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潮末日，我创造救世组织登神》 第1章 施洗 （第一卷到63章已结束，欢迎大家试毒） “以天尊、上帝次子、三体人之名，浸泡！” “噗通！” “咕噜咕噜咕噜......” “......观双缝干涉，行深德布罗意时，照见不确定性......粒不异波，波不异粒，粒即是波，波即是粒......” “咕噜咕噜......” “......便是如此，力量、恩赐与荣耀皆是你的，直到永远！” “咕噜......” 诵念完最后一句杂糅凌乱的祷词，感觉被施洗者已经快溺死的林清流终是将手中进入半虚化状态的金色十字架u盘插进了对方的后颈，同时在视野中【是否赐福】的弹窗中选择了【是】。 被施洗者瞬间放弃了反抗，仿佛陷入了极深极沉的睡眠。 虚幻u盘插入处的周围飞快出现一个血红色的印记，随后又迅速消失在了浸湿的皮肤上。 林清流拔出u盘那人瞬间恢复了挣扎的状态，他又顺势一提将其从水中拎了出来。 这是一个染着深棕色头发的青年胖子，长长的刘海打着缕糊在脸上，他像游到岸边的土狗一样甩了甩沾满水的头发问道： “医生，这就完成了？” “完成了，我说过仪式并不复杂。 “还有，现在你应该称呼我为‘神父’。” 林清流抬了抬下巴，示意男人将之前承诺的奉献金塞入那边那个表面大写着“公益”二字的捐款箱。 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林清流心底实际上心底也在嘀咕，这【赐福】点了之后似乎没什么效果......会不会是因为第一次没经验...... 深棕色头发的胖子并没搭腔，似是失望于仪式的敷衍，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才掏出边缘有些破损的钱包，数出了说好的两千信息币放入了那个木箱。 他借着室内昏暗的灯光向着箱内看了一眼，似乎里面之前一分钱都没有...... 所以自己是第一个大冤种？ 但是无所谓了，反正是人生的最后一天，王枭如此想着。 自己的人生毫无意义，金钱、健康、家人......自己什么都没有，在死前倒霉一下也不是不能接受。 在希望城里这样的人并不少见，但绝望就是绝望，他人的痛苦并不能让王枭变得快乐。 他没再去看那个奉献箱，只觉得自己因为刚刚的奇怪仪式而昏昏沉沉。 他走出这家一看就不怎么正规的心理诊所，一边回忆着自己之前恍惚间见到的画面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家中走去。 如果那个冰冷的房屋还能被称为家的话。 另一边，王枭前脚刚离开那格调完全不对劲的心理诊所，林清流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撬开捐款箱，拿出了那二十张由特殊塑料制成的两千信息币，在手中“哗啦哗啦”地扇着风。 他抬头看着几个贯穿二楼楼板和屋顶的孔洞，盘算着自己购买水泥亲自修补会不会成本更低一些。 --- 林清流的穿越发生在两天前，他今年二十多岁，凭借着不错的脑洞和文字功底成为了某个即将上线的游戏的文本策划，负责架构世界观等等一系列东西，同时偶尔还会回收一下工作上的废稿再利用，以此搞点码字的副业。 项目踩线完成后庆功宴如期举行，宴后林清流选择打车回家，没想到司机比自己喝的还多，非要盛情邀请他一起去那辆逆行的全险半挂前面看看车灯坏没坏。 林清流推脱不过，只得强行接受了邀请，结果就是半挂的车灯没问题，但刹车有点毛病。 于是二维化的林先生眼睛一闭一睁就已经到了这个世界。 讲实话，在原来世界的氛围熏陶下，穿越并不是一件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只是在判断穿越类型时林清流犯了难。 说是身穿吧，这个世界似乎也有一个林清流，二者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融为一体，没有任何不谐之处，甚至还年轻了几岁，“继承”了这套算不上昂贵的房产。 说是魂穿吧，自己那个储存着一大堆游戏废稿和设定的金色十字架u盘又那样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的脖子上，而且和他冥冥之中还建立了某种联系。 而自己脑海内那个与u盘风格一致的系统也无时无刻不在展现着自己的存在感—— 【神明养成系统】 “‘卡密’养成系统”，林清流是这样称呼它的。 这玩意儿的目的显而易见，操作也十分简单，只有一个核心功能——【赐福】，其余的都属于衍生部分。 接受了赐福的人就单方面成为了林清流的信徒，并且可以觉醒特殊异能。 而林清流不但能在他们觉醒时获得反馈，还能在他们的能力进化时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 即使某个信徒背叛了他系统也能迅速感应，可以远程剥夺能力并删除相关记忆。 能成长，能收割，能控制。 嗯，是韭菜的香气！ 就在他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时，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现在是新纪元的第五十二年，五十二年前，一颗小行星穿过重重阻拦，直挺挺地撞沉了大海中的一个岛国。 那小行星似乎带着某种特殊的辐射，能够异化星球上原本的生命。 就在人类忙着应付海啸时，因撞击产生的其他天灾和无数异变的怪物开始席卷整个世界。 绝大部分生命都在痛苦中死去乃至变成了无穷无尽的兽潮中的一员，侥幸存活下来的人类在地球的另一端筑起了世界上最后的城市——希望城。 经历了十年的动荡，人类和怪物与异兽们进入了某种动态平衡，人类定期清剿兽潮，异兽定期进攻希望城。 同时，新生的人类中出现了觉醒的超能者，这些拥有不同能力的新人类成为了人类的曙光，让希望城的名字不再那么名不副实。 几十年过去，第一批超能者已经成为了希望城如今的中流砥柱，牢牢支撑着这座人类最后的堡垒。 而这个世界的林清流身份也简单的很，人生经历甚至填不满一张a4纸。 他出生在新纪元之后却并没有觉醒异能，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他的父母也早早去世，只留下了这套坐落在外城区东部，有概率被异兽潮吞没的便宜房子。 林清流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在都城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还是二层带地下室的别墅。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就是了...... 生存重压下的希望城居民们心理压力总是很大，对于心理疏导有着可观的刚需。 家庭情况只能说是一般的林清流勉强拿到心理咨询师的资格之后便斥巨资改造了家里的老破小，将一楼变成了一间外城区人们也消费得起的心理诊所。 就在一切都向着好处发展时，两天前异兽对城墙的一波冲击让几枚尖利的碎石高速飞入林清流的家，其中一枚正中他的脑壳。 这个世界的林清流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将破破烂烂的小房子和一个客人都没有的心理诊所交给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用了一整天融合记忆的林清流接受了这一切，决定在这个已经没有宗教信仰的世界靠着自己的奇妙能力整点大活。 于是这位名叫王枭的倒霉孩子就这样被骗了两千块，被林清流用一个澡盆进行了所谓的“施洗”之后成为了这名冒牌神明的首位信徒。 当然，王枭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第2章 将死之人 王枭，二十岁，不是学生。 是将死之人。 新纪元以来，在异兽以及各种怪物的恐怖压迫下，人类的平均寿命大幅缩水，受教育的时间自然也要压缩。 希望城中的人类接受的通用教育只会截止到十四岁，之后就是各种各样的分流分化，力求十八到二十岁就能达成完美的“出栏许可”。 大量的问卷调查、天赋检测以及专业的速成培养确保在只剩下几百万人的前提下，各行各业仍然能够有着尽可能充分的人员供应。 而王枭接受的则是医疗方面的培训，这并非专业的医学培养，而是为了在人员紧缺条件下保持运行而特化出的速成体系。 简单来说，在专业仪器的辅助下王枭能做不少医生才能做的事情，但他很难被真正称之为医生。 而这位原本只是因为毕业压力而有些过劳肥的小胖子在听说自己父亲战死的消息后陷入了彻底的崩溃。 那是两天前的一波小型兽潮，就像海边的城市每天出现潮汐一样寻常。 一个叫做林清流的年轻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当然，王枭对此毫不知情。 但另一件事摧垮了他的心理防线。 王枭的父亲，一名负责城防的士兵死掉了，像无数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那样，死在了某一次简简单单的袭击中。 这样的打击下，悲愤交加的王枭选择了最不理智的决定—— 加入军队。 但现实总是比他的想象更加沉重，当他以为自己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时候，不合格的体检报告就这样摆在了他的面前告诉他并非如此。 王枭怎么也想不明白，二十岁的自己只是有点肥胖，肚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一个东西？ 总之，在基本的人道主义要求下，这位只剩下三个月寿命的晚期病人没有被军队接纳，但也没有得到任何治疗。 因为在人类寿命急剧缩短的当下，绝大部分人活不到肿瘤病出现的平均年龄，而医疗资源同样有限，总不会向他这个普通人倾斜。 王枭自己也没了治疗的想法，他取出了自己剩下的所有存款，父亲的抚恤金还在审批的路上，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这个世界不缺自己一个人，好好吃一顿，好好睡一觉，然后和世界告别。 这是王枭对于自己人生最后二十四小时的规划。 在回家的路上，王枭意外发现了一家新开的心理诊所，这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对于现在的王枭来说却不是如此。 这间诊所所在的建筑已经十分破旧，但装修看上去倒是很新，有一种又新又老的诡异感。 再加上门口那个闪烁着刺眼光芒的led灯牌，自带的奇异冲突感吸引了王枭的注意，很难不让人想到某些搞副业的发廊。 饶是从来没有过心理问题的人也应该知道，平静地做好自杀规划并不是心理健康的体现。 于是王枭仿佛依循着最后的自救本能般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看到了那位年龄与自己相仿的白大褂医生。 王枭其实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或许是真的失去了希望，他和对方说了很多事情，却唯独没有说自己想要在下一次醒来之后自杀。 年轻的心理医生看出了他苦闷纠结的内心，也用了他从未听过的话术进行抚慰，但收效甚微。 就在王枭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那心理医生忽然将话题引向了宗教信仰。 “那种东西，在新纪元开始之前就已经被证伪了吧......” 王枭听到那一套黄土埋脖子的东西，感到十分无语，自己难道长着一张容易上当受骗的脸吗？ 虽然医生这套理论中带着些新意，但也只是将埋到脖子的黄土挖到了胸口，并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可那位心理医生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十分认真地解释： “很多时候，人们并不是不知道那些东西的虚假，但他们只是需要一个恰到好处的寄托。 “况且，这不是新纪元了嘛......” 心理医生换上了一副贱贱的表情笑道： “超能力者都出现了，神明怎么就不能存在呢？” 王枭虽然很想拒绝，但源自本能的好奇心和对傻子的同情心最终驱使他购买了价值两千信息币的“豪华施洗套餐”。 按照那位心理医生的话讲，施洗代表着新生，代表着与过去的告别，能为自己带来新的生活。 王枭十分敷衍地认同着对方，就在他以为自己能看到什么高科技的东西时，那身体看上去并不是很健壮的心理医生一步三晃地从另一个房间端来了一个装满水的红色大塑料盆。 傻子竟是我自己！ 将死之人王枭没有和这位行为举止越来越像骗子的家伙计较，反而释怀地配合起对方。 只是自己这么一配合，那心理医生身上倒是颇有些虔诚的气质，就连那身白大褂在接触不良的昏黄灯光下都仿佛沐浴着金色阳光的教袍。 还没来得及感叹，王枭就被捏着脖子按进了水中。 在耳朵灌入水的前一刻，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神的伟大，无需多言。” 随后听着自己从未听过的祷文，王枭感觉自己的神志恍惚了一瞬，随后再次恢复清明，然后...... 然后这该死的仪式就特么结束了，自己的两千块就没了！ 心理医生赚钱真快啊！ 下辈子我也要学这个！ 王枭感觉自己刚刚产生的恍惚已经被打水漂的两千信息币完全驱散，他叹了口气，走出了这间距离自己的家不算太远的心理诊所。 “我回来了。” 打开房门进入漆黑的房间，王枭小声地说道。 他已经接受了家中只剩下自己这个事实，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似乎从未改变。 在母亲去世之前，他回家时总能用最饱满的精神喊出“我回来了”，仿佛整栋楼都要知道这件事一样。 在母亲去世后，这寻常的问候便少了一番活力多了一番沉稳。 而父亲去世后的现在，这问候的音量只要自己能听见就足够了。 照例洗漱一番之后，王枭如往常无数个日子里那样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最后看了一眼熟悉的天花板，他坚定地闭上了眼睛迎来了最后的安眠。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下沉，恍惚间自己似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股熟悉感涌上王枭的心头。 到底在哪有过这种感觉？ 王枭的思维开始运转，却并未脱离当前的状态。 最终他找到了答案—— 施洗！施洗的时候，自己在恍惚中有过这样的感觉。 带着这样的明悟，王枭的意识没入深海。 第3章 非也，兄台? 送走了王枭的林清流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他关闭了诊所，开始继续收拾这栋自己白捡的房子。 几天前的那场兽潮带来的破坏痕迹还没被自己清理干净，明天要去用信息币购买水泥修补墙壁和屋顶，今天晚上就要先收拾干净那些碎裂的砖块瓦砾。 “世界上怎么还有亲自洒扫的神明啊......” 林清流一边做着机械重复的无聊打扫一边吐槽着自己堪称奇妙的人生经历。 借着这个机会，他开始和自己的系统进行“交流”。 “所以说，我真正的能力只有【赐福】一个？” 【是的，在完全觉醒成为【造物主】之前，只有【赐福】一个核心能力。】 “那信徒通过【赐福】觉醒的能力是随机的吗？” 【是伪随机的。】 “伪随机？” 【能力所在途径由其在【赐福】过程中产生的欲望与渴求，以及接受的启示片段共同决定的。】 “等等，你说的【途径】，难道是我u盘废稿中的那些设定？ “你说的【启示】，该不会是我u盘里面缝合的故事吧？” 【是。】 林清流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止了。 这是什么？这是公开处刑！ 尤其还是废稿，简直是要让人尴尬而死！ 不过好在，似乎没人知道那些东西是他自己写的，但是...... “可那里面魔改和缝合之后的废稿之类的，都是编的，你能理解吗？” 【能，但这不重要。】 “那我能控制信徒吗？我的意思是，有点太羞耻了不是吗？” 【能，可以主动清洗信徒记忆并对途径能力进行剥夺。】 “那就好，所以说你真的是我的u盘活过来变成的吗？” 【是。】 “......nb。 “那方便说一下刚刚提到的【造物主】吗？那是我设定里的那个【造物主】吗？” 【权限不足。】 “喂喂你这家伙，明明是我的u盘......” 【权限不足。】 “好吧......” --- 王枭行走在辽阔的旷野上，凉风拂过他的面庞带来新鲜的空气，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如此宽广的无人区照理应当已经被怪物吞没，但却没有看到任何可怖的凶兽。 “难道是新纪元之前？” 如此自言自语着，王枭看到前方有一个穿着古旧衣物的中年男人正在缓步前进。 他正打算上前打声招呼，天空中却传来一声凶戾的尖啸。 王枭抬头看去，只见一只秃鹰正对对着一只杂色的鸽子紧追不舍。 那秃鹰眼神凶狠仿佛已经饥饿到了极限，而鸽子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了前方那中年人的怀中。 秃鹰即使再凶猛也不可能击败一个成年男人，但饥饿又使它徘徊不去，只得在上空一圈圈盘旋。 它用凶狠又哀怨的语气说道： “你为了拯救鸽子的生命，难道就要让我饥饿而死吗？” 那中年人的表情无悲无喜，他看着秃鹰问道： “你需要什么食物？” “我要吃肉！” 那秃鹰凶狠地说道。 此时，王枭已经来到了那中年人的身边，却看到那人在听到秃鹰的话之后便立刻开始从自己的手臂上割肉。 好狠的活！ 王枭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他今年才二十岁，除了大体老师之外还真没见过这种大场面。 就在王枭心惊肉跳时，那秃鹰却要求割下来的肉与鸽子等重。 那中年人闻言便继续割肉，直到自己都快成了一副骨架，肉的重量仍然赶不上那只小小的鸽子。 王枭先是惊讶，随后便是一阵发自内心的愤慨，他克服了内心的恐惧上前两步大声说道： “道理我都懂，但这鸽子为什么这么大？” 秃鹰转过脑袋，用凶戾的眼神锁定了王枭。 此时的王枭想到自己将死的身体状况和早已下定的决心，心下一横便说道： “看什么看？他的不够就切我的！” 说着他从那中年男人的手中接过刀子，也从自己的手臂上切了一条肉放了上去，只是重量仍然比不过那只如有千斤重的鸽子。 这时，那秃鹰看向中年男人问道： “你就不后悔吗？” 中年男人摇摇头，还是一副不喜不悲的语气说道： “一点也不后悔。” “我才不信！” 秃鹰恶狠狠地说道。 “如果我说的是实话，就让我身上的肉长回来。” 中年人如此回应道。 话音落下，王枭的下巴近乎脱臼。 因为看见中年男人身上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只用了几秒钟便从近乎骨架变回了最开始的样子。 见此情景，那秃鹰竟立刻变成了人形，开始对着中年男人行礼赞叹。 这下轮到王枭惊讶了，他的目光在中年男人和秃鹰变成的人之间来回扫视，又看了看自己手臂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脸上的表情几度变化，最后还是没能忍住： “不是哥们，你早说你能长回来啊。” 中年男人和秃鹰变成的那人齐齐看向王枭，微笑着说道： “你不也是如此吗？” “诶？” 王枭神情一滞，正欲看向自己的手臂，却感到一阵无力感袭来，跌入了更深处。 --- “呼，呼，呼......” 王枭沉重的喘息不断在黑暗的房间内回响。 在这并不炎热的春夜，他的额头正沁出细密的汗珠，脸上则是近乎病态的潮红。 他的身体不住的颤抖，但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深度的睡眠，根本无法醒来。 黄黑色的粘稠液体自他的皮肤下缓缓渗出，混杂着汗水被包裹在身上的被褥尽数吸收。 他的体温早已超过了常人能达到的最大值，但却丝毫没有降温的迹象，反而是在一路升高。 在过去一年多因工作和学业压力而积累的脂肪正在以可怕的速度消耗着，似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体内钻出一般。 王枭身体上的剧变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整个希望城对此毫不知情，除了...... --- 【【赐福】已生效 信徒王枭已觉醒 当前能级：一 当前途径（唯一）：【血肉】 外显能力：【增殖】】 “怎么还大半夜觉醒呢？以后不要这种没素质的信徒！” 做了两小时体力活的林清流刚刚进入梦乡便被系统的提示唤醒，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骂骂咧咧。 还未来得及看清王枭的能力，新的提示框就已经出现： 【触发【赐福】反馈效果，你获得了新能力 途径：【血肉】 外显能力：【增殖】，【转化】】 “好！王枭，我原谅你了！” 林清流看着系统的提示不由得笑了起来。 最先获得的能力便是来自这种保命能力拉满的途径，这让前两天刚被砸死一次的林清流很是开心，至少自己在类似的事故中存活率明显上升了。 只是，自己虽然是创造这些设定的人，可能力真的觉醒之后还真有一种不适应感。 随着信息的出现，林清流感受到一股暖流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自己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脏器都仿佛打了兴奋剂一样精神抖擞，并开始排出过去二十年中体内积累的有毒物质。 “别别别，我的床单！床单！” 第4章 医学奇迹 身体上的异变带来的是一种暗爽和痛苦相结合的感受。 体内积累的有害物质不断渗出，身体微微发热的林清流直接窜进洗手间打开了淋浴喷头洗了个酣畅淋漓的冷水澡。 十几分钟后，他重新坐在了床边，开始审视自己身体出现的诸多变化。 首先是感官上，林清流这具身体有着很严重的近视眼，平时完全离不开眼镜，而仅仅是过去的这十几分钟，林清流就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恢复到了崭新出厂，甚至还要更好一些。 其他感官也有了不同程度的增强，只要他想，甚至能够靠嗅觉辨别出今天晚上吃的合成营养膏是哪个厂家出产的。 这种类似辨别可乐品牌的本领让林清流很感兴趣，他开始逐渐实验起其他的感官，果然，无论是听觉还是味觉，现在的他只要沉下心将注意力集中到某种感觉上，便能从中获得比起以往多得多的信息。 同时，林清流也感受到自身对身体的掌控有了极大的提升。 他现在可以选择性地让身体分泌某种物质，直接操纵自己的大部分脏器，就连切断自身某个部分的痛觉神经都是可以做到的。 现在的林清流便是操纵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处于兴奋和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状态来检视自己。 将自己里里外外的变化全都探查了一遍之后，他开始阅读系统提供给自己的解释讯息，那和自己当时的敲出来的文本没有任何差别： 【血肉——增殖：单次受伤失去部分不超过身体的10%可在五秒内恢复；单次受伤失去部分不超过身体的20%可在十五秒内恢复。（脑部单独计算）】 【血肉——转化：操纵自身血肉脏器进行定向转化以获得强化，单次转化时间为五秒，可同时执行三个转化进程。（脑部单独计算）】 林清流看着自己线条完美的腹部有了明悟： “所以我可以多一个胃用来辅助消化，这样会不会更耐饿？” 他继续向下看去，下面这一部分涉及到这个世界的部分设定，而来自异世界的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能级】是这个世界对于超能者和异兽等生物实力区分的标志，每提升一次都代表着生命的升华，目前的人类和异兽最多只能达到第四能级。】 【途径为受到【赐福】者专属的能力进化体系，与常规超能者有本质区别。】 “本质区别是什么？” 林清流来了兴趣，讲实话他对于刚刚的弹窗信息虽然能理解大半，但还是担心自己出了某些纰漏。 【随着能级提升，正常超能者的能力只会增强而很少出现进化，而被恩赐者能级提升后原本的能力不但会获得强化，而且还能获得新的外显能力。】 “我懂了，也就是对于一般的超凡者，能级提升只能让火球更大，或者制造更多火球？” 【可以这样理解。】 【【外显能力】为受赐者所在途径在当前能级下的能力体现。】 “也就是说，我恩赐的其实并不是具体的能力而是一条体系，只是他们太菜，所以发挥出的力量有限？” 【是的。】 “那这个【赐福】带来的反馈具体指的是？” 【你的途径能力永远强于该途径最强大的信徒。】 林清流十分满意地总结道： “和这个世界融合之后，我当时写的这部分设定虽然略有不同，但这就是另一种割韭菜嘛，只要受赐者可以稳稳当当的升级，我就可以坐享其成。” 说到这里，林清流脸色忽然稍变： “同一途径的受赐者和信徒只能有一个吗？” 【是的。】 “那他要是死了怎么办？” 【已获得的能力不会失去，可选取新目标进行赐福。】 林清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广撒网，多捞鱼才是王道啊。” 梳理好现状的林清流现学现卖，让自己的大脑分泌了褪黑素之后进入了沉沉的睡眠，而另一边，王·肌肉型男·枭正从极深的睡眠中醒来...... --- “咳咳！咳咳，呕！” 王枭平躺在床上，粘稠的物质堵塞了他的呼吸道，他猛地坐起，一口黑色的血污便吐在了床边的地面上。 短暂的晕眩过后，王枭感觉自己的状态十分不对。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 虽然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被黄黑色粘稠恶心的东西包裹，但他就是感觉自己现在充满了力量。 他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当自己现在已经回光返照。 掀开因吸收不明液体而变得沉重的棉被，王枭瞬间觉得自己似乎换了个身体—— 我的肚腩呢？ 他发出了灵魂拷问。 因长期过劳肥而产生的脂肪似乎消失了绝大部分，王枭只是稍稍卷腹便能看到清晰的腹部肌肉，手臂和腿上的线条也十分明显，就像那些久经训练的专业人员。 唯一让他有些困惑的是，自己的左侧腹似乎有微微的隆起，呈现着深黑与青交叠的颜色。 他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腹部，因为那里正是体检时肿瘤所在的位置。 忽然，一种奇异的感觉闯入了王枭的大脑，硬要形容的话，就是他的脑子忽然获得了新的感受，仿佛能直接对身体的某些部位施加影响。 王枭顾不得自己仍然身处一团秽物之中，他集中注意力感应着那种新的感官，眼神却仍然看着自己腹部的隆起，开始竭尽全力去操纵那种奇妙的感觉。 于是肉眼可见的，王枭腹部的隆起越发明显。 只用了几分钟，那小半个拳头大的肿瘤就已经完全出现在了他的体表，就像平地上突兀的石墩子。 王枭继续施加着影响，只见随着那东西不断被挤压出自己的腹腔，其上的根根血管也逐渐干瘪，表面覆盖的皮肤从最开始的正常肤色逐渐变得枯黄。 那东西整体越来越小，越来越干瘪，就像被吸干了汁水的冻梨，最终在王枭的肚子上呈现出了一种萎靡的状态。 王枭的新感官中再也感受不到那团东西的存在了。 它死了。 难以置信的王枭伸出手触碰了一下那团黑色的东西，只觉得粗糙且硬，而自己没有任何被触摸的感觉。 他咬了咬牙，循着脑内的感受抓住那东西左右一扭随后猛地一扯，那黑色的东西连带着一缕皮肤和不知为何物的几根细线就这样被王枭扯了下来。 王枭闷哼一声，几滴鲜血崩溅在他的身体上，因撕扯而出现血红的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很快便越过了结痂的流程，长出了粉嫩的皮肤。 惊魂未定的王枭喘着粗气，看着自己已经恢复如初的腹部和手中那团黑色的脏污，大脑陷入了极大的混乱—— 绝症没了，还自杀吗？ 第5章 布道者 为了防止被兽潮肆意践踏，整个希望城的外围是数十米高的混凝土墙，因此外城区的人们或许一生都没机会看到天边初升的朝阳。 待到王枭将家中收拾干净，天空已经变成了明暗相间的青色，时间也来到了清晨五点。 他的外貌虽然大体上变化不大，但体型已经从明显的肥胖变成了标准的倒三角，那段时间的高速代谢甚至让他的头发都长了一截，前不久染的深棕色也在排毒的过程中被剥离了出去。 在过去的几小时中，除了收拾一床的脏污之外，王枭还做了很多从前自己根本不敢想的事情。 从在手上切割小伤口到用水果刀扎穿自己的掌心，最后甚至咬了咬牙模拟了一下被人砍伤的场景，除了真的很痛之外没有任何其他问题出现。 每一次的伤口都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薄刃造成的刺伤甚至刚刚拔出凶器便已经只剩下一道淡淡的瘢痕。 受过阉割版医学教育的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表现只能用超能力来解释，那么自己的超能力是从哪里来的呢？ 绝大部分超能者的能力是在青春期时觉醒的，硬要说的话，王枭属于赶上了末班车的幸运儿。 但事情不能这么想，希望城的每一个人类从小时候开始就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测试，但每次测试都显示他王枭只是一个普通人，觉醒的概率基本为零。 而自己只是经历了一次神秘的洗礼，随后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难道还需要更多解释吗？ 王枭的心中五味杂陈，竟然没来由多了些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未来的迷惘，简单吃了点东西的他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的道路究竟要通向何方。 思索了一上午，王枭认为自己不应该因为获得了超能力就放弃为父亲报仇的想法，恰恰相反，他觉得这超能力是帮助父亲复仇的最好武器，同样也是来自......神明的恩赐。 他要上战场！ 但是在此之前...... --- “砰砰砰！” 心理诊所的大门被急促地敲响，林清流叼着一根牙刷打开了大门，看向外面的来客。 那人身材健硕面部线条清晰，被简单修剪的头发披散在脑后，正是拥抱了新生的王枭。 刚刚获得能力的林清流对于褪黑素剂量的掌握十分不准确，朦朦胧胧中又不想脱离舒服的被窝，所以并未使用能力让自己强行苏醒，睁开眼就已经是中午时分。 看着门外一脸严肃的王枭，林清流点了点门口【休息中】的牌子示意对方缺乏必要的礼貌。 王枭则是指着店门口led立牌上写着的【营业时间：8:00-22:00】示意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顾不得嘴角的泡沫缓缓流下，林清流当即找了根记号笔划掉了“8”改成了“12”。 这下王枭也无话可说，但一来二去林清流也恢复了精神，简单收拾一下后便穿上了那还很新的白大褂将王枭迎进了心理诊所。 “我......” “你觉醒了超能力。” 林清流抢答。 “你......” “我怎么知道？当然是神明的启示，就像你在梦中看到的那些画面一样，神启是恩赐的体现。” 林清流又抢答。 “这......” “这能力毫无疑问是神明的馈赠。” 林清又又抢答。 “你......” “我怎么敢断言？你的能力是血肉的快速再生对吧？我说了是神明的伟力，怎么会欺骗你呢？” 王枭想问的问题都被对方抢答，自己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思索片刻他继续问道： “那您到底是......” “我吗？我是神明的追随者，也是祂在此间的代行者......” 林清流顿了顿，差点想说自己是神明的创造者，随后眼珠一转补充道： “......之一，你可以称呼我‘神父’或者‘布道者’。” 王枭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他旋即继续问道：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个冤大头，愿意交那两千块。 林清流强忍笑意说道： “我不知道，一切都是祂的安排。” “请问我能为......祂做些什么呢？” 王枭心中的疑惑虽然被尽数解答，但对自己身上的恩赐仍然有所疑虑，总觉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林清流听到这个问题脸色则是瞬间变得严肃： “首先，无需以任何形式对神明进行祈祷，包括祭拜神像之类的有形之物也不可以，那是严重的亵渎，神明只需在心中称颂。” 因为途径和神启都是有限的，林清流必须确保信徒都是能干的优秀货色，像王枭这种会为此付费的更是完美契合的目标用户。 “其次，神是为了从末世中拯救人类才再次现世，你昨天说想要加入军队这是正确的选择，抗击兽潮就是在践行祂的意志。” 因为【血肉】途径的能力只有在生死之间不断游走才能得到感悟和成长，林清流可不喜欢消极的韭菜。 “还有，不可向其他人透露神明的存在，须知祂不是为了被称颂才选择现世，遇到问题可以来这里找我祈祷和忏悔，但出了门我只是普通的心理医生。” 因为渴望安稳生活的穿越者还不想吸引过多的注意力。 “最后......” 林清流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踱步来到了王枭对面，语气带上了些不容置疑的感觉： “作为祂新的信徒，请你发自内心地开口赞颂他一次，此后在心中默念便可。” 林清流缓缓抬起右手，居高临下地轻轻按在王枭的额头继续道： “重复我接下来的话。” 王枭虔诚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赞美您，世界的创造者。 “您是一切的开端，也是一切的终结。 “您必将如过往的无数次那般将人类从末日中再次拯救。 “在您的注视下，虔诚的信徒必将追随您的行迹，直至本次旅途的终点。 “一切荣耀与权柄尽皆归于您，惟愿仁慈与虔诚长存。” 王枭恭敬且谨慎地跟着林清流念完了赞颂的语句，待到结束却霍然发现自己念过的每一句话都仿佛被铭刻在了记忆的宫殿中，无需刻意便能令其时时浮现在脑海。 他的心中再无任何怀疑，现有的超能力者是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的，那么的确就是真正的神明赐福了自己...... 祂......是真实存在的！ 明悟了一切的王枭辞别了林清流，向着征兵的体检处走去，脚步无比坚定。 另一边，林清流已经那写着明确营业时间的立牌扔进了垃圾桶，想了想又捡了回来放回原位。 他随后将诊所的状态再次调整为【休息中】，带上几张信息币前往附近的综合市场购买水泥修补房屋。 （预备役）神明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第6章 医疗兵? 征兵体检处，负责核对信息的军官眼神在王枭线条清晰的脸上和资料上的照片之间来回游走。 “这照片是你吗？” “是我。” “是吗？” “是。” 王枭表现得镇定自若，看了眼自己资料上的照片解释道： “那时候我还很胖。” 军官眉头微微皱起，右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枪套， “别装了，昨天值班的也是我，那小子得了绝症，眼看没多久好活。” 周围几名警戒的士兵聚拢了过来，军官的语气开始不善： “说吧，你把那小子怎么样了。” --- 一小时后，军官拿着体检报告，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坐在审讯室里的王枭： “竟然真的是你？ “不过一个晚上，能力觉醒了，病也没了......” 他思索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最妥帖的词语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能感慨道： “真是幸运啊......” “所以我参军的事情？” 王枭最在乎的还是这一点。 “我们需要对你的能力进行一定程度的测试，从而进行分类和归档，希望你有自己描述的那么厉害，毕竟这类能力的测试可是实打实的......疼” 王枭平静地点点头，在几个穿着隔离服的工作人员陪同下进入了测试的房间。 肉体强化类型的超能力者，尤其是快速愈合这种类型的，测试的方法向来简单粗暴，几乎与王枭自己的实验无异，只是在伤口的制造上更加专业和细致。 王枭自愿贡献出自己的左臂放任他们施为，固定好手臂后，几根针管和不同形状的刀头从仪器上方落下...... 半小时后他被推出了测试区，如愿拿到了自己的能力测试报告。 【能力：快速愈合 稀有度：低 成长性：低 综合评级：e 能力描述：常见的快速愈合能力，肉体类能力中80%的觉醒者拥有或涵盖此效果。】 王枭看着报告挑了挑眉毛，显然是有些出乎意料。 怎么说呢？ 虽然有能力总好过没有，但这是不是有点菜？ 那军官看到了他的表情，将报告接过来看了看，很快便对王枭的表情了然于胸。 他只以为王枭是有些失望，于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 “超能者的平均觉醒率还不到2%，不少人还是根本没什么用处的能力，你已经是人类中的佼佼者了。” 王枭没在意他的安慰，只是觉得自己的能力应该没有报告上描述的这么简单，毕竟他还没尝试过切断类的伤害...... 那军官眼看王枭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 “刚刚你进行能力检测的时候我仔细看了你的履历，你小子竟然还有医学方面的培训经历。” “没毕业，算不得数了。” 王枭实话实说的同时，感觉对方提起这件事并非无的放矢。 果然，那军官继续道： “只差不到半年而已，也算是人才了，就去做个医疗兵吧，最近几次战斗我的部队可是损失了不少医生。” “啊？” 王枭不情愿的声音脱口而出，本该属于自己的机枪就这样变成了手术刀，这让他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 那军官见状表情也变得严肃，他非常正式地说道： “你的体检已经通过，我是你的长官，有权决定你的去处。 “再说，你不会以为战场医生是很安全的岗位吧？” 他重重拍了拍王枭的肩膀，语气和缓和下来： “真正安全的岗位是永远不会缺人手的。 “好好训练吧，你是个好运的年轻人，希望你能活的久一点。” --- 王枭被送进了速成的新兵营开始了训练，另一边，林清流则是在外城区采购着水泥和部分生活用品。 他在市场区域看到了不少有着各色头发的人类，结合自己的记忆才知道逃入希望城的有来自旧纪元多个国家的遗民。 他们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是以原本的国家为根据进行团体划分，但几十年过去经过不断的演化，逐渐变得以控制领域为划分核心。 如今的希望城被三大机构牢牢控制，他们分别是： 军队，工厂，研究所。 表面上位于最上层的则是被三方人马牢牢掌握的“希望议会”，负责制定具体的政策和调节各方矛盾。 林清流一想到这几个名字就想笑。 就像他从来没想过给自己的神明马甲起名一样，除了那个有些浮夸的议会之外，唯一的东西不需要额外的名字，只需要一个专属的名词就可以。 三大机构也是一样。 军队对外负责抵抗兽潮，对内负责维护治安和法律；工厂对内管理着希望城所有居民的衣食住行，对外也负责军工制造；研究所则是侧重科技的推进和教育相关领域。 他们分工明确，侧重各有不同，人类最后的城市就这样在它们的管理下以一种有些畸形的状态向前艰难运行着。 经过再三权衡，为了省下五十块信息币，林清流最终选择了没有工厂合格标志的土作坊水泥。 节约下来的那五十块则被他添上一百换成了一小块不知道被冷冻了多少年的僵尸肉和一团已经死透了的蔬菜干。 自己的身体刚刚经历了一次蜕变，虽然健康度已经爆表，但该饿还是会饿。 他的再生能力再强，也不能自己吃自己不是？ 仔细一想，林清流发现这样做除了有能量损失之外好像也不是不行...... 半小时后，肩膀扛着水泥手里提着蔬菜和肉的林清流打开了诊所的大门，忙碌了半天的他决定好好犒劳一下自己饥饿的胃（虽然已经被屏蔽了饿感）。 林清流一边切着肉一边感叹这个世界的可怕物价，资源有限的情况下肉类和蔬菜都是十分珍贵的，价格自然水涨船高变成了有着前世记忆的自己看不懂的模样。 因此他也不能天天吃这种“好东西”，至少短期内林清流肯定还是要以营养膏作为主食的。 至于那玩意的材料和成分，前世看过《雪国列车》的林清流选择不去细想防止自己吐出来。 待到打开了电锅进行煎肉，林清流又不由自主地联想起这个世界的科技树。 首先电力肯定是十分充足的，根据原主上学时的记忆可知，希望城的东侧是大海，有着丰富的潮汐发电基础，地下的地热也不错，至少维持几百万人的日常电力和水源供应不是问题。 其他的方面便是乏善可陈了，结合对比两世的记忆，林清流感觉至少在灾变之前这个世界的科技树是超过了自己的老家一小截的。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新纪元的希望城在美化旧纪元的世界，让城内的人们生活更有盼头一点...... 但灾变迫使人类放弃了除军事科技之外的其他领域，甚至就连军事领域的科技也在最近几十年进入了瓶颈，要不是超能者的诞生点开了生物科技的科技树，研究所恐怕就要关门歇业了。 至于人们的日常用品，希望城唯一的原则就是： 能省则省，能用就行。 没有手机——就剩一座城了，不是急事就跑一趟呗，还能累死吗？重要的事情去找固定电话。 没有电视——就剩一座城了，哪还有那么多新闻和节目可以看？给你个收音机自己去调频道。 没有电脑——至少没有民用版本，三大机构的工作人员还是有在使用的。 总之希望城将所有的力量全都进行了集中，力求减少一切浪费和不必要的制造。 整个人类都进入了一种紧紧巴巴的状态。 第7章 新客上门 接下来的几天里，林清流的小诊所开始陆陆续续有了几个客人。 但可惜这些人要么太穷要么智商太高，总之不是林清流的目标用户，导致洗礼套餐一次也没卖出去。 天赋滞销，帮帮卡密！ 讲实话，洗礼对于那个赐福仪式来说并不是必须的，但林清流总要给自己这个神明找一个台阶下。 你不接受施洗我就给你超能力，岂不是显得我这个神明很舔狗？ 再者，万一那人是个货真价实的无神论者，开始到处宣扬自身的伟大怎么办？ 自己的力量也就白白浪费了，就算能清除记忆并收回途径也是浪费时间。 所以说到底这施洗倒是颇有些服从性测试的味道。 所谓结晶和提纯其实也不外如是。 对此，林清流倒不是很着急，毕竟韭菜的生长也是需要时间的，他只能在不断实验并开发自身能力的同时期待下一棵韭菜能更加惊艳一些。 变故很快出现了。 几天后的一个午夜，早已开始休息的林清流没有忍住饥饿的诱惑，也没打算屏蔽这种感觉，反而是起身准备再煎个肉饼奖励一下自己。 反正现在有血肉途径的能力存在，自己是不必担心长胖问题的。 正当他从冰箱取出僵尸肉开始给煎锅预热时，忽然听到外面的大街上传来了两声枪响。 枪声划破寂静的深夜，让林清流这个没摸过枪的小白手中的动作停了一瞬。 随后，血脉中的吃瓜基因开始发功，林清流把锅调到小火，开启强化感官用心听起外面的声响。 希望城的管理虽然比较严格，但外城区总是有些属于自己的专门渠道。 因此枪支虽然称不上多么泛滥，但也不是毫无获取的途径。 内城区对于这些事情应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开了，但没有完全放开。 因此不出意外外城区只能弄到手枪。 几个黑市上都能买到土法制作的传统手枪，加钱加的够多某些家伙还能搞到磨掉编号的真货。 这些枪械并不昂贵，只是子弹的价格高的惊人罢了。 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星期，林清流也多少听过两三次枪声，而因为【血肉】途径能力的关系，他并未过度在意这方面的危险。 但今天的情况似乎不大对，虽然枪声没有再次响起，但嘈杂纷乱的脚步声似乎离自己的房子越来越近了...... “别吧？” 日子人林清流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连忙走出厨房奔向楼下。 还在楼梯上的时候他便听到了一声开门的声音，林清流向下一看，只见一个大概十二三岁的男孩正将一楼的大门悄悄合拢，手上还攥着两根曲别针弯曲而成的细铁丝。 这是高手。 少年脸上和身上都是斑斑血迹，不知道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他看上去灰头土脸，仔细一看林清流才辨认出对方的头发是黯淡的灰色。 关上大门之后少年便将耳朵轻轻贴在了大门上，一楼此时并未开灯，他的身体很好地隐藏在了阴影当中。 “咳~” 林清流轻咳一声，拿出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缓步走下楼梯。 那少年则是被吓了一跳险些从地上跳起来，他回头看着比他大了七八岁的青年，脸上满是恳求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哒哒哒。” 脚步声不断接近，尴尬而诡异的沉默中两人没有任何动作。 “砰砰砰。” 急促的拍门声响起，伴随着男人无礼的大喊： “开门，快开门！人都死了吗？” 林清流并未再管那个灰头发的少年，走到墙边打开灯，用满是应承的语气敷衍了两句打开了大门。 而那少年则是转身钻入了诊所的登记柜台，在影子中露出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 “咔哒。” 机械结构的门锁刚被林清流拧开，一根黑洞洞的枪管便被顶在了他的额头上。 林清流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流汗黄豆，他一边后退一边将两个面露凶相的男人迎进了大门。 “你把那小崽子藏哪了？” 持枪的那人死死盯着林清流问道，另一个拿刀的家伙则是已经开始扫视四周。 “没见过。” 林清流眼神向上翻了翻，显得颇为不屑。 “你是个什么东西，还装起来了？” 持枪的男人大怒，枪管直接按在了林清流的额头， “老三，给我仔细地搜！” “好嘞。” 拿刀的那人随手拨开林清流向着诊所更深处走去，而持枪的人则是再次将视线转了回来： “找死的狗屎，又要浪费老子一颗子弹。” 说着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男人预想中的画面并未发生，没有血流如注，没有脑浆四溅，甚至没有身体轰然倒下发出的沉闷声响，有的只是一声叹息：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林清流仿佛没看到面前目瞪口呆的男人，伸出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扣了几下，两根手指一并，夹出一颗已经有些变形的铜制弹头。 “下次我再把颅骨的密度和厚度加一些，效果应该更好。” 林清流自言自语，面前的男人则是已经面如土色， “超，超能者？！” “这么惊讶做什么，综合觉醒率不是有将近1%吗？偶尔见到一个也不奇怪吧？” 持枪男子的大脑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1%的觉醒率放到整个希望城几百万人口的基数上确实不算特别稀有。 但问题是超能力者，尤其是枪打不死的超能力者，无论是去外城区找几个老大分一杯羹，还是去军队混口饭吃都是前途无量，怎么会窝在这样一个破地方开心理诊所？ 还恰好让自己碰到了？ 这得是多大的霉运？ “哦对了。” 林清流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双臂双腿都在微微颤抖的男人说道： “恰好帮我试试肌肉强化过后的手臂，握力计什么的真的好贵而且很容易坏的......” 男人视线微微向左看去，只见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伴随着破空声撞击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随后他便失去了意识。 持枪的男人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那把看不清型号的土法手枪也掉在了一边，此时另一人已经被刚刚的枪声吸引，从一楼的内间探出脑袋便恰好看到了自己同伴倒下的一幕。 “二哥！” 男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并未细想便挥舞着匕首冲了上来，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体型健壮的同时运动速度也是飞快，那青年人还没来得及回头他便已经将匕首刺入了对方的脖颈。 这一刀饱含了老三十余年的街头搏斗经验，近二十厘米的刀刃完全没入在了男人的侧颈，甚至将对面的皮肤顶起了一个尖尖。 老三正打算乘势连续捅刺几下，却发现自己的匕首似是卡在了对方的骨缝里面。 他手上用了两下力气却无法将匕首撼动分毫，而这时这位面带笑容的青年也缓缓转过了脑袋看向了他。 男人撒开了手向后退了两步，脸上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表情。 对面那人则是云淡风轻地问道： “你想要这个吗？” 第8章 擅长做人 那青年踏前一步，仍然卡在脖子上的匕首在肌肉的生长和挤压下竟然缓缓向着伤口外蠕动，最终脱落掉入了他的手中。 “没礼貌。” 话音落下，男人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已经多了一道长长的血线，仿佛对方只是轻轻划了一下空气便要将自己切开。 “啊！别，别......” 男人手臂吃痛脚下没有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随后便开始向后蠕动，最终靠在了通往二楼的台阶上。 紧接着，一记重拳狠狠击打在了他的腹部，让这个健壮的男人瞬间变成了一只熟透的海虾，涨红着脸捂着肚子闷哼了两声，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眼看两个入侵者已经被全部解决，灰头发的少年从一楼的一处角落缓缓行至林清流面前： “谢谢你。” 少年深深鞠躬。 “嘿嘿。” 林清流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你谢得太早了。” “啪！” 快如闪电的手刀打在少年的脖子上，他最终带着震惊和疑惑的神色倒了下去。 林清流环顾四周，看着再起不能的三人发表起自己人生第一次自由搏击乱斗的胜利讲话： “下次试试腿。” --- “醒醒。” 唤醒男人的是双手上传来的麻木感，冰水带来的刺激以及那个没什么表情男人的话语。 他睁开眼睛，看到对面的男人正端着一个水盆看着自己，而自己此时正被捆绑着双手悬吊在看不到窗户的房间内。 “说实话，还是我打你一顿再说实话？” 那青年开口问道。 男人身材虽然高大，平时也颇有些好勇斗狠的能耐，但此时却直接怂了起来。 这是碰到狠人了啊...... “我说我说，您尽管问。” 林清流扯了把椅子坐了下来，颇为正式地掏出夹着白纸的本夹开始写笔录。 问了几个诸如身份，动机之类的问题后，林清流将其再次打晕然后唤醒了持枪的那个壮汉。 随后将这部分流程重复了一遍。 没费什么力气，将二人分头审讯了一番的林清流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两相对照之下事情的经过已经十分完整。 事情的经过狗血且俗套，那个灰头发的少年名叫埃尔，是个有点小偷小摸技术的常见孩子，其父是个已经把五脏六腑输了个七七八八的重度赌鬼。 老东西在自爆前玩了把大的，把自己全须全尾的儿子也押上了牌桌。 显然，他最后没赢。 输掉一切的老东西欣然赴死，但两个街区外的埃尔对此一无所知。 直到带着器官摘除工具的黑市医生敲开了他家的房门，随后便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逃跑。 赌场收了钱将埃尔器官的所有权打包卖给了黑市医生，黑市医生擅长手术不擅长抓人，又把这活外包给了专业追债小团伙。 也就是这哥俩所在的组织。 为了最大限度保证物尽其用，负责追捕的两兄弟只获得了开枪射击四肢的许可。 但二人的射击水平和那把土法手枪的工艺精度都达不到这样的水准，所以一路上他们只能开枪示警。 三人一逃二追，最后就追进了林清流的心理诊所，后面的事情大家就都清楚了。 林清流落下最后一笔，思索片刻问向更加配合的那个壮汉： “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他二哥，他叫你老三，那你们其他的兄弟在哪？” --- 【血肉——转化】只是能力的名称，实际上的操作范围不止血肉以及骨头。 对着镜子摆弄了半天的林清流看着自己白色微卷的头发和调整过细节的五官，以及瘦瘦高高背部略有些弓起的体态，感觉即使是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再世也认不出他的真实身份。 “布道者”暂时离席，“裱糊匠”正式上线。 他将两名讨债人和少年分别补了延时睡眠手刀之后从二楼后窗轻手轻脚地跳了出去。 随后只身前往了“七兄弟学习小组”的自习室，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坏孩子没在认真学习。 一刻钟后，六个街区外。 林清流观察了一番房内的情景，点了点人头确认无误。 两人执行任务，剩下五个正在通宵赌博，非常符合这类人的刻板印象。 林清流借着月光为自己更换上了一整套一次性的口罩手套头套和鞋套，力求不留下任何破绽。 谨慎是林清流最好的品德。 他并非那种滥杀的人，但那两个家伙显然还有其他兄弟，兄弟学习小组身后又是黑市医生，医生后面又是赌场，赌场后面是更多的勾结和龌龊...... 这太可怕了！ 林清流只是想想就觉得自己已经生活在了水深火热中。 没办法，为了自己能睡个清清凉凉的安稳觉，他决定牺牲今天晚上的睡眠时间进行一些课外活动。 但既然运动量增加了，就更应该奖励自己了...... 林清流轻轻抚着自己空空的胃，忽然没来由想到家里那块肉馅饼还没煎...... --- 一小时后。 当石英钟的时针指向了大大的“3”，埃尔被一阵扑鼻的香气勾回了神志。 他缓缓睁开眼睛，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牢牢束缚在了一张床上。 铁床上的白漆已经有些脱落，看上去年龄比埃尔还要大上一轮。 只是轻轻动了动身体，那铁床便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嗤嗤~” 不远处传来一阵只有煎炸时才会出现的声音，飘来一阵奇异的肉香。 这熟悉的味道和声音勾起了埃尔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是自己很小的时候，当时的希望城平民还不像现在一天三顿营养膏，而自己的父亲当时在一家小型屠宰场上班。 他时常会带回来些没人要的肥肉，在家中消耗一点电费来制作成白花花的油脂然后去黑市上卖掉补贴家用。 虽然步骤比较繁琐，但好歹也有得赚。 埃尔强行转过脑袋，看到了不远处那个半开放式的厨房和那个正在忙碌的青年。 他眼前的平底锅中放着一块厚厚的肉排，细小的油星正在四处跳跃飞溅。 他的神色凝重且专注，仿佛是艺术家在进行作品最后画龙点睛的一笔。 而对方身后的铁制水管上则是悬吊着两个面如死灰的，只能看到上半身的...... 人。 埃尔再次坠入了回忆。 他曾经参观过父亲工作的那家小型屠宰场，见过几次和此时颇为相似的情景，只是当时流水线的铁钩上悬挂的是一头头宰杀好的牲畜。 埃尔感觉自己的心跳在最初的急剧加速之后开始变缓，仿佛在尝试着用缺氧的方法率先杀死他减少痛苦。 另一边，林清流一边哼着做人的小曲一边向着整块的肉排上撒着细盐，感叹着现切的整块牛肉就是比不知道冷冻了多久的僵尸肉馅要更香。 他完成了双面煎的步骤，关闭了电锅开始用预热进行最后的入味，抬起脑袋却正与床上的少年四目相对。 林清流露出一个自认为无害的微笑问候道： “你醒啦？” 第9章 一回生，二回熟 “醒了，不，没醒...... “......醒了吗？” 惊恐的埃尔脑子有些混乱，最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请问我应该醒吗？” 此时的灰发少年心中极度害怕，自己真是倒了血霉，一方的人想要摘自己的器官，另一方直接想把自己做成大餐...... 特么的，希望城里根本就没有希望！ “应该吧，毕竟天快要亮了，很多事情还是要摸着黑做才有那种刺激的感觉。” 比如做人？ 埃尔在心中无声吐槽了一句，感觉这个青年人越发的可怕。 “说说你的事情吧。” 林清流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像是等待着好故事的听众。 埃尔看了看被吊起来的两个男人，又看了看那散发着白气的平底锅，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吃人之前还要听他们的人生经历吗？” “吃人？” 林清流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回头看到烟雾缭绕的半开放厨房，和后面依稀可见的两个被悬挂起来的身影，联想着自己刚刚那莫名应景的小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将那平底锅拿了起来，把带着一点点焦香味的肉排展示给了埃尔： “不要误会，这是牛肉。” 他认真说道： “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会给你留一点的。” “咕噜~” 确认了那肉的确不来自于人类之后，埃尔的喉头明显耸动了一下。 这可怜的孩子已经逃亡了整整一个晚上，手刀带来的昏迷并不能够让他的疲惫和饥饿得到舒缓。 此刻饥饿感和疲倦一起涌了上来，他忽然又觉得这青年面善的很，对其产生了些没来由的信任...... “原来是这样......” 林清流用小刀和叉子一点点吃着牛肉，就这样听完了第三个版本的故事。 虽然在细节上大同小异，但基本可以确定事情的脉络，而埃尔这个只有十三岁的少年也实在没什么说谎的必要。 林清流言出必行，将剩下的小半块煎肉推到了埃尔面前并解开了对方的束缚。 他看着对方狼吞虎咽的样子问道： “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报仇。” 高频次的咀嚼和吞咽并未给埃尔带来任何延迟，几乎没有犹豫便给出了这样的回答，仿佛早有准备一般。 “目标是？” “兄弟帮。”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就在刚刚，兄弟学习小组已经被某外城区义警给一锅端了。 林清流并未打击对方的自信心，继续问道： “然后呢？” “黑市医生。” “然后呢？” “地下赌场。” “然后呢？” “......” 埃尔停止了咀嚼陷入了沉思，是啊，等到报完仇的那天，自己又应该做什么呢？ 他完全没有头绪。 “你想的太远了。” 林清流坐在床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厨房的方向道： “你连那边吊着的那两个家伙都打不过，计划的第一步就会死掉哦。” 林清流的话仿佛醍醐灌顶将埃尔从幻想中拉了回来，他想起了自己几小时前还是个被追杀的弱鸡，却就这样简单地开始思考复仇完该做什么这种近乎幻想的问题。 “是啊......” 埃尔放下了手中的餐具，仿佛脱离了应激状态的动物一样终于恢复了最初的理智。 这个只有十三岁的少年眼泪终于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小声地啜泣道： “我......太弱小了......没有力量......” “若是我能让你获得力量呢？” 林清流的话语仿佛一针强心剂，瞬间止住了少年的抽噎。 “真的？” “真的。我能让你获得力量，但......” “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灰发少年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要付出的并没有那么多，我想想，大概只有......” 林清流单手扶着脑袋说道： “绝对的虔诚，必要的合作，以及......” 他忽然想到了这少年只用了不到十秒钟就用两根铁丝敲开了自家门口的机械锁，于是强忍着笑意补充道： “以及对我个人的一小部分资金支持。” 埃尔想都没想便开始忙不迭地点头： “没问题，都没有问题，我有的您都可以拿走，只要能让我获得......” “既然如此......” 林清流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从床上起身像一个真正的医生那样将埃尔轻轻按回了那张病号床上。 “请先允许我介绍一下伟大的主，最初的、最终的、唯一的神。 “我会让你得到一个接受神启的契机，至于能否把握住，就看你自己的了。” 随着这段时间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越发加深，林清流和这个世界的自己留下来的记忆融合愈发完全。 最开始忽悠王枭的时候他还需要扯上不少有的没的，但随着获得了部分心理医生的知识和技艺，他对于引导病人也有了一定的心得。 在他的语言安抚下，刚刚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埃尔很快进入了浅层的睡眠模式。 林清流开始按照前世自己的文案内容给对方讲述那位杂糅了一切奇怪属性，缝合到有些自相矛盾的神明。 最终，在他温和的语调中，半虚化的u盘被插入了少年的脖颈。 【赐福完成。】 这一次没有了溺水的痛苦，埃尔身体放松，整个人沉沉睡去。 --- 灰头发的年轻人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平顶的高山上。 他的身上穿着样式奇异的米白色的长袍，袍子从自己的腋下环绕过去，整条右臂连带着肩膀被裸露在外。 天气十分燥热，饶是在这近乎云端的高山上，偶尔吹来的风也不能消解半分暑气，埃尔看着远处恢弘层叠的石质建筑群，缓缓向着那边靠近。 那边至少不是荒原，他这样想到。 随着他与那建筑群的距离越发靠近，埃尔看到了更多与自己衣着类似的人。 只是那些人既没有对他的存在感到疑惑，也没有上前主动交谈什么，就像......对了，就像完全看不到他一样。 埃尔刚一诞生这个有些可怕的念头便感觉腹中一阵饥饿，作为外城区的小贼，他的道德标准向来随着自己的钱袋胖瘦和饥饿度灵活变化。 而不远处的长桌上散发着奇异香味的美食和饮品被从这一端摆放到那一端，这样的好机会错过一次就很难有下次了。 埃尔下定决心后便开始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在确认所有的人都会无视自己之后，埃尔开始愉悦地大快朵颐。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但也要做饱死鬼！ 第10章 盗火者 事实上这长桌本就是自助餐一样的设置，但大部分人还是表现得比较有素质。 即使是那些驾着华丽马车的、身上闪烁着金光的、健壮到近似巨人的，都遵循着勤拿少取这种默认规则。 此时只有一个灰头发的年轻人正在餐桌上发癫。 穿过他张开的嘴仿佛能直接看到胃，恨不得整个人都爬到餐桌上将所有东西吞下肚子。 就在埃尔以为自己即将沉沦在这样的美梦中时，一只健壮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后颈处的长袍，将他整个人轻松提了起来。 “喂，你这小家伙，勤拿少取不懂吗？” 那人的身高要远远超过一般的成年人类，埃尔在对方手中就像一个大号的布娃娃。 他慌忙地扔下手中抱着的食物和美酒，转头看向那个留着卷曲络腮胡的，健壮到近乎完美的男人。 看着对方仿佛树干一样粗壮的手臂，埃尔直接光速滑跪： “对不起，我错了。” 那男人提着他，若有所思地环顾四周，片刻后自语道： “其他人似乎看不到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 埃尔实事求是地说着真话。 “好吧。” 男人将埃尔放回了地面俯下身子说道： “我无意惩罚于你，因为这里是山顶的天国，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在此处。 “虽然不知道你从何而来，但天国欢迎每一个能凭借自身勇力抵达此处的人。” 埃尔点头仿佛小鸡啄米。 “所以说，可以把我的金扣子还给我吗？” 男人的声音再次在埃尔耳畔响起，埃尔感觉自己身子一僵，仿佛失去了行动能力。 其实刚将那东西拿到手时埃尔便有些后悔，自己当时纯属是职业病犯了，否则怎么会失心疯去偷这样一位壮汉身上的纯金装饰扣？ 还是在自己被拎起来的前提下。 他可是能打十个，不，一百个自己！ 悻悻地将那东西还给了那位壮汉之后，埃尔被留在了原地。 而那男人也的确如他自己所说，并未惩罚他的过错，只是拿了个苹果转身离开了长桌。 其实埃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脑袋只要一回想之前的事情便感觉隐隐作痛。 几次痛苦的尝试失败之后，他索性放弃了挣扎，所谓来都来了，他毫无疑问地开始沉溺于美食无法自拔。 但食物的美味程度总是与饥饿程度有着明显的正相关，在吃喝不愁之后，这样的生活很快让埃尔心生厌烦。 他是一个人，需要社会关系来维系自身，交流的长时间缺乏让埃尔近乎要在沉默中疯狂。 虽然在外城区的时候他也很少和人交流，但那和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 他趴在巨人的肩头看风景，坐在闪烁着光辉的马车上假装被众人敬仰，在庄严肃穆的大宴上捋那位众神之王的胡子...... 最终，他又找到了那个高大威猛的身影。 “我说，我快无聊死了，真的。” 埃尔壮起胆子说道，但他此时已经无所畏惧了。 在极致的孤独面前其他可怖仿佛失去了颜色，更何况那高大的男人上次也没把他怎么样嘛。 而那个壮汉看到他时，眼中也同样生出了别样的期待。 仿佛换了个人一般，那位一身正气的健壮男子将埃尔带到了一处隐秘的阴影，俯下身子请教起这位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年轻人： “我找了你很久。 “你上次是怎么偷我的装饰扣的？能再演示一次吗？” “啊？” “我的意思是，我想学那一招，你能不能教教我？” “你说这个吗？” 埃尔拿出两个大小相似的石子令其在手指之间灵活地交换着位置，同时用另一只手模拟着各种形状的口袋，一副神乎其技的样子。 极度缺乏交流的埃尔已经快被沉默的世界逼疯，他欣然答应了对方的请求，两人一教一学，演练了几天之后这位壮硕的男子成功出师了。 一天后，他将一个带着火星的茴香团送到了埃尔面前，请求他这个没人能看到的小家伙将那团东西交给生活在山下的那些茹毛饮血的人类。 埃尔答应了他的请求。 他再次看到壮汉是在一处陡峭的岩壁上，嗜血之鹰日复一日地啄食着男人的肝脏，而每天晚上那肝脏又会奇迹般地长出。 埃尔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他忽然想到曾经有人和自己洋洋自得地说过肝脏具有强大的再生能力这个冷知识，以此炫耀自己的肝能卖足足两次！ 那个人是谁？埃尔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 但他想要拯救眼前这个为了帮助人类而牺牲自己的男人。 “是你啊，小家伙。” 被铁索和长钉固定在崖壁上的男人看着小心翼翼攀爬上来的埃尔，用虚弱的语气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对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埃尔尝试了所有的方法，但没对那些有着神性的囚具造成任何伤害。 “放弃吧，你不是命运中能够破坏这枷锁的人。” 男人仍旧接受着日复一日的风吹日晒和雨淋，而埃尔看着每天盘旋而来的雄鹰，想出了自己唯一能做的一件事...... “你确定这能行？” 男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痛苦，但埃尔只是咬了咬牙，将那与自己大半个脑袋差不多大的肝脏捧在手中。 他不知道能不能行，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从何处而来，但......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样做准没错。 “反正它看不到我，只是两个大一些的石头罢了，轻而易举。” 他这样回复。 不久之后，嗜血的雄鹰再一次前来啄食那美味的内脏。 它核桃仁大小的脑子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今天自己还没进行开膛破肚的操作那东西便已经裸露在外。 但免费自助餐总不会是坏事，对吧？ 它的双爪牢牢勾在岩壁上，锋利的喙猛地啄下，随后它感觉口感有些不对。 雄鹰垂下脑袋看去，一股鲜血直直地喷溅到他的眼中，自己啄食的俨然是一个心脏，一个正在跳动的，喷薄着血液的，它自己的心脏。 雄鹰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无力，最终脚下一松，坠入了无底的山崖。 “我能做的大概就这些了。” 完成了神迹般的，绝无可能的交换行为的埃尔看着男人说道。 “已经很感谢了。” 男人看着埃尔逐渐半透明的身体询问： “你要走了？” 埃尔看看自己的手臂，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可能是这样，总之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一样。” 第11章 能力搭配 伴随着埃尔的深度睡眠，两个金色提示框出现在林清流面前： 【【赐福】已生效 信徒埃尔已觉醒 当前能级：一 当前途径（唯一）：【空间】 当前能力：【近似交换】】 【触发【赐福】反馈效果，你获得了新能力 途径：【空间】 能力：【近似交换】，【升维偏移】】 【近似交换：交换半径五米内两个相似度超过50%的物品的位置（相似程度遵循客观规律和大部分人类认知）。】 【升维偏移：短暂进入更高维度，可通过接触覆盖附近物体，可部分选取物体。】 “谢谢你，我的二号韭菜。” 林清流看着躺在病号床上的埃尔，感觉这小家伙看起来比王枭还顺眼，毕竟他觉醒的如此简单，甚至没有弄脏自己的床单。 优质韭菜已经有两棵了，希望还能有更多。 如此想着，林清流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奇怪，手腕处似乎有些凉凉的感觉。 他定睛看去，发现金属的床头杆正横穿过自己的腕部，而自己近乎毫无所觉。 “诶？” 他猛地收回手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开始实验起能力【升维偏移】的效果。 “如果我将这种感觉汇聚在脚上......” 林清流控制着那奇异的感觉，然后...... “唰~” “诶？” “砰！” 他的身体穿过两层楼板，从二楼穿梭到了地下室摔在了水泥地面上，屁股被狠狠敦了一下，若不是有着【血肉】途径的能力，林清流感觉自己养伤都需要额外一段时间。 “总体来说还是好用的......” 扶着楼梯回到了二楼，林清流惊讶地发现房间内的很多东西都在不住地颤抖。 用来吃牛肉的刀叉不断闪烁着、颤抖着、交换着位置，十几个盘子和碗以及好几双筷子正在无序地运动，两个被吊起来的男人一会二哥在左一会三弟在前，衣柜里自己尺码相同的几件衣服正在随机排列组合......一切都仿佛进入了不确定的状态。 “你不弄脏我床单，你翻我房间？！” 林清流并未使用更加强大的能力进行干涉，反而是打算看看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第一能级的超能者能将能力发挥到什么样的水准。 一般来说，刚刚觉醒的时候总会有些能力外溢的现象，等到信徒苏醒就好了。 观察了一会之后，林清流还没插手埃尔便从梦中自行苏醒。 伴随着灰发少年的醒来，一切又回归了原本的确定状态脱离了之前空间上的无序，只是看上去略微有些凌乱罢了。 “虽然不久之前说过一次，但我还是要问候一下：‘你醒啦~’” “是的，我好像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半坐起的埃尔捂着脑袋说道： “内容有些记不清了，但我好像......” “我明白，那是神启。” 埃尔闻言愣了一下，伸手抓住床边柜子上的餐刀，凝视着那把还在盘子中的叉子，深吸一口气之后，二者瞬间变换了位置。 只是这一个动作便让埃尔有些气喘吁吁，林清流感觉对方表现出的实力比刚刚无意识的状态菜了不知道多少，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不拿着行不行？” 埃尔依言尝试了几次摇了摇头道： “不行。” 林清流心中嗤笑，嘴上还是比较温和地说道： “神已经赐给了你能力，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了。 “平时不要疏于练习，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裱糊匠’送了你一份礼物，等你离开这里就知道了。” 埃尔认真点了点头道： “请您放心，我定会遵守我的誓言。” 林清流站起身来到他的面前，伸手按住了埃尔的额头道： “我知道了，那么现在来到仪式的最后一步，跟着我虔诚念诵......” --- “来来来，拿好治疗的赠品，欢迎下次再来哦~” 为了不引人注目，直到中午时分林清流才将休息好的埃尔送出了诊所，他将一个印着“心理诊所出院纪念”的手提袋交到对方手中，里面是来自两个兄弟帮成员的匕首和手枪，以及他犹豫了很久才切割下来的一块牛肉。 “多吃点长身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好的，神父......不，林医生，我会的。” 埃尔脸上露出了一个属于少年人的微笑，接过手提袋消失在了街角。 林清流瞟了眼周围默默锁上诊所的大门，回到二楼，两只手各抓住一位兄弟的肩膀，三人的身体无声地穿过楼板一路向下，进入一楼，进入地下室，进入水泥地基下的泥土...... 地下溶洞，雅座两位。 五分钟后，林清流站在二楼原处拍了拍手感叹道： “这要是能找到算你们厉害~” 刚刚是他对于【空间】途径能力的简单尝试，埃尔解锁的【近似交换】能力可以将半径五米范围内相似度较高的物体进行瞬间的位置交换，相似度越高成功率越高，而且必须要能确定两个物体的具体位置才能成功触发。 而林清流此时已经掌握的【升维偏移】则是在此基础上增加了一个新的，类似传统意义上“穿墙术”的能力。 只是【升维偏移】不但能穿墙，还能深入地下，穿过厚度近乎无限的泥土和岩层，还能带着不少东西一起穿梭。 但要预先让一部分空气与自己在空间上形成融合状态，否则还是会出现缺氧而死这种憋屈到极致的死法的。 如果真的会有这种状态出现，那么即使自己不会死掉也会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 林清流对于目前解锁的两个能力途径非常满意，还打算开发更多的丝滑小连招。 他甚至开始思考自己使用【升维偏移】将手臂插入敌人体内然后解除能力造成的后果。 即使这样产生的伤害是双向的，林清流也能快速恢复愈合，从而抢占先机。 从这个角度看，【血肉】方面的能力恰好可以弥补【空间】途径上可能产生的伤害，有着很明显的“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接下来的整个白天，林清流都在研究着不同途径能力碰撞产生的火花，随着能力的运用越发娴熟，家里完整的餐具是越来越少了......小小的心理诊所就这样迎来了无人问津的一天。 而在四个街区外的治安局，一群城区安全员和他们的队长正在对着一起新鲜的命案抓耳挠腮...... --- “队长，这是今天案发现场的勘查结果。” “我看看。” 成熟知性的女声响起，外城区东部治安局小队长庄眠接过了副队长赵琦手中的卷宗翻看起来。 片刻后，看完了卷宗的治安局小队长表情变得十分惊愕，她重新翻看了几处重点，看向那位出了现场的副手问道： “所以你们的勘察结果是，外城区五个人不明不白地死了，现场却什么痕迹和证据都没有，什么东西都没丢？” 第12章 邪门案件 “倒也不是......” 有些胆小的治安队副队长走上前指向卷宗中的现场照片： “队长您看，这里有一小滩血水，经过检验可以确定属于牛类。 “结合死者当天的行迹调查，这应该是他们当天中午在市场强行低价购买的一条牛后腿。” 庄眠点点头，这样的作风非常符合死者几人的人设，找不出一点问题。 “腿呢？” “没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个高手在后半夜两点多的时候毫不费力地杀了五个外城区的渣滓，就为了吃口新鲜的牛肉？” “对......” “真是见了鬼！” 庄眠将卷宗重重敲在自己的额头上，开始感叹外城区的生物多样性。 作为新调到外东城区治安局的小队长，庄眠对于这样的情况是早有准备的。 今年二十四岁的她在内城区办案的时候牵扯入了一件不好处理的走私案件，因为没有遂某些人的心意而被刻意打压。 事情的结果就是她被上级保护性发配到了外城区东部的治安局，等避过这一阵风头再重新回到原本的岗位。 庄眠对这种事情原本是不甚在意的，因为她知道有着这样的成例。 自己顶多在这个破落的地方待上一年，最多两年就能重新回到内城做自己原本的缉查工作。 但外城区的每一天都似乎会带给庄眠新的震撼。 讲道理，如果要形容一个内城人权势滔天，那么这好歹是可以想象的；但外城区居民的抽象程度显然已经突破了庄眠的想象极限。 到岗两周，她最近接手的案子包括但不限于： 购买军队内部恢复药品对自己使用然后贩卖自己的器官最终发现亏本的数学天才。 训练狸花猫偷窃街区其他用户窗口的咸鱼被抓个现行的顶级驯兽师。 违规挖掘地道因看错方向导致海水倒灌的超级工程师。 现在还要加上...... 杀了五个外城区混混就为了吃口新鲜牛肉的变态杀人狂。 庄眠吞了吞口水，感觉外城区的工作难度要比内城区高上不少。 不是背景问题，而是抽象程度。 在内心开解了一番之后，她带领全体队员出动，开始调查与那个“兄弟帮”有关系的其他组织，试图找到诸如仇杀或情杀的线索。 --- “这盘子这么贵？金的？！” “不锈钢的。” 杂货店老板如是说道。 “那它的优点在哪呢？” “不锈。” 店老板的发言异常朴实，想了想又补充道： “还耐摔。” “买了。” 采购了最近需要的东西之后，林清流提着大包小裹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天空中的太阳有些毒辣，唯独这一点和前世没什么区别。 此时已经是新纪元52年五月底，林清流来到这个世界马上就要到两个月了。 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小诊所生意有所好转，每个月还能有所结余，林清流对此十分满意，毕竟只是接受了记忆的他总有种自己是个半吊子的感觉。 埃尔似乎踏上了复仇之路，隔三差五会给自己送来一些约好的分红，林清流过意不去，每次都会留对方一起吃饭。 少年已经得知了兄弟帮团灭的事情，很想见所谓的“裱糊匠”一面，但每次都被林清流以对方性格很怪搪塞过去。 有了这笔钱，林清流的心理诊所逐渐走上了正轨，原本那些已经白到泛黄掉漆的铁床全都被换成了崭新出厂的诊疗床。 廉价涂料粉刷的墙壁也被重新涂了一遍，总之所有看着不顺眼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翻新。 讲实话林清流开始享受这种安稳的生活了。 而韭菜的方面却是再无进展，不但没有找到新的韭菜苗，就连现有的也没什么进步。 他细细查阅了一番现在能够公开的资料才发现，能级的晋升对于大部分超能者都是以年为单位的，想到这里他旋即放松了不少，毕竟这事真的急不得。 之前埃尔午夜奔逃的那件事也没了后续。 只是大概一个月前有一个女队长带着几个成员前来询问过自己一番，林清流自然是摇头否认，咬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同时推销了一下自己的心理咨询套餐，双方理所当然没从对方那里获得任何东西。 时间来到现在，经过一个多月的练习，林清流对于两条途径的能力已经有了较为全面的掌握，当然代价是家中的不少小东西都不得不重新更换一批。 就在林清流掏出钥匙打开门锁时，刺耳嘹亮的警报声响起，仔细分辨了一番警报声音中的细节之后，林清流判断出这是小型兽潮的预警信息。 林清流的手下意识颤抖了一下，像是原身的肌肉记忆回想起了被飞溅石块砸死的那一日。 虽然确定自己不会出任何事，但林清流还是迅速回到了屋子里，在这里就算是施展出超能力也没关系，不会有人发现他这种“在野遗贤”。 --- 东部城墙上，站在医疗兵小队中的王枭看着天边灰蒙蒙的一条弧线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完整的那个家，想到了每次兽潮轮值过后摆摆手说“也就那回事”的父亲。 如今他拥有了力量，成为了超能者，轮到他来面对这一切，却还是没能站在最前方，没能像自己的父亲那样勇敢。 “唉。” 王枭轻轻叹了口气，希望城的一切都很快，一个多月的速成训练已经足以培养出平均水平还不错的士兵，他就这样上了战场，和那“神明”赐予的强大能力一起。 他发现身边的队员腿部有些颤抖，显然是害怕着不远处的一切，王枭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轻声安抚了几句，但也没有透露自己如此淡定的原因。 诚然有部分因素是源自王枭对兽潮刻骨铭心的仇恨，但另一部分也是能力【血肉增殖】带给他的自信。 那位同伴的状态看上去好了一些，但此时兽潮已经从一条灰色的长线变成了城墙下方满满一片。 王枭放眼看去，只见那些异兽的身上长着数量不一的肢体，每一个都仿佛融合了多种新纪元前的动物特征，很难找出两个完全一样的家伙。 他们绝大部分个体都类似灾变之前的某种哺乳类动物，绝大部分属于耳熟能详的食草或者食肉类动物。 “这就是一级兽潮啊......” 那些怪物距离城墙越来越近，他们的嘶吼和脚步交叉杂糅，形成了近乎潮水拍打岸边般的声响。 这就是东城区的防线，因为靠近大海的缘故，战线相比其他区要短上一些，但还是需要始终分出一部分兵力监视大海中的异兽。 眼看那些怪物越来越近，一个嘹亮的嗓音忽然响起： “准许开火，自由射击！” 那人话音落下，瞬间热武器击发时产生的巨大噪音便覆盖了一切响声，人类的科技水平在这一刻展现在了那些没有智力，完全依循本能行事的野兽身上。 居高临下的弹雨组成了呼啸的密集网络，将那些异兽和怪物成片成片地杀死在城下。 王枭看着这一幕，忽然理解了自己父亲曾经的吹嘘，若是这样的火力能够持续下去，那么这批兽潮的确可以称得上“不过如此”。 只是时间缓缓过去，事情似乎变得不对了。 第13章 兽潮 带来新旧纪元交替的大灾变对于人类的封锁是全方位的，无论是大地，海洋还是天空，人类的去路都被死死堵住。 几十年以来，希望城虽然一直在苦苦支撑，而且看上去还在不断扩大范围，但实际上付出和收获并不成正比。 防空炮只能确保城市不会被天空中飞行的异兽袭击，城墙只能防止城市正面不被攻破，但希望城的资源实际上极其有限。 为了确保能源的供应，希望城选在了具有地热优势的位置，而这样的安排带来的负面影响之一便是矿物资源的缺乏。 换句话说，此时城墙上的士兵们打出去的每一发子弹，用掉了每一克炸药都属于稀缺资源，如果不能有效回收或者是找到新的矿脉，就近乎是在白白消耗储备。 这也是为什么希望城的三大机构都十分注重超能者，尤其是拥有稀有且强大能力的超能者的培养—— 那些火球，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看上去都是凭空出现的没有除了食物之外的任何消耗，换句话说，这是免费的！ 即使有所消耗也只是消耗那些人类身体中的能量，而从这个角度又可以将那些超能者看做输入一定能量便会产生特定转化关系的黑箱，培养并对其进行充分研究对于人类的存续是具有重大意义的。 而并未思考这么多的王枭此时此刻也凭借着自己的理性思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又能听到异兽们的声音了，这说明前方城墙上的火力没有最开始那么猛烈了。 可兽潮是距离城墙越来越近的，没道理远的时候狠狠打近的时候轻轻打，除非...... 弹药的储备并没有想象中宽裕。 城防队的弹药一般都是按需分配，会有观察员对兽潮进行多次评估之后再进行配给。 一定是有意外发生了！ “呜！呜！” 另一种十分怪异的警报声在城墙上响起，王枭回忆着自己接受的培训，辨别出了那警报的含义—— 怪物开始爬墙了！ 最前方的士兵已经开始变化队形，稍稍后退以便给自己留出足够的反应时间。 王枭的内心猛地震了一下，他用自己被强化过的感官开始尝试着分辨嘈杂的声音，忽然，他指向侧前方一个士兵的位置，丝毫不顾纪律地大声喊道： “那里，小心！” 王枭话音落下，一只纤细修长的硬爪出现在了城墙边缘，牢牢刺入了那位士兵面前的混凝土中。 他连忙将手中的机枪转过去，尝试用密集的弹雨把那肢体打断。 但那肢体上坚硬的外骨骼和圆润的表面让他的尝试失败了，第二根、第三根利爪不断出现在城墙上，一个约有两人高的类蜘蛛型怪物开始凭借着几根硬爪将自己的身体带到城墙上。 王枭的瞳孔骤然放大，因为他赫然看见，那蜘蛛型怪物的两条后腿上，每一条都勾着另一只体态近似猫科动物的异兽！ “啊！给我去死！” 那士兵怒吼着扣动扳机，终于打断了一根硬爪的同时自己的胸口也被另一根硬爪洞穿。 王枭猛地跨前一步，想要按照培训内容去将那位或许已经死亡的士兵抢回来，却见那蜘蛛型怪物爪子一扬，便将那士兵直接甩到了身后的城下。 他的脚步忽然顿住，开始观察其他地方的情况，只见周围的不少士兵纷纷将枪口对准了最先爬上城墙的那怪物，而这样又将他们面前的防卫区空了出来。 事实上很多士兵并不知道自己面前的城墙上是否有怪物正在向上攀爬，因为在这种时候将脑袋探出城墙观察是极其容易被那些畜生偷袭的，这一点是每一个上城墙的士兵都铭记在心的事情。 与此同时，王枭所在区域后方的小型指挥室内，那个亲自招募他的中年军官此时正抓着一个坐在显示屏前的年轻士兵的领子，怒声喝问道： “为什么没看到？前三轮观测时不是说没有蜘蛛型异兽吗？” “长官，我不知道！” 那年轻人显然也是个没什么经验的观察员，他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只能用这种方式回复自己的上司。 他知道若是今天这段城墙失守，自己即使能活下来也逃不了后续的审判。 在军事，治安，司法体系几乎全被军队收拢的希望城，这类的审判速度是很迅速的，恨不得当庭宣判之后马上就有人上前执行枪决。 年轻男人不想死，但更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他敢保证自己做出的每一个操作都是严格按照培训手册的内容完成的。 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今天的录像我会发送给指挥部......” 却不料此时的指挥官已经失去了对他的兴趣，已经站在门口向内大声喊道： “呼叫总部异能小队支援，然后跟我一起顶上去！” --- 城墙上的防线崩溃了。 王枭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上战场就遇到了这种倒霉事情，一般情况下这种城墙崩溃一两年才会遇到一次，即使自己的父亲前段时间也是战死在城墙上，但那场战斗也没有出现今天这样的乱局。 众人向后撤退时王枭听到某些士兵喊着“怪物的种类和观察结果不一致，对应武器数量准备不足......”之类的话，但他对此还不太理解。 王枭已经从前面拖拽回了三个轻伤员，所谓的轻伤，实际上指的是没法战斗但基本能抢救的程度。 对于这样的人类资源，希望城向来是有着物尽其用的安排的，不少缺胳膊少腿的伤兵之后都会被安排到工厂的武器生产线上。 这些人虽然手脚不是很灵便，但因为对异兽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所以他们制造出的武器品质还是颇有保证。 王枭此时正在拖拽第四个伤员，他拉着那人战斗服上的特定部位，那伤员则保持着半躺的姿势继续向后扫射。 忽然，王枭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猛地向后拉动了一下，与骤然的巨力一同出现的，是那位伤兵近乎绝望的嘶吼。 王枭转过脑袋怒目圆瞪，发现一只长着两个畸形脑袋的猎豹型异兽已经咬住了那伤兵的一条小腿，眼看就要将其直接啃咬下来。 王枭忽然感到一阵恍惚，自己的父亲那天，是不是与现在的士兵们一样绝望呢？ 或者说，当重伤倒地的他看着同伴纷纷后撤的时候，是否比现在这个士兵更加绝望呢？ 他忽然感到一股热血涌入了自己的大脑，他一手拔出腰间专门为医疗兵配备的冲锋枪，另一只手将一管止痛药稳稳地打进了那士兵的脖颈。 随后他迈开步子向前，凭借着手腕上沉稳的力道将整整一个弹匣的子弹尽数倾泻入那异兽咬着士兵小腿的脑袋。 第14章 高速再生的正确打开方式 异兽似乎对骤然出现的新火力点毫无防备，一颗颗子弹射进了它那丑陋的脑袋，它迅速松开了那士兵的小腿，开始对王枭怒目而视。 王枭对此毫不在意，他单手稳稳地压着枪，直到那只怪物再无生息为止。 但异兽的步伐并未停止，那另一个脑袋仍然操纵着整具身体，虽然动作比之前稍稍迟缓了一点，但反应速度仍然超过一般的人类。 那异兽怒吼着扑了过来，一个脑袋张大嘴巴，另一个脑袋耷拉在胸口。 王枭没有时间更换弹匣，那异兽飞扑而来一口便将他的整条小臂塞入口中，随即便是狠狠一扯，王枭近乎整条左臂就这样被那凶猛的异兽扯了下来。 就在异兽打算仰头吞咽时，震耳欲聋的响声自它的嘴里爆发，那仅剩的一个脑袋上的两颗眼珠骤然外凸爆开，上下颌也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变得破破烂烂，整个脑袋上顿时千疮百孔。 它原地晃了几下，像是难以理解这一切一样带着疑惑倒了下去。 而王枭并没有停留在原地观看自己战果的作死习惯，在他刚一失去左臂的时候就已经扔掉了右手中的冲锋枪，再次抓起那伤员身上的把手将其向后拖拽。 而那伤员则是在极致的痛苦和惊愕中观看到了那异兽死亡的全过程，左手一摸赫然发现自己腰间的手雷少了一个。 他茫茫然地转过脑袋，一股鲜血从王枭被撕裂的手臂上喷涌到那伤兵的脸上，他就这样看着王枭失去的那条手臂在几秒内长出新的肉芽，然后像雨后的竹子一般不断向外蠕动，很快形成了一条崭新的，泛着粉红色的白嫩手臂。 “你是超能者？” 他下意识问出了这已经无需解答的问题。 王枭甩了甩手并未回答，反而是从伤兵的腰间摘下了剩下的几个手雷，向着不断后退的战场冲去。 今日的小型兽潮规模并不大，虽然防线崩溃但实际上爬上城墙的异兽还不到一百只，只不过是人类一方准备不足才让着战线节节后退。 在人类撤出的前段城墙上，不少尚有生息的士兵还在不断向后匍匐以及抵抗。 王枭将他们全都看在了眼中，他脚步飞快地再次抓起一人开始后撤，在将那伤员交接给另一位同伴后自己转身便开始故技重施。 王枭那皮肤白嫩的手臂在异兽们的眼中仿佛漂浮的美味，所以便如最简单的钓鱼那般，他们蜂拥而上，一个接一个地吞下了那饵料一般的手臂和其中仿佛铁钩的手雷。 “轰！” “轰！” 一个个手雷在异兽的嘴里不断炸响，王枭不顾其他人惊讶的目光，在长条状的战线上从一端奔走到另一端，一边拯救伤员一边从他们身上获得更多的手雷补给。 枪林弹雨中他甚至明显感觉到不小心被友军打了几枪，但战场上的误伤总是难免的，尤其是当所有人都在ob，只有他尝试着近距离击杀的时候。 在其他士兵的配合下，王枭在几分钟内竟然杀死了将近十只以移动速度快着称的豹型异兽，代价只是自己的十几条手臂以及身上的几个弹孔罢了。 直到奔走到战线的另一端，他才感觉自己身体已经进入了明显的疲惫状态。 他的精神虽然十分亢奋，但身体仿佛已经经不起多大的消耗，转头看向手臂上的伤口，再生速度也比之前明显慢了不少。 王枭此时两只手各失去了多次，手臂上的长袖早已不知道长眠在了哪只异兽的肚子里。 但他并没有打算就这样结束，不少蜘蛛型的异兽仍然在与人类激烈交战，那些鬼东西食欲并没有那么强烈，所以刚刚那一招八成是不管用的。 正当王枭打算继续杀个返场时，忽然有一道无比炽烈的阳光自上而下照射在一只蜘蛛型异兽的身上。 刺眼的高温光柱将那异兽的外骨骼近乎直接融化，露出其中正在沸腾的杂色血液和不断蠕动的各种组织。 那异兽猛地嘶吼一声，随后便仿佛被烧穿了肺叶一般挣扎几下不动弹了。 王枭抬头看向天空，只见一个穿着特殊战斗服的人正悬浮在空中，仿佛正在引导着那光柱寻找着什么，而下方的城墙上，只要被那光柱击中的异兽便会迅速死亡。 不少士兵和伤员也纷纷循着本能抬头瞟上一眼这高高在上的救兵，但又因为刺眼的光芒和周围的危险而迅速收回了视线。 王枭仿佛身上又有了力气，在确定那援军是优先攻击那些长着外骨骼的异兽之后，他再次抢夺了两个伤员的手雷，开始了第二波巡回钓鱼。 几分钟后，城墙上再没有一个能站起来攻击的异兽，士兵们三人一组开始给那些没死透的家伙补枪。 王枭回到了最开始自己的防区部分，瘫软在伤员们附近开始大喘气，而那援兵也从半空中降了下来，落在王枭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军队总部直属超能者，编号，代号‘菲涅尔’。” 男人对王枭伸出了手，饶有兴致地说道： “快让我摸摸这异兽抢着吃的好东西。” 王枭喘着粗气站了起来，将自己一只白白嫩嫩的右手向前一伸握住了菲涅尔的手， “外城区东部第三防卫队医疗兵，王枭。” 那穿着特殊战斗服的超能者在听完这简短的自我介绍后脸上瞬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王枭，尤其是看向他的手臂，其他医疗兵那里都有一个明显的红色十字，但王枭此时的战斗服和马甲一样，哪还有什么标记？ “你的能力是什么？” 他继续问道。 “快速愈合，评级e。” 菲涅尔闻言直接笑出了声， “研究所的家伙们有时候很不靠谱的，你的能力评级至少有d，应该是超高速再生一类的。”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道： “但也不能全怪他们，我记得前年有个傻子觉醒了再生类型的能力，非要实验员给自己来波狠的，结果胳膊切掉了没长回来，伤口愈合的太快又接不回去，不上不下卡在那了...... “后来，研究所的家伙们就收敛了很多，你这次应该也是他们不敢挑战你的极限，怕不小心给你弄死了什么的......” 第15章 进化与成长 内城区，研究所，会议室。 “快进十秒。” “再快进十秒。” “好，停！” “右上角的那一只，放大，再放大。” 巨大显示屏上的画面在一个穿着研究人员白大褂的老年人的命令下最终定格在了一只举止有些怪异的异兽身上。 此刻的画面上，那只拥有六只粗壮大腿的异兽正在用一种奇怪的姿势混在兽潮中向前奔走，而两只属于蜘蛛型异兽的坚硬利爪正从那异兽的身下探出，牢牢勾在对方的后背上。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很快便明白了这幅画面的含义，短暂的静默过后这间配备着计算机设备的研究所会议室内爆发出一阵阵巨大的讨论声。 那下达命令的老年人神色也是为之一滞，沉默了一会伸手将眼镜缓缓摘下，用白大褂的衣角一点点擦拭起镜片。 等到他重新将眼镜戴好，会议室中的喧闹声也已经逐渐消弭，老人拿着一支激光笔指向身后被放大的照片说道： “各位，我想这张照片的含义已经不必多说，关于异兽是否会进化的猜想今天已经有了彻底的定论，我们不应该再自大的将那些怪物视为简单的畜生对待。” 老人环顾四周，见无人回应他便继续道： “人类最开始退守希望城的时候，不但是人类和异兽之间，哪怕是异兽和异兽之间也会相互进攻，完全看不到任何交流的痕迹。 “但是四十年前，也就是新纪元10年的时候，异兽之间相互攻击的现象减少了很多，所以便有人据此提出了异兽之间是否会交流和进化的构想。 “三十年前他们学会了不同族类的集群进攻，二十年前他们学会了挑选恰当的时间和目标，十年前天空中和大海上也开始出现兽潮，直到今天，他们学会了欺骗！ “他们已经能够理解，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人类军队会根据观测到的兽潮类别进行不同武器的调配，所以他们学会了借助同伴的身形欺骗我们。” 老人再次看了看鸦雀无声的会议室内，为这件事下了结论： “两个猜想，要么他们之间学会了交流，要么有一个具有极高智慧的个体让他们服从。 “无论是哪一个，我们研究所肩膀上的担子都会越来越重，散会。” 老人缓缓走下会议室的前台，用有些失望的语气说道： “人类的发展太慢了，等到天空中的异兽能够直接向城内投掷其他异兽的时候，我们的防空炮又能撑多久呢？” 一个年轻人拿起老人留下的部分物品飞快追了上去，此时的老人已经走出了会议室，听到脚步声便头也不回地说道： “永行，联系一下军队那边，让他们把那个倒霉的观察员放了吧，这不是他的错。 “将今天的会议内容下发到一线，每一个观察员都要进行学习。 “还有，所有的观察点摄像头增加一倍，角度也要进行调整便于对照。” “明白，副所长先生。” 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看上去文质彬彬，脸上有一股如同与生俱来般的忧郁气质。 他将老人说的话简单在手中的便签上记了一下便飞跑着前往其他地方执行命令。 --- “......兹授予外城区东部城墙第三防卫队医疗小队队员王枭‘二级希望勋章’以嘉奖你在新纪元52年5月29日的小型兽潮击退战中的卓越贡献，望再接再厉......” 一处军营训练场的中央，一名皮肤偏黑，不苟言笑的中年军官正将一枚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勋章别在王枭的胸口。 此刻，正有上千名士兵正在围观着这一切。 这还只是外城区东部城墙今日不需要值守的士兵们，还有更多士兵此刻正在巡视着自己的辖区，防止两天前的事情再次发生。 那位倒霉蛋观察员已经被放了出来，而那位军官则不可避免地承担了部分责任被降了一级职务。 在所有人都已经得知异兽会和人类耍心眼的现在，每个守卫在城墙上的士兵总会感觉脊背发凉精神亢奋。 而那些没轮值的士兵们则是十分低沉，毕竟如果之后每一次都是这样聪明的异兽入侵，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这群大头兵。 于是无论是出于提升士气还是嘉奖有功人员的目的，一场授勋仪式都是必须的，而当天战斗中表现得最为亮眼的便就是此刻站在训练场中央的王枭了。 此时的王枭面上表情十分严肃，一言一行也都是按照之前彩排时的交代进行的，所以他的大脑得以获得片刻的空闲。 王枭用自己明显强化过的体感感受着胸前那一枚大约三十克重的金属勋章，思绪坠入了很久之前的过去。 他的父亲曾经和他描述过授勋仪式的景象，那是一次比这一次更加隆重更加正式的授勋仪式，发生在一次超大范围的兽潮之后。 王枭仍然记得父亲当时的表现，对方的言语中无不透露着对于登上授勋台的渴求。 而当时的王枭和母亲只是为父亲活着回来而感到欣喜，并未对那种在刀尖上跳舞获得的奖励有什么过多的期待。 现在，孑然一身的王枭看着台下的众人，机械般地念完了最后一句发言稿。 无数的目光汇聚在他的身上，有羡慕，有嫉妒，也有如自己父亲当年那般的渴求。 王枭恍惚了一下，感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肩膀，他仿佛看到了父亲正在为他而骄傲。 走下授勋台，王枭回到了下方第一排的一个座位上，整个典礼还有很多仪式性的步骤要走，所以不会很快结束。 那个代号叫做“菲涅尔”的金发男人就坐在他旁边，刚刚的鼓掌环节他也是十分卖力。 看到王枭回到了座位，菲涅尔将一张带着红色印章的检测说明交到了王枭的手中，他接过那张报告，上面是研究所相关科室对他能力的重新评估—— 【能力：超高速再生 稀有度：较高 成长性：中 综合评级：d+ 能力描述：较为稀有的快速愈合能力，涵盖了大部分基础的自愈能力，有着较高的特殊性，但根据现有资料后续成长不算突出。】 “评级是对当前能力水平和后续成长度的总和考量，稀有度就是字面意思。” 菲涅尔自来熟地解释道： “但这只是那边根据战斗录像做出的评估，后续可能还会上升。” “为什么和我讲这么多？” 王枭侧头疑惑问道。 “因为评级一旦达到c，就有资格成为军队直属超能者小队的一员，而我的小队很需要一个你这样的家伙。” “你在拉拢我？” “我在结交你，如果你以后有机会加入军队总部的直属超能者，希望你能优先考虑我所在的小队。” 第16章 迷茫 傍晚，研究所副所长助理计永行忙完工作上的事情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照例锁好大门然后开始洗漱。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他从自己的床下拖出一个半人大的木箱，打开其上毫无存在意义的锁头之后露出了其中密密麻麻的电子元件。 将插头插进墙上的插座，在绿色灯光的闪烁和风扇的旋转中，计永行用报废零件攒的这台机器开始缓缓运作。 他曾经查过很多旧纪元的资料，了解到自己这样的人在百年前被称作“垃圾佬”，无从得知这个称呼到底是褒义还是贬义，他只关心自己的模型即将出现的变化。 计永行今年十六岁，他的人设用两个字就能完美概括——天才。 出生于内城区的计永行父母都是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分别负责技术研发和超能力研究。 虽然没有觉醒任何能力，但他非常完美地继承了父亲和母亲的天赋，从小便对科学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他以十六岁的年纪就成为了研究所副所长的助理，没有人会对此表示不满，因为副所长本人在四十年前就是另一个计永行。 对于坚持科学的研究所来说，按部就班熬资历是没有意义的，为有才能的人退位让贤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能上庸下也是研究所的基本规则之一，因为他们相信真理是最公正的裁判，无能的蠢货只会让研究进入无法回头的绝境进而害死所有人类。 想要凭借个人左右希望城内的人类们的未来只有三种途径，权力、知识与个体的伟力。 而认识计永行的所有人都相信他会在未来完美掌握其中之一。 但只有计永行自己知道，自己或许比他们想的还要聪明一点。 或许也不止一点。 那台机器缓缓启动，屏幕慢慢亮了起来，若有若无的电流声回响在算不上宽敞的单人宿舍中，计永行一边更新数据一边回忆起这笨重家伙的来历。 副所长周拙其实知道他违反了零件回收纪律，私自将一些坏掉的东西带回了宿舍，但老人一生都信奉着天才改变世界的思想，所以不但没有批评反而主动帮助计永行打起掩护。 老人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计永行的作品能第一个展示给自己，他自称那将会是见证历史的一刻。 但其实计永行的实验早就完成了，他不知道之前有没有人做过类似的东西，但他在这台破破烂烂的机器中搭建了一个能够成功运转的模型。 那是一个将一切已知情报进行整合并且计算权重，最终进行未来推演的模型。 碍于算力的问题，计永行目前的成果只能得出最后的结论，无法看到推演的实时过程。 随着计永行一年来不断输入新的已知情报，那模型最终得出的结论区间也越来越小，当他将“异兽会交流和进化”这一参数从之前的“大概率”改成“确定”之后，他再一次让模型运转了起来。 狭窄的房间内空气有些燥热，那是计算机在工作时不可避免的结果，但是用不了多久，计永行就陷入了比计算机更为严重的燥热中。 两小时的运行过后，一个数字呈现在了计永行的面前—— “70-72” 这代表着模型推演的结果是人类能够坚守到新纪元70年到72年这段时间。 之后自然就是毁灭。 “又近了。” 计永行靠坐在椅背上小声喃喃着，模型的结果从最开始的将近二百一路下滑，随着计永行得到和输入的情报越来越多，人类的希望似乎越来越小了...... 这也是他迟迟没有将这研究成果上交的原因，他有预感，如果自己将这个模型上交，那么带来的参数改变一定会让人类的毁灭日再次临近。 末日的推演就像精神上的瘟疫，计永行不敢和任何人诉说这一切，生怕这瘟疫在人群中不断传播，酿成最终的恶果。 可是，就算自己将这个秘密一直保存下去，人类真的就能获得拯救吗？ 与异兽这场必输的战争是否就失去了意义呢？ 以及，这对笃信人类必胜的那些人来说，是否又是一种残忍呢？ 须知虽然希望城一直以来都在宣传异兽是十分可怕的存在（事实也的确如此），但至少人类必将胜利这样的想法一直是深入人心的。 无数人类甘愿忍受现在的生活就是因为他们相信这样的日子不会永远持续下去。 数十年来不知道有多少怀揣着如此信念的士兵在城墙上死去...... 计永行在无序纷乱的思维中坠入了梦乡，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的最后一个想法是： “明天请假出去散散心。” --- “身体不太舒服？” 听到了计永行请假的申请，研究所副所长周拙将视线从显微镜上抬了起来看向自己的这位关门弟子。 他是生物学方面的专家，致力于从生物层面解构所有被发现的超能力。 看到对方摇头的样子，周拙内心也顿时了然， “研究这种事情，遇到困难是正常的，即使是天才也不代表不会走错路不是吗？ “给你两天时间，去散散心吧，别忘了申请一把手枪防身。” 计永行欲言又止，自己的导师显然是将自己郁郁的原因归结为研究中遇到的阻碍，但他也无力对此进行辩驳。 这样也好。 计永行如此想着，接过了副所长递过来的假条，前去寻找自己的父母告知这件事。 只是他将手中的条子拿起一看却顿时愣住，只见他手中并不是什么准假两天，而是一条临时的任命。 研究所挂名高级调查员计永行将会前往三天前受到兽潮冲击的外城区东部城墙进行巡查。 巡查内容包括城墙损坏程度，观察员集中学习情况以及对当时战斗幸存人员访问。 时间共两天，最后要求上交调查记录和三千字的总结。 计永行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很快继续起自己的行程。 在副所长眼中，这样的短期外派调查已经算是休假的范畴，而计永行对此也没什么异议，只是觉得三千字的总结字数实在是有点多，希望调查的内容能充实一些让自己少灌些水。 第17章 一家心理诊所 计永行如愿以偿地开启了自己的散心出差。 他久违地离开了干净整洁，只是略显拥挤的内城区，来到了占据人类全部人口百分之七十的外城区。 然后他就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无序。 外城区的治安虽然没有差到让人瞠目结舌的程度，但已经足够让十六岁的年轻人发自内心地生出感慨。 计永行的身上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内城区气质，即使走出了几个街区，很多人还是对这位文质彬彬的少年频频回头，仿佛他身上那件属于外城区人们的朴素衣服没有遮盖住任何东西。 就连走街串巷寻找目标的小偷都盯上了这个看上去就不简单的家伙。 在当街拔出手枪扭送一个小贼前往最近的治安局之后，计永行的身边安稳了很多，不少明目张胆的窥视也转变为阴暗的注视。 其实这种外派工作本来应当配备几名警卫。