说,不必嫁给赵鸿昱了,但以后想嫁还可以嫁! 二夫人和众位少奶奶们这才松了口气。 祥福却欲言又止,这是他对皇帝旨意的理解,解释得对不对?只有三成把握,皇帝下谕旨时的表情讳莫如深,很难揣测。 口谕传达完了,小费也拿了,祥福却大马金刀地坐着没有要走的意思:“咱家来得急,口渴,可否讨杯茶吃?” 李二夫人忙请他进屋,让人沏好茶,上点心。 祥福喜甜,牙口又不好,看见桌上有种酥饼样子奇怪,便捏了块吃,嗯,不错哦,酥松香甜,又不腻。 他一连吃了三块,慢悠悠喝着茶。 二夫人不免尴尬,太监也是男人嘛,她们这几个内宅女眷陪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可人家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一句话可定人生死的存在,得罪不得。 第六十九章又作妖 只好硬着头皮与他东拉西扯,虽然女人都八卦,但宫里的八卦可不敢瞎听,一个不好就是事非。 祥福老神在在的吃着点心喝着茶,不时往外头看,李二夫人摸不准他的意思,他背后又是皇帝,不由更小心翼翼谨慎应对,生怕有半点错漏。 老太太和大夫人带着李玉颜一同来了,因着李轻颜大婚再即,老太爷解了老太太的禁足,才获自由,就得知李轻颜的婚事又黄了。 这对李家来说并不是幸事,该难过生气的,可老太太却大感快慰,原本李轻颜要做晋王世子妃了,她还心生忌惮,哪知,婚事黄了。 禁足之恨,当众忤逆气的怨气都没出呢,正好! 大夫人也是同样的目的。 李玉颜则是摇旗呐喊外加看热闹的。 老太太一进来,见祥福还没回宫,怔住,打了个招呼:“公公是贵客啊,可要去东府坐坐?” 祥福拱手:“见过老夫人,咱家是来传皇上品谕的。” 老夫人故意问:“哦?可要请老太爷和妾身的几个儿子过来?” 祥福摆手:“不用,是退婚的,皇上说李三娘子暂且不必嫁了。” 他自己加的暂且两个字,因为李二夫人给他包了一大包酥糖带回去,说是李轻颜亲手做的,他实在太爱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这又吃又拿的…… 老夫人得到肯定的回答,心下更加畅快,冷笑一声道:“老二家的,阿颜的阁楼拆了吧,一个外嫁女,没得长住娘家的道理。” “老太太……”李二夫人强忍怒气道:“阁楼是阿颜的闺房,她嫁或未嫁,那都是她的家,恕儿媳不能从命。” 大夫人冷笑:“那好,来人,去把阁楼给砸了。” 祥福瞪大眼睛,李家不是书香名门,最重礼教的么?怎么一开口就是打砸呀。 这,他有点尴尬,按说他这个宫中最有权势的大太监在,怎么着也该顾忌些吧,传到皇帝口中好吗? 不怕影响李家的家声? 可老太太和大夫人似乎并不在乎,还让人又给他上了瓜果,让他吃瓜看戏。 几个婆子应声往阁楼去。 李二夫人气得脸色发青,可当着祥福的面,又不好同老夫人对着干,忤逆两个字若传到皇帝耳朵里,就是大罪。 老太太可以横,她这个做儿媳的不能,至少暂时不能。 可也不能由着老太太砸阿颜的屋吧。 “老太太,老太太……”李二夫人只好跪下央求:“便是要让阿颜出去,也等她回来收拾东西,不能就这样去砸啊。” “都是你惯的,好好的婚事,又被她作没了,她有错,你这个做母亲的同样有错,去外头青石板上跪着思过。” 怪道她们这个时候过来发难,原来就是要趁着祥福在,二房的人畏于礼教孝道不好反抗啊。 徐氏想拦,李二夫人拍拍她的手,去院子里跪下。 几个儿媳既生气又难过,却也无计可施,老太太是婆母,她要寻由头罚二夫人,她们做小辈的只能干着急。 四嫂吴氏挺着六月的大肚子在二夫人身旁跪下:“母亲,儿媳陪您。” 五嫂张氏见状也跪了过去。 这是种沉默的反抗,也是对老太太无声的控诉。 两个孕妇,若真跪出个好歹了,二老爷回来后定生气,老太爷知道了保不齐又会禁她的足。 “你们两个什么意思,起来。”她大发雌威,吴氏回道:“祖母罚母亲,孙媳不敢说什么,但做儿媳的,没有看见婆母受苦自己却悠闲自在的道理。” 她这一说,徐氏和崔氏也过去跪下了。 李大夫人冷笑:“好好好,你们愿意跪就多跪。” 又对李二夫人道:“你可真狡猾,说是把西宁府的中馈都给我管着,却私下里瞒了那么多产业,满下那么多收益不上交,幸亏我让人查过西宁府的账,这些铺子,你故意放在几个侄儿的名下,收益都收他们拿着,实则都是公产,你如此离心离德,是想让李家散了吗?” 那些个铺子都是李轻颜给几个哥哥的私房钱,连儿媳们都不知道的,什么叫做记在儿子们的公产,本就是阿颜的产业。 但也不好明说,祥福还在呢,李二夫人知道李轻颜自小就会做生意,而且做得很大,赚了不少钱,修缮和扩大西宁府就是十多岁的李轻颜出资,当时李二夫人都吓傻了,以为这孩子的钱来路不正。 当她带着自己一家一家铺子看,那铺子的掌柜都唤她东家时,才相信,那都是阿颜自己挣下的家业。 “嫂嫂莫要血口喷人,那几些铺子都是阿颜的。” “胡说,你个蠢妇,你女儿已经嫁了,以她的所作所为,连嫁妆都该收回,送她去静云庵修行才是,你还说谨哥儿几个的产业也是她的,你想做什么?为了个不成器的女儿,连儿子的东西拿去给她吗?”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拿着拐杖指指点头,都快磕到二夫人的头了。 “呀,阿颜姐姐还真得宠,便是绝婚在家,也有二婶娘这般疼爱宠溺,难怪她想和离就和离,想退婚就退婚,当真活得自在逍遥呢。”李玉颜酸溜溜道。 李二夫人不想争辩,她嫁进李府二十多年,哪一天不受老太太和大夫人的气,她们想着法儿搓磨她,折辱她,连着阿颜都跟着受苦。 她真的……受够了。 膝盖原就不好,一变天就酸痛得很,青石板冷硬得很,跪了这么久,膝盖痛得都快麻木了。 “老四老五家的,你们两个起来。”看着两个小儿媳妇身子发颤,额头发汗,脸色发白,李二夫人更气,大声道。 吴氏和张氏确实有点坚持不住了,但婆婆比她们两个的样子更难受,她是上了年纪的人,本就风湿…… “母亲,我们陪你。” 那边阁楼,李大夫人的人已经在砸东西,芍药和入画几个拼命拦着,屋里有好多姑娘重要的东西,可不能让人弄坏了。 结果两方发生冲突,有两个婆子打起性来,将入画推下楼梯。 第七十章兵慌马乱的 随着一声惨叫,入画摔得头破血头,当时晕了过去。 徐氏最先站起冲和阁楼,二夫人也想起来,却被老太太一拐杖打在肩头,崔氏道:“老太太,要出人命了。” 老太太冷笑:“一个贱婢的命罢了,死就死了,何况她胆敢违抗主子,该死!” 芍药抱着入画大哭,徐氏让人去请大夫,大夫人道:“不许请大夫!” 李轻颜刚下马车,就见小丫头坠儿扑过来:“姑娘,姑娘,出大事了,老太太和大夫人打了二夫人。” 李轻颜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被身旁的男人扶住,她飞快往二院跑去,正好看见老太太举起拐杖打崔氏,跑过去夺了拐杖扔在地上。 “放肆!”大夫人冷喝:“你竟敢殴打长辈?” 她哪里打人了,只是夺了拐杖而已,大夫人分明就是污蔑,这可比忤逆的罪名更大。 二夫人气得胸口痛,指着大夫人:“大嫂,因你是嫂嫂我敬你三分,处处让着你,可也别做得太过了。” 大夫人得意地冷笑:“做过了又如何?本郡主活了几十年,敢砸我头的,还只有你,你不是出身世家受人敬重吗?你不是生了五个成器的儿子吗?那又如何?崔红瑶,你这一辈子都要在本郡主跟前做低伏小。” 太嚣张了!便是祥福也听不下去了。 他一直在一旁看着,默默地当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听了这话未免咂舌。 “是吗?”李轻颜气笑,扶起二夫人:“娘,起来。” “我看她敢!”老太太道。 李轻颜硬扶起二夫人,二夫人却推她:“快,去救入画。” 李轻颜道:“放心,有人去救了。”李鸿晟早施展轻功去了阁楼,以他的医术,入画会得到救治。 “娘,分家吧。”李轻颜道。 大夫人一耳光甩来,李轻颜脚步微错,捉住她的手腕一甩,饶是大夫人身体发福,仍摔了个趔趄。 顿时大怒:“反天了,反天了,你个外嫁女竟然敢回娘家逞凶?来人,来人,给我打!” 小崔氏和吴氏两个立即护住李轻颜,劝道:“伯母大人消消气,消消气,阿颜她也只是……” 大夫人甩手给了吴氏一巴掌,吴氏本就跪得双腿发麻,这一掌又去得重,顿时转了半个圈,身子直直往后倒去,幸好云娘及时扶住,她仍吓得脸色发白,急促地喘着气,她有哮喘,受不得惊吓,也或许大夫人身上有诱病因素,一时呼吸不顺畅,李轻颜吓到,忙亲自施救。 好在她以前就为四嫂准备了治疗哮喘的喷剂,吴氏丫环随身带着,吴氏吸过几口药剂后才平复些。 她的贴身丫环却尖叫起来:“流血了,流血了,见红了,见红了。” 才六个多月的身孕,孩子不没足月啊。 李二夫人再也忍不住哭着喊太医,西宁府顿时乱作一团。 老太太眼中露出不忍和几丝慌乱。 李轻颜冷冷道:“今日之事,我决不会罢休。” “你想如何?臭丫头,我告诉你,这个家,永远是本郡主当家,莫说你,便是你娘都要乖乖听话,老老实实的,便赏你们几口好饭吃,否则……” 老太太素来欺软怕硬捧高踩低,最爱仗大夫人的势,也跟着道:“就是,还有你,既然已经出嫁了,那就没道理再回娘家住着,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说着,让人去押住李轻颜,云娘飞起就是两脚,踹开走向李轻颜的两个婆子,李轻颜着急吴氏,对云娘道:“拦住她们。” 命人将吴氏抬回屋去,吴氏眼泪如雨,一直抚着小腹小声哭:“宝宝,宝宝,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呀,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 “相公,相公,你在哪,在哪啊,快回来,快回来。” 李轻颜顿时心酸难过,都是自己的错,害家人受苦,就不应该回来的。 “嫂嫂,嫂嫂别怕,我一定救你,一定救宝宝。”一边哭一边取出银针。 徐氏担心张氏也出问题,忙安顿好她,让她坐下休息,崔氏早跟着进了屋,忙道:“阿颜,快请太医吧,入画那也伤得很重。” 李轻颜摇头:“不用,我来。” 崔氏大急:“阿颜,我看四弟妹情况很不好,你……”她知道李轻颜懂医,但一个深宅女儿,学医不过好玩儿,哪能有多精通,平时头痛脑热的唬弄唬弄还行,这可是人命关天呀,一个不好…… 她不敢往下想。 “二嫂,准备热水,云娘,酒精。”李轻颜却异常冷静,她扎针的手法又稳又准,就像练习过千成遍一样。 眼看着吴氏的脸色转好,崔氏梢松了口气,几针下去,血已止住,李轻颜却满头大汗,可见,她也是紧张的。 李轻颜确实紧张,不是不够自信,而是关心则乱,还是头一回给至亲下针,以前也救过不少人,因着不愿意暴露太多,所以,很少为亲近之人治病,而是常常改头换面,去平民区给流浪儿或者孤寡贫苦之人治病。 “好了,卧床休息几日,一定要保持心态平和,千万莫要着急,生怒,也别忧心,宝宝还好好的。”李轻颜握着吴氏的手关切道。 吴氏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小妹好能干。” 李轻颜的泪顿时喷涌而出,这就是她的亲人,她们爱她,宠她,包容她,既便因她连累,才从鬼门关回来,也从不怨怪她,还生怕她有心理负担,安慰她。 “哭什么,不是不让我忧心难过,要保持平和吗?”吴氏艰难地抬手,想替她抹泪。 李轻颜抱住她哽声道:“好嫂嫂,阿颜错了,阿颜最爱嫂嫂了。” 崔氏故意嗔道:“那我呢?” “你也是我最爱的嫂嫂啊,阿颜好福气,娘没给阿颜生姐妹,却让我有了天底下最好的嫂嫂。” 崔氏眼露冷意:“小妹,这日子不能再这么着下去了。” 吴氏也道:“不错,我们从没拿公中一文钱,每年还要交几千两给那边府里,二房便是二房,凭什么咱的家,要大房的人来当。” 第七十一章不许动他 吴氏的爷爷是麓山书院的山长,朝中许多大臣都是他的学生,可谓桃李满天下,而他的父亲则是大理寺卿,官拜三品,并不比大老爷差,吴家虽不如李家家世显赫,却也是妥妥的朝庭新贵,书香门弟,吴氏又是吴家唯一的嫡女,吴大人年过三十才得此女,一样爱若珍宝,老四李承彦在翰林院,也是吴老太爷的学生,老太爷与李老太爷又曾是同窗,两家也算世交。 李承彦与吴氏也是青梅竹马,自小就订了亲的,李承彦爱妻如命,这个孩子又是他们成亲三年后才有的…… 东西两府的这种状态存在很多年了,二夫人太过注重礼教,大夫人却是个跋扈嚣张的,仗着郡主的身份一直欺负她,在老太太的偏心下越来越过份,李轻颜未嫁前,就想过让父亲分家,可老太爷是万万不肯同意的,这有损李家百年声誉。 为了所谓的家声,二房憋屈了几十年。 连着四房儿媳都跟着受委屈。 而大夫人之所以不喜欢李轻颜,一是李轻颜处处都强过李玉颜,二是李轻颜在婚事上违逆了她的意愿,执意嫁给了王劲枫。 只要老太爷还在世,想分家就不那么容易,二老爷虽然护妻护儿女,可一个孝字压下来,什么都不敢做了。 这一回,非分家不可! 就算不分,也不能让大夫人再管二房的中馈。 二夫人在外头急得不行了,又不敢进来,怕影响李轻颜施针,见崔氏出来,一把拉住她,哭着问:“阿秀怎么样了?阿秀可还好?” 全然没问吴氏肚里的孩子,崔氏的泪也没忍住,拍着她的背安抚:“别担心,小妹的医术很好,四弟妹这会子睡了,孩子也保住了。” 二夫人双手合十:“阿弥砣佛,菩萨保佑!” 又担心入画:“阿颜呢,入画如何了?” 入画自小服侍李轻颜,与芍药几个一起长大,二夫人知道李轻颜同这几个丫环的情义。 吴氏动红时,老太太和大夫人还是有几分害怕的,毕竟相关子嗣,吴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如今听说吴氏没事了,又起了劲,大夫人派人继续去砸阁楼,非要赶走李轻颜。 似乎非要闹个子丑寅卯出来。 李轻颜看吴氏迷迷糊糊睡着了,轻手轻脚出来,对在院子里的大夫人道:“要不要把吴家伯母请来?” 大夫人顿了顿,她小儿子就在大理寺当差,正是吴氏父亲手下。 不担心这事被吴家人知道呢,吴氏很贤良,以前也不是没有受过大夫人的气,却很少回家告状。 但这次的事,太严重了,真要传到吴家人耳朵里…… “娘,您是长辈,同她说这么多做什么?有什么还是同婶婶说。”李玉颜提醒道。 二夫人好性儿,好欺负。 “李轻颜,你被休就让李家遭人笑话,如今又被退婚,简直丢尽了李家人的脸,你这样的人,不配在李家,但做伯母的也做不到那么狠心,把嫁妆全退回公中,便让你继续在府里住下去。” 竟然打她嫁妆的主意。 她的嫁妆公中只出了一小部份,二夫人和几位兄嫂给的都是他们自己的体已银子,而且,大梁律,出嫁之女,不管被休还是和离,嫁妆都没有再退回娘家的道理,那就是出嫁女的私产。 李轻颜气笑,都懒得同她讲道理:“若我不退呢?” “那就滚出去,来人,把她轰出去。”李大夫人叫嚣道。 “谁敢动我女儿!”二夫人冲出来,拦在李轻颜身前。 李大夫人一耳光搧去,手腕却被人捉住,然后一甩,整个人被高高抛起,重重摔落在地,当时吐出一口血来。 老太太目瞪口呆在看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青年,身材修长瘦削,面色苍白,眉目俊秀。 这一摔,震得大夫人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似的,痛得半响没吱声,她跟前的嬷嬷忙将她扶起,丫环指着赵鸿晟的鼻子骂:“哪来的小贼,敢打郡主娘娘,来人,抓起来,乱棍打死。” 一个小小的丫环也敢胡乱定人生死!可见大夫人平素有多嚣张跋扈。 李轻颜不愿意赵鸿晟搅合进李家的破事,见两名护卫提刀向他走来,忙推他道:“你快走吧,不用担心我。” 赵鸿晟却不动,祥福哇哇叫着冲出来,张开双臂拦在他前面:“谁也不许动他。” 李轻颜怔住,祥福又是何时来的? 大夫人和老太太都怔住,大夫人虽然跋扈,对祥福却客气:“这是李家的家事,公公还是在一旁吃茶的好。” 祥福干笑道:“没错,你李家的事,咱家自是不会管,但谁要动这位,那咱家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护的。” 笑话,皇帝跟前少不得他这个老人,他呆在李家快一个时辰了,为啥,还不就是为了这位?若让人打了,回去他这条老命还要不要? 大家这才细看赵鸿晟,只觉这人看着有点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而他面无表情的站在哪,好像对周遭的事并不关心,但眼神却粘在李轻颜脸上,她的一举一动牵动着他的视线。 这人是谁? 大夫人心里嘀咕,看穿着,细棉布夹棉袍子,通身上下只腰间吊着块玉饰,黑不隆冬的看不出质地,神情三分傻气四分凶悍,还有三分粘呼呼的,不错,就是对李轻颜粘呼呼的。莫非是…… 难怪她会绝婚,原来有了野男人。 “李轻颜,你还要不要脸了,竟公然把外头的野男人弄回娘家来,你真是……真是……” “啪啪啪!”三记清脆响亮的耳朵,打完后,大家眼睁睁看着那青年拿帕子擦着手,还嫌弃地扔了帕子。 他下手太快,只觉一团白影晃过,就听见括掌声和大夫人的叫声。 “你……你……”大夫人从没受过这样的气,指着李轻颜骂:“好好好,你这个……” 赵鸿晟又扬起巴掌,大夫人硬生生将后面的咒骂给吞了回去。 她转而向祥福 第七十二章 “李公公,你可亲眼看见了,这厮竟然敢殴打郡主,就算他是你家亲戚,今日这事本郡主也不会善了,我这就进宫找皇帝讨说法去。” 祥福乐了:“郡主要见皇上?那感情好。” 然后他向赵鸿晟一拜道:“皇太孙殿下,您可也要回宫去?” 皇太孙? 所有人都呆了。 皇太孙不是……不知生死,不知去向了吗? 李轻颜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懵了! 运气这么好?随随便便捡个人回家,竟然就是皇太孙? “你叫什么?”总觉得不可思议,拽住赵鸿晟的胸襟问。 赵鸿晟的脸顿时粉红一片,结结巴巴道:“赵鸿晟!” 所以,他不叫赵晟,叫赵鸿晟! 这是多大的乌龙? 难怪以前怎么查也查不到他的身世和身份,也是,他若不想人查出来,她的人又怎么比得过皇家暗卫? 大夫人更懵,那一摔让她有了内伤,再加几耳朵,如今鼻青脸肿,火辣辣的痛不说,打她的这个人,还是她不能惹的存在,都说皇帝最疼爱赵鸿昱,可大夫人知道,皇帝最在意的是这一位。 这打,白挨了! 可他不是不知下落吗?怎么就回来了? 而傻子都能看得出,这位对李轻颜很不一样,他们怎么认识的?为什么八百年不现身的皇太孙会这般护着李轻颜,为了她亲自出手打人,你看看,你看看,他哪有半点皇太孙的气势,更像李轻颜的跟班加侍卫。 李玉颜细细打量着赵鸿晟,难道李轻颜不愿嫁赵鸿昱是因为这位? 好看是好看,可比不得十七郎威武俊挺,而且,光顶着皇太孙的名头,没有实权,听说还是个短命的,活不过二十八岁,有什么好的? “阿颜姐姐,原来,你的心早就另有所属啊,皇太孙殿下一表人才,又对你这般情意,你们还是蛮般配的呢。”她亲亲热热道,巴不得现在就拉郎配,把李轻颜嫁出去就好。 皇帝并没有改出婚约,没有明旨退婚,也就是说,李家与皇室的婚约还在,李轻颜不能嫁,那就让自己顶替好了。 李玉颜今天来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当然,她巴不得二房被老太太和母亲欺负死,最好把李轻颜赶走,再也不回来。 “你要嫁十七郎嫁就是,别拉踩我,阿晟是我师弟。”李轻颜的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根本没理清头绪,闻言很不耐烦。 师弟? 众人又不淡定了,他们师众何人啊?学的又是什么技艺? 赵鸿晟的眼神明显黯淡下来,委屈巴巴地看着李轻颜。 祥福心都碎了,啊啊啊,皇上没猜错,皇太孙果然是喜欢李三娘子的。 这一趟来得可真值。 看了这么久的戏,把李家的矛盾了解了个大概。 既然李轻颜会是皇太孙妃,他当然就要帮着李家二房了。 “不许哭。”见赵鸿晟的眼圈又红了,李轻颜头痛,小声道。 赵鸿晟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逼退,安静地站在她身后。 “娘,西宁府的宅院地契呢?” “娘这就让人拿来。”李二夫人立即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她要反击了。 地契很快拿来,李轻颜拿着地契对老太太道:“看清楚了,西宁府是在我娘名下的产业,与爹无关,与几位兄长也无关,算是我娘的私产,你们站在我娘地盘上,打砸财物,赶走我娘的女儿,这天底下,再没这么混账的。” “住口,你个忤逆不孝的。”老太太可不怕赵鸿晟,虽然惊讶他的身份,可自己是李轻颜的祖母,他若心悦阿颜那小贱蹄子,便要敬重自己这个祖母。 “啪!啪!啪!”同样三记,不多不少,与大夫人一样的待遇。 所有人包括祥福都惊呆了,这位还真是……浑不吝啊。 李轻颜抚额,那个温顺听话如小狗狗的师弟呀,几时变得这么暴力了。 祥福:“殿下,你这……”他想提醒,想娶李轻颜,这样可不行啊。 “谁也不许轻辱阿颜。”赵鸿晟冷冷道。 众人…… 好吧,李轻颜天下第一,李轻颜最重要。 李二夫人心里五味杂陈,这位……脑子有点不清不楚啊,不过,对阿颜是真的好。 “哇……”老太太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是来出气的,她是来耀武扬威的,结果被个毛小子打了。 她可是李府的老太君啊,除了老太爷,谁也不敢对她不敬。 “你们给我出去。”李轻颜却在此时大喝道。 老太太大怒:“你莫要仗着着有皇太孙撑腰就不顾尊长了。” 李轻颜冷哼道:“我就要仗他的势,他愿意让我仗势欺人,我干嘛不?” 老太太气得要吐血,指着她道:“好好好,你等着。” 李轻颜冷笑:“也请你和大伯母等着,这个家,非分不可。” 在西宁府没讨到半点好处,反而还被打了,老太太和大夫人灰溜溜回了东宁府。 下午男人们都回来了,老太太顶着一边五个巴掌印的脸找老太爷哭诉发脾气,大夫人也同样去向大老爷告状,二夫人也没闲着,把下午的事向二老爷粗略说了一遍。 提到分家:“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大嫂插手二房的事情了,分家算了,这样的日子,再多一天我也过不下去了。” 二老爷却想到回府时,老太爷的话:“阿颜与十七郎的婚事不必勉强,黄了更好,齐大非偶,我观十七郎并非良配,阿颜又有那样的毛病……” 二老爷不爱听这些,他的宝贝女儿嫁人又不是为给那人生孩子的,孩子嘛,有是福,没有也没关系。 “你娘老糊涂了,但她再糊涂,也是你娘,让你媳妇忍着点,莫与她计较,还有,分家这种事,莫要再提,否则,你爹我一头撞死在祖宗牌位前算了。” “我去同大哥说说,以后二房的事,就不让大嫂管了。”李二老爷道。 果然又是这样,二夫人失望道:“今日若不是皇太孙,阿颜就被赶出去了……” “皇太孙?”二老爷霍地站了起来:“他同阿颜……” 第七十三章入住 李二夫人摇头:“不知道,阿颜是个有主见的,她不愿意的事,谁也逼不得她。” 二老爷忙去给赵鸿晟见礼,可他人已经不见了。 正诧异,老太爷和大老爷也过来了,拉住他问:“皇太孙呢?” 二老爷摇头,连祥福也不见了,老太太和大夫人在西宁府闹了这一场,二房人心惶惶的,想拉个人问都没有。 老太爷过来了,二夫人却没出来见礼,她在生气,不想理人,二老爷也没办法。 徐氏正好来找二夫人,见老太爷几个在,忙上前行礼,老太爷问到赵鸿晟,徐氏淡淡道:“在阁楼。” 老太爷皱眉,大老爷皱眉:“不像话,阿颜这孩子也真是……” 徐氏就来了气:“祥福公公也在,大白天的,小妹能做什么?皇太孙在忙着救人呢。” 她是泼辣性子,说话就带冲。 二房越发没规矩了,一个晚辈,怎么同长辈说话的? 正要发火,老太爷却想起了什么,起身道:“去持看。” 二房向来知礼孝顺的几个孙媳妇的脸色都不好看,还没细问,但今日之事肯定不小,老太爷的心沉甸甸的。 阁楼里,入画已经醒了,头撞伤了,流了不少血,有点脑震荡,人有点懵。 “入画……”李轻颜检查着她的伤,声音哽噎。 “姑娘,奴婢没事,莫哭。”入画忙道。 她们几个一同长大,情同姐妹,十几年来,李轻颜连重话也没舍得说过一句。 老太爷走到楼下就看见赵鸿晟坐在堂屋里,祥福躬顺地站在一旁,满脸姨母笑地看着。 “老臣见过皇太孙殿下。”老太爷一撩衣袍就跪下去,大老爷和二老爷也跟着见礼,赵鸿晟眸光冷沉,连眼神也没给老太爷一个,却亲自去扶起二老爷。 二老爷一时不知该起还是不该起,起吧,父亲和大哥都还跪着,没道理他站着,不起吧,这是皇太孙的意思,不好违背。 祥福:“您是李娘子的亲爹,快起来吧。” 老太爷心想,自己还是李轻颜的亲祖父呢,大老爷也委屈,他也是大伯啊。 可这位不让,他们也只好跪着,老太爷在心里叹了口气,老妻是该敲打敲打了,越发昏聩混账了,也不知她是不是着了魔,非找阿颜的麻烦。 正好云娘急冲冲端着药进来,见几位老爷都在,也不行礼,径直往楼上去,大老爷正有气无处撒:“站住,你这贱婆子,主子在此,不知行礼吗?” 赵鸿晟指着他:“拖出去!” 祥福一脸懵,这是让谁拖呢?他能指使的好像只有自己这个老头子。 便很自觉地去拉大老爷:“李大人,请吧。” 大老爷正不想跪了,他做官几十年,除了父母上官,大多都是跪他的,也不让祥福扯,起身就走,哪知,身后突然出现两个黑衣人,扭住他的胳膊就往外拖。 大老爷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来人也没个轻重,他清楚地听见骨折的声音,痛得大叫一声。 老太爷愕然,忙求情:“殿下,殿下,手下留情!” “道歉!” 老太爷愣住,向谁道歉? 二老爷也不解。 祥福却叹口气道:“李大人没留口德啊,我家殿下向来讲道理的。”一边说一边指指云娘。 大老爷肩胛骨都裂了,痛得满头大汗,竟然让他向个下人道歉,脸黑如锅底,扭过头去,一副头可断,气节不可辱的样子。 旁人不知,老太爷却清楚这位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皱眉冷喝:“老大!” 大老爷只好说了声:“抱歉。” 云娘坦然地受了,对赵鸿晟福了福,端着药上楼去了。 二老爷求情:“殿下,臣父年纪大了……” 听到动静的李轻颜下了楼,忙过去扶起老太爷,瞪了赵鸿晟一眼:“你干嘛!” 赵鸿晟立即起身,抿了抿嘴,委屈地站到她身后。 “您坐。”李轻颜让老太爷坐上位,老太爷哪敢:“殿下请坐。” 赵鸿晟却眼风都不肯给他一个,身姿笔直地着。 他不坐,老太爷也不敢坐,二老爷也跟着站了起来。 李轻颜便推赵鸿晟:“你坐我旁边。” 赵鸿晟立即高兴地搬了个绣凳挨她坐了。 老太爷不由瞪大眼睛,这位在阿颜跟前怎么像只……猫,还是顺毛的那种? 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感觉说什么都不对,沉吟半响才憋了一句: “殿下就在臣府里住下吧。” 赵鸿晟终于看向他,微微点头,唇角上扬。 老太爷松了一口气,总算摸准了他的脉,怕是皇上也没料到,他最在意的孙儿,竟然成了自己孙女的小跟班,或者用狗腿子形容更贴切。 他的眼里,好像只有李轻颜,阿颜在意的他便在意,所以会让老大向云娘道歉。 老太爷告退,二老爷着急大老爷的伤,忙跟了出去。 得了老太爷的同意,李轻颜为赵鸿晟安排住处,当然不能住在阁楼,这位只没在脸上写不高兴三个字了。 李轻颜哄他:“男女有别,这是我的闺房,你呆着不合适,会惹闲话的。” 哦! 他不情不愿,却还是乖乖地点头,李轻颜笑着安抚:“一会我做几个菜,咱们一起用饭,然后晚上你好好睡一觉。” 果然笑了,芍药带他去住处,祥福也跟了去,李轻颜问:“公公,您不回宫复命?” 祥福道:“麻烦三娘子也给咱家安排个住处,咱家也厚脸皮叨扰几日。” “您就跟师弟一个院子吧,也好就近照顾。” 祥福正是这个意思。 安置好这两位,李轻颜便去见父母。 二老爷正问二夫人有关赵鸿晟的事:“……我瞧他对阿颜很不同,与十七的婚事,定是他出了力。” 二夫人不想与他说这些:“阿颜的婚事,我们做父母的,帮着把把关便好,莫要再为她做主了。” 这话二老爷不爱听,但想想女儿确实有主见,管太多了,保不齐又像上回,随便找个人嫁了。 李轻颜进来时就听他说:“若皇太孙看上了,便是她不愿意,怕也由不得她啊。” 第七十四章卖宅子 “爹……”李轻颜皱眉:“他不会逼我的。” 二老爷讪讪地笑:“爹也只是担心,你若对他无意,便要保持距离,莫要又引起了误会。” 李轻颜也头疼,那家伙好像白长了个子和年纪,性子还跟小时候一样,任性幼稚,当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谁愿意多养个儿子啊,还是身份贵重的,轻不得重不得,当师弟蛮好,当相公…… “是,女儿心中有数,父亲放心。” 然后,她拿出一叠契书。 二老爷怔住:“你这是……” 二夫人脸色刷白,按住她的手:“阿颜,嫁妆是父母该给你的,不许退。” 二老爷:“为何要退嫁妆?” “你还问?自然是你的好娘亲和好大嫂,打伤了老四家的,还砸了阁楼,逼着阿颜退嫁妆。” 这些二老爷已经知道了一些,但退嫁妆—— 他霍地站起来:“凭什么退?阿颜为这个家赚少了钱?” 二夫人头痛,这夫君对儿媳和女儿是截然不同的,儿媳差点流产,他听了只当风过,多问一句都没有,女儿只是退嫁妆他就炸了,还真是…… 幸好儿媳没在,不然更伤心。 “自然不退。”李轻颜道:“这儿有个大宅子,离西宁府不到半里路,就在状元街。” 二夫人怔住:“你在状元街买了大宅子?” “就是前朝刘阁佬的,女儿早就买下来了。”李轻颜道。 刘阁佬那宅子是这条街最大最精致庄重的,设计非常巧妙,很有江南风情,正是李二夫人喜欢的风格,那宅子空了很多年,不少人问过,但听闻是早就卖掉了,却一直没人住,不知买主是谁,没想到,竟是自家女儿。 “你要这宅子做什么?”二老爷不解,二夫人却红了眼圈,将契书推回去:“我们不搬,西宁府就是我们的家。” “可是……”李轻颜想说,只有搬离东宁府,才能摆脱大夫人和老太太的搅扰。 李二夫人苦笑道:“你当咱们搬走了,她就能放过咱们?” “父亲。”李轻颜正色道:“您可知母亲今天跪了半个时辰?这些年,老太太动不动就罚跪,母亲的膝盖已经伤了,一变天就痛?” 二老爷脸色发白,心疼又愧疚地望着妻子:“夫人……” 妻子不受母亲待见,常受气他当然知道,也想过分家,可是老太爷拿命相逼,做儿子的…… “父亲,母亲嫁给您是来享福的,不是受气的,您若给不了她幸福和安逸的生活,那我便把母亲和几位哥哥全接过去,您一个人住在府里吧。”李轻颜道。 “阿颜……”二老爷哭笑不得,这话若是哪个儿子说出来,定然要挨拳头,可女儿是宠惯了的,也知道她并非不孝敬自己。 “父亲,母亲在这个家过得好不好,不在老太太,也不在大夫人,而在你,你若不立起来,不为母亲撑腰,母亲再贤良再忍让也得不到尊重,只会让老太太和大伯母越发过份。” 二老爷艰涩道:“爹也同你祖父说过了,爹也没法子啊,一个是爹的亲娘,一个是嫂嫂,总要给你大伯面子的。” 李轻颜冷哼:“父亲顾及祖母的心情,顾及与老太太的母子情,顾着与大伯的兄弟情,顾着与大伯母的叔嫂情份,您家里的人全都顾到了,却只不把娘当家人,不把兄长和嫂嫂们当家人,在您心里,您的原生家庭总是最重要,排在第一的,娘亲与兄嫂们的感情和利益都排在后头。您自己都不愿当西宁举的当家人,大伯与大伯母又如何不欺凌你和母亲?” “阿颜……”二老爷既羞愧又委屈:“咱们李家以孝为先……” “没让您不孝,是不能愚孝,孝也要有底线,若老太太是个通情达理又贤明的人,您可以多孝,可您看看她现在做的事……” “可也不能分家啊,你祖父是不会同意的。” “那您说怎么办吧!”父亲油盐不进,李轻颜也来了气,赌气道。 “我……”二老爷也不知该怎么办:“我这就去说你祖母一顿。” 还是这样,一点用也没有! “阿颜,明儿找人来,把这宅子卖了。”二夫人道。 “刘阁佬那宅子?”二老爷问。 “是西宁府,咱们现在住的这个。”二夫人大声道。 二老爷愣住:“卖了我们住哪儿啊?” “我与儿子媳妇住去,你去东宁府吧,同你爹娘住去,反正你这辈子也离不开他们。”二夫人说完起身:“西厢房收拾出来了,今晚你住。” “夫人,夫人……”二老爷急了,追了出去。 李轻颜望着父亲亦步亦趋的样子又觉好笑,父亲母亲夫妻感情还是很好的,父亲很宠娘亲,也很听她的,在娘面前小意温柔,也还是很护娘亲的,只是在亲娘与妻子之间,他没做好协调,夹在中间难受。 其实老太太也不是个很有头脑的,这个家,大夫人就是祸根子,也是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老太太常常被大夫人调唆着,加之又势力,欺软怕硬,捧高踩底,这才让这个家没有安宁。 老太爷为官清正,在官场上自有自己的一套,却太书生气,治家无方,太纵容妻子了,大老爷更是个耙耳朵,由着大夫人搓圆搓扁,还很护短,当然,也自私。 每回大房与二房生冲突,大老爷只护着大夫人,根本不讲道理。 二老爷想哄夫人,结果被关在房外,硬是没让进去,第二日一早与老太爷一同被召进宫了。 李轻颜当真找来了买主相看宅子,李家在京城名声很好,在朝为官的男人清正温和,不欺下也不媚上,女眷也礼数周到,从未与外人生过嫌隙。 便是大夫人,出了门也还是注重李家名声的。 所以,当李轻颜动用保利行的人,将李家二房要卖宅子的话放出去后,来看房的还真不少。 自然惊动了大房,大老爷昨天吃了大亏,今日请假养伤,大夫人昨儿个也挨了打,一肚子的气没地儿出,听说二房要卖宅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赵鸿晟还在府里,又不敢来西宁府闹,便把大老爷狠骂了一顿,怪他窝囊没用。 大老爷的官职确实没二老爷高,两个儿子止步于秀才,这在人才济济的李家,简直就是耻辱,好在二儿子争气,参加科举得了个同进士出身,在大理寺当了个五品郎将。 二房儿子个个争气,这些年,老太爷没少夸老二一家子,大老爷很憋闷,好在老娘偏心他,所以,当大夫人欺负二房时,大老爷总睁只眼闭只眼,不但不愿意调解,反而有种报复的快意,谁让二房样样都强他一头的。 “她想分家?”大老爷被骂烦了,不敢回怼,皱眉道。 “分家?老太爷不会同意的。”大夫人道:“崔氏可没这个胆子,定是李轻颜那小贱蹄子蹿掇的,她一个外嫁女……” “夫人,莫要小贱蹄子小贱蹄子的骂,小心隔墙有耳。” “我怕她个小……”突然想起挨的好几耳光,生生把贱蹄子几个字给吞了回去。 李玉颜关痛,她这对爹娘总是拎不清重点。 “娘,皇上不让李轻颜嫁给十七郎,是因为皇太孙吗?” 大夫人:“谁知道呢?李轻颜就是个不正经的,一个下堂妇,勾搭完十七郎又勾搭皇太孙,还真是……啊呸!” “娘,您去找皇后娘娘吧,皇上并未退掉与李家的亲事,李轻颜既不想嫁,女儿愿意……” 大老爷:“住口,你是有婚约的人,你顶替阿颜嫁十七郎,宁王世子怎么办?当宁王府又是好相与的?” 李玉颜很不满:“那赵鸿轩是个什么东西爹不知道吗?狂浪风流,他后院的莺莺燕燕不知有多少个,何况,他也不喜欢女儿,女儿为何还要嫁过去受苦?” 大老爷:“这事,没那么容易,十七郎也没说要娶你呀,哪是你想如何便如何的。” “我去见皇后!”大夫人道。 去宫里之前,得找老太太阻止二房卖了西宁府。 老太太自然也得了消息,这些年,大房嚼用大,老太太又过得奢靡,光靠公中和自己那点嫁妆,很难维持,大房自己都入不敷出,哪来钱贴补老太太?自是都靠二房。 二夫人卖掉西宁府的意图不问自明,就是变相分家,不想再被东宁府吸血了。 这当然不行。 但她又被老太爷禁足了,这次不仅仅禁足,还罚抄女戒,一把年纪了被罚抄女戒,老太太很没脸。 可她再泼辣,一家之主也是老太爷,不敢违抗。 大媳妇一来说,老太太便道:“你想法子拦着,好好的一个宁和府,卖掉一半去算什么?” 大夫人却不肯去,她也怕赵鸿晟。 “您去找族长吧。”在夫人出主意。 “我……”老太太不想让大儿媳知道自己被丈夫禁足了。 “我有儿得了几贴虎骨膏,四婶子正腰疼了,徐妈妈帮着送几贴过去吧。” 这是让徐妈妈把二房卖宅子的事告诉四婶子的意思,四族婶正是族长的妻子,又是个大炮筒子爱八卦,这事她晓得了,等于全族都晓得了。 第七十五章搬家 大夫人去了皇宫,给皇后送了见面礼,一柄镶金的白玉如意,品质很不错,老坑老料的翡翠,这个礼大夫人还是用了心的,不过皇后好东西见惯了,不太瞧得上,所以态度也是不冷不热。 但当她谈起李轻颜,眼中的怨怒全然不加掩饰时,立即勾起了皇后的同仇敌忾。 不过皇帝退了李轻颜的婚事,皇后这两日的怨念又浅了些。 “……娘娘见过这样的女子么?竟然回家蹿掇他爹娘闹分家……” 皇后以为听错了:“什么?分家?” 大夫人点头:“是啊,闹分家。” 皇后大喜,分家好啊,李家不就是爱以世族大家为荣吗?分了家,世家大族分崩离析,看还怎么跟兄长斗。 那李轻颜有什么好的?二嫁女竟然也敢同婉儿抢正室之位,哼! “不知夫人寻本宫做什么?你府中分家什么的是私事,本宫可不能随便插手。” 李大夫人说起赵鸿昱的婚事:“皇上只下了口谕,与李家的婚约又没解除,那道圣旨还在府里头呢。” 皇后心头一惊,是呢,皇帝并未重新下旨让婉儿当正妃…… 眼神顿时犀利:“李大夫人的意思是,你李家要再嫁个女儿给昱儿当正妃?” 大夫人正是这个意思,但她也立即想到了林婉儿,忙道:“臣妇的意思是,林小姐可以为平妻嘛。” 皇后冷笑,你李家随便一个女儿就能嫁给昱儿,还非是正妃不可,我婉儿就顶多是平妻?瞧你还一副给了我大恩惠的嘴脸,真当本宫这个皇后是泥塑的不成? “不知李家打算顶替出嫁的是哪位姑娘?” 李家正房未嫁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位的亲生女儿,可她不是正与轩儿议亲么? 皇后在笑,笑容不达眼底,大夫人总算发现了皇后的表情不善…… 却说李府,四婶子晓得二夫人要卖掉西宁府,确实大为震惊,立即约了几位妯娌一同往和宁府去。 老太太因为禁足,便在屋里装病,见几位妯娌一来便哭了起来,四老太太忙安慰了一番,老太太斥责二房如何不孝,二夫人如何忤逆,李轻颜如何的张狂。 四老太太听了半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待老太太稍平复了些才道:“大侄媳妇一直当着西宁府的家?” 老太太理所当然:“大儿与老二本就是兄弟,一家子兄弟住在一起,郡主又是宗妇,由她掌管中馈是再正当不过的事。” 四老太太就笑了:“大房与二、三、四房也是兄弟,不也分家了吗?早几十年前就各过各的了。” 老太太脸一僵,哭声顿止! 当年老太爷最先入仕,二老太爷过世得早,三老太爷又在外为官,四老太爷管着族中锁事,书读得好,却分了心神,止步于举人,大房两个儿子也争气,老太太便觉得几个小叔是累赘,拖累了大房。 当时老婆母还在,身子不好,老太太仍闹分家,说话刻薄又霸道,老婆母是个温厚的,被她闹得没法子便同意了,只说要财才多分点给二房,三房四房都没意见,只老太太不干,只差没撒泼打滚了。 后来还是四房舍了两家铺子才作罢。 何况,两个侄媳妇为人如何,相交几十年了,四老太太哪有不知道的,她拍了拍老太太的手:“大嫂,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都一把年纪了,把身子养好,健康长寿,就是给儿女最大的福报。” 老太太哪听得进:“你家那几个怎么就一个个那么孝顺啊,我家老二原是最老实听话的,被他那媳妇给教唆得越发不像话了。” 见她听不进,几个老太太也不想多呆,随便说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从东宁府一出来,二老太太就问:“四弟妹,大房的事,咱们要掺和吗?” 四老太太道:“这是大房的家事,咱们几房管不了,也管不着,有的人心是偏的,看不得儿子媳妇过得好,偏要生事,那也没办法。” 二老太太最是懦弱,这些年,孤儿寡母的,幸好有三房和四房照顾,几个儿子也算争气,虽然不如大房显赫,却也都能自力更生,在外为官的就有两个,日子过得去,而且,二夫人崔氏是个良善的,每年往二房送礼都是最多的,拿钱拿物,两个儿子入仕时,几个侄孙也是出过力的,哪像大夫人,仗着郡主的身份眼高于顶,根本瞧不上他们这些族亲。 “听说昨儿个大嫂又搓磨了她家老二媳妇,若不是皇太孙出面,阿颜那孩子就被轰出门了。” 说起李轻颜,几房族亲都很感激,那孩子向来心软又细心,这些年明里暗里没少贴补亲戚们,长得好看嘴又甜,便是出嫁之后,大房不许她回娘家,年节礼她还是一次不落的往长辈房里送。 四老太太叹息地摇头:“可惜了阿颜那孩子。” 大夫人回府时,面色很难看,皇后不仅不愿帮她,还轰了她出来。 在皇后那没讨到好,还白赔了个上好的玉如意,心情自然不好,偏一回来,又听说几房族老太太只在老太太屋里坐了坐就走了,什么也没做,更生气。 下人来禀报说,已经有人出价买西宁府了,二房在收拾东西,打算搬家。 “搬哪儿去?”大夫人气得要死,二房人多,老老少少算上下人,得有大几十口子,哪来的现成宅子让他们住? 下人也不知道。 “娘……”李玉颜进来,为大夫人倒了杯茶,又给她捶肩:“娘,皇后娘娘怎么说?” 大夫人摇头:“你就死心了吧,安心嫁进宁王府。”李玉颜将她一推:“不,我才不要嫁给赵鸿轩那浪荡子,娘,这可是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啊,您不能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 大夫人也心疼她:“可娘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啊,没办法了。” “凭什么李轻颜能行我不行?我去找爹。”李玉颜哭着跑了出去。 跑了一路,想起大老爷还没下衙,情绪也冷静了些, 第七十六章三娘子天下第一好 可就是委屈,她自负自己样样不比李轻颜差,只是比她晚遇到赵鸿昱而已,明明都嫁过人了,越鸿昱为何要娶的还是她。。 发现自己竟然跑到了西宁府,就见不远处,李轻颜正与赵鸿晟在说话,也不知她说了什么,赵鸿晟苍白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这皇太孙还真容易害羞,他的眼睛好亮,像看珍宝一样看着李轻颜…… 一时更气,妒火中烧。 转身往回走,迎面撞到一人,一抬眸,不由愣住。 赵鸿昱不知在桃树后站了多久,眼神阴鸷、面若冰霜。 “阿昱哥哥……” 赵鸿昱淡淡瞥她一眼,转身就走。 李玉颜追上前:“姐姐眼瞎,配不上阿昱哥哥的喜欢。” 赵鸿昱却头也没回,更未放慢步子。 “我能帮你……”李玉颜对着他高大的背影喊。 赵鸿昱回身,目光森冷地逼视着她,李玉颜一阵心慌,却还是硬着头皮上前道:“是不是心里憋着一口气,明明自己比那个人强,偏偏喜欢的那个人没眼力介,宁愿先差的也不选你?” 赵鸿昱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李玉颜魂都吓没了,瞪大眼睛,这个人这么喜怒无常的吗? 他的手如钢钳,冷硬有力,呼吸一窒,脸胀得通红,在他手下,她就像只待宰的免子,毫无反抗之力:“阿昱……哥……哥……” 李玉颜满眼乞求,小手无助的掰着他的,可这男人眼神冷硬无情,毫无怜惜之意,待她以为自己快要死掉时,他终于松开了手,任由她摊软在地。 喉咙一得自由,李玉颜贪婪地吸着空气,泪水满溢,哀怨又恋慕地望着方才差点掐死她的男人:“你……好狠的心!” 赵鸿昱轻嗤一声,满眼不屑与轻蔑。 “再让我听到你诋毁阿颜的话,下次本世子就没这么好心了。” 说完,他扬长而去,李玉颜却不怕死地爬起直追,在他身后环住了他的腰身,少女体软温香,小脸紧贴在背上,湿热地呼吸透过薄薄的春衫,令他的肌肤有种异样的酥麻,赵鸿昱眸光沉了沉,冷声:“放开!” 没有甩开她!李玉颜唇角微扬,乖乖地,恋恋不舍地松开,快速到他身前:“你真那么喜欢她吗?我帮你。” 少女的眼神炽热中带着疯狂,赵鸿昱俊眸微眯,挑眉:“你要如何帮?”“你等着。”说完,又深深地看他一眼,就像要将他的模样烙刻入眼瞳里一般,转身跑了。 等他再也不可能看见时,李玉颜才顿住脚步,捂着狂跳的心慢慢蹲下,吓死了,第一次这么大胆的与他亲密接触,他真的……好无情,也真的好帅,越近看越好看,她就是迷恋他,迷恋到难以自拔。 才不要嫁给赵鸿轩那个浪荡子,没有下线的疯子,谁喜欢谁嫁去,这辈子,李玉颜只喜欢十七郎。 回到自己的闺房,换了身便装,带上钱和贴身妈妈,出了门。 祥福苦着脸跟在赵鸿晟身后:“小主子,怎么着也该回去见见陛下吧,您都出来一整天了。” 他的任务就是看着赵鸿晟,并把他哄回宫里去,就算他不肯回宫住,好歹一天进宫见见皇帝,以解思孙之苦啊。 可任他说得喉干舌苦,这位油盐不进,不,根本当听不见,李轻颜在时,他神彩奕奕,眼神发亮,李轻颜一离开,这位就神游太空,不知在想啥,好像抽了魂似的。 这该如何是好嘛! “小主子……”祥福本想把李轻颜一道哄去宫里,可她忙得脚不沾地,听说要卖宅子搬家,与大房又不和谐,她着实抽不开身…… 可小主子不回宫,自己这差事就没办妥,治不治罪是一回事,皇帝也是老人家了,只是想见见嫡孙有什么错?他见不得皇帝伤心难过。 “小主,咱要不向皇上请旨,您娶了李三娘子吧。”祥福想法很简单,赵鸿晟既然喜欢李轻颜,那就同她成亲好了,反正皇帝给李轻颜赐了婚,嫁赵鸿昱还是赵鸿晟不都差不多么,主要是成了亲之后,赵鸿晟就不得不回东宫住着了,皇帝要见就容易多了。 赵鸿晟愣住,像是他问了个很古怪的问题。 祥福道:“三娘子是顶顶好的姑娘,要不然,十七郎也不会求娶呀,又本事能干,会赚钱会持家,还懂医术,哎呀呀,老奴就没见过比她更好的姑娘了。” “你也这么看?”赵鸿晟终于肯拿正眼看祥福了,还眼神热烈。 哎哟我偶的娘类,好难得啊。 祥福抹了把辛酸又激动地泪,拼命点头:“嗯,老奴从不说谎,三娘子就是天下第一好的女子。” 赵鸿晟像找到了知音,也跟着点头。 “那小主回宫向皇上请旨吧,皇上赐了婚,小主便能天天同三娘子在一起啦。” 赵鸿晟摇头:“我现在也能天天同她在一起。” “那不一样,小主啊,您这样粘着三娘子,对她会造成困扰和麻烦,会影响她的声誉,让三娘子以后还怎么嫁人?” “她还要嫁吗?”一想到她又要像之前那样,对她的丈夫嘘寒问暖,与他同床共枕,同吃同睡,他的心就堵得慌,很难受。 这些年,他常偷偷来京城看她,虽然很难过,心上像被压了块大石一样沉重,闷痛,可她常常是笑着的,她开心,他就不敢打扰。 可那个男人后来伤害了她,她为那个男人狠哭了一场,那一夜,他就守在她的窗前,默默陪着她哭。 自那夜起,他便没回过药师谷,一直陪着她,直到……她中毒了,毒是男人的娘下的,虽然,他知道以她的能力,中毒是装的,但那老女人下毒也是真的,只是被她发现了而已。 所以,他装成小校尉暴打了一顿那男人,好爽啊,从发现他与别的女人搞在一起开始,他就想打了。 再后来…… “三娘子这么好,又这么年轻,想娶她的可多了去了,小主啊,你再不加把子劲,三娘子又要被别人抢走啦。”祥福苦口婆心。 第七十七章爹,您一个人过吧 可阿颜愿意吗? 她若不愿意,他岂不也成了赵鸿昱? 不!他不能做她不喜欢的事,不能让她不开心。 这个决定让他的心又抽痛了一下,可很快就释怀了,他是她的呀,从在观云楼上她执起他手的那一刻起,从她将他捡回家起,从为了救他,将他送去药师谷起,他就决定了,做她一辈子的师弟、小跟班。 二老爷回府时,就见自己屋里箱笼摆了一地,丫环婆子们忙忙碌碌的收拾着细软,皱眉问:“出了何事?夫人要出远门吗?” 一个小丫环道:“老爷还不知道么?要搬家了,夫人要卖了宅子。” 二老爷大惊:“什么?卖了宅子?哪个宅子?” “就是西宁府啊?夫人说,这几日就开始搬,先搬细软,再搬大件儿。”说完,小丫环也不理二老爷的脸色有多难看,自个儿忙去了。 二老爷踉踉跄跄去寻自个夫人,途中就撞见老二李承焕:“焕儿,你娘在哪儿?好好的卖什么宅子啊。” 李承焕也是回家才知道的,小崔氏正忙得满头是汗,指使他去着人帮老三李承郅收拾东西呢。 他也没多问,反正妻子贤良能干,家中的事他管得少,没时间管那就听话,不拖娘子的后腿就是好相公。 “好像搬去前朝刘阁佬那宅子,小妹早就买下了,我娘子说那宅子比西宁府不大两倍呐,宽敞又好住。 他有一儿一女,妻子年轻,肯定还会添两个,宅子当然是多多益善。 “混账,你妹妹的产业,你这个做兄长的过去住,你要不要脸啊。”二老爷一听就不对,这是变相分家啊,看来夫人是铁了心要与大房分开,可老太爷那关过不去啊。 一时脑壳痛,不能怪夫人,正好向儿子撒气。 李承焕理直气壮:“爹,你又重男轻女了,那宅子若是大兄买的,咱们一大家子搬过去您会骂儿子不要脸不?” 二老爷:“当然不会,又没分家,你大哥的就是家里的。” “还不就是咯,您一直说把阿颜看得比儿子还重,怎么阿颜买的宅子,做兄长的就不能住了,阿颜才是咱家的顶梁柱呢,我们做哥哥的,疼她爱她,她要对哥哥们好,难道我们还不接受?您不是说兄弟妹之间要互助互爱嘛。” 这话好像没毛病,二老爷一时无法反驳。 不对,这是重点吗? “你个混账,不能搬,谁买的宅子不重要,是你娘想分家,不能分。” 正要走的李承焕顿住,认真地说道:“为何不能分?父亲,娘受了多少委屈您心里没数吗?” “可咱们是一大家子,过日子总有磕磕绊绊……” “父亲!”李承焕打断他:“若天天受气的是您,天天受欺负的也是您,隔三差五被罚跪的也是您,您愿意一直忍气吞生吗?” 二老爷怔住,儿子眼中有埋怨,有不忿,他们敬爱娘亲比敬爱他这个父亲更甚,这些年,在与大房和老太太的冲突中,几个儿子恪守晚辈本份,不插手,不偏帮,但心里是有气的。 “父亲,娘亲并非高嫁,您心里应该清楚,她是崔家千娇百宠的嫡女,阿颜在外头受了姓王那小子的气,您暴跳如雷,恨不能打那小子一顿不可,娘呢,在咱家受的气不比阿颜少,娘从不同舅舅和外祖说,每次回去都是报喜不报忧,若大舅舅知道,娘亲跟着您受了这么多委屈,您根本不护她,会如何?” 二老爷的脸色一点点变白,他从未深思过这些事,总认为婆媳妯娌关系都是小事,娘子贤德,忍忍就好了,那边是娘亲,是大嫂,都是长辈亲人,他能怎么办? “阿焕,那是你的祖母,大伯母,爹能怎么办?难道真让她们打起来?” “爹,您就没表明过态度,要知道,您成亲前,与祖父祖母还有大伯是一家人,可您成亲后,您最先要照顾的是您与我娘的这个家,她嫁给您,就是奔着一辈子幸福来的,是让您疼她护她的,要不她在娘家没饭吃没衣穿没事做?非到咱们家来过日子干活?若跟了您,还不如在娘家的好,那嫁给您还有什么意思?” 二老爷被质问得目瞪口呆! “当初您求娶娘时,没许下承诺么?您若给不了娘亲幸福,那……” 二老爷气急:“那什么?你个臭小子,还窜掇你娘和离不成?” “和离是不必的,您爱面子,娘也爱面子,一把年纪了,崔李两家也丢不起这个人,不过,给您另外置个小宅子一个人单过还是可以的。” “你娘……她是这个意思?”二老爷立即觉得头皮发麻:“还是你的意思?” 李承焕摇头道:“现在还不确定,不过,娘向来很民主,小妹说,这事由她自己做主,不过,若她没法下定决心,也可以让几位嫂嫂们投票表决,若嫂嫂们支持与爹你分开过的意见占多数,那爹您下半辈子就准备一个人过吧。” “为什么是我一个人过?你们可是我的儿子媳妇。”李二老爷跳脚,当真都是不肖子啊,把老父亲赶出去一个人单过,亏他说得出口。 “我们又不是不给您养老送终,只是,若要在您和娘亲之间选,儿子们当然要跟娘亲,主要是媳妇们都要跟着娘啊,您总不能自己保不住妻子,夫妻不睦,要儿子几个也同媳妇们不睦吧。” 这帽子有点大啊,锅很重,二老爷不背不动。 可是…… 好无情的儿子啊,这个还是性子最好的老二,换了阴鸷沉稳的老大,冲怒易怒的老三…… “那爹该怎么办啊。”二老爷想哭,一大家子原本和和美美过着日子,儿子听话,儿媳一个个也很贤良,兄弟妯娌婆媳之间都没红过脸,曾几何时,他很为西宁府的安逸祥和自豪,可如今…… “您慢慢想吧,儿子还有事。”李承焕一点也不同情老爹,扔下欲哭无泪的二老爷走了。 二老爷正头痛,老太爷跟前的长随过来道:“二老爷,老太爷让您过去。” 二老爷头更痛了。 第七十八章和稀泥 老太爷叫来二老爷,还没开口,就见儿子丧眉耷眼的,要说出去的话又咽了回去,想了想道:“一家子就兄弟两个,吵几句嘴,犯不着闹大了,让外人看笑话,劝劝你媳妇。” 二老爷要哭了:“爹,他们不要儿子了。” 老太爷一时没明白。 “说是要给我买个小宅子单过,他们搬走。”二老爷抱头蹲下,是真的想哭了。 老太爷来了气,指着他道:“好歹也是读书人,瞧瞧你现在这样子,夫纲不振!” 二老爷更委屈了:“爹,红瑶又没做错什么?她向来相夫教子贤良淑德,儿子要怎么振夫纲?难不成她受欺负挨了打,儿子护不住就算了,她梢有反抗就打她一顿?” “你……”老太爷也觉得理亏,要说振夫纲,自己就不是好榜样。 “爹,这事儿子拦不住。”说完,二老爷赌气跑了。 老太爷气不过,本想回屋骂老妻一顿,一想这几十年来,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好不过两日,又旧病复发,总跟二房过不去,吵吵闹闹这么久,老太爷也乏了,但分家,绝不能! 想了一阵,背着手去了二房,果然二房正热火朝天的收拾东西,虽然大家都在忙,却井然有序,几个孙媳妇正指挥着下人归置物品。 二房五个孙儿四个儿媳,竟没一个反对搬家的,一个个像要脱离苦海一般高高兴兴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顿时更郁闷了。 正好撞见二夫人扶着吴氏在院中走动,便上前去。 二夫人和吴氏忙行礼。 老太爷板着脸:“红瑶,你如此是要做李家的罪人吗?” 二夫人大惊失色:“不知老太爷此话从何说起?” “你非要闹分家,使得家庭不睦,兄弟离心,难道不是李家的罪人?” 二夫人一直很敬重老太爷,不论老太太如何混账折磨自己,也从未对老太爷生过怨怼,闻言冷笑:“凡事有因才有果,老太爷责问儿媳时,可有问过儿媳为何如此?” 老太爷却避而不谈老太太的偏心无理,大夫人的嚣张霸道,却道:“宅子买在何处?那也是公中之物,没分家之前,你们不得有这么多私产。” 二夫人怎么也没想到,老太爷竟然会说出如此无耻的话来,不由气笑:“那是阿颜的产业,难不成,老太爷也想霸占?” 老太爷原也只是想阻止二房搬家,并非真怪二房藏私,但话说出口了,又拉不下面子认错,闻言皱眉道:“哪有一家子住到女儿家里去的道理,说出去,老二和阿谨几个的脸往哪搁?” 吴氏听不下去了,捂着肚子:“母亲,儿媳不舒服。” 二夫人也不想与老太爷掰扯,免得说下去真撕破脸,便向老太爷告了声罪,扶着吴氏走了。 老太爷说半天说了个寂寞,二房这家是搬定了,没人在意他的意见。 他还是心疼二房的,只是管不住老妻,也恨大儿子是个耙耳朵,若不是大儿媳太霸道,二房也不至于闹到这步田地。 一生气叫来了老大:“一个大男人,连老婆也管不住,看她把这个家弄得,乌烟瘴气,好了,老二一大家子都要搬走,离你们远远的,你们开心了,如意了。” 大老爷也委屈:“父亲,内宅的事,儿子没掺与过,这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妇人之间,有点嫌隙很正常,老二家的也太较真了些。” “我不管,你让你媳妇去向老二家的道歉,哄哄老二家的,这个家,不能就这么散了。” 大老爷回去,不敢把老太爷的话明说,只道老太爷让大夫人想法子阻止二房搬家。 大夫人正窝一肚子火呢,一听是老太爷的令,就如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不过这回她要准备充分些,得多带些人去。 西宁府里,祥福正对李轻颜吐嘈:“三娘子啊,好歹帮咱家劝劝小主子,让他回趟宫吧,皇上都有两天没见过小主子了。” 李轻颜也为难啊,她只要一开口,赵鸿晟就摆出一副要被抛弃的表情来,可怜巴巴的,让她觉着自己就是大恶人。 “要不,您同小主一块儿进宫也成,您要去的话,小主肯定也去。” 这事吧…… 李轻颜也头痛,偏这些话祥福都是当着赵鸿晟说的,也没法背着他啊,这人几乎时刻粘着她,除了上厕所睡觉沐浴,其他时间,就算他没在跟前,那也是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目光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这让李轻颜也感不适,毕竟没有私人空间,时时刻刻被人盯着,很别扭。 她也想赵鸿晟能回皇宫去,皇帝是他的祖父,想念他,希望他回去陪伴膝下也是人之常情。 偏这人像没听见似的,根本不拿祥福的话当一回事。 李轻颜给入画包扎完后,将他叫到背避处,郑重道:“师弟……” 赵鸿晟温柔地望着她。 “你同祥福公公回宫吧。” 赵鸿晟面色一黯,又露出流浪狗狗才有的表情。 李轻颜狠狠心,清了清嗓子道:“你看,我们都是大人了,不再是小时候,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且,男女有别,你不能一直守在我身边。” 自己的生活?他不需要!每个人都有一辈子,旁人的一辈子有大几十年,而他……只有二十八年,今年他已经二十二岁了,只有六年好活。 六年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有好多事情要做,于他,赵鸿晟,只想陪在她身边,尽他最大的能力照顾她,保护她。 这两日,她一直问他的毒解了没有,他总是笑,没回答,她就担心,都给他探过十次脉了,每一次都很疑惑,毒好像没以前重了,应该减轻了不少,可脉相仍然有问题,身体素质却还不错,这些年习武让他有了强健的体魄,他只是看起来瘦,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 所以,李轻颜也拿不定,他的毒究竟解了还是没解,又不能一直盯着这个问是问,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怕他难过。 她眸中带着一丝请求,赵鸿晟点头。 第七十九章分家1 平静地回答:“好。” 这让李轻颜有点意外,说过很多次,次次他都不答应,怎么这回又肯了? 待他回眸时,触到他眼底的一抹伤感,她的心一酸,忙道:“住几日又回来。” “好!”他欢喜地回道,笑容如烟花绽放,眉眼弯弯,像得了奖励的孩子。 祥福只差没给李轻颜磕头了,终于啊。 赶紧为赵鸿晟备车,一会回了宫,一定要向皇上多说几句李轻颜的好话,真是顶顶好的姑娘啊,难怪小主喜欢。 赵鸿晟前脚走,后脚大夫人带着人就来了,一来也不多说,让人直接砸,尤其已经收拾归置好的箱笼,几扁担下去,上好的金丝楠木、檀香木箱子就砸得稀烂,金玉细软散落一地,她便让下人去抢:“……谁抢着就算谁的。” 简直无法无天! 二房的人哪里忍得住,就要动手,却让二夫人给制止了,几个儿子也跑了出来,儿子儿媳站了一排,小崔氏最机灵,让自家相公去寻二老爷:“若爹爹不肯,绑也要把人绑来。” 李承焕立即拽着李承郅就走,父亲果然躲在书房里,兄弟二人一句话也不说,一人一条胳膊,架着老爹就来了主院、 二老爷远远就听见大夫人的声音:“砸,砸不了的就拿走,能拿多少是多少。” 他急急跑过去,正好撞见东宁府的护卫一棍砸烂了装着古董字画的箱子,顿时瓷器碎了一地,立即扑过去:“哎呀呀,都是宝贝啊。”然后甩那护卫一耳光:“混账,知道这些值多少钱吗?” 又捧起一幅字画:“这是恩师的遗作啊,岂有此理,大嫂,你疯了吗?” 大夫人冷哼道:“你不是要搬家吗?这些全是公中的产业,一样不许搬走。” 二老爷:“胡说八道,什么公中产业,这些都是我自己辛辛苦苦赚下来的,大哥就没私产吗?大嫂你没有私房银子?别太过份了,就算我搬家,又没搬你大房的东西,你凭什么这样做?” 大夫人骄横怪了,根本没把平素老实厚道的二老爷当回事,冷声道:“老太爷让我来的,要讲道理找你爹去。” 看着满地的财物,好多都是妻子的私人用品,有几个发簪还是二夫人的陪嫁之物,竟然被粗俗的护卫捏在手里把玩着,顿时怒火中烧,抢过护卫手中的棍子横扫过去,护卫吓得往外逃,二老爷是文人,要论打,当然打不过护卫,但到底是主子,不敢向他动手,只能逃。 大夫人大喝道:“住手,老二,你要造反吗?” 二老爷打累了,扔了棍子:“就造反又如何?分家,分家。夫人,我们分家。” 说完他拉着二夫人往老太爷屋里去,二夫人却甩开他的手回了屋,“要分你分,我可不想成为李家的罪人。” 到了这时候,他这个做丈夫的不挡在前头,还拉她去垫背,真的很失望。 李轻颜与兄嫂们站在一处,母亲没让他们阻拦,便一个都没动,二老爷痛心疾首的样子让几个子女都觉得畅快,人啊,就是这样,棍子没打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 每次大夫人作妖,基本只拿二夫人和阿颜折腾,这回,还差点让老四家的流产,父亲知道了哼都没哼一声,就因为他是这副窝囊相,才纵得老太太和大夫人越发猖狂放肆! 也该让二老爷心痛次狠的。 二老爷气冲冲往老太爷屋里去了,儿子妻子一个都没动,没打算帮他,由他一人孤军奋战,跑到一半,心中那股子气就消散了一半,突然就觉得好没意思,搬家,离开大房岂不自在? 这会子去跟老太爷说,又要挨训! 在亭子中坐着发愣,感觉天都是灰的,明明很好的日子啊,为啥不好好过呢? 多少人羡慕李家呀,儿女成器,又没旁人家中妻妾成群,庶子庶女闹内斗,只有两兄弟,怎么就不能和和睦睦地过呢? 二老爷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娘子这么贤良,大夫人总要欺负她呢? 小厮急冲冲跑来:“老爷,老爷,夫人带着少爷少奶奶还有三娘子回崔家了。” 回崔家? 怎么把少爷少奶奶们都带走? “夫人说,回去了就不来了,您一个人过吧,还说要让几位少爷和孙少爷改姓。” 二老爷跳了起来:“快,快去拦着夫人,你告诉她我这就去找老太爷,一定分家。” 他自是知道夫人是在吓唬他,改姓什么的是不可能的,但回崔家也不成啊,岳父知道了,还不拿扁担砍死自己? 家里的事,闹到两个大家族中去,那就是大事了。 到时候,不止分家,还可能让两家人生嫌隙, 正好他手中拿着残破的字画,见了老太爷就把字画一摊,老太爷莫明道:“怎么回事?这不是……你恩师的画吗?谁弄坏的?阿谨家的还是阿焕家的?” 他以为是曾孙子干的。 “您的大媳妇干的,她让人把西宁府砸得了个稀巴烂!”二老爷没好气道。 老太爷愣住:“她疯了?” “她说是您让她干的。爹,这日子没法过了,儿子今日一定要分家。” 老太爷一阵头痛,这一回,责骂老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良久,他颓然地顿坐下来,呆呆地望着窗外的老槐树:“真要闹到这步田地吗?” 老太爷眸中含泪,二老爷也难过,差点就心软,他最是孝顺听话,这些年在父母身边也习惯了,突然要单分出去,还真是……五味杂陈。 “老二啊……”老太爷看出他眼中那抹心软,又打感情牌:“你小时候最听你娘的话了,比老大乖,比老聪明,还……” “爹!”二老爷太清楚自己老爹了,最会拿捏自己的软胁:“您别说了,说再多,儿子今日也要分家。您若不答应,西宁府儿子也不要了,搬得远远的,从此再也不踏进东宁府一步。” 李承焕的话,给了二老爷很大的触动,妻子是他青梅竹马的爱人 第八十章分家2 几十年来相濡以沫,他眼睁睁看着她在这个家被搓磨得眼睛一点一点失去光彩,鲜美亮丽的花儿一样一点点失去水分,慢慢枯萎,是他没用,没能保护好妻儿,他没担当。 当年曾许下承诺,要与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要爱她护她一辈子,可除了没有纳妾,其他都没办到,是他失信了。 若从一开始,从第一次老娘和大嫂欺负妻子时,他就立场坚定地站出来保护她,也不会纵得她们越发放肆,越发过份,阿颜说得对,妻子在家中的地位,是做丈夫的给的,一个家中的男人立不起来,外人当然要欺负你的妻小。 想明白了这些,二老爷的态度坚定了。 老太爷长叹一声道:“好吧,分吧。” “不能分!”老太太从里屋冲了出来,对着二老爷就是一耳光:“你个不孝子!” 二老爷捂着脸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亲娘,这一耳光来得很重,几乎用了老太太全身的力道,打得他耳朵嗡嗡响,眼冒金星。 多少年没挨过打了,好痛啊,原来,娘子常常受这样的痛,昨晚还看她在拿药油揉膝盖…… “我告诉你,你敢分家,我就一头撞死在柱子上。”老太太还在威胁二老爷。 二老爷松开捂着脸的手,冷笑道:“您就像刚才打儿子这样,常打红瑶吧。” 老太太怔了怔,凶狠地瞪着他:“胡说什么?” “难怪我回家,常看见红瑶拿热巾子捂脸,这么些年,我明明猜到了,就是不愿意多想,也不愿意过问,娘,您常常这样打她对吗?不是打,就是罚跪,所以她的膝盖经常疼,娘,红瑶究竟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对她?” 也不等老太太回答,又问老太爷:“爹,您教育儿子,要事事为家族着想,不能影响家声,不能有辱门风,可李家百年家训,是做婆婆的可以肆意打骂儿媳吗?是大嫂可以肆意打砸小叔的家吗?是我娘子的私物由着粗鄙的下人随便践踏亵玩吗?” 老太爷满脸震惊,但其实这些年,他也不是半点不知道,也同二老爷一样装聋作哑,只想息事宁人罢了。 “老实人就该受欺负吗?老实人活该吃亏吗?儿子如今想来,贤良厚道最要不得了,那就是放纵恶人肆意地欺负自己,爹,娘,做子女的是该孝顺父母,恭敬兄长,可你们也要当得起儿子的孝,做兄嫂的也要当得起弟弟的恭与敬!” 这话尤其一记狠辣的耳光打在老太爷脸上。 尤其还出自温柔敦厚的二儿子口中。 像是瞬间老了十岁,这些年,他教书育人,事事以礼教道德为典,育人诲人,却忘了要先修已身。 “好,爹不怪你,要分就分吧。” “不能……” 老太爷一耳光甩过去,老太太直愣愣地望着他,夫妻几十年了,老太爷还是头一回对她动手。 “家有贤妻如有一宝,妻贤旺三代,老夫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娶了你这个败家妻。” 老太太不可置信地望着老太爷,几十年夫妻,儿孙成群,黄土埋了半截身了,他竟然说,娶自己是他此生最大的错,还说自己败家! 顿时悲从中来,嚎天嚎地的大哭起来。 二老爷心烦意乱,懒得管父母的破事,转身离开。 他一回去,就见自家夫人沉脸端坐在堂屋里,地上物什仍散乱着没收拾。 “夫人……”二老爷怯怯地唤了一声。 “坐吧。”二夫人道。 她越平静,二老爷越害怕:“夫人,有话你就说,我站着就好。” “这是帐本,你现在就去把你四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召集过来,同我去大房。” 二老爷老实点头:“好,为夫这就去。” 二夫带着自家相公和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只让徐氏和崔氏两个儿媳过来,那两个怀了孕,不让她们来,必遇风险。 大太太在二房大闹了一通,正觉畅快,老太爷带着四个护院过来了。 老太爷先让人把大老爷从书房里薅来,大老爷正在书房刻印章,他得了不少鸡血石,正是刻印章的好材料,一块都价值不菲,大老爷平素不爱看书,爱玩石头,偏这石头又是最耗钱的。 这几块是他从大夫人私藏的银子里偷拿了买的,正上头呢,就被老太爷打断,很不满。 “爹,您又要干嘛?” “跪下!”老太爷大喝道。 “为何呀,儿子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爹……” 老大油滑又没担当,书也没老二读得好,又比老二自私冷心,但从小到大,有好的,老太太都紧着老大用,好吃的也是先给他,连娶的媳妇都是郡主,就因为生老二时有点难产,生完后又养了小半年才恢复,所以老太太就不喜欢老二。 老太爷一棍子抽去,大老爷手臂快打肿了,痛得嗷地一声叫,跪下。 这来势汹汹的,要干嘛呀? 大夫人冷冷盯着老太爷:“父亲,无缘无故的,为何要打老爷?” “你也跪下!”老太爷道。 大夫人站着不动,她可是郡主,按规矩,老太爷还要向她行礼。 倨傲地睨着老太爷:“父亲,不知儿媳犯了何错,为何要跪?” 老太爷气笑:“好,你也可以不跪,老大,休妻!” 大老爷从地上跳起来:“父亲!” 不是说李家不能休妻,不能纳妾,李家的女儿也不能和离绝婚的吗? “好好好,看来,我是管不了你们夫妻了,你个不孝子!”不能打儿媳,那就拿儿子出气,老太爷挥起家法就抽,劈头盖脸的,打着哪儿算哪儿。 大老爷嗷嗷直叫,大夫人看不下去了,只好跪下:“好,我跪,别打了。” “从今日起,东西两府的中饰你都别管了,东府的交给慎儿媳妇,西宁府的规老二家的自己管。”老太爷道。 “凭什么?又没分家,再说了,我才是宗妇,又直壮年,凭什么要把掌家权给小辈管?” 大夫人暴跳如雷。 “就凭我是一家之主,我是你公爹,老大,再夫纳不振,早晚有一点她会害了你,害了这个家。” 第八十一章分家3 大老爷看向大夫人,大夫人危险地眯起眼,大老爷立即别过眼去, 大夫人跳起:“我乃大梁郡主,谁敢动我一根指头?” 然后揪住大老爷的衣领子:“怂货,回屋去。” 大老爷如闻大赦,抱头就往里去,老太爷又气又失望,仰天长叹。 二夫人带着儿子媳妇去了东宁府帐房,正值月底,几位帐房先生正在盘底,涂妈妈拦住众人,她是大夫人陪房,平时管着帐房事宜。 “二夫人,您这是……” 二夫人道:“府库钥匙呢?” 涂妈妈:“钥匙自然在奴婢身上,二夫人您却不能拿。” “我为何不能?”二夫人冷笑。 “您不是当家主母,没有资格!” “放肆,你一个奴才都有资格,我母亲没资格?”李承郅竟不知,大房的一个奴才也敢对母亲如此无理,大怒。 “三少爷,您莫对奴婢大小声,奴婢也是按规矩办事。” 好个按规矩办事! 李承郅一巴掌搧去,他是习武之人,手掌如铁蒲扇般,只一掌涂妈妈就被打晕在地。 涂妈妈跟前的小丫头吓得尖叫着跑了,二夫人跟前的红儿从涂妈妈身上搜走钥匙,崔氏则进了帐房,吩咐自个的丫环把近几年的帐本都搬了出来。 那边李轻颜请来了几位叔老太爷,老太爷还没回寿安堂,就见自己几个老兄弟来了,只好去茶厅,下人沏茶时,几位叔老太爷落坐,四老太爷见老太爷脸色不好,问道:“大哥,可是身体不适?” 老太爷苦笑:“前两日染了风寒,幸好吃了阿颜的药,已经大好了。” 李轻颜也常送养身丸子给几位族叔爷。 “大哥好福气,阿颜是个顶顶孝顺又能干的孩子。” 老太爷心中苦涩,阿颜的好他岂有不知,可老太太和大儿媳妇却不待见她,从她回家后,府里就鸡犬不宁,明知不是那孩子的错,可是…… “你们怎么过来了?”老太爷满脸倦容地问。 四老爷看一眼三老爷,三老爷道:“阿颜派人送信过去,说有大事要商议。” 老太爷哪有不明白的,正头痛,二夫人已经带着几个儿子过来了。 一看这阵仗,老太爷的脸色瞬间发白,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么? 二夫人给几位老太爷行了一礼道:“侄媳特意请几位族叔过来,就是想请你们做个见证,这是公中的帐薄,侄媳只拿了近三年的账薄,别的侄媳也不想多说,只说西宁府这两年,除了祖产出息全上缴之外,每年多上缴五万两银子,而东宁府一年的花销就有四万两,西宁府一文钱也没在公中支取过。” 知道大房老太太偏心,大媳妇霸道,没想到霸道到这个地步,几位族叔面面相觑,东宁府就是趴在西宁府的寄生虫,吸血鬼啊。 “老二家的……”老太爷也羞愧,他不想听下去,当着几位老兄弟的面,很没面子啊,因为,他们老两口也住在东宁府,花销也不少,平素用钱一直大手大脚,很少克制,原来,这些年,一直都在花二房的钱么? “这是一本私账,其中一笔记录着宁郡王府世子一次从帐上支娶三万两白银,另零零碎碎每月都有各种名目借钱,去年三月十五,大嫂从公账支取三千两,说是修缮北边围墙所用,可东宁府北面围墙也不过修了三十米左右,用得着三千两么?反倒这本私帐,在同一天,世子妃从大嫂手中借走了三千两,至今未归还,还有去年腊月,大嫂以去护国寺添香为由,支取两千两,同一天,私账上,世子妃又借走了两千两,老账未还,新账又添。” “笼共计算下来,果郡王府一年要从大嫂手中拿走一万二千两,难怪果郡王爷的庶孙都过得奢靡,成日赌博逛青楼,花天酒地挥金如土,原来拿的是咱李家的钱。” 几位族叔的脸色越听越难看,大房如此奢侈,一年公帐上竟好几万,比起大房来,他们三兄弟就是贫苦人,可嫡亲的兄弟没见大房一年有几两银子贴补,反倒时年八节的还要几个弟弟孝敬一二,偏他的钱,都给外姓人用了,真的好气。 老太爷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拍桌子:“去把老大两口子叫来,不来的话,就让人拖来,吃里扒外的东西。” 大夫人正在屋里骂大老爷,唾沫横飞,越骂越气,最后戳着大老爷脑门:“你就是个窝囊废,这些年若不是我在前头顶着,你能有这么好的日子吗?能自由自在的玩你那些破石头吗?还有你那些画,人家作画一张纸五十文都是贵的,你一张纸一两银子,偏画技不行,一天就要废掉一二十张画,一天到晚只知饭来张口衣业伸手,也不管银子从何而来,当家主事有多难,竟然还伙同你爹教训我……” 大老爷一句也不敢反驳,抱头伏在桌案上,由着她发泄。 老太爷派人来,大夫人门都未开,直接吼道:“不去,就说大老爷病得要死了。” 哪知,门咣当一下被踹开了,李轻颜站在门外,一挥手,两名侍卫两名武婢同时进去,将大老爷两口子拽住就往外拖。 大夫人大骂:“李轻颜你个小贱蹄子,你疯了吗?好大胆子,放开我,放开我,小贱人,看我不撕了你。” 云娘:“大夫人癔怔了,胡言乱语坏李家门风,把嘴给堵了。” 李轻颜摆手,示意不用,她爱骂就骂,只要她不累。 大夫人疯狂反抗,乱抓乱踢,武婢看着纤瘦,一个个却武艺高强,由着她发疯,她的鞋掉了也没理,一路拖到老大爷院里,几位叔老太爷远远的就听到大夫人的咒骂,李家书香门弟,一屋的读书人,娶的媳妇大多也是世家女,就如二夫人这种,文静贤雅,哪见过这等比市井泼妇骂得还脏的,简直不堪入耳。 大老爷也满脸怒色,指着李轻颜:“父亲,她这个外嫁女,竟然在府里横行霸道, 第八十二章分家4 仗着有皇太孙给她撑腰就不知天高地厚,瞧瞧她怎么对待我这个大伯的?还有没有拿我当长辈?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在大夫人跟前怂得要死,这会子却横了起来。 老太爷失望地看着他,这个儿子被自己养废了,幸得读书还行,在官任上不作为,懒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么些年过去,官职越做越低,比承谨都差。 “老二家的,账该怎么分就怎么分,以后你们不用再拿钱到公中了,至于我和你娘,你们愿意出钱孝敬就出,不愿意,为父也不怪你们。”老太爷道。 大夫人大怒,一跳三丈高:“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分账?为何二房可以不拿钱?你们两个老的可是住在东宁府,不能开销都由大房出吧。还有,好好的为什么分家?不分,我不同意。” 大老爷也道:“就是,我和老二是一母同胞,父亲,分家的名声可不好,您不怕御使参您治家不严吗?” 老太爷气笑:“是啊,御使早就该参我治家不严了,养出你这么个废物点心,你个没用的怂货。” “爹!”在家被老婆骂,如今父亲又骂,大老爷暴跳如雷:“当着小辈的面,您非要这样埋汰儿子吗?这些年一直都是儿子在孝敬您,照顾您。” 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他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日常都是丫环仆从族拥着服侍着的老爷,竟然说什么照顾老太爷? 老太爷摇头,不想同他多说,对大夫人道:“今日你就把府里的钥匙全交出来,以后不仅西宁府,东宁府的家都不让你管了。” 大夫人冷笑:“你说不让我管就不管了?本郡主犯了什么错?” 大老爷拿起帐本就向她砸去:“没犯错么?你个吃里扒外的。” 当看到那本私帐时,大夫人脸色终于有点发白,旋即装傻:“什么吃里扒外?您不要污蔑我。” 二夫人拿出一张借条念了出来。 大夫人惊惶地看向她:“你……你怎么会有……” 这些日子,大夫人和老太太可劲地闹腾着,李轻颜一直没怎么反抗,由着大夫人上蹿下跳,暗地里,却排布人手,调查大房的账目,大夫人跟前的好几个丫环婆子都被她收买了,尤其她跟前的许嬷嬷。 许嬷嬷是大夫人的乳娘,在大夫人跟前有好几十年了,一直忠心耿耿,无奈大夫人是个刻薄寡恩,哪怕是最亲近的乳娘,也时常责骂。 李轻颜早就知道大夫人一直在欺负二夫人,偏父亲是个绵软的性子,护不住母亲,便早早的布局,刻意拉拢大夫人身边的人。 许嬷嬷的小孙子有一次得了大病,一般的郎中根本瞧不好,便求着大夫人请太医,大夫人便冷冷来了一句:“太医?也不看看是什么身份,你们有什么资格请太医?” 这话很寒许嬷嬷的心,许嬷嬷就去求二夫人,却让大夫人晓得了,把她大骂了一顿,还扬言说要赶走她儿子一家。 这事二夫人知晓了,也只能叹息,知道她若出手相帮,定然会若大夫人生怒,又生龃龉。 李轻颜知道后,拿着点心去看望了许嬷嬷的孙子,亲自给那孩子探脉治病,连药都送了,又不肯要钱,她的药还特别有效,几乎药到病除,许嬷嬷一家人对她感恩戴德,当时就跪下磕头,李轻颜还留下十几两银子就走了。 提醒她这事一定不能让大夫人和李玉颜晓得了。 许嬷嬷也知道大夫人母女的德性,当然缄口不言。 昨日便是许嬷嬷故意蹿掇大夫人带人去打砸西宁府的,李轻颜就是要把事情搞大,搞得越坏越好,让二老爷心痛,老太爷难受,如此,才能让他们看清大夫人的真面目,才有可能顺利分家。 而大房的帐目,李轻颜早就盯着了,郡王世子妃常来借钱的事,也是许嬷嬷悄悄透露给她的,而且还把帐目偷偷抄了一份拿给她,连着借条,全都偷拿了出来。 “大嫂,郡王府一年要在咱们家拿走一万二千两之多,这还只是一年的,前几年,郡王世子纳妾,在你手上挪得钱更多,你手头没钱了,就找二房要,还盯着二房的产业,只要是二房的,你晓得了,就想方设法弄到公中去,这些年,你就像只吸血鬼,吸着二房的血去填你娘家的亏空。” “你……你胡说……”大夫人话还没说完,二夫人就将一张借条单子往她脸上一甩。 大夫人顿时不说话了,眼珠子乱转,寻着脱罪的借口。 大老爷却怒了,指着她:“你……你竟然一年给郡王拿一万二千两?我平素找你要点银子零花,你总抠抠索索的,原来全拿回娘家去的啊,你这个……败家娘们。” 成亲几十年,大老爷还是头一回对大夫人红脸,大夫人愣了愣,旋即大怒,跳起来对着大老爷就是一耳光。 他们平素在闺房里这样惯了,但当着老太爷的面,还当着几位叔叔的面,大夫人竟然打自己的相公! “放肆!”四老爷作为族长,再也忍不了了:“大哥,你当真是,治家无方,怎么由着个妇人如此放肆,大侄子的脸还要不要了?” “这样的人,该休了回去才是,没得把李家全败光了。”三老爷道。 “你……你们……”大夫人骄横惯了,平素也没怎么把几位叔叔放在眼里,冷笑:“谁敢对本郡主放肆,以下犯上,就不怕皇上治你们的罪吗?” “大侄儿,你如此夫纲不振,等着御使参你吧。”三老爷道。 “李家百年传承,家风清正,从未有过贪污犯罪子弟,也从未有休弃妻子,大哥,你这儿媳妇有辱门风,不能休弃,还是要以去静安寺呆上几年的,修身养性。” 老太爷觉得有点重,只是要分家嘛,让二房分出去就好了,大儿媳是宗妇,突然去静安寺里呆几个,郡王府会如何?只是一点钱财,算不得大罪,至于老大挨打…… 第八十三章养面首 又不是头一回了。 正犹豫,就听二夫人道:“大哥可知,大嫂在杏花胡同买了个宅子?” 大夫人瞬间面白如纸,大喊:“崔氏,你想干什么?” 她这欲盖弥彰的态度让大老爷心中发毛,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摇头道:“我不知,什么宅子?” “就是个私宅,我买给阿玉的,将来给她当嫁妆,怎么了?不行吗?”大夫人抢白道。 “哦?是吗?原来是给玉颜的啊,那是我误会了,不过,玉颜可是要嫁进宁王府的,那宅子里常年住着一位二十几岁的后生,莫非……” 二夫人是个厚道人,有些话,还真说不出口,可她越是不说,越让人遐想,大老爷怒声道:“什么后生?阿玉怎么可能……” 老太爷也听不下去:“是啊,玉颜知书达理,老二家的,说话注意分寸,莫要坏了阿玉的名声。” 二夫人福了一福道:“是,儿媳也没说什么,那宅子自然不是阿玉的,阿玉也从未去过,不过,那是大嫂的产业,而且,里面常年住着个二十郎当的后生也是事实。” 大老爷指着大夫人:“是谁?那后生是谁?” 大夫人眼神闪烁,低头不说话。 “赵静宜,我试问这些年,一心一意待你,从未做过对不住你的事,你在府里横行霸道,嚣张跋扈,我都由着你,从不管束你,压制你,可你呢?你竟然……” 后面的话,他羞于启齿。 “她……她血口喷人,哪有什么后生,相公,你要相信我。” 哪知,话音未落,二夫人又拿出一叠信笺。 一看那粉色的信封,大夫人顿时面如死灰。 大老爷受不住,踉跄后退两步,一口热血喷了大夫人一脸。 老太爷气得整个人在发抖,对大老爷道:“还留着做什么?让她把李家的脸全都丢光吗?” 大老爷泪如雨下,虚弱地捂住胸,他是真的很伤心:“赵静宜,你要作死,谁也救不了你。” 见无法遮掩,大夫人干跪站了起来,怨毒地瞪着二夫人:“崔红瑶,本郡主真是小看你了。” 说罢,她突然往前一扑,双手掐住二夫人的喉咙。 李轻颜疾步上前,一记手刀砍下,大夫人脖子一梗,晕厥过去,李轻颜立即踹上一脚,成功让她晕来。 这么紧要的时候,大夫人当然要醒着才好。 “派人去请果郡王妃吧。”老太爷道。 正在此时,李玉颜来了,见大夫人摊在地上,忙上前去扶:“娘,娘,你怎么了?” “阿玉……你爹要送娘去静安寺。”大夫人哭道。 “爹……”李玉颜皱眉:“娘管家好辛苦的,您不体恤就算了,怎么还要送娘去静安寺?是不是二婶的缘故?二婶,这些年,娘除了理东宁府,还要管着西宁府,你们二房日子过得这么舒心,难道不是娘的功劳吗?” 多么震碎三难的话,李轻颜很佩服李玉颜的脸皮,当真是亲母女,厚颜无耻都有得一拼。 “阿颜,回屋去。”大老爷还是要脸的,不希望大夫人的丑事让女儿知道,更不愿意影响了女儿的名声,今日这事,只能在此了结,出了这个门,便不许再说。 “爹——”李玉颜心很慌,她虽然不怎么关心大夫人,但于未嫁的女儿来说,有娘亲主事撑腰太重要了。 如果大夫人去了静安寺,人家会怀疑个中缘由,她可不希望母亲身上有污点,会影响她的婚事的。 “听话!”大老爷声色俱厉。 “阿颜姐姐为何没回去?几位嫂嫂也在。”李玉颜很委屈,父亲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责自己? 大老爷摇头,真的很失望,同样是女儿,李玉颜比轻颜差太多了,轻颜聪慧能干又懂事,玉颜被惯坏了。 果郡王妃来得很快,她也是近六十的人了,身体微胖,因为来得急,有点微喘。 大家都认识,见过礼后,王妃打量了一番四周,知道今日之事不小,不然,也不会把老太爷的几个兄弟都请来。 而女儿脸上有掌印,见了自己,郡主的眼神还在躲闪,与她平素张扬的样子大相径庭。 见过礼后,老太爷直奔主题,一是世子妃写下的欠条,二是大夫人与外男的私信。 王妃匆匆看了几眼,顿时身体发僵,血液凝固,她甚至忘了呼吸。 沉默了好半晌,待所有人以为王妃会羞愧得无地自容时,王妃对大老爷道:“我女儿是郡主,同样是圣祖的子孙,秋和可以找面首,为何她不能?女婿,出了这种事,你应该反省自己,若不是你太虚,何故令她起了外心?” 李轻颜的三观再一次震碎,果然有什么样的娘就养出什么样的女儿,王妃的思相还真是……比前世还前卫,还要毁三观。 大老爷眼睛都快脱窗了,愤怒之及,突然向老太爷道:“爹,我要休妻!” 王妃反手就给了他一耳光:“休妻?谁给你的胆子敢说出这两个字?” 连李玉颜都震惊了,震惊于大夫人的放荡,震惊于外祖母的无耻。 “好好好,不休也可以,你女儿如此不守妇道,我李家……”老太爷气笑。 “你李家如何?太傅大人,我女儿是郡主,严格来说,你儿子是驸马,只有我女儿休夫的道理,别忘了,我女儿是主,他是臣!” 原本还有几分羞愧的大夫人顿时得意起来,指着二夫人:“母妃,我什么也没做,是姓崔的贱妇污蔑我。” “果然啊!”王妃冷冷盯着二夫人,一边慢条斯理的将信笺和欠条撕成碎片。 “你们妯娌向来不和,你斗不过我女儿,便想出如此下流的手段,什么百年世家,书香门弟,一个个都是下作的贱人。敢欺负我果郡王府的嫡女,也不称量称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王妃,这还有好大一撂呢,您撕的是姓齐的男子写给大伯母的情书,这一撂,可是写满了大伯母对他的相思之情呢。”李轻颜扬中手中的信笺道:“不知将这些送去宗仁府会如何呢?” 第八十四章挨板子 “你……”王妃又惊又怒,指着大老爷骂:“你个无情无义的小人,当年求娶我儿时你是如何承诺的?” 大老爷:“还钱?我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还钱。” 王妃:“你个王八蛋!” 大老爷:“还钱!” 王妃:“钱是我女儿的,她想给谁就给谁。” 大老爷:“还钱,不还就去顺天府。” 大梁律,欠债不还者,最高可判流放。 果郡王是先帝的侄子,小时与皇帝一同长大,有些交情,这才保住了郡王爵位,还给其女封了郡主。 但果郡王是个好吃懒做的平庸之辈,给了差事也不肯好好干,还办砸过几件重要之事,皇帝渐渐冷落了他,只让他担个闲职,食邑也由以前的一千户变成了现在的三百户。 他又是个风流好色的,妾室一个一个往府里拉,庶子庶女一大堆,都要吃要穿,个个身边还得有丫环小厮服侍着,为了面子,穿戴还不能太差了,免得被人看不起。 诺大个王府嚼用开支太大,年年入不敷出,王妃和世子妃便把主意打到出嫁女身上,大夫人也只是其中之一,嫁出去的另外几个女儿每年也要拿钱回家的。 只是大夫人嫁得最好,又是郡主,管着东西两府,手头宽裕,拿回去的就多。 以前年轻时,拿了就拿了,当贴补娘家,后来世子妃口开得越来越大,大夫人这才要求写欠条。 哪知,这欠条如今就成了指控大夫人的铁证。 “没得拿了女婿的钱要还的。”王妃嘴硬。 二夫人道:“王妃此言差矣,世子妃借的可是李府公产的钱,没有不还的道理。” “怎么是公中的钱,你看这欠条,都是对着我女儿打的,只要我女儿不说要还,那就不用还。” 二夫人:“这话也说得过去,若是如此……” 她顿了顿,对四老爷道:“四叔,您是族长,族中当家主妇贪没,行数额巨大,又行为不端,该当如何?” 四老太爷鄙夷道:“我李家很少有这样的宗妇,如此手脚不干净又品行不端的,就该家法处置。” 大夫人顿时脸色刷白,李家家法极严,一旦动用家法,那便是往死里打啊。 她立即看向大老爷,大老爷瞪着她道:“还钱!”岂止还钱,最好休了才是,没有哪个男人被戴了绿帽还能忍的。 李玉颜气急:“爹,为何总这一句话,您是读书人,别张口闭口就是钱,俗不俗啊。” 大老爷:“你不俗,你清高,那出嫁时,你别要嫁妆了。” 一句话成功让李玉颜闭嘴。 舅母在母亲手上零零散散拿了不下十万两,这十万两若都给她做嫁妆,当铺下十里红妆了。 比李轻颜的还要多呢。 不由生了怨,大姐出嫁时嫁妆就寒酸,两个哥哥又都是败家的,尤其二哥管庶务,每次拿钱出去做生意,没几桩不亏的,还要娘拿公中的钱填补亏空,如今自己要嫁了,娘却把钱都借给了舅舅,当真败家。 “无论如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外祖母,舅母拿去的钱,还是要还的。” 王妃见李玉颜也这么说,更生气和失望,扭头就走:“随便你们,反正要钱没有!” 竟就这样走了,也不管李家会如何处置大夫人。 大夫人颓然瘫坐在地,两眼放空。 大老爷讥笑道:“如何?把家里的钱全给了你那个不争气的兄长,你母亲感激你了吗?你兄长为你出头做主了吗?” 大夫人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李轻颜感叹道:“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家嫁了之后,就要以自己的新家为主,不能太过偏帮娘家,做得再多,娘家人心里,你早就是外人了,那个家,再也没有你的一席之地,大伯母骂阿颜是外嫁女,赶阿颜出去,如今郡王妃也是这般待你,可也觉得寒心?” 二夫人听得心酸,将她揽入怀中。 四老太爷点头道:“阿颜说得对,郡主,你嫁到李家便是李家妇,却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吃里扒外,这么大亏空,要如何还?还有……” 他后面的话是对老太爷说的:“老祖宗早就定下了规矩,就按规矩办吧。” 李家家训,大夫人这种行为,足够打五十板子! 四老太爷是族长,便是老太爷也不得不听。 大夫人大骇,抱住大老爷的腿乞求摇头:“不,不能啊,不能施家法,相公,救我。” 大老爷这几十年来受够了她的气,一脚踹开她:“你可以选,要么挨家法,要么去静安寺。” “不行,不能去静安寺。”李玉颜大急,她的婚事必须有大夫人张罗,若大夫人去了静安寺,东宁府的管家权最大可能是大嫂,她与那位出身六品小吏家的大嫂素来不睦,她才不想把自己的亲事交由大嫂手上。 “是,不能去静安寺。”大夫人也不想去,哀求老太爷:“父亲,父亲,儿媳知错了,知错了,求您宽宥一二。” 老太爷摇头:“你最应该求得原谅的是老二媳妇。” 不,不可能! 大夫人要强了一辈子,又一直压二夫人一头,让她向二夫人低头认错,不如要了她的命。 “婆母,婆母,你救救儿媳啊。”大夫人对着内室大喊。 外头的事,老太太一直尖着耳朵在听,之所以没出来,一是老太爷下了禁足令,二是害怕事情会扯到自己头上来,大夫人许多事,老太太也掺合了,尤其欺负二房,没少过她。 不过,当得知大夫人竟然每年拿一万多两贴补娘家时,她也怒了,确实败家,平素对自己这个婆母怎么没这么大方?到公中支点银子总小气巴拉的,按规矩除了应理明份的,多一点都不给…… 她才不会给大夫求情呢。 屋里没有半点动静,大夫人悲苦绝望,却死咬着牙,怎么也不肯向二夫人道歉。 老太爷一挥手,婆子押着大夫人出去,五十板子,她这个年纪,真要挨完,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第八十五章设计 却再没一个人为她说情,二夫人眼中有不忍,徐氏扯了扯她的衣袖。 倒是李轻颜开了口:“五十板子太重,四叔爷,就三十板子吧,以后别让大伯母掌中馈就是了。” 老太爷其实也觉得重了,但当着两个兄弟的面,不好徇私,李轻颜开口,他立即问四老太爷:“老四,你觉着呢?” 这本就是大房的事,四老太爷过来也是给李轻颜面子,沉吟了片刻点头道:“希望大侄媳妇能以此为戒,莫要再犯了。” 李玉颜却夺过大老爷手中的借条:“板子可以少挨,但这些钱,是一定得要回来的。” 大老爷立即赞同:“不错,这个债,得讨回来。” 外头传来大夫人的惨叫,婆子一板子一板子的数着,那板子就像落在屋里每个人的心上,老太爷大为感慨,现在的李家,外表看似繁荣,鲜花着锦,实际呢? “趁着几位叔叔在,当着老太爷的面,还是把家分了吧,以后东西两府便各过各的,不过,每年西宁府还是会出一千两银子孝敬爹娘。”二夫人道。 一千两其实很多了,要知道,一两银子就是平民百姓人家一个月的嚼用钱,而且老太爷还有俸禄和学生下属们的孝敬,再加上老两口自己的私产,一年收入也不低,足够开支了。 一直装死的老太太却一下子冲了出来:“分什么分?你不就是不愿意老大家的当你的家吗?以后让承志媳妇当家就是,她一个晚辈,总不敢对你不敬。” 所以,还是要继续捆绑二房,继续吸二房的血。 老太爷本心里是不想分家的,但这一回,他却不再纵容老太太了。 “你不是病着吗?回屋去。” 当着两个小叔的面让自己没脸,老太太气哭了:“我哪病了,没病,事情全是崔氏闹出来的,如今好了,郡主挨打了,管家权也被撸了,你还不满意,还要继续闹,非要把这个家弄散才成吗?” “大嫂,两个侄儿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又各自都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免强在一起只会生出更多嫌隙,当年母亲还在世时,你不也就这么说的么?” 老太太被怼得语诘,横了四老太爷一眼道:“大房的事,你插什么嘴?” 四老太爷冷哼一声道:“是吗?那三哥,咱们走吧,还以为与大哥是一家人呢,原来这么被外道啊。” 老太爷喝斥老太太道:“你是不是也要挨了家法才肯消停?” 老太太震惊道:“你……你要打我?” 老太爷不想与她多话,对二夫人道:“好,就依你之言,分家,你们也就不用搬走了。” 老太太大吵大闹,老太爷让人把她拖去祠堂:“去祖宗牌位前跪着吧,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 总算分了家,公中的账上没什么钱,二房一文也没拿,只是分给二房的祖产要了回来。 这事东宁府是占了便宜的,老太太却惶惶不安,哭哭闹闹好几天,在祠堂里也不安分,老太爷气不过,说要把她送去静安寺,让她修身养性两三个月了再回来。 老太太立即蔫了,再也不闹了。 因为分了家,以后再不受大夫人的压榨,回府后,二夫人多吃了一碗饭,一大家子高高兴兴地围坐在一起,闹分家时,二老爷没去,这次倒不是怂,而是李轻颜不让他去。 二老爷耳根子软,厚道又孝顺,就怕老太太一闹腾,他又要反悔,而且,那毕竟是他的亲娘和大哥大嫂,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有些事情,他在场反而不方便行事。 是夜,李轻颜睡了个回娘家后最安稳的觉,一觉睡到大天亮,二夫人让人请她过去用早膳,李轻颜笑道:“娘这么晚还没吃吗?” 为她梳妆的芍药笑道:“夫人也只比姑娘你早起小半个时辰。” 母亲也才起来吗? 云娘笑道:“不用给老太太请安,也不用担心大夫人责问,夫人如今过得要多自在就有多自在,正操心三爷的婚事呐。” “哦,可有议亲的姑娘?”李轻颜也来了兴致,三兄都多大了,还不肯成亲,这事确实要抓紧了。 正要出去,坠儿进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李轻颜秀眉微蹙:“我这几日太忙,倒忽视了她。” 说罢便要出去,云娘忙跟上:“您不去夫夫人那用早膳了?” “不去了,坠儿,你去同娘说,我铺子里还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 云娘忙跟着,二人坐了马车出去,来到茶铺里,红袖早等着了,一见她就跪下哭:“夫人,夫人,求您救救奴婢的兄弟吧。” “究竟出了何事?”红袖的弟弟才十四岁的样子,十二岁时便在这间茶铺里当学徒伙计。 当初让红袖反水时,李轻颜许诺过,分照顾她兄弟。 李轻颜看了绑匪的信,很明显,是王劲枫找人干的,他没法子去李家找李轻颜的麻烦,便把红袖的弟弟绑了去,威协李轻颜若不拿一万两银子,便将那少年的腿打断。 云娘:“我去吧,这事您不用出面。” 要说让云娘过去,并且肯拿一万两银子,李轻颜这个当主子的也算对得起红袖了。 可她来自现代,思想里等级观念没那么强,说到底,红袖的弟弟也是遭了无妄之灾,是她连累了他。 “我自己去。”李轻颜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安抚了红袖:“你放心,我会将你的弟弟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红袖感激不尽,纳头就拜:“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芍药道:“别叫夫人了,我家姑娘如今已经不再是王家主母,你可以同我一样叫她姑娘。” 对方约好了明日申时在郊外的一处废弃庄子里见面,正好给了李轻颜准备的时间,李轻颜正要出去,突然眼前一黑,就听红袖哭着道:“对不住夫人,奴婢不这样做,他们就要杀了奴婢的兄弟。” 所以,那人威胁的是红袖,而不是李轻颜,红袖在给李轻颜的茶里下了药。 同样,云娘和芍药也一样中了招,晕倒在地,人事不知。 也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时,李轻颜鼻间闻到一股淡雅的清香,有点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身下是柔软的锦被,手脚也没有被束缚,她缓缓坐起,就见小几上一盏小巧精致的香炉,香烟袅袅。 这间屋子…… 她起身向门口走去,果然,大门是关着的,窗也向外头栓住了。 是谁?让她来这里做什么? 正疑惑,有琴声传来,那曲子…… 李轻颜寻着琴声打开侧门,亭子里,晋王妃正优雅地端坐琴前,弹的正是李轻颜以前常哼的一首来自现代的歌。 “姨母——”李轻颜忙上前行礼:“我为何在此?” 晋王妃停下琴,向她伸出手:“阿颜,过来坐。” 李轻颜依言在她身边坐下,晋王妃细细打量着她,目光慈爱:“我家阿颜真是大姑娘了,越长越水灵,哎呀,连我都喜欢得紧,难怪昱儿对你痴心一片。” 这是…… 给赵鸿昱说情的? “姨母——”晋王妃一直待李轻颜很好,甚至胜过宁阳,李轻颜也很敬重晋王妃。 “是不是很奇怪?”晋王妃叹了口气,面露愧色:“阿颜啊,姨母可是腆着脸来见你的。” 李轻颜担心红袖的兄弟,可又觉得,这不应该是晋王妃做出来的事,因为自几年前李轻颜明确拒绝过与赵鸿昱的婚事后,晋王妃就再没为这事责怪和勉强过她。 晋王世子妃不应该是自己这个二嫁女,而且,自己那不能生育的名声也传得沸沸扬扬,不能生嫡子的晋王世子妃,于晋王府没有半点好处。 “姨母,您千万别这样说,有话,您可以直说,阿颜只要能办到的,一定照办。”李轻颜说得真诚,也没有因自己是被迷晕绑架到此而生气。 “阿颜,姨母真没脸同你说下去,就怕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一朝全毁了。”晋王妃红着眼道。 李轻颜摇头:“姨母,您说吧,总要说出来,阿颜才能知道能不能帮到您。” 晋王妃起身道:“算了,我也是被人逼来的,你还是同他自己说吧,阿颜,按你的心走,做决定时,莫要顾着我,我也同你娘一样,只愿意你平安顺遂,幸福安康。” 说完,她转身就走。 李轻颜上前一步,想拦,却又顿住,晋王妃有晋王妃的难处,如今储位竞争激烈,晋王虽然呼声最高,但宁王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赵鸿轩虽不如赵鸿昱能干,更未有军功傍身,但他比赵鸿昱善于钻营,在朝中这些年,收买和招纳了不少势力为其所用。 皇帝的态度也不明朗,如今皇太孙又回来了,局势更加扑朔迷离,晋王的压力更大了,来自皇太孙的威胁不比宁王小。 而李轻颜,身后有势力强劲的李家,又掌握了保利行,还与赵鸿晟的关系很暖昧,她,可以说是夺嫡的关健人物。 所以,这一切是赵鸿昱设的局? 第八十六章困住 他那个人几时变得如此下作和低级了?这种手段,实在上不得台面。 李轻颜坐下,气呼呼的喝了口茶,等着赵鸿昱现身,看他要如何逼迫自己答应他的婚事。 但是,她等了很久,只有一个小丫环送来了茶水点心。 李轻颜试着找出路,但门口有守卫,院墙处也有,这间小院守备森严,想要出去很难。 那人想干什么? 李轻颜很烦燥,等到晚膳时,小丫环又来给她送饭,李轻颜问:“你家主子呢?把我关在此处到底想作甚?” 小丫头一脸茫然,小声回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奴婢是这个院子里的奴婢,主家前些日子将院子连同奴婢们一起卖了,奴婢也不知主子是谁。” 这个回答还真是绝了,就算自己想拿住她逼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何况,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真下不了手。 只好让她走了,试过饭菜无毒后,先把自己喂饱,关了大半天了,既着急又无聊,但还是要耐住性子,等那人出来。 哪知,一晚过去,不仅赵鸿昱,便是晋王妃也没再来。 自己失踪,爹娘和兄长们该急成什么样了? 她也懒得梳洗,走到门前对守卫道:“把你们世子爷叫来吧,我有话同他说。” 守卫身姿笔挺面无表情地站着,当没听见。 看来,那人是想把自己困在这里,但他的目的是什么?逼婚吗? 李轻颜无聊地拿出帕子甩了甩,只是片刻,两名守卫便晕倒在地。 李轻颜耸耸肩,武功再高又如何?老娘的迷药可是独步天下的。 说完就往门外走,只是门外并非大马路,而是个更大的宅院,她低着头继续走,很快又有两名守卫冲过来拦住她:“三娘子,您还是回屋吧。” 李轻颜挑眉:“若我说不呢?” 守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那便得罪了。”说完就要动手,行动前还不忘掩住鼻息,看来,前车之鉴让他们有了防备。 李轻颜笑得妩媚,指尖夹着一根银针蓄势待发,那二人一靠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他们的手背。 二人保持着进攻的姿势僵在原地,李轻颜踢了说话那人一脚:“看你要怎么对本姑娘不客气。” 然后她又施施然往前走,这一回来了六个人。 “你们不讲武德啊,对付我一个柔弱的小女子,一群大男人齐上阵,还要不要点脸?” 守卫们面色涨红,却一个个满脸严肃认真。 都干翻四个了,姑娘你还柔弱?谁敢把你当弱女子谁就是笨蛋。 原本,主子让他们一小队人马过来看守一个年轻女子时,大家都有点不屑,小题大作,这个女子能有多重要暂且不说,若担心她逃,四个人该绰绰有余吧,或者,是担心有人要赢救,人多是为了拦住外面的人? 如今算明白了主子的良苦用心,这女人太狡诈了,不知她还有什么招术没使出来呢。 李轻颜数了数,这一次是六个!翻三倍啊,不带这么玩儿的。 她站着不动,等着六个武艺高强的男人向她包抄而来,神情懒懒的,一副摆烂等着人来抓的样子。 守卫却越发紧张了,她也太淡定了,或者说,早就有应对的法子? 于是,脚步都慢了起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赵鸿昱——”李轻颜突然一声大喊! 守卫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看,就是此刻! 六枚精巧的短箭齐齐射出,等回神时,已有两个中箭,箭头有毒,沾血见效,应声而倒,另外四个反应快,躲开了,但也没什么用,因为又有枝箭已经射来,根本不给他们喘息之机。 一连射了三发,十几枝箭射完后,对面站着的只剩一人了。 这人眼神阴鸷,满脸怒火,全身肌肉喷张,蓄满力量,就像对准猎物的大鹰随时扑向前面的小白兔。 李轻颜却喘着气摆手:“喂,大哥,十个打一个,三回合了,歇会儿呗。” 守卫队长满眼喷火,他也是上过战场,死人堆里滚过的人,与男人的厮杀都没输过这么惨,这女人还一副娇弱不堪的样子,六个男人对付她一个,倒了五个,若自己再败,真的不用在京城混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所以,他并没有停下,而是拨出腰刀,全身戒备的向李轻颜逼近。 李轻颜自制的小弩绑在手臂上,一次顶多射六枝,顶多三轮,现在箭已经不剩,前几次轻易得手一是对方太轻敌,二是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现在这个男精神高度集中,而且,还成功地激怒了他,小手段根本没用了。 但她也知道,对方不敢真伤她,倒也不害怕,拍拍手道:“算了,我打不赢你,我认输,回屋去总可以吧。” 说完,她还真的转身就往回走。 守卫的任务本就只是逼她回去,不许她逃。 但战意全被她挑起,又伤了这么多同伴之下,她突然退回去,倒把守卫给搞懵了,就如同用尽全力抡起大拳,却砸在了棉花上。 更加憋闷恼火,那种无法释放的愤怒与暴戾劲积聚在体内,膨胀得快要爆炸! 脑子一阵发热,他纵身一跃扑向前面的女子,不论如何,不杀不伤,总要教训一二才能出这口恶气。 “啊——”李轻颜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那个如大鹏展翅扑向她的男人直直坠落,重重摔在地上。 李轻颜连连后退才躲开,拍着胸一阵后怕,差一点就被他砸中了,好险啊。 男人没晕,但四肢都不能动弹,他狠狠地瞪着李轻颜,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全身麻痹失了力气。 李轻颜弯腰看着他,笑眯眯地举着手中一个小巧精致的小铁管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男人眼睛都快瞪脱穿,难道自己就是被她手中这乌漆麻黑一点也不起眼的小铁管子伤的? 李轻颜很善良地当着他的面示范:“看,拧开,里面有三十颗淬了毒的牛毛针,只要扣动这个扳机,针就会发射出去, 第八十七章脱困1 无声无息地钻入你的静脉血管。” “嗯,这个东西有短处,就是只适合近战,距离远了就没用了,这里头的牛毛针啊,会被风力引响准头,还有,远的力道也不够。对了,如果你不能理解它的话,你可以想想暴雨梨花针……” 她为何有这么多奇奇怪怪又精巧的暗器…… 男人突然就不生气也没了挫败感,很服气啊!这些东西,莫说自己,便是世子爷也未必见过吧。 要说当听闻有人绑架了红袖的弟弟时,李轻颜就想到了很多种可能,要去救人,当然要备好自己看家的防身武器,以防万一嘛。 当初在王家,她是故意让王劲枫挟持的,苦肉计嘛,若不受点苦,如何能达到和离又不被李家家规处罚的效果? 好了,差不多都清理了。 李轻颜避开地上躺着的人,快步向前走去。 果然,穿过垂花门,赵鸿昱正坐在水榭里喝茶,见了她举杯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还是躲不过么? 李轻颜走过去经他对面坐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大口。 “牛嚼牡丹!茶不是这么喝的。”赵鸿昱一改往日的清冷,微笑道,眼神带着一丝宠溺地拿过她手中的茶杯,亲自给她再添了一杯:“上好的龙井,慢慢喝才能品出茶的悠香甘甜。” 李轻颜翻了个白眼,又是一饮而尽。 赵鸿昱也不恼,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面前的点心推向她:“累了吧,刚才出了不少汗。” 不错,一下子潦倒十二个守卫,费神费力,消耗很大。 “我想,你不会想要逼婚吧。”连喝了三小杯茶,李轻颜开门见山。 赵鸿昱为她斟茶的手一顿,抬眸看她,如星的朗目中有些许异样的情许:“为何不是?” “因为,就算你逼婚,我也不会答应。” “为何不能是我?”赵鸿昱并没有生气,仍微笑着问。 “因为我有洁癖,而且小气,自己的东西绝不与人分享。”李轻颜道。 赵鸿昱讥笑两声道:“阿颜,你不公平,你也是嫁过人的。” 意思是,我也没嫌弃你是二手的呀。 “我嫁人时可没想着要再找个男人,更没想过要同时与两个或者三个男人一起过日子。”李轻颜才不理他的嘲讽,冷声道。 “阿颜……” 李轻颜抬手制止:“别说了,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旧腔调,你有你的观念,我有我的原则,我不反对你三妻四妾或者后宫满堂,只是你别拉我进去。” “我答应你,不碰她,只与你成真正夫妻可好?”赵鸿昱道。 李轻颜愣住。 他竟将身段放得这么低,也算是他开出的最好条件了吧。 李轻颜却摇头道:“李终是要娶林婉容的,而且,也决不仅仅只会有一相林婉容,你注定要坐上那把椅子,在那个位置的人,有很多身不由已,阿昱哥哥,我不喜欢被束缚,更不愿意把自己放在一堆女人中竞争,与那群同我一样可怜的失去自由的女人为了你明争暗斗相互厮杀,那样的日子,我不会幸福,还请你放过我吧。” 所以,这是一道永远也越不过的坎,跨不过去的鸿沟! “那如果……我说是如果,我不是晋王世子呢?你有没有……”赵鸿昱状若轻松地问。 李轻颜认真地想了想道:“只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我也从不假设不可能的事情。” 赵鸿昱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但也只是一闪而逝,旋即恢复自信和清冷:“好吧,我知道了。” 他又给她添了杯茶,李轻颜却不渴了,所以没喝。 “我可以回去了吗?” 赵鸿昱没说话,自顾自地喝着茶,李轻颜便起身往外走,就听他幽幽地问道: “阿晟也是皇室子孙,他还是皇太孙,为何他可以?” 李轻颜愣了愣:“他是我师弟。” “仅仅是师弟吗?我看他对你势在必得。” 李轻颜皱眉,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在她心里,赵鸿晟就只是师弟,从没往别处想过。 “他从未同我提过,所以,我不为还没发生的事情忧虑。” “阿颜,陪我看样东西吧。”赵鸿昱起身,语气平静温和,就像二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不愉快,她没有再三拒绝他的求婚,而他也没有设计绑架幽禁她。 李轻颜犹豫,她知道他的布置肯定不止那十二个人,而且,光他自己,就很难对付,强攻出去不是不行,是有难度,而且可能会与他撕破脸皮。 李轻颜是生意人,做生意的,从来只交朋友,尽量少与人交恶,何况眼前这个人还可能是当世最大的boss,生意人最不可行的就是与官府斗,哪怕你富可敌国,朝庭一纸文书就能让你倾家荡甚至家破人亡。 所以,她并不认为,赵鸿昱上次说要灭她三族的话是威胁,他这样野心的人,那种事情是做得出来的。 她跟着他往小院里去,他推开一扇门,然后,她惊呆了,门后面的屋子里,挂满了画像,全是她的,而且,是她从小到大,从幼童到少女,再到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甚至,还有她婚后的样子。 不得不说,她的内心是震憾的,其实心底里,一直认为,赵鸿昱对她是喜欢的,但也仅限于喜欢,不是爱,而且,他待她一直很冷淡,不假言辞,不苟言笑,他心里还装着林婉容,装着皇位权势,装着大梁社稷。 能分给她的真心不多。 而李轻颜自问自己没有大志向,开便保利行也只是为了多赚钱,让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过得更滋润些,她耽于小情小爱,她向往双相奔赴又纯粹的爱情。 但她又出其的清醒,向往爱情,又不相信爱情,或者说,还没遇到足够好到让她抛却一全力以赴去爱的人。 王劲枫不是,赵鸿昱也不是! 要不然,不会瞒着王劲枫她拥有保利行。 可是…… 李轻颜慢慢走进屋里,轻轻摩挲着她幼时扎着两个团髻在水边嬉戏的画。 第八十八章脱困2 那时还没建西宁府,二房全家挤在十几间旧屋里,逼仄得很,院里自然没有荷花池的,这张画,是她在晋王府与宁阳玩耍时的,记得那时,他同三兄在对岸习武…… 一直知道他擅画,却不知,从那时起,他便在偷偷给自己画像。 第二张,是她十二岁生辰时的样子,芍药给她扎了小辨子,头顶挽了个双环髻,用一根金步摇定住,教她以后走路要斯文,不能再像男孩子一般乱蹦乱跳了。 她苦脸噘嘴,眼中还噙着两泡泪。 十五见证及笄,她穿得很隆重,娘特意给她制了套淡绿色衣裙,衬得她越发肌肤胜雪,娇艳若梅,四月的生辰,更是海棠花开时,她站在盛满的海棠花树下,人比花娇。 手里拿着的是…… 一串佛珠手持,正是他送给她的生辰礼,檀香木的珠子,颗颗圆润光滑,听三兄说,是他一颗一颗亲手做的,光珠子就磨坏了几十颗,做好后,又一直拿在手上盘玩,这才有了送给她时的圆润光亮。 有一刻,她的心在悸动,她是喜欢他的啊,从小就喜欢。 但他对她表现得太冷淡,甚至还非常毒舌,从不与她好好说话,不是说她鼻子就是说她的嘴,正常的反应就是他是讨厌自己的,李轻颜也是有脾气有个性的,不喜欢就不强求,下一个更乖。 所以,感知他对自己无意后,便收了心思…… 可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又怎么会默默的为你做这么多事? 当年她执意要嫁王劲枫时,他在奔赴边疆的前夜匆匆见过她一面,聊聊几句:“不许嫁。” 她问:“为何?” 他说:“你眼瞎心盲!”说完他就走了。 好嘛,成功地让她要嫁的心思更坚定了。 如今想来,他的喜欢还是有迹可循的。 一幅幅画看过,李轻颜的心轻轻颤动着。 赵鸿昱自身后执起她的手,他宽大的手掌温暖干躁,指腹有粗粝的触感,将她的手放在心脏住:“阿颜,这里一直有你,过去是我嘴笨,所以错过了你,我想,再努力一回,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认真,似乎还压抑着一抹慌张和小意,他可是赵鸿昱,大梁最年轻的大将军王,曾于万千兵马中取敌首级的战神啊! 能感觉到掌下的那颗心跳得很快,李轻颜的耳根不受控制的发热,粉脸绯红,明丽的眸子里有细碎的星光,光彩熠熠。 二人离得太近,能听见彼此的心跳,轻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赵鸿昱似是情动,低首欲吻她水润的红唇。 在就要触碰的一瞬,她突然后退一步,慌乱的眸中闪过一抹羞涩,低低道:“有人来了。” 他似没听见,一把将她拽入怀中,大掌托住她的后脑按向自己,然后,吻了上去。 “你们在做什么?”二夫人惊呼。 李轻颜想要推开,却被赵鸿昱拥得更紧,揽着她回头,一副占有者的姿态:“正如夫人所见,小侄与阿颜……两情相悦。” 二夫人是晋王妃带来的,而她们的身后,站着祥福和太后跟前的齐嬷嬷。 这个组合还真是…… 李轻颜红着脸推开,垂首走了出去。 二夫人满脸诧异,扯过她小声问:“阿颜,你怎么回事?” 李轻颜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某人太会拿捏人心了,先用画打动她,再行色诱…… 让她先前与守卫的几番鏖战成了个笑话。 晋王妃来得还真及时,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带着二夫人几个来了。 而且,还有祥福和齐嬷嬷,一个是皇帝的人,一个是太后的人,齐齐见证了她与赵鸿昱的暖昧。 这下好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娘,回去再说。”李轻颜头痛,这种事情,解释是解释不通的,人家只会觉得你在欲盖弥彰,越描越黑。 二夫人却不同意,拉住赵鸿昱:“阿昱,皇上下了明旨,不许阿颜嫁给你呀。”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娘亲这回反应好快啊。 晋王妃噗呲一笑,嗔了二夫人一眼:“谁让皇上太宠阿颜了?明知道阿昱的心思,只是不想为难小丫头罢了,当年阿颜非要嫁那姓王的小子时,皇上气得一天没用膳,可不也没将阿颜怎么样?” 她与二夫人自幼交好,这么些年,两人比亲姐妹感情还深,从未红过脸,二夫人也不好驳她面子,只好跟着笑道:“阿颜这丫头别的都好,就是在亲事上,有点认人不清,反反复复的,谁知她看清了自己的心没有。” “也是,前桩婚事看走了眼,这回,阿颜,你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阿昱是我儿子,我也不偏帮他,得是你真正认可了才行。”晋王妃笑道。 李轻颜苦笑,这个时候说不还来得及吗? 这一回,当真被赵鸿昱给算计了。 二夫人看出了女儿眼底的苦涩,一直坚持不肯嫁的人,突然就改口,当然会有原因…… “咦,这屋里……”晋王妃歪头看向屋里,齐嬷嬷小声惊呼:“呀,全是世子爷的画!” 晋王妃率先走进去,二夫人也只好跟上,祥福落在后面,对着李轻颜一跺脚,又是摇头又是叹息,欲言又止。 李轻颜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饶是她智机百出,一时也拿不出切实有效的办法。 “这……”二夫人也震惊了,画上的人,栩栩如生,各种情态,细节,连同阿颜细微的表情都捕捉到并跃然纸上,若非对画中人有情,如何能做到? 便是她这个做娘亲的,也没能将阿颜成长过程中的这些片段用心记录下来,谁见了,会不为下笔之人感动? “十七郎,你有心了。”二夫人由衷道。 “他啊,一直心里就只有阿颜,只是没长嘴,或者说,长了张臭嘴,又把心思藏得深,这些画啊,便是我也是头一回才见到。” 赵鸿昱没说话,只是神情又专注地看着李轻颜,见她神思恍惚,忍不住偷偷捏了捏她的耳垂。 第八十九章算计 李轻颜的脸更红了,忙退开一步,一回头,触到齐嬷嬷笑吟吟地眼神。 “啊,对了,其实啊,我那里还有几样东西,是这些年,这小子没送出去的生辰礼,阿颜,一会去王府,姨娘拿给你。”晋王妃又道。 然后,当李轻颜走出那间大宅院时,才发现,原来关自己的院子就在晋王府后面,连着晋王府的。 一路上,晋王妃已经在和二夫人商量起婚事了。 王妃很热情,二夫人有点理解李轻颜为何突然改变了态度,女人啊,就是容易被男人的深情与用心感动。 易地而处,如果有个人,把自己从小到大的样子画了下来,还坚持了这么多年,不动心是假的。 所以,她也高兴地回应着王妃的热情,毕竟有晋王妃当婆婆,二夫人很放心。 从晋王府出来,正要上马车,就见赵鸿晟站在王府对面的大槐树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李轻颜。 “哎哟,我的小主子哎。”祥福一甩拂尘,忙走了过去:“您不是还病着吗?怎么就出宫了。” 李轻颜怔住,他病了? 果然,他的脸色有些潮红,眼底却是一片乌青,忙过去执起他的手探脉。 “你怎么……”怎么更严重了? 进入药王谷后,师父就给他服下了另一种毒药,用以压制他体内毒,两种毒相互抗衡相互制约,达成了一种平衡,如今,这种平衡被打破了,体内原来中的毒就像蛰伏许久的野兽,失去了天敌之后,又开始蠢蠢欲动。 “我没事。”赵鸿晟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你……有没有被欺负?” 李轻颜摇头:“我很好。” 赵鸿晟拿起她的手,为她探脉,然后轻轻放下,似乎放下心:“回去吧。” “可你的身体……”太怪异了,十年过去,他体内的毒原本越来越弱,若运气好保不齐就能研制出解药,可如今…… 饶是她拥有两世医术,对他体内的毒也束手无策。 “我很好,没事,你放心。”他对她笑着,笑容温暖干净,眼神更是单纯明澈,似乎没受半点影响。 “好。”李轻颜不知该说什么,医者的无力便是眼见着病人会走向绝境却找不到救治的办法。 他没有如先前那样,同她一起回去,面是温柔地看着她上车,目送她离开。 李轻颜走后,赵鸿昱走过来道:“十九弟,进屋坐坐吧。” 赵鸿晟没理他,扶着祥福缓缓走向另一辆马车。 祥福眼睛都红了,一上车便抱怨:“小主怎么不告诉三娘子啊,你做了那么多。” 赵鸿晟靠着车壁闭目养神,不多时,便开始咳嗽,祥福忙递过帕子,就见帕子上,有黑色的血渍。 “阿颜,这两日出了何事?云娘几个找你都快找疯了。”马车上,二夫人问道。 李轻颜苦笑,要怎么说呢?说赵鸿昱绑架了自己,而晋王妃很可能是同谋,或者在替赵鸿昱打掩护? 既便如此,王妃有什么错?赵鸿昱只是想娶她,又不是要杀她,做娘亲的帮着儿子娶心上人,有什么错? 李轻颜甚至都不好意思怨怪晋王妃。 所以,说出来有什么意思?没得给娘亲添堵,更影响了她与晋王妃的姐妹感情。 “娘,我没事,我去茶铺里了,帐还没结完呢。”到了东市,李轻颜下了马车,二夫人看她心情不郁,又知她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不想说的话,便是再问,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只好让云娘几个跟着:“可小心着些,别再着了人家的道了。” 红袖果然还在铺子里,见李轻颜来了,她也不奇怪,直接跪下。 “说吧,你究竟是谁的人。”李轻颜问道。 云娘却很惊讶,那天她一醒就发现李轻颜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红袖,当时就明白自己着了道,忙跑回李家送信,却见晋王府的人早就在了,说晋王的乳娘身体不适,请了太医也瞧不出毛病,想着三娘子会医,便请了过去。 请人看病要把人弄晕吗? 扯淡! 可人家已经告诉二夫人,人就在晋王府,就是让二夫人不要担心更不用四处寻人的意思。 云娘还是把事情经过禀报了二夫人。 二夫人虽然奇怪,但人已经在晋王府了,王府的人又说,过两日就回,还能怎么着? 这么多年的关系摆在那,人家又客客气气的,难不成还找上门去翻脸? 这事二夫人都没让几个儿子知道,就着王府的话打发了儿子儿媳妇。 “奴婢……是姑娘的人。”红袖道。 李轻颜冷笑两声:“我的人?帮着外人算计我?” “奴婢的身契在姑娘手里。”红袖道。 “你是原本就是他的人,还是后来被他收买了?”李轻颜懒得与她周旋,开门见山地问道。 红袖垂首不语。 “好吧,你走吧。”李轻颜道。 云娘:“姑娘!” 一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被个小丫头算计了,云娘就怒火中烧,恨不能揭了红袖的皮。 “姑娘……”红袖慌乱地扯住李轻颜的被裙摆:“求姑娘不要赶奴婢走,求您了。” “我这庙太小,养不起你这尊大神。”李轻颜冷笑道。 “姑娘,奴婢也是没法子了,奴婢只有这么个弟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 “够了,别编了,你根本就没有兄弟!”李轻颜道。 红袖猛抬头,露出一抹诧异。 “你真当我不记得了么?”李轻颜苦笑:“城西的济善堂,我小时常去,那里有很多失去父母亲人的孩子,有的是身有残疾被遗弃的,有的则是生了女儿不愿养,扔在皇姑庙的……” 红袖的脸一点一点发白。 “若不是你耳后的这颗痣,我还真记不起这件事,都过去十二年了,那时,你的左大脚趾溃烂,我给你上的药。” 红袖眼睛被泪水模糊了,伏身就拜,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姑娘,奴婢从未忘记您当年的恩情……” 云娘气笑:“那你还出卖姑娘?” 红袖道:“我没有!” 第九十章有奸细 “是四娘子,她寻到了何锦玲。” 李玉颜帮赵鸿昱逼婚自己?她图什么?疯了吗? 李轻颜一时没明白。 而这段时间忙着分家的事,没功夫搭理何锦玲和王老太太,莫非她又出来作妖了。 “所以,你听何锦玲的话,给我下药?这个解释真可笑,若果真如此,红袖姑娘你可真是个大才,几姓家奴啊?似你这等奴才,谁敢用?” 红袖脸色刷白,佝偻着身子像被抽了魂。 “你走吧。”李轻颜起身。 红袖身子颤抖了下,强忍着没出声。 临走,李轻颜道:“我教你一个道理,奴婢也是一种职业,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行规,不守规矩,不讲职业道德的人,会被这个行业抛弃。” 离开茶铺,离开李轻颜的照护,红袖以后的日子可以想见的难, 保济行开除的员工,除了老掌柜那一奇葩外,再没哪家店铺还招伙计的。 门口,茶铺临时大掌柜躬身候着,见李轻颜出来,撩袍子跪下:“姑娘,属下监管不力,害您受苦了。” “起来吧。”李轻颜查过,掌柜那日去验货了,最近的谷雨茶,要收一大批回来,还要做好防潮防霉储存,确实没在店里。 但红袖那日下的迷药连自己这个行家都中了招,肯定不一般,而她还要做到自己没事,其他店员也没事,说明是经过了周密的布置,而她并不是茶铺里的伙计,只是借着来看望弟弟才来,时间久了就会惹人怀疑,所以,她有帮手。 掌柜道:“姑娘放心,属下会重新招新的伙计,这间铺子里的人,明天就遣散。” 看来他也想到了。 不过,对店里的人员大清洗,简单粗暴却很有效,但会影响铺子生意,李轻颜并不赞成他的做法,没必要一竿子打倒所有人。 “姑娘……”掌柜道:“属下可以慢慢查,就怕时间长后,最终的结果也同现在一样。” 李轻颜顿时警惕起来:“你的意思是……” “老大掌柜毕竟在茶铺里有十年之久,很多人都是他培养和提拔的,您怕是不知道,老掌柜的侄子去了祥和斋吧。” 老掌柜父子不是被自己送去了应天府么?按他们所犯之罪,就算不流放,至少也要蹲一年以上大牢,怎么…… 有人已经对保利行出手了! “好,就依你的意思,不过,招新人,要按我的法子,这间铺子就先关几天吧。” 她家大业大,不在乎一间小铺子几天的营生,先清理内部问题要紧。 离开茶铺,云娘不解地问:“姑娘为何要放过红袖,这等不忠不义,爱骑墙头风吹两边倒的人,就该罚。” 是赵鸿昱的人,当年常去济善堂的还有赵鸿昱,他在那群孤儿中,挑了不少习武的好苗子走了,如今都成了他身边得力干将,有当上少年将军的,也有是成了他的隐卫。 还有些人,从他带走后,李轻颜就再没见过,更没了他们的消息,向李承郅打听,那家伙比李轻颜还懵,一句三不知,李轻颜那时年纪还小,又忙着创业做生意,精力有限,慢慢忘了这回事,如今想来,当年赵鸿昱挑的人里,好像就有红袖,只是她后来出现在何家,还成了何家的家生子,有了父母和弟弟,这让李轻颜一头雾水。 一个孤儿哪里突然冒出那么多血亲的? 细细想,似乎红袖进何家没两三年,何家出了事,抄家发配,何锦玲也一夜之间由千金大小姐沦落到教坊司舞女。 难不成,何家的覆亡跟红袖一家子有关? 那这些年,自己身边是不是也有他的人? 一时心中发寒,一路无话回了李府。 大夫人消停了,老太太也被老太爷勒令不许去西宁府,西宁府难得的清静,当然也不用搬家了。 二夫人把掌家权给分了,除了怀孕的两个,徐氏和崔氏都担着差事,她自己抓大放小,锁碎事一概不管,如此倒是清闲起来。 李轻颜配服自个娘亲的睿智,虽然现下几位嫂嫂感情很好,那是大家利益一致,地位也差不多,徐氏和崔氏二人性情不同,做事方法也不同,若能分工合作,定能互补互利,相得益彰,嫁进西宁府多年,这二人几乎没红过脸,没得为个掌家事生了嫌隙。 吴氏和张氏都怀着肚子,不能担家务事,二夫人还给大的两个分派任务,让她们各管一个。 徐氏却笑着拉起崔氏的手:“娘这是给咱们架了个擂吧,让咱们打,她好坐着看戏呢,咱偏不听她的如何?” 崔氏:“就是,咱们的婆母啊,不用同郡主娘娘斗了,就来操练咱们,咱们偏要一起照顾四弟妹和五弟妹。” 一副我叛逆,谁劝也没用的样子。 李轻颜回去时,就见大嫂扶着四嫂,二嫂扶着五搜在园子里散步,不由笑着走过去。 吴氏眼尖,远远的向她招手,问:“小妹,你从晋王府回啦。” 李轻颜点头,正要说话,张氏道:“小妹,我娘前日请了个道士在家看相算卦,那道士说,我肚里的是个大胖小子。” 她说话时眼神灼灼,满怀翼,一副你快来问我,快来问我的样子。 李轻颜从善如流:“哦,那个道士很厉害吗?” “嗯,半仙呢,我把你的八字给他算了一遍,她说你这辈子克夫。” 崔氏立即捂她的嘴,李轻颜愣了愣,旋即点头:“是呢,我也觉得我是个克夫的命,谁娶了我都会倒霉,你看,王劲枫就是例子。” 她当然知道五嫂不会故意诋毁她的名声,张氏知道自己不愿嫁,在帮她想法子呢。 可朝庭有钦天监啊,民间道士的话,哪能让赵鸿昱想信? 去了正院,二夫人正与二老爷商谈她的婚事,见她来,二夫人顿住,向她招手:“阿颜,过来,到娘跟前来。” 李轻颜坐下,二老爷担心地问:“阿颜,你还是不愿嫁么?” 李轻颜说不出来心中的感受,古怪又别扭,按说自己喜欢过赵鸿昱,而他也爱慕自己, 第九十一章探望 这算得上是双向奔赴的爱情?那几幅画真的让她很感动。 可感动到要嫁给他? 她摇头,也不知自己为什么。 是了,很突兀!就是很突兀,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合逻辑。 她又不傻,活了两世的人,怎么会分辨不出,一个男子对自己是否有爱慕之情? 一个十几年都用清冷浅淡的目光看你的人,那双眸子突然就变得温柔多情了,不奇怪吗?为什么呀?又凭什么呀? 可他若不喜欢,又怎么能画出那么深情的画? 那几幅画,每一幅都倾注了作者的用心与真情,若不是爱得惨,又如何将她细微的喜怒哀乐全描绘在画笔之下? 他还说过,若她悔婚,他会要了她三族的命!能对一个人说出如此冷酷无情的话人,又怎么会那么用力去爱那个人? 见她发呆半晌也没支声,二夫人担心地推了推她:“阿颜,你顾忌什么?不如同娘说说。” 说什么?说她感觉赵鸿昱对她的深情是飘浮在空中的,无根无基,风一吹,随时都会散。 说他扬言要灭她三族? 只因她不肯嫁! 管家却来禀报:“晋王府送了两大箱子礼物给三娘子。” 二夫人拍拍李轻颜的手道:“走,去看看阿昱那小子又弄什么来讨你欢心了。” 箱子里整整齐齐摆着四份礼物,每个礼物盒子上面都有用小楷写信笺,李轻颜拿起一片,每一片都是一句祝福:“阿颜,生日快乐,愿你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 很简单又朴实的话,每一年的礼都不重样,祝福语却一点也没变。 最难得的是,每件礼物看起来都稍显粗糙,要么雕刻痕迹很重,要么做得不那么形像,让她猜不出本来面目。 都不是值钱的东西,但每件礼都在召告送礼人的用心与真情,都是手作的,制作它们的人,手艺并不好,有件礼物上,甚至有淡淡的血迹。 二夫人眼眶都红了,拿起其中的一件戴着帽子的兔子,李轻颜曾经同他说起过前世看过的动画,里面的兔子勇敢机智,不畏强权…… 这是多久的事了?若不是看到这个样子有点丑,有点滑稽的木制小兔子,李轻颜差点忘了这茬。 这些都是他爱她的证据吗? “阿颜啊,你莫嫌娘啰嗦,十七郎待你是真心的,以后就同他好好过日子吧,只要有阿爹阿娘还有你几位兄长们在,就不会让你吃了亏去。” 这是怕她反悔? 连娘也看好赵鸿昱? 也是,嫁给赵鸿昱,将来就算因不能生育而不能当皇后,贵妃总要当个吧,虽然不愿阿颜步淑妃的后尘,但是…… “娘,我要进宫一趟。” 赵鸿昱在宫里陪皇帝,所以二夫人以为她要当面谢他,没反对。 李轻颜到了太和殿外,正好与从里出来的祥福撞上,李轻颜正要行礼,祥福忙抚住:“哎呀李三娘子,咱家可受不起你这一拜。” 李轻颜毫无烟火气地塞了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过去。 祥福苦着脸道:“三娘子,你不去看望小主吗?” 李轻颜心头一紧,问道:“他在哪儿?” 祥福苦着脸道:“东宫。” 李轻颜忙去了东宫,见到了那个又清瘦了几分的男人。 他静静地站在窗前,屋里很暗,他穿着一身绛色衣衫,若不是窗前的那点光映在那张英俊秀气的脸上,都快与黑暗融为一体了。 “师弟!”李轻颜走了进去,一个不留神撞到了凳子,他几乎闪身过来,扶住她,声音里满是关切:“怎么样?可有受伤?” 然后去拂她的裙摆。 李轻颜忙退开道:“怎么不点灯啊。”一边揉着撞痛的小腿。 赵鸿晟这才点了灯,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就来了。”李轻颜回答得很自然,他原本黯淡的眸子如骤然点亮的明灯,但也只是一瞬,又回复了平淡:“你不该来的,很晚了。” “好痛!”李轻颜故意捂着小腿。 他果然紧张:“还很痛吗?我给你擦药。” 又想起她方才的避嫌,将掏出的药递给她:“很有效的,你试试。” 是他自己制的药。 她没接,他就有点急了:“真的很管用的,我试过的。” 惜字如金的他,在她面前话很多。 对了,这才是用心爱你的男人该有的眼神与表现。 那么自然而然地发自内心的喜欢,掩也掩不住,飘散四溢,将她整个人都拢入其中。 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那些画都是面前这个人画的,自己还会觉得突兀又违和吗? 不会!她很快得出答案。 但那些画,不可能是师弟画的,第一张图发生的时间,在她遇见他之前。 还有几张则是他在药师谷治病时间发生的,事情也都与赵鸿昱有关。 这个人,并没有一直在自己的生活里,而赵鸿昱在。 因为晋王妃的缘故,也因为李承郅的缘故,她与赵鸿昱,见证了彼此的成长。 “涂一点吧。”见她一直发呆,又迟迟不肯接药,他的声音竟带着一丝哭腔。 李轻颜无奈地接过,当他的面拂起衣裙与长裤,他像是触电一样弹开,背过身去。 这傻子!李轻颜好笑嗔了一句。 “告诉我,你体内的毒为何会失去平衡?”李轻颜问。 赵鸿晟愣了一下道:“不知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今他的医术比自己高多了。 “那你告诉我,你回宫后都去了哪里?哪儿的人最有可能给你下毒?”李轻颜恨他对他自己的不在乎,人的命只有一条,没了就没了,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新再活一次的机会。 赵鸿晟努力想的,他很小就中了毒,那时父亲母妃都还在,为此父亲对母妃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怪她没看管好儿子。 母妃自此便不许他吃任何人给的东西,除非经过她的手。 而他也养成了不在不信任的地方吃饭喝水,连零嘴都不吃。 所以…… 这次回宫,他主要是看望皇祖父 第九十二章自己寻死路吗? 陪着皇帝吃了一顿饭,只有祖孙二人在时相处很轻松自在。 皇祖父是不会害他的,后来又去了…… 头好痛,痛得要炸,赵鸿晟突然抱头,满脸痛苦,人也从椅上滑下,李轻颜大惊,忙给他塞了颗药丸。 只是片刻,少年的汗已渗透了薄衫,待那一阵痛劲过后,已气若游丝。 李劝颜给他探脉,脉相比之前更乱更杂了。 “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给自己服过什么药了?”李轻颜边说边在他身上摸索,他打小就有个习惯,会把药贴身放着。 “师……师姐。”她一急,手下就没轻重,这人明明都快没气了,还在极力推拒,虽然此时的力度倒像半推半就。 “啪!”他扭来扭去的影响她寻药,烦躁地打了一下,某人便停止动作,定定的,无辜地看着她,一副被暴力压制,任你予取予夺的样子。 终于摸到了药包,李轻颜没好气地瞪他:“你那什么眼神?搞得好像我要强了你一样。” 赵鸿晟苍白的脸顿时跟火烧了一样,红透了。 李轻颜没理他,自顾自地闻着纸包里的药粉,又用指尖沾了点正要放入口中,手立即被他握住,慌乱摇头:“不能吃。” 果然啊,这个药有问题。 “所以,是你自己服药打破了体内的毒药平衡?”李轻颜大怒,这家伙的脑回路同别人很不一样,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而且,这包药毒性并不大,但正好与他体内的毒药同性,就像天秤的两端原本一样重,他非要在另一端加一块小法码! “你想死吗?早知道你这么轻贱自己的命,当初就不该救你。”李轻颜红着眼,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师父为给他找一味很重要的药材,去了趟冰天雪地的无人之境才伤了元气,回来不到两年就去世了。 师兄弟待他也很好,几乎把精力都放在为他疗毒上,这些年,她也一直在为他寻药,保利行的商队走遍大江南北,甚至北戎、西楚,周边的小国,生意做到哪里,就在哪里寻药,只要发现有没见过的药材,通通带回来,用于研制,为此,她专门养了小老鼠…… 他的命,是整个药师谷的人保下的,而且,很有可能彻底治好,就如同一个项目,大家为之奔波奋斗了很多年,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和成功的希望时,项目撤了,撤项目的人还是当初发起之人,所有的努力和奋斗都打了水漂,能不生气吗? 赵鸿晟捉住她的手,眼睛湿漉漉的,唇角却含着笑意。 “我……不会死。”他坚难地开口。 都这样了,还说不会死,若不是她随身带着急救的药丸,这会子怕是…… 李轻颜哇地放声大哭,她二世为人,对这个世界总带着一抹防备,便是对着二夫人和几位兄长,也从未完全放开过心防,只有他…… 她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信任的人,因为自从十岁那年将他捡回家那天起,他的目光里就只有她。 他对她的感情很纯粹,没有要求,也没有企图,她在他面前最自在,可以随意将心中的秘密告诉他,连云娘都不会知道的小心思,她也会同他讲。 所以,她才会让他当保利行的大东家,因为只有他,在知道她是真正的保利行东家后也不会觊觎,只会默默帮她。 以前年纪小不觉得,只以为他就是这性子,内向甚至有点自闭,只拿自己当救命恩人才会对她特别好。 最近相处下来,她才后知后觉发现,他对她的感情很不一样。 虽然,她心里还只拿他当师弟,是比闺蜜更亲,又比亲人更知心的人…… “莫哭,莫哭。”赵鸿晟慌了神,紧张地替她擦着眼泪,可她的眼泪怎么那么多,擦了又有,擦了又有,女孩子果真是水做的吗? “真的不会死,或许这一次……能完全治好。”他不知所措,想要拥她入怀,又觉得不妥,怕冒犯了,可她这样伤心,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碎了,比要他的命还难受啊。 李轻颜停声,抽答答地看着他:“真……真的?” 赵鸿晟忙点头:“真的。” 李轻颜皱眉:“你骗我。” “没有,是真的。” 李轻颜还是不信,又执起他的手探脉,他反握住她的:“阿颜,我不能死。” 他幽幽地说道,深情而又专注地望着她,如同宣誓一般认真。 不能死,她还这么年轻,她还没遇到那个全心全意待她好,会护她一世的人,她还会有孩子,师父说生孩子很危险…… “师父说,置之死地而后生……”说完,他突然呕出一大口黑血,李轻颜忙去扶他,他却笑着擦了把嘴:“已经好很多了,你看,颜色……淡了很多。” 他这是…… 李轻颜突然明白他的意图,这个人用了极其危险的方法给自己换血,可一个人能有多少血可流失啊?而且,一直这么吐血是会伤根本的。 “我去给你拿药,补血的。”她说着就要出去,却被他拉住:“阿颜,这是宫里。” 也是,太医院什么好药没有,皇帝的私库里也有很多。 可这个法子真能治愈? “早知道就不该劝你进宫,以后就要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行,这才多久没见你就……” 刚跨出东宫的门,李轻颜心事重重,总感觉哪里不对,回身往门里去,又顿住,他既瞒着她,便是再问也不会说。 “三娘子!”祥福似乎等了许久,李轻颜愣住:“公公怎么在此?”他不是应该在御书房吗? “小主子怎么样了?”祥福担忧地问道。 “吃过药,睡下了。”李轻颜回道。 祥福扯了扯嘴角:“三娘子也没法子么?” “公公,您告诉我,他回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祥福欲言又止,宫里不能乱说话,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头颅落地。 “你不说,我就不救他,而且以后再也不管他了。”李轻颜堵气道。 祥福大急:“那怎么能行,小主子就是为了三娘子你呀。” 第九十三章散步 李轻颜愣住:“为我?” “三娘子,您就别多问了,奴才知晓的也不多,只知道小主子为了三娘子你是可以拿命去拼的。” “公公,我从没听说过太子妃……” 祥福苦笑:“当年太子薨逝,太子妃殿下太过思念,自请去皇陵守墓。” 太子妃去了皇陵? 皇帝薨逝,无子的嫔妃才会去太庙或者皇陵,太子妃有赵鸿晟这个儿子,他身体还不好,不留下照顾儿子,怎么能去守皇陵呢?不合情理。 但皇家不合情理的事情太多了,总拿冠冕堂皇的借口遮掩丑陋的真相。 当年自己的姑姑淑妃的死也透着蹊跷,后来皇帝是让她以贵妃的位份下葬,李家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人进了宫就是皇家人,既便知道她是被人害死的,做臣子的又能怎样? “祥福公公,您能跟我说说太子妃吗?她是怎样一个人?” 能丢下病弱的儿子,情愿一个人守着皇陵孤独渡日的太子妃,让李轻颜很好奇。 “太子妃啊。”祥福混浊的眼中露出温柔之色:“她是咱家见过的,最温柔最漂亮的女子,她与太子殿下相识于江南,两人一见钟情,殿下一心要纳她为正妃,任皇上和先皇后如何反对也要坚持。” “小主子是太子妃嫁进东宫后第五年才有的,因为她身体不好,没足月就生了下来,后来又……” “小主子不知怎么就中毒了,太子爷大怒,第一次对太子妃红了脸,若不是金院首,小主子活不过三岁,后来救活了,余毒却一直未清,身体越来越差,瘦弱不说,还不长个儿,看起来比同龄孩子矮很多,唉,便是皇太孙又如何?皇家子孙比平常百姓家的孩子更难。” 李轻颜难以想像,赵鸿昱和赵鸿轩自小就相貌英俊,尤其赵鸿昱,身量比同龄高大修长,又习武,在人群中,他中是鹤立鸡群的那个。 身为皇太孙的赵鸿晟,皇帝和大臣们对他的要求更高,不仅相貌,还有武艺,学识,都要比别的皇孙强才行…… 就算皇帝念着与昭仁皇后的旧情,坚持没废除他皇太孙的身份,但那样的他,被轻视,被嘲笑,被欺负定是常有的事,所以,他才会自闭,会发疯…… 可能找到当初给他下毒的人,或许,就能制出解药。 从东宫出来,李轻颜的心很乱,竟是忘了自己进宫的目的。 “阿颜……” 李轻颜回眸,就见赵鸿昱微笑地看着她,目光温润。 总觉得他还是眼神清冷,高傲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才好看,突然改了人设,真的让她很不适应。 “这个给你。”赵鸿昱手中拿着一个锦盒,似乎早在这里等着她。 李轻颜不想接,他却直接塞她手里了。 “打开看看。” 不会又是手工制作吧。 李轻颜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打开,竟是个漂亮的翡翠白菜,雕刻精致栩栩如生。不由愣住:“也是你亲手雕的?” 赵鸿昱嗔怪地揉了把她的额发:“怎么可能,我的手工可没这么好。” 玉器雕刻和木雕可不一样,他的雕工也确实没那么好。 李轻颜爱玉,尤其是翡翠,从小便是。 “怎么突然送这个?”收到礼物心情还是可以的。 “想送就送了。”赵鸿昱笑道:“放心,不是聘礼。” 他玩笑道,李轻颜却红了脸,想起此番进宫其实是想……拒婚的。 可对着他,来时好不容易聚集的勇气又全散了。 “我……我是想来见皇上的。”李轻颜决定探探他的口风,他想娶她并没有错,而且,自始至终,他也没做过真正伤害她的事,再推拒反而显得矫情,要么那日就该一口回绝。 “父王向皇上请旨了,钦天监选的日子也不会变,阿颜……”他状似随意地说道。 那岂不是下个月就要成亲? “很好看,我就收下了。”李轻颜回避成亲的话题,笑着举起翡翠白菜对着光照了照,灯光下,通体温润透亮,真是好东西呢。 “要回去吗?我送你。”他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李轻颜身子一僵,本能地抗拒。 但还是没有甩开:“我……想去见太后娘娘,上回给她老人家探过脉,有段日子没进宫了。” “好,我陪你。”赵鸿昱今天好像很闲,其实天色不早了,再晚一个时辰,宫里就要落锁,他竟也没催,还很耐心地陪同。 李轻颜看了看天色,将翡翠白菜仔细收好:“下次吧,天色不早了,下回再来吧。” 赵鸿昱问:“这些年我在边关,你生辰时都缺席了,还以为你会在意,你个小没良心的,怕是都没想起过我吧。” 这个…… 那时她与王劲枫感情正好,哪有时间想别的男人。 二人肩并肩地散着步,宫灯将前方的巷子照亮,星星点点,晚风习习,他们像正在恋爱中的情侣一样,安逸闲适,空中悄悄弥漫甜蜜的清香。 “阿颜!”他突然顿住,手指挑起她低垂的下巴,让她对上自己的眼睛:“安心做我的妻,我娶你,并非全因李家,也并非……因你是保利行的二东家。” 似乎被窥中了心事,李轻颜讶然地瞪大眼睛,漫天的星辰全坠了进去,映出他微笑着,温柔的脸。 忍不住又揉了揉她不太服贴的额发:“还是不信?没关系,我们都还年轻,日子还很长,我会让你相信的。” “林婉容怎么办?”李轻颜不想扫他的兴,可是,实在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赵鸿昱的笑容僵了僵,无奈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就不能容她吗?我发誓,再没有别人。” 堂堂晋王世子,皇帝最宠的孙子,皇位最强继承人,只纳两房妻妾,比起某些臣子姬妾成群,他真的很好了。 而且,他也并非好色之徒,这些年,除子林婉容与自己,再没传过与旁的女子有绯闻。 “阿颜,我只是需要林家。” 这算得上很坦诚了,他把自己的野心和欲望坦然地告诉她,这个时代,生在皇家,完全没有野心几乎不可能。 第九十四章总要报复一下的 李轻颜不高兴地抿了抿嘴,她小时便是这样,不高兴时爱抿嘴,以前见了他,她总怯怯的不敢近前,又常偷偷躲在暗处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像个想偷拿糖果又怕人发现的样子,很可爱。 赵鸿昱怜爱地点点她的鼻尖,看得出,她状似吃味的小表情取悦了他,伸手揽她入怀,轻轻叹了口气:“我家阿颜啊,还是同小时候一样,长不大。” 李轻颜娇嗔地推开他:“胡说,谁长不大了?” 又皱眉深深地叹了口气。 “阿颜……”他有点无奈,宠溺轻唤:“你若真不喜欢,可以让你们分府住。” 李轻颜摇头:“这倒不必,她喜欢你并没有错,我也没有要当她是仇敌的意思。” “我只是……”她露出哀怨的神情。 “怎么了?” “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家分家了吧。” 赵鸿昱当然知道,他在李家有眼线和人手,东西两府闹分家的事,沸沸扬扬的,大半个京城都知道了。 “林婉容你非娶不可,我不让你为难,忍了,可是……”李轻颜露出愤恨的表情:“我那堂妹竟然也对你有心思!” 赵鸿昱俊眉微眯,立即表明心迹:“我从未对她有半点心思。” “可她对你有心思。” “我……”赵鸿昱一副有口难言的委屈:“阿颜,我真的没有。” “让她嫁了吧,她一日不嫁,我心里就跟扎了根刺一样。”李轻颜道。 “这个……”赵鸿昱露出为难之事:“你家的家事,我也……” 李轻颜甩开他的手,赌气往前走。 “好好好,明儿就去找皇祖父,或者,让皇祖母下懿旨,只是,你打算将她嫁给谁?” 这话问得…… 果然是手握重权的上位者该有的语气。 生杀都能掌握,何况小小女子的婚嫁。 心中又涌起一股无助的悲凉,既便她拥有再多财富,也不得不屈服于皇权之下,太多事不能由心而行。 “老太爷好像是给她定的宁王世子,只是她一直不太情愿,”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方,怕是由不得她。”赵鸿昱淡淡道。 “那就烦劳昱哥哥了。”李轻颜展颜道。 她难得叫他一次昱哥哥,最近总世子世子的称呼着。 灯光下,她杏眼含情,波光流转,风情万种,赵鸿昱心情一荡,就想揽人入怀,就在即将吻上时,她伸指点在他的薄唇上:“还没成亲呢,不可。” 然后,妩媚一笑,提了裙就跑。 回到府里时,已经到酉时,二夫人焦急地等在前院,见赵鸿昱扶着她下来,脸上浮出欣喜的笑,赵鸿昱向她行礼,二夫人道:“世子要不要进来喝口酒?阿郅参加婚礼,带了两瓶江南的女儿红。” 赵鸿昱笑道:“不了,下回吧,让阿郅把酒留着。” 他走后,二夫人拉住李轻颜的手欣慰道:“你和阿昱好好儿的,为娘就放心了。” 李轻颜的心是悬浮着的,家里都很满意这桩婚事,可以看得出,从自己没反对婚事后,父母连同兄长们都很高兴,像是放下一桩心事,几位嫂嫂也是喜欢的。 好像除了她自己,身边的人都觉得这是桩极好的婚事。 赵鸿昱是个行动派,第二日,皇后赐婚的旨意就到了东宁府,李玉颜正陪着老太太叙话,闻讯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微张半晌没说话,太震惊了,她明明就同那个人表白过,而且,明明才帮到他了呀,为什么? 很不甘心! 老太太却很高兴,拍着她的手道:“也是正妃之位,如此甚好,你们姐妹二人,一个嫁进晋王府,一个嫁进宁王府,将来不论谁入主东宫,咱们李家总归是稳了。” 李玉颜重重甩开老太太的手:“谁要嫁宁王府啊,我要嫁晋王府。” 老太太知道她的心思,劝道:“可圣意难违啊,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阿玉,你素来听话懂事,千万莫要学李轻颜那个小贱蹄子……” 李玉颜哭倒在老太太怀里:“祖母,祖母,您帮帮阿玉,帮帮阿玉,我不想嫁赵鸿轩那个混蛋啊。” 老太太只能轻抚她的头发叹气,这事她也无能为力。 “还有个法子。”李玉颜道:“我与李轻颜换婚,我嫁进晋王府,她嫁宁王府。” “是的,就这样,一会我同阿爹说,将我与李轻颜的婚期放在同一天,我坐晋王府的轿子,她坐宁王府的。” 老太太将她推开:“你疯了吗?当这是过家家?两个王府都会派喜婆来,要验明正身才能上轿的,你当是平常人家娶媳吗?那可是皇家。” 李玉颜在闹,李轻颜却带着云娘去见何锦玲。 两月不见,按说何锦玲也该有六月的身孕了,可再见时,她却小腹平平。 看见李轻颜的到来,何锦玲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转身进去就把门给关了。 云娘也不急,站在门外道:“你是自己开门,还是我请了顺天府的人来抓逃奴!” 何锦玲的身契还在李轻颜手上呢,可不就是她的奴才? 大梁朝对逃奴惩治很严,一旦抓到,会施以黥面,刻上逃奴两字,那将成为终身印迹,再难以洗去。 何锦玲无奈地打开门,满脸怨毒地瞪着李轻颜:“你何苦为难我,表哥不要我了,我的孩子也没了,连许家也不肯要我,如今……” 她哭得凄凄哀哀。 只是两月未见,她憔悴了很多,因为怀孕而圆润的两腮如今凹陷下去,眼下青黑一片,就连皮肤也变粗糙了,鼻翼两侧的黑头毛孔粗大,她成功地把丰润水灵的自己变得油腻难看了。 “你的孩子……怎么没的?”李轻颜问。 “孩子爹不要,我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怎么养?”何锦玲哭道。 吃堕胎药打了? 李轻颜并不关心这个。 “我给你寻了另一条路,不知你愿不愿意。”李轻颜问。 “你能有什么好心肠?”何锦玲满怀戒备。 “还想嫁人不?”李轻颜问。 何锦玲惶恐地抱住自己,弱小又害怕: 第九十五章拉郎配 “你……你要卖了我?我……我不去青楼,也不去给老头子当小老婆……” 说着她扑通跪下,对着李轻颜就磕头,咚咚咚,又重又响,连磕了好几个。 李轻颜也不叫停,由着她继续磕,慢悠悠道:“不是老头子,也不送你去青楼。” 何锦玲愕然抬头,怯怯问:“那……那是……”突然脸色更加难看:“我不去当军妓,打死也不去。” “军妓?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个建议不错哦。”李轻颜好笑道。 何锦玲面如死灰,嘴唇都在颤抖:“李轻颜,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只是……只是想找个依靠,我又没怎么着你,王劲枫本就不是个好东西,没有我也有其他人,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这么快看穿他的本性,你该感激我才是。” 感激?果然没有最贱,只有更贱,这女人的脸皮堪比城墙了。 “说了给你条出路,至少日子要比你现在好过。”看她快吓傻了,李轻颜不想再与她啰嗦。 何锦玲忘了哭,怔怔地望着她。 “要看你的本事,若能让那位爷看上你,你得使出浑身解数才行。” 何锦玲眼中浮出希望。 “云娘!” 云娘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有胭脂水粉,还有一套质地不错的衣服。 何锦玲愣怔在原地,李轻颜恨死了她,怎么会有这么好心? “打扮打扮,把自己捯饬好看些,下辈子能不能当上某位世子的妾室,就看你的本事了。” 何锦玲大喜,不可置信地看着李轻颜:“夫人你……” “别叫我夫人!”李轻颜厌恶道。 “是,李娘子,您……您为何要帮我。” “便如你说,王劲枫不是个好东西,没有你也有别人,你同我也不是生死仇敌,如今你孩子也没了,无着无落的……” 何锦玲猛地甩自己一耳光:“我该死,是我忘恩负义对不住你,今日娘子帮了我,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娘子。” 阿呸!这话三年前就听过了,李轻颜将她从教坊司中赎出来时,她跪着也是这般表忠心,感恩戴德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屁都不是。 何锦玲这种就是坏到骨子里的人,要她弃恶从善? 算了,李轻颜才不抱希望。 宁王世子有个恶趣味,就是爱撩有夫之妇,尤其才生过孩子的。 保利行有自己的情报渠道,以前李轻颜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既没有皇位要争,又没江山要保,就懒得收集,看到了也只当八卦听。 但她真想要调查一个人,譬如赵鸿轩,还是不难的。 东市最大的酒楼,永胜楼里,赵鸿轩与一干好友喝了个六七分醉,这里有全京城最好的女儿红,也有最好看的戏,本子新颖,服饰也唯美,还有变戏法的,对了,这里不叫变戏法,叫变魔术,好酒好菜还有戏看、话本子听,装潢也是一流的,比寻常勾栏瓦肆上了不知几个档次。 正因如此,酒楼生意直火爆,一坐难求。 也成了达官显贵们常来的之地。 赵鸿轩就是常客,酒楼还给他发了贵宾卡,享受特订的包间,旁的客人要先预订,赵鸿轩只要来,酒楼想法子都会给他安排一间上好的包间。 这让他很有面儿。 但唯一遗憾的就是这里没有姑娘。 或者说,有唱曲的姑娘,没有干那一行的,陪酒陪玩的也没有。 他喝得晕晕呼呼的,酒真是好酒,听说是果子酿的,很好下口,喝多了却还是醉人的。 赵鸿轩喜欢这种半熏的感觉,似醉非醉,清醒着糊涂! 屏风那边响起悠扬的琴声,是箜篌,技艺指法都不错,曲子悠扬婉转,有些哀怨又有绵绵情意、爱而不得的忧伤,听得人心头鼻头都酸酸涩涩的想哭。 赵鸿轩哭了,起身摇摇晃晃往屏风那头去,就见风姿绰约的女子正弹琴,带着面纱,只露出清秀的眉眼,弹琴的手指白嫩似葱,纤腰丰胸肥臀,当真好……诱人啊。 阁楼里,李轻颜为入画换了药,到底年轻,身体底子好,入画的伤好得很快,吵嚷着要起来做事,李轻颜不让她动:“好生躺着,少走动,脑子摔坏了可不是小事,好不容易才养好些,别再成了傻子。” “奴婢才不傻,要是傻,怎么能遇上姑娘这么好的主子。”入画嘴甜,性子又好,做事也利索,李轻颜很看重她。 云娘走了进来道:“姑娘……” 李轻颜去了隔间,云娘道:“如姑娘所愿,轩世子将何娘子带去了里间。” “好,那就金掌柜去抓现行吧。”李轻颜不会出面,让保利行酒铺的大掌柜去。 睡良家妇女被捉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对于这种事,赵鸿轩惯常的办法就是以势压人,再补点钱财了事。 所以,他胆子很大,就算永胜楼早有规矩,他也没当一回事,就在楼里干起了龌龊事,原本放了两个人在门外头守着,哪知,有个不长眼的伙计硬生生把门给踹开了,动静闹得大,楼里听戏的,看戏法的都惊动了。 再好看的戏法,再好听的戏,也没有现成捉奸的戏码来得诱人,一下子,贵宾专用的三楼走廊上就挤得满满当当,脚都难插进去一只。 好在,永胜楼同别的酒楼不同,建了一条逃生通道,万一有火灾,一条楼梯逃生太拥挤,在后侧又建了一道。 李轻颜就是从后侧的这道进的三楼。 赵鸿轩敞着外衫,露出微微发福的小腹,慵懒地半躺在椅子里,任由金掌柜吧吧一顿说,他一句也不回,只对自己的长随动了动手指。 长随早习惯了,也有经验,扯过金掌柜:“就算是你儿媳妇,顶多休了就是,这些银子算给你儿子娶新妇的。” 金掌柜一看,二十两! 不由气笑,打发叫花子呐? 狠狠瞪着那给他儿子戴绿帽的女人:“你……你……你个不知羞耻的,我儿待你如珠似玉,你竟然……” 女子羞愧难当,拿根发簪抵住自己的喉咙,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第九十六章膈应死你 说实话,这女人的活很好,就这么死了实在有点可惜,舍不得啊。 有人从小门进来,一身素净衣裙,清雅脱俗,袅袅娜娜地站在那儿。 看清来人,赵鸿轩几乎跳了起来,慌乱地掩紧衣衫,结结巴巴:“你……你怎么来了?” 李轻颜一脸意外,红着脸转过头去:“你……你赶紧的,穿好衣服。” 赵鸿轩忙穿好衣服,正了正头冠,清咳两声,向前一揖:“李三娘子。” 弹琴女子却扑向李轻颜:“主子,主子救我。” 李轻颜痛心疾首:“为何好端端的日子你不过呢?金家对你不好么?”“ “妾身……”蒙面女子就是何锦玲:“妾身感念娘子以德报怨,又给了妾身一条生路,妾身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哪知……哪知……” 金掌柜:“你个贱人,我儿出去办差,让你等他一两个时辰,你就不安份……” “妾身没有,是这位爷,他……他……”她哭得快要气绝:“如今妾身已不干净,不若死了算了。”说着她低头就往墙上撞去。 赵鸿轩一把拽住她,冷喝:“死什么死?有爷在,谁敢让你死?” 李轻颜道:“世子爷,你可知她是何人?” “你家奴婢?” “是我前夫的妾室,被他赶出了家门,我看她可怜,就作主将她嫁给了金掌柜的儿子,哪知她又闹出这么大桩事来。” 金掌柜道:“三娘子,在下也是看在您的面上才让儿子纳了她,她作下如此伤风败俗之事,金家再也不能容她。” 何锦玲闻言拔了簪子就往颈间刺,云娘忙拦,她还是划破了脖子上的肌肤,鲜血直流:何锦玲哭喊:“让我死,让我去死。” 李轻颜冷着脸道:“世子爷,她也是可怜人,不如您收了她吧。” 赵鸿轩桃花眼里闪着讥诮:“哦?可怜人?她可是拆散你婚姻的罪魁祸首,三娘子不恨她么?” 李轻颜苦笑:“这世间对女子本就苛刻不公,王劲枫本就是个人渣,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别人,而且,她无依无靠地依附王劲枫生活,王劲枫要如何待她,又岂是她能左右的?便如刚才,世子爷要如何,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办泥?反抗得了么?” 赵鸿昱略感意外,又听李轻颜黯然道:“莫说是她,便是我又能如何?一样的身不由已,女子本弱,如飘萍浮云,何去何从,不由已身。” 赵鸿轩想起她的婚事,多少女子想嫁赵鸿昱那厮,只有她,一再推拒,听说那厮又费了不少心思才让她终于应下,皇祖母骂她不识抬举,满京城的女子,也就她有这个本事,与前夫绝婚不到半年,就有了桩这么好的婚事,偏她还不满意,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 以往听说,赵鸿轩还有几分不相信,现在是真信了,她不喜欢赵鸿昱。 李玉颜是她的堂妹,这两姐妹一直不对付…… 今日这事,着实太巧,感觉又被人设计了。 不过,也只是名声更臭一点,反正早就是好色浪荡子,不在乎多一桩少一桩。 “宁王府不缺她一口吃食,算了,以后,你就跟了我吧。”赵鸿轩对何锦玲道。 何锦玲仍哭哭啼啼的,李轻颜推了她一把:“还不谢恩?世子爷肯要你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 何锦玲这才眼泪朦胧地跪下向赵鸿轩磕头。 赵鸿轩倒也喜欢她这一款,身材火辣,又惯会讨男人欢心,反正他后院女人多,不在意多添一个。 吩咐下人一顶小轿将何锦玲抬回府去,李轻颜却拿出五千两银票:“世子爷,妾身有个请求。” “三娘子请说。” “给她几分体面吧,等大婚之日,与我四妹妹一同嫁进宁王府,算是给她个妾室的身份。” 赵鸿轩眼中露出玩味之色,挑眉道:“三娘子待她也太好了吧。” 李轻颜也不隐瞒,坦然道:“也不全是为了她,就是想膈应我那四妹妹。” 赵鸿轩哈哈大笑,这姐们还真是与众不同,豪爽大方,有谋略又有胆识,今日被算计了,他也开心,又得银子又得美人,一点也不亏。 将何锦玲带回李府时,二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阿颜将那个坏女人带回来做甚?” 徐氏摇头:“谁知道呢,小妹行事总是出人意料。” 李轻颜将何锦玲安顿好,让云娘着人看着她。 然后将消息放了出去。 大夫人那日挨了板子,伤还没好,太医来了好几个,给的创伤药却没什么效果,还有发火的趋势,每天趴在床上又痛又难受,睡不好也吃不好,简直渡日如年。 皇后给李玉颜下旨赐婚,大夫人没说什么,本就是早就在议的事,只是没如李玉颜的意,但总比给赵鸿昱做妾的好,宁王比晋王更有手段,究竟谁能赢到最后真说不定。 自她伤了之后,李玉颜就没来看望过两次,整日不着家,也不知在忙什么,被赐了婚后,也没往她屋里来,以前母女间有多贴心,现在就有多寒心。 这几天她的伤痛痒得厉害,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见了人就骂,跟前只有许嬷嬷还算忠心,由她打骂不还手,还不离不弃地细心照料她。 “夫人。”许嬷嬷盯着小丫头端了热水进来:“该换洗了。” 大夫人这些日子也算看清人情冷暖,她没了掌家权,下面人不再似以前恭奉承了。 对许嬷嬷也就没之前那般恶劣,态度好了很多。 “三娘子好奇怪,把她那前夫的小妾弄进府里来了。”许嬷嬷一边替大夫人清洗着伤口道。 “那贱蹄子脑子被驴踢了?那种女人还弄进府里来做什么?给自己添堵?” “说是让她在府里备嫁呢。” “备嫁?难道她要带着那女人一同嫁进晋王府?” “好像不是,听西宁府的人说,是让她嫁给宁王世子当妾室呢。” “什么?”大夫人气得要起来,扯动伤口,痛得直呲牙。 “给宁王世子当妾?她有病吧,这是给阿玉找不痛快啊。” 第九十七章膈应死你 正说话,李玉颜冲了进来:“娘,娘,李轻颜太欺负人啦。” 好几天不来看她,一进来就大喊大叫,也不问问自她的伤情,大夫人更烦躁了:“吵什么?” “娘,女儿不想嫁啊。”李玉颜伏在大夫人床边哭:“赵鸿轩那个贱人,他在酒楼里强了何锦玲,还把人送进李家来,让她同女儿一起出嫁,他把女儿看成什么人了?与那种贱妇放在一处,这是在创造侮辱女儿,侮辱女儿。” 这事做得确实有点过,大夫人也很生气,可她如今连下床都困难,没法子为李玉颜出头。 “别吵了,娘也没法子,你若现在就为这点事闹,人家会怎么说你?无容人之量,善妒心狭。” “他本就不是个东西,还这么恶心女儿,这口气女儿怎么咽得下啊。”李玉颜哭道。 她的声音就在大夫人耳边炸,头皮都麻了,大夫人烦躁地挥手:“许嬷嬷,把四姑娘请出去。” “娘,娘,您不管女儿了吗?娘……”李玉颜的哭声更大:“你怎么能不管呢,您起来,去找宁王妃啊,不能由着赵鸿轩胡作非为吧。”一边说一边推。 一巴掌拍在大夫人的伤处,大夫人惨叫一声,回手就给了她一耳光:“混帐,滚出去。” 许嬷嬷忙让粗使婆子进来,将李玉颜拉了出去。 李玉颜又去找大老爷,可大老爷不在府里,自从大夫人吃里趴外把家里的钱都给了娘家后,大老爷也不怎么着家了,常在外头与人喝酒玩乐,以前怕大夫人,现在是根本不在乎大夫人了,有两回大夫人见他回得玩大骂,大老爷扭头就走,根本不理睬。 李玉颜又去找老太太,结果门都没让进,老太太得了消息,算到她会来吵闹,自己还在禁足呢,最近老太爷待她的态度越发冷淡漠然了,连嚼用都减了一半,由简如奢易,由奢再简就难了,老太太过不得清苦日子,这几日就想着怎么弄钱了,一时后悔这些年一直跟着大夫人欺负二房了,就该看谁有钱就对好才是。 所以,不想再掺合李玉颜姐妹间的纷争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几日老太太也算看出李玉颜自私爱作的本质,本事不大脾气大,李轻颜会医又会赚钱,西宁府的铺子大多是她在帮着几个孙子经营,就没不赚钱的,出手又大方。 李玉颜呢?还没嫁呢,就盯着老太太的私房,明里暗里提过好多次,让老太太给她多添点箱。 失去冤大头二房的进贡,手头比以前紧多了,就那么点私房银子,哪舍得。 所以,一得了消息就叮嘱人把门关好,不让她进来,任凭她怎么闹也不开门。 李玉颜要疯了,不管不顾就往西宁府里冲。 好在没人拦,还有人为她指路:“四姑娘是问新进府的何娘子么?三娘子将她安置在梧桐院呢。” 梧桐院是给客人住的,何锦玲一个贱籍凭什么住客院? 一进去,就见何锦玲正在看布料和首饰,竟然有一箱上好的丝绢,三匣子首饰,值不少银子呐。 李玉颜一进去就甩了何锦玲一耳光:“贱人!你竟敢爬宁王世子的床,不要脸的东西。” 何锦玲被打懵了,等第二记打来时,捉住了李玉颜的手用力甩开:“做什么?” 见她敢反抗,李玉颜又揪她头发,西宁府的丫环忙上前去把二人拉开。 何锦玲怒道:“四姑娘最好不要闹,不然,奴家就把你做的好事全嚷嚷开,让李家人知道,你这个做妹妹的对自家堂姐都做过什么。” 李玉颜顿了顿,突然掏出一把短刀对着何锦玲就刺。 何锦玲吓得转身就跑,捡了桌上的茶碗砸,动静太大,惊来了徐氏和崔氏,吴氏挺着肚子也出来了,何锦玲被追得乱跑,李玉颜在后面追,差点撞到吴氏,徐氏抓住她就是一耳光:“够了,要疯回你东宁府闹去。” 徐氏是习武之人,她的一记耳光如同铁蒲扇,李玉颜当时就打懵了,耳朵嗡嗡直响,眼前全是乱冒的金星。 何锦玲乖觉,立即跪下,不敢再动。 吴氏喘着气道:“你们东宁府太欺负人了,我要回娘家去,我要告诉父亲……” 李玉颜总算冷静了些,吴氏告状,她爹可是二哥的顶头上司啊…… “四嫂……” 吴氏狠狠瞪她一眼,被丫环扶着走了。 徐氏道:“四姑娘再不走,是不是也想请家法?” 李玉颜气得要炸,可如今再没人替她撑腰,一个人在二房根本横不起来,徐氏那一耳光真把她打怕了。 李玉颜跺着脚走了,何锦玲向徐氏和崔氏行礼拜谢。 徐氏冷冷道:“你以前是怎么对阿颜的,阿颜又如何待你,何锦玲,你若再恩将仇服,老天不收你,本夫人也不会放过你,记住了吗?” 何锦玲:“不敢,奴家再也不敢了,奴家多谢三娘子菩萨心肠,为奴家挣了这份前程,三娘子的大恩大德,奴家没齿不忘。” 徐氏和崔氏很不理解,事后问李轻颜:“就为了膈应阿玉吗?阿玉是很讨厌,可她毕竟也是李家的女儿,你这样,打的不止是她的脸,还有大房的脸。” “我就是要抬高她,给她撑腰,进了宁王府后,可进同阿玉斗,最好鱼死网破。” “阿颜,你失踪的这几日,是不是与她们二人有关?”崔氏心思细腻,问道。 “若不是这二人,我就不用嫁赵鸿昱了。”李轻颜着实恨她们。 越是婚期将近,她心里越是不安,一时又无计可施,就抱着自己不好过,也不让这二人也好过的心思,反正不差钱,设点小陷井简单得很。 经了这一事,何锦玲却如醍醐灌顶,多傻啊,以前一心想嫁王劲枫,以为傍上王劲枫后自己的后半辈子就有依靠了,如今才知道,真正的大佬是李轻颜啊,为了让自己嫁入宁王世子,她出手就是五千两,还给这么多嫁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冤大头 第九十八章让你难过 何锦玲却知道,她在自己身上花的每一分钱,将来都要用别的方式还回去的。 那又如何?何锦玲愿意当李轻颜手中的枪,她让打哪就打哪,何锦玲不是良善之辈,她爱钱爱权势,在没有更厉害的老板出现之前,李轻颜就是她的老板,她的主子。 教训完这两人,李轻颜的心情却并未变得轻松,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真的要嫁进晋王府么? 潜意识里,她始终不相信赵鸿昱,对将来的婚姻生活没有半点憧憬。 又扪心自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有没有对一个男人生出浓烈的爱意并完全信任? 答案是肯定的,没有。 她的心房是紧闭着的,尤其在遭遇王劲枫这样的渣男后,对爱情与婚姻越发失去了兴趣和信心,可能她骨子里就是自私与冷情的吧,因为怕伤害,就不愿意完全交付真心,对待感情总付三分,留三分,自己是这样,又凭什么要求旁人全心全意的对你? 所以啊,她这种人,不适合恋爱结婚,一个人过,自由自在,不受束缚不香吗? 何况这个时代的家庭妇人,有太多的制约与束缚,一顶顶大帽子千百条规矩框下来,能让她窒息。 若她原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倒也无所谓,可在云端呆过的,谁愿陷在泥淖里活? 如此一来,碾转反侧,难以入眠,第二日顶着乌青的黑眼圈,云娘看见吓一跳:“姑娘这是……“ 李轻颜摆摆手,兀自去洗漱,就在自个屋里用了早膳,婚期紧,为着筹备她的亲事,二夫人最近都忙得脚不沾地,李轻颜也就不过去打扰,用过饭后,便要出门, 云娘不赞同:“只几天了,您还是呆在府里吧,免得又让人嚼舌根子。” 李轻颜却不在乎,反正自己的名声也没好到哪里去,二嫁女,还是个不能生的,就算表现得再端庄贤雅,人家还是会说三道四,管不了,那就由人说去,只要没当面,听不见就行。 却说王劲枫,被秋和关了几天,又被毒打了一顿后,老实多了,秋和还是心疼他的,让太医为他治伤,养了段时间,他的伤好多了,也恭顺了不少。 他脸长得帅,既白净又有阳刚之气,浑身肌肉紧绷,很有力量感,与别苑里的那些白面阴柔的美男子大不一样。 而且,床上功夫是真的好,在一起时,他就像头发情的野兽,一点也不惯着她,不讨好她,纯为发泄他自己的欲望,这是秋和在别人那儿体会不到的享受。 这天,秋和来看他,王劲枫伤还没完全好,但已经能下地了,他在院子里忍着痛锻炼了一番,出了一身老汗。 上回秋和惩罚他,撤了他院里不少佣人,如今连个烧水的人也没有,见秋和来了,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就去了后院,打算打两桶井水给自己冲个澡。 秋和却飞快跑向他,也不管一身臭汗,跳在他身上,像只树袋熊一样缠着,笑得轻快。 “下来!”别看秋和比他年纪还大,又特别不检点,可有时也像个小孩子,爱玩闹,爱撒娇,心情好就同他玩,心情不好又抽他一顿,有点喜怒无常。 “我不!”秋和恶劣地缠紧他的脖子:“叫声好姐姐来听听。” 王劲松翻白眼,由她挂在自己身上往后院去,然后提桶去井边,再弯腰,秋和的身子就往井里栽,尖叫着跳下来,重重捶了他一拳,嗔道:“好没意思,你要谋杀本公主?” 王劲枫自顾自地提上冷水,当头一浇,秋和没来得及走开,溅了一身,头发都甩脸上了,她气得直跺脚,王劲枫却笑了。 秋和呆愣住:“你笑起来真好看。” 王劲枫立即收了笑,转身朝屋里去。 同样的话,阿颜也说过,不过不是这么傻愣愣地说的,而是笑吟吟地,满眼爱意,她会温柔地替他擦干身子,绞干头发,然后拿着梳子慢条斯理的帮他梳头,一边细细碎碎地说着锁事,那时的他怎么就觉得太平淡,还有点烦呢? 和阿颜在一起的三年,明明就是他此生最安逸最幸福的日子啊,怎么就把她弄丢了呢? 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重重地将帕子摔地上,王劲枫你个混帐东西,明明日子朝着好的方向去了,你偏要作,好好的四品将军不当,把自己作成了别人的禁脔! 蹲下捂住脸,无声的抽泣。 身后传来秋和凉凉的声音:“告诉你个好消息,皇上下了口谕,不许李轻颜再嫁。” 王劲枫猛地站起来,双目赤红地问:“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皇上不许李轻颜再嫁。” 有一瞬的愣神,然后,他哈哈大笑。 “可那是好几天前的消息了,今儿我又得了个消息,皇上又冷了十七郎的求娶,婚期就在下月十五。” 王劲枫的笑卡在喉咙里,愤怒地瞪着秋和,如同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秋和又不怕他,耸耸肩:“对了,还有个附加的,要不要听?” 王劲枫跳上床,也不管头发还滴着水,扯过被子蒙头盖住。 秋和一把掀开,凉薄地笑道:“与李轻颜同一天出嫁的,还有你那妾室何锦玲,她要嫁给十五郎为妾,这媒人,还是你老婆李轻颜,好不好笑?劲爆不劲爆?” “滚出去!”王劲枫大吼。 秋和撇撇嘴:“偏不。” 王劲枫一把将她拽上床就开始撕扯她的衣服,秋和奋力反抗,二人在床上大战起来,秋和到底是女子,哪打得过他,王劲枫骑在她身上发泄着怒火与憋闷,秋和在他身上挠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指痕。 李轻颜又进宫了,也不知是不是皇上特意关照,没受半点阻碍。 拿着药,进了东宫,祥福果然又在,见她来很高兴,李轻颜忙问:“公公,师弟他怎么样了?” 祥福苦着脸摇头:“不太好。” 李轻颜进了内室,赵鸿晟又站在窗前,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长得郁郁葱葱的老槐树。 第九十九章你娶我 “师弟!”李轻颜提着早就熬好的药汤进来,他回身轻笑:“你来啦?” 气色比前日更差了。 李轻颜叹口气:“过来,我特意给你熬的补血汤。” 赵鸿晟乖乖地在她对面坐下,接过汤斯文地喝着,李轻颜看着就急:“这是药,很苦的。” 他端着碗抬眸,黑亮的眼睛在水雾中显得朦胧莹润:“不苦,好喝。” 是不是傻啊,为了药效好,她特意捡了几味苦的,她试过一口,发誓就算病死也不喝第二口。 “阿晟,我要成亲了。”心情郁结时,就像小时候那样,只愿向他倾吐。 他一顿,放下碗静静地看着她。 “可我不是很想嫁。”李轻颜垂着眸,帕子在她指尖绕来绕去:“前两次,我都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就算被全家人反对,被世人嘲笑,我也不肯嫁他,可这一次……”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十七郎有间屋子里,挂满了我的画像,从幼童开始,他画得很用心很用心,几乎每年都有一幅,他见证了我的成长,从画里,我也看见了他的深情!” “这不是很好吗?” 李轻颜没留意他语气中的艰涩,自顾自道:“是啊,应该很好啊,而且,他好像也改变了态度,不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不对我冷嘲热讽了,待我很可。” “那就安心……嫁吧。”他像小时候一样,当个成功的捧哏,不止是倾听,还会适时给她意见。 “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啊,看得见的深情,却总少了那么一丢丢真实,就像悬在半空中你知道吗?那种感觉,不落地,不踏实。” “阿颜!”他伸出手,犹豫着,李轻颜主动握住他的,“可是阿晟,婚期越近,我越慌,越害怕,感觉前面就是个大坑,我跳下去会有很多未知的危险和不如意,我害怕呀。” “别怕,我在!”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摸了摸她的秀发,像个大哥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李轻颜眼眶一红,气恼地推开他:“骗人,你骗人,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的,都会散的。” “我没骗你,我真的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他说着又开始咳,然后又呕出一大口血,比昨日的颜色红了些,但还是黑的。 李轻颜忙扶住他:“怎么还是吐,你究竟给自己用了什么?” 赵鸿晟虚弱地摇头,缓了缓,脸上还带着微笑:“会好的,别怕。” 李轻颜探他的脉,越探脸色越难看,然后用力甩开他:“你想死?” 赵鸿晟艰难地睁开眼看她,摇头。 “一日吐一升血,再好的药也补不回来,再这么下去,不死才怪。” 突然就恨自己,空负满腹医学,却对他这个病束手无策,这个时代不能验血,也没法输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日瘦过一日,一日弱过一日。 突然拉住他的手道:“你娶我好不好?” 赵鸿晟倏地瞪大眼睛。 “对,我嫁给你,嫁给你我就不害怕了。”像是一直在黑暗的巷道里摸索,找不到尽头,也找不到出路,突然眼前就豁然开朗了,“对,你是皇太孙,只有你开口求娶,皇上才会改变主意,我就不用嫁给赵鸿昱了,爹娘也拿我没办法,赵鸿昱也拿我没办法,是了,用魔法打改魔法,嗯,我真聪明。” 他有几分愣怔地望着她,眼神里的亮淡淡黯淡下去。 李轻颜突然又害羞起来,期期艾艾:“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赵鸿晟的脸顿时染上几丝红晕,若不是失血太多,这会子该红成煮熟的大虾了。 “没……没有,喜欢。” “没有喜欢?”李轻颜皱眉。 “不是,是喜欢。”他急了,大声道。 果然是喜欢的啊。 “那你娶我吧。”李轻颜再次握紧了他的手,很认真道。 赵鸿晟摇头:“不,不能。” 李轻颜甩开他的手:“为什么不能?你方才还说喜欢我的,是骗我的?还是你也嫌弃我是二嫁妇?” “不是。”赵鸿晟急得坐了起来,头一阵晕眩,却握紧了她的手:“我没有嫌弃,我……” 真的很急切,想要解释,她是他的心头肉,他的命啊,喜欢了那么多年,一直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恋,他也想娶,可是,从遇见那一日起,这注定就是不可能的事,他的寿数在那儿,不能害她。 李轻颜的泪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也不说话,就那样泪流满面的望着他。 赵鸿晟慌了,惶惶无措地替她擦着泪:“十七郎很好,他很好,他答应过我,不会欺负你的。” 几个意思?他找过赵鸿昱? “你就是不喜欢我,你嫌弃我。”李轻颜捂着脸抽泣。 “没有,没有。”好想将她揽入怀中,可他现在的身体太过虚弱,就连抬手都好吃力。 那日,赵鸿昱找到他,说娶她是他的心愿,很小时就有的心愿。 赵鸿晟自是不答理他。 赵鸿昱:“我知道保利行并不是你的,你只是帮她拿着那块牌子而已。” 赵鸿晟没说话。 “你可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保利行,要么她悉数上交皇室,要么,便是找个强大的人嫁了,放眼整个大梁,还有谁比我更合适?” “我会保护她。”赵鸿晟道。 “你能活多久?若你能寿数永长,我又岂会站在这里用这种态度同你说话?你可是皇太孙!”赵鸿晟无情地讥笑。 是啊,若他身体好,有同普通人一样的寿命,赵鸿昱哪有胆子和资格同他这样说话? 无非是他只空顶了个皇太孙的名头,皇帝不废他,也只是在给安慰奖,反正过不了几年他就会死,死了再立便是。 “你能护她多久?可知有多少人对她虎视耽耽?” 赵鸿昱的话像鞭子,一记又一记地抽在他心上,打得他体无完肤,原本还有几丝希翼,有分期盼,也曾幻想能与她执手一生,可是,她的一生绵长,他却没法陪她走到最后。 “我保证会一生一世待她好,护她,爱她一辈子。”赵鸿昱道。 第一百章反转 赵鸿晟信了,若真有人能一辈子护在阿颜的身边,他死也放心了。 可是赵鸿昱却要他帮助自己,说因为他的存在,阿颜有恃无恐,不肯嫁。 明着说他是他们婚事的绊脚石,说他这样会耽误阿颜的一生。 赵鸿晟很高兴李轻颜愿意拿自己当靠山,那一刻,他甚至想过,自己娶她,让她成为皇太孙妃,就算他早死,她也有皇太孙妃的名份护身。 可赵鸿昱很快戳破他的妄想:“我说过要娶她,就算她成了皇太孙妃,等你一死,我还是会不择手段得到她,只是那时,就不会予以正妃之位,也不会似如今这般宠她。” 赤果果不假掩饰的威胁,那一瞬,赵鸿晟起了杀心。 赵鸿昱似看穿他的意图,冷冷一笑道:“说到底,她只是个臣子的女儿,李家再有权有誓,也只是皇室的走狗,皇家要让李家昌盛,李家便能兴旺不衰,皇家要让李家亡,又能费多少心思?” 赵鸿晟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知道阿轩对她也有心思吗?你杀了我,大梁朝将来就是阿轩的天下,比起阿轩,你应该更愿意把阿颜交给我吧,至少,我对她是真心的,至少,我不好色。” 那一夜,赵鸿晟彻夜难眠,然后,他发起了高烧,神志不清,再然后…… “阿晟……”见他双眸半阖半开,半晌没有动静,连呼吸都像停滞了,李轻颜紧张地伸手在他鼻间。 他握住她的纤细白嫩的手指,扯出一抹微笑:“不会死的。” 他刚才是走神了? 她都这么低声下气求他了,他在走神? 自尊心顿时受到打击,一想自己也有点自私,都没明白对他的感情是什么,仗着他的纵容与偏宠,逼他娶她,其实就是想当皇太孙妃,抱着嫁赵鸿昱不如嫁他的心思,也因为他很可能活不长久,就算他不在了,自己还是皇太孙妃,把皇太孙妃当成护身符,她在利用他! 到底做不到无耻,再求下去,自己都厌憎自己了。 “你好好休息吧。”然后,李轻颜起身,神情有点落漠,更多的是羞愧。 落在他眼里就多了几分哀伤,在她翩然转身的一瞬,揪住一片衣角,像是下定了决定:“阿颜,我去见皇祖父。” 李轻颜怔住。 他拍了拍手,有暗卫进来,他令昱卫送走李轻颜。 李轻颜想说什么,他却道:“不怕,一切有我。” 他那样虚弱,又那样温柔坚定,努力地想要为她撑起一片安稳的天空,李轻颜更羞愧了。 “晟儿。”屋外却传来皇帝的声音,祥福推开门,阳光涌入,有点刺目,李轻颜抬手遮目,皇帝却是怔了怔:“李轻颜,你怎么在此?” 赵鸿晟顾不得行礼,将李轻颜护在身后,质问:“你来做什么?” 皇帝:“……” 好吧,他素来如此,皇帝只担心他的身体,一时想起传言,问李轻颜:“你可能治好阿晟的病?” 李轻颜摇头:“他没病,是中毒。” 中毒?是了,这个他最疼爱的孙子,从小就被人下了毒。 查了很多年,也没查出究竟是谁下的,六岁那年,太医就断定他活不过二十八岁。 可他此番回来时,明明就好了很多,还以为药王谷医好了他。 药王谷都医不好,李轻颜又不是神仙。 “李轻颜,注意你的身份,退下。”皇帝很不高兴。 都是要出嫁的人了,怎么能与未婚妻的堂弟拉拉扯扯的? 李轻颜行礼正要退下,手却被赵鸿晟握住,少年面色泛起几丝潮红,一字一顿道:“我娶她。” 皇帝愣住,不是没起过这个心思,可问过他,他应啊,所以当阿昱那小子再次求娶时,很自然就答应了。 “不行,她的婚事已经定下了。”这一波三折的,下旨收旨又下旨,这桩婚事再反悔,朝臣和老百姓会怎么看自己这个皇帝,他可是天子,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赵鸿昱拔下李轻颜头上的簪子,戳向自己的胸口。 动作太过迅速,谁也没料到他会突然自残,血,喷涌而出,皇帝瞠目欲裂,李轻颜眼疾手快按住伤口,却被他甩开,再次举起簪子,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我娶李轻颜。” 皇帝:“你……你先放下簪子,太医,太医……” 他又是一下扎去。 皇帝脸都白了,双目发红:“好好好,朕答应你,朕答应你就是。” 赵鸿晟虚弱地对李轻颜一笑,用帕子轻轻擦拭着簪子:“脏了,我……赔你一根好的。” 李轻颜泪如雨下,心防在这一刻倾塌,前世今生,第一次有个男人愿意为她去死,没有任何目的,只因爱她。 “李轻颜!”皇帝满腔怒火,着实有点讨厌这个女子,事太多了,怎么自己的孙子,一个两个都要娶她,有什么好的?不就有几分姿色吗?还是个二嫁的。 “皇祖父……” 皇帝怔了怔,以为自己幻听。 “皇祖父,阿颜她……对我很重要。”赵鸿晟哀求地望着皇帝道。 皇帝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多少年了,终于听他唤自己一声皇祖父,甚至一度以为他是个哑巴!此番回来,难得见面,见面也是惜字如金,不假辞色,都没奢望过他肯叫自己一声。 好吧,为了这声皇祖父,就算被阿昱埋怨,也值得了。 谁让自己就是看不得他眼里一丝一毫的委屈呢,何况是哀求! 出宫前,皇帝并未下旨,因为赵鸿晟又晕过去了,太医手忙脚乱地给他扎针,李轻颜给他服了护心补血的药丸就出来了。 她去了晋王府。 赵鸿昱满脸怒色,冷笑道:“你就这样不信我?宁愿当寡妇也不肯嫁我?” 李轻颜:“圣旨还未下,我并未答复,若我不愿意,皇太孙不会逼迫我,我与他的婚事也能不作数。” 赵鸿昱皱眉:“你什么意思?是想告诉我,你可以左右自己的婚姻?” 李轻颜淡淡一笑:“当然,我若不愿嫁,谁也逼迫不了。” 第一百零一章反转2 “所以,你是不顾及父母兄长了吗?”赵鸿色面色一厉道。 “所以,昱哥哥不装深情了吗?”李轻颜的笑容更深。 赵鸿昱面色微窘,挥袖转身不看她:“我对你是真心的。” 也许吧。 “你不会真的灭我李氏三族的,因为你不是昏庸暴戾之人,若你当皇帝,会是明君。” 赵鸿昱很意外,眸色深深地看着她。 “世子爷,我们谈谈条件吧。”李轻颜道。 赵鸿昱挑眉。 “告诉我是谁给阿晟下的毒。” 赵鸿昱皱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李轻颜,他中毒时,我才八岁。” “我只是想知道,他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我不知道。”赵鸿昱轻呲道:“你不会怀疑晋王府吧。” 不是没有可能。 但潜意识里是不愿意相信的,晋王妃在她心里实在太重要了,她不愿意相信,晋王妃是那样的人,娘亲素来眼光不差,晋王妃真是心狠手辣之辈,娘亲不会没有察觉的。 比起晋王妃,她更相信是晋王。 那个看着忠厚老实又不太苟言笑的中年人,他娶了晋王妃后,只纳了两位侧妃,在皇室中算本份厚道的了。 但就是这么个老实人,比精明能干又圆滑的宁王得得皇帝与朝臣们的心,是最有可能问鼎皇位这人。 皇家哪有什么老实人,不过是故意立的人设罢了,而越是这种人,越可能暗中向皇太孙下黑手。 因为比起宁王,皇太孙才是更大的拦路虎。 但这一切也只是猜测,无凭无据的。 废掉赵鸿晟得利的,可不仅仅两位爷。 “保利行是我的,若我嫁你,你得到的将不仅仅是保利行和李家,还有更多。”李轻颜道。 赵鸿昱皱眉,此时的李轻颜哪还有半点娇柔,同样明媚照人的脸,气质却完全变了,像个杀伐果断的夺人生死的女将军,又像拿着筹码坐在谈判桌上的生意人。 也是,她本就是生意人,不然保利行怎么会做到富可敌国的地步? “我也可以再把你关起来,直到婚期那一天把你绑上花轿。”赵鸿昱道。 “我只是想救他。”李轻颜红了眼眶。 “你就这么在意十九郎?”赵鸿昱道。 李轻颜眼神温柔:“他是我师弟啊。”不止是师弟,也是唯一击破我的心防,让我愿意真正去爱的人。 “既在乎,又为何左右摇摆,一会是我,一会又是他,为何不肯嫁他?他时日不多,你怎地就不愿意陪他最后这点光阴呢?”赵鸿昱嘲讽道。 “你怎么知道他只一点光阴了?”李轻颜眼神一厉:“所以,我没错,找你寻毒药的信息是对的。” “胡说八道。”赵鸿昱气急,一甩宽大的袖袍,背身后立。 “告辞!”既然明着不行,那就学学这些皇室人的手段吧。 李轻颜转身就走。 晋王世子的婚事,因为世子爷突然病倒而推迟了婚期。 堂堂大梁朝大将军王,突然莫明其妙的昏迷不醒,太医院快乱成一锅粥了,却怎么也查不出原因。 一连三天,灌不进一粒米,只能稍稍灌点水进去,晋王妃红着眼来了李府。 李轻颜正躲在药房里研制药物,二夫人派人请她出去。 见到一下子憔悴了很多的晋王妃,李轻颜忙迎上去握住她的手:”姨母……” “阿颜,你可有好药?乌丹丸还有吗?” 李轻颜摇头道:“乌丹丸对昱哥哥没用,我给他服过一颗了。” 晋王妃当然知道,不过儿子一直不醒,又眼见着的消瘦下去,做娘的哪能不伤心? “兴许是中毒。”李轻颜道:“我这几日一直在翻查太医院的记录,想为昱林哥寻到病因和医治的法子,发现许多年前,宫里曾经也有人如昱哥哥一样的症状。” 晋王妃讶然:“当真?医卷呢?给我看看。” 李轻颜将太医院医卷给她。 “是个才人,突然晕倒后昏迷不醒无药可医,半月后就……” 晋王妃脸都白了,一把握住李轻颜的手:“阿颜,阿颜,你一定要救救阿昱。” 李轻颜道:“姨母该查查当年那才人是如何患病,可否是被人下毒,医卷上写的可是一尸两命,那才人只承了一次宠就珠胎暗结,皇上当时还想升她位分来着。” “不,不可能,不可能。”晋王妃像被蛰了手一样推开医卷,喃喃道。 “什么不可能?”李轻颜问。 晋王妃没有回答,起身就走。 二夫人看了李轻颜一眼,忙追上前去。 晋王妃脚步很快,口中喃喃自语:“不会的,阿昱不会是中毒,更不会中那种毒。” “为何不可能?或许昱哥哥挡了别人的路,人家一定要除之而后快呢?”李轻颜在身后道。 是夜,晋王去了坤宁宫,与皇后大吵了一架,皇后被气哭了,晋王自罚跪在坤宁宫外。 跪一快一个时辰时,突然变天,狂风大作,大雨倾盆而下,晋王却倔犟地不肯起来,一直跪在那,衣服头发都被淋了个透湿,皇后终是不忍,命人将人扶起,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衣服又喝了姜汤,怕着凉。 听到消息晋王妃忙进宫,皇后一见她便火气更大:“你给本宫也跪到雨里头去,你个无德不贤的女子,自个的夫君罚跪,也不说进宫劝戒,不说为他撑伞,自个儿躲在王府里头享清福。” 一向脾气好的晋王妃也来了气:“阿昱病情不明,好几天粒米未进了,母后可去看望过他一回?或者母后的心里,只有宁王才是您的亲生,我家王爷是您捡的。” 皇后在怒,抬手就是一巴掌。 “住手!”皇帝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皇后的手便僵在半空,晋王妃立即给皇帝磕了三个头:“父皇,儿媳带来了十六年前的医卷,那位怀着身孕死去的罗才人,死前的症状就与阿昱一致。” 皇帝迷茫道:“哪个罗才人?” “就是兵部左侍郎的庶次女。”晋王妃道。 皇帝在记忆里翻翻拣拣了半晌,才想起那个才十六岁的少女,相貌是数一数二的,性格也温柔。 第一百零二章药方子 只承宠过一次,后来不知怎地就一病不起,不到半月人就没了,后来听太医说,竟是有了身孕,这事过去十多年了,皇帝真忘了这个人。 都是聪明人,晋王妃的话说到这里,皇帝大概也清楚了一大半,对祥福道:“让晋王起来。” 皇帝冷冷看着皇后,皇后眼中滑过一丝慌乱:“阿昱病了,晋王焦虑,跟本宫抱怨了几句……” “皇后既知他是因为阿昱而无状,如何不能理解一二?” 皇后苦笑:“臣妾也没罚他……” “你们退下吧。”皇帝让晋王夫妻退下。 儿子媳妇走后,皇帝道:“说说吧,是不是你给阿昱下毒了?” 皇后大骇,跪下道:“皇上,臣妾冤枉,阿昱也是臣妾的孙儿,臣妾最是疼他,怎么可能……” “当年的罗才人呢?”皇帝逼问。 皇后淡淡道:“臣妾都不记得有这号人了。”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皇后却瑟瑟发抖,垂首半晌也不说话。 皇帝起身:“来人,给朕查!” 皇帝走后,皇后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地冷笑,自言自语道:“查吧,十二年前的事,那小贱人骨头渣子都化了,拿什么查。” 不仅如此,当年侍奉过陆才人,外放的外放,死的死,一个没留,而且,查不查的,皇帝也是做给晋王看的,所以,皇后并不担心。 晋王府,赵鸿昱仍然没醒,身为准未婚妻的李轻颜很尽责,每日都过来探望,晋王妃心焦得嘴唇起了一圈燎泡,人也瘦了一圈,李轻颜看着心疼,赵鸿昱也一天天瘦下去,李轻颜快坐不住了。 她又一次进宫求见皇帝,皇帝很烦她,不肯见。 李轻颜便跪在御书房外。 祥福就劝:“皇上,小主子这两日精神头好了一些,若知道三娘子……” 皇帝无奈:“让她进来。” 李轻颜一进门就向皇帝磕头:“皇上,求您了,救救世子爷。” 皇帝气得砸了茶碗:“朕如何救?朕又不是神医,你不是有起死回生的药吗?药呢?” 李轻颜摇头:“臣女的药治病不治毒。” “你……”皇帝怒不可遏:“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与这事脱不了干系。” 李轻颜直起身,直视着皇帝:“臣女空有一身医术,却无法救两位殿下,臣女心如火焚,只要一点点毒药的信息,臣女或许就能有办法。” “当真?”皇帝道。 “当真,若世子殒命,臣女也不独活。”李轻颜清楚明白地说道。 “好,记住你今日的话。” 李轻颜离宫后没回李府,不知该如何面对亲人的担心与询问,也着实不放心晋王妃,就在晋王府守着她。 消息很快传来,皇帝将皇后身边所有的宫人全都抓了,严刑烤打,并以抄家灭族为要胁,坤宁宫的掌事汪嬷嬷招了,当年正是她买通了罗才人身边的宫女,在罗才人每日喝的安胎药里下了毒。 问她毒的出处,她只说是外面买的。 说了等于没说,没有实质性的作用。 不过,要查并不难,汪嬷嬷身处深宫,毒药如何从宫外送进来的,由谁去买的,顺着这条线查,很快就查到了曹国舅的夫人,皇后的嫂嫂。 毒药竟是自太医院流出去的,而当年制毒的那位太医,早被皇后寻了个错处罢了官职,早回乡了。 是夜,李轻颜一身黑色斗篷去了一个宅院,门房见是她,忙进门禀报,金院首似乎早在等着她了。 李轻颜进去后便向院首行礼:“见过大师兄。” 金太医正值壮年,在院首之职上已经有六年,升迁极快,可见医术实为了得,金家是医药世家,金院首又十分有天赋,还是幼童时便同其祖父学医看诊,背育药理与医理,他仕途走得这么稳,大家都以为他是家学渊源,殊不知,他才是药师谷的、大弟子。 “师妹,我若有法子,能不救世子吗?”金院首苦笑道。 “师兄,罗才人当年所中之毒里,有一味金雪蝉。”李轻颜道。 金院首脸色一变。 “我也查出,昱世子的血液里含有绿乌。”金院首好整以暇道。 “不错,世子的毒是我下的。”李轻颜不否认。 金院首笑道:“所以,师妹,咱们心照不宣便好。” “我对罗才人不感兴趣,也不想让十七郎死,师兄,你当知我真正的意图。” “小师妹,你何必要蹚这浑水?可知,弄得不好会抄家灭族啊。”金院首劝道。 “大师兄,阿晟也是你的师弟,他还是这一代的谷主,你有责任救他。” 金院首摇头:“当年皇太孙殿下中毒时,我就在太医院,能救早就救了,师妹,朝中为官,除了真才实学,还要学会糊涂,太明白太较真不仅走不远,还可能会丢掉身家性命。” “可是师兄,咱们学医,难道不是为了治病救人吗?”李轻颜激动道。 “我不是小孩子,我担着整个金家人的身家性命,我也不是圣人,做不到为了旁人不顾亲人死活,师妹,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公和可怜人,救不过来的,能秉承不害人,不伤人,尽能力救人,便是顶顶好的医者了。” 他说得没错,李轻颜无法反驳。 但内心里却不赞成。 但也能理解,金家虽然学医者众,太医院却只有两个,另一个是院首大人的侄子,他自己的儿子也学医多年,医术却进不了太医院。 金家能有院首这么个出类拔萃的医者,就算很幸运了,又能保金家几十年的荣华富贵。 “师兄,我今日来得隐密,能不能告诉我,那药方里,除了金雪蝉,还有什么?我想救师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金太医摇头道:“我写个方子给你,能不能有用姑且一试吧,皇太孙殿下中毒这么多年,我一直也在研制解药,如今同师妹你的研制成果一综合,保不齐真的有用呢。” 他松了口。 李轻颜大喜。 拿到方子后,李轻颜离开时道 第一百零三章别暴露 “大师兄,当年你有没有……” 金院首摇头:“我说过,我不会用医术害人。” 但他升迁这么快,还是让人怀疑的,当年被皇后赶出宫的那位太医,听说医术更胜师兄一筹,听说在太医院,二人有瑜亮之争。 赵鸿昱悠悠醒转时,睁开眼就看见李轻颜正在旁边支着头磕睡,她消瘦了很多,眼下一片乌青,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发,李轻颜惊醒,大喜:“你醒了?” 丫环忙出去报信。 赵鸿昱笑了笑道:“我做了个很悠长的梦,阿颜,我梦见我们成了夫妻……” “别说话,把这个吃了。”李轻颜红着眼起身,倒了杯水,扶起他,给他服了一颗乌丹丸。 赵鸿昱的精神好了很多,玩笑道:“不是说千金难求么?你倒舍得。” 李轻颜含泪嗔道:“我同皇上说,你若殒命,我必不独活。” 赵鸿昱眼眸一沉,拉住她的手:“傻话,各人自有各人的命,以后万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 晋王和晋王妃进来了,李轻颜忙让开,晋王妃抱着儿子大哭:“你可吓死为娘了。” 晋王也在一旁垂泪,李轻颜最看不得这种场景,悄悄退了出来。 她走后,赵鸿昱立即变了脸色:“父王,可查到是何人给儿子下毒?” 晋王欲言又止。 赵鸿昱望着门口依然晃动的珠帘,眼眸幽深。 晋王妃:“阿昱,为了给你医治,阿颜操碎了心,在你床边守了五日五夜,茶饭不思。” 赵鸿昱眼神微动,似乎有点意外。 “那孩子自小心软,阿昱……”晋王妃莫名的心慌。 “母妃放心,她是儿子真心想娶回家的人。” 晋王妃这才松了口气。 王妃走后,赵鸿昱问道:“父王之所以不肯明说,儿子的毒可是与皇祖母有关?” 晋王帮他掖了掖被角:“好生休息,为父还要进宫,你皇祖父担心很久了。” “父王,皇祖母给谁下毒,也不会给儿子下毒。”赵鸿昱对着晋王的背影道。 晋王道:“你皇祖母更看重你宁皇叔。” 皇后确实更喜欢宁王,晋王嘴太笨,宁王却很会讨皇后欢心,不论去哪里,都会带些新鲜玩艺儿给皇后,他的王妃也是皇后亲自选的,皇后并不中心晋王妃,当年怎么都不同意这么亲事,是晋王一力主张坚持之下,没法子了才同意的。 若不是赵鸿昱,皇后对晋王府更讨厌,赵鸿昱小时候也不爱说话,老气横秋的像个小大人,又见谁都冷冰冰的,偏偏很得皇后的眼,皇后不喜欢油嘴滑舌的赵鸿轩,那小子太过调皮,一天到晚偷鸡摸狗,好色浪荡男女不忌,行事张狂无状,皇帝也不喜欢。 养个好儿子一样能影响皇储的竞争。 从晋王府回来,李轻颜一头扎进了药房,赵鸿晟的状况越来越不好了,那傻子真的以为把血换完,毒就能解了。 小崔氏炖了参汤,亲自送来药房,云娘守在药房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二奶奶,不是奴婢不让您进,而是姑娘说,药房很危险,怕伤着您。” “药房有什么危险的?她能呆,我却不能?” 云娘道:“还是奴婢进去禀报吧。” 说完,也不等小崔氏回答,进了药房,李轻颜正好出来,她围着围兜,头上不见任何首饰,头发用一块帕子包着,活脱脱像个村姑。 小崔氏愣了愣,掩嘴直笑:“你还真是……有些事情让下人去做就好了,干嘛要亲力亲为。” 有的药需做实验才行,比例稍有差池,药效也会有差池。 小崔氏拉她去厅堂坐下,盛上参汤:“你呀,别没医好旁人,自个先累倒了。” 李轻颜笑着一口气喝了一大碗,确实饿了,热热的参汤,连胃都暖了:“谢谢二嫂嫂,你待阿颜最好了。” “千万别,你这话啊,一会对大嫂也同样说,一个字都不带改的。” 被揭穿,李轻颜也不羞,笑道:“又没说错,嫂嫂们待阿颜都是顶顶好的。” 崔氏嗔道:“就你会说话,对了,下午我要回趟娘家,小妹,你也同我一起去吧。” 李轻颜怔住,她以前也同二嫂回过娘家,有时还小住一两日,可后来嫁人后,便没再去过了,崔家也是母亲的娘家,嫂嫂便就是母亲的远房堂侄女。 可她哪有时间啊。 “哎呀,我嫂嫂派人送信来,我娘病了,心疾,太医去开了药方,吃过十几副了也没见好,着急呢,你同我去看看我娘吧。” 小崔氏既然开了口,李轻颜不好拒绝,只好点头,小崔氏心满意足地走了:“午膳后我来叫你。” 出门没多久就遇上徐氏,崔氏道:“嫂嫂明儿再去吧,今儿我已经把小妹给预订了。” 徐氏扯过她到一边:“你也同我一个心思?” “不能让她闲着,更不能让她真的研制出救皇太孙的药。”小崔氏道。 “嗯,至少现在不能,不然……” 二人同时想到赵鸿昱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 那可是皇帝的嫡孙啊,小妹也太胆大包天了,竟然给他下毒,人虽救回了,但他若知道了,岂能容? 不止小妹自己,怕是整个李家都会遭遇大祸。 李轻颜急巴巴研制解药,赵鸿昱知道了能不怀疑吗? 她为救赵鸿晟,给赵鸿昱下毒,逼皇后承认当年杀了罗才人,又逼皇帝追查当年旧事,这是在打皇室的脸,皇后也不会放过她。 解药不是不能制,是不能由阿颜制,而且,速度也不能太快。 徐氏和崔氏也知道,劝是没有用的,只能用这个法子。笨是笨了点,但李轻颜向来心软,又很敬重几位嫂嫂,定不会推辞。 法子笨没关系,管用就行。 嫂嫂们能想到的,李轻颜岂会想不到? 午饭前,她又去了趟晋王府,给赵鸿昱送来了她亲手炖的药膳,晋王与晋王妃自然也是有的。 晋王很诧异:“这粥,真是阿颜煮的?” 晋王妃笑道:“就是那孩子,王爷,您是不是觉得她太能干了些?” 第一百零四章敲打 晋王笑道:“可不是,竟比御膳房的还好吃,哎呀,本王快把舌头都吞了。” 王妃笑着又给他添了一碗,嗔道:“好吃那就多吃点,臣妾的也给您。” 李轻颜正一勺一勺喂给赵鸿昱吃粥,赵鸿昱温柔地看着她,毒解之后,服了她的药,他的身体恢复很快,哪用喂饭的地步,可他享受被她重视的感觉,看她的温柔里带着小心翼翼。 知道她的担心,不拆穿,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就让她一直对他心怀愧疚吧。 垂眸瞥见她手腕上的伤痕,皱眉问:“粥是你煮的?” 李轻颜点头:“云豆茯苓薏米粥,云豆要先浸泡三个时辰,薏米和云豆先煮,小火熬个时辰后再加茯苓和糯米,熬煮一个时辰再加冰糖,如此才能更绵软入味。 “你怎么懂这么多?李家还用得着你做饭?” 李轻颜笑道:“我不会女红,也不会琴棋书画,若厨艺再不行,岂不是一无是处了,怎么配得上世家千金的名头。” 赵鸿昱亲手为她涂药:“以后把法子告诉厨子,别自己动手了,我心疼。” “好!”李轻颜点头,不过,她喜欢做饭,尤其做给亲人和所爱的人吃,一家人吃着她做的饭菜,露出满足和享受的表情,很治愈。 