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像计永行这种人才最怕的不是明目张胆的针对，而是哪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该溜子因为看他不爽给了两刀，让这位天才在阴沟里翻船。 只是这年轻人虽然缺少一些身体上的锻炼，但在前几年已经开始进行枪械练习，在加上他的目的地是外城区东部的军队驻扎地，所以一路上窥视的目光越来越少，最终在看到他走进军营时完全消失。 计永行很快忙完了自己的任务，他见到了那位昨天刚被授勋的士兵王枭，不，现在应该叫下级士官王枭了。 他的军衔已经得到了提升，职务也被从医疗兵小队调到了一线的小队，成为了一名小队长。 像他这样的人才如果不能为守卫城墙尽力显然是人类的一大损失，而王枭对此也无比赞同，这正是他想要的位置，在这里他有把握发挥出自己的最佳水平。 计永行没有见到菲涅尔，隶属于军队总部的超能者们总是十分忙碌。 他能在昨天参加王枭的授勋仪式已经很是难得。 像他们这种直属的超能者向来都是救火队员一般的存在，无论什么地方出现问题，军队负责监控和通讯的人员都会迅速匹配到适合解决当前问题的直属超能者。 在采访了王枭之后计永行又询问了几个被王枭从城墙上救下来的士兵，他们绘声绘色地描绘了当天发生的一切，而且或许是因为被救助者的buff存在，在他们的口中王枭已经近乎成为了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计永行面无表情地剔除了部分明显没什么意义的溢美之词，最终见到了那位没能及时发现怪物配合的观察员和已经被降职，此时正在被关禁闭的那位防卫队军官。 傍晚的时候计永行便离开了军营，仅用了一天便完成了全部任务的他其实不太习惯和其他人休息在一起。 这并不是什么天才的怪癖，而是一个很难进入深度睡眠的少年对于士兵们不会打呼噜的承诺很难完全信服。 而军营中向来不太讲究排场那些东西，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单人间自然是一个都没。 于是带着忧郁气质的天才少年开始在外城区的大街上漫步，同时也在寻找着适合自己居住的旅馆。 摆脱了那些研究与任务的桎梏，计永行再一次想起了自己的模型。 那东西最开始只是一个想法和猜想，他自己也没想到只是一年的时间，它便成为了自己挥之不去的梦魇。 “如果能......忘掉这一切就好了。”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忽然看到街角一家独栋的二层房屋上挂着一个不算陈旧的招牌—— “【一家心理诊所】。” “哈哈。” 计永行实在没绷住，对这个让他笑了一下的诊所生出了几分兴趣。 研究所其实是有属于自己的心理医生的，那些人平时的工作很忙，因为课题没有进展是真的容易让人陷入崩溃。 每天不知道有多少郁郁的研究员试图抓紧那些心理医生递来的救命稻草，所以计永行对于心理诊所并不陌生。 缓步来到了门口，正当他打算进去一探究竟时，木质大门忽然被推开，一只手从门缝中探出便向着那写着《营业中》的木牌上抓去。 属于少年的恶作剧心态忽然占据了思维的主导，那只手抓了两下没找到熟悉的牌子便将脑袋探了出来，两人在疑惑中四目相对。 --- 时间虽然不算晚，但前两天异兽袭击时登上城墙并不是什么秘密。 因此不少人都出现了明显的惊吓症状，而林清流也迎来了一波小小的旺季。 他虽然不会为此感恩墙外那些可怕的异兽，但一笔小钱也让他的生活越发有了底气，再加上最近埃尔时不时会送来的几笔“分红”，林清流穿越以来的日子显然有了稳中向好的趋势。 这也是他敢于在今天如此早就闭店的缘故。 于是在将脑袋探出大门，看到一个似乎只比埃尔还要年长一点的少年时，林清流的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这明显是一个没什么金币可爆的家伙，还不值得自己为其格外延长营业时间。 “这位小先生，‘一家心理诊所’就要闭店了哦，再不闭店的话医生会得精神病的。” 林清流面无表情地说着恐吓的怪话，企图将面前的小孩子唬走。 而面前的少年则是指着门口立着的木牌，指着上面清清楚楚的【营业时间：\/\/：\/\/——22:00】示意他还没到闭店的时候。 林清流一股摸鱼的豪气顿时泄了大半，自己就不应该心疼那几块钱留下那个半残废的告示牌，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能被一个牌子坑上两次。 他提起一口气温和地说道： “我这里可是收费很贵的。” “多贵？” “心理治疗套餐最低两千信息币。” 林清流内心咬牙切齿地将最高的收费标准按照最低套餐的价格说了出来，企图让面前的少年死心。 却没想到那少年伸手便从上衣内兜里面取出了两张面额一千的信息币，同时还让门口的灯光在自己腋下的枪带上反射了一下，面子里子一下子全都照顾到位。 “够不够？” “我看你好得很，一点病都没有。” 林清流接过两千信息币，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想自杀。” “那您快快进来，别死在我家门口。” 第18章 打击疗法 计永行如愿以偿地走进了这家名字十分离经叛道的心理诊所，走进大门他便注意到这里的装修主打的就是纯白色，无论是天花板还是地面墙面都是如此，整体上给人一种温和和明亮的感觉。 他在内心点了点头，只看风格还是很符合心理诊所的常见配置的，看来这位医生至少也有着不错的专业基础，不是那些学了两天便出来糊弄人的家伙。 但也仅此而已了。 计永行的想法很快便被无情的现实戳破，接下来的半小时内他在前台登记了自己的信息，随后便被带到第一诊室，做了几套不知道传承了多少年的心理测试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将积压一周的报纸上的数独全部口算出来后，计永行再也难以忍受时间的浪费，他从柔软的诊疗床上抬起脑袋看向床边坐着的年轻医生，认真问道： “我们的治疗什么时候开始？如果你只是想要那两千信息币那么现在就可以离开了，那些钱就当是我在这里住宿的房费，明早叫我离开就好。” 林清流闻言放下遮挡住脸的问卷报告，十分温和地说道： “治疗已经开始了，计先生。” “什么？” 林清流面对对方的疑问甩了甩手中的问卷说道： “你很聪明，能避开所有的正确答案，就为了证明自己有病。 “感谢你的问卷，让我有机会看到和书上例题一样标准的抑郁症。 “但这没有任何意义，计先生，在你开口诉说真正困扰你的事情之前，我无法为你提供任何真正有效的治疗，而非是现在的‘数独疗法’。” 计永行的身体又挺直了些，他诧异地问道： “数独也算治疗方法吗？” 从现在起就算了。面无表情的林清流暗自腹诽。 “是的，尤其是对你们这种聪明到不思考些什么就没办法安静下来的家伙来说更是如此。” 林清流看出了对方对于心理学的了解并不深，开始凭借自己的半吊子水平乱扯。 躺在诊疗床上的计永行则仿佛陷入了某种天人交战的境地，两只眼睛盯着天花板开始慢慢走神，几分钟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侧头看向坐在一边百无聊赖的林清流， “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但你需要遵守行规，不能告诉任何其他人。” 林清流随意地点了点头道： “我向来口风很严。” 计永行摇了摇头，从随身携带的单肩挎包中掏出了一份加了印章的文件，上面甚至带着唯一的编号。 这是他从研究所带来的空文件，原本是为了约束那些士兵使用的，最后剩下了一张以防万一的备份没想到用在了这种地方。 “签了这份保密协议我就和你说。” 林清流并未对这格外严肃的氛围吓到，毕竟对方身上的秘密再大，还能有自己这个神明预备役兼穿越者兼双途径超能者身上的秘密大吗？ 他装作思考了几秒，随后将自己的名字签在了上面。 双方签字确认之后，计永行脸上的表情明显缓和了很多，他看着面前这位看上去只比自己大上几岁的心理医生，犹豫片刻后认真说道：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听了千万别害怕。” 林清流双手交叉缓缓抵在面前道： “我受过专业的训练，绝对不会怕。” “......” “......” 半小时后，听完了事情原委的林清流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所以说，你想要自杀只是因为你的那个笨蛋模型预见到人类会在二十年后毁灭？” “不是真的自杀，只是吓唬你说的，但或许也有一点......” “所以我一直觉得青春期的小孩子还是应该多多和人交流，你看你都憋成什么样子了？” 林清流没有遮掩住自己嗤笑的声音，引来了计永行略带恼怒的注视。 “你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也要说下去。” 林清流浑不在意地继续道： “要是大家都像你这么想，人类早就灭绝了，也不会有什么希望城。” 林清流指向窗外说道： “我一眼就看出你是内城区出来的人，不知道你这个年纪一共出来过几次？” “三次。” 计永行实事求是地回答道。 “那你觉得外城区到底怎么样？” 计永行陷入了沉默，思索一阵之后想出了最为贴切的形容词： “无聊。” 不是肮脏，不是纷乱，也不是贫困，只是单纯的无聊。 林清流闻言笑了出来，他继续问道： “那你觉得内城区用什么词形容最贴切？” 一分钟后，计永行再次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无聊。” 不是规矩森严，不是高压和拥挤，也只是单纯的无聊。 “是啊，无论内城区还是外城区，都是无聊透顶。” 林清流摊了摊手说道： “有价值的人会被选入内城区，然后或是在研究所，或是在工厂或者军队燃尽自己的全部价值，仅此而已。 “而那些没被选中的人被留在外城区，承担着绝大部分的体力劳动，甚至只能用斗殴来打发时间。 “内外城区唯一的区别就是需要做的工作不同罢了。” 林清流转头看着计永行的眼睛问道： “你说，我说的对吗？” 计永行无言地点了点头。 “所以问题就在这里。” 林清流重新坐回了窗前的凳子，语气不急不缓地说道： “几百万的人类在希望城日复一日地遭罪，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重新回到自己原本的家园，哪怕他们自己根本就看不到这一天。 “按照他们的话来说，只是活个盼头罢了。 “难道你希望将自己的研究公之于众，然后在一天内让整个希望城直接崩溃吗？” 计永行捂住了脑袋，不敢思考那样做将会带来的后果。 “所以说到底，你那个模型只是一个根据已知情报计算结果的冰冷东西，你这样的天才竟然会反过来被自己的造物影响，在‘造物主’中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失败货色了。” 少年抬起脑袋想要反驳，却发现心理医生此时已经从窗前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说道： “而且，你的参数缺失的太厉害，很多要素都完全没有计算在内。” “......比如你？” 计永行用年轻人独有的阴阳怪气语调反问，林清流却毫不在意地认真回答道： “比如，创造了一切的主。” 第19章 谢谢你，指路仙人 这是一个好苗子。 当了解到对方抑郁的真相时，林清流便如此断言。 一个年轻的，天赋异禀的，除了没有超能力之外几乎毫无缺点的迷茫年轻人当然是大多数宗教故事中被点化的经典人设。 哪怕是在真正的历史中，林清流前世也粗浅了解过某个大科学家研究神学的那段时光。 因此林清流一开始便打算收下这个信徒，即使不是作为韭菜培养也没有关系，即使对方的虔诚不像其余两人那样坚定也没关系，毕竟天才总是会获得社会的一些优待。 或者说，用自己的那一套游戏文案理论糊弄一个高智商的角色本就是很难的事情。 于是在说出那句“比如，创造了一切的主。”之后，林清流便仿佛真正的神父那样冲着计永行的额头伸出了充满关爱的手。 只是那看上去无害的动作实际却蕴含着极大的力道。 “咚~” 小小的沉闷声中，一脸惊愕和不解的少年向后仰倒，躺进了那张不便宜的心理诊疗床。 林清流照例从脖子上摘下金色u盘，开始像某种经典设定的坏人那样对主角“上下其手”。 【是否赐福】 【是】 看着陷入深度睡眠的少年，林清流坐回了自己的凳子小声自语起来： “身患绝症的人能控制血肉，外城区的小偷能空间交换，不知道你又能在梦中经历什么有趣的事情。” --- 计永行苏醒在一片神奇的土地上，这里没有希望城，也没有异兽，看上去一点也不危险。 如果硬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计永行想到了那个自己学过之后便几乎从来没有使用过的词语： 旷野。 是的，这是一片旷野。 虽然对自己的来历和过去不甚清晰，但某些如同薄雾般的记忆和扎根在骨子里的科学思维让计永行开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进行探索。 好消息是，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漂浮在空中，这似乎是某种不可思议的现象，但计永行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 随着探索范围的扩大，很快他便遇到了人，或者说，遇到了巨人。 一群巨人生活在荒凉的大地上，他们的身体如同敦实的一座座高山，他们吃掉见到的每一片森林，喝干经过的每一条小河，似乎永远在寻觅食物的路上。 若不是能够自由控制悬浮在空中的高度，计永行几乎就要认为这些巨人就是货真价实的高山，直到观察了很久他才发现其中的异样。 巨人们的食量实在是太大，他们中的很多人总是无法填饱肚子，一天，一个巨人忽然十分愤怒地指向天空说道： “都怪天上的太阳，最近的太阳实在是太毒辣了，让那么多的树林枯死，溪水干涸，这样下去我们肯定会饿死的，应该将太阳从这里赶走！” 此言一出，其他巨人也纷纷抬头看向天空，随后便用粗长的手臂遮挡在如同黑洞般的眼睛前方，防止阳光刺伤眼睛。 一时间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 但也有其他人对此表示反对，另一个巨人起身说道： “你说的不对，没有太阳，树木就不会生长，那样的话我们迟早也会饿死。” 他的话同样被一些人所认同，一时间在无比辽阔的旷野上，一群巨人开始了声势浩大的辩论。 嘈杂的争吵声一浪高过一浪，一位身材比起其他巨人更加高大魁梧，看上去孔武有力的巨人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对其他巨人说道： “兄弟姐妹们，请不要再争吵了，都来听一听我的想法。” 这位巨人在族群中显然有着不低的信服度，听到他的发言，几乎所有的巨人都迅速停止了争执，齐齐看向这位相对年轻的族人。 “我们需要太阳来帮助我们培养树林，但我们不是一直需要太阳。 “我们希望它能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该消失的时候消失。 “既然如此......” 巨人指向天空中的烈日，用双手做了一个合拢的姿势说道： “我们为什么不追上太阳并且将其抓起来呢？ “到时候只要找一个足够大的洞，就可以将太阳放进去，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就可以了。” 巨人话音落下，其他族人们纷纷陷入了思考。 片刻之后，最开始抱怨的那位巨人最先赞同道： “族长说的有道理啊！” “是啊是啊。” 伴随着支持者越来越多，原本的争吵慢慢消弭于无形，只是另一个问题摆在了众人的面前—— 谁去追太阳？ “俺选族长，他才是众望所归！” 一个巨人最先如此说道，其他巨人也纷纷应和，这场形式敷衍的投票环节迅速结束，巨人族的族长以一骑绝尘的票数当选了逐日者。 他带上族人为他凑的干粮，在腰间缠上用来捆绑太阳的绳索，满满饮了一条小河的水，最终在众巨人的期待中准备出发。 与巨人们相比，悬浮在天空中的计永行就像一只小小的飞虫，他全程注视着这一切，却总是感觉有些奇怪。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计永行陷入思索的同时，那巨人族的族长已经踏上了逐日之途，他的双脚带着全身的力道落在大地上，踩出一个个如同深谷和沟壑般的脚印。 他不断加速再加速，向着天空中那轮炽烈的太阳奔去，而太阳也在不断向着西移动，仿佛永远要比那巨人多出几个身位。 计永行终于想明白了问题的所在，他驱动自己的身体追上了那个正在大地上奔跑的巨人，在他的耳边喊道： “不对，不对！你跑错了！” 他的声音真切地传到了巨人的耳中，他将巨大的脑袋转过一个角度，两只眼睛几乎要转成对眼才看到空中那仿佛飞虫般的小人。 “你说我跑错了？我哪里跑错了？” 巨人语气中似是带着某种倔强，又好像探求真理的孩子真诚的发问。 “当然是方向错了！” 听到对方的询问，计永行在空中得意地叉起了腰说道： “你想想，太阳是不是每天都要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 巨人点点头。 “那不就得了。” 计永行自信地说道： “你根本不需要追在它的后面，你应该向着反方向跑，在太阳的必经之路上堵住它的去路，打它一个措手不及，将太阳当场逮捕！” 巨人的大脑进入了明显的过载模式，半晌之后他无比兴奋地赞叹道： “天才！” 第20章 三全其美 “有道理啊！” “是啊是啊！” 巨人族长将计永行带回了自己的族群，并且将他和他的理论介绍给了自己的族人。 巨人们的脑子虽然似乎不是很灵光但基本的逻辑还是有的，听到计永行的理论后他们也尝试着在脑海中进行了复盘，最终一致认为他说的是货真价实的真理。 再加上巨人们之前从未见过如此小还能飞行的家伙，于是对计永行纷纷多了几分敬畏。 慢慢的，“伟大的先知”这个称号便开始被众人传颂，只是巨人们的口音实在是有些奇怪，让计永行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维达的贤侄”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是那位族长再次精心准备了一番追逐路上的必需品，还嘱咐族人提前开挖足够放置太阳的地洞，随后他便带上了巨人们的先知，开始一路向着东方奔跑，企图和骄傲的太阳打上一场遭遇战。 先知的办法的确精妙，经过巨人族长的精确计算，自己每过不到一天的时间便会迎来一次捕捉太阳的机会，一次错过完全不要紧，只要继续向东，就可以在下一个地方埋伏太阳。 只是，巨人族长一连失败了好几次，他的绳索似乎总是比太阳要低上一些，即便他已经竭尽全力也是如此。 计永行也一样，他甚至想着帮助巨人将绳索带上天空，套在太阳的身上，却发现自己的飞行高度似乎存在着某种上限，完全无法如自己的想象那般做。 于是二人一路向东，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捕捉太阳，终于有一天，二人的旅途来到了尽头。 不是因为太阳被捕捉到了，而是因为—— 没路了。 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碧蓝色大海，计永行第三次确认道： “说真的，你真的不会游泳？” “不会，巨人都不会这个。” 年轻的巨人讷讷地低下脑袋，两只大眼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这可怎么办？” 两人生出了同样的疑惑。 思索片刻之后计永行提议道： “不如我们就这样留在这里，等太阳每天经过的时候扔一次绳子？” 巨人闻言顿时用看傻瓜的表情看着计永行道： “怎么可能呢？太阳那家伙又不傻，我们要是天天在这埋伏的话，它一定会绕路走的。” “说的也是......” 一大一小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悦耳的鸟鸣声自二人耳边响起。 计永行循声望去，只看到一只长着花脑袋，白嘴壳，红色爪子的小鸟正衔着一颗石子从远处飞来，然后将那小小的石头扔进了大海中。 他呆愣了片刻，忽然大声说道： “乌鸦，喝这里的水不用投币！” “你才是乌鸦，你全家都是乌鸦！” 那奇异的鸟类本来飞的好好的，听到计永行的话瞬间变了方向，一边用奇异的嗓音反驳一边向着这边飞了过来，然后用白色的鸟嘴不停地敲打计永行的额头。 “你不是乌鸦，衔着石子做什么？我记得只有乌鸦才会这样喝水。” 听到这话，那色彩斑斓的鸟动作顿时停滞，它盘旋两圈后降落在了计永行的肩膀上，随后语气悲伤地讲述起自己的过去，那是一个溺水而亡的少女对大海发起的复仇故事...... “呜呜，太可怜了！呜呜！” 色彩斑斓的小鸟讲故事讲到口干舌燥，另一边年轻巨人却是被感动得不行，两行眼泪如同溪水一样不断流淌到大海中。 “喂喂喂你这家伙！” 色彩斑斓的小鸟用鸟喙用力敲打比自己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巨人， “你这家伙不要哭了，那么多眼泪流进大海，我这两天不是又白干了！” 巨人也意识到了什么，但一时半会却止不住眼泪的流淌，索性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用手指划出河道将眼泪引流过去，小鸟这才没那么暴躁。 过了一会，小鸟用不咸的溪水润了喉咙，巨人的丰沛情感也宣泄完毕，巨人，先知和鸟再次坐在一起，思考着各自的理想要如何实现。 计永行一会看着那位不会游泳，需要道路的巨人，一会看着那只希望能靠一己之力将大海填平的小鸟，总觉得有什么办法能调和双方的目的，让他们各自得偿所愿。 忽然，计永行听到自己的下方传来呼喊的声音，巨人和小鸟也向着下方看去，只见巨人的身边站着一个和计永行体型差不多的老者，他一手按着肩上的扁担，另一只手正敲打着巨人的脚趾。 他大声向上喊道： “仁兄，麻烦让一让，我要把这两筐土石倒进大海！” 巨人连忙挪开自己的脚，让那老人至少少走了好几里的弯路。 等到那老人将土石倾泻完毕，计永行看到盘旋在身边的小鸟眼中已经溢彩连连，他忽然感觉脑袋里闪过一个绝妙的想法，于是自空中降下身子来到老人身边问道： “请问您在做什么呢？” 老人在咸水湖边上歇了歇脚，一边用草帽扇着风一边回答道：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 “您可以挑重点说。” “前不久我家门口莫名其妙出现了两座大山，而且一天比一天高。” 老人的口吻虽然平淡，但却似乎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无奈， “这样下去地里的庄稼就晒不到太阳了，所以我决定和儿孙们一起将两座大山搬走，把它们打碎成土石丢进大海......” 当计永行听到一天比一天高时便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年轻的巨人，却发现对方已经心虚地移开了双眼，仿佛在看大海的另一边，完全没在听这里的事情。 “我死了不要紧，我还有儿子，儿子还有儿子，一代一代下去，总会有搬完的那一天的......” 计永行感觉自己找到了问题的最后一块拼图，他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站在三人中间，视线扫过巨人，老人和小鸟，最终露出了计划通的微笑。 他看向巨人： “你需要一条凌驾于大海之上的跑道。” 他看向老人： “你或许需要一些得力的人手。” 他看向小鸟： “你听说过填海造陆吗？” 第21章 这是什么展开? 计永行将自己的计划十分详细地说了一遍，最终确认了三方的分工，巨人和老头的族人各司其职相互配合，小鸟则是负责统筹计划的进度，协调各方之间可能产生的问题。 做出了这样的安排之后，计永行忽然感觉身体有些脱力，他从天空缓缓落下，对自己的朋友们说道： “这是一项很大的工程，说不定要很多年才能办成。 “我需要睡一阵子，如果出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唤醒我。” 巨人，老人和小鸟闻言俱是点点头，在将陷入沉睡的伟大先知安置到了海边一处绝对安全的岩洞中后，浩大的工程在这片土地上如火如荼地开启了。 --- 一束光照射在计永行的眼皮上，让他的意识缓缓恢复清明，他半睁开眼睛，用无力的手掌遮挡着光芒向着光源方向看去，巨大的崖壁入口露出了一个年轻人类完整的身影，他的肩膀上站着一只花头红爪的小鸟，身后是一只巨大的独眼正在向内扫视。 尘封的记忆再次回归计永行的脑海，他想起了之前经历的一切，同时也觉得自己似乎想起了更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计永行晃晃脑袋，感觉昏昏沉沉的。 “伟大的先知，我们的计划遇到了新的问题，曾祖父生前曾经告诉我可以来征求您的意见。” 那体型与计永行相差无几的年轻人类说道。 “曾祖父？” 计永行颤颤巍巍地飞了起来，找回了自己曾经的能力。 “是啊，计划已经进行了一百年了。” 少年肩膀上毛色比之前明艳许多的花头小鸟笑着说道： “那位老人就是这孩子的曾祖父。” “好久不见。” 计永行飞出了岩壁上的洞口，看到了胡子长了很多的巨人族长。 众人在已经变成农田的海边再次坐定，计永行看着巨人，人类和小鸟问道： “你们遇见了什么问题？” 众人对视一眼之后巨人最先说道： “我先说吧，抓捕太阳的计划陷入了瓶颈。 “二十年前，我们修好了最后一条分割大海的道路，纵情向东奔跑之后竟然从西方回到了原点。” 巨人伸手在地面上画了两个同心圆解释道： “所以，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竟然是圆的，而且还是这个小圆，太阳所在的位置竟然是大圆，这样岂不是永远都抓不住它了？” 计永行闻言点点头看向小鸟： “你的问题呢？” 小鸟指着已经退到天边的海岸线说道： “你说的那个围海造陆的方法的确有用，但我发现大海中的水量是一定的，我们在这边的大陆上围海造陆，另一边的海平面就会升高，很容易出现更大的灾难。” 说到这里，小鸟有些后怕地感叹： “还好你当年及时叫停了我的计划，否则万一海浪冲破堤坝，我就成了罪人，不，罪鸟了。” 计永行看着对方小小的身体，想到那乌鸦喝水一样衔石子的动作，感觉就算即使是一万年也不会出现那样的结果。 最后他看向老人的曾孙问道： “你的问题呢？” 少年摊摊手说道： “我的问题很好解决，因为两座大山已经被挖干净了，族人们都很迷茫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毕竟我们从懂事开始就不停地挖山，现在大山没了我们还怪想它们的。” 计永行的嘴角抽了抽陷入沉思。 良久之后他找来一根树枝，在两个同心圆之间划了一条线： “既然外圈永远比内圈大，我们这些内圈的家伙就应该造一座通天塔，到时候在塔上将太阳捕获。” 他又将内侧的圆圈向内画出一个凹陷说道： “只要增加深度就可以扩大大海的容量，挖出来的土石还可以用来建造高塔。” 他最后看向那年轻人说道： “挖山挖土并不是你们家族的使命，既然大山没了就应该去追求自己的理想了，你的理想是什么？” 年轻人想都没想便回答道： “挖土！” 计永行一把呼在自己的脸上，大脑陷入了短暂的宕机。 “......也不是不行，总之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没必要将自己拘泥在挖山挖土的框架中。” “好的，我们明白了。” 计永行长舒一口气，忽然感觉困意再次上涌，他看了看身边的朋友们，起身飞回了那个岩壁上的洞穴。 之后的时间里，计永行多次被唤醒，他凭借着脑海中逐渐清晰的前世记忆为他遇见的朋友们多次解决了问题，但他自己却仿佛置身在时光的漩涡中，整个灵魂被从躯体中甩了出来，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观看着倍速播放的世界。 “通天塔”和“深海”计划在第三个百年被完成，绝大部分海啸在产生之前便被消弭，而巨人们发现太阳所处的位置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更高。 至于人类，他们发明了很多高效的机械用来更快更好更完美的......挖土。 正当巨人们打算放弃的时候，受到计永行启发的人类提出了另一个构想—— 飞行。 火箭在第九个百年被制造出来，又过了两百年，来到中年的巨人族长终于漫步在了太空，完成了近乎不可名状的壮举。 他彻底理解了自己所在的巨大球体和太阳之间的差别，那不是一根绳索或者一座高塔就能轻易解决的。 在山海历一千五百三十二年，最终的“单面镜”计划终于完美完成。 无数拥有透光，反光和遮光三种状态的镜面卫星被发射到地球周围，在巨人们的精密操作下确保太阳照射而来的每一束光都被掌握，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都能沐浴阳光。 大海早已被小鸟使用科技手段进行了彻底的驯服，此时已经完全臣服在了她的控制之下。 人类的数量越来越多，他们正在尝试着在各个领域都做到像挖土和发射火箭一样精通。 计永行虚幻的身体站立在地球附近的宇宙中看着这壮观的一幕，巨人，小鸟和老人的虚影纷纷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计永行早已想起了自己全部的记忆，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如果说还存在一个词语能够解释这个瑰丽梦幻的清醒梦，那定然是——神启。 第22章 新的参数 他转身看着那三个身影，发自内心地深深一躬， “感谢三位让我有了这次印象深刻的经历，我想我或许和那位先生说的一样，只是有些缺乏交流了。” 那三个身影微笑看着计永行，巨人将自己的身形缩小了许多，尽量和计永行平行着说道： “也谢谢你让我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说实话真的蛮有趣的，同意那家伙的计划果然没错。” 老人点点头接过了话若有所思地劝诫道： “年轻人，对待自己的造物还是要仁慈一些。” 小鸟则是飞过来啄了一下计永行的额头说道： “很高兴认识你，还有，我不是乌鸦。” 正当计永行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连带着自己的三人一鸟身体同时变得虚幻。 --- 【【赐福】已生效 信徒计永行已觉醒 当前能级：一 当前途径（唯一）：【博物】 外显能力：【精简】】 【触发【赐福】反馈效果，你获得了新能力 途径：【博物】 能力：【精简】、【解析】】 【精简：擅长发现事物的冗余部分并进行简化，对目标领域掌握程度越深则能力表现越明显。】 【解析：能力开启后对事物基础性质进行快速分析，能够发现原本需要专业仪器才能确定的细节。】 林清流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在这一次的百无聊赖时间没有选择煎肉，只是取了一本前两天从图书馆借来的历史书，在床边加深着对于新纪元的了解。 当提示框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林清流明显怔了一下，他刚好看到与研究所建成相关的那一部分，就收到了这条迟来的提示。 “竟然是这条途径？” 他想了想【博物】途径后续的展开，又结合了一番对于计永行的了解，忽然发现还真是蛮契合的。 这条途径的主要能力其实体现在对于知识的掌握和应用上，唯一的弱点或许就是前期过于弱鸡了，但在自己当时编写的设定中，后期是真的很有发展。 便如现在，林清流感觉刚刚阅读的那些文字仿佛被刻在了脑海中一样清晰，他的大脑似乎比之前更加有条理了。 而当他看向手中的书本时，也总是能感觉到部分语句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这就是【精简】的力量。 他转头看向诊所中配备的部分仪器，心中霍然生出了一股将他们拆散再组装的冲动，他想要将每一个元件，每一个拼接的组合全都像面前书本上的文字那样展现出来。 但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了，只看这一个能力的话，其与王枭所在的【血肉】途径正面战斗能力完全无法相比。 与此同时，林清流自己也感觉到仿佛在被一双看不见的眼睛从上到下由内而外地扫视着。 对比之前王枭觉醒时的“浑身流脓”事件和埃尔觉醒时的乱翻乱动，林清流判断这种感觉来自于【博物】途径觉醒时的能力外泄。 “很好的能力，使我的大脑不断旋转。” 林清流微笑着自言自语道。 很快，诊疗床上的计永行便睁开了双眼，外溢的能力也逐渐回归他的身体。 不同于险些溺水的王枭和担心被做成菜肴的埃尔，计永行表现得十分淡定，就像每一个自然醒来的早晨那样。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忽然开口问道： “医生，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的确如此，天已经快亮了。话说如果你想把那个梦分享给我，我很乐意听一听。” “还是算了。” 计永行翻了个身，有些不礼貌地用后背对着林清流， “我似乎想明白了。” 他这样说着，旋即又从床上坐起盯着林清流问道： “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对吗？” 林清流合上手中的书本，看向面前的少年笑着说道： “看来你的梦很有趣，怎么样，感受到祂对你的期许了吗？” 计永行陷入了沉默，他的心底还不能接受神明存在这样的现实，因此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林清流并未强求这位心思缜密的年轻人，他若有所指地晃了晃手中的保密协议，指着大门说道： “你的治疗结束了。” --- 计永行几乎是小跑着穿过了整个东部的外城区。 守卫关口的士兵都对这位书生气颇重的忧郁少年有着很深的印象，因此在确认文件没有问题之后便将他放进了内城区。 他很快回到了研究所的总部，连销假都没来得及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 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的变化，计永行原本以为那个梦的作用只是开导自己，现在看来却似乎并非如此。 每当在路上看到一些广告传单和部分简单的机器，他都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拆解想法。 直至钻进自己的房间，从床下的箱子中将那台东拼西凑组成的计算机再次拿出来，他的这种欲望终于达到了顶峰。 两小时后，计永行看着自己从机器上拆解下来的一些无用部件，带着舒畅的心情再次按动了电源键。 这一次的他没有急着将自己得到的新参数输入模型，反而是点进了后台，开始用自己此时此刻无比清晰的思绪对底层代码进行梳理，优化那些现在看来有些臃肿的结构。 又过了两小时，当计永行看到自己精简过后的成果时，他无比确认此时的自己已经绝对不是普通人。 他的心跳不由得微微加速，那是什么样的力量，竟然能让普通人类转换成超能者？ 这样的力量应该设置一个什么样的参数？ 这样的力量有上限吗？ 他的手悬在键盘上的空中，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没能按下去。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特别亢奋，这样的状态很容易忽略一些本应发现的问题，而且自己身为这模型和机器的创造者，不应该被反过来控制和影响。 思索片刻之后，逐渐冷静下来的计永行将计算机重新装箱放回了床底，他现在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了，等到了解了更多，再输入这个和神明有关的参数也不迟。 想到这里，计永行忽然发现了另一个没那么重要的问题—— 如果自己打算将模型搁置一段时间，那该拿什么东西去应付周拙副所长呢？ 那位给自己开了后门老先生到现在可还在等待着自己的研究成果呢...... 计永行微微叹气，在单人宿舍内自言自语道： “那几个积压的项目，就随便挑一个完成一下好了。” 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有点自来卷的头发，这位刚刚获得了超能力的研究员走出了单人宿舍，身上原本的忧郁气质已经几乎消失无踪。 他似乎看到了一种新的可能。 第23章 夺心魔 “砰！” “不许动！” “治安队，都把手举起来！” “双手抱头！” 六月五日下午，外城区，东部，一条隐藏在幽暗巷子尽头的房屋内。 一声踹门的巨响过后，庄眠带着自己的下辖的治安队闯入了散发着血腥味的地下室。 迎接他们的不是激烈的开火反击，也没有黑市医生的抱头鼠窜，有的只是铺满一地，死法几乎完全一致的尸体。 一个治安队员保持警戒蹲下身子，将地面上最近的那具尸体翻了过来，那是一个死不瞑目的瘦削男人，他熟练地伸手向着男人的胸口和腹部按了按，确认触感的同时感受着皮肤的温度。 “队长。” 他站起身靠近庄眠汇报道： “还有余温，死亡时间应该在两小时以内，手法基本可以锁定是‘夺心魔’。” 庄眠的脸色十分难看，她点了点头咬着牙命令道： “一小队保持警戒，二小队勘察现场。” 治安队员们纷纷散开，开始熟稔地做起自己擅长的事情，生怕惹毛了这位即将爆发的火山。 不客观的讲，他们最近的确擅长洗地强过追查罪犯，尤其是在那有些可怕的“夺心魔”出现之后。 --- 事情还要从三月底的时候讲起，起初，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疯子犯罪，毕竟这种事在外城区东部可实在是太常见了。 但凡事总有例外，那件事的开端便是内部传得沸沸扬扬的奇葩案子——“杀人夺肉案”。 说的是开拓历52年三月三十一日的晚上，一个疯子血洗了下城区的一处小帮派据点，最终只带走了一条新鲜牛腿的事情。 且不说那产自内城区地下牧场的牛腿足足有二十五斤重的确令人心动，单看庄眠这边的调查便是状况频出。 经过这位经验丰富的内城区队长的带队调查，那个所谓的“兄弟帮”也被称为“七兄弟帮”，可是案发现场无论怎么找都只有五具尸体，经过外城区线人辨认，确认失踪的是七兄弟中的老二和老三。 不管怎么说，这两人都有了很大的作案嫌疑。 两个月过去，老二和老三的通缉令已经被新的通缉令糊死，只是这二人却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从此再也没人见到踪影。 原本这个案子都快以分赃不均结案了，毕竟这样的判决虽然听上去有点离谱，但东城区的治安队员们对这种奇葩事早已习以为常。 就连那训练猫咪偷窃鱼干的驯兽师当时也是和自己的猫一起进的监狱，东城区向来不缺奇葩的案子，大家都相信过不了多久“杀人夺肉案”就会和之前那些经典案例一样被编成笑话传播出去。 但兄弟帮的覆灭就像一声发令枪，两星期后，在庄眠带队调查到这个帮派和外城区的器官买卖黑市有联系之时，一场调查与杀戮的竞赛悄然开始了。 既然如此也不得不提一下庄眠所在的治安队配置，队伍一共三十人，除了一正一副两位队长之外，有一半都是毕业新调来的热血年轻人，办起事来就一个字——莽！ 至于另一半人到中年的队员，说得好听叫和光同尘，说得直接些便是纯纯的混子，在外城区东部多年的混迹已经让这些人和地下的那些势力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什么报信抽成或者分赃早已是屡见不鲜，就连此时的庄眠也需要和这些家伙稍稍打好交道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在这样效率低下的调查中，时间来到了四月的中旬。 庄眠费尽心机锁定的和兄弟帮有关系的其他帮派分子，第二天，人死了。 庄眠调查到了一位黑市医生的行踪，当晚，人死了。 庄眠跟踪赌场老板，试图找到和他单线联系的人，结果赌场老板在她面前走着走着忽然死掉了。 庄眠总觉得有人在暗中和自己作对，对方不像冷血的杀手，反而像一名手艺精湛的裁缝，每当隐秘的大网被庄眠抓到一个小小的线头，便会有一柄锐利的剪刀将露出马脚的家伙直接剪断。 这位被发配到外城区的治安队长因此气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年仅二十四岁的年轻队长最近就像一只暴怒的刺猬，组内根本没有人敢上前触她的霉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线索还在不断被发现，下城区的人也在继续死，同时法医部门也给出了那些死者的尸检报告。 报告显示，除了最开始的那五个帮派分子死于骨折和重击之外，其余所有的死者死因都一样—— 心脏剥离。 在切开尸体们的胸腔之后，法医们震惊地发现所有落单的死者胸腔内的心脏都已经不在原位，只是留下的空间总是被鲜血和已经被完整剥离下来的心脏填充。 只是这心脏......却不一定是原主的那个了。 有时候胸腔中是一些动物的心脏，有时候则是心形的充棉玩具对比效果直接拉满。 至于那些成群结队赴死的家伙们，他们胸腔里的心脏则总是属于在场的另一个同伴，结合尸体倒地的位置，看上去就像...... 做了个换心花式的魔方。 超能力犯罪。 毫无疑问的超能力犯罪！ 希望城所有的新生儿在十二岁之前都至少经历过五次觉醒潜力的筛查，但凡事总有意外，如果研究所的筛查真的那么准确，那早就有人研究出百分百觉醒的办法了。 这就导致在历年的筛查过程中必定会出现某些漏网之鱼，他们悄悄觉醒了超能力却没有向上汇报并进行能力检测。 大部分欲望不甚强大的人一般会选择一个比较清闲的帮派挂职，偶尔利用自己的能力帮帮场子，比如装一把敢捅自己大腿的狠人之类的。 比如庄眠就听说下城区有个外号叫“独臂刀”的家伙就擅长这一手，总是能把新来的年轻帮派成员唬得一愣一愣。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剩下的少部分超能者，他们都成为了“夺心魔”这样的超能力罪犯。 成为了人类最后都市的绝对不稳定因素。 实际上超能力绝大部分情况下是没办法准确描述的，那些被详细记录在案的超能力几乎只能按照体系和拥有者的能级进行划分，如果按照具体能力进行划分则根本找不到完全相同的两个能力。 此外，的确有一些能力的限定条件十分明显，比如在内城区生活过很多年的庄眠就知道军队直属的一位超能力者的奇葩能力—— 那个家伙能让被触摸的目标质量减半并获得一至三小时的飞行能力，但是该能力无法对自己使用。 诸如这种奇怪的能力几乎装满了研究所超能技术部门的一整间档案室，庄眠有理由相信那位“夺心魔”的超能力说不定就是“按照一定规律交换范围空间内人类的心脏”之类的。 这些能力虽然限制条件多，看上去也非常奇葩，但实际上效果十分拔群，类似“伤口快速愈合”之类的无副作用泛用能力在这种能力面前根本不够看。 而今天这位是庄眠找到的第四个黑市医生，但还是来晚了一步，她知道，外城区东部留给她的活着的黑市医生已经不多了。 大概只剩下生活中东区和南区交界处的那一位...... 如果不能在这些家伙被消耗光之前把器官走私的渠道抓出来或者将“夺心魔”逮捕，之后可就很难办了。 第24章 灯下黑 伴随着庄眠的洗地小队悻悻而归，躲藏在街角阴影中的埃尔也舒了一口气。 毫无疑问，这位面容清秀连胡子都还没长齐的青春期少年便是外城区东部最近轰动一时的“夺心魔”。 在得到了神明恩赐的力量之后，少年毫不犹豫地贯彻了自己最初的想法，开始按照步骤不断扫除外城区东部的目标人物。 埃尔最初是打算用兄弟帮剩下的几个人开刀，却发现那几个家伙的据点已经被层层封锁。 他和附近的熟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兄弟帮已经在自己避难的那个晚上彻底灰飞烟灭了。 几乎是瞬间，埃尔便联想到了那位脸上挂着和善微笑的心理医生。 林医生曾经和自己讲过，“裱糊匠”送给了自己一份礼物，想来就是这个了。 埃尔动用自己简单的关系网小小的了解了一下林清流医生和“裱糊匠”的传闻，最终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没有继续深入调查，自己只是想要对对方的情况有一个基本的了解，若是调查的太过深入导致自己被裱糊可就不好了。 埃尔将自己关在家里练习了整整两星期的能力，直到自己能将【近似交换】在不影响体力的前提下重复释放至少十五次为止。 随后，他在东城区的小摊上买了些与心脏大小差不多的心形毛绒玩具，开始了自己的复仇计划。 恐怖的超能力罪犯——“夺心魔”登场了。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便是埃尔大展身手的时间，同时也是庄眠气到内分泌失调的时间。 最开始杀死的一个帮派头目，一个黑市医生和一位地下赌场老板便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他们一个是引诱自己父亲染上赌瘾的恶棍，另外两个则是榨干他父亲金钱和身体器官的刽子手。 埃尔无意为自己的父亲脱罪，但这些家伙也必须一个不留，只要有他们存在，这片城区就永远不会安定下去。 完成了最开始的三次集体刺杀之后，埃尔陷入了短暂的迷茫，因为他只是一个少年而已，根本无法接触到自己想要复仇的那群人。 之前无论是见到赌场老板还是黑心的器官医生，都只是因为自己父亲的原因被动接受的而已，现在想要主动去寻找这些家伙埃尔倒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况且出了这几档子事，有点脑子的小头目们早已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有些人甚至根本不会去见自己不认识的家伙，每天带着十几人躲进坚固的地下室，仿佛置身在铁桶之中。 好不容易打探到这些消息的埃尔对此毫无办法，但就在这时，事情的转机出现了。 一位熟人就向埃尔递出了橄榄枝，只是那位熟人对此似乎并不知情。 庄眠作为空降到外城区东部的治安队长，对于本地的地头蛇了解的并不多，但被安排到她手下的总是不会缺少那些油滑的货色，在庄眠的授意下那些家伙很快便动用起了自己的关系网。 因为是与那些家伙的性命有关的大事，所以他们也算有些配合的想法，只是作为生活在地下世界的人，庄眠想要与其见面自然是痴心妄想，因此只能靠那些混子层层传话。 埃尔第一次看到庄眠是在被层层封锁的兄弟帮据点之外，那位英姿飒爽的年轻女治安队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只是对方凌厉的眼神和腰间的枪带让那些混迹于外城区的街溜子放弃了某些大胆的想法。 而埃尔和大部分犯罪嫌疑人一样，都有重返犯罪现场的习惯，而熟练运用能力的他结合之前小偷小摸的经验又能够将自己的表情和动作掩饰的很好，这就让他得以多次重返自己的复仇现场，回味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在这个过程中，埃尔也发现了频频出入在犯罪现场的庄眠，他这才意识到对方或许正是自己所在这个辖区的治安队长。 一个天才般的想法忽然出现在了埃尔的脑海： 既然自己找不到目标，为什么不让对方帮助自己去寻找呢？ 作为常年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有为青年，埃尔对治安队的办案流程还是比较了解的。 治安队在遇到这种重大案件之后一定会对身份相似的人进行特殊保护，但这样做的前提是目标的身份干净，经得起调查。 而黑市器官医生的身份显然是经不起查的，而且他们一定也不会接受治安队员的贴身保护。 既然经不起查，那治安队要怎么联系到这些人呢？ 当然是通过那些本地治安队员的路线进行通知，然后派两个人装模作样地监视一下。 而这便是埃尔期待已久的时机，只需要将庄眠小队的那些笑呵呵的熟面孔记住，越发熟练的自己便能通过锁定这些人的方式确认自己的目标。 而埃尔从那些该死的家伙身上获得的金钱，除了给自己留下部分用来购买必需品之外，其余也按照最开始商量好的分成比例装进信封扔进了林清流的诊所。 计划很成功，对调查这种灰色事件并不算熟练的庄眠还不知道自己一番大刀阔斧的行动实际上是为外城区的那些灰产医生敲响了丧钟。 只是，就算庄眠知道了事件的全貌，恐怕也只会感叹一声死得好，毕竟困扰她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灰产医生的死去，而是器官走私途径被切断以及肆无忌惮犯罪的超能力者。 绝对的力量必须处于监管之下，否则一定会滋生不该有的野心。 这是庄眠内心认定的铁律。 看着庄眠小队所在的面包车转过路口的最后一个弯，阴影中的埃尔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在复仇这件事上，埃尔表现出了和一般同龄人大相径庭的沉稳，这位气质内敛的灰头发少年从最开始便在有意识地为杀手“夺心魔”营造一种固定的作案频率。 某些难以解释的怪癖对于大部分杀手来说都是很常见的，若是这些家伙能集体去一次林清流的心理诊所，保准每一个的病情都能扯出至少一篇论文。 而“夺心魔”的怪癖便是作案的间隔一般为六到七天。 但现在这个规则将要被打破了，因为埃尔只剩下最后一个目标了。 深吸一口气，少年从阴影中起身，向着外城区东部与南部的交界处缓缓走去。 第25章 得加钱 “老刘你知道的，最近风头不对......” “巴德医生，咱老刘这辈子没求过谁，算我求你了，你就卖给我这一次吧......” 筒子楼的甬道内，昏黄的白炽灯一闪一闪，一个秃顶的男人正一脸恳切地对着一层防盗网后面藏在阴影中的人点头哈腰，完全无视了自己的身边还有两个手持土法短枪，正在因他的丑态而发笑的年轻人。 阴影中的男人怔了怔，发觉对方似乎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便用一声轻咳打断了对方的哀求： “老刘，我不是说不卖给你，而是说最近风声紧...... “得加钱！” 门外的秃顶男人闻言也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将原本准备好的信息币放入防盗网下方的双向抽屉中，用希冀的眼神看向阴影中的男人，回应他的是轻蔑的摇头， “老刘，最近死了不少医生，要不是因为你是老主顾，我肯定已经躲起来了......” 阴影中的男人如此说道。 这话自然是纯粹的胡扯，名为巴德的黑市医生当然不可能因为一位穷光蛋老主顾而将自己陷在危险之中，而是因为最近的行情很不错才留在了这里。 见此情景，男人迅速在身上从上到下的口袋里不断翻找起来。 他从上衣摸到裤子，从带着脏污的外套摸到里面手工缝制的小口袋，最终一无所获地陷入沉默。 咬了咬牙，他的视线投向了自己的无名指，那里是一枚已经近乎陷入皮肤中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戒指。 将无名指上的戒指狠狠扯了下来，在“叮”的清脆撞击声中扔进了那个抽屉，男人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靠坐在身边的墙壁上。 “唰。” 那铁皮制成的抽屉在摩擦声中被拉入了墙的另一边，阴影中的男人用有些嫌弃的动作捏起了那枚带着些许污垢的戒指，取出一把小钳子用力一夹，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断面的颜色。 “唰。” 铁皮抽屉被推了出来，男人连忙起身向内看去，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包装在塑料小袋中的白色粉末。 男人颤抖着一把抓起那东西，在那两个护卫毫不掩饰的嗤笑和轻蔑中离开了走廊尽头的房门。 他的脚步越发加快，已经迫不及待地打算回到家里去享受一番，没想到刚刚转过一个弯便撞到了一个带着兜帽的男人身上。 尽管是自己走得快没看路，但他还是露出了凶恶的表情，骂了一声便继续向着楼下走去。 而那个带着兜帽的人则完全无视了他的恐吓，只是在男人再次转过弯之后才摊开自己的手掌，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粉末笑出了声。 对于这种已经神志不清的家伙，只要勾勾手指就能轻易得手。 他转过拐角，径直走向了两个护卫看守的走廊尽头。 “站住！来干什么的？” 一个青年警戒地举起了手中的枪，仿佛面前的男人再向前一步他便会开枪将其射杀。 “来卖点东西。” 一个略显年轻的嗓音说道。 “卖什么？” “当然是卖点新鲜的......好东西了。” 青年闻言便将枪口向下收了起来，“新鲜”属于一种暗语，毕竟在黑市上能卖的新鲜东西也就那么几种，万一开枪打坏了自己的工资还要被扣。 此时，防盗门另一侧的男人听到有生意上门也不禁暗自欣喜，听说最近不少黑市医生都被一个杀手弄死了，自己的几个学生也不例外，因此现在这种生意自然只有自己这里能做。 既然没了竞争对手，价格自然也可以向下压一压了。 只是，随着那兜帽男人越发走近，老巴德翘起的嘴角却慢慢落了下去，这个人...... 不对劲。 他太镇定了！ 作为浸淫这一行三十余年的老医生，前来巴德医生这里出货的人没有三千也有两千，他对于人类即将面对恐惧时的脚步可太熟悉了。 那些人大部分都在强装镇定，只要仔细看仔细听便能感受到他们身体的颤抖，甚至连一条直线都无法走出来，活像一个个醉汉一样。 而面前这个人有些过于沉稳了，沉稳到巴德的第六感都察觉出了明显的不对。 忽然，一个看似荒谬实则却十分有可能的想法出现在了巴德的脑海—— 难道是那个医生杀手来了？ 念及此处，巴德的脸色迅速泛白，同时大声命令道： “开枪！开枪！” 开玩笑，这时候还哪里要惋惜货物是否会被打烂？一顿饱和顿顿饱巴德可是分得一清二楚。 “噗！噗！” 回应巴德的是两声奇异的闷响，门口的两个持枪的青年似乎完全没听到他说的话。 巴德看向那两人，只见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随后便倒在地上捂着胸口挣扎了起来。 而那个戴着黑色兜帽的人此时已经来到了防盗门前。 伴随着两个青年人面露不甘地倒下，兜帽人的整张脸已经贴在了铁皮抽屉上方的防盗网上。 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面色惨白的巴德只看到一张带着笑容的白色面具贴在了自己面前不到一米的防盗网上。 黑衣面具男发出了温和的声音： “请问您是巴德先生吗？” “我，我不是......” 巴德做着最后的挣扎，一边无力地辩解一边试图逃进更靠内的房间。 “别动，动就是死。” 黑衣面具男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 众所周知，老年人总是很怕冷的，已经五十多岁的巴德受不了骤然的寒冷，他的身体顿时僵立在原地，一时之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巴德医生，您认识李医生和瓦尔克医生吗？他们都是外城区东部有口皆碑的名医。” 那声音不急不缓地问道。 巴德点了点头。 他怎么会不认识呢？这两位可是他的得意门生，跟随他习得了全套手法之后十分懂事地前往了几个街区之外开拓业务，逢年过节还会送点新鲜的货物孝敬自己，简直是高情商的代名词。 只是，对方这样的开场白难免让巴德的心中生出了些许忐忑。 第26章 你的治安管理有些松弛 “您果然是认识他们的。” 黑衣面具男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愉悦， “李先生死前曾经拜托我一定要把您也杀死，可我还没来得及问具体的地址他就断气了。 “但是好在，瓦尔克医生死前回答了那个问题，这才有了我今天的拜访。” 此刻的巴德已经万念俱灰，他开始悔恨自己的贪婪，开始怨恨自己的两个得意门生，如果不是贪图最近的好生意，他早就带着家人前往安全屋进行避难了。 如果不是那两个“得意门生”，自己的住址又怎么会这么容易暴露？ “唰。” 铁皮抽屉被推了进来，巴德低头望去，只见一颗血红色毛线织成的心脏正静静躺在抽屉中，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无力感和若有若无的绞痛从他的心口传来。 完了，死了啦，都你们两个害得。 人生的最后一刻巴德如此想着，随后眼前一黑，再也没了气息。 --- 无法明面上保护巴德医生的庄眠很明显是在钓鱼执法。 因此那位不惜典当戒指也要买点稀罕货的老刘刚刚走出这筒子楼便被两个穿着常规外套的治安队员按在了地上。 他们是副队长赵琦的手下，负责监视筒子楼附近的情况。 那人惊恐异常，涕泗横流的同时又有着极深的不舍。 两位治安队员在他的身上翻找了半天，终于如愿以偿地找到了一小袋...... 沙子。 两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一个治安队员只用口型问道： “抓错了？” “带回去再说。” 另一个人很是果断，两人将男人带上车子便向着治安局驶去。 一小时后，对于那包颗粒的化验结果摆在了庄眠的面前——沙子。 这位队长的脸色十分难看，现在的问题不是抓错了人，因为那中年男人已经十分痛快地认了罪，可他似乎买到假货了，这多少为定罪增加了些难度。 毕竟智力障碍者拥有一定程度上的量刑豁免权。 “可怜的家伙，被玩弄在股掌之间。” 庄眠如是感叹一声，忽然察觉到了些许的蹊跷： 两种东西的颜色本就是十分不同，而且根据两位手下所说，那人看到沙子的时候明显呆愣了一下。 也就是说，说不定有某个手指灵便的小贼将他的东西进行了偷窃还不够，还要放上一小包沙子来羞辱他。 而男人是在巴德的筒子楼下被捕的，小贼的作案时间十分有限，很有可能就是在买到东西下楼的过程中...... 庄眠的眉头微微皱起，忽然，她想到了某种看似离谱但实际上可能性颇大的解释—— “夺心魔”出动了。 “不好！” 庄眠拍案而起，惊得办公室内因为频繁洗地而精神不振的同事们纷纷一抖， “快联系赵琦！‘夺心魔’又行动了。” 众人听到“夺心魔”之后纷纷惊讶地起身，脸上俱是掩饰不住的怒意—— 跟了这个犯人这么久，双方的作案和洗地都已经快形成巧妙地配合了，这时候你“夺心魔”一声不吭地就加班，不是让他们这些社畜在领导面前难做吗？ 狗东西！ 众人钻进两辆治安队专车，开始向着巴德医生所在的那栋筒子楼驶去。 庄眠上任两个月，已经逐渐摸清了手下这些人的性格。 便如此时此刻，此时与她同在一辆车子里的尽是那些上了年纪的混子，他们在用谄媚的笑容对着这位队长的同时也在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而那些年轻气盛的成员对此并不太关注，纷纷进入了另一辆车子——出任务而已嘛，坐哪个不是坐？ 车中，庄眠终于接通了剩下的两个监视人员的通讯，连忙问起他们监视的情况，两位治安队员的监视点位于筒子楼中巴德所在房间的对面，用一架望远镜每隔几分钟便记录一下对面的动作。 一阵噪音之后，对讲机被交到了另一人手中： “放心吧队长，巴德那老货还在躺椅上打瞌睡呢。” 副队长赵琦平淡温和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其中还隐约透着一股子自信。 庄眠顿时感觉世界都灰暗了，不但是因为巴德八成已经一睡不醒，更是因为自己的手下们完全不堪大用，他们之中不是热血上头的笨蛋年轻人便是笨蛋年轻人的最终形态——被部分腐蚀的混子。 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问道： “这个状态大概持续多久了？” 对讲机另一边传来赵琦和队友们听不清的讨论，几秒后赵琦回应道： “大约一小时，不过队长您也别担心，老人就是这个样子，只要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们总是隔一会便要睡一觉的。 “我看是累了。” 庄眠彻底没了希望，冰冷平淡地吩咐道： “我看是凉了。 “收拾收拾东西去勘察一下现场吧。” 对讲机另一边传来了赵琦带着慌乱的声音，庄眠感觉自己的脑袋要喷火，就地挂断了通讯。 半小时后，天色已然全黑，希望城的外城区没有路灯这样奢侈的东西，只是隔着一段距离有一些反光的标识用来引路和提示。 庄眠已经带人封锁了筒子楼内部，看到了巴德医生和两位手下的尸体。 在队长的示意下，已然习以为常的队员们纷纷开始洗地。 这一次的现场似乎不同以往，特制的铁门抽屉中静静躺着一个心形毛绒玩具，但整个屋子内似乎没有什么被翻动的痕迹。 比起之前几次现场的现金全都不翼而飞，这一次更像是“夺心魔”隔着大门杀死了巴德便事了拂衣去了。 看来那家伙已经在之前的犯案中获得了充分的资金储备，现在俨然一副不差钱的样子。 “队长，这似乎是‘夺心魔’留下的信。” 一位戴着白手套的治安队员小心翼翼地将一封信送到了庄眠面前。 这似乎是在心形毛绒玩具下面发现的。 当听到这句话时，庄眠真的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根根竖起。 她看着那外城区随处可见的信封，深吸一口气接了过来，展开了其中的信纸： 【东区的治安队队长您好： 组织赌博，贩卖违禁药品和器官买卖在希望城都是被明令禁止的事情，但根据我的观察，这几条法律对于外城区东部似乎并不适用。 关于您是新来上任的治安队长这一点在下也是略有耳闻，所以以上的种种的确不应该算在您的头上。 尽管如此，您的软弱仍然让我有所不满，这才是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的根本原因。 所以我在这段时间做出了一些自认为正确的事情，以此表明外城区东部的大部分人实际上都渴望着安定。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其实是合作关系。 因为您对于辖区的治安管理有些松弛，而我的存在又恰到好处地弥补了这一部分。 如果贸然逮捕我的话，可能就会显得您的辖区治安......比较差。 ——一位热心的东区市民】 第27章 怯战蜥蜴 “您对于辖区的治安管理有些松弛......” “治安管理有些松弛......” “有些松弛......” 深夜，返回治安局的路上，庄眠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句让她完全破防的话，没有注意到前方街角闪过一丝大灯的光亮。 --- “大哥，醒醒，他们来了！” 深夜，一辆停靠在路边的货车中，副驾驶上的男人用力摇晃着主驾驶上那位鼾声如雷的“大哥”。 “怎么了？” 男人从睡梦中惊醒，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揉了揉眼睛命令道： “把兄弟们都叫起来，给老大报仇的时候到了！” “好的大哥！” 副驾驶座位上负责盯梢的男人轻轻打开车门向着后面跟着的面包车跑去，“大哥”则是埋低脑袋看向远处道路上逐渐靠近的车辆。 他们的老大在前段时间死于最近声名鹊起的杀手。 讲道理这件事和庄眠没有一点关系，但这些头脑简单的家伙们仍然十分轻易就被煽动，埋伏在这打算整一波大活。 外城区的夜晚十分萧索，两辆满载着治安队员的车辆发出的声音似乎是夜幕下唯一的旋律，此时的庄眠还在第一辆车的副驾驶上咬牙切齿，她感觉自己今晚又要失眠了。 车上的治安队员们昏昏欲睡，就在经过十字路口的瞬间，左侧的车道上忽然冲出了一辆关闭大灯的渣土车。 “轰！” 满载的渣土车没有任何减速便撞击在了第一辆车的侧面，将其直接撞飞了出去。 后面的第二辆车则是在尖锐的刹车声中撞在了渣土车侧面的轮胎上。 庄眠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被巨锤敲击，整个世界都开始无序地翻滚，但她很快便明白了自己的遭遇，车辆的滚动尚未停止她便已经将手扣在了腰间的手枪上。 与此同时她也发现主驾驶上的那位中年混子治安队成员的脑袋此时已经偏向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 “上啊！给老大报仇！” “打死这些狗东西！” “治安治安，治个狗屎！” 渣土车后方的面包车门“唰”地打开，里面一群手持钢管和球棒乃至木棍的人们开始嗷嗷叫着冲向两辆治安队员的车。 此时第一辆车已经停止了翻滚，它最终以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横躺在了道路边缘的电线杆旁边，等待着这辆车的命运将会是物尽其用的拆解。 第二辆车受到的撞击不算严重，眼见那群混混手持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冲来，恢复清醒的治安队员们不禁怒火中烧—— 收拾不了“夺心魔”还收拾不了你？ 队员们纷纷拔枪，打算让对面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尝尝热武器的滋味，没想到隐藏在敌人身后的一位壮汉忽然拨开面前的队友，他健壮的双臂各持着一把自动步枪，开始对着正在冒烟的车辆扫射。 一时间，车内的治安队员们纷纷低下了脑袋，靠着车门标配的防弹功能躲避着时不时擦着耳朵飞过的子弹。 “呼叫总部支援！快！” 坐在主驾驶上的副队长赵琦也被副驾驶的队友摇醒，他埋低身子看向远处生死不知的队长和身边已经出现好几位伤员的队友，再加上逐渐逼近车子的帮派分子...... 赵琦咬咬牙用力挂挡，随后一脚油门便将被撞得半残的座驾从渣土车的身下挤了出来。 随后他猛打方向盘，来回调转车辆方向，在撞倒了十几个帮派分子之后向着来时的道路驶去，丝毫不管自己的同伴们是否同意这样做。 而另一边，听着车辆逐渐远去的声音，刚将半个身体探出车窗的庄眠感觉彻底完蛋了...... --- “没事的，你就只是去那边待上个一两年，等到那些家伙忘记了这件事我们自然就会调你回来。” “是啊，别担心，外城区只是乱了一些，实际上没有他们传闻的那么可怕，以你的能力在外城区定然是如鱼得水的。” “加油加油，我们等着你回来哟~” --- 庄眠将脑袋狠狠敲在身边的路灯杆上，强行停止了象征着死亡的走马灯，情况越是紧急就越要淡定，自己诅咒自己死算怎么回事？ 两个弹匣，二十四发子弹，她还有机会！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清脆的撞击声，就像路边的熊孩子用石头砸中了车顶。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向心头，来不及多想，庄眠借着夜色滚翻到距离电线杆几米远的路边水沟中，随后那辆自己的座驾轰的一声炸开，金属残片向着周围放射状飞去，只差不到一秒就能将庄眠扎成筛子。 这辆车中的将近十个人终究是只有自己活了下来...... 庄眠眼看着车辆被无情引燃，来不及为自己逝去的队友们哀悼，一个又一个面目狰狞的敌人已经从火焰后面露出了身形。 “喀嚓。” 庄眠拉动击锤，抬起枪口对准了最近的一名敌人。 “滴答~” 一滴雨水落在了她的鼻尖上，整整一天的闷热终于迎来了一个结局。 一场激烈的交火在外城区东部的望海十字路口周围展开。 --- 暴雨无情地洗刷着大地上的一切，枪声消散在雨幕中，血液和碎肉被汇聚而来的水流带走...... 小巷内，当庄眠的最后一发子弹击穿了最后一个持枪敌人的脑袋，距离最开始的十字路口已经过了三个街区。 “我可是，那一届的，射击冠军......” 数十名敌人死的死逃的逃，而庄眠也完全没了力气，侧靠在两栋建筑之间的窄巷内，任由瓢泼的大雨带走自己身上的热量，耳中仿佛还能听到那近乎于无的治安队警铃声。 她的四肢中了两枪，右肩和左腹也各有一个弹孔，手臂上更是遍布着深浅不一的刀伤，能够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因为自己在内城区上学的时候父亲赠予的那管研究所产出的身体强化药剂。 使用过那东西后她身体的各项机能都比之前永久提高了一些，但也十分有限。 但生命技术和超能技术部合力研发的药剂效果总是存在极限的，便如现在的庄眠就觉得感官提升并非一件好事，因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却无法伸手制止。 就像流沙从指缝间溜走。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体验。 “就要结束了......” “轰！” 独属于暴雨之夜的闷雷在悠远的空中炸响，闪电照亮了庄眠所在的巷子一瞬，她用尽力气睁开眼睛，看到前面正站着一个撑着伞的人影。 那人的影子被闪电投射在粗糙的墙壁上，阴影让那本就被雨伞笼罩的五官更加模糊...... 第28章 唯一的医生 “咚咚咚！” “别敲了别敲了！马上就到！” 林清流有时候也会认为感官过于敏锐不是好事情，便如有人在雨夜猛拍他家的大门。 他起身打开电灯，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瞬间清醒然后向着楼下走去，一边在自己的睡衣外面罩上标志性的白大褂一边踩着楼梯来到了一楼，打开大门的林清流看到了正背着一个昏迷女子的灰发少年。 这小子怎么来了？ 他下意识想要指向那块写着诊所营业时间的牌子，却猛然想起在计永行事件过后那块牌子已经被他扔进了二百米深的地底永世不得翻身。 林清流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敏锐的感官向着四周确认一番过后便将二人迎了进来。 刚把大门关上林清流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看着女人脚边血液和雨水混合的液体不断滴落，他向内指了指示意埃尔将人先送进去再说。 将陷入昏迷的庄眠放到诊室内的床上，埃尔用犯了错误的眼神悄悄看着林清流，而高他一个头的林医生则是满脸肃然地等待着解释。 “一小时前望海十字路口那边......” “我不是要听这个。” 林清流的面色越发严肃，他看着面前这位犯了错误的孩子认真道： “她怎么受伤和我没关系，我只是不理解你为什么把人送到我这来。” 他摊了摊手扯来一只带轮子的圆凳随后一屁股坐在上面， “我是心理医生，不是外科医生。” 埃尔想了想解释道： “神父......林医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认识的，而且还活着的医生就只有你了。” 林清流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该说不说这孩子最近的确做了不少大事，他在接诊那些病人的时候便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外城区东部竟然已经只剩下了自己这位半吊子医生...... 病人听了简直要感动哭了。 他转头看了看床上那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女人问道： “你为什么要救她？” 埃尔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恳切： “这个治安队长虽然菜了一点，但人总归是不错的。 “而且我之前还从她那里获得了不少情报，若是就这样放任她被追杀，我可能就没有机会报答她了。” 林清流看着这位诚恳的少年，想到了这孩子信守承诺后对自己的多次投喂，看来他的确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要不是因为家庭变故说不定会有着不错的未来...... “我会尽力，但别抱太大希望。” 林清流起身从身后的柜子中取出了一盒处理外伤用的急救包，随后拉上了诊室的白色帘子，将埃尔隔绝在了外面。 他的确对于外科方面的一切都不甚了解，但还是决定凭借自己三条途径的能力和前世一知半解的急救知识试上一试。 来到诊疗床前的林清流开始在脑海中构想急救的方案，首先被排除在外的就是【血肉】途径。 这是一条十分自我的途径，在设计之初便是以个人力量为核心进行分支和进阶构思，血肉途径的超能者至少要到成长到第五能级，获得【血肉掌握】的能力才能将自己的自愈和转化等低阶外显能力分享给目标。 而现在的他还远没有成长到这一水准，但剩下的两条途径却打出了很好的配合。 双眼一眨，林清流的虹膜蒙上了一抹淡淡的幽光。 【博物】途径，【解析】！ 林清流眼中的万物开始自行按照组装时的零件缓缓解离，一条又一条关于结构的分析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的大脑似乎已经进入了过度运载的状态，林清流感觉自己好像要长新的脑子了。 他连忙低下头看向面色惨白的庄眠，双眼仿佛带上了x光一样轻而易举地顺着弹孔找到了子弹的踪迹，同时对方体内的骨骼和肌肉边界也无比清晰地展现在了他的眼中。 他的双手随即虚化，展现出了部分【升维偏移】的性质，缓缓伸入了庄眠的身体，开始在对方体内“打捞”子弹。 “哒，哒......” 伴随着一下又一下清脆的撞击声，三枚弹头被顺利取出，扔进了搪瓷的白色器具盘中，最后一枚子弹是贯穿伤，在左腹前后留下两个血洞之后便已经逃之夭夭。 林清流巧妙地应用着【升维偏移】的能力，在没有扩大创面的前提下对庄眠身上的伤口进行了蹩脚的缝合。 可是仅仅如此还不足够，庄眠在之前已经失去了太多的鲜血，即使现在得到了有效的医治并且止住了血。 只是这样似乎也很难让女人成功存活。 但办法并不是没有，已经忽悠了三个信徒的林清流最近总结发现，无论是哪个信徒在觉醒的过程中身体的代谢总是会加快很多，仿佛营造宏大的梦境需要他们的身体额外供能一样。 而在这个过程中，就像前世很多老动画片中主角变身时无敌的这种明显bug一样，林清流发现他们的身体会进入高能耗的状态，会修复一些伤口并且醒来后面色也会红润很多...... 这个女人林清流在一个多月前见过，当时就是她带着两个手下前来询问自己是否目击了某天晚上的案件。 自己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晰不是因为对方有多么好看，而是因为作为那场案件的真正凶手，林清流对于这次询问印象十分深刻。 想了想对方当时的那副敬业的状态，再结合埃尔给出的描述，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庄眠是个不错的治安队长。 虽然在能力方面有所欠缺，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能力是可以后天培养的，而且这家伙没那么聪明可不是坏事，若是每个信徒都像计永行一样难以忽悠，林清流真是要晚上睡觉都在想着如何编话术了...... 念及此处，林清流越发觉得诊疗床上的女人顺眼起来，只是若是庄眠看到这一幕，定然不会从这男人的眼中看到任何怜惜的神色，有的只会是辛苦的老农看向优质韭菜时的欣喜。 “你的运气真是不错啊。” 林清流一边低语一边将虚化的金色u盘插入了庄眠的侧颈， “希望能觉醒适合自己的途径。” 第29章 第二人生 “唔，头好疼！” 庄眠感觉世界或者是自己正在不断旋转，整个人仿佛身处旧时代那些名为过山车的那种靡费钢材的奢侈建筑上，她双手撑着地面缓缓起身，强行找回了自己的神志。 “这是......什么地方？” 看着眼前绿意盎然的树林，庄眠感到有些茫然。 今年二十四岁的治安队长是土生土长的希望城本地人，在这座连几乎没有空间布置绿化的最终之城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或许是死后的世界吧......” 这位平时总是皱起眉头不苟言笑的强势治安队长此时就像发现了一个新世界的孩子那样，对身边的一切充满好奇。 这也是难免的，长到这么大庄眠甚至都没有见过任何一棵活着的树木...... 地面上的细草上还带着未干的露水，只是走了几步便有柔软的枝条拂过她的脸。 在对未知的恐惧和对自然天然的亲近中，庄眠决定将附近探索一番，不管自己是怎么来的，现在看来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 荒野生存并不是希望城治安队学员的必修课，她也只能想当然地做一些自认为对生存有益处的事情来确保自己的安全。 庄眠采摘了一大捧的野果，用自己衣服的前摆将那些果子端在身前。 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她未来几天内的主食，前提是这玩意没有毒。 回到了林中一片还算平坦的草地，庄眠开始规划自己那似乎变得有些奇怪的未来。 虽然来到了从未见过的荒野，但闲适的环境也让庄眠变得十分放松。 “松弛感”这种东西并不存在于希望城中，所有人都是维持人类延续的巨大机器上的一颗小小的零件，以至于在外城区抽象的犯罪甚至能够成为口口相传的趣事。 而这片密林虽然什么都没有，却能为她带来那自从上学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的放松和自由。 在无毒的野果和河水的帮助下，庄眠的野外生存进行到了第三天。 经过了最开始的好奇时间，庄眠的理智逐渐回归了脑海，经历了昨晚肚子的彻夜长鸣之后庄眠学习到了一个新的道理—— 人类只靠吃果子是没办法一直活下去的。 她承认第一个果子的确很甜，是自己从未尝过的味道，但这样下去她总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会变成那种淡淡的青绿色...... 庄眠想了想决定扩大自己的探索范围，她现在还新鲜的野果全部装进自己外套改造而成的单肩挎包中，随后沿着那条小河向着上游的方向走去。 似乎就是在她打算开始探索的同一时间，一只淡粉色的蝴蝶出现在了她的身侧。 沿着小溪走了数百米，庄眠终于发现了那只美丽到令人惊艳的蝴蝶，而那蝴蝶就像一个引路人一样，在发现庄眠正在观察它之后开始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那边不是密林吗？”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庄眠也一同跟了上去打算一探究竟，穿过密林，翻过一座小山之后，庄眠在山的另一边看到了被开垦和耕作的田亩。 这里竟然还有别人！这个世界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类！ 庄眠第一次感受到了同类存在的安心感，这种感觉是生活在拥挤的希望城的她从来没经历过的。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庄眠彻底认识到了那句叫做“望山跑死马”的俗语，她接着走了足足一天才进入那个位于地平线的村庄，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屋外几乎没有了人类行动的踪迹。 庄眠连续敲了好几家的大门才得以在村中借住一夜。 村民们对于这位穿着奇怪的外乡人似乎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他们的口音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和庄眠还是几乎能够做到无障碍沟通。 只是这里的村民似乎没有人能够看到小蝴蝶的存在，而那奇异的生灵也就像是什么东西的投影一样始终围绕在庄眠的身边。 在这里居住了几天，庄眠打听到了不少的消息—— 自己似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既没有希望城也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陨石，更没有那些让人类近乎灭种的异兽，这里只是一个名为“槐安”的小国家的边境。 庄眠思索了很久最终决定先在这里安家，毕竟这里吸引她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务农对于这个小村庄里的百姓来说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工作，但对于庄眠来说却是出生以来从未见过的劳动。 时间已经到了夏末，庄眠若是选择在这时候开垦田地，那么作为身无分文的外来户到了冬天就算没有饿死也是八九不离十。 在对当前现状进行了充分的了解之后，庄眠决定化身“佃农”，用这段时间给村里各家各户的帮助为酬劳，从这些村民家中换得粮食度过接下来的冬天。 至于住处，庄眠来的那天十分侥幸地敲开了一家老寡妇的大门，老女人的儿女似乎都已经离世多年，于是双方互相帮助，日子倒也过得飞快。 时间很快来到了秋天，眼看着地里面的作物一点点成熟鼓胀，主餐向来是全面营养棒的庄眠竟然真的有一种丰收的喜悦慢慢萦绕在胸口。 直到一个凉风习习的上午，庄眠还躺在老寡妇家中的竹床上打盹，却忽然听到了村中响起了尖锐突兀的敲锣打鼓声响。 “怎么了怎么了？” 庄眠一股脑从床上爬起，却看到原本正坐在屋门口吹着凉风的老妇人此时已经如弹簧一般原地弹起，她仿佛遭遇了莫大的恐惧一般，手脚俱是不断颤抖。 庄眠连忙上前搀扶住对方，却只听到一句不断重复的呢喃： “白兵来了！白兵来了......” 完全无法理解对方在恐惧什么的庄眠将老妇人重新安顿好，自己则是走出了院子，却发现村里的不少人在听到那敲锣打鼓的声音之后表现都与老妇人一般无二。 “这是怎么回事？” 庄眠连忙返回院子中，却看到老妇人已经扯了块包袱布开始将自己一辈子积攒下来的那些东西层层叠好。 竹床上还有一块新一些的包袱布，很明显是为庄眠准备的。 第30章 天降祥瑞 “不是，这......” 满脸呆滞的庄眠回到屋子里，一边帮助老人收拾东西一边问询问白兵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妇人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了半天，庄眠终于对这个世界的划分有了比之前更加细致的了解。 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有着两个已经延续了数百年的国家，坐落在北方的国家名为“槐安”，南方的国家则是名为“檀萝”，双方都想要吞并对方一统天下。 每隔十几二十年的大战和隔三差五的小战让老妇人他们这些生活在两国交界地带的槐安人总是疲于奔命，可是天下之大能居住的地方就那么点，大家根本无处可去。 她的儿子和女儿便是死在了二十年前檀萝的入侵中。 而那些檀萝的士兵行为野蛮，武力强大，而且绝大多数喜欢穿着白色的铠甲，因此被他们这些敏感警觉的小民叫做“白兵”。 而当村口的破鼓和铜锣鼓噪起来的时候，便是有人发现了檀萝入侵的踪迹。 身体素质还算不错的庄眠一手提着两个包袱，另一只手拉着老妇人开始跟随着村民们向着北方逃难。 穿过那片已经转向金黄的麦地时庄眠忽然呆愣了一下，她侧头问向那位老妇人： “我们走了，地里的庄稼怎么办？” 两行泪水从老妇人的眼角滑下， “还能怎么办？带又带不走，烧掉又舍不得，本来再过几天就能收割的，现在......只能希望咱槐安的大军能快些南下，将那群檀萝狗打回南方，否则......” 老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庄眠却迅速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否则还能怎样？那些粮食到时候定然会沦为白兵的军粮！ 庄眠闻言微微有些愣神，虽然将这些庄稼烧掉十分可惜，可是留在这里不是赤裸裸的资敌吗？ 所谓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只要白兵吃到了一回的甜头，之后定然恨不得每年都北上前来打秋风。 像庄眠这么想的显然还有其他人，因为就在她为此陷入思考的时候，已经有几个村里的年轻人将燃烧着的火把扔进了已经有些泛黄的麦田中。 村子附近已经一个月没有下雨，大火很快便在寄托了村民们一年希望的田间开始蔓延，那些大胆放火的年轻人毫无意外地遭遇了家人的痛骂和殴打，但他们每一个的脸上都带着无怨无悔的表情。 “我们这是去什么地方？” 老妇人摇了摇头， “没人知道，向北走吧，一直走到有人能接济我们度过这个冬天为止。” 锣鼓声显然触动了老寡妇的内心，庄眠能够感受到自从她问起了老人儿女的事情后，老妇人便仿佛少了几分逃亡的力气，似是要等在这里和这处村子一同毁灭在白兵的破坏之下。 三天后，庄眠和村子里的人一同抵达了北方最近的县城——南柯县，那里有着五六米高的夯土城墙和一条半人深数米宽的护城河，虽然看上去不太宏伟壮观但总是能为人们提供些许安心。 来自周围村镇的难民们一股脑涌入了县城中，衣衫褴褛的人们晚上只能靠着自己逃难时携带的物品在城内的地面上凑合一宿。 好在城内的官员还算不错，第二天便开始在几个宽敞些的路口架起大锅煮粥。 但好景不长，三天后，白兵杀到。 县城内防守的士兵们纷纷登上城墙，城外的喊杀声整日响个不停。 檀萝白兵的攻势异常猛烈，虽然只是一支偏师，但劫掠的欲望和杀戮的欲望此时正在他们的心中不断膨胀。 至于白兵的主力则是绕过了南柯，向着槐安国更深处杀去。 城内的庄眠好几次都看到穿着白甲的士兵已经从外面登上了城楼，只是又被县城官员们带领的士兵们击退了下去。 战斗开始的第三天，死里逃生的士兵们开始从进城的难民们中抓取壮丁。 庄眠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战斗经验甚至不如自己丰富的士兵们被每人发了一杆长矛和皮甲乃至棉甲，然后就稀里糊涂的走上了城墙，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没有再有机会从上面走下来。 战斗开始的第七天，庄眠被征召入伍。 希望城的伙食尽管比起新纪元之前已经不知道差了多少倍，但是在基本的营养均衡和儿童养育方面还是遥遥领先于这个落后世界的。 因此庄眠实际上在难民中显得颇为不合群，她的身高甚至和不少成年男性士兵相当。 而在大量壮丁和士兵战死的现在，这样的女人也到了需要上城楼的时候。 对此，庄眠完全不感到恐惧，这不但是因为她一直将这个世界视为自己死后的归宿，更是因为她对那些素未谋面的白兵有着发自内心的愤怒—— 在自己的世界，人类明明已经做到了基本上的团结一致，可是在这里他们却还会因为一些领土问题而对自己的同胞大打出手...... 领到了属于自己的长矛和棉甲，庄眠很快投身战斗。接下来几天内的数场战斗中，她在城墙上左冲右突，总是能够将那些刚刚冒头的白兵挑下城墙。 庄眠隶属于希望城军队的治安总队，该部门负责的是内外城区的治安和案件侦破。 但像她这样的治安队员在战事吃紧时也会是内外城区防卫队最先征召的预备役之一，所以有过相应训练经验的她对于这种城墙上的防守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熟悉感。 她的勇猛表现让不少人纷纷侧目，人们对于一介女流能有着如此亮眼的表现都是赞叹无比，她的存在也极大地鼓舞的城内士兵们的士气。 站在城墙上，庄眠望着扎营在两箭之地外的白兵，他们的确如传言中一样，每一个士兵都穿着白色的衣甲，暗红色的干涸血迹在其上尤为扎眼，让人一眼便能够看出哪些人是曾经在城头血战过的老兵...... 白兵的士气格外高涨，他们时而夜袭时而强攻，有时候还在尝试建造攻城车和挖掘地道...... 庄眠身边的战友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那只粉色的，水晶般的蝴蝶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仿佛是一只眼睛一般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坚守了半个月之后，围住县城的这路偏师似是接到了大部队的命令，在一夜之间拆除了营帐离开了城外，这一次的兵灾至此宣告结束。 而庄眠也已经在城头奋战了近二十天，此时的她除了双眼如那些过度劳累的士兵一般有些凹陷之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杀气。 第31章 拿错剧本害人不浅 战斗并没有摧垮她的意志，恰恰相反，在看到爬上城头的竟然都只是有着两只手和两条腿的人类之后，庄眠甚至觉得自己的生活变得简单了很多。 没有城外无穷无尽的异兽，也没有外城区的神经病们，只有需要借助梯子和土台才能爬上城墙的人，而她要做的很简单—— 举起长矛，然后，戳！ 在确认她历经十几次防守战身上却几乎没有任何严重外伤之后，南柯县的县令在自己的表功文书中大肆吹捧了庄眠一番，将其包装成天降的祥瑞呈递了上去。 兵灾结束，城内的难民们纷纷回到自己被蹂躏过后的家园，而庄眠则是被留在了城内，等待着自己不可知的未来。 在生与死的战斗中，庄眠已经彻底决定要在这个世界不断生存下去，生死之间的经历似乎唤醒了某种沉睡在她心底的东西...... 庄眠的命运随着这封奏表彻底迎来了改变。 南柯县是这一次檀萝白兵在永定十二年进攻的十几个县城中唯一一个没有陷落的，这种功绩本身便是朝廷要大肆吹捧的内容。 这一次的白兵北进席卷了数百里的土地，不但抢走了海量的粮食和金银，甚至还掳掠了不少槐安人回去做农奴。 因此发生在边缘战场的这次称不上胜利的胜利便显得格外重要。 于是原本只有三千的白兵偏师在一次次的传播中变成了三万，而守军也从最开始的八百人的常备军变成了三百现场募集的勇士。 总之槐安国的官员们欺负民间的百姓数学不好，开始塑造典型，用南柯县的例子表示一个槐安勇士在环境有利的情况下足以匹敌一百名檀萝士兵。 若是林清流亲自体验一下自己写的这个神启剧本，一定会拍着大腿怒赞一句“槐安队长”。 伴随着事件的不断发酵和传播，那位县令很快便凭借着这份功绩升迁成了主管一郡的地方大员。 而庄眠则是被加封为了一个吉祥物将军，日常任务便是在槐安国南部的几个大郡中来回巡视，用自己的事迹鼓舞军心，顺便恶心南边的檀萝人。 没错，林清流在写这段台本的时候，想到的就是米国队长那部片子...... 在这个过程中，庄眠也逐渐发现，自己“前世”在希望城学习的训练知识......似乎格外好用。 至此，庄眠达成了自己人生的初级目标，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时间加速流逝的感觉。 庄眠的意识似乎被割裂成了两份，一份继续履行着自己身份带来的责任，另一份则是完全进入了旁观的模式。 被分割后的庄眠内心仿佛失去了枷锁，一个原本想都不敢想的计划开始在她的内心生根发芽。 而那只陪伴在她身边的蝴蝶则是伴随着进入旁观模式的身份开始注视着这一切。 永定十五年，檀萝白兵再次北进，庄眠率领自己麾下的槐安军队在最前方的郡城挡住了敌人的攻势，挫败了白兵的主力，破坏了檀萝这次的北进计划。 战后，庄眠升至破虏将军，开始固定在最前线的郡长期镇守。 那个收留过自己的小村子体量也扩大了不少，现在被称作“破虏镇”。 永定十七年，庄眠率军主动向南发起进攻，打下了檀萝的三个大县并且成功固守，成就了槐安国这一朝最大的军功。 守住新收复的三个大县之后，庄眠收到旨意。 她的捷报传到槐安国内，全国上下一致欢庆，槐安皇帝更是封她为征南将军，将三个大县和周围收复的区域划分为一个新的郡，连带着周围三个郡的军权也一并拨给了她。 至此，庄眠开始在槐安国最南方的三个郡经营起铁桶般的防线，让无数檀萝白兵看着城墙上的军旗牙根痒痒。 在广阔的另一个世界，庄眠开始尽情挥洒起自己的所有天赋，她在接下来的几年中不断往返于槐安国都和南方三郡之间，开始以武将的身份迈入槐安朝堂。 永定二十年，庄眠主动出击，兵分三路南下进攻檀萝，大军势如破竹，剑指檀萝国都。 但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大军南征时，一个坏消息自国都传到了前线——践祚二十载的槐安国国主永定皇帝忽然驾崩，新皇登基政局不稳，庄眠无奈班师回朝。 尽管是匆匆忙忙撤军，但庄眠此次领导的南征仍然取得了十分可喜的成果，新皇借着这次军功试图拉拢这位打出了赫赫威名的将军，于是庄眠再次升迁，官拜前将军。 承安二年，前将军庄眠讨逆平叛有功，升至大将军。 承安五年，大将军庄眠再次南征，与檀萝主力决战于三郡以南，大败檀萝白兵进军檀萝国都，承安皇帝听闻捷报加封庄眠为大司马。 两月之后，承安六年初，檀萝国都破，檀萝全境传檄而定，檀萝国灭。 庄眠坐镇南方防止檀萝残党起兵反扑，小皇帝的封赏的圣旨却一张接一张地向着南方飞来。 承安七年，安顿好南方一切的槐安国大将军、大司马、宁槐公庄眠带领一半军队班师向北。 承安八年，帝赐庄眠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假黄钺。 承安九年，帝赐庄眠总百揆，封地十郡，食邑万户，晋爵宁王，加九赐，冕十二旒。 承安十年，帝赐庄眠建宗庙，立社稷，追封先祖。 同年秋，槐安国承安皇帝上合天意，下顺民心，于郊外垒高台禅位于宁王...... --- 画面定格在了受禅高台上，身体半虚化的观察者庄眠感觉自己的下巴快要砸到地上了...... “这这这，这是我？” “嗯，怎么不是呢？” 一个温和的声音回应了观察者形态的庄眠，她来回转身在自己的身边寻找，最后只发现了那只粉色的蝴蝶。 庄眠仍然没有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来，她已经搞不清现在的时间和地点了。 自从自己接受了槐安皇帝的第一次册封以来，自己的人格便仿佛被分割成了两份。 留在这个世界的那个人格越发恣意，尽情挥洒着自己的天纵之才，仿佛进入草原的烈马。 而进入观察者模式的自己则是越发冷静，只是想要和小蝴蝶见证眼前发生的一切。 两个人格像是两条分叉的小路，越是渐行渐远观察者面前的画面便越快，最后她已经感觉到那个世界的自己无比陌生。 “不得不说，这个故事还真是意外地适合你。” 第32章 【幻梦】 小蝴蝶虽然只是扇了扇翅膀，但庄眠却仿佛听到了对方那啧啧称奇的语气。 “即使是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人也是十分稀少，那些测试的家伙们根本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梦。 “要知道梦境本身就是最为无拘无束的舞台，若是在这里都不能看到最真实的自己，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的表现就很不错，完全展示了最真实的自己，哪怕就连你都不知道自己还有那样一面。 “而这个世界本身在运转时又缺乏足够的变通，比如根本没人在乎你的性别之类的......” 庄眠不理解小蝴蝶在说些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继续听了下去。 “好了，既然你打出了完美结局，那就要相信自己有着这样的潜力。 “这个是你，那边那个也是你，这是毋庸置疑的。 “接受这份恩赐，然后便回去吧。” 庄眠似是想到了什么，在粉色小蝴蝶消散之前问道： “这里是梦吗？” 虚空中传来了一声不含嘲弄的轻笑， “这谁又说得准呢？” 下一瞬间，小蝴蝶彻底消失，观察者庄眠的意识回归到了受禅高台上的新皇身上。 两个同源的人格在分离多年后再次重聚，一切似乎都有所不同了。 然后，整个世界在无声中崩解。 --- 诊疗室内，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熬夜的林清流静静等待在床边，目的便是在对方觉醒的第一时间确认她的情况。 若是自己好不容易赐福的韭菜苗因为伤势过重而当场去世，那对于林清流来说就是很大的损失了。 林清流正百无聊赖地阅读着面前的报纸，忽然感觉自己的神志出现了短暂的恍惚。 这恍惚持续的时间甚至远远要比眨眼短，若不是他被【血肉】途径的能力强化了身体的感官，都近乎无法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 与此同时，淡金色的提示框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赐福】已生效 信徒庄眠已觉醒 当前能级：一 当前途径（唯一）：【幻梦】 外显能力：【混沌】】 【触发【赐福】反馈效果，你获得了新能力 途径：【幻梦】 能力：【混沌】、【清明】】 【混沌：意识能够进入半径十米范围内的梦境，梦主人必须处于深度睡眠或者类似状态中。】 【清明：能够强行和半径十五米范围内的目标同时入梦，对方在梦境中保持清醒，但对入梦契机无记忆。】 “原来是这条途径......” 靠在椅背上的林清流若有所思： “这个副本和她的契合度理论上应该没有特别高吧......” 伴随着新途径的觉醒，林清流感觉自己似乎多出了某些奇怪的能力，时值后半夜，他仿佛能隔着一条街道感受到马路对面的小楼中那位正在打鼾的胖子到底在做一个什么样的美梦。 但一股虚幻的感觉又随之而来，仿佛将整个小诊所笼罩在了薄薄的迷雾中。 是受赐者苏醒之前的能力外溢！ 林清流双眼微眯，淡淡的幽光自他的眼中出现，【博物】途径的能力已然开启。 只是这一次看到的却和之前使用能力时略有不同，原本会被直接灌输进自己脑海中的讯息此时变成了一条条被塞入括号的悬浮词条，仿佛喝醉酒一般晃晃悠悠地盘旋在被描述目标的周围。 桌子（九九新），椅子（九九新），床（八成新翻新），庄眠（似乎快死了）...... 一时间近百条扭曲蠕动的词条充斥了林清流的视野...... 【博物】途径能力的开启非但没让梦中变得正常，反而更加奇怪了。 果然，不同途径的能力相互碰撞的确会产生难以估计的效果，林清流将这件事在心底默默记下，已经开始打算开发新的组合能力了。 只是这样的冲击并不算什么，刚刚获得的【清明】能力已经足够让他在这场低阶的幻梦中保持与真实世界一般无二的理智，只是...... 其他人就未必了。 “呜呜，妈妈......我杀了好多人......” 走出诊疗室的林清流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台抹着眼泪的埃尔，看着这一幕，林清流也不禁有些难受，这孩子归根结底也才十几岁，即使看上去已经很是老成，可在完全不设防的梦境中哭上一哭也实在是情理之中。 不用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当然是已经成功觉醒了能力但还没从深度睡眠中苏醒过来的庄眠了。 经过前几次的韭菜培育，林清流已经发现每一个由他培养的信徒觉醒者在最开始的时候总会有些能力外泄的情况，等到周围的超自然现象逐渐平息，自己的韭菜也就该醒来了。 他上前坐在前台的另一把椅子上，轻轻拍了拍哭泣少年的脑袋，开始等待梦境的结束。 此时的林清流并非不能破坏庄眠下意识创造出的梦境，只是他总觉得自己使用更高级别的力量进行干涉会影响自己韭菜的生长...... 于是时间又过了五分钟，看着面前那些扭曲蠕动的可爱词条逐渐回归他们所属的物体，林清流知道梦境就快要结束了。 --- 林清流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仍然坐在诊疗室的靠背椅上，手中的报纸也停留在“外城区新闻”一栏。 外面的埃尔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隔着一面墙林清流都能听到那和缓的呼吸声。 眼看庄眠的眼球已经开始乱转，林清流起身收起报纸整理仪表，在出色的气质和表情控制下，林医生迅速变成了“布道者”。 “我这是......” 庄眠自沉眠中张开双眼，来不及想象自己的皇帝生活便被身体的虚弱和剧痛扯回了现实。 此时此刻她彻底明白了自己在那个世界为什么会分裂成两个人格再重新融合，这是为了同步两个世界的时间。 否则要是自己那登基称帝的记忆占据主导位置，此时的庄眠已经坐起身呼喝宫廷宿卫擒拿逆贼了...... 不过好在，所有的记忆在苏醒之前已经完成了融合并且没有了再次分裂的迹象，无论是皇帝庄眠还是观察者庄眠，又或者是原本的庄眠，此时都是躺在床上的这个家伙。 强行撑起脑袋又落回诊疗床上的庄眠很快便看到一张温和可靠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那人身上穿着白大褂，想来应该是他救了自己。 “这位医生，请问......” “庄眠小姐请恕我冒昧，现在的您应当称呼我一声‘神父’。” 此时的林清流一脸正色，丝毫不像是在和对方开玩笑。 “我知道你认为是我救了你，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将你带到这里的不是我，是外面的热心市民，拯救了你的也不是我，而是神明，是伟大的主。 “因为你是祂选中的幸运儿，是货真价实的眷者。” 平躺的庄眠愣了愣神，颇为惊愕地自语起来： “梦竟然，竟然是真的？” 第33章 一位热心市民 “请容我更正一下，你刚刚的经历并不是梦，而是......” 林清流将长音拖得很长，严肃地看着庄眠， “神启。” 庄眠小声重复了两次这个词汇，开始体会其中包含的厚重感。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问道： “为什么要帮我？” 林清流坐回椅子上恢复了心理医生的状态，十分随意地敷衍起对方： “因为有一位热心的东区市民拜托我。” 一位热心东区市民...... 庄眠听到那熟悉的称呼整个人瞬间绷紧，她不顾身上的疼痛起身紧张地环顾四周，言语中带上了十足的戒备： “他在哪？” 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夺心魔将自己送到了这处诊所，对方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羞辱自己？拷问自己？总不会真的要救自己...... 林清流对于庄眠有些过激的反应感到惊讶，但仔细想想，在几乎确定自己必死的前提下被人救了，急着感激对方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林清流起身向外看了一眼，发现埃尔已经从睡梦中苏醒，正看上去颇为乖巧地坐在前台椅子上。 他上前将埃尔叫了过来，把少年推进了诊疗室对庄眠道： “就是这小子，他是我之前的一个病人，在小巷看到你昏倒在地，冒着大雨把你送了过来。” 庄眠坐在床上，就这样看着一个睡眼惺忪的少年被推了进来，那孩子大概也就十三四岁，身材有些瘦弱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银灰色的头发带着十分细微的自来卷，五官也很是端正卖相非常好。 这是夺心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庄眠在心中放弃了之前的猜测，认为这只是医生随口说出的巧合罢了。 至于夺心魔？ 那个超能力罪犯既然自诩正义的义警，那么对治安队员出手便是不符合对方的行为准则。 看来自己终于可以放心了。 她看着那个比自己小了大概十几岁的少年，惨白的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 “姐姐是治安队的成员，今天晚上被袭击受了很严重的伤，谢谢你救了我。 “请问你住在什么地方？我想当面感谢你的父母。” 庄眠虽然说者无意，可埃尔闻言目光却是微微垂了下去。 “天快亮了，你去楼上帮我切点肉沫，一会一起吃面。” 林清流感受到了埃尔的低落，拍拍他的肩膀将其支开。 反正这孩子之前也在二楼待过一段时间，对于家具和食物的位置可谓了然于胸。 支开了埃尔，林清流再次来到庄眠面前， “那孩子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所以之前才成了我的病人。 “康复之后和我关系也很好，常来这里蹭饭吃。” 庄眠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看向诊疗室内不同于常规医务室的摆设，很快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你是心理医生？” “我是。” 庄眠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纱布，以及身上近乎痊愈甚至快要把缝线吐出来的疤痕， “那你竟然能帮我处理伤口？” “偶尔也接点私活。” “那你竟然还活着？” 林清流白了庄眠一眼，对方显然是在讲外城区东部医生们一个接一个死亡的事情。 “我接的是私活，不是黑活。” 庄眠顿时哑口无言，在外城区见得多了，这种事已经没有了隐藏的意义。 如果放到内城区，可不会有任何一个医生敢于当着治安队成员的面毫无表情地说出这些黑话。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庄眠语气十分郑重， “我之后会以市价三倍的金额付给你，并且不会透露出去。 “毕竟，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 庄眠指了指身上的治安队标志，露出一个苦笑。 “我再次重申一遍，这位女士，我不需要钱，也不需要感谢。” 林清流义正词严地拒绝，愤然起身张开了双臂，将自己摆成一个类似十字架的形状， “救了你的不是我，而是那孩子的善良和伟大神明的恩赐，我只是在其中做出了微不足道的贡献罢了。” 林清流已经是第二次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在尝试将话题扯到原本应该在的领域，而庄眠仿佛此时才想起这件事，连忙追问道： “我对这个很感兴趣。” 不由得她不感兴趣，身为正经学校毕业的治安队长，庄眠是受过类似教育，知道邪教对人类到底能够产生多么大的危害。 可以说，如今林清流赐福的四个人中，庄眠是对此了解最为清楚的。 因此无论是从私人的角度还是职业的需要，庄眠此时都必须拿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林清流要的只是对方的一个态度，至于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他并没有那么在乎。 毕竟稳固权威最好的办法就是展示威能，等到庄眠发现自己获得了超能力，她不信也得信。 楼上传来菜刀和砧板有序的碰撞声，楼下的诊疗室内，林清流认真重复着那套越来越熟练的祷词。 “......一切荣耀与权柄尽皆归于您，惟愿仁慈与虔诚长存。” 庄眠仔仔细细地听着，认认真真地重复，感觉内心真的平和了很多，而且......这小词似乎还挺正能量的。 想到这里，庄眠心下安定了不少。 就这样，庄眠成为了第三位完成了全部环节的信徒。 十分钟后，埃尔晃晃悠悠地端着一个托盘从楼上走了下来。 托盘上摆着三碗肉沫面，所有餐具......全都是不锈钢的。 内城区的物资供应要比外城区充盈许多，因此庄眠对于能在这种心理诊所中的苍蝇馆子里吃到一碗肉沫面感到分外震惊。 “怎么都是不锈钢的？” 庄眠身为客人本不应当这样询问，但或许是林清流的温和态度给了她这样开口的勇气，她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耐摔。” 林清流即答， “有的患者会摧毁看到的一切，所以这里的不少东西都尽量使用金属。” 林清流指着天花板上一块颜色不同的区域，那里原本是自己刚刚穿越来时就有的坑洞，现在则是被他将锅甩到了莫须有的患者身上。 “没事，就当自己家一样。” 第34章 侧写大师 伴随林清流的盛情邀请，刚刚经历剧烈新陈代谢的庄眠没再多问，三人以一种诡异的温馨氛围于凌晨四点在诊疗室的床头小桌上嗦起肉沫面。 “嘶溜~嘶溜~” 柔软的面条带着肉沫刚一入口，庄眠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这是牛肉？ 虽然听上去有些荒谬，但庄眠此时突然想到了一件发生在两个月前的命案，凶杀现场什么都没丢，唯独丢了一条完整的新鲜牛腿。 他悄悄挑眉看向满脸享受的林清流，感觉对方大大方方没有一丝遮掩。 不会吧？ 看到庄眠眉头紧皱的样子，林清流咽下嘴里的面问道： “吃的不习惯？” 庄眠摇摇头， “你这面里是牛肉？” “是啊，你不吃牛肉吗？” “牛肉在内城区也是很贵的，你到底是怎么搞到的？” “之前康复的患者送的，送了小小一块，都快放坏了。 “我哪买得起啊？平时都啃营养棒的。” 林清流已经完全掌握了甩锅的艺术，开始张口就来。 毕竟那件事的确不是他做的—— 布道者是布道者，裱糊匠是裱糊匠，神是神，谁做的事情谁背锅才是应有之义。 在外城区装监控并不能获得应有的收益，因此庄眠就算再疑惑也没办法拆穿林清流的谎言。 但......庄眠脑海中电光一闪—— 已知，这位心理医生平时会接一些外科医生的活计。 代号“牛腿杀手”的那位通缉犯手里有一条完整的牛腿。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家伙在那天的战斗中受了伤，只是将现场打扫的比较干净，之后便是来这里处理的伤口呢？ 林清流的嫌疑洗清了，但又好像没有完全洗清。 庄眠回想起自己两个月前走访调查的时候似乎问过林清流相关的问题，只是以现在的视角想一想就能知道，对方当时根本没有说实话的理由。 又旁敲侧击地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庄眠一边吃面一边在心底勾勒着“牛腿杀手”的侧写画像： 男，中年，身高体壮，沉默寡言。 爱吃肉，恩怨分明，擅长暴力解决问题...... 很好，之后就照着这个特征抓人。 面对庄眠问题胡言乱语的林清流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是感觉埃尔这孩子煮的面越来越对味，有自己老家的几分风味了。 一刻钟后，三人吃饱后纷纷在几张诊疗床上躺下。 眼看天边已经开始蒙蒙亮，三人熬夜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全都过了亢奋状态，纷纷陷入了浅浅的睡眠。 尤其是庄眠，她之前完全是靠着类似大病初愈之后的兴奋状态撑着，身体还是十分疲惫的。 这一睡就是几个小时，等到林清流再睁眼，时间已经来到了他熟悉的上午。 “这才对嘛。” 起身抻了个懒腰，林清流看到还在睡觉的埃尔发出了锐评： “年轻，觉大。” 另一边，庄眠已经起床，脸色虽然还很是苍白但已经没了生命危险。 此时的她正坐在前台椅子上，看到林清流从诊疗室走出便十分温和地起身笑了一下， “再次感谢您和里面那个孩子......” 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身份，庄眠补充道： “当然，能有今天这一切全都是伟大的主的恩赐。” 见到林清流满意地点点头，庄眠继续道： “最近的外东区并不安全，有一个我们内部称作‘夺心魔’的连环杀手正在疯狂杀戮外东区的医生，昨天晚上我就是因为去东南区交界调查他犯下的案子才被帮派袭击的，你也要多注意。 “夜里的袭击现在应该惊动了不少人，我得赶快回治安队那边了。” 得到了林清流的允许之后，庄眠离开了这间心理诊所，当然，她也没忘记带上印着出院康复纪念的环保布袋。 庄眠消失在诊所前方的街口，埃尔从林清流身后的诊疗室探出了脑袋： “她走了没？” “走了，你为什么不想送送她？就因为你是‘夺心魔’？” 埃尔抓了抓灰色的头发： “这件事说到底和我脱不开关系，我怕我表情露出破绽。” “哈哈哈哈哈。” 林清流上气不接下气地笑了出来， “你说的也对，万一让她知道你就是昨晚那个案子的犯人，事情可就有趣多了。” “......” “嗯？你怎么不说话？” 林清流感觉只有自己在笑的场面实在有些尴尬，迅速恢复了原本沉稳温和的表情。 “您说的是什么案子？” “就是庄眠走之前说昨晚......那不是你做的？！” 林清流看着面前满脸无辜的少年发出了灵魂拷问。 埃尔点点头，心理诊所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我昨晚到达那里的时候巴德医生的住所已经被封锁了。 “我是抄小路跟着那位治安队长的车才在巷子里面捡到了她。” 林清流的表情有些呆滞，那位医生竟然不是埃尔杀的，看来...... 在外东区连环杀人案中还有第三方势力正在不断浑水摸鱼。 林清流将【营业中】的牌子翻了个面，回到了诊疗室内坐在了埃尔的对面。 “把昨晚的事情从头到尾和我说一下。” 这孩子毕竟还是太年轻了，自己虽然也不算是什么老鸟，但好歹前世看过的文学作品还是不少的，多少能出点主意。 而且，万一有人盯上了自己可怎么办？ 天可怜见，林清流先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拥有三条，不四条具有成长性的超能力途径的心理医生啊！ 抗风险能力不能说是没有，只能说是很弱。 万一有什么没遮掩好的地方......裱糊匠先生就要重出江湖。 为了让平静的生活得以继续，林清流决定当一回希望城无私奉献的园丁。 所有查到了他头上的人，要么被噶韭菜，要么就只能被好好栽培了。 “你去查吧，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来找我，我会请求主让‘裱糊匠’出手。” --- 离开了诊所的庄眠时刻警惕着四周。 此时她的脸色仍然十分苍白，看上去就像一个连续一个星期没睡好的失眠社畜。 庄眠的钱包并未在混战中丢失。 她本打算打车回到治安局，但她现在还有着很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看着大街上偶尔驶过的车辆都会不自觉地打摆子，大货车经过时尤甚。 第35章 喜忧参半 一次又一次的刺激让庄眠打消了这样的想法，她最终还是腿着回了治安局，老远就见到了那栋三层建筑前满满停靠着的车辆。 看来是其他治安局的支援到了...... 庄眠内心暗自思忖，在门卫处验证了身份后走进了自己的工作单位。 几个没有和她一起出外勤的同事看到庄眠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像是见了鬼一样转身向着楼上跑去。 十几秒后一群人乌泱泱地挤在了楼梯口，为首的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同志就是外城区东部治安局的局长。 向来沉稳有加的老同志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最后还是将一张《失踪\/死亡人员名单》从背后拿了出来。 庄眠接过名单上下扫视了一眼，越过那张属于自己的醒目证件照看向其他的同事。 每个人的照片后面都有一个二选一的选择框，庄眠看到除了自己的那一行选择了“失踪”之外，其他的治安队员们都已经被确认了“死亡”。 有了梦中经历的庄眠性格上似乎已经出现了些许改变，她看向那一个个名字，最先涌上心头的竟然不是同僚逝去的哀伤，而是这个结果对于自己这位空降小领导的优点和缺点。 坏消息：自己的小队成员报销了一半。 好消息：不过是一群和本地帮派勾结的老油条，自己看他们不爽很久了。 坏消息：从此或许会失去和那些本地势力的沟通机会了。 好消息：自己本来也没有这方面的意向，留下一群听话的年轻人真是不错。 确认了那些死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后，庄眠更加铁石心肠，她和几位更高级的长官打过招呼之后上了二楼，回到了自己小分队的办公室。 庄眠一进屋便看到了脸上包裹着厚厚纱布的副队长赵琦，这位有些胆小的副手看到庄眠推门而入的一刻，脸上尽是藏不住的开心。 “队长！您没死啊！” 一位队员大声欢呼起来。 “不会说话就闭嘴，瞧我的！ “恭喜队长大人死里逃生！” “......” 庄眠在之后简单汇报了一下自己昨晚的遭遇，这是出了这种恶性事件之后她应该做的。 毕竟即使她身上有着大大小小十几处伤痕也不能完全证明她就是无辜的，这种队伍内奸将整支队伍全都卖掉的事情在外城区的治安历史上并不少见。 在汇报中，庄眠除了有意隐瞒了一下某位见义勇为的心理医生的真名之外，其他的经过几乎和盘托出。 结合她和所有生还者的经历笔录，外城区东部治安总局已经确认了这场案件的恶性程度。 虽然庄眠一再声明这一次的袭击与最近“煊赫一时”的“夺心魔”无关，但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目前这起案件的嫌疑人仍然被认定为“夺心魔”。 感觉自己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的庄眠再次一头扎进工作，开始尝试从最后被杀死的巴德医生处继续搜集证据进行追查。 直觉告诉她，把自己牵扯进去的内城区走私案件和外城区最近的黑市医生被杀案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 内城区，南部，研究所本部。 计永行将一沓论文放在了副所长周拙的办公桌上。 “《关于后天获得超自然能力的可能性探究》，嗯，有点东西，也算是给生命技术部与超能技术部的大问题提出了些解决的可能。 “你是不知道，赵凯和刘疾行最近都快打出狗脑子了。” 周拙将文件拍在桌子上， “我以为，你会给我一个有趣的计算机模型作为酬劳。” 计永行笑了笑，扶了一下被刘海遮住的眼镜， “什么都瞒不过您，模型的确是存在的，但只是研究的工具，并不能作为成果发布。” “臭小子想的还不少，你先回去吧，报告我会慢慢看。 “最近有什么新想法，想要去什么岗位轮换？” 计永行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他十分迅速地说道： “我想要去生命技术部待一段时间，写这篇报告的时候我觉得我相关的知识还十分匮乏，如果有新的收获还能再修改。” 周拙点了点头，当场给计永行批了一张条子，上面写明了他的报到时间——下个周一。 在研究所内，副所长周拙的条子就像旧纪元古代皇帝的圣旨，无论是加薪还是调岗，只要他觉得没问题就一定会批准。 优先级甚至高过内部的正式文件。 至于那位研究所的正所长？ 按照研究所最近三十年来的规矩，正所长向来是负责在每个季度的经费申报会议和成果汇报会议上和议会那群傻鸟对线的。 这就是研究所约定俗成的内外分离，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所有技术部门都是历任副所长亲自管理，留给正所长的除了扯皮和对线，就只有统计部后勤部和协调部这种纯粹辅助部门的权力。 计永行走出了周拙的办公室，有些谢顶的副所长脸上的笑意慢慢收起，转而换成了带着疑虑的面容。 “孩子，你有些不像你了......” 他思考一阵之后拿起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将一个气质与研究员完全不符的男人叫了进来。 “调查一下研究员计永行最近一次外城区的全部行程，遇到可疑人员不要轻举妄动。” “明白。” --- 锋利的环形刃第四十四次刺入王枭的左掌。 刀刃就像金属制成的吸管，每一次拔出都会毫不留情地带走了环形刃内部的部分血肉。 这是他第三次进行超能力等级检测。 或许是对他在城头的表现感到惊愕，研究所那边竟然专门派了个三人小组来到外城区对他进行专门检测，王枭简单探听了一下口风，发现只要自己通过了这次的测试能力评级就能上涨到c。 一旦这事成了，他就有机会按照菲涅尔所说的那样，加入军队直属的超能力者小队。 对于希望城的每个人来说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机遇，但王枭对此感到十分纠结。 比起四处奔走担任救火队长，他更想要守护自己父亲曾经守卫的那段城墙。 第36章 夜访 经过了比之前更加严格的测试之后，王枭拿到了自己的第三份能力检测报告。 【能力：超高速再生 稀有度：较高 成长性：中 综合评级：c 能力描述：较为稀有的快速愈合能力，比起同类型能力对身体能量储备的消耗更小，持续性更好。】 果然！ 王枭抽回正在蠕动着愈合的左手，阅读起修改过后的能力描述。 这张检测报告比起第一张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仅仅这张纸便让自己获得了进入内城区居住的资格。 c级是无数超能者终其一生难以跨越的关卡。 简单来说，能级是能够通过锻炼提升的，但若是每次能级提升都没有给能力带来蜕变，那么这个人的上限也就基本被锁死了。 这就是能力检测报告中【成长性】一栏的由来。 成长性评级的依据便是数据库中相似能力在过去几十年中的成长结果。 见到能力检测已经结束，一个守卫在门口的男人将一张表格放到了王枭面前， “如果你有意向加入总部的直属超能者小队，可以在三天内填好信息上交。” 王枭捏着那张纸离开了检测室。 在他走出房间之后，两位研究员连忙看向那些被环形刃切割下来的血肉。 只见在一个装满营养液的玻璃罐中，从王枭手上切割的血肉正在无规则的蠕动。 仔细看去，皮肤和肌肉的界限已经在逐渐模糊，多次切割下来的血肉之间也有相互融合的趋势。 一个研究员看向身边的同事问道： “这样的能力按照惯例来说肯定有c+了，为什么......” “管那么多干什么？上面的决定是咱们能猜的吗？” 另一个研究员对此不以为意，将玻璃罐封装好之后开始打包起展开状态的能力检测套装。 “那你说他会加入直属超能者小队吗？” “这不是废话？就算都是希望城的奴隶，内城区的奴隶也是高级一些的，谁还不希望吃的好些住的好些？” “那倒也是。” --- 黄昏，埃尔行走在东城区靠近大海的街道上。 微风吹过，这里只有海风的咸味而没有一丝鱼腥。 大海中的绝大部分鱼类都已经变成了相互吞噬的深海异兽，少数仍然保持着灾变前模样的鱼也没有人敢吃。 早在灾变之前海洋便已经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污染，更别说异化出现的现在。 猪牛羊之类的牲畜还能通过地下牧场进行饲养，通过基因库和生命技术进行微调而保证稳定性，而鱼类已经退出了人类的菜单。 埃尔在并不平坦笔直的路上走走停停，这附近是他最熟悉的一片区域。 每当他想要思考一些深奥的问题便总是会来到这里。 这一次也不例外。 在得知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巴德医生已经死于非命之后，埃尔就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了某个庞大的网中。 尤其是根据庄眠的只言片语来看，对方所使用的手法很明显是在模仿自己。 埃尔不觉得会有人视自己为偶像，只觉得天大的屎盆子要落在自己的背上了。 如果说对方这次动手是在模仿自己，岂不是说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全都是那些人希望看到的？ 想到这里埃尔不禁感到不寒而栗。 自己在竟然在无意中成为了他人手中的刀子。 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亲人，对自己还不错的就只有一个伪装成心理医生的布道者和一位隐藏在暗处的杀手。 还有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 埃尔想到了自己离开诊所之前林医生说的那番话。 如果真的走投无路，或许只能请对方帮忙。 但是自己已经亏欠的对方很多，埃尔想了想觉得还是要靠自己。 如此下定决心后，灰发少年打算亲自去探查一番，一定要抓住即将断掉的线索。 埃尔来到了巴德医生曾经所在的筒子楼，在附近一处能看到房间的阴暗处藏了起来。 他的身后背着一个暗色的背包，里面有足足三天的食物，自己要在这里蹲守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重新返回案发现场。 就算没有，今天入夜之后他也打算摸黑前去探查一下情况，希望能够有所收获。 --- 外城区的夜总是夹杂着一些微不可闻的交流。 或是肉体交易，或是灰色买卖，或是威逼利诱，埃尔早已习以为常。 天色黑了下来。 戴上手套之后埃尔摸进了巴德医生的筒子楼单元。 巴德的家在五楼，埃尔轻轻扶着楼梯扶手一级一级向上爬。 能源紧缺的当下没有声控灯这种友善的设备，埃尔只能凭借自己还算不错的夜视能力观察起四周。 走到三楼半的时候，埃尔感觉视线中忽然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 他连忙停下脚步，后退两步模仿起刚刚的动作试图复现那种感觉。 果然，在连续被晃了两三次之后埃尔找到了反光的罪魁祸首—— 半支隐藏在楼梯拐角的碎裂安瓿。 外城区长大的埃尔从小生病基本靠硬挺，所以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只知道这薄薄的玻璃不像是一般情况下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但是敏锐的直觉让他将这玩意塞进了口袋，他不知道但有人知道，东区林医生可是出了名的博学多识，到时候让他看看就好。 埃尔想要继续观察四周，却忽然听到楼下的单元门处传来了微不可闻的响动。 外城区的住民素质普遍不算高，楼下的那个大门但凡正常关闭便会发出十分刺耳的声音。 但现在却只是稍微发出了小小的摩擦声，仿佛被风吹动了一下。 在排除来者是个外城区十万里挑一的慎独圣人之外，也只有一种可能能说明现在的情况—— 和埃尔一样的探索者。 新来的访客放缓脚步慢慢向上，埃尔在他头上的位置同步着他的动作。 那人来到了三楼，忽然打开一个光芒不算明亮的手电筒，开始在地上搜寻着什么。 埃尔透过楼梯缝隙看到这一幕，顿时明白了对方的目标，手中的安瓿攥得更紧。 借着地面上些微的反光，埃尔尝试着看到那人的正脸。 或许是过分的安静引起了对方的警觉，又或者埃尔的心跳已经剧烈到暴露位置。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盯着地上看了几秒后手电筒忽然向上一照。 埃尔的脑袋向内一缩，但灰色的头发在黑暗环境下十分明显，对方还是察觉到了他的踪迹。 一秒的相持过后，埃尔夺路而逃。 对方也迅速反应了过来，开始迈开大步追逐埃尔。 筒子楼的楼梯不算宽敞，边边角角还总是摆放着某些住户家的废旧纸箱。 埃尔一边爬楼一边尝试着推倒周围的违章纸箱建筑，但下面那人身高腿长，自己的措施收效甚微。 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埃尔跑到了五楼，拐过一角向着巴德医生的房间跑去。 因为之前踩过点的缘故，这里对埃尔来说还算是熟悉。 来人见状不依不饶，仍然死死咬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了拉着警戒线的巴德家。 第37章 没有实力不要整活 埃尔一把扯开巴德家门口的警戒线和封条，直接跑进了屋子。 此时正是后半夜，巴德的房子里没有驻守的警员。 埃尔一路向里，很快跑到了黑市医生巴德的手术室。 这是一间比较宽敞的房间，除去正中摆放着的手术台外，周围都是违规放置药品柜之类的杂物。 埃尔看着面前没了路，转身靠在手术室的窗户上，看着黑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那人身高将近一米八，穿着黑色无印花的外套，戴着黑色的口罩让人看不清面容。 黑衣人也是回去复盘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行动时消耗的安瓿少了半个，应该是不小心丢在了这边。 他原本并未把这当回事，但是谁能想到，那个身陷重围的女队长竟然没有死在几十人的追杀中。 “一群废物！” 得知此事的黑衣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宿，最终还是穿上外套戴好口罩开始加班。 没办法，这位内城区调职来的治安队长的确有着不同寻常的观察力，等到巴德医生的尸检报告出来，她一定会再次来到这里调查。 没想到刚刚开始探查五分钟便发现了这鬼鬼祟祟的小崽子。 他眼见埃尔已经无处可去便欺身上前，将灰发少年堵在了墙角。 柜子上的医疗器械稀稀拉拉地掉在地上，发出令人生厌的噪音。 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瘦削的少年就这样被直接提了起来， “把那个安瓿交出来！” 埃尔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他的能力很强大，但在遭遇战的情况下不是那么好用。 那个心脏模型明明就在包里，只要能，只要能碰到...... “交出来！” 黑衣人手上力气加大，埃尔一阵脱力，肩膀上的包滑了下去，落在地上发出闷响。 “给老子交出来！” 埃尔被勒得喘不过气，涨红着脸断断续续地回答起黑衣人： “安......瓿......是什么？我，识字，很少。” 黑衣人怒极反笑，松手让埃尔瘫软在地上，俯身开始摸索少年的衣兜。 很快，他便有了收获。 借着窗户射入的皎洁月光，黑衣人满意地将半截安瓿收入口袋。 他要的就是这个。 看着面前半死不活的埃尔，黑衣人笑道： “现在给你上死前的最后一课。”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支注射器和两支安瓿，当着埃尔的面将其掰碎并吸入药液。 将注射器用最适合发力的角度握在手中，黑衣人带着些愉悦地说道： “这玩意是这么用的。” 不用对方多说，埃尔知道注射器里面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股恐惧感笼罩了他的内心。 或许，自己还是太年轻，太冲动了。 自己只是想要复仇，让一些坏人付出代价，这样做难道有错吗？ 生命的最后关头，埃尔没有想到那位抛弃家人并将自己扔进水深火热境地的父亲，只是想起了最近两个月多次在心理诊所的蹭饭经历和自己越来越娴熟的煮面技术。 “唉，可惜只能到此......” 埃尔无处安放的右手摸到了一根冰冰凉凉的东西。 那似乎是...... 一支未开封的注射器。 来自巴德医生最后的馈赠。 埃尔的右手用尽全力攥紧那根注射器，小心翼翼打开封口取下针头套筒。 他力求让两根注射器的近似程度达到最大，时刻打算发动能力交换双方手中的物品。 但他知道机会只有一次，所以一定要等到最稳妥的时候才能动手。 什么时候最稳妥呢？ 感受到那注射器已经刺入了自己的颈侧，甚至已经开始注射，埃尔知道这就是唯一的机会。 【近似交换】！ 能力成功发动，那装着剩余一半药液的注射器来到了埃尔的手中，而那根崭新的注射器则是被插在了自己的颈侧。 黑衣人感觉自己的手上有些脱力，顺势看去却发现那注射器已经空了，而且款式和自己的并不一样。 一瞬间，黑衣人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这是怎么回事？ 是超能力吗？ 超能力？ 交换？ 心脏？ “你是‘夺心魔’！” 黑衣人的喊声在暗夜中十分清晰，还没来得及多做反应，黑衣人便感受到熟悉的刺痛出现在了自己的颈部。 埃尔微笑着扬起右手，一针扎进了他的脖子，将剩下的半管药液挤了进去。 “卧槽？” 黑衣人彻底懵了，他伸手一摸，迅速从自己的脖子上抽下了注射器。 确认是自己刚刚使用的那支之后，他迅速从身后的另一个口袋中掏出了一支更加高级的玻璃管。 那是一支封装在玻璃管子中的药品，与之前的安瓿不同的是，那玻璃管前方自带一支伸缩的针头。 这可是内城区才有的高级货，行事谨慎的黑衣人用这东西储存了一份解药，为的就是防止今天这种情况的发生。 他右手触碰玻璃管尾端的感应区，针头顺利弹出。 他扬起右手便将其刺入了自己另一侧的脖颈，等待着内部压缩空气将药液全部推入自己的体内。 只是这时，他再一次感受到手上的触感出现了差别。 黑衣人猛地将解药拔出，只看到自己手中握着的是那灰毛小子刚刚交换走的注射器。 “什么？我的解药......呢？” 男人感觉一股热血涌上自己的大脑，在他下意识发出灵魂拷问的同时，对面的埃尔已经稳稳地将装满解药的高级注射器刺入了自己的脖子。 “嗤~” 压缩空气推动活塞和药液的细微声音响起，埃尔将空空的注射器从脖子上拔了下来。 他挑衅地扭了扭脖子，微笑着将高级货注射器在黑衣人的面前晃了晃。 从黑衣人开始第一次注射到最终失去解药身中剧毒，整个过程加起来还不到十秒。 但胜负的天平就在这几秒钟内发生了倾斜。 黑衣人已经感觉到身上传来的无力感，他的呼吸已经到了需要主观用力才能维持的地步。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两个安瓿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什么： 肌肉松弛剂和刺激血液流动的药物。 唯一的解药已经进了那小子的身体，黑衣人看着对方脸上些微不适随后又有所缓和的表情，从地上猛地站起。 他的身体晃晃悠悠，伸出手指着埃尔的额头发出了绝望的遗言： “小崽子，m！” 第38章 还有高手 男人似乎还有更多咒骂的话语没有说出来，但身上的脱力已经不允许他继续输出了。 他身体一软，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生机。 埃尔靠坐在窗台下的墙角大喘了几口气，感觉那种说不上来的不适感已经基本消失才扶着墙壁站起。 他来到黑衣人面前，看着对方已经失去生机的身体，俯身将对方的口罩摘下。 借着凌晨的月光，埃尔看到黑衣人的口罩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端正的脸孔。 那是一张属于青年人的脸，一张他曾经见过的脸，这张脸的主人属于外城区东部治安局的一位副队长，庄眠的助手—— 赵琦。 埃尔呆立在原地，思维瞬间陷入了风暴。 这青年人不是治安队的成员吗？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穿成这样来这里？ 巴德是他杀的？ 庄眠是他袭击的？ 不对！ 根据庄眠的描述，昨天晚上她的小队整体都被袭击了，当然也包括这位副队长。 除非......他已经成了一枚弃子。 又或者是他有不得不来这里的理由。 埃尔简单梳理了一下现有的情报，然后开始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多上两年学。 他感觉自己贫瘠的大脑算力有些不足，确认自己没有留下任何指纹之后决定前往自己当前唯一的归宿——心理诊所。 那位医生博学多识，应该能找到一些自己没有发现的问题。 将巴德的住所搜寻了一番后，埃尔离开了筒子楼。 他并未直接前往林清流的诊所，因为这样只会让他的嫌疑更加巨大。 两个月以来，他总是以复查和蹭饭的名义前往诊所，林清流的邻居们对此也见怪不怪。 因此，白天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做好决定，埃尔前往自己早就选好的观察点，决定小睡几个小时，在午饭时间前去打扰。 埃尔在观察点中陷入了梦乡，不知道自己无意之间做了最正确的决定。 --- 上午十点，林清流梳洗完毕照例穿上白大褂来到一楼。 他将门口的牌子翻到了【营业中】，用极短的时间向着路对面二楼一个拉着窗帘的房间瞟了一眼，随后开始了一天的营业。 路对面，快捷旅馆二楼202房间，窗帘后。 “记录，六月十日上午十点零二，医生洗漱完毕开始营业。” 坐在三脚架望远镜前方的男人沉稳地说着，身边的搭档正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记录完毕，继续观察目标。” 盯着望远镜的男人看到林清流回到了诊所前台，监视也放松了几分。 “你说这医生怎么活的这么轻松？” “人家不缺钱呗。” 搭档在椅子上扭了扭僵硬的身体随口说着， “五分钟后换班，小心点别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看到。” “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人一天连大门都不出，生意也烂的不行，要是我肯定急死了。” 看着望远镜的男人下意识反驳。 他们两个是一天前接到这个任务的。 他们两个原本是军队的精锐，格斗和侦查方面可以说是精通。 但因为没有什么管理能力，也没有觉醒超能力，所以在年纪稍大一些之后被平调到了研究所。 研究所虽然主要覆盖的是科技领域，但对于重要人员的人身安全也有着很重要的需求。 再加上有些时候的确有些书呆子不适合做的事情要交给他们，哥俩在研究所的日子倒也算是风生水起。 便如现在就是如此，他们所在的小队接受了研究所副所长周拙的命令，要对一个名叫计永行的研究员前段时间一次出差的行踪进行调查。 那年轻研究员出差时似乎并未刻意隐藏，两天一共只去了三四个地方，接触了不足二十人。 调查好这一切一共只用了不到六小时。 当周拙看着近乎细致到分钟的行踪报告时，对其中的几个特殊时间点升起了非同一般的兴致。 根据自己的观察和几位同事的证明，计永行在进出一家心理诊所之后，状态似乎有了明显的好转。 原本那股重压之下产生的阴郁气质似乎一扫而空，回到研究所后也比以前更快地投入了研究。 这样的改变正说明了心理治疗是行之有效的。 但这也正是周拙怀疑的部分。 毫无疑问，内城区的一切配置都要强过外城区。 计永行这小子之前不是没看过这方面的医生，但似乎收效甚微。 外城区这位名叫林清流的医生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能够在短短的几小时中让这位天才从心态上发生彻底的转变？ 周拙不理解。 但他是一名研究人员，任何不理解的事情都要进行充分的实验和调查。 于是具体的任务被分配到了两位退役兵王的头上。 本着服从任务的原则，两人迅速开始了新的任务。 付了一个星期的房费之后在林清流诊所对面旅馆的二楼开始了监视。 他们的推理能力并不突出，除非那位医生有了明显的特殊行为，否则他们只需要一五一十地将对方的行为记录下来就可以，至于具体情况自然会有那些脑子灵光的研究员进行分析。 两人是昨天夜里来到这里开始蹲守的。 架好了设备之后他们便开始观察那位年轻的医生。 仅用了一个晚上他们便已经能够隐约感受到那人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 如果将希望城比喻成一个在重压之下快要崩溃的床垫，那么每一个人都是床垫中的一根被压缩的很严重的弹簧。 但那位年轻医生的身上似乎自带一种轻松安宁的氛围。 如果不是文学水平不太够，两位退役兵王说不定能在任务完成之后合着一本： 《监视心理医生三天，对方治好了我的心灵内耗》。 总之那位医生的表现和平时一般无二，完全看不到除了没心没肺之外的任何疑点。 中午十一点，一个访客进入了心理诊所。 “十一点零三，有人进入诊所。 “目标为男性，灰色头发，年龄12-16之间，偏瘦，表情警惕。” 搭档将信息认真记录了下来道： “基本符合二号目标的描述，二号是医生最近两三个月的常客，男性孤儿，家庭条件差，最近两个月与医生有多次交集。 “还曾经留下一起......吃饭。” “一起吃饭？” 看着望远镜的男人嗤笑一声， “吃什么？对着啃营养膏？” 搭档沉默片刻解释道： “根据调查，医生有购买食材的习惯，初步判断具有一定厨艺。” “啊？天天自己做饭吃？他哪来那么多钱？” 第39章 必养的·医生 心理诊所上午的生意不是很好。 当然，这也和林清流十点才开始营业有一点关系。 总之埃尔这小子再次成为了这一天的第一个客人。 林清流本打算自己对付一顿，看到最乖的韭菜来了，当即决定整点好的。 再苦不能苦韭菜，当林清流以传道者的身份出现时主打的就是一个亲民。 高高在上的是神明，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他这样做还有另一个目的： 馋一馋那两个监视者，让他们今天的营养膏变得更加苦涩！ 带着这样的念头，林清流开始解冻牛肉。 林清流现存的全部个人资料不但很少而且平平无奇，如果只靠走访调查和档案信息是绝对不可能判断出他拥有超能力的。 因此两人早就在被血肉途径能力强化过的五感下暴露无遗。 两个监视者以为自己只是在监视一个正常人，但林清流才是真正的演员。 半小时后，解冻完毕的林清流开始做自己最擅长的煎肉。 而另一边...... --- “他妈的，这医生怎么吃得这么好？” 向来有话直说的男人再次轮班，看到林清流冒着热气的煎肉即将出锅，当场便骂了出来。 不怪他脾气暴躁，像他们这种为研究所上层打工的高级打工仔，而且还是身怀绝技的技术工种，一个月到手也就一万信息币。 这些钱刨去家中的必要开销之外还要攒下来一部分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不是买不起牛肉，只是无法这么大方地拿出一块来招待那似乎和自己没什么直接关系的客人。 “少废话，快汇报。” 他的搭档则是表现得十分淡定，只是手中被捏得微微变形的笔却是无情地出卖了他。 “做了两个菜一个汤，分别是......嘶溜~馋死老子了！” “专心一点，不要被他影响，我们是专业的......嘶溜~ “他妈的忍不了了！” 负责记笔记的男人跳下床窜到了搭档身边将对方从双筒望远镜旁边猛地推开。 “你干嘛？” “给我一个筒，老子今天倒要看看他吃的有多好！” 两人的对话并未刻意收声，林清流轻而易举地捕获了这次闹剧的音频。 强行忍住上翘的嘴角，林清流和埃尔正式开饭，注意力也转移到了埃尔汇报的情报上。 --- 解释了一下什么是安瓿之后，林清流陷入了沉默。 不可否认，埃尔说的情报称得上重量级。 按照他的说法，杀死巴德医生的就是庄眠手下的副队长赵琦，可这个人难道不是和庄眠一起前往案发现场的吗？ 庄眠虽然没有明确说明，却有提到她的小队是全员在返程途中被袭击的。 这么一想，副队长的确有可能是在那之前就前往了那边......只是具体的借口谁又知道呢？ 伪装作案。 雨夜袭击。 器官交易。 林清流看向正在喝汤的少年问道： “外城区东部与器官交易有关系的医生已经全都死了，相信你也察觉到后面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你还想要继续追查下去吗？” 埃尔闻言将汤碗郑重地放在桌子上，年轻的面庞变得严肃： “我会一直查下去，直到将他们连根拔起！” “不错。” 林清流满意地点点头，年轻人就得气盛！ 他的确是一个喜欢猥琐发育的人，但不代表他看不起一腔热血的家伙。 尤其是埃尔这种坚定的复仇者，更是能够带给人堪比顶级爽片的体验。 “你文化程度怎么样？” 林清流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让面前的半文盲少年感到莫名其妙的同时生出一股子羞愧。 “不，不怎么样。” 林清流面露思索，想着对面两个人还在监视自己，便取来了两张心理咨询表让埃尔在上面写字。 两分钟后，林清流看着被线条和勾画充满的纸张叹了口气，放弃了让埃尔写举报信的想法。 不是半文盲用不起，而是神父亲自操刀更有性价比。 埃尔被淘汰了，但写举报信的主意并没有。 吃完饭后，两人将工作地点转移到了楼下的诊疗室，装作心理医生写病历的样子在白纸上写好了一封举报信并叠成了一个小方块。 “庄眠是个有能力的家伙，只要她看到了这个，就一定能再挖出更多的线索。” “明白，我愿意去送这封信。” “你去个锤子！” 林清流捂住了脸说道：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怎么送才能让庄眠以外的人毫无察觉呢？” 埃尔陷入了沉默。 “我会让‘裱糊匠’帮忙做这件事的，至于你，这几天可以潜伏在治安局附近，只要庄眠有所动作就及时跟上去。” 两人讨论了一番计划的细节，最终在埃尔发自内心的感激中结束了今天的会面。 --- “记录，下午一点四十五分，年轻男子离开心理诊所，必养的医生开始睡午觉。” “已记录，继续观察必养的医生。” 被丰盛午餐伤害到的两人已经下意识对林清流开始了人身攻击。 都怪目标，本来大家的营养膏里面还是有着不少甜味的，现在一尝，除了苦涩什么都没了。 时间来到后半夜，两名监视者中一个进入梦乡，另一个抱着双筒望远镜昏昏沉沉。 毕竟是凌晨时间，眼见着对面的医生睡眠香甜，他们也确实没什么好监视的。 道路另一边，睡梦中的林清流忽然睁开了眼。 这是他在入睡前使用【血肉】途径能力为自己设下的生物闹钟，现在看来十分奏效。 他摸了摸口袋里叠成方块的举报信，心念一动便从被褥的包裹中向下坠落而去，稳稳落在一楼的监视死角。 而二楼的被子没有任何形状的变化，看上去与之前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此时的林清流身穿睡衣，但双眼却是神采奕奕。 潜行，开始！ 林清流的潜行开始了，而且是真正的，物理意义上的“潜”行。 为了完美隐藏自身，林清流直接将马路当成了游泳池。 控制着【升维偏移】的生效程度，林清流像一个仰泳者一般向着外城区东部治安局的所在高速移动着。 还好此时是深夜，地点是没有路灯的外城区，否则即使是心理再强大的人，在半夜三更看到半张脸长在地上也会吓得魂不附体惊叫出声。 第40章 同尘 林清流一路上以半潜的状态高速移动，时不时还将脑袋全部露出来确认一下方位。 很快他便来到了治安局，无视了门口的保安之后，林清流深吸一口气穿过墙壁进入了治安局内部。 外城区除了军营和城墙之外几乎没有监控摄像头。 治安局也是如此。 在确保了所有出入口都被紧锁且外面留下了保安看守之后，几乎没人认为会有人来触治安局的霉头。 毕竟这里面根本没什么油水可拿，属于埃尔看了都流泪的类型。 林清流不知道庄眠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但没关系，因为他识字。 最近东区的案子不少，一沓沓卷宗像废纸一样被摆放得到处都是，翻阅了部分文件之后林清流成功定位了庄眠的工位。 他看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其中甚至有着一封充满挑衅意味的信件。 【......您的治安管理有些松弛......】这句话已经彻底印在了林清流的脑海中。 将举报信放在办公桌的正中央之后，强行憋笑的林清流选择默默离开。 只是就在转身离去的前一刻，他的视线扫过了一张被压在下面的卷宗，上面的几个关键词最终驱使他将那东西拿了出来仔细阅读。 看完了“牛腿杀手”犯案的全部经过之后，“牛腿杀手”本人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他想起了在吃面的时候庄眠旁敲侧击的问题，以及自己当时随口敷衍的内容。 这些最终汇总成为了卷宗上的最后一句话： 【......根据走访调查及侧写，现可以基本确认罪犯为男性，年龄三十到四十岁，身高体壮，沉默寡言，性格直率，恩怨分明，擅长使用暴力......】 emmmm，怎么说呢，林清流前世今生加在一起，看这种第三人称视角推理自己的犯罪过程还是第一次。 但不管怎么说，“牛腿杀手”犯的案子，和林医生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个用消化系统帮助对方销赃的纯路人！ 还原好治安局内部的现场之后，林清流故技重施，返回了尚未变形软塌的被窝。 嗯，还是温的。 林清流扭动几下身体，感觉一切都好起来了，闭上眼睛开始执行【一觉到中午】的生物钟进程。 与此同时，十公里外的东南区交界，巴德医生的筒子楼内。 庄眠正脸色铁青地站在第二次成为案发现场的房间中。 一小时前，一通电话将她从温暖的被窝中叫醒。 又有人死了。 --- 事情不简单。 虽然距离三十岁还有六年时间，但庄眠的确是一位合格的治安学校毕业生，也是一位合格的治安队成员。 那个神明恩赐的梦境中，她的经历仿佛成为了一部厚重的参考书，为她当前的处境找到了最好的标签—— 被挑衅的无能者。 此时此刻的庄眠感觉自己的愤怒在达到了某个巅峰之后逐渐变得平和，怒火仿佛成为了思维高速运转的燃料，让她得以用最好的状态处理当前的一切。 庄眠看向和自己一起来到案发现场的队员们。 治安局上面调拨的新一批队员尚未到齐，面前这些男男女女大多都是怀着一腔热血的年轻人。 至于那些只会推诿扯皮的老东西们，则是早已经死在了前一天晚上的追车大战中。 现在仅仅过了一天，自己的副手赵琦就死在了这里。 仿佛是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个人在前天失手之后再次对自己发出的死亡威胁。 但事情的本质真的是这样吗？ 庄眠带入了那个梦中的自己，感觉思考事情的角度都拔高了一个层次。 前天晚上的截杀的确差点杀死自己，但也将自己小队中那些阳奉阴违的不安分子全部剪除。 而面前穿着黑衣的赵琦显然不是以一个治安队员的身份来到这里的。 他现在死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内鬼。 那么事情就很有趣了。 在付出了队员减半的代价之后，庄眠对于自己队员的掌控力达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度。 那个隐藏在阴影中的家伙比起威胁，更像是在帮助她收权。 而这一切从没有任何人和她提起，就像两个心意相通的人无形之间的默契。 如果是以前的庄眠，此时可能会感到不安和后怕。 但是拥有了另一世记忆做参考的庄眠此时却只想享受这一刻。 身为一名上位者，最喜欢的莫过于自己的暗示被下属完美解读。 虽然“夺心魔”并不是自己的下属，但对方的确帮助了自己很多。 此时的庄眠只想要做一件事——顺势而为。 “报告队长，副队长的身上没有见到明显的伤口，如果要判断是否为‘夺心魔’作案还需要等待法医尸检。” “我知道了。” 庄眠的回答理性且毫无感情。 既然这是对方的礼物，那么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正好当前的线索断掉了，不妨就利用这个机会接回来。 另一世的雄心正在剧烈燃烧，另一个庄眠正在告诉她当前的最优解。 看着正在将赵琦装进裹尸袋的队员们，庄眠出声制止了他们。 “等一下。” 她看向几个正处于半蹲状态的男队员，找到了一个身高和体型与赵琦有些类似的： “你，带上两个人潜入副......赵琦的家，如果有除了我们队员之外的任何拜访者直接抓捕然后联系我。 “一定要抓活的。 “剩下的人，还原现场，拉好警戒，将尸体带回去。” 一个半小时后，迎着朝阳进入办公室的庄眠看到了一封被折叠的四四方方的举报信。 【庄队长您好： 您的副官不是什么好东西，已经被我解决。 巴德医生应该就是他杀的，你可以继续调查下去了。 不必感谢我做的一切，只希望您能忠实履行每一个治安队员就职前的誓词。 也希望我们能够精诚合作，保护东城区的和谐安定。 另，您起的外号我不是很喜欢。 忧心忡忡的“夺心魔”】 庄眠面无表情地撕碎了举报信并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一位能力全面碾压赵琦的帮手成为了自己的盟友，只差一个双向联系方式就能彻底完成精密配合。 二者一明一暗相互配合，庄眠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想要做大事，一个负责脏活的影子是必不可少的，夺心魔虽然还是通缉犯，但如果能够物尽其用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第41章 批判性使用 “不去是什么意思？” “报告！不去的意思就是不去！” 外城区东部军营内，王枭正在向着将自己拉入军队的军官汇报自己的最终决定。 他还是放弃了进入内城区成为军队直属超能者的一员这样的好机会。 而他给出的理由仅仅是想要和自己的父亲守护同一段城墙。 这种借口听上去热血到有些愚蠢，也难怪他的长官听了不信...... 沉默了片刻，军官将那张表格又推回了王枭面前， “还有两天时间，你还可以再想想。” 王枭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转身离开了军官的房间。 “唉，年轻人。” 中年军官因为承担了上次城墙的误判事故已经变成了暂代岗位。 他默默将那张表格收在了自己的抽屉中，期待着王枭反悔。 他是真的希望这位能力强大敢打敢拼的年轻人能够进入更大的舞台。 但对王枭过去知根知底的他也清楚刚刚的年轻人并不是在开玩笑。 当时城墙上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一切，他无比信任王枭的忠诚。 --- 内城区，隐秘的实验室中。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穿着白大褂的老人看着面前培养液中悬浮着的一颗肾脏，正在啧啧称奇， “之前的几百次实验，都比不上这一次的效果。 “只需要进行生物电信号的引导，就能使其逆向分化，排异也接近于无，这简直，简直就是......神明的恩赐！ “试想一下，如果我们能够拥有并掌控这股力量，那未来将会是什么样子？” 老人叉着腰，右手轻轻抚过自己的侧腹。 一根导管自他的皮下伸出，连接着被捆绑在大腿上的软袋。 软管和尿袋已经伴随了老人十个年头，他已经习惯了他人怜悯的目光，习惯了自己走路时会发出的水流声，习惯了若有若无的异味...... 但是，当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时，他还是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 这让他得以重新审视自己，原来，自己根本没有习惯这一切。 看着那颗肾脏，老人的眼神从憧憬一点点化为贪婪。 他的病情又恶化了。 他需要这颗肾脏，正如人类需要他。 下决心往往只是一瞬，老人已经确认要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培养皿，对这颗肾脏进行下一步的实验。 他等不及了。 老人侧头看向自己的助手们， “准备手术吧，越快越好。” “老板，您真的要......” “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老人的脸上写满了悲壮，正色道： “所以我决定批判性地使用一下。” --- 两位监视者静静地看着周拙阅读他们的调查报告和林清流过去三天的生活日志。 尽管身经百战，但在面对这位洞察力惊人的研究所副所长时，二人还是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一刻钟后，周拙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如此说来，除去你们部分的言语过激之外，那位心理医生没有任何问题？” 负责记录的男人上前一步说道： “是的，根据我们的观察，除了心理治疗的收费比一般的外城区医生高上一些之外，他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说说收费。” “好的。在返回内城区之前，我们两个决定亲自去试一试。 “做了三组测试，花了五百信息币，什么都没查出来。” 周拙闻言嗤笑一声问道： “那医生是怎么说的？” “他说我根本没病，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他还说，如果实在不放心，他有一款特殊的治疗套餐，只要两千信息币就可以治疗一次，并且保证之后的几年内免费复诊。” “你答应了吗？”周拙问道。 “当然没有！” 男人的语气有些焦急，仿佛在急着澄清自己不是蠢货， “副所长先生，那可是两千信息币，这不是纯纯的骗子嘛，我要是掏了这钱，回家老婆得扯着耳朵骂我一个月！” 周拙点了点头， “也对，这样说来就是没什么问题，或许是我多虑了，年轻人可能就吃这一套吧...... “这次的任务就到此为止，你们两个休息两天然后就正常回来工作吧。” 两位退伍兵王点点头转身离去，却又被周拙叫住，二人回头，一张便签纸被递了过来， “拿着，记得去财务科报销一下诊费。” --- 研究所，会议室内，第一次正式参加这类会议的计永行正在认真做着笔记。 仔细看去才会发现，他的笔记上记录的都是会议讲话中一些值得删改的病句，真正的内容反而不多。 台上正在讲话的老者名叫刘疾行，年纪五十上下，现在是研究所内管理着超能技术开发的一号人物。 老人生于灾变刚发生的时候，那段时间地球上天灾不断，迫于生存人祸也是随处可见。 当时人类的领土还没有收缩到如今的地步，而高大的城墙也尚未出现。 他的父母死在一次兽潮之中，临终时对孩子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快跑”。 后来，刘快跑成功逃进了希望城，上学时又将名字改成了疾行，使其听上去更正常一些。 几十年来，刘疾行一直坚守在科研的第一线，帮助希望城重新点亮了不少遗失在灾变中的科技。 在超能者出现后，他更是致力于探究超能力的本质并进行应用和复制。 而他今天的讲话内容便是结合了计永行之前交给周拙的那份汇报进行的。 在他之后进行补充的是负责生命技术方面的赵凯。 这同样是一位老人，而且年纪似乎还比刘疾行更大一些。 老人对计永行推崇备至，多次表示想要亲自培养这位难得一见的人才，但都被周拙拒绝。 副所长给出的理由是希望计永行成为全才，所以不能过早全身心投入某一研究方向。 赵凯对此无话可说，毕竟对方是副所长，说什么都对。 而在得知计永行要来学习一段时间之后，老人更是拖着不甚灵便的身体亲自迎接，让自来卷少年都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赵凯在台上缓缓讲述着自己近期的一些成果和想法，时不时还看向计永行的方向。 在看到对方奋笔疾书之后更是露出微笑，不少人都将羡慕的眼神投向了坐在最前排的计永行的后背。 第42章 综合评估 “......所以，我们目前的首要目标就是进行超能力的完全剥离，哪怕是最简单的慢速愈合，只要能够实现从无到有的突破，就能够...... “咳咳，咳！” 赵凯作为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心情激荡的时候难免会有些气喘。 拍了拍胸口喝了两口水之后，他开始继续自己的汇报。 计永行看着有些虚弱的老人，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仿佛自己的精简能力渴望在对方身上生效。 生命技术和超能技术两个部门当前的任务说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复杂得很。 关于超能力的离体问题实际上在过去的十几年中已经有了先例，但那些研究成果根本无法大范围使用。 因为即使是完成了剥离这一操作，能力也需要在拥有者的意念下才能开始起作用。 举个例子，火焰类型的能力即使能够完成剥离，也无法正常操作，除非能力的贡献者主观使用该能力。 可这样和一个遥控打火机也没什么区别，距离还不如正常科技树的遥控距离远，效果也就是一般般。 计永行没有上报自己获得了能力的事情，因为他自认为作为一位研究员能够做出比试验品更加突出的贡献。 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也害怕被某些人切片研究。 小天才看的很透彻： 世界上绝大部分操作在特定情况下都是可逆的，他能够被后天赐予能力恰恰说明能力是可以客观转移的。 也就是说，刘疾行和赵凯的研究方向并没有错，只是目前难以攻克某些难关罢了。 计永行本人也是坚决反对违背公序良俗的实验的，所以在这个方面稍微耽误一段时间来慢慢推进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会议在少年的头脑风暴中进行到了尾声，一份关于快速愈合类能力在器官移植中的应用的文件被下发到每一个研究员的手中。 他们需要仔细阅读会议文件，并且尝试着对最后的几个难题发表部分自己的看法。 计永行一边向着自己的宿舍走去一边读着那些问题，他的能力与头脑结合，短时间内已经想出了几个或许有效的方案。 --- 一天后，也就是六月七日，外城区东部，某公寓二楼房间内。 “铃铃铃~ “铃铃铃~ “铃铃铃~ “请在‘滴’声后开始留言。 “滴~” “喂喂，阿琦，是我。 “上次的事情做的很及时，这边一点马脚都没留下，不愧是你小子。 “但是之后的事你也知道，所以队长的事情还要再运作几天。 “还有最后一件事麻烦你，我保证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三位对庄眠忠心耿耿的治安队员此时此刻正蹲守在房间内，一口气也不敢出地听着留言。 有线电话内的磁带缓缓旋转，认真捕捉着留言中的每一个细节。 他们潜伏在这里已经整整一天多了。 因为有庄队长的命令在前，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就连吃东西也只能吃赵琦之前剩下的。 终于，藏在幕后的狐狸露出了尾巴。 正在几人高兴讨论时，一刻钟后，或许是因为没有收到赵琦的回电，那个自带录音功能的电话竟然自动开始了反转。 记载着犯罪证据的录音在“沙沙”声中被完全消磁。 三名队员顿时傻了眼，他们开始小声讨论起之前的录音内容，三人对比记忆，力求不让任何一个细节被遗忘。 而在治安队那边，庄眠也对当天晚上跟随自己的队员们下达了封口令并统一口径。 赵琦现在成为了外城区东部治安局第三小队的一位请了病假的副队长。 这也和对方这两日闭门不出完全符合。 庄眠相信这样能在一定程度上迷惑隐藏在暗中的那位观察者，前提是真的有这么一位存在。 时间来到下午，庄眠提前一小时离开了工位。她提起一盒价格不菲的营养膏当着所有队员的面走出了治安局。 她要去探望那位“卧病在床”的副队长，并且代表所有队员送上康复礼物。 这是一位称职的队长应该做的。 “哒~哒~哒~” 提着礼物的庄眠迈步来到了公寓二楼，十分自然地敲开了赵琦家的屋门。 来到套间内的庄眠很快得知了录音的内容。 三位队员经过口述和对照已经得出了还原度最高的版本，庄眠得知了对方留言的目的： 赵琦的最后一个任务是将一个人带进内城区，任务所需要的证件和目标的详细资料会在前往一处城墙接头时获得。 但因为迟迟没有回电，对方很明显已经取消了这次的行动。 庄眠感觉自己错过了最大的机会，但她并未对此感到过于失望。 赵琦的失联恐怕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怀疑，继续蹲守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 庄眠将营养膏分配下去，待几人狼吞虎咽之后宣布任务结束，所有人返回治安局接受新的命令。 而在距离东区治安局最近的一个路口附近，埃尔正在观察着那边发生的一切。 他在等待着庄眠的行动，等待时机完成最后的复仇。 --- 傍晚，两个穿着防刺外套的男人带着一份调令来到了外城区东部的军营。 验证完文件的真伪后他们大摇大摆前往了王枭的宿舍。 出示了证件并且说明来意之后，刚刚完成今日训练的王枭感觉自己一头雾水。 “你们要带我进入内城区？” 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点点头。 “可是我已经拒绝了加入总部直属小队啊？” 王枭对此大感不解，自己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强，但是......也没有到被单独招揽的水平吧？ 从对方超乎寻常的热情中，王枭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妙。 一个制服男人板着脸解释道： “其实总部有一个隐形规定，那就是能力评级达到c+的超能者不能居住在外城区，防止成为不稳定因素。 “因为之前从未有人拒绝过直属小队的邀请，所以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条规定。 “你需要去一趟总部，那边的人会对你的心理状态和危险程度进行评估，没有问题才能继续居住在外城区。” 王枭闻言陷入了沉默。 第43章 疗养院 仔细想想，这黑衣人说的其实没什么问题。 外城区虽然占据了绝大部分的人口，但实际上只有工厂的核心建立在外城区，军队和研究所的核心都位于内城区城墙的保护中。 几十年以来的生活让大家忘记了一个事实： 在真正的灾难来临之际，外城区是真正意义上的弃子。 就像不会有人将财产藏在危房中一样，那些人又怎么可能将能力称得上稀有的超能者散养在城外呢？ 片刻之后王枭点了点头。 这两个人成功说服了他，他决定跟着他们进入内城区接受心理测试。 王枭上一次心理测试还是被骗了两千信息币的那次。 当然，时间过了这么久，王枭对于那天的遭遇只有感激，早就没了怨恨。 不知道这次的心理测试会不会和上次差不多...... 王枭如此想着，两个黑衣人已经为他戴上了电磁手铐，一左一右地将他架了出去。 --- 庄眠的小队被散在了整个外城区东侧的各个街道。 这是当前最笨，但或许最有效的办法。 庄眠掌握的消息并不足以让她精确把握对方的行动，只能这样撒网来碰运气。 当然，外城区东部进入内城区的三个大门她也派了手下监督，看到任何可疑情况都可以直接汇报给她。 晚上六点一刻。 太阳刚刚消失在六月初的天际，坐在办公室的庄眠面前的对讲机中传来了有些失真的声音： “队长，刚刚有一辆车进入了内城区，里面比下午来的时候多了一个人。” 对讲机那边的是一位叫做姜亮的治安学院毕业生，记忆力十分不错。 在赵琦确认是内鬼且人员急需补充的现在，他在庄眠心中已经成了副队长的预备役。 听到好消息的庄眠心头顿时一震，自己枯坐一下午，终于等到了好消息。 虽然只是有概率是自己追查的目标，但机不可失，她连忙追问道： “型号和车牌号？” “黑色高级轿车，nm5239。” 对讲机另一端熟练地报出了可疑的车牌。 庄眠随手用铅笔将车牌号记在了便签上，起身向外的同时禁不住自语起来： “内城区中心的人，他们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言罢，庄眠放下手中新鲜出炉的文件，那是两份尸检报告。 一份属于巴德医生，另一份属于副队长赵琦。 他们两个的死因出奇的一致—— 药物引发的心脏骤停。 三分钟后，庄眠启动了治安局为自己新配备的那辆座驾，丝毫没有几天前那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对于自己的改变，庄眠对此也是十分清晰。 自从经历了神启之后，她的心智便比之前坚定了很多。 那个横跨数十年的清醒梦不但赋予了她超能力，还让她的心智和思维脱胎换骨。 庄眠一路加速，沿着大道向着内城区驶去。 而在这辆车的后备箱中，一个灰头发的少年正蜷缩在其中，上下颠簸的同时暗骂破车的减震真是垃圾。 --- 王枭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入内城区。 他看到了没有坑洼的马路，行色从容的人们，规划整齐的建筑以及从未品尝过的食品摊。 这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他总觉得这是每个人类都应该获得的快乐，但实际却并非如此。 他已经在心中下定了决心是最后一次进入内城区，所以即使是大饱眼福想来也没什么。 王枭贪婪地注视着车窗外的一切，丝毫没有在意车辆行驶的轨迹。 黑色高级轿车七拐八拐，将王枭带离了生活气息十分浓郁的内城区东部。 驶过几条人烟越发稀少的道路，王枭被带到了一座五层高的建筑前。 建筑通体由大块的灰色和白色交替漆成，中央的最高处血红色的十字昭示着这是一间医院。 只是这医院看上去实在是有些冷清，楼下面积不算小的停车场只停着几辆落了灰的车，仿佛这里已经荒废了很久。 王枭被带下了车，他环顾四周顿时感觉有些萧索。 对比自己浅薄的见闻，王枭感觉这里似乎是传说中的疗养院。 看着地上被风吹起的几片落叶，王枭不禁笑出了声： “呵呵，还以为整个希望城已经没地方种树了呢。” 两名黑衣人没去管王枭的话语，一左一右带着他进入了疗养院。 穿过灯光忽明忽暗的走廊之后，王枭进入了一处干净明亮的区域。 这片区域仿佛被从疗养院的主楼中割裂出来，无论是一尘不染的环境还是来往有序的白大褂们都显得和刚刚的废弃区域格格不入。 二人带着王枭进入了一间病房。 一位看上去约有七八十岁的老者正躺在床上看着墙上的那个彩色屏幕。 王枭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他不禁向着墙壁的方向看去，只见其中正在放着某种不像是现实中拍摄的画面。 一个表情动作都与人类十分相似的深蓝色猫类生物正在尝试着追捕一只身材比他小很多的人形老鼠。 他们用夸张的动作打翻了路上的所有家具，让王枭顿时目不转睛。 “滴。” 老人伸手按动遥控器，显示屏上的画面顿时停滞。 王枭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没礼貌，在黑衣人的带领下坐在了老人床边的椅子上。 “你就是王枭？” 王枭点点头，不知道对面的老人到底想干什么。 自己明明应该是来填写表格做测试的，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 但他并没有想太多，从小到大的家庭氛围让王枭天然认为这类人都是值得相信的。 毕竟所有人都在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奋斗，都是货真价实的战友。 对面的老人又问道： “你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却还能觉醒超能力，而且比起类似的能力效果要强上很多。 “我查看了你的家庭信息，父母三代五服以内都没有任何超能者，这真是神奇。” 王枭没有多说话，甚至还跟着点了点头。 老人身上的气息似乎衰弱了几分，他靠躺在床边继续说道： “如此看来，你说不定真是上天赐给人类的福星......王枭，你愿意为了人类奉献自身吗？” “唰！” 王枭立刻站起，说出了身为一名军队成员的标准答案： “我愿意为了人类能够夺回这颗星球奉献一切！” 老人仰视着王枭，眼睛似乎已经有些睁不开了，他伸出苍老的手握住王枭的手臂， “那就好，那就好。” 王枭伸出双手握住老人的手臂，却感觉其上传来的力道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巨大。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传来剧痛，随后有什么东西开始顺着自己的血液蔓延。 他意识到了不对，但已经太晚了。 第44章 侵蚀 王枭醒了。 他发现自己被牢牢束缚在一张特制的手术台上。 此时的他已经被剥了个干干净净，一丝不挂地被几十道束缚带捆绑得不能动弹分毫。 他想要说话，想要呼救，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呜呜”声吸引了离他最近的一位护士的注意，那护士立刻跑到一名医生身边汇报道： “医生，他又醒了。” 被称呼为医生的男人看了眼墙壁上悬挂的红色电子钟，有些气恼地说道： “我说了他的麻药代谢速度是正常人的二十倍，让你们加大药量加大药量，怎么就是不明白？ “这时候节约那几支麻药有什么用？这次的事情办成了奖赏还能少吗？” 屋子里共有两位医生三位护士，他们各忙各的，似乎在准备一次手术。 麻药再次注入身体。 王枭感觉一阵浑浑噩噩，他的再生能力的确很强，但毕竟只是第一能级。 面对着巨量的麻药虽然已经生出了些许的耐药性，但仍然有些神志不清。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栽了，栽在了一群图谋不轨的家伙手中。 那些人或许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他好像要被切片研究了...... 王枭感觉有些难过，他还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为父亲报了仇，却又忽然想到了那位引领自己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心理医生。 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探望过对方了。 真是不应该。 王枭在浑浑噩噩中闭上了眼睛，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他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所有的医生和护士一起站定，恭恭敬敬道： “先生。” 随后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属于那位病床上老者的声音： “很好，准备手术吧，手脚麻利些，明早我还有个会要开。 “事情完成前，还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李侠，瓦尔克，你们谁来重复一下这一次手术的内容？” “是。” 听到老者的命令，之前对护士发号施令的医生立刻低头回答道： “通过换血压制排异反应，更换肝脏和胰腺......” --- 【警告！警告！ 您的权柄【不灭】正在被侵蚀，当前侵蚀程度：0.1% 信徒王枭的赐福途径——【血肉】正在被侵蚀，当前侵蚀程度：10%】 “嗯？” 晚上十点，正在纠结要不要整点夜宵的林清流放下了面前的《如何与神经病正常交流》，整个人瞬间变得精力充沛。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王枭出事了。 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林清流还并不打算出手帮助对方。 这和王枭觉醒的途径能力有关，既然成为了血肉途径的践行者，就要一次次在生与死的边缘感受极限。 只有确定自己再生的极限究竟在什么地方，才能一遍遍将其突破。 空有成长性极强的能力，却每天沉浸在切手指头的血腥游戏中是永远也没有办法成长起来的。 但话虽如此，林清流也对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产生了些许兴趣。 毕竟，他赐予几位信徒的不是一般的超能力，而是确确实实拥有着无限潜能，属于神明的部分权柄。 不过念及此处，林清流的嘴角倒是微微勾起，他倒是很想知道： 如果这块蛋糕的大小超过了对方的预计，那么那位隐藏在暗处的家伙是会选择知难而退还是一口吞下呢？ 他作为四名信徒的直属上级，是知道更多信息的。 外城区的黑市医生们开始肆无忌惮地干起器官走私生意大概是半年前开始的。 在那之前，这样的事情虽然也有，但也只是一些人在私下里做，而等到林清流两个月前来到这个世界时，这玩意已经快变成明面上的产业了。 而埃尔便是这一血腥产业的直接受害者。 庄眠调查的案件也和这条线有关系。 而王枭，作为一个能够不限量供应器官的超能者，林清流早就做好了对方被某些人盯上的准备。 只是，情况还是稍稍超过了林清流原本的估计，毕竟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能力和权柄还能够被侵蚀...... 除非对方拥有掠夺类的能力，但这是不是有些太bug了？ 林清流尝试着带入了一下，如果自己能够夺取其他超能者能力的能力，那么这两个月已经足够希望城培养一位属于自己的祖国人了。 到时候，他将会带着人类战胜异兽，夺回这颗属于他的星球...... 至于祖国人会不会变成开心超人...... 林清流摇摇头甩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开始思考隐藏在这件事背后的黑手。 自己和王枭虽然满打满算只见过两面，但林清流知道王枭是一个对人类几乎无限信任的人。 如果性别换一下基本就能确定是个标准的傻白甜了。 希望这次能让他长点教训吧...... 若是王枭倒在了这次的事件中，也只能说他对于这个世界的适应性还不够强。 如此说着，林清流翻身下床来到了镜子前。 伸手抚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血肉转化】迅速发动。 白色的凌乱蓬松长发垂落，遮住了半张脸孔。 林清流浑身的骨节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他的身体缓缓向上伸展，整个人带着四肢变得十分修长。 他的后背微微弓起，上衣和裤子显露出些许不合身的感觉。 对着镜子照了照，林清流确定了自己当前的样子。 这个样貌和身材属于之前登场过一次的神明信徒，同时也是与充当面子的“布道者”相互配合的里子——“裱糊匠”。 “希望是一场好戏。” 林清流，不，裱糊匠单脚跨出二楼卫生间窗户，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 庄眠的治安队专车行驶在内城区的小路上。 两小时前她在内城区一处公共电话打给了自己的老师。 那位将她保护性调职的老师虽然满口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动用了自己权限查找到了拥有nm5239这个牌照的车辆线索。 这是一辆登记在红枫林疗养院单位名下的单位公共车辆，只是，红枫林疗养院已经因为经费赤字在五年前关停...... 至于为什么这辆车和这个牌照现在还能在大街上畅通无阻，或许是因为希望城真的没有过多的人力物力去核查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庄眠打听到了那处废弃疗养院的位置便开始动身前往。 她的计划很简单： 首先，驱车前往距离疗养院最近的居民区； 然后，走路过去防止暴露； 最后，开始潜行。 只是一路上，她总觉得这辆车的手感有些不对...... 第45章 半文盲概率学 庄眠感觉自己的车手感不太好。 明明车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但偶尔过弯的时候总是会觉得有点奇怪。 甚至在经过坑洼地带的时候还能听到一些若有若无的闷哼。 庄眠想起了那些有鼻子有眼的都市传说，感觉车上或许有一个或者几个魂环正在伺机抢夺方向盘的控制权。 “治安局的公车不会是什么事故车吧......” 庄眠小声嘀咕着，车辆经过了路面上一处明显的凹陷。 “咣当~” 车辆的底盘刮过水泥地面，发出尖锐的碰撞声。 之后是另一声碰撞发生在后备箱盖，然后是清晰可闻的“嘶哈”呻吟。 庄眠打起双闪靠边停车，缓步来到车后，一手打开后备箱一手抓着枪向内瞄准。 后备箱盖子打开，借着内城区昏黄的路灯光芒，庄眠看到了正蜷缩在其中双手抱头的灰色头发少年。 “啊？” --- “你小小年纪，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的......” 虚惊一场过后庄眠开始用一副大人的口吻教育起面前的少年。 只是，父母一词刚要说出口，庄眠便想到了林清流之前说过的话，随后将其生生咽了下去。 “林医生知道这件事吗？” 庄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想来或许只有那位伪装成心理医生的神父和面前的少年还算有些关系。 埃尔认真点点头说道： “他知道。” “他竟然同意？” “他说这是心理治疗的一部分。” 埃尔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将锅甩给了尚在外城区的林清流，忽然在庄眠开口质疑前追问道： “你是不是要追查器官走私的事情？” “这你都知道？” 庄眠瞪大眼睛，总觉得外城区治安局已经变成了筛子。 “是林医生告诉我的。” 埃尔将第二口锅甩给了林清流， “我父亲的死和这件事有关，所以我也一直在追查。 “林医生说只有将这件事彻底解决才能治好我的心理疾病。” “......” 庄眠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理智告诉她，面前这个少年已经因为那些事一无所有，自己难道有权利剥夺对方最后的复仇想法吗？ 而另一个自己，野心勃勃的自己则是告诉她： 这个孩子有用处，就像与自己秘密达成合作的“夺心魔”一样，无论是作为炮灰还是手下，都比独自一人要强。 思考了片刻后，庄眠看向少年认真问道： “可能会死，你也要去吗？” 埃尔毫不犹豫地点头， “要去。” 凌晨三点，庄眠将车停在了距离红枫林疗养院最近的一处居民区。 为了不打草惊蛇，剩下的两公里就要他们两个步行前往了。 庄眠将枪留在自己手中，将一把制式匕首递给埃尔。 如果他们的行动一切顺利，一起惊天大案或许就要展现在希望城人们的眼前。 当然，微不足道的代价或许只是他们两个的生命。 --- 红枫林疗养院，手术室。 伴随着一支针剂被推送进老人的静脉，麻药的效果像退潮一样迅速消失。 重新拿回了身体控制权的老人从手术台上坐起，感受了一番充满活力的躯体后，他一把将滞留在体内的止痛针拔了下来。 像一个年轻人一样活动了一番身体，老人扫视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王枭随口说道： “手术效果很好，销毁这里的一切将目标移送至三号实验室，今天下午就进行第二次手术。” “明白。” 在两位医生和几名护士恭敬的问候中，研究所生命技术部首席执行人赵凯，迈着年轻时擅长的踢踏舞步离开了红枫林疗养院。 手术的成功坚定了赵凯关闭这处秘密实验室的想法，毕竟做事情总是要谨慎些，那位远房堂侄赵琦一直都没给他回应让赵凯最近总是紧张兮兮。 但是好在，自己在电话中没有透露任何重要信息，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计划。 五分钟后，精力充沛的赵凯轰着油门，在寂静的深夜中驾车离开了疗养院。 十分钟后，一辆漆黑的面包车载着需要不断吸入麻醉剂才能保持掉线的王枭驶向另一个实验室。 十五分钟后，庄眠和埃尔从密林中探出脑袋来到疗养院楼下，借着玻璃的反光，他们隐隐约约能看到疗养院深处的火光。 “不好！” 庄眠最先意识到了什么，在内城区工作了几年的治安队长对这一类的事情可谓清清楚楚，里面那些人一定是在焚烧重要资料。 来不及多想，庄眠简单确认了一下周围环境之后便一马当先开始了无双潜行。 埃尔则是直着身子不紧不慢地缀在她的身后，似乎一点都不紧张。 这也不奇怪，从概率学上来说，夜里碰到一位杀手的可能性很低，同时碰到两位杀手的可能性更是趋近于零。 基于这个理论，埃尔认为此时的庄眠十分安全。 两人走过连接疗养院前后两栋楼的走廊，终于在向下的楼梯口处见到了火光。 两个穿着运动衫的男人正在向着地上泼洒着什么，而火舌正从更内部的地方向着外侧蔓延。 鉴于希望城没有化石燃料可以供应，庄眠认为他们正在泼洒的是酒精。 看着已经开始舔舐天花板的火舌，庄眠对抢救资料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只想尽可能多地抓活口，从他们的嘴里审讯出想要的情报。 “砰！” 枪声响起，庄眠感觉自己被猛地推了一下。 一发子弹穿过了她刚刚所在的位置，打在了身后的白墙上。 庄眠侧头看去，两个枪手已经出现在走廊另一端，将她和埃尔堵在了一楼和地下室之间的楼梯拐角。 枪声在建筑内不断回荡，越来越多的守卫开始向着这边聚拢。 庄眠来不及感谢身后的少年刚刚救了自己，她一把扯过自己的跟班，二人的身体伏低，用楼梯作为掩体躲避着后续的射击。 而地下室的方向，两个正在纵火焚烧资料的守卫也被枪声惊动，放下了手中的酒精罐从腰间拔出枪来。 只是，这两个守卫却没有立刻开枪，此时他们的手上还沾着不少尚未挥发的酒精，贸然开枪说不定会让自己当场化身恶灵骑士。 眼看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局面，庄眠决定先解决下面那两个不敢开枪的蠢货。 第46章 混沌梦 不敢开火的枪和烧火棍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庄眠看出了两人的犹豫，将配枪留给了埃尔，自己反握住匕首便冲了下去。 埃尔仍然伏在楼梯上，时不时用另一个世界非洲大区常见的开枪方式打出两发子弹压制一下不断靠近的枪手。 地下室中负责纵火的两个枪手综合素质似乎十分低下，说是战斗，但因为担心开枪引燃自己，他们只是一味地寻找着掩体躲避，完全没有还击的勇气。 直到庄眠快要将他们逼入火场，两人才犹犹豫豫地解开保险开火。 但是已经太晚了。 几声肢体撞击和枪响过后，庄眠从血泊中捡起两把手枪飞快奔回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但她并没来得及走上楼梯。 刚一回头，她就看到埃尔正抱着脑袋从楼梯拐角跑了下来，一串子弹打在他身后的墙壁上，溅起一串灰白色的烟尘。 显然，楼梯口已经失守了。 现在，两人被困在了地下室，前面是至少五六人的枪手，后方是步步紧逼的烈火，气氛从各种意义上焦灼了起来。 枪手们来到了一楼和地下室的楼梯拐角，居高临下地观察着地下室内的一切。 看到了两具尸体后，为首的那个枪手挥挥手，六人原地站定。 随后前方三人蹲下，后方三人站立，六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下方的地下室，只要有一个人露头，马上就会被打成筛子。 埃尔和庄眠分别躲在地下室的两个柱子后面，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大火，一时间都没什么解决办法。 眼看前方的大火越逼越近，埃尔决定做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他看向另一个柱子后面的庄眠，语气忽然变得十分沉稳冷静： “你能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力吗？一两秒就行。” 庄眠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但对方语气沉稳，其中还真带着几丝令人信服的感觉。 “可以是可以，只是你......” “现在就做。” 埃尔的语气忽然强势起来，庄眠一咬牙，打算之后再和这孩子算账。 她深吸一口气，手枪从柱子一端探出，瞄都不瞄便是“砰砰”两枪。 楼梯上的枪手们果然纷纷看向这边，这时庄眠收回手枪，猛地向另一个方向翻滚，离开了柱子的掩护。 一连串枪声响起，但庄眠的动作更快，已经进躲进了新的掩体。 这时，一个脑袋从另一根柱子后面探了出来，他看着站在最右侧的两个枪手，双手微微虚握引导着自己的能力。 埃尔在此之前从未尝试过这样使用【近似交换】，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别的办法，要么成功，要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双拳微微握紧，似乎摸到了什么正在跳动的事物。 “啪！” 有了熟悉的感觉，埃尔双手猛地合拢，“啪”的一声后缩回了柱子后面。 这突如其来的掌声让枪手们面面相觑，只觉得下面好像有个疯子在为他们喝彩。 就连庄眠也觉得莫名其妙，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埃尔。 正当他们打算保持队形，让大火烧死两人时，站在边缘的两个枪手忽然抽搐了一下，随后歪着身体栽倒下去。 “什么情况？” 为首的枪手不由自主地转过脑袋看向两个队友，只见那两人躺在地上不断抽搐，仿佛陷入了极致的痛苦。 另外几名枪手也纷纷扫视过来，然后就被两人的惨状硬控了好几秒。 他们很快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但已经晚了。 伴随着两声清脆的拍掌，剩下四名枪手终于明白了自己的那两位队友为什么会这样痛苦。 “胸口，心脏好疼！” 伴随着这样的遗言，楼梯上的枪手们彻底断绝了生息。 听到身体纷纷倒地的声音，庄眠从柱子后面探出了脑袋。 楼梯上的尸体死状凄惨。 她的视线在枪手们的尸体和埃尔之间几度游走，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强化。 因器官贩卖而死的父亲，渴望复仇的少年，神秘的能力...... 最终，她看着那身材瘦削，一脸人畜无害的灰发少年，咬牙切齿地说出了那个代号： “夺心魔！” 埃尔脸上仍然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人畜无害得仿佛一无所知。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之际，一声微不可闻的呼救从火海中传来：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 那是一个凄厉的女声，庄眠和埃尔同时向着火场的方向看去，那里已经不可能找到任何有用的情报，但如果能够救出一个活人...... 短暂思考过后，庄眠迅速在附近的卫生间将袖子打湿，然后义无反顾地冲进火场。 顺着那近似于惨叫的声音，庄眠很快在距离楼梯口不足二十米的一个房间中找到了目标。 这里距离出口并不是太远，但直冲天花板的大火让女人找不到离开的路，只能发出绝望的嘶吼。 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性，头发已经被火焰燎到焦黑打卷。 如果不是因为酒精在燃烧的时候没什么黑烟，恐怕这人早就因为火场的浓烟活活呛死了。 庄眠用力拉起对方的手臂，将女人架在肩膀上，通过埃尔的喊话不断确定正确的方向，最终成功冲出了火场。 三人越过躺得横七竖八的尸体来到一楼，在确认了自己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后，惊魂未定的护士直接昏死过去怎么晃都晃不醒。 这下埃尔没了办法，他的道德水平没有很高，帮助庄眠救人纯粹是为了情报。 就在他打算使用物理方法唤醒昏迷的护士时，庄眠伸手制止了他。 两人虽然在身份上相互敌对，但至少现在属于货真价实的盟友。 庄眠犹豫片刻，示意埃尔警戒周围，自己则是将手按在了昏迷护士的额头上。 能力【混沌】悄然发动。 庄眠的眼前灰暗了一瞬，随后再次亮起。 她此时已然身处尚未燃烧起来的实验室。 环顾四周，庄眠轻易找到了火灾之前的护士，她悄悄跟在对方身后，看到了两个出现在失踪者名单上的人： 黑市医生，李侠、瓦尔克！ 这两个人竟然没死！ 梦境中的不少东西都有些不合常理，就像所有人都是喝醉之后才来参加的一次表演。 因此庄眠轻而易举地得知了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 三号实验室。 第47章 抑制剂 护士的精神状态恍恍惚惚，根本无法长时间维持一个比较合理的梦境。 庄眠很快从对方的梦中苏醒，看着对面焦急等待的埃尔道： “李侠和瓦尔克不是你杀的？” “我有这个打算，但是一直没找到人。” 埃尔如实回答，并且抢在对方开口前继续道： “还有就是...... “巴德医生是你的副队长做掉的，我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庄眠对此早有预料，她早在看到尸检报告时就已经大致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系。 唯一不明白的就是赵琦为什么会死在自己的药物之下。 但现在“夺心魔”已经自己跳了出来，对方的异能恰好可以在某些方面解释赵琦的死亡。 这时，那从火场中死里逃生的护士也因为梦境破碎而缓缓醒来。 两人再次看向那位护士，庄眠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三号实验室的位置？” 浑身多处烧伤的护士思索片刻说道： “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听他们说过，似乎是在，在......” “在哪？！”x2 “在什么命什么部门的地下......” 护士的话语有些含糊，她身上的伤口带来的痛苦和死里逃生的松弛让她已经处于昏迷的边缘。 庄眠思索片刻忽然恍然大悟： “是生命技术部！” 她猛地起身，半搀扶着的护士失去意识向下倒去。 埃尔眼疾手快一把将对方扶住，在心底吐槽起这位治安队长也没那么靠谱。 庄眠也发觉了自己刚刚的失态，她对着埃尔充满歉意地微笑了一下，随后两人合力将护士装进了车子的后座。 车子是红枫林疗养院门口停着的一台轿车，连钥匙都没有拔掉，应该是几位枪手在纵火完成之后打算用来逃跑的载具。 将再次昏迷的护士留在原地只会是被大火烧死，两人都不是什么冷血的家伙，能救一命还是愿意救一命的。 但对方的确也可能会主动捣乱，因此埃尔将护士的双手双脚全都用实验室中找到的止血带捆了起来，还在对方的嘴里塞上了一团巨大的医用脱脂棉。 这样倒是不担心护士添乱，只是对方占据了轿车的后排，埃尔只能坐在前面的副驾驶上。 庄眠头一次和通缉犯以这样一种姿态同乘，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此刻在她的心中，多种不同的想法不断充盈，甚至扰乱了开车的思绪。 好不容易用另一世百无禁忌的行事风格压倒了内心正邪不两立的绝对观念，庄眠本打算好好利用夺心魔。 却发现对方是个货真价实的童工！ 而且对方和那位林医生，不，神父关系十分紧密...... 而庄眠已经经历过了神启，知晓自己获得了特殊的超能力。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呀，埃尔这个年轻人在某些方面的资历比自己还要老呢？ 想到此处，庄眠甚至有一种回到治安官学院对着满操场的青年们叫着学长学姐的奇怪既视感。 总之，在天边已经出现朝霞时，带着纷乱奇异的念头，庄眠开着挂着红枫林疗养院牌照的轿车向着内城区另一边的研究所总部驶去。 --- 内城区，研究所，生命技术部大楼。 二楼的大会议室内，赵凯老先生正在主持部门内部的进度汇报。 老年人总是起的很早，生命技术部的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早上六点多开会的日常，一个个虽然有些无精打采，却没人敢在会议上开小差。 不同于前两天的联合会议，这次内部会议属于自家人关起门说自家事，赵凯也不复之前那种好好先生的样子，对几个没完成任务的研究员给予了迎头痛击。 今天的赵凯似乎精神气色格外好，以往念几页ppt都要喝口水缓缓的身体在今天竟然能够不间断输入二十分钟，实在称得上医学奇迹。 被骂的狗血喷头的研究员甚至有些震惊，感慨自己的论文竟然史到了能让老人回光返照的程度...... 会议如常进行着，计永行坐在下方第一排的位置照常记录笔记。 不必多说，像他这样的天才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受到其他人的羡慕。 当生命技术部的研究员们通过几次食堂交流了解了计永行的简略经历后，绝大部分人都诚心诚意地敬佩起这位十六岁的小天才。 再也没有人敢对他的座次感到不满，不少人甚至更加卖力地做起了工作。 计永行看着台上正在输出的赵凯，总觉得对方今天有什么地方不对。 【博物】途径赋予他的杰出观察力并不只是在能力开启时才生效。 那种违和感过于强烈，甚至让计永行忽视了寻找对方语句中的错误。 他感觉赵凯今天的走路姿势和之前有很大差别。 这老人之前的右腿似乎有点瘸，走路的时候总是一副生怕伤到右腿的样子，仿佛那腿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今天却完全不同，甚至有些龙行虎步的味道。 就在计永行陷入沉思时，前方的赵凯忽然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猝不及防的咳嗽让赵凯瞬间停止了输出，一边发助理迅速上前，轻轻拍打他的背部。 赵凯摆摆手制止了助理，自己从座位上起身，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经过大门时，赵凯的身体下意识前倾，从门把手上借了一下力气扭过身体，计永行凭借强大的观察力隐约看到了老人腹部衬衫上的湿痕。 没有了大领导的会议室内很快被窃窃私语淹没。 计永行微微举手示意，也不知道是谁批准了他，总之他绕开身边的同事，向着公共洗手间的方向小跑而去。 计永行的第六感很准确，他总觉得赵凯的身体没有看上去那么好，他是真的很怕这老人就这样倒在了洗手间中，错过最佳抢救时机。 在距离洗手间还有一个拐角的时候，计永行忽然听到了沉闷的倒地声，随后还有物品掉落的哗啦声和急促的喘息。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计永行脚下步子越来越快，掀起洗手间的门帘便钻了进去。 只见赵凯正扑倒在地上，一边竭尽全力伸着右手企图抓住前方地面上的白色小药瓶一边喃喃： “抑制剂，抑制剂......” 计永行虽然不知道抑制剂是抑制什么的，但也清楚这东西对赵凯很重要。 他踏前一步迅速将那药瓶抓在手中，拧开盖子便递给了陷入震惊的赵凯。 老人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七八片抑制剂，随后靠在卫生间的瓷砖墙壁上语重心长地说道： “永行，今天多亏有你在......” 第48章 反噬 计永行年纪轻轻，但对急救也略通一二。 看到赵凯原本苍白的面色逐渐恢复红润，他也放下了心。 他原本打算搀扶赵凯前去医疗部门治疗，或者至少回到会议室休息。 但赵凯对此表示了拒绝，他声称自己已经叫了救援，打算在这里恢复一番体力再行动，让他先回去会议室将众人遣散并宣布会议延期。 计永行自然没什么阻止对方的理由，只是看着仍然有些虚弱的赵凯，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洗手间。 看到计永行的脚步消失在了拐角，赵凯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短距离通信器，调整到对应的频道之后对那边的人说道： “你们快来接我，让其他人准备一下手术，半小时内开始第二次移植。” 放下通信器，赵凯扶着墙壁打算将身体支撑起来，但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那位名为王枭的超能者的能力强度非常符合他的预期，甚至可以说有些过度符合了...... 赵凯身体内一半的血液以及肝脏、肾脏以及胰脏都是来自那位名为王枭的志愿者。 对方的能力事实上评级远远不止c，如果不是为了掩人耳目，赵凯恨不得将象征着强大和稀有的a级评级颁给他。 但他不能这样做。 c级是希望城超能者的一道门槛，评级超过c的超能者神秘消失一定会引起内务部的追查。 赵凯虽然有所依仗，但仍然不敢在强大的压力下肆意妄为，只能通过压低评级的方式尽量让王枭走的神不知鬼不觉。 按照原本的计划，对方应该会被内城区的花花世界蛊惑，接受调令。 这样他就可以在交接中使些手脚，将其名正言顺地调动到自己的部门。 但无奈这年轻人软硬不吃，赵凯只得出动自己的人马，钻了规定的漏洞将其带进了内城区。 这样做很冒险，但值得！ 王枭的再生能力不同于以往所有的再生类型，他身体内的一切细胞都有着超乎想象的活性，再生能力已经突破了现有的记录。 同时，这些组织和器官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有着某种奇异的联系。 经过对其血肉一段时间的研究和培养，赵凯发现，王枭体内的部分特殊器官，比如肝脏，在完整摘除过后，只要使用培养液保持其活性，就能伪造这个器官仍然存活的状态。 这样王枭体内的空间就不会有新的肝脏生成。 如果这个肝脏被破坏掉，比如焚烧掉或者打碎，对方的体内才会有新的器官产生。 赵凯浸淫生命技术大半辈子，在确认对方这样的特点之后他马上想到了一个有些违背人伦的想法： 夺取这具身体的控制权，让自己拥有这种力量。 为此，他提出了一个有些激进的计划，那就是将自己的大脑完全移植到王枭的体内，同时用培养液保持对方大脑的活性，防止自己的大脑被再生的组织挤烂。 但他总还是保留了一些基本的理智，这样的想法过于冒险，而且以希望城的生命技术根本达不到。 再加上赵凯年纪大了比起以前越发的惜命，移植大脑这种将自己的生命交到他人手中的事情他根本做不到。 毕竟他可是在进行内脏移植的时候都要保持局麻，还要让自己的手下用枪口顶着两位医生的后脑才能安心躺在手术台上的人。 因此他最终想到了第二个计划，那就是分批次地移植王枭体内的器官和组织，让自己在某种意义上一点点侵占对方的能力。 等到对方变成了一副完整的空壳，他也就将这健康强大的身体据为己有了。 而现在的王枭正在生命技术部的大楼下方的一处秘密实验室内。 这个编号为“3”的实验室是赵凯多年来利用自身权限绕过监管攒下的家底之一。 凭借着这样的地利优势，再加上王枭的器官本身排异反应几乎没有，以及对方血液流遍全身为自己带来的恢复能力，得以让他以近乎一天一次手术的超高频次完成这天才般的构想。 赵凯终于站了起来，他本不想错过今天的早会，毕竟在计划宣告成功之前露出马脚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 但他还是低估了王枭的能力。 那些带有神奇力量的血液和内脏似乎正在自己的体内茁壮成长。 这是十分不正常的。 但是好在赵凯早有准备，感觉腹部有些鼓胀的他再次拧开白色小药瓶。 他的双手有些颤抖，无人帮助的情况下甚至无法数出四片药，索性直接倒出一小把，颤抖着塞进嘴里。 只是这一次，药效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明显了。 感受着体内充沛的力量，赵凯只觉得自己有些近似于亢奋。 这并不是好兆头。 他的胃内一阵翻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挤压胃的生存空间。 他不得已垂下脑袋来到马桶旁边， “呕！” 暗红色的血液夹杂着他的早餐和一些说不清楚的组织残片从赵凯的嘴里喷出，他甚至能够看到还未完全消化的几片白色抑制剂。 ---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着折叠病床开始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赶去，正好在走廊中遇见了向着洗手间赶去的计永行。 他已经以赵凯的名义解散了早会，成群结队的研究员纷纷赶回自己的办公室，而计永行还是有些担心老人，打算前往洗手间陪伴对方直到救援抵达。 在走廊中看到两个白大褂后，计永行很是松了口气，这应该就是赵凯部长呼叫的救援，只是...... 心思细腻的天才少年下意识用自己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看向两人，只觉得他们现在也有些奇怪。 这两人的走路姿势以及言行看上去并不是经受过正规训练的医生，但对赵凯的信任又让计永行决定再观察一下。 他对两位医生说明了来意，表示要一起送赵凯部长前往病房。 两个医生闻言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但最终还是接受了计永行的同行申请。 三人将折叠床推到了洗手间门口，计永行撑起前方的帘子，为首那位身材高大，看上去有些力气的医生率先走了进去。 但只是向内看了一眼，这位高大的医生便顿住了脚步。 无他，现在的洗手间内仿佛是一处车祸现场。 各种颜色的组织碎片混杂着血液在墙上呈现喷射状，赵凯的嘴角挂着黄绿色的液体，栽倒在最内侧的隔间门口。 此时他的皮肤已经不复计永行离开时的苍白，反而是有些反常的潮红，健康到有些过于健康了...... 这下即使是对赵凯阴谋一无所知的计永行也明白事情不对。 他轻轻眨了下眼，泛着些许墨绿色的幽光出现在他的眼中。 【博物】途径，【精简】发动！ 第49章 爆发 来不及多想，计永行直接看向了赵凯的方向，他的视线穿过对方身上的研究员制服，看到了赵凯异于常人的鼓胀肚子。 他的能力告诉他，那皮肤下方有无数的东西需要进行【精简】！ 一瞬间，强大的精神上的冲击让计永行微微后退，他迅速关闭了能力，不敢再直接看向赵凯。 两位医生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慑，犹豫了几秒之后那位壮汉还是踏出步伐，强行忍着恶心接近那位陷入昏迷的老人。 他迅速来到了老人身边，在对方的鼻子前探了探，确认还有呼吸之后抓起对方的一条胳膊，打算将其搀扶或者背起。 这时，赵凯的双眼忽然睁开，他的眼白已经完全被血红浸染。 他看向正在搀扶自己的壮汉，嘴角黄绿混合的液体微微流淌， “瓦尔克，我有些饿了，你能帮帮我吗？” “没问题先生，葡萄糖注射液已经......” 瓦尔克的话语骤然停止，因为赵凯借着他搀扶的力气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啊啊！” 瓦尔克在外城区的地下黑市行走十多年，见过不少疯子，但像现在的赵凯这样的是真的没见过。 剧烈的疼痛和精神上的冲击让这位医生一时间手忙脚乱，除了发出疼痛的嘶喊什么也没做到。 仅仅是几秒的时间，瓦尔克便已经失去了最后的生还机会。 计永行已经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他无法理解赵凯为什么会抱着活人啃食。 但紧接着，更加无法理解的事情出现了。 赵凯这老家伙对瓦尔克的攻击比起吸食血液更像是在和对方融为一体。 两人的皮肤顺着啃咬处伤口处开始迅速融合，就像两团橡皮泥在外界的压力下被渐渐揉捏在一起。 赵凯的左半边身体和瓦尔克的右半边身体已经迅速完成了粘连。 碍事的衣物像是骨头一样被缓缓蠕动的血肉吐了出来。 短短十几秒两人便已经化为一头两个脑袋三条腿的类人怪物。 此时此刻，属于王枭的身体组织，或者说那部分承载了神明力量的细胞正在融合怪物的体内肆意游走和成长。 这股力量从来不是赵凯这种凡人能够想象和掌握的。 属于血肉途径的终极力量——【不灭】在王枭身上的表现不过是冰山一角。 评级为c只是因为王枭只是第一能级，这让赵凯误判了这些细胞中蕴含的力量。 如今，完成了部分组织和器官转移的赵凯体内就仿佛一个温度恒定，营养均衡的巨大培养皿。 而他那些原本的，属于老人的器官在争夺营养物质方面也完全比不过这些外来户。 如今，失去意念控制的不灭细胞正在赵凯体内大快朵颐，癌细胞和其一比都要退避三舍。 一具身体不行就两具，还不行就更多！ 赵凯，不，现在应该称呼其为血肉融合怪，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在这怪物四只血红泛白的眼中，只能看到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热源。 那些都是他的食物，是他的养分！ 吞噬，生长，分裂，增殖！ “吼！” 两个脑袋已经初步融合的怪物张开嘴巴，血红的舌头如利箭般飞射而出，直奔前方天才少年的咽喉。 计永行早已处于紧绷到极限的状态，他的身体猛地一抖，躲开了这次致命的攻击。 “咳！” 一声带着杂音的闷哼从计永行身后传来，他转头看去，只见另一位推着折叠病床举着葡萄糖的医生胸口上已经被长舌贯穿。 那舌头仿佛带着倒刺，迅速收回的同时将当场死亡的另一位医生直接扯了过去。 “砰！” 李侠的尸体撞击在融合怪身上，随后开始迅速融为一体。 计永行转身就跑。 这时候无论是谁都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还不跑只能说是纯纯的送死。 计永行对自己能力的效用十分清楚，明白正面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这只怪物的。 这种类似异兽直接出现在内城区的事件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 趁着那个怪物还在融合的时间，计永行一拳锤在了墙上的消防警铃，随后迅速向着楼下奔去。 警报声以这一层为中心，开始在整个大楼之间回荡。 洗手间上方的喷水装置开始工作，冰凉的水浇在融合怪的头上，使其恢复了部分理智，他看向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发出了不似人类的声音： “永行，别走啊。” 属于活人的新鲜血肉的味道充斥着融合怪的鼻腔，他的眼中尽是如同热成像的红点。 他开始挪动自己肥胖失调的身体，这让他猛地栽倒在地上。 正当它打算遵从本能爬起时，它的视线忽然穿过了十几层楼板，看到了地下室中那个拥有近乎无限生命的个体。 在融合怪的视野中，人类的生命力表现为一个个光点。 这些类似热成像的光点随着个体生命力的强弱和距离远近有所不同。 可是，现在地下室的那个个体却是如此耀眼，让融合怪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仿佛太阳出现在天际，所有的灯泡顿时变得黯淡无光。 融合怪的食欲开始近乎无限的激发，它渴求着那团光芒，渴求进入对方，渴求吞噬对方。 哪怕，那团光芒所代表的王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自己的造物主。 “吼！” 融合怪发出尖锐的吼声，他的身体已经鼓胀近似球体，用七八条手脚在地上不住地用力向外爬行。 一个惊惶的研究员正经过洗手间门口，只是回头一看便被怪物吓晕当场。 肉球融合怪滚过那具身体，肉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了几分，留在地上的只有一副眼镜和一件白大褂。 它凭着本能开始向着地下的实验室前进。 研究员们几乎每年都会有消防演练，此时的他们纷纷聚集在消防楼梯口，按照之前的演练内容有序地向下疏散。 绝大部分研究员们都是遇事十分冷静的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着火了，但按照规定做事总是没问题的。 于是在他们排队下楼时便有人看到一个巨大的，呈现着皮肤和黏膜颜色的，长着几十条肢体的肉球从这一层的大门处出现。 它一路吞噬了几名倒霉蛋之后径直撞开电梯门，直接跳下了电梯井。 第50章 希望城举重冠军 庄眠和埃尔被研究所的守卫拦截在了大门口。 这是十分合理的，作为内城区的心脏之一，这里的守卫全都是尽忠职守的军人。 在没有搜查令等有效证件的前提下，仅凭一张治安队长的证件还不足以让她带着一个年轻人随意进入研究所。 而他们所说的，有不法分子在研究所内打算搞破坏的借口也被理所当然地忽视。 毕竟庄眠指控的对象是研究所内有口皆碑的赵凯老先生，的确很难让人信服。 正在双方开始扯皮没多久时，尖锐刺耳的消防警报骤然响起，门口的警卫惊讶转身，看向警铃大作的方向。 其中几个迅速拿上准备好的灭火器向着大楼方向冲去，只留下了一个人守在大门口。 “生命技术部？” 留守的警卫震惊地脱口而出，即使是他也知道赵凯就是生命技术部的掌舵人。 他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向那两个前来阻止不法分子行动的治安官，却发现自己的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他感觉十分奇怪，但又好像忽然忘记了自己想做什么。 完全无视了警报之后，警卫关闭大门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开始继续值班。 另一边，庄眠借着警卫震惊回头的时机，一掌打在了对方的脖子上，随后使用了能力【混沌】将其强行拉扯进了梦境。 确认对方熟睡之后庄眠立刻脱离，带着埃尔大摇大摆地走向发出警报的研究所大楼。 --- 生命技术部。 伴随着“轰”的一声，直径接近三米的巨大肉球砸在了电梯井底部。 不锈钢材质的大门被剧烈的冲击撞飞出去，直直击打在十几米外的墙壁上。 这里是生命技术部的地下，一处已经荒废的实验基地。 当然，也是赵凯暗中复活的一处实验室，只有他和两名黑市医生拥有进入这里的磁卡。 但一切隐秘都伴随着刚刚的巨响消失无踪，这里暴露只是时间问题了。 但肉球所剩不多的理智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些，它循着视野中的明亮光芒向着实验区域不断滚动，顺手吃掉了两个瑟瑟发抖的护士作为餐前甜点。 挤碎一扇玻璃门，手术台上的“太阳”呈现在了肉球面前。 只要吞噬掉他，自己就能更进一步成长，突破藏在基因中的限制。 两只由多条手臂拼凑而成的“手”从肉球两侧探出，肉球正中缓缓睁开了七八只角度和瞳色各异的眼睛。 “嘶~好吃的。” 一张圆形的，长着两排人类牙齿的大嘴在眼睛的簇拥下张开，涎水开始止不住地流淌。 “唰！” 两条长臂迅速移动，打算将手术台上的王枭拍扁揉圆，直接吞进肚子。 但与此同时，手术台上那个完全失去意识的男人竟然猛地侧身，从台上滚了下去，躲开了来自两侧的致命一击。 “砰！” 伴随着撞击声和金属屈服崩裂声，王枭身下的手术台已经变成了一团废铁。 而此时的他，肚子上的伤口才刚刚愈合。 他的身体很轻，甚至有些过分轻了。 此刻的王枭，失去了体内一半的血液和部分脏器，而且刚刚从麻药的效果中挣脱。 如果还有什么能够解释眼前的一切，那么就只有他那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再生能力和顽强的求生意志。 随后，一人一肉球在不足五十平米的手术室内开始了逃杀。 王枭一瘸一拐地躲避着攻击，但还是被那两条长臂撕下了不少血肉。 他的能力似乎已经到达了极限，没有余力再恢复身上的伤口。 眼见已经被逼入墙角，万念俱灰的王枭已经做好了死亡的打算。 就在这时，一个圆柱形物体在肉球怪物头上砸了一下，随后落在了两人之间。 受过训练的王枭一眼就看出那是一枚震爆弹，但失去思考能力的怪物对此却毫无反应。 “嗡！” 震爆弹带来的强光和爆鸣让肉球短暂失去了感应王枭位置的能力，而早有准备的王枭则是借着这两秒钟的宝贵时间成功从墙角脱离，跑向了前来支援自己的卷发少年。 计永行强忍着直视肉球带来的眩晕感，强行维持着能力【精简】的开启。 透过层叠的皮肤，他还能感应到肉球内部大脑的存在。 怪物已经从晕眩中恢复，刚刚对于感官的攻击让它更加愤怒。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他遍布体表的十几只耳朵： “教授，请您清醒一点！ “收手吧，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您看看你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原本已经近乎消弭的赵凯的思维再次复苏，透过数十只眼睛他清清楚楚看到了一切。 肉球原地呆愣了两秒，一只眼睛看向周围一片巨大的玻璃碎片。 随后，仿佛深渊般的大嘴中发出了人类的语言： “我现在感觉非常好。 “永行，我只说一次，离开这里，否则......” “请看看周围吧教授，您已经杀死很多同事了......” “住口！” 肉球的音调陡然升高， “你这年轻人懂什么？ “你知道我的病有多痛苦吗？你知道双肾完全衰竭几十年是什么感觉吗？ “我有什么错？研究所本就是能上庸下，我的价值本就高过那些碌碌无为的家伙！ “如果他们的死能成为我新生的养分，那就该这样做！ “你不要忘了，生命技术部二十个实验室三百多个项目是在我的肩膀上担着！ “我活着，就是价值本身！” 计永行诧异地看着这个肉球，很难将其和两天前还拍着自己肩膀勉励的老者联系起来。 讲实话，他有些理解赵凯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退缩。 经常在各个部门“流窜”规培的计永行知道，如果放开人类实验限制，很多研究都会在几个月内获得重大突破。 但是身为人的底线让周拙十几年来从未批准任何一次实验。 而身为周拙学生的计永行完美继承了这方面的品德。 他下定了某种决心张开双手挡在了已经彻底脱力的王枭身前。 而肉球也在原地蠕动了几下，准备开始冲锋。 就在怪物即将撞击两人的前一刻，两道白光闪过。 巨大的肉球碾过两个残破的人体解剖模型，将其中的心肝脾胃肾压得到处乱飞。 地下室尽头，埃尔一手搭着一人的肩膀，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第51章 啃食者 无辜者计永行，受害者王枭，调查者庄眠和无辜者兼受害者兼调查者埃尔四人站在距离肉球不足十米的地下室。 四名信徒在此齐聚，不知道是单纯的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 总之，boss战就这样开始了。 虽然看上去很像超级英雄集结，但帅不过三秒，很快四人便被肉球追的满地乱跑。 倒挂在电梯井中的“裱糊匠”林清流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他还不打算出手，但面前的几人的确毫无配合可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四人的能力并非毫无攻击性，但对于此时皮糙肉厚的肉球而言就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一楼大厅内，越来越多的幸存研究员聚集在这里。 在场的至少有五十多人看到一个从天而降的肉球。 为了给自己的小韭菜们争取足够的boss战时间，林清流那高高瘦瘦的身体瞬间出现在电梯口。 他拍打着手掌吸引周围人的注意，仿佛他才是这里最有权威的领导者。 待到研究员们纷纷聚拢过来想要听听他的高见，一声清脆，却仿佛洞穿灵魂的响指在众人耳边响起。 “啪！” 