赵鸿昱突然凑过来,附在她耳畔:“不过,以后你可以只做给我一个人吃,咱们在屋里支个小红泥炉,烹茶煮豆,听雨话桑麻,可好?” 他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薄唇轻触,李轻颜白晰的耳尖瞬间热得发荡,小脸眼见着晕染粉红,水灵的大眼蓦然睁大,如受惊的小鹿,羞涩又慌乱。 她的表情取悦了他,赵鸿昱哈哈大笑,没想到,成过亲的她竟会如此敏感娇羞,故意恶劣地捏住她的下巴,嗓音喑哑:“阿颜,我真怀疑王劲枫当了三年和尚而不自知。” 李轻颜大窘,霍地站起。 “你……你……你流氓!” 说完,碗也不管了,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赵鸿昱心情更好了。 “昱哥哥。”刚出门,就在穿堂处撞见了打扮精致一身华服的林婉容,后者像没看见她,拿着帕子拭着眼角,一阵风往里屋去。 李轻颜顿住,果然听见林婉容哇地一声哭道:“昱哥哥,昱哥哥,你吓死婉儿了,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婉儿有多害怕,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可王妃又不许婉儿来探望,婉儿真是渡日如年啊。” 李轻颜就见晋王妃站在拱门处,脸有不豫,走过去道:“姨母喝茶么?世子爷说,用红泥小炉煮水烹茶味道更佳。” “府里有梅花雪水,咱们去梅林水榭。” 李轻颜不想与林婉容发生争执,晋王妃也正有此意,两人便往园子里去。 哪知,林婉容却追了出来:“王妃,婉儿给王妃请安。”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不是应该再与赵鸿昱你浓我浓一番么? 晋王妃也有点意外,林婉容道:“昱哥哥刚服过药,困倦得很,婉儿怎好打扰。” 他刚才只用过两碗药膳,并未有助眠效用。 “让林小姐费心了,阿昱的病好多了。”晋王妃礼节性地说道。 林婉容亲热地挽住晋王妃的胳膊:“这些日子,王妃为昱哥哥的病劳心劳神了吧,婉儿陪您在林子里走走。” 从始至终,一直拿李轻颜当空气。 晋王妃心想,我与你可没这么熟,不露痕迹地抽回胳膊:“本妃要同阿颜去烹茶,林小姐要一起么?” 林婉容这才看了李轻颜一眼道:“我瞧阿颜姐姐面色憔悴,邋里邋遢的,不若回去好生歇息吧。” 呃!你说我憔悴我承认,毕竟这些日子照顾赵鸿昱确实累了,可哪里邋里邋遢了? 晋王妃脸一沉道:“阿颜一直守在阿昱身边,衣不解带的侍侯,没心思打扮,着实辛苦,可比不得林小姐,阿昱病了这些天,拢共也就来了两回,还都哭哭啼啼的,吵得人心惶惶,没让你探病,实在是因为阿昱的病吵不得,再者,你满头的珠翠也怕晃了阿昱的眼,要知道,病人嘛,脆弱得很,哪哪儿都受不得半点刺激。” 李轻颜不由暗暗在心里为晋王府竖大拇哥,骂人半个脏字也不带,却字字诛心啊。 只差没明说,你林婉容又吵又丑,会污了赵鸿鸿的耳和眼! 林婉容红着眼咬唇,委屈之极,又不敢在王妃跟前哭。 半响才道:“早听闻王妃偏爱阿颜姐姐,不过王妃出身世家,是极讲道理的,只要婉儿温顺恭敬,王妃会做到一碗水端平,只是今日,婉儿心里委屈,同样是昱哥哥的未婚妻,李轻颜能进里间探视,为何婉儿不能?” “她会医,你会吗?她有乌丹丸,你有吗?她救醒了阿昱,你能吗?”晋王妃来了个死亡三连问。 林婉容不可置信地指着李轻颜:“她会医?怎么可能?大梁就没有女子学医的。” 晋王妃懒得同她解释,拉着李轻颜走,林婉容自小被惯坏了,哪受过这样的冷待,一跺脚追上:“您还不偏心?不就是看她有乌丹丸吗?那东西难得很,便是皇上也不是想要便能有的,她凭什么能有?保不齐就是拿个假的来讨好王妃和昱哥哥。” 晋王妃忍不了了,顿住,转身,眼神冷厉:“林婉容,你自己脑子里有水,就别把旁人想得同你一样蠢,你是觉得本妃见识短浅,连真假药也分辨不出吗?” 晋王妃向来温和,比宁王妃好相与,生气时,来自上位者的威压让林婉容胆战,颤声道:“婉儿不敢,婉儿不是这个意思!” “林相怎么教的女儿,在本妃面前口口声声婉儿婉儿,你是谁家的女儿?是要冒领皇亲吗?” 这个罪过可大了,等同于欺君之罪。 林婉容扑通跪下:“臣女不敢,求王妃娘娘饶恕臣女无心之过。” 感觉敲打得差不多了,又知赵鸿昱看重林相,晋王妃这才道:“起来吧。” 林婉容起身,再也不敢直视王妃的眼睛。 第一百零五章犟嘴 “婚期将至,你就莫要在外头乱跑了,好生呆在府里待嫁才是正经。”晋王妃又用长辈的口吻道。 这算是又打又摸? 林婉容果然心安了些,带着丫环狼狈地走了。 “姨母……”李轻颜知道,晋王妃是为自己出气,福身一礼。 晋王妃拉起她:“好孩子,你一直的心思姨母都明白,你并非不喜欢阿昱,只是不想嫁进皇室,被身份困住,你有更广阔的天地要闯,可是,阿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些年,你能有所成功,你的机智与能力是其一,你的身家背景才是护航的宝剑,你身处的这个世间,没有权力的保障,会寸步难行。” 这话戳中李轻颜的痛处,可仔细一想,又岂是这个世界这个时代,便是在前世,若无健全的法制,没有社会的安定,再有头脑的生意人又能走多远? 只是,在这里,皇权大于天,上位者可以一言定生死,而她,也不想要推翻旧的制度,也自肘没有这个能力改变所有人的思想。 “姨母,阿颜明白。” 晋王妃见她虽有些郁郁寡欢,却无不甘,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明白就好,姨母还是那句话,你的前程自己把握,不用太过善良,一心为自己好便是。” 一股暖流直冲心窝,李轻颜忘情的扑入晋王妃怀中。 她的姨母啊…… 一句不用太过善良,为自己好便是,是王妃给她最大的纵容和偏爱。 王妃太了解她了。 知道她在赵鸿昱和赵鸿晟之间举棋不定,对这两个人,她都有亏欠。 王妃让她别管亏欠,人生在世,有谁能做不半点不亏不欠? 偶尔的自私,有底线的自私能让自己过得更好,为何不呢? 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圣母,也不需要她李轻颜来当这个圣母。 “姨母……”李轻颜哽声哭泣,道理她都懂,可是,不论怎么选择,总要亏欠一个。 晋王妃拍拍李轻颜的背:“姨母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选一条轻松一点的路走吧,有时候容错、有底线的屈服并不可耻。” “好,我明白了。” 李轻颜走后,晋王妃一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后,仍在原地站了半晌,季嬷嬷道:“但愿三娘子能懂主子您的一片苦心。” 晋王妃道:“她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只愿她与我真有婆媳缘份吧。” 季嬷嬷:“主子是不是觉得,世子爷的毒是……” “慎言!”晋王妃冷喝。 季嬷嬷立即捂嘴:“是,奴婢不敢。” 回到府里,李轻颜便拿着药进了宫,皇帝这回欣然召她进去了,李轻颜跪下,双手奉上药丸。 皇帝:“乌丹丸?你不是说,朕一年只能用一颗吗?” 李轻颜:“是给皇太孙的药。” 皇帝眼眸骤亮,激动道:“你的意思是,阿晟他……他有救了?” 李轻颜道:“臣女还不确定,但至少可以渡过眼前的危机。” 不确定的原因是,赵鸿晟体内不止一种毒,她的解药只能解十几年前的毒,后来药师谷谷主给他下的,用于制衡的毒药性有多大,会不会解了一种毒后,后一种毒会危及生命,她还不能保证。 这又是一场赌博,却值得一试,解铃还需系铃人,只要把最原始的毒解了,师父下的毒留得有方子,赵鸿晟自己就能解。 皇帝:“为何不亲自送去?” 李轻颜苦笑:“臣女决定了,下月十五,嫁入晋王府。” 皇帝冷笑:“李轻颜,你在戏耍朕,戏耍朕的两个孙儿!” 李轻颜跪直了脊背:“如果可以,臣女愿意远离朝堂,远离皇室。” “大胆,你当朕的两个孙儿、当皇室是洪水猛兽吗?朕的孙儿个个龙章凤姿,仪表堂堂,还配不上你这个二嫁女?” “所谓彼之良药,吾之砒霜!”李轻颜道。 “你……你……”皇帝气得脸发白,胡须都在颤抖,祥福吓坏了,推了把李轻颜:“三娘子在胡言乱语什么?你明明就是在拿自己的命救小主子,干嘛嘴上不服软呢?” 皇帝瞪祥福,认为他言过了。 祥福讪讪提醒:“小主子的病都多少年了,他若真好了,会有多少人夜不能寐,救了小主子的三娘子还不得成了人家眼中盯,肉中刺?不知有多少人恨她呢。” 这是实在话。 皇帝也头痛。 原本宁王与晋王府两股势力相互制衡之下,还算相安无事,朝政也还稳固,原本是个活死人的皇太孙突然好了,就凭皇太孙这个称号,就是一股新势力,当初太子门下有转投两位亲王的,也有隐而不发,不参与争储的,会不会向皇太孙靠拢呢? 皇上本就不想责罚李轻颜,可这妮子胆子越来越大,越发没规矩了,不就是仗着自个两个孙子的宠爱么? 今日怎么也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李轻颜大胆妄为,来人……” “皇祖父——”赵鸿昱顶着清瘦憔悴的脸大步进来,在李轻颜身边跪下:“皇祖父,阿颜为救孙儿殚精竭虑,劳累过度,这才胡言乱语,求皇祖父宽恕。” 看见大孙子好端端地跪在自个面前,皇帝老泪都要出来了,急忙下来,亲手扶起他:“阿昱啊,你可吓着朕了。” 皇帝是个好祖父,他疼赵鸿晟,也疼赵鸿昱,一个是太子生的,而太子是召仁皇后的儿子,召仁是他的白月光,最爱的女人,一个是他最看好的皇位继承人,有谋略有手段又有胆识,能文能武,江山若能让他继承,保不齐能开疆拓土,为祖宗基业添砖加瓦。 “皇祖父……”赵鸿昱动容,他感受到了皇帝的真心,病这一场也算值。 要知道,因为赵鸿晟的一句话,皇帝可以无视已经发下的圣旨,一再反悔,次次都选择了赵鸿晟,而无视他。 长辈的偏心是很伤人的。 “起来吧。”皇帝对李轻颜道。 祥福抹了把汗,扯扯李轻颜的衣袖,示意她退下,皇帝肯定有很多话要同赵鸿昱说。 李轻颜看了赵鸿昱一眼,后者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李轻颜走后,赵鸿昱道:“皇祖父,孙儿想去给皇太孙送药。” “阿昱!”皇帝皱眉,这事李轻颜难道没有瞒着赵鸿昱? “阿昱,朕还没查出是何人给你下的毒。”皇帝有些内疚。 “皇祖父……”皇帝不是没查出,而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皇后,他不知该如何向赵鸿昱解释。 “皇祖母她不会害孙儿的,不会。”赵鸿昱苦笑着喃喃,一遍遍重复着,也不知是在说服皇帝,还是在说服自己。 皇帝心一沉,这个孙儿又不傻,他怎么能猜不到呢? 当年的罗才人,还是晋王妃提起的。 “阿昱……”皇帝想劝,主要这把年纪了,不想废后,皇后牵扯的利益太多,废掉皇后会引起朝堂震荡,最近为着两个孙儿和淮南道灾情,皇帝有点心力憔悴,力不从心,毕竟年岁摆在这儿。 “皇祖母也没错,父王是个老实嘴拙的,她老人家素来不喜,虽然看重孙儿,可是……。”余下的没说下去。 皇帝原本还不太相信真会是皇后干的,因为皇后向来也宠爱赵鸿昱,所以,不相信她会对赵鸿昱下手,但赵鸿昱才是晋王府最大的竞争力,皇帝也不看好晋王,他太过仁厚宽宏,不够心狠,坐上龙位之人,必须生杀予夺,有雷霆手段,懂得恩威并施,否则如何震慑得了如狼似虎的朝臣,那可都是千万人里挑选出来的,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这样的气魄宁王有,赵鸿昱也有,晋王没有。 若赵鸿昱没了,晋王就没有半点优势了。 思至此,皇帝背脊发凉,阿昱可是她的亲孙子啊,怎么下得了手? 对亲孙子都这么狠心,当年小小的阿晟…… 皇帝越想越心寒。 “朕,总要给你一个交待!”说完这句,皇帝感觉身心疲累。 “孙儿听说,曹国舅参与了当年罗才人之事?” 皇后本姓林,十岁时被养在了曹家,并改姓曹,曹家与林家本是表亲,十五岁那年被曹家送入当时的裕王府为侍妾。 她由一个小小的侍妾慢慢成为如今的中宫,一国之母,一路披荆斩棘,手段不可谓不强。 曹家家世强过林氏,曹氏一族却无能人,她入主中宫后,皇帝封了其兄为国舅,算是报答曹氏的养育之恩,林相科举出身,还一举成为当年的探花郎,有能力,又是皇后的亲哥哥,仕途自然一路坦荡。 皇帝并非昏君,可算得上是个明君,只是对皇后一再宽忍,对亲人太过宽容,这才让皇后这些年越发的跋扈起来。 当年皇太孙中毒事件,皇帝最先怀疑的就是皇后,但是,查不到半点证据,皇后为自证清白,还上交了凤印,将协理后之责交给了当年的淑妃。 不过,也就两年不到,皇帝便查到了下毒另有其人,但证据也不充分,只将那两家人抄家流放,后来也清楚,应该是皇后故意抛出来背锅,以堵悠悠众口的。 第一百零六章微醺 不过,那两家人本也手脚不干净,结堂营私,贪脏枉法都铁证如山,所以,也不算冤枉。 而被皇后抛出顶罪的,正是许、何两家,这些是赵鸿昱早已经查证到的消息,这些与自己无关,当然不会多管闲事把事情捅出来,但现在…… “阿昱,你说朕该如何处置曹国舅?”皇帝把问题又抛给了赵鸿昱。 此番罗才人之死案闹得有点大,参与的部门也多,既然查到了曹国舅,皇后就会牵扯出来,大臣们都在等皇帝的决定。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皇祖父,孙儿说不出太多大道理,但孙儿领兵多年,知道赏罚分明才是治军严谨之道。” 皇帝眼中有赞赏之色:“可处置曹国舅,就会牵连你的皇祖母,她素来疼你。” 赵鸿昱:“皇祖母年纪大了,该贻养天年了。” 皇帝下旨,褫夺曹家国舅封号,贬为庶人,并抄没家产,将参与的嬷嬷杖毙,雷厉风行的将皇后身边一干人等肃清,皇后禁足一年!凤印交由盛贵妃掌管,盛贵妃无子,又是淡泊之人,她掌后宫不会对储位产行影响。 皇帝到底没把解药给赵鸿昱。 赵鸿昱也不意外,皇帝心里,还是更疼爱赵鸿晟。 走出乾清宫,竟意外地看见李轻颜在出宫的巷子里,见他出来,笑意吟吟,不由大步往前,执起她的手:“在等我?” “醉风楼新酿了梅子酒,不知世子爷可愿同小女子共饮几杯?” 天空碧蓝如洗,春日的风懒洋洋拂面而来,裹着甜腻腻的槐花香,酒还未饮,就有些微醺,她水灵灵的杏眼弯成了漂亮的月芽儿,闪闪发光,赵鸿昱的心,醉溺在她嫣然浅笑的梨窝里。 到了醉风楼,二人正被伙计引上二楼雅间,楼上急匆匆奔下一人,撞到走在前头的李轻颜,那人似乎太过着急,也不细看,只道:“抱歉!”就继续往下去,赵鸿昱长臂一伸,拽住那人胳膊:“阿郅,赶考呐?” 李承郅这才看清是他们二人,愣了愣,着急道:“阿昱啊,照顾好小妹,我去去就来。” 说着就一溜烟跑了。 “三兄——”李轻颜这几日都没怎么见着他,也不知在忙什么,大兄去了淮南赈灾,四兄出使还未回朝,二兄在翰林编修,差事也要紧,她正想着三兄暂有闲暇,可去淮南道帮衬大哥,哪知,这家伙就没怎么着家。 不由追上前两步,赵鸿昱拉住她:“别不懂事儿。” 李轻颜怔住:“什么?” “方才进门时,没见到宁阳的马车么?” 李轻颜茫然:“所以呢?” 赵鸿昱笑着戳她鼻尖:“我家阿颜向来聪慧,怎地这会子倒木讷了。” 宁阳与三兄? “你不反对?”几乎下意识,李轻颜就问出了口。 赵鸿昱眸光深深,唇角微扬,反问:“我为何反对?” 装傻?那算了。 “我饿了。”李轻颜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只是隐隐不安,皇帝的身体日渐衰老,夺嫡终归走上日程,是兵不血刃,还是兄弟阋墙、兵戈相向,谁也说不好,自己嫁入晋王府,李玉颜嫁入宁王府,三兄再娶宁阳…… 脚踏两条船终归不是君子所为,若只两个女儿的婚事,还可平衡,加上李承郅就不一样了,李家犹如烈火烹油,就怕失了清流名节。 赵鸿昱竟然云淡风轻,甚至乐见其成,这很不像他的风格。 看她眸光闪动却沉默不语,赵鸿昱忍不住揉乱她的额发:“想什么呢?就不能专注些么?” 东宫,皇帝紧张地盯着床榻上的赵鸿晟,解药服下去有半个时辰了,他一直在昏睡着,就是没多大作用。 真不该放李轻颜走的,该把她叫来看着。 皇帝心里着急,负手在外堂踱步,金院首正给赵鸿晟扎针,神情严峻,光洁的额头已沁出密密的毛毛汗。 祥福比皇帝还紧张,脖子都快伸进门槛里头去了,皇帝敲了下他的肩:“到后面去,你把朕都弄紧张了。” 祥福快哭了:“万岁爷,为啥没动静啊,真真急死老奴了。” 话音未落,赵鸿晟突然哇地吐出一大口黑血,原本青白色的皮肤如镀了层金,寡黄寡黄的,皇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颤声唤道:“金院首!” 金院首无暇理睬,手中下针更快,全神贯注,将青年全身上下扎成了刺猥。 而他自己,则已汗湿了衣背。 良久,床上之人喟叹一声,一口气总算缓了过来,虽然气若游丝,眼睛却睁开了。 皇帝眼鼻发酸,热泪涌入眼眶。 祥福拿衣袖抹着眼泪。 金院首迅速撤去银针。 皇帝在祥福的搀扶下摇晃着走了进去:“阿晟——” 赵鸿晟:“皇祖父!” 仿佛延宕了十几年,这一声皇祖父,让皇帝愁肠百结,悲喜交加。 “阿晟!”皇帝握住孙子的手,他没有躲避,也没有拂开,眼神也变得清澈明净,再不似以往的淡漠冰寒。 金院首收了针,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皇帝命人送上参汤,这场诊治,耗了他不少心神。 “陛下,皇太孙殿下暂时脱离危险,还要好生调养。”金院首道。 “暂时?”皇帝皱眉,李轻颜不是说,那是解药吗? 金院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想了想道:“太孙殿下确实服了解药,但他体内的毒不止一种,近期他又自行服了另一种药剂,催得体内毒发,所以……” “那他……”皇帝想问,他的命有没有救回,不会仍只能活到二十八岁吧,可当着赵鸿晟的面,自是不能问出口。 “依老臣看,只要殿下自己意志坚强,活到天命不算问题。”金院首道。 皇帝大喜,能活到天命,那已经是万幸了。 “不过,殿下这些年伤了根本,不宜劳神,需清心寡欲,好生将养。”金院首又补了一句。 就是不能当皇帝,也不能掌大权的意思。 坐在龙椅上的人,就算昏庸之辈,那也得殚精竭虑耗费心神,历史上,寿数达到七十的没几个。 第一百零七章犯规 皇帝倒松了一口气。 “晟儿,你好生养着,朕……” 赵鸿晟扯住他一片衣角:“阿颜呢?” 皇帝脸一僵,他昏迷之前,皇帝还答应了他与李轻颜的婚事,如今又又又反悔了。 “那个阿晟啊……” “她为何不来看我?”病好了的赵鸿晟,说话也不似过去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也不再惜字如金,流利多了。 “她为了研制解药,通宵达旦,熬了好几日,朕让她回去休息了。” 好像不算慌言,李轻颜确实熬了好几日,为谁就不用说太明白了,反正如今两个孙儿都被救了,皇帝没那么讨厌她了,却仍觉得这丫头是个麻烦精。 “哦!”赵鸿晟眼睛亮亮的,满足地闭上眼睛,消耗过甚,太累了。 新酿的梅子酒确实好喝,酒味不浓,还甜甜的,十分好下喉,不知不觉就喝了一大壶,李轻颜似乎兴致很高,她不让赵鸿昱多喝:“你身体还未复元,不宜多饮酒,这一壶要五两银子呐,你别喝了,看着我喝就好。” 赵鸿昱含笑点头,夹了筷子鲜藕放入她碗里:“别只顾着渴酒,吃菜。” 京城新鲜藕可不多,若是江南,正是藕节与莲藕上市的季节,鲜脆爽口,她记得前世,湘北有道名菜,叫洞庭三鲜,用莲藕、菱角米、还有新鲜莲子米清炒,只放点大蒜子和葱花,当真鲜香得很呢。 可惜,她来到这个世界,还没吃过。 一时懊恼,好想回去啊,回去了就不用被这么多条条框框束缚着,想嫁就嫁,不嫁就不嫁,爱谁谁,姐只要有钱,天南地北,哪不能去?自由自在,多好啊。 举起酒杯,又觉得不对劲,嘟嚷:“怎么没有高脚杯?伙计,伙计,换高脚杯来,玻璃的。” 伙计被她叫来,却一脸懵,赵鸿昱摆摆手,示意他退下:“我家娘子醉了,莫怪。” 伙计问:“客官,要不要再加几个菜?” 赵鸿昱看菜有点凉了,指着几盘油重的,让撤下去,换几个清爽点的小菜上来,手却被捉住,某位双颊砣红,媚眼如丝的色眯眯地看着他: “谁是你家娘子?”一边说一边起身,揪住他的胸襟:“你别胡说,我们没领结婚证,那就不算。” 结婚证是什么?婚书? 不是! “李轻颜,你又要反悔?”他反握住她的,似笑非笑,眸底却在喷火,一把搂住她的纤腰:“不吃了,回去。” 李轻颜双手胡乱捶打:“放开,放开我,我还要喝,不回去。” 脑子里一片混沌,不知身在何处,眼前有两个影子在晃动,一时是赵鸿昱,一时又是赵鸿晟,啊呀,都是盛世美颜,好难取舍啊。 “小孩子才做选择,老娘全要,你作大,他作小不行么?”她捏着赵鸿昱的鼻子,呲牙咧嘴地控诉:“凭什么你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我们女人就不能有小三小四,姐喜欢小鲜肉,喜欢小鲜肉不成么?” 赵鸿昱面若冰霜,一只手制住她捣乱的小手,一只手捂住她胡言乱语的小嘴。 “哎哟。”哪知这丫头就势一口咬下,痛得他一呲:“你属狗的吗?” 她茫然抬眸,认真地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我告诉你,我以前是属狗的,现在属……龙……” 说完,她头一歪,倒在他怀里,很快就听见小呼噜声起。 “爷……”女暗卫闪身跪在面前:“属下将三娘子送回府去?” “不用。”赵鸿昱抱起怀中的人儿,暗卫担心他的身体,向前两步,防备他摔倒或者脱力。 李轻颜睡了个天昏地暗,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一醒来就见大嫂坐在床边,翻身环抱住嫂嫂的纤腰,撒娇:“嫂嫂,我要吃水晶饺子。” “都要用午膳了,快起来吧,懒猫。” 李轻颜伸了个懒腰,摸着沉沉的脑袋,有点记不起昨日发生的事情。 “以后再不可喝那么多了。”徐氏道。 李轻颜摸了摸后脑勺,醉酒的后果就是脑子会变迟钝。 “祥福公公来了快一个时辰了。”徐氏道。 李轻颜立即坐起,跳下床就去洗漱。 “怎么越发毛毛燥燥了。”要让老太太看见,又会一顿斥责。 “主子以后可真不能再喝多了,昨日你……”芍药一边帮她拿牙戳一边欲言又止。 昨日怎么了?李轻颜将冷水浸湿的帕子敷在脸上,让自己变得清醒点。 “昨儿个我怎么了?” “您揪着世子爷的衣襟不放手,非要人家侍寝。”芍药脸都红了,她那稳重贤雅的姑娘哦,怎地突然像变了个人。 “你说谁?我吗?扯着赵鸿昱不放?” 不可能,不可能! 李轻颜在心里催眠自己,那么糗的事……不会是自己! 捯饬了一番,让脸上宿醉的痕迹淡了些,这才去见祥福,行了一礼:“公公!” 祥福:“哎哟我的三娘子哎,您可总算醒了,快同奴才去见小主子吧。” 李轻颜没动:“公公,我婚期在即,此刻出去见外男,不合礼数。” 祥福愣住,你李三娘子几时讲过礼数?与小主子的那点事,咱家又不是不清楚。 “三娘子,解药……” “解药有问题?他如何了?”李轻颜紧张地问。 祥福摇头:“不太好。” “金院首呢?” “院首大人自是在的,可是,解药不是三娘子您制的么?副作用也只有您清楚。” 副作用? “您快说说,他有什么症状?” 祥福摇头:“老奴口拙,形容不出,娘子还是亲自去瞧上一眼吧。” 逃避不是办法,总要做个了断的,既然决定了,就该当面说清。 可是…… 她胆怯!不敢去。 不敢看那人深情又专注的眼睛,那个眼里只放下她的男子,她怕自己会动摇。 为了救他,她给赵鸿昱下毒,逼迫皇帝与晋王不得不彻查当年之事,罗才人只是个试验品,那种毒当是无色无味,又不会当时发作,毒效究竟如何,当然要拿人当小白鼠,罗才人正好撞枪口上了。 第一百零八章尊重 所以,罗才人死后不到半年,赵鸿晟也中毒了。 李轻颜不知道皇帝当年是怎么查的案子,有没有认真彻查。 赵鸿晟是皇太孙,他的起居饮食都有专人看管,层层防御之下,他是怎么中的毒,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给他下毒? 想救他,太相救他了,前世今生,她都不怎么相信爱情。 是赵鸿晟让她看到了,一个男人深情的时候,是可以连命都为你付出的。 投之以挑,报之以琼瑶,他待她以真心,她无以为报,那就豁出性命去救他。 给赵鸿昱下毒! 这是谋害皇嗣,不论出于何种目地,都是诛九族的罪过! 赵鸿昱太聪明了,就算她下毒的手段神鬼不知,她也相信,他能猜到。 他这种玩权弄势的人,莫说真下毒,便是只猜出你有意毒,也会先下手为强,将危险扼杀于萌芽。 想要问鼎极权的人,安危是第一要务,命都没有了,还拿什么争那个位子? 这一招棋很险,她还是义无返顾地下了。 令她意外的是,赵鸿昱很配合,配合她中毒,晋王与王妃也很配合地拎出了罗才人的死。 毒解之后,他又配合继续装糊涂,没有戳穿她。 她终于为赵鸿晟制出解药后,他仍装不知。 她欠赵鸿昱半条命,一个野心极大的男人愿意拿半条命成全她的意愿,感不感动另说,她欠他的,得感恩。 不就是嫁嘛,她又不亏,他将来注定是要三宫六院的妻妾成群的,这是现实制度与规矩,她不是奥特曼也不是操人,没本事一人挑战整个社会,挑战至高无上的皇权。 那就屈服,顺势而为。 顶多,守住自己的心便好。 赵鸿昱又没要求她爱他,只要求她嫁,应该成全! “三娘子……”祥福声音在颤抖:“就算您大婚在即,只把小子当病人也不行么?您得有始有终啊。” 好个有始有终! 李轻颜苦笑点头:“好,公公先过去,我一会就来。” 祥福走后,李轻颜便往晋王府去。 刚掀开车帘子,就见一黑衣女子端坐在车里,吓一跳,抬手就刺,那女子敏捷地避开,单膝跪下:“奴婢是世子爷的暗卫。” 李轻颜愣住:“是世子派你来的?”车内昏暗,女子又是一身黑衣,看不清容貌,李轻颜仍满怀戒备。 “奴婢青红,世子爷让奴婢保护娘子。” 说完,她拿出晋王府令牌,这东西李轻颜太熟悉了,曾经的王劲枫就是晋王府侍卫,他也有一块,与她成亲后,他将那令牌给砸了,似乎那样就能砸掉的曾经的卑微。 “爷不在王府,在校场。” “你一直跟着我吗?”李轻颜秀眉微蹙,感觉怪怪的。 “回娘子,奴婢是隐卫。” 既是保护,也能理解为监视。 不然,她怎么知道自己要去找赵鸿昱? 算了,既然决定了,有些事情就能容忍。 赵鸿昱弓马了得,李轻颜过去时,就见他正策马奔腾,青年将军身姿挺拔,英气勃勃,气定神闲地抬弓搭箭,威武不凡。 她认得那匹红综马,当年还没有王劲枫,她还是他和三兄的小跟班,十六岁的少年骑术就很了得。 她从未骑过马,也从未闹过要骑马,只爱站在高台上观看。 那一天,林婉容和宁阳一起来的,宁阳闹着要骑马,看中了三兄骑的那匹白色高大的骏马,非要骑,三兄不肯:“你个头太矮,又没骑过,摔了怎么办?那条枣红马很温驯,你骑那个。” “不行,本郡主非要你这匹,好看。”宁阳任性得很,三兄不答应,她就抽鞭子。 三兄才不惯着她,夺了鞭子就扔了,然后跃身上马就要离开,宁阳气得去揪马尾巴,三兄脸都白了,长臂一伸将她捞上马,语气尽是无奈:“真是怕了你了,我教你,先学会了再说。” 宁阳大喊大叫,又骂又拧他胳膊,三兄气急了凶道:“再闹就扔你下去。” 宁阳知道他是个虎的,不敢再闹,只拿含着两包泪的眼睛委屈地瞪他。 向来急躁的三兄很耐心地教宁阳骑马。 看着他二人共乘一骑,围着校场跑了好几圈,林婉容满眼羡慕,她娇滴滴地走近正刷着马背的赵鸿昱:“昱哥哥,婉儿也想学骑马。” 赵鸿昱笑得温柔,对一旁的侍卫道:“教林姑娘骑射。” 林婉容眼神微暗,嫌弃地避开侍卫,扯住赵鸿昱的衣袖:“昱哥哥,你教教婉儿嘛,你看,李公子就教得很好。” 赵鸿昱就喊李承郅:“阿郅,林姑娘也想你教她。” 不等李承郅回答,宁阳气呼呼道:“他没时间,十七郎,你教。” 赵鸿昱就指着李轻颜道:“阿颜先来的。” 被点名的李轻颜忙摆手:“我不学,我不学。” 她那时也不知怎地,就是有点怕他,有点近乡情怯的感觉,只敢默默陪伴和远观,一靠近就会脸红,心跳加速,与他共乘一骑?哦不,她会控制不了自己,那点小心思,才不想被他窥了去。 “阿颜……”见她来,赵鸿昱跳下马,俊脸因为运动而泛起潮红,越发丰神俊朗,朝气蓬勃。 “有件事,我同你说一声。”李轻颜递过帕子,从小就习惯了的动作,每次她都会备两条帕子,哥哥一条,他一条,帕子是细葛棉的,浸了水,擦在脸上凉凉的。 赵鸿昱看着她递过来的帕子一瞬失神,有多久了?是她爱上王劲枫开始么?算起来得有四五年她没有再给他递过帕子。 帕子在空中停了几秒,李轻颜很自然地抬手为他拭去两鬓的汗珠。 赵鸿昱咧嘴笑,露出洁白整齐的两排牙。 有什么好笑的。 李轻颜嗔怪地将帕子塞他手里:“自己擦。” 赵鸿昱擦了把汗,将帕子叠好,心情不错地问: “何事?” “师弟他情况不太好,我想去探望。”李轻颜道。 赵鸿昱眸光深深地看她:“特意寻来,就是告诉我这个?” 李轻颜郑重地点头:“是。” 第一百零九章劝诫 “是问我意见,还是只知会一声?” 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李轻颜心里有点酸涩:“是意见,我觉得,这是对你的尊重。” “去吧。”赵鸿昱满意地揉了把她的额发:“以后这种事不用特意问我,我相信你。” 李轻颜点点头:“那我去啦。” 赵鸿昱将她拉回来,理了理她并不凌乱的衣领:“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用膳。” “好!” 不知为何,从下定决心后,就感与他的相处变得自然了很多。 以前只远远地见着她就会莫明的紧张和别扭,明明就是年少时喜欢过的人,也不知在紧张个啥。 金院首在东宫守了三天,赵鸿晟的情况终于稳定了,李轻颜过去时,院首大人在偏房休息。 祥福等得脖子都变长了,总算看见了她。 “殿下如何了?”李轻颜问。 “不太好。”祥福道:“不怎么肯吃东西,院首大人说,没性命之忧了,但得好好将养,这不吃不喝的,本就伤了身子,再这样下去,怎么受得住哦。” 他还是习惯昏暗,窗帘都拉着,门只开了半边,屋里一股子浓浓的药味,李轻颜进去便将窗帘拉开,风进来,吹散了药味,她能清楚地看见他半倚在床头,一双明澈的大眼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李轻颜心一颤,过去拉住他的手就探脉,他乖乖地由她施为,一动不动,眼睛粘在她脸上,一瞬不瞬。 还好,这十几年来,他的脉相总算平稳了。 心里的那块大石终于落地,不论如何,这是最好的消息。 “殿下……” 她的声音才呼出,他就像被蛰了般甩开她的手,整个人身床里缩,抱着双膝,如同被遗弃的孩子,满眼控诉地望着她。 “为什么不是阿晟……”他带着哭腔,压抑着愤怒与不甘。 “师弟……”李轻颜在心里组织着语言,该如何解释呢? 她是求过他,让他娶她,可那是为了救他啊。 既然决定了嫁给赵鸿昱,以他们现在的身份,她便再也不能叫他阿晟。 他敏锐地感觉到她的疏远。 “我煮了粥,要不要喝一点?” 他不动,倦缩在床角,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嘴唇发白,满头大汗。 李轻颜急了:“师弟,你听我说……” 赵鸿昱摇头,眼睛慢慢浮起一层红色,死死地咬着嘴唇,双手紧握着,小臂青筋突起,指节泛白,他在极力控制着自己。 第一次在观星楼见到时,他就是这副样子,生人勿近,状若疯狂。 “我不能……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不能!”李轻颜大声道。 可他听不进去,他陷入了被抛弃,被讨厌的自我否定中。 李轻颜起身就走。 他冲过来,自身后拥住她,脸埋在她背后,轻轻涰泣:“你说过的,说过的,我娶你。” 李轻颜叹息:“我今年二十,你二十二了,李鸿晟,十七岁之前你为什么不来娶我?” 赵鸿晟怔怔地抬起头,李轻颜转身,认真地问:“赵鸿昱别院里的那些画,其实都是你画的对不对?你一直就在我身边对不对?” 赵鸿晟眼神躲闪。 “你看,你将那些画给他时,都是决定不娶我的。”李轻颜道。 “我……”他想说,他想娶,做梦都想,可没资格,这具残破的身体不允许他放纵自己的感情。 “所以,其实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我只是顺势而为罢了。”李轻颜道。 “可是……” “你想说,你的毒解了,能够长长久久的陪着我,能够娶我了对吗?” 赵鸿晟瞪大眼睛。 “可是迟了呀,阿晟,你已经把我推出去了,咱们是成年人,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反悔的。” “皇祖父答应了。” “圣旨已下,我仍是赵鸿昱的未婚妻,而且,下月十五,就是我与他大婚的日子。” 赵鸿晟眼里的光渐渐黯淡,灰暗无光,如一潭死水般。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咱们都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相比成为夫妻,我更愿意看见一个健康的师弟。” 祥福送来了粥,李轻颜接过,亲自喂他,他却抿紧嘴,眼睛盯着墙角某处,无声拒绝。 “我好不容易救了你,若你还这般自轻自贱下去,我告诉你,你若死了,我决不独活。” 他猛地抬眸,定定地看着她。 祥福快哭了:“我的小主子啊,这解药来得有多难,说是刀风剑雨里得来的也不为过啊。” 他一把拉住她,急切地摇头:“不值当的,不值当的。” “怎么不值当?你是最值得的人。”李轻颜红了眼眶。 “我去求皇祖父好不好?我去救他。”他哭得你个孩子。 李轻颜甩开他:“赵鸿晟,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是大梁朝的皇太孙!” 他哭得更凶了。 “我以后不会再来看你了,下月十五之后,我便是你的堂嫂,你该以小叔的身份待我。” 说完,她再不停留。 但也只是离开了那间屋子,在大殿里呆了小时个时辰,祥福从屋里退出来,见她还在,也不意外,感动道:“娘子为小主子做了这么多,奴替小主谢过娘子。” 李轻颜问:“他可用了粥?” “喝了小半碗,已经很好了,只要肯吃就好。” “公公,太子妃……不能接回来吗?” 赵鸿晟在小时候肯定遭遇过很大的伤害,所以才会自闭,他严重缺爱,太子妃是他的亲娘,如果她能回到府里,给予他母家,或许能慢慢疗愈小时候受到的创伤。 “她是自行去守陵的,皇上并未强迫她。”祥福叹了口气道。 “她难道不担心皇太孙?她走时,殿下还不到十岁吧。”李轻颜问。 “太子殿下薨逝,太子妃受了很大打击,心灰意冷之下,才去守陵的,殿下在世时,与太子妃伉俪情深……” 李轻颜很不明白某些做人父母的,若真的夫妻情深,在一方过世之后,留下的那个非要去殉情,完全不顾还未成年的孩子,既然孩子不重要,又为何要生下? 第一百一十章相处 不顾和心爱之人生的孩子去殉情难道就不是另一种背叛吗? 心中甚是忿忿不平,暗叹命运对赵鸿晟的不公,却又无能为力,毕竟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无从得知,也无法切身感受太子妃的遭遇与心境。 闷闷不乐地出了东宫,就见赵鸿昱站在马车前,怔了怔,快步过去,行了一礼:“爷怎么来了?” “不叫我阿昱哥哥?”赵鸿昱眼中尽是笑意,并没有因她在东宫逗留太久而生气。 “那不是林婉容的专用称呼么?”李轻颜揶揄道。 赵鸿昱无奈地揉了揉她的额发:“上车吧,饿了吗?” 李轻颜摇头,提裙正要上车,却被他揽住纤腰,轻轻一带。 想起昨晚的事,李轻颜有几分不自在,好在她是成过亲的,不似小姑娘那般害羞,自觉靠边落坐。 他高大的身体瞬间让还算宽敞的马车显得逼仄,满车都是他的气息,淡淡的龙涎香将她笼罩。 “我饿了,去用膳。”他很自然地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摩挲,昨日是昨日,喝了酒的人偶尔会胡来,如今她脑子清白着呐。 真的很不习惯与他太过亲昵,想把手抽回时,他却先松了,大手却放在她的腰间,这让她更不自在了,想避开,又避无可避,皱眉道:“不热吗?” 这家伙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吗?以前对她冷淡之极,几乎不拿正眼瞧她,开口不是斥责就是讥讽,一下子变得这般暖昧温柔,好不习惯。 他不逗她了,向边上挪了挪,李轻颜立即觉得呼吸都顺畅了。 “成亲之后怎么办?”他似笑非笑地问。 李轻颜抬眸:“什么意思?” 他别开眼去,一抹冷意自眸底滑过。 她的抵御和防备姿态让他不悦。 之后一路无话,马车不紧不慢驶向一座宅院,并非之前禁固她的那间,仆人迎二人进去。 “爷,晚膳备好了。” 赵鸿昱大步向前,李轻颜打量着宅院,该有五进吧,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院中有荷花池,有小花园,还有喷泉,花卉绿植众多,幽静雅致又不失古朴大方。 “喜欢吗?”见她迟迟没有跟上,赵鸿昱停下回头,问道。 李轻颜点头,这是她喜欢的布局,院子也足够大,虽比不得西宁府和晋王府,但胜在人少,幽静。 “成亲后,你就住在这里。”赵鸿昱道。 李轻颜怔住,按车程,这里离晋王府有好几里的路程,并不近,大约一个城南,一个城北的样子。 赵鸿昱:“如此,你便可以不用看见婉儿,她也打扰不到你。” “那她呢?住哪儿?”李轻颜冷笑一声问道。 “她……”赵鸿昱迟疑着,似在斟酌。 李轻颜却越过他往前去,像只是随便问问,没打算真让他回答。 “阿颜……”赵鸿昱在身后拉住她:“我以为你喜欢这样的安排。” “世子爷,我自己有宅子,而且不只一个。”李轻颜道。 赵鸿昱的脸顿时一沉,这是两个概念,嫁给他,便是他的妻,当然要住在他的宅子里,她的私宅再多也是嫁妆,可以小住,却不能长住,这是规矩,也是他的脸面。 这个安排他是用了心的,知道这桩婚事是他强求来的,她并不真心要嫁,也知道她不愿意也不屑于同林婉容争斗,所以,才打算让她住这里,给她一份清静和自由,哪知,她并不买账。 “你在生气?”李轻颜很意外,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里偏了点。” “成亲之后,我不会约束你,只要不太出格,想做什么都由你,只是……” 带她到这里来,就是婚前约法三章的吗? 很好,李轻颜也正有此意。 “只是什么?” “不能再见十九郎。”他咬着后牙槽道。 李轻颜皱眉:“这个只怕……” 赵鸿昱冷哼一声。 “好!”本就应该,她只是担心赵鸿晟的身体,而且,他是药师谷新任谷主,每隔五年,药师谷要举办一次聚会,散落在大陆各处的弟子都要回谷一聚。 到那时,不见也得见啊。 她没有解释,距离上一次聚会还有四年多,四年很长,谁知会发生什么,保不齐她与赵鸿昱已经和离了。 “宅子里有库房吧。”李轻颜问。 赵鸿昱:“你可以辟一间,钥匙保管好就是。” 李轻颜笑道:“不用,钥匙你我各拿一把,我只会往里存银子,你可以取走用,用在何处,不用告诉我。” 赵鸿昱也不矫情,笑着点头,两个都是聪明人,他娶她能带来的利益之一,就是钱! 想要问鼎皇帝宝座,需要大量银钱。 李轻颜就是颗摇钱树,京城最大富商家的千金也没她有钱,取富家千金得到的财富有限,而她,能为他源源不断提供资金。 她提的这种方式,很照顾他男人面子和尊严。 这以后就是他们二人的一个家,家里的钱谁拿去用,怎么用,外头人管不着,也没法嚼舌根子。 “院子后头有山吗?我想开个地窖。”李轻颜又道。 赵鸿昱道:“有地窖,不用另外再开。” “一般存放冰和果蔬的太小,我需要大的。” 赵鸿昱挑眉,不解。 李轻颜笑道:“忍了这么多天,就不好奇吗?那日我是可以逃走的。” “你会医,所以擅毒,我并不意外。” “那这个呢?不好奇?”李轻颜拂起衣袖,手臂上,绑着精致的连环小弩。 赵鸿昱眼睛发亮,但语气仍淡淡的:“阿郅手上就有,我见过的。” “这是改良版的,他那个一次顶多射出两枝,续箭矢也没这个快捷方便。”李轻颜说完,启动机括,三箭齐发,准确地射中几米开外的,玉兰树枝上的麻雀。 “当真不错,阿颜,你竟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将图纸给你大兄,让将作营大量制作,至少让斥侯每人都能有一柄。”赵鸿昱不愧是领兵打仗的元帅,知道什么样的武器最适合哪一个兵种。 李轻颜摇头:“不可大量制作,至少近期不行。” 第一百一十一章相处2 赵鸿昱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要帮我?”他竟有些意外。 “当然!”李轻颜轻笑出声,嗔道:“你是我的夫君啊,既知道你的志向和愿望,岂有不出力之理?” 她说得那样理所当然,感觉他问了个很笨的问题。 赵鸿昱笑得开怀,拉住她的双手,柔声道:“所以,你要地窑是为了存放武器?” 李轻颜点头:“是啊,王府有府兵对吧,放心,我不会超制,让人拿到把柄的。” 王府的府兵顶多三百人,这种小弩能占多大的地方?用得着开凿山洞么? “我要的洞府也不是很大,可以存放一两尊大武器便可,另要一间存放火药。” 她越说他越心惊:“阿颜,存放武器火药也是死罪,尤其我这样的身份,盯着的人多。” “知道,知道,所以,安保问题你来管,我只管研制。”李轻颜道。 她微笑着,眼神熠熠,神采飞扬,脸上的自信掩也掩不住。 这样的阿颜,像会发光的星星,璀璨夺目。 “我现在没法子给你演试,嗯,等成亲后,我带你去个地方吧,那里有个迷你的。” 他一时没听懂迷你是什么意思,却被她的快乐感染,好像从赐婚旨意下了之后,她还是头一回在他面前露出如此真诚畅意的笑容。 “好!”看她笑得眉眼弯弯,他的心像被什么填满了,有一角被软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尖。 这家伙从小就爱捏她的鼻子,不管开心还是生气,都会捏,生气时捏得她生痛,开心时不痛却痒痒的。 李轻颜嗔怪地拍开他的爪子,怪他打扰了她的思路。 “你会是个好皇帝。”她很自信道:“唯愿大梁在你的治下,改善民生,百姓安居乐业,疆土安宁,百业兴旺。” 赵鸿昱胸中豪情万丈,这本就是他的理想,他的雄图霸业,不仅改善民生,还要开疆拓土,建万世功业。 “阿颜。”他牵着她的手,肩并肩走在去饭厅的路上,“我愿与你共享锦绣江山。” 李轻颜没说话,她其实很庆幸,自己的爹娘开明,不像别的千金小姐那样被拘着只能做后院的闺秀,她的奇思妙想、越做越大涉猎广众的生意,爹娘和兄长其实都知道,没有拆穿,还一直暗中攘助和支持。 他们从不问究竟,很小的时候,她的压岁钱就比别人多好几倍,甚至大兄和二兄会把自己的那份也给她,要不然,小小的李轻颜哪来的本钱投资赚第一桶金? 她赚了钱拿回来孝敬父母,资助兄长时,他们也不问钱从何而来,会很开心的收下,接受她的心意,满足她的孝心和亲情。 所以,她算是满足了。 不敢有更多的奢望。 赵鸿昱说,让她共享盛世…… 怎么共享?当他的皇后吗?不也是个后宫女人,只是身份尊贵一点罢了。 那并不是她的理想。 如果他能允许她参与…… 算了! 有希望才会有失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失望越大,心情就会越郁闷,何必内耗,给自己添堵,人要知足。 人有时候得有点阿q精神的,毕竟不是每一件事都能顺心顺意,不是每一件事都能功的。 失败了不要伤心自责,否则事情没办成,心情还弄糟了,不值当。 “我只会偶尔来这里住两日,不过,这宅子,只能我来,不许林婉容过来。” 赵鸿昱怔住:“你要住王府?” “当然,我得住王府,不然,姨母会难过的,我想多陪她,也免得父母兄长担忧。”说着说着她突然皱眉:“你不会不愿意吧。” 赵鸿昱拍了下她的后脑:“怎么可能,你才是我的正妃。” 看见她极积规划婚后的生活,赵鸿昱心怀大悦,一路进了膳堂,仆人已经摆好了饭菜,李轻颜突然问:“我能去见太子妃吗?” 赵鸿昱正要为她添菜的手一滞。 “去皇陵得父皇允许。”他淡淡道。 “这么麻烦的吗?我只是不明白,太子妃为何要去守皇陵,师弟不是她唯一的孩子吗?她不爱自己的孩子吗?” 赵鸿昱放下筷子:“你能不提十九郎吗?” 李轻颜认真道:“我口中不提,心里还是惦记,更对不住你,不若大大方方说出来,免得你多心。” 赵鸿昱都懒得生气了,是被她整得没了脾气。 无奈道:“好,你这是要光明正大的惦记我的兄弟,你的小叔,他还是觊觎你的人,李轻颜,你我就要成亲了。” “他童年时应该遭受过心理创伤,我希望能为他解开心结,愿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过他自己的人生。”李轻颜坦然道。 人的感情如洪水,堵不如疏,她说赵鸿晟有心结,赵鸿晟又何偿不是她的心结。 赵鸿昱理解她,可理解归理解,心里还是不舒服。 起身就走。 一桌子菜还没吃几口呢。 这个人甩脸子就走了。 李轻颜也不生气,继续吃。 用完膳后,就在园子里逛,云娘这才劝道:“姑娘又何必惹世子爷生气,就不该提皇太孙。” 李轻颜没说话,这宅子以后有大用处,自然要多了解了解才是。 云娘又道:“姑娘,男人也是要哄的,以前对……姓王的你能小意去哄,为何就不能哄哄世子爷?” 李轻颜摇头,哄王劲枫能一样么?就如哄她养的小猫小狗一样。 她又没做错,就算与赵鸿昱成了亲,她也不会放任赵鸿晟不管的,不会与他有私情,也不会私下见面,但他还是会关心他的身体呀。 反正不管赵鸿昱反对不反对,她都会做的事,就不要偷偷摸摸的了。 男人也要大度点,他可以娶林婉容,她就关心关心师弟不成么? 做人不能太双标。 令人意外的是,赵鸿昱竟然扔下李轻颜自个走了,马车也没留下。 这男人,气性也太大了吧。 李轻颜气得跺脚,想起小时候他便是这样,有一回秋猎,她同林婉容也都参加了。 她从未骑过马,非要骑,赵鸿昱不同意,结果后来她摔了,身边只有他,那人竟冷笑着走了,将她扔在原地,也不管她有没有受伤。 第一百一十二章冲突 云娘看她不高兴,忙道:“那边巷口有马车,奴婢去租一辆来。” “不用。”李轻颜一拍手,青红果然应声闪现,躬身行礼。 “你辛苦了。”李轻颜说着递给青红二十两银子:“这是赏你的。” 青红愕然,正犹豫要不要接,李轻颜已经将银子塞她手里。 笑容温和:“我瞧你总这一身衣服,买两件颜色鲜亮些的吧,年轻女孩儿,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儿的。” 青红正欲推辞,忽感脚一软,栽倒在地。 李轻颜拉着云娘:“走,咱们骑马去。” 云娘:“哪有马?” 李轻颜带着她左拐右拐,就看见一匹马栓在后院角落里。 “姑娘怎么知道这儿有马?” “青红的。”李轻颜道,从东宫到这间宅子,少说也有五六里路,没跟丢还能随叫随到,她轻功虽高,但施展轻功太耗神,真要出点什么事,体内就不够了,肯定骑了马。 “可是……”云娘想说,要骑她的马,也不用把人弄晕啊。 李轻颜带着云娘没回李府,直接去了东市自己的家。 正好处理这些天来积累的事务。 晋王府,青红跪地:“属下失职,失了三娘子的行踪。” 赵鸿昱:“以你的武功,怎么可能?” “属下中了迷药。”青红道。 赵鸿昱唇角上扬:“起来吧,她的用毒之术,便是本将军也防不胜防。” 青红皱眉道:“属下以为,三娘子很危险,这样的人留在爷身边,若有异心……” “住口!退下!”赵鸿昱冷喝。 青红不甘不愿地退下,出门后,气恼地踹断了院中一颗不大不小的树。 书房里,长随暮青奉上茶:“爷,三娘子为何会给青红下药?” “她同我置气呐。“ 青红是他留在李轻颜身边的隐卫,当然也是眼线,她的一举一动青红都会向他报告,李轻颜这是在警告呢。 她不愿意自己的行动被掌控。 正说着话,另一个隐卫进来禀报:“世子爷,三娘子她……” “她怎么了?” “去了皇陵!” 赵鸿昱起身就走,暮青忙为他拿外衣:“爷,这个时辰,您要去哪儿?” “见母妃。” 晋王妃正喝着药膳,她近日睡眠不太好,又有点肠胃不通,那日喝过李轻颜炖的药膳,感觉很有用,就让她把方子留下,每日吃上一碗。 阿颜说她是更年期,少眠,惊梦,多汗,多调养调养,保持心境平和就会改善。 赵鸿昱急匆匆进来:“母妃,阿颜去了皇陵。” 晋王妃手中的汤匙掉落:“是为了十九郎?” 赵鸿昱狠声:“她放不下。” 晋王妃拍了拍儿子的手:“阿颜是个重情义的,她既答应嫁给你,你便要信她,莫要多想。” 赵鸿昱心里像堵了块石头,挫败道:“母妃,她心里没有儿子。” 晋王妃瞪他:“你心里不也只有江山社稷吗?自个不能全心全意,凭什么要求别人一心对你?” 赵鸿昱被自个娘亲怼得直瞪眼,还想说什么,晋王妃已经起身:“你进宫一趟,同你皇祖父说一声,就说本妃带着阿颜去祭拜昭仁皇后了。” “多谢母妃。” 李轻颜一大早带着云娘往城外去,云娘很担心:“姑娘真的要去皇陵?普通人可能连皇陵的跟前都进不去。” 李轻颜拿出一块令牌:“我有这个。”那是太医院的腰牌。 宫里每月都会有人往皇陵给守陵的皇室子弟嫔妃们送日常用品和食物,也会带着送点常用药物。 昨晚从保利行获悉,太子妃近日身子不适,食欲不佳,消息还未送到宫里来,正好借这由头,假扮医女去给太子妃看诊。 皇陵果然守备森严,李轻颜送上腰牌,守卫打量了她一番,云娘立即奉上银票,出手就是一人二十两。 皇陵平时也少有人来,在这儿当守卫枯燥乏味又没油水,难得有人这么大方,守卫又问了几句,便让二人进去了。 小宫女带路,太子妃住在皇陵边上的院子里,这里住了不少前代无子女的妃嫔,从青春年少时便在此处住着,不能外出,没有自由,守着偌大的陵园,没有希望地虚耗时光,坐吃等死! 一路上,看见好几个打扮古怪的女人在院子里游荡,一个个两眼空洞无神,精神萎糜不振,像抽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其中一个看见背着药箱的云娘立即扑上来拽住:“你是医女?快,快给本宫诊脉,本宫怀有龙种了。” 云娘吓了一跳,这莫非是……疯了? 带路的宫女忙劝道:“这是给太子妃娘娘看诊的,一会儿再去娘娘宫里。” “不行,太子妃算什么?本宫是德妃,是德妃,先给本宫看诊。” 李轻颜正不知所措时,一个身材高大肥胖的太监走来,对着那妃子就是一耳光:“娘娘又魔怔了吗?赶紧回去。” 那妃子似乎很怕他,可怜巴巴地瞅着李轻颜二人,捂脸走了。 云娘立即送上一张百两银票:“多谢公公,拿去吃茶。” 见她很上道,太监脸上有了笑:“咱家给大人引路吧?” 云娘忙道:“不敢不敢,哪能劳烦大公公,这边完事,还要赶着回城呢。” 主仆二人正往前走,有人拦住去路,竟是秋和和林婉容。 秋和挑着眉道:“哟,就说看着眼熟呢,原来是李三娘子啊,你不在府里备嫁,怎地来了皇陵?” 李轻颜忙见礼。 林婉容道:“阿颜姐姐这身打扮好奇怪啊,这是……太医院的服侍?你几时入太医院当职的?我怎么不知道,太医院有女子啊。” 李轻颜没好气:“医女不知道吗?有些病,男人不方便。” “哦,阿颜姐姐如今是医女了吗?听说医女可都是贱籍。”林婉容对秋和道:“是不是啊,殿下?” 秋和道:“李轻颜,私闯皇陵,你可知罪?” 怎么会撞上这二位?她与秋和并无龃龉,便上回在尚书府,秋和与王劲枫苟且被抓包,也不是她一手操办的,事后还暗暗送了五千两银子过去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冲突2 至于林婉容…… “不知李姑娘又是如何来的?”李轻颜道。 “当然是同本宫一道来的,本宫前来拜祭先皇,带她伴随,不可以么?” “我记得,非皇室宗亲,不能擅入皇陵,当然,守园的宫女还是可以的。”李轻颜才不怕,林婉容来得,自己就来得。 “你……”林婉容仗着有秋和撑腰,有恃无恐,但也被李轻颜的话吓到,睃了秋和一眼。 秋和道:“本宫请示了母妃,得母后同意才带着婉容来的,不知李三娘子得了何人准许?若是私闯,那就莫怪本宫秉公办理了。来人,将这二人抓起来。” “公主殿下!”李轻颜走近秋和,她自问与秋和没有切实利害冲突,除了人渣王劲枫。 听说王劲枫仍在公主府里住着,很久没有现面了,上回让人打了他一顿,似乎老实了许多,难道又来作妖了? 悄悄塞了一万两银票给秋和:“听说殿下要修缮别院,这是臣女的一点意思。” 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若解决不了,就是钱不够到位。 秋和垂眸瞟了一眼,李轻颜特意将票额上的万字折在面上,方便她瞧见。 秋和顿觉她这人很上道,还很有趣,整个京城,像她出手如此阔绰的就没见过,哪怕底下的那些皇商,一个个富得流油,大多抠抠嗖嗖的。 秋和很受宠,所以才任性妄为,嚣张跋扈!朝臣们没少弹劾,有皇后保着,皇帝宠着,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声音一概伤不了她,顶多挨两顿斥责,但再受宠也只是公主,没有实权,她又是个大手大脚的,还养了不少闲人,哪哪都要钱,仅靠那点子俸禄和食邑着时捉襟见肘,上次李轻颜就拿了五千两,正是那五千两惹得王劲枫把李承谨给告了,说他贪没,这回,又是一万两! 丫哪来的钱?抢劫也要有地方啊。 不管,有钱不拿是傻子。 秋和收了银票,脸色好了很多,面上却不显,仍皱着眉道:“你与阿昱就要成亲了,没事往皇陵跑什么?” “真的是太子妃殿下病了,好几日不怎么用膳,臣妇与十九郎同一师门,所以……”李轻颜的话半真半假,她与赵鸿晟的确实是同门师姐弟,这点秋和也知道,前阵子宫里传得沸沸扬扬,说李轻颜不肯嫁赵鸿昱是因为赵鸿晟,又有人扒出这二人与药师谷的关系,真真假假的,秋和也不关心。 “殿下……”林婉容该叫秋和一声表姑,林相素来对秋和很关照,朝堂上有弹劾秋和的折子,有时在林相那就解决掉了。 林婉容自小在宫里跑得多,与秋和虽然隔着辈,也算打小的情谊。 不明白秋和为何突然态度变了。 秋和顾左右而言他:“本宫要去看望齐太妃了,你们两个将来要共侍一夫的,正好有机会聊聊,聊聊。”说完,秋和跑了。 她一跑,林婉容就没了势,气得直跺脚。 但她也是有备而来的,早知道秋和不是那么靠得住。 “你们几个,没听公主殿下说吗?此人假冒御医,擅闯皇陵,来人,将她抓起来,重责三十大板。” 守陵军属于御林军,她表哥正是此处的御林军参将。 闻言,御林军上前捉拿李轻颜。 云娘大急,拉开架式,林婉容似乎早料到,冷笑道:“李轻颜,敢反抗便以谋逆罪论处。” “你一区区丞相之女,有何资格定本姑娘的罪?”李轻颜怒道。 “我自是不能,但捉拿奸贼是苏将军职责所在,苏将军,你说呢?”林婉容狠声道。 苏将军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脸络腮胡子,因为与林相是亲戚,皇陵偏僻,少有人管,他俨然成了皇陵的土皇帝,为人粗犷蛮横,行事霸道跋扈。 他正眼神阴鸷地望着李轻颜,在他眼里,李轻颜就是个死物,三十板子,看怎么打,可以只伤皮肉,可以伤筋动骨甚至残废。 “上!”他没有多余的话,傲慢地一抬手。 军士拔剑而上,云娘拦在李轻颜面前,李轻颜脑子飞转,好个秋和,拿了钱不办事,竟然溜了。 “云娘!”以自己二人的力量,无法与这么多御林军对抗,而且,她确实被人拿了把柄,若公然反抗,赢不赢得了还两说,会连累李家,李轻颜赌不起也不敢赌。 云娘难过:“姑娘……” 李轻颜拍拍她的手,走向前:“苏将军,你确定要罚我吗?” 苏将军冷笑:“本将奉皇命守卫皇陵,你敢擅闯,罚你天经地义。” “将军所言极是,不过,你当真要打我三十板子?”李轻颜笑得云淡风轻,淡定从容得,就像在同人谈天气。 这倒让苏将军生出疑窦,林婉容担心她又出妖娥子,令苏将军同秋和一样变卦,忙道:“李轻颜,你李家权势再大,犯了事,也是要挨罚的,表哥,动手。” 苏将军确实知道李轻颜的身份,也知她既将嫁入晋王府,这三十板子下来,得罪李家的同时,也得罪了赵鸿昱,不过林婉容说得对,李家与林家本就是对头,只要自己一天与林相是亲戚,与李家就友善不了,至于赵鸿昱,若打死了李轻颜,晋王世子妃就是婉儿了,婉儿的枕边风一吹…… 没什么可怕的。 “喂,讲点价,少打点行不?比如说,一板子一千两银子的那种?”李轻颜道。 苏将军瞪大眼睛,千两银子一板子?这太划算了,就连军士们也露出贪婪之色。 “吹牛吧,你李家再豪横,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钱给你霍霍!”苏将军当真不相信。 云娘立即拿出一叠银票。 苏将军眼睛都绿了,冲过去就把钱抢了,李轻颜一针扎在他的百汇穴上,苏将军魁梧的身板直挺挺往后倒下。 御林军同时拔剑指向李轻颜,林婉容大怒:“李轻颜,谋害皇陵守将,视同造反!” 李轻颜抬手就是两耳光,林婉容的脸当时肿起,两耳光能有多痛? 第一百一十四章冲突3 又不是没挨过?可林婉容感觉自己的脸上有千虫万蚁在啃咬一般,牵动所有的疼痛神经,她承受不住,惨叫连连。 “大胆!”御林军感觉事大,都攻向李轻颜,林婉容趁机抄起一柄剑从空隙中向李轻颜刺去。 “住手!” 冲来几名护卫,将激战双方的人隔开。 来人正是晋王妃,带了几十名护卫。 王妃拉起李轻颜问道:“阿颜,出了何事?” 林婉容扑过来:“王妃,王妃,李轻颜……” 李轻颜快她一步道:“姨母,有人抢劫。” “哦,何人如此大胆?” 看到林婉容的一瞬,晋王妃后背升起一股冷意,幸好阿昱有先见之明,不然,晚来一步,阿颜就…… 她不敢想像,所以,根本不理睬她。 “回王妃的话,就是这位姓苏的将军,林姑娘叫他表兄。”云娘道:“他抢了奴婢三千两呢。” “三千两?哼!”晋王妃冷笑:“抢劫可是大罪,还抢到晋王府来了,苏将军可真有本事。” 云娘藏在袖中的手暗暗一拂,将苏将军穴道上的银针拔去。 苏将军悠悠醒转,手中还握着抢去的银票。 晋王府的护卫按住他,苏将军大怒:“放肆,本将军是皇陵守将!” 王妃跟前的齐嬷嬷抬手就是两耳光:“小小参将也敢对晋王妃殿下大小声?瞎了你的狗眼。” 苏将军被打懵了,晋王妃怎么来了?他不由看向林婉容,对方也很懵,就听王妃道:“来人,将这抢劫皇室宗亲的大胆逆贼送入刑部,打入大牢。” 苏将军大惊,跪下道:“王妃,王妃,末将并未抢劫……” 林婉容:“李轻颜也不是皇室宗亲啊。” 晋王妃:“所以,不是皇室宗亲就可以抢?” 林婉容立即反应自己说错了话:“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颜是本妃的准儿媳,也是本妃的干女儿,你说她是不是皇亲?” 这正是林婉容嫉妒李轻颜的地方,认为赵鸿昱非要娶李轻颜的一大半原因是晋王妃喜欢她。 王妃却不再理她,护院将苏将军手中的银票夺走,作为呈堂供证。 苏将军大喊:“表妹,表妹救我,去找表叔救我。” 林婉容的脸仍疼痛难忍,她当然想救苏将军,可又怕得罪了晋王妃,哭道:“王妃,王妃,放了表哥吧,他没有抢劫,李轻颜擅闯皇陵,苏将军拿下她是责职所在啊。” 晋王妃挑眉问道:“婉儿,你又为何在此?” 林婉儿眼神闪烁:“我……我是同秋和长公主一道来的,长公主要祭拜昭二皇后……” “是吗?”晋王妃的笑容更冷,皇后与昭仁不和,当年昭仁的死,就与秋和有关,秋和怎么可能会祭拜照仁皇后? “婉儿没有撒谎,长公主真的在皇陵,不信您让人去找。”林婉容哭道。 李轻颜道:“姨母,长公主确实来了,不过又走了。” 林婉容忙道:“公主没走,她没走,她还在皇陵。” 李轻颜又道:“不是,姨母,公主真的走了。” 林婉容气急:“李轻颜,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当真空口白牙信口雌黄!” 又问苏将军:“表哥你说话啊,长公主是不是进了皇陵?” 苏将军向她递眼色,无奈林婉容不愿意在晋王妃跟前留下撒谎的印相,一时拧巴了,非要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是李轻颜在撒慌,大声道:“她就是进去了,我可以带人去找。” 秋和来了就可以救苏将军,更能证明李轻颜才是撒谎精。 说着率先往前去,王妃同李轻颜也一同跟上,很快便寻到了秋和所在的院落,没办法,动静太大了,那声音隔得老远就能的见,在诺大的守陵园里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是刺耳。 秋和正与人偷欢,她的叫声惹得不少嫔妃们都跑来偷看,这些妃子们,呆在这暗无天日的陵园里,枯寂无聊,难得有这么好的戏看,哪有缺席的。 晋王妃脸面沉如水,冷声道:“来人,把人揪出来。” 不是她要管闲事,实在陵园重地,皇室祖宗都在此处,秋和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在陵园里与人行此下作之事,还被这么多人撞见,便是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秋和衣衫不整,懒懒散散地从屋里出来,一副好事被打扰的烦躁样,一见林婉容,怒道:“怎么是你?” 林婉容傻眼了,怎么会是这样? 秋和很快看见御林军后的晋王妃,还有满屋子的御林军加晋王府护院,脸上的血色终于褪去,慌张道:“皇嫂,你怎么……” 晋王妃看了眼只穿了条裤子光上膀子的年轻男人,看样子应该是此地的守军,男人又羞又怕,头快低到胸口了。 “来人,将这二人绑了。”晋王妃道。 秋和大急:“皇嫂,皇嫂……” 晋王妃没理会,让人将秋和与那男子一同押走。 园子里闹得这么大,太子妃也没动静,连个人影也没见,晋王妃更没有去看望太子妃的意思。 看来今天是没法见到太子妃了,李轻颜有点失落,同晋王妃一道回城。 马车里,晋王妃问:“阿颜,你拦着不让林婉容找秋和,可是知道会发生什么?” 李轻颜确实早就知道秋和在皇陵有个相好的,是守陵御林军的军士,那军士长得好看,相貌俊秀又不失英武,秋和最近很迷这一款。 但她并不知道,自己今天来,也会撞见秋和。 “我猜的,秋和进园子好一阵子了,一直没出来,以她的性子,就算祭拜,也用不了那么长时间。”李轻颜道。 晋王妃便没再说什么了。 秋和被直接送去了慈宁宫,太后得到消息,气得心口痛,让人请来了皇帝。 秋和以往荒唐放荡,皇帝也斥责过,罚过,但皇后很溺爱,次次都护着,纵得秋和越发放浪形骸,无法无天。 皇帝后来也懒得管了,年纪大了力不从心。 反正她的名声早就臭了,再多的文过饰非也无济于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送入冷宫 但这一次,她竟然在皇陵与人行苟且之事,实在太不将礼教放在眼里,更是对祖宗的亵渎和污辱,皇帝怒不可遏,下令要打三十板子,皇后得了信不顾禁令跑来,跪下求情: “……当初陛下非要将她嫁给靖北侯世子,臣妾是不愿的,秋儿有自个中意的人,就这么个老闺女,她又不用和亲更不用继承皇位,就不能让她开开心心嫁给自个儿心仪的人么?世子战死时,连个孩子都没留给秋儿,她年纪轻轻就守寡,还不能有点自个儿的乐趣么?又没杀人放火,又没打家劫色, 就算有违礼法,骂两句就行了,陛下一开口就是三十板子,秋儿皮娇肉嫩的,还不得要了半条命去啊?她也是陛下的孩子,您的骨血啊。” 皇后一顿输出,哭得悲悲切切。 皇帝五十,皇后四十好几了才有了秋和,是老幺女,年纪同赵鸿昱差不多,皇帝想起她小时侯粉雕玉琢的,又想起逼她出嫁时,她才十五岁,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哭成了泪人…… 可靖国侯世代功勋,为国征战,忠心不二,老侯爷过世后,侯夫人为孙子求娶秋和,总要给老功臣一点面子吧。 皇帝也是想安边疆战士的心,才狠心嫁女的,后来世子战死,皇帝也很难过。 世子死前,秋和还算安分贤良,哪知当了寡妇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皇后哭得皇帝心烦意乱,舍不得打,可又太可恨可气,不打不行,再纵容下去,下次会把天都给捅破去。 “你好端端的去皇陵做什么?是不是你做局让秋和钻?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皇帝不说话,皇后就骂晋王妃出气:“就没见过你这样做人嫂嫂的,秋和她还小,她犯错你不会教吗?不会阻止吗?为什么要把人送来慈宁宫?你是成心要气太后吗?成心不让本宫好过吗?” 一连串的责骂,手指都戳晋王妃的面门上了。 “够了!”皇帝怒吼:“来人,把皇后送去景阳宫。” 皇后大赅,景阳宫是冷宫,她是堂堂皇后啊,赵鸿昱中毒之事,皇帝禁了皇后的足,让出了凤印,交给了死对头皇贵妃。 但皇帝也没怎么较真,比如今现在,本该还在禁足中,她却跑来了慈宁宫。 所以,皇后并不害怕,还同从前那样任性张狂,当着皇帝的面就把晋王妃一顿骂。 去了景阳宫就表示失势了,本就没有了金册宝印,再连坤宁宫也不能住,她这个皇后就是有名无实的摆设了。 “皇上,臣妾同您是少年夫妻,您怎么能够……” 皇帝痛心疾首:“这些年,朕太纵着你了,念着你为朕生儿育女,没功劳也有苦劳,可你太令朕失望了,你一直同昭仁比,有什么好比的?你连给昭仁提鞋都不配!” 杀人诛心! 昭仁同皇后一同进宫,昭仁一进宫便是正室王妃,皇后就只是个侍妾,明明家世并未差多少,论相貌,自己比昭仁更胜一筹,要不然皇帝也不会同自己生了那么多,可昭仁却事事比她强一头,得太后喜爱,皇帝偏宠! 便是死了,还占着皇帝的心。 “她就是个贱人,贱人!”几十年的怨恨积累成疾,一下被皇帝激发,皇后疯了般大吼大叫。 “啪!”皇帝甩了皇后一记耳光。 皇后愣愣地望着他,然后爬起来,一下揪住晋王妃的头发。 “疯了,疯了,来人,来人,扯开她。”太后捂着心口道。 太监将皇后扯开,晋王妃被扯得头发散乱,脸上多了几条抓痕,却只流泪,没有半句抱怨。 皇后还在咆哮,皇帝道:“她疯了,疯了,送去景阳宫。” 宫人去拖皇后,皇后双臂被拽住,途经时,仍一脚中踹向晋王妃。 晋王妃一口鲜血吐出,倒地不醒。 皇帝忙宣太医,太医还没到,太后也晕倒了。 皇帝脸都白了,一阵兵荒马乱,更恨始作俑者,让人把秋和拖出去,重责三十板子。 李家,李轻颜正给二夫人按摩,二夫人感觉她心事重重,问道:“你今日为何出城?” 李轻颜却道:“娘,咱们去晋王府吧,女儿担心姨母。” 李二夫人笑道:“你姨母有什么好担心的,王爷可疼她了,不像你爹,就是个青油灯,不拨就不亮。” 正好李二老爷进来:“夫人,阿颜,不好了,晋王妃病重。” 李轻颜提裙就跑,二夫人在后面喊:“阿颜,干嘛去?这么晚了。” “拿药箱。” 李二夫人:“王妃姐姐好端端的,怎么会病重?” “暂时还不知,只听闻圣上龙颜大怒,把皇后送进了景阳宫,究竟发生了何事还不清楚,不过,听说秋和被打了三十板子。” 和秋、皇后、晋王妃,三人同时出事,这事会不会与阿颜有关? 李二夫人也急了:“我回娘家了。” 二老爷:“夫人为何要回娘家?” 二夫人的母亲与太后是姑表亲戚,这事得跟自个的娘通个气。 李轻颜背着药箱就走,正好与娘亲相遇:“娘,马车备好了?” “你去晋王府,娘去你外祖家。”李二夫人道。 结果,迎面就见赵鸿昱正往府里来。 二人都顿住。 赵鸿昱向二夫人行了一礼,二夫人红着眼道:“阿昱,你娘她……” “侄儿正是为母妃的事而来,姨母可先回屋,莫要着急。” 他脸色沉郁,表情严肃,李轻颜的心咯噔往下沉,担心道:“阿昱哥哥,姨母她……” 赵鸿昱沉着脸没理她,径直往正院去。 二夫人和李轻颜只好跟着他又回来,正好遇见二老爷,见这三人一个个面色都不善,二老爷也不敢多话,也默默地打转,同他们一道去了正厅。 按主宾坐好,丫环沏茶,赵鸿昱道:“姨母,还是屏退左右吧。” 气氛顿时紧张,二老爷看向二夫人,二夫人则看着李轻颜。 李轻颜头痛,知道赵鸿昱这是算账来了。 “阿颜,林相已经闹到了御书房,说你擅闯皇陵,殴打守军。” 李轻颜皱眉:“我没有。” 第一百一十六章挨板子 “当着姨父姨母的面,阿颜你还是实话实说吧,不然,我也不好应对。”赵鸿昱道。 李轻颜顿时蔫了,因为,他说的全是事实,狡辩无用。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着她,赵鸿昱失望的眸中夹着一抹受伤,苦笑道:“所以,你为了十九郎,连命都不要吗?可有想过姨父姨母,可有想过你的几位兄长和嫂嫂?还有那几个可爱的侄儿!” 李二夫人霍地站起来:“阿颜,你太不像话了。” 二老爷则劝道:“阿昱啊,阿颜她……她不是个莽撞的,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什么内情?她心里只有十九郎,姨父,我与她青梅竹马,年少时就一心等她长大,要娶她为妻,可她呢?如何待我?” 这人,怎么像个怨妇啊! “可正是你心里的另一个人,林婉容,她要置我于死地。”李轻颜忍不住咕哝。 赵鸿昱脸色一僵,眼神却委屈,定定地看着李轻颜,似要将她融进眼眸里去。 林婉容成了他们之间的那根刺,只要提起,两人都不舒服。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只是关心十九郎,而你呢?是要与林婉容结成夫妻。”李轻颜说完,转身离去。 李二夫人:“阿颜,阿颜,这孩子……她是太担心晋王妃了,阿昱啊,你快跟上,她要去王府。” 赵鸿昱忙跟上,天空突然响了个炸雷,乌云滚滚,五六月的天气就跟女孩子的脾气一样,时不时的使小性子,眼看就要下雨,李轻颜背着个药箱走得却极快,只是几息的功夫,人就拐弯出了月洞门,赵鸿昱急走几步,很快跟上,却也已经走出了府门,马车就在门外,离府门也不过几步路远,雨却噼噼啪啪地下起来,又大又密,屋檐一下子就挂了雨幕。 二人只好顿在屋檐下,李轻颜秀眉紧蹙,回头看向府里,却不见云娘跟来,芍药几个也不见踪影,赵鸿昱忍不住笑出声:“还去吗?” “你是来阻止我的?”李轻颜冷静了些,问道。 “母妃她……无大碍。”赵鸿昱道:“你现在去,太着痕迹。” 李轻颜道:“我若不去,岂不更露痕迹?” 赵鸿昱怔了怔,摸了摸鼻子:“不若回屋去吧,我想吃你炖的粥。” “姨母究竟什么病?”李轻颜问。 “被皇祖母打了。”赵鸿昱道。 李轻颜应该想到的,晋王妃其实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睁放秋和一码的、,她却非要把事情弄大,秋和是皇后的心尖上的肉,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帝定然会处罚,皇后怎么会依? 晋王妃为何要把事闹大? 还有,皇后怎么能动手打人? “皇后以前也常打骂姨母吗?”这点李轻颜还真没听说过。 赵鸿昱俊眉紧皱。 看来是真的了。 所以,挨了打的晋王妃趁机晕倒,皇帝不得不把皇后送去景阳宫,景阳宫是冷宫,算是重责,但并未废黜后位,可见,皇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又想起今日之事,晋王妃来得很及时,林婉容也像早就料到自己会去皇陵,故意叫上了秋和,应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所以…… 李轻颜:“青红呢?” 赵鸿昱瞪她:“你不是把她弄晕了吗?” “她内力深厚,我下的那点药量,她早醒了,我的行踪,她不仅告诉了你,还告诉了别人吧。” 赵鸿昱俊眉一挑:“不可能,青红自幼跟着我……” “她可能更愿认林婉容为女主子。”李轻颜说完钻进雨幕,上了马车。 赵鸿昱正要跟上,马车已然驶走。 御书房里,林相正口若悬河,并带来了守园的御林军和苏将军作证。 “那李轻颜擅闯皇陵,皇上就不该重罚吗?公主殿下犯错都挨了罚,凭什么她一个臣妇,可以轻易逃脱罪责?” 苏将军还说李轻颜袭击了他,这事,好几个军士都作了证。 皇帝还没说话,小太监就进来禀报:“皇上,李三娘子在殿外求见。” 林相冷哼:“来得好,本相正她要问她一问,何故敢擅皇陵。” 李轻颜向皇帝行礼:“臣女确实去了皇陵,但臣女是去给太子妃殿下看诊的。” “太子妃殿下在皇陵守陵,不知你如何得知,殿下身体有恙的?”林相问: “不知李姑娘凭何去的皇陵?又为何假冒太医院医女?” 李轻颜道:“我是假冒医女去见太子妃的。” 皇帝皱眉,这丫头怎么就承认了?亏得晋王妃为了她还挨了皇后一顿打。 但事已至此,皇帝也不好包庇,大声道:“李轻颜,你好大胆子!” “皇上,臣女犯下大错,不堪为晋王世子妃,请皇上收回赐婚,按律处罚臣女。” 又是退婚?还按律处罚?这丫头不要命了? 林相虽然意外,但也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皇上,此女已然承认所犯之罪……” “林相,你是在教朕如何做事?”皇帝冷声道。 林相磕首大呼:“臣不敢!” “据臣所知,与秋和同去的,还有林相的女儿?” 林相道:“犬女是应秋和殿下所邀前去的。” “去做何事?给秋和打掩护?”皇帝道。 林相:“……” “秋和本是多贤良守礼一孩子,就是被个不三不四的人给带坏了。”皇帝道。 林相:秋和贤良守礼?皇帝自己养了那么个寡廉鲜耻的女儿,还骂人家不三不四,真不要脸。 可这些也只敢在腹诽,皇帝骂得再狠,他也只能垂首听着。 “既如此,那理当同罪。”皇帝道。 林相,人的心偏了,讲再多也无用。 “那就……”皇帝抚额道:“那就都罚板子吧,每人十板子。” “皇祖父!”赵鸿昱进来,跪下拱手施礼:“皇上,阿颜是为了十九郎的病才去的皇陵,请皇上念在她一片忠心,免去责罚。” 皇帝冷冷看着赵鸿昱:“她方才,可是自承其罪,说自己不堪为晋王世子妃,求朕……” 赵鸿昱看向李轻颜:“你又要退婚?” 所以,她擅闯皇陵,真正的目的在此? 第一百一十七章偏心 赵鸿昱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指尖泛白。 皇帝:“来人,行刑吧。” 林相大急,本是来寻李轻颜麻烦的,如今自家女儿也一并要挨打,十板子啊,挨下来身后那层皮还有一处好吗? “皇上……” “怎么?你又要反悔了?”皇帝冷哼。 林相:“老臣……” 赵鸿昱:“林相,你与本世子有仇?” 林相愕然:“世子何出此言?” “一桩事,原本了了,你非要来告御状,本世子可是下月十五的婚期,本世的两位新娘都要挨板子,下月十五何人与本世子完婚?” 林相:“殿下,老臣并非此意,老臣只是……” “林相倒是大公无私,为了处罚李姑娘,连自个儿的女儿也舍了。”赵鸿昱冷声说完,转身就走。 林相:“皇上,能不能……” 皇帝自个的女儿都挨了打,凭什么臣子的女儿反而无事,要挨打一起挨。 他清楚李轻颜在帮助赵鸿晟,可是,这丫头一顿退婚,动不动就提退婚,自己的孙子就这么不招他待见? 是该罚一罚了,不打不知道痛! 林婉容被御林军押走时,一脸懵,大喊娘亲:“娘,娘,爹呢,出了何事?” 林夫人闻迅赶出来时,她已经被押走。 御书房边上的偏殿里,两条长凳已经摆好,李轻颜和林婉容一同被按在长凳上。 祥福站在殿外,赵鸿昱瞪他:“公公就看着阿颜挨打?” 祥福小声道:“殿下莫要担心,奴才早安排好了。” 赵鸿昱道:“哦,怎么安排的?” “只能有皮肉之伤,不能伤筋动骨。” “这也算安排好了?”赵鸿昱冷哼。 祥福挨了批,正莫明,就见赵鸿昱进了偏殿。 侍卫正举起板子,小太监在一旁数数,板子就要落下,李赵鸿却往李轻颜趴着的凳上一坐,那板子就落不下来了,侍卫愕然地举着板子:“世子爷……” 林婉容可没那么好的命,板子重重落下,痛得一声惨叫,一侧目,看见了这一幕,瞪大眼睛:“昱哥哥,你……” 赵鸿昱道:“婉儿,圣上旨意,我也无能为力。”他说得和脸真诚,眼中满是温柔疼惜:“放心,祥福公公打过招呼了,不会很重,我也备了上好的伤药,不会放疤的。” 林婉容还想说什么,第二板子已经落下,痛得直咬牙,就见这边的侍卫将板子落在地上,小太监面无表情的数着板子,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样有何不对,只林婉容受伤的世界达成,她的眼神由难过惭惭转为怨恨,伤心地闭上眼,任那板子落下,再不哼一声。 十板子过后,林婉容背后血肉模糊,根本无法下地行走,赵鸿昱叫来了两副担架,把二人抬了送出宫去。 李轻颜一板子都未挨,自然没伤,躺在担架上不过也就做做样子。 一出宫她便让人将自己送去晋王府。 赵鸿昱却没跟来。 晋王妃得了消息,皇帝把林婉容和李轻颜都打了板子,正担心,李轻颜来了,见王妃脸色苍白,眼圈立即红了,拉住王妃的手就要探脉,王妃却问;“你……你可受伤?不是挨了板子么?怎地还来王府了?” 李轻颜眼神微闪:“那个……我没挨板子。” “皇上撤了旨意?”晋王妃愣住。 李轻颜摇头道:“不是,世子他……坐在我的凳子上,那板子就……没打着我。” “那林婉容……” 晋王妃叹气:“阿昱这事做得也太过了些,岂不得罪林相了?” 李轻颜加内疚:“是啊,若有心人拿着做文章,那便是抗旨不尊了。” 晋王妃拉住李轻颜的手:“阿颜,阿昱待你的心,你可明白了?” 李轻颜也确实没想到,赵鸿昱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想想自己又提了一回退亲,着实有点过份。 赵鸿昱去了林相府,林相也知道了刑房的事,脸色不太好看。 赵鸿昱道:“林相可知今日鸿昱为何会如此明显偏帮李三娘子,而让林姑娘挨了打?” 林相冷声:“难道不是世子爷偏心吗?” “阿颜未和离之前,我想娶的是婉儿,是要给她正妻之位的。”赵鸿昱道:“婚事是皇上赐婚,我们当臣子的,自当尊旨行事,且将来婉儿的身份不会只是侧室,林相应该明白,我需要李家,也需要李三娘子,这事,林相应该能理解的吧。” 林相点头:“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寻常,老臣明白。” “可婉儿不该一直针对阿颜,皇陵之事,若非婉儿闹,如何会到现在这个地步?如今造成了什么结果?皇祖母被贬景阳宫,长公主挨了三十板子,婉儿和三娘子都受了罚,我母妃也病倒了。” 林相明白,赵鸿昱可以两个都救,两个都不用挨打,帮一个不帮一个,当然是要惩罚林婉容,叫她以后行事不可再任性,也告诉她,他不喜欢争风吃醋不识大体的女子。 所以,林婉儿挨了顿板子后,又被自家亲爹又骂了一顿,林夫人气不过:”都是世子的女人,世子凭什么救一个不救一个,我林家就这么比不得李家吗?那李轻颜是个二嫁女不说,还是个不能生蛋的鸡,我婉儿还是黄花闺女呢,以后子嗣上,还得靠婉儿呢。“ 听了这话,林相顿时气顺了,想起赵鸿昱说过:不会只是个侧室…… 也就是说,等将来,世子爷入主东宫,正室会是婉儿…… 晋王府里,王妃拉着李轻颜手道:“阿颜啊,你不可再鲁莽了,今日多危险啊。” 李轻颜给王妃服了药,问:“姨母,皇后娘娘常欺负你吗?” 晋王妃笑得淡然:“无事,婆媳嘛,总有处不好的。” 又道:“不过,你进门后,我待你便如亲生女儿。” 李轻颜伏在王妃怀里,嗡声嗡气:“姨母,阿颜会一辈子孝敬您的,不让任何人欺负您。” 王妃抚着她的秀发:“好,阿颜最乖了,不过,以后退婚的话,以后再也不许说了,你伤阿昱的心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过往 李轻颜道:“王妃,阿颜想知道太子妃为何抛下十九郎去守皇陵?” 晋王妃叹气道:“你还是关心十九郎更甚,阿昱知道了,又会伤心。” “姨母啊,人总是更怜惜弱者,昱哥哥有您养育陪伴,有姨父教导规训,父母双全,慈仁疼爱,可谓在蜜里长大,十九郎则幼时丧父,生母又将其抛下,缺失了父母疼爱教养的孩子,性子孤僻古怪了些,侄女与他师出同门,总有几分情谊在的,自是关心多一些。” 李轻颜坦坦荡荡,并未遮掩,晋王妃叹气道:“总不能他弱就事事都对吧,阿昱待你一片真心,你难道就看不见吗?阿颜啊,人的心一偏就很伤人啊,想想你祖母是如何待你大伯母和你娘吧。” 这个,不能混为一谈吧!转念又觉确实如此。 “姨母,阿颜只是想给十九郎治心病,他好了,阿颜就会少惦记些,也能放心。”李轻颜道。 王妃抚了抚她额前的碎发:“你且扶我起来,有关于太子妃的往事,在宫里是禁忌,皇后下过封口令,当年的知情人,死的死,离宫的离宫,如今也就几个老人还在,也大多闭不谈,怕惹祸上身。” 王妃在李轻颜殷切的期待下,无奈地叹了口气,屏退左右后,慢慢细说。 太子妃并非太子殿下的心上人,太子有个青梅,是他的大表姐,而那位表姐,比太子大了八岁,昭仁皇后自生下太子后身体就亏空了,便让其姐姐虞国公侯夫人来宫中帮着照看太子,虞国侯夫人进宫时,常带着女儿一道,在宫中陪太子玩耍,因着大好几岁,表姐便带着太子玩儿,太子性子柔善宽仁,晋王和宁王几个兄弟常欺负他,太子挨了欺负不爱告状,他那表姐就为他出头,曾经还暴打过宁王一顿。 太子十岁时,表小姐已经十八了,早到了议亲的年纪,昭仁皇后做主,将她许配给当年的新科状元。 自从表姐成亲后,太子便失魂落魄的,书读不进,课也不愿上,成天蔫头耷脑的没精神,昭仁皇后还以为他中了邪,请道士进宫驱过邪。 后来发现,只要见到状元夫人,太子的情况就会好很多,他还很粘大表姐,常往状元郎府里跑。 到了太子十四岁上,表姐已经为状元生了一儿一女,太子仍常往表姐家跑,终于昭仁皇后觉得很不对劲,抓了太子身边的宫女一问才知,太子与表姐有私情,昭仁差点气晕,便让皇帝将状元郎调离京城,外放为官。 一边积极为太子议亲,太子一开始很抵触,后来见太子妃的相貌与表姐有几分相似,而她们本就是表姐妹,是太子另一个姨母的女儿。 又过了两年,十六岁时,太子大婚。 成亲头一年,太子与太子妃感情还不错,太子妃性情温顺宽和,与表姐的性格相近,许是太子将她当了替身,二人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 好景不长,状元郎因病死在了任上,表小姐带着一双儿女回到京城,状元郎家世不显,在京城也没多少产业,表姐回到京城后,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太子知晓后,让人送柴米银钱,帮助良多。 太子与表姐之间有暖昧,太子妃早就知道,表姐回京那年,太子妃正好有孕,孕妇本就多思多虑,情绪容易波动,一得知大表姐回京就高度紧张,生怕太子与她旧情复燃。 其实太子还算守礼,之前与表姐也没越过红线,算是发乎情,止乎礼。 但太子妃太过敏感紧张,太子又很太过照顾寡居的表姐,表姐回京不到一年,太子妃便与太子闹了不下十回。 某一日,表姐病了,太子不顾朝政,陪了表姐整整三天两晚,而太子妃在殿里枯坐通宵,受凉见红,孩子七个月早产,生孩子时又大出血,差点没了命。 太子却第三天才回来,据说表姐的病来势汹汹,确实很危险,到第三天才有所好转,太子回到东宫才知道太子妃早产的事。而从那日起,太子妃便对太子爱搭不理,孩子也不怎么管,常一个人独坐发呆。 太子也向她道过歉,好言好语过一段时间,太子妃总不温不火,不冷不淡的样子,出月以后,也不肯再与太子同房,太子其实还算不错,只有一位良娣,还很少进良娣房间,对太子妃算是宠爱了,但太子妃自己想不开,想要的太多,而身为太子注定不能专情,注定会有好多女人。 接受不了,便不要做太子妃。 可道理如此,太子妃却把自己困在了牛角里,走不出来,再后来,太子还真把寡居的表姐纳入了东宫,两人很恩爱,太子妃知道后不吵不闹,只是变得更沉寂冷清了。 赵鸿晟六岁那年,表姐怀孕了,她当时已有三十多岁,算是高龄,怀孕四个月时,表姐意外摔了一跤,流产大出血,原本月份不大,又只是小产,算不得很危险,哪知人当天夜里就断了气。 后来查出有人将太子侧妃的枕头里塞了麝香,这才导致的流产,很多证据都指向太子妃。 太子怒斥了太子妃一顿,扬言废掉她,太子妃也不分辨,自接承认了,昭仁皇后气得将她关进了宗人府大牢。 太子妃从进宗人府后就不吃不喝,一心求死。 太子很快查出,是那位良娣在表姐的枕头里塞了麝香,冤枉了太子妃,便去牢里接太子妃出来,太子妃那时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回来后更不爱说话,也不理自己的孩子,后来,太子……也死了,太子妃便求皇上,去守皇陵。 “姨母,太子真心喜欢的,是他那位表姐,还是太子妃?”听完太子妃的往事后,李轻颜一阵唏嘘,问道。 晋王妃摇头:“我怎么知道,我们与东宫的关系并不好,十七郎健康又活泼,十九郎生来就体弱,三岁时还不会说话,总磕磕绊绊的,王爷告诫我能不去东宫就不去,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免得引祸上身。” 所以,虽然是亲兄弟,晋王府与太子府也很少走动。不让赵鸿昱去东宫也是免得刺激太子。 第一百一十九章过往2 “太子疼爱十九郎吗?”李轻颜又问。 “那孩子打小就性子古怪,他是太子唯一的子嗣,太子还是很看重的,可能因为太子妃的缘故吧,他不喜与太子亲近,听说经常莫明其妙发脾气,好多次抓伤了太子的脸。” 所以,太子妃因为对太子太过失望,才不喜欢赵鸿晟,看见赵鸿晟就让她回忆起产子时的痛苦,频死时的绝望,再加上对太子的失望,更不喜欢那个差点让她失去性命的儿子。 “阿颜,他们母子有心结,很多年了,不是你能解决得了的,当年还传来,十九郎的毒是太子妃自己下的。”晋王妃喟叹道。 “不可能吧,虎毒不食子啊。”李轻颜很心疼,难怪初遇赵鸿晟时,他的眼神那样孤寂绝望,自己把他领回家时,他明明可以回去,也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儿,就是不肯说,也不肯回去。 那个家里,他感受不到亲情,没有爱,只有冷漠与憎恨。 “皇上对十九郎还是很好的。”李轻颜感叹道。 “毕竟是太子唯一的血脉嘛,太子和昭仁皇后先后过世,皇帝就更心疼这个嫡孙了,说来也有意思,那孩子三岁前都不会说话,但有一次,他突然叫了一声皇祖父。” 他年纪虽小,却很聪明,孩子最能分辨谁对他真心,谁是假意,爹不亲娘不爱的十九郎,在祖父释放温暖与爱意时,努力学着回应,何偿又不是在寻求保护? 见李轻颜听完后更难过了,眸中全是疼惜,晋王妃叹气道:“阿颜,你当真理清了自己的感情吗?你当真更喜欢十九郎吗?” 李轻颜呆了呆,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认真地问她,对十九郎的感情属于什么。 “你当真不喜欢阿昱,很抗拒嫁给阿昱吗?”晋王妃又问道。 李轻颜有点茫然,她活了两世,前世嫁人后没几年就离婚了,因为家世好,自己又有事业,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后来就没有再婚。 这一世,年少时对赵鸿昱心动,又不愿意接受一夫多妻的关系,就选择了逃避,要说有多爱王劲枫,还真说不准,王劲枫出现的时机很好,正是逃避赵鸿昱的亲事的时候,再加之,王劲枫很会哄人,成亲前对她无微不至,温柔体贴,表现得再深情不过,又许过诺,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不在乎他的家世,因为自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保证生活质量,所以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他。 以为是嫁给爱情,哪知,成亲后那个男人就变了脸,造成她对这个时代的男人越发不信任。 只有赵鸿晟不一样,他那样热烈,纯粹又危弱,甚至还有点疯狂,可在爱情里的女人,疯狂是爱得热烈的表现,他的爱,打动了她。 至于自己对赵鸿昱的是感动和怜惜居多,还是别的,她也分不清楚。 “阿颜,若阿昱这一辈子只娶你一个,只爱你一个呢?你还会拒绝他吗?” 李轻颜愣住,半晌没说话。 “王妃,世子爷回来了。”齐嬷嬷小声提醒,李轻颜回眸,就见赵鸿昱站在门口,隔着珠帘,背着光,身影高大颀长,脸色明明暗暗的看不清。 晋王妃推了推李轻颜:“怎么着他今天也救了你。” 李轻颜身朝外去,赵鸿昱却转身走了。 李轻颜刚出门就不想追了,站在窗前绞帕子,满脑子全是晋王妃问的话,翻来覆去跟煎饼子似的,都快糊了,还没理得清。 手腕突然被捉住,人被大力拽了出去。 不用抬眸,也知道那人的脸色有多臭,气压低且冷,她难得老实地一步一趋地跟着,到了亭子里,赵鸿昱放开她的手,挑起她的下巴。 映入眼帘的是他英俊帅气的脸,他的眸子里装了好多细细碎碎的星星,不对,是火星,这个人在生气,火苗子都快喷出来了。 “你……”李轻颜想走,他长臂一伸,将她禁锢在廊柱前:“又想逃?” 李轻颜嘴犟:“谁要逃了?” “走,带你去见个人。” “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 他却不管,握紧她的手就往外走。 李轻颜怎么也没想到,他竟带着她再次来到皇陵,见到了太子妃。 那是个形同枯蒿的女人,瘦得不成人形,她坐在昏暗的屋子里,手持一串佛珠轻轻拨动。 她表情是木讷的,毫无生气的,眼神并不空洞,却也平静无波。 “给太子妃殿下请安。”李轻颜行了一礼。 太子妃眼皮都未动一下,单掌合十,拨动着拂珠。 细看之下,太子妃五官很精致,可以依稀看出,她与赵鸿晟还是有几分像的,眉眼就很像嘛。 只是,赵鸿晟的眼睛更清澈明净,太子妃的眼睛就像一谭死水。 太子妃突然抬眸盯着赵鸿昱,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她起来猛地扑向他,张开枯瘦的双手抓向他的脸,大喊:“你来做什么?你怎么还有脸来?你去呀,去陪她啊,我不要你了,不要你了,哈哈哈。” 赵鸿昱退得及时才没被她伤到,正要开口,太子妃对着李轻颜就是一巴掌。 “贱人,贱人,是你给阿晟下的毒,是你,你个毒妇。” 一边骂一边去揪李轻颜的头发,赵鸿昱一掌将她推开,拉着李轻颜一同跑了出去, 这时,一个中年宫女提着食盒匆匆赶来,问道:“你们是何人?” 待看见赵鸿昱的脸时,怔了怔:“你是……晋王世子?” “言嬷嬷。”赵鸿昱也认得这位宫女。 屋里太子妃还在大喊大叫,言嬷嬷忙进去哄她,哄了好一阵太子妃才安静下来。 从屋里出来,言嬷嬷抱歉道:“世子殿下与先太子长得像,太子妃把你误认为太子了。” “她这样子多久了?”李轻颜问道。 言嬷嬷道:“好多年了,在东宫时就这样了,最近两年还好了很多,今日是看见二位,受了刺激。” “殿下清醒时,会想起皇太孙吗?”李轻颜问道。 言嬷嬷红了眼眶:“怎会不想,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豁出性命才得来的儿子。” 第一百二十章疯病 “我是药师谷弟子,能给太子妃探脉吗?”李轻颜道。 言嬷嬷苦笑:“您看主子这个样子,只怕……” 她话音未落,太子妃已然倒下,不由吓一跳,忙去扶:“殿下,殿下……” “嬷嬷不用担心,殿下只是安睡一会儿,醒来就会好。”李轻颜说完,开始给太子妃探脉。 赵鸿昱安静地等着,护卫守在门口,不让人打扰。 良久,李轻颜收回手,表情古怪:“太子妃她……祖上是否也出过精神病人?” 言嬷嬷眼神躲闪:“姑娘在说什么?什么精神病人,殿下只是受了刺激……” “受刺激是一方便,太子妃殿下应该有家族病史。她的直系亲属里,应该出过同样病人。”李轻颜道。 赵鸿昱想起什么道:“太子妃父母兄长倒都康健,但虞国侯夫人不到四十岁就死了,说是失足落水,可虞国侯夫人死前的一两年,就有些疯疯颠颠。” “那太子妃的外祖家呢?可也有此种病人。”李轻颜又问。 “这个……要查,阿颜,你的意思是……” 李轻颜无奈地叹息,太子妃确实患有遗传性精神病,不知赵鸿晟是否也被传染上了。 李轻颜又把言嬷嬷叫到一边:“嬷嬷是太子妃的陪嫁吗?” 言嬷嬷点头。 “所以,你很了解太子妃的过往,包括她的家庭情况。” 言嬷嬷道:“姑娘是何人,有什么资格打听贵人的隐私?” 赵鸿昱道:“她是本世子的世子妃。” 言嬷嬷冷笑:“既便是世子妃又如何?” “嬷嬷,您也不关心皇太孙殿下吗?他一个人过得很苦。” 言嬷嬷眼睛一红:“皇太孙他……他如今在何处?奴婢……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太孙殿下了。” “他病得很重,嬷嬷要见他吗?” 言嬷嬷更担心了:“病得很重?不是说他去了药王俗谷吗?我……我能去见太孙殿下?可是……”又担心太子妃。 “带太子妃殿下一同去吧,他们母子很多年未见了,相信皇上知道了也不会反对。”李轻颜对赵鸿昱道。 “好,就依你。”赵鸿昱没反对,这让李轻颜很高兴,不管太子妃是真疯还是假疯,让赵鸿晟见见亲生母亲,或许他能开心一些。 太子妃一路都在睡,言嬷嬷守在她身边,赵鸿昱让人去宫里向皇上禀报此事,免得一会又有人拿这事做文章。 到了东宫门口,正要进去,李轻颜拦住赵鸿昱:“他……可能不想见你。” 赵鸿昱讥诮地看着她:“你为他倒是想得周到。” 李轻颜:“你必跟个病人计较。” “我在乎的是他吗?”赵鸿昱冷着脸低吼。 李轻颜红着眼看她,赵鸿昱瞪眼:“不许哭!” “我没哭,你好凶。”李轻颜垂眸,带着哭腔道。 “好,我远远站着,不让他看见。”赵鸿昱退让。 赵鸿晟精神好多了,他这两日正常用饭,正常服药,身体渐渐好转,见李轻颜进来,有点意外,他正弯腰作画,忙放下笔:“阿颜,你来啦?” 李轻颜走过去看他的画,不由愣住:“你这画的是……” “药草,神心草。” “你见过神心草?”李轻颜大喜,拿起他的画细细看。神心草是治心病的良药,只是极难得,听说长在极寒的峭壁上,她也是在师父的随笔画册上见过。 “采过一颗,用掉了、”赵鸿晟道。 好可惜呀,若有神心草,能为太子妃治病。 “皇孙殿下……”言嬷嬷缓缓进来,激动地唤道。 赵鸿晟一脸陌生,眼神冷淡。 言嬷嬷愕然:“殿下不记得奴婢了吗?奴婢是太子妃殿下跟前当差的。” 赵鸿晟摇头,眼神戒备的退后几步。 言嬷嬷的眼睛立即红了,哭道:“殿下当真不记得奴婢了?太子妃殿下就在外殿,您要不要见见她?” 赵鸿晟看向李轻颜,眼中满是抗拒。 李轻颜道:“师弟,我去皇陵请太子妃殿下过来的,你……” “我不要见她,让她走。”赵鸿晟的脸变得苍白,手在轻轻颤抖,神情紧张。 李轻颜只好道:“好,你不想见就不见。我这就让人送她回皇陵。” 说着,她往外殿去,却见太子妃正往殿里来,一边四处张望着,口中念念有词:“这里,我来过,来过的……” 果然精神有问题,她在这里住过好多年,却只说来过。 “殿下……”李轻颜刚开口,太子妃定定地看着她,竟然笑了笑道:“我见过你,你是……阿晟的媳妇儿?” 李轻颜愣住,太子妃却亲亲热热地挽住她的胳膊:“我家阿晟啊,长得可好看了,又乖,虽然长不高,又病恹恹的,可他是皇太孙啊,你嫁进来就是皇太孙妃。” “殿下……”李轻颜解释,太子妃放开她,冷声道:“你是不是也嫌弃我家阿晟?是不是担心会成寡妇?哼,阿晟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也别想着当寡妇,等阿晟死后,你给阿晟陪葬。” 这是什么虎狼之言,还陪葬!太可怕了。 虽然知道她是疯言疯语,但她的眼神太过锐利冷然,像看死人一般看着李轻颜,后者不由打了个冷战,想要退开,却被她一把抓住胸衣就往殿里拖:“别想逃,进了东宫的人,没有能逃得过的,也别想背叛我儿子,凡背叛者,都得死。” “放开她。”赵鸿晟颤抖着冲过来:“放开阿颜。” “你护着她?哈哈哈,我一心为你,你却护着她,护着这个贱人,她有什么好的?她比我更爱你吗?她都嫁过人了,又比你大,就是个二手的老女人,你是眼瞎了吗?”太子妃着说就去扯李轻颜的头发,一只大手推开她,将李轻颜扯到身后。 太子妃更激动了,拨下头上的发簪就刺:“心疼了?你心疼她了?我还没做什么,你就心疼她了?” 赵鸿晟对着赵鸿昱大喊:“十七郎快走,走啊,快走。” 说着他冲过来,拦在李鸿昱身前: 第一百二十一章起因 “母妃,母妃,你不能杀他,不能,不能。” 太子妃反手就是一耳光:“滚开,连你也护着这个贱人?”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李轻颜一针扎去,太子妃回眸看了她一眼,晕倒! 言嬷嬷忙扶住。 太子妃抬走后,赵鸿晟抱着头跪下,像个被人抛弃的小三,在粘腻的东宫里瑟瑟发抖,满眼恐惧。 李轻颜蹲在他身边:“你很怕她?” “她是疯子,疯子,她杀了父王,杀了父王。” 李轻颜怔在原地,赵鸿昱也是满脸震惊,太子不是病逝的吗? 太子薨逝时,赵鸿晟已经有十岁,已经懂事了,难道亲眼看见了? “师弟,太子殿下是被她用发簪刺的吗?” “是刀,小刀,她藏在袖袋里的,刺中了父王的胸口。”赵鸿晟道。 怪不得他看见太子妃就害怕,怪不得第一次见时,他的眼神那样孤寂空洞,怪不得他不与人说话,不肯同外界交流。 受过这样创伤的人,哪能不恨?他赵鸿也只是个孩子啊! 当真是太子妃杀了太子?皇帝知道吗?为什么都说太子是病故的呢? 就连晋王妃也是这样说的。 离开东宫时,在马车上,李轻颜半晌没说话,赵鸿昱拍拍她的肩道:“别想了,不是你能改变得了的。” “当真是太子妃杀了太子吗?” 赵鸿昱摇头:“不是,太子殿下是病逝的,太医院有诊案记录,你可以去查阅。” “那为何阿晟那样说?” “太子妃受了大刺激后,就有点疯疯颠颠的,有自残自杀倾向,经常打骂十九郎,有一回太子看见了,就去拦,她就拿发簪刺太子,当着十九郎的面刺的,那时他还很小,记忆出现了差错也是有的。” “那时你也还很小啊。”李轻颜道。 赵鸿昱笑着揉了把她的额发:“你以为,我也是道听途说吗?那一次,我也在的。” 李轻颜愣住:“姨母不是不让你去东宫吗?” “我那年才十岁,阿晟八岁,正是调皮掏蛋的年纪,阿晟那时养了只白色的貂,很可爱,我也很喜欢,他不同我玩的,自然也不会让我去看貂,我就偷偷爬到他院子里的墙头,趁他不注意偷出来玩一会儿又送回去。” 原来他也有这么顽皮的时候? “那只貂后来也被太子妃杀了。”赵鸿昱眼中露出悲哀之色,黯然垂眸。 他们那时都还是孩子,那可貂是心爱的宠物,也是玩伴,被人活生生杀了,多么残忍又可怕的事情啊,对于孩子来说,会是一生的噩梦。 “阿晟的明还真是……好苦啊。”李轻颜难过道。 赵鸿昱一把将她拽入怀里:”你不心疼我吗?他没看见,我亲眼看见的。“ “太子妃为何要杀那只貂?” “因为太子殿下看望十九郎时,也很喜欢,就抱过来玩了一下。” 太子妃是真的疯! “阿颜,就算你嫁给十九郎,也治不好他的病,因为,你只是个普通人,不是神仙。”赵鸿昱道。 李轻颜当然知道赵鸿晟很偏激,但他也很善良,他只是命不好,遇上了那样的父母,他又做错了什么?不是更应该得到怜惜吗? 赵鸿昱的话没有错,她不是神仙,只是个普通人,为了给赵鸿晟解毒,她给赵鸿昱下了毒,从下毒那一刻起,她就有了决断。 人总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对不起。”李轻颜真心道:“我不该……三心二意,意志不坚。” 赵鸿昱柔声道:“好了,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以后,我们一起照顾十九郎好不好?” 李轻颜心一暖,这些日子,他一直耐心地陪着她,纵容她,护着她,性子那样冷硬的一个人,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回到李府时,快到亥时,二夫人没睡,让人在前厅等着,见了二人的马车到府门前,飞快跑去禀报,二夫人忙赶来,见李轻颜的脸色不好,用眼神向赵鸿昱询问,赵鸿昱道:“无事,就是有点累了。” 赵鸿昱走后,二夫人陪着李轻颜往阁楼去。 “娘,太子妃是疯子!” 二夫人顿了顿,皱眉道:“你怎么还在纠结?” 李轻颜便把今日见到太子妃的事说了一遍。 二夫人叹气道:“虞国公夫人四十岁时才犯病,太子妃那时才不过二十几岁,根本没到发病的年纪。” 李轻颜愣住:“娘,你的意思是……” “你知道状元是怎么死的吗?”二夫人却道。 “难不成是被人害死的?”李轻颜道。 “活活打死的,行凶者露出马脚,被看出是东宫的人。”二夫人道。 “当街打死?”李轻颜大为震惊:“太没王法了。” “凶手冒充土匪,打完了就跑,抓都没抓住,状元郎手里捏着一块挂饰,正是出自东宫。” 二夫人:“正因如此,状元夫人才非要进京,又故意制造与太子殿下的偶遇,殿下果然念旧情,对她很照顾。太子妃性格也偏激,平素还好,温柔大方,可一但钻了牛角尖,十头牛也拉不出来。” “娘,您知道的怎么比姨母知道的还多?”李轻颜心想,早知道娘亲都知道,何必连闯皇陵两回,不得到不少似真似假的信息。 “那时你姑姑还在,娘常去宫里陪她,好些事都是淑妃娘娘诉娘亲的。”二夫人道。 “太子妃与状元夫人本是姨表姐妹,原本共侍一夫也没什么,反正太子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将来继位之后,三宫六院的,不都得填满?可她那表姐,自进了东宫后就处处找她的不是,也不知她是为了复仇还是真的为太子争风吃醋,总之她来之后,东宫就乱套了,太子又是个心软粘呼的,做事不是太拎得清主次。” “只是言语刺激,还有别的可能吗?比如说,会不会有人给太子妃下毒,让她的病提前发作?” 二夫人摇头:“不知道,不过听说太子妃在疯前曾写过一封信给皇太孙,也不知那封信还在不在,信里才是太子妃以母亲的身份对皇太孙说的话,后来没多久,她又疯了,疯到不认人,后来皇后就说她主动要求去皇陵守墓。” 第一百二十二章是不是真相? 所以,也许并不是她真的要去守皇陵,而是皇后替她做的决定。 李轻颜心中闷闷的钝痛,为赵鸿晟,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帮不到他。 晚上睡不着,干脆看医书,东宫却来了人,请她过去。 “这么晚了何事?皇太孙殿下还好吧?”李轻颜问。 来人道:“是太子妃殿下,她说明日就要回皇陵了,有些话想对三娘子说。” 太子妃?她是疯的呀! “太晚了,明日再去看望殿下吧。”李轻颜道。 “这是太子妃殿下给三娘子的,她说见了此物,三娘子就会同意。” 李轻颜接过小小的油纸包,打开轻嗅,脸色骤变:“太子妃给你的?” 来人道:“三娘子去了就知道了。” 李轻颜避开府里其他人,带着云娘去了东宫,按说这个时辰东宫门早就落了钥,却给她留了一扇小门,她见到了太子妃。 白日还疯疯颠颠的太子妃此时端坐在桌边,桌上摆着好几道点心,她正就着点心自斟自饮,神态自若,眼神清明。 见李轻颜进来,指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李轻颜依言坐下,拿出小油纸包:“这是殿下您的?” 太子妃给她斟了一杯油:“用过晚膳了吗?” 李轻颜没接,问道:“所以,阿晟的毒是你下的?” 李轻颜最恨的是,太子妃知道是什么毒,却任由儿子遭受毒害,任由儿子不假天年而不想方设法营求,下毒可能遭受威胁,可下完毒后为何不救? 太子妃面色不改,像没听见一般,又喝了一杯酒,李轻颜霍地站起来:“你是阿晟的亲娘啊,既然不爱他,为何要生?” 太子妃眸光锐利地瞪着李轻颜:“不爱就不要生?” 她摔了酒杯,也站了起来:“你当我想生吗?我是太子妃,不生子嗣,这诺大的宫廷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这点李轻颜理解,普通富贵人家都重视子嗣,何况皇室。 “你既生了他,就该对他好啊,为何还要下毒害他?” “因为不是我想生的。”太子妃冷静道,就像在说天气一样平淡。 “可你生下他了呀,你就是他的母亲了,就要对他负责啊,背叛你的伤害你的都不是他。”李轻颜真的很难过,也很愤怒,凭什么大人之间的事,要怪罪到孩子头上,孩子多无辜啊,他又没要非要你生他。 “他不爱我,又想我给他生孩子,因为那个女人太老了,可是我为什么要成全他,成全他身为太子应尽之责,让他能无后顾之忧的爱那个女人,凭什么?”太子妃又猛灌了一杯酒。 恋爱脑!处在情伤中的女人太可怕了,幸好自己一直是清醒着的。 出许这一辈子也不会为某个男人如此作践自己,把自己变成一个神鬼厌憎的模样。 “就算阿晟不是你想要生的,你也不该下毒害他啊,你可以不理他,不给他母爱,可以抛弃他,没有你他一样可以安稳地长大,可你却要给他下毒,你让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知道吗?太子不爱你才对,你这样自私恶毒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得到爱。” “啪!”太子妃重重甩了李轻颜一耳光。 因为太愤怒,太过悲伤难过,李轻颜不着防,挨了这一耳光。 “疯子!”李轻颜转身就要走,她出离的愤怒,这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皇后也坏,但她的坏全出自一个母亲对儿女的保护,她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为他们谋出路,谋前程,给儿女她能给的最好的。 可太子妃呢? 因为虚无缥缈的爱情,为了个不爱她的男人,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连亲生的骨肉也加害,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样的女人,又蠢又坏! 太子妃突然自身后掐住了她的脖子,手臂非常用力,云娘被东宫的人拦在了外殿,李轻颜一脚踏在太子妃脚背上,她吃痛松手,持刀又向李轻颜刺来:“杀了你,杀了你这个贱人,没有你,阿晟就兴地难过,就不会伤心了。” 什么逻辑? 她不是不管赵鸿晟吗?她不是不爱他吗?现在这样又是为什么? 李轻颜后退避开,正要发射银针,太子妃突然大喊:“晟儿……” 李轻颜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太子妃的刀却扎向了她的心脏。 想像中的疼痛并未出现,一个瘦弱的身体挡住了太子妃刺来的尖刀。 李轻颜大喊:“阿晟,阿晟,师弟……” 尖刀刺得很深,李轻颜死死按住伤处:“阿晟,你别动,别动,我救你。” 赵鸿晟却抓住她的手,摇头:“阿颜,你听我说。” 李轻颜摇头:“别说话,我救你,我能救你。” 太子妃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满身是血的赵鸿晟。 听到动静的云娘赶来,见了大惊失色:“姑娘,姑娘……” “药箱,快拿药箱。”李轻颜哭着大喊,幸好云娘有随身携带药箱的习惯。 李轻颜拔出刀,止血,缝针,赵鸿晟伤得很重,但还好没有伤及内脏,只是他的身体本就羸弱,又流了这么多血,整个人就像张脆弱的纸,轻轻一撕就会碎。 “母妃……”赵鸿晟轻轻唤道。 声音很弱,可太子妃听见了,她像是触电一样震动了一下,怔怔地看着他。 李轻颜大吼:“你是聋了吗?他在喊你。” 太子妃踉跄地走过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赵鸿晟身边,颤抖地伸出手,想摸他的脸,又缩了回去,眼流满面:“你……你别喊我,别喊我母妃,我……我不配,不配。” “母妃……”赵鸿晟向太子妃伸出手:“这些年……你受苦了。” 太子妃整个人像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脸色刷白,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赵鸿晟不再说话,这几句话,似乎用光了他的力气,轻轻喘息着,眼睛看向李轻颜,嘴角扯出一抹愧意。 “不怕,你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李轻颜又给他吃了颗补药,提升精气神。 “他……不会死吧。”太子妃问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昨日重现 李轻颜白她一眼,真的不想理这个疯子。 “我……我不是真心想毒他的,毒不是我下的,是皇后,她拿我的娘亲和幼弟威胁,我娘是我爹的妾室,以我的身份,根本没资格当太子妃,可我……喜欢太子,太子又只爱我表姐,一直不肯大婚娶太子妃,皇后就作主,让我嫁给太子,我和那个女人长得像,太子同意了……” 太子妃一边哭一边细细碎碎的诉说着。 皇后给太子妃的亲娘和幼弟吃了毒药,逼太子妃给太子下药,太子妃不愿意,皇后就给怀了孕的太子妃下了毒,那毒无声无息的,赵鸿晟生下来体质就很差,也是长到两岁时都不会说话,四岁时比同龄孩子矮,个头长得很慢。 费了半条命生下来的孩子,却像个半傻子,太子不喜,因为接回了那个女人,更是不太理睬她们母子。 太子妃便打赵鸿晟,打得重了,太子总会发现,就会过来斥责她一番,再看看儿子,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见到太子,才能吸引太子的关注,所以,这便成了太子妃争宠的手段,那时她是半疯的,只是苦了儿子。 再后来,那个女人怀孕了,她感觉自己唯一的优势也快没了,更颠了,对儿子更加残忍暴虐。 枕头里的麝香是皇后着人放的,跟她没关系,跟另一个良娣也没关系,但她们两个承受了太子的震怒,良娣不堪冤屈,上吊自尽了。 太子妃没死,反正也不止一次了,在太子这里受到的侮辱不知有多少,不在乎多这一桩,何况,那人女人死了,连同她肚里的孩子也没了,以后太子就只有自己母子了。 所以,她对儿子好一些,温柔了些,哪知,太子自杀了,她生气刺向太子的刀,刺得并不深,太子自己顺势将刀扎进了心脏。 他为了那个女人,不愿做太子,那个女人死了,他就殉葬! 太子妃疯了,被刺激疯了。 “我错了,我娘一直说,不值当,不值当,我自己钻进牛角尖出不来……” 太子妃流着泪喃喃自语,赵鸿晟太虚弱,支撑不了,闭上眼睛睡了。 李轻颜从殿里出来,迎面看见皇帝和赵鸿昱,她默然无语,继续往外走,赵鸿昱拉住她:“祖父全都听见了。” 李轻颜看向皇帝,皇帝眼中含泪:“送太子妃回皇陵,以后再不可踏出皇陵一步。” 侍卫去拉太子妃,李轻颜没说话,这是皇帝的家事,半疯下的太子妃,留下对赵鸿晟也没什么好处,赵鸿晟命苦,可能今生没有父母缘吧。 李轻颜正要走,皇帝唤住她:“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半句。” 李轻颜好笑地反问:“对于陛下来说,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皇家脸面才重要,可是,光鲜亮丽下的龌龊,就不该清扫一二,由着污秽滋生漫延,把皇宫变成藏污纳垢之地么?” “放肆!”皇帝冷喝。 赵鸿昱:“皇祖父,阿颜受了刺激,胡言乱语,请宽恕。” 皇帝叹了口气道:“朕没想罚她,只是……阿颜,她这般桀骜不驯,你当真要一直纵容?” 赵鸿昱道:“阿颜知轻重,有分寸,她只是心里的那杆称失了衡,才会如此。” “罢了,这桩婚是既是你求来的,朕只愿你幸福,还有,管好她。” 说完,皇帝摆摆手,进去陪赵鸿晟了。 赵鸿昱送李轻颜回府,半路有侍卫来报:“殿下,太子妃自尽了。” 李轻颜大骇:“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吗?她如何自尽的?” “服毒!” 是自尽,还是被皇帝杀了? 赵鸿晟这下当真是父母双无,成了孤儿。 秋和挨了板子,虽然太医上了药,但三十板子的伤可不轻,好几日未再进王劲枫的院子,王劲枫的伤则好了个七七八八,运动不再受阻,每日便在院里打拳。 在公主府里呆了这么长日子,很担心老母亲,而且,也该想想以后了,不能真的一直留在公主府里当面首吧,这种日子,再多一天他也过不下去。 却听到李轻颜下月十五便要嫁赵鸿昱的消息,人一下子消沉了许多。 这一日,他打算出门,正好遇见伤好了些,在院中散步的秋和,多日不见,秋和清减了不少,印相中的秋和是嚣张的,意气风发的,很少像现在这般恹恹的没有生气,便上前行了一礼: “殿下,你可还好?” 这还是他头一回主动向公主打招呼,秋和笑了笑道:“怎么?几日不见,想念本宫了?” 还是一副女痞子样,王劲枫着实不喜欢这个调调,又揖了揖,转身就走。 “你站住。”秋和冷喝,侍卫立即拦住王劲枫。 “王公子,别忘了,你是殿下的人,不经殿下允许,不可离开公主府半步。” 王劲枫冷笑:“莫非王某卖身给公主殿下了?若是如此,殿下可有身契?” “没有,不过,我受伤了,你心疼心疼我吧。”秋和伴倚在王劲枫身上撒娇:一根手指戳着王劲枫健硕的胸肌:“我知道你这里放着李轻颜,留点地方给我好不好?她要嫁人了,我还没男人呢。” 她很少这般温言软语,很少示弱,王劲枫大为震动,揽住她的腰道:“我不是要走,只是许久不见我娘,想看看她。” 秋和似乎才想起:“哦,你娘呀,对了,她在哪儿?还在以前的宅子里吗?” 王劲枫想起李轻颜卖掉了宅院,将他们母子赶出府时的情景,心下一恸,恨意横生:“公主,臣……没有家了。” 秋和心一紧,这么要强的男人突然像个孩子般说,自己没家了,着实很让人生怜,她亲了亲王劲枫的脸道:“走吧,本宫同你一道去接老太太。” 王劲枫接到老太太时,她住在何铁玲买的宅子里,给人洗衣服,只是两个月不见,原本还算乌青的头发,已是花白,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苍老消瘦得不成人形,见到王劲枫痛声大哭:“儿啊,娘以为,你……你再也不要娘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下人 王劲枫也很伤心,抱住老娘:“娘,儿子接您去享福。” 当年,他与李轻颜谈婚论嫁,李轻颜买了宅子,同他一道在出租屋里接回老太太时,也说了同样的话。 当年说这话时,他很有底气,因为同李轻颜成亲,是可以预见的幸福,阿颜是奔着幸福来的,现在呢? 秋和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新涂了丹蔲的指甲,嘴角有淡淡的嘲弄,甚至都没拿正眼瞧过老太太。 老太太自然也看见了秋和,论理,她该上前行礼,可她端着婆婆的架子,想着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什么都由着李轻颜,公主又如何?只要同枫儿成了亲,那她也是自己的儿媳妇。 所以,老太太板着脸瞅了秋和一眼,也别开脸去。 秋和也不计较,扭头先上了马车,王劲枫扶着老太太也正要上,秋和的宫女却拦住:“殿下爱洁,老太太还是上后面那辆车吧。” 后面那辆马车又小又旧,连马都是矮瘦矮瘦的,老太太不愿上,堂堂公主府就连好点的马车也没有吗? “娘……”王劲枫为难地推着老太太:“您先上去吧。” 他声音很小,甚至都不敢向秋和表达不满,老太太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你莫要又重蹈覆辙,前头的教训还不够么?” 王劲枫点头:“儿子知道了。”他却误会了,以为老太太叫他好好待秋和,别再把秋和也弄丢了。 “王郎,快点儿。”那加传来秋和不耐烦的声音。 王劲枫忙上了秋和的马车。 到了公主府,王劲枫跳下马车便去扶老太太,秋和冷冷瞥了一眼,由侍女扶着下了马车,对王劲枫道:“你们走侧门。” 说完,她先进去了。 老太太怔在原地:“什么叫走侧门?” 王劲枫也感觉羞耻,但他与秋和没名没份,吃穿住行都是秋和提供的,在京城混了好几年,官职没了,连个家都没有,两袖空空一贫如洗,还要寄生在女人裙下过活。 抬头望天,天空同三年前一样蔚蓝,他却没有了三年前的雀跃欣喜,有的只是惆怅和悲哀。 还是得想法子找分差事,再存钱买个宅子,让娘搬出去。 进了公主府,王劲枫以为,会让老太太同自己在一个院子里住,哪知,进门没多久,便有太监过来:“是王老太太吧,请您这边来。” 王劲枫要跟着,太监却不让:“王公子,殿下在和顺斋等你。” “我娘住哪儿?”王劲枫不放心问。 “能住哪儿?当然是大通院啊。” 王劲枫抓住那人胳膊:“我娘怎么能住大通院?那是下人住的。” 太监用力甩开他的手,满脸鄙夷:“不然呢?你以为你娘是什么?贵人吗?还请公子您摆正自己的位置,殿下对你算好的了,别的公子,可是亲戚都要断掉的。” “什么别的公子?公主还有别的男人?”老太太听出不对,大声问。 “切!”太监不屑地呲了一声,不耐烦道:“走不走,别耽搁了咱家的事。” 说完,推着老太太往另一条路去。 老太太大惊:“枫儿,枫儿,为娘不去同下人住。” 王劲枫也拦着,公主跟前的大宫女春红过来道:“王公子,殿下在等你。” 王劲枫拉住亲娘:“烦劳这位姐姐同殿下说一声,我们走了。” 说完,就要带着老娘离开。 春红刷地就是一鞭,王劲枫握住她的手,夺过鞭子:“我们母子并未卖身给公主。” 春红冷笑,一挥手,几名侍卫齐齐过来,个个拔剑。 春红道:“忤逆公主的下场,希望王公子不会体验。” “枫儿……”老太太吓得直哆嗦,扯了扯王劲枫的衣袖:“枫儿,枫儿,算了,算了,娘去大通院。” 她终于知道,儿子在公主府并不受待见,没有人拿他当主子,连太监宫女都能欺负他。 离成亲不到十天了,李轻颜终于正视这桩婚事,家里人都高高兴兴的在为她筹备婚礼,尤其三兄,一有空就过来看她,笑意融融,李轻颜很生气,嗔道:“又不是你成亲,笑得像个三傻子似的。” 李承郅笑呵呵道:“阿颜,你终于要嫁给阿昱了,你都不知道,那时你非要嫁那姓王的小子时,我有多难过,恨小时候没帮你多洗洗眼睛,多好的阿昱啊,你就看不见。” 李轻颜瞪他:“有多好?一次娶两个老婆的,都是人渣。” 李承郅从小听她疯言疯语,这些新词都懂,苦脸道:“干嘛这样说他,阿昱也是不得已嘛,我告诉你,那年在边疆,得知你大婚的消息,那傻子一个人夜闯敌营,杀了一百多个北戎兵,若不是我发现及时带人营救,你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是主帅,这么鲁莽吗?”李轻颜大惊道。 李承郅揉了把她的额发:“还不是因为你,他从来都没想过,你会嫁给别人。” 李轻颜抿了抿嘴,“我又不是他的童养媳,再说了,他以前就没给过我好脸色。” 李承郅似有感触:“什么是好脸色?”又小声咕哝:“我以前常跟宁阳吵,难怪她讨厌我。” 李轻颜却听清了:“你喜欢宁阳?”三兄与宁阳可不对付,她自己也是,还以为三兄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也讨厌宁阳呢。 “你们女孩子以为的喜欢是什么样的?”李承郅一脸热切地问。 “当然是体贴入微,温柔陪伴。” “就像王劲枫那样?”李承郅很是不屑:“假模假式的,有什么意思?我若喜欢一个人,可以为她去死。” “阿呸,什么死呀活呀的,我与宁阳这一辈子,能有几次需要你们不畏生死的去救?”李轻颜道。 “两个人是要一起过日子的,女子嫁人为的是什么?只是穿衣吃饭吗?像我,不用嫁人一样有衣穿有饭吃,我们要的是细心呵护,是知心知意,相互理解包容,是长相厮守,荣辱与共。” 李承郅摸着后脑勺茫然道:“是这样吗?心里对你们好不就得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合卺酒 李轻颜捶了他一下:“榆林脑壳,懒得同你讲了。” 李承郅走后,李轻颜坐在屋里发呆,徐氏拿着礼单过来:“这是赔嫁,你过过目。” 李轻颜惊道:“怎么还有赔嫁?我又不缺钱。” 徐氏瞪她:“你有是你的,爹娘和几个兄嫂一样要给,咱们可只有你一个宝贝妹妹,亏谁都不能亏你。” 李轻颜抱住徐氏撒娇:“嫂嫂待我太好了,怎么办,不想嫁,就想在家陪嫂嫂们。” 徐氏拍着她的背道:“傻阿颜,咱们这样的家庭,你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不嫁?便是爹娘兄弟们都愿意你不嫁,也是抗拒不了的。” 李轻颜明白,从说出保利行东家身份那日起,就没了自由,皇帝会允许她带着巨大的财富嫁给谁? “有时得认命,适当屈服现实并不羞耻,阿颜,嫂嫂知道你心气高,但也要顺势而为。” 徐氏的话让李轻颜很是触动,或许,嫁给赵鸿昱也没那么坏,至少…… 她吃那人的颜,而且是自小就觊觎的。 “姑娘,姑娘,不好了。”入画急急忙忙进来:“何氏她……“ 李轻颜最近忙着太子妃的事,把何锦玲扔在后院没怎么管,闻言道:“她怎么了?” “好像中毒。” 李轻颜同徐氏一道赶辽去,就见何锦玲脸色发青,捂着肚子倦缩在地上。 李轻颜忙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然后诊脉。 是砒霜,还好量不多,中毒不深。 一番操作之后,毒解得差不多了,何锦玲虚弱地躺在床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李轻颜:“有人要杀我。” 李轻颜点头:“我也不细查,你跟前的人全都换去庄子上,背后那个人,进了宁王府后,你有仇自己去报。” 何锦玲也是聪明人,坚持要起来给她行礼:“救命之人,妾身会铭记于心,他日……” 李轻颜摆手:“别,我不要你报答,你的嫁妆已经备好了,明儿叫人芽子进来,你自己挑几个得用的人当陪嫁。” 何锦玲羞愧地点头,知道她记恨自己曾经的背叛,已经不再信任。 从何锦玲的小院回去,路上就遇见大夫人和李玉颜,母女俩站在阁楼前,大夫人的伤还没痊愈,站着有点吃力,徐氏道:“您不如进屋坐坐?” 大夫人也不客气,闻言由李玉颜扶着进了屋,入画几个见了也不沏茶,当没看见。 大夫人开门见山:“李轻颜,你是故意的吗?弄个贱人恶心你妹妹。” “是啊,故意的。”李轻颜也不遮掩。 “你……”大夫人霍地站起来:“你还有讲半点亲情吗?” “讲啊,我一直就很念亲情的,但我也是个小心眼的,从来就是有恩报恩有怨报怨。” “好,你别后悔。”大夫人转身就朝外走。 李玉颜突然冲过来,云娘一脚踹翻,根本没让她近李轻颜的身。 大夫人大怒:“放肆,来人……” “来什么人?郡主好像忘了,这里是西宁府,东西两府已经分家了,你还欠着西宁府三万两银子没还呢。”徐氏道。 “李轻颜,你纵奴行凶,我这就去找……” “找谁?老太太?我已经停了她的药,她想要延年益寿,最好别自找麻烦。”李轻颜道。 大夫人还想说什么,大老爷已经寻了过来,李轻颜和徐氏向他行礼,大老爷不好意思道:“阿颜,给你添麻烦了,放心,大伯这就把人带回去,好生教育。” 大夫人一路骂骂咧咧,但老实人大老爷一旦硬气起来,还真做得出:“你再聒噪,我现在就写休书!” “你敢!” “不还钱就休。” 大婚之日,东西两府都张灯结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宁王府和晋王妃同时娶亲,李家二姐妹同一日出嫁,一人是宁王世子妃,一人是晋王世子妃,只是宁王府竟然来了两顶轿子,何锦玲穿着粉色嫁衣,进了后面的小轿。 赵鸿昱一身大红喜婚,骑在马上,衬得容颜越发清润英挺,当真是玉树临风,翩然如仙。 赵鸿轩也是一表人才,他相貌并不比赵鸿昱差,只是因放浪过渡,显得有点亏空脚步飘浮了些。 婚礼繁复啰嗦,送入洞房后,坐在婚床上,李轻颜累得手指都不想抬。 赵鸿昱在外面陪宾客,李轻颜又累又饿,掀了盖头找吃的,反正也不是头一回成亲了,云娘知她不爱守陈规,忙端了点心碟子喂她。 点心干巴巴的,李轻颜差点没噎着,又去拿水,就见云娘毫无征兆地倒地不起。 再一看周围,王府的侍女们一个个也倒下了。 有人放毒? 可自己怎么没事? 李轻颜正要救云娘,有人站在自己面前,都不知他是如何进来的。 “师弟……”李轻颜想过他会来,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 “你又一次做了别人的新娘。”赵鸿晟苦笑道。 难道三年前那次,他也在? “不欢迎我吗?上回就没喝到你的喜酒,这回又不请我喝?”赵鸿晟自顾自地坐到桌边,斟了两杯酒,递给李轻颜一杯。 那是合卺酒! 李轻颜不接。 “你的伤……”他为她挡了一刀,伤得很重,所以,休养了这么久,他的脸色仍是苍白的。 “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吗?”赵鸿晟直勾勾地盯着李轻颜,酒杯执拗地送到她唇边。 李轻颜不肯喝:“我酒精过敏,不能喝。” “你嫁王劲枫时喝了,为什么现在不能喝?” “这是合卺酒!”李轻颜道。 他突然脸一沉,一下制住了她,端着酒杯就灌。 “住手!”赵鸿昱进来,一手打落酒杯:“十九弟,你在干什么?” 赵鸿晟嘲弄地笑道:“闹洞房啊?不对吗?” 他以前从没有过这种表情,他是单纯而又自闭的,不愿与外界沟通,直来直去,高兴就是高兴,生气就是生气,现在这似笑非笑,阴阳怪气的,真的太不像他了。 “师弟……”李轻颜并未生他的气,只觉得这样的赵鸿晟很怪异,让人心里发毛。 第一百二十六章混乱的新婚夜 赵鸿晟捉住她的手腕:“是你说的,你自己说的,让我娶你,我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你又变了,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抛弃我!” 虽然是为了救他,可他同旁人不同。 那样单纯又偏激的人,他不会理解自己的苦衷,不会理解她迂回曲折的心意,是她错了,不该招惹他,让他这样难过,李轻颜既内疚也难过。 “阿晟,你听我说,我不会抛弃你,除了夫妻,我们还可以是亲人,是朋友,是师兄妹。”李轻颜好言劝道。 赵鸿晟执拗地摇头,乞求道:“阿颜,阿颜,母妃死了,她不要我了,父王从来都不喜欢我,师父也走了,我只有你,只有你了呀,求求你,求求你,别抛下我好不好?” 李轻颜用力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摇头道:“阿晟,我是你的嫂嫂,以后我同十七郎一起照顾你好不好?” 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赵鸿晟眼里的希翼一点点湮灭,就像星星坠落后的寂夜,黯淡无光。 然后,他机械地转身,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到了门口时,顿住,怆然道:“祝你们百年好合,恩爱永久。” 赵鸿晟走了,李轻颜僵在原地,心痛如绞。 赵鸿昱轻轻拥住她:“想哭就哭出来吧。” 李轻颜没有哭,扯了扯嘴角:“对不住,把你的婚礼弄成了这样。” 赵鸿昱皱眉:“傻子,什么我的婚礼,是我们的婚礼。” 李轻颜拿出解药救云娘和侍女们,赵鸿昱想拉住她,这些事情有太医做,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也许,让她忙一点也是好的。 李轻颜自顾自地忙碌着,把新郎扔在一边,大红的喜服被弄得皱巴巴的,长长的下摆拖曳在地,脏污了一大片,满屋的大红喜字,碉龙画凤的红烛,和满地的碎瓷杯碟,东倒西歪的桌椅家什形成鲜明的对比,还有地上躺着的面色发青不知死活的人,精心布置的新房里,哪还有半点喜气,就像一出滑稽搞笑的折子戏。 用过解药后,地上躺上的,包括云娘一起,都被抬了出去,又打扫了房间,下人体贴地送来了热水。 连救了四个人,李轻颜累得瘫坐在地上,赵鸿昱这才走近,将她扶起,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她却睁着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没有半点绮丽,清丽的眉眼间笼着哀伤,脆弱得像个细瓷娃娃,赵鸿昱附身亲了亲她的唇角:“好好休息。” 李轻颜点点头,他为她盖上薄被,放下红纱帐,然后走了。 李轻颜长吁了口气,讲真,她真的没有心情同他洞房,而且,也知道他该去林婉容那边,同一天进的门,虽然林婉容是侧妃,但去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 而今晚,他应该会留在那边吧。 李轻颜并不生气,更没有半点醋意,甚至可以说,没啥感觉,好像本该如此。 这样的心态,让她自己都很震惊,所以,是妥协还是接受了?或者,自己已经变成了这个时代的人? 尤记得当初发现王劲枫与何锦玲的奸情时,自己愤怒得想当场手撕那对奸夫淫妇,后面一路报复不停。 难不成,是更爱王劲枫? 阿呸,那个人渣怎么配得上一个爱字。 想着想着,还没厘清自己的感情,就眼皮沉沉的睡去。 屋外,赵鸿昱坐在小亭中自斟自饮,林婉容的侍女过来请过三次了,他无动于衷。 第四次再来时,他已经微醺,屋里的灯早灭了,听到了李轻颜绵长均匀的呼吸,好没良心,她当真……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 将壶中仅剩的一点酒全灌了,然后踉跄着起身,随那丫环走了。 林婉容枯坐了两个时辰,都是深夜了,赵鸿昱还没来,派人催过三次了,他没在李轻颜房里,却也没肯过来。 只要他没留在李轻颜屋里,林婉容就觉得很满意,虽然感觉孤寂惶然,可至少他还是顾及自己的心情的。 终于,他来了,醉醺醺的,林婉容顾不得礼数,自己揭了盖头走过去扶住他:“爷,怎么喝了这么多?” “不多,就……一壶而已。”他口中喷着酒气,林婉容忙给他拿醒酒汤,却被他打落:“不喝,我又没醉。”然后就歪倒在床上,林婉容亲自为他宽衣解带,他长臂一甩,差点将她推倒,一翻身朝里,很快就传来呼噜声。 林婉容无奈地笑了笑,跑去耳房打了一盆热水,洗了热帕子细细的为他擦脸,红烛光洒起粉色的纹帐里,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线条硬朗又不使俊美,高挺的鼻梁,轻薄润泽的唇,眼睫的阴影像蝴蝶的翅膀,眉更像裁剪的一样,立体英气,真好看啊,从小就迷恋的少年郎,终于成了她的新郎,她的夫君,从今往后,她的人生就同他绑在一起了,她要为他生儿育女,同他相亲相爱,白首偕老。 她半跪在床边,头轻轻枕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呼吸,心,终于安定。 竟也睡着了,不多时,床上的本打着呼噜的人起身,将她抱上床,转身出去。 门轻轻合上的一瞬,林婉容睁开眼,泪盈于睫,她想追出去,想闹一场,可是又怎么样呢? 他倒底是惦着李轻颜的,而且,李轻颜是正室,她是侧室,就算同一天大婚,又同时从大门进的又如何?名份如此。 新婚第一夜,按规矩,他就是该去正房的,而她,只能等三天以后才能与他圆房。 堂堂丞相嫡女,只能屈居人下,当人的妾。 屈辱的泪无声地流着,她用被子蒙住脸,尽量不让自己的哭声逸出去。 早上醒来,竟然触到温热的身体,李轻颜吓一跳,猛地坐起,赵鸿昱睡眼惺忪地搭过手臂,将她又带了下去:“还早呢,再睡一会儿。” 不是,你怎么在这里? 李轻颜很想尖叫,身边突然睡了个男人,实在不习惯。 她手脚并用的想从他身边跨过去,不管怎么样,先逃开再说,哪知绊着了裙摆,人一下子伏在了他身上,赵鸿昱忍住笑, 第一百二十七章敬茶 圈住她道:“娘子这么迫不及待吗?是为夫的错,昨晚喝多了,没能与娘子洞房,要不,咱们……” 李轻颜慌了,慌手慌脚爬起来,一不小心,膝盖又顶了某处不可描述的部位,男人喉间发现诱人的闷哼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上,暗哑而又磁性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你在引诱我?” “没……没有,我……我不是,我要给姨母敬茶。”说着又去推他,赵鸿昱捉住她的双手桎梏在头顶,附身吻了吻她的额,然后在她反应之前放开,起身下床一气呵成。 李轻颜双颊泛红,神情呆呆的,赵鸿昱笑着作势又附向她:“娘子看起来怎么有点失望?” 李轻颜:“我哪有。”真的害羞了,这个男人太会了,饶是她早就是已婚人士,还是被他撩拨得脸红耳热。 “走吧,去给母妃敬茶。” 他牵着她出了内室,芍药守在外面,见二人出来,忙备好热帕子,碧云进来拿走芍药手中的一条帕子,双手托给赵鸿昱。 芍药也不生气,知道她是爷惯用的人,也是赵鸿昱跟前的大丫环,还一个是彩云,她手里正拿着赵鸿昱的外袍。 芍药也只拧了回帕子,李轻颜根本不让她服侍,洗脸净面这种事,只要没残疾,就用不着假他人之手。 这是她最朴素的思想。 赵鸿昱是天之骄子,打小就被服侍惯了,李轻颜也不干涉,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没有谁对谁错,她不会傻呼呼让他同自己一样,有着人人平等,人不分高低贵贱什么的,这会自讨苦吃,还会当成异类被打压,犯不着,好不容易再活一世,尽量让自己活得快活点才是正经。 芍药只给她梳了头,轻扫峨眉,又涂了点口脂,穿着简单清爽的常服,等她从内室出来时,碧云正给赵鸿昱系腰带。 可能腰带有点短,她整个人呈现拥抱他的姿势。 李轻颜挑了挑眉:“我先走一步了。” 赵鸿昱拽住她:“干嘛?说好了一起,今儿还要进宫。” “我看爷有点忙。”李轻颜笑道。 赵鸿昱不解地皱眉,李轻颜道:“我看爷这后院也有点空,可以多添两个人。” 原本不怎么拿正眼看她的碧云和彩云两个,眼睛同时一亮,双颊染红。 赵鸿昱瞪她,甩袖就走。 生气了! “喂……”李轻颜追上他:“干嘛呀,不是说要一起?” 赵鸿昱顿住:“明儿起,我屋里不用人服侍。” 李轻颜讶然:“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他问。 “就是……” “不许说。”赵鸿昱不想听,拉住她就往前走,扭头跟在身后的长随健永道:“同桂嬷嬷说,把碧云和彩云两个放出去。” 唉,这话说的,她真的没吃醋,也没觉得那两丫环近身服侍他有什么不对,也看出了那两丫头对她有意思,是真心想成全。 怎么就误会了呢? “那个爷……”李轻颜想找补:“你看,那两个云服侍你很多年了,她们又没做错什么,突然就放出去,还是不妥吧。” 赵鸿昱点头:“差点忘了,从今日起,你就是这院里的女主子,后院的事,你说了算,我不该插手的。”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李轻颜反驳:“管家之事,我那个……” 她想说,她不想管,也没精力,保利行的事可不老少,嫁给他后,她打算把生意再做大一倍,钱嘛,赚得越多越好啊。 “你是怕母妃不愿意吗?我告诉你,母妃早就盼着你过门后,能为她分担。”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眼睛亮亮的,像住满了星星。 李轻颜的话就唇边翻了几滚,又咽了回去。 “给爷请安?”林婉容化着精致的妆,轻薄的粉底自然盖不住她眼底的乌色,昨夜没睡好? 李轻颜望了眼赵鸿昱,这家伙昨夜不是去了那边吗?没满足她?她这什么眼神?赵鸿昱瞪她一眼,手紧了紧,李轻颜吃痛,就想把手抽回来,他干脆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 二人间这打情骂俏的小表情,果然成功让林婉容红了眼眶:“昱哥哥……”这三个字,她几乎哭着喊出来。 李轻颜推了推赵鸿昱:“快哄哄。” 说完,扔下二人施施然往前去了。 赵鸿昱皱眉:“婉儿,你出身名门,当懂得规矩,成亲第二日,阿颜没有敬茶之前,你不得去见母妃。” “妾身没去啊,这不是在等你们吗?婉儿连早膳都没用,饿着肚子。” “那你快去用膳吧,健永,给管家传话,给林侧妃的院里添个小厨房,以后她可以在自个屋里吃。” 林婉容脸色一僵,是要她以后守在院子里莫要出来乱走,莫要烦扰他的意思吗? “昱哥哥……” 赵鸿昱温柔地拍拍她的肩:“乖,别饿着了,以后想吃什么都可以,自己做主。” 这算是对她的厚待呢。 可惜,林婉容不喜欢。 李轻颜给王爷王妃敬茶,晋王爷身材有点发福,慈眉善目的,并不多话,倒是自小就喜欢李轻颜,只是她这二嫁的身份,又是不能生的,这两天,晋王是不满意的。 王妃是最高兴的,等李轻颜敬过茶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红包,然后牵她起来,生怕跪久了膝盖痛:“好孩子,以后可不许再叫姨母了,得叫母妃。” 李轻颜点头,甜甜地唤了声:“父王,母妃。” 声清清脆悦耳,她漂亮,娇美,小时候,晋王巴不得把她给抢回来养在自己府里,晋王喜欢女儿更胜儿子,李轻颜又是他见过的最好看最娇气最乖巧的女娃娃。 终于听她叫了声父王,晋王笑得见牙不见眼,忙拿了块鸡血石印章给她,李轻颜愣住:“父王,这是……” “府里的印,以后就由你掌家了,对了,王府也有不少铺子,你得空了就去瞧瞧,看看经营什么才好。” 王妃嗔道:“王爷,阿颜是儿媳妇,又不是你的管家娘子。” “都一样,都一样。” 第一百二十八章敬茶2 李轻颜心里暖暖的,王爷和王妃待她是真心好,不仅因为她是李家女儿,就是喜欢她这个人,待她如亲生女儿一样,当年她非要嫁给王劲枫,王爷也很生气,但并没有不理她,他还参加了她的婚礼,送了厚厚的礼给她添箱,就是给她做面子,告诉京城众人,李轻颜既便没了李家依靠,也有王府做后盾。 “多谢父王。”李轻颜屈膝行礼,这声谢,情真意切。 赵鸿昱扶起她,却对王妃道:“母妃,阿颜贪睡,早上就别让她请安了。” 王妃嗔怪道:“规矩懂不懂?你还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晨昏定省是规矩,不能乱。” “母妃……”赵鸿昱牵着李轻颜的手:“您可是说了,要把阿颜当女儿待的,她在娘家可不用日日早起请安。” 看他急了,王妃掩嘴直笑,起身拉过李轻颜的手道:“瞧瞧,真护你,阿颜,我这儿子就交给你了,不听话可以打可以骂,不用看我和王爷的脸色。” “那可不行,世子是阿颜的夫君,以后,阿颜会事事以夫君为重,近全力辅佐夫君。”李轻颜道。 这话说得郑重,也是她向王爷和王妃的允诺,王爷道:“阿颜,我知道你的能力,但阿昱娶你,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想娶你。” 王妃也道:“是的,阿颜,嫁进王府,你不用有任何负担,你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李轻颜当初在王家,每天一早要起来去给老太太请安,陪她用早膳,老太太还拿婆婆款,一时让她揉肩按背,一时让她沏茶倒水,明明有丫环婆子,偏要让李轻颜亲自动手,否则就给脸色。 第一次觉得,嫁进王府好像也没想像中难受。 “王爷,王妃,林侧妃在殿外等候。”小太监大声禀道。 王爷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王妃道:“请她进来。” 林婉容见李轻颜在,笑了笑,跪下给王爷王妃请安,王爷道:“起来吧。” 林婉容不动,她的丫环便沏了茶送过来。林婉容接过,呈上。 王爷看向王妃,王妃也皱了眉,侧室哪有给公婆敬茶的道理? “婉儿……”王妃欲言又止。 林婉容知道规矩,王爷和王妃的表情也说明了一切,他们并不愿意坏了规矩,何况还是当着李轻颜的面。 但她就是要赌,赌晋王需要林相,赌他们不会为这点小事得罪林相让自己难堪。 李轻颜叹了口气,不知非要计较这个有什么意思,林婉容在乎的,她真的没放在眼里。 场面很尴尬,王妃确实在踌躇,时间长了,林婉容斟茶的手在颤抖,屋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王妃接过茶碗,转手递给了李轻颜:“阿颜,喝了婉儿这杯茶,以后你们两个好好相处,婉儿,从今往后,你要事事以阿颜为重,尽好各自本份。” 林婉容的脸刷白,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李轻颜递给她帕子:“起来吧,还要进宫,莫要耽搁了时辰。” 林婉容抬眸怨恨地看着她:“我能去么?” 她一个妾室,当然没有资格一同去见宫里的贵人。 “当然能去,一起去。”李轻颜道,她不想王妃为难,也知道此时的晋王府需要林相,林婉容没有正室的身份,已经很吃亏了,有些小细节,就不与她计较了。 她只想在王府混几年,等林婉容有了孩子,自己再请退,离开晋王府,到时候,她一个弃妃,想来再没人敢娶,再不会有人逼婚了。 王妃松了一口气,拉住二人的手道:“一起一起,婉儿,你有好些日子没去看望皇后娘娘了,你去景阳宫吧,我带着阿颜认认各宫的娘娘,然后一道去见太后娘娘。” 林婉容:“姐姐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么?”林婉容道。 按理,李轻颜当然要给皇后请安,她是嫡孙媳,只要皇后的后位还在,便要去,不管住在景阳宫还是坤宁宫,这是规矩。 可王妃不想让她去,去了定会又是一番羞辱责骂,大喜的日子,王妃舍不得李轻颜受气。 林婉容偏要提,这话还真不好答。 “去,自然要去的。”李轻颜道:“一起吧,呆会也一起去见太后娘娘。” 林婉容便不再说什么,赵鸿昱始终没有说话,王妃吩咐宫人备礼,李轻颜走出正堂,看着院子里,爬满墙的木香花,一簇簇艳红艳色的,鲜亮灿烂,这还是当年她找来的种子,用心培育的,木香形式月季,却不似月季容易招虫,枝条无刺,还有淡雅的香气。 一晃十几年了,当年柔嫩的枝芽如今长得粗壮坚韧,放肆的侵占了满院的矮墙。 “这些都是母妃亲手打理的。”赵鸿昱道。 李轻颜讶然:“为何要亲手打理?” “在边疆时,每隔一段,母妃都会寄干花,或者叶子去,娘说可以泡茶喝,清热解毒的。” 木香有这个功能?李轻颜在记忆里搜寻,好像也行,都是蔷微科的,玫瑰是可以喝的,木香应该也可以吧。 “王府为何种这么多月季?多些茶和菊也是好的,这些花,乡下多了去了。”林婉容道。 月季确实在乡下很多,田间地头都有。 赵鸿昱笑着没解释,牵起李轻颜的手往前走。 林婉容孤零零被扔在后面,两个人的世界里,多出的那个人真的很尴尬,李轻颜不是圣母,却于心不忍,不是为林婉容,而是这个时代对女人的不公。 “婉容,走快些。”她回头向林婉容伸出手。 林婉容怔住,惊讶中夹着几分屈辱,快步上前,拍开李轻颜的手,独自冲向前去。 赵鸿昱捏了捏李轻颜的手,对她摇头。 李轻颜也后悔,她是一番好意,落在林婉容眼里却是赤果果的炫耀,林婉容爱了赵鸿昱好多年,在她眼里,李轻颜才是多出来的那个人,是情敌。 这个仇,除非李轻颜退出,否则难以化解。 算了,何必强求。 出了院门,下人只备了一辆马车,林婉容先到,便直直要上马车,却被齐嬷嬷拦住:“世子妃还没上,侧妃还是等等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进宫人亲 林婉容的泪就噙眸中,泫然欲滴。 赵鸿昱牵着李轻颜到了,林婉容哀怨地望着他,赵鸿昱冷着脸道:“去后面那辆。” 然后扶着李轻颜一道上去,放下的门帘甩到林婉容的脸,她闭了闭眼,泪,无声下落。 马车缓缓驶动,自她身边驶离,她仍站在原地,泪如雨下。 齐嬷嬷劝道:“侧妃又是何必?” 林婉容凶狠地瞪着齐嬷嬷,齐嬷嬷皱眉退下。 赵鸿昱带着李轻颜去见皇帝,皇帝早等在御书房了,夫妻二人给皇帝见礼,皇帝微显激动地下来扶起二人,拉着二人的手道:“好好好,总算成亲了。” 皇帝送了李轻颜一支凤凰如意,赵鸿昱脸色一肃,李轻颜双手郑重接过,皇帝没有多余的话,赐了如意后就挥手让二人离开。 走出御书房,赵鸿昱就没松开李轻颜的手,唇角一直洋溢着微笑,李轻颜却心事重重,凤凰如意,这喻意不要太明显,皇帝已经有了决断了吗? 看着意气风发,意志满满的赵鸿昱,心中微微叹息,这是他想要的吧。 腰上一紧,原来她走神,没看脚下的门槛,差点摔,被他及时搂住了。 “专心点。”温柔的语气,声音压着一丝揶喻:“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不真实?” 李轻颜道:“一步步来。” 赵鸿昱听懂了她的意思,唇畔的笑意更深了,他笑起来也很好看,如风雪正在隔化的冰凌,晶莹闪亮,给人欣欣向荣的希翼,生机勃勃。 这让她想赵鸿晟,他的笑很美,像星光下的烟花,灿烂无比,极致的炫烂后,是灰飞渐落,坠入尘埃的寂蓼。 心,蓦地一酸,到底对不住他的真心,还是有愧的。 太后正等着,赵鸿昱带着李轻颜过来,未及行完礼,老人就下来牵起了李轻颜的手:“好好好,总算是进了门,以后你就是哀家的重孙媳妇了,可要多来陪陪哀家这个老太婆。” 前次被皇后气得又病了一回,老人不肯让太医院的人来看诊,非让李轻颜来,李轻颜给她开了药,又悄悄告诉她:“院首大人是阿颜的大师兄,医术与经验皆在阿颜之上,您可以相信他。” 太后道:“他没有乌丹丸。” 李轻颜无奈道:“乌丹丸不可多吃,一年只能一颗,再多反而对身体不好的。” 太后:“真的吗?你可别唬我。” “不会,您的身体底子是好的,每天多在院子里走动走动,修修花枝,养养小狗小猫,或者小鸟儿也成,多吃清淡,但鱼肉一定要多吃,多吃豆浆,别贪凉……” “哎呀呀,你这孩子,比哀家这老太婆还啰嗦。”太后一边嗔怪,一边让身边的宫女全都记下:“世子妃说的,可都记着了?” 宫女笑道:“是,世子妃说的每一句奴婢都记得清清楚楚,会每日提醒主子的。” 太后拉着李轻颜的手往院子里去:“你瞧瞧,哀家还是种了不少花的,你看,哀家的绣球花开得正好呢。” 李轻颜点头:“都是您修剪的?绣球在北方可不好养,还有啊,不能放在大太阳底下,要半阴半阳才行。” 太后:“咦,花你也会养?” “很多花也可以入药的,自然要了解它的习性。”李轻颜正说着话,就见赵鸿轩同李玉颜和林婉容一起来了。 “十七弟,路上遇着你家娘子,担心她走错路,就一起带过来给皇曾祖母亲安。” 林婉容自小在宫里走动得多,岂有会迷路的道理。 看他殷勤小心地伴在林婉容身边,反倒李玉颜落后两步,看着他与林婉容倒是一对夫妻,李玉颜是妾室。 赵鸿昱脸色微沉。 林婉容乘另一辆马车,慢了几步才进的宫,眼睁睁看着赵鸿昱一路牵着李轻颜的手往前走,甚至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心中越发酸涩难受,正好遇见赵鸿轩,林婉容姿容绝佳,既便有同样美丽的新婚妻子李玉颜在侧,赵鸿轩仍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直道: “李姑娘如此神仙人儿,十七郎是怎么舍得让你伤心的,美人垂泪,本世子看着都心疼啊。” 竟是当着李玉颜调戏自家小嫂。 李玉颜却不以为意,像是没看见一般,这夫妻二人之间没有半点互动,冷冰冰的像一对陌生人。 林婉容本要生气,见此倒是笑了:“世子倒是个怜香惜玉的,只可惜,婉容有眼无珠,没看上世子爷。” 这话说得,明明在贬低人,赵鸿轩却生不了气,他反正脸皮厚,哈哈笑道:“是吗?唉,天下有眼无珠之人,又岂止姑娘一人。” “是啊,李四娘子也是其中之一呢。”林婉容道。 李玉颜喜欢赵鸿昱并没遮掩,甚至还闹得沸沸扬扬,林婉容当然是知道的,赵鸿轩也知道,所以,林婉容这话,他当是在骂赵鸿昱,更是伸出咸猪手:“新婚之日,姑娘孤苦零丁的,走吧,正好本世子也要去见皇曾祖母,一起吧。” 林婉容故意与他并着肩一道,心想,赵鸿昱不把我放在眼中心上,天下男人众多,总有知道我的好的,也正好给李玉颜一点排头吃,也算落了李家的面子。 太后指着林婉容:“阿轩,这是你新娶的媳妇儿?” 赵鸿轩愣住:“皇曾祖母,您不认得了?她是林相的女儿,皇祖母的内侄孙女儿。” 太后皱眉:“林相的女儿,哀家自然认得的,只是没想到,她嫁给你了,不是说喜欢阿昱的吗?” “太后娘娘,喜欢十七郎的,也不是都嫁给他了啊,比如说这位,宁王世子妃,就喜欢阿昱哥哥,可惜却成了他的嫂嫂。” 太后皱眉道:“难怪阿昱不娶你,这般不明事理胡言乱语,你配不上我家阿昱。” 这话简直就是导火索,一下点燃了林婉容的怒火,她也不哭了:“您说得对,所以,臣女后悔了,臣女就不该嫁的。” 太后笑道:“这可不成,虽然你林家权势大, 第一百三十章敲打 可再大也只不过是皇帝的臣子,你削尖了脑袋嫁进皇家,这还不到一天呢,又不想嫁了,怎么着,你林家已经凌驾于皇室之上了?想嫁便嫁,想不嫁便不嫁?” 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林婉容再娇纵,也知道自己得罪太后了,忙跪下:“臣女不敢,望皇太后宽恕。” 又回头向赵鸿昱求助,赵鸿昱冷笑,成亲头一天,与自己的堂兄玩暖昧,当众打自己的脸,现在倒来求救了? “婉儿,皇曾祖母之言,你林家可有此心?” “昱哥哥,怎么可能?父亲最是忠心不二,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吃醋,气你只顾着李轻颜,把我扔在一边。” “我且问你,这是何处?”赵鸿昱问。 林婉容向太后磕头:“太后,太后,便是给臣女天大的胆,也不敢有异心啊。” 太后却转身往殿内去。 李玉颜自她身边走过时,一脚踩在她手背上,林婉容一声痛呼,赵鸿昱回头,却见李玉颜已然走开。 他也没管,正要回殿去,有太监来说,皇帝召见,便向太后告辞走了。 林婉容跪着没人玉,又不敢起来,手还被踩破了皮,还不敢大声哭,举着手抽泣。 李轻颜摇了摇头,正要走,却被她扯住裙摆:“你……你也不管我吗?” 李轻颜好笑:“我为何要管你?” “你是正室我为侧室,往后在府里,我便要称你一声姐姐,我要敬着你,你便要护着我?” “咦,你脑子蛮清楚的嘛,怎地刚才却如此荒唐?你是在给我好看,还是打世子的脸呢?” 林婉容哭道:“我喜欢他,他却只对你好,同一天嫁,事事以你为先,我呢?不公平啊。” 李轻颜道:“这世上,哪来的真正公平,便比如你和你身后的侍女,同是为人,你出身便是主子小姐,她呢,出身就是奴才,这公平吗?她又做错了什么?” “你……你是让我认命?”林婉容问。 “这是你的事,与我不相干。”她释放过善意,可这位脑子不清楚,总要作,最后作贱的还是她自己。 太后到底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与几个小辈说了几句话后,便让他们退下,林婉容还跪在院里,李轻颜想着到底是晋王府里的人,便道:“皇曾祖母,世子侧妃冒犯了您,本该受罚,也是臣妾的错,没有好好管教,不如您也罚罚臣妾吧。” 太后半眯着眼:“哀家可舍不得罚你,不过,以后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以后那些个没脑子的话,再让哀家听见,那可不是跪一跪了,哀家连着她老子娘一起罚。” 太后的声音并不大,但也足够让院中的林婉容听得清清楚楚,她吓出一身冷汗,又更委屈了,侍女忙扶她起来,她也不敢走,等李轻颜来了,才敢跟在她身后。 赵鸿轩也被皇帝差人叫走了,李玉颜落得清净,也不理李轻颜,扭头就往景阳宫去,李轻颜站着没动,林婉容愣住:“你不愿去景阳宫?” 李轻颜默然。 林婉容讥笑道:“怎么?只敢见太后,或者,是看皇后娘娘如今失了势,就不放在眼里了?” 李轻颜戳她脑门:“刚才还觉得你脑子清楚了些,又开始胡言乱语,景阳宫的那位只要一日还是皇后,咱们就该敬着,不可怠慢,何况她还是你的姑祖母。” 林婉容瞪她:“你虚伪,漂亮话儿谁不会说啊?心里早把我皇姑祖母骂了好几遍了,她可不喜欢你。” 李轻颜懒得理她,林婉容便气呼呼自个走了,反正李轻颜是非去不可的,自己先去给她上点眼药,还有啊,该死的李玉颜,她也敢欺负本小姐,非让皇后教训教训她不可。 林婉容存了一肚子的气,直往景阳宫去。 李轻颜在后头跟上,落后她一段路。 林婉容很快就看见了前头的李玉颜,见她正在荷花小池中的亭子里同一位妇人正在说话,那妇人手中牵着一个孩子,三四岁的样子,那孩子正嚷嚷着要摘荷叶,五月的荷叶才把头伸出水面,低矮得很,他的手够了好几回也没够着,便在那哭闹。 走近了,李婉容才认得那妇人,是齐国公世子妃,那孩子正是齐国公的嫡孙,齐国公则是贵妃娘娘的侄子。 李玉颜与那世子妃原是手帕交,今日正好在宫里遇见,便闲聊几句,那孩子闹腾得很,两人便停了闲话,李玉颜笑着从袖袋里拿了颗糖:“阮哥儿,姨姨这里有糖,要吃么?” 孩子接过,却扔进了荷塘里,那世子妃便斥责他:“你这孩子,太无礼了。” 李轻颜:“孩子嘛,正是调皮的年纪,无妨的。” 这时,林婉容就走过了,她懒得理那世子妃,自顾自侧身过去,突然脚下踩着什么一滑,人往前扑去,正好撞着那孩子,而孩子正趴在围栏上用力够着荷叶,这一撞,把那孩子翻入了荷塘。 世子大喊:“阮哥儿,阮哥儿……快救人啊,快救人啊。” 李玉颜也大惊失色,帮着喊:“快来人,快来人了,救人,救人。” 林婉容又被她趁机踩了几脚,跟前的几个下人没一个会水的,都不敢下去救,那孩子在水里双手乱挥,浮浮沉沉的呛了好几口水,一时兵荒马乱的乱成一锅粥。 李轻颜正悠闲地走着,听见动静飞奔过去,纵身跃入水中,抱着那孩子就往荷塘边游,这时,下人已经寻到了竹篙,见有人救了小世子,倒不好再用竹篙,李玉颜却夺过那竹篙大喊:“姐姐,姐姐,快抓住竹子。”看似柔弱力有不逮,无法掌控手中的竹子,却每一下都用竹篙抵着李轻颜的肩,还故意戳她好几下,恨不能让她就死在水里。 “阿玉,你在干什么?” “救人啊,那是我姐姐,她……她水性又不好,以前都没见过她会水呢,姐,你拉抓住竹子,我拖你上来。” 李轻颜的肩被她戳了好几下,水下用力本就吃亏,还抱着个孩子,繁复的衣裙浸了水后也更重了,确实有点疲累。 第一百三十一章解围 好在世子妃将李玉颜扯开:“你不会用力就别添乱了。” 终于有侍卫赶来,在池边将李轻颜手中的孩子接过去,并将她拽起来。 湿漉漉的衣服紧体在身,将李轻颜玲珑的曲线暴露无遗,世子妃脱下自己的外衫很快罩在她身上,并流着泪紧紧握住李轻颜的手:“多谢,多谢,轻颜妹妹,多谢你。” 李玉颜跑过来:“李轻颜,你怎么会水?你明明就不会水的。” 她很激动:“当年你在宁王府落水时,你还不会水的,现在怎么又会水了?” 李轻颜当然一直就会水,那天落水,她之所以装作不会游泳,就是想给常宁一个警告,她故意闭气往下沉,常宁原本只是想让她出丑,并不想杀她,岸上人多,肯定会有人下去救的,那知她沉得那么快,常宁也慌了,李轻颜原本还想在水下多呆一会儿,让常宁多担心一会儿,哪知王劲枫跳下水救了她,就因为他当时用自己的衣袍遮住了她的身体,李轻颜便对他动了心思…… 虽然是初夏,但水还是很凉,风吹来,让李轻颜打了个哆嗦,李玉颜似乎反应过来,拉住世子妃道:“是林婉容,对,是她推了小阮下去的,幸好我姐姐违法行为了她。” 林婉容站在原地发呆,人确实是她推出去的,但她也不是故意的,她摔了一跤…… 世子妃担心孩子,没心情听她说这些,让人抱着孩子去了皇贵妃殿里。自己也拉着李轻颜:“轻颜妹妹,我们先去喝碗姜汤,太医很快就过来了。” 皇贵妃已经得知了大概,见孩子还好,只是哭闹,拍着胸连喊了几声“啊弥砣佛!” 又骂世子妃:“你是怎么搞的,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掉水里了?” 世子妃道:“孩子调皮,一不小心就落水了。” 皇贵妃一边瞪她一边对李轻颜道:“是阿昱媳妇吧,不用多礼,快,带晋王世子妃去后殿沐浴更衣。” 李轻颜去了后殿沐浴,皇贵妃令宫女备了身新衣服。 殿里,皇贵妃询问当时在场的宫女,宫女都说是林婉容突然推孩子下水的。 皇贵妃大怒,让人把林婉容押进来,林婉容额头撞破了皮,也忘了痛,呆呆地跪在地上,六神无主,慌乱得很 “林侧妃好大的本事,初婚第一天,就谋害本宫的侄孙子,说,谁指使你的?是不是对殷家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皇贵妃一连串逼问,把林婉容吓得一哆索,哭着摇头:“没……没有,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踩着什么东西滑倒了,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 皇贵妃问:“来人,林侧妃说踩到东西滑倒的,去现场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林侧妃摔得那么巧,摔得那么巧,正好摔在本宫的侄孙身上,把他推下水去。” 诩坤宫的大太监带着侍卫去了现场,搜寻一遍回来后禀道:“禀皇贵妃娘娘,长廊里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物。” 皇贵妃:“所以,林侧妃,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婉容大哭:“臣妾冤枉,臣妾冤枉,臣妾真的是不小心摔的,臣妾与小世子无冤无仇,臣妾自己的额头还摔破了呢。” 皇贵妃冷笑:“来人,请林相夫人和晋王妃来,本宫倒想问问林相,她这女儿是怎么教的。” 晋王妃听了消息早就动了身,所以也来得快,见过礼后,皇贵妃问:“晋王妃,你这儿媳妇可真不错,一进宫就给本宫这么大个下马威,也不知是谁指使的呢。” 皇贵妃一生无子,与皇后自年轻时就是对手,争斗了几十年,皇帝一直很宠贵妃,若非无子,昭阳死后,皇后的位子就该是她的了。 晋王妃是皇后的儿媳妇,再怎么,她也是站在皇后一边的,所以,皇贵妃对晋王妃也没好脸子。 所以,一开口就扣了个背后主使,谋害小世子不敬贵妃的帽子。 晋王妃苦笑行礼:“父皇常说,皇贵妃娘娘是这宫里最明事理的,臣妾知道您心疼小世子,臣妾也心疼阿颜呢,那孩子是来拜见娘娘您的,还没走完章程呢,哪知就用这种方式同您见面了,怕是礼数有不周之处,娘娘千万海涵。” 根本不提林婉容的事。 却句句都是李轻颜,皇贵妃也知道是李轻颜救了小世子,心下对晋王妃的气也散了些:“那孩子真是好样的,多亏了她。” 晋王妃道:“是啊,她是个古道热肠的,一会臣妾就接她回去,她可是我家阿昱心尖上的人,可不能着了凉。” 皇贵妃道:“她可还没见着皇后娘娘呢,章程还是要走完的。” 晋王妃谢道:“是是,一会子臣妾亲自带她去景阳宫。” “这个呢?你不管了吗?她也是你儿媳妇。”皇贵妃道。 晋王妃:“婉儿,在府里时,本妃便同你说过,让你按规矩,明日再来拜见宫里的贵人,你偏要今日来,可见,本妃人微言轻,李相的女儿不把本妃放在眼里的。既如此,一会林夫人来了,你的事,就让她管吧。” 说话间,李轻颜穿着新换的衣服出来,她与贵妃娘娘身量差不多,只是更瘦,贵妃一身素净的淡蓝锦裙穿在她身上,竟有几分翩翩若仙,越发清美雅致了,皇贵妃眼前一亮,忍不住赞叹:“怪道阿昱那孩子非你不娶,阿颜果然美若天仙,便是本宫见了都动了心呢。” 李轻颜郝然道:“臣妾的美貌可不及娘娘万一呢,娘娘雍容华贵,风度无俩,臣妾常听母妃说,宫里的几位娘娘,就数娘娘的气质最好。”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皇贵妃年轻时确实美貌无双,但毕竟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虽然风韵犹存,但到底比不得年轻小姑娘,平素也甚有年纪焦虑,听了李轻颜的话,心情大好,也不管她的话有几分真假,就是觉得晋王妃比往日都顺眼了许多。 李轻颜适时打了个喷嚏,皇贵妃又赏了她几样好东西, 第一百三十二章教训 便让晋王妃带着她退下了。 林婉容还跪着,眼巴巴地看着晋王妃亲亲热热地拉着李轻颜的手往外去,根本不打算管她,她快委屈死了,突然悲从中来,觉得自己这亲成得也太窝囊了,就没一件顺心的,一大早到现在,尽挨欺负了。 眼看着李轻颜就要出门,突然大喊道:“李轻颜!” 把个皇贵妃都吓了一跳,嬷嬷照着她的脸就是一嘴巴子:“放肆!惊扰皇贵妃娘娘,你该当何罪?” 晋王妃暗暗拉李轻颜,让她别管嫌事,李轻颜回头,就见林婉容捂着脸,泪眼婆娑,实在有几分可怜,想想她也不过十八九岁,在前世还是个高中生,她也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只是恋爱脑,爱了不该爱的人而已。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呢? 何况她就是这个时代的人,自小就在内宅大院里长大,每天看到的就是女人之间的你争我斗,学的也就是些为争宠而耍手段的伎俩。 “母妃,您先回吧,我带她回去。”李轻颜道。 于是,她又走回来,向皇贵妃行了一礼道:“娘娘,有几句话,臣妾想了想,还是要说。” 皇贵妃很诧异,她趁机给林婉容排头吃,也算是给李轻颜一点好处,毕竟这二人可是正侧妃的关系,又是初婚,这林婉容今天也跟着进宫认亲,就存了与她别苗头的意思,怎么着,她还想帮林婉容? “说吧。”皇贵妃道。 “虽然臣妾不怎么喜欢林侧妃的作派,但她不是个心思坏到会对小世子下手的地步,就是有点爱使小性子而已,并不是恶人。且她最是爱护自己的容貌,您看看她这额头,怕是要留疤呢,就算她要对小世子下手,也不会用这么愚蠢的方式,众目睽睽之下,事后又没法脱身,还把自己最在意的容貌也搭上,她同小世子可没那么大的仇怨。” 这些皇贵妃当然也想得到,但就像林婉容自己说的,不是故意的,但人就是她推下去的是事实,不是故意,也是太蠢笨,在宫里,连个路都走不好,害了自家小侄孙,就是该罚。 “娘娘,臣妾是真的踩到东西摔的,好像是个圆珠子样的。” 皇贵妃还想说什么,李轻颜道:“娘娘,臣妾刚才被水一冻,差点忘了给您的礼物。”她一边说一边将药盒塞林侧妃手上:“妹妹还不呈上去?” 林婉容不知是什么,她只知道现在只能相信李轻颜,也只有李轻颜肯帮她,忙跪爬向前,双手奉上。 皇贵妃接过,打开盒子,顿时闻到沁人心脾的芳香,令人神清气爽:“这个是……” “一颗乌丹丸,两颗益生丹,祝娘娘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她的祝福语有点不论不类,皇贵妃却喜欢,也知道药是李轻颜的,整个大梁,除了皇太孙外,只有李轻颜才会这么大方,把这么珍贵的药不时拿出来当礼送。 从诩坤宫出来,林婉容出了一身老汗,李轻颜没管她,自顾自往前走,林婉容提着裙往前几步:“你站住。” 李轻颜皱眉,顿住。 “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 李轻颜微微摇头道:“你不用承我的情,因为我也不是要帮你,只是不想世子为难,要知道,你的行为,不仅只代表你自己,也代表晋王府,更代表你林家,以后行事之前,也请你三思而行,自己要作死,可以跳河可以撞墙更可以上吊,河没盖,梁没封,墙更是哪都有,都免费。” 林婉容愕然地瞪大眼睛,眼泪巴答的拼命摇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 “婉儿!”一声沉喝,林相夫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侧。 林婉容的泪更加汹涌,飞奔过去扑进林夫人怀里:“娘……” 一声娘喊得柔肠百转,也让林夫人的湿了眼眶。 李轻颜向林夫人行礼。 林夫人拍着女儿的背道:“三娘子的话,本夫人都听到了。” 李轻颜但笑不语,并无半点愧意与尴尬。 林婉容扯了扯林夫人的衣袖:“娘,她……她没欺负女儿。” 林夫人道:“娘又不是糊涂虫,她语气虽然不好,却在维护你。” 林婉容尴尬地吸着鼻子:“可是,她……她真的好凶,让我去跳河撞墙上吊。” 林夫人道:“所以,以后行事,确实要三思而后行,莫给你爹丢脸,也不能给世子爷添麻烦。” 林婉容点头,对李轻颜道:“你今日的话,我都听进去了,但话还是要说的,你那个妹妹不是个好人,我踩的应该是糖果。” 李轻颜当然知道今日的祸首就是李玉颜,从齐国公世子妃的态度就能看出一二,何况,在水中时,她对自己是起了杀心的。 “所以,以后见了她就绕路。” 林婉容道:“若不是你真心救了阮儿,又为我在皇贵妃娘娘跟前解围,我真怀疑你们姐妹联合设计害我。” 李轻颜叹气道:“林婉容,不管你以前有多讨厌我,从今日起,你我也是一家人,在王府里,你可以与我争可以与我吵,出了门,便要以王府为重,以世子为重。” 林婉容抿了抿嘴,一脸的不情愿,眼神却是软软的,林夫人叹气道:“以往总觉得你不比她差,为你委屈,今日才知道,婉儿,你差三娘子不止一星半点,以后多学着点吧。” 不远处,晋王妃坐在亭子里没过来,林夫人带着林婉容过去给王妃行礼:“婉婉儿给王妃和世子妃添麻烦了。” 王妃很满意林夫人的话,笑道:“小孩子总有做错事的时候,婉儿也是个好孩子,只是娇气了些,不过阿颜懂事,有她带着,本妃不担心,所谓家和万事兴,只要你们两个和和气气的,不怕王府的日子不和顺,不兴旺。” 王妃的话说得客气,却抬李轻颜而踩自家女儿,可女儿就是没李轻颜做得好啊,林夫人再不服气,也只能把不满咽回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日常 晋王妃带着李轻颜离开,林夫人却等在李玉颜离宫的路上。 赵鸿轩见过皇帝后,并未叫李玉颜一同回去,李玉颜在宫里苦等了两个时辰,后来才知他早已回了宁王府。 想起那厮昨夜的荒唐,又气又恨,回眸望了眼重重宫廷院墙,她甩袖就走。 “世子妃。”林夫人拦在马车前。 李轻颜皱眉:“林夫人?” 她并不想与林夫人说什么,径直往马车去。 林夫人冷笑道:“世子妃,今日之事,拜世子妃所赐,林府会铭记于心,他日必将回报。” 李玉颜心慌了慌,面上却装出一副莫明其妙的样子:“夫人在说什么?阿颜听不懂。” 林夫人也不多说,带着林婉容离开。 李婉容今日太过窝囊,回府后就让下人备水,躺在浴桶里泡着,再出来时,已经洗去一身疲乏,心情却仍然糟糕,憋闷得很,侍女秀儿兴匆匆禀报说,世子爷回府了,她也没多大反应。 “姑娘,您今儿是怎么了?在宫里……” 林婉容一个杯子砸去。 秀儿吓得跪下,不敢躲,那杯子就砸在她左前额,碎裂! 林婉容起身朝院里去,已经到了午饭时,奶嬷清娘小心道:“姑娘,去正院用膳吧。” 林婉容不想去,今日出了太多的丑,她不想面对晋王妃,更不想面对李轻颜,还担心林轻颜将今日之事告诉赵鸿昱,会令他越发不满嫌弃。 所以,宁愿饿着也不愿去。 “嬷嬷去同王妃说,我身体不适,没有口味,就不过去用膳。” 清娘劝道:“姑娘,今儿是头一天,府里来得有客,还有些亲戚没认呢,借着用膳的机会,您多去熟悉熟悉,莫让那李三娘子抢了风头,亲戚们只记得她,不记得姑娘您啊。” 林婉容就听不得风头二字,气得又砸了个杯子:“你在讥笑我吗?” 正闹着,王妃差人来请,林婉容便捂着肚子在床上滚:“我肚子痛,不想用膳。” 来人道:“那奴婢回去禀报王妃,请太医来为侧妃看脉。” 林婉容松了口气:“好的,记得请夏太医,我在相府时,就是夏太医常给我把脉,他知道我的身体状况。” 半下午,没用午膳的林婉容饿了,又不想吃点心,便让清娘想法子炖点粥吃,自己无聊地在园子里逛,完全没有了初嫁时的雀跃与期待,问秀儿:“我能不能明天就回门啊?好想回家。” 秀儿午间挨了打,不敢乱说话,垂首道:“是啊,这里好生无趣。” “不过,世子爷今晚应该会来吧,姑娘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服侍世子爷时才有精神。” 清娘的粥好了,摆在院中小石桌上,配了几个清爽小菜,正是林婉容爱吃的,正要吃,云娘过来了:“侧妃,这是世子妃给您的帐单。” 林婉容愣住:“什么帐单?” 打开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两千两?抢钱啊。” 云娘笑得恭谨:“侧妃,乌碟丸向来有价无市,两千两是世子妃念在是一家人的份上,友情价,益生丹还是白送呢,没算钱。” 林婉容狠狠道:“世族大家出身,怎么满身铜臭味,就没见过她这么市侩的。” 嘴上这么说,还是老老实拿了银票,嘟嘟嚷嚷的抱怨了几句,云娘只要拿到钱,也由了她,没说什么就走了。 林婉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心中憋的那口气散了很多,一时喝了两碗粥。 林婉容的陪嫁甚丰,铺子好几家,还有田庄,两千两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用过午膳后,清娘道:“奴婢着人去看了,世子爷在书房,姑娘要去前院走走么?” 林婉容愣住:“前院是我随便能去的么?他在书房,我便更不能去了。” 她若是守记守规矩的性子,又怎会上赶着给人当妾,正头娘子不做呢? 今儿是怎么了? 守规矩了不说,还不肯争宠了。 王妃还真是说到做到,第一天就让李轻颜接手王府的中馈,李轻颜无奈,用过午膳后就跟着王妃见府里众人,好在,晋王的一位侧妃一位侍妾她早就认得,管事嬷嬷也相熟,王妃只需要将人召信起来,宣布一下而已。 赵鸿昱回屋时,李轻颜正在看账,她坐在窗间,灯光下,侧影绰绰,秀雅端庄,柔嫩的手指在算盘上拨弄,发出清脆叮咚的声音,竟让人心生安宁。 “阿颜,晚了,别忙了,过来。”赵鸿昱跨进门去,芍药忙拿着鸡毛弹子为他弹灰。 赵鸿昱很自然地张开双臂,让她方便些,李轻颜自侧屋出来,接过鸡毛弹子:“爷今日很忙?” 赵鸿昱:“习惯了,每天都是如此。” “爷忙的大事我也不懂,不过,有句话,我当说。” 赵鸿昱笑道:“阿颜太谦虚了,我所做的,哪一桩是你不懂的?甚至,有些事,你比我做得更好,比如,做生意。” 李轻颜道:“嗯,账也比爷算得好,比如说,王府的账。” 赵鸿昱皱眉:“府里的内账?有什么问题吗?” “用度开销太大,入不敷出。” “母妃她……” “不能怪母妃,我看了,开销都是必不可少的,只是进账太少,母妃每年还要用嫁妆银子补贴。”李轻颜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自小学的是排兵布阵,弓马骑身,学的是如何治理天下,对于账务是基本没管过。” “府里可还有一本账?” 当李轻颜问出这一句时,赵鸿昱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他半晌没说话。 李轻颜笑道:“我五岁便开始做生意,自懂事起,就被母妃抱在怀里疼爱。” 言下之意,她相信晋王妃,不会对自己留一手,王府的账古怪,王妃不一定清楚,自己也是看了一下午才想明白其中关节。 “父王如此,爷也要如此吗?其实,这个账,我也可以不接受,母妃也不必管,由父王指定个内务管家来管好了。”李轻颜道。 “不是父王的意思,是皇祖母。”赵鸿昱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账目 “王府的产业确实不止账上的这些,一大半握在皇祖母手里,她说要给父王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皇后手里掌着王府的产业?出息交由她保管?”李轻颜没想到内情竟是如此。 “当初父皇一成亲,皇祖母将命人将王府的账做了两份,一份就是你手中现有的,还一份在皇祖母手中,父王甚至都不知道那些个产业一年的出息有多少,这么多年,皇后为王府存了多少银子。” “爷知道那本账吗?”李轻颜问。 赵鸿昱点头:“具体赢亏如何,我也不清楚,只是知道大概有多和产业。” “那宁王府的产业也有一半是在皇后的手里吗?” “那倒不是,宁王妃是个厉害的,又软硬不吃,皇祖母用过几次手段治她,却次次都被她反制了,而且,她还是个嘴甜的,很会来事儿,哄得皇祖母团团转,皇祖母更喜欢宁王妃一些。” “真的只是因为宁王妃更厉害些吗?只是心太偏了吧。”李轻颜冷笑道。 正是呢! 赵鸿昱哪有不清楚的,也正因为如此,他和晋王妃才千言百计地想要废了皇后。 亲儿子又如何?偏心的父母会逼孩子叛逆、记恨。 “爷,想法子把王府的产业都要回来吧.” 赵鸿昱点头:“好,只是,皇祖母如今在景阳宫,若这个时候去讨,定会遭人诟病。” 晚膳是小厨房做的,李轻颜陪王爷王妃用了早膳和午膳,晚膳便在自己院里吃。 厨子是李轻颜带来的,曾在迎宾楼里当过大厨的,手艺确实不错。 赵鸿昱吃得很开心,说起朝中的事:“王劲枫官复原职了。” 他冷不丁地来这么一句,李轻颜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似乎并不奇怪。 赵鸿昱道:“姑姑也不知怎么想的,这种人,留在身边作甚?” 这个人是在吃醋? “无关紧要的人,虽影响了爷的心情。”吃完饭,李轻颜亲自给赵鸿昱沏了杯茶,他品了品,皱眉:“这个味儿……” “是雪菊,爷今日喝了不少酒,一下午了还好重的酒气,喝点雪菊清肝火。” 赵鸿昱不知雪菊从何而来:“以前也没见过,雪地里长的么?” 李轻颜笑道:“是高原上产的,在西域,野生的。” “爷还请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没打算拿钱贴补王府。” 赵鸿昱喝茶的手就顿住,目光幽暗。 李轻颜知道他在生气,但丑话就是要说在前头,后面的日子才能不憋屈。 “我知道说这话伤爷的自尊心,但是,有些话还是说明白的好,我希望爷能明白,保利行是保利行,我的嫁妆是我的嫁妆,若让人知道,堂堂大将军王,晋王世子要用妻子的嫁妆,传出去对爷可百害而无一利。” “何况,以王府的产业,养整个王府绰绰有余,根本不需要用我们的嫁妆贴补。” 赵鸿昱“哦?如果皇祖母执意不肯将产业回给父王呢?” “爷可信我?”李轻颜问。 “你去找皇祖母?” 李轻颜笑道:“那倒不是,你只需将皇后手中的产业列一个清单给我就行了。” 赵鸿昱挑眉。 “爷只要答应,这件事全权交给我,让我放手去做,我保证,不到半年,产为能全都要回来。”李轻颜道。 “我也可以找皇祖父,让他下道口谕……” “万万不能,若皇后真将这些年的出息都存下来了,还打算给父王,那就是害了父王。” 赵鸿昱心中一凛,佩服李轻颜脑子转得快,自己都没想到。 皇帝这几年越发疑心重,尤其是对两个儿子,宁王比晋王霸道,行事也张狂一些,但他确实比晋王有魄力和胆色,又很会结交朝臣。 在皇帝眼中,晋王反而更让人放心,老实厚道,不急不抢的,吃了亏也不会太抱怨。 所以这些年,皇帝打压宁王多,对晋王多有宽容。 若他知道,皇后为晋王存了几十年私库银子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晋王在扮猪吃老虎?他存那么多银子干什么?招兵买马,招览朝臣吗? 人只要起了疑心,就像种子发芽生根,长出枝蔓一样,会越来越怀疑。 “你打算怎么做?”赵鸿昱由衷地问。 “当然是让那些铺子和田庄亏损,经营不下去啊。”李轻颜道。 “不可能,那些铺子地段好,生意一直都很好,便是田庄,那也是最好的地,每年出息不少呢。” “必须倒毙!”李轻颜道:“生意再好也要倒毙。” “好,娘子全权做主便是,这事我会同父王通气,你放手去做。” 两人聊得投机,赵鸿昱忍不住道:“你就不打算把宫里发生的事告诉我吗?” 李轻颜好笑道:“爷早就知道了,有什么好说的?天色不早了,爷还是去侧妃那边吧,人家今天可是受了不少委屈。” “不用了吧,我还有好些事想同娘子你商讨一二呢。”赵鸿昱聊得正起劲,一副意犹豫未尽的样子,不肯去。 “必须去。”李轻颜把人往外推。 赵鸿昱铁青着脸走了。 李轻颜继续算账。 院子里,赵鸿昱站在树阴底下看着那纤秀的背影,娘亲说得没错,贤妻旺三代,娶了阿颜,自己可以少操好多心,还能适时避祸。 可他们是新婚夫妻啊,昨天就没洞房,今日她又把自己往外赶…… 心里当真不是滋味。 下人问:“爷,要去林侧妃那边么?” 赵鸿昱一甩袖:“不去,爷又不是三陪。”说完,径直往书房去, 令他意外的是,今晚林婉容也消停得很,竟然没让人来请他过去,许是知道自己犯了错,害挨骂吧。 这么一想,脚一拐,又往静心院去。 林婉容正搬起一本书在看,时不时笑一声,一点也不像白天挨了欺负的样子,还真是个傻大姐,没心没肺。 “婉儿,还没休息啊。”赵鸿昱有点失落,故意进去叨扰。 “没……没呢,不过,爷,姐姐今日也受了委屈,你还是过去陪姐姐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立威 这倒是赵鸿昱没想到的,林婉容素来骄骄二气甚重,对自己更是痴迷得很,今天竟然这么冷淡? 赵鸿昱这晚在书房过的。 李轻颜一大早起来,林婉容竟然已经到了,表情有点傲娇道:“虽然我觉得你不配,但我娘说得对,我林家也是书香门弟,规矩还是要守的。” 这是要晨昏定省的意思?肯作低服小了? 但这也不是作低服小的态度呀。 李轻颜觉得好笑,也不拆穿她,指了指一旁的小几子:“用过早膳了吗?” 林婉容摇头,她不爱吃粥,昨天已经喝了一肚子粥了,早上想吃点汤汤水水有油盐的。 “坐下吧,一起。” 云娘正端了早点出来,油条豆浆、烧麦、咸鸭蛋、还有蒸饺,外加几碟咸菜。 “怎么就吃这个?你家不是很有钱吗?”林婉容一边嫌弃一边坐下拿起筷子,夹起油条吃:“这个……我以前只在街边见过,我娘说,都是贱民吃的东西。” “还不错,能入口。”她斯文地小口小口吃着,就见李轻颜在对面坐下,伸手抓了根油条,撕成一小截一小截扔在豆浆碗里再吃。 她从未见人如此粗鲁的吃过东西,李轻颜细白的手指上沾满了油污,用纸擦了擦又去剥咸蛋壳,林婉容瞪大眼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你……” 她的眼里满是震惊,赵鸿昱就喜欢这样的? 李轻颜吃了两根油条,一个烧麦再加四个蒸饺,这才擦洗了手,施施然起身。 林婉容忘了吃,一直傻呆呆地看着她,李轻颜道:“你慢些吃,我去理事房了。” 林婉容也学着把油条津在豆浆里,再就着咸菜,嗯,另一种风味,还不错,一回头,见李轻颜脚上踏着双没有后帮的粗布鞋了,踢踢踏踏地走了,只是裙摆长,以前竟没看出来。 林婉容匆匆擦了手,忙跟上:“那个,李轻颜……” 李轻颜顿住:“侧妃是要同我一道去理事房?” 林婉容摇头:“我又不管家,去干什么?没得又说我同你争。” “争什么?我正需要你帮忙。” 林婉容愣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是最会做生意的,当家理事,定然不在话下,要我帮什么忙……” 李轻颜道:“随便你,反正我需要人手,你不去的话,我再的别人就是。” 林婉容立即跟上:“你找谁?” “从丫环婆子中,提个能干的上来,我得管着外头的铺子和庄子,府里的事,不耐烦每日听,到宫里请一位尚宫娘娘来帮帮手也不错。” “请尚宫做什么?那些个尚宫大多一把年纪了都没成婚,老姑娘性子最是古怪,还要付一大笔月银,何必呢,还是我来吧,也能为府里省笔开销。” 李轻颜立即交给她一把管事牌子:“这是各院管事对牌,你拿着。” 林婉容愣住:“你这是……” “我管账,你管人,人出了问题,找你,账出了问题,找我。”李轻颜道。 这是把当家理事权一分为二,二人平摊,而且,没分高下。 而且,掌人事权,府里下人再也不敢低看自己一头,不敢拿自己当妾室作践…… 李轻颜……她什么意思?莫非在给自己挖坑? 大宅府里,大多正室掌家理事,手握重权,可是半点也不会分给妾室,还借着手中的权力打压苛待妾室,林相也有好几房妾室姨娘,林婉容没少看母亲想着法儿搓磨那几房姨太太,怎么到了李轻颜这儿…… 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这让林婉容有点摸不清头绪了。 她还在发呆,李轻颜却走拐弯出了长廊,忙跟上。 等到了理事房,诺大个厅堂里,乌泱泱站了一堆人,有男有女,都是各院的管事。 林婉容第一反应就是:怎么这么多人?王府看着虽然比相府大一些,可也不过是多了一进院子,王爷的妾室还没父亲多呢。 管家跟了王爷很多年,在府里也有些权威,赵鸿昱都要唤他一声威叔。 威叔向李轻颜行了一礼,却只向林婉容点了点头,算是见礼。 林婉容抿了抿嘴,心中有气,但还是忍着了,第一天跟着李轻颜来理事房,她也想看看李轻颜当家理事的本事。 李轻颜指着与自己并排的另一张凳子,让她坐。 下面的人顿时愣住,这是什么操作?这侧妃争宠还争到理事房来了?哪个府里会有两个主子当家理事的? 看样子,今日怕是有一场戏好看了。 果然,林婉容当真坐下了,李轻颜拿了一本账单给她看。 林婉容怔住,账单是她以前没见过的形式,画着表格,表格上分了名录,只王府上月的账,分门别类,详细又条理清楚,虽然名目繁多,却能一目了然。 “这个……府里每个月都是这么亏空的吗?”林婉容惊讶道。 威叔犀利地看了她一眼道:“请侧妃慎言,王妃掌管王府多年,兢兢业业,王府一直井井有条,人心归一。” “我没说王妃管事不力,只是实事求事,从账单上看,上月王府确实亏空两千两,要么,亏空是事实,要么,这账单有问题。” 李轻颜道:“账是我根据府里的明账算出来的,没问题,就是亏空了。” 威叔道:“世子妃,小的也知道王妃艰难,一直想法子在填补亏空,但王府开销大,有些开支是必不可少的,您看……” “我看?怎么看?这账我模着看竖着看都是亏空的,而且,不是一月亏,是月月亏,若没改变,以后还会继续亏,要不,林侧妃……” 林婉容瞪她:“说好了,你管账,我可不管。” “不是,你看,我们都是一家人了,王府有难处,当然要共克时艰,齐心协力辅佐世子。” “有话明说,别拐弯抹角的。”林婉容感觉背后有肌阴嗖嗖的冷气,来时还满怀期待,甚至有点感激李轻颜,果然啊,开始挖坑了。 “嗯,那我明说了,我打算,每月从嫁妆银子里拿出一千二百两贴补家用,林侧妃,你就出八百两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立威2 林婉容霍地站起来:“凭什么?哪有刚嫁进门就要拿嫁妆贴补家用的?世子不拿钱回来养家的吗?” 威叔皱眉道:“侧妃慎言,你和世子妃与世子爷都是一家人了,分那么清楚做什么?您这个人都是世子爷的,别的当然都是。” 这威叔还真是……一把年纪了,这样无耻的话,说出来竟然脸都不红一点。 “不行,我又不是正室,中馈也没交我手上,我才不管呢。”林婉容立即撂挑子。 说罢就要走。 李轻颜叹气:“侧妃就这么认输啦?若为此,你的昱哥哥不高兴了,可不能怪我哦。” “你……”林婉容气恨道:“这跟昱哥哥有什么关系,王妃本就更宠你更信任你,一进门就把整个王府都交由你手上,让你管,我巴巴里来做什么?管得好了,是你的功劳,没管好,你把责任往我身上一推,当我是傻子么?” “侧妃何必动气,除了拿咱俩的嫁妆贴补外,还有个法子可以填补亏空,而且,不出半年,还会有赢余。” 林婉容这才坐下:“哦?什么法子?” “开源节流啊。” 林婉容不是在乎钱,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是她从小的思维惯例,她嫁进王府,就是要一辈子依附赵鸿昱生活的,怎么能拿自己的嫁妆贴补呢?而且,一月八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她那些嫁妆一月出息还没八百两呢,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嫁妆就会被自己败光,那可就真只能指望着赵鸿昱的宠爱过日子,没有半点后手保障了。 所以,她才不出呢,你李轻颜富裕,你有钱你当冤大头,别拉上我。 “进来这么久,除了看账,还发现别的不对劲的么?”李轻颜凑近她问道。 “人太多了。”林婉容道:“我看过王府的名册,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过一百五十几个,可管事的……这该有四五十人吧。” 李国颜点头。 林婉容又道:“按京城三品以上官员府中惯例,大管家得有四十两银子的月钱,大管家下面四个二管家,每人都是三十两,每个二管家下面又有六个管事,四个执事,那又是四十人,管事和执事都是二十两月钱,还有每个主子跟前一等仆从两个,二等四个,三等四个,粗使婆子四人,再加……” “林侧妃,主子跟前的仆从是定数,是宫里来的规矩,不能改。”威叔打断道。 林婉容点头道:“不错,咱们可是一等亲王府,主子跟前的人可不能少,但管事却无需这么多,比如说,二管家就不用四个,两个顶够了,一个二管家下面的管事和执事也不需这么多,统统都减半。” 威叔皱眉道:“侧妃可知王府不比相府,事情有多繁杂?人少了怎么能行?” 林婉容看向李轻颜,李轻颜道:“我说过,府里以后的人事都由你管,我支持你。” 林婉容便有了底气:“威叔若觉得手下人太少了不行,您可以退下来荣养,找个能行的上来。” 威叔大怒,冷笑:“你一个小小妾室,怕是没资格裁撤老奴。” 李轻颜道:“威叔,你年纪也不小了吧,我看过名册,今年有六十了,听说您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孙子都有六七个了,回去含饴弄孙贻养天年也不错啊。” 威叔冷哼一声:“老奴在王爷身边五十多年了,王爷还是小孩子时,就伴在王爷身侧,你们这些小辈,哪知我与王爷的感情。” 这是摆老资格了。 李轻颜也知道威叔在王府的地位,是王爷用惯了的老人,也更是……皇后娘娘的人。 第一天就把威叔敢走不现实,王爷不会答应,也不能服众。 但也该给他个下马威,不然,以后,上令下不行,人不听话,府里的事就难管好。 “是,威叔您是长辈,在王府劳苦功高,林侧妃不是真的想让您回去荣养,而是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王府多年来的亏损,不能再继续了,得改革。”李轻颜道。 林婉容也不是傻子,立即就坡下驴:“是啊,我可没有质疑威叔您的办事能力,而且,六十也正当壮年,还可以为王府服务几年,但王府人浮于事是事实,该裁撤的必须裁。” 威叔脸色仍有怒色,李轻颜道:“林侧妃,在相府,若遇到不肯听主子调摆的下人,会如何?” “打板子和发卖。”林婉容不加思索道。 “咱也不以势压人。”李轻颜又扔给林婉容一个账册,上面记录了几位二管家这些年的贪腐,以及在外头仗势欺人的事情。 她拿着一看,顿时笑得得意,忍不住对李轻颜竖了个大拇指:“不错,世子妃行事有章法,以后我有得是跟你学的。” 李轻颜谦虚道:“后备工作我做好了,侧妃,是你拿出魄力立威的时候了。” 林婉容点头:“来人,将三管家和四管家抓起来,送交顺天府。” 三管家和四管家脸一变道:“为何无缘无故抓我等?” 威叔也道:“是啊,就算他二人有错,也不能交由官府啊。在府里处置就是了,交到官府去,王府的脸还往哪搁?” 林婉容冷笑:“他二人仗着王府的势力欺男霸女,贪脏枉法时,你怎么不说要顾着王府脸面了?这等蠹虫,不交官法办,留在府里等过年吗?” 边说边把李轻颜交给她的罪证摔威叔脸上。 那二人本是威叔一手提拔上来的,品性行事威叔自然知道一二,只是二人常孝敬他,又听他的等方面,威叔才睁只眼闭只眼,纵容着。 二人也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吓得跪下向李轻颜磕头:“世子妃,世子妃,饶了小的这一回吧,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林婉容气笑,到了这份上,这些人还捧高踩低,不把她放在眼里,李轻颜道:“你们求我也没用,就按侧妃的来……” 威叔:“林侧妃,他二人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虽然行了此等恶事,但送官确实于王府没有半点好处,传到皇上耳朵里,王爷又要挨骂,就在府里处置了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立威3 “好啊,打板子,每人五十。”林婉容道:“还要把府里的人都叫上,观刑。” 威叔还想说什么,李轻颜一锤定音:“好,就听林侧妃的。” 威叔悻悻走了,临走时凌厉地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森冷。 三管家和四管家两个被拖去前院挨板子,全府的下人都被叫去围观。 李轻颜没出去,画面太血腥,她不想看,林婉容正好坐镇,正好让府里人都知道知道她这个世子侧妃在府里的地位,也是有话语权的人。 五十板子下来,那两人已经半死不活,血迹斑斑,下人们个个面无人色,王府也不是第一次罚人了,但将这么多人全都召集起来,一板子一板子实打实地打下去,着实震慑人心。 林婉容在家时,跟着母亲学了管家,这些手腕真不算什么,她老实在在地看着那两人由惨叫慢慢只会哼哼,再到后来,没了声响,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她甚至还在磕着瓜子。 只这一回,就让府里人都认得了她,这个新进府的侧妃,有手段有魄力,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却是个狠角色。 撤了两个管家,十二个管事,八个执事,就月钱一月就能省下大几百两,再加上这些管家跟前都跟着一两个小厮,也省了,从浮于事,得处理一批人。 “这事你怎么看?叫人牙子来是不行的,王府不能一下子发卖这么多人,不然会惹人猜疑和闲话,要不就送去庄子上吧,王府有多少个庄子?一个庄子又养了多少人,要不要也清理清理?” 她很兴奋,眼睛很亮,看得出,她很喜欢管家理事,这让她有成就感。 李轻颜道:“王府的庄子……” “怎么?你查了这么久的账,不会还不知道王府有几个庄子吗?按说,府里该有账册和名册,一看就知道啊。”林婉容道。 “自是有的,可又不全。”李轻颜道。 “不全是什么意思?”林婉容不懂。 “问你个问题,你说,为什么堂堂一等亲王府,竟然会入不敷出?王府开销虽然大,但王妃理家还算节俭,虽然府里问题不少,漏洞很多,可也不至于每月亏损这么大吧,你看看这个总账。” 林婉容拿过账,皱眉道:“王府这么穷的吗?” “就是啊,按规制,王府的产业也不该只这么多。”李轻颜道。 “难道是变卖了?” 李轻颜看了眼四周,然后屏退左右。 林婉容看她神神秘秘的,更加相信王府有问题,不由急了:“我可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吃不得苦……” “怎么?后悔了?不愿意同你的昱哥哥同甘共苦?”李轻颜笑道。 林婉容白她一眼:“说得好像你就能吃苦一样,李轻颜,瞧瞧你这通身的气派,不少于三百两银子吧,而且,每日都不重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 李轻颜不否认:“是啊,我也是锦衣玉食喝奴唤婢长大的,花钱也大手大脚,也没想到王府会这么穷。” “好了,别东拉西扯了,说说吧,你发现了什么?王府为何会如此?” 李轻颜道:“王府有一大伴产业,都握在皇后娘娘手中。” 林婉容怔住:“你……你说的是真的?” “你可以问世子爷。”李轻颜道。 林婉容皱眉:“皇后为何如此?晋王又怎么会同意?” 李轻颜摇头,心想,你家姑母,你都不清楚,我能说什么? 林婉容泄气道:“姑母向来霸道,说一不二,她决定的事,便是父亲也无法改变。” “算了吧,以后拉紧裤腰带过日子吧。”李轻颜叹气道。 “你没法子?你不是向来很有主意的吗?”林婉容道。 “要不,向王妃学习,每月从嫁妆里拿钱贴补亏空?”李轻颜道。 “怎么可能?我的嫁妆只能贴补我自己,顶多不要王府的月钱。”林婉容立刻道。 李轻颜打了个呵欠:“昨夜看账,好晚才睡,我困了,睡个回笼觉。” 林婉容正兴奋,哪里睡得着:“你不去给王妃请安?” 李轻颜看了看更漏:“王妃说不让咱们去打扰。” 林婉容却看着前面:“不用咱们去了,王爷和王妃一起来了。” 李轻颜叹了口气,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王爷王妃身后还跟着威叔。 二人忙起身恭迎。 王爷冷着脸坐下,皱眉道:“阿颜,说说吧,怎么第一天就把府里弄得乌烟障气的?” 李轻颜道:“回父王的话,只是家中锁事而已。” “府里两个管家被打了个半死,你说只是锁事?”王爷隐隐有怒气。 “王爷,不怪世子妃,是林侧妃的主意,世子妃将管人权交给了林侧妃。”威叔还是知道李轻颜在王爷王妃心中的地位的。 王爷早就知道是林婉容的主意,但让他去责问儿子的侧室,还是不合规矩的。 “王爷……”林婉容很委屈,她想辩解。 王爷却抬手制止道:“你出身相府,当知规矩轻重,莫要事事强出头。” 这话有点重,也还算好,并没有过多责怪。 林婉容一下就红了眼,想哭又不敢,委屈巴巴的。 王爷说完就走了,晋王妃拍了拍林婉容的肩:“记住王爷的话,家和万事兴。” 林婉容道:“王妃,您也觉得,婉容做错了吗?这两个管家,本就犯了事,赏罚分明有错吗?” 王妃笑道:“你问问阿颜吧,我身子不好,以后府里的事,都由阿颜主事。” 林婉容更委屈了,是怪她越过李轻颜做了决定吗?可明明是李轻颜让她管的,又是她同意了的。 王爷王妃走后,林婉容剜李轻颜一眼道:“你果然挖坑,事我帮你做了,人也是我得罪的,挨骂的还是我,你就是大好人,贤人!” 李轻颜:“因为我没帮你说话?” 林婉容别过眼去。 “婉儿,你想不想,让父王和母妃对你刮目相看?” 林婉容瞪她。 “算了,当我没说。”李轻颜道:“不过,管家权,你还是要担一半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同房? “晚上想想,多出来的那几十号人,该放哪儿去。” 晚上,赵鸿昱去了林婉容的院子,林婉容正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向他倾诉:“阿昱哥哥……”她扑进赵鸿昱怀里,成亲后,她没有如愿以偿的甜蜜,反而有种不踏实,悬浮于半空的不安,白天管家理事时,很兴奋,那种感情很爽,让她有种指挥若定的成就感。 但王爷的那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她很憋屈。 “你别怪阿颜,她其实是想你在王府能过得快活一些,让人尊重你,让你有事做,也能挥发你的才能,她说,你在管人事方面,确实有一套,又有魄力,是把好手。” 所以,她的好,要李轻颜承认才算好?所以,他来,不是安慰自己的,而是担自己对李轻颜生出怨怼? 呵呵…… 所以,李轻颜什么都好,自己主是比她差呗! 李轻颜说,要做件让晋王王妃刮目相看的事? 赵鸿昱还想说什么,林婉容却道:“新婚头三天是要歇在世子妃屋里的,爷,天色不早了,你去姐姐那边吧。” 说着,自己进了内室,把赵鸿昱凉在一边。 清娘劝道:“姑娘怎么回事啊?爷是想歇在您屋里的,怎么把人赶走了?” 林婉容幽幽道:“以前,我的心里眼里全是昱哥哥,可他的心里眼里呢?有我吗?就算有,也只占了个角落吧。” “姑娘,咱们做女人的,要在主子男人手里讨饭吃,服侍好男人,讨他们喜欢才是正经啊。” 这话,林婉容从小听到大,以前没觉得有问题,可现在,怎么觉得有点刺耻呢? “姑娘,奴婢这就帮您把爷请回来吧,就说您肚子痛。”清娘说着就要出去。 林婉容兴趣缺缺,没阻止。 赵鸿昱其实才从李轻颜屋里出来,她的态度也很明确,推他去林婉容屋里。 这两个人把自己推来推去,堂堂晋王世子,一日娶两个妻子,可第二天了,都没洞房过,本该两女争一男的局面,变成了他成了多余的,被二人嫌弃,推来推去,无人收留。 赵鸿昱苦笑着去了李轻颜的院子,就见她仍在灯下算账,算盘打得噼啪响,小丫头从小就爱经商算账,一直到现在都是。 “阿颜……”赵鸿昱自身后抱住了她,头枕在她纤弱的肩头:“阿颜,你是我的妻。” “是,我知道。”李轻颜敷衍地回了句,继续拨拉着算盘。 赵鸿昱却将她抱起,往卧房走去。 “阿昱,不行。”李轻颜大喊。 赵鸿昱的脸一沉,将她抱得更紧,步子也更快。 “你是我的妻,为何不行?” “你又不止我一个,去找林婉容。” “阿颜,你公平一点,你是二婚。” 李轻颜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跳下来,却被他蛮力禁锢住,压在床上。 “你介意可以不娶的。”李轻颜冷冷道。 “我们成亲了,你已经是我的妻了,李轻颜,你究竟想做什么?” 李轻颜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做什么?嫁都嫁了,干嘛还要守着最后一道关,日子还要继续过的不是吗? 她不想分辨,也知道与他无法沟通。 她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在他这里根本行不通。 他是皇孙啊,注定不会只有一个妻,嫁给他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这样别扭着,只会让两个人都不开心。 “我……”李轻颜摇头:“对不起,你当我还没准备好吧,给我点时间。” 赵鸿昱起身就走,重重地摔上了门。 云娘进来,见李轻颜两眼放空望着帐顶,叹气道:“姑娘这又是何必?都成亲了,就不能跟世子爷好好过么?” 李轻颜也想好好过。 可是没办法,就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爷又去那边了,你非要把自己的相公推给别人吗?”云娘道。 “我不推,他就不去了吗?他也是人家的夫,不是我一个人的,他有义务对她好。”李轻颜平平淡淡道。 云娘心疼地扯开薄被,盖在她略显狼狈的身上:“姑娘心里苦,奴婢知道,可是,姑娘也常说,人活一世,过得好不好并不在旁人,而在乎自己,只要姑娘肯退让一步,别再执着,日子就能好过,你愿意同林侧妃好,怎么就不能同世子好呢?” 这是一回事吗? 林婉容也是这种婚姻制的受害者,是然她的受害是主动的。 可让李轻颜同另一个女人争男人,死都不会。 她宁可不要,也不接受瑕疵。 赵鸿昱并没再去林婉容的院子,他也是要面子的人。 “姑娘,姑娘,爷从华阳院出来了,他没歇在华阳院,咱们要不要做点准备?”清娘兴奋地禀道。 林婉容愕然:“为什么?他为什么没歇在华阳院?” 清娘摇头:“或许,爷还是念着姑娘的。” 林婉容摇头:“不,应该是被李轻颜赶出来了,清娘,吹灯,关门,世子爷来,你便说我睡了。” “为什么啊?”清娘不理解。 林婉容自己也不理解,她有点搞不懂自己现在的心理了,好像就是不想比李轻颜低一头,就算她想要赵鸿昱的宠爱,那也一定是他心甘情愿的,而不是退而求其次的,这些日子,她听到太多人一遍又一遍地说她是那个“次!”而李轻颜才是那个“主!” 她不要当那个“次!” 林相有好几个女人,只有她才是嫡女,一个向来当“主”的人,突然变成了次,而且,事事都如此,这不是她想要的。 李轻颜曾说过,不要因为喜欢一个男人而失去自己,再爱一个人,也要先爱自己。 初听时,她不理解,爱一个人,不就是要为那个人付出吗? 这两日同李轻颜在一起才隐隐理解,回想母亲的一生,事事以父亲为重,甚至帮着父亲照顾他那么多个小老婆。 父亲却仍瞧不起母亲,无论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在父亲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就因为,母亲的爱是无条件的,母亲把父亲看成了天,在父亲面前,母亲已经失去了自我。 第一百三十九章偏心 “姑娘,爷去了书房,没来。”秀儿沮丧地进来道。 林婉容愣了愣,心情顿时更加低落,扭头进了里屋,清娘跟上,她反手把门关了。 清娘叹了口气,对秀儿道:“姑娘前儿绣的香囊送一个过去给爷,里头都是咱们姑娘精心配制的香料。” 秀儿小声嘟嚷:“听说那李三娘子自小就学医,她家铺子里的香囊就是她配的。” 言下之意,有李轻颜的香囊,爷怎么还看得上自家姑娘的? 清娘气得拧她耳朵,真是火上浇油:“你只管送就是,你就算已经有了一百个香囊,这个也是咱姑娘的心意,以后叫你做事再叽叽歪歪,小心把你卖去青楼。” 秀儿红着眼出去了。 林婉容听得清清楚楚,心下越发烦躁了,想出去把人拦住,又懒得动,想起白天多出来的那几十人,还不知往哪去…… 干脆换了身衣服出来:“我要出门子。” 清娘以为她要去书房,不由大喜:“姑娘总算想通了,您犯不着跟爷较劲,男人嘛,就爱温柔小意的,姑娘去撒撒娇,主动些,总能得爷怜惜宠爱的,等有了身孕,生下长子,那李轻颜又是个不能生的,谁还能憾动您的地位?” 林婉容没说话,自顾自地出了门,拉过英儿:“你同我去。” 英儿受宠若惊,她与秀儿都是一等丫环,只是嘴拙,不爱说话,比不得秀儿和清娘受重用,往常总守着二门处,做些针线活,近身服侍的事都被秀儿抢了。 出去也很少跟着,还以为这回出嫁,姑娘不会让她陪嫁的,来了王府后,也只默默地做自份内的事,很少发表意见。 清娘跟过来,林婉容却道:“只要英儿跟着就成了。” 也行,英儿样貌比秀儿更要出挑,又是个老实本份的性子,这种事情,让英儿跟着更稳妥。 林婉容这一去,两个时辰才回来,清娘一直点灯守门,见她回来,愣住:“爷没留姑娘过夜?” 林婉容脸一红:“瞎说什么?书房能留人过夜的吗?让人晓得了,岂不又说我不守规矩不知礼数?” 这倒也是,反正去了这么久,做什么事情时间都够了。 这两个时辰,林婉容偷偷回了相府,她没去找林夫人,而是直接去见了父亲林相。 “……爹,你可知,王府的一大半产业都被皇后娘娘拿地手里?” 林相自然不知,皱眉道:“这事你一个小辈莫要管。” 林婉容道:“爹,女儿只是个妾室,王府的人,个个都夸李轻颜如何贤惠能干,她一进门,王妃就把掌家权给了她。” 林相道:“她掌家是应该的,她是正室。” 林婉容气苦道:“是,女儿知道,名份上,女儿已经输她一截了,没法子比,但她也不是个刻薄利害的,她让女儿担了一半的掌家权。” 林相愣住:“有这事儿?” “是,女儿今日把王府的两个二管家给打了,还裁撤了二十几个管事。” 林相定定地看了她几瞬,笑了:“不愧是我的女儿,有魄力。” “李轻颜也说我有魄力。” “会不会她把你当抢使?” “也许吧。”林婉容苦笑道:“能当抢使也是好的,总好过被关在小院里,像只金丝雀一样,等着世子爷来宠爱,无所事事,虚度光阴的好。” 林相没说话,想训斥她两句,告诉她这是女儿家的本份,可女儿眼中的落寞太明显,还有几分酸楚,斥责的话到底没说出口,林相女儿有好几个,但嫡出的只这一个,对她还是上心的,这孩子自小聪明伶俐,惹人疼爱,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的女儿,嫁出去后却要看人脸色,做低伏小,身居百官之首又如何?连女儿都护不住。 “你深夜来,就是为了王府产业的事?” “王府一直有亏空,皇后拿着王府产业,出息也自己拿了,女儿若能把那些产业都替王府讨回来,您说,王爷和王妃还会只看见李轻颜的好么?” 林相道:“岂会那么容易?” “爹,娘娘现在只空有个皇后的名头,都住进景阳宫了,女儿瞧着,晋王和王妃都不怎么恭敬娘娘,至少心里是有气的,这些年,王妃一直拿嫁妆银子贴补亏空,难道以后女儿也要用嫁妆去贴补王府?那可不行,嫁妆是女儿最后的后盾,是傍身银子,贴了也白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该王府的产业讨回来。” 林相若有所思。 林婉容又道:“父亲当知那李轻颜是不能生育的,她有李家撑腰,自个也有些本事,女儿不打算同她争正室了,反正等将来,晋王当了皇帝,女儿就是太子侧妃,将来的贵妃,女儿生的儿子就跟嫡子没什么两样,父亲,能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只两天不见,这个女儿让人刮目相看,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不再娇气任性,晓得不争眼前,争长远了。 林相很欣慰。 “你回去吧,这事爹会考虑的。” “女儿打算明天自个进宫找皇姑祖母去。”林婉容道。 “你去吧,不过要注意策略,不可硬来,否则适得其反,东西没讨回来,还惹了个冒犯皇后不孝的罪名。” 林婉容出府的事,李轻颜很快知道了,云娘问:“这个林侧妃也是够大胆的,这么晚了还敢往外头跑,姑娘你也不管管。” 李轻颜正在碾药,入画帮着过筛,把粗的扒拉出来,再碾一次。 “有什么好管的,这是她的人身自由,何况,没事她能这么晚出去么?” 云娘道:“若让王妃知道了,会连累您管家不力。” 入画:“姑娘这药是治咳嗽的么?” 李轻颜知道她在故意岔开话题:“是啊,明儿等药制好了,给王爷和世子爷都送些过去,侧妃那也不能少。” “您漏了王妃。”入画笑道。 “没病给人送药做什么?你个傻子。”李轻颜笑道。 那王爷和世子爷咳了?不有侧妃,也没见咳呀。 第一百四十章联手 林相第二日一下朝就要求见皇后,皇帝也没拦,由着他。 皇后虽然住在景阳宫,但她还是皇后,尊荣还在,宫里人也不敢苛待她,一应用度都是皇后的规制来。 只是不能随便走动,皇帝不仅将她打入冷宫,还禁了足。 得知林相来探望,皇后很激动,正一肚子苦水要同娘家人说。 “……你可是承相,皇帝将本宫囚在这景阳宫里,符合国法吗?本宫是皇后,就该住坤宁宫,该掌凤印。” 林相等她发泄一气后道:“皇太孙的毒可是娘娘着人下的?” “那是太子妃下的,与本宫何干?” “太子妃的死,也与娘娘有关?” “我没杀她。”皇后眼神躲闪。 “晋王府的产业,交出来吧,婉儿在王府的日子很艰难,一半就这个原因。” 皇后一拍桌子:“晋王妃那个贱人,敢对婉儿不好?等我出了这景阳宫,看怎么收拾她。” 林相道:“既是晋王府的产业,娘娘强捏在手上也是不妥,还是归还了吧。” “本宫是晋王的母后,他的命都是本宫给的,本宫帮他掌着些产业,也是为了他将来着想。” “那这些年的出息呢?可有给晋王府做开销?” 皇后道:“堂堂晋王府,不会因为少了这笔钱就揭不开锅吧,再说了,如今阿昱不是娶了婉儿和李家那丫头吗?李家有钱,婉神色自若也有钱,一个守坐金山,就不能拿点出来帮衬自家相公?” 林相不想再与她说下去了,堂堂晋王世子,皇后竟让他吃软饭…… “产业还是交出来吧,这些年的收入想必娘娘已经帮着存下来了,也一并归还了吧。”林相道。 “哪还有什么出息?早花没了。”皇后心虚道。 “娘娘成日在深宫,那么大笔钱财,是如何花的?”林相又质问。 “林相管到本宫头上了?”皇后大怒。 林相:“此事若让百官知晓了,娘娘如今是存亡之秋,还不懂得息事宁人,低调行事吗?若晋王妃向太后哭诉,您这后位还能保得住吗?” 皇后:“她敢!” “晋王妃或许不敢,那李氏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皇后气得胸口疼,半响没说话,但林相的话,却让她触动,皇帝之所以还没废后,不过念着宁王与晋王的面子…… “娘娘,哪有儿子成亲分府多年,做婆母的还强占儿子家财的道理?” 皇后:“还不了。” 林相:“为何?” “宁王这些年花销大,本宫都给他了。” 林相:“娘娘糊涂,都是娘娘的儿子,怎地行事如此偏心?” 皇后:“晋王愚笨,又是个老婆奴,什么都听老婆的,本宫就是看不惯卢氏那个贱人,宁王自小就孝顺……” 林相不想同她说了,宁王油嘴滑舍,乖滑得很,会哄人,行事却乖张霸道,野心极大,晋王更踏实可靠,若他不孝顺,又岂会让皇后将自己的产业拿去几十年贴补宁王? “若连晋王也不帮您,这个后位,迟早会废。”林相说完就走了。 皇后呆愣了半晌,摇头道:“不会,晋王最老实,他怎么敢不孝敬本宫?” 一早,晋王与李鸿昱都上朝了,晋王妃又不让请安,李轻颜乐得多睡了会儿,云娘拿着册子进来道:“皇后手里的王府产业,有名录了。” 李轻颜翻身起来,对着京都地图看那些产业所成的位置。 林婉容来了:“李轻颜,可有早膳?我饿了,就按昨日的,给我来了份吧。” 李轻颜笑道:“侧妃屋里没早膳吃么?” “我是小妾,吃食哪有正妃的好,而且,你的月例也比我多十两,自是只能我占你便宜。” “你几时变得这么无赖了?”李轻颜好笑道。 坠儿已经在摆饭,还特意给林婉容端上油条豆浆,问:“侧妃要吃什么咸菜?我家姑娘亲手做了醋泡花生。” 林婉容吞了吞口水:“酸不酸?”“侧妃想吃酸?好事,酸儿辣女。”坠儿笑嘻嘻道。 林婉容横眉:“你个丫头,还有点分寸没?你见过哪家新娘子过门三天就怀了身子的?” “怎么没有?还有没成亲就怀上了的,以前姓何的表小姐不就是么?” 空气一下子凝固,坠儿也知自己说错了,紧张地看向林婉容。 李轻颜却无所谓道:“吃吧吃吧,童言无忌,侧妃,你常来,听多了就习惯了,莫当真就是。” 林婉容配服她的心胸,用过早膳,她拉过李轻颜:“我同你说,皇后那里的产业是讨不回来了。” 李轻颜:“为何?你去讨了,她不给?” 林婉容摇头:“我没去,正打算今天去,可我爹派人送信,皇后把咱们府里的产业全给了宁王。” “你家姑祖母的心偏到月亮上去了。” “谁说不是呢?以前还以为她有多疼我,会因着我,把王府的东西还回来,哪知是这样,难怪王妃不待见我。” “想不想讨回?”李轻颜问她。 “自是想的,可现在能有什么办法?想从宁王手中把产业夺回来,那不是虎口夺食么?我可没那本事。” “你有。”李轻颜一手搭她肩:“想不想跟姐姐干票大的?” 林婉容翻白眼:“李轻颜,你有点子淑女样好么?” “自家姐妹,不用讲那虚头巴脑的礼数,还有,你不恨李玉颜么?” “怎么不恨?可她不是你堂妹么?” “为个男人巴不得把我这个堂姐弄死的堂妹,你喜欢么?送你!” “啊呸,倒给我钱也不要。”林婉容恨恨道,成亲第一天,就被李玉颜一再算计,怎能不恨? “走吧,好好合计合计。”李轻颜拉着林婉容往理事房去,得早些把王府的事理清楚。 出门去,让林婉容吃咳嗽药,清娘却一个劲地向林婉容递眼色,让她防备点,不要乱吃药。 李轻颜道:“你这两日是不是喉干,吃痒?眼睛也干涩?” 林婉容点头:“是啊,咳又咳不出,胸闷得很。” “所以,吃药吧,保证没下毒。”李轻颜说着递给云娘。 第一百四十一章讨债 云娘拿着药送给赵鸿昱和王爷,林婉容道:“你的药有价无市,这点好歹我还是有数的。” 用过早膳,林婉容又问到那批多出来的下人:“我觉着,光因为他们在那两个管家手下干活就一刀切了,有点不公平,他们中,也有勤劳肯干又忠心耿耿的,而那些留下的,也有偷奸耍滑不务正业的,不如……” “你想来个大筛选?”李轻颜道。 “不错,正是这个意思,优胜劣汰。”林婉容道。 李轻颜向她投去欣赏的眼光,林婉容倒有些不自在了:“别这么看我,我知道,我的这些法子在你那儿,都只是毛毛雨,都是你玩剩下的。” “并不是,你的法子很好,重要的是,你想到了公平,给那些即将被赶走的人一个平等竞争的机会。”李轻颜真诚道。 “哎呀,走啦,说些有的没的,该想想那些筛下来的人,怎么处置,是去田庄还是发卖了,或者说,送去矿山。” “嗯,有地方去,不过,咱们现在先去干一票大的。”李轻颜拉住她的手道。 宁王府里,何锦玲正在梳妆,昨晚赵鸿轩又歇在她屋里,何锦玲知道他有恶趣味,更清楚自己在府里的地位,全系他一人身上,便毫不犹豫把自己身边的丫环紫钿送给了他,那一晚,她帮着赵鸿轩将紫钿的衣服一件件剥光,然后看着他与紫钿欢好,期间还帮着助兴,赵鸿轩没想到她玩这么嗨,这么配合,感觉她就是自己的灵魂伴侣,与紫钿完事后,又好好宠幸了她一回,三人大战了几个回合,酣畅淋漓,赵鸿轩很尽兴。 早上临走时,脚步虽然有些虚浮,不防碍他的心情:“小心肝,明儿把莺儿也叫来,咱人一起玩如何?” 何锦玲红着脸道:“妾身只担心爷的身体,要不要休息休息?” 赵鸿轩捏着她的下巴道:“怎么?质疑爷的能力?” “不是啊,爷金尊玉贵,要玩,也要保重身体,爷别嫌妾身啰嗦,妾身实在是……” 赵鸿轩道:“嗯,爷知道你的心意,这是一百两,拿着去买几身衣服。” 他还给了紫钿五十两。 赵鸿轩走后,何锦玲走到紫钿身边:“别哭了,我会让爷抬你做姨娘的。” 紫钿冷笑:“谁要做姨娘了?你就不是人。” 何锦玲冷笑:“我自然是人,而你,生就下贱,讲骨气?那你去死啊?敢不敢?” 紫钿哭得眼都肿了,她不敢死,可又不甘心,红袖没了后,只她在何锦玲跟前服侍,虽不说忠心耿耿,但也规规矩矩,只想着等年龄大些,能配个小厮,过正常日子就好,哪知…… 何锦玲将她当成玩物送给赵鸿轩玩儿。 她自己都中是个姨娘,有何本事让紫钿也成姨娘? 洞房花烛夜,赵鸿轩照例去了李玉颜房里。 李玉颜却不愿与赵鸿轩洞房,赵鸿轩也知道她心里装着赵鸿昱,可都嫁了,她矫情什么?要为赵鸿昱守身如玉? 他气呼呼的来了何锦玲屋里,何锦玲小意温柔,看他没法出气,便给他出主意:“爷,就算她是世子妃,嫁给爷了,就是爷的人,她不愿意就由着她?女人的世界里,夫君就是天,当如天神般供着,事事要以夫君为重。” 赵鸿轩很受用,要与她欢好,何锦玲却道:“爷,咱们就这样玩,不够刺激啊。” 赵鸿轩顿时来了兴致:“要怎么才刺激?” “咱们三人是同一天大婚,洞房自然也要同时进行才是啊。比如说,给世子妃弄点春药,让她像条狗一样求爷……” 那一夜,也很疯狂,清醒后,李玉颜的眼光能杀人,恨极了赵鸿轩,更恨何锦玲。 可那又如何?她是宁王世子妃,该守的规矩都得守,新婚第二天,要去见公婆,敬茶,要进宫认亲。 宁王妃比晋王妃可厉害多了,得知昨夜荒唐后,不由分说就让人打何锦玲。 何锦玲不哭不闹,乖乖受罚,挨了十板子。 念在是新婚,宁王妃没打李玉颜,却不给她好脸色看:“你出身名门,当知礼守节,莫要给你李家祖宗蒙羞。” 李玉颜又羞又气,却只能听着。 宁王妃:“今日先进宫,回来后,就跪着抄一百遍女戒吧。” 何锦玲挨了板子,李玉颜在屋里跪着抄女戒,一晚没睡,第二天膝盖就肿了。 等赵鸿轩回来,何锦玲忍着痛又主动服侍他,她背上血淋淋的,雪白的肌肤一条条红痕,更刺激赵鸿轩的感观,让他得到了极致的宣泄与享受。 又赏了她很多东西,却连看都没去看李玉颜一眼。 几日下来,他日日宿在何锦玲屋里,独宠一人,府里人对何锦玲这个名声稀烂的女人倒有了几分好脸色,没办法,世子爷宠啊。 宁王妃虽然厉害,却很骄纵儿子,赵鸿轩也是真护何锦玲,王妃罚重了,他就去老娘屋里大发雷霆,闹两回后,王妃也懒得管了,说这是儿子的房里事,她这个做婆婆的管太多反倒不好。 却又重罚李玉颜。 李玉颜在王府的日子,水深火热。 到了快回门的日子,宁王妃到底还念及她是李家的嫡女,儿子的正妻,把手上一部分产业交由她管。 李玉颜在大夫人跟前学了管家理事,王妃交给她的产业还真不少,每月的出息都是一大笔银钱。 “这些,只是王府的一部份产业,先给你练手,管好了,将来,整个王府都要交到你手上。”宁王妃道。 这算是嫁进宁王府后,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李玉颜温顺地应下了。 可刚接手还不到三天,其中一间铺子就出了事。 那是间瓷器铺子,地段很好,在最热闹繁华的竹阴街。 卖的也是上等的瓷器,大梁朝几家最好的窑里,名家大师的作品,都放在这家店里卖,生意一直很平稳,收入不菲,宁王妃很重视这家铺子。 可李玉颜一接手,那铺子就出事了。 卖出去的好几件珍品都被人退回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乱哄哄 都说是假货,同款同品质的瓷器,南正街另一家铺子里也有卖,价格更实惠,还有名家出具的证书,虽然这证书以前从未有过,但那家铺子放出的话说,假一赔十,一个美人瓶就值二百两银子,假一赔十的话,就是一千两,当真有好事者,亲自去走那位名家,问证书真家,而名家亲口说,以后没有他亲自盖章出具证书的产品,皆为赝品。 于是,京城瓷器界刮起一阵证书房,出具证书成了匠人技艺高低的像征。 而宁王府的这家店里的名家瓷器,卖得贵,还没证书,那些在出证书以前就卖出去的,也把东西退回来,还要求假一赔十。 而能买得起这么昂贵名品的人,非富即贵,这事,不好办。 宁王妃知晓后,并不出面,让李玉颜去处理。 李玉颜觉得很冤,她才接手三天,那些个东西又不是在她手里卖出去的,为什么要她来赔? 自然不干,有几个买家就联合起来将铺子告去了应天府。 哪知,宁王妃一点也不担心:“他们要告尽管去告好了,最好把事情闹更大一些。” 李玉颜没明白:“可这样会影响店里的声誉啊。” “那你可有好法子?如何解决?” 能有什么法子?人家都报官了! “那这些货,是真还是假?”李玉颜没好气道。 宁王妃瞪她:“你在质问本妃?” 李玉颜委屈道:“儿媳真假都不知道,怎知该如何办?” “便是假的,你也要候法子解决,你李家的人,不是都会做生意吗?” 宁王妃说完,端茶轰人。 李玉颜气呼呼地出来,如此说来,果真是假货? 能有什么办法?以势压人? 她懒得多想了,就这么办。 结果,三天以后,事情闹得更大了,下面的人下手太重,伤了三个,死了一个,人家不仅闹到顺天府,找人拦了林相的轿子喊冤。 人命关天,林相也不能不管,接了状子就去茶,结果,瓷器铺是晋王府的产业,关乎皇室宗亲,林相也不好决断,便把状子捅到了皇帝那儿。 皇帝一拍桌子大怒:“晋王如此狂悖?来人,把晋王叫来。” 到了朝堂,晋王被问懵了,他对自家产业一无所知,更不知下面的人敢店大欺客,还闹出了人命。 宁王所属一堂还趁机落井下石,要求皇帝严惩凶手。 晋王口拙,吱唔了个半天也没能解释通,皇帝气恼,当时抓起案上的茶杯就砸,晋王不敢躲,生生挨了一记,滚烫的茶水顺着额头滴落,眉间还挂着两片清明绿茶。 还是赵鸿昱赶来,看了林相递来的状子,问道:“林相,这些庶务,平素都由我家娘子打理,本世子也不是很清楚,不若,让她上殿,向皇上和各位大人解释,若她真胆大包天,肆意妄为,本世子绝不姑媳,依国法查办。”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李家人,李傅和大老爷二老爷都在,李承郅气不过道:“世子,我家妹子嫁入王府不到七天,便是她手上的事,她接手也不过五天吧,怎地出了事,就该她担了?” 众人也知道,赵鸿昱大婚才几天,正值新婚之际,新娘子怕是连晋王府所有的门都没摸清方向呢,就接受庶务,管家理事,还算能干的,但铺子里的事,怎么着也不能那么清楚,赵鸿昱还真有点推卸责任,让弱女子背锅之嫌。 宁王道:“小李大人说得不错,李家姑娘成亲不到半月,晋王府产业上出的事,没道理让她担,就算叫上堂来,她也说不清个三四五六,侄儿,你堂堂大将军,不会这点担当都没有吧。” 赵鸿昱道:“无妨,本世子相信我家娘子的本事,以她之能,莫说七天,只用三天就已经将府里的产业摸得一清二楚了,不过,方才本世子的话确实有偏颇,也是太相信我家娘子的缘故,总之一句话,若真是我家铺子闹出一人命,本世子替夫人承担。” 这话虽然有点找补的味道,但到底比先前那话好听了些,还有人反对让女个上朝堂,不合规矩。 皇帝道:“喋喋不休地争下去,没完没了的,宣晋王世子妃上殿。” 李轻颜很快到了,被问得一脸懵,“王府的铺子?不知顺天府伊可有弄错了?妾身接手王府产业里,并无竹阴街瓷器铺啊,晋王的瓷器铺在南正街,生意好得很,竹阴街那家卖假货,与王府的铺子乃是竞争关系。” 林相沉着脸道:“世子妃,本相着人查过,南正街瓷器铺正是晋王府产业,官府存档在此,不会有错。” “是吗?丞相大人,可否让妾身看看官府档案?” 看过档案后,李轻颜道:“那是否将店铺行凶者提上殿下,妾身可与他当面对质。” 林相怒道:“你这女子生事奸滑,行凶者都是你们从江湖上收买的,行完凶手便逃之夭夭了,顺天府还没抓到。” 李轻颜点头:“原来如此,不过,这事妾身也听说了,当街杀人,苦主求告的都是事实,不可否认,但那店铺,晋王府只有所有权,无所经营权,不若将铺中的掌柜及近三年的账薄全都拿来,看晋王府可有在那铺中拿过一文钱的出息。” 结果拿上来的账薄,都有晋王府的标记,这下,李轻颜也傻眼了:“莫非,这家店真是咱们家的?”她问的是晋王。 晋王苦着脸道:“是父王对不起你,好些事情没同你讲清楚过。” “讲清楚什么?”李轻颜正问话,祥福急急禀道:“皇上,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要仗毙晋王世子侧妃。” 晋王世子侧妃? “那不是本相的女儿吗?出了何事?”林相大急。 祥福道:“老奴也不清楚,只听林侧妃找皇后娘娘要产业铺子,皇后娘娘不肯,她便大吵大闹,说皇后娘娘故意挑拨晋王与宁王兄弟二人的感情。” “大胆,是该打。”皇帝道。 朝臣却心想,林相家的女儿好虎,竟然敢如此忤逆皇后,不过,她为何要找皇后娘娘要产业? 第一百四十三章顺当 林相扑通跪下:“皇上,皇上,臣家教不严,那小畜牲冒犯皇后娘娘,着实该打,可念在她年轻,又才新婚的份上,饶她一命吧。” 皇帝头痛:“这都什么事儿?晋王,你如何治家的?这两个新娶回的儿媳妇,怎么没一个靠谱的?” 赵鸿昱道:“臣这两桩婚事都是陛下您赐的婚。” 皇帝心想,好吧,都是朕的错。 大手一挥:“别闹了,把人宣来吧。” 林婉容手里拿着本册子,一见林相就哭:“爹,您教导女儿要贤良淑德,要相夫教子,可女儿嫁过去后才知道,晋王府就是个大坑啊,每月都入不敷出。堂堂晋王府的产业,一大半捏在皇后娘娘手里,女儿只是个人,又不是神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就大着胆子来讨产业了,哪知,娘娘不给就算了,还不念亲情,要打杀女儿,抢夺女儿手中这产业目录。” 这事闹得! 皇后没来,但那册子却是当年皇后亲手署过名盖过印的,册子上不仅有铺子田庄地址,还有档案编记。 而竹阴街的瓷器铺子正好就在名录上。 所以,店铺虽是晋王府的产业,着手经营的却是皇后,难怪李轻颜说,只有所有权,没有经营权。 李轻颜同林婉容一起跪下:“请皇上明查,臣妾与婉儿妹妹一同接手王府庶务,也才知道有好些铺子在王爷下,却每年见不到一文出息,更没见过铺子里的账薄。” 皇帝:“宁王!” 宁王白着脸道:“父皇,儿臣向来不管这些庶务,轩儿大婚之后,王妃也将庶务交由儿媳打理。” 这又来了个踢球,让新婚儿媳背锅的。 这一顿闹下来,朝臣们深深同情晋王,知道这位爷不招皇后待见,不知道到了这个地步,明明当年分宫立府时,皇帝拨给晋王的产业,被皇后拿走了一大半,若是两个儿子都拿倒罢了,只能说皇后贪财,可皇后却把从晋王这里薅的羊毛全给了宁王,这心偏得,也真是没边了。 问题是,宁王府经营这铺子出了事,却全怪到晋王头上,这也……阴险又不地道。 只是,宁王平时行事也没这么蠢,这种把戏很容易戳穿的嘛,怎么还闹到了朝堂上来了? 宁王也很恼火,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有苦难言,这事,他完全不知,府里的庶务都由宁王妃管着,这么多年来,一直平平顺顺,那些铺子每年的进账拿得心安理得,从未出过岔子,如何一下子就闹出了人命,还闹到了朝堂之上,让自己丢尽脸面不说,还失了帝心臣子之心。 这事,处理起来也很简单,皇帝就算有心偏帮宁王,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也没法子再偏心了,如何处理皇后另说,先把该属于晋王府的产业,让宁王全都还回去,再惩治宁王府的人。 林婉容冒犯皇后,当然要受惩罚,皇帝说要打二十板子,林相还没求情,林李轻颜先跪下了:“皇上,侧妃也是为了王府的生记着想,她年轻不懂事,您这罚,可否用银子换?” 皇帝知道她有钱,挑眉道:“哦,你打算如何换?” “五万两白银,换二十板子。”李轻颜道。 皇帝道:“十万两。” “那算了,您打吧。”李轻颜把手笼袖子里道。 皇帝瞪她:“五万两就五万两。” 有朝臣惊讶,开口就五万两,这位李家娘子好有钱。 “你不觉得她很仁义吗?竟然舍得拿出五万两救侧妃,也不知世子爷是如何调教的,两位娘子如此相亲相爱,不争风吃醋?” 这事,是两人商量好了的,要不然,也达不到现在的这个结果。 宁王回府大发雷霆,质问宁王妃,为何要纵奴伤人! 宁王妃挨了骂不说,那么大笔产业一下子全飞了,皇帝还罚没了三年的入息,气得咬牙切齿,叫来李大夫人,非让她把李玉颜带回去不可:“你养的女儿也太会惹事了,瞧瞧,一来就给王府招来大祸。” 大夫人也不是吃素的,怪王妃把烫手的山芋给才进门的女儿管,明明就是她自己推卸责任,出了事就全怪女儿。 两人大吵了一架,李玉颜被大夫人接回娘家住了三天,但按规矩,再住这婚事就要黄,只好又把人送回去。 是夜,赵鸿轩去见李玉颜,问道:“你是故意的对吗?同你姐姐两个合伙做局,陷害宁王府,就因为,你心里只有十七郎。” 李玉颜轻蔑地看着他:“别提十七郎,你不配!” 赵鸿轩甩手就是一耳光,李玉颜哼都没哼一声,赵鸿轩继续打,李玉颜当天晚上就收拾东西要回娘家,王妃却派人将她关了起来,不许出院门半步。 李轻颜得到消息时,久久没有说话,她与李玉颜自小就不对付,但也不至于有生死仇恨。 但这一次,李玉颜闹出人命,也是她始料未及的,这本是两姐妹间的较劲,闹出人命应该是李玉颜故意的,若不是有林婉容帮忙,凭自己一个的力量,可能拿不回产业不说,在朝堂上说再多,也难以让人相信。 而且,李玉颜连账薄档案都做了准备,能想到的,李轻颜可能提供的证据,她都命人改了,本就是要让李轻颜背锅的。 所以,李玉颜挨打,李轻颜一点也不心疼,只是,打老婆的男人,着实让人瞧不起。 宁王府上空乌云密布,晋王府却大为不同,晋王心情大好,特意让人置一桌酒席,让赵鸿昱将两位娘子都叫上,一大家子团团坐吃饭。 按规矩,侧室是不能与王爷王妃同桌的,要站着立规矩布菜。 李轻颜在桌下暗暗拉着王妃的手轻摇:“母妃,婉儿妹妹今日挨了打,有伤在身呢。” 她声音小,撒着娇,王妃故意嗔道:“你不是出了五万两吗?不心疼?” “钱嘛,就犹如这河水,有出才会有入,流通快才会赚得更多,五万两免去婉儿一顿打,皇爷爷也高兴,值当!” 第一百四十四章不谈情说爱 林婉容心中一暖,她自小娇惯任性,本性不坏,以前讨厌李轻颜,是当她情敌,最近两人合作愉快,也加深了了解,李轻颜行事爽利直接,并不爱拐弯抹角,和她在一起,很轻松,若二人中间没个赵鸿昱,应该早就能成为朋友了。 “婉儿,坐下一起吃吧,有丫环婆子服侍着,用不着你。”晋王妃道。 林婉容坐下,晋王也笑眯眯的,赵鸿昱给父母夹菜,给李轻颜夹了块排骨:“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李轻颜笑着吃了,碰了碰他的手,赵鸿昱又给林婉容也夹了块,一家人头一回这么开心地用饭,晋王还多喝了两杯酒,他酒量不好,吃完饭就迷糊着眼睛要睡,晋王妃服侍他去安置了。 李轻颜吃饱,借口要去园子里消食,正要走,赵鸿昱起身拉住她的手:“我陪你。” 李轻颜回头:“婉儿,一起吗?” 林婉容就见赵鸿昱脸色明显一僵,眼中有不悦之色,心中一酸,他到底更喜欢李轻颜一些。 难得自觉地摇头:“不了,想沐浴,五月的天就热得很,一身汗,粘腻腻的难受。” 说着,她也不等李轻颜反应,一溜烟儿跑了。 李轻颜叹了口气对赵鸿昱道:“她真心爱慕你,爷,莫要辜负了真心。” 赵鸿昱冷哼一声,拉着她往园子里去,五月,石榴花开得正好,夕照下,越发艳红艳红的,有隐隐沁人的花香,却不是石榴,伴着墙角,围圈种了好多桅子花,甜香四溢,李轻颜想起前世的牛奶糖,好久没吃过了,想念。 “在想什么?”赵鸿昱牵着她的手一直未松,顺着她的步伐慢悠悠在园子里逛,偶尔有小飞虫横冲直撞过来,挥手打落,看起来,他也很闲适。 “没想什么,对了,有没有奶牛?” 赵鸿昱愣住:“奶牛?只有草原上才有。” 也是,中原地区并不养奶牛,前世各种奶制品充斥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里,随手可得,如今想喝杯牛奶却是难上加难。 到底不同于前世了,不过,她记得,京都郊外有不少河滩,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若是养点牛羊,鲜奶岂不就解决了? 她思想跳跃太快,又在走神,手骨一痛,原来赵鸿昱受不了她的不专心,故意紧了紧掌心。 “哎哟。”李轻颜想抽回手,赵鸿昱表情受伤:“我这么大个活人,你看不见吗?可不可以,不要再想别人?或者,当着我的面不想!” “什么乱七八糟的。”李轻颜最近对于爱情有点迟钝,或许是身体里的保护机制起作用了,遇过渣男后,对于男欢女爱确实缺乏兴趣。 “阿昱,我是真心的,这些日子我同婉儿相处得很好,她屈身为妾嫁与你,你便要对她这一生负责。” “你呢?就不用我负责?或者说,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有已经嫁给我的自觉?”赵鸿昱大声道。 我干嘛用你负责?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不会依附于任何人,也不用任何人负责。 这话李轻颜没说,也带了气道:“你死犟个什么劲,这都半月了,还不与她同房,娶都娶了,这会子在我面前表演深情专一给谁看呢?就不能让我安生点过吗?” 说完,她重重甩开他的手,气冲冲走了。 赵鸿昱立在原地半晌也没动,青红现身,默默站在他身后:“爷,夜了,蚊子多。” 赵鸿昱瞪她:“谁让你跟着的?” 青红:“奴婢是爷的隐卫。” “在府里还有谁敢刺杀我不成?” 说完,又觉得自己不该把气撒无辜人身上,青红也只是在履行职责。 这一夜,他再一次去了书房。 沐浴过后的林婉容半倚在罗床上看画本子,这是李轻颜从自家书局拿来的,她快迷上了。 清娘进来道:“姑娘,爷同世子妃吵架了。” 林婉容翻了页书,眼皮都没抬:“哦,吵就吵呗。” “姑娘——”清娘恨铁不成钢:“您都过门多少天了,臂上还有守宫砂呢,这传出去,让人家怎么看?” “这种事情怎么传出去?谁传?谁敢传?”林婉从重重将书本一磕道。 清娘:“无论如何,您也该主动一些,圆房后,再怀上孩子,生下一男半女后,您的将来就稳了。” 林婉容没说话,这个道理,从小就听,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以前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这半个月同李轻颜在一起,学了做生意,学了理财,她发现,自己有这么丰厚的嫁妆,又有强大的父兄做后盾,要孩子傍身吗? 李轻颜说,孩子还是要的,毕竟生为女人,做母亲是天职,一辈子不生个孩子,人生就不完整,生儿育女是艰难,可过程也是幸福的,感受一团小小的血肉在自己身体里慢慢长成一个小人儿,生下来,用心养大,爱他,教育他,看着他慢慢成长,参与他的成长,从此世界上有了除父母以外,另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有了牵挂,心都会变得柔软坚强…… 她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就好像她经历过一回似的。 那个女人是个矛盾体,一面说男人不重要,一面又说要孩子,没男人怎么生孩子? 林婉容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清娘每天都在轻,都在催,她也知道,清娘说的是对的。 可是,她就是别扭着。 赵鸿昱每天都只往李轻颜的蒹葭院跑,被李轻颜赶出来后,便去了书房,清娘便让自己趁虚而入,去小心温柔,让他同自己圆房。 或许,真要拉下这个脸,事情也就办成了,男人嘛,李轻颜说,是下半身动物,于那种事情总没多少抵抗力。 她也想过,是不是李轻颜在谦让,若她在谦让,自己再去主动,好像有点对不住她。 清娘说,这种事情不能谦让,男人只有一个,又是自己心爱的,一门心思要嫁的,另一个女人作的时候,自己就该温柔往上贴,把男人的心抢回来,最后的赢家肯定是自己的。 可是…… 第一百四十五章八卦 夺了男人的心就真的是赢了吗? 为什么李轻颜一点都不在乎? 她从小就爱同李轻颜比,事事都不想比李轻颜差。 清娘吓得不敢再说,默默退了出去。 林婉容没了看书的心情,起身走向院子。 王府里,灯笼高挂,红红的,满走廊都是,新婚的喜庆还在,她却没有半点新婚的甜蜜,她信步往前走,不知不觉却到了蒹葭院,李轻颜正坐在凉亭里吃葡萄,见了她一脸惊讶,忙招手:“你怎么……” 林婉容学着她的样儿盘腿坐在软椅上:“有葡萄怎么不给我那关雎院送一点儿?” 李轻颜:“私房钱买的。” “小气,也没多少钱,你是富婆。” 李轻颜:“是是是,我错了,一会带点回去?你这么一说,王爷王妃院里不都得送一点过去?哎呀,我也没买多少。”一副肉疼的样子。 明明五万两银子眼睛不眨就拿出来了,几颗葡萄小气得要死。 李轻颜没问她为何赵鸿昱没去关睢院,她们最近养成了默契,就是在一起时,尽量不提他。 二人吃着葡萄闲聊,就听见院墙那边有争吵声,蒹葭院一墙之隔的是许侧妃住的白鹭院,坠儿是个爱听八卦的,听那边声音越来越大,便搭了梯子爬墙上听。 林婉容见李轻颜也不管,笑道:“你也太纵着她们几个了,若是在相府,我娘定是要给她一顿板子的。” 李轻颜道:“小丫头比咱俩的年纪还小几岁呢,正是活泼爱玩的时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管那么严干嘛?” “在外头也这样,可是要让人说道的。” 李轻颜道:“她们有分寸,在外头有礼数,讲规矩。” 她院里的丫头一个个水灵活泼,精神头足得很,再看看自个身边的英儿秀儿,一个个丧眉耷眼的,尤其学了清娘那一套,日日为着自己没圆房还操心,在自个身边也从不敢大小声,不像李轻颜院里,远远就能听到轻快的笑声。 “娘子,娘子,那边打起来了。”坠儿跳下梯子,满脸兴奋道。 芍药瞪她:“幸灾乐祸啦?” 坠儿道:“侧妃屋里有男人,一个女人正在揪侧妃的头发。” 林婉容与李轻颜对视一眼,有男人?这是不小。 “别吵吵,小声些。”李轻颜道。 与林婉容同时起身往白鹭院去。 许侧妃是个性子沉闷寡言的,嫁进来第二天一早见过后,就很少再见,李林二人接手管家,事情繁杂,一时也没空管别院里的事儿,所以,与许侧妃还不熟。 按说,白鹭院里的事,她们二人也不该管,毕竟算长辈嘛。 但后院来了除王爷以外的男人,还揪侧妃的头发,这事不能不管。 王妃不爱管王爷的几个妾室,这李轻颜打小就清楚,所以,她虽小时就常在王府跑,与这位许侧妃就不是很熟捻。 过了月洞门就到了,她们到时,许侧妃已经坐在正堂里了,地上还坐上一个妇人,看着同许侧妃差不多年纪,正拍手拍脚地哭。 大腹便便的男人袖着手站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世子妃……”丫环惊讶地唤道。 许侧妃抬头,看见她二人来了,也很震惊,眼中滑过一丝烦躁,也没起身,冷淡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李轻颜道:“原是歇下了的,可您这边声音也太大了些,还有,不知这位是……” 那男人道:“你是昱哥儿新娶过门的媳妇儿?我是你舅舅。” 李轻颜还没说什么,林婉容却呸了一声:“原来是许员外郎,你与侧母妃都不是亲兄妹,不知算世子妃哪门子的舅舅。” 坐地上的妇人蹭地跳起来,指着林婉容道:“别一口一个侧妃,你不也是侧室吗?瞧不起谁呐?” 林婉容道:“是啊,我是侧室,可我没让我哥冒充世子妃的哥吧,攀亲戚前,也要称称自个儿的斤两。” 那妇人怒道:“什么斤两,一样的给人当妾,有什么好拽的?你出身再高贵又如何……” “啪!”林婉容甩了她一记耳光。 “你……你敢打我?”妇人撸袖子就往前冲,李轻颜对着她的膝盖就是一脚踹去,妇人扑通跪下。 “再闹,就先打你十板子再说。”林轻颜道。 “你个二嫁的,有什么资格……” 林婉容又是一耳光甩过去。 许侧妃畏畏缩缩地道歉:“世子妃,世子侧妃……” 林婉容甩了甩自己的手,刚才一巴掌力气用大了些,手痛。 “员外郎,你此番又输了多少?又是找侧妃来要钱填亏空的?”林婉容道。 李轻颜:“他是个烂赌鬼?” 林婉容自家爹是丞相,兄长正好在户部当差,因为要嫁进晋王府,就早早王府成员作了调查,她那亲哥甚至还把这些人的生平过往兴趣爱好缺点坏事书写下来制成了册子,让林婉容可以温习。 “是呀,因为侧妃娘娘是他家的养女,当年侧妃母家遭遇仇杀,父母亲人全都被杀了,只留了侧妃一个孤女,许父是侧妃娘娘的好友,救下了侧妃并收养了,许家原是商贾,这位员外郎也非正经科举,只是个秀才,能在户部当差,也是侧妃求了王爷才有的差事。” 那妇人道:“你说得没错,你们的这位侧妃娘娘若不是妾身的公婆收留,这会子不知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能嫁这么好,帮衬帮衬养兄不应该么?” “自是应该,可员外郎好赌成性,侧妃已经帮了你们不少了,你们也该懂得适可而止,不能不知餍足。”林侧妃道。 “多管闲事,又没找你要。”妇人不满道。 “王府护卫看守漏动太大,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把戚管家请来。”李轻颜道。 “哎,你什么意思呀,谁是阿猫阿狗啊?”许柳氏指着李轻颜的手骂道。 云娘捏住一扭,那根手指应声而断,痛得惨叫连连。 许侧妃担忧道:“世子妃……” “侧母妃,你先进屋吧,以后若有人敢在王府对您动手,大可让侍卫赶出去。” “终究是一家人……”许侧妃嗫嚅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陷井 不得不说,这位侧妃是个美人儿,都四十岁的人了,还细皮嫩肉,水灵灵的,个子虽然娇小,身材却玲珑丰腴,很有韵味,性子又最是绵软糯弱,很得晋王爷宠爱。 “许娇娇,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年你家破人亡,若不是我公公,你早死了。”妇人继续骂道。 许侧妃满脸愧疚与隐忍,泪盈于睫, “还愣着做什么?打!”李轻颜道。 那妇人被拖出去打板子,许员外道:“我是朝庭命官,你们不可以对我动用私刑。” 最讨厌瞧不起女人,遇事没有担当还要躲在女人身后的男人。 李轻颜对着男人胸口就是一脚,男人痛苦地捂着胸后退几步,摔倒在地。 许侧妃瞪大眼睛,满脸惊讶。 “阿颜你……” 李轻颜道:“侧母妃,您眼神不好,又犯了心悸,还是回屋歇息吧。” 云娘和清娘立即很有默契地扶着许侧妃往里屋去。 李轻颜那一脚踹得不轻,许大人嚷嚷着要去报官,林婉容笑得直不起腰来:“你要报官?告什么?告我家世子妃打了你吗?你这么大个男人” 她对着许大人身形比划着,又指指李轻颜:“我家世子妃娇弱多病,都快被你气出心疾了。” 许大人恨恨一甩袖,转身就走,也不管他正在挨板子的妻子了。 人都赶走后,李轻颜向林婉容一道进屋看望许侧妃。 许侧妃正坐在窗边发呆,见她二人进来,忙讷讷起身。 李轻颜道:“侧母妃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大可以着人向我和婉儿知会一声。” 许侧妃点头道:“是妾身不好,叨扰世子妃和林侧妃了。”她小意卑微着,李轻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与林婉容一道退出。 “世子妃……”许侧妃跟前的王妈妈追了上来:“二位世子妃请留步。” 李轻颜和林婉容回头,王妃妃上前行了一礼:“今日之事,也不能全怪舅老爷,我家侧妃也有不到之处。” 林婉容与李轻颜对视一眼道:“哦,此话怎讲?” “您也知道,侧妃娘娘出身并不好,许家也只是商贾之家,能嫁进王府当侧妃,许老爷是费了很多心思的,差不多花了大半身家。” 这算是秘辛,这位王妈妈是侧妃跟前得力的嬷嬷,这种事情,怎么见一面就跟自己这两个小辈说呢? 林婉容脸上带着明显的嘲讽。 “你说的这个我知道,当年在京城也流传了一段时间,王爷与许侧妃的相遇,都被写进话本子里了。”林婉容道。 李轻颜:“哦,还有这回事?” 林婉容白她一眼:“你难道没听说过?” 李轻颜不怎么关心这些八卦,她太忙了,要做生意,又要学医。 “当年王爷是在回京的路上偶遇的许侧妃,王爷从蜀地回来,快到京郊时,突然下大雨,没法赶路,就在通州的一家客栈里住下,许侧妃是晋州人士,冒名顶替的秀女,也在那家客栈,还正好就住在隔避,因为容颜太过姣儿,被个纨绔看中,当众调戏。”王妈妈道。 “父王英雄救美?”李轻颜脸色古怪道:“这也太狗血了。” “什么狗血?”林婉容白她一眼:“别打岔。” “若是英雄救美,我就不想听下去。”李轻颜道。 “不是英雄救美,是美求英雄。”林婉容道。 “呃——”李轻颜道:“许侧妃难道看出王爷的身份?登门求救?” “是自荐枕席。”林婉容小声道。 李轻颜的脸色更加古怪了:“王爷就收了?可我瞧着父王也不是个好色之徒啊。” 林婉容道:“这事,也不能全怪许侧妃,当时那个纨绔来头很大,她开罪不起,又不想被他糟踏了,见王爷穿着不俗,跟着的人也很体面,便对那纨绔虚与委蛇,然后跑到王爷屋里,跪求相助。” “王爷没答应?” “王爷他,倒是答应了帮她这一回……” “不对,她不是秀女吗?那纨绔究竟何种身份,敢对秀女下手?胆大包天了。”李轻颜道。 “她的秀女身份是顶替当地知府女儿,那纨绔不知怎地就发现了,扬言戳穿,这可是欺君的大罪,会连累两个家族的事儿。”林婉容道。 “我明白了,那纨绔在京城身份不凡,所以,就算王爷当时救了她,到了京城,危险依然在,所以,她不如攀上王爷,嫁他为妾,得到永久的保障。” 林婉容点头。 难怪王妃不怎么待见这位侧妃,王爷虽然宠她,来白鹭院的时间却不多,到底这来头,这出身,拿不出手啊。 不过,她还是侧妃身份呢,怎么着也算是有了保障,求仁得仁。 “不对,你说舅老爷有苦衷?许老爷花掉大半身价,是因为让侧妃顶替秀女之名吗?”李轻颜道。 王妈妈又犹豫起来。 林婉容不耐烦道:“吞吞吐吐做什么?有话直说。” “当年冒名顶替倒没花钱,知府大人还给了银子的,只是,老爷当年本就不是冲着进宫,而是攀上王爷,所以,要找到那么个机会实属不易,地利人和,都不是那么好遇的。” 李轻颜目瞪口呆:“这种事,是能拿出来说的吗?” 王妈妈立即跪下道:“奴婢该死,按说不能把主子的秘辛往外说,可二位主子正在整顿王府,今儿又遇到了这件事,奴婢就不好再瞒着了,就怕主子们同情错了人,好心被人利用了去。” 这话也有些道理,可毕竟还是见不得奴婢背叛主子的戏码。 “舅老爷是爱赌,但今日来,倒也不全是讹钱,而是舅老爷的儿子,年纪也不小了,想在礼部谋个差事,求侧妃娘娘打点一二,侧妃没答应,舅老爷就提出讨要当时为她花费的银子。” 李轻颜道:“你是许老爷的人吧。” 王妈妈倒也不隐瞒:“奴婢几个都是许家的,当年侧妃只身一人被许老爷年救,奴婢也是许夫人给侧妃的,已经有几十年了。” 几十年了并未忘记旧主,这倒还真让李轻颜有点刮目相看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陷井2 何况,相比如今的侧妃,许老爷算什么? “当年的纨绔是谁?”李轻颜问道。 “好像是……太子妃的内兄。”王妈妈道。 “虞家人?”李轻颜怔住,那是如今的虞国公吗? 听闻虞国公年轻时确实不怎么着调,行事乖张跋扈,纵情好色,没少给太子妃添麻烦。 可若当年的偶遇是一场阴谋的话,许老爷该有多大的能耐,可以请得动虞国公世子作戏? “好了,这事我们清楚了。”林婉容拉着李轻颜就走,回来的路上道:“你也别听她一面之词,这事,不关咱们的事,少管。” 李轻颜知她出于关心,这是长辈的事,确实与自己无关,没必要管,何况又牵扯到太子妃内兄了。 何况,许侧妃的养兄夫妇,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像个泼皮一样,这些年,侧妃怕是也没少给他们钱吧。 看她闷声不说话,林婉容挑眉道:“你不会还想管吧。” 李轻颜道:“我就觉得有点说不通。” “好晚了,回去洗洗睡吧,累一天了。”林婉容打了个呵欠道。 哪知第二天,许员外郎的妻子便自尽身亡了,员外郎一张状纸将晋王府告了。 林婉容一大早就急急忙忙跑过来,李轻颜正在吃粉条,她也不客气,自己张了一碗,呼哧呼哧吃完,辣得满头大汗。 又灌了一大杯冷茶才道:“出事了,许侧妃的嫂嫂死了。” 李轻颜愣住:“怎么可能?昨天就十板子,也没往死里打啊。” “自尽的,说是受不了屈辱,王爷被告了。” 李轻颜道:“为何告王爷?不是咱们两个让打的吗?” 林婉容的面色更加严峻:“所以,这事本就冲着王爷来的。” “她动手殴打侧妃,还对你我不敬,咱们打她十板子并不为过,她自己要死,怪得了谁?”李轻颜道。 “话是这样说,可是……”林婉容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住。 李轻颜:“这事不能深挖,当年侧妃是秀女,王爷私纳秀女是罪一,其二,她还是冒名顶替的秀女,是为欺君,明知其欺君还私纳,不仅是欺君,还藐视君王,再多一个好色纵情的罪名,那可就是……” “咱们被人当了刀子了?”林婉容懊恼道。 话音未落,王妃着人请二人去正院。 王妃:“都察院已经有御使弹劾了王爷。” 李轻颜:“侧妃这事,皇上知晓不?” 王妃摇头:“不知道。” 林婉容:“您这意思是,不知道皇上知不知道,还是皇上不知道?” 王妃笑了:“你这丫头……本妃不知道。” 林婉容婉惜:“如此说来,那皇上应该是不知道了。” 李轻颜:“那不若让世子爷去求皇上,让皇上帮着打个马虎眼不就成了?” 林婉容瞪她:“你太天真了,御使弹劾可怕,还是皇上的不信任和怒火更可怕?” “父王当年知道许侧妃的身份吗?”李轻颜又问。 王妃斜睨她。 林婉容道:“你今天没带脑子吧。” 李轻颜汗颜,也知道自己问得有点多余:“可能是的,我头痛。” 王妃却笑道:“看你们两个这么心无芥蒂,本妃心中宽慰。” “母妃,儿媳回去问问父亲的意见吧。”林婉容道:“宁王府此番刚吃了大亏,报复来得也太快了些。” “不过,阿昱其实早预料到有今日之祸,所以……” “是不是当年的人证已经没几个活在世上了?”李轻颜道。 “那知府被罢了官,没几年就病故了,至于当年的纨绔,这事对虞国侯也没什么好处,捅出去只会让他名声受损,同样也有藐视君王之嫌。”王妃道。 “你们两个如何这么清楚?”王妃突然想起来问道。 林婉容:“去,把白鹭院围了,一个人也不许放走,把王妈妈押来。” “来不及了。”李轻颜道:“现在对王妈妈下手,就是杀人灭口。” 赵鸿昱回来,面色严峻:“母妃,父王被皇上斥责了,如今还跪在乾清宫门前。” “皇上只是斥责?可还有别的?”王妃问道。 “禁足三月。”赵鸿昱道。 “春闱在即,皇上原本让王爷主理今年的春闱,禁足三月,这差事没了。”王妃叹息道。 “对了,宁王府纵奴行凶之事,如何处置的?”李轻颜问。 “不就是把咱们王府的产业都归还了么?你还想怎么着?” “杀人偿命啊。”李轻颜道:“就这么轻描淡写?” “不就是打杀几个下人的事。”王妃道。 所以,对于宁王府来说,也没动什么筋骨,不过是将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归还了而已。 “对咱们府最大的益处是,得到皇上更大的信任。” “那这件事,咱们府里就别有动静了,皇上该怎么罚就怎么罚,领受就是。”李轻颜道。 林婉容一时没明白:“你的意思是,不作为?任事情发酵下去?” 李轻颜道:“王爷可能会吃点苦头,但那又如何?皇上更不会把王爷看面威胁。这事看起来是欺君,其实就是好色,男人通病,一个为一美色欺君的王爷,和一个强占兄弟产业,私藏大量银钱的王爷相比,哪个更让皇上疑心?” 赵鸿昱神色稍松:“可是父王……他身体原就不好……” “活该,谁让他做出此等荒唐事来。”王妃道。 李轻颜:“母妃,为今之计,是送走许侧妃,然后送银钱去许府,安抚死者家属,做出认错的姿态,事情错了就是错了,咱认错态度好,便是御使,也不能太过份,毕竟皇室的的过错,也不是那么好弹劾的,他们也要留后路的。” “送走许侧妃?”王妃苦笑:“那可是王爷心尖上的人。” 李轻颜道:“一个定时炸弹,留在身边等爆吗?” 屋里几个一时没明白定时炸弹的意思,林婉容道:“你的意思是,许侧妃身上的问题,将来还会有人拿来做文章?” “不是,我觉得,许侧妃可能自己就有问题,当然,我没证据,只凭感觉。” 第一百四十八章白莲花 李轻颜呈一时口舌之快,现时报很快便来了,许侧妃跪在穿堂外哭得梨花带雨,王妃叹了口气命人扶她进来。 许侧妃道:“妾身命薄,人在家中,灾祸天至,求王妃将妾乱棍打死吧。” 这是什么虎狼要求? 她是王爷宠妃,王爷不在,若王妃真将她乱棍打死,还不得被王爷怨怪?且传出去,王妃也得个狠辣恶毒的罪名。 “快快起来吧,此事也不能全怪你……”王妃忙劝道。 侍女去扶,许侧妃却不依,纳头就拜,头重重磕在地上,额头一片红紫:“王妃,王妃,都是妾身的错,都是妾身的错,妾身罪该万死!” “阿娟……”果然,王爷急火火赶来,满脸心疼地扶起许侧妃:“你怎么这么傻?快起来。” 许侧妃哭道:“王爷,王爷,不怪王妃姐姐,都是妾身的错,妾身就该自尽而亡,免得给王妃姐姐和世子妃带来祸端。” 呃,这位许侧妃白莲花等级不低啊,自编自导演了这许久,不就是等着王爷来吗? 怎么还把自己也给连搭上了? 王爷果然不豫地看向王妃:“我说过,阿娟是命苦之人,她不争不抢,此次祸事又不是她的错,王妃何必为难她呢?” 王妃有口难辩,气苦道:“我何时为难她了?” 许侧妃哭叽叽道:“是,不是王妃姐姐,她没有要送走妾身,也没有骂妾身是灾星,都是妾身愧疚难当,害王爷受苦。” 王爷更加怜惜:“你起来,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能对你如何。” “妾身……”许侧妃正要给王爷行礼,眼一闭,身子就软在了王爷怀里,这是……晕了? 李轻颜瞪大眼睛,这白莲花手段,炉火纯青啊,亏她还以为许侧妃是个可怜柔弱又怯懦的,看走眼了。 林婉容同她一样惊讶,王爷打横抱起许侧妃,再也不看王妃一眼就走了。 王妃气得脸色铁青。 林婉容指着外头远去的背影,半晌没说话。 李轻颜轻呲:“林侧妃以前没见过?” 林相府里女人多,各种白莲花绿茶精手段层出不穷,她见得自然不少,只是…… “母妃,她素来如此?” 晋王妃喝了口茶强压心中憋闷与火气,没理她。 林婉容感叹道:“我娘也经常被气得不行,王府还算好,只有一位侧妃,一个妾室。” 一时想起自己也是侧妃,脸上露出古怪又悲伤之色,李轻颜拍拍她的肩道:“没事,你若有这种手段,都可以用在世子爷身上,我不会同你争。” 林婉容气狠甩开她:“李轻颜,你瞧不起我。” 王妃摇头道:“你们俩这样,想过阿昱的感受吗?” 李轻颜和林婉容对视一眼道:“母妃,婉儿是真心喜欢昱哥哥的,她的心,您应该清楚。” “那你呢?你的心就一直不在阿昱身上吗?阿颜,你已经嫁了。” 李轻颜苦笑:“可是,阿颜若同婉儿一样真心,您真的愿意吗?” “母妃,这些年,您是怎么过来的,也想阿颜过您一样的日子吗?” 李轻颜很难过,李二老爷虽然有点老好人,在父母与妻儿之间拎不清轻重,却是个爱妻的,一辈子只有二夫人一个,还是个耙耳朵,几位兄长也没纳妾,嫂嫂都是贤良爽利的,家里没一个白莲花。 何锦玲那点手段比这位许侧妃差太远了,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 王妃呆怔半晌后道:“阿颜,我累了,你同婉儿先回去吧。” 仍是担心王爷:“王爷膝盖不好,你可有良药?” 李轻颜叹口气道:“有的,是药膏子。” 忙拿了一盒,正要让丫环送去,林婉容接过道:“今儿这事,算是咱俩闯的祸,药膏我去送。” 说罢,她拽着李轻颜出了门。 “李轻颜,你真的不喜欢阿昱哥哥吗?”到了背避处,顿住,满脸严肃地问。 李轻颜道:“没你用情深。”这话是真心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对赵鸿昱是什么心理,要说完全没感情?不可能的,这么多年了,年少时动心过的,唯有他,可要说有多深情?实在拿不出手。 李轻颜更爱的是自己。 她要的是对等的爱情,势均力敌! 对方拿不出全心对自己,那她的爱,也会有所保留,她做不到像林婉容那样,不顾一切地爱着赵鸿昱。 所以,她愿意成全林婉容、 “婉儿,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的,虽然我们的立场有点对立……” “我相信。”林婉容道:“可是,李轻颜,我不愿意要施舍的东西,我林婉容也出身门名,自问相貌才情都不比你差。” 李轻颜拉她的手点头如蒜:“是是是,我家婉儿有沉鱼落雁之容,才富五车,满京城也找不出两个比得过你的。” “哼,你就是比过我的那两个之一。”林婉空噗呲一笑道,她也知道,与李轻颜之间有无法消弥的沟壑,但也真心喜欢这样的李轻颜,同她在一起,很自在,有时会忘了要与她争。 李轻颜同林婉容赶到白鹭院时,正好撞见王妈妈在挨板子,难怪远远的就闻到了血腥味,王妈妈年纪不轻,二人看见时,她已经血肉模湖趴在长凳上,似乎没了气,板子却仍在重重砸下。 王爷大马金刀坐在正堂,许侧妃搬着小凳挨在他膝旁,脸色凄苦,正小声啜泣。 林婉容嘴角就浮出一抹冷笑:“还真狠辣。” “父王!”李轻颜走进去,奉上药膏;“母妃担心您膝盖痛,让儿媳和婉儿一道送药膏子来。” 王爷在乾清宫跪了两个时辰,膝盖确实肿了,李轻颜一提,更觉得疼痛难忍。 许侧妃忙接过:“妾身为王爷上药吧。” 说着扶起王爷往屋里去, 林婉容道:“不知这位王妈妈,犯了什么事儿?她不是侧母妃的乳娘么?” 她是故意的,在跟前服侍了几十年的老人,喊打死就打死了,这位许侧妃的心肠不是一般狠。 “她不是我乳娘,是许家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白莲花2 “许家人?那身契在何处?”李轻颜急了。 “身契?妾身平素很少管这些杂事。” 意思是不知道? 李轻颜还想说什么,许侧妃已经哄着王爷往里屋去:“虽说她们两个是自家人,可到底也有男女大防的,妾身去屋里帮您上药。” 李轻颜气笑,这是要背着自己两个好在王爷跟前上眼药! “父王,儿媳给您扎银针吧,疏通疏通筋络,再贴膏药,您会好受一些。” 王爷知道她是大夫,点头应允。 林婉容也跟上:“妾身给阿颜姐姐打下手。” 许侧妃只好让到一边,李轻颜便将针盒递给林婉容,开始给王爷扎针。 就听到一旁的林婉容在抽泣:“都是儿媳的错,都是儿媳的错,儿媳不该管闲事的,看到父王受罪,儿媳心如刀绞,儿媳不孝。” 说着她跪了下去。 王爷愣住,摇头道:“快起来,怎么能怪你和阿颜,你们也是好心。” 王爷本就不是个糊涂的,只是色迷心窍,不会鉴茶。 “儿媳很早以前就听过侧母妃的传闻,昨日也是好奇,侧母妃当真是传说中天仙般的美人儿,听说虞国侯与侧母妃也是旧识……”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没点逻辑。 王爷脸色果然不豫。 林婉容似乎没看见,自顾自道:“这些都是坊间传言,当不得正的。” 王爷脸色越发难看,许侧妃也露出惴惴不安之色。 李轻颜皱眉:“婉儿,不会说话便少说两句。” 林婉容:“是” 二人半句也不提王妈妈的事,扎完针上完药后,李轻颜和林婉容退出,这时,王妈妈的尸体正被人抬出去,李轻颜看见拐角处,有个身影躲着哭泣,走过去看,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问道:“你是王妈妈何人?” 那姑娘向她行了一礼:“奴婢是王妈妈的女儿。” “你多大了?”林婉容很好奇,这姑娘看样子年纪不小了,还梳着姑娘的发髻。 “十九了。” “叫什么名字?” “水桃。” “怎么十九岁了还没许人家吗?”李轻颜诧异道。 水桃欲言又止,正好王妈妈的尸体从她身边过,哭着一同走了。 林婉容问:“咱们就这样,白来一趟?看着她这么草菅人命?” “那怎么办?没看她是王爷心尖上的人吗?”李轻颜叹气。 “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以你的脾气,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才是。”林婉容道。 “胡说什么?她是长辈,咱们本就多管嫌事犯了忌讳,可别再惹事了。”李轻颜拉着她往自个的蒹葭院去。 王爷被禁足,赵鸿昱更忙了,用过饭后就出了门,府里还有些锁事没处理,林婉容正要走,李轻颜道:“你说要考评的,方案可出来了?” 林婉容顿时来了兴趣,跟她说自己的计划,李轻颜道:“有些人,可以提前送走了,通州的庄子上。” “你是说,王妈妈的那个女儿?她刚死了娘,蛮可怜的,为何要送去庄子上?” “我在想,王妈妈不知道同咱们说的那些话会让她没命吗?若知道,为何还要说?”李轻颜道。 “难道是为了她女儿?” 说话间,清娘已经带着水桃来了。 水桃跪下磕头:“求世子妃,给奴婢的娘一口薄棺吧。” 李轻颜点头:“小事,我这就让云娘去办。” 水桃又磕了个头致谢。 “为何你十九岁了,还没许人?”林婉容问。 水桃抹着泪道:“侧妃要把奴婢给王爷。” 王爷年纪倒不大,她给王爷做小,也不算不合理,只是,李轻颜的思想里是最看不得这个的,林婉容笑问:“你不愿意?当了王爷的妾,你就是半个主子了,也算是个好去处,王妃待你宽厚,若你再生个一男半女,后半身算妥了。” 水桃道:“哪有侧世子妃说的这么好,许侧妃伤了身子,没法生育,这些年,往王爷床上送了可不止一个两个,都没怀上。” 李轻颜怔住:“没怀上?那人呢?竟不知,王爷还有除许沈二位妾室以外的侍妾。” “超过半年没怀上的,不是病死,就是意外,总之,都死于非命。”水桃道。 所以…… 王妈妈之所以胆大包天,向李轻颜和林婉容说出许侧妃的出身过往,就是为了水桃,希望能给水桃挣个更好的前程未来。 “我给王爷探过脉,再有子嗣的可能极小,就算把你给了王爷,也没用,许侧妃是魔症了吗?” 水桃又磕头:“世子妃,世子妃,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给侧妃当生娃的肚子,她心狭善妒,每次送了人与王爷同房后,便将那人打个半死,顶多三次,再怀不上,就弄死,若真有孩子,也会去母留子,总之,只要被她看上,就是死路一条。” 这么恶毒吗? “弄死几个了?” “四个!” 当真草菅人命! “你们同谁签的身契?”李轻颜问。 “回世子妃,奴婢们仍是许家的奴才,所以,便是王妃得知了,也没法子出手相助。”水桃道。 “那你们死了,许家没找麻烦?” “许家每年要从侧妃手上拿上万两银子,不过几奴才罢了,他们不会因此得罪侧妃的。” 所以,还不能把水桃送走,若许家以此发难,会告王府一个强占家奴,夺人钱财的罪名。 “你们不是陪嫁吗?为何身契都在许家?没在侧妃手里吗?” 水桃道:“自然是在的,但她非说奴婢几个都是许家的人,也没错。” 这个许侧妃,还真是个祸头子。 “去同许侧妃说,我跟前缺人手,借用水桃几日。”李轻颜对芍药道。 芍药领命去了。 水桃满脸凄惶,林婉容道:“你莫怕,先安葬了你娘再过来,我与世子妃会救你的。” 水桃这才磕头离去。 “你打算怎么帮她?难不成把身契抢回来?” “不用,我出去一趟。”李轻颜道。 许家自许老爷过世后,家业就一直在衰败,许员外书没读多少,官职也不大,架子却大,花钱也大手大脚,原有的商铺都由许夫人打理着,如今许夫人死了,那铺子就更没管,正好,可以让保利行动点手脚。 第一百五十章洞房? 晚上赵鸿昱回来,见过晋王妃后,来了蒹葭院,李轻颜见他满头大汗,神情疲惫,让芍药备了水来,亲自给他净了帕子送上,赵鸿昱有点受宠若惊,接过帕子:“这种事,我自个来就好。” 他以前是被服侍惯了的,李轻颜进府后,就看不惯他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作派,不惯着他,到了蒹葭院也不拿他当客待,洗脸水什么的,还是会让人打来,洗帕子这种事,就没人管了,赵鸿昱也不见气,还把从前服侍他的两个丫环都调走了。 李轻颜自己也是如此,自己的事自己做,不做没手没脚的废物。 “外头热得很,我让人冰镇了西瓜,吃两块吧。”等他洗完脸,李轻颜又让芍药送上西瓜,放井水里冰的,又沙又爽口,两块瓜下肚,身上的燥热干消散不少,赵鸿昱的精神头也恢复了些。 坐下道:“许家的状子撤了。” 李轻颜并不意外:“皇上解了王爷的禁足?” “这倒没有,只是……”他欲言又止的看着李轻颜。 “只是什么?”李轻颜问。 “皇上让十九弟查贪,春闱在即,各方学子正在入京,今年天气又特别热……” 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李轻颜却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以往春闱都是祖父主理,今年有变化?” “那倒没有,皇上还没正式下旨,只是以往父皇也是主理,今年怕是不同了。” “会让你去吗?”李轻颜问。 赵鸿昱摇头:“边关无战事,我暂时不用出征,皇祖父让我主理京畿防务,郊区几个大营都要调整,又有枪械流失案武器流失案,西北出现土匪……” “所以,爷的意思是,你可能很久不在府里?” 赵鸿昱点头笑道:“还是你懂我,不过,好在离得不远,就在京城附近,只是会很忙,府里的事,就劳你多操心了,许侧妃……” “昱哥哥这说一半留一半让人去猜的习惯怎么还没改?就不能一口气说完么?”李轻颜嗔道。 赵鸿昱揉了把她的额发:“因为我知道不用说完你就懂啊。” 李轻颜道:“十九郎他……肯上朝堂办差了?” 她有点黯然的神情让赵鸿昱气得拧了下她的鼻尖:“你这什么态度?当着我的面,能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李轻颜白他道:“是你自己提起的,他是你的堂弟,我同他,以后总还是会见面的,又不是仇人。” 赵鸿昱道:“就怕人家不会当你我是家人。” “也不是他的伤如何了?有没有痊愈。” “他今日上朝了,脸色还是不太好,不过,自小他的脸色就没好过。” 好在毒解了,现在可能就是苍白一点,能上朝堂当差,说明性情已有改变,不再害怕见人,不怕与人交往,也有了生活目标,于赵鸿晟来说,这是很好的变化。 “饿了吗?”李轻颜转移话题:“小厨房做了几个下酒菜,爷要不要小酌几杯?” “阿颜陪我?” “好,陪你喝几杯,只是我酒量不好。” 坠儿和入画两个便去摆饭,李轻颜为赵鸿昱换了身干净衫子,清清爽爽的往堂屋去,不多时,林婉容带着秀儿来了。 赵鸿昱微怔,看向李轻颜,她突然变得热情了些,心中正有期待,哪知…… “啊,你真的做了烤羊排啊,好香啊。”林婉容兴奋道。 见她就要伸手拿,赵鸿昱好笑地敲了下她的额头:“淑女点,怎么跟个孩子一样。” 亲昵又随意的语气,林婉容嫣然一笑,嗔道:“别动不动就打头,会傻的。” 赵鸿昱:“本来就是傻的,打了再傻也傻不到哪里去。” 林婉容还是撕了块羊排就咬,还伸到赵鸿昱嘴边:“真的好香,阿颜调的料,酥脆鲜香,你尝尝。” 赵鸿昱向后仰,皱眉。 林婉容非要往他嘴里送,他无奈又宠溺地瞪她,小小咬了一口。 “嗯,当真好吃,阿颜还会做饭呢。” 李轻颜笑容浅浅地看着,这是她希望的状态,心中竟也没有半点不悦,就知道,自己是个心硬的。 一抬眸,触到赵鸿昱的眼神,他在笑,眼底却夹着冷意,李轻颜忙别开眼,装没看见。 一顿饭,林婉容像个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说着这几日府里发生的事。 “……昱哥哥以前不知许侧妃的本性么?这种人,留在府里随时都会出问题。” 赵鸿昱笑着又用手戳她额头:“她是长辈,而且,我长年在外,后院的事,管不了。” 林婉容:“她是个厉害的女人,王爷被她吃得死死的,受气的是母妃,既然我和阿颜嫁进来了,又管着中馈,自然要把危险掐死在萌芽。” 赵鸿昱笑道:“你呀,同阿颜呆得久了,连说话都是一个口吻。” 林婉容笑得眼都眯成了月芽儿:“我同阿颜学的呀,爷,我喜欢阿颜,以后我就跟着她了。” “我也喜欢你。”李轻颜道。 赵鸿昱苦笑道:“你们两个是在互诉衷肠吗?那我呢?” “你呀,是多余的呀。哈哈哈。”林婉容咯咯直笑, 赵鸿昱捏她鼻子:“再笑,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婉容直哼哼,李轻颜悄悄起身退开。 没多久,云娘道:“爷同侧妃去了关睢院,姑娘,真的要这样吗?何必呢?你已经嫁了,为什么要把爷推给别人呢?你伤了爷的心啊。” “我不推,他便不去了么?今日不去,明日后日就不去了么?林婉容也嫁给他了,他也要为她的人生负责,总有一天,他们是要在一起生儿育女的。” 留下他,然后耳磨厮鬓,行夫妻之实,让感情升温,然后眼睁睁看着他去另一个女人屋里,同她做同样的事,算了,光想想就觉得心里不适,既然阻止不了,也改变不了,那就放弃。 第二日,林婉容很晚都没来,李轻颜自己去了理事房处理府中事物,府里的亏空仍然在,刚从宁王府收来的产业还没去清点,她换了身清薄的衫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解决身契 带着帏帽正要出门,却在荷塘边遇见林婉容,她正坐在亭子里,百无聊赖地对着池中扔小石子。 “婉儿……”李轻颜走了过去。 林婉容扬起笑脸:“你这副样子要去哪儿?不打算带我?” 李轻颜怔了怔,她昨晚是初次,女儿家的初次都或多或少有损伤,还以为她要休养。 “你……不休息吗?” “为何要休息?”林婉容笑问。 这要怎么说? “我要去收铺子,你要去吗?”李轻颜道。 “当然。”林婉容说完起身,身后还跟着四个粗使婆子。 “你……” “我还备了六个护卫。”林婉容道。 李轻颜会心一笑,拍拍她的肩:“还是你想得周到。” 皇上虽然下旨命宁王府将晋王府的铺子全都还回去,但宁王府会乖乖的,按正常程序归还吗?保不齐会弄出什么妖蛾子来,多带几个人,有备无患。 二人有说有笑去了府门,李轻颜却发现,林婉容虽然笑得灿烂,眼底却有淡淡忧色,不由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林婉容愣了愣:“担心什么?没有啊,同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担心。” 明显欲盖弥彰,有事! 算了,她不肯说就不说吧,谁还没点心事,没点隐私,李轻颜不是个爱追究竟的人。 正要出门,却见门外有个大胖子在徘徊,正是许员外。 李轻颜当没看见,同林婉容一道走向马车,许员外就追上来:“世子妃,下官这厢有礼了。” 前日还很嚣张,今日却这般有礼数了,林婉容对李轻颜挑了挑眉,同她肩并肩站着。 “世子妃,听闻您开了钱庄?可否借贷些银子给下官?”许老爷道。 李轻颜道:“钱庄有钱庄的规矩,借贷的话,要看为什么借,可有抵押,还有,可有归还能力,这些,都要实打实调查的,员外要备足了资料,去钱庄正常交涉便可,无须本世子妃去。” 许老爷苦着脸:“下官过去了,他们说下官提借的质押不够,不肯借。” “既是如此,说明这笔银子确实不适合放出去,钱庄的规矩,本世子妃也不好违背,否则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 许老爷快哭了:“都是亲戚,世子妃就帮帮忙吧,实在是没法子了。” “出了何事?我记得,许家原是商贾,家底子还是很厚得,你到底要借多少?” “五千两。”许老爷汗颜:“家父过世后,家里就一年不如一年,下官也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夫人性子乖张了些,生意也做不起来。这五千两,实在是救急,顶多三月,就把银子还了。” “五千两并不多,怎么就没有可抵押之物了?” 许老爷道:“是以前就抵押借贷过,还没还清。” “旧账没还,当然不会让你借新账。”李轻颜道。 “这五千也是为了还旧账的,偏就差五千两,铺子里又出了点事,订的一批货迟迟未来,超过期限,是要陪买主的。” 李轻颜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倒也确实有难处。” “世子妃……”许老爷露出哀求之色,他老婆死了,家里还有三房妾室,一起生得有四子一女,一大家子要吃要喝,本就欠了债…… “这样吧,帮你也可以,但有个条件。”李轻颜说着拿出十几张契书,许老爷看得有点懵:“这是……” “是侧母妃院里的陪嫁房。”李轻颜道。 “什么意思?” 李轻颜道:“他们的身契都在许家,你把这些人都卖给我,我只要身契,他们可以继续在白鹭院当差。” 许老爷眼睛一亮,这是天上掉陷饼的好处,十几个人,一人总要买个几两几十两银子,虽然杯水车薪,但到底是笔收入,还是白捡的。 “这十几个人,当五百两。”李轻颜道:“钱庄的银子你也别去借了,你差的是什么货?可以去我的铺子里,把你需要的货先借给你,等你的货到了,再还来就是。” 如此,既解了燃眉之急,又不用付利息,还白得了五百两,一举三得的好处,许老爷几乎没多想,立即就同意了,李轻颜便让云娘同他办手续。 马车里,林婉容高兴道:“还是你有法子,我原想找父亲,把这姓许的官职给撸了,再来个返回原籍,看他还怎么蹦哒。” 想了想又道:“对了,这些身契,怎么都在你这儿?” 李轻颜讶然:“我还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林婉容一脸莫明。 “我给王爷施针时,顺手对白鹭院做了点手脚,这些嘛,当然是让人去偷来的。” “迷晕了整个白鹭院,然后偷……”林婉容瞪大眼睛,几乎不可思议。 “你要告发我?”李轻颜满脸警惕道。 “切!”林婉容白她一眼:“别装,你知道我不可能会做这种事,虽然以前是真的讨厌你,怪你抢了昱哥哥,可自从一同嫁进来后,你一直在照顾我,真心帮我,李轻颜,这世上不是只有你才有情有义,我的心也不是泥巴做的。” 李轻颜抱了抱她:“逗你呢,看,还当真了。” “李轻颜,以后你别把爷往我屋里推了,爷心里有你,我看得出来。”林婉容又黯然道。 “他心里也有你呀。”李轻颜道:“你说,男人的心得有多大,能住多少个人进去呢?咱们女人啊,也要把心放大一点,男人不好,就赶出去,不让他占了心中哪怕一丁点儿的位置,人生啊,有无数种可能,咱们还有好多事情可以做,没必要为个男人争风吃醋斗个你死我活。” 林婉容头枕在她肩上:“好,我记住了,只是啊,那个人在心里住得太久了,久到我的心,以为他本来就是原住民,赶不走的。” 李轻颜拍了拍她的背道:“放在心里也可以,只是别太看轻了自己,不能把他看得比自己更重要,别因为喜欢一个人,就失去了自我。” 也不知林婉容听进去了没有,笑了笑道:“你可要争气,早点生,多生几个,我帮你一起带。” 第一百五十二章收铺子 一路行驶,到了竹阴街,这间瓷器铺就是上回卖假货不赔钱还闹出人命的,李轻颜和林婉容一同下来,铺子门开着,却冷冷清清,只有个伙计在打扫门前台阶。 “掌柜呢?”芍药上前问道。 伙计懒散指指店里,也不说话,继续扫着地。 李轻颜便同林婉容一道进店,就见铺子里乱糟糟的,碎瓷铺了一地,货架也东倒西歪,伙计不归整铺子里面,在外面扫什么?装模作样吗? 林婉容的脾气一下上来了,大声道:“掌柜呢?” 柜台下,一个中年男人正摊手摊脚地半躺在椅子上,摇着扇哼着不知名的曲。 闻言斜眼过来:“盘账呢,今儿不做生意。” 芍药气笑:“盘账?怎么个盘法?躺着盘?” 男人皱眉:“关你何事?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说着扭过身,抓起柜里一只还算完整的青花瓷坛摔碎。 上好的青瓷,竟就这么被他砸了。 “大胆奴才,见了世子妃还不行礼!”云娘大喝道。 掌柜这才正眼瞄过来,冷淡地问:“不知是哪家世子妃?京城别的不多,就世子妃多。” 一脸轻蔑样儿,口气大得很。 “晋王世子妃和世子侧妃。” 掌柜脸上这才有了笑,点头哈腰道:“原来是晋王世子妃啊,小的眼拙,慢待了,您是来收铺子的吗?我家世子妃早就吩咐了,让小的等着呢。” “账本呢?”李轻颜问。 掌柜忙把账本拿出来,李轻颜迅速地翻阅着,很快便看到了最后,然后将账本重重往掌柜面前一扔:“说说看,什么意思。” 掌柜笑得轻蔑:“世子妃不会看不懂账吗?要不然,您让个懂行的来与小的交涉。” 李轻颜也不恼,淡淡道:“我是问你,你要用这本账交付吗?” 掌柜正义凛然道:“小的都是实打实的记账,决不敢做假,世子妃,账目清清楚楚,您要接手这间铺子,便要将铺子里现存的货全都盘走,账上还剩三百多件货品,价目清单清清楚楚,都是成本价,一万五千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铺子。” “按价目看,一万五确实不算吃亏,可以成交。”李轻颜道。 掌柜似乎不想到她会这么好说话,怔忪几秒,随即堆满笑意:“好好好,您是现银,还是银票?” “我要先清点货品。”李轻颜道。 掌柜点头:“应该的,应该的,货品都在这里,您慢慢清,小的等着。” 李轻颜看了眼货柜,完好的仅有几件,又问:“可有库房?” “有的,就在后院,小的这就带您去看。”掌柜的说着在前头领路,李轻颜让云娘跟着去。 没多久,云娘一脸怒火地回来:“世子妃,一件都没有,全是碎的。” “所以,你是在耍我吗?”李轻颜冷声道。 掌柜面不改色道:“您这是哪里话,货品都在呢,小的和伙计们可一件都没敢丢失,更不敢往外拿。” 这是在耍赖? “那就一文钱也没有。”林婉容气笑,冷声道。 “这如何能行?圣旨上说明了,要按行市交割铺子,货品真真切切有这么多,价目也给您看了,钱不给,那铺子咱也就不交了。” 普天之下,还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家主子呢?让她来与我交涉。”李轻颜道。 掌柜还要说话,云娘抬手就是一耳光:“下流坯子,听不懂我家世子妃的话吗?” “哟,二姐姐好威风啊,都欺负到我宁王府头上来了。”身后响起李玉颜阴阳怪气的声音。 看见她,林婉容的眼睛立即红了,想起被她捉弄陷害,自己在宫里出丑又挨罚,就气得手在颤抖。 “干嘛?想吃了我吗?”对着林婉容杀人的目光,李玉颜笑得更加放肆:“哎哟,你们两个不是情敌吗?怎么,一起服侍一个男人,都弄出感情来了?” “李玉颜,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如此污言秽语怎么说得出口的?” 李玉颜翻了个白眼:“你个二嫁女也好意思同我讲礼仪道德?” 对掌柜道:“晋王府何时出银子,你就何时交钥匙,不然就关门歇业。” 掌柜的点头应是。 林婉容:“岂有此理,李玉颜,你还要不要脸?一大堆破烂你也好意思要钱?” “嘴巴放干净点!” “我就骂你了怎么着?”林婉容针锋相对。 李玉颜扬手就要打,被林婉容身后的婆子拦住,冷笑道:“哦,带了人啊,难怪敢对宁王府的人动手。” 她一拍手,外面齐刷刷进来十几个人,个个身穿劲装,手拿武器。 林婉容也是个不怕事大的:“哦,想打架?来啊,谁怕谁?” 李轻颜道:“就按你说的,一手交钱,一手交出钥匙。” 李玉颜愣住,她本来就是捣乱的,不成心交铺子,就是想恶心李轻颜。 傻子才会真的出一万多两银子买一堆碎瓷片回去。 “你还真是人傻钱多。”李玉颜嗤笑。 林婉容扯了扯李轻颜的袖子:“不能给,给了就真成傻子了。” 李轻颜道:“算了,她也不是别人,一万多两银子我出得起,就当给她添箱了。” 她这样说,林婉容倒不好再反对了,反正李轻颜确实钱多,也知道她不是个爱计较的,当初自己那样对她,她也一样以德报怨,不但不计较,还解自己于危困。 李轻颜掏出银票,一张一张数给掌柜的,掌柜的拿着银票细看:“保利行的钱庄啊,嗯,很好。” “数好了,一万五千两,一文不少。”李轻颜将数好的银票悉数递给掌柜。 掌柜细细检查每一张银票,对李玉颜点头:“确认无误。” 李玉颜不情不愿道:“给她钥匙。” 云娘接过钥匙,掌柜的拿着银票跟在李玉颜身后往铺子外面走。 “世子妃,银票是给您,还是送去账房?” “送账房吧。”李玉颜话音未落,掌柜手里厚厚的一沓银票突然开始冒烟,然后,蓬地一声烧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救人 他烫得立即往地上扔,并用脚去踩,但还是有好些银票烧成了灰片,在空中飞扬,掌柜的又急又慌,使劲踩,还是救回了几张,但没一张是完好的,张张烧去了四角,看不清印章,就算留下,也无法竞换。 整个过程李玉颜亲眼目睹,气得瞠目欲裂,一万五千两啊,就这样,没了? “李轻颜——”她不由嘶声大吼。 李轻颜摸了摸耳朵:“喊这么大声干嘛,我耳朵又没聋。” “你动了手脚,你故意的?”李玉颜吼道。 “什么动了手脚?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轻颜耸耸肩:“快午时了,婉儿,饿不饿?” 虽然很可惜那么多银票化为飞烬,爽啊,心里痛快,就是要这样,你把碎瓷卖给我,我就毁了你的银票,让你一文钱也拿不到。 “李轻颜,你不也损失了一万五千两吗?有什么好得意的?”李玉颜狠声道。 李轻颜不置可否:“无所谓,反正我人傻钱多,倒是你,明明三百多件货品,可以有一万多的收益,这下全没了,回去好交差吗?也不知大伯母给了你多少嫁妆,对了,听说上回打死人赔钱,也是你从嫁妆里出的,现在又有一万五,不知够不够赔的?” 确实不好交差,因为这间铺子,宁王妃已经痛骂过她一回了,还说再犯错,就要罚她跪祠堂,她恨李轻颜,都是她害自己。 所以,得知李轻颜要来收铺子时,就想故意整她。 银票明明都到手了,竟然无火自燃,她是怎么做到的?李玉颜想不明白,又气又担忧,赵鸿轩是个恶魔,要知道自己这一次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又要找自己麻烦了,想到那个人可能的手段,她一阵恶寒和恐惧。 铺子成功收回来了,但要收拾还得费不少时间,还要派人过来打理经营。 到了饭时,李轻颜带着林婉容回王府,在马车上,林婉容还是担心那一万五千两银子:“你今儿出手就是两万两,真的要拿自己的钱来填亏空么?要不然,我出五千两。” 李轻颜摇头:“不用,早上那五千两,我会从铺子中的收益里扣出来,这一万五……” 她轻轻笑着,眸光明媚中带着促狭:“本来就是我的呀,一文钱都不会少。” 林婉容愣住:“怎么可能?那一张张银票,可是货真价实的呀,我瞧见了的。” 李轻颜拍拍她的肩道:“银庄是我的,银票没了,银子还在我银庄上啊?只是不能兑换而已。” 林婉容恍然:“还能这么操作?” “而且,保利行银票是可以挂失的,我记得票号,让银庄按票号如数给我补回来就是。” “那银票也太古怪了,怎么就会自己烧起来了呢?”林婉容仍是不解。 李轻颜没有解释,不过一点小把戏,说穿了就不好玩了,她在数银票时,故意在那上头抹了点白磷,当时她是戴着手套数的,那掌柜的手上烧了好几个大燎泡,怕是要痛一阵了。 有了竹阴街的教训,李玉颜不敢再搞明堂,老老实实交接了铺子和田庄,当然,还是会占点便宜去的,何况,前面几十年的收益都被宁王拿去了,一文都不肯还,晋王自己都不说什么,又是一笔糊涂账,算都算不清,李轻颜也懒得管。 小厨房里早就备好了饭,林婉容不用李轻颜开口,就自顾自地跟着一同到了蒹葭院,她爱上了蒹葭院的菜: “你怎么会爱吃辣?”她吃得满头大汗,把一碟辣子鸡吃得只剩焦脆的红尖椒了。 “你少吃些个,大热天的,会生火的。”李轻颜道。 用过饭,让坠儿去白鹭院把水桃唤来。 小丫头去了没一会儿就跑了回来,急得满头大汗:“世子妃,世子妃,快,快去救水桃。” 林婉容率先跑了出去,李轻颜紧跟其后,拉住她:“王爷若也在怎么办?” 林婉容怔了怔:“难道不救人吗?” “不是,人我去救,你去请王妃。” 林婉容:“王妃她……肯来么?” “会的。”李轻颜肯定道。 林婉容去了正院,李轻颜快速赶到白鹭院,果然远远地听见板子声,她冲过去,大喝一声:“住手!” 下人见是她,都停了板子。 还好,水桃只是挨了几板子,伤得不重。 王爷果然在,许侧妃正将剥了皮的葡萄往他嘴里送。 见李轻颜进来,倒也不意外,笑道:“世子妃又来了,大中午的,天又热,怎么没午休啊。” 阴阳怪气的,就是怪自己多管闲事了呗。 “不知侧母妃为何要打水桃?”李轻颜行过礼后问道。 “这丫头冒犯了王爷,打几下让她长长记性,世子妃是菩萨心肠,又看不过意了么?哎呀,你看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不如你心软呢,谁叫我只是个侧妃呢,管教自己院里的陪嫁,也要看人脸色呢。” 好茶! 王爷果然皱眉道:“阿颜,听说你今日去收铺子了?可还顺利?” “回父王的话,一切都好。” 王爷点头道:“辛苦你了,你是能干孩子,回去歇着吧,别累着了。” 王爷素来看重李轻颜,又是看着她打小长大的,情份不比林婉容,要深厚得多。 许侧妃见他并未责怪李轻颜,轻描淡写转移话题,嘴唇嘟起,幽怨地看向王爷。 “父王,能让儿媳带走水桃么?”李轻颜道。 王爷皱眉:“这丫头犯了错,该罚。” 李轻颜道:“是,但她已经挨了板子了,阿颜知道您向来仁慈,就连马儿您都舍不得伤害,何况是个人,就放过她吧。” 许侧妃冷笑:“一个贱奴如何同王爷的宝马相提并论,世子妃可知,王爷的坐骑是何处得来的?塞外,汗血宝马,十个水桃也比不过。” “人命关天!”李轻颜道:“父王,母妃手上从未有过人命,下人的命也是命,只要下人没做伤天害理,违法乱纪的事,就该给他们一条生路。” 晋王确实宽仁,王妃也很少重责下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看你能有多茶 晋王犹豫了。 “妾身不世子妃,出身名门,自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妾身……父母双亡,颠沛流离了半生才遇到王爷,王爷就是妾身的命,所以容不得有半点对王爷不敬不忠之事,更容不下不忠之人,王爷,难道您也舍不得水桃吗?” 这话说得,好像王爷真与水桃有什么,王爷还能怎么说,忙摇头:“她是你的丫头,自然由你处置。” “可是这个人,侧母妃还真无权处置。”李轻颜道。 许侧妃的脸顿时惨白,呼吸也急促起来,泪盈于睫,哀哀切切地唤了一声:“王爷……”然后低头涰泣,像受了极大委屈,又极力隐忍的可怜样儿。 王妃怒道:“阿颜,不可无礼。” “王爷!”王妃正好赶到,问道:“阿颜的话没有错。” 许侧妃惶然无措地躲到王爷身后,侧身向王妃行了一礼:“王妃姐姐,不知妾身做错了什么?处置一个贱婢,也能惊动您的大驾。” 王妃冷笑:“许氏,我且问你,水桃和王妈妈的身契呢?” 许侧妃愣住:“她们的身契,自然在妾身这里。” “那他们可是王府的奴才?” 许侧妃脸色又是一白:“并不是,她们都是妾身的陪嫁,自然是许家的奴婢。” 王爷此时也回过一些回来,皱眉道:“许家被人收买,正与本王作对,若他们拿这几个奴婢说事怎么办?” 许侧妃吓得跪下:“不,不可能,妾身院里的人,都是跟了妾身几十年了,是父亲给妾身的陪嫁,兄长没有话语权。” “你说是陪嫁就是陪嫁?上了公堂,人家只拿身契说事,身契才是铁证。”王妃冷笑道。 许侧妃呜呜哭道:“妾身做错了什么,姐姐只管明说便是,为了几个奴才,又是何必呢?” 所以,是王妃在找喳! 王妃气得脸都绿了,她向来直性子,不惯这种茶言茶语。 李轻颜道:“父王,敏感时机,还是小心为上。” 王爷也不生她的气了,柔声道:“你这孩子向来识大体……” “妾身无知,妾身没见过世面,妾身眼皮子浅,王爷,您处罚妾身吧。”不等王爷的话说完,许侧妃跪下就拜,头重重磕在石板上,一下又一下。 王爷顿时慌了,忙去扶她:“你做什么?小事而已,用不着如此。” 王妃没眼看。 林婉容瞒眼震惊,可能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段位的白莲花。 许侧妃就着王爷的手站起来,脚一歪,倒在王爷怀里,仍哭道:“王爷,妾身愚笨,真的没想那么多,兄长不至于会拿几个奴婢害我的,何况,这些人都陪着妾身几十年了,兄长怕是早忘了。” “你也知道是陪你几十年的人,不知水桃究竟犯了什么错,你非要打死她。”王妃冷笑道。 “她……”许侧妃抿了抿嘴,仰头看着王爷:“她冒犯了王爷!” 又是这般说辞! 王妃:“王爷,她是如何冒犯了你?” 王爷:“……” “水桃是个老实敦厚的,前些日子还听王爷夸过她,不知她哪来的胆子冒犯王爷。”王妃并不放过,又逼问了一句。 许侧妃:“我肚子痛,王爷,妾身的寒症犯了……” 回答不出来,害怕尴尬就装病? 李轻颜扯了扯王妃的衣袖,再问下去,王爷只会怪王妃咄咄逼人,反而会忽略许侧妃的错误。 王妃气恼,不再追问。 李轻颜对林婉容道:“白鹭院里的人全换了吧,以前许家的人,全都送走。” 许侧妃大急:“什么?你要换走我身边的所有人?” “是啊,有备无患嘛。”李轻颜道。 “王爷,他们都是妾身用久了的人,跟着妾身几十年,都有感情了,不能都换走啊。” 王妃凉凉道:“不走,等着你一天一个全打死?” 白鹭院早知道许侧妃的德性,这些年,人一个一个被她弄死,早寒了心,不等谢侧妃发话,便都跪下磕头:“谢王妃,谢世子妃,奴婢等愿意离开,只是,不想再回许家,便是去乡下庄子上,也是可以的,只要能安生立命便可。” “你们……本侧妃自问平日待你们不薄……” “侧妃还是莫要提平日了,小的们也只是想留条命罢了,您平日不是打便是骂,稍有不慎就拿奴才们出气,水桃犯了什么错?不过就是你要拿她当生子的工具,她不肯答应罢了,你口口声声说为她好,要把她给王爷当妾,可生不出孩子,你会让她死,生了,你也会去母留子,王妈妈之所以会向世子妃泄露你的过往,也是想救自己女儿一命,她服侍了你三十年啊,被你活活打死了,还背个背忠叛主的罪名。” 说话的是与王妈妈平素要好的秋妈妈,一边哭一边道,眼中满是愤恨。 “你……你个贱奴,好大胆子,竟敢污蔑本妃,来人啊……” “来什么人来?他们的身契都不在王府,你又要打死一个,多条人命让王爷来背?这些造业,都会算在王爷头上,你是有多爱王爷啊?”王妃冷冷打断她道。 “王爷,妾身不是……妾身没有,妾身的为人,王爷最清楚……”许侧妃气得脸色又白转红,又由红转黑,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她素日行为,王爷自然知道一些的,只是被她蒙蔽,或者说,不愿意细究,男人嘛,都有劣根性,他想宠着这个女人时,不管她有多茶,多白莲花,他都选择性失明,成了众人眼中的糊涂虫,可若他不在意时,就能成为鉴茶高手,女人的小手段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何况,像晋王这种生于皇室,长于皇室,又能手掌大权,成为大梁朝最炙手可热继承人之一的王爷,怎么可是心盲眼盲的糊涂虫? “换了也好,阿颜啊,给你侧母妃多挑些精明能干又听话的。”王爷假意哄着许侧妃,对李轻颜道。 李轻颜垂首应是。 王妃冷冷瞟了眼王爷,甩袖走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说明白 王爷扔下许侧妃,忙跟了上去。 李轻颜想笑,王爷王妃几十年便是如此,他会犯小错,偶尔会宠妾,但王妃永远是他心里最看重的。 许侧妃气得嘴唇都在颤抖。 林婉容很高兴,大声道:“来人,送水桃去关睢院,请好大夫给她治伤。” 明晃晃跟许侧妃叫板! 许侧妃幽怨地看向李轻颜,李轻颜只当没看见她眼中的委屈,让云娘拿名册:“白鹭院以后就配十个人就足够了,年轻丫环就算了,全用婆子,和杂役。” 许侧妃气得要晕,强压怒火道:“世子妃什么意思?” 林婉容:“这不明显吗?怕你祸害未成亲的丫环啊。” “你……”许侧妃又开始哭,看她哭,林婉容才觉得爽:“正好府里在考核奴才,以后那些个偷奸耍滑的,就往白鹭院里放,看哪个不想活的还敢不好好办差。” 水桃被秋妈妈扶着,正要离开,许侧妃突然跑过去,拔下簪子刺去,幸好她准头不够,只划伤了水桃的下颌,再刺时,被秋妈妈夺了簪子,一掌推开。 水桃鲜血直流,李轻颜忙过去为她止血,林婉容回手就给了许侧妃一耳光:“贱人!” 许侧妃:“你敢打我?” “我打了吗?侧妃不要冤枉我。”林婉容一边说,一边又踹了她一脚:“最恨你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狠毒女人了。” 她娘也曾被小妾下阴手害过,那个小妾也似许侧妃这般,把林相迷得五迷三道,不分对错,娘掌掌偷偷哭。 许侧妃:“李轻颜,你可看见了,这个小贱人敢弑婆母,殴打长辈。” 李轻颜:“你一个侧妃,算她哪门子的婆母?我与婉儿的婆母只有王妃一个。” 许侧妃冷笑:“姓林的小贱人,你也同我一样是个妾室,王爷王妃乃至世子眼里都只有李轻颜,只要她在,你这辈子都只能作小,你神气个什么劲儿?你的儿子女儿将来也只会是庶子,永远要低她生的儿子一等。” 这话戳正了林婉容的痛处,她疯了般冲向许侧妃,李轻颜抱住她,在她耳边道:“你我不分高低,明日我便向王妃提,升你为平妻。” 林婉容怔住,李轻颜又道:“她在挑拨你我关系,你越生意,越合了她的心意。” 林婉容哭道:“可她说的句句都是真。” 李轻颜拉着她往外去,没让人跟着。 到了荷塘边,凉风习习,有荷花露出粉色的小尖角,亭亭立于水面,碧叶连连,幽香阵阵。 林婉容还在哭,李轻颜用帕子替她擦干眼泪:“抬头,看看这天地。” 林婉容抽泣着抬头,天空碧蓝如洗,阳光下,青草、荷叶,碧绿青翠,身边的人正关切地看着她,本该恨这个人的,本该嫉妒的,可现在,除了难过,对这个人却再也恨不起来。 林婉容知道,李轻颜并不想嫁,她是被逼的,身为女人,有太多的不自由,太多身不由已。 李轻颜不止一次表露过,如果可以,她愿意一辈子不嫁,过开心快活的单身生活。 所以,对李轻颜,林婉容再也恨不起来。 “阿颜,我不想生孩子。” “你不爱阿昱了吗?”李轻颜诧异道。 林婉容垂眸,半晌后点点头,捉住李轻颜的手道:“我是不是很没用?明知道他的心不在我这里,明知道他还有你,可我就是抑制不住喜欢他。” “傻子,你都喜欢他这么多年了,喜欢他已经成了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这种感情,已经刻在你的骨子里了,哪里就能说不喜欢就能不喜欢的?” “你不生气吗?我喜欢你的相公,你不生气吗?”林婉容追问。 李轻颜苦笑:“有什么好生气的?别胡思乱想了。” 又不是我爱的人,有什么好生气的? 李轻颜在心里对自己道。 “我要向你学习,我也要慢慢将昱哥哥放下。” 李轻颜笑道:“你傻啊,他是你相公,爱自己的相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又不羞耻,为何要放下?婉儿,你才十九岁,风华正茂,好好爱吧,快活的过,我祝福你。” “你真的……愿意我成为昱哥哥的平妻吗?”她表情太过真诚,林婉从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作伪,但没成功,心虚地问道。 “当然,我说过,我把你当朋友,当好姐妹,以后还要在一起生活很久呢,咱们不要为一个男人争个你死我活,把他当成孩子的父亲就好了,咱们两个要比同他更好才是。” 虽然,知道这有点不可能,爱情的独占性,人的自私,决定了林婉容不会全然接纳自己,但尽力吧,反正终有一天,自己是会离开的,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多出一个人来,就是伤害,她不想当那个多余的人。 年少时有过心动,上回看到画室时,也有心动,但很快收回了,现在的她,面对赵鸿昱时,心如止水。 或者说,她已经不愿再爱了,人生这么长,有太多有意义的事,何必把自己困在爱情里,困在糟心的婚姻里,与另一个女人或者更多的女人斗个你死我活?太不值当了。 林婉容突然抱住了她,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李轻颜有几分错愕,她不太习惯与人太过亲近,但身体并不抗拒这个拥抱。 “阿颜,谢谢你,你放心,我不会与你争的。” 李轻颜皱眉。 “我愿意与你当朋友,也谢谢你瞧得上我,愿意和我当朋友。”林婉容又补了一句。 但愿吧。李轻颜回抱住她。 不远处的林子里,身材修长的男人静立默然,唇角微微上翘,却噙着一抹无奈的苦笑。 “爷,世子妃她……”青红走近小声道。 “走吧。”赵鸿昱转身就走。 “爷不告诉世子妃吗?你昨晚并没有……” 告诉她什么?告诉她自己并未与另一个女人欢好? 她会开心?不,不会,她只会担心,她应该巴不得自己与林婉容同房吧,巴不得林婉容为他生儿育女,如此,她才没有心理负担,不用担着子嗣的责任。 第一百五十六章撞见 提林婉容为平妻?她真的想得很好,王府不能没有嫡子,她不想生,那就让林婉容生。 回去的路上,遇见祥福,很着急的样子,赵鸿昱皱眉:“皇祖父有事?” 祥福迟疑着道:“是皇后娘娘昏噘了,太医久治不醒,金院首说,可能世子妃自创的独门技法可行。” 皇后年纪大了,近几年身体每况愈下,金院首让她少思少虑,偏她又是个爱操心的,最近又遭受了几次大的打击,越发郁结难消,说白了,就是自己把自己给气晕了。 以金院首的医术,竟然不能唤醒,情况可能确实有蛮严重。 赵鸿昱回头,就见李轻颜和林婉容挽着手散步。 祥福也看见了,隔得老远就喊:“奴才就不打扰世子你了?世子妃——李三娘子——” 李轻颜回头,看见了赵鸿昱,笑着向他挥手。 像阳光照进心田,驱散了阴霾,也不自觉跟着笑,摆摆手:“你忙,我去书房了。” 李轻颜点点头,又推了把林婉容:“婉儿,去,红袖添香一回。” 林婉容脸一红,嗔道:“你怎么不去?” 祥福走近:“世子妃,您赶紧的,同奴才进宫吧,皇后娘娘晕倒了。” 林婉容担心道:“娘娘怎么晕了?是病了?怎么不找太医?” “李娘子是最好的太医嘛。”祥福道。 林婉容:“姐姐,我知道娘娘对你不好,可她……是我的皇姑祖母,你能不能……” 李轻颜拍拍她的手:“嗯,我去看看。” 林婉容也要跟着,祥福道:“娘娘还在禁足中,林娘子就不要去了。” 禁足只是不让皇后出来,又没说不让人去看她? 算了,不想她去那就不去吧。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李轻颜渐渐觉得眼皮重,歪靠着小憩一会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李轻颜仍没醒来,一只苍白又骨节分明的手掀开帘子,静立半晌,才温柔地将车里的李轻颜抱起,往一栋高大的宅子里去。 李轻颜醒来时,感觉通体舒泰,精神也很好,睁开眼,却是间陌生的屋子,怎么来的?一时想不起来,不是要进宫给皇后娘娘探脉吗?睡得太死了,被人抬进了宫里? 不可能,她向来觉浅…… 等等,身上的味道有点熟悉,是……迷药? 心一惊,睡意全无,彻底醒了。 起身去开门,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了,窗子也紧闭着的。 祥福呢?她记得,祥福明明跟在马车旁的…… 正要喊,里屋门开了,一身白衣的赵鸿晟走了出来,他像是才沐浴过,乌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让李轻颜有种前世动画里,白衣飘飘仙尊临世的感觉。 “师弟,怎么是你?” 李轻颜皱眉道。 赵鸿晟走以茶台前坐下,提起红泥炉上的小铁壶,倒了两杯茶,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坐!” 多日不见,他气质仍然清冷,却多了几丝沉稳,墨黑的眸子也变得深沉复杂了些。 她依言坐下:“听说师弟有了差事?”端起茶杯轻摇茶汤,却并不喝。 “怕有毒?”赵鸿晟的声音里带几一丝讥讽。 李轻颜皱眉:“我想,我们现在这样,不合礼数。” “礼数?我以为,你是最蔑视陈规旧俗的。” “我还有事,先走了。”无谓纠缠真的没必要,李轻颜起身道。 赵鸿晟也不说话,由着她往门边去,自顾自饮完杯中茶汤。 门依然被锁着,李轻颜又转回来坐下:“开门见山吧,有话直说。” 赵鸿晟摇头:“无话可说。” “那你把我关在这里做什么?” 赵鸿晟好笑道:“为什么不是你我一起被关着呢?我并没有钥匙。” 他向来不耍谎,李轻颜道:“是谁?要干什么?” 赵鸿晟摇头,“不知道。” 说是一起被关着的,可他却如此泰然自若,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茶,完了又拿出一碟油炸花生米,吃得满屋酥香。 李轻颜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了几声。 “饿了?过来吃点。”一边说,一边变戏法似的摆上好几碟菜。 李轻颜便走过去,再次在他对面坐下,拿起筷子,他为她夹了几样菜放在小碟里,送到她面前:“吃吧,我做的。” “你会做菜?” “会一点,嗯,我还会画画。” 怎么提到画画了?突然顿时,脑中电光火石中,想起了有间小屋,满室都是她的画像,从小娃娃时起。 她以为,那是赵鸿昱画的,画里的每一个瞬间,都是他们一起成长中的故事。 她的童年里,并没有赵鸿晟。 “吃吧,吃完,我带你出去。”赵鸿晟无视她满眼的疑窦,自顾自吃着。 一顿饭吃完,赵鸿晟起身,李轻颜呆呆地抬头望他,他浅浅一笑问:“不是要离开吗?还不走?” 李轻颜忙站起来,见他往里间去,顿住。 “走侧门出去。”他道。 李轻颜跟着他走进去,里面雾气蒙蒙,氤氲缭绕,竟是一间浴池,她本能地后退,转身要跑,却见赵鸿晟的身影在对面,那里有开着的一扇门。 难不成,那里真是出口? 李轻颜小心沿着池子边往前面去,脚下一滑,掉落下去,竟是温泉! 池水不深,她又会水,所以刚掉下去时并不慌,赵鸿晟倒是慌了:“怎么掉下去了?这是我刚才泡过的水,还没来得及换呢。” 这话,很多暖昧!会让人产生岐义的。 李轻颜头痛,有的人天生不会表达,一个简单的意思,从他口里说出来就变了味,还很容易让人产生别的想法。 懒得理他,快速从浴池中出来,手却被人捉住:“外面风大,你这个样子……换件干衣吧。” 确实,这个样子怎么出门? 当衣服换好,正在扣盘扣时,门突然开了,撩帘进来的,竟是赵鸿昱,而赵鸿晟则正好从里面那间的门出来,画面顿时静止,赵鸿昱惊愕片刻,看了眼赵鸿晟又看向李轻颜:“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李轻颜:“……” 赵鸿晟像没看见他,柔声音问:“换好了吗?” 第一百五十七章制造误会 赵鸿昱冷峻的俊脸越发黑沉,重重甩下帘子,转身就走了。 赵鸿晟:“他好像……误会了。” 李轻颜叹气:“难道不是你想要的结果?” “我想要的……什么结果?”赵鸿晟故意顿了顿道。 李轻颜已经不想同他说话了,正要掀帘子出去,又被他拽住手,她冷冷地看着那只瘦得可见筋络分明的手:“放开。” 他没松,待她要暴发的前一秒,松开了,满眼委屈,清澈的眸子里透着无辜和央求。 刚才还像只哈士奇,这会子又装小比熊了? 李轻颜无奈道:“师弟,你的毒已经解了,以后的人生还很长,以前没体验过的,好好体验。” “嗯。”他重重点头:“我听你的。” 突然变得这么乖了,又像只顺毛的猫儿了,李轻颜稍稍放心:“以后这种事情别再做了,没用处。” 他又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你不回门吗?我主持春闱,什么也不懂,要常去向太傅讨教……” “不回。”李轻颜狠声道。 门外竟是朝阳宫的院子,这以前是昭仁养病住过的宫殿,赵鸿昱早走了,并没有等她。 祥福不知从哪冒出来,笑吟吟迎上来:“三娘子,这边是去景阳宫的方向,您还是要去的。” 李轻颜火冒三丈,问:“公公,我没得罪你吧。” 祥福:“这从哪说起,三娘子待咱家一直是极好的。” 他脸上没有半分愧疚与尴尬,李轻颜道:“我已经成亲了。”“知道,还没圆房。” 连这个他都知道了? 也不难吧,皇帝虽然年迈,虽然晋王是他的儿子,不妨碍他在自个儿子府里安插眼线。 当然,宫里皇帝身边,也同样有几个王爷各自的眼线,这就是皇家稀薄的亲情。 见李轻颜沉默着,祥福又道:“哎呀,都耽搁好一会了,皇后娘娘还等着呐。” “皇后真昏迷了?”李轻颜忍不住问,难道不是借口? “咱家哪敢假传圣旨啊,真昏了。” 赶到景阳宫时,赵鸿昱已经守在皇后的榻前,见李轻颜过来,只淡淡的瞟她一眼,自动挪开位置,好让李轻颜能方便疹脉。 “中毒了。”李轻颜探过脉后道:“这处脉相,普通太医都能查出来。” “是能查出来,可不知道怎么解。”祥福道。 李轻颜便看向赵鸿昱,目带询问,要不要救? 赵鸿昱眼神微错,似在挣扎。 皇后待赵鸿昱还是不错的,虽比不得宁王在她心里的地位,但孙子还是很疼爱的。 “尽力而为吧。”赵鸿昱想了想道。 李轻颜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这话可以理解为几种意思,可以理解为尽全力救治,也可以理解为,你没救活,也是尽力了却不能为之。 李轻颜同他认识了几十年,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她施着针,先了解皇后中的是什么毒。 看着很认真仔细,正全力以赴救治的样子,其实,在进来后看皇后第一眼,她便知道是什么毒,太熟悉了,药师谷的常备的,用以给几位师兄弟们解毒练手用的。 金院首当然能解,为何他会说解不了,李轻颜也不知缘故。 不过,不是药师谷的弟子,还真解不了,因为毒是药师谷自研的。 李轻颜几针下去后,皇后的脸色好多了,也慢慢转醒。 祥福怔了怔,连连夸赞:“三娘子不愧为女医圣,一出手便救醒了皇后,咱家这就去禀报皇上。” 说着就往外走,又顿住,诧异道:“三娘子,怎地还不走?领赏去。” 李轻颜好笑道:“医者救死扶伤乃是天职,不好讨赏的。” “阿昱……”皇后醒后,迷迷糊糊的,半晌才认清面前的人,激动道:“你来啦。” 赵鸿昱握住她的手:“您别说话皇祖母,身子还虚着呢。” 皇后想抬手,发现浑身使不上劲,应该是手脚都不听使换,急道:“本宫这是怎么了?动不了?” 越动不了,越想用行动否认,结果,因为用力脖子青筯都暴起来,胀得满脸通红,全身上下,除了嘴和眼皮,再无一处可以动弹,气得叫:“怎么回事?为什么本宫动不了。” “太医,太医呢,阿昱,快帮皇祖母叫太医。” 赵鸿昱道:“您别激动,您中毒了,是阿颜为您解的毒,可能再过一会儿就好了。” 皇后这才看见他身侧的李轻颜,立即骂道:“是你动了手脚对不对?阿昱,这个女人想本宫死,她不会用心救本宫的,本宫不想看见她,去,请金院首,快。” 赵鸿昱的脸便冷了下来:“整个太医院都没将您救醒,是阿颜施针,您才能醒来,还能对着她大骂。” 皇后还待骂,赵鸿昱道:“皇祖母,您是想往后余生都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一样,还是希望能正常行走,生活自理?” 皇后:“谁愿意当个瘫子躺在床上?阿昱,你是不想救皇祖母了吗?皇祖母最疼你的,这么多年,给过你多少好东西,难道你都忘了吗?” “最疼我?那宁王呢?您不怕皇叔听到了难过?还有赵鸿轩呢?这么多年,您把从我父皇这里薅走的钱财,都给了谁?” 皇后道:“你这孩子,怎么同你母亲一样小肚鸡肠爱计较,你从小到大,难道缺过钱用?” “您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这些年,因着父王对您的孺慕之情,您把本属于他的都给了皇叔,若不是知道,谁会相信,父王也是您亲生的?” 皇后别开眼道:“你父皇是长子长孙,本宫待他严苛一些,也是为他好。” “够了,皇祖母,您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你能不能完全康复,只看孙儿的心情,孙儿心情好,就许你多说几句话,心情不好,你便连囫囵话都说不利索。” 皇后瞪大眼睛:“你……你大胆,不忠不孝的竖子。” 赵鸿昱起身就走:“阿颜,走吧。” 皇后骂道:“同你那个蠢笨的父亲一个样,你这样做,就不怕传扬出去,皇帝治你的罪,天下百姓唾骂?” 第一百五十八章解药方子 “放心,天下百姓不会知道的,至于皇祖父,祖母以为,您为何会中毒?” 皇后脸色一白,喃喃道:“不,不会的,本宫与陛下相识于微末,本宫为他生了第一个儿子,本宫陪着他登顶皇位,本宫……” 赵鸿昱冷冷看着她,皇后突然说不下去了,她摆出的这些功劳,都是她为人妾室的本分,这么些年,一遇事就拿出来说,一遇事就拿出来说,皇帝不烦,听的人也厌烦了。 她突然大笑起来,那昭仁又凭什么?只因为她是嫡妻吗?昭仁只生了一个儿子,还是个病怏子,偏她的儿子就立为了太子,儿子死了孙子还是皇太孙。 再看她自己的孙子…… 眼前的赵鸿昱芝兰玉树,挺拔英俊,比起那个短命的皇太孙强大了,可到现在,皇帝也另立储君的想法。 说来说去,不是自己的儿子孙子不优秀,而是她比不上昭仁在他心里的地位。 以前皇帝看在儿孙们的面子上,一再纵容,现在,他放弃她了。 就算她头上还顶着皇后的尊荣,他也不想要她了。 皇后突然大哭起来,眼泪泗流。 赵鸿昱愣住,习惯了皇后的强势,突然见她这样脆弱,便有些不忍:“皇祖母……” 皇后两眼直直地望着帐顶,任眼泪打湿了枕巾,她也是六旬老人了,身体本就娇小,这会子像个僵尸一样不能动弹,躺在棉被里,好小的一团,更让人生怜。 赵鸿昱叹气道:“别哭了,依您的,请太医过来。” 皇后继续哭,她如今连摇头都困难。 李轻颜很不喜欢皇后,甚至很讨厌,不仅仅因为姑母淑妃的缘故,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气场不对,只要见面,就不对付,横竖都不顺眼,皇后与她就是如此。 小时李轻颜常进宫,宫里许多贵人都喜欢她,只要皇后见她就瞪眼,如同挖了她家祖坟一样。 但看了此时的皇后,也觉得于心不忍,暗暗扯了扯赵鸿昱的袍袖。 赵鸿昱道:“她只信太医,不信你。” 那就没办法了。 你的孙儿不想救你,怪不得我。 李轻颜抬步出去,不爱看这种场景,祖孙二人各自心怀鬼胎,皇后都成废人了,照样不影响她耍心机。 装可怜让孙子心软,可她这孙子会心软,却不会放过她。 谁让之前做太过的? 见她出来,祥福在不远处向她招手,神神秘秘的,李轻颜正有事找他,便大步过去,笑吟吟道:“公公心情不错啊。” 祥福道:“小主在那边,三娘子要不要过去说说话?” 李轻颜抬眸,就见赵鸿晟正与一个宫装丽人在走廊拐角处说话。 这还真是…… 月亮从西边来了? “是平襄郡主,蜀地第一美人,好看吧,皇上有意赐婚。”祥福小声道。 “是吗?好事啊。”李轻颜淡淡道。 “奴才也觉得是好事。”祥福话还未说完,脚下一软,突然倒地。 一旁的宫人吓得大喊:“公公,公公,你怎么了?” 这边的吵闹,惊动了赵鸿晟和那位平襄郡主。 二人很快过来,赵鸿晟看了眼泰然站立的李轻颜,忙给祥福探脉,然后给他喂了颗药丸,正要将装药丸的瓶子收回去,突然就被李轻颜抢走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平襄郡主大声道:“知道殿下是何人吗?敢如此放肆,也不怕抄家灭族?” 李轻颜也不是头一回见平襄了,不过,上一次见面,她还只有六岁,平襄也不大,估计五岁的样子。 小时候的平襄皮肤稍显黑,但有一双好看的杏眼,现在的平襄出落的亭亭玉立,肤白貌美,与赵鸿晟站在一起,简单金童玉女,养眼又登对。 “别吵。”赵鸿晟道。 “你吼我?”平襄娇嗔地剁脚,眼圈下子红了。 李轻颜摇头,郡主殿下是不知道赵鸿晟的德行,还以为在任何男人面前,都有用。 哪知,赵鸿晟道:“再哭就仍你下河。” “你……”平襄的泪就像不要钱似的,巴答巴答往下掉。 下一秒,平襄的身体平飞越过栏杆,掉入水里。 平襄在水里乱扑乱踢,很快就灌了好几口水。 “快来人救人啊,有人掉塘里了.”李轻颜大喊。 这一次,她再也不主动下水救人了,上回可是差点要了自己的命。 李轻颜像征性地喊了几声,越鸿晟只看着祥福,祥福也没辜负他的期待,很快就醒了,喟了口气后可怜巴巴带着哭腔道:“小主子,奴才可真为您拼掉了半条命了。” 赵鸿晟:“死不了,不论她下什么样的毒,我都能解。” 祥福脸一黑,惊恐地瞪着李轻颜:“是三娘子给咱家下的毒?” “公公应该不意外吧,将我骗到马车里,下迷药,差点让我失了青白,这点毒算什么?” 看她这么直率,祥福倒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自己先做的初一,李轻颜再做十五。 “咱家……也是为着三娘子好,小主有多在乎三娘子,三娘子心里真的没数吗?”思索半晌,祥福也不能有太大反应,毕竟自己只是被当了一次工具人。 水里的人继续叫着,可赵鸿晟没下令,真没人敢下去救人。 等她在水里折腾了半个时辰后,平襄才慢慢自己爬上岸,看着有点狼狈,精神头还好。 赵鸿晟在给李轻颜把脉,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阿颜,你中毒了。“ 李轻颜并不意外,不过表情也没太大变化,似乎宠辱不惊,实则李轻颜知道,平襄是会水的,小时候她们一起落入水里,李轻颜自己爬上岸,没多久,平襄也爬上来了,二人都会水,只有祥福眼瞪都快瞪脱窗了。 “晟哥哥,你太过份了,为什么不救我?”平襄气哭,对着赵鸿晟吼了一声。 赵鸿晟看都不肯多看一眼她,向李轻颜伸出手,李轻颜接过,竟是个方子。 “这是……” “皇后娘娘和祥福公公中的是同样的毒。” 竟是解药方子。 李轻颜也不道谢,拿着方子就走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中毒 祥福难过道:“小主,三娘子她……耍赖,老奴没用。” 赵鸿晟拍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李轻颜走回景阳宫,赵鸿昱站在廊下,眼神幽深,不知在看什么。 李轻颜上前,与他并肩而立:“解药!”她摊开手,才从赵鸿晟处抢来的。 赵鸿昱并未接,“不用了,还给他。” 李轻颜撇撇嘴,抬脚就走。 赵鸿昱抬臂勾住她的脖子带回怀里拥住,李轻颜抬手间,他邪魅一笑:“你要谋杀亲夫?” 李轻颜指间的银针闪着微光,却没扎下去,也没收,嗔道:“放开我。” “不放,我抱你,天经地义。” 然后,手上感觉如蚂蚁叮了一下的痛感,手臂开始以可见的速度发麻发僵,赵鸿昱的脸色也以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 “你……” 李轻颜轻松从他怀里退出,笑吟吟拍拍他的侧脸:“既然皇后娘娘不再需要我,那妾身就先走了。” 说完,踱着方步,慢悠悠走了。 赵鸿昱胸口深深起伏,好半响才平息了些,青红闪身出现在身侧:“爷,要不要请太医?” 僵麻感慢慢消退,他活动活动手腕,冷声道:“不得令,不要随便出现。” 青红脸一僵,垂眸应下,闪身不见。 李轻颜被皇贵妃的人拦住了:“世子妃,我家娘娘有请。” 上次见皇贵妃,还是成亲第二天认亲的时候,林婉容被李玉颜设计,傻傻地得罪了皇贵妃。 进了诩坤宫,正要行礼,皇贵妃已然迎了过来,拉住她的手:“世子妃,你要帮帮本宫。” 看她神情紧张李轻颜问:“娘娘尽管吩咐。” 皇贵妃苦笑道:“本宫也是没法子了,你同我来。” 李轻颜跟着她进了内室,就见一个小男孩子躺在床上,脸色乌青。 “他是……” “果郡王的孙子。”皇贵妃道。 果郡王的孙?大伯母最小的侄子?世子妃快四十生下的孩子,看得比眼珠子还重,他怎么会在这里?看样子还中毒了。 李轻颜忙上前去探脉,查毒。 竟然与皇后所中之毒一样! “中毒多久了?怎么中的毒?”这事透着诡异,怎么宫里一下子有这么多人中毒,难道都是赵鸿晟下的? 给皇后下毒她能理解,毕竟他自己中毒与皇后有很大关系,可给小孩子下毒是怎么回事? 好在已经有了解药,李轻颜查验过后,将解药掏成粉沫,用糖水给孩子灌了下去。 孩子一阵咳后慢慢醒转,大哭,宫女忙拿粮果哄他,孩子还是继续哭,这孩子不过四五岁的样子,长得虎头虎脑的,很可爱,哭声也大,整个诩坤宫上空都是他的哭声。 能这么哭,皇贵妃心倒松了一半,还是担心:“他是不是哪疼啊,哭得这么厉害? “应该是吓着了吧。” 皇贵妃将她引到侧殿,小声道:“今日这事,还请世子妃保密。” 李轻颜点头:“娘娘放心,臣妾绝不吐露半个字,只是,这孩子他……” 皇贵妃苦笑:“本宫不能生育,又很喜欢孩子,果郡王妃常带着小宝进宫来看望本宫,这孩子也亲近本宫,本宫也很喜欢他,常让王妃带他进来玩儿,哪知这一个月,也不知怎地,果郡王妃进宫也不带小宝了,本宫想念得紧,又不能随便出宫……” “莫非小宝是娘娘从果郡王府偷来的?”李轻颜问。 皇贵妃满脸尴尬:“怎么可能,本宫怎么可能偷人家孩子。”“那果郡王府可知小宝在诩坤宫?” 皇贵妃摇头:”应该……可能……不知道吧。” 这就说明,孩子不是果郡王府送进宫的,不是偷又是什么? “真不是本宫去王府偷来的,是紫鸢在街上看见了小宝,他一个人也不知是走散了还是怎么的,怕他不安全,然后又知道本宫想念得紧,就抱回了宫里,本想着,玩两天了再送他回去,哪知,进宫后没多久,这孩子就晕了,本想着请太医,又怕惊动了果郡王府,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幸好知道你进宫了,对了,皇后可醒了?她中的是什么毒?” 皇贵妃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李轻颜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吃过解药,小宝应该没事了,娘娘还请赶紧把人送回府去吧,就说在街上捡的,免得王府怪罪。” 皇贵妃深表同意,小宝哭声也小了,正抽噎着,见皇贵妃进去,便向她伸出双臂,皇贵妃眼睛一红,忙抱住他:“小宝,是贵妃奶奶不好,不该偷偷将你带进宫来。” 李轻颜也跟了进去,给了小宝一颗宝塔丸子:“吃糖。” 小宝突然脸色大变,满脸恐惧地往贵妃怀里缩:“坏人,你是坏人。” 李轻颜莫明其妙,皇贵妃也哄他道:“这位姨姨救了小宝,她不是坏人。” “就是坏人,小宝吃糖糖,肚肚痛。” 皇贵妃脸色顿时一肃:“世子妃,是你给小宝喂的毒糖丸?” 李轻颜好笑道:“怎么可能,妾身还是头一回见小宝,若在大街上遇到,根本就不认识。” “小宝,你有没有认错人?”皇贵妃也觉得有理,问道。 小宝却一个劲的哭,吵嚷着要回家。 “你为何刚好有解药?”皇贵妃发出灵之烤问。 要怎么解释,解药是从赵鸿晟处拿来的?皇贵妃又会怀疑他。 可是,自己也不能背锅啊。 “这是药师谷的独门毒药,只有药师谷人能解,臣妾就是其中之一,至于小宝为何怕我,臣妾还真不知缘由,或许,给他呼毒糖丸的与臣妾有几分神似。” 皇贵妃不是个糊涂的,也知道李轻颜的人品,何况,她与果郡王府的关系还没到要用一个孩子的命来报复的程度。 “你说得很有道理……” “娘娘,果郡王妃和世子妃求见。” 皇贵妃顿时慌了手脚:“他……他们怎么来了?本宫不想见他们。: 李轻颜道:”您这不是欲盖弥彰吗?还是让他们把小宝带走吧。“ “可是……”皇贵妃实在不舍,又不愿意面对果郡王府的质问。 第一百六十章受冤 李轻颜不想扯入他们之前的纠纷中,行礼告辞,皇贵妃还想说什么,李轻颜轻巧地转向侧门,但还是慢了一步:“是阿颜么?怎么见了本妃也不打声招呼,本妃怎么着也是你的长辈呀。” 李轻颜只好回头向她行礼。 果郡王妃道:“娘娘,听说小宝在您这儿,可是真的?” 皇贵妃只好道:“在的,紫鸢出宫给本妃采购些物件时,遇上了,见他一个人,就带了回来,正想着人去府上知会一声呢。” 果郡王妃:“哦?何时发现的?小宝走丢两天了,都快急死臣妾了。” 皇贵妃嗫嚅着,正不知该如何解释,果郡王妃道:“孩子呢?在哪?” 紫鸢忙道:“奴婢带您去,小公子他……” 欲言又止。 果郡王妃更着急了,几步进了内殿,再出来时,面沉如水。 皇贵妃结结巴巴道:“那个……本宫也不知小宝他是如何中的毒,你该知道,本宫很喜欢这孩子,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是娘娘,娘娘对小宝的心,臣妾明白。” 皇贵妃松了口气。 “可小宝毕竟是在诩坤宫出的事,娘娘也该给臣妾一个交待才是。” 皇贵妃道:“这倒是,只是,这毒来得着实奇怪,阿颜说,皇后娘娘也是中的此毒。” 这时,果郡王妃跟前的嬷嬷小声在她耳边道:“听说祥福公公也中了一样的毒,有人亲眼看见,是晋王世子妃下的。” “不,不可能,世子妃这几天没来过诩坤宫,方才小宝还是她施救才解了毒的。”皇贵妃立即否认道。 “娘娘,给人下毒非要亲自动手么?她就不能买通您身边的人?”果郡王妃道。 “她方才,是不是一来就给小宝解药了?不是她下的毒,怎么早就备好一解药?” 皇贵妃动摇了,疑惑地看向李轻颜。 李轻颜摇头道:“我为何要给小宝下毒,然后又施救?” “报复啊,你早就恨上了你大伯母,还逼着王府还钱,王府没钱,你就把主意打到了小宝身上。”果郡王妃似乎早就帮李轻颜想好了理由。 “你真给祥福下了毒?”皇贵妃问。 李轻颜苦笑地点头:“不错。” “看看,看看,她自己都承认了。”果郡王妃很激动,就像捡了大元宝一样高兴。 皇贵妃对李轻颜印像一直很好,不解道:“为何?” 李轻颜苦笑不言,这种事要怎么说?因为她怀疑皇后的毒是赵鸿晟下的,所以,给祥福下毒副他拿出解药? 有证据吗?没有! “所以,真是你给小宝下的毒?连皇后娘娘的也是?”皇贵妃面色变得严厉。 李轻颜摇头:“娘娘,我只给祥福公公下了毒。” “一模一样的毒,还都是你解的,你说不是你下的,谁信?就算不是你亲自动手,那也是你指使的,毒药来自你这里,娘娘,您该知道,皇后娘娘素来不喜她,也不待见晋王府吧,这都是她的报复。” 李轻颜叹气道:“王妃,我虽不喜大伯母,但她到底也是我的长辈,她还要在李家生活,彼此还是亲戚,你用得着为了几万两银子如此污陷我吗?” 果郡王妃脸色顿时胀红:“胡说八道,几万两银子算什么?毒就是你下的,别扯些有的没的,有本事拿出证据证明,你没下毒。” “我没有。”李轻颜坦然道:“不过,宫中才发生的事,王妃在宫外倒是比皇贵妃娘娘还清楚,实在出乎人意料啊。” 皇贵妃也不是傻的,闻言皱了皱眉。 “本妃是太担心小宝,早早就派人在宫里打听,正好遇上了。”果郡王妃忙道。 皇贵妃眼中仍有怀疑。 果郡王妃道:“李轻颜,你莫要信口雌黄,胡说八道转移话题,好为自己开脱,本妃已经着人禀报皇上了,你谋害当今皇后娘娘,以及本妃的嫡孙,都御使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待着皇上治你的罪吧。” 她说完,对皇贵妃行礼道:“小宝还未恢复,不好挪动,不如……” 皇贵妃大喜:“那就让小宝在诩坤宫多住几日吧,有太医随时看顾着,你放心。” 果郡王妃点头:“在娘娘处,臣妾是一百个放心,小宝与亲近娘娘,他得娘娘喜爱,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这话听着顺耳,皇贵妃觉得今日的果郡王妃还很顺眼。 正如果郡王妃所说,很快就有小太监过来,传召李轻颜去御书房见驾。 等李轻颜到时,御书房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包括果郡王妃说的御使。 皇帝脸色很严厉:“李氏,跪下!” 李轻颜依言跪下。 “说,你为何在宫中下毒?还连毒三人,失心疯了吗?”皇帝厉声道。 御使刘大人与自己的大兄是同界进士,只是他比大兄大了一轮,大兄二十几岁官居从四品,他却还是个五品,而他这个人,自视甚高,认为自己才华人品都不输李承谨,只因出身不如他便品及官职都不如,由嫉生恨,这一次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对付李家,怎会不出大力气? “皇上,依臣看,这李氏本就德行有亏,以下堂妇的身份嫁入皇室,本就不合情理,许是洋洋自得,不知天高地厚,又有晋王府庇佑,才为所欲为,胆大包天,看谁不顺眼,就给谁下毒,中毒的三位,皇后娘娘夺过晋王府的产业,果郡王府因为李大夫人的缘故,也被她恨上,至于祥福公公,许是言语不够恭敬吧,总之,此等嚣张跋扈又恶毒的妇人,就该施以重刑,以正法典。” 别人皇帝不清楚,皇后的毒,皇帝却知不是李轻颜下的,果郡王那个孙子,李轻颜怕是见都没见过,如何可能给他下毒? 再者,李轻颜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什么品性再清楚不过。 之所以声色俱厉的喝斥,不过做做样子,皇帝并不真心要重罚她。 可御使这样一说,皇帝也不好护得太明显,皱眉道:“李氏,朕给你机会辩解,且说说你为何如此!” 第一百六十一章蒙冤 “皇上,臣妾只能说,祥福公公的毒是臣妾下的,未给其他人下毒。”李轻颜道。 “三人同中一种毒,你说只给一个人下的,也是,你可能只亲自给一个人下了,另外的毒,却是买通其他人下的。”刘御使道。 “刘大人,不知我买通了何人?可有人证物证?不然,污蔑皇室宗亲,可知是何罪?”李轻颜烦躁道,这个御使,是非不分,像条狗一样,咬定就不松口。 “有人证。”果郡王妃在殿外大声道。 皇帝皱眉:“未曾宣召,谁让你进宫的?” 果郡王妃忙请罪,皇贵妃也跟着来了:“皇上,是世妾宣果郡王妃进宫的。” 皇帝淡淡睇了眼皇贵妃:“爱妃退下吧。” 她一个皇贵妃,掺合到这事里来做甚? “皇上,臣妾的孙儿在诩坤宫被谋害下毒,此人恶毒之极,既害果郡王府,又陷害了皇贵妃娘娘,还请皇上明察。” 说着,果郡王妃将身后被绑着的宫女推上前来:“过来,告诉皇上,谁给你的毒,谁让你下的毒。” 那是诩坤宫的宫女,李轻颜从未见过她. “是……是晋王世子妃。”小宫女战战兢兢道。 李轻颜蹲下,直视小宫女的眼睛道:“那我是何时给你的毒,又是何时让你下的毒?” “是……是前天夜里……” “夜里早宫禁了,我如何进的宫?” 小宫女更慌了:“不……不是,奴婢记错了,是白天,对,是下午,申时……” “昨日并未有人宣我进宫,若我进宫,宫门口都有记录可查。”李轻颜又道。 小宫女脸色惨白。 李轻颜也不想为难她:“起来吧,知道你是被逼来做伪证的。” “怕什么,说清楚,究竟是何人给你的毒药,又是何人下的毒。”果郡王妃厉声道。 “放肆!”皇帝冷喝。 果郡王妃吓得跪下,皇贵妃道:“皇上,确实是从这个小宫女屋里找现了剩余的毒药,她平素就是个糊里糊涂的,被人利用了也说不清楚。” “不错,可能不是前日给的药,或许……” “对,不是前日,好久以前就有了,就放在奴婢的枕头底下,奴婢今日才用上。”小宫女激动道:“奴婢……不喜欢小孩子,不喜欢,太吵了,好闹,他一进宫,奴婢就不得不多干活多活,一会儿打破了花坛,一会儿又弄了满地的泥土,还喜欢揪奴婢的头发,奴婢不喜欢。” “你个贱婢,凭什么嫌弃本妃的亲孙孙。”果郡王妃刷地给了她一巴掌,怒骂道。 “皇上,她已经指认了,是李轻颜指使下毒,望严惩。” 皇帝问皇贵妃:“爱妃,你如何看?” 皇贵妃面露为难:“臣妾也说不好……也许……有误会?” 李轻颜:“皇上,别为难娘娘了,臣妾确实给祥福公公下了毒,该如何就如何吧,世妾认罪。” 皇帝冷哼:“你倒不怕,光棍得很,可知认罪之后,会是什么后果?” 李轻颜道:“臣妾一时糊涂,犯了错,认罚。” “皇上,谋害当今皇后,在后宫肆无忌惮下毒谋害宗室宫人,按律当斩。”刘御使道。 李轻颜冷笑:“刘大人怎么不说抄家灭族呢?若我说所做一切皆为晋王府,你当灭了晋王一族么?” 刘御使脸色大变,跪下道:“臣不敢,臣没这个意思,要灭也是灭李氏一族。” “好笑,我乃出嫁之女,知不知道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做一切事情与李家无关,你与我大兄的仇怨,怕是牵涉不到他了,可惜了。” “你你你,本宫为御使大夫,直言上谏乃是分内,你这犯妇,简直胡言乱语。” 李轻颜拍打了他一记耳光。 整个御书房都安静了,连皇帝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李轻颜。 刘御使懵了半晌,大吼:“放肆!贱人,你竟敢殴打朝庭命官。” “你才放肆,本世子妃还未被定罪,你一个五品御使大夫竟然敢称本世子妃为犯妇,还敢辱骂本妃,打了你又如何?” 刘御使哑口无言,他一个进士出身的官员,竟然称未经三司判定之人为犯妇,有多不懂律法,还口口声声按律如何如何,当真汗颜,而以李轻颜的身份,被辱后打他也并不为过,这一巴掌,他挨得活该。 “世子妃,今天过后,不知你可还能如此时这般得意。”被女人打,是莫大的污辱,刘御使强忍心中怒火,怨毒地瞪着李轻颜道。 “你可以拭目以待。”李轻颜高傲地说道。 侍卫过来,她昂首挺胸往前去,路过果郡王妃,果郡王妃突然扬手打了她一巴掌:“贱货,刘御使打不得你,本妃是你长辈,可打得?” 以李轻颜的身法,完全可以躲过,但她没躲,硬挨了这一巴掌,紧捂着脸,双目含泪,娇俏柔弱得如风拂柳条,摇摇欲坠。 皇帝皱眉:“殷氏,你当朕是摆设么?” 果郡王妃忙跪下:“臣妾也是太过气愤,这李轻颜太过骄狂跋扈,当着陛下的面殴打御使……” 她话未说完,突然软倒在地,人很清醒,却四肢都不能动弹,仿佛头脑对全身肌肉使去了调控能力。 大急:“哎呀,中毒了。” 刘御使也吓了一跳,李轻颜离得她很远,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也没见果郡王刀服用过什么,怎么就中毒了? 皇贵妃也吓着了,下意识走到皇帝身边:“皇……皇上,这……这是怎么回事?” 太医很快被请来,验出果郡王妃与皇后乃所中同一种毒。 刘御使顿时跳了起来,指着李轻颜:“是她,是她,只有她有毒,定是她恨王妃指认了她所犯之罪,又打了她,伺机报复。” “你也说是伺机了,我们大家都在,眼睁睁看着,不知她是怎么伺机的,要说报复,阿颜言更讨厌刘大人你,她施毒之术若如此出神入化,刘大人,你为何还好端端站着?” 这回是皇贵妃不满了,这刘御使当真像条疯够,乱咬。 第一百六十二章打入宗人府 刘御使也觉得自己的指责有点牵强,可除了李轻颜,还能是谁? 果郡王痛苦万分,可偏疼痛袭来时,她连打滚手捂都不能,整个人就像是被捆绑在案板上待宰的牲口,无能为力,不由大哭大叫。 “杀猪啊,真难听。”李轻颜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大步向外走去。 果郡王妃:“李轻颜,你站住,解药,拿解药来。” “为何要给你解药?想活,自救啊,你又不是没有解药。”李轻颜笑道。 “你……你胡说,本妃……本妃怎么可能有解药?” “没有吗?那只能活活疼死了,对了,听师弟说,这种毒啊,不仅仅会疼死,还会肠穿肚烂,人会肿得像头猪,皮肤慢慢溃烂,哎呀呀,会引来很蚂蚁,慢慢啃咬,嗯,不会很快死去,死得也很慢很慢,好难熬啊,要不要我好心,给你一个痛快?” “李轻颜,你个贱货……” 一句没骂完,果郡王妃痛得噤声,满头大汗。 一旁的刘御使胆战心惊地看着李轻颜,眼前的女子娇弱清丽,柔美出尘,说出的话却冷漠残忍,一个人怎么可以美若天仙却又心如蛇蝎呢? 一连来了好几拨太医,都束手无策,找不出解毒之法。 刘御使跪处向皇后恳求:“皇上,晋王世子妃分明就有解药,为何不出手相救?” 皇贵妃也道:“是啊,阿颜,你有解药,救救她吧。” 叫得太惨太瘆人了,皇贵妃想逃了,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生怕李轻颜一生气,也给自己下毒。 “我为何要救?她孙子就是我救的,落了什么好?”李轻颜冷声道。 这倒也是,皇贵妃也觉得自己不好再开口了,若不是李轻颜来得及时,小宝这会子比果郡王妃更惨吧,当时可是自己特意请人拦着她的,听说救人,她可是一点也没犹豫,确实冤枉她了。 “怎么?还要硬杠吗?”李轻颜在果郡王妃耳边道:“太医救不了你,哎,我可是个犯罪嫌疑人,就不陪你了,对了,解药啊,可不是想吃就吃的,有特殊的服用之法,不知给药之人,可以告诉过你。” 果郡王妃实在痛得不行了,闻言脸色更白,好半晌才道:“我……我有解药。” 果然有解药。 刘御使和皇贵妃大为震惊,皇帝倒一副果然如此的脸色。 解药就藏在她腰间,李轻颜命宫人找到解药,让人拿了米汤水来,喂果郡王妃服下,不出半刻,果郡王妃便停止了哭叫,坐在原地虚弱地喘着粗气,虽然只中毒不到两刻,身体却亏败不少,提不起半点力气来。 “殷氏,解释解释吧,为何你有解药?”皇帝可没打算放过她。 “皇上,臣妾确实有解药,但臣妾没有下毒,有人告诉臣妾,小宝在宫里中了毒,并将解药送到王府,臣妾拿着解药就急匆匆进了宫,哪知小宝已经服过解药,转危为安了,臣妾又听闻,李轻颜给祥福下了同样的毒,所以,才认定她是凶手的。” 这回答也算说得过去。 刘御使道:“所以,世子妃确实有毒药,而且,也有能力在无形中给人下毒,皇上,臣等并未冤枉她。” “哦?是吗?”李轻颜笑了笑,对方才拿解药的宫女道:“这位姐姐,你方才只查了王妃左边的腰袋,可查过右边?” 王妃眼光果然一缩,警惕地看向那宫女。 宫女正要去搜,却被李轻颜拦住:“小心,那毒可不是随便可以碰的,不然,你以为,王妃为何会突然中毒?” 果女吓得缩回手,又向后退开两步,连着她身边的太监也下意识退开,生怕会祸及。 果郡王妃吓得立即掏出一个纸包扔到地上。 李轻颜掩嘴直笑:“怎么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若毒性这么容易外泄,整个御使书的人都要遭殃了。” 果郡王妃这才知道上当,气得直瞪她:“你……你个毒妇。” “比起王妃你来,我可自愧不如啊,连给自家孙子下毒这种事也做得出来,亏你还说有多么疼爱小宝。” 皇贵妃满脸震惊:“你……你真的给小宝下了毒?你这个该天杀的。” “没有,臣妾没有,臣妾怎么可能给小宝下毒。”果郡王妃大急。 “那你怎么解释,你既有毒药又有解药?”皇贵妃问。 “臣妾……”果郡王妃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无奈,百口莫辩,急得呼吸更加急促,眼一翻,晕了过去。 李轻颜耸耸肩,这才当真同侍卫往外去,按律,她要去宗人府大牢。 皇帝:“阿颜……” 李轻颜当没听见,一溜烟跑了,生怕跑慢了,进不了大牢,判不了罪刑。 皇贵妃愕然地看向皇帝:“她这是……生气了?” 皇帝没好气道:“她方才可是帮过你,你怎么待她的?这宫女是你找来的?”“不是,不是,皇上,臣妾冤枉,臣妾素来喜欢阿颜,怎么可能害她,这个宫女是……她自己跳出来承认的。” 皇贵妃并没有说谎。 被当成空气人的刘御使终于从震惊中回神:“皇上,既便如此,还是不能洗清李世子妃身上的嫌疑,无论如何,她在宫中用毒就是犯罪,不可姑息。” 这倒是事实。 “所以,她已经进了宗人府大牢了,你还要如何?或者,刘大人非要待晋王世子过来,也一起送进大牢?” 刘御使忙告罪,退出了御书房。 刚出来便看见赵鸿昱,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大将军……” 赵鸿昱抬脚就踹,刘御使被踹中小腿,扑通跪下,大怒:“大将军为何如此?” “本世子的娘子,也是你这等小人可以辱骂轻侮的?”赵鸿昱道。 刘御使吓得军身颤抖,这位大将军王,年轻英俊,却一身肃杀之气,平素看着还算好,顶多觉得冷清,此时却杀气腾腾,就像随时要将他砍于剑下似的。 赵鸿昱进了御书房,皇贵妃已经着人把果郡王妃抬走了,她同样也有谋害皇后与小宝的嫌疑,所以,不能回家,要进宗人府。 第一百六十三章偶遇 皇帝头痛,一开口就道:“你老婆进了宗人府大牢。” 赵鸿昱道:“臣知道。” “不救?”皇帝诧异他的平静。 赵鸿昱低垂眉眼没说话,皇帝道:“你在生气?” “皇祖父,皇祖母的毒决不是她下的。”赵鸿昱道。 “朕知道,她进宫前,你皇祖母已然中毒,她给解了毒?” “只是救醒了,人还不能动。”赵鸿昱道。 皇帝审视着他:“方才殷氏服过解药后就能动弹了,她孙子也是,祥福也是。” 赵鸿昱道:“可能皇祖母中毒太久,毒侵入了太深。” 皇帝:“她虽做过很多错事,可她也是你的嫡亲祖母,她待你一直不错。” 赵鸿昱跪下:“孙儿知道了。” “起来吧,先救你老婆,她娇滴滴的,真让她关在宗人府大牢里?” “臣想在景阳宫和诩坤宫调查,看真正下毒之人是谁,只有找出真凶,才能还阿颜清白。” 这话说得有道理,可是…… “要多久?你多耽搁一天,她便要在牢里多受一天罪。”皇帝道。 “她求仁得仁,孙儿管得了她的人,管不住心。”说罢,行礼告辞。 赵鸿昱走后,皇帝深深叹了口气,吩咐祥福道:“不用顾及世子妃身份,在牢里,该如何就如何。” 祥福愣住:“万岁爷……” 皇帝摆摆手,祥福退了出去。 李玉颜同果郡王妃一同进的宫,却没傻傻地跟着去见皇帝,这会子她在诩坤宫守在小宝身边,小宝虽然醒了,却还是有点虚弱,“表姐……” 李玉颜摸了摸他的头:“可还难受?” 小宝摇头:“表姐,祖母呢?” 果郡王妃是李玉颜的外婆:“她……”她当然知道果郡王妃也进了宗人府,但这事不能同小宝说。 皇贵妃端着甜汤过来:“小宝,你祖母啊,回家了,家里还有好多事情呢,等过几天再来看你。” 小宝露出担忧之色:“可小宝好久没见祖母了,想她了。” 皇贵妃心疼道:“好,小宝快快养好身子,贵奶奶派人送你回去,让你见娘亲和祖母好不好?” 小宝这才露出笑意,乖乖点头:“好。” 李玉颜扶他起来坐好,皇贵妃亲自喂他用甜汤,问道:“小宝,你可知自己为什么突然病了?” 小宝摇头。 “那你这些天,可吃过陌生人的东西?” 小宝歪头想了想后点头。 皇贵妃激动道:“哦,是个什么样的人,小宝可还记得?” “漂亮姐姐……”说完,小宝又激动地更正:“不,不像姐姐,衣服不像,可他好漂亮啊,皮肤比表姐还要白。” 李玉颜不由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她已经够白了,还比不过李轻颜,李家女儿里,李轻颜是最白的,还是粉白粉白的那种,想想都嫉妒,明明她都比自己大两岁,偏生哪哪都比自己好看,眼睛更大,个头也高出一丢丢,可她背直,站着就是更显高,更亭亭玉立,连她的头发都更油亮乌泽,不比还好,一比气死个人。 “还用说吗?就是李轻颜。”李玉颜忿忿道。 皇贵妃满腹狐疑:“阿昱进宫了,应该是去求皇上了,唉,这孩子才成亲多久啊,阿颜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以本宫对阿颜的了解,她应该不是那种人。” 李玉颜眼睛发亮,皱眉道:“姐姐行事不周,害世子爷劳心,实在不应该,祖母若知道,肯定生气。” 皇贵妃与李老太太是旧识,皇贵妃的母亲与李老太太是闺中蜜支,都出自晋成许家,同宗同族,只是隔了许多代,不那么亲了。 但嫁到京城后,关系反而密切起来,毕竟老乡又同宗嘛。 皇贵妃进宫前,常去李家玩,与李大老爷和二老爷也相熟,更与淑妃成了好友,所以,李家女儿都拿她当长辈待,李玉颜自小爱去诩坤宫,李轻颜则爱往晋王府跑。 “阿玉,你回去少说些,别把这事同你祖母说了,免得老人心中不快。” 李玉颜苦笑道:“祖母如今被禁足,又没了掌家权,终日郁郁寡欢,瘦了好多。” 李家出了点事,皇贵妃多少听说了些,晋王妃素来较敬重她,有空也来诩空宫坐坐,聊些家长里短,说起过二房的难处。 “那你有空,就回去多陪陪她吧,唉,年纪大了,总是怕寂寞的。”皇贵妃不想聊李家的家事,家家有本难验的经,她又不是判官,无法分辨一家之中谁对谁错。 李玉颜随口应了,又呆了一会儿,便找借口出了诩坤宫。 赵鸿昱正要往宗人府去,刚出宫就遇上了站在护城河边的李玉颜,她戴着的帽纱掀到了帽沿上,双眸噙泪,脸上有无尽的忧伤与苦楚。 似乎有轻生的倾向。 赵鸿昱皱眉,她站的地方正是他必经之路,过了护城河桥,他的马就栓在大柳树下。 他快走几步,想装没看见,但还是被她唤住:“姐夫……” 赵鸿昱不得不站住,一副才看见她的口吻:“怎么是你?四妹妹在此作甚?” 李玉颜拿帕子拭了把泪道:“没什么,只是一时不知去何处,感慨一番罢了。” 伤风悲秋? 赵鸿昱没时间。 “哦,还是早些回去吧,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一个呆在此处也不是个事儿。”赵鸿昱敷衍道。 说完,他便要走。 刚走几步便听到身后扑通一声,李玉颜竟真的跳了护城河。 如果可以,赵鸿昱想骂娘,更想装没听见一走了之。 但他做不到,转身就见李玉颜正在河水在沉沉浮浮,环顾四周,还真没旁人经过,还好,有颗树离得不远,便飞奔过去,砍了根长长的树枝,跑回来对着水中的李玉颜:“快,抓住,我拉你上来。” 李玉颜不会水,她以为护城河不深,奈何汛期未过,雨水增多,河水深至颈部,若她稳稳心,站稳脚顺着河道往边上走,是能爬上来自救的,偏她要让赵鸿昱急,水底淤泥又多,所以不时沉了下去,再浮上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牢中 狠呛了几口水,是真慌了,一时抓不住那树枝,弄了好几次,赵鸿昱奈心耗尽,又见再不救,她真有可能会死,只好纵身跃起,脚尖踩水,拎起她的后领子用力一甩,李玉颜被甩上了岸,他却成功地落水。 等他上岸,就见李玉颜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单薄的衣衫紧贴玲珑身躯,他自己也是一身湿湿漉漉的。 趁着没人,他也懒得再管李玉颜,打算进宫换身干净的,哪知,衣摆被人揪住,垂眸,就见李玉颜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松手!”赵鸿昱真的生气了。 “姐夫……”李玉颜喊了一声后便猛咳了起来:“救我……” “松手,我喊人救你。”赵鸿昱耐着性子道。 而就在时候,有马蹄声急促传来,由远至近,正是赵鸿轩,赵鸿昱用力掰着李玉颜的手,想把自己的衣摆抽回,哪知,她却攥得死死的,怎么也抽不回,他急了,一掌砍去,李玉颜顿时晕死过去,他这才得已将衣摆抽回,纵身掠走,也不回宫了,直接去了晋王府, 这一插曲让他的心情更加糟糕,一回来便见林婉容正在园子里采凤仙花,她提着小蓝唱着不知明的小调儿,在一丛盛开的凤仙花中穿梭,阳光下,明媚如花,人比花娇。 不由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 “爷,你回来了?”林婉容一回头,便触到他如痴汉般的眼神,不由脸一红,娇羞地问道。 “大太阳底下,怎么也不戴顶帽子?不热吗?”赵鸿昱的声音是自己都未曾料到的温柔。 “还好吧,阿颜说,人要晒醒太阳,补什么……钙吧,对,就是对骨头好的,她去了宫里,爷可见着了?” 赵鸿昱皱眉道:“她进了宗人府大牢。” 林婉容的花篮惊落在地,花瓣全洒了:“怎……怎么回事?她不是进宫救皇后娘娘的吗?怎么会进宗人府大牢?”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赵鸿昱道。 “爷怎么一身湿,快去换身干净的吧。”林婉容着急道。 赵鸿昱想去书房,一时又想起,自己的衣服都在蒹葭院,那以前是他住的院子,李轻颜嫁进来后,便入住进去,正要往蒹葭院去,林婉容道:“爷去妾那边吧,妾备有爷的衣服,这会子阿颜又不在,少人侍侯。” 赵鸿昱没有迟疑,忙去了关雎院,林婉容拿了身藏青色绣银边青竹暗纹直缀为他换上,里里外外都备得齐全,做工精细,面料轻软,她近身服侍,满脸羞红,搞得赵鸿昱也束手束脚手足无措。 总有些肌肤相亲的碰触,二人都面红耳赤,当她要为他系腰带时,赵鸿昱忙拿过道:“我……我自己来。” 林婉容羞得粉脸能滴出血来,娇嗔地跑了出去。 赵鸿昱也长吁了一口气,刚才确实有点心猿意马,阿颜还在牢里呢,怎么能这样? 正自责,林婉容端了盘冰西瓜:“爷,吃一块。” 她自己也吃了一块,面色逐渐正常。 “阿颜的事,你同母妃说说,我去宗人府。” 赵鸿昱吃了两块西瓜,心中的燥热果然降下不少,想想整个一天,没件顺心的,倒是这两块西瓜让人舒坦。 他一走,林婉容便往正院去见王妃,才出院子,秀儿就匆匆过来禀道:“不好了,不好了,郁姨娘上吊了。” 郁姨娘是晋王的妾室,生有一个女儿,才六七岁的样子,那是个老实巴交的,她小门小户出身,家世还算清白,相貌中等偏上,有几分姿色,但在许侧妃和王妃的映衬下,那点姿色瞬间秒成了蒲柳。 既无家世又无相貌,才华也平平,导致她在王府很没存在感,李轻颜进府后倒还关照她,去看过两回,还给她加了月例,只是这位姨娘终日郁郁寡欢,像有什么心事,她的女儿正是赵鸿昱的幼妹,正是快乐的年纪,却被郁姨娘管得死死的,成天呆在月华院不许乱跑,哪怕李轻颜和林婉容去了,想带她出来玩,也被不允许。 林婉容对这位姨娘没多大感觉,担心李轻颜,可这边又人命关天,犹豫了片刻,一跺脚骂道:“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还真是添乱。” 只好先处理郁姨娘的事。 李轻颜被关的牢房又随暗潮湿,好在宗人府里的犯人并不多,大多是皇室宗亲或有爵位的公卿世家中人。她安静地坐在草铺的床上,双手捏诀打坐。 好这行为让同是宗人府居名的邻居很好奇,这么好看又年轻的女子,竟然会道家的打坐练气之法,不由都好奇地看过来。 李轻颜不为所动,继续打坐。 两个时辰过后,她所在的牢房又来了一个人,明明还有好多空牢房,狱卒偏往她房里多加了一个。 那个女人膀大腰圆,满身臭烘烘的,像是许多天没洗澡,李轻颜下意识睁开眼,就想避到角落里去,与她保持距离。 一脸横肉的中年妇人,头发粘糊糊贴住了半边脸,用力甩开吼道:“怎么着?同是天涯坐牢人,你凭什么瞧不起俺?” 李轻颜想说,我没瞧不起你,只是你太臭太脏了,没法子苟居一处。 “大婶……” “放屁,我看起来那么老吗?人家才二十八岁,怎么就成你大婶了?” “大姐……” “放屁,本姑娘闺名小妹,你有什么资格给我改名……” 好吧,就是个混账的。 李轻颜决定不开口了,继续打坐。 那女人却主动凑近她,歪头打量着她,然后突然出手撸她手腕上的镯子,那是成亲时,王妃给的见面礼。 “你干嘛?”李轻颜吓得跳起来,用力挣夺。 “起开,给我。”女人一掌推开,更用力撸她的手镯。 “你等等,我自己取下来给你。”李轻颜最不放在眼里的就是钱财。 女人这才放开她,李轻颜很自觉地将身上所有值钱的首饰全摘了下来,给了那女人。 女人咧嘴,露出满口白牙直笑:“算你有眼力介。” 第一百六十五章牢中2 女人兴奋地趴在一堆贵重首饰前,一会拿起金簪子咬,一会儿又举起玉手镯对着光照,越看越喜欢。 李轻颜继续打坐,女人将首饰全都揣怀里头,然后斜眼睨李轻颜,见她当真认真打坐,她也退到一边角落里靠墙休息。 入夜,李轻颜仍在打坐,狱卒送来饭菜,李轻颜也饿了,终于睁开眼,下床正要取饭,就被女人一把推开,饭篮子被她抢了去,然后,她便用脏兮兮的手将饭菜一顿乱抓,油腻腻的手破衣烂衫上揩了两下,再拿筷子吃。 这样,李轻颜哪里还能吃得下去,光看着就觉得恶心了。 她只好又坐回草床上继续打坐。 那女人吃完两人份的牢饭,拍着肚皮一派满足地靠墙休息,扯了根草戳牙。 二人算是相安无事了一两个时辰后,女人就在屋里大便,李轻颜终是受不住躲到一边,用帕子捂住鼻子。 晚间,李轻颜睡了,女人悄悄走近,拨出匕首,正要刺时,眼前一阵发黑,身子一软倒下,李轻颜坐起,踢了踢肥婆娘,婆娘神识很清楚,就是不能动弹。 “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吗?”李轻颜笑问。 婆娘摇头,眼中满是惊恐。 “我是谁你肯定是知道的,为何来此,可知?” 女人点头又摇头。 “就因为当今皇后娘娘,还有果郡王妃,果郡王妃的孙儿,皇上跟前的祥大伴都是同你中的一样的毒,你面儿可真大呢。” 女人道:“所以,你果然承认,皇后娘娘也是你害的?” “所以,你果然是来害我的,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女人装懵:“你说什么?莫明其妙,你这点事,早在京城传开了,老娘知道稀奇吗?” “就算在京城传开了,你关在牢里怎么知道的?”李轻颜道。 女人道:“狱卒说的,稀奇吗?” 李轻颜又踹了她一脚:“那你就这样呆着吧,脏死了。” 说完,她又往草床去,突然,本该瘫在地上的女人骤然跃起向她攻去,李轻颜听到声响已然来不及,后脑重重挨了一记,倒下。 女人拍了拍手轻蔑嗤道:“早知道你会毒了,老娘混江湖这么多年,哪能这么容易中了你的道!” 然后,她也踢了李轻颜一脚:“踢老娘,整个江湖还没几个敢的,小娘皮胆子不小啊。” 一边说,一边又往李轻颜身上摸:“还藏银钱不?听说你们这种人,最爱戴银票在身的,怎么就没找着。” 摸了一阵没摸着,将李轻颜拎起,绑起来,抽下腰带一搓,然后放水里津湿,对着李轻颜就抽打,湿的皮条抽在身上格外疼痛,挨了几下李轻颜就痛醒了,她忍着痛一动不动,由着女人施为。 是夜,皇后薨!因为她还顶着皇后的名头,孝钟敲响,满城缟素。 刘御使连夜在宫前敲鼓,要求皇帝严惩毒杀皇后的主凶,李轻颜。 而他还不止一个人去的,带着都察府好几个御使一起,这一闹,惊动了不少百姓,也跟着起哄,事情一下子闹大了。 李二老爷得知,急得头发都白了,与二夫人一起商议办法,老太爷则连夜进了宫,求见皇帝,皇帝没见,让他回去。 李承郅赶到晋王府,晋王妃早就去了宫里见皇贵妃,皇贵妃此时也六神无主,面对晋王妃有几分愧疚:“这事还真是……本宫也没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这……这……她毕竟是皇后,这一死,有千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晋王妃道:“你该知道阿颜不是那种人,皇后已经是这样了,还有必要下毒害她吗?” 皇贵妃讪讪道:“是啊,阿颜素来懂事知礼,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可这一切又偏偏这么凑巧,就算本宫心里清楚,如今也说不清了呀。” 晋王妃知道找贵妃也没用,找皇上更没用,皇上心里怕是比自己更清楚,李轻颜并非凶手,但如今舆情如此,皇帝也没办法,除非有铁证证明与李轻颜无关。 林相是皇后的娘家人,皇后死了,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本就与李老太爷不对府,趁机拿李轻颜作伐,而宁王一派闹得更凶,非说李轻颜是受晋王妃指使,毒死皇后就是为了帮助晋王上位,皇后一死,宁王便失去了最大的护持,这话也有几分可信度,骗得国子监不少学生子也跟着闹。 学生一闹,事情就越发不可收拾,朝堂之上,几乎都一边倒的要求皇帝对李轻颜处以极刑。 而身为李轻颜夫君的晋王世子赵鸿昱却迟迟没露面,李家人四处奔走,却也无能为力,群情激奋时,越辩解越添乱,连李家门口都有不知情的学子和百姓在闹,弑杀国母,该抄家灭族才是。 皇帝脑壳都是木的,他连夜去看望了皇后,毕竟几十年夫妻,这一死,再也不复相见,还是有些情份在的。 皇后的死相很难看,像是遇到极为惊恐之事,眼睛瞪得快要脱窗,忤作验证是吓死的。 所以,将这个结果告诉大臣和学子们,他们是不是会清醒一点,承认李轻颜是冤枉的? 不能! 皇帝深知这幕后有人策划,是非要扣个屎盆子在李轻颜头上,这是有多恨她呢?非要她死吗? “祥福,把阿晟叫来。”皇帝支着头,一夜未有好眠,年纪大了精神不济。 赵鸿晟很快到了,皇帝问:“都到这个时候,你还没想好要怎么收场吗?不是你恨她恨到了非要她死的地步?” 赵鸿晟面无表情道:“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局?我想让师姐死?” 皇帝道:“难道不是?你同她师出同门,皇后中的毒,她有,你也有,而你进出宫更方便轻松,要说天底下有谁最恨皇后,应该就是你了。” 这话来得很重,赵鸿晟却不生气,仍然面无表情以自腰间解下令牌放在龙案之上,也不解释,转身就走。 “喂,你去哪儿?回来,怎么说不得一两句,就生气了,一生气就跑,阿晟,你不能一直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直都是这样,难怪阿颜不心悦你。” 第一百六十六章计中计? 赵鸿晟顿住,回身,目冷厉得要杀人:“她一直就心悦我,就算现在不心悦,我也会想办法让她心悦,不管她嫁几次,嫁几个男人,最后她只能是我的。” “可是阿晟,是阿颜自己选择的阿昱。” “不是,她是不得已的,她是为了救我。”赵鸿晟大吼。 “你既然心里清楚,为何还要害她?这就是你心悦一个人的方式吗?”皇帝苦口婆心。 “说了不是我。”赵鸿晟怒道:“我没想要害她性命。总之,你不能处死她。” 皇帝摊手:“那朕能怎么办?这个天下是朕的,也可以说不是朕的,朕行事也不能为所欲为,要守规矩,守礼法。” 赵鸿晟道:“好,都是我下的毒,皇后是我害的,除了福祥,,其他人都是我下的毒。” 皇帝虽然怀疑,其实没有实打实的证据,闻言鼻子一酸道:“朕也不是非逼你承认害了人,朕只是害怕,担心你,怕你将来后悔。” 赵鸿晟道:“随便你怎么判决,我现在就去牢里把人带走,你们就当她死在牢里了吧。” 皇帝还想说什么,他身形一闪,已经不见了人影。 心里叹气,整个皇宫,包括他最年幼的孙儿,没人敢对他这个态度。 当着他的面说要把李轻颜带走,那是会掀翻整个朝堂的大事啊。 可皇帝也不想拦,这件事闹到现在,也是皇帝始料未及的,他知道有人在幕后操控,以为是赵鸿晟,但他的表现让皇帝又产生了怀疑,而且,这个孙儿一直是单纯又偏激的,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做不出太阴狠深沉的事情来,何况,这孩子爱惨了李轻颜。 牢房里,李轻颜安静地躺在地上,背上都是一条条血痕。她还不知道外面的事,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牢房里阴暗潮湿,一个不好,伤口还会感染,她痛得连用手摸药的力气也没有了。 门开了,熟悉的气味,哪怕满室的霉臭都不能完全掩盖,李轻颜闭着眼也能猜到这个人是谁。 触目的血色让来人浑身一震,他立即附身抱起她,李轻颜轻呼一声:“痛。” 他只好又把人放下,给她清理伤口。 “走……走开。”李轻颜拒绝,既便伤得这么重了,她还是不想让这个人触碰:“男女授数不清。” “他就那么重要,你连命都不要,也要为他守住清白之身吗?” 李轻颜:“毒不是你下的吗?让我入监牢,安排人折磨我,不都是你吗?” “我……” “我只是想让你后悔,我没想让人折磨你,只是想吓下你。” 李轻颜笑了:“那就让我死牢里吧。” 再让她说下去,赵鸿晟觉得自己才是先死的那个,不气死也要心疼和后悔死。 干脆给她弄了安息香睡过去,把人抱了出去。 在牢里还没人拦,刚出牢门,就见刘御使带着一大帮学子等在门外。 “你是何人?劫狱?”刘御使并不认识他,赵鸿晟本就许多年不在京城,回京之后也很少露面,便是皇上给他安排了差事,见过他的人也很少,他上朝也是站在角落里,皇帝又从不点他的名,他也很少有意见发表,站在众多大臣中间,很没存在感,若不是这张帅出天际的脸,估计都没几人能看得见他。 “滚开。”赵鸿晟一脚踹翻刘御使,抱着李轻颜继续往前。 学子们见他如此粗鲁胆大,一时情绪更加激动,瞬间将他包围住:“来人啊,有人劫狱,放下毒杀皇后的人犯。” 有人认出了他:“那不是皇太孙么?他怎么抱着李家娘子,那可是他的堂嫂啊,这位李娘子还真不得了,毒杀皇后不说,还与晋王世子的堂弟勾勾搭搭,太伤风化了。” 这里动静一大,御林军也来了,为首的竟是林相。 “皇太孙殿下,你不可以将李娘子带走,她是朝庭重犯。” “她犯什么了?皇后的毒是我下的。”赵鸿晟朗声道。 “皇太孙与李娘子果然有感情,都愿意为她顶罪了,呀,她究竟是个什么厉害人物啊,惹得这么多男人喜欢,还是个二嫁妇啊。”人群中有人碎嘴子八卦起哄。 赵鸿晟当然不愿解释,人群围着他没法离开,他担心李轻颜的伤情,大吼道:“滚开,没看见她满身是伤吗?” 没人理他,人情越来越激奋,都拦着不让他们走,终于,李轻颜受不住颠颇和吵闹,轻哼了一声。 那么大的吵闹声中,他听得很清楚,心疼与烦躁让他暴躁,一催动真气掌轰出,顿时倒下好几个学子。 “杀人了,杀人了。”有人大喊,学生们更加愤怒,皇太孙就可以为所欲为吗?皇太孙就可以无视王法吗? 人们越拦,他越愤怒,出手就更重。 无差别击杀。 终于,林相带着御林军来了:“殿下,把人放下,老臣带来了太医,先给世子妃治伤可好?” 赵鸿晟这才停下攻击,学子御使们已经倒下了一大片,林相让人安抚学子,让御使们回朝,听侯皇帝圣裁。 受伤的都送去了附近医馆医治。 李轻颜被送去了毓秀宫,以前是淑妃娘娘住的宫殿,金院首在亲自为他治伤,她身上的伤看着可怖,其实不算很重,赵鸿晟提供的伤药很管用,清理好伤口后,她沉沉睡去。 这几天最开心的当属李玉颜,那日被赵鸿昱摆了一道,身心俱伤,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李轻颜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这一次,李轻颜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为此,特意买了不少小食,还给自己倒了杯果酒以事庆祝。 赵鸿轩走了进来:“哟,世子妃的小日子过得蛮惬意嘛。” 李玉颜懒得理他,自顾自的喝着。 赵鸿轩大剌剌在她对面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喝就皱眉:“什么东西,淡得很。” 李玉颜便去夺杯子:“不喜欢别喝。” 赵鸿轩笑道:“这么高兴,是因为你那堂姐倒大霉了?她还得感谢你这个堂妹呢,想出这么个好点子。” 第一百六十七章承认还是顶罪 李玉颜冷冷道:“她死了,你不心疼?” “心疼,当然心疼,那么大个美人儿,还没碰过呢,心疼死了,哎呀,便宜王劲枫那小子了。” 李玉颜更不想理他了,低声骂了句:“人渣!” 赵鸿轩没听清:“你说什么?”不算没听清,主要没听过人渣这个词,但不用想也知道是骂他的。 李玉颜转身往里屋去,赵鸿轩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反手就是一耳光:“贱货,真当本世子是聋子吗?敢骂我。” 李玉颜只感觉半边脑袋都嗡嗡的,痛木了,眼泪一下子涌出,这就是父母非让她嫁的男人,浪荡好色,下流无耻! 李轻颜一个二嫁女都能嫁给那么好的赵鸿昱,为什么她要嫁这么个货色? 又气又难过,缓缓拨下簪子对准自己的脖子:“赵鸿轩,你敢再打我一下试试?” 赵鸿轩哈哈大笑:“拿命威协爷?你这样的,爷见得太多了,扎呀?别犹豫,千万别犹豫。” 李玉颜的泪止不住地流,她愤恨地紧盯着赵鸿轩,猛地抬高手腕,赵鸿轩满脸不在意,甚至带着嘲弄的笑,吊儿郎当的耸耸肩:“还是不敢啊?以后……” 下一妙,尖锐的簪子转头刺向他,赵鸿轩只来得及侧了下身子,簪子划过他的下颌刺伤了耳朵,抬起就是一脚,将李玉颜踹开,捂住耳朵跑进里屋,照了照镜子,还好,口子不大,只流了一点血。 但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女人打,冲出来揪住李玉颜的头发就开打,一连搧了十几记耳光,听到声响,嫣红几个都跑进来:“爷,爷,别再打了,要出人命了。” 西跨院,何锦玲也听到了动静,丫环问:“要去看吗?” “傻呀,这时候去,是看爷出丑还是看世子妃出丑?然后他们一个两个没地儿出气,拿我来撒,我疯了才去,告诉院里的人,一个也不许出去,老实呆着。” 宁王妃知道时,李玉颜已经被打得鼻眼脸肿,眼周於青一片,若不仔细,都快认不出是谁了。 将赵鸿轩狠骂了一顿,请了太医来给李玉颜看伤,李玉颜冲进里屋把门呯地一声关了,谁也不见。 赵鸿轩指着里屋:“母妃,你看,你看,什么德行?这种女人,就该休了。” 宁王妃瞪他:“住口,休了她?李家会罢休吗?你把人家打成这样,李家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着呢。” 赵鸿轩冷笑:“能怎么着?他李家如今可不比从前了,李轻颜的事,没连累着李家抄家灭族就不错了,再者说了,我是皇孙,她算个什么东西,世家大族又怎么着?还不得由着本世子摁地上打?” 宁王妃拿他没法子,气道:“你出去,别在这屋里,去你那狐狸精屋里去。” 赵鸿轩乐得清静,拍屁股走了。 宁王妃正要走,李玉颜自里头出来,丫环收拾着包袱跟在后面,宁王妃问:“你要干嘛?” 李玉颜没理睬,丫环忙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对质 “回王妃,世子妃要回娘家……” “站住。”宁王妃冷喝:“还有没有点规矩了?把宁王府当什么?菜园子吗?想进就进,想走就走?” 李玉颜继续往前走,宁王妃大喝:“来人,世子妃病了,送回屋里养病,没本妃的命令,不许她随便出去。” 李玉颜大哭:“凭什么不让我回去,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你儿子把我打成这样了。” 宁王妃冷笑:“打了又如何?回去告状吗?本妃就算让你回去了,你李家又能如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那父兄会为你出头吗?就算出头,顶多把阿轩训斥一顿,还是会乖乖把你送回来,阿轩心情不好,还能再打你一顿。” 李玉颜气得浑身都在颤抖:“王妃,好歹你也是女人!” “是啊,可我没你这么讨厌,更同你这么恶毒,设陷井害自己的亲堂姐,害自己娘家人,你这样的女人,挨打就是活该。” 李玉颜如遭雷击,她轻蔑地冷哼一声:“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这一切都是为了谁?不说论功行赏,反而无缘无故遭一顿殴打,你宁王府不得皇上看重,不如晋王府名声好,是为什么?” 这话戳中了宁王妃的痛处,她大吼道:“都是死人吗?还不把人请进屋里去?太医也别请了,关起来,三天三夜不给水米。” 说罢,扬长而去。 却说林相将赵鸿晟带去了朝堂,他亲口承认,皇后是他下的毒。 整个朝堂一片哗然,因为皇太孙一直性子孤僻,很少与人打交道,哪怕迎面遇上,有人行礼他也顶多停顿一下,点头都懒得就离开。 认识他的人不多,了解他的人更不多,所以,他突然承认,他才是给皇后下毒的凶手,大臣们都惊住了,不知该做何种反应。 林相:“皇上,皇太孙他……对李家二娘子用情颇深,以臣之见,是为了救李二娘子,才替她顶罪的,以皇太孙的人品,老臣不相信他会对自己的皇祖母下毒。” “她不是我的祖母。”赵鸿晟道:“她是杀害我父王母妃的凶手。” 众大臣更皆哗然,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太劲爆了。 林相怒道:“皇太孙,无凭无据的话,还请不要乱说,何况,死者为大,皇后娘娘已然仙逝,您再如此抵毁她,就不怕遭天遣吗?” 赵鸿晟仰天长啸:“遭天谴?当年给孤下毒,也有林相的份吧,皇后在深宫,如何寻得那咱阴损之毒的,林相当真能置身事外吗?” “那……那已经查明,是……” “皇上,毒是我药师谷的,也正是我平素用来研习用的,阿颜之所以会给祥福下毒,就是为了得到解药和毒方,所以,一切都是臣的错,请皇上责罚臣。” 皇帝心痛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嫡孙,知道他对李轻颜一往情深,但人家没选他,以为他认命放弃了,哪知…… 怕朝臣们不相信,赵鸿晟又拿出了剩余的毒药为证据。 赵鸿晟的话还不足可以取信,久不露面的赵鸿昱将景阳宫里的一个婆子带上殿来,赵鸿晟的毒就是给了这个婆子,她在皇后的饭食里下的毒。 婆子很快承认了。 “就算你与皇后有仇怨,那为何要给果郡王的小孙子下毒?他只是个孩子。”林相道。 “那不是孤下的,他所中之毒与皇后非同一种。”赵鸿晟道。 “可李二娘子说,是同一种毒。” “果郡王之孙的毒是阿颜制的,但不是阿颜下的毒,阿颜也是药师谷中人,她也有自己研习的毒药。”赵鸿晟道:“我与阿颜研习的药剂差不多,只是稍有不同,所以症状相差不多,解药却不同。” “不知皇太孙为何如此肯定,果郡王之孙的毒非李二娘子所下?”林相问道。 “因为,有人从阿颜身边偷走了她平素研习用的毒药,同时还拿走了她的解药。”说话的是赵鸿昱。 林相皱眉:“此案与世子妃有关,晋王世子不避避嫌吗?” “避嫌?阿颜是本世子的妻,本世子没护好她,让她受了这么多苦,本世子已经非常内疚了,难道还不能替她查出真凶还她清白吗?” 林相皱眉:“世子,本相……” 赵鸿昱一挥手:“带人证。” 这回进来的是莺儿,正是赵鸿轩的小妾,曾经是李玉颜的丫环。 宁王眼神一沉:“阿昱,你什么意思?” 赵鸿昱道:“皇叔如此着急,看来此女您认得。” 宁王甩袖道:“她是李家送给阿轩的侍妾,本王在府里见过,很奇怪吗?” “不奇怪,只是,她曾经是宁王世子妃跟前的贴身丫环,她与吾妻阿颜院里的坠儿关系很好,坠儿帮她偷了阿颜的毒药和解药,交于她手。” 莺儿一来便跪伏在地,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莺儿,你来说。”赵鸿昱道。 莺儿结结巴巴道:“是……是三娘子……她让妾身去找的坠儿,偷了二娘子的毒药和解药,交给果郡王小公子跟前的丫环……” “你…个贱人!”宁王怎么也没想到,这事竟然扯到王府头上,气得直想一脚踹翻莺儿。 “阿玉为何要这样做。”说话的是李大老爷,早在赵鸿昱带着莺儿进来时,他就感觉不妙了,想着她如今已经是宁王府的人,再与李家无关,这才忍着。 “老爷,您不知道吗?三娘子心悦晋王世子,她恨二娘子夺了她的心上人啊。”莺儿哭道。 “你……你胡说八道。”在大殿之上,说这些,有辱李家女儿名声啊。 “皇上,此事还需三头抵六面,当面对质才行,不能仅凭一个下人之言,就给人定罪。”林相道。 皇帝道:“那就宣宁王世子妃上来。” 皇帝话音一落,宁王的脸色更难看了。 看了儿子赵鸿轩一眼,恨铁不成钢啊,这个莺儿是他的小妾,他都管不住,由着这小贱人背刺宁王府。 可赵鸿轩根本没看见来自亲爹的怨憎,他正要想的是另一件事。 “你给皇祖母下了毒,可李二娘子不是拿到了解药吗?为何没能救皇祖母?还有,皇祖母究竟是谁害死的?”他问的是赵鸿晟。 这话问得很好,赵鸿晟道:“因为有人不愿意皇后痊愈,愿意她就那样睡在冷宫里,半死不活。” “是你吗?你最恨皇祖母的,那既然要留她一条命,为何又杀死了她?”赵鸿轩越说赵气,恨声道。 “那个不想皇祖母痊愈之人,不是你吧。” “当然不是我,我没打算要她的命,一个风烛残年之人,风光了那么久,让她在冷宫多住几年,尝多一些人情冷暖,不比一下子就弄死她更令人心情好吗?”赵鸿晟很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那是谁?” “是谁呢?你想啊,阿颜最听谁的,又最在乎谁?”李承郅突然发话道。 “是你,赵鸿昱,你并不想皇后痊愈。”赵鸿晟道。 “一派胡言,皇祖母最疼本世子,本世子怎么可能看着皇祖母受折磨。” “阿颜给皇后解毒,并未出全力,当然,这也与皇后一直责骂阿颜有关,但更理要的是,她听从了你的心意,是你不愿意阿颜全力施救的,至于皇后娘娘是如何死的,其实也简单,不是饿死就是渴死。” 大臣们一阵唏嘘,皇后怎么着也是一国之母,多么尊贵的身份啊,竟然可能是饿死和渴死的,这话传出去,赵鸿昱不知道,赵鸿轩肯定是很难过的。 “别吵了。”皇帝听得烦,他很想念皇后,朝臣还为这点事吵得不可开交,当真头痛得很。 林相:“皇上,晋王世子妃……” “把人放了。把皇太孙关入宗人府大牢。” 李轻颜在养伤,她的伤看着重,其实也只是皮外伤,之所以差点死掉,是因为……她故意的。 李玉颜很快就到了朝堂, 她戴着面巾,但仍不能遮掩住满脸的淤青,而她一走了顿,像是受了很重的伤的样子,让别的大医更不敢轻易出声了。 “把面巾取下来。”皇帝道。 李玉颜拿下面巾,大殿上顿时传来一阵唏嘘声,“这……这李三娘子的脸……分明就是被打的,何人敢打李家的嫡女。” 李玉颜跪下道:“求皇上给小女做主,小女要和离。” 皇帝愣住,这一天天的,她怎么一来就喧宾夺主了呢?一件事还未扯完,又扯什么和离?李家姐妹之间的感情也确实不怎么样。 林相问:“李三娘子,请问,你与二娘子究竟有多大仇怨?” “你觉得呢?我与她同是李家的嫡女,她处处高我一头,一个二嫁女还能嫁个顶顶好的人,而我呢?” 林相皱眉:“李三娘子,你当真因嫉妒陷害李二娘子,并对你的小表弟下毒吗?” “好痛啊,天啊,太痛了。“李玉颜不想回答林相的问题,便捂着头一手指天大喊。 赵鸿晟对着她就是一针扎下,李玉颜不喊了,因为她半身都麻了,还有种心脏快要破裂的濒死感。 第一百六十九章后续 “李玉颜,别再闹了,你的丫环已经证明,是你给果郡王妃的孙儿下毒,还污陷李二娘子,你的堂姐,说吧,为什么?”林相问道。 李玉颜回头,寻到赵鸿轩,而此时的赵鸿轩正躲在角落里,自从李玉颜被带上堂,他们老实了许多,在家里关着门,怎么打老婆都由得他,可如今被打的老婆带着伤走到众人面前,还是满朝大臣和皇帝面前,他再也没有之前的嚣张与不屑,有的只是担忧与烦躁,早知道,就该把这个女人打得下不来床,总没人把她抬上朝堂吧。 “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他?”李玉颜指着赵鸿轩:“宁王世子,我的相公,他要陷害晋王世子却不得法,便让我陷害自己的堂姐,我能有什么办法?自从嫁进宁王府,动辄打骂,他就没拿我当人看过,你们看看我现在的下场?这就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的丈夫,爹,你看清楚了吗?你们逼我嫁的人,把我打成什么样子了?看到现在的我,你们是不是还觉得你们的决定是对的,你们开心了吗?” 李玉颜咆哮着,任由自己肿胀青紫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 她这样子太惨了,眼周已经不能用青紫形容,乌青一片,两眼肿胀得像核桃,此眯成了一条缝,看人时得抬起下巴才可以。 莫说女人,便是男人见了也不由唏嘘。 李承郅虽然讨厌她,可毕竟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堂妹,怒道:“赵鸿轩,打女人算什么本事?你宁王府待我李家人便是如此不当人看的吗?” 李大老爷心疼地抱住女儿:“阿玉,爹错了,爹不该逼你嫁的。” 李玉颜哭道:“爹,晚了,一切都晚了,女儿被他们逼得犯了大错,害了小虎,还害了阿颜姐姐,您让我去死吧。” 大老爷愤怒地揪起赵鸿轩的胸襟:“你凭什么打我女儿?凭什么?我好好的女儿嫁过去,这才多久,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果郡王原本也很生气,小虎是他最为疼爱的孙儿,儿子四十多岁才得的,想想孩子受的罪就怒不可遏,趁着李大老爷揪人之际,他也上前揍了那人渣两拳。 赵鸿轩一阵惨叫,大力一推,大老爷和果郡王都被掀在地上,宁王大怒:“闹什么,皇上还在,你们可把皇上放在眼里?” 大老爷和果郡王根本不理,爬起来又去打赵鸿轩,赵鸿轩原本有武功在身,但他这些年疏懒得很,又纵欲太过,虚得很,大老爷虽然是文官,但他爱锻练,体格健壮,所以,一拳一拳下去,赵鸿轩还真挨了好几下扎实的,痛得直捂胸,果郡王年纪大,力气不如大老爷,就用脚踹,宁王碍于身份不好参战,皇帝又故意不出声,由着这几个闹。 待赵鸿轩被打得窝在地上不动了,皇帝才让侍卫将人扯开。 赵鸿轩恨极了李玉颜,李玉颜闹着要和离,大老爷亲眼看见闺女被打成那样,找皇帝又哭了好一会儿,二老爷也不示弱,自家女儿在宫里救人被冤成害人,还被折磨得只剩半条人命,也闹,晋王都不好意思见二老爷,因为,李轻颜出事,晋王就当不知道一样,根本就没出面救过,晋王妃倒是出力出人,可找不着方向,最让李二老爷失望的是赵鸿昱,阿颜进了牢狱那么久,他竟都没去看过一眼,哪怕亲自去打点一二,也不至让人折磨了她去,二老爷和二夫人第一次看这个女婿不顺眼起来。 最后的结局是,李轻颜无罪,皇帝斥责了赵鸿轩,罚他去薄洲呆一年,不足一年不许回京,李家要求和离的事,皇帝当然不答应,再怎么着,赵鸿轩也是他孙子,人心总是偏向自家人的,再说了,天底下丈夫打妻子的多了去了,大家都忍着过来了,李家人怎么就忍不得,李家以前可没出过和离的,自从李轻颜和离之后,李玉颜也跟着闹和离,声名一下子就不如从前了。 老太太第一个不答应,之前如何反对李轻颜和离,现在就如何反对李玉颜和离。 不能和离,李玉颜又没李轻颜的本事与财力为底气,窝在娘家不肯再去王府,正好赵鸿轩也被罚去了薄洲,宁王妃被李大夫人好骂了一顿,暂时由着她在李家呆着,不过,她下毒害小虎和陷害李轻颜的事,皇帝让李老太爷自行处置,这算是给李家面子了,没将李玉颜投入牢中。 李老太爷一回来就让人把李玉颜送到庄子上去,要么送回宁王府,生死不论。 李玉颜在老太爷书房外跪了一天一夜,大夫人陪着她在外头跪着,哭诉了好一气,老太爷想着当初这丫头确实是不想嫁,是家里逼着她嫁的,也自责,但不能就这么原谅了她,便告诉大夫人,让她去找李轻颜。 当然,皇后的死,不能就这么算了,御使和学子们都还抓着这事不放呢,既然证明不是李轻颜,那谁该担这个责呢? 皇太孙? 很多人巴不得,但皇帝不愿意。 既然赵鸿晟亲口承认,是他给皇后下的毒,皇帝也不愿意将此事召告天下,给李轻颜以清白。 但赵鸿晟那天可是当着众朝臣的面承认的,还带着李轻颜越狱闯了关,很多学子们亲眼看见了,也听到了。 所以,这事,不用大张旗鼓说明,已经传开了。 现在是,如何处置赵鸿晟! 皇帝舍不得,好不容易回来的嫡孙儿,还没好好相处几个月,如今就要…… 杀害皇后该是多大的罪过?偏还是他亲自承认的,转寰的余地都没有。 找人替罪? 他自己把路给堵死了。 皇帝赏了李轻颜不少东西,还封了她一个县主,以褒奖她救治皇后及小虎儿,并补偿她遭受冤屈和磨难。 但要拿赵鸿晟怎么办? 上书房里,李老太爷和林相都在,两人以前很不对府,为了李轻颜的事,倒和睦了不少,林相本有私心, 第一百七十章看穿 想趁机置李轻颜于死地,如此好让林婉容上位升为正妻,哪知,林婉容回家好一顿哭求,希望林相救救李轻颜,这让林相很是不解,林婉容道: “父亲,自女儿同阿颜姐姐在一处之后,学会了很多,知道女儿家当自尊自爱,自强自立,不能全然依附男人而活,如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才能不论所嫁之人为何种品行人物,女儿都能活得好,活得自在,不困于小情小爱,放眼天地间,女儿可做之事,除了嫁人,除了相夫教子,还有很多很多,女儿因为她而寻到了活着的意义,寻么了生活的方向。” 这番话若放在以前,林相定然会好一顿斥责,但自林婉容嫁后,林相还是很不舍的,她是自己唯一的嫡女,却屈居人下与人为妾,这是林相心中的痛。所以,女儿能想明白,能把情爱看淡,是好事,无论如何,为人父母者,当然希望子女能过得开心幸福快活。 而所谓快活,最大因素会是心里的感受,婉儿以后能心情畅快的活,对林相来说,是最大的安慰。 而从林婉容的言语间可以看出,她与李轻颜相处甚好,李轻颜并未轻贱和慢待婉儿,还很器重她,分一半掌家权给她,处处维护,虽然怀疑李轻颜别有用心,但能教女儿看透情爱,明事理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 所以,林相愿意帮李轻颜。 “二位爱卿?朕宣你二人进宫,所为何事,想必你们心中已经有数。”皇帝头痛,他也是快七旬的老人了,皇后的死还是让他伤怀了一阵子,如今又担心赵鸿晟,更多了焦虑,不过几日,竟见苍老许多。 “可是为了……皇太孙?”林相问。 皇帝道:“朕这个孙儿,命运多舛,吃了很多苦,他恨皇后,朕是可以理解的。” 林相道:“当真是皇后娘娘给皇太孙下的毒?” 皇帝不置可否,只是苦笑,这种事,皇后都已经死了,再说又有什么意义? “陛下,老臣以为,您当初就偏私了,不能公平公正,如今再公平公正,就是更大的偏私。”李老太爷道。 林相大为意外,李老太爷行事稳重隐忍,很少这般直抒胸意。 皇帝皱眉:“朕……几曾偏私了?” 李老太爷道:“当初太子体弱,皇太孙先天不足,皇上便该下决定另立储君,皇上念及与昭仁皇后的感情,坚持不废储另立,势必激起皇后的愤怒与不满,所以,皇后才会对皇太孙用毒,而后,查出真相,陛下您又不按律法惩处皇后,给皇太孙以公平,如今皇太孙用自己的方式讨公平犯下大错,您又想偏私他,若一天始便公平公正,又何来后面的事情?” 老太爷是太子的老师,也曾与皇帝伴读,这种话,也只他敢当着皇帝的面说了。 皇帝脸色很难看,但也不得不承认,老太爷的话是对的。 林相:“老太傅,为今之计,是怎么把事情化小一些,让皇太孙难逃过这一劫。” “林相啊,今日之事,无法善了,陛下,臣的意见是,废皇太孙封号。” 皇帝问:“林相,你也觉得该如此?” “皇太孙毕竟是太子殿下留存于世的唯一血脉,陛下只有废储,才可能平息此事。但皇后娘娘的死,不能算在皇太孙头上。” 皇帝怅然长叹,他又何偿不知,废储势在必行,可那孩子好不容易才有所改变,一切原本向好处走的,他肯参政了,肯上朝了,肯与自己相处长谈了,如今竟又如了这么大的事…… “宣刑部尚书李怀锐进宫,令他彻查。”皇帝道。 废储便要立,皇帝将两位肱骨大臣留在上书房两个时辰,李老太爷回府时,满脸疲色。 皇帝终于下旨,废赵鸿晟皇太孙封号,赵鸿轩贬去了薄洲,而整件事最大的赢家却成了赵鸿昱。 李轻颜是第三天才醒的,云娘噙着泪站在一旁,而她的手,正握在林婉容手中。 “姐姐,你终于醒了。”林婉容哽声道。 李轻颜:“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林婉容摸了把脸,意外道:“成什么模样了?” “丑了。”李轻颜笑道:“不过,还是比京城别家小姐夫人都好看。” 林婉容嗔她:“姐姐快吓死我了,一醒来就消遣人。” 李轻颜眨巴着眼道:“你呀,担心我会死吗?傻瓜,我是谁呀,怎么可能会死?” “可你背后的伤着实可怖,我已同父亲说了,一定要找出折磨你的凶手。” 李轻颜却眼神幽深,那个肥婆娘是谁的人,她现在已经知道,只是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想让她死。 但让她意外的是,那个肥女人似乎手下留情了。 “那小女子这厢有礼,多谢婉儿妹妹了。”李轻颜笑道。 “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去一趟宫里,怎么就成那副模样回来了?打你的究竟是谁?我父亲说,你都还没过堂,根本不能受刑……” “是个犯人,他们故意安排我同一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同处一室,那婆子就是去要我的命的。”李轻颜道。 “是的,父亲已经查到了,那是个死囚,昨日便是她的刑期,她折磨完你后,便在另一间牢房里自行了断了。” 李轻颜并不意外,因为收买她的人,是不会让她继续活着的,不然,也不会故意寻个死期这么近的人来折磨自己。 “婉儿,这件事,你别让林相参与,这个人,是林相想不到的,便是皇帝知道了一切,也不会当真将她如何。”李轻颜道。 “所以,她是皇室中人?”林婉容猜道。 “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别管这件事,我自己能处理。”李轻颜道。 林婉容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知道李轻颜是不想连累自己。 “娘子,世子爷来了。”外头入画禀道。 坠儿被看押起来了,她当时不哭也不闹的,只是原本活泼灵动的双眼一片死寂。 赵鸿昱走了进来,林婉容心起身让位。 第一百七十一章你有心吗? 赵鸿昱看了眼她有些意外:“想不到,你们两个如今感情比同我更好呢。” 林婉容:“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爷回府,难道不应该首先关心阿颜姐姐的伤情吗?” 赵鸿昱坐在床边,关切地看着李轻颜:“阿颜,可好些了?” 李轻颜神情淡淡的:“好多了,多谢爷挂念。” “你自己是医者,当知如何调理,可得多注意着些,这一次,太危险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李轻颜点点头,二人之间客客气气的,却透着疏离。 林婉容感觉怪怪的,夫妻间不该是这样,赵鸿昱不是深爱着李轻颜吗?通过这件事,却没看出来他有多深情,至少,在她的想像里,真正爱一个女子的男人,不该如此冷淡,如此理智,既便不是深爱着的人,只是有夫妻名份,李轻颜出事,他也该极力营救奔走吧,可是…… 可是,她没看到他的努力。 赵鸿昱又说了几句话,便起身走了。 林婉容担忧地望着李轻颜,后者自顾自地喝着药,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悲伤。 不由心一酸道:“阿颜,爷他……” “他怎么了?”药苦得很,是她自己的方子,良药苦口,想要尽快养好身子,就得下重要,她吐着舌,赶紧吃了颗蜜饯压压口中的苦味。 “你不觉得,你们两个太客气了吗?”林婉容道。 李轻颜好笑地望着她:“那你希望我们两个如何?你侬我侬,恩爱给你看?” 林婉容大窘,一想也是的,可能因为自己在的缘故?他与赵鸿昱之间相处不是这样? “别想七想八了,我们两没事,倒是你,什么时候同他圆房啊?早结为王府添丁才是正经。”李轻颜道。 “为啥说我呀,你才是世子正妃,开枝散叶也是你的本职。”林婉容嗔道。 “我不能生。”这话李轻颜说得理直气壮。 林婉容怔住,满脸歉意:“那个,我不该提的。” 李轻颜摆手:“没事,你能生就好,我不会介意的。” 林婉容定定地望着她,半晌道:“阿颜,你心里没有爷对吗?” 李轻颜别开眼:“我心里有他你很高兴?” 林婉容道:”不高兴,可又为你难过和担心,所以,矛盾得很。” “好好过你的日子吧,同你相处这么久,知道你是个简单又可爱的人,我希望你幸福。”李轻颜拍拍林婉容的手道。 回关雎院的路上,林婉容心里仍闷闷的,说不出是难受还是高兴,秀儿道:“娘子,奴婢觉着,世子妃对你是真心的。” “我知道啊,我又没怀疑她。”林婉容道:“就是觉得,她同爷不该是现在这副样子。” 秀儿道:“娘子怎么就没明白呢?世子妃啊,她是真的不在意世子爷。” 是啊,若在意,经了这次的事,该伤心难过吧,可她没有,坦然又平静。 人都走后,李轻颜坐在床上发呆,云娘难过道:“姑娘,伤还没好,躺着歇会吧。” 李轻颜摇头:“都躺几天了,再躺下去会发霉的。” “你这又是何苦呢?做这么多,爷会感激么?奴婢瞧着,他对你反而冷淡了。” 李轻颜没说话,这就是她要的结果。 以她现在的身份,想要过自在的生活太难了。不付出些努力,又如何能达到目的? “姑娘,在牢里折磨你的是谁?可查到了背后的指使者?” 李轻颜摇头:“听说是个死囚,已经执行死刑了。” “奴婢是说,指使她的是谁?谁将她安排与你一个牢房的,为何她对你施暴时,牢里没人制止?” 李轻颜摇头。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晋王妃来了,满脸心疼:“阿颜,你怎么样了?可吓死母妃了。” 李轻颜笑着安慰:“没事的,母妃,我一切都好。” “阿昱正在查,背后害你之人,一定会查出来,若让本妃知道了,非将她碎尸万段不可。” 李轻颜知道那个人是谁,只是,她也没想到,那个人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但无凭无据,说了晋王妃也未必会相信。 赵鸿昱要查并不难,也或许,他已经查出来了,只是没有告诉晋王妃罢了。 李轻颜向来知道他心思深沉,行事总要衡量利弊。 “母妃,郁姨娘怎么了?”李轻颜转移话题。 晋王妃皱眉道:“谁知道呢,这几日都在担心你了,谁管她啊。” 郁姨娘小门小户出身,却是个老实本份的,又生了个女儿,王妃对后院的事还真是疏懒,不怎么管,王爷的几个妾室,在她这就是放养的,爱怎么就怎么着,反正也不吃醋也不严管,相互掐架时,她也坐岸观火,只要不烧到她头上来,就由着她们去闹。 林婉容怕影响李轻颜的心情,没拿府里的锁事烦她。 晚上,李轻颜由于白天睡得太多,便披了件衣服起来,在院子里走动,满天繁星闪烁,她仰头看着,她很喜欢看星空,因为不同时代,星空是一样的,聊慰对故乡的思念吧。 来了这个时代这么久,她还是没将自己完全当成这里的人,总有点客居异乡的惆怅。 肩上一沉,有淡淡的龙涎香,李轻颜侧目,是赵鸿昱,刚为她披了件薄披间:“身子未好,怎么不早点睡,也不怕着凉。”他语气平淡中带着温柔,如同老夫老妻之间的口吻。 李轻颜拢了拢披间,月华如水,确实有点寒凉,难得月亮被群星环绕,她有点舍不得这片夜空。 “爷怎么还没歇下?” “来看看你。”赵鸿昱道:“回屋吧。” 他扶着她,李轻颜身子微僵,他也看出她的不自在,却并没放手,固执地将她揽在怀里,拥住她往前走。 李轻颜腰痛,顿住不肯往前走,赵鸿昱停下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自嘲:“怎么?连这样都不可以了么?阿颜是有多想离开我?” “世子!”李轻颜斟酌着要如何开口。 赵鸿昱却冷声道:“你早点休息吧,我还有事。”说完,拂袖而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原来是她 又生气了,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气性还这么大! 李轻颜叹了口气,却还是追上前几步:“阿昱哥哥。” 她很久没这么唤他了,赵鸿昱果然顿住,却没回头。 “婉儿对你是真心的,你别辜负了她。” 赵鸿昱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挺直着背脊站在那儿,半晌没动也没说话。 “父王和母后盼着府里能添丁,你该知道,有子嗣于你来说是好事,也免去了朝臣们的诟病。”李轻颜劝道。 赵鸿昱猛地回身跨步到她面前,拽住她的手:“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娶了你这样贤惠大度的妻子?朝堂上以自己为饵为我铲平对手和障碍,在家里,你操持家业,打理锁事,还顾着几个姨娘之间的平衡下公正,又关心我的子嗣,还保持着妻妾和平,这普天之下,怕再也难找到你这么好的贤妻了。” 李轻颜皱眉:“这样不好吗?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是啊,这就是我想要的,李轻颜,在你心里,我是连王劲枫也不如对吗?他那样的人渣,你竟为他守身如玉到现在,既便人嫁给我了,心里还想着他是吗?” “胡说八道什么?”李轻颜震惊地抽回自己的手,他把她抓痛了,手腕都红了。 “胡说八道?你可以不顾家里反对,不顾世俗眼光,宁愿与家里决裂也要嫁给王劲枫,嫁给他后,他与人有染,你立即愤怒地闹和离,你恨他背叛,是也不是?” “骂人不揭短。”李轻颜怒道:“那是我的过往,你介意可以不娶。” “我是介意你曾经嫁过人吗?我介意的是,你对他才是一个正常女人该有的情绪和态度,而对我呢?若是有个女人对我的前途有帮助,你会不会亲自张罗将她纳进门,成为我的第二个妾室?” 李轻颜摇头:“不会。” 赵鸿昱眼睛一亮:“不会?” “当然,婉儿会伤心,她那么爱你……” 还以为,她不愿意与更多人分享自己,原来,只是,怕林婉容伤心。 眼中刚点亮的星光立即寂灭,赵鸿昱觉得心累,“李轻颜,你的心是钢铸的吗?你待王劲枫好,待赵鸿晟好,为何只对我这样无情?” “阿昱哥哥,我知道你的抱负,我知道你的志向,我愿意帮你达成,也愿意你生活和平安顺遂。” “是啊,你待我足够好了,还愿意拿大半个保利行为我铺路,我怎么还能怨怪你呢?你说,我是不是太过份,太不识好歹啊,你看,你才为了我将自己伤成了这样,我不在责备你,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着,笑声却透着悲凉与苍桑。 李轻颜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转身向蒹葭院去。 赵鸿昱突然自身后将她抱住,下巴枕在她的肩头:“阿颜,我该拿你怎么办?” 李轻颜缓慢而又坚决地掰开他的手,头也没回地向前走了。 青红自暗处出来:“爷……” “滚!”赵鸿昱低吼。 长公主府里,长宁与王劲枫正对坐喝酒,长宁喝得有点多,脸红扑扑的,醉意朦胧,却更点了几分妩媚,她轻佻地伸指挑起王劲枫的下巴:“王郎,你的小心肝差点死在本公主手里,你开不开心?” 王劲枫震惊道:“宗人府牢中的人,是殿下安排的?” 长宁饮起杯中酒:“不行啊?还是你以为,本宫没这个能力?” “殿下的手段,我领略了这么久,再不清楚的话,就是个蠢蛋。” “你就是个蠢蛋啊?那么好的李轻颜,你竟然给她弄丢了,看看,看看,她为了帮阿昱上位,有多拼啊。” “难道都是她设计的?废掉皇太孙,赶走宁王世子,都因她而起?” “什么叫因她而起?她的手段不错吧,所以啊,王郎,你如何斗得过她?” 王劲枫沉着脸没说话,与李轻颜生活了三年,不知她是保利行的东家,不知她的能量有这么大,能为皇孙夺嫡。 感觉自己与一个假的李轻颜在一起了三年。 若早知道,她富可敌国,若早知道…… “啪!”挨了一耳光。 “想她了?看你这魂不守舍的,人家早不拿你当回事儿了,还舍不得呐。”长宁冷笑道。 王劲枫愤怒地盯着她,长宁抬手又要打,他将她一把拽入怀里,手就伸进了长宁的衣襟,用力一撕,雪白的春光倾泄而出,长宁心头一颤,正要反抗,却被王劲枫转过身子,勾住她的腰便开始了。 这个男人很粗鲁,是盘硬菜,长宁确很喜欢,渐渐迷失在他的疯狂里。 身体养得差不多后,李轻颜便向晋王妃提出回娘家住几天。 晋王妃哪里会不应允的,只是担心她回去后,会不会遭老太太的责怪。 李轻颜笑道:“您放心,她现在绝对不会再骂我,只会对我虚寒问暖。” 临走前,林婉容叫住她:“你明儿去吧,许侧妃又在闹。” “上次郁姨娘是怎么回事儿?”李轻颜问。 “许侧妃的猫死在了郁姨娘院里,两人为这事争执了几句。” “就争了几句便要寻死觅活?”这位郁姨娘也太脆弱了吧。 “哪能啊,其实是为了三小姐。”林婉容叹气道:“郁姨娘只生了三小姐一个,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很少让她出门,偏许侧妃没生,两人之间又只隔了堵围墙,又连着小门,哪来不来往嘛,三小姐又是个活泼好动的,时不时就会跑到白鹭院里去,许侧妃会拿吃食给她,小孩子嘛,有吃食当然就喜欢她了,嘴又甜,许母妃许母妃的叫,许侧妃就更稀罕了,哪知,好几次,三小姐自白鹭院回去都拉肚子,这一回更甚,不仅拉,还上吐下泄,发起了烧。” “郁姨娘认为,是许侧妃害了三小姐?” “主要每次都这么凑巧,三小姐只要一病,就是去过白鹭院了。”林婉容道。 “那郁姨娘为何要上吊?因为许侧妃骂了她吗?” “那倒不是,你也知道,许侧妃那个人……便是要骂人,也不会直接骂脏话。” 第一百七十三章认亲 “那她究竟骂什么了?”李轻颜问。 “她说三小姐看着就不是个有福的,要多去寺庙里拜拜,虔诚些,还说郁姨娘嫁进府里后,也是多年未育,还是去过好多次灵隐寺后,才珠胎暗结的。” “这话说的,另有所指啊。”李轻颜道。 林婉容:“可不是吗,那灵隐寺全是和尚,听说还有几个是年轻俊俏的,其中就有一个与郁姨娘还是老乡。郁姨娘听了,哪里受得住,气得要上吊。” 原来如此。 许侧妃自己生不出孩子来,便嫉妒郁姨娘。 “那三小姐每次去了白露院都生病吗?” “那倒不至于,许侧妃会哄孩子,三小姐是极喜爱她的,但也不是每次去见了她便生病,只是每次生病,必定是去过白鹭院的。”林婉容道。 “去查,此事不可马虎,郁姨娘我见过,是个本份柔静的。”李轻颜道。 林婉容点头,却露出为难之色:“你……能迟两日回娘家么?今儿郁姨娘又要寻死,我还不知许侧妃又怎么着她了,正要去了解呢,你能不能……陪我一起。” 李轻颜笑道:“怎么?怕吃不住许侧妃?” 林婉容点头:“我倒不是怕她,只是她那人太会作,心思又狡诈得很……” “郁姨娘可有娘家人?”李轻颜问。 “有的,父亲只是个小官,就在城南住着。” “那她母亲呢?家中可有厉害点的?”李轻颜问。 林婉容摇头,清娘却道:“奴婢听说,她有个嫂嫂是个厉害的,是个屠妇的女儿,长得也是五大三粗的,人却爽利得很,因着屠户曾救过大公子一命,大公子为报恩,娶了他女儿,郁姨娘的大兄是个文文弱弱的书生,等那屠妇女却是极好,夫妻看着很不般配,感情却好得很。” “那把郁家大嫂请家里来住段时日吧,今日你我亲自上门去请。”李轻颜道。 林婉容眼睛一亮:“这就给足了殷家人面子,也让殷家大嫂在王府里行事有了底气,不错,那现在就动身。” 李轻颜道:“急什么,咱们同郁姨娘一道去。”林婉容又为难道:“那岂不是明火执仗地告诉许侧妃,咱们两个要与她作对?” 李轻颜道:“小桃的事,不是已经作对了吗?不在乎多一桩。” “对了,小桃呢?” 林婉容道:“你在牢里的这些日子,小桃天天来问,那孩子倒是个知情识趣的,晓得好歹。” “给她许个人家嫁了吧,免得咱们两个一个走眼,让许侧妃钻了空子,她可是恨极了小桃的。”李轻颜道。 “好咧,先去郁姨娘的院子。” 郁姨娘正给三小姐赵鸿雨梳头,小女孩才六岁的样子,眼睛很大,倒是有几分像晋王爷,蛮可爱的,见了李轻颜和林婉容,也不上前行礼,就往郁姨娘身后缩。 郁姨娘忙起身行礼:“见过世子妃,林侧妃。” 李轻颜回了半礼:“姨娘不必多礼,我与婉儿是来看望三娘子的。” 赵鸿昱上头还有一位姐姐,多年前嫁去北戎和亲了,赵鸿雨没按儿子女儿排辈,就一律按兄姐的序排行三。 “三妹妹,知道这个是什么吗?”李轻颜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纸问。 “一张纸。”小鸿雨怯生生回道。 “这张纸啊,在嫂嫂手中,可就不仅仅是一张纸了,想不想看嫂嫂如何将它变成别的?” 小鸿雨眼中露出好奇与怀疑之色,但明显没方才那么胆怯了,轻轻点头。 白色的硬纸,在李轻颜手上翻折,几下便成了一个纸飞机:“知道这是什么吗?” 小鸿雨从未见过,莫说她,便是林婉容和郁姨娘也未见过,都好奇地看着她手中,鸟不像鸟,蝶不像蝶的东西。 李轻颜对着纸飞机的头呵了一口气,射了出去,飞机在空中盘旋飞行了一会儿,才轻轻落下,小鸿雨立即瞪大了眼睛:“嫂嫂,你好厉害。” 小家伙蛮捧场的嘛。 李轻颜笑道:“好玩吧,这是纸飞机,来,嫂嫂告诉你如何玩。” 她便极有耐心教小鸿雨,林婉容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跃跃欲试:“也给我叠一个。” 李轻颜便依她,给她叠了个大点儿的,她高兴地跑到院中去放飞,小鸿雨见了也一同跑出去。 大家玩过风筝,却没玩过纸飞机,连着芍药和阿秀都跟着一起玩闹,李轻颜又给她们叠了纸船和千纸鹤,郁姨娘手巧,很快学会了。 人都出去后,李轻颜问:“姨娘心情郁结,可是为了三妹妹?” 郁姨娘红着眼眶道:“她这几日闹着要给许姐姐当女儿,说是跟着我这个娘没前途。” 小孩子肯定是受了许侧妃的怂恿,她能懂什么? “姨娘很辛苦才生了三妹妹吧。”李轻颜问。 郁姨娘很自豪地点头:“虽然难产,但妾身也很高兴生了雨儿,妾身不想要儿子,有个女儿傍身就很满足了。” 家中有赵鸿昱这样优秀的嫡长子在,小妾生儿子确实还不如生个女儿,晋王子嗣单薄,大女儿又老找嫁了,小鸿雨其实还是很受宠的。 “姨娘,如果三妹妹能有个封号的话,她就不会再想着要当别人的女儿了,再说了,与其叫许侧妃母亲,还不如在王妃的名下呢。” 郁姨娘毫不犹豫摇头:“不,鸿雨只能在妾身的名下,她就是妾身的命。” 李轻颜道:“只是记在名下,又不是要夺走她,如果她有嫡出的身份,对她来说,只好不坏啊。” 郁姨娘摇头:“皇室嫡女有什么好的?哪个不是用来和亲的,要么远嫁,要么嫁个郡马后又不能在朝为官,碌碌一事,难免遭女婿怨怼,” 李轻颜没想到,郁姨娘竟是如此通透之人,大为感佩:“姨娘能这么想,倒是三妹妹的福气,只是,她未必能理解姨娘的爱女之心,可是姨娘有没有想过,一旦父王上位,三妹妹再怎么也是个公主,只要她生在皇家,命运就是注定了的,如果,能记在母妃名下,讨得母妃欢心的话,至少,母妃与我,都会护她一二。” 郁姨娘沉默着,她在权衡。 第一百七十四章认亲2 李轻颜道:“这是后话,先不急,今日我来,是想同姨娘一道去拜访郁家舅母。” 郁姨娘瞪大眼睛,慌道:“是不是……妾身的兄嫂做了何事,得罪了世子妃。” 李轻颜笑道:“看姨娘说的,我与婉儿进门也有段时日了,最近我出了点事,想出去走走,想着就去走走亲戚,婉儿也是愿意的。” 郁姨娘还是有几分不敢置信:“可是,妾身娘家小门小户,世子妃贵脚踏贱地,就怕污了您的眼。” 李轻颜笑眼弯弯,和善女自然:“看姨娘说的,都是一家人,哪分什么贵贱。”说着便拿出五百两银票递过去:“要回娘家,姨娘准备带些礼物吧,这是我给您置办礼物的钱。” 郁姨娘不肯要:“这怎么好意思,世子妃看得起妾身和雨儿,就是送了天大的礼。” 李轻颜道:“姨娘应该知道,我不差钱。”财大气粗说的就是李轻颜。 郁家在南城的宅子并不大,三进的府地,比起王府和李家来,小太多了,但也很符合郁家老爷七品书吏的身份,郁家大爷倒是个同进士出身,也在朝为官,却是在礼部当个八品编撰,体面却无油水无之前权。 郁姨娘有好些年没有回过娘家了,进了王府的女人,哪那么容易出府门?王妃平素又不太爱搭理这些妾身,任其自生身灭,生了三娘子时,倒是去看过一回,也给了不少赏,后来便没怎么见过了。 所以,见到郁姨娘带了女眷回家,还是两个这么年轻的,郁老夫人和郁少夫人都一脸懵,郁少夫人果然与传闻中那般,长得腰圆背厚,五大三粗,但五官却是难得的精致,皮肤又白,看起来珠圆玉润,倒是有几分风韵,难怪郁家大兄会喜欢。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她的声音尖细温柔,竟十分好听。 见过礼后,郁老夫人得知李轻颜与林婉容是世子妃与侧妃,更是受宠若惊,李轻颜的名头这几日在京城可以如玉雷灌耳,便是郁老夫人和郁大嫂不怎么出门子的,也听了好几耳朵,关于她的传门也是铺天盖地,终于见着真人,没想到,竟是如此美艳温柔又娇丽的女娘,看着她的笑容,郁老夫人的心都化了。 郁姨娘还带来了三娘子赵鸿雨,赵鸿雨自懂事以来,还是头一回见到自己的外祖母,虽然有点怯场,但外祖母拿了很多点心瓜果招待: “你舅母亲手做的糕点,小娘子吃吧。” 赵鸿雨原本还有些认生,但当香喷喷的油糕端出来时,小孩子的本性暴露无遗,吃了一口就舍不得放下了,郁大嫂又做了酥糖,加了花生的,还有芝麻皮糖,小孩子平素吃的东西也不少,但民间的这些小吃食却是头一回吃,味道纯正朴实,没吃过就觉得新鲜,好吃。 李轻颜道:“我家三妹妹要多多回外祖家,以后好吃的可以管饱哦。” 小鸿雨头眸,笑得甜甜的,重重点头:“可许母妃说,外祖是小吏贱民……” “住口!”郁姨娘大喝,小鸿雨吓一跳,顿时红了眼眶,郁老夫人心疼道:“小孩子家家的,你凶她做甚?” 说着抱住小鸿雨,小鸿雨却推开她,跑去门口:“我要回府,要回府,我要见许母妃。” 李轻颜过去摸了摸小鸿雨的头:“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小鸿雨还是有点怵她的,不是李轻颜不和善,而是她亲眼见过李轻颜训斥许侧妃,小孩子懂得不多,但也能察颜观色,知道李轻颜在王府中的地位仅次于王妃,是许侧妃也害怕的存在。 她点点头。 “你是晋王的女儿,世子的妹妹,你的身份很尊贵,但是,你也只是一双眼睛一张嘴,身份尊贵并不代表你的人品就高贵,懂吗?” 小鸿雨摇头。 李轻颜也不能同她说人人平等什么的,不然在场的都会把她看成神精病,太离经叛道了。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人呀,只分好坏,再尊贵的人坏人,也不值得你尊重,再平贱的百姓,只要他善良是好人,也值得你敬重。”李轻颜道。 小鸿雨似懂非懂。 李轻颜又问:“你是不是觉得,你娘亲,比许侧妃坏?” 小鸿雨立即摇头,脆生生道:“娘亲才不是坏人,娘亲是好人。” 还算有良心。 “那你娘亲是外祖母生的,外祖母也是好人,她给你点心吃,她们很喜欢你,很看重你。” 小鸿雨又似懂非懂地点头。 这个又慢慢来,她自小就生长在等级分明贵贱等分的社会,受的也是这个教育,要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李轻颜邀请郁大嫂:“舅母若是得空,就去王府多住些日子吧,也好与三妹妹培养感情,不能让她忘了母家的亲戚。” 郁老夫人和郁大嫂大感意外,更感动:“世子妃……” 林婉容道:“是啊,三妹妹也要人陪,多些亲戚陪着,她的性子会更开朗些呢。” 郁大嫂立即去收拾东西,郁姨娘带回了不少礼物,又奉上二百两银子给老娘,她这些年,只送过礼物回家,人则很少回,郁家人也怕打扰她,少去王府,见面机会很少,难得能回来,就有点舍不得回王府去。 李轻颜道:“姨娘就在家里再多呆两个时辰吧,正好我要回娘家,婉儿,你也回娘家去走一趟吧,等申时,咱们一起回。” 林婉容拉住她道:“要不,我同你一起去李府?小时候也不是没去过,不过那时候咱们两个不对付,你总没好脸色对我。” 李轻颜道:“不,你回你家,我回我家。” 林婉容嘟嘴:“你不爱我了。” 李轻颜捏捏她秀丽的脸蛋:“怎么会,等我回家再宠幸你,我回去有事,不方便带着你。” 李二夫人脖子都伸痛了,一直在门口等着,王府马车到时,她激动地迎了出来,李轻颜下车时,就见娘亲两眼含泪,李轻颜的鼻子顿时酸了,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外头再坚强,见到娘前还是会哭。 第一百七十五章回娘家 “娘……”李轻颜扑进李二夫人怀里:“娘,阿颜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李二夫人抱紧她,女儿才嫁过去多久啊,就瘦了一圈,抱着都有点硌手了:“阿颜,阿颜,娘的心肝啊,要不,咱们不回王府了,就在家里住着吧。” 小殷氏劝道:“母亲,这话咱们在家里说说就算了,阿颜是已经嫁出去的女儿,怎么能在家中长住。” 李轻颜嗔道:“我就要在娘家长住,二嫂嫂不容么?” 小殷氏拉住她的手:“傻阿颜,嫂嫂巴不得你一辈子都在娘家住着,与我们一处,可以日日相见,也省得牵肠挂肚,你都不知道,这几日,你的几位兄长,我们几个妯娌有多担心,多难过。” 李轻颜当然知道兄嫂和父母们的担心,所以,才尽快回家以宽他们的心, 到了屋里,李二夫人和几位兄嫂都来了,一同陪着坐,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李轻颜的近况。 都没再议论她关在牢中那件事了,但李承焕已经把背后的事查得差不多了,该报复的,已经行进当中。 得知李轻颜要在府中住一两日,李二夫人又担心:“你可同王妃说好了?” 李轻颜道:“母妃不太管女儿,大多由女儿自行作主的。” “那是她信任你的能力,把诺大个王府交由你打理都不会管不会问,由你施为,因为你是她的儿媳妇,是一家人,你不回去,在娘家住,便不是为儿媳的本份了,也是对她的不尊重。” 李轻颜幽幽叹了口气道:“娘,女儿知道,女儿来时,同母妃说过了。” “那可曾同世子说过?”李二夫人又问。 李轻颜沉默。 “阿颜,你已嫁给他,成了他的世子妃,要有身为妻子的自觉,不能还像从前那般……” “娘,女儿知道,女儿是拿他当夫君待的。”李轻颜气馁道。 “当夫妻待?却从未圆房?不论世子如何亲近,你就是不肯?”李二夫人的语气开始严厉起来。 李轻颜默然。 殷氏在一旁叹气,徐氏也摇头,吴氏肚子挺得更大了,李轻颜道:“四嫂,你要生了吗?预产期是何时?” “与五弟妹差不多时,只是五弟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赶不赶得他孩子出生。” 李轻颜道:“发作时,记得着人告知我,我会赶回来的。” 吴氏知道她医术了得,也有好药,有她在,生孩子时便多了一分保障。 喜道:“这是肯定的,只是……到时世子与王妃会不会……” “母妃最是讲理,又心慈善,世子嘛,他不怎么管我。”李轻颜道。 不管?那便是不上心,几位嫂嫂都是成亲之人,夫妻感情都不错,当然知道亲密夫妻间会是什么情形。 李轻颜在府里住了两日,林婉容也回娘家见了母亲林夫人。 林夫人见她气色不错,心情也蛮好的,高兴地拉住她道:“看来,你日子过得还不错,那李氏可有搓磨你?” 林婉容嗔道:“娘说哪里话?女儿同阿颜感情好着呢,如今我与她一同常着府里的中馈,她管钱财,女儿管人事,我们合作得可好呢。” 林夫人怔住:“还能这样?你是侧室,她也让你掌家理事?” 林婉容道:“不止,她也总把世子往女儿屋里推。” 林夫人冷笑道:“她是不心悦世子爷吧,心里还有她那前夫?” “母亲,您怎么能这样说阿颜,她与那王劲枫早就思断义绝,那种背信弃义之人,阿颜这等品性之人,怎么会还留恋他?” 林夫人道:“这可难说,女人嘛,总是最难忘自己的第一个男人。” “母亲,她不悦世子,对女儿岂不更好么?她不拿身份压女儿,待女儿也真心,这样不好么?” 林氏道:“那你与世子可有圆房?嫁过去也有些时日了,你这肚子,可有动静?” 林婉容摇头。 林夫人大惊:“都两三个月了,你竟然还是女儿身?世子他……没碰过你?”林婉容点头,却也不以为然:“也没什么,世子忙得很,他总在书房歇着。” 林夫人却急了,在屋里走来走去,突然顿住道:“世子不心悦你?他……不愿意与你圆房?” 林婉容摇头,喃喃道:“不知道,不过,女儿倒也无所谓,若是以前,女儿会很难过,会伤心,可也不知怎地,如今倒是不怎么在意了,他愿意来便来吧,不愿意,女儿也一样过得很好,女儿有自己的事要做。” “荒唐,夫君不与你同房,你还无所谓?” 林婉容道:“这有什么办法?牛不喝水,女儿还强按头不成?” “蠢货,你是个侧室,不趁着他与正室关系不睦之时,拢络夫君的心,早日为世子生下长子,你傻吗?”林夫人大骂道。 “母亲!” 这些话,若是以前,林婉容也觉得很有道理,但现在却真的不以为然…… “你竟然还是这副表情,有没有把娘的话听进心里去?那李轻颜是何等人?她小小年纪便能做生意赚钱,娘听说,李家二房的大多用度全都由她所出,她这样的人,心机有多深,你是她的眼中盯,肉中刺,这么些年,你们一直不睦,怎么一成亲了,在一个屋檐下了,反而关系很好了呢?你有没有想过,她是在用计?” “可是母亲,她若真要与女儿争,大可以先与相公圆房啊。” “她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便是圆房了又如何?她是故意与你关系好,然后让你不好意思亲近世子,故意磋砣你的年岁……” “母亲,您别再说了。”林婉容心中烦闷:“女儿也是女子,也要脸面尊严,世子他不主动到女儿房里来,难道要女儿贴上前去么?” “有何不可?他又不是外头的男人,那是你的夫君,夫妻亲热是天经地义之事,有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他是君,你是臣,你主动是应该的。” 林婉容听了深受震动,半晌没有说话。 林夫人还想多说,林婉容只觉如坐针毡,又略略坐了一会儿就说府里有事,要走。 第一百七十六章偏心 林夫人也觉得自己做得有点过,太过激动了,放软声音道:“难得回家一趟,用过晚膳了再走。” 林婉容没好气道:“阿颜回娘家了,要过两日才会回府,女儿可不正要趁这两日与世子亲近么?” 林夫人喜道:“你能想明白就好,那事不宜迟,收拾些东西就走吧。” 林婉容又道:“母亲,前年您给女儿的一尊玉佛呢?女儿想带回去。” “玉佛?你还要做甚?前些日子你侄子在你房里看到了,闹着要玩,摔坏了。” “摔坏了?那可是女儿花了五百两银子,又在护国寺开过光的,一直供在佛龛中的,他怎么能拿得到?” 林夫人眼神躲闪:“小孩子嘛,他哭高着非要,丫环仆妇们没法子,只好拿给她了。” “不可能,那玉佛在女儿房里好些年了,小炎儿从未讨要过,怎么女儿出嫁没几个月,他就要那佛玩了?再说了,小炎儿向来懂事听话,母亲,您别把锅给炎儿背,玉佛究竟去哪儿的?” “一尊玉佛而已,你非要了做甚?” “因为女儿能嫁世子,又能遇到这到好的大妇,女儿觉得是佛祖保护了,所以,想请回王府去好生供奉,不行么?” 林夫人:“反正没了,你再去请一尊,去护国寺开光不就好了。” “母亲,前日我在玉器堂见着了,那尊玉佛被嫂嫂卖了,是不是?” 林夫人尴尬道:“你……你别胡说,咱们家又不缺那几个钱,你嫂嫂怎么会做那等事?” “怎么不可能?她向来与我不睦,恨我被母亲宠爱,她与大兄感情不睦,总把气发泄在女儿身上,这些年来,您总管着她,偏私女儿,可只要大兄说上一两句,您便又不管女儿了,偏私大兄。” “你是女儿,以后也要多帮扶你大兄,他是你亲哥哥,一尊玉佛,你便不要与你大嫂计较了,她又怀有身孕了。” 林婉容道:“女儿原本也不想计较,见了玉佛,本要赎回去了事,但那掌柜却说,玉佛赎不得,是林家少夫人寄放在铺子里的,娘,那佛是女儿亲自请的,却在商铺里日日受钱财污秽侵蚀,是对佛祖的不敬,会失了灵气,嫂嫂就是故意的,她知道我看重玉佛,故意把佛放在我常去的玉器铺里,就是为了恶心我。” 林婉容越想越气道。 “好啦,说了只是尊玉佛,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的日子好不好过,在于你自己怎么过,真求神佛都能灵,那天下哪还那么多贫贱之人?个个也不事生产,只求神拜佛就成了。” 林夫人说完,就把她往外推:“你不是要回王府吗?回去吧,回去吧。” 林婉容就这样被母亲推出了门,气道:“娘,我本要送些礼物给大兄的,如此,那就不用再送了。” 林夫人立即拉住她:“是了,你回府,怎么没拿礼物,你兄嫂知道,会生气的,怎么这么不懂人情世故?” 