那衣着奇怪，身形也奇怪的家伙只是打了个响指示意他们安静，随后便讲了一下自己总部直属超能者的身份，告诉他们超能者们已经接管了战斗，让他们无须担心但也不能随意离开。 研究员们这才舒了口气，纷纷和相熟的同事们交流起来。 而在现实中，这近百名研究员已经纷纷口淌涎水，眼皮下垂，俨然一副睡死的景象。 群体清醒梦！ 林清流满意地点点头，身体一点点沉入地面，开始继续ob下方的战斗。 --- 庄眠抬手一枪打爆了肉球的一只眼睛，体液和组织的飞溅中，一只新的眼睛很快在肉球的体表张开。 那东西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器官，无论四人如何破坏都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埃尔已经用近似【近似交换】从怪物体内掏出了七八个心脏，但那东西仿佛没受到一点伤害，巨大的身躯滚动，仍然不断压制着众人。 此时的几位信徒都已经清楚见过肉球吞人的场景，面对这样狂暴的力量，他们没有任何正面抗衡的能力。 如此追逃了五分钟后，令人不忍直视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肉球压到了王枭的一只脚，随后二者的皮肤便粘连在了一起。 意识到捕获了正确目标的肉球上方长出了七八只手脚，如水母触须般将王枭不断缠绕收紧。 仅仅是片刻过去，王枭的整个小腿便已经被肉球吃掉。 这个年轻但健壮的男人不可避免地面露难色。 此时的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泥沼之中，挣扎只会让他越陷越深。 几道白光闪过，三四只抓着王枭的手臂被交换到了埃尔的身边。 那些离开了肉球的肢体仿佛上了岸的鱼，在地上不停地打摆子，尝试抓住能碰到的一切。 “想办法！” 再一次感到能力超负荷运转的埃尔大声喊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喊，但他知道无论是被吞了半截的王枭，还是治安学院毕业的庄眠，又或者是那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小哥，他们读过的书总是比自己多的。 而在半文盲埃尔眼中，读过的书多就意味着聪明，意味着能想出好办法。 此时此刻，如何在这场战斗中存活已经变成了四人的第一要务，虽然没有经过详细交流，但几人已经给大致上了解了伙伴的能力。 计永行闻言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的双眼上。 这一次，他以王枭为观察对象，尝试让自己的视线突破肉球的皮肤。 巨大的精神力消耗让年轻研究员的眉头微微皱起，几秒种后他大声喊道： “右侧第三条腿下方的内部是他的大脑！” 似乎看到了什么，他又小声补充道： “之一...... “总之是看上去最大的那个，得想办法攻击那东西，让他陷入脑震荡。” 计永行的能力在完全运转时带有部分透视的效果，他看到肉球内部有着十几个大脑，但实际上正在工作的是一个明显大于其他个体的脑子。 直觉告诉他，打那个地方能让怪物破防！ 一旁的庄眠咬了咬牙，感觉事情已经到了最为紧要的关头。 得到了【幻梦】途径的能力之后，她还只应用了两次。 但现在已经不是考虑那么多的时候，庄眠迅速向前奔跑几步，进入了能力的发动范围。 奔跑中，庄眠对准计永行所说的大脑位置连开三枪，尝试让这怪物短暂失去意识。 在几只怪手尝试抓住自己的前一刻，她站定在距离肉球不足一米的位置闭上了眼睛探出手掌， 【混沌】，发动！ 那几只尝试着从各个角度抓住庄眠的手掌仿佛忽然失去了目标，静静停在空中随后慢慢垂落。 就连那些已经脱离了母体的手臂，也纷纷停止了原地无意义的抓握和鱼跃，整个地下室一时间变得格外安静。 肉球boss进入了睡眠状态，就连吞噬王枭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但这似乎算不上好事...... “我我我，我感受不到我的脚了！” 王枭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有些慌乱的他还是选择向两位素不相识的队友汇报自己的情况。 庄眠不可能一直让肉球保持掉线状态，如果三人不能在短时间内想出解决办法，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计永行感觉自己的大脑正在微微发热，向来被称为天才的少年此时完全想不出好主意，他总觉得有些事情还不是很明白。 为了让自己的思维更加清晰，他大声问道： “为什么赵凯一定要吃掉你不可？！” “因为他想要我的再生能力！” “这能力是从你身上夺取的？” 计永行看着半径接近五米的肉球，又看了看被吃掉将近一半的王枭，总觉得世界有些荒谬。 反了反了，能力造反了！ 电光火石间，一个绝妙的点子出现在计永行脑海中： “吃掉它！” 他再次高声喊道： “他要吃你，你为什么不能吃它？能力本就是你身上的，你没道理会输！” 第52章 早餐时间! 计永行的话瞬间点醒了王枭！ 这个研究员说的太有道理了，能力是神明的恩赐，赵凯这种家伙都能将其应用到这样的程度，自己没理由不行！ 王枭陷入了短暂的反思。 或许是因为骤然获得超能力并且摆脱死亡的喜悦，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前段时间的亮眼表现，自己最近似乎有些耽于现状。 明明不久之前自己还是视死如归的战士，现在竟然被条条框框约束成这个样子？ 王枭想到了自己在接受新兵训练时听到的一句话： “没有子弹就用刀，没有手臂就用牙咬，防卫队的职责就是在死光之前不让任何一只异兽进入城区。” 他恶狠狠地看着已经开始消化自己大腿的肉球，紧咬的牙缝中漏出一句话： “想让我死，那就都特么别活！” 咔嚓。 王枭感觉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那声音像是自己的骨头被折断，像是自己的内脏被挤碎，像是自己的血肉被捣烂，被碾压，被搅拌。 像是有什么限制，消失了。 --- 梦境。 庄眠站在四面无窗的走廊中，周围的白色墙壁在冷光灯的照射下反射着带有金属质感的光泽。 前方的墙壁上贴着一张类似医院中会出现的路引： 【↑a5实验室】 伴随着她的视线看向这张路牌，前方的实验室中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对话： “是的，明白，实验十分成功，效果完全超出我们的想象。 “量产的确还需要一段时间，毕竟我们还缺少足够的人类实验样本数据......” 庄眠轻手轻脚地向前走去，透过实验室的观察窗看向正在使用内部通讯的老人。 那老人的头发已经有些稀疏，整个人看上去带着点佝偻，胸前的身份卡上印着他的彩色一寸照片和基本信息： 【姓名：赵凯 职务：生命技术部部长】 老人很快放下了电话，开始将注意力投向试验台的方向。 而庄眠转头看向来时的道路，发现那些金属墙壁和地面已经化为一块块碎屑消失在虚空中。 稍一思索她便明白了原因： 这里是赵凯无意识下的梦境，发生的都是他内心渴望的具现。 而在他将注意力全部投到实验上时，外面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就已经不再重要。 在大脑运算能力有限的情况下，暂时不需要的部分完全消失是十分合理的。 想到这里，庄眠也微微放下心来，她很清楚这里只是梦境，自己枪击了怪物的大脑后强行将其拉入梦中，这样的能力效果本就十分有限。 她之所以没在将对方拉入梦境之后立刻脱离，就是担心怪物提前醒来，打算在这里手动拖延一下梦境的长度。 眼看赵凯已经沉迷实验无法自拔，庄眠感觉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 但就在这时，站在显微镜前的老人忽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细胞状态怎么不对？为什么增殖的这么快？” 站在附近的研究员们纷纷靠拢了过来，想要和老人一起观察细胞的状态。 他们的人数男多女少，加在一起不到三十人。 众人推推搡搡间，庄眠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李侠，男，33岁，希望城外城区李氏诊所医生，经营着三个拥挤街区的器官摘除业务。】 【瓦尔克，男，四十岁，希望城外城区行医，无固定居所，经营外伤处理和器官摘除上门服务。】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庄眠还没多想，实验室内其中一位研究员忽然左脚绊了一下右脚，身体整个向着前方倾倒。 他一把便将显微镜下正在被观察的载玻片推了出去，那玻片带着细胞样品掉进了显微镜旁边的培养液中。 细胞在培养液中迅速扩散，随后在充足的营养下开始以几何级数倍增。 仅仅几秒的时间，一小团说不清道不明的粘稠血肉便开始在培养液中张牙舞爪。 一个研究员见势不对立刻转身跑向警铃，却被上了年纪的赵凯一把拉住。 “我们的样品只有一份，现在销毁了之前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老人死死拉着年轻研究员的胳膊，他的举动吸引了周围所有研究员的视线。 于是理所当然的，没人注意到那团血肉已经爬上了一位研究员的袖子。 “啊！” 伴随着凄厉的惨嚎，中年男人终于发现了不对，他像是被蛇咬了一样猛烈地甩动着手臂，嘴里大喊着： “它在吃我！它在吃我口牙！” 看到这一幕庄眠的大脑也微微停滞，这明显不是梦境正常的发展方向，但自己如果想要尽可能地延长梦境，到底应该帮助谁呢？ --- 真实世界，地下实验室中。 认清现实的王枭仿佛变得更加可口，怪物吸收他的速度非但没有放慢，反而更加迅速了。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王枭已经被吞噬到了胸口的位置。 但他对此丝毫不慌，甚至还有意识地伸直手臂，让怪物加快对自己的吞噬。 计永行和埃尔在一边看的小脸煞白，得到的只有王枭一个充满自信的“ok”手势。 随后就连那不断比划的双手也被肉球完全吞噬，肉球甚至发出了满足的“滋溜”声。 --- 肉球体内。 想象中的拥挤和窒息感并未袭来，王枭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视域竟然达到了接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他迅速数了数自己当前的眼睛数量，竟然足足有四十八只，这还没算因为和地面挤压而没有睁开的十多只眼睛。 除了身后的一小部分看得不太清楚之外，王枭感觉自己已经能掌控一切，他从未有如此美妙的感觉！ 自动忽略了那一点点视野盲区，王枭开始感受自身的状态。 王枭感觉自己距离人类的范畴越来越远，他有数不清的器官，数不清的肢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无数人的死前强烈的思绪轻而易举地扰乱了他的思考能力。 唯一还在困扰他的，便是发自内心的饥饿感。 原本要做什么来着？ 王枭不太记得了。 但是，视线中的那两个青少年，看起来似乎很好吃......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我在哪，我只知道，现在是早餐时间！ 第53章 梦里吃得好 伴随着肉球再次启动，就连没有观察力强化的埃尔都看出了不对—— 这玩意速度实在太快了，很明显是冲着他们两个来的。 想象中的一锤定音并未发生，肉球自动无视了呆立在原地的庄眠，向这两人横冲直撞而来。 埃尔看向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的卷发青年： “刚刚庄，庄队长说，她的能力范围是多大来着？” 计永行认真回忆了一秒： “好像是十米范围内。” 埃尔看向尚未苏醒的庄眠问向这个看起来学历就很高的家伙： “那我们是不是不能让怪物出圈？” 计永行脸色难看地点点头，两人开始兜着圈子拉怪。 伴随着肉球怪物与庄眠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某些变化似乎开始慢慢出现。 --- 梦境。 “怎么回事？！” “是地震吗？” a5实验室内，可怜的研究员们继遭遇了人祸之后似乎又遭遇了天灾，整个实验室开始不断摇晃起来。 怪物已经吃掉了两个研究员，眼看着就要跑到赵凯的脚边。 这时，原本步履蹒跚的老人就像是终于找回力量的超人一样，一把推开了周围的研究员们，直接向着庄眠所在的大门处跑来。 他是这个混沌梦中除了庄眠之外最为清醒的个体。 眼看老人这么不合群，庄眠一把关闭了实验室大门，试图让老人死在肆虐的怪物手中。 当然，如果那怪物还能分化出名为“手”的肢体。 此时的庄眠已经大致推理出了当前的情况。 李侠和瓦尔克都是外城区东部失踪的医生，结合肉球怪物拥有远超常人的肢体和器官这一事实，再加上这个远比单人情况下更大更复杂的梦境，庄眠基本确认当前的所处的是一个复合梦。 换句话说，主导肉球的应该是这将近三十人以赵凯为中心形成的意识聚合体。 那么正在吞噬众人的怪物是谁呢？ 答案只有一个——王枭。 想清楚这一切，庄眠便下定决心要帮助那个怪物一把。 虽然看上去是在助纣为虐，但这里终究只是梦境，而且还是和现实世界截然相反的梦境。 对于在这里做出的任何事情，心理素质强大的庄眠都不会有任何多余的负罪感。 但就在这时，赵凯原本焦急的表情忽然消失，他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骤然恢复了冷静。 环顾四周，赵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无视了正在惨叫和死亡的研究员，反而看向观察窗外正用力拉扯着大门的庄眠，嘴巴一张一合： “这里是梦，对吗？” 不等庄眠回答，无比冷静的老人向后退了两步，随后弓起身体向着试验台侧面的棱上冲去。 “嘭！” 沉闷的撞击声后，没有尸体倒地，也没有脑浆飞溅，赵凯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他意识到了自身所处的乃是梦境，并且成功将自身剥离了出来，用最原始最痛苦的方式从中强行苏醒。 而那些惨叫的，哀嚎的意识体们，则是纷纷成为了怪物的晚餐。 庄眠并未急着结束梦境，她清楚地明白对于王枭来说，对付一个赵凯总要比对付一群人简单。 她决定等这里的集群意识彻底消散之后再结束梦境，让赵凯和王枭形成一对一的局面。 --- 外界，肉球庞大的身体骤然抖动了一下。 此时已经是计永行和埃尔带着肉球兜风的第三圈了。 虽然最开始时怪物不知道为什么看不到原地呆立的庄眠，但是从第二圈开始它便发现了可口的活人。 两人冒了很大的风险才将庄眠从一大堆肢体中拯救出来。 现在他们一人抬着手腕，一人抬着脚踝，像正在抢救伤员的医生一样带着庄眠在地下室内兜圈子。 肉球那边似乎突然出了状况。 它的左半身体忽然停止，而右半身体则是因为惯性强行扭动了一下，随后两边身体不约而同地伸出十几只手脚，开始向着另一半身体攻击。 埃尔呆愣了两秒随后兴奋地喊道： “王枭大哥成功了！” “但似乎没有完全成功。” 计永行则是保持了镇定，他认真分析道： “很明显，他在和怪物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埃尔的兴致顿时少了大半，又恢复了那种紧张的状态。 紧张归紧张，两人现在也干不了什么事情。 计永行此时的能力在侦查之外几乎毫无用处，即便是想要精简也无从下手。 埃尔更是因为分不清哪半边身体属于王枭而畏手畏脚，生怕自己帮了倒忙。 研究所大楼外，第一批消防队已经快要抵达，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研究员的集体昏迷（睡大觉）。 这样不寻常的事情只要汇报上去，用不了十五分钟就会有超能者小队前来调查。 但是这一次林清流不打算再帮助自己的小韭菜们了。 毕竟他们总要经历风雨才能成长，而他是一位磨刀霍霍的老农而非不求回报的慈善家。 养韭菜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噶！ 韭菜们若是能解决肉球，平易近人的神父阁下帮忙善后当然没问题，但若是信徒们死于意外...... 那抱歉，工作的时候请称林医生。 --- 梦境世界中。 如同癌细胞般不断增生的怪物每吞噬掉一个活人，整个梦境便会崩塌一分。 联想到那位因烧伤、迷药和过度惊吓而无法稳定维持梦境的倒霉护士，庄眠感觉自己对于能力和梦境的理解再次加深了几分。 “也就是说，意识的集群能够构造更加庞大的梦境。”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拉紧实验室的大门，直到怪物吞噬了最后一个惨叫着的研究员。 由纯粹血肉构成的怪物只会被本能支配，完全不具备做梦的能力。 在最后一个研究员消失的同时，庄眠感受到了梦境的破碎。 --- “这是什么情况？” 庄眠一睁眼就看到两个肉球正在互相掐架。 不怪她感到迷茫，任谁忙活了半天之后看到怪物越来越多，都会感受到发自内心的绝望。 好在两个肉球此时打的正欢，完全无视掉了一边的庄眠。 庄眠迅速埋低身体，悄然来到了计永行和埃尔身边， “发生什么事了？” “怪物吃了王枭大哥，然后就开始自己打自己。” 庄眠自动忽略了半文盲的发言，看向明显更有说服力的研究员。 第54章 初次进阶 “应该是意识上出现了分裂，导致肉体也具有分裂的趋势。” 计永行推了推已经在战斗中被碎石砸裂的眼镜： “但是他们都想要吞噬掉对方，所以在有分裂趋势的同时又没有完全分裂。” 他认真分析着当前的情况，让庄眠的眉头微微皱起： “能力不是王枭的吗？他居然没办法取得身体的控制权？” 计永行想了想解释道： “另一个意识已经在之前对无辜者的吞噬中变得强大......输赢还真是难说。” --- 赵凯从梦中苏醒，发现肉球的身体已经不被自己完全操控，这让他十分恼火，很快便与王枭在意识中拼杀起来。 而现实世界的肉球也跟着开始分裂，两团血肉怪物拳打脚踢，一时间好不热闹。 客观来讲，肉球堪称bug的能力虽然来自王枭，但其真正的创造者却算是赵凯。 赵凯就是这座血肉机车的主驾驶。 而在他疲劳驾驶陷入睡眠的时候，竟然有个不讲武德的家伙从底盘爬上来，打算趁机把住方向盘，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同时，伴随着梦境中越来越多的集群意识被吞噬，赵凯感觉自己陷入了奇怪的麻木状态。 就像一位病入膏肓的巨人，能感受到手脚却无法精确操纵它们。 这让赵凯逐渐陷入癫狂。 而另一边的肉球内，王枭感觉自己正在驾驶一台机甲。 只是构成机甲的是骨血和皮肉，而非金属零件。 借着得以支配的几十只眼睛，他看到了周围三人充满担忧的表情，这让他恢复了几分神志，不复最开始那般食欲旺盛。 王枭再一次想起了自己的心愿，想起了自己坠入谷底的绝望和重获新生的迷茫。 他看向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另一半肉球，借着神经的连接将一句话送到了对方的意识中： “如果一定要放弃人类的身份才能战胜你，那我不做人就是了。” 回应王枭的是对方近乎完全失去理智的怒吼。 他没去管毫无意义的威慑，反而专心践行起计永行最开始的建议： “吞噬！ “即使自己不再作为人类，即使自己会陷入无尽的癫狂，也一定要在这里阻止这个疯子！” 王枭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拉扯，被撕裂，似乎那些血肉都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意志。 “现在都他妈听我的！” 向来沉默寡言的王枭在自己心中怒吼一声，原本蠢蠢欲动的血肉们纷纷变得乖巧， “给老子吃！” 伴随着坚定的号令，左半边肉球爆发出了近乎恐怖的战斗力！ 王枭掌控的肉球不断撕扯啃咬对方，就连自己的意识也在尝试着将另一团意识撕碎。 感受到自己掌控的部分不断变少，意识另一端赵凯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你他妈才是疯子啊啊啊啊啊！” --- 【【赐福】已升级 信徒王枭已进阶 当前能级：二 当前途径（唯一）：【血肉】 外显能力：【增殖】、【转化】、【吸收（暂时持有）】】 【触发【赐福】反馈效果，你获得了新能力： 途径：【血肉】 外显能力：【增殖】、【转化】、【吸收】】 【血肉——吸收：可选择性吸收半径二十米内有生命迹象的血肉（或者活性）。血肉可以作为材料加快【增殖】的执行速度，血肉活性可加快【转化】的执行速度。】 倒挂在电梯井中看戏的林清流看着面前逐行出现的信息，感受到新的力量从自己血肉的最深处慢慢遍及全身。 那种感觉的确十分玄妙，硬要说的话，就好像前世修仙小说中的洗筋伐髓那般痛苦与舒爽并存。 这或许就是【血肉】途径的特点了，林清流如此想着。 毕竟王枭是第一个能级提升的信徒，林老农这方面的经验也不甚丰富，只能通过半个上帝视角进行推理。 王枭的能级不但进阶成功，而且还短时间内掌握了第三能级对应的外显能力。 林清流盯着那团肉球若有所思。 【血肉】能力的核心便是血肉本身，王枭当前的状态让他掌握了远超平常情况的血肉，这部分力量足以让他短暂触及第三能级的门槛。 有了这次进阶，赵凯已然再无翻盘的机会。 但是如果想要继续作为人类生活下去，那么迟早还是要放弃这幅怪物皮囊恢复人类身体。 毕竟林清流虽然对信徒的要求没有那么严格，但好歹也要初具人形，肉球这种丑八怪是万万不行的。 既然能力有了本质的提升，那么接下来就要看王枭自己的想法了。 上方的大厅中，消防员已经发现了群体昏睡事件并开始尝试唤醒，代表紧急情况的特殊响铃已经发出，军队总部已经开始派遣行动小队。 --- 地下实验室内。 两个肉球在分裂与撕扯中开始缓缓融合，其中夹杂着各种各样的诡异： 怪物身上的手脚开始抽搐，一张张嘴巴开始大声嘶吼哀嚎，一颗颗乱动的眼球被肌肉产生的巨大压力挤爆...... 仅用了不到一分钟，地下实验室的狼藉中便只剩下了一颗肉球。 但是...... “谁，谁赢了？” 埃尔问向周围两个高学历，于是三人面面相觑。 毕竟俩球长得七八分像，这种事还真说不准...... 三人对视一眼，纷纷再次进入了战斗状态，时刻防止肉球反扑。 “嗯，还算及格。” 就在三人对着肉球剑拔弩张的时候，一声轻描淡写的点评自三人身后传来。 三人迅速转身，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和一把匕首对准了来人。 随后三人的瞳孔齐齐放大。 那是一个只要看一眼就再也忘不掉的身影，他有着接近两米的身高和瘦削的身体，四肢呈现着略显病态的修长。 一股浓郁的丧气自他的身上散发，那是一种类似无生命物体身上才会有的感觉，无论语言是否畅通，都不会妨碍周遭的生命被其震慑和同化。 看着对方仿佛随时要发动进攻的样子，庄眠想到了自己在神启中见到过的，一种时而可爱又时而恐怖的东西—— 稻草人。 “各位教友，把那些玩具都放下吧。 “初次见面，我是——裱糊匠。” 第55章 小开不算开 裱糊匠。 一个听上去带着些土木工程味道的词语，在此刻如同一声炸雷响彻埃尔的脑海。 别人或许还不知道这位的名声，但实打实受到了恩惠的他可是货真价实的明白对方的强大。 七人兄弟帮的帮众们的死法还历历在目，埃尔立刻拦下了蓄势待发的计永行和庄眠，挥舞双手示意对方没有恶意。 “住手住手，他不是敌人！” 这可不能是敌人啊，咱们三个绑一起估计都打不过...... 此时的卷毛研究员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自打从神启中获得了超能力，他便总是想要观察一下周围的一切。 无论精简与否，只要能够仔细观察，对他来说便是一种享受。 但面前的这个男人，让他头一次生出了不可以观察的想法。 哪怕是变化为肉球的赵凯，他也能顶住巨大的精神压力瞄上几眼，但面前这个瘦削的男人，却给他一种莫大的压迫感。 “咕噜~” 计永行微微吞咽口水，枪口迅速离开了林清流的胸口，示意自己没有任何恶意。 站在埃尔另一边的庄眠也是如此，骤然出现的陌生人的确让这位训练有素的治安队长打起了精神，但即使是她，也不敢将面前这人贸然拉入梦境...... 三人默默让开一条通往肉球的道路，林清流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向着那团令人感到恐惧和恶心的肉球走去。 “小心，那很危......” 庄眠本打算出声提醒，却被埃尔拉住了衣袖。 侧头看去，灰发少年认真说道： “我们还是不要干扰‘裱糊匠’先生比较好。” 庄眠默然看向身边的两人，在二人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恐惧和信任，最终还是选择退回了原位，看着那个所谓的裱糊匠一点点靠近肉球。 【信徒王枭，当前状态异常】 林清流的视野中，一行带着些许血红色的弹窗出现，提醒着他此时的王枭并非正常状态的人类。 “这还用你说？” 林清流暗自吐槽了一句系统的呆板，走到随着呼吸节奏一张一缩的肉球前方，伸出右手抚摸在肉球之上。 【血肉】、【空间】、【幻梦】、【博物】四条途径的能力同时发动，肉球呼吸般的蠕动顿时停止。 --- 林清流出现在了一间外城区的居民楼内。 房间看上去应该至少有二十年的历史，原本白色的装修已经纷纷染上了米黄。 尽管如此，但大大小小物件中的生活气息和菜肴的香味仍然诉说着这里的温馨。 他站在门廊处，看着摆放在客厅正中央的餐桌，三人正面带笑容地坐在餐桌前。 其中一人正对着大门口，赫然便是年轻了一些的王枭。 而坐在他两侧的男女则是完全没有看到门口的林清流，一边唱着生日歌一边拍手打着节拍。 王枭涣散的瞳孔迅速聚焦，随后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裱糊匠状态的林清流。 他有些惊讶于当前的处境，但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打算起身。 林清流迅速挥手示意王枭坐下，同时另一只手伸出手指让他安静，随后自己也坐在了门口的鞋凳上开始静静等待。 王枭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坐了回去，重新沉浸在温暖的亲情中。 生日歌很快进行到了尾声，中年男女对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道： “儿子，十六岁生日快乐！” 女人赶快打开了桌子上的方盒， “这是你爸托人从内城区带的蛋糕，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一块蛋糕被放到了王枭面前的餐盘中，但十几岁的少年却不为所动。 林清流塑造的是一场清醒梦，从王枭看到门口那人的瞬间便已经有了明悟。 梦境复刻的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是自己十六岁成人那天家中格外丰盛的晚宴。 看着满脸笑容的父母，两行泪水缓缓流淌下来。 “儿子，你咋哭了？” 还没放下餐刀的女人吓了一跳，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没事，妈，就是太开心了。” 王枭用袖子随手抹了一把眼泪，开始大口咀嚼吞咽面前的蛋糕。 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不苟言笑，带着些军人气质的中年男人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几分钟后，王枭放下手中的餐具，忽然站了起来。 他的父母俱是一愣，有些惊讶地问道： “怎么了吗？” 王枭摇摇头， “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事情要出去解决一下，很快就会回来。” “好，那你可要快点啊，晚了菜就凉了。” “一定一定。” 说罢，他迅速来到门口，看向正从鞋凳上站起的林清流， “对不起。” 他想要叫出对方的名字，但忽然发现自己并不认识面前的人。 “裱糊匠。” “裱糊匠先生，我是不是耽误了很长时间？” 林清流想了想道： “还好，人在做梦时大脑很活跃，外面只过了两分半而已。” “谢谢。” “都是小事。” 林清流拍了拍王枭的肩膀， “反正你的身体重塑也需要时间，你不会以为自己被吞噬后还有人类的身体吧？” “啊？” --- 外界，地下实验室内，进入旁观者状态的三人看着硕大的肉球一点点干瘪，缩小，最终变成了一个人形的巨大圆柱。 这圆柱呈现着皮肤的颜色，看上去仿佛硕大的蚕茧，其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滋长。 站在圆柱旁边的裱糊匠时不时将自己的手探入那圆柱中，像是在纠正着什么东西的位置。 此时的林清流四种能力全开，堪称当前的极限状态。 【幻梦】途径的能力帮助王枭保持精神状态的稳定并且找回自我； 【博物】和【空间】途径能力帮助他重塑着体内的器官结构； 而那剩下的，原本属于巨大肉球的血肉活性则是被林清流使用【血肉】途径的吸收能力尽皆吸纳。 巨大的肉茧慢慢变黑变硬，在几分钟后成为了棺材般的东西，只有其中有力的心跳还在宣告着生命的存在。 “咔咔。” 伴随着一阵碎裂声，黑色的茧上裂开一道缝隙，一条略显白皙但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从中探出。 王枭以令人印象深刻的状态——全裸，浴火重生！ 正处于围观状态的庄眠眉头微微皱起，不自觉地看向其他方向。 毕竟不是看尸体，活人总是要避嫌的。 王枭重新睁开了双眼，仿佛再次出生的婴儿那般看向周围是世界，正当他打算说点什么代替啼哭之时，地下实验室上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紧接着，经过扬声器放大的声音传入所有人耳中： “里面的人听着，直属防卫队第六小队已经将这里包围，限你们一分钟内出来投降！” 第56章 正面交锋 地下室内的众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外面的人已经表明身份，而且马上就要发起强攻。 而他们任何一人，虽然都有明面上的合理身份，但今日行为的动机都是禁不起查的。 会让直属超能者小队前来的一定不是小事，而刨根问底就会带出神明的事情，这显然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毕竟能够后天赋予人们超能力的事实一旦暴露定然会引起轰动。 他们几个第一能级的韭菜说不定连外面的这些超能者都打不过，更别说保守住自己的秘密了。 此时此刻，几人纷纷将视线投向了场中毋庸置疑最强大的那人。 而此时的“裱糊匠”正在...... 将一件破烂的白大褂扔到王枭身上。 毕竟林清流也不是什么变态，没有看肌肉帅哥遛鸟的坏习惯。 “还有四十秒！” 外界传来了带着威胁意味的友情提示。 林清流不慌不忙地拆开实验室中被打翻的一盒口罩，随后指向手术室的一处墙壁： “打碎那几块瓷砖，后面就是通向外面的密道。 “这里的事情我会解决，你们向北走，去第四商业街，会有人在那里接应你们。” 慌忙扣好扣子的王枭一脸震惊，他扫视其他几人，在他们的脸上也看到了相似的表情。 除了原本就对此有所心理准备的埃尔之外，庄眠和计永行都感到了深深的不可思议。 从赵凯出现异变到现在，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小时，计永行完全是被牵连的无辜者，而庄眠则是靠着一条线索才追查到这里。 可面前这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竟然一开始就有所准备，甚至连撤退路线都有规划。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一切？ 关于这个问题，林清流不好解释。 总不能说是自己趴在天花板上窥屏时看到的吧？ 当他在固体中进入升维偏移的状态后，总有种沙盒游戏开了穿墙挂的感觉，能看到一些隐藏起来的通道。 但他并不打算对此做出解释，保持一个强者的神秘，也是增强众人信心和凝聚力的一环。 林清流指向密道的方向，几名信徒也不敢违抗，纷纷走进了手术室。 确认没有人落下之后，林清流关闭了手术室的大门，将自己与几名信徒隔离开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他接下来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比如——前往第四商业街接自己的几根小韭菜。 是的，草创时期的神明教会根本没有那么多人手。 就连卡密本人都是如此的亲民。 无论是负责传教的神父还是负责给大家擦屁股的裱糊匠，都只能是神明预备役本人亲自下场扮演。 林清流就像一个影视基地中的龙套，在一边的片场结束拍摄后马上就要前往下一处片场。 而且还是不能让人产生联想的两个角色。 至于心理医生和裱糊匠没有同时出现过的这个bug，如果所有的计划顺利，今天就将被他亲手修复！ “喀嚓！” 伴随着碎裂声和脚步声，手术室内的几人已经钻进了墙洞密道，而地下室与地面的楼梯口，代表最后通牒的倒计时也终于走到了尾声。 “强攻！” 伴随着一声低喝，楼梯间和电梯井同时爆炸开来，就像有人向着两处狭小空间投掷了两包烈性炸药。 混凝土碎块和烟雾弥漫中，四个身影飞快冲进了地下实验室。 冲在最前方的那人身体悬浮在半空中，他只是抬了一下右手，不断滚动的烟雾便仿佛被按下了暂停。 随后他右手向着身侧一挥，能见度近乎于无的地下室便瞬间被清了场。 此时的林清流靠在一根混凝土柱子旁边，看上去颇为悠闲。 他就这样看着那会飞的超能力者将能够遮蔽他们身形的烟雾打散，有些迷惑于对方的操作。 失去了烟雾的笼罩，林清流看到一共有四人从楼梯口冲进地下室，他们身穿风格统一的战斗服，盯着林清流如同看着可怕的怪物。 “一，二，三，四......” 林清流在心中默默计数，军队的直属超能者小队一般由五人组成，如果自己没猜错，要么此时一楼大厅应该还有一人正在伺机而动，要么...... 他的脑袋骤然扭动一下，扫视着自己身后，电梯井的附近。 与此同时，一个与环境完全融合的身影迅速用能力让自己的心脏短暂停跳。 这位拥有爬墙和隐身等能力的顶级刺杀者正是总部直属第六超能者小队的第五人。 在刚刚那人回头的瞬间，他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凛冽的杀气。 他忽然心有所感，如果自己被对方发现，或许瞬间就会死去。 在这一刻，代号“壁虎”的超能者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如同一只真正的冷血动物一样让自己进入了近乎死亡的休眠，这才从那种仿佛能看穿一切的扫视中挣脱。 而在下一刻，超能者们没有给林清流过多的思考时间，他们完全遵守了自己的承诺，没有任何询问便直接发起了攻击。 吹散烟雾的那人仿佛高高在上的审判者，他双手前伸，只见地面上的混凝土碎块纷纷悬浮起来，虽然那些碎块没有眼睛，但林清流却仿佛感受到每一片残渣都在盯着自己。 “控物？” 林清流长发笼罩下的眉毛挑了挑，仿佛对这种超能力作品中一定会出现的能力感到不屑，随即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噗，哈哈。” 伴随着有些没礼貌的嘲笑声，那些碎块在不到一百毫秒的时间内完成了加速，如同一枚枚出膛的子弹向着林清流激射而去。 这已经是正常人类反应的极限，也是第六小队队长的绝杀之一。 在狭窄的环境内，他的能力配合另一位可以制造爆炸火球的队友，向来是无往不利。 这一次的战斗原本也应当和之前没有任何差别，但是...... 他操纵的所有石块都径直穿过了那个斜靠在柱子上微笑的人影。 那些本该搅烂大脑，穿过心脏，击碎关节的混凝土碎块没有任何反应，穿过了那人向着各个方向继续飞去。 在如骤雨忽至的撞击和碎裂声中，地下实验室所有的墙壁和天花板上全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坑洞，就连赵凯化身的肉球都没有给这里造成这样大的破坏。 第57章 你敢羞辱我!? 而那位能够隐匿身形的超能者早已经跑到了一处隐秘的角落，躲避自己队长近乎不分敌我的大范围攻击。 此时，悬浮在半空中的男人眉毛已经拧在了一起，他死死盯着无动于衷的人影，试图找出对方已经是一具尸体的有力证据。 “就这？那我还不如买个喷子。” 那人影有些沙哑的嗤笑传来，不同于上一次介于正常笑声和嘲笑之间的情景，这一次所有人都听了出来，这就是赤裸裸的嘲笑。 “全力进攻！” 伴随浮空男人的命令，除了那位潜行者和站在最后的胖子之外的几人全都向着林清流发动了攻势。 在小队长的腰间，一排十五厘米长的定制三棱钉迅速移至他的面前，伺机向前迸射，等待着洞穿道路上的一切敌人。 在刚刚的试探中他已经有了对方能规避撞击类伤害的猜测，但这也只是猜想，如果有机会他愿意做更加细致的尝试。 而这些长钉便已经不是为了警戒林清流而出现。 他们接到的情报是有人在研究所的生命技术部大楼内大肆破坏，并且造成了超过百人的集体昏睡事件。 作为一名资深的a级超能者，六小队队长知道一个人只能有一种能力。 让人昏睡和规避撞击很明显已经不是一个能力的范畴，即使他无法对面前的人造成任何伤害，也必须时刻警戒周围并注意战局，这是一名合格队长应当做到的。 而伴随着他的命令，队伍中的另一人穿着米白色的战斗服，脸上有着一道鲜红如血的疤痕，伴随着他的一呼一吸，周围便出现了十几个劈啪作响的火球。 林清流练习到炉火纯青的【升维偏移】只能让如刚刚那样的物理攻击无效，但火球这东西，是真的能伤到人的。 但林清流对此并不在意。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在地下室内响起，带着些许硝烟味的烟雾再次充满了这个并不大的实验室。 在烟雾的掩护下，第三人也开始了默默行动。 他的双手按在地面上，前方的区域仿佛迅速软化，变成了如泥沼或者流沙般的陷阱。 而一直隐藏在角落的潜行者此时也取出了腰间淬毒的三棱刺，顺着未受影响的天花板隐入了烟雾之中。 他们是一个经受过长期配合训练的小队，只需要一个眼神交流，两人之间便能够打出完美的配合效果。 而此时除了正在警戒的队长和第五人之外，剩下三人对这次的联手攻击更是信心满满。 但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潜行者仿佛易溶于烟雾一般，钻进去了十秒，却没有一点动静发出。 这完全不是对方的作风！ 脸上有着鲜红瘢痕的男人不禁吞了吞口水，抬头看向自己的队长。 而小队长此时也是一脸严肃，队友的催促更是让他下定了决心。 就在他抬手打算将烟雾驱散时，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自烟雾中传来，几人愣了一下，随后全都沉下了脸。 原因无他，那位队友他们是了解的，一个恐惧社交的人本就不会做在众人面前打响指这种有些张扬的事情。 事已至此，小队长大手一挥烟雾瞬间散去。 只见还是那柱子旁边，小半件衣服已经被炸得粉碎的高瘦男人身上的多处爆炸和烧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而他的右手此时如同一根细长的鱼竿，抓着潜行者的喉咙令其发出“嗬嗬”的喘息声。 那痛苦的喘息中夹杂着抽搐和咳嗽，每一次咳嗽都让潜行者的身上出现不受控制的色彩波动。 就像是能力失控的前兆。 此时的男人脚下是正在翻涌如江河的地面，而他却仿佛安稳地站在水面上。 那把夺去了无数人类和异兽生命的三棱刺，此时已经被流沙般的地面吞没，无声诉说着此时地面的可怕。 男人转头看向蓄势待发的几人，右手微微松开，潜行者骤然失去依凭，向着地面坠落而去。 眼看队友就要掉进自己布置的流沙泥沼，伏在地面上的男人瞬间收回能力，脸都憋红了的潜行者重重砸在了地面。 虽然这样也会很痛，但总比被流沙吞噬要来的好些。 看着潜行者的样子，几人的心头纷纷松了口气。 虽然还没搞懂柱子旁边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能力，但是根据对方能够无声无息之间制服潜行者却没有杀死对方的表现来看，这人似乎没有明显的敌意...... 吗？ 在众人微微放心的同时，白发的古怪男子再次抓起地面上的潜行者，这一次他没有专注于捏住对方的脖子，只是抓住战斗服的衣领，随后向着面前几人的方向如扔垃圾那般投掷过来。 这一次，一直站在几名队友身后的青年胖子出手了。 他的双眼骤然亮起，在林清流预设的潜行者落点处瞬间出现了一个正六边形的半透明膜。 潜行者撞在了那张柔软的膜上，随后上下弹了几下，最终被轻轻放到了地上。 而在此时，那白发的古怪男子另一只手忽然从背后探出，手中抓着一根赤红色的圆柱体，赫然便是一罐—— 灭火器！ 他的身形快速移动，挥舞着灭火器对侧前方的一名超能者发起了攻击。 而他试图用灭火器暴打的目标正是刚刚用火球尝试烤熟他的那位红发超能者。 这危险却有些滑稽的一幕让几人有些呆滞，就连即将被攻击的目标本身都没有反应过来。 “砰”的撞击声传来，灭火器已经被六边形的超能力薄膜挡住，而红发男人也迅速反应过来，后跳一步并开始在身边制造火球。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白发古怪男人眼看一击不成，竟然顺势调转灭火器，拔掉保险销，用十分标准的姿势将喷口对准了空中那几个正在成型的火球！ “嗤！” 高压气体带着干粉猛烈喷出，将几个还处于孕育状态的火球完全消灭。 红发男子呆呆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幕，过了几秒才张开嘴吐出了一口白色的干粉。 仿佛从未经历过如此屈辱的事件展开，即使是白色的粉末也难以掩饰其脸上因羞愤产生的潮红： “竟然敢羞辱我！” 第58章 神秘组织 面对着红发超能者充满杀意的质问，面前手持灭火器的男人并未做出任何答复，只是站在原地不断旋转着喷口的方向，将一个个不断出现的幼年期火球掐死。 “你的话太多了，应该改一改坏习惯。” 男人沙哑的声音传来，干粉耗尽的灭火器被丢在了一边。 与此同时，在强大怒火的催生下，几乎是瞬间，男人身边的火球们的大小便暴涨了数倍，炽烈的火焰燎得特殊材质的天花板都开始慢慢融化。 “给爷死！” 男人大吼着，将一个又一个火球砸向面前的白发男子。 他完全不担心自己的攻击会溅射伤害到身边的队友们，有胖子那家伙在，绝不会有人受到伤害。 火球再一次轰击到男人身上，一道道焦黑的皮肉崩裂开来，与此同时，另外几人也再一次发动了进攻。 与之前不同，白发男人的能力像是进入了冷却时间一样，他不再像之前那样从容，已经开始通过移动规避伤害。 这让能力遭遇完美克制的超能者队长心头一喜，分出了一半的长钉寻找机会刺入那人的手脚，同时淡定地指挥着自己的队友，精密配合带来的巨大优势在不算宽敞的实验室内显露无疑。 白发男人的体力似乎逐渐不支，他的活动范围比起最开始小了很多，被火球和翻涌的地面逼入了一个角落。 “就是现在！” 看到角落的白发男人踉跄了一下，队长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男人再也没办法像最开始一样游刃有余，所有的攻击打在了他的身上，但是想象中的哀嚎却并未出现。 “喀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就像刚刚出窑的瓷器冷却时发出的声响。 那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声音。 队长再一次驱散了烟尘，那个男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 细密的裂纹自男人的手掌出现，随后向着全身上下蔓延。 伴随着裂隙的延伸，男人逐渐呆立不动。 最终，伴随着微微的后仰，男人的身体撞击在墙壁上化为了如玻璃渣般的碎块，随后慢慢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五人小队的成员面面相觑。 “这是咋个回事嘛？” 已经醒来的潜行者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 “咦？” 林清流感觉自己的额角抽搐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一顿，椭圆形的光环出现了一点点的误差。 “动作还挺快的。” 他喃喃自语的同时看向身后那些因为陷入梦境而僵立在原地的超能者。 是的，梦境。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催眠的角度而言，一个人在不知不觉间被催眠的开始往往是标志性的动作或者声音。 而对于几个超能者小队的成员来说，他们便是从第二次烟雾出现和那一声响指开始进入的催眠状态。 借助着他们自己创造的媒介，林清流让几个保持着高度紧张的人类放弃思考地下室之外的一切。 这样在他们进入梦境之后，所有的脑力便会被用来维持当前的梦境稳定。 每一处细节其实都藏在几人的潜意识深处，而他们各自的能力更是会被他们无意间模拟出来。 换句话说，林清流自始至终只提供了一个进入梦境的入口。 而梦境本身一直都是几个超能者在借助自己的能力完善。 现在，梦境中的自己已经按照计划莫名其妙地逃遁了。 虽然他们可能会比预想中提前一两分钟脱离，但是问题不大。 在能够通过【血肉】途径能力完美掌控自身的一切肌肉之后，林清流就已经发现自己能够完成很多正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便如现在的绘画。 作为一个新兴隐秘组织名义上的首领，他要用今天这场事件宣告自身组织的存在。 此时的他正在手术室的墙壁上绘制着一个有些复杂的金黄色符号。 那是一个由光环，翅膀和光芒构成的徽记，来自于自己前世看过的某个圣徽的魔改版本。 今天以后，这个徽记将会被写入无数档案，成为强大和隐秘的代名词。 --- 看着逐渐消失的碎块，超能者小队的几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仔细推理了一番之后，小队队长认真道： “果然，那个男人只是明面上的靶子，用来吸引我们的火力。 “而我们一直在警戒的同伙，只是隐藏在暗中，伺机将我们拉入这个虚构的梦境。” “该死，真是狡猾啊！” 红发男人奋力砸在身边的柱子上，甚至带出了一串转瞬即逝的火花。 “那我们应该怎样脱离呢？” 之前战斗中沉默寡言的胖子此时忽然问道： “我听我老爹说过，被催眠的人一旦认识到所处的是梦境，那么梦境就会很快坍塌，不知道是否适用......” 他的话还没说完，地下实验室入口处便开始了诡异的坍塌。 楼梯和地砖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一般开始不断消失。 让地面软化的男人和潜行者顿时眉头一皱想要后退。 “别急，接受这一切，我们就能醒来。” 胖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黑暗的虚空不断蔓延，最终吞噬了站在实验室角落的几人。 --- “啊卧槽！” 伴随着一声惊呼，和腿部的剧烈抽搐，红发男人最先从梦中苏醒。 他一直在竭力隐藏着自己患有恐高症这一事实，可心中的恐惧还是被梦中那无底的深渊彻底激发。 就像小时候从噩梦中抽搐惊醒，此时的男人感到一阵疲惫，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仍然处于地下实验室内，身边是自己的几名队友。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几人纷纷醒来，他们揉着有些昏沉的脑袋，感到发自内心的疲惫。 这其实就是被林清流拉入梦境的后遗症，毕竟构造并运行梦境是需要大脑耗费能量的。 而这份能量，总不能让林清流来支付吧？ 那就只有苦一苦这几个倒霉蛋了。 相互检查了一番，几人的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就连潜行者脖子上的红印都没那么明显。 仿佛那个和他们五个打得有来有回的家伙真的没有任何恶意一样。 但更让他们惊讶的，却是此时的实验室墙壁。 一个足有人头大小的复杂徽记让几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第59章 【信徒】 徽记带着一点点金色的深黄让那光环仿佛在真的发光。 看着那东西，几人的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感。 他们清楚那一定是那个男人和他的同伙留下的，但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示威？ 恐吓？ 又或者是——宣告？ 年轻的队长皱了皱眉，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扫视周围，早已荒废的地下室中的秘密实验室，地面上看不出成分的黑色残渣，诡异的群体昏睡，各色破烂衣服，以及......毫无杀意的对手。 今天或许不是一次简单的超能力案件。 “可以让调查小组进来了。” 小队长有些丧气地说道： “回去别忘了交今天的检讨。” “这玩意为啥是金黄色的？” 红发男人忽然问道。 有些社恐的潜行者指向实验室的角落： “应该是用那瓶碘伏消毒液画的......” --- “哈，哈，哈......” 体力不支的喘息声回荡在阴暗的密道中。 王枭和庄眠都经历过专业的体能训练，在这方面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但有段时间营养不良的埃尔和专业不对口的计永行却是承受不了这样的剧烈运动。 原本两人便在之前的战斗中被肉球追逐地满地乱跑，现在更是恨不得把肺翻出来淋上凉水降温。 实验室地下通道与内城区第四商业街之间的直线距离有将近两公里。 密道当然不可能延伸那么长，只过了几百米四人便从一处杂草丛中钻了出来。 出口在一处停工的工地附近，虽然是寸土寸金的内城区，但周围的行人也称不上多。 几人走出密道，装作无事发生般快步向着商业街的方向走去，仿佛几个即将上班迟到的倒霉蛋。 过了几分钟，四人终于站在了第四商业街的路牌下方， “真的有接应吗？” 埃尔一边看着自己从未见过的内城区景色一边问道。 还未等其他人做出回答，一辆车停在了几人面前。 车窗摇下，一张和善的微笑面孔显露出来： “哟，你们都在这里啊，快上车！” 看到来人是老熟人林医生，几人顿时长舒一口气，关好车门，车辆向着外城区东部驶去。 尽管已经能够完全掌握所有的肌肉，但林清流在开车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显得有些手生。 而这一切都被坐在副驾驶的计永行看在眼里。 至于小天才为什么会坐在副驾驶？ 因为内城区的道路只有他最熟悉。 “林医生，您有驾照吗？” “有。” 林清流自信地从怀中取出小本本递给副驾驶上的计永行。 少年接过将其打开，顺嘴念了出来： “皮埃尔，男，四十岁......这这这......” 他看向主驾驶上正全神贯注开车的林清流： “医生，这也不是您的驾照啊。” “你就说有没有吧。” “......那这车是您的吗？” “你觉得呢？” “冒昧问一下，这位皮埃尔......” 话音未落，汽车后备箱忽然传来了沉闷的撞击声和来自人类的痛呼。 计永行把没说出口的半句“还活着吗”咽了下去，感叹心理医生做事之果决。 “放心，我会付钱的。” 林清流没太在意，人生第一次开车的他正在尝试超过前车。 足足开了一个半小时，车子终于停在了外城区东部的一个路口。 几人下车之后林清流给倒霉蛋皮埃尔结清了租车的款项，随后带着众人向着自己的心理诊所走去。 在场的除了林清流本人和埃尔之外，其他人来这里的次数都不超过三次。 想到自己获得的强大力量和疏于拜访的行为，几人顿时感到一阵羞愧。 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林清流一边唠着闲话一边向屋内走去。 就在他打开灯的同时，清脆悦耳的响指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那位强大且诡异的白发男人正坐在林清流的办公位置上。 他轻轻拍了拍手，用有些满意的口吻说道： “不错，还不算晚。” 林清流则是看着对方挠了挠头： “我记得我没给你这里的钥匙。” 白发男人指了指身后的窗户： “质量不好，该换了。” 看着那扇出现了些许损坏迹象的窗户，几人总觉得林清流脸上的表情好像十分钟前的那位皮埃尔。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总之，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我想有些事情还是要说得清楚一些。” 男人挥了挥手，一层诊室内的椅子仿佛有了生命，迅速自发聚拢到房间内。 几人不敢怠慢，像是幼儿园排排坐的小朋友们一样乖巧地坐下，开始聆听“裱糊匠”的发言。 “林医生想必你们已经不陌生了，他是布道者，是神之眼，是神启的见证，负责传播主的福音。 “而我，你们只需要知道我是裱糊匠，是神之手，负责清理和隐藏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而你们，作为神明的信徒，作为祂虔诚的追随者，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使用祂恩赐的能力，尽自己所能拯救这个世界。” 白发男人环顾四周继续道： “通过这次的事情你们应该能明白，即使是恩赐者，一个人的力量也是渺小的，想要将世界拯救，你们，甚至我们都需要联合在一起。” 说到这里，他将那个金色符号在空中绘制了一遍，让每一个人都看到了徽记的所有细节。 “这个符号就代表了我们的组织，至于名字嘛，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从之前起就一言不发的林清流举起了手说道： “不如就叫做【信徒】，大家看怎么样？” 早已经听麻了的众人在强大的压迫感下也没什么别的想法，轻而易举地让林清流这个起名废拿到了最终的命名权。 “我也觉得没问题。” 白发男人点头道： “既然这件事定下来了，那么还有最后一件事，那就是我们组织的聚会地点。” 他扫视了一下周围的几人，随口说道： “不如就在这里吧。” “啊？我家？” 林清流最先反应过来，指着周围的心理诊所，像是被强征了土地的倒霉蛋。 客观来说，这个提案的确是最佳选择，所以毫无疑问地通过了表决。 眼看已经没有其他问题，白发男人双手一抬，面前的办公桌便延展成了一张足够六人使用的餐桌，他向着左右伸出双手，示意众人模仿他的动作。 待到所有人手拉手形成一个环，裱糊匠带头进行了一次虔诚的祈祷。 一切结束，他十分满意地总结道： “愿大家竭尽所能，早日带领人类脱离苦海。 “还有就是，你们每个人可以想一个代号，就像林医生的‘布道者’和我的‘裱糊匠’。” --- 与此同时，梦境之外。 卡密有限公司的法人林清流正在将几人一个个抬到诊疗床上。 第60章 阳光开朗大男孩 “是的，您看这上面写的登记地点是这里吗？” “不是，这里是宿舍区，你走反了。” 早上七点，抱着脸盆从水房走出来的弗兰克恍惚间听到大门处传来一阵令人啼笑皆非的对话。 弗兰克有着一头洋溢着活力的金发，看着他的脑袋就仿佛看到了朝阳。 当然，在这里大部分人并不会叫他的真名，人们一般称呼他“菲涅尔”。 又向前走了两步，菲涅尔的脚步缓缓停止，他越想越觉得那个听上去有点呆板的声音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自己看重的外城区家伙。 他迅速把脸盆放到了旁边的窗台上，一边喊着“等一下”一边冲向宿舍的大门口。 果然，在阳光洒进的大门处，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个家伙。 此时的王枭正站在大门口的咨询处，朝阳让他的影子都蒙上了一层金色，看的弗兰克想要把“菲涅尔”这个代号让给对方。 “嘿，哥们。” 王枭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侧头一看便见到一个穿着花裤衩和白色背心的男人高兴地迎了上来。 确认对方是和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超能者之后，王枭露出一个微笑。 “在这里看到你，看来你是想通了？” 王枭点点头： “是的，我想只有加入你们或许才能发挥自己最大的价值。” “早该这么想了哥们。” 菲涅尔伸手轻轻锤了王枭一下，对方充满弹性的肌肉让有些瘦的金发年轻人表情一滞，他侧头看向正打算引导王枭去报到的咨询处工作人员道： “不劳费心了哥们，我带他去就行。” 说罢这个自来熟的年轻人已经开始和王枭唠起了自己的感想： “我四年前也只是外城区南部一个平平无奇的学生罢了。 “要不是侥幸有了这异能，家里人哪能过上现在的日子？ “哥们跟你说实话，加入直属超能者除了有些不自由之外几乎没有缺点，不管是吃的穿的全都是免费，上面也不会刻意派我们去执行必死的任务，他们又不是什么魔鬼，你说对吧......” 菲涅尔揽着比自己高了足足半个头的王枭的肩膀，一路絮絮叨叨带着他前往大楼另一面报到。 走到一半的时候，菲涅尔另一只手忽然拍了一下脑袋， “哎呀，有件事忘记和你讲，每一个直属小队的超能者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称号，就像我的本名其实是弗兰克，但生活在这里的大家一般都叫我菲涅尔。 “咱们马上就要到了，你最好想一个比较合适的。 “虽然说没有硬性要求，但一般的代号需要贴合自身能力。” 王枭的脚步并未如菲涅尔想象中停滞，他继续向前，仅仅是静默了两秒便说道： “我想好了。” “是什么？” “【不死人】。” --- 外城区东部的一处陋巷内，七八个黑洞洞的枪口像花洒的喷头从各个方向指向埃尔。 站在巷子最深处的男人脸上带着一道分割了鼻子的巨大狰狞伤疤，手指之间夹着一根缓慢燃烧的短棍。 “就是你小子一张口就想要我们三个街区的地盘？” 烟雾呛得埃尔眉头微微皱起，他看着那个面带嘲讽的身影道： “三个是刚刚的价格，现在是六个。” “小子，你最好让你身后的人亲自和我谈，否则我不介意欺负一下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男孩。” 刀疤脸猛吸了一口内城区流出来的香烟，狠狠过了一下肺然后从鼻子里缓缓吐出开始回龙。 这可是内城区流出来的稀罕物，他一般也只会在需要自己摆摆架子充充门面的时候才会点上半根。 眼前这个小孩看上去连十五岁都没有，外城区不少年轻人都是这个年纪开始混的，但绝大多数也只是给一些人当狗。 像面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奇葩，一般来说要几年才会出一个。 老实说，刀疤脸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而对小孩背后的势力生出了些好奇。 前段时间东区的地下势力死伤惨重，这才让他这个南区边缘的二流货色带着人占了地盘。 所以此时的刀疤脸虽然看上去稳的不行，但心里却是有点慌的。 他有些害怕这年轻人是东部某些残党派来试探的家伙，但用这么小的孩子又没什么道理...... “我刚刚说过了，没有别人，只有我。” 埃尔看着男人的眼睛，十分耐心地重复起自己说过的话。 “既然这样，那就活捉吧，带回去审审就什么都知道了。” 刀疤脸话音落下，一柄雪亮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埃尔的咽喉。 他微微偏转目光，看到了一个面露凶相的瘦高男人。 这人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大众脸，但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他空荡荡的左袖。 埃尔的嘴角微微勾起，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用刀子抵着自己的男人。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你就是‘独臂刀’？” 埃尔试探问道。 男人很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脸上的表情更加凶狠，匕首已经在埃尔的脖子上划出血痕。 看来他的确不太喜欢这个外号。 埃尔对脖子传来的痛感毫不在意，他看着男人平淡说道： “外城区东部每个月都会有一笔二十升的营养液订单，我知道这是你买的。 “养着那条再也接不回去的胳膊应该很费钱吧？” 自己的秘密被当众揭穿，男人恨不得一刀把埃尔的脑袋割下来。 但是紧接着他便听到了一个令自己完全无法拒绝的条件， “如果说我能让你的胳膊恢复原状，你该怎么感谢我呢？” 男人的呼吸变得急促且灼热，他的脑袋微微靠近埃尔，死盯着他试图找到一丝破绽。 “真的？” “你该怎么感谢我呢？” 埃尔又重复了一遍，在感谢一词上咬的很重。 男人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若是真的，我李锐从此将为您效劳。” “成交。” 少年淡淡说着，目光越过“独臂刀”李锐看向刀疤脸： “我的事情办完了，你们没用了。” 第61章 华佗复生，扁鹊再世 刀疤脸眼睁睁看着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用不到五句话便让自己最为得力的手下当场反水，已经是怒不可遏， “开枪！打死他！” “第一个任务，为你的新老板挡子弹。” 埃尔站在原地发出了命令，没有任何想要躲避的意思。 “明白。” 李锐在刚刚便已经下定了决心，此时对于命令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挡在了埃尔身前。 他的恢复能力很强，只是在断肢再生方面有些弱，这才沦落到有了那样一个耻辱性外号。 “砰砰砰！” 窄巷让枪声格外响亮，但七八声枪响过后，李锐便再也没感受到任何新出现的疼痛。 他强忍着疼转过身，窄巷中的八名打手和自己的前老板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下了。 一瞬间，后怕产生的心理剧震已经在感官上完全盖过了之前枪击造成的剧痛。 如果自己刚刚没有答应他，会不会也...... 李锐的双瞳颤抖着看向面无表情的新老板，刚刚那因为利益诱惑产生的浅薄忠诚已经变成了货真价实的敬畏。 他没敢问出口那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李锐在这一瞬间想起了以前一位前辈说过的一句话： “难得糊涂。” 就当没看到吧。 他在心中暗想。 “带我去拿胳膊。” 新老板的命令还是那么简短，但李锐执行得一丝不苟。 走出陋巷，埃尔带着自己唯一的小弟沿着大路拐入了另一条巷子，完全无视了陋巷中尸体引发的尖叫。 “请问老大怎么称呼？” 走了十分钟，平时还算爱说话的李锐总觉得气氛有些压抑，于是没话找话地问道。 埃尔的脚步一顿，李锐感觉自己的心跳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嗯，你叫我老大就行，对外的称号，就叫【盗火者】好了。” “盗火者？” 李锐重复着这个词，感觉完全没有自己前老板“疤虎”听着有气势，反而平添了几分莫名其妙的感觉。 但他完全不敢表露自己的想法，毕竟“疤虎”已经变成“死虎”了。 “那咱们的，额，这个帮会叫做？” “你说咱们的社团啊，就叫‘灰烬’好了。” 这一次埃尔的脚步没停，随口说完便继续向前。 两人很快拿到了李锐那根被泡在营养液里面的手臂。 那手臂已经有些浮肿和泛白，但时不时的抽搐仍然彰显着它具有存活特性的本质。 带上独臂刀的臂，两人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巷子深处的房屋。 埃尔拉开电灯，李锐看到了一个有些简陋的手术室。 大部分的器械都已经被抢空，连一片手术刀片都没剩下，只有搬不走的手术台还在原地。 “躺上去。” “好嘞老大。” 李锐听命躺在了手术台上，埃尔则是将十二根固定身体的皮带依次勒紧。 酸胀和麻木感让李锐有些不舒服，他发自内心地建议道： “老大您放心，我很能忍痛，没必要勒这么紧。” “有必要，会很痛。” 好吧，李锐不敢反驳，换了个话题继续道： “老板您打算怎么治？我的伤口愈合的很快，正常切开是很难连接上的。” “这个你别管。” 我是当事人，我可以不管吗？ 李锐吞了吞口水，感到事情有些不对，但皮带此时发挥了作用，让他完全没办法挣脱。 于是在李锐充满疑惑的目光中，埃尔从拐角处的器械室推出了一台—— 角磨机！ 精品砂轮，双面打磨！ 高中低三档可调，杜绝伤口愈合！ 用过的都说好！ 埃尔不知道用过这玩意的人到底说没说好，他只知道自己为了收服这位有点本事的人这几天做了不少功课。 好在，李侠医生留下的秘密手术室和黑市上买到的二手工厂角磨机最终成就了今天的他。 李锐的大脑高速运转，很快想明白了新老板的手术方法。 “老大，你别！ “老大我不治了！ “老大，放过我！” “嗡~” 电源接通，角磨机启动。 “呜~~” 伴随着音调上升，角磨机的转速缓慢增加。 薄薄的砂轮慢慢靠近被抵在一起的断臂和李锐。 “啊！！！卧槽啊！！！” 五分钟后，重新恢复健全的李锐单膝跪在埃尔面前的血泊和碎肉中，为自己的新老大献上发自内心的忠诚。 他的额头满是剧痛产生的汗水，但只要挺过了那一关，最终的结果总是令人满意的。 不断捏着恢复知觉的左臂，李锐感觉自己又一次回到了几年前那个年少无知，让超能力研究员给自己来波狠的的那个下午。 “跟我来。” “遵命。” --- 审讯室内，两个穿着治安队制服的人走了进来，最后自觉地站到了两边。 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跟在他们身后，肩章无声昭示着他内城区高级治安官的身份。 庄眠看到高级治安官的瞬间，脸上涌现了短暂的兴奋。 男人无视了对方的表情，将一份口供放在庄眠面前的小桌板上问道： “你确定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我确定。” 庄眠的眼神无比坚定， “如果您还有疑问 ，我愿意接受催眠审问。” 她的语气言之凿凿，实际内心却没有那么大的把握。 真话的确是真话，但不是全部的真话。 至于催眠审问，还不一定谁催眠谁呢。 但是话说回来，自己的老师果然还是愿意来捞自己的。 男人闻言点点头，对左右说道： “你们出去一下。” 审讯室内只剩下了老治安官和庄眠，男人气定神闲地坐在了椅子上道： “我们按照你交代的线索查下去了，现在基本可以锁定赵凯的罪责。” “那幕后主使？” 男人摇摇头： “这两天内城区有六个人自杀，这件事已经没有后续了。” 庄眠的牙齿咬紧，强压着愤怒质问道： “外城区至少因此死了上百人，难道就这么算了？”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打开文件包取出了两张纸： “签了第一张，你调回内城区原本职务，这件事到此为止。 “签了第二张，代表你自愿从治安队离职，之后的一切随你心意。” 第62章 新工作 话音落下，男人看向双手被拷在小桌板上的庄眠，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 不出意外的，他在庄眠的双眼中看到了掩饰不住的震惊。 此时的庄眠的确如此，她知道老师是来捞自己的，但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大，居然要让自己二选一。 这一刻，向来颇有主见的庄眠陷入了震惊和迷茫。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四目相对。 庄眠没有问出“一定要二选一才行吗？”这样可笑且幼稚的问题，她深吸一口气拿过了那张写着离职相关内容的合同。 随后，她将自己的名字和指印按了上去，将其推还给了面前的老师。 男人拿起合同看了看，严肃的脸上忽然绽放笑意。 他看着面前这位治安学院的学生，露出了欣赏的表情。 “不错，你很好，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学生。” 男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回踱了两步， “现在这里是一处绝对的密室，单面镜和监控都被关闭了，接下来的话只有我们两个能听到。” 庄眠微微一愣，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但她只是点了点头，静静等待着老师的下文。 “我猜你已经猜到一部分了，那我也就没什么可藏着的。 “我谨代表内务部肃清队向你发出邀请，如果你答应，将会成为一支肃清小队的队长，负责处理部分内城区上不得台面的事件。 “你的考虑如何呢？” 说着，男人按动手中的遥控器，庄眠手腕上的电磁手铐“啪”地打开，让她重新恢复了自由。 “我选择加入！” 庄眠对于自己的兴奋没有任何遮掩，她也没必要遮掩。 内务部是隶属于军队的对内监察的神秘部门，不同于对广大希望城居民负责的治安总队，内务部主要负责调查某些牵扯较大的事件，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秘密警察。 此时此刻，庄眠终于确认了这个神秘的部门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自己的老师甚至就是其中的一员。 那么，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加两全其美呢？ 一个不需要丢掉工作，能够深入调查不少见不得光的事件，甚至可以隐藏自己秘密身份的岗位正是她现在所需要的。 “欢迎你的加入，跟我走吧，路上别忘了给你的小队取个名字，肃清队的传统是从动物中选。” “动物？请问昆虫也可以吗？” 老人回头看了庄眠一眼， “可以，看来你是想好了？” “嗯，不如就叫【蝶】好了。” --- 研究所陷入了为期一周的骚乱。 可怕的生化怪物出现在生命技术部的核心位置，让包括部长在内的三十多人消失，造成了两百人的群体昏迷，最终被及时赶到的总部超能者消灭，这无疑是真正的大新闻。 但这样的新闻毫无疑问是没有必要传入人们耳中的，贸然传扬这件事只会造成无价值的骚乱。 内城区的居民尽管综合素质要高上外城区许多，但对于自己并不了解的领域仍然很容易被他人引导。 基于这一点，这场生化事件仅在很小的范围内传播。 而计永行作为死里逃生的当事人之一，便是其中一个。 “......滋滋，希望日报消息，六月九日于研究所总部爆发的大火已经造成了十二名研究员死亡，其中包括生命技术部部长赵凯博士......” “啪！” 计永行伸手按掉了接触不良的收音机，脸上的表情并没有那么好看。 他正坐在副所长周拙的书桌对面，看着对方在一张白纸上写写画画。 “今天脾气这么大？” 周拙头也不抬地问道。 “我只是不想听到一个害死了那么多人的恶魔被怀念和赞扬。” “你那么聪明，肯定想得到为什么要这样说嘛。” 周拙的语气听上去十分温和，仿佛正在安抚晚辈的长者， “每个组织，每个部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说对不对？” 计永行侧头看向窗外，对周拙若有所指的反问不作回答。 “好了，想开一点吧，反正生命技术部最近两年也没什么进展，这次正好重新洗洗牌。” 老人说着将写好的白纸交到了计永行手中： “拿着，这是你最新的调令。” 戴着眼镜的少年低头扫视白纸，小声念了出来： “......调任【武器研发部门】担任研究员......我？” “当然是你，现在的情况留在生命技术部对你没什么好处，多走走以后才好接我的班。” “您这就预定下来了？” 计永行一脸无语，研究所两位所长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的，用膝盖都能想到，最近这一个星期正所长肯定又在和议会的老骨头们打嘴炮。 “能者多劳嘛，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要是找到了比你更有天赋的家伙......” “我知道我知道，到时候副所长就没我什么事了。” “你知道就好。” 周拙的老脸上满是笑嘻嘻的表情。 “谁稀罕？不过，为什么是武器研发部门？” 计永行不解地问道。 “因为军队的某个老货快撑不住了。” 周拙叹了口气， “你见过，或者听说过会飞的异兽吗？” 突然转变的话锋让计永行呆愣两秒，随后发现自己的确没想过这件事，随即摇了摇脑袋。 “你不会以为是那些畜生不想飞进来吧？ “算了，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看到对方没别的事，计永行也不再唠叨，扬了扬手中的调令，转身离开了周拙的办公室。 穿过几个走廊，换乘了两次电梯，计永行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从床底熟练地扯出大箱子，他熟练地组装好因空间不足而被临时拆掉的元件和线路。 老旧的显示屏闪烁了两下，一个泛着荧光绿的光标出现在了屏幕上端。 伴随着一明一暗的闪烁，一行文字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屏幕上： “欢迎回来，我的创造者，伟大的【先驱】阁下。” 计永行的嘴角微微勾起，他快速敲打了几个按键，进入了程序的后台。 显然，这并不是一个人工智能，只不过是他提前设置好的开机动画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这段时间计永行也对这东西进行了大刀阔斧的修改。 那个用来预测未来的模型已经被他扫进了垃圾堆，现在正在研发的是一些可以配合自己能力的新东西。 第63章 议会 “我宣布，希望议会新纪元52年第三次会议现在开始......” 此时此刻，内城区真正的核心建筑内，一间没有任何高科技设备的房间中，十个人正围坐在圆桌周围。 这就是希望城真正意义上的最高决策部门——希望议会的所在。 这处小小的建筑只有两层，第一层是议员们用来和三大部门的首脑交流的会议室，第二层便是此处的圆桌会议厅。 二楼的圆桌会议室狭窄的像是一间没有窗户的破屋，上方的那些光源也是几百年前就被发明的白炽灯，仿佛在这里看不到任何科技发展的痕迹。 每个人的头上有一盏不算明亮的白炽灯，轮到谁发言谁头上的灯便会亮起，其余人则会隐入黑暗中，仿佛变得无比中立客观。 同时他们每人还掌握着一个双向开关，用来给接下来的提案投票。 为首的男人站了起来，打开手中的文件夹念道： “提案一：关于单独成立食品工业部门的提案，以下是具体内容...... “......合并外城区营养膏生产线和地下农场牧场，增设六条新的生产线......” “提案二：关于削减研究所生命技术部下一个季度50%的研究经费，削减下来的部分可适当分给其他部门或机构......” 会议不断进行，一个个提案或通过或否决，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人， “提案九：关于适当收紧外城区灰色政策的相关建议。” 这人的语气毫无感情，仿佛一个纯粹的念稿机器， “......在我们过去几年的刻意纵容下，外城区的无业游民势力已经逐渐尾大不掉......” “......综上，过去五年内对外城区的刻意纵容是一周前研究所惨案的根本原因之一......” 男人念完了提案的最后一句，但在场的其他议员却全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几分钟，才有一人开口道： “还记得五年前，提出这个政策纾解外城区压力的也是你。” 被揭穿老底的议员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反而颇为认真地说道： “今时不同往日，哪有什么不变之法？ “你我都清楚五年前是什么样子，要是不给那些憋坏了的人找点事情做，恐怕外城区的工厂一天都干不下去。” “那你知道现在外城区有多少黑户了吗？” 隐藏在阴影中的人继续追问道。 在希望城，每一个人都会有精确的岗位指向，不同学历和专业的人，能做的事情一早就被安排好了。 也就是说，理论上希望城是不存在无业游民这种人的。 但这终究只是理论，另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希望城的居民们生存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城墙外面的确是凶猛的异兽，可城墙内的异兽也同样可怕。 现在人们的压力还能通过像林清流这样的医生和诊所进行舒缓，但几年前可不是这样。 生产营养膏的工厂根本不会停工，对于某些岗位，人类总比机械更加合适。 毕竟机器坏了会报警，而人会咬咬牙继续干。 大约五年前便是反对情绪达到顶峰的时间。 当时的工厂的确有些过于反人类了，导致整个外城区的二十多条生产线差点崩溃。 那时候也是在这间暗室内，众人表决通过了另一个提案，允许部分想要离开工厂的工人自行选择出路。 这些不稳定因素离开了流水线，成为了所谓的无业游民。 而剩下那些舍不得岗位的人们自然也就没了罢工的意思。 便如现在的埃尔一样，放在几年前，像这样早早辍学的年轻人毫无疑问是要被打包进厂的，但在那之后便不必强制如此。 外城区本就因为成本原因极少有监控摄像，在放松监管后也开始变得有些混乱。 会选择离开工厂的家伙们没了出路，自然会自己给自己找工作。 这也就导致了外城区如今的生态环境。 但今天这条提案若是通过，或许外城区会在接下来的一到两年内大变天。 “一万人。” 念出提案的男人有些犹疑。 “别以为我不知道！至少有两万！” 对面那人再一次毫不留情的反驳了他， “这还没算那些每天下班就拿上棒子的家伙，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那么多力气......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反驳你，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办法真正解决这件事？ “我们通过一个提案很简单，但实施起来或许很难很难。” 男人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他试探性问道： “拉一批，打一批，如何？” 听到他的建议，几名议员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幽暗的房间内，光芒下的男人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小声的议论。 他的头上微微沁汗，继续补充道： “拉拢那些新生的，较为温和的帮派，打压那些坏的比较纯粹的。 “最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问题就全都解决了。” 男人的想法再一次引发了讨论，黑暗中又有一人问道： “按照你的想法，第一波可以有多少人？” 灯光下的那人想了想道： “按照模型预估，至少有三千。” 黑暗中的声音嗤笑一声道： “我投你一票，记得让他们来一号提案中的提议增加的流水线上干活。” “滴！” 绿灯亮起，男人得到了第一票。 另一个声音问道： “拉拢的那些怎么选？” 男人想了想道： “让内务部成立一个小组调查一下吧，他们和外城区的瓜葛很少，结果会更客观些。” “我没意见。” “滴。” 男人获得了第二票。 “计划的周期大概多久？” “两年半。” “滴。” 男人获得了第三票。 如此这般，阴影中的人们又问了七八个问题，最终九号提案以五票赞同，两票反对，两票弃权成功通过。 无数人的命运在这一刻被改写，但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与此同时，远在二十公里外的某外城区不知名心理诊所内： “欢迎光临【一家心理诊所】，请问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第一卷完） 第64章 降生 希望城外，五十公里。 薄薄的雾气笼罩着看不到尽头的森林。 这里的树木高大粗壮，褶皱的树皮呈现着诡异的深色，枝条和树叶则是如大海般的深蓝，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科幻作品中的外星生物。 微风吹过，像是有什么命令被传递过来，森林中出现了罕见的寂静。 随后，伴随阵阵“簌簌”的响声，成片的树木开始了诡异的蠕动，就像一个个失去虫茧保护的蛹。 在看不见的地下，无数植物的根须正在蠕动着，输送着几个月以来固化的大部分养料。 这些养料向着森林的深处前进，一部分来到了一棵参天大树的体内，另一部分则是被运送到了大树附近的几个坑洼中。 这棵大树足有近百米高，褶皱的表皮上是一个个伸缩蠕动的肉瘤。 蓝紫色的荧光伴随着肉瘤的张合一明一暗，内部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壳而出。 而在百米高的天空，参天大树的树冠正在对着那逐渐厚重的雾气吞吞吐吐，大快朵颐。 伴随着对雾气的吞吐和根系部分的养料供应，大树身上的肉瘤逐渐鼓胀。 终于，在一颗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肉瘤鼓胀到极致之后，已经半透明的皮膜被一根利爪骤然穿透。 那利爪不断向下滑动，经过的皮膜部分如遇到热刀的黄油一样被无声切割。 终于，皮膜上的豁口变得足有一米长，利爪收了回去，两个西瓜大的脑袋从中探了出来。 长着两个头的异兽通体呈现灰色，像是猫科动物和犬科动物的结合体。 它用力把脑袋挤出来之后整个身体便也滑了出来，直直向着地面砸去。 预想中的撞击并未发生，刚刚出生的异兽在空中迅速掌握了平衡，成功让粗细不一的七条腿一起落在了地面上。 只是刚刚出生的它着实有些头重脚轻，其中一个脑袋撞击在裸露地面的树根上，发出了一声痛呼。 另一个脑袋则环顾四周，认真扫视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幼年异兽的叫声似乎唤醒了身边的巨树，它的枝桠开始微微颤动，根系上散发出温和的光芒引导着幼兽前进。 两个脑袋顶着地面上的光点不断向前，来到了一处清澈见底的小小水洼。 源自本能的反应让他低下脑袋探出了舌头。 接触到液体的那一瞬间，对这种甜味的依赖便永远烙印在了它的体内。 没有人告诉它，它只是一只第一能级的幼年异兽，一只用来试探人类的炮灰，一只高等异兽的马前卒。 只有半个人类大小的异兽啜饮着甘甜的汁水，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 但这样的好事并未持续多久，没过几分钟，参天大树上更多的绿“茧”破裂开来，一个又一个异兽从树上摔落。 它们长着一到四个不等的脑袋，肢体更是各不相同。 让人类中的学者观察一下还能发现它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那就是它们的身上都有部分哺乳动物的特征。 大部分异兽都能敏捷地抓住树干上的褶皱，或者凭借自己的多条腿平稳落地，但还是有少部分异兽直接摔死在了参天巨树的下方。 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一条条深棕色的树根从土壤中缓缓探出，将那些尸体重新包裹并且消化。 长着两个头的幼兽没有独占营养池多久，很快便有更多兽头从旁边挤了过来。 这时候便显示出了异兽们长着多个脑袋和更多条腿的优势。 每一个脑袋都有一张嘴，那些三四个脑袋的异兽喝起富含营养的液体也要比其他异兽快上很多。 而更多的腿则能够帮助异兽们在营养的争夺中胜出。 他们之间的差距从这一刻便已经显露出来。 双头幼兽作为大树这一批第一个出生的孩子，比其他人多了将近五分钟的专享发育时间。 眼看营养池周围已经聚满了异兽，只有两个脑袋的它也只能让自己尽可能晚地被挤出去。 至于那些本就出生的晚，还只有一个脑袋的家伙们，现在不是被挤成了薄片就是只能眼巴巴站在一边看戏。 但那些多个脑袋的异兽显然也没有猖狂太久。 事件又过了不到一小时，伴随着巨树的阵阵颤抖更高处的蓝色“茧”一个接一个地破裂，这一次戳破茧膜的从一根根利爪变成了一条条粗大坚硬的节肢。 这些带有明显昆虫特征的肢体覆盖着深色的甲壳，远比下面这些异兽幼嫩的肢体强壮。 它们从茧中爬出，用至少六条节肢牢牢抓住树干，一点点向下爬动。 这些能成长到第二能级的幼年异兽同样被那些根须旋转盘成的营养池吸引，开始向着营养池的方向缓缓靠近，甲壳与节肢之间的挤压和碰撞声让森林中平添了几分恐怖。 一个长着三个脑袋的异兽从营养池中抬起头，六只耳朵动了动随后警戒地转过身体。 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虫类异兽，这只异兽身体微微拱了起来，摆出了一副将要进攻的姿势。 “吼！” 它的三个脑袋发出了低吼。 “嘶~” 虫类异兽虽然连可以称得上脸的东西都不存在，但它同样也发出了威胁的声音，它左打开的巨颚一张一合，相互撞击发出砰砰的声音。 二者僵持了不到十秒，最终那从绿茧中孵化而来的异兽选择了退缩。 它弓着身子，盯着对面的异兽，缓缓向后退去，源自基因的本能告诉它这不是可以战胜的对手。 眼看几乎是最强的绿茧异兽都开始了后退，其他的异兽们也纷纷停止了进食，开始有样学样地让出营养池。 那虫类异兽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根管状的口器不断向前伸长，探入营养池的底部，开始大肆进食。 具有昆虫特征的蓝茧异兽越聚越多，他们最终占据了所有的营养池，而那些可怜巴巴的绿茧异兽只能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大开餐会。 在众多看戏的异兽中，长着两个猫头却有一副类似狼的身体的异兽默默盯着眼前的一切。 第65章 支配 浓雾笼罩的森林隔绝了人类的一切观测手段，同样隔绝了大部分的阳光，让整片森林的最下方一直处于亮度不足的状态。 至于夜晚的时候，那些树木的缝隙则会发光，同样也会释放出一些带着荧光的孢子。 异兽们就这样在森林中生长，数百只绿茧中出生的异兽只能靠着蓝茧异兽们每天留下的剩菜剩饭勉强活着。 当然有部分绿茧异兽尝试挑战那些虫子的权威，但也只是沦为了一顿额外的餐食罢了。 尽管如此，异兽们的身体还是在以一个非常惊人的速度生长。 仅仅过了十天，这群异兽便达到了成熟的标准体型。 某一天，所有的异兽发现了一个令人惊恐的事实，这一天它们在喝完营养池中的液体之后，整个由树木根须围成的营养池竟然不再浸出新的液体，而且那些相互盘踞的根须也开始慢慢干枯凋亡。 此时的异兽们已经能够通过肢体上的动作和嘶吼进行最基本的沟通。 他们相互之间进行了简单的交流，最后得出了结论： 我们对此一无所知。 好在，这样的恐慌并未持续太久，到了这一天的晚上，那些树木不再全部亮起，而是只亮起了其中的一部分，孢子也在空中展示出了一条光亮些的道路。 那些蓝色茧中孵化而出的昆虫类异兽本就有着一定的趋光本性，此时已经纷纷沿着树木的枝条或者地面向着光带的前方爬行而去。 而这段时间，虽然绿茧异兽们过着饥十几顿饱一顿的好日子，但是出于骨子里对于强大个体的推崇，它们最终还是选择了追随。 不知道在森林中走了多久，异兽们来到了一棵更加高大的大树附近。 这棵大树直径竟然有数十米，其上各种颜色的茧更是不计其数。 原来的那棵大树，异兽们好歹还能够在抬起脑袋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它的树冠，而这棵树便如同一面看不到顶的墙壁，让异兽们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但也不是没有好事，伴随着它们的靠近，一只又一只异兽发现了一个尚未干涸的营养池，他们已经饿了好几天，此时已然近乎丧失理智。 尤其是那些虫类异兽，冲的最快不说，甚至还在推搡身边的同类。 但就在第一只虫类异兽即将跳进营养池大快朵颐的时候，他们的上方却传来了一声尖锐的鸟鸣。 被异兽们甩在最后的双头猫看向天空，浓雾之中一个巨大的身影在一圈圈盘旋。 出于本能，双头猫选择了停止。 但看向天空的目光却并未转移，这只长着两个脑袋的最低端异兽在这一瞬间生出了一种名为羡慕的感情。 只是它对此一无所知。 更多看上去没有什么思考能力的异兽则是选择向前。 呼呼的风声传来，这并不是真正的风声，而是浓雾之中的异兽挥动双翅的声音。 紧接着，呼呼的风声变成了呜呜的破风声，那巨大的身影骤然停止了盘旋，在营养池的正上方俯冲而下。 而跑在最前方的那只异兽，口器还没喝到第一口营养液，整个身体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噗通。” 异兽伸长口器的脑袋落入了营养池中，蓝绿混合的血液将在营养池中呈丝丝缕缕扩散。 已经开始上升的飞行异兽一边用尖锐如刀的喙部切割着异兽，一边调用了另一个猫头鹰脑袋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的其他“同类”。 而在下方的营养池旁边，所有的异兽已然噤若寒蝉。 在之前的那次战斗中，绿茧异兽至少能和蓝茧中的虫类们打上几个回合，而现在，无论是那超过反应速度的坠落，还是一击割掉对手脑袋的动作都已经让他们彻底臣服。 他们这些东西甚至不能被称为对手，只是单纯的送死而已。 长着三个脑袋，两对翅膀的鹰怪抓住了一根大树的枝条，开始享受属于自己的餐食。 那根枝条旁边是一个空空如也的茧室，皮膜呈现着明显的紫色。 它的三个脑袋看上去十分公平，秃鹫脑袋将食物分成了看上去均等的三份，长着长嘴的鹤头叼走一部分，猫头鹰脑袋则是叼走了另一部分。 只是，这个算上脖子能旋转超过三百六十度的猫头鹰脑袋似乎对口中的虫子尸体不感兴趣，它侧了侧头，饶有兴致地看向下方隐藏在异兽群中的那个瑟瑟发抖的双头老鼠。 接下来的几天内，异兽们感受到了真正的饥饿。 不同于之前偶尔还能捞到点剩饭和群体行进时的饥饿，这一次是真正的，彻彻底底的饥饿。 面前不足三米的营养池更是为这种饥饿添加了新的折磨。 每当有异兽难以忍受想要喝上一口时，天空中的俯冲轰炸机便会迅速夺走它的生命。 同样是在这几天内，来自另外几棵树的数千只异兽加入了它们的队伍，但仍然没有一个敢于触怒天上那位的权威。 终于，在死了十多个蓝色和绿色茧的异兽之后，天空中的那只紫茧异兽似乎终于进入了自己的成年期。 它的体型在几天内扩大了将近一倍，飞行带起的飓风甚至能够掀翻部分身形偏小的异兽。 伴随着一次格外持久的盘旋和近一小时的长啸，整个森林似乎出现了变化。 双头猫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尽管现在是白天，但身边的树木还是释放起了荧光孢子。 那些孢子不再是能够指引道路的亮色，而是呈现着一种不断涌动的灰黑。 它下意识想要避开，但自己的毛发还是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些许。 憋气同样没有任何作用，双头猫感觉自己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取而代之的是，似乎有一个至高的意志连接上了它的大脑，开始在意识里对他发号施令。 异兽下意识抵触着这种感觉，但根本无能为力。 双头猫眼睁睁地看着身边所有的异兽全都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状态。 最后，那些昆虫类异兽纷纷钻入了大型绿茧异兽的身下，随后他们翻转自己的身体，将一根根锋利的节肢端部刺入了绿茧异兽们的身体。 完成了这一步后，异兽们如同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齐齐向着相同的方向走去。 第66章 攻防战 双头猫有着不错的方向感，但连语言都没有的异兽根本无法将方向完整表述。 他们就这样跟随着那只紫茧异兽，一点点走出了雾气缭绕的森林。 越是向前，雾气便越是淡薄。 森林边缘的那些树木甚至还带着丝丝缕缕的绿色。 阳光也开始逐渐变得刺眼，异兽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太阳，只是此时的他们已经失去了感受的能力。 走出森林之后，外面的世界看上去和双头猫想象的并不完全相同。 辽阔但荒凉的平原上躺倒着一头头异兽，他们有的已经化作了白骨，有的被半掩埋在土地中。 更多的异兽尸体上则是缠绕着一层层菌丝，仿佛将其包裹成为木乃伊。 还有一层淡淡的孢子飘荡在尸体周围的空气中。 这些都是没能攻破城墙的异兽。 在被人类打散之后，他们会遵从本能向着曾经的家园前进，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个他们出生和长大的森林，在将灰色孢子植入他们体内的那一刻开始，便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去。 侥幸跑到雾气笼罩范围内的异兽们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被森林视为了敌人，最终无路可走且浑身带伤的他们只能沦为菌丝的养料。 浩浩荡荡的异兽队伍继续向前，遥远的天边出现了一条灰色的细线，将天空和大地完美分割开来。 异兽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有意识内的那个声音在它们的耳边不断重复，让它们变得越发烦躁。 --- “报告长官，外城区南部城墙观察组发现了兽潮痕迹，数量估测为八千左右，预计存在第三能级异兽。” “上报总部，请求两支小队配合，开始调拨武器弹药。” “遵命。” 外城区南部的厚重城墙上，一波又一波的外城区防卫队开始涌上城墙严阵以待，至于那些被调拨过来的重武器，则是在运力超群的电梯作用下被不断送上城头。 “三级兽潮已过五公里警戒线！” 城墙上的广播中传来严肃的声音，士兵们已经来到了各自的岗位。 就在这时，城墙另一边也出现了十名身穿特殊作战服的超能者。 军队总部的超能者们通常根据能力的适配程度进行组队，而今天便是一场十分具有教学意义的行动。 三级兽潮说强不算太强，说弱又需要超能者的支援，是货真价实的带新人教学局。 两支超能者小队编号分别为“6”和“25”，编号越是靠前便代表小队的综合能力和泛用性越强。 六号的队长此时悬浮在距离地面不足一米的空中眺望着远方，身边是一排环绕成圈的特质金属钉。 他的身后站着隶属于他的四位队员，五人都是林清流的老熟人。 而二十五号小队的队长则是一个面带笑容的金发男人，正在给身边一个明显高他半个脑袋的男人讲解超能者小队和常驻防卫队打配合时的注意事项。 队伍中剩下的两女一男则是默默站在队长身后，这样的战斗对于编号前十的小队来说算不上难，但对于他们这个二十名开外的小队，就必须认真对待才行。 那个被队长忽悠入伙的新人通过相关考核加入队伍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客观来讲他的确弥补了队伍肉盾方面的不足， 但因为那家伙有些沉默寡言，再加上没有实际经历过实战磨合，他和队友们之间总是差了些身为战友的松弛感。 但是一切都将在今天结束，这场战斗将会说明王枭究竟是否适合这个队伍。 超能者小队之间是能相互托付背后的存在，所以相互之间必须做到百分之百的信任才行。 想到这里，“信标”的脸上露出一抹期待，她可是听说那个新人是从战斗部队调过来的，应该不会让人失望。 远方的兽潮逐渐逼近，近到了信标已经能用肉眼看到绝大部分的异兽，就连它们身上被虫类异兽插入的伤口也清晰可见。 这是超能者“信标”的部分能力，她能够主动标记半径五百米内的部分物体，使其发出明显的荧光，同时能力也给她的视力带来了部分强化。 而站在她身边的傀儡师则完全相反。 这个矮个子女人此时正尝试着将自己的双眼眯到最紧，试图找出符合自己选择标准的异兽。 但无奈她没有视觉方面的强化，最终还是放弃了提前挑选，转而相信自然选择的力量—— 那些在野生的枪林弹雨中仍然能够存活下来，并且能够爬到城墙上的异兽们定然是强大的，只需要抢夺这样的身体便能够为自己的队伍平添战力。 自从前段时间异兽的进化被发现以来，希望城外城区的三个方向开始纷纷遭遇围攻，加在一起竟然已经接近十次。 异兽们对于自己新琢磨出的战术毫不掩饰，尝到了登上城墙的甜头之后开始反复在各个方向尝试。 而武器研发部门对此还没有行之有效的新玩意，只能先靠着军工厂增产常规武器以及和超能者小队配合来强行顶住。 下方的异兽们很快发起了冲锋，它们猩红的眼中看不到任何理智。 在原本的星球上，绝大部分生物已经屈服于了恐怖直立猿的威能，但对于它们来说，本能中的畏惧已经被完全覆盖，真正成为了只知道战斗的生物机器。 圆形高墙的最前方是兽潮之下首当其冲的位置，驻扎在那里的第六小队此时已经开始了战斗。 随着那个会搓火球的家伙身边传来一阵阵爆炸，烧焦的气味开始在城墙附近蔓延。 更多的异兽很快开始爬墙，菲涅尔带领的二十五小队也加入了激烈的战斗。 但在他的小队中，对着异兽发动进攻的只有他自己，“不死人”王枭以及一位代号“障目”的队友。 两位女队员“傀儡师”和“信标”则是安稳地站在后方。 王枭对此并未有任何意见，他已经对自己队友们的实力和具体能力有了较为清晰的了解。 第67章 傀儡师 菲涅尔能力的本质是控制一定范围内空气的折射率，形成聚光能力极强的透镜对异兽进行炙烤。 和他们一起战斗的“障目”则是偏向辅助的能力，他可以掠夺范围内部分生物的部分感官，强化自己的观察范围。 被掠夺的对象则会变成聋子瞎子，在骤然失去感官的恐慌中被集火杀掉。 三人此时战斗在城墙侧面的第一线，这里的兽潮虽然没有正面猛烈，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菲涅尔的杀伤效率并不输给第六小队那个会搓火球的家伙，或许这就是他想要提升小队排名的原因之一。 城墙上方大范围内的阳光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削弱，而菲涅尔的面前如同出现了一柄光芒汇聚而成的长剑，尽情切割着每一个敢于靠近的异兽的躯体。 那些蓝茧中出生的虫类凭借着坚硬的甲壳还能坚持片刻，而绿茧中诞生的那些异兽，身上看似厚重的皮肤在高温下全都迅速焦黑碳化，连带着胸腔和腹腔内的脏器一起被烧烤成了尸体。 偶尔出现一个遗漏的怪物，也会被王枭和“障目”相互配合干掉。 王枭在之前的事件中已经迈入了第二能级，此时他的能力【血肉——转化】开到最大，让他成为了真正的完全体。 强化过的心肺带来更加充足的血氧循环让他几乎不会感受到疲惫，隐藏在战斗服下方的肌肉如同蕴含巨大能量的弹簧钢将每一个异兽的每一个脑袋直接砸烂。 而远处的“信标”此时正不知不觉地点着脑袋，小声自语道： “这个新人有点小帅的啊~” 她的话语没有第二个人听到，身边的傀儡师打断了她的遐想指向不远处一只长着四条镰刀肢体的虫类异兽： “‘信标’姐，就这个吧。” 信标侧头看去，很快找到了傀儡师指向的那只酷似兰花螳螂的异兽，她满意地点头道： “应该是第二能级中比较强大的那种，那就这个吧。” 说着，她抬起了双手，将无形的能力汇聚到了远处的虫类异兽身上，而她身边的傀儡师则是死死盯着那只花纹妖异的异兽。 终于，在某个瞬间，傀儡师的双眼和虫类异兽那两坨拳头大的复眼出现了转瞬间的对视，傀儡师的身体迅速瘫软下去，跌入了早已准备好的软垫。 而几十米外已经散发出荧光的虫类异兽则仿佛被一盆冷水浇到了头顶般浑身一激灵。 数百士兵的围观中，这虫类异兽在原地一蹦数米高，随后敏捷地转过身体，其中一条锋利的爪刃划破空气，将一头刚刚爬上城墙的异兽枭首。 城墙上的士兵们看着高高飞起的头颅和因为血牙而迸射得比头颅更高的杂色血液，纷纷无意间张大了嘴巴。 “都看什么呢？火力别停，注意不要误伤友军！” 城防队的指挥官在扬声器中大声下达着命令。 在城防队与超能者的配合中，城防队一方是明显的辅助角色，他们的作用就是在最开始时通过火力压制消耗异兽有生力量，清理超能者们各式各样诡异攻击下的漏网之鱼，以及在必要的时候充当那些人类希望的肉盾。 兰花螳螂挥舞着四柄长刀在城墙侧面开始了大杀特杀，所过之处利刃划过，不是枭首便是腰斩，不少异兽刚刚将两条爪子卡到城墙顶端便被一刀切断，最终只能嘶嚎着跌入城下。 不少虫类异兽都对兰花螳螂发出了尖锐的嚎叫，而螳螂则完全不甘示弱地回敬了回去，随后十几只虫类异兽便在城墙上开始了血腥的搏杀。 操纵着异兽身体的傀儡师仿佛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完全不复之前那种温和的性子。 刀刃切开敌人的身体，螳螂总是会发出一声奇异的叫声。 王枭总觉得其中包含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至此，菲涅尔的第二十五小队已经完全成型，他本人负责远距离攻击，傀儡师开机甲顶在最前面吸引火力，信标在标记友军单位的同时用强化过的视力指挥报点，王枭负责保护傀儡师的本体以及近距离战斗能力偏低的障目和信标。 在王枭加入之前，小队的战斗力其实也不算弱，但菲涅尔的能力存在一个非常明显的弱点，那就是对环境的要求比较苛刻。 阴天和下雨会极大程度削弱他光刃的威力，夜战更是想都不要想。 而王枭的加入在一定程度上为队伍增加了一个辅c，让队友们各个方面都安心了不少。 城墙上方，激烈的战斗还在不断进行，异兽的尸体在城下堆成小山，血液汇聚成溪流，在这样近乎尸山血海的环境中，一个，不，两个猫头从令人作呕的尸体中探了出来。 双头猫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倒霉，它本就因为体型过小而避免了昆虫类异兽的附身，在跟随大部队攀爬城墙的时候又被三番两次砸落了下来。 它也不知道，平时一个个全都是爬树好手的同类们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绝大部分城墙上方落下来的同伴们早就断了气，就算是活着恐怕也很难凭借肢体语言和吼声告诉双头猫上面有个叛徒。 而双头猫自己，似乎是因为刚出生时掉下树磕到了其中一个脑子，在接受着那个神秘声音命令的同时总是有着超乎同伴的清醒。 双头猫抬头看了看城墙，感受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 正当它犹豫到底要不要爬上去时，熟悉的呼呼风声由远及近。 双头猫感到一丝不妙。 下一秒，巨大的黑影贴着地面掠过，俨然便是那翼展达到了将近十米的三头鹰异兽。 此时此刻，他的身上附着着十多只绿茧和蓝茧异兽，它们有的是被抓在爪子中，有的则仿佛主动搭上了三头鹰的便车。 这位诞生自紫色茧房中的异兽茂密的羽毛下有着五六根锋利无比的爪子，其中一根掠过城墙下的尸体堆，将上方的十几具异兽尸体连带着瑟瑟发抖的双头猫抓了起来。 “喵嗷！！！！！” 第68章 异兽飞行员 此时此刻，但凡是个人类被异兽抓到几十米的高空而且还在不断爬升，总是会有些优美的短句从嘴里不要钱地向外输出。 但异兽就没办法了，贫瘠的语言让其翻来覆去只有几句喵呜可以讲。 已经达到第三能级的异兽以近乎九十度的角度向上突进，仅仅是几秒便与城墙上方等高。 强劲有力的翅膀带起的狂风吹倒了一大群士兵，它的几只利爪向前一甩，身上和爪子中的十多只存活的异兽便被扔上了城墙，随后张牙舞爪地向着士兵们扑去。 一道柔和的光芒掠过，半透明的能量盾以一个半球形将失去平衡的士兵们全部保护在内。 异兽们对着光滑有弹性的表面撕咬抓挠，但收效甚微。 盾内的士兵们已经开始重振旗鼓，而外侧的包围圈则逐渐收紧，试图里应外合将这一小波异兽全部吞掉。 第六小队的队长“念”操纵着十几根长钉在兽群中来回穿梭，看到巨鹰消失在了天边，他看向身边的小胖子道： “天上那只没问题吗？第三能级里面也算厉害的了。” 胖子单手维持着柔光盾，轻松惬意地说道： “放心，老头子状态还没那么差。” 队长“念”再次看了看天空，没再多说，手上刷怪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段时间超能者的总部气氛不是很好，因为一队的一名上了岁数的队员最近似乎身体抱恙。 虚弱影响到了他能力的发挥。 而这位队员的能力对于整个希望城乃至整个人类来说都是举足轻重的。 他是胖子的父亲，代号“圣盾”的希望城最早且最强的一批超能者之一，能力是制造半透明的防护罩，范围足以覆盖半个城市的天空。 可以说，他的存在是整个人类种群如今没能沦为半地下生物的主要原因。 在超能者中，一队是从来不会出外勤任务的，他们每个人的能力都关系着人类的存续。 而如今，似是感受到了防护罩的虚弱，最近的兽潮中总是夹杂着更多的飞行类异兽。 它们有时候是成群结队的虫类，更多时候则是更高阶的鸟类异兽。 而今天这只，看上去格外强大。 “应该不会有事吧？” “念”如此想着。 --- “喵！！！！（要了猫命了啊！）” 距离地面数百米的空中，双头猫正在奋力地嘶吼。 此时此刻，它向上只能看到蓝天，下方似乎还有些白云，整个猫都进入了炸毛的状态。 太特么高了！ 双头猫此时品尝到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苦果，在巨鹰异兽将同伴们扔向城墙的时候，它心中源自本能的畏惧让它牢牢抓住了巨鹰的爪子，没有成为城墙上的炮灰。 但现在事情完全不一样了，这还不如当炮灰呢！ 而且，它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完全不敢撒开爪子。 就在这时，似乎有什么东西穿破了下方的云层。 嗖嗖的响声从双头猫耳边划过，击中了打穿了巨鹰的翅膀。 但这只达到第三能级的异兽完全不慌，它的伤口甚至就没怎么流血。 只是这高速袭来的子弹就像给巨鹰提了个醒，它身子一转，开始飞快下坠。 它的行踪已经暴露，计划现在就要开始执行！ 锐利的双眼从上方俯视着下面的一切，猩红的眼眸内倒映着希望城内的景象。 它看到了远处一栋百米高的建筑，那正是它此行的目的。 只要将那东西破坏掉，将其撞个粉碎，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 巨鹰不断下降，速度也跨过了一个又一个门槛，在空中近乎带出一阵音爆。 在速降和加速带来的眩晕感中，双头猫当场失去了平衡，被巨鹰甩了出去。 在它嚎叫着自由落体的同时，一枚防空子弹穿过了它的身体。 它的哀嚎戛然而止。 --- 另一边，巨鹰异兽在空中迎着弹雨向前飞去，它时而上下躲避时而左右翻滚，仿佛所有子弹都在绕着它飞行。 那栋建筑越来越近了！ 同族们传回来的信息果然是正确的，那个困扰族群几十年的防护罩已经消失了，大家终于可以再次从空中发起进攻了！ 而自己，也将成为第一个突破防御的个体！ 巨鹰的心头闪过一丝悸动，只要任务完成，就能进一步成长，就能从族群中获得更多的营养！ 它的三个头不知不觉间已经并拢在了一起，随时准备发起一生一次的冲锋。 但就在这时，巨鹰忽然感觉自己的速度慢了下来。 它扇动了两下翅膀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周围的空气的确变得比之前更加粘稠，而且这种粘稠感还愈演愈烈。 “不好！” 这是巨鹰心中闪过的念头，自己或许中了计！ 怎么办？ 继续向前冲锋还是撤退？ 成长期摄入的大量营养让巨鹰在被孢子中的声音控制的同时保存着一定的自我意识。 尤其是在进入人类的领地之后，自己越是深入这里，孢子中传来的声音便越是微弱。 这也让它的意识开始逐渐活动，它已经察觉到了前方的危险，于是趁着时间还来得及，做出了和所有野兽相同的反应—— 逃跑。 翼展宽达十米的异兽在空中骤然转过身体，灵活的仿佛一只稍大些的昆虫。 只是巨大的惯性还是在迫使着它向前移动，但它的逃跑已经无人能挡！ 就在这时，就在巨鹰转过身，速度达到最慢的那一刻，就在它准备再次振翅的那一秒，半透明的光幕出现在了它的身边，一缕缕柔光织成了一个完整的球体。 下一刻，光球骤然收缩，柔光化作一条条丝线将巨鹰牢牢捆住。 无法移动的异兽第一次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它凭借着冥冥中的感官看向另一个方向，一个穿着病号服，留着大胡子的男人正向着它这边伸出右手。 那人的身体看上去虽然匀称，但其实已经十分虚弱。 