林婉容冷笑:“对不住,不送了,女儿回去了。” 林夫人骂道:“你个不肖女,你大兄自小就疼你……” 林婉容却不愿意再听了,往马车上走去,林夫人在后面喊:“一定要好生侍奉世子爷,要早日怀上子嗣,只要为王府生下长孙,你的地位就稳固了,你地位稳固,你大兄和母亲我,将来才能有依仗。” 所以,母亲平日的疼爱是假的,母亲养她,让她嫁得好,就因为她将来能给父兄带来多少好处? 想想就难过,一路上,眼泪止都止不住,从小到大,只要是大兄看中的,不管是什么,娘都是给大兄,明明她才是小女儿,明明有些东西,大兄根本用不上,但只要大兄喜欢,母亲总是先仅着大兄,母亲是疼爱她,那是相比府里的庶子庶姐妹而已的,比起大兄,她在母亲心里真没多少地位。 回到王府,林婉容心情很不好,本想找李轻颜述说一番,可李轻颜还没回来王妃不怎么待见她,在王妃心里,唯一的儿媳只有李轻颜,好在李轻颜总在王妃面前夸她,王妃待她的态度才好了许多。 但也没好到可以同王妃说心里话的地步。 如此心闷无法宣泄,便独自在屋里喝酒,赵鸿昱回府,先去了关雎院,李轻颜不在,说是回了娘家,他怔了怔问道:“怎么突然回了娘家?可有同母妃请示?” “回世子爷的话,请示过王妃了,世子妃身子不适,怕李夫人担心,回家从头再来两日以宽父母兄嫂的心。” 赵鸿昱又问:“她为何没着人知会本世子?” 云娘道:“回世子,您在外头办差,世子妃也不知您会在何处,所以留奴婢在府里向您禀报。” 赵鸿昱冷哼一声,转身出去。 赵鸿昱心情烦闷,便让下人拿了酒菜,天气颇热,让人把酒菜罢在了水榭,沐浴了一番,洗去了身汗尘,感觉轻爽了许多,往水榭去,却见林榭里,林婉容正举着酒杯对着月亮笑道:“来,喝一杯。” 然后,一口饮尽,喝完后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对着月亮道:“月亮,你说,上面真的住着嫦娥吗?嫦娥有没有后悔当初背叛了夫君?” 然后又自言自语:“自然是后悔的,可她又为何要后悔啊,为自己而活错了吗?那后羿一心只想着百姓,成日在外,很少回家陪伴,与这种男子在一起再长久又有什么意思?她自私一些又如何?若夫君待她一心一意,她又怎舍得……” 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一时说母亲偏心,一时又说大兄自私,一时又骂:“赵鸿昱,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为什么你的眼里一直没有我,你只能看得见阿颜,是,她是好,可我也有我的好啊,你为何看不见呢?算了,看不见不看不见吧,我也要学着慢慢放下你,阿颜说得对,我们女人,应该更看重的是自己,不为任何人而活,只为自己。” 第一百七十七章如何才公正 哭了一会儿忽然转身,高大伟岸的人就在近前,林婉容醉眼朦胧,以为自己出现幻影,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俊脸,痴痴道:“好俊啊,这张脸,看了十几年,怎么看都看不厌,阿昱哥哥,婉儿是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呀,你好看,英武,是战神,是英雄,你说,你这么好,婉儿怎么能够不喜欢你呀。” 手,被轻轻握住,指尖感受到粗砺触感,他的手是握剑握刀的,是征战厮杀的,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他掌心的湿暖,她很贪恋,贴上脸轻轻摩挲,“是昱哥哥的手啊,我终于拉住了昱哥哥的手……” 然后,她身子一软向后倒去,赵鸿昱忙揽住她,拥入怀里,也不知她薰了什么香,淡雅柔和,以前不知道她身上这么好闻,轻轻将她抱起,往蒹葭院去。 清娘和秀儿喜极而泣,终于,世子爷要与侧妃圆房了。 二人忙张罗着一应事宜,让下人烧水备好,又在耳房用了上好的薰香,在外头守着,不让人进屋打扰。 屋里传来林婉容的娇笑哭闹,喝多了酒的人,越发娇憨可爱,清娘让秀儿离得远一些,她毕竟是小女儿家,怕她害羞。 却说李轻颜在娘家呆得并不痛快,家里全是劝她与赵鸿昱圆房的,她的意愿没有人愿意听,也没有人愿意管。 心中郁郁难解,便回闺楼休息,李老太太却让婆子来请她过去,说李轻颜回家省亲,不应该不去拜见祖母。 二夫人担心她又被李老太太数落责怪,便要陪着,李轻颜道:“母亲不必跟过去,女儿一个人受着就好,免得又让您挨了挂落。” 二夫人皱眉:“娘岂是怕受连累的?” 李轻颜忙笑道:“不是这样,是女儿舍不得,知道您这些年这个媳妇当得不容易,女儿才不想让您再受一丁点儿委屈呢。” 二夫人拍拍她的手,女儿这次回家,心事重重,她在牢里受了那样多的苦,自己想去看望,好几次却被二老爷拦着,因为进不去,老太爷要去也没去成,后来就传出她差点死在牢里的事。 事发之时,大房没少来二房奚落,老太太还把二夫人叫去训斥了几回,整个李家人心惶惶,就怕受到连累,如今女儿回来了,还证实,做坏事的是大房的李玉颜,二夫人早就想过去报复一回了,也排宣他们一回。 所以:“阿颜,娘不怕,娘想去,就想看看那些个只盼着你不好的人,如今又好好看你回来了,看看他们的嘴脸。” 李轻颜道:“娘,你认为,老太太和大伯母会歉疚吗?她让我去,只会让我原谅阿玉,为阿玉脱罪。” 李二夫人默了默道:“阿玉小时候是个乖巧懂事的,哪知如今竟然……心肠如此歹毒,她这么害你,你……” “娘也想让我原谅她吧,她毕竟是李家的女儿,一直呆在娘家还是不像样,会有损李家的名声对吧。” 李二夫人被她说中心事,毕竟如今孙儿辈也有好几个女孩儿,将来也是要议亲的,李家原就是最在意名声的,有了李轻颜一个和离的,再来个谋害亲姐,又要闹和离的李玉颜,那就不可能全是夫婿的错了。 家风一损,一族儿女将来都会受影响的。 李二夫人虽然心疼李轻颜,但最疼爱的还是儿子,女儿再重要,儿子才是李家的根,才是李家的传承。 “阿颜……” “您放心吧,如果可以,我能帮的肯定帮。”李轻颜道。 李二夫人松了口气,却又道:“不过,老太太和你大伯母那边,你也不用给好脸色,这些日子,娘是真的看多了他们的脸色了。” 李轻颜笑笑拍拍她的手:“娘,您回去歇着吧,女儿过去了。” 到了大房,大伯母早早等着了,见了她,倒也不似从前那么倨傲,干笑道:“阿颜啊,你现下身子可好些了?可怜见的,得知你受了那些罪和苦,大伯母心中难受啊。” “多谢大伯母记挂,阿颜此番死里逃生,还算留了一条命,特意送过来给大伯母瞧瞧的。”李轻颜也似笑非笑道。 大伯母被噎住,瞪着眼睛差点又发了火,强忍着还要表现出一副难过的样子:“哎呀呀,好孩子,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说着要拉李轻颜的手,李轻颜轻轻别过道:“侄女受了点伤……” 还故意露出了腕上的伤痕,那是在牢里留下的。 到了老太太屋里,老太太仍是冷着脸,待李轻颜行了礼后道:“这难得回来,可要多住几日吧。” 李轻颜点头:“嗯,想住一两日,陪陪母亲的嫂嫂们再走。” “就陪你母亲嫂嫂?也不说陪陪我这个老婆子?”老太太果然不悦道。 “您又喜欢阿颜,陪着也是惹您讨厌。”李轻颜道。 “你……”老太太就要发火,端着茶碗就要砸,李轻颜冷笑:“孙女活着回来见您,祖母是不是很失望啊。” “你……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我几时有过这样的想法?你怎么着也是我李家的骨血,做祖母的,怎么能盼着你死呢?只会盼着你们好。”老太太本就受了老太爷的罚,许久没有展过眉眼,如今也不敢再同从前那般在府里造次了。 “没有吗?那就好,阿颜就是担心祖母又为着谁谁谁,让阿颜委屈自己成全谁……” “我怎么会让你委屈自己成全别个……”说到一半,想起自己让她来的目的,皱眉道:“阿玉是你的堂妹,你们一同长大……” “是啊,一同长大,她却恨我不能啖我的肉,煮我的骨,似她这等恶毒的堂妹,祖母是如何教养出来的?” 这下大夫人也站不住了:“阿颜,你怎么说话呢?阿玉怎么就恶毒了?她也是被那赵鸿轩逼的,你没看见她满身的伤么?打得那么惨,你就不怜惜同情一二吗?” 李轻颜挽起衣袖:“那请祖母瞧瞧阿颜这伤?可是太轻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再次相见 她那手臂上,一块块痂还刚结了,能想想到当时血淋淋的样子来,老太太活在深墙里头,只见过奴才挨打受伤,哪见过主子们也有伤成这样的?不由心肉一颤,哎哟了一声:“你……你这是……” “所以,老太太能怜惜同情阿颜一二不?” 老太太顿时禁声,眼眶都红了。 李轻颜让芍药送上礼品:“难得回来一次,一则身子还未痊愈,二则实在疲累得很,想歇歇了再过来,既然祖母与大伯母召见,正好过来把礼物送来,也全了骨肉血亲的礼数。” 说完,她便起身要走,老太太唤住:“阿颜……” 李轻颜顿住,躬身回头。 “阿颜,祖母并非图你的礼物,祖母是……是真的心疼你,此番你差一点就……祖母也是难过的。” 李轻颜道:“多谢。” 不咸不淡的表情透着疏离,老太太便叹了口气道:“阿玉那孩子此番确实做得不对,可她也情有可原,她如今被送去了田庄子上,我李家女儿还没有如此的,你能不能想想法子……” “不能,对不住,我只是她的堂姐,而且,孙女也不知究竟何处得罪了她,要让她恨我恨到非置我于死地不可,一次又一次,祖母怎么不劝劝阿玉放过我呢?” “她比你小,你又处处强她一头,女儿家会生嫉妒也是有的,再说了,当初若是你肯让了亲事,如她所愿,又何来如今这么多事?” 李轻颜怒道:“让?亲事又不是我争来的,我又不想嫁,是人家不肯娶她,与我何干,再说了,我为何要让?因为我的东西没让给她,就是我的错,她报复我陷害我都是应该的,都是对的?祖母,您这又是何来的道理?” 大夫人道:“阿颜……” “她可是给你的娘家侄子下了毒啊,大伯母,若非我出手相救,小虎儿如今可能没气了。”李轻颜道。 大夫人顿时说不出话来,她向来偏帮娘家,对果郡王世子更是疼爱有加,说她是扶弟魔一点也不为过,当初在二房搜刮的钱财全给了世子和世子妃,一文也没讨回,如今没了当家理事之权了,心里想得更多的仍是娘家。 “阿颜,我不图你原谅阿玉,只想问你,当初和离,容易不容易?” 李轻颜愣住:“大伯母赞成阿玉和离?” “不和离,让她被打死吗?再说了,这宁王府根本就是稀泥,根本扶不上墙,和离后,你帮帮忙,让昱世子纳了阿玉,如今你姐妹共侍一夫……” “够了,郡主你疯了吗?”老太太听不下去了:“我李家女儿,就没有当妾的。” “什么妾?晋王若继承大统,那世子便是太子,太子侧妃算什么妾室?您可是忘了淑妃娘娘?”大夫人道。 李轻颜正的呆不下去了,一句多话也不想同她们说,抬脚就走。 “阿颜,阿颜,你帮帮阿玉吧,如此也算全了她对昱世子的一片痴心。” “不帮。”李轻颜扔下两个字,再多呆一会儿,她怕自己会疯。 如此,本想多住两日的,也住不下去了,就怕日日都有人来当说客,不得安生,身体本就没有复元,心情再一不好,更会影响。 所以,她只让芍药去向二夫人通报,自己上了马车。 一进马车便觉得不对劲,因着已是傍晚,马车里又黑,一时没看清,但知道马车里有人,而且,是个男人。 只几息之前,便知道那人是谁。 “师弟,你怎么在此?” 确实是赵鸿晟,正睁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她。 适应了一下马车里的光线,李轻颜瞧见他气色不大对,皱眉道:“你身体如何了?” 赵鸿晟却拉住她的手腕探脉,李轻颜也没动,由着他。 “你……” “是的,我的伤一大部份是我自己故意弄严重的,真说起来,那个死囚伤不了我。”李轻颜承认道。 “为了帮他,你非要做到这个地步吗?不拿自己的身体当数?”赵鸿晟愤怒道。 “你又不愿意当劳什子的皇太孙,我不是正如了你的意吗?”李轻颜道。 赵鸿晟是不想当皇太孙,可回到京城这么久以后,他发现了有权势的好处。 “想与不想,我本就是皇太孙,可能这个头衔一直在的时候,我沉觉得什么,有时甚至觉得是累赘,如今真没了,心里又很不是滋味,这是我父王与母妃留给我的遗产啊,便是不要,也不该用这种方式。” 李轻颜:“抱歉,不过,你也确实不适合当皇太孙。” “是啊,都没有十七郎合适,如今在你眼里,便只有十七郎。”赵鸿晟苦笑道。 “算了,不说这个,你找我做甚?李轻颜不想同他聊下去,她与赵鸿昱在外人看来夫妻和睦,感情深,实际呢? “就是来告诉你,指使人伤你的人,我查出来了。” “是和秋公主。” 李轻颜早就知道是和秋,只是没有证据,就算有,皇帝也不会对和秋如何。 “那杀死皇后的呢?”李轻颜又问。 “是你堂妹。”赵鸿晟道。 “真是她?不可能啊,她怎么接触得到皇后?”李轻颜满脸诧异。 “那日,她就在宫里。”赵鸿晟道:“有人看见她去了景阳宫,她出来后,皇后就死了。” 李轻颜大为震惊,不太相信李玉颜有这等心机手段,她向来娇气,怎么可能会亲手杀人? “其实也不难,只拿枕头捂住皇后的鼻息就成了。” 皇后本就病了不少时日,又中了毒,熬不了多久,李玉颜也只是提前结束她的生命罢了。 “我知道了,对了,你打算以后怎么办?可想好了?”李轻颜道。 “想好了,留在京城,伴在皇祖父身旁,帮他分忧。” 李轻颜愣住:“你不因药师谷了?” 赵鸿晟摇头,又道:“科考在即,皇上命我当主理人,我虽不是皇太孙,皇孙的身份还是在的。” 李轻颜发现他如今话一点也不少了,逻辑还很清晰,笑道:“科考是国之大事,我在此先祝你一切顺利。” 第一百七十九章不尴尬 赵鸿晟让车夫停了车,下车前,他道:“阿颜,我会等你。” 说完就下了车,李轻颜掀了车帘想要说什么,人已经不见了,这人来无影去无踪,就跟个鬼魅一般。 芍药一直在车下,见他走了,李轻颜让她上来,芍药脚也走痛了,抱怨道:“这皇太孙殿下,怎地一点也不讲礼数,他同您可是叔嫂关系,怎么能……” 李轻颜戳她脑门:“就你想得多,他与我自幼相熟,又是师兄妹,能对我做什么?” “可是让人知道了,名声还是不好的。”芍药顶了一句。 李轻颜叹气:“好啦,我知道了,下次一定将他赶下马车。” “也不能敢,他是皇太孙啊,得罪了也是不好的。” 李轻颜好笑地将她揽入怀里:“是是是,也不能得罪,我家芍药最懂事最懂礼数了。” 一路说笑,马车往回驶,芍药问:“姑娘回去,可见着了玉姑娘?” “我为何要去见她?”李轻颜没好气道。 “倒也是,她那种人,跋扈嚣张,骄纵任性,只要是好的就要霸着,总爱与您争,嫁都嫁了,还在背后使阴绊子,落得如此田地,也是活该。” 二人说说笑笑,车很快驶回了晋王府,郁姨娘也回来了,她只在家里住了一日,李轻颜回府时,正想去正院见晋王妃,却见郁姨娘在小门处等着,见了她忙迎上来:“见过世子妃。” 李轻颜高兴道:“姨娘怎么在此处?天色不早了,快快回去吧。” 郁姨娘道:“妾有事要同世子妃说。” 李轻颜便跟着她到背避处,郁姨娘道:“妾发现许侧妃有点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 “世子妃不在府里时,她偷偷出了府,妾就让小安儿跟着,您知她去了哪里吗?” 李轻颜摇头:“去了哪里?许家?” 郁姨娘摇头:“不,她去了长公主府。” 李轻颜警惕道:“她以前便常去长公主府吗?” “常宁郡主倒是常来王府,秋和不怎么来,她性子骄蛮,与汝阳郡主自小不和,便很少来。” 汝阳是晋王妃的大女儿,赵鸿昱的长姐,李轻颜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很多年没见了。 和秋是皇后的女儿,皇后不待见晋王妃,她也没少跟着欺负这位嫂嫂,晋王妃向来不喜她,只是面上还是忍让着些,到了年节或者和秋生日时,也会送些礼物,再多就没什么了。 和秋也少往晋王府来,她怎么会与许侧妃有交往?或者,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因着都不喜欢晋王妃,这二人才会有了交集。 按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郁姨娘却特地等在此处告诉自己…… “她去了多久才回的?” “一个时辰,辰时三刻去的,午时初回的。” 那昨日可是和秋的生日或者别的什么? “长公主的生辰在八月,还不到时候呢。” “那她往常也去长公主府吗?”李轻颜问。 郁姨娘摇头:“正因为她们往常并无交情,所以妾才觉得怪异,原本妾也不怎么注意这些个的,只是在世子妃您出事前的一些日子,许侧妃出府的次数变多了,有一次还带了一盒上好的首饰回来,那是极珍贵的红珊瑚头面,鸿雨正好闯进去见到了,很喜欢,回来就告诉了妾,妾知道她得王爷宠爱,王爷赏赐她最多,可那天王爷并没在府上。” 李轻颜道:“这事您前两天怎么没告诉我?” 郁姨娘讪讪道:“妾原想着,你们都是王爷的儿媳,与世子感情又好,你的事,妾不想管,也懒得管,前两日也没想起来。” 李轻颜表示理解。 谢过郁姨娘后,回到关雎院,就见云娘绷着一张脸气鼓鼓坐在堂屋里,一见李轻颜便站起来道:“姑娘总算回来了。” 李轻颜问:“出了何事?” “姑娘与那林侧妃好得可以同穿一条裤子,可她呢?趁你不在府里,都做了什么?” 李轻颜道:“与世子爷圆房了?” 云娘:“你知道了?” 李轻颜只是猜到了,这次回去,她是有意的,正好给他们一个机会。 见她不以为意,云娘狠铁不成钢:“姑娘,那可是你的夫婿啊,林侧妃只是个妾,一时候她生下长子,你当如何?在这王府你要如何自处?” 李轻颜道:“她帮我完成了世子妃该做的事,不好吗?” 云娘道:“姑娘,嫁人生子难道不是一个女人的责任吗?” 李轻颜道:“我想做母亲,但是……” “别说了,算了,奴婢不说了。”云娘苦笑着摇头:“姑娘自小就主意大,奴婢多嘴了。”说完,她失望地离开。 李轻颜也知道她的失望所在,可云娘到底不懂自己。 算了,不懂便不懂的,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与愿望在这个时代有多离经叛道,但那又如何?她就是不想委屈自己,不与人共夫是她的底线,名义上可以,事实上不行。 何况,她是真心想林婉容幸福,也想赵鸿昱幸福,也想退出三个人的纠缠。 但这些,暂时还不能宣之于口,她在等,等她帮助赵鸿昱登顶太子之位,等林婉容生下儿女,等他们情浓至深时,再功成身退。 芍药随后进来,见云娘在一旁垂泪,用眼神询问,李轻颜摇头道:“没事,明儿就好了。” 刚坐下没多久,林婉容就着人送了甜汤和炖鸭过来,自个却没来。 秀儿满脸喜庆,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轻慢:“世子妃,这是我家侧妃特意炖的,您一份,世子爷一份,老鸭子炖了两个时辰,里面有党参、薏米、山药,还有黄芪,夏日喝了这汤,清火润肺,着实好呢。” 李轻颜笑道:“是啊,你家侧妃有心了。” 边说边亲自舀了一碗汤吹着热气开喝。 秀儿道:“世子妃喜欢就好,也不枉了我家侧妃的一片心,奴婢这就回去了,世子爷晚上要与侧妃同用膳,奴婢得去张罗呢。” 这话芍药都不爱听了,明着在显摆啊。 第一百八十章查账 秀儿走后,芍药道:“姑娘,看看,前儿还对您恭恭敬敬的呢,今日就开始炫耀了,往日您回来,她肯定是亲自过来的,今日呢,只打发个丫环过来,果然是受宠的就不一样啊。” 李轻颜当没听见,自去了后院,坠儿被罚去了庄子上,云娘恨她不忠不义,非说这样的惩罚太轻了,但拗不过李轻颜,只得认了,不过,还是让人给了坠儿一顿好的。 这事她是悄悄做的,李轻颜不知,后来入画去探望时才知道的,回来也忍着没告诉李轻颜。 李轻颜坐了没多久,晋王妃便差人来请她过去。 不用去,李轻颜也知道是为了什么,又不能不去,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了。 哪知,坐了没一刻,赵鸿昱就来了,一进门就深深地看着她,也不说话,李轻颜笑着起身向他行礼:“前日回娘家,没来得及同世子爷知会一声,是妾身的不是。” 赵鸿昱哼了一声,在王妃身侧坐下。 李轻颜便说起娘家的事,说四嫂与五嫂快生了,二夫人有多担心多忙碌,说的都是些寻常家事。 以为赵鸿昱会觉无趣离开,哪知他喝着茶安静地听着,脸色竟还缓了些。 王妃看了看二人,便说自己还有别的事,推了二人出来。 李轻颜道:“今日有些乏了,妾就不陪爷了,先走一步。” 也不等他回答,快步离开。 赵鸿昱却心情大好的追上来,牵了她的手:“阿颜……” 咦,不是在冷战的吗?这是……不生气了? “阿颜,我也婉儿……” “爷与婉儿是正常夫妻,是律法承认的夫妻,所以,你们之间发生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应当的。”李轻颜很体贴道。 赵鸿昱立即变了脸色,狠狠甩开手道:“你很希望我同她夫妻恩爱?”“不然呢?你既娶了她,难道不应该给她幸福吗?”李轻颜理所当然道。 “如此说来,我同你才是正式夫妻,你才是我的正妻,我同你做夫妻间该做的事,更理所当然对吗?”赵鸿昱冷笑道。 李轻颜愣了愣,没料到他会拿自己的话赌自己。 笑道:“那也是自然,不过,妾这几日身子不适,便不能服侍爷了。” 她表情太自然,没见半点怨怼,更无伤心,赵鸿昱盯了她半晌,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哪怕半点能证明她乎的表情。 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至转弯不见,赵鸿昱仍呆呆地立在原处无动半寸。 青红现身道:“爷,下雨了,回屋吧。” “去蒹葭院。” 第二日一早,赵鸿昱上朝了,李轻颜日上三竿才起,林婉容等在屋外。 李轻颜忙让她进来:“你干嘛?等在外头做甚?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林婉容羞郝地进来,扭扭捏捏地给她行礼。 李轻颜在心里叹了口气道:“放宽心,你与世子爷的事,我心里不膈应,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林婉容红着脸细声细气道:“可是……我知道是这个理,可我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你。” 李轻颜:“那我与他同房,你心里会如何?” 林婉容的脸瞬时一白,随即道:“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你……你与爷本就是夫妻,你是正妻,你们本该……本该……” “婉儿,是不是心如刀绞?” 林婉容抬头怔怔地看着她:“你……姐姐为何如此说,我……我……” “婉儿,你会难过是正常心理,不用遮掩,只要是个正常的人,都不愿意自己心爱的人还爱着他人。” 林婉容顿时红了眼眶,哭道:“可是……可是……” 李轻颜抚着她的脸道:“婉儿,可明白我为何一直不愿同他圆房了?” “姐姐是为了我?” “自然也是为了我自己,婉儿,我们女子也是人,男人受不了女人有两个男人,为何咱们女人要忍受男人的三妻四妾呢?我又不是不能养活自己,又不比男人少胳膊少腿,更不缺头脑智慧,凭什么要比男人低一等,要在男人手底下讨生活?” “姐姐确实是女中豪杰,可婉儿我……” “你也很好,别妄自菲薄,婉儿,好好同世子爷过日子吧,不用顾及我,我还等着你生下第一个孩子呢。” “府里的事,你多操心,我还有别的事要忙。”李轻颜又道。 林婉容:“姐姐有何事?可用得上婉儿?” 李轻颜道:“等你忙完了再过来帮我。” 李轻颜出去见保利行的掌柜了,她每月都会查一回帐。 在保利堂,李轻颜慢慢地看着账本,她不着急,几位掌柜也在穿堂喝着花吃着点心,往常李轻颜都只是走过场,略略看看就走,这一回,却过去了快一个时辰,还没见完。 快到午间了,李轻颜叫来了桌席面,请几位掌柜一起用膳。 大家有些奇怪,这还是头一回,以往李轻颜也会在年中和年终请大家用膳,但很少一同用膳,毕竟男女有别,再加上她才是大掌柜,是老板,又是年轻姑娘,大家吃饭喝酒也不是很痛快。 如今她是妇人,却更是晋王世子妃,地位天差地别,大家更不敢造次,一顿时吃得好很拘谨约束,李轻颜也不说话,只略略敬了几杯酒,说了几句客套话。 用完膳,李轻颜把人一个一个往里请,说出账里的几处问题,有茶掌柜的处置在前,掌柜们老实了许多,认真听取,老实答应整改。 叫到布庄掌柜时,那老掌柜也有六旬左右了,李轻颜早就想让他退下荣养,但他仗着自己是老资格,一直不愿意。 这一次账上,又是布庄纰漏最多。 李轻颜皱眉道:“梨叔,这三个月,布庄生意不怎么样啊,虽然没有亏空,可利润比去年少了三成。” “大掌柜是不知道,今年的生意当真不好做,去年收的棉因着今年的连绵雨季,发霉发黑了一大批,三仓库还起了火,烧掉了好几千斤无核棉,实在是……” “这虽不是正常损耗,但每月账上都有坏账准备,更有损耗准备,那笔银子是足够填补的。” 第一百八十一章纵火 “可你这里的亏空已经大到了如此地步,布庄还不如关停了好。”李轻颜的语气很严厉,布掌柜低下头去,仍是不满:“经商环境不好,眼热咱们保利行的同行又多,时时找茬的也多……” “你既不能胜任现有的职位,那就下来让有能之士坐上去。”李轻颜道。 “东家,东家,属下为保利行呕心沥血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卸磨杀驴啊。” “卸磨杀驴的话你都说出口了,说得好像这十年,你都是无私奉献一样,这十年,你由一个普通的伙计干到大掌柜,娶了一妻三妾,儿孙成群,家财不说万贯,也比普通七品小官家更为富庶,这样的待遇,你还说得好像在保利行做了十年苦力一样,应该吗?”李轻颜冷笑道。 布掌柜抹了把汗道:“可是……”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退下,正常荣养,每月在保利行领二十两银子,要么,我花个几天再好生查查这几年的账,若查出你贪墨证据,是会送官的哦。” 布掌柜跪下道:“是,属下听东家的,退休荣养。” 行里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她还在务色新布庄大掌柜人选,马车晃晃悠悠往前开着,却被人拦住了去路,竟是东市布庄的伙计,不由愣住,布庄有掌柜,就算大掌柜要退了,有事还有掌柜的管,伙计怎么会直接拦自己的马车? 马车停下,芍药掀开帘子,李轻颜立即认出那伙计,那是安插在布庄的人,难怪。 “你怎么来了?”李轻颜面色不悦。 “东家,不好了,布坊出事了。” “布坊出了何事?” “起火,织布机全烧了。”伙计道。 “才起的火?” “不,昨日火便起了,烧了一天一夜,小的早就想向您报信了,可却被人拦着。”李轻颜这才看清,他衣衫不整,发饰散乱,满头大汗。 “去东市府里。”李轻颜感觉事态严重,带着伙计到了自己在东市的宅子里。 “烧了一天一夜,布坊如今成了废墟?” 伙计点头。 布坊建在东郊,占地足有百亩大,养了不睛三百名织娘…… “那人员伤亡呢?” “死了好多人,好多织娘都没逃出来……” 李轻颜顿时感觉手脚冰凉脑子一片嗡嗡的,若只是烧了布坊还好,顶多损失银钱,死了人,还死了不只一个,那便是大事了,她是东家,是要负刑责的。 芍药也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颤声道:“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啊。” 是啊,如何是好? 李轻颜建布庄时,消防方便是考虑到了的,特意在布坊中间挖了个很大的水池,每个院子里都屯有大水缸,布坊的房屋也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木结构,机遇是用泥烧砖砌成的,所以,就算起火,也不是那么容易蔓延开,至少比木质房屋要耐火一些。 “去布坊。”李轻颜下令道。 伙计摇头道:“东家,多叫些人吧,您就这样去……” 李轻颜一想又不对:“火烧了这么久,大掌柜不知道吗?” 她一说完,便让人去叫布掌柜,但人很快回来告诉她,布掌柜失踪了,从宴席上离开后,就没了踪影,跑去他家,竟然早就人去楼空,说是一月之前,布掌柜一家就去走样访友了,还是分批走的,一时还没引起人注意。 所以,布庄掌是这场大火的预谋? 那他的演技还真不是一般,方才还对让他退休荣养表现得不情不愿,满腹怨气,竟然早就起了歹心,对自己的布生意来了个釜底抽薪! 开布庄容易,建布坊却难,李轻颜的布坊内,有她改良过的织布机,织娘也是特意培训过的,不是只要是织娘就能上手的。 如今布坊一烧,不止京都的布庄没有布匹可销,便是下面州府里的布庄都要少了货源,最大的问题是,还签了与周边国家的布匹供应生意合同,这是要赔钱的。 光告布掌柜,他绝对没这个胆子,这是有人布局要害自己。 “姑娘,这死了人,只怕应天府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大掌柜不在,这可如何是好?” 就算他在,自己这个布坊的所有人,也逃不了干系。 转世以来,这是她遇到的最大的挫折和麻烦,最近,她被困在婚姻里,困在家宅锁事里,没时间管理商铺和生意,像布坊,染坊,还有茶坊,这些都是建了好些年的作坊,早就走上正轨,按步就班,有条不紊的就能生产下去,不会出大纰漏的。 “姑娘,和秋长公主有请。”焦头烂额之际,下人来禀。 和秋怎么知道自己在东市的处所? 所以,她早就在调查自己,布坊的大火是不是也与她有关? “姑娘,您与和秋又没什么交情,推托不去吧。”芍药担心道。 “去,为何不去?” 和秋约在贵宾楼,李轻颜常去三楼靠窗的雅间坐上一坐,和秋正在那雅间等着。 到了贵宾楼,李轻颜收拾好心情,掀帘走了进去。 和秋懒懒地倚在窗前,手摇团扇看着楼下不远处的江景:“好久不见,李三娘子。” 李轻颜行了一礼,也走到窗边眺望远方, “李三娘子的养气功夫不错啊,还有心思看江景。” 李轻颜笑道:“不然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事情发生就发生了,有什么办法,日子总要过的呀。” 和秋点点头:“有道理,只是,你的日子还能这么悠闲过下去吗?” 李轻颜道:“悠闲?我自出生以来,就不得一日悠闲,总忙忙碌碌的。” “忙赚钱?也不知你一世家贵女,为何这么热衷赚钱,李家养不活你吗?” “爱好而已,钱多又不咬手。”李轻颜淡然道。 “嗯,既如此,那你便更忙碌些吧,听说你家布坊,起火了?一夜之间,你十几年的心血全烧了个精光?还死了好些人?” “殿下知烧得比我还要清楚呢,我也是才得到的消息,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把火是殿下放的呢。”李轻颜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纵火2 “本宫最守礼守法的,身为皇家公主,怎么能做那种杀人放火的事呢,我同你,因着王郎还是有些联系的,本宫得了消息后,聊表关心罢了。” 李轻颜怎么也看不出她哪里有半点心切之意,明明就是一脸的幸灾乐祸,还特意提起王劲枫,这位公主的脸面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殿下,我与你并非仇敌。”李轻颜想表明态度,她确实不想与和秋为敌。 “是吗?”和秋起了起来:“可我母后却是你下毒害的。” 李轻颜笑了起来:“此事皇上已经下了告书,我是被冤枉的。” 而且,杀死皇后的真正凶手难道不是她吗? 这点,赵鸿昱已经调查清楚,并人证物正都有,只是没有呈报皇帝而已。 “本宫以为,母后的死,就能置你于死地,没想到,你的命还真大,大到阿晟竟然不要东宫之位也要救你,看不出来啊,你的魅力还真大。”和秋冷笑道。 从她眼里看不出半点恨意,只有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轻蔑,她是公主,可以藐视生命,可以为所欲为,反正,就算查到她头上又如何?皇帝又不会真杀她。 所以,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告诉李轻颜,就是她害死的皇后,就是她陷害的李轻颜。 “皇后是殿下的亲生母亲啊。”李轻颜感慨的摇头道。 “是啊,母后一直很疼我,很宠我。”和秋道:“可那又如何呢?在她心里,便是她最瞧不上的晋王兄,也比我重要,就因为我是女子,既便生在皇家,同样是父皇母后的骨血,也没有继承权,晋王啊与宁王兄斗得死去活来,而我呢?只能在一旁看着,不管帮谁,都与我没有多大干系,你说,公平吗?” 李轻颜竟不知,和秋还有这等野心。 皇帝和皇后确实很纵容和秋,这些年,她荒唐下作,养面首,夺人夫,杀人放火什么事都做过,甚至还擅权弄权,皇帝都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皇后更是谁也不能说和秋半句,只要有人提和秋不守妇道什么的话,定会遭殃。 和初十五岁时招了驸马,是她自己选的,皇家公主,能不和亲,并由着她自己挑选夫婿,已经是帝后给的最大荣宠。 哪知,和秋一次挑两个,两个都要,一个是亲科探花郎,一个是李国公次子,都是家世好有身份的人,皇帝当然不同意,这也太不合礼数了,和秋偏要,扬言要么不招驸马,要么就招两个。 问题那两个男子不同意啊,对他们来说,尚公主就不是什么好事,新科探花郎是个有抱负的人,一心想入朝堂,尚了公主,仕途几乎就断送了,既便封官,那也是不起眼的闲职,不会有权力。 所以,他首先拒绝了。 而李国公次子,他没机会当世子,也就不用继承家业,尚公主本也可以,偏他是个武将,自小便上阵杀敌,与赵鸿昱是同袍,小小年纪就建立了不少功勋,为自己挣了分功业,皇帝与赵鸿昱都很器重他,还有大好前途等着,哪肯尚公主?何况还与人共享一妻,当时气个半死,死活也不同意。 和秋也不生气,她先抓了探花郎的妹妹,把她关了起来,探花郎还有个心上人,直接让人把那女子给绑了,送进土匪窝让人轮了,女子跳崖死了,她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也是官宦人家,最后闹到了探花郎家中,探花郎恨极了和秋,却因她扬言若不同意,便将她妹妹一并扔进矿山,让矿工强了。 探花郎的父母没法子了,只能逼儿子同意,那探花郎便跑去了心上人跳崖的那处,一跃而下,也死了。 这事发生在十多年前,那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后来,帝后再也不提要给和秋招驸马之事,和秋自己也不着急,一直是待嫁之身,面首却是一个又一个往府里拉。 当年的事情闹得那么厉害,帝后也只是罚她去守了一年皇陵。 正是帝后的纵容,才让她变得越发大胆妄为,无法无天,连自己的亲娘也敢下手。 “娘娘那么疼爱殿下,午夜梦回时,殿下就没梦到过娘娘?没有害怕过吗?”李轻颜心寒道。 “你是说我有没有做恶梦?抱歉,本宫向来睡眠很好,倒床就睡,主要是……”她暖昧地笑着撞了撞李轻颜的肩,用挑逗的口吻道:“你知道的,王郎啊,真的很强啊,本宫夜夜累得很,哪有空做梦啊。” 来真不嫌恶心。 她与王劲枫还真是一丘之貉。 “为了个王劲枫,把自己的母亲都杀了,值得吗?”李轻颜忍不住道。 “都是个废物了,躺着不能动,只能嚎叫,烦死了,死了她也解脱。”和秋道。 李轻颜一刻也不想多呆,和秋就是个疯子。 转身正要走,和秋道:“小心你的茶坊。” 李轻颜背一僵,愤怒地回身:“殿下当真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想如何便能如何吗?” 和秋笑得明媚如花:“不然,岂码本宫想要当太子是难上加难的,可捏死你,李轻颜,便同捏死一只臭虫没多大区别,既便你嫁给了阿昱又如何?他又不爱你。” “不用他,殿下同我的账,我会一笔一笔算清,一笔一笔讨回。”李轻颜一字一顿道。 “好啊,本宫等着你,看你怎么给本宫算账。” 说完,她拍了拍掌,门开了,正是应天府的衙役。 和秋指着李轻颜:“她,晋王世子妃,正是江郊布坊的后台老板,她的布坊起火,烧死了十三名织娘。” 衙役对李轻颜还算客气:“世子妃,请跟我们回衙们。” 李轻颜道:“是公主报案吗?那殿下就是原告,也一起吧。” 衙役不敢。 和秋笑弯了腰:“李轻颜,你是不是傻啊,报案的怎么可能是本宫呢?本宫只是着人通风报信,告了他们你的行踪,怕你逃了。” 李轻颜也笑道:“是吗?那可真可惜,还以为有机会与殿下对薄公堂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设计 和秋笑得放肆狂妄:“小贱人,下辈子,下辈子等你投身在皇家再说吧。” “是吗?姑姑。”赵鸿昱自屋外进来,衙役们忙分开两边躬身相迎。 和秋愣了愣:“阿昱?你来啦?” “不止是我,你看谁来了?”赵鸿昱让开一边,从屋外,走来了位的儒雅中年人,和秋见了忙起身行礼:“七皇叔。” 竟是主管宗室刑名的七王爷,他是皇帝最小的弟弟,而且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与晋王差不多大的年纪,先帝在世时,十分宠爱这位幼子,甚动过让他继位的心思,但这位七王爷是个懒散的性子,爱读书,更爱游山玩水,对朝政一点也不感兴趣,但在夺嫡之时,为救皇帝,自己差点去了一条命,皇帝很信任和疼爱他,让他分担朝政,这位却不愿意,只想玩,皇帝没办法了,只好让他管着宗室刑名,宗人府就是他的辖地,上回和秋敢在宗人府大牢里耍手段差点杀了李轻颜,触了他的逆鳞。 和秋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这位七王爷,因为,皇帝可能不管百管如何弹劾她,但七王爷的话,是一定会听的。因为七王爷平素并不管事,管了,就会一管到底,而且,铁面无私,只讲是非,不讲人情,在朝中,是有一很威望的。 “你方才同阿昱媳妇所言,本王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和秋,你可知罪?” 和秋还想抵赖:“您听说了什么?和秋不明白。” “不明白?宗人府大牢里,是你将那死囚关去阿昱媳妇牢中的?” 和秋面色发白:“王叔,您听和秋说,和秋只是同她开玩笑的,您看她,这不是好好儿的吗?” “那东郊布坊的火呢?死去的十四位织娘呢?”七王爷厉声道。 “不关和秋的事啊,和秋也只是听说了,故意气李轻颜的,您要相信和秋啊。” “不用多说了,来人,将长公主押入宗人府。”七王爷道。 和秋大怒:“皇叔,你怎么帮着一个外人,无凭无据,你不能抓我。” “证据是吗?会有的。”七王爷道。 和秋狠狠瞪着李轻颜:“你给本宫下套?” “公主高看我了,东郊一把火,烧掉的财物无所谓,死的十四个织娘,可是十四条生命,也是十四个冤魂,长公主,身为皇家公主,享食邑奉禄,万民供奉,却视人命如草芥,你,该死!”李轻颜道。 “放肆,本宫乃大梁朝长公主,凭你,敢让本宫死?” 李轻颜摇头:“我自是不能,但你若作恶多端,就算不受律法惩治,也要遭报应的。” “你……” 七王爷皱眉道:“带走。” 和秋被七王爷带走后,李轻颜松了气力,摊坐在地,赵鸿昱上前两步将她扶起,担忧道:“阿颜!” 李轻颜推开他,泪流满面:“十四个织娘啊,她怎么下得了手的。” 赵鸿昱也很难过:“阿颜,皇叔祖肯定会严惩她的。” “如何严惩?杀人偿命吗?会不会偿命?” 赵鸿昱道:“阿颜,她是我姑姑。” “你姑姑又如何?命更贵是吗?好,就算她命贵,百姓命贱,不用一命抵一命,十四条命抵她一条不够吗?” 赵鸿昱抱起她:“阿颜,我知你心里难过,布坊是你多年心血,被她会之一炬,损失颇大,心情难过……” “钱财损失比得上人命吗?”李轻颜不想同他说下去了,他同和秋一样,生来就是皇亲贵胄,等级观念深入骨髓,她无法让他认同自己的观念,也难与他认同他。 她在乎的,在他与和秋眼里,不值一提,甚至很多人眼里,长公主的命就是要贵于普通百姓,何况是织娘,在百姓中间,又是低人一等的。 因为在这个时代,好的女娘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抛头露面出来当织娘赚钱,便是不守妇道,加之织娘还贫穷得很,穷人的命,更不值钱。 “阿颜。”听出她言语里的愤懑,赵鸿昱无奈又有点气郁:“东郊火一起,我便前去查看……” 李轻颜起身向他行礼:“多谢世子出手相帮。” “你!”没想到她如此疏离客套,赵鸿昱是真的生气了,怒道:“阿颜,你究竟要如何?好像不论我怎么做,在你这里,都是错。” 他确实帮了自己不少,昨夜火起之时,李轻颜就得了消息,正要亲自去看,赵鸿昱却先一步派人查看,二人在东郊相遇,李轻颜看到烧得满目苍夷的布坊,看到一具具被抬出的尸体,目眦欲裂,又悔又痛,布坊防火向来很好,这几位织娘是李轻颜从各地营救回来的,要么夫死被婆家折磨得不成人形,要么被拐卖入青楼,又誓死不愿接客,被老鸨打得半死,要么就是孤女自小无依无靠,李轻颜把人救回,送入布坊,教她们织布,给她们住所,作工还有工钱,有自由身,来自由已。 她们在布坊里,无人欺凌,靠自己的劳动赚钱养活自己,刚有了生活的希望,哪知,突遭横祸,岂不是自己害了她们? 有空时,李轻颜常来布坊,与织娘们一同织布,一同吃饭,一同有说有笑,她们的容颜历历在目,如今却变成了一具具可怖的焦尸,让她如何不痛,不恨? 连夜,便查出纵火与和秋有关,也知道,就算有证据证明,她也拿和秋没办法。 赵鸿昱告诉她,和秋睚眦必报,又嚣张狂妄,肯定不会一直躲在暗处,她会向阿颜耀武扬武,所以,才会设计让七王爷亲耳听到她与李轻颜的一番谈话。 夫妻二人这次算是第一次默契合作。 赵鸿昱以为,经此一事,与她的感情会近一些,哪知…… “阿颜,你我是夫妻……” 李轻颜起身就走:“回家吧。” 赵鸿昱的话全被堵了,一肚子的情绪无处安放,黑着脸一脚踢翻椅子。 七王爷将和秋带回皇宫,当着皇帝的面,将她的恶行一一陈述,皇帝看着地上跟着的和秋,怒不可遏,指着她的鼻子就骂:“你个不肖女,竟做出如此恶劣行径,当真该打。” 七王爷道:“皇兄,她如此顽劣不堪,枉顾律法,就该依律处置。” “父皇,父皇,儿臣才同了母后……” “住口,是你杀了你母后……” “父皇,母后都已经成了废人,躺在床上苟延残喘,于母后来说,生不如死,母后最疼爱儿臣,女儿怎舍得杀母后,是儿臣探望她时,她求儿臣的啊,您应该知道,母后性子刚烈,极爱面子,受不了自己成为废人,所以,才求着儿臣的呀。” “皇后确实性子刚烈……”皇帝哽声道:“她那个人,高高在上惯了……” “皇兄,你别被和秋的话欺骗了。”七王爷道。 “父皇,大皇姐和亲嫁去了西域,不到十年便死在了西域,三皇姐嫁去了漠北,第二年便难产而死,四皇姐呢,虽未和亲,尚了驸马,但那驸马却不是个良人,背着她在外头有外室,还先她一步生了长子,皇姐日日以泪洗面,却又不能和离,如今过得如何了?父皇,您身边只有儿臣一个了呀,您真的要为几个贱民杀了儿臣吗?” 皇帝想起几个早逝的女儿,都是他与皇后生的,皇后比昭和身体好,能生,儿女一个个都养得好,没一个夭折的,可是…… 和秋并非在长,长公主是她的封号,而她受封时,前面都已经死了三个女儿了。 帝后才会更加宠溺和秋。 “父皇,儿臣错了,您饶了儿臣这一回吧,儿臣再也不敢了,七王叔,和秋知道错了……”和秋当真能屈能申,在皇帝与七王爷跟前,再没半点嚣张气焰,哭得眼泪鼻子一把抓,别提多可怜,又舍得磕头,额头都碰出血了,还在咚咚地一个劲地磕,皇帝心疼,让祥福扶起她:“你是跟石板比头铁吗?”皇帝嗔道。 “父皇,您饶过儿臣吧。” 皇帝道:“那要问问你七皇叔。” “七皇叔……” 七王爷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皇帝:“皇兄,你就纵着她吧,都杀人不眨眼了,这一次若轻轻揭过,皇兄就不怕阿昱难过吗?” “阿昱也不能为几个普通贱民让我这个姑姑赔命吧。” “贱民贱民,你可知,那布坊一年要为朝庭交多少赋税?”七王爷怒道。 和秋:“那也是李轻颜的私产,父皇,您就能容忍她一个女人的钱财,比您的内库还富足吗?” 皇帝道:“她是阿昱的媳妇,她的不就是阿昱的吗?” “可儿臣听说,她可不是个安于室的女人,她与阿昱到现在都还未圆房呢,就是还惦记着她的前夫。”和秋又道。 七王爷道:“那是他们夫妻间的私事,你如何知晓?” 皇帝却是不悦:“和秋,你说的可是真的?” “父皇,她一个女人家,生意做那么大,大梁朝的经济大多捏在她手里,除了盐铁,她还有什么行业没掺合?真的要让一个女人左右朝庭经济吗?”和秋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吵架 皇帝最后也只是禁了和秋的足,将她关在公主府,半年不许出门。 这对和秋来说,算是最严厉的处罚了,可是,毫发无伤啊。 消息传到李轻颜这里,她并不意外,只是更加愤怒了。 赵鸿昱来看望她,李轻颜表情很平淡,并没有半点不满之色。 但她的眼神变了,她似乎不再正眼看他,既便与她说话,她应了,那样的心不在焉。 她连冷战都懒怠了。 赵鸿昱很委屈:“阿颜,你讲讲理好不好?皇祖父下的决定,我又能如何?” 李轻颜笑笑道:“爷在说什么?妾又没怪你。” 说完,她向他行了一礼:“妾要去制药,爷还有事么?没事的话,妾走了。” 赵鸿昱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留,她在赶人,走,实在不甘。 成亲快两个月了,她连碰都不让碰,之前还会笑脸相迎,遇了事,还会同他说,向他求助,现在呢? 他拂袖走了。 林婉容来看望她,自从她与赵鸿昱圆房后,她在李轻颜跟前就显得很不自在,有点不敢见她,刻意的少来关雎院,既便李轻颜同她说清楚了,她心里还是觉得对不住李轻颜,可又舍不得赵鸿昱,那是她的夫君,李轻颜你不要,不能她也不要。 她这种心情也有点拧巴,今天来,也因为得知布坊起火的事,过来安慰。 李轻颜刚制完一批药丸子,身上还一股子药香,林婉容给她行礼,李轻颜忙托住:“不是说好了,我们姐妹间,不用太注重礼数,你一礼来,我还得还一礼,麻烦得很。” 林婉容笑道:“可姐姐是正,我是妾,这礼是应该的。” 她这几日特别强调嫡庶,李轻颜也没法子,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天热,我做了酸梅汤要喝吗?” 林婉容眼睛发亮:“冰镇了的吗?” “若你小日子来了,可不能吃冰的,肚子会疼。”李轻颜让芍药去拿酸梅汤,笑道。 林婉容恍然道:“小日子,这个月好像……迟了。” 李轻颜一听便要给她把脉,林婉容忙抽了回去:“别,这才多久啊,不可能有这么快的。” 李轻颜笑道:“你看我,比你还着急呢,巴不得你早些有孕,不然,我都不好意思面对王爷和王妃了。” 林婉容拉住她:“阿颜,你……你……是我不好,不该在你跟前提这个的。” “哪里是你提的,与你无关,是我真心希望你能早点为世子爷开枝散叶。”李轻颜道。 林婉容面色一松,又道:“你制了什么药?可否给我几颗?” 李轻颜摇头:“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没病要那玩意儿干嘛。” 林婉容嗔道:“谁不知道姐姐的药是上好的大补丸?有价无市啊,平素想买一颗都难呢,好不容易能有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能放过么?” 李轻颜道:“我不会给你任何药物,婉儿,不是要下你外道,你我的关系特殊,若你有孕在身,以后少来我这边,记得好生养胎,你生时,我会守着你,看顾你。” 林婉容知道她的意思,更明白她的苦衷,王府不比寻常人家,她二人又是妻与妾的关系,怀孕的林婉容若有个三差两错的,难免又会怪到李轻颜头上去,她不害人,自保还是要的。 林婉容尴尬地笑道:“还以为,以后与姐姐会越发亲密无间,现在……” 李轻颜也苦笑。 临走时,林婉鸩道:“阿颜,世子爷是真的很在乎你,昨夜又喝醉了,一直念你的名字。” 李轻颜摆摆手:“他以后若再当着你的面念别的女人的名字,你便拿笤帚扑他出去,三心二意的男人最要不得了。” 林婉容竟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 好像很有道理,又有哪里不对。 布坊出了问题,连带着布庄生意也受很大影响,还欠着合约里的货,东郊是最大的布坊,要重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这一回,赔了一大把银子,虽说没有伤筋动骨,也是重大损失,对保利行的信誉也是重大影响。 东市布庄的对面,也开了一家布庄,比保利行的规模还要大,布匹花色多,颜色亮,品种也更多,货源充足。 调查的人告诉李轻颜,那布庄背后的老板就是和秋和另一位神秘人物。 神秘人物?能与和秋一同开布庄的,地位再差也会是朝中大员,官阶不会低于三品。 这天常宁来看望她,李轻颜有许久没见常宁了,见她神色有点憔悴,问道:“你不会来兴师问罪的吧。” 常宁白她一眼:“你还欠着本郡主人情呢,可还记得?” 李轻颜点头:“记得,说吧,小女子该如何报答郡主?” “先欠着。”常宁打量着她的院子道:“恁寒酸,好歹你也是世子妃,怎么清汤寡水的,不像你的风格啊。” 李轻颜的关雎院确实比较朴实,说不上简陋,她只是懒得布置而已,比起她在李家的阁楼差太远了。 “你这一看就不像是要长远住的。”常宁一针见血。 “胡说,不常久住,住哪去?你的郡主府?”李轻颜好笑道。 常宁叹气道:“我倒想要个郡主府,哪有啊,土豪,能不能赏小的一个?” 李轻颜问:“你的婚事如何了?” 常宁又叹气:“北戎要来使节了你知道吗?” 李轻颜的五兄便是出使了北戎,好几个月还没回呢。 “不会让你和亲吧。”李轻颜道。 常宁瞪她:“别乌鸦嘴,”可拢紧的秀眉泄露了她的担忧。 “那你快嫁吧,在使节来之前就嫁了。”李轻颜逗她。 “嫁谁?你吗?” “我三哥啊,他可喜欢你了。”李轻颜笑道。 常宁的脸顿时红了,起身就走:“不同你说了,自个一身麻烦呢,还有时间打趣我。” 临走时道:“被小姑姑盯上的人,一般都没好下场,阿颜,你小心些,我得回去了,母妃日日思念大哥,她对你有成见,唉。” 所以,因为自己,可能会影响常宁与李承郅的婚事? 第一百八十五章吵架2 越发觉得烦躁,神仙打架,她是被误伤的好吧,又不是她主动挑的事儿。 只要远远的离开才是正经。 晚上赵鸿昱照例先来关雎院,李轻颜同昨日一样待他,只是今日邀请他同进晚膳, 赵鸿昱明显高兴起来,眼睛粘在李轻颜身上,跟着她转,李轻颜无奈道:“世子,我有事同你说。” “你说。”赵鸿昱略显激动,就怕她再也不拿他当自己人,怕她的疏离。 “我要重建布坊,就在东郊原址上。” 她的布坊织布技术是别家没有的,当初建布坊时,她还留了一手,并没用最先时的技术,近两年生意越来越大,早有打算更新设备和技术了,一把火烧了后,正好重建,只是要重新找织娘有点难道,她想让赵鸿昱帮忙。 哪知赵鸿昱道:“父皇下了旨,让你就在府里相夫教子,不许再建布坊。” 李轻颜蹭地站起来:“什么意思?凭什么?” 赵鸿昱就知道她会反应很大,劝道:“上次和秋在父皇跟前说了很多,阿颜,你是女儿家,又是我的世子妃,以前赚的钱也足够花销了,何况,你还有别的生意和铺子,做生意要抛头露面,要付出很大的精力,没必要。” “成亲前,你可没说不许我再做生意,我还答应要帮你,会给你建一个特定的金库,你想用便可以去支取……” “阿颜,我不需要你赚钱来帮我,你只是个女儿家,大可不必那么辛苦。” 所以,她只能做那攀附他的莬丝花,不能与他并肩同行。 她只是他的附属! 可李轻颜从来要做的就是那昂然挺立,直入云间的木棉,不想依附任何人,不想做任何人的附属。 看着她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寂灭,赵鸿昱忙拉住她的手:“阿颜,王府还是你管家,你外头的生意也还是可以继续做的,只是,不能再扩大了,能收缩些更好,那些太远的生意,比如西域和北疆的,就结束了吧。”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是……”他稍迟疑了一下道:“是皇祖父的意思。” “你没帮我争取?” “我……”赵鸿昱有点窘。 不用说了,或许,本就是他的意思,借皇帝的口说出来。 她的保利行,从七岁就开始着手经营。 到现在,都有十多年了,就因为嫁给了他便要结束。 好笑,他以为他是谁! 当初嫁给王劲枫,生意都是瞒着他的,王劲枫千不好万不好,有一点很好,他并不怎么管她,府里和外头的事,都由着她,只是爱财,李轻颜便把明面上的嫁妆让他弄去了一些,他拿出息收益,自以为拿走了她大部分嫁妆,可以拿捏她,哪知,对于李轻颜来说,嫁妆只是她财富的九牛一毛。 “大梁律法没有哪一条是不允许女子做生意的吧。”李轻颜道。 “没说不许,只是,这是皇上的旨意,阿颜,听话,我也不希望你太辛苦,而且,外头也乱,那日布坊起火,幸亏你不在,多危险啊。” “天底下,再没有比身处皇室更危险的事。”李轻颜大声吼道。 “放肆!”赵鸿昱大怒:“难怪不你不肯同我圆房,难怪你总心神不属,原来,同我成亲让你这么难受,让你这么不安心。” 李轻颜冷笑道:“难道不是吗?我满身的伤还未痊愈,世子爷要不要再看看?” 说完她撸起衣袖,白晳玉玉的小臂上,一条条紫痕触目惊心,他知她自小娇气,双亲兄长视她若珍宝,便是王劲枫,也没敢让她受这么大的罪,不由软了声音:“阿颜,你受苦了。” 说着要抱她。 李轻颜后退一步:“别碰我,赵鸿昱,我一心帮你,你怎么待我的?” 赵鸿昱也来了气:“我让你帮了吗?你明知是十九郎给皇后下的毒,为何不告我?为何不向皇上禀报?李轻颜,你一人能放倒我六个侍卫,竟然被个女囚折磨掉了半条命,你是故意的对吗?故意自伤自残,让十九郎心疼,让他担心,然后自首,你料定了他舍不得你,你这样做的底气就是知道他看重你,为了你,他可以不要储君之位,你们……还说没有私情?” 他越说越激动。 面目狰狞。 不错,李轻颜确实利用了赵鸿晟对她的感情,故意把事情闹大,把自己陷入绝境,逼赵鸿晟退位。 还间节将赵鸿轩赶到了薄洲。 “得利的是谁?皇上更宠阿晟,我给你扫清了障碍不好吗?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啪!” 李轻颜满脸震惊,赵鸿昱竟然甩了他自己一耳光! “我平生最瞧不起靠女人的男人,这一巴掌,是给你的道歉,也是自省。” 李轻颜也知道自己的话去重了。 气消了不少,但心中还是郁闷难耐,冷声道:“我不想与你吵,你走吧。” 赵鸿昱转身就走,临走时道:“这几日你便呆在府里,哪儿也不要去。” “你这是禁我的足?” “好生养伤,我明天再来看你。” 对他的话,李轻颜不以为然,呆呆坐下,还没从他打自己的那一耳光中回过神来。 云娘白着脸道:“这事若传扬出去,王妃再疼姑娘,也会生气的。” 李轻颜当然明白,赵鸿昱何等骄傲的一个人,竟然被自己逼着打他自己耳光。 莫说王妃,便是李二夫人晓得了,也会数落她一顿。 “爷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姑娘不若冷静冷静,布坊的事,您不用自己去,奴婢帮着跑退,您吩咐就是。” 布坊的事,李轻颜必须亲自去办,要改造,她必须在。 “姑娘,姑娘,不好了,院子被围起来了。”入画惊慌地跑进来道。 李轻颜忙走出去,就见关雎院外多了八个侍卫,全是赵鸿昱的亲卫,有两个还是她见过的,面熟。 他什么意思?这是要幽禁她? 李轻颜往外面去,立即被拦,青红道:“还请世子妃不要让属下们为难。” “我去主院也不行吗?” “爷说了,半个月内,世子妃哪儿也不能去。” 为什么是半个月? 第一百八十六章一环扣一环 不止禁了她的足,连着云娘芍药几个都被禁了,是禁了整个关雎院的足。 好好好!赵鸿昱,你这样对我是吧。 最先得了消息的是林婉容,她急急地过来,却被侍卫拦在院外,不让进,林婉容站在门外喊:“姐姐,姐姐,怎么会这样?” 李轻颜不想影响她与赵鸿昱的感情,走进院子道:“婉儿,你回吧,不关你的事。” “姐姐,我去请王妃,王妃一定会帮你的。” 李轻颜心想,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王妃会不知道吗? 想想上回也是被赵鸿昱关押时,王妃的表现,李轻颜悠悠叹了口气,她不怪王妃,王妃疼爱自己是真的,但每个人心里都分了三六九等,每个人都有偏私, 王妃更爱的是儿子,更在乎的是王府的利益。 “你别去,别为难她。”李轻颜道。 不远处,王妃站在树后,闻言红了眼眶,嬷嬷道:“世子妃打小就是个善解人意的,她知道主子的为难。” 王妃道:“当初她就不想嫁,这孩子有大志向,不愿困入这高墙大院里,昱儿这样做,会寒了她的心,只会把她往外赶的。” “可这是皇上的意思,世子妃太过能干,她手里的财富太多,皇上也忌惮。” 王妃冷笑:“淮南水患时,皇上怎么没嫌她财富太多?这些个男人,就是看不得女儿家比他们还强,是本妃把阿昱养偏了。” 说完,王妃转身就走。 嬷嬷跟在后面:“主子,您去哪儿?” 王妃没说话,上一次在宅子里,赵鸿昱用手段绑了阿颜,自己就没帮她,那时确实有私心,想着能让阿颜嫁进来,自己也欢喜。 王妃一路气冲冲到了书房,赵鸿昱正与下属说话,没等通传,王妃便闯了进去,赵鸿昱心起身相迎,王妃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混账,是你自己求娶的阿颜,她犯了什么错你要如此待她?” 赵鸿昱忙跪下:“母妃,您听儿子说……” “好,你说,若没有能说服我的理由,赶紧把你的人都撤了,否则,你便不要再叫我母妃。” 这话去得也很重。 赵鸿昱苦笑道:“母妃心里,阿颜比儿子还重要么?” “阿颜嫁给你以来,把王妃打理得井井有条,解决了你和你父王好多麻烦,她做了这么多都是为谁?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母妃,儿子这样做是有苦衷的。”赵鸿昱大声道。 “再大的苦衷你也不该如此待她,她只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奴婢,若让李家人知道,后果是什么你可想过?” 赵鸿昱当然想过,但他顾不得这么多了,阿颜只会做生意,太不懂政治了,她的生意做得越大,朝堂上和皇室宗亲中,有多少人眼热? 和秋为什么会在宗人府成功害到她,宗人府可是七皇叔祖的地盘,七皇叔祖若不放水,和秋如何能办到?七皇叔也不愿意李轻颜财力过大,会难掌控,不能堂堂大梁皇室,会受一个女人掣肘。 王妃母子的谈话,李轻颜并不知道,她在考虑要怎么逃走,无论如何,布坊她是非要重建的。 现在,她被困于王府,李家人不知道,保利行她自己的人也不知道。 “姑娘,入夜后,奴婢想法子出去,告诉三公子。”云娘道。 云娘有武功,但打一两个普通男子还行,对付这么多王府训练有素的侍卫,根本不是对手。 李轻颜摇头:“您好生呆着,不能轻举妄动。” 晚饭过后,李轻颜将准备好的药粉全都安置好,与云娘几个交待清楚,正要去换夜行衣,王妃来了。 王妃带着两个丫环,侍卫拦住:“王妃,世子爷说,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王妃冷笑道:“来人,将这个以下犯上的奴才拖出去重责十板子。” 侍卫吓得忙让开:“王妃,您请。” 李轻颜听到动静迎了出去,说实话,王妃来得这么快出乎她的意料,还以为王妃会凉自己一两天,让自己冷静下来再过来劝说。 “母妃,您怎么来了?” “阿颜,母妃来晚了,对不住你。”王妃拉住李轻颜的手道。 “母妃,您别这样说,阿颜知道您有难处,这是儿我同世子的矛盾,您可以不管的。” “我怎么能不管,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是我力主娶进门的,当初进门时就说过,一定不能让你受委屈。”王妃边说完将李轻颜拥入怀里:“母妃没用,不能放你走……” 李轻颜鼻子一酸,将王妃迎进屋里。 进去没多久,王妃便拉住李轻颜和她其中一个丫环绿柳:“你们换装束,发式,母妃带你出去。” 李轻颜怔住,哽声道:“母妃,这让阿昱知道了,他会……” “我是他娘,知道了又如何?不认我吗?”王妃道。 王妃的丫环李轻颜大多认得,绿柳也认识,但并不是王妃跟前得用的,因她的身形样貌与李轻颜有几分相像,换了装扮,趁夜出去,应该可以唬弄到侍卫。 换好装,王妃在关雎院又坐了一会儿。 “阿颜,你别恨阿昱,他确实是为你好,只是方式不对,我也不赞成。” 李轻颜摇头道:“母妃说哪里话,阿昱哥哥是什么人啊,阿颜从小就当他是亲人。” 王妃替自己儿子难过,她知道儿子的心,可惜,阿颜只拿他当亲人待,明明小的时候,她是喜欢阿昱的啊,怎么就变了?难道还舍不得那王劲枫? 出院门时,两名下丫环都低着头,王妃满脸怒容,高傲地抬着下巴,侍卫见王妃脸色不对,只瞟了两眼便退开了。 李轻颜跟着王妃去了正院,正好王爷去了白鹭院,王妃道:“一会子让齐嬷嬷送你去侧门,” 她还给李轻颜备了件薄披风:“侧门备好了马车,你小心些。” 李轻颜点头:“那柳绿怎么办?” 王妃嗔道:“明天穿着她自己的衣服回来就是,你就别担心她了,多想好藏哪儿,别让阿昱找到才是。” 齐嬷嬷是王妃的奶嬷,在王府地位很高,小丫头在前头提着灯笼,齐嬷嬷同李轻颜一路往侧门去,路上人并不多,下人们大多差事完后就回屋歇着了,一路很顺利就到了侧门,前看着小门就在前面,走在前面的小丫头正与守门的婆子说话。 李轻颜向齐嬷嬷福了一福,齐嬷嬷笑着点头,停在原地站着,目送李轻颜往前走,突然有人大声道:“站住。” 李轻颜头也没回就往前跑,只要跑出了那扇小门,她便可以逃走,而且,她也不想连累齐嬷嬷。 “李轻颜,你逃得出去吗?”身后人大声道。 李轻颜愕然回头,她怎么也没想到,来拦她的竟然是许侧妃。 而许侧妃身后则站着晋王爷。 “父王。”李轻颜回身向王爷行了一礼。 晋王满脸震惊:“阿颜,你为何要逃?就算阿昱行事有点极端,可你们是夫妻,有矛盾可以好好沟通,你这一逃,事情就闹出去,闹大了。” “父王,阿颜有事非做不可。” 晋王道:“阿颜啊,有话好好说,你先回去,我着人去叫阿昱了。” 许侧妃:“王爷,这深更半夜的,世子妃这么晚出去,还瞒着世子,她想做什么?” 晋王没答她的话。 许侧妃又道:“外面不会有什么人在等着吧,瞧世子妃这样子,好着急呀。” 她一边说一边走出小门向外头看:“咦,那是谁?” 侍卫冲了出去,很快,侍卫便抓来一名青年人,那人一进来便战战兢兢跪下:“王爷……” “王爷,这个看着面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许侧妃道。 “这不是世子的一个侍卫吗?” 这侍卫长相英俊,身材高大伟岸,样貌竟不逊赵鸿昱,与王劲枫还是同一类型的美男子,当年王劲枫也是赵鸿昱的侍卫。 晋王想起从前李轻颜放弃赵鸿昱非嫁侍卫,让晋王府失脸面的事,立即起疑:“阿颜,你与他……” 那侍卫立即向晋王磕头:“王爷,王爷,一切都是属下的错,与世子妃无关,是属下对世子妃心怀不轨……” 此地无银三百两。 晋王面色铁青,指着李轻颜:“你……你……阿颜你……” 许侧妃阴侧侧道:“王爷还不知道吧,世子妃进门两月有余,却一直不肯与世子爷圆房,妾身原本一直很纳闷,世子妃与世子爷青梅竹马,感情情深厚,世子爷不计前嫌,原娶她一个二嫁女为正妃,她的心却不在世子身上,原来如此啊。” 她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话极尽挑拨之能事,晋王越发生气,一甩袖道:“来人,将世子妃押入祠堂,将这奸夫拖出去打死。” “慢着。”李轻颜一直由着许侧妃唱作俱佳的表演,到此时才不慌不忙道。 “你还有何话说?等王妃回来帮你吗?对了,齐妈妈也在此,莫非,王妃竟然帮着世子妃?啊呀,都说王妃疼爱世子妃胜过亲生儿女,以前妾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真呢。” 晋王妃疼爱李轻颜晋王也知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早就知道 晋王的脸又沉了几分,怒声道:“来人,将此人拖出去打死!将世子妃关进柴房。” 许侧妃看向李轻颜,眸底全是恨意宣泄的得意,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李轻颜进门后,没少找她的茬。自己在白鹭院好端端的,她多管闲事,手伸得太长,如今院里的下人没一个贴心的,院里的老人都对她满怀怨恨,让她颜面尽失。 在王府,连晋王妃都不敢对她这个侧室大小声,李氏进门便拿当家主母的乔,在她面前作威作福,真当她是好欺负的么? “慢着。”李轻颜轻喝一声,走上前将那侍卫拦下。 “哟,这是舍不得了,没想到,世子妃还是个重感情的呀。”许侧妃又阴阳怪气道。 李轻颜:“侧妃很希望看到我与人私通,败坏王府名声吗?” “世子妃自己做了丑事,还怕人说?”许侧妃也不甘示弱,回道。 “王府名声败坏,对父王和世子爷有何好处?便是我真做了什么,不也该尽力遮掩吗?侧妃打开门在此大呼小叫,是声怕外人不知道吗?”李轻颜又道。 “你……放肆!”许侧妃大吼,把晋王都吓了一跳,不悦道:“你吼什么?来人,关门。” 丫环婆子赶紧关上小门。 李轻颜向晋王一福道:“父王,儿媳只是想出府办点事。” “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要办的什么事,不用说大家也知道了。”许侧妃又道。 李轻颜懒得与她做口舌之争,走到那侍卫面前道:“你说清楚,我与你是什么关系?” 侍卫白着脸道:“小的……小的倾慕世子妃……” 李轻颜:“你可知,我惯常用毒?” 那侍卫愣了愣。 “你,名叫许常荣,祖籍甘南,十岁时随父母投亲来到京城,与许侧妃是本家,没出五服的族亲……“ 侍卫没想到李轻颜竟然对他的过往如数家珍,这么清楚,一时愣住。 许侧妃道:“王爷,您看看,世子妃对这侍卫如此了解,妾身在府里这么多年,竟不知,他是妾身的本家族亲呢,还说他们没关系?” “侧妃,他是你的族亲,是听从你的命令陷害我的。”李轻颜干脆把话说明白。 许侧妃顿时眼一红,泪盈于睫:“王爷,王爷,您看,您看,她果然冤枉妾了,就因为是妾的族亲,便是妾指使的?妾是什么人,王爷您最清楚,这么多年,妾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啊,妾最慈善心软,怎么可能会诬害她,再者,他为何听妾的指使?被抓是会被打死的呀,难道命都不要了吗?” “因为他的母亲与妹妹被你控制了,不得已。”李轻颜大声道。 那侍卫猛地抬头,满眼是泪。 许侧妃大声道:“胡说八道,妾足不出户,哪有本事控制他的母亲与妹妹。” 李轻颜对侍卫道:“别问我为何对你的事情这么清楚,因为,从许侧妃找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你想见你的母亲和妹妹吗?” 侍卫看了许侧妃一眼,没说话。 李轻颜知道他不信任自己,对晋王道:“王爷可以派人去街河口游击巷,第二个宅子。” 许侧妃脸色大变,神色惊慌起来。 不多久,侍卫带回了一妇孺和一少女,一见侍卫便被过来:“荣儿……” 侍卫见母亲与妹妹安然无恙,大声道:“王爷,世子妃所言句句属实,小人就是被侧妃要胁,陷害世子妃的啊。” 许侧妃白着脸摇摇欲坠,指着侍卫:“你……你血口喷人。” 晋王怒道:“够了,当本王是傻子吗?来人,将侧妃送进家庙,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出来。” 许侧妃大哭:“王爷,王爷,妾错了,饶了妾吧,妾只是一时糊涂。” 齐嬷嬷道:“一时糊涂能监视世子妃的一举一动,不仅陷害世子妃,还连着陷害王妃。” 王爷只是禁了许侧妃的足,仍没有废掉她的侧妃之位,但到了家庙,失去了人身自由,王府里能安生一段时间。 “阿颜,你深夜出府,究竟要做什么?阿昱不让你出去是为你好,你这孩子就不能体谅他么?”晋王叹息道。 没能成功逃出去,赵鸿昱肯定会加强守卫,想再逃更难了。 “父王,我只是嫁给了他,又没卖给他,我有自由。”李轻颜道。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昱儿是你的夫君,你就得受他管制,你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伶俐,就是太跳脱了些,不服管束。”晋王道。 李轻颜不语,晋王道:“回去吧,今夜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李轻颜被送回关雎院时,赵鸿昱正坐在屋里喝酒,云娘和芍药两个尴尬地立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见李轻颜回来,二人同时一怔,脸色发白,芍药先迎上前:“姑娘,你……” 待看她一切还好,只是被送回来了,心下稍安,担忧地看向赵鸿昱。 赵鸿昱放下酒杯,嘴角浮起一抹冷讥:“世子妃这么晚了,还在游园?如何?王府的夜景不错吧。” 李轻颜立即明白,她在后院的事,他一清二楚,包括陷害她的侍卫,他也是知道的。 淡淡一笑道:“世子以为,这诺大的王府能困得住我吗?” 赵鸿昱:“困不住,不过,你就算能出去,也会一事无成,你信不信?” 士农工商!这个时代,商人总是最没地位,最不受尊敬的群体,世家大族,文人墨客,享受着商人带来的便利和经济,却从未瞧得起商人,总说商人重利轻义,可重不重利,重不重义,与哪人阶层,从事哪个行业有绝对关系吗?应该只是人品问题吧。 商人中同样也有品性高洁的呀。 但这个观念已经深刻在这个时代人的思想里,李轻颜改变不了。 经商,最重要的是稳定的政治环境,再厉害的商人,若得不到官府的庇护,生意就没法做下去。 何况,赵鸿昱是皇孙,他不许的生意,李轻颜就是没法做下去。 既便布坊重新建起来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泄气 他可以再放一把火,或者,不让生产,还是徒劳。 这主是皇权的威力。 李轻颜泄气地坐下,提起酒壶就灌,只喝了一口就被夺走,李轻颜呛到,咳了起来,她咳得不停,眼泪都出来了,赵鸿昱忙给她拍背。 李轻颜打掉他的手,好不容易止了咳,眼泪朦朦道:“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赵鸿昱蹭地站起来,一把捏住李轻颜的下巴,怒道:“我不知你在执着什么,你嫁给了王劲枫,我如你愿,没有为难他,更没为难你,他不好,你与他和离,我仍愿意将正妻之位给你,你要做生意,让你做,只是不让你扩大,是在保护你,为什么你就是不领情,为什么你的心里,就是不能放下我。” 因为她从未相信过爱情啊,从现代社会穿来的人,怎么会把自己的一生系于某个男人身上,怎么会对所谓的爱情托付终生啊,她相信的,只有自己。 前世,她也是家境优渥,同样是家中最受宠的幼女,聪明好学,会五国语言,理科天才,还会中医,是大家眼中的天之骄女。 她有自己的公司,亿万财富,还集美貌与知性于一身,可惜却是个恋爱脑,不顾一切的爱上了一个男人,帮那人男人还清债务,扶持他创业,因为爱他,她失去了自我,将他变成了自己的生活重心,男人一开始是爱她的,感激她的,也许下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说他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 后来呢? 后来他也轨了,出轨的对像是他的青梅,那个无论家世样貌能力都不如她,却能时时仰望他的女子,他背着她在外面生了孩子,而她,亲眼看见他们在她的另和个别墅里苟且,当时,她正怀着身孕…… 因为受到刺激,孩子没了,大出血,让她失去了生育能力,那个女人带着他们的孩子堂儿皇之的登堂入室,她要离婚,男人却不愿意,因为,离婚会分走大部份财产,还会失去她娘家的势力,她哭,她闹,后来,他答应与那个女人断绝关系,要与她和好如初。 只留下孩子,让她抚养。 她答应了,她将他们的孩子养是到了十岁,某一天,她突然病了,一病不起,临死时才知道,那个孩子,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将她常服的维生素给换成了慢性毒药,她养的孩子继承了她所有的财产,他们一家三口终于成功的生活在一起了。 受过伤的心,重活一世,便不再肯相信男人,不肯嫁入皇室,更不愿嫁高门大户,千挑万选的王劲枫,同她前世的男人除了长相,德性几乎一模一样。 好在,从出嫁时起,她便没有付出过真心,甚至,她都没真正与王劲枫圆过房,每晚睡前,她都会给他用迷香,让他误以为,他们是有夫妻之实的。 这件事,她从未与人讲起过,哪怕云娘都不清楚。 嫁人,只因她需要一个身份,这个世界不会允许像她这样身世的女人不成亲,不仅亲人,还有来自世人的眼光与闲话。 她承认自己利用了王劲枫,但她也是真心待王劲枫的,将他们母子从贫民窟中拉出来,给他们最好的生活待遇,扶持他升官,给他最好的体面。 她只需用王夫人的身份从事自己的事业。 哪知,这个男人做了同前世那个人一模一样的事,又惹来一个挺着肚子向她示威的小三,还让她接受。 接受?怎么可能? 她收回了所有对王家母子的好,一脚踹了他们。 和离本就是与王劲枫成亲前就有了的打算,只是在找准时机,找准一个家人世俗都能接受的时机。 她成功了。 本以为和离后就有了自由身,哪知,又被逼嫁给赵鸿昱。 与赵鸿昱的婚姻,一半是被逼,另一半,是还债。 “好,我答应你,不重建布坊。”李轻颜道。 赵鸿昱微怔,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向来倔犟,认定的事,很少改变,所以,他露出狐疑之色。 “民不与官斗,你是晋王世子啊,你不许的事,我这个升斗小民哪里斗得过?”李轻颜嘲弄道。 “阿颜,不是我不让你建,是你真的不能再扩大生意了,朝中眼红的太多。” “如果,我同你分成呢?以你的名义建呢?”李轻颜道。 赵鸿昱摇头:“皇上最近敏感得很,晋王府风头太盛,你再以我的名义建大布坊,定会惹他猜忌。” 李轻颜翻了个白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她又不愿意将自己的心血和钱财全献给皇帝。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碍眼得很。”李轻颜厌烦道。 “你……”赵鸿昱气笑:“你眼里就只有生意和钱吗?” 李轻颜道:“反正没有你。” 赵鸿昱眸光一窒,甩袖离开。 云娘劝道:“姑娘又何必如此,但凡拿出当年哄王劲枫一半的法子哄哄世子,好多事世子也会帮着姑娘的呀。” 以前哄王劲枫,是因为她把他当作了丈夫,原本打算,若五年里,王劲枫一如既往对自己好,她便放下心防,与他好好过日子,为他生儿育女,哪知,三年没过,他们同别的男人一样…… 赵鸿昱走时,也撤走了侍卫,不再围着关雎院了,芍药和云娘大喜:“世子爷还是让着姑娘的,他退了一步,姑娘就别再治气了,爷再来,你便服个软吧。” 他才不是让步了,而是他笃定她不会再建布坊,他已经说过,她建一个,他会烧一个,或者,根本让她建不起来,在这件事上,他是权贵,她只是升斗小民,斗不过他。 第二日王妃就来了,顶着两个黑眼圈。 李轻颜好生惭愧:“母妃,是我连累了您。” 王妃摇头道:“无事,他们还能把我怎么着?顶多吃点挂落,无所谓的。” 李轻颜拿出自己新研制的养生药:“吃一颗吧,能恢复精神气。” 王妃依言服了一颗,没多久便感觉精神头强多了。 笑道:“你干脆做了这个去卖,一样能挣大钱。” 李轻颜道:“我又不缺钱,物以稀为贵,这个药,可不是随便谁都能买到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还是要建 王妃轻抚她的脸道:“我家阿颜啊,自小就能干,长得又好看,心地最慈善了,母妃啊……是真心喜欢你呀。” “阿颜也喜欢母妃。”李轻颜道,打小就在王府跑,晋王妃对她的疼爱甚至超过二夫人,王妃性子更加恬淡豁达沉稳,二夫人还有点小女人,娇气得很,遇事,李轻颜更愿意说与王妃听,而不是二夫人。 “阿颜,你那个布庄,要么,我帮你开吧。”王妃踌躇道。 李轻颜笑了:“母妃,阿颜又不是真缺钱才急着想开布庄的,秋季一过便要入冬,今年是大灾之年,棉花丝绸都欠收,我在庄子种苎麻,可以棉麻掺着一起织布,若是今冬太过寒冷,到时候不止百姓,边疆将士的冬衣也会成难事,我的布庄,就是要织这种布,别的布庄织做不出来的。” 王妃道:“我只听说过用棉或者用麻,没听说过棉麻混织的。” “是混纺,麻料太粗,保暖性也没棉好,但坚韧,耐磨,棉布透气性和吸水性更好,棉麻混纺可以兼顾二者的优点,主要是棉花产量锐减,用麻可以填补空缺。” 王妃不懂这些,但她知道这对于朝庭和百姓都是件大好事,利国利民,而且,听阿昱说,北戎说是要来议和,但边境仍有军队调动的痕迹,若是打起仗来,军服军被这些物资是万万不能短缺的,不能让前方将士流血还流泪受冻。 “这些个,你可同阿昱说过?” 李轻颜不满道:“他哪肯听我说这些,一说经商,便极不耐烦,说我眼里只有赚钱,只差没说我满身铜臭了。” 二人正说着话,林婉容来了,向王妃行礼,王妃淡淡道:“你这几日服侍世子辛苦,怎么不在屋里多歇息?” 林婉容红着脸睃了眼李轻颜道:“姐姐这两日没去理事房,妾身便帮着管了,许侧妃她……她上吊了。” 王妃惊得站了起来:“上吊了?死了没?” 林婉容摇头:“没有,被婆子救下了,正哭闹得厉害呢。” 王妃冷笑:“罚去家庙还带着婆子丫环?她是去受罚的还是去享福的?” 李轻颜好笑道:“母妃是想把人都撤走吗?” 林婉容道:“这倒是个好法子,妾刚才还被她闹得头痛呢,一会上吊,一会要跳河,一会又撞墙,把人都撤走了,看她闹给谁看,反正死了也是自个儿死的。” 说着她便要走。 “你站住。”王妃嗔她一眼道:“还真让她死啊?现在是什么时候,若府里死了个侧妃,闹出去,又让人当把柄给抓了,御使台正愁找不到呢。” 林婉容道:“不能死吗?” 王妃点头。 “好,那就半死吧,太惹人嫌了些。” 她告辞出去,王妃噗呲一笑:“怎么感觉她同以前不一样了,蛮有趣的。” 李轻颜道:“她也是您的儿媳妇。” 王妃却板着脸道:“才不是,我的儿媳只有你一个,阿颜,不管你同阿昱如何,我只认你一个儿媳妇。” 李轻颜心下黯然,郁姨娘带着鸿雨来了,一见王妃也在,讪讪地不知该进还是走。 李轻颜忙迎她进来:“姨娘快进来坐。” 说着便牵了鸿雨的手,塞给她一个棒棒糖,鸿雨怯生生看了眼王妃,小身子缩到李轻颜身后。 王妃神色淡淡的,李轻颜理解王妃的心情。 王妃与晋王也相识于少年,为迎娶王妃,晋王当年可是亲自去江陵三次,感情深厚,但成亲没多久,晋王先纳了许侧妃,后又有郁姨娘,王妃口中不说,心里还是不痛快的,将心比心,若李鸿昱自始至终没有林婉容,只有自己一个,自己早嫁他,孩子都生两个了。 只是,郁姨娘也是命苦人,她是小官吏的女儿,并不想当妾,无奈当年被晋王的属下要胁,当作人情送给晋王为妾。 一个许侧妃已经让王妃心里膈应,又来了个郁氏,不论是何原因来的王府,对王妃来说,都是与她争夺丈夫的,她都不待见,但也没搓磨过郁姨娘,她只是懒得理她,也任由她在王府自生自灭,有人欺负她们母子,王妃也没管。 “母妃……”小阿雨怯怯上前,送上手中的棒棒糖:“母妃,加了花生碎的,嫂嫂说,很甜的。” 王妃怔住。 “母妃,吃糖,吃了糖,什么苦味都没有了。” 童言童语,声音娇脆,鸿雨长得同赵鸿昱小时候很像,眉眼有五分相似,让王妃想起儿子小时候的样子,不自觉唇角翘起:“母妃不知,阿雨吃。” “真不吃吗?只有一个哦,不吃就没有了哦。” 明明自己就很馋,还是要送给王妃吃,王妃故意拿走了糖,本以为小家伙会嘟嘴,哪知,她只愣了愣,旋即笑了,回头对郁姨娘道:“娘,母妃也是小孩子,她也爱吃糖,你以后可不能不让阿雨吃了。” 王妃大笑,郁姨娘尴尬道:“王妃,雨儿她调皮,是妾的错……” 王妃摆手:“无防,小孩子嘛,本妃还没到与一个孩子计较的程度。” 郁姨娘忙行礼致谢。 王妃起身,李轻颜要送,王妃摆摆手:“你屋里有客,我先走了。” “母妃慢走。”赵鸿雨一礼行的规规矩矩。 王妃回头看她一眼道:“好啊,小阿雨要少吃糖哦,不然牙齿会长虫子的。” 赵鸿雨的脸立即垮下来,都要哭了,望着李轻颜:“嫂嫂,真的会长虫子吗?” 李轻颜点头。 赵鸿雨望着手中的棒棒糖万分不舍,又不敢吃,好生纠结。 是夜,李轻颜正要休息,屋里突然多出一个人,身姿笔直的站在床前。 云娘和芍药按理这个时辰还没睡,却没一个人发现,可见,此人武功高强,或者,用了迷香。 “师弟!”李轻颜皱眉掀开帐子。 那人背一僵,转身要走。 李轻颜吹亮火折子点灯,一袭月白衣衫的赵鸿晟手足无措地望着她。 “深夜来我闺房,你也不怕有人来捉奸。”李轻颜淡淡道。 第一百九十章私通? 赵鸿晟的脸腾地红了,眼睛更是不敢看她,结结巴巴:“师……师妹说什么?我……我听不懂,我只是……只是担心你,来看看你。” “担心我?”李轻颜穿着中衣,这种穿着在现代,莫说合礼数,几乎可以说是严实。 赵鸿晟点头:“听说,你被关起来了,我想,你愿意离开。” “你走吧。”李轻颜道:“别来了。” 赵鸿晟眼睛泛红,定定地看着李轻颜。 “给皇后下毒时,你就是在陷害我对吧。”李轻颜道。 赵鸿晟白着脸,老实点头:“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后悔,我……我希望你在晋王府过不下去,你就能同我远走天涯……” “那你可问过我愿不愿意?”李轻颜冷冷道。 “你同他在一起也不快乐,他还禁锢你。” 是啊,她同赵鸿昱在一起也不快乐。 “我也可以不跟你们任何人在一起。”李轻颜幽幽道, 赵鸿昱的头低到都看不见脖子了。 “阿颜,我错了。”声音很小,但李轻颜还是听见了。 李轻颜并不怪他,只是,原本的情谊却淡了许多。 “阿颜,你的布庄,我来建吧,放火的人我抓了,没杀。” 李轻颜一想也对:“你本就是保利行的大东家,以前虽然只让你担个虚职,可你既有这个名,是要担点责任的。” 当初为救他,她欠了赵鸿昱的情,所以才嫁了,如今想来,她也不后悔,但赵鸿晟总难脱幼稚,行事不计后果,她对他更多的是怜惜与同情。 赵鸿昱眼睛一亮,兴奋道:“阿颜,如何做,你告诉我,或者,我自己去建一个,你拿设计图纸就行。” 他能建好么? 李轻颜知道他是医道天才,武学天才,但建作坊…… 她还是不太相信。 “阿颜,给我三个月时间,一定帮你建好,建个更大的。” 他很认真,满腔热情,李轻颜被他感染,一想这也不错,就让他练练手吧。 只是:“师弟,三个月时间太长,两个半月,而且,你还要帮我进货,我给你银子。” 见她同意,赵鸿晟更高兴了:“好,你说。” 赵鸿昱睡到半夜,总感觉心神不宁,起床披衣,脚似乎有自主意识就往关雎院去,走到一半,远远看见卧房的灯还亮着,俊眉微皱,脚下生风,几乎一瞬就到了,听到屋里有人说话,有男人的生音。 他的心顿时坠入万丈冰窟,脚下像锁了镣铐,生了根,提不起也跨不动。 阿颜她……阿颜她…… 他感觉天好像要塌了,她亲口说的,她心里,反正没有他! 没有他却有别人! 然后,门开了,那人走了出来,果然是他想像中的人,愤怒顿时灼烧了他的理智,一拳砸了过去。 赵鸿晟满怀喜悦和希望,刚出门便听见有拳风,躲避之际,那人连着好几招,招招都是杀着。 赵鸿晟看清是赵鸿昱,立即与他过招,也是半点都不客气。 “住手,你们是想把人都引来,坐实我与人私通的罪名吗?”李轻颜大声道。 “你本就是私通。”赵鸿昱狠声道。 “好啊,那你杀了我吧。”李轻颜走进二人中间,赵鸿晟立即收了拳,赵鸿昱一拳挥来,李轻颜一动不动,等着他的拳砸中自己,但拳生生停在她的面门。 李轻颜睁开眼,触到赵鸿昱冒火的双眸,秀眉紧皱:“你是来捉奸的?” 赵鸿昱也不想引来护院和侍卫,但心火还是很盛,深更半夜,赵鸿晟与她共处一室,二人还有说有笑,而且,她还穿着中衣,这种情形,换了谁都会怀疑,何况,他还是她的夫君,任何男人也不愿意自己头顶长草吧。 “你们难道不是吗?”赵鸿昱低吼。 “所以,你杀了我吧。”李轻颜也没好气。 “你……” “阿颜,同我走,他这样待你,还留下做什么?”赵鸿晟伸手去拉李轻颜。 李轻颜后退一步道:“你走,记住,顶多两个半月,不可再迟。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 赵鸿晟不走:“不行,我走了他欺负你怎么办?” “这是我同他的事,与你无关。”李轻颜道。 赵鸿晟走了。 赵鸿昱还满脸怒火。 李轻颜冷笑:“世子才从蒹葭院来吧。” 赵鸿昱心头一窒,皱眉道:“我与婉儿是夫妻。” “是啊,你们是夫妻,你与我也是夫妻,你可以有两个妻子,你可以才从别的女人床上下来,抓我的奸,可笑。” 赵鸿昱更怒:“你就是气我娶了婉儿对不对?亏你平素装得大度,与她情同姐妹,却把气都撒在我这里,你不与我行夫妻之实,对我不冷不热,不拿我当夫君待,可我是皇孙,三妻四妾于我来说天经地义,我堂堂大将军王,堂堂晋王世子,只纳一妾,已经够对得起你了。” 李轻颜笑得直捂肚子:“天经地义?那我问你,刚才我与阿晟在房中时,你是什么心情?” 赵鸿昱瞪她。 “很生气是不是?很受伤,难过对不对?你是人,我也是人,你与我夫妻,你可以同别的女子亲热,我却不能,不要说什么身份地位,只当你与我都是人,将心比心,你与别的女人同房,甚至生儿育女时,我的心会不会痛,我会不会难过?” “女子如何同男子比?” “女子如何不能比?这世界本就分阴阳,如同日与月,天与地,光有日无月,有天无地,这个世界还存在吗?只有男没有女子,还能延续生命吗?”虽然早就知道,男尊女卑在赵鸿昱的脑子里早就根深蒂固,早就知道说这些只会更加激发矛盾,她还是忍不住说了。 这是她的心声,也是他们夫妻间的症结所在。 “所以,究其原因,你从一开始不愿意嫁我,就因为我会有别的女人?” “是。”李轻颜道:“我同旁的女人不同,我不能忍受自己的夫君有别的女人。” “那你还同婉儿好,劝她与我圆房?” “错的又不是她,错的是你,你娶的侧室,你若不同意,她可以嫁给别人,同样可以夫妻恩爱,平安一生。” 第一百九十一章双边会谈 “我是皇孙,阿颜,你看见有几个皇室子孙只娶一妻的?”赵鸿昱感很无力,与李轻颜沟通无能。 “是啊,我知道你的难处,你是皇孙,注定不会只有一妻,注定不会对某个女人专情,所以,我并没有强求你,所以,从我知道你的志向后,就打消了嫁你的想法,你并不是我理想中的丈夫。”李轻颜很认真地同他解释。 赵鸿昱却眼睛一亮,所以,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不喜欢他的身份,他会有三妻四妾乃至整个后宫? 所以,少年时的感觉并没有错,她对他是有情的! 可是,无解啊! 他不会放弃身份,那个位子势在必得,她也无法放弃她的坚持,无法融合,所以,她想逃。 “可你还是嫁了!阿颜,我已经给了你我能给的。”赵鸿昱无奈道。 “是的,我知道。”李轻颜坦然道:“你帮我救了师弟,我感激,欠你的情。” “你是为他而嫁我?”赵鸿昱的火气蹭的又上来。 “原因之一吧,也为那一屋子的画感动,我承认,我是个俗人,也同天下千千万万的小女子一样,会被男人的深情感动,可如今……” 赵鸿昱眼神黯了黯,那一屋子画么? “如今如何?”他本不应该纠结这个问题,可就是不甘。 “没什么了,阿昱哥哥,除了夫妻情,我什么都能给你,比如说,帮你达成所愿,我非要做生意,还要做大做强,也是为了助你一臂之力。”李轻颜道。 是啊,她说过,会为他备足银子,为他打造武器,对于想要夺嫡的人来说,武器和财力充足,已经成功了大半。 可是,她怎么能,怎么能在他的家里,同别的男子…… 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那个位子,他不用她帮,也能达到, “来人!”赵鸿昱一扬手。 侍卫立即围了上来。 赵鸿昱盯着李轻颜,扬起的手久久未挥落。 李轻颜却坦然地迎着他的眼睛,眸光明澈。 他感觉眼睛发涩,喉咙发干,年少时就爱这双眸子,明丽灵动,时而狡黠时而嗔羞,时而笑眼弯弯,同唇畔的梨窝相映,落在他的心巴上,再没有一个女孩儿的眼神如此情感情丰富多情,曾经,这双眼睛里的光,只为他而灿烂,如今,他们却闹到了这一步。 他的手,颓然落下,侍卫如潮水而退,他仍僵直地站在院中,不知该进还是退。 李轻颜幽幽叹了口气:“夜深了,世子请回吧,莫要伤了两个人的心。” 赵鸿昱激动上前一步,捉住她的手腕,唇畔是一抹自嘲:“你关心婉儿,更胜过我。” “我讨厌女子间,为了男人耍尽阴谋诡计,斗个死去活来,于我来说,没有男人配我花费如此心思。明明坏的是那个将两个女儿家的心放在火上煎的男人,他却成了坐壁上观的看客,渔翁得利!这个套,我不钻。” 如同五雷轰顶! 第一次有人如此残忍地撕掉男人的面具,他不再是她热爱着的那个,而是她口中的坏男人! “我李家家教如此,男家男人无一纳妾,一旦成亲,便许以一生一世,绝不辜负,夫妻可以意见不和大吵大闹,不可以为了另一个男人或者女人纠结离心,我自小便在这样的教育中长大,所以,抱歉!”李轻颜真诚道。 “那阿晟呢?他不是第三者吗?” “你当真怀疑我与他有私情吗?”李轻颜声音沉了几分。 赵鸿昱眼神略为慌乱,避开她的注视:“可你二人三更半夜孤男寡女……“ “是,这不合礼数,我知道!”李轻颜皱眉,又逼近他一分:“所以,只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便是有私情吗?不用管世俗如此看,我只问你是不是认定了今夜之事?” 小小的个子,娇弱纤细的身躯,此刻却气场强大,似要将他淹没碾碎。 赵鸿昱很不喜欢这种感觉,顺热将她纤腰一揽,强势道:“我吃醋!” 李轻颜怔住,旋即心一软,推他:“放开,搂搂抱抱的让人看见不好。” “不放,你是我的妻,天经地义。”他势要宣誓自己的主权。 李轻颜皱眉道:“你当名义上的好了,反正,我告诉你,无论嫁于谁,我都绝不与人共侍一夫。宁缺勿滥!” 他的身体顿时发僵。 轻轻放开她,略显狼狈地转身。 李轻颜也觉得自己有点狠心,可有的话,必须要说清楚才行,这一世或者下一世,她都绝不放弃自己的坚持与底线。 “布庄的事,不许同他做,我派人帮你。”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好!”他让了步,她就要还他体面。 她答应得这么干脆,让他意外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有的愧疚自己方才的怀疑,回身挠了挠自己的耳朵:“那个,我可不可以就在你这里歇会儿。” 更漏已经快辰时,婉儿醒来,若不见身侧的他,会失望的吧。 这比一开始他便歇在自己屋里还要伤人。 “婉儿对你一心一意,昱哥哥,莫要辜负了她。”同理心,李轻颜不愿意做那让人嫉恨的事。 “你这样待她,她可知?”赵鸿昱又吃醋了,“为什么在你心里,连婉儿都比我重要。” 李轻颜笑了:“没有轻重,昱哥哥,你是我很在乎的亲人,婉儿也是,我很乐意看见你们夫妻情深,琴瑟和鸣,婉儿若生了孩子,你就抬她为平妻吧。” “那你呢?”就一辈子看着别人幸福,自己孤独终老? “我?这世界,除了爱情,还有太多有意思和有意义的事情可做了,天宽地阔,昱哥哥,男女情困不住我。” 这一刻,月华淡淡笼在她周身,如同一层圣洁的光,衬出了他的渺小与局气,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心里的郁气纠结全散了,既无怒也无醋意,有的只是无奈。 他困不住她,赵鸿晟也同样,那个偏执又幼稚的家伙,阿颜不会喜欢她。 或许,她真的只拿他当师弟。 第一百九十二章怼得没脾气 既然答应了,赵鸿昱便进宫向皇帝讨旨,皇帝在乾清宫,他让小太监禀报,小太监却笑道:“允王殿下在同皇上说话呢,世子爷要不先等等?” 赵鸿昱一时没明白,何时多了个允王:“允王?皇上新封的?” “就是皇太孙殿下呀,不是废了吗,皇上才封的,刚出炉,正热呼着呐。”小太监是个此碎的,说话带笑,尖细的嗓音啦长了说,像在唱戏。 赵鸿昱俊眉一皱,自己这么多年,立下多少战功,大将军王的称呼还是下头人私下叫的,皇帝并没有正式下旨封,所以,他有军职,却无实爵,赵鸿晟什么也没做,皇帝就给他封了一等亲王,能没想法吗? “既如此,更应该给十九郎当面道喜才是。”赵鸿昱说着就往里去,小太监可不满,这不合规矩,皇帝没宣,谁也不许进去。 赵鸿昱眼神一厉,小太监便垂下手,可又不敢不拦,急出一头汗,祥福职来:“世子爷这么早就来了?” 赵鸿昱:“我要见皇祖父。” “不急,允王正与皇上在说体已话呢。”祥福道,其实祥福与赵鸿昱相处的时间更长,可以说是看着赵鸿昱长大,看着他成为大将军王的,但祥福却更疼爱赵鸿晟。 他是自小就跟着皇帝的,几十年了,皇帝的喜好他再清楚不过,若不是旁王偏心赵鸿晟,他这个奴才又岂会因赵鸿晟还得罪炙手可热的大人物赵鸿昱? “体已话,我这个堂兄进去听一听也未偿不可。”赵鸿昱说完,已经走了进去。 他向来冷厉,便是祥福也有几分畏火,只好跟在后头喊,让里面的人有准备,赵鸿晟回头看来,触到赵鸿昱冷然的眸子,面色也是一沉。 皇帝道:“阿昱,你怎么来了。”语气里并没有责怪,赵鸿昱上前几步行礼:“听说皇祖父正与十九郎说体已话,臣好奇,也想听听就进来了。” 皇帝道:“说你家娘子呢。” 赵鸿昱冷笑:“既是臣的妻,不知十九郎为何如此关心,也是,十九郎自小就没怎么上过学,很小就失了行踪,不怎么知道礼义廉耻也是有的。” 他这话太过刻薄,换了旁人早生气了,赵鸿晟却面无表情,还认真的点头道:“学那些劳什子做甚?可当饭吃还是可当衣穿?” 赵鸿昱被怼得没脾气,冷哼道:“所以,你还是未教化的原始人吗?皇室怎么会有你这等子孙!” “这个你就要问皇上了,他生了我父亲,父亲生了我。”赵鸿晟又很认真的回道。 赵鸿昱无言以对,再说也去,没气着赵鸿晟一星半点,自己快被怼死了。 幽怨地看向皇帝,皇帝却忍俊不禁,摆手道:“阿昱,你可是找朕有事?” “孙儿是想问十九郎,为何昨夜出现在我府中。”赵鸿昱本不想把这事告诉皇帝,无奈这个人明明做下无耻之事,却恬不知耻,面对自己没有半点愧意,实在气不过。 “想去就去了,怎么着?犯法?”赵鸿晟果然又怼了。 “你……”赵鸿昱握紧了拳头,他真的就一拳砸去。 “住手。”赵鸿晟避开,皇帝大喝:“阿昱,阿晟的性子便是如此,你别同他计较。” 赵鸿昱更生气:“皇祖父,这厮对孙儿媳妇欲图不轨。” 皇帝摆手道:“朕原就想把阿颜旨给他。” “皇上。”赵鸿昱快要气炸,皇帝这心偏得,没边了:“就算您曾有过这个心思,如今阿颜已经是臣的妻了,他这个做堂弟的,岂能觊觎嫂嫂。” 皇帝道:“他刚说了,没做什么,就是谈合作。” “合作什么?同谁合作?”赵鸿昱冷声道。 “他是保利行的大掌柜,说是要在东郊开个布坊,李轻颜那布坊不是烧了吗?要重建,宗亲里有不少人反对,说她的生意做得太大,不能再任由其发展了,但这布坊若是阿晟建的,便是皇室的产业,那便可以,正好堵了那些人的嘴。” “阿颜是臣的妻,她开布坊就是臣的,当然也是皇室的。” 赵鸿昱道。 “阿昱啊,你忙不过来,前阵子东郊布坊被烧,你护住了吗?让阿晟来,他反正闲。” “他不是主理科考吗?哪里闲了?” “反正不比你,北戎使臣要来了,这次和谈如果顺利,边疆可保十年无战事,若不顺,开战在即。”皇帝道。 赵鸿昱心头一凛,这是事实,大梁如今兵强马壮,北戎却因连年雪灾民不聊生,最近总抢掠大梁边境城镇,用以过冬,皇帝也有意要给他们一点颜色,但若这次和谈能成,派兵驻守至国境线外三十里地,也就是说,让北戎让出三十里地的国土面积,大梁会给北戎财与物资助,若不同意,便要一战,将对方打出三十里开外去。而一旦开战,最好的统帅人选就是他。” “皇祖父,这布坊还必须得是阿颜亲自开,今年雨季太长太久,多地棉花欠收,贮麻却没受多大景响,收成不错。” 皇帝道:“麻料乃是贱物,许多百姓都不爱穿,太粗鄙。” 赵鸿昱道:“阿颜有法子将棉与麻混坊,制出新型布料,价格比棉便宜又比麻贵一些,却能解决今冬御寒之困。” 皇帝不以为然:“今年未必是寒冬,你看夏季这么久,入秋还是好热。” 赵鸿昱却相信李轻颜的判断,因为她就没错过,次次都准,操过钦天监。 “军中棉衣一直不足,因为大梁种棉花太少,又不能太过提倡,所以,每年的军服总不能满足所有将士,若阿颜能改善布料,到出经济实惠又保暖耐穿的棉衣,何愁将士过不了一个暖冬?” 皇帝知他爱惜将士,也知军中真实情况,不由动容,不过一想,“朕怎么觉得,阿颜那丫头是似人间之人,倒是天外来的,她怎么就能有那么多新奇的想法,还能付储实施?” 这话让赵鸿昱心头一震,以前就感觉李轻颜与众不同,不在相貌气质,而再与思想观念,看法,能力。 第一百九十三章不甘 哪有什么天外仙人,世代不都会有天才么,阿颜就是。 “好了。”皇帝一挥手道:“看来,你们今日进宫,全都为了布坊重建之事,依朕的意思,阿昱,由你媳妇牵头,不过,得让人掺股进去。” 赵鸿昱倒没想到这个,皇帝之所以不许阿颜再开布庄,无非就是大多皇室宗亲在眼红,若能让他们掺股…… “不知皇祖父都让哪些人掺股,又是个什么合作方式,臣就怕有些人不仅仅要掺股,还想要操控布庄,阿颜常有奇思妙想,就怕到时候会受到阻碍,难以实施。” “所以,我去牵头,阿颜实施,看谁敢捣乱。”赵鸿晟道。 “你就是头一个捣乱的。”赵鸿昱没好气道。 赵鸿晟瞪他:“你护不住她,还为难她,要情不专,要钱你没她多,还要用她的,还让她受苦受气,她要你何用?” 这话怼得,赵鸿昱差点气炸,想要反驳,却发现无从说起,人家说的句句都是大实话啊,顿时恼羞成怒:“那你呢,还不是她救的?没他,你命都没了。” “所以,我能把命给她,你能吗?在我这里,她是第一的,也是唯一的,你呢?你要江山,要美人,要名声,要政绩,阿颜排第几?” 赵鸿昱紧握拳头,骄傲地高抬头颅:“我乃天潢贵胄,七尺男儿,大丈夫当顶天立地,以家国天下为重,岂能事事以妇人为先?” 他好一派豪言壮语,皇帝动容,叹道:“阿晟啊,你和阿昱,你们志向不同,你们谁也别说谁了,人生嘛,自己先择的路,坚持下去,得失莫悔。” 赵鸿晟道:“是,我不要什么家国天下,阿颜在乎什么,我便在乎什么,十七郎,你心中装了太多,阿颜跟着你,只会被逼成令你瞧不起的内宅妇人,普天之下,只得一个阿颜,你不善待,那便别拿婚姻束缚她。” 皇帝都没想到,往素寡言少语的嫡孙,如今款款而谈,句句诛心,这样的他,没有锋芒,也无大志,只想守着一亩三分地过老婆儿子热坑头的日子,不参与竞争,便不会有危险,毒解之后,他以后的路还可以很长很长,如此,自己去了地底下,也能有脸见昭仁了。 赵鸿昱正要反驳,皇帝道:“阿晟,就依你,不过,科考的事,你不可推托,这是你答应朕的。” 赵鸿晟终于施了一礼,难得很规范,没有半点错处。 赵鸿晟走后,赵鸿昱仍不甘心:“皇祖父,男女授数不清……:” “阿昱啊,朕老了。”皇帝悠悠叹了口气道:“很多时候,力不从心,都想护,却又难以都护全,你们都是朕的孙子,朕都看重,阿昱,阿晟他……吃了太多苦,他又不与你争这江山,不过想与阿颜亲近,你不信他,难道不信你自己爱重的妻子?” 这话戳到赵鸿昱的痛处,是信或不信的问题吗?他是不自信! 都是饮食男女,赵鸿晟本就对阿颜情根深种,阿颜对他也有情,天常日久,还是皇帝允许的,相处下去,难保会出问题,这让他的脸往哪搁? 阿呸,只是脸面的问题吗? 算了,不能再细想了,心口闷痛。 转身就走。 向来守成规矩的人,今日已有两次不合礼数了,皇帝又叹了口气,望着孙儿高大英武的背影,是既自豪又着急,祥福斟了杯新茶奉上:“主子您也别太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呢,保不齐您担心来担心去,他们自个就有了解决的法子。” 皇帝道:“都如你这样说,朕这满桌子的折子都不用看了,反正下面的人总有解决的法子。” 祥福苦着脸道:“主子您这是抬扛,家事能与国事比吗?反正奴才是相信两位小主子的智慧的。” 皇帝道:“历朝历代,兄弟相残之事还少吗?尤其皇家。” 祥福道:“不怕,世子妃可不是等闲人物,她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皇帝瞪他:“阿颜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看她比朕的乖孙还厉害。” 祥福笑道:“世子妃可是天底下最最有钱的女子,她能给奴才什么呢?自然是钱呀。” 皇帝知他玩笑话,且,自个身边的人,常被大臣们打点,收了不少银子,这事早就知道,不过睁只眼闭只眼罢了,这些奴才们当差,俸禄能有几何,不拿点儿外快,日子哪能那么舒坦?他们不舒坦了,侍候起来难免不尽心。 皇帝看得开。 “主子,这布坊真让世子妃再开下去?” “利国得民的事,为什么不许?朕又不是昏君。” “那……长公主只怕……” 皇帝这才想起和秋,她被禁足了好些日子,也不知有没有悔改。 “与朕去趟景和宫。”皇帝道。 皇后死后,景和宫越发破败了,以前还有几个宫人打扫出入,有点人气,如今因为皇后惨死在此,宫里有传言,说是每晚都能听见皇后的嘶吼,吓得宫人们走路都避着景和宫。 皇帝怅然感伤,皇后并不是个好女人,自私骄纵,霸道专横,但到底是陪了他几十年的女人,又育孕了好几个儿女,哪能没感情? 为皇后用什么仪制下葬之事,朝庭吵了好几日了,皇后如今还在皇陵的冰窖里,皇帝早就给自己建好了陵墓,昭仁先葬了进去,自己身边还有个后位,可以是皇后,也可以…… “皇上!” 竟是个老妪,以前在皇后跟前服侍过的。 皇后宫里的人大多都遣散了,要么去了皇陵,要么放出宫了,要么分派到别的宫里当差,她怎么还在这里? ”皇上,老奴为主子叫冤啊。”老妪猛地连磕了好几个头,额头都血淋淋的。 皇帝皱眉:“起来说话。” 老妪不肯,说道:“当年,给皇太孙下毒的并不是皇后主子啊。” 这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而且,皇帝也知道是太子妃下的毒。只是,皇后才是背后的推手。 “此事不必再说。”皇帝累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再提起又有何意义?皇后死了,太子妃也死了,死无对证。 “皇上,皇上……”见皇帝要走,老妪急了,跪爬着追上来,皇帝冷声:“来人,将她带下去。” 老妪道:“皇上,娘娘在世时,最疼爱的便是长公主,娘娘那时已经成了个废人,她不想活,想要解脱,才逼着长公主下手的,长公主是被迫的呀。” 不错,皇帝可以原谅和秋烧了李轻颜的布坊,原谅她草菅人命,却不能忍受她弑母。 这才是他惩罚和秋真正原因。 “无论如何,皇后死在她手上,她便是大逆不道。”皇帝道:“朕已经宽待了,你但不要再闹,朕念在你是皇后跟前的老人,给你几分薄面,再闹,便杖毙。” 老妪磕头谢恩:“奴才看着长公主长大,心痛啊。” 皇帝对忠心的奴才还是很宽容的,对祥福道:“让她出宫吧,多给点养老钱。” 这事过去没两天,便有人向皇帝禀报,和秋长公主病了,病得很严重。 太医过去查看了,没查出病因来。 皇帝知道又是和秋演的鬼把戏,根本没当一回事,反而让看守的人将和秋看更严了。 科举在即,各地举子纷纷上京,今年的考生比往年倒多了两成,因着淮南灾情,原本打算在多备考几年的举子干脆也来了,考生到了京城还是有些优待的,这是保利行给的福利,通过顺天府衙门发放,那些穷得没地方住,又三餐不继的学生都住进了一家英才客栈,一天只用五个铜钱,包吃包住还管饱,太实惠了。 得知府门外又多了一倍的侍卫,和秋气得直摔东西,“父皇是老糊涂了吗?帮着李轻颜那个贱人对付本宫。” 王劲枫坐在一旁的小几上喝茶,而他的对面,是另一个相貌更为俊秀,身材却劲瘦的美男子,他是和秋新找来的,两人正热呼着呢。 王劲枫好不容易成了和秋最宠的那个,一下子又来了个新人,难免嫉妒生恨,对那男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那美男倒无所谓,淡漠得很,和秋在他面前却温柔小意,与从前对自己动辄打骂的那种完全不同。 “殿下,臣有一法子为你出气。”为了争宠,王劲枫道。 “什么?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不过,你再给本宫出馊主意,就别怪本宫将你老母亲送去掖庭倒夜香。”和秋没好气道。 王劲枫眼中滑过一丝阴厉,面上却笑道:“殿下主是刀子嘴豆腐心,家母在公主府被殿下所着,有吃有穿的,好得很呢。” 听他说大瞎话,王老太太在公主府就是个下人,每日同府里的粗使婆子一样要当差,都是些杂活,不过她娇气得很,病了四回,两回是真,两回是假,不过,不管真假,没人惯着,病了也要出来上工,王劲枫心疼却没半点办法,在公主府里,他也只是个面首,面首能是什么?公主玩腻了随时抛弃的主儿。 第一百九十四章阴险小人 “殿下,科举在即,李太傅定然又是主考。”王劲枫道。 和秋呸他一声:“这还用你说?怎么,你在炫耀你前妻的家世?” 王劲枫笑道:“普天之下,有何人家世会强得过殿下?您可是天家女儿。” 和秋哈哈大笑,懒懒往软榻上一躺,姿态妖娆地支着头:“本宫若非女儿身,这天下,就该是本宫的。” 王劲枫忙道:“是啊,殿下若是男儿,天下人便只知皇太女,而无什么皇太孙。” 和秋眼神狠厉:“那是,瞧瞧本宫那几个侄子,除了阿昱,哪个是上得了台面的?赵鸿轩就是个浪荡子,再说本宫的两位兄长,一个猪头木脑,一个滑不溜湫只知占小便宜而无大义大志,真是平庸得很。” 王劲枫:“其实,史上也并非没有皇太女,更出过女皇,殿下若真有志,不是不可以一搏。” 和秋不屑道:“怎么?王朗有法子?” 王劲枫道:“臣乃将才,又是殿下的心腹,殿下若愿意……” “闭嘴吧你,本宫也就说说,本宫如今只是个被幽闭宫中无权无实的长公主罢了。”和秋郁闷得很,对什么都提不起劲。 王劲枫道:“殿下可以……”他说着看了对面冷面男子一眼,欲言又止。 和秋道:“文滦不是外人,你说吧。” 不是外人?他才来公主府多久? 王劲枫指尖快掐进掌心的皮肉里,面上却正色道:“殿下,此番科举,您大可招览人才,培植自己的势力。” 和秋啪地甩他一耳光:“本宫被禁着足呢,如何培植?” 文滦道:“殿下,王将军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王劲枫瞥他一眼,面露轻蔑。 文滦却面色淡然。 和秋笑道:“哦,你说说,本宫认真听听。” “殿下让王将军展开来说说吧,他能这样提,定是真有了法子。” 和秋点头:“那你说吧,王郎。” 王劲枫道:“臣有一计,既可令公主殿下开心,又能为殿下招才纳贤,一举两得。” 和秋才不信,懒懒地吃着葡萄。 王劲枫道:“臣是李太傅的女婿,每一科的考题不一定是太傅大人亲自所出,却都由他检复考察,他有个爱好,会将拟好的考题拿回府中细细琢磨,再选出他认为最好的试题。” “所以?” “臣毕竟当了几年李家女婿,在李家,还是有些耳目的。”王劲枫道。 和秋又呸:“你怕是都没登过李家的门吧,本宫听说,自成亲那日起,太傅大人便没有认过你这个贫贱的孙女婿,他从来就没瞧得上你过。” 这话正戳到王劲枫的痛处,他一心攀附高枝,作低伏小,好不容易娶到了李轻颜,哪知李家却从不拿他当女婿,害他被世人嘲笑,就算李轻颜想方设法帮了他不少,却还是处处防着他,虽然给了他一些产业铺子,但财务大权还是牢牢掌在她自己手中…… 最后,只为了个妾室,就让他落到了如今这步田地,成了公主面首,李轻颜,你好狠的心! 看他脸上阴睛不定,和秋冷笑:“如何?听不得?恼羞成怒了?” 王劲枫道:“殿下信不信都无所谓,反正试一试又有何妨,今年的试题,臣确实已经拿到手了。” 和秋蹭地站起来:“当真?” “臣不敢欺骗殿下,臣确实有。” “王将军可否让在下看看你手中的考题?”文滦道。 王劲枫似笑非笑:“这位……文公主,难道也是读书人?” “非也,在下也是粗鄙武将,不懂诗文。”文滦道。 这是明着在骂他王劲枫粗鄙呀! 王劲枫起身就要动手。 “放肆!坐下。”和秋大声道:“你可知文公子是何身份?” “他乃大戎国三皇子,不得无礼。” 王劲枫大震:“三皇子?” 文滦高傲地抬眸看他。 王劲枫忙跪下行礼:“外臣不知是三皇子,还请原谅则个。” 文滦伸手。 王劲枫愣了愣,还是从怀里拿出考题,交与文滦。 竟然只有一题。 和秋道:“只此一题?你能肯定,这就是今年的考题?” “不错,百分之百确定及肯定,臣能用项上人头担保。” 北戎使臣终于到了,李家五公主终于回家了,李轻颜自小与五兄关系极好,五兄只比她大两岁,二人自小常打打闹闹,在家时,李承盛会同她争同她抢,但只要出门,他得了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她,爱逗她生气,也更疼爱她。 李家也很高兴,小儿子这一出去便是大半年,北戎又是粗蛮之地,不懂王化礼数,就怕一个不小心,儿子出了事。 终于安安全全的回了朝,李二夫人喜极而泣,早早便派人等在了城门外,但李承盛却没时间回府,因为,本该同他一道来的北戎大使却在快到京城时不知所踪。 那个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一路上当真想着法子折腾人,千防万防,还是没把人看主,一个不留心,他竟然不见了。 在门外见到自家三兄,李承盛大喜,翻身下马向三兄跑去,一个熊抱,兄弟二人抱在了一起。 “小弟,你瘦了,也壮了。”李承郅红着眼道。 李承盛道:“三兄,你倒是胖了,对了,你可娶媳妇儿了?” 李承郅瞪他:“是显摆五弟妹给你生了个女儿吧,臭小子,敢调侃你三兄了?看我不打你。” “是女儿吗?有小妹小时候漂亮吗?”李承盛兴奋地跳了起来,才不敢三兄含笑的眼神。 “走吧,回府,母亲都不知哭了几回了,还有你家那娘子啊,也是翘首以盼,快成望夫石啦。” 李承盛:“小妹呢?我在边关听说,小妹和离了?” “嗯,和离好几个月了。你离京城不久,那姓王的小子便在外头养了外室,还有了孩子。” 李承盛大怒:“我就知那小子不厚道,虚伪又势利,无耻小人,当初小妹也不知是怎么了,非要嫁给他。” 李承郅叹气道:“长宁说,小妹也不是真喜欢那小子,她只是想有自由,唉,还以为低嫁可以事事自己做主,哪知,那小子不是个东西。” 第一百九十五章出卖 李承郅拉他回家,李承盛却苦着脸道:“三哥你先回,我得先去面圣,北戎的三皇子找不着了,急死个人。” 李承郅皱眉道:“北戎外使是三皇子?” 李承盛点头:“说是要去找大梁美女,前儿连夜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李承郅道:“不着急,反正还有副使在。” 李承盛拱拱手:“替我向父亲母亲问好,我办完差事就回来。” 五哥回来的事,李轻颜当然知晓了,但她正在东郊,今日是布坊出事的第七天,也是那十四名织娘的头七,为她们选了好墓地,就在离布坊不到三里地的东山上,一字排开的坟墓,这些织娘都是无父无母没有亲人了的,把她们葬在一起,下去了也好彼此有个照应,不至于太孤单,但愿来世,她们能投胎到好人家,有父母疼爱,兄弟姐妹敬重爱护,能遇良人,幸福平安的过下一世。 布坊的掌柜也来了,这个掌柜是李轻颜近些年选拔上来的,三十岁左右,精明能干,头脑好,又有一生武艺。 “东家……”见李轻颜坟前流泪,掌柜也红了眼:“织娘们不会怪您的,在布坊上的日子,是她们人生里过得最好的几年,有饭吃有衣穿,还有了技这长,能赚钱养活自己,有了尊严。” 李轻颜摇头:“太年轻了,最大的也不过四十二岁,她们本可以活更长,是我没护好她们。” “李罗,内鬼的事,查得如何了?”掌柜叫李罗,他本不姓李,而是姓罗,家世不错,父亲也是地方小吏,但因故得罪了当地的豪绅,豪绅的家族中有朝庭三品大官,又有女儿是州府老爷的侧室,便罗织罪名,给其父定了个贪污,人还没押至京城,更没经刑部审理,就被处决了,还让绿林中人灭了全家,他当时年少,并不在家中,这才躲过一劫,回家之时,家已经被烧成了废墟,父母亲人全都不在了,而豪绅得知有他这个漏网之鱼,又派人追杀,他一路逃亡,身无分文之际,不得沿路乞讨,遇到了十二岁去药师谷的李轻颜,将他捡回去,并送至保利行开的善堂。 他读过书,又学过几年武艺,年纪也颇大,在善堂当了个助理,也随着堂先生学习,因着那豪绅家世大,不敢用自己的姓名,便同善堂那些无父无母连自己姓甚名谁的孩子一样,姓了李,取名李罗! 后来李轻颜问他可愿去铺里做事,他自是愿意,由小小的伙计做到了副掌事,老掌柜被抓之后,李轻颜直接提了他当掌柜。 “回主子的话,查出来了,已经把人扣住。”李罗道。 “带上来。”李轻颜道。 那人很快被带上来,五花大绑,口中还在骂骂咧咧:“李罗,李罗,你知道爷是谁吗?爷是同姑娘打江山的,爷跟着小姐时,你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光屁股呐,你凭什么绑爷,凭什么?” 他被用力摁在地上,李轻颜回头,不由怔住:“容叔,怎么是你?” 李轻颜出生时有两个乳娘,云娘是一个,另一个许多年前难产死了,而容叔则是死去乳娘的相公,所以,李轻颜特别关照容叔,让他在自己的铺子里当了个管事,但容叔不是个能做事的,成日里爱喝酒斗狠,人又懒,有他在,铺子里的事反而做不好,总仗着老资格颐指气使,看谁都不顺眼,还爱占小便宜。 但他没犯过大错,李轻颜便给了他一个不重要的闲职,月例倒是不少,还把他的儿子也安排在铺子里当差,他儿子倒是个老实勤快的,很快李轻颜便让他在布坊里当了个管事。 哪知,内鬼竟是容叔。 “为什么?”李轻颜不可置信地问:“我自问,待你一家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 容叔愕然:“小姐在说什么?老奴听不懂。” 李罗拿来证据,并叫来证人。 “有人亲眼看见你出事那晚提着油桶点燃了柴房。” “老奴……” 李罗拿出一个钱袋,和赌坊的借条:“你好都,又好酒,你在堵坊欠了大量银子,没钱还,有人让你点火烧了布坊是也不是?” 容叔两眼紧盯着那钱袋,满眼贪婪:“那是我的钱,我的钱,拿来,拿来。” 李轻颜将那钱袋里的银票抖落,竟有一千两之多,以容叔每月五两的月钱,一千两从何而来? 她细看那银票,竟是官字银坊的,容叔更不可能得到。 “说,是谁给你的银子?” “是……老奴也不认识,他给老奴银钱,只是让老奴放一把火,老奴真的缺钱啊,小姐,老奴再不还钱,赌坊的人就要打断老奴一条腿,老奴不想没了腿,成为瘸子啊。” 他说得头头是道,甚至没一点愧疚之心,几乎不用审,就承认了他纵火的事实。 “所以,为了一千两,你烧了我的布坊,还烧死了十四个织娘?”李轻颜强忍着怒火问道。 “小姐家大业大,这样的布坊不下十座,烧了一间又何坊,若是你肯多给我些养老钱,我也不置于放火了,小姐,你可是吃了我家那婆娘的奶长大的啊,我也算是你的长辈,不会为了这点子事,就处罚老奴吧。” “这点子事?你知道这间布坊值多少钱吗?十万两银子都不止。” “你又不缺这十万两,看看,这不又要重建了吗?对了,小姐,重建要砖要泥沙,这进购砖沙的差事,交给老奴如何?老奴定会给您办得妥妥的。”容叔恬不知耻道。 “住口,来人,拖出去打死。”李轻颜大吼道。 容叔这才大惊,奋力滚到李轻颜脚边:“不能,不能啊,小姐,你忘了静娘了吗?你是吃静娘的奶长大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你杀了人,你杀了十四个织娘,不该死吗?”李轻颜怒道。 “十四个贱婢罢了,命如草芥,死便死了,有什么了不得的,以小姐的财力,再买几十百把个来也不成问题,何必太过在意。” 第一百九十六章处置 这个人没救了,如此莫视生命,简直猪狗不如! 李轻颜很失望,也倍感无力,她来到这里时便接受了这个世界的规矩,等级分明,男尊女卑! 在努力抗急,也尽力对周围之人一视同仁,不以等级化分,怜贫惜弱,以最大努力救助位卑弱小之人,容叔也是被她救助者之一,未料想,因为一点子香火情,他便狂妄自大,将本与他同属一类之人看作草芥,原来,地位出身的高低贵贱分不出人品,人品才能分出人格的高低贵贱! “我感念静娘的香火情,对你从宽处理。”李轻颜道。 容叔大喜:“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抬眸时,挑衅地瞪了一旁的李罗一眼道:“放开我,说了小姐不会真对我如何的,我可是小姐的亲戚。以后看你们谁还敢不恭敬着爷。” 李罗冷笑。 容叔不服气:“嘿,你小子真拿鸡毛当令箭吗?小姐都说了,从宽出理,从宽出处,懂这从宽两个字吗?我告诉你,小姐小时候,爷还杠着她摘过桃子呐。” 李轻颜记得这些,小时候李轻颜更喜欢静娘一些,因为静娘更心细妥贴,不像云娘有时粗心大意,容叔在府里也担了差事,闲暇时就会同静娘一起带着李轻颜玩儿。 见护卫拿来了绳索和毒酒,李轻颜背过身去不忍再看,容叔大惊:“你们什么意思?干什么?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李罗冷声问:“这就是小姐给你的宽待,让你有个全尸!” 容叔猛地回头,惊恐万分地看向李轻颜,但护卫已经按住了他的头,往里灌毒酒。 他嘴里含混不清地在说着什么,但很快就口吐黑血,那毒,见血封喉,李轻颜能做的,就是让他少受些痛苦,过程减短一些。 容叔的身子无力地瘫在地上,面上再无生气。 李罗拿来白布给他盖上,李轻颜道:“给口好棺材,就葬在这坐山后吧,不用同静娘合葬了。” 容叔这种男人,好吃懒做没有担当还爱动手打人,当年的静娘没少躲着暗暗垂泪,李轻颜不希望静娘死了还被他叨扰,但愿下辈子,他二人再也不要相遇,各走各路,前缘散尽,静娘能投个好胎,嫁个好人。 “东家,容叔只是小鬼,属下还拿到了另一个人的证据。”李罗道。 “布掌柜还是他的儿子?” “是布掌柜。” 布坊的掌柜与布庄掌柜并不是同一个人,而且也互相不隶属,但布庄掌柜是大掌柜,又是老资格,总爱拿资历压布坊掌柜一头,此番出事,布坊掌柜难辞其咎,但他是疏忽职守,布庄掌柜却是坏! 李罗带来的却是老掌柜的大儿子,并非老掌柜。 “东家!”大掌柜的儿子叫孙阿牛,比李轻颜大六七岁,小时候同李罗也一起在善堂里做过事,后来一起在铺子里帮工,大家都是老熟人。 但他行事稳重得体,好学肯干,李轻颜一直很信重他,哪知…… “阿牛哥,当真是你?”李轻颜小时候便是这样叫他,小小的李轻颜当真没有等级概念,比她大的便叫哥哥姐姐,记得第一次这么叫时,阿牛涨红了脸,跪下摇着双手:“使不得,使不得,小的可担不起小姐的一声哥哥。” 李轻颜笑道:“你比我大当然是哥哥,不然叫你阿牛弟弟?” 阿牛直摇头:“小姐就叫小的阿牛便好。” “我偏要叫你阿牛哥,阿牛哥阿牛哥……” 然后她笑着跑了,空地上只留下一串银玲般的笑声。 这些年,李轻颜嫁了,很少去铺子里,他们见面的时间也少了。 “东家……”阿牛的头磕得咚咚响:“小的对不住东家,罪该万死!” “为什么?我自问待你孙家不薄,待你也不薄。”李轻颜痛心道。 “一切都是阿牛的错,请东家责罚。”孙阿牛不停地磕着头,早就头破血流了。 “你别磕了,好生回话。”李轻颜皱眉道。 “说吧,你也拿了长公主的钱?” “小的……”孙阿牛欲言又止:“小的不敢。” “那就是你父亲拿了。” 孙阿牛忙摇头:“不,家父并没有掺与此事。” 李轻颜以为他在为老掌柜顶罪,“我若没有半点证据,也不会让李罗拿了你们全家。” “东家,老掌柜确实没有参与,参与的是……阿牛的婆娘。” “她那婆娘……”李轻颜想起阿牛的婆娘,那可是个厉害的角色,曾经是钟翠楼的头牌,花魁娘子呢。 还比阿牛大了五岁,没办法,阿牛对她一见钟情,老实孩子从不逛青楼,偏生那次进货,在船上看见了在另一条船上的花魁娘子,一眼万年,无法自拔,为此,老掌柜拿着藤条只差没把他打死,还是他娘求到了李轻颜这里,让她劝劝,或者施压,李轻颜见了阿牛,把利害都说清楚摆明白了,但阿牛还是要娶,他就是一头扎进了花魁娘子的温柔乡,出不来了。 那花魁娘子虽然还是头牌,却也过了二十五,楼里新人一茬一茬的冒头,一个人鲜嫩嫩的,她知道自己红不了几年,老掌柜家还是有些家底子的,阿牛这楞头青又对她死心踏地,不如趁机从良。 那时对阿牛倒也殷勤,有几分真心。 见他二人情投意合,李轻颜便罢了,反倒劝了老掌柜娘子几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她那时还为花魁娘子诊过脉,没染脏病,也还能生养。 加之阿牛死活要娶,老掌柜夫妻拿这个大儿子也没办法,便娶了。 进了门后,老掌柜娘子便故意搓磨这个媳妇,让她来布坊做工,花魁哪受得了这个罪,没一个月便不干了,与婆婆不对付,三天两头吵,鸡犬不宁,阿牛也是被吵得没法子了,便提出分家单过,又被老掌柜狠打了一顿。 那花魁在楼里染了不少恶习,她干那种营生,来钱快,花钱便大手大脚,从良后,孙家有家底子,但钱都被婆婆捏着, 第一百九十七章处置2 一月就给她二两零花,她要买胭脂水粉,要置办衣裳,还爱赌两局,哪哪都要钱,很快便过不了这种清贫日子…… “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娶她。”李轻颜当真后悔。 “小姐,不怪您,真的不怪您,是阿牛自己要娶的,英娘她……她只是一时糊涂,她也知错了,小姐,东家,您就饶了她这一回,或者,您要出气,就让小的替她受过吧,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天底下竟然有阿牛这等傻男人。 花魁也被押了上来,她已经三十了,却是风韵犹存,一凤眼滴溜溜转,如含秋水,见到男人便很自然地送上秋波。 近到前来,袅袅娜娜娇娇弱弱地跪下,斜了李罗一眼,甩帕子嗔道:“死鬼,干嘛粗手粗脚的,不能温柔些么?” 李罗嫌恶地拍着被她帕子甩到的衣袖,退开两步,冷喝:“闭嘴,小姐要问你话,老实回答。” 英娘这才不甘不愿地面向李轻颜,假模假式地行了一礼:“奴家见过小姐,几年不见,小姐更丰韵了,啧啧啧,听说世子爷可是大将军王,身材高大魁梧,看把咱小姐给滋润得,水灵灵红艳艳哦。” 芍药啪地甩了她一耳光:“下贱东西,敢编排起姑娘了,你也配!” 英娘委屈地捂住脸,哀怨地躲到阿牛身后:“夫君,夫君,好疼啊。” 阿牛眼中闪过心疼,咬牙道:“打得好,谁让你胡说八道的。” 英娘立即变脸:“你个没用的东西,老娘嫁给你真是亏大发了,要钱没钱,要本事没本事,还是个软脚虾,一月干不了一天,老娘都快守活寡了。” 到底是混过楼子的,一张口便是污秽,芍药听得满脸通红,干脆拿块破布堵了她的嘴,问阿牛:“就这么个东西,你是鬼迷了心窍吗?非要嫁?” 芍药与阿牛家沾亲带故,二人相熟,当年老掌柜娘子起过收她为儿媳的心思,阿牛待芍药也蛮好的,但二人年纪差了好几岁,阿牛成年时,芍药还没及笄呢。 阿牛满脸羞愧。 “阿牛,她究竟为何人做事?如今你可以照实说了吧。” 李轻颜不相信,和秋会看得上阿牛娘子,二人地位相差太远了,和秋也没那么大的本事,能把手伸进自己的布坊里,除非…… “是王将军。” “王劲枫?”李轻颜道。 阿牛点头:“小的也是才知道的,前不久,她常穿得花枝招展的出门,总要过几个时辰才回来,小的事忙,又加之母亲对她实在不喜,也起过休了她的念头,她回来后,也不似从前那般对小的温柔小意了,常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小的猜她可能在外面有人了,苦于没时间,也拿不到证据,她还说不得,一说会比小的还强词夺理,小的说不过她,但把这事放在一边,哪知……” “哪知她在外头的那个人竟然是王将军,之前主子成亲时,小的带她一起去喝过喜酒,只怕他们那时便……勾搭上了。” 也就是说,与自己成亲后,王劲枫不上有何锦玲,还有这个……英娘? 也是,英娘比何锦玲还要美艳几分,又是个会侍候人的,在楼里学的那些个招数,用在王劲枫这等定力差的,一拿一个准。 “那你如今怎么想的?还是要保住她,还要为她放弃自己,为她顶罪?”李轻颜问阿牛。 阿牛红着眼道:“她……她怀孕了,有的属下的孩子。” 李轻颜立即抓起英娘的手探脉,还真是滑脉,有喜了,三个月了。 “阿牛,你确定她怀的真是你的?”李轻颜问。 阿牛的脸更红了,结结巴巴道:“应该……是属下的。” 他自己也不肯定。 英娘嘴堵着说不了话,急得踹阿牛。 李轻颜道:“阿牛,你们成亲五年了,可知为何一直没有孩子?” 阿牛摇头。 “是你父亲,不希望你的长子是这个女人所生,便向我拿了避子药,不是给她,而是给你吃了。” 阿牛如遭雷击:“东家,东家,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我何时骗过你?” 那英娘也是呆了,整个人都是懵的。 “是王劲枫的吧,你与他一直有联系对不对?”李轻颜道。 英娘神游态空,不知在想什么。 李轻颜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来人,送她去长公主府,就说恭喜公主府添丁。” 英娘一下子清醒了,满眼不置信:“东家,你……说的可是真?” “你拿了王劲枫多少钱?” 英娘抿抿嘴:“就一千二百两,一千两给了容叔,奴家只有二百两。”她还沮丧。 “他与我和离时,得了十万两,你都给她怀了孩子了,竟然就给你二百两小费?英娘,你也太不值钱了。”李轻颜道。 老掌柜一家被赶出了保利行,连着他的养老资格也取消了,因为,此事的事,以老掌柜的精明,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他只是冷眼旁观,不想管罢了,布坊被烧,正好赶走布坊掌柜,都由他一个人管。 就为了他的私利,由着英娘将布坊烧了,还烧死了十四个织娘,孙家有罪,全家都不可再留。 处理完布坊的事,祭奠完织娘后,李轻颜吩咐李罗,让他总领布坊重建的差事。 李罗却苦着脸道:“东家,本地县丞才送了文书来,说不许保利行在原地重建。” 李轻颜皱眉道:“凭什么?这块地是保利行的,地契在我这里。”“主子在地上建宅子或者种粮实都可以,就是不能再建坊子。”李罗道。 李轻颜道:“无事,你去找允王,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李罗一脸懵:“允王?” “就是以前的皇太孙,他才是保利行的大东家,我解决不了的,就由他解决。” “娘子,有难处找别的男人,你让人怎么看为夫?”赵鸿昱摇着扇子,一派风流倜傥地走了出来。 李轻颜怔了怔,他怎么来了? “北戎使臣来了,世子爷怎么有空到东郊来?” “我又不是鸿胪寺的,为何要去?五舅兄回了,娘子不去见见?” 第一百九十八章送去公主府 李轻颜当然知道五兄回来了,也急着要回去,但布坊的事,刻不容缓,汛期很快过了,南涝北旱,还有寒冬,今年是个大灾年,且接踵而至,国内不安因素很多,就怕邻趁机发动战事,仗打起来,若边关战士连能御寒的棉衣都没有,莫说战了,不冻死算不错了。 她心急如焚,这二位皇子皇孙却还在打嘴仗吃干醋。 “世子,眼前燃眉之急必须先解决。”李轻颜耐着性子道。 “不就是不让你在原址上建布坊嘛,我亲自去找县丞如何?”赵鸿昱摸着鼻子道,他真的不了解布坊的事,也很少与地方官员打交道,何况是个八品县丞,以他的身份,就没见过这样小官,哪里会放在眼里。 更重要的是,县丞也未必认得他。 李轻颜将他扯到一边问:“你身上可有识别身份的东西?” 赵鸿昱苦笑:“你当那县丞不知你是我的世子妃,不知这布庄的东家是你?” “他是和秋的人,是和秋在从中作梗。” 李轻颜道:“她一个长公主,何来如此大的权利,竟然可以左右朝庭命官,甚至你的话,都没有她的管用?” “阿颜,你小瞧了她。”赵鸿昱道。 没错,确实小瞧了,也高看了,她与和秋本利益冲突,除了王劲枫,当初是她设计让和秋同王劲枫有了关系,只当送了和秋一个面首,还以为,自己以后与和秋桥归桥,路归路,没多大关系,哪知,和秋竟然很在乎王劲枫。 也是,王劲枫那种人,哄女人很有一套,又是个趋炎附势的,有和秋这根救命草,不攀紧了才怪。 “我也是回朝后才知道,她在三省六部都有人,这些年,也不知宁王叔与父王在朝中做了些啥,势力竟不如长公主这个疯女人。”赵鸿昱不满地抱怨。 李轻颜很震惊,真若如此,布坊重建还真有困难。 “阿颜,我有办法。”赵鸿晟道。 赵鸿昱拦在李轻颜前面:“十九弟,你非要如此吗?阿颜是你叫的吗?她是你嫂嫂。” 赵鸿晟冷声道:“她让我叫的,她的名字,自是她说了算,你管不着。” 同这种人说话能把人气死,赵鸿昱拉过李轻颜的手:“走,跟我回府。”他是半句多话也不想同赵鸿晟说。 “阿颜,我在县丞有百亩地,你想在地上建什么都可以,那边环境同此处没多大区别,甚至更好,我知道你的布坊需要水为动力,也需要利用地势借力,那块地,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他竟知道自己对场地的要求?李轻颜很是诧异,不过想到设计建造的图纸他拿去好几天了,以他的聪慧,用不了多久就看明白了。 “事不宜迟,你带我去看场地。”李轻颜说道。 赵鸿昱拉住她:“阿颜,你别天真了,这个县不许你建,别的县肯定也不许。” 李轻颜却想去试试。 这时,属下找来,皇帝召赵鸿昱,赵鸿昱无奈,皱眉道:“阿颜,同我回府吧,我不希望你同他太过亲密。” 李轻颜沉下脸道:“阿昱哥哥,我要建布坊的原因你已经明明白白,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要去。” 说完,她上了赵鸿晟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赵鸿昱冷冷看着远去的马车,虽然赵鸿晟骑马伴车而行,并未与李轻颜同车,但他还是很生气。 “来人,跟着世子妃。” 他悻悻地骑马走了。 芍药在车上担忧道:“姑娘,世子爷很生气,真的不用管吗?” 李轻颜捏了捏眉心,自己不是恋爱恼,相信赵鸿昱也不是,少年时会心悦他,一是那厮确实长得好,英挺伟岸又不失儒雅俊逸,他的长相正好在李轻颜的心巴上,就是她爱的那种,另一原因是,同类相吸吧,赵鸿昱同她一样,都是有原则的人,一旦认定一件事,无论如何也会达到目的,为达目的,可以神档杀神,鬼当杀鬼。 他们都不是恋爱恼,不会为了爱情而放弃自己的际定目标,赵鸿昱爱权势胜过任何人,他才不会为了自己而影响他的前途。 他娶自己,有喜欢的成分在,更看中了强大李氏一族的力量,还有就是自己这个保利行幕后真正的东家,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他傻了才会为了点小事与自己闹掰。 考察过后,李轻颜很欣慰,赵鸿晟给的这块地,更适合建布坊,尤其是优化工艺设备后的布坊。 “不错,李罗,准备人手吧。”李轻颜站在半山腰看着脚下的土地,高兴道。 李罗应声下去准备,临走时忍不住问:“东家,阿牛一家……真的要赶出京城吗?” “也可以不用赶,赶出保利行就是,通知下去,所有的保利行不许聘用孙氏一族人。” 李罗道:“那英娘呢?真要送到长公主府去吗?” “送,敲锣打鼓地送。” 李罗不解:“东家真要与长公主当面锣对面鼓地翻脸吗?” “同长公主有何关系?我这是给前夫送恭喜,恭喜他王家终于有人传宗接代了,他那么在乎子嗣,我当然得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帮他一把。” 这边李轻颜紧锣密鼓地筹建布坊,李罗雇了些游散人员,将英娘打扮一番往长公主府送。 一路上,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引了好多百姓观看,英娘站在花车上骚首弄姿,她也不傻,知道此番去了公主府,定然没有好结果,但这样大张旗鼓的,让世人都知道,长公主保不齐还不好对她下手,而且,她也存着几分幻想,自己确实怀了孩子,肯定是王劲枫的,跟着阿牛那个没用的东西,哪有跟着王劲枫强,毕竟人家的品级还在,只是没有实职,又被长公主困在后院之中,他若肯纳了自己,将来就有了依靠。 和秋正与北戎三皇子在议事,王劲枫拿的考题该给哪些考生,又该用什么方试给,让考生相信的同时,又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来,这件事,科举关乎国运,以往和秋不太敢碰,因为是皇帝的逆鳞,这一次,既要碰了,就要有好的结果,同时,还能全身而退。 第一百九十九章惩罚 “殿下,外面来了一帮人,说是给……”前来报讯的太监看了眼王劲枫顿住,和秋皱眉:“嗯——”尾音往上,表达她正要发怒。 太监忙道:“那帮人,敲锣打鼓的,说是给王公子送小妾和子嗣来。” 和秋瞪向王劲枫,王劲枫一脸懵:“殿下,臣不知道啊……” “那女子说她叫英娘,怀孕三月了,说是王公子的。” 和秋抓起一把棋子就砸向王劲枫,王劲枫不敢躲,生生挨着,好几颗砸额头上,倒没出血,但肿了包,冷笑道:“本宫竟不知,住本宫的,吃本宫的,你竟然还有本事在外面撒种呐,怎么着?给你前妻戴绿帽被休了,又给本宫戴一顶?” 王劲枫想起了英娘,委屈道:“不是殿下让臣去找那女人的吗?让她怂恿她男人烧了布坊的那个?” 和秋又抓起一把棋子,三皇子凉凉道:“唉,多好的翡翠棋子啊,多可惜,来,用这个。”说着递上一枝飞镖。 和秋瞟了他一眼,没接,骂王劲枫:“本宫让你收买她,是给了你银子的,没让你卖身。” 王劲枫摇头:“没有啊,臣与她真没什么。”眼神却微闪,和秋看得真切,冷笑:“将那女人带进来。” 英娘被推桑着进来,一路骂骂咧咧:“干嘛干嘛,不会温柔些么?奴家又不是不走。” “跪下!”侍卫一声冷喝,英娘进来后,第一眼看见王劲枫,立即扑进他怀里,娇滴滴地哭:“将军,将军,奴家总算见到你了。” 王劲枫使劲推她,英娘自小学的就是如何巴着男人,双臂跟个藤似的缠在他身上,怎么都扒拉不下来:“将军,将军,奴家怀了你的孩子,都三个月了,将军就算不疼惜奴家,也疼惜疼惜你的亲骨肉啊。” “松开。”王劲枫一脸嫌弃,手下却并不粗鲁,动作轻柔,明显怕伤着了英娘。 “贱人,登门踏户了哈,有本事,来人,将这贱人拖下去杖毙啰。” 英娘吓得躲到王劲枫身后:“将军,将军,妾身真的怀了你的孩子,孙阿牛是个没种的,奴家除了他就只有你这个男人了啊。” 和秋:“你个楼子里出来的贱货,好意思说只有两个男人?” 英娘哭道:“是,奴家以前是那个行当,可从良之后,真的只有将军了呀。” “你在叽叽歪歪,来人,拖出去,拖出去。”和秋出离的愤怒,她素来是个霸道又专横的,自己可以养很多面首,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她的男人就只能忠心她,以前有面首不听话,有二心的,她倒不怒,只是一挥手,要么把人阉了,要么就弄死,只要王劲枫,一想到他与眼前这个骚首弄姿的女人在床上那什么,就出离的愤怒,她知道,自己对王劲枫是不一样的。 侍卫去拖英娘,王劲枫下意识护着,和秋上前就是两耳光:“你想清楚了,本宫给你两条路,要么,从本宫将你阉了送去掖庭,要么,你亲自动手,再过一个时辰,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 她说着顿了顿,“来人,把王大娘带来。” 宫人很快把王老太太叫来,王老太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布眼,头发比半年前又白了许多,看着更比同龄人更苍老一些,哪比之前在将军府,面色红润,一副福态,见了儿子便激动上前两步,哽声唤道:“枫儿……” 来公主府后,她见儿子的次数少之又少,在一起做事的婆子们都奚落和嘲笑她,说她儿子当面首,比太监还下作,她没脸,想辩解,偏生又亲眼见过公主打骂王劲枫,更不敢说公主是儿媳什么的话,不然就会挨一顿好打。 如今见了儿子,脸上额上都有伤,心疼又胆战。 王劲枫也心疼,他本是个孝顺的,又是寡母将他拉扯大,见母亲变成这副样子,心如刀绞,愤怒地看向和秋:“殿下,为至如此对待我母亲?” 和秋啪地甩王老太太一耳光:“我怎么对她了?这样吗?以前可没有过。” “你……”王劲枫捉住她的手腕:“你太过份了。” “来人,打!”和秋用力甩开,冷喝道。 两个太监按住老太太,另一个拿着竹笤就抽。 “哎哟!”王老太太惨叫连连。 王劲枫快疯了,冲过去抱住老太太:“住手,住手,不许打了。” 那竹笤就全抽在他身上,老太太躲在儿子怀里,也心疼,忍不住道:“你这是何苦来哉,何苦来哉啊,跟阿颜好好的日子不过……” 和秋更气:“来人,把王劲枫拉开,给本宫狠狠打。” 侍卫立即去拉王劲枫,王劲枫要反抗,老太太一把抱住他,含着泪摇头:“枫儿,枫儿,不能,不能啊。” 王劲枫向和秋跪下:“殿下,殿下,求您饶了我娘吧。” “可以啊,来人,按本宫说的来,已经快过一刻钟了,本宫说过,一个时辰,如果这个女人还有一口气在,那就看着你娘死吧。” 王劲枫颤抖着接过刑行用的木棍,发狠地盯着英娘,英娘捂着肚子后退:“将军,将军,奴家真的怀了你的骨肉啊,你……你真的不要他了吗?” 王劲枫一棍打下,英娘踉跄着吐出一口鲜血,王老太太立即拦住:“你……你怀了枫儿的孩子?” 英娘立即抱住老太太:“是啊,奴家真的怀了将军的骨肉,三个月了呀。” 老太太向和秋跪下,连连磕头:“求殿下开恩,殿下开恩啊,饶了她一命吧。” 和秋冷笑:“你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吗?青楼里的,花魁啊,你儿子艳福不浅啊。” 老太太愕然,面色发白,起身不可置信地盯着王劲枫:“你去嫖了?” 王劲枫否认,却一个字也吐不出,老太太一耳光甩去:“不知廉耻的东西,阿颜那么好,你要同阿玲鬼混,生生折腾散了一个好好的家,如今殿下肯收留你,待你也不错,你敢与这样的下贱货在一起,我王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殿下,让老婆子来,老婆子亲自要了这个贱人的命。” 第二百章惩罚2 老太太的反应让和秋有点惊讶,含笑对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将棍棒塞老太太手里,老太太举起棍棒,王劲枫拉住她:“娘,英娘她……她怀的真是……” “住口!”老太太一棍打在他背上,王劲枫痛得一呲牙:“娘,你真打啊。” 老太太:“走开,这种货色,就算怀的是你的骨肉也不能留,她没资格为你生孩子。”说完,对着英娘连打三棍。 英娘被打得嗷嗷叫,边叫边跑,围着桌子团团转,和秋像是在看热闹,北戎三皇子懒散地打了个呵欠道:“殿下慢忙,本宫有事先走了。” 和秋道:“急什么,戏不看完了再走?” 三皇子轻佻地将和秋揽进怀里,指尖轻点她的朱唇:“殿下当知,本宫想看的不是这些。” 和秋勾住他颀长的脖子,整个人吊在他怀里:“哦?想看什么?” 三皇子手臂一紧:“当然是……” 就见王劲枫夺了老太太手中的棍棒,对着英娘当头砸下,英娘闷哼一声倒地,脑袋都开花了。 三皇子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垂眸看和秋,和秋面色不改,嫌弃道:“还有气吗?” 太监附身探英娘的鼻息道:“还没死。” 王劲枫又是一棍砸下,英娘抽搐了一下,死了个彻底。 “拖下去!”和秋淡淡道:“真是晦气,把本宫的屋子弄脏了。” 王老太太脸色惨白,英娘的血溅了王劲枫一脸,她擅抖地拿帕子替儿子拭脸:“枫儿……娘……” “走,儿子送您。”说着王劲枫扶着王老太太往外走。 王老太太却挣开,向和秋跪下:“殿下,枫儿是一时糊涂,他很爱重殿下,求您再给他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继续当面首的机会吗?”和秋无情嘲讽。 王劲枫面色沉冷,拉起老太太:“娘,走。” 和秋冷笑:“哦,这么有骨气,就别当着本宫的面打死这个女人啊,她可是怀了你的孩子,你这两棍下去,杀了你自己的亲生骨肉呢。” 王劲枫出离愤怒,突然回身揪住和秋的衣襟:“你究竟想要如何?” 和秋轻轻拨开他的手:“以前惯着你,是看你有几分与众不同,新鲜,再敢对本宫不敬,本宫让你做不成男人,永远断子绝孙!” 她声声狠厉,眼底再无情意,有的是狠绝冷漠。 王老太太吓得瑟瑟发抖,忙去拉王劲枫:“枫儿,枫儿,快向公主道歉,说你错了。” “王劲枫,对本宫来说,你就是一条狗,本宫肯宠着你时,就给你几分体面,别太把自己当个人物,本宫乃天潢贵胄,大梁长公主,素来只有本宫给人气受,没得受你这等人腌臜气的道理,若下回再让本宫发现,你还与别的女人首尾不清,本宫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王劲枫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拉住老太太的手:“娘,走!” 王老太太小声哽噎:“还能走到哪里去?” 和秋白了他们母子一眼,跟着三皇子一道走了。 王劲枫将老太太带到自己的住所,和秋对他算好,有个五间房的院子,还有个婆子打扫服侍。 “娘,您坐。”王劲枫扶老太太在堂屋坐下,老太太打量着儿子住所,说是公主府,儿子屋里却连几个像样的摆件都没有,简陋得很,看他桌上剩的吃食,一浑一素一汤,也是粗陋得很,不由悲从中来:“若是……若是没同阿颜闹过该有多好,枫儿,咱们能不能……能不能回去求阿颜,她素来心肠好,求她救救咱们。” 王劲枫又何偿不后悔?在公主府的生活,如同地狱,以前李轻颜事事顾及他可怜的自尊心,给钱给权都是暗暗的,让他和娘过得体体面面,出门谁不高看? 和秋呢?将他的尊严一次又一次踩在脚底下,踏进泥泞里。 这种日子,生不如死! 可还能有什么法子?回不去了呀。 “娘,你忘了?阿颜她……嫁了,她现在是……晋王世子妃。“ 王老太太怔忡了一下,苦笑道:“是啊,她嫁了,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她……她再也不会喊我一声母亲了。” 老太太这一生最风光最快活的日子,就是与李轻颜在一起的三年。 以为王劲枫跟了公主,自己会沾光,会比过去好,哪知,和秋就是个魔鬼,她不是人! “枫儿,想想法子,送娘离开吧,娘……再也呆不下去了。” 王劲枫何偿没想过送老娘离开,他也不愿意娘看见自己没出息的狗样子,可是…… “娘,再等等,等儿子立功之后,公主答应让儿子进西郊大营,升三品郎将。” 王老太太有苦难言:“枫儿,娘……实在熬不住啊。” 老太太在大杂院里干着最低等的粗活,比过去靠浆洗的日子过难过。 “娘,您相信儿子,儿子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这话,似曾相识,当初母子二人来京投亲时,住在出租屋里,好几天都揭不开锅,王劲枫也说过同样的话。 后来,他靠娶李轻颜而一飞冲天,当真让老太太过上了好日子,可如今…… 老太太没说什么,这时,大杂院里的管事过来不阴不阳道:“王氏,真拿你儿子当驸马啦?赶紧的,还有大堆活没干呢,今日不干活,就别想有饭吃。” 老太太忙出来,不敢怠慢,跟着那管事走了。 王劲枫追出去几步,又颓丧地退了回来,两眼含泪:“娘,儿子一定会想办法救您的。” 话音未落,冲进来几个侍卫,将他一把摁住,王劲枫大骇:“出什么事了?” 侍卫也不多话,拿起鞭子就抽。 王劲枫便明白,和秋那口气还没出完,这顿打,他逃不掉。 在公主府外面的暗探回来向李轻颜禀报:“世子妃,英娘死了,脑袋被打破,成了浆糊,被扔进了乱葬岗。” 李轻颜道:“阿牛知道了吗?” “阿牛在给她收尸,老掌柜气病了。” 李轻颜叹了口气,阿牛是个有情有义的,只可惜太怜爱恼,迷恋英娘这种女人。 第二百零一章重逢 芍药站在窗前像有心事的样子,李轻颜拍拍她的肩:“怎么?思春了?” 芍药嗔道:“姑娘又打趣奴婢。” “你也老大不小了,到了年纪,有想法了没?”李轻颜问道。 芍药红了脸:“什么想法?奴婢早就说过,一辈子都不离开,姑娘你得养奴婢一辈子,不,下辈子也要。” 李轻颜揉了把她的额发:“好,养着你,又不是养不起,十辈子也成,只是,你老子娘那边,可是对我有怨气了哦。” 芍药忙道:“不会的,我娘她是没想明白,嫁人有什么好的?奴婢有手有脚,靠自己也能活,干嘛要靠男人?运气好,嫁个知冷知热肯心疼人,又有本事养家糊口,能一辈子衣食无忧的人,那要前几辈子都修了福份,不然,这么好的大运,哪能就让奴婢给撞上了。” “总有好的,只是还没出现罢了。”李轻颜倒没她那么悲观:“总之,你的终身大事,我会留意,你自己的主意最要紧,我只是帮你牵线搭桥,我家芍药又漂亮又聪明,还心灵手巧,你值得嫁个很好很好的男人。” 芍药不同她多说了,正好林婉容身边的丫环来了,满脸喜气:“我家侧妃让奴婢过来送个信儿,太医诊过脉,侧妃有喜了。” 李轻颜愣了愣,大喜道:“果真?多久了?” “说是上身差不多一月有余,怀相好,不吐也不闹腾,能吃能睡。” 李轻颜点头:“这就好,去把总管请来,以后蒹葭院每月多拨二百两银子爵用。” 小丫头高兴地离开了,芍药蔫蔫地:“姑娘这是什么态度,能把脸上的笑收一收么?摘搞得好像您怀了身孕似的。” 李轻颜嗔道:“我才不想怀孕呢,生孩子多痛啊,还要往鬼门关走一遭。” “奴婢说的是这个吗?姑娘,您能不能上点心,嫁都嫁了,就不能好好同世子爷过日子么?让个侧室生孩子在前头,您这走出去,多少人会瞧不起的。” 李轻颜小声咕哝:“姐是不想生,又不是生不出,才不怕人瞧不起呢。” 芍药恨铁不成钢,转身要走:“不回去吗?五爷回了。” 李轻颜道:“不急,世子在府里吗?” “在的话,你去我的库房拿我那套珊瑚头面,送给侧妃,再拿一万两送给世子,也恭喜他。” 这都是她的私房,都没见过这么大方的主母,芍药没法子,只能拿钥匙去了。 云娘送了碗冰镇杨梅汤来:“姑娘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没有相信。 李轻颜心里是真的一点都不酸,反而有点高兴,如释重负的感觉,终于不用为王府的子嗣负责了。 “姑娘不去蒹葭院吗?”云娘酸溜溜道:“您与侧妃关系这么好,她怀了孕,您不该当面道喜吗?” 李轻颜叹气,云娘一心想搓和她和赵鸿昱,每天都在边上念叨,虽知她是为自己好,可两人观念完全不同,没法子沟通啊。 “不去,以后也不许我院里的人给林侧妃送吃食,药品,哪怕是补身子的,都不许送,还有布料,衣服,也不许送,最后除了钱与首饰,其他什么都不要送,也尽量少去蒹葭院。” “您是担心……”云娘见她对林侧妃终于有了几分防备,高兴道。 李轻颜摇头:“未雨绸缪,她不一定会如何,但架不住她下面的人会有些想法,孕期最容易出幺蛾子。” 云娘脸色一肃,点头道:“好,奴婢这就下严令。” 安排完这些,李轻颜就回了李家,二房很热闹,李承盛终于到了家,二夫人抱着满儿又是哭又是笑:“长高了,黑了,瘦了,儿啊,受了不少苦吧。” 李承盛:“塞外的风烈了些,可娘,您不觉得儿子更英武了吗?” 吴氏还没出月,李承盛同二夫人说了几句就急着回自己院子,二夫人笑骂:“你个有媳妇就忘了娘的混账崽子。” 李承盛头歪在娘亲肩头撒娇:“娘,您理解理解,儿子血气方刚呢。” 一旁的妈妈笑道:“夫人还是快放五爷走吧,王爷不仅惦着五少奶奶,还惦着三姑娘呢。” 正好李轻颜也回,李承盛远远地看见,便向她跑过去,一把抱住她就旋转,小时候就是这样,若有个一天两天没见着,再见时就会抱着阿颜转圈儿。 “哥,哥,你放开我,头晕啊。” 李承盛这才放开她,不满道:“从小玩到大的,怎么可能头晕。” “真晕,哥,我长大了,以后你再要玩,跟你女儿玩去。” 李承盛笑得见牙不见眼:“走,同哥一起去看我闺女去。” 兄妹两辞别二夫人,一同往前去,路上,李承盛问道:“阿颜,你气色看起来不太好。” 李轻颜摇头:“害过一场病,还没恢复元气呢。” 李承盛道:“你的事,我听说了些,早该如此了,世子是喜欢你的。” 李轻颜苦笑道:“五哥竟然也能看出来?” “他掩饰得又不怎么好?只差没向你明说了。” “不可能,我又不傻,喜不喜欢一个人,很容易辩别的,他看林婉儿时的眼睛才有光,他喜欢的是林婉儿。” “可他娶的是你,你才是正妃。” 得,又讨论到这个话题了。 李轻颜不想接话。 “阿颜,他是真的喜欢你,你很小时就喜欢了,要知道,他早到了成婚的年纪,在皇家,他这个年纪才大婚的,可没有几个。” “与我的婚姻,不过是他权衡利弊下的选择,五兄,说说你出使北戎这一路的见闻吧,也让我涨涨见识。” 李承盛平素并不多话,年纪轻轻却是个稳重自持的,但那是在外人眼里的形像,真正的他,很有说书人潜质,一件事,由他口中说出来,几乎没有不准的。 李轻颜甩甩头,赶紧脑子里的一抹疑惑和感动。 “有什么好说的,咱们还是言归正传,说说阿昱喜欢你很多年这件事吧。” 第二百零二章突发 李轻颜摇头:“算了,他喜不喜欢我已经不重要了。” 李承盛拽住她的胳膊:“阿颜,我知道你不爱受约束,你有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可是,阿颜,那只是你失望之后的选择,你其实……最想过的就是平凡普通的生活,只想做个被夫君宠爱、被他尊重,与他共同经营小家,共同努力,做普通而平凡的夫妻,平和幸福的小女人……” 李轻颜鼻子一酸,感觉被压抑在谷底的心绪和秘密被人窥探到,既慌乱,又有一丝感动,到底是双生子,心有灵犀。 这个世界里,或许只有五兄是懂她的。 看她眼睛都红了,唇边却带着一抹自嘲的笑,李承盛心疼地抚开她被风吹乱的额发:“阿颜,别再逼自己了,偶尔妥协一下,毕竟,不管是你还是阿昱,都要尊守规则,规侧之下的妥协,能让你活得轻松一些。” “阿兄想让我如何妥协?”李轻颜含泪笑问。 李承盛有点难以启齿,因为懂,所以,他比旁人更明白李轻颜的艰难与痛苦,可他们是世家大族,一人犯错,可能连累整个家族。他心疼妹妹,可又不得不逼她。 “还是那句话,嫁是你自己答应嫁的,既然嫁了……” 李轻颜的泪到底没忍住流了下来。 是,是她自己答应嫁的。 当初嫁时,是为了报恩,也有心动,嫁时就有了打算,只愿与他做表面夫妻,当他的助手,或者,成为他的兄弟,她会以最大的努力帮他完成理想,事成之后,再拂袖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一世,寻不到那个灵魂相伴之人,她也可以单身过下去。 赵鸿昱应该知道她的个性,更知道她的底线,所以,成亲前,他就该有心理准备,她带着保利行为嫁妆嫁给他,成为他最大的助力,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是事业型男人,不该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 因为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李轻颜并不担心赵鸿昱真的会逼她做不愿意的事,哪知,随着时日渐久,她以为的,全都变了,他开始干涉她,约束她,不让她建新布坊,逼她回归高墙内帮安分的世子夫人。 不,绝不! “阿兄,别说了,我心中有数。”李轻颜不想听了,这样的劝告,她耳朵都快起茧了。 李承盛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走吧阿颜。” 小侄女刚出生不到半个月,还毛呼呼皱巴巴的,没长开,但眉眼已经有五兄的影子了,李轻颜与李承盛很像,殷氏就笑道:“看看,咱这小三儿,跟阿颜小时候可太像了。” 李二夫人道:“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呢,真是,不过阿颜小时候跟个猫儿一样,太小了。” 又嗔了眼好不容易盼因家的小儿子:“都是阿盛,把阿颜的营养都抢了,他呀,生下来比阿颜重了一斤多。” 一家人,其乐融融, 李承盛看了会妻女后,便被李承彦和李承郅叫了出去。 李家兄弟只大兄李承谨没回家,自然是要一起喝几杯的。 李轻颜在嫂嫂屋里呆了一会儿后就出去了,见几位兄长正喝得兴起,也走了过去。 二兄李承焕招招手:“过来,阿颜,到二兄身边坐。” 李轻颜挨着他坐下,三兄便递过一杯酒:“来,小妹,喝酒。” 李承彦夺过:“小妹不能喝酒,过敏。” 李承郅道:“过敏是小时候的事,她呀,后来又不知喝过多少次,如今已经不过敏啦。” 李承彦愣了愣:“你不过敏了?” 李轻颜点头:“是啊,现在能喝了。” 李承彦却仍不给,认真道:“为什么明知过敏还喝?喝了多少次,病了多少回才不过敏的?” 李轻颜很平静道:“不记得了。” 李承彦的眼眶就红了,将她那杯酒一饮而尽道:“是哥哥们对不住你。” 这话没头没脑的,李承郅瞪他:“好好儿的,怎么就对不住阿颜了?她现在不是过得很好么?” 李承彦讥讽道:“她过得很好?” 一把拉过李轻颜的手,挽起她衣袖,还有淡淡的伤痕在,一道又一道,密密的。 几位哥哥全都禁了起,直愣愣看着白如细瓷的小臂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半响一个字也说不出。 “是……那次在宗人府大牢里挨的?”好半响,李承郅才艰涩地问道。 李轻颜轻轻拂下衣袖,藏起伤处,淡然的,又有几分羞郝:“都快好了,没事的,我有自制的膏子,再涂几回,连疤痕都不会留。” 那一次她的自虐,让赵鸿晟没了皇太孙的封号,将赵鸿轩赶出了京城,为赵鸿昱清扫了最大两个劲敌。 李承盛顿时觉得羞愧,在他们都只顾着自己的前程时,小妹已经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有些是身为男子都难以忍受的。 亏他刚才还劝她妥协,为了家族降低自己的底线。 “小妹她……”李承彦在哽噎:“阿颜她,自小就在外奔波……” 他说不下去,因为,在坐的兄弟几个心知肚明,这个家没有阿颜,哪里有这么繁盛? 他们从小衣食无忧,甚至比旁的族人过得更体面奢侈,以他们那个老好人又没什么大志向的父亲的能力,连妻儿都护不住,又怎生可能给他们这么安逸的日子? 是阿颜挑起了大梁,大房欺压,祖父母偏心,父母软弱,若没有小妹的努力与付出,二房的日子不说水深火热,也到不了如今的兴荣。 “你们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不就是喝个酒嘛,好啦,我不喝还不成吗?”李轻颜故作轻松地笑,她不想哥哥们说太多感谢什么的话,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前世,她也有哥哥,待她也极好,甚至在她遭遇车祸时,愿意捐献自己的肾脏救她。 现在的几个哥哥也很好,很宠她,虽然他们也各有各的私心,但待她这个妹妹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阿颜,你在晋王府过得不开心,那就同世子和离吧。”李承彦道。 李承郅满脸惊愕:“阿昱怎么了?他欺负你了?” “你不知道吗?他关住阿颜,不让她开布坊。” “可那是因为……”李承郅冲口说了一半,又顿住,欲言又止。 “因为什么?”李承彦冷笑:“三兄与他素来交情好!” “不是,我同他情义再深,与比不得自家亲妹妹,他之前同我解释,说是为了保护小妹,小妹的保利行做得太大了,皇帝也好,宗族其他人也好,早在惦记了,小妹太激进了,他只是想让她缓了缓,放慢步子,低调一些。” “可小妹是为了她自己吗?是为了我们大家,更为了大梁朝庭。”李承彦道。 “好了,别争辩了,反正布坊我还是要建的,兄长们只当不知道便好,我是嫁出去的人,便是有什么,也不会连累父亲母亲和哥哥嫂嫂们。” 几位哥哥同时红了眼,李承焕道:“阿颜,我们不怕连累。” “我知道,二哥,你好好在你的吏部当差,最近小心长公主,我真的怕连累你们。” “我去宰了王劲枫那畜牲,若不是因为他,长公主怎么会对付阿颜?”李承郅怒道。 “几位爷,宫里来人了,皇上召见五爷。” 李承盛才从宫里回来,怎么又召见?还是连夜召见! 李承盛走后,兄妹几个也没了喝酒的心思,各回各家了。 李轻颜自然也回到了晋王府。 让她意外的是,赵鸿昱在关雎院等她。 “阿颜,不好了。”赵鸿昱起身迎了出来,拉住她的手:“你要有心理准备。” 李轻颜头皮一炸,问道:“出了何事?” “你五兄被打入刑部大牢了,北戎三皇子说他通敌。” “他通敌?”李轻颜不解道:“若是通敌北戎,于北戎有益,三皇子为何要出卖他?”这不合逻辑。 “他有证据,阿盛与北戎荆王的书信往来,其中就有一封泄漏了我大梁边军部署图纸。” 北戎荆王是皇帝的弟弟,一直对皇位虎视耽耽,而北戎太子是三皇子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三皇子自然是辅佐太子的,与荆王向来不和。 五兄怎么会与荆王有来往? 这一次他与三皇子一路同来,难道就没察觉三皇子的意图?毫无防备? “我要去见他。”李轻颜转身就走。 “不可,你进不去刑部大牢。”赵鸿昱道:“皇祖父下了令,连我也不许去。” “五兄绝对不会叛国,我李家人,就没有叛国的先例,何况,父母亲人包括他的妻女都在大梁,他年纪轻轻就成了鸿胪寺协令郎,他有必要叛国吗?” “我也不相信,但三皇子拿出的证据我看了,确系你五兄的字迹,那几张图我也看了,也确实是边防图。”赵鸿昱道。 “既便如此,他也不会叛国,肯定有苦衷。”李轻颜道。 “你先冷静,不要着急,这件事,我已着人在调查了,皇祖父只让人把他关进了大牢,没有给这件事定性。” 也就是说,还有缓和的余地,还有替他翻案的时间。 第二百零三章绑了 “北戎三皇子住在何处?”李轻颜问。 赵鸿昱苦笑:“此人总是神龙见头不见尾,我派人跟踪过好几次,却总被他摆脱了,可当朝庭要找他时,他又好端端的在鸿胪寺里呆着。” “她在朝庭有眼线?或者说,在宫里有眼线。”李轻颜道。 “可他第一次来大梁,怎么可能……”说到一半赵鸿昱顿住:“你五兄说,使臣临到京都之前,这位三皇子先离开了队伍,说是要逛完整个大梁朝的楼子,玩遍大梁美人,莫非……” “好狂妄。”李轻颜轻蔑道:“总之,我想见他。” 赵鸿昱道:“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几位兄长也会想法子,你就别管了,放心吧。” 这话怪怪的,他是越发要约束她了吗? 李轻颜抬眸看他,目露探究。 “我……”赵鸿昱摸了摸鼻子:“你就当我吃醋好了。”说完,他不自在地甩甩袖,故作嗔怒地掩盖几分尴尬地离去。 李轻颜带着云娘去了茶铺,她有自己的情报网,但很少用。 暗网头目是布庄的一个管事,但她指定的见面地点却是铺,就是不想泄露了头目的身份。 “东家。”头目行礼。 “林叔,我要北戎三皇子所有的信息,还有北戎荆王的信息。”李轻颜道。 “所有……是也包括三皇子进了上京之后所有行程吗?” “不错。” “属下这就去拿来。”林叔道。 李轻颜愣住:“这个人的全部信息你已经准备好了?” 林叔点头:“此人在北都也算是个人物,行事乖张浪荡,又极阴险毒辣,手段很多,所以,在得知此人与五爷同路回京时,属下就留了心眼子,一直派人调查着,就备着东家哪天会用上。” 林叔年纪并不大,三十出头的年纪,因着他是云娘的表弟,李轻颜才按着辈份叫他一声叔。 他也是在保利行的老人了,在保利行快十年,是李轻颜最信任的人之一。 很快翻阅了三皇子及北戎荆王的资料,李轻颜无比庆幸自己当年见立暗网的决定,通过商人走南闯北搜集信息,除了对生意更方便外,也对这个时代各地风土人情有所了解,从书上难以看到的东西,暗网查来的资料上都有。 她还将这些资料挑挑捡捡,将其中有趣的编成故事和书册讲给善堂的孩子们听,让他们有更广阔的眼界,不局限于京城这片方寸之地,能丰富学识,也能激发孩子们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对生活的热情。 有了暗网,李轻颜很快知道了,三皇子与和秋走得近,来京后,大部份时间在公主府里呆着,与和秋厮混。 难怪他会诬陷李承盛,应该是和秋的主意吧。 皇上应该也不相信李承盛会通敌叛国吧。 只是三皇子提供的证据太有力,又当着朝臣们的面,皇帝就算不信,也没办法,除非找出更有力的证据证明,三皇子在诬陷。 从茶铺回来,李轻颜坐在屋里发呆,脑子里有太多信息,纷繁复杂,她一时还没厘清。 坐了一会儿后,芍药过来道:“姑娘,允王殿下求见。” 李轻颜几乎下意思道:“他来做什么?” 芍药皱眉道:“姑娘若不想见,奴婢便打发他走吧,免得世子爷知道了,又不高兴。” 李轻颜倒不是怕这个,只是好现下心里乱糟糟的,实在没心情应府赵鸿晟。 但她还是往外走去,人家没有深更半夜偷偷潜入她的卧房,算给面子了,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 刚走到前院,远远的就听见林婉容的声音:“允王殿下,世子妃不便见你,你还是请回吧。” 赵鸿晟此人,除了李轻颜,不会给任何女子好脸色。 此刻他像没看见林婉容一样,自顾自地倚在廊柱上,嘴里刁着根草望天。 被他无视,林婉容气得叉腰:“王爷上回偷闯入府,已经给世子妃带来烦扰了,你不是她师弟吗?怎么半点也不顾她的感受?” “聒噪。”赵鸿晟终于回了林婉容两个字。 “不可理喻,关门,不许他进来。”林婉容回到府里,吩咐道。 “婉儿。”李轻颜唤了声。 林婉容回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阿颜,好久不见。” 也不算久,几天而已,只是刚嫁进府的那些日子,她二人几乎天天腻在一起,自从赵鸿昱与林婉容圆房后,二人相互都有点刻意地避免见面,无奈,就算李轻颜再不介意,林婉容也觉得有愧,但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 “你慢着些,怀着身子呢,别乱跑。”李轻颜无奈道。 林婉容:“阿颜,我知道你五兄的事了,正要回家问问我父亲。” 李轻颜道:“林相也未必清楚,还有,你不是不愿意回娘家吗?” 林婉容扬眉道:“他们对现在的我还算满意的。”一时又觉得有点像在炫耀,眼神躲闪道:“阿颜,你……你知道我……” 李轻颜抬手:“别,怀孕是大喜事,你别觉得不好意思,我高兴着呢,巴不得你多生几个,我就不会被催生了。” “你……真不打算同世子爷圆房吗?你真的……不能生?” 李轻颜道:“你多生几个,反正都是爷的孩子,也就是我的,我同你一起养。” 林婉容这才笑出声来:“你……”眼眶却温润了:“阿颜,你医术这么高明,为何不给自己诊治诊治?治好了,你也能生。” 李轻颜:“我身体没问题,只是不想生。” 不是不想生孩子,只是不想同赵鸿昱生。 这话她以前可能会同林婉容说,现在却不会了。 不是不信任,是没必要,她还想把不能生育这个误会一直延续下去呢,免得王妃和王爷催生。 “外头,我帮你轰了,你要不要见?”林婉容指指门外道。 李轻颜道:“要见的。”说着让人把大门打开。 林婉容扯住她的衣角:“阿颜,你明知世子爷在意这个,你又何必……” “他高不高兴同我有什么关系?若如此不信任我,可以和离。”李轻颜淡淡道。 林婉容立即不说话了,老实站到一边,一副不敢再管你的样子。 见她出门,赵鸿晟的黑眸出寂夜里被瞬间点亮的星星,他激动地上前几步。 “阿颜,我把北戎三皇子给绑了。” 李轻颜差点石化:“绑了?什么意思?” “就是绑了的意思呀,他诬陷你五兄,本王就绑他,现在是来问你的意见,是杀还是……” 李轻颜真想捂他的嘴:“杀了三皇子,我五哥的罪名就坐实了。人家会说我李家杀人灭口,好多人在等这个机会,弄死李家的机会,你要送给他们吗?” 赵鸿晟瞪大眼睛:“这……这不可能吧……” “人在何处?带我去见他。”李轻颜道。 “你同我来。”赵鸿晟说着就去拉李轻颜的手,却被她躲开,他眼中滑过一丝受伤与幽怨。 人被关在允王府! 李轻颜还真是醉了,无奈道:“你把三皇子绑了,还放在你府上?你是要挑起两国战争吗?怎么能随随便便将外国使节给绑了呢?” “不是随随便便,我准备了好几天。”赵鸿晟道。 “准备好几天?跟踪吗?” “跟踪他很容易,武功又菜又不自知,跟前的带的人还少,所以……” “他武功菜带的人却少是为什么?就料定了大梁不敢将他如何,他是使臣,一旦出了事,大梁就有无法推卸的责任,北戎完全可以用这个当借口开战。”李轻颜感很无力,什么时候这个人能不这么幼稚? “不是,我不知他是北戎人,我只是抓了个强---奸幼女的恶人。” 李轻颜愣住:“你……说的是真的?” 赵鸿晟露出顽皮的笑容:“当然是真的,苦主和目击证人都有,我的人正好遇上,当然要主持正义将恶人绑起来,正要送去刑部呐。” 这个…… 好像还是有点幼稚,可似乎很有效啊。 李轻颜高兴地拍拍他的肩:“干得不错。” 见她终于笑了,赵鸿晟微羞地摸了把后脑:“走,去看看吧。” 李轻颜同他去了王允王府,她还是头一回来他的府弟,皇帝还是很疼爱这个嫡孙的,这个府邸面积不比晋王府小,建造得算不上奢华,确也大气得很,只是府里没几个人,诺大的王府显得空荡荡的。 三皇子拓拔燕一脸便秘地仰靠着,他被绑在架子上,嘴里塞着一块破布,到现在他还是一脸懵,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真有这么大胆子,大庭广众之下将他给绑了。 “王爷,这就是你抓来的强——奸犯?”李轻颜走了进去,扯掉他口中的破布。 拓拔燕立即大骂赵鸿晟:“混蛋,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北戎皇子,你个贱民,敢抓我。” 李轻颜扬手给了他两耳光:“住口,敢辱骂我大梁朝允王殿下!” 她这两耳光并不重,但污辱性极重,三皇子长这么大还没被女人打过,虽然是个绝色美人,但被女人打是会倒大霉的。 第二百零四章审问 拓拔燕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一双眼睛狠厉地瞪着李轻颜,就像要生吃了她似的。 李轻颜反手又给了他两耳光:“还看,再看挖了你这对狗眼。” 拓拔燕:“死女人,有本事你杀了本皇子,不然,不会让你好过。” 赵鸿晟的手上多了一条细细的花蛇,通体红银双色花纹,细小的三角头,两只绿莹莹的眼睛,正对拓拔燕吐着红信子。 “这……这是什么蛇?” “赤银环。”赵鸿晟道:“没见过吧。” “本……皇子只听说过银环蛇,从没听过赤银环。” “哦,药师谷培育的,比银环毒一百倍,只要它咬你一口,你连哼都没时间哼一声就一命乌呼。” 说话间,那小蛇兴致勃勃地冲向拓拔燕,赵鸿晟还故意把手往前一伸,蛇头碰到了他的脖颈,粘腻腻冰凉凉的触感,让他全身都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别……别……” “好了,不逗你了。”李轻颜拍下赵鸿晟的手:“说说吧,你为何要陷害李承盛?” “你们果然是为了李承盛而来,你……是他的谁?” 李轻颜道:“妹妹。” 三皇子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原来你就是李轻颜,如雷灌耳啊。” 李轻颜不想与他废话:“为何要诬陷我哥。” “我没有诬陷,他与我皇叔的通信都是真的,如假包换。”三皇子冷笑道:“不然,你们的官员会那么轻易相信?” “不可能,我哥不可能会通敌叛国。”来之前,赵鸿晟给李轻颜看过那几封用作证据的信,字迹确实是李承盛的,内容也确实……有通敌之嫌。 可她相信李承盛,她的哥哥不可能会通敌。 “就算那些信都是真的,也不能确定他就是在通敌。”李轻颜笃定道。 “自欺欺人,可惜,你说得再大声,你们大梁的皇帝也不会信,你们李家,就要倒大霉了,哈哈哈。”三皇子哈哈大笑道。 “李家与你有仇吗?还是,你身为和秋的面首,为讨她欢心,故意陷害?”李轻颜道。 “什么面首?不用说得那么难听,和秋也是你们大梁的美人,又是公主,本皇子玩一玩儿而已,有何不可。”拓拔燕眼神稍黯,又状似满不在乎道。 “和秋是不是答应,只要你与她合作,便可以帮你或者你的太子哥哥登上皇位?”李轻颜轻笑出声道。 看她面带嘲讽,三皇子冷哼一声,眼神更加轻蔑:“本皇子用得着同你们啰嗦吗?快放我出去,否则,你大梁承受不起后果。” 还在嚣张! “一个阶下囚,不知你嚣张什么。”李轻颜道:“今年北戎遭受蝗灾,很多牧场都被毁了,你们的牛羊饿得都皮包骨了吧,这个冬天,你们怕是又要饿死几万人咯。” 三皇子面色阴沉地瞪她。 李轻颜又问:“你们北戎最大的商人姓巩对吗?” 三皇子看傻子一样看她:“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保兴行是我大戎最大的商行,背后的东家正是我的皇婶,莫非,你与皇婶有交情?” 他一脸不屑道。 “巩秀英,时年三十一岁,出生地不详,十几岁时流落到上京,商业天才,只几年便在上京闯出一片天地,手中商号不下百家,经营茶、瓷、布及许多关乎民生的行业,二十五岁时嫁给了北戎荆王,成为荆王妃,生意比之前做得更大。”李轻颜娓娓道来,对荆王妃的过往如数家珍。“ 三皇子仍一脸不屑:“你们大梁说书的也在讲荆王婶的故事么?虽然我讨厌王叔,但王婶确实是我大戎的传奇女子。” “我还知道,她乳名叫英子,她常归经营的那些都不是很赚钱,最赚钱的是香胰子,保兴行的香胰子便宜又好用,北戎一家独大,因为,只有她有制作胰子的主子。” 三皇子终于来了一点兴致:“你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说,若是巩王妃将保兴行钱庄的库银全都送到大梁,你们北戎会如何?”李轻颜道。 “她又没疯?为何要把大戎的钱都送到南梁来。”三皇子白李轻颜一眼,心中却是有不祥的预感。 “为什么不可以?她是大梁人,而且,她并非保兴行真正的东家。”李轻颜道。 三皇子终于动容:“莫非,真正的东家是荆皇叔?” 李轻颜白他一眼:“若是荆王,本世子妃说这事还有什么意思?荆王娶她,也是为了保兴行。” 三皇子点头,荆王妃出身不详,按说以她的身份不可能当得了荆王正妃,荆王原本在皇室并不出色,自从娶了巩氏这个保利行东家,有了丰厚的财产当嫁妆,他的势力才一点一点壮大了。 壮大到,太子都开始忌讳,想要除之而安的地步了。 这些年,因为保兴行有荆王保驾护行,这才在大戎越做越大,并且,还享受了不少税收方面的优惠,如今几乎垄断了大戎一大半产业,而且,有不少皇室子孙参股,很多人每年从保兴行拿不少分红,所以,平素也很维护保兴行,连带着也拥护荆王,若保兴行真出事,大戎的经济真会发生巨大震动,还可能造成动乱,父皇的地位都可能不保。 思及此,三皇子不由打了个寒战,颤声问: “保兴行的幕后东家是谁?” “我当然不会告诉你。”李轻颜道。 三皇子轻嗤:“危言耸听。” “你可以不信,明日,便可知分晓。”李轻颜道。 三皇子突然眼神一沉,怔怔地盯着李轻颜:“和秋说,你是保利行的东家,保利行,保兴行,莫非……” “还不蠢嘛。”李轻颜轻笑道。 三皇子面色发白:“你……真的是保利行的东家?” 李轻颜挑眉:“不像?” 三皇子咕哝:“你看起来比荆王婶还年轻,十几岁的人,怎么可能?你李家书香传世,鲜少做生意……可和秋说,你就是。” 他也觉得自己的话很矛盾,但事实胜于雄辩,李轻颜缓缓拿出两块黑木令牌。 三皇子的脸色更难看了:“你……怎么会有保兴行的令牌?” 这种令牌,他在荆王府见过,那是荆王妃的,能统领和调度整个保兴行的资金和大宗生意走向。 “难道你真的是……不,不可能,你比荆王妃小这么多,她怎么可能是你的手下?” “荆王妃本是大梁世家女子,因父兄犯案,家财被抄,她沦落教坊司,是本世子妃救了她,并让她在保利行当差,救她之时,本世子妃不过八岁光景。” 荆王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瞪着李轻颜:“八岁时你就开创了保利行?” “不,是四岁,不过,四岁时太小,身不由已,不能随便出入府门,做起事来束手束手,放不开,八岁那年,我的保利行才初见规模。”李轻颜神色淡淡的,就像在谈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三皇子瞪大眼睛,仍忍不住摇头,他真的难以相信,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子手中竟掌着大梁和大戎两国的经济命脉,太神奇也太可怕了。 “这不应该是你和王婶的秘密么?为什么告诉我?不怕我回去就拿王婶开刀?” 李轻颜道:“你若杀得了英子姐姐,又何必将荆王与我五兄的通信偷出来当作陷害我五凶的证据?” 确实如此,随着荆王的势利日趋壮大,又有保兴行为后盾,有银钱铺路,得到越来越多朝中官员支持,太子想要打压已经来不及了。 三皇子来大梁,本想借助大梁的力量帮助太子保住地位,李承盛与荆王的通信,既帮着和秋打压陷害了李家,也达到了打压荆王的目的。 可现在,李轻颜竟然告诉他,保兴行是大梁的,正真东家正是她这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少妇。 这让他如何不震惊。 “好了,言归正传,我五兄与荆王的通信,说来说去也就是点生意上的事,只因身份问题,这种通信就成了通敌叛国的罪证。”李轻颜道。 三皇子也承认,因为信里说到了军服军被这些内容,还有大梁的布防图,当然是通敌叛国。 “通信是五兄的,布防图却是和秋给你的,你与信一起交上去的。”李轻颜道。 三皇子冷笑:“既便是,那又如何?谁能证明?” “你呀,你能证明。”李轻颜道。 三皇子你看傻子一样看她:“别拿保兴行威胁我,回国我便让太子将保兴行而抄了。” “为什么要抄?你没入股吗?知道这东西吗?”李轻颜说着拿出一只漂亮的琉璃瓶。 三皇子点头,这种东西贵得离谱,一只便要上百两银子。 “我准备在北戎投产,大梁都不打算建作坊,到时候,你们北戎的琉璃可以销往大梁和周边其他国家,三皇子不想过数银子数到手抽筋的日子吗?” 三皇子眼中露出贪婪之色,是人都会心动。 “你有配方?你能制出这东西?” “当然,又不是很难,这只就是本世子妃亲手制做的。” 李轻颜现在说什么三皇子都能信三分了,毕竟四岁就开始做生意,八岁就创建保利行的女孩儿,她做什么都不让人意外了。 第二百零五章成效 “条件呢?撤销对李承盛通敌叛国的指控?”三皇子道。 “撤销不了,那些信笺都是真的。”李轻颜道, 三皇子露出得意之色:“所以,你要我做什么?好像,做什么都晚了。” “当然不晚,你拿到的信,肯定不止交出去的那几封吧。”李轻颜道。 三皇子脸色一僵:“只拿了几封,拿多了,皇叔会发现。” “好不容易偷一回信,怎么可能不全拿,尤其是对太子殿下有利的,可能证明荆王通敌叛国的。”李轻颜道。 三皇子脸色更难看,尤其嘴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皇叔怎么可能会通敌叛国?” 李轻颜不再与他争辩:“殿下想听故事吗?” 三皇子皱眉。 “算了,故事太长,我就懒得细说了,殿下也兴趣缺缺。” “本宫又不是小孩子,谁愿听故事。”三皇子翻白眼,李轻颜抛出的诱惑对他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但还不至于让他背叛皇兄太子殿下。 “殿下可认识这个东西?”李轻颜拿出一个玉扳指,祖母绿的,通体晶莹惕透,如琉璃一般,是上好的和田玉。 三皇子轻蔑地切了一声,头偏到一边去。 “仔细看看,这是北戎皇宫的东西,可有眼熟?”李轻颜故意将扳指拿到他眼前道。 三皇子这才细看,眼露疑惑之色:“母后有一个。” “是的,北戎皇后有一个,不过,这个扳指本是一对的,你母后有一个,另一个则给了一个宫女,那宫女是皇后的陪嫁,不过,二十一年前死了。” 三皇子摇头:“怎么可能,这么好的扳指,母后为何会赏给一个宫女,你说那宫女死了,又怎么会到了你的手里?天底下,用同样的玉料做同款的扳指又不难。” “是一块镯心料到的,你再看这扳指内的字,刻的是你母后的名字。” 三皇子皱眉:“就算是我母后的,又如何?” “殿下不奇怪,这么重要的扳指,皇后为何会赏给一个奴婢么?” 三皇子确实奇怪,更好奇,但他不愿意表现得太过好奇,哼了一声,又别过脸去。 “因为,她为了固宠,将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贴身丫环送到了龙床上,而那个丫环,本有个心仪的情人,还有两年,她便可以熬出头,出宫与心爱的人双宿双飞,可惜,皇后需要她,她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幸福。只是让皇后没想到的是,皇帝很宠这个宫女,要封她为才人,皇后没有反对,但没让她分宫,仍与皇后住在一起,没多久,那宫女怀了孕,皇帝对宫女更宠爱,要升她为昭仪。 按说,昭仪是一宫之主,是有自己的宫殿的,皇后却反对,说她与宫女姐妹情深,不愿意与她分开,还说等她生下儿子时,再搬走也不迟,皇帝答应了,后来,宫女难产血崩而死。” 三皇子:“所以呢?你说这么多,什么意思?” “后来那个孩子由皇后抚养,记在皇后名下,时日长久了,大家都以为,他也是皇后所生的嫡子。” 北戎皇后只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另一个就是……三皇子! 三皇子再傻子也听出了李轻颜的意思,冷笑道:“我一个大戎三皇子都不知道的皇宫秘辛,远在千里之外的世子妃知道,不好笑吗?” “当年的宫女为何会血崩?三皇子好奇吗?”李轻颜故意卖关子。 “那时太子已经有六岁,六岁的小男孩儿已经习武三年,当他奋力疾跑,朝着一个孕妇撞过去时,会发生什么?” “更离谱了,干脆是说皇兄杀了那宫女不就得了?” 仅凭一个扳子和一个大戎人都不太知道的故事,很难让三皇子相信。 “那这幅画呢?三皇子见过吗?”李轻颜展开一幅画,画中是个温婉美丽的女子,三皇子看着有点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由俊眉微蹙。 “看这里。”李轻颜指着女子左耳侧的一颗红色的肉痣,如相思豆一般大,三皇子顿时脸色惨白,呼吸都忘了。 因为他的左耳侧也有颗同样的红色肉痣。 画上的女子还是少女时期,看穿着,也是二十几年前的款式…… “这是……祈先生的画。”三皇子识得这幅画的风格,哑声道。 “是啊,正北戎著名画家祈先生的画,而画中人,就是他年少时的情人,他们自幼订亲,画中人原本也是官家千金,只父兄早亡,家道中落而被卖入镇国公府为奴。而她与祈画师的婚约是自小就订下的。” 祈画师是在宫里当差,还曾当过他的画作师父,想起与祈画时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三皇子越发迷茫了。 “好了,关于三皇子殿下的生世与意途,如今我都一清二楚,多说无益,你掌握的那些信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对了,布防图是真的,但真不是我哥给的,我哥甚至都没有碰过那张图纸。” “那又如何?没有证据,你说破天去,你们大梁皇帝也未必会相信。”三皇子道。 “谁说我没证据?”李轻颜一边说一边举起琉璃杯,也不知她在上面撒了什么粉,杯上的指纹便非长清晰。” “只要有人接触过这张图,我就能找到其不小心留下的指纹,每个人的指纹是独一无二,与从不同的,这个你知道吧。”李轻颜一边演式给三皇子看,一边问道。 三皇子亲眼看见李轻颜将杯子上的指纹拓印下来,问他:“有个算不算得上是铁证?” “好了,言归正传,制作琉璃的事,你真的不打算同我合作吗?分你三成干股可好?” 这是不拿钱不出力就可以得到股份红,琉璃作坊真的办下来,就冲这东西的卖相和稀缺性,只要比出洋带回来的便宜,肯定不愁销路,这比突然捡到一千两黄金还让人心动,毕竟一千两黄金总有用完的时候,独家专制专卖琉璃…… 三皇子感觉空中有个不太高大的树,通体躯干上都挂满了灯笼。 第二百零六章成效2 金光闪闪的,黄金做的灯笼。 不对,那就是颗摇钱树啊,天上掉馅饼的事,真的会发生? “可是……”三皇子还在犹。 “二成!”李轻颜道。 怎么还少了一成?三皇子瞪大眼睛。 “你……不讲武德!” “我不用你,也能救我五兄。”李轻颜。 “哼!”三皇子又别过头去。 “这是从你住所里搜出来的。”这次,说话的是李成晟,他拿着一撂厚厚的书信,他抽出其中一封,正是三皇子与和秋的通信。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三皇子脸色发白,喃喃道:“不,不可能,你们不可能找得到,你们骗我的,信根本就没放在驿站。” “就是在驿站搜到的,虽然你放得很隐密,但我们有专门的搜索犬。”赵鸿晟道。 三皇子摇头:“不……不可能。” 赵鸿晟已经没了耐心:“阿颜,你还要跟这个人做生意?瞧着就是个蠢的,为杀母仇人卖命,甘当和秋的面首,都不知道他活着为了什么?有钱都不知道赚,蠢笨如牛。” 他一挥手:“阿颜,别跟这种蠢人再多费口舌了,走吧,反正刑部会判他重罪的。” 李轻颜点点头,真跟着赵鸿晟一起往外走去。 三皇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急了:“走干嘛呀?啰里啰嗦说了半日,重点都没理清楚,怎么就走了呢?” 赵鸿晟和李轻颜二人像没听见,已经出了牢房门。 “喂,琉璃生意不做啦?两成就两成啊,还有,你说我娘是个宫女,这……我都做了二十一年的嫡皇子,突然说我是个庶出,让人怎么接受啊。” 李轻颜头怜悯地看着他。 三皇子气恨,明明自己才是占上风的那个,这两个人,看着精明,实则傻呼呼的,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煞有介事,结果,一个问题也没讲明白就走,什么意思啊。 可扔下一堆炸弹,把他被炸得里焦外嫩之后,又一走了之?真的气死个人。 “喂,我同你们合作还不行吗?”眼看着人越走越远,三皇子大喊。 李轻颜同赵鸿晟相视一笑,回到牢里,李轻颜道:“殿下愿意合作了?” “你真的拿到了我与和秋的往来通信?”三皇子皱眉道。 “我拿没拿到不重要,现在是殿下要同我合作,既然要合作,就要拿出诚意来,若殿下只是虚与委蛇唬弄我呢?”李轻颜道。 “我这里确实还有好几封荆皇叔与李承盛的通信。”然后他说出藏信的地点。 李轻颜如获重负,正要离开,三皇子道:“那只是其中的一封,你们想要证实李承盛并没有叛国,那还需要我与和秋的信,那封信里就有商议用布防图陷害李承盛的内容。” “殿下应该暂时不会告诉我这封信的下落对吗?” “不错,我也要看到你们合作的诚意。” 李轻颜拿出一张早就拟好的协议,是在北戎建琉璃厂的。 “真的给我三成?”三皇子仍然有点不相信。 “我与殿下并无深仇大恨,只要我五兄平安,给殿下三成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事,我保利行与保兴行不是只靠琉璃赚钱,而且,作作坊只是琉璃赚钱的一个环节,保利行还可以将琉璃卖到整个大陆各个国家去,可以赚得更多。” 三皇子感叹道:“没见过脑子里全是生意的女人,也不知赵鸿昱那厮降不降得住你,你这样的女人,可怕得很,娶回家不是当娘子的,得当娘娘供着才行,不然,一个不小心会被卖了。” 赵鸿昱:“不许诋毁阿颜。”他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三皇子吹了声口哨:“哎哟,又是个护花的,看来,喜欢你的男人还不少呢,幸好本殿下有自知之明。” “好了,只要你告诉你与和秋的通信在哪儿,这个协议和这枚扳指都给殿下。” 三皇子盯着扳指看了半响,哑声道:“我母妃她……是真的被皇兄推倒难产而亡?” “殿下肯认她是你母亲了?”刚才还百般摔推脱不肯认,怎么一下子弯转得这么大? “我与她眉眼很相似,而且,我是宫里长大的,小时候的事,还是记得一些的,有宫女骂我是贱种,也有说我命硬,克死生母的,可皇后明明好好铆的,他们为何说我母亲命硬死了?虽然哪时我很小,记忆也模糊了,但脑子里还留存了一些的,你一提起,我才想起很多。” “你可以回国问问你的绘画师父,他会告诉你很多关于你母亲的事。”李轻颜道。 “你为何认识他?祈画师。” 李轻颜道:“我自是不认识,但荆王妃认识啊,她给我的信里,有对祈画师的介绍,知道此人是个痴情种,自从他青梅竹马女子去世之后,他再也没有议过亲,孤孤单单过了大半辈子。” “可以除去我身上的刑俱了吧。”三皇子拓拔燕道。 这边还在牢里套三皇子的话,朝堂上快开锅了。 李轻颜没资格上朝,赵鸿晟可以,朝中正在商讨李承盛通敌叛国一案。 刑部寺郎周玉清对李家是既忌惮,又羡慕,又嫉妒,这是天底下所有的寒门对世家大族的心态,他一李承焕乃是同袍,他比李承焕大了八岁,李承焕却先他三年科考,成了大梁国最年轻的进士。这更让人嫉妒,谁说世家子弟都不爱读书只爱斗鸡遛狗,明明还有一个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实际却出口成章,不仅通文理,他还对天文地理非常精通的天才。 “陛下,李承盛通敌叛国铁证如山,臣以为,应该判斩立决。” 林相道:“周大人着什么急呀,你刑部虽然复议过,但大理寺和顺天府还都没下断决呢。” 周玉清诧异道:“林相怎么会……” “本相如何了?莫非本相与李老大人偶有口角,我同李老大人便应该是仇人?” 林相就是朝堂上的风向标,他做什么生意,我们便都抢着做,一下子就把产品的价枚打下去了一些,周玉清心中不甘。 第二百零七章朝堂对质 林相就是朝堂上的风向标,他说什么,大家都会跟风,要么就是跟着李轻颜的父亲李太傅一边。 林相都不针对李家了,他那一派的人自然也跟着附议。 “皇上,臣听说,北戎三皇子与荆王不合,这些书信,是从荆王处偷来的,李寺卿既然早与荆王有书信联系,想来,应该不止这几封,还有更多才对,老臣认为,还是将李寺卿叫到朝堂上来,当面问清楚才是,我们不能放过一个叛国者,但也不能冤枉一个忠心为国的年轻人。” 林相一番话有理有据,从多大臣又是一顿附议,周玉清尴尬站在堂中,像一群天鹅里的那只丑鸭子,形单影只,孤立无援。 “皇上,臣以为……”他不肯服辅,又是一揖道。 “你以为什么?李承盛出使北戎八个月,风餐露宿,风雨无阻,带来了北戎国书,北戎愿与我大梁和谈,免边关战事,熄边民战乱之苦,你说他叛国就叛国?案子都没审清,你说要杀便要杀?你一个刑部侍郎,倒比几位阁老和皇上还能做主。”说话的是赵鸿昱,他一直在殿上,周玉清开口时,他并未表现出半分怒气,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在一旁看戏。 周玉清也有耳闻,世子与世子妃李氏关系不和,成亲大半年,听说只与林相的女儿圆了房,却从不进李氏的房间。 而且,那李氏本就是个二嫁的,世子不过是想借重李家之势才娶的她,所以…… 他自作聪明的以为赵鸿昱不在乎李家,不会帮着李家,这才在朝堂上拎着胆子向李承盛发难。 可惜,他最错的不是错算了赵鸿昱与世子妃的感情,而是林相。 “世……世子爷……” 赵鸿昱毫不客气地一脚踹翻他:“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李承盛被押上朝堂,他带着手铐脚镣,虽然有几分落魄,却身姿挺拔,神情泰然。 到底是李家的儿郎,再落魄地境遇下,也不失风姿。 皇帝问了几个问题,问他是否真与北戎荆王有书信往来,他承认了,确实是有,又问,为何要叛国,他却失口否认:“陛下,臣乃大梁臣子,誓死忠于大梁,忠于陛下,臣决对不会叛国。” “那这些书信又如何解释?”皇帝将书信往他身上一扔,怒道。 李承盛低头不语,似有难言之隐,周玉清趁机道:“皇上,您看,他没话说了吧,自己都承认了,这些书信都是直的,他就是在叛国。” 赵鸿昱皱眉道:“李寺卿,你可是有苦衷,有的话,还是赶紧说出来,不然,不止是你,你李家也会遭大祸。” 李承盛欲言又止,顿了顿才道:“殿下,臣出身李氏,父母亲人都在大梁京都,臣妹又是您的世子妃,臣有何道理要叛国?”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有本事拿出证据推翻对你的指控啊,何况,不仅有这些书信,还有朝庭的布防图,这还不算是卖国?”周玉清又道。 “皇上,皇上,臣从未给过荆王布防图,从未啊。”李承盛大声道。 “可布防图就出现在你与荆王的通信中,你其中一封信还提到了布防图。” 李承盛眼露迷茫之色:“不,臣没有,臣从未向荆王提供过大梁的布防图。” “事实胜于雄辩,皇上,李大人一再狡辩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自证清白,臣以为,应该将查抄李家,将李家所有人都下狱,李承盛判斩立决。” 周玉清虽然很讨厌,但李承盛通敌的嫌疑确实很大,而今天,李家兄弟包括旁枝都没资格站在朝堂上,诺大个朝堂,顿时空出好多位置,可见往素李家在朝堂上的地位有多显赫,皇帝看了眼殿下的臣子们,轻抚了抚颌下的三羊须,感觉少了李家众人,示乎也不错。 世家把持朝堂已有多年,他们相互联姻,抱团取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且世家不交赋税不服兵役和瑶役,世家越壮大,对皇权的挑战也越大。 虽然大梁国初建时,是由世家支撑的,但世家权势太大,任谁当皇帝也会忌惮。 所以,尽管皇帝内心里不相信李承盛会通敌叛国,但如今既然有证据,他又无法自证清折,不若顺水推舟,将李家打压下去,从此不能翻身。 皇上不反对,迟疑着不说话,臣子们都看着林相,林相皱眉道:“若三皇子举报当真属实,那……”他顿了顿,面露悲凄和无奈,又问李承盛:“李大人,老夫看你有话未讲,此乃最后的机会,你当真不肯将真相说出吗?” 李承盛苦笑:“多谢丞相大人,下官……” “皇上,允王殿下求见。”小太监在外头高声唱诺。 皇帝手一挥:“宣他进来。” 同赵鸿晟一道进来的还有李轻颜,众大臣皆愕然,她这是没有通报便闯进大殿吗?胆子有够大啊。 赵鸿昱也怔住:“阿颜,你怎么来了?”她不是要去驿站寻证据吗?看这样子……是找到了还没找到? 李轻颜跪下向皇帝磕了个头道:“陛下,臣妇有话要说。” 看见她,皇帝才想起,她也是李家人,杀了李家,这个丫头怕是会恨臭自己。 “说吧。” 李轻颜呈上一个折子:“陛下,家世李承盛与北戎荆王确实有书信往来,而且,他们之前通信已有三年之久,并非此番才开始通信的。” 她此言一出,众皆哗人,这李轻颜嫁到晋王府不到一年,便胳膊肘向外拐,不认娘家人了,她这是要大义灭亲还是出卖亲人以保全自己? “林相,请您看这两封信,陛下,您看这两封,付阁老,请您看看这两封。”李轻颜将手中的信分发出给皇帝与内阁的几位大人。 林相抽出信纸快速浏览,越看面色越沉,但渐渐的,阴郁散开,眉目舒展,甚至唇角还带了几丝笑意。 付阁老也同样如此,皇帝只看了一封便往下了。 林相道:“原来如此,世子妃,本相有一事不明,荆王妃真是你的人?” 李轻颜点头:“不错,当年是我救下了走投无路的巩姑娘,教会她做如何算账和做生意,还给了她本钱,她确实是我保利行的一员干将。” 第二百零八章朝堂对质 皇帝手中两封书信是李承盛亲手所写,内容都是些生活锁事,大多都在谈生意,比如生丝的价格,麦子的价格,还有皮格羊毛等,这李承盛不像出使的官员,倒像个做了多年生意的商人。 而付阁老手中的书信则是除起了北方天气,说到北戎人总是袭扰在梁边境之事,荆王的回信里则谈到,袭扰的北戎人并非北戎官军,而是北戎境内的一些流寇和土匪,他们有点占山为王,故意打劫南来北往的商人和大梁边民,因着他们抢掠的大多为南梁人,北戎官府也故意睁只眼闭只眼,荆王倒是提供几个流寇窝点,和行动规则,大梁边军依据情报,端掉了几个土匪窝和据点。 而林相手中的信则更有意思,这封信上也有提到布防图,却是李承盛向荆王索要北戎流寇的布防图,荆王还笑着说这是让他通敌叛国呢。 “皇上,三皇子提供的那张布防图能让臣一观么?”赵鸿昱道。 皇帝道:“你守边多年,对布防图最有发言权。” 赵鸿昱细细看过那张布防图后笑了起来,皇帝道:“如何?莫非是假的?” “回皇上,此布防图是真的,而且,是臣亲自布防的。” 皇帝脸一沉:“如此说来,那些信件就算有的不算叛国,光这张军事布防图,就足以证明,李承盛是叛国贼。” 李承盛大惊:“皇上……” 周玉清一听便得意了:“就是啊,那么多虚头巴脑的想为要李承盛脱罪,铁证如山,李家就是有了异心,李家世出名门,当以书之词民传家,却一心只想着赚钱,满身铜臭,低俗下贱,自甘堕落,这样的世家,不要也罢,不如灭全族,以儆效尤。” 赵鸿昱又是一脚踹翻他:“你是有多凶残,开口闭口不是抄家就是灭族,你知李氏一族有多少人?给你十把刚刀杀三天三夜都杀不完。” 周玉清满脸委屈:“皇上,晋王世子也太逛妄了,臣乃朝廷命官,代表天家颜面,当着圣上的面几次三番殴打臣,这是犯罪。” “犯罪,犯罪,你口吐芬芳污陷朝中重臣,陷害有功之臣,算不算犯罪?”赵鸿昱又是一脚踹去,这一次踹的部位有点特殊,他捂着隐私处痛得直跳脚,有人不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皇帝皱眉,喝道:“赵鸿昱,莫太过份。” 赵鸿昱躬身一礼:“是,臣还有话未说完,这布防图虽然是真的,却是前年用过的,如今的边防,城防早该了,若这图真是李寺卿今年才给北戎的,对方又信以为真的话,按这张图来进攻我军,就会吃大亏,可以说,这张图就是个陷井。” 皇帝欣然笑道:“朕记得,昨日北戎三皇子明确说过,此图正此当下大梁边关的布防图,如此说来,李爱卿,你不但无罪,还有功。” 李承盛也没想到,反转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有力,可他脸上没有半点欣喜,反而俊眉拧得更紧:“皇上,此图并非臣给荆王的,臣……当真没有给过荆王布防图。” 皇帝皱眉,赵鸿昱要送他一分功劳,这家伙却不要! “皇上,此图确实非李寺卿所赠,而是……”赵鸿晟走了进来,大声道。 他素来不怎么守规矩,不听宣突然上殿是为大不敬,但皇帝不发话,朝臣又知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一时竟没有人为此而为难他,都看向这个清冷孤僻的新晋最年轻的亲王。 “而是什么?”皇帝很上道,立即捧哏。 “三年前,有好几场战役大梁军都遭受了大挫折,不知十七郎可还记得?” 赵鸿昱道:“不错,当时北戎人似有神助,我方的动向与布防对方都了如指掌,打了我们好几个猝手不及,伤亡惨重,一连丢了三座边城,后来改了布防后才……莫非,这布防图当真有人给了北戎?” “这就要问拓拔燕,此图从何而来了。”赵鸿晟道。 “宣北戎三皇子拓拔燕。”皇帝道。 拓拔燕换了身干净的北戎官服缓缓走进朝堂,向皇帝行礼:“外臣见过梁皇陛下。” 皇帝看他面色有异,也没多问,直接道:“拓拔燕,我大梁布防图究竟是从何而来?” 三皇子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李承盛,嘴角微扬:“自然是……从这位李大人处得的。” 李承盛苦笑:“此一路,下官知道对殿下管束和规劝太多,让殿下厌烦,但殿下也不至于因此要杀了下官,甚至要害下官全家全族吧,你我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吗?” 三皇子笑得眉眼弯弯:“这可不关本宫的事,本宫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好了,三殿下,下官认输如何?”李承盛胀红了脸,无奈道。 三皇子立即收了笑,嗔道:“早说嘛,何至受苦。” 然后他向皇帝一揖:“皇帝陛下,布防图,并非从李大人处所得,外臣也是被人威逼利诱,这才欺满陛下,还望皇帝陛下恕罪。” 此言一出,大臣皆哗然,尤其周玉清不满:“三皇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当初在大殿上,您可是口口声声说李承盛是通敌叛国的逆臣。” “是呀,本宫不是说了嘛,被威逼利诱,威逼利诱你懂吗?”三皇子拍着周玉清的脸,咬牙切齿道,他很讨厌旁人质疑。 “何人威逼三皇子,您可是北戎皇子。”周玉清避开三皇子的手,冷声道。 “自然是你大梁朝有权有势之人。”三皇子语出惊人。 皇帝面色一沉:“是何人敢威逼三皇子你,快快如实说来。” 三皇子一拱手道:“自然是……”他环顾四周,笑了笑顿住:“皇帝陛下当真要外臣当着这么大朝臣的面说么?” 众大人更加心疑,会是谁呢?三皇子的目光故意落在赵鸿昱脸上,稍作停留,朝臣们摇头,在心中大呼不可能,晋王世子可是大将军王,他是军中主帅,又是皇子,不可能出卖军情让自己落败。 三皇子的目光果然很快移到了晋王脸上,但也只是轻轻扫过,又落在宁王脸上,宁王冷哼一声,镇定自若,一副威严不可侵犯的样子。 三皇子的目光最后落在周玉清脸上,周玉清大骇:“不,不,不,下官以前可与殿下不识,下官不可能拿得到布防图,下官根本就没在军中呆过。” “一只蝼蚁,还没有资格与三宫打交道。”三皇子冷笑道:“不过,此图,是你的主子给本宫的。” 众人皆看向周玉清,周玉清脸色刹白,大声道:“下官的主子……下官哪来的主子,不不不,下官的主子就是皇上啊。” “住口,你的意思是,布防图是朕给北戎的,朕出卖自己的江山?”皇帝大怒道。 “不,不是的,臣的意思是,臣没有主子,不,臣的主子就是陛下,臣只忠心于陛下,不敢有二心。” 看他一副要吓尿的样子,皇帝懒得理他,倦怠地抬手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退朝。” 林相:“皇上……” 皇帝撇了他一眼,林相默默躬身行礼。 御书房里,皇帝果然留下了赵鸿晟和赵鸿昱兄弟,还有李轻颜和李承盛兄妹,三皇子当然也在。 皇帝:“拓拔燕,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拓拔燕道:“哪有什么幕后主使,是我大戎在南梁军中的细作偷的,与梁朝官兵无关。” “那李承盛真有通敌?若没有,你为何要冤枉他?”皇帝怒道。 “陛下,外臣与李大人在路上好玩打了一赌,外臣预言他一回京就有牢狱之灾,李大人却不信,他说他李家世代忠良,又是世族大家,深受皇恩,被皇帝陛下信重,就算外臣陷害污告,皇帝定然也不会相信。” “李承盛,你当真与他有赌约?” 李承盛点头:“臣当时也就随口一说,哪知他当真了。” 一副很懊悔的样子。 皇帝将信将疑,李轻颜当然更不相信,这布防图明明就是和秋给他的,拓拔燕却出尔反尔,临时改了口,但他能自圆其说,李轻颜也不好戳穿。 赵鸿昱则不知她在牢中与三皇子之间的交易,三皇子肯出面为李承盛澄清很出乎他的意料,又见他与李轻颜有眉眼官司,心下不悦,面上却不现。 赵鸿晟突然踹了三皇子一脚。 三皇子怪叫着跳开,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赵鸿晟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闭嘴,再喊本王真的杀了你。” 三皇子才不怕,仍夸张地大叫。 赵鸿晟五指如金钢爪,指尖一手,便戳破了皮肉渗与鲜血。 三皇子一摸脖子,真有血啊,赵发大喊大叫。 皇帝:“阿晟,不可胡来。” 赵鸿晟:“他方才在牢里说得明明白白,就是和秋同他勾结要害李承盛,和秋妒嫉讨厌阿颜,便对李承盛下手,从而连累整个李氏一族。” 皇帝:“阿晟,捕风足影的话,不可对朕说,还有,和秋是你的亲姑姑,你不可不敬。” 第二百零九章真相 皇帝到底还是包庇和秋,事情到了这份上,他心里应该也有数了,和秋任性之极,什么样的事都做得出来,都是皇后给惯的,无法无天了,竟然连卖国的事也做了。 皇帝忍住怒气,对下面几个人说:“好了好了,李爱卿是被冤枉的,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李爱卿早些回去,好好休养,出使的事,当论功行赏,那什么,朕也累了,都散了吧。” 就这样和稀泥?一场无端端的牢狱之灾,就白挨了? 三皇子似乎早料到有这样的结果,笑嘻嘻地撞了李轻颜,满脸得意。 立即招来四条杀人的眼光,赵鸿晟脸色淡淡的,但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赵鸿昱则直接将李轻颜拉过来护在身后。 三皇子撇撇嘴:“什么呀,放心,本皇子是有格调的好吧,她不是本皇子喜欢的类型。” “那谁是你喜欢的?和秋长公主?”李轻颜冲口道。 三皇子竟然脸一红,睃了眼皇帝,眼神讪讪的。 皇帝皱眉,歪头打量眼前的青年,看年纪,比和秋要小好些岁数,长得还不错,就是有点不太正经的样子。 眉头皱得更紧了,就听赵鸿昱凉凉的来了一句:“没想到,姑姑这样的,还有人钟情。” 皇帝立即火了:“你姑姑怎么了?她是朕的长公主!” 赵鸿晟难得与赵鸿昱统一战线:“是,长公主,通敌卖国的事都敢做,在朝中拉帮结派,打压异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皇子,准备争夺皇位呢。” 皇帝大怒:“住口,你个不肖子,有你这样说长辈的吗?” 赵鸿晟一拧脖子:“她算什么破长辈,哼,这个皇室,就因为全是她这样的人,我才不愿意回来,肮脏,恶心,算了,我走。” 说完,一甩袖就走。 皇帝也是冲口而出的话,忘了这位也是个难搞的,他这一走,还真有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阿晟,阿晟,你回来,回来。” 赵鸿晟像没听见,继续往前走,皇帝便可怜巴巴地看向李轻颜。 “师弟!”李轻颜轻轻唤了一声,换了是她,也会同赵鸿晟一样生气一走了之,皇帝的心太偏了。 赵鸿晟果然顿住,却没回头。 李轻颜走过去柔声道:“皇上年纪大了,是老人家。” 这话似曾相识,刚到药师谷的时候,他性子孤僻,不跟任何人说话,对师父也是这样,师父教他,跟他谈话时,他反正没反应,也不知他听了还是没听,师父很慈和,可再慈和的师父也会有脾气,李轻颜便过来劝赵鸿晟:“师你年纪大了,是老人家,你得尊重,听到了要点头,懂了也要点头,不懂的话,就摇头,哪不懂要问。” 他向来听她的话,她说什么比圣旨还管用,自那以后,与师父的交流就轻松多了。 现在,她又说,皇帝年纪大了。 赵鸿晟的眼眶不由红了,很怀念那时的心无旁骛,她只是小师姐,没有赵鸿昱,也没有王劲枫,他还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心中肖想。 “师姐,一起走。”他拉起她的手就走。 赵鸿昱立即过来,一把推开他:“十九郎,自重。” 赵鸿晟瞪他:“放开我师姐,别碰她,你不配。” 赵鸿昱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了,火冒三丈,一拳向她砸去。 “住手。”李轻颜忙拽住赵鸿晟,不能还手,赵鸿晟却不气,低头看李轻颜,满脸骄傲。 “阿颜,过来。” 李轻颜道:“幼不幼稚,不许吵了。” 什么时候了,他两个若在皇帝面前为自己打起来,皇帝怎么看?人家怎么说?又要被骂红颜祸水了。 还好两个人都反应过来了,老实地闭了嘴。 皇帝看了全集,眼神在三人脸上睃来睃去,唇边却有了笑意。 三皇子也看了全集,心下了然,向皇帝一揖,正要退下,却听李轻颜道:“皇上,臣妾瞧着三皇子对长公主有意,正好要和谈,不若……” 三皇子放缓步子。 皇帝道:“也不是不行,可是,这家伙看着真不靠谱……” 赵鸿昱道:“国都敢叛,您又舍不得真处置她,嫁到北戎去祸害别人不是更好么?留着就是个毒瘤。” 这话虽然不中听,却也算是个法子,和秋当真太过份了。 皇帝虽然舍不得,老来女,就是看得重些。 但也没反对了,听到这里,三皇子才放开脚步走了。 等人都走了,皇帝召来和秋,和秋一见皇帝就撒娇:“父皇,父皇,您终于肯见儿臣了,儿臣好想您呀,好几次煲好了汤要来看您,都不让儿臣出门啊。” 说着就往皇帝怀里扑。 皇帝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和秋诧异地哭:“父皇,摔疼儿臣啦。” 皇帝指着她的鼻子骂:“你做的好事!” 和秋嘟着嘴:“儿臣又做什么啦?这些日子被父皇禁足,门都不能出,别又是谁把什么脏水都往儿臣头上泼,儿臣可不认。” “你还要怎么认?边境布防图,是不是你给的北戎?”皇帝怒道。 “不是李承盛给的吗?怎么又怪儿臣头上了。”和秋一脸委屈和愕然。 “若真是李承盛今年出使的时候提供给北戎的,他倒立功了。” “什么?把我朝的布防图给敌国不是卖国,倒是立功?父皇,您老糊涂了。”和秋急了。 “放肆。”皇帝气得一本折子摔她脸上:“这图是三年前的,如今的布防早变了,北戎拿着三年前的布防图能得到什么好儿?” 和秋愣住,这一回是真的震惊了,喃喃道:“怎么会是三年前的呢?明明就是今年的,难不成……” “你说什么?”皇帝喝问。 和秋不满道:“您吓着儿臣啦,这么大声干嘛,这图是不是弄错了,明明就是今年的布防图啊,怎么会变成三年前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三年前而是今年的?”皇帝逼问。 “儿臣……”和秋眼睛转了转,她这个表情皇帝太熟悉了,从小到大,每次撒谎前都会如此。 第二百一十章阴阳毒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和秋惊愕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小畜牲,通敌叛国的事你也做得出来?三年前,你将布防图交给北戎,三场战役,两座城池,损失了几万大梁军人,阿昱差点战死,你怎么这么狠毒,怎么做得出来的?” “父皇……”和秋想否认,但皇帝眼神冰冷,再不见过往的慈爱与疼惜,就像在看一个仇敌。 和秋冷哼一声站了起来,大吼:“是我做的又如何?赵鸿昱死了,晋王那个废物就再也没有竟争力,宁王短视贪财,根本就没有治国之才,赵鸿轩更是个纨绔的废物,江山交到他们手上,迟早都会毁掉,只有我,只有我才能座稳江山,我才是大梁朝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皇帝冷笑:“牝鸡司晨,一个女子也想当皇帝,痴心妄想。” “女子又如何?前朝又不是没有出现过女帝,大梁朝民间还有女帝庙,受百姓香火膜拜。儿臣为什么不能?” 皇帝笑出了眼泪:“就凭你?想与前朝伍皇比肩?一个生活糜烂只懂享受,滥杀无辜,只会耍阴谋诡计,为了利益可以出卖国家的蠢货,竟然也与先圣自比?” 和秋疯狂气得猛推了把皇帝:“你胡说,你眼里只有儿子和孙子,看不见我的努力,我熟读兵法,与兄长和阿昱几个一同学治国之策,他们会的我也会,我可以更加努力,可以将这个国家治理好。” 皇帝被她掀得后退几步,踉跄着才站稳,捂着胸口痛苦地往下蹲去,和秋吓住了,忙冲过来扶他:“父皇,父皇,你怎么样?” 皇帝脸色惨白,头上汗如珠滚,和秋无助地回顾四周,发现皇帝将左右都屏退了,殿里只有他们父女。 和秋眼中滑过一丝狠厉,袖中藏着的毒药滑进了掌心。 祥福在外头等了很久,一开始,殿里传来皇帝与长公主的吵架,后来声音就小了,再后来,就听见公主在哭诉,祥福望着飞白的天空叹了口气,回想起长公主小时候,帝后带着小公主放风筝,小公主在前头放,皇帝眼中全是笑,望着她笑闹,皇后则端着一碗冰粉,待小公主跑热了,喂她喝了口,又给皇帝喂一口,皇帝也不嫌弃是小公主吃过的,欣然地喝了。 小时候的长公主是真的很可爱啊。 祥福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开始,公主变了,变得蛮横无礼,放荡娇纵,是皇后再怎么疼她,心还是偏向宁王家的赵鸿轩吗?是皇帝对赵鸿昱的赞不绝口?还是对皇太孙的关心与疼爱? 是很早时候,就有人对爱读书的公主说,一个公主学治国做什么?迟早是要嫁人的,迟早是要和亲的,公主对于帝王来说,就是棋子,就是工具。 公主变了,变得不再乖巧懂事,变得狂妄狠厉。 皇帝逼她嫁了人,嫁的是她不喜欢的那个,她喜欢的却又另外指了婚,皇帝再疼爱她,还是不许她对皇权有半点忤逆。 长公主嫁了,但驸马是个短命的,没两年就死了,公主就更加放纵起来,肆无忌惮。 唉,还是小时候的公主好。 祥福这样想着,蔫头耷脑的没劲,赫然发现,殿里好久都没了动静,忙凑近听,仍不见有声响,唤了声:“皇上,皇上……” 皇上没回答,也没听见长公主的回应,他忙跑了进去:“陛下……” 一声长长的悲嚎响彻御书房上空。 赵鸿昱拉着李轻颜出宫,赵鸿晟不紧不慢地跟着,李轻颜很不习惯被他牵手,几次挣脱,却被他握得更紧,知道他在跟赵鸿晟较劲,毕竟是他合法的世子妃,总要给点面子的。 几人走到马车前,李轻颜来时,是同赵鸿晟共乘一骑,赵鸿昱是骑马来的,赵鸿晟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却有几分得意,向李轻颜伸出手:“师姐,我送你回去。” 赵鸿昱瞪他:“回去?同你回哪去?她是我娘子。” “师妹,布坊已经在打地基了,你要不要去看看?”赵鸿晟立即改了口。 李轻颜正有此意,若不是为了李承盛,她这几天都会扑在布坊。 正要回答,宫里急匆匆跑来一个宫人:“晋王世子妃,世子妃留步。” 来人一脸焦急:“快,快去救皇上,皇上中毒了。” 赵鸿昱兄弟脸色顿时一变,赵鸿昱一揽住李轻颜的腰身跨身上马就往前去。 赵鸿晟牵过另一匹马一甩鞭子,也往御书房去。 李轻颜大声道:“师弟,快。” 皇帝昏迷不醒,是有人给他下毒了,而与他同时中毒的,还有长公主和秋。 祥福进来时,父女两都倒在地上。 皇帝面色乌黑乌黑的,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可以说只剩了一口气。 金院首正给他刺穴扎针,皇帝缓过一口气,但情况还是很凶险。 李轻颜赶到,金院首道:“小师妹,快,查查陛下中的是何种毒。” 李轻颜道:“阿晟,快,你来查。” 赵鸿晟是用毒高手,在制毒用毒方面,无人能敌。 因为他自小就中毒,被毒药折磨了很多年,又服用过各种似是而非的解药,亲身体验,以自身为试验体,对毒的了解比旁人来得更为深刻。 赵鸿晟给皇帝验毒,李轻颜便查验和秋的毒,她用针刺穿了和秋的静脉,血液流出,李轻颜自有一套验毒之法,结合了现代与这个时代的技术一起。 “阿晟,是月华隐。” 赵鸿晟却摇头:“不,是日光照。” “是阴阳子母毒?”二人几乎异口同声。 金院首面色大变:“谷主,你的意思是……” “长公主殿下的血,就是陛下的解药。”李轻颜回道。 “那快给陛下服啊。”祥福道。 “不可,一旦服用过后,陛下的毒再也难解,每隔一月便要服用一次长公主的血才可。” 也就是说,皇帝的命全系在长公主身上,若长公主身死,皇帝也必死无疑。 一个帝王的命系于另一个人身上,不止皇帝本人,便是朝臣们也不能忍受,皇帝的命怎么能受制于人? 第二百一十一章想法子 “那长公主需要解药吗?” “此毒无药可解,和秋只需服用一般的解毒之药便可,但毒不会清,一直都在体内,生生不息。”赵鸿晟道。 金院首惊道:“所以,她不会有性命危险,但若皇上不服她的毒血就会……” “不,所谓阴阳子母毒就是相生相协的,皇上若驾崩,公主也活不成。”李轻颜道。 “所以,这个毒将皇上与公主的命运紧密相连了?” “也不是,皇上若驾崩了,她还能活。”哪知赵鸿晟面无表情道。 “你不是说无药可解吗?”李轻颜诧异道。 赵鸿晟却不肯回答,转身向外走去。 赵鸿昱拦住:“说清楚,若皇祖父驾崩,她如何能活?你有解药?” “这是他要护的女儿,看他的意思,他愿意救,她便能活。”赵鸿晟冷冷撇了眼皇帝道。 “这是何意?”赵鸿昱再问,赵鸿晟却不肯再说,金院首已经在给和秋放血,皇帝服血之后慢慢苏醒,睁开眼却是一脸迷茫,懵懵懂懂的的样子。 看来,赵鸿晟说的没错,皇帝的毒确实暂时解了,祥福哽声唤道:“皇上,皇上,您可还好?” 皇帝却半晌才看向他,诧异地问:“小福子,这是怎么了?哭什么?” 祥福八岁时便跟在皇帝身边,二人有几十年的感情,皇帝只在少年时才唤他小福子,怕是有二十年未这样叫过他了,祥福顿时泪如雨下:“主子……” 皇帝皇着他的手坐起,一脸讶然地看着他:“你……你怎么胡子都白了,人也发福了,不是小福子,你成大福子了。” 众人都看出不对劲,赵鸿昱过去拉住皇帝的手:“皇祖父……” 皇帝像看陌生人似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你是……阿昱?臭小子,你长这么大了?朕怎么……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变了,阿晟呢?朕的阿晟……” 赵鸿晟站着不动,李轻颜将他拽过来,皇帝怔怔地望着他,眼泪一下流了出来:“阿晟,朕的阿晟,你……你长高了,也长这么大了,皇后,皇后,朕没有辜负你,阿晟他……” 赵鸿晟甩开他扯自己衣袖的手,烦躁道:“别装了,如何种的毒,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要包庇吗?随便你。” 赵鸿昱大惊:“你是说,皇祖父他……” 皇帝一脸懵懂:“阿晟,你肯说话了?你终于肯同朕说话了,老天爷呀,太好了,昭仁……” 赵鸿晟却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金院首忙给皇帝探脉,皱眉道:“皇上,您之前可是有心绞痛?” 皇帝下意识点头:“朕……突然心痛得厉害。” 李轻颜拿出一颗芳香四溢的药丸,正是乌丹丸,金院首大喜,满脸艳羡道:“此药延年益寿,不知小师妹可还有存货?” 李轻颜摇头:“抱歉,只此一颗了。” 金院首婉惜道:“听闻此药出自药师谷,可是师父老人家留下的方子?” 李轻颜摇头:“大师兄应该很清楚,你当初在药师谷时,还无此药,这是阿晟自己研制出的方子,当初他身中奇毒一直无法解,想着天年不永,除了潜心研制解毒之法外,便是制出延年益寿又能强身健体的方子。” “原来是允王殿下亲自研制的,那小师妹你……” 李轻颜微笑道:“师兄,我自是知道制药之法,但未得师弟允许,不敢外传。” 金院道涎着脸道:“可我是大师兄,我们一脉相承,不算外传。” “师兄可亲自向阿晟讨教的。”李轻颜道。 赵鸿晟那个人,除了李轻颜,对谁都是不假辞色,不,根本就是不搭理,就是问到他耳朵跟前了,他也未必会看你一眼,金院首也拿大师兄的身份去攀过亲戚,无奈人家不拿他当回事。 “皇祖父,你的毒是何人下的,难道您不清楚吗?”赵鸿昱正在问,和秋醒了,淡淡道:“还用问吗?本宫与父皇一起遭人暗算了,放眼整个大梁,还有谁用毒能力胜过你的这位娘子?若是有,也是她那位师弟,咱们的允王殿下,他们师出同门。” 金院首震惊道:“师妹,阴阳子母毒真是你和允王研制的?” 李轻颜气笑:“师兄你也信?” 金院首:“能研制出神药乌丹丸,当然也能制出阴阳子母毒。” 还真是…… “师兄,你同我们也是同门,我们能研制,你自然也能,方才我与允王及世子都在一起,同时出宫门的,还有几位阁老大人。” “毒药当然是你们早就研制好了的,给了某们宫人,给本宫和父皇下毒。” “那究竟是哪个宫人,是何模样,长公主殿下应该最清楚吧,当时皇上心绞痛发作,公主殿下可意识清醒得很。”李轻颜怒道。 “本宫被打晕了,后面的事,本宫都不知道。”和秋狡辩道。 “何人下毒,皇上最清楚,他只是心绞痛,又没昏迷。”李轻颜道。 皇帝沉声:“朕头晕,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都退下,和秋因为刚中完毒,身体很虚,依然半卧在软榻上。 等人都退下,她缓缓起身走到皇帝身边,满脸孺慕之情,她蹲在皇帝身边,伸出手,皇帝下意识缩回手,怒视她:“滚,滚开,朕再也不想见到你。” 和秋哈哈大笑:“阴阳子母毒,父皇,儿臣可是您的药啊,没有儿臣,您的命,只能有一个月。” “来人,将和秋关押起来。”皇帝大声道。 “父皇,儿臣心情不好,可能会咬舌自尽,或者,撞墙而亡,再或者,服毒自杀,嗯,反正啊,儿臣要死,谁也拦不住,儿臣死了,您也别想活,所以,您千万别让儿臣生气,儿臣还有可能会气死。” 皇帝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幸好服过了乌丹丸,不然,又要晕厥。 和秋却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的走出御书房,似乎心情大好,还唤来了她的仆从,坐上轿辇走了。 祥福心疼皇帝:“主子,您这又是何必呀。” 皇帝痛苦地支着头:“阿颜那丫头的药不错,朕感觉舒服多了,也不知还有没有。” 祥福见他不愿再提和秋,只好拭着泪道:“奴才扶您回寝宫吧,一会奴才再向世子妃讨几颗来。” 皇帝摆摆手:“朕要休息了,你下去吧。” 祥福哭道:“皇上,您……真的要防着点长公主哇,皇后娘娘也是她的亲娘,她也……” 皇帝的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他是帝王,却是难得一见的心不够狠,肯念亲情的帝王,这几十年,虽然没有建立太大的功绩,却也守住了祖宗留下的江山,百姓还算安居乐业,朝政也清明,可心太软的帝王…… 记得父皇曾同他说过,皇椅上的那个人,不能太有情,也不能太绝情,一个底线,江山社稷为重,百姓民生为重,若有人损害江山,迫害民生,那就得死。 和秋该死! 可他舍不得,从小宠到大的女儿啊,比眼珠子还看重,就是太宠了,才纵得她这般无法无天无君无父的性子。 李轻颜从御书房出来,便往慈宁宫去,能治和秋的,只有太后娘娘了。 赵鸿昱同她想到了一处,赵鸿晟却往宫外去,李轻颜忍不住唤住:“师弟……” 赵鸿晟回头,见她与赵鸿昱去的方向不同,愣了愣:“你……” “你回来之后,可去见过太后娘娘?”李轻颜问。 赵鸿晟不说话,李轻颜知道他并没有去过。 “师弟,她是你的曾祖母。” 赵鸿晟眼中滑过一丝讥诮:“曾祖母?同我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没有记忆,六岁时,太子妃就被贬去皇陵,太子死了,他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还身中剧毒,随时都会死,就算不死,也不能与同龄孩子一样长高,细小又瘦弱,一副病态,性格又孤僻不讨喜,不爱与陌生人说话,偶尔还会发狂发疯伤人。 他清楚地记得,有一回,他将那个总欺负他的老太监推进了湖中淹死了,那是慈宁宫当差的人,太后得知后,命人打了他十板子,还对皇帝说:“他不中用,废掉他吧,轩儿多聪明啊,让轩儿当皇太孙。” 虽然后来他弄清楚,并不是她让太监来欺负他的,那个太监虽在慈宁宫当差,却是皇后的人,但又不是一次两次,她的人早就知道他被欺凌的事,却从未替他出头,他是她的亲嫡曾孙啊。 李轻颜噎住,气笑:“好吧,同你没关系,你走吧。” 说完,同赵鸿昱一道往慈宁宫去。 太后最近身体好多了,李轻颜又送了不少益生丹给她,虽比不得乌丹丸,但服过之后,会神清气爽,耳陪目明,精神头特别好。 太后见了小夫妻二人很高兴:“还以为你们忙得把哀家这个老太婆给忘了呢。” 李轻颜笑道:“是孙媳不好。” 太后摆手:“哀家知道你很忙,对了,听说和秋一直找你麻烦,她可消停了呢?” 果然,太后虽深居后宫,对前朝发生的事,还是了解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内讧 李轻颜也不绕弯子,将最近和秋做的事全都向太后说了一遍。 说到皇帝被和秋下药时,太后蹭地站起来:“你……你说什么?她给皇帝下了毒?” “阴阳子母毒,将皇帝的命与她的命绑在一起,长公主死,皇帝就会……” “她这也是知道自己罪大,如此一来,皇帝不能杀她,非但如此,皇帝还得让她好好活着,连三病两痛都不能有。”太后冷笑道。 李轻颜冷笑,和秋好盘算,以为这样,就没能拿她如何了。 “难道就由着她如此吗?太后娘娘!” 太后道:“同她那个下贱恶毒的娘亲一样,早前就劝过皇帝,不要太惯着和秋,不要太惯着,皇帝就是不听,好吧,遭反噬了吧,她能亲手掐死自己的娘亲,对皇帝下毒也并不稀奇。” “太后,让臣妾最担心的,还不止是这些。” 太后问:“还有什么?” 李轻颜拿出一枚铜钱:“这是在晋地发现的,晋地有铜矿。” “这铜钱……”太后拿着铜钱细看:“此钱是伪币?”“不错,是私铸的。”李轻颜道:“晋地是和秋长公主的封地,她的封地有人私挖铜矿,私铸铜钱,您说,她想做什么?” 太后长长叹气:“这些年,哀家只知道她胡说非为,浪荡无形,她父皇母后惯着她,只要没出太大的事,哀家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哪知,她竟然有此野心,一个女子,竟然也敢妄想登临大宝,怪不得,她会出卖布防图给北戎,她是想借北戎人之手害死昱儿啊。” 和秋晃晃悠悠回到长公主府,王劲枫迎上来,见她脸色惨白精神萎糜,忙迎上扶住:“殿下。” 和秋反手给了他一耳光:“扫把星,你家那婆娘差点害死本宫。” 还好她没力气,一巴掌污辱大于疼痛,像在挠痒,王劲枫一脸不解:“你说阿颜,她又做什么了?” 阿颜?叫得那么亲热? “来人。”和秋声音虚弱,却不减威严,立即来了好几个侍卫,王劲枫怒道:“殿下,臣又做错了什么?何故打臣?” “你就是本宫养的一条狗,想打就打,来人,打。” 王劲枫被按在长凳上挨板子,一下又一下,重重打在他还未痊愈的腰臀上。 再这么挨打下去,终有一点会残。 终于,王劲枫受不住,一跃而去,夺过板子将施刑之人打昏。 其他侍卫上来要擒他,王劲枫一板子横扫,他武功本就不低,几名侍卫以前没将他看在眼里,没防备,被他打了个猝手不及,王劲枫很快控制了和秋,拔了和秋的簪子抵在她喉尖,大声道:“退后,退后,再不退后我便杀了她。” 颈间一阵刺痛,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和秋感到一阵恐惧,颤声道:“王劲枫,你别犯傻,你娘还在本宫手里。” “是吗?可我娘在公主府过得生不如死,我们母子反正活不下去了,不如拉着公主当垫背。” “王劲枫,本宫不能死,本宫死了,你便是谋逆,会灭你三族。” 王劲枫:“灭就灭了,反正我家那些族人无情无义,对我不怎么好。” 王劲枫大吼大叫着,状若疯狂。 他与侍卫对恃着,一步一步往后退,身后就是和秋的寝宫,他不是真的想死,只是最近被和秋折磨得太厉害了,实在受不了。 只见他迅速掏出一颗药丸塞在和秋嘴里,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吞下去。 和秋大喊:“你给本宫吃了什么?” “毒药。”王劲枫狞笑道:“李轻颜制的,除了她,无人有解药,你把她得罪狠了,这回,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和秋大惊,因为给她服了毒,王劲枫放开了她,得意地看着她笑。 和秋问:“解药呢?拿来。” 王劲枫:“你去找李轻颜要啊,只有她有。” “你他妈混蛋,会坏本宫的好事,拿解药来。” 王劲枫由着她狂叫,和秋倒不喊侍卫捉拿他了,放软声音:“王郎,我只是心情不好,不该对你发火,拿你出气的,你快给我解药,我现在的命同皇上的命连在一起,我若死了,皇上也不能活。” 王劲枫大震:“你……你什么意思?” 和秋大喊道:“本宫要当女帝,要当千古第一女帝,本宫只要登基,你就是本宫的皇后,本宫心里最在意的就是你,王郎,想像一样,你的将来是何等的富贵与辉煌,李轻颜要向你跪拜,那些瞧不起你的人全都要向你附首称臣。” “你疯了。”王劲枫惊恐道:“天底下,哪有女人当皇帝的?你这是在作死!” 和秋双眸赤红地瞪着王劲枫:“连你也不相信本宫?” 王劲枫一步步往后退,他是真的想逃,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多呆一秒就是将钢刀架在脖子上,随时会死。 “你别走,解药给我。”和秋扑上前揪住他的衣襟,不过一会儿,她又环债主他的腰,娇声道:“阿枫,我同你开玩笑呢,不过,我本就中毒了是真的,你刚才下的是慢性毒是不是?两种毒混合在一起,本宫是真的会死的,你方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下毒,我若死了,你焉能活?” 王劲枫便看见她手臂上的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黑,深知她所言非虚:“你……你之前真的中了毒?” 和秋苦笑:“是啊,我自己下的,致命的毒药,但一时死不了,可中另外一种毒就说不好了。” 王劲枫:“可是,我给你服的并不是毒药,只是一颗糖丸,可你的血管……” 和秋怔了怔,抬手,脸色剧变:“怎么会这样?不会的,我服的毒药血管不会变黑,快说,你给我服了什么毒?” 王劲枫又拿出一颗药丸,当着和秋的面扔进嘴里:“真是糖丸,你是公主,臣胆子再大也不敢给你下毒。” 说着,他摊开手给和秋看,还真是一颗糖丸。 “那……那我为何会……”和秋攥紧自己的手腕:“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她突然想起,自己昏迷时,李轻颜给她服过解药,一把揪住王劲枫的衣襟:“是李轻颜那个贱人,她给我下的毒,你快去,找她拿解药。” 说着就使劲一推王劲枫。 王劲枫被她推了个踉跄:“你不是说,你的命,连着皇上的命么?来人,赶紧告诉林相,就说长公主病危,就要毒发身亡。” 但太医先到,给长公主探脉,却皱着眉头道:“殿下体虚,但身体并无中毒迹像。” 和秋大怒:“你看看本宫的血管,都黑了。” 太医道:“殿下不是中毒,而是中蛊,阴阳子母毒非毒而是蛊。” 王劲枫这才看清,这位太医白发苍苍,以前没怎么见过,甚是面生,不由看向和秋。 “你说是蛊?苗疆的蛊?”和秋满脸不可置信。 太医道:“不错,确实是蛊虫,殿下中的是母虫,皇上中的是子蛊,殿下若出了事,皇上也不能独活,这不是蛊虫的可怕。” 和秋颓然坐在地上:“那本宫可有性命之忧?” “只要躯出蛊虫,殿下自然是能活的,不过,躯虫的过程非常风险,不知殿下是如何中了此蛊的。”太医问。 和秋半晌没说话,两眼放空,像是傻了一样。 正发愣,宫里来人,慈宁中的掌事太监带着一队御林军闯了进来,将和秋看押起来。 和秋被关在自己的寝殿,不许出入。 她不能死,但也不能让她再有机会祸害朝庭和朝臣,太后派人将她禁锢在府里。 太后还让人遣散了和秋的后院,将长公主府和别院里的面首全都赶走清理了,要赶走王劲枫时,和秋大吵大闹,说王劲枫是她真心喜欢的,是她的夫君,让太医放过,王劲枫这才得已继续留在公主府。 李轻颜回到王府,她与赵鸿昱一同进门,林婉儿焦急地等在大门处,见了二人便迎上来:“世子,阿颜姐姐。” 她满脸焦急与担忧,看向赵鸿昱的眼神满满的思慕之色,李轻颜点点头,便往自己的关雎院去。 赵鸿昱正要跟上,林婉容拉住他:“爷可还好?吓死妾身了,父亲派人来说,长公主给皇上下了毒?” 赵鸿昱急着要追李轻颜,面上稍有不奈,但仍温言道:“莫担心,皇祖父还好。” 林婉容这才松了手:“阿颜姐姐是不是又受了气?爷快过去宽慰她几句吧。” 她这么懂事,让赵鸿昱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一路上,李轻颜待他仍冷淡得很,想起她与赵鸿晟之间的默契与亲昵,心里很不是滋味,几时阿颜能像婉儿这般善解人意又对他一心一意? 至于赵鸿晟,离宫后便去了京郊,又去督促布坊的修建了。 李轻颜回到关雎院,人还没落坐,那边王妃就派人来请。 她知道,宫里事肯定满不住,晋王与他的幕僚们肯定要商议对策。 王妃一般不管这些,让她过去只是想打听细节。 一路往王妃院里去,行经白鹭院时,感许侧妃屋里有人,她正同人在说话。 而院外,有好几个人守着,见她路过,几人变得警惕,一直目睹她走远才收回视线。 第二百一十三章废物王爷 但她很快绕回来,指尖几弹,守在外面的几人全都无声无息倒下,李轻颜这才悄悄靠近窗前,里面人似乎已经谈完,起身正要出来,李轻颜猫腰躲好,就见许侧妃亲自送一个人出来,那人身形瘦小,背有点佝偻,不用猜,是个太监,在宫里当差久了,时时躬着身子,养成了含胸的习惯。 “娘娘留步。” 果然声音尖细。 许侧妃看着那人走远才进屋。 李轻颜悄悄跟上那个,见他穿着斗篷,觉得好笑,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大热表穿斗篷,怕人家不知道你是个外来的不速之客? 李轻颜也不啰嗦,直接下药将那人迷晕,然后大喊:“有刺客,有刺客。” 侍卫一下子围了上来,问:“刺客在哪里?” 李轻颜指着地上躺着的,侍卫走近,诧异道:“这是……不像是王府的人。” 太监被拖进了议事厅,晋王和晋王妃都在,赵鸿昱也在,多事之秋,王府还来了位不知底细的探子,好脾气的晋王也动怒了:“这些个侍卫是吃干饭的吗?堂堂王府,进来这么个人,无一人发现?” 李轻颜道:“这么大个人,不可能没人看见,应该是故意放水吧。” 那人还没醒,李轻颜让人端来一盆井水一泼,他一激凌醒了,一脸懵,待看见晋王和晋王妃都在,吓得立即跪下:“奴才……奴才匡四,见过晋王殿下,王妃,世子,世子妃。” “匡四?哪个宫里的?”晋王问。 “奴才是……是朝阳宫的。”匡四结结巴巴道。 “朝阳是淑妃住过的寝殿,本妃怎么从未见过你?”晋王妃问。 “奴才……以前是韶华宫的,后来才去的朝阳宫。” 这么不痛不痒地问下去,不知要问到几时,李轻颜睃了眼云娘,云娘立即领会,拎着匡死的衣领子就开始搜。 很快从他身上搜也公主府的出入令牌。 “说吧,你潜入王府作甚?”晋王妃厉声喝问。 匡四吓得一哆索:“奴才……奴才只是给侧妃娘娘送绢花的,长公主殿下得了几枝新式样儿的绢花,让奴才送来。” “哪个侧妃?”赵鸿昱问。 “是……许侧妃。” 晋王皱眉道:“你个朝阳宫的怎么会替和秋办事儿?” “这还用说吗?他就是和秋的人。”晋王妃翻个白眼道,到这会子,王爷还想装马虎,一遇到许侧妃的事,就想蒙混带过。 “阿婷朋友少,和秋帮过她几回,所以,她也和秋……” “王爷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吗?和秋弑君谋反,是大罪,许氏还与她勾结,是不要命了吗?若让宁王府知道,会不会参王爷一本?” 晋王背脊一凉,又觉得晋王妃说得太严重了:“只是送个绢花而已,和秋的事,又没传开,阿婷她又不清楚外头的事……” 猪油蒙心了吗?晋王也是恋爱脑吗?男人只要偏爱哪个女人,那个女人便是犯了天条也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她如何天真烂漫,会犯错也是谁谁谁没好好教导指引。 晋王妃霍地站起来,一甩袖道:“赵秋理,咱们和离吧。” 王爷怔住:“何来此言?好端端的,怎么说到和离上去了。” “因为你心肓眼瞎,同你在一起,我太累了,我过够了。”王妃大吼道。 晋王也来了气:“你同我夫妻几十年,一直恩爱,脸都未红过,我待你怎么就不好了?你的正妃地位,从未动摇过,我后院也没几个侧妃妾室……” 王妃气得冷哼:“正妃之位?原来你早就想动我的正妃之位,好给你那心爱的阿婷?好好好,和离,正好把位子腾出来给她。” 晋王急了:“阿惠,我不是这个意思……” 晋王妃一把抽出一旁侍卫腰间有刀架在匡四脖子上:“说,今日你来王府究竟为何?有半点谎言,本妃先砍了你一条胳膊。” 匡四吓懵了,都是晋王妃温柔慈和,便是在宫里被皇后当着一众嫔妃的面指着鼻子骂,她也未发过火,待下也宽和,原来发起狠了,也这么可怕。 “是……是长公主让奴才送药给许侧妃。” “什么药?” 匡四眼珠子乱转,半晌不肯说,李轻颜拿出一颗药丸:“要试试吗?毒老鼠的。” 匡四汗如豆滚:“世……世子妃……“李轻颜会医更会施毒,他方才就是不小心着了她的道,毒老鼠的,一颗就得肠穿肚烂而死。 “是……是给晋王下毒。” 晋王整个人懵了:“你……你说什么?给本王下毒?许侧妃答应了?” 赵鸿昱比他反应快,转身就带着人去白鹭院搜查。 “慢性毒药,下在平素喝的茶水里。” 晋王像灵魂出窍,两眼放空地坐着,一动不动,半晌都没动静。 晋王妃又翻了个白眼:“这就是王爷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正要下毒害你,幸好阿颜发现了,不然……” “不,不会是真的,阿婷她……她是真心待本王的啊。”晋王喃喃摇头道。 许侧妃被赵鸿昱五花大绑提来,扔在地上。 一见王爷许侧妃的眼眶就红了,娇声哭道:“王爷,王爷,世子诬陷妾身,妾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不如死了干净。” “阿昱,真搜出毒药了?” 赵鸿昱将搜到的毒品,和许侧妃与和秋平时往来书信都拿了出来。 铁证如山,王爷就算想为许侧妃开脱,也不知从何下口。 “阿婷,你真的要本王死?”晋王眼眶都红了。 见匡四在,许侧妃的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意:“王爷,人谁能不死?总要走一遭的,您活着挡了别人的路,只有死了才能让出来。” “大言不惭,你个贱人。”晋王妃狠狠抽了许侧妃一巴掌:“是挡了你的路吧,你是不是给本妃也下了毒?” “是啊,半年了都。”许侧妃双颊顿时肿了,她却不以为意。 李轻颜立即给王妃探脉,还真中毒了,只是时间并不久,中毒未深,忙给王妃服一颗百消丹,先稳住再说。 “阿颜,阿颜,快给本王诊断。”见王妃真中了毒,晋王吓得脸色苍白,颤巍巍伸出自己的手。 晋王妃叽笑:“她可是你的心肝宝贝,怎么舍得给你下毒呢?再说了,你三不五时就让太医给你把平安脉,中毒了能查不出来吗?” 王爷还当真没中毒。 他长长吁了口气,一脸后怕的拍着胸:“还好,还好,阿婷,你还是舍不得本王吧。” 谢侧妃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但很快嘴一瘪,娇声哭道:“王爷,妾满心满眼都是您,便是让妾死,妾也舍不得给您下毒啊。” 晋王竟点点头,看她手腕都被绳子勒红了,心疼地上前给她解索。 “父王!”赵鸿昱忍无可忍:“她给母妃下毒,还要给您下毒,您竟然还相信她?” 晋王这才收回手:“阿婷,你这是为什么呀?阿惠待你素来宽和,你为何要下毒害她?” “她不死,妾如何扶正,您给妾许的诺言,画了多少大饼,一直说要让妾当王妃,将来当皇后,可又从不动她的正妃之位,是你逼我的,你逼我不得不动手。” 许侧妃的逻辑让人稀嘘。 晋王爷还想与她说什么,赵鸿昱已经一脚踹去,正中许侧妃心窝,她立即吐出一口鲜血,晋王满脸震惊:“阿昱,你在做什么?” 赵鸿昱却不理他,抽出一杯短刃拍着许侧妃的脸道:“说吧,将你在母妃身边,父王身边,还有本世子身边的人都供出来,不然,本世子用刀在你脸上写几个笔划简单的字如何?” 许侧妃最在乎的就是她引以为傲的容貌,一听要毁容,吓得和瑟宿,哭喊:“王爷,王爷,救救妾身……” 赵鸿昱对着她的脸就划了一刀。 长长的口子,左脸上,自眉下一直到下巴处。 “啊……”许侧妃尖叫:“我的脸,我的脸……” 李轻颜递给赵鸿昱一个药瓶:“这是腐肉粉,在伤口上撒一点,就会立即溃烂,再好的美容膏也难修复。” 许侧妃满眼恐惧:“我……我说,我说,你们别……别在我伤口上撒药。” 当王爷听说自己身边亲信也被她收买,并时常向许侧妃汇报信息时,脸都白了,他反手给了许侧妃一巴掌:“贱人!” 这一巴掌几乎用了全力,许侧妃吐出一颗牙齿,愤恨地瞪着王爷:“窝囊废,连女人都比不上的窝囊废,和秋长公主都比你有志气,比你能干,堂堂亲王,无能朝政还是军士上,无一有建树,若不是有个争气的儿子,凭你,也想登临大宝?痴人说梦。” 王爷夺过赵鸿昱手中的短刃,狠狠刺向许侧妃。 这一刀刺得极深,外面只剩下刀柄,许侧妃不可置信地看着晋王爷,从口中吐出几个字:“若……若有来生,我宁愿……再也不遇见你,王爷。” 许侧妃死了,晋王要留下匡四当人证,赵鸿昱和李轻颜都没反对,毕竟死了个侧妃也不是小事。 第二百一十四章废物王爷2 许侧妃的几个丫环仆人都被空制,再加上匡四,晋王进了宫。 皇帝好不容易止住咳,喝过和秋的血后,体内的毒抑制住,外表看着就跟正常人一样,只是,轻咳两声也感觉全身都痛,偏喝口水也呛着了,皇帝咳得心肺都快炸了才停住,见晋王一脸吃过屎的样子进来,心情更不好了,皱眉问:“你又来做什么?” “父皇!”晋王跪下,抱住皇帝的双腿:“儿子难过,儿子知道父皇正承受毒素的痛苦就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晋王哭处眼泪鼻涕一把抓,四十几岁的男人,哭得跟个狗一样,难看得很,但这个儿子素来憨得很,嘴也笨,行事又没个章法,不如宁王油嘴滑舌,更不如他聪明机智。 平素也是半点打不个屁出来,就莫说讲乖话哄人了,今日这是怎么了?哭这么伤心,比他娘死还伤心一些。 皇帝愣愣地看着晋王,半响才感自己的腿被他抱得血液快凝住了,推了晋王一把:“你起来。” 晋王不肯,继续抱着皇帝的双腿哭得稀里哗啦。 泪与鼻涕全糊在皇帝龙袍上,皇帝恶心得很,忍不住搧了他一巴掌。 晋王被打懵,终于松开手,愕然地看着皇帝。 皇帝的腿终于得了自由,一阵麻木,他弯腰揉着小腿,让血行得顺畅一些,皱眉道:“朕还没死,你嚎什么丧。” 晋王噙着泪道:“儿臣害怕,儿臣才没了母后,不想父皇出事。” 皇帝到底心软,叹口气道:“朕暂时还不会死,你起来吧,好好说话。” 晋王掏出一盒乌丹丸:“儿臣留着的,阿颜让儿臣吃,儿臣没舍得,留了好久了,就怕父皇哪一天会要用上。” 皇帝喜欢乌丹丸,也知道这东西珍贵,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你是个孝顺的,进宫就为这个?” 晋王便将府里发生的事向皇帝说了。 皇帝听闻朝阳殿的太监也在为和秋做事,气得心口一滞,怒道:“她这是在作死。” 晋王哭道:“她要毒死儿臣啊,从小到大,儿臣可是最疼她的兄长。” 这点晋王没说错,皇后偏爱宁王,对宁王比对晋王和和秋都要好,和秋年纪小,虽然得皇帝和皇后宠爱,但在宫里也有受欺负的时候,比如说宁王妃就常常暗中欺负她。 晋王妃是个厚首的,虽然冷清,待和秋并不怎么热情,但也没害过她。 晋王对这个小妹妹却是疼爱得紧,有好吃好玩的,常送点给和秋。 可和秋如今要杀他。 皇帝道:“你皇祖母将她幽禁了,她再也弄不了妖蛾子,放心吧。” 晋王不甘道:“父皇,儿臣以为,和秋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胆子大得很,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所以,父皇,您一定要小心又小心。” 皇帝摆摆手:“好了,朕晓得了,你回去吧,你王妃不是中毒了吗?快回府去照看她。” 晋王心下松了口气,看来许侧妃的死,皇帝不会追究。 皇帝面有倦容,晋王道:“阿颜医术不错,这若就让阿颜住进宫里来,也好近身照顾您。” 皇帝眼睛一亮,李轻颜若肯进宫,赵鸿晟也会跟着来,这两个孩子都是药师谷的,保不齐就能找到解毒之法。 “好,难得你有这份孝心,那就让阿颜进宫吧,就……住在朝阳宫里。” 见皇帝同意,晋王也高兴,握住皇帝的手道:“儿臣只盼着父皇能健康长寿,儿子哪怕……哪怕不做这个王爷,能日日承欢父皇膝下也是甘愿的。” 不管这话有几分真心,皇帝听了还是很欣慰的,这个以前最看不上的儿子,虽笨,却还算有孝心。 晋王从宫里回来,面上喜洋洋的,如同中了大奖一样,再无半点悲伤难过之意,一进府便让人去请王妃:“对王妃说,本王高兴,让厨房多准备几个菜,本王要小酌几杯。” 下人面露难色:“王爷,王妃她……” 晋王皱眉:“怎么?她还在生气?本王都把阿婷杀了,她还要如何?叫她别再矫情了,本王有好消息要告诉她。” 下人只好退下,去请王妃。 晋王妃躺在床上,李轻颜正为她扎针,王妃中毒已有半年之久,虽是慢性毒药,但时日太长,毒已经侵入心脉了。 林婉容满脸哀伤地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王妃。 王妃道:“你怀了身孕,别累着了,回去吧。” 林婉容不肯:“儿臣多陪您一会儿,姐姐一个人劳累,儿媳想打打下手。” 王妃不耐地挥手:“你站在这儿,我的心更糟,回去吧,别动了胎气,好生养着才是,你怀的可是本妃的长孙。” 林婉容立即睃了李轻颜一眼,后者也点头道:“婉儿听母妃的,回去吧,吃食什么的一定要小心,千万莫让人钻了空子,最近我忙得很,无暇照看你。” 林婉容的泪一下子涌出:“姐姐千万别这么说,你安心给母妃治病,府里的事有我。” 李轻颜知道她能干,最近这段时间,王府的锁事都劳她照看了,她也能把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林婉容走后,王妃却握住了李轻颜正要给她扎针的手,面色严峻。 “母妃……” 王妃道:“你别太实心,多留个心眼,别被人卖了也不知道。” 李轻颜知道她在说林婉容:“母妃,婉儿她……” “半年,许氏的人就在府里铺开,我的身边,你父王身边都有她的人,这半年,府里的人事都由她安排。” 确实如此,府里的账务是自己在管,但人事都由林婉容在管,但…… “母妃,许侧妃收买的人,都是在各自位子上干了好些年的。” 王妃道:“阿颜,女人与女人之间,尤其像你与林婉容之间,是不会有真正的友谊的,就算你一心想同她成朋友,她也未必当你是真姐妹,只要阿昱的心在你身上,她就会恨你。” 李轻颜心中大震,感念王妃就算林婉容怀了她的身子,她的心也偏向自己,这是十几年来的情谊,不是林婉容半年能超越的。 王妃身上扎满了银针,针尖都黑了,晋王身边的随从进来,看着这样的王妃,半晌口中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王妃皱眉:“有话快说。” 随从道:“王爷说,请王妃多备几个菜,王爷要同您喝几杯,他有好消息告诉您。” 王妃冷笑:“好,你让他等着。” 随从退出后,李轻颜皱眉道:“父皇刚从宫里回来,能有什么喜事?” 王妃不说话,闭目养神。 李轻颜忍不住嘟嚷:“他是不记得您中毒了吗?这点子事,吩咐下人便是,再要不也可以吩咐儿媳。” “他是让我下厨。”王妃冷嗤道。 李轻颜怔住:“母妃您下厨?” “他只要在正院,就要吃我亲手做的菜。” 所以,王妃身中剧毒,王爷没有半点关心,反而让中毒的王妃去给他下厨做菜? 以前觉得王爷王妃感情不错,原来,那都是表面的,做给人看的。 李轻颜继续给王妃扎针,一个疗程耗时很长,至少得一个半时辰。 等疗程完,李轻颜满头大汗,王妃也痛得浑身虚软,早过了饭时,丫环为王妃擦洗,李轻颜则由云娘扶着正要出去,听见门被一脚踹开,晋王气冲冲进来,指着王妃:“你怎么回事?本王说了要多吵几个菜,菜呢?你是不是连饭也没煮?” 下人忙追进来:“王爷,王爷,厨房已经准备了饭菜,您……” 晋王回手给他一耳光:“放肆,你们不知道本王只吃王妃煮的菜吗?” “你在许氏屋里,不吃饭的吗?” 王妃忍不住讥笑道。 “她……本王只要在正院,就是只吃你做的,本王爱重你才如此,你不要不知好歹。” 爱重?府里那么多厨娘厨师白养着的? 爱重就是留着厨娘享清闲,让自己这个王妃辛苦? 爱重就是自己身中剧毒还要先给他做饭? 王妃抓起枕头就砸过去,王爷手一挡躲过,大怒:“你疯了吗?服侍本王不是你这个做王妃的应该的吗?” “和离,老娘不想再服侍你了不行吗?”王妃大吼道。 然后,她的泪终于没忍住涌了出来。 王爷愣了愣,结结巴巴道:“你……你哭什么?本王又没欺负你,饭不做就不做,本王去小妹屋里吃。” 所以,正院吃不到王妃亲手做的饭菜,他还可以去妾室屋里,所以,并不是他嘴挑,只吃王妃做的菜,而是变着法儿搓磨王妃,变着法儿体现他在府里的地位,享受身为男人的权益。 王妃咳出一口黑血,李轻颜忙抚着她的背,对王爷道:“父王,母妃刚扎了针,身体很虚。” 王爷脸讪讪的,扯了扯嘴角道:“你不是医术很高的吗?怎么还没给你母妃解完毒?” 李轻颜无奈道:“母妃体内的毒已经侵入了心脉,不是一两颗解药就能清除的,要有个过程,因为是扎针解毒,母妃要忍受很大的痛苦,很耗神。” 第二百一十五章进宫 晋王轻飘飘来了一句:“哦,如此啊,那爱妃你好好休息吧。对了,阿颜,你即刻进宫给皇上侍疾。” 李轻颜愣住:“太医院有那么多太医,为何让儿媳进宫?” 王爷颇为不奈道:“太医的医术哪能同你比,而且,你若守在父皇身边,阿晟也会去,父皇想念阿晟,而阿晟对阿颜一片痴心,只要阿颜在,阿晟也会守在父皇身边。” “你……”王妃大怒:“你好无耻,阿颜是谁?她是你的儿媳,阿昱的妻子啊,你竟然让她与觊觎她的阿晟在一起,你还是人吗?“ “住口,本王乃出于孝心,父皇身中剧毒,阿颜和阿晟医术都高明,由他二人守着父皇,又能陪伴父皇怎么了?你难道不相信阿颜吗?你认为阿颜会背着阿昱同阿晟同苟且?你想得真龌龊,心脏的人,想事才脏。” 王妃气得差点晕厥,脸色瞬间变乌,李轻颜大咳,忙给她喂了颗益生丹,王妃的面色才缓了些,晋王肌袖道:“阿颜,收拾收拾,即刻进宫。” “父王!”李轻颜叫住王爷:“母妃情况很不好,儿臣不能进宫。” “那是圣旨,你敢抗旨吗?”晋王冷声道。 “皇上的毒暂无危险,可母妃的毒却刻不容缓,儿媳刚为她施一疗程的医治,万万不可间断。”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阿颜,你敢抗旨吗?”晋王又来了一句。 王妃的泪无声流下:“阿颜,你去吧,让阿昱进来,本妃……要和离。” 晋王:“皇家儿媳,只有老病而死,绝无和离。” 说完,甩袖离去。 晋王妃泪流满面,李轻颜也一阵稀嘘,皇家当真无真情,一直以为晋王与王妃夫妻恩爱和睦,哪知,出同许多普通夫妻一样,晋王自私之及,他不爱王妃,也不爱许氏,也不爱赵鸿昱,他爱的只有他自己。 赵鸿昱急急赶来,难过地半膝跪在床前:“母妃,您……还好吗?” 晋王妃道:“昱儿,娘要同与你父王和离。” 赵鸿昱脸色大变:“娘,您说什么?不至于此,不至于此啊。” 晋王妃摇头:“娘与他过够了,此番非和离不可。” “母妃已经年逾四十,与父王过了大半辈子,磕磕绊绊这么多年已经过来了,您再忍一忍,您千万不能和离,一旦和离,皇祖父如何看待父皇,百姓如何看待晋王一脉,关键时期,娘,您不为自己,也为儿子想一起。”赵鸿昱劝道。 晋王妃苦笑:“若非为了你,为娘何必苦捱这么多年,如今他莫视为娘的性命,为娘与他的夫妻之情已经完了,过不下去了。” 赵鸿昱:“母妃,父王他……有不对,但也不至于非闹到和离的地步,您都忍了这么多年了,就忍下去吧,以大局为重啊。” 晋王妃苦笑:“好,以大局为何,你……忙去吧,为娘想要静一静。” 赵鸿昱对李轻颜使眼色,让她一同离开。 李轻颜担心王妃,不肯。 赵鸿昱拉住她的手:“阿颜,让母妃静一静。” 李轻颜挣扎了几下,没挣扎脱,被他拽了出来。 一出门,李轻颜便将王妃的病情和晋王待王妃的态度告诉了他。 见她一脸激愤的样子,赵鸿昱叹气道:“阿颜,天底下的夫妻没有不争吵的,吵几句就闹和离,弄得家宅不宁,母妃她……年纪一大,就有点拎不清轻重缓急……” 李轻颜奋力甩开他的手:“什么轻重缓急?世子认为什么是轻,什么才是重?母妃危在旦夕,父皇没有半句宽慰担心,还一昧责怪母妃没有亲手为他准备饭菜,明知我在为母妃解毒,还逼我如何侍疾,皇帝的毒已经控制,并不凶险,放着自己的妻子不顾,却讲什么孝道,凭什么父王的孝道要以牺牲母妃的生命为代价?” “还有你,身为人子,想的只是自己的前途名声,管过母妃的心,母妃的命吗?你二人果然不愧父子,一样的自私之极。” 说完,她转身又往屋里去,赵鸿昱拽住她:“圣旨已下,你该进宫了。” “我就抗旨了又如何?让皇上杀了我吧。”李轻颜气急,再次甩开他。 赵鸿昱也不生气,叹气道:“阿颜怎么还同小时候一样,一遇事就急,你进宫去,向皇祖父言命母妃的病情,皇祖父向来开明,他会让你回来的,圣旨已下,抗旨不尊,就算皇祖父不追究,也怕旁人议论啊。” 这话还算有理,李轻颜气消了些,点头道:“好,不过,我先给母妃熬制好药汤再走。” “你写下方子,我府医抓药煎药,眼看宫里要下钥了,你赶紧进宫去。” 这样也行,李轻颜写下方子,还是进了宫。 皇帝身体好多了,正坐在案前批折子,李轻颜皱眉:“皇上,您该多休息。” 皇帝见她进来心情大好:“这都是朕的事,积案太久了不好,每天有每天的事,不处理,会影响朝政运行。” 李轻颜夺过他手上的折子道:“皇上说得不错,政令关乎民生,确实耽搁不得,但皇上,您可以把这些事,慢慢交给大臣或者儿孙,您呀,还得多注意身体,您现在可是病人。” 皇帝也不怪她,笑着停了手:“晋王说,让你在朕身边侍疾几日,朕想念晟儿,想着你来了,他也会来,唉,朕也是糊涂了,你如今已经嫁与阿昱为妻,怎么能……” 李轻颜摇头道:“他是该来,该侍奉在您身边,您所中之毒,他最有可能替您解。” 皇帝摆手,正要说话,赵鸿晟来了。 李轻颜道:“师弟,这几日你就在宫里陪着皇上,我要回府去,母妃中了毒,情况很坚急。” 皇帝:“晋王妃中毒很深?” 李轻颜道:“是和秋勾结府中许侧妃,给王妃下毒,已有半年之久,若没有惊动她体内的毒素,还可以多捱个半年,可我现下已经给王妃治了一个疗程,就间隔不得,要接着医治才行。” 第二百一十六章预感 赵鸿晟不关心王妃:“师姐让我来,自己却要走……” 李轻颜对着他的脑门就是一下:“师姐的话你也不听?” 她已有许久未如此随意了,赵鸿晟唇角微翘,扯她衣角,比她高出快一个头,却像只大狗狗一眼满眼依恋。 “你守着皇上,我也放心,还有,太医院里的好东西多,保不齐师弟又突发奇想,造出一颗绝色妙约药来。” 赵鸿晟自幼被轻视鄙薄,造成他自卑内向又稍显偏激的性子,而李轻颜就像颗小太阳,永远阳光善良,活泼向上,她眼里,赵鸿晟是天才,习武天才,学医天才,制药天才,制毒天才,她给了他莫大的鼓励与陪伴,让他满是阴霾荆棘的心里有光,有热,除污去秽,惭惭明亮温暖。 “嗯!”对着这样一对热情又充满信任的眸子,赵鸿晟重重点头,仿佛明天他就真能制出一款灵丹妙药一般。 皇帝有赵鸿晟陪着,自然也不会治李轻颜违抗圣旨之罪,让李轻颜回去照顾王妃,还赏了枝百年老参,李轻颜拿了药正要走,皇帝又唤住她:“阿颜,你说,若让和秋和亲你认为如何?” 那日皇帝就同三皇子说了一嘴,有意让和秋和亲。 三皇子似乎很欢喜,皇帝对这个和秋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实在这个女儿太过出位,大胆妄为,甚至还想谋朝篡位,虽然前朝出过一位文治武功都不错的女帝,但到底是女人,女帝在位时,社会都快乱了,女子们都蠢蠢欲动,不再安心在家相夫教子,要读书,要参加科举,会顶撞夫君公婆,不敬公婆,不事家务,男子们怨天载道,等女帝薨逝,建立的女学也关闭了,在朝为官的女子也被清退了,甚至好些都入了狱,送入道观教坊司什么的,总之,那些胆敢反抗男权社会的女子,多大没有好下场。 皇帝不想大梁朝再经历那样的混乱,大梁还很年轻,建国不过百余年,国基不牢,经不起折腾,他的继位者,最好是守成之君,无需他开疆扩土,能耽于政事,兢兢业业勤政爱民便是好皇帝。 李轻颜道:“便是要和亲,也得是您身上的阴阳子母毒解了才行。” 皇帝笑道:“朕老了,或许不用等你们制了解药,朕就……” “皇上!”李轻颜难过地唤道:“您是皇上,是万岁,您会长寿的。” 皇上哈哈大笑:“千秋万岁?怎么可能,又不是妖怪,活那么久做什么?什么年纪做什么事,读书的年纪就读书,建功立业的年纪就努力奋头,老了不能动了,该死的时候就得死,总活着头上长角吗?” 李轻颜未料到皇帝如此豁达,虽然他已经七十多了,在历代皇帝中,算长寿且健康的,若不是中毒对身体有损伤,他应该还能活好几年吧,皇帝都不想死,天子啊,站在至高无上的位子上,有无上的权力,有极致的享受,金钱,权力,女人,想要的都有,又无人敢忤逆你,下辈子再投胎,未必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呀,所以,都巴不得长生不老,好多皇帝到了年老时,荒于政事,成天修仙问道吃丹药。 皇上却是个不一样的,难得他如此豁达又开朗,这样的心境,对他的身体大有益处。 “皇上,您会长寿的,相信阿晟,他真的是天才。” 皇帝心情很好的拍拍她的肩:“好,朕知道你很忙,也很在意晋王妃,快去吧。” 回王府之前,李轻颜去了趟钦天监,钦天监的人对她并不熟悉,将她拦在外面,这种情况下,李轻颜一般都用钱解决。 十两银子,守卫一人五两,守卫愣住,还没见过出手这么大方的,而且,钦天监又不是什么有油水的地方,平常来的人也少,不由面面相觑。 年纪小的那个犹犹豫豫地收下了,另一个见他收了,自然也收,问:“您是要找张天师吗?” 张天师是钦天监长官,听说能卜凶测吉,预测未来,在百姓中也颇有威望,都快成半仙了。 李轻颜也是心血来潮才来的此处,进了门后,看见了地动仪,不由大为好奇,以前在电视和书上见过呢,不由走上前去观看,她以前的地理学得不错,对地动仪也有些了解,看看同前世书上的是否一样。 “你是何人?”有人大喝过来。 但见她穿着讲究气质不凡,只是皱眉道:“夫人,此处钦天监,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李轻颜点点头:“好。这就走。”如果钦天监是古代的气象局,自己还真是个闲杂人等,什么都不懂,不该扰乱人家的正常工作秩序。 正要走,有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唤道:“是李三娘子么?” 李轻颜嫁进晋王府后,就很少有人这样唤她了。 回头,见是个花白头发的头人,一身道袍,神采奕奕。 “您是……张天师?” 李轻颜上前行礼。 张天师忙托住她道:“三娘子无需多礼。” “三娘子来钦天监,可是有要紧事?”老天师有双慈和而又洞穿世事的眼睛,似乎知道李轻颜来的目的。 李轻颜犹豫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知道,接下来三个月的天气,以及……今年会不会是冷冬。” 张天师脸色微变:“三娘子为何会认为,今年会是冷冬?”“我说不上来,只是预感,最近总是心神不宁,今年的气候很异常,夏涝出现后,要说有冷冬可能别人都不会相信。” “就是冷冬,而且会是大灾!” 张天师的话让李轻颜更为惊骇,她早料到今年会是冷冬,但这种预料很奇怪,没有太多依据,说不出太多所以然,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有这种能力,能预测到类似瘟疫天灾什么的,好在她成长的这十几二十年里,大梁没有出现太大的天灾,顶多局部,小范围内的灾情,朝庭处置得当,也不会出现大的危害。 但今年,真的不同。 第二百一十七章强迫 李轻颜向天师告辞,她满怀心事转身要走,张天师笑道:“三娘子特意过来,就是为了求证吗?可有应对之策?” 李轻颜苦笑:“我一弱女子……” “三娘子可不是弱女子,大梁多少男儿都不如三娘子有担当有魅力有善心。” 李轻颜怔住:“天师您……” “三娘子五岁经商,六岁便开善堂安顿抚养无家可归的孩子,出钱出力救济灾荒,又不是一次两次,老朽忝为天师,岂不知三娘子所作所为?” 李轻颜羞郝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力所能及而已。”“于三娘子来说,只是力所能力,于那些流浪无家可归无所安身的孩子们来说,却是救命之恩,若这世间,人人都能做到力所能及之事,又岂会有如此多不公与不苦难,三娘子乃大善之人,请受老朽一拜。” 说着老天师便要行礼,李轻颜忙避开:“使不得使不得,确实是力所能及,于我来说,行善积德是件很快乐的事,算不得大功劳,便如好赌之人行赌,爱歌唱之人歌唱是一样的。” 老天师眼睛大亮,感慨:“老朽活了这么把年纪,都没有三娘子想得通透,只有天性善良之人,才会把行善当成快乐之事,便是有好些年年捐钱捐物的人,他们想的是积累功德为来生或者子孙后代积福。三娘子行善没有功利,只求开心快乐,此乃纯善。” 李轻颜想说,自己也算不得绝对的好人,自己行事但凭心情,无愧于心便可,该杀人放火的时候,也会的,比如说,那王劲枫和秋这等恶人,还有伤害过自己的人,她都不会心慈手软。 又给老天师行了一礼,李轻颜真的要回去了,王妃还病着呢。 张天师却递给她一个古朴无华的盒子,李轻颜愣了愣:“天师……” “或许三娘子有一天会用得着。” 李轻颜正要打开,张天师却道:“回去再打开吧。” 回府的马车上,李轻颜仍有点迷糊,好几次想要打开那木盒子,又忍住,觉得张天师有话没说,可初次见面,人家不说也不好强求。 回到王府的李轻颜仍心事重重的样子,下人见了如临大敌,飞奔去禀报,率先赶来的是赵鸿昱:“阿颜,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不是让你侍疾守在皇祖父身边吗?怎么回来了。” 李轻颜定定地看着他。 “来,我送你回去,只说你有要紧的药材要回来来,临时回来一趟。”说着他便拽李轻颜的手。 李轻颜被他拽着踉跄了几步,用力甩开:“放开。” 她去宫里也有两个时辰,王妃的第二疗程要开始了。 她急着去见王妃。 “你站住!”赵鸿昱愤怒的声音带着不耐:“李轻颜,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我知道你很关心母妃,太医已经在府里了,没有你,母妃也会有人救。” “没有我,皇上的身边也有人侍疾。”李轻颜冷冷回道。 “可你这是抗指啊。” 李轻颜沉默着,对他的那点子愧疚渐渐消散,这场婚姻终于又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吗? “走,进宫。”赵鸿昱高大的身形将她笼在身下,很有压迫感,他揽住她,几乎是半搂着的,让她无法挣脱,将她往外推。 李轻颜强忍着怒火:“你放开我,母妃的第二个疗程要开始了,不能耽搁。” “慢性毒要,发作不会那么快,而且,有两个太医守着,不会有事。”赵鸿昱一边走一边道。 忍无可忍,李轻颜一针扎在他手臂上,感觉刺痛的赵鸿昱脸僵了僵,正要说话,身子一软,缓缓倒下,他的随从一脸目瞪口呆地上前:“世子妃你……” 李轻颜厌烦地拍拍被赵鸿昱弄皱的外衣:“没事,只是迷药,睡两个时辰就好。” 说完,她再也不多看赵鸿昱一眼,赶紧往王妃院里去。 因为毒性被激发,第一个疗程后是最难受的,赶到时,王妃已经痛得满头大汗,两个太医束手无策地为她行着针。 每一针下去,王妃的脸都不可抑的抽畜一下。 看见李轻颜,王妃灰黯的眼神才亮了亮,虚弱地唤:“阿……颜。” “母妃。”李轻颜心痛地上前,快速拔了她被扎成刺猬般的银针,两位太医也不恼,反而松了一口气:“世子妃回来就好,下官实在不知王妃中的何种毒……” 李轻颜摆摆手:“辛苦二位大人了,这里有我,请去外堂喝口茶吧。” 太医走后,李轻颜握住王妃的手:“别怕母妃,阿颜回来了。” 说着便要给王妃扎针,她却反握住李轻颜的手,摇头:“算了,别治了。” “为什么?您快放开。” 王妃虚弱地苦笑:“没意思,活着没意思。” 李轻颜更难受了,她自小就得王妃疼爱,李二夫人有时太过严厉,比王妃古板,她的很多想法都得不到母亲的支持和赞成,小时苦脑时,便会来王府向王妃倾诉,她调皮时,李二夫人会责罚她,王妃知道后就会来说情,还将她带回王府玩耍,有了好吃好玩的都会留她一份。 某种程度来说,王妃待李轻颜比李二夫人更好,尤其嫁给王劲枫的三年,李家不让她回去,对她的状态了解很少,反倒是王妃,总明里暗里帮衬着,尤其生意上遇到麻烦,不用她求上门,王妃也能暗中帮她解决。 之所以答应嫁给赵鸿昱,除了形式所逼还有带他救了赵鸿晟的恩情,还有很大的原因是她愿意有王妃这样的婆母。 可如今,王妃眼中一片死寂,了无生趣,让李轻颜的心如何不痛? 拿出帕子轻轻在王妃鼻间扬了扬,王妃渐渐睡去。 手却仍紧紧握住李轻颜的。 云娘帮着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发掰开。 两个时辰过去,第二个疗程已经接近尾声,李轻颜差点虚脱,王妃倒是在睡梦中没受多大痛苦,却给她的施针难度增添了许多。 云娘抱住脸上苍白的她:“让芍药烧热水,主子先洗个澡吧。” 扶着云娘刚走到外堂,王妃跟前的郁妈妈便跪了下来,李轻颜吓一跳,忙要扶,又浑身乏力:“快起来,使不得。” 郁妈妈噙着泪珠道:“若不是世子妃,王妃她怕是……” 说完,她便要磕头,李轻颜忙扶住:“妈妈这话外道了,既便不是儿媳,王妃也是阿颜的姨母,如同娘亲一样的亲人。” 郁妈妈这才起身,李轻颜:“您好生陪着母妃,千万在劝她想开,莫要走极端,告诉她,这世上,除了身子和命是自己的,其他都别看太重,千万珍惜自个儿。” 洗了个热水澡,去了一身疲乏,草草用了点晚膳,李轻颜困极了,倒头就睡。 还没到半刻,将将浅眠,身边的床便沉下,有人揭了被子在她身边躺下,猛地惊坐起,一脸愕然地看着身边之人。 赵鸿昱笑得温柔,她中衣半敞,露出胸前雪白一片,他的眼神变得炽热和深沉,喉结滚动,抬手抚来,李轻颜忙向后一躲,斥道:“干什么?” 她一脸惊惧如防狼的样子,赵鸿昱眼神更加发沉,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干什么?你说我干什么?你是我的世子妃,我们是合法的夫妻,行夫妻之礼天经地义。” “你疯了吗?”她怎么不知道,他会是如此恶劣之人。 “疯?我就是太纵着你了,李轻颜,你竟敢给我下药,若你非我妻,谋害皇孙的后果你承受得住吗?” 这是要用身份压人,兴师问罪来了? 李轻颜冷笑:“刚才你只是睡了两个时辰,你若再不下去,我不介意让你睡三天三夜。” 赵鸿昱越发愤怒,漂亮的眸子染上一层怒火,他压住她的双手,高大的身体将她压得无法动弹,而她的反抗令身体的磨擦变得更加密切,让她明显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和他逐渐粗重的喘息。 李轻颜是过来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男人在体力上天生的强势让她抵抗不过,而她因愤怒和挣扎激红的肌肤越发如怒放的玫瑰般娇艳诱人,她的身体娇软玲珑,更刺激着赵鸿昱的感官,男人粗鲁地将手伸进她的衣襟,并撕扯着仅存的薄衫,唇也吻了上来,李轻颜咬紧牙关,却被他惩罚性的咬了一口,她一吃痛,他便闯了进来,攻城掠地。 李轻颜被他弄得娇喘吁吁,她知道,再挣扎只会激发他更大的兽性,不由一声轻嗤,摊开身体由他施为:“不就是行房事吗?无所谓,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和秋的面首都有几十个呢。” 他的动作果然一顿,停在她的上方,眸中怒意翻涌:“面首?你当本世子是面首?” “不然呢?世子还以为,你我是两情相悦下的鱼水之欢?”李轻颜冷笑。 她口吻轻蔑,眼中满是不屑,赵鸿昱翻身坐起。 身上骤然一松,李轻颜的心也跟着一松。 可下一秒,就觉得身子一凉,他竟将锦一扯扔了,她上身不着寸缕,没了被子,连遮掩之物也无,下意识便去掩住胸口,却见他的眼神大刺刺地在她身体流连。 第二百一十八章强迫2 抓起枕头就砸:“你无耻!” 赵鸿昱冷笑:“你就是仗着我喜欢,才敢如此放肆。” 果然,真正深爱又如何舍得拿身份压迫,舍得让她难堪? 李轻颜跳下床,就算光着身子,她也泰然自若去了帷幔后穿衣。 再出来,现身整齐,她甚至还松松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端坐在房中椅上,双眸冷静自如地看养眼也。 这样的李轻颜是赵鸿昱没见过的,她脸上再无半点娇弱温柔,也不见凌厉,还是纤瘦娇秀的一个人,端坐在前,却有种居高临下的威严,仿若他是阶下罪人,而她是审判的官人。 赵鸿昱冷冷一笑,勾起的唇角有几分痞赖与浑不吝,她越正经,他越玩世不恭。 “明日,我会写下和离书,现在,请世子离开关雎院。”李轻颜道。 和离,又是和离!她终于开口了。 怒火猛地冲上大脑,赵鸿昱霍地站起,逼视着她,气笑:“你怎么不说休夫?” 李轻颜却不肯再看他,起身转身往外去。 赵鸿昱一把将她拉住拽回:“李轻颜,我是太惯着你了。” 说完,一指点下,李轻颜一僵,感觉运动机能被锁住,无法动弹,连唇都不能颤动。 身子失去了支撑,软倒在赵鸿昱怀里,他打横将她抱起,向床榻迈去。 李轻颜盯着他,眼眶渐渐湿润,愤怒、不甘过后是失望。 他将她放在床上,唇角冷嘲未去:“怎么?以为我还会对你用强?李轻颜,本世子也不是谁都看得上的,还以为自己有多冰清玉洁?” 说完,他甩门出去。 在心中冷笑连连,李轻颜不但不生气,反而松了口气,束缚她的内疚与责任可以放下了。 认识他快二十年,从小时候的一见心动,到后来的暗恋又却步不前,她没厘清自己过自己对他的感情,为什么有心动却没大胆偿试去爱,不肯走近,总存着戒备。 既便成亲之后,她以为,自己只是因为他有林婉容,只是不愿意与人共侍一夫,可又不绝对,理解他的苦衷又不抵触林婉容,为何就是不能接受他? 原来,他们本质上就是两类人。 他就是这个世界里千千万万的男人的样版,男为尊女为卑,权力至上,以势压人,自私又势利。 他身上还多了许多平民男人没有的极至的冷漠与虚伪,皇室子弟特有的。 上回将她幽禁就该清醒地认识到的。 这一次,真的将他在自己心中仅余的情意与好感败光了。 她安静地躺着,心情很平静,没有羞愤与耻辱感,赵鸿昱以为能羞辱到她,她却更瞧不起他。 一个男人拿女人的贞洁去羞辱妻子,是有多无能与下作? 何况她本就是和离女,这点成亲前他清清楚。 赵鸿昱冲出屋去,云娘和芍药守在外堂,见了忙往屋里去。 “不许进去。”赵鸿昱冷喝。 云娘这才看清他的脸色,心一惊,正要说话,就见赵鸿昱一剑砍向院中石桌,大理石桌板应声而破。 芍药吓得跪了下去,云娘颤声:“爷,世子妃她……” 赵鸿昱抬头望天,月华如水,清澈又朦胧,如烟似梦。 一如……一如她娇柔美艳绝伦的容颜。 他的一阵抽痛,如被人刺入一柄尖刀在脏脏里绞动。 他做了什么?他说了什么? 明明不是这样的,是想要拉近她的,反而把人推远了,懊恼,悔恨? 是的,可那又如何?她就是被惯坏了。 他是她的夫,对她做这些天经地义,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他没有错。 矛盾的纠结只维持了一会会儿,他便将这些不好的情绪全都甩掉,放诸脑后。 云娘和芍药还跪在一旁,他冷静下来,声音也和缓了:“世子妃她……要好好休息,你们不要进去打扰,明日早些请她起来。” 自关雎院出来,赵鸿昱这才想起自己去见她的初衷是责问刀子为何抗旨,可看她的表情,应该是皇帝让她回来的。 悻悻地在府里茫然无措地走着,脑子里一幅幅映放这些年与她一起时的画面。 不想去蒹葭院,他知道林婉容在等,可就是不想见,心里像堵了块大石。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王妃的院里,突然心很慌,快步走进里间,郁嬷嬷正坐在穿堂打盹,见他来,还没来得及行礼,他已经进去了。 迷药醒了后,王妃就一直睁着眼睛睡不着,就看见儿子一脸惶然无措地走进来,王妃闭了闭眼,没说话。 “母妃……”赵鸿昱的声音里带着愧意:“您可好些了?” “你……”王妃审视着他,支起身想坐起,赵鸿昱忙扶她,并在她身后垫了个大迎枕。 “你同阿颜吵架了?” 赵鸿昱摇头,干巴巴道:“没……没有。” 自己养的怎会不了解? “你把她怎么了?”王妃略显激动道:“因为她回来为我治疗?” 赵鸿昱张了张嘴。 “啪!”王妃重重打了他一耳光。 赵鸿昱跪下! “你出去。”王妃不想同他说话,赵家的血脉天性自私凉薄,她的儿子,配不上这么好的阿颜。 “母妃,儿子……错了!”赵鸿昱拉住王妃的手道。 “写放妻书吧。”王妃道。 赵鸿昱大震,霍地站起来,怒喝:“母妃!” “她不欠你的,你也没那么在乎和喜欢她,为何不放手,给她自由?”王妃道。 “您是我的母妃,我的亲娘!”赵鸿昱怒吼道:“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拆散儿子的婚姻是您想要的吗?” “呸!”王妃不屑地呸他一口:“什么屁婚姻,你可以娶一箩筐大小老婆,为何要为难阿颜?她同你一起长大,又帮你良多,这么多年的情义不是让你束缚她禁锢她的,赵鸿昱,你若还有点良心,就别学你父王,放她自由。” 赵鸿昱是来求助的,哪知,被王妃无情地斥责了一顿,起身踉跄跑出去。 两个时辰后,李轻颜的穴道解开了。 她在床上呆坐到天明。 一早云娘进来为她梳洗,就见李轻颜眼睑下一片青黑,大惊:“姑娘你……” 第二百一十九章没想好 李轻颜摆手,自个儿去梳洗,芍药忙跟上,李轻颜却不让她插手,认真梳洗后妆扮一番,略施薄粉遮掩眼下的青黑,便往王妃院里去,半路却被林婉容拦住:“阿颜姐姐……” 李轻颜见她脸色也不太好,似乎也是没睡好的缘故,停下道:“何事?” 她的语气有点淡和疏离,林婉容眼神一黯:“是来向姐姐道喜的,昨晚世子爷他……” “婉儿,你是真心的吗?道喜,也要让我觉得是喜才对吧。” 林婉容苦笑:“世子爷心中有姐姐,我也喜欢姐姐,我们三个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你不嫉妒?不难过?不膈应?”李轻颜问。 “如果是姐姐,我是真的不妒也不怨,膈应吗?是有点的,毕竟姐姐说过,爱情是独占性,谁也不愿意与人分享自己的爱人。”林婉容道。 “终于肯好好说话了,婉儿,你我之间,不用带面具,也不用绕弯子,像现在这样就好。” 林婉容羞愧道:“是,是婉容浅薄了,阿颜是答应了吗?” “不,我不愿意,他是你喜欢的人,我当你是好姐妹,而且,他并不是我理想中的人。”李轻颜坦然道。 听她这语气,昨晚她与世子并未…… 林婉容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哽声道:“你有什么打算?又和离吗?” “和离于他名声不好,请他写放妻书。”李轻颜道。 “世子不会答应的。”林婉容道:“他可能给我写,却不可能写给你,阿颜,你是他求娶回来的妻。” “求娶的又如何?也不见得就会尊重。”李轻颜好笑道。 “我去见母妃,你要去吗?” “我……”林婉容犹豫着,似在斟酌如何用词。 “你怀着身孕,好生休养,婉儿,若干时间后,这王府的世子妃当是你的。” 林婉容立即红了眼:“阿颜,你当真要与爷和离?” 李轻颜默然。 “不可啊,且不说你,世子的身份,断不能和离的。” 李轻颜不想与她多说,她脑袋里也乱得很,离开王府,与赵鸿昱解除婚姻关系是一定的,只是……几时、用什么方式,她还头痛着,便如林婉容所说,赵鸿昱的身份不允许他和离,而且,时机不对。 她今天要给王妃施两个疗程,两个疗程过后,王妃体内的毒素能去掉一大半,性命无忧了。 但要完全去除,还得有三个疗程。 施完针,王妃拉住她:“阿颜,那个小畜牲欺负你了?” 李轻颜摇头:“母妃,没有的事,您好生养着,我明日再来。” “阿颜——”王妃拉住她的衣袖:“你能不能……” 李轻颜顿住,声音艰涩:“母妃希望我怎么做?” 王妃苦笑着摇头:“阿颜,母妃收回方才的话,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行事风格和底线,阿昱他,配不上你。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母妃都支持你,也无论你与他如何,你,都是母妃疼爱的阿颜。” 宫里,太医院,赵鸿晟把自己埋在一堆草里翻翻拣拣着,一个年轻太医走过来问:“王爷,您在做什么?” 当然得不到赵鸿晟的回答,另一名中年太医将年轻太医拽走:“莫要打扰王爷,走吧,去后宫请平安脉。” 年轻太医道:“你说,这王爷真的会医术?他真的是药师谷的新谷主?瞧着有点傻不愣登的,您瞧那一堆干草,不都是咱收药时夹杂的杂草吗?也不知他在找什么?有好的几位大人不早拿走了?还用得着他?” 中年太医差点捂他的嘴:“王太医,你确实是学医之天才,这么年轻就入了太医院,虽然你家学渊源,你王家是医学世家,但比起药师谷,王家真算不得什么。” 年轻太医咕哝道:“是啊,我知道是比不过,但是,他看起来比我还年轻,听说小时候连话都不会说,这才多少年啊,就能当上药师谷的谷主,若非他出身皇室,是嫡皇孙,你说可能吗?” 明显是说,赵鸿晟这药师谷谷主的位子是靠身份照顾来的。 突然,埋在杂草堆里的青年霍地站起来,两位太医吓一跳,中年太医拉着年轻太医就跑,年轻太医不满:“干嘛,干嘛,我又没说错,他这半兜子,不在王府呆着享清福,跑咱们太医院业捣什么乱啊,看把药库给弄得,乱气八糟,这些个要归整清理,又要耗费多少气力啊。” 中年太医却发现赵鸿昱平素古井无波的眼里竟有惊喜之色,再看他手中握着的一把药草,越看越眼熟,冲过去:“王爷,这是……天精草?” 赵鸿晟冷冷看着他,没回答。 中年太医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这是……一把天精草,至少得有五十根以上,这……这是杂草堆里寻到的?” “暴殄天物。”赵鸿晟将草药往腰袋里一放,又埋头翻起来。 中年太医尴尬地站在原地,天精草非常难得,是治心疾上好的良药,一珠可值百金,因其深长在峡谷深渊中,极难寻得,这满院的太医,竟然将这么好的药材扔在了杂草堆里,却被皇孙赵鸿晟给寻到了,整个太医院的脸,被打得啪啪作响啊。 “师弟!”金院首从后宫出来,身后跟着背药箱的小童,赵鸿晟却没理他,自顾自地在草堆里翻着,弄得药库外灰扑扑的乌烟障气。 金院知道他的性子,不会因为自己是他的师兄或者是太医院院首就会对自己假以辞色。 摇摇头笑着往药库里去。 中年太医忙拉住他,在他耳边低语。 金院首大震:“当真是天精草?” “当真,院首您看……”他指着再一起扬起头的赵鸿晟,因为他的手中又抓了几珠看着面熟的药草:“这……这是……” “玲珑草?他还真是……”金院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这个院首也该做到头了,如此暴殄天物。”赵鸿晟看着手中的药草冷笑。 “本王还差三根扶桑,你们可有?” 扶桑草没天精草和玲珑草珍贵,但也算是上好的药材了,竟然被扔在草杂中。 第二百二十章出事了 金院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这么贵重的药草竟然被扔进了杂草堆,太医院该整治整治了。 “王爷……”一珠扶桑价值几十两,赵鸿晟手中抓了大几百两,金院首肉疼,想讨又有点开不了口,中年太医心想,你要看见他怀里还揣着几十根更珍贵的天精草,眼珠子都要气暴。 赶紧拉着年轻太医溜之大吉,免得被误伤。 “你有?”赵鸿晟眼睛发亮。 “王爷,太医院的药材都是入了账的,这几颗扶桑……” “杂草堆里捡的也要钱?你们扔了的。”赵鸿晟道。 果然是要不回来了,那堆草是要被扔后山去的,但他再要的话…… “王爷,药库里还有十颗扶桑……” 赵鸿晟不等金院首说完,已经进了药库,金院首忙跟在后面,这位爷可是个爷呀,既得罪不得,又不能由着他乱来,打小就不讲道理的人,药库是有账目的呀…… 突然,一声巨响,赵鸿晟的身体被暴炸的巨浪推出,金院首和几名太医都被掀出老远。 金院首魂都快没了,不顾被摔得一身骨头要裂的疼痛,连滚带爬扑向赵鸿晟,曾经的皇太孙呀,皇帝放在心尖上的子嗣,虽然已经没了继承权,但仍是最年轻的亲王,他若在太医院出事,自己这个院首做到头不说,还有可能掉脑袋呀。 赵鸿晟躺在地上,纹丝不动,他的身下有殷红的血流出,金院首忙喊人,可回首间,身边血肉模糊,好几名太医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叫,还有一个炸断了腿。 得到消息时,李轻颜刚给王妃施完今日的第二次针,出了一身老汗,正想回屋去沐浴后休息一会儿,宫里就来了人。 她大惊失色,顾不得一身汗津津的,回屋拿了药箱就往外跑。 刚到门口就看见赵鸿昱正好骑马回府,李轻颜顾不得与他解释,直接往马车去。 赵鸿昱翻身下马拦住:“阿颜……” “你要拦我?”李轻颜边走边道。 “不是,过来,上马。” 他牵她的手道。 李轻颜看了眼马车,这个时候,骑马确实比坐马车快。 犹豫间,腰间被揽住,身子一轻,稳稳地坐在马车,赵鸿昱将她拥在怀里,一抖缰绳,掉转马头往宫里去。 李轻颜赶到时,赵鸿晟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金院首正给他施针,李轻颜走近,看见他的腹部有个开放性的伤口,血肉模糊,心一颤,见金院首正给他用止血药和创伤药,伤口虽然清洗了,却没缝针。 “院首大人,我来吧。”李轻颜道。 金院首眉头一皱:“王爷伤虽重,但这种外伤本院首还是治过的。” 李轻颜听得也他语气里的不忿,金院首医术了得,赵鸿晟的外伤很重,但不会致命,所以,以现有传统的医术,院首的治疗方法没有问题。 “让我来吧。”李轻颜没时间同金院首做过多解释,从药箱里翻出羊肠线与针,穿好,她有一套手术用的刀具,只是她出身太好,又鲜少出门行医,所以,许久没有用过,但前世她医术算不上顶极水平,却也不错,这种程度的外伤缝合技术,就算许久未曾练习,也没问题。 她一再坚持,金院首想了想还是让开了。 当他看见李轻颜像缝补衣服样给伤口缝合时,眼睛瞪得老大,还能这样?她眼里,赵鸿晟是个人还是个小动物? 赵鸿昱也没见过这样的医术,也是满脸惊诧,不过,阿颜自小便与众不同,常说些奇奇怪怪的词语,行事作派也是,可再与众不同,也没想到,她会把人的肌肤当成衣服一样缝补,看着细细的针穿过皮肉再用线缝合,他一阵心惊肉跳,想像那根针刺破自己的皮肤,丝线一点一在皮肤里穿过,感觉真的很不好。 但不得不说,这样处理的伤口更容易愈合,金院首汗颜,问道:“会不会发火?还有,你这线……会长在肉里吗?” “要多吃清火消炎的药,等伤口长好后,线可以抽掉。” 李轻颜又给赵鸿晟探了探脉,还好伤并不重,外伤看着吓人,却没伤到内腑,左肋有根骨头骨裂了,养段时间就会好。 刚要走,金院首向她一揖:“世子妃,还有几个伤者,能不能……” 那个炸断腿的…… “他的断腿呢?” 另一名受伤颇轻的太医难过道:“腿已经腿了,还能有什么用?” “有的,赶紧拿来,没超过时间,就能有办法接上,只是……可能以后走路还是会有影响。” 金院首大惊,这比看见她缝合伤口还要震惊。 但李轻颜也不是很有把握,毕竟这个时代的消毒技术和无菌没那么理想。 断腿的是个中年太医,三十几岁的样子,正是好年华,要是就此残疾了,也太可惜,能救当然要救一救的。 “阿颜……”赵鸿昱拉住李轻颜,她眼下的青黑虽然用粉遮了,可仍见疲色。 李轻颜没空理他,更没空同他治气,摆摆手:“这么大的暴炸案,世子难道不查吗?” “我是在关心你。”赵鸿昱道。 “谢谢,不用,世子快去忙吧。” “非常时期,你不要同我治气,这里很不安全。”赵鸿昱当然要查,胆敢在太医院埋炸药,背后之人胆大包天,同时,势力也非同一般,太医院可是在宫里呀,一般人如何进得来?就算是宫中之人,要避开耳目放置炸药也非同小可,很难办到。 此人要反权势不止一般,要么在太医院里有内应。 “知道太医院不安全,世子爷为何不赶紧排查?便是我走了,其他人也还在,这里,可是大梁最顶尖的医者,他们若出了问题,谁来救死扶伤?”李轻颜道。 赵鸿晟被怼得心口一窒,气急了真想打她,没良心的,他又没说不排查,只是想把她带走,不想她有半点危险,不领悟就算了,还一副教训自己的口气。 续骨手术刻不容缓,李轻颜让把人抬离太医院,在就近的宫殿里避出一方安静的空间。 第二百二十一章治腿 赵鸿昱还是派了一小队侍卫守在李轻颜身边,自己去查案了。 金院首给李轻颜打小手,小屋外围了好多人,除了侍卫就都是太医,实在好奇已经断了的腿如何能接上。 金院首让一个年轻太医观摩打小手,满院的太医都羡慕不已,年轻太医真是院首的真爱啊,这种学艺机会,可遇不可求,从来没见过的呀,有生之年也不知能见几回。 刚遭受过爆炸的太医院里,没受伤的受伤只要不是生命垂危腿脚还能用的,都围在了殿外,这么多人都屏住呼吸,针落可闻,竟没有一点嘈杂声。 整整四个时辰,从白天到天黑,殿里灯火通明,大家忘了渴,忘了饿,都焦急地等着,直到大门终于打开,年轻太医面色惨白,金院首神情好一点,但面色也很难看,李轻颜疲倦地走了出来,云娘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姑娘,真续上了?” “续是续上了,不过,还要看后面的情况,就怕发炎。” 这个世界和前世不一样,不可能有前世的手术室,有无菌条件,也没有医学仪器,但这个世界有神情的药草,比如说,前世的黑玉断续膏,只在书里见过的东西,这还是赵鸿晟按她的想法研制出来的,只是制这药耗费大量的珍贵药材,就算有财力也还要看运气,因为好几种草药特别难得。 李轻颜曾给小狗儿试过药效,很不错,不仅能接上骨,还能减少发炎的机率。 赵鸿晟是天才,但也要这方大陆有这么好的药材才行。 药材与现代医学技术相结合,这才有了续骨的可能。 “可有药方?”太医们都满眼祟敬地看着李轻颜,年纪轻轻,还是个女子,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医术,而且,还是个特别会经商的。 她那前夫王劲枫是有多蠢才与这样一个奇女子和离,当真说他蠢笨如猪,猪还会生气。 “你是指消炎的吗?”李轻颜问。 太医们点头。 李轻颜虚弱地一笑道:“这种方子,大人们大多都知道,烦劳各位帮着开方子抓药,好生照顾着。” 她声音清亮娇脆,虽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仍若桃李,当真娇美得很。 而且,语气也极为客气平和,难怪晋王世子那样谪仙般人物,也要娶她这个二嫁女为正妻。 以前听闻这桩婚事时,不少太医都有点不屑,为赵鸿昱不值,如今才明白,世子爷的眼光才独到毒辣,捡了个这么有本事的娘子回家,当真三世修来的福份。 李轻颜脚步都有点虚了,昨晚没怎么睡,今天又连轴转,实在累得很,云娘劝道:“回去歇着吧,您可不能再熬着了。” 李轻颜摇头,她要去看望赵鸿晟,这会子他迷药早醒了。 可刚走出殿门就眼前一黑一头栽倒。 云娘大惊,忙把人背起就往宫外去。 金院首也跟着站了几个时辰,也累得很,刚者治疗的整个过程他都在,李轻颜的手法很娴熟,不像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治疗。 小师妹这医术,绝对不是师父那学来的,他在药师谷学医十八年,就从未见师尊有这个法子续过骨。 正感概,小药童提了饭食过来:“大人,先用点膳吧,饿了一天了。” 金太医也确实饿,就在外殿摆了饭,其他太医也都散了,各自回去用饭休息。 刚用到一半,赵鸿昱便来了:“我家娘子呢?” 金太医起身行礼道:”小师妹太过疲累,回去歇息了。” “断腿真给续上了?”赵鸿昱问。 金院首道:“还说不清,怕是一两个月才晓得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还是断腿,要看出是否成功续骨,确实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 赵鸿昱点头:“也就是说,只是暂且看不出效果,但有可能是真的接上了。” 金院首点头。 赵鸿昱与有荣焉道:“我家娘子当真厉害。” 金院首又点头。 “太医院有内奸。” 金院首愣住,一时没接上茬。 “来人,封了太医院。”赵鸿昱大声道。 “世子,世子……”刚才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翻脸了,金院首大惊。 但这次来的不再是侍卫,而是御林军,很快将正休息用膳的太医们全都围住,包括药童。 赵鸿昱如何查案,李轻颜不知道,她这一觉足足睡了十个时辰,第二在下午才醒,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睁开眼,就触到一双漂亮漆黑的眸子,他胸前打着绑带,额头也绑着纱布,面色苍白,满脸病容,眼神却极亮:“你醒了?” “师……师弟,你……怎么来了?” 李轻颜一时有点懵,他不是还伤着吗? “你气血两虚,脾胃不和,需要调养。”赵鸿晟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太累了。”李轻颜打量了下四周,发现不是王府,而是自己在东市的宅子。 云娘端着肉鸡粥过来:“是二爷说,姑娘还是住自个的家比较好。” 李承焕? “二兄来了?”李轻颜不想自己现在的处境让李家人知晓,免得他们担心,更不愿意他们轮流着来给赵鸿昱当说客。 不过,面冷心热的二兄与其他几个兄长不一样,他更理解李轻颜一些。 “阿颜!”李承焕正好走进来,关切地问:“你怎么样了?云娘说你昨晚与世子大吵了一架?” 李轻颜坐起:“二兄,我……”她斟酌着要如何措词。 “你又想和离了?”李承焕担忧道。 “和离好啊,十七根本配不上阿颜。”赵鸿晟道。 李承焕苦笑道:“王爷,婚姻大事并非儿戏,阿颜已经和离过一次了。” “那又如何,以阿颜的人品才华样貌,再和离两次也不愁。”赵鸿晟一下子变得口齿伶俐了。 李承焕不想同他说话了,再说下去会气死,这家伙偏一点也不通人情,知道兄妹二人有私房话要说,也不说避出去。 “王爷……”李承焕想直说:“我同阿颜……” “师妹身体不好,我得守着他。” 第二百二十二章打架 “阿晟……”李轻颜抬手探赵鸿昱的额头,有点烫:“你发烧了,给自己开点消炎的方子,伤口发炎可就不好了。” 赵鸿晟俊脸泛红,附身凑近她,像只求主人抚摸的大狗狗。 李承焕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感自家妹妹这桃花也太旺了,可她已经是有夫之妇啊,既便想和离,可不是还没和离吗? “无事,有人在煎药,一会喝一碗就是。” 李轻颜却正色道:“你喝的药不要假他人之手,要不让可靠的人帮你煎,要不你自己能行的话,就自己动手。” 李承焕脸色一凛:“阿颜,你的意思是,爆炸是冲着王爷来的?” 十有八九,阿晟这几日都在为皇帝研制解药,以和秋的尿性,定是不愿意,皇帝体内的毒是她的救命稻草,若毒解了,没有了制肘,皇帝还会留她的命吗? “那我不回去了,你的人我信得过。”赵鸿晟道。 他自己一身伤,还着急来看她,对她还无限信任,李轻颜的心软软的,当真摸了把他毛茸茸的脑袋:“好,那你这两日就来家里用饭喝药,对了,你可有眉目了?” “阿颜,王爷有自己的府邸,留在你这里算什么?”李承焕立即反对,母亲就是让他来劝阿颜回王府养着的,没回去就算了,还把赵鸿晟留下…… 老太爷晓得了又会生气。 “李大人,本王听说令郎有心疾?”赵鸿晟突然道。 “王爷如何知晓?”李承焕的小儿子才三岁,先天性心脏病,李轻颜知道,但这种病在前世也不是容易医好的病,何况还是幼童,那孩子原本是个调皮捣蛋的性子,因为这个命,连跑跳都被限制了,动作稍大一些便会喘不过气了,李轻颜也束手无策。 “本王刚研制出治心疾的新药……” 李承焕刚被点高的眼神立即黯淡下来,但还是高兴:“不知王爷的药可有试验过?药效如何?” 赵鸿晟摇头:“不曾试验,不过,药效肯定是好的,因为,本王只做了三颗。” 只有三颗,而且没做过测试,他怎么能保证药效一定好,又没有副作用呢? 李承焕很矛盾,有药当然最好,小儿子聪明可爱,因这心疾,阿颜说过,他的情况不从乐观,可能活不过十岁,上好的补药全给他吃了,也只是延长了一些寿命,还是病怏怏的,成天抱着个娃娃坐在屋里发呆,全然没了三岁小童该有的活泼好动。 看着就心疼。 “二兄,阿晟的药有钱也买不到,千金难买一颗,不会有问题。”李轻颜道。 赵鸿晟制药全凭心情,他不会因为市场上缺什么药就去研制,此番他能制出治疗心疾的药,是小侄儿的运气加福气,他说效果很好那就一定很好。 李承焕将信将疑,他不是那么信赵鸿晟,却相信自家妹妹。 “好,那下官这厢谢过王爷了。”说着他向赵鸿晟施礼,赵鸿晟点点头,受了他这一拜,并将药给了他。 李承焕犹豫地看向李轻颜。 “二兄,快拿药回去给小灿儿吧,阿晟,服药的禁忌说一下。” 赵鸿晟道:“都写下了,在盒子里。” “阿颜,世子在调查爆炸案,你当真不住回去?” “二兄……”李轻颜在犹豫,她也知道,现在和离不是时候,王妃的毒还需要她施针治疗,李家也难接受。 可是,那晚的事,当真让她无法容忍,若赵鸿昱再来一次,自己当如何?当真又用毒吗? 李承焕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个有主意的,叹息一声道:“阿颜,阿兄知道你自小就懂事,也知分寸,母亲让我来劝你,但阿兄还是希望你能跟着自己的心走,外人怎么看都不重要,日子是你自己在过,不是过给别人看的,自己觉得怎么好,就怎么过,只是,王妃她……” 还得是二兄,几位兄长都很疼她,但二兄是最了解她的,李轻颜露出这几天来难得的舒心笑容:“二兄放心,我知道的。” 李承焕走后,赵鸿晟明显轻松许多,挨着李轻颜开始絮叨:“你当真将那人的腿骨给续上了?可惜我晕着,没瞧见,等你好些了,再续一个如何?我想看是如何做的。” 他不是个话少的人吗? 李轻颜心里乱糟糟的,成亲也不过半年,又要和离,一想到要经受来自李家长辈们的狂轰乱炸就烦,真的想一个人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日子去。 “你是不是还不舒服啊,吃颗益生丹吧。” 一颗药递到李轻颜的唇边,李轻颜推开道:“用不着,我只是累了,如今好多了。” “吃一颗嘛,我瞧你精神还是很差。” 她不是精神差,是烦。 再好的药也治不了心烦。 “姑娘,世子爷来了。” 赵鸿昱进来时,就见赵鸿晟附身在李轻颜头顶,在他看来,二人就是在亲吻。 “十九郎!”他上来就是一拳。 赵鸿晟回头,本能的躲闪了一下稳住身形没动,生生挨了一拳。 胸口的创伤顿时渗出血来,赵鸿昱犹不消气,揪住他的背襟又打。 赵鸿晟怒了,二人就在李轻颜的卧房里打了起来,杯盏茶壶、桌椅板凳都砸了一地。 “住手!”李轻颜气得心口痛,大喝一声。 没有听他的,继续开,赵鸿晟有伤在身,体内就不支,落入下风,这家伙自小就不是个认输的,打不赢就拼命,手一挥一把毒粉就扬了出去。 赵鸿晟直挺挺地倒下。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赵鸿晟抹了把嘴角的血,呸了一口:“疯子。” 李轻颜吓坏了:“你给他下的什么毒?”忙过去抱住赵鸿昱,给他探脉。 “死不了。”赵鸿晟眼睛发红:“他待你又不好,何必管他,毒死更好。” 李轻颜:“解药!” 赵鸿晟赌气不肯。 “是不是又想我关一回宗人府大牢?”李轻颜问。 赵鸿晟的脸瞬间惨白,乖乖拿药给赵鸿晟服下。 不过几息之间,赵鸿昱就醒了,见自己躺在李轻颜怀里,装得更加虚弱:“阿颜……我好痛……” 第二百二十三章毒发 撒娇? 可惜他冷硬惯了,突然装娇弱实在不论不类,看着很不习惯,李轻颜心中一阵恶寒,果然喜欢一个人时,他做什么都是顺眼可爱的,当爱意消失,喜欢也不再,便觉他哪哪都不对劲了。 “世子,你的伤并不重,毒也解了,回府歇着吧。”她的语气淡淡的,有关怀,但不多,赵鸿昱知道她还在生那晚的气,略有些委屈道:“那你呢?” 李轻颜没说话。 赵鸿昱又来了气,但也不好再发作,就道:“想来你觉得王府闷,那我也搬过来同你住吧。” 李轻颜惊讶道:“世子爷公务繁忙,住在这里不方便。” “那十九郎就方便?” “有人要杀他。”李轻颜淡淡道。 赵鸿昱似乎并不惊讶,只嗡声嗡气道:“他是皇孙,还是亲王,他的王府比你这里安全得多,若他连这点自保力也没有,值得你待他这般吗?” 李轻颜皱眉:“我如何待他了?” 赵鸿昱见她生气,不甘道:“你待他就是比我好。” “他待我也比你好。”李轻颜想也没想就回道。 赵鸿昱冷笑:“所以,你想同我和离,想嫁他?李轻颜,咱们还没和离呢,你就找好下家了?” 李轻颜很想甩他一耳光,又觉得没意思,心中顿感无力,与不同频的人说话,真的很辛苦。 “世子,我不想同你吵,你家里还有妻儿老小,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你可以另外有老婆,还有了孩子,又有什么资格说我? 赵鸿昱凶狠地瞪着她,见她面色如常,无波无澜,心下突然慌了,目光变软,想拉她的手,却被她不露痕迹地避开,柔声道:“阿颜,你才是我的妻,只有你同我生的孩子,才是嫡子,其他人都只是利益捆绑的联姻,你能不能……” 所以,三观不同,你很难用自己的观点说服别人,再说下去徒添无谓的争吵。 “爆炸案查得如何了?”她转移了话题。 “有些眉目了,正要同你说,我打算同皇祖父建议,让和秋去和亲。” “可皇上中了阴阳子母毒,与和秋性命相联,不能去。” 赵鸿昱默了默后道:“看皇祖父如何定夺吧。” 说完不再同她多说,转身走了。 他终于走了,李轻颜松了口气,赵鸿晟刚才去了外头,云娘让芍药帮他上了药,他的伤口裂开看着蛮瘆人的。 这会子进来时,清俊的脸上有些兴奋:“阿颜,你的缝补技术不错,我也要学。” “刚才为何不躲?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我躲开了,你就会受伤。” 果然如此,当时赵鸿昱那一拳来得又快又狠,他不能保证自己闪开后,赵鸿昱不能不能收住力,便只是些拳风扫到,对身子娇弱的李轻颜来说,也会受伤。 他苍白的俊脸上有块刺目的青紫,是赵鸿昱方才打的,胸口缠了厚厚的纱布,还有血水渗出。 李轻颜柔声问:“疼吗?” 赵鸿晟咧嘴笑着摇头:“不痛。” 又道:“我回王府去了。” 李轻颜道:“有人要杀你,这会子回去做甚?” “他说得没错,我是皇孙,又是亲王,不能让你保护,我得好起来,我要护住你。” 李轻颜又摸了把他的大脑袋:“傻子,我能护好自己。” 于是,赵鸿晟也走了,李轻颜正好看账,布坊的地基已经打好,赵鸿晟很上心,已经在建厂房了,花费也比往常要少,主要赵鸿晟竟然买下了一个砂石码头,用砂石泥砖既方便又便宜。 他的封地还有大量上好的木方,不过,李轻颜不太愿意用木方,容易起驻虫不说,在防火上也比石料麻烦一些。 只是这个时代没有起重的机械,石料太过沉重,用来当房梁难度要比木方大一些。 但赵鸿晟这厮竟然又做了个滑轮起重机,李轻颜去看过,竟然有前世吊机雏形。 他还很耐心教工匠如何使用,竟然事半功倍,工期快了很多。 今年淮南水灾,捐了大量银钱,因为灾情,许多州县的生意也不是很好,减收很多。 算盘扒拉得叮咚响,李轻颜很快查看完了上个月的营收账,还算在预料之中,且近几月因为清查得当,贪没和敷衍塞责之人都清除出了保利行,好在北戎的保兴行收益不错,与三皇子同来大梁的使臣中,有保兴行的秘密掌柜,送来了账薄和银票,保利行的钱庄开到了北戎,银票两国都能通用。 秋天已经过半,大哥赈灾快回来了,只有一个多月便会到冬季,凛冬将至,淮南刚遭了灾,朝庭此番赈灾只是保证了百姓基本生活,可到了寒冬,本来只能吃个半饱之人,再一受冻,怕是又要尸横遍野,四周哀嚎了。 看完账,她感有点饿了,云娘帮着收拾账本,芍药给她备好了饭菜,已经摆在桌上了,正要去吃,入画小心进来道:“姑娘,甲字卫来了。” 李轻颜便让她去外面守着,身穿黑衣的甲字卫闪身进来,单膝跪下:“禀东家,属下查到了。” “是不是长公主?”李轻颜问。 甲字卫摇头:“不是。” 李轻颜:“怎会不是和秋?那会是谁?” 甲字卫呈上一张条子。 李轻颜一看之下,震惊道:“怎么可能是他?”“具体原因属下不知,仍需再查。” 李轻颜没了胃口,心情更为沉重,原因?能有什么原因?说出来都是狗血,以前看宫斗宅剧时觉得残酷,如今置身其中,现实比电视剧还要残忍凶险。 对,皇上,她得赶紧进宫。 好在皇帝曾给过她通行令牌,许她随时进出宫庭。 赶到乾清宫时,皇帝果然毒发,赵鸿晟不知去了何处,金院首正紧急医治,情况很凶险,见李轻颜赶来,金院首忙道:“快,师妹,皇上毒发了。” “没喝和秋的血吗?”李轻颜问。 “喝过了,可能长公主在血里又下了另一种毒,皇上喝过之后就毒发了。” 皇帝脸色青黑,毒已入心脉,出气比进气多,已是命悬一线。 第二百二十四章皇帝殁 “快去请允王来。”李轻颜的解毒本事不如赵鸿晟,心中一急,连皇帝中的是何种毒素都查不出来,她想沉着一些,但一想到皇帝突然薨逝,继位人选还没确定,朝堂之上为夺嫡势必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就害怕,沉不下来。 她给皇帝吃了乌丹丸,按说皇帝先前才吃过一颗,至少得隔半年服用效果才是最佳,可现在也无他法了,乌丹丸能稳住心脉,吊得一口气在,就看赵鸿晟能不能赶来了。 金院首也满头大汗,太医院大半太医在爆炸中受伤,金院首自己也受了轻伤,行针时,伤了的手有点使不上劲,李轻颜接过,给皇帝扎针。 突然,皇帝吐出一大口黑血,面如金纸,眼睛虽然睁开,却浑浊无光,就是一副死相了。 “皇上……”金院首颤声唤道,一旁的祥福泣不成声,李轻颜叹了口气,感觉无力回天。 打开殿门,就见皇室宗亲和几位阁老齐齐都站在殿外,不由愣住,这些人,是知道皇帝今天会龙驭宾天吗? “阿颜,皇上如何了?”晋王激动地问道。 晋王与赵鸿昱站在最前排,与他并肩的是宁王,其他郡王站在后一排,再后面是几位阁老。 李轻颜皱了皱眉,这话让她如何回答? “王爷莫急,不知允王可来了?”李轻颜道。 “让他来做什么?”晋王明显不高兴:“莫非父皇要召见他?” “是啊,他一个罪人,得父皇宽宏才封了亲王,父皇为何要在此时召见他?”宁王也不高兴。 毕竟赵鸿昱曾是皇太孙,虽然废了,但皇帝却一直未立新的储君,这两个急了,但言语间,就把皇帝当成将死之人,只等最后一口气留下遗嘱,只要指定好继承人,该死早死吧。 李轻颜是不忍眼睁睁看着皇帝咽气,这才出来透口气的,哪知,这些人让她心中更加郁都烦闷,转身又进去了。 “父皇……”和秋悲呛大喊,冲进了殿里。 侍卫拦都没拦住。 赵鸿昱一声大喝:“快,拦住她。” 侍卫冲进殿里,将和秋拦住。 “放开,放开我。”和秋激动地往前冲,泪流满面,“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 “住口,父皇就是被你害成这样的。”晋王大声冷喝道。 和秋双眸泛红,愤怒地瞪着晋王:“皇兄,小心些说话,莫要烂了舌头。” “我说错了吗?父皇的毒就是你下的,你不想给父皇喝你的血解毒,又在血里下了毒,父皇最疼爱的就你,你竟然……”晋王大声吼道。 “我没有,我没有在血里下毒,父皇活我才能活,我是疯了才会给父皇再下毒。”和秋道。 “哼,谁知道你又打的什么主意。”晋王一拂袖道。 和秋疯了一样向他冲过去:“父皇是你害的,是你。” 侍卫上前要拉,她手中突然多出一柄刀毫无章法地乱挥,侍卫不敢伤她,又怕被她伤着,一时束手无策。 看她一副不要命的做派,晋王脸色发白躲到赵鸿昱身后。和秋还在闹,被七王爷一掌砍晕。 “把长公主送回公主府看押起来。”七王爷道。 赵鸿晟终于赶来,直直地往殿里冲,被宁王拦住:“你跑什么?没见到长辈们都在外头等着吗?没有宣召不得入内。” 赵鸿晟冷冷瞪他,祥福大喊:“小主子,快来,快来。” 宁王这才让开,赵鸿晟快速跑了进去。 宁王冷笑:“三弟如何又不拦了?不是担心吗?” 晋王道:“他是解毒圣手,他能救父皇。” “是吗?三弟觉得,父皇还有救?” “二哥是觉得,父亲没救了?” 真没营养,当着众大臣的面这样吵闹,也不怕丢格。 赵鸿晟一进去主查出了皇帝所中之毒:“是断肠散。” 李轻颜怔住:“怎么可能是断肠散?” 金院道也道:“断肠散虽毒,但却是寻常毒药,臣与世子妃不可能查验不出啊。” “因为阴阳子母毒的缘故,再叠加断肠散,已经无药可救。”赵鸿晟哑声道。 金院首将针扎入皇帝的百汇穴,皇帝陡然清明,甚至可以坐起,看见赵鸿晟,眼圈立即红了:“阿晟,你来了?” 赵鸿晟平素对皇帝没有好脸色,但他也清楚,皇帝是这皇城里,真心疼爱他的人。 “皇祖父——”赵鸿晟半跪在皇帝榻前。 “叫李太傅和林相进来。”皇帝道。 祥福哽声出门,将两位阁老宣了进来。 宁王与晋王也想进去,却被侍位拦住:“二位王爷,无诏不得如内。” 赵鸿昱脸色沉郁,却也只能在殿外守候。 不多时,皇帝又宣七王爷进去。 殿外守着的人更为焦急了,里面有两个王爷,且都有继承权,虽说七王爷平素不理朝政,爱闲云野鹤过日子,但他也是先皇的嫡子,也是有资格的。 何况还有个前皇太孙。 很快,殿里传来痛哭声。 晋王和宁王再也忍不住,推门而入,就见皇帝躺在床上,很安祥,面上却再无活气。 其他人皆跪伏在地上哭,祥福大喊:“陛下驾崩!” 宫庭丧钟敲响,举国齐哀! 宁王和晋王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二人也一同跪下哭泣。 李太傅和林相起身,祥福递给林相一个黄色卷轴。 二位王爷的眼睛便盯着那卷轴不肯挪开。 林相道:“二位王爷,臣奉皇上之命,宣读遗诏。” 众人跪下听令,哪知,林相打开卷轴后却没有立即宣读,而是证在原地,并看向七王爷。 七王爷气定神闲,似乎对皇位的继承者是谁并不好奇,也不怎么在乎。 李太傅诧异地伸长脖子想看诏书内容,林相干脆向他一递,李太傅也愣住。 “林相,为何不宣读遗诏?”晋王首先按奈不住了。 “七王爷,此诏还是由您来宣读吧。”林相道。 七王愣住:“皇兄指定由林相宣读,本王岂能越俎代庖?” “这上面好像……没字啊。”果郡王的小孙子虎子低声咕哝。 第二百二十五章反叛 他年龄尚幼,灯光正好打在诏书,他由下向上看去,卷轴上有字没字一下就能看出。 晋王伸手就要夺,林相快一步避开:“王爷,稍安勿燥。” “给本王瞧瞧。”七王爷想看,林相这才递给他,看似犹豫,实则像扔了个烫手山竽,脸上明显一松。 七王爷打开一看,也是愣住:“这不明明有字,怎么会没有……” 果郡王忙道:“小孩子调皮,七弟莫要见怪。” 七王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突然,殿外传来兵器碰撞和撕杀声,大家脸色骤变,晋王:“怎么回事?” 一名侍卫冲进来道:“不好了,御林军反了。” 御林军不是由宁王统御的吗? 宁王却也是一脸懵:“别看本王,本王也不清楚。” 说着他便要往殿外去,却被晋王拽住:“皇兄统领御林军多年,如今御林军谋反,不是你还能是谁?你现在出去,是想同他们汇合?” 七王爷脸色也很凝重:“宁王,是你吗?” 宁王急得脸都红了:“皇叔,真不是我,父皇遗诏还没公布,是谁还不一定,我凭什么要反,假若是传位给我呢?傻子才在这个时候反呢。” “父皇会传位给你?你自是已经知道承位无望,先起事,一不是你,便硬抢。”晋王道。 他平素口拙言少,今日却言辞犀利流畅,辛辣尖利。 七王道:“宁王,你就在殿里吧,莫要出去了,本王去看看。” 晋王道:“王叔,让阿昱同您一起去。” 林相和李太傅互看一眼,都从各自的眼中读到了疑惑,二人同时往殿里去了 七王爷道:“不用了,阿昱,你在此保护你父王。” 赵鸿昱是小辈,什么也没说,点点头。 七王出去后就没回来,很快传来和秋的声音:“杀!” 竟是和秋?她不是被押回公主府了吗? 会不会不是看押,而是放虎归山?和秋疯了吗?竟然敢造反? 宁王看向晋王:“王叔会不会有危险?” “阿昱,杀出去。”晋王感觉不妙,大声道。 赵鸿昱看了眼殿里,李轻颜还在里面,皇帝驾崩,她为何还在殿里不出来? 此时顾不得多想,拔剑冲了出去。 李轻颜也听到了殿外的撕杀声,见李太傅进来:“祖父。” 李太傅道:“阿颜,莫怕,站到祖父身边来。” 林相看了眼李轻颜,因为这个女人的存在,婉儿就只能屈居侧妃之位,好在婉儿如今有了身孕,她现如今与婉儿关系不错,但不代表将来还能一直保持,二人终归是竞争状态,要么夺婉儿的孩子,要么会对婉儿下毒手,而她不仅背后有李家,自身有医术,有雄厚的财力,终究会是婉儿和自己外孙的最大敌人。 想到此处,林相又看了眼一旁的赵鸿晟,他坐在床榻边仍在发呆,还握着皇帝的手,人都死了,再表孝心有什么用? 皇帝最疼爱这个孙子,可惜,他就是个废的,扶不起的阿斗,母亲也是个蠢货,没有母族和大家族庇护,就算有皇帝宠爱,也早在十几年前就失去了竞争力。 撕杀声越来越近,有箭矢破空的声音,血腥味越来越重,李轻颜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心怦怦直跳,不害怕是假的。 她不愿意参与争斗,皇权更替之下,总是血雨腥风,李家这样的大家族,权臣世家,很容易卷入风波,所以,她才宁愿嫁给没身份背景的王劲枫,哪知,那是个人渣。 前世婚姻失败后,母亲就苦笑着说过:“人啊,总是长就有短,你事事都强,学医学经商,为人处世都是一等一的,就是看人的眼光,尤其是看男人的眼光太差了,你是不是有遇渣体质啊,看你找的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是什么鬼。” 言犹在耳,这一世,她仍然遇到的都不合心意,王劲枫如此,赵鸿昱也是如此。 殿门咣地一声被推开,李轻颜愕然回头,却见王劲枫押着和秋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赵鸿昱,晋王和宁王紧跟着走了进来。 王劲枫向晋王跪下:“王爷,和秋反叛,末将临场反水,成功将她抓捕。” 和秋瞠目欲裂:“王劲枫,你遍我,你个畜牲。” 王劲枫冷笑:“牝鸡司晨,和秋,你狂妄自大,放浪形骇,水性扬花,无才傲物,残忍嗜血,不反你,反谁?” “畜牲,本宫要杀了你,杀了你。”和秋大骂。 她筹备多年,成功勾引了御林军统领,又勾结了几名东大营的将领,在给皇帝下毒之后,她便准备起事反叛,原本,她给自己留了半年时间,取半年血给皇帝喝下,万事俱备后才行动,哪知,皇帝突然毒发驾崩,几位皇兄都把矛关指向了她,既便她不起事,他们也不会让她活,皇帝之死,最张都会算到她头上,逼上梁山,不反也得反,所以,仓促起事,自然先锋将军就是王劲枫,她拿捏着王老太太,王劲枫又无官无职,这是他起复的最后机会,而且,她还许诺,只要她成功登机,他便是她将来的皇夫。 王劲枫是位猛将,又有带兵经验,他与御林军统领配合,便多了几分成功的机会。 所以,当王劲枫与她一同率领京郊大营的军队攻进来时,她对他毫无防备,而他却在看到七王爷的一瞬,突然将她制住…… “和秋,你还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啊。”晋王冷冷道。 宁王也是:“我们的小妹,自小就被父皇母后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小妹阿,先是亲手掐死了母后,后又下毒谋害父皇,如今父皇尸骨未寒,你又反了,带兵是要杀死我们这些皇兄叔伯们吗?” 既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和秋仍没有半点悔意,大声道:“又如何?不过是成王败寇,你们两个孬种,窝囊废,宁王兄,最大的本事就是吃喝嫖赌说大话,治国的本事没看提过一条,建功立业的饼倒是画了一张又一张,没一张是能吃的,若你这等人当皇帝,你会荒淫无度,昏聩无能,这个大梁在你手里迟早会亡。” 第二百二十六章反转 晋王见她骂得厉害,顿时畅快,宁王甩手就给了和秋一耳光:“贱人,给你脸了?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表子,本王杀了你。” 说着抽出剑就刺,王劲枫急忙拽了把和秋,剑尖偏了两寸,没刺中心脏,但还是刺穿了和秋的左肋处,痛得她呲牙咧嘴地喊叫,血浅了王劲枫一脸,他剑指宁王:“王爷,如何处置长公主,不是你说了算。” “一个下贱的面首也敢在本王面前叫嚣?你算个什么东西?”宁王抽出剑,又刺向王劲枫,王劲枫正往后退,那剑头却突然转向了一旁看热闹的晋王,宁王几乎使出一全身力气,这一剑,又快又狠又准,正中晋王心脏,晋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你……” 赵鸿昱目瞪入裂,一剑砍向宁王,宁王险险避开,一转身,不知何时出现的七王爷一剑刺向宁王,宁王回头,呆呆地唤了声:“七王叔……” 七王冷笑:“弑父杀弟,宁王,你该死!” 赵鸿昱抱住晋王:“父王,父王,太医!太医!” 目睹一切的李轻颜被赵鸿晟和李太傅拦在身后,此时忙出来给晋王施救,晋王胸口的剑刺穿了身体,血流得不多,但心脏已经受损,已无生机,但还有一口气在,他艰难地攥紧儿子的手:“阿……昱……阿昱,你母妃……不……能……” 话未说完便气绝。 宁王也只剩了一口气,见兄弟死了,却哈哈大笑:“三郎……你……你也没赢……” 疯子,都是疯子,为了皇位,兄弟阋墙,叔侄相残,母女不是母女,兄弟不是兄弟,父子不是父子,权欲熏心之下,人性曲扭,道德伦丧,李轻颜呆木地向后退着,手脚发麻,心像是被人攥在手心捏紧,呼吸都快窒息,她来自和平年代,没见过如此血腥又残忍的画面,一时头皮都是麻的,身子摇摇欲坠。有人握紧了她的手,微暖的掌心,单薄却坚实的肩,让她依靠着,一只手捂住她的双眼:“别看,脏!” 不错,确实很脏。 变故只在几息之间,谁也未料到是这样的结局,包括林相在内的几位顾命大臣都呆了,面色惨白,还是李太傅先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道:“七王爷,遗诏……” 七王手拿遗诏走上前,高高举起:“圣上遗诏在此!” 林相:”七王爷,圣上诏书并无半个字,如何宣诏。” 七王爷道:“此诏书非你所拿那封,早在半月前,皇兄诏本王入宫,便给了本王诏书。” 林相:“哦,不知臣可否一观?” 李太傅也道:“不错,既是皇上诏书,老臣也想一观。” 七王冷笑道:“二位大人莫非担心本王矫诏?” 林相:“不敢,但事关储君,事关国本,谨慎总不为过。” 李大傅也道:“臣也这么认为。” 七王爷便将诏书打开,让二人同时上前一观。 林相:“果郡王,也请一同一观。” 果郡王虽然没有继承权,但皇帝诏书真假他也确实有权看,毕竟这封多出的诏书以前从未听说过,一旁站着的祥福是皇帝的心腹,见七王拿出新的诏书,他表情很复杂,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什么鬼诏书,老东西已经死了,那把龙椅谁有本事谁坐上去就是,七王叔,你才是最大的反派,你一面怂恿和造反,又一面怂恿宁皇兄捡漏,趁机杀了晋皇兄,如今两个皇兄都死了,你来继承大统?真正造反的就是你,你才是反财。”和秋捂着伤口大骂。 “你住口!血口喷人,莫要把这些责任都推给本王。” 和秋冷笑:“什么责任?本公主反就反了,敢做敢当,宁皇兄杀了晋皇兄该死,那你杀了宁王兄就不该死了?谋杀大梁亲王,同样罪同谋反。” 七王冷笑:“本王不与你这等疯子做口舌之争。圣上遗诏在此,由谁继承大统,大梁朝不可一日无君,现在本王就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七弟赵谨荣,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 皇帝竟然传位于七王爷?这怎么可能?和秋哈哈大笑:“果然,果然啊,七皇叔,你才是……” 七王爷宣完诏,也不管旁人脸色如何,道:“朕即日登基,长公主和秋弑父杀兄,放荡骄纵,霍乱宫闱,处斩刑,即刻执行,来人啊,将和秋拖出去。” 林相:“七王爷……” “林相,你对诏书存疑?或者,我赵家天下,何人继承大统,该你林相说了算?” 林相虽然不甘,但还是垂下眸,不好再说什么。 “七弟,朕何时传位于你?”一个虚弱的声音自七王身后响起,众人皆看向床榻之才,已经被宣布死亡的皇帝,他竟缓缓坐起,虽然脸色苍白,气息羸弱,可到底是个活生生的人。 林相大喜:“皇上……” 与李太傅及众人齐齐跪下。 七王傻了眼:“皇兄你……” “朕还没死,你就急着登基了?”皇帝冷喝道。 七王爷闻言慢慢向殿外退,外面都是他的人,以和秋的能力,一个女子怎么可能真能搧动护卫皇城的御林军和东郊大营的军队? 七王一直装得闲云野鹤,其实早有野心,但他出身太差,生母只是太后身边的一个宫女,而后,当年先皇还曾不确定是否宠幸过那个宫女,只因某天皇帝喝多了酒,倒在藏书阁睡着了,醒来身边有衣衫不整的宫女,而那宫女直言皇帝趁醉乱性强要了她,皇帝自己却没了印像,因那名宫女曾救过太后,与太后感情颇深,太后替她说情,先皇糊里糊涂的认了,这才有了七王爷,后来那宫女被封了才人,却得先皇厌憎,从此再未升迁,后来不到三十就死了,七王爷是太后亲手带大的。 他比皇帝小了近二十岁,深得皇帝信重,掌管四九城的一部份安防,手中有兵权,但不多,但他在皇室中声望颇高,宁王与晋王从未怀疑过他。 和秋说被他怂恿,也不知是真还是为了报复,但皇帝假死…… 应该早就对他起疑了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反转2 可以说皇帝疑心过宁王,疑心过晋王,也疑心过自己的孙子,就没有怀疑过七王爷,这是他最信任的兄弟,也是他最宠爱和照顾的兄弟。 但是什么时候开始起了疑呢? 是自己那个憨笨的小儿子晋王,时不时的会弄些自以为是的小动作,大多都是针对宁王的,是跋扈骄横的皇后变得更加凶狠又偏心,事事以宁王为先,闹得宁王与晋王亲兄弟之间越来越仇恨,而次次都是七王用这样那样的方式提醒自己,让自己对皇后的行为越发不满时。 是原本只是骄纵贪图享乐的和秋突然对政治起了兴趣,有了野心,并与皇后一起密谋,表面支持宁王,背后不顾国家大义与外邦勾结,只为那虚无缥缈的女帝梦,将她自己推入万太深渊之中。 皇帝身边的人,妻子、儿子、女儿一个个变得疯狂躁动,而七王却像只躲在暗处的狼王,冷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用一已之力搅动风云时。 皇帝终于察觉不对,开始布局。 只是,他未料到,这个局,让自己的两个儿子送命,女儿也基本成了废人。 “皇兄,就算你没死又如何?如今,本王才这大梁朝的主宰,你的命,一样掌握在本王手中。”七王大笑着说道,他的身后,有身穿盔甲的御林军,武门外,还有东郊大营的两万骑兵,还有他暗中备下的私兵也有五千之多。 手中有兵有人,又打了宁王和晋王一个措手不及,皇帝最信任的御林军也在自己麾下,七王有足够狂傲的资本。 “你以为,胜券在握了吗?就这样,便可以掌控一切了吗?”皇帝坐龙椅三十几年,帝王威隆,既便老病,威压不减,只沉沉一声,七王便冷汗涔涔。 “不然呢,就凭你身边这些老弱病残吗?不用虚张声势,皇兄,识相的,传位于我,本王可以念在兄弟血亲,饶了你一干子孙,否则,你这一脉,将断子绝孙。” 皇帝不由笑了起来,看七王的眼神如同看个傻子:“哦?那朕若说不呢?” 七王爷不愿意再与他虚与尾蛇,大手一挥:“杀了龙榻上的那个人,本王赏皇金千两,杀了晋王世子,本王赏皇金万两,杀允王者,赏皇金万两。” 皇帝气笑:“朕还不如两个孙儿值钱,看来,七弟,你眼中,朕已经是个活死人了是吗?” 七王爷懒得与他废话,执剑杀了进来,赵鸿昱执剑正要迎上,皇帝道:“阿昱,到朕身边来。” 赵鸿昱犹豫道:“皇祖父,孙儿保护您。” 七王冷笑:“你保护,赵鸿昱,别以为你是个大将军,便有本事打得过本王手中的宝剑。” 说罢,一剑刺向赵鸿昱,赵鸿昱挥剑挡住,巨大的力量将他冲得到退好几步,满脸震惊,七王爷的内力好强大。 “你……竟然有如此功力。” 七王冷笑:“所以,这些年,你们都只当本王是个闲散无用的废物王爷吗?本王的武功,岂是你这等靠着下属拼命筹谋挣军功和假将军王可比的?” 他一边说一边快速进攻,饶是赵鸿昱比他小了十几岁,仍被逼节节败退。 然而,当赵鸿昱退进殿内时,突然屋顶掉下一个铁笼子,将他罩在其中,赵鸿昱堪堪躲开,七王有点懵地握着剑,呆愣住。 赵鸿昱收了剑道:“皇叔祖,一直赢的感觉如何?” “你……在骗本王?” “皇叔祖的武功的确很高,可你当我这些年在北疆真的在混吗?一场一场的胜仗是我与将士们并肩撕杀出来的,一个一个的功勋也是我一剑一枪流血受伤挣回来的,倒是皇叔祖你,这些年一直尸位素餐,尽干些阴谋诡计损人不利已的事。” “你放屁,以为这破笼子能够困住本王?”七王爷大怒,挥剑怒砍铁笼,他的宝剑削铁如泥,若是平时,这种铁笼确实困不住他,几下就会被砍断,可惜,这不是一般的铁笼,是精铁铸造,又粗又坚固。 正好御林军统领执刀走近,顿时眼睛一亮,大声道:“张武,快,打开铁笼,放本王出去,杀死皇帝,本王封你为定国公。” 御林军统领是二品武将,但武将木封爵,必须有军功,比如赵鸿昱手下一员老将,随他征战多年,屡立战功,封了中山侯。 御林军统领武功高强,是皇城最强护卫,统领整个紫禁城的安保,地位很重要,一般皇帝都会委任最为信任的人担当,但要封侯,却不太容易,这个诱惑,才张武来说,不可不小,而且,他早就被七王策反,所以,在七王爷看来,张武一定会听令行事。 可是,他却听到了皇帝的的讥笑声。 张武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作。 “张武,快呀,战机稍纵即释,不要耽搁。”七王爷大声道。 张武却向皇帝一拜道:“臣张武前来复命。” 皇帝道:“平身,张武,你做得很好。” 七王爷瞪大眼睛:“张武,你什么意思?” 皇帝道:“你也不想想张武的出身,他是朕南巡时捡的孤儿,自小养在身边,命人教他习文练武,他这一身武艺,是朕让人教的,他怎么可能会被你与和秋策反?七弟,这些年,朕太过纵容和宠爱你,使得你越发骄傲自大,自以为是,若无朕的宠爱,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出身不清不楚的奸生子!凭什么当上亲王,能在大梁朝堂上下横着走?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七王最恨人家说他是奸生子,谈他的出身! 宫里一直有传闻,说他的母亲其实是与宫里的侍卫乱搞,有了身孕后没法子来才趁先皇喝醉,而太后又让她去侍候的情形下,设计了那一出,当然,先皇醒得再厉害,也不至于自己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一点也不清楚,是醉酒口渴,让她倒茶,而她在茶里下了药。 有几年传闻四起时,七王很愤怒也很郁卒,是皇帝用铁血手段止住了流言,加之太后也甚是宠他,在宫里下了封口令,这才消散了些。 第二百二十八章七王死了 “你胡说,本王就是父皇的亲儿子,是你那母亲为了固宠,将我母亲给了父皇,事后又故意编造谣言污辱我母妃,你们母子才是最大的恶人,虚伪之极,明明害死了我的母妃,还让本王失去继承大统的机会,口口声声说信任和宠爱本王,实则处处提防,只让本王担些闲职,若不是你两个儿子都是废物,又怎会启用本王?”七王疯狂大吼道。 “忘恩负义的小人,朕懒得同你瞎扯,来人,将叛贼七王就地诛杀,挂于墙头暴尸七日。” 侍卫张弓引箭,齐齐对准铁笼里的七王爷。 七王也不害怕,赤红着双眼仰天长笑,指着皇帝:“卑鄙无耻的小人,本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谨儿……”太后的声音颤巍巍自殿外响起。 她被嬷嬷搀扶着走了进来。 七王愣了愣,狠声骂道:“老虔婆,你害死我母妃,还污她名节,让她死后都遭人唾骂,让本王背负奸生子的骂名,还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做什么?无耻虚伪!” 太后眼眶红润,哽声道:“你母亲是哀家的亲妹妹,并非奴婢,她的生母只是个奴婢,又难产而死,父亲想将她许给一个大她二十几岁的鳏夫,正好那年哀家被选入宫,她为了不嫁,求着哀家以侍女的身份将她带入宫中。哀家也不愿意她嫁给那鳏夫,便瞒着父亲,将近身侍女替换,成全了她,她在哀家身边服侍,一心想爬上龙床,但先皇知她身份,并不待见她,后来的事,便如传言中是一样,她为了成为妃子,行了那下作之事……” “放屁,放屁,事到如今,本王都要死了,你还在污蔑本王的母妃,她都死了几十年了,你仍不肯放过她,你个毒妇!” “你若不信,哀家便让你见见一个人。”太后道。 说着,有个白发却很精神的老者走了出来,虽然他已年过六旬,但细看,眉眼与七王爷还是有六七分相似的。 七王爷瞪大眼睛:“你是谁?” “王爷,老奴是……” “你住口!”七王疯了一般抓住笼框大吼。 老者顿住,两眼含泪,嗫嚅着却再没说什么。 七王喊道:“不是要就地诛杀本王吗?你杀啊。” 太后叹息道:“你好好当你的七王爷不好吗?” 皇帝道:“母后,朕不能再姑息,七王一脉,一个不留!” 老者跪下猛磕头:“求皇上开恩,皇上开恩。” 皇帝冷笑,怆然道:“朕才死了两个儿子,朕的……儿子也是儿子!” 老者抬头道:“求皇上……给个全尸吧,幼子无辜……” “当年母后也说稚子无辜,朕一时心软,酿出如今大错,朕……”皇帝捂住胸,一口血喷出,李轻颜吓得忙在他颈间扎了一针道:“皇上,您得休息了。” 皇帝摇头:“你与晟儿为朕续命,朕……要节省时间。” 太后对七王道:“你可后悔?” 七王扭过头去:“本王没错,错的是你们母子。” 老者爬起来,突然就甩了七王一耳光:“蠢货!” “你敢打我,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下贱的奴才!” 老者老泪纵横:“当年你母亲与我私通怀了你,我想将她带出宫去,太后也肯帮住我们,可她不肯,一心只想当妃子,太后仁慈收养了你,先皇过世后,皇上又给了你亲王身份,皇恩浩荡,你不知感激,竟做下如此猪狗不如之事,你同你的母亲一样,命比纸薄却心比天高,你的野心,也要有相当的能力与气运辅助,可你没有,你只是个被人施舍的亲王,一意孤行之下,如今害了你的妻儿子孙,可满意了?” “你放肆,不许你污辱我母妃!”七王还在挣扎嘴硬。 “你……”老者痛心疾首,哪知,七王突然一剑刺向他,老者猝不及防,避无可避,不可置信地瞪着七王爷:“你……你……”口吐鲜血,直挺挺向后倒下。 “哈哈哈,死了好,死了好,死了干净。”然后,他横剑抹了自己的脖子。 一场闹剧总算结速,晋王与宁王相继被杀,和秋还剩一口气,她被人抬了下去,就扔在殿外的院子里,鲜血还在汨汨流着,没人理她。 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转换太快,过了许久,众大臣还没有回过神来,林相向皇帝跪下道:“皇上,储君之事,刻不容缓,您……” “朕早就拟好诏书,由允王宣读诏书。”说着皇帝看向祥福,祥福这才从袖袋里掏出一封亲的诏书,正要递给赵鸿晟,突然,躲在殿中尽量减少存大感的王劲枫一剑刺向祥福,被张武拦了一拦,祥福吓得脸都白了,那诏书也被震飞,赵鸿晟正要接去,被赵鸿昱抢先接住。 “拿下此贼子。”林相大怒,对着王劲枫道。 王劲枫立即跪下磕头:“属下抢过诏书就是想给林相,因为林相是最公证又德高望重之人,由您宣读诏书,不管是允王还是晋王世子,还是宁王世子,应该最能信服。” “你这是抗旨!”李太傅狠声道,这个前孙女婿,不知怎么又到了自己眼前晃荡,竟然还掺与了夺嫡之战,是又想起复了吗?他绝对不允许。 李太傅在官场多年,当然知道,王劲枫敢在和秋反叛之时叛变,捉拿和秋,他背后肯定有人,只是那个人是七王,还是谁,不能确定。 七王已死,而他此时还敢留在殿内,说明不是七王的人,也或许,是七王的人,但七王已死,死无对证,趁此机会表现自己,重新寻主子投靠,这种人,最会投机,不是依靠女人吃软饭,就是出卖女人求功名,不要脸之极。 正欲开口,太后突然大喊一声:“皇帝——” 皇帝已经虚弱之极,两眼直直地瞪着前方。 太后哭道:“你放心,一七都会依你的心意,林相,宣读诏书吧。” 赵鸿昱当真将诏书给了林相。 林相宣读诏书,当念到赵鸿昱的名字时,皇帝的眼睛再一次睁大 第二百二十九章谁笑到了最后 然后又吐出一口鲜血,身子软了下来,金院首颤抖着探向皇帝的鼻间,同时,李轻颜也摸皇帝的脉,二人同时摇头。 “皇上驾崩。”金院首颤声哭道。 皇帝驾崩,这一次,丧钟真正响起,满城哀恸。 皇帝传位于晋王之子赵鸿昱,林相与李太傅率领皇室宗亲与一纵大臣齐齐脆拜新君,皇帝新丧,诸多事宜要办,新皇登基更是迫在眉睫,国不可一日无君。 赵鸿昱登基仪式就在三日后,钦天监的张天师算好吉时。 新皇一日之间失去祖父与父亲两位亲人,丧在哀痛之中,告诫臣子一切从简。 李轻颜是女子,皇帝登基什么的,与她无关。 而且,她也累了,想要回去休息。 哪知太后却唤住了她:“阿颜,你就不要再回王府了,哀家让人接你母妃进宫,你就住在坤宁宫吧,你母妃住进慈宁宫。” 坤宁宫是皇后的寝宫,太后的意思很明显,她是赵鸿昱的正妃,赵鸿昱当皇帝,她理所当然是皇后,可是,李轻颜不想当这个皇后,但太后的精神很萎糜,看着像抽掉了神魂似的,只好同她去了寿仁宫,给太后看病。 没有人理睬赵鸿晟,皇帝死了,他一时有点失魂落魄,竟然也跟在李轻颜身后往寿仁宫去。 却被林相唤住:“允王殿下,您还不出宫?” 赵鸿晟看了他一眼,没理,自顾自地往前走。 张武看他神情不对,拦住:“王爷,后宫禁地,无诏不得进入,还请王爷移步乾清宫,陛下有话同您说。” 赵鸿晟皱了皱眉,回头寻找祥福,却发现,祥福不知去了何处。 小太监将他带到了乾清宫的御书房,太监与宫女们正在殿外清理血污,一场夺嫡之战,死了三位王爷,死得更多的是普通的侍卫与军士,这些人也都是父母的儿子,妇人的相公,孩子们的父亲,一场无谓的争夺,流了太多血,也死了太多无辜之人。 以往,看见这些,他并没有太多感触,但阿颜不喜欢,阿颜离开的时候,脸色好白,她最心善,看不得这些的。 胡思乱想中,有太监将他引进了御书房:“皇上在等您,王爷。” 赵鸿昱坐在龙椅之上,他面前是堆得高高的奏折,是先皇还没来得及批阅的。 他呆呆地看着,眼眶泛红,轻轻摩挲着先皇常用的镇纸,那是一方墨玉做的,光滑精巧。 “这是我十岁时送给皇祖父的生辰礼,他一直用到现在。” 赵鸿晟没说话,由着他自顾自地缅怀。 但赵鸿昱并没有沉侵在悲伤中,而是道:“十九,今后,你有何打算?” 赵鸿晟怔了怔,他很少唤他十九,偶尔会喊他十九郎,他们是堂兄弟,但自小就没说过几句话,赵鸿晟是皇太孙,却是被人害得七岁以后就没有再长过个的矮子,病弱得很,话也不会说,还时常发疯。 赵鸿昱则是晋王最得意的儿子,自小文武双全,又老沉持重,皇帝很是看重。 可以说,若没有赵鸿昱,晋王根本就没有夺嫡的资格。 可都是赵家的孩子,小时候哪有不碰面的,赵鸿轩常欺负赵鸿晟,骂他是傻子,是疯子,是个有娘养没娘教的,赵鸿晟一生气就会打他,但赵鸿轩个头比他大,哪打得过? 那个时候,赵鸿昱如果看见了的话,当然不会出手,只是看着,像是与他无关。 赵鸿晟对这个堂弟的印像并不好,虽然他从未叫过自己傻子,也没欺负过自己,但他看自己的眼神很复杂,不像是看一个人,而是一样工具,那样的冷漠,那样的厌恶。 对,他就是厌恶自己,自小就是。 如今,赵鸿昱终于当上了皇帝,他眼中似乎带着几分亲切,但赵鸿晟还是觉得被他盯着很不舒服,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所以,他只是皱眉瞪着赵鸿昱,并未回答。 太监提醒:“允王殿下,皇上在问你话呢。” 赵鸿晟道:“本王回府去了。” 说着就转身。 太监怒道:“允王,你在藐视皇上吗?” 赵鸿晟没理,自顾自的走。 赵鸿昱沉声喝道:“十九,你是对朕不满吗?” 赵鸿晟皱眉:“你不是说我有何打算吗?我的打算就是回府睡觉。” “回封地去吧,无诏不得入京。”赵鸿昱道。 赵鸿晟回头看他,点头道:“好,但要等皇祖父入土为安之后。” 赵鸿昱道:“这是自然,你也是嫡孙。” 赵鸿晟正要走,又回头道:“祥福呢?他老了,也让他同我一道去封地吧,我给他养老。” “一个老太监,朕怎么知道他在何处,不过,他是皇祖父身边的老人,就让他陪着皇祖父吧,免得老人家在地底下太过寂寞。” 他竟然要让祥福陪葬! “你……”赵鸿晟似乎没想到,面色巨变:“皇上,能不能……手下留情。” 他这是在服软,肯叫他一声皇帝,便是附首称臣的意思。 赵鸿昱眼角滑过一丝笑意:“朕只是想让他去守皇陵,十九,你想什么呢?” “请皇上允许,臣带着祥福一道离京,臣……没有亲人了,只剩下他一个。” 他喃喃说着,眼泪一大颗一大颗掉落。 小太监又怒了:“允王是疯了么?您是皇室宗亲……” 赵鸿晟回后给了他一耳光! 小太监捂住你:“允王你……” “奴才是皇上的人,你打奴才就是打皇上的脸。” “你的脸这么大吗?同新皇的脸相提并论?”李轻颜的声音自殿下传来。 赵鸿昱皱眉:“阿颜,你不是去了寿仁宫吗?” 李轻颜向他一礼道:“皇上,臣妾想见见祥福公公。” “他在哪,朕如何知道?”赵鸿昱有点生气:“阿颜,你不是累了吗?不愿留在宫里,那便回府去陪陪母妃吧,还有,祥福没事,你放心,朕心里,他也是亲人。” 李轻颜看向赵鸿晟道:“你放心了吗?皇上一言九鼎,他不会骗你的。” 赵鸿晟苦笑道:“阿颜,你要好好的。” 第二百三十章不想当 赵鸿晟还是没动,李轻颜便看向赵鸿昱,赵鸿晟有点恼怒,但还是忍着:“来人,带允王去见祥福。” 赵鸿晟这才跟着小太监往外走,李轻颜也跟着。 “阿颜,你去哪里?”赵鸿昱唤道。 李轻颜道:“回府,去给母妃施针。” “朕着人送你回去。” 李轻颜摇头:“百废待兴,皇上政事繁杂,切莫为臣妾操心。”难得她语气委婉,自那夜吵架后,还是第一次这般柔顺同他说话,赵鸿昱脸上终于有了笑:“难得阿颜心疼朕,那你路上小心些,朕知道你也累了,给母后施完针后,便好生歇一歇,朕再命人接你与母后回宫。” 他一口一个母后,一个朕,还未登基,帝王之威已然显露。 李轻颜追上赵鸿晟,他正机械地跟在小太监身后,祥福以往住在乾清宫里,因为要近身服侍先皇的缘故,但小太监却是带着他们出了乾清宫,往掖庭去。 李轻颜的心就往下沉,忍不住问:“祥福被押入了掖庭?” 小太监摇头:“没有的,祥福公公是先皇跟前的老人,怎么可能在掖庭,皇上让他养老,原是要放出宫去的,公公在宫外头有自个儿的宅子。” 李轻颜这才心口一松,又听小太监道:“皇上小时候也得公公照拂,与公公关系甚至好,娘娘不必担心的。” 说话间,到了一个不算偏避的宫里,院子里干干净净,几株桂花开得正好,芳香四溢,殿里布置也很雅室,也很安静,若是养老,确实还算不错,只是没看见有服侍的太监和宫女。 “祥福公公,祥福公公。”小太监一路喊着进了内殿,李轻颜与赵鸿晟也跟着进去,就听见小太监“啊”了一声扑过去:“公公,公公!” 李轻颜就见祥福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无人色,探他脉息,竟是早已气绝。 “你……你不能死,不能死,说好了我带你走的,你怎么能死?”赵鸿晟疯了一般往祥福口中塞灵药,祥福哪里还能吞得进去,他又拿来桌上的茶壶给他灌水,顺着嘴全流了,湿了枕头,看他还在把灵药不要钱似的往祥福嘴里塞,都塞了满嘴了,还不肯停,李轻颜拉住他:“阿晟,阿晟,公公死了,他死了。” “不,他没死,没死!”赵鸿晟用力甩开她,大吼。 小太监也哭道:“王爷,公公已经……走了,您……您别再折腾他了。” 赵鸿晟踉跄地退后几步:“为什么要死?怎么死的?谁杀了他?” 他一连三问,李轻颜拉开他,小太监道:“桌上有封信。” 李轻颜拿过一看,是祥福的遗书,上面写着,他舍不得先皇,下去赔他老人家了,关照赵鸿晟:“小主子,你一定要好好儿的,老奴最放不下的就是您,皇上最放不下的也是您,老奴原是想多陪您几年的,可没办法,先皇舍不得老奴,老奴也舍不得先皇,所以,就先走了步啦……” 看祥福的表情,很安祥,不像是很痛苦的样子,李轻颜查验过,他是中毒身亡的,一种不会有太大痛苦的毒,服下去后,人就跟睡着了一样。 “这里以前是祥福公公的住所吗?”李轻颜问小太监。 小太监摇头:“公公是住乾清宫的,这是宫里有地位的老人荣养的地方,历朝历代有资格住在这里的没几个。” 这个宫殿确实很不多,堪比召仪的住所,一宫之主的嫔妃才有这么好的待遇。 李轻颜在怀疑,可又觉得赵鸿晟没道理杀祥福,圣旨是祥福给林相的,是林相宣读的,虽然经了赵鸿昱的手,但时间极短,难不成在那么极短的时间里,他将原本的诏书给换了? 若是如此,诏书的真实内容就只有祥福知道了,是不是矫诏,也只有祥福知道了。 所以,祥福必需死,也许他是真的自杀的,但也是被逼自杀的。 李轻颜的心一阵悲哀,人对权力的欲望真的可以冲破一切道得桎梏,可以放弃人论纲常,一将功成万骨枯,那还只是一将,要坐上龙椅,更是要踏着尸山血海才可以。 好没意思,如果能回到现代去就好了,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呆在这个破世界里,能把人逼疯的世界里。 “阿晟。”现在更伤心的是赵鸿晟,他真的很在乎祥福,当长辈一样,虽然祥福在世时,他并不怎么恭敬,但心底里是拿他当亲人的。 “皇祖父走了,祥福也走了,阿颜,我真的……真的没亲人了,我……我又没人要了。” “不会,你是我的师弟,以后你还可以娶妻生子,有自己的血肉至亲。” 李轻颜的劝慰很苍白,可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大环境如此,她若对他表现得太过关心,会害了他。 而此时的赵鸿晟成长了许多,不再似刚从药师谷回来时那样冲动和偏激了。 他苦笑着点点头:“嗯,你说得对,我要去封地了,师姐,以后……不知何时能再见。” “有缘一定能再见的。”李轻颜道:“每过三年,咱们还要回一次药师谷的,你忘了,你是谷主。” 赵鸿晟眼中这才有了些许光泽:“是啊,每隔三年,咱们还能再聚一次。” 从宫里回去,李轻颜想直接去王妃的院子。 皇帝驾崩,晋王也新丧,整个王府挂满缟素,却感受不到多少悲伤的气氛。 “姐姐……”林婉容迎上来,她也换了一身素衣,李轻颜却还是进宫前穿着的常服,只是衣服皱巴巴的还染了血污。 “姐姐你……受伤了?” 李轻颜摇摇头:“没有,是……别人的。”她本想说是先皇的,可想到先皇已经驾崩,不想再让人问东问西,对他不敬。 林婉容拍拍胸,松了一口气道:“姐姐没受伤就好,是不是吓坏了,我听说,宫变……死了很多人。” 李轻颜看她一眼道:“婉儿,你怀着身孕,好好养胎,外头的事与你无关,切莫掺与。” 第二百三十一章过往 林婉容红了眼:“我又不是瓷娃娃,没那么脆弱,我知道姐姐是想保护我,可是,我也担心啊,你不知道,你同相公在宫里,外面传什么的都有,父王……被害,相公就成了人家的眼中钉,你和他还在一起,若你们两个都……我可怎么活啊。” 李轻颜拍拍她的手道:“别怕,你是爷放在心上的人,爷再怎么着也会先护好你们母子的,你看,如今爷胜出了,三日后就要登基,你就是……” 林婉容大喜:“爷要登基了?那姐姐你就是皇后?臣妾这厢先恭喜姐姐了。” 李轻颜摇头道:“后位花落谁家,还不一定,你看,你怀着龙子呢,你这一胎将是皇上的长子。” 林婉容眼中的喜色掩都掩不住,她以往还会顾及李轻颜的感受,可从小她就盼着嫁入皇室,当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如今愿望即将实现,如何不兴奋,不高兴? “爷明日就会接你进宫的,你回去准备准备吧,我得去见母妃了。” 李轻颜说完,便去了王妃院子,在宫里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赶到院里时,却没见到王妃,愣住,问下人:“王妃呢?” 下人道:“娘娘去了白鹭院。” 李轻颜赶去了白鹭院,许侧妃死后,这个院子就没多少人过来了,有点杂乱,王妃坐在正堂,手里拿着柄扇子发呆。 “母妃……”李轻颜轻轻走过去。 王妃回头,见是她,忙站起来:“阿颜,你可还好?” 李轻颜点头:“母妃,我很好,我没事,您……怎么在白鹭院?” 王妃苦笑道:“前儿我一生气,将他的东西一股脑儿全扔这院里来了,想看看就过来了。” 王妃与王爷相识于幼时,几十年的感情,王爷进宫前还好好儿的,不到一日,回来时就只见尸身,他竟被一剑洞穿了身体,死状很痛苦。 “也不知他临死时,可曾后悔。”王妃轻轻抚摸着那把折扇,喃喃道。 王妃对王爷还是有感情的,只是到了后来,被一次次的失望伤透了心,这才一气之下,提了和离。 “母妃,父王临终前,一直在唤您的名字。”李轻颜道。 王妃愣住,瞪大眼睛看着李轻颜。 李轻颜点头:“是真的,他拉着阿昱哥哥的手,应该还在担心您要和离的事。” 王妃苦笑道:“便是到死,也要把我困在赵家么?” 李轻颜道:“先皇遗诏传位于世子,您以后就是太后了,天底下的女人,您最尊贵,最大,再也没有人能给您气受了,母妃,您熬出头了,阿颜以后都要指望您护着呢。” 王妃拉住她的手道:“你……您也不和离了吗?” 李轻颜苦笑:“您见过有同皇帝和离的女人吗?” 王妃道:“阿颜,那你怎么办?你不愿意当皇后对不对?” “是啊,当初情愿嫁给王劲枫,就是想躲避嫁进皇室,结果,兜兜转转,还是做了您的儿媳,如今,世子果然继承大统,我想躲都没来得及啊。” “我能帮你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只管说。”王妃认真道。 李轻颜完全没有头绪,一切都来得太快,她先前筹谋的计划,都给打乱了。 “三日后世子登基,皇后之位就会定下,到时候,还请母妃……尽力反对我为皇后。” “你若不当皇后,那便是林氏,你当真甘心?”王妃一直不太喜欢林婉容,就算她与李轻颜关系缓和了,王妃也觉得她太假,总有一天会背刺李轻颜。 “这个后位,谁当都好,一旦进了宫,便再无自由,母妃,您当知我志不在此,外面有广阔的天地,任我遨游,若将我困在方寸之地的深宫之中,我会死的。” 王妃眼眶红了,拉住李轻颜的手:“我知道,我知道,你志在四方,你爱经商,爱行医济世,你心怀天下,可是阿颜,你若不在阿昱的身旁,若他行差踏错,你可知后果?” 李轻颜皱眉道:“他的皇位应该是稳固的,没有人能够憾动,宁王死后,赵鸿轩再无竞争能力,阿晟不适合当皇帝,不然,先皇也不会传位给阿昱哥哥……”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阿颜,你可知,决策者做错事会是什么后果?” 李轻颜怔住,是啊,上位者,随随便便一个决定,就会影响到多少百姓,可是,自己并无治国之才……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阿昱心里最在意的人是你,你可能怀疑过东城宅子里那一屋子的画,不是阿昱亲笔所画,可是阿颜……” 王妃边说边起身往外走,李轻颜只好跟着,王妃带着她来到正院里的一个小屋外,门上着锁。 “你还记得这里吗?” “记得,这不是阿昱哥哥的秘密天地吗?” “是啊,你小时候非要进去,还被他吼了,可记得?” “记得,三兄说,那是阿昱哥哥心情不好时一个人发呆的地方,便是他也不能进去。” 王妃命人打开小屋的门,里面有许多陈旧的杂物,有小木剑,有玩偶,还有个纸叠的船,纸船边上是木制的船,做工有点粗糙,船上还有两个小人儿,一男一女,站在甲板上。 “这个……”李轻颜好奇地看着屋里的一切:“纸船是我叠给他的,怎么还留着,这个木船,是他自己的刻的?” “是啊,你说长大后要乘船下西洋,遍游世界各地,阿昱便亲手做了这艘木船,你看,这是你七岁时的模样,你那天的发髻。” 书桌脚边有个纸蒌,里面有好些个纸卷,李轻颜抽出一卷打开,正是她的画像,应该是十一岁时的样子吧,她穿着红花夹袄,两颊被抹了黑色的墨汁,眼里噙着泪,委屈且生气地看着前方。 再抽出一张,也是她哭时的画像…… “这是他每次故意逗你哭后,画下来的,那宅子里的全是你笑着开心时的横样子,留在这里的,全是你哭时,生气时的。”王妃道。 “他是什么时候画的?小的时候,他不是最讨厌我的吗?” 第二百三十二章逼迫 “你总是不信他对你的感情,阿颜,我不是要为自己的儿子说话,他同晋王一样,有自私和权欲重的一面,但对你,他是真心的。” 李轻颜点头,或许,相对别的女人来说,赵鸿昱自喜欢的是她吧,可他真正最爱的是他自己。 “母妃,我先为您施针吧,再有两次,您体内的毒就清干净了。”李轻颜不想再探讨这件事,虽然,小屋里的许多东西都让她很惊讶,心中也有所动,但她与赵鸿昱之间…… “阿颜,别怪母妃说你,在这个世界里,男人三妻四妾,确实很伤我们女人的心,可世情如此,阿昱是皇室子孙,如今又是皇帝,后宫决不可能只有你和林婉容两个,但我可以保证,他新纳入宫的,没一个是他真心喜欢的,都是为了平衡朝政才不得不娶的。” 李轻颜点头:“我明白,我都明白的,也能理解。” 不是能理解就认同。 但这些话,李轻颜不想再同王妃争辩,王妃是一心等她好的人,她也是真心劝她的。 “好吧,阿颜,母妃并非逼你,只是,你想要的那条路太过艰难,母妃心疼你,在母妃的心是偏向你的,阿昱虽是我的儿子,但他是男人,又是皇帝,他所受的比你要轻得多。” 李轻颜鼻子一酸,抱住王妃。 离开王府,离开赵鸿昱,她最舍不得的只有王妃。 施完针,李轻颜回到蒹葭院,芍药忙迎出来,愣怔了几秒后扑过来紧紧抱住她:“姑娘,姑娘,你没事就好,吓死奴婢了。” 入画也抱过来,眼圈红红的,云娘敲了下她的头:“做什么呢?一个两个的,傻不傻,世子爷当了皇帝,不是大喜之事吗?” 芍药抹了把眼泪道:“是,是,你看奴婢就是……姑娘,你脸色不好,累着了吧,奴婢烧热水,您沐浴更衣后,睡个好觉吧。” 入画也道:“是啊是啊,奴婢给您摘花瓣,让您香香的。” 说着便要提篮子去后院。 郁姨娘一身缟素带着赵鸿雨过来,小心翼翼地站在穿堂里,没敢进来。 芍药道:“世子妃才回来,姨娘先坐一会子吧,等姨娘沐浴完后再来见您。” 郁姨娘点点头,拉着赵鸿雨进了正堂,钭身坐在绣凳上等。 芍药进去也没同李轻颜说,李轻颜也确实乏了,热腾腾的浴水,入画洒了一层花瓣,清香淡雅,好久没这么舒服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芍药也没觉醒她,入画便默默地在一旁添热水,怕她受凉。 约么半个时辰后,李轻颜惊醒,感觉一身肌肤都快泡皱了,这才起了身。 芍药为她擦着湿发,入画去找来大毛巾子,换好衣服出来,头发带包着毛巾,就见郁姨娘冲过来跪下:“皇后娘娘……” “姨娘,切莫这样称呼,你快起来。”李轻颜忙扶住她,郁姨娘却不肯:“世子妃,皇上最听您的,能不能……能不能别让妾身陪葬。” 李轻颜愣住:“陪葬?这话从何说起?” 郁姨娘苦笑:“王爷只有一正妃一侧妃一妾,许氏没了,王妃是皇上的亲娘,王爷是皇上的生父,王爷下葬,定是要以君王之礼,总要有个陪葬的,除了妾身,还能有谁?这是规矩啊。” “竟有这样的规矩?”李轻颜看向云娘,后者点点头:“历代如此,先皇驾崩,后妃中,无子的,要选出几个联葬,这是一定的。” 后宫无子的嫔妃可不少,皇帝那么一大把年纪了,前些年还选过一回妃子,那一批进宫的,受宠不受宠都不可能再有孕,她们大多正是如花的年纪,要给老皇帝陪葬? 李轻颜整个身子在发麻,血液一下子涌上了头顶,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主子,主子,你……你怎么了?”芍药半心道。 好半响,李轻颜才回神,深吸了口气道:“宫里陪葬的都是无子的,姨娘你有阿雨啊。” 郁姨娘苦笑:“可她只是个女儿,有她没她又如何?王爷身边总要有人陪。” 她带着赵鸿雨来是什么意思?这么小的孩子,让她接受这么残酷的现状,她的亲哥哥要逼着她的娘亲给父亲陪葬,这会给孩子造成什么样的心理阴影? 知道郁姨娘这是走投无路的无奈之举,可做母亲的,不该是处处以孩子为先,为她考虑么? 曾经郁姨娘还说过,幸好阿雨不是儿子…… 否则她在这府里的日子更难过,许侧妃更会将她当成眼中针肉中刺,便是王妃也会对她有敌意,那时,阿雨是女儿她这个做母亲的能更安全,如今又嫌阿雨是女儿,护不住自己…… “姨娘,还不确定的事,就不要让阿雨跟着难过了,你先起来,回屋去。”李轻颜道。 郁姨娘摇头:“世子妃,妾身知道您最仁善,求求你了,妾还不想死,不想死啊。” 看见母亲哭得伤心,又这么可怜,赵鸿雨的泪也漱漱地掉,跪爬到李轻颜身边,抱住她的腿道:“嫂嫂,嫂嫂,你救救我姨娘,救救我姨娘。” 李轻颜难过地抱起她:“阿雨,嫂嫂想法子去救,但救不救得了,嫂嫂不能保证,嫂嫂也不是万能的。” “不,姨娘说,整个王府里,嫂嫂的话最有用,大哥哥听嫂嫂的,不会听小嫂的,母妃也听您的,嫂嫂,只要你肯开口,我娘就一定有救。” 郁姨娘是这样同她说的? 若自己没能救得了她,阿雨岂不以为自己不够尽心尽力? 芍药先恼了:“郁姨娘,我家姑娘与爷的感情哪有你说的那么好,要不然,也不会是关雎院的那位先有了孕,你看看世子爷在哪个院里歇的时候多,这还不明白么?” 这倒是事实,郁姨娘愣了愣,但她不是傻子,赵鸿昱看林婉容的眼神与看李轻颜的完全不一样,她太懂男人了,男人同女人睡,不一定因为爱,有没有感情,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身下的那个女人,可能是心爱的,也可以只是泄欲的和生育的工具。 第二百三十三章逼迫2 她纳头就拜,头磕得咚咚作响,一抬头,额上全是血,赵鸿雨吓得尖叫起来,抱住她:“娘,娘,别这样,别这样。” 郁姨娘苦笑:“反正都是死,世子妃若不救妾,妾便死在这里吧。” “够了。”芍药一叉腰大声喝道:“来人,将郁姨娘拖下去,我们主子在宫里九死一生才回来,你是要逼死吗?” 两个粗使婆子拖着郁姨娘往外走,赵鸿雨哭道:“嫂嫂,嫂嫂,你往素对我们很好的,为什么呀,难道你也是坏人?” 李轻颜一挥手,两个婆子停下,将郁姨娘扔在地上。 “你是不是确定自己一定会被陪葬?”李轻颜问:“还是有人同你说了,皇上要让你陪葬?” 郁姨娘摇头。 “既然没有的事,你闹这一出是为什么?”李轻颜支着头,头痛得很,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这些人的生死和前途负责。 “首先,不是我纳你入府的,我也没花过一你文钱,吃过你一口饭,与你不过都是嫁进王府才有些关系,也不是我让你陪葬的,你如今在我这里闹,有道理吗?” 郁姨娘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愣住。 “如果你真要陪葬,我能帮你的,只有阿雨,看在你陪葬的份上,我会求母妃,将她认在自己名下,成为嫡长公主,保她一世荣华富贵。” 郁姨娘立即点头道:“好,多谢世子妃。” 说完,她牵过赵鸿雨的手送到李轻颜面前:“你嫂嫂是最仁善的,以后……你就跟着嫂嫂,任何人诋毁嫂嫂的话都不要听不要信,娘不在后,你最应该相信的就是嫂嫂,明白了吗?” 赵鸿雨哭得一抽一抽的抱住她不放:“娘,姨娘,你不要离开阿雨,不要离开阿雨,阿雨已经没有父王了,不能再没有您。” 李轻颜这才明白,郁姨娘那一番作派,全为了赵鸿雨,她若真陪葬了,赵鸿雨就成了孤儿,王妃以前就懒得管她们母女,晋王死了,赵鸿昱是个冷情冷心的,都没怎么用正眼瞧过这个庶妹,除了李轻颜,她不知道还能将阿雨托付给谁,所以,只好用了这一招。 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深沉又厚重,可以不要脸面,不计生死。 李轻颜深深感动,拉住郁姨娘道:“你先回去吧,或许能有转机,我不能肯定的答复你,但我会尽力。” 郁姨娘走了,却把赵鸿雨留在了蒹葭院:“以后你就跟着嫂嫂,娘……先回去了,不要来找娘,可听见了?” “娘……”赵鸿雨伏在她头上哭得撕心裂肺,李轻颜心疼,难过,可也无奈。 让人把赵鸿雨拉开,送她去了坠儿以前住的屋子。 郁姨娘这一闹,李轻颜的困意全消了,坐在屋里发呆。 让云娘给李二夫人和几个哥哥送信,让他们不用惦记,也不知祖父回府了没有,如今朝庭一切都乱的,需要几个老臣坐镇。 第二日一早,宫里就派了人来,让李轻颜进宫。 她换了身素衣,头发只用只木簪定住,便同宫人往外走,就见林婉容站在照壁处发呆,她如今的肚子已经显怀了,有点富态,眼中却含着忧郁。 “姐姐,爷让你进宫?” “是啊,也不知是什么事,我忙着呢。”李轻颜心不在焉道。 “爷心里爱重姐姐,才这么急着接姐姐进宫,不像我,他怕是想都没想到呢。” 怀孕的人易敏感多思多愁,李轻颜劝道:“宫里如今还乱着呢,他让我去定是要我帮着处理些事务,后宫妃子那么多,如何安置,何去何从,都要有个章程,若是送出去,得要钱要人,你想去的话,我正求之不得。” 林婉容愣住:“姐姐你……” “我说的是真的,你想要后位,给你,你想要他,也给你,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能劝他与我解除婚姻关系,放我离开么?” 林婉容瞪大眼睛:“姐姐的心里,当真一点也没有爷么?明知他在乎你,爱重你,你也不将他放在眼里心里么?” 李轻颜笑了:“当着宫人的面,你非要我回答么?我要离开的心还不够坚决,你还要我用什么证明?那我证明给你看?” 林婉容的脸瞬间刷白:“姐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婉容,我同你说过,你我之间,不要因为男人而勾心斗角,不要因为男人而相互为敌,你忘了吗?” 林婉容身抖如筛糠,哭着摇头:“没……没有,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同赵鸿昱有没有感情,我的心里有没有他,又与你何干呢?你非要问个清楚又如何?若我说我深爱他,你能退吗?若我说与他并无感情,你能让他放我走吗?” 李轻颜心情不好,所以,态度也有点咄咄逼人,也是实在厌烦了,她为什么要为别人的将来与因果负责? 郁姨娘也好,林婉容也好,为何非要让她来牺牲成全她们?凭什么? 她是仁善,但仁善的人也有底线,仁善不代表蠢,代表傻好心,不代表人家在算计她,她还装作不知,不反抗。 心情郁闷地进了宫,乾清宫外就听见里头吵闹得很,李轻颜站在殿外,不想进去,她是女子,不想参与朝政,但赵鸿昱似乎早在等她,小太监进去禀报后,立即又出来:“娘娘,陛下请您进去。” 满朝文武,分站两边,李轻颜一身素衣缓缓进去,跪下行礼,赵鸿昱满脸倦意的眼,在看到她的一瞬便亮了,忙走下龙椅牵住她的手:“阿颜,你终于来了。” 他拉着她同他并肩坐下,李轻颜看着台下朝臣们的脸上,有震惊,有惊讶,也有心慰与高兴的。 林相皱眉:“皇上,后位还未确定,李娘娘与您同坐龙椅,不合规矩吧。” 李太傅:“娘娘本就是皇上的正妻,后位不是娘娘还能是谁?” 一名御使道:“可娘娘乃是二嫁之妇,一个下堂妇岂能为大梁国母?” 第二百三十四章谁当皇后 “那请问梁御使,有哪位国母能手掌保利行,为大梁朝创税一年几十万两?又有哪位国母能在大梁国境里,设上百家善堂,不用朝庭划拨银两,为上万名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提供食宿,为上万名孤儿提供安身避难之所,同时送他们读书学艺,令其长大成人之后,能养活自己,这对江山社稷是多大的功德?”说话的是都察御使任大人,他已经年半百,声音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梁御使愣住:“任大人,您说,遍布全国各地的保利行善堂是李娘娘所建?” 任御使道:“不错,李娘娘为人低调,她是商业奇才,又是药师谷弟子,仁心仁德,乃我大梁女子之典范,皇上慧眼识英,不拘俗礼,愿聘李娘娘为正妃,梁大人不赞同李娘娘为皇后,是不相信皇上的眼光么?” 梁御使忙道:“罪过罪过,下官不知李娘娘便是保利行东家,淮南灾款便是由李娘娘所出,如此,下官举双手赞同李娘娘为后。” 任御使也道:“老臣也赞成,立李娘娘为后。” 林相皱眉道:“都说李娘娘为保利行大东家,不知可有凭据?不是说,允王殿下才是行?” “允王不过是挂个名头,我家娘子与允王同在药师谷学医,二人是师姐弟,娘子为了行商方便,才以允王的名义建立保利行。”赵鸿昱一口一个我家娘子,说得随性率真,语气中透着淡淡的自豪与骄傲,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李轻颜的纤腰后,李轻颜略有不自在,但当着众朝臣的面,只能忍着。 林相还想说什么,李太傅自得的抚着胡须:“林相,有些事情,霸蛮也没用,该谁的就是谁的。” 李轻颜的二兄李承焕列队而出道:“臣以为,要不要当皇后,还可以问问二位娘娘自己的意见,含妹自小心志不在后宫,她有堪比男子的志向,她心向天下百姓,原躬身于百姓之间,为百姓排忧解难。” 李轻颜僵坐在龙椅上,腰都快酸断了,这些个老少爷们一个两个反对的反对,赞成的赞成,诋毁的诋毁,赞颂的赞颂,她这个当事人倒像是个外人,与她无关似的,还得是二兄,肯问她一句,愿不愿意。 赵鸿昱脸色一沉,揽在李轻颜腰间的手紧了一紧,面上却笑意温柔:“阿颜,你,也只有你,是朕之皇后的不二人选。” 皇帝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轻颜却面无表情,眼中没有半点激动喜悦之色。 “娘娘……”李太傅素来知道自己这个孙女有主张,也知她志不在后宫,但这关乎整个李氏一族的未来,李家几百年来并无皇后,虽然李家无须与皇室联系壮大家族,但有总比没有的好,新帝早有打压氏族的意思,若李氏有一位皇后,皇帝总要给的面子…… 李轻颜缓缓起身,走下龙椅,向皇帝施了一礼:“陛下,臣妾……不愿为后。” 赵鸿昱顿时黑了脸,目光犀利而阴郁,皱眉道:“阿颜……” 他可是才说过,她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她便当众拒绝,是打他的脸啊,他还没登基,帝位不稳,李轻颜在朝堂民间的声望超过他这位曾经的大将军王,且不论她身后的李氏一族,只光凭她自身,便是对他最好的助力,大梁境内的保利行,北戎境内的保兴行,她手中掌握了两国的经济财力,有她在,前三年里,他可后顾无忧地清除朝堂异已! “皇上,臣妾……确实是二嫁之身,担心有辱皇上颜面。”李轻颜道。 “什么二嫁之身,阿颜,你的阿昱哥哥难道是如此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庸俗粗鄙之人吗?你和离非你之错,朕也不只你一个妃子,阿颜,朕爱重于你,你莫要让朕失望。”赵鸿昱深情地说道。 李太傅也道:“娘娘与陛下青梅竹马,你自小又心仪陛下,中间虽有波折,不过也是好事多磨,如今有情有终成眷属,成就一段帝后佳话,你不用妄自菲薄,更莫要忤了陛下的恩情,皇恩浩荡,还不快快谢恩?” 李二老爷一直没说话,只是担忧地看着女儿,当初她嫁王劲枫时,做父亲的亲自问过她原因,那时她还小,才十七岁,阳光明媚,又朝气蓬勃,那样鲜亮的女儿啊,她说:“爹,我愿做了海上的燕,不愿成为笼中的金丝雀,既便被狂风巨浪吞噬,也愿翱翔在广阔天地,自由自在。” 她姑姑淑妃,曾经也同阿颜一样,鲜活明妍,率性天真,入宫才十年,暮气沉沉,忧思忧虑,最后抑郁而终。 李家女儿,都是这种性子,爱得热烈,离开时,也干脆,让阿颜困于后宫,与那么多女子成日勾心斗角的争宠…… 不,李二老爷不敢想像十年后的阿颜会是什么样子,也许,用不了十年,他的阿颜,他放在心尖上的女儿可能就会……如一株枯萎的鲜花…… “陛下!”李二老向素来孝顺,在朝堂上,以父亲李太傅马首是瞻,从未反对过。 “岳父大人。”赵鸿昱唤道。 李二老爷身躯一震,还从未有皇帝唤国舅为岳父大人的,这算是给足了李家和李轻颜面子。 二老爷要说出口的话在喉咙里来回翻滚,竟怎么也说不出口。 “爹!”自个的父亲自个最清楚,李二爷被这一声“岳父大人”收买的可能性太大了,他又是个最拎不清又没主见的,李轻颜就不该对他怀有幻想。 “阿颜啊,你……你过来。”李二老爷向李轻颜招招手:“爹有话同你说。” 当着众朝臣的面,这父女二人要说悄悄话? 李轻颜只好向他走过去,哪知,还没走近,李二老爷突然眼一闭,倒下。 身侧的李承焕忙将他扶住:“爹,你怎么了?” 李轻颜忙搭脉,疑惑地看着李二老爷,她的手被李二老爷暗暗掐了掐,只好道:“皇上,李大人他……突发眩晕症。” 第二百三十五章当不当? 赵鸿昱忙道:“那快扶去后殿,请太医……” “谢陛下,不过,臣妾便是医者,又深知父亲身体状况,不用劳烦太医了,太医院被毁,正值重建之隐建之际,臣妾就不给皇上添麻烦了。” 赵鸿昱挥挥手:“那就辛苦阿颜了。” 到了偏殿,李二老爷果然醒了,对李轻颜兄妹道:“爹也是没法子,只能装晕,阿颜,爹知道你不愿当劳什子皇后,所以想拒了,可你觉得,你拒得了吗?” 李轻颜沉默。 李承焕道:“拒不拒得了,总要有自己的态度,尤其告诉林相,这个后位不是阿颜争抢来的,是皇上非给她不可的。” 李轻颜道:“我确实不想当皇后,一旦有了皇后身份,我就失去了自由,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不想……” “阿颜,二兄同你说过,当好一个皇后,也是建功立业,造福百姓的另一种方式,除非你心中已有所爱,想要与他双宿双飞,要不然,嫁谁不是嫁,阿昱以后位待你,你便当他是皇帝,别当他是夫君便是,你若不爱他,不在意他,他有多少个女人,你又何必心煎难受?” “是啊是啊,你二兄说得及是,阿颜,陛下新登皇位,地位不稳,他需要你这样一位皇后辅助,不若你与他约法三章,接受后位,待他帝位稳固之后,放你离去可好?” 李轻颜倒没想到这一层,不由沉思。 “阿颜……”没想到,赵鸿昱竟提前散了朝,匆匆赶来。 李家父女三人忙行大礼,赵鸿昱三步并成两步,忙扶住李二老爷:“岳父大人,无须多礼。” 李二老爷忙道:“皇上切勿再唤臣岳父,老臣受不起。” 赵鸿昱正色道:“岳父可能不知,自阿昱十四岁时,心里便当您是阿昱的岳丈了。” 李承郅也跟了进来:“这个儿子最清楚,皇上自小便不近女色,最在意的只有小妹,与那林家女儿不过是虚以尾蛇,阿颜,皇上是真心待你的。” 一个两个都来劝,李轻颜苦笑:“可我不愿当皇后。” 赵鸿昱眼眶都红了:“你我已经是夫妻,如今我登帝位,你不当皇后,你让满朝臣子如何看我,让天下百姓如何看我?” 在她面前,在李家人面前,他不自称朕,不以皇帝自居,如同他真的只是李家的女婿一般。 “阿颜……”李二老爷用手肘撞了撞李轻颜的肩。 李轻颜只好道:“陛下,臣妾有个条件,若能应允,那……” “好,你不用说,朕答应你。”他以皇帝的身份答应,都不问她有什么条件,看来,他的意志很坚定。 “皇上。”李轻颜还是想说清楚,免得他到时候反悔。 “三年,三年后,你给我自由,可好?”李轻颜道。 “好。”赵鸿昱满口答应,面上看不出半点不豫。 李轻颜还有话想说,但被李承郅拉住了:“小妹,娘和几位嫂嫂弟妹们都在家里等着呢,明日便要进宫来恭贺你。” 李轻颜当皇后,最高兴的是李承郅。 “五兄呢?他可还好?”李承盛自回京后,一直在府里歇着,皇帝因着他与荆王书信往来之事,免了他的官职,但官阶还在,只是没了职位。 自己最近很忙,一直没回去探望和安慰他。 “你五兄自当年考上探花郎以来,就没好好歇息过,难得清闲,他呀,成日在家带孩子陪你五嫂呢。”李承焕道。 “二兄,宝儿的身体可好些了?” “允王殿下的药很管用,只服过一次,宝儿的气喘之症就好多了,再服一次,相信他的心悸就会好。”李承焕欣慰道:“这事,咱一定得好好感谢王爷,若没他的神药,宝儿他……” 听他们兄妹提起赵鸿晟,赵鸿昱的表情明显不悦,李二老爷注意到,清咳两声,李承焕也回神,向赵鸿昱行礼:“陛下政务繁忙,臣等就不打扰您与娘娘了,臣等告退。” 赵鸿昱点头,又关切地问:“岳父的眩晕症可还有影响?要不要服药?” 李二老爷忙道:“用过了用过了,阿颜方才给了臣药,臣好多了,无碍,无碍。” 李家父子走后,赵鸿昱拉住李轻颜的手,李轻颜下意识要躲开,却被他强势地握住:“阿颜,你是不是心里有了别人?” 他从来不会如此直白的问自己这种问题,李轻颜怔住:“陛下何出此言?” “只你我二人,你无需唤我陛下,你还没告诉我答案。” “臣妾……”见眼神不悦,又改口:“我……你是想问什么?不如直说。” “你与十九郎!” “他是我师弟。”李轻颜道。 “只是师弟?” 只是师弟吗?李轻颜也说不好,她对赵鸿晟确实不一样,有种别样的感情,有怜惜,有心疼,有爱护,但是不是男女之情呢?好像不是,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对他确实很特别。 见她沉默着半响不说话,眼中有些迷茫又有深思,赵鸿昱重重按住她的双肩:”阿颜,我不许,不管你对他是何种感情,都给我悬涯勒马,我需要你,自少时便是。” 眼前俊美的年轻的帝王,气质卓越,满怀深情,一有几分嫉妒,他以往清冷疏离,如今像换了一个人。 “皇上很不自信?”李轻颜想笑,难得见他这么认真,这般患得患失,有种出了一口气的舒爽。 “朕可统领千军万马,可千万敌军中取敌酋首级,可令朝臣臣服,对你,真的没有把握,阿颜,你总飘摇不定,有时很善解人意,有时又犟得很,你所坚定的,一定不会改,只要你认为对的,就会坚持,我知道你在意什么,可是阿颜,我有我的难处,不是我不愿意……” “我理解。”李轻颜道:“如同理解林婉容一样理解你,我可以当你的皇后,但是,也只是皇后,再多,你就不要再强逼了,正如你说的,我很犟。” 赵鸿昱缓缓垂下双手,自嘲地笑:“是,我明白,你嫁给王劲枫就是这个原因。” 李轻颜问:“姓王的呢?” 第二百三十六章又是陪葬 “他……”赵鸿昱略为犹豫,一旁的小太监安顺道:“是那个与长公主一同叛乱又反水了的王将军吗?” 李轻颜:“王将军?” “是,是奴才说错了,就是王劲枫那小子,听说被张武将军押走了,也不知是关在刑部还是大理寺的大狱里头。” 赵鸿昱道:“阿颜是在担心他吗?” 李轻颜点头:“是啊。” 赵鸿昱不悦道:“阿颜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终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唉!” 李轻颜故意道。 赵鸿昱疑惑地看着她:“阿颜不是很恨他吗?当真对他余情未了?” “余情倒没多少,只是,有点不忍心罢了。” “那朕许他高官如何?”赵鸿昱似笑非笑道。 “皇上若觉得他是人才便用,这是皇上您的权力。”李轻颜不置可否,二人说话就像在打机锋,心中却是谁也不相信谁。 李轻颜隐隐有种猜测,只是没得到证实,又觉得太不可思议,所以,顺着赵鸿昱的话往下说。 赵鸿昱拍拍她的肩道:“朕选阿颜为后果然没有错,你总能顾全大局。” 说完便往前殿去,还有许多政事需他处理,小太监安顺瞅了李轻颜一眼,忙跟了上去,他是王府的人,很小时就服侍赵鸿昱,与李轻颜也相熟,他如今能接替祥福的位置,李轻颜倒不意外,只是,祥福是太监总管,不是只服侍人就可以了,后宫之中,许多事都是他打理掌官的。 “娘娘。”芍药愤愤道:“莫非那姓王的,是替皇上做事的?” 这丫头,何时变得如此机敏了尖锐了? “你觉得有可能吗?”李轻颜微眯了眼问。 “不知道,直觉有可能,但又不能细品,正常反应下是不可能的。”芍药道。 “不过,若真是呢?”她又自言自语道:“以前姑娘给的画本子里,就说男人为了权利,是什么都可以利用的。” “嗯,你是人间清醒。”李轻颜拍拍小丫头的脸颊道。 “走吧,外头的事我得处理一下,以后真当了皇后,可就不自由咯。” 刚走出乾清殿,就见皇贵妃宫里的人等在外头,一见李轻颜便跪了下来:“娘娘,我家主子请您过去一趟。” 诩坤宫里,皇贵妃半卧在软榻上,看起来病恹恹的,见了李轻颜便挣扎着要起来:“阿颜……” 李轻颜忙上前按住她:“娘娘可是病了?快躺下休息。”并为她把脉。 “只是忧思过度,多养养就会好。”皇贵妃的身体并无大碍,皇帝突然驾崩,她是无子的妃子,又是皇贵妃,与皇后之位只差一步,很有可能会逼着陪葬,应该是吓的。 “阿颜。”皇贵妃握紧李轻颜的手:“本宫听说,你……你是皇后了?” 李轻颜摇头:“皇上还未登基,只是初步议了此事,还不一定,一切皆有可能。” 皇贵妃摇头:“非你莫属,任谁也没有你更合适,大梁朝若有你为皇后,往后几十年将国力昌盛,河晏海清。” “臣妾担当不起贵妃娘娘如此夸赞,阿颜也只是普通女子一个,哪有那样的能奈。” 皇贵妃道:“并非虚赞,阿颜,你最是正直良善,又有治国之能……” 她突然咳嗽起来,而且一咳便不能停,甚至咳出血来。 李轻颜忙再给她探脉,皇贵妃却缩回手,挣扎着不让,眼看着她情况愈发不对,李轻颜急了,让人按住皇贵妃:“娘娘是不是服了不该服的东西。” 皇贵妃跟前的嬷嬷扑通跪下道:“娘娘,主子她……不想活了,您快快救救她吧。” 皇贵妃不到四十,身体素来康健。 细查之下,她果然服了毒。 “这是为何啊。”李轻颜忙给她服下百消丹,幸好只是普通的砒霜,用百消丹便可解毒。 服过药后,皇贵妃好多了,泪流满面:“阿颜,你莫怪我,我非要设计陷害你,只是……只是心有牵挂,想你出手相帮,不得已而为之。” “娘娘有何牵挂?”李轻颜问。 “我不怕死,对这个世界也没有太多留恋,只是……舍不得一人。”皇贵妃眼神变得迷离,似乎想起过往的美好,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本宫原是崔家女,但非嫡支,父亲少时犯过错,被崔家逐出家门,机缘巧合之下,他成了徐家子,用心读书考取功名,官至吏部侍郎。” 皇贵妃之父竟有这样的过往,崔家与李家同是五姓七望之一,世家规矩大,也不知他当初犯了何事,竟被逐出门墙。 “崔家有训,族内女子不得入宫为妃,可父亲为了一雪前耻,非要让我入宫,入宫前,我原有个心仪之人,我们两情相悦……” 大致清楚了,皇贵妃放不下的就是初恋情人。 “不知他在何处?可娘娘如今身份……” 皇贵妃将李轻颜的手抓得更紧了,两眼发红:“我知道,我并不想为难你,反正是要陪葬的,我活不久了,不如先死了,死后一把火烧掉,然后请你把我的骨灰带出宫去,送给那人,就说阿音此声辜负了他,来世再报答。” 又是个苦命的女子,被父亲当作往上爬的工具送进宫里,生生与爱人分离,一辈子在宫庭的勾心斗角里活得辛苦艰难,无儿无女,临到了,还要被活埋陪葬,这世界对她何等残忍,她是早已厌倦了宫里的生活,又岂愿死后还与皇帝纠缠,巴不得远离了这金色的樊笼,下一辈子与她爱的人在一起,这样的愿望,当真悲哀又卑微,可既便如此,自己也难以一口应承。 “娘娘……”皇贵妃翻身下榻,跪下哭道:“求求你了。”皇贵妃说着就拜,芍药忙拉住她道:“您是皇贵妃,如此不是在折我们娘娘的寿么?这若让外人看见,会怎么说我家娘娘?她还未入主坤宁宫,就欺凌先皇妃子,您这是在求人,还是在往我家娘娘头上扣屎盆子?” 芍药的话来得重,皇贵妃呆了呆道:“我……我并非此意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是不是陷害? “那还不起来?您这就不是求人的态度。”芍药怒道。 这丫头说完,拽着李轻颜就走:“主子,您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做呢,何故为些不相干的人耽搁了。” 皇贵妃一路追出殿外,“阿颜……”她哭得摊坐在地,正好太后宫里的嬷嬷过来,看见这一幕,皱眉道:“怎么回事?” 皇贵妃摇头:“不关皇后娘娘的事,是本宫……” 杨嬷嬷是太后跟前的老人,与李轻颜关系不错,皱眉道:“皇上还未登基,封后大典也未有,皇贵妃还请慎言,莫要让别有用心之人误会了李娘娘。” 皇贵妃道:“是,是本宫错了。” 杨嬷嬷对李轻颜一礼道:“原来您在这儿呢,太后让奴婢寻了您多时,快快起吧。” 李轻颜看了皇贵妃一眼,在这后宫之中,有多少美貌绝伦的女子,皇贵妃能在共中脱颖而出,并混到皇贵妃的位子,还是个没有子女傍身的,岂是头脑简单的? 她今日行事,确实有点不合常理,可自己也没得罪过她啊。 不对,小虎子呢?果郡王的孙子不是在宫里由皇贵妃养着么?前日那孩子还在殿前说了话呢,如今是回果郡王府了么? 离开诩坤宫,杨嬷嬷才道:“娘娘初入宫里,切莫太心善,有些人知恩图报,有些人却是利用娘娘的良善害人,娘娘切莫与人为刀,受人戕害。” 李轻颜忙行礼致谢:“多谢嬷嬷提点,阿颜记住了。” 杨嬷嬷又道:“娘娘事多,太后身子尚可,且先忙自个儿的事吧,等有空来,再来寿安宫坐坐。” “是太后娘娘让嬷嬷来帮我的么?”李轻颜问道。 杨嬷嬷点头:“也是太后娘娘力主您为中宫,可皇贵妃却有不同意见,太后听闻您去了诩坤宫,特让老奴来看看的。” 李轻颜道:“还请嬷嬷替臣妾向太后致谢,她老人家的心意,阿颜心领了。” 皇帝登基,登基大典与封后同时进行,得知消息,李轻颜在东街的宅子里算账,大兄李承谨回来了,正好遇上皇朝更替,马不停蹄地去见赵鸿昱,赵鸿昱升他为户部侍郎,掌管大梁财政。 而李承盛也进了礼部,虽未升官,却有了实职,赵鸿昱毫不掩饰对李家的照拂,李太傅原本就是清流之首,又是世家代表,李家的支持,对朝政稳定起到了定海神针的作用,林相也是皇帝的坚定支持者,林家是寒族出身,有了林相相帮,寒族也未有反对者出现。 前朝留下许多未竟之事,哪哪都要钱,赵鸿昱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伸手向李轻颜要钱:“阿颜,你说过,会给我建个库房的,如今正好要用呢。” 可保利行并非官家的,而李轻颜的私财,李轻颜似笑非笑道:“拿钱可以,夫妻也要明算账,库房并非摇钱树,钱是有定数的,您拿走一笔便会少一笔。” “阿颜不会再往里添?”赵鸿昱笑问。 “皇上,朝庭用钱,自有赋税,盐铁都是专卖的,您应该想法子丰盈国库,开源节流。” 赵鸿昱摇头:“这事,朕可管不了,都交给你大兄了,阿颜啊,如何开源你最有发言权,如何节流,你管着后宫,也得你出力。” 他这是无赖。 “先拨一百两银子,再多可想不出办法了,保利行经商,也得要本钱,得有现银流通。” 赵鸿昱笑笑不置可否。 为了这一百万,李轻颜在东街宅子里快把算盘珠子都巴拉坏了。 布坊还未建成,入冬在即,凛冬将至,还要留钱防灾,保利行是赚钱,但也经不起皇室霍霍,先前为淮南救灾就拿了三百万两,如今又是一百万两,再多,保利行要停摆了。 皇帝下旨,封李轻颜为皇后,林婉容为贵妃,宫里只有一后一妃,登基大典还未进行,就有大臣建议选妃了,李轻颜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王府时,发现府里的下人正在清点打包,最先要搬去慈宁宫的就是王妃,赵鸿昱下旨尊她为太后,先太后为太皇太后,宫里的几位尚宫娘娘正在为太后打理着王府里的锁事。 皇帝登基之后,便是晋王下葬,事情一件接一件,件件都不容易,李轻颜又要筹钱,又要管理后宫,着实忙得脚不沾地。 “皇后娘娘。”刚进府,便被人拦着,天色已晚,芍药在前头提着灯笼,若不仔细,李轻颜还没认出那竟是宣宁,宫变以来,李轻颜一直未见她,朝中大臣上奏,要严惩杀害晋王的宁王,赵鸿昱下旨,定宁王为谋逆罪! 如何处置赵鸿轩与宣宁,还未定夺。 但谋逆罪,大多为满门抄斩,当然,宁王的满门也只是宁王满府及他的幕僚。 “宣宁。”李轻颜忙扶起她,她与宣宁自小不对付,但宣宁其实是个率性又善良的,还帮过她好几回。 宣宁不肯:“皇后娘娘,你能……” “我只能救你。”李轻颜不等她说完便道。 宣宁脸色顿时黯淡下来,哭道:“我知道是为难你了,父王他……做得太过了。” 李轻颜道:“你可能要被贬为庶人,宣宁,我只能救你的命,你可理解?” 宣宁点头道:“知道,若不是你,我会与母妃一样的结果。” 宁王妃与赵鸿轩都已经入狱,李轻颜求过赵鸿昱,赵鸿昱下旨将宣宁贬为庶人,就在明天,就要行刑了,宣宁生为人女,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杀头,过来求李轻颜也只是尽人事了。 “我在东城有宅子,你住过去,放心住着,不会有人打扰你。”李轻颜道。 宣宁谢过,望着繁忙的晋王府涰泣道:“成王败寇,到底还是阿昱赢了,血脉至样,何至非落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李轻颜拍拍她的手道:“你也是皇室中人,当知代代如此,别难过了,你与宁王与王妃今生的父女母女的缘份只有这么多了,不是你的错,救不了他们,也不是你的错,你尽力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总有求 宣宁知道自己再多要求便是无礼,向李轻颜福了一福:“娘娘终于得嫁皇上,也算遂了心愿,草民恭喜娘娘。” 李轻颜苦笑,是了,在宣宁眼里,自己从小就喜欢赵鸿昱,之所以嫁王劲枫,是因为对赵鸿昱的爱而不得。 叫来云娘,让她亲自送宣宁去东街宅子里,天色已晚,李轻颜送宣宁出府,便在王府阶下看见一个倦缩着的黑影,那黑影一见李轻颜便直起身来,只是怔怔地望着她,却没过来。 宣宁怒道:“下贱坯子,你跟过来做什么?胆子倒是大,敢从封地逃过来。” “娘娘……”那人跑过来在李轻颜面前跪下,拂开遮着脸的乱发,颤声唤道。 “你是何锦玲?” “娘娘还记得贱妾?娘娘,娘娘……”何锦玲跪爬着就要过来抓李轻颜的衣摆,被云娘毫不客气地踹开:“滚开,莫要脏了娘娘的衣服。” 何锦玲哭道:“娘娘心善,饶贱妾一命吧。”说着便重重地磕头。 宣宁一也一脚踹去:“贱人,当初一心勾引我兄长,如今兄长赴死,你便弃他独自逃生,你这等人,没有半点人情人性,早就该死。” 按律,何锦玲该同赵鸿轩一起被斩,也不知她是怎么逃出来的,宁王封地离京上千里,她竟一路逃了来,也是吃了不少苦头,这个女人,品性确实不端,却是个顽强的,如乡野的杂草一样。 “算了,莫要为难她。”李轻颜道。 云娘和宣宁这才作罢。 当初让何锦玲勾引赵鸿轩,是李轻颜的主意,就是为了对付李玉颜的。 此番李玉颜倒是逃过一劫,前几月,李太傅便向宁王府得出和离,她本就没同赵鸿轩去封地,被关在李家的家庙中,宁王府也没拿她当儿媳,由其自生自灭,李家要求和离,宁王妃也没多为难,就同意了。 如今李玉颜被李大夫人接回了李家,老实了许多,李轻颜有许久未见过她了。 “何锦玲,你来了,莺儿呢?” 何锦玲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回娘娘的话,莺儿她……难产死了。” 莺儿是李玉颜的贴身丫环,当初她奉命陷害李轻颜,被李轻颜反杀,成了赵鸿轩的通房。 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女人的命,尤其是丫环妾室的命更如蝼蚁,莺儿才十七岁吧,在前世还只是个高中生,正是花季少女,却死得悄无声息。 “有多久了?”李轻颜问。 “大半年了吧。”何锦玲道。 那时宁王府还没被治罪,赵鸿轩也还是宁王世子,只是被罚去了封地。 “妾还是想法子给她置了一口薄棺,虽然进不了赵家祖坟,但还是立了碑的。”何锦玲忙道。 这算是她对莺儿最大的善了。 李轻颜点点头:“你有心了,你可是上了碟的的妾室?” 何锦玲摇头,苦笑道:“王妃知晓妾的过往,岂会给妾名份,只是个贱妾,哪里会上玉碟。” 这倒好了,还有希望。 “芍药,找个地方安置她,柳树胡同的房子还空着,让她过去住吧。”李轻颜道。 又给了何锦玲一百两银子:“我想法子给你重新弄个身份路引,你……以后就好自为之吧。”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栖身之所,又给了银钱,她还年轻,总还能有条活路,何锦玲忙道谢。 宣宁看她捂着肚子,走路时姿势也很奇怪,拦住:“你……是不是……” 何锦玲忙捂住肚子,担忧地看了李轻颜一眼:“郡主,妾走了。” 李轻颜是医者,眼光岂会比宣宁差,何锦玲有孕了,她想生下来,但那孩子是赵鸿轩的,若让赵鸿昱知道,定是母子都要被杀。 宣宁眼眶红了,那是她哥哥的血脉,宁王府最后的一点血脉,若能留下,也算是让父王母后泉下有点安慰。 “阿颜……”宣守握住李轻颜的手:“我能不能……能不能带上她。” 带上何锦玲住到东街宅子? 李轻颜苦笑,这事若让赵鸿昱知道,二人夫妻感情只会更差。 宣宁傻呀,自己明明在装作不知道,她非要点明作甚?不是让人为难吗? 宣宁跪下:“阿颜,我知道以你我现在的身份,我还这么叫你,实为不敬,可我没法子了,厚着脸皮以自幼时起的情谊强求你,让我带着她好不好?” “宣宁,你可想过,非要带着她一起,是在保护她还是在害她?”李轻颜提醒道。 “我去求十七郎,他自小就疼我,应该不会……”宣宁道。 “可他现在不是你的阿昱哥哥,他是皇帝。”李轻颜提醒。 宣宁摇头,她坚信让何锦玲流落在外,那孩子生不生得下来是两说,生下来,她一个无知妇人如何养育?哪来的能力养大孩子,那是她兄长的唯一血脉吧。 “宣宁……”李轻颜还想劝,其他让锦玲呆在柳树胡同,她会着人去照看,会给点银钱让她渡日。 宣宁却甩开她的手往皇宫去。 何锦玲急了:“郡主,郡主……” 可宣宁根本不听,头也不回的走了。 何锦玲满脸复杂地站在阶下,李轻颜叹口气道:“你愿意跟着宣宁吗?” 何锦玲苦笑:“妾如今就如飘在空中的游尘,哪还有资格选择?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我送你去江南吧。”李轻颜道。 何锦玲眼睛一亮:“娘娘……” “保利行在江南有铺子,你跟着商队走,我会让人安置你,也会给你田地傍生,以后,你的孩子就姓何,你就隐姓埋名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也可以找个老实人嫁了。”李轻颜道。 何锦玲热泪盈眶,跪下就拜:“妾曾对不住娘娘,娘娘宽心仁厚,比菩萨还要心善,妾……今生无法报答娘娘,只能以后每日给娘娘立长生牌,祝娘娘往后万事生意,福寿绵长。” 李轻颜摆摆手,她也累了,打算回府。 暗卫带着何锦玲去了保利行,宣宁回来找不着何锦玲,只怕回闹,李轻颜叹气摇摇头,不知自己怎么就活成了个大奶妈, 第二百三十九章温馨 这些人平素跟自己也没多少交情,一到落难便都求上了门。 宣宁走了,云娘便陪着李轻颜回来:“主子,以后少管些闲事吧,免得又引火上身,有些人不值得您的好。” 李轻颜点头:“嗯,我晓得了。” 可她总心软,求到面前来,总不能置之不理。 她总做不出狠心凉薄,宣宁曾帮过自己,何锦玲…… “阿颜!”王妃迎面而来,轻轻唤了声,李轻颜怔了怔,忙迎上前欲行礼,王妃拉住她的手:“宣宁走了?” “您知道了?”李轻颜问道。 “阿昱不会杀宣宁的,宣宁同你一样,幼时就爱跟在他屁股后头跑,在他心里,宣亲如同亲妹妹一样。” 李轻颜点头:“儿媳也是这么想的,皇上不是嗜杀之人,心中有情义。” 正说话间,就见林婉容从外头进来,她坐着步辇,见王妃和李轻颜都在,忙让人放下步辇,下来行礼。 王妃淡淡道:“平身吧,你怀着身孕,莫要在外头跑,现在外头还乱着。” 林婉容温顺称是:“母后,臣妾方才进宫看过了,慈宁宫已经收拾妥当,皇上希望你尽快搬过去。” 王妃看了眼满宅白素的王府,眼露悲凄之色:“王爷尸骨未寒,本宫想……等三七过后再搬,要不然,他一个人在府里会孤单的。” 王妃到底还是对王爷有情,尽管王爷对不住她,女人啊,总是比男人更心软,更重感情。 幼时相识,几十年相依相伴,人非草木,王爷初丧,王妃不舍也是人之常情。 “母妃,郁姨娘前儿同儿媳说,皇上会令她给王爷陪葬……” 李轻颜话还未说完,林婉容就打断道:“姐姐,这是老规矩,历来便是如此,妾知道你最是心善,但你又不是菩萨,不是每个人都能救下来的,不是郁姨娘,就会是别人,都是一条命,您救了这个,未必救得了那个。” 王妃点头道:“阿颜,婉儿此言有理,你要学着拒绝,不能谁都求到你这里来,你都应下,如此,你将来有多累不说,让阿昱也不好做,他与你有情,你的面子当给,但事多了就让他为难的。” 李轻颜点头,她也知道自己太过心软了:“母亲教训得是,阿颜知道了。” “哪是教训,只是心疼你罢了。”王妃拍着她的手道,林婉容眼中滑过一丝羡慕:“姐姐与母后感情真好,如同亲母女。” 王妃道:“本妃同阿颜确实不一样,阿颜幼时曾救过本妃的命,这一次,又多亏了阿颜,本妃才逃过一死。” 她这是在告诫林婉容,不可嫉妒李轻颜,李轻颜在自己心里,没有别的女人可比。 “婉儿明白,在婉儿心里,姐姐也是一等一重要之人,婉儿是真心希望姐姐能同皇上夫妻和睦,琴瑟和鸣,婉儿这敢嫉妒,只有祝福。” 王妃看她的眼神这才和缓了些,左手拉住她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以后进了宫,切莫学那起子后宫女人,勾心斗角,搞得血雨腥风,尤其是不能谋害我昱儿的骨肉,若让哀家知道,决不轻饶。” 林婉容闻言睃了李轻颜一眼,大喜道:“是,臣妾记住了。” 李轻颜被她看得莫明其妙,本能地退开一步道:“婉容,我还要给母妃看诊,你早些回去歇息吧,还有,太医院的孙太医于妇科与产科经验老到,让他常来与你请平安脉。” 林婉容走后,李轻颜同王妃往正院去,王妃道:“陪葬之事,我会同皇帝商量,能免则免吧,让他同许氏葬在一起便了,也正事了他的心意。” 李轻颜大喜,向王妃拜谢:“儿媳替郁姨娘向母亲致谢,多谢母亲。” 这算是这几天以来最大的喜讯了。 第二日,李轻颜进宫,赵鸿昱抽空来坤宁宫同她用午膳,李轻颜说到赔葬之事,赵鸿昱皱眉道:“活人陪葬?朕明日在朝堂问一问众大臣。” 李轻颜忙起身向他行礼,赵鸿昱按住她:“阿颜一定要同我这般生疏么?” 李轻颜道:“礼不可废,你如今是皇上,若臣妾这个当皇后的不敬着尊着,旁人更有样有学样。” 赵鸿昱笑道:“阿颜肯关心我了?” “皇上,好好用膳吧,你我还是有夫妻之名的。” 赵鸿昱眼中滑过一丝黯然,自言自语道:“终归有一天,你同我会有夫妻之实的。” 李轻颜不置可否,扯开话题:“皇上英明,若您免了陪葬,人家会说您不孝,若您坚持陪葬,你家又说您残忍拘泥,把这件事扔给大臣们,让他们自己做决定,您表现表现一点为难,到时候,就没人再责问您了。” 赵鸿昱笑道:“朕这点小把戏一下子就被阿颜看穿了,唉!” 他故意叹气,又道:“宣宁来寻朕,好闹了一通,他说阿轩的妾有了身孕。” 李轻颜背脊一僵,问道:“皇上如何处置的?” “是处置宣宁还是那个妾室?”赵鸿昱道:“朕这几日忙得晕头转向,满嘴燎泡,阿颜,这些锁事,你能代劳么?小生这厢有礼了。” 说着他起身作势向李轻颜行礼,李轻颜难得被他逗笑,扯住他衣袖:“皇上是要让臣妾成为御使弹骇的对像么?” “夫妻间的情趣,那些个老夫子如何知晓。”赵鸿昱故意捏了捏她的小手,黑眸中笑意缱绻,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阿颜,朕只在同你在一起时最放松,朕今晚能歇在你处么?朕睡地上便可。” 怎么能让他睡地上? “皇上要不要先泡个药浴?”李轻颜道:“解乏养身。” “好呀。”赵鸿昱眼睛一亮道:“可惜宫里没有温泉,等闲了,我同你去东山好么?” 东山的温泉很有名,但李轻颜却从未去过,一直想去,一直忙,没有成行。 “嗯。”李轻颜轻轻嗯了声,赵鸿昱心情大好,芍药带着宫女去准备药浴,屋里只剩赵鸿昱和李轻颜,某人拉着阿颜的手就不肯放:“阿颜,为什么你总离我很远,远到我总够不着。” 第二百四十章解决 李轻颜轻轻叹口气,没有回答他,而是为他按摩着太阳穴和眉宇处,坐在软榻上的赵鸿昱很快歪躺下来,小呼噜响起。 芍药备好药浴过来,正要出声,李轻颜竖指轻“嘘”了声制止。 芍药笑着退出殿去,安顺也小心翼翼地跟着她离开。 赵鸿昱一觉睡到天亮,这几日他几乎没怎么睡过,事太多太繁杂了,还有宗室中人不服他继位的在暗中蠢蠢欲动,未必有推翻他的决心与能力,却想方设法使着绊子,就是不让他好过。 皇帝这活计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李轻颜自忖不如赵鸿昱,他上位这些日子,并没有大开杀戒,除了宁王一家,连宁王的死忠下属都没杀,只是贬的贬,流放的流放。 可以说,他并非暴虐嗜杀之君。 这便是大梁之福。 看着他清郎的眉眼下有片乌青,不心疼是假的,只是这种心疼,与男女之情无关。 是兄妹?不对,是朋友?也不对,是亲人吧。 虽然只是一星点儿触动,李轻颜的奶娘属性又被调动,看着他能酣然入睡,自己也很欣慰。 赵鸿昱醒来,感觉自己的左腿麻木得不能动弹,一睁眼,看见一张俏脸安祥地伏在自己的身边,一条胳膊枕在他的大腿上。 天刚蒙蒙亮,他身上盖着锦被,阿颜却坐在床边趴着睡了一晚,手已冻得冰冷。 伸手推了推:“阿颜,阿颜!” 李轻颜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一脸茫然,好半晌才看清是他:“阿昱,你醒了?还早呢,再睡会吧。” 说完她又伏了下去。 她唤自己阿昱? 赵鸿昱的心里像浸了甜似的甜,附身在她脸侧亲了亲:“怎么不上床睡?”脸颊有温湿的触感,痒痒的,李轻颜猛然站起,后退两步,差点摔着,人还没清醒,对于他的亲热反应竟然这么大,赵鸿昱心中五味杂陈,都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开心。 “你别动。”他跳下床,要打她回床上,李轻颜又连退两步,避之不及的样子如同遇上了吃人的老虎。 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她明明就很在乎,不清醒时的反应最为真实,可为何要对他避如蛇蝎? 很愤怒,心里又有个小声音在劝说:“别着急,别着急,慢慢来,她就是块冰,只要付出得够多,就会被捂热。” 李轻颜也感情自己的动作幅度太多,讪讪道:“是不是要早朝了?我让芍药为您更衣。” 说罢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清秀的脸颊有可疑的红晕,霎是好看。 李轻颜跑了出去,就见云娘和芍药都在屋檐下,云娘眼中有喜色:“娘娘总算开窍了。” 李轻颜嗔道:“你莫要乱想,我去洗把脸。” 云娘跟上:“奴婢乱想什么了?一大早儿的,娘娘的话好没来由。” 李轻颜不也她理会,去了耳房,耳房有她画图后让保利行特制的穿衣镜,她懂如何制作玻璃,女人最爱的穿衣镜当然是不能少的。 站在镜前,看见里面的女子正值双十年华,一头乌发垂顺披散在肩头,俏生生的一张脸,五官精致,眼眸盛水,美得不可方物, 她对自己这张脸非常满意,可这脸此时看着满含春意是怎么回事? 真对赵鸿昱动心了?被他轻轻撩拨几下就意乱情迷了? 不,不可能。 她很清楚现今的自己对赵鸿昱并无欲望,男欢女爱的那种。 那为何会脸热? 真是矛盾,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不然头发都要被揪掉一大把。 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同时时行,李轻颜像个木偶一样跟着礼制行转,累得指甲都不愿动。 王妃搬去了慈宁宫,李轻颜的住所也在坤宁宫,林婉容则住进了以往皇贵妃住的诩坤宫,地位只比李轻颜低一点,但由于赵鸿昱并未选秀,后宫只一后一贵妃,但也清净。 但如何处置先皇的妃嫔们,是个问题。 李轻颜特意为这事问过赵鸿昱:“皇上可同臣子们议过陪葬之事?” “林相坚持要陪葬,说是老祖宗的规矩不能丢,朕初登大宝,不能让人扣上个忤逆不孝的骂名。” “太傅大人呢?”李轻颜问道。 赵鸿昱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祖父的性子,他虽与林相不和,可这陪葬之事并不影响他二人争权夺力,便不想为这件小时开罪林相。” “也就是说,朝臣们竟没人反对陪葬?”李轻颜很意外:“后宫之中,无子的妃嫔们,好些个都是大臣们的女儿妹妹亲人,他们就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被活祭了?” “不过都是争权夺利的工具罢了,你道他们这些人对已经没有用的妹妹女儿们能有多少亲情?这些个嫔妃不死也会去守陵,一辈子青灯古佛,关在皇陵里,青春正好,难免会有人守不住寂寞,给家族蒙羞,还不如死了的好。” 赵鸿昱这话没错,虽历代如此,可还是很残忍。 “皇上,您并非嗜杀之人,臣妾知道,你想成为一代圣君,想建功立业,将来青史留名。”李轻颜道。 赵鸿昱苦笑:“想法是好的,要实现不是一朝一夕,更不是心血来潮,阿颜,朕如今走一步要看三步,不敢有行差踏错,陪葬是祖制,从无子嫔妃中挑出几个家世清白的女子陪葬是必然之势。” “可不可以换一种法子,既尽了孝,又不用造成大的杀戮,让无辜者枉死,还让皇上您背负残忍狠心的骂名。” “哪有这样的好事?那些臣子们贼精贼精的,若是骗了他们,又是朕的过错。” 李轻颜笑道:“此事交给臣妾,保证帮您办得妥妥当当,既不会让您背骂您,还能让天下百姓感叹新皇的仁慈宽和,让臣子们服服贴贴。” 赵鸿昱素来知道她点子多,笑道:“哦,若真有此好事,朕给阿颜记上一功,说说,什么法子?” “不必用真人,铸陶俑,与真人同比例大小,不仅有先皇的妃子,还有名臣大将,皇祖父在地下再不会寂寞。” 第二百四十一章商量 赵鸿昱睁大眼睛:“还有此等法子?” 李轻颜趁机道:“可以将皇考的陵做大一些,父王也可以挨着,给父王也做一些陪葬陶俑,父皇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登临大宝,可惜天寿不永,若能将文武百官及后宫将士都铸一些陪伴,也算满足了他的心愿。” 赵鸿昱点头:“大善,如此,既无需用活人祭葬,又能尽孝,确实两全其美,可是,阿颜,花费会很大,定然会有大臣反对,说劳民伤财。” 确实劳民伤财,可总比把人活埋祭葬要好吧。 “阿颜,你知道,如今朕用钱的地方太多了,都是关乎国家与民生的,朕也不好意思再让你保利行出。”赵鸿昱道。 “不急的皇上,陶俑可以慢慢铸的,一年铸一些,一年铸一些,比如亲近些的内侍与宫女,再是文武官员,再慢慢是侍卫与军士。” “如此一来,岂不是一直不能封陵?让逝者一直不得安宁?”赵鸿昱又道。 李轻颜就有点恼火,前世她便最讨厌为逝者为难生者,比如办浩大的丧事,停棺十几二十天的,孝子们不能上班不能上学,天天围着逝者转,被做道场的和尚道士折磨得脱去一层皮。 死都死了,埋了就是,干麻要折腾活人。 但这话她也只能在心里腹诽,这个时代孝为大,只要被人冠上不孝之名,就会遭到全社会的唾骂,既便赵鸿昱是皇帝也害怕。 “嗯,陛下所虑也是问题,要不,陛下也将此事在朝堂上议一议吧。”李轻颜道。 赵鸿昱点点头,临走时,还是回头看了李轻颜一眼,欲言又止。 “皇上有话不如直说。”李轻颜道。 “朕只是想……若是大臣们都同意了,陶俑还是要花费不少的,朕刚登基,确实捉襟见肘……” “嗯,一次拿出那么多银两臣妾也没这能力,若能缓缓图之,还是可以的。”李轻颜道。 “要不……”他斟酌着:“北戎那边,保兴行……“ 原来惦记自己在保兴行的钱。 但保兴行每年上交利润的都在下半年,还不到时候,而且,今年是冷冬,北戎那边灾情更加严重,荆王妃也要留些银子赈灾,所以,今年能回来的银钱并不多,再者,北戎原本就不如大梁繁荣,国土面积也小了一半,所以,利润也小不少,若琉璃生意开启,又不一样。 “皇上,新布坊要加快进度,并尽快开工才好。”李轻颜道。 她突然说起布坊,赵鸿昱眉头紧皱:“怎么又提起布坊?” 彼时和秋烧了她的布坊,她想要开新的,确实赵鸿昱阻止,甚至还将她幽禁在王府,此事过去没多久,虽然现时二人地位不同,李轻颜身为皇后自然不能再去亲自经营…… “你如今是皇后,再出去经商会惹朝臣们闲话,以后保利行和保兴行,就交由臣子们去打理吧,咱们只坐收盈利即可。” 这话的意思是,要将保利行和保兴行都收归朝庭所有?或者说,收归内库? 这才当皇帝几天,就觊觎上了。 “保利行与保兴行是我这些年的心血,也是我的嫁妆。”李轻颜道。 这话没毛病,但将保利行与保兴行定为嫁妆,皇帝便不好再打这两个商号的主意,要知道,普通百姓若谁胆敢觊觎妻子的嫁妆,这是有违律法并遭唾骂的,首先第一个,御使便不会饶过皇帝。 赵鸿昱牵了牵嘴角:“朕上朝去了。” 他一走,李轻颜脸上的笑便收了,呆坐在殿中,赵鸿昱让自己当皇后,最大原因就是保利行吧。 这么大个商行,赚钱又是一流的,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论自己嫁给谁,对他都是威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辰时,林婉容带着丫环过来:“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李轻颜笑道:“宫里只你我两个,这些虚头巴脑规矩暂时就别太当真了吧。” 林婉容笑道:“是,姐姐说得对,以后没外人在时,妹妹就放肆啦。” 李轻颜问了她胎儿情况,林婉容撒娇地依偎她怀里:“姐姐就是最好的大夫,胎儿如何,你把把脉不就一清二楚了?” 李轻颜轻轻扶正她:“宫里有顶好的妇科圣手,所谓术业有专功,他们比我更合适。” 二人正说话,宣宁来了,也不知昨日赵鸿昱同她说了什么,这会子一脸黑的闯进来,甚至都没等宫人通报,林婉容率先冷下脸:“宣宁,你如今已被贬为庶人,如何对皇后娘娘如此不敬?” 宣宁瞪她:“一边儿去,当初你追在阿昱身后跑时,见了我可不是这个态度,我如何,还轮不到你落井下石。” 林婉容瞪时红了眼:“我如何落井下石了,皇后乃一国之母,你见着皇后不敬,还有礼了?” 宣宁懒得同她掰扯,怒道:“李轻颜,何锦玲呢?是你把她杀了?” 李轻颜愣住:“这话怎么说的?我为何要杀她?” “不是你还能是谁?她不见了。”宣宁道。 “我只是送她去了江南,给了她一笔钱,以后隐姓埋名的过日子。”李轻颜有点无语,一个个有了事都求到自己头上来,无非是看出自己是个心善的,如今出了事,又怪自己心狠手辣杀人了,这些人还真矛盾。 “她是我宁王府的人,是我兄长最后一点血脉,你让她隐姓埋名?我问过阿昱哥哥了,他同意给她一条活路。” “大胆,这个时候了,还敢直呼皇上之名!”林婉容大喝道。 宣宁冷着脸瞪她,小时候她二人关系还不错,宣宁性子急,又是皇家郡主,一宣眼林婉容就缩到后头去,很怕宣宁。 “瞪什么瞪?来人,掌嘴!”似乎早就想找机会讨回小时候的场子,林婉容大声喝道。 立即上来两个太监要拖宣宁。 “谁敢碰我?”宣宁大怒。 李轻颜摆摆手:“算了,贵妃,宣宁也是心情不好,家逢巨变,咱别同她计较。” 林婉容愤愤道: 第二百四十二章吵架 “她这人刁蛮跋扈,以前欺负咱们,让着她是没法子,她是郡主,如今是个庶人,你我一个是皇后一个是贵妃,为何还要让着她?” “嗯,你说得对,不过……” 宣宁会是自己的三嫂啊,李轻颜这个做小姑的,当然不能打未来嫂嫂,李承郅二十好几了都不肯成亲,一是他常年在边关同赵鸿昱征战,二是他心仪宣宁,又不敢直追,才磋砣到如今,父亲母亲为他的婚事快操碎心了。 “婉儿,太医来了,要不你先回诩坤宫去?” 林婉容不愿走:“不去,臣妾昨儿晚上就住在朝阳宫,皇贵妃不肯搬,磨磨唧唧的,她是长辈,我也不好催。” 皇贵妃成了太妃,都住去了吃于太妃的院落,是不是陪葬,到现在还没定数,但占着诩坤宫不搬是不成的。 “催吧,按规矩来,没事的。只是到底是长辈,好言好语些便是。”李轻颜道。 林婉容也知道她与宣宁还有话说,自己为她出头,她却做好人,心里有气,便走了。 宣宁这才坐下,她也知道,林婉容非要打自己,这打自己只能受着,贵妃打个庶民,没人能怎么着。 若不是李轻颜念旧情,这打今日就挨上了。 “阿颜,我方才羞急,出言不逊……”“宣宁,你坐。”李轻颜指指一旁的椅子:“你我之间,不必多礼,何锦玲我确实着人送走了……” 正说话,云娘在她耳边轻语了两句,之前那名暗卫回来了,还带着血,李轻颜忙跟着她去了偏殿。 “娘娘,属下有负娘嘱托,何娘子她……” “她怎么了?”李轻颜看了眼正殿的宣宁,紧张地问。 “她被人劫走了。”暗卫道。 “你可知是何人?” “是……王将军。王劲风。” 李轻颜一听,脑壳都要炸:“你叫他王将军?” “他带了人马,应该是五城兵马司的,说是捉拿叛堂余孽。” “五城兵马司?你可清楚他是何职务?知不知道你是本宫的人?”李轻颜强压住怒火道。 “是三品武将,领副都督之衔。” 和秋的面首,竟然被赵鸿昱升了官。 王劲枫果然会找靠山,他与赵鸿昱是何时勾答上的? 那场宫变,究竟和秋和七王爷是主谋,还是另人其人? 李轻颜越想越心惊后怕,整个人都僵住了。 “娘娘……”云娘提醒她。 “好,本宫知道了,你下去治伤吧。” 暗卫走后,李轻颜木木地走到正殿,宣宁似乎想通了:“阿颜,我想明白了,你是对的,你冒着风险将她送去江南,是在救她,也是在救我的侄儿,至于那孩子将来姓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成王败寇,宁王府败了,我无话可说。” “可是宣宁……”李轻颜艰涩地开口,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你先出宫吧,我让云娘送你去东街宅子里住着。” 宣宁走后,李轻颜去了乾清宫,她想知道,赵鸿昱宣究竟是什么意思,一个声称爱自己至深的男人,与自己的前夫关系良好,这换谁相信他所谓的深情? 还没走多远,就遇上了安顺,他笑容满面地过来给李轻颜请安:“奴才给娘娘请安,皇上说,一会子下了朝,要来坤宁宫用膳,皇上想吃娘娘亲手做的药膳了。” 这是让李轻颜提前准备着。 这是口谕,也是圣旨。 李轻颜自嘲地扯扯嘴角,他是皇帝,以后自己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都要看他的脸色。 就不该心软答应做这个破皇后。 “好,你去同皇上说,本宫候着。” 赵鸿昱下朝就来了,只见李轻颜坐在殿里,没有起来相迎和行礼的意思,他笑了笑走近:“怎么,阿颜心情不好?” 李轻颜站起来道:“王劲枫呢?你给他封了个什么官?” 赵鸿昱脸色僵了僵:“他……朕没有给他封官。” “你还骗我。”李轻颜怒道:“他如今是五城兵马司的副都督,长公主的面首,竟然还有如此封赏,皇上好眼光。” 赵鸿昱也怒了:“朕眼光不好,你眼光好,你不是还上赶着嫁给他,给他当了三年娘子么?” “所以,皇上确实是封了他官?” “此乃前朝之事,你一后宫妇人,管这么宽做甚?朕是天子。” “是,你是天子,好你个天子。”李轻颜气急,回头找东西,正好见入画手里拿着鸡毛弹子在弹飞,夺过就对着赵鸿昱抽,赵鸿昱未料到向来温柔娇气的她会动手打人,生生挨了一下,大怒:“你做什么?” 李轻颜倒拿着鸡毛弹子继续打,赵鸿昱举手挡住,一边跑:“你疯了,疯了吗?” “是疯了,你休了我呀,这个破皇后本宫不干了,回娘家去。”她一边跑一边骂,一边抽,安顺看傻眼了,云娘和芍药都不也动也不敢动,殿外的宫女和太监们更是走也不是跑也不是,这一刻只盼着自己是聋子是瞎子,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李轻颜一路追着赵鸿昱跑了足半里,围着坤宁宫院子跑了两圈,才气喘吁吁停住,支着腰,一只手仍用鸡毛弹子指着赵鸿昱:“皇帝又如何?你是皇帝也是我的夫君,我如今就做了悍妇又如何?大不了你休了我,或者,三尺白绫你赐死我呀,老虎不发威,你们都当我是病猫啊,一个两个,都看我心软就来欺负我。” 说着说着就哭了,鸡毛弹子一扔,眼泪双流。 她本就娇艳如花,跑了一阵,双颊砣红,这一哭,如梨花带雨,更加娇美惹人怜爱。 赵鸿昱武功卓绝,要夺掉李轻颜手中的鸡毛弹子再容易不过,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一味躲闪,还故意不跑快了,感觉她要追不上,又放慢些脚步,二人在院子里这一追一逃,都出了一身汗,明明她这样冒犯是死罪,他却没有半点怒气,反倒之前心底郁积着的膈应都散了,他们这样,像极了乡下平凡百姓。 小时候听书,说乡下有恩爱夫妻,娘子生气相公时,会拿着鸡毛弹子追出几里地 第二百四十三章怕老婆会发达 相公从不还手,还被打得嗷嗷叫,但那对夫妻却携手到老,恩爱如初。 阿颜本是个守礼规矩的人,不似林婉容那般爱娇,与他相处时,太过规矩,连玩笑都少,总不肯越雷池一步。 小时候的她有点内向,见他时很腼腆,会害羞,却又执着,明明他不太搭理她,对她不假辞色,她仍会跟在他屁股后头跑,像个小尾巴,会偷偷送礼物给他…… 这一回,是气急了么? 可她肯同他撒泼,何尝不是另一种撒娇? 只有当他是最亲近的人才会无所顾及撒泼撒气,所以,赵鸿昱不但不生气,反而有一丝丝窃喜。 “胡闹!”太皇太后大喝一声,李轻颜这才停下,扔了手中的鸡毛弹子。 “阿颜,你怎么回事?你是皇后,怎么能打皇帝?这是杀头的罪过你知不知道。” 李轻颜气还没消,摊靠在石墩上喘气,嘟嚷道:“杀头就杀头,让他杀了我好了,反正他阴谋诡计多得很,杀几个亲近的人又不算什么。” “什么亲近的人?”太皇太后皱眉道:“阿颜,你在嘀咕什么,是不是跑累了?过来,到哀家身边来。” 李轻颜慢腾腾地往她身边挪,刚才跑多了,腿有点酸胀。 原本看到太皇太后出现,宫女与太监们心想,这下好了,太皇太后看见皇后拿着竹笤打皇帝,肯定会大怒,皇后恐怕要挨罚,就算不杀头可能也要被废掉吧。 哪知,太皇太后和蔼得很,竟重话也没多说几句。 皇后娘娘果然是最得宠的。 一会子太后也来了,也是听到了动静,太后忙给太皇太后行礼,李轻颜喘着气并未行礼,太后却先踹了赵鸿昱一脚:“臭小子,当了皇帝了不起吗?敢欺负老婆,看我不收拾你。” “娘,儿子没欺负她……” “怎么可能没欺负,阿颜多好的孩子啊,被你气成了这样。”太皇太后道:“阿颜啊,以后他再惹你生气,你别自个儿动手,别累着我宝贝曾孙媳妇了。” 赵鸿昱很委屈:“皇祖母,娘,被欺负的是朕。” “你闭嘴。”太后道:“阿颜什么品性我不清楚么?说吧阿颜,他究竟怎么惹你了。” “他……”李轻颜原想一吐为快,又忍住:“是……他要纳新妃。” 太皇太后和太后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太皇太后清咳了一声道:“嗯,阿颜,这事确实是让人糟心,可他是皇帝,纳妃是为了平衡朝局,你……体谅体谅,生气的话,可以把人关在屋里打,别闹到外头去,免得那些个古板的大臣们抓住把柄弹骇你。” 李轻颜点头,赵鸿昱委屈道:父们也太宠她了,以后儿子在这家里,还有点地位没?” 太皇太后和太后走后,李轻颜便回了内殿换衣服,赵鸿昱跟着进来,“阿颜,阿颜。” 他额头上挨了几下,起了包,红肿的两条印子很显眼:“阿颜,只是暂时的,只是暂时的,我知道你在王家受过苦,你讨厌他……” 李轻颜顿住:“那你还给他封官?” “说了是林相封的嘛。” “别拿林相当借口,他身份这么敏感,五城兵马司又这么重要,掌管着京畿安全,这个位置不经你同意,林相敢给?“ 赵鸿昱扯住她的衣袖,可怜巴巴道:“你看,我这头上两个大包,好疼啊,好歹给点药涂一涂,一会子上朝,让臣子们瞧见,这面子就扔去泥地里去了。” “活该,你有没有面子同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管。” 芍药很有眼力介地拿了药来:“皇上,娘娘自个制的药,很管用的,让小安子给您涂吧。” 赵鸿昱忙接了,自顾自地胡涂往额上抹,结果药辣得很,不小心糊到眼睛里,顿时眼泪双流,看着就像痛苦流涕,闭着眼双手乱划: “娘子,娘子,啊呀呀,疼,好疼啊。” 他自小少年老成,清冷俊逸,几时这般撒过娇,李轻颜无奈,让芍药拿了水来给他洗眼睛,偏他不让芍药碰:“娘子,娘子,你帮帮我嘛。” 小安子很见机地退到角落里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李轻颜只好拿起湿帕子替他擦眼睛。 刚一碰到,手就被他抓住,李轻颜恼道:“放开,你抓着,我如何给你洗眼睛?” “不放,好不容易才牵到的。”他睁开眼,目光灼灼,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好阿颜,咱不气了好么?王劲枫那种垃圾,你啥时候清理都可以,我不过见他还有几分用处,先用一用。” 王劲枫能力还是有的,只是人品不行,惯会见风使舵。 当年她嫁给王劲枫,赵鸿昱正在边关,三兄寄信来说,他一人一骑去敌营探察,三天三夜未归,吓得将士们胆战心惊了三日,守在路口等,第四天回来,人瘦了一大圈,不到一个星期,就将驻扎在边境上的一万多敌军打得落花流水,亲自取敌帅首级,挂城头上七天七夜。 三兄说,他心里有气,拿北戎人出,后来回京,他一直没去见过李轻颜,也没对王劲枫如何。 说到底,他并不爱自己,若真爱,王劲枫就是他的情敌,换了旁人,怕是早将王劲枫杀了,哪还给他官做。 “好了,没事了,你走吧。” “娘子……”看她更不高兴了,还把自己往外推,赵鸿昱摸了摸后脑勺:“娘子啊,你怎么还生气呀,要不……” 话还未完,人就被推了出去,门朝里关了。 安顺:“陛下,您这就是蜀地常说的耙耳朵?” “怎么?不行啊,怕老婆会发达。”赵鸿昱吼他一句道:“朕同你个小孩子说什么。” 说完,顶着额上的包便去了御书房。 一进门,李太傅和林相都在,张御使也在,早等着了,赵鸿昱召他们来讨厌陶俑陪葬的事。 一见皇帝,几位老臣都怔住,林相小心翼翼道:“皇上,您这是……” “陛下受伤了,要不,老臣们明日再来?” “无防,政事要紧。” 第二百四十四章无毒不丈夫 李太傅:“陛下这伤……刚才听见后宫有宣哗声,普天之下,还有谁敢让陛下受伤?莫非是太后娘娘?” “一点小伤而已,无妨,无妨哒。”赵鸿昱道。 林相就听见安顺小声咕哝:“可不是吗?天底下,也只有皇后娘娘有这么大胆子了。” “你说什么?皇后打的?”林相一把揪住安顺。 安顺吓得脸色发白:“奴才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 李太傅也听见了:“阿颜打的?怎么可能?那孩子最是乖巧温柔。” “乖巧温柔?李大人怕是对乖巧温柔这四个字有什么误会吗?”林相冷笑:“她的手段和本事,比一般男子还要强悍,如今连皇上也敢打了,你李家不是百年氏族吗?就教养出这样的悍妇?” 李太傅一脸尴尬:“那个……” “皇上,您不治皇后的罪?这可是比欺君之罪还要重的大不敬,这是弑君。”林相道。 “说什么呐?这不过是朕与皇后之间的夫妻情趣罢了。” 夫妻情趣竟然是被老婆打?几位大臣惊得目瞪口呆,林相忍不住:“皇上,如此夫纲不振……” “怕老婆会发达。”赵鸿昱道:“不知道的,回家多念几回,朕的皇后是好不容易娶回的娘子,不许旁人说她。” 李太傅原想责骂李轻颜几句,闻言讷讷不知该如何说了。 林相剜他一眼:“你李家养的好女儿。” 李太傅又得意起来:“我家阿颜就是懂事乖巧,陛下定是做了什么惹恼他的。” 林相冷笑:“如此悍妇,你还好意思拿懂事乖巧形容,太傅大人的脸皮越老越厚了。” 李太傅也不恼:“不管阿颜如何,皇上真心宠她,林相,你嫉妒啊。” 林相冷笑:“本相有何好嫉妒的?谁能先生下皇子才会笑到最后,李娘娘,不知何时给皇家开枝散叶呢?” 这是李太傅的心病,李轻颜不能生,难得皇帝对她还如此深情。 这是李太傅心慰的,只是,能生皇子才是对家族更长久的助益,她是皇后,若能诞下嫡子,就有争太子的资格,这也是李太傅的心病。 看林相得意,他气得直咬牙,皇帝瞅瞅二人道:“皇后提了个法子,说是用陶俑替代活人陪葬。” “那和灵器店里烧的纸人有何区别?这不行,万万不行,陪葬是祖制,不可随便更改。”林相立即道。李太傅也赞同,只有张御使道: “如何铸陶俑?皇后娘娘素来有新点子,若可行,既保证先皇不至寂寞,又能不损伤人命,又全了皇上的孝道,这是一举三得的是。” “那是弄虚作假,历代陪葬是为了让逝者不孤单寂寞……” “枉死之人真下去了,会不恨吗?”张御使道。 李太傅一愣,倒没想到这些,林相道:“陪葬的妃嫔本就是先皇的妃子,她们侍奉皇上是本份。” “再是本份又如何,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些妃子们因先皇而死,哪有不怨的,或许都不愿意投胎转世呢,或者,到了阴间告先皇的状,无端添了先皇的业障。”张御使道。 “此言有理。”赵鸿昱立即道:“皇后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她呀,想事总比朕更细致周祥,还是太傅说得对,皇后就是懂事乖巧,她的法子替朕解决了大麻烦,先皇无子的嫔妃有十几位,连皇贵妃都无子,她又是先皇的宠妃,朕很难做啊,不让她陪葬,会有骂朕不孝,让她去,她又是朕的长辈,无端逼死长辈,朕也做不出啊。” 他如此一说,几位大臣们哪有不同意的,林相道:“如此也算一项胜举,皇上仁慈,乃大梁之福,” 皇帝在御书房议事,李轻颜则出了宫,直接去了宗人府大牢,和秋还没死,关在宗人府大牢里。 和秋的牢房还算干净,她此刻正坐在干燥稻草铺的床上,见有人进来,也没多大表情,嘴角刁着一根稻草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李轻颜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和秋头也没回地说了声:“滚,本宫谁也不想见。” 李轻颜对着她就散了一把药粉,她的眼睛脸上全是,顿时奇痒发生,和秋大叫,她可以承受痛,反正身上的伤口一直不能痊愈,疼痛一直就在,可痒是真受不了,越挠越养,脸上的皮肉一下子被她抓破了,血淋淋的,她对着李轻颜大骂:“贱人,贱人,本宫是公主,大梁的长公主,你敢这样对我,本宫要杀你全家,让你满门抄斩。” “再骂,我把你舌头都割了,全身划上一千刀,涂上蜂蜜,让蚂蚁爬满全身,再扔到乞丐堆里,让那些肮脏的乞丐看看你,你说,会不会很过瘾呢?” “你敢!”和秋大吼。 “想要解药吗?”李轻颜问。 和秋实在痒得不行了,难得的软了语气:“拿解药来,拿解药来,快,快啊。” 李轻颜又撒了把药,她终于不痒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虚弱地半摊在床上。 “告诉你个消息,王劲枫如今成了五城兵马司副都督了。” 和秋果然大怒:“畜牲,畜牲,那个畜牲怎么不死?李轻颜,你故意反那个畜牲送到本宫身边,是早想到了今日吗?” 李轻颜道:“你同七王爷勾结谋反,不知道王劲枫是个两面三刀的无耻小人吗?” 和秋狠声道:“本宫……本宫素来心狠,本想把他玩废了再扔给你的,可没想到也会有心慈手软的一天,就这一次心软,酿成了大祸。” “他不是我送到你身边的,而是另人其人。”李轻颜道。 “是啊,如今本宫知道了,他就是赵鸿昱的人,一个连亲爹都算计进去,亲爹都弄死了的人,李轻颜,你嫁了个好夫君啊,夫毒不丈夫,你这丈夫,可真够毒的。” 李轻颜的心迅速下沉:“你说,晋王也是他设计害死的?” “你想想,晋王是为何进的皇宫?” “不是你给皇上下毒,他逼我去解毒吗?”李轻颜道。 “毒根本不是我下的,不是我。”和秋大声道。 第二百四十五章真相如何 “不是你那是谁?”李轻颜讥笑着问:“是晋王或者宁王?他们都死了,死无对证,你怎么说都是你对啦?” “本宫向来敢做敢当,做了便做了,没做便是没做,是谁下的毒,你去查啊,谁是最得利者,谁就是罪魁祸首。” 虽然和秋的话有点撒气的味道,但听得出她并没有撒谎,是赵鸿昱? 他才是最得益者! 和秋、七王、宁王都在争皇位。 晋王无能又刚復自用,若不是赵鸿昱,晋王早没了夺嫡的资格,若在这场宫变中赢了,登上皇位的是晋王,而晋王正值壮年,赵鸿昱想继位至少还有二十年以上,他不想等,所以,设了这么一个局,除掉了和秋,七王、宁王和自己的父亲晋王。 可这一切都是猜测,而且,那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一环扣一环,他如何能确定宁王会在混乱中杀了晋王,又如何保证杀掉宁王?哦,是了,宁王本是他杀的,她记起来了,当时自己被他拦在身后,晋王就站在殿中,身旁明明有侍卫,宁王一剑刺中晋王时,侍卫只做了动作,却并没有拦,轩王虽有武功,比起晋王身边的一等侍卫来,却差了许多,而晋王府的侍卫全是赵鸿昱训练和培植的…… “你来做什么?看本宫笑话吗?”和秋的一声讥笑将李轻颜从回忆中拉回来,李轻颜道:“你恨王劲枫吗?” 和秋咬牙切齿道:“恨,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那个畜牲,小人,本宫那么信任他,他竟然勾结七王,反叛于本宫。” “是勾结七王吗?七王也死了,长公主,你眼瞎心也瞎吗?” 和秋眼睛微闪,哈哈大笑:“你不是说他当了五城兵马司的都督吗?你的前夫啊,恨极了你的前夫,被你的现任委以重任,李轻颜啊李轻颜,原来,赵鸿昱也不怎么在乎你嘛,你不过也是他的工具而已。” 李轻颜一点也不生气。 “在你们皇家子孙眼里,谁不是工具?你们可有半点真心?” 和秋愣了愣,凄然一笑道:“谁说我没有真心?我也想真心爱一个人,好好爱一个人,与我的情郎手牵手遨游天下,安安稳稳过个富家翁。” “可是他们不让,不让啊,他们杀了我的情郎,我最爱的情郎,让我和亲,又把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我是父皇母后的工具,他们毁了我的一生,我失去了至爱,那我也把他们当工具,我要权力,我要当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站上权力的颠峰……”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李轻颜幽幽叹了口气,慢慢往外走。 “李轻颜——”和秋隔着栅栏伸出手:“李轻颜。” 李轻颜没回头。 “帮我一个忙,求求你了。”和秋哀求着顺着栅栏跪下:“你去过我的别宛苑,放了阿笙。” 李轻颜确实去过她的别苑,那里住着好几个长公主的面首。 “那里住了不止一个,只放阿笙?”李轻颜道。 和秋道:“随便你,你愿老好人全放那就放吧,阿笙他……”和秋眼中噙着泪珠:“阿笙他,待本宫是真心,只是本宫的真心早在十几年前全给了一个人,那个人死了,我的心也死了,再也放不下旁人。” 她也是个深情的人,若非生在皇室,或许她会早早嫁了,与相公相亲相爱,有儿有女…… 从宗人府出来,李轻颜看了眼天空,天灰蒙蒙的,不像有雨下,闷热闷热的。 一如她的心情。 云娘上前来递给她水壶:“天热得很,喝口凉茶吧。” 李轻颜接过喝了一口:“走,去允王府。” 云娘顿住:“娘娘,别去吧,皇上晓得了又会生气。” 李轻颜便径直上了马车,自己牵了缰绳,云娘只好道:“娘娘还是去车里吧,有马夫呢,您是娘娘啊,怎么能让您赶吧。” 允王府外,有一队御林军守着,见她过来,为首的忙上前来行礼:“末将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轻颜往府里去,却被拦住:“臣奉旨看守允王府,不许任何人进去,还请娘娘回宫。” 李轻颜道:“若本宫非要进去呢?” “臣……”他缓缓抽出佩剑。 李轻颜迎着他的剑上前一步,吓得他忙后退两步,跪下:“还请娘娘莫要为难臣等,臣等也是奉旨办差。” 李轻颜道:“哦,那好,不为难你们。”说着撒了把迷药,他顿时眼一闭晕倒在地。 后面的侍卫冲上来,李轻颜刚扬手,他们便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药粉还没撒呐?就倒了?还蛮懂事的嘛,如此他们好,她也好,她带的药粉根本就不够迷翻这么多人的。 “阿晟。”李轻颜找到赵鸿晟的书房,他正呆呆坐着,两眼无光。 “祥福公公可下葬了?”李轻颜问。 赵鸿晟这才抬眸看见她,扯了扯嘴角:“皇后娘娘怎么来了?臣……要见礼。”说着起身就拜,李轻颜由着他行礼完:“你几时动身去封地?” “他不让我去。”赵鸿晟一边说一边将怀里抱着的陶罐往柜里放。 看着就是个普通白瓷罐子,里面装的莫非是…… “你要带着祥福走?” “他一辈子无儿无女,我怕他孤单,带着他一起。”赵鸿晟道。 赵鸿昱一开始让说他离开京城,去封地,如今让御林军守在王府外头,是不让他走吗? “别总抱着,公公的灵魂不得安宁。”李轻颜劝道:“你真想去封地?还事着祥福公公一道去?” 赵鸿晟便看着她,目光灼灼。 他素来羞涩,以往都不太敢明目张胆的看她,有目光相遇时,他都会害羞地躲开。 很少有如此大胆热辣的眼光。 “阿颜,你想我走吗?” 他轻轻的,小心翼翼地问,眼睛红红的,像个害怕被抛弃的狗狗。 “走吧。”李轻颜轻轻抚了抚他额前的碎发,柔声道:“京城不适合你,去了封地,可以自在的生活。” 赵鸿晟头埋在李轻颜腰间呜咽起来。 第二百四十六章离开吧 李轻颜知道,他最爱的亲人,最疼爱他的人都走了,他的皇祖父很爱他,但最爱他的是祥福,这个自小陪伴他长大的老太监,把自己所有的亲情与慈家都给了赵鸿晟。 他心里,祥福早就是亲人了。 “好,我走。”赵鸿晟道:“可是……” “可是阿颜,你是我唯一惦记的人啊,我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李轻颜道:“只要彼此都活着就好。” 赵鸿晟面色一变:“他要杀你吗?” “傻子,我是说,你好好的活着,我也好好的活着,在这世上,咱们就都有个牵挂的人,只要知道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赵鸿晟似懂非懂,口中喃喃:“彼此挂念,便胜过相依相伴是吗?” “嗯,我会一直想着你的。”李轻颜跟哄娃娃一样哄着他。 说完,她转身就走。 “阿颜……”赵鸿晟追上前几步,李轻颜顿住。 “保重。”赵鸿晟哽声道。 “保重。”李轻颜说完,头也没回地挥挥手,她来就是告别的,赵鸿晟单纯简单,不是傻,而是他是个纯粹的人,不适合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室中生活,赵鸿昱心机深沉,再呆在京城,一个不好就可能会死无葬生之地,自己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他。 去封地,他能活得更自在,更长命。 李轻颜从王府出来,就见几个御林军侍卫正躺在地上聊天:“你说,皇上若知道娘娘来了允王府,会不会大发雷霆?” “这事皇上肯定会知道,会不会发怒,不好说,不过,娘娘不怕就是了。” :“是呢,咱们这位娘娘可是位悍妇,听说追着皇上打啊,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哥几个哪敢拦她,莫说要进王府,便是要把王爷带走,咱们也只能装死,看不见也听不见。” 李轻颜轻咳一声,外面的茶话会戛然而止。 李轻颜装模作样给领队闻了闻解药,小队长还不敢立即醒,眼皮动了皮,作势要醒。 云娘忍住笑大声道:“娘娘起驾回宫。” 李轻颜的马车走远了,小队长才一骨碌爬起来:“偶滴个娘类,终于走了。” 属下道:“可不是吗?不过大人,皇上若知道了,会不会制咱们的罪?” “不知道。”小队长黯然道。 “那您还……” “这样咱们可能活,可能死,大概率是会活,若拦着娘娘,死定了。”小队长道。 李轻颜回了宫,她的行踪当然早有人告诉了赵鸿昱,包括她与赵鸿晟的对话。 赵鸿昱当时摔了杯子,李轻颜进去时,他正在批阅折子,而他的脚下还有碎瓷片,宫人正在打扫。 “皇上又发脾气了?”李轻颜道。 赵鸿昱满脸是笑:“朕不小心打摔的,哎呀,上好的青瓷,一套的,少了一个,真可惜。” “没事,臣妾的铺子里有,再拿一套来便是,只要皇上喜欢。” 赵鸿昱敛了笑:“阿颜过来找朕有事?” “嗯,是和秋,她求我放了一个人,在她的别苑里的。” “阿颜想放?” “不好说,要看那是个什么人,若对皇上有敌意,便杀了吧,若只是个小人物,翻不起风浪,又是顺民的话,就放了吧。” “朕允了。”赵鸿昱道。 李轻颜便道:“安顺,你去趟北城和秋名下的别苑,其他人都放了,给点银两,只将那叫阿笙的带出来,送去宗人府大牢,同和秋关在一起。” 赵鸿昱愣住:“为何?” “她是你皇姑,或许那阿笙想陪着和秋呢?” 赵鸿昱顿时笑了,戳了把李轻颜的脑门:“皇后想法总与旁人不同。” 李轻颜觉得无聊,随手拿了个折子翻看,那折子上全是文绉绉的,既啰嗦又冗长,顿时看不下去,问道:“这些全是如此?” 赵鸿昱正在看,点头道:“是啊,写折子都是有套路的,大抵都是如此。” 李轻颜耐着性子将手中的折子看完,洋洋洒洒大几百字,简而言之两句话便可以概括:江南今年夏粮丰收,上交国库的粮食已经装船,已在途中。 “臣妾能批么?”李轻颜问。 赵鸿昱递给她朱笔,李轻颜毫不犹豫写道:“写数太多,打回重写。” 赵鸿昱愣住,回神将面前的两大撂全推给她,李轻颜看通通批下这两句。 赵鸿昱:“安顺,将折子发回中书省,重写。” 李轻颜写完折子,觉得手酸,便回了坤宁宫,正要睡,林婉容来了,李轻颜忙道:“给贵妃搬椅子,好生侍候着。” 林婉容道:“听说姐姐今日在帮皇上批折子?” 李轻颜皱眉:“贵妃的消息可真灵通。” 林婉容苦笑道:“这都传遍后宫了,太后没宣姐姐过去?” 李轻颜摇头:“本宫困了,想睡个回笼觉。” 林婉容知她在赶人,噘着嘴不情不愿地起身:“姐姐这是有违祖制的啊,明日便会遭朝臣们弹骇,如今皇上新登大宝,姐姐还是莫要给皇上添麻烦的好。” “贵妃教训得是,本宫记住了。”李轻颜规矩地回道。 林婉容脸色刹白:“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提醒皇后娘娘,世妾错了。” 说着就要跪,云娘忙扶住她,李轻颜道:“可使不得,贵妃怀的是龙胎,还是小心为上,回宫去吧。” 林婉容走后,云娘皱眉道:“贵妃娘娘怎么同王府时不同了,她刚进府时,得亏娘娘您照拂,才过得体面又舒心,怎么一进宫就不一样了?” “这还用说,不过就是为了肚里的孩子,人啊,跟利益纠葛在一起,就会变哦,娘娘还是防着点好,她怕是以为娘娘不能生,她生的会被皇上抱给娘娘,瞧瞧每次过来都捂着肚子,两眼幽怨,像娘娘欠了她几万两没还似的。” 云娘气笑:“谁说咱娘娘不能生的?只看她愿不愿意,咱娘娘愿意,生个五六七八个都不是问题。” 李轻颜气笑:“您当我是母猪呐?怎么不说十几二十个呀,这辈子啥也不用干了,光生孩子得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选妃 “云娘,可以生育的事,莫要在外头说。”李轻颜吩咐道。 云娘叹气道:“娘娘,你如今是皇后,早日生出嫡子,对您只好不坏,别再犟了。” 李轻颜道:“父母感情不稳定,孩子生下来不会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对他的成长不好。” “可您的孩子是皇嫡子,他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皇上又宠您,您生的定会有最好的教育和资源,怎会不幸福?”云娘道。 “他是皇帝,会有很多孩子,那些孩子不会全是我生的,他的父爱要给多少人?我的孩子还在阴谋算计中成长,能好好活下来都是大幸,所以,云娘,这事要慎重。在我还没做好充分准备之前,我不会将他带来这个世界。” 云娘不懂李轻颜说的这些,她是这个时代的人,在她眼里,赵鸿昱已经很不错了。 陶俑的事已经确定,大臣们纷纷同意用陶俑替代活人陪葬,张御使得知法子是你皇后提出来的,非常赞赏:“活人陪葬本就是件残忍的事,圣上仁善睿智,此法会成为今后世代赞颂之美谈。” 赵鸿昱也很高兴,林相提出,铸陶俑花销太大,劳民伤财,会不会引起百姓的不满。 赵鸿昱道:“无防,这是个浩大的工程,可让皇祖父先入土,再慢慢铸造陶俑,一年放一批进去,陵墓可分为几层,只要不打开最里放置棺椁的那层,就不会打扰皇祖父,置于所需费用嘛,朕不用户部的钱,就从内库中出。” 不用户部的钱,从皇室内库中出,林相便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也知道,林李轻颜是个大富婆,又很有赚钱能力,她如今是皇后,她的银子赚了,当然会入内库。 思及此,林相又为自己女儿难过,大着肚子,就要为皇帝生下长子了,却只能是个贵妃,姓李的女子还是个二嫁女,能当上皇后,完全就靠着银子。 说到底,利益为重,皇帝也不免俗,什么深情厚意,那都是个庇,皇家哪来的真心真情? 李轻颜知道后也很高兴,太后故意请了太皇贵妃喝茶,李轻颜去请安时,太皇贵妃也在,太后道:“贵太妃,您可要感谢阿颜,她出了个好点子,以后都不会再有陪葬一事了,用陶俑代替。” 太皇贵妃心惊胆战了许多天,就怕自己成为陪葬的那个,如今知道危机解除,确实很高兴,面带愧色道:“哀家以前就说过,阿颜是个好孩子,心地善良,又聪慧过人,如今也算两全其妙,只是又要她破费了。” 李轻颜只笑了笑,前几日还算计自己,不想陪葬直接说啊,在宫里呆久了的人,说话做事就喜欢绕弯子,算计又算计。 不累吗? 李轻颜还有好多事,略坐了坐起身告辞。 太皇贵妃道:“是了,皇后,后宫太过冷清了,皇帝已经登基,你母妃不好意思同你提,皇帝只有你和林贵妃两个妃子,还是不行的,选妃的事,得提上日程了,给你多找几个姐妹一起服侍皇帝,也热闹些,大家伙的日子也容易过点,太后,你说是吧?” 她还特意点了太后的名,太后满脸尴尬,这让她如何说?说是,李轻颜会高兴吗?说不是,选妃是迟早的事,成为皇帝的女人,必须经历这个。 “阿颜……” 太后以为李轻颜会生气,哪知她平静地笑了笑道:“贵太妃说得对,不过,本宫最近心得很,这事,就交由贵太妃您来主理吧。” 说完,向贵太妃一福。 贵太妃张了张嘴,这不是个讨喜的事,她只是想膈应下李轻颜,若她接下了这个差事,也会得罪林相的女儿,她看得出,李轻颜对皇帝没有林婉容那般深情,皇宫之中,不对皇帝太过深情的女人总是能过得更洒脱自在又长久一些,越是对那个男人用情深,便越会受伤,林婉容就深爱着赵鸿昱。 “那个……” 太后道:“贵太妃,您以前掌过凤印,皇后确实很忙,臣妾前向子中毒,亏空了身子,多打几个转身都晕,可做不来这么麻烦的事,您是皇贵妃,地位仅次于先皇后,要身份有身份,在体面有体面,您来主持是再好不过的事。” 太后给贵太妃戴高帽子,贵太妃也还年轻,五十出头,闲得慌,有的是力气,成了太妃后,不能参与后宫竞争,每日闲得骨头酸,能有件事做,又是太后与皇后极力推荐的,确实有体面又能耍威风。 要知道,这虽然是件麻烦事,确实也个肥差,往年主持先妃的大多是皇后,大臣们为了前程把自家女儿送到宫里来,能不能选上,选上后能不能有侍奉的机会,主事人都有话语权的,还能得不少包红呢。 贵太妃想明白后,又推辞了几句,半推半就地接下了。 从慈宁宫出来时,芍药很不解:“选妃这么重要的事,娘娘为何要给贵太妃?她都老了,在后宫里养老不好吗?“ “她不是想要出宫吗?还说如果她死了,还要同她那个有情人葬在一起,如今不用陪葬了,却再也不提,我还以为她会想法子离宫奔赴她的情郎呢。” “怎么可能,成了后妃,死都要死在宫里的,要么也是在皇陵。”芍药摇头道。 说完,她一脸难过地看向李轻颜:“主子,您不会……” 李轻颜捏了把她的鼻子:“放心,若你有了心仪的对像,我保证让你出宫嫁人。” 芍药一跺脚:“奴婢才不要嫁人呢,一辈子都陪着主子。” 李轻颜笑道:“一辈子很长的,傻丫头,不要轻易许诺。” 芍药急得要哭了:“奴婢是真心的,奴婢也看出来了,男人没几个好的,嫁了人,要为他生儿育女,儿孩子又是个危险事,一个不小心难产死了,多不值,而且,再好的感情,等我年老色衰,他又会喜欢年轻的漂亮的,气都要气死,奴婢同主子在一起,有吃有喝有穿有住又有地位有体面,傻子才想着嫁人呢。” 第二百四十八章再见王劲枫 看她说得理直气壮,还一套一套的,李轻颜一阵汗颜:“你娘听了,肯定会在背后说是我把你带坏了。” 芍药的娘提过几次,等她年纪到了就寻个人,把她嫁了,李轻颜一直没点头,也不让她娘管这事,芍药还有两个弟弟要成亲,她老子娘就想拿芍药换彩礼,她爹是个好赌的,芍药的月钱不少,每个月都拿回去了,可还是填不满那个无底洞,李轻颜常给她拿钱回去贴补,可他老子娘都不是个知足的,反把胃口养大了,总催着芍药向李轻颜要钱。 芍药不肯,一到休息日回去,就会被她娘骂,还好知道她是李轻颜最器重的,又受宠,这才不敢轻易动手打。 “幸好来宫里了,以后我娘想再折腾我,也没那么容易。”芍药松了一口气道。 李轻颜拍拍她的肩:“其实,如果你真的烦他们了,是可以不见的,我可以让李铁送他们一家子送到庄子上去。” 芍药苦笑道:“两个阿弟还小,他们都想念书,主子送心善,送他们去了族学,又去了他们的奴籍,他们也有考功名的机会,我不管爹娘,总要管两个阿弟的。” 芍药是个心善又负责任的好丫头。 “只把你爹娘和祖父祖母送走,给他们几十亩地,不由租也不用交税赋,他们可以自给自足,还烦扰不到你。” 芍药笑道:“这个可以有。” 然后,她跪下向李轻颜磕头:“主子,今生能给您当丫环,服侍您,是奴婢最大的福气。” “娘娘,娘娘,宣宁郡主又来寻您了。”入画匆匆过来禀道。 李轻颜皱眉:“她不是去了东街宅子吗?进宫了?” “嗯,您快去看看吧。” 宣宁有腰牌,是以前先帝在世时给她的,让她进出宫方便,赵鸿昱登基,宁王府一家被斩得斩,流放的流放,进教坊司的进教坊司,却像是忘了宣宁有宫牌的事。 “民女给皇后娘娘请安。”宣宁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倒让李轻颜不好意思:“不是让你住去东街宅子么?” 宣宁道:“你那宅子蛮好的,娘娘可知,我那小嫂被王劲枫抓去了?” 李轻颜点头:“知道。” “那娘娘为何不救她?那姓王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小嫂给他做过妾的,如今她又怀了我哥的孩子,姓王的会如何对待她?我真的很担心啊。” “走吧,去救何锦玲。” 宣宁愣住:“现在?” “是啊,你不是很着急吗?” “那……” “走不走?不走的话,本宫便去做事了。” “去去去,有皇后娘娘在,不相信那姓王的能做出什么缺德事。” 李轻颜怎么也没想到,王劲枫竟然又住回了曾经的王府,牌扁又挂了回去,站在自己曾住过三年的宅子前,想起曾经总总,仿若隔世。 小厮从屋里出来,竟还是曾经在府里当过差的,见了一身便装的李轻颜,愣住,眼睛湿润了几秒,回身就往府里跑,大喊:“夫人回来了,夫人回来了。” 如同李轻颜从未与王劲枫和离,这还是他们曾经的家。 王劲枫激动地从府里跑出来,见李轻颜真的站在门前,愣住,不敢置信地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哽声唤道:“阿颜,你……” 芍药大喝一声:“放肆,哪里来的腌臜东西,也敢直呼皇后娘娘的小名?” 王劲枫这才回神,吓得跪下:“臣……五城兵马司副都督王劲枫给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轻颜皱眉道:“你掳走了何锦玲?” 王劲枫诧异地抬头:“娘娘怎么用掳字?阿玲本就是臣的表妹,以前臣无能不能照顾她,如今臣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皇上委以重任,比以前的官职还升了半级,自是要接表妹回家,给她一个安稳的将来。” “谁让你接她来的?她是我的小嫂,肚子里怀了我哥的骨肉。”宣宁气道。 “郡主?哦,不对,你如今已经不是郡主了,罪臣之女,不知有何立场同本将军大小声?”王劲枫冷笑道。 宣宁气急,宁王府出事之后,她没少受到类似的冷言冷语,抬手就要打,被王劲枫捉住手腕,用力一甩。 宣宁差点摔倒。 王劲枫道:“阿玲肚里的孩子,臣正命人用药拿掉,叛贼之后,决不能留。” “那只是个无辜的孩子,你凭什么杀他?而且,他乃皇室子孙,你这个贱民有什么资格杀他?”宣宁快气疯了,大吼道。 “皇后娘也要包庇逆贼吗?”王劲枫大声道。 李轻颜问:“王劲枫,是皇上让你这样做的吗?” 王劲枫眼神躲闪:“没……没有,是臣自作主张。” “王劲枫,你撒谎时嘴角往下扯,这么多年了,这习惯还是没改。”李轻颜冷笑道。 “娘娘,这是惯例,宁王犯的是谋逆的大罪,是满门抄斩,您救了宣宁,这个孩子就莫要再管了,皇上有皇上的难处,您不可任性。”王劲枫道。 “一个没有家族支撑,长大后永远都进入不了政治中心的孩子,非要杀他做什么?难不成他还能造反?”李轻颜满脸不屑,也一直心寒,王劲枫仍是一如既往的功利势力,在他眼里,利益胜过一切。 “阿玲呢,本宫要见她。”李轻颜懒得同王劲枫废话。 “娘娘……”王劲枫还想劝,宣宁一耳光甩去,他轻松躲开,却挨了李轻颜一巴掌。 怔怔地抬头看着她:“娘娘……” “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归于皇帝麾下了?”李轻颜问道。 “臣本就是晋王府的人,世子手下。”王劲枫道。 “所以,你娶我,也是奉世子之命?”李轻颜冷笑道。 王劲枫迅速瞟她一眼,面色黯然:“臣对娘娘……是真心的,臣最后悔的事,就是伤了娘娘的心,阿玲那个贱人是罪魁祸首,臣就是被他蛊惑才犯了错,如今说再多,也是无益,娘娘如今母仪天下,臣祸娘娘与皇后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第二百四十九章打入大牢 啰里啰嗦说半天不搭边的话,也不知他这个时候还演深情给谁看。 李轻颜懒得与他多说,命人将何锦玲带了出来,何锦玲一见她便红了眼,扑过来跪在地上:“娘娘,娘娘,求您救救妾身。” 宣宁将她扶起:“走,你同我走。” 何锦玲却不动,只眼巴巴地看着李轻颜,她清楚,宣宁早已不是郡主,没能力护她,只有投靠李轻颜,自己才有一条活路,她可以不要肚里的孩子,只要活着就行。 “娘娘,妾身可以……打掉腹中胎儿,远离京城。” “何锦玲你敢,那是我哥哥仅乘的血脉。”宣宁大吼道。 “可郡主你保得住他吗?”何锦玲眼中有轻蔑,她实在看不上宣宁这种不谙世事的郡主,看不清现状吗? 宣宁愣了愣,嘶声道:“为何护不住,只是个孩子而已,我会去求皇上,他是我阿兄,自小就疼我,会同意的。” 何锦玲摇头:“郡主,不论皇上有多宠你这个堂妹,宁王也是皇上的杀父仇人,妾肚子里的这个,若是女儿还好,若是男娃……” 她凄楚无助地回头四顾:“妾打过几次胎了,这一个打掉,可能一辈子再也怀不上孩子,失去做母亲的资格,你以为妾不想要这个孩子吗?可若妾自己都活不了,他能活吗?留着他,妾也会没命。” “你不过一条贱命,让你生下我宁王府的孩子,是你的荣幸,何锦玲你敢自作主张打掉这孩子,我宣宁发誓,定将你碎尸万段。”宣宁大声道。 李轻颜抚额,宣宁还是郡主脾气,张狂又不可一世,这个时候还如此轻贱何锦玲,孩子怀在她肚里,要不要生,她这个做母亲的才有权利。 “阿玲,你去江南吧。” 何锦玲大喜,忙磕头:“多谢娘娘,多谢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是真心感激李轻颜,当初在王府,她一心想成为王劲枫的妾室,做了许多对不起李轻颜的事,后来…… 李轻颜救过她两次了。 “阿颜,她去了江南,那我侄儿怎么办?”宣宁怒道。 “她在京城,只会一尸两命。让她去江南是我能做的,对她最好的选择。” “何锦玲,求求你,别打掉孩子好吗?我宁王府,只有这一点血脉了。”宣宁蹲下求道。 何锦玲苦笑:“妾身会尽力,只是……” 保利行的人过来,要带走何锦玲,王劲枫拦住:“娘娘,皇上有旨,阿玲肚里的孩子不可留。” “嗯,本宫知道了。”李轻颜平静地点头,然后,突然拔剑刺向他。 这一剑又快又狠,王劲枫猝不及防,紧急一避,堪堪避开要害,手臂还是被划破了。 “阿颜你……”他出了身冷汗,大赫。 李轻颜的第二剑又刺了过来,王劲枫忙举剑拦,哪知,李轻颜身子往后一仰,竟然摔倒。 芍药大怒:“大胆,王劲枫,你敢刺杀皇后?来人,将这反贼抓起来。” 侍卫立即将王劲枫押住,王劲枫慌乱摇头:“没有,臣没有,是皇后娘娘先动手的。” 宣宁也反应过来,冷笑道:“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你一个武将,便是娘娘生气打你两下,你避开不就好了,还拔剑攻击,不是想谋杀是什么?” “不是,没有,臣没有谋杀皇后娘娘,阿颜,你我夫妻三年,你不能这样害我啊。” “住口,娘娘的闺名也是你这等外臣随便叫的?简直大逆不道。”芍药道。 李轻颜连多一个眼神也懒得给他,转身上了马车,宣宁忙也跟上,何锦玲已经上了去江南的车。 但是,马车还没走多远,便有御林军统领带着人马拦住了保利行的车队,何锦玲还是被从车队上拖了下来。 当然,这些李轻颜并不知道,她将王劲枫送进了刑部大牢。 最近过得都不怎么如意,好在布坊顺利开工了,新招的一批人全是善堂长大的孩子,早年间,那些不爱读书,手工又巧的孩子就去过布坊实习,现在他们上岗手,上手很快,因着有水力作用,织布机比用人力的快了许多,女工们要眼快手快心活,第一批棉麻混纺很快织了出来,放在布庄试售。 因为早就屯积了麻料,棉花屯得虽然不够多,满足今年冷冬军队棉服应该不成问题,还要做一批救济没有棉服的灾民,时间不多,顶多三个月,工期很紧,所以李轻颜没多少时间管别的锁事,把王劲枫送进刑部大牢后,便专注布坊了。 布出来了,还要做棉衣,她又让人在外面收旧衣旧棉被,没办法了,用前世的工艺,将旧布打碎制成绒花,做出一批棉服棉被,虽然质量不如棉花的好,急救倒还用得上。 她这边马不停蹄地赶工,好几日没回宫了,赵鸿昱竟然没让人打扰,这天在外头累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回了东街宅子,就见宣宁早等着她了,一见她就红了眼眶:“阿颜,何锦玲她……” 李轻颜皱了皱眉:“她怎么了?又出事了?” 可保利行的人,并没向她禀报啊。 “她的孩子没了。”宣宁道。 “没了?是路上颠簸,流产了?” “可能吧。”宣宁悲哀道:“最大可能是,她自己服药打掉的。” 李轻颜安慰道:“你也别太伤心,你已经尽力了。” 宣宁:“明日就是我母妃还有阿兄们的刑期,我……我都不敢去见他们,没脸见他们,说好了要帮他们保住阿兄最后一点血脉的。” 李轻颜又安慰了几句:“你已经尽力了,世事难料,过好当下吧。” 宣宁走后,李轻颜便让人去查怎么回事,人还没出去,保利行的人就来了:“东家,属下无能,没有保护好何姑娘。” “何锦玲也死了?” “没有,不过大出血,只剩一口气了。” 李轻颜叹了口气:“可有请过太医?” “请了的,但回天乏术,估计就这两天的事了。” 李轻颜去见了何锦玲, 第二百五十章被弹骇 她躺在柳树胡同的小屋里,两眼空洞的望着帐顶,李轻颜走过去坐在她床边:“何锦玲……” 何锦玲虚弱地看向她:“是你呀,我可能……要死了,没想到……还能见你一面。” 李轻颜给她服了颗益生丹,她的精神顿时好了许多,泪却无声地流下:“我还是……没保住这个孩子。” “你自己服的药还是意外?” “娘娘不知道吗?是皇上下的旨。” 李轻颜进了宫,赵鸿昱正在批阅折子,见她进来,眼睛一亮道:“哦,朕的皇后终于回宫了?” 起身向李轻颜走来,将她拥入怀里:“阿颜,我还以为你同人跑了,不要朕了。” “是你让人打了何锦玲肚里的胎儿?” 赵鸿昱缓缓松开她:“是。” “你大梁朝皇帝,掌管天下,就容不下一个孩子吗?”李轻颜强压怒火问道。 “所以,你好不容易回宫,就是来责问我的吗?那孩子留下与打掉,对你这么重要?” “不重要你非让他死?便是给我这个皇后一点在子也不行吗?”李轻颜烦躁道。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是宁王血脉,就不该活。”赵鸿昱道。 李轻颜推他一掌:“你这么个大男人,竟然害怕一个未成形的胎儿,亏你还是大将军王,大梁朝的战神,好意思吗?就这么没有自信吗?” 她这一掌能有多重?赵鸿昱还是很配合地踉跄后退一步,捂着肩作痛苦状:“皇后,你要体谅朕的难处,朕就算想留,那些个大臣在朕耳边叽叽喳喳朕也很烦的。” “是,他们让你杀一个胎儿你就杀,我要留你就不留,那好,你同你的大臣们过去,我不过了,和离。”李轻颜怒道。 “你怎么连大臣的醋也吃?所以,你回来兴师问罪,是因为你要留那孩子,朕没给你面子?” 李轻颜怔了怔,顺着他的话道:“你给我在子了吗?不过是个孩子,我打算送去江南,让他母子二人隐姓埋名,还让保利行看着,就算他长大了,无权无势的,能弄出多大浪花来?” “嗯,是朕错了,朕考虑不周到,好阿颜,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这……确实格局太小,不够大度与自信。” 他竟然老实认错,态度还很诚恳的样子,李轻颜更气:“别装了,你心里定然在骂我不懂事,同你作对。” “作对是对的,你若也把我当成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同我说真心话,那我做这个皇帝有什么意思,天天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牛多,睡得比狗晚,还每天要受一肚子气,没处发,若每天听的都是虚假的谎言,这日子还过得下去不?这破皇帝,不干也罢。” 李轻颜:“切,好不容易当上的,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多少人觊觎呢,你不当有的是人当。” “吃饭没?陪我一同用膳好不好?阿颜啊,你不在宫里,朕是吃不好,睡不香……” “你晚上又没同我睡,睡不香关我何事?” “担心啊,你一下去找十九郎,一下又去见你的前夫,一回宫又同朕闹和离,朕心慌啊。” “胡说八道。”李轻颜白他一眼。 手却被他握住:“走啦走啦,用膳去,御膳房最近换了厨子,有湘菜,你爱吃的辣。” 李轻颜抽回手:“走路就走路,粘粘糊湖作甚?有失体统。” 见她终于不生气了,又觉得好笑,小声咕哝:“这宫里,最不讲体统的难道不是皇后?” “我何时不讲体统了?” “嗯,三天两头往宫外跑,几日不着家的皇后还讲体统?” “赵鸿昱!” “在,娘子有何吩咐?” 席间说起选妃的事。 “贵太妃主持?她能给朕挑出什么样的人来?” “还不是选年轻水灵又多才多艺的。” “有阿颜年轻水灵么?有阿颜多才多艺么?” “定然没有,比得上本宫的,大梁朝也没几个。”李轻颜傲然道。 “那不就是了,选入宫做什么?独守空房?给你添乱使绊子?” “那是不选吗?” “选是要选的,朕那些堂弟侄子们,有到了适婚的,都可以挑挑。” “不充实后宫?” “朕不想充实,两个都多了,两个阿颜都没给过我好脸色。”赵鸿昱很委屈,他家娘子成亲快一年了,都没同过房。 “你不用考虑我,当了皇帝,后宫肯定是要选妃的,子嗣当然多多益善,不多生几个,怎么挑得出最好的继承者。” “你若肯生,朕不愁没有继承者吗?” 二人绊着嘴,一顿饭用完,李轻颜有事要忙,又要出宫,赵鸿昱不问也不拦,只道:“阿颜,别太辛苦。” 李轻颜道:“你也是,累了就去诩坤宫歇着,林婉容会照顾好你。” 赵鸿昱眼神一黯,负手回了御书房。 第二日,李轻颜起床正要去成衣坊,入画从外头回来道:“娘娘,外头都在议论您。” “怎么议论?”李轻颜心想,自己是乔装在外的,百姓应该不知道自己没住在宫里吧。 “说您牝鸡司晨,后宫干政。” 李轻颜气得一拍桌子:“我何时干政了?” “您前几日在御书房,将每位大臣的折子都批了朱红。” “就是让他们少啰嗦,写折子要言简意赅?”这事李轻颜差点忘了。 “您真批啦?”芍药瞪大眼睛:“可不就是干政吗?您的字迹同皇上的不一样啊。” 那几个字又不影响政事,怎么就是干政了?这些个文人,迂腐刻板! “你让布坊掌柜的成衣掌柜抓紧监工,一定要在入冬前做三万件棉衣,两万条棉被出来。” 说罢,李轻颜气哄哄又回了宫,皇帝在太和殿议事,她便跑去偏殿旁听,果然有几个大臣都是弹骇她的,一是不守规矩,常往宫外跑,二是以私怨陷害王劲枫,三是后宫干政,有几个年纪大的御使说得口灿莲花,唾沫横飞。 她本不想进殿的,哪知,安顺出来小解,正好撞见,大喊:“皇后娘娘……” 第二百五十一章朝堂奏对 殿里的人都看过来,赵鸿昱忙向李轻颜使眼色,示意她赶紧走,他会对付这群老顽固。 李轻颜却昂首走了进去,赵鸿昱无奈起身:“皇后,母后不是宣你过去么?” 李轻颜知道他是为她找借口,不让她进去,哪知果郡王瞥见了她,冷笑道:“皇后娘娘来了正好,本王正要问你,你一后宫女人,凭什么干涉政事?” “请问皇叔,本宫如何干政了?哪件政事是本宫处理的?”李轻颜也不急,问道。 果郡王微怔,旋即怒道:“你看看这沓大奏折,每个折子都被你用朱笔批了字。” “嗯,本宫是批了,你们知道皇帝一天要工作多少时间吗?他早上卯时就起,晚上亥时才睡,一月三十天无休,同一条牛一样连轴转,不累吗?你们一个个写折子,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事,非要弄上个几百上千字,他明明一眼就能看完的折子,非让他半刻才看完,是无端增加皇帝的工作强度,让你们言简意赅错了吗?”李轻颜怒道。 赵鸿昱感动得快哭了:“还是皇后心疼朕啊,朕苦这冗长的,废话连篇的折子许久了,皇祖父在时,也很烦啊,林相,李太傅,你们在内阁看折子不觉得烦吗?不能简短一些吗?说事就说事,扯七扯八半天,不绕个十几里路不肯说重点,皇后这样说,错了吗?” 还真是妻唱夫随! 被点名的林相摸了摸修前精致的山羊胡须,点头,李太傅皱眉,但也跟着点头。 “所以,本宫不过教你们怎么做事,是干政吗?一堆大男人,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到朝堂上来,朝堂上是处理国家大事的,你们这样是浪费公共资源。”李轻颜高傲地在皇位前来回巡视道。 李太傅看不下去:“娘娘,太后娘娘不是召见你么?”提醒她不要太得瑟,赶紧走。 李轻颜却道:“还有啊,工部和户部的折子能不能将有数字的用表格的形式写下来?还有,工部有机械制造的,最好有清晰明了的折子,总之,折子就是要让人看得清楚明白,就算是外行人,也能看懂,如此才能事半工倍。” 户部尚书皱眉道:“表格形式?如何画表格?条目清晰不就可以了吗?” 李轻颜摇头道:“比如说淮水赈灾银子的去向,一笔笔的账目,就算你们已经去繁就简,写来的折子也差不多有十几页之多,若用表格,顶多四五页便能看清,且一目了然,如此,不仅减轻了皇上的工作量,也减少了几位内阁老大人的工作量,他们一个个都老花眼了,看久了折子颈椎腰椎都会劳损,对身体也不好。” 大臣们一个个面露呆滞,刚才他们都在弹劾皇后,一个个义愤填膺,口若悬河,怎么才不过半刻,就变成一个个老实地呆皇后训斥教育? 有个户部郎中忍不住小声抱怨:“什么样的表格?不能光说不练啊,纸上谈兵谁不会啊,内宅妇人,知不知道户部一天的账目有多少,工作量有多大?” 赵鸿昱哈哈大笑,大声道:“是哪位爱卿瞧不起朕的皇后?站出来。” 那户部郎中吓得腿都软了,忙出列匍匐在地:“臣……臣……” 这个看着还算年轻,顶多二十几岁,一身书卷气,却不是个很灵泛的样子。 “皇上吓唬他作甚?”李轻颜笑道,走现台阶,对那郎中道:“大人贵姓?” “臣……臣免贵姓秦。”殿中有大臣忍不住轻笑出声。 李轻颜道:“秦大人是进士出身?” 秦大人昂起头,一脸自豪道:“臣是景恒二十六年的同进士出身。” 李轻颜点头:“嗯,看得出大人是正经读书人。你刚才的问题,本宫现在回答你。” 秦大人愣了愣,李轻颜笑道:“先起来吧,膝盖脆久了,老了上下坡会痛的。” 她轻言细语,笑容温柔,一张未施粉黛的脸清丽出尘。 他不由呆呆地爬起来,正要施礼,一身素衣的李轻颜已经回到皇帝身边,对安顺道:“小安子,拿纸笔来,对了,笔要炭笔,细尖头的,还来根尺子。” 安顺下去,很快拿了纸笔来,李轻颜在皇帝案前的折子里翻了翻,找到户部的一个厚厚的折子,然后打开,当着众大臣的面写写画画,赵鸿昱坐在龙椅上,微笑着看着她忙着,眼神温柔,耐性极好,众大臣只好也安静地看着。 好在李轻颜画图填表非长快,不多时,已经画好并填个完了一张表格。 赵鸿昱惊讶道:“这是……” “皇上看看。”李轻颜递给他。 赵鸿晟看得一头雾水:“这……都是什么符号?” “数字,这里有对应的释义。”李轻颜道。 “所以,这是一?” “嗯。” “所以这串数字是:七万三千四百五十二两三钱?”赵鸿昱指着一串数字道。 李轻颜点头:“皇上聪明。” 这话像老师夸学生呢,赵鸿昱捏了下李轻颜的鼻子,赞道:“你保利行的账便这样记的?” 李轻颜点头:“要不然,那么多账,臣妾一个人怎么看得完?不累死去?” 李太傅小声道:“娘娘慎言,莫要总死呀死的。” 李轻颜躬身点头:“是。” 李太傅对她的恭敬很受用。 “所以,你将这么厚的一本折子用一张纸全写完了?”赵鸿昱道。 李轻颜道:“皇上可以让秦大人检查检查。” 那秦大人战战兢兢上前,双手接过,李轻颜指着表格下的注释道:“秦大人先记住这些符号表达的数字。” 秦大人认真看着,又看了下面统计的数字,两眼放光地跑去户部尚书身边:“荣大人,您看,您看看。” 户部尚书也细看了一遍,问道:“你仔细看过了?无错?” 秦大人激动道:“臣对这些数字早就烂熟于心,确实无错,娘娘这法子,当真很好,属下们以后可以轻减许多呢。” 荣尚书抚须点头,又递给林相,林相早就在林婉容处听说过李轻颜的能耐, 第二百五十二章朝堂奏对2 虽然不愿意,但却不得不承认,点头道:“娘娘此法可以推广,只是这不知这符号,是娘娘自创的吗?” 李轻颜心想,怎么可能是自创,但又不能说她是转世的,从前世带来的。 “这不重要,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此法便如户部的一件新工具,若能让三省六部的工作变得简单一些,也是大善了。”李轻颜道。 荣尚书向李轻颜躬身行礼:“皇后娘娘仁慈。” 李轻颜笑道:“好了,众位大人只要不骂本宫牝鸡司晨,后宫干政就好。” 荣尚书是个慈和的老头子,笑道:“不敢,不敢,臣等还是分得清好歹的。” 李轻颜点头:“好,你们质问本宫的后宫干政之事,本宫算是给了你们一个交待了,至于第二,本宫总算宫外跑,不守宫规之事,本宫也可以解释,本宫拜访过钦天监张天师,他告诉本宫,今年会是冷冬,不知众大人可知冷冬是什么意思?” 张天师大多时间是不上朝的,只有皇帝宣召才来。 “冷冬?冬天不就是很冷的吗?”又是那位呆头呆脑的秦大人小声嘟嚷。 “不错,冬天本就很冷,但每年也不过下两三场雪,一场雪也就一尺厚的样子,顶多七八天雪就会化,就算北方,冰天雪地,也有冰雪融化的时候,但冷冬便是南方也会像北方一样,冰天雪地一整个冬天,北方更是牲畜都无法生存,而且冬天很长,可能不止三个月,而是四五个月。” 大臣们大惊,林相脸色沉郁道:“不错,臣曾在古书上见过,几百年前,昆明大陆也出现过这样的雪灾。” 大臣们顿时失色,秦大人道:“所以,皇后娘娘您频频出宫,是在为冷冬做准备吗?” 李轻颜点头:“不错,北戎人习惯寒冬,若大梁有雪灾降临,粮食储备不足,冬衣不足,趁机犯边怎么办?所谓未雨绸缪,大人们不会觉得不对吧。” 林相苦笑道:“娘娘既知有冷冬,为何不禀报皇上?莫不是不相信皇上?” 李轻颜道:“此事在皇上登机前本宫就开始筹谋了,皇上刚登机,政事繁杂,忙得焦头烂额,本宫为皇上分忧不可以么?” 林相被李轻颜质问得哑口无言。 “可娘娘也可以将此事交于臣下们去做,何必亲力亲为,必竟您如今不再是以前的商女,而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当以治理后宫,给皇上一个安稳祥和的家为主任。” 李轻颜笑了:“商女又如何?本宫出身世家大族,熟读诗书,会琴棋书画,那又如何?大灾大难时,吟诗作画能保腹吗?弹琴奏乐能保暖吗?淮南水灾时,只会吟诗作画的大家闺秀能拿出三百万两救灾吗?” 那质问的大臣同林相一样哑口无言。 “本宫不想说男女平等这一类话,若说了,你们这些老夫子们会说本宫大逆不道,会对本宫口诛笔伐,男女本就有别,因为生育的原因,女子体弱于男子,但那也只是体质上稍弱,女子的头脑智慧并不亚于男子,不过是男子掌了天下,女子读书受教育和参与社会活动的机会更少,更受限制,若给以平等的机会,这朝堂之上,就未必不会出几个女相女将军,女状元。” 林相果然勃然大怒:“皇后娘娘慎言,自古以来,便是男主外,女主内。” “自古?那是有多古?最开始的原始社会是母系社会,以母亲为纽带维系的一个家或者家族。”李轻颜讥笑道。 这个在史书上确有记载,林相再次语诘。 李轻颜摆摆手:“本宫说了,并没有想要打破即定规则的意思,尊重现在的制度与规矩,男主外女主内,女人主要的任务便是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就算本宫有这个意愿打破,也会遭受很大的阻力,而且,最大的阻力还可能不止来自男人,更多来自后宅女子,本宫没那么多精力应付这些。” 她这样一说,李太傅都松了一口气,他自是知道这个孙女自小便不是个肯守规矩的,不止跳脱,还大胆出格得很,但没办法,老二和老二媳妇,包括老二一大家子那几个孙子全都宠着她,她也确实是个人物,小小年纪就很会赚钱,诺大个李家,分为两府后,大多开始也都是她出的,有这么个会赚钱的孙女,再出格,也得纵容一二,谁愿意跟钱过不去呢?傻吧! 不过,他真担心李轻颜会叫嚷改革,叫嚷要男女平等,不然,她这个皇后肯定做到头,连同李家也会被文臣们的唾沫淹死去。 还好还好! “本宫是皇后,不是一般的女子,后宫有太后,有太皇太后,还有林贵妃,她们都有丰富的管家治家的经验,本宫出宫为皇上分忧,尽量在大灾来临之前多做准备,以便被灾情打个措手不及。” 秦大人道:“娘娘贤良,娘娘千岁。” “至于你们说的第三件事,王劲枫是吧?不错,他是本宫的前夫,本宫与他确实有些私怨,但本宫将他送入刑部大牢是有原因的,他对本宫不敬,剑指本宫,本宫有性命危险,不该罚吗?” “娘娘这第三条就有点牵强了,臣相信王大人没有这个胆子对娘娘动粗。”说话的是果郡王,因为李家大伯母的事,果郡王一直看李轻颜不顺眼,又因为她讨要过果郡王世子妃欠的银子,这才处处针对她。 “牵不牵强又如何?本宫是皇后,就是看他不顺眼,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唤本宫的闺民,拿剑指着本宫也是事实,果郡王是要包庇他吗?他是你何人?一年给你果郡王府送王千两银子花销还不用还的那种人吗?”李轻同一顿输出,她说话软软糯糯,语速却快,一口气说完,果郡王被质问得瞪大眼睛,前些年,世子妃一年要在李家借至少五千两银子,就没还过,李轻颜本也没打算讨,若不是她那大伯郡主做得太过份,也没打算要,前几个月讨了一回,没还不说,还从此恨上了她。 第二百五十三章折穿 她这一提,大家也想起李家两府为欠钱分府的事,果郡王府趴在亲家兄弟身上吸血的事,让京城议论了一阵子,因着世子的小儿子得皇贵妃青眼,有了皇贵妃的护持,那些诽议这才散了些。 “娘娘的意思是,你承认了公报私仇?以权谋私?”果郡王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咬牙切齿道。 “是啊,就以权谋私,公报私仇了又如何?王劲枫是你家亲戚还是兄弟?还是你们关系好到了你非要为了他得罪本宫的地步?”李轻颜傲然道。 “太嚣张了!你才当皇后几日,便目无法纪,为所欲为!”果郡王大喝道。 “如何目无法纪了?如何为所欲为了?”赵鸿昱站起来,将李轻颜护在身后,冷声质问。 果郡王头低了下去,虚声道:“臣……不敢,但皇后娘娘以权谋私……” “皇后刚才说了,王劲枫确实对她不敬了,王叔祖年纪大了,耳背了吗?”赵鸿昱怒道。 果郡王也不过六十几岁,身体康健得很,却被皇帝骂耳背,脸色当时惨白,伏身跪下道:“老臣……听清楚了。” “好了,王劲枫胆敢对朕的皇后不敬,杖责二十,罚半年俸禄。”赵鸿昱拍板道,又指着果郡王:“皇叔祖年老昏聩,以后就莫要再上朝了,回家养老吧。” 这下把果郡王的职务一撸到底,什么实权也没有了,只剩下郡王爵位,若不是宗亲,这个爵位都保不住。 朝臣这下知道,皇帝有多护着皇后,他们再多说,只会惹皇帝更不痛快,搞不好便同果郡王一样遭殃。 散朝后,李轻颜正要回后宫去,却被秦大人迈着碎步子追上,对着她就是一揖到底:“娘娘,微臣这厢有礼了。” 这个长得憨厚,看着笨笨的,不怎么聪明,却是个有特殊才能的人,就凭他将那一本厚厚的折子中所有的数据全都记住,便知他在计算与数字方便有天份。 “秦大人何事?” “娘娘,您那个数字符号,真是您自创的吗?”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李轻颜无奈道:“有意义吗?好用不就行了?” 秦大人道:“非也,若是娘娘首创,微臣推广时,便会对这数字符号以娘娘的名号命名。” 原来是要冠名? 那可不行,不是自己首创的,拿来用没问题,但若用自己的名字命名,那便是偷窃了。 “不是,这是从外域传来的,保利行做生意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多,就会把外面的好的东西学以致用。”李轻颜道。 “原来如此,娘娘敏而好学,聪慧机智,是做大事之人,娘娘之大才,胜千万男子,微臣感佩。”秦郎中由衷道。 这个不憨嘛,好听的话不打草稿,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倒,是个会拍马庇的。 李轻颜确实还有事,不愿意与他再啰嗦,便要走。 这秦大人似乎看不出她的不耐,仍躬身小碎步跟上:“娘娘,关于计账,您是否也有一套更简单好用的法子?能否教教微臣,微臣也好推广下去,这是造福子孙后代的事,比写诗文有用多了。” 呃,这个竟有这种见解,不错嘛。 李轻颜终于认真打量眼前的年轻人,个头不高,还有点微胖,长得不算丑,但绝不能说好看,平凡之相,却是个有想法的。 “确实有不同的计账法,但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说明白的,很本宫空闲了再抽时间同你说啊。”李轻颜道。 秦大人眼睛立即亮了:“臣秦顺川,在户部恭候娘娘大驾。” 李轻颜逃似的离开太和殿,却见赵鸿昱正在等着,李轻颜白他一眼继续往前走,赵鸿昱一把年住她:“就不给点面子?一起走嘛,去母后那儿用膳。” “别理我,有气。” “别呀,方才在大殿上,为夫可是一直站在娘子这边的。” “那为何只打王劲枫二十板子,你给他挠痒吗?依我之见,就该流放。” “你讲点道理啊,他是有功之人,罪不至于流放啊。” 李轻颜甩袖就走,赵鸿昱又追上来,笑吟吟的,她快他跟着快,她慢她跟着慢,心情极好的样子。 李轻颜不解地瞪他:“皇上傻乐啥?” 手被他牵住:“高兴啊。” 李轻颜又瞟他一眼。 “朕同阿颜的关系,比在王府时好很多了,总算有点夫妻的感觉了。” 李轻颜默然,这几天她摆烂,想发疯就发疯,就是不想好好过,能和离就和离,被休也不错,哪知,这家伙竟然都忍了,不管是拿鸡毛弹子追着打,还是当着朝臣的面喝斥他…… 就想着哪一天他会忍无可忍,就放她走。 这家伙竟然还高兴? 可好像,关系确实比在王府时好多了,那时她温柔守礼,却像戴了个面具…… “宣宁是不是住你那儿?”赵鸿昱突然问道。 “是啊。” “朕想恢复她郡主身份。” 李轻颜怔住,抬头看他:“补偿?” “朕又没亏欠她,补偿什么?”赵鸿昱瞪她:“你不能对个外人比对朕还好一些,公平点,阿颜。” “我怎么对她好了?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总有情义的嘛。”李轻颜咕哝道。 “不过,你肯恢复她的郡主之位,她肯定很高兴,她本来就没错,谋反的又不是她,这种加罪的法度着实不公平。”李轻颜又道。 “与北戎的和谈断了一段时间了,眼看着要入冬,该怎么谈,要重新拟个章程,朕想让你牵头。” 李轻颜顿住:“我?不是有鸿胪寺和礼部吗?” “你手上有筹码,也知道他们更缺什么,需要什么,要在不辱国威,不损国土和国家利益的情况下,保持和平的同时,又能收获最大利益,在朕看来,阿颜你是不二人选。” “你……”李轻颜真的很震惊,几个月前,这个人还不许她开布坊,把她囚在王府里,说女人就该呆在家里,相夫教子,怎么当了皇帝反而像变了个人,实在不明白他的思想怎么转变得这么快。 第二百五十四章醋意 “朕现在是皇帝,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有朕给你兜底,谁也不能对你说三道四,有朕支持,相信你能做出更灿烂的成绩。” 李轻颜抬眸,落入他深遂的眸光中,犹巨大的旋涡,将她袭卷进去,不止深沉,还有深情。 李轻颜的心莫明的漏跳半拍,一如初见时那样。 她忙撇开眼,轻轻握紧拳头,这家伙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 她没回答,毕竟外交的事,她没有参与过,没有经验。 二人一起去了慈宁宫,太后见赵鸿昱笑容满面,李轻颜却心事重重,便捶了下坐在下首的儿子:“你又惹阿颜不高兴了?” “哪有,儿子最近都在拍皇后的马屁呢,怕她一个不高兴就撂挑子走人。”赵鸿昱笑道。 “母后,别听他的,朝堂一堆烂事,他自个弄不明白了就把臣妾给扯进去,刚才臣妾还在太和殿同那群古板的老夫子们好掰扯了一回。” 太后噗呲一笑:“你也不怕,他们都说你牝鸡司晨后宫干政了,你还上赶着送过去让他们骂。” 李轻颜道:“没法子啊,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老婆被欺负相公护吧,臣妾没有护……” “你个小没良心的,那些个老夫子,朕一张嘴说不过他们啊。” “是说不过吗?你是要维护你公平正义的形像,明明阿颜做的好多事都是在维护你,你不替她说话,却把她推到台前去,让她直面那些老狐狸,你还有理啦?”太后嗔道。 赵鸿昱苦着脸:“母后,儿子才是您亲生的。” 太后又捶他:“亲生的就是好的?你有阿颜贴心吗?哀家中毒生病时,若不是她坚持,你早就父母双亡了。” 这话让赵鸿昱眼中滑过一丝悲痛与慌张:“母后,儿子……” 太后摆手:“算了,哀家以后不会再拿这事说,知道你们男人眼里,地位和权力才是最重要的,你爹如此,你也如此,知道阿颜为何一直不肯对你死心踏地吗?她没安全感,便如哀家一样,嫁给你父王几十年,一心一意待他,我们曾也是青梅竹马,从少年到中年,他也曾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又人,可后来呢?不用我说,你也清楚,所以阿昱,莫要怪别人不够爱你,你先反醒,自己付出得够不够,人心都是肉长的,阿颜这样的好女子,你待她五分,她会还以七分,绝不会亏欠。” 李轻颜眼睛红红的:“母后……” 太后拍拍她的肩:“好孩子,吃饭,以后少往前朝去,他们爱干嘛干嘛,你想干嘛就干嘛,那些个大臣若如长舌妇般嚼舌根,那就让他们嚼去,哀家看哪个说得最多,挑出来,好生收拾。” 赵鸿昱还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强硬,愣了愣,撞了撞李轻颜的肩道:“我娘没当你是儿媳,当我是女婿呐。” 李轻颜噗呲一笑:“是啊,所以,你这个上门女婿以后说话行事小心些,莫要让我娘抓着了把柄。” “母后,皇上……”林婉容捧着肚子缓缓走了进来,太后才进宫没多久,不太讲究规矩,没责怪她不经通报就进来,皱眉道:“你大个肚子,外头又下了小雨,跑出来做甚?别滑着了。” 屋里三人用膳,谈笑风声,自己一来便停了,好像自己才是个外人。 林婉容委屈地撇嘴:“宝宝总踢婉儿,坐也不是,睡也不是,难受,就出来走走。” 李轻颜道:“快过来坐着,有七个多月了吧。” 林婉容这才笑着过来,挨在赵鸿昱身边坐下:“嗯,快八个月了,再过两天就有。” “腿可肿了?爬坡时腿可有抽筋?”李轻颜问道。 “姐姐怎么知道我腿肿了?是呢,上坡路稍快一些就会抽筋,可难受了。”林婉容道:“我还不好意思问呢,以为自己有什么毛病,没想到姐姐倒比我有经验。” “阿颜是医者。”太后没好气道,她听出林婉容在阴阳李轻颜。 “嗯嗯,是的,姐姐是全才,又会经商,又有医术,还会在朝堂上与大政们奏对,不像婉儿,傻女子一个,只知道守在后宫里窝着,哪儿也不敢去。” “婉儿呆在后宫就很好,你同阿颜不一样,朕需要阿颜的相助,婉儿替朕打理后宫,也是帮了朕的大忙,你们……分工不同,都是朕的贤内助。”还是赵鸿昱,会平衡术,一个也不得罪。 李轻颜道:“是啊,所以,你连鸿胪寺的事也让臣妾去做,做得好,是你皇帝不拘一格用人才,做得不好,便是我这个皇后不守妇道,抛头露面逞强,遭大臣诟病和百姓唾骂。” “皇上真的让姐姐管鸿胪寺的事儿?”林婉容激动得站了起来:“她是皇后,怎么能参与政事?” “就是啊,我可不想参与。”李轻颜道。 赵鸿昱:“能者多劳嘛,如今政局不稳,内忧没解决,不能起外患,你有保兴行,与荆王妃有旧,你去和谈是最好的。”赵鸿昱道。 林婉容眼圈都红了:“可是……” “来人,送贵妃回诩坤宫。”赵鸿昱不耐烦道。 林婉容哭了起来:“为什么?不公平啊,你对她委以重任,对我就这般不耐,皇上,婉儿才是把你放在心尖上的人,姐姐她……她的心里只有她的事业,她的生意。” 所以,妻与妾怎么可能和睦相处,爱情总是自私的,有独占性的,在王府时,林婉容立足不稳,李轻颜又表明对赵鸿音无意,她才肯同李轻颜姐妹相交,一旦赵鸿昱当了皇帝,她的心思就不一想了,想当皇后,想独占他的宠爱,见他对李轻颜更为纵容,便生了醋意。 李轻颜幽幽地叹了口气:“婉儿,我曾说过,不愿意你我之间为了皇上而争斗,很没意思,你可听进去了?” 林婉容白着一张脸点头:“我……臣妾……并没有与姐姐争斗的意思,只是……这后宫太大,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成天都在外头忙,只有我……好没用。” 第二百五十五章不恋爱脑 你只要不恋爱脑就不会没用! 李轻颜腹诽,叹了口气道:“婉儿,你我的身份注定不能要求所嫁的男人对自己一心一意,所以,你可以把心思放在别的事情上,不然,等新人入宫,你只会更难受,我告诉你,男人不喜欢你,或者你不是他最爱的那个,不是你的错,是后宫制度和你所爱的那个人不够好,他不足够爱你,你明白吗?爱情也如买卖,人家给你多少,你便付出多少,他给的不够,你便把你的感情收藏好,这世界还有很多值得你爱的人,比如父母亲人,比如你腹中的宝宝,更重要的是,一定要爱自己,你若自己都不爱自己,又怎么值得别人去爱?” 当着太后与赵鸿昱的面,李轻颜一顿输出,这是她劝林婉容的话,又何尝不是她自己的心理写照? 赵鸿昱脸色铁青,起身就走。 林婉容忙追上他,赵鸿昱头都没回,她大着肚子吃力地追着,太后看着那对远去的背影,也幽幽地叹了口气:“阿颜,你何必当着他的面说?” “我不想骗他。”李轻颜道:“可能我这个人生意做久了吧,总爱计算个等价交换,尤其成为皇妃后,在感情上就更没有安全感。” 太后微笑着拍着她的手道:“不是,阿颜,你不是个计较和算计的人,你对哀家好,不计回报的对哀家好,你对自己的亲人都很好,甚至对曾经背叛过伤害过你的人也很好,要不然,那个叫何锦玲的,为何会得到你的庇护,甚至你为了她还阿昱起冲突?” “你只是……不相信男人,因为曾经受过伤害,所以,不愿再相信。” 是这样吗?因为曾经被伤害过,所以不再相信? 李轻颜苦笑:“可能我对男女之情要求太高了吧,我想要一份纯粹又专情的感情,他若待我以真心,我便还他以赤诚。” “可你也说了,阿昱他是皇帝!”太后道。 所以是死结,无解! “您别担心,我会担好皇后职责,会尽我之力辅佐皇帝的。”李轻颜道。 “可是……”太后欲言又止,李轻颜已经起身行礼要告辞。 太后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无用,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不觉得阿颜有错,阿颜的坚持是每个女人梦想中的爱情,她能对爱情全力以赴,能一心一意对一个人,但她需要那个人也以同待的深情待她,这有什么错? 可是,这要样的爱情,只有话本里才有的吧,现实生活中…… 男人就是花心又好色的,年少时的誓言根本就作不得数,她想要这样的男人,只能在梦中。 李轻颜刚回坤宁宫,云娘就上来给她取下披风:“娘娘又同陛下吵架了?” 李轻颜皱眉:“怎么了?” “陛下去了诩坤宫。”云娘道。 自从搬到宫里后,赵鸿昱一直很忙,常住在乾清宫,有时就在御书房后面的屋里歇下了,只偶尔去诩坤宫坐一坐,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出来,但会常往她这里来,有时还留宿。 “那是她的小老婆,不去不合适。”李轻颜玩笑道。 云娘忙看向四周:“娘娘慎言,那是贵妃,一会让那边的人听到了,又要当把柄作伐。” 林婉容应该不会吧,自己一番话出自肺腑,她若听不进去,非要与自己站在对立面,那也没办法,只能兵来将档,水来土淹。 第二天李轻颜一早就出宫了,她先去了布坊,看制作进度很正常,心才稳了稳,李铁过来禀道:“主子,您五号库也满了,库房紧张,要不要再买个库房?” 因为夏天雨水太多的后果就是秋天干燥得很,雨水很少,昨日好不容易下了点雨,也只是把地打湿了点,天干物燥,棉服库最怕就是火灾。 李轻颜道:“你多找些人守库,莫要让人钻了空子,注意安全,尤其是防火防虫。” 李铁点头:“是,那库房……” “再制作出来的棉服可以送去通州,那边有保利行的库房。”李轻颜道。 “可如此,成本不是增加了吗?” 这批货,赚不了钱。 通州虽然离京城很近,却是去边关的必经之路,到时候送去边关的棉服和棉被可以直接从通州发,在那边找马车,找人,也可以减轻京城这边的压力。 “主子,您要的几个小子也选好了,要见见吗?”李铁又问。 那是李轻颜选出来,当成技术工培养的,主要是机械维修,她建的布坊是半机械的,这个时代的螺丝等零部件质量比不得前世,没有不绣钢,容易坏,机械维修看着容易,但不经过系统培训,容易误工不说,也很容易损坏。 李铁拍拍手,进来六个孩子,都是十二三岁的样子,个个都瘦精精的,看起来都营养不良,不由问道:“你从哪找来的?” “淮南那边来的,逃难的灾民。” 李轻颜问最左边的那个,个头高一点的挺精神的那孩子:“淮南灾情很严重吗?” “不算严重,但家里的田都被水冲了,没收成,虽然官府放了粮,但家里兄弟多,吃饭的嘴太多,爹娘就把我给卖了。”少年说着说着眼神变黯淡下来,肩头紧缩,兄弟多,却偏偏卖了他,半大小子,不伤心是假的。 “你呢?”李轻颜又问他挨着的那个,这孩子侧脸上有块红色的疤,看起来有点吓人,进门后就一直低着头,手指绞在一起,慌乱无措的样子。 见李轻颜问他,也不敢抬头,结结巴巴道:“小……小的是……是叫花子,被人牙子……拐……拐来的。” “什么拐来的,你自个儿要跟着来的,人牙子好歹也给了你口饭吃。”中间有个小个子看起来很皮实的小子道。 李轻颜看他虎头虎脑的,个头虽然不是很高,却要壮实一些,胆子也大,笑问:“哦,那你呢?” 那孩子的扯了扯嘴角:“小爷是自个儿跑丢的。” “那你可还记得自个是哪里人?”李轻颜好奇地问。 第二百五十六章恢复 小子摇摇头,神情黯然:“五年了,走丢那年才七岁,被人牙子带着走南闯北的,不知去了多少个地方,哪来记得。” “一点也不记得了吗?”这孩子眉目疏朗,虽然穿得破破烂烂,却有股子桀骜不驯的气质。 “记得我家宅子很大,大到能在府里迷路,我娘……很好看,就同主子太太一样好看。” 是大户人家走失的孩子? “你是自己调皮走失的?”李轻颜又问。 他却摇头,眼中有些迷茫:“不记得了,反正不知怎地就走丢了。” 这孩子看着很机灵,很聪明的样子,七岁是记事的年纪,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丢的呢?看他眼底隐隐有悲伤,兴许也有内情吧。 李轻颜没有继续问,让李铁把人带下去。 虎头虎脑的孩子在跟着那几个下去时,突然又跑回来跪下:“太太,太太,您是京城里住着的吧,能不能让小的跟着您,做奴才也好。” 李轻颜笑道:“为何?你在布庄上学技术,是自由人,用双手赚钱养活自己不好吗?不用看人脸色。” “太太,小的想读书,小的也习过三字经和百家姓,还读过不少诗文。” 果然是大户人家走失的,还蛮聪明的:“你是想跟着我回京,好有机会找到自己的父母家人吗?” 那孩子点头又摇头:“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想要小的了。” 眼神中的悲郁更甚。 李轻颜摸了摸他的头道:“好,你就跟着我吧,不过……” 她想到自己要进宫,若是让他也进宫,岂不要害了他?这么小,又不会武…… “就让她在东城宅子里吧。”芍药蛮喜欢这孩子的,小声道。 “也行。”李轻颜同意了,那孩子忙向李轻颜磕头,又嘴甜的谢过芍药:“多谢漂亮姐姐。” 芍药掩嘴直笑,李铁带着剩下的几个孩子去见师父,芍药带着虎头虎脑那孩子去后堂洗漱换衣,当他穿了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出来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李轻颜笑问:“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怀波。” “姓赵?赵可是国姓呀。”李轻颜笑道。 赵怀波:“赵是大姓。” 嗯,也没错,姓赵的不一定是皇室中人。 李轻颜便笑着叫他小波,将他带回了城里。 刚回东城宅子,就见宣宁迎了出来,她很高兴:“阿颜,阿昱哥哥恢复我郡主身份了。” 这事李轻颜知道,高兴道:“如此,给宣宁郡主道喜了。” 宣宁羞涩道:“那个,你几时回娘家?” “最近忙得很,你也想同我一起?”李轻颜眨眨眼道。 “那个,你三兄……他最近在忙什么?”宣宁期期艾艾的。 李轻颜想笑,强忍住:“他啊,你也知道,他是皇帝的狗腿子,正是被使唤的时候,比我这个皇后还忙,脚不沾地呢,对了,他没来看你么?” 宣宁道:“来是来了,可我没见他,我不是没了爵位,又是罪臣之女嘛。” 李轻颜笑道:“我三兄还会在乎这个?” 宣宁道:“你李家规矩大得很,便是他不在乎,你爹娘也不在乎,但李太傅呢?还有你那难缠的祖母,大伯母。” 这倒是,李轻颜高兴道:“我哥只是个武状元,虽得皇帝赏识,但配郡主你……” “什么配不配的?以前父王在世时,我提过与你三兄的亲事,被他一口拒了,说是要给我寻们更好的,我却知道,他是想拿我当筹码,换他的利益,如今我爹死娘不在,自己的事自己做主,终于可以大大方方说嫁给他了。” 李轻颜未料宣宁倒是个勇敢的。 她今年都二十一了,在这个时候已经算剩女,一直未嫁,就因为自己的三兄吧。 “或许皇上恢复你的郡主身份,也是为了你的婚事,可能我三兄求过他了。” 二人说话时,赵怀波一直打量着宣宁,宣宁发觉好很是不悦:“哪里来的野小子,没教养。” 李轻颜摸了把赵怀波的头道:“才寻来的小跟班,有些事情他去做会方便很多。” “是小太监?你可是要住宫里的人。” “别了,就住这儿吧。”李轻颜可不想害了人家,宫里查得紧,若发现他不是太监,定是不能留的。 “我瞧着他有点面善,不如让他跟了我吧。”宣宁又细细打量了赵怀波一会子,听闻他姓赵,很惊讶:“你真是走丢的?” 赵怀波点头。 宣宁小小声嘀咕:“我怎么觉着这名子熟悉呢,对了,娘娘可知果郡王府的那个虎子大名叫什么?” 李轻颜摇头:“不知道,只听说是叫虎子,贵太妃喜欢得紧。” “是叫赵怀涛。”说话的是宣宁的贴身宫女金技。 “莫非,你真是皇室宗亲?”皇室中的孩子,取名都有讲究,中间那字一般代表辈份,像赵鸿昱赵鸿晟就是鸿字辈,他们的下一代就是怀字辈。 “可也没听说过哪位皇叔家走失了孩子啊,要知道,七岁的男孩儿,都是要上宗氏族谱的。”宣宁道。 二人正说话间,李承盛来了,向李轻颜和宣宁行了礼,李轻颜笑道:“五兄不在家里带孩子,当奶爹,怎么来妹妹处了?” 李承盛无奈道:“娘娘如今是神头见头不见尾,臣要寻您还真不容易,皇上让你管理此番与北戎和谈一事,您就上点心呗。” 李轻颜无奈道:“他不过让我挂个名,你鸿胪寺官员都是经验老到的外交官,为何要我这个皇后娘娘去啊,古里古怪的。” “臣已经与三皇子商议好了,明日便在迎宾楼里宴请所有的北戎使臣,到时候,还请娘娘一定出席。”李承盛道。 他临走时,看了眼宣宁,笑道:“恭喜郡主。” 宣宁拿他当小叔子,也笑着福了一福道:“多谢,对了,听闻那三皇子要娶和亲姑姑,可是真的?” 赵鸿盛皱眉道:“和秋的长公主已经废了,如今是个阶下囚,怎堪和亲?没得她去了北戎,怂恿敌国攻打大梁怎么办?卖国的事,她又不是没有做过。” 第二百五十七章和亲 这话倒是事实,和秋那个疯子,为达目的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哦,那五兄来我这里,是有解决的法子了吗?”李轻颜笑道。 “是,皇上确实定了和亲,但不是和秋。”李承盛道。 “是谁?”皇室中,适婚的公主郡主没有几个了,李轻颜突然想起刚恢复郡主身份的宣宁。 “你是说……”她看向宣宁。 李承盛道:“圣上心意,你我不好揣度。”说完,他便走了。 “李大人,圣上已经下旨了吗?”宣宁追上前一步问道。 李承盛摇头。 “我进宫一趟。”宣宁说完就匆匆动身往皇宫去。 她已经猜到了吧,李轻颜的心里升起一股悲凉,这是皇室女儿的宿命,历朝历代大多如此。 宣宁原本被贬为庶人,如今恢复身份,却要面临和亲,更难过的是,她有心爱的人,从此要与爱人分离,天隔一方,也许,今生再难相见。 想起她方才羞涩却又大大方方地说出自己要嫁李承郅时的表情,甜密又向往,眼里带着光,仿佛前路尽是阳光大道。 “娘娘……”芍药也叹了口气:“三爷肯定很伤心,您要不要去劝劝皇上。” 芍药是家生子,自然也是伴着李家兄妹一起长大的,情若亲人,她也看出了宣宁与李承郅之间的情意。 “三爷等了这么些年,屋里连个通房和侍妾都未曾有过,洁身自好,还以为有情人终成眷属了,皇上这是……棒打鸳鸯呀。” 不得不说,作为皇帝,这样做并没有错,若要和亲,总有一个人要嫁到北戎去,就算有适龄的,嫁哪个都是骨肉分离,让宣宁去影响最小,一、她适龄,二、她本是罪女,被贬为庶人,能以郡主身份和订,是抬了身价的。 “娘娘……”芍药又唤了一声。 云娘就用眼神剜她:“死蹄子,皇上的决定是娘娘能改变的么?你是看不得娘娘与皇上关系好吗?” 最近好几件事,李轻颜都忤逆赵鸿昱的意思,赵鸿昱虽然让着她,但总要有个度,不能恃宠而骄,触碰到皇帝的底线,废了娘娘怎么办? 芍药咬了咬唇,红着眼不再说话。 李轻颜诧异地回头看她:“你很关心三兄?” 芍药瞪大眼睛:“奴婢不止关心三爷,大爷二爷四爷都关心,都是一家子人啊,三爷过得好,娘娘也少份牵挂不是?” 这么急着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李轻颜也看出这丫头对李承郅有点意思,只是困于身份,又知李家儿子决不会纳妾,才掩藏心思,从不外露。 这个解释也说得通,李轻颜不再深究。 忙完铺子里的事,李轻颜回到宫里,已经到了申时,赵鸿昱仍在批阅奏章,太后逛到坤宁宫来,说要同她一起用晚膳,李轻颜便让小全子去御膳房要食材:“知道母后也爱辣,咱今晚吃火锅可好?” 太后眼睛一亮:“好啊,让御膳房的厨子到你这儿来亲自做,哀家要吃牛百页,鸭血,还有肥牛片。” 李轻颜笑道:“好,只要厨房里有食材,都可以,不劳烦御膳房的厨子了,您儿媳就是大厨。” 小太监很快从御膳房拿了新鲜食材来,都是切备好了的,李轻颜从搬进坤宁宫起,就建了个小厨房,调料都备好了,她前世是湖湘人士,所以很能吃辣,甚至无辣不欢,穿越过来后,京城属于北方,就是有辣椒也是那种灯笼椒,看着很大一个,却跟吃青菜似的,没辣气,不是不好吃,就是在湖湘人心里,这就不是辣椒。 在王府时,李轻颜就露出几次厨艺,太后虽是北方人,却很爱吃她做的菜,虽然辣得嘴巴都肿了,却仍吃得呼赤呼赤,一边喝凉茶一边继续吃辣。 李轻颜在厨房里忙碌,太后便半倚在门边磕瓜子,这也是李轻颜的习惯,她爱边磕瓜子边听八卦,从小就是,被李二夫人教育过好多回,王妃却从不说她,还拉着她去听戏,磕着瓜子听戏,那感觉不要太惬意。 很快做好,在院子里架起红泥炉子,锅里的汤正汩汩冒着泡泡,香气四溢。 她煎了一条新鲜鲫鱼做汤底,新鲜的牛肉切成薄薄的片,有鲜虾和蘑菇,再加上切得厚厚薄片的萝卜,嗯,鲜香满口。 王妃坐在小凳上,在李轻颜的对面,拿个小碗下了肥牛片就吃。 李轻颜笑道:“您小心烫。” “就是要有点烫才过瘾,嗯,好辣。” 一抬头,见芍药站在一旁吐口水,她贴身婢女金枝也是,笑道:“你俩也坐吧,一起。”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反正又没外人,阿颜,找两个人把院子门看紧了,谁也不许进来,就是哀家与皇后有要事相商,不许人打扰。” 两外太监闻言去了前院,金枝和芍药不是不敢坐,李轻颜道:“我给她们两个留了小锅,你们自个儿去把锅支起来,食材都有多的,一模一样的,你们一边吃去,别想抢我和母后的。” 太后哈哈大笑,又夹了块肥牛吃了,满足的眼睛都眯了。 李轻颜发现,自从晋王死后,太后反而养胖了些,每日在宫里闲逛,前朝的事她也懒得管,懒得操心,她是崔家人,当了太后以后,有崔家人来寻她办事,她一概只见一见,谁的请求也不答理,反正人家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敢当着面骂,听不见就当不知道,这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心。 有一回她还悄悄在李轻颜耳边道:“哎呀,都说男人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哀家算是理会到他们的幸福感了。” 可不是吗?她从王妃直升为太后,天底下最有权威的地位又最高的女人,从此再没人敢对她说三道四,皇帝都要对她恭恭敬敬,有了身份,钱财自是不用操心的,正值四十出头,死了相公,不用她侍候,更没有小三小四在跟前碍眼,儿子媳妇又在身边,儿媳还是她最满意喜欢的那个,人生都要圆满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太后发威 李轻颜被太后的情绪感染,一天的疲倦都消散了,婆媳二人吃得肚圆瓜饱才放下筷子。 入画沏了茶来,李轻颜道:“去切两块瓜,可还有葡萄,也洗一些来,解腻。” 太后:“若还叫两个伶人来唱两出折子戏,那就更完美了。” 李轻颜道:“这还不容易?以后咱在宫里养个戏班子,专给您和太皇太后唱。” 太后:“果真?” “臣妾可不敢骗您,您可是太后呢。” 太后抚掌喟叹:“以前哀家还对这劳什子太后不感兴趣,想着和离了自个儿一个人过,海阔天空一顿乱走,回想起来,那时的想法还真幼稚,还是当太后好呀,想什么不能做?” “您能想明白就好,人生总有失有得,您现在没有海阔天空,却有一方安逸自在,您开心就好。” 王妃拍了拍她的手背:“哀家能想明白,阿颜几时能想明白?” 她是想说,李轻颜如今是皇后了,虽然当了皇后便束缚她的手脚,很多事情都没过去那样方便,但皇后也有皇后的好处,在暂时无法改变的情况下,多想想现实好处,心里会舒服很多,也会开心自在的。 “嗯,阿颜知道了。”李轻颜道。 “姐姐,您这院里的香气都飘到诩坤宫里了,臣妾的口水都掉一地了,能不能赏点啊。”远远的听到林婉容的声音,太后就皱了眉,小声道:“不是让守着前院了吗?” 李轻颜道:“臣妾下过令,不让人拦她,她想进就进来。” 太后白她一眼:“你呀,小心被反噬。” “臣妾省得。”李轻颜道。 说话间,林婉容已经过来了,看了眼桌上的残羹冷炙,噘起嘴:“吃这么好,都不叫臣妾的吗?” “你不能吃辣,油又多,而且鱼呀牛肉呀,火气都大,你怀着孕呢。”太后道。 “以前听姐姐说,有鲜汤火锅,不辣的。”林婉容不悦道。 “嗯,下回叫你。”李轻颜道。 林婉容便挨着太后坐下,笑着拉起太后的手放在她肚皮上:“您感觉到了吗?在动呢。” 太后惊奇地瞪大眼睛:“真的呢?是个皮小子呢。” 林婉容满脸自豪:“是呀,太医说是个小子,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臣妾有点害怕。” 太后道:“莫怕莫怕,宫里有最好的妇科圣手,还有最好的稳婆,到时候,哀家给你加油打气,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李轻颜发现,最近只要太后与自己在一起,林婉容便会凑过来争宠,赵鸿昱往她那歇,他们有了孩子,自己这个正牌皇后一直未与他圆房,这事自己也从没藏着掖着,她心里最清楚,所以,她心底里认为,李轻颜这样杠着,与皇帝之间的感情迟早会淡,不过是空担了个皇后之位,太后的宠爱是她现下要争的,太后再不喜她,也会看在孙子的份上高看她一眼。 “有瓜果子吃啊,这个季节能吃到这些,还是姐姐有法子,不像臣妾,嘴馋了许久都吃不到。”林婉容双眼放光地盯着几上的瓜果道。 “你宫里没有?”太后果然诧异。 “没有。”林婉容点头。 “皇后,你这是从哪来的?要说现下确实没有这种瓜,过季了呢,还有你这葡萄,又大又甜,嗯,有八分甜,两分酸,不是尚膳局的吧。” “回太后娘娘的话,尚膳局可没有,这东西买都买不到呢。”芍药道。 “哦,哀家天天有得吃,还以为是尚膳局准备的。”太后道:“没送去诩坤宫吗?” 林婉容红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太后:“太皇太后处也有,臣妾可能……位份太低,没资格吃吧。” “你是孕妇,哎,是不是尚膳局故意冷落了贵妃?总管呢?叫过来,哀家问问,谁这么大胆子。” 林婉容见太后生气,忙拦着:“不,不用了,母后莫要生气,不是尚膳局的。” 李轻颜自进宫后,便没管宫里的锁事,虽然掌着凤印,协理六宫之权确交由贵太妃和林婉容,尚膳局也归林婉容管。 所以,这水果送去哪宫不送哪宫,是她自个儿说了算的,在李轻颜这儿叫屈,这眼药上得,还真是幼稚。 “贵妃娘娘,这些个瓜果是皇后娘娘自个儿种的,保利行在京城有自个的试验瓜田,都是返季的,一般人根本吃不到,原就不多,娘娘命下人摘了些来,一些孝敬了太皇太后,一些孝敬了太后,自个这儿留一点。”云娘道。 “原来是姐姐自个儿种的呀,姐姐真是大能人,怎么什么都会呢?不像臣妾,半傻子一个,只是,这些个水果,姐姐有多的,就不能也赏妹妹吃点儿么?臣妾肚里的也是个小馋猫,他将来也是要叫姐姐一声嫡母的。” 她是孕妇,李轻颜有好东西给太后,太皇太后,就不能给她这个孕妇一点么? 李轻颜皱眉,芍药倒是嘴快:“贵妃娘娘是忘记了么?在王府时,皇后娘娘就同您说过,您这一胎是皇上的长子,要小心又小心,自从您怀上以后,娘娘可不敢往您那儿送吃食,就是避嫌啊,毕竟皇嗣是大事,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太后道:“贵妃,宫里缺了你的吃穿用度?” 太后语气不善,林婉容忙讪讪道:“没有没有,臣妾……就是嘴馋,越是没用的,越想吃,这怀着孩子,口味都同之前不一样了。” “你想吃什么,自个想法子弄,阿颜有她的顾忌,也是为了你好,别不知好人心。”太后说完起身,又道:“月份大了,就多在外头走走,在园子里逛逛,阿颜忙得很,没那么多精神头应付你,你做好你自个儿的事,她管好她的一亩三分田,她说过了,不与你争,你就别上赶着来,自讨没趣。” 太后这话去得有点重,林婉容的泪便在眼眶里打转,太后又皱了眉:“哭什么?一会子顶着这样一双眼睛出去,皇帝看见了会怎么想?这些招数,哀家以前看得太多了,别没事找事啊。” 第二百五十九章宣宁的无奈 林婉容满脸受伤,深深向太后一福,对李轻颜道:“姐姐,我是真心拿你当姐姐的,我家里,有好几个庶姐庶妹,可她们都嫉妒我是嫡长女,恨我拥有父亲的爱,恨我得了家里所有的资源,我想对她们好,她们也不信,所以,我没有真正的姐妹,嫁进王府后,你教了我好多,你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是真的听进去了,我没有嫉妒你,真的没有,我只是……只是想太后也待我如同女儿,我只是想……融入你们……” 说着,她呜呜地哭,很伤心。 太后冷冷道:“万事莫强求,也莫贪心,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不如抓紧已经拥有的。” 林婉容哭着走了,见李轻颜面色悲哀,太后叹气道:“又心软了?” 李轻颜垂眸扯了扯她的衣袖,眼中有破碎的哀伤。 “在王府时我便劝过你,莫要轻信,也别试探人性,不然,受伤害的只会是你自己。” 李轻颜抬眸嫣然一笑,扎进太后怀里,环住她:“阿颜若是心机深沉又戒备心极强的,您还会对我这样好吗?” 太后将她一缕碎发挽至耳后:“傻阿颜,人性也不全都是坏的,真心是能换回真心的,当然,也要看人,有些人就是忘恩负义的,不是你给了他好,他便会回你以好。” 送走太后,李轻颜沐浴一番,洗去一身的火锅味,头发湿湿的,芍药拿打大巾子将她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包住,轻轻揉擦。 李轻颜坐在廊下抬头仰望星空,这个时代的星空与前世并无二致,她看到了牛郎星和织女星,七月七过去好几个月了,她的妆盒里还放着一柄如意,是七巧节那日赵鸿晟送的,也不知他此刻在做什么,还没动身去封地吗? “在想什么?”身后清朗的声音响起,芍药要行礼,赵鸿昱摆摆手让她退下,自己接过大巾子。 李轻颜要起身,被他按住:“阿颜的头发真好看。”他将大巾子搭在椅背上,用手指轻轻扒梳着她的发丝。 “陛下今天下工蛮早的。” 赵鸿昱愣了一秒:“下工?”旋即笑道:“是啊,朕就是个苦命的打工人,不过,多亏了阿颜,给朕减轻了不少工作量,臣子们的折子写得简单,朕确实轻省多了。” “多亏陛下支持,不然,臣妾便是有好的建议,也难实施下去。”李轻颜也笑道。 “因为阿颜的这个建议,大臣们不仅折子写得简单明了,做事都直奔主题,不施拉,也不推诿塞责了、” “这是陛下御下有方。”李轻颜不忘拍马庇,男人嘛,是要哄的。 “朕让宣宁和亲的事,你不会生气吧。”这话赵鸿昱说得小心翼翼。 “您才是皇上,臣妾不敢。”李轻颜道。 是不敢,不是不会。 赵鸿昱叹气道:“只你我二人,阿颜有话可以直讲。” 李轻颜知道他很娇纵她,摇头道:“我确实无话可说,皇帝是个高危费脑又劳动强度高的职业,你有你的难处。” 她说当皇帝高危费脑又劳动强度大,这些词虽然新鲜,却很写实,皇帝不好当,她是心疼他呀。 “一定要和亲吗?”李轻颜问。 赵鸿昱愣了愣:“和亲是两国交好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那为何不是北戎公主嫁给我大梁呢?”李轻颜道:“大梁并没输北戎,你在边关的几次大战中,胜多输少,为何要送我大梁的女儿远嫁?” “是为了今年的冷冬。”赵鸿昱声音低沉道:“朕才登机不久,朝政还不够稳固,还有些势力蠢蠢欲动,不断给朕使绊子,朕想先稳住北戎,又是大灾之年……” “那让北戎皇室也乱起来。”李轻颜道。 赵鸿昱眼睛一亮,拉起她:“可……这不是朕说了算的。” “嗯,皇上您别管,臣妾想法子。”李轻颜道。 “好,朕让皇后去和谈没用错人,那朕就等着皇后的好消息。不过,宣宁还是要和亲。” “可是我三兄……”李轻颜想替李承郅求情。 “朕已经给他赐婚,是齐尚书的女儿,齐晓琴。” 李轻颜知道齐晓琴,大梁朝第一才女,一手琵琶绝技堪称大家,她同自己一样,上头有好几位兄长,母亲三十几岁时才得了这个幺女,很受宠爱,李轻颜与她也是自幼就相识,与三兄也早就认识了,只是没怎么接触。 “三兄答应了?”李轻颜怔了怔:“他只比你小一岁,这么多年一直不肯成亲,就等着宣宁了,皇上,你与他这么多年的感情……” 赵鸿昱摆手:“阿颜,宣宁不适合阿郅。” “合不合适不是你说了算的,婚姻就同穿鞋,合不合脚,穿鞋的那个人才知道。”李轻颜有点生气,甩了他的手往内殿去。 赵鸿昱跟上:“阿颜……” “是不是当了皇帝人就会变?变得不可理谕!”李轻颜赌气道。 得,又闹得不愉快了。 赵鸿昱走了,云娘沏了茶过来:“娘娘为何又与皇上吵架了,就不能让着点他吗?他是男人,还是皇帝。” 李轻颜是故意的,最近赵鸿昱来坤宁宫达过频繁,二人也越来越聊得来,若他非要留宿怎么办?她还没做好准备,不想与他圆房,但他是皇帝,一再拒绝,总有一天会惹他动怒,她倒是不怕,但究竟不是一个人,还有太多牵挂与在意。 第二天一早宣宁来了,顶着两个黑眼圈,看着憔悴了许多。 “给娘娘请安。”她竟规规矩矩地给李轻颜请安,李轻颜忙扶起她:“坐吧,用过早膳了吗?” 宣宁看了眼她桌上的几碟点心,让芍药拿来一副碗筷,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李轻颜见她一口气吃了五个包子四个饺子,明明吃不下了还往嘴里塞东西,一把打落她的筷子:“不开心就哭出来,没人笑话你。” 宣宁吐了嘴里的食物,灌了口汤道:“有什么好哭的,皇上对我可好了 第二百六十章白月光释义 不仅恢复了我的郡主身份,还把宁王府赐还给我了,和亲有什么不好?我嫁到北戎去,就是皇子妃,身份尊贵,我本就是皇室贵胄,我要保住这份尊荣与骄傲,不能被人看扁。” “你见过三皇子了?”李轻颜问:“你可知他心仪的是和秋?” “和秋?皇帝下令,三日后就在午门问斩,还让三皇子到时候去见她最后一面。”宣宁冷嘲道:“你说咱们的皇帝陛下,多善解人意啊。” 李轻颜按住宣宁又要灌茶的手道:“你若真的不想和亲,我替你想办法。” 宣宁摇头:“你不知道吧,和亲是我自己提的,不是皇帝提的。” “你别为他洗白,他如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皇帝,皇帝嘛,都是称孤道寡的人。” “当真是我自己提的,那天我进宫,求他放过何锦玲肚里的孩子,我给他做的交换。” “何锦玲的孩子不是打掉了吗?”李轻颜诧异道。 “不是皇帝下令打掉的,是何锦玲自己,她不想要我哥的孩子。”宣宁满脸悲哀。 李轻颜摇头:“她曾流产过一次,若再打了这个,她以后可能再难怀上,会失去做母亲的机会。” “她恨我哥哥。”宣宁道:“我也觉得,我哥没有资格让女人为他生儿育女,他活该断子绝孙。” 李轻颜大惊,她素来知道宣宁与赵鸿轩之间兄妹情深…… “他不是人。”宣宁眼含泪花,眸中有愤恨,也有难过:“何锦玲身上,有烫伤,有鞭伤,还在……还在她的胸上碉两个乌龟……,这都还不算什么,他还命下人当着他的面强了她……” 所以,那个孩子也不一定是赵鸿轩的? “孩子是他的,那是个太监,他为了满足恶趣味,让太监猥亵阿玲……” 李轻颜震惊得无以复加,何锦玲从未同自己说过这些…… “那个太监在王府折磨死了好几个宫女,搓磨人很有一套。” 确实是个畜牲。 “他死有余辜。”李轻颜怒道。 “还不止,他在封地时,勾结了西番人,让西番人出兵攻打大梁,助他夺位,然后送给西番人五千大梁女子,和三座城池。”宣宁又道。 “这些,都是陛下告诉你的?” “是阿郅告诉我的。”宣宁道。 “阿郅驻守在西疆,防着西番人进宫,阿颜,我姓赵,我哥是赵家的不肖子,我享受了皇室子孙的尊荣与富贵,就该为皇室做出贡献,和亲是我唯一能为宁王一支做的事,就当为哥哥赎罪吧,免得到了地下,被祖宗钉上耻辱柱,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并不是交易?”李轻颜抱住宣宁问道。 “算是吧,我把被我哥折磨过的女人全都接入了宁王府,让她们下半辈子有地方住,衣食无忧。” “好,我会帮着你照看的。”李轻颜道。 “对了,你要小心李玉颜,我哥并没有休了她,她名义是还是我的嫂嫂,前日我去看她,你知道你大伯娘有什么打算吗?” 李轻颜摇头:“我有许久没去过宁府了。” “她打算让李玉颜选秀进宫。” “怎么可能?”李轻颜摇头:“这事我祖父不会答应吧。” 宣宁没有多说:“这是你的这事,我管不了,如今阿郅回京,你同他说,下辈子我会在老地方等着他,还有,下辈子,让他早点儿来提亲,莫要再磋砣了我的年纪。” 宣宁走时,李轻颜泪流满面,翻箱倒柜地寻了一盒子首饰珠宝送给好,宣宁自小就爱钱,喜欢珠宝,阿颜送的又都是好东西,走的时候满脸笑意,虽然笑中带泪,但至少心里是暖的。 迎宾楼的雅室里,三皇子翘着二郎腿在听曲儿,李轻颜推门进去,他忙起身行礼:“外臣见过皇后娘娘。” 李轻颜摆手:“你可知我为何约你?” 三皇子道:“外臣知道娘娘和宣宁郡主关系好,无非担心她嫁过去会受苦,来敲打外臣了。” 李轻颜道:“这只是其一。” “外臣洗耳恭听。” “你想不想当皇帝?”李轻颜素来喜欢开门见山,说话不爱饶弯子。 三皇子眼神犀利地看过来,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吊儿郎当:“娘娘在开玩笑吗?你只是大梁的皇后,手别伸太长,大戎皇室,由不得你个外人干涉。” 李轻颜拍掌:“三皇子原来这么爱国呀,佩服。” 三皇子翻了个白眼,讥笑道:“也只有你南梁皇室才会出叛国贼,我大戎皇室可以内斗,面对外族时,会齐心协力,团结一致对外。” 李轻颜点头:“本该如此,大梁也只有个别这种不肖子孙,他不是没有好下场吗?不过,你深爱的和秋长公主,不也是个出卖祖宗的人吗?后日便是她的刑期,皇上许你见她最后一面。” 三皇子面露悲凄之色:“我会去的,她不是想叛国,她只是心中有魔,疯了,我会给她收尸,她说她的情郎还在黄泉路上等她,一直没喝那碗孟婆汤,他们终于可以团聚了,但愿来世能蒂结连理,成为夫妻。” “我说助你并非空话,你可以考虑一二。”李轻颜继续前题。 “哦?如何相助?”三皇子漫不经心,一双桃花眼里却闪着算计与野心。 “保兴行为你提供资金,荆王会助你一臂之力,更重要的是,我有这世上最好的药。” “什么药?”三皇子眼中的光亮更盛。 “无色无味,你想让人几时死,便能几时死,可让他瘫,让他废,甚至残疾或者疯狂。”李轻颜道。 “果然最毒妇人心,外臣听说,皇后娘娘与皇帝并不同心,你拿着这么厉害的玩艺儿,皇帝不防着你吗?他不害怕吗?” “我又不想当皇帝,你可能不知道,皇上才是我心中的白月光。” “什么是白月光?” “就是最初动心的那个,曾经爱而不得的那个。” “切!”三皇子满脸不屑与不信:“据我所知,他一直要娶的就是你,既是两情相悦,你当初为何要嫁与他人,如今成了皇后,又仍与他不和?” 第二百六十一章问斩 “三皇子不知爱人与丈夫的区别吗?有的人只适合做白月光,放在心头仰望怀念,不适合当丈夫或者妻子,因为,一旦成亲,月亮会坠落,天神会落凡尘,白月光会变成蚊子血,唇畔的饭粒。” 三皇子怔了怔,似是陷入沉思。 “殿下不答应么?也没关系,不是非你不可的。”李轻颜道。 “什么意思?你以为,你的保兴有荆王庇护,就真的万无一失吗?”三皇子冷声道。 “灭了保兴行,于你和北戎皇室有什么好处?没有保兴行,还有保善行,保旺行,只要有人生活的地方,就会有生意,有生意做,本宫就有办法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 她自傲地说道,眼中的坚定与自信让三皇子看得刺眼,冷笑:“不要说大话,我可以断绝所有与大梁人的生意往来,让你无孔可入。” 李轻颜哈哈大笑,眼中尽是嘲讽:“你自己觉得,有可能吗?还是你北戎从此后闭关锁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也不是不可以,可你北戎苦寒,物产贫瘠,根本无法自给自足,要不然,每年冬天冒着拼死一万将士,顶多抢回让两万百姓活着的物资,杀敌五百,自损一千,好玩儿呢?” 三皇子噎住,瞪她:“你大梁不过是占着祖宗抢了好地盘,有什么好得意的?” “为什么不能得意?大梁看你们,就如你们这些皇室子孙看小乞丐一样,投胎好啊。” 可不就是吗? 三皇子气得拂袖而起:“同你这个女人说不下去。” 李轻颜却悠闲地端起茶杯:“怎么?要走?机会只这一回,错过不会再有,你可想好了?” 三皇子悻悻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猛喝一口,却被立即吐了:“怎么这么烫?” 李轻颜拍了拍桌面,那是个木制的小圆桌,中间有块圆形铁制的桌面,小茶壶就放在那上面。 三皇子伸手一摸,被烫得缩回手:“下面有火?” 他进来许久,也没发现屋里烧了炉子,原来很小的炭炉放在桌下面,正对着铁皮桌面那块儿,茶水一直在烧着,不烫才怪。 这倒是个巧思,冬天茶水和菜都容易冷,放在这上头温着,就能一直吃上热呼的,三皇子不由看向李轻颜:“这酒楼是你的?” 李轻颜点头:“是啊。” 迎宾楼是京都生意最好的酒楼。 不仅菜品好,服务也是一流,难怪赚钱。 “你说同我合伙做玻璃生意的,可还算数?” 李轻颜会心一笑:“算数,明春开始,我正要选址,不能在京城,在离北戎更近的晋州。” “你当真会造玻璃?”三皇子又有点不放心,毕竟对方现在也只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子,她怎么懂那么多?自己比她还大三岁,原来还蛮自信的,骑射武功都是一等一的,大梁风尚的诗书歌琴他也算精通,这在北戎已算很厉害的人物了,同这个女人一比,没法看,便如她是参天大树,而自己中是树下的一颗杂草,搭梯子也赶不上的高度。 “本皇子要做什么?”三皇子问。 “入股自然要投资啊,难道你想吃白食占便宜?”李轻颜白他一眼道。 三皇子双手一摊:“我穷,没钱,你刚才都说了,北戎皇室很穷。” “你们一点都不穷,只是端着黄金碗不会用罢了。”李轻颜道。 “什么意思?什么黄金碗?”三皇子愣住,不解地望着李轻颜。 “嗯,你可以把北戎西岐山租给我三十年么?我要在那里建个玻璃坊。” “西岐山?那里是荒漠,气候很恶劣,是我大戎最贫瘠的地方,你要了做什么?建作坊?为何不违在上京?资源人力都好找一些。” 李轻颜摇头:“你不懂,做玻璃需要的原材料就在西岐山。” “我有什么好处?”三皇子问。 “当入股金好了,我不付你租金,你不给我银钱,我算你三成干股,如何?”李轻颜道。 三皇子伸手。 李轻颜愕然:“什么?” “文书,现在就签,免得你后悔。”三皇子道。 “好,不过,西岐山租给我后,你北戎朝庭不得管理,不论我做什么,你们也不得干涉!” “你若杀人放火,制作武器反我大戎呢?也不能管吗?” “绝对不会制作武器,更不会杀人放火,我会遵守大戎法律,包括交税。”李轻颜道。 从迎宾楼回来,芍药满肚子问号:“娘娘,奴婢也听说那西岐山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您要那处做什么?还免了三皇子的股金。” 李轻颜笑而不语,她当然不会说,西岐山里有矿山丰富,尤其山下有黑油,有黑油,就能解决能源问题,有些矿产,这个时代的人根本不知怎么用,她懂得如何利用。 和秋问斩的那一天,天空乌云密布,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许多跑去午门看热闹的百姓都散了,还有人在为和秋鸣冤,说是不然为何临近冬天了还会天雷滚滚,保不齐是老天觉得不公,不该杀。 三皇子站在人群里望着那个穿着囚服,跪在刑台中央的女人,她一脸麻木,对外界的诟骂与婉惜充耳不闻,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他提了一盒酒菜,却一直没有动,静静地看着。 不远处的台阶旁,有个男人正一步一步拾阶而上,他手里也提着个盒子,却不像食盒,监斩官皱眉:“王将军,你来做什么?” 王劲枫背上还有伤,硬着背对监斩官一礼道:“末将来送公主一程。” 他与和秋之间有段见不得人的过往,而此人正是利用和秋并背叛她才立功受奖,灰复功名与品极的。 这样的人,遭人唾弃,监斩官不知他怎么还有脸过来,丢人现眼。 但他是五城兵马司副都督,在这个职位上的通常都是皇帝看重的,所以,表面上,监斩官没给他脸色看,由着他走近和秋。 “殿下。”王劲枫如同在公主府时一样,温柔而又略显恭敬地唤道。 第二百六十二章亲情 和秋抬眼,眸中瞬间射出恨意:“畜牲!”然后呸了他一口:“你为何要害本宫?为何?” “为何?你好好的长公主不做,非要往死里跑,臣没法子啊。”王劲枫一脸无辜道:“臣还有老母在堂,臣若死了,老母怎么办?她只我一个儿子,年轻守寡给人浆洗将我拉扯大,我不能跟着你一起死啊。” “胡说,胡说八道,你既孝顺,当初好好的跟着李轻颜日子不好吗?你背叛了她,又来攀附本宫,又背叛我,你就是个无耻小人,无耻小人。” 王劲枫啪地甩和秋一巴掌:“闭嘴!阿颜的名字岂是你这等娼妇能提的?若不是你耍手段害我在何尚书府出丑,阿颜如何会同我和离?你个人尽可夫的荡妇,皇家脸面全给你丢尽了。” 当着那么欠人的面,他竟然掌括和秋,众人先是看热闹,见此都怔住,然后有人骂:“王将军,怎么着你与长公主也有过一段,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都要被斩头了,你就不能让她安安省省的走吗?” 王劲枫全然不顾别人的议论,他打开食盒,里面竟然不是菜,而是一条带血的鞭子。 “熟悉吗?”他抖开鞭子,那鞭子浸过油,又染了血,竟有股子血腥味:“可知你用这鞭子,抽过多少人?还记得吗?” “你要干吗?”和秋瑟缩着想往后退,无奈被捆着没法躲。 王劲枫站起来,一鞭子甩她脸上,和秋的脸顿时起了条血汪汪的伤痕。 “前儿个,你求人放了你在别苑里的面首,那里拢共关了二十个,老是年老衰的,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同我一样,全是鞭痕。” 说着,他挽起衣袖,露出健壮却满是鞭痕的小臂。 众人一阵唏嘘,这长公主不止放荡淫秽,还恶毒凶残。 他一连抽了二十几鞭,鞭鞭带着血肉,和秋痛得在地上打滚,她素来好强,也受不了了,对着监斩官大骂:“齐国梁,本宫来大梁长公主,便是犯罪,也自有圣上制裁,你凭什么让人在刑前污辱本公主,这是对皇室的污辱你懂不懂?” 监斩官原不想管,反正这也算是长公主与王劲枫的私人恩怨,他是读书人,以前便极看不惯长公主这种放浪又下作的作派,王劲枫这种行为,以前没发生过,人家面对死刑犯顶多骂几句,丢丢烂菜叶什么的,哪知道他跑来行私刑,不过,反正都要死了,死前受几鞭子也无所谓。 他这么想,便没管。 听和秋这么一喊,只好道:“王将军,你这样不妥吧。” 王劲枫拿出一块令牌一亮,监斩官便不再说什么了。 “你那是什么?阿昱让你来的?不,不可能,我虽谋反该死,但我是他姑姑,素来疼他……” “你你干什么?”和秋一身上伤,王劲枫竟然又从盒子里拿出一包盐往她伤口上洒,痛感加倍。 和秋在刑台上痛得大喊大叫,差点晕死过去。 然后下面的看客们也没一个再骂王劲枫,这觉这两个般配得很,都是疯子。 三皇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提着食盒的手心全是汗,他很震惊,多年以前,在草原上,他对和秋一见钟情,那时和秋一袭红衣骑着骏马奔弛在草原上,英姿飒爽,美得像一朵盛开的牡丹,热烈又风情万种…… “住手。”三皇子走上台:“她是长公主时你屈服于她的权贵,像只狗一样舔她,对她表过多少次忠心?如今她落了难,你又是欺凌她最厉害的那个,王劲枫,你真是个小心。” “我舔她?哈哈哈,我那是为了完成任务,同她虚以尾蛇,要为然,如何能一举歼灭她与七王的谋逆?” 和秋疯了一般盯着他:“你说什么?你早就与阿昱合谋了?你……你一直就是他的人?” “不然呢,我如何又能恢复从三品武将之位?倒是要谢谢你,送了我一份大功劳。” 不远处的二楼,李轻颜放下窗子。 宣宁道:“非要来看,心情更不好了吧。” 李轻颜扯了扯嘴角,登顶那个位子的人,几个是单纯小白花?都是财狼,父母兄长,爱人妻子全是他们利用的棋子,不过成王败寇,胜的那个,做什么都是对的,败的那个,跌入万太深渊,遭千古骂名,历朝历代都是如此,看开些便好,有什么好难过的。 只是,赵鸿昱,你真的很早就与王劲枫合谋了?在她还未与王劲枫和离之前? 怎么说呢?还是会介意,会难过的吧。 “娘娘,您怎么在这儿啊,让奴婢一顿好找。” 来的竟是李二夫人跟前的丫环秋香。 “怎么了?” “夫人病了,太医去瞧过,没瞧出毛病来,就说心口疼。”秋香道。 回到李府,李二夫人果然躺在床上,一见她眼眶就红了,挣扎着要下床行礼,李轻颜忙上前去按住:“怎么了?心口痛?” “嗯,小毛病,就是许久没见娘娘,臣妇心中想念。” “娘,您还是叫我阿颜吧。”李轻颜道。 “那怎么能行,礼不能废,你如今是皇后了,我家阿颜……真的成了皇后了。”李二夫人眼泪一颗颗往下掉,李轻颜最看不得她哭,忙拿了帕子为她拭泪:“娘,您别哭了,当皇后有什么好的,一点也不自由。” “别这样说,这是多少女人一辈子的梦想呢,你看那林相的女儿,就算她怀着了龙子,不也还得低你一头吗?” 李轻颜为她探脉,心脏确实有点问题,便给她开了方子,让下人去抓药。 略坐了坐,便要起身,李二夫人拉住她的手:“阿颜,你莫急,你……大伯母有话同你说。” 话音未落,李大夫人走了进来,李轻颜行礼。 “起来吧。”李轻颜声音淡淡的。 “这是……臣妇的一点心意。”李大夫人竟然奉上一个礼盒。 真是稀奇,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收大夫人礼物。 李轻颜却没接:“郡主有话直说吧。” 第二百六十三章不同意 “阿颜,李家在你这一辈只有两个女儿,你们都是长辈们捧在手心里的宝儿,如今你当了皇后娘娘,你妹妹玉颜她……” “是玉颜要进宫吗?”李轻颜打断大夫人的煽情问道。 大夫人顿了顿,点头道:“娘娘若同意,此番选妃,就给玉颜报名了。” 李轻颜冷笑:“便是本宫同意,以她的身份,可能吗?她是谁?宁王的儿媳,皇上的堂弟媳妇,这不是不伦吗?你们如此,是要把皇上置如何等地步?让朝臣与百姓唾骂吗?” 她突然疾言厉色,大夫人瑟缩了一下,跪下道:“自是不能用她现在的名字,改头换面,借个身份进去,进了宫后,又有娘娘您的照拂,她一定能得到皇上宠爱的。” 脑子有毛病! 李轻颜摆手:“你走吧,刚才的话,本宫就当没听见。” 大夫人还想说什么,云娘很不客气地拎起她的衣领子往外拖。 “弟媳,你……你帮我说说话呀。”大夫人对着二夫人喊。 云娘将人拖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李二夫人道:“阿颜,一定要闹得这么僵么?你大伯母其实改了很多,家和万事兴啊,因为你是皇后,李家内部一定要和和气气的,不能让人看笑话,更不能给你拖后腿。” 李轻颜好笑:“母亲也是赞同阿玉进宫的?” 李二夫人眼神微闪:“她整日要死要活的,见天就到为娘跟前哀求,为娘也是……” “那你想没想过皇上会怎么想这件事?就算她借了别人的名顶替进宫,就算我不折穿她,皇上又不瞎,他认不出来吗?” 李二夫人讪讪道:“或许,皇上与她本就有旧情呢?” 李轻颜的心一沉,有旧情?是吗? “娘,这是给你的丹药,我还有事,先回宫了,你记得按时吃。” 说完,就转身出去。 李二夫没敢留,一脸愧疚又心疼地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 “臣妇给娘娘请安。”几位嫂嫂等在门外,齐齐行礼,李轻颜忙下了台阶扶起:“嫂嫂们这是要折刹我么?快快请起。” 大嫂道:“娘娘难得回家,臣妇们备好了酒菜,留下用饭吧。” “大兄回京,阿颜还未见过呢。” 徐氏道:“他在前头等娘娘呢,这是内院,没敢过来。” 李轻颜道:“兄嫂们不必太过拘礼,无论我是什么身份,都是你们的小妹。” 徐氏和崔氏眼眶都红了,张氏过来拉住她的手:“我就说了嘛,阿颜最讨厌虚头巴脑的礼仪,我那种了几株芍药,娘娘要看看么?” “就只让娘娘看,我们几个不许?”崔氏笑道。 李轻颜想起一事:“四嫂,张老太爷要致仕,你可知是为何?” 张老太爷在朝中官居三品,掌着工部多年,为人正直,不过六十有余,怎么就要退了? 张氏眼神黯了黯道:“兴许是……身体欠佳吧,前几日回去,听娘说,老太爷得了怪病,就是外头看起来身子康健,精神头却很不好,问又说不出是什么病,遮遮掩掩的,他是长辈,臣妾也不好过问太多。” 姑嫂几个聊着天去了中厅,大兄李承谨果然等在那儿,小半年未见,大哥清瘦了,还蓄了胡须,虽仍儒雅俊秀,却多了几分苍桑与沉稳,想着这半年在淮南赈灾的辛苦与不易,李轻颜鼻子一酸:“大兄。” 李承谨正要行礼,李轻颜忙把他拽住,撒娇道:“大兄也要与我生份么?” 李承谨红着眼道:“娘娘千金之躯,身份尊贵……” “大哥!”李轻颜挽住他的胳膊:“我要吃桃酥,大哥亲手做的。” 小时候李轻颜调皮,偶尔也会挨李二夫人的罚,当然不是挨打,大抵不过是抄书,抄女戒,诗文什么的,她抄不完就会向李承谨撒娇,让他帮着抄,李承谨笑:“字迹不同,你当咱们的阿娘眼拙看不出来么?” “没关系,夹杂在一起,娘不会真那么细看的。” 为此,李承谨故意学她的字迹,常给她抄一半。 有时她在大夫人和老太太那边受了委屈流眼泪,李承谨便拿桃酥哄她笑,她不吃:“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不吃。” “怎么不稀罕?全天下独一份,只你能吃到,你大兄我亲手做的。” 这倒是真。 她便拿了块吃,还真比外头做的好吃,就问他一个男子怎么会做这些个,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么? 他便义正严词道:“那是圣人,咱们是饮食男女,外头大洒楼里的大厨大多是男子,凭什么读书人就不能去厨房?读书难道只养脑子,世俗之事皆不做,启不五体不勤,四肢皆废?” 他的理论一套一套的,但不得不说,大兄这样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徐氏嫁过来后,夫妻感情很好,徐氏大气爽快,大兄温柔儒雅,两个人都很勤劳,一双儿女基本都是亲自养的,他们是李轻颜心中向往的夫妻模样。 “早备好了,只是没敢往宫里送。”徐氏笑道。 自林婉容怀孕,李轻颜便不让李家人往王府送吃食,就算有人说她草木皆兵也无所谓,要把一切可能发生的都杜绝在摇篮里。 席间问起工部的事,李承谨是工部侍郎,如今张老太爷要致仕,皇帝虽然还没答应,但终归也留不了几年,到时候,尚书的位子总要空出来,谁顶上去? “大兄,你愿意做这个尚书么?”李轻颜问。 李承谨摇头:“阿颜,树大招风。” 李轻颜赞赏地点头:“大兄是明白人,如此,妹妹心里有底气了。” “皇上倒是问过我,我说我还太年轻,可以再历练几年,皇上没说什么。”李承谨道。 “娘娘,臣妾回娘家问问祖父,可不可以多干几年。”张氏道。 李轻颜正是这个意思,工部尚书这个位子,她很属意自家大兄,她心中还有宏大的目标,需要工部配合,自家人呆在那个位子,行事就能方便很多。 用过饭,李轻颜同张氏一道去了张家。 第二百六十四章治病 得知她来,张家全府都去了前院迎接,李轻颜忙上前虚扶起老太爷:“亲家爷爷这是要折刹阿颜么?小时候您可没少抱过阿颜。” 张李两家也是世交,李轻颜与四嫂张氏也是自小就玩在一处,相熟得很,张老太太也很喜欢李轻颜,慈爱道:“娘娘还是以前的样子,我就说嘛,娘娘不爱这些虚礼,快厅里坐喝茶。” 李轻颜见张老太爷确实面色不太好,站姿都有点别扭,便问:“您身体有恙?” “老臣…老了。”张老太爷道。 这位老太爷一身清正,家风严,府中儿郎也甚少有纳妾好色之辈,出了两举子两进士,家世虽比不得李家显赫,却也是书香门弟。 他这病,怎么有点难以启齿? 人家不说,李轻颜也不好强问,稍坐,喝了杯茶,她便说要如厕,让张老太太跟前的木妈妈陪着:“多年不来府上了,怕走错了路。” 她笑容和暖,一如小时那般,不端半点皇后的架子,张府人都觉得亲切,也没多想,让木妈妈陪着出了厅堂。 在路上,李轻颜突然道:“我瞧着老太爷像是身上长了泡疹。” “泡疹?”木妈妈道:“若只是泡疹就好了,是龙缠腰,每日痛得厉害。” “带状泡疹?”李轻颜讶然,这病得了非常痛苦,很难好,难怪张老太爷想致仕,上朝要早起,而且一站就是几个时辰,本就年纪大,再加上这病痛得很,自是难以支撑。 她穿来不久就开始研究这个病,这病在前世也极难治好,研究了好些年,也没有多大进展,只能吃些缓痛的药物。 但是,好像…… 她的学医能力不如赵鸿晟,往往她研究不出的药物,越鸿晟那里会有突破…… 知道张老太太要致仕的原因就好。 回宫后,她等在乾清宫外,安顺得知她来,也不进去禀报,笑道:“娘娘进去便是,陛下说过,娘娘不管几时来,都不用通报。” 李轻颜笑着往里去,便听到里面有女人的哭泣声,不由顿住,那不是林婉容的声音,宫里只有一后一妃,里面的是谁? “臣妾走投无路,陛下就算心里没有臣妾,看不上臣妾也没关系,臣妾只想要条活路,宫里反正是要选妃的,让臣妾进宫,给臣妾一间屋子一碗饭吃便可,臣妾……不强求陛下的恩宠,只要能偶尔见见陛下便心满意足。” 这么卑微,充满爱慕,又如此娇软可怜,是个男人都会心软吧。 “起来吧,此事你去问皇后,后宫之事,朕不管。”赵鸿昱声音淡淡的。 “她肯定不让臣妾进来呀,皇上又不是不知道,她与臣妾自小不对付。” “阿颜不是小心眼,你莫要冤枉她。”赵鸿昱不悦道。 “陛下,臣妾自小心里眼里便只有陛下,若不是……若不是想为陛下出一分力,又怎堪嫁给那等畜牲不如的东西,臣妾如今受尽屈辱,又失了名节,您再不收留怜惜,臣妾便只有死路一条。” 什么出一分力?李轻颜听得头皮发麻。 转身就走,却不小心碰到花盆。 “谁在外头?” 安顺忙进来:“娘娘,可有磕着?” 赵鸿昱立即从殿里出来:“阿颜,你来了?可磕着了?” 说着就弯腰去看李轻颜的脚。 李轻颜忙收了收脚道:“无事。”然后冷冷看他。 赵鸿昱一脸坦然:“怎么了?我脸上有虫子?” “她不能进宫。”李轻颜明确道。 “陛下都没反对,你凭什么不同意?”李玉颜冲过来怒道。 赵鸿昱皱眉:“阿玉,不可对皇后无礼。” “她都是皇后了,我只要在宫里当个不受宠的妃子不行吗?” “你进宫也只能当宫女,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犯妇!明白吗?”李轻颜道。 “你,阿昱哥哥,你看她……”李玉颜扯着赵鸿昱的衣角跺脚撒娇。 李轻颜捏住赵鸿昱的肩衣道:“你再让她碰一个试试?” 赵鸿昱嘴角微翘,“不能让她碰?” “不能!你碰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碰她。” “那好,朕碰你。”赵鸿昱揽住她的腰道:“来人,把这个女人带下去,送回李家,让她安份点。” 安顺带了嬷嬷进来,押着李玉颜下去,李玉颜骂骂咧咧:“李轻颜,你还是人吗?我是你妹妹啊,你不能这样待我。” “掌嘴!”赵鸿昱沉声道。 然后外面就响起了啪啪打脸的声音。 “心里可舒服了?”等声音远了之后,赵鸿晟牵着李轻颜的手往殿里走,问。 “臣妾还有事。”李轻颜道:“我要去见允王。” “为何?” “因为朕见了阿玉?” 李轻颜翻个白眼:“我才没有吃醋呢,她是你弟媳,你把弟媳妇纳入宫里来,让别人怎么说?再者,她这个人就是个搅屎棍,在哪都能闹事,林贵妃正怀着孕呢,别让她进来捣乱,让你的长子好好的,安安全全的出身不好吗?至少不给贵妃气受。” “你就不能吃一回醋吗?你不吃朕吃,朕不同意你去见他。”赵鸿昱冷下脸道。 “你不想张大人致仕吧,宁王虽然倒台,他的势力却还在,朝中仍有不少人不服你,而张大人从来都不站队,他这个时候致仕,会让某些人做文章,对你不利。” “这与阿晟有什么关系?老张头就是不想为朕办事,故意要走的,要不然,朕让太医去了,为何不给瞧病?”赵鸿昱道。 “是真病了,是龙缠腰。”李轻颜道:“他不是不给看,是不好意思,龙缠腰在坊间流传说是脏病。” “不是脏病吗?”赵鸿昱道。 “当然,是水痘,小时候得过水痘的,到了老了,可能又会发,是泡疹,很痛的。老大人只是羞于启齿,害怕人误会而已。” “你去瞧过了?”赵鸿昱又皱眉:“莫说你是医者,总要避点嫌的,你是朕的皇后。” “是去瞧了,不过没让看症状,问过下人才知道,我早就有怀疑,去张府也是为了证实,我那四嫂嫂都不清楚她祖父的病症。” “可有得治?” 第二百六十五章讨药 是,有的治,不过,能治的不是我,是阿晟。”李轻颜道。 赵鸿昱冷着脸瞪她。 李轻颜摊手:“我也可以不去找阿晟,顶多不管张老大人便是。” 赵鸿昱冷哼两声:“朕饿了,要吃火锅。” 意思是妥协了?要吃顿火锅补偿? “很辣,吃了火气重。”李轻颜好心提醒,他不爱辣,自小就不喜欢。 “要你亲手做的。”赵鸿昱不容置喙的口吻。 李轻颜白他一眼:“御膳房什么没有?非要劳动我,人家还要去找阿晟。” 话音刚落,她便被人杠在肩头,不由大骇:“你干嘛,放我下来。” 他们可是皇帝皇后啊,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将抱住她的双腿将她在搭在肩头,就如杠着个麻布袋一样,形像呢?体面呢?都不要了吗? 可这家伙直接将她杠到了乾清宫后殿,然后放在床上,李轻颜没来得及叫出声,他高大的身体就压了上来,吻,封住了她正要破口大骂的红唇,却没怎么动,小心翼翼的贴着,鼻息交缠,他的气息竟异常清洌,有淡淡的青香,并不讨厌。 她瞪大眼睛,清丽的眸子里有震惊与嗔怒,还有一丝迷茫,并没有厌恶,而且,她似怔住了,竟没有推搡反抗。 像是受了鼓舞,赵鸿昱轻允吸起来,温柔又霸道,如饥似渴,李轻颜有片刻的迷离,很快清醒,用力推他,但力气悬殊,他像座山似的,根本就推不动,李轻颜很恼火,待他歇自己的间隙怒道:“下去。” “好阿颜,我们是夫妻,合法夫妻……” “你和林婉容也是合法夫妻!” 他整个人僵住,待见她眸中喷火,缓缓坐起,脸色很难看。 李轻颜坐起身,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和发髻,跳下床。 “你究竟想如何?”赵鸿昱很不耐,带着愤怒与焦躁。 李轻颜没回答,径直往前走。 身后传来茶杯破碎的声音。 这一次,她是真的伤到他了。 李轻颜知道他没错,以他的身份,只有两个妃子已经算很洁身自好了,他是皇帝,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相比历朝历代的皇帝,他待她算很好很纵容了。 可她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个关,不想将就,前世将就过,后来得到了什么?很多人说,要嫁就嫁个爱自己的,可事实事,那个曾经海誓山盟说爱你爱到天荒地老的那个人,你相信了他的誓言,将就着嫁了,后来出轨的是他,渣的也是他。 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嫁个自己喜欢的,就算他将来也渣了,至少选的是自己喜欢的。 李轻颜往允王府去,芍药一路叹气,搞得李轻颜心烦地要赶她下马车,芍药这才住了嘴。 但快到允王府时,又唠叨:“娘娘这个样子,哪一天,被废去冷宫也不是没可能的。” 李轻颜没生气,并非没有这个可能,她现在想做的就是在自己还有用之前,想办法离开皇宫,脱离皇后或者皇妃这个身份。 允王府里,下人正忙忙碌碌的搬着东西,见李轻颜来,管家很诧异,管家是祥福的亲兄弟,李轻颜以前见过,祥福生前将自己在宫时的赏赐与银钱大多给了这个兄弟,按说他日子很好过,不必给赵鸿晟当管家,但他非要来,还说祥福生前就给了去了信,说小主子很难相信人,让他替自己接着服侍小主子。 赵鸿晟竟然也留了下来。 “皇后娘娘。”祥福本姓冯,就冯广,在京城开了好几家灵器铺子,虽说那行当不怎么遭人待见,生意却好,因为扎得一手好纸人,又懂道家的一些丧葬事宜,还会卜卦算命,所以,平素忙得很,还有两房妻妾和三个儿子,算得上家大业大,竟然因为祥福的一句话,放下家业来给赵鸿晟当管家。 “冯叔,快快请起。”李轻颜道。 冯广眼圈一红,忙道:“可使不得,奴才怎么担得起娘娘这般称呼,奴才死罪。” 赵鸿晟正好搬着一筐药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着院子里的李轻颜发呆,半晌一动没动,两眼痴痴的如同定住了一般。 “阿晟……”李轻颜向他招招手,如同曾经在药师谷时一样,每次重逢,她都高兴地向他招手:“阿晟,或者,师弟!” 赵鸿晟放下药筐,拍拍手走过来:“师姐……” 自从当了皇后,每个见她的人都要行礼尊称,而他,还同过去一样,唤她师姐。 她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下,他垂手立在一旁,一副小学生听训的样子。 李轻颜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坐呀。” “外头冷,石凳凉。” 李轻颜不想进屋,也是怕惹嫌话,她是来寻医问药的。 他眼睛湿漉漉的,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倒让她不好意思直接说明来意,只好胡扯几句:“在收拾东西,是要离开京城了吗?” “嗯,去封地。” “这么快?过完年了再走吧。”她道:“因为他的封地在京城之北,到了冬天,那边更冷,他体寒,她担心自己不在,他不会好好照顾自个儿。 他悠悠地看向远处的天空,灰白灰白的,云都没有几朵,一如他此刻的心情:“反正要走的,他不想看见我,免得给你添麻烦。” 李轻颜幽幽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 还是扯回正题吧:“这个病你见过吗?” 她将带状泡疹的症状特征同他说了,哪知他竟然道:“我见过。” “你见过?”穿来这么多年,张老太爷还是李轻颜见过的第三个病人,这种病的发病率并不低,但李轻颜只遇到了三个,就是大概率是这种病占比不小,但真要好去遇,十年内也未必能遇到几个,尤其这种病在民间的说话并不怎么光彩,许多人得了也未必会向外说。 “我给二十个这样的病人诊治过。” 赵鸿晟的话让李轻颜大为震惊,抬头惊讶道:“二十个?这种病人并不好找。” 因为大多都是四五十岁后的老人中间常见这种病,年轻人很少得。 第二百六十六章激怒 “我知你在研究。”他轻飘飘道。 因为知道她在研究这种病,而且没成效,他便默默地研究。 “你……治好了多少个?”李轻颜惊异道。 “十二个。” 李轻颜霍地站起来,这么说,他已经研究出了特效药。 在医药方面,他从未让她失望过,他是天才的医者与药剂师,将他从京城赶走,是全京城人的省失。 他制了药丸子,却不肯随李轻颜去张老大人府里:“无须看,按方子吃药便可。” 李轻颜信他:“那好,我这就让人将药送去张大人府上,阿晟,你真是天才。” 临走时,他送她至垂花门,李轻颜摆摆手:“你回吧,什么时候走,给我个信儿,我去送你。” “你过得不开心。”李轻颜正往前走,听见他在身后道。 李轻颜扯扯嘴角,生而为人,哪里能天天都开心的?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总有不如意,不如不管不如意,日子总要过下去不是吗? 她没回头地继续往前走,赵鸿晟突然跑过来拉住她的手腕:“跟我走,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 心像被重重的撞了一下,又酸又痛,眼眶一阵酸涩,抬眸微笑对他道:“我不能走,阿晟,我是皇后。” “你不想当皇后。”他执着道。 “阿晟,有很多人身不由已,我们活在世上,不是一个人,我身后有李家,有父母兄长亲人。” “你害怕他?”他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 李轻颜苦笑:“不是怕,是没办法,这是命。” 可她从来都不是认命的人,这一点,他早就知道。 “跟我走。”他执拗道。 “阿晟……”李轻颜挣扎着想把手从他的掌中抽出。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冷喝从身后响起。 李轻颜回头,竟是李玉颜,她身后跟着李大夫人和李二夫人。 她怎么来了? 李轻颜皱眉。 “阿颜,你是皇后。”李二夫人小跑过来将她拽开,护在身后,怒视着赵鸿晟:“允王爷,娘娘是你的嫂嫂,你怎可冒犯她。” 赵鸿晟无措地皱眉,小声道:“我……本王……没想冒犯……” “还没有,男女授数不清,你们两个手牵着手干吗?执手相看泪眼?哼,要说你们没有奸情,谁信?”李轻颜像是拿到了致胜的武器,声音又大又得意。 “嗯,你去同皇帝告状,然后让他废了我吧,看看他会不会封你为后。”李轻颜冷笑道。 正要发声的李大夫人嘴巴刚张开又闭了,皱眉道:“阿颜,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来得醒你,这里没有外人,你放心,今日之事,决不会传出去。” 李轻颜冷哼一声:“大伯母特意拉着本宫的娘亲一道过来,还来得这么巧,难道不是早就派人跟踪我了吗?这般气势汹汹地兴师问罪,怎么放弃了?这不像您的风格啊。” “娘娘说话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们是你的长辈,当然担心你犯错,给皇室和李家蒙羞。” “你担心我?你明明是想将此事当成把柄,逼我同意让李玉颜进宫的对吧,可惜,我不在乎,你爱在外头怎么说就怎么说,爱去告状就去告,让皇帝废了我这个皇后,林家正巴不得呢,林婉容早就想当皇后了,她会感激你们的。” “阿颜,你……”李二夫人想劝,李轻颜却甩开她的手道:“你是我的娘,她们拉你来你便来?不知道她们母亲怀的什么心思吗?” 李二夫人面讪讪的:“我……为娘只是吓着了,没多想……” “什么没多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想让李玉颜进宫去,就因为外头都说我不能生,你们希望有个有李家血脉的皇子。” 李二夫人的脸色更惭愧了,李轻颜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你逼我的,莫要怪我。”李玉颜看着扬长而去的李轻颜,冷声道。 “啊——”一声尖厉的惨叫,李轻颜惊愕地回头,只见李玉颜捂着胸摔倒在地,跟角有鲜血流出。 “你……允王,你怎么能当众行凶。”李大夫人大怒。 赵鸿晟用手帕擦着手掌,嫌恶地扔了帕子道:“谁许你们来本王的王府的?当着本王的面辱骂我师姐,你们当我这个亲王是死的吗?” 他在李轻颜跟前向来像个小学生,小跟班,一副乖乖好孩子的样子,李家人习惯了他这个样子,突然变得霸道起来,李大夫人半掩着嘴,生怕自己怒骂出声。 皇帝对果郡王很不满意,已经撸了他的实职,李大夫人心里着急,也很想帮衬娘家,毕竟如今大梁朝最炙手可热的家族便是李家了,而且大家都知道,皇帝对李轻颜这个皇后很宠爱骄纵,她其实想让李轻颜帮帮果郡王的,哪知…… 还是前十几年骂李轻颜骂惯了,一下子没忍住。 她心疼李玉颜,又恨她不懂事,同样是女儿,李轻颜不仅会赚钱,还能让赵鸿昱对她服服贴贴,看看李玉颜,也算吃了大亏的人,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仍如之前一样任性没脑子。 可她再不听话,也不能由着人打了,赵鸿晟几时变得如此大胆妄为了? “你放肆,本郡主怎么也是你的姑姑,你怎么能动手打人?”李大夫人指着赵鸿晟鼻子骂道,她突然想明白了,不如把事情闹大,最好闹到太皇太后那儿去,正好赵鸿晟还伤了李玉颜,她不敢明着告李轻颜的状,但赵鸿晟就不一样了,太皇太后和皇帝都不待见他,保不齐正愁找不着他的把柄了,睦睡有人送他们枕头,求之不得的呢。 “走,你同我去见皇上,让皇上评评理,本郡主的女儿,也是皇室姻亲,没得让你白白打了她的。” “滚开。”赵鸿晟讨厌一切除李轻颜以外的人的触碰,大夫人突然拉扯,让他极及厌恶和反敢,本能地一掌劈开,大夫人身子飞起、落下,吐出一口鲜血。 完了,小事又变大事了,这下定然不会善了,赵鸿昱正寻赵鸿晟的错处呢,这人就主动给他送去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冷战 “娘,娘,你怎么样?”李玉颜扶起李大夫人,哭得撕心裂肺,突然她起身一头向赵鸿昱撞去。赵鸿昱身子一偏,她的头便撞向了石桌,云娘眼疾手快揪住她的衣后摆往回扯,但仍是晚了,李玉颜的头还是撞伤了,血流如注,当时晕了过去。 李轻颜正要查看她的伤口,李大夫人就如同疯魔了一样,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小刀,拼命向赵鸿晟刺去,赵鸿晟又是一避,大夫人向前扑倒,然后,身子一动不动,身下有殷红的血流出。 李轻颜大惊失色,大喊:“快,快将她扶起来。”说着便这去查看,果然,小柄小刀没入李大夫人腹部,只剩下刀柄。 事情怎么闹到了这个地步?一切来得太快,都没给她思考的时间。 “快,给她治伤。”李轻颜对着赵鸿晟大吼,大夫人还没死,以赵鸿晟的医术,能救活。 赵鸿晟却冷冷地瞥大夫人一眼:“她自己找死,与我何干。” “你……”李轻颜快被气死,今日之事很蹊跷,李玉颜虽然无脑又骄纵,李大夫人却并不这么冒失之人,先前还以为她们来是针对自己,如今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赵鸿晟,快给她医治,你是大夫。”李轻颜又喊。 赵鸿晟眼中露出厌恶与屈辱之色:“她们对你又不好,而且,自己作死,为何要救?” 李轻颜没时间跟她分析利弊,大夫人伤口血流不止,很可能伤及内腑,再不救,真的会出人命,李玉颜伤得也不轻,她一个人根本救不过来。 她起身,郑重地道:“赵鸿晟,今日你若不对她二人施救,我便与你断绝关系。” 赵鸿晟顿时脸色惨白,双眸赤红地望着她:“你……要为这两个不相干的人,与我断绝交往?” 他上里竟充斥着绝望与悲愤,转身就走。 李轻颜知道自己的话去得有点重,可…… “师弟……”李轻颜声音发颤:“我说气话,你真的要同我赌气么?” 他僵硬的背脊一下子垮了,回头,眼中噙着泪,是委屈道:“我……没赌气。” “你不帮我么?她们若死了,会给我添很大麻烦。”李轻颜带着哭腔道。 赵鸿昱满脸不高兴,但眼神却软了,过来道:“良言劝不了找死的鬼,她们自己要死,怎么能怪你。” 二人奋力救治,李玉颜伤势不是很严重,没有生命危险,李大夫人却足足救了三个时辰,从上午到天黑,李轻颜在一旁打下手,太医院的好药不要钱地往允王府里送,李二夫人也不敢回去,守在前厅,失魂落魄地不知所措。 两位堂兄与堂嫂也在外头守着,却不见大老爷,快到申时末,赵鸿晟总算从屋里出来,满脸疲倦,李轻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怎么样?可救回了?” “嗯,暂时不会死,若能熬得过今晚,就能活,还要好好将养,不能发炎。” 李轻颜松了一口气,赞道:“还得是你,这么重的伤,你是从鬼门关把人给拉回来的。” 两位堂兄脸色也是一松,向赵鸿晟致谢:“多谢王爷,王爷辛苦了。” 大堂嫂却道:“婆母为何会伤成这样?好端端的刀子怎么会扎进了肚子里?” 大堂兄瞪她,她像没瞧见:“我听说是婆母带着小妹来找娘娘求情,想进宫,怎么就差点闹出人命了呢?娘娘,您不给个说法吗?” 李轻颜与这位堂嫂平素没什么交情,李大夫人平素霸道又专横,两个媳妇都很怕她,鲜少管府里的事,但前次大夫人犯了事,管家权便给了大堂嫂,她在大房里这才有了点话语权,但李大夫人明明是要送去家庙的,却不过两三个月又接了回来,管家权虽然没收回去,但她素日余威还在,两个儿媳仍怕她,事事要请示,她点了头才敢施行。 这两个媳妇对大夫人不满已经很久了,大夫人死了,于她们来说,是头顶上那道紧箍咒松了,巴不得才是。 以前也没见大堂嫂对大夫人有多深感情啊,今日倒是这般为她出头,不惜得罪自己这个皇后。 “大堂嫂,我说是大伯母自伤的,你信吗?”李轻颜道。 大堂嫂像听到了什么大笑话,“可能吗?婆母有多在乎自个儿,谁不知道?她怎么会自己扎自己?” 两位堂兄也不信。 “在场人证很多,你可以问。”李轻颜道。 大堂嫂还要多说,大堂兄制止道:“少说些,娘娘说什么,你听着就是。” 大堂嫂撇瞥嘴,却也不好再多说。 回到宫里,李轻颜以为赵鸿昱会发脾气,一路上她也想好了要如何同他解释,将事实真相告诉他。 但直到第二天,也没见到赵鸿昱,她亲自往乾清宫去,也没能见到他,昨儿个还说只要是她,无论何时都能不经通报便能面圣的安顺将她拦在殿外:“娘娘,皇上气还未消,娘娘若没想好怎么哄皇上,那便不要见吧,陛下这几日因为西域犯边的事,心情很不好。” 好吧,他是皇帝,他说了算。 李轻颜便与三皇子签合作协议了,三皇子是有野心的,和秋那日死得很惨,他亲眼看见王劲枫如何折磨和秋,甚至行刑后,还一脚将和秋的头颅踢得骨碌碌流下了刑台,还让人将和秋的尸体扔进乱葬网,三皇子当时忍着没发作,到了晚上,让自己的护卫潜入将军府,将王劲枫从床上拖出来狠揍了一顿,听说鼻梁都打断了,王劲枫好几天没有上朝。 他虽然立了功,又有了官职,赵鸿昱却同赏他银钱,才得了官职,俸禄还没领呢,没有钱请护院和下人,所以,那天他双掌难敌几十双手,被打得没有半点还手之力,至少得躺个半个月才能下床。 出了这个气,原本没什么坚心的三皇子像是顿悟了,在这肉弱强食的皇室中,只有将权力劳劳掌在自己手里,才能成为主宰,才能不被别人宰割欺凌,尤其他这种出身不太寻常的不受宠的皇子。 第二百六十八章吵架 李轻颜是大梁皇后,她代表大梁皇帝。 “宣宁是个好女子,你莫要亏待了她。”临走时,李轻颜道。 三皇子戏谑地看着她:“本皇子听说,她有心上人,而且,是你的三兄,皇后娘娘好狠的心,竟然棒打鸳鸯,折散自家兄长的姻缘。” “都是照镜自怜的可怜人,何必笑他人。”李轻颜说完,打帘子离开。 三皇子心中风云翻涌,唇畔的讥笑隐去,露出怅惘之色。 西域土蕃国,趁大梁新帝登基,帝位不稳之际悍然发动进攻,李承郅率五万将士守边,战士正胶着,兵马粮草后勤保障都要到位,李轻颜也忙了起来。 李大夫人的事,在朝堂上竟没什么声响,李轻颜一闲下来便回李府探望,老太爷脸色很不好看:“阿颜,你是皇后,你代表的是我李家的颜面,与允王私见这种事,传出去,让人家怎么说你?让皇上也难堪,无论你与他感情多好,他是帝王,这种伤及他自尊与颜面的事情做多了,总有一日,他会厌弃你的,到时候,不是你一个人被废了事,还会祸及我整个李家,你可明白?” 李轻颜想分辨又忍住,她知道李老太爷的话是对的,虽然很讨厌缚在自己身上的枷锁,但生在百年世族里的人,又有哪个没有半点羁绊,当真能潇洒姿意生活? 身上总有这样哪样的责任与牵挂,只要胸口的那颗跳动的心是红的,便做不到独自美丽独自快活自在。 “孙女明白了。”李轻颜恭顺地一福道。 老太爷又还了一礼:“你是皇后,是六宫的典范,以后少往娘家跑,多呆在宫里,多关心陛下身活起居与身体健康才是正经。” 这点李轻颜不同意,也懒得同他争,如今朝庭有多缺钱,朝局有多不稳,老爷子比她更清楚,更知道她的保利行对朝庭的重要性,却还劝她呆在后宫不出去,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没理老太爷这话,李轻颜更忙碌了,更多的是早日把玻璃生产建起来。 除了这些,她还研制新的脂粉,准备在宣宁大婚之时给她用,做好宣发。 她与赵鸿昱两个成了两个没停过摆的钟摆,都忙成一砣螺,都有好几天没见过面了,连林婉容也消停了不少,很少往坤宁宫跑,或者她来了,李轻颜也没在宫里,见不着人。 这天,李轻颜回来得比较早,让入画备好热水,想洗去自己一身疲乏与烟尘,一会子吃点东西还要看账,做好准备。 冯广来了,他一身太监打扮,还特意剃了胡须,一见李轻颜便跪下道:“娘娘,救救王爷吧。” 李轻颜怔住:“他怎么了?” “皇上下旨,要削王爷的爵位,贬为庶民。” “允王的爵位可是先皇封的。”李轻颜大惊道。 “王爷是有先皇圣旨的。”冯广道。 “他有圣旨?什么样的圣旨?”李轻颜问。 冯广欲言又止,只道:“娘娘还是劝劝陛下吧,他们是兄弟,李大夫人的伤,真不是王爷的错啊。” “他是因为这个才下旨的?”李轻颜问。 冯广点头。 “好,你先回府,好生守着你家王爷,本宫担心他会做傻事。”李轻颜道。 冯广走后,李轻颜让芍药去打听赵鸿昱在哪个宫里,做什么。 芍药让宫里新来的武二毛去的要听,这孩子机灵得很,行事又小心,很快便来禀报:“回娘娘的话,陛下去了诩坤宫,听说诩坤宫的那位说肚子疼,可能要生了。”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快了,应该还有半个月吧,但早产半个月也是常事,算不得什么。 李轻颜只好作罢,这个时候为了赵鸿晟的事去寻他,定然事倍功半,想起上回为赵鸿晟还同他吵了架,李轻颜就烦。 又派了人去守在诩坤宫外头,小心打听,后来知道,并没多大动静,应该还没有发作。 想着赵鸿晟今晚会留宿在那儿,李轻颜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去了自己新辟的书房看账。 深夜,帐页上突然有片阴影,李轻颜停笔抬眸,就见赵鸿昱不知何时站在面前,心起身行礼,他也没拦,只静静地看着她规矩行完礼道:“平身。” 李轻颜直起腰,“陛下怎么过来了?” “听说皇后有事找朕?”他在软榻下坐下,随手拿起一本帐翻着,漫不经心地问。 “允王的事……” 她才开口,他便将手上的账重重摔在桌上:“你我之间,除了他没有别的可以说吗?” 李轻颜轻提衣裙跪下:“臣妾该死!” 赵鸿昱满脸震惊,愤怒地指着李轻颜:“你……你好……”然后一甩袖便要走。 “我们可以交换条件。”李轻颜冲口而出道。 赵鸿昱顿住:“交换条件?” 他冷笑连连,回身又坐下:“好啊,说说看,皇后为了朕的堂弟这个亲王之位,想拿什么来换。” “皇上想要什么换?”李轻颜反问。 “朕想要什么换皇后都答应吗?”赵鸿昱眼中的讥讽更甚。 “陛下不说,臣妾不敢妄身揣测!”商场谈判,谁会一下子将自己的底牌亮出? “在朕跟前,皇后还有什么不敢的?动不动就拿和离说事,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他声声质问,那双清俊的眸子如在喷火,像要将她焚烧了才好。 李轻颜苦笑道:“臣妾本就没配当这个皇后,既不贤良淑德,又不娴静贞淑,皇上不愿意和离,也可以废了臣妾。” 赵鸿昱手指快戳到她脑门了,气得一甩袖,负手就走。 “吵架就吵架,干嘛话没说完就走。”李轻颜烦躁道。 “你是想气死我吗?哪家夫妻一见面就吵的?你以前同王劲枫也是如此吗?” 李轻颜怔住,眼中露出一丝迷茫,不过大半年,她似是忘了自己与王劲枫相处的样子了。 “不吵的吧,只后来他与别的女子有了孩子才吵过两回,很快就和离了呀。”她似并不生气他提王劲枫,自言自语道。 第二百六十九章吵架2 所以,她同王劲枫在一起才是琴瑟和鸣!连架都不吵! 赵鸿昱拂袖而去。 一路心情郁堵难受,去了慈宁宫,太后正让两个太监唱折子戏,伊伊呀呀的,见他怒气冲冲来了,挥手让太监退下。 父亲死了才多久,母亲过得却非常惬意,气色比在王府时好多了,他们曾经也是恩爱夫妻来着。 赵鸿昱更烦躁了,转身要走。 “昱儿。”太后叫住他:“你过来,陪哀家坐坐。” 赵鸿昱不情不愿地回来,在太后身边坐下。 “是政事烦,还是同阿颜吵架了?”太后让宫女沏上茶,又上了瓜果点心,赵鸿昱闻到一股子怪味,酸酸的,很刺鼻,一看小碟里装着嫩姜,掩鼻道:“这什么?味儿好大。” “吃一片。”太后挟起一块递给他:“阿颜做的泡姜,很开胃。” 赵鸿昱嫌弃地让开,太后却执着:“吃一块嘛,你连她做的东西都不吃,又如何了解她?” 赵鸿昱心中一动,很勉强地含了那片姜,酸、辣!本能地要吐,想起太后的话,誓死如归般嚼两口,噫,还不错,很解腻,他今晚吃了几块红烧肉。又挟一筷子吃了,确实很解腻,酸辣爽口,还微甜。 “真是阿颜做的?”赵鸿昱的心也很酸:“怎么母后这里有,儿子却吃不到。” 太后白他一眼:“你不吃辣,吃食不精贵不吃,这些是民间贱物,她怎敢给你送?” 赵鸿昱无奈道:“娘,儿子在边疆呆了多少年,草根都吃过,这么精致的嫩姜,又怎么会是贱物,何况是她亲手做的。” 后半句话是小声咕哝的。 太热掩嘴直笑:“你在乎她,为何不对她好一些?” 赵鸿昱更无奈了:“娘,儿子对她还不好么?古往今来,有哪往皇后能像她这般不守规矩,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因为她,儿子顶了多大的压力?” 太后知道李轻颜现在的作派确实不适合当皇后,大臣们的不满全是赵鸿昱拦着的,她心疼地拍了拍儿子的肩:“你也可以放了她,她并不想当这个皇后……” “母后!”赵鸿昱霍地站起来:“您怎么也这么说?您不是一直很喜欢她吗?” “哀家是喜欢阿颜,可喜欢不代表她合适当皇后啊。” “她不合适谁合适?皇后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呆在后宫,掌管后宫,每天在女人的争风吃醋中打滚,这样会毁了阿颜。”赵鸿昱大声道。 太后怔怔地望着他:“你……竟然这样想的?” “儿子心里,从没拿她当平庸女人看,那些只守在后宅,成天只想着怎么讨好男人的女子怎么能同阿颜比,她是可以同儿子并肩战斗的妻子,她从来不是儿子的附庸。” 太后也站起来,两眼发光地看着他:“儿子,哀家觉得,你有希望,你和阿颜有可能白头偕老。” 赵鸿昱泄气地坐下:“娘,您就别安慰儿子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同她相处,一见面就会吵,好像儿子在她跟前做什么都是错的。” 太后同情地看着儿子,亲手递给他茶:“喝口茶吧。” 赵鸿昱浅喝了一口,瞪大眼睛:“娘,这是什么茶?” “阿颜亲手炒制的,是不茶,是丁香。” “丁香?她为何给您喝丁香茶?味道真好。”赵鸿昱奇怪问道,又懊丧:“怎么她什么都往您这儿送,可没送过儿子一丁点儿东西。” “哀家胃不好,总是吃过饭后就有点胀痛,许久了,一直未好,就同阿颜说了,阿颜就制了这丁香茶,让我以后不吃绿茶,改喝丁香,对胃炎好。” 赵鸿昱更郁闷了:“儿子胃也不好,旧伤也常隐隐作痛,她怎么不关心儿子?为何不送点丁香茶给儿子。” 说完,他又要走。 “阿昱。”太后按住他:“傻儿子,吵架的夫妻才是恩爱夫妻,若夫妻之间从不吵架,那定然心不在一处的。” 赵鸿昱怔了怔:“是这样吗?”他想起李轻颜说,与王劲枫从不吵架…… “她……她与不同十九郎吵架……” “你呀。”太后无奈道:“她关心阿晟如同关心一个弟弟。” 赵鸿昱瞪大眼睛:“弟弟?” “是啊,阿颜心很软,最心疼弱者,她很小的时候就努力赚钱,收养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建了善堂,京城多少大户人家做善事,建粥棚,一年也就两三回,大多也是做给别人看的,阿颜不同,她的善堂一做就是十几年,她的善,是骨子里的,没有半点功利的。” “阿晟也是她捡的孩子,她待他就同善堂里的其他孩子一样,只是阿晟与旁人更不一样,性格偏激,没有安全感,更依赖她,所以她放在阿晟身上的心思也多一些。” 是这样吗? 赵鸿昱有点迷茫。 “皇帝,前朝的事,哀家不懂,也不想管,但你做决定的时候,尤其是与阿颜有关的事情时,你若真在乎她,便站在她的立场上想一想,若换了是你,你会如何?”太后说完,便缓缓进了内殿,把赵鸿昱留在院里。 赵鸿昱走了很久,李轻颜仍跪在地上,忘了起来,云娘忙去扶她:“娘娘何苦又与陛下吵架,陛下前朝事情多烦心啊,到后宫来,就是想放松一下,休息的,娘娘不温柔小意便罢了,偏要惹他生气。” 李轻颜摸了摸生痛的膝盖:“他有毛病。” 气呼呼回了寝殿,本想睡,烦躁地坐起,披了衣又往外去,云娘拉住:“娘娘又要去何处?” “我要去同他理论。” “陛下在诩坤宫,您这会子过去算什么?贵妃会怎么想?她正愁拿不到您的把柄呢。” 李轻颜一跺脚:“我同阿晟清清白白,还真是,心脏看什么都脏,他自个娶一个小老婆还不够,还要选美,凭什么乱怀疑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娘娘……”云娘吓得捂她的嘴:“您这是怎么了?您是皇后啊,这般大呼小叫,让人家听了去,还以为……” 第二百七十章管还是不管 “还以为我是泼妇?泼妇就泼妇,温柔贤淑大度都是为难自己,做泼妇才好呢,有什么气当时就撒了,我为什么为了别人让自己难过?” 说完,她转回去寻了鸡毛弹子就往外冲,云娘和芍药一道将她拖住,芍药道:“娘娘,娘娘,今儿皇上是真动怒了,您别再惹恼他了,他是皇上啊。” 李轻颜眼睛一酸,一脚踹翻凳子,坐着呼气。 站在院墙外的赵鸿昱堵在心里的那块郁气全散了,很想笑,又怕被殿里人听见,忍得好辛苦。 李轻颜不吵不闹了,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像是在发呆,明明云娘和芍药都在她身边,他却觉得她孤零零,她脸上有深深的无力感,突然就好心疼,娘说她几十就辛苦赚钱,建善堂,收养好多比她还大的孩子和大人,还大多是有缺陷的残疾人。 正要抬脚进去,又忍住了,终归长长叹了口气,悄悄走了。 第二日一早,芍药就高兴地进来报信:“娘娘,娘娘,皇上撤了削去允王王爵的圣旨。” 李轻颜翻身坐起:“真的?” “真真儿的,安顺一大早就过来说的。” “他怎么改主意了?”李轻颜有点懵。 “陛下还是舍不得娘娘难过呗,娘娘,陛下退让了,您就该表示表示。” “怎么表示?”李轻颜心想,自己大半个保利行都给他了,还要表示什么? “安顺说,陛下都好久没好好用过一顿饭了,那天还说要吃您做的火锅来着,还说皇上旧伤犯了,痛得很呢,皇上胃也不好,都是在军营里落下的。” 芍药唠唠叨叨说了一大通,李轻颜清丽的眼睛里满是迷茫。 芍药恨铁不成钢:“娘娘厨艺好,做好饭了,奴婢去请陛下过来呀,还有,您箱子里的那些个伤药胃药养生药,奴婢现在就去,都拿些,这就送皇上去。” 说着她也不等李轻颜反应,风风火火就去了。 “喂……”李轻颜想唤住她,芍药装没听见,当真寻了几个药瓶子装了一个锦盒就往乾清宫去。 李轻颜深吸了一口气,打算出宫,却被云娘拦住:“今儿个外头就是有天大的事,娘娘也不能出去,入画已经去了御膳房把食材都取来了,小全子在厨房里洗切,您这就去做一手好菜吧,也让陛下尝尝。” “干嘛呀这是?”李轻颜实在不想讨好赵鸿昱,不想给他暗示,她不想与他有未来,所以,不能让给人家错误的暗示,让他还怀着希望,那就是自己的不对了。 她眼中的不耐太过明显,云娘扑通跪下:“娘娘,您能不能……不那么倔啊,皇上真的已经很好了。” “娘娘有没有想过,只要你把心稍微放宽一点点,敞开心怀接纳陛下,您会好过很多,娘娘的娘家人也好过很多,您现在这副样子,奴婢们都跟着提心吊胆啊。” 李轻颜苦笑,云娘说得没错,她不仅仅是她。 芍药来得很快,却是大惊失色:“娘娘,娘娘,允王殿下在挨打,陛下收回成命,但却罚了允王五十板子。” 五十板子?不死也会残啊! 李轻颜拎起郡摆就跑。 “娘娘……”云娘想拦,李轻颜回头狠狠瞪她一眼,云娘顿住,苦笑,娘娘这是铁了心要同皇帝离心啊,五十板子总比削了王爵好吧,受了伤能养好,没了亲王爵,那就只能当个庶人了。 “你就不能让允王离京后再禀报娘娘吗?”云娘瞪芍药道。 “不禀报?日后娘娘知道我没禀报会不会寒心?娘娘心里的苦,你我心里门清,她不愿意困在这皇宫里,她在乎允王,这么些年,她早把允王看作是跟大爷二爷一样的亲人了,我不敢赌,娘娘不会一直原谅我们的。”芍药道。 李轻颜赶到乾清宫,结果没看到赵鸿昱,也没看到受刑的赵鸿晟,拉住乾清宫一个太监问:“可知允王殿下在何处受刑?” “太和殿外头,这会子正下朝呢,大臣们都在,娘娘去可不太妥当。”小太监道。 这太监…… 李轻颜急着要去太和殿,一边跑一边回头多看了眼小太监。 看他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很机灵,说起话来却是老气横秋,不过,也是真心劝她。 但她管不了这么多了,赶到太和殿外,就见赵鸿晟被趴了裤头,一截腰臀露在外面,早被打得皮开肉绽了,那板子还在一下又一下的继续打着,处处打在老地方,肉都烂了,每打一下,有带血的肉碎屑子四溅。 而大臣们似乎刚下朝,一个个排着队似地从赵鸿晟身边过去。 李轻颜胸口像堵了一大团浸了水的棉花,吐不出又吞不进,愤怒又无力。 赵鸿晟敏感多思,因被人下毒而没法与同龄人一样长高,还不会说等方面,父亲被人害死,母亲抛弃他远遁,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不被爱的,没资格得到爱的人,老皇帝死了,祥福也死了,他在意的,最亲的人都离他而去。 一个爱在自卑与自尊间拉扯的偏激男人,被人当从脱裤子挨打,他还是当年的皇太孙,还是堂堂一品亲王,皇帝这是将他的尊严踏进泥泞里践踏啊。 李轻颜正要上前,却被冯广拦住,摇头:“别过去娘娘,王爷最不想您看到。” “不行,再打下去,命都会没了的。”李轻颜着急道,已经打了三十几板子了,一开始还看见他在动,手紧握成掌,极力刻制忍动,但现在……像是没了气息。 “娘娘……” 安顺没拦住,李轻颜还是冲了过去,大喝道:“住手。” 行刑太监自然认得她:“娘娘,属下奉指办差,还请您海涵。” “那你们等一下,我给他喂颗丹药,不然,他会死的。”李轻颜道。 “这不合规矩。”说话的是站在一旁看好戏的金大人,吏部给事中,官职不大,却是个有实权的人物。 “怎么不合规矩了?”李轻颜质问。 “娘娘,杖行完前,您不能给王爷让药,男女授数不清。” 第二百七十一章难过 拦她的是安顺,李轻颜一把推开他,向赵鸿晟走去。 大臣们都看过来,看着她手持药瓶走到赵鸿晟身边,拦住行刑之人:“住手!” 林相道:“皇后娘娘,允王殿下刺伤李大夫人,此乃重罪,皇上法外开恩,只杖刑三十,您不能阻拦。” “人不是他伤的。”李轻颜冷声道:“谁给他定的罪?刑部还是大理寺?” “娘娘,此案已经完结,您还是回后宫去吧。”出声的李大老爷,他面色很难看。 李二老爷也道:“娘娘,王爷可能不是故意,但事已至此,王爷的板子也只剩不到十板子了,您还是……赶紧离开吧。” 赵鸿晟是男子,他被人脱光了裤子,大庭广众之下,她是女子,再要阻止,这种场合也不该来。 李轻颜心疼那个牙关紧咬,自始至终未吭一声的男子,他素来能忍痛,可这三十杖明明就有古怪,没有二十几杖就能把人伤成这样的…… 她想过去给他遮件衣服,他突然睁开眼看过来,眸中满是羞愤,对着她低吼:“你走!” 李轻颜怔住,立即红了眼眶,转身就走。 人有冷笑:“听说允王此番之所以伤了李大夫人,就是因为被她撞破了与皇后在一起。” “先前还不相信,如今看来,真不是空穴来风吗?” “皇后本就是二嫁女,皇上不计前嫌明媒正妻她,还封她为后,就该感恩,该守妇道,如此,当真不配为天下女子之典范。” “唉,谁让有本事呢,对男人也有一套,你看咱们皇上,还有这位允王殿下,一个个都对她痴心一片,听说上回在朝堂奏对,户部那新秦的郎中回去之后,也是失魂落魄的,在衙门时还时不时念叨皇后娘娘,唉呀呀,当真是……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 那些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大多都躲在林相身后,李家几位气得脸色发白,李氏了族最重名声,原本出个皇后是光彩的事,哪知,风评如此之差,尤其这次还因为私会外男被自己家亲娘和伯母撞破,闹出伤人事情,更是让李家男人们抬不起头来。 李大老爷狠狠剜李二老爷一眼:“老二,你养的好女儿。” 李二老爷:“……” 李老太傅:“都跟我回去,别丢人现眼的了。” 李承谨等李轻颜一走,便拿了件衣服披在赵鸿晟身上,遮住私部。 回后坤宁宫,李轻颜便让云娘拿了纸笔,云娘问:“娘娘您要纸笔作甚?” 李轻颜道:“自请下堂。” 云娘不动:“娘娘,您别冲动。” 冲动吗?是太不果决才酿成如今的后果。 若从一开始,就不嫁,从和离开始就不回李家,远远的离开京城,离开朝堂,又不是活不下去?为什么要在乎那么多?为什么要牵挂那些人? 他们离了她也活得下去,她离了他们也活得下去,为什么不选择一条让自己更自由自在的生活,而是被这些破亲情给捆绑着,做自己不愿意的事,为难自己? 云娘向芍药使了个眼色,芍药忙跑了出去,不多时,太后便来了,看见两眼放空坐着发呆的李轻颜,将她拥在怀里:“阿颜,阿颜,莫生气,莫生气。” 李轻颜一动不动由太后抱着,应该会哭,会流泪的,明明就很难过啊,可眼睛涩涩的,一滴泪也流不出。 “你……真的很心疼阿晟吗?”太后问道。 李轻颜默然没说话。 “是姨母错了,就不该帮阿昱的,你明明就不想嫁他,你……喜欢的真的是阿晟?” 李轻颜抬眸,迷茫地看着太后。 “你若真想离开,哀家帮你,同阿晟去封地吧,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去吧。” “我为何要同阿晟去封地?”李轻颜喃喃道。 “你喜欢的不是他吗?要不然,为何会这么心疼他?三十板子,打不死人的。” “只是三十板子吗?那是对他尊严的践踏,是羞辱,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脱掉他的裤子行刑,还不如贬他为庶民呢,不做这个劳什子王爷,远离朝堂,以他高超的医术,哪里去不得?又哪里会养不活自己?” 李轻颜很后悔,早知道就不该为了张老太爷去找赵鸿晟,她不去,李玉颜和大夫人就不会闹出妖娥子,就不会…… 太后愕然:“阿昱他……” 想替赵鸿昱说话,但这事确实做得太过,阿晟那孩子自小就敏感多思,遭受这样大的羞辱,以他的性格怕是…… “母后,你知道吗?我认识阿晟时,他在摘星楼的顶楼,我以为他会跳楼,所以故意装成没瞧见他,我赞美楼下的风景,赞叹人生的美好,就是做给他看的,他那时就像个没了灵魂的孩子,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与人何人交流,他有严重的自闭症和抑郁症,我想救他,想把他从黑暗的旋涡里拉出来,让他能面对现实,面对世界,让他生活在阳光下,告诉他人世间不止有阴谋算计与被叛,还有友情亲情和爱。” 眼泪终于流下,李轻颜偎在太后怀里呜咽,声音压抑。 太后的心都揪起了:“这次是阿昱错了,哀家去打他一顿为你出气好不好?” “您知道我把他治成现在这样子有多难吗?费了多少力气吗?他肯因京城,肯去见皇祖父,肯见他的母亲,还肯在朝堂上当差了,他就要变成一个正常人了啊……” “他……他经了这一次会如何?”太后紧张道。 “不知道,会自残、自杀、或者心怀怨恨,会变得更加偏激,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可能什么都能做出来。” “哀家去看看他吧,好生劝劝。”太后道。 “或者,你同阿颜一道去?” 李轻颜摇头苦笑:“他恨上我了。” 双羞愤又怨恨的眸子,李轻颜几乎一闭眼就能看见,他还是头一回那样愤怒的吼自己,他恨毒了自己啊。 太后摇头:“不,不可能,阿晟不可能恨你,你莫多想。” 第二百七十二章跪不跪? 御书房,安顺正在向皇帝禀报:“娘娘很伤心,也很生气。” 赵鸿昱像没听见,继续批着折子。 “娘娘说,她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允王殿下从黑暗中拉扯出来,让他成为一个阳光正直的正常人,经此一次,允王又会成为那个偏激,阴暗自闭的人,还说他很可能会自残。” 赵鸿昱签字的朱笔一顿:“她是因为这个才生气?” “皇上,娘娘难过是因为您不该羞辱了允王。她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快说。”赵鸿昱很不耐烦。 “好像在写和离书……” “啪!”狼毫朱笔被折断,赵鸿昱扔下折子就走。 安顺忙拦着:“陛下这会子去,会被赶出来的。” “你想让朕成为千古一帝?” 安顺怔住,没明白。 “古往今来有哪个皇帝被皇后休了的?再不去,朕真的会被休,别拦着。” 安顺瞪大眼睛,皇帝气坏脑子了?当真害怕皇后娘良好休夫? 赵鸿昱腿长走得快,安顺得小跑才能追上。 到了坤宁宫外,赵鸿昱顿住,安顺差点撞到他后背,愣愣地问:“陛下怎么不进去?” 赵鸿昱搓着手在门前来回踱步:“朕进去会被赶出来啊,没面子的。” 安顺安安翻了个白眼:“您又何必呢?明知道娘娘在意允王……” “朕错了吗?他杀了人,朕只是罚他三十杖,已经法外开恩了。” “您打就打吧,干嘛要……便是奴才,若被人如此,也会羞愤而死的,何况允王殿下曾经是皇太孙,他那样的经历原本凄苦,皇后娘娘明明就是可怜他,您偏要吃醋。” “安顺,再多说一句,朕割了你的舌头。” 安顺忙捂住嘴,不敢再说。 “现在怎么办?她会不会真的不理朕了?你说皇后的脾气怎地就那么倔呢?小时候乖顺多了,多可爱啊。” “小时候也没见您给过娘娘好脸色啊。”安顺道。 “来人……” “奴才错了。”安顺立即跪下磕头。 赵鸿昱瞪他:“起来,朕不会割你舌头的,朕只是……” 正好太后出来,见儿子在外头张望,气不打一处来,冲过来就将他拽进来:“阿颜,阿颜,姨母把臭小子给你拎来了,要打要骂由你。” 赵鸿昱没面子:“母后,儿子是皇帝。” “一家人关着们摆什么皇帝谱,在这里,你就是我的儿子,阿颜的夫君,做了错事,不该挨罚么?”太后道。 李轻颜出来,就见赵鸿昱别扭的站在那,眼睛不住往自己这边瞅,面色讪讪的。 “母后,臣妾有话想与皇上单独说。”李轻颜道。 太后见她表情淡淡的,心下更慌:“阿颜,咱有气就发啊,别闷在心里头,你同阿昱两个把话说开了,哀家把话放在这儿,不论你可如何,哀家都站你,决不偏袒自个的儿子。” 太后走后,李轻颜转身进了屋,让云娘端了红泥炉子来,洗手烹茶。 赵鸿昱跟着她进了屋,在她对面坐下,她沏了杯茶推给他,他点了点桌子:“给我的?”语气中竟有点受宠若惊。 她自己端了茶浅尝一口放下,她是茶道高手,兴手投足间透羞优雅自信,清丽绝美的小脸安祥柔静,这样的她有种岁月静好的温暖,赵鸿昱很久没有同好这样安静坐在一起喝茶了,一时有些出神。 “阿颜,今日之事,朕想同你解释一二。”赵鸿昱小声开口。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终归是不信我,因为我二嫁的身份。” “没有,朕从没有嫌弃过你二嫁。” “嫌弃?凭什么嫌弃?同王劲枫和离又不是我的错?若那王劲枫再娶一房妻,可有人会嘲笑他?嫌弃他?”李轻颜冷笑道。 赵鸿昱怔了怔,苦笑道:“阿颜,世情便是如此!” 好一句世情便是如此。 “约定成俗的规矩,所谓的世情就是对的吗?”李轻颜问。 “既约定成俗了,那就是被大部份人认可了的,便如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一个意思,这是现实社会的道德规范。” “好了,别扯远了,你心底里还是嫌弃我的,又不相信我,咱这婚本就是个错误!” “朕不认为是错。”赵鸿昱猛地站起来:“朕娶你是因为想娶你,认定你是朕的妻,是朕的皇后,什么和离休夫那一套你赶紧给朕收起,想得莫想,朕不会答应。” 说完,他又要走,李轻颜冷笑:“我若偏要走呢?” 赵鸿昱回眸,目光冷厉:“你试试?朕只有超过两天见不到你,就杀了允王。” “他是你堂弟!”李轻颜没想到他真会如此无耻这样威胁她,气得大吼。 “堂弟?你不是查过和秋谋反吗?你看朕会不会在乎一个讨厌的堂弟的命。” “随便吧,你爱杀谁杀随,老娘不陪你们玩儿了。”李轻颜一掀桌子,茶器茶具咣当当碎了一地。 赵鸿昱瞪大眼睛。 “你……你想干什么?私逃?朕封了你保利行所有的铺子作坊。” “好啊,到时候鱼不一定会死,网一定会破!” “娘娘,您少说句吧。”云娘快急死了,以前吵架看着吓人,可那也只是小打小闹,今天这是剑拔弩张啊。 安顺也劝:“陛下不是这个意思,皇后娘娘千万莫要听信了,陛下明明是来向娘娘赔礼的。”说着推了下赵鸿昱:“陛下不是带了礼物给娘娘吗?拿出来啊。” 赵鸿昱诧异地看着他,安顺眨眨眼,指指地面。 赵鸿昱的眼睛瞪得更大。 安顺道:“奴才是蜀地人,在奴才的老家,两口子吵架,一般都是老汉认错,动不动就要跪搓衣板的。” 说完,他还真变出块搓衣板放在地上,扯过赵鸿昱:“您的礼物不是负荆请罪么?” “你……”赵鸿昱看着那搓衣板发呆。 李轻颜也呆住发怔。 “娘娘……”云娘也推她一把,可千万不能逼皇帝下跪啊,这传出去,大臣们的唾沫水还不得把娘娘淹死?哪有皇帝给皇后娘娘下跪请罪的? “跪就跪!” “不许跪!” 第二百七十三章难断 几乎同时说出。 赵鸿昱膝一弯,作誓要跪,李轻颜先一步踢掉了搓衣板,一把拉住他:“你跪下试试?” “你前日跪了我。”赵鸿昱脸讪讪的。 “你是皇帝,天下之君,谁敢不跪你?”李轻颜道。 “你可以不跪,你是与我并肩同行的妻子,阿颜,我是皇帝,有些事情是我不得不做的,可能不合你的道德标准,可在我这个地位,我做不到。” “但行善事,莫问前程,这是我送你的话。”李轻颜说完转身往屋里去。 赵鸿昱拉住她:“阿颜,你非要同我赌气吗?” 李轻颜摇头:“不想,我想和离。” 赵鸿晟重重甩掉她的手:“休想,这一世都休想。” 那就没得谈了。 李轻颜不理他,坐下喝茶,再也不多看他一眼。 “好好好,你好。”赵鸿晟气得扭头就走了。 云娘连劝的力气都没有了,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娘娘是一句也听不进,一意孤行,她也气,转身也进了屋。 芍药走过来递给李轻颜一块帕子:“娘娘,想哭就哭吧。” 她陪着李轻颜一道长大,思想深受李轻颜影响,她当然希望李轻颜与赵鸿昱能好好过日子,好好当皇后娘娘,但娘娘不愿意当,那就不当吧,为何要用皇后的身份禁固娘娘呢?娘娘那样自强又能干,她可以骄傲地告诉所有人,全世界再找不到一个比娘娘更有本事的人。 娘娘不仅长得美,医术强,还深谙经商之道,正值,善良,这样的娘娘,为什么要过这样纠结郁闷的日子? 李轻颜没有哭,哭是示弱的表现,从小到大,她没少哭,因为她本就是个娇气的小女人,她不想强大,她也想有个疼她爱她宠她将她当成掌中宝的男人,可以让她放心地依靠。 可是,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可能是命不好吧,没有那个完合要以依靠的人。 前世的父亲也富豪,她不是富一代,而是富三代,父亲曾经是家族企业的太子爷,英俊干练,他爱母亲,但他这样的身份,又怎么会只有一个女人? 前世她也有哥哥,两个哥哥,哥哥待她也很好,母亲也很爱她,但母亲更爱哥哥,父亲在外头有私生子,尽管如此,他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也最疼爱她。 但那样的家庭,母亲大多精力都放在如何对付外头的小三小四小五,两个哥哥相互竞争不说,还要同外头的私生子斗法。 母亲自小就让她学很多特长,要将她陪养成非常优秀合格的大家闺秀,好让她嫁一个能给家族带来利益的丈夫,好给两个哥哥当助力。 哥哥也同母亲一个想法,她不能自由恋爱,只能嫁联姻对像。 父亲的爱很自私,他要爱的人太多了,分给她只能有那么多,他明知母亲要拿她当联姻工具,明明她哭着向父亲抱怨过,可父亲并不站她这边,还劝她听话,因为那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后来她嫁了,算是在门当户对的几户人家中挑了个还算满意的,可那人却是个妈宝,除了妈宝,当她说要多玩几年再生孩子时,他也同他的母亲一道逼她生孩子。 后来,他果然在外头找了女人,那女人怀了孩子还闹到她面前来,她回娘家向母亲哭诉,母亲却劝她忍…… 两个哥哥眼里看重的也是家族利益,她离婚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她委屈的眼泪只换来几句没油盐的劝慰,一点用处也没有。 这一世的父亲呢? 倒是没找小三小四给娘亲添堵。却是个没主见的,又愚孝,由着母亲被大伯母欺负,几个哥哥都会读书,也很疼爱她,比前世的哥哥更为正直端方,在外头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对家里的嫂嫂也好,却也太书生气,同父亲一样太过顺从,大房欺负二房时,都选择隐忍…… 所以,这一世,她要自立自强,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利用两世所学做生意,办实业,建善堂,学医术,把自己忙成了个陀螺。 当家族又要让她去联姻时,她非常反感,更加叛逆,偏要嫁个身份地位都不显的男人。 她承认,她选男人的眼光真的不行,她是摩羯座,这个星座的人逆商很高,最是坚韧不拔,还很有领导能力,最大的缺点就是选男人的眼光差,于感情这项一直不顺。 也许因为有两世的经验,她对情爱一事真的很谈,很难真正动心,除了小时候被赵鸿昱的颜给着迷过外,她几乎很难抛却一切去爱一个男人。 也或许,是没有哪个男人能让她放心爱,死心踏地的去爱吧。 真的情愿一个人过啊,嫁人干嘛,若还生在前世的社会,她铁定是不会嫁人的,就算要有个家,那也是找个人生自己的孩子,然后去父留子! 可惜,这个时代比前世对女子更为苛刻,她总优柔寡断,总因为这样那样的牵挂而无法做到那一步。 这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第二天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醒来,好在太后和太皇太后都不需要她去请安,便想睡个回笼觉,哪天宣宁来了。 她就要远嫁去北戎,应该是来告别的。 李轻颜穿着便服起来,宣宁穿了身红色骑装,看起来英姿勃勃,眉宇间竟隐阴有了草原儿女的英气,笑道:“你这还没嫁就已经嫁鸡随鸡啦。” 宣宁笑道:“好看吗?” 李轻颜点头:“这不是中原的款式,看来,你那位未来夫婿很会给你挑衣服啊。” 宣宁能得脸红了,嗔道:“你嫉妒?” 李轻颜笑道:“是,嫉妒呢。”“你又与十七郎吵架了?”宣宁问。 “夫妻吵架不是常态吗?不吵的一般都不长久。”李轻颜无所谓道。 “真这么想?”宣宁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就不该生就女儿身,是个男儿该多自在啊。” 宣宁知道李轻颜的不甘愿,她们两个自小就不对付,可也许越是不对付的人,越来了解彼此吧,宣宁走后,李轻颜就没什么手帕交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谁的阴谋 当真不舍。 她送了宣宁两盒药丸:“金银什么的,你不缺,陛下给你的陪嫁是我置办的,这些你收好,关键时期能保命。” 宣宁红着眼接过:“多谢,这比金银珠宝强多了。” “阿宁,我三哥他……知道你要和亲吗?” 宣宁垂眸,掩去眼中浓浓的悲伤:“等我嫁了再告诉他吧,西域战事紧,莫要让他分心,等他回来你告诉他,就说本郡主说的,让他尽快找个人结婚生子,今生……难以再见,来生莫要相遇。” 李轻颜一阵心酸,尤记得那天她兴致勃勃地过来说要去李家提亲,她亲自提,人还没走出门,一道圣旨就来了,她叫了赵鸿昱二十年的阿昱哥哥,得到的结果就是成为了和亲的工具。 “别为我难过,也不是陛下的错,皇家儿女,既然享受了皇家给的尊荣与富贵,但要担起皇家女儿该担的责任,我的出嫁,若能保大梁边关五年安稳,我便是死了也值当。” 这话上次她就说过,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李轻颜仍是难过:“我不这么认为,出生由不得咱们选择,父母既生了我们,教养我们成人便是天经地义,但大长好,咱们就是独立的个体,父母不该将咱们当成他们的私人附庸。” 宣宁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不用孝顺父母?” “我的意思是,孝而不顺,因为父母也不见得就全是对的。”李轻颜道。 宣宁一把捂住她的嘴:“你可是皇后娘娘啊,知不知道你的言论代表什么?这要让外头的那些老夫子听了去,还不拿唾沫淹死你呀,阿颜,我发现你是愈发愤世嫉俗了。” 宣宁走后,李轻颜也没了睡意,便备了药物准备出宫。 被云娘拉住:“您就别再去见允王了。” “他受伤我送药不行么?”李轻颜烦躁。 “王爷为何受的伤?您这会子再去见他,是对他好吗?别给他添更大麻烦才是。” 云娘的话让李轻颜如遭雷击。 是啊,赵鸿晟昨日之辱如何来的? 若自己不去允王府…… 阿呸,自己为何不能去允王府? 还有,赵鸿晟没做错任何事,凭什么要受此羞辱? 赶到允王府时,却见允王府大门紧闭,只有两个看门的在,被告知,允王连夜离开京城去了封地。 李轻颜惊在原地:“连夜离京?受那么重的伤,怎么受得了颠簸之苦?” 芍药劝她回去:“娘娘,您还有好多账没看呢,要不要去铺子里?” 哪还有心情看账,她去了李家。 见到李二夫人问道:“那是母亲为何要去允王府?” 李二夫人目光躲闪:“就是想去讨点药的,哪知就撞见了娘娘您也在,真的无意的。” “是因为三哥吗?”李轻颜问。 李二夫人皱眉:“关你三哥什么事?” “娘还要骗我吗?宣宁为何突然会和亲?三哥又为何去了西域?他原一直陪着皇上身边的人,大梁良将不少,为何突然就让三哥去领兵了?” “你三哥原就是良将,他这年纪更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去西域怎么了?”李二夫人理直气壮道。 “娘不喜欢宣宁,您一直希望三哥娶秦家的女儿,因为您与秦夫人关系好,秦家次女性子也是您喜欢的。”李轻颜道。 “娘娘与秦二娘子也是自小相熟,你不也很喜欢她的吗?她当你三嫂嫂不好么?” “可是娘,成亲的是三哥,娶的那个人是要同三兄过一辈子,不是跟您过,合不合得来,因该三兄自己说了算,您不能给他做这个主,更不应该在明知三兄人心上人的时候还故意搅黄了他的婚姻。”李轻颜大声道。 “阿颜!”李二夫人怒道:“婚姻大事原本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你三哥的娘,我还能害他不成?那宣宁有什么好?你从小也不喜欢她啊,任姓泼辣得很,不堪为我李家媳,再说了,她那时有什么?宁王府被抄了家,她的爵位也被贬了,几乎一无所有,娶她于你三兄有何好处?” “你可知,你这番运作,会让三兄和宣宁两个痛苦一生。”李轻颜说罢便往外走。 李二夫人拦住:“好不容易回来,不吃午膳再走么?” “当年不许我回娘家的命令,我一直以为是大伯母下的,如今想来,娘若不同意,大伯母如何能做得了二房的主?您明明就是个很能拿主意的人。” 李二夫人看着李轻颜愈走愈远的路,心下涩涩的,自己有什么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儿女好? 阿郅喜欢宣宁,自己老早就知道了,没说破过,由那小子自己折腾,宁王早就起了与李家联姻的心思,李二夫人不喜欢宣宁,正好阿颜阿玉两个斗得厉害,借那个机会,将阿玉嫁给了宁王世子,如此一来,宁王大概率是不会把宣宁嫁给阿郅的。 结果让李二夫人很满意,却促使阿郅与宣宁走得更近了,那宣宁郡主不止任性,还彪悍得很,她若进了李家的门,定然把会家里弄得乌烟障气,所以,要从源头上杜绝。 宣宁大婚那天,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敲锣打鼓的被送出宫去。 李轻颜坐在迎宾楼二楼雅间看着三皇子骑在高头大马上,满面春风地走在前头,宣宁的轿子跟在后面。 人群中有个面相陌生,眼神却很熟悉的人,芍药指着那人惊讶道:“那是……” 那是三兄李承郅! 不经宣召私自离开兵营,这很不合礼数,若让皇帝知道了,再惹皇帝心烦,秦家儿郎真只有死的份了。 他是来送她最后一程的么?从此天高海阔,两个自小一同长大的青棋梅竹马,此生不复再见。 直到成亲的队伍完全离开北城门,赵承郅才收回目光。 在城外寻了个酒肆,要了两壶酒,店家问:“客官是要带一坛回去么?可以再多买一坛就是。” “不带回去,爷自个儿喝。” “可是爷您选的是一斤一壶的啊,还是正宗的玉叶酿,那可是四十几度的酒啊。” 第二百七十五章圈套 “怎么?怕爷没钱付账?”李承郅挥开小二的手,揭开酒坛上的泥封,也不拿酒杯,直接倒在饭碗里,端起就咕嘟咕嘟地全灌了下去。 店里其他都看过来,有人小声笑道:“这是受了多大委屈?” “瞧这样子怕是老婆跟人跑了吧,瞧他长得还算英俊,怎地连个老婆都守不住?人在家的时候不好好待,等跑了再来喝酒解忧有什么用?” “啪!”酒坛狠狠摔在地上,众人吓了一跳,有人骂道:“你小子有病吧,自个心情不好,向爷几个撒什么气?” 李承郅提起长凳就砸了过去,说话的那桌吓得忙站起来,但那凳子却没砸过来,被人一拳打烂了,是李承郅的副将,他担心李承郅,也跟着来了。 “几位爷,我家公子生意失败,心情不好,得罪了,得罪了,几位今天的花销在下包了。” 他扔下几两银子,那几人的一桌也不过一两银子的样子,店家还送了两道好菜,吃人家嘴软,几人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不再理这些事,副将拉着李承郅离开,李承郅喝得有点醉了,踉踉跄跄地下楼,嘴里还念叨着宣宁的闺名,痛哭流涕。 因为私自离开驻地离京是大罪,二人连夜佯装了番,便骑马出城,却在郊外被一队御林军拦住了,为首的还是他的熟人,御林军统领张武:“李将军,你不在西域军营,如何出现在此?” 他的语气像是很惊讶,并不是特意来堵李承郅的,或者说,没料到是李承郅。 李承郅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酒都醒了,他被人算计了。 李轻颜在收拾东西,她做了决定,不再优柔寡断,这个皇后,她不干了。 要走的事,她没同云娘说,而是提前将她派去了晋州,云娘的小妹妹嫁在晋州,那是保利行的一个掌柜。 云娘是李家的家生子,爹娘早就过世了,兄长和侄儿在李家田庄子上,兄长成了庄头,侄子进了保利行,一家子全在李轻颜的产业里当差。 云娘的小妹生了四个女儿,快四十了,终于又怀了一胎,因着是在龄产妇,所以很害怕会难产,预产期还有半个月,她心神不宁,李轻颜趁机让她带了补益丸去,云娘担心李轻颜:“可是娘娘,您身边不能没人。” “有芍药和入画呢,而且,我是个成年人,能照顾好自己。” 云娘:“奴婢当然知道娘娘能干,自理能力也强,可您与皇上正闹心呢,奴婢得守着您,免得您……” “我不过说说罢了,天底下哪有休掉皇帝的?便是和离也不可能,我若一直闹,他会废掉我,再把我关进冷宫。” 云娘震惊地看着李轻颜,不太相信这是能从李轻颜嘴里说出来的话,半晌才道:“娘娘是真的想明白了?” “我一直就明白,只是不甘心。”李轻颜苦笑道:“好啦,你去一趟吧,你也很多年没见过英娘了,这是她的第五胎,这一胎保不齐就是个男胎,这趟一是送药过去,可以保命的,再者你也有十几年没见她了吧,就不想她吗?” 云娘比英娘大了十岁,父母过世得早,英娘差不多是云娘带大的,英娘出嫁时,云娘好哭了一场,妹夫是精明能干的,待英娘又好,又是李轻颜指的婚,英娘嫁过去日子过得还不错,相公和公婆也待她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生男孩儿,所以,这一胎看得很重。 云娘这才备好行囊去了。 李轻颜没瞒芍药,她与芍药既是主仆,也是姐妹,二人一起长大,可以说最了解李轻颜的就是芍药。 得到李轻颜的打算,芍药什么也没说,就开始帮李轻颜准备。 除了死遁,再无他法,但死遁又要天时地利人和,计划要天衣无缝,环环相扣,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不行,所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芍药:“可惜允王走了,要不然,有他帮忙,事情会容易得多。” 李轻颜看着她笑:“你别小看了你家姑娘。” 这件事,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一年前就开始准备了。 原本只是个备用方案,若赵鸿昱不娶她,不让她当皇后,或者,他能…… 李轻颜心口一酸,自嘲地一笑,和离后,她对赵鸿昱还是有企盼的,虽然只是一点点,潜藏在心底。 若他只娶她一个,能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是她不切实际的幻想了,根本不可能的事。 与他相处越久,越一点点证实她心底里对这个人的看法,没有特殊,他就是个很普通的帝王,为上位不择手段,冷血阴狠,一切以权力与利益为上,在他心里,爱情连个边角都没占到。 李轻颜不是恋爱脑,赵鸿昱更不是。 他为了皇位可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牺牲哪怕自己的亲生父亲,娶妻生子都是为了稳固皇位。 李轻颜对他所有的幻想在与他成亲这么久以来全部幻灭。 再不走,等着熬死自己吗? 这天,李轻颜向赵鸿昱推荐一个人:“这是保利行的大掌柜,臣妾打算将保利行交由内库。” 赵鸿昱当时的脸色变幻很精彩,有惊,有喜,又刻意掩藏眸中那抹喜色,还皱眉道:“为何要交由内库?那是你的私产,如同嫁妆一样。” “臣妾是皇后,要打量后宫,又要管理这么大个商行,有点力不从心。”李轻颜道。 赵鸿昱沉默地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像是要将她的心穿个洞。 李轻颜皱眉:“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不想闹了不可以吗?” 他眼神一喜:“你的意思是……” 李轻颜抬手制止:“我对男女之间那点事不感兴趣,只是我认命了,老实地呆在宫里当这个劳什子皇后吧,毕竟我不只是我,我的身后还有李家,李家养了我,我就该为李家牺牲。” 她说得很无奈,语气里有浓浓的悲凉,也有无可奈何不得不妥协的无力感。 赵鸿昱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当我的皇后?这么多年,你就……一点也没对我动过心?” 第二百七十六章给朕生个嫡子 李轻颜讥笑道:“真心有什么用?多少钱一斤?你虽是皇帝,但你的心,也只一拳头那么大,可以分给多少人?还是因为你是皇帝,普通人的心一两银一两,你的就是一两金一两?你的真心更值钱?” 赵鸿昱大怒:“李轻颜,朕看你就是个没心的。” 说完,转身要走。 又恼羞成怒了,当皇帝的都听不得真话吗? 他生他的气,李轻颜仍着手收缴保利行事宜。 正当她一点点实施着自己的计划时,李承郅出事了。 西域战事正憨,他这个主帅竟然丢下几万将士私自回京,这是重罪。 林相和好几位李家的政敌上本,说这与叛国无异,要求重判。 李轻颜大惊,那日送宣宁出嫁时,有个身影就很像李承郅,当时她就让人去查了…… 在朝堂上,李太傅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没办法,御林军统领亲自把人从城郊带来的,就同捉奸抓双一样,无法抵赖。 李家慌成一团,几位兄长全都被控制了,好在李承郅当真没有叛国之心,他只是来京城送宣宁一程的,都二十四岁的人了,等了宣宁这么多年,一心想娶的人突然成了别人的新娘,他受不住,冲动之下回了京,只是想见宣宁最后一面。 李轻颜坐在坤宁宫,出事以来,她没去见太后,李家人来了,她也不肯见,被李二老爷骂她没良心,说她只肯明哲保身,连骨肉兄弟都不管。 李轻颜没理,更没同他辩驳。 更没去求赵鸿昱。 芍药急得团团转,想问她拿主意,李轻颜却什么也不肯说,每日只呆坐着。 “娘娘真的不去求皇上么?您只要……”芍药说不下去,她知道李轻颜的性子,那天为允王求情得到了什么? 还是赵鸿昱自己沉不住气来了。 李轻颜定定地看着她,一双清丽的眸子里几分讥诮几分悲凉。 赵鸿昱拢了拢眉:“为何这样看着我,如果我说,我也很震惊你信不信?” “说罢,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三哥。”李轻颜不想与他掰扯,显而易见的事,不是他否认就能改变事实的。 “他犯的是国法,朕可以轻罚,但李家朕保不住。”赵鸿昱道。 “好,我明白了。”李轻颜道。 然后,她收回目光,不再多看他一眼,兀自发呆。 赵鸿昱走近,在她身边坐下,伸臂揽住她:“朕会尽力将罪责降到最低,你放心,皇后之位,朕不会废。” 李轻颜冷笑:“废了吧,臣妾要与父母兄长共存亡。” “你莫要意气用事,这事朕也没办法,朕有朕的难处。”赵鸿昱怒道。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李家都保不住是吗?”李轻颜又问他一遍。 “还是有法子的。”赵鸿昱沉吟片刻道。 李轻颜抬眸:“说吧,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你保住李家,保住三兄的命。” “选秀在即……” “你想让李玉颜进宫?”李轻颜立即道。 “她是我堂嫂,李轻颜,你当朕是什么人?”她的话又成功惹怒了他。 李轻颜白他一眼,你是什么人?不就是拿执照的渣男吗,渣男中的优等生,就别再装无辜小白了。 “朕要免了这次的选秀。” 李轻颜怔住:“不选秀?为何?” “选秀不过也就是为了能有更多子嗣,只有朕有优秀的儿子,干嘛要那么多女人进宫,成天争来斗去弄得乌烟障气,还给你和婉儿添堵。” “后宫就是前朝的映照,要让朝堂稳固,选秀是最省心的法子。”李轻颜道。 赵鸿昱苦笑:“你是如何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的,明明这是你最讨厌和瞧不上的事。” 李轻颜又白他一眼:“你又不是恋爱脑,更不是为了一颗树放弃整片森男的人。” 赵鸿昱瞪着她,她经常会冒几个有趣却又形容贴切的词语,早习惯了,只是,恋爱脑…… “朕倒希望你是恋爱脑,哪怕为了爱情放肆一两回呢,阿颜,你真的是个很别扭的人,一面希望有个爱你入骨的人,一面又不相信任何人会爱你入骨,一面你自己也不全心爱一个人,你有对爱情的憧景,又对爱情避之如蛇蝎,触角还未申出来,就忙不迭地收回去,在感情上,你太没安全感了。” “皇上何时成了感情大师了?在这世上,最没资格谈真情的就是你,皇帝陛下。”李轻颜讥讽道。 若不是早就知道她是这个性子,赵鸿昱还要被她的毒舌气出心梗,表现当场去世。 “你还要不要保你三兄了。” 许是气急,他吼她道。 李轻颜抿嘴,抬眸看她。 难得她露出这般小女儿样子,赵鸿昱深吸了口气,放软语气道:“你给朕生个嫡子吧。” 李轻颜霍地站起来,满脸震惊。 “你给朕生个嫡子,朕保你李家,这是条件。” “我不能生。”李轻颜大声道:“我同王劲枫和离最大的原因就是我未能给他生儿育女。” 赵鸿昱眼神古怪地盯着她,就像在说,编,我看你如何编!一副胜券在握,了然于胸的样子。 李轻颜的声音不自觉地降了下去,皱眉道:“不是触范的是国法吗?” “你不想救?不管你李家了?”赵鸿昱反问。 李轻颜语塞。 “能不能换个条件?比如说,我将保利行全给内库?” “只这一个条件,没得谈。”赵鸿昱冷笑道。 “那么多女人给你生,为什么要让我生?而且,我没有生育能力,你这是强人所难。” “要不要请陶太医来?”赵鸿昱道:“你嫁给王劲枫三年,当真与他夫妻恩爱么?阿颜,知道我为何会起用王劲枫吗?因为我觉得他好可怜,是个大傻子。” 李轻颜眼中难得现出慌乱:“什么意思?好端端说他做甚?一个渣男。” 赵鸿昱一把捉住李轻颜的手腕:“是吗?”然后,突然撸起她的衣袖,手臂上,一颗醒目的红色朱砂痣。 “李家女儿都有守宫砂,阿颜,你不会说是后来点上去的吧,这个只是个痣?” 第二百七十七章给朕生个嫡子2 李轻颜脸色微变,也不撸下自己的衣袖,而是微笑道:“可不就是个痣吗?怎么,手臂上不能有痣?守宫吵这种东西,陛下认为我这种人,会点吗?” 赵鸿昱怔住,李轻颜冷笑:“陛下是什么时候在臣妾身边安插人手的?竟是连臣妾手臂有个红痣都知道?” 赵鸿昱却笑了,眼中竟还有几分得意:“你跟前有人要向朕投诚,朕难道不用?” 李轻颜很想问那个人是谁,算了,有什么好问的,只有贴身服侍过自己的人,才会知道,能是谁呢?云娘和芍药! 只有这两个,李轻颜并不喜欢被人贴身服侍,更不喜人碰触,入画和坠儿虽然也是一等丫环,却从未服侍李轻颜沐浴。 是芍药吗?不,李轻颜不相信,芍药不会背叛自己。 是云娘? 李轻颜摇了摇头,又有点没底气。 “你又是摇头又是点头,是在想究竟是谁出卖了你吗?这也不算什么大秘密,朕知道了又如何?”赵鸿昱按住,柔声问道:“阿颜,别再别扭了,也别再闹了,咱们好好做对夫妻不好吗?” 李轻颜冷笑:“你对“一对”这词的理解是不是有点误会?一对是什么?” 赵鸿昱脸色黯了黯,无奈道:“怎么绕半天又绕回来了,这是死结,无解,阿颜,我是皇帝!” “嗯,我知道,你必须三妻四妾,不对,我说错了,是三宫六院,历史上,皇帝有上百个老婆呢,也不怕精尽而亡。”李轻颜不屑道。 “你……”赵鸿昱气得红了脸,狠狠瞪她。 “瞪什么瞪?眼睛大你就有理啦?”李轻颜不屑道。 赵鸿昱顿时泄气,哭笑不得道:“阿颜,我们究竟是为什么要天天吵架,就不能好好说话么?你明明就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讨厌我。” 李轻颜怔住,脸色渐渐发白,像藏在心底的秘密被人窥探,只是一瞬,她又恢复了不屑之色:“我说过讨厌你吗?你可是皇帝,玩弄人心,玩弄权谋的大宗师,我敢讨厌吗?” 赵鸿昱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柔软的触感瞬间自掌心传入四肢八骇,心猛地跳漏了一拍,他触电般放开。 这红唇,水润粉嫩,形若桃瓣,美得精致诱人,他的眼神不由炽热起来,他终于做了个自少年时便肖想过无数次的动伤,低头含住。 李轻颜大怒,上瘾了吗?前次他便用过强,如今又…… 她拼命反抗,赵鸿昱干脆双臂一紧,将她拥在怀中,似乎吸取上一回的教训,他不再停在唇瓣,轻轻一咬,李轻颜吃痛张开贝齿,他立即乘虚而入,攻城掠地! 李轻颜的脑中炸开一道白光,心猛地狂跳,不受控制的狂逃,身子发软,双腿像是无法支撑身体,缓缓滑入他的怀里。 她的表现是最大的鼓励,男人天生在这种事情是有天份,他大掌托起她的腰身,一个旋身,将人跑进了寝殿。 躲在帘后的芍药双颊发热,悄悄上前去将门掩上,然后坐在寝殿外,长长吁了一口气,终于啊,皇上终于开窍了。 入画端了水果进来,芍药忙向她摇头,指了指寝殿,在她耳边道:“去外殿守着,任何人不得打扰。” 入画瞪大眼睛:“皇上在里面?” “是皇上和娘娘在里面。”芍药高难掩眉间喜色。 入画拍拍胸道:“娘娘想明白了?” 芍药摇头:“不知道。” 芍药有点心疼,娘娘是为了救三爷和李家吧,她不想当皇后的,娘娘常说,皇宫就是个巨大的黄金笼子,宫里的女人都是皇帝养的金丝雀,而她,是天上翱翔的鹰,不愿被皇权束缚! “咦,你们两个怎么站在门口?”林婉容挺着大肚子来了,芍药和入画相视一眼,忙行礼:“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平生吧,娘娘呢?听说你家三兄出了事,娘娘一定很着急吧,本宫来看望娘娘。”林婉容满脸关切道。 “多谢贵妃娘娘惦记,我家娘娘晕倒了,吃了安神药睡下了。”芍药道。 林婉容探头向里看,皱眉道:“你们两个拦着本宫做什么?我进去看一眼就走不行么?” 芍药和入画两个都不让,恭谨地带着微笑:“娘娘刚睡着,这二日娘娘身心俱疲,彻夜难眠,好不容易睡下,还请贵妃娘娘心疼咱们娘娘,晚些来吧。” 林婉容眼神微厉:“本宫瞧见皇上来了。” “皇上……自是关心咱们娘娘的,来探望也是情理之中,他……已经回乾清宫了。”芍药面不改色的撒谎,皇上和娘娘好不容易圆房,她可不想被人打搅了,莫说是林贵妃,便是太皇太后来了,她也要守住这扇门。 “娘娘既是病了,为何没请太医过来?”林婉容道:“你让本宫进去瞧瞧,不看上一眼,本宫放心不下,娘娘待本宫极好,如亲姐妹。” 这是霸蛮非要进去么? 就没见过这么没边界感的,是知道皇上在里面吧,这个女人,以前在王府时清空装着不与娘娘争,与娘娘情同姐妹的样子,如今露出真面目了。 “娘娘请回吧。”芍药没了劝慰的心思,冷着脸道。 “大胆,贱婢,仗着是皇后娘娘跟前的人,就敢对本宫不敬么?”林婉容大怒,一边挺着孕肚往里挤。 她怀着皇子,芍药和入画不得不让开,林婉容插着肚子像个得胜的将军一般往寝殿去,芍药和入画急得不行,正要追上前拦,却被诩坤宫的宫女拖住,芍药只有两个人,而林婉容似有准备,特意带了六个人来,双拳难敌四手。 当真好事多磨么?娘娘好不容易肯与皇上欢好啊,芍药和入画几乎可以想像得到往后的美好,当真就要被破坏么?好不甘。 “姐姐,姐姐……”林婉容大声喊着,突然,一个黑影自天而降,一柄剑横在她面前,林婉容吓得到退一步:“你……你……” 黑影拿出一块金色令牌,他是皇帝的隐卫。 第二百七十八章给朕生个嫡子3 林婉容的脸眨间刹白,双唇颤抖,她不甘而又幽怨地看向紧闭的寝宫门,眼眶泛红,身子摇摇欲坠,宫女忙上前扶住她。 林婉容捂住肚子痛苦地蹲下:“我……肚子痛,好痛啊。”可既便如此,那黑衣隐卫仍执剑拦在前面,还低喝:“退下。” 林婉容哭声越来越大,尖叫起来,寝宫的门终于打开,却只是一条缝,赵鸿昱的声音慵懒着带着餍足:“送水进来。” 林婉容的哭声音戛然而止,她匍匐着向前爬了两步:“皇上,皇上,臣妾肚子好痛。” 门却从里面再次关闭,将她的哭声隔绝在外。 林婉容双腿间流出液体,双儿大惊:“娘娘发作了,快,快抬回诩坤宫,请太医,请太医。” 外殿一阵兵慌马乱,林婉容的肚子是真的痛,一阵一阵,骨头都要炸开,她紧盯着那扇门,里面有她孩子的父亲,她的丈夫,如今她要为他生孩子了,他却正与别的女人行鱼水之欢,她的痛叫她的悲伤,她的气恨竟是半点也打扰不到他,是什么样的铁石心肠? 若今日在里面的是自己,外面的是李轻颜,他会如何? “走吧,娘娘,上担架。”双儿劝道,可李婉容蹲在地上就是不动,疯了一般盯着那扇门。 “娘娘,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的皇子想啊。”双儿不愧是林婉容的陪嫁丫环,在她耳边道:“娘娘还不明白吗?要选秀了,今后这样的事会层出不穷,陛下是皇帝,这是不可能避免的。” 林婉从不甘,她恨,李轻颜明明说过,她不喜欢赵鸿昱,她不想与他有夫妻之实,她迟早是要离开的,现在是怎么回事?以前都是骗自己的,是放的烟雾弹么? “娘娘,皇子要紧,生死关头啊,您快起来,离开这里。”双儿真的急了,凑近她的耳边:“就算有了夫妻之实又如何?她不能生育,难道你忘了么?” 林婉容顿了顿,别过脸看着双儿,双儿重重点头:“在皇宫,有子嗣才是王道,皇子是您最大的依仗,迟早,那个位子会是您的,皇上也是您的。” 林婉容终于走了。 寝殿里,李轻颜累得连手指都不愿动一动,奶奶的,狗男人,像饿了几十天的狼一样,将她吃干抹净就算了,还不知餍足,也不顾她的身子受不受得了…… 她偏是不信邪的,像是别苗头,总之,在他面前,哪哪都不能认输。 不就是上床么?他一身健子肉,八块腹肌,又有清俊无双的面容,极品帅哥,老娘不亏。 林婉容进来时,他们已经战了两个回合,李轻颜已经厌战了,只是不想肯认输,热情还未退去,狗男人脸还埋在她胸前,竟然有些湿热,她懒懒地抱着他的头想推开:“你……下去,累死老娘了。” 他拥着她纤细丰满的身子不肯动,嗡声嗡气:“别动,让我再闻闻。” 温热感又传来,李轻颜用捧起他的脸,他竟红着眼,眼角还有泪珠。 不由愣住:“你干嘛?一副被老娘强了的样子,明明是你……” “不会说话就别说。”赵鸿昱委屈地瞪她,低头重重亲了口,又在她雪白的肌夫上印上一颗草莓,然后才翻身下来,仰躺着。 外面林婉容的声音越来越大,李轻颜皱眉:“你小老婆打上门来了,老娘成了三儿。” 赵鸿昱不知道三是什么意思,低低笑了笑,侧身长臂又揽住她的腰身:“莫管她,你是才我的娘子。” “人家正怀着你的孩子呢。” “你怀的才是朕的孩子。”赵鸿昱低声道。 李轻颜诧异地看他,骂道:“渣男,她可是爱你爱到骨子里去了,你辜负了她。” “朕又没让她爱朕?上赶着要嫁的,与朕何干。”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李轻颜满脸鄙夷,怒道:“别让老娘后悔,狗男人,你不爱可以不娶呀,娶了又这般贬低人家……” 嘴再一次被捂住:“好了,别骂了,睡一觉好不好?” 说着将她揽入怀里,额头抵在她的颈窝:“阿颜,好阿颜,我终于娶到你了。” 胡说,成亲都快一年了,什么叫终于娶到了。 李轻颜在心里腹诽。 “阿颜。别怕,有我在,别怕。” 李轻颜背对着他,被他搂着不太舒服,想挣乱,他又紧了紧臂:“别动,让我抱抱,好好抱抱。” 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窝,痒痒的,湿湿的,李轻颜想动,却听到他均匀呼吸,甚至还有小呼鲁响起。 听着这样的声音,竟意外的不讨厌,李轻颜的眼睛也慢慢变沉,竟然在林婉容的呼叫声中,也沉沉睡了。 醒来时,赵鸿昱已经走了,芍药高兴地为她梳洗,李轻颜问:“什么时辰了?” 也不知三兄怎么样了,赵鸿昱昨天答应放过他了么? 腰间酸痛,睡了一觉竟还没恢复元气,狗男人,半夜三更还折腾了她两回,是林婉容怀了孕,不能喂饱他么? 色坯!今晚一定不能让他进门。 心中将赵鸿昱骂了一千遍,坚持下了床,耳房还有昨晚用过的水,不由心虚又羞惭:“芍药,耳房那边……” “娘娘也是,以后这种事,可以让奴婢们来服侍陛下,或者让阿全进来也行。” 李轻颜:“干嘛要人服侍?这是我们的隐私,我可不想人进来。” “奴婢是怕累着娘娘。” “我累……” 当然累啊,任谁与一头狼大战好几回合,看你累不累? 不过…… 想到某些细节,她的脸腾的红了,狗男人竟然很温柔,他不是战神么?以为是个粗鲁的,不顾她死活的,除了第一次经验不是很好,弄痛了她外,后面的……嗯,是很好的体验,比前世那个男人要好太多了,到底是大将军王,常年锻练的身体素质就是好,男欢女爱这种事,李轻颜并不抵触,她也没有什么贞节观,只有愿和不愿,毕竟这是人类最原始的欢愉,为何不坦然享受? 何况,服侍人的又不是她,某人完事后的细心服侍,她只管躺着休息就好。 第二百七十九章原来是个圈套 “娘娘,李二夫人求见。”入画进来禀道。 李二夫人又来了,还是为了李承郅吧。 李轻颜下意识仍不想见,赵鸿昱还没说怎么解决李家的危机呢。 “娘娘,夫人说,您若不见,她便跪地不起,直到您见她为止。” 李轻颜只好道:“请她进来吧。” 李二夫人憔悴了很多,一双眼睛仍含着两泡眼泪,眼睛红红肿肿的。 她一进来就要跪,李轻颜忍着腰痛,忙上前托住:“娘,无须多礼,请坐。” 芍药忙搬来凳子,请李二夫人坐下。 “娘娘,你三兄他……他只是舍不得宣宁啊,娘娘一定要救他。”李二夫人哭道。 李轻颜:“祖父呢?他是太傅,皇上可有削了他的官职?” 李二夫人怔了怔,脸色缓了缓道:“这倒没有。”又自嘲地笑:“皇上才登基,还需要你祖父扶持,自是不会……” “三兄确实犯了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边关战事紧张之际,他以一已之私于国事不顾,扔下几万将士跑回京城,是严重失职,便是皇上不严惩,那也该军法处置。”李轻颜道。 李二夫人大惊,大声道:“那是你三兄啊,他有多疼你,你不知道吗?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当了皇后就不要血亲了吗?” 没良心?原来在娘亲的心里,自己一直就是个没良心的。 李轻颜倍感疲惫,淡淡道:“娘,女儿会不救吗?可我已经尽力了,能做的我都做了。” “怎么会呢?皇上是宠你的啊,只要你向皇上小意温柔,多求求他,皇上是会答应的啊。” “若皇上要我的保利行呢?”李轻颜问。 “一个商行而已,有你三兄的命重要吗?再说了,你如今已经是皇后,再去行商实在不合身份,就算没有你三兄的事,你也该早些结束了保利行,或者转给你几位兄长名下,或者献给皇上,阿颜,不是娘说你,以前你没进宫,想做生意,学医,或者违善堂爹娘都由着你,你是我们李家唯一的女儿,我们都宠你,可如今不一样了,朝堂上下对你不安于室早有诽议,你就不该再做那种事情。”李二夫人大声道。 原来,在父母心里,自己做生意赚钱建善堂救济灾民都是不安于室! 可若不是她这个不安于室的女儿,二房一大家子能过得那样奢华舒坦吗? 自五岁开始她便赚钱,没拿李家一文钱做本钱,赚回的钱大部份拿回家贴补家用,要不然,糯弱的二夫人,窝囊的二老爷,五个儿子的一大家子巨大开支从何而来?老太太和大夫人霸道专横,对二房刻薄打压,若没有自己的努力,几位兄长娶妻成亲都成问题。 这么多年的付出,到头来,是不安于室! “娘说得也有些道理,女儿确实不该做生意,组建保利行,这样吧,我盘盘底,将保利行的生意全都归拢,全都献给皇上吧。”李轻颜说完端起茶碗。 这是要轰人的意思。 李二夫人脸色刹白,心中更气了,这个女儿,当了皇后就更加骄纵了:“娘娘什么意思?臣妇的话还没说完。” 李轻颜道:“夫人的意思本宫已经知道了,本宫乏了,下去吧。” 李二夫人不得不站起来道:“娘娘,你真的不救你三兄?” “嗯,一会儿去找皇帝,看看能不能用本宫的命换三兄的命。”李轻颜道。 “娘娘这是在说气话,臣妇听闻你一直与皇上未成圆房,成天闹着要和离,只要你向皇上服软,以娘娘的风姿,得宠定不成问题。” 嗯,就是逼她拿身体换她儿子的命呗。 “娘,犯错的是三兄,为何要逼我?”李轻颜红着眼问道。 李二夫人眼神一软道:“可是阿颜,你与皇上本就是夫妻,夫妻圆房天经地义,你只是低下头服个软,尽为人妻的义务就能救你三兄一条命啊。” “所以,大兄犯了事,我出三百万两救他,五兄出了事,我又花了两百万两,如今是三兄,女儿要拿身体去换他的命,母亲您还说我不安于室,若不是我不安于室,能拿得出那么多银子救得了他们吗?” 李二夫人语塞,眼中有愧色滑过,但很快道:“娘娘非要这么计较吗?骨肉血亲之前倾力相助不是应该的吗?亏你几位兄长都把你宠到了心尖上,你出了点银子就要拿来说嘴吗?” “嗯,不该,娘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女儿做什么都是错的,来人,送李夫人。”李轻颜说完,转身往内殿去。 李二夫人仍道:“阿颜,你归拢保利行后,可以分成几份,你五位兄长莫要分高低,每人都要分一份啊。” 好脾气的芍药都来了气,将李二夫人往殿外推:“夫人还是少说两句吧。” 李二夫人皱眉道:“小丫头如今进了宫,倒是对本夫人也甩脸子了,当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 芍药敛了笑容:“姑娘当了娘娘,奴婢还是奴婢,夫人却是一品诰命了呢。” 李二夫人被怼得一噎,回眸瞪了她一眼:“我记得你老子娘还在李家吧。” 赤果果的威胁,芍药却不害,笑道:“是啊,奴婢也记得呢,只是您今儿既然提了,明儿奴婢便向娘娘求恩典,去年娘娘便说让奴婢的娘荣养,还说要置个三进的宅子给他们呢,奴婢没好意思要,看来,还是得要了才是,免得被某些不义的主子把人给害了。” 李二夫人大怒,但这里是坤宁宫,她发作不得,狠狠瞪芍药一眼道:“是吗?那你得赶紧了,一个不小心,你那老子娘突然摔死了呢?” 徐氏在宫外等,却发现李二夫人出来得很快,忙迎上前去,见她脸色很不好,小声问:“母亲,娘娘又不肯见么?” “见了,哼,当上皇后了,翅膀硬了,她说是阿郅自己犯的错,凭什么要她救,你说这是人说的话么?”李二夫人道。 徐氏讶然:“这当真是娘娘说的话么?不应该啊。” 第二百八十章原来你都清楚 李二夫人怒气未消,喝斥道:“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 徐氏皱眉,忙道:“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小妹向来善解人意,对几个兄长也是极尊重和爱戴的,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李二夫人也觉得有道理,但是…… “这都过去这几天了,阿郅还关在牢里,她一点动静都没有,几次都不肯见,见了也没一句好言语……” “她还说要把保利行归拢归拢,不打算做了。” 徐氏诧异道:“不会吧,保利行是小妹十几年的心血,怎么突然要放弃了?” 李二夫人道:“她是皇后,总抛头露脸的往外头跑做生意,像什么话?这是不安于室。” 徐氏了然,难对阿颜会用那样的话质问二夫人,若换了自己,从自己亲娘口中听到不安于室几个字也会很伤心和生气的吧。 一会见了李承谨,定然不能让他听李二夫人的一面之词,莫要坏了兄妹之间的感情。 宫里,李轻颜用过早膳后,换上一身清爽衣裙,未施粉黛往乾清宫去。 赵鸿昱很快就下了朝,也正往坤宁宫来,刚才在朝堂上就有点心猿意马,处理几桩要紧点的政事后便草草下了朝,往坤宁宫来,二人便在半路遇上了,李轻颜突然想起昨晚林婉容发作了的事,问道:“你去诩坤宫?” 赵鸿昱以为她吃醋,温柔地揽住她:“为何要去诩坤宫?还以为阿颜是特意来接朕下朝的,好端端的,提旁人作甚?” “她昨晚不是发作了吗?还没生?”李轻颜道。 赵鸿昱哦了一声,皱眉道:“是啊,生了没?” 李轻颜又好气又好笑:“那是你的长子啊,皇上都不关心的吗?” “我只关心你,我家阿颜好不容易……”他牵着李轻颜的手轻摇,像是撒娇,凑过来就想亲她,被李轻颜躲过,正色道:“还是快去看看吧,不然又要生气了,那是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你不能太过辜负了她。” 赵鸿昱一脸委屈:“朕又不是太医,更不是接生婆,去了也没用。” 李轻颜白他一眼骂道:“渣男!” 说罢转身要走,被赵鸿昱从身后拉住:“一起去啊,你医术高明,若真难产,你在朕也放心一些。” 李轻颜摇头:“我的医术不如师弟,他是学医的鬼才,可惜,被你赶走了。” 赵鸿昱脸色一垮:“又提不相干的人做什么?好端端的,扫兴。” 李轻颜道:“这就扫兴了?那你设计我的事,又怎么算?” 赵鸿昱眼神微闪,笑道:“胡说,我何时设计你了?娘子,我们好不容易重修旧好,不吵架好么?” 李轻颜冷笑:“西域当真有战事么?” 赵鸿昱瞪大眼睛:“这是国事,不可玩笑。” 李轻颜拿出一张纸条拍到他胸前:“你还在骗我?你同我三兄一起设计骗我!” “西域根本就没有战事,我那三兄自小便有将军梦,为国征战封侯拜相是他的理想,这么多年,他没有当过统帅,一直跟在你身边,当个小小的副将,若西域真有战事,而你又封他为大将军,他怎么可能会扔下战事跑了?” 赵鸿昱摸了摸鼻子。 “他是喜欢宣宁,但也没喜欢到可以豁出性命,不顾国家大义的地步,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去西域,而是在北郊大营里,你们两个合伙来骗我,就是为了……” “为了什么?”赵鸿昱眼中有赞赏又有戏谑。 想起昨晚的热辣风流,李轻颜的脸一红,嗔他一眼道:“说,是不是?” 赵鸿昱拉住她的双手道:“娘子真聪明,就知道瞒不了你多久,阿郅是我很重要的人,我最信任他,我们之前如同兄弟一般,正如娘子你说的,他不可能为了个女人而置国家安危一千万将士于不顾,可惜,你爹娘都不信。” 李轻颜怒道:“就为了这么点事,你们两如此设计,如今怎么向朝臣们解释?当真要杀了我三兄?” “什么叫这么点事?皇储可是国之大事,你不肯为朕生孩子,大梁朝就没有继承人。” 李轻颜好笑道:“又胡说,林贵妃正为你生孩子呢,我不生,多了是女人给你生,明儿就是选秀的日子了。” “没有选秀,她生的孩子也不能成为朕的继承人。”赵鸿昱道。 李轻颜不想同他再讨论这个问题:“三兄的事,你当如何解释?应该早有备案了吧。” “他同番国签了友好条约,可保大梁西域五年和平,立如此大劳,当赏。” 李轻颜愣住:“还是去了西域?