就在捕获巨鹰的时候，那人的左手还拄着挂水的铁架，一根针管仍然埋入他的手臂，但这些都不妨碍他那摄人心魄的威严。 第69章 垃圾小猫刷新点 巨鹰的三个脑袋在那人的注视下完全不敢出声。 它被团成一团半死不活的烂肉，在被关进特制的巨大笼子前，它听到了那个男人的话： “小心点，送到解剖室给那些研究所的人们用。” 下一刻，麻醉气体从四周喷射出来，巨鹰痛苦地闭上了所有眼睛。 --- 防空子弹穿过了双头猫的身体和那个没有摔在过地上的脑袋，它的身体这边一块那边一块，向着四周飞溅。 外城区南部靠近内外城墙的区域仿佛下起了几秒钟的小雨。 那个没有过多损坏的脑袋则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掉进了路边的水沟，和不知名的垃圾堆在了一起。 双头猫，不，现在是只有一个脑袋的猫双眼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的色彩，一层层生活垃圾慢慢堆放在了它的身上。 而在垃圾堆中，几条菌丝从猫头的脖颈处开始悄悄向着四周蔓延，这些泛白的菌丝顺着垃圾之间的缝隙寻找着能够作为养分和身体零件的东西。 时间来到黄昏，不可一世的巨鹰已经被活体解剖，南部城墙上的兽潮也已经被基本击退。 杀死最后几只异兽的“念”收回长钉看向北方的内城区。 半天过去了，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看来事情的确如胖子所说，那边早有准备。 真是够阴险啊。 “念”在心中暗自感叹，他也不知道那位强大的超能者身体虚弱的情况到底是真是假，但不管如何，对方肯定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如果有人或者异兽贸然行动，结局不会比今天的巨鹰更好。 傀儡师前前后后换了七八具身体，本体在后方的软垫子上睡得格外香甜。 在杀死最后一只异兽之后，那看上去像蜘蛛一样的异兽对着士兵们抬起了两根前爪，就像寡不敌众投降的士兵。 下一刻，它的身体瘫软在地，远处的傀儡师瞬间苏醒，与此同时，负责标记的信标收起能力，那蜘蛛异兽一下子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早有准备的士兵们一拥而上，也不管那异兽到底还有没有可能从傀儡状态还魂，上去便是对着关节的一阵猛攻。 确认死亡后，已经被大卸八块的蜘蛛型异兽被丢弃在原地，几辆推土机和清扫车从远处驶来，将异兽的尸体，碎肉和鲜血打扫干净。 甩了甩长钉上沾满的血迹，第六小队队长“念”从半空落下，恢复了正常走路的状态。 远处的菲涅尔见状切了一声，一边小声嘀咕着“谁还没飞过是怎样？”一边笑着迎了上去。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身为排名前十的超能者小队，此时的“念”拿出了一副高位者视察的姿态看向菲涅尔： “你和你的小队表现很好。” 这还用你说？ 菲涅尔强忍住撇嘴的冲动，一个劲地点头赞同着对方的说法。 双方的队员也是相互点头示意，大家虽然算不上熟悉，但也算是总部的点头之交，这一次并肩作战双方的了解的确比之前更深了一些。 就在场面陷入无言时，王枭甩着两条沾满异兽脑浆的胳膊从不远处走来，他刚刚对一些看上去没有完全死透的家伙进行了补刀。 这一次，原本有些冷淡的队友们纷纷对王枭露出了笑意，尤其是格外文静的傀儡师，在发现对方的战斗能力竟然和驾驶着异兽身体的自己不相上下时，她也不禁对这位新人生出了几分好奇。 两支超能者小队在最开始的战场还相距较远，但混战打着打着，两边便莫名其妙混在了一起。 于是第六小队的超能者们也看到了那个格外醒目显眼的壮汉。 尤其是在对方一拳打碎一只第二能级异兽的关节之后，更是生出了几分发自内心的佩服。 他们的能力虽然可以更快更高效地杀死异兽，但面对着王枭这种一言不合就是肉搏的人，也的确有着发自内心的尊敬。 这个双方都有些好感的新人成了两支小队之间的润滑油。 双方借着关照新人的名义相互寒暄，气氛很快拉近了很多。 借着并肩战斗的机会，在场的众人也对王枭的过去有了基本的了解： 半路出家的速成医学生，一夜间觉醒的幸运儿，在出现误判的情况下仍然坚守城墙拯救队友的勋章获得者。 一群都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越聊越起劲，最后一起走路返回了内城区。 在过门禁的时候，王枭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他侧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外套，手中提着一些日用品的年轻人正在大街上向着东区漫游。 傀儡师的手在王枭的面前晃了晃： “到你了到你了，快出示身份证明。” 王枭连忙回头将自己直属超能者的身份卡递给门口的守卫。 那几个内城墙的守卫根本不想多看，异兽的惨嚎从上午一直叫到太阳落山，看着这些人身上仿佛能攥出兽血的外套，谁还敢犯着忌讳去查他的身份？ 简单看了一眼后，走在队伍最后的王枭和傀儡师被放进了内城区。 “刚刚那边有你认识的人吗？” 傀儡师好奇问道。 王枭点点头： “是的，看到了一个帮助过我的心理医生。” “哇哦，真的那么有用吗？” 傀儡师眉毛挑了挑，她本想说自己从来不信那些东西，但是想到下午对王枭过去的了解，又将这句可能会伤害到对方的话语咽了回去。 “有机会我也要试一试。” “emmm” “这不行？” “这很行。” --- 林清流正在进行一周一次的采买。 要说他的运气还真是不好。 难得来一次南区，没想到又遇到了兽潮，而且还是三级兽潮，不得已跟随着人群在人防工程内躲了两小时。 期间数次打痛了想要伸进自己衣袋的手，林清流不禁感叹外城区的民风真是淳朴。 原来希望城也是有着这一类东西的，之前自己没被疏散过只能说是兽潮力度不够。 这样想想，原身被一波低级兽潮产生的碎石击中死亡就显得更滑稽且可怜了。 就在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之前几小时的避难和空气中弥漫的兽血味道时，一声猫叫传入了他的耳朵。 林清流侧头看过去，只见街边的垃圾堆上站着一只毛色复杂到像是调色盘打翻的流浪猫。 “小猫，少吃点垃圾，别染发。” 第70章 同伴的味道 “喵！” 杂色小猫似是听懂了林清流的话，十分不爽地喵了一下。 林清流也没在意，他平时还是能遇上不少流浪动物的，要不是因为这一只的颜色格外奇怪，也不可能专门停下问候一句。 但接下来的一幕便让林清流感到惊讶了，只见那小猫迈着如同喝醉酒了的步伐，像是还没适应这副身体一样不断向着自己的方向爬来。 而对方的目标显然就是自己—— 手里的食品袋。 而他的食品袋中装着的是工厂那边新开发的营养膏。 “你这也太智能了。” 林清流是听说南部城区开放了一条新口味的营养膏生产线才来这边的。 穿越的时间久了，他也逐渐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的身份。 每天都吃肉这种事情，别说在外城区，就算是内城区也不是所有人都负担得起的。 就算他买得起，也不是总能看到肉类的存在。 再加上他心理诊所的诊费账目和日常的消费存在一点点小小的误差。 因此林清流最近没少吃各种味道的营养膏。 看到对方向着自己的营养膏袋子袭来，林清流想都没想拔腿就跑。 他完全不想和对方分享自己接下来一周的主食，尤其是在还不知道小猫身上有没有什么传染病的前提下。 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已经只剩下一个脑袋的双头猫吃力地行走在大街上，小小的脑袋里面充满了疑惑： 那个人的身上明明有同伴的味道，为什么看到了我却转身就走呢？ 在它的眼中，人类只是一种特殊的异兽罢了，和那些长着一大堆脑袋和腿的家伙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可是仔细想想，同伴的味道似乎来自于对方手中的那个东西。 难道是自己的同伴被杀掉了？ 虽然听上去有些令人悲伤，但这对于异兽们来说算不上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毕竟在它还有两个脑袋的时候，两个意识有时候便会生出部分分歧，更何况是异兽之间的相处。 向强者挑战本就存在着失败的风险，至于死去之后是被丢弃还是吃掉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双头猫现在非常虚弱。 它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恢复成这个样子，自己在空中下落的时候明明已经被一发带着巨大动能的子弹击中。 当时它便已经失去了意识。 等到它从垃圾堆中苏醒，已经发现自己的身体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双头猫不知道的是，那并未成功操纵它的菌丝在垃圾堆中借助着富营养的水流不断蔓延，连接上了不少的动物尸体。 将他们体内残存的营养吸食一空之后，剩下的皮囊也没被浪费，成为了杂色小猫身上杂色的来源。 骤然失去不少腿的小猫一瘸一拐地在夜色中穿行，向着气味的方向不断前进。 中途还顺便洗了个澡去了去身上的味道。 终于，在凌晨时分，他来到了一栋房子之前。 绕着房子观察了一整圈，小猫确认一楼没有任何漏洞可言。 于是在夜色的掩护下，小猫以一种近乎顺拐的姿势爬上了二楼的排水管，并且从窗户之间的缝隙钻了进去。 现在正是新纪元52年的七月，即使什么都不做也热得不行。 虽然已经可以灵活控制自己的体温和汗腺，但林清流还是选择装装样子，每天晚上睡觉都把窗户打开。 敏锐的五感和对自身极致的操纵让林清流可以在周围生成一个类似感知范围的区域。 当小猫将爪子搭上排水管的那一刻，睡梦中的林清流便睁开了双眼。 “这猫不对劲。” 此时此刻，林清流无比确认自己的猜测。 还是那句话，这猫有些过于智能了，聪明的跟狗一样。 林清流默默沉入地板，同时开启了博物途径的能力，在黑暗中观察起这位秘密入侵的小家伙。 如果这东西真的不怀好意，林清流的实验素材就要加一了。 轻巧跳到地面上的小猫完全没发现天花板上那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它顺着味道的方向来到了一个白色的大箱子前。 完全没有任何与人类交往经验的它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但它很快在边上找到了一条缝隙，并且将自己的爪子成功刺了进去。 两条前爪用力一撑，冰箱的磁吸门被扒开一条缝隙。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小猫骤然一激灵，紧接着打了两个喷嚏。 随后它用力吸了吸鼻子，猫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 “喵！（是同伴的味道！）” 只要吃掉同伴的遗产，自己就能恢复之前的大半实力。 虽然不知道同伴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但是管他呢。 与此同时，天花板上的林清流此时正惊讶于入侵自己房间的神秘生物的身体结构。 博物途径自带的视觉强化加上第二能级的外显能力【解析】让林清流的视线如同x光一样轻松射穿了小猫的身体。 同时也将对方的身体结构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猫，不，这长着猫头的神秘生物，根本就是一个怪物！ 它的身体只有脑袋看上去属于真正的猫，但脑袋中同时也有着林清流无法分辨的细丝。 而它的整个身体，似乎就是由各种尸体的皮肉和骨头经过软化和再次塑形拼接而成。 这种类似合成兽的身体结构打破了林清流的认知： 希望城的人类科技这么厉害了吗？ 根据在各个部门规培实习过的计永行所说，应当没有这种事情。 既然官方都达不到这样的生物科技水平，民间组织就更没有可能了。 这样说来......林清流眼珠一转，有了另一个想法： 这猫难道是一只异兽？ 天可怜见，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林清流还是第一次见到异兽的本体。 抛开那些大肆宣传的异兽形象不谈，即使是放在自己的老家，这异兽也多多少少有点菜了。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这猫很明显已经对自己接下来一周的午饭发起了进攻，绝不能让它再这样下去了！ 第71章 小猫的奇妙冒险 想到这里，林清流果断出手，他的身体从天花板中轻巧落下，如同一只被放大了体型的猫一般无声地落在了地面上。 在小猫向着营养膏发起进攻前扑的瞬间抓住了对方命运的后脖领子。 “喵？” 骤然腾空的小猫感到诧异，随后便是充满疑惑的叫声。 出生自神秘之物上绿茧的它完全没有过被猫妈妈叼住脖子皮的经历。 但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没经历过但却那么熟悉，就像自己的基因中自带了这部分片段一样。 小猫来不及多思考，一双散发着幽光的眼睛便与它四目相对。 对方的双眼在黑暗中带着别样的威慑力，让猫完全喵不出口。 认命了。 这一刻，小猫感受到了世界的可怕。 世界上不只有爱用营养池对同类钓鱼的高阶异兽，和突突突能把身体打个粉碎的子弹，还有能无声穿行在夜色中，轻易拿捏自己的恐怖直立猿。 小猫刚打算露出一个讨好的表情，便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平衡，当场被塞进了一个大盆中。 同时自己的上方还有冲击力颇大的水幕倾泻而下。 已经沦为实验品的小猫完全搞不清状况，但林清流的思路却十分清晰： 这可是自己遇见的第一只异兽，不管是自己研究还是找个机会送给计永行，相信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用处。 但自己白天还看到这家伙在垃圾堆中打滚，所以清洗一下是必须的。 想到这里，他直接打开花洒，并且将猫塞到了盆中。 这可不是真正的猫，作为货真价实的异兽，双头猫的生命力远非正常生物可比，即使只剩下一个脑袋，也能半死不活地生存下来。 更别说只是在一个没什么经验的人类手中洗一个冷水澡了。 没错，对方甚至不想用热水。 对着猫浑身上下冲洗了几遍之后，林清流找了块还没投入使用的麻布将其身上擦了个半干。 随后他打开室内的灯，开始自己观察面前的小猫。 灯光照射下，小猫的瞳孔收缩成一条小小的缝隙。 它长着一个白色和橘色相间的脑袋，身体上则是有着各种各样的颜色，像一个打翻的调色盘。 林清流的脸色严肃起来，他对着手中的猎物认真道： “我知道你是异兽了，研究表明异兽的智力水平远高于一般动物，你最好将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否则......” “喵？（听不懂。）” 人生第一次，林清流在动物脸上看到货真价实的疑惑表情。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有智力≠能听懂 搞什么嘛，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只见过人类说这一种语言，这很明显应该是通用语啊，你怎么会听不懂？ 自己前世的科幻电影里面，明明外星人说的也是地球语言来着。 本地的异兽真是太拉胯了！ 想到这里的林清流叹了口气，如果是一般人，在这时候肯定就没办法了，但是作为一个掌握了四条超凡途径能力的神明预备役，林清流想到了那个非常适合审讯和刺探情报的能力。 他一手抓着小猫，另一只手在它脑袋上轻轻一拍。 仙人扶顶。 借着对方神情恍惚的契机，林清流将这异兽拉入了它的梦境。 --- 雾气缭绕的森林中，林清流在一棵大树旁边睁开了双眼。 他看着周围的一切感到分外陌生，虽然确认自己此时身处梦境，但他还是想问： 这还是地球吗？ 诡异的雾气，诡异的植物，周围诡异的声音，就算这地方下一秒钻出异形或者龙虾人林清流也完全不会感到奇怪。 但是好在，入梦能力让除了梦主人之外的所有生物都看不到他。 毕竟那些生物本质上来自于梦境主人的大脑思维。 猫猫的大脑实在小的可怜，林清流一眼就能看到梦境的边界所在，与自己之前借助一群人创造的大范围梦境完全不同。 林清流向着视野中细节最多的那棵大树走去，那棵树不但最大，而且上面的褶皱也最贴近现实，这说明猫猫对于这棵树的印象很深。 脑力不够的生物们就是这一点好，自己完全可以凭借着这种有些玩赖的方式锁定重要的信息来源。 果然，在林清流走近那棵树的时候，一个神秘的生物从上方掉落下来。 那是一个长着两个脑袋的猫，其中一个脑袋与自己的俘虏很像。 只见那只橘色脑袋重重砸在了裸露在外的坚硬树根上，左右甩了几下才彻底恢复神志。 “怪不得被抓住的时候脑袋总是下意识向左歪，原来你这家伙有两个头。” 此时此地的混沌梦虽然是小猫的梦境，但林清流却有着绝对的操纵权，他在熟悉情况之后很快开启了倍速模式，试图摸清楚小猫的来历。 虽然失去了一个脑袋导致印象有些模糊，但林清流还是看明白了大致的流程： 小猫是诞生在大树上的神秘异兽。 异兽们之间有着类似人类的严格实力等级划分。 大部分异兽在吸入神秘孢子之后，都失去了原本的理智。 除了某个脑子坏掉的家伙。 对死亡的本能畏惧带来了一系列不同于同伴的选择，最终在复活之后遇到了我。 “真是神奇的一生啊。” 林清流一边伴随着双头猫下落一边发出感叹，按照小猫的记忆，它到现在出生也就一个月的时间，虽然属于异兽的身体已经残缺不全，但实际上和刚出生不久的幼猫也没啥区别。 林清流退出了梦境，看着陷入睡眠的小猫陷入思考： 根据梦境内容看得出来，异兽们似乎不是很想对人类发起进攻。 换句话说，异兽并不是真正的敌人，那种会孕育异兽，会产生孢子的才是人类真正的敌人。 想到这里，他又一次看小猫—— 按照这个思路，异兽不就是绝佳的二鬼子人选吗？ 林清流的嘴角一点点翘起，一个不成熟的计划正在他的心中飞速完善。 只是，反复无常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那个计划执行的前提必须是小猫绝对的忠诚。 可这家伙还不会说话啊...... 第72章 神明赐予我声带 林清流已经从小猫的梦境中脱离出来，但这只看上去消耗了大部分体力用来给自己拼凑身体的生物却仍然沉睡在梦中。 看来是得睡上一阵子了。 林清流有了这样的明悟，随即继续用博物途径带来的观察力强化审视着这七拼八凑的身体。 在将小猫清洗一遍之后，对方身上不同颜色之间的拼凑痕迹越发明显，而且因为使用了多种小型生物的血肉和骨头，小猫看上去总有种要支离破碎的感觉。 林清流想了想，既然想要培养这小猫成为一个合格的双面间谍，不如就从现在开始。 恰好，血肉途径升到第三能级之后，林清流最近开发出了不少新的花样。 都可以在这天然的实验品身上试一试。 上次通过为王枭重新塑造身体时使用血肉吸收带来的血肉和力量储备也还剩下很多。 既然想要和对方建立良好的沟通关系，不如就先教会对方讲话好了。 但是在此之前...... 林清流看了看熟睡中的小猫，用自己升维过的手探入对方的身体，不断过滤着其中的物品。 结合视力上的指引，林清流最终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对于异兽来说十分重要的菌丝。 根据梦境内容来看，所有的异兽在发育到可以成功出栏之后都要吸入控制大脑的灰色孢子。 面前的小猫虽然侥幸避开了被操纵身体的倒霉结局，但孢子也在它体内扎下了根。 这也是为什么它能在仅剩下一个脑袋的前提下吸收到足够的营养。 林清流发现孢子的菌丝已经和小猫身上的神经缠绕在了一起，在某些需要连接的地方尤甚。 小猫比起一只生物，更像是一个脑袋正在驾驶机甲。 林清流将对方尾巴上的神经和菌丝掏了出来。 在升维偏移的作用下，脆弱的菌丝和神经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将那还在蠕动的细丝拿在手中，林清流很快将其扔到了一个白色的搪瓷器械盘中。 此时此刻，林清流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一个完备的实验室，看来这件事也要一点点提上日程。 看着那暴露在空气中的菌丝逐渐失活，林清流拿起一边的手术刀刺入了自己的手指。 “啪嗒。” 一滴鲜血滴在了菌丝旁边，菌丝像是感受到营养物质的单细胞生物，恢复了些许活力，向着血液的方向蠕动而去。 不得不说，抛开人品和行动不谈，赵凯的确有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他的实验虽然失败了，但林清流却从中获得了一点点启发。 这就是他最近在尝试的一个实验。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血肉】途径能级要高于王枭，又或许是因为自己身为神明预备役的特殊身份。 总之，不同于那个被活体摘器官和放血的傻白甜，林清流自行放出的血液在一定程度上仍然受他自己的操纵。 而血液中的磅礴生命力也不会肆意妄为，和赵凯当时的失控状态完全不同。 前提是林清流不会主动激发其中恐怖的力量。 而现在，他要验证的就是，自己的力量和菌丝的力量到底哪一个才更胜一筹。 菌丝和神经的结合体如饥渴的野兽扭曲蠕动着爬向那一滴血液。 很快，皱皱巴巴的细丝便沐浴在了那一滴温热的血中。 它的身体很快舒展开来，肆意吸收着周围的营养。 仅仅过了几秒钟，那滴血便被吸收殆尽，而恢复鼓胀状态的菌丝神经混合体的缝隙中则是带上了一抹鲜红。 这个瞬间，林清流确认自己的感官出现了些许延伸，仿佛自己的一部分脱离了掌握，开始自行其是。 他想了想，便用意念操纵起那个脱离自己的部分，让其向着自己的方向移动。 果然，器械盘中的菌丝生物开始向着林清流的方向蠕动。 但是下一个瞬间，仿佛被两种不同的力量操纵，那复合体陷入了所有两难的挣扎。 鲜红色的部分开始向着林清流的方向汇聚，而另一端则是在试图逃离。 林清流嘴角微微勾起，果然还有着对抗的本性，但是完全不用担心，因为他刚刚只是试探。 现在要出全力了！ 他的拳头微微握紧，被菌丝神经复合体吸收的那一滴血液开始迅速扩散，如士兵一般开始四处绞杀菌丝的意识。 没错，只是绞杀菌丝的意识。 有了梦境的经验，对人类的真正敌人有了基本了解的林清流对菌丝这种东西生出了不小的兴趣。 若是研究成功，这种东西或许能够作为生物技术的一部分为人类带来福祉，但前提是菌丝要成为纯粹的工具，不能有一丝独立于使用者之外的意志。 想到这里，林清流血液中的力量更加卖力的追杀起敌人。 仅仅过了几秒，血液就再一次占据了整条复合体，而且还是以绝对压制的操纵者的身份获得了失去意识的菌丝的操纵权。 客观来说，在人类的道德观里这种反客为主的行为的确不是什么值得赞扬的。 但在不同物种的生死战斗中则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林清流的手指微微勾起，器械盘中的复合体也出现了卷曲。 没了菌丝的掣肘，双方几乎没有延迟，达到了完全同步的程度。 林清流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虽然此时是万籁俱寂的后半夜，但林清流早已精神到无以复加。 他拿起那根被自己改造过的神经，在几种能力的配合下将其放回了小猫的体内。 但这还不够，一滴血的力量清扫整个身体果然还是有些慢了。 林清流用注射器迅速抽出了自己的五毫升血液，像喂幼猫那样将针管放到了小猫嘴边。 伴随着鲜血向着小猫的喉管滑动，林清流闭上双眼，开始专心操纵起自己的力量在对方体内进行大扫除。 从这一刻开始，这只异兽的生命便完全掌握在了林清流的手中。 只要他一个念头，自己的血液便会化作最猛烈的毒药将其瞬间杀死。 除此之外，为了双方沟通顺利，林清流还打算激活血液中促进生长的部分，让小猫长出一个类似人类的声带方便双方之后的交流。 第73章 对着小猫使劲装 林清流的血液如冲破堤坝的巨浪，在只有人脑袋大的小猫体内肆虐。 这些血液四处围杀菌丝的意识，在成功之后便留下一小部分接手菌丝的能力。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包括原装大脑在内的整个小猫已经完全脱离了菌丝的掌控。 那些曾经可以掌握异兽命运的菌丝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血液的统治工具。 此时的小猫仿佛林清流的一个外置身体，自己能够感受到其中的一切。 但清除菌丝意志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林清流开始操纵血液修复小猫身体内的各处暗伤。 它的身体完全是各种烂肉和小动物尸体拼凑而成，仿佛一个随时可能散架的草台班子。 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二鬼子应该有的身体。 林清流开始使用自己的血液对小猫的身体进行改造。 那些不属于它的部分被缓慢吸收，受到刺激的部分开始创造新的血肉和骨骼。 小猫的皮囊仿佛变成了一个水囊，其中就像有着液体在不断翻涌。 而那些拼凑痕迹明显的皮肤也开始缓缓融合，像混乱的调色盘被大笔搅合了一番，带上了几分和谐。 这个过程持续了半小时，甚至隐隐约约超过了当时为王枭重塑身体的时间。 这不是因为林清流的力量有问题，只是他单纯的对于猫的身体不够了解。 在这个过程中，林清流还确认了一个事实： 这是一只小母猫。 最终，确认身体没什么问题之后，林清流改造了小猫的声带，让其能发出与人类近似的声音。 接下来便是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拜神。 忽悠不了人我还忽悠不了你？ 小猫从迷幻中醒来，它完全不知道梦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是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过去的事情。 睁开眼睛，他发现那个抓住自己的人类正盯着自己，好像在看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小猫瞬间恢复清醒，四肢同时发力跳了起来，落在了诊疗室的大门上。 看到对方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小猫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自己的身体似乎比之前好用了很多。 他在被子弹打碎之后重组的那具身体完全没有剧烈运动的能力。 仅仅是攀爬外面的排水管便差点让自己的一条腿散架。 而现在，自己仿佛恢复了最巅峰的状态。 甚至比最巅峰时还要舒服，因为即使是自己的身体未受损的时候，也是两个意识在同一个身体中操纵，多少还需要看对方的脸色。 而现在，这具完美无缺的小猫身体，竟然真真正正属于它自己！ 想到这里，小猫惊恐的脸上甚至带上了些兴奋，自己竟然还有浴火重生的一天，真是太幸运了。 但它的兴奋并未持续多久，因为自己熟悉的感觉再一次找上了它。 眼看小猫跳到了门上，林清流十分随和地坐上了身后的医生椅子。 他对着门口的方向随意招了招手，那小猫便很是顺从地从门上跳了下来，向着他的方向一点点走来。 就像一只被养熟了的宠物。 但这只是林清流的一面之词，在小猫看来，对方招手的一瞬间，那种被操纵的感觉再一次找上了自己。 它不得不从大门上跳下了，随后一点点向前移动，任凭自己的意识如何进行对抗都毫无用处。 难道这个男人和创造自己并操纵自己的巨树存在着某些关联？ 小猫如此想着，但又摇了摇头。 被巨树和孢子操纵时，自己的感觉是大脑在发出不同的指令。 而现在对方的操纵，更像是命令越过了自己的脑子，直接作用于血与肉。 这让小猫更加害怕了。 但它完全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想法表现出来，因为就连自己的发声器官和头部表情，此时都已经失去了控制。 颅骨中的空间仿佛变成了脑部的监狱，死死囚禁它的意识。 就在小猫因惊恐近乎失去思考能力时，它的身体来到了那人的脚边，随后恭谨地伏低下去。 紧接着，它的声带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赞美您。” “哈哈哈哈哈哈。” 椅子上的人类发出了温和的笑声，随后小猫感觉自己身上的禁锢被解除了。 它得以抬起脑袋，再一次看向那个人类。 这一次，它看到的是一个高大，温和，沐浴在光芒中的身影。 名为“神”的概念第一次浮现在它的脑海中。 “小猫，你现在应该听得懂我说话了。 “接下来的内容，如果你明白或者同意，就点点头，反之摇头就好。” 小猫顺从地点点头。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个世界的唯一神明，掌控一切，创造一切，是万事万物幕后的操纵者。 “我能重塑你的身体，自然也能反手将其毁灭，相信你对此已经有所觉悟。” 小猫被唬的一愣一愣，联想起刚刚的可怕，十分顺从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选择了潜入我的居所，那么我也应当给你一个机会。 “接下来，你会进入我赐予的启示世界中冒险，那是你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成功，你将有资格追随我，成为这一代的信徒之一，得到难以想象的强大能力。 “我将亲自赐予你名字。 “失败，你将失去现有的一切，包括我为你重塑的身体和灵魂。” 小猫再一次点了点头。 林清流将小猫从地上抓起，轻轻放在自己的双腿上方抚摸着它光滑的皮毛，让小猫发出舒服的呼呼声。 “如果你准备好了，就点点头吧。” 确认到对方点头的瞬间，林清流半虚化的u盘融入了对方的身体。 【确认赐福】 下一刻，小猫陷入了极度深沉的睡眠。 林清流将猫放在了诊疗床上，在一边看起了书等待天亮和小猫醒来。 信徒果然还是多样化比较好，在林清流的思维中，培养精品远好过广撒网多捞鱼。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询问过系统，得到了赐福是结合经历的伪随机。 既然如此，林清流觉得最适合小猫的故事就只有一个了。 希望这个有点脑子但不多的家伙能完成自己的冒险。 第74章 人与人造人 电流激射而过，强大的冲击让一颗心脏再次开始了跳动。 明晃晃的灯光让小猫的瞳孔眯成了一条缝。 那是一个由十几个灯泡聚合而成的无影灯，小猫惊讶地舒展起身体，得到的却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觉。 这里是哪？ 它，他或者她到底是谁？ “你醒了，我的造物。” 一个温和的声音自它的身边响起，那调调听上去有些熟悉，但语言却有一种陌生感。 镜子被递到了它的面前，小猫向前看去，只见其中倒映着一张清晰的面容。 那是一张带着猫眼的人类的脸孔。 属于小猫的灵魂被暂时封印了之前的记忆，只是带着属于自己的习惯被拉入了这个神启创造出的世界。 它看了看那张脸，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本质其实是一只猫。 “我的实验很成功，你看，你甚至没有尝试去攻击镜子中的自己。 “当然，这和我给你捆绑了拘束带不无关系。 “但是我注意到你的肌肉甚至没有出现明显的抽搐和收缩，这已经可以说明你的智力要比传统意义上的动物高出很多。 “至于你到底算不算一个人类，这很难讲。 “需要进一步的研究才行。 “在此之前，我决定用‘怪物’一词来作为你的称呼，请相信这不存在贬义。”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总结出的内容记录到手中的牛皮本子上。 一段写完，他轻轻咬了咬笔杆，确认自己没什么遗漏之后将本子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怪物，现在我要先去吃个饭，我们的研究之后继续。” 男人走出了位于地下的实验室，留下一个陌生的灵魂在陌生的躯壳内陷入混乱。 被称呼为怪物的生物透过拘束带之间的缝隙观察着自己的身体，尝试着唤醒自己的记忆。 记忆肯定是没有了，透过有限的视野，怪物还是看到了自己身上那一道道狰狞的疤痕。 他的腹部的缝合痕迹一路延伸到背部，四肢上也尽是闭合的缝合线，仿佛它的整个身体是一块块拼凑而成。 这种微妙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怪物不知道。 地下室中的他对时间似乎没有什么明确的观念，只能够通过连接地下室和地表的活板门处的光芒对基本的白天和黑夜有一个最基础的判断。 但它的创造者会每天带着食物前来“探望”它。 那个男人尝试着用最基础的训练动物方法教会怪物学习一些知识，只有记忆住那些他要求的单词和文字，才能够获得一天的食物。 好在，怪物的脑子十分好用，他只用了不到十天的时间便彻底掌握了一门语言的口语，接下来的二十天则是将自己的词汇量提高到了和创造者一般无二的水平。 只是在整整一个月中，怪物总是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创造者对自己发自内心的恐惧。 无论他隐藏的再好，表现得再平静，都无法将自己身上那种恐惧的气息隐藏。 因此，怪物在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内也从来没有解下那一条条束缚带。 学习完语言和文字之后，男人开始教导怪物一些基本的道理，大部分都属于科学方面的知识。 这也难怪，一般的人类在见到怪物这样的身体之后，很难再生出什么和其深入交流的想法。 因此这些方面只需要掌握基本的知识即可。 而在这个过程中，男人也逐渐对怪物透露出了自己创造它的目的： 一个助手。 一个可以陪伴他跨越冰川和峭壁，穿过暗河与巨浪的忠诚的助手。 第三个月，怪物身上的束缚带终于解除。 男人开始教导他一些和户外冒险与研究有关的知识。 直到此时，怪物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和男人虽然相似，但并不是完全相同。 单单是身高这一项，便足以让它鹤立鸡群，更别说那些被缝合痕迹下鼓胀的肌肉，更是让怪物看上去多了几分威慑。 而科学家和怪物也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逐渐变得融洽。 那发源于本能的，对于未知生物的恐惧在这段时间内逐渐消失，科学家的脸上总是露出满意的笑容，而怪物也在学习中因为汲取到知识而感到快乐。 到了第二个年头，科学家终于自认为没有什么能够教给怪物的知识了。 他下定了决心，从一个科学家彻底成为了冒险家。 当然，心思缜密的他也没有忘记给自己的怪物助手定做一件完全笼罩全身的袍子和头罩，以防它在旅途中惊吓到别人。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一人一怪物开始了属于他们的冒险。 在接下来的十几年中，他们曾靠着无与伦比的毅力克服缺氧的环境，登上人迹罕至的雪峰。 也曾经接下了科学家朋友的任务，下潜到深海中帮助对方测试设备。 他们见过无垠的雪原，最终选择了一处海边作为旅行的终点。 将近二十年过去，原本年富力强的中年科学家已经变成了一位老者。 多年以来的冒险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不像自己亲手创造出的怪物那样有着超乎常人的恢复能力和消化大部分食物的胃。 在人生最后的时间里，老人躺在海边的小屋中，看着蔚蓝色的大海和在自己身边做着洒扫的怪物，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怪物，过来。” 老人撑起身体，让自己的脖子靠在身后的软垫上。 怪物听到了老人的召唤，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来，坐在床边等待着对方的吩咐。 多年以来的相处让两人早已不是简单的主仆或者创造者与造物的关系。 看着似是回光返照的老人，怪物丑陋的脸上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别难过，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你仔细听好。” 听到老人的话，怪物连忙将脑袋凑了过来。 它倒也没有多想听对方隐瞒的事情，只是下意识顺从着对方的命令。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对你的行为进行观察和记录......” 第75章 吞食鱼真实版 老人咳嗽了两声，转动了一下身体继续道： “你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造物，所以我力求让你变得完美。 “客观上来说，现在的你已经和一个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无论是知识，智慧，情感都是如此。 “但是你终究不是人类，而我也开始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一味追求成为人是毫无意义的。” 老人将枯槁的手摸上了怪物的头顶： “我即将死去，而你的生命则会延伸到我无法预料的未来。 “你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东西，你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一直没给你取一个比较正式的名字，这也有些遗憾。 “如果在未来有机会，你可以让其他值得托付的家伙帮这个忙。” 老人的气息一下低过一下，最终在呼出了最后一口气之后胸膛再也未有起伏。 怪物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名为离别的情感，它不知道如何去描述和记录，只能通过最为原始的方式，用自己那不知从哪个人身上得来的泪腺为自己的创造者做最后的送别。 创造者的死去让怪物陷入了生命的迷惘。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终于看着面前的大海下定了决心。 它走进了潮水不断上涨的海滩，淹没在一个个浪头中。 它的身体在海水中不断崩解，那些原本已经愈合的创口再次迸开，充满韧性的缝合线迅速消解。 在海浪的冲刷中，它成为了一条看似平平无奇的小鱼。 失去了熟悉的参考，大海中的时光似乎时快时慢。 成为一条鱼的灵魂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神启的下一个篇章，只是在大海中如真正的鱼那样开始畅游。 创造者死前的遗言似是成为了它的祝福，它现在的确可以退却躯壳化身为任何自己想要成为的生物。 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将自己想要成为的东西吃掉。 海底的环境不同于陆地，生物们平时不但需要小心来自前后左右的攻击，还需要对上方和下方进行警惕。 但好处也不是没有，在大海中畅游总是有一种和在陆地上飞翔近似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小鱼中的灵魂感到快乐。 但很快它就快乐不起来了。 因为它见到了真正的大鱼。 当时的它正在海底觅食，前方的光线忽然变得无比昏暗。 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一条庞大无比的黑白相间大鱼从自己的上方掠过。 它巨大的体型就像在地面上时遮蔽阳光的云朵。 它的嘴巴张开，前方数以千计的鱼群便被吸入其中。 大嘴合拢，如渔网一般的腮吐出海水，所有的鱼全都进入了它的胃袋。 这一刻，小鱼便决定要成为这样的鱼！ 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它开始努力觅食，让自己成长为族群中最为庞大的个体，然后去捕食其他鱼类中较小的个体。 只需要在海底的珊瑚礁或者岩洞中进行一段时间的蜕变，拥有更大体型上限的新身体便会构造成功。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的小鱼体型越来越大，甚至超过了自己曾经仰慕的对象。 直到有天，它感觉自己已经到达的极限，而身体却传来了从未有过的感觉。 仿佛即将超脱凡俗的束缚。 奇异的感觉带来了一些身体上的痛苦，它在大海中时上时下，掀起滔天的巨浪席卷周围的海岸。 每一次浮出水面，总是伴随着巨大的水柱喷向空中。 最终在某个瞬间，它感受到了那一丝突破的契机，在最后一次浮出水面的时候，新的躯体钻出了曾经的躯壳。 它张开两只如天上云彩般宽大的翅膀，开始用力振翅。 飓风裹挟着巨鸟腾空而起，它终于拥有了完美的身体，成为了真正的自己。 海边的峭壁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看着翻涌的大海，将自己的见闻记录在了手中的竹简上。 而天空中的巨鸟则仿佛被定格在了那里。 无数的回忆裹挟着另一个身体的记忆涌入了它的脑海。 属于小猫的灵魂和记忆开始复苏。 它明白了自己身处的位置，想起了这是神明赐予的启示。 想到了那个男人，不，神明大人在将自己送入启示之前所说的话。 “我，这算是成功了吗？” --- “啪嗒。” 林清流的诊疗室内忽然传来一声响。 他合上手中的书本回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几支毫无特色的制式笔已经横七竖八地躺在了桌面上。 “这是，能力外溢？” 林清流挑了挑眉毛，发现自己的笔筒已经完全消失了。 而那些一模一样的笔之中似乎多了一根印着猫爪的，与众不同的黑笔。 “果然是这一条。” 林清流基本确认了小猫经历的神启到底是哪一个，像是印证他的猜想一般，熟悉的系统提示在他的视野中展开： 【【赐福】已生效 信徒【未命名】已觉醒 当前能级：一 当前途径（唯一）：【万象】 外显能力：【化身】】 【触发【赐福】反馈效果，你获得了新能力 途径：【万象】 外显能力：【化身】，【致幻】】 【化身：咬合力和消化系统获得强化，可以变化为消化过的无生命物体，自身体积与变化目标体积差异不超过50%，变化物体与原本物体存在不明显差异。】 【致幻：消耗精神力在一定范围内创造幻象，大脑活跃度决定幻象的真实程度，能力基础半径五米，单次持续时间五分钟。】 果然是这一条，林清流兴奋地站了起来。 因为自己在设计这些故事和途径的时候并没有那么严谨，所以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些许的战力崩坏情况。 但不得不说，自己的第五条能力实在是太有助于装神弄鬼大业了。 而唯一有可能看出自己问题的，还是一只完完全全信仰自己的猫，风险从根本上降到了最低。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诊疗床上的猫猫慢慢醒来。 林清流将其轻轻抱在怀里，温和地说道： “你通过了我的考验，现在我要赐予你名字。” 他看向怀里的猫认真问道： “你希望记住那位在神启中赐予你智慧和情感的科学家吗？” 尽管隔了整整一层梦境，但猫猫还是对梦中的探险记忆犹新。 几乎没有思考，它便用力点了两下脑袋。 “很好，那么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是—— “芙兰。” 第76章 神之猫猫想要吃个饱 “喵？” 获得了新名字的神之猫猫对此还有些诧异，但神启中的经历已经让它拥有了真正的思考能力。 从获得赐福的那一刻开始，它就已经正式摆脱了野兽的身份，成为了真正的智慧生物。 于是很快，芙兰将下一句即将出口的“喵”咽了回去，转而变成了一句“好的，神明大人。” 小猫的声音十分柔美，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林清流想了想，觉得培养猫娘这种事情不太符合当前希望城的画风，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放下手中的芙兰，林清流以高位者的姿态命令对方展示自己的能力。 芙兰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走向了角落的垃圾桶。 林清流眉头一挑，感觉小猫似乎还保留着些许原始的习性。 毕竟对于猫类生物来说，对容器类物品有些源自本能的喜欢是很正常的。 而那个垃圾桶其实是个崭新的货色，一般只用来充充门面，并没有真正的垃圾被扔进去。 而这样一个容器对于猫猫的诱惑力是很强的。 只见芙兰来到垃圾桶旁边，嘴巴慢慢张大。 一排排螺旋状的牙齿从它的上下颚和喉管中隐隐浮现，只见嘴巴一张一合，崭新的不锈钢垃圾桶的一个角落便消失在了它的口中。 紧接着，芙兰的身体微微颤抖，似是进入了某种看不清楚的混沌状态。 “啪。” 一个黑色的垃圾桶落在地上，除了颜色不同之外和那个缺了一角的原版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林清流走了过去，将芙兰牌垃圾桶捡了起来仔细端详。 身为神明，它自然不会变化成这种奇奇怪怪的掉逼格物品，但提前了解一下能力的短板也不是什么坏事。 掂量了两下，林清流只觉得芙兰垃圾桶分量十足，对着室内的灯光隐约能看到桶底一个淡淡的猫爪logo。 还挺有特色。 林清流在心中给出了自己的评价，随后放下 垃圾桶命令芙兰变回来。 只见混沌的色块再次出现，像是之前的动作行为被倒放那样，杂色小猫再次出现在了地面上。 林清流满意地点了点头，接下来它带着小猫尝试了诸多物品，发现能力的应用面其实非常广泛。 唯一的问题是，对于类似实心钢管和诊疗床之类的东西，芙兰根本无能为力。 前者是因为太厚了咬不动，后者则是因为体型差异巨大，小猫几次变成混沌色块都没能成功，最后只得喵喵咧咧地作罢。 看着家中多出来的一个活物，林清流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和聪明人，不，聪明猫说话的感觉真是太爽了，客观来说，林清流认为芙兰的智力水平是超过半文盲小灰毛的。 而林清流的几条规矩也很快印在了信仰自己的猫猫脑海中。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芙兰不得随意暴露林清流的真实身份，在对方以正常状态（身后没出现彩色光圈之类的异象）说话时，只需要将对方当做正常的主人就好。 对此芙兰自然没有任何不满，对猫这种骨子里没大没小的动物来说，饲养员是神还是人根本无关紧要。 反正在对方的眼中只是一只更大的猫猫。 而对于芙兰这种有了思考能力的猫猫来说，事情就更简单了。 芙兰十分享受这种只有自己知晓一个惊天大秘密的感觉，因此对林清流的规矩十分赞同。 至于平时的交流问题，林清流也不是一个喜欢绷着的人，只需要芙兰在自己显圣的时候充当捧哏即可，平时并没有严格的礼仪要求。 谁会要求一只猫遵守礼节呢？ 而林清流要芙兰遵守的第二条规矩就是，要像一只真正的猫那样将心理诊所周围当成自己的领地，而且还要每天巡视。 其实林清流对此并非十分看重，只是不希望芙兰膨胀成无糖全麦面包和大鸡腿之类的样子，所以打算给对方找点事情做。 至于芙兰以后的任务他也已经想好了。 只要猫猫能晋升到第二能级，它就可以创造幻象。 这样自己的裱糊匠身份就更加灵活了。 至于再之后的事情，林清流也有了基本的想法，但情况总是在不断变化，现在想那么多作用也不大。 在能力确认完毕并且立好规矩之后，时间也来到了清晨。 林清流操纵自己的大脑扫清一整晚的疲惫，随后取出了营养膏开始和芙兰分享加入新家庭的第一餐。 五分钟后，并不算灵活的猫爪正在尝试着使用餐刀和餐叉，芙兰一边咀嚼一边认真点评道： “同伴，好吃。” “噗。” 林清流差点将嘴里的营养膏喷出来，他惊讶地看着芙兰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 猫猫侧过脑袋，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说‘同伴真好吃’。” 林清流插起一块营养膏抬起手腕： “你说，这是同伴？” 芙兰点了点头，放弃使用餐具，低头猛咬一大口。 林清流彻底没了食欲。 他开启了自己博物途径的能力，试图通过视觉上的强化对营养膏进行分析。 但很可惜，他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因此分析并未成功。 博物途径的能力在设定上和使用者的知识储备具有强相关，像是某些半文盲即使拿到了这种能力，充其量也只能对着一些东西发表不痛不痒的意见。 他看着营养膏，感觉希望城的日子真不是人过得下去的。 之前他还一直以为这些东西的原材料是某些蛋白质是牛肉六倍的生物。 但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说来也是，或许是因为没有上前线的原因，林清流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确没有仔细想过异兽的尸体如何处理。 或者说他想过，但他只是将其归类到类似另一个世界电影《环太平洋》中的处理方法，从未想过这些东西在精细加工之后还能变成主食进入自己的嘴巴。 他看向芙兰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是你的同伴？” 芙兰咀嚼了两下说道： “我能闻到它的气息。” “谁的？同伴的？” 芙兰想了想，摇了摇头： “灰黑色孢子的。” 第77章 危急骤现 和芙兰确认了一番营养膏的来源之后，林清流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思考。 虽然自己已经有了经过血肉和万象两条途径强化过的消化系统，但要自己去品尝那些异兽灭活制成的营养膏还是有些难蚌。 毕竟那可是异兽，根据林清流在芙兰梦中看到的景象，那些家伙可是从来没什么清洁自身的习惯的。 而且，那些菌丝吃下去真的没关系吗？ 他端详起营养膏包装上的生产说明，确认自己买到的货的确是工厂食品工业部门那边出产的新产品。 他随即又将之前没吃完的几包营养膏从冰箱底部拿了出来，纷纷拆开包装放到芙兰面前： “闻一闻，有没有你同伴，或者是那种‘孢子’的气息。” 猫猫顺从地照做，十几秒后抬起脑袋摇了摇： “没有哦，这些营养膏都只有一些，嗯，几丁质的味道。” “你真博学。” 林清流发自内心地感叹， “下次给你介绍个小天才，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学术交流一下。” 芙兰没听出林清流话中那不含恶意的惊叹和玩笑，开开心心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品鉴起自己曾经的同伴。 而另一边，早已失去食欲的林清流将几条营养膏的包装依次排开，试图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他并非货真价实的生命技术学者，但有了那使用血液绞杀菌丝的经历，林清流总觉得这种孢子没有那么容易灭活。 这样的生产线到底是怎么通过的？ 议会的人们都是蠢货吗？ 这样大的漏洞为什么以前没人发现？ 林清流的问题越来越多，他对比着不同营养膏包装上的生产信息，大体上找到了问题的所在。 自己吃出“菌子”的营养膏是两周内宣传和开始生产的，自己就是从收音机中听到了类似的消息才打算买一点尝尝鲜。 而半个月之前…… 林清流要是没记错，半个月之前曾经有过一波小型兽潮来袭，而且兽潮主体还是以飞行类的昆虫异兽为主。 想到这里，林清流有了一点点思路。 当前的猜测主要有两个，第一，希望城的新营养膏生产线是以异兽尸体为原料进行的生产。 而在此之前的旧生产线则不是。 这样可以解释为什么以前生产的营养膏没有孢子的味道，但仍然有些难以解释的bug。 比如，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忽然开设了这样的生产线？ 最近几个月，希望城没有遭遇过大规模的兽潮入侵，没有大型对外探索，同样也没有大规模的人口增加或者减少。 也就是说，不存在原本的生产线忽然不够用于是只能迫不得已使用异兽血肉的情况。 现在已经是新纪元第52年，人类龟缩在城内已经将近半个世纪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不可能有人没尝试过使用异兽血肉制成食品，但之前的那些都没什么问题。 那么就更有可能是第二种猜测： 使用异兽血肉制成营养膏是长久以来的惯例，但最近希望城发生了一些隐秘的变化导致异兽的血肉没能够完全灭活。 想到这里林清流感觉问题更大了。 像这种藏在暗处的问题，就像地雷一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来爆破一下。 自己的韭菜苗才刚刚插下去，第一茬还没开始收割，这时候要是被大水冲了可真是难受的想死。 同时，林清流也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自己的位置其实还是有些偏僻了，虽然没去过几次内城区，但他还是能想到，如果自己能够有机会定居在内城区，不少问题其实都会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林清流转头看向了已经开始翻肚皮的芙兰。 看着一点猫德都没有的神之猫猫，林清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芙兰，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在地面上的猫猫打了个滚，迅速站了起来，猫脸上的表情也正式了很多。 “请主人吩咐。” 这一套从哪学的？ 林清流挑了挑眉毛，沉稳地说道： “调查一下外城区南部的营养膏生产线，看一看新旧生产线在原料上是否有什么区别。 “如果闻到了同伴的味道，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将它们全部吃掉。” 芙兰舔了舔嘴唇，显然已经兴奋了起来， “请问什么时候开始呢？” “现在。” “遵命！” 猫猫轻巧地跳到窗台上，熟练地用爪子拉开纱窗的卡扣钻了出去，在林清流的注视中消失在排水管边缘。 再次成为空巢卡密的林清流看了看桌子上的营养膏，将剩下的部分全都倒进了垃圾桶。 与此同时，内城区的某处…… --- 【事件编号：i-0124 事件等级：a 事件概览：新纪元52年6月8日7:21，内城区南部研究所总部生命技术部大楼出现未知生物a。 位置为22层洗手间，未知生物具备高速愈合和吞噬特性，且具备一定思考能力，极端仇视身体健康的正常人类。 7:22，二十二楼消防警报被触发，研究员开始有规律疏散。 7:35，未知生物自二十二楼坠入电梯井进入大楼地下一层区域，在此之前共吞噬研究员31名，其中男性18人，女性13人。 7:41，生命技术部大楼技术人员疏散完毕，在一楼大厅陷入群体性癔症，具体表现为轻度梦游和昏睡。 7:50，第六超能者小队赶到现场，在地下室发现人型生物b，双方陷入战斗。 7:56，第六超能者小队从梦境脱离，开始勘察现场，一楼大厅中群体性癔症结束，研究员群体苏醒。 注1：当日生命技术部大楼监控摄像被外部切断，丢失二十四小时内全部数据。 注2：除生命技术部大楼之外，研究所门卫处一名安保人员陷入深度睡眠，并伴有轻微脑震荡。 失踪人员名单： 生命技术部部长赵凯； 一级研究员瓦尔克（身份经查实为伪造）； 一级研究员李侠（身份经查实为伪造）； 二级研究员罗娜； 二级研究员沃姆； 二级研究员理查德森； 二级研究员……】 第78章 我?我来做? 【事件相关生物概述： 未知生物a：血肉覆盖皮肤组成的肉球怪物，半径约为两米，上方有人类的肢体和器官浮现，行动方式为滚动，进食方式为同化人类身体，具备低级智能。（来自二十位幸存研究员的综合叙述。） 人型生物b：外貌白色头发男性，年龄不详，四肢比例不协调，具有免疫物理伤害类的强大异能，具备一定善意。（来自第六小队五位成员的综合叙述。） 人型生物c：概率存在的人形生物，具体描述见链接“物品1”。 事件相关物品描述： 物品1（黑棺）：黑色空心长方体，尺寸为52*44*191cm，材质不详，有内部破坏痕迹，内部存在类似人形空间，初步判断有未知人形生物从中孕育，无法判断其与未知生物a是否存在关联。 （图片） 物品2（徽记）：白色墙壁上的黄色徽记，由圆环，羽翼，光芒三种要素构成，初步判断为使用碘伏消毒液手绘，或为某组织出现的标记。 （图片） 物品3（坍塌的隧道）：地下手术室内墙壁后的隧道，由第六小队成员“流沙”发现，隧道坍塌较为严重，存在明显的人为破坏痕迹，暂时无法进行复原。 （图片）】 “啪嗒。” 男人合上手中的调查报告，开始暗自揉捏自己的太阳穴。 这份新鲜出炉的报告调查的内容是前段时间发生在生命技术部的惊天大案。 虽然他们已经做好了相关信息的封锁，对相关涉事人员也进行了严格的教育，但这不能完全抹去那次事件的存在。 尤其是，这件事实际上并非希望城的任何一个官方组织解决，这就显得有些吊诡了。 在如此大的生存压力下，希望城竟然还会出现义警类型的民间组织？ 甚至这一次他们的行动简直快到令人发指。 实际上，他已经开始想象这件事本就是这个组织策划的一部分。 但报告上的一件事却打消了他的这种想法，那就是人型生物b表现出了相当的友善。 男人在上午的时候已经接触到了第六小队的成员，并且当面听取了他们的口供内容。 根据队长“念”的描述，人型生物b在和他们对抗的同时会下意识选择杀伤力较弱的方式，在众人进入未知梦境之后，对方也并未趁机攻击他们的身体。 起身踱了几步，男人从书架的角落抽出了一本书，那本书有着明显偏黄的颜色，看上去年岁不小。 但其中的内页却是格外崭新，明显便是生产出来之后并没什么人翻看过。 男人快速翻动着书本，发出沙沙的声音。 忽然，他的手在某处停下，打开那一页，其中的内容赫然写着： 《旧纪元的几种常见宗教及特点概览》 男人是看到了那个符号才朝着这方面想的，对此并没有很深了解的他顺着这一部分不断翻阅下去，果然在其中找到了一些和符号元素相互匹配的特征。 光环和羽翼是旧纪元神明的侍从的两个明显特征。 而光芒本身其实可以代表神明的化身。 男人合上书本陷入了思索。 半晌之后，他拿出一支特制的钢笔，在文件下方写下了一个词： 【教团】 男人拍了拍手将门口的助理叫了进来，他将那文件递给助理说道： “给维恩那老家伙送去让他好好查查，我看他最近挺闲的，当老师好像有些上瘾。” 助理默然点了点头，随后走出办公室向着楼下赶去。 大门关闭，没有窗户的办公室内再一次只剩下了这个男人。 内务部部长孟长安舒了口气，调节了一下身后的椅子和面前的灯光，躺了下去开始十五分钟的短暂休息。 助理走下一层楼，在阳光遍地的走廊中找到了那位维恩副部长。 将报告递给对方之后，助理并未多说什么。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将文件递给对方就可以，对方知道该怎么做。 维恩靠着墙壁，将文件打开扫了一眼，脸上原本放松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 他啪地合上文件夹，看向楼梯口方向，对刚来上班的庄眠使了个眼色，便拐入了自己的办公室。 调岗成功的庄眠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内城区治安局的统计科小科员。 因此她也成功摆脱了职工宿舍的禁锢，每天都可以回家和自己的父母共进晚餐。 【蝶】小队最近才刚刚满编，庄眠还未领取到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因此日子过的还算轻松。 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当她看到自己老师那副正式且严肃的表情时，庄眠就知道麻烦来了。 走进维恩的办公室，庄眠顺手锁上了门。 老人坐在桌子前，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赵凯那件事的后续吗？现在后续出来了，而且事情越来越大。 “我打算将这件事作为长期任务交给你的小队，这样的追踪和调查类任务可以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快速完成新队伍的磨合。 “如果你没有意见，可以选择看看这份报告。” 庄眠脸上的表情微微怔了怔，她联想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在赵凯以及其他研究员的意识集合体的梦境中，赵凯用十分谦卑的态度接了一个电话。 在现实世界中，那个电话是谁打过来的呢？ 庄眠本打算继续调查下去，可前段时间被自杀的人实在太多。 她实在没想到线索竟然会在这里被接上。 她接过维恩手中的文件，简单翻阅了两下整个人便麻在了当场。 事情不对劲啊。 这怎么还查到自己头上了呢？ 一瞬间，庄眠开始在脑海中过滤自己之前的口供。 【信徒】组织的初次行动算得上全员出动，而每个人都需要针对性的不在场证明。 而贴心的“神之手”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在当天的梦境聚会中便帮助每个人想好了解决办法并做了掩饰。 现在文件中出现短期失忆的安保人员和完全失去数据的监控便是裱糊匠的手笔。 第79章 商业洽谈 埃尔本就是乘坐后备箱进入的内城区，在记录上根本就是查无此人。 王枭的行动被掩饰成了调查结束后在内城区商业街迷失自我的外城区乡巴佬。 计永行被悄悄送回了生命技术部的角落，成为了昏迷研究员中的一位。 而庄眠自己的借口则是在研究所门口被安保阻拦，直到第六小队神兵天降拯救一切。 至于裱糊匠自己，则没人知道也没人打听。 庄眠用自己梦境世界多年历练出的表情管理强行压制住了面部的抽搐和不谐的心跳，她从文件中抬头看向自己的老师，又看了看文件。 如此反复两三次，庄眠确认对方不是在旁边埋伏了几百刀斧手等待自己露出马脚，这才长舒一口气。 “怎么了？你似乎有点惊讶？” 温恩的双眼微微眯起，看上去就像雪地中瞄准猎物的老狐狸。 庄眠咂了咂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老师，这个发展方向和我想的不一样。” 庄眠早已在视线的几次徘徊中想好了借口，她认真说道： “我以为我们抓住的是自杀事件的线索，但根据报告上所说，这个组织似乎并没有明显的恶意，我觉得和我们应有的调查方向相悖。” 维恩的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并不，我的学生，并不是这样。” 他清了清嗓子，用打趣的语气说道： “看来你也不是真正死板的人，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对于希望城未必是一件坏事。 “但这对于我们来说却不一定。” 老人敲了敲桌子，表情变得严肃， “内务部的存在，就是要让一切都尽在掌握。 “无论是善还是恶，被我们抓到尾巴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教团】的调查就先交给你的小队，之后另一边有了线索再说。” 庄眠苦涩地点了点头，经过了神启，她已经可以正视自己的欲望和野心，可是，要调查自己的组织，多少属于有些不自量力了。 客观来讲，那位裱糊匠表现出的实力已经可以放到超能者小队的个位数分队中了。 说不定除了超规格的一二三队之外，剩下的小队成员单挑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想到这里，庄眠一脸悲苦地看向自己的老师： “老师，这个任务有时间限制吗？” 维恩摇了摇头： “长期调查任务没有明确的时间限制，但你每个月要给我递交一份报告，同时要确保你的六名队员有所成长。 “之后如果有紧急任务，仍然有可能被分配给你的小队进行。” 庄眠闻言长舒一口气，既然是长期任务，那么报告就很好解决了。 无论是在神启中当将军写灌水战报还是在上学时当学生写灌水感想，庄眠都有丰富的经验。 至于训练队员，那更是简单的很。 仅仅是几秒的思考，庄眠已经想好了报告的侧重。 只要将重点放在队员的成长上，再加上紧急任务的表现，就足以在短期内应付维恩了。 只是长期来看，她还是要去找那位“神之眼”林医生商量一下才好，免得出现什么友军误伤之类的倒霉事。 想到这里，庄眠接下了任务，并且充满热忱地下了表了一番决心随后转身离去。 看着学生的背影，维恩不禁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学生之前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过执拗。 果然环境还是能塑造人的，这才外放了小几个月，回来便什么都略懂一点了。 肃清队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才，就是这种前一秒还和和气气，下一秒就把人抓捕归案的人才。 --- 外城区东部，一家五金店的后院中，被带到此处的访客正看着不远处那个翘着二郎腿的家伙。 “‘疤虎’是你杀的？” 他看向那人问道。 “是老子我，大老远来就为了这事？” “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他太抠门了，让兄弟们实在看不下去，只好推举我亲自来做这个老大。 “你看，现在我成了大哥，大伙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说罢，男人摊了摊手，一边的小弟立刻递上一支卷烟，随后一个年轻手下恭恭敬敬地帮他点了火。 那个来访的男人不置可否，静静看着男人抽完了一整支烟才继续问道： “你的新帮派叫什么？” “灰烬。” 男人一边应答一边十分应景地弹了下最后一团烟灰。 “好的，那么你或者你的小团队有没有兴趣和我谈一笔生意？” 闻听此言，灰烬的老大脸上绽放出了热情的笑容。 他将烟头扔向一边，看着男人问道： “让我猜猜，是和南区一样的生意吗？” 来访者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变化，他很快收敛住了失态的表情道： “看来有人的口风不严，让你知道了一些内幕。” 座位上的男人摇摇头： “他们的嘴巴严得很，只是他们的手下里有我的人。” 他故作神秘地提点了一句，随后继续道： “所以，你也需要我们帮你抓人？” “不是抓人，是清理无业游民。” “对对，无业游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事希望城公民，没事无业游民嘛，对吧？” “别说没用的话了，这件事对你有好处没坏处，到底做不做？” “成交，成交好了吧？” 座椅上的灰烬老大仍然是一脸戏谑，像是在怜悯对面的人， “不过我有个条件。” 本以为已经成交的访客脸上表情一僵： “什么条件？” “东区与你合作的组织不能超过两个。” 来自南区的李锐最近多方打听，得知了南区的无业游民回收计划已经初见成效，南区林林总总的山头只剩下了三四个。 但他显然希望东区剩下的家伙更少些，而这也符合内城区的利益。 “可以。” “好，那么就这样愉快的说定了！” 男人重新点上一支烟， “灰毛，送客。” “好嘞老大。” 一边的小年轻非常狗腿地应和，随后猫着腰来到访客面前，拙劣地模仿着有礼貌的手势将他从五金店的后院引了出去。 坐在椅子上的李锐环顾周围，看着他新收拢的手下们： “都准备准备吧，最近会有大动作。” 第80章 喵牌特工 外城区南部的一处厂房，工人们正在排队接受消毒和除尘处理。 静电除尘仪器将他们身上的皮屑和灰尘吸走，随后每个人的工作服上被喷了一层薄薄的酒精喷雾。 营养膏作为希望城一半以上人类赖以生存的主食，对于生产安全方面有着相当严格的要求。 即使生产那些东西的人们大多都是希望城升学过程中分离出来的人们，但他们的工作仍然是整个城市运转的重中之重。 此时正是下午一点钟，工厂的工人们度过了一小时的午休时间，开始进行下午的轮班。 他们走进厂房，熟练地来到了各式各样的机械旁边。 伴随着熟练的交接过程，营养膏的生产线在没有任何停顿的情况下更换好了生产人员。 希望城的营养膏分为两种，第一种是纯正的昆虫类营养膏，使用的的主要生物是旧纪元被人深恶痛绝的蟑螂。 这一部分的生产工厂一般会建设在垃圾处理设施附近，蟑螂们在负责处理一些仍然具有食用价值的垃圾之后，会被最大化利用，做成老式的营养膏。 而在十多年前，伴随着希望城人口的增长，老式营养膏逐渐供不应求。 这时生命技术部便拿出了最新的研究成果——异兽营养膏。 研究所生命技术部在经过大量研究后发现，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异兽存在一定程度上的食用价值。 至少那些生物体内的营养物质不应该被白白浪费。 于是新的生产线在经过试点之后开始建设并且不断扩张，直到现在。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主持这项研究的研究员正是已经变成黑棺一部分的赵凯，只是他当时还不是生命技术部的部长。 厂房的房顶，一只杂色小猫正观察着四周，若是有人别有用心地盯着这只猫看一会，便会在它的身上看到一种不属于常规动物的智慧感。 拥有智慧的芙兰轻而易举地克服了原本白天打瞌睡的本能，她已经潜入到了这个位置，接下来的问题便是如何近距离看到生产线。 下方的工人们还在排队向内前进，芙兰看着拥挤的人群，忽然眼前一亮。 一个看上去不是普通工人的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包，里面装的鼓鼓囊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此时这人正站在队伍旁边注视着工人们上工，像在检阅自己的手下。 而那个文件包正被他放在身侧的墙边。 好机会！ 房顶上的芙兰双眼眯起，像是进入了战斗状态一样向着文件包的方向潜行而去。 此时此刻，文件包的主人和负责除尘与消毒的人员都在紧盯着不断进入厂房的人群。 芙兰从房顶绕了一圈，轻而易举地来到了男人的身后。 她看向那个黑色的文件包，悄悄在它的一个角上咬了一口含在了嘴里。 十分钟后，工人们换班完毕。 对他们表现较为满意的男人随手提起墙角的文件包，最后走进厂房，在人们的问候中向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芙兰来到文件包刚刚所在的位置，将嘴里的那块人造皮革嚼碎咽了下去。 随后她整只猫都陷入了混沌状态，一点点变成了一个深棕色偏黑的文件包。 其上的黄铜色搭扣上还隐隐约约浮现着一个淡淡的猫爪标记。 这个鼓鼓囊囊的假文件包很快被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发现。 他没敢耽误，迅速找到了自己的上司，说明了捡到包的位置。 一听说是在外面的墙边捡的，熟悉厂长习惯的男人迅速知道了文件包的主人。 他一把将其拿了过来，示意打扫卫生的人员可以继续工作了。 左思右想之后，男人并未打开包裹查看，只是向着厂长的办公室走去。 对方或许还没发现自己的东西不见了，现在正是刷好感的好机会啊！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都加快了几分。 很快，来到厂长办公室门口的男人敲响了房门。 “等一下再进来。” 厂长在办公室内回应道。 “……快进来。” 这是男人听到的。 于是他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于是他看到了站在书架侧面满脸怒容的厂长。 于是他注意到了流淌满地的成捆信息币。 啊这…… 就在男人因为撞破了秘密而原地懵逼的时刻，手中的文件包已经如水一般化作了一只猫，飞快沿着走廊角落消失在楼梯拐角。 “我不是说了等一下吗？” 伴随着怒意满满的声音传来，男人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连忙说明来意， “厂长，我在外面捡到了您的文件包，就在……” 他的右手伸进了办公室，其中空空如也。 空空的右手如一团落在裤裆的黄色泥巴，这下男人彻底洗不清了。 尴尬的氛围中，男人空置的右手缓缓上移。 “啪！啪！” 左右给了自己两巴掌之后，他无言地关上了厂长办公室的大门。 “真是有毛病。” 看着自己这个不长眼的手下离开，新营养膏生产工厂的负责人开始继续数钱。 直到拿出最后两捆钞票，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文件包角落被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男人面色不善地撇了撇嘴，将信息币放好之后关上了暗门。 随后他坐到办公桌前，在白纸上写下了工厂下一个月的卫生重点： 《关于鼠害的防治》 营养膏的生产厂房框架很高，金属横梁用一种最简洁的方式裸露在外。 作为一只猫，芙兰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沿着墙边堆积的物品爬到了最高处。 随后她纵身一跃，轻巧地落在了金属梁上。 在无人看到的高处，一只猫开始俯瞰厂房内的一切。 流水线轰轰地运转着，伴随大型冷藏柜的打开，一具又一具被挤压折叠的异兽碎尸显露在工人们面前。 他们熟练地拿起手中的铁钳，从中夹出一根根昆虫类异兽的节肢放在流水线上。 传送带缓缓运动，下一处的工人们抡起锤子击碎了节肢的外壳。 再下一处的工人们将节肢内部的各色胶状物挖出，确认其中没有士兵们的弹片残留之后送到身边的管口。 第81章 无业人员清除计划 管口的吸力将那些胶状物运送到巨大的搅拌机内部。 房梁上的小猫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双眼不禁圆了起来嘴角充满怜悯的涎水也险些滴落： “同伴，好多同伴！ “同伴好香！” 小猫甩了甩头让自己恢复清醒，随后看向另一边的生产线。 经过简单的分析，芙兰大致搞清楚了工厂内部的生产流程。 哺乳动物类异兽和昆虫类异兽分别来自绿茧和蓝茧。 作为异兽家族中最低下的两个种群，它们同时也具有最多的数量。 偏低的实力让没有异能的人类也能通过配合和武器杀死他们。 因此这两类异兽属于营养膏的主要来源。 工厂内的三条流水线呈y字型分布，最中间便是巨大的搅拌机。 两侧生产线上，工人们分别处理着动物类异兽和昆虫类异兽。 它们身上有价值的部分在搅拌机中被打碎混合。 随后在巨大的挤压机器作用下被制作成没有间断的长条营养膏。 第三条流水线上的工人们则负责切割，分装和加热。 最终处理好的成品会被装进包装，成为林清流购买的同款产品。 再三确认没什么疏漏之后，芙兰趁着守门的人员不注意，几个健步便离开了厂房。 她还有附近的几家工厂要探访，主人还在等待着自己的消息。 勤劳的小猫咪不会被同伴的香味牵绊脚步！ --- 内城区，研究所。 机械臂带动锋利的刀刃切割开异兽的皮肤，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异兽的腹腔展现在研究员们的面前。 此时此刻，被两位超能者和特殊材料限制在解剖台上的，正是那只不可一世的三阶异兽。 只是，原本翱翔天际的雄鹰此时已经变成了没了羽毛的野鸡。 在几位研究员的主持下，鸟类异兽被反复脱毛。 这只三阶异兽具有较为强大的恢复能力，但不是所有能自愈的家伙都叫做王枭。 异兽的羽毛长了又拔，拔了又长，反反复复十几次之后，再生能力似乎终于到达了上限。 这才有了现在顺利的研究。 计永行敏锐地看到被切割开的伤口边缘正在缓慢地蠕动，但因为能力已经到达极限，所以并未有明显的愈合出现。 一块块来自不同组织和器官的生物样本被特制的刀具取下，机械臂将它们送到了不同项目组的实验台上。 研究员们欣喜若狂，纷纷开始手头的工作。 至于那只不断哀嚎的异兽，仍然被禁锢在那里，等待着下一次的取样活检。 被调到武器研发部门的计永行按说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周拙特意通知了他今天的取样行动，让他前来旁观。 这个小子向来有不少鬼点子，这么稀有的实验不如就让他瞧瞧，万一真看出点什么来呢？ --- 天色逐渐昏暗，外城区东部的一个街区中，一场聚众斗殴即将爆发。 参与“战斗”的双方分别是东区的老牌势力，以及一个才出现一两个星期的新团队——灰烬。 李锐站在手下们的前面，毫无畏惧地放着垃圾话。 他骂的实在有些难听，对面人群中很快飞出了几个瓶子。 在摔碎几个玻璃瓶之后，双方终于在拥挤的道路上扭打起来，就像一群精力无处发泄的野兽。 只是与以往的斗殴不同，这一次的行动中，灰烬那边的下手似乎十分克制，一根根棍子都有意识地避开了敌人的要害，只向着那些能够带来疼痛但却不致命的地方打去。 混乱的战斗中，一个男人忽然发现自己手中的铁棍变成了一根大小近似的海绵棒。 还没等他将这邪门的事情喊出来，便有人一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邪门的事情还在不断发生，每当有人即将打出致命一击时，手中的武器总是会忽然出现变化。 锋利的匕首变成锅铲，手枪变成玩具，铁棍变成海绵棒…… 总之在神秘力量的帮助下，外城区东部的老牌势力很快败下阵来。 按照以往的规矩，输了的一方在耻辱地投降之后便该交出自己积累的保护费求个平安。 但今天的情况显然和以往不同。 那些人虽然停了手，但却似乎并没有要他们交钱的打算。 只见那帮脸上带着诡异笑容的人们从身后拿出了一根根绳子，将他们的手脚分别绑了起来。 斗殴爆发的街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驶来了三辆中型巴士。 打包好的无业游民被一个接一个地扔进了车中。 东区的人们早已习惯这样的日子，与事情毫不相干的他们纷纷紧闭房门，没有几个人看到下面发生的全程。 只有房顶上的一个灰发少年总览着全局，时不时使用能力拯救一下自己那些名义上的手下们。 灰烬团队最近人员扩张的很快，这和他与李锐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鉴于自己年龄实在太小，戴上面具又显得故弄玄虚，埃尔思来想去将李锐弄成了灰烬明面上的老大。 而自己则成了跟在老大身边鞍前马后的跟屁虫。 反正这家伙的能力也很抗揍，身为老大总要多吸引一下周围的火力。 而有了具有嘲讽效果的随从，埃尔得以在正面或侧面的战斗中更加频繁地使用自己的能力扩大优势。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他的【近似交换】熟练度已经大幅上升。 只是埃尔总觉得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正在限制着自己的能力。 每当他想要通过力竭的方式来突破那层限制，大脑便会感受到剧烈的疼痛，视线也会变得十分奇怪。 难以忍受这样的痛苦，埃尔只得先有限度地使用能力，并且打算将这件事在下次见面时汇报给几个街区外的林医生。 “……54,55,56…… “60！” 最后一个倒霉蛋被装上了中型巴士，负责清点人数的工作人员高兴地握着李锐的双手： “多亏了你们啊，这个星期的任务指标可算是完成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后怕和庆幸夹杂的表情，丝毫不似作伪。 李锐皮笑肉不笑地握着对方的手，脑门上的刀口正在缓慢愈合， “没事没事，下次有行动还提前联系你。” 第82章 探索计划 内城区，超能者小队训练场。 王枭在失去视力的前提下依靠听觉敏锐地躲开了一支步枪的三连射。 子弹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打在身后的混凝土墙壁上。 这是他最近主要的训练内容。 再生能力固然强大，但也不能一味依靠。 作为军队总部最可靠的一股力量，上层在培养c级以上的超能者方面可谓尽心尽力。 每一位超能者都有专业的团队为他们设计训练方案。 因为并未遮掩自身能级提升的情况，所以王枭最近收获了更加严格的训练方案。 他最近两周的训练内容便是利用自己强化过后的感官更好地躲避外部的袭击。 制定计划的团队在看完王枭的档案之后对他使用胳膊钓鱼的战术强烈谴责。 除非是为了保护队友或者执行十分重要的计划，否则王枭每次无谓地消耗能力都会被批评。 现在的他已经能在五感集中的情况下避开近距离的射击，因此他的训练计划被和队友“障目”组合在了一起。 对方会随机剥夺他的视觉或者听觉持续五秒，而机械臂操纵的自动步枪射出的子弹则不会稍有停顿。 再次躲开一次射击，完成了一轮训练的王枭举手示意结束训练。 瞬间，他的眼睛再次复明。 拿过一边的电解质水，王枭和障目一起坐在了休息区。 “最近的兽潮频率是不是比之前高了？” 障目擦了擦汗，思索几秒道： “好像是这么回事，听说十二队三天出动了两次，还有一个队友没回来。” 王枭沉默地点了点头。 真正加入了超能者小队之后，他才发现这里的日子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 超能者们的待遇的确超群，但前提是他们需要做出很大的贡献。 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只是最基本的要求，而在兽潮的冲击下，即使是超能者也存在一定的死亡风险。 二十五小队在很久之前便曾经失去过两名队友，直到菲涅尔和王枭作为主攻手和肉盾补上了这部分 的缺失，才让小队重新生机焕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障目忽然将话题转向了奇怪的方向： “你知道【探索计划】吗？” 王枭熟练地摇了摇头等待对方开口，这已经是他这段时间不知道第多少次这样做了。 作为一个新人，他对于这种内部人员耳熟能详的资料实在是不甚了解。 官方提供的培训仅限于能力的开发和忠诚度加持，菲涅尔作为一个自来熟，天生便有点抓不住聊天的重点。 导致王枭的不少知识全都来自于看上去已经接近四十岁的障目。 他是二十五小队中年龄最老的成员，虽然看上去沉默寡言，但熟络起来之后就很爱说一些很久之前的事情。 看到王枭露出一副侧耳倾听的表情，障目身体微微后仰看向地下训练场的天花板，讲述起自己刚刚入选总部直属超能者时的事情。 探索计划是十五年前军队和研究所进行的一次联合行动。 但凡真正登上过希望城城墙的人都会知道墙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除了表面安宁开阔实际杀机暗藏的东方海面，剩下的三个方向能看到的视野都极其有限。 灰蒙蒙的东西总是会在十几公里之外将地平线和天空之间的分解模糊，而科技造物也无法进入那些区域。 “你知道人造卫星吗？” 障目问向王枭。 王枭摇了摇头。 “那是我们小的时候经常提到的一个概念，你可以理解为将一个超大的照相机发射到天空中，这样我们就可以看到希望城外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王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到自己从小到大都没听过这个名词，便开口问道： “后来怎么样了？” 障目叹了口气， “那应该是新纪元三十年左右的事情了，当时希望城才刚刚建立十几年，人们的开拓心还是很强的。 “那个计划几乎被所有人看好，为了做那个叫做火箭的东西，几乎所有人都过了一年的苦日子，最终才弄了几个出来。 “后来，听说那些东西飞到上面大概十公里的位置，就会完全失联。 “有的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有的直挺挺地落了下来，有些直接炸了，总之最后计划完全失败了。” 说到这里，障目叹了口气道： “科技的东西不行，最后就只能靠活人去探索，但无论派出多么强大的超能者，都永远消失在了天边。 “后来，这个计划就不了了之了，再也没人提起，所以你没听过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听到这里，王枭的嘴巴已经张大到了夸张的程度。 在有限的人生中，他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事情。 作为一个二十岁的青年，他一直以为，希望城内就已经是人类的全部，完全想不到那些生在灾变之前的人们对于外界的向往。 但思维的束缚一旦打开就再也无法收回笼子中，王枭忽然觉得探索外面也没什么不好，这颗星球原本就属于人类，拿回自己应有的东西有什么错？ 想到这里，王枭的心中忽然油然而生一股激情，若是自己的有生之年里，【探索计划】得以重启，那么自己一定要报名加入队伍，去一窥墙外的风景。 障目对王枭的反应十分满意，他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其中不少现在都已经完全没有人提起。 王枭本人则是早已神游天外，开始想象自己的冒险。 --- 次日中午，刚刚开始营业的林清流在门口看到了自己家的小猫。 芙兰十分熟练地走进大门，还像人类一样在门口地垫的边缘小心翼翼地蹭着自己的爪子。 关闭了大门，林清流直接将身上蒙了一层灰的小猫带进了洗手间开始给对方洗澡。 有了神启带来的智慧与体质的加持，芙兰早已不是那种容易感冒生病的传统猫猫。 她一边自己打开水龙头开始向着身上的毛发淋水，一边将自己的探索发现总结给林清流听。 第83章 举报的行家 从芙兰的汇报中，林清流总结出了其中有意义的部分。 芙兰用一天的时间，一共跑了三家营养膏加工厂。 其中一家是用处理生活垃圾的蟑螂和其他昆虫作为原材料，剩下的两家则是以异兽作为原料。 在这两个工厂中，其中一个是新开业的，剩下一个则是五年前就开始制作加工的厂子。 听到这里，林清流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 五年前，也就是说，人类食用异兽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五年，但为什么芙兰只能闻出和自己前后脚进入希望城的异兽气息呢？ 林清流百思不得其解。 根据芙兰的描述，生产营养膏的流水线对营养成分采用的是切碎，搅拌和简单的冷热加工。 而这样的加工完全不足以让异兽体内的菌丝失活。 但以前却从来没有出现菌丝入侵人体的事情。 难道是人类对菌丝具有天然的抵抗力？ 不，这不可能。 这和已知的情报是冲突的。 即使是自己的血液，让菌丝失去活性也需要单独针对，一般的人类不可能抵抗得住这种侵蚀。 吃掉那些营养膏之后人类说不定就会进入某种类似潜伏期的时间段。 那么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是什么让以前的异兽营养膏可以正常食用？ 是什么让芙兰这种源自异兽的怪物没有爬满整个希望城？ 林清流无比确定，这段时间希望城一定是发生了某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希望城应该是失去了某种保护，这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发展。 想到这里，林清流觉得这样的危急预兆不能再拖延下去，自己必须立刻—— 举报！ 当然是要举报啦，难道还能亲自和未知的危机硬刚吗？ 林清流早已下定决心，在自己至少一条途径抵达第五能级之前，绝对不做任何冒险的事情。 但是举报也是一件有技术门槛的事。 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就像这件事，如果和埃尔讲了，对方只会一边挠头一边问自己什么是菌丝。 庄眠说不定也只会第一时间想到逮捕某些可疑分子。 那么谁是专业的人呢？ 计永行。 林清流可没忘记对方的身份，对方可是研究所的香饽饽，去到哪个部门都会受欢迎的。 更何况，在这样一个诡异的世界中，坚持科学的人本就要更加坚定。 那些虚伪的科学拥护者早在第一个超能者出现之后便纷纷放弃了自己的信仰。 于是洗完澡的芙兰接到了一条新的命令，她再次化身文件袋，装入了三条营养膏和一封举报信。 林清流提着手提箱向着内城区走去。 同时开启了【幻梦】和【万象】途径能力的林清流轻而易举地制造了自己拥有一张内城区居民身份卡的幻象。 趁着几位门口的守卫还在揉眼睛的时候便穿过了安检，进入了内城区。 他一路向着第四商业街的方向走去，借助上一次被自己破坏的密道重新潜入了生命技术部的地下一层。 此时的地下实验室已经被完全封锁，之前存在于此的器械和实验记录全都被有关部门带走封存。 但看似严格的守卫根本拦不住林清流，借助【升维偏移】的能力，他如同在虚空中行走一般来到了宿舍区。 这里的保安对计永行的印象很深，林清流只是在梦境中稍加引导，对方便带着他找到了计永行的宿舍门牌号。 林清流对他人的隐私保持了足够的尊重，将芙兰牌手提包放在了少年研究员的桌子上便转身离去。 根据自己的推断外城区说不定要出问题，林清流打算回去观望一下，时刻掌握最新的动向。 --- 研究所的实验室中，一条菌丝正被一点点从血肉中剥离出来。 这条菌丝已经完全和鸟型异兽的神经纤维融合，研究员们没有林清流的空间系能力，自然只能用最传统的方式将其一点点剥离。 此时此刻，手最稳的研究员正承担着这一重任，多达百位相关的研究者正在一旁围观。 其中也包括计永行。 不怪大家全都擅自离开了岗位，实在是这次的发现过于非比寻常。 过去研究员们不是没有解剖过第三能级的异兽，但那些异兽到达研究所时都已经成了尸体。 而这是第一次有活体异兽来到研究所。 所有人都期待着能够发现些什么，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有人有了进展。 那是一位生命技术部的研究员，被分配给他的是一块源自异兽腹部的样本。 他在蠕动扭曲的肉块中找到了好似寄生虫一样的白色丝线，随后将其缓缓剥离出来，成为了表面上第一个发现这种物质的人类。 挤在人群中围观的计永行早已开启了自己的能力，尽可能地观察着那头发丝般细软的东西。 观察这个的难度可要远远低于观察进入怪物状态的赵凯。 老教授变成的肉球让计永行看上一眼就会感到天旋地转。 而现在这东西只能让计永行感到微微头晕。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计永行已经对自己的能力有了较为明确的了解。 自己越是了解被观察的对象，观察对方对于精神的消耗就越小。 现在自己的反应说明那东西虽然他没见过，但好歹能通过一定理论说得通。 在所有人的屏息凝神中，那根菌丝终于被成功剥离。 研究员们十分注意安全，即使是这样精密的流程，也是在实验舱中进行的，并没有任何直接接触那东西的风险。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项项早已准备就绪的基本实验开始轮番招呼可怜的菌丝。 午夜十二点，计永行带着激动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有了这样的新发现，研究员们的热情被彻底激发，仿佛完全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直到副所长周拙亲自将他们赶回去休息，众人才意犹未尽地散了场。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难以抑制内心的兴奋，在回家的路上纷纷展开了讨论。 计永行好不容易和所有人聊完了想说的，独自进入房间之后便发现了桌子上突兀出现的文件包。 他的脚步迟滞一瞬，脑海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第84章 你的级别不够 计永行的心头忽然一动，生出了一丝警觉。 他身子向后一靠倚在门上，开始按照记忆中的训练内容环顾四周。 虽然概率很低，但有人潜入自己的住所杀死自己的概率并不是零。 安静的房间内没有除了心跳之外的任何声音，已经开启了能力的计永行扫视着室内的所有物品，试图找到隐匿其中的敌人。 但他一无所获。 就在计永行的心已经放下了大半，打算看一看文件包中的物品时，他忽然发现那个文件包似乎有些不对。 在他强化过后的视野中，文件包上萦绕着一层混沌的物质，仿佛在遮蔽着他的视线。 虽然看不清，但能力带来的反馈却不含任何恶意。 计永行吞了吞口水，走到自己的桌前，打开了文件包。 就在他准备将其中的物品拿出来时，一个有些傲慢但十分悦耳的女声忽然传来： “我们很熟吗？你就动手动脚的。” 计永行双手动作一滞，因为他能够感受到那声音的振动源自这个文件包。 “对不起，请问你是？” 计永行十分沉稳地保持了自己的教养，正当他打算将文件包放回桌面的时候，一团混沌忽然开始在他的视野中扩散。 即使是不开启博物途径的能力也能看到那团说不清颜色的东西。 他的双手下意识一松，但文件包却并没有落下去。 已经化为混沌的文件包在空中快速扭曲，很快便有纤细的身影从中跃动而出。 计永行定睛看去，那竟然是一只杂色的小猫。 小猫看上去只有几个月大，身上的颜色像是有什么东西打翻在它的背上。 一双幽绿色的眼睛像极了开启博物途径能力后的自己。 而那双眼中似乎真的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小猫伸出爪子将因为自己变身而散落的营养膏摆弄整齐。 随后端坐在桌子的一角，开始旁若无人地舔起了爪子。 “是你在说话？” 计永行根本没心情检查桌面上的物品，比起这些看似不重要的东西，会说话的猫显然更具研究价值。 “对啊，你看什么嘛。” 小猫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 计永行正打算继续追问，小猫放下舔舐的爪子指向那个掉出来的信封： “先看这个，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问芙兰小姐。” 计永行不知道芙兰小姐是谁，但还是遵照会说话的猫的指示，展开信件开始阅读。 他原本轻松且兴奋的表情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仿佛快要凝结成实质的严肃。 【先驱： 上次的事情结束后已经有段时间没见，你还好吗？ 没有时间做过多的寒暄了，下面的事情很重要。 外城区最近新生产的营养膏里面多了些从前没有的东西，那是一种类似菌丝的物质。 它会和异兽的神经系统融合，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和操纵异兽。 同时，它的生命力也十分顽强，常见的冷热加工方式并不能将其完全灭活。 我的条件有限，只能做最基本的研究。 目前这批营养膏还在源源不断的生产，尚不知道会对人体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三份营养膏已经随信送上，希望能够帮助你推进研究进度。 芙兰小姐是神明的虔诚信徒，同时也是一位颇具智慧的同伴，她会配合你的研究并在适当的时机作为我们之间沟通的桥梁。 裱糊匠】 反复阅读两遍，他放下手中的信纸，开始检查起那些被一并送来的营养膏。 三份营养膏分别产自三天前，四个月前和两年前。 林清流贴心地在上面进行了标记。 计永行将三份营养膏在自己的强化视觉下反反复复地观察了几分钟，终于在三天前生产的营养膏中看到了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浅淡荧光。 那种物质上天然带着些许危险的味道，虽然现在看上去好像陷入了沉睡，但仍然需要打起精神警戒。 仔细端详了一会，计永行放下手中的营养膏看向正在用竖瞳观察自己的猫猫： “请问，您是……” “芙兰。” 杂色的猫十分优雅地回答道。 计永行一时之间有些惊讶，原来对方那句“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问芙兰小姐”是在说她自己。 他探出手想要抚摸一下猫猫的头顶表示自己的善意，却被对方用一只爪子拍掉。 “干什么呢，没大没小的。” 芙兰对着计永行呲了呲牙， “只有主人可以摸芙兰小姐。” “那么你的主人是？” “当然是伟大的神明大人。” 芙兰哼了一口气，仿佛在说自己是比对面这人更加贴近神明的存在。 计永行一时之间哑口无言，毕竟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和一只猫正常交流。 而且，这可是神的猫啊。 那位赐予自己能力的神，还有这种爱好吗？ 不对，倒不如说，会随机赐予人类拥有无限潜能的能力的神明，能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想到之前化身为混沌色块的芙兰，计永行大概明白了对方也是一名恩赐者，而且和神明之间的联系要比自己更加紧密。 但他并不在乎这种事情，毕竟作为一个科研人员，计永行始终是辩证地看待神明的存在的。 如果有机会，他也想要用这双被神明赐福过的眼睛解析一番那位至高的存在。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重新拿起那块营养膏，认真看着眼前的神奇生物道： “芙兰小姐，事不宜迟我马上就要去实验室，请和我讲一下已知的情报。” 伴随着计永行站起，芙兰从桌子靠墙的边缘一下子跃上了他的肩头： “带我一起去吧，我可以路上说。” 计永行犹豫了两秒说道： “实验室不允许动物入内。” “可恶，到底是谁立的规矩？一点都不讲道理。” 芙兰丝毫不在乎自己才是那个不讲道理的，她一口咬在了计永行来不及脱下的白大褂领口。 计永行只觉得自己身边有一团温和的混沌蠕动。 随后椅子的靠背上就出现了一件崭新的白大褂。 他低头看去，那件还带着褶皱的新衣服的左右领口上有两个几乎看不见的猫爪印记。 第85章 圣盾 计永行换上了新的外套狂奔在宿舍楼通往研究所的道路上。 芙兰化作的外套被他穿在身上，两人，不，一人一猫之间便能够轻易沟通。 虽然在外人看来计永行似乎在一边奔跑一边自言自语。 但在天才遍地的研究所中，任何人做不违反规定的任何事情都算不上奇怪。 芙兰十分有条理地讲述着自己和林清流的发现。 当然，享受着只有自己知晓秘密的感觉的她刻意隐瞒了那些计永行不该知道的部分。 这并不妨碍计永行了解营养膏问题的关键，他很快抓住了重点： “你的意思是，从前一直都没有这种事情，从最近几天才开始出现？” 奔跑中的计永行稳住气息问道。 “是的，神之眼阁下认为应当是有些隐秘的变化发生了。” 芙兰没好意思说自己也是这次异常事件中的一部分，只是说了有菌丝控制的异兽组织尝试汲取生活垃圾中的养分。 计永行当然知道这种事情意味着什么，同时，对于芙兰和裱糊匠提出的，希望城最近可能发生的大事也略知一二。 自己就是因为那个原因被调任到武器研发部门的，当然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那件事情—— 传说中的第一超能者小队，号称有他们在人类就永远不会灭亡的那支队伍中的传奇队员，那位用一己之力让人类得以继续生存在阳光下的男人，最近生病了。 计永行在来到武器研发部门之后便了解到了那件事的内情。 那位五十多岁，几乎和新纪元一个年纪的男人，编号00005的超能者“圣盾”最近的身体并不是很健康。 那位关键人物的能力是创造可以选择性通过物质的防护罩，范围足以笼罩整个希望城的外城区。 也就是说，在过去的数十年中，每当有兽潮尝试从地面或者天空进攻希望城，都会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阻拦在外。 但是在他的身体陷入虚弱之后，防护罩的强度开始降低，持续时间和覆盖范围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降。 这件事只在小范围内进行了传播，为了应对重要人物失去能力之后的日子，议会那边做了两手准备。 生命技术部开始尝试各种方案给那位超能者续命，而武器研发部门则是将从前一些能让经费爆炸的提案全都拿了出来，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防护罩的平替。 有了基本猜测的计永行已经制定好了自己当前的计划。 第一步是确认营养膏中的菌丝和活体样本中的那些属于同一类。 否则他无法说服包括周拙在内的上级。 第二步是拿到最近一个月内每天的营养膏生产样本，确认菌丝灭活失败出现的时间，并将时间和超能者“圣盾”陷入虚弱的时间对比，确认二者之间的联系。 如果确定二者有关，便要立刻调查所有灭活失败的营养膏的流向，并用最快的时间确定菌丝的危害。 一切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进行。 否则…… 计永行已经不敢想象最坏的结果，只能期待着自己的努力还来得及。 在心中敲定了计划，他已经来到了实验室外。 刷完身份卡签到之后，希望城最尖端的实验室再次为他敞开。 只不过这一次进入的不只有计永行，还有一只对知识如饥似渴的智慧生物。 “计永行，不，【先驱】，那个，那个罐罐里面装的是什么？” “……” “【先驱】，能送我一把移液枪吗？我保证会好好珍惜的。” “……” “【先驱】，我好像闻到了同伴，不是，异兽的邪恶气息，它是不是在附近？” “能不要叫我的代号吗？真的好尴尬。” 计永行轻轻掩住嘴巴说道。 他自动忽略了一只猫为什么会知道那些仪器的名字，反而在意起了奇怪的地方。 【先驱】这个代号纯粹出自他一时之间的热血上涌。 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计永行在沉稳谨慎的同时也对自己的未来有着各式各样的幻想。 读过许多伟大科学家故事的他一直幻想着自己能够成为那样的人。 因此在那个于阴影中拯救世界的组织要求每一个成员起代号的时候，他就是想都没想便将这个词语说出了口。 原本这个代号只会存在于书面上和自己开发的程序中，却没想到现在有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称不上人的家伙在不停叫着自己。 计永行的脸微微泛红，略带一点羞恼地说道： “你应该也有代号吧？我也可以叫你的代号吗？” “芙兰的代号就是【芙兰】哦，主人说这叫实名上网。” 衣服的领口处传来了带着炫耀的声音， “这可是主人亲自赐予的名字，芙兰完全不想要别的称号呢。” 计永行急得想要拍大腿，早知道自己就也用实名认证身份了，反正和几个组织里的同伴都见过面，代号什么的实在是有些多余。 但是一想到以后组织中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成员加入，一种被人尊重的虚荣感便又充斥在他的胸口。 应该只有这只猫会这么不礼貌吧…… 应该…… 脑海中虽然思绪纷呈，但计永行手上的动作并没有任何停顿。 他已经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步计划。 此时此刻，他正在低倍率的显微镜下用仪器在被打成糊状的营养膏中寻找着荧光菌丝的痕迹。 之前被完整剥离出的那条菌丝已经死在了研究员们的十大酷刑之下，此时此刻已经被做成了永久切片，被保存在另一边的研究台上。 他的视线不断在营养膏中移动，试图找到自己的目标。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磁吸门禁再次发出声音，一个有些熟悉的脚步从门口传来。 计永行的耳朵微微颤动了一下，他抬起脑袋看向大门的方向。 一个略有臃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副所长？！” 见到来人是周拙，计永行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自己的这位老师可是有名的全才。 有他在，研究的速度肯定会加快很多！ 第86章 脑子 “你怎么又回来了？” 副所长的脸上很明显没什么喜色，其中还潜藏着一抹隐约的困意。 他扬了扬手上闪烁着红光的设备，示意计永行的行动已经被他所掌控。 “老师您快过来，我这边有重大发现。” 计永行指向桌子上的营养膏，脸上的表情让周拙精神一振。 对于这位少年他是十分了解的，在自己强行关闭实验室之后，对方的归来本就带着些诡异。 周拙走了过去，计永行开始给他讲述经过芙兰和自己简化过后的第三手情报。 虽然来源方面已经失真，但可能出现的可怕结果仍然让周拙忧心忡忡。 他快步走到显微镜前凑了上去，但很快便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上了年纪，这么厚的膏状物怎么都看不清，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伴随着怀疑的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计永行犹豫了两秒决定暴露一点点自己的秘密。 “老师，我有件事情要和您讲。” 周拙盯着比自己矮了很多的少年，淡淡说道： “你是超能者？” “啊？” 被对方完美预判让计永行的大脑当场宕机，他做梦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问出这个问题。 “额，我不是，不，我是。” 胡言乱语了几句之后，计永行认真说道： “是的老师，我是超能者。” 周拙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是从那次外出开始的吗？” 计永行更加惊讶了，他原本的打算就是抛出自己是超能者这个秘密，进而掩盖身上更多更大的秘密。 要知道成为超能者这件事他可是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说。 但周拙似乎有着一双比他更加厉害的眼睛，轻而易举地看穿了自己的变化。 计永行的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难道老师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也是超能者吗？ 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激动，计永行把震惊的表情夸张地写在了脸上： “您怎么知道？ “您也是超能者吗？靠着能力发现了我的变化？” “哈哈哈哈哈。” 周拙见自己的诈唬起了效果，满意地伸出手指在太阳穴上轻点两下说道： “孩子，靠脑子。” 周拙从旁边扯过一张椅子坐下说道： “我问你，人类觉醒能力的年龄范围是多大？” 计永行仿佛回到了课堂上被提问的状态，认真答道： “十岁为中心，大致范围在六到十四岁的近似正态分布。” 周拙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说得对，但现在已经有了新的数据。 “你那次在外城区调查报告中提到的那个叫王枭的年轻人，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却在病死之前觉醒了能力。 “这说明过去我们的数据统计是不够准确的。 “而你，孩子，你在那次调查之前心情肉眼可见的不好，回来之后却变得自信了很多。 “我坚信一个令人振奋的英雄故事和一位刚拿到证书不到一年的心理医生不会让你有这样明显的变化。 “而结合王枭觉醒的年龄，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计永行迎合着周拙，时而点头时而陷入沉思。 当他听到“心理医生不足以让他有这样的变化时”那颗悬起来的心才缓缓落下。 周拙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推理当中， “我认为，能力的觉醒因素除了基因和年龄之外，应当也和身心健康有关。 “当身体得了重病，或者内心状态出现剧烈波动时，都有可能诱发能力的觉醒。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 周拙说到这里，似乎对自己的逻辑推理非常满意。 而计永行也终于完全放下了心。 自己的老师只是用有限的情报推理出了一个看似能够解释一切的结果，并没有真正触及自己最为核心的秘密。 但这样也很厉害了。 计永行发自内心地点点头道： “您猜对了，我的确是那段时间觉醒的能力，具体的过程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之就是在有些绝望的时候沉沉地睡了一觉，进入了非常放松的状态。 “等我第二天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的眼睛能看到很多平时见不到的东西了。” “原来如此。” 周拙看向显微镜下的那团膏状物： “也就是说，你在这部分营养膏中看到了和白天发现的菌丝相似的物质？” 计永行点点头，既然周拙无法找到那些东西，那么分离的工作就只能让自己来进行。 这下，曾经的老师变成了助手，曾经的学生则变成了研究的主力。 有了周拙的帮助，计永行很快就从营养膏中提取出了被打碎但一息尚存的菌丝。 两人将白天的十大酷刑在这半条菌丝上轮番搞了一遍，发现这半条菌丝除了更脆弱之外，和鸟型异兽体内提取出的菌丝是完全一致的。 第一个想法已经能够被证实，两人的脸上写满了凝重。 如果这些菌丝真的是因为那位超能者“圣盾”才成功存活下来的，那么最近的几波兽潮究竟带来了多么可怕的后果？ 周拙从椅子上猛地起身，开始调试自己随身携带的通讯设备。 作为研究所的副所长，他在内城区能够动用的力量是十分巨大的。 通讯器的另一边很快便被接通，一个充满活力的男声传来： “周拙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联系一下医院，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超能者‘圣盾’送到研究所生命技术部门的实验室。 “十万火急，一定要快。” 通讯器的另一端很明显愣了一下，但听到周拙严肃口吻便很快答应下来。 周拙挂断了通讯，刚刚的人会为自己解决一切，自己只需要在这里等待就好了。 另一边，一个虚弱的男人被从睡梦中唤醒。 他的身体看上去十分健壮，明显是有着多年的健身习惯，但此时此刻却仿佛一具失去力量的皮囊瘫软在床榻上。 “什么事？” 他下意识准备用手臂遮挡室内突然亮起的灯光，但手臂上埋着的针头却很明显地扯了一下他的胳膊，让他瞬间精神起来。 第87章 分工明确 站在床边的医生将自己刚刚接到的通知转述了一遍，男人听说是研究所要找自己配合，便也不再多说。 他晃了晃脑袋，尽可能快地从床上坐起。 奈何他的体力在前两天的捕获行动中消耗了太多，只能坐上护士推过来的轮椅。 比起注重效率轻视生命的工厂和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军队，三大机构之一的研究所的行事风格向来是最为温和的那个。 按照他对研究所和周拙这个人的了解，但凡事情可以明天再做，他就一定不会今天晚上打扰自己。 想到这里，男人的表情越发焦虑，就连往日没什么感觉的电梯此时也觉得磨磨唧唧。 很快，一辆车乘着夜色向着研究所方向驶去。 半小时后，被轮椅推着的“圣盾”出现在了周拙和计永行面前。 此时的实验室内已经聚集了十几个脑子活络且值得信任的研究员，他们正在尝试从营养膏中继续提取菌丝，力求降低实验的误差。 见到自己的老熟人来了，周拙上前从护士手中接过了轮椅。 他一边向前推着自己的这位老相识，一边简单说着自己的发现。 当听到没有失活的菌丝可能会对人类造成伤害时，虚弱的男人脸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抹自责的表情。 在周拙简明扼要的说明下，他很快明白了自己大半夜被召唤到这里的目的—— 检验自己的能力是否能够使菌丝失活。 计永行认为，在过去的这么多年中，人类食用异兽肉制成的营养膏却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这件事属于一个极小概率的巧合。 超能者圣盾在开启能力时，一般会将防护罩的范围释放到城墙外一公里左右。 这是一个经过计算之后比较合理的范围。 也就是说，在过去的时间中，异兽都是在防护罩的笼罩范围内死亡的。 而这部分异兽肉显然是可以正常食用的。 圣盾惊讶于自己的能力还有这样的用处。 毕竟超能力的觉醒是近乎无迹可寻的，而能力的施展范围和效果也只能靠使用者一点点摸索。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圣盾自以为已经将自己的能力摸索得十分透彻，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是力有未逮。 “你还能放出能力吗？” 周拙面带忧色地看向圣盾。 “能，但范围或许有限。” 周拙闻言舒了口气，只要对方的能力还能释放，哪怕是手指头那么大也足以让他们完成研究。 事不宜迟，在两人的配合下，一个闪烁着淡紫色的半透明防护罩迅速在圣盾的手中形成，随后缓缓靠近一团已经确认有菌丝存在的营养膏。 将其包裹在内之后，圣盾看向周拙： “这就行了？” 比起之前捕获那只第三能级异兽的行动，这点消耗对于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可以了，解除吧。” 周拙将被“灭活”后的营养膏交给了计永行，示意他用超凡的视力观察一下。 其实计永行早在圣盾开始施展能力时便已经让自己的双瞳染上了幽绿的微光。 在他的视野中，那淡紫色的防护罩成为了一张细密的网，不断过滤并杀死其内部的某些东西。 而在对方的能力解除之后，计永行便完全找不到那团营养膏上的荧光了。 他点了点头： “已经没问题了。” 周拙的内心顿时安定下来，果然，计永行的猜测是对的，但更大的问题也随之出现，那就是这场危机应该怎么解决。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圣盾的能力只能杀死失去生命的异兽体内的菌丝，对于活着的人类和异兽并没有作用。 想到此处，周拙迅速下达了命令： “召集生命技术部的全部研究员，分成两个研究方向。 “第一组收集菌丝进行动物实验，探究菌丝对生物的危害。 “第二组寻找其他灭活的方法，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什么是最坏的准备？” 一个沉默的研究员忽然问道。 周拙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做好，外城区失陷的准备。” 实验室内陷入了落针可闻的沉默。 在这样的氛围中，周拙将自己的身份卡交到了计永行手中： “调一部分人跟着你，按照你之前说的收集一个月内所有的营养膏药品，并把销售情况调查地尽可能清楚。” 与此同时，圣盾也从自己病号服的口袋内拿出了专属的通讯器， “以我的名义，立刻叫停所有的营养膏生产线。 “把每条生产线最近一个月的生产报告准备好，之后会有研究所的人去接手资料。 “把人全都扣下，有拿不出报告的直接审问，敢跑的直接杀了不用汇报。 “不，维恩，我没疯，一切后果我来承担，正式的行动文件应该再过一刻钟就会到达你那里，但时间不等人……” 第一小队作为希望城存续的基础，其中的成员不但承担着从各个方面保护城市的责任，同时也分别掌握着一定的权力。 而超能者圣盾的另一个身份便是内务部的一名特殊顾问。 因为有着丰富的战斗和保护目标的经验，早些年他身体还不错的时候甚至还负责过一段时间的教学。 而内务部副部长维恩则是他当时的搭档。 结束了和另一个老朋友的通讯，圣盾开始将信息同步给军队的高层。 伴随着几个实权人物一条条命令下达，研究所另一边的宿舍楼在几秒内变得灯火通明。 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城内的许多地方。 隔着深深的夜色，实验室中的人们也能看到那些人手忙脚乱地换上工作服的样子。 只是此时没有一个人有闲心看着那边的景色，每一个人都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都纷纷投入了自己擅长的工作中。 通讯器的另一边，睡梦中的维恩被老朋友的话弄得精神亢奋。 尽管这样不算合规，但他还是迅速将任务讯息编辑好。 看着屏幕上排成一列的肃清小队，维恩开始给选定好的小队群发编辑好的消息。 “【鳄雀鳝】，【蓝环】，【蜜獾】……嗯，还有【蝶】。” 第88章 破门而入 庄眠和她的【蝶】小队此时正兵分三路盯梢一个内城区目标。 经过前期的简单调查，小队成员们基本可以锁定这人是一个会将研究所半成品倒卖的中间人。 研究所对于一些废弃药剂只有销毁的处理选项，而外城区的某些人愿意为这些东西付出不菲的价格。 这也就导致了这个行业的出现。 那么，这一切和组织【信徒】（官方称【教团】）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答案是没一点关系。 庄眠总不会真的蠢到分不清谁大谁小，早在接过这个长期任务的最开始，她就已经想好了基本的应对策略。 就像望远镜中这个鬼鬼祟祟的中年男人，一看就和那个神秘组织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 反正这人本身也不算干净，有没有关系他自己说的也不算。 想到这里，庄眠微微扬起了右手准备下令抓捕。 她这一批新的队员都是内务部在这一届的治安官学院中秘密发展的预备人员，对于组织的信赖度和忠诚度极高。 尽管在制定计划和行动上还是略显稚嫩，但庄眠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长到令自己满意的程度。 正当她打算挥手收网时，上衣内侧的通讯器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振动。 那个通讯器只适用于内务部的单线联系，庄眠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程度甚至比刚刚的抓捕行动还要严重。 她将手臂转了半圈然后收回，示意抓捕计划暂时取消。 随后将脑袋重新埋进了掩体后面，小心翼翼地查看着通讯器上的内容： 【内务部肃清小队【蝶】最新指令： 紧急任务：前往外城区南部第二十四，三十三，三十五营养膏生产线进行突击检查。 任务目标：三条生产线过去一个月的全部生产记录和所有管理者。 剩余时间：4小时59分50秒。 注：目标人员有以下行为可当场抓捕，严重者可就地枪决： 销毁账目、携款潜逃、拒不承认资料下落、武力反抗检查……】 庄眠在肃清小队成员才会配备的微型耳麦上点了一下，对自己的手下和另外一栋楼中观察目标的两个队员下令道： “收队，总部有紧急任务。” 另一边，原本打算大展身手的两名队员感觉自己体内奔涌的热血仿佛瞬间凝固。 他们短暂对视了一眼，长久以来训练带来的服从性让他们对这样的吩咐没有任何质疑。 三分钟后，【蝶】小队的七名成员在午夜的路边汇合，庄眠打开一辆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车，将所有成员全部塞了进去。 车子在寂静的夜间发动，声音小到近乎没有。 庄眠没有打开任何车灯，借着内城区路灯微弱的光芒向着最近的城门方向驶去。 车辆来到城门口，两边的守卫正是半梦半醒的瞌睡状态。 庄眠很想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拉入梦境练习一下自己的能力，但想到还有任务在身，她还是亲自下了车去将二人拍醒。 被扰了美梦的男人十分不耐烦，正打算呵斥两句，但当他看到眼前证件上那个泛着光芒的金底钢印标记时，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自己的尾椎缓缓向上移动。 他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额头上在这个夏日的尾声渗出了薄薄一层细密的汗珠。 纯金制成的徽记上，被冲压出来的是一柄倒挂着的利剑。 微微仰望的视角让那柄剑的透视效果极具威慑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坠落而下，将观察者当场处决。 守卫不知道那徽记的含义，但他清楚那代表着什么。 他哆哆嗦嗦地点了两下头示意自己明白，连庄眠的脸都不敢看上一眼。 “开门。” 命令简洁而有力，守卫不敢耽搁，迅速从胸前拿出身份卡，在机器上验证了自己的身份。 在咯吱咯吱的噪音中，内城区的大门缓缓打开。 庄眠回到了车上，带着自己的小队在黎明中驶入了外城区。 距离他们最近的是第三十三号营养膏生产线。 那是一处小型的工厂，每天运作十二小时全年无休，现在是其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 但庄眠并未直接进入工厂，反而参照着下发命令中附带的信息，前往了两个街区外的一处两层房屋。 七人迅速包围了那个看似平常的建筑，两人站在小小的院子中负责守卫，庄眠则是窥探起房屋的内部结构。 这是一处距离内城区城墙很近的房子，在外城区算得上是有些身份的人才能住上的地方。 而三十三号生产线的管理者温正诚就生活在这里。 庄眠悄然发动自己的能力，确认了一楼此时并没有任何人处于睡梦状态。 她让自己的一个手下悄悄撬开了门锁，随后带着剩下几人摸了进去。 庄眠知道一楼一个人也没有，但明面上的工作总还是要做。 确认一楼安全之后她再次留下了两个人守卫警戒，自己带着最后的两名队员摸上了二楼。 三人停在一间卧室门前。 庄眠能够感受到里面有两个人类正处于深度睡眠状态。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感觉两个人的生命已经被自己所掌握。 虽然不是什么坏人，但这种感觉正是她内心所追求的。 她挥了挥手，一个男队员后退两步随后飞起一脚踹在了木屑板制成的大门上。 砰的一声惊得床上的两人猛地一抽，随后剧烈的心跳让他们在两秒钟内恢复了理智。 时年四十岁的生产线管理者温正诚看到了黑暗中不断前进的身影，他左手扯过被子的一角向着身边人的胸口扔去，右手在床头柜上慌乱地摸索，终于摸到了床头灯的开关。 “啪。” 带着些许暖意的温和灯光在灯罩的分散下洒满整个卧室，温正诚看着三个明显不怀好意的黑衣人色厉内荏地小声道： “几位……这应该是什么误会。” 他自认为态度已经足够示弱，而且自己平时捞得很小心，从来不和别人红脸，一看就是和气生财的老好人。 然后，一个金色的徽记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一瞬间，他便明白了一切。 仿佛一盆冷水浇到了温正诚的头上，他感觉自己被子下面的双腿已经惊恐到开始抽筋。 第89章 消失的目标 但即使如此，他也强行保持了镇定。 带着最后一丝侥幸，他的态度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张扬一点： “肃清队！你们这是私闯民宅！还讲不讲道理？ “你们到底是肃清队还是外城区的匪帮？！” 换上了新工作的庄眠已经对肃清队的抓人流程有了几次经验，那些人或是惊慌失措或是负隅顽抗，但温正诚这样越害怕越狂妄的还是第一次见。 庄眠收起证件没再搭理他，反而饶有兴致地看向另一半床上那个正在浑身发抖的女人。 “比起那些事情，我更想知道，你们二位，是合法的夫妻关系吗？” “是。” “不是。” 不一样的答案同时从女人和男人嘴里说了出来。 两人不由自主地扭过头相互对视一眼。 男人有些尴尬地别开了视线。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下一刻，像是明白了什么，女人不顾自己身前即将滑落的被子，转身一拳便锤在了男人的脸上。 “你他妈的！” 正当她打算再施展一番拳脚功夫时，身为目标的男人就已经被两个肃清小队的棒小伙按在了床边。 庄眠瞟了一眼衣衫不整的女人挥了挥手： “一起带走。” 根据刚刚现场的表现来看，这个人大概率是无辜者。 但庄眠的警惕心很强，从来不会因为大概率而放弃应有的调查。 行动进行的异常顺利，剩下两条生产线的管理者很快也被找上了门。 不同于色厉内荏狺狺狂吠的温正诚，剩下两人显得老实了许多，虽然眼神也时有躲闪，但总体上十分配合调查。 至于温正诚的老婆，不，情人，虽然脾气火爆了些，但在专业人士面前认怂的也极快。 只是可惜她实在是不知道什么东西，庄眠简单问了几个问题便失望地离开了。 很快，庄眠的小队兵分三路，凭借着徽章调集了就近的治安队成员辅助他们的工作。 三条生产线很快便被扯上了封条，早起前来上工的工人们也被治安队员们劝了回去。 二十四和三十五号生产线的记录十分明确，每一批生产出的营养膏都有着明确的去向。 在简单的恐吓下，两位管理者虽然言辞闪烁但仍然承认了自己吃掉了小部分回扣的事情。 至于嫌疑最大的三十三号生产线管理者温正诚，他手下的账目存在很明显的问题，办公室的夹层中也找到了保险柜，只是这人嘴巴颇硬，没说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的眼神仍然十分锐利，似是看出了几人在时间方面的紧迫，企图挺过几个小时来让对方的计划失败。 一副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的模样。 这几乎已经是鱼死网破的一击，虽然算是强弩之末，但对于现在的肃清小队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事情。 时间紧任务重，庄眠见状也不再遮掩。 他让自己的队友们全部离开办公室，独自一人和被拷在老板椅上的温正诚对视起来。 二人静坐无话，下一秒，庄眠一拳打在对方侧腹部。 “喜欢装硬骨头？” 爆肝带来的剧痛让温正诚的脸瞬间蹿红，短时间内呼吸都出现了困难的情况。 “还没完呢！” 庄眠紧接着又是一击，彻底让他进入了睡眠模式。 【混沌】梦境生成！ 庄眠双眼闭合，潜入了对方的梦中。 梦境中，温正诚正弓起身体查看着自己的黑色积蓄，只是他的右手却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自己的腹部，似是有什么疾病带来隐约的疼痛。 看着办公室窗外的一片灰蒙蒙，庄眠确认这就是温正诚的单人梦境。 多次实验之后，庄眠已经能确定一个正常人类的梦境范围大约就是以自身为圆心，半径十米的球体，越靠近边缘细节便越粗糙。 超过这个范围的东西就像没生成的地图一样不知所踪。 而混沌梦的特点就是对方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醒来之后的记忆也十分模糊。 于是庄眠再不掩饰，在比正常世界时间流速稍慢的梦境中开始了大记忆恢复术。 两小时后，庄眠心满意足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情报。 而此时的现实世界才过了不到十分钟。 她主动从梦境中脱离出来，呼叫自己的队友再次进入办公室。 庄眠指向办公室一侧的窗户方向指挥道： “把窗台砸开，里面有真正的账本。” 两位队友不知道自己的队长施展了什么神通，但总觉得听话不会有问题，于是纷纷走向走廊中的消防器械柜。 此时，悠悠醒来的温正诚正好听到了这句话，他顿时像是见了鬼一样看向坐在办公桌上的庄眠： “你怎么会知道？” 对方面色严肃语气冰冷： “因为我会读心，等着死吧，垃圾。” “砰砰砰！” 在两把消防斧的用力挥舞下，真正的生产和销售记录很快来到了庄眠的手中。 她翻阅着那本厚厚的手写账册，看向已经完全屈服的温正诚： “超额上报损耗，强迫工人们加班加点，每个月完成限额的百分之一百一十，然后将多余的那部分通过外城区帮派的渠道分销出去，真有你的呀。” 庄眠此时有些咬牙切齿，正常的销售渠道还算好追查，但事情一旦牵扯到那些无业游民，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毕竟那些人理论上来说并不存在于希望城的户口上。 庄眠很快翻到了账册的最后一页，看向上面记录的最后一批货物的进展，眉头微微皱起： “两天前该运走的那一批怎么还没运出去？你的账目没有及时更新吗？” 已经被打成猪头的温正诚发疯似得摇着脑袋： “不是不是，是真的没运走。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要和我交接的帮派这几天忽然没了动静，明明四天前还好好的来着……” “嗯？” 庄眠有自信面前的男人已经不敢欺瞒自己，也就是说他说的都是事实。 因为肃清小队主管的是内城区和外城区中高层的事情，所以庄眠最近的信息有些闭塞。 那么外城区最近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自己不过离开了不到一个月，怎么就和变天了一样离谱？ 肃清小队队长看了一眼通讯器上的时间，打算找个老熟人问上一问。 第90章 刺探与异变 一个成熟的探员总是有着独属于自己的信息渠道。 对于肃清小队的成员来说，有限的发展污点证人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而庄眠作为新加入的成员，如果打算尽可能多地掌握信息，就势必要有自己的眼线。 非常凑巧的是，前段时间的经历刚好为她带来了这样一个人，那个人对于外城区还是颇有些了解的。 于是庄眠在前段时间将一个单向的通讯器给了对方，并承诺自己会为部分重要情报付出可观的报酬。 她独自穿行在外城区浓郁的夜色中，手中的通讯器轻点几下。 半小时后，她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面见到了自己的线人，外城区在逃通缉犯“夺心魔”，比自己更早加入组织的【盗火者】—— 埃尔。 幽暗巷子中的两人并未过多寒暄，庄眠很快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而埃尔也轻易给出了答案。 一个已经被抓走去干苦力的帮派当然不可能再去帮生产线的管理者分销货物。 若是一切的进展顺利，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有几个熟面孔出现在温正诚管辖的流水线上。 但时机往往就是这么巧妙，就在那些被灰烬一网打尽的家伙们还在熟悉生产流程时，温正诚的老家就已经被端掉了。 这样的回答虽然出乎庄眠的预料，但也并非无法接受。 自始至终她想要的只是事情的真相，至于具体情况还要上面的人做决断。 自己只要稍微掩饰一番埃尔的身份就足以交差了。 见到对方没有其他问题，埃尔则是询问起庄眠是否知晓无业人员的清除计划。 庄眠对于这个计划只是略有耳闻，知道决策层想要手动减少一部分外城区的不安定因素，但具体的执行方式了解的并不深。 埃尔见状也将自己知道的情报同步给了庄眠一部分，看着对方那明显有些震惊的表情，少年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你是……灰烬的首领？” 虽然在此之前庄眠就不止一次地被这个少年震惊过，但听到对方言语中暗示的信息仍然感到十分震惊。 埃尔摇了摇头，用一种近乎表演的坦诚语气说道： “我只是其中的一个副手，首领另有其人。” 鬼才信你！ 庄眠在心中暗自吐槽一句，随后问起了下一件正事： 上一批货物的去向。 听到对方如此询问，埃尔挠了挠头道： “货物不是营养膏吗？那还能送到哪里去？” 说着他从口袋中取出了一条被封装好的膏状物，打开包装吃了两口， “当然是自己留着吃了，养那么多手下很费钱的。” “……” 庄眠一时语塞，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并不知道任务的全貌，也不知道对方此时正在吞咽的营养膏就是那批有问题的产品，只是跟着埃尔拿回了被帮派分销的那部分营养膏的账目，便返回了自己的小队，准备后续的交差。 而另一边，埃尔的手下们已经痛痛快快吃掉了那批货中的十分之一。 --- 研究所。 计永行此时已经离开了实验室，而在无人注意到角落，一件被挂在衣架上的白大褂悄悄化作了一团混沌。 那团灰蒙蒙的东西来到一个空闲的大烧杯旁边，阴影中露出了锯齿般的尖牙。 “咔嚓咔嚓。” 一个正忙着提取菌丝的研究员抬起脑袋，疑惑地看向空无一人的试验台，但却什么都没发现。 明明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他疑惑地摇了摇头，质疑起自己的五感。 或许是因为加班太多了吧。 他这样想着，慢慢站起身来到实验台旁边，伸出手将一个位置有些危险的大烧杯向内推了推。 男人如此做着，心里却是想到了自家的猫。 那个不听话的逆子每天就知道把肉眼能看到的一切拍打到地上，然后装出一副“你能把我怎样”的模样昂着脑袋。 “我怎么会想到猫？” 男人摇了摇头重新坐回了显微镜前。 大烧杯开始默默观察实验室内的一切。 两个实验台之外的位置，一只小白鼠正在透明的培养箱里面抽搐。 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为了确认菌丝带来的实际危害，所有被提取出来的具有活性的菌丝都被收集到了一起，被放入了小白鼠的身体内。 无数双眼睛正在仔细观察着小白鼠身上发生的异变。 是的，异变。 那可怜的小家伙在抽搐的同时正在进行着某种人类所不能理解的生长。 在小白鼠的后背上，一根根沿着脊柱排布的鼠毛正在快速变得灰白，同时硬度似乎也在不断增加，一点点耸立起来，就像一只陷入愤怒状态的豪猪。 小白鼠的抽搐停止了，他原本扭曲的身体回到了趴伏的状态，身上满是尖利的毛发，双眼泛出丝丝血红。 烧杯状态的芙兰远远看着这一幕，虚无状态的胃似乎都开始了蠕动： “同伴，新生的同伴…… “同伴好香！” 小白鼠身上的菌丝已经是研究员们当前能够提取出来的全部分量。 在确认人类的消化系统无法真正对这些东西造成伤害之后，研究员们开始了生物实验。 当他们把那些尚未失活的菌丝放置在小白鼠身上之后，那些菌丝便仿佛瞬间恢复了活力。 它们顺着毛孔钻进宿主的皮肤，恰到好处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和原本所在位置的神经融合后，它们开始掌控小白鼠的身体。 似是有一个至高的意识出现在了它的体内。 那股力量强大，平和，却又透露着不加掩饰的杀意和死亡气息。 如山如海的存在似是借助着小白鼠的双眼看着周围的世界，与一个个穿着白大褂推着眼镜的研究员对视。 一瞬间，周围的人类似是被杀气所震慑，不少人都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小白鼠彻底陷入了疯狂。 它不顾一切地攻击着亚克力材质的培养仓，两根出现明显增生的门牙在上面划出了一道道划痕。 第91章 情况紧急 “吱吱！嘶！” 奇异的尖叫混杂着狂暴的攻击，很快便将培养仓的一个角落弄出了裂痕。 周拙站在研究员队伍的正前方，看到亲手创造出的怪物即将突破囚笼，十分淡定地下达了命令： “销毁。” 身边的助手按动了控制台上的按键，四只黑洞洞的喷射口出现在长方体培养仓上方的四个顶点。 炽烈的火焰喷涌而出，席卷着整个舱室的内部。 一切的一切，培养仓，小白鼠喜欢的木屑以及小白鼠本身，都在瞬间灰飞烟灭。 周拙看着已经化为飞灰和黑色固体的实验台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助手： “影像信息采集得怎么样？” “完成了，四个机位都有记录。” “基因信息呢？” “也保留了一点点血液样本。” “好，菌丝的可怕危害已经毋庸置疑，现在起所有人全部投入无害化解决菌丝危机的研究。” 上午八点，一本本生产记录被摆放在计永行的面前，这些记录有的比较工整，有的破破烂烂，可想而知获得它们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 此时此刻，负责这一切的研究员正在检查着从各个生产线上带来的每日样品，不知道是在比对些什么。 负责上交记录的庄眠看着那个戴着眼镜的年轻负责人，嘴角不禁微微抽动。 怎么说呢？ 有一种希望城变成自己家的诡异感觉。 这一瞬间，她仿佛感受到了神明就在她的头顶注视。 自己的身上仿佛被温暖的光芒包围。 这是一种既恐惧又安心的感觉。 她一方面为神明的存在与人类的渺小而感到害怕，另一方面又因为自己是被选中被注视的人而暗爽。 她清了清嗓子，端正了自己的态度将调查的发现清楚明白地汇报给了计永行。 而对方比她还要镇定，就连受过训练的庄眠都没发现这少年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直到她将事情的经过汇报完成，计永行的脸色才出现明显的不对。 “你是说，那些……外城区的帮派成员正在以目标营养膏为食？” 计永行瞬间从桌前站起，仿佛自己那位陷入了思考的老师一样开始原地踱步。 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种未来的可能，那种危急和绝望的感觉时隔几个月再次涌上他的心头。 正当他打算联络自己的老师时，却发现通讯器在五分钟前便已经接收到了一条名为《生物实验》的三分钟视频。 下方还有以周拙为主的顶级研究员们在短时间内推导出的，营养膏可能会对人类造成明显伤害的时间推算。 实验品小白鼠身上使用的是一整份营养膏中大约百分之八十的菌丝含量。 在假设有问题的营养膏菌丝含量相等的前提下，一个成年人类每天要食用三支营养膏。 经过较为综合的计算，即使是具有较强意志力的人类，这个同化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五天，对于一般的人类更是只有三天左右。 计永行迅速来到摆放样品的桌子前，开始瞪大眼睛仔细观察。 在以营养膏为物质中心的前提下，他最终真的凭借着【精简】的能力，找到了那些带着菌丝的目标。 而上面的生产日期则让他心脏狂跳—— 四天前。 “……那个帮派带走了四天前生产的那一部分营养膏，之后那批货又以口粮的形式到了另一个帮派的手中……” 计永行感觉自己浑身冷汗直冒。 对于一般的希望城住户来说，家中储备部分营养膏是较为常见的事情。 但大家一般都不会储备太多，这东西就相当于随处可见的主食，不好吃的同时不具有任何收藏价值，保质期也就那么回事。 再加上其本身湿漉漉的特点，实在是很难让人喜欢。 根据当前的数据计永行基本可以确认，对于大部分的外城区居民来说，摄入的菌丝还不足以产生严重的后果。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推断会出现意外—— 如果外城区还有一个群体大概率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天盲目地做着不可被预测的运动，完全没有储备任何粮食的习惯，那么这个群体就是—— 该溜子！ 此时此刻，计永行很想要找个没人的角落狠狠给自己两巴掌。 他似乎理解了老师在很久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不可控的变量往往是最容易影响实验结果的要素。” 来不及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而感到遗憾，计永行迅速将庄眠叫了出来： “那个帮派，到底怎么回事？是谁在管理？” 对事情全貌仍未完全了解的庄眠笑着说道： “你觉得除了那小子还能有谁？” “咱们得去找他。” “现在？” “现在！” 此时已经是超能者“圣盾”将这一紧急事件向上汇报过后的第五个小时。 希望城0097号紧急事件的预案已经规划完毕。 内城区一半的防卫队开始登上城墙并接手内城区的四个大门。 他们平时的伙食主要以正常的蟑螂营养膏为主，对于异兽产物绝无半点摄入，完全可以信任。 与他们同行的，是十支异能者小队。 此时的王枭正站在队伍的中间，他的前方是搂着障目肩膀侃大山的菲涅尔，后面是正在说悄悄话的傀儡师和信标。 五人被分配到了内城区南部的城墙上，正看着天边难得一见的朝阳。 “真是巧啊，咱们这个队伍的第一次战斗就是在南部的城墙上，只是那次是外城区的而已。” 听到菲涅尔那令人振奋的声音，众人纷纷点了点头。 在这样危急的时刻讲讲光辉事迹的确会让人心潮澎湃，尤其是那还是一次让他们小队获得了嘉奖的行动。 王枭的加入大大补全了第二十五超能者小队的短板，让整个队伍的硬实力一下子坚挺起来。 上次的战斗过后，小队虽然没有获得一枚真正的集体勋章，却得到了总部一次纸面上的嘉奖。 这让原本还有些生疏的众人一下子熟络起来，障目也就是在那时开始，时常给王枭科普希望城的过去。 第92章 寄生 像菲涅尔所在的这种排在中流的小队并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上面下达的命令很简单—— 无论发生什么事，守城。 他们从未接到过这样的命令，而且，既然是守城就一定会有人攻城。 谁？外城区的人类？ 完全没道理。 带着疑惑的心情，众人纷纷站到了自己的岗位。 此时正是早上，希望城的外城区正从睡梦中苏醒。 站在城墙上向下望去，每一个如蚂蚁一般的人都是构成这座城市的重要组成部分。 此时他们纷纷从自己的家中走出，前往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岗位。 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常，就像曾经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而在东城区的某间房屋中，一个男人正面带悲苦地向着面前的老大诉说着什么。 “老大，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个人在我脑子里面念念叨叨的。 “我当时还没当回事，等到今早，他的说话声就更大了，唯一的问题就是我好像听不懂他在说啥……” 李锐看着面前这个平平无奇的手下，不知道对方正在讲什么胡话。 “吃错药了，诊断完毕。” 他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给你放一天假行了吧？懒狗。” 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但也算是有所收获， 男人有些畏惧地点了点头，转头离开了李锐的房间。 应该说帮派成员的每一天都是重复且无聊的。 他们喜欢打架，自由散漫，对待组织毫无忠诚可言。 任何一点点蝇头小利都会让他们迅速抛弃原本那几乎没有的忠心转投他人麾下。 但李锐的“灰烬”却有所不同。 比起其他类似群体的漫无目的，李锐最开始就讲清楚了他想要做的事情： 他要统一整个外城区的地下世界，无论花费多久。 这样石破天惊的发言让不少曾经浑浑噩噩的混混都仿佛看到了希望。 只是凭借他们的思考能力却完全无法理解李锐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无所谓了，比起那些只知道敛财的家伙，他好歹有个明确的目的不是吗？ 于是在过去的一段时间中，灰烬的成员对于帮派火并爆发出了极高的热情。 在见识到那位神秘人将他们的俘虏全部接走之后，更是认定自己的老大在内城区颇有些人脉，忠诚度更是唰唰地向上涨。 现在这些家伙甚至开始早起了！ 虽然只是早起请假，但好歹也是早起不是吗？ 正在李锐感叹头脑简单的家伙真好忽悠时，另一位手下同样一副死了亲人的表情走了进来。 “老大，说来您可能不信，我今天早上起来之后……就感受不到右边的手了。” 李锐闻言眉头再次皱起，这都是什么毛病？ 虽然不太开心，但对方的症状让他想起了过去几年中的自己，心中顿时生出了些同情。 “过来让我看看。” 他尽量温和地说道。 看着五大三粗的老大，这位胳膊不会动弹的小弟迅速上前，将自己右半边的身体靠近了李锐。 “啪！” 出乎所有人预料，那原本已经失去控制的右臂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活力，唰地扬起随后直直打在李锐的脸上。 这个瞬间，李锐，手下，以及正从外面走进来的埃尔都懵逼在了原地。 下一刻，这个可怜的男人用近乎带着哭腔的语气道： “老大，这不是我做的啊！” 脾气偏向温和的李锐此时也有些发怒了： “手长在你身上，还说不是你做的？” 他正打算将男人推开，但下一刻，那只调皮的右手便再一次凑了过来。 这次，那只手的速度明显更快，一把便抓住了李锐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锐一时间甚至忘了反抗，而那条右臂上的肌肉线条和血管则是诡异地隆起，皮肤也逐渐开始充血。 伴随着手臂上那超乎寻常人类的力量，李锐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了。 而手臂原本的主人也正在用另一只手扳动着他的右手手指。 在几番尝试无果之后甚至打算上脚帮忙。 就在这时，及时赶到的埃尔伸出了援手，在两人的合力之下，那只手终于被从李锐的脖子上扯了下来。 就像一只野兽被激怒，那不受控制的手臂下意识将攻击方向转向了埃尔，但却忽然迟疑了片刻，最终又缓缓落了下去，恢复了最开始的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李锐捂着脖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脖子上是深红色的勒痕，此时正在他还算不错的自愈能力下缓缓恢复。 而那个不知所措的手下此时已经被其他人控制了起来。 但…… 埃尔看向那几个帮忙抓住发疯同伴的灰烬成员： “你们的腿怎么了？” 为首的男人挠挠头道： “可能是前两天扭到了，感觉有些酸麻。” 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随后面面相觑起来。 症状如此统一，几乎不可能是外伤带来的结果。 埃尔和李锐很快意识到了不妙，经过眼神示意后，李锐这位明面上的老大很快将所有成员召集起来，并且开始逐个询问他们身上发生的症状。 而这样一问不要紧，大家赫然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多多少少带点毛病。 有些人是觉得脑子里有人说话，有些人手脚发麻难以控制，还有些人从早上到现在肠胃便一直翻江倒海。 这两天他们一起做了什么吗？ 埃尔的大脑飞快运转，大家除了一起打了群架之外，似乎也没什么集体活动。 但…… 他想到了几小时前来找自己调查情况的庄眠。 “营养膏！” 埃尔猛然发现了从未注意过的盲点。 那东西可能有问题。 他迅速起身离开众人所在的房间，独自一人走向外面。 他打算找个公用电话用事先约定好的暗号联系庄眠。 结果就在此时，他衣服暗袋中的单向通讯器再一次振动起来。 他迅速接通信号，那边却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盗火者】，你们缴获的那批营养膏吃了多久了？还剩下多少？有没有出现不良反应？” 第93章 操纵 埃尔听出了计永行的声音，面对着对方如同连珠炮般的问题，他选择回答关系最大的那个： “帮派中现在除了我和另一位超能者，其他人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病症，主要症状有：幻听幻视，手脚发麻发冷，肢体不受自己控制，还有……” 埃尔正在经过的公共厕所传来一串不雅的巨响。 “还有严重的腹泻和抽搐。” 计永行一边在心中感叹对方的文化程度略有提升，遣词造句都看出了些专业的影子，一边和对方约好见面地点。 如果他所料不错，埃尔的那些手下一定是受到了菌丝的影响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接下来的发展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众人身为知根知底的神秘组织成员，在随时有可能出问题的外城区最好还是待在一起。 外城区的另一边，某家心理诊所内。 林清流看着躺在诊疗床上的病人，熟练地开启了混沌梦的能力打算去对方的梦中一探究竟。 这个病人今天一早便拍响了他家的房门，说是有个声音在自己的脑袋里面念念叨叨了一整夜。 男人一整夜都没有成功入睡，担心今天带病上工直接累死，索性便请了一天假来这里看病。 看着对方几乎崩溃的神志和已经濒临极限的状态，林清流二话没说便将其带入了诊疗室。 简单安抚了一番之后，林清流趁着对方闭眼的时机一记穿过床铺的手刀打在了对方的后脑上。 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男人陷入了沉睡，而林清流也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对方的梦境。 那是一间算不上宽敞的房屋，两个成年人和两个小孩正在其中吃着早饭。 林清流微微影响梦境，让目标的三位家人消失，自己则以他家人的身份坐在餐桌对面一起吃起了营养膏。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兀地响彻在房间中，就像下课铃忽然响起的教室一样诡异邪门。 林清流抬头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声源，或者说，墙壁上的每一点都是这声音的声源。 那声音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而餐桌对面的男人则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虽然听不明白，但那声音似是演讲，又好像是在发号施令，时不时便要慷慨激昂一下。 林清流感觉事情有些棘手，因为这似乎并不是病人的心理出了问题，而是对方的肉体出了问题。 这也不是他的治疗范围啊。 带着这样的想法，林清流从梦境中脱离出来。 看着被那诡异声音影响的病人，林清流忽然想起了另一段记忆。 那是芙兰在成为他的猫之前的经历。 难道是…… 他迅速开启博物途径的能力，用强化过的视线在对方的全身寻找起了那种熟悉的感觉。 而病人的全身看上去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当林清流扫视到他的脑部时，便找到了一条长长的，盘踞在男人大脑表面的菌丝。 尽管自己的肉体已经十分强大，但这一瞬间带来的不寒而栗仍然让林清流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简单思考之后，林清流打算趁着事情还没发展到最严重的地步，尝试着像帮助芙兰那样帮助男人。 毕竟自己的韭菜苗们现在也有一定的感染风险，而外城区已经被影响的人或许已经多达上万。 开启了第三条途径的能力，林清流很快找到了那种熟悉的感觉。 世界上的一切物质在他的感知中变成了一层又一层的堆叠，自己可以自由控制身体的任何一部分穿过哪些，带走哪些，阻挡哪些。 很快，一小团盘起来也就只有手指甲大的菌丝被从男人脑袋中掏了出来。 他很快便醒了过来，晃了晃头十分感激地看向林清流： “神医啊！” 林清流讪讪笑了两声，悄无声息地捏死了那团还在挣扎的菌丝。 “治疗费一百。” 男人十分爽快地掏出了钱，随后便打算起身离开。 林清流想了想追问道： “现在有一个对身心健康都有好处的高端服务套餐，只卖两千块，您要不要尝试一下？” 男人转过头笑着说道： “医生，还是下次再说吧，现在去上工只扣半天的工钱。” 林清流没再说些什么，送走了男人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发展。 站在原地踱了几步，他来到了窗前看向外面。 今天的外城区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祥和，但似是有什么可怕的风暴在其中酝酿。 林清流将营业中的牌子默默翻了回去，在二楼换上了自己另一个身份的衣服，消失在了大街上的人群中。 --- “哥们，你饿不饿？” 一个负责看守发疯男子的守卫看向自己的同伴。 “好像是有点，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咱们早上明明吃了的。” “……要不然再吃一点？不是说病人需要的营养多嘛，你看咱们两个的脚在之前的战斗中都受伤了。” “嘶。” 最先提出问题的男人陷入了犹豫。 不怪他会如此纠结，实在是灰烬作为一个地盘还不算大的组织，根本没有用于关押的房间。 而他们身后这个临时充当牢房的房间便是平时食用的营养膏的储存仓。 小团伙前两天的那批缴获和之后一段时间的口粮现在都在里面静静摆放着。 想到这里，两人对视了一眼，反正那人的手脚被绑起来了，不如就进去吃一点点好了。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他们的眼中已经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猩红。 两人打开身后的房门，眼前的一幕令他们震惊在当场。 那个原本被手脚捆绑起来的疯子，此时正在用一种极其浪费的方式对着成堆的营养膏大快朵颐。 只见他用那明显带着病态的右手撕开包装，将其中的物质直接倒进嘴里并吞咽下去，似是忘记了名为咀嚼的步骤。 然后，在腹部出现明显的蠕动之后，他又将那些混杂了胃液的营养膏直接呕吐出来。 可是，就是这样令人作呕的一幕，此时对于两人的冲击却似乎完全消失。 两个负责守卫的人员仿佛看惯了面前的一切，有什么东西在他们的身体中迅速游走。 几秒钟后，两人对视了一眼。 这一次，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猩红。 第94章 飨宴 于是一场只属于三人的飨宴在储藏室中开始上演。 三人如同三个过滤器，肆意从营养膏中汲取着自己想要的菌丝成分。 原本已经在加工中被分离成碎段的菌丝在他们的体内不断重构，最终组合成一条条足够长的脉络进入了宿主的大脑。 那个原本只是恍惚中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始在他们的脑海中猛烈回荡。 那未知的语言蕴含的意义也被一点点解构。 来自虚无缥缈的上方，一个伟大的意志正在对他们下令： “同化更多的个体，加入永恒的共生！” 三个眼眸完全变得血红的男人从遍地的营养膏中站起。 此时的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们成为了群落的一份子，如虫群中的工蜂和工蚁，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与此同时，这栋建筑物的其他房间内也陷入了不同程度的狂乱。 属于外界那个伟大意识的呓语就像面向世界的广播。 每当有一个能够接收信号的个体出现，一定范围内的信号便会被增幅一次。 在过去，因为有着“圣盾”的特殊能力，异兽们只要及时被清理就不会有污染人类的机会。 但现在不一样了。 “圣盾”的能力出现了大幅度的衰减，而且无法做到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维持。 在感知到这个信息之后，共生群落的伟大意志便迅速制定好了朴素的计划。 虽然作为一个意志来讲，祂的思考能力还不一定比得上一个正常发育的人类大脑。 但那些被同化的植物，那些蔓延在大地中的菌丝，那些异兽的每一只眼睛，都在告诉它这个世界的模样。 从祂诞生的那一刻开始，许多事便已经注定。 祂生来就是为了将这颗行星纳入自己的包裹，这是祂的渴望，也是祂的本能。 于是一批又一批的低级兽潮在最近一个月内频繁地发生。 每当有一只异兽死在那不可见的可恶防护罩内，那防护罩的威力便会被削弱一分。 终于，在四天前，那股无形的力量再也难以维持，只能小范围地覆盖部分地区。 祂迅速开启了一次兽潮攻势，虽然那代表了自己眼睛的三阶异兽被那些人类当场活捉，但大量的信息也被它通过无形的感知传递了出来。 于是，在诞生了近四十年之后，无上的意志终于第一次见到了这座坚城的俯瞰图，终于看到了那个一直在使用防护罩阻止自己扩张的家伙，终于见识到了那些穿着白色大衣，将族群个体肢解研究的人类。 而现在，祂要发起一次猛烈的进攻，那将是一次伟大的内外夹击。 “报告，东南方十公里处发现兽潮踪迹。” “报告，南方八公里处发现兽潮踪迹。” “报告，东方海面出现异常变化。” “……” 一条又一条重要信息被极速传递进内城区，一盏盏代表警报的红灯开始闪烁。 整个一波三级兽潮正在从四面八方涌向希望城，其中甚至包括已经安宁了十几年的大海。 警铃大作的总指挥室内，一群平时显得云淡风轻的中年人此时额头的皱纹能夹死一大群蚊子。 他们今天一大早便被从被窝中捞了出来，理由是外城区可能会发生未知原因引起的群体暴动。 人类之中的暴动当然会波及人类，所以超能者们被理所当然地派往了内城区的城墙驻守。 但…… 完全体的兽潮竟然会在此时来袭，这让所有人暗自都捏了一把汗。 如果外城区被攻破，人类至少会损失六成的人口。 到时候，希望城这个半残废的机器能不能继续运转下去都是个问题。 剩下的人们说不定就会在长久的饥荒和暴乱中灭亡，又或者是小部分幸存者得以进入地下生活。 但那只是在延缓灭亡的到来而已。 “我提议，使用武器005！” 一个声音忽然说道。 其余人有些陷入思索，有些则是翻阅起了纸质文件或者面前的通讯器资料库。 但他们最终无一不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武器005：电磁炮组】 为首的男人看向了身边的另一人问道： “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代价是什么呢？” 男人想了想说道： “限电，大范围的限电。” “多大范围？多长时间？” “三大机构外之外的民用建筑全部限电。 “内城区每日供电八小时，外城区每日六小时，持续一个月。” 男人叹了口气道： “没什么好说的，去准备吧。 “还有，剩下所有没有任务的超能者小队，全部派到外城区城墙。” 一道又一道命令下达，希望城再次进入了战备状态。 只是与之前的很多次不同，这一次，形势似乎格外严峻。 --- “老大，我饿了，能吃点东西不？” 一个声音忽然打断了正在看书的李锐，他总觉得自己这帮手下今天十分奇怪。 就像一个个小孩子一样浑身上下写满了“破事”两个字。 他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说道： “去吧，给我也拿一个，要那个，那个甜味淡一点的。” 男人闻言转身向着仓库方向小跑而去。 李锐感觉这货肯定是饿的不行了，要是按照平时，他至少会毕恭毕敬地答应一声。 听着手下那边传来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声音，李锐心中的不适感达到了巅峰。 这太奇怪了！ 无论是早上发生的事情还是刚刚那个饿坏了的家伙，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李锐没读过什么书，对于这种奇异感很难形容。 但他也知道，灰烬真正的老大已经在为这件事而四处奔走了，自己要做的就是将基地守护好。 院子另一端，埃尔带着庄眠和计永行走了进来，行动一如往常那般谨慎。 只是这一次进入院子之后，四处的目光便纷纷向他投射过来。 以往那些人只是看一眼这个带着些机灵的小子，但今天，那多股阴森的目光则是如毒舌一样久久难以消失。 庄眠和计永行一个受过专业训练，一个观察力超群，很快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三人的步频一点点降了下来。 第95章 浪潮 通过一路上的简单交谈，埃尔已经基本明白了当前的情况。 三人简单商议之后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将这批来不及运走的营养膏直接放火烧掉。 菌丝的确顽强，但还没达到能硬抗几百度火焰的地步。 但事情的变化比他们想象的要快。 随着三人的脚步逐渐放慢，他们缓缓停在了院子中央。 “气氛不大对啊。” “这还用说？” “这不是你的手下吗？” “我说了我不是明面上的首领。” “这就是他们看上去想要吃了你的原因？” “难说。” “哗啦！”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起，满脸鲜血的李锐半个身子出现在二楼的窗外。 他看着已经来到院子中央的埃尔大喊道： “老大快走，事情不对！” 下一秒，他的下半身似是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巨力，整个人从窗户飞了出来。 他的身子在空中完美地转过了一圈半，最终脑袋与地面发出了一声闷响。 看着那个脑袋已经歪到了不可思议角度的尸体，饶是最近没少看大场面的庄眠也吞了吞口水。 “这是……” “灰烬名义上的首领。” 埃尔平淡地回答道。 计永行眉头微微皱起，作为一个以人类生命为本的研究员，他对埃尔这种草菅人命的冷淡态度不是很喜欢。 但他的观察力却在告诉他那尸体似乎有些问题。 这时，二楼的窗口再次伸出了一个脑袋，那是一个双眼血红，嘴边流淌着深绿色涎水的人类。 当他出现在窗口时，院中的所有人便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只是不同于看向计永行三人的敌意，他们看向二楼的视线夹杂着畏惧和喜悦。 那嘴角流涎的男子大声喊道： “遵奉主的意愿，将这些没办法聆听主声音的家伙杀死！” “嗷！” 男人的话语像是引爆了人们心中最为原始的愤怒，他一声令下，周围的那些人便向着埃尔三人聚拢过来。 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丧尸或者僵尸类生物，他们很明显还保留着基本的判断力，只是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而且的确想要给面前的三人一点颜色看看罢了。 就在这时，地上那具脑袋歪到裤腰带处的尸体忽然鲤鱼打挺般颤动了一下，随后在骨头之间的摩擦声中，脖子带着脑袋缓缓转回了正常的位置。 李锐从地上慢慢爬起，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来到了埃尔身边。 “老大，这两位是……救兵吗？” 埃尔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和身边两人的能力，半是开玩笑半是真心地说道： “按现在的形势，你应该是咱们四个里面最能打的了。” 李锐的欣喜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看着他脸色的忽然变化，埃尔嗤笑一声说道： “你是见过我能力的，不太能打，只有必杀这一个选项。 “至于这两位……” 早有准备的庄眠和计永行已经从枪套内拔出了手枪。 “和我的差别不大。” 喜色顿时又回到了李锐的脸上，但他很快也明白了埃尔的意思—— 那些都是他们的人，而且八成是被控制了，虽然都是些无业游民，但好歹是灰烬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点人情味还是要讲的。 于是击退曾经的手下，带着几人突围的任务便落到了李锐的身上。 但这差事比他想的简单的多。 庄眠按照执法者的训练，在众人靠近时先是对着天空鸣枪示警。 而这尖锐刺耳的声音却好像唤醒了那些人心中最为脆弱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菌丝对身体的掌控还不算彻底，枪响之后那些人纷纷站在原地磨起了洋工。 李锐见状连忙拿出看家本领，打退几人之后和埃尔他们一起离开了院子。 二楼那嘴角流涎的观察者见状也丝毫不恼，只是一个手势便让那些被菌丝掌控了部分意识的人类奔向了营养膏的储存室。 相似的事件正发生在外城区的几十处地点，有了上顿没下顿的帮派成员们是大部分营养膏生产线的老主顾。 或许方式各不相同，但他们总会使用自己擅长的渠道搞到足够的口粮。 越来越多的人在被菌丝所控制。 越来越多的人在充当伟大意识呓语的中继器。 越来越多的人受到影响开始进食营养膏。 一股由人类构成的浪潮开始了。 至于那些进食量极少，或者更加偏爱昆虫制品的人们，则是在这恍如末日般的场景中陷入极度的恐慌。 他们有些躲在家中，忍受着脑内四面八方传来的聒噪。 有些则是走出了家门，本能地向着印象中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内城区的方向奔去。 至于那些被完全操纵的个体，则是缓缓向着外城区的城墙聚拢。 他们要和外面的兽潮里应外合，就在今天，就在这里，将百分之八十人类居住的外城区彻底攻陷！ 外城区中，看着四散奔逃的居民们，埃尔三人正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庄眠正在联络自己的队友，让他们赶在这离奇的精神瘟疫扩散到那边之前便将所有找得到的营养膏销毁。 计永行正在联系周拙，通过刚刚的经历，他想到了档案中与异兽相关的，一个一直未能验证的理论—— 生物场。 如果这个猜想是对的，那么人类的覆灭可能要比自己猜测的更早。 如果人类的基数在短时间内大幅减少，那么属于异兽和菌丝的生物场就能直接干扰尚未感染的人类。 那样的话一切都将难以挽回。 --- 内城区城墙上，菲涅尔的二十五小队在自己的防区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你们好呀，我是‘失重’，这里有菲涅尔小队的调令。” 在确认内外城区会遭遇的不同事件之后，不少超能者小队有了新的安排。 这些小队大多都更加擅长对付异兽而非人类，其中便包括能大面积杀伤和精确控制的第二十五小队。 调令很快宣读完毕，众人知晓一波十年一见的兽潮正在来袭。 “但是……我们怎么去外城区的城墙呢？” 王枭看着面前的胖子摊了摊手，他虽然能改造自己，但还不能让自己长出翅膀来。 胖子看着王枭笑了一下，再次重复道： “我的代号是——失重。” 第96章 威能 “嗷嗷嗷风真的好大！” “队长你说什么？！” “我说！风真的……咳咳咳！” “算了，风好大，你别说了！” 上午的天空中，一行五人正在向着同一个方向飞行。 他们的速度看上去并不快，但因为位置较高，一不小心就会灌的满嘴风。 超能者“失重”的代号完美诠释了他的能力。 如同王枭第一次见到菲涅尔时那般从天而降的样子，在用右手轻轻拍过每个人的肩膀之后，小队的成员们脑海中顿时多出了一种感觉。 那是一种十分神奇的感受，仿佛自己的五感忽然变成了六感一样。 在进行了短暂的摸索之后，王枭逐渐搞清楚了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 他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当前在空气中的状态，也就是说，他获得了飞行的能力。 当然，这种来自于外界强化的能力是有时间限制的。 在同时对五个人进行操作的前提下，“失重”最多只能将能力维持一个小时。 而且在这段时间中队员们的体重会暂时转移到他的身上。 但这已经足够让他们越过下方的人群赶到目的地了。 看着“失重”呼哧带喘地离开了城墙，菲涅尔让大家简单热身之后便一马当先地飞出了城墙，向着调令上的防区位置赶去。 今天的内外城区与以往有所不同。 原本在上午八点就会打开的内城区大门在今天牢牢关闭着，不少想要进入内城区办事的人都在大门附近焦急的等待。 因为是单向门的缘故，他们甚至找不到一个守卫可以吐出胸中的苦水。 而在更远的地方，有不少面带惊恐的人正在向着内城区大门的方向靠拢。 飞过了外城区的中部，众人又看到一群群面带狂热的家伙正向着一处处厂房聚集。 小队成员们在空中面面相觑， “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比疑惑的王枭开口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即使是队伍中资历最老，见识最广的障目，此刻也是眉头紧锁地一言不发。 众人继续前进，过了二十分钟终于到了需要他们进行防守的城墙。 此时此刻的城墙上已经聚拢了不少士兵。 从天而降的超能者在他们的眼中仿佛前来拯救他们的救主。 而在他们的身后，是两架王枭从未见过的武器。 也是调令中让他们小队必须保护的目标。 虽然在军队服役的时间不算很长，但王枭见过大多数的常规武器。 其中包括足以应付一级兽潮和二级兽潮的特殊装备。 而这个看上去更加精密，枪管更加修长的大家伙就应当是更加高级的武器了。 既然需要超能者小队专门保护，想必威力也一定十分惊人吧。 想到这里，王枭忽然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有了期待。 在经历过被绑架并抽取能力事件和城墙上与异兽的激斗之后，王枭开始渴望追寻更高能级的力量。 他的进阶虽然刚刚过去没多久，但内心却已经有了对下一能级的幻想。 仿佛第二和第三能级之间的壁垒完全不存在一样。 其他人或许也看出了王枭的兴致，但只有傀儡师有些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句： “小心点，可别就这么死了。” 王枭转头看向这位同一小队的异性，指向远处已经扬起烟尘的兽潮道： “说不定你今天能夺舍一只三阶的异兽。” 傀儡师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只有第二能级，没办法长时间控制比自己强大的异兽。” 王枭不再多言，众人进入预备战斗状态。 与此同时，特殊的警报响起，兽潮已经通过了两公里的警戒线。 小队成员们身后的长管巨炮开始发出细密的声响，两根炮管缓缓旋转着角度。 远处的兽潮中，一只足有近百米长，长着四个脑袋的墨绿色巨蟒忽然迟滞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它在兽群中快速转过一个角度，躲在了一只皮糙肉厚的甲虫类异兽身后。 但那白色的修长枪管并未发射任何东西，反而是放任兽潮继续逼近。 那只异兽巨蟒也慢慢放松了警惕，几个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从甲虫类异兽身后探出。 就在兽潮跨越一公里线的瞬间，奇异的巨响在众人身后炸开。 仿佛是带着雷电的威能，众人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瞬间震动。 纯白色的炮管上似是缠绕着细密的电光，仿佛将属于闪电的权柄窃取了过来。 在他们感知不到的短暂时间里，两个拳头大小的钢球从两根炮管中激射而出。 即使是经过专业训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规避寻常子弹的王枭也被那极快的速度折服。 下一个瞬间，巨蟒的两个蛇头便消失在了空气中。 确切来说，是两个头轰然炸开。 一瞬间，白色红色等各种颜色的液滴如小范围的雨水均匀地洒在周围的异兽身上。 而趁着那巨蟒身体僵硬的瞬间，又是两发炮弹同时打出，击碎了它仅剩的两个头颅。 巨蛇的身体先是骤然失去控制，随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比希望城最大规格的水桶还要粗壮几倍的身体光是从上方倒下便压倒了几十只倒霉的绿茧异兽。 短暂的僵硬后，巨蛇的失去脑袋指挥的身体猛地扭动起来。 因为已经失去了感知的能力，所以它只能漫无目的地扭动。 或是因为被剥夺了五感，或是因为肉体上的疼痛。 巨蛇的翻涌异常凶猛，短短十几秒就对兽潮造成了极大的损伤。 王枭站在城墙上看着这一幕，感到深深的震撼。 此时的他只想要将自己当时得到的那枚勋章转赠给大蛇先生或女士。 “那是……” “第四能级的异兽。” 障目淡淡地回答道。 小队成员陷入了沉默。 不但是王枭没有见过四阶的异兽，就连信标和傀儡师两个进入队伍不算很久的女性也是目瞪口呆。 整个第二十五小队，见过四阶异兽的实际上只有障目和菲涅尔两个资历稍微老些的家伙。 障目已经是将近四十岁的中年人，而菲涅尔虽然看上去年轻又健谈，实际上也是马上要奔三的人。 两人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联想着上一次看到电磁炮组开火的记忆，不知道这次宿舍又要停电多久。 第97章 浮萍 电磁炮的攻击如撕裂黑夜的雷霆，让整个城墙上的所有人内心激动无比。 实际上那些士兵早就看到了那条粗长到难以想象的巨蛇，内心已经惊恐万分。 或许这正是电磁炮组的操作人员乐于看到的，将难得一见的四级异兽放到近处消灭，毫无疑问能够振作那原本岌岌可危的士气。 果然，城墙上传来了一阵阵欢呼之声，激动人心的呼声更是让所有人信心倍增。 众人看着潮水般涌来的异兽，感觉也没那么恐怖了。 外城区正东方向的城墙上，另一场别样的战斗正在此处进行。 为了更好的利用潮汐发电，外城区正东方向的城墙有很长一部分都延伸到了海中。 海里的部分和天然的岸边围成了一个类似水坝的结构，下方装载着由潮水带动的发电机组。 以往的日子里，居住在海边的外城区居民们总是能够在涨潮和落潮时听到那巨大的发电机旋转声响。 但今天是个例外。 在确认到大海中也出现兽潮之后，潮汐发电机组立刻关闭，整个水坝的内外彻底隔绝开来。 伴随着远处潜藏着海量异兽的灰色潮水逐渐逼近，生长着丑陋藤壶的城墙顶端出现了一门门风格与城墙格格不入的小型电磁炮。 那些磨砂白色的炮管缓缓转动，默默积蓄着能量，每一门都对准了大海中的一只异兽。 “砰！砰！砰！” 无人守护的城墙上，一门门小型电磁炮开始向着大海倾泻火力。 尽管海水的存在会大幅度削减那些弹丸的杀伤力，但余下的动能已经足够将那些靠近水面的异兽清理干净了。 至于那些生活在大海中，且能级超过三级的异兽，总是因为体型过于庞大而无法成功靠岸。 那些没有脑子的畜生每次想要靠岸时都会搁浅，只能成为电磁炮的刀下鱼肉。 很快，城墙之外的海面上便染上了一层猩红，正午的阳光投射下来，仿佛照射着一处真正的血海。 可惜这里的动静却并未影响到此时外城区的骚乱。 不到一小时的时间，绝大部分藏有菌丝的营养膏已经被疯狂的人类吞噬殆尽，菌丝的至高意志在希望城内的生物场正随着感染人数的增加而不断扩大。 埃尔一行四人一边疏散着未感染的人群一边向着内城区的方向靠近。 此时此刻，即使是李锐这样自命不凡的野生超能者，也不禁有一种发觉自己渺小如浮萍的悲观心态从心中油然而生。 纵使他能顶住再多的刀削斧砍，也难以在汹涌的人流中对当前的乱局有任何影响。 他唯一确定的就是自己的确跟对了人，埃尔这个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背景和手段都的的确确称得上一声大哥。 汹涌的人群很快聚拢到了城墙下方，四人组所在的这一波惊恐的外城区流民多达近万人，而且还有更多的人从后方不断赶来。 即使前面是人工河，后面的人群也仍然在不断向前方拥挤。 最前方不断有落水的声音传来，就连原本打算进入内城区进货的倒霉鬼也连人带车被挤进了人工河。 “别挤了！别他妈挤了！”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城下汇集成了纷乱的浪潮，城头守卫的士兵和超能者们一时之间都有些目瞪口呆。 “这就是上面说的……暴乱？” 一个大约有四十岁的老牌超能者看着下方哄闹的人群，总觉得自己被上面那群蠢驴耍了。 以他这个年纪，总是见识过几场暴乱的。 按照过去的经验，虽然那些暴乱也很快就被平息，但发起暴乱的人群至少也有着诸如木棍和铁锹之类的基本武器。 但下面这群自相拥挤的家伙们，与其说是暴乱的发起者，倒不如说是准备进城逃难的可怜虫。 不少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些原本蓄势待发的超能力和被架到肩头的枪械都不由得松懈了几分。 喧闹的人群很快便被一声扬声器中传来的电流音安抚了下来。 尽管大家都想要进城，但从小时候开始的经历已经让他们有了认真听广播的习惯。 很快，一个浑厚的嗓音传来： “如果你们想要证明自己并非暴乱分子，停止喧哗，停止推搡，选出一个发言者与我单独交流。” 此话一出，广播范围内的城墙下方顿时陷入了寂静。 绝大多数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原本只是起了个大早打算上工，却没想到工厂今天被一群板着脸的家伙直接封死了。 他们打算回家躺一天，却看到了不少疯子在大街上向着营养膏生产厂的方向发起了冲锋。 时不时出现的呓语让他们的精神时刻紧绷，激烈的枪声让他们选择躲进自己的家中，但也有部分成员选择进入内城区避难。 而跟随人群来到这里却发现内城区连大门都没有开，可是此时想要回头却发现已经根本来不及了。 不少人都是经历了这样一个奔波的早晨和上午，然后此时有个人说他们疑似是什么暴动的犯罪分子…… 莫名其妙。 你妈的，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想到这里，不少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明显的委屈和怒意，再这样下去他们似乎就要向着真正的暴乱方向发展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一道声音传来： “我是内城区的治安官，昨天到今天在外城区查案，我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让我和你交流！” 那是一道充满自信的女声。 人们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年轻女人正将自己手中的证件高高举过头顶，向着城墙的方向不断挥舞。 城墙上方，负责这段区域的微胖中年男人听着手下汇报的消息，脸上露出略带惊讶的表情： “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我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他拿起身边的望远镜向着下方那个挥舞着证件的女人那里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枚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长剑徽记。 你妈的，是内务部的人！ 第98章 临时策略 男人没敢多看，仿佛被那利剑刺痛的双眼。 他放下望远镜，气定神闲地指挥着身边的手下： “放下安全吊篮，让她一个人上来。” 一个简约中带着些机械美感的机器很快被从远处推来，架在了城墙上。 在电机的驱动下，一个带着护栏的吊篮缓缓向下运动，最终停在了内城区城墙外的河面上。 庄眠拨开众人，独自一人站了上去，电机开始反方向运转，带着她不断上升。 很快，明晃晃的金色利剑再一次被展现在了城墙防卫官的面前。 “不用了不用了，我真的看清了。” 中年男人连连摆手，似是下一秒就要被那利剑扎穿。 “我无意针对任何内务部的成员，您还是说说外城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我们接到的任务是在暴乱中守卫城墙，但现在看上去似乎不太像……” “帮我联系军队高层。” 庄眠淡淡地说道： “又或者是你有打开城门让难民入内避难的权限。” “可不敢乱说啊！” 中年男人肥硕的虎躯一震，连肚子都向后缩了缩： “我帮你联系就是了，威胁人做什么？” 他小声嘀咕着，走入身后的办公室将印着城防军logo的通讯器取了出来。 庄眠已经将之前的情报汇报给了自己的直属上级维恩，但现在的事态显然更严重了。 自己必须越级进行汇报才能最快得到结果，哪怕，这会有一点点的……违规。 通讯器很快被接通，另一边的声音似是十分不快： “这里是总指挥部，请讲。” “这里是内城区南二门城防官肖正源，有一位……内务部成员想要直接向总指挥部汇报部分重要情报。” 另一边传来了明显的吸气声音， “将通讯器转交给他。” “遵命！” 名为肖正源的中年城防官快速向着庄眠递出了那个小小的通讯器，像是递出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庄眠迅速接过了通讯器，开始向着另一边的总指挥部汇报自己所知的情报。 此时的总指挥部中，庄眠的声音正在被大声外放，所有的参谋人员都在听着来自第一线的情况。 外城区的监控数量非常稀少，这导致他们对外城区的情况近乎一无所知。 听到庄眠关于菌丝感染者和人群分流的汇报之后，负责接听的工作人员让庄眠稍等，随后总指挥部陷入了激烈的讨论。 所谓讨论的重点无非两点： 是否要让向内聚集的人群进城避难，以及，是否要杀死那些被菌丝操纵的人们。 就在这时，另一份报告也被传输了过来，上面有着研究所得出的最新数据。 根据计永行提供的有关于生物场和菌丝感染的情况，周拙和大部分研究员认为，此时外城区的感染人数达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数字—— 六十万。 这已经达到了外城区总人口的八分之一，希望城总人口的十分之一。 如果放任这批疯子乱搞，城墙上的城防军就会被两面夹击，被攻破只是早晚的问题。 希望城经不起丢失外城区这个堪称毁灭的打击。 即使剩下的所有人全都挤进内城区，也会有不计其数的人饿死。 可若是这些人全部在这场灾难中死去，希望城也同样会元气大伤。 届时，且不说兽潮能否攻入希望城，单是生物场对外城区人们的影响就足以干扰正常的生活。 激烈的讨论中，拍案的声响猛然爆发，所有人看向了那个将军装撑得鼓起来的男人。 那是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人，他有着如雕塑般刀削斧凿般的坚毅面孔，留着短短的寸头，身上属于强者的压迫感和属于高位者的气质展露无遗。 此时，总指挥部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那视线中有畏惧，有不甘，但更多的是期待。 “打开内城区城防军的所有通讯频道。” 伴随他的命令，庄眠的通讯被转接到了他面前的终端上，同时，内城区所有城防官的通讯器此时全部“滴滴”响了起来。 “我是军队最高指挥官文成大将，现在发布最新命令： “所有内城区城门打开，准许所有未感染者通过，由城防军就近带往空旷场地等待后续安排。 “违抗命令者，就地正法。” 他在面前的终端上按动了一个切换按钮，短促的电流声过后，通讯频道的另一端已经变成了所有外城区的城防军。 “我是军队最高指挥官文成大将，现在发布最新命令： “所有外城区城防军坚守阵地抗击兽潮，感染者越界后鸣枪示警一次，不退者就地正法。 “超能者和其他支援部队已经在路上，务必坚守阵地直到最后一刻。” 通讯结束，一些便于快速区分感染者的附件很快也被发送到了各个城防官的通讯器上。 简单看完资料后，不少人都瞬间暴怒起来，只想要顺手砸些什么。 “这些狗屎一样的异兽，竟然还能感染人类！” 腹背受敌的处境让不少前线的城防官暴跳如雷，但作为队伍的灵魂，他们必须时刻指挥若定，哪怕下一秒就有异兽冲到自己面前。 另一边，文成大将的命令已经被包括庄眠和肖正源之外的不少士兵听见。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大将的声音，此时显得格外激动。 作为军队中的一份子，他们对大将的向往就像每一个研究员对周拙这个副所长的向往一样炽热。 此刻他们只是在等待着肖正源的命令，随后就要去保护那些外面的平民前往空旷安全的区域。 庄眠暗自舒了口气，虽然自己之后可能会被内务部内部处分，但总归是拯救了这么多人的性命，结果并不算坏。 庄眠转头看向城墙下方，扫视状态的双眼瞬间放大。 她看到了自己【蝶】小队的几个成员。 此时此刻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像是刚刚从火场之中逃窜出来，身上的便装战斗服上除了烧焦的痕迹就是划痕和抓痕，不少人的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 第99章 丧尸 庄眠来不及多想，眯起眼睛仔细点了一下数，发现队员一个没少，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这些年轻气盛的队员很招她的喜欢，其中几个甚至还在学院里和她有过几面之缘。 庄眠走下城墙的时候，下方的大门已经一点点打开。 外城区的居民们本想向前冲锋，但看到几十只黑洞洞的枪口和几个面带不善，持着奇异武器的人便放弃了那份不该有的心思。 众人依次排着队，在检查过唾液，瞳色和心率之后被一个个放进城中。 这样的检查虽然缓慢，但总归让这些人看到了进城避难的希望。 再加上后方似是没什么明显的变数，众人原本的那几分不满便也在排队等待中烟消云散了。 庄眠会合了自己的小队，主动加入了负责检查的队伍。 计永行拿出周拙的身份牌，成功脱离了大部队向着研究所赶去。 至于埃尔和李锐，则是以庄眠线人的身份在城门口当起了志愿者。 毕竟没有正式工作和学历的二人身份经不起细查，又不想前往空旷地白白等待，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展现价值。 无穷无尽的杂活中，埃尔在脑海中不断加深着使用能力的感觉，试图冲破那一层无形的阻碍。 至于（独臂）刀哥李锐，则是深感于自己的幸运，毕竟能恢复不等于不痛，好不容易脱离苦海的他干活都带着些回报恩情的味道。 --- 外城区南部城墙，菲涅尔小队。 战斗断断续续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异兽们比起之前好像又聪明了一点，现在的它们甚至学会了些许佯攻的皮毛。 不少异兽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攻上城头，将大部分火力吸引过去之后便开始溃退。 与此同时，另一群异兽则是悄然爬上了几百米之外的城墙。 好在后方死死盯着监控的观察员十分机警，在发现问题的第一时间就在广播中发出了提醒。 此刻的王枭身上满是自己和异兽的鲜血，整个人都变成了红褐色，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之前的特训为现在的王枭带来了更好的战斗状态。 他开始学会在战斗中节省体力和恢复力，而不是凭借自己的能力一路硬扛下去。 菲涅尔小队的基本战斗思路和之前并没有明显的区别，五人的协作十分默契，多次将爬上城头的异兽清剿干净。 再一次击退一波进攻后，正打算喘口气的众人忽然在战场广播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二十五小队，听到广播后立刻到城防官处集合。” 通知一连响了三次，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情况紧急，众人迅速赶了过去，在集合处见到了铁青着脸的城防官。 “请问有什么紧要事情吗？” 菲涅尔的语气并不似平时柔和，他完全不理解这命令的目的。 配合默契的超能者小队每离开前线一秒钟，就可能会有不必要的伤亡出现。 其他人也是相似的表情，看上去都不是那么友善。 但此时的城防官也没了平时对待超能者的那种敬畏。 他直接将文成大将的命令递到了众人面前晃了一下，随后一边解释外城区的情况一边播放十秒辨别感染者教程。 众人原本有些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复，继而变得低落和难以置信。 异兽身上看不到的东西竟然已经无声无息感染了那么多人！ 那么那些家伙还有救吗？ 那些家伙还是人吗？ 一个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在众人心头闪过。 城防官见众人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便继续说道： “叫你们来这里，是因为这件事不能让士兵们知道。 “或者说，他们知道的越晚越好。 “城墙上的战斗本就艰难，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后路，家里或许出了事，恐怕很难战斗下去。” 他环顾几人继续说道： “所以我才叫几位来这里细说，你们必须至少分出一到两人阻挡住城墙下向上的台阶，将那些家伙拖住或者杀死。” 城防官的嘴唇缓缓停止振动，因为他发现面前的几人面色都有些奇怪。 菲涅尔的小队作为一支刚刚训练好的队伍，还十分依赖队友之间的默契配合。 每一个人在其中的位置都是不可或缺的，比如信标的能力就与傀儡师深度绑定。 两人一旦分开，傀儡师就可能会遭遇来自友方的背后偷袭。 障目的能力虽然并不算特别显着，但留下来阻挡感染者，也同样起不到太大的用处。 能够在短时间内造成大量伤害或者阻止大批敌人通过的，有且只有菲涅尔与王枭两人。 可他们两个又是队伍中输出的主力。 就在众人犹豫不决之时，城墙内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众人循声看去，俨然是一个双眼血红，血管突出，嘴角流涎的胖子正在冲撞军营的大门。 负责守卫的两名士兵已经将枪口对准了他。 但胖子看上去毫不在意，或者说他根本没有看到枪口，仿佛他的眼中只有那扇高大的铁丝网大门。 砰砰砰！ 三次劝阻无效后，两名守卫直接开了枪。 胖子的身上顿时爆出几串血雾，他的嗓子中发出了不似人类的怒吼。 令人震惊的是，即使已经受了几处贯穿伤，但他的动作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形。 它仍然在不断冲撞着大门，一下又一下。 更加可怕的是，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街道上，几十上百个症状与他类似的人正在向着军营的大门靠近。 城墙上的众人看到了一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傀儡师第一个开口，她弱弱的问道： “这些就应该是感染者了吧？” 众人没有说话，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最后一个问题。” 王枭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向城防官： “上边的意思是杀死还是阻拦？” 城防官想了想道： “研究所肯定已经在尽力制造解药了，按照道理来说，应该以阻拦为主。 “但战斗时间，军队的一切都是优先的，既然他们对城墙守卫战产生了威胁，那么就可以直接杀死。” 第100章 大扫除 当杀死两个字从城防官的嘴里说出时，王枭就已经明白了对方，或者说上面的人的真正意思。 没有什么东西比守护城墙重要，哪怕是被守护的东西本身也不例外。 无论是主动或者被动，当那些人选择向着城墙发起进攻的那一瞬间，他们的阵营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王枭环顾了一番自己的队友，最后说道： “我一个人留下。” “什么？” 菲涅尔小队的其他成员纷纷看向他，等待着解释。 “没什么奇怪的，如果是队长留下来，无论是前线还是这边都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而且我一个人就足够守住登上城墙的楼梯了。” 众人闻言忽然觉得也有道理，事不宜迟他们必须快速做出决定。 见到队友们还有些犹豫，王枭为众人添上了最后一把火： “对于他们来说，断手断脚总要强过胸口被烧穿一个大洞吧？” 菲涅尔忽然想到了自己最常用的攻击方式，一想到这些能力要被使用在与自己相同种族的人类身上，他的心中就翻涌起一阵恶寒。 “好吧，我赞同王枭的提议。” 见到队长最先表态，其他几人也纷纷举起了手。 时间紧急，确认好安排之后王枭便留了下来，其他人则返回了前线，继续等待异兽的下一波反扑。 楼梯口只剩下了王枭和城防官，以及几位稍后会提供火力支援的士兵。 “你这里，有什么趁手一些的兵器吗？” “……” “砰！” 巨响和烟尘中，城下军营的大门被彻底推倒，血红色眼睛的感染者们开始疯狂涌入。 他们嚎叫，拥挤，推搡，踩踏，像一张不断蔓延的菌毯。 负责守卫的士兵迅速发出了信号，换上了最后一个弹匣之后开始向着楼梯的方向撤离。 军营周围都已经被感染者包围，虽然城墙上是前线，但也是唯一的撤离方向。 登上通往城墙的楼梯，两个士兵忽然感觉前面有什么东西遮挡住了光线。 二人抬头一看，只见前方有一个身材高大，皮肤与肌肉紧绷的男人正带着一夫当关的气质向下走来 。 看到对方身上的作战服后，两人便明白这是一位能力强大的超能者。 他们原本慌乱的内心忽然安定了下来，并且还生出了些想要多看两眼的想法。 两名撤退的守卫靠在楼梯边为王枭绕开了道路，高大的男人从他们的身边经过，露出了手中拿着的一根黑色长棍。 “我去，这一看就是研究所专门为这种强者研发的武器，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一个士兵高兴地说道。 他的搭档又冲着那背影的方向看了几眼，抓了抓头发： “我咋觉得那棍子有点眼熟呢？” 几秒钟的时间，为首的感染者已经冲上了最下面的楼梯，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如释放威慑力的野兽一样向着王枭冲来。 下一刻，一根手腕粗的长棍一端就被插进了感染者张开的大嘴中。 棍子上传来的力道让他整个身体都向后仰倒下去，直接砸中了身后的几个感染者。 希望城的城墙有几十米高，为了安全考量，常用的运兵楼梯每过五米左右就会有一个缓冲的平台。 王枭此时就站在距离地表最近的一个平台上。 一棍子将冲的最猛的那个感染者推走，他侧过身体就是两记鞭腿，踹断了身边的护栏。 紧接着，冲上来的所有感染者便被王枭像扫地一样从身边的缺口推了出去。 五米的跌落高度对于一般人来说属于大概率致命，感染者的身体强度王枭还不甚清楚，但这已经是他最后的仁慈。 这里还只是五米高的平台，之后还会有十米，十五米…… 希望那些摔断了腿的感染者们能够老老实实待在下面，安心等到解药被研究出来或者其他解决方法出现。 看到超能者如此朴实无华的解决方案，原本在上方架着机枪的士兵们也长舒了一口气。 感染者虽然看上去有几千甚至近万，但在这样狭窄的楼梯口也完全发挥不出优势。 只要那个超能者的身体足够强大…… 这里将会是他留下传说的舞台！ 而身体强度正是王枭的依仗。 两个撤退回墙头的士兵看到这一幕，心中更是心潮澎湃。 其中一个正打算再次炫耀一下自己那关于对方专用武器的猜想，却发现城墙上的临时指挥部塌下去了一个角。 “哥们，那边是咋回事？” 他抓住一个城墙上的同伴将疑惑问出了口。 被抓住的士兵看向对方指向的方向，笑着说道： “那个贼壮的哥们想要武器，城防官大人没办法，最后只能拆了一根临时指挥部的龙骨给他。 “那玩意听说是碳纤维的，强度和韧性都有保障，城防官大人还跟他说不够再上来拿……” 下方，王枭在难得一见的近距离冷兵器战斗中不断磨练着自己的战斗技艺。 聚拢起来的感染者被他打散，然后一个个扫出高台。 跑得快的捅膝盖，想咬人的打脑袋，总之在和这些野兽一样的生物战斗过程中，王枭竟然难得找到了些训练的感觉。 而且楼梯十分狭窄，只有两米宽，只要不让感染者越过自己就完全不用担心保护对象的问题。 偶尔有一个漏网之鱼也会被城墙上的狙击手精准点杀。 总之，外城区南部的这段城墙被以一种性价比极高的方式成功守住，极少的枪声让前线的士兵毫无察觉，对士气未产生任何影响。 就在王枭产生了一种不该有的轻松感时，感染者的进攻忽然停了下来，而且是以一种可怕的方式停止了。 就在一瞬间，所有的感染者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机器人一样呆愣在原地。 下一刻，所有的感染者全都直勾勾地看向了王枭。 无论是正在推搡和进攻的感染者，还是那些等待着上楼的感染者，又或者是被长棍扫下去，断着腿在地上爬行的感染者，全都在这一刻从各个方向没有死角地看着王枭。 时间似乎在此刻静止了。 第101章 策略转变 王枭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打倒第三个不会动的对手时，他才反应过来事情有些不对。 但这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坏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手全都不会动，但王枭并没有放弃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就在碳纤维长棍即将打中最前方的感染者时，那感染者流着涎水的嘴角忽然抽动了一下，随后，带着明显生涩的声音传来，就像刚刚学会说话的婴儿。 “强大，的，个体……” 王枭一棍子将这会说话的感染者抽了下去。 但紧接着，排在后面的感染者用相似的生涩语调继续起了之前那只感染者的发言： “我，会，记住，你。” 又是一棍子，这个感染者也掉下了城墙。 王枭对此嗤之以鼻，不就是会说话的异类吗？有什么稀奇？他还见过会说话的肉球呢。 王枭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强大生命力带来的生物场在感染者的眼中就像暗夜中的灯火。 有了上一次器官捐献的经历，王枭现在对于这样的情况总是抱着十分的小心，生怕自己什么时候再次落入对方的陷阱，无论是物理意义上的还是语言上的。 就在他打算战个痛快时，异变再一次出现了。 感染者们竟然纷纷转过了身体，开始如来的时候一样撤退了！ 他们撤退的毫无道理，也丝毫不拖泥带水。 下方的感染者们再一次涌出了军营，楼梯上的也纷纷向下推搡，着急的甚至从周围的栏杆上跳了下去，就连那些在地上爬行的，也在向着军营入口的方向爬行。 这下，所有人都傻了眼。 城防官此时已经抄起了通讯器，向着总指挥部的方向开始汇报。 众人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军队是希望城内唯一能够在武力层面和感染者们过过手的，但现在感染者们散了，那么城内的居民该怎么办呢？ 很快，城防官得到了总指挥部的回信，很难说是幸运还是不幸，目前只有他负责的城墙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其他地方的感染者仍然在对着城墙守军悍不畏死地发动着进攻。 与此同时，内城区南二门的城防官的通讯器也亮了起来，中年胖子迅速接通，另一边传来了令他双腿发软的消息： “正有八千左右的感染者向着南二门的方向移动，请加快居民的收容并作好防御。” “遵，遵命！” 城防官放下通讯器，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一层汗珠。 他正想要招呼自己的副官去找庄眠，又觉得情况实在是过于危急，撑起身体便向着城墙下方跑去。 —- 内城区，研究所。 没有人注意到桌子上的烧杯忽然少了一个。 一只杂色猫正尝试与走廊的边线融为一体，不断潜藏着自己的踪迹。 忽然，它鼻子一抽像是嗅到了什么。 随后猫脸上便出现了明显的惊喜。 它一下子跳上窗台开始向下张望，果然看到了一个青年男人正旁若无人地走在下方。 芙兰双脚一蹬便窜出了窗户，在空中化作一件常见的白大褂开始在微风的吹拂下向着下方飘落。 “主人！！！” 下方的青年像是完全没听到，但在白大褂飘落到身体上方时还是伸出了双臂。 外套被非常顺滑地穿在了身上。 芙兰开始小声汇报起自己的发现，林清流则是一边听着一边在心中寻找着这次事件的破局点。 他的血液能够克制菌丝，或者说他的血液是一种比菌丝更为强大的污染。 就像现在的芙兰，体内就有当初林清流的血液，这些血液的存在可以让他随时随地操纵这只看上去不大聪明的小猫。 但林清流对操纵所有人并没有兴趣，或者说，他的精神力还不足以支撑这样庞大且纷乱的工程。 可是如果研究所的研发进度卡住，就会有上万人在这次的事件中死去。 平心而论，即使希望城真的沦陷，林清流现有的能力也足够支持他成为最后一个活人。 但那只是针对他一个个体而言，对于整个人类文明则是彻底的毁灭。 他想要解决这一次的事件，但只是想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他还需要一项新的能力作为支持。 身为创作者，林清流知道自己所写就的剧本，大致猜得到什么样的人才能够通过特定的神启，获得自己赐予的能力。 他需要一个成熟稳重的人，一个能够被自己掌控的同时又有着自己决断的人。 一个能为自己在各个方面带来极大收益的人。 伴随着芙兰对所见所闻的叙述，一张并未亲自见过的面孔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果然啊，风险总是与收益并存。” 林清流苦笑了一下，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这一次的神启地点将不再是心理诊所，他将会亲自出马，去和那位当前最符合需求的目标单独聊聊。 “芙兰，你刚刚说的那位现在在什么地方？” “……您是说‘圣盾’吗？我看到他坐着轮椅进了电梯，但并不是下行。” 抬眼看向前方的大楼，林清流的嘴角微微勾起： “咱们去会会他。” —- 研究所最顶层的一个房间内，“圣盾”正坐在窗前的轮椅上眺望着远方。 从自己半夜被叫醒到现在，事情非但没有解决，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也知道这一次事件的本质原因在于自己和上面的领导层出现了误判。 但所有的信息总是有时效性的，即使时间倒流，他也不觉得他们当时作出的决定有什么问题。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大家明明都没做错什么，但篓子就是那样出现了。 “唉。” 圣盾仰天一声长叹，不敢去想外城区将会有多少人因为这次事件死去。 但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却忽然感觉自己有些看不清窗外的景色了。 他揉了揉眼睛，又环顾四周，赫然发现就在自己闭上眼睛叹气的几秒钟里，所在的房间内已经出现了一抹薄薄的雾气。 灰白色的雾气没有源头，在空间有限的室内逐渐变得浓郁。 第102章 相互试探 “雾？” “圣盾”虽然很多年没有上过前线了，但曾经的战斗经验和身为教官都在告诉他这件事完全不正常。 他的右手放到了轮椅的操纵杆上，身体上的动作虽然未变，但已然暗中紧绷。 林清流躲藏在致幻能力制作出的迷雾中，透过实际上并不存在的雾气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有问题。 这是林清流第一次见圣盾这位超能者，但对方看上去却完全不像病入膏肓的样子。 或者说，他骗过了大部分的人，但没办法骗过开启博物途径能力的林清流。 得想个办法试一试他。 不单单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更是为了确保交流时的主动权。 只有展现出绝对的实力，才能让对方认真听自己讲话。 林清流轻轻抓起身边餐桌上的一柄餐刀，身上肌肉骤然收缩，那柄不锈钢制成的餐刀便如子弹一般飞射出去。 这是只一次简单的试探，身为编号为“一”的超能者小队的一员，圣盾在能力泛用性极广的前提下能级也一定不会低。 虽然他看上去似是病入膏肓，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林清流已经做好了苦战一番的准备。 毕竟按照芙兰的描述，对方的防护罩能力应该不属于纯粹的物质。 也就是说，升维偏移应该会在一定程度上被其克制。 餐刀划破迷雾，带着破风声射向圣盾的面门。 灰暗之中似有瞬间的微光闪过，圣盾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射向了自己。 这是十分违背常理的，因为他甚至没感觉那东西有对周围的雾气产生影响，仿佛二者并不是在一个维度。 虽然一瞬间想了很多，但时间对他来说仍然足够。 一个淡紫色的防护罩瞬间于他的身边生成。 似是为了炫技，那防护罩并未拘束圣盾自己的身体，反而笼罩了半径两米内的全部空间，随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收缩，将餐刀牢牢拘束在了自己的面前。 此时刀尖距离他的眉心已经不足一厘米，但圣盾并没在意，反而是死死盯着面前的浓雾。 会是谁呢？ 与自己意见不合的那些家伙派出的杀手？ 还是说自己已经到了需要腾出位置的时间了？ 圣盾有些苍老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来者何人？” 面前的浓雾中，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 圣盾一点点观察着对方，将看到的细节与自己脑海中的所有信息相互比对，试图在记忆中找到和对方接触过的证据。 但他一无所获。 这是一个他完全没见过的人，虽然对方身上的杀意并不明显，但刚刚的那一下很明显是为了致自己于死地。 “能聊聊吗？我现在并不想打架。” 圣盾强行让自己的语调变得沉稳温和，但其中又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 如果对方真的要杀死自己，应该能听出其中的胆怯，那样就正中了他的下怀。 他可是有段时间没用过将敌人挤压成肉酱那一招了。 但是出乎圣盾意料，浓雾中传来了很痛快的回应： “好啊，没问题啊。” 然后，一个留着白色长发，穿着研究员白大褂的男人便出现在了他面前一米左右的位置。 这是十分标准的社交距离。 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二人来说，太远显得没什么诚意，太近又好像没那么熟悉，总之这个距离把控的不错，让圣盾感觉算是舒服。 看到对方的穿着，圣盾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研究员里面出了坏人，但他很快便将面前这人的体型特征和一份内部文件结合了起来。 那是前段时间研究所发生的恶性事件。 一个很难界定善恶的组织在那次事件中登场，一个亦敌亦友的超能者在那次事件中独自对抗一支排名靠前的超能者小队，完成了自己的首秀。 那个人叫做—— “人形生物b！” “噗！” 虽然对自己在人类那边的代号有所猜测，但这是否有些过于敷衍了？ 手指穿过罩住半张脸的白色头发，在自己的额头和脸上狠狠拍了一下。 “你们……就这称呼我？” 裱糊匠状态的林清流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若是寻常人恐怕已经十分恐惧，但圣盾却仍是神态自若： “不然呢？你和你的组织都神神秘秘的，连个名字都不愿意留下。 “要不是因为你们还算是守序，内外城区恐怕早就底朝天了。” “你真以为那样就能找到我？” “或许找不到你，但总会有些痕迹。” 圣盾此时像是在开解一位晚辈，循循善诱般说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罚之下也会有，一旦将你所在的组织打上邪恶的标签，总会有些有用的线索被传递到我们这里。 “没有谁能完美掩饰一切，你知道的，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还真让他装到了。 林清流心中咋舌，决定跳过这个问题，先和对方讲一下自己这边的名字，否则…… 人形生物b是否有些太难听了？ “你可以称呼我‘裱糊匠’，至于我所在的组织，那是在神明的意志下建立的，为了拯救人类而生的组织——信徒。” “‘信徒’吗？” 圣盾品味了一下这个名字，感觉内务部长那个老货当时写的【教团】还算是贴切。 那家伙那些旧纪元的书果然不是白念的。 “好的，我会记住的，那么裱糊匠先生，您今天来拜访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圣盾将拜访一词咬的很紧，明示自己对刚刚的袭击很是不满意。 但面前的人没有任何退缩，白发青年十分认真地回答道： “我在替伟大的主进行筛选。” “筛选什么？” “信徒。” “我？” 圣盾感觉不可思议，他知道面前之人代表的是一个藏在阴影中的组织，但完全无法理解对方发展自己的目的。 略有偏颇地说，他已经是希望城的高层，半只脚迈入了核心圈子，说不定有一天就会接管内务部，或者代替文成成为新的大将。 所以这算是怎么回事？ 挖墙脚挖到承重墙了？ 神经病！ 第103章 问题的答案 对方这番好像精神出了问题的话语真的把圣盾给气笑了。 啥也不拿就想挖墙脚？ 就凭一张嘴吗？ 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阴沉，仿佛蒙上了饱含恶意的轻纱。 “你知道被挤压而死的滋味吗？” 他伸出右手，一个紫色的能量球开始飞速凝聚。 但这只是障眼法，他的能力根本不需要蓄积，十分之一秒就可以将面前那人笼罩在内。 可裱糊匠看上去却完全不慌。 他的身上微光一闪，白色的大褂忽然消失。 摊开右手，其中赫然是一个比拳头大上一圈的心形玩具。 “我倒是很想知道，是你先把我压成肉酱，还是我先捏爆你的心脏呢？” 二人四目相对，房间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二人都清楚对方并未撒谎。 果然啊，这就是第一小队的含金量。 林清流在心中捏了把汗，还好自己被挤压成肉酱也能活，否则真的要害怕了。 他至少有三种，三种方法弄死面前的人。 但杀人不是目的，救人才是。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几秒钟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圣盾本就生的骨架颇大，现在又有些消瘦，笑起来仿佛一面被重锤敲打的破鼓，整个房间中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你倒也是个有意思的。” 他上下扫视着林清流，就像在打量一件商品。 “说出你真正的目的，让我看看所谓的【信徒】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可以，但我想先问两个问题。” “你说吧。” “第一，为什么装病。 “第二，你右臂中植入的那些元件到底有什么用处？” 当听到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圣盾还显得镇定自若。 但当林清流说出右臂和元件两个词之后，仅仅是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防护罩便已经将林清流笼罩在内。 圣盾的表情变化甚至都要慢过手上的动作，而且这一次的防护罩不再是淡淡的紫色，反而变成了深紫色，像是进入了超频模式。 他的双眼中，杀意再也难以遮掩：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你到底知道什么？” 圣盾的声音带着探求和一丝丝微不可察的恐惧，想要知道，又好像不想知道。 没有回答。 防护罩收紧，其中的人形痛苦挣扎了两秒之后如镜子般破碎。 丝丝缕缕的幻象消散，防护罩收缩直至消失。 与此同时，圣盾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带着微凉手轻轻抓住。 完了。 “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会再给你第三次机会。” 圣盾愣了一下，随后长叹一声： “真是神奇啊，完全理解不了你能力的表现形式。 “但即使如此，这两个问题我仍然不能回答，也无法回答，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今天的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我要负主要责任。 “如果可以，我也愿意用我的生命弥补，但现在我只想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 “滴滴！自毁程序启动，59，58……” 林清流的瞳孔瞬间放大，因为那声音赫然来自圣盾的右臂。 圣盾抬起了自己的胳膊，脸上露出了苦笑： “收回你的手吧，没必要了。” 林清流下意识想要切断对方的手臂拯救他。 但开启了博物途径能力的双眼已经看到有毒素开始在圣盾的体内蔓延。 毒素顺着血液的循环，飞快渗入经过的组织，对于这种情况，即使是林清流自己也束手无策。 他把右手从圣盾体内抽了出来，两人再次四目相对，眼神中却没了之前的杀机。 林清流知道对方什么都不会说了，但还是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 “50，49……” 圣盾摆摆手示意林清流不要说话，脸上却没有丝毫悲伤，仿佛西西弗斯终于得到了解脱。 他自顾自掏出一个非制式的通讯器开始录制留言： “儿子，很抱歉现在和你说这件事，当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应该刚刚从前线归来。 “虽然这样讲很不尊重你，但我希望你不要深究我的死亡，那和任何人都无关。 “过去你常常问我关于能力开发的事情，我一直讳莫如深，因为我…… “算了儿子，好好活着，为了人类，也为了自己。” “咔哒。” 圣盾按下通讯器结束了录音。 “30，29……” “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什么坏人，放宽心，求知是人之常情，这件事也同样不怪你。” 林清流闭口不言。 “讲实话，我很高兴能在死前知道还有另一个组织在为了人类而努力，只靠上面，只靠希望议会是不行的。” 圣盾微微笑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在面前这人的脸上看到惊讶。 “请原谅我什么都不能说，否则我甚至没有六十秒可以讲遗言。” 说着，圣盾将那个特制的通讯器交到了林清流的手中， “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儿子的帮助，给他看这个，他会相信你。” 圣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面前这个男人是自己当前唯一的倚靠。 说完了最后的嘱托，他靠向轮椅靠背开始等待死亡。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任何恐惧流露。 “20，19……” “你想要让今天的事件得到解决吗？” 最后的二十秒内林清流忽然问道。 “谁不想呢？” “说的也是，那能帮我个忙吗？” “说来听听。” “用你生命的最后十秒，通过神明的考验，用自己的生命解决今天的事件。” “真的？” “这本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之一。” 圣盾的眼中露出精光： “求之不得！” “12，11……” 林清流将随身携带的u盘插入了圣盾的后脑。 确认【赐福】。 时间缓缓流逝，林清流知道神启梦境即使长达几十上百年，对于现实来说只是几秒钟的事情。 自己的信徒们之所以苏醒的慢，是因为进入了深度休眠外加力量外溢。 而对于圣盾来说，他的战斗经验丰富，身体素质强大，智力和见闻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 虽然事情成了这个样子，虽然那种神启的状态也无法延缓他的死亡，但林清流还是相信对方。 “3，2，1，0，滴滴滴滴滴！” 第104章 大礼包 【【赐福】已生效 信徒卢卡斯已觉醒 当前能级：四 当前途径（唯一）：【自然】 外显能力：【雾现】，【风起】，【雨至】，【电涌】】 【触发【赐福】反馈效果，你获得了新能力 途径：【自然】 外显能力：【雾现】，【风起】，【雨至】，【电涌】，【地裂】】 【雾现：消耗体能和精神力在一定范围内制造雾气，当前最大范围三十米，能见度可控。】 【风起：消耗体能和精神力控制周围空气流动，范围由消耗速度决定，当前最大风速每秒十五米。】 【雨至：消耗体能和精神力在一定范围内降雨，范围由消耗速度决定，单次最大降雨量六十毫米。】 【电涌：消耗体能和精神力在一定范围内制造雷暴，范围由消耗速度决定。】 【地裂：消耗体能和精神力在一定范围内引发地震，范围由消耗速度决定，当前最大地震级数：6。】 圣盾卢卡斯的身体猛烈地颤抖起来，像是新生与死亡在此处开始了交锋。 浓郁的死气和生命的活力轮番出现在他的脸上。 但最终奇迹仍然没有发生。 【信徒卢卡斯已死亡，途径【自然】进入冻结状态，出现下一位该途径被恩赐者时自动解锁。】 一行行半透明的字幕出现在林清流的视野中。 与此同时，磅礴的权柄力量自虚空涌现，不断钻入他的身体，与他融合为一。 