只是没有战争,而是签订和平条约?” “是啊,那日他回京复命,正好遇到了宣宁出嫁,自是伤心的。” “可他不是被张武从城郊撞到了抓到了么?回京复命为何还要出城?” “这就是……属于做戏的部份了,不然,朕怎么能抱得美人归?” “无耻,你骗我便罢了,怎么能玩弄朝臣?” 赵鸿昱皱眉:“能不能好好说话?小时候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牙尖嘴利呢?经此一事,朕可以看清好多人的真面目,你看,张武,他身为朕的御林军统领,听命的却不是朕,而是林相,林相可以越过朕命令御林军统领,朕的安全何在?” 李轻颜怔了怔,还真是。 “不有,允王之事,刑部和大理寺,根本就没有认真查案,便定了允王的罪,明明你那大伯母是自伤,却将罪名全都栽赃给十九郎,他们身居刑律高位,不分青红皂白,敢污陷亲王,将律法置于何地?” “人家不是忠于你吗?看你眼色行事吗?”李轻颜冷讥道。 “法之所以为法,就是公正,对每一个人都是公正的,王子范法,当与庶民同罪,这不是空话,当为治国之本,若执法者只看上位者的眼色和心思,枉顾律法,百姓有冤何处去申?大梁朝当混乱不堪,这是动摇国之基石,朕是万万不能容的。” 李轻颜愕然,原来这个男人什么都明白,清楚得很! 第二百八十一章探监 “那你还惩罚阿晟?”李轻颜出离愤怒:“还那样羞辱他。” 赵鸿昱双手按住她的肩,眼中有无限温柔,语气却带了几丝委屈:“你还叫他承晟,比对我这个正经夫君好多了,我吃醋。” 李轻颜瞪大眼睛:“是非不分,自私自利,以权谋私,以权压人,赵鸿昱,你混蛋!” “好,我混蛋。”见她又要跑,赵鸿昱张开双臂将她圈住,轻轻吻她的发顶,嗓音轻柔又寐惑:“娘子,我小器,睚眦必报,还不吃醋,所以,你只能对我一个人好。” 疯子! 认识他二十年,竟不知他竟是如此别扭又偏激的性子,赵鸿晟的偏激是表面的,他那人简单而真实,不像这位,简直就是道貌岸然,在臣子和外人眼里,他是宽容冷峻的君王,通情达理,理智明达,实际却是……小肚鸡肠,阴险狠辣。 “承认吧,娘子,你明明就是喜欢我。”正当李轻颜思忖着要不要来一把迷药将他放倒,就听他将唇凑在她耳边低声道,语气带着戏谑和自信。 还有什么要不要?行动吧。 轻轻推开,踮脚,缓缓送上红唇,赵鸿昱清朗的眸子渐渐放大,盈满喜悦,下一秒,李轻颜轻轻吐出一口无色无味的烟气。 淡淡的清香萦绕鼻间,很好闻,可是…… 眼皮好沉,天旋地转,高大的身体缓缓软到在她怀里。 李轻颜嫌弃地一推,可怜大梁皇帝便重重摔倒在地。 安顺离得比较软,皇上和娘娘在温存,这种时候是不能离得太近的。 比他反应快的是隐卫,黑衣人忙扶起皇帝,一脸愕然地望着皇后,腰间的剑不知该拔还是不该,满腔愤懑:“娘娘——” “没事,只是睡着了,皇上这几日太过操劳,都没好好休息,睡个一日两日对身体好。”李轻颜说完,懒懒散散往诩坤宫去。 隐卫无奈地背起打着呼噜的赵鸿昱飞奔而去。 诩坤宫门紧闭,几名侍卫拦在门口,见李轻颜过来,上前行礼,李轻颜问道:“贵妃可生了?” 侍卫摇头:“属下不知,但林相夫人吩咐,除了太医,任何人不得进去。” 林相夫人来了?这防的是谁啊? 李轻颜好笑地点头:“哦,原来林夫人来了啊,那本宫就不用担心了。” 说完转身摇着扇子懒懒散散地走了。 她没多问一句,人家明显就是不相信她,有什么问题也跟她无关。 她也没回坤宁宫,直接出宫去了刑部大牢,李承郅所在的牢房很干净,甚至不是单间,有卧室有耳房,小几上还有很精致的糕点,一应用具俱全,除了没有自由,待遇还真的不错。 见李轻颜过来,李承郅忙迎过来,眼中含笑:“娘娘……” “三兄,过得不错啊,可知母亲哭得眼睛都肿了?”李轻颜讥笑道。 李承郅眼中滑过一丝慌乱:“母亲她……是三兄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可我觉着,三兄似乎并不怎么担心啊。” “是三兄错了,三兄一时糊涂犯了错事,让娘娘为难了,娘娘今日来,是……是……” “是什么?是皇帝已经答应要释放你了么?”李轻颜瞪他。 李承郅讪讪地笑:“娘娘已经知道了?” “你是我三兄,竟然伙同外人算计我!” “阿颜,三兄是着急啊,你与阿昱明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偏生都个性太强,我不知你为何一直不相信他对你的感情,也是,他那人也是个别扭的,自小明明就心仪于你,偏要装作高深莫测,你知道吧,有些小孩子喜欢人的方式就是爱捉弄她去引起她的注意,你三兄与他自小就在一起,他那点心思看得再清楚不过,你嫁给王劲枫时,他真的很伤心,又不肯说出来,喝酒卖醉不说,还一个人杀入敌营,我发现时快吓死了,他要出点事,我们这些属下也莫想活了。” 这话李轻颜也听过,所以,并不惊讶,皱眉道:“别扯七扯八,你们这一次的算计,不仅仅针对我吧。” “主要是你,你们都成亲大半年了,你都没有圆房,你拒他于千里之外……” “好了,别说了,你是我三兄,竟然算计妹妹这个,你也是读了圣贤书的人啊。” 李承郅羞郝道:“阿颜,三兄也是为了你好,若不是你看不清自己的真心,三兄又何必这样自贱名声,你今日竟然来了,三兄的计划应该是成功了。” “三兄,婚姻是否幸福,不是外人可以插手的,是不是真的对我好,应该我自己说了算,我心里确实有他,但我与他……” “阿颜,天底下没有十全十美的爱人,也没有完美的婚姻,日子是过出来的,为了你,阿昱改了很多,你没发觉吗?他那样一个骄傲又冷肃的人,在你面前完全不一样。” 这倒是,狗男人在她面前嬉皮笑脸,耍赖,挨打挨骂也不生气,她对他没有半点恭敬,他也不降罪,哪有一点皇帝的威严…… “阿颜,很不错啦,你看看满朝文武,哪家夫人敢对相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除了咱们李家,又有哪个世家大族,高门大户,朝庭官员不娶妾的?皇上只有你与林贵妃两个妃子,算得上洁身自好了,那林妃也是不得已经娶的。” “什么不得已,还不是权利欲望太大,他若不当皇帝,就不必求着林相了啊。”李轻颜小声嘀咕道。 “他有远大的抱负和理想,想把大梁建成河宴海清的太平盛世,阿颜,这一点,你们很相似啊,你赚钱建膳堂,出钱救灾,不也是为了百姓民生吗?若有了至高的权利,理想实现起来才有希望,他给了你最大的自由和发挥空间,你一个后宫皇后可以自由出入宫庭,可以做生意,参与外交,你的建议,他大多都听,还尽力帮你实现。” 李轻颜默然,李承郅的话,她听进去了。 “可你要怎么脱身?当真一张和谈协议便可以洗清罪责吗?林相可不好唬弄。”李轻颜道。 第二百八十二章遇袭 李承郅笑道:“无妨,顶多在此多呆几天而已,放心吧,皇上早有准备。” 正要出去,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听那声音人数不少,李轻颜问道:“又有人来探监?” 李承郅脸上的笑容敛去,忙道:“娘娘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李轻颜皱眉:“为何?本宫光明正大来的,哪个敢多说什么?” “不是,来的是军卫。” 李轻颜心一沉,刑部大牢里自有衙役看管,来那么多军卫做什么? 她找了个背避的地方躲了,不多时,一人带着一小队军卫进来,为首之人她不认得,看那些人穿着,竟像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李将军。”来人似笑非笑:“别来无恙啊。” “原来是曹俭事,好久不见。”李承郅也虚笑着应道。 “来人,打开牢门。”那曹俭事一挥手道。 “慢着,你一六品小吏,凭何提审本将军?”李承郅冷喝道。 “将军?你还真当自己是将军呐?看看这是哪儿?一个叛国的阶下囚,还敢对本官叫嚣,死到临头了知道吗?” “你还没资格让本将军死。”李承郅冷声道。 牢门打开了,那曹俭事带着人进了牢门,抡起棒子照着李承郅就打,李承郅身手不错,很快夺了两人的棒子,怒道:“你敢动用私刑?” “是又如何?不能打死你,打伤打残还是可以的吧。”曹俭事阴测测地笑道。 几名军卫同时上前将李承郅围住,李承郅没带镣铐,手脚自由,与他们对打起来,但很快他发现,这些不是普通军卫,个个身手不凡,而且他们都有武器,也不说话,照着李承郅的命门就打,而且,他们边打边将他牢房外逼…… 这是要逼李承郅逃狱吗?皇上迟迟未下旨处置李承郅,依他所犯之罪,按律斩首都是轻的,不满门抄斩,连累家人已经是皇帝的仁慈了,但皇帝却似乎并未下决心处置,有些人便坐不住了,担心皇帝又放过李承郅,放过李家,干脆来逼上一逼,让李承郅罪上加罪,到时候再纠集几个大臣一起上奏,李承郅不死也得死了。 “住手。”李轻颜哪里还呆得住,从暗出走出,冷喝道。 那曹俭事回头一看,怔住。 李轻颜穿着便服,打扮也很随意,像普通官家女子,他眉头微皱道:“原来是李将军的相好啊。” 他现李轻颜走过来,猥琐地笑着:“哟,还是个美人儿啊,不错嘛,来人,将她抓起来,带走。” 李承郅大急:“放肆,尔敢冒犯皇后娘娘。” 曹丛事官职太小,自然不认得李轻颜是皇后,愣了愣,他也知道,李承郅的妹妹是皇后,但皇后怎么可能一个随从都不带就来了这刑部大牢里? 不可能。 皇后想出宫可并不容易,何况出宫必在仪仗,既便是偷偷来探监,身边至少也得有太监和宫女跟着吧。 他认定李轻颜是李承郅的相好,担忧这个女人的安危才假借皇后之名。 “皇后?皇上的女人呢,兄弟们,想不想享用享用?”那姓曹的是不要命,竟然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手下的军卫也怔住,迟疑不前,一人还劝道:“大人,若真是娘娘,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曹俭事低喝道:“今日之事,本就是杀头的,便她是皇后也没办法,谁让她撞上了,必须一起灭了。” 看来,这些人并未得到正当命令,是有人买通了他们。 原本想逼着李承郅外逃,在刑部大牢门外杀了他,刑部本来就有人与他们勾结,接应,到时候就说李承郅越狱被杀,哪知会遇上李轻颜。 其实看李轻颜通身的气度,和李承郅的关系,是皇后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皇后已经发现他们动用私刑暗杀其兄了,肯定是一死,反正要死,不如垂死挣扎,拼上一拼。 军卫们也想到了这一点,有两个同曹俭事一起向李轻颜逼来。 他们都有武功在身,李轻颜又只是个娇弱的深宫女子,杀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谁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曹俭事本来还存着色心,眼前的女人太过明艳高贵清丽,他从未见过这般美丽气度非凡的女子,但一想到她可能是皇后,色心便降了下去,生死存亡之际,时间并不从容,还是早些结果了这二人才好。 他阴狠地笑着,抬剑就刺,哪知眼前一花,目标竟然不见了,回身时,双眸一黑,一头栽倒在地,跟着他身后的两个军卫怔了怔,一脸不可思议,几乎没看清李轻颜如何动作,曹俭事就倒地不起了。 愣怔间,二人举刀砍来,哪知,刚往前走两步,脚一软,齐齐跪下,李轻颜一脚踹倒一个。 那边围攻李承郅的见这三人莫明其妙就倒下了,心惊的同时,有了忌惮,而李承郅却受到极大鼓舞,越战越勇,李轻颜却看得烦燥:“三兄,退下。” 李承郅虚晃一招,躲开,李轻颜一个青色瓷瓶向那些人砸去,瓶子在地上碎裂,立起升起一股青烟,带着幽香的气味,袅袅升腾在不太宽敞的牢房里,军卫们一个接一个地栽倒在地。 李承郅以袖掩鼻,李轻颜过来递给他一颗解药:“吃了。” “阿颜,三兄无用,还要你出手相救。” “你是我三兄啊,难道眼睁睁看着你死?” “你是皇后娘娘啊,出来怎么也不带几个隐卫?” “自然是有的。”李轻颜说完,拍了拍手掌。 四名隐卫从天而降,齐齐站在她身后。 李承郅瞪大眼睛,旋即怒道:“方才你们怎么不出来保护娘娘?” “别怪他们,是我新制的迷药,正找人试药呢,同他们说过,我未下令就不能现身。”李轻颜道。 “那这些人……”李承郅指着地上的那些人问。 “没事,你们,去两个人敲登闻鼓,本宫今日非要大闹一场不可,我李轻颜的兄长也敢杀,也太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敷衍 “阿颜,可有伤着?”李承郅跑过来将李轻颜上下打量了一番,满脸担忧。 “没事,三兄,你伤着了?”李承郅的左手臂被砍了一刀,正汩汩流血,李轻颜扯下自己一片裙摆帮他包扎。 “你真的要去敲登闻鼓?”李承郅问道。 “是啊,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难道还要退让吗?他们这是在把你往死路上逼。”李轻颜一脸气愤道。 娘还说小妹不管娘家不管他了,说她变得自私自利了,怎么可能,小妹还是那个小妹,大胆勇敢又机智。 “三兄听你的。”今日若没有李轻颜,今日难逃一死,方才那些个军卫,单打独斗,李承郅还是有自信的,但七八个围殴,还真只有死路一条。 “走吧,这里不安全,你同我一起出去。”李轻颜道。 李承郅却摇头:“不行,圣上没有下旨,我不能出去,不然,又会中了那些个的奸计。” 李轻颜却担心:“可你再呆在这里,他们还是会杀你。” “无妨,他们不敢了。”李承郅道。 李轻颜留下两个隐卫:“烦劳二位保护李将军。” 隐卫犹犹豫了:“娘娘,属下的职责是保护娘娘的安危。” 李轻颜道:“两个选择,要么,同地上这些人一样,本宫将你们放倒,要么,你们听本宫的命令留下。” 隐卫刚才亲眼目瞪这些个军卫一个个诡异地倒下,看着像睡着了一样,知道娘娘会医术,却不知用毒竟然如此出神入化。 “是,属下遵命。” “躲在暗处便是。”李轻颜道。 说完,她正要离开,刑部的人珊珊来迟,为首的正是刑部侍郎齐讯。 他身后带着一队人马,正是刑部的衙役。 “出了何事?”齐讯看着地上倒下一片军卫,脸色大变,问道。 “大人,是五城兵马司的军卫。”一个衙役查看了一番道。 “五城兵马司的人为何会来刑部大牢?”齐讯一脸惊讶道。 “大人……”衙役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站在一旁的李轻颜:“有位……夫人。” 齐讯似乎才看到李轻颜,脸色大变,掀袍下拜:“臣齐讯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为何在此?” 李轻颜冷笑:“本宫可是走正当程序进来探监的,齐大人不知道吗?” “臣……”齐讯擦了把额头的汗:“臣并不知道。” 回头责问部下:“怎么回事?娘娘来了,如何无人通报?” 那部下道:“娘娘不让属下通报,只说是来探监的。” 齐讯恭敬道:“娘娘,牢房乃不祥之地,还请您移驾回宫。” 李轻颜笑道:“本宫想知道齐大人怎么解释地上这些人。” “臣真的不知,五城兵马司的人为何会来了刑部大牢……” “大人,刑部有个犯人是与五城兵马司查的案子有关,他们拿了文书进来的,说是要提审。”有个衙役道。 “大人,这些人……好像被人下毒了。”另一个衙役检查一番后道。 来了这么久,都无人理睬受伤的李承郅。 齐讯皱眉道:“这可如何是好,五城兵马司的人,在我刑部遇袭……” 他终于看向了牢房里的李承郅:“李将军受伤了?莫非这些人,是李将军放倒的?” 李承郅讥诮地看着他:“齐大人好眼光,看不见本将军也受伤了吗?” 李轻颜为他包扎时,故意将血迹弄得他满身都是,正常人早看出他伤得不轻。 “莫非……将军与五城兵马司的人起了冲突?”齐讯傻子一样的提问,让李轻颜火冒三丈,冷下脸道:“齐大人慢慢查案,本宫去敲登闻鼓了。” 说完,拍拍衣裙,抬脚就走。 “娘娘……”齐讯一头冷汗,忙追上:“娘娘,鼓闻鼓不可敲,您千金之躯,敲登闻鼓是要先挨三十军棍的。” “是吗?挨着就是。”李轻颜轻飘飘说着已经往前走出几步远,回头道:“齐讯!” 齐讯忙上前躬身道:“臣在。” “李承郅是本宫的兄长,若让本宫再发现有人动他一根头发,本宫灭他三族。” 说完,扬长而去。 齐讯满头大汗,等她一走,忙对衙役道:“请大夫,为李将军治伤。” 然后火急火燎往丞相府去。 登闻鼓就在午门外,两名隐卫早等在那里,将一干看守全都赶走,李轻颜下了马车就走上高台,隐卫送上鼓棒,她双手接过,抡起就敲。 赵鸿昱正与几位大臣商谈如今预防冷冬一事。 “张天师说今年是冷冬,可再冷又能冷到何等地步?户部存银并不多,都用于防冬了,明年开春农耕种子、肥料,都要用钱。春耕是大事啊,关乎国计民生。”林相道。 徐尚书也点头:“冷冬的话,要预防,老臣认为,多加提醒,让各级官员提醒百姓多家防预,多多储备柴粮,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明年春耕,官府得多备种子发放农户,不能短缺了种粮。” “太傅大人,您说呢?”赵鸿昱问道。 因为李承郅的事,李太傅一直惴惴不安,生怕皇帝来个满门抄斩,可皇帝一直押着这案子不动,不说免罪也不处罚,李家人这几日都人心惶惶,几个儿子孙子的官职虽未免,却也停职了,可见皇帝当真怒了,只是留着他这个老骨头,可能还是看在老情面上,留点颜面。 这种时候,只要林相不死咬着这件事,李太傅就要烧高香了,还能发表什么意见? 可看皇帝的意思…… “皇上,天师很少如此示警,想必今年的冷冬非同一般,老臣认为,该早作打算。” “如何打算?难不成还给每家每户发放柴火棉被不成?哪来的银钱?”林相讥笑道。 “至少可以让百姓现在就开始储备柴薪,多多储备粮食,官府也要多做这方面的准备,好备不时之需。”李太傅道。 “哪来的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是了,李家出了位经商天才,皇后娘娘不是富有保利行吗?让皇后娘娘拿钱出来啊。”林相冷笑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谁敢动本宫 李太傅脸色一沉道:“林相好本事,一国宰相不司经营,将国库败光了,没钱了向皇后娘娘一个弱女子盘剥,你也好意思。” “你,本相如何败光了国库?”林相大怒:“你血口愤人,你李家才是谋逆叛国的罪人。” “皇上未下定论,你才是血口喷人,我家不可能出此等不肖子孙,阿郅他……他肯定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被御林军抓个正着了,还能狡辩,太傅大人的脸皮也是越老越厚呢。” “你?胡说八道。” “皇上,皇上,皇后娘娘在敲登闻鼓!”外头太监急急地进来禀报。 众人皆是一惊,林相先是愕然,旋即冷笑连连:“皇后娘娘可真是巾帼英雄啊,连登闻鼓也敢敲,不怕那三十军棍吗?” 李太傅气得手都在抖,当着林相的面不能骂,心中却是将李轻颜骂了个遍,这死丫头,什么时候了,不知道哄着皇帝救李家,还在添乱搅事,三十军棍下去,她这个皇后也别想当了。 正思忖,一个人影一闪而去,抬头时,高座上的皇帝已经不见了,林相与众大臣面面相觑。 李轻颜正与御林军对恃,张武头痛道:“娘娘,按规矩,任何人敲登闻鼓,都要先挨三十军棍。” 李轻颜道:“好啊,张大人大可向本宫施刑。” “臣不敢。”张武是真不敢,他是御林军统领,皇帝对李家如何他不清楚,但对皇后娘娘是有感情的,这点,做为皇帝近臣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你有冤屈,大可以回宫向皇上申诉,何必来敲登闻鼓呢?” 这登闻鼓一敲,不止大臣,周边百姓也都跑来看热闹,得知是当朝皇后娘娘敲响的,顿时炸开了锅,一个个议论纷纷,八封因子沸腾了,正如御林军统领所言,皇后有冤,为何不在宫里向皇帝申诉,要来敲这登闻鼓,不是自找麻烦么? “不论如何,国有国法,家有家国,就算是皇后娘娘,她也不能坏了这规矩,有冤无冤且放一边,既敲了这登闻鼓,这三十军棍就得先挨着。”有人大声道。 “听说李家出了个叛国贼,那李将军为了个女人,扔下边关战事,不顾国家安危私离岗位,被抓进天牢了,莫非娘娘是为了自家兄长来鸣冤的?” “能有什么冤?当场抓到的,本该在西域的人,在城郊被抓的。” “不论如何,先打三十军棍吧。”有人在下面大声喊。 “是啊,管你是谁,敲了登闻鼓就得挨打,不然,以后别人也可以效仿,有点冤屈就来告御状,敲登闻鼓。” 张武被下面的人吵得脑仁疼,正发悉之际,林相的儿子,大理寺少卿赶来:“张大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后娘娘既然敢以身试法,那便让她尝尝律法的公正与森严,来人,行刑!” 张武:“林大人……” 林孝正一抬手:“不必多言,按律办事便是,皇上来了,本官也不怕。” 下面有人大喊:“林大人威武。” “就该这样,犯了律法,就该一事同仁,不可因人而异。” 张武一挥手,御林军硬着头皮走向李轻颜:“娘娘!” 李轻颜好整以暇地站着,面色从容中带着几分讥讽:“我看谁敢动本宫分毫!” 御林军还真不敢,顿地在原地。 林孝正冷笑:“娘娘这是在耍泼么?来人,按住打!” 他说完,让自己带来的大理寺下属上前:“张大人不敢,本少卿敢。” 真有人上前要按住李轻颜,李轻颜也不避闪,冷喝道:“尔敢?本宫是当朝皇后!” “那又如何?谁让你犯法的?娘娘是天堂有路不走,非要往黄泉路上去,本官就送娘娘一程。” 林正孝说完,亲自上前去揪李轻颜的头发,这个二嫁货,占了妹妹的正宫之位,早就该死了,正找不到机会呢,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李轻颜一脚踹去,正中林正孝胸口,林正孝是个纨绔,纵欲过度早被掏空了身子,李轻颜这一脚去得又重,被踢得一屁股坐地上。 下面有人哈哈大笑,堂堂男子竟被个纤弱的女子踢倒,当真是个酒囊饭袋。 林正孝爬起来,恼羞成怒,大喊:“来人,来人,给本官行刑。” 他的下属有好几个是他林家的族人,两人上前将他扶起,另两个便去捉拿李轻颜。 张武在一旁看着,不打算管,这事哪边都得罪不起,还是旁观着好。 “住手!朕看谁敢动皇后。”赵鸿昱匆匆赶来,一脚踹开正抓着李轻颜手臂的男子,一剑刺向另一个。 两声惨叫,全场顿时落针可闻。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人全都跪倒。 赵鸿昱回手拉起李轻颜,上下打量:“可有受伤?” 他满脸焦急与关切,额头是细细密密的毛毛汗,可见刚才跑得有多急,从御书房到午门外,足有小几里路,这么快就赶来了。 “皇上,臣妾疼……”从不撒娇的李轻颜举起自己手腕,那是被林正孝刚才抓伤的。 好深的红痕! “谁伤的你?” “他!他说臣妾天堂有路不走,偏要向黄泉行,皇上,林大人想让臣妾的命。” 林正孝吓得匍匐在地:“皇上明鉴,臣只是……按律办事,皇后娘娘敲了登闻鼓。按大梁律法,凡敲登闻鼓者,当先打三十军棍。” “你在大理寺当差?”赵鸿昱问。 “回陛下,臣是大理寺少卿!”林正孝回道。 “所以,你应该是熟知律法的对吧。”赵鸿昱道。 林正孝低下头:“臣……臣自然熟知律法。” 赵鸿昱一脚踹翻他:“熟知律法怎么不知,皇室宗亲敲登闻鼓可冤责罚?” 有这一条吗? 林正孝一脸愕然,张武也是懵的。 历朝历代就没有皇室宗亲去敲登闻鼓的,登闻鼓设在那儿,也就是给那些无处申冤的百姓和下层人告状用的,皇室宗亲又不是见不到皇帝,他们的冤情大多与皇权有关,敲那东西也没用,除非有玉皇大帝来给做主。 “怎么?敢置疑朕?”赵鸿昱道。 第二百八十五章她是朕的皇后 “皇上!”李孝正跪下道:“臣不敢,可皇后娘娘她无缘无故敲登闻鼓,不给臣子和百姓们一个说法吗?” “什么说法?朕的皇后……” “自然是有原因。”李轻颜说着一拍手,曹俭和他的那些下属被抬了上来。 “这些人,在刑部大牢里,暗杀李承郅,本宫想知道,皇上并未下旨处置李将军,这些人,凭什么对李将军动作私刑?” 赵鸿昱大怒:“刑部的人呢?何在?” “陛下,臣在。”齐讯一头大汗跑来道。 “这些人怎么回事?” “臣……也不知,臣……” “在你刑部大牢里有人公然行凶,你竟然不知?”赵鸿昱冷笑。 “臣……有罪。”齐讯跪下:“曹俭事是拿了文书来的,五城兵马司有个案件与刑部的一个犯人有关,他们提审犯人,臣真的不知道他们会对李将军动手。” “那也是你监管不力,李爱卿可有受伤?” 齐讯又抹了把汗道:“受……受了小伤。” “朕把人交给你刑部时可是说过,在案件未查清之前,不得对李将军动刑,要保证他的安全,此言可还记得?” 齐讯吓得跪下:“臣……记得。” “来人,摘了他的乌纱帽,官降三级。”赵鸿昱冷声道。 “皇上……”齐讯大急,看向林正孝:“林大人……” 林正孝面色难看地别开眼。 林相与徐尚书几个赶来时,就见齐讯被摘了官帽,脱去官服,他是林相的门声,三十几岁就做到刑部侍朗的位子,也算是顺风顺水官运亨通了,哪知一朝便被贬了三级,从侍朗贬为小小的刑部主薄,算是跌了大跟头,林相脸色很难看,问道: “出了何事?”又看向地上的曹俭,眉头紧皱:“这些人怎么了?被杀了?” “回林相,只是昏迷为醒,应该是中了迷药。” “缘何会中迷药,都穿着官服,应该正当值,光天化日之下,何人如此大胆?” “这几人在刑部大牢欲杀李将军。”有人小声道。 “所以,李承郅将人都迷翻了?”林相冷笑道。 “非也,这些人,不仅对李将军动手,还欲对本宫不轨,本宫下的药。”李轻颜道。 “皇后娘娘行事,还真是别具一格啊,这么些个大汗,都是军中这人,娘娘一人就把人放倒了?臣等佩服。”林相阴阳怪气道。 近些日子,朝野上下都流传着一则谣言,说李轻颜是妖精转世,不然为何只有几岁就创办保利行?还成为了天下第一富豪,而且,以二嫁女之身迷惑皇帝,让他立自己为后,并对皇帝非常不敬,行事诡异阴险。 流言嘛,传的时候有人信,就有人不信,林相这话在大家心里又种下了怀疑的种子,皇后娘娘只是个纤纤弱女子,就算迷药再好,也不可能一下子能放倒七八个军中好手,她那兄长李承郅还是个将军呢,都受了伤,她却能将人全都打败,不可思议,不是妖精转世又是什么? 而且,皇帝似乎真的被她迷惑了心志,敲登闻鼓都不责罚,看那将她护得严实的样子,像极了商纣王,皇后就是个妲己娘娘。 下面悄悄有议论声起,说什么的都有,赵鸿昱脸色渐渐难看,瞟了林相一眼。 徐大人道:“皇后娘娘精通医术,身上有迷药也是防身之用的,这些个军卫,竟敢对娘娘不敬,该当重罚。” 林相睨徐尚书一眼,徐尚书当没看见。 赵鸿昱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曹俭事被人用冷水泼醒,一身湿淋淋的坐在地上发懵,头上发丝还在滴着水珠,林相皱眉:“陛下在此,还不行礼?” 曹俭事这才爬跪着向赵鸿昱行礼,赵鸿昱一脚踢翻他:“敢对朕的皇后不敬,谁给你的胆子?” 曹俭事被踹得一口血喷出,趴下道:“臣该死,臣该死,臣不知是皇的后娘娘,不知啊。” “那你为何要对李将军动用私刑?” “皇上,是臣命曹俭事去的。”王劲枫越众而出,躬身回道。 李轻颜冷冷看着他,多日不见,王劲枫比之要精神了许多,竟有几分和离前的意气风发,只是目光在与她相撞一瞬,滑过一丝痛楚与惊艳。 赵鸿昱冷笑:“原来是王都督!为何?” “回陛下,臣昨日抓到一个番国细作,搜出一封书信,正是番国承相写给本将军的。”王劲枫说完逞上信封。 赵鸿昱脸色一变,冷冷道:“当真?” 王劲枫恭敬道:“臣不敢妄言,此细乃臣与谢大人同时抓捕。” 谢晋安是五城兵马司的正都督。 他也出列道:“确实是臣与王大人一同捉拿的,臣可以为证。” 谢家是大梁朝世族,向来中立,不参与皇子夺嫡,行事公正。 皇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曹俭事擦了把额头冷汗,差不多在死门关看着了一回。 这些人,明明就是行暗杀之事的。 李轻颜冷冷瞪着王劲枫,王劲枫回望她,还淡淡一笑,有几分自得。 赵鸿昱当然也知道,这所谓的细作与书信是假的。 “所以,你们是确定李承郅是叛国之人,是番国的奸细?” “皇上,看看证据吧,莫要冤枉了李将军。”林相道。 “不用看,李将军此番去西域本就不是打仗,乃是和谈的,他已拿回了议和书。”赵鸿昱道。 众人皆惊,徐尚书道:“如此大善,大梁朝经不起战争,能与番国议和,两国建立友邦,乃朝庭之幸,百姓之福。” “如此说来,李将军并非叛国,还立有大功。”有大臣道。 “如此说来,那所谓的奸细和书信都是栽脏?” “陛下,臣确实抓到了奸细,臣可以将人带上来,您亲自审问。”王劲枫急了。 赵鸿昱目光冷厉地盯着他:“王大人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王劲枫看了林相一眼道:“臣……不敢妄言,陛下不信,可以问谢大人。” 谢晋安点头道:“臣审过那人,用过刑后,那人承认自己是番国奸细,且,他本就是番国人。” 第二百八十六章诛妖后 “陛下,边关急报,番国对西北边境用兵,已经攻下一城。”此时,有八百里急报传来,兵士下马禀报。 赵鸿昱看了李轻颜一眼道:“将塘报逞上来。” 确实是军中塘报无疑,火封都是军中特有的。 赵鸿昱脸色更加难看,大声道:“回宫议事。”说完,牵着李轻颜的手就往宫里去。 大臣们脸色也很沉重,林相拦住道:“皇上,皇后娘娘此举闹得人心惶惶,百姓不安,如此妖后,您当真还要纵容下去吗?” “林相慎言。”赵鸿昱大怒。 “皇后就是妖精转世,臣与她成亲三年,与从无真正欢好之事,日日在梦境中与她行无妻之事,她还污蔑臣不能生育,污蔑臣的妾室与他人私通怀有孩子,明明那孩子就是臣的骨血。”王劲枫大声道。 这下,百姓一片哗然,有人大声喊:“清君侧,诛妖后。” 林相跪下道:“还请皇上诛杀妖后。” 林正孝也跪下,林相那一派一下子跪了一大片,都口口声声要诛杀妖后。 赵鸿昱登基不过数月,帝位不稳,而跪下的这些人,多是朝中栋梁,手握大权,所谓众怒难犯,这些人逼迫他诛杀李轻颜,若不肯,地位难保,若同意,实在剜心戳肝一样难受。 “住口!”一位老人越众而出,大声道:“你们这些狼心狗肺之人,天底下有以一已之力在全国各地建两百多个善堂,救助上万贫苦百姓的妖后么?淮南大灾,皇后娘娘出资三百万两白银赈灾,你,陈力,你可是淮南籍官员?你的家乡也在此番受灾之列,据本官所知,你家有良田上千亩,若非皇后娘娘救灾得力,你家那上千亩良田早成了洼地,还有你,荀大人,你也是淮南籍的吧,你乃上界进士,出身寒门,也是受济善堂资助才得以读书赶考。还有你……” 说话的正是四嫂之祖父张老大人,他病好后,才回朝堂,就遇上了这样的事,义愤填膺,指着一个个躲在林相身后的官员大骂。 张大人素来刚直不阿,又不参与堂争,名望甚高。 有些官员被骂得面红耳赤,悄悄站了起来。 下面的百姓也道:“是啊,娘娘每年要救助多少失去父母双亲的孤儿,我等都是受娘娘恩惠者,岂能受晋人蒙骗,任其戕害娘娘。” “莫说娘娘是正经李家子孙,便就是妖后又如何?有这样十几年如一日为百姓谋福利的娘娘,便是妖精转世我们也认了。” “就是,那些个口口声声要诛杀娘娘的,又为咱们小老百姓做过什么?查查他们的家里,怕是堆满了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一个个都肥头大耳,吃得油光脑肥,个个都是贪官吧。” “听说林相的女儿是贵妃,说来说去,就是想把李娘娘废了,好让他的女儿当上皇后。” 百姓越说越离谱,有人更是点出王劲枫就是个人渣,与娘娘成亲时,吃娘娘的,住娘娘的,还被娘娘扶持,由一个小小的侍卫升为三品将军,不知好歹,背着娘娘与人苟且偷腥,与娘娘和离后,又去抱和秋长公主的大腿,成为面首…… “一个面首说的话,可信么?”有人在人群里大声嘲笑。 “那林相一看就是尖耳猴腮,不似好人,咱们娘娘不仅建了济善堂,还建了百济堂,百姓看医抓药又便宜又实惠,有时看家里实在穷,便连药材钱也不收,免费的,这样的娘娘是菩萨转世才对。” 一时间,为李轻颜说话,赞扬李轻颜的声音越来越多,之前同林相跪着的好些官员都起了身,满脸愧久地站到一边去。 “够了。”林相站起来道:“娘娘之事,臣等不好置喙,陛下你自己清楚才好。” 赵鸿昱冷笑。 徐大人:“皇上,皇后娘娘,还请回宫吧,起风了,似要下雨。” 似乎为了回应他的话,果真刮起一阵大风,风夹着雨带着寒意飘落,李轻颜大惊,冬天似乎提前了,对着下面的百姓朗声道:“变天了,大家请快快回家,关好门窗,这几日非必要,莫让小孩子在外头跑,安全第一。” 上午天气还比较热,大太阳,此时竟如此大的风,确实变天了,百姓们纷纷往家里赶,一下子就散了。 赵鸿昱揽着李轻颜回了宫,林相还想说什么,他道:“明日朝堂上再说。” 赵鸿昱同李轻颜一道回了坤宁宫,李轻颜这才想起:“对了,我不是对你下了迷药吗?” 赵鸿昱白她一眼:“朕还能真的随时被你迷晕?让那些臣子们知道了,不说你谋逆弑君?” 原来他早有准备。 看来是防着自己了。 也幸好他早有准备,没有由着自己任性胡来。 “头发湿了,快进去擦干,换身衣服,莫要着了凉。”见她眼睛热热的,赵鸿昱有些得意,又皱眉地将人推了进去。 芍药忙出来扶李轻颜,又道:“陛下也换身衣服吧。” 赵鸿昱正要回乾清宫,李轻颜回手就拽住他:“去哪里?” “换衣!” “我这里有。” 赵鸿昱眸光由惊讶变为喜欢,高兴地随她进去,“一起换?朕给皇后宽衣,皇为也服侍服侍朕?” 李轻颜白他一眼道:“大白天的,想什么呢?”然后进了内室,亲自给他由里到外拿了一套衣服,虽是便服,却做工精致大气,赵鸿昱穿上,很合身,柔情万种地看着李轻颜:“娘子,你几时为我的?” 李轻颜道:“很稀奇吗?你是我夫君,出嫁时,嫁妆里为夫君备好四季服侍不是正常的吗?” 赵鸿昱怔了怔,他是皇孙,没有人的家世能比他家更强大,所以没想过婚嫁也有民间习俗中的,要知道,世子妃与侧妃的嫁衣都是宫里所备,统一的。 林婉容就没有给他备,或者备了没拿给他吧,他又没正经在她那儿洗过澡过夜。 “阿颜,还以为,你当初嫁我时有多不甘心呢。”赵鸿昱鼻子酸酸的,心很暖和甜,虽然还有些不踏实,却有种拔云见日的欣喜。 第二百八十七章没有不甘 “哪有不甘心?只是不愿意与别的女人一同嫁给你而已。”李轻颜叹了口气,苦笑着承认,自始至终,她喜欢的只有眼前的这个人,虽然他有很多不尽如意,不是理想中的丈夫,可喜欢这种事,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便前世很多特别漂亮美好的女孩儿,会喜欢外头的小混混,就是这个道理。 她的感情其实蛮单一专一的,喜欢一个人很难变,但爱情并不代表婚姻。 越是喜欢的人,对他的要求就越高。 看不惯他耍阴谋,看不惯他为了权势娶林婉容。 可看不惯又如何?看不惯还是喜欢呀。 人就是个矛盾体。 赵鸿昱高兴道:“所以,你是吃醋对吗?阿颜,我并不喜欢林婉容,我的心里只有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李轻颜冷嗤道。 “我没有骗你。” 李轻颜摆摆手:“算了,说正事吧,番国真的入侵大梁了?” 赵鸿昱冷笑,递给她那份塘报,李轻颜细细看了一遍,愣住:“这个……火封没有问题,不像是假的。” “是假的。”赵鸿昱道。 “火封是对的,纸张也是塘报特用纸,你看纸里的印花,印章都没错。” “不错,这些都没有问题,还可以说,这份塘报来自军队,但内容是假的。”赵鸿昱道。 “假的?你怎么看出来的?”李轻颜愣住。 “还记得你很小的时候就教我一你三兄用阿拉伯数字吗?那日你在朝堂上教户部郎中用的就是那个。” “我很小时就教过你们?” “是呀,三岁多,我们两个那时也才八岁不到,你拿根棍子在地上写写划划着,我和你三兄练完功正要去吃糕点,见你蹲在那儿,就过去看,你就写的数字。” “然后我问你,那是什么?那时你还不怕我,奶声奶气说,那是数字,我和你三兄都笑你,那不是数,阿郅还拿过你手里的棍子给你写数字,你说那是大写,你的那个是小写,会更容易记。” 三岁的事,李轻颜哪里还记得,讶然道:“真的吗?所以,你和三兄都知道阿拉伯数字?” “不错,所以,我与阿郅之间的书信往来都会在信页和信封的左下角编号,你看这封,就是你三兄回京之前派人送给我的。” 赵鸿昱说着拿出一封塘报,李轻颜细察之下,左下角果然有个数字二 怎么是二? “这是第二封。我们以此为计数,免得有人在中间插一封假的。”赵鸿昱道。 “所以,这假的是谁造的?连塘报都敢作假,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李轻颜愤怒道。 “是啊,那个人的手,伸得真够长的,不砍断几支,朕这江山再过几年都会改姓去。”赵鸿昱也冷声道。 “那现在怎么办?拆穿吗?”李轻颜问。 “暂且不能,只知道塘报上有问题,既便朕让人去查做假塘报的人,那个人也供出幕后主使,还不能完全将他击败。”赵鸿昱道。 “那又怎么办?不拆穿,仅凭这份塘报就能定我三兄的死罪,还有李家,也要受连累。”李轻颜急道。 “莫怕,有我在,怎么会动你的家人,除非他们真有不臣之心。” “李家确实有不臣之人。”李轻颜正色道。 赵鸿昱挑眉:“谁?是大房?” 李轻颜好笑道:“大房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更没那个本事。” “那是谁?”赵鸿昱皱眉。 “皇上不知道吗?我以为,你心知肚明。”李轻颜好笑道。 赵鸿昱恍然点头,伸指刮着她小巧精致的鼻尖道:“是啊,李家唯有不臣之心的人就是你啊,皇后娘娘。” “不过,阿颜,我从没想过让你臣服于我,你是我放在这里的人。”他指指心口,赵鸿昱的情话越说赵溜了。 这个冷清板肃了二十几年的男人,突然变得油嘴滑舌起来,小情话张口就来。 李轻颜娇嗔地拧了把他腰间软弱:“酸不酸?” 怎么不酸?简直是酸爽! 赵鸿昱苦着脸:“娘子不爱听吗?说真话果然是没人信的,人啊,就该听虚情假意的奉承话。” “胡说八道什么呀?” “以前我总对你冷淡,说的话也总让你生气,那时你怎么都信了?”赵鸿昱苦笑道。 是啊,人总是愿意相信那个平日对你冷淡的人表现出的冷淡与讥讽,不相信他突然说出的情话。 以为他脑浆子没摇匀,出毛病了。 又扯完了,李轻颜努力把话题转回来,感觉这个男人自从昨晚之后,便像个初偿情事的毛头小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关乎李家的生死存亡,也关乎朝中大事,他说不了三句又腻歪上了。 “问题是,如何解决面前的问题,很急迫啊,难道真的要治三兄的罪吗?”李轻颜不想与他再瞎扯有的没的,把话题硬扭回来。 “死罪吧。”赵鸿昱道。 “什么?”李轻颜大惊,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赵鸿昱,你明知他无辜,竟然还要杀他,为什么?” “李家权势过大,你祖父把持一半朝政,朕想清弊改污,他与林相是最大的阻力。”赵鸿昱坦然道。 “可我三兄不一样,他一直很忠诚于你,拿你当最亲密的战友和兄弟,你明知他无辜竟然还要杀他?所以,坐上了那个位子的人,当是真无情无义的孤家寡人吗?”李轻颜大声道。 “那就要看你祖父拿什么来换了。”赵鸿昱道。 就如同一个在商言商的奸诈商人,此时的赵鸿昱让李轻颜有种要先甩自己一耳光,然后再拿刀捅他一个大窟窿的冲动。 “若祖父不肯让步呢?他的孙子可不止李承郅一个。”李轻颜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阿颜,你现在就哭着回去问问他吧,朕已经派安顺先去了李家了。”赵鸿昱道。 李轻颜狠狠瞪他:“好,赵鸿昱,今日之事,我不会罢休的。” 说完,带着芍药急急往李家去。 安顺已经在李家了,正在老太爷的书房里 第二百八十八章军报是假的 “太傅大人,塘报的内容您已经知道了吧,这一次,李三将军此番是真的犯了死罪,皇上念着与三将军的旧时情意,心里也很难受。” 李承郅的事已经发生好几天了,李太傅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李家人也都急得团团转,后来皇帝透露,他已经想到了救李承郅的法子,老太爷这才稍松了口气,想着危机总算过了,哪知塘报送来,大梁都丢失一城了,作为主帅的李承郅人还在京城,这不仅是要被杀头,还可能满门抄斩啊。 李太傅心情沉重到了极点,颤声道:“皇上……会治阿郅的罪吗?” “太傅大人熟知律法,您说皇上该怎么办啊?”安顺道。 “那孩子既然犯了错,该如何处置,皆由皇上定夺,还望安公公将老朽的原话禀报皇上。”李太傅道。 安顺却是一笑道:“太傅就不想想别的法子救李三将军吗?” 李太傅道:“皇上都无能为力,老臣……能有什么法子?只怪那孩子太过任性,犯下如此大错。”说着,他还拿起帕子拭泪。 李轻颜赶到时,安顺正冷着脸从书房出来,一见李轻颜忙行礼:“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小安子,你……你来做什么?”李轻颜一脸惊惶问道。 “是不是皇上让您来告别的?娘娘为李家已经尽力了。”安顺道。 老太傅一见李轻颜还高兴了一下,如同见到了救世主,但一听安顺的话,顿时刚松的一口气就卡在喉咙里,上不得下不得:“娘娘,阿郅的事,真的没有回还的余地了吗?” “祖父,三兄他……他不能死啊,您想想办法,您是最疼三兄的对吧,皇上他……他说要判三兄死罪啊。”李轻颜哭道。 “只是判他死罪吗?可还有别的?”李太傅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忙问道。 “他……暂时还没提李家,不过,就算皇上顾念旧情,林相也不会放过啊。”李轻颜哭道。 “那个老匹夫,肯定是他害了阿郅,阿郅那么有分寸的人,怎么可能扔下战事和将事们偷回京城。” “说这些没用啊,老太爷,您得想法子救三兄啊,一旦三兄的l罪名坐实,不仅他会没命,你家也会遭牵连的啊。” “我能有什么法子?”李太傅颓然道。 “有,您的门生故旧占据了小半个朝堂。”李轻颜道。 李太傅颓然的眼神骤然一厉,精光闪现:“娘娘什么意思?” “祖父,四世同堂,您可以颐养天年了。”李轻颜道。 李太傅怒道:“那是我半生的心血!” “是,祖父这些年为朝庭,为国家立下赫赫功勋,也让李家更加繁荣光大,但是,您不能总把着权力不放手,人到了什么年纪就做什么年纪该做的事,一味强求霸占,只会给家族给子孙带来祸事。”李轻颜道。 “所以,你三兄确实没犯国法?那封塘报是假的?” 这老爷子果然狠辣,一下子猜出了症结所在。 “我查过了,火封没假,纸张也是军中塘报特用的,印戳也是真的。”李轻颜道。 “若这一切皆为真,林相逼迫之下,皇上会不得不处斩三兄。” “阿郅那孩子行事就是不够稳妥精细,还是让人拿住了把柄了,这既是他若来的祸事,就由他去承担吧,阿颜,你也尽力了,回宫去吧。”李太傅道。 “可是阿颜知道,皇上是想救三兄的,祖父您就不疼三兄吗?他小时候是最崇拜您,最想成为您的啊,是您让他跟随皇上,自小陪他习字练武,逼他成为一名武将的啊。” 老太傅红了眼眶,喃喃道:“可他确实犯了重罪啊。” “只要您交出门生故旧的名册子,孙女去救太皇太后放过三兄,放过李家。”李轻颜道。 她故意用了放过二字,就是让在朝堂浸润了几十年的老太爷怀疑。 果然道:“难道是皇上要亡李家?” 李轻颜道:“虽不是,但也不远了,祖父还是多想想吧,只要将那册子给我,本宫回去定然求得皇上答应,放过三兄。” “娘娘回宫去吧,我没有什么册子,别听外头的人道听途伤。”李太傅道。 “祖父……”李轻颜很难过,难过老太傅的自私自利,都当了几十年的官了,竟然还这般贪恋红尘俗事。 “若落个满门抄斩,您那册子上面的人,还会认你为首吗?”李轻颜对着李太傅的背影大声道。 “不会的,不会,皇上不会处治整个李家。” 正说话间,一阵阴测测的风吹进来,安顺道:“咱家宫里头还有事,先行告退,娘娘一定要注意安全。” “李大人,李大人接旨。’ 李太傅率众人齐齐跪下,传旨的是安顺的徒弟安夏:“太皇太后有旨,李承郅叛国,处以秋后问斩,李家所有人贬为庶人。” 李太傅接旨时,满头大汗,全身都在颤抖。 李家其他人也是哀鸿一片。 李大老爷看见李轻颜忙跑过来:“娘娘,娘娘,救救李家啊。” 又见老太爷没说话,忙道:“父亲,父亲,大房与二房早就分家了,二房的事,与大房何干,凭什么二房的三小子犯了国法,却要让一大家子全都被他连累,简直就是畜牲。” “大伯父,若三兄的罪名没有定,皇上不会判他斩刑,我来时,皇上透露,若祖父手下干将都心甘情愿忠于皇帝,他会考虑放过李家,甚至轻判。” 大老爷怔了怔问道:“你是说,只要祖父交出这些年他提拔的人名单交由皇上,皇上便会放过李家?” 老太爷也不关心李承郅的伤势和现场,狠狠地瞪着大老爷。 “祖父,您真的要逼全家从此流离失所,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吗?” “大堂兄,被抄家治罪一般是将男子赶去苦寒之地修心养性,女子都送到军营充当军妓。”李轻颜耐心向大堂兄道。 “大堂兄生了三个女儿才得一个儿子,闻言脸色大变,眼睛泛红。 第二百八十九章逼迫老太爷 “祖父,祖父,您就答应皇后娘娘的要求吧,我们可都是您的儿孙啊,您当官不就是为了儿孙吗?” 老太爷气得直瞪眼睛,抚着胸顿坐在椅。 大堂兄突然一把抱住老太爷,对兄弟道:“快,快找那份名单,找到给皇后娘娘。” 大房几个子孙同时翻箱倒柜地搜查,但一直找不到那份名单,老太爷气得嘴唇都在抖:“你……你们这些……不孝之孙,哪来的……哪来的名单,那些人,都是我的心里,那是我经营半生的成就,他们只会听我的,不会听你们的。” “那如果您死了吗?”大堂兄说着抡起桌上的镇纸高高举起,对着老太爷的头就砸去。 “住手!”李轻颜及时喝住:“杀掉当堂老太傅,你知道是什么罪吗?” “我管是什么罪,便是杀了我又如何?至少可以救整个李家,你们二房也有那么多子侄,都可以获救,就算你是皇后,你也救不了他们,现在,只有这个老东西可以救,偏他是个自私自利之人,不如此,咱还能怎么办?” “那也不能杀人。”李轻颜道:“你们放心,我能让他说实话。” 说着,她拿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什么?” 李轻颜举着小瓷瓶:“老太爷应该知道我的毒术是同我师兄学的,前日在刑部大牢放倒七八个壮汉不在话下,让您口吐真言,也不是难事。” “你……你个不孝女。”老太爷想往后退,却被大堂兄紧紧拽着,动弹不得,李轻颜打开瓷盖往他鼻间凑,老太爷大急:“你……你敢!” “虽说是真言剂,但事后是有后遗症的,比如说,会变得痴傻……” “好,我说,在阁楼上的小盒子里。” 二堂兄忙上楼去找,很快找到了那份名单,交给李轻颜。 李轻颜看了眼那张名单对老太爷道:“写奏折,请求侄仕吧。” 老太爷看着她手里的那张名单,咬牙切齿:“没有我在朝堂上经营这么多年,你们这些白眼狼能有那么优渥的生活么?还有你,你个小贱人,没有强大的家族,你能当上皇后么?不是我在背后支持,你能比得过林家的那个小贱人么?” 他是帝师,素来儒雅端方,在小辈心中也有很高的地位,此时却口吐芬芳,让小辈们大跌眼镜。 这时老太太跑过来,看见这一幕大惊:“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放开,放开他,他们你们的祖父,曾祖父。” “祖母,他不管我们的死活,皇上只要他致仕,便可以只杀李承郅,放过整个李家,他死活不肯。” 老太太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向李轻颜,却被李轻颜避开,老太太大骂:“你们二房就是讨债的,你那三兄就是个祸害,你当了皇后也不能为家族出半点力气,养你何用?” 李轻颜道:“你不想满门抄斩的话,那就让老太爷写致仕奏的吧,再多捱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皇上打应我了,只要老太爷致仕,交出权力,李家还能保住现有的荣光,你们还是可以过养尊处优的生活。” 老太太怔了怔:“当真?” 李轻颜道:“本宫好歹也是皇后。” “好,我便信你这一回。”说完,她走到老太爷跟前:“还不写?” 老太爷瞪她:“不知死活的妇人,我若致仕了,李家才是真正的完了,皇帝无情无义,过河拆桥,鸟尽弓藏!” “你都快七十了,既便不致仕,还能在位多久?不如现在体面的下来,还能为子孙谋些前程,皇帝还会念些旧情,宫里又还有皇后娘娘在,怎么着,李家的富贵还能多持续些年。” 这老太太平素最不讲道理,这话还算有点脑子,但老太爷梗着脖子就是不肯写,老太太抬手就是一巴掌,李轻颜都震住了,几位堂兄弟都禁不成声。 老太爷却只是捂住脸指着老太太颤声道:“老泼妇你……” 老太太又甩了他一耳光,然后将笔塞他手里:“写!” 李老太爷捏着笔迟迟不肯落下。 李老太太道:“你这个自私自利的混蛋,什么为了李家,你只关心自己,也只在乎自己,快写,再不写就……皇后娘娘,给我毒药,药死他,对外就说是得病死的。” 李轻颜当真拿出小瓷瓶递过去,老太太拿着瓷瓶就往老太爷嘴里怼。 老太爷脸都白了,终于动手写字。 李轻颜回宫前,老太太道:“娘娘,阿郅不会是卖国贼,他不会做那种傻事。” 李轻颜愣住,向来不喜欢二房,对二房孙子孙女不但不关系,还表现出嫌弃的老太太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不喜欢你娘,所以,对二房也不喜,你爹那个人糯弱又没主见,你那个娘更是立不起事,拎不清轻重,又耳根子软,听人一怂恿,就分不清是非对错,你们二房的孩子能一个个养得这么好,一是你能干,丁点大就会赚钱,能提供二房庞大的开支,二是你大伯母能唬得住她,是,这些年,大房没少用二房的钱,但若不是你大伯,她早被外头的那些贵妇们忽悠败家了,尤其是不分轻重的同李家的政敌的家眷来往,人家套她话都不知道,说来说去,你娘那个人,人不坏,却傻!” 二夫人待李轻颜向来温柔和亲,也很疼爱她,她成长的过程中,因着太强势的老太太和大伯母,李二夫人天天受气,哭哭啼啼,李轻颜的注意力都在应付老太太和大伯母了,只觉得李二夫人的软弱和拎不清是被大房大压所制,听老太太这么讲,回想起过去一些事情,还真觉得是。 那日带着大伯母和李玉颜去允王家闹事,就是她做得最不可思议和糊涂的事。 李承郅出事后,又去宫里大吵大闹,这会子却人都不见,不知躲在哪儿,还有自己那个父亲也是,儿子出了大事,不能上朝了,也没见到处奔走求人帮忙或者想法子为李承郅洗清罪责。 第二百九十章罪证 “好了,时辰不早了,娘娘赶紧回宫复命吧,臣妇知道,你也是为了救你三兄才回来逼迫老爷子的,皇帝不可能真的对李轻颜满门抄斩,你三兄也不会真的犯了那种杀头的罪责,说来说去,不过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罢了。” “祖母。”似乎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李轻颜第一次认识老太太,以前与她斗得厉害,还把她弄到祠堂里软禁过一段日子,老太太偏心大房,偏心李玉颜,当初她要嫁王劲枫时,老太太和大伯母是最反对的,甚至提出过将她送去圣安寺带发修行个两年,让她彻底与王劲枫断了联系。 若不是李轻颜自己太过强大,手中有自己的力量,老太太无法控制,她自己嫁了王劲枫,李家才对外宣称不认这个女儿了,后来的三年,不许李家人去见李轻颜,也不许她回娘家。 而李轻颜也真的三年没回娘家,但对李家的照顾却从未停过,比如说给大兄李承谨几个收益很好的铺子,让他每年去铺子里拿走一年的收入。 “麻烦您也常去二房看看,我爹也是您的儿子。” 老太太苦笑:“我老了,你大嫂是个能干的,只是太过考顺,太顾及你娘了,你四嫂也不错,但她不占长,倒是若你家大嫂与二嫂共同合作的话,二房就不会出大问题。” 李轻颜怔了怔,大嫂性子干练泼辣,行事也干脆利落,就是有点不够耐烦,会粗枝大叶,二嫂性子温和稳重,情绪稳定,还很会调节气氛,若有她二人主持二房中馈,自己确实要以放心,但母亲不会同意,她受大房打压多年,心心念念就是夺回掌家权,自己又没本事,还是自己回娘家后才让她实现愿望,这还不到一年呢,怎么舍得放手?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先将李老太爷的致仕奏章和那份名单先给赵鸿昱,救了李承郅再说。 回宫前,李轻颜又去了趟刑部大牢,但李承郅不在刑部了,刑部的人说,是御林军带走了他,李轻颜赶紧回了宫,赵鸿昱正歪在软榻上打盹,安顺正要进去禀报,李轻颜摆摆手:“我在外头等吧。” 安顺还是进去了,唤醒赵鸿昱。 李轻颜站在勤政殿外,殿外摆了好些盆栽,一盆盆海棠开得正好,是少见的铁棍海棠,骄气得很,秋天开,花期很短,盛开时炫丽骄美,很像…… “喜欢吗?”身后,赵鸿昱嗓音略显沙哑:“我让安顺从晋地寻来的,好看吗?” “好看,也喜欢。”李轻颜由衷道,她最喜欢的花就是海棠,前世三四月时,公园里开满了垂丝海棠,一树树娇丽清美,会有很多人误以为是桃花或者樱花,可海棠比桃花更为高洁,没有樱花那么繁复,却更娇嫩。 “朕打算在御花园后面的山上种十亩海棠,好吗?” 李轻颜好笑道:“那山上全是竹子,干嘛都种海棠?麻烦。” “不麻烦,你喜欢。” “这个给你,我三兄呢?”李轻颜递给他李老太爷的致仕信,和那张他门下官员的名单。 赵鸿昱只接了致仕信,却将名单推了回来:“这些人,以后就由你掌管了。” 李轻颜愣住:“我?” “是啊,这是李家的资源,当然交给你。” “可是……” “你想说你是后宫之人吗?阿颜,你又不是甘于后宫之人,我知道你不喜政事,但我的精力也是有限的,而且,我也说过,我的江山,愿与你共享。” “我三兄呢?”李轻颜急道:“我去了刑部,他不在,在哪儿去了?” “在宗人府大牢,朕倒要看看,谁的手还能伸进宗人府里去。” “你明知他没有犯罪,为何还要将他关押?” “他还有用,朕还不能将他放了。” “阿颜啊,朕虽然是皇帝,但也不是为所欲为的,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已,不得不去做的,你得帮我啊。” “你不放,那我去救,又大牢一次宗人府。”李轻颜转身就走。 赵鸿昱一把将他拉住:“你是朕的皇后,就不能为朕考虑一二吗?为何你的心里总装着那么多人,唯独没有朕呢?” “别装恋爱脑,你不是,虽然你并不是唯利是图的人,但你不会把感情和政事混为一谈,你的江山不会真的与我分享,老太爷手下的这些人,交给我,只是为了更好的利用和控制他们,因为我是李家人,我又是皇后,他们更容易能接受,而我,又是个对权利并没多大欲望的人,这些人在我手上,和在你手上并没有大多区别。” “阿颜,你就不能装糊涂点吗?多智近妖并不可爱。”赵鸿昱好笑道。 “我不想管这些,我能帮你管这些人,但你不要总利用我三哥作伐,甚至拿他的名誉和命来做诱饵,为你清理朝堂党派。” “阿颜为何不信我呢?我对你的感情从没变过,哪怕你嫁过人,你仍然是我最想娶,也唯一想娶的女人,我还只愿意与你生儿育女……” “闭嘴。”这男人的情话不是临时背的吧,不符合现实的话也说得这和顺溜。 “这个时候,林贵妃应该为你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吧,你还说只愿与我生儿育女?” “生了个女儿。”赵鸿昱很平静地说道,好像那不是他的孩子,只是一个陌生人的家事。 “臣妾恭喜皇上喜得长公主了。”李轻颜不无讽刺道。 哪知赵鸿昱却道:“她不可能是朕的长公主,朕的长公主,只能是阿颜你生下来的女儿。” 李轻颜白他一眼:“那也是你的女儿,一个小公主。” 赵鸿昱却笑笑不继续这个话题:“朕保证,阿郅不会有生命危险,方才也只是吓吓你,吓吓李家而已,你那老太爷是个擅弄权势之人,朕这里,还有很多他这些年拉帮结派,结堂营私的罪证。” 说着,他拉着李轻颜进御书房,安顺拿出一个匣子,里面全是赵鸿昱这些年收集的李太傅的罪证,李轻颜翻看,一页页看,触目惊心。 第二百九十一章探视 所以,让老太爷致仕已经是他对李家的仁慈! “你确实是鸟尽弓藏过河拆桥的好手。”李轻颜讥讽道。 赵鸿昱脸不红心不跳,回答得十分光棍:“阿颜,太正直的人活不长久的,小人行径可以让我登上至高之位,有了权力我才能保护你心中的正直与善良。” 李轻颜敛去眸中的讥讽,呆了呆,仿佛有什么落入心田,又像有道光在脑中炸开,心是有点暖,脑中也像是开辟了条新大道,一下子清明了。 甚至有点点愧意,却又不想表现出来,指着海棠花道:“你弄这么多,好难打理的,海棠娇气得很。” “好好呵护着,好花就是要娇养。”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她的脸,深情又温柔。 “去看看你的长女吧。”李轻颜道。 “好,一起去。”赵鸿昱牵起她的手,李轻颜皱眉:“你这是去给我拉仇恨。” “拉仇恨?什么意思?”赵鸿昱好笑地问:“如此更会激起她的嫉妒是吗?” 看来不是傻子,有些男人不是辩不清绿茶,而是很享受绿茶的崇拜了爱慕,还有些男人故意将自己的爱人置于被嫉妒被仇恨的位子,也不是不懂得规避和保护,也同样享受女人为他嫉妒争风吃醋的感情。 “知道还问?”李轻颜没好气地瞪他。 “我一个人去,你不嫉妒吗?”赵鸿昱却用受伤的眼神看她。 “我嫉妒什么?她为你生了女儿,你去看她不是应该的么?”李轻颜平淡地说道。 他的脸色顿时一沉,冷声应道:“好,那朕去。”说完,甩开你轻颜的手就走, 哎,他还生气了?凭什么?你脚踏两只船,享齐人之福,还有理了?以为自己是世界中心,谁都要围着你转,谁都要为你争风吃醋呐?想得美! 一跺脚,她也转身往坤宁宫去,芍药跟上:“娘娘,咱还要走吗?” 李轻颜怔住,看向这丫头。 她自己也有点茫然,还走吗? 从嫁给他后,在这个问题上,她第一次犹豫了。 “让人去看着,陛下离开诩坤宫后就来禀报。”李轻颜道。 芍药露出欣慰的表情:“娘娘终于晓得牵挂陛下了?” “我牵挂他作甚?”那个阴险小人,大尾巴狼。 “那您……” “是等陛下离开了本宫再去,免得撞上了尴尬。” “陛下才不会尴尬呢,他巴不得看见娘娘。” “你个臭丫头。”李轻颜气得要挠芍药的胳肢窝,小妮子的拧身跑了。 哪知,派去打听消息的小太监没一会子就回来了:“娘娘,皇上只在诩坤宫略坐了坐就出来了,只是赏赐流水儿往诩坤宫里去,太皇太后和太后也赏了很多,娘娘,咱们是不是也要赏点儿?” 李轻颜道:“送一万两银票吧。” 芍药和小太监瞪大眼睛,好半晌芍药才道:“娘娘,您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怎么?银子不是最好的东西吗?” “娘娘,太后娘娘送的是一对通体晶莹的翡翠绿手镯,价值不菲,后皇太后送的是一套和田玉首饰,皇上送的各种绫萝绸缎,珠宝珍珠,咱这直接拿银票会不会太俗气了些?” “可本宫的一万两银票可以将几位主子的赏赐全买了。”李轻颜豪迈道。 这倒也是! 芍药竟无言以对。 那夜,林婉容大闹坤宁宫,才动了胎气发作,这孩子生了足足一天一夜,耗费了她大量精气神,李轻颜看着床上略带病容的林婉容,心中没有半分愧疚。 “婉儿,你辛苦了。”她像没事人一样走近道。 林婉容眼角还有泪珠,闻言目光直直看过来,带着一抹狠厉和怒色:“姐姐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是来恭喜你喜得千金的。”李轻颜道。 林婉容拿起枕头就砸过来,李轻颜轻轻一避,躲开。 “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笑话我只生了个女儿,没能给皇上诞下龙子。” 她这样子竟有点歇斯底里。 “女儿怎么了?你不也是女儿,你娘生你时,也像你这般嫌弃和痛苦么?”李轻颜也生气了,倒不是因为林婉容对自己的态度,而是她看不起她自己生的女儿。 那孩子就躺在林婉容身边,小小的人儿睡在襁褓中,小脸皱巴巴的像个猫儿一样,像是睡了,很香甜的样子,从她的五官可以看出,与林婉容很像,小嘴还嘟着小泡泡,李轻颜的心顿时就软了,她很喜欢小孩子,前世未能有自己的孩子,很羡慕别人有孩子。 相对于儿子,她更想要个女儿。 “我……能抱抱她吗?”不顾林婉容带着敌意的目光,李轻颜小心翼翼道。 林婉容警惕道:“干嘛?”她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一副生怕李轻颜抢走的架式。 李轻颜抿抿嘴小声咕哝:“不给抱就不抱嘛,怎么着我也是她嫡母。” 这话顿时让林婉容炸了毛,将孩子往床里一扔,瞪过来:“我才是她的母亲,嫡亲母亲,你别想拿皇后身份压我,告诉你,我的孩子谁也别想抢走,我自己生的自己养。” 李轻颜抬手做投降状:“好好好,你的孩子你自己养,我才没心思给别人养孩子呢,出力不讨好的事儿。” 那孩子被林婉容粗鲁地一扔,醒了,睁开眼睛,她的睫毛很长,像两柄小扇子似的,眼睛黑亮纯净,这么小的孩子竟然眼睛就睁开了,李轻颜好稀罕,手痒痒的只想去抱,又怕惹怒林婉容,算了,走吧,人家不待见你,最主要的是,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把小宝宝强抱过来。 当芍药递上一万两银子的银票时,林婉容又炸毛了,说李轻颜污辱她,瞧不起她,竟送黄白之物当小公主出生的贺礼,抓起那把子银票竟撕了个粉碎,并砸了李轻颜一头一身。 李轻颜抖落身上的纸屑,一脸婉惜:“真不要啊,可以买好多东西呐,置个三进的宅院,可以给平常的五口之家过十年啊。” 一边说一边摇头地走出诩坤宫,秀眉紧皱, 第二百九十二章抑郁症 却不像在生气的样子,芍药却气得不行了:“既便娘娘送礼不怎么用心,她也不该如此啊,简直就是大不敬,您可是皇后,她就算生了小公主也只是个贵妃,太过份了。” 对芍药来说,这就是奇耻大辱。 李轻颜却一点也不生气,还有点担忧:“她怕是有产后抑郁症,这得治。” “病了?什么产后什么什么症?”芍药一脸懵。 李轻颜道:“就是生完孩子后的心理疾病。”前世,她见过好多产后抑郁症患者抱着新生儿跳楼的。 “算了,满月前我还是不去诩坤宫了吧,只是好想抱那个娃娃啊,芍药,把你嫁了,你给我生个宝宝吧。” 芍药的脸腾地红了,嗔道:“娘娘自个儿怎么不生?” 李轻颜脸色微僵,前世算过一次八字,说她的子孙缘不怎么样,她怀过三个,全都没保住,流了。 所以这一世她才害怕怀孕,不惜给王劲机吃抑精的药物,所以成亲三年她才没有怀过一次。 午膳时,赵鸿昱黑着脸来了,李轻颜正准备用膳,皱眉道:“没准备你的。” 赵鸿昱夺过她手中的腕就吃,李轻颜看着他无语,她吃过好几口的…… 芍药忙给她又盛了一碗,又劝道:“娘娘先喝汤,炖的乳鸽汤。” 李轻颜点头,刚盛一碗,又被赵鸿昱夺了去。 “你家穷得没饭吃么?抢来的香些吗?” “林相那个老狐狸,非要将阿郅判斩立决,还让朕重新选定镇西大将军去与番国作战。” “那边不是没有战事吗?还选什么镇西大将军?这个名额,等西边真的有战事了陛下再任命不是更妥当?” “他就是想培植自己的亲信,镇西大将军的地位很重要,那可是把着家里的一道门啊。”赵鸿昱道。 “你不拆穿他吗?”李轻颜问。 赵鸿昱定定地看着她,揉了把她的额发道:“吃饭。” 这语气怎么像在劝傻子不要说话? 什么啦,不就是还不到时候么?还真当人想不到呢。 李轻颜翻了个白眼,当真老实吃饭。 二人用完膳,赵鸿昱疏懒地坐在椅子上:“你的好茶呢?” 芍药沏了好茶,赵鸿昱却道:“娘子的茶艺精湛,给为夫沏杯花茶吧。” 李轻颜才没那精力,道:“皇上如何答复的?当真要杀我三兄吗?” “怎么可能?”赵鸿昱立即道:“不过太傅的辞呈还是有点作用,林相语气没那么强硬了。” “对了,娘子,今日你便与名单上的官员开始接触吧。”赵鸿昱道。 “没时间。” 赵鸿昱瞪她:“你又要干嘛?” “呀,变天了,这才十月啊,怎么就开始飘雪粒粒儿了。”外头坠儿惊讶的声音传出内殿,李轻颜脸色一变,忙跑到殿外,果然,天下扬扬洒洒在下着细细密密雪籽儿,气温骤降,冷冬,到底还是来了。 赵鸿昱的脸色也一沉,伸手去接雪粒:“冷冬真的来了?” 李轻颜道:“如此,丞相还会要求增兵西域么?番国人御寒本事更低,虽然他们有牛羊皮保暖,可哪来那么多皮子啊,西边的气温更冷,比大朝要冷好几个度,自顾不暇呢,哪还有心思犯境?” 赵鸿昱的脸色果然一缓:“怎么什么事到了你口中就是毛毛雨呢?朕还没有你的养气功夫好。” 李轻颜又想翻白眼,难得他夸自己,虽然不符合事实,但不防碍李轻颜爱听奉承话。 “皇上,御冬才是最大的事情,保不齐会成天灾,要早做防护。” 赵鸿昱仍然有点将心将疑:“阿颜心中可有了对府冷冬的良策?” “还能怎么样啊,不就是让百姓多屯粮与柴火。”李轻颜一边说一边走向雪中,赵鸿昱唤她:“你虚寒体质,莫要去寒风中冻。” 自己的身体状况李轻颜很清楚,确实畏寒怕热,以前她以为自己是有公主病,优渥家世出来的女儿多少是有点那毛病的,就是爱显摆,怕被人比下去一头。 “我要出去一趟。”李轻颜回了一句就往外跑。 赵鸿昱纵身一跃,在她前面落下,皱眉道:“出去也不多穿几件,当真病了怎么办?” “治就是了,对了,皇上,林贵妃也病了,臣妾建议她多出门走动走动,要少思多食,不过,她当然是不听的,那就只能用这种法子了,皇上应该不会不高兴吧。” 李轻颜的法子就是让林婉容吃醋。 “她得了什么病”赵鸿昱诧异道:“朕问过太医,说是正常生孩子都会有的损伤,多养养就好了。” “不是,是心理疾病,因为生的是个女儿,让她失望,再加之她是被刺激才动了胎气,嗯,皇上今天对她肯定也不够关怀温柔,让她起了很多心思,患得患失,皇上,你才是她的良药,多陪陪她吧。”李轻颜道。 赵鸿昱瞪她:“朕是你的夫君,怎么总把朕往外推,天底下再找不出你这种狼心狗肺的娘子了。” 李轻颜正色道:“你不喜欢当初就别娶她,既娶了,就对她好一点,再要不就把人放了,她的人生也是人生,不必成为一颗垫脚石。” 赵鸿昱又要暴走,气不过狠狠拧了把她的耳朵:“若朕有三宫六院,个个都要对她们好么?朕不得累死?” “阿呸,什么死呀死的,乱说话,没本事对每个女人好,那就别要三宫六院啊。”李轻颜怼他道。 赵鸿昱觉得同她再说下去会气死,突然又高兴了,凑近,在她耳边喷了口热气道:“你还是吃醋的对不对?好,那我不要三宫六院,只要你一个好不好?” 脖子痒痒的,经了昨晚,李轻颜的身子变得很敏感,耳朵一下子就红了,这让他更高兴,竟舔了一圈她小巧的耳朵,李轻颜整个脸都成了粉色的海棠,娇艳无比。 “哈哈哈……”赵鸿昱大悦,笑着扬长而去。 李轻颜追上去依偎在他身侧,赵鸿昱回眸柔柔地看她,牵她的手握在掌心,他的掌心干燥温暖,风似乎大了,雪籽下得更欢,赵鸿昱为她理了理披风帽子:“这种天气就不要出宫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寒冬来了 在得到赵鸿昱的保证后,李轻颜知道李承郅不会有性命之忧,这才去了布坊和成衣坊,冒着雪查看各处的仓库,李虎陪着,还贴心地在马车里放了好几个汤婆子,一个烧炭的小炉,他亲自赶车,先去了京郊的布坊。 因为天气不好,布坊停产了,李轻颜去了女工们住的大院,院子里冷冷清清,不由愣了愣,“人呢?” “天儿太冷,都在屋里了吧。”李虎道。 说着一嗷嗓子:“东家来了。” 他这一喊,女工们纷纷从屋里出来,一个个穿着厚厚的棉衣,见她们的衣服都是簇新的,李轻颜这才放心,走到第一间宿舍问:“可还暖和?” “暖和呢,东家用棉与麻制的料子,经用得很,韧性更好。”一个三十几岁的女织工道。 “嗯,暖和就好。”李轻颜一边说一边推开宿舍门,是小两间的屋子,带了耳房,如同前世的卫生间,四个姑娘住一间,还算宽敞,只是没有烧炭。 “没烧炭吗?” “方才开始冷,还没呢。”女织工回道。 看她脸上的笑有点勉强,就想起其实已经冷了好几天了,风嗖嗖地,这屋子是建起还不到半年,潮气都没散呢,怪冷的,皱眉道:“还是烧炭吧,我让虎子准备了炭,每日每人都有定额,可以去领的。” 那女工便看向李虎,欲言又止。 李虎忙答应:“好的,等明儿就给她们发炭。” 李轻颜很相信李虎,他行事稳当又精干,很多事李轻颜都让李虎去做,也是有意培养他,将来要让他做更多的事,挑大梁。 李轻颜又要去成衣坊,正要走,见了个小孩儿从侧面冲出来,他趿着一双破棉鞋,还打湿了,因为冷,鞋帮子都冻成了冰,不由皱眉:“怎么还有这么小的孩子?附近乡民家的吗?” 一个女织工冲出来一把将那孩子拽入怀里,忙不迭地向李轻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东家,这是……民妇的儿子,他……他爹娶了继室,继室对这孩子不好,民妇自作主张把人带来了。” 那孩子才六岁的样子,面黄饥瘦的,一双眼睛倒是大,亮晶晶的,依在他娘怀里一瞬不瞬地看着李轻颜。 李轻颜掏出一颗棒棒糖递过去:“来,吃糖。” 那孩子怯生生地看向他娘。 女工点头:“快,谢过东家娘娘。” “谢过东家娘娘。”孩子满眼渴望,忙过来接了。 “阿虎,给她娘俩弄个单间吧,炭也给双份。”李轻颜道。 一众女织工们顿时眼睛发亮。 李虎欲言又止,想了想道:“东家,这孩子送去济善堂吧。” 那孩子一听就往他娘怀里缩,紧紧抱住他娘。 李轻颜知道李虎的顾忌,这里的女工,成了亲的大多都有儿有女,有的还有老母亲,没家累的迟早也是要嫁人的,布坊只这么大,若今天开了这个口子,那些人全将自空的亲人带来怎么办? 布坊是要赚钱的,不是慈善机构。 而且,家累都来了,一是要安排住处食膳,二是会带来很大的安全隐患,不好管理。 李轻颜也觉得自己的建议欠考虑。 “明年在布坊外头建一栋二屋楼房,愿意带家累来的,可以分到一处三间的房子,但要出租钱。”李轻颜道。 李虎愣住:“东家……” 这不是更增加了布坊的负担吗? 怎么会增加负担呢?前世很多企业都会在厂区外头建居民区,让职工们能安居乐业,这些职工的家属们也会想法子做工赚钱,居住集中后,会慢慢形成了个社区,一个小小的商业区,到时候,那是另外的生意了。 李轻颜一时与李虎说不明白,笑道:“不急,这孩子先收下吧,但要保证,孩子不能进生产区。” 说完,李轻颜就走,那孩子却冲过来扯住她的衣襟:“菩萨娘娘,好冷。” 李轻颜看了眼他脚上的那双冻成冰的棉鞋,笑道:“你没新鞋吗?” “这是新的,没炭火,很冷。” “那让你娘向主管叔叔领炭吧。” “东家娘娘。”女工跑过来跪下:“您能不能今晚就给民妇们发炭,有几个体弱的姐姐病了。” 李轻颜看向李虎:“能发炭吗?” 李虎点头:“能发,只是娘娘,这还没到冷得不行的时候,属下想……再等等。” 他是担心天气还不够冷,就把炭给耗完了,今年的冬天会很长。 “那再过几天吧。”李轻颜觉得李虎比自己想得周到,他也比自己更了解这些女工。 上了马车,李轻颜对李虎道:“天气会越来越冷,但雪不会下很久,我知道他库里存了不少炭,但冷冬会很长,为了预防,不下雪的时候,让护院们都去后山砍柴砍竹子,然后小心堆房进厂区,守好厂区。” 李虎见她如此听劝,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越发自信:“东家,您就不怀疑小的吗?” “我为何要怀疑你?”李轻颜好笑道:“我从不轻易怀疑人,尤其你是我提拔上来的,你的人品我很了解,不犯事,我是不会怀疑你的,相信你也值得我的信任。” 李虎眼眶都红了,发誓般道:“东家放心,属下这条命是您救的,布坊您交人属下,属下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护好。” “那倒不必,布坊没了还可以再建,你的命若没了就真的没了,所以,遇到事,性命第一,知道了吗?” 李虎哽声应下,眼神热烈,李轻颜很怕这样的眼神,尴尬笑道:“别拿看救世主的眼神看我,我不过是出身比你们好,先天掌握的资源也更多,帮你也是为了帮我自己,咱们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可天底下的贵人有那么多,他们出身都好,能像娘娘这般把贫苦百姓放在心上,切切实实帮助我们的,没有几个。” 因为我见过更安定富足又公平的国度啊,在那里,百姓安居乐业,平安祥和,那里没有贵族平民之分,只有以民为本的政府…… 第二百九十四章围炉 朝堂上,一名御使再次提起西域战事。 林相又提到了处置李承郅之事,赵鸿昱皱眉:“朕许了李太傅的折子,下月起他便致仕,林相为何还要揪住此事不放?太傅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了几十年,三朝元老,用自己的仕途换孙儿平安,还不够么?” 赵鸿昱的语气里带着怒气。 林相却道:“一码归一码,若犯罪之人,皆可以祖上功勋相抵,那些勋贵子弟会更加肆无忌惮了,不可开此先河,不合法度。” 塘报的事,赵鸿昱还正在查,林相的手已经伸进了军中,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吃,天子若不能将兵权牢牢掌握在手中,有些权欲膨胀的臣子可能会造反。 派去的人还没回来,又遇上极劣天气,西域的情况究竟如何,赵鸿昱并无十分把握,还有,对付林相比对付李太傅难多了,要把他在朝堂内外扎下的钉子一根一根拔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陛下,臣以为,林相的话很有道理。” “是,臣附议林相。” “臣也附议。” ………… 一时间,半个朝庭的官员都站了出来,都主张严惩李承郅。 “太傅大人本就负有教子无方的责任,且他也到了这个年纪,致仕本就应理明当,太傅大的致仕,顶多保下李氏一族不被抄斩,但祸首李承郅决不能姑息。” 皇帝直接砸了镇子。 全场针落可闻。 林相眼中冷笑一滑而过,率先跪倒。 郡臣也一同跪下。 然后十分贴心道:“陛下,老臣也知道您的难处,定是皇后娘娘又给您压力了。” “是呀,听说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还拿着鸡毛弹子追着皇上打,这也……太不像话了,泼妇啊。” “若不是娘娘的兄长,皇上也不用这么为难。” “可陛下,国事是国事,家事是家事,不能混为一谈。” “妻贤家安,皇上,李氏不堪为国母,废了她吧。” 这一扯,又到了废后了。 说来说去,林相就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而他的党徒们,当然也为他摇旗呐喊。 赵鸿昱忍得心口痛,笑道:“废李氏?不知各位觉得,谁才有资格做我大梁的国母?” 立即有人道:“贵妃娘娘贞静贤良,温雅端方,当为国母不二人选。” “不错,贵妃方给皇上诞下麟儿,有功于社稷,当为国母。” “那李氏建善堂,损灾款呢?就不算是有功?” “一个商妇,用狡诈手段赚了百姓那么多钱,还些于百姓本就应该。”有人大声道。 “不错,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本就应该。” “天下商千千万,有多少会像娘娘这般回馈百姓的?”也有不满之人怼道。 一时间,朝堂又吵了起来,安顺大喊:“退朝。” 赵鸿昱快步离开太和殿。 他召来户部尚书,问起存粮存炭之事,户部尚书立即哭穷,说是林相说要留一部分钱用作战备。 “那京城百姓的过冬物资可备齐了?” “臣已有准备,但只能炭只能供全城四十天所需。” 以往最冷的冬天也不过三十天左右,过了这三十天,气候就会转暖,不用烧炭也能过。 “通知下去让百姓多备些柴炭吧。”赵鸿昱满脸倦意,自上位以为,他的政令很难推行下去,那些个老臣,不是仗着老资历依老卖老,就是仗着有从龙之功,故意敷衍塞责,与他们利益相关的,总是推三阻四。 大梁朝再这么下去,会越来越腐朽,都快烂到根子上去了。 李轻颜忙完回来,已是傍晚,她顶着一身雪,刚到坤宁宫,就见赵鸿昱早就坐在正殿里,他穿一袭淡蓝色长棉服,颈间一圈雪白的狐狸毛,一只手揣怀里,坐在小凳上,另一只手正拿根树枝拨着盆里的炭,见她回来,笑吟吟道:“过来,我烧了栗子,要不要吃?” 炭火噼啪作响,有颗栗子爆开了,炸出盆外,他用树枝拨弄到跟前,抓手里,烫得左右手扔换了好一会儿,剥开是黄油油香喷喷的栗子肉,献宝一样送到李轻颜唇边:“来,张嘴,小心烫。” 李轻颜吃了,又暖又香。 芍药为她解下大披,他正拔弄另一个栗子,一抬头,见她一双小手冻得发红,扔了栗子,拉她在自个身边坐了,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轻轻搓揉:“你个傻子,不会带汤婆子出去吗?小心生冻疮。” 冻僵了的手被他这一搓,麻麻痒痒的,他一边将自己的掌心烤热呼了再来给她搓手。 许是从寒处进来,骤然遇热,李轻颜的眼睛氤氲着水气,有些模糊,鼻间酸酸的冒着水滴,他笑着将她揽入怀里,拿帕子替她拭干,笑道:“莫哭,下回朕陪你一道去。” 李轻颜头枕在他的肩道:“你心情不好?” 赵鸿昱继续拨弄着火盆里的栗子,“饭好了,你是要先吃栗子还是先吃饭?” “吃栗子吧。”李轻颜道。 用炭盆烧栗子是李轻颜小时候在王府,撒娇求晋王妃做的,那时许侧妃方进府,晋王妃的心情很不好,李轻颜便经常在王府陪着王府吃住,入冬后,新鲜栗子上市,她便让下人买了不少回来,一部份烧鸡吃,另一些便用炭盆烧了,吃着玩儿,还非让王妃亲手给她剥了吃。 因为她的插科打诨,王妃心情渐渐好了些,是她陪着晋王妃渡过了那段极为灰暗的日子。 从学堂回来的赵鸿昱和李承郅也会一同围着炭盆坐着剥栗子吃。 “是不是又有人要你废了我这个皇后?”吃饭时,见他脸上虽然有笑,眼神却冷清,李轻颜问道。 “你想也别想,朕是不会废后的。”赵鸿昱突然发脾气,吼了一句。 李轻颜吓得左点打泼汤碗,皱眉道:“下回发脾气之前,先知会一声好吧,人家正要喝汤。” 赵鸿昱顿时蔫了:“没发脾气,只是心情不好,阿颜,你是不是求之不得啊,不让你当皇后?” 李轻颜有点无语,是啊,她不想当皇后,可是……“ 第二百九十五章查库 “你又不会放我,说这些做什么?”李轻颜没好气道。 赵鸿昱更没了精神,赌气往寝殿去,李轻颜自顾自地吃着,芍药用小腿撞她:“陛下生气了,娘娘不去哄哄?” “你真要我去?” 芍药愣住。 “我现在就去把他赶回乾清宫。” “那您还是先吃吧,吃饱了再说,奴婢去给陛下沏茶。”说着对坠儿使了个眼色,坠儿忙给李轻颜又夹了筷子莲藕:“新鲜的,很难得才有的,您多吃几片。” 李轻颜吃完,放下碗筷,坠儿又给她递了帕子擦嘴,见她要进去,扯住衣袖:“您别轰陛下,他早早儿就来了,听安顺说,是沐浴过后来的,您没闻到陛下身上的香味儿吗?” 李轻颜脸一红,嗔道:“本宫感冒了,闻不到。” 这一夜,又是颠鸾倒凤,李轻颜也不知自己对这个男人是什么感情,反正在床弟之事上,蛮和谐的,她是个懂享受的人,反正推不掉,不如好好享受,这也是人生的一部份,反正上辈子到这辈子再到下辈子,她都对做贞洁烈女没兴趣,有得福享不去享是笨蛋。 好在这一晚林婉容没有作妖,二人算是蜜里调油地过了一个晚上,第二日李轻颜醒来时,饿得吐子咕咕叫,却见赵鸿昱早没了人影,芍药听见动静进来服侍,李轻颜问:“什么时辰了?” “辰时二刻了。” 赵鸿昱卯时就要去早朝,还真是起得比鸡还早呢。昨晚忙呼了一宿,这家伙体力真足,不愧是大将军王。 抚着酸痛的腰坐着让芍药梳妆,芍药春风满脸,眼角眉梢都是喜气,李轻颜在镜中瞧见好笑道:“咋啦?捡到钱了?” 芍药嗔道:“捡钱有什么意思?娘娘终于同陛下一心了,琴瑟和鸣,往后啊,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前朝一个劲地要废后呐,你家娘娘当不了几天皇后咯。”李轻颜笑着娶下一个大凤钗:“这个太招摇了。” 芍药又给她戴上:“这本就是皇后娘娘的规制,哪里就招摇了。” 李轻颜只好由着她,梳妆完后,便去了慈宁宫,太后早让人烧起了炭盆,李轻颜问道:“您怎么没有烧地龙?” 太后道:“烧什么地龙?多废柴和炭啊,你不是说今年是冷冬吗?得节约着点用。” 李轻颜点头:“母后最是体恤,今年这个冬不好过啊,宫里库房也不知备了多少炭,还有柴米果蔬,臣妾得去瞧瞧。” “哀家同你一起去。”太后很少管宫中事务,李轻颜因着外头的生意也忙得很,早早就将掌事权交给了林婉容,她这会子正坐月子呐,哪有心思管理。 皇后穿着李轻颜为她添制的狐皮大衣,戴了裘帽,出门时李轻颜让嬷嬷给她备了手炉揣怀里头,这才往内库去。 内务府的大太监原是祥福,祥福故去后,如今是吉福,是同祥福同一时期进宫的,以前在祥福手底下办差,见太后与皇后一同来了,忙迎出来行礼。 吉福年纪比祥福要小好几岁,虽然须发皆白,看着却还精神。 李轻颜说明来意,吉福脸色微变,目光闪烁。 见他迟疑,太后皱眉道:“如何?可是不方便?” 吉福忙躬身道:“不敢,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想查看内库,奴才哪怕推阻,只是……” “只是如何?”李轻颜心里立即有了不祥的预兆。 “只是库房里备的肉菜倒还丰足,柴火也够,只是炭嘛,也就同往常年差不多,昨儿个天一冷,各宫都领了十天的炭去了,这会子就……” “怎么同往年差不多?本宫不是早就提醒过,今年要多备炭吗?”李轻颜语气不善。 吉福苦着脸道:“奴才……不知道啊。” 也就是说,林婉容没安排,这个,吉福也没法子。 “库房是装满了的。”吉福见太后与李轻颜的脸色都不好看,忙找补道。 李轻颜便推开库门,果然,库房里不是堆了不少炭的,炭的品质也不错,只是昨日一天,领得库房出了个小缺。 皱眉道:“昨日怎地领走了这么多?皇上并未选秀,宫里的主子比不得前朝,这份例是如何算的?” 芍药道:“娘娘,坤宁宫领了十日的,一日两筐,也就二十筐。” 太后跟前的秦嬷嬷也道:“是啊,慈宁宫也只领了二十筐。” 由于李轻颜的建议,先皇过后,后宫没有子女的妃子有一部份愿意出宫的,便给了银子放走了,一部份宫女也是,还有一部份去了皇凌,宫里的太妃只剩下六位,再加上太皇太后,太后,皇后贵妃和皇帝,主子的人数真心不多,空了好些个宫殿呢。 怎么一天就领走了六百筐呢?而且,银丝炭是有份例的,只有主子能用,普通宫女都是用的一般的雪花炭。 “娘娘……”吉福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照直说。”李轻颜道。 “诩坤宫昨儿个领了一百筐。” 太后大惊:“一日一百筐?便是大白菜一日她也吃不了那么多啊。” “贵妃娘娘说,小公子身子弱,受不得寒,所以,多领了些去。” 难怪。 芍药小声道:“诩坤宫的主子已经烧起了地龙,屋里暖和着呢。” 太后都还没开始烧地龙…… 她刚生了孩子坐月子,这倒也能理解。 “人家烧地龙都用灰炭或者柴火,诩坤宫用的全是最好的银丝炭。”秦嬷嬷小声咕哝道。 太后翻了个白眼:“就她娇气。” 又对吉福道:“你去同诩坤宫的主子说,五日后才来领炭,烧地龙可以,得烧柴。” 吉福应下,李轻颜又往存粮的库房去,一路上忧心忡忡。 太后问道:“如何?是不是又有什么问题?” “炭太少了,得想法子再调运些炭来,否则,莫说老百姓,便是宫里也难渡过这个冷冬。” 像是回应她的话,昨天下了一整晚的雪籽,早上好不容易停了,如今开始飘鹅毛大雪了,雪花一片一片像棉花朵那么大小,很快就堆积在对面宫殿的屋顶上, 第二百九十六章家事 积了薄薄的一层。 去查了粮苍,储备也不够,这个时候刚炭和粮都不是很容易的事,冷了这几天,再加上官府早就放榜说要防寒,今年会是漫长的冷冬,不少敬惕些的百姓已经屯粮屯炭了,这会子市场上的炭涨了两倍,粮食也长了六成,各类肉食菜蔬都疯长。 要拿出双倍的钱才能备足粮食柴炭。 太后愠怒道:“林氏若不懂得当家理事,便把掌印交出来,阿颜,你没空的话,哀家先帮你管着。” 李轻颜也觉得事情很紧急,点头道:“臣妾一切听从母后安排。” 太后便让秦嬷嬷去诩坤宫拿掌印,自己拉着李轻颜去寿安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宫里竟然也没烧地龙,老人家正披着大氅偎在火盆旁在烧栗子吃,李轻颜顿时觉得亲切,果然是亲祖孙,赵鸿昱也爱烧栗子吃。 “皇祖母。”太后眼睛微湿地走了进去。 太皇太后见她二人,招手道:“快来,哀家烧了不少栗子,颜丫头送了几十斤新鲜的,前些日子天气好,晒了几个太阳,没怎么干,不过,烧着好吃。” 正说知,一颗栗子爆开,崩出了盆,太皇太后用帕子包了吹气,递给太后:“来,你吃。” 太后红着眼道:“您怎么没烧地龙?” “又不是很冷,浪费。”太皇太后理所当然道。 李轻颜剥了栗子肉给太皇太后:“您牙口可还好?” “嗯,只能吃软烂的了,不过,你上回给的固齿丸真不错,哀家好几颗松了的牙又紧了,还剩几颗板牙,栗子是来能吃的。” 李轻颜道:“那就好,这还有一瓶呢,您一月吃一回,不可多吃。” 太皇太后点头:“嗯,谨尊皇后娘娘之命。” 老人家真是调皮。 李轻颜忙要行礼,太皇太后拉住她的手笑眯眯道:“听说昨儿个晚上,皇帝是歇在坤宁宫的?” 太后也眉开眼笑:“是的呢,两个晚上了呢。” 李轻颜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羞赧地扯开话题:“也不知宫里有没有空地。” “要空地做什么?搭戏台子?可不成,天太冷了。” “不是,就是想弄个暖棚,种点蔬菜。”李轻颜道。 “别折腾了,宫外头天天有人送菜,放心同皇帝生儿子吧,嫁到老赵家,不会短了你的吃穿的。”太皇太后故意笑话她道。 李轻颜却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想弄个暖棚。 坤宁宫比较大,后院就有大块宫地,房间也多,若是不能种青菜,那便种蘑菇吧。 正说着话,吉福苦着脸回来了:“回太后,贵妃不肯拿出掌印,她说,她没过错,为何太后要惩罚她,难道因为她没能一举得男?” 太皇太后愣住:“这话说的,掌印本就该是颜丫头的,颜丫头没空才让她管着,如今颜丫头要拿回来,有什么问题吗?她凭什么一个不愿三个不忿的?” “回皇祖母,不是阿颜要掌印,是臣妾想着她在坐月子,阿颜又忙着外头的事,这段时间就臣妾管着。” 太皇太后:“没毛病啊,你肯帮晚辈们出力,她当感激,阴阳谁呐?” 吉福没将掌印要回,太皇太后道:“同贵妃说,掌印暂且由太后管着,等她出了月子,身子好利索了再思定夺。” 吉福又去诩坤宫复命,太皇太后精神好,要同太后下围棋。 李轻颜对围棋不感兴趣,但她的棋艺却是不错的,只是很少练习了。 下了两局,都是太皇太后胜,老太太赢得眉花眼笑,指着太后的鼻子笑话她:“你是同晋王那小子在一起久了,连着棋艺也退步这么多,莫不是传染了晋王的呆病?” 太后哭笑不得:“天色不早了,阿颜还要出宫办事,就不叨扰皇祖母了。” 太皇太后白她一眼:“说你两句就撂挑子?走吧走吧,哀家睡回笼觉去。” 离开寿安宫,太后的神色很凝重:“阿颜,昨儿个阿昱走时可有同你说什么?” 赵鸿昱一晚没有离开啊?太后怎么会这样问? 李轻颜正忐忑时,就听到赵鸿昱温和的嗓音:“娘,儿子没欺负阿颜。” 太后白他一眼道:“前朝的事没完,怎么又往后宫跑,小心御使们又说你。” 赵鸿昱道:“母后,儿子需要您的帮助。” 太后看了眼李轻颜,李轻颜便识趣道:“臣妾去寻块空地,搞个大暖棚。” 太后母子都不知她要搞大暖棚做什么,也都很自觉地没出声问。 等李轻颜走后,太后道:“前朝都在说让你废掉阿颜吗?” 赵鸿昱愤愤然道:“是啊,一个个倒反天罡,朕要让谁当皇后,还由不得他们置缘。” 太后拉住他的手道:“阿昱,当皇帝不可以太过情绪外露,不过,这件事不能总拖着,得想妥善的法子既救阿颜几个,又能在战事起时,不被推往最前线当炮灰。” 但看这几位脸色都不带一丝惊讶的,诧异道:“难道你们早就有了法子?” 李轻颜倒没有,她的法子就是悄咪兮兮地一个人溜走,她连包裹都整理好了,但那之前是没有肌肤之亲,如今…… 不得不说,她也是个俗气女人,两夜过后,她竟有点点归属感了,甚至幻想他们的未来。 “阿昱我可告诉你,敢辜负阿颜,为娘打断你的腿。”太后见这二位眉来眼去,心下高兴,却仍担心道。 赵鸿昱很委屈:“娘,这话您对阿颜说吧,儿子就怕她一个不好就跑了。” 太后拽紧李轻颜的胳膊:“放心,为娘替你看着她。对了,前朝的事,你怎么处理?真让李家背上叛国的罪名?” “已经有眉目了,只是还要几天时间,气候骤变,办事的人应该是在路上遇阻了。” 李轻颜道:“皇上拿到证据后,会如何?” “为你三兄洗清冤屈啊。”赵鸿昱理所当然道。 “那假造塘报之人呢?”李轻颜道。 赵鸿昱默了默道:“定然是要处置的,只是还未到时候。” 第二百九十七章变故 李轻颜白他一眼道:“你知道造假的是谁,是舍不得动他吧,怕你的心上人伤心啊。” 她阴阳怪气的,醋都可以装一壶,赵鸿昱笑着捏她肉嘟嘟的腮邦子:“吃醋啦?谁是我心上人,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你这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谁知你哪句是真的。”赵鸿昱揽住她的腰道。 李轻颜一拧腰躲开,雪下得越来越大,一大砣一大砣那种,很快路面的积雪就有半尺厚了,李轻颜脸色微变:“得赶紧。” “赶紧什么?”赵鸿昱拉住她:“天这么冷,莫要出宫了,就在家里呆着吧,有什么事,吩咐下面的人去做。” 李轻颜道:“我不出去,是宫里的事儿。” “宫里?”赵鸿昱正意外,李轻颜推他一把道:“你赶紧的,快去看折子,这事我能处理好。” 赵鸿昱见她一脸严肃,点头道:“阿颜,有什么事,别自个儿杠,告诉我一声。” 李轻颜头也没回地挥挥手,赵鸿昱看着她,穿着厚厚的大氅,却一点都不臃肿,纤细如风拂柳,娉娉婷婷,真好看。 李轻颜突然回头,踩着厚厚的积雪飞快向他跑来,赵鸿昱张开双臂。 赵鸿昱却拍掉他的手道:“对了,我三兄在哪儿?天冷了,你可莫让他给冻坏了。” 赵鸿昱瞪她,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紧紧拥抱:“放心吧,阿郅不止是你三兄,还是朕的兄弟,他只是暂时吃点苦,等完成了任务,朕不会亏待他的。” 李轻颜还是不放心:“我不是怕你照顾这到,天太冷了,很多地方都没备足炭,就是怕到时候你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至于吧,京都应该都备好了。” 李轻颜没与他多说,转身去了内务府。 吉福跟着,一路小跑:“娘娘,娘娘,您这会子去内务府做什么?天怪冷的。” “赶紧的,寻个空置的宫殿,全都堆满炭,现在,你让人给你送。”李轻颜道。 “现在谁还会送啊?怕是都猫这里蹲着了。” 李轻颜道:“无论如何,宫里得再备两千筐炭,不然,这个冬过不了。” 吉福大惊:“可是,令牌还在贵妃娘娘手里呢,方才奴才去讨,没讨来。” “不没拿来?你说清楚了吗?是少了炭。” “贵妃娘娘说,皇后娘娘您这是在故意找茬,杞人忧天。”吉福的声音越来越小,宫里不拿掌事令牌是没法子同供货的皇商做生意的,人家不一定肯送,主要到时候也靠那牌子结账。 李轻颜道:“那去诩坤宫吧。” 她本不想与林婉容正面冲突,但她到现在都不知轻重死活,那就没办法了。 “娘娘,娘娘,您这没法走了,坐步辇吧,您可是皇后娘娘啊。”吉福见她裙摆都湿了,拦住道。 李轻颜一想也是,大声道:“好,皇后仪仗给本宫支楞起来。” 到了诩坤宫,芍药先去通报,守宫的太监拦着:“贵妃娘娘身子不太舒服,不想见客。” 坤宁宫的掌宫郁嬷嬷走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瞎了眼的贱婢,皇后娘娘驾到,叫贵妃出来接驾。” 宫女是林婉容的贴身丫环,算是晋王府一起过来的旧人了,闻言愣住,她的印像里,李轻颜虽是正室,却从不拿乔,更不会以身份压人,以前在王府与林婉容关系好得同亲姐妹一样,进出彼此的院子更是从不用通报,来去随意。 吓得进去禀报,但半响,里面也没动静,郁嬷嬷冷笑一声进去,很快,诩坤宫的掌宫嬷嬷出来跪下道:“奴婢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当真体弱,无法出来迎驾,她还在月子里呐。” 李轻颜很大度道:“哦?是吗?那本宫进去便是。” 说着她下了步辇便要进去,那嬷嬷欲拦,郁嬷嬷横了她一眼道:“金嬷嬷,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莫非也不懂规矩?再阻拦,那便吃板子吧。” 那嬷嬷便不敢再拦,亲自引着李轻颜进了内殿。 林婉容头上系着抹额,一脸病容,她还在坐月子,身子确实还没有恢复,见了李轻颜作势要下床,一副风吹便能倒的样子。 “别,你躺着吧,本宫来,是拿掌印的。”李轻颜淡淡道。 林婉容眼中滑过一丝恨色:“姐姐非要在这个时候来要掌印么?是妹妹哪里做得不好?当初在王府时,姐姐心里装着别人,一心想离开爷奔赴自个儿的幸福,把掌家权给了妹妹,妹妹我为了配合姐姐,尽心尽力为姐姐操持着中馈,进宫后,也是姐姐亲手将掌印交给妹妹的,如今姐姐同皇上成就百年之好了,便把妹妹往泥里踩,姐姐踩着妹妹得到的幸福,良心不会痛么?” 她气虚气喘,一席话却没有打半个顿,轻轻柔柔地说完,自个儿的脸倒是先白了几分。 李轻颜好笑,也不知她这是什么逻辑,也不生气,笑道:“你在坐月子,一时也管不了事,掌印先给我。” 林婉容红了眼圈:“月子能有多久?顶多一个月罢了,就这一个月,宫里就会乱了去不成?” “行吧,你把掌印先拿出来,我要办些事情,等事情办好了,又还给你可好?”李轻颜觉得自己都快修成菩萨了,情绪真的稳定,主要不想同她吵。 “姐姐这话说得,你拿去几日,谁知道要做什么?做完了再还给妹妹,若是出了纰漏算谁的?谁又说得清楚?”林婉容道。 这还真是…… “贵妃娘娘,凤印原就该是皇后娘娘的,娘娘看重你,将掌印暂交于你,如今收回去乃是天经地义,不知贵妃为何推三阻四,是何道理?”郁嬷嬷怒道。 “你算什么东西?本宫与皇后说话,有你说话的份么?”林婉容大怒,对一旁的嬷嬷道:“给本宫掌嘴!” 那嬷嬷在门外时就受了郁嬷嬷的气,一听便起了劲,上前就要打郁嬷嬷。 李轻颜一脚踹去,正中她的心窝。 满屋的人都惊呆了,包括一同来的芍药, 第二百九十八章变故2 李轻颜在外人面前,一直表现得比较温和得体的,尤其是对林婉容,很忍让,这还是头一回见娘娘同贵妃置气。 “你……皇后当着臣妾的面打臣妾的人,这就是打臣妾的脸啊。”林婉容怒道。 “你当着本宫的面打本宫的人,就不算打本宫的脸啦?”李轻颜好笑道。 “你是欺上门来了,我不能反抗吗?难道由着你欺凌?”林婉容大吼道。 “我何时欺你了?不过要拿回掌印而已,你死赖着不给,是想当皇后吗?”李轻颜也语气不善起来。 “你诬蔑我,诬蔑我,不就是看我只生了女儿,没能给皇上生儿子么?你们便伙同一起欺凌我,李轻颜,当初是你自己说不喜欢皇上的,是你把皇上推给我的,如今又变着法儿勾引皇上,你……你这个狐媚奸诈的小人。” 李轻颜抬手就是一巴掌。 林婉容愣住,流着泪瞪着李轻颜,对宫女道:“去请皇上,本宫非要让皇帝来评评理,她李家出了叛贼,就该满门抄斩,竟然敢赖着皇后之位在宫中作威作福。” 李轻颜好笑地呸她一口:“你脑浆子没摇匀还是里头水太多了没倒掉?别的本事没涨,就涨了胡说八道的本事,再啰嗦信不信再给你个嘴巴子?”说着她作势抬掌。 从内里殿突然跑出一个妇人,一把拦在林婉容面前哭道:“皇后娘娘欺我林家太甚,臣妇现在就要去敲登闻鼓,看看你这样的人,合不合适当皇后,有没有资格当皇后。” 出来的竟是林夫人,她怀里抱着孩子,大声吼道。 李轻颜耳朵都震得嗡嗡的,沉声道:“这么大声做什么?别把孩子吵醒了。” 那孩子抱在林夫人怀里,似是睡着了,小被褥挡着脸,看不清楚。 “娘娘既心疼小公主,那便请离开吧,莫要打扰贵妃和小公主的清静。”林相夫人道。 “掌印给我。”李轻颜有点烦了,费了这许多口舌,这林婉容就是冥顽不灵,她着急去买炭。 “丢了,找不着了。”林婉容干脆耍赖。 “来人,搜!”李轻颜道。 她带了好些个太监宫女过来,就是做了准备的。 一听说要搜宫,林相抱着那孩子就朝李轻颜冲来,李轻颜忙后退,她一个趔趄没站稳,竟把怀里的孩子跌了出去,那孩子重重摔在地上,却一声都没哭,李轻颜好生奇怪,正要去看那孩子,就见林相夫人冲过去抱住孩子,揭开脸上的被褥,突然放声大哭:“孩子,孩子啊,这……这是怎么了?” 李轻颜忙要看,林相夫人一巴掌打来,李轻颜扎扎实实挨了一下,怒火中烧,郁嬷嬷大喊:“请太医,快请太医。” 太医很快请了过来,林相夫人则早就让人去请皇帝和太后,太皇太后。 那孩子……竟是断了气。 李轻颜趁乱探了孩子的鼻息,愣住。 “你杀了我的孩子,我同你拼了。”满脸伤心绝望的林婉容手持剪刀向李轻颜扑来,被郁嬷嬷拦住,并夺了她手中的剪刀。 争夺过程中,林婉容的手腕被划伤,好在是手背,并没有伤到动脉。 林夫人一见大喊大叫,诩坤宫都快被她母女二人给抬起来了,终于,赵鸿昱和太后都来了。 远远的就听见太后怒道:“吵什么?要翻天吗?” 林相夫人立即跪了过去,大哭:“皇上,太后娘娘,小公主她……小公主她……” 太后大急,忙去看那孩子,只见孩子的脸已经呈乌色,用手一探,竟像是没气了。 “这……快,快传太医,传太医。”太后心疼孙女,大喊。 李轻颜道:“母后,给臣妾看看。” 太后正要将孩子交给李轻颜,林相夫人一把将李轻颜推开:“不要你假好心,就是你存心害死小公主的。” 赵鸿昱皱眉将李轻颜护在身后:“林夫人,太医还没到,你如何就确定小公主已经死了?” 林相夫人脸白了白,嗫嚅道:“孩子都这样了,皇上您看啊,这可是您的亲骨肉,她都这样了,这么小的孩子,重重摔在地上……” 林婉容哭得嘶心裂肺,扑向赵鸿昱的怀里:“昱哥哥,昱哥哥,咱们的女儿她……她还未满月啊。” 说着就晕了。 赵鸿昱皱眉,用眼神询问李轻颜,李轻颜却没接收到,正细细看着那孩子。 “皇上若今天不处置这个叛贼之女,臣妇便撞死在您面前。”林相夫人说着竟真的向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安顺眼疾手快抱住,劝道:“夫人,夫人莫着急,皇上才来,还不没弄清情况呢。” “在场的人都看见了,看见了是她害了小公主。”林相指着满屋的宫女太监道。 太后道:“郁嬷嬷,你说,怎么回事?” 郁嬷嬷看了李轻颜一眼,欲言又止。 “说!”太后冷喝。 “是不小心,奴婢觉得皇后娘娘不是故意的。” 李轻颜这震惊地看向她,这么模凌两可的话,看着像是在为自己辩解,实在已经坐实现自己有关。 芍药急了:“明明就是林夫人自己抱着孩子冲撞娘娘,把孩子摔出去了。” “吉福,你说。”太后道。 吉福吱吱唔唔,眼神躲闪。 李轻颜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掉入了林婉容设的陷井。 这一切都是她故意的。 果然,林婉容在赵鸿昱怀中悠悠醒转,泪眼婆娑地哭道:“阿昱哥哥,咱们的孩子……咱们的女儿,她还那么小啊……” 越哭越伤心,把失女之痛表演得淋漓尽致。 “阿昱哥哥,你知道的,臣妾不想与姐姐急,可还没出月子啊,她便欺上门来了,她自己不能生育,嫉妒臣妾为陛下生下长女,她怎么能这么狠心,怎么下得了毒手的啊。” “阿颜……”太后的手都在颤抖,她到底是孩子的祖母,自己的骨肉哪有不疼的,孩子生下来时粉嘟嘟的,太后很喜欢,还打算等满月时,大办宴席呐,连满月礼物她都准备好了,可孩子竟然……没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没死呐 “母后,您也不相信我?”李轻颜有点难过。 太后立即回神,摇头道:“不,阿颜你不是这样的人。” 林夫人:“怎么不是?臣妇是小公主的外婆,阿容她是亲娘,只有皇后有动机,她嫉妒阿容为皇上生了长公主,暗下毒手……” 李轻颜侧目问赵鸿昱:“你呢?皇上也认为,是臣妾害了小公主?” 赵鸿昱摇头:“朕相信你。” 林婉容醒了,大哭:“皇上!臣妾知道你对姐姐一往情深,所以不论她有多不守规矩,不合法度都一直在纵容她,可这是您的亲生骨肉,您的孩子啊,您看看,看看,若她好好的长大,不到一岁,就可以叫您父皇的呀。” 赵鸿昱看着那个在李轻颜怀里面呈绀紫色的孩子,心一阵抽痛,无论如何,稚子无辜,可害她的是谁?不,不会是阿颜,阿颜又不是傻子,姐不说她率性爽利、坦荡磊落,既便想要害这个孩子,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自动手啊,这种小儿科的算计,当真又蠢又毒。 可这孩子又是谁害的呢?是林婉容? 那是她的亲生女儿啊,若真是她,那这个女人也太可怕了,虎毒不食子!留这样一个蛇蝎女人在身边,迟早会出事。 赵鸿昱面色沉郁,眼神阴鸷凌厉,扫向屋里众人时,来自圣主可怕的威压让他们都打了个寒禁。 只有李轻颜与他坦然对视,甚至还有几分讥讽之色。 她在嘲笑他。 一直以来,她不愿嫁给他就是因为他会有后宫,会有好多女人,她不想陷入无休止雌竞当中,很累人的,会让自己处于一种很糟糕的环境里,污染心灵,消耗自己,最后不得不变成一个庸俗又狠毒的内宅妇人。 而现在,她预料的场景正在发生,他说要保护她,怎么保护? 对于这样的陷害指责,他要选择什么样的方式保护? “婉儿。”赵鸿昱强压着自己的愤怒,让情绪尽量稳定:“阿颜不是这种人,你与她也相识了这么久……” “皇上!”林婉容愤怒地推开他:“非要这样吗?非要这样包庇她吗?臣妾才失了孩子,您还要在臣妾的伤口上洒盐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这样残酷!对我如此不屑和冷漠,当初又何必让我误会,让我情根深种,让我嫁你?” 她哭得肝肠寸断,几尽晕厥,太后见她这样子也跟着难过,毕竟同是母亲,太后理解林婉容此刻的心情,丧子之痛,乃人生最大痛苦,无可比拟。 “婉容,起来吧,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莫要哭坏了身子。”太后想要扶起林婉容。 林婉容扑进太后的怀里:“母后,母后,小公主她吃了臣妾的奶水,她吮吸的时候,臣妾感觉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臣妾无能,没有保护好她,臣妾不是个好娘子。” 说着,她突然抽出钗环向自己颈间刺去,赵鸿昱眼疾手快夺过,林相夫人也大哭:“容儿,容儿,莫要做傻事啊.” 然后她跪在太后面前:“太后,太后,您一定要为小公主和贵妃主持人道啊,严惩凶手。” 说着,她重重向太后磕头。 郁嬷嬷道:“皇上,还是请皇后娘娘先离开吧,虽再刺激贵妃了。” 赵鸿昱看向李轻颜。 李轻颜淡淡一笑道:“臣妾是来拿凤印的,印还未拿到呢。” 林相夫人气得大怒:“你个贱人……” 李轻颜啪地就是一耳光。 连太后都惊呆了,林婉容抱住林夫人大哭:“母亲,母亲!” 转头对赵鸿昱道:“皇上就眼睁睁看着皇后如此欺凌臣妾的娘亲吗?” “欺凌?”李轻颜将赵鸿昱往边上一扯,走近林婉容,然后,对着她也是一耳光,这下连赵鸿昱也拉住了她,低声不悦道:“阿颜!” “怎么?心疼了?”李轻颜冷笑。 赵鸿昱无奈道:“她刚遭失女之痛……” “失女之痛?谁说小公主死了?太医为何还没来?”李轻颜冷笑道。 赵鸿昱俊眉一挑,眼中有疑惑。 李轻颜在婴孩子抱着那孩子拍了几下,孩子轻咳一声,竟哇地一声哭了。 众人皆惊。 太后更是目瞪口呆:“小公主她……她没死?” “但受伤了,孩子摔伤了。”李轻颜一边说一边让芍药拿白水来,将药丸捻成粉子调了喂给孩子吃。 林相夫人与林婉容愣愣的半晌没有出声。 太后大喜:“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阿颜,这孩子她……她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不就是有人要演一出戏给母后和皇上看吗?这还用说?”李轻颜揶揄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会拿我女儿的命作伐吗?”林婉容大哭道。 赵鸿昱厌烦道:“总大吵大闹像什么样子?朕的头都吵晕了,凤印呢?” 他眼中的不耐与厌恶太过明显,林婉容的泪流得更汹了,哀声道:“阿昱哥哥,你不能不相信我。” 说着她的身子缓缓软了下去,又晕了。 林相夫人抱住她:“阿容,阿容,我苦命的孩子啊。” “朕的话没人听吗?”赵鸿昱却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冷声道。 林婉容身边的宫女忙进去拿了掌印出来,递给李轻颜。 林相夫人眼巴巴地看着李轻颜将凤印拿走,又气又急。 李轻颜连着小公主也一同抱着,她立即冲过来拦住:“为什么抱着走公主?” “本宫好不容易救回的孩子,再留在诩坤宫,本宫担心她会遭受第二次伤害。”李轻颜道。 太后闻言不可置信地瞪着林相夫人:“果真是你加害哀家的孙女?” 林相夫人大惊,忙不迭地摇头:“没有没有,臣妇怎么可能害小公主,她也是臣妇的外孙女啊,臣妇爱极了贵妃娘娘,贵妃的孩子,臣妇视若珍宝……” 李轻颜突然一脚踹在她小腿上,林相夫人踉跄了一下,却未摔倒。 “你才不到五十岁,抱个这小心的婴儿,怎么可能就摔?而且,你既当真将小公主视若珍宝,那就应该尽全力护住孩子,你自己都没摔, 第三百章反转 却把孩子扔出去了,还说你没有害她?”李轻颜厉声喝道。 赵鸿昱脸色阴沉声看,大声道:“何人去请的太医?” 诩坤宫掌宫嬷嬷眼珠子转了转道:“回陛下的话,是……是罗小四,他……可能是雪在大,路滑。” “几十里路吗?为了你能顺利生产,又为了能最好地照顾到你们母子,本宫特意让几位太医住在了春熙宫,就在你诩坤宫的隔壁。”李轻颜冷声道。 “可能罗小四并不知道春熙宫里有太医啊。”林婉容狡辩道。 “不知道吗?可本宫明明让郁嬷嬷派人来知会了这位曹嬷嬷,诩坤宫的锁事全由曹嬷嬷打理,又怎么会在这么紧要的时候,不告诉罗小四最近的太医在哪儿呢?” 曹嬷嬷立即跪下,趴在地上。 赵鸿昱一脚踹翻她道:“拖下去,给朕打!” 林婉容眼睛一翻,当真晕死过去。 李轻颜拿了掌印,还要忙着去调配柴炭,抬脚要走,赵鸿昱以为她在生气,对太后道:“母后辛苦,今日之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朕倒要看看,谁如此大胆敢对朕的公主下手,还用孩子来陷害皇后,查出以后,该打死的打死,不论他是谁。” 林相夫人吓得腿抖如筛糠。 回去的路上,李轻颜正要坐步辇,赵鸿昱拉住她,扶她上了自己的步辇,李轻颜道:“怎么不留下安慰你的婉儿妹妹,阿昱哥哥?” 赵鸿昱拥住她,带着一丝愧意和怜惜:“娘子,辛苦你了。” 李轻颜冷笑。 赵鸿昱将她拥得更紧:“朕说过会护着你,绝不食言。” 李轻颜推开他道:“我得去外面购炭,她只备了三千筐,宫里这么多人,肯定不够。” 赵鸿昱道:“几位正主的应该是够了的吧。” “那下面的太监宫女呢?就是冷宫里的,也不能让他们活活冻死啊,若连宫里的人都保不住,如何护住外面的百姓?” 赵鸿昱面色一肃,看着漫天大雪问:“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总有办法的。”李轻颜道:“对了,诩坤宫的地龙,只能在寝殿有,我刚才看了下,他们烧了大龙,难怪一天用炭量那么大。” “你是皇后人安排。”赵鸿昱道:“不过,敢用孩子的性命陷害你,该下狱的就该下狱。” “那孩子有问题。”李轻颜道:“不像是才生了不到半月的孩子。” 赵鸿昱愣住:“什么意思?” 皇上是没怎么细看那孩子,前几日我去看过,虽然没长开,但贵妃那孩子,眉间还是有几分同贵妃像的,但刚才我看那孩子,长得又不一样了。” 赵鸿昱诧异道:“这么小的孩子,眉眼都没长开,你是如何看得出她们不一样的?” “皇上别忘了,臣妾是医生,医生看骨相。” 赵鸿昱点点头:“那公主呢?” “应该还是舍不得吧,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刚才那孩子的心脏有问题,臣妾过去时,那孩子已经被喂过药了。” “是毒药?”赵鸿昱问。 “能让孩子处于假死状态,看来,她还没坏到那个地步,没真正对一个孩子下死手。”李轻颜道。 “公主呢?她这样做是为什么?就算不是亲生的,但一旦用这个孩子陷害到你,那这个孩子就只能是死的,公主也只能是死的,不然,不是自打自脸戳破谎言吗?” “还有,公主死了于她又有什么好处?只是为了陷害你,当上皇后吗?可就算你被废了,朕也不一定会封她为后,只是有几分可能会封她为后,难道就没了这几分的可能性,做这么多害人的事?” 他在自言自语,李轻颜很欣慰他肯站在林婉容的立场上想整个这件事。 “她不喜欢女儿。”李轻颜轻轻道。 赵鸿昱怔住:“不喜欢女儿?你是如何知道的?” “她很想为陛下生下皇子,从怀孕起就日日逼着自己吃酸的,逼着自己吃茶叶,加之林相肯定也不停向她施压,比如若生不出儿子,便会如何如何,林婉容也是个极敏感的人,在她的心里,林相不止是一家之主,还是她的天,可以依仗的大树。 林相的话,她很放在心上,从怀孕起,林相和林相夫人就一直强调生皇子的好处和重要性,她魔症了。 生下是女儿后,她非常失望,失望得一看到孩子就愤怒,生气,而你,这个她爱的男人,又在她生时不陪伴,生后也没有多少温柔疼惜,还连续几日都呆在坤宁宫,这就造成了她既失望又害怕又嫉妒和担心,种种情绪结合在一起,她不但不爱这个女儿,甚至怨恨她为什么是个女儿,不是皇子。皇上,贵妃她,病了,得了抑郁症。” “她不再是贵妃了,朕这就下旨,贬她为才人。”赵鸿昱道。 李轻颜讶然地看他:“当真?” “嗯,也要看林相的态度。”赵鸿昱坦然道:“正好,朕可以让阿郅重获自由。” 这个人还真是…… 他就是个当皇帝的料,天选帝王,太有手段了。 二人各有各的事,很快分开了,李轻颜让吉福拿了牌子去筹备炭和干柴,这本就是吉福手里的事,办起来顺手,但这么恶劣的天气,要把两千筐炭送进宫里,还是不那么容易的,好在又辟出一坐空宫殿用来当库房,不怕没地方存,吉福这几日一心扑在这件事上,他是鼓足了劲要用这事在皇后跟前露一手,以示他的能干与忠心。 忙完后已经到了晚上,李轻颜在炭盆上放了个三脚架,支起一口小锅,太监安畅在御膳房里弄了条四斤重的草鱼,李轻颜让人切成鱼片,先在水里焯一下,再把鱼头鱼骨架红烧了,煮了一大锅汤做锅底,鱼片下火锅,加上青菜蘑菇,嗯,闻着就香,锅里烧得咕嘟咕嘟的,李轻颜让安畅去请皇帝,自己准备多些配菜。 郁嬷嬷立在一旁,从诩坤宫回来后,她表现得更谦卑恭谨了。 但李轻颜却没打算放过她。 第三百零一章处置 “嬷嬷进宫多少年了?”李轻颜问。 “三十五年了。”郁嬷嬷道。 “嬷嬷快五十了吧,大半辈子都在宫里过的呀。”李轻颜幽幽叹了口气,似在感慨郁嬷嬷这一生的不容易。 郁嬷嬷淡淡苦笑:“是啊,大半辈子了,奴婢进宫时,才十二岁。” 从李轻颜住进坤宁宫时,对宫人的过去都调查了一番,这位郁嬷嬷是穷苦出身,是某位秀女的随身丫环,那位秀女后来成了贵人,后来却意外死了,她被调到另一个贵人宫里服侍,后来一步步爬到了尚宫的位置,成了一宫掌宫,不过,李轻颜进宫之前,她是在朝阳宫的,而朝阳宫,是淑妃曾经的宫殿,也就是说,她曾经是服侍过自己的姑姑淑妃的。 正因为这个原因,太后才把她调来坤宁宫,当掌宫嬷嬷的。 以为她会对李轻颜忠心不二,哪知…… 这些,都是过去调查出来的信息,现在李轻颜手上又多了一点资料。 “看嬷嬷长相,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呢。”李轻颜喝着花茶,她这几日吃多了火锅,有点上火,嘴角都冒了个火泡了,所以,喝点菊花茶清火。 郁嬷嬷尴尬地笑笑,眼中却滑过一丝微恼,回道:“娘娘才是倾国倾城之貌,在娘娘跟前,连花儿都黯然失色。” 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爱别人夸美的。 但李轻颜却对这个有点麻木,她太美而自知了,美貌于她来说,是最没用的优点。 “嬷嬷年轻时,可曾有过意中人?”李轻颜又问。 这是在旁敲侧击啊,郁嬷嬷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她跪下道:“娘娘,奴婢有罪!” 李轻颜一脸惊讶:“嬷嬷这是干什么?好端端的怎么认起罪来?” 郁嬷嬷道:“奴婢……欠林相一个人情,所以……” “所以,你欠林相一个人,拿本宫去还?”李轻颜冷冷道。 郁嬷嬷纳头就拜:“奴婢不敢,奴婢……” “当年,你情窦初开的对像正是林相吧。”李轻颜好笑道:“你本是周尚书家的丫环,周尚书次女选秀进宫,你随同她一道进了宫,而周贵人,未进宫前,想嫁的却是表哥林相对吧。” 郁嬷嬷并不否认:“娘娘明察,奴婢与林相并未有私情,只是当年他救过小姐,奴婢念他的好,所以才……” “嬷嬷还是莫要将自己标榜得如此有情有义,你与周家小姐感情并不很好,因为你二十五岁时,曾想被放出宫去,周小姐却并不答应,彼时她在宫里并不受宠,心情暴躁,经常打骂你出气,想到她自己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而你却可以在到了年纪被放出宫,她便不甘,不但不放,又打了你一顿,这一次,你受了很重的伤,差点死了,救你的,却并不是林相,而是……昭仁皇后。” 郁嬷嬷猛地抬头,满脸不可置信。 “很好奇本宫如何清楚这件事是吗?很简单啊,因为本宫虽然进宫不久,之前也并未掌印,这个宫里,却没有多少事是本宫不清楚的。” 郁嬷嬷露出恐惧之色:“娘娘你……” “本宫只是不明白,你要向昭仁皇后报恩,为何要针对本宫?” 郁嬷嬷唇角露出嘲讽与愤怒:“因为娘娘水性扬花,因为娘娘始乱终弃,娘娘玩弄允王殿下,娘娘对不起允王殿下。” 李轻颜愣住。 “多么好的殿下啊,单纯又善良,他每每进宫来,都会给奴婢送些药丸,担心奴婢的老寒腿会痛,还特制了药丸,他对娘娘一心一意,恨不能把命都给了娘娘,娘娘呢?对殿下做了什么?欺骗他的感情,一面对殿下好,让殿下对你生出依恋,一面却权衡利弊嫁给皇上,还利用殿下对你的感情,故意与他传不正当的谣言,从而让皇上抓到把柄,羞辱毒打王爷,你就是个祸水,该死!” 郁嬷嬷越说越激动,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小刀,猛地刺向李轻颜。 却被藏在暗处的隐卫一招制住,夺了刀,反拧住双臂。 “不要伤她。”李轻颜道。 郁嬷嬷却兀自气恨地咒骂:“你该死,你李家全都该死,昭仁皇后待淑妃亲如姐妹,她于你李家有恩,若不是昭仁皇后,淑妃早就被贵妃害死了。” 这个李轻颜也知道,那时的贵妃就是后来的皇后,嫉妒昭仁却又拿昭仁没办法,淑妃承宠后曾怀过一个孩子,贵妃用手段让那孩子流产,淑妃大出血差点不死了,那次若不是昭仁,淑妃会死得很惨。 不过昭仁皇后薨逝不到两年,淑妃也死了,太医诊断是郁郁寡欢,郁结而死。 不过,李轻颜那段时间常进宫陪伴,淑妃确实郁郁寡欢,却也没到会因之而死的地步,毕竟她还年轻,皇帝待她还不错,又有李家为后盾,在宫里她过得还不错,淑妃的死很蹊跷,但李轻颜却一直未查出原因。 “我姑姑心里一直很感谢昭仁皇后的。” “呸,你们李家女儿个个都虚伪之极!”郁嬷嬷淬了一口骂道。 “放肆。”芍药甩手就是一耳光:“老虔婆,娘娘看你年纪大敬着你,你敢对娘娘如此无礼?” 郁嬷嬷捂着脸怨毒地瞪着芍药:“小娼妇,你也想爬皇帝的床吧,可惜啊,就这个妒妇,她连贵妃娘娘都容不得,又如何容得下你?” 芍药气得脸都红了,一脚踹去:“胡说八道,本姑娘拔了你的舌头。” 郁嬷嬷却哈哈大笑:“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芍药气得要哭了:“你是自己想爬老皇帝的床没爬成吧?自个不是个东西,看旁人就全同你一样,当年你服侍淑妃,没少在皇帝跟前动小手段吧,可惜皇帝没看上你。” 郁嬷嬷更加恼羞成怒,爬起来就要扯芍药的头发,李轻颜冷喝:“按住她。” 两名太监忙按住郁嬷嬷。 “当年姑姑曾问过你,要不要出宫去,因为你有个订了亲的未婚夫,周小姐不放你,淑妃放你 第三百零二章处置2 可你自己不愿意,你感恩昭仁皇后救你?不不不,你是因为勾引皇帝不成后,便把目光盯着了太子,而太子妃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还给过你许诺。” 郁嬷嬷的脸顿时刷白,不知自己这些连吉福都不知道的辛秘李轻颜是如何知晓的,她明明还这么年轻,,对,方才李轻颜说,宫里的事,没有她是不知道的…… 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又美丽的皇后,眉宇间有种掌控一切的自信与傲然,还有股满不在乎的洒脱与肆意,这正是她羡慕的,一辈子也不可能拥有的,所以才嫉妒。 她好可怕!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手段。 “是你害死了我姑姑吧。”李轻颜放一个重磅炸弹。 郁嬷嬷大惊失色,向后退去:“不……不,我没有,我……我没有。” “没有?当年姑姑死后,我曾偷偷验过尸,若不是那时我年纪太小,说出来的话无人肯信,早把你给揪出来了。你肯定不知道,我验尸时,把我姑姑的肚子剥开了,发现她的食物残渣里有胡麻子。” “胡麻子又没毒。”郁嬷嬷反剥道。 “是浸了乌头草的胡麻子。”李轻颜道:“虽然很少,但还是被我验出来了,我姑姑爱吃胡麻子油,但御膳房里并没有,是你从外面采买回来的,油里掺有乌头草毒,只是含量不多,日积月累才要了她的性命。” 郁嬷嬷眼中的惧意更甚,这件事,她做得真的很隐密,甚至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淑妃死的那年,眼前的皇后才十岁呀。 “我知道朝阳宫里的人害了姑姑,因为年岁小,讲给祖父听了,他也没相信,但这件事,一直在我心里,这些年,一直在查,你道我为何会让你当坤宁宫的掌宫?难道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吗?就因为你是朝阳宫的旧人。” 郁嬷嬷知道自己这难道一死,对着一旁的柱子就撞去。 却被隐卫拎住了衣领子。 “知道本宫为何让你一同去诩坤宫吗?不仅仅是早就知道你与林相有旧,还是想看你想如何对本宫落井下石,这就是本宫向你讨旧债的一个契机。” 郁嬷嬷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你……你不是人,太可怕了。” 李轻颜道:“我知你在这个世界上,无亲无故,所以也不怕死对吧,不过,本宫怎么可能让你轻易就死了呢?那不是太便宜你了吗?听说过人彘吗?” 郁嬷嬷大骇,浑身都在发抖:“你……你……” “看来你是知道的,就是把人的四肢都砍了,鼻子也割了,泡在酒坛子里,嗯,好像舌头也要割了吧,让你吊着一口气,不死不活地过着。” “娘娘,奴婢错了,求您饶过奴婢吧。” “说吧,小公主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本宫,你一点也不知道。”李轻颜看她吓得差不多了,冷声道。 “是……是……” 李轻颜以为她正要说,结果,竟咬舌自尽了。 还真是,不经吓! 让人把尸体抬了出去。 正好太后过来,看见了,不由脸色一白问道:“你……处置了她?” 李轻颜:“咬舌自尽的,我问她小公主的事,她便自尽了。” 太后道:“小公主当真……被换了吗?” “臣妾也不知道,正在查。”李轻颜道:“这件事太古怪了,林婉容怀孕是真的,生孩子也是真的,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孩子换掉?现在的小公主又是谁的孩子?” “或许,她生下的本就是死胎吧。”太后道。 也有这个可能,但是…… “那日有好几位太医在诩坤宫,把那天给林婉容接生的稳婆和太医找来问上一问。”太后又道。 李轻颜却摇头:“只怕难以问出真话,臣妾自己去太医院转转吧。” 太后道:“行,只是外头下这么大的雪,莫要冻着了,哀家来看你,是怕你心情不好,别为这些个腌臜事坏了心情。” 李轻颜还是去了太医院,最近比较忙,那位断腿又被她接骨的太医,已经有好几日没去看过了,天气不好,也不知他所住的寓所里有没有炭。 那太医家世不错,原本他家里是要把人接回去的,是李轻颜让他留在太医院的寓所里,一来太医院里的太医都是专业人士,照看医治起来也方便,二来也方便自己常去复诊,三来,太医院里的药材也更丰富。 见到李轻颜,太医们都有点意外,又有点兴奋,主要是那天不少太医都目具睹了她接骨之术,很是佩服。 更重要的是,那接起来的断骨还真的正在愈合,说明断了的骨头是真的可以接回来的。 姓严的太医才不到三十岁,正是学习和沉淀的时候,风华正茂,若腿真断了,成了残疾,一辈子也就完了,也太可惜,好在他是个乐观的性子,又肯积极配合,所以,算好得比较快的。 太医们知道她是去看严太医,也跟着一起去,严太医屋里烧了炭盆,门窗却关得紧紧的,李轻颜一进去便闻到一股烟味,忙让人把窗子开了个缝隙。 严太医正坐在床上读医书,见了她忙行礼,李轻颜淡淡道:“无须多礼,我来看看你的伤口。” 这么重的伤,少说也有半年才能下床,下床后也不能随便就走动,得先坐轮椅。 叮嘱完,李轻颜又留下一本医学笔记。 这是很珍贵的医学知识,是她穿越来后,四岁开始时记录的,上面是前世医学知识技术,因为担心时间久了会忘记,所以,一旦身体长到可以用笔时起,她便一点一点将自己脑中记忆里的东西写下来。 当然,这本册子里,并非她记忆里的所有东西,而是关于医术的一部份。 张太医:“娘娘,这……这真的要捐给太医院吗?”他很激动,刚才只翻了翻便发现,这本笔记里,好多都是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治疗手段技术。 作为专业人士,这本笔记太难得了,乃是医学至宝。 “嗯,本宫也想藏私,但医学是治病救人的手段,你们都是悬壶济世的好人,而本宫又太忙了,没时间钻研,这本书给你们才能发挥它最大的用处。” 第三百零三章可怕 张太医感动地下跪要拜,李轻颜忙托住:“无须多礼,张大人,以后严太医的腿,就麻烦你多多照看了。” 张太医得哆哆嗦嗦托着笔记去收藏,李轻颜问严太医:“怎么没看见金院首?” “院首大人病了,都休了快一个月了。”严太医道。 “哦?怎么没听说?”李轻颜诧异道。 严太医尴尬地笑了笑,欲言又止。 李轻颜一脸八卦道:“怎么?难道不是病?” 严太医本就是个爱八卦的人,见状小声道:“院首应该不是病,是在避祸。” “避祸?”李轻颜一脸惊讶:“避什么祸?” 严太医却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应该与哪个贵人有关系,他还把徐太医给调走了,让他去了皇陵。” “徐太医是妇科和产科圣手,是皇陵里有贵人病了吗?”李轻颜满脸诧异问。 “不是,因为……”严太医看了眼外面,声音更低了:“院首是要救徐太医,不想他卷入一些不好的事里。” 严太医意有所指又语焉不详,李轻颜哦了一声,皱眉道:“这么奇怪么?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呢?” 严太医见她眉头紧蹙,想了想还是道:“娘娘这几日可见到了季太医和杨太医?” 李轻颜道:“本宫这几日忙得很,不清楚太医院的事。” “这二位就是给贵妃娘娘接生的呀。”严太医道。 “给贵妃娘娘接生,为何会不见了?”李轻颜又故意问道。 严太医摇头:“不知道,臣只是有猜测,但不敢说。” 猜测?这位严太医李轻颜接触时间不少,前段时间几乎每天都要亲自过来为他换药查伤口,并配内服的生肌续骨药和消炎去火药。 他的腿伤能好得这么快,全凭她精心养护,所以,对他的品性还是有些了解的,他虽然爱八封,却并不多嘴,太医多嘴是很容易死的,因为宫里贵人们很多隐密的病症,这些太医都知道,若他们多嘴,贵人们哪还敢用。 今天说这么多,定然也是知道了宫里发生的事,也知道李轻颜来的目的,故意说的。 “好,本宫知道了。”李轻颜道:“不知杨太医和季太医在哪儿,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把太医的差事也丢了吧,他们家中培养一个太医很不容易啊。” 严太医深以为然,他家也是医药世家,但学医是要有天份的,不是谁都能当成太医,太医也是要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考核的,他家这一代,只有他天分极高,二十几岁就入了太医署,还成了六品医官,他的腿断时,家中长辈的心都碎了,幸亏皇后娘娘救了他,三个月了,腿伤虽然没痊愈,但骨头已经接上,并长好了,只是将来走路会有点跛,他不在乎,跛脚并不影响他行医,不幸中的万幸啊,娘娘是他严家的恩人,父母常在他耳边这样说,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娘娘。 从严太医的寓所出来,李轻颜直接回了坤宁宫,暗卫的消息也很快到了。 “主子,林贵妃怀的孩子早在三个月时就流产了。” 李轻颜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你确定?” “确定,属下找到了一直为她看症的杨太医。” 所以,她的肚子就是个假的?那坐什么月子?难怪发作的那么巧,赵鸿昱歇在自己宫里,她就发作,就是想把人引过去呗,宫斗常用手法。 难怪生产时,让人严守宫门,不许自己进去,若赵鸿昱守着她呢?不怕泄漏秘密? 是了,女人生产时,男人是不能进去的,说是怕男人遭遇血光之灾,不吉利,我去,女人为男人生孩子,拿命为他生儿育女,他却连进去看都不看,还怕不吉利,呵呵! 想到此处,李轻颜翻了个白眼,所以,林婉容是知道赵鸿昱去了也没关系,诩坤宫都是她的人,林相夫人还为她坐镇,这孩子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只是,那刚出生的孩子是从哪找来的呢?怎么今年又换了个孩子?以前那孩子呢? “孩子是宫女生的。”暗卫像是回应她的疑或,答道。 “宫女生的?”李轻颜瞪大眼睛:“哪里的宫女?” “是诩坤宫的。” “这么巧诩坤宫就有宫女怀孕,还正好在那一天同时生孩子?” 暗卫冷笑:“是早就做好的准备。” “什么意思?” “林相夫人为贵妃准备了四个宫女,让他们与林家子发生关系。” “你的意思是,宫女的孩子是林家的?”李轻颜三观都快震碎一点了,林婉容竟然如此心机深沉毒辣? “是的,怀孕的有两个,但其中一个早一个月生的,另一个……”暗卫顿了顿,眼中似有嘲讽和不忍。 “另一个怎么了?” “另一个其实还没发作,原本贵妃的孩子也该是半个月以后才生的,但那天贵妃受了刺激,非要那天生,那个宫女就……就被活剥了,尸体就在诩坤宫后花园里埋了,在那株茶树下。” 李轻颜整个人都在颤抖,竟有如此恶毒凶残的人,就为了要个孩子,竟然把孕妇的肚子活剥了,这不是在现代,有剥腹产,这可是古代啊,活剥,母亲不可能还有活啊。 心口一阵阵发紧,是气的。 “你说,皇上知道吗?”良久,李轻颜问道。 暗卫愕然抬头,他陪伴李轻颜有十年之久了,这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精明、冷静,淡漠,武功高绝,一直在李轻颜身边,他的存在,赵鸿昱当然也知道,这是李轻颜十岁时给自己挑的两个护卫。 李轻颜同别人不同,她的暗卫是可以结婚生子的,并不需要时时刻刻受在她身边,她给两名暗卫排了班,可以轮流休息。 而这名暗卫在面明上的身份是御林宫一名小统领,另一名则是保利行的一名掌柜。 当然,李轻颜给他们的报酬很高,而且,还将他们的家人安排得明明白白,没有后顾之忧,所以,这二人忠心耿耿,且只对李轻颜忠心。 “主子,皇上待您的心,您不用怀疑。”暗卫答非所问。 第三百零四章真相 李轻颜却听出言外之意:“所以,他是知道的?” “那个剥出的孩子呢?为何今日会换成了先出生的那个,对了,为何都是女孩子,林家人没想过给皇上弄个皇子吗?”李轻颜好笑道。 “应该……是不敢吧。” “李代桃僵的事都想出来了,是男是女还有区别吗?不是一样都在混肴皇室血脉?”李轻颜冷笑。 又觉得好笑,自己都能查出来的事,赵鸿昱那种人能查不出来? 林家在宫里不可能一手遮天,还没那么大本事。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太幼稚,林家连塘报都可以造假,军中有他们的人,宫里,可以备两个有身孕的宫女而不被人发现,本事还不大吗? 林家,想造反吗? 先皇在世时,林家的手就伸得有这么长了吗? 不,不会,先皇可不是那么昏聩之人,那时的宫里宫外,还是皇后的天下。 她想起曹国舅,他与林相便不很对付。 老皇帝很懂平衡术,曹家借着皇后的势力作威作福,也没少欺负寒门出身的林相,那时的朝堂,林相,李太傅,还有曹国舅,三方势力相当,强弱并不太明显,但皇后霸道护短,曹国舅气势上更强横一些。 她想起,因为自己的介入,因为救赵鸿晟,为他寻找救命解药,曹国舅才一点一点暴露,连同皇后也被拉下马,而那时最支持自己的是谁? 晋王妃和赵鸿昱。 赵鸿昱支持的态度并不明显,但晋王妃是立挺的。 所以,那时的赵鸿昱就开始在布局吧。 “阿颜。”清润的嗓音突然在身侧响起,李轻颜怔怔了回头,赵鸿昱微笑着站在她身边:“唤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李轻颜没起身,只是定定地望着他。 赵鸿昱诧异地检查自己的衣着头发:“怎么了?第一天发现你相公我如此英俊不凡吗?” 不算自恋,这厮就是好得好看,英武又儒雅,清冷又不失温柔。 难怪林婉容会爱他爱到疯魔。 李轻颜抬手抚上他的俊脸,某人竟然可疑地脸红了,她不由失笑:“皇上还会害羞?” “谁害羞了。”赵鸿昱亲亲她的耳垂,将她揽入怀里:“皇后心情不好?” “是啊,打杀了郁嬷嬷。”李轻颜坦然道。 赵鸿昱一点也不意外,赞许地点头:“阿颜以前就是太过心慈手软,不过,以后这些事,你不想做就交给我吧。” 李轻颜道:“我现在,想去诩坤宫,你陪我吗?” 赵鸿昱深切地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李轻颜莞尔一笑道:“开玩笑的。” “对不起。”赵鸿昱眼中滑过一丝愧意和心疼,将她拥得更紧:“阿颜,我保证,今日之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不会让你再遭受这样的不妄之灾。” 李轻颜推开他道:“我想知道,第一个孩子如何了?” 赵鸿昱脸色一白,拉着她坐下,深吸了口气,声音沉郁着带着一丝怒气:“那孩子没了。” “怎么会?”李轻颜蹭地站起来:“那孩子生下时好好儿的……” “早产,她不喜欢女儿,不让人好生照看,不给奶水,原本就不足月……” “你知道那不是她的孩子,你知道那是李代桃僵对吗?”李轻颜问道,她有点激动。 赵鸿昱像做了错事一样,摇头道:“阿颜,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是她太过贪心,她做过了。孩子也不是你我害死的,她有心魔,她疯了。” 李轻颜道:“我只是……觉得稚子无辜。” “可那孩子本就活不成。”赵鸿昱正色道:“那不是我的孩子,是他林家的。” 李轻颜只觉得头痛,但她也很清楚,自己不能责怪赵鸿昱,正如他所说,这不是他的错,是林婉容疯魔了,孩子在林婉容眼里只是工具…… “不是我不救,不能打草惊蛇,阿颜,我不能让你有危险……”赵鸿昱柔声解释着,轻轻拍着李轻颜的背,安抚她。 他的女孩儿,自小就善良得如同天使,莫说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便是受伤的小麻雀,她也会出手相救。 犹记得年幼时,他八岁,阿颜才四岁,那是第一次见她,小小的人儿胖呼呼圆敦敦,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漂亮极了。 但皇家最不缺漂亮孩子,皇亲国戚中的漂亮孩子也很多,阿颜很出色,但也不至于能吸引到他。 那天他去林家的园子里找阿郅,就看到她正在教育她的丫环,小丫环比她大四岁,也只是个孩子。 “……便是它偷吃了你的谷子,那也是你自己要晒在外头的,这块天地,不止有人在生活,小鸟儿也一样在生活着,它也有活下去的权力。” 一个四岁的女娃儿,奶声奶气,却一本正经,说的话老气横秋,那时连八岁的他都听不懂这么深奥的道理,她倒是一套一套的。 后来又看到她正拿着布条和树枝给那只小麻雀包扎,神情认真又小心翼翼…… “嗯,我明白的。”李轻颜苦笑道:“我虽然不喜欢权谋争斗,却也能理解。” 赵鸿昱道:“你三兄回家了,他受了点苦,但不严重,我让太医去了。” 李轻颜脸色一变:“他受刑了?” 赵鸿昱点头:“他们……想在牢里制造他自缢的假像,幸好我早就派了人盯着。” “什么时候的事?” 上次在刑部大牢里就有人要杀李承郅…… “昨晚,你同林婉容冲突然后。” “是担心你会用孩子的事交换我三兄的命对吗?” 赵鸿昱点头:“是我疏忽了,以为在宗人府大牢,又有专人看守,幸好我想到,及时派人过去,才救了阿郅一命。” “你打算怎么办?由着林家如此猖狂吗?”李轻颜道。 “阿颜,李太傅的人脉,你得帮我接下。”赵鸿昱道。 李轻颜点头,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 身在高位之人,若太过狠毒残忍,他们的危害,要比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还要可怕,因为杀人犯只能杀一个两个,这些人,一念之间就能有百人千人丧命,甚至民不聊生。 第三百零五章刺激 “我先去看三兄。”李轻颜道。 赵鸿昱拥住她,头疲倦地枕在她肩上:“阿颜,别去,很晚了。” 他白日与一群虎狼之臣斗智斗勇,晚上还要批阅折子,早上天不亮就起了,到亥时还不得睡,还真是天选打工人,当皇帝是风光,又有无上权力与荣耀,可同样付出的是普通人的好几倍。 李轻颜难得心疼地摸摸他的后脑道:“好吧,你去躺着,我给你捏捏。” 她是药师谷的高徒,自然懂推拿之术的,赵鸿昱的头快炸了,很痛,只是没同她说,高强度的工作量再加上用脑过度,天气又骤冷,没几件顺心的事,种种堆积在一起,难免有点吃不消,在臣子们面前,青年帝王精神抖搂,意气风发,见到李轻颜后,他就不想强撑着了,知道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自小就是人心软的人。 赵鸿昱有点受宠若惊,虽然很想听她的话躺下来享受她的温柔,可是…… “不了吧,你也累一天了,咱们坐着好好说说话吧。” “没事,你躺着。”她示意赵鸿昱在软榻上趴着,然后开始给他捏肩,赵鸿昱的肌肉很僵硬,斜方肌和肩胛骨都痛,李轻颜的手纤细白晰,看着很小的一双手,力气却很大,还精准的捏住酸痛的荕脉,酸痛,但痛过之后很爽。 他忍不住哼哼了一声。 但很快,他便哼不出来,而是发出惨叫:“哎哟!” 李轻颜掰住他的双肩向后用力,双腿踏在背脊中间,只听见骨格咔咔作响:“轻点,轻点,哎哟,对,对正是这里,痛,痛,哎哟。” 芍药正在摆饭,听见内殿这种暖昧无比的声音一脸懵,不是,怎么声音是皇上的啊,莫不是…… 啊呀,她家娘娘好虎啊。 这难道就是夫妻间的情趣? 半个时辰过去,李轻颜的手都快废了,酸痛又无力,坐起来的赵鸿音却神清气爽:“好舒服。”一边说一边舒展运动着身体,一看自家娘子俏脸微红,气息微促,心疼地为她捏着手臂:“辛苦了娘子。” 李轻颜道:“得在宫里培训几个会按摩的。” 她在自言自语,赵鸿昱却听进去了:“不错,你这手法真是一绝,安顺也给我按过,不过,总是不得力,酸痛的地方按不着,不痛的地方倒让他摁得皮痛肉痛。” “母后与皇太祖母身体也不好,总不能一直让你去服侍吧,培训几个手法好的,也可以给你减轻负担。” 李轻颜正是这个意思,不过,这是后话当务之急不在这个。 “你与林相交换的是什么?”李轻颜问。 “保住林婉容的贵妃之位。”赵鸿昱轻飘飘地说道,似乎并不怎么在乎贵妃之位。 李轻颜想也是,不过:“林相会妥协?以他那性子,只差一点就能把李家踩到泥泞里去呢。” 要知道,只要李承郅被定为叛国之罪并被斩首,不管赵鸿昱如何竭力保住李家,以家族名声为重的李氏一族也会遭受重创。 林相这种寒族出身的奸相,视世族为天敌,嫉恨让他面目全非。 李家的子侄,生来就拥有丰富的资源:锦衣玉食真不算什么,而是自最好的先生,自家叔伯就是大儒,至少也是进士,各种古籍,名著,书海诗山,圣人注释层出不穷。 还有,只要入仕,整个家族都是后台,就算不上进,也有人在扶着,手把手教着在背后推着往上走。 而他呢,生来还要为裹腹穿暖而愁,举全家之力才能免强送他读书,十年寒窗苦读,行军万马挤独木桥,好不容易考上了进士,却只能从最底层做起,被世族不断打压,想要上升,就得出卖尊严…… 所以,能把世家中最风光的李家拉下马,是多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啊,林相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这么多年,他一步一步爬上来,经历了多少风霜刀剑与艰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到了这个地位,政绩什么的,他当真不怎么在乎了,想要的成就便是用尽乎复仇的形式将政敌拉下马,打压曾经不可一世的世家大族。 谁让他们曾经瞧不起他的出身,直到如今,到了丞相的地位,还是处在世家的鄙视链下。 可是,撒了那么久的网,等到收网时,胜利在望了,却败了,临门一脚了呀,好可惜。 可能怎么办呢? 是让一个李承郅死,还是保住女儿的贵妃之位?林相很拎得清。 把女儿送上皇后之位是林相这些年的执念。 林家出一个丞相再出一个皇后,如果外孙能当上皇帝,那林家这个寒门的帽子也能摘到了,成为世族中的一员。 让李承郅死,还是林相与新晋皇帝之间的角力,李承郅既是皇后的兄长,又是皇帝最信任的发小,皇帝怎么都会保他,林相把皇帝能想到的路都想到,并堵死,让皇帝护不住这个人,将李承郅斩首的那天,便是他与赵鸿昱之间分出阶段性胜负的一天。 “贵妃不过是个封号。”赵鸿昱眼中带着玩味:“她要,给她便是。” 他拿着李轻颜一缕头发在指尖绕着玩儿,阿颜有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柔顺丝滑,他想拿着玩很久了。 李轻颜看他玩得不亦乐乎,也没抽回头发,幽幽道:“她病了,如果不治,不知还会做出多疯魔的事情来。” “病?你说的抑郁症?”赵鸿昱好笑道:“这种病有什么特征,要注意什么?” “严重的会自杀吧。”李轻颜道:“受不得刺激,不过,这种病因人而异,有的人能自己走出来,有的却因为很小事情而发疯,会自残。” 赵鸿昱苦有所思,拉起她的手道:“你不是要去诩坤宫吗?走,我陪你去。” 李轻颜没明白他的意思,就被他拉着往外走,走到一半,他又顿住:“我得换身衣服。” 说完他又往内殿去,他这身龙袍很合身,金丝绢线,做工精美繁复,尊贵华美,穿在他身上,岳峙临渊,尊贵不凡。 第三百零六章规矩 干嘛要换? 赵鸿昱很快出来,他换了身便服,正是李轻颜为他定制的,颜色与款式李轻颜很搭。 二人并肩而立,男英武卓绝,女清丽柔美,这样的一对璧人,太登对了,好养眼啊,简直天生一对。 林婉容并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早被发现了,她还在表演着一个失女之痛的母亲应有的柔弱与悲伤。 宫女说皇帝来了时,她黯淡的眸子骤然一亮:“皇上……真的来了?” “阿昱哥哥他……他还是舍不得我的。”说着她趿着鞋就下了床,顶着一张苍白柔弱的脸扑到外殿,就见赵鸿昱与李轻颜并肩而来,她的眸光由二人的脸缓缓移到二人十指紧扣的手上,脸色更加苍白了,泪盈于睫,怆然欲坠。 “你来做什么?”林婉容瞪着李轻颜问。 “朕与皇后一起来看望贵妃,你这是什么态度?”赵鸿昱皱眉道。 林婉容委屈地嘟着嘴,流着泪道:“阿昱哥哥……” “朕拉阿颜过来,就是想让你二人可以和睦相处,以后莫要为了点小事而起冲突,婉儿,你和皇后是朕这后宫唯二的女人,朕前朝事多,不希望下了朝后,还要为后宫的事情烦恼。” 林婉容别过脸去,仍是很委屈的样子。 林李轻颜转扭头就要走,赵鸿昱忙拉住她:“好阿颜,听话,别同她一般见识。” 又对林婉容道:“贵妃,还不过来给皇后赔罪?” 林婉容愕然抬头:“阿昱哥哥……” “闭嘴,朕是皇帝,你为贵妃,皇后屈尊过来看你,依礼,你该行礼跪拜。” “皇上——”林婉容撒娇。 安顺已经让两个嬷嬷上前去,将她拖出来,摁住头往下拜。 动作粗鲁又猝不及防,林婉容大叫着挣扎,赵鸿昱大怒:“放肆,徐尚宫可在?” 徐嬷嬷进来,她是主管礼仪的尚宫。 “贵妃不知礼数,不懂规矩,从今日起,好生呆在诩坤宫学规矩,规矩不学好,便不许见林家人,不许出宫。” 说完,他抚着李轻颜的腰身往外走。 林婉容气得要炸,眼睁睁看着那二人恩恩爱爱地离开,而她还被迫跪在地上不能动。 皇帝和皇后走后,林婉容起身就开始砸东西,将外殿的东西砸得稀烂,徐嬷嬷也不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砸着,等她发泄完才轻飘飘地问身边的小宫女:“可都记录好了?” “回尚宫娘娘的话,记录好了。” “单子明儿就送去林相府吧,贵妃砸的可都是宫里的东西,没一样是普能的,没有十万两银子,怕是填不了这个窟窿。” 林婉容大惊:“你说什么?就这些破东西,要十万两?” “破东西?这个花架,您刚才砸坏的,历经三朝,大红酸枝木的,一千两,这个花瓶,该有两百年历史了,能进宫的东西,会是凡并吗?三千两,这个紫砂壶,是……” 林婉容的眼睛越瞪越大,她在林家也是锦衣玉食出身,林相自当上丞相后,也算是发家致富了,她是林家嫡女,用的都是好东西。 明明同她家里差不多的桌椅花架,市价顶多十几两,到了徐尚宫口里,却翻了几十上百倍。 “你这是敲诈!”林婉容大吼道。 “这些能与市井里的东西相比吗?宫里的物件儿,都是有故事的,古董为何值钱,你懂吗?贵妃娘娘的规矩果然是没学好,也不知当初是怎么进宫的,林夫人没有为你请老师教吗?你看皇后娘娘,到底是百年世族出身的就是不一样,举手投足大气温婉,当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林婉容要气炸,徐尚宫贬低她就算了,还要把林轻颜拉出来踩她! 她忍无可忍便不再忍,抓起花架断腿就冲向徐尚宫,被小太监接住:“娘娘,娘娘息怒,不能冲动啊。” “把她捆起来,不认错不许睡觉。”徐尚宫也气得不行,冷声道。 “你敢,你个老贱妇,本宫是贵妃,你有什么资格捆本宫?” “娘娘不知道吗?奴婢只是在教您规矩,您不听教悔,那便要受惩罚,这是宫里的规矩。” 是夜,赵鸿昱与李轻颜恩爱缠绵,林婉容却歇斯底里的闹了一整晚,当得知帝后又恩爱了一晚时,气得晕厥。 第二日,李轻颜照样醒来不见了赵鸿昱,芍药为她梳妆:“皇上去早朝了,让奴婢告诉娘娘,三爷回家了。” 三兄回家了? 李轻颜去见太后,天还在下大雪,她想出宫,原本直接就走的,想了想还是给太后打个招呼。 吉福禀报说:“只买了五百筐炭,其他的要从外地调,这个天气根本调不过来。” 李轻颜皱眉,如此,宫里这个冬还真难过。 太后神情有点萎糜,见了李轻颜勉强笑道:“这么冷的天,过来做什么?深一脚浅一脚的,看看,裙摆都湿了。” “母后,小公主是不是在您宫里?”李轻颜问道。 太后扯了扯嘴角:“阿昱说了,那个……不是!”说着眼圈就红了。 太后应该以为,林婉容生的那个是亲生孙女,却早夭了,为那个孩子伤心呢。 “皇上还年轻,以后会给您生一大串孙子孙女的。”李轻颜劝道。 太后难过地拉住她的手,轻抚她脸颊道:“阿颜,你别怪哀家,哀家也只是……个普通的老太太,哀家想有孙女,哀家知道你的身子,但不怪你。” 李轻颜就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尴尬,当初为了不嫁给赵鸿昱,她故意让王家人在外头说自己不育,太后信真了。 “母后,不是会选秀吗?”她只好道。 “选什么秀?那不是拿刀子扎你的心吗?”太后正色道:“哀家不会因为孙子而让你受哀家受过的苦。” 李轻颜心一暖,扑进太怀里抱住她:“母后,您会有孙子的,我保证。” 太后也不是傻子的,立即捧住她的脸道:“你给哀家生?” 李轻颜羞涩点头:“嗯,保证有儿有女。” 太后大喜,忙对嬷嬷道:“快,快,把哀家库房里的燕窝还有好参都拿来,给皇后。” 第三百零七章省亲 李轻颜有点无语,拍拍太后的手道:“母后,八字还没一撇呢,不急啊。”再说了,赵鸿晟留给她的好药材真心不少,他从药师谷回来时就带了好多,平常也爱搜罗,知道她喜欢,便不要钱似的往她那儿送。 想到赵鸿晟,李轻颜心口一痛,那天他受了羞辱还一身是伤,连夜就去了封地,到现在也有一两个月了,也不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他性子偏激,会不会恨上自己了? “阿颜……”见她发呆,太后以为她有什么顾及,联想到林婉容生的孩子是赵鸿昱的长女,心下难过,小声道:“阿颜,阿昱他……他不是你理想中的相公,但他……不是哀家要为自己的儿子说话,他是皇帝,以他的身份……” 李轻颜回神,忙道:“臣妾明白的,皇上有他的难处。” 这么好说话?以前这可是阿颜心底的一个结。 “你能想通就好,能想通就好。”太后很欣慰,比知道李轻颜能生育还要高兴,此时的太后,如同一个普通的婆婆,希望儿子媳妇能夫妻恩爱,家庭和睦。 “嗯,就是……”李轻颜想劝太后不要太性急,“我与阿昱圆房时间很短……” 这都是小事,只要她心安定了,又肯承认阿昱这个相公,生孩子是迟早的事,太后不急。 李轻颜就说起要去看望自己的三兄:“母后,三兄受了重伤,臣妾得去看看。” 太后与二夫人是手帕交,曾经李轻颜未嫁过来时,是叫她姨母的,李家最近很不安定,连续几个儿子出事,李太傅也不得不致仕了,这一次李承郅出事,差点毁了整个李家,自己也该去看望看望好闺蜜了。 “哀家同你一起去吧。”太后道。 李轻颜却摇头:“不好,三兄的冤屈还没有清除,林家正怨恨皇上偏袒李家呢,您再同我一起去李家,更会引得林家的怨气。” 太后冷笑:“哀家是太后,想如何,还要看林家的眼色?” 也是,何必在乎那么多?反正惹出事情来,也是赵鸿昱这个社蓄打工人去解决。 “好,只是天冷,您要去的话,得做好准备。” 李轻颜吩咐嬷嬷备好炭炉和汤婆子,保暖那是一定要做好的,不然,让太后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又送给太后一双鞋,太后怔了怔,这鞋……是皮子做的? “这个是……” 那是李轻颜特地用羊皮制做的鞋,下雨天和雪天穿着能防雨雪的。 “这个可真好。”李轻颜让太后连着绣花鞋一道套进皮鞋里,防雨还能保暖。 李家,老太傅致仕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肯见人,任凭子孙和媳妇们怎么去三请四请也不见人,但饭菜还是好好吃了的,老太太骂了几回不见效,知道他这是在生气,被子孙逼着丢了官职,心情实在遭糕之极。 让儿子孙子们别管他,只要他没绝食,寻死觅活就无所谓,老东西,家里变成现在这样子,他这个做祖父的,不思忖着如何振兴,只顾自己,还给子孙们添乱,简单直就不是个东西。 大房最近很少往二房去,都怨恨李承郅,若不是他惹出事来,老太爷也不会郅仕,李家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可又不能太过得罪了二房,毕竟皇后是二房的嫡女呢。 二老爷和二夫人则对大房怀有歉意,二老爷自不必多说,常过去陪自家大哥喝酒,他二人的官职还没恢复,皇帝倒没罢免他们,只是停了职,难得休头,外头又下着大雪,兄弟二人便常在一起围炉喝茶,有时就在一起喝酒下棋,倒也没什么矛盾。 只是不敢与自家妻儿见面,二房还好,几个儿子都懂礼,虽然认定李承郅是冤枉的,但到底是自家兄弟连累了大房,还是有些愧疚在的,大房则不然,那天逼老太爷致仕的可就是大房的几兄弟,如今老太爷见面就骂他们是不肖子孙,该遭天打雷劈,任谁被自家祖父这样骂,心里也是不痛快的呀,明明那天是无奈之举,并且救了整个李家,为什么二房反而做了好人,没人骂二房的兄弟? 所以,大房没气出时,就怨怪大老爷,自家这个父亲自私自利不管事。 大老爷头痛,更不想见他们了,便约着二老爷在别苑歇息。 李轻颜会回家来,李家人并不意外,太后会来,着实让他们惊着了,更多的是喜出望外,皇后是自家人,回娘家是理所当然的事,并不代表皇帝的意思,太后就不同了,何等尊贵啊? 那些因落井下石的人,可以重新掂量掂量了,莫要以为李家从此一蹶不振了,李家只要有李轻颜这个皇后在,翻身是迟早的事。 所以,得了消息的大房也到前院来迎接,一下子,前厅黑压压跪满了人,全是李氏宗亲。 “太后千岁,皇后千岁。” 太后忙让人平身,大夫人便要过去扶她,太后却笑着向二夫人伸出手:“阿莹,你可还好?” 二夫人忧心儿子,茶饭不思,瘦得快脱相了,太后见了就心酸,二夫人看了李轻颜一眼道:“劳太后挂心,臣妇还好,只是睡不好觉。” 太后拉着二夫人说话,受了冷落的大夫人讪讪地不知如何才好,她与太后也是自小就相识,只是,她是郡主,当年的太后只是世家嫡女,身份自是比不得她,又是个强势霸道的性子,年轻时太后便与她不对付,大房二房相争,大夫人没少欺负二夫人,太后是晓得的,自然对这位曾经的郡主娘娘不怎么待见。 李轻颜便扶住大夫人:“大伯母身子可还好?” 大夫人受宠若惊,忙道:“谢皇后娘娘牵挂,臣妇……” 突然,腰间一阵锐痛。 她额头上的伤本就还没好,愕然抬头看向李轻颜。 李轻颜不动声色的扶着她继续往前:“大伯母这是怎么了?” 大夫人痛得快要痉挛,身子不由自主地蹲了下去。 李轻颜道:“这是怎么了?伯母还是看阿颜不顺眼,要在母后跟前上眼药吗?来人,请太医,给大夫人看诊。” 第三百零八章报复 前头的太后愕然回头,大夫人痛得满头大汗,分辨道:“不敢,臣妇是真的……哎哟,皇后娘娘,你……你对臣妇做了什么?” 李轻颜摊手:“我做了什么?什么也没做啊,伯母,阿颜自小就不受伯母待见,前次你败坏阿颜的名声,今日阿颜回家省亲,您又如此……” 一边说一边委屈地哭了起来, 太后心疼地拉过她:“怎么回事?太医呢?好生查,若她无故装病陷害皇后,哀家决不轻饶。” 二夫人忙去扶大夫人,小声道:“太后,大嫂体子弱,可能确实正好旧病复发了,这……这都是小事,您难得来,去臣妇屋里坐坐,叙叙话可好?” 太后确实许久未与二夫人叙旧了,冷冷瞪了大夫人一眼道:“莫要作,皇帝会放过你,哀家可不是好脾气的人。” 大夫人肋间的痛仍持续着,虚弱地点头:“臣妇……不敢。” 太后同二夫人去屋里叙话,大夫人被扶起来,也到了另一间屋里,李轻颜也跟着进去,她一来,大夫人只好站着,不敢坐。 李轻颜冷笑道:“被人冤枉的感觉好受吗?大伯母?” 大夫人掩去眼中一抹狠厉,虚弱道:“皇后娘娘何处此言?” 李轻颜不想同她细说,只是淡淡道:“堂妹呢?可还想进宫?” 大夫人一脸愕然,这是她上回不是坚决否了吗?为何又问起? “大伯母不惜去了半条命也要陷害本宫与允王,为的不就是让阿玉进宫么?怎地又放弃了?” 大夫人气急,要放在以前,定然破口大骂,但如今整个李家都在飘摇当中,她便是再大胆子也不敢造次了,何况,上回太后就警告过她一回了,尤其那次后,赵鸿昱不但没有处法李轻颜,反而更宠爱她了。 大夫人也不是傻子,再与李轻颜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阿玉她……她不进宫了,臣妇打算……给她寻个普通人家嫁了。” “还是进宫吧,反正要选秀了。”李轻颜轻飘飘道。 大夫人难以置信:“娘娘……”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害怕。 “阿玉从小就不安分,花花肠子又多,就别嫁了,免得害了人家良家男儿,进宫吧,本宫眼皮子底下看着安心。” 这明摆着要把李玉颜弄进宫去搓磨啊,大夫人顿时脸都白了,跪下道:“娘娘,娘娘,还请娘娘高抬贵手,阿颜她……她不进宫了。” 李轻颜却不再多看她一眼,拂袖去见李承郅。 路过太后所在的屋子,门口就听见二夫人呜呜地哭:“臣妇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养了五个儿子,个个都是顶顶好的,听话又懂事的,生了阿颜,是唯一的女儿啊,真拿她当眼珠子一样看重,哪知她却是个孙猴儿样的,只要是大人的话就不听,哪有世家嫡女该有的样儿,丁点儿大就出去抛头露面,赚是赚了钱,李家这样的人家,哪需她赚钱养活?还说不得,当初她若是听话,好好地嫁给世子,如今孩子都该有好几个了。” 太后道:“阿颜是好孩子,聪明,能干,又善良,哀家很高兴有她这样的儿媳。” 二夫人道:“你也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与她计较,她若不是一意孤行嫁给那姓王的畜牲,又怎么会弄坏了身子,不能生育?这几日一想到这个,我这心里呀,就腌臜得很,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啊,真的很愧疚,她不能为诞下嫡子,是失职,是罪过啊。” 二夫人这一顿输出,是半句也不说李轻颜的好话,李轻颜的心慢慢往下沉。 又听她道:“阿玉那孩子……还是不错的,她自小就喜欢阿昱,太后,你看要不要让阿玉进宫……” 李轻颜掀棉帘子进去:“好啊,我同意让阿玉进宫,她得了宠,能给皇帝生儿育女,最好我把后位也让给她,如今,李家的荣耀就更加稳固了。” 李二夫人目光微闪,皱眉道:“又说胡话,阿玉怎么能代替你的位子,我的意思只是说,有阿玉在,你们姐妹一同服侍皇上,更能尽心尽力。” 太后皱眉道:“不用别的女子,皇帝也不打算选秀,阿颜就很好。” “可她身为皇后,不能为皇帝诞下嫡子便是罪过,若再不许选秀,那便是善妒,是犯七出啊,不行,臣妇决对不同意。” “你不同意?本宫不知,原来李二夫人还可以作皇上的主,给皇帝当家?” 李二夫人大怒:“你……你胡说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孩子,我也是为了你好,这朝堂上下,因为你不能生育,早有说辞,你怎么就不能体谅皇上和太后的难处呢?” “好一个为我好。”李轻颜冷笑:“难得李二夫人倒是强硬起来了,怎么见着大伯母却是另一番样子,难道,就因为本宫孝顺,本宫念着与你的母女亲情,便更好拿捏?” 李二夫人霍地站起来:“你……” 她差点晕倒,兀自强撑着:“你三兄为何会落到如今这个境地,还不是因为你,林家因为你占了皇后之位才针对你三兄的,你当了皇后却不为父兄出力撑腰,要你这样的女儿有何用?” 李轻颜的泪刷地往下流,她真的很爱李二夫人,曾经,李二夫人给了她最温柔的母爱,与王劲枫和离后回家,李二夫人不仅接纳她,还很关心疼爱她,可是…… 是思想观念不同的缘故吗? 也许吧,但李轻颜很清楚,李二夫人骨子里的重男轻女有多严重,曾经爱她疼她,只是因为她是唯一的女儿,儿子丈夫也都很稀罕这个女儿妹妹,李轻颜的存在并未影响到儿子们的利益,而且,她还很小就开始赚钱,不仅养了二房一大家子,还给几个儿子很优渥的生活条件,几个儿子都有李轻颜给的几个铺子,虽然产权是李轻颜的,但收益却是儿子们的。 这样的李轻颜,当然值得疼值得宠,可这一次,李承郅出事,李轻颜竟然不肯出力营求! 第三百零九章竟是中毒 她三兄多疼她啊,竟然不管不顾,她这个皇后也是得家族之力才能有的好吧,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狠心无情的女儿? 女儿就该为家族牺牲,这是天经地义的,既便废了她这个皇后,要了她这条命,救老三也是理所应当的。 母女一见面便起冲突,这让太后很意外,忙劝道:“阿颜,你娘身体不好,莫要这样同她说话。” 李轻颜冷冷道:“母后,咱们回去吧。” 她不想管李家的事了。 太后道:“你不是特意回来看你三兄的吗?还没去吧,去看看,哀家再同你娘说说话。” 李轻颜淡淡看了李二夫人一眼,这才离开。 李承郅伤得很伤,看得出他受酷刑,大兄和二兄都在,见她来,忙要行礼,李轻颜忙摆手:“三兄如何了?” 李承谨道:“阿颜,你医术好,你三兄疼得很,有没有好药,让他不那么痛。” 李轻颜查看李承郅的伤势,竟是遍体鳞伤,伤口已经清理过了,可能医士不太敢下手,有些烂肉里还有布屑子没有被清理干净。 这样下去是会发炎的,就算天气冷。 “芍药,拿酒精来。”芍药自进屋起,泪就没住过,她认识的三爷是阳光俊朗的少年郎,躺上床上的人却面如金纸,伤痕斑斑,她看得心一抽一抽的痛。 闻言忙去取,阁楼里还存有李轻颜这些年亲手制作的酒精,消毒是顶顶好的,可是…… 芍药拿了酒精回来,见李轻颜要往伤口上洒忍不住就按住了她:“娘娘,会好痛的呀。” 李承谨也是受过酒精之苦的,伤口上洒这个,会痛上加痛。 “拿棉签和摄子来。”李轻颜平静道,她也知道三兄这伤已经够痛了,可不用,难道让伤口发炎吗? 她是医者,虽然心疼,却很理智。 “没事,他的痛感已经快麻木了。”这么重的伤,早痛得不晓得痛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她每给伤口淋酒精,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李承郅就痛得颤动一下,芍药的心都快拎到嗓子眼了。 李轻颜小心翼翼地将皮肉里的布纤夹出来,又发现李承郅的伤腿竟没有接正,李家怎么回事,请的什么野郎中,怎么接个骨都接不好? 她也没多说,解开腿上的绑带,重新接骨。 “啊——”一声惨叫,穿越李家二房的上空,凄厉得让李承谨和李承焕二人都捂紧了自己的嘴,亲兄弟啊,血肉连心,看自家弟弟如此痛苦,二人的心也在滴血。 李轻颜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将错骨扯开再重接是非常痛的。 她已经很小心了。 “孽障!”李轻颜正给李承郅缠纱布,身子突然被大力一推,呯地一下接在地上,然后,脸上刷的挨了一巴掌,李二夫人颤声骂道。 屋里人全都震惊了,李承谨和李承焕二人莫明其妙看着快疯魔了的李二夫人。 李轻颜猝不及防被推在地上,闪了腰,一时竟站不起来。 “你还嫌害你三兄不够吗?是借着治伤故意折磨他吗?太医来了都没你这么狠心,太医上了药的,你又来一遍,就是为了证明你的医术强吗?” 李二夫人机关枪似的骂道。 “太太!”芍药大怒:“娘娘为三爷治伤啊。” 李承谨也回过神来,拉住李二夫人道:“娘,你做什么呀,三弟的腿骨接错了,小妹在为她正骨。” “接骨而已,如何可能会接错?她就是在逞能,你看看阿郅,他有多痛啊,遭两回罪啊。” 李承谨快无语了,语气也有点重:“小妹的医术本就比太医院的那些太医要强,接错骨三弟将来是会跛的,娘,您先出去吧,别影响小妹。” 说着他便将李二夫人往外推。 二夫人回头瞪一眼李轻颜,倒是没再骂:“我不出去,我要在这里看着,可怜的阿郅,你为何要遭受这无妄之灾啊。” 李承焕过去扶李轻颜,刚一碰,她就皱眉,忙问:“怎么了小妹?” “可能扭着腰了。” “又如何?看看你三兄伤成什么样了?腿都断了。”李二夫人怒道:“若不是你不肯救他,不早些救他,他如何会受这样的苦?” 李轻颜真的怒了,她还不同救?要怎么救?李承郅能保住这条命,知不知道自己付出了什么? 她推开李承焕的手,扶着芍药缓缓站起来,冷冷地看着李二夫人:“好,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说完对李承谨道:“可知对本宫不敬该当何罪?” 李承谨愕然:“小妹,娘她……她最近……” “李大人,本宫是皇后,还请守礼守制。” 李承谨知道,母亲伤了小妹的心,难过道:“是,娘娘。” 对二弟使了个眼色,兄弟二人将李二夫人架了出去,李二夫人大怒,一路大骂:“反了吗?皇后了不起吗?不是家族,你个二嫁的,有什么资格……” 嘴巴被李承谨给捂住了:“娘,能少说两句么?” 为李承郅处理完伤,李轻颜便带着芍药回阁楼,她要收拾自己在阁楼里的东西,全都搬走。 这个家,她不打算再回来了。 “娘娘。”李承谨立在堂屋外,小声唤道。 “大兄。”李轻颜让他进来。 “你给娘看看吧,她应该是病了。”李承谨小声道。 李轻颜冷笑:“有太医,本宫可不敢逞这个能。” “阿颜,娘是真的病了,她最近像是变了个人,很古怪。” 李轻颜看他。 “有小三个月了吧,娘不知怎么就吃不好睡不着,常一个人喃喃自语,性情大变,会无缘无故发脾气,你大嫂也受过好几回,闹着要回娘家呢。” “果真?” “你大嫂同我说过几次,一开始我是不信的,因为娘并未对我们几兄弟发过脾气,你二嫂四嫂也挨过几次骂,五弟妹更是带着孩子回了娘家,现在还没接回呢,你五兄快急死了,又拿娘没办法。” 所以,李二夫人确实出了问题? “没请太医看过吗?” “看过了,太医只说她忧思过重,药也吃了,就是越来越厉害,她以前可从未这样对过你。”李承谨道。 第三百一十章粘糊 这倒是,现在的李二夫人确实有点古怪。 “那她可有骂过父亲?骂过几位兄长?” 李承谨摇头:“没有。” 所以,重男轻女是在李二夫人的骨子里的,男尊女卑是她脑子里的王道。 “好,我知道了。”李轻颜道:“你去想法子取点母亲的血来,我查验一番,还有,从今天起,她的饮食包括药物都要查验过后再可给她服用。” 李承谨应声走了。 芍药道:“娘娘相信大爷的话?” 正说着,徐氏和小殷氏一同来了,二人看起来面色也有些憔悴,正要行礼,李轻颜忙亲自托住:“二位嫂嫂无需多礼,请坐。” 徐氏看她在收拾打包,眼中露出苦涩:“娘娘以后是不打算回来了么?” 殷氏也要哭:“这间屋子,四弟妹每天都让人来打扫,娘娘的东西都如同出嫁前一模一样,就是想着娘娘哪天乏了,回来住时,仍有家的感觉。” “小妹如今是皇后了,身不由已。”徐氏道。 殷氏点头:“是臣妇僭越了。” 两位嫂嫂一直待李轻颜很好,包括她嫁给王劲枫的三年,嫂嫂虽不敢登王家的门,却会让丫头送信过来,约李轻颜在外面见面,嘘寒问暖,关怀倍置,嫂嫂们拿她当亲妹妹待。 尤其殷氏,与她特别合得来,殷氏性子稳重温柔,又善解人意,与李轻颜许多看法爱好都相同。 上前拉住殷氏的手:“二嫂,咱们一直都是好姑嫂,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殷氏哽声点头,李轻颜便发现她手背上有伤痛,殷氏忙要抽回手,李轻颜问:“怎么回事?” 徐氏心疼地抚了抚李轻颜的脸:“娘娘,要不要上点药,让宫里人瞧见了不好。” 还用多说吗?二人不会同李轻颜说李二夫人半点不是,这是她们当儿媳妇的本份。 “娘也打你们了?”李轻颜大惊,李二夫人把儿子看得重,同样几个儿媳一直看得很重,这么多年,从未红过脸,一个向来温柔老实的人,突然性情大变,真的很怪异。 李二夫人拎不清,但并不狠毒,更不会打骂儿媳,殷家家教不许打骂儿媳。 李轻颜去见太后,李二夫人果然又在,见了她眼中淬了毒,冷哼:“皇后娘娘架子好大,连太后都要等您。” 李轻颜一扬帕子,李二夫人一头栽倒,太后吓得站了起来:“阿颜,你……” 李轻颜上前扶住李二夫人,对太后道:“她病了,又恨我,不让我瞧。” 太后拍拍胸:“哀家也觉得她很不对劲,像换了个人,以前的阿莹很温柔的。” “她中毒了。”二夫人的脉相很沉涩,李轻颜还不太确定,但大致可以猜出。 取过血闻过后,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给二夫人吃了几颗百消丹,又留了方子,交给徐氏,让她将李二夫人平素吃的药都给换了,又强给她喂了颗益生丸。 又问过殷氏,家里可备足了粮与炭,殷氏告诉她早就听她的备的足足的,李家后院有坐山,上面有许多参天大树,冷极了还可以上山砍树枝。 放心回到宫里,却见赵鸿昱早在等她,待看见她左脸上的五指痕印时,俊脸立即沉下来,“谁打的?” 李轻颜抚了抚脸:“没事,我娘病了。” “李夫人打的?”赵鸿昱的声昱更冷了:“你是朕的皇后。” 李轻颜抬眸瞪他,本就心情不好,回家还要哄他,没心情:“又如何?” 她脸一冷,赵鸿昱就垮了,委屈道:“我心疼你嘛,朕的皇后,不论是谁也不能打。” “你是皇帝,若我打了你呢?” “又不是没打过,还能如何?你是我娘子啊。” “不就是了,她是我娘,又不是没打过,我能将她如何?”李轻颜有点无奈:“父母之爱,若如君恩,雷霆雨露皆是隆恩。” 虽然心底里并不赞成,有些父母对子女也并非全是爱,养儿防老本就是一种悖论,将养孩子当成了一种投资,亲情有了目的就变味了,很不公平,你养他防老时,问过孩子的意愿吗?人家愿不愿意你当他的父母? 再者,你有没有给他最好的生活?很多父母跟养小猫小狗一样养孩子,孩子五六岁就开始做家务七八岁就干农活,吃得差穿得破,还时不时挨打挨骂,等他们长大了,能赚钱了,却要对父母恭恭敬敬地孝敬,稍有不如意就要被冠上不孝的罪名,受谴责唾骂。 “阿颜……” 赵鸿昱将走神的李轻颜唤醒,“在想什么?你放心吧,她毕竟是我的岳母。” 李轻颜点头:“我娘以前不是这样,最近变化很大,她中毒了,我正在查,谁会给我娘下毒。” 赵鸿昱将她的双手握在掌心中搓揉:“外面好冷吧,我让人煮了姜汤,喝一点去寒。” 李轻颜有点发怔地看着他,以前冷清的少年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你……自己喝了没?” “嗯,我同你一起喝,有红枣和桂圆,红糖熬的。” 说着回身接过安顺端来的姜汤,献宝似地递给她,李轻颜仍觉得有点不真实,男人成了亲之后,连性格都变了吗? 喝了一口,嗯,暖、辣、甜,还香,胃里暖暖的,一直暖到了心。 “你说,会是谁给我娘下毒呢?”连喝了几口姜汤,李轻颜又扯回刚才的话题,赵鸿昱道:“这种事情,由你大兄去查,岳母也是他的娘。” 这话有道理。 “那我三兄呢?宗人府里,没有你的命令,谁敢对他动手?”李轻颜道。 赵鸿昱立即炸毛了:“不是我,我怎么可能打阿郅呢,他是我的伴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还是你的兄长。” 看他急了,李轻颜不得不安抚:“没怪你,没怪你,我相信你。” 赵鸿昱一把拥住她:“真的吗?你真的相信我吗?”竟有种喜极而泣的感情,李轻颜当真很不习惯啊,他是皇帝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娘么兮兮,还粘粘呼呼了呀。 第三百一十一章勾引 宗人府是皇家牢狱,不管是刑部还是大理寺还是六扇门都无权干涉,能在宗人府里对李承郅下手,这个人地位不低,还是皇室宗亲。 李轻颜口中说相信赵鸿昱,心里还是存疑的,那么重的伤,鞭挞,三兄受虐时间不短,他当真不知道吗? 是谁这么恨三兄呢?没打死说明不敢打死,但又要出气…… 李轻颜脑仁疼。 “娘子……”赵鸿昱不许她走神,太不专心了,他正轻抚她的纤腰,吻着她的秀气的颈窝呢。 一掌拍开!精虫上脑的家伙! “皇上今日折子都批阅完了?”李轻颜不耐道。 被打断的赵鸿昱也生气了,瞪她! 气呼呼扭头就走。 一边走一边数着,都数到五了,也没见她有动静,气不过又跑回来,按住她的肩就摇,无能狂怒:“你这女人,半点也不温柔,不懂风情!” 李轻颜被他摇得头更痛了,狠狠掐了把他腰上软弱,赵鸿昱痛得放开她,眼中尽是委屈,李轻颜轻轻叹口气,捧住他的脸轻哄:“我陪你去批折子好不好?” 赵鸿昱点头,虽然不是很情愿,主要是年轻气盛,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啊,又是最爱的女人,食髓知味,男人嘛,多数时候会用下辈身思考,何况,这本就是自个儿的娘子,见了就想亲亲抱抱,就想…… 但折子也确实很多,确实要批阅,他是勤奋又努力的帝王,是有志向有理想的人,他想在任内做出一番事业的,但折子真的好多啊,批得久了,有时也会很枯燥无聊啊,能有阿颜陪着……嗯,算是一点小补偿吧。 夫妻二人便往乾清宫去,到了御书房,推门进去,就见里面暖烘烘的,炭盆早就烧得旺旺的,李轻颜皱眉,安顺也很诧异,皇后说过要节俭用炭,皇上临走时说过,要晚些才回来,所以,炭盆的火是盖住了,没熄,等他过来时才拨开加炭,很快又会旺起来。 可是…… “哪个没眼力见的干的?不知道要节约吗?”安顺怕李轻颜生气,先一步骂道。 殿里竟没有人,正意外,就见屏风后有人影绰绰,还有淡淡的异香,李轻颜率先掩住嘴鼻,想了想又拿帕子捂住赵鸿昱的,她故意指了指里面,自己往后退一步,躲在暗处,还不望把赵鸿昱往前推了一把。 赵鸿昱瞪她,好不气恼,李轻颜瞪了回去,满眼威胁。 赵鸿昱站着没动,屏风后的人缓缓出来,果然是个女子,穿着轻薄的红色纱衣,里面绣在荷花的抹胸若隐若现,胸前一片雪白加半球,纤长光祼的双臂,白晰的长腿,活色鲜香啊,女子蒙着面纱,跳着曼妙的舞姿,一双媚眼如丝的眸子含情脉脉的向他而来。 这还真是…… 是个男人都会血脉喷张吧。 女子扭着腰肢凑近他,丰臀故意撞来。 赵鸿昱微笑着向女子伸出手,女子眼神一亮,又惊又喜,但下一秒,那只大手用力搧下,她扑地摔倒在地,脑袋嗡嗡响。 赵鸿昱犹自不解气,上前又是一脚。 “啊……”女子惨叫:“阿昱哥哥,阿昱哥哥,是我啊,是我啊,阿玉。” 李轻颜这才从暗处出来,拦住又要踹人的赵鸿昱,让安顺把人扶起,揭开面纱,还真是李玉颜,只见她面色惨白,唇角流血,愣住:“你怎么进来的?” 李玉颜怨毒地瞪着她。 “拖下去。”赵鸿昱气得要炸,这是御书房啊,他的私人领域,怎么会让这个女人进来的,还…… 他还是吸了些香气的,小腹内火气翻涌,用内力压了压才好些,竟然还敢对他用药! “皇后,皇后娘娘,救我,救我呀。”李玉颜大喊。 李轻颜又不是圣母,你抢我老公都抢到我家里来了,还救你? 只是,还是不能立即杀了,得审清楚了再说。 转身便出去拦人。 赵鸿昱气得要炸,大喝:“安顺!” 安顺已经跪趴在地上了,吓得浑身直抖:“皇上,皇上,奴才……奴才……” 若安顺都被人收买了,他这个皇帝也就不用当了,不如早点下堂算了。 外头,李玉颜被人按在雪地里,她身上就挂了两三块布,不用打板子也要冻死。 “别打,审清楚她是如何来的。”李轻颜道。 外头真冷,回到殿里她便打了个喷嚏,一冷一热之下,鼻子好痒。 盛怒未消的赵鸿昱的脸这才缓了缓,将她拖到炭盆前:“管她死,就没见过这么贱的人。” 李轻颜白他:“还不是你四处留情惹的祸?” 赵鸿昱大喊冤枉:“天地良心,我从未对她有过意思,是她自己非要贴上来。” “你是皇帝,自己贴上来的人可不少,以后还会有很多。”李轻颜的声音闷闷的,眼中有冷意。 赵鸿昱脑中警铃大作,只差没指天发誓了:“不会,不会有很多。” 李轻颜的白眼都翻上天了:“这话你自己信吗?” “就算有,反正我不碰她们,一个都不收。”他是真的有点怕啊,前些日子,她一门心思要走,他又不是不知道,把云娘打发了,又准备交保利行的账,打算用保利行换自由,她是……真的不想要他啊。 好不容易……嗯,他承认,自己做得是有点卑鄙,不太磊落,可没法子啊,要留住她太难了,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是不用依附于任何男人也能活得很好的。 男人于她来说,不是依仗,是麻烦。 “安顺,说,怎么回事?”赵鸿昱赶紧转移话题。 “皇上,是奴才没用,奴才失职,奴才罪该万死。” 李轻颜道:“换个人吧。” 安顺猛地抬起头,满脸惊惶。 赵鸿昱默了默道:“好。” “主子,主子……”安顺跪爬着过来扯住赵鸿昱的衣摆:“奴才自小就跪着主子,奴才的忠心,天地可鉴啊。” 安顺确实是晋王府的老人,自小陪着赵鸿昱一起长大的,虽然后来几年,将他送进宫里,给自己当眼线, 第三百一十二章内情 但这么多年的主仆情义还是在的,何况,安顺很合他的心意,很多事不用他开口,安顺就能心领神会,对于上位者,这样的人用得很顺心。 只是今日…… 安顺并不是蠢的,而且,他行事向来周祥稳妥,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他一言不发,但也没踹开安顺,安顺立即明了,转而求李轻颜:“娘娘,娘娘,给奴才一次机会吧,奴才知道错了,但真的不是奴才安排的,奴才也真的少了。” 李轻颜轻嗤一声:“是吗?” 安顺大哭:“娘娘,您也是看着奴才长大的呀,您小时候长去晋王府,奴才那时就跟着爷的呀,这一次,是奴才的疏忽,没有下次,没有下次了!” “若今日不是媚香而是毒呢?”李轻颜冷冷道。 安顺想说,不可能是毒,想到说出的后果,生生吞了回去,只是哭。 “你可知,媚香用多了,对皇上的危害有多大?可能伤及子嗣龙根。”李轻颜的语气又冷硬了几分。 安顺吓得脸色惨白,趴在地上哀求:“娘娘,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李轻颜皱眉道:“本宫又没要赐死你,只是换了你,你便如丧考妣,这个位子对你来说,比命还重要吗?” 安顺猛地抬头,呐呐道:“奴才……奴才只是舍不得主子……” 笑话,乾清宫总管是什么地位?便是丞相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啊,他一个阉人,这辈子最大的追求就是当乾清宫总管了,宰相门房七品官,那皇帝跟前的总管呢? 好不容易才混上的,怎么舍得! “是吗?那今日这事,你收了多少好处?”李轻颜道。 赵鸿昱当然知道身边这些人的小动作,但历朝历代帝王都是如此,身边的人收点好处,他们也是容许的,毕竟是自己人嘛,只要不太过份,都会睁只眼闭只眼的,但安竟然敢拿他当礼物,卖给外面的女人,甚至下药,这不是他能容许的。 “念在这么多年主仆一场的份上,给你一次机会,说吧。”赵鸿昱冷冷道。 “是……是贵太妃。”安顺终于道:“奴才……奴才欠她一个人情,所以才……” 这事赵鸿昱知道,当年送安顺进宫后,他便被安排在先皇后坤宁宫里,因为一件小事,掌宫嬷嬷罚他去洗马桶,正是冬天,天寒地冷,安顺得了伤害病了,却仍不能休息,被强逼着干活,差点就死在了外面,是贵太妃跟前的大宫女瞧见了,知道他是晋王府派来的,便顺手把人救了,还让他去了诩坤宫。 赵鸿昱将这件往事讲与李轻颜听,李轻颜仍是不满:“你要报恩,可以有很多方式,怎么能不顾皇上的安危呢?若你的恩人让你杀了皇上呢?” 安顺大骇:“不,不不,皇上才是奴才的主子,奴才怎么敢对不起皇上,奴才也不知道他会用药……” 李轻颜不想再说下去了:“是你的人,该怎么办,你自己拿主意吧。” 她感觉心累,起身便朝外走,赵鸿昱知她生气了,忙跟着出来拉住她:“安顺我是决不会留的,你别生气。” “我生什么气,别人要害的是你又不是我。” 赵鸿昱道:“外头的女人,你处置吧,以后有这样的女人,都交由你处置。” 李轻颜冷笑:“嗯,然后让朝臣们都骂我善妒,不能容人,刀枪箭矢都往我身上扎。” 她才懒得给他挡箭呢。 “我不想看着你,纳妃选秀是你的权力,你想如何便如何。” 说完,甩开他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扬长而去。 赵鸿昱皱眉,没有追过去。 回到殿里,安顺还趴在那哭,赵鸿昱怒道:“还哭什么?滚下去。” “奴才办砸了差事,主子打奴才吧。” 赵鸿昱气得就是一脚踹翻了他:“让你弄个人来,你怎么弄到御书房来了?还用上了药,你个蠢材。” 安顺哭道:“娘娘不是吃醋了吗?” “她这是吃醋吗?分明就是生气,寒心了。”赵鸿昱恼火道。 “可是,不是正好给了娘娘一个报复李家大房的机会么?娘娘应该会心情好一点吧,奴才查清楚了,给李二夫人下药的,就是大房的夫人。” “外头那个女人别管,就扔在那儿吧。”赵鸿昱道:“正好杀鸡儆猴。” 这么冷的天,穿那么点衣服,是要活活冻死啊。 李轻颜从李玉颜身边走过,李玉颜一下扯住她的衣摆:“阿姐,阿姐,救救我,救救我。” 李轻颜扯回衣摆,对侍卫道:“把她扔远些。” 侍卫会意,将本悄悄蹭回屋檐下的李玉颜又扔回了雪地里。 贵太妃是吧,要给皇帝塞女人也别塞李玉颜啊,成心恶心她吗? 李玉颜冻到半夜就死了,尸体被安顺着人送回了李家大房。 大夫人大惊失色:“我的女儿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圣旨很快也到了,大老爷官降两级,李大夫人杖责二十。 大夫人一脸懵,李玉颜进宫她真的不知道,更不知道她会胆大包天去御书房给皇帝下药勾引皇帝。 这孩子对皇帝有执念,一心想当妃子,闹腾了好多天,李大夫人该想的法子都想到了,李轻颜不松口就不可能。 大夫人一直劝,劝不动,哪知这孩子就…… 都是李轻颜那个贱人,那是她的堂妹啊,就算勾引了皇上又如何?皇上跟前总会有别的女人,让阿玉去不行吗?竟然活活冻死了阿玉,这个仇,非报不可。 大夫人挨着板子,恨得牙根都快咬断。 但她也不是傻的,知道这一次,自己的女儿可能给人当了棋子,李轻颜虽然可恨,但不招惹,她是不会主动害人的。 第二日,李轻颜根本就没有时间应付贵太妃,因为,边关果然起了战士,北方游牧民族因为这次冻雪,牛羊冻死很多,他们本就存粮没多少,牛羊死了,虽然有肉吃,但明年怎么办? 每当这种时候,他们便会组织人马抢掠大梁边境,虽非两国战事,也同样要有军队驻扎,保护边民。 第三百一十三章起战事 打仗便要有粮草,军服也是必不可少的。 李轻颜建新布坊的事,赵鸿昱是知道的,因为一开始极力反对,后来进展如何他也没好意思再问,前阵子她总往外头跑,他只以为是在为保利行的事奔波,她小时候便是如此,常常在外头跑。 别的世家嫡女天天学诗书礼乐时,她便天天在外头跑,也不知在做什么,后来知道是做生意,他便不悦,觉得是不务正业,士农工商,商为下,一个世族嫡女却行日日同些满身铜臭的奸商厮混在一起,很不好,但让他意外的是,小小年纪的她便能养活整个李家二房,太神奇了。 他为她的聪明能干给折服了。 后来,他终于取了她,她说要用自己的财力支持他上位,当时他既感动又高兴,却并没有真拿她的钱。 堂堂男子汗,岂有用女人钱的道理。 但是,那是保利行啊,大梁国库的银钱也未必比保利行的多。 这使得他不得不重视了。 赵鸿昱很矛盾,一方面不想用保利行的钱,感觉是有辱他男人的尊严,一方面,国力确实不继,如今北方有战事,户部粮食倒存得还有,就是军被军服…… 今年淮南大灾,棉花欠收,户部存棉真的不够。 他想到保利行应该会有棉花,但军服被服需要的也太多了,就算是保利行,也不可能有这么多,毕竟大梁国只这么大,产棉量也只这么多,户部存了大部份,阿颜她再会做生意,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而李轻颜没理睬赵鸿昱,得知战火又起后,她便出了宫,一忙一整天才回。 朝堂上,由谁带兵去剿灭扰边的北蛮,大臣们又吵了起来。 林相推荐东郊大营的季常武,三十几岁的三品武将,张大人则推荐张浩,御林军统领张武的兄长,张浩曾与赵鸿昱一同驻边,大小战役参加不下上百次,是个勇武善战的将军。 徐尚书则推荐了王劲枫。 王劲枫虽然也参加过战役,但不如那两位多,但他有剿匪的经验。 这三人都是三品武将,都有一定的作战经验,一时间为谁当统帅,吵得不可开交。 赵鸿昱听得心烦,忍不住问道:“各位爱卿,可知大军位动,粮草先行的道理?徐尚书,你来回答朕。” 徐尚书自信道:“皇上,三万人的粮草维持两个月不成问题。” “哦,那就好,两个月后,冻封应该也解除了,但若两个月战事还未停呢?” 徐尚书瞪大眼睛道:“不可能吧,就算是冷冬,顶多也就三个月,如今已经过去大半个月,那边扰边的不过都是些游牧草寇,成不了气候。” 赵鸿昱冷笑:“好,粮食且不论,少了还可以向下面州府调用,那军服棉被呢?可有备足?” 徐尚书道:“这个……要问工部。” 工部尚书道:“回陛下,今年棉花严重欠收,往年的存棉还有,但是……大多很薄,因为往年也没这么冷过,棉服都是照着往年的气温制做的,而且,也只够两万军士所用。” 不可能,先皇在时,自己驻守边关,手中掌兵十万之众,将军的军服还是有的,那时能提供十万军服,现在怎么只有两万了? 赵鸿昱气笑:“你这个工部尚书当得很称职嘛。” 工部尚书立即跪下:“皇上,臣失职,大梁产棉量只这么多,每年收回库里的棉,会做一部会军服,又保全军队所用,还留两成棉以备不时之须,但前几年一直与北戎交战,所耗棉量极大,几乎没有余存,而今年,又连连曹灾,棉产大减,所以……” 赵鸿昱抚额,问林相:“林相,你可有法子解决?” 林相最近与皇帝的角斗输了一回,心下就不痛快,皱眉回道:“大灾之年,棉粮欠收也是没办法的事,老臣听说皇后娘娘的保利行生意做得很大,又是娘娘建议与北戎议和的,不如请皇后娘娘想想办法,让北戎朝庭出兵剿杀土匪!” “林相以为,袭扰我边疆的真的全是游牧民组成的土匪?就算是,北戎人会为了大梁而斩杀自己的民众吗?”赵鸿昱觉得好笑,这个老狐狸,心狭得很,竟然把这么大个球踢给阿颜去解决。 “臣以为,大梁既与北戎签订了友好协议,北戎就该保证我边境的安全。”林相坚持道。 “那朕就请林相去出使北戎吧,希望林相能将战争消弥。”赵鸿昱说完起身,新上任的安畅大喊:“退朝。” 林相老脸发白,一甩袖,也下朝而去。 张大人冷笑:“丞相大人,老夫也觉得,皇上的建议很有道理呢。” 林相顿住脚步,却并没有回头,这个老匹夫,不是病了吗?怎么没病死呢?还活蹦乱跳起来了。 “哪里有丞相出使的道理,本相是万万走不开的,倒是张老大人,您的病好啦?”林相冷笑道。 “嗯,老夫身体嘛,出使是万万不能的,但上朝为皇上分忧还是可以的。”自从上次皇后为张大人治好了蛇缠腰的怪病后,他的身体还真比以前好了很多,再也没提过致仕的话。 张大人最是忠正,李太傅致仕后,朝堂中就是林相一家独大了,李太傅的那些门生们,因为群龙无首而无法与林相抗衡,甚至有的还倒戈投奔了林相。 但张大人回来上朝后,李大傅的人有隐隐向张大人靠拢的趋势。 赵鸿昱气呼呼下了朝,直接来了坤宁宫,李轻颜却不在,出宫了。 芍药在等他:“陛下,娘娘让奴婢告诉您,她晚一点回来,她为您准备了养生汤,还有药浴。” 虽然生气李轻颜又出宫了,但她为自己准备了这么多去乏的,心里也舒服了些。 不满地嘟嚷:“大冷的天,她还往外头跑什么?也不怕冻伤。” 芍药道:“有些事情娘娘不出去不行啊,南洋的客商来了,娘娘必须亲自去接见。” 赵鸿昱愣住:“南洋人?就是那个一头狮子卷毛,高鼻子鬼眼睛的人?” 芍药噗呲一笑:“对,娘娘也说,那些是洋鬼子。” 第三百一十四章看病 赵鸿昱道:“她见那些人做什么?他们讲话叽哩瓜啦的又听不懂。” “我们娘娘听得懂啊。”芍药与有荣焉道。 赵鸿昱愣住:“皇后听得懂?” “嗯,娘娘很小时就能听懂洋人的话,她八岁时就去过南方,那边地南洋人多,很多人不能与洋人交流,我们娘娘能很畅通的与他们沟通,还做过不少生意呐。”芍药兴奋道。 赵鸿昱抑郁了:“她怎么能懂这么多?谁教她的?阿郅怎么不会?” 芍药也不懂:“是啊,很奇怪,奴婢跟着娘娘一同长大,奴婢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的,好像一生来就会,医术也是。” 赵鸿昱更加震惊了,不止医术,还有经商,还有她说的那些数字符号,她懂好多别人根本都没见过的东西,好像与生俱来就会,她不爱念书,不爱写诗作画,但她偶尔甩一两句诗却能成为经典,随手做的画,非常逼真,是他从未见过的技艺。 “陛下,您去泡药浴吧,娘娘说您最近太过劳心,需要好好去去乏,放松放松。”安畅道。 赵鸿昱躺在浴桶里,鼻间是浓浓的药香,身体被热水包裹着,暖洋洋的让他舒服得想睡觉,果然如芍药所言,泡药浴真的很解乏,能让他放空思想。 还真睡着了,还是安畅将他唤醒的。 赵鸿昱一边穿衣一边问安畅:“安顺呢?他可还好?” 安畅脸色黯了黯:“他……知道错了,说是想见主子您。” “让他去皇陵吧,朕身边的人,必须忠心。”赵鸿昱道。 安畅失望地应下,行事更为小心翼翼,伴君如伴虎,赵鸿昱还算不得暴君,安顺的行为确实让人失望,安畅与安顺一同长大,情同手足,他也知道安顺这一次错得太离谱了,但还是很为他难过。 他也知道,赵鸿昱特意让他将口谕下达给安顺,就是在警告和提点自己,不要再犯同安顺一样的错误,他可以宠着身边的人,身边的人也必须明白自己的身体,拎得清责任,划出底线,不能违背。 李轻颜回宫时,赵鸿昱已经在软榻上打呼噜了,她一身寒气,进去换了衣服再出来时,他竟醒了。 一双朗目还有几分空茫,李轻颜笑道:“用过晚膳了?” “还没有。朕还真饿了。” “一起吧,我准备了几个清爽的小菜。” 二人一同吃了饭,赵鸿昱问起洋人的事。 李轻颜道:“他们的大船抛锚了,停在南省,全是棉和面。” 赵鸿昱一时没听清楚:“棉和棉?” “面粉和棉花,足有几百吨。”李轻颜道。 “几十吨是多少?” 李轻颜皱眉道:“一吨是两千斤。” 赵鸿昱霍地站了起来:“真的?那……” “他们本就是出来贸易赚钱的,正好遇上了寒冬,水面结冰没法离港,我已经同他们说了,将船上的货物全都盘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可知棉有多少?” “一半一半吧,正好可解北方战事的燃眉之急。”李轻颜道。 赵鸿昱激动地将她拉入怀里:“阿颜,你真是我的福星。” “这个钱,得户部出,我保利行最近压货太多,没这么多现银了。” “当然是户部出。”赵鸿昱道:“本就是为了兵部准备的粮草棉被,怎么能让保利行出。” 一时又为难:“但如果选定领将之后,立即便要开拔往边境去,边民们每天都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最近的军报说,已经死了好几百人了,该死的北戎蛮子,在边境烧杀抢掠,孩子就杀死,妇女便抢去当女奴妓子,临走时还放火烧了整个村子,实在不可饶恕,朕,决不和谈。” 李轻颜知道他的愤怒,他在边关呆了至少五年之久,与北戎人打交道多,知道那些人的狼性。 更知道不能对侵略者服软,只有够强硬,打败他们,打怕他们,才能真正保证边疆百姓的安宁。 “阿颜,军队立即开拔,粮草户部库房有,但军服和棉被却没有这么多现成的,这事,你的布坊……” “我的布坊,你现在知道问我的布坊了?”李轻颜没好气道。 “是是是,是我独断专行,是我不够开明,思想固化,好娘子,你布坊里的布,够不够做两万套军服?” “不够,现在也放假了,这么冷的天,谁还来上工?” 赵鸿昱的脸立码垮了下来:“那就只能让将士们穿着薄棉服出征了。” 李轻颜没接他的话茬,问道:“这次由谁带兵?” “张浩。”赵鸿昱道。 “方才,王劲枫找到了我。”李轻颜道。 赵鸿昱很意外,惊讶道:“他……去见你?你肯见?” “嗯,他求我去救他母亲。”李轻颜道。 “你……去了?” 李轻颜久久没有说话。 她与王劲枫之间,其实并没有深仇大恨,当初嫁给他,也并不是有多喜欢,退而求其次的选择,那时的王劲枫确实用假像迷惑了她,那个男人很会哄女人,会用很多小心思哄她开心,还答应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嫁给王劲枫时,她才十七岁,虽然有两世的经验,但还是被他的外貌与体贴冲昏了头,李轻颜有时是有点恋爱脑的。 虽然王劲枫骗了她,但她也……用了些手段,在那段婚姻里,她也是有责任的,比如说,因为不想生孩子,就给王劲枫吃了不育的药,虽然,到时候吃解药就可以解除禁止。 如今她已经重新嫁人,虽然还是讨厌那个人,但当他跪在她面前,求她去救王老太太时,她还是心软了。 与王老太太也有三年婆媳感情,有恩有仇,李轻颜没有原谅。 但她是医者,不能见死不救。 王老太太得的是风寒,在长公主府里被搓磨了那么久,人瘦了很多,眼睛也看不清人了,听说是被逼着缝补,针线活做多了所致。 “去了,开了方子,也给了她一颗益生丸,希望能让她好过些吧。” “什么意思?” “她身子消耗太过,熬坏了底子,活不了多久。” 第三百一十五章忆曾经 赵鸿昱难过地抱抱李轻颜:“你又心软了,我记得,她曾给你下过毒,要毒死你。” 李轻颜怔住:“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她并未告诉三兄,只有大嫂知道,大嫂又不是个多嘴的人。 赵鸿昱脸色呆了呆,笑道:“因为我关心你呀。” 是了,自己身边应该有他的人,红袖不就是他的人吗?那时何锦玲住在王家,红袖就跟在何锦玲身边,自己的事情,应该是红袖告诉他的。 不过,很久没见过红袖了。 见她似在思索,捧住她的脸亲了亲道:“别想了,对你,我从无恶意。” 李轻颜瞪他:“我身边还有多少你的人?” 赵鸿昱笑道:“全是我的人,包括你。” 嬉皮笑脸! 又回想起在王家,赵鸿昱对王劲枫不错,赐了座宅子给他,虽然比不得从前的王家,但也有三进,请了几个仆从侍候,但王老太太的身子已经伤了底子,一场冰雪就让她一病不起,见到李轻颜时,老太太死气沉沉的眼睛骤然亮了,竟抬起身子想坐起,王劲枫忙过去扶起她,在她身后塞了个大迎枕,红着眼道:“娘,皇后娘娘来看你了。” 老太太向李轻颜伸出干枯干扁的手:“阿颜,阿颜……” 李轻颜站在原地并未动,这个她精心服侍孝敬了三年的老太太,伙同儿子一道给自己下毒,想法设法算计自己的财产…… “阿颜,你肯来……”老太太气力不继,说话断断续续,很吃力的样子,手无力地垂落,满眼愧疚:“是老婆子心肠坏,错把珍珠当鱼目,阿颜,你能原谅我吗?” 说完,就开始咳,帕子上全是血。 李轻颜叹了口气,走上前为她探脉。 却被老太太反手握住,眼神炽热中带着几丝疯狂:“阿颜,阿颜,你可知,当初……当初枫儿是奉皇上的命令……” “娘!”王劲枫大喝拦住:“娘娘,臣母她……病得糊涂了。” 李轻颜却道:“所以,当初你出现在我面前,是赵鸿昱的意思?” “不不不,当初确实是……是皇上让臣去保护娘娘的,只是后来的发展,皇上也没想到,臣……臣负了皇上。”王劲枫眼神躲闪道。 但当初王劲枫并不是李轻颜的侍卫,她是李家人,又有自己的暗卫…… 对了,当初与王劲枫在一起的,还有个侍卫,叫会来着?因为那个人太过普通,她这个颜狗的注意力全在王劲枫身上,所以没怎么注意那个人。 “娘娘,皇上对您的心意从来都没变过。”王劲枫说这话时,心痛如刀绞,那时的李轻颜知道赵鸿昱的心意,晋王妃很满意她这个未来儿媳,两家也有意结亲,可她却不愿嫁进王府,当她对他表达好感时,他欣喜若狂,不仅是她背后的家族势力,还因为她——美丽大方,优雅尊贵,还有她新奇又古灵精怪的层出不穷的想法,都深深吸引着他,他对她是一见钟情的,只是一开始,有身份束缚,还有赵鸿昱给他的职责,他自卑,也不敢,那不是他能肖想的女孩儿啊。 命运待他真的不薄,女孩儿竟是特立独行的,她无比勇敢,又无门弟之见,她欣赏他,爱慕他,当她说要嫁给他时,王劲枫有种被万吨黄金砸中的感觉,既喜又怕,喜是他得了个全天下最好的媳妇儿,可怕是真怕呀,弄不好是要人命的啊,不管是李家还是赵鸿昱,捏死他就如捏死一只蚂蚁。 但是,李轻颜将他所有危险都担了,她被李家敢出家门,连晋王妃也不愿意再理她,她不管不顾,义无返顾地嫁给她时,他是真的很感动,所以才许诺说,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要与她长相厮守。 后来…… 是他没有珍惜,他是个混蛋! 可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本宫与皇上的事,王将军没资格置喙,你与皇上之间的事,本宫也不想知晓。”探完脉的李轻颜一边写着方子一边道,她是那样淡然从容,眼中无悲无愤,只有淡淡的慈悲,王劲枫的心便一点一点往下沉,曾经那样热烈看着他的美丽眸子,已经变得不屑与释然,哪怕还有一点恨与厌恶,他也是愿意的,也好过如今她这般冷淡疏离。 “好了,老太太时日无多,她想做什么想吃什么尽量满足吧,这颗益生丸可以延长她几个月的寿命。”李轻颜道。 王劲枫当然知道益生丸,那是有钱无市的灵药,早就想买一颗给亲娘了,求了许多人也无处可得。 “臣,谢娘娘恩赏!”王劲枫跪下磕头。 李轻颜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 “是不是在难过?”赵鸿昱不满她的不专心,捏了捏她的耳尖问。 把李轻颜的思绪拉回,她不满地嗯了一声,从他怀里出来,芍药送了热茶,她端起喝了一口道:“没有。” “皇上心情不好?”芍药又送来养生汤,李轻颜向赵鸿昱推过去:“喝吧,心烦晚上就别批奏折了。” “军服的棉被的事还没着落。”赵鸿昱喝了口养生汤,她亲自调配的,每次喝过后他都感觉通体舒泰,连丹田处都暖洋洋的。 “那么多臣子,拿了俸禄总要做点事,让他们想法子去,不能事事由你这个皇帝操心,那还不累死去。” 安畅立即看向她,皇帝面前,皇后娘娘也太出言不逊了,怎么动不动就死啊死的。 赵鸿昱却像是没注意到,点头道:“有道理,可是,你知道今天林相怎么说的?他说让你去与北戎和谈,让北戎出兵剿灭土匪。” 李轻颜翻了个白眼:“好啊,那让他将丞相之位给我做,我必解决这个麻烦。” 赵鸿昱哈哈大笑:“有道理,明日朕便这样同那老匹夫说。” 他似暂时放下锁事,心情也好了很多,拉着她去看梅花:“御花园里的早梅开了好几株,我去折几枝来插花瓶如何?” 李轻颜笑他孩子气:“你是皇帝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相处之道 “那又如何?犹记得第一次见你便是在梅林,你在那儿等你的三兄,我便看见树下扎着两个羊角总的女孩儿,长得玉雪可爱,连声音都清脆悦耳,阿颜,你相信吗?那时候我就喜欢你。” 李轻颜不记得了,皱眉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演武场么?你同我三哥与赵鸿轩比箭。” 那是李轻颜第一次见赵鸿昱,少年十二三岁的样子,身姿挺拔,儒雅又不失英气,冷清中自带贵气,认真射箭的样子,让她一下子就着了迷。 “傻子。”赵鸿昱揉了把她的额发:“我同阿郅去演武场,他为何会带上你?” “这有什么不可吗?”几个哥哥里,三兄的性子最跳脱,又是大直男,她最爱跟在他屁股后头跑。 “皇家演武场是不许闲杂人进去的,是我让阿郅带你去的。”赵鸿昱道。 是这样吗?可她常去,难怪每次守卫看见她眼神都怪怪的,难怪每次都只有她一个女孩子,便是林婉容也没去过。 有些事情,好像越来越清晰了,李轻颜却不想继续探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点抵触,或者说是逃避吧,越清楚赵鸿昱对自己的感情,她就越想逃避,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这种心理,也不想明白,便转移话题。 “对了,药品也要多备些,太医院可以派个军医过去,不能让伤员得不到救治。” “嗯,这个自然是要的。”赵鸿昱道:“军队里,有专门的军医,他们都是很有经验的,专治外伤的。” “光带药材太不方便了,还要熬制,可以提前制些药丸带过去,比如伤寒,伤后消炎用的。”李轻颜道。 “有这种药?现成的药丸?” “自是有的,保利行就有。”李轻颜道。 “娘子果然会做生意。”赵鸿昱笑道。 “你别阴阳我,保利行的药好卖得很,不差你这家买主,我可以算便宜点,知道你没钱。” “阿颜,我在你心里,是个很狡诈的人吗?你是怎么样看我的?”赵鸿昱按住她的肩道。 “为什么要问?你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不清楚吗?”李轻颜唇角勾起的末嘲讽道。 赵鸿昱定定地看着她,然后起身走了。 芍药叹气:“娘娘为何次次都要将皇上气走?” 李轻颜没理,让她叫来了保利行的药掌柜,军队用药量大,她以前就研制了好几次药丸,专治伤寒和外伤的,也让保利行早早就备上了,让药掌柜一定要保证供应。 走出坤宁宫赵鸿昱就后悔了,怎么又生气了,不是说了要让着她的吗? 再回去? 太没面子了。 虽然自从进宫后,在她面前自己便没了面子。 可是…… 他闭了闭眼,问自己后悔吗?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允许她嫁给王劲枫,后来嫁进王府后,又对她诸多限制。 总以为,等自己登基,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宠爱她后,再对她好,可是,有的伤害,一旦造成,想要弥补真的很不容易。 还好,总算她不再是那副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了,虽然用了手段二人才有了肌肤之亲,但她并不排斥他的亲近。 母后说,她愿意为自己生儿育女。 这才是天大的喜事。 说好了要宠着她让着她的,怎么又跟她生气了。 “皇上,林相求见。”小太监匆匆跑来禀报道。 “不见。”赵鸿昱想都没想道。 “林相说,知道皇上政事烦忧,他只是想见林贵妃。” “贵妃身体有恙,不宜见客。”赵鸿昱道。 “林相说,他知道贵妃身体有恙,所以,带了药来看望娘娘。” 赵鸿昱摆手。 林婉容这几日快被折磨疯了,宫嬷天天教她规矩,明明她自小就学宫规,如今都是贵妃了,却还让她学,稍有不对,便拿竹鞭子抽,身上大伤小伤一堆,偏还没处诉苦,皇帝说,不学满一个月,不可以出宫。 听说林相来了,她当时就哭了出来,嬷嬷却拉起了屏风,林相只能站在屏风外头,还要给她下跪行礼. “父亲大人快快情起。”林婉容强抑想冲出屏风的冲动道。 “娘娘身体可好些了?”林相问。 “劳父亲挂念,本宫……好多了。”林婉容声音都在颤抖。 林相道:“娘娘要一切以皇上为重,不可任性妄为,要恭顺皇后娘娘,孝顺太后和太皇太后。” 林婉容从父亲的言语里听出一些意思,但又不是很明白,偏生殿里人多,说话不太方便,她自己的人,已经被清洗了一遍,只一个贴身的还在。 “臣带了保养身子的药,娘娘记得服用。”林相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后,留下药就走了。 等林相一走,林婉容就迫不及待拿过药盒子,但她没有立即打开,摩挲着盒子,眼泪就巴答巴答地流,嬷嬷倒没有夺走,她便将药盒子珍而重之的放在枕头旁,到了晚上躲在帐子里再打开,里面果然有一封信,她颤抖地打开看。 是夜,赵鸿昱又回到了坤宁宫,意外的李轻颜并没有睡,一头秀发披散着,如黑色的丝绸一般光滑光丽,身着一袭白色薄衫,正坐在床头看书。 赵鸿昱心头一喜,悄悄走近,李轻颜头也没抬道:“泡个热水脚吧,散散寒,我让小安子准备了。” 小安子是坤宁宫的太监,十六七岁的样子,很机灵活泛,李轻颜喜欢这样的。 泡过脚后,赵鸿昱上床,想拿掉她手上的书,李轻颜却道:“睡里边去,我还有几页才看完。” 老夫老妻的口吻,赵鸿昱却喜滋滋的,一点也不觉得冒犯,他没什么大男子主义,在她面前,他收起了皇帝的尊贵与面子,只想与她做一对平凡夫妻,小时候就听她说过,真正的夫妻就是要相互尊重,男人宠女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在她跟前懂得作低伏小,让老婆又不是什么丑事,听老婆话才会发达。 他深以为然。 屁颠屁颠爬到了床里,钻进被窝后,搂住她的腰,脸埋进她的后腰处,嗯,香,闻着就能让他安心。 第三百一十七章争辩 烦心事不会因为与自家娘子温存了一晚而消失,第二日起床,神清气爽,心情愉悦的去上朝,回头看一眼睡得正香的李轻颜,想起她夜间的温柔与娇软,赵鸿昱心口一热,附身亲了亲她的脸,被打扰的李轻颜秀眉蹙,抬手一挥,轻声咕哝:“讨厌……” 然后翻身朝里,继续睡。 太和殿里,大臣们早早等着了,赵鸿昱龙形虎步地走上龙椅,刚一坐下,臣子们齐齐跪下高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声!”赵鸿昱朗声道。 安畅高声唱诺:“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皇上!臣有本要奏。”出列的是张大人。 “老爱卿请讲。”赵鸿昱和颜悦色道。 “还是昨日之事,老臣还是以为,张浩张将军可当此次平匪大将军。” 林相立即道:“皇上,臣以为,季常武季将军更合适。” “皇上,臣以为,王劲枫王将军有剿匪经验。”另一位大人又道。 赵鸿昱的脑壳又开始痛了,皱眉道:“王劲枫可在。” 王劲枫列队躬身行礼:“臣在。” 他如今是五城兵马司副都督,有实权的职位,现在去北疆辛苦又危险,能平匪还好,若不能,那可真是吃力不讨好,回京还能不能有现在的职务,真的难说。 “你愿意担当平匪将军吗?”赵鸿昱问。 那推荐王劲枫的官员满脸热切和期待,他其实与王劲枫并无多大交情,出来推荐纯属觉得他这个人确实有这个能力,再一就是恶心林相,在朝为官,当然希望自己能一展抱负,能干出政绩,但朝堂被李太傅和林相把持太久,他们这些不站队的官员很难有话语权,正好张大人站了来与林相作对,提了一个人,不如他们几个也提个人出来,让皇帝选择,不能成功,为难下林相也是好的。 “臣……”王劲枫竟是迟疑了,昨日有人提他时,他心情很复杂,皇帝重新启用他以来,官员们大多对他敬而远之,风评太差了,当今皇后的前夫,长公主的面首,这个男人靠女人上位,行为卑鄙品性低劣,比一般的吃软饭男人更龌龊没人瞧得起。 在朝中要用人之际,竟然有人提名他,有种被人同,被欣赏的感动。 但是…… “王爱卿是有顾虑?”赵鸿昱问道。 王劲枫抬头,触到赵鸿昱眼中一抹冷厉的讥诮,顿时心头一颤道:“臣……臣为朝庭愿肝脑涂地,誓死剿灭北戎匪寇,为皇上分忧。” 他这回答是朝中大臣们意料之中的。 赵鸿昱却皱眉道:“朕听闻,你母亲病危,王将军当真要扔下母亲去当这个平匪大将军么?” 王劲枫心一沉,坏了,猜错他的意思了,以为皇帝是想让他担任这个将军的。 大臣们一个个也露出鄙夷的目光,心想,这狗男人还真够功利,只要能建功立业,娘老子都不管了,林相立即道:“王将军,听闻你父亲早故,是寡母将你抚养成人的对吗?当初你在长公主府吃香喝辣时,你母亲却在公主府为奴为婢,好生可怜。” 有些官员并不知道这些内情,不由一阵唏嘘,更瞧不起王劲枫了。 有人道:“大梁朝立国,以孝为本,王将军还真是……” 后面的话没说,比说出来还让人难受,如拿刀子割王劲枫的脸皮。 那个举荐他的官员则道:“自古忠孝两难全,如今北疆百姓更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日日都有生命危险,那些受难的百姓,又有多少是人家的父亲母亲,又有多少儿女为保护父母妻儿而命丧北匪之手?王将军在母亲病重之下,还勇担重任,可见他之忠勇。” 呃,这人好会说,若不知王劲枫以前总总可耻行径,还真相信了。 林相冷笑:“是这样吗?王将军,听闻昨日,你还求皇后娘娘给你母亲看病来着。” 