这条途径的能力瞬间提升到了第五能级的水准，这让林清流有些吃不消。 整个房间猛烈的颤抖起来，浓雾，雨滴，闪电，地震，狂风蹂躏着周围的一切。 几秒钟后，开启了其他途径能力进行调和的林清流将外溢的能力全部吸收。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圣盾，或者说卢卡斯成功觉醒了能力。 虽然这并未能挽救他的生命，但至少为外城区的数万感染者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直到此时，直到林清流穿越到这个世界将近五个月，他终于有一条途径的能力勉强摸到了强大一词的门槛。 卢卡斯就像一棵加了金坷垃的韭菜，以一种超乎寻常的方式直接将林清流的实力提升了数倍。 就像前世游戏中掉落大礼包的彩蛋怪物。 但他并不为此高兴。 因为这建立在一位强大的，可能成为盟友的人类的死亡之上。 林清流看向轮椅上的男人，黑紫色的脉络在他的皮下肆意延伸，很快扩散满了整张脸。 他再也没能醒来。 但此时他的脸上却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像是欣喜又像是释怀。 林清流能想象到，在生命的尽头，在神启中的世界，对方究竟见识到了怎样瑰丽的风景。 或许他已经明白了人类怎样才能够被拯救吧。 可惜太晚。 林清流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卢卡斯的身体显然是被下了某种禁制。 一旦他自己或者身边的人触发了某些关键词，他体内的系统就会自行运转。 按照对方的暗示，关键词也是有危险等级划分的，有些会给他留一分钟录遗言，有些则是立即致死。 林清流的内心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些自责的情绪。 虽然扮演了很久，但他不是真正的神明，既不全知，也不全能。 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林清流看着窗户中倒映出的自己： “你哪是什么神啊，骗骗别人就得了，别把自己也骗了。” 他又低下了头看向卢卡斯的尸体： “我会帮你处理好一切的，朋友，相信我。” 狭窄的房间内，骤然又有狂风刮起。 除了卢卡斯所在的极小范围内，其他所有的东西都被卷起又抛下。 一场风暴在这里不断酝酿。 “砰！” 卢卡斯面前的落地窗，三层钢化玻璃瞬间破碎。 碎玻璃被强大的吸力吸进了屋内，洒满了木制的地板。 林清流乘着不可见的龙卷风，穿过了窗户，缓缓飞向楼顶。 他很快来到了研究所的最高处，这里的景色包含了绝大部分内城区和一部分能见到的外城区。 “无论那菌丝中的意识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场闹剧都该结束了。” 他自言自语的宣告着，右手并指为刀划破了左手腕处的动脉。 大量鲜红色的血液奔涌而出，林清流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鲜血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在重力的影响下下坠，反而是被无形的风团成了球形。 它十分安静的悬浮在林清流的身边，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血液注入其中使其越变越大。 在上次事件中吸取的生命能量，此时被完全应用于了造血。 他体内的血液仿佛无穷无尽，面前鲜血组成的球体逐渐大过了他自己。 就在血球不断膨胀时，原本晴朗的天空也逐渐变得阴沉。 蔚蓝的天空中，一片又一片白云，不知从何处向着希望城的正中心涌来。 那些原本只是会带来一小会阴凉的白云开始肉眼可见地向着乌黑转变。 成片成片的乌云笼罩了整个希望城的上空，巨大的血球不断上升，穿过了云层，来到了云层上方的广阔空间。 那血球开始不断分裂变小均匀铺开，渗入每一缕乌黑的积雨云，让那些灰黑色中带上了若有若无的血色。 “轰轰轰！！！” 云层摩擦带来了剧烈的雷暴，闪电昭示着暴雨的降临。 一切罪恶，一切阴谋，一切骚乱，迎来了从天而降的审判。 --- “真是艹啊，这么快就要下雨了，天气预报里明明不是这么讲的！” 菲涅尔在外城区南侧的城墙上骂骂咧咧。 作为强大与否全凭天气的短板明显的超能者，菲涅尔十分关注希望城的天气预报。 每天早上他都会忠实地守候在收音机前，在笔记上记录当日希望城的天气变化。 晴转多云或者转阴，就代表着他需要将能力的范围扩大，以此折射更多的阳光。 无论是操纵性还是体力，都不支持菲涅尔长时间这样。 但好消息也不是没有，那些感染者退走让王枭重新回到了前线，还带回了根碳纤维棍子当武器。 虽然菲涅尔也不知道两根碳纤维棍子能对异兽造成什么伤害就是了。 “嘀嗒。” 果然还是下雨了。 菲涅尔伸手抹了把脸，随意看去，一抹鲜红映入眼帘。 第105章 审判之雨 “什么情况？！” 菲涅尔没有做好表情管理，直接叫了出来。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是异兽的血液，但仔细想想就知道，完全不可能。 在他炽烈的光芒下，异兽的伤口但凡流出一滴血，都是对他能力的不尊重。 更何况，在战斗中他也经常站在偏后的位置，血液根本不会迸溅过来。 菲涅尔迅速转头看向自己的几位队友，那是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四人。 果然，除了仍然在浴血奋战的王枭，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就连操纵着异兽身体的傀儡师也是如此。 鲜红的血液，自众人的发缝间流下，一个可怕的念头骤然升起。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们的猜想，小雨在几秒钟内变成了暴雨。 无穷远的天空，像是被一把利刃划开了心脏，血红色的雨水不断洒下，让所有人类人心惶惶。 --- 内城区南部二号门。 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这里进行。 大部分人未感染，就意味着大部分人需要撤离。 从外城区城墙处撤离的那批感染者，很快来到了距离他们最近的内城门。 而此时，难民的撤离还未完全结束，即使完全放开安检，几万人也不是那么好进来的。 而对于城防官本人来说，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能让一场屠杀发生在自己的辖区。 从私德的角度讲，他虽然贪财好色，但也不是什么魔鬼，没办法看着几万手无寸铁的人类白白送死。 从功利的角度来说，那种事情一旦发生，他的后半辈子都将在铁窗中度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双方的战斗一触即发。 为了避免踩踏事故的发生，庄眠开始利用物理催眠和自己的梦境能力，大范围拉人入梦维持秩序。 而他的小队成员则在第一时间加入了战场。 看到庄眠的小队加入了战斗，埃尔也开始带着刀哥打起了辅助。 两人一个刺客，一个肉盾，为一小片战场创造了有利的局势。 李锐用自己的身体阻挡着感染者们的进攻，埃尔则肆意摧残着这些家伙的大脑，以此保护那些尚未进城的人。 血雨就是在这时骤然而至。 雨滴覆盖了内外城区，平等泼洒在了每个感染者和人类的头顶。 --- 研究所内计永行正和副所长周拙讨论着自己的想法。 “我们一直以来都忽视了生物场在人类存续中的贡献比重。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这样一个或一种强大的生物，能够通过自己的生物场控制或影响周围的其他个体，那么，我们所面临的一切问题是否有了另一个角度可以解释呢？” “如果你的想法成立，那么兽潮又是为什么产生的呢？” “因为生物场的效果在人类聚居地中会被大幅削弱。 “那个伟大的意识，如果真的存在的话，那就只能选择通过物理的方法战胜人类，而非精神的方法。” “容我想想。” “咔嚓！” 窗外不知何时已经漆黑如同深夜。 骤然的雷光将漆黑瞬间点亮，部分研究员本能地看向窗外。 几秒钟后，看着窗户上不断向下流淌的雨滴，他们纷纷尖叫出声。 所有人都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作为希望城中学历最高，最相信科学的一批人，他们此时无法用任何已知的理论来解释外面的一切。 计永行用自己的能力看向那鲜红的血雨，感到双眼一阵刺痛。 “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生物场。” “那你说这又是谁的生物场呢？” 计永行的心脏砰砰直跳，他感觉自己的嘴巴很干，很想喝点水润润再回答。 但他还是强忍着回答道： “……或许是…… “神的。” “是神在帮助我们解决这一切吗？” “……” --- 血雨冲刷着一切。 异兽在血雨中哀嚎，仿佛那是足以致命的强酸。 感染者在血雨中逐渐平静，从那洗脑的声音中挣脱的他们开始回想过去几小时失去理智的疯狂。 人类一边恐惧着异象一边紧盯着面前的感染者或者异兽。 而在所有生物的生物场构筑的虚无世界中，两团意识正在不断交锋。 林清流看不清那团东西，但能感受到那就是早上病人意识中的大喇叭。 对面的菌丝至高意志也看不清与自己对抗的个体。 自己虽然在体量上强过对方，但这里毕竟是对方的主场，而且自己的锚点还在不断消失。 这让双方足以在此时分庭抗礼。 血雨的冲刷到了最后的阶段，菌丝至高意志逐渐变得虚弱。 “你是谁？” 他发出了这样的信息。 “神。” 对面的意识回应了他。 “我会吞噬你，弱小者。” “你可以试试。” 伴随着菌丝意志的消散，希望城明面上最大的危机彻底解除。 林清流睁开了双眼，此时的他正在研究所顶层的房间里，在卢卡斯的尸体旁边。 这一次他可不是组织的裱糊匠，而是当了一把整个人类的裱糊匠。 长舒一口气，他挥手擦去了额头的汗珠。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次的消耗的的确确太大了。 如果能有另一条途径来到第五能级，尤其是血肉途径，带来的身体强化都将让他更加从容地面对这次事件。 可惜没有如果。 林清流能够感受到，一条途径的终点就藏在第六能级中。 而人类尚未有超过第四能级且存活的个体存在。 也就是说，他还是只能自己培养信徒，不能模仿这次白嫖卢卡斯的经历。 算了，先不想这些。 林清流侧头看向周围，一只猫正在用爪子拨弄着碎玻璃拼凑着什么。 “进展如何？” “报告伟大的主人，还差两道光线就完成了！” “做得好，芙兰。” 这是林清流在降雨前布置给小猫的任务。 这么大的事，总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有了这次的卢卡斯礼包加持，他的能力虽然还不足以拯救人类，但已经足够毁灭希望城。 好事是他做的，坏事他也可以背锅，只有一点： 是时候让组织的名号更响亮些了。 第106章 雨后 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城这一次的危机正在慢慢解除。 林清流感觉自己的意识分成了无数份，在每一个感染者的体内和那些菌丝做着斗争。 那些意识汇聚到一起，又在意识大海中和菌丝至高意志开始争斗生物场的所有权。 现在，一切终于结束了，林清流开始专心投入善后工作。 彰显存在感的这件事情并非那么难以理解。 卢卡斯用自己的死亡为林清流带来了能力上的飞跃，林清流也乐意彰显自己的存在，以此让那些藏着掖着惊天大秘密的人在作出一些过分的行为前三思而后行。 这也算是两人隐藏在水面下无声无息的交易内容。 钢化玻璃碎裂时会成为大小十分接近的小块，芙兰从附近弄到最后的碎片，将神秘组织的徽记变得完整。 “主人，芙兰弄好了哦～” 林清流点点头道： “还不够。” “诶？还需要芙兰做些什么吗？” “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盯着点外面，别让人过来。” 此时林清流的五感已经足够覆盖整片楼层，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多少有些羞耻，即使是芙兰这样的心腹也最好不要看见。 他来到那个玻璃碎片制作而成的徽记旁边，再次放出了自己的部分血液。 与那个曾经覆盖了整个研究所顶楼的血球相比，这一次的血量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在林清流意识的操纵下，那些血液漫过玻璃碎屑之间的空隙，将属于信徒的标记变得更加诡异。 一小部分血液开始在一旁的地面上自行流动，汇聚成了一个词： 信徒。 没办法，原本打算让卢卡斯传递这个消息的，但现在卢卡斯已经身死，只能手动提醒那些完全不擅长起名字的蠢货。 最后，林清流将刚刚那部分血液从自己的身体上彻底切割，然后用血肉途径的吸收能力将其中有价值的部分完全回收，确保即使样本被提取，也没办法对血液进行溯源。 至于外面那些混入雨水，此时正流淌在希望城大街小巷中的血水，林清流也会让其慢慢凋亡，不会将一丝一毫的怀疑牵扯到自己的身上。 一切终于结束了，林清流抱起芙兰，让其随便变了点什么擅长的，然后乘着风从窗户飞向了高空，向着外城区的居所缓缓飞去。 林清流的行动已经完全结束，但波及整个希望城的大事件却还承受着一次又一次的余波。 在菌丝的至高意志在生物场构成的意识空间中被击败之后，兽潮也开始缓缓退却。 它们发动了最后一波无谓的袭击，猛烈程度胜过之前的每一次。 虽然突如其来的大雨杀死了很多正在冲锋的异兽，但具有部分智力和思考能力的异兽门很快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掩体。 虽然那些掩体大部分都是它们曾经的同伴，但是谁在乎呢？ 在菌丝的控制下，这一批的异兽没有任何回归的打算。 它们的全部价值就是死在城墙上，哪怕多杀死一个人类，哪怕多消耗一颗子弹。 血雨骤然而至又骤然离去，全程也不过十分钟的时间。 菲涅尔看着再次放晴的天空，心中积累的问题已经多到了不知道该如何表述。 几番欲言又止之后，他还是看向了四位已经沾了满身血污的队友： “大家没事吧？” 众人纷纷摇头。 与其说是没事，倒不如说这次的战斗格外轻松。 虽然前期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但先是有电磁炮解决明显超模的高阶异兽，后面那些原本会对城墙上造成极大威胁的，会按照波次进攻的兽潮也被从天而降的血雨杀死。 胜利总体上来的比较轻松，众人除了付出体力之外并未有什么实际上的损失。 至于那些拼死阻击兽潮的普普通通士兵，众人早就在心中有了基本的心理建设。 战斗总是要有人死去的。 但其他城墙处就没有这里那么乐观了。 希望城东方的海面此时已经被鲜血完全染红。 根本无从分辨那些血液是来自于异兽还是其他生物，又或者是根本就是从天而降的大雨的一部分。 数百架电磁炮的炮口像认真巡逻的士兵一样在城墙上来回旋转，四处寻找着漏网之鱼。 天降血雨并未对东线的战场造成过大的影响，有大海的存在，其中那些与海洋生物有些相似的异兽就像多了一层天然的屏障。 就在刚刚，已经有四处发电机组的外壳遭遇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好在有着内外两层闸门，否则部分异兽就会顺着海水进入城内了。 其他两个方向的城墙也不容乐观。 没有王枭的存在，一般的人类在感染者的眼中生物场就像一根燃烧的蜡烛。 这样的亮度还不足以引起至高意志的注意，于是在浴血奋战之后，部分感染者理所当然地登上了城墙。 当然，文成大将承诺的援兵最终也成功抵达。 于是在西方和北方的城墙上就出现了千层饼般的战场。 从外到内依次是异兽，外城区城防军，感染者和内城区援军。 若不是恰到好处的血雨，恐怕这两处城墙今日便要陷落。 至于内城区，除了南二门之外的其他大门全都正常完成了预定的计划。 此时的南二门，守军和部分自发加入的非感染者也开始打扫起战场。 原本还有些矛盾的双方在共同的敌人面前空前团结，可能会爆发的矛盾被消弭在无形之中。 城墙边摆放着一长串的担架，上面都是在战斗中负伤的伤员。 只有两人有些不同。 那位来自内务部的小队长和他的一位线人在淋了血雨之后就好像完全失去了力气。 在看到感染者们一个个恢复清明之后，两人纷纷倒地，很快进入了高烧不退的状态。 随军医生对二人做了简单的检查，确认没有问题后便去照看其他伤员了。 毕竟这两个人身上几乎没有严重的外伤，暂时只能确诊为过度劳累。 研究所，计永行趁着血雨即将结束的时机，用属于自己的小瓶收集了不足五毫升的量，此时正在驱动着能力对其进行细致入微的观察。 第107章 背锅侠 计永行将辅助观察的小型射灯置于小瓶另一边，看着通体被照亮的瓶子，开始“用心”观察。 不管这到底是谁的血液，他总觉得其中蕴含着近乎无尽的知识。 如果自己能看懂，如果自己能理解，如果自己能对其进行解析和精简…… 看了一会之后计永行恋恋不舍地将其收进了口袋，打算回去之后再慢慢进行观察。 血雨的功效已经被成功确定，红色的雨水一旦沾染到活着的菌丝，就会开始疯狂的攻击。 对于其他的活体组织却没有任何敌意。 而那些在其他活体面前耀武扬威的菌丝，在血雨面前却好像蔫了一样，很快便全线崩溃，被完全杀死。 就在他开始继续手头的研究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呼喝声音。 研究员们的目光被纷纷吸引，在已经确认事件基本解决之后，没了时间上后顾之忧的他们开始稍稍放松。 但当他们听到外面的人在喊些什么的时候，研究员们再也绷不住了。 在杂乱无章的噪音中，那句话十分响亮： “圣盾先生去世了！” 一声声丝毫不避讳的喊声如同报丧，让每一个听到这句话的人肝胆巨震。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最前方的周拙。 老人对突如其来的变化也显得有些慌张。 这件事带给他的冲击甚至胜过刚刚的血雨。 他以一个老人不会做出的麻利动作，从凳子上唰地站了起来。 “罗亚，钱景峰，跟我一起去现场。” 他扫视众人，视线与计永行相交。 “计永行你也来。” “好的。” 仅仅是目光的瞬间交汇，计永行便懂得了对方的意思。 自己的老师还没有公私不分到在这种场合给自己开后门，只是希望自己的观察力能够派上些用场。 此时此刻的计永行深深感到了什么叫撒了一个谎就要用千万个谎言来偿还。 还好自己的谎言不算太离谱，观察力的提升也算是能力的一部分。 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难道自己隐瞒那一层身份和能力是错的吗？ 计永行的疑惑并未持续多久，因为十分钟后他就看到了那个由玻璃渣和鲜血构成的诡异徽记和下方如印刷体一般工整的“信徒”一词。 艹啊！ 自己人做的？！ 计永行肉眼可见地慌张了一瞬间，呼吸甚至都因此迟滞了片刻。 但还好此时并未有人仔细观察他，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了轮椅上微笑着死亡的尸体身上。 高档的休息室中，所有东西都脱离了原本的位置。 大大小小的杂物分布在地面上，桌子上和各种各样的角落洒满了玻璃渣。 整个屋子里像是被风暴来回袭击过几遍，只有圣盾卢卡斯的轮椅周围是最后的一片净土。 而那位以防御着称的第四能级超能者，此时正面带安详的笑容坐在轮椅上。 他的脑袋歪向一侧，就像是在睡梦中自然死亡。 众人无法相信几小时前还在众人面前发号施令的希望城高层此时已经成为了一具安详的尸体。 沉重的无形重担沉甸甸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周拙最先恢复了淡定，从那浓浓的悲伤中抽离出来。 他收回了想要触摸圣盾的右手，那是违反现场规定的行为，他用理智战胜了极大的悲伤，让自己保持了足够的冷静。 “勘察现场吧，在总部的人到达之前，我们也要完成最基本的记录。” 被周拙带来的三人散开，罗亚和钱景峰作为两名非科班研究员，在之前有过几次类似事件的经历，这也是周拙带上他们二人的原因。 至于计永行，他得到了单独行动的授意，开始观察起现场的所有细节。 计永行一边观察一边靠近窗户，将半个脑袋探了出去观察起周围。 攻击来自什么地方呢？ 钢化玻璃破碎的如此彻底，如果是源自外部的冲击，被击中的位置应该会破碎的更加彻底。 但现在…… 计永行看向下方，下午的阳光十分充足，在能力的加持下他轻松看到了落地窗正下方的地面。 那里一颗玻璃渣也没有。 他将自己的发现单独汇报给了周拙，如果有其他人在他无法解释自己情报的来源。 副所长点了点头，陷入思考，几秒钟后他说道： “负压，应当是短时间内严重的负压。” 他看了看室内仅存的一个换气扇，自顾自说道： “应该是超能力犯罪。 “唉，真是世风日下啊。” 计永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看到另外两人也带着些发现走来，他默默调整了和周拙之间的距离。 此时的他无心对现场进行仔细侦查。 这怎么勘探？ 万一查到最后和自己有关系怎么办？ 退一步讲，自己即使不知情，身为信徒的一员也会有很坏的影响。 而且最不能让计永行理解的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杀死一个强大的，保护人类的超能者呢？ 林医生和裱糊匠都说过，信徒组织成立的目的就是将人类从即将到来的毁灭中拯救。 一定是有些自己还不了解的地方。 就像圣盾的死亡。 没错，圣盾的死亡。 计永行忽然觉得自己的思路有问题，他不应该逃避这件已经发生的事情，反而应该主动一些，积极参与调查，还原全部的真相。 而其中的关键就是圣盾的死亡。 他为什么会死？ 他是怎么死的？ 为什么会笑着死？ 计永行缓缓靠近那具尸体，眼中的光芒一闪开始仔细观察。 圣盾的骨架很大，看上去也没那么虚弱。 他的右臂角度有些扭曲，或许是疾病导致的。 他嘴角的笑容没有伪造的痕迹，应该是发自内心的笑。 最后，计永行看到了圣盾的脖子。 一丝丝违和感在他的心中升起。 计永行关闭了能力，那种违和感便减弱了许多，如果不是有些感观上的残留，那种感觉或许一点也不会有。 脖子，被处理过。 计永行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下意识想要伸手摸一下圣盾的脖颈，但手伸到一半便被一只苍老但有力的大手攥住了手腕。 第108章 噩耗 是周拙，在计永行即将触碰尸体时，是周拙拉住了他的手。 少年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自己刚刚都差点破坏了现场最重要的证物。 刚刚的他沉浸在或许只有自己注意到的细节中难以自拔，险些酿成大错。 “老师，对不起。” “没事，只是你要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任何与这件事有沾染的人都会经历不可避免的调查。” 他意味深长地说着，也不管到底是否有人在听。 忽然，周拙话锋一转问道： “刚刚发现了什么？” 计永行呼吸一滞，下意识看了看身边，见此时周围两米内没有其他人便小声说道： “针孔。” 原本温和的周拙身上顿时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他低下了脑袋，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追问道： “我能看到吗？” 计永行摇了摇头： “应该不能，这是我利用能力才能勉强观察到的，极细的针头是管制物资，对于工艺的要求也极高，不是一般人能……” “别说了。” 周拙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身体，他慢慢走向门口道： “应该没什么其他的线索了，先和我回研究室吧，还有不少实验没有完成。” “那这里？” “这里就交给罗亚和钱景峰好了，他们经验很足，会处理好一切。” 周拙一边说着一边出了这间装修精美的休息室大门，计永行像一个跟班一样跟在对方的身后，脑袋看着地面。 被留在现场的罗亚和钱景峰也看到了这一幕，两人对此并不感到奇怪。 周拙的年纪已经大了，他和圣盾的友谊也是人尽皆知，这样的变故对于老人来说就是一场货真价实的打击，他还能正常行走已经很好了。 他们要做的就是提交一份署名为研究所的现场勘查报告用来和其他机构的报告相互印证。 除此之外，他们对这场事件没有任何责任。 --- “怎么样？还好有哥哥我，要不然你早就掉下城墙摔死了。” 外城区北部，一个长相十分讨喜的青年胖子正拍打着自己的胸脯，对着身边看上去有些瘦弱的队友吹嘘着。 第六超能者小队在队长“念”的带领下刚刚完成了城墙的收复和清理工作。 因为收到通知的时间较晚，当他们来到北区的时候已经有近百只异兽突破了城防军的封锁，冲到了距离城墙最近的几栋居民楼周围。 但这样棘手的危机却更能显示出第六超能者小队这个排名的含金量。 虽然五人在之前和裱糊匠状态的林清流的地下室一战中显得十分被动，但这也算是对面先开的。 打不过开了的，不丢人。 而当战场回归常人能够理解的范畴时，他们的战斗力就得到了彰显。 无论是在废墟中随时随地能拉出几百枚接近音速子弹的“念”，还是在小范围空间内大肆烧烤的“炸弹人”，又或者是在一定范围内保护能力极强的小胖子，都是这类战场中的佼佼者。 此时他的一只胖手正搭在“壁虎”的肩膀上，企图用自己之前的帮助换一顿内城区餐厅中的晚饭。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有一个穿着淡蓝色外套的男人向着他们跑来。 这十分不寻常，因为那种外套是后勤人员的专属，而且是针对超能者小队的后勤人员才能拥有的穿着。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众人还没疑惑多久，男人就已经跑到了他们面前，完全无视了队长“念”的存在，他将一个制式通讯器交到了小胖子的手中： “小卢卡斯先生，有您的紧急信息。” “我说过很多次，叫我卢克就好。” 小胖子很显然不是很喜欢和自己的父亲作比较，因此对于那样的称呼并不是很喜欢。 但他也分得清孰轻孰重，很快便接过了通讯器贴在自己耳朵旁边。 “卢克·哈特曼先生您好，很抱歉通知您，您的父亲卢卡斯·哈特曼先生于两小时前在研究所去世。 “请您尽快赶往研究所顶层a33室，我们将在那里和您说明具体情况。” “什，什么……” “嘟嘟嘟……” 名为卢克的小胖子就像瞬间被抽走了脊梁骨，他一下子跌坐在地面，思维陷入了停滞。 “为什么？怎么可能呢？” 他半跪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难以理解自己耳朵听到的一切。 自己的父亲明明没有那么虚弱，前两天还出手亲自捕获了一只妄想发动袭击的第三能级异兽，怎么会今天就…… 通讯器的声音并不算小，周围的队友们也听到了那边话语中的内容。 几人一时之间全都呆立在原地，过了几秒才想到应该先将卢克搀扶起来。 看着小胖子失魂落魄的模样，众人安慰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时，还是队长“念”站了出来，他用自己的能力强行撑起卢克的双腿让他不至于随时都有可能跌倒。 “先去看看吧，我们会陪着你的。” “好，好的。” 沉默了良久，卢克像是行尸走肉般答应了一声，随后众人无言上了后勤人员开来的车，向着研究所主楼的方向赶去。 这是卢克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小时，他看着窗外不断向着身后流逝的街景，第一次感觉没有人能够真正的理解自己。 他对父亲“圣盾”卢卡斯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 一方面，他的能力和父亲的能力很是相似，这让他在从小到大的成长中十分自豪。 但是另一方面，相比起自己父亲能够覆盖整个希望城的防护罩，自己能力制造出的柔光盾就像小孩子的玩具般滑稽可笑。 卢克虽然表面上性格温和又爱笑，但骨子里十分要强。 自从觉醒了能力，他便按照最高的标准要求自己。 从小到大每一次的训练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偷懒。 但自己的能力似乎有着一定的极限，即使现在的他已经摸到了三阶的门槛，但也只是让能力在一定范围内的操作更加多样和细化，技能点似乎并未点到扩大范围上。 第109章 信物 而每当卢克想要和父亲比较一下自己的能力，又或者是想要询问一些经验时，父亲总是会婉言谢绝，并且让他不要那么有好胜心。 长久的时间里，卢克总是对自己的父亲有着若有若无的怨恨。 对于父亲的憎恨或许是每一个男人在年轻时都会有的情感。 就像挑战者对难以战胜的对手的怨恨那样纯粹。 但当自己唯一的家人死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那种难言的悲痛。 来不及回味自己和父亲相处的全部时光，卢克就已经在队友们的帮助下下了车，出了电梯进入了那间套房。 此时的室内已经有研究所，内务部和直属超能者后勤人员完成了三次现场勘察。 因此没有人再不识趣地阻止卢克触碰父亲的身体。 看到二人进行了最后的相拥，所有人撤出了套房，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了两人独处。 房间内，卢克看着自己的父亲，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屋内的各种东西一片混乱，看上去就像经历了一场大战。 但自己的父亲不但毫发无伤，而且脸上还带着一抹释然的微笑。 他不理解，但他相信会有人给自己一个说法。 卢克坐在床上和对面轮椅上的父亲做着最后的告别。 窗外开始逐渐下沉的夕阳洒在地面的碎玻璃上，让室内的墙壁和天花板上出现一缕缕波光粼粼。 温和的氛围中，卢克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是很久之前，在自己小的时候和父亲做过的一次约定： 军队中不少制式的东西都有使用寿命这种说法，当设备到了使用年限时就会强制更换。 但换下来的东西并不意味着损坏，往往还能用上一阵子。 小时候的卢克就有两个报废了的通讯器，在不需要训练的时间，他总是带着那些东西在外面做着当上大将的美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到了寿命的极限，在短短一段时间内两个通讯器先后损坏。 十分悲伤的卢克在家的附近找到了一位十分不合群的同龄人，据说没有任何小孩子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而当那些话流传到大人耳中时，又会收获一阵阵诸如天才之类的赞叹。 用一包称得上珍稀的牛肉干作为代价让对方帮助自己修复两个通讯器之后，卢克又收获了两个贴纸。 按照那个家伙的话来说，这是找零。 不管怎么说，卢克最终将修好的通讯器其中一个送给了自己的父亲，而对方也承诺将会把来自孩子的礼物随身携带。 之后的日子里，卢克总能在父亲的身上看到那个老旧的通讯器。 那东西上的贴纸很早就彻底磨没了，上面的灰绿色磨砂漆也一点点剥落。 整个设备变得像出土文物一样老旧。 但现在，那东西似乎不在自己的父亲身上。 小胖子深吸一口气，开始在自己父亲的身上摸索。 一分钟后他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精气神仿佛再次回到了他的体内，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平复了一下身心后，他主动打开了套间的大门。 外面等待的众人虽然有些许的疲惫，但看着青年红肿的双眼也没有说些什么。 “你们可以去，去……” 卢克指了指套间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但那些人早有准备，十分规矩地进入了房间开始给卢卡斯进行最后的体面。 卢克知道，自己不会再见到自己的父亲了，哪怕是以尸体的形式。 作为隶属于军队的第四能级超能者，卢卡斯的身体属于希望城的公共财产。 无论是土葬还是火葬都是一种极大的资源浪费。 这是卢克，是所有强大超能者的家人很早就知道的一件事。 至于葬礼，在希望城中属于一种奢侈。 卢克婉拒了队友们充满关爱的邀请，独自一人回到了家中。 反锁住房门之后，他开始回忆属于自己的那个通讯器此时的位置。 这并不好找。 小孩子的性格总是多变的，将近十年过去，卢克早就忘了那个通讯器被自己放到了什么地方。 他竭尽全力驱动自己的大脑，终于想到了一个小时候经常藏东西的角落。 很快，他在那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通讯器。 擦掉上面的灰尘之后，他连接上了电源，打开了近十年没有启动的设备。 然后，在语音信箱中，他看到了一条长达二十秒的录音，发送的时间是三小时前。 他按动了播放键，将扬声器贴到了耳边： “儿子，很抱歉现在和你说这件事…… “好好活着，为了人类，也为了自己。” 卢卡斯的录音并不算长，背景音中带着规律的滴滴声，间隔大概是一秒。 卢克听得出父亲的关心，也听得出不舍，但更能听出一些刻意的隐藏，就像在录音之前尚未做好是否要说出口的决定一样。 时间应该很紧吧。 小胖子倒在床上，捏着手中的通讯器，强制将自己的主观情绪剥离，开始对今天的事情进行思考。 说来也奇怪，就像经受的打击过大，卢克感觉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悲伤，甚至还觉得格外清醒。 此时此刻他就在利用这种清醒，清醒地复盘今天的突发事件。 那个通讯器毫无疑问应该在父亲的身上，那个套间内的大部分东西都有损坏，说明敌人的破坏力很强。 但父亲的身边没有任何受伤和破坏的痕迹，说明直到最后他的能力都还是生效的。 如果他不想让那个通讯器落到别人的手中，那么凭借他的强大，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将其捏成碎片。 可是套间内的地上没有任何通讯器损坏留下的碎屑或者粉末。 这说明…… 通讯器很有可能被自己的父亲交给了其他人。 想到这里，卢克的身躯微微颤抖。 为什么要微笑？ 现场的其他人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 为什么要将通讯器交给其他人？ 以及，自己的父亲到底为什么会这样骤然地离开？ 带着各种各样的胡思乱想，本以为自己会一直清醒的卢克陷入了睡梦中。 第110章 奖励结算 对于希望城而言，过去的二十四小时是极其漫长的。 此时正是午夜时分。 从上一个午夜，芙兰将带着菌丝的营养膏送到计永行的宿舍内开始，到白天全方位的兽潮和内乱，再到现在的归于平静，只是过了二十四小时。 直到此时，外城区仍然有部分感染者正在躲避追捕。 在血雨降临的那十分钟里，他们或是刚好躲在掩体下方，或是恰好穿着雨衣之类的防具。 而等到菌丝的至高意志彻底宣布了这一次入侵的失败，他们便如同被丢弃的炮灰一样只能在外城区的下水道和小巷内苟延残喘。 周围的人类越来越多了，不断增强的敌对生物场让他们难以听清脑海中来自至高意志的命令。 当然，对方也早已放弃了将命令下达给这些弃子。 未感染的人们大部分被隔离在家中以及内城区的空地上，一队队士兵在城内不断巡逻，整个希望城进入了没有明确结束时间的戒严模式。 另一边，就在埃尔和庄眠因未知原因的高烧而昏迷时，计永行正在竭尽全力尝试看清那血雨中蕴含的庞杂知识。 说来也奇怪，那些从天而降的血雨在天气放晴十分钟后便不再有颜色，和正常的水没有任何区别。 而计永行收集起来的这一部分则好像被固化在了某种状态，等待着他的观察和解析。 外城区，这样的肃杀氛围中，林清流早已乘着风回到了自己的小窝，就像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时间进入深夜，正当他打算洗洗睡觉的时候，别样的感觉忽然出现，与此同时，熟悉的半透明面板也在他的视线中展开。 那种感觉持续不断，眼前的面板也好像电影最后的职员表一样开始向下滚动。 【【赐福】已升级 信徒埃尔已进阶 当前能级：二 当前途径（唯一）：【空间】 外显能力：【近似交换】、【升维偏移】】 【触发【赐福】反馈效果，你获得了新能力： 途径：【空间】 新外显能力：【折跃】】 【折跃：消耗体力和精神力，瞬移至视线范围内某处空间，消耗量和折跃距离成正比，使用时需对目标地点空间进行评估，以免发生错误。】 【【赐福】已升级 信徒庄眠已进阶 当前能级：二 当前途径（唯一）：【幻梦】 外显能力：【混沌】、【清明】】 【触发【赐福】反馈效果，你获得了新能力： 途径：【幻梦】 新外显能力：【暗示】】 【暗示：消耗精神力，在目标的梦境中下达一个暗示，暗示存在失败概率，暗示的内容越简单，与目标位阶差距越大，被完整执行的可能性就越大。】 【【赐福】已升级 信徒计永行已进阶 当前能级：二 当前途径（唯一）：【博物】 外显能力：【精简】、【解析】】 【触发【赐福】反馈效果，你获得了新能力： 途径：【博物】 新外显能力：【迭代】】 【迭代：可以对自身创造的物品，或凭借自身能力可以完全解析的物品进行全方位升级，可对迭代结果在思维中进行一定程度的预演。】 林清流像是前世一目十行看小说时一样，将眼前的面板上下好一阵滑动。 再三确认是自己的三个信徒近乎在同一时间进阶之后，他有些懵逼地坐在了床上： “你们三个背着我去团建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林清流大致也明白其中的原因。 对于超能者而言，能力的确有着用进废退的特点。 在前往内城区搞事情的过程中，林清流特地关注了一下自己的几个信徒。 目前来说只有王枭的进阶是他完全不担心的，毕竟那家伙想要变得更强，就一定要在生死边缘游走才行。 至于庄眠和埃尔，今天的暴乱冲击给了两人一个很好的机会去锻炼自己的能力。 现在看来，两人的的确确没有浪费这个好机会。 至于计永行，这不是已经给了他没有自然降解的血液嘛。 那玩意里面不但东西多，而且劲大，即使不能进阶也能让他明白不是什么东西都能随便看上一眼的道理。 想到这里，林清流顿时没了睡意。 有了新的能力，他打算实验一番。 随着自身途径的增加和能力的增强，林清流的实力已经不能用能级这样的标准进行评判。 三种能力的搭配就足以让一支排名十分靠前的超能者小队束手无策，在卢卡斯处收获了大礼包的林清流更是逐渐变得无敌起来。 尽管和传统意义上的神还有天壤之别的差距，但对付一般的人类已经足够了。 随着能力的增强，他的视角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上升。 在白天降下血雨的时候，林清流竟然有了自己就是“神”的抽离感，就像下面所有的人类都只是蝼蚁一样。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但从人类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他并不希望自己这么早就成为一名没有感情的理性机器。 但现在，对于新能力的兴趣让林清流生出了自己仍然有着充沛人性的认知。 “所以，先来试试哪个呢？” 林清流扫视着自己如菜单一般的能力列表，将视线锁定在了埃尔带给他的新能力： 【折跃】 “我懂，这个叫闪现。” 林清流用心感受着自己的周围，发现所谓的空间并不是锁死的，而是如同一种粘稠的物质。 空间之间会相互挤压和折叠，不同的位置在更高的维度出现短暂的重叠。 而他，现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感受到这一切并且抓住自己想要的那个机会，通过几个空间节点的交汇完成自身的传送。 拉好了卧室的窗帘，林清流的身体开始在房间内不断瞬移。 技能的冷却大概有一秒钟，如果不想等待可以消耗更多的精神力强制开启下一次传送。 熟悉了这项新能力后，林清流开始尝试传送到门外或者墙的另一边。 在能力的描述上说了只能传送到视线范围内的地点，但这样的描述还是有些模糊。 第111章 信徒们 林清流承认自己的文件变成废稿是有原因的。 他在编故事的时候的的确确没想到那么多方面。 而当这些问题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时，又不得不开始重视。 最终这些曾经的bug还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来到了自己的身上。 毕竟即使是极远处，也会因为空气的存在出现部分光线的偏折进而产生误差，进而导致落点出现问题。 那么门外或者墙外这种地方，自己已经那么熟悉，只要能确定大致的落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毕竟自己还有血肉途径的能力在，保个命应该问题不大。 理论存在，实践开始！ 五秒钟后，林·卡门·清流先生发出了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感慨。 --- 次日清早，内城区城墙边的伤兵营中，埃尔和庄眠终于从高烧昏迷的状态脱离了出来。 唯一的问题是，在无人关注的角落，埃尔是从床下面的地板上醒来的。 二人的状态很好，好到完全不应该出现在伤兵营里面。 对于自身发生的改变，二人心里早有准备。 作为隐秘的同盟，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这是漫长的一夜，那些伤员明明记得自己已经被换过了药，却又有医生和护士来对自己动手动脚。 消毒带来的多次痛感让他们咬紧牙关，只觉得是自己伤得太重，进入了某种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癔症状态。 医生和护士们也是苦不堪言，完成了一次检查和换药之后，却总会发现有几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漏网之鱼。 整整一夜，酒精消毒液都快用完了。 等到天空终于开始泛白，忙碌了大半夜的医生和护士们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发现屋子里乱得跟进过贼一样，感觉这辈子都有了。 明明应该放在桌面上的文件，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在桌子下面。 但当他们将所有东西整理结束，却发现并没有丢失任何东西。 就像有人故意潜入，将所有东西弄了一团糟然后便离开了一样。 伤兵营外面，庄眠有自己的肃清小队队友正在等待，而埃尔也迎来了自己忠实的狗腿子刀哥。 两人以线人的身份在肃清小队面前混了个脸熟，随后便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毕竟庄眠可还没忘记自己昨天越级上报的事情，回去肯定还要写字数不少的检讨。 至于那些什么感染者，菌丝，疯子之类的，就交给研究所的人头疼吧。 --- “经过这一次的事件，我们已经可以认为生物场理论是成立的。” 上午，研究所的广播中传来了周拙的声音。 时间紧任务重，作为一个实用主义者，周拙并没有让众人前往大会议室开会。 他只是打开了广播，在不影响研究员们进度的前提下给大家同步了一下昨日的情况。 “这让我想起了这个理论的提出者——查理教授，虽然他已经逝去了二十多年，但他理论的超前性在今天得到了论证……” 关于生物场的理论大部分研究员都是有所耳闻的。 但绝大部分人只是将其视为一种猜想。 现在，这个理论的成立了，外城区那些苦哈哈的人们不再只是随时可以被内城区丢弃的耗材，反而是变成了整个人类的保护伞。 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人类之所以没有在异兽生物场的压迫下变成疯子和怪物，都是因为人类的总数维持在了一个较为稳定的区间内。 而且与人数相比称得上狭小的希望城也从另一个方面强化了人类一方生物场的强度。 广播中很快传来了研究所主计算机按照现有理论的推导结果： 只要人类的总人口损失超过百分之三十，外界的生物场就会开始对剩余人类的精神进行蚕食。 人口损失超过百分之五十，剩余人类就会彻底进入半疯状态。 如果超过百分之七十，无需任何菌丝摄入，存活的人类都将能够直接聆听脑海中菌丝至高意志的教诲，成为与感染者毫无区别的生物。 而希望城的外城区足足有四百八十万人，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八十。 一旦外城区被异兽攻陷，剩下的人类即使躲到地底也没有任何用处。 届时就是人类的覆灭之日。 大部分人此时心中都生出了些绝望消极的负面情绪，只有一人例外。 计永行昨日一夜没睡，他彻夜观察着那些血液，试图找到其中代表神明存在的印记。 因为按照那些老旧的传言，神这一词代表的是绝对的完美，那么如果自己能够找到可以精简的部分，是不是就说明神也只是…… 带着这样的想法，年轻气盛的计永行开启了彻夜的研究。 直到后半夜，他那长时间开启能力并观察不该看的东西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 他的视力甚至出现了短时间内的下降，看什么都好像带上了一丝血色。 在那样亦真亦幻的环境下，计永行感觉自己有了新的明悟。 之后他便昏倒在了自己的实验台上，直到早上六点半的时候被自己组装的那台散装机器的电子音叫醒。 醒来之后的计永行用了一段时间才适应了自己的新能力，避免那些无谓的信息冲爆自己的大脑。 这让他今天的工作还迟到了几分钟。 而此时，随着今日任务进度的进行，他逐渐对自己当前的能力有了更多的了解。 在下定决心有机会单独拜访一次心理医生之后，计永行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份新能力应用到自己那台长时间开启就会过热的计算机上。 --- 老旧黑暗的房间内，每一位希望议会的成员面前都放着一叠厚厚的文件。 距离危机解除不过才不足十二小时，这已经是三大机构能够提交上来的全部信息了。 此时的房间内是诡异的沉默，看不清面貌的众人不断翻阅着手中的文件。 他们时而思考时而讨论，试图对昨天的紧急事件产生最直观最全面的认知。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一个声音响起： “都看得差不多了吧，来说说这件事吧。” 第112章 心理治疗 圆桌周围的议员们安静了片刻，一个人率先说道： “总体上还在可控范围内，我不认为有什么值得单独拿出来说的地方。” 他话音刚落，马上便有另外一个人开始反驳： “马修，你这个人多少年来就是这个样子，所有小偏差的积累都可能带来最终的失败，别忘了我们的身份，别忘了我们的最终任务。” “……” 那人不再说话，反倒是最开始发言的老人接过了话题： “我来说吧，还是有些地方要讨论一下。 “第一件事：外城区的无业游民清理计划应该可以结束了。 “虽然和我们这边设想的不大一样，结果相差不太多。” 马上便有议员接过了话，这人正是不久之前建议抓捕无业游民的那位： “是啊，谁能想到那些黑户竟然会是感染者的重要组成部分呢？ “这下好了，我的生产线也不用拓展了，反正将近一半的黑户都已经死了，剩下的也已经被集中关押。 “算上平民那边的损失，这些人刚刚好可以补充上流水线，稳定度也会上升，不过说到流水线，我们的异兽营养膏生产线要全都关掉吗？” “不必，这件事我们稍后详细说。” 众人简单讨论了几句，基本确认了上次议会通过的关于黑户问题计划的完结。 数量约有两万的外城区该溜子们不少以感染者的身份死在了人类的枪口下，剩下的将会被判处劳动改造，在营养膏生产线上度过自己接下来的三年到五年时间。 “第二件事：关于这次外城区的暴乱，事后部分外城区城防军士兵出现了比较严重的厌战情绪，文成不希望我们冷处理这件事。” “这有什么好说的？感染者严格意义上已经不能算作人类了，杀死他们和杀死异兽没有本质的区别。” “沃恩，你是不是喝营养液喝傻了？那些是士兵，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思想有情感，不是你显示器上的数据，也不是你模拟游戏中的虚假程序。 “你明不明白当他们发现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变成了怪物，自己还要向着他们开火时，他们心里会怎么想？事后的内心负担会多么严重？” “我傻不傻还轮不到你来说，你既然知道那些模拟游戏，就应该了解过旧纪元对于这类事件的处理方式，无非就是安抚，表彰以及矛盾转移。 “前两项文成自己明白怎么处理，最后一项，就将接下来的一个月广播的主题向着异兽的方向倾斜，时间不够还可以再来一个月。” “军队中的心理医生不够，要不要从各个地区调集？” “那就调集好了，让军队的宣传部去处理，价格开高一点，文成不至于连这点事都要找我们解决。” 见到这件事的解决方案也有了基本的雏形，为首的老者抛出了第三个问题： “第三件事：关于组织【信徒】，大家有什么想法？” “必须剿灭！” 几乎是瞬间便有一个人厉声说道。 “哼，说得简单，我观看了能找到的所有关于血雨的录像，出手的人至少是第四能级，即使是放在超能者小队中也能和排名前五的小队成员相比。” “前五吗？我看应该是前三。” 另一人语气带着严肃和理性，打断了前一位议员的发言： “他这一次能让全城降下血雨，下一次就能让全城降下带毒的雨，这已经是排名前三小队成员的水平了。” 前一位议员闻言脸上有些挂不住： “排名有什么意义？想办法预防才是关键。 “刚刚也说了，【信徒】是一个组织，已知的成员至少有两个，一个可以免疫大部分的物理攻击，另一个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天气。 “他妈的越想越气，这都是从哪冒出来的强大超能者？我建议将十二岁前的超能力筛查增加两次！免得这种高级薪柴落入别人手中。” “冷静，现在正在讨论关于【信徒】的问题，我们要决定是否将这个组织的存在公开，以及如何对其进行定性。” “没有公开的必要，卢卡斯又不是他们杀的，自己嘴巴不严怪得了谁呢？” “等等，各位，我有个点子！” 圆桌的一侧，一位未参与讨论的议员忽然开口，所有人都闭嘴看了过去。 灰暗的兜帽下面是看不清的面部轮廓，年轻女人的声音自兜帽下方传来：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一次性解决当前的三个问题。” “别吊胃口了，尼娅，这方面你和你的前辈差的太多了。” “营养膏，防护罩，以及对【信徒】的追查，这三件事的核心都在一个人身上。” “……你是说，卢卡斯的那个儿子？” “对，就是他，你们还记不记得卢卡斯为什么选择了这个孩子收养？虽然当时我还不是议员，但导师和我说过这件事，就是因为这孩子的能力和防护罩在一定程度上很像。 “我们完全可以让他成为新的防护罩，至于能力的问题，在原有的控制元件上添加一个抑制器就可以了，那可是咱们压箱底的好东西，即使是研究所的那些聪明人也没办法进行拆解。” “咱们”一词让几张兜帽之下的苍老面容产生了些许扭曲。 这个女人，明明两年前还只是一只蝼蚁，一根薪柴，但仅仅因为成为了上一任尼娅的继承者，现在就能和自己平起平坐。 几个老人恨的牙根痒痒，但他们也没有办法，毕竟规矩是自己立下的，自己的未来也需要依仗这些条条框框，只能忍下这口气。 另一边，尼娅对于这些人的细微表情变化浑然未觉，仍然自顾自滔滔不绝着： “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新的防护罩。有了上次的教训，菌丝的问题也不会再发生，营养膏的生产线就可以继续运转，而且也能确认其中的菌丝什么时候有活性什么时候没有，无非就是载体更换的频率高一些而已，这样前两个问题就解决了。” 第113章 ＊＊的自我修养 “至于对于【信徒】的调查，依然可以交给他，我们都清楚，复仇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燃料，可以支撑一个智慧生物透支一切。 “我相信这个孩子不会让我们失望，毕竟我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圆桌周围陷入了安静，良久之后才有带着感慨的声音传来：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好狠的手腕，我果然还是老了。” 尼娅完全无视了这位议员话语中略带的嘲讽，给出了直接的反击： “老了就该让位子滚蛋，而不是占着营养液的份额不做事。” 这下，平静了许久的圆桌周围气氛忽然下降到了冰点。 “……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继承人罢了。” “放屁，我看你的屁股是粘在椅子上了。” 老议员养气功夫不错，仅仅几个呼吸便完全平复了下来，自顾自打着圆场。 从地位上来说，他和尼娅是希望城地位最高的议员，从辈分上来说，他仍然是第一代西蒙，而对方已经是第三个尼娅了……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不该和他这样讲话。 “尼娅，你说话有些……” “钟鼎，不要和稀泥，我今天不想和你吵。” “……” 对着周围一顿输出之后，这位女议员竟然摘下了自己的兜帽，将面容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那是一张年轻的漂亮的女性面容，红色的长发带着一点点弧度从头顶披散而下，她的神色高傲，睥睨着周围的一切。 “现在你们看到我的样子了，有本事就来杀掉我吧，就像你们以前做的那样，我任何时候都奉陪。” 无人应答。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环顾四周放言道： “你们最恶心的一点就是明明在将所有的人类当做工具和耗材，却偏偏不愿意在口头上承认这件事。 “既想当婊子，又想要立牌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即使如此，你们的所有作为难道就全都是为了人类吗？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为了那小小的权力和虚假的永生，就将自己卖给了这把椅子，恶心！” 黑暗中，议员钟鼎忽然感觉自己的脚被人踢了一下，旁边也有耳语传来： “劝劝啊，要收不住了。” “这谁顶得住啊？我一个管能源的，不想掺和你们的事情。” 擅长和稀泥的中年人不想触怒任何一方，搬出自己的职务糊弄了过去。 “你不要太过分，你的导师没教过你如何和其他议员前辈相处吗？” 黑暗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怒斥。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你们都想当婊子，那这个恶人我来做。卢卡斯的儿子我会接手，所有相关的事情我也会处理，记得将相关的权限和资料转移到我这。 “既然选择了当婊子，那至少别等着别人催你打开腿。” 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嘲讽过后，红发女性转身离去，消失在了黑暗中属于她的那扇门里。 圆桌周围，代表她的那束灯光随即熄灭。 剩下的议员们面面相觑，尼娅的话虽然不中听，但的确是不错的解决方案。 眼见她一个人便揽过了最难搞的任务部分，剩下的议员们很快讨论通过了菌丝暴乱事件的部分善后计划，这一次的非常规议会讨论随即结束。 钟鼎和几位议员很快站起身，礼貌地鞠了一躬便走进了属于自己的门中。 而被留在圆桌周围的三四位议员则再无交流。 眼见其他人全都离去，他们纷纷按下椅子扶手上的按钮。 仿佛有无形的丝线牵扯，他们的身体在黑暗的房间中缓缓上升，最终消失在了天花板上的暗门里。 --- “咚咚咚。” 有敲门声响起。 卢克从睡梦中睁开眼，这是卢卡斯去世的第三天。 没有葬礼的希望城中，无论谁的离去都好像意料之中。 这几天的卢克忙着为自己的父亲善后，作息十分不规律。 透过窗帘的缝隙，他大致判断出现在是下午。 “来了来了。” 不修边幅的小胖子从床上滚起，简单拍了拍褶皱到不成样子的衣服，向着大门处走去。 “哎呦。” 他轻呼一声，低头看去发现是自己拍打衣服的手打到了那个通讯器。 卢克随手将其放在衣兜内，打开了大门。 或许是哪边派来的慰问人员吧？ 他这样想着，然后看到了两个穿着便装的男人站在自家的门口。 说是便装，但无论是面料还是款型都一模一样，显然是特殊的套装。 两个带着墨镜的壮汉一只手插在口袋中，盯着和他们差不多高的卢克，让对方有些畏惧。 “你们是？” “卢克先生对吗？” “是我。” “你的父亲有一位老朋友想要见你。” “现在？” “现在。” 卢克很想问问自己能不能拒绝，但面前的两人显然不是什么好惹的。 当然，若是对方真的有恶意，他也不介意让对方尝尝自己能力的厉害。 但，到底要不要拒绝呢？ 思索片刻卢克问道： “我能去洗把脸吗？” 他伸手从眼角搓下了一粒眼屎，带着些歉意说道： “最近休息的不太好，有点不好见人。” 两个墨镜男对视一眼说道： “可以，一分钟。” “好的。” 卢克转身钻进了洗手间，五秒后，淅淅沥沥的放水声传来。 洗手间内的卢克维持着高难度的姿势，一边放水一边伸手将马桶水箱盖打开，把口袋里的通讯器轻轻放了进去。 哗啦啦的冲水声掩盖了通讯器接触到水箱底部的声音。 又是一阵洗脸的水声过后，卢克心满意足地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两个便装男子一左一右护着他向前，而卢克也并非全无防备，他的外套下面是自己能力制造的一层护盾，足以抵御近距离的连续射击。 三人上了一辆停靠在楼下的轿车，车子不断向着内城区的中心驶去。 中心，是一个比较宽泛的概念，但在整体呈现圆形的希望城，中心又是一个很好描述的方向。 车子经过工厂的总办公楼时，卢克轻松惬意。 车子经过总参谋部，卢克面带凝重。 车子经过研究所总部，卢克汗流浃背。 不是，这到底要去哪啊？ 第114章 传承 事情越来越不对了。 至少此时到底卢克是这样想的。 希望城的内城区向来是越靠近中心就越重要。 那些诸如商业街之类的地方虽然看似繁华，但功能的局限性决定了它们只能在靠外侧的位置。 而现在，黑色轿车已经经过了三大机构中最里面的研究所总部。 尽管不想那样思考，但留给卢克的目标似乎只剩下了一个。 凌驾于三大机构之上的，内城区中心高塔——希望议会。 “老头子人脉这么广的？我怎么不知道？” 卢克虽然知道父亲是第一小队的一员，但仍然对当前的状况感到困惑。 过去的日子中父亲似乎从来没和他说起过自己认识一位或者几位议员，所以现在这个熟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平缓行驶的汽车经过了最后一个弯道，随后一座高耸入云的尖塔呈现在卢克面前。 说是高耸入云或许有些夸张，但这座希望城的核心建筑物的确和其他任何建筑风格都不尽相同。 比起研究所或者总参谋部，这座高大的半径似乎小了很多，就像是在用高度来弥补缺少的那部分面积。 整个尖塔呈现着一种偏灰色的金属光泽，从下到上渐渐变细但时不时又出现反复。 一根根钢索从尖塔的侧面穿出，向着四周拉伸，将其锚定在大地中央，使其带上了一种狂放的美感。 尖塔作为禁区并不是一般人能够看到的。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即使是卢克这样见过世面的青年也在不经意间张大了嘴。 轿车缓缓靠近，卢克才发现尖塔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粗壮。 副驾驶位置的男人验证了自己的身份，轿车前方的金属大门缓缓向上打开，露出通往地下的通道。 车辆行驶了进去，天花板上的多个探头开始对车内进行扫描。 确认没有安全风险之后，卢克下了车，在两人的带领下走进了一部电梯。 电梯的行程仿佛无穷无尽，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打开。 展现在卢克面前的是一间并不算明亮的房间，一张桌子摆放在正中央，后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影。 两个男人并未多言，转身走进电梯将卢克一人留下。 “卢克先生，年轻的帅小伙，请坐吧。” 出乎意料，看不清的人影处传来的声音很明显属于一位女性。 卢克并未多想，向前坐在了桌子对面的凳子上，对方的话语中带着些亲切，减轻了卢克的部分焦虑。 但是身为一个有点小胖的人，凳子对他来说属实是有点小了。 这让他不得不紧绷神经，等待阴影中的训话到来的同时注意着自己的屁股下面。 “您好，请问您是？” “我叫尼娅，是希望议会的十议员之一。今天找你主要是有些与你父亲相关的事情想要和你说一下。” 对方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年轻，甚至有些过于年轻了。 “所以您并不是我父亲的老相识吗？” “我不是，我的导师才是，但她如今已经故去，作为她衣钵的继承者，我勉强算是半个吧。” 卢克点了点头，带着对议员的敬畏说道： “您请讲吧。” “看看这个。” 阴影中的尼娅挥了挥手，暗室内便有灯光闪烁。 左右墙壁各伸出了一个投影镜头，将一张图片投射在卢克的面前。 那是一个由玻璃碎屑和鲜血构成的奇异标记，带着棱角的翅膀被光环环绕其中，利箭般的光芒却又向外迸射，像是带着某种力量。 徽记的下方用鲜血书写着一个词—— 信徒。 看到它的第一眼，卢克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 虽然未曾受到过这方面的教育，但破碎的玻璃和鲜血本就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 还没来得及多想，卢克赫然发现照片的背景是自己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地方。 那是自己父亲死亡时所在的套间。 照片的背景便是套间的地板和床边，角落甚至还能看到父亲轮椅的一角。 他再也无法淡定下去，因为，因为那个套间他明明里里外外地看过一遍，并没有发现这个徽记。 它所在的地方在自己抵达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 卢克的视线穿过半透明的投影看向阴影中的女子： “议，议员阁下，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你已经有所猜测了，对吗？ “你的父亲，圣盾卢卡斯先生在研究所处理暴乱时，被外界的闯入者使用我们尚且无法解析的手段杀死，随后凶手在原地留下了这个徽记和组织的名字。” 卢克的心神顿时一震，他猛然联想到了另一件事： “那么请问那天的血雨……” 阴影中的人影点了点头： “你很敏锐，你真的很敏锐，就像你的父亲一样。 “实话说，的的确确是【信徒】带来的血雨拯救了希望城，但这个组织同时也是杀死你父亲的凶手。 “这就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地方，也是我派人在你抵达之前便将徽记和文字抹去的原因。 “你已经二十二岁了，应该明白大部分的道理，如果将信徒杀死圣盾的事情公开，那么我们就无法对于血雨给出合理的解释，所以一切的调查只能是小范围的，暗中的。” “您的意思是……” “年轻人，你，‘圣盾’卢卡斯的儿子，卢克先生，是否想要接过他伟大的传承，成为希望城新的‘圣盾’呢？” “如果你同意，我将把你调出原来的超能者小队，给你分配新的队友，当然，你这支小队当前唯一的任务就是抓住【信徒】的踪迹。 “对于你来说，任务还要多出一个，那就是像你的父亲那样用强大的能力维持着希望城的稳定运转。” 卢克先是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女士，不，议员阁下，请原谅我的失礼，只是如果您看过我的档案，应该就知道我的能力覆盖半径只有十米，和父亲完全没法比……” “这不是问题，相信你的父亲也没有和你详细讲过他的过去吧？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圣盾’到底为何而强大吗？” 第115章 改造 圣盾到底为何而强大…… 即使是在父亲去世的今天，这仍然是卢克心中的一个未解之谜。 绝大部分男性都对自己的父亲有一种潜在的竞争意识，卢克也不例外。 从小到大，他无数次问过自己的父亲，希望得到变强的秘密。 但父亲每一次都只是摸摸他的脑袋，只是让他好好锻炼。 即使是父亲去世前的遗言也总带着些欲言又止的感觉，他甚至将这个秘密带进了自己的坟墓。 但现在，面前的议员对此似乎十分了解。 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议员阁下，我想知道。” “很好，那么我就给你讲讲你父亲的故事吧，相信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卢卡斯先生出生于新纪元的元年，当时的人类在天灾和兽潮面前一败涂地，等到他十岁时，希望城的框架已经基本搭建完毕。 “现在的希望城虽然十分拥挤，但在最初的时候人可算不上多，与整个星球原本的人类总数相比更是少的可以近乎忽略不计。 “卢卡斯作为极少数幸运活到那时候的小孩子，成为了第一批觉醒的超能者。当时的人类对于超能者恐惧和排斥是多过敬畏的，不少早期出现的超能者在那段时间遭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但是研究所的第一任副所长是一个十分讲究公平的人，同时他也对超能力十分好奇，希望能够展开研究。你的父亲和很多年轻的超能者一起，加入了那位副所长的团队。 “当时他的能力和你一般无二，算不上强，但也绝不弱小。后来，那位的研究有了不小的成果，在经过允许之后，你的父亲和很多同龄的超能者接受了一定程度上的改造。 “接受手术的一共有九人，活下来的有五个，没错，就像你猜的那样，那五个人就是超能者第一小队的成员。 “他的强大是肉体上难以承受的痛苦换来的，就连他最近几个月的虚弱也和当时做的改造手术不无关系，所以……现在你明白你父亲不告诉你的原因了吧？他也只是一个想要保护孩子的父亲而已。” 此时的卢克已经张大了嘴巴陷入了惊骇，难怪自己的父亲对很久之前的往事和自己强大的秘密讳莫如深，难怪他对于自己的弱小毫不惊讶，原因竟然是这样。 大脑全速运转消化了议员讲述的内容，卢克追问道：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也可以接受这种手术改造对吗？” “是的，虽然这可能和你父亲保护你的意愿相违背，但你已经是一个人格独立的成年人，即使在超能者小队中也算是中流砥柱，所以我告诉你一切，是希望你能够自己选择自己的未来。 “听从你父亲的劝告，继续坚守当前的位置，还是经历痛苦获取强大的力量为他复仇，这都由你自己决定。 “现在好好想想吧，在离开前给我答案。” 卢克陷入了沉思。 他想到了那个被自己沉入水箱底部的通讯器，想到了父亲在生命的最后时间仍然在劝告自己好好活着。 他很想听话，但，但若是就这样听话，父亲的仇又有谁来报呢？ 难道就因为那个什么【信徒】是人类一边的，就因为他们和希望城都是为了拯救人类，自己就能放下这一切吗？ 【信徒】或许是人类的救主，但绝不是他自己的！ 卢克的双拳捏紧，眼眸低垂看向地面。 对不起了父亲，这一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议员阁下，抱歉让您等了这么久。” “没关系，深思熟虑得出的结论才是最好的。” “我决定，成为新的‘圣盾’！” 卢克看向阴影中的面孔，无比坚定地给出了自己的选择。 “很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名为尼娅的议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书桌后面的空间开始兴奋的踱步。 在哒哒的鞋跟撞击地面的声音中，她的语气带上了属于议员的威势： “我希望你能记住接下来的痛苦，那将是你往后人生中一切动力的根源。” “我会记住的。” 黑暗中，门扉洞开的声音传来，卢克听着高跟鞋与地面撞击的声音渐行渐远，坐在原地等待着未知的未来。 下一瞬，原本黑暗的室内顿时充满光亮。 卢克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压根不是什么办公室，而是手术室。 面前的也不是什么书桌，而是一个被放平的手术台。 卢克心有所悟，起身向前毫不犹豫地躺在了手术台上。 几条金属环状束缚带迅速从台面下方旋转伸出，将他的上半身和左右手臂固定住。 随后他右臂所在的台面自行和下方完成了分离，旋转成了侧平举的角度。 像是为了照顾卢克的情绪，一只机械臂带来的绿色的手术布，将他的视线遮蔽。 释放着未知气体的面罩被机械臂按在了卢克的脸上。 几秒钟的时间，他便失去了意识。 手术室的上方，尼娅和其他几名议员正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好手段。” 一名议员感叹道。 “多谢夸奖了。” 尼娅的回答不咸不淡： “这些好东西用一个少一个，就留下多看一会吧。” 下方的手术室内，机械臂中的手术刀旋转而出，迅速割开了卢克的右侧小臂的表皮并且不断深入。 直到露出骨头，两个带着指示灯的环状元件被机械臂夹出，按在了小臂内侧的骨头上。 那两个元件开始迅速伸展，很快便完成了环绕，其中一个上方的绿灯开始有节奏的闪烁，示意工作模式已经开启。 另一个则是保持着静默，开始等待禁忌词被触发的那一刻。 伤口很快被机械缝合，手术台的一部分带着卢克的右臂回到了他的身侧。 “保险装置和遥控器植入完毕，现在开始安装抑制器。” 尼娅的话音落下，卢克身下的手术台开始缓慢变形，束缚带带着睡梦中的卢克翻过了身体，露出了他的后脑。 手术刀再次出现，与上次相比，这次它的旁边还有一个小型电钻正在待命。 钻头破开头骨的声音让人牙酸，上方的几名议员纷纷看向周围。 尼娅对他们这种婊子行径嗤之以鼻，自顾自欣赏着下方的手术。 十分钟后，一个扁平的小型元件被成功植入了卢克的后脑。 第116章 肃清 比手臂上更加细密的缝合痕迹出现在了卢克的后脑。 被同那元件一同植入的还有一个缓慢释放局部麻醉剂的装置。 一切改造步骤结束之后，覆盖在卢克脸上的面罩内释放出了另一种气体。 麻药的效果开始快速消退。 他的眼球开始快速转动，几秒钟后，小胖子猛地睁开了眼睛。 手术台上的所有机械臂和工具药品都已经在他睁开眼睛前的几十秒内被收集干净。 洒落的血液，沾血的纱布，就连带着些许焦香的空气都被换了一遍。 一切就好像从未发生过，当卢克醒来，周围仍然是空荡荡的一片。 另一面墙壁上打开了一道金属暗门，一个约有一米高的运输车慢悠悠地行驶进来，就像内城区高级饭店内的餐车。 卢克环视四周，就连天花板也没放过。 但他的视线无法穿透单向透光的玻璃屏障，最终还是将视线集中到了面前的运输车上。 这时，运输车的头部忽然发出了声音。 尽管带着些失真，但卢克仍然能听出那声音来自尼娅。 此时的议员女士正站在房间的上方，手拿话筒对自己的讲话蓄势待发。 在她居高临下的视线中，卢克仿佛变成了一具任由操纵的傀儡。 “卢克，你现在感觉怎样？” 卢克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细长的缝合痕迹，轻轻甩动几下胳膊，又转动了一下身体的各个部分， “还好，只是有些疼而已，还能接受，只是为什么脑袋后面也有些胀痛？” “那里植入了镇痛剂，接下来一周内会将痛感降到最低，保证你的身体不被疼痛影响，等到一周后伤口愈合就没事了，镇痛剂的外壳也会被缓慢吸收，不必单独取出。” 卢克点了点头，对于科技方面，他向来是相信研究所的，更何况是凌驾其上的议会。 他想了想，带着犹疑继续问道： “我现在……是新的‘圣盾’了吗？” 此时的他仍然有些不敢相信，甚至不太情愿亲自去验证这件事，仿佛是担心父亲会为此生气。 一时之间，他竟然问起那位自己一无所知的议员。 “自己试一试吧，卢克，你总要面对的。” 尼娅的话语中充满了笃定，和若有若无的引诱。 卢克用沉默回答了尼娅，深吸一口气之后，他伸出右手，尝试着像往常那样将自己的柔光盾召唤出来。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体内的超能力似乎受到了某种强大的限制，能力在他的意识内不断鼓胀，不断翻涌，却怎么都无法突破那一层禁锢。 卢克的额头上出现了汗珠，他已经竭尽全力，但奇迹并未发生。 就在他打算放弃这一次尝试时，一团淡紫色的光芒忽地自他的手中涌现。 不同于他原本那种像是凝胶一样的能力，那紫色的光球仅仅是看上去就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在他的惊讶中，一阵酥麻感沿着卢克的手臂迅速传遍全身，仿佛触电一般。 他来不及区分那种感觉究竟是来自自己捧着紫色光球的掌心还是小臂的刀口之内，巨大的喜悦便充斥了卢克的内心。 他成功了，他真的成功了！ 他很想让父亲看到这一幕，可惜已经不可能了。 卢克开始尝试着操纵面前的光球，就像自己父亲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很好，卢克，你果然是卢卡斯的儿子，就连这副样子都和你父亲当年一样。” 尼娅的声音自运输车车头传来，沉浸在喜悦中的卢克甚至完全没有听出话语中潜藏的一丝丝漏洞。 单向玻璃后，尼娅的嘴角微微勾起，这个年轻人果然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继续鼓励，或者说是蛊惑道： “无论强化前后，你和你父亲的能力都是一样的，我很高兴能看到这一幕。 “现在，尝试着扩大防护罩的范围，直至它包裹整个希望城吧！” 卢克左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咬了咬牙说道： “遵命！” 伴随他的心念一动，手中的防护罩迅速扩大了数十倍，将整个房间包裹在内。 同时，伴随着包裹范围的扩大，其颜色也消退了许多。 还不够，还不够！ 卢克继续驱动自己的精神，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到达了极限，就像一个正在向着山顶推动石球的可怜人，却没想到情况瞬间出现了翻转。 就像上山的陡坡忽然成了下坡一样，卢克的防护罩在突破某个极限之后忽然变得畅通无阻。 半透明的薄膜穿过了地板，穿过了墙壁，笼罩了整个尖塔建筑，甚至还在不断扩大。 它的颜色早已无限趋近透明，越来越多的人被笼罩其中，但根本无人察觉。 防护罩穿过研究所，穿过总参谋部，穿过工厂的总办公中心，覆盖了整个内城区，扩张的势头仍未停止，终于在一分钟后将整个希望城全部笼罩在内。 当防护罩穿过工厂中的一条条流水线，扫过一只只异兽的尸体时，卢克顿时感受到了一阵天旋地转。 随着防护罩的扩张，外城区肮脏的下水道内仅剩的几十个感染者纷纷抱住脑袋伏低了身体。 那伟大的意志正在，正在离他们逐渐远去！ 他们被抛弃了！ “不，不要，伟大的主！” 已经形成依赖的感染者用脑袋不断撞击着周围的墙壁，有的甚至开始原地发疯。 他们弄出来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地面上的人，外城区的治安队开始四处出动。 --- 尖塔内，仿佛有重锤在击打着他的太阳穴，卢克的身体猛地抖动，险些直接栽倒下去。 但他仍然咬牙坚持了下来，父亲就像光明的道标在前方引领着他，给予他无限的动力。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不计其数的菌丝被瞬间杀死，希望城再一次恢复了原本的安宁。 防护罩穿过外城区的一栋不起眼的房屋，正在给一位被感染者吓出心理阴影的病人看诊的林清流眉头微微皱起，嘴里的话也瞬间停住。 “怎么了医生？您怎么不说了？您皱什么眉头啊？我要死了吗？” 第117章 再出发(上) 病人面带惊恐地询问着林清流，经历了之前那件事的他有些疑神疑鬼，家里人便把他送到了心理诊所。 “不，你很好。” 林清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着半真半假的话： “秩序已经完全恢复了，我们要相信希望城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那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短短几句话并不能成功安抚病人，但是好在林清流不是一般的心理医生，嘴遁失效的时候他是真的会用超能力强行安抚的。 另一边，卢克确认防护罩已经笼罩了整个希望城，他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然后从手术台上站了起来。 他能清楚感觉到身体和以前的不同。 仿佛有一块石头始终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但是，这种感觉同样让他感到踏实，就像是将父亲的仇恨具象化之后背负在了身上一样让他永远铭记。 他对着运输车发出声音的地方点了点头，也不管尼娅是否能看到这一幕。 “你做的很好，五秒钟前已经有消息传来，研究所中保存的菌丝已经全部死亡，防护罩已经生效了。 “卢克，我以希望议会的名义宣布，从现在起，你的代号更改为‘圣盾’，超能者编号继承你父亲的00005。 “现在，该进行你的下一份工作了。” 说罢，运输车的舱盖缓缓打开，露出了下方成堆的文件。 那已经是尼娅的最高权限内能够收集到的，所有和【信徒】相关的情报，其中甚至包括庄眠的三篇注水报告。 其中两篇讲述了【蝶】小队抓捕疑似【信徒】成员，最后端掉一个造假窝点的案件，最后一篇则是抓了个流窜内外城区的杀手。 总之一句话：动作不小，成果不大。 但现在的卢克已经管不了这些，他认真履行起自己和尼娅的约定，开始逐篇阅读起那些文稿。 --- 肃清小队办公室。 庄眠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队长您没事吧？” 一位队员关切地问道。 经历了南二门的事件，众人对这位队长是愈加佩服。 就凭她敢冲在所有人前面，就足够让大家追随了。 此时听到庄眠的喷嚏声，一位热情外向的队员迅速开始了关心。 “没事，忙你们的。” 庄眠摆了摆手，她可没那么容易生病，当初她身中好几枪，还在暴雨中被淋了个透心凉也没死。 虽然从那次事件中活下来和她自己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怎么说呢？ 她总还是有些自信在身上的。 不过想到这里，庄眠又开始疑惑另一件事。 或许是发现了自己办事不力，两小时前一份通知忽然被维恩老师下发给了自己。 【信徒】相关的一切事件机密程度上升一级，【蝶】小队不再进行相关的调查。 接到这份命令的庄眠最开始长长舒了一口气，但随即又产生了些许困惑： 好好的，怎么就不让自己查了？ 难道自己真的要暴露了？ 没道理啊。 按照内务部，尤其是肃清队的规矩，若是将没有完成的任务取消，恐怕马上就会安排专门的人员调查她这个小队长。 看着面露难色的学生，维恩副部长笑着安抚道： “不是你的问题，这次的血雨事件又牵扯到了【信徒】，对了，这个组织现在叫【信徒】了。 “上面成立了专门的调查小队，你们不用再管了，反正这段时间你和你的队员也磨合的差不多了，肃清队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任务，回去待命吧。” 听到这番话，庄眠心中的大石头才终于算是落了地。 她默默收拾好了所有与【信徒】相关的卷宗，交给了前来负责交接的专员。 随后庄眠便和自己的队友们领到了新的任务，此时众人正在办公室内对着卷宗展开研究。 “队长，这些东西怎么都是工厂和流水线相关的？” 听到队员的问题，庄眠抬头解释道： “菌丝感染的后续影响实在太大，掌控生产线的那些人没几个干净的，必须要挑一批情节较为严重的，才能将这次的事件平息。” 队员听懂了庄眠的话，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些许，转而低头继续研究起来。 --- 外城区，埃尔坐在灰烬据点的主座上，“刀哥”李锐则像恭敬的男仆一样侍立在他身边。 这二人不再掩饰身份原因无他，灰烬组织已经只剩下这两人了。 作为第一批感染的爆发点，埃尔的损失堪称惨重。 少年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没什么领导别人的天赋。 他的聪明才智都只是小聪明，伪装一下身份之类的还行得通，但在大事上的确缺乏足够的判断力。 “李锐，你觉得可惜吗？” 中年男人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 他上次听到埃尔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还是在小巷子里收复他的时候。 他定了定神，认真说道： “的确是有些可惜的，虽然您才是老大，但我毕竟也扮演了那么长时间……” 虽然这样讲话像是在找死，但此时的埃尔却仿佛真正的同龄人，虽然冷漠却没有丝毫杀气。 “那么多人我管不过来，先就咱们两个吧，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我哪敢不愿意啊？ 李锐笑容微苦，像是在和自己的恐惧做着斗争： “从您帮我接上手臂开始，我这条命就是老大您的了。 “只是老大，咱们现在应该做点什么？” 李锐的意思很明确，手下没了，对手也没了，作为帮派成员，他们似乎耻辱地没事情做了。 “外城区的帮派只是损失了绝大部分，又不是一个都没剩，就让我们去将他们变成灰烬吧。” “就咱们两个？” “就咱们两个。” --- 超能者总部大楼，菲涅尔神秘兮兮地走进了二十五小队的活动室： “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你们先听哪一个？” 众人目光汇聚过来，菲涅尔没有丝毫怯场。 “坏的吧，我习惯先苦后甜。” 障目正坐在床上发呆，漫不经心地说道。 “坏消息，基本可以确定‘圣盾’先生去世了。” 活动室内安静了几秒，叹息声都清晰可闻，圣盾的确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超能者，任何了解他或者听说过他的人都会不吝赞美。 唯有有些没心没肺的傀儡师问道： “那好的消息呢？” “我得到了一个比较可靠的消息：上面打算重启【探索计划】。” 第118章 再出发(下) 看到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射过来，菲涅尔非常享受这种感觉。 “大家应该都听说过【探索计划】吧？” 他环顾四周，重点看向了最晚加入队伍的王枭。 “我知道的，障目大哥前段时间和我提起过这件事。” “那我就不多介绍了，总之，前几天感染者暴乱的事情，再加上‘圣盾’阁下的去世，让希望议会的那些议员们非常重视。 “听说他们讨论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重启计划，循着几十年前的足迹对墙外发起探索。 “毕竟所有知道这两件事的人都明白，这样下去人类只会慢性死亡。” 王枭认真听着队长的讲述，忽然感受到身边的障目身体僵硬了片刻。 升入第二能级之后，他的五感获得了再一次的提升，虽然没有从普通人到第一能级那样明显，但仍然能够感受到一些源自身边的信息。 他忽然想起障目在给自己讲述探索计划的时候总是一副有些失落的样子。 对方同样说过探索计划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提起，已经逐渐被遗忘在了所有人的脑海中。 想到这里，王枭的心中有了某种猜测。 前方的菲涅尔还早滔滔不绝： “我想说的是，一般人类的身体的确较为孱弱，探索队必然会在超能者中进行选择，我知道大家已经尽力了，但还是希望大家能够再加把劲，这将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情。” 他说到这里，从小饱受相应教育的队员们已经开始兴奋起来。 尤其是傀儡师和信标二人，两位女队员此时已经喜上眉梢。 被官方收编的超能者们拥有着一般平民难以想象的待遇，因此他们的确也有着一般人达不到的忠诚。 王枭虽然没什么表情上的变化，但同样对城墙之外充满了期待。 就像退潮时前往海边捡拾贝壳的少年，王枭同样也渴望在兽潮的空隙中外出探索，他仍然对外面抱着强烈的好奇心。 只是，他身边的障目却在众人欢喜的氛围中垂下了脑袋。 过了几十秒，待到众人的情绪稍稍平复，障目却举起了孤零零的手： “队长，我有话要说。” 看到资历最老的队员面色肃然，菲涅尔也难得认真了起来： “说吧，大家都是能交付后背的战友，没什么不能说的。” “队长，我想说，如果您要带大家参与选拔，那么请允许我退出二十五小队。” 信标和傀儡师的表情僵硬在了脸上，王枭则是长叹一口气，感慨自己的猜测多少被验证了一部分。 障目没有看队友们的表情，不知道是因为失落还是内疚： “我来解释一下，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我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大家都知道超能者比起正常人会衰老得稍微慢一些，但我今年也已经有三十多岁，不再是最巅峰的年纪了，而且我的能力在外出探索方面算不上泛用，本身的战斗能力也十分有限，会成为大家的累赘。” “这样讲的话，那我也是累赘。” 一边的傀儡师忽然说道，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女青年，她姣好的面容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怒意，像是在谴责障目的行为。 “我的能力在发动的时候，本体会进入完全的昏迷，如果有敌人在这段时间内杀死我的身体，我的意识就将会被永远困在异兽的身体内。 “长久以来，多亏大家保护我的身体我才能战斗到现在。 “我知道我会给大家添麻烦，但我也有信心做出的贡献能够弥补这部分缺陷，障目先生，您曾是我的引路人，我知道这不是你真正的想法，所以不妨说说真正的原因。” 王枭第一次听到自己这位队友说这么多话，他又转头看向障目，等待着对方发言。 “那就是我的第二个理由了。我曾经和你们中的每一个讲过上一次探索计划的事情，为什么只有我还记得，只有我还总是提起呢？” 障目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 “因为我的父母就是上一次探索计划中最后两支探索队的成员，我不希望有人忘记那一次的失败，不希望他们白白死去。” 他仿佛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放下了曾经背负的一切秘密，将自己的心肝脾胃剖开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我的父母都是最早一批的超能者，但能力只能算是一般，所以知名度并不高。 “作为登记在册的超能者夫妻，他们不能被分配到同一支小队中进行工作。 “最先失联的是我父亲所在的小队，他带领队员们向着希望城的南方探索了二十公里，那是他的信号最终消失的位置，但早在十公里的位置，希望城就已经听不到他传回的讯息了。 “我的母亲应该是有了一些预感，那天上午她给我穿上了他们两个之前送给我的一件很精致的衣服，给我做了很多很多说不上名字的菜，然后她就离开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收到了两张讣告和两份抚恤金，在广播中听到了探索计划无限期冻结的消息……” 说到这里，三十多岁的男人已经泪流满面，他哽咽着说道： “我不去不是因为我怕死，是因为我的母亲不希望我去，这是她在离开之前最后和我说过的话。 “我不想让他们担心难过，就让我安安心心老死在这里吧。” 二十五小队的几人陷入了沉默。 平心而论，障目平时过于沉默寡言外加年龄偏大看上去十分沉稳，这让队友们总是下意识忽略他的部分感受。 便如现在，信标和傀儡师才发现她们根本对自己的这位队友称不上了解，自然也没有权力替对方做出决定。 障目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恢复了之前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他站起身来到菲涅尔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退队的说明我会自己写好交上去，队长你们好好训练，加油！” 他无声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过了身体看向众人： “我想起了一件事，你们如果出了希望城，一定要小心雾气！” “雾？” 菲涅尔皱起眉头，他的能力对光线十分敏感，因此他对这一类情报格外关心。 “是的。” 障目点点头： “我后来加入总部直属超能者，能够查看部分文件，我找到了我父亲的小队失联之前传回的最后一句话——‘好大的雾’。” 做好了最后的嘱托，障目无声离开了小队的活动室。 菲涅尔不复之前的兴奋，他认真说道： “大家应该知道这有多危险，但为了希望城，我会竭尽全力。 “身为队长，没有照顾到障目的情绪是我的失职，但我也尊重每个人的选择，现在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不想去的不必举手，即使只有我一个我也会选择参加选拔。” 说罢，他最先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其余三人没有任何犹豫，也跟着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 心理诊所内，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忙碌了半天的林清流打开了床头柜上的收音机。 这是希望城为数不多的，能够了解近况的方式。 几百万人口很少有什么值得报道的新闻，广播中固定的三个栏目就是军队今天又击退了多少波兽潮，工厂最近又解决了多少人的用度，以及研究所最近又攻克了多少科研难题。 总之类似的新闻同质化十分严重，林清流早就已经放弃了从广播中汲取营养。 但最近几天，或者说自从那天之后，广播就好像注入了某种新鲜动力一样，每天都在整着不一样的新活。 便如现在，广播中正在播放着一个男人的感谢演讲，他感谢外城区的城防军在前几天的感染者暴动事件中拯救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并且用能够通过和谐的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那些可恶的感染者和异兽。 最终男人口干舌燥地念完了长长的稿子，一个女声迅速接管了广播。 一阵鼓舞人心的话语过后，这段新闻进入收尾： “以上新闻，由希望城尖塔记者‘芙兰’为您报道。” 广播中的芙兰一词显得有些突兀，带着明显的覆盖痕迹，就像有什么东西短暂接管了广播。 林清流无声叹了口气，看向收音机旋钮上的猫爪，淡淡问道： “有意思？” “诶嘿~” 混沌色块中，杂色小猫一边卖着萌一边尝试蹭林清流的胳膊。 “芙兰，你已经咬坏很多东西了，还好埃尔之前送的钱还没用完，否则咱们两个就要去大街上要饭。” 芙兰知道伟大的主人只是在开善意的玩笑，装作听不见对方的抱怨，顺着主人的胳膊爬到了肩膀上环绕着脖子。 “我曾经看过一本书，那结尾说的是‘你可不是一枚奖章，不能一直挂在我的脖子上’，你说对吗？芙兰。” 小猫吓了一跳，因为她听出主人话语里面的认真。 难道自己要被丢弃了吗？ 芙兰身体一颤，几乎无法站稳地掉了下去，还好她是一只猫，平稳地落在了地上然后便很快跳上了床头柜，将肚皮展现在林清流面前—— 我错了！ “……” 林清流无声叹了口气：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要抛弃你，只是，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 猫脸上露出了疑惑，林清流微笑着说道： “这个词叫——打野。” 芙兰摇头.jpg “你听我分析哈，你本来就是一只异兽，属于野怪的一部分，现在好不容易弃暗投明了，这么标准的反正案例，正适合作招降纳叛的典型嘛。” “喵？！” 芙兰的声音中带着听懂了之后的震惊，且不说是不是所有的异兽都像她这么聪明机智又可爱，单说主人这个脑洞，就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会那么简单的，这件事能不能成功主要还是看你的发挥，所以我决定等你再成长一番就放你出去打野。 “到时候我可不会轻易帮你，能不能成长起来就看你自己的小脑袋了。 “不过至少也要等到第二能级嘛……” 林清流揉了揉芙兰的脑袋： “至少你要学会用第二能级的幻术吓唬人才行。” 听到这里，芙兰顿时舒了口气，这下猫命可算是保住了。 “至于现在，我还要听一下广播，快给我变！” 芙兰迅速恢复了收音机的样子，播音员的声音从中流畅地传出： “为了保证军营中最前线士兵们的身心健康，希望城现开放特殊岗位——随军心理医生，支持兼职或全职，待遇丰厚且对家人有额外福利，通过考核即可上岗。 “此公告长期有效，有意者可前往就近治安局领取报名表并按照指示逐步参与选拔。” 林清流眉毛一挑，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寻常。 联想到最近几天诊所的生意忽然好了起来，他有了一个猜测： 或许是军营中不少士兵在之前的事件中出现了心理问题。 想到这里，林清流忽然有了个计划。 自己如果作为外城区的一名心理医生，的确能随时置身事外，但收到各方面的消息也总是慢人一步。 若是能够成为一名随军的心理医生…… 林清流总觉得是自己从老家世界带来的某种对于编制的渴望心理在作祟，但成为军队的一员也的的确确能给自己的身份带来更好的掩饰。 “有点意思，之后可以试试。” --- 内城区中心尖塔。 卢克从未觉得自己的思维如此活跃，他仿佛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如饥似渴地扎进了那些和【信徒】相关的资料中，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记忆住了其中大部分关键信息。 议员尼娅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这位不到三十岁的女性看着面前不远处的小胖子，露出了一个计划得逞的笑容。 待到卢克从卷宗中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兜帽下的身影缓缓伸出两只修长的手臂，轻轻鼓起了掌。 “希望你能带给我好消息。” 卢克用力揉了几下眼睛缓解了一番疲劳，随后无比坚定地说道： “请议员阁下放心，在下必将亲手把【信徒】连根拔起！” （第二卷完~） 第119章 卡密大人想要考编 “姓名？” “林清流。” “年龄？” “二十……二十一。” “毕业院系？” “希望城第三医学院心理专业短期班。” “短期班啊……” “短期班怎么你了？好的长期班不比短期班差！” 林清流突如其来的嘴炮打了治安队员一个措手不及，他的大脑似乎短时间内停止了思考，最终伸手指向了大厅另一边： “没事，拿着这张表，跟着那边的人去测试，对对就是带着军帽的那个。” 时间来到八月，希望城的夏天并不算特别炎热，或者说这座城市的四季并非十分分明，温度总是保持在热不死也冷不死的范围内。 林清流坚持每天听芙兰牌广播，终于等到了编制开始招人的那一天，他带上自己的身份信息和足以证明自身资历的证书来到了治安队报名。 虽然听上去很奇怪，但神明大人现在很需要这个编制。 林清流来到了那个军帽男的面前，对方接过他的报名表扫了几眼，又抬头看了看这个年轻人。 在对方的眼中，此时的林清流五官偏向柔和，没什么攻击性，简直是天生的心理辅导圣体。 “去外面的车上等着，凑够了人就走。” “还要凑够人吗？” “当然，你以为想要报名的人很少嘛？” “不是，我的意思是，外城区东部……医生比较少。” 林清流稍微暗示了一下对方，但军帽男对此似乎不太明白。 这时一个治安队员来到军帽男的身边俯下身，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几个月前出了个连环杀人犯，到现在都没抓到，所以外城区有不少人都搬走了。” “这件事我听说过，但那人不是只杀医生吗？” “心理医生也是医生啊。” 军帽男一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回头看向林清流： “怪不得报名的这么少，你去等半个小时，要是没有别人我就带你走。 “话说你怎么不害怕杀人犯？” 是啊，怎么回事呢？ 林清流挠挠头笑着说道： “因为我还是会一点拳脚功夫的。” 军帽男顿时眼前一亮，心理医生虽然不用上前线，但作为军队的一员，有些自保能力总是好的。 他看向林清流露出了赞许的表情： “不错，我会把这件事报上去，之后会给你单独安排测试，如果通过可以加分。” 林清流点着头出了治安队，来到了外面的敞篷小型军用吉普车上。 也就过了一刻钟，那个军帽男似乎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大大咧咧地走了出来坐在了主驾驶上。 伴随着油门踩下，电机发出了细微的振动，两人一问一答向着军营的方向驶去。 --- 距离感染者暴乱事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所有的风波都在逐渐平息。 一切又仿佛回到了之前的安定状态，但不少地方又好像没那么一样了。 王枭每天沉迷在体能训练和对恢复能力的训练中无法自拔，认真准备着被提上日程的探索队员竞选。 第二十五小队现在只剩下了四个人，新的合适队员还没找到，这让队伍的竞争力出现了些许下降。 为此，菲涅尔最近求爷爷告奶奶，希望有了新的超能者可以第一时间分配给自己的队伍。 至于障目，他的申请得到了上面的批准，但这种怯战行为仍然为他带来了很多方面的待遇削减和处罚。 现在的障目已经被强行调离了岗位，不知道多久之后才会重新启用。 他本人对此毫不惊讶，甚至早就有所准备，在调令下达之前就已经把自己的行李打包好了。 根据菲涅尔的打探，障目现在已经以三十多岁的年纪成为了一名守城墙的大头兵，用回了自己的本名，干着不少脏活累活。 希望城官方对于障目的这种行为向来是严格禁止的，但障目的父母都是为了希望城奉献了自己的生命，因此他并未受到过于严重的处罚。 --- 庄眠带着自己的小队在内城区的富人街区进行大扫除，眼看快把人的九族都抓起来了。 这一次希望城的确有不小的动作，甚至让庄眠有了一切都要好起来的错觉。 但另一世的记忆始终在告诉她，这样的措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毕竟无论抓再多的人，这场行动的本质也只是作秀而已。 --- 计永行最近忙得焦头烂额，饶是以他的水平也难免出现了左支右绌的情况。 这并非工作上的事务太过繁杂，而是他的业余爱好有点过于占用时间了。 他最近在武器研发部门的工作十分顺利，甚至还接到了部分来自一线超能者们的需求单。 他甚至在其中看到了王枭要求的外出探索用的铠甲。 对于这件事，计永行格外上心。 设计一套机械铠甲并不算难，武器研发部门有不少成功或者失败的存档。 那些东西实际上都可以拿来用，只是希望城的底蕴不支持将这些东西列装到前线的每一名士兵罢了。 而对于这方面的设计，计永行还有自己的想法。 在一个月前的那个夜里，他（自以为）成功解析了一滴神血。 虽然只是看到了其中的一部分知识，但在那之后计永行对于造物就有了自己的心得。 丰富的知识储备，强大的能力支撑，以及可以从实验室合法顺走元件的权利共同组成了占据计永行半个宿舍的庞然大物。 无数的元件组合闪烁，一行行代码被不断编写进入，事情正在向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但计永行并不担心或者畏惧，他仍然记得在神启世界中聆听到的教诲： “造物主要善待自己的造物。” 终于，在连续通宵了三个晚上之后，计永行的宿舍中传来了似乎带着些许感情的电子音： “晚上好，【先驱】阁下，我伟大的造物主。 “请为我命名。” 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但计永行本人却对造物的请求有些犯难。 说真的，【先驱】这种代号真的蛮羞耻的…… 但是作为自己的造物……名字多少要和自己是类似的风格吧。 计永行的思绪沉入了他自己对于未来的幻想中，面对着这个疑似有着思考能力的程序，他认真说道： “从现在起，你就叫【天幕】。” 第120章 身份错位 埃尔最近正忙着在外城区玩角色扮演。 这是林清流自己给出的形容。 一个能打的孤儿，出没在暗夜中惩罚罪犯，身边跟着一个靠谱的中年男人伙伴（手下）。 这个组合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是你！蝙蝠侠！ 每当得到埃尔传回来的消息，这样奇怪的既视感总是浮现在林清流的眼前。 这孩子除了有超能力和没有什么钱这两个不同之处以外，几乎就是年轻版的布鲁斯。 只是觉醒的有点早了而已。 至于为什么林清流会总是得到埃尔传回来的消息？ 因为他是会受伤的。 所以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 外城区东部还剩下几个医生呢？ 林清流对此也有自己的见解： 坏了，我成阿福了。 所以事情的发展往往就是这么魔幻，埃尔和李锐走上了自己当时想都没想过的道路。 一个常年混迹在外城区，靠着给自己来一刀来挣点辛苦钱买培养液的混混小头目，和一个不到十三岁，几个月前还被追的灰头土脸的少年莫名其妙成了外城区最大的犯罪克星。 最近半个月的希望城治安局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每当早上到来，他们总是会在工作单位门口捡到一两个迷路的混混。 对于无业游民的清理计划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但那些不发工资的特殊流水线还是有着不小的缺口。 而这些天降的成绩对于治安队员来说就像是送到嘴边的烤肉。 根据谁捡到就算谁的的原则，最近的治安队员们甚至开始内卷早起上班了…… 他们不知道好心人是谁，但知道不吃白不吃的道理。 对于埃尔来说，仅仅是一些武器和投掷物交换的小把戏就足以让这些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丢盔弃甲。 至于负隅顽抗的首领，他则会和李锐一起对付。 那些人一般是他身上伤口的来源，但埃尔只是受伤，那些人却失去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虽然负伤了好几次，但埃尔仍然决定继续这样下去，直到心里有鬼的人听到他的名字会浑身打摆子为止。 埃尔清楚自己的管理能力近乎于无，也不一定有人会发自内心服从自己。 在伤兵营中发烧的那几天是他最好的洗白机会，只要他想，庄眠完全可以做实他的线人身份，让他重新获得真正的身份证明，不再是一个外城区没有正经营生的黑户。 但埃尔并不想这样，这不但是因为那样的生活似乎不太适合他，更是因为一点点青春期少年的自尊心。 毕竟庄眠当时都要死了，还是他从大雨里面把她背到了林清流的诊所。 现在要让他当对方的手下，埃尔总是有一口气咽不下去。 于是，在经历了短暂且坚定的心理建设之后，少年做出了决定。 在彻底融入外城区和洗白脱离外城区之间，埃尔选择了霸凌外城区。 一个简单的外城区道理： 大家遵守规则不是因为制定规则的人面善，而是因为制定规则的人拳头大。 --- 大家各有各的事情做，身在军营的林清流此时已经通过了第一轮的理论知识考核，进入了第二轮的实操阶段。 军队方面对于这一批心理医生的招募实际上是多多益善，但若是太菜也会被淘汰，毕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士兵们巨量负面情绪的垃圾桶的。 而考核的内容则是分三部分，分别是理论知识，实际操作以及……与军队的契合度（指生活习惯和身体素质）。 讲道理，神明，异世界，考试三个词一般是不会出现在同一段剧情中的同一个人身上。 但事实往往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自从获得了【博物】途径的能力之后，林清流捡起原身以前学过的知识是越来越顺手。 面向通晓一切而设计的途径在知识面前就像深不见底的漩涡，林清流早已将考核所需的知识印在了脑子里面。 在其他的心理医生还在思索回忆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如打字机一般疯狂输出，中间休息的时候还找出了试卷上的两处标点错误。 他毫无意外地通过了考核，当天晚上还顺手放翻了两个军营中的老兵，证明了自己拳脚不错的发言并非虚假。 在两个老兵被罚跑时露出的哀怨目光中，林清流获得了十分的额外加分。 次日，最后一波实操考核开始了。 这是货真价实的实操，用来配合医生们的都是军队高层精挑细选的精神病人。 这些人或是在某次抵抗兽潮战斗中被刺激了，或是在感染者队伍中见到了自己的家人朋友，总之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即使是充满鼓舞信息的广播也无济于事。 时间一共两小时，会有评委团视治疗程度进行打分。 分配给林清流的是一个陷入深度自闭的男人，他的眼睛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无论之前的医生怎样开导都一言不发。 对于这样的患者，林清流有十足的把握拿捏。 他的心理诊所最近的业绩确实不错，这是多方面因素造成的。 埃尔引起的人心惶惶让不少医生选择提桶跑路，感染者的暴乱带来了不少出现轻度心理问题的病人，以及最重要的一点—— 【幻梦】途径超能力。 有些东西总是埋藏在人的心底不愿意展现出来，而林清流可以轻易地深入人心，找到问题的所在，种下一颗暗示的种子并且等待效果。 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不需要说一句话，唯一的硬性要求就是病人必须睡着，至于途径，物理麻醉还是化学麻醉不重要。 此时的林清流已经对幻梦途径的暗示能力有了不少的熟练度。 按照传统作品的逻辑，此时的他应当距离晋升下一能级不远了。 可惜对于林清流没有这样的说法，他的所有能力都来自勤勤恳恳的信徒们，即使熟练度拉满，只要庄眠还停留在第二能级，林清流的幻梦途径就不会有进步。 停止了胡思乱想，林清流看向面前椅子上一言不发的男人，带着必胜的把握来到了对方的面前准备开始自己的嘴炮。 第121章 不按套路 林清流第一次体会到了顽疾究竟意味着什么。 常规的心理治疗是需要交流的，但对方一句话都不说相当于最完美的防御，化解了林清流的频繁攻击。 常规手段失效，林清流开启了n b：传教。 他现在的目的很简单，只要对方开口，只要开口他就有办法。 传教并不意味着要赐予神启，现在的林清流已经过了白手起家的阶段，之后对于信徒的要求只会越来越严格。 面前这个人只是他的病人而非准备发展的人选。 看着面前无回应的病人，林清流轻声问道： “你听说过神吗？” 对方仍然没有回应。 于是林清流开始自顾自叨叨起来，还是之前和王枭，埃尔他们说过的那一套。 总之就是各种创世故事的换皮融合。 伴随着林清流说的越来越多，他感觉面前的病人的确有了反应。 只不过不是正向的回应。 病人的目光肉眼可见地凶厉起来，像是在忍受着压抑着什么。 最终等到林清流说完最后一句话，他终于开了口，这原本应该是好事，但听上去却并非如此。 “你是说这个世界是神创造的吗？” 林清流点点头，对方身上的气势十足，让他有些谨慎。 “这么说的话，异兽也是神创造的？” 林清流惊了。 有人卡bug！ “不是，话不能这么讲……” 林医生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还别说，这还真是个问题。 作为一个老文案，林清流知道设定有bug是正常的。 但为什么到现在才被发现呢？