众人一听,顿时面色古怪,看看王劲枫又看看皇帝,表情要有多暖昧就有多暖昧,林相这话也太让人容易脑补了啊,王劲枫可是皇后的前夫,他二人竟还有联系,藕断丝连吗? 皇帝,不生气?这绿帽子……才送走一顶,嗯,就是允王爷,又来了一顶,皇上的心胸竟如此宽广,还容许王劲枫在自己面前蹦哒,更甚者还让他担此重任?不怕以后头顶绿草茵茵? 王劲枫又气又恨,他愤怒地看着林相,冷声道:“末将曾对不起皇后娘娘,臣的母亲也愧对娘娘,母亲病重,唯一心愿便是向娘娘道一声抱歉,末将虽无颜再见娘娘,但母亲心愿,不想违背,便是豁出这张脸不要,被娘娘厌弃,也去叨扰了娘娘,娘娘心地仁善,不计前嫌为母亲看病,并赠灵药,臣……感激涕零。” 说着他跪下向皇帝叩拜:“皇上,您可以不信臣的为人,一定相信娘娘品性,娘娘为人,最是光明磊落,不似某些人,玩弄权术,擅权弄势,枉顾法度。” 林相大怒:“你口中的某些人是谁?说清楚。” 王劲枫站起来,指着林相的鼻子道:“就是你,林相,你把持朝政,专权弄政,我说错了吗?” “你放肆,信口雌黄,若拿不出证据,本相现在就斩杀了你。”说着,他拿着手中的笏便身王劲枫抽去。 王劲枫自是不怕他,林相一个文官,他是武将,论打架,哪是他的对手,但他还不敢真对林相动手,一则林相位高于他,下级殴打上级是重罪,二则林相年纪大,算是他的长辈,也不合礼数,三刚皇帝还在呢,林相可以不顾皇帝的威严在朝堂上闹,他不能,所以只能躲闪。 但他是真的生气,污辱他可以,不能侮辱李轻颜。 他曾对她有很大怨恨,恨她做得太绝,他不过只是想纳房妾室,不过只是想要个儿子,她便将她给他的全都收回去,让他们母子流落街头,将他打回原形,甚至设计让他成为了公主的禁脔,成为京城的笑柄。 第三百一十八章出使? 可后来,和秋死了,她成了皇后,他梦里的场景终于出现,她真的成了皇后,她还会儿女双全,他突然就后悔了,如果他信守承诺,是不是他们仍然是一对恩爱夫妻?她也会为他生儿育女,母亲就不会遭受那么多折磨,身体还健朗,是不是…… 天下没有后悔药可吃。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怨恨她,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也是他痴心妄想不知天高地厚。 不恨,也不怨后,每每想起她时,便都是她的好,她的温柔善良,她的体贴周到,她对母亲的恭名孝顺,尤其昨日她冒着风雪去看母亲,并给母亲灵药后,王劲枫的愧疚就到了顶峰,她不再爱他,只当他是个认识的普通人,他的心在滴血,哪里能听得别人说李轻颜的半句不好,甚至是污蔑! “证不证据的,我拿不出,不过,人在做,天在看,林相,你也莫要对号入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王劲枫说完,转身又朝赵鸿昱跪下朗声道: “皇上,臣请旨戍守边疆,为国效力,不平北夷誓不回朝。” 先前他还因为母亲而犹豫不决,现在是真心真意的想要去当这个平匪将军。 “皇上……”林相冷笑:“国之重任,岂能让这等龌龊小人担任,这种人,就不知忠为何义,他可以为了利欲一再背叛女人,也会为了利益背叛皇上,甚至叛国。” 赵鸿昱似笑非笑道:“那丞相的意思是,只有季常武可堪大任?” “是,臣以为,季将军……” 赵鸿昱却打断他:“林相,请问军粮军服和军被,可都备足?选定好领军之将后,军队便要开拔,你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林相愣住:“臣……”他想说,他只是丞相,又不是户部尚书。 但赵鸿昱又打断他道:“你可是百官之首,身为臣子,不为朕分忧,你这个丞相做得也不是那么合格啊。” 这话去得有点重,皇帝与丞相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在明面上,毕竟赵鸿昱能这么快登上皇位,林相立了汗马功劳,他的女儿又是贵妃,这样的关系应该比较牢固,何况皇帝才登基,许多事也要丞相的辅助配合,但大臣们也清楚,丞相的许多治国理念与皇帝不同,皇帝年轻,想要清除制弊,改革创新,林相却因循守旧,不肯变通,丞相手握重权不肯放手,皇帝想做什么一再遭阻,心中烦躁却又不得不给他面子强忍。 终于要扯破脸皮了吗? 林相黑沉着脸,把火势转移到户部尚书头上:“徐大人,粮草可有备齐?” 徐大人早有准备,知道这把火迟早是要烧到自己身上来,因道:“粮草还算充足,就是军被军服不够,没想到今年的冬天有如此之冷,还不知会有多长,所以……” “军服军被不够,林相,可想到了应对之策?”赵鸿昱又道,他声声质问到林相头上,你这个糟老头子,素位尸餐,在其位却不谋其政。 “臣……”林相皱眉,“臣无能!” “无能?一句无能便可以将事情高高挂起了?你不是很有主意的吗?推荐季将军领兵,后勤保障却不管不顾,让季将军去北疆穿着单衣饿着肚子打仗吗?不知道,这样去,我大梁战士不说九死一生,得胜的几率有几分?”赵鸿昱说着站了起来,高大伟岸的身姿给林相一种来自帝王的威压与震慑。 林相不得不跪了下来:“臣……”他在皇帝面前好久没有这么窝囊与憋屈了,想到昨日林婉容说的话,脑中灵光一现道:“皇上,仗打不赢,可以议和啊,昨日老臣便说过,皇后娘娘精于此道,她又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不若请娘娘出使北戎,将战争消弥于无形。” “哈哈哈!”赵鸿昱大笑,朝中大臣也觉得,林相有够不要脸。 “满朝的文武百官解决不了的事,竟然要一个女子承担,林相,你可真是国之栋梁啊。”赵鸿昱这栋梁二字咬得极重。 林相却面不改色道:“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臣也没办法。娘娘若不肯出使北戎,那便想法子解决军服与服被,她不是富可敌国吗?” “林相,后宫不可干政,这可是你同朕说的,上个月你们还在这里指摘皇后多管闲事,让你们的奏章写简明扼要一些是干政,如今却将如此重要的国家大事交由皇后解决,你可真不要脸。”赵鸿昱咬牙切齿道。 反正撕破了脸皮,林相干脆就不要脸了,破罐破摔道:“皇上娶娘娘一个二嫁女,并力排众议封她为后,不就是看中她非凡的才能吗?她若真能解决此次难题,以后再干预政事,臣等再无异议,愿与她同殿议事。” 赵鸿昱冷笑:“果真?” 林相才不想相李轻颜真能有这么大本事,棉花欠产,各地遭灾,户部能想的法子都想了,还是凑不齐三万条棉被和三万套棉服,也不能把地方上逼太紧,大家都要过冬呢,他一个丞相,把全国的棉资源都薅尽了,也不够,李轻颜一个女人再会做生意又发何?除非她能让公鸡下蛋! “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臣决不食言。”林相道。 “那好,请皇后娘娘。”赵鸿昱道。 让李轻颜来当面对质?怎么皇帝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这么盲目相信李轻颜,也不怕打脸?还是另有所图? 不止林相,便是其他大臣们也露出疑惑,王劲枫更是愤怒,狠狠瞪眼林相,他今日与林相算是撕破脸了,以后反正是要遭他针对的,还不如立场坚定一些站在皇帝一皇后这一边,如此,才有前途。 李轻颜正在查看库房,安畅亲自寻了过来:“娘娘,皇上宣您去太和殿。” 这算是圣旨,盘了一半库房的李轻颜有点不想去,但看安畅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问道:“出了何事?” “皇上与林相又吵了起来,林相非要说让娘娘去北戎和亲。” 第三百一十九章怼天怼地 “让我去和亲?”李轻颜觉得自己在听天书,小太监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搧自己好几个耳光,红着脸道:“不,不是,奴才说错了,是出使北戎,议和。” 小太监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不知安畅怎么安排他来报信,也没责罚他,点头道:“好,本宫知道了。” 说着,她缓缓朝太和殿去,芍药道:“娘娘,坐步辇吧,雪太深了。” 李轻颜穿了自制的皮靴,裙摆也是改良过的,到了殿里后再放下来,又可以盖住。 芍药也是一样的装备。 “无事。”许是前世的观念太过根深蒂固,李轻颜还是不太习惯让奴仆人服侍,能自己做的事,不假手他人。 跟着她的仪仗和太监们是最舒服的,鲜少挨打挨骂,也没有欺凌人的现像,大家在一起过得像一家人,李轻颜出手还阔绰,时不时的给下面人加餐打赏,在坤宁宫的人过得最畅快舒心。 “娘娘。”大太监许智过来道:“风雪太大,还是奴才们抬您过去吧。” “真的不用,你们在殿里烤火吧,别冻着了。” 郁嬷嬷没了后,换了个汤嬷嬷,是赵鸿昱亲自指派的,李轻颜以前并未见过,后宫大,人没上万也有大几千,李轻颜也不可能个个都认识。 汤嬷嬷从前却是诩坤宫的,也就是贵太妃宫里的人。 李轻颜很奇怪,但也没有多问,芍药跟着,汤嬷嬷也要跟着:“老奴还是跟着娘娘的好,皇上吩咐,奴婢一定要照顾好娘娘。” 李轻颜便没再多说什么。 到了太和殿,安畅早等着了,见了她便高声唱诺:“皇后娘娘驾到。” 里面赵鸿昱道:“有请。” 众大臣向外看去,只见李轻颜正弯腰拍着衣摆,她脚上穿着的是什么?好古怪的鞋。 不待大臣们看清楚,裙摆已经落下,只隐约看到一个鞋尖。 她一身浅紫色袄子,外面是雪白的狐披,衬得一张精致的小脸越发雪玉清丽,王劲枫看呆了,和他梦中的几乎一模一样,他看着她缓缓走向殿中,向皇上躬身行礼。 赵鸿昱向她伸出手,让她坐到龙椅上去,上回他便是如此,龙椅只有一把,他偏要与她同坐,向天下人昭示,他对她的盛宠,是愿意与她平分这天下,共享荣光的。 王劲枫的眼角微湿,赵鸿昱对阿颜的爱,真的比自己强太多。 李轻颜却没上去,躬身道:“听说陛下宣臣妾过来是要商讨国事?” “娘娘请慎言,你一个女人家,谁要与你商讨国事?”立即有林相一派的官员冷声道,这是一位督察院老御使,性子刚强执拗又古板,早就看不惯李轻颜,认为皇帝封她为后便是不顾祖宗礼法,被美色所惑。 “嗯,本宫也没打算同你商讨国事,毕竟,国家大事,得与通情达理懂国事之人商谈。”李轻颜淡淡道。 周御使气得白胡子上翘,瞪眼道:“你……你……你说谁不通情达理?” “谁不讲理本宫说谁。”李轻颜懒得与这老古板啰嗦,对赵鸿昱道:“听说有人让本宫出使北戎?” 这个有人自然是林相。 他正要开口,赵鸿昱道:“林相的意思,朕要出兵剿灭北疆匪患,林相却认为我大梁将士无力保家卫国,提出请皇后去议和。” 林相心道,意思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可我哪有说过不相信大梁将士了?皇帝你不能空口白牙胡诌啊。 “不知林相可否问过,大梁将士的意思?”李轻颜道。 林相愣住,想反驳,李轻颜根本不等他回答,问站在后排的秦老将军,这位是世代武将,祖辈曾随圣祖爷南征北战,打下江山,封镇北候,秦老将军也是一生戎马,身经百战,如今是一身伤病,年老体弱,但一腔爱国热血还在,更恨林相这种文官,百姓有难之际,不思如何解民于危困,只沉浸这勾心斗角的堂争之中,实在讨厌可恨之极。 “老将军,您说呢,是赞成陛下发兵平匪,还是让本宫一介女子出使交涉,问题事,这种事,用外交手段有用吗?”李轻颜道。 秦老将军道:“无能的懦夫才龟缩在女人怀里贪享安逸,让女子去冲锋陷阵。” 这话去得比较重,将林相等人比作了乌龟王八蛋。 林相大怒:“老将军请自重,朝堂议事,政见不同乃常态,莫要人身攻击。” “于林相来说,扯皮拉虾才是常态,一点子事情,不思努力解决,稍有难处便踢皮球,巴不得事情都让别人做了,自己坐享其成,让皇后娘娘出使,也亏你说得出口,大梁朝的男人是死光了吗?是觉得北戎人不会笑话你们吗?怎么不让你女儿贵妃去呢?她也享受了皇室的供奉,也要为家国出力啊。” “老匹夫,本相的女儿是贵妃,不是正室,皇后乃一国之母,不是更应该为国出力吗?” “你也知道你女儿只是个妾呀,可知再贵的妾在正室面前就是个奴婢,既然你认为朝中男人无用,非要后宫女子为国出力,皇后指挥手下奴婢去完成任务又有何不可?”周御使越说越激动,唾沫子都喷到林相脸上了。 “你……”林相气得心口痛,他费尽心机扶赵鸿昱上位,自己的女儿却只混了个妾室,这本就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这老匹夫还说她女儿是奴婢,如同在那根刺上加了倒扣,往外抽时,钩出血肉。 “好了,别吵了。”赵鸿昱见林相气得又要打人,秦老将军可不比王劲枫,他可是会还手的,到时朝堂上打起架来,场面就太不好看了。 “皇上,究竟为何不能出兵?”李轻颜问道。 “娘娘是深闺内宅的女人,不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么?出兵打仗耗的是钱,没钱如何保障前线的一应需求?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周御使道。 “周大人是生活在外太空吗?本宫是做什么的,你不知道吗?” 第三百二十章打赌 李轻颜觉得这周御使真的好笑,竟会用这种话贬低自己。 朝堂上许多官员听了也是嗤笑,这位周大人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连皇后娘娘手创保利行富可敌国都不知道。 周御使不知外太空是哪里,但他听懂了李轻颜的意思,愣住:“你不是皇后吗?还是王劲枫的前妻。” 这老搓巴子,非要在朝堂上点这个吗?真的不怕皇帝打板子? 众大臣偷瞄皇帝,只见赵鸿昱果然脸色愠怒。 “周朝宗,朕看你是皮子痒,要松一松了吧。”赵鸿昱断喝一声道。 周御使仗着自己年纪大,资格老:“老臣是言官,谏言乃是老臣的职责所在。” “御使的职责包括对皇后不敬,在朝堂上扯闲言碎语吗?”赵鸿昱怒道。 周御使还在狡辩:“老臣并无不敬皇后娘娘之意,老臣只是不服这个女人当皇后,母仪天下的国母当是贞洁、端庄、贤良温婉的女子。” “皇后乃朕之妻子,朕娶何人为妻,要你这个老匹夫置喙?朕与皇后的婚事,乃是先皇赐婚,你算什么东西,可以当朕的家?”皇帝怒拍地摔了桌案上的镇纸。 啪地一声响,吓得大臣们通通跪下,只有周御使还梗着脖子站在那,做出一副威武不屈,誓要死谏的样子。 “来人,拖下去,打二十板子。”赵鸿昱怒极反笑道。 立即有侍卫上殿来拖人,周御使兀自在高喊:“老臣是为皇上好,这个女人用媚惑皇上,将来会是大祸。” “你这是吵架不赢就撒泼?”看着从自己身边拖过的周御使,李轻颜道。 “你……你个贱人!” 他话音刚落,李轻颜一脚踹去,正中周御使左肋,她这一脚踢得极为刁钻,不一定会伤筋动骨,却痛得周御使杀猪般嚎叫。 众大臣面面相觑,不由想起上次听到的传言,皇后生气时,是会拿着鸡毛弹子追着皇帝打的。 好几个御使想开口为周御使求情的都把头缩进了脖子,傻子才出这个头呢,被皇后打了,不仅白打,还很丢脸的好不好,他们这些男人,自小熟读圣贤书,以君子自诩,除了小时可能挨过亲娘的打,几时被女人打过? 他们在家里,女人在他们面前都是小心恭谨,大气都不敢喘的。 赵鸿昱打周御使也是为李轻颜出气,见她当着大臣们的面,亲自出脚了,心里松了口气,要不然,晚上回坤宁宫,可能会被关在门外头,进不得屋呢。 “皇后,朕宣你来,确实是想与你商讨出兵事宜,前次你同朕说,在南省做了笔大生意,可是实情?” 李轻颜点头:“回陛下,确有其事。” 大臣们心想,皇后会做生意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在哪里又做了一笔生意,这是你们的家事,你们夫妻两回家后关起门来商量不行么?非要在朝堂上说,是显摆你老婆有多会赚钱吗? 林相却似有兴趣道:“不知娘娘做了一笔什么生意,竟值得皇上在朝堂上当着众大臣们的面说起。” 李轻颜道:“不就是林相口中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米么?本宫在南省购得三十万斤大米,二十万斤去籽棉花,这桩生意,林相觉得可还值得林相你贵耳听见?” 大臣们闻言瞪大眼睛,好一阵唏嘘:“三十万斤大米,二十万斤去籽棉花,且不说这要多少银子,这不正是要估计所需的米棉吗?这不就解决了吗?还是皇后娘娘有本事啊。 户部尚书大喜过望,激动道:“娘娘,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一笔生意而已,本宫有必要撒谎吗?”李轻颜道。 “皇上,娘娘真乃福星,如此,我大梁就可以放心大胆出兵了,后勤保障没问题了,二十万斤棉,便是打几年仗也用不完。”徐尚书道。 “所以,林相,你说的,若皇后能解决棉服棉被之事,以后她再上朝议事,便不能算是后宫干政了。”赵鸿音道。 林相脸色如猪肝,他的探子并未探得这条消息,会不会有诈? “皇上,臣有一事不明,还请皇后娘娘解惑。” 林相道。 “哦,你问吧。”赵鸿昱道。 “徐大人,你们户部可是将大梁朝国内所有能征用的棉花都征调回库了?”林相问。 徐尚书道:“不错,确实如此,臣也纳闷,不知娘娘这二十万斤去籽棉从何处购得?” “南省,南洋商船上所得。”李轻颜道。 “就是那红毛怪手里?据老臣所知,那些人极为狡诈阴狠,语言不通,不知娘娘是如何与他们做成的生意,打手势吗?就怕南洋人的手势与大梁哑巴的手势不一样呢?娘娘是如何与他们沟通的?” 如何沟通?老娘精通六国语言,与洋鬼子说话很难吗? “林相好见识,竟然知道南洋的哑巴与大梁的哑巴手势都不一样呢,莫非林相曾当过一阵子哑巴,特意研究过?”李轻颜嘲讽道。 “你……”知道李轻颜嘴利子厉害,不知道会如此利索,怼得林相脸红脖子粗,又想打人了。 但他是万万不敢对李轻颜动手的。 想到她竟然真的解决了军棉的问题,心中郁闷不爽到了极致,又道:“可南省的棉到京城来,这样的天气,至少得两月以上,等到两个月,黄花菜都凉了,莫非娘娘让边关将军穿着单破衣服在寒雪中等两个月才能穿得上新棉衣?” “你说可能吗?林大人当丞相也有多年了吧,这点常识也不懂吗?六岁儿童都懂的事情。”李轻颜白林相一眼道。 林相气得一跺脚道:“那好,有本事,皇后娘娘你先拿三万条做好的棉服,三万条棉被出来,老臣就信服你真的有本事。” “本宫有没有本事,需要林相你信服做什么?莫非你信服了,本宫一单生意就能多两成南帐?”李轻颜不屑道。 林相气得眼睛快翻白,又道:“娘娘拿不出,就别只会耍嘴皮子,你若拿得出……” 第三百二十一章怼死你 “你就会如何?”李轻颜逼问道。 “老臣就……跪着在这殿里爬一圈。” 这个老匹夫,本想趁机拿掉他手中一部分权力的,竟然如此能屈能伸,看不出啊。 “好,一言为定。”李轻颜毫不犹豫道。 林相有种落入陷井的感觉,皱眉道:“那若娘娘拿不出呢?” “林相想本宫如何?”李轻颜好笑地问道。 “打入冷宫吧。”林相恶狠狠地说道。 赵鸿昱立即变了脸色,正要喝斥,李轻颜向他递了个眼色,稍安勿躁。 “不公平啊,本宫本就只是个女子,林相要本宫拿出几万套棉服和棉被出来,拿得出,你只是在大殿里爬一圈,而本宫却要自废后位,林相的尊严,比本宫的后位还重要?若你本就爱在地上爬呢?本宫不是亏大发了?” 什么叫本业就爱在地上爬?你骂老子是虫吗? 李轻颜却用一种你本就是个王八壳子的眼神看着他,林相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吐出,咬牙道:“那娘娘想如何?” “你,林相,辞去丞相之位。”李轻颜道。 林相立即跳了起来:“你……还说不是干政,一国之相,岂是你一个女子能决定的,本相又没犯错,为何请辞?” 李轻颜冷笑:“那你一个丞相,又有什么资格将一国皇后打入冷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大梁朝皇帝,或者,林相你的权利可以凌驾于皇帝之上?” 此言可谓杀人诛心!林相的脸一阵红一阵黑,瞄了眼高位上的赵鸿昱,赵鸿昱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副我看你如何狡辩的样子。 而其他大臣则脸色各异,有的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而有的则是一脸震惊,更多的是愤怒和鄙夷,林相气得心口痛,呼吸困难,他权势滔天,尤其把李太傅赶走后,朝堂之上就是他一家独大,男人哪有不恋权势,因为无人抗衡,最近几个月他更加飘了,权欲熏心,已经惹来许多嫉妒与怨恨,虽然李轻颜的话有几分真,但当着皇帝和大臣们的面说出来,就是诛心! 这个女人是故意挑起皇帝对他的防备与怨气啊。 “你……一派胡言!”林相感喉头一甜,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捂着胸怒视李轻颜。 “你才是混账老匹夫。”李轻颜骂道。 “你……”林相眼一黑,往前一头栽去,幸好身边的徐大臣眼疾手快扶住了。 在朝为官几十年,头一回被人如此将面脸踩在地上,更气得他半死,一个二十不到的贱女人,她怎么敢的? 林相深吸几口气,稳稳神道:“本相……不与你做口舌之争,皇后你既享用了后位的供奉与尊荣,就该为朝庭与百姓出力。” “你不是说,一国之后就该安于后宫,辅助皇帝陛下管理后宫么?如何这国家大事也该本宫负责了?一遇到难事都让本宫解决,要你这个丞相干嘛?光吃干饭不做事吗?” 这车轱辘话来回说,有意思吗? 林相突然感觉心累,第一次有种挫败感,冷声道:“娘娘刚才不是说,能做到么?莫非只是会耍嘴皮子?” “是拿得出啊,可这是你丞相职责,本宫为何要出力?属于丞相的差事让本宫做了,那要你干嘛?不若这个丞相让本宫来做?”李轻颜就是要故意怼他,最好气死这个老匹夫才好。 “林相,战事要紧,原本,皇后娘娘确实没有义务解决朝政之事,既然您求皇后娘娘,那就该拿出求人的态度,为皇帝分忧对吧。”徐尚书已经听不下去了,林相一把年纪,而且又是一朝宰相,口口声声瞧不起皇后和女人,却又要他瞧不起的皇后替他担责办事,这还真是……不要脸!而且,这二人在朝堂一直对骂,事情又不解决,实在不好看。 林相想说,他才不求,但一抬头,便看见大臣们都看着他,目光炯炯,一副你再不答应,就是奸臣逆贼的样子,连他自己这一堂的大臣们也是这样看他。 罢了,不就是服个软吗? “娘娘,您若真能解决军服军被需求,本相……实现许诺,当众在这大殿之上爬一圈。” “哦?若本宫拿不出,你不逼本宫去冷宫了吗?”李轻颜道。 “臣狂妄了,还请娘娘恕罪。”林相向李轻颜一揖道。 难怪此人只用十几年便位居人臣,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光这能屈能伸的精神就让人佩服。 “好!”李轻颜向赵鸿昱一福道:“臣妾已经备了六万套军服和六万条军备,可供此次出征将士所需,明日兵部便可从保利行提货,给皇上一个友情价,只按市价的七成,收个成本钱。” 赵鸿昱知道她早在为冷冬做准备,不知道她竟然备下了这么多条军服,亏他当时还非要禁足她,将她圈在王府里,不许她去办布坊,可临了,满朝的臣子无一能解决的难提,却由她解决了,她……她一直在默默地做事,为他排忧解难,他还不信任她…… 赵鸿昱的心热热的,又愧又喜,他的阿颜,从来没让他失望过,既使被他粗鲁对待之时…… 林相则一脸猪肝色,他现在就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还来得及吗? 而众大臣则又惊又喜,徐尚书为求稳妥,问道:“娘娘,是成衣吗?是已经做好的军服军被?” 李轻颜点头:“不错,确实是已经做好的军服军被,本宫可以让人送几套上殿,尚书大人亲自查验质量。” 宫女托着几套军服和军被上殿,工部、兵部还有秦老将军都好奇地拿起军服查看,军服的面布细致绵密,内里填充厚厚的,柔软的棉絮,针脚整齐细密,款式也是极好,还按身高体重分了码数,考虑很周到,秦大人拿起一件棉服爱不释手,喃喃道:“这么好的棉服,老臣都想要一套穿一穿。” “是啊,质地是真的好,娘娘保利行的绣娘手工可真好,这针脚如何做得如此整齐的。”另一个大人也道。 第三百二十二章林相,你想跑? 李轻颜想说,哪里是绣娘手工好,这可是她自制的缝纫机所制。 “娘娘何时备了这么多棉絮的,老臣几个月前便让属下官员去产棉大省去收取棉花,却没收到多少,原来,是被娘娘提前收购了。” 李轻颜笑道:“徐大人冤枉本宫了,本宫可没有同户部抢棉花,这棉服里填充的也并非全是棉絮,而棉麻混纺。” “掺了麻?那不是有假?麻又硬又粗,根本就不保暖。”林相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生机的落水鬼,大声道。 有大臣也道:“是啊,麻料只是乡下粗鄙的农夫没办法时才穿的,这种棉服给将士们穿,怎能御寒,冻坏了怎么办?这不是害人吗?” “娘娘赚这种昧心钱,也不怕天打雷劈么?”有大臣大声道。 连秦大人也失望道:“娘娘,掺麻这种事,确实不地道。” 张大人也皱眉:“皇后娘娘应该有话要说吧。” “皇上,皇后娘娘利欲熏心,为了赚钱欺诈朝庭,是大大的奸商,此等行为居心叵测,当立即治罪。” 赵鸿昱却道:“朕相信皇后,林相怕不是忘了,淮南的灾情,若不是皇后拿出三百万两银子,淮南的百姓如今还流离失所,只怕京城处处都是流民,几位大人还能如此轻松站在朝堂上议事?怕是你的家宅外头都围满了流民呢。” 林相不悦道:“臣知道皇上宠信皇后,但事实便是如此,皇后也亲自承认了,如此行为,皇上还要包庇吗?” 被林相逼到鼻子跟前来了,赵鸿昱气得要炸,但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他是皇帝,要以理服人,只好道:“皇后,你如何解释棉里掺麻一事?” 李轻颜道:“棉花不够掺麻与蚕丝,制成混纺的材料,还能改进棉与麻的特性,取长补短……” “别把自己说成天才,这几种东西怎么能够掺合在一起就会改变特性?本相活了这么多年,当真闻所未闻,莫非娘娘是仙女下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不成?” “林相,本宫可从未说过自己是仙女,更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但有的事,本宫就是做到了,不是你没见过的,也不会的事情,便是假的,你又不是圣人,还当世间所有之事都了如指掌?” 怼林相李轻颜是专业的,从来不输。 “你,本丞相不与你做口舌之争,你若能让满殿大臣都信服,便拿出依据来。” “我为何要让你信相?你又不上战场打估计,本宫提供的棉服又不给你穿。” 林相气得又要吐血,张大人又道:“娘娘,臣相信你,不过,为了让众位大人相信,您不若拿些样品来让大家伙品评一番。” 李轻颜正要说好,林相又道:“她敢吗?若她拿出的样品是做假的呢?样品里都是很好的棉絮,但实际送到军中的,却是品级极差的呢。” 徐大人不高兴了:“林相,你当户部和兵部的人是吃干饭的吗?是要验质的。” 林相道:“反正本相是不信的。” “若是本宫所说的棉比全棉更好呢?林相你便在大殿下爬十天吧,每天一上朝就爬一圈。” 林相大怒:“你……你放肆。” 李轻颜抬手就是一耳光:“本宫为皇后,就放肆了又如何?”这耳光她忍得手痒了,早就想给他几下了。 林相被打懵了,先前周御使挨了她一脚,如今自己又挨了一耳光,这个女人,大胆妄为:“你个泼妇!” 李轻颜再给了他两耳光,左右开弓,打得从容不迫,好像是练过好多遍似的。 “皇上!”徐尚书看不下去了,虽然觉得林相纯粹讨打,但当着列位大臣的面,在朝堂上殴打丞相,确实不合规矩。 赵鸿昱却道:“打得好,当着朕的面骂朕的妻子,不是打朕的脸吗?他能打朕的脸,就不能打他了?” 呃,还有这样的?好像有道理,又好像很不对。 徐尚书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林相挨了打,他还算儒雅白晰的脸上印了十个手指印,娘娘下手也够狠的。 李轻颜打完拍了拍手,一挥手,候在外在的芍药端着一团混纺棉进来,给了张大人徐尚书几位一小团混纺棉,李轻颜又亲手拿起一件棉服,当着众人的面剪开,扯出里面的棉絮,又让那位户部郎中脱下官服,穿上军棉试一试。 从棉服里扯出的棉絮和芍药端来的是一横一样的,那团棉不够白,是浅黄的,因为掺了麻的缘故,但棉麻混在一起却十分柔软,那麻的纤维像是被打碎了,绒线很长,因为掺麻只有三成,除了棉外,还有另外的纤维,所以,这才棉真的很柔软,确实不是劣质的东西。 “好暖和。”户部郎中真心道:“臣那套棉服穿了四年了,真心没有这件军服轻软暖和。” 秦老军将闻言也脱了官服,将手中的棉服穿在身上,他甚至还跑到外面的雪地上去站了一阵,哈哈大笑着跑回殿里道:“皇上,真是好东西,这棉服,可否赏臣一件?尤其是棉裤,老臣有老寒腿啊,这么轻便又暖和的棉裤,真心好啊。” 赵鸿昱也下了龙椅,亲自摩挲着新制的棉服,看李轻颜的眼神更加温柔宠溺了。 “只要娘娘提供的军服全是这种品质,那我大梁将士的保暖就不成问题了。” 张大人感慨道。 李轻颜道:“张大人放心,本宫行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保利行能做成大梁朝最大的商行,是以信誉为保证的。” “是是是,臣内子买东西,只愿买你保利行的,不管是茶叶还是布料,都是价廉物美,生意做得很实诚,活该娘娘能赚大钱。”张大人道。 这时,有人突然道:“林相呢?怎么不见了?” 秦老将军道:“不会偷偷溜了吧。” “不会想不买账吧,愿赌服输啊。”有人也道。 “嗯,有生之年,能看见林丞相在大殿上做狗爬,老臣何其有幸啊。” “呃,林相,你这是要去哪儿?” 第三百二十三章:要么爬,要么五十万两 林相竟然悄悄往殿外溜,眼尖的秦大将军一声大吼,众人皆看过去,林相的脸撑不住了,捂住肚子道:“我……去小解……” “爬完了再去。”秦大将军道:“你不会真的要食言吧,你可是状元出身,不会这点信义都无吧。” 林相瞪他道:“关你何事?” 李轻颜笑道:“总关本宫的事吧,其实呢,林相你若不肯爬这一圈,也还是有法子解决的。” 林相立即露出希翼之色:“如何解决?” “第一,向本宫道歉。” “好,是臣错了,臣小瞧了娘娘,臣向娘娘道歉。”林相立即向李轻颜一揖到底道。 大家都瞪大眼睛,还真不愧是大梁朝的奸相,真能豁得去面子,刚才还咄咄逼人,把娘娘贬得不文不值,找尽了娘娘的麻烦,不到半刻就赔礼道歉了。 “第二嘛……”李轻颜顿了顿,她围着大殿走了一圈,“林相可知,在大殿爬一圈,以你的身高,手脚并用要多少步?” 林相的脸如猪肝色,他又没爬过,他怎么知道! “嗯,要不林相你爬一圈让本宫瞧瞧,看看有多少步,不然,你会说本宫讹你。” 讹他?用步数?什么意思? 看他一脸懵,李轻颜好心道:“不知林相是要面子还是要钱呢?” “娘娘的意思是,本相可以用钱来赎?” “嗯,本宫是这么想的。” “那要多少?”能用钱解决的,就不是事,他堂堂一国宰相,朝堂上站着的不是他的门下就是政敌,就算非敌非友的,也是多年同僚,怎么能够拉下面子真的像条狗一样在四肢着地爬? “一步一万两,瞧着这么大个圈,怎么着也得是五十步吧。”李轻颜道。 “一步一万两,你怎么不去抢?”林相大吼,一边死死捂住腰间的钱袋子。 “不愿意?那好,爬吧,林相。”李轻颜冷笑道。 林相望着不知何时,大臣们自动站成的一个大圈,恨得牙痒痒,这些人是故意的吧,干嘛站那么开那么远,人为划了这么大一个圈,一个个杵在那等着看好戏呐。 “怎么说也没有五十步啊,你确实在讹人。”林相大声道。 “你若觉得讹人,那就爬个圈试试呀。”秦老将军笑道。 “是啊,林相,一步一万两银子,确实有点贵啊,林相的步子果真不同凡响,比咱们这些人的都贵呢,所以,此处,只有林相的步子才称得上是‘贵步’”张大人忍不住调笑。 “许大人,你走一圈,看看有没有五十步。”林相却没理秦大人,较真道。 一步一万两呢,少一步就能省一万两,他又不是傻子,李轻颜说有多少步就多少步? 那姓许的官员是他的门下,在吏部的五品官员,他个头比较高,大长腿,就他那步子,稍跨大一些,这个圈,顶多二十几步就够了。 那许大人还真的走了一圈,有人开始数数,连赵鸿昱也从龙椅上下来,挤到人群中,看着那许大人走,也跟着数步数。 大许大人走得很小心,特意将步子跨得很大,只差没跃起来了,李轻颜也不介意,叫着他这样。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啊,二十九步,啊,怎么不到三十步呢。”有官员很婉惜道。 林相抹了把汗,狠狠瞪那官员一眼,二十九步也是二十九万好不好,要掏光他的家底啊。 “皇后娘娘,二十九步。”林相道。 “怎么只有二十九步呢?步子不是这么算的,许大人,要不你爬一圈,让列位大人数一数,该有多少步?”李轻颜好笑道:“要知道,爬和走是不同的,走是用两条腿,爬呢,是四条,所以,爬的步数是走的两倍,本宫人美心善,给林相打个折,五十八步算五十,已经是友情价了,不过,林相不愿意出这么钱也是可以的,那就亲自爬一爬,看算究竟有多少步吧,以免下次又为此生出争议。” 什么还有下次? 林相瞪着李轻颜,眼中能喷出火来,自他为相以来,这是他最憋屈认怂的一天。 “娘娘,适可而止,二十九万已经很多了,本想两袖清风,便二十九万,也要筹措许久,东挪西借,往后的日子,本相就要活在欠债的日子里了。” “五十万,一文都不能少,要不然,那就爬吧,其实也蛮轻松的,围着众位大人的脚边爬一圈,就可以省下五十万,林相,你一个寒门赚五十万还是蛮不容易的,本宫深表同情。” 嗯,我谢谢你,还真体贴呢,奸诈的贱女人!林相欲哭无泪,心中疯狂腹诽。 “爬吧,林相,只一圈,娘娘很善良,没让你每天爬一圈。”秦老将军大声道。 林相盯着地板,盯着地板上一双双穿着皂靴的脚,这些人,都看笑话似地看着他,等着他弯下腰,手脚并用,像只畜牲一样爬…… 今日之后,就算皇帝不废了他这个丞相,在朝堂上,同僚和下属面前,再也没有半点面子,还不如死了好。 “好,我出银子。”这几个字几乎从林相的嘴中一个一个蹦出来的,看李轻颜的眼睛淬满了毒。 “徐尚书,林相为雪灾捐赠五十两银子,十天内交于户部,若有拖延……皇上,若林相赖账怎么办?”李轻颜又看向赵鸿昱。 “抄家也要补上。”赵鸿昱淡笑道。 徐尚书很高兴,皇后娘娘不仅解决了军服军被,还一下子为户部赚了五十万两。 有些官员却不这么想,林相竟然能在短期内拿出五十万两?好富有啊,人家当官自己也当官,虽然他的官确实大很多吧,但俸禄也不可能多这么多啊?又是寒门出身,家底子薄,钱从何而来? 能从何而来,还是不收受贿赂,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么?总不能是存的那点俸禄吧。 都擦院里,当然也不尽是林相的门生,也有为官清廉正直的。 林相不干净,很有问题,得查。 都察院不受三省六部管。 第三百二十四章讨钱 直属皇帝,他们是言官,职责就是监察百官。 林相的心在滴血,李轻颜这是在拿刀子剜他的心啊,太痛了,五十万两,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一想到辛辛苦苦攒的钱就这样白白给了户部,他就难受。 “好了,朕决定了,让王劲枫王将军为统,三日后便开拔去北境。”赵鸿音道。 散朝后,林相一脸便秘地站在御书房,他要向皇帝讨个公道。 “皇上如此纵容皇后,就不怕她恃宠而骄么?”林相狠声道。 “不怕啊,将她娶回来不就是宠的么?”赵鸿昱理所当然道。 “那婉儿呢?皇上又将婉儿置于何地?她对你一往情深,真心实意地爱着您。”说起女儿,林相老泪纵横,他的婉儿多乖啊,哪像李氏那个悍妇,看着弱不禁风,其实力气大得很。 他脸上的指印到现在都没消,还有许多印子呢。 赵鸿昱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你女儿是贵妃啊,朕又没贬她去冷宫。” 林相大怒:“皇上凭什么贬贵妃娘娘去冷宫,是她太过爱你吗?” “嫁入宫中便是朕的人,朕让她去冷宫便是去冷宫。还是林相要为女儿还债?” “贵妃何时欠债了?”林相一听还债二字就要跳起来。 “好了,皇后给你留了脸面,那五十万两不是赎金,而是林相高风亮节,为全国受灾百姓的捐赠。皇后对林相还真是很仁慈的。” 林相从御书房出来,又去找林婉容,五十万两啊,这个女儿嫁进王府一年多,又是贵妃之位,还曾经掌过凤印,手头上少说也有几万两吧,先拿出来给自己应急,以后有了再给她就是。 哪知他一开口,林婉容就怒了,像只炸了毛的野鸡,脖子上的毛都竖了起来,扑愣着翅膀要赶走这个不中用的父亲,说好了让她当皇后的,李家的老太爷都被赶出朝庭了,他怎么还是这么没本事,还找她这个女儿要钱,那么多庶兄庶弟呢?他们怎么不拿出体已钱给林相? 还有后院的一大把庶女们,她们花了父亲的银子,不该还么?为什么要拿自己的? 林婉容越想越生气,一双手颤抖着扯头发,破口大骂。 她这个样子成功惊到了林相,瞪大眼睛愕然地看着她歇斯底里发疯。 “婉儿,婉儿,冷静,冷静。” “如何冷静?只要李轻颜在,不管是明里的还是暗里的,我都斗不过她。”林婉容哭得稀里哗拉:“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还找我盘剥,是不是看我不中用了,又要送女儿到宫里来,为你稳固地位?” 林相也来了气:“为父确实需要钱,不然,林家可能会被抄家。” 林婉容愣住:“抄家?不,不可能,他不是爹帮着登上帝位的么?过河拆桥吗?” 林相叹了口气,历代皇帝不都是这样吗?鸟尽弓藏的事,做得还少么? 他像是下子老了很多岁,好声好气道:“婉儿,只要为父还在相位,这点钱,为父会双倍给你的,有为父在,你在宫里才能过得好一些,没人敢欺负你。” 他不说还好,这样一说,林婉容更生气了:“没人欺负我?李轻颜不是人吗?女儿受尽了她的欺负,给你钱可以,你要答应女儿,想法子弄死她,弄死她。” 林相心想,那么容易弄死,今日自己也不会在朝堂上挨巴掌丢脸面,还损失五十万两银子了。 但五十万两一下子拿出来确实很困难,林相便假意答应:“好,爹答应你,不出三年,爹一定将那个贱女人送进冷宫。” 林婉容这才有了笑,进去拿出一个匣子:“里面有这么些年,女儿存的十万两,这是女儿全部的家当了,爹你应该知道,宫里处处都要钱,李轻颜本就比女儿富有,若打赏都比不过她,还有谁替女儿办事,又有谁尊重女儿?” 林相点头,又说了几安安慰的话,搬着一匣子银票走了。 军队开拔那天,个个都穿上了崭新的棉服,外面再套上披风,果然很保暖,但大雪天行军打仗真是苦差事,将士们当然不太愿意,但没办法啊,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保家卫国是他们的职责啊。 临行前,赵鸿昱站在城楼作了一番激昂的演讲,很搧情,说得一个个将士热血沸腾,李轻颜还提供了一千坛壮行酒,帝后站在城楼端起酒,与几万将士同饮,这一次,富婆皇后娘娘说,私出钱,给每位将士的军响翻一倍。 大赏之下出勇士。 对了,领兵的是张浩与王劲枫,皇帝让二人同时领兵,分两队,东北和西北两方阻击土匪。 临行前,王劲枫求见李轻颜。 李轻颜请示了赵鸿昱:“要见吗?” “应该是托你照顾他的母亲吧。”赵鸿昱道:“去见吧,让他安心。” “不去。”李轻颜让芍药告诉王劲枫:“娘娘会照顾老太太的,王将军放心。” 王劲枫很想见李轻颜一面,不知为什么,他有很不好的预感,此一去,可能再难见到她。 军队走后,赵鸿昱的一再要求下,李轻颜召见了徐尚书。 让李轻颜诧异的是,徐尚书竟然是老太爷的门生,老太爷只比徐尚书大十岁左右,当年老太爷第一次主持科考,徐尚书是第三次参加了,考试前,他去拜见了老太爷,老太爷很欣赏他的老成持重,很是鼓励了他几句,并建议他看哪些书,注意哪些方便的社会问题。 这算是在考前给徐尚书划了考试范围,那一年,徐尚书终于上了二榜,虽然只是个同进士,但总算是跨进了这道门。 后来,老太爷没少提携徐尚书,只是他们很少在私下来往,而徐尚书行事很小心谨事,做人做官本就比老太爷更为公正清廉,所以,一直没有人怀疑徐尚书也是老太爷一堂的。 但徐尚书的尚书夫人与李二夫人却是很好的朋友,她们来往密切,虽然尚书夫人比李二夫人大了不少,但难得很聊得来,如今想来,尚书夫人温柔精明,比她那个不太拎得清,又懦弱的亲娘可完全不同。 第三百二十五章放权 徐夫人行事小心谨慎,李家与徐家的联系大多是她来做,而且,她来李家并不频繁,看起来也就是寻常交往,所以,外人哪里看得出来? “皇后娘娘,老师的名单在您手里?”徐尚书道。 “不错,尚书大人可要?”李轻颜道。 徐尚书愣住,名单上的人,与李太傅的关系非常,有些是受过李太傅恩惠的,有的则是与李太傅有合作的,当然,合作的内容有的可以言说,有的则不可以,这些人自成一派,与林相一堂争权夺利,做的事,自然不全是光明磊落的,这些人,有很多把柄是被李太傅拿在手中的,掌握这些人,如同堂握了小半个朝庭力量。 也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按理,这些人要么按律处理,要么皇帝亲自拿捏在手中,权力集中不是更好吗?却一再要求皇后接手,徐尚书真的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徐尚书也算是看着李轻颜长大的,他知道,皇后对权力并无多少欲望,娘娘是大善之人,有能力、有魄力,看着好像很强悍,其实内心是个小女人,她要的并不是呼风唤雨,更不是手掌大权,她只是想安安稳稳自自在在过日子而已,所以,她才从一开始拒绝嫁给可能成为帝王的晋王世子赵鸿昱。 但今日皇帝说皇后召见时,徐尚书震惊了,莫非,皇后娘娘改变主意了?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皇后开口便问他要不要名单。 “娘娘,名单可是老师半生的心血。”徐尚书还是提醒道。 “名单上的人,徐大人应该都认识,并且也知道他们的所行所为吧。”李轻颜问道。 徐尚书又怔了怔,沉吟着并未回答。 李轻颜道:“尚书大人可知皇上的志向?” 徐尚书又怔住,这是什么问题? “如今的大梁朝有多腐烂,尚书大人没感觉吗?”李轻颜又道:“皇上想改革,想把大梁朝建立成海宴河清,法度公正,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的国家。但皇上的政令只要不符合某些人利益的,便推行不下去,太多人阳奉阴违,自私自利地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不顾国家安危,不顾百姓死活,这样下去,不用外敌侵扰,我大梁自己就会垮掉,到时大厦将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尚书大人寒窗苦读,好不容易考入官场,难道就没有自己的报负与理想吗?难道要看着这腐朽之气一直侵害朝庭,由着那些为非作歹这人继续下去吗?” 一翻话,语重心长,又如当头棒喝,徐尚书自然有梦想,他又不是大贪之人,更心存善念与正义,但官场如此,若不加入,便被排斥,便走不到如今的地位。 这些年,他尽量不参与李太傅与下在人的一些事情,他有底线,针对林相的,如果不伤天寒理,还算光明磊落的,他便参与,很多事能避则避,还巧妙的保持着林相与李太傅之间的平衡,两边都不得罪。 “娘娘!”皇后这番话,激起了徐尚书埋在骨子里的正义与热血:“您想怎么做?” “很简单,将名单中,那些作奸犯科之人挑出来,将他们所作所为都查清楚,将证据摆在本宫面前,由本宫将他们一一处理,名单上,还算清正的官员,就麻烦徐大人在朝堂上维护一二,得让清正廉明的好官有立足之地。”李轻颜道。 徐尚书道:“娘娘,朝政要清明,皇上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臣想知道,皇上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徐尚书并不看好赵鸿昱,应该说,没发生宫变之前,他心目中的皇储确实是赵鸿昱,但宫变之后,想法就不同了,总认为赵鸿昱这个帝位来得不怎么光明,那一场宫变,晋王和宁王死得都太容易了,还很诡异,尤其是王劲枫这个人,很奇怪,他是不是赵鸿昱埋在和秋身边的棋子? 若他一直是赵鸿昱的人,又怎么娶了李轻颜? 赵鸿昱如今对皇后表现得一往情深,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如何能忍受自己的手下抢了自己的爱人之后,还能重用这个人? 对赵鸿昱这个人的人品生也出怀疑,所以,他在朝堂上冷眼旁观,既不怎么反对林相,也不像林相那样对抗赵鸿昱。 “本宫相信他,徐大人,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你应该比本宫更清楚,有些事,本宫也不赞成,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本宫没能力改变也没能力扯个青红皂白,但他想要一展抱负的迫切本宫还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让本宫接手祖父手中的这些人。” 徐尚书还是犹豫,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他也变成了官油子。 李轻颜知道,他在等自己的承诺。 笑道:“尚书大人尽管去做,本宫就是尚书大人的后盾,皇帝若走入岔路,本宫会将他掰正,向着康庄大道前行,尚书大人可信得过本宫?” 徐尚书这才一撩官袍跪下:“臣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说着双手向上,李轻颜将那张好不容易从李老太爷书房里搜来的名单放在徐尚书手中。 “徐大人,你官至户部尚书,是朝庭栋梁,您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江山代有人才出,林子清这个丞相,也该有人接替了。” 这是另一种承诺,徐大人激动得双手颤抖起来,他五十岁了,到了这个年纪,能做到尚书之位也算是人生赢家了,但若能再进一步当上丞相,那可真的光宗耀祖的呀,读书人谁会不愿意当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从乾清宫离开时,徐尚书双眸湛亮,像是一瞬间年轻了好几岁。 赵鸿昱从内殿出来,眼神幽幽地看着李轻颜。 “都听见了?”李轻颜语气淡淡的。 赵鸿昱点头:“朕想让你掌握那些人,你怎么……” “我如何掌管?我又不爱处理朝政,再说了,你是皇帝,一国的政事千千万万件,你一个人全都亲自去做?皇帝嘛,只需管着下面的臣子就行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做戏 而我这个皇后,就算继承祖父手中的那些人脉,那也不需要亲自去管,我只有……管好徐尚书就行了。” 赵鸿昱感慨地点点头:“你说得不错,以后,朕手中的事情,还可以多分些出去,让臣子们处理,朕也清闲一点。” “皇上,娘娘……”一个寿安宫的宫女急急跑来,满脸惊慌:“太皇太后她……她病了。” 李轻颜愣住,前两天才给太皇太探过脉,老人家的身体还算康健,虽然有些基础病,但按时服药是不会突然病发的。 赵鸿昱也急了,这位太奶奶待他很好,很慈祥,他当皇帝后,第一个支持他的就是太皇太后。 拉起李轻颜急急向寿安宫掠去,李轻颜差点要吐,这家伙的轻功好厉害,但她不想坐过山车啊,他揽着她的腰,她的双脚都离开了地面,寒冷的打在脸上像冰刀子在割,又冷又痛,可见赵鸿昱有多着急,多紧张。 李轻颜赶到寿安宫时,太皇太后已经昏迷不醒了,她胸前有一大片带黑的血渍。 “中毒了?”她直观地这样认为。 忙给太皇太后喂下一颗百消丹,太皇太后果然脸色好了很多,气息也强了些。 “太奶奶……”赵鸿昱跪坐在床边,拉起太皇太后的手,哽噎地唤道。 李轻颜又给太皇太后扎了针,老太太这才缓缓睁开了眼,赵鸿昱喜极而泣,脸埋在太皇太后的手心,半晌没有抬起来。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想说话,却没有力气,半晌才轻咳了一声:“傻孩子……” 只说了半句就说不下去了,赵鸿昱忙抬头,眼睛红红的,可见是哭过的。 李轻颜很震惊,这个男人向来心肠冷硬,从小就很少见他哭过,没想到,他竟然对太皇太后的感情如此之深。 “别担心,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李轻颜安慰他道。 可她这个安慰还不如不说,果然,赵鸿昱立即紧张了:“阿颜,太奶奶她……她……” 李轻颜给太皇太后喂了颗安神药,让老人舒服一些,拉着赵鸿昱走到外殿。 “是中毒了,而且毒入心脉,药石无医。”李轻颜坦然道。 “不,不可能,刚才吃了你的药,她不是……不是好了很多吗?”赵鸿昱激动道。 “是好了很多,但是……”李轻颜想说,太皇太后的时间不多了。 赵鸿昱背过身去,肩一抽一抽的,李轻颜不知他对太皇太后的感情有这么深,也第一次看见他在自己面前如此脆弱,想拍他的肩,无奈这个人太高了,便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脸面埋在他的背上:“阿昱,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太皇太后已是高寿,就算没有中毒,她的寿数也不过两三年的样子。” “可也还有两三年啊,谁给她下的毒,朕若查出来,要将他凌迟处死。”赵鸿昱激动道。 “嗯,一定要查出来,这个人,太恶毒了。”李轻颜道。 赵鸿昱转身,将她拥入怀里:“阿颜,父王死的时候,很多人都说我很高兴,因为,我不用等几十年,可以直接登基,可是,他是我的父亲啊,他死了,我便从此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 赵鸿昱哽声道。 李轻颜拍着他的背道:“嗯,人之常情,只是你是皇帝,你不能在臣子面前表现得太脆弱,所以才误会你。” “连我娘她……她都认为,父王是我下的手。” 李轻颜愣住:“不是你?” 她的表情太过直白,赵鸿昱眼中立即浮出受伤,委屈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李轻颜点头:“嗯,虽然没有证据,却还是有怀疑。” 赵鸿昱急了:“我能控制宁王对父亲动手吗?” 好像也是呢,宁王素来最针对的并不是晋王,因为他压根就看不起晋王,而先皇能看重晋王,正是因为晋王有赵鸿昱这个优秀的儿子。 “和秋姑姑素来嚣张狂妄,难道是我让她弑父谋反的吗?”赵鸿昱又道。 他满眼悲伤中带着愤恨,声音压抑。 李轻颜却表情淡淡的,这些话,听听就好了,她真的不信。 只是她不明白,他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对自己说这些。 “其实,就算这些事都是你布局的,我也不觉得你就很坏,生在皇家,太过正直良善,只会被人当成傻白甜,会死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从你十四岁入军中,去边关杀敌起,你就成了很多人眼中的障碍物,从小到大,你遭遇过多少次暗杀?阿昱,当个好皇帝是你真正要做的事,至于如何得到的皇位,已经不重要了。” 赵鸿昱眼神更幽怨了:“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非要拆穿我?” 李轻颜给了他一个白眼:“以后在我面前不用装,做你自己就好,要不然,你这个皇帝会活得太累。” 赵鸿昱瞪她:“你这样子,让我感觉自己是个透明人,什么都被你看穿。感觉很不好。” “若我处处在你面前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喜欢?所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阿昱……” 她已经很久没叫他阿昱了。 赵鸿昱眼中难得有了认真。 “阿昱,我承认,当初嫁给王劲枫,只是想逃脱进宫的命运。” “那你喜欢他吗?当初你嫁给他,是爱他的对吗?”赵鸿昱的手一紧,急切道。 李轻颜被他握得手痛,皱眉道:“重要吗?” “当然重要,以你的家世与能力,就算不进宫,不嫁给我,你还可以嫁个更好的,为何是王劲枫?” “难道不是你想让我嫁给他吗?”李轻颜白他一眼道。 赵鸿昱怔住:“他是我放在你身边的护卫,但护卫又不是他一个,他也不是长得更好看的。” “是呀,不是长得更好看的,而且,这个人禀性就不是很好。”李轻颜道。 赵鸿昱瞪大眼睛:“你……你知道他禀性不好?那时你就看出来了?” “也不算很坏的人吧,只是太过功利而已,他想要的,我能给他,钱与势都有,能助他平步青云,我以为,他会珍惜,哪知……” 第三百二十七章太后也中招了 “嗯,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人而已。”李轻颜自嘲地一笑道。 “嗯,就是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小人却浮获了皇后的心,还成功地让你嫁给了他。”赵鸿昱的声音酸得比泡菜还利害。 李轻颜白他一眼道:“如何?我就是个二嫁女,介意就休了我呀。” 赵鸿昱也想翻白眼,但怎么舍得,她就是能拿捏他,叹息一声换了话题:“皇太奶奶真的……没救了吗?” 他眼神黯淡下来,俊眸微垂,长长如羽的双睫轻颤,睫尾竟有泪光闪烁,李轻颜心疼地拍拍他的手,方才故意扯七扯八,就是想他不再太过悲伤。 “我能做的,就是让她老人家能走得安祥一些。” 赵鸿昱大喊一声:“安畅!” 安畅急急跪下:“主子请吩咐。” “查!” 安畅领命下去。 太后匆匆赶来,也没同他二人说话,就直接去了内殿,赵鸿昱和李轻颜忙跟了进去,但刚一进去,就见太后倒在床前,李轻颜吓得魂都快没了,赶上前扶住太后:“母后,母后。” 一边探太后的脉,太后的嘴唇发黑,脉相也很奇怪,也中毒了,和太皇太后的毒还是同一种。 她忙给太后吃了百消丹,然后让人将太后抬到另一张床上躺下。 “怎么回事:母后何时中的毒?”李轻颜问太后跟前的大宫女常英。 常英也惊慌失措,哭道:“奴婢不知啊,一切吃食都与平常无异呀,主子方才得知太皇太后中毒了,着急来,一路看着也没问题,可是……” 说话间,安畅回来禀报,他效率很高,很快就将寿安宫的宫人都审查了一遍:“奴才让人把太后娘娘吃用的都查验过了一遍,没见到有毒,不知娘娘是如何中毒的。” 吃食上没有问题,难道是衣服?有的毒涂内衣上,也是能让人中毒的,李轻颜又查看了太后的衣物,也没发现异样。 她让安畅去了慈宁宫,检查太后的吃食和所用之物,贴身之物全都查了一遍,都没发现问题。 李轻颜便让人将寿安宫和慈宁宫给封了,所有人都进一间大殿里,然后开始清查每个宫人的住处,仍然一无所获。 赵鸿昱眉头紧皱,他还要回去批阅折子,大军开拔后,前线很快就有战报回来,还有,已经开始有州县因为雪灾而冻死了,要派人去赈灾,但这种恶劣天气,赈灾困难重重,不少派去赈灾的官员都冻病在途中。 还有,因为一开始没有重视,未料到冷冬这么长,有些官员家里也没有备足过冬物资,家中也有仆人冻病冻死,官员哭到皇帝面前来,请求救援。 总之,赵鸿昱一脑壳的麻烦要解决,他没有太多时间愤怒悲伤,也没有时间查案,李轻颜推他走:“去吧,你是全国人的皇帝,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莫让太皇太后和太后担心。” 赵鸿昱舍不得她,搂着她的腰,附下头,抵住她的额头:“娘子,我能后悔吗?” “后悔什么?” “当了这个皇帝,好累啊。” “那让这个天下让你的父王或者叔父管理,你觉得,他们会比你做得更好吗?” “你放心让他们当政?”李轻颜又问。 “有时候我想,你或许并不那么贪恋权力,你只是太在乎你赵家天下,爱你的子民,你想改变朝政,想给你的子民一个安定、富足又清明的世界。” 赵鸿昱的眼睛蓦然睁大,眸中星光璀璨熠熠生辉,他一把拥住她,紧紧的,紧紧的,像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与她融为一体。 “所以,放心去做你自己的事吧,这里有我,我保证查出背后下毒之人。” 赵鸿昱眼中却满是忧色:“我是担心……” “担心什么?就算没查出幕后这人,至少有我在,太后的毒会清除,我会好好调养她老人家的身体的。” “我担心,幕后那个人真正要针对的不是皇太奶奶和母后,而是你。”赵鸿昱道。 这点也不意外,李轻颜点头:“那你信我吗?” “当然,阿颜,我从不怀疑你的人品,我只怀疑你……” 他故意顿了顿,眼中却是有担心, “怀疑我什么?不能生育?”李轻颜皱眉道:“也没关系呀,反正你会有很多为你生孩子的人,不少我一个。” “太破坏气氛了,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赵鸿昱一脸受伤,委屈得眼睛快要滴出泪来。 “停,你真的不适合这样的表情。”李轻颜无情道:“太毁人设了。” 赵鸿昱瞪大眼睛,好笑地问:“人设?什么意思?” “你是高傲冷峻的人设啊,你不是最不爱说话吗?毒舌又简短,以前让你多说一个字都难,你现在这样……都快像广舞大妈了。” 她说的都没听说,却又听懂了,还知道她在骂自己是怎么回事?赵鸿昱气笑,弹了她指道:“我只怀疑你对我没心。” 李轻颜戳着他的胸口:“你才没心呢,你这里,有的也不是良心,我都打算为你生儿育女了,你还不信我?” 赵鸿昱背脊一僵:“你说什么?” “没什么啊,我什么也没说。”李轻颜挣脱他的桎锢转身就走,赵鸿昱长臂一伸将她揽住:“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第二遍。”李轻颜推开他:“别闹了,快回乾清宫吧,好多事情等着你处理呢,我还要查背后之人。” 赵鸿昱道:“阿颜,不管你查出什么结果,我都相信你。” 李轻颜挥挥手,让他快走。 每个宫人都审了一遍,没发现任何破绽,最近来拜访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命妇也没几个,这……毒是如何下的?下毒之人,手段很高明啊,这个毒可能不是直接下的,而是间接。如果是间接,那是…… 她一时没有头绪,还真的查不到。 太后被抬回了慈宁宫,李轻颜第二天一早就去看望她,太后醒了,精神恹恹的,也没有食欲,好不容易吃点东西,不久之后又吐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毒源 太后太后的情况更糟,根本吃不下两口,吐得黄胆都出来了,让李轻颜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 许院首从外地回来了,一位在封地上的老王爷病了,他的病以前一直是许院首看的,这回老毛病来势汹汹,很严重,便特意千里迢迢来请许院首过去,这事他向赵鸿昱请过旨,赵鸿昱同意了,因为那位老王爷也是他的皇叔祖父,小时候曾抱过他的,老王妃与王妃还是亲戚。 许院首一回京,就被李轻颜请了过来:“师兄,快来看看太后的病情,毒应该是清除了,可怎么吃不得东西了呢?吃一点就吐。” 听她称自己师兄,许院首严肃的脸上有了笑意:“娘娘的医术比臣这个老头子强呢,娘娘都查不出来的病情,臣怕是……” “术业有专攻嘛,尤其内科,在整个大梁,师兄是首屈一指的。”李轻颜道。 听了这话,许院首眼中笑意更亲切了,开始给太后探脉,赵探眉头皱得越紧:“娘娘,你给太后吃了什么药?” “百消丹。”李轻颜道。 “是娘娘特制的吗?”许院首道。 李轻颜又点头:“百消丹的解毒功能还是很好的,一般的毒都能解,比如中毒不久的砒霜和鹤顶红,乌头草什么的,都能解。” 许院首道:“娘娘的百消丹确实是好药,但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毒用百消丹就不一样了。” “如何?是不是有副作用?” “太后娘娘中的毒很伤肠胃,而娘娘的百消丹对胃也有一定的伤害,所以,两者叠加,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胃都伤了,吃不下东西,吃了就反流,烧心。” 李轻颜惊讶地瞪大眼经:“是这样吗?”她不由看了眼自己的手指,若是胃溃疡,自己不可能诊断不出,至少胃气不和是能通过探脉探出的,可是…… “主要是药不对症,太后娘娘中的毒百消丹能解,解后却伤了胃,若是专制的解毒丸,是可以避免的。” 许院首道。 “那师兄能治好吗?”李轻颜眼中满是愧意,因为她医术不精,让太皇太后和太后多承受那么多痛苦,确实是她的失误,也是她的自大,明明可以早点请几个有经验的太医过来一起诊断的,但她太过自信,以为自己诊断并没有错,所以才让太后和太皇太后的病情加重,但愿这种伤害是可逆的。 “能的,只是麻烦一点。”许院首道。 正好太后醒了,听到了一些,李轻颜也不隐瞒:“母后,是阿颜不好,阿颜用错了药,让您受苦了。” 太后道:“你也是事急从权,当时哀家的情况那么紧急,你立即给哀家解毒是对的,若不是你,哀家也许被毒身亡了,如今只是伤了胃,养养就好了。” 李轻颜难过地握住太后的手;“多谢母后,可阿颜还是很内疚,若阿颜能……” “别说了,事情过去了,莫要再提。”太后道:“你只要记住,你从无害人之心,更不可能害我,你是为了救我,人无完人,没有哪个医师一次错也没出过,所以,别为难自己,你没错。” 太后总是无条件地相信自己,李轻颜真的很感动:“母后,臣妾一定抓住那个下毒之人,给您和皇太奶奶一个公道。” 许院首写了个方子,让助手去抓药,对李轻颜道:“用毒一道,允王最精通,娘娘与允许关系这么好,没有学到一点么?” “我的毒术虽然没有允王好,但还是可以的,但这个毒,我竟没查出成份,师兄可能查清楚?” “让万太医来了吧,他在毒方面的造诣比臣高很多,解毒也很厉害。”许院首道。 李轻颜点头同意,万太医很快过来,他果然查出毒药的成粉,眉头皱得很高,对李轻颜道:“此毒不是直接下在太后娘娘的饮食里的,而是……”他拿起太后戴着的一个平安符:“这个平安符有问题。” 李轻颜愣住,太后和太皇太后都戴了平安符,那这枚符是从何而来? 问常英。 常英道:“这个是……李夫人送的,说是在圣安寺开过光。娘娘不知道吗?听说娘娘那儿也有一枚。” 这枚平安符确实很眼熟,芍药道:“娘娘也有一个,只是你不爱戴这些,所以奴婢帮您收着了。” 这个平安符确实是母亲给她的,李轻颜道:“那快把我的那枚拿过来。” 又让万太医仔细查验那个符纸。 万太医是个耐心极好又细致的人,他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平稳符,发现里面有薄薄一层银白色粉添残余,他放在鼻间闻了闻,摇头道:“不对啊,这不是毒药,而是一种香料。” 李轻颜立即去闻,果然是种不常见,但也不是完全没见过的一种香料,这种香料也用于熏香,但并没有毒。 李轻颜脑中灵光一现,立即去看慈宁宫的熏香炉,小小的香炉上下去冒着细白的烟线,李轻颜闻了闻,对万太医道:“万太医,请过来看看,香炉里烧的香片,与符氏的香融在一起会如何?” 许院首皱眉道:“莫非娘娘认为,太后的毒是因为戴了这个平安符,又闻了香炉里的香才会发作的?” “不排除,因为太皇太后的殿里点的也是这种香。”李轻颜道。 万太医将两种香混在一起,再点然,香味立即变得很古怪,头昏沉沉的,很让人难受,有身体不好的立即向后一仰,倒下了。 万太医忙弄熄了香片,面色冷肃:“娘娘,这两种香混在一起燃烧就是剧毒。” 毒源找到了。 可这两种香分开用是没问题的。 李轻颜问常英:“太后屋里的香从何而来?” “是贵太妃送的,前两日才派人送来的。”常英道:“当时贵太妃说,这种香她用过两年了,对身体很好,可以助眠,太后最近常有头晕眼花的情况,夜里总爱做梦,就用了这种香,用过后,太后果然睡得好一些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贵太妃 贵太妃! 平安符是李二夫人送的,香是贵太妃送的,两种东西分开来都没问题,合一起用则是剧毒。 所以,去质问贵太妃,她会一口否定自己下毒,还会说自己根本不知道太后和太皇太后都戴了平安符。 所以,就算有人证物证在,证明贵太妃与此事有关,也没办法拿她如何。 李轻颜冷笑,她知道,以贵太妃的脑子,做不出这么高深的下毒手法,这事,她怕是被人当枪使了,也许,知道实情,但她也只是个执行者。 “那太太她……她知道吗?”芍药问。 “你家太太同样是没头脑的,比贵太妃更容易受人利用。”李轻颜道,只是这个利用她的人是谁,可以先回家问一问。 “娘娘,还是召太太进宫吧,您别去了,您现在是皇后,还是……” 太皇太后同时中毒,此事非同小可,如今大臣们还不一定知道,但处理这件事,一定要做到明处,不然,到时候又要被人当把柄对付自己。 天这么冷…… 那也是她自己作的。 李轻颜本舍不得这么冷把二夫人召进宫来,但这事迫在眉睫,怪只怪二夫人自己。 派了人去请二夫人,小宫女说太后醒了,李轻颜忙进去,太后吃过万太医开方子煎的药后睡了一觉好的,这会子醒了,见李轻颜第一眼便说:“哀家饿了。” 李轻颜喜极而泣,说明万太医的药管用了。 “母后,臣妾这就让人给您端粥来。” “哀家不想喝粥……”太后像个孩子,大病过一场后特别脆弱,眼圈红红的,声音也很虚弱。 “那……喝银耳莲子羹可好?” 太后不爱吃甜汤,皱眉,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那给您熬皮蛋瘦肉粥可好?” 太后眼睛一亮,这种粥还是很多年以前她在李府喝过的,是咸口的,味道很鲜美。 “臣妾亲手去做,您先等等。”李轻颜道。 “让厨子去,你教他们就是了。”太后拉着李轻颜的手不放:“你陪哀家说说话。” 李轻颜便让芍药去小厨房,让她教厨子怎么熬粥。 说话间,贵太妃来了。 “听说太皇太后和太后都中毒了,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如此胆大妄为,敢对太皇太后和太后下毒手,哀家听了都快气死了。”远远地,就听见贵太妃大声嚷嚷着进来。 李轻颜给贵太妃行了一礼,贵太妃一见她便冷下脸来:“皇后,你怎么办事的?凤印才到你手上多久,宫里就出了如此大事,你怎么向太皇太后和太后还有皇帝交待?后宫如此不安全,哀家这些个老不死的,哪敢安心住下去?” 一来便劈头盖脸一顿呵斥,她是连一点都不装了,先前见面还客客气气的呢,因为李轻颜废掉了陪葬,保住了她的命,算起来,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这才多久?就变了脸! “贵太妃!”太后皱眉道:“后宫向来不比前朝安全多少,刀光剑影是没有,但暗刀子杀人的事,可没少过。” 贵太妃皱眉道:“可皇后不是很精明能干吗?她既掌了凤印,主理六宫储事,就该让后宫清明,平常有点小打小闹的事情也就算了,如今连太后都敢加害,这后宫,乱成什么样子了?皇后难道没有责任吗?” 李轻颜点头道:“不错,此事确实是臣妾的疏忽,臣妾有责任。” “有责任那就该担责,管理不好六宫,那便让有能之士为之。”贵太妃道。 李轻颜笑了,就因当初她想协理六宫,自己没同意,贵太妃就连救命之恩也不顾了,恨上了自己,可见人啊,记仇不记恩, 太后也笑了:“不知贵太妃认为,这个有能之士是谁?” 太后问得直白,倒让贵太妃怔了怔,尴尬一笑道:“哀家可不敢做这个主,没得提的人做得不好,又怪到哀家头上来,哀家只是为太后你难过,尤其是太皇太后,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遭不遭得住。” 说着,她拿出帕子拭泪,红着眼道:“哀家进宫这些年,深受太皇太后的恩德,听闻她老人家也出了事,真心难过。” 演技不错嘛,李轻颜对之前说贵太妃没脑子的话检讨,能在宫里活到这个岁数,又高居皇贵妃之位的人,又岂会是个没脑子的? “是了,哀家听说,毒解了之后,太皇太后反而吃不下东西了?是不是毒还未完全解?皇后不是用毒医都精通的么?她的药,可是一丸难求的呢,难道没拿出来?”贵太妃又道。 太后皱眉。 正好万太医背着药箱子离开,贵太妃眼尖瞧见了:“怎么还是叫了太医过来?哀家可是听说,皇后的医术经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强呢,怎么?莫非是皇后的药吃出问题了,没法子再召的太医?” 她的消息还真灵呢。 太后又默然,这事,李轻颜确实有责任,算是延误了医治,用药不当。 “皇后怎么不说话?”贵太妃一见太后这脸色,唇角便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喝问道。 “你让她说什么?事出突然,皇帝同她一起过来的,幸好她及时拿了药,要不然,等到宣来太医,哀家这条命都葬送了。”太后不悦道,她把李轻颜放在心尖上宠着,就算有错,要责怪也只能她自己来,贵太妃算哪根葱? “可她也该对症下药……?”贵太妃犹不甘心,这么好的机会,不能让李轻颜轻易逃脱罪责。 眼看着李二夫人就要进宫了,让贵太妃看见,更加兴风作浪,李轻颜皱眉,对一旁的季嬷嬷道:“贵太妃难得过来,外头风雪太大,请她老人家去偏殿歇息吧。” 贵太妃怒道:“哀家就是来看望太后的,怎么,这都不可以?皇后是要赶哀家走吗?” 这话说的,还真够蛮横。 太后道:“贵太妃,哀家乏了,想歇一歇,小厨房炖了补品,不若您先去偏殿坐坐,对了,常英,哀家得了几匹云锦,你带贵太妃过去挑一挑。” 第三百三十章狡辩 一听有吃还有好东西拿,贵太妃眼里这才有了笑,拍着太后的手道:“你好生歇着,等你睡一觉醒来,哀家再过来陪你。” 太后满脸倦意地点头。 宫女扶着贵太妃进了一旁的偏殿,常英让小宫女送了两匹云锦过去,云锦是上等丝织,柔软丝滑,穿在身上如薄薄的一层云纱,特别好看,这种织锦特别难得,除了选料好,更费织工,不般的织女还织不出来。 每年进贡也就十匹的样子,一般也就是皇帝的宠妃和太后、太皇太后才有,身份不够的,还真得不到,贵太妃无子,现在更是无势,这样的好东西,如今是轮不到她了,今天能再得两匹,太后这是要封她的嘴呀。 不由气恨,李轻颜凭什么能得到太后如此宠爱与庇护? 当初自己进宫时,太皇太后可没有这么好对自己。 轻轻抚着桌案上,发着微光的云锦布,颜色真鲜亮啊,贵太妃爱穿浅色,便是年纪大了,也不愿意穿死气沉沉的黑与绛紫深蓝,这一匹月白,一匹浅蓝,深得她的心意。 摸着摸着感觉有股熟悉的香味,只见常英正在香炉边换香,过去问道:“你用的什么香?” “暖香啊,不是太妃您送的么?”常英笑道。 “怎么先前的香味道又不一样?”太后问道。 “哦,先前是元香,快烧完了,想着太妃娘娘您爱这暖香,就加了片进去,您先坐着,厨房里的粥好了,奴婢这就给您却是端一碗来。” 贵太妃脸色大变,一把打翻香炉,里面的香灰和香片掉落,她急急用脚去踩那正燃着的香被她踩得稀碎。 “您这是做什么?”常英怒道:“就算您是太妃娘娘,也不该在慈宁宫里放肆。” “啪!”贵太妃反手给了常英一耳光:“贱人,你怎么敢……” 说到一半,她生生忍住,然后,她一阵头晕目眩,喉头也开始发甜,吓得捂住胸口大喊:“快,快开门,宣太医,宣太医啊。” 这边的声响吸引了正殿的注意,李轻颜忙跑过来,就见贵太妃踉跄着向门口跑去,李轻颜扶住她道:“这是怎么了?” 贵太妃用力想要甩开她:“放开,哀家要出去,这……这香……有毒……”说完,她一头栽了下去。 李轻颜冷笑,用力掐她人中,贵太妃悠悠醒转时,正好见李轻颜拿着一颗药丸往自己嘴里塞,吓得大叫:“哀家不吃,不吃你的药,这不是解药,不是。” “那怎么办?万太医出宫了,一时回不来,臣妾又不知您中的是什么毒,等把人叫来,您这毒就要攻入心脉了,只怕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您的命。” “春梅,春梅,快,快回去,床头多宝格里有解药,你拿来。”贵太妃对自己贴身宫女大喊道。 春梅转身就跑,李轻颜松了手,任由贵太妃跌倒在地,殿门打开,赵鸿昱冷着脸站在门口。 贵太妃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但她很快就有了侥幸心理,哭道:“阿昱,阿昱,哀家同你母妃一样,被人下毒了,你……你要为哀家做主啊。” “好,朕一定会为贵太妃您做主的。”说着,再也不多看她一眼,转身去了正殿。 太后喝过一碗粥后,精神好了很多,这会子从内殿出来,半卧在软榻上,贵太妃被人从偏殿拖了出来,任由她半伏在地上。 “皇帝,你什么……意思,哀家好歹是大梁朝的太皇贵妃,地位只比太皇太后稍低,你这是对待长辈的态度吗?”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存侥幸心理,想拿身份和孝道压人。 很快春梅回来了,贵太妃一见大喜:“药呢,药呢?” 春梅却跪下道:“药被万太医拿走去检验了。” 贵太妃大急:“他拿去做什么?哀家中毒了,要死了,你全给他了么?不知道留一两颗给哀家?” 常英笑道:“贵太妃娘娘,您怎么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怎么早就备好了解药?您的医术比皇后娘娘还要强么?” 看着常英面色如常,贵太妃突然瞪大眼睛:“你……你为何没有中毒?不,不对,春梅,你也没中毒?为何只有哀家中毒了?” “奴婢与春梅为何都要中毒?因为香片有毒是吗?”常英冷笑道。 贵太妃眼睛乱转,一脸不可思议,她深吸了口气,感自己好像没之前那么难受了,眩晕感没了,喉头那口腥甜味似也压了下去,她明明没有吃解药啊,莫非…… 她一下子坐起,直直地看着李轻颜:“你……你诈我?” “所以,给太皇太后和太后下毒的人,果然是你?”李轻颜冷喝道。 “你说什么?哀家听不懂,这么大的罪过,抄家灭族的罪,你莫想诬蔑哀家,别想扣到哀家头上。” “那你为何知道元香和暖香不能同时一起烧,两种香混合会中毒,而为何你的床头柜多宝格里,会有这两种香中毒后的解药?”李轻颜问。 “哀家……哀家早就知道这两种香不能混用,那又如何?哀家常年制香,香料同食物一样,相生相克的道理也是知道的,有什么问题吗?”贵太妃道。 “所以,你就送暖香给太后和太皇太后?”李轻颜道。 “暖香是极好的香,能清心静神,助益睡眠,那日太后在哀家宫里闻着觉得好,哀家者送的,有问题吗?”贵太妃道。 “那你怎么不提醒太后,暖香是不能与元香一起用的?”李轻颜又问。 “哀家一把年纪了,哪里记得那么多,再说了,元香在宫里鲜少有人用的。”贵太妃道。 这一番说辞,还真有理有据,就算大家心知肚明,她肯定居心叵测,这毒定是她下的,也没办法治她的罪。 “莫非,太后与太皇太后中的就是暖香和元香混合在一起的毒?”贵太妃还一脸惊愕地问道。 太后和赵鸿昱都没说话,还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一时还真拿她没法子,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第三百三十一章你不信我? 而这时,李二夫人刚好到了,赵鸿昱让李轻颜先去见她,李轻颜却不肯:“一起去,免得说我与她串通。” 赵鸿昱一脸无奈:“娘子,那是我的岳母。” 李轻颜冷笑:“什么岳母,不过是皇上臣子的内人罢了。” 又开始阴阳怪气! 赵鸿昱拧了把她的耳朵:“就不能说话好听些吗?总带刺。” 李轻颜也觉得,只要对着他时,自己就不由自主变成了刺猬。 她其实不是这个意思,更不是怨他。 “是我自己不想让人说,是为了避嫌。” 见她难得服软,赵鸿昱唇角微扬,又轻轻揉了揉被他拧红的耳朵:“嗯,听你的,一起去见见。” 李二夫人最近被药灌得有点想逃,人有点云里雾里的,总说自己没病,可几个儿子和媳妇又非逼着自己喝药,不喝儿子就一跪不起,儿媳就眼泪汪汪排排站着,更甚者,把孙儿也拉来,同他们的爹一起跪。 她只好喝,反正自家儿子媳妇又不会害她,只是,好难灌啊,都快喝吐了。 所以,听说李轻颜宣她进宫时,她屁颠屁颠就来了,正好可以同女儿诉苦,能不能不让她再喝药了。 可李轻颜却不在坤宁宫,芍药引她去慈宁宫,也没说什么事,她便想,兴许是太后寂寞了,叫她来一起拉家常。 到了慈宁宫,却见太后躺在软塌上,气色不太好,病恹恹的,她急了,忘了行礼,几步上前道:“娘娘,你……你这是怎么了?” 李轻颜扯住她:“李二夫人,您的规矩呢?” 李二夫人愕然地看着一脸严肃地女儿,愣怔了几秒,慢腾腾地退回几步行礼,满眼幽怨。 李轻颜却没让她起来,赵鸿昱也没吭声,她好久没怎么跪了,跪一下就觉得膝盖痛,不满地瞪李轻颜:“娘娘,是不是该给你磕头才行啊?” 李轻颜很不悦,又不是给我行礼,不让你起来的是太后啊。 还是赵鸿昱不忍:“李二夫人请起。” 李二夫人气呼呼站起来,气得鼻孔嘲天,脸别过一边去,不对着李轻颜。 李轻颜拿出一个平安符递过去:“这个您认识吗?” 李二夫人看了眼,一把抢过来,扔在地上:“你什么意思?是不认我这个娘了是吗?不要算了,扔了。” 她这个反应倒让李轻颜松了口气,她这个娘没什么心机,什么都摆在脸上,表面柔弱温柔,实则任性娇气得很。 李轻颜捡了起来,拍了拍平安符上面的灰道:“您这符在哪求的?” “静安寺,怎么啦?你娘我在寺里住了七天,抄了四十九篇佛经才得的几个平安符,你几个哥哥都没有。” “难得娘不给几个哥哥,只送给了我,那您可知,这符里有香片粉?” “自是有的啊,里面本就是佛相面前香炉里的香灰,是佛祖赐下的福祝。”李二夫人道。 “那您只给了我一个人了吗?”李轻颜又问。 “不止啊,太后和太皇太后都有啊,你在宫里,她们就是你的长辈,娘不在你身边,有她们两个照顾你,娘也安心,希望两位娘娘能健康长寿,无病无灾。” “您是何时去的静安寺?当时只您一个人去的吗?”李轻颜问道。 “就是上个月初三,娘带着几个贴身嬷嬷和侍女去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李二夫人有变烦躁,自己辛辛苦苦在佛前求了七天,膝盖跪青了一块,抄筋的手指都快酸断了,一片好心,她这是几个意思?难道还是自己这个做娘的错了吗? “去查上个月初三到十一,去静安寺里理佛的都有哪些人。”赵鸿昱命令安畅着人立即去办。 “你们……”明显的不信任!李二夫人又委屈又伤心,她也算看着赵鸿昱长大的,太后嫁给晋王后,她也成亲了,太后成亲好几年都未有身孕,而她这个后成亲的,反而三年抱两,一个接一个的生,几个儿子个个都养得极好,她在李家的处境因为几个儿子的出身而好了很多。 太后后来生了赵鸿昱,而她正好又生了阿郅,太后便让她常去晋王府,让两个孩子一起玩儿,两个孩子一起长大,小时候的赵鸿昱会奶生奶气唤她姨母。 她很疼赵鸿昱,因为这孩子长得太好看了,比自己生的几个崽子还好看,所以,没拿他当外人,很疼爱她。 赵鸿昱对李二夫人也是有感情的,是真当姨妈敬着的。 所以,私心里,赵鸿昱不愿意相信李二夫人真的会害太后和太皇太后,何况,她一共求了三个平安符回来,还送了个给自己的女儿李轻颜,李二夫人很疼爱李轻颜,虽然最近这两个月因为中毒的缘故对李轻颜有点苛责,但母亲对儿女的爱永远都不会消失,她害谁也不会害自己的儿女。 所以,赵鸿昱不相信自己,还认为自己送给李轻颜的符有问题,李二夫人如何不生气,不伤心? 李轻颜却打开了手中的平安符,里面果然有香灰,正是元香的香灰。 “娘,那天香炉里的香都是您供奉的吗?”李轻颜问。 “当然,我去求佛,当然要供奉香火钱。”李二夫人觉得她问了个很幼稚的问题。 “我是问,香炉里的香片是您自己拿去寺里的,还是寺里本来就有的?”李轻颜问道。 “寺庙怎么会让人自己带香去?他们本就靠人施舍香油钱,香油香油,当然就包括了香和油。”李二夫人很不满地瞪她一眼道。 “所以,香炉里的烧的是什么香,您其实不知道?”李轻颜又问。 李二夫人白她一眼道:“你没去过佛堂吗?娘没带你去过吗?住寺客每天的吃食香火都是由寺院准备好的,咱们只需添香火钱便是,我管香炉里烧的什么香干什么?求佛还求得挑三拣四,佛祖还会保佑你?” 李轻颜还要问,太后却道:“李二夫人,你过来。” 李二夫人忙往太后身边去,红着眼道:“娘娘,你……你是怎么了?病了吗?” 第三百三十二章宜家宜室? 赵鸿昱道:“太后中毒了。” “中毒?”李二夫人一脸愕然。 “毒就平安符里的香灰。”赵鸿昱道。 李二夫人脸色刹白,顿坐在地:“怎么……怎么会?我……臣妇怎么可能给太后下毒?太后是臣妇最好的朋友啊,臣妇为何要给她下毒?有太后在,我李家还多个人庇护,我是有多愚蠢才会害太后啊。” 她一边说一边乌咽,看得出伤心又难过。 “但这是事实。”李轻颜脑壳痛,她这个亲娘真是个够二的,到了这个地步还拎不清轻重。 “不,不可能,这……这香灰若有毒,我在佛堂里呆了七日,每日都闻这种香味,为什么没有中毒?” “您没中毒吗?那大哥二哥还有大嫂二嫂几个为何逼你天天喝药?那是我开的方子,您的毒,快深入骨髓了。”李轻颜怒道。 李二夫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轻颜:“我……我没有……” 然而,似乎为了回应李轻颜的话,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众人都目明其妙,不知她好端端的哭个什么。 不得不说,李二夫人就是老一辈的白莲花,她一边哭一边哭诉李轻颜有了男人不认娘,控诉她的无情与小心眼,控诉她不理解父母的难处,在自己有能力时,不肯对自己兄弟与父母伸出援手相助。 李轻颜真的想一气之下拂袖而去,由她一个在这殿里演独角戏。 “够了!” 吼李二夫人的是太后,她也是被李二夫人闹得头痛,骂不得打不得。 李轻颜真的想把李二夫人关起来,等她冷静。但到底是自己的娘,若赶到另一间殿里,那里又冷又饿,又怕她冻出毛病来。 李二夫人年纪虽然不是很大,但自幼伤了根底,李二夫人自小与太后相熟,这还是头一回,太后对着她吼。 “阿秀,你好生坐着,不该你说的别出声,听皇帝和阿颜的就行了。”太后叹了口气道。 李二夫人这才住了嘴,不再无能狂怒。 静安寺在京都东郊,大雪纷飞的天空,显得灰蒙蒙的,厚如云层的雪将东凌山覆盖,只有点点苍褐色的大树露出个尖顶。 上山进寺的过程有点艰难,赵鸿昱办事雷厉风行,恶劣天气下,都督府的人仍然很快赶到了,几枝梅花立在满是雪地的院中,点点嫣红给雪白的天地带来了几丝鲜活之色。 静安寺的老尼姑被宣进殿来时,身上五花大绑,她一脸愤怒道:“就算你们是官家人,也不能不能讲道理,老尼既没有做奸犯科又没杀人放火,凭什么抓我?” 都督府刘将军是赵鸿昱的亲信,追随他多年,曾与他一同上战场,有同生共死的情义。 刘将军根本不理她,让人将从寺里搜寻来的云香香片往她嘴里塞。 老尼姑脸色大变,抿嘴拼死挣扎。 刘将军一抬手,下属便放开了老尼姑,这老尼破口大骂:“究竟是为什么呀,静安寺可不是那些能由着你们随意糟践的小破庙,多少达官贵族,皇室宗亲都在寺里供奉着自家亲人长辈,你们伤了老尼,破坏了寺里那些贵族们祖先的安宁,就不怕他们治罪吗?” 刘将军听了倒是更来了精神:“哦,都是哪些达官贵人?皇室宗亲?” 老尼姑道:“你不信?告诉你,两个月前,还有一位皇室宗亲在我们寺里斋戒了半年之久。” “吹牛的吧,你静安寺又不是皇家寺院,皇室宗亲要斋戒,不会去护国寺吗?”刘将军满脸不信道。 “护国寺都是男僧,哪有我静安寺好,那位施主是女子。”老尼道。 “是何人?”刘将军道:“你莫要杜撰一个不存在的人来唬弄本将军。” “什么唬弄,就是果郡王爷家的三小姐。”老尼道。 “那位三小姐在庙里平日都做些什么?”刘将军面色冷肃地问道。 “她就是抄抄佛经,有时候还帮着打扫庵堂。”老尼道。 “那皇后妇娘的母亲,李二夫人在寺里求佛时,这位三小姐可在?” 老尼点头道:“在的,因为是皇后娘娘的母亲,寺里特意让两个年轻小尼服侍和引导她,三小姐却因为李二夫人的到来,留在自己屋里不肯出来,说是有些亲戚关系,不想让李二夫人知道她在寺里,免得生出尴尬,所以,老尼特别记得。” “那三小姐是何时离开寺里的?” “李二夫人走后两天,正好半年期到,她也走了。” “那李二夫人在寺里时,打扫庵堂的人是谁?谁给香炉换香片?” “香片?寺里没有香片啊,寺里都是烧的普能香签,怎么会烧香片呢?”老尼一脸诧异道。 “回答本将军,那七天是谁给李二夫人的住的庵堂打扫和点香?” “是普慈和普善两个。”老尼姑道。 那两个小尼姑被叫出来,普慈说那几天都是普善打扫的李二夫人的房间,普善却道:“那几日小尼也没进去,小尼病了,起不来床,好几日都是昏昏沉沉的,没做完师父交待的差事怕得很,三小姐给小尼送了药,还让自己的丫环帮了几天忙。” 所以,真正进屋烧香片的是三小姐跟前的那个丫环? 刘将军带着一干人证与搜集到的物证下了山。 那位三小姐正是果郡王世子的女儿,李玉颜的表妹,李轻颜也认得,小时候也常去李府上玩的。 寺里剩余的那些香片却并不是从她曾住过的房间里搜出来的,而是在李二夫人的屋里。 香片就放在佛相下的香炉边,一个盒子装着,盒子盖是打开的,像是没烧完李二夫人就走了,剩余的遗留在那儿。 三小姐很快宣进宫里,李轻颜端坐在太后床边,三小姐进来后,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眼神落在一身皇后装仪的李轻颜身上,眸中滑过一丝惊艳,但也仅仅是惊艳,然后平静地别开眼去。 太后吃过粥后,说话也有了力气,见了三小姐笑着让她起来,还吩咐人给她搬了绣凳,坐着说话。 第三百三十三章何人主使 三小姐相貌中等,她父母都是一等一的好颜值,偏生到她这里,长得却一般了。 “听说你在静安寺斋戒了半年?”太后很随意地问道。 三小姐点头:“因太后娘娘的话,是臣女的母亲那段时日总做恶梦,臣女想着求佛神保佑,就去了。” 太后:“真是个好孩子,香淳啊,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了。”果郡王世子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封了郡主,二女儿早嫁去了江南,这个三女儿姿色平庸,才情也是一般般,又是庶出,在果郡王府里很不起眼,李轻颜都快忘了果郡王府有这么一个人。 自己与三小姐无冤无仇的,若在李二夫人的平安符里放云香的是她,那她的动机是什么? “你爹可为你议亲了?”太后状似随意地问道,还指着小几上的糕点让她吃。 三小姐乖巧地拿了块,小口小口地吃着,动作规矩优雅。 “没有。”她脸稍红,小声回道。 “怎么十八了还没有议亲?你可是皇家血脉,得给你找个好人家才是。”太后抱怨道,其实这个侄女她也不熟,见得少,今天突然表现出这样的关心,三小姐很拘束,一副受宠若惊又不知所措的样子。 “是了,上次和亲,怎么没想到三小姐呢?”李轻颜随口来了一句。 三小姐脸色一沉,眼中几不可见的滑过一丝狠厉,抬眸时,又是一片羞窘:“皇后娘娘万莫笑话,以香淳之姿,怎么堪与宁阳相比?” 太后道:“哀家瞧你比宁阳可爱多了,宁阳那性子,风风火火的,可没你这般端静闲雅。” 得了太后的夸赞,香淳由衷地露出笑意:“太后娘娘谬赞。” “是了,哀家听说,你不是果郡王亲生的对吧。”太后突然道。 香淳闻言并无震惊之色,苦笑道:“娘娘是如何知道的?臣女是姨母所生,姨母生下臣女后便难产而亡,父亲又是个暴戾混帐,根本不想养臣女,母亲便将臣女抱走,养在膝下。” 李轻颜倒是震惊到了,竟不知三小姐竟是这样的身世,难怪她长得一点也不像皇室宗人,皇家儿女都是颜值极高的,像她这么平庸在整个赵氏家族里都是极少见。 “难怪了。”太后叹息道:“你父亲也是,既收养了你,就该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才对,你自己可有想法?” “臣女……”香淳眼低垂着眸眼,眼珠子却转得很快,但从太后这边看去,以为她在害羞。 “臣女不想嫁人。”好半晌,香淳才道。 “不嫁人怎么能行?你这样的长相特别宜家且室,会是个很好的当家主母。”太后道。 李轻颜顿时对宜家宜室的长相有了俱相,原来,就是要长得平庸普通啊。 “哀家做主了,给你指门亲事。”太后手一挥,豪气道。 香淳脸一片,忙跪下,期期艾艾道:“臣女……臣女是真的不想嫁,太后……” “你放心,哀家定会给你找个很合你心意的。”太后拉住香淳的手道。 香淳不停摇头,眼中有哀求之色:“太后……太后……” “还是你心中已有意中人?是谁?只要是大梁朝的,除非是已经娶妻的,哀家都可以帮你。”太后道。 “真的吗?”香淳眼睛顿时睁大,满是热切。 “你真有意中人了?是谁?快告诉哀家?”太后也满脸期待地问。 香淳便退后一步向太后磕头,连磕了三记响头后,又看向李轻颜。 李轻颜心里立即有不好的预兆,又有点果然如此的好笑。 “太后,香淳想进宫。” 铺垫了半天,她终于说了实话。 “进宫?”太后皱眉道:“进宫做什么?你是记在果郡王世子名下的,进宫当宫女?还是女官?女官的话,是要考的。” 香淳满脸通红道:“臣女……心悦陛下,愿为终身服侍陛下,倍伴左右。”说着,她又磕了几个响头。 “所以,你就给李二夫人的平安符里放云香?”太后突然道。 香淳脸色刹白,愕然地看着太后。 太后却坐直了,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和蔼的笑意:“说实话,可以少挨些苦头,要不然,将你送进掖庭,掖庭刑房的手段,你听说过没有?” 香淳哭道:“臣女……听不懂娘娘在说什么?什么云香?” “难道不是你在李二夫人的香炉里放云香香片?那也是你指使侍女去做的。”太后冷声道。 香淳继续摇头:“不,云香是臣女让侍女去放的,但并没有要害李二夫人啊。” “还在狡辩!来人,拖下去。”太后已经没了耐心,这么个丑东西,也敢肖想她的儿子,给阿颜提鞋都不佩,想想就气,什么人啊,一个两个,都给把手伸进宫里来,给自己下毒了。 “娘娘,云片是姑母给臣女的,那几日李二夫人总是睡不好吃不好,还常常发脾气,云香是能助眠安神的呀,臣女真的没有半点坏心思,臣女是心悦皇上,但臣女也知自己姿质平庸,实难与皇上般配,更不敢与仙女一般的皇后娘娘相比,皇上有皇后娘娘这样的珠玉在前,如何可能看得上臣女这等姿容,世女说想常伴陛下左右,真的只是想给他当个奴才侍女。” “你是说,云香是李大夫人给你的?”李轻颜拽住香淳的手腕问道。 “是,是姑母给的,李二夫人去寺里的那几日,姑母派人来过寺里。” “是李大夫人派去的人,让你把云香放在本二夫人房间的?” “不,她没有找臣女,臣女也不知她去寺里做什么。” 刘将军将她的侍女押了过来,香淳一脸诧异,忽然明白了什么,对那侍女道:”何妈妈去静安寺做什么?是不是她同你说了什么?” 那侍女却看着她冷笑:“三小姐是想把什么都推给奴婢吗?不管何妈妈同奴婢说没说过什么,奴婢是你的人,自是只听你的话,明明就是你让奴婢把李二夫人房里的香签全都拿走,换也云香香片的。” “不,不是我,我没有,云香也是母亲给的啊。” 第三百三十四章她恨你 “你母亲?三小姐的母亲是果郡王世子夫人?”李轻颜问道。 三小姐一脸看傻子样看着她:“自然不是,是……臣女的姨娘。” “你姨娘?”李轻颜在记忆里搜寻果郡王世子那位不起眼的妾室,世子夫人彪悍,世子畏妻如虎,却又好色,爱去青楼却不怎么纳妾,因为只要他敢纳房妾室回屋,或早或晚,或病或意外,不论是什么原因,迟早都是个死,世子也不是傻子的,死了好几个妾室后,就再也不敢纳妾了。 所以,这位姨娘是…… “臣妾的姨娘是世子夫人的庶妹,是为了给世子收心才纳的,又因为姨娘不能生育,所以……”像是看穿了李轻颜的疑惑,三小姐很体贴地替她解惑。 “所以,世子只有一位姨娘?” 三小姐点头。 “你姨娘很爱制香?”李轻颜问。 三小姐又点头:“母亲自小就爱制香,她在祈家的日子并不好,因为是庶出,亲娘死得早,就象株无根的飘萍,父亲冷落,嫡母苛待,唯一对她好一点的就是嫡姐,所以,后来嫡姐说要她给世子为妾时,她虽不愿意,还是同意了。在王府的日子,姨娘并不受宠,王府规矩大,不能随便出府,为了打发时间,姨娘就醉心于制香,她的香拿去外头铺子里卖,很吃香,很多官家太太都买呢。” 说到这个,三小姐不自禁的带了几许骄傲。 所以,这幕后之人是那位果郡王世子的妾室? 太后脑壳痛。 “太后,你们为何这么关心云香的事?”三小姐不解地问。 太后冷冷看着她,目光凌厉。 三小姐越发拘束起来,慌乱又惶恐地跪下:“是……是臣女做错了什么吗?” “你不知道云香与心香混合是剧毒?”太后问道。 三小姐摇头:“臣女不知,臣女不懂香。” “那你的姨娘呢?她知不知道?” 三小姐怔怔地摇头,然后又点头:“臣女不知她知不知道,但臣女想,她爱制香,又常制香,应该是知道的吧。” “那你姨娘与李二夫人有何仇怨?”太后问。 三小姐大骇,眼中惶恐更甚:“什么意思?姨娘怎么会与李二夫人有仇?她们……她们应该不熟啊。” 难道真的都是巧合? 李轻颜看了眼母亲给自己的平安符,那是她在佛前求了七天,抄了七天佛经得来的,母亲是有时候拎不清,但她对自己的爱也是真的,虽然她偏心,对几位兄长的爱比对自己的多。 她那么笨的人,怎么可能知道,用这么复杂的方式毒害太皇太后、太后和自己,且不说太皇太后,太后是她最好的闺蜜,几十年的感情,她为何要害太后?还有,自己这个女儿虽然偶尔不听她的话,她是生气,但也不至于要杀掉自己吧。 不可能是巧合。 李轻颜决定开诚布公:“三小姐,你的侍女换掉了李二夫人香炉里的香,让太皇太后和太后都中毒了,你可知罪?” 三小姐吓得脸色刷白,不住地摇头:“不……不……臣女不知道,臣女真的不知道啊,香片不是臣女让她换的,臣女真的冤枉啊。” 那侍女却冷笑:“禀太后、皇后娘娘,就是三小姐让奴婢换掉李二夫人屋里香片的。” “我没有!”三小姐大怒:“你……你为什么要诬蔑我?而且,我也不知道云香是有毒的啊,在家里时,娘也没少给我用云香啊。” “那就把你和你的姨娘一道送掖庭吧。”太后累了,她感自己的脑子不够用,很烦,挥挥手道。 “不要啊,我娘她……她不是坏人,她……她都不没见过太后娘娘啊。”三小姐大哭道。 但太监将她往外拖,小姐一边大喊:“太后,太后,臣女冤枉啊。” 但无人理她。 “太后,臣女有话说,有话说。”三小姐大喊道。 李轻颜让人把她拖回来。 “好了,实话实说吧,不然,真的要让你进掖庭的。” 三小姐抽噎着,紧张恐惧得浑身都在抖:“娘娘,娘娘,是姑母,姑母恨您,因为玉颜表姐的死,她恨您。”说着她又恨声对自己的侍女道:“你快说实话,云香是何处得来的,又是何人让你放进李二夫人屋里的?” 那侍女似乎也吓到了,方才太后一挥手,就把自家小姐和姨娘关进掖庭,掖庭那种地方……听说比关在牢里还可怕,宫里的那些老太监,有的是法子折磨人,听说好多进了掖庭的人,出来时,差不多被剐了一层皮。 “是……是,小姐说的全是真的,那日李大太太来了静安寺,就着人把奴婢叫了过去,塞了二十两银子给奴婢,让奴婢给李二太太屋里的香片换了,但因着奴婢是客居,要不留痕迹地去李二夫人屋里,又不引起怀疑,就只能将慈善下药,让她病倒,她病了,奴婢就借着替她打扫的理由进去李二夫人屋里,成功换掉她屋里香片。” “那你刚才还说,这一切都是你家小姐做的?”李轻颜冷喝道。 “奴婢是瞒着小姐做的,不想……不担责任,所以……” “你个恶奴。”三小姐怒道。 那侍女又骂了回去:“你个窝囊废,要不是你太无能无用,跟着你没一点油水,都快穷死了,我又怎么会受人引诱呢?” “这就说得通了,因为李玉颜的死,李大太太恨上了你,可她为何要害哀家和太皇太后呢?”太后道。 “可能她只是想害臣妾。”李轻颜道:“她也没想到,母亲会同时将求来的平安符给您和太皇太后第人一个,若不是我只爱用药香,基本不用外头来的香片,中毒的人里,肯定也有我一个。” “嗯,哀家觉得,李大夫人最终想毒害的人是你。”太后道: “你宫里也有心香?” “没有啊。臣妾不用香片。”李轻颜道。 “那贵太妃的心香是何从而来?也是你姨娘亲手做的吗?”太后又问三小姐。 三小姐摇头:“臣女真的不知道,不过,姨娘做的香五花八门的,或许会有心香吧。” 第三百三十五章好,写信 太后又让人请来了贵太妃,而这时,李大夫人,李二夫人,还有三小姐及她的养母都来了。 贵太妃看见李大夫人时,脸色微变了变,但她很快恢复了平静。 太后不在宫里,她吃过药,又与人说了这么久的话,早就有点杠不住了,毕竟被毒损伤了身体,李轻颜请她回去歇息了。 太后还有些犹豫:“你怕是压不住,贵太妃那个人,当年很是受宠,跋扈惯了,她又是你的长辈,位份也不低……” “母后可否放权?”李轻颜问。 太后愣住:“这后宫,不是你掌着凤印么?” “但臣妾不能处置几位太妃啊。”李轻颜道。 太后点头,确实如此,皇后虽然手掌凤印,但太妃于她来说是长辈,除非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太妃犯了过错,皇后是不能随便处置她们的,不然,一顶不孝的大帽子筐下来,皇后也受不住。 太后想了想道:“她们也是哀家的长辈,此事,还要问过太皇太后。” 李轻颜道:“那好,您且休息,臣妾去见太皇太后。” 太后进去休息了,请来的那几个人都被安排去了坤宁宫,贵太妃骂骂咧咧很是不满,但没有人理她,几个太监强行将她带押走了。 李轻颜去了寿安宫,太皇太后这两天精神好多了,但身体还是很虚,年纪大了,又受了重创,剩下的时日不多,也就是熬日子了。 但她见李轻颜过来,还是很高兴,见她要行礼,先伸出了手:“过来,阿颜,哀家想多看看你。” 李轻颜忙握住她的手:“太奶奶,阿颜不孝。” “你这孩子最乖了,哪里不孝了?哀家呀,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很小时就好喜欢你啦,就想着啊,哀家要有你这样可爱又聪慧的孙女多好啊,后来,皇帝有了和秋……” 太皇太后眼神一黯:“不说她了,总之阿颜,哀家现在是得偿所愿,因为你成了哀家的孙儿媳呀,你就是哀家的孙女了啊。” 正如老人家所说,太皇太后确实对自己很好,小的时候李轻颜每次进宫,都会被太皇太后派人叫去,会准备好很多很多吃食,由她吃,看她喜欢什么,还让她带回去,下次再来,会准备更多她爱吃的。 可现在,这个慈和又可爱的老太太轻得像片枯萎的叶子一样躺在床上,眼神温暖却浑浊,她到了油尽灯枯之时,风稍大一点,就会吹散她的生命之力。 “太奶奶。”李轻颜的脸埋在老人的掌心里:“阿颜也好喜欢好喜欢你,你要好好的,要多陪阿颜,陪得久久的。” 太皇太后慈祥地抚着她的秀发:“傻孩子,哀家活得够久啦,人命有尽时,寿数不由人啊。” 李轻颜又拿出一粒乌丹丸,太皇太后却不肯要,摇头道:“这么好的药,就别浪费了给哀家了,你留着急用吧。” “太奶奶,给您才是这颗药最有价值的去处。”李轻颜忙道。 太皇太后抚了抚她的脸道:“你的药,都是阿晟制的吧,那孩子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他是受了气走的,又是那样的性子,也不知将来……” 说着她咳了起来,李轻颜忙给她抚胸,按穴位止咳。 “阿颜,你……能不能试着写信给那孩子,哀家怕他……走岔路,将来,他与阿昱会……起冲突啊。” 李轻颜惊愕道:“不会吧……” 但那个人的性子,正如太皇太后所说,很偏激,那天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脱了裤子打板子,对他那种极内向的人来说,是极大的侮辱,比多打他几十板子还来得可恨。 “阿昱肯定会不高兴,你背着他些,阿晟那孩子可能也只听你的话了,若你再不理他,不知他会变成什么样去。”太皇太后叹口气道。 李轻颜只好答应,但这种事情,着实不好操作,其实也没什么,她自问对赵鸿晟并无男女之情,但赵鸿昱会不在乎吗?若背着他写信给阿晟,他知道了会怎么想?不背着,明说他也不会答应啊? 头痛! 她还是答应了,以后就说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吧。 “阿晟是臣妾的师弟,臣妾与他的感情如手足,他应该……” 太皇太后见她要解释,摇摇头道:“你是好孩子,哀家从来不会怀疑你,只是阿晟的心思就不知道了,你自然也是知道他对你的感情的,哀家……让你给他写信不是很磊落,但……没法子啊,他们是兄弟,哀家不想再看见兄弟亲人刀剑相向,让他们的手,再沾上亲人的血啊。” “好。臣妾会给他写信的,就是问个平安也好吧。” 太皇太后点点头,李轻颜这才说起中毒一事。 “有人不要脸,那就别给脸了,当初若不是你左右斡旋,她如今都陪着先皇下葬了,哀家这些年待她也不薄,当初皇后搓磨她时,若不是哀家,她早死得骨头都可以点灯了。” 从太皇太后那讨了主意,再回到坤宁宫,见相关人等在大殿里坐了快一个时辰了。 贵太妃很不耐烦,起来过好多回说要回宫去,被宫人拦着不让,发了好一通脾气,李大夫人则面无表情地坐着,在坤宁宫里,她倒显得老实了很多,没有跟着贵太妃一起闹,三小姐木木地坐着,有点神游天外的样子,而她那个养母,果郡王世子的小妾,则是坐立不安,问了三小姐好几次,三小姐吱吱唔唔地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大殿里只烧了两个炭盆,烧了前胸,后背就冷嗖嗖的,又不好意思围成一团坐着烧火,这个时辰,大家都如坐针毡,见李轻颜进来,除贵太妃外,都起身行礼。 李轻颜微笑着让大家起身,还特意笑着问候了大夫人:“这么冷的天把大伯母请来,有劳了。” 李大夫人在看到这一屋子人的那一刻便明白了她的用意,等候的这一个时辰,心里早想了不下十种应对法子,她也不怕,因为没证据,两种香料并非一个人提供,而且,不是很懂香的,根本不知道这两种香混合会是剧毒。 第三百三十六章关禁闭 她料想李轻颜一见面会很愤怒,会指责,哪知,竟是如此和颜悦色,倒让她很意外,扯出一抹笑意道:“哪里的话,娘娘宣召,莫说下雪,便是下刀子也该来的。” 这话带着几许怨气,李轻颜像没听见,又去与三小姐的养母说话:“这夫人是果郡王世子家的?” 那姨娘忙起身回话:“回娘娘的话,正是妾身。” “坐下回话,听说夫人很会制香?”李轻颜问道。 “就是闲得慌,在府里打发时间用的。”姨娘道。 “哦,那你可知,心香与元香混合会是剧毒?”李轻颜又问。 那姨娘猛地抬头,飞快地看了大夫人一眼又垂眸,一双手指不停地绞在一起,看得出她很慌张,好半晌才声若蚊纳地回道:“妾身……不知。” “你是常制香的竟是不知?不过,本宫也只是听说,或许,应该是无毒的吧,方才贵太妃在这两种混合香的屋子里呆了一个时辰,不若夫人也去呆上两个时辰吧。” 那姨娘脸色刹白,咚地一声跪下:“娘娘……” 李轻颜却不愿听她说,挥挥手,两个太监便将那姨娘往偏殿拖。 “娘娘,皇后娘娘饶命啊……” “好笑,两种香而已,怎么就会要了你的命呢?放心,屋里多放两盆炭,莫要冻坏了这位夫人。”李轻颜悠然地喝了口茶,对李大夫人道:“您说呢,大伯母,您这位小嫂还是制香高手呢,怎么会怕香,这两种都是安神助眠的,香用多了,顶多是睡久些,又不会有性命之忧,怎么就要饶命了。” 李大夫人没料到,她根本没打算再审,什么三头对六面,相互对质,根本就不来这一套,直接把人往毒气房里关,看你说不说实话。 “娘娘……”大夫人的声音都在发颤:“您……突然问什么混合香的事,是不是……宫里出事了?” “不算什么大事,对了,本宫已经请皇上下旨了,让大伯父休掉您,这会子圣旨应该已经到了李家了吧。”李轻颜又道。 大夫人大惊失色,脸如白纸,气得整个人都在发颤,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住,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凭什么?娘娘是晚辈,凭什么管臣子夫妻间的事。” “凭什么?啊,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大伯母总不能说太皇太后也是晚辈吧,本宫只是传达她老人家的懿旨。” 把太皇太后搬出来压人,李大夫人蹭地一下站起来:“李轻颜,你假传太皇太后懿旨,太皇太后怎么可能会下这种旨意,她老人家最讲道理。” “是啊,太皇太后是很讲道理呀,可没办法,有人用混合香让她中毒,她身体不好,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当然要找人出气,大伯母是晚辈,就当是被长辈打了一顿好了,你不会计较的是吧。” “我乃堂堂大梁朝二品郡主,谁敢让李家休我?”大夫人一拍桌子怒道。 “这事大伯母你就不要问本宫了,去问皇上吧。”李轻颜悠然地说道。 李大夫人气恼,但她也不敢去找皇帝,心虚啊,宫里的几位都不是傻子,只要查出这两种香都出自果郡王府,那就是她脱不了干系,太后毒发都有两天了,该去的地方,该查的人都已经查过,也知道这种下毒手法狡猾又隐蔽,要拿毒害太皇太后和太后的罪名来给自己定罪很麻烦,也不一定能定得了罪,所以,李轻颜干脆以势压人,实施对这件事的报复。 和离就和离,自从李承郅出事之后,李太傅致仕了,李家全然没了之前的繁荣,顶多回娘家去就是。 “对了,太后请大伯母去一趟偏殿,喝几盏茶,好好想想,被休弃后,以后该怎么做人。”李轻颜道。 “这事皇后娘娘不是最有经验吗?你不是比臣妇更早成为弃妇吗?”大夫人反唇相讥道。 李轻颜道:“非也非也,大伯母你是被休,而且是圣上下旨被休的,你这样的,是要进庵堂的,知道吗?” 进庵堂?不,绝对不去,谁愿意过粗茶淡饭青灯古佛的日子啊,还不如让她去死。 李大夫人也被送进了有混合香的屋子,现在殿里只剩下贵太妃和三小姐了。 李轻颜道:“都是一齐被宣进宫来的,不如二位也去偏殿坐坐?”贵太妃大怒道:“哀家现下知道这两种香混合在一起是有毒的,但哀家方才已经中毒了,你再将哀家关进去,那便是谋杀。” “哦?是吗?您看本宫,才多大年纪啊,竟就记性不好了,那行,太妃您就不去偏殿了,来人,送贵太妃!” 贵太妃没料到她竟就这样放过了自己,大感意外,毕竟那两个,一个被强行休弃,还要再关毒气房一个时辰,另一个直接是两个时辰,若香片浓度大,莫说两个时辰,一个半时辰主会死人的。 贵太妃以前没少拿这两种香片对付过自己讨厌的人,只是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后来年纪大了,也没了精力去做这种吃力又不讨好的事,就停了手。 时隔多年,又有人向她提供两种香片,还告诉她,现在做的香更隐蔽,效果更好,还更不容易被察觉,是杀人无形的居家必备之良品。 她几乎一刻也不敢多呆,生怕李轻颜又反悔,起身就走。 刚走到殿门口,就听李轻颜幽幽道:“春华宫该修葺一下了,等天放晴主开始动宫,贵太妃,麻烦你搬去春禧宫住吧。” “春禧宫?那是……冷宫,李轻颜,你凭什么让我去冷宫,我不,哀家绝对不去。” “那就进香气室呆三个时辰吧,芍药,吩咐下去,告诉下人,一定要保证香气室的浓度,越浓越好。” “李轻颜尔敢,哀家是先帝的皇贵妃,身份尊贵,岂是你这等牙都没长齐的小辈可随意搓磨的?你莫想拿哀家当箭靶子,哀家不吃你这套,若你真敢将哀家赶到无处可容身,哀家就直接住进朝阳宫去。” 第三百三十七章处置 朝阳宫是淑妃当年的住处,赵鸿昱登基后,知道李轻颜对淑妃的感情,便将此处宫殿空了下来,没有人住,但日日有人打扫照看。 贵太妃这是在威胁。 李轻颜冷笑:“太妃是老糊涂了吗?入了冷宫之人,有选宫的自由?” “你凭什么将哀家打入冷宫?当年先皇都没有这样做,哀家做错了什么?你一个晚辈,区区皇后,没有权力处置哀家。”贵太妃大吼道。 “哪有什么冷宫不冷宫,皇城中,每个宫殿都是精心建造的,当年老祖宗建造皇城时,又没指定哪个宫殿是冷宫?既然太妃你不愿意搬,那便不搬吧。” 说着,她疲倦地摆摆手,让人送贵太妃离开,芍药很不服气,这贵太妃明明就知道两种香混合是有毒的,说明她是真心想毒害太后与太皇太后,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娘娘……” 李轻颜确实有点疲累,问道:“大夫人去偏殿有多久了?” “半个时辰。” “那再过一个时辰,不论是死是活,让果郡王府来人接走。”李轻颜道。 她正要回殿休息,就听外头一阵吵闹,小宫女进来禀道:“娘娘,果郡王妃和世子妃在门外,吵着非要进来。” 李轻颜冷笑,来得蛮快的嘛,还以为自己这样处置大夫人和世子的妾室,果郡王府会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会懂得适可而止,哪知,还是自己想得太美好了。 “请他们进来。” 果郡王妃和世子妃一同进来,二人先行了一礼。 李轻颜让二人起来,并让赐了座。 果郡王妃红着眼道:“不知娘娘可知,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李轻颜闲适地喝着茶道:“王妃有话不如直说。” 果郡王妃看她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就有气,她也算是看着李轻颜长大的,自己可以当她的祖母了,以前见了自己都是老实乖巧地行礼问候,如今却摆起皇后娘娘的谱来了。 “那好,臣妇就直说了,娘娘为何逼着李大人休了郡主?我女儿犯了何错?如此逼迫,是何道理?” 李轻颜才懒得同她解释:“可是皇上说的,是本宫逼大伯的?” 果郡王妃怔了怔,皇帝怎么可能说这种话?他将这个二嫁女宠上天了,哪里舍得? “既然皇上没说是本宫的意思,王妃凭何说是本宫逼的?普天之下,有谁可以逼迫皇上?”李轻颜故意曲解果郡王妃的意思,果郡王妃气得脸色发白,又不能真对她发脾气,如果的果郡王府比不得之前了,皇帝似在故意打压,果郡王的差事被拿掉了好几个,自己的儿子果郡王世子又是个胸无大志的,只知道吃喝嫖赌,诺大个王府都快被他掏空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找女儿李大夫人借那么多钱,一直让女儿拿钱补贴家用。 “娘娘,不知臣妾那可怜的女儿如今在何处?”果郡王妃忍下一切的委屈和不堪的样子,泄气地问道。 “在偏殿呢。”李轻颜道:“王妃要过去看看么?” “偏殿?那臣妇带她一起回去吧。”果郡王妃道。 “嗯,不可,时辰不够,再等三刻钟吧。”李轻颜道。 “这是为何?”果郡王妃问。 “偏殿里有心香和元香两种混合香,本宫请郡主和陈姨娘在混合香里呆上两个时辰,让她二人感受混合香的无上功效,既然能制出如此精妙的混合香,不让她们自己多多享用,岂不太可惜了?“ 果郡王妃大惊,起身就要往偏殿去,却被宫人拦住,她急了:“娘娘……” 世子妃却将她一拉道:“母妃,娘娘一番好意,您这是做什么?莫要冲撞了皇后娘娘。” 果郡王妃红着眼瞪她:“你……你不管她们两个,一个是世子的妹妹,一个是你的妹妹……” 世子妃道:“娘娘让她二人享用混合香,是她二人的尊荣,母妃好生呆在此处等着便是了。” “你……”果郡王妃抬手就要打,却被世子妃冷冷拦住:“母妃可想清楚了,与娘娘作对,对王府有何好处?一个被休弃的下堂妇,便还是个郡主又如何?还有我那个不知死活的妹妹,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掺合她不能掺合的事情里去?怪得谁来?” 果郡王妃颓然地坐下,泪流满面,无声地涰泣着,不再多说一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三刻钟并不长,但对于果郡王妃来说,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的逝去,都代表着女儿生命的流失,好半晌她才哑声道:“娘娘,臣妇……能去看望太后娘娘么?” “太后服过药后歇下了,她精神不济,王妃还是下次再来吧。”李轻颜道。 “那太皇太后……” “王妃认为,太皇太后还愿意见你吗?”李轻颜冷笑。 果郡王妃苦笑,一回头,见三小姐站在角落里,眼睛微眯:“你这孩子,怎么见了本妃也不来见礼?” 三小姐一直在角落里,看见了果郡王妃和世子妃后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努力减轻着自己的存在感。闻言慢吞吞地走过来向二人行了一礼。 果郡王妃拍地甩她一耳光:“你姑母和姨娘都在偏殿,你为何没去?” 三姑娘顿时红着眼捂脸哭了起来。 果郡王妃揪住她的头发又是往墙上一撞:“是不是你在娘娘跟前说了什么?是不是你?” 三小姐被撞得头破血流,但她不敢反抗,连哭声都不敢太大,果郡王妃又踹了她好几脚,二人在坤宁宫里大吵大闹着,李轻颜就当没看见,自顾自地喝着茶,坤宁宫里的人也只当看好戏,没人劝,也没人拦。 世子妃也没理睬,冷眼旁观着,直到果郡王妃打累了,喘着粗气地歇了手,三小姐才在地上坐直了身子,她突然爬向李轻颜:“娘娘,娘娘,救命啊,求您救救臣女。” 李轻颜淡淡道:“怎么长辈教训一二就喊救命,是谁要杀你?” 三小姐满头是血,头发被揪得稀乱, 第三百三十八章让她死 前襟也被扯破了,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脖子还有好几处挠痕,看起来蛮凄惨的。 她没想到,自己这副样子了,李轻颜却是这样的语气,外头都传皇后心善,建了好多善堂,还嫉恶如仇,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袖手旁观了呢? “娘娘,您也瞧见了,臣女在王府,真的立锥之地啊,臣女不是亲生的,只是养女,挨打挨骂是常有的事,臣女再回王府,定会被打死的呀。” “那本宫要如何救你?不管你是亲生还是领养的,你的身份玉碟是果郡王世子的女儿,清官难断家务事,你的事,有你的父亲母亲管,再不也有你的祖父管,本宫插手不合适。” “娘娘,娘娘,让臣女进宫吧,当个普通宫女也成,只要能离开果郡王府,让臣女做什么都可以。” “那你要问问你的祖母和母亲才行,本宫总不能强抢臣女吧。”李轻颜道。 三小姐便向世子妃磕头:“求母亲成全,求母亲成全。” 世子妃叹了口气道:“只要皇后娘娘肯收留你,我不反对的,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母亲不会为难你。” 三小姐大喜过望,转头对李轻颜道:“娘娘,您听见了吗?臣女的母亲答应了。” “你真的很想离开果郡王府?”李轻颜再次问道。 “嗯,只要能离开果郡王府,让臣女做什么都可以。” “芍药,送她去朝阳宫。”李轻颜道。 三小姐怔了怔:“朝阳宫?那里不是…空殿么?” “宫殿不好么?没有主子让你侍候,你只是做点日常维护,有月例银子拿,不少吃不少穿,也无人打骂欺凌,不好么?”芍药好笑地反问。 “我……”三小姐很失望:“可臣女是皇室宗亲,不该有品级么?” 芍药冷笑:“你不是只要能离开果郡王府就可以了么?如今娘娘给了你去处,救你出水火,你怎么还不乐意了?那你要去哪儿?” “我……”三小姐眼珠子转了转,红着眼道:“臣女听从娘娘安排。”似乎认命了。 芍药白她一眼道:“你跟我来吧。” 说着就把人带走了。 世子妃眼中也有几不可见的失望一闪而过。 时间到,陈姨娘和李大夫人两个被人抬了出来,陈姨娘先进去久一些,出来时已经没气了,大夫人嘴角鼻也都有血,果郡王妃大哭,扑过去抓住她的手:“阿清,阿清,你……你……” 说着她转身跪向李轻颜:“娘娘,求您给她解药吧。” “本宫可没解药,香是果郡王府出来的,你应该找制香之人。”李轻颜提醒道。 果郡王妃立即看向世子妃,世子妃脸色一沉喝道:“制香的是姨娘,她已经死了。” 果郡王妃还要说什么,被世子妃拽着往宫外去。 坤宁宫外,果郡王妃甩开世子妃的手:“解药呢?快拿解药出来。” “她死了不好吗?她一死,这件事就在她这里了了,不会再波及到王府来,母亲你究竟明不明白,大姐已经废了,她活着,只会给王府带来无尽的麻烦。”世子妃怒道。 “可她是宏儿的亲姐姐啊,这些年,她一直拿钱贴补你一家子,你有什么事都是她帮着照看摆平,做人不能太没良心。”果郡王妃哭道。 世子妃冷笑一声道:“母亲何必假惺惺,当年世子一再出去嫖、赌,还非要将外面的人拉回家里时,我可是说过要和离的,日子过不下去,是你们让我去找大姑奶奶借钱的,也是你说,她的钱不用还,王府养大了她,她嫁出去后,就该给王府,给世子做贡献的。而她在李家作威作福,胡作非为时,你没有劝戒,反而给她撑腰,怂恿她对府李家二房,将她养成了不可一世,胆大妄为的性子,如今她连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敢下毒了,你还要救她?是嫌整个王府垮得太慢吗?你不止有女儿,也不止有个不争气的儿子,你还有四个孙子孙女,你顾你的亲生儿女,我就不顾我的儿女了吗?要解药,不可能。” “她也是因为玉儿的惨死才这样的呀,李轻颜那个小贱人,她活活冻死了玉儿。”果郡王妃道。 “李玉颜也是你们教坏的,她为何会被冻死?还不是你和大姑奶奶出馊主意,让她去勾引赵鸿昱,可能吗?李玉颜同李轻颜不仅是姐姐,还是妯娌,是妯娌,你要皇帝纳堂兄的妻子为妃,是想他成为天下唾骂的昏君吗?脑子不清楚可以放着别用,割了都比坏脑子强。” 大夫人还没回到果郡王府,人就断了气,果郡王当然伤心,这事狠狠打了他的脸,想着李轻颜并没有证据更没将大夫人交由三司定审,就将人给处置了,气得在王府咆哮,连夜去了林相府。 晚上用膳时,赵鸿昱心情颇好道:“处置得不错。” “你不怪我,没有证据就把人给处置了?”李轻颜问。 “这是就权力的好处,当你站在高处俯瞰众生时,众生只能对你仰望,就算这么做了又如何?他们也同样没有证据证明是你杀了她二人,不然来辩。”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果郡王并没有再为此事闹腾,好像吞下了这口恶气,但李轻颜却让人将太皇太后和太后中毒事情所有关联人等的所作所为全都一清二楚的写下来,并张榜贴在皇城各处。 字里行间,没有指定大夫人或者贵太妃有罪,但事实清楚,脉络清晰,只要是有脑子的都看得懂意思。 二夫人是看着大夫人和陈姨娘被抬出偏殿的,她也在偏殿,只是在另一个偏殿,殿里也烧了香,她如坐针毡,后来是吓得在屋里团团转,好几次捂住口鼻,差点把自己给闷死了。 后来李轻颜让她出来了,然后她就亲眼看见大夫人和陈姨娘两个,顿时是面无人色,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等人都走后,她颤声道:“阿……阿颜,娘……娘是不是又做错事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进掖庭 “您没做错事。”李轻颜轻叹一声,拉过二夫人的手道:“给您把把脉。” 李二夫人却迅速抽回手,后退一步:“不,我不喝药。” “娘,您的平安符让太后和太皇太后都中毒了。”李轻颜叹了口气道。 李二夫人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她很快辩驳道:“不,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您病了。”李轻颜道:“您也中了毒,脑子不清楚。” 李二夫人气呼呼甩开她:“你才病了,你才脑子不清楚,我是你娘,是你娘,你个不孝之女。” 说完,她抬脚就要走。 “来人,将李二夫人看管起来。”李轻颜道。 李二夫人大怒:“你敢,我是你娘!” 李轻颜一阵疲倦,让人把李二夫人带了下去,又让人送信去李家。 殷氏很快来了,行完礼后,她难过地拍拍李轻颜的手:“阿颜,让你为难了,母亲……能不能接回去?” 李轻颜苦笑道:“二嫂也知我为难,这么大的事,母亲就算不知情,你信,我信,皇上和太后都信,但其他人能信吗?果郡王府死了两个人,母亲却安然无恙,不受半点惩罚,能让人信服吗?” “那怎么办?”殷氏急了:“母亲中毒了,脑子有点不清楚,你知道的啊。” “先看押起来吧,等过段时间,事情平息一些,再将她放回去。”李轻颜道。 殷氏只好应下,还是对李轻颜道:“可是这样,家里人恐怕不会理解你的苦心。” 李轻颜知道,自从自己当了这个皇后以来,与李家人就有点离心了,她也经在努力照顾家人,而几位兄长和嫂嫂也很理解她,从未怨怪过,但几位长辈,甚至父母却不一样,他们心里,女儿就是商品,是用来换取家族利益的,而她既当了皇后,就一切要以家族利益为重,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可惜,她不是愚孝之人,家族很重要,亲人也重要,但人心换人心,你待我以诚,我便捧出一颗赤诚之心待你,你只想利用我,那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我李家出自垄西,让老太爷和老太太带着大房回垄西吧,爹如果也想不明白,那也一起去垄西。”李轻颜道。 殷氏眼眸一亮,看得出,她很赞成李轻颜的想法:“我知道你逼着大伯休了大伯母,就是不想连累整个李家,可惜,大房却不理解你的用心,因着阿玉的事,不仅大伯母,便是老太太也恨上了你,老太爷更不用说,你让他半的心血都交出去了,他不能再站在高堂之上指手划脚,你是他的仇人。如今你再看押了母亲,父亲那个人你是知道的,本就没什么主见,老太爷和大伯母这几日天天在责骂他,再有母亲这事,他定然对你也有微词,所以……” “那二兄呢?他怎么看?”李轻颜问。 殷氏笑道:“你二兄是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么?他心疼你,知道做这样的决定,你有多为难,更难过的是你。” “四弟那你也不用担心,张老大人将朝中的事情都与四弟说了,他们也是站在你这边的,只是,母亲要被关在何处?可有人照顾?”殷氏问道。 “按律,她应该进大狱,可她这一把年纪了,又疯疯颠颠的,就让她去……”李轻颜顿了顿,殷氏道:“进掖庭吧,让大总管照看着些,关进掖庭的话,那些人就不好说什么了,掖庭毕竟是宫里,外头人也难以插手。” 李轻颜还是不忍的,毕竟是自己的娘,掖庭那种地方,都是犯了事的宫人受处罚之所,好多人进去了就没出来,死在里头了。 但整个宫里的宫人,都由大总管管着,而这位大总管,是福畅,有了福顺的前车之鉴,他应该不会乱来了。 如此一想,她心里稍安,哪知,正要下令,太后派了人来:“传太后懿旨,请李二夫人去慈宁宫。” 太后要保李二夫人,李轻颜心下一松,与殷氏相视一笑,如此就不用担心了。 只是为难太后了。 翊坤宫里,林婉容狠狠摔碎一个茶碗:“一个都没事?果郡王府就这么忍了?” 大宫女玉儿劝道:“娘娘,您小声些,隔墙有耳,这事没到咱们宫里来,就是万幸,就算那边还是稳着,终归是让她不好过了呀,听说是要把李二夫人关进掖庭的,是太后发了话,才免了的。” “哼,不过是一起做戏给外人看呢,太后是苦主,她肯原谅,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这事,就这么算了,实在让本宫心不甘。”林婉容道。 “那位三小姐……去了朝阳宫,听说她心仪皇上……”玉儿小声道。 “她算什么东西?也敢觊觎皇上!”林婉容冷声道。 “是啊,一个无盐女,丑得很,却心比天高。”玉儿也道:“不过,倒是颗棋子,到时候可以用上一用。” “怎么用?”林婉容问道。 “这事得老爷配合。”玉儿单眼皮眸子微微上扬,眼中滑过一抹狡诈:“皇上之所以针对您,就是因为老爷的缘故。” 林婉容不解:“什么意思?” “李轻颜当上皇后的第一件事做了什么?”玉儿提醒道。 “剑斩李老太傅。”林婉容眼睛一亮:“可是,父亲若没了权势,本宫在宫里更没有倚仗……” “娘娘,皇上要的是与他一心的人,您是想与皇上成就百年之好,恩爱一世,还是与皇上离心离得,只顾着林氏一族?”玉儿道。 “我自是……”林婉容眼圈一红,眸中一滴清泪泫然欲滴:“我爱慕他,愿意为他生为他死,可是我也知道,若没有父亲的权势,他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在王府时,若非我与李轻颜虚以委蛇,假将与她姐妹亲和,他岂会来我屋里坐上一坐?怕就怕,就算我献上了整个林家,他的心里眼里仍然只有李轻颜,不愿意分哪怕一丁点儿情意给我。” “如今朝中内忧外患, 第三百四十章我病了吗? 皇上焦头烂额,他之所以看重李氏,最大的原因就是她能出力相助,如今李太傅一堂已经被皇上掌握,她又能拿出大量钱财出来为皇上分忧,皇上的心能不在她身上吗?” 玉儿分析的这些,林婉容都懂,心里很清楚,李轻颜明明对赵鸿昱很冷淡,而自己满心爱慕着他,他又不是傻子,如何能看不出谁用情更深,正如玉儿所说,李轻颜是他的助力,她为他分担了许多,反观自己这边,孩子的事…… 以赵鸿昱的能力,岂会不知?这里是皇宫又不是林家,自己掌了大半年凤印,却还是不可能做到只手遮天,他只要肯查,哪有查不到的? 还有父亲,处处与他作对…… 在赵鸿昱看来,自己只在面上表达着对他的爱意,实际却自私自利,精于算计,甚至还构陷阴害他…… 可是,若父亲没了权势…… 林婉容头痛,感觉自己快要暴炸了,她突然起身抓起一把椅子就向花瓶砸去,她最近很暴躁,那一日李轻颜说她病了,她才不信,但又隐隐觉得李轻颜不会胡说,因为她越来越难以入眠,整夜整夜睡不着,头发也一把把地落,眼下的阴影越来越深…… 有时还吃不下饭,一吃下去就要吐,有时甚至想一死了之,不知自己死了,阿昱哥哥会不会有一点点伤心难过呢? 这样的念头经常在她脑海里回旋,让她失去理智…… “娘娘,娘娘……”耳畔是玉儿焦急地呼唤,林婉容终于回神,迷茫地看着玉儿:“我怎么了?” “娘娘,您一定要理清楚自己的情绪,奴婢问您,您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林婉容越发迷茫:“我有梦想吗?” “有的,您最大的梦想就是嫁给皇上,您爱皇上。” “对呀,我爱阿昱哥哥,我喜欢阿昱哥哥,可他……他不喜欢我。”林婉容无助地抱住双膝,呜咽起来。 玉儿心疼地抱住她:“娘娘,您已经嫁给皇上了呀,您梦想的第一步已经实现了呀。” 林婉容睁大眼睛,泪汪汪道:“真的吗?” “当然,您现在是贵妃娘娘呀。” “是啊,我是贵妃。”林婉容站起来,看着远处覆满白雪的宫苑,眼中有了光亮:“父亲说,阿昱哥哥将来一定是人中之龙,我嫁给他,不是皇后就是贵妃,我如今真的是贵妃了。” “娘娘,嫁鸡随鸡呀。”玉儿道。 “嗯,不错,我已经成功了第一步,嫁给了阿昱哥哥,第二步是……” “是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让皇上看到娘娘的能力,从而让皇上爱上您。”玉儿道。 “我可以吗?” “当然,您不试怎么知道?还记得在晋王府吗?那时的皇上对您很温柔的。” 林婉容的脸色立即黯淡下来:“很温柔吗?”她苦笑,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玉儿,去清点本宫的财务,拿出十万两银子,宣林相进宫吧。” 林相这几日筹钱快筹出两眼冒火星子,十天之内,五十万两,一文不能少就要送进户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应下的,耍赖都耍不成。 最后还有七八万两不对数,已经卖掉了不少京城产业了,再卖,连家里的古董细软都要卖掉,能借的地方都借过了,大雪封城,有钱人家也要留着以防万一,哪肯借出来啊。 附近州县老百姓吃光余粮,家里又没有保暖用的炭和柴,便开始往京城讨生活,渐渐的,流民都涌进城里,而京城中,有家境还算殷实百姓也有没有备足柴炭的,有米却没法子生火煮饭的,也开始四处奔波想办法,这么冷的天,也没法砍柴啊,家门口、院子里的树与草都被砍光了,路上的树都没了枝丫,光秃秃地。 赵鸿昱让户部开始施粥,放炭,好在李轻颜早就提醒过,徐尚书做了一定的准备,库里的炭还难维持一断时间。 京城的炭也炒到了以前的三倍以上,还在上涨。 林相在朝中提议,组织人马去南方运柴炭来,这算是个好主意,但河道冰封了,陆路人行走都难,柴炭又都占地方,若用马车拉,一次能拉多少? 林相自嘲道:“臣这几日为了筹集五十万两,满嘴都是燎泡,可就算筹齐了银子又如何?户有钱了,能解眼前的燃眉之急吗?” “那也不能赖账吧。”秦老将军道。 “本相绝不会赖,你放心,十天之内,便是砸锅卖铁,也要把钱凑齐咯。”林相咬牙切齿道,心想你个老匹夫,只会盯着老夫,一把年纪了怎么不去坟里呆着?浪费粮食的老废物。 下朝时,林相气呼呼的,最近诸事不利,下面有些人也没之前那么听调摆了,有向皇帝投诚的意向。 正要回府,就有小黄门来告诉他,贵妃有请。 林相其实不想去,他找林婉容要钱,林婉容死活不给,后来给了一点,杯水车薪,没多大用,现在离十天之期只有三天了,得去筹钱,不想看她发疯。 “娘娘说,许久不见林相,甚是想念,娘娘那里还点体已,打算给林相救急。” 林相立即转身往宫里走。 林婉容望着父亲突然白了很多的头发,泛着血丝的双眸,清瘦的面颊,眼泪一下子涌出:“父亲,女儿不孝。” 林相愣怔了几妙,这才几日,她怎么一下子像变了个人? “女儿患了病,有时说话不经大脑,对父亲无状,还请父亲海涵。”林贵妇如同在娘家时向林相行晚辈礼。 林相鼻子一酸,忙托住,并回礼:“贵妃,您是千金之躯,规矩不能乱。” 林婉容拿出一盒子银票:“女儿卖了好几个铺子,这是又给您筹的八万两,不可可够了?” “够了够了。”林相一下子还没从天降金元宝中回神来,大喜道。 “父亲,今日科举因雪灾之故推迟,明年春闱肯定要重开,女儿希望……” “婉儿可是有人要参考?”林相立即问道。 “非也,女儿希望,科考的事,您莫要插手。” 第三百四十一章不可能 林相瞪大眼睛:“为何?你可知,每次科考都是父亲收揽人才之时?” “是啊,新的科考父亲又可以收揽人才,可您只是个丞相,要收揽人才做甚?您要造反吗?”林婉容沉声问道。 林相脸色大变,喝道:“胡说什么?你想害死为父吗?” 林婉容冷笑:“您也知道会害死您?知道吗?那你已经身居丞相之位了,新皇登基,人才都掌在你之手,不怕皇帝忌惮吗?可知权力就是把双刃剑,您揽的权力越多,受到的反噬越大?您若想林家的富贵绵长,想林家以后能挤身世族大家,您就该懂得适可而止的,急流勇退的道理。” “说得轻巧,为父与皇上已经争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以为,我想退就能退吗?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而是万劫不复。”林相冷声道。 “父亲……”林婉容不懂政治,她只知道,父亲与皇帝之间这种剑拔弩张的关系让她心惊胆战,玉儿说得没错,她与皇帝之间,曾经最有利的后盾是父亲,而如今最大的阻力也是父亲,李轻颜能刮骨疗伤为皇帝削弱李家的势力,自己为什么就不能? “父亲,您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能保证自己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吗?若皇上拿住你贪脏枉法的证据,林家会如何?你就算不为女儿着想,可想过几位兄长的将来?想过林家的将来?” “放肆!”林相大怒:“你有什么资格教训为父?不知天高地厚!你现在的地位,全是我一点一点打拼,将你托举上来的,没了我,你在宫里哪还有半点立锥之地?你这个贵妃,还能做得下去?若不是我,你早就被打入冷宫了,孩子的事,你当皇帝不知道吗?是为父用手中权力换来的。” 林婉容愕然地顿坐在地,泪如雨下:“他……他真的会……会废掉我吗?” “你做的那些事,莫说废了你,便是杀了你也不为过,你现在该老实呆在翊坤宫里,好自为之,莫要再闹任何妖娥子,只要为父手中权力更大,你的地位才能更稳固,甚至,总有一天,为父会逼皇帝废了李氏,让你当母仪天下的皇后。” 林相走后许久,林婉容仍瘫坐在地上,玉儿扶了她几次,她都像没了筋骨一样,软答答的扶不起来,整个人像是被抽了三魂七魄一样,没了鲜活气。 玉儿怕她冻坏,哭着劝道:“娘娘,咱们从长计议,您别太伤心了,丞相大人也是为了您好……” 林婉容双手捉住她的手臂:“你不是说,只要父亲卸下官职,皇上才会怜惜我,疼爱我的吗?” “可是……”玉儿也无奈:“丞相恋栈权势,舍不得放手,您也没法子啊。” “那如果,我向皇上投诚,找出父亲的贪脏的证据,将父亲掀下马呢?” 玉儿瞪大眼睛,失声道:“娘娘,不可啊,那是您的父亲,若是那样,林家会……” 林婉容却像是打定了主意,缓缓起身,揉着坐麻了的双腿阴测测道:“他不为我着想,我又何必想着他,左右到时候,我保着娘亲和兄长便是,他犯的错,自然他自己承担。” 林婉容与林相父女之间的争执李轻颜不知道,她正忙着给灾民寻找避风之所,督促粥棚施粥,想法子去南方运柴炭来保暖。 这日她冒着风雪正要出宫,被福畅追上拦住:“娘娘,娘娘,您走得太快了,奴才好一阵追才追上。” 李轻颜看着他冻成冰块的下摆,笑道:“不知福公公有何指教?” 福畅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娘娘,您宰了奴才吧,只要您消气,拿奴才这颗老脑当球踢去。” 李轻颜好笑道:“快起来,地上凉,你这双腿不要了?” 福畅这才起来,讪讪道:“奴才是来请娘娘示下,信阳宫那边……” “以后信阳宫,就是冷宫。”李轻颜道。 福畅忙应道:“是,奴才知道了。”转身正要走,想了想又转回来:“娘娘,这么冷的天,您……就别出去了吧,皇上会担心的。” “京城的流民已经有好几万了,城里原就有好多受灾的百姓,每天都有百姓冻死,本宫得去看看。” “可是,不安全啊。”福畅道。 “请皇上放心,本宫会全须全尾的回宫的。” “可是娘娘,今日早朝,就有好几位大臣没能来,路上结了牛皮冻,轿夫都没法抬轿了,一走三跌,马车也没法走……” “嗯,本宫知道。”李轻颜想了想还真回头往朝清宫去,福畅大喜,这位不出去,老实呆在宫里,皇帝的心情也能好一些,没那么烦躁。 赵鸿昱在上书房,徐尚书和林相,还有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都在。 见李轻颜进来,林相倒没说什么,徐尚书和秦老将军却是眼睛一亮,徐尚书问道:“娘娘来得正好。” 林相冷笑:“她又不是菩萨,天灾人祸的事,她能有什么法子?还能飞上天,制止这场雪,然后让春回大地?” “本宫可做不到,林相也太强人所难了。”李轻颜道。 经过上回打赌之事,林相也乖觉了许多,不再与李轻颜硬怼,冷笑着别开眼,不再说话。 赵鸿昱道:“皇后,你要出门?” “嗯,臣妾想去城里转转,看看有多少流民没有住处,善堂可以安置一些,臣妾还有几个私人宅子,没人住,有人打理着,让他们且住进去,就想问问,哪位大人家可还有别苑舍的空宅子,别让这些人流落街头,真的会冻死的。” 秦老大人道:“老臣有几个庄子,庄子上可以住些人,粮食也有,只是维持不了多久,屯的柴火也不够,唉!” “这些都是杯水车薪,没多大用处,城里如今有三万流民了,每天有上百人冻死。”徐尚书说道。 “所以,让南方运送炭柴粮米过来,迫在眉睫。”林相道。 “又回到老问题了,怎么运?水路冰封了,陆路马车运不了多少不说,还无法行走。” 第三百四十二章她就是光 “皇上,臣妾在东郊买了座山。”李轻颜道。 赵鸿昱怔住,疑惑地看着她,几位大臣也同样看着她,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山下面埋着煤,山上种了许多树,可以砍树挖煤,这些流民都可以迁过去,每天管保,发放棉衣,干活就没那么冷了,挖的煤还可以烧,可以解整个京城的燃眉之急。”李轻颜道。 众人愣住,呆呆发看着她,一脸懵,李轻颜也一脸问号,不会吧,她来这个时代许久了,确实没见什么人烧煤,但不可能煤还没被人发现吧,在自己呆的那个时代,也不知是哪个朝代开始就烧煤了啊?他们不会连煤都不知道吧。 “娘娘你说的煤……是何物?”最先发问的是徐尚书。 好在李轻颜当年买那座山的原因就是发现有煤,为了以防万一,还备了不少在坤宁宫里。 原本,宫里备的炭足够了,她就没想到煤上面去,因为煤的质量并不太好,烧起来烟很重,烧煤时还要保证通风好,避免中毒,新东西,还没有经过试用的,就怕自己陡一发放让人用,会出岔子。 她让护卫带着芍药去坤宁宫拿了一筐过来,当着皇帝和几位大臣的面,将团好的煤球扔进去,没多久,那有蜂窝眼的,黑乎乎的像泥一样的东西竟然烧着了,火还很大,就是刚烧时,有股子味儿不好闻。 几位大臣不由瞪大眼睛,满眼新奇,连林相也好奇得很,问道:“这就是……煤?” 李轻颜点头:“不错,这就是煤,在西郊杨林村那边的一座山里,有不少这种东西,开采出来就可以烧,不过,开矿需要保证安全,不能随便就开,这大雪封山的,就怕……” 林相一挥手:“不怕,派军过去,然后让工部做好勘察,保证安全,这些流民全都可以迁过去。” “就是路很不好走,一脚深一脚浅的,就算前头开了路,后面也结冰,就怕不止流民,便是军队,也会冻死在路上。”徐尚书道。 “不怕,在雪地里撒泥沙,脚上绑草绳,马蹄子上也套草绳,车轱辘上都系草绳,系结实点儿。”李轻颜道。 “绑草绳就不滑了?”林相道。 “自不是滑了,当上本将在北疆作战时,也看见过小战士脚上绑草绳的。”秦老将军道。 “如此甚好,若杨林村的煤开采成功,京城的不少百姓家也能有柴烧了。”赵鸿昱道:“如此,户部和工部组织,徐尚书,此事就由你牵头,一定要办妥,千万不能再有百姓死亡了。” “臣妾还有个想法,京城不是有不少官员家中炭没有备足,快缺柴炭了吗?想要买煤烧的,买三百斤煤,要让出一间院子给流民住。” 林相皱眉道:“娘娘这就是在强人所难了,那些个流民都从乡野来,突然收留进府里,若是手脚不干净,偷盗怎么办?还有,冲撞了府上的女眷怎么办?官员的宅子都是私产,就算是娘娘你,也无权处置。” 赵鸿昱好笑道:“都是私产么?朕怎么记得,林相的皇子,上先皇赐的?官家所赐的宅院,是可以收回的。” 这脸打得也太快,京中官员的宅子是被皇帝赐的可不止林家,还有好多家呢,怎么只说他呢? “莫非皇上要收回臣的宅院?”林相面露不善道。 “那自是不会,朕又不是那糊涂的昏君,这个时候收回林相的宅院,林相一家人住哪儿?岂不是让百官骂朕狠心么?”赵鸿昱却似乎不知道林相动怒,似笑非笑道。 现在不收,就是将来还是会收回的? 赐下的宅子,只要官员不犯律法天条,一般是不会收回的,再或者,是这家子孙已绝,无人继承,也会收回。 林相的脸色更难看了。 “皇上,林相已经拿出五十万两银子救灾了,您就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李轻颜笑道。 赵鸿昱眉眼弯弯,心情愉悦:“阿颜,你总是能在朕最焦灼无助之时,帮朕一把,似乎再难的事,有你在,也能迎刃而解。” 他说得真诚,如星月的眸子温柔宠溺,连声音都是轻柔和悦的。 林相双眸微眯,想起在翊坤宫里快要疯魔的女儿,又心酸又无奈,同样是女人,李氏确实比婉儿强太多,正如皇帝所说,她总能有奇思妙想,总能在关键时期指出方向,或者闯条新路,解决难题。 “徐大人,本宫同你一起去工部吧。”李轻颜笑着向赵鸿昱眨眨眼,她并不忌讳在这些臣子们面前与皇帝互动亲昵,他们是夫妻,不由藏着掖着,只要没做不符规矩的事就行。 而徐尚书和秦老将军见帝后如此恩爱和睦,心里也高兴,看他们夫妻的眼神如同在看自己的后辈子嗣,到底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两个人都是很不错的年轻人。 “阿颜,别去了,工部的炭不足,把人宣进宫里来吧,乾清宫的炭火旺得很,朕一个人用着也浪费。” 徐尚书笑道:“不怕吵着皇上您批奏章?” “不怕,朕专心得很,你们做你们的事,朕办朕的差,不相干,正好你们有拿不定主意的,可以直接问朕。” 工部尚书觉得不错,正好可以省点炭火,便派人将几个得力的能做事的官吏叫进宫来,李轻颜与他们商谈挖矿需要安全支架,还有安全帽什么的。 官员听得云天雾里:“娘娘,何为……安全帽?” 李轻颜也愣住,是啊,这个时代用什么替代安全帽?” “你们挖铁矿时,矿工怎么保证安全的?” “那能有什么保证,还不就是挖个洞,一边挖一边往洞壁上搭支架,以防塌方,掉落石块砸伤人。” “若有小石子掉落还是会砸伤人的吧。”李轻颜道。 前世的安全帽是什么材质的?这个时代,该用什么做安全帽?既要不太重,又能保护安全? 李轻颜头痛。 “阿颜,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之法,先沿着矿山边沿开挖吧,先应急了再说。”赵鸿昱道。 第三百四十三章我娘子最贤惠 李轻颜想起前世的冶炼技术,她不是很精通,但也有所涉猎,如果有合金铸造的话,还有可能…… “阿颜,你不同意吗?”赵鸿昱见她在发呆,轻轻撞了撞问道。 “嗯,皇上说得很对。”李轻颜抬眸向他嫣然一笑:“臣妾要与工部几位大人画些图,皇上先去忙吧。” 赵鸿昱被她这一笑晃了眼,明媚灿烂,如暖阳初霁,揉了把她的额发:“嗯,莫要太累了,来人,桌椅摆好,请皇后和几位爱卿们坐下工作。 皇帝跟前,一般是几位内阁大佬才会有坐,工部的几位办实差的差不多都是五六品的官员,有的甚至没有上朝的资格,第一次面圣,难免紧张,哪知,帝后都很亲和,还给赐座,对皇帝由敬畏多了一丝亲近。 李轻颜手里拿着一枝炭笔,她自制的,正用尺子在图上标了几个点,然后画线连起来,官员们原本还有点不以为然,毕竟皇后只是个女子,就算懂生意会赚钱,不一定就能工匠制作也懂吧,哪知,她画图的方式看着简单,却很实用,很有空间感。 “娘娘,您画图的技术从何处学来的?”一位工部郎中由衷地问道:“太方便好用了,臣可以学吗?” “当然可以。”李轻颜在图上又用字母和数字标注着,“用这种方式制作安全架子,还有,这是运煤的斗车,两个轮子,车斗这里有个栓,栓子打开,就能将斗车里的货全倒出来,省力得很。” 有不懂的就指着图问,一时间,几个围着桌子写写画画,交流得很认真,林相和徐尚书先前还过去看两眼,后来便没了兴致,他们是决策者,具体实施的才是这些下层官员,可是皇后娘娘…… 看着与几个年轻官员的头凑在一起,讨论也很热烈的李轻颜,林相有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无奈感,婉儿怎么同这个女人比?李轻颜就是那一轮红日,光照四海,自家女儿呢?只是千千万万闺中女儿中的一个,一朵温室里的娇花,所有的心思都在男女情爱之上,就算皇帝废了李轻颜,只要放她离开这方寸之地的宫禁,她一样能活得自由自在,海阔天空,她就是那只姿意翱翔的海燕,勇敢,自由! “皇上,这个煤……会不会很贵啊?人力物力花销都很大……”皇帝在批折子,徐尚书和工部尚书在旁观,他们一个管钱,年轻人的设计里,能省则省,该花花,徐尚书是要把关的,工部尚书则看安全看进度,怎么才能省时省时多快好省地挖更多的煤,二人都有自己的关注点。只有林相心思不在这上头,百无聊赖,有了煤,去南方运柴炭来的这个点子就可能会弃用了,他像是个多余的,这会子发号司令也分他没分,上头还有个皇帝做决策呢,想了想,摸着鼻子问道。 “娘娘的矿山,是挖出来的成煤多少一担,还是……”徐尚书问道。 “非常时期,矿山虽是本宫的,徐大人也可以买回去啊。”李轻颜道。 “那当初皇后娘娘是多少钱买的?”林相立即问道。 李轻颜好笑道:“莫非林相以为,要宫该以原价卖掉?” “不然呢,娘娘难道要发国难财?”林相冷哼一声道。 此言一出,不仅皇帝,就连徐尚书和工部余尚书还有那些个正在改进和讨论图纸的官员都齐齐看过来,就像在看个傻子一样。 徐尚书先动了气:“林相慎言,大灾发生后,出钱出力最多的就是皇后娘娘,这烧谋的建议也是娘娘提的,煤山也是娘娘的私产,她若想多赚钱,大可以让保利行去挖,然后高价出售就可以了。” 林相也知道自己这话不太合时宜,但他就是看不得李轻颜好过,这个女人又在拉拢这些大臣,手段还很高明,有煤为何不在雪一开始时就提供出来呢?非要等死了人,还可能天天死人的危急时刻才说,不就是想别人都当她是救世主吗? “兴许老臣理解错了,皇后娘娘也不稀得赚这点钱,只是老臣有一事不解,娘娘为何不早些将煤这个东西推出来,要等到这个时候呢?” 余大人闻言也点头:“若是早些就知道煤这么好,又经烧,火又旺,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百姓们也没必要非离开家乡流离失所了。” 原本秦老将军坐在边上在盹,闻言眉头倒竖:“你们这是什么话?都这么多天了,你们一个个都是天子近臣,位高权重,死这么多人,不都是你们的治下吗?娘娘只是个皇后女子,一个个不反省自个儿是无能庸才,倒是提出办法的那个在受诘责,有道理吗?” 徐大人顿时面一红,余尚书也很难堪,林相怒道:“你个老匹夫,说话总是没轻没重,难怪坐在御书房里也就你一个人能睡得着。” “老夫睡了又如何?不说话总比一直放屁臭气熏天的好。”秦老将军可不惯着林相,两个又杠上了。 一天很快过去,赵鸿昱还在御书房里与臣子们敲定最后的方案,李轻颜则早早回了坤宁宫,这两天她感觉特别困,眼皮重,觉睡不够。 赵鸿昱也是看她不断地打着呵欠,才催她回去的。 李轻颜回了坤宁宫,却让小厨房做了甜汤给御书房送去,在场的大臣们都有,甚至连福畅也有一碗。 芍药将皇后娘娘的话传达时,被特意点名的福畅愣了愣,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就算是大内总管一职,就算丞相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却到底只是个服侍人的奴才,主子点灯熬油工作时,他就要老老实实在一旁候着,既不能坐,也不能吃东西,主子饿了能有点心,他则要一直饿着,所以,皇上跟前最红的那个太监,往往容易得胃病。 还是头一回有人关心他也到了该吃饭的时候,还是头一回,主子们都有吃的时,他也有一份一模一样的,以前听师傅福祥说,皇后娘娘眼里,众生平等,她甚至都没有歧视过他们这些阉人。 第三百四十四章截胡 李轻颜让人做了好几样甜汤,糯米酒煮蛋,莲子银耳,还有皮蛋瘦肉粥,还备了几样精致的小咸菜,就着小咸菜喝甜汤能解腻。 哪知,最受欢迎的竟然是皮蛋瘦肉粥,余尚书一开始看着碗里黑呼呼似蛋又不太像蛋的东西有点犯悚:“这个……”能吃吗? 赵鸿昱却是在太后那吃过,早早让福畅给自己盛了一碗,用完后继续批折子。 见皇帝先吃了,臣子们一个个也都试着尝一点,哪吃一尝,就如同发现新大陆一样。 “娘娘这是什么粥?鲜美得很,老臣以前没吃过呢。”余尚书不吝赞美之词。 “我家娘子啊,贤惠又能干呢。”赵鸿昱傲骄地说道。 “这个是……什么蛋?味道怪怪的,但煮粥是真的好吃。”一个工部官员小声道。 “皮蛋,没吃过吧,皇后说,是用碱水特制的,说是清凉解火毒的。”赵鸿昱成了科普小能手,在坐的,只有他知道啊,这些个没见过世面的臣子,还是需要他多教导教导的。 小官吏一口气吃了三大碗,莲子银耳羹也吃得差不多了,后来李轻颜又让人送来了小笼包子,用过饭后,大家感觉身心都暖了,做起事来也更有劲头。 李轻颜差点睡着了,赵鸿昱也没回来,李轻颜干脆先歇下了,让芍药等着皇帝,若是太晚了,就让他在乾清宫歇下睡了,莫吵醒了自己。 她却不知,赵鸿昱并没有在乾清宫,而是被林婉容请去了翊坤宫。 林婉容准备了小食,当她看到赵鸿昱披一身风雪立在门前时,热泪立即盈满眼眶,扑上前去,又在他冰冷的眸光下生生顿住,跪下行礼:“臣妾恭迎皇上。” 赵鸿昱走了进去,门外太冷了,她这里烧了地龙,热浪熏得他有点头晕。 “你最好有正经事。”赵鸿昱累了一天,肩颈都是酸的,当皇帝一整天,比打两天仗还累人。 林婉容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勉强笑着没掉落:“皇上,您的衣服都湿了,臣妾为你解下披风吧。”她说着要上前。 赵鸿昱自己动手解了,披风上都是雪,靴子上也沾了雪,好在靴子是李轻颜改良过的,不渗水。 “臣妾有事向皇上禀报。”见赵鸿昱站着不肯坐,满是戒备的样子,林婉容就很心酸,苦笑道。 “说。”赵鸿昱道。 林婉容拿出一封信呈上。 赵鸿昱疑惑地接过,打开,看完后,俊眉紧皱:“贵妃是何用意?” 看他表情淡淡的,似乎并没有多意外的样子,林婉容有点失望:“臣妾是偶尔得知的这封信,看过信中内容后,实在害怕得紧,不知该如何是好,臣妾的父亲他……他是个大蛀虫……” “只是这一封信,并不能说明什么,若没有其他证据,贵妃还是早些安歇了吧。”赵鸿昱却不想听她说下去,淡淡道。 林婉容的掌头紧又松,松了又紧,今日之事,已经开了头,就没有回头路了。 “皇上,臣妾会寻到更多证据的,若臣的父亲真的做下如此多大逆不道之事,臣妾会大义灭亲,臣妾也同皇后娘娘一样,也想为皇上分忧,为国出力。” 赵鸿昱赞许道:“贵妃有如此觉悟,朕甚感欣慰,如此甚好,若林相真做了那些事,朕不会牵连贵妃的。” 林婉容闻言松了口气,皇帝很上道,给了她这个承诺,是让她大胆放手去做的意思。 “臣的兄长娘亲都……” “看他们做了什么没做什么,朕答应,不连坐。”赵鸿昱又道。 这下,林婉容更没有负担了,忙道:“臣妾会尽一切努力,但愿父亲是清清白白的,若不是,臣妾也只能……”说着,她的眼泪又扑扑往下掉,神情柔弱,眼神却坚定。 赵鸿昱难得认真看她一眼道:“好了,时候不早了,贵妃身体有恙,朕还有折子未批完。”说着转身就要走。 林婉容忙追上前去两步:“昱哥哥,昱哥哥……” 赵鸿昱没回头,大步往前,她迅速拦在他前面:“昱哥哥,阿颜姐姐说,婉儿病了,婉儿能不能……能不能请她给婉儿把脉……”她怯怯的,眼神躲闪,却又勇敢地拦在他前面。 “你自己去问她吧,阿颜是个心胸宽仁的,若她愿意,朕是没有意见的。”赵鸿昱道。 “多谢皇上。”林婉容又是一福,美眸流转,多情又温柔,可惜,赵鸿昱似乎接收不到她的信号,若要走。 “皇上,一年一度的选秀,臣妾想主持。” 赵鸿昱愣住,什么时候了,举国上下都在着力抗灾救灾,她在说什么?选秀?是想自己成为百姓口中的昏君吗? 顿时气得一甩广袖:“你脑子里都装的些什么?可知京城大街上,每天都有百姓死去,多少百姓缺衣少食,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你却让朕选秀?” “臣妾并没说现在就选,自是等灾害过去,国泰民安之时,迟早还是会选的,因为要稳固朝政,选秀是您拉拢大臣和平衡堂争最好的,最快捷的法子,皇后娘娘肯定不是愿意的,她心里眼里巴不得与皇上一生一世了双人,多臣妾一个她都觉得如梗在喉,何况让更多姐妹进宫服侍皇上。” “你愿意臣有更多的女人?”赵鸿昱好笑地问道。 “不愿意,臣妾也愿意与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愿意皇上眼里心里只有臣妾一个,但是……” 她苦笑道:“可您是皇上啊,大梁朝最年轻最英俊最有魄力的君王,您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有臣妾一个呢?您是天底下所有女儿家心中最理想的爱人,臣妾不能独占,也没资格独占皇上的宠爱。” “此事不必谈,朕还有事,林相的事,你若真心愿意查便查,不愿意,朕也不勉强,毕竟他是你父亲。”赵鸿昱说完,转身走了。 林婉容痴痴地看着他高大伟岸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涩,为什么他就是不信呢?她是真的可以为了他,放弃一切的呀。 第三百四十五章撒娇? 从翊坤宫出来,赵鸿昱心情还算好,便往坤宁宫去,福畅却追上道:“爷,您是回乾清宫么?奴才给您沏了壶好茶,是皇后娘娘特意为您制的丁香茶。” “丁香茶?没听说过,丁香也能制茶?” “是,娘娘说,丁香茶对胃好,可以养胃消炎。” “你是不想让朕睡了吗?这么晚还喝茶,朕要去坤宁宫。”赵鸿昱好笑道。 “爷,回乾清宫吧,皇后娘娘她……歇下了。”福畅没办法,只好实说,芍药早让人送信来,说娘娘不让陛下去吵醒她。 赵鸿昱气笑:“朕是皇帝,去哪里歇,还用得着旁人置喙吗?” 不需要吗?现在说得嘴硬,不听劝,一会被辇出来时,就要打脸了。福畅腹诽,面上还是笑着,一路小跑跟着,一不留神摔一个屁股礅,痛得呲牙咧嘴的,皇帝回头开怀大笑:“福畅,你老了。” 福畅手脚并用爬起,还没站稳,又摔了一跤,赵鸿昱看不下去了,一把将他拎起道:“皇后不是说了,在脚底下绑条草绳吗?或者,剪个破衣服袖子套在鞋上也行啊。” 福畅委屈:“您的鞋不也什么也没绑吗?” “朕这鞋是皇后特制的,就算在雪地里跑,也不会摔。”赵鸿昱得意道。 “还是皇后娘娘贴心啊,陛下可真有福气。”福畅酸溜溜道。 “快走吧,再晚,坤宁宫真的会落锁。”赵鸿昱说着大步流星往坤宁宫去,福畅在后面跟着,跌跌撞撞,等到了坤宁宫时,不真落锁了,不过,关在外头的只有他,赵鸿昱早进去了,也没人守着,福畅也不敢拍门,这么晚了,真吵着娘娘就不好了,可他回去也不是,留下也不知,站在院子里顶着漫天的大雪发呆。 不一会儿,小太监将他从小偏门拉了进去:“公公,您先在小的屋里歇着吧,有炭火呐。” 福畅本不想进去,他是禁宫大总管,整个皇宫都由他管呢,坤宁宫的这个小太监,进宫还没三年,一个小看门的,也敢跟自己套近乎…… “哈啾。”一进门,小屋里暖暖的热气,一大盆炭火烧得正旺,冷热交替之下,福畅打了个喷嚏。 “你小子,屋里烧这么大一盆炭啊。”福畅顿时心里不舒服,自个每天都只敢烧个小盆,床上堆了两床厚棉被,不然一双脚跟浸冰水里似的,怎么都不得发热,他倒好,这么小个屋子,一个看门的,竟然烧这么大一盆,还是上好的银霜炭! “娘娘心疼,坤宁宫的,每个屋里都有。”小太监白净的小脸因为热而红扑扑的,眼睛含着笑,一看是个机灵的。 “每个屋里都有?”福畅顿时觉得不好了,坤宁宫比乾清宫都奢侈啊。 “是啊,娘娘自个儿掏腰包买的炭,坤宁宫里空屋子里堆满了。”小太监道。 同人不同病啊!想起皇帝那抠嗖劲,福畅感觉自己受虐待了,哭丧着脸在心里哀叹一声,转念又不对,什么同人?咱家这是比小太监都不如啊。 “皇上还真是……”正感慨皇帝的日子过得不如皇后,就听见对面屋里呯地一声响,福畅吓了一跳,忙打开门看去,只见赵鸿昱被赶了出来,正拍着门喊:“娘子,娘子,外面冷啊,别生气啊,我错了还不行么?” 福畅顿时平衡了,皇上都得让着娘娘,自个比坤宁宫的小太监少烧几块炭算什么?小意思啦。 看赵鸿昱穿得单薄,忙把自己的大披拿了跑过去,给他披上:“皇上,别冻着了。” 赵鸿昱吸了吸鼻子,着实冷,看了眼屋里,竟是连灯都灭了,气得要跺脚,福畅忍不住道:“要不,咱去翊坤宫?” 赵鸿昱回手给他一大逼兜:“你咒朕呐?” 福畅委屈:“您这不是被赶出来了么?大冷天的,站在这里卖冻肉啊?奴才也是担心您嘛,娘娘这么对您,不若就去翊坤宫,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说,你是不是拿了林贵妃的银子?”赵鸿昱大声喝问。 吓得福畅就要跪:“冤枉啊,奴婢哪敢拿贵妃娘娘的银子,她打赏,奴才都不敢接呀,奴才是陛下的人啊。” 赵鸿昱道:“你还不承认,方才若不是你非拉着朕去翊坤宫,说贵妃有林相贪没有的证据,朕怎么会去?” 一边说一边往屋里喊。 门果然开了,李轻颜亲自开的,站在门口一脸恼怒:“喊什么喊?进来。” 赵鸿昱讪笑着进去,还一手将她揽入怀里:“知道娘子心疼我,可你也不该亲自过来开门啊,看,冻坏了怎么办?来,朕给娘子搓手,朕给娘子当暖炉,一会子娘子就睡朕怀里,朕保证,会老老实实,不惹娘子嫌弃。” 福畅想去洗耳朵,哪听得下去啊,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啊,皇帝,你个耙耳朵,还说不怕老婆,铁证如山啊。 第二日一早,李轻颜起来时,赵鸿昱已经去早朝了,皇帝这个工作当真不是人干的,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个没留神,还要被臣子和百姓骂昏君,全国的心都要他操,赵鸿昱的眼睑下都青黑一片了,有时候真怕他劳累过度英年早逝。 “皇上可用膳了?”李轻颜问。 芍药摇头:“奴婢也才起没多久啊,您又没让奴婢服侍皇上。” 好有道理。 看着还打着哈欠的芍药,感觉她过得比自己还要舒心,不由叹了口气,皇后也不好做啊,只比皇帝好一点儿,后宫一大堆子人都张口要吃要喝呢,七七八八的零碎事又多,连个分担的人都没有,都得管。 不由叹了口气,社畜不止皇帝一个,还有她嘛。 赵鸿昱的胃不好,以脉相看,应该是染上了幽门螺旋杆菌,当然,这里没有测试条件,她是根据脉相和他的症状猜的,稍多吃一点就胃就会胀痛,还时不时拉肚子。 肠胃都不太好,得养。 可他又不是个爱吃粥的, 第三百四十六章日常 李轻颜一面让芍药去太医院寻猴头菇,同山药薏米炖一起,是养胃的好药膳。 又亲自去下厨,做了个古代版的三明治,两块馒头片,两面沾上鸡蛋液,中间丧上烧肉,生菜,和黄瓜片,淋上她自制的番茄酱,自个吃了个,味道绝了,又多做了几个,提着粥一起送去乾清宫,等她过去时,已经下朝了,昨儿个一起商议的挖煤矿的方案已经做好,工部和户部和五城兵马司一起行动,希望能尽快挖出煤来。 所以,大臣们下朝后,都各自去办差了,赵鸿昱在御书房里批折子,王劲枫带的军队已经到了北境,一去就打了个小小的胜仗,剿灭一个小团伙土匪,军报今天一大早就送来了,算是这么久以来的一件喜事。 赵鸿昱本该心情好,可胃里却像有刀绞一样的痛,有刀子在刮自己的食道,李轻颜进去时,他正捂着胸口痛得满头大汗,福畅不在,应该是去请太医了。 “你怎么了?”李轻颜急忙过去,扶起他,给他吃了颗她自制的胃药,又给他泡了杯碱水茶,赵鸿昱喝下去后,胸口刀刮的感觉消散了,胃还是有点痛,他皱眉道: “你这给朕喝的什么?古里古怪的味道。” “淡碱水,在我们那就叫小苏打,你食道反流,酸性过重,需要中和一下。” 她说的每个字他都懂,就是连在一起不知什么意思。 李轻颜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给他盛了粥,赵鸿昱一看就别过脸去:“又是粥,不吃。” “不是甜的,你就是昨晚吃了两碗甜汤,今天才会反酸,胃不好,就少吃甜的。”一边说一边又拿出个油纸包递给他。 赵鸿昱盯着她手中那花花绿绿的一大砣东西,皱眉:“菜是生的?朕胃疼,不吃。” 又怕她生气,虚弱地环住她的腰,头钻她怀里撒娇:“娘子,好难受,肚子痛,你给揉揉。” 李轻颜好笑地捧起他的脸道:“吃饭,吃完了就给你揉。” 她向来矜持,很少这般轻言细语地哄他,赵鸿昱眉眼弯弯,双眸中如淬了满天的星光,伸手去接,心里还是抗拒,不想吃。 “乖乖吃了,今晚……” “好,你说话算数?”赵鸿昱顿时来了精神,坐直了,拿着三明治一副誓死如归的咬了一大口,嗯,味道不错呃,松软香甜,青菜爽口,去了肉的腻,他又看了馒头片里包着的东西,都是很简单的食材,但真的好吃。 一个下肚,胃果然没那么痛了,见食盒里还有,又拿一个,李轻颜却食盒给收了:“不行,只能吃一个,喝粥。” 赵鸿昱委委屈屈地擦了下鼻子:“不喜欢……” “不喜欢也要喝,你又不是三岁孩子。”李轻颜亲自喂他,汤匙送到了嘴边,他只好投降。 虽然味道不错,但御膳房的粥也熬得很好,吃厌烦了。 “娘娘,娘娘,李侍郎在外求见。”芍药进来禀道。 赵鸿昱担忧道:“怕是因为岳母的事。” 李轻颜知道,父兄迟早会过来质问的。 正要说话,赵鸿昱却道:“你去后殿,乖,去睡个回笼觉,一切有我。” 来的正是李二老爷,一进来就四处张望,刚才给了二两银子给小太监,李轻颜明明在殿里的,怎么只有皇帝一个人? 见过礼,赵鸿昱让他坐下,李二老爷鼻子一红就哭了起来:“皇上啊,臣的家里一塌糊涂了呀,一个家没个当家主母管事,几个儿媳又都是有主见的,哎哟,老臣的腿疾也犯了,胃也痛,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着,这日子没法过了呀。” 这是来耍赖皮了吗?也不问缘故,也不问对错,就一个劲的来诉哭卖惨! 阿颜是像父亲? 赵鸿昱也不多说,在自个儿面前抽了五六个折子扔给李二老爷。 李二老爷翻开折子,全是弹劾李轻颜的,怪她包庇李二夫人,同案里的李大夫人和果郡王世子的妾室都死了,为何李二夫人只是进了掖庭?徇私枉法! 李二老爷看得胆战心惊,因为折子里弹劾他的,有些事,还真是他做过的,当然,不算大事,但人家要拿这个做文章,而皇帝又肯信的话,那便是大事了。 他立即不哭了,拿着帕子拭干了其实也没几滴的泪水,哽声道:“老臣……想见见拙荆可否?” “不可。”赵鸿昱道:“您还是回府反省去吧,这半个月也不用上朝了。” 李二大人大震:“这却为何?皇上,臣……”李家李老太傅已经致仕,大老爷只是个闲职,李二老爷在礼部当职,自个小儿子也在礼部,家势早不如之前了,皇帝若再把他这个官也削了,那…… “只是休养半月,正好利用休假时间,帮着户部去救灾吧。”皇帝说完,挥挥手。 李二老爷长叹了声,领旨下去了。 李轻颜自后殿转出来,对赵鸿昱竖了个大拇指:“干的不错。” 赵鸿昱道:“你不告诉他真相?” “让他认为就在掖庭吧,总比没命的好,谁让她拎不清,这么小的一个陷井,她轻易就掉进去了,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从御书房出来,李轻颜去看望了太皇太后,然后去慈宁宫。 太后屋里烧了地龙,李二夫人坐在床边同太后说话,见她来了,立即敛了脸上的笑,起身就往后堂去,一副不理睬她的模样。 太后向李轻颜招手:“过来,哀家知道你拿了好吃的。” 李轻颜确实提着食盒,里面的三明治还是热的:“您用过早膳了吧。” “没呐,正饿着。”太后苦着脸道。 李轻颜好笑,慈宁宫怎么会不准备早膳,太后这是馋食盒里的东西了。 笑着给太后一个三明治,太后没有皇帝矫情,或者说,更信任李轻颜的厨艺,接过就吃,眼睛都眯起来了,边吃边点头:“好吃,阿颜,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吃的?” “晋地就有这种肉夹膜,臣妾只是在里面多加了些菜蔬,营养更全面。”李轻颜道。 第三百四十七章不知好歹 太后吃得很高兴,指头上油乎乎的也不在意,唇边都是馒头屑子,李轻颜递给她帕子,太后摇头,包着一口食物口齿不清:“等会一起擦。” 临走时,李轻颜留了四个三明治,她走后,李二夫人从后殿出来,阴沉着脸,眼睛却直直盯着食盒里的三明治。 太后也没理她,自顾自又拿起一个吃,二夫人走上来夺去:“都吃俩了,再次会撑着的,一会滞了食怎么办?” 太后瞪她,拍拍手也不再吃了,对一旁的嬷嬷道:“留着,一晌午时再吃。” 嬷嬷笑着就要将那食盒提走。 “呃,等等。”李二夫人扯住食盒绊子:“这两个是我的。” 太后道:“你不是连面都不肯见人家吗?怎么还吃她做的东西?” 李二夫人一抬头挺胸道:“她是我女儿。” 太后切了一声:“是啊,只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了而已,她呀,活该就是我女儿。” “怎么只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啦,她有现在的成就,不是我教养得好吗?” “那是,教养得好,她被大房那丫头欺负时,你只躲在一旁看着,连上前拦都不敢,就怕火烧到你头上去,有了好吃的,你倒先巴结大房,给李玉颜那丫头一份,自家阿颜反而吃差的。” 李二夫人白太后一眼:“哪有,你胡说。”但底气却不足,声音也没之前大,连挺起的胸膛也佝偻下去。 太后叹口气道:“你是什么性子,哀家还能不知?怂又臭屁,你生了阿颜,不是给了她多大恩惠,而是捡了宝,你除了这条命,你又给了阿颜多少?她那么小就出去赚钱养家,为什么?还不是你这个做娘的没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小小年纪就操心一家子。” 李二夫人嘟了嘟嘴,到底没反驳,良久,叹口气道:“我也没办法啊,大嫂太怨太彪悍了,我骂又骂不过,打也打不赢,婆婆还只护着她,不住踩我,相公比我还怂,若不是生了几个好儿子,在李家,我根本就没有立锥之地,阿颜……是我盼来的女儿,可老太太就是只喜欢玉颜,她嘴甜,阿颜是个傲的,又倔,让她哄着些她奶奶,就是不肯,还顶嘴……” “所以,你就打她?” “没有,我从没打过她,我是疼她的,只是……做父母的也有自己的无奈啊……” 太后幽幽叹了口气,若不是自小一同长大,又知她秉性不坏,这样的闺蜜早扔到爪哇国里去了。 “吃吧。”太后不想与她再说下去了,说再多她都不承认自己的问题,错的都是别人。 李二夫人美滋滋吃了两个,又生气:“尽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小孩子才用手抓东西吃,你说她都是当皇后的人了,还拿这种东西来敷衍……” “闭嘴!”太后听不下去了:“你去偏殿吧,哀家要休息了。” 李二夫人怂怂地缩了脖子,小声咕哝:“我又没说错。” 太后差点用枕头砸她,想着她那脑壳本就不怎么聪明,再砸更蠢了怎么办? 矿山已经动工了,李轻颜冒着风雪去查看工地,几天时间,竟然真的挖出一小堆煤,挖煤的百姓不是太相信,黑呼呼的东西,真有大用?不过,来挖矿管饱,还能有住处,住处里烧了炕,家里的小孩和婆娘能有安身之处,能活着就是好事,过一天算一天吧。 大家正干得热火朝天,有几个工部的小吏围在一起琢磨挖出来的煤怎么烧,散的,很难团成团,正好李轻颜到了,手里拿着个东西,很古怪,一根铁棍上面有把手,下面是个大大圆筒子,不知干啥用的。 小吏忙起身行礼,正要叩拜,李轻颜摆手:“无需多礼,我就是来看看。” 她没自称本宫,小吏也收到了长官传达的意思,不敢泄漏李轻颜的身份,便没跪下去了。 “娘……掌柜的您这物件是干啥的?” 李轻颜看他捏着煤块问道:“你们这是……” “这东西没法烧啊,弄了好几次也没烧着,是不是非得扔炭盆里头才行啊。” “是得用引火柴,但是这煤呀,要用作民用的话,得掺得东西进去才好烧。” 正说话呢,另一边来了好几个官员,一身官服干干净净儿的,鞋面上都未沾多少雪渍。 为首的那个好不气派,身边跟着的两人,一人手中提溜着个备用手炉,别一个则提着酒壶,这是来视察工作的还是? 几个工部官员一见那几个脸色便有点沉郁,也没理那几个人,兀自低头研究地上的烧粉。 “搞什么幺蛾子,大冷天也不让人安生,非把人弄到这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来,挖这黑不隆冬的臭泥巴,大爷在家里好生睡大觉不好么?” 那为首的官员骂骂咧咧地往前走着,见工部的官吏身边有了盆炭火,便让人过去将那盆火给端过去,他的跟班又在工部这边一个官吏屁股下抽了把小凳子走了,还把那小吏给推倒在地。 那人手中的杯子一伸,边上的小官狗腿的立即添上酒,那为首的抿了一口,立即又有人送上油炸的花生米,他吃得嘎嘣脆响,香气在这小小的矿洞里弥漫着,几个流民挖得起劲,许是许久没闻到这好香的食物味儿,好几个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齐少,瞧那穷鬼,馋得都快哭了。” 原来那为首的姓齐,也不知什么来路,这么拽! 此番负责挖矿的有户部和工部,工部的几个对他没有好脸色,似乎并不怕他,但也不想惹他,这就不可能是工部的,那就是户部?对了,还有五城兵马司,可他穿的便服,跟着他的那几位也不见着五城兵马司的服装,应该是户部的没错。 “哦?花生米也没吃过?想吃吗?”齐少对着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笑道。 那少年身上的一件旧棉衣脏得都看不出本色,脸上身上都沾了煤土,只一双眼睛极亮。 “来,爷赏你一把,再来口酒。”齐少豪气地抓了把花生米朝那少年递过去,少年看了眼身旁的中年男人,应该是他父亲,中年男人没说什么,他家穷,一年上头也难吃一回花生,过年时走亲戚会得一两把揣兜里带回来,那也是有壳的,不是油炸的。 “去吧。”中年男人道。 少年便喜滋滋伸手去接,哪知,齐少一把花生米全扔在地上,少年愕然,他却一脚踹翻少年:“哪来的叫花子,老子赏你花生米,竟然敢全打掉了,不要命吗?” 所有人都看见,明明是他自己故意撒在地上的,少年捂着腰,愤怒地咬紧嘴唇,中年人忙过去扶起他,向齐少作揖:“小孩子不懂事,爷您饶过他吧。” “饶什么饶,不知好歹的东西,爷今天心情不好,你还敢给爷脸色看,来人,给爷往死里打,反正挖矿就没有不死人的,今儿就让这对贱民死在这里。” 说着他起身让开,几个跟班对着那对父子就拳打脚跟,李轻颜看不下去了,对一个工部小吏使了个眼色,那小吏前几日去过上书房,知道她是皇后,有她撑腰,胆子便大了,起身过去道:“住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等竟敢草菅人命!” 那齐少猖狂大笑,指着这官吏的鼻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知道爷是谁吗?爷的表叔公是当朝宰相。” 难怪这么嚣张,原来是宰相家的亲戚。 李轻颜穿着大斗篷,又戴着帽子,头发被帽子盖住,还遮去了半张脸,所以,那姓齐的也没发现这里有个女子,她身边的护卫也是隐身打扮,很不起眼。 “便是宰相府的亲戚又如何?此矿乃是皇后娘娘主手开挖的,是皇后娘娘的私产,你凭什么在此作威作福?”小吏嘴巴却是个利害的,前几日受了这齐少的鸟气,一直忍着不发,如今有了人依仗便再没了顾忌。 “皇后娘娘?哈哈哈,一个二手货,也就是皇上看得起她,身子脏了的女人,便是送给爷,爷也懒得要,宫里的贵妃,可是爷的小表姑,她才是正经的凤凰贵命格,将来一定会母仪天下的。” “你!”小吏气得脸发白:“不知死活!” “你说谁不知死活呐?来人,给爷打,正好死个官员,这矿就没法子开下去了,这就是皇后草菅人命的证据。” 他身后还真有打手,闻言便冲向工部小吏,李轻颜突然一闪身,啪啪两记响亮耳光,打得那齐少一脸懵地站在原地。 半晌回神,抬眸看见李轻颜是个女子,还是个气质高雅贵气又美若天仙的女子,一时看呆了,“你……你是仙女姐姐?” 说着也不生气了,涎笑着伸手去摸李轻颜的脸:“好俊的小娘子,来爷怀里,爷好好疼你好不好?” 那急色的样子,让人看着就恶心。 李轻颜气笑,素手一扬,一把致幻迷药粉撒他面门上。 齐少呆了呆,整个人顿在原地,一只手还保持着伸出去的姿式,两眼却变得痴痴呆呆的。 第三百四十八章让你做狗爬 “齐少,齐少,您这是怎么了?”拿手炉的跟班急了,带着哭胸喊道。 齐少却充耳不闻,呆呆地盯着李轻颜,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李轻颜轻道:“跪下!” 齐少便双膝一弯,噗通跪下。 “在洞里爬一圈。”李轻颜说着打了个响指。 齐少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真围着洞壁爬了起来,不时还学两声狗叫。 “齐少,齐少。”跟班急了,忙要去扶起他,却被齐少一耳光搧翻,他的眸子由呆滞渐渐染上一抹色鬼才有的淫色,流着口水继续往前爬,一身骚包的湖蓝色夹棉衣服顿时黑漆漆的。 “齐少,醒醒,醒醒啊。”齐少却无动于衷,不管跟班如何拦他,摇晃他,他继续着魔力转圈圈,直到头昏眼花,也没停下来。 几个跟班便明白,这是碰上有本事的人了,全都震惊地看向李轻颜:“这位……姑娘,你当真要与我齐家做对吗?” “齐家?家主可是顺天府的府丞?”李轻颜道。 府丞不过是个七品官吏,他的儿子竟然如此嚣张跋扈,众人不由全都鄙夷地看向仍在狗爬的齐少,也不知他恬不知耻的说要杀几个人陷害皇后的大话是怎么敢说出口的。 “姑娘识得我家家主?那快将我家少爷给放了吧,齐家与林相可是亲戚。”那跟班又道。 “你们在矿洞里,杀几个人了?谁让你们杀的?”李轻颜道:“若你们有半点欺瞒,那便同你们少爷为伍,在此爬上个两三天吧。” 爬两三天?看着自家少爷傻呼呼的吐着舌头呼哧哧爬得满头在汗,气喘吁吁却仍不可控制的继续爬的样子,跟班就一身恶寒,尤其齐少的膝盖和手掌都磨出血都不自知,更加胆颤,忙道:“不不不,齐少没杀人,没杀人啊,他就是吹个牛而已,他平日就爱说大话,家主花了大价钱才让他进了五城兵马司,当了个校尉……” “只是个校尉就如此狂妄?谁给他的脸?”有个工部官吏怒道。 矿山开挖也不过几天,二部一司同时参与,三司之间的衔接还没做好,差不多各自为政,徐大人是主导此事之人,但他年纪大,天气太过恶劣,体力也不是很充沛,听闻前两天还老寒腿犯了,不良于行,都没去上朝,请了假的。 李轻颜叹气,官吏间办事如此松泄懒散,没个规制,让人很头痛啊。 “姑娘,姑娘,求求您了,让齐少停下来吧,不然,小的们回去会受罚的呀。” 李轻颜冷笑:“你也怕受罚?那他又凭什么辱骂责打矿工和工部官员们?” “姑娘,姑娘,不知您是何等人物,虽然我家爷是做错了事,但他如今已受了惩罚,还望姑娘高抬贵手,放过吧。” “送官吧。”李轻颜又打了个响指,那齐少真的就停下了爬动,顿坐在地,满脸生无可恋,像是被抽了一丝神魂一样。 “齐少,齐少。”跟班忙过去扶他,齐少像触电一样反应,惊惧地看着那跟班:“别……别碰我。” 跟班道:“齐少,你怎么样?咱回去吧,回去看大夫。” 齐少惊恐地看向李轻颜:“她……她……她是什么人?” 跟班摇头:“回去吧,爷。” 齐少被扶走,李轻颜问工部的官吏:“户部的人呢?” “户部的人不是每天都来的,他们只官前期款项,那都是借的,等煤挖出来卖了钱之后,是要收回去的。” “卖钱?”李轻颜愣住,这矿是她的,户部又没给买过去?凭什么他们收钱? 不过,前期投资也确实是要收回的,这事……做得好没章法。 她正要告诉工部的官吏,拿来的工具怎么用时,又来了一批人,为首的看官服是户部的。 他们身后带着好几个富绅模样的人。 为首的是户部六品理事长,与工部的小吏打着招呼:“楚大人,下官来迟,不知今日进度如何?” 工部那小吏楚姓官员道:“今日还可以,挖了五十担,钱大人,这些是……” “这些都是京城中的富户,他们听说有可以烧的土,便过来看看,如果满意……” 其中一个富绅道:“草民就是来见见世面,还没见过可以当柴烧的土呢,若是真的,草民想买些回去,或者说,将此矿产全都包下,为朝庭分担一二。” 富商将所产的煤矿全都买了,然后再高价卖给百姓? 李轻颜好笑。 那楚大人知道她的身份,见她面色不善,便想提醒那钱大人:“钱兄,这煤矿可是皇后娘娘的私产……” 钱大人却一挥手道:“娘娘买下矿山不也是为了赚钱的么?咱只要给娘娘一个可以的价钱,贵人得了钱,咱们办了差,又不亏了自个儿,这不是两全齐美么?放心吧楚兄,少不了你的一份。” 楚大人咳了几块想要阻止他继续往下说,富绅却已经围着煤堆看了起来,有个富绅皱着眉抓了把煤粉在手里搓了搓,又放在鼻尖闻,摇头道:“真能烧?莫非和硝石一样?会不会……爆炸啊。” “不会,本官亲眼看见过,娘娘就放了一个煤球在炭盆里,一个煤球烧了将尽一个时辰呐,火力也大,煮一顿饭是足可以的。”楚大人道。 “是要用水和成煤团吗?富绅试着捏成团,但粘性不够,很难成团。” “要和泥,加点粘土,混合在一起,再捏成团,不过,用这个做成煤块正好烧。” 说话的竟然是个女子,声音清朗温柔,那钱大人和富绅们这才向李轻颜看过来,只觉得此女子好生耀眼清丽,怔了怔:“这位……夫人……” 钱大人脑子转得快,立即联想到皇后,忙行礼道:“夫人可是保利行的?娘娘手下听说是有女掌柜的。” 李轻颜不置可否:“我确实是保利行的。” 钱大人脸上便有几分尴尬:“对不住啊,下官也知道保利行是行商,这几位都是下官的朋友,他们也只是好奇来看看的,不过,若是他们出价高……” 第三百四十九章皇帝的就是大家的 其中一个富绅也笑道:“草民几个自是不敢与保利行抢生意的,只是,保利行这些年,把城里的生意都囊括得差不多了,总要从牙缝里漏些肉屑子给草民们吧,贪多可就嚼不烂啊。” 李轻颜好笑道:“你们说得没错,保利行虽是行商,也不可能将全世界的生意全都做了,不过,这个矿,可是皇后娘娘的私产,我保利行经营自家主子的矿产,不为过吧,又没抢旁人的。” 那富绅诧异地看向钱大人:“大人,你不是说,娘娘已经将矿卖给了户部吗?” 钱大人点头:“是有这事,正在商谈迷宫中,应该是上面的人,还没定好价吧,不过,就是这些黑呼呼的土,几位真的要包了吗?若是不能烧,或者不经烧,你们花大价钱包下又卖不出去怎么办?到时候,可莫想反悔,钱到了户部的袋子里,那是概不拿出的。” 另一个富绅也道:“是啊,得先看看品质如何啊?黑土能烧的事,在下也是头一回听说,古怪得很呢,谁的银子也不大风刮过来的是吧,先看看效果吧,这位……夫人,您是否给在下们试验一回。” 李轻颜今日过来,一是看进度,第二便是教工部官员如何将烧做成蜂窝状,如何做专用的烧蜂窝煤的炉子,再向百姓推广的。 闻言正要点头,一旁的隐卫却向她前面一战,释放着属于武功高手的威压,气势凌厉得很,富绅本能的往后退开几步,呐呐道:“草……草民可是冒犯了夫人?” 李轻颜轻咳一声,高大的隐卫便让开来,她淡淡一笑:“没有没有,家中护卫,职责所在,几位莫要见怪。” 说着,她请人弄来土,按比例与煤混合,然后,亲自用藕煤机做了个煤块,大家都震惊地看着她,一个纤纤弱质女子,双手细白柔软,力气倒不小,看她手中那工个,少说也有十好几斤吧,她竟一点也不吃力,而且,还用上了脚,明明就是很粗鲁的动作,她做起来却优雅得很,看她认真干活的样子,还怪好看呢,不由暗叹皇后娘娘眼光独辣,这样漂亮又有气质,行事还如此接地气的神奇女子是从何处找来的,好难得啊。 隐卫也看傻了眼,这种事,娘娘明明可以吩咐他们代劳的呀,见李轻颜连做了个个煤真,又要继续,忙接过她手中的藕煤机:“夫人,还是属下来吧。” 隐卫到底是习武之人,力气大得多,很快又做了好些个煤块,李轻颜又让人将早就备好的煤炉子拿提来,她这是找将作营特制的,比较轻便,煤炉芯也是自制的。 “这些才做出的蜂窝煤是湿得,得凉干后才能烧,不过,我已经带了干的煤真,就现场烧给你们看吧。” 富绅和官员们都围在炉子旁看,一脸好奇,炉身很光亮,是合金制的,便于提拿,炉芯是粘口烧制的,也不重,下面又有通风的出风口。 李轻颜从炭盆里夹了几块烧红的炭放在炉身里,再放下炉块,用扇子在出风口搧着风,不到一刻钟,那晒干后的煤块便真的烧着了,李轻颜又在上面加了一块,十二个孔全都对齐了,那火苗便从最下面的孔里串上来,再过一刻后,两块煤都烧着了,红红火火,炉身都是热的,下面做引火的炭早烧完了,炉火却仍是很旺,富绅们看得眼睛都直了,再看向那堆黑乎乎的煤堆,眼里都在闪星星,哪里是黑土啊,明明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这世上,真有这么好的东西。 有百姓大喜:“原来是真的,皇后娘娘没有骗我们。” “是啊,若是家家户户能有几担这种煤,也不愁没法子过冬了,这炉子上面,可以烧饭,烧水啊,比柴好烧得多啊。” “可不是吗?还没烟,干净得很。” “听说娘娘会低价上市,咱们做了工的,都会分到煤。” “你说,他们会不会把所有的煤都包给这些富绅啊。” “不知道,反正都是要赚钱的吧。” “夫人,夫人,您手中的这个工具,可否给在下瞧瞧。” 李轻颜却道:“保利行有卖的,就在城南的铁器铺里。” 这个富绅很聪明,他想要煤,又想要制作藕煤机和炉子的独家技艺,以后光卖这两样东西也能赚大钱啊。 哪知,李轻颜早就预判到了,保利行早就制做了一批,只等煤上市后再出售。 “皇后娘娘真是商界奇才,这些她是怎么想出来的,能发现煤可以说是运气好,偶然的,但这制煤真的工具和煤炉却是奇思妙想啊。” 听着大家的夸赞,李轻颜也没心理负担,反正从小听惯了,穿越女的金手指之一嘛。 摸了摸鼻子,打算离开。 却听钱大人道:“夫人慢走,这矿产,是娘娘特意拿出来馈赠救灾的,那这个制炉的技术,还有这机器的草图,请拿出来吧。” 李轻颜愣住:“凭什么?娘娘也没说将煤矿赠送,只是便宜售出,这个工具和炉子又不是没有卖的,这技术,凭什么也要提供?” “煮了饭,总不能让大家伙用抓着吃吧,当然还要碗筷啊,是吧,夫人,皇后娘娘高义,若是我们徐大人向娘娘提,娘娘是不会反对的。” 李轻颜懒得理他,转身继续走。 就听那钱大人冷笑一声:“不过是个商妇,也不知拽个什么东西,这些个,迟早得归户部所有,皇后娘娘又如何?保利行也迟早会是皇上的,皇上可是大梁之主,当然是要给户部推广的。” 好有道理啊,这些人,当皇帝是什么了?他爹吗? 所以,嫁给皇帝的女人,她所有之物只能皇帝的,是皇帝的,就是大家的对吗?这逻辑,她竟然无言以怼。! 李轻颜回头问道:“钱大人名讳几何?” 那钱大人愣了愣,旋即挑眉道:“怎么?夫人这是要向皇后娘娘告状?不知下官做错了什么?可犯了国法?” 第三百五十章就不如你们的意 “既然没做错什么,钱大人怕什么?怎么?你的名讳是秘密,不是给人叫的?”李轻颜好笑道。 钱大人沉着脸道:“下官钱穆清,不知夫人姓甚名谁?” “大胆,我家主人的名讳可是你能问的?”隐卫大声喝斥道。 钱穆清很不满道:“她能问下官的,下官不能问她的么?名字既是取来让人叫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隐卫一下拔出剑指着他脖子颈间,钱穆清脸色大变,吓得张开双臂作投降状:“有……有话好好说,我……我不问便是了。” 隐卫这才收了剑,凌厉瞪他一眼,钱穆清垂眸不敢再说半个字,李轻颜笑着拍了拍隐卫的肩:“年轻人,莫要太冲动。吓到钱大人了。” 隐卫躬身行礼:“属下的错,请主子惩罚。” 李轻颜笑着转身就走,没多远,听到后面钱穆清歇斯底里大骂:“狗仗人势!狗仗人势!各位可都瞧见了,一个商妇,竟敢拔剑威胁朝庭命官,就是她是皇后娘娘的人又如何?这还没天理了不成?” 楚大人指指还没走远的李轻颜几个小声道:“钱大人,小声些,这位……夫人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人物。” “什么得罪不起?难道还能罢了本官之职不成?” 楚大人心想,自己该劝的也都劝了,自己要作死,那就由你去吧,便不再说什么,那钱大人还在闹,几个富绅也不喜李轻颜刚才的作派,尤其是想要制炉技术的那个,一个劲地在一旁煽风点火,钱大有闹了一阵没闹了: “说正事,这矿,还有得挖,现在是怎么推广的问题,京中官员有好些个家里没余炭的,正好卖些过去,当然,由咱们户部经手是不行的,你们几位,谁出价高,便可竞得出售权。” 一个富商道:“矿洞咱们也来看过了,也知道了煤的用法和好处,竞价的事就不在此处谈了,咱们找上清净之地去。” 说着几个簇拥着钱大人离开了。 楚大人叹了口气,看向正辛苦挖矿的百姓,有点难过,娘娘挖煤矿的初衷是救济这些无家可归的百姓,若挖出来的矿,还是被富绅给垄断,再高价出售,百姓们怎么用得起?不是照样受冻挨饿吗? 李轻颜心情极不佳,没直接回宫,而是去见自家大兄李承谨,大兄一直在工部,对户部之事不太清楚,但挖矿之事,赵鸿昱是让他主理的。 徐尚书事情太多,户部只是出钱和监督,并没有管具体的事。 李承谨还没下衙,正与几位下属在说着什么,见李轻颜来了,愣了愣,忙迎上来,几位官员也一起过来行礼。 见过礼后,李承谨看着自家妹妹,几月不见,妹妹清瘦了,眉宇间却添了几分高贵与自信,待官员下去后,他柔声道:“阿颜,怎么瘦了?” “大兄,家里可还好?” 李承谨眼神微黯,旋即道:“还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总有些不如意的,不过没事,你嫂嫂们都是能干的。” 李轻颜点头:“嗯,幸好有几位好嫂嫂。” 见李承谨欲言又止,李轻颜道:“大兄想问娘?” 李承谨道:“我知道她做了错事,而且是抄家灭族的大祸事,你能将事遮掩下来,太后和太皇太后没有太过为难李家,都是你在中间出力,若不是你,李家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还好几位兄长都是明事理的,李轻颜苦笑道:“应该的,咱们是一家人嘛,我只是一直不明白,大伯母为何要这样做?害太皇太后和太后,对她有什么好处?是不是傻啊。” 李承谨叹气道:“她哪是要家那两位,要害的明明就是你呀,娘的平安符不也送给你了么?” 李轻颜点头:“只是我从不戴,我不爱那香味儿。” “贵太妃的元香,难道就没送坤宁宫?”李承谨又道。 李轻颜倒没注意这个。因为芍药几个都知道她不爱熏香,要熏,也是自制的,作为药师谷的弟子,与药有关的东西,她当然更相信自己。 “估计大夫人也没想到,娘的平安符还会送给太皇太后和太后,她以为,娘只会给你和咱们几们兄弟。” “你们没有?”李轻颜诧异地问道。 “我问过,我们兄弟几个都没有,你几个嫂嫂也没有,小辈们也没有。”李承谨道。 这事…… 有点奇怪,在李二夫人的心里,几个儿子定是放在第一位的,那平安符是她费了不少心力求来的,怎会不给儿子和孙子们呢?若只是给了自己就算了,又为何要给太后和太皇太后呢? 她的母亲,是真的又傻又糊涂吗? “阿颜,阿颜……”看她发怔,李承谨轻声唤道。 “哦,娘没事,她没在掖庭,在慈宁宫里,太后将她接过去了。”李轻颜道:“不过,外头人不知道,大兄你心里清楚就行了,莫要让爹知道了。” 李轻颜不放心她那个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老爷一家稍一逼问,他就藏不住事,若让大老爷一家知道二夫人一点惩罚也没受,还不又要闹起来。 “知道,你放心。”李承谨心一喜,鼻子泛酸,拍拍小妹的肩道:“阿颜,你受苦了,几位兄长都给你添了麻烦,不能帮你,反而拖累了你。” “大兄你说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啊,你和几位兄长,还有嫂嫂们,都是我最在乎的亲人。” “你送回家的煤和炉子,已经用上了,工部也有一个炉子,对了,就是味儿有点大,呛人得很。” 李轻颜便想起了前世的北京炉子,便问:“可有炭笔?” 李承谨看她自小就爱用炭作笔写写划划,后来他也跟着用,忙拿出纸笔来,李轻颜便在纸上画结构图。 “你看,在这里按上一个铁管,在墙上打个洞,管子从洞里穿出去,烟就不会留在屋里了。” “这是个好法子,只是这铁管子……太沉了,而且,墙上开洞也不是很方便,是个小工程。” 第三百五十一章真相 李轻颜好笑道:“大兄,你们可是工部的,这点子事,难不到你们吧。” 李承谨笑道:“是,不难,我家小妹最聪明了。” 李轻颜说起在矿山里发生的事,李承谨皱眉,问道:“小妹,这样的煤矿,我记得你曾给我们几兄弟都送了一座。” 李轻颜点头:“是的,留着傍身嘛,当初买的时候,也没人知道里头有矿,便宜,以后就算几位兄长不当官了,当个富家翁,日子也能过得滋润。” 李承谨眼窝一阵发热:“你是家里最小的,本该兄长们保护你,可事实上,却是你一直在想法子保护兄嫂们,阿颜,有你这个妹妹,是我们几个兄弟最大的福气。” “咱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们有矿的事,不要生张,免得遭人眼热,还有,现在挖的这个矿,我不打算赚钱,想给城中的百姓用,但户部的人,会给我添些麻烦,所以……” “我懂,在你和皇上的旨意没下达之前,工部会守住所有挖出的煤,不让任何人弄走。” 李轻颜点头,与大兄告辞。 “阿颜,老太太……想见你。”李轻颜快走到门口时,李承谨想了想还是说道。 “太忙,没空。”李轻颜向后挥挥手。 李家大房的事,她不想太过掺合,老太太的心本就偏向大房,如今大伯母死了,她定是会怪罪到自己头上,加之赵鸿昱又下旨让老太爷和老太太迁回祖籍,老太太更会迁怒自己,她在京城过了快一辈子了,娘家亲人也在京城,哪里舍得离开呢? 所以,才不往枪口上撞,自己去找骂呢。 回到宫里,赵鸿昱已经下朝,早早让小黄门在宫门口等她:“娘娘,皇上让御膳房做了羊肉火锅,说您一回宫就去乾清宫,小红泥炉上正烧着呢,只等您了。” 李轻颜搓着冻得有点发僵的手,两个手炉都烧完了,又没备炭,早冷了,狗男人难得体贴一回,兴冲冲就去了乾清宫。 赵鸿昱正在批折子,见她进来,笑着起身,亲自给她解下外披,见她脸冻得红扑扑的,双手捧着,“冷吧,说了这么冷的天,别往外头跑,你是皇后,发号司令便可以了。” 脸上传来他掌心的温度,他轻轻揉捏着她冻红的耳垂,痒痒的,热热的,李轻颜笑着将一双往伸进他衣襟里,他本能的一颤,笑问:“暖和不?” “暖和。” 他牵了她的手往红泥炉边去:“我就是你冬天的暖炉,一辈子的暖炉。” 李轻颜没说话,鼻间全是羊肉的香味,锅里高汤咕噜咕噜响着,御膳房有位大厨特别会做羊肉,大冬天的,吃点羊肉暖身又滋补。 “是羊蝎子,你上回说要吃,正好今天宰了一头黑山羊,我便让做了一锅,放了辣子的。” 岂子是辣子,里头有堂参,枸杞,还有萝卜。 二人呼赤呼赤吃完了,又一起喝茶,赵鸿昱说起菜蔬的事:“……都不知道雪会下这么久,许多人家里没有青菜了,肉食是腌了些,但只吃肉也不行。” “有肉吃就不错了,不过,没青菜却实不行,但现在地里的菜都冻死了,没法子啊。” 老百姓莫说菜,肉也没得吃,好多人家里的种猪耕牛都宰了。 大冷天弄大棚出来种菜也不现实。 抬眸间,见赵鸿昱的上唇起了个红泡,这是缺维生素的缘故。 “这事我来想法子,总要添点菜蔬才行。我同你说说炉矿的事。” “煤矿是你的,虽说是大灾之时需要救济百姓,那是户部的事,你可以提个价,户部将矿山买下来。” 李轻颜却摇头:“可是户部得了矿,再将挖出的煤卖给富商,富商再提价卖出去,百姓怎么办?他们连粮食都有困难,哪来的钱买煤烧?” “那你的意思是……” “明天就让户部撤出矿山,挖出来的煤,一部份卖给富商,百姓拿着身份路引去济善堂领,免费。” 赵鸿昱眼睛一亮,又心疼她:“可这……又要让你损失一大笔。” “我是皇后,这些百姓不仅仅是你的子民,也是我的子民。只有百姓安稳了,你的政权才能真正安稳。” 赵鸿昱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从乾清宫离开时,福畅追上来小声道:“娘娘,春熙宫的那位……怕是不行了。” 贵太妃?这才多久就撑不住了? “她是想见本宫?” “是,使了不少钱才把信儿送到奴才这儿,就是想见娘娘一面。” “那就去吧。” 李轻颜正好有事要问贵太妃。 春熙宫以前是很热闹的,贵太妃享受着高位份的供奉,日子过得很滋润,明明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她便要作,起幺蛾子。 自从李轻颜下令将春熙宫变成冷宫后,福畅手脚也很利索,只留了两个贴身的宫女,其他人全都调走了,每天只送些最差的吃食过去,炭也是最差的烟炭,只要冻不死不成了,过惯了锦衣玉食的贵太妃,哪经得住这样,很快就病倒了。她这一病,加上本就冷,又请不到太医,自然熬不住。 李轻颜来了,贵太妃挣扎着要下床行礼,李轻颜离床边远远地站住:“免礼吧,有何事直说。” 贵太妃看着披着大红披风,领口围着圈雪白的狐狸毛的李轻颜,宫里光线并不好,她俏生生立在那儿,却如雪玉一般亮眼迷人,这么好的容色,难怪皇帝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 “娘娘不想知道,哀家为何会送心香给你们三位吗?”贵太妃咳了一阵,也不敢找她讨药,虚弱地说道。 “为何?”李轻颜正疑惑此事,贵太妃也知道她想知道什么,这回子也不作了,老老实实把该讲的都讲出来。 “心香确实是李大夫人送给哀家的,但哀家得了香,该给谁却并不是大夫人告诉哀家的,因为,她也不确定,李二夫人会将平安符都送给了谁。李大夫人想害的,只有皇后娘娘你一个。” 果然如此。 第三百五十二章凭什么 “那你是如何知道,太皇太后和太后也有平安符的?”李轻颜问道。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贵太妃脸上有了笑,那笑容在她将死的脸上显得鬼气森森,她有点歇斯底里:“都是你是最最聪慧的人,猜猜看,这个告诉我的人,是谁?” “是我娘?”李轻颜轻声问。 “当然,就是她,虽然,她没有直接告诉我,但是,我的大宫女在某一天得到了这个消息,而平安符送给谁的事,明明只有她知道,我的大宫女为何会知?因为,某个人希望她知道啊,她更知道,哀家与果郡王府的关系,因为小虎儿才亲密的关系呀。”贵太妃幸灾乐祸道。 李轻颜没有说话,脸上也并无震惊和痛苦之色,而是淡淡道:“哦!” 只是“哦”? “你……你不惊讶?不生气?”贵太妃很不解。 “我为何要惊讶和生气?她虽是我娘,做错事的又不是我,万事有因必有果,她做的事,会承担她该担的果,就如你,贵太妃,我不理解你为何恨我,恨我便算了,又为何要对太后和太皇太后下毒手?” 贵太妃眼神幽远:“为什么?很难想明白吗?因为,我这一生,从来就没有登过顶啊,总是屈居人下,从前是先皇后,我比她貌美,我比她聪慧,家世也不比她差,只是因为我晚入宫几年,便不如她,当初的昭仁皇后,她光辉霁月,她坦荡善良,她如神仙一般的人物,就算先皇爱她至深,我的心里也是愿意的,我不嫉妒她,可先皇后算什么?她阴狠毒辣,如阴沟里的老鼠般龌龊丑陋,她凭什么高居我之上,事事压我一等?我本是可以为皇上生儿育女的,是她,是她,给我下药,绝了我的生育之路,让我永远没有机会成为一个母亲,我不恨吗?我恨极了她,我想过无数次,想要将她碎尸万段,想将她踏进污泥里,让她永世不得超生,可是,我没能做到,做到的却是你,一个二嫁女,一个……自甘堕落的二嫁女,你不贞不洁,凭什么能得到新皇的无限宠爱?凭什么,当初我进宫时,太皇太后用各种规矩搓磨我,却对你宽仁宠爱,凭什么? 若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没了,在这宫里,辈份最高,身份最尊贵的就只有我了,没有了她们两个,我就要让你承受我当年受过的所有,哈哈哈,一顶孝道的大帽子,能将束缚住你的手脚,你再也不能如现在这般恣意自在,随心所欲,再也不能释放光芒,成为万众嘱目的,比昭仁皇后更为灿烂的女人。” “所以,因为嫉妒,因为你所谓的凭什么,你就做下你以前所不耻的行径?”李轻颜冷声道。 贵太妃眼神有些迷茫? “我自己所不耻?” “难道不是吗?你为何看不上先皇后?你为何说她如阴沟里的老鼠?不就是你也不认同她所作所为吗?为何在你眼里昭仁皇后风光霁月,坦荡善良?为何她是你眼中如神女一样的存在?因为,你崇敬她,认可她,所以,你明明就有是非的,先皇后所行所为,难道不是你所不耻的吗?原希望自己能成为如昭仁一样的人,你也渴望能如我一般姿意自信,可是,你又做了什么?” 贵太妃脸色发白,唇瓣一直在颤抖着,双目充血,不住地摇头道:“不,不,我……我不是她,我没有她那么可恶可恨,我只是……我只是不甘心,我只是想……想……” “你只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对权力的欲望,对地位的欲望,你在作死!你望恩负义。”李轻颜大声道。 “我……我没有。”贵太妃眼神躲闪着,头摇得像波浪鼓:“我没有,没有,你……你不是要救我,你是要救你齐太妃,你不想清河公主没有了亲娘。” 齐太妃是晋王的妾室,而她生的女儿被赵鸿昱封为清河公主,反正他的兄弟姐妹很少,清河是他唯一的妹妹,所以,他给了她公主的身份。 “不管我的初衷是什么,你是即得利益者,你因为我的善意而活了下来,而决定废除陪葬的,不仅仅是我,也有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助力,我们三个都是你的恩人,你是怎么对我们的?不是望恩负义的小人吗?” 贵太妃捧着头大喊起来:“我没有,我没有……” 李轻颜却懒得继续同她扯下去了,冷笑一声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呢?都要死了,还故意离间我与母亲的关系,让我怀疑自己的亲娘,让我活在母亲的过错的愧疚当中,你当真,其心可诛!毒恶之极!” “我不是——”贵太妃大喊,突然,她的喊声戛然而止,那声音卡在喉咙里,那梗着的脖子仍梗着,像是硬了一样,然后,头一歪,气绝身亡。 她双目仍圆睁着,原本,她还有些时日可活的,应该……是心脏病突发吧。 李轻颜抬手抚上她那双绝望又悔恨的之极的眼睛,轻轻合上。 然后对一旁的大宫女道:“贵太妃薨逝!” 大宫女泪如雨下,跪下道:“娘娘,娘娘,能不能……能不能以太妃之尊下葬?” 李轻颜道:“以太妃之尊下葬?这是她的心愿吗?何必呢,我记得,贵太妃原本是有心上人的,若不是家中将她强送进宫,她应该与心上人成亲,并且儿女又全吧。” 大宫女愣住,眼神迷茫:“可……可她很在乎……” “这种在乎,是在她已经进宫后的无奈之举,试想,若你没有进宫当宫女,你会日日想着要晋升为大宫女吗?” “她并不爱先皇,先皇对她也并无多少情意,她只是众多宫妃中的一个可怜人罢了,若能给她自由,下辈子,她或许可以免除这样的命运。” “可是……”大宫女还想分辨,李轻颜笑道:“你是不是想说,她若是贵太妃尊荣下葬,那她的家人,能受她余荫恩泽?” 第三百五十三章原来如此 大宫女忙点头。 “可当初是谁逼贵太妃和你进宫的?”李轻颜反问。 宫女愕然,眼中畜满泪水。 “她的家人将她送进发牢笼一样的宫中,逼着她踩着尸山血海里上位,那样的家人,是爱她的吗?他们只是将她当成了可以换得荣华富贵的物件,她的家人不仅不爱她,还是将她推入恶劣命运的罪魁祸首,凭什么还要得到她身后的余荫恩泽?” 她的话,在宫女无法反驳,觉得很有道理,可又有哪里不对。 李轻颜笑着拍了拍她的肩:“真的是李二夫人告诉你,平安符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有吗?” “啊?”李轻颜骤然改变话题,大宫女下意识要摇头,又点头。 李轻颜却走了,声音远远的传到大宫女耳中:“放心吧。” 大宫女不知要放心什么?没了贵太妃,春熙宫里只有她和另一个宫女,以后该何去何从,完全不知,是要同太妃一样冻死饿死在这冷宫里吗? 没多久,汤嬷嬷却过来了,问她是要出宫,还是留在宫里。 大宫女年纪不小了,快三十了,这个年纪要嫁人,却很难,顶多给人做填房。 “我……”大宫女迷茫着,外头下着雪,天寒地冻,她的家人…… 她是贵太妃的奴婢,父母也是家生子,出宫,回家?还是为奴为婢吗? 可不回去,留在这宫里?也好像不是生路。 “皇后娘娘说了,你若想出宫,她会给你许个人家,想留宫里,能去荣养院,不用再服侍谁,拿着俸禄过日子。” 大宫女眼睛发亮:“可以由奴婢选吗?” 汤嬷嬷笑道:“娘娘是个是非分明的人,也知道你曾奉劝过太妃,你也没做过恶事,在宫里这么多年,你应该可以有个好的未来。” 大宫女热泪盈眶,最后,大宫女选择嫁人,另一个宫女则选择去朝阳宫当差。 汤嬷嬷也没反对,朝阳宫里还有果郡王府的三小姐,那个赵鸿昱名义上的堂妹,没有血缘,所以,妄想成为宫妃的一个女子。 太后得知贵太妃薨逝的消息,叹息了几声,问李轻颜:“你还会给她太妃尊荣的吧。” 李轻颜好笑道:“这不是您该做主的事吗?” 太后嗔道:“如今宫里你才是掌凤印的人,哀家懒,不想操心,也相信你所行都是凭良心的。” 这话有点重,李轻颜却无芥蒂,因为,她是真的凭良心办事的。 贵太妃停丧未发,正好天气不好,放在冰雪之中,尸体也不会坏。 两名宫女守丧,没去别的宫里,李轻颜也让人恢复了春熙宫的一切供应。 李轻颜浅坐了一会儿,就要离开,李二夫人却自后院转了出来,静静看着她。 李轻颜秀眉微蹙,走近她:“母亲,我有话问您。” 李二夫人不像以前那般抗拒,也难得没开骂,老老实实地跟着她去了偏殿。 “娘,你是故意的吗?”李轻颜问。 李二夫人眨了眨眼,没说话,她听明白了,知道李轻颜在问会。 “为什么?且不说太皇太后,太后待您一直如亲姐妹,您这样做,对得住她吗?”李轻颜嗔怒道。 李二夫人道:“阿颜啊,你觉得,娘这个脑子,能想得出这样的精妙的计划么?” 李轻颜愣住:“什么意思?” “平安符里有什么,太后也好,太皇太后也好,她们身边都是什么人?当真只要是娘送的,她们就肯戴吗?你看,连你都不肯戴呢。”李二夫人道。 李轻颜再次愣住,是啊,太后还好说点,太皇太后身边一直是有专门的太医,寿安宫用什么香,太后该用什么香料安神,都要先经太医的手。 太皇太后身体不好,如易碎的玉一般,宫里的太医小心翼翼地侍奉着,生怕一个不好,她老人家如何了。 既是如此…… 只有太后能做到,让寿安宫的太医查不出来。 “您的意思是,这是太后的意思?” 李二夫人好笑道:“不然呢?你娘笨了一辈子,会突然变聪明吗?” “可是为什么?太后一直很敬重太皇太后,何况,她自己的身体也受损了。”李轻颜道。 “不都没事了吗?放心吧,早问过阿晟了,不会有太大问题。” “阿晟?”李轻颜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他何时告诉你们的?他在哪儿?” “在封地,写信过去的。”李二夫人道:“他是太皇太后的曾孙,太后也对他有愧,所以,从他去了封地开始,两位贵人便给他写信,也没聊什么重要的事,大多都是家常锁事,比如说,你宫里养了几只猫,你又开了几个铺子,你爱吃什么,还有,慈宁宫的一些趣事,之前他是不回信的,后来,去的信多了,他偶尔也会回上一两封,如今,太后仍坚持每月一封信,只是,这鬼天气,书信的来往就没那么方便了。” 李轻颜瞪大眼睛,太后一直与赵鸿晟书信往来,是想让他感知来自亲人的关怀吧,是希望他不要太过记恨赵鸿昱和皇室其他宗人吗? 太后她还真是…… “可是,我也是不明白,太后为何要连自己都一起下毒?”李轻颜道。 “因为,她要为我报仇。”李二夫人红着眼,一字一顿道。 是了,几十年来,李二夫人以及整个二房一直受大房压制和欺凌,李二夫人平素不敢反抗,怂得很,但她受了气后,会向太后倾诉,太后知道她这么多年来的辛酸和委屈,早就为这个闺蜜不平了,但当初她只是晋王妃,大夫人是郡主,她还不能将大夫人如何。 可太后不是会耍手段的人啊,不是不够聪慧,而是不屑。 “不可乱想你母后,她是个恩怨分明又明辩是非的人,也是个很仗义的人,而且,本就是你大伯母自己先起的歹心,给了我们机会,现下是,她终于死了,我这么多年的一口恶气也终于出了。” 李二夫人得意道。 可这代价也太大了些! “没事,说了问过阿晟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