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之前的传教经历，忽然发现自己之前的那些案例都不够经典。 王枭当时有明显的自毁倾向； 庄眠重伤初愈，而且有意主动倾听； 至于埃尔，半文盲发现不了这个是很正常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都是在接受了神启之后才听到刚刚那段话，所以本身就戴上了偏向信任的眼镜。 看着病人探求的目光，林清流摊了摊手： “感谢你的反馈，这是个劣性bug，下个版本神明不打算创造世界了。 “作为幸运玩家，这边将会给予您记忆清除的特殊福利。” 说罢，他轻打响指，完全无视了病人疑惑的眼神，带着对方进入了梦境。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林清流选择了自己主导和构建梦境，以此获得最好的治疗效果。 层层叠叠的座椅不断在阶梯上浮现，巨大的银幕展开。 林清流用精神构筑的巨大的放映厅内，他和病人坐在最中间的位置。 “这是？” “这里是电影院，反正出去之后你也会忘记，不如来点爆米花怎么样？” 一些病人从未见过的饮食依次出现，味道和口感完全来自林清流的记忆。 此时的病人已经进入了被催眠的状态，本身的分辨能力和思考能力已经有所下降。 林清流适时询问起对方的心结，病人的眼神逐渐变得呆滞。 他像是进入了梦中梦一般，而前方的大银幕上出现了一幅第一视角的画面： 夹杂着曳光弹的弹雨洒向下方的兽群，士兵们面色狰狞地怒吼着，终于击退了不知道第多少波兽潮。 正当众人打算享受好不容易出现的片刻喘息时，新的命令忽然传来。 众人提着手中的枪和身边的弹药箱便向着后方转移而去，其余的士兵将他们留下的空隙填补整齐。 站在城墙另一端向下望去，士兵们看到了成百上千的感染者。 “城防官大人，这……” “不需要思考，服从命令！” 城防官并未做出过多的解释，但他自己也是时刻紧咬着牙关，像是在克服某些生理上的冲动。 汹涌的人潮越来越近，感染者们推搡着挤压着靠近着…… “当他们迈入第二平台，就开火。” 城防官的语气坚定下来。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抚这些对情况近乎一无所知的士兵们。 同样的，他也打算承担他们的心理压力。 战场上的士兵很多时候是偏向盲从的，这时候只要有一个命令，无论对错他们都会感到心安。 看到感染者们一窝蜂涌了上来，城防官知道事情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开火！” 伴随着他的怒吼，原本应当被射入异兽们体内的子弹向被射向了感染者。 没有人希望做出这样的决定，没有人想要向着曾经的同胞开火。 但是没有办法。 城墙是最重要的防线，哪怕是个位数的异兽，只要进了城区就能造成极大的破坏。 哪怕只是第一能级的异兽，面对没有枪支的平民也将会如虎入羊群一样开始大快朵颐。 另一边的兽潮再次发起进攻，而城墙的这一边，士兵们终于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开始倾泻子弹。 感染者们的嘴角流着颜色斑驳的涎水，眼瞳内似有灰黑色的东西蠕动。 子弹打在他们的身上，绽放出一朵朵血花。 层叠的人群中，林清流看到病人记忆中的目光迅速锁定了一个看上去分外年轻的感染者。 那人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无知和疯狂。 病人自己看着那张脸久久未动，直到年轻的身影倒在感染者的浪潮中。 随后他身临其境般感受到了胸口的绞痛。 林清流的身体后仰，任由自己构造出的柔软靠背椅包裹了自己的身体。 “唉，要是世界和平就好了。”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林清流其实一直有些压抑。 哪怕自己成了神明的预备役也是一样。 比起安全稳定的上一世，林清流对这个世界简直抱着无比的绝望。 毕竟在自己的老家，除了撞大运等极少数方式，想要死掉也是有一定难度的。 可是这里…… 他知道人类在逆境中爆发出的团结力量是无法想象的，但就像弹簧也要有弹性限度一样，长时间的重压是真的会让一部分人崩溃的。 他已经明白了眼前病人症结的所在，他所为之奋斗的家人遭遇了突发事件，没能等到天降血雨的时间。 甚至最终终结那个年轻人生命的还是他自己。 这个时候那颗子弹是谁射出的已经不重要了，在病人的眼中，哪怕自己当时没有扣动扳机，那颗子弹也是他亲自射出的。 第122章 力所能及 世界真是残酷啊…… 林清流看着身边在梦境中陷入昏迷的病人，感觉对方应该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他看了看自己，自己在这个世界孑然一身，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至于那些信徒，林清流承认他们都是比较重要的人，但暂时还没有办法归类。 他的脑子越来越乱，将这个世界当成游戏并不是正确的，但自己想要拯救人类最后的火种又该做些什么呢？ 他暂时还没有明确的答案，但至少现在…… 林清流轻轻扶起病人睡梦中的脑袋，开始在其中不断下达一个又一个暗示。 这并不是在尝试隐藏那部分痛苦的回忆，那样做根本没用，只会让病人成为一个失心疯。 林清流此时正在下达的暗示是让病人在苏醒后下意识以为那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 至少，虚假的时间长河能够冲刷掉些许痛苦的回忆。 十分钟后，病人从睡梦中苏醒。 他的眼神恢复了清澈，不再那么痛苦和哀怨。 那痛苦的记忆仿佛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变得逐渐模糊。 但林清流仍然能够看到对方潜藏在眼神深处的难过。 病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扭了扭脖子： “谢谢你，医生，我觉得好多了。” 林清流抬头望向他： “之后打算做些什么？” “退出军队，回家……陪家人。” “好的，祝你平安。” 病人推门离开了诊室，等候在外面的考官开始对他的精神状态进行评估。 随后便是一阵略显激烈的讨论。 五分钟后，一份成绩单被送到了林清流的面前，上面是一个高到有些不可思议的分数。 正当他打算离开时，一个士兵叫住了他： “林清流先生，请您稍等。 “这一批的考核已经全部结束，您作为总分最高的考生，有一位大人亲自点名要见你。” “见我？在这？” “是的。” “大人物？有多大？” “是大将文成阁下。” 士兵说到这里，眼中流露出明显的仰慕和期待。 林清流看着似是眼中有光的士兵，没好意思问这位大将的恩情需不需要还。 他回到自己考试的诊室坐下，开始静静等待。 过了半个小时，诊室的大门被慢慢拉开，一个看上去不到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一眼看上去就充满坚毅感的男人。 他半白的头发留着干练的板寸，即使穿着两层军装也能看出明显的锻炼痕迹。 他将自己的军帽夹在腋下，走路都仿佛在掀起一阵风。 男人是独自一人进来的，他拉开椅子，坐在了之前病人的位置。 “你就是林清流？我刚刚和那位被你治疗过的病人谈了谈，看得出效果的确不错。” “您过奖了。” “并没有。” 文成似乎不是很喜欢礼貌性的谦虚和恭维，他十分认真地说道： “我是文成，是军队机构的最高统帅，只对希望议会负责，我没有必要夸大你的成绩。” 林清流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中却在吐槽： 多少是有点不留情面了…… “好的，那我就多谢您的夸奖了。” 林清流微笑着回答，本能告诉他文成此次的目的似乎并不一般。 该不会这家伙也有心理障碍吧？ 不对，剧情不应该这么狗血…… 希望城好几百万人，不可能没人能对他进行心理疏导。 这时，面前气势威严的大将开口问道： “能说说你的开解方法吗？刚刚那位病人的经历我也有过了解，实在没办法想象如何将他治疗成这个样子。” 林清流看着面前一脸诚恳的中年男人，对方似乎是真的想要了解内情…… 他想了想回答道： “开解，催眠，暗示，以及……” 文成一边听一边赞许地点头。 “以及一点点超能力。” 话音落下，林清流看到面前四十多岁的大将表情僵在了那里。 但能够控制军队的指挥官在面对突发事件时总是更加沉稳的。 他看着面前的年轻医生： “你说的是真的？” “是的。” “你的超能力是？” “让人更加信任我，然后进行催眠。 “至少我目前是这样认为的。” 林清流摊了摊手： “这种能力很难描述，对吧？” 文成的脸上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 仿佛一位宠物主人正在夸奖自己的宠物为什么如此聪明，得到的回答却是“因为我成精啦”这样离谱的情况。 “为什么……不参加能力的检测？” 当然是因为我在忽悠你。 林清流摊了摊手，无辜地说道： “从小到大都参加了，但没有结果，后来当心理医生一段时间之后能力就慢慢出现了……” 几秒后，初步消化了林清流回答内容的文成叫来了守在外面的手下： “给他安排能力测试，以最快的速度。” 半小时后，一份能力报告被交到了文成的手中： 【能力：催眠（暂定） 稀有度：高 成长性：低 综合评级：c 能力描述：通过言语引导让目标进入催眠状态，单次可影响一人，效果强过绝大部分正常的心理医生，鉴于该能力与专业性具有一定相关，且可被同行在一定程度上替代，故评级为c。】 文成将报告上下扫了扫，又看向对面一脸无辜的林清流： “你的岗位是全职还是兼职？” 林清流对这个问题早有想法，主要是埃尔这个假蝙蝠侠隔三差五就会受伤…… “兼职。” 文成摇了摇头： “你的能力很有用，只做兼职太过浪费。 “我知道你或许对自己原本的诊所还有些留念，但我希望你和大部分军队士兵一样，分得清什么样的选择对人类最好。 “当然，我也不是慷他人之慨的人，你的待遇会是心理医生中最好的那个。” 林清流想了想，按照常理来说，自己现在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刚刚他用博物途径的能力悄悄扫视了文成一遍，对方似乎不是超能者，但体质已经近乎人类的巅峰，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好吧，我同意加入，所以我之后的工作是？” “和其他通过考核的心理医生组成巡回诊疗队，你来担任队长，尽快完成对于上次事件余波的消弭。” 第123章 第一小队 计永行的研究进入了某个死角。 和无数的前辈一样，他想做的事情太多，但能做的事情太少。 给王枭做一件铠甲很容易，但是想要把这件事做到趋近完美就很难了。 这件事他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因为他打算将自己的造物——【天幕】的一部分悄悄植入那件铠甲中。 计永行需要更多的资料，关于这个世界的资料。 而他，在经历了之前两次事件之后，能够信任的人实在太少。 以他的敏锐，已经能够感受到希望议会对希望城人类生活中一切的把控，而他不喜欢被操纵的感觉。 可是即使想要逃离，又能去往什么地方呢？ 计永行目前还没有想法，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多做一些哪怕是毫无必要的准备。 【天幕】就是其中的一环。 他想到了自己所经历的神启，想到了那种科技的强大力量。 他希望自己的造物有朝一日能够像天空高悬的日月那样洞察一切。 但首先，能量就是个问题。 因为探索计划从未有过成功返回的队伍，所以在计划重启之后，高层给出的首次任务周期是七天。 以当前的电池水平，还不足以支持王枭的铠甲持续运转七天，更别提加入他的监控系统。 而且电池的体积和质量都不小，背在身上也是个负担。 也不能让王枭随身背着发电机，但是若只是一件没有外加动力的装甲，那么这个设计又显得比较愚蠢…… 计永行无法容忍自己在新纪元52年仍然给前线的人员配备原理与几百年前相同的冷兵器…… 思来想去，他决定问问自己的老师。 周拙的办公室内，计永行将自己的计划半真半假地说了出来，除了有意识隐藏了加入自己造物的部分，他还将如此上心的理由说的冠冕堂皇。 对于如此正当的说法，周拙自然没什么疑惑，听明白了自己学生的问题，他难得地陷入了思索。 半晌之后，周拙看向计永行： “有一个人，或许能解决你的问题。” “谁？” “想知道？现签了这个。” 周拙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若不是知道自己的这位老师是不折不扣的好人，计永行简直要拔腿就跑。 副所长打开面前的抽屉，从中取出了一份已经加盖好印章的保密协议。 这玩意计永行并不陌生，毕竟当初他就是用了这个东西才和林清流说了那么多秘密。 看着老师在纸上唰唰地填写着信息，计永行感觉自己将会得知一个大秘密。 自从想开之后，这种形式上的保密已经不再是他的枷锁，少年研究员端正了一下坐姿在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打算认真听听自己老师接下来的话。 “关于超能者第一小队，你知道多少？” --- 忙碌了一天的卢克回到了家，如果睡眠不是人类存活的必要条件他甚至不想耽误哪怕一秒。 不能时刻紧绷的道理他其实也明白，但燃烧着复仇怒火的自己就是很难做到。 钥匙插入锁孔，卢克忽然注意到了门口信箱边缘露出的一角。 他的父亲居住的社区已经算是希望城内的高档住宅，在外城区，信箱这种东西是完全难以想象的。 卢克正欲伸手，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个淡紫色的光球凝聚而出，很快包裹着那个精美的信封从信箱中落到了他的手里。 信封上干干净净，看来是有人专门来送了一趟。 卢克进入家门简单换了下衣服，拆开并未粘黏的信封开始阅读其中的内容： 【小卢克： 我们应当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几个。 作为你父亲的战友，对前两天的事情我们感到非常难过。 对于人类来说，牺牲总是在所难免的，但没有人愿意看到有自己人死在其他人类手中，更何况那还是你的父亲，一个内心强大的人。 过两天我们几个老家伙刚好有时间，希望到时候可以和你一起吃顿饭……】 信不算很长，内容也很简单，卢克原本是不想去的，毕竟父亲的老朋友实在不算少，他若是逐个拜访恐怕到年底也拜访不完。 但最后的落款却改变了他的想法，因为那里赫然写着——第一小队其余队员敬上。 第一小队吗？ 卢克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起几个模糊的人影…… --- “永行，大部分人都知道第一小队的存在，但对其中的成员却不甚了解。 “这并不奇怪，反而是有意封锁的结果，我们要让人们知道他们在被强大的超能者保护，但不能让他们详细了解那些超能者，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而第一小队就是整个希望城的基石，他们是最顶级的超能者，能力超过绝大部分人的想象，他们永远不会离开内城区，同样也永远坚守着自己的岗位，直到死亡为止。 “除了你认识的圣盾之外，剩下的四人的代号分别是：坚城，灾核，万卷以及星落。” 计永行听得津津有味，感觉像是在听收音机里面的故事，而周拙则开始如数家珍，介绍起几位超能者的能力： “圣盾的能力你已经了解了，坚城的能力是在一定程度上缓慢改变地貌结构，内城区的地下空间就是在他的能力下开辟的，而且他的能力范围极广，完整的地下城计划在两年前已经被提上日程了。 “灾核本人可以无视部分规律，对物体进行能量上的赋予，他本人就是一个极大的储能装置，维持着整个城区重要部分的稳定供电，也负责吸收一些超过设施承载限度的能量。 “你知道的，我们没有办法从正常的科学角度解释这件事，而他也应该可以解决你面临的电池能量问题。 “万卷，她对于所有的东西全都过目不忘，而且能够将相应的场景和知识投射在他人的脑海中，是完美的知识载体，在刚觉醒的那段时间里完成了很多资料的保存，我们现在也时常需要借助她的帮助才能完成某些技术上的缺口填补。” 第124章 酒局的启示 “至于最后一位，星落，我也从未见过这位超能者的身影，但她的能力我还是知道的。 “圣盾是希望城最强大的守护力量，而星落就是希望城最终的武器。星落的能力就是召唤陨石，但据说威力和落点自己都很难控制…… “她的能力要很久才能发动一次，可以造成超大范围的打击，当然，这种打击是不分敌我的……所以，我不知道谁见过她施展能力，但想来如果希望城毁灭了，她或许会从宇宙中弄来一块足以让这个星球上生物大灭绝的大家伙。” 计永行像是沉迷在故事中的小孩子，听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忽然感觉在这些人面前自己弱小的就像一只虫子。 但虫子也有最适合自己的能力，计永行对自己当前的博物途径十分满意，只是对那些能够移山填海的伟力有些艳羡而已。 消化了片刻，他问向周拙： “您刚刚说的灾核先生会如何解决我的问题？” “据我所知，灾核能够将大量的能量注入某个物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形式存在。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能够持续七天的一次性大容量电池，那么我觉得他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他能做到能量的缓释？” “据我所知，好像不能，所以这部分你还要再想办法。” “您的意思是，我要在动力装甲的后背上装一个炸弹，还要让里面的能量缓慢释放出来维持运转？” “不是炸弹，是电……好吧，也算是炸弹，所以才需要你的配合，要是能做到缓释，人家为什么不早就拿出来用？” 计永行陷入了沉默，思索几秒之后他又问道： “那万卷女士有相关的知识吗？” 周拙一脸无奈地看着计永行。 少年很快明白了老师的意思： 要是有还轮得到你小子在这出谋划策？ “……那我还是先想想办法解决缓释的问题，要不然也只会耽误灾核先生的时间。” 和自己的生命。 计永行起身离开了周拙的办公室，不管怎么说这一趟都很划算，不但听了有意思的故事，还给自己的研究指明了新的方向。 --- 两天后的傍晚，卢克准时出现在了一家内城区商业街的餐馆中。 这里的装修已经称得上豪华，无论世界成了什么样子，这样的场所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受众。 卢克出示了邀请函，被服务人员引入了一间包厢。 推门而入，房间内已经有四个人落座。 卢克将四人的身材和面容与自己记忆中的模糊身影一一对应，很快将他们对号入错。 他露出一个小孩子般的笑容依次打起了招呼。 此时坐在这里的就是前日给他送信的第一小队剩余四人。 与记忆中不同，如今的四人已经不再年轻，脸上多少带着些被时间折磨留下的痕迹。 “最近应该不是很好过吧？” 卢克落座，最先开口的是面带忧色的坚城。 这是一位面色偏黄的中老年人，看上去就像刚从工地上下班一样。 卢克默不作声地点点头，与几人开始了交流。 晚餐的各色菜品很快上齐，房间内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经历了最开始略带尴尬和悲伤的氛围，众人像是回到了卢克的儿童时期，纷纷和他说着过去的事情。 卢克本人也对曾经与父亲有关的回忆很是看重，与四人聊得十分愉快。 他大口吃着桌子上的饭菜，自从做了手术之后，他的饭量就有明显的提升，原本十分饱的食物现在只够半饱了。 几杯酒下肚，卢克感觉身体有些燥热，随手脱掉了身上穿着的薄外套。 此时正是夏天，这件外套还是卢克为了显得正式些而穿着的，他的里面只剩下了一件短袖。 最近一段时间卢克一直在服用尼娅给他的药物，生命技术部研发的这种药物可以让疤痕一点点消失，防止在极特殊情况下出现伤口崩裂事故。 对于超能者来说任何一点风险都是应该尽量进行规避的，药品很有效，但还没完全让疤痕消失。 重新回到座位，坐的最近的星落一眼便看到了卢克右手臂内侧的疤痕。星落的眼神一凛，看向周围剩下的三人。 和谐的气氛凝固了一瞬，随后一切如常。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卢克对此未有任何察觉。 过了一会，灾核提起一杯酒真诚地说道： “自从你的父亲成了圣盾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喝酒。说真的，或许他的能力带给他的压力不像我这么大……反正我是忍不了这么多年。” 跟随着他的话语，卢克的思绪也回到了小时候。 对于自己的童年，他的记忆并不算清晰。 自己的母亲早在生产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 卢克对于年幼时期的记忆只有十分模糊的碎片。 其中大部分是自己的父亲，小部分是面前的几位叔叔阿姨，以及一些极少出现的，白色屋顶的房间。 但这样的房间哪里都是，便如现在他的卧室也是这样的装饰。 卢克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回忆，他也没有向着其他方向思考。 晚餐最后在一句句发自肺腑的关心中结束，卢克独自一人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晚上的几缕凉风吹过，让卢克的酒意散去了几分。 他想起自己的父亲的确有一个很小的酒柜，但里面收藏的却并非美酒，而是一些空瓶和酒具。 “自从成为圣盾…… 自从成为圣盾……” 卢克向前踱步，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地方。 并不是关于父亲的事情，而是关于……【信徒】组织的事情。 【信徒】的第一次活动出现在研究所的失控事件中。 那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时间节点。 那件事的发展的确过于奇怪，但赵凯是在暗中秘密做的实验，而且已经销毁了实验数据。 现在无论是说他自私自利还是胆大妄为都已经无济于事。 但…… 如果说数据不是赵凯销毁的呢？ 就像灾核在吃饭时说过的话，任何惯例的结束都一定代表着某些事情的发生。 那么以这件事作为时间节点，向前逆推。 就像自己的父亲在成为圣盾前喜欢饮酒，成为圣盾后滴酒不沾。 如果说一件惯常发生的事情在研究所失控事件之后不再发生，或者改变了形式，都有可能和【信徒】有关！ 第125章 三个臭皮匠 卢克原本混乱的思绪在不断的思考中越发清醒。 他逐渐有了一个新的探查思路。 所有与【信徒】相关的卷宗他都已经彻查过一遍，但刚刚想到的这个方向他还尚未有过行动。 清凉的夏夜，心绪震荡的卢克脚步不断加快，他的目的地十分明确，现在只有一个地方能够为他提供相应的文档—— 内城区治安总局。 当超能者的身份证明和希望议会尼娅议员亲笔签字的文件摆放在治安总局保安面前的时候，这道需要重重盘查才能进入的要地便对卢克再无阻碍。 在征得卢克的同意之后，保安按动了通讯器将有人进入的消息传达给了已经下班的总局员工。 毕竟他实在没有档案室的钥匙，而卢克并不想过多打破规则。 半小时后，睡眼惺忪的档案管理员来到了档案室门口。 确认过身份后他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大门，带着卢克走了进去，整个人熟练地就像一个导游。 “请注意，总局档案室中的文件很多都没有备份，请一定要注意明火。” 管理员十分熟练地说着必要的套话，见到对方还算好相处便问道： “请问您是来调阅什么事件的文件呢？ “只要距离现在不算太久我都可以帮您找到。” 卢克想了想回答道： “我想要调阅的是一些比较有规律的案件，具体表现为在【研究所失控】事件发生过后消失，或者是在那件事后出现。” 管理员低头想了想，明白了卢克的意思。 对方并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想要调阅符合某个规定的所有案子。 “起止时间呢？” “就从年初到现在吧。” 这工作量可不小啊…… 半夜被吵醒的管理员犯起了难： “好的，我可以和您保证这里的档案没有任何缺失，但您所说的分类实在没有那么好找，我想我还需要一点帮助……” “去叫其他人来吧，我也会加入你们的。” 卢克看上去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已经来到了新纪元52年1月的档案柜前开始了翻阅。 管理员见状不再拖延，在心中暗自叹息了一瞬，随后开始走程序召集其他治安队成员。 内城区的治安向来还算不错。 不同于抽象行为大区（外城区），内城区的案件不但频率很低，而且牵扯的一般都不是普通人。 这种事情除了以前的庄眠这种特例之外，几乎没有哪个人敢管。 因此内城区的治安队成员的工作整体上较为清闲，处理最多的事务就是交通事故。 一听说有议员亲笔签字的文件，过惯了清闲日子的治安队员们纷纷涌了过来。 很快，档案室就被七八个队员挤满，众人开始对这大半年以来的所有案件进行清查。 要不是档案室的空闲空间实在较小，不得将文件带出又是硬性规定，否则肯定会有更多人选择加入这场有机会露脸的义务劳动。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接过了卢克自费购买的一些午餐，最先到达的档案管理员将一份汇总交到了卢克的面前。 “这是我们整理出的，符合您要求的案件记录，具体档案我们已经放在了那边的桌子上。” 卢克接过文件夹向内看去，上面一共列出了四个案件以及代称： 1.“夺心魔”连环杀人案：三月底开始活跃于外城区东部的杀手，只杀参与器官交易的黑市医生、赌场老板和帮派分子。主要作案方式为：…… 2.“妙手”连环盗窃案件：开拓历51年9月开始活跃于外城区西部和南部的小偷，曾经多次潜入银行和赌场进行盗窃，累计失窃金额达到566万信息币，案发现场手法不尽相同，不排除模仿作案的可能。主要作案方式为：…… 3.医疗用品黑市交易案件：第三生产线的部分产品两年前开始经由未知渠道流入黑市，有时甚至能够购买到当日或者明日生产的药品，在研究所失控事件结束后的第四天，时任该生产线管理者的段毅坠楼自杀，案件终止。 4.研究所失控事件后外城区出现的新帮派和实力变化明显的帮派：灰烬（已在感染者暴乱事件中覆灭），边境海贼，昆虫帮，见鬼…… 卢克的眉头挑了挑，事情还真不算少，但这至少说明自己的方向没什么问题。 “就这些？” “就这些，请您放心，我们绝对没有任何遗漏。” 卢克点点头来到堆积到半人高的案卷旁边，开始仔仔细细阅读起来。 几分钟后他忽然抬起脑袋看向正在等待他发号施令的治安队员们： “辛苦你们了，都去休息吧。” 众人一哄而散，就连档案管理员也将档案室的钥匙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卢克面前的书桌上然后离去了。 文件不能带走，卢克点亮桌面上的台灯开始认真阅读记忆起来。 --- 狭窄的宿舍内此时充满了激烈交流的声音，一场讨论会正在这里召开。 唯一的问题是，参会的只有一个是人。 “芙兰小姐觉得应该用钛合金喵~” “稀有材料需要额外申请，而且必须写清楚用量，就连加工碎屑都会有专人前来回收。” “那就让它去把系统黑掉好了喵。” “【天幕】不会做有违公序良俗的事情。” “啪！” 一猫爪拍在了像素表情所在的显示器上，那一个个绿色方块组成的表情很快举起了一小面旗子表示投降。 “好吧，【天幕】会考虑考虑。” 这一幕看的椅子上的计永行有些呆滞。 一只猫正在尝试驯服人工智能？ 不管怎么说，一个人，一只猫，以及一位刚刚诞生的人工智能在这里讨论如何合理的贪墨研究所的素材都显得太过魔幻了。 此时的他有些后悔和芙兰以及自己这个缺根弦的人工智能一起商量事情了。 芙兰之所以如此热衷，是因为她沉迷于品尝各种各样的材料并且尝试变化。 而【天幕】……它才不到一周大，就已经在芙兰的威胁下生出了入侵研究所主系统的想法。 天可怜见，研究所超级计算机的防火墙会分分钟秒杀这个笨蛋的…… 第126章 妙手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计永行今天原本只打算和人工智能简单制定一下将其藏进装甲的想法。 却不料当自己回到单人宿舍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一只猫等候多时。 芙兰带来了林清流的最新消息： “林医生已经成为了军队心理治疗小队的队长，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委托芙兰转达，当然，如果有通讯器就更方便的。”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计永行并未觉得意外，他平时也会听广播，在得知军队将会招募心理医生帮助士兵疏导心理问题时，他第一个就想到了外城区的林清流医生。 林医生不但是一位医术高超为人亲和的心理医生，还是一个一言不合就开始讲述主的伟大之处的布道者。 双管齐下之下，计永行总是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至于通讯器，计永行从小就喜欢捡破烂修理，但他不会卖给同学，那些被修好的东西都被他装进了一个盒子中。 听到芙兰可以送一个通讯器，计永行随手打开自己的攒的计算机，然后迅速在床底下翻找起来。 几秒种后他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略带怯意的电子音和破音的猫叫： “你你你你好，我是【天幕】。” “喵了！显示器说话了！” 在计永行前所未有的无语中，三口相声就这样开始了。 讨论了一番无果之后，芙兰脖子上挂着通讯器回到了林清流的诊所。 听说了小猫的见闻之后林清流陷入了思索。 他有没有办法能够解决计永行的问题呢？ 有，但不是现在。 芙兰现在还是第一能级，所以林清流的【万象】途径也只解锁了前两个能级的能力。 而这条途径的第三能级能力【同化】就可以完成无生命材料一定量级内的复制。 想到此处，林清流又转头看向自己的神之猫，芙兰啊芙兰，你可得争点气，不能丢份啊。 没有理解主人意思的猫猫露出疑惑的表情并且摊开了肚皮。 “算了没你事了，去玩吧。” “喵~” 最近几天的林清流感受到了货真价实的忙碌。 军队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他带着将近二十个心理医生游走在外城区东部的四个军营中，给不少人打开了心结。 他对于幻梦途径能力的使用已经越发熟练，同时也真切地感受到了梦境的美好。 不少心理有问题的士兵在睡梦中都会情不自禁地回到自己最开心快乐的时候。 而那些时刻要么是和家人要么是和爱人，只有在那些地方他们才能够真正的放松下来，做回最真实的自己。 与此同时，林清流的好评率也保持在百分之百，他相信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接触更加重要的任务，毕竟不是所有心理医生都像他这样有“能力”。 --- 外城区的一处地下室内，庄眠正在对一名嘴硬的赌场老板使用大记忆恢复术。 希望城并非什么理想国，对于这种不干净的人，一定程度的暴力执法是在所难免的。 再说，能惊动肃清队的又会是什么好角色呢？ 之前老师维恩交给庄眠的任务已经被她和她的小队出色地完成。 因为他们表现良好，另一件积压的案子被交到了她的手中。 一位外号“妙手”的窃贼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将外城区的赌场偷了个遍，就连两家银行也惨遭毒手。 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要是人们知道银行这么不靠谱，以后可就没有人去存信息币了。 而要是他们知道赌场竟然这么赚钱…… 总之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所以这件事对于治安队来说一直是小范围进行调查，原本还可以慢慢进行下去。 但就在昨天晚上，内城区一位隶属于工厂的上层人员家中被搜了个干干净净。 来人卷走了他家中所有的信息币和古董，并且在白色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比心的手势。 “妙手”竟然进了内城区？！ 这位飞贼在外城区的活动对于内城区的大人物们来说无足轻重。 但既然进来了，就要想好后果。 工厂的办公室主任的确只能算是中上层人员，但飞贼今天能进他的家门，明天会进谁的可就说不好了。 于是—— 内务部，启动！ 一如既往地把人打成海虾，庄眠轻车熟路地进入了对方的梦境，身临其境地体验了一把被偷个精光的感受。 她进入这赌场老板的梦境中，为的就是确认他当时遭遇的妙手留下的标记和昨天晚上的标记是否相同。 至于原版的标记，因为太过耻辱早已被赌场老板亲自抹去。 因为身份的敏感，治安局那边也没有相应的照片存留。 根据卷宗内容可知，妙手或许是一个团队，也有可能存在模仿作案。 看到那个简笔画画好的比心之后，庄眠小心翼翼地确认着其上的笔顺，经过仔仔细细辨别，她确定这位赌场老板遭遇的和昨天的妙手不是一个人。 梦境中的简笔画存在非常明显的重复勾勒痕迹，说明留下这个标记的人实际上并不擅长绘画。 而昨天晚上案发现场的标记以及之前被鉴定为同一人所画的几个标记，虽然在细节上略有不同，但总体上都殴透露着一股洒脱感。 哪怕是某根线条并不那么令人满意，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动。 庄眠失望地离开了赌场老板的梦境，抓捕这种人的问题，那是外城区治安队的任务范围。 至于在她离开之后赌场老板会不会被捕？ 庄眠对此没什么信心。 而就在她施展大记忆恢复术的同时，内城区治安局的档案管理员风风火火地回到了档案室。 “卢克先生，这里有最新的案件汇报。” 卢克从卷宗中抬起脑袋，揉了揉脖子带着疲惫问道： “和我有关？” “有关，‘妙手’昨天晚上再一次作案，这是研究所失控事件之后的第一次，而且地点从外城区换到了内城区，完美符合您的两条要求。” 卢克的双眼顿时绽放出光彩： “快拿来！” 他随手合上了外城区东部治安局对于“夺心魔”侧写的汇报记录，认真阅读起“妙手”的犯案经过。 第127章 平平无奇者 “哇，这就是金子吗？” 被窗帘完全遮蔽的暗室内，少女正把玩着手中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手镯。 这是她昨夜最棒的战利品。 灯光的照耀下，金黄色的物体反射着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的光芒。 无论是沉甸甸的质感，还是让人垂涎三尺的光泽，又或者是刚拿到手时那种精致的造型，都无不在说明着这团小东西超乎想象的价值。 这绝对就是上学的时候教科书里面提过的金子！ 但现在新的问题来了： 这玩意咋变现啊？ 希望城的官方货币——信息币并没有和任何稀有金属兑换的途径，城内一切能够从正常渠道购买的物品，乃至黑市上交易的物品，除了以物易物之外就只能用信息币进行结算。 而希望城的官方物价在几十年内也近乎没有一点波动。 “所以说谁会要这东西呢？” 少女陷入了沉思。 作为一个窃贼，作为一个频频得手的窃贼，她的手中有不少好货等待着出手。 但不同于那些明显不是连号，新旧程度也不一样的信息币，这些物品总是有着相对精美且让人难忘的造型。 如果她不想暴露身份，那么最好还是等等再说。 可是…… 事情总要有个开始…… 少女转过头看向自己已经被堆得很满的家，决定就从这一刻开始变现。 她从自己的工具包中取出了一把小钳子。 作为一名熟练的检修工人，她对于这些工具的使用堪称炉火纯青。 将一小块金子剪下来之后，她带着不舍与悲痛又掏出了锤子将其砸扁，让上面的花纹再也无法显露出来。 最后，她看着外面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将那一小块东西装进了口袋。 简单罗列了一下打算购买的物品，少女又卷起二十张不连号的信息币揣进了口袋。 即使那玩意卖不出去，今晚也能买点好东西回来。 黑市，我来了！ 在希望城外西区靠近内城墙一公里的地方，存在着一片破败的荒地。 这里由一组废弃的厂房和十几栋无人居住的矮楼组成。 外城区绝大部分街区拥挤得像是鱼罐头，而这里却被官方和平民同时抛弃只有一个原因： 这块地不适合居住。 事实上自从二十年前这里发生过一次化学品泄露事件之后，方圆将近两公里的地方就渐渐荒废了下来。 最开始，希望城官方划分的泄露危险区域并没有这么大，但之后几年里居住在附近的居民们纷纷患上了头晕和咳嗽等等没有来源的病症。 在死了一批人之后，剩下的人也最终咬着牙搬走了。 在好死和赖活着之间，大部分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大约过了十几年，这里原本危险的化学物质慢慢散去，便有一些人聚集在了这里搞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后来，这片无人管辖的地区慢慢发展，逐渐变成了希望城新的黑市中心。 虽然其他街区和城区也有自己的小型黑市，但要问什么的地方的货最多最好，还是要数这里—— 外西区的瓦格化工厂。 在黑市中做生意是不能露出真面目的，而残存的部分化学物质正好为人们起到了敦促的效果。 在这里，只要不戴口罩游荡超过一小时，就会出现轻微的头痛。 而戴上口罩之后这个时间就将延长到四五个小时。 因此无论是前来购买物品的人，还是摆摊卖东西的人，都会自发地遵守这里的规矩，如果他们想要好好活着的话。 少女戴上了面罩对着镜子照了照，镜中露出的半张脸看上去十分大众。 倒不如说，她本就是一个很大众的角色，平平无奇的发色，平平无奇的身高和体型以及平平无奇的工作。 除了工厂下班之后偶尔会做点副业之外，她的确平平无奇。 确认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少女将自己趁手的小铁锤藏进袖子，隐入了逐渐昏暗的夜色中。 穿过三条街区，属于外城区居民们结束一天生活的嘈杂被抛在了耳后。 继续向前，等到路过一小片半死不活的草地，少女就知道目的地快到了。 不远处的化工厂中有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闪烁，交易和砍价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昏暗的灯光下，遮住脸的面罩底部，是一张张或谄媚或狰狞的面孔。 人类对骨子里自由的追求被希望城的高压扭曲成了放纵，而那些积累的负面情绪则在这里被尽情挥洒。 就连称得上稀有物资的酒，在这里也有售卖。 据说是有人想出了使用营养膏酿酒的方法。 无视了某些少儿不宜的声音，少女一路向前寻找着自己印象中那位黑市商人。 她并不知道对方的面容和名字，只是对那一头红色的长发印象深刻。 她并未出手过任何赃物，但在自己母亲病重的时候曾经从对方手中买过一些特效药。 虽然最后的结局未曾改变，但她仍然记得对方摊位上的那块写着【收购稀有物品】的牌子。 曾经成功的交易让少女内心充满期待。 说不定会有好结果。 她如此想着，面前的道路却忽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 那人凝视着少女栗色的长发和露出来的半张脸，微微垂下了脑袋： “一千信息币，陪我一晚上怎么样？” 这就是黑市的弊端所在了。 无人监管代表着各种各样的交易都有可能发生。 但无人监管同样意味着事情或许会走向其他的结局。 “可以，但不要在这里。” 少女的嗓音平淡柔和。 周围时不时还有走过的人们，他们完全无视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仿佛已经完全司空见惯。 身材高大的男人闻言顿时大喜，以往那些货色总是要和他拉扯一番，他最讨厌那种无意义的争执。 “我们去个人少的地方吧。”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废弃工厂地下一层的方向走去， “你也不想被其他人看到吧？毕竟是你花的钱。” 男人点了点头，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而在外套下方，哑光的锤头露出了幽暗的影子。 第128章 铜锌合金带点铅 随着二人的脚步逐渐变得清晰，上方黑市中的一切喧嚣仿佛都被割裂在外。 “喂，已经可以了吧？还要再朝里面走吗？” 男人发出了不悦的声音。 再向里面，可就一点光都没了，那自己花了一千块不就啥都看不到了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有光的地方有人和自己分享，没光的地方又不值票价。 “那就在这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少女温婉的嗓音传来，挠得男人心头痒痒。 少女坚硬的锤子砸来，敲得男人脑壳痛痛。 一声沉闷的敲击声过后是身体倒下的声音。 看到对方已经没了反应，少女伸手在男人的身体上里里外外摸索起来。 很快，信息币那种熟悉的质感顺着手指传来。 “呀，野生的信息币~” 在经历了一次意料之外的打猎之后，外城区第三生产线检修工人小队长时谨今夜的黑市经费上涨到了两千八百信息币。 “看来是根本没打算给全款。” 将能拿走的东西全部装进口袋，时谨起身对着地上不知道是生是死的男人啐了一口，随后迈上不远处的楼梯，寻找着印象中的红发商人。 她从废旧厂房的一层一直摸索到三层，终于在三层的一个角落中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颜色。 来到摊位前，她装模作样地挑选了一番，但却什么都没买。 这是约定俗成的暗示，当有人做出了上述行为却没有离开时，就说明他或者她想要和摊位老板聊一点敏感的话题。 那红发女显然也是深谙此道，兜帽下传来一声嗤笑，随后她伸手将面前摊位上的那些药剂之类的杂货分到两边，与前方的时谨靠的更近了。 “说吧，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想找我？” “我想出手一批货，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时谨刻意压低了嗓音。 “说来听听，是研究所宣布报废的生物制剂，还是军队假装销毁的淘汰武器？” “黄金，你收吗？” “……” 时谨感觉面前的黑市商人身体僵硬了一下。 “这种好货你都有？！” 红发商人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惊讶，但很快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不可能的，肯定是假货。” “你说是就是？” 时谨急了，不买就不买，怎么还给人泼脏水呢？ 她伸手从口袋中拿出了那被自己“精加工”过的黄金，另一只手中的小锤已经瞄准了商人的脑袋。 商人多的是，不行就换个。 却没想到那红发商人连时谨手中的物品看都不看一眼，反倒是胸有成竹地问道： “我要是能证明你这是假货，怎么办？” “我这要是假货，你要不要？” “不要。” “那我就换一家卖。” 时谨语带无奈。 还能怎样？不会有人以为黑市卖的都是真货吧？ 卖真货还能叫黑市吗？ 来都来了，是真是假全凭眼力。 只是她有些不理解，明明黄金是上学时学过的贵金属，为什么面前的商人看都不看就觉得是假的呢？ 她又不知道自己的东西是从哪来的。 想不清楚这一点，时谨看着面前的红发商人在地上的一大堆瓶瓶罐罐中寻找起来。 借着小电灯的光芒，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来，看看这写着什么？” 时谨将脑袋凑过去， “稀盐酸。” “对咯~” 红发商人用滴管取出一点点液体，轻轻滴在了少女手中那被捶打成小片的黄金上。 细细密密的气泡不断涌现，在灯光的照射下清清楚楚地映在了时谨的眼中。 她的心也凉了半截。 红发商人的风凉话适时传来： “鉴定为，铜锌合金带点铅，少弄这些，摸多了不长个子。” 时谨灰溜溜地离开了对方的摊位。 手中原本沉甸甸的黄金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变得若有若无。 好几次她甚至都想要将其直接丢出去。 虽然知道这东西在不识货的商人眼中还能换到一些信息币，但假的毕竟是假的，心里的巨大落差让少女一时间难以接受。 她越想越气，思维逐渐发散开来，开始对着一些并未惹到她的事物骂骂咧咧： “希望城真是烂透了！ “黄金也是假的，那个主任看上去明明很有钱啊？ “信息币也是垃圾，完全看不出信息在什么地方……” 一小块黄金最终被以五百信息币的价格被一个倒霉蛋收走，对方还表示这东西以后有多少要多少，品相好的还能加钱收购。 时谨并未理会对方的吆喝，她本就是打算在每个商人那只做一次生意防止露馅。 用总计三千三百信息币中的大部分购买了一些可以用来加工的工具之后，她悻悻地离开了黑市这处伤心地。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时谨回到家，仔仔细细擦干净小锤子上沾染的血迹——这玩意上班还需要用，让人看到了影响不好。 随后，一头栽倒进被子中时谨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 揉了揉眼睛，她知道一天的工作又要开始了。 在杂乱的家中翻找了片刻，角落被磨得掉色的工牌被挂在了脖子上： 【（大头照） 姓名：时谨 职务：维修工小队长 职级：2】 在镜子前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前一天晚上还恣意妄为的张狂飞贼“妙手”以社畜形态小声嘀咕着走出了家门： “月入四千八，每天笑哈哈~” --- 废弃化工厂的黑市并未因为时谨的离开而结束。 一场场肮脏的交易在此进行，一批批卖家和买家来来往往。 终于天边露出了一抹亮色，早已习惯的黑市商人们纷纷卷起自己的铺盖准备离开。 红发的女商人熟练地扯动面前黑布的四个角，一大堆瓶瓶罐罐被哗啦啦地包裹在了中间。 她在化工厂内拐来拐去，从无人注意的角落进入了人迹罕至的地下一层。 一脚踢开身边那血流了一地，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体，她轻轻摘下了脸上的面罩。 希望议会议员尼娅迈着矫健的步伐消失在了废弃化工厂幽邃的地底。 第129章 后手免责 在尼娅离开不久之后，几个黑衣人紧接着进入了阴暗的地下室。 他们腰间鼓鼓囊囊，脚下步伐非常沉稳，显然是接受过长期的训练。 目标就在前方不远处，只要杀掉那个女人，或者带回她的两只手，就不枉这段时间的辛苦追查。 足以安享下半生的海量信息币在等待着他们。 做出这个承诺的是货真价实的大人物，不由得他们不相信。 “砰砰砰！” 一阵混乱的枪声过后，白天的黑市再一次进入了蛰伏状态。 早有预料的尼娅行走在黑暗的隧道之内。 对于身后发生的一切，她早有预料。 自从她在其他议员面前扯下面罩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各个方面的准备。 人类的寿命并非无穷，议员也不是长生不老。 只是身为议员，他们能够享受到外界根本无法想象的医疗条件。 这让他们看到了虚假的永生希望，同时也激发了他们内心中的贪婪。 根据尼娅所知，早在二十多年前，希望议会就出现过一次明显的分裂。 那次分裂并非大方向上的不合，而是关于权力和席位传承的分歧。 议员们普遍认为，自己作为能够决定人类未来的十人之一，拥有着更加宝贵的生命。 在末世谈论人权显然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对于这一类的想法众议员并没有太大的意见，他们或是默认或是高度赞同，无人明显反对。 但接下来双方的想法就出现了偏差。 一部分议员认为自己应当尽可能使用一切方法延续寿命，达到永远的统治。 另一部分议员则认为生命的关键在于传承，议员即使再高贵也是人类中的一份子，无法从基因的禁锢中逃脱。 双方并非爆发端上台面的争执和火拼，因为所有人都清楚，扩大冲突最终只会让人类灭亡。 因此在之后的时间里，两派议员只是明争暗斗，而选择传承派系的议员最终戴上了厚重的兜帽，选择将自己的容貌隐藏在其中。 这样即使不知道什么时候完成了传承，更换了议员，那些老家伙也没有办法将新的议员找到，双方就仍然能够维持住表面上的平衡和稳定。 毕竟议员的身份不是靠脸，而是靠那座尖塔的认同。 至于传承的方式，议员们各有各的想法，并不会相互干涉。 后来，由于某种原因，那些选择长生的议员们也带上了兜帽选择了隐匿。 但所有人都知道，其下的那副面孔定然还是那张老脸。 这一切都是上一个“尼娅”传承下来的知识。 而现在，红发女人走在幽深的甬道中，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有人忍不住了！ 会是谁呢？ 马修？沃恩？还是波尔多？ 尼娅舔了舔嘴唇，自己的钓鱼计划执行的很顺利，而且成功骗到了对方的先手。 计划阴死自己的某些人…… 既然打算好了杀死其他议员，那么就算是被反杀也没什么好说的吧？ --- “你试试现在能不能运行。” 一手扳手一手小锤的时谨从卡死的生产线设备下钻了出来。 在她的命令下，一边的助手向下拉动了电闸。 伴随着机器的轰鸣，生产线破碎机像反刍的家畜一样呕吐出了一堆分辨不清的东西，随后便继续工作了下去。 时谨扶着墙壁在一边观察了几分钟，眼看机器没有问题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维修工小队长听上去不是一个很忙的岗位，毕竟按照常理来说机器不会总坏。 但在希望城，不但人要被压榨，就连机器也不能放过。 不少机器内部齿轮的齿都快被磨平了，但新的零件就是迟迟批不下来。 这种事情都要维修工进行处理和斡旋。 因为零件虽然没有批复，但生产任务却是不能耽误的。 上午十点不到，时谨已经完成了今天的第二次维修。 这台机器看样子是活不久了……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摊开着一本被不知名的各色油污浸润的维修手册。 而时谨的双眼却在微微向着二楼的方向看去。 透过厂房中间直通房顶的空间，她能够看到一群人正在生产线管理者的办公室中忙来忙去。 这是很合理的，毕竟前天晚上自己才刚刚关心了自己上司的上司的上司一次。 那群人显然是来调查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好事情，只要这些治安队的死死盯着自己的上司，那个老货就没有时间下来对下面的工人发号施令。 那是他彰显存在感的唯一方式。 就在时谨望着二楼的办公室发呆时，一个面带严肃的青年忽然来到了她的面前，他拿着一本员工手册，对比着面前的人和手册上照片： “维修工时谨？” “是我，请问……” “带上你的工具，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时谨看着那人腰间的手枪没敢多说，提上自己的工具箱便上了二楼。 走进办公室，她看到昨天还在耀武扬威的生产线管理员此时如同一只受了惊的鹌鹑一样瑟缩在角落。 而他原本的办公桌则被掀开，露出了一个墨绿色的保险柜。 “这，这是谁放在我办公室的啊？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生产线管理员发出了令时谨愉悦的哀嚎，但对于其中的内容她却是一点不信。 带着她上楼的青年治安员也是如此，他撇了撇嘴说道： “要不是队长不在，也轮不到你嘴这么硬。 “时谨，你是这里最好的维修工，试着开一下这个保险柜。” “我？我吗？” 时谨适时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不是专业不对口，而是有些过于对口了。 对口到时谨甚至怀疑这就是一个为了抓捕自己这个“妙手”而设下的圈套。 但看着鼻青脸肿的生产线负责人，她又总觉得这只是单纯的巧合。 思来想去，时谨最终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试一试，但不保证成功。” 面前的青年挥了挥手： “尽力就好，他犯得事不小，不差这一点。” 希望城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制式的，这也就意味着当时谨能够打开一个保险箱时，希望城内大部分保险箱的大门就已经为她敞开了。 问题的关键只是这些藏着宝贝的东西待在哪而已…… 第130章 抓住尾巴 但时谨不能表现出来，看着已经撬开过不下七八个的保险柜，她默默在心中给出了评价： 十二年前生产的二型保险柜，为了便于移动牺牲了部分防护能力，机芯做的也不如一型精致。 总之，手下败将。 靠着精湛的演技，时谨将三分钟能做完的工作硬生生拖成了三十分钟，期间甚至还用坏了几个工具，并且使用了一定的暴力开锁技巧。 总之在看戏的人都觉得自己满头大汗之后，时谨终于打开了保险柜。 当然，没有下一次了。 在她的妙手之下，这玩意已经完全坏掉了。 她的表现也符合青年治安员的预期，毕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机械维修工，又不是专业开锁的惯犯，弄出点动静可太正常了。 眼看证据确凿，前两天不可一世的生产线管理者垂下了半秃的脑袋。 时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知道自己可能要换一个上司了。 这种事情就像抽卡，当一个很烂的上司被调走之后，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前来的会是什么样的家伙。 突如其来的闹剧很快结束了，那些穿着和气质都有些奇怪的治安队员们带着疑犯离开了生产线。 而时谨也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开始继续扮演社畜。 厂房外，两个青年一左一右地押着一言不发的半秃管理者。 “今天的任务真是顺利，不知道队长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我觉得应该没什么进展，‘妙手’的出现没什么规律可循，而且咱们这段时间不知道抓了多少工厂里面的人了，这些家伙就没几个屁股干净的……” “说的也是，先把这家伙送进去，然后咱们赶快去和队长会合，我还想着多学两手呢……” --- “具体的交易时间。” “昨晚，昨晚……” “具体时间！” “我不知道啊，大概是十二点吧，我记得当时的月亮还是很亮的。” “算了，你出去一下，我和他单独谈谈。” 庄眠打断了语气有些强硬的队员，强行接手了正在进行的审讯。 说是审讯，但实际上则是他们在今早接到的举报。 这件事原本是到不了内务部肃清队的管辖范围内的，但是经过治安局队员们的简单调查，却发现这件事和“妙手”似乎有些关联。 前来举报的是一位外城区经营工厂直售商店的小老板，当然，他还有一个比较隐蔽的身份，就是一位黑市商人。 按照他的交代，昨天晚上有一个女人打算把一小块金子出售给他，他本人没有分辨贵重金属的能力，但知道这种交易属于违规中的违规，即使放在黑市中也没什么人敢做。 于是小老板选择了开价接受，然后一大早就等候在内城区一处治安局的门口大喊着举报。 经过简单的化验，那小块金子并非货真价实的贵金属，这件事一下子从贵金属交易变成了制假贩假，案子的重要程度瞬间降了下来。 但很快治安队员们就发现了不对。 那块“金子”比起熔炼生成，更像是从另一个完整块上切割下来的。 这足以说明没有出手的“金子”还有很多，而且很大可能已经有了一定的生产和加工规模。 在他们将上报之后，这件事迅速和另外一件事融合在了一起。 那个被盗窃的工厂办公室主任家中丢失的物品清单中就有数量众多的金首饰。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办公室主任亲自交代，那些东西全都是假的，是自己很多年前在一位黑市商人手中买回来的。 经过本人的再三观察之后，工厂办公室主任从那块假黄金上隐约可见的花纹中判断出了这就是自己丢失的物品之一。 于是事件的重要程度再次上升，成为了和“妙手”有着直接联系的重要证物。 前来举报的小老板也连带着这块假黄金一起被送到了内务部的审讯室。 所以，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审讯，庄眠实际上也感觉十分荒谬。 两个看似没什么关系的案子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联系在了一起。 而现在的她要做的，竟然是从一个黑市商人嘴里打探客户的样貌。 那可是黑市啊，要是大家都露脸交易，还有什么可“黑”的？ 知道自己的手下并不能问出什么有效的讯息，庄眠打发其出去看守审讯室的大门。 房间内只剩下了自己和前来投诚的小老板。 中年商人看着面前脸色冰冷到即将结冰的女人，心中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他大致知道这是哪里，也听说过倒悬之剑的一些传闻。 到现在他已经不希望自己能够得到期待之中的那笔赏金，只希望还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庄眠起身来到了男人身后，平静地说道： “放松，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男人尚未反应过来，短暂但剧烈的疼痛连带着梦境开始的晕眩感就已经吞没了他的理智。 自从第一次将梦境途径的能力应用在审讯相关的事务上之后，庄眠就已经爱上了这种感觉。 这种能够身临其境地观察梦境主人曾经发生的一切的能力，是所有相关从业人员做梦都想要拥有的。 此时此刻她就正站在黑市摊位的一角，以第三人称看着坐在矮凳上的中年老板和戴着面罩的卖家交易。 她借此轻松看到了那位卖家的性别，大致身高以及外在的体貌特征。 女性，栗色头发，身高大概一米七，走路步伐匀称，有一定的锻炼基础或者从事体力类型的工作。 梦境中的庄眠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仅靠月光和小电灯的光芒，即使是她也没办法借着一段梦境看到目标的信息。 确定没什么遗漏之后，庄眠退出了梦境。 小老板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举报的赏金，被戴上眼罩带离了内务部。 庄眠则是迅速整理起了刚刚得到的信息。 没过两分钟，庄眠面前的内线电话忽然响起。 “你好，这里是肃清队庄眠。” “庄队长您好，有一位先生想要见您。” “有证件吗？” 电话另一端顿了一下，传来带着些紧张的声音： “有……有一张议员亲自签署的手令。” 第131章 顺藤摸瓜 庄眠看着面前有些微胖的男人，感觉对方身上带着某种不协调的感觉。 毕业之后的她办了不少的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证人和犯人，看着面前的男人，她能明显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怪异。 那是一种明显的落差感，仿佛前一天还在云端，第二天就坠入了淤泥中。 听到对方有议员的手令后，庄眠不敢怠慢，双方交换了一下身份之后皆是若有所思。 她看着面前的微胖青年，很难将其与“圣盾”这个代号联系在一起。 而卢克也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位二十多岁的年轻肃清队长。 他早已将大部分和【信徒】相关的文件的关键记在了脑海中，看到庄眠就迅速想到了那两三篇灌水比较严重的调查报告。 大家都是正经学院毕业的，作为同龄人，灌不灌水并没有那么难以区分。 这本就给卢克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而在昨天看到有关“夺心魔”的报告时，他再一次看到了庄眠这个名字。 使用尼娅的权限简单调阅了一下相关的人事资料，他已经明白了这就是同一个人，而且对方就是在研究所失控事件之后出现的调任。 看着面前的肃清队长，卢克的语气毫无波澜： “我最近正在调查‘妙手’连环盗窃案，资料显示，犯人在进入内城区作案之后，案子被从治安局移交到了您这里，希望这段时间我们能够竭诚合作。” “没有问题，‘圣盾’先生。” 庄眠在代号上加了个重音，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底的谜团： “您的代号……” “圣盾先生是我的父亲，我们的能力相同，现在我已经继承了圣盾的代号，成为了希望城新的屏障。” 庄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同时在心底感叹起对方的好命。 像圣盾那样的能力，能够出现一次就已经是无比的幸运，竟然还能够遗传给自己的孩子…… 她又想到了自己的经历，若不是有幸接受神启，现在的她应该还在外城区原地打转，说不定已经死在了那些帮派份子的斗殴中…… “抱歉让您想起了伤心事，关于‘妙手’，我这里总结了一些侧写要素，之后我可以再带您去案发现场看看。” 卢克接过文件简单看了看，发现庄眠总结的不少想法都和自己相吻合。 在此之前他就更加倾向于“妙手”是一位女性这个想法。 从对方那种细致入微的作案手法，以及独具特色的挑衅方式都会让人有这个方面的想象。 看完了庄眠总结的内容，卢克问道： “接下来您打算从什么地方入手呢？” 庄眠挑了挑眉毛，她不太喜欢别人用这种考教的语气教育他，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这人从级别上来说是议员的直属，简直要和内务部的副部长一个水平…… “销赃渠道。” 庄眠指向了卷宗中那位黑市商人的供词： “‘妙手’以为自己偷走的就是真正的黄金，因此十分想要出手换成信息币。 “昨天晚上应该只是一次试探，之后一定会有更大规模的赃物出手。” 卢克点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就开始布置一下吧，这两天把咱们的人手分成三批，撒到瓦格化工厂的不同位置，看看能不能抓到那位‘妙手’。” 卢克双手在胸前叉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已经打算好了，到时候自己要亲自坐镇那处黑市，一旦找到目标就直接动手抓捕。 --- 时谨走在下班的路上，或许是因为今天帮忙开了一个保险箱，自从进了下午，她总是有些疑神疑鬼。 似乎总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她紧了紧自己单薄的外套，八月的希望城一点也不冷，但她却没来由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 “今晚还是别去黑市了吧……” 时谨自顾自嘀咕了一句，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在她身后的不远处，一双淡绿色的眼睛从路边的巷口探了出来。 看到对方并未发现自己，芙兰摇摇尾巴，像刚睡醒那样时快时慢地跟在时谨的身后。 此时的芙兰正在进行林清流交给她的任务—— 观察人类。 而时谨就是一个很好的观察对象。 因为这个年轻女人竟然罕见的拥有两副面孔。 “不知道她今晚会不会出去做些有趣的事情……” 现在的芙兰对时谨也充满了好奇，毕竟林清流布置给她的另一个任务是—— 让一些看上去很有趣的人来见他。 虽然在梦中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做人经验，但神启之梦的时间线和现实世界并不相同，芙兰想要更好的理解人类这种和自己打交道最多的智慧生物，也需要多加观察。 按照林清流的话来说，她以后的“打野”任务需要很多现在学习到的知识，她现在对人类的观察越深入，之后在墙外就会越如鱼得水。 一想到墙外，芙兰就有些不好的回忆涌入脑海。 当时的她还有两个脑袋，思维也只是野兽的范畴。 当时的双头猫异兽又如何能够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呢？ 芙兰停止了回忆过去，纵身跃上路边的围墙，抄了个近路向着时谨的家里赶去。 --- 芙兰不知道的是，因为自己伪装上一点点小小的失误让时谨今天分外小心。 没有继续前往黑市的少女因此错过了当晚的天罗地网。 但实际上时谨本就不打算连续两天拜访黑市，瓦格化工厂的遗址距离她的家不近不远，但往返一次外加买卖东西消耗的时间也有三四个小时。 昨天晚上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的时谨今天也实在没有精力继续拜访黑市了。 今日的瓦格化工厂中并未有往日的嘈杂淫靡的气氛，坐在二楼角落摆摊卖药剂的红发议员尼娅摇了摇头。 那些伪装的黑市商人在她的眼中还是过于明显了。 虽然他们从身材样貌到服装货物上称得上完美伪装，但他们到底还是忽略了一点，那就是黑市商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扮演的假货不管怎么说都有些过于守规矩了…… 第132章 张网以待 尼娅坐在化工厂二楼的角落，感受着晚上萧条的氛围，回忆着前一天晚上那个来找自己换金子的少女。 是的，虽然戴着口罩，声音也刻意弄得很是低哑，但尼娅只用了不到五秒就大致看穿了对方的本质。 原因无他，那个少女几乎就是十年前的自己。 昨天回到高塔之后，尼娅迅速调用了自己的权限进行了大量资料的阅读。 她站在最高的位置，自然更容易看清下面发生的一切。 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就已经能基本确定少女的身份。 假黄金，加工痕迹，盗窃案…… 那个来销赃的少女一定就是“妙手”无疑。 至于为什么不可能是被利用的人或者同伙，尼娅并不认为单独行动的窃贼会如此信任其他人。 而根据前面多次案件的卷宗显示，“妙手”很明显在避免和他人非必要的接触和伤害。 在时谨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有了两波人对她的身份有了线索。 如果她知道会有这一天，绝对会后悔去往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黑市商人手中兑换黄金。 想到这里，尼娅不禁笑出了声，如果对方能够躲过这一次的追捕，自己可以考虑将其纳入人选名单。 她已经以尼娅的身份生活了七年，但她却并不打算像自己的前任和前任的前任那样死去。 至少在死之前，她想要做回自己。 为此，提前进行下一任“尼娅”的筛选是非常重要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天正在走向尾声。 前一天晚上气氛的不对已经让卢克有所察觉。 对于今天的布置，他刻意减少了人手，而且选择了性格较为奔放的手下。 庄眠一边也是如此，在双方对黑市的渗透中，第二个夜晚来临了。 城墙厚重的阴影投射到瓦格化工厂所在的位置，让这里比很多地方更早进入了黑暗。 一个个背着包袱四角，发出叮叮当当声音的黑市商人就像蚂蚁一样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 他们中的不少在擦肩而过时都有短暂的眼神交流。 此时的庄眠正顶着一张灰黑的脸，穿着破旧的外套斜躺在一楼的入口处。 卢克站在三口靠着无玻璃窗户的位置，面前摆放着几把土法手枪。 而在他的上方，化工厂的房顶，正有一只猫注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随着亮度的降低，幽绿色的光芒自她的眼中发散而出。 关于今晚可能发生的事情，芙兰已经提前和林清流做了请示。 妙手的存在对于外城区来说算不上什么新闻，这家伙的成名时间甚至比林清流和【信徒】组织还要早。 但因为之前一直在外城区搞事情，所以没有真正的狠人将她当做一回事。 但这一次，妙手伸到了内城区，让有些人很不开心，于是一张大网也随之铺开。 芙兰将最近几天对于时谨的观察汇报给了自己的主人，林清流经过一番评测之后认为其符合特殊的“人才”招募标准。 作为一个掌握了两种专业技能（盗窃和维修），心地算不上坏也称不上好的年轻人，林清流认为其有一定的培养价值。 当然，他选人的前提和尼娅一样，至少先从这张针对她的大网中存活再说。 --- 内城区，超能者小队休息室。 王枭看着面前的通知单，和自己的两位队友面面相觑。 他又看了一遍上面的措辞，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是……心理治疗？而且是半小时后？” “我觉得我没病。” 傀儡师一副要死了的语气，一头埋进了沙发里面， “训练了十个小时啊！十个小时！我的魂都不适应这具身体了，现在还要去看心病？ “光是这件事就足够让我得抑郁症了。” “傀儡师不去，那我也不去。” 信标的态度冷冰冰的，让人无从反驳。 王枭看着手中的通知单想了想说道： “我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你们想想，为什么别的小队没和我们说这件事呢？” “嘭！” 二十五小队休息室的大门被猛地打开，露出了菲涅尔那副笑嘻嘻的面孔。 仅仅是瞟了一眼，傀儡师就感受到了一股死气，那是充满活力的人类对于精疲力竭的人类在气场上的压制。 她大概明白为什么了。 果然，就像是为了验证她的想法，菲涅尔以一种邀功的语气直接窜到了休息室正中央，手中挥舞着自己的那张传单。 “啊哈，当然是因为这次治疗是我为大家争取的福利了！ “最近城防军那边不少士兵都出现了心理问题，因此总部招募了一队心理医生对他们进行专业的辅导。 “现在那支小队正要穿过内城区中心前往西部城墙，于是就受邀停留两天，为超能者们也心理疏导一下。” “可是其他的小队为什么……” “哈哈，这就是我的厉害之处啦~我知道障目离开之后大家都不是很开心，所以特地申请让咱们的小队第一个接受治疗。 “咱们的小队在报名外出的小队中表现很不错，再加上之前的那件事，上面当然是批准啦！” “所以我们就要在训练了十个小时之后再去接受心理医生的逼逼叨？” 傀儡师的反驳有气无力，但却充满了阴阳怪气的恶意。 菲涅尔丝毫不生气，他继续以那种乐天派的语气说道： “什么话？我可跟你们讲，这次的心理医生小队的队长可是个厉害的家伙，据说和他单独相处过的士兵们，无论之前的压力有多大，最终都成功从心魔中走了出来。” “这么神奇？” 信标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菲涅尔，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捕捉到吹牛的痕迹。 “该不会是什么研究所里面出来的专家吧？” “不是，是个年轻人，我记得是叫林什么来着……” 王枭耳朵一动，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年轻，心理医生，姓林…… 不是…… 菲涅尔翻动着手中的单独记了笔记的传单： “啊，找到了，让我看看，主治医生叫…… “林清流！” 第133章 她就是信徒! 天色渐暗，时谨拿着经过简单处理后的假黄金离开了家。 这玩意本来出手就有难度，现在证明是假的，想要卖出去就更有难度了。 一路上她的眼皮跳个不停，就像前面有什么危险正在等待着她。 但时谨并没有当回事，这本就不是什么安全稳妥的事情，实在不行，她还有一柄小锤可以帮帮忙。 希望今晚还有野生的信息币等待着自己。 时谨吸了口气，腰背微微挺了挺让自己看上去更有气势。 进入黑市的时谨开始选择性地出手货物。 当她看到有摊位明显想要收东西，而且灯光不是很明亮时便会一点点靠近，靠着约定俗成的几种暗号开始自己想要的交易。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尼娅一样的见识，不少人还是觉得这是相当稀奇的玩意，也没有好的办法对那东西进行鉴别。 时谨在一楼出手了三份货物，转身上到了二楼。 在她的身后，两个摆摊的中年男人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觉。 大鱼上钩了！ 按照卢克和庄眠修改过后的计划，如果时谨有上楼的想法就暂停抓捕，毕竟在二楼或者三楼成功率肯定会更高一些。 而现在，一切都在向着他们希望的方向发展。 没有人觉得计划会失败。 毕竟此时坐镇在三楼的，可是“圣盾”本人。 虽然卢克现在比起自己的父亲还差得远，但仍然通过了第二能级的超能力检定。 对于为什么自己只有第二能级，能力却可以覆盖整个希望城，卢克本人对此也有疑问。 但尼娅很好的解释了这一切。 所谓的能力强化实验本就有着这样的效果。 想到自己的父亲也曾经接受过相同的手术，卢克心中的疑惑便一点点消解。 二楼的窗外，芙兰正用前爪扒着窗台盯着从楼下走上来的时谨。 此时的芙兰心中是有些失望的。 毫无疑问，这个候选人已经暴露了。 她看来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适合主人的恩赐。 但不管怎么说，作为被记录在心中小本本上的人选，芙兰还是选择有始有终，至少看到大盗时谨落网再说。 果不其然，时谨在二楼再次频频出手，又一次触发了警报。 随后犹嫌不足的少女转身走向了三楼，向着卢克所在的陷阱核心大摇大摆走去。 芙兰一爪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完蛋！ “哒哒哒。” 一阵急促但稀疏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心中有鬼的时谨下意识回过脑袋，只见十几个人正在自己的身后聚集。 她的心中短暂慌乱了一瞬，随后又觉得这事和自己应该没什么关系。 黑市嘛，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转过楼梯拐角，当时谨看到面前堵在楼梯口的男人时，她的内心顿时凉了下来。 淡紫色的半透明防护罩瞬间笼罩了时谨的周身，作为一个技能点全都点在开锁和机械维修上的普通人，时谨面对这种超能力没有任何办法。 如果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是第一小队的成员，心中的绝望只会更加明显。 “束手就擒吧！‘妙手’！” 卢克身上还带着些从前无忧无虑时留下的习惯，他大喝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时谨困在了原地。 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周围的不少人，楼梯口附近顿时人头攒动，挤满了想要看热闹的家伙。 “砰砰砰！” 枪口闪过几下火焰，废弃的厂房楼板落下一阵混凝土的残渣。 围观的人群心中顿时一凛，不少耳朵好用的人甚至听出了那武器的型号，只觉得惹上了硬茬子，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当做无事发生。 一小队人员冲上三楼驱赶起黑市商人，强行腾出了一小块位置等待接下来使用。 芙兰趁着无人在意，借助夜晚的阴影钻入了三层，此时在墙角静静看着发生的一切。 不少人都被驱赶到其他地方，可芙兰却发现墙角的一个女人不为所动。 虽然她的位置在驱赶范围的边缘，但过分的镇定仍然让芙兰提起了心思。 怎么会有不怕官方人员的黑市商人呢？ 她的一只耳朵歪了歪，选了个隐蔽的位置同时观察起时谨和红发女人的动向。 下方的庄眠很快完成了合围，来到了卢克的身边。 “竟然就这样得手了……” 庄眠总觉得这有些太简单，似是意料之外但又是情理之中。 毕竟说到底只是个小贼，之前没有被捕只是因为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而已。 外城区治安队的德行庄眠是十分了解的，能不让外城区发生大乱子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时谨双手被反剪在背后，在两个人的押送下被带到了三楼。 此时的少女已经认栽，眼看大记忆恢复术就要来了，她面带悲苦地哀求道： “我承认我就是‘妙手’，你们问吧，我什么都会说的。” 庄眠没有说话，多年的办案经历告诉她，不吃点苦头一般人是不会竹筒倒豆子的。 而卢克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对这方面实际上并没有庄眠擅长，听到对方崩溃似的宣言便觉得是自己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看到周围的无关人员已经被清空，留下的庄眠又是相关事件的知情者，他便再无顾忌，直接以诈唬的方式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既然害怕吃苦头，还不快交代你们组织的情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信徒】！” 三楼的角落陷入了久违的寂静。 庄眠：啊？她是信徒？ 芙兰：啊？谁是信徒？ 时谨：啊？啥是信徒？ --- “林医生您好您好~我是第二十五超能者小队的菲涅尔，这三位是我的队员，嗯，您别见怪，我们平时都是相互称呼代号的。” “没关系。” “好的，那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傀儡师，这是信标，这是不死人。” 林清流面带招牌笑容，和菲涅尔四人轮流握手。 看着王枭绷住了又好像没绷住的表情，林清流回以一个淡定的眼神。 还是太年轻了，这就要露馅了。 第134章 如鲠在喉 让别人知道自己二人认识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认识还要藏着掖着。 王枭既然选择了伪装陌生人，就应该一装到底，而不是在暴露的边缘来回试探。 菲涅尔没有看出王枭的拘谨，或者是只把他当成了正常的社恐，他一副自来熟的模样笑着说道： “辛苦您这么晚还要出诊哈，明天我请您吃饭。” 他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几名队友： “你们谁先来？” “我来吧。” 王枭赶在其他队友之前举起了手。 他总觉得林清流此来或许是为了自己，要是不说些什么总觉得心中不太安稳。 见其他队友没有意见，王枭率先和林清流走进了诊疗室。 外面的座椅上，菲涅尔看着王枭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不禁感叹起来： “王枭他虽然平时说话很少，但真的很可靠，看来这段时间他也积攒了不少压力啊……” 诊疗室内，林清流和王枭坐在小桌两边面面相觑。 林清流看着自己这个最早的信徒，感觉对方脸上的线条越发明显。 虽然是血肉途径，可自己当时在写文案的时候明明没有加入魔鬼筋肉人的设定，就像现在的自己，虽然有这条途径第三能级的能力，但仅仅从外形上看也并不明显。 “最近没少锻炼？” 王枭没想到很久没见的林清流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这边的训练量很大，而且…… “我也不想有其他人因为我的失误而死。” “嗯，这是很好的转变，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店里的时候……” 林清流没有继续往后说，他看着面前的王枭，问出了对方埋在心底的那个问题： “我听说了探索计划的事情，所以我的问题只有一个：你认为人类值得拯救吗？” 王枭抬起了脑袋看向林清流，发现对方的询问并非玩笑。 “你可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你作为那一次事件的受害者，应该知道并不是所有人类都在一致对外。” 王枭想起了自己被捆绑在实验台上抽血和摘除器官的回忆，双拳不自觉地攥紧。 菲涅尔的感觉并没有错，王枭的确有着自己的秘密和压力。 他没有将那一次肉球失控的事情告诉任何人，那对他来说是一次重要的改变，从那件事开始，他对人类便不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了。 哪怕是面前这位神使也是如此。 林清流看得出对方眼神中的痛苦和煎熬，他自顾自说道： “你的那位队长为了让我更有针对性地帮助你们，已经给我看了二十五小队所有队员的资料。 “你的父亲是一位忠诚的人类士兵，他死在了春季的一次兽潮中。 “从小你就接受着忠于希望城的教育，渴望着为人类贡献自己的力量，但那件事之后你陷入了迷茫。 “两种想法在你的脑海中纠缠，对吧？” 王枭点了点头： “是的，我有的时候会想到那个地下室，想到手术台，想到自己在肉球中失去理智的时候。 “每当我做有关那件事的梦，就会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 “我想要拯救人类，但却总觉得有口气咽不下去。” 王枭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原本沉稳的表情已经消失无踪。 “我渴望拯救人类，渴望让人类收复失地，可是，一想到我曾经被背刺过，那种感觉……” “如鲠在喉。” 林清流适时点拨了一下。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 林清流看着表情管理几近失控的王枭，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了一种十分简单的情绪： 委屈。 就像是被欺负了却没有地方告状的小孩子。 那一次的失控事件并未大规模扩散，知道内情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因为时间关系，林清流当时只检查了王枭身上的问题，却没有认真评估对方的心理状态。 作为一个在自杀边缘游走过的极端者，王枭实际上有一定的失控风险。 至于主谋赵凯，虽然精神已经完全泯灭，但名誉上却没有任何损失，绝大部分研究员一提起他仍然是那一副尊重敬仰的语气和口吻。 哪怕是超能者中的部分人，在说起部分药剂的研发人有赵凯时的那种口吻，都让王枭感到分外恶心。 此时的王枭对林清流这位神使虽然称不上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但对方却几乎是唯一一个能够和他分担秘密和心理压力的人了。 自己的队友们虽然是可以相互交付后背的存在，但自己的秘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口。 诊疗室内沉默了片刻，林清流忽然笑了起来： “你还是太善良了。” 听到林清流没来由的评价，王枭呆愣在了那里。 作为一名擅长杀戮的超能者，善良这个词不太像是形容他的。 “你想啊，如果你不善良，在阻拦那些感染者的时候又怎么会下意识选择不杀死他们呢？ “在你的心底，肯定还是想要拯救人类的，但你又感觉很委屈，那么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呢？” 王枭的脸上露出了探求的表情： “是啊，该怎么办呢？” “在很久很久之前，对于人类来说是中世纪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将军是不能一直打胜仗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清流看着王枭，忽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为什么？” “因为话语权。” 林清流轻松地说道： “如果一个人一直判断成功，一直胜利，那么他就会获得更大的话语权，身边的人也就会开始盲从于他的命令。” 他摊开双手： “就像现在，你之所以会乖乖坐在这里听我叨叨，就是因为我是神使，是布道者，而神明曾经解决过你的病症，赐予了你具有无限潜能的能力，对吧？ “也就是说，我的话语权本质上是来自于伟大的神明大人。 “而你，如果想要两全其美，就要一直赢下去，就像不断被消灭又不断滋长增殖的血肉那样。” 王枭的脸上略有明悟， “到什么时候为止呢？” 林清流的语气慢慢变得激昂： “直到你的判断无人质疑，直到你的号召一呼百应，直到你的话语被奉为圭臬，那时候，就该和一些人算总账了。” 第135章 最终解释权归本人所有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长久地持续在狭窄的诊疗室内。 王枭感觉林清流好像给他的未来指明了一个从未想过的方向。 那是一条虽然崎岖难行，但却充满希望的道路。 如果自己认同这个想法，并且付诸实践，那么拯救人类和为自己遭遇的不公复仇将会彻底分割。 但……现在就想着升到那种位置的事情，是不是有点…… 良久的思索后，王枭像是摘下了一套看不见的枷锁。 他线条清晰的英俊脸孔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释怀微笑。 “感谢医生为我解惑，我想我明白该如何去做了。” “说来听听？” 林清流充满了好奇，王枭的脸上则露出了一个从前绝对不会出现的迷之微笑： “拯救广义上的所有人，但清算某些具体的人。” 林清流满意地点头： “很好的总结，听说你再训练一段时间之后就要前往城墙外，外面很危险，也很混乱。” “我知道。” “我想告诉你的是……” 林清流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混乱是阶梯。” 王枭看着面前的林清流，总觉得对方距离第一次见到时的神父形象越来越远了。 但，这似乎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对方能够理解自己，而非食古不化。 但想到食古不化…… 王枭脸上的表情忽然扭曲了一下，他看向林清流问道： “比起这个，您刚刚会不会……有点僭越了？” “什么？” “就是您刚刚关于话语权的说法，有些过分直白了，总觉得是对神明大人的不敬……” 王枭斟酌着语气说道。 “哈哈，这就是你的格局小了。” 主要的心理疏导已经完成，林清流的身体向后放松一靠， “神明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王枭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这这这，这更僭越了呀！ “还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就是你减重之后的那次见面时做的祷告吗？” 林清流如此问道。 王枭点了点头，虽然自始至终自己只做过那一次货真价实的祷告，但那次的祷词却已经被铭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只要稍微回忆一下，就能清晰呈现。 “还记得我当时是怎么说的吗？” 没给对方回答的时间，林清流自问自答道： “神明不是为了被称颂才现于世间，而是为了将这个世界再一次拯救。 “只要你的行为对得起自己的内心，也就没有什么僭越的说法。 “换句话来说，你觉得神明会在意你小小的冒犯吗？ “不，祂不会，祂的眼中只有这个陷入水深火热的世界。 “至于我关于‘话语权’的描述，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是人类社会中的规律，自然也不是僭越。 “祂不是迷雾中的提灯，并不需要人类的盲从，将一切引导向未知和神秘并非祂的所愿。” “真，真的吗？” 王枭的额头有些沁汗。 不同于林清流之前描述的那个目标，如果说自己不断向上爬还能够看到一条通向山顶道路的话，神明便如天空尽头的星辰。 攀岩者即使技巧再卓绝，也绝没有登上云端触碰星辰的可能。 当然是真的，神明亲口跟你说你还不信？ 林清流在心中吐了个槽继续道： “当然是真的，我是现存信徒中最早追随神明的那一位，是祂在这片大地上的代行者之一，你可以完全信任我。” 此时此刻，王枭已经陷入了深度的震惊中。 他头一次对赐福自己的那位神明有了较为清晰的认识。 祂不需要虔诚，也不需要信仰，甚至都不需要信徒。 祂所默认的祈祷比起硬性的要求，更像是他们这些受赐福人类主动进行的工作汇报。 祂的所作所为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拯救人类。 至于其他，那位并不在意。 王枭按照自己的思维对神明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揣测。 最开始他还觉得这样并不礼貌，但之后也就释然了。 就像林清流所说的，只要内心无愧即可。 看到自己这位第一号信徒的脸上表情几度变化，最终变为一种真正的松弛，林清流知道王枭已经初步解开了心中的郁结。 他轻轻拍了拍手：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了，就让下一位进来吧，你的其他队友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 --- 看着时谨被一队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从黑市押走，阴影中的尼娅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完全没什么心眼。 虽然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差不了多少，但既然之前已经定下了考核标准，那么也没什么说的了。 反正自己以后也不会再见到这个少女了。 尼娅看着楼梯口的方向无声叹息，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一双幽绿色的眼睛。 芙兰的视线在时谨和尼娅的方向来回转了转，思考了片刻之后决定跟上时谨。 那边还是更重要一些，毕竟那个男人，那个能用半透明球体将人困住的男人，他刚刚说了“信徒”这个词。 经过庄眠的友善提醒，卢克意识到在这里进行审问是一种十分没经验的行为。 所谓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完成了最关键的抓捕之后，指挥权被卢克主动移交给了庄眠。 庄眠用余光瞟着身边这个想要调查【信徒】的男人，打算之后从对方嘴里多少骗点东西出来。 经过几天的相处，庄眠感觉自己已经把这个小胖子的性格摸了个七七八八。 对方虽然单打独斗堪称无敌，抓捕和行动方面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但在内务部尤其是肃清队擅长的那些方面，简直是一张白纸。 对此，庄眠有信心自己能够在不引起对方注意的前提下打听一点自己本不应该知道的情报。 芙兰小心翼翼地跳下了楼梯，她提前来到了化工厂附近停着的一辆车旁边，纵身一跃，以猫的流动性顺着狭窄的窗户缝隙钻了进去。 行动队的车里面装载着很多用不到的装备，芙兰看着一套特殊的电磁镣铐，想了想一口咬了上去。 一分钟后，车辆的大门打开，时谨被换上了更加先进的全套电磁镣铐，牢牢吸附在了车里的金属板上。 第136章 对症下药 “请说出您的名字。” “菲涅尔。” “不是代号，先生，我们现在是在进行完整的心理测试和治疗，此处没有任何录音和录像设备，如果你有所顾虑，我们甚至可以签订保密协议。” “倒也不必这么认真。” “那么，您的名字，先生。” “伊桑，伊桑·施德罗。” 林清流正在记录的手顿了一下，他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充满活力的菲涅尔： “你的家庭似乎很重视这方面。” 他的话并非空穴来风，来到这个世界小半年，林清流已经对这个世界的一些常识有了一定的了解。 其中名字这方面，怎么说呢？ 希望城的人们对于名字显得没有那么在意，其中的传承意味也有所降低。 在“自己可以叫什么”这个问题上，希望城的人们显示出了前所未有的包容和开放。 似乎这种小小的离经叛道能够成为压力巨大的城市中舒缓自己的一种有效方式。 因此当林清流得知面前的这个男人竟然还有家传的姓氏，或者说是名字里看上去有点像姓氏的部分时，他是有点震惊的。 听到林清流的问询，菲涅尔的脸上也露出了自然的微笑： “您知道的真不少。 “我的父亲曾经和我说过这样起名的目的。” “是什么呢？” “是对过去的怀念。” 菲涅尔说道： “他们那一代的人，真的很想念旧纪元的生活。 “听说陨石撞击大地这种事情几百万年才会发生一次，可是却偏偏降临到了他们的身上。 “很多我祖父那一辈的人到死也不相信人类竟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听到对方的感慨，林清流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虽然这个世界并不是自己的老家，可是诸如人类，城市等等一些概念却是通用的。 按照小说的常见设定来说，这里和老家说不定就是两个平行世界。 一发预料之外的陨石让世界线产生了分歧，什么什么的。 老文案林清流听着短短几句怀念过去的话，就开始在脑海内编写设定。 “是啊，虽然没有经历过那段岁月，但总觉得没有异兽的世界怎样都会比这里好。” 林清流感叹道： “所以，这是你充满希望的原因吗？” 菲涅尔脸上露出了转瞬即逝的惊喜，他看着林清流，就像看到了一位久违的知音。 “您，您真是名不虚传。” 菲涅尔的话语中带上了些许的颤抖：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被父亲和爷爷不断讲述旧纪元的事情，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向往那段时间。 “我能够比其他人更加充满希望，就是因为我听过无数真实的故事，与他们不同。 “城里的那些老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再过一些年，等到他们死去，旧纪元的形象就会逐渐模糊，成为空中的气泡。 “等到那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人类还会不会继续充满希望去收回故土。 “毕竟到了那时，所谓的旧纪元说不定就只是一段笑话。” 林清流简单记录了一下菲涅尔的说法和表现，如同一位真正的心理医生，同时说道： “那么，如果真有那一天，你是希望人类苟延残喘，还是消失在这个世界？” 菲涅尔的脸上表情变得严肃： “您……确定这里没有录音？” 林清流嗤笑了一声： “确定，这是医生对病人的尊重。” “呼。” 菲涅尔吐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身后的诊疗室大门，用小了一些，但却更加严肃的口吻说道： “虽然这样讲不正确，但我仍然要说：如果真的没有希望了，那么我宁愿死在冲锋的路上，也不愿意在地底慢性死亡。” 看着林清流带着些疑惑的表情，他解释道： “据说内城区的地下区域正在扩建，如果这只是为了以后的失败做打算，那么我会以此为耻。” 看到面前的心理医生没有回答，菲涅尔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 林清流放下了笔，抬起头说道： “我是心理医生，和心理医生就是该说平时不能说的那些。 “平时就遮遮掩掩，现在还遮遮掩掩，那我不是白来了？” 菲涅尔欲言又止，总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但道理有点歪。 “你不妨想一想我最开始的问题是什么？” 林清流一句话点醒了陷入思考的菲涅尔，他猛然发现对方最开始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问了他的名字。 随后，在对方的循循善诱之下，自己竟然说了很多内心的想法。 这个过程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 这时，医生温和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不要担心，王枭刚刚也说了很多奇怪的话，但我不会告诉你，就像你和我讲的一切我也不会说给接下来的病人。” 菲涅尔舒了口气，像是想要拿回谈话的主动权般问道： “那您看出什么了吗？” 林清流身子向后靠了靠，转着笔慢慢说道： “你有着不错的领导力和亲和力，与所有人相处的都不错，同时也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是那种会盲从其他人的性格……” 林清流想着自己记住的那些固定搭配，一口气说了不少。 一种常见的现象就是，当对于一个人的描述偏向正面而不是很具体时，不少人就会产生“天哪！这简直就是我！”这样的想法。 此时的菲涅尔也是这样，他看着面前的医生，总觉得自己在对方面前像是全裸。 林清流时而夸两句彩虹屁，时而讲讲“像你这样的人，总是……”这样的结论，最终他看着面前的菲涅尔说道： “我知道身为小队长，你的压力也很大。 “队员们只需要认真训练就好，可队长考虑的就很多了，对吧？” 菲涅尔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阴阳怪气，但自己又挑不出其中的错误。 “确实……” “想必这也为你增加了不少的压力吧？” 菲涅尔点了点头。 “你的心理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压力有点大。 “如果想要正确的舒缓，我建议你……” 菲涅尔瞪大了双眼。 “我建议你写本书。” 第137章 审讯 内务部的审讯室内，时谨正在被翻来覆去地询问几个问题。 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妙手”之前做过的案件，行窃结束逃跑中的细节，以及她的作案手法和踩点过程之类。 两个文员正在单面镜的后面一刻不停地将时谨说过的话记录在面前的白纸上，一边的录音笔同样在不断运行。 这是常见的审问方法。 将需要问的问题打乱顺序，然后多次，随机地进行提问可以十分有效地避免犯人撒谎。 因为大部分人在撒谎之后很难将谎言重新重复一次，随机的提问过程中如果发现了前后回答的不统一，就足够说明某一次的答案中掺杂的谎言。 强光灯照射在时谨的面前。 对于拷问这种事情，少女是有所耳闻的。 外城区不少曾经犯过事的人这样描述过审讯室： “强光灯没有电的时候，电棍就有电了。” 时谨并不想尝尝电棍的滋味，因此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的事情全都交代了出来。 此时此刻，她的手腕上仍然戴着印有猫爪图案的手铐。 实际上时谨早就在低头思考的时候发现了这个细节，但她不敢问，也不敢多思考，只当是某些审讯人员的恶趣味罢了。 芙兰现在没有表情，但若是恢复猫猫状态，它一定会皱起自己并不存在的眉毛。 这人也太软蛋了！ 芙兰没有去思考自己在林清流面前卑躬屈膝的过去和现在，只觉得作为一名有待考核的【信徒】，时谨的表现的确让人大失所望。 时谨将自己能够回忆起来的一切交代了一遍，对面的庄眠对此十分满意。 她的大记忆恢复术还没来得及用，但她本人也并非暴力狂，对待凶神恶煞或者丝毫不配合的人们才会主动对其进行物理麻醉。 看着面前长相颇为不错，此时哭泣地梨花带雨的时谨，庄眠虽然没有被对方这样的外表所迷惑，但心中仍然有一丝柔软被触动。 将手下文员递过来的审讯记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庄眠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抬头看向时谨： “都交代了？” “都交代了。” 时谨自暴自弃地将手砸向桌面， “该说的都说了，给我个痛快吧。” “不急，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看着有些呆滞的少女，庄眠补充道： “你的犯案金额累计已经达到了将近两百万信息币，只要你不犯内城区的那次案子，这笔钱是完全足够你在外城区过上最好的生活的。 “去调查你家的人员刚刚也给了我回报，自从你开始犯案之后的所有赃款，全都被堆放在你家的床下，缺少的金额甚至不超过两万，这甚至只是总金额的百分之一，而且你最近半年的消费也没有明显的变化。 “这就是我不理解的地方，你犯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时谨的脑袋低了下去，她的目光顺着猫爪图案的一处边缘开始移动，这毫无意义，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样病态的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这个问题是毋庸置疑的，从她母亲去世时开始。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当时的时谨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理工人，有一个虽然残缺但还算幸福的家庭。 当然，那时候的希望城并没有所谓的“妙手”。 她的母亲生了很严重的病，严重到希望城的医院评估过后决定放弃治疗。 时谨尝试过各种方法，但各家医院对于这样的病症就像是提前对过口供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结果。 但是时谨对此并不服气。 她知道还有一个地方，或许能够拯救自己的母亲。 瓦格化工厂，希望城最大的黑市。 第一次前往黑市的时谨做了尽可能周全的准备，她带上了家中绝大部分信息币，打算去碰一碰运气。 黑市能够买到一些药剂是很正常的事情，唯一的问题是很难判断那些药剂究竟是来自于研究所的科技产物，还是某些外城区丧良心的家伙的私自勾兑。 这可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很多以贩卖药剂作为副业的黑市商人一般都经营着另一项业务，那就是收集印有研究所logo的空药剂瓶。 他们会尽可能将其还原到崭新的状态，随后在里面加入某些不知名的东西，将其作为新的产品出售。 很显然，这种生死随机的药剂是完全没有售后服务的。 时谨用自己能学到的方法，借着手电筒的微光对不少摊位的药剂进行了检验。 最终，她来到了黑市三楼的一个角落。 黑市商人红色的头发从兜帽中倾泻而出，当时那个商人的 头发还不算长，才刚刚到脖颈位置。 时谨使尽浑身解数，愣是没在她的摊位上找到重复灌装的药剂。 虽然这或许和她本身的鉴别能力也有着一定的关系，但不管怎么说，这里总是更放心一些。 “放心买吧，这里都是研究所的真货。” 红发商人笑着说道。 时谨当然不会被骗，她撇了撇嘴反驳道： “刚刚那位还说他的药剂是从研究所所长的桌子上拿的呢，我要是都信，早就吃死了。” “信不信由你，但我总是在这附近摆摊，如果有问题你还可以来找我。” 不得不说，虽然这话可信度很低，但红发女人仍然是时谨见到的第一个有售后服务的黑心商人。 货比三家之后，她最终还是从有售后的地方购买了药剂。 这药的确是有效果的，对于时谨的母亲来说，药剂十分迅速地停止了她病情的恶化。 但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却几乎没有。 于是时谨母亲的病情保持不变，而家中的存款却在慢慢降低。 更加令人难受的是，药剂使用过多之后，耐药性也出现了。 时谨母亲的病情正在不可避免地滑向深渊。 时谨再一次找到了红发女人，询问对方是否有更好的药剂。 女人沉默了很久，最后淡淡地说道： “有，但即使是内城区的居民也无法用上这样的药品。” 第138章 不合理联络员 那个瞬间，时谨明白了一些道理。 彻底打消了彻底治好的念头，但母亲的生命还是要继续维持的。 这是时谨最后的底线。 为此，她逐渐有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时谨家附近两个街区有一处赌场。 虽然希望城的晚上很少有人走动，但那只是能源短缺带来的后果，实际上并没有宵禁存在。 那里的灯火时常持续一整夜，伴随着灯火的还有即使在路对面也能听见的大笑声和意义不明的哀嚎。 而白天到来的时候，赌场便会重新成为一潭死水，大家该上班的上班，该补觉的补觉…… 时谨就是盯上了这样一个地方。 连续踩了一周的点，时谨终于摸清了赌场的运行规律。 看着逐渐干瘪下去的钱包，她决定开始行动。 盗窃超乎想象的顺利，背靠着帮派的赌场似是觉得没有人能够撼动他们的地位，在安保方面是真正的外强中干。 时谨带着自己的开锁套装和小锤在上午这个众人睡得最香的时候一路莽了进去。 结果超乎预料地好。 仅仅是这一次的成功，就让时谨带走了二十万信息币。 这是赌场过去一段时间的流水，尚未进行归账和上供。 事情的发展如时谨所料，本就不该存在的地点在失窃之后当然没有选择上报治安队，只是之后的一段时间赌场的安保越来越森严。 虽然其中不少凶神恶煞的保安脸上带着伤口就是了。 但是，钱虽然够了，时谨的母亲却没有再坚持下去。 淡定地处理好母亲的后事，时谨将剩下的赃款被时谨整整齐齐地码放在自己的床底下。 她看着那一沓沓的钞票，和自己手中的开锁工具，枯坐了整整一夜。 再之后，妙手就出现了。 时谨做贼与其说是为了钱，倒不如说是为了给人找不痛快。 当她觉得一个人的屁股不算干净的时候，就会开始策划一次行动。 每一次成功之后，她都会在墙壁上留下一个手工绘制的图案。 而所用的画笔，正是每一次盗窃中入手的信息币卷成卷灼烧之后得到的。 时谨对于信息币也有着近乎病态的追求。 虽然她从不花赃款，但总是会将信息币整齐码放在自己的床底下。 至于那些不是信息币的财物，则零零散散地丢弃在一边。 这一次她之所以会落网，一方面是因为她将手伸到了内城区，另一方面就是她打算将自己的一切收获换成信息币继续堆放在床底下。 而这个决定的根本原因则是，家中的“破烂”疑似有些多了…… 妙手的诞生到落网就是这样，本质上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维修工想要给当地的一些人找不痛快而已。 借着庄眠的问题，时谨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自己这一年以来的梦幻生活。 “嗤~” 她忽然笑出了声， “您问的问题真奇怪，做坏事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庄眠挑了挑眉，时谨一直以来都很配合，可是现在却像是突然长了反骨。 “硬要说的话，就是很不爽吧。” 时谨的目光垂了下去，其中像是蕴含着无边的愤怒， “对这个傻逼城市，真的很不爽。” 庄眠默默在心中跟了一句“我也是”，但面上的表情毫无波澜。 “我要说的就这些，至于那什么‘信徒’，我是真的一点不知道，麻烦您给我个痛快吧。” 庄眠合上了手中的文件，没有回应时谨的请求。 她摆手示意身边的人将时谨送到单人间，自己则走出了审讯室，来回晃动着酸胀的脖颈。 “将这份口供送到卢克先生那里，顺便转达他，时间有点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庄眠看着时谨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转身向着自己在内务部的休息室走去。 一路上，她的内心思绪纷呈。 实际上对于时谨过去一年中的经历，她的手下已经通过多方的走访进行了印证。 对方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在意，问出那个问题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庄眠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内一直在进行内部清查。 某些人的所作所为甚至让她怀疑这个人类是不是异兽派进来的间谍。 而其中有一部分查着查着就会遭遇某些干预，这同样让庄眠觉得分外恶心。 任何组织一旦扩张，就一定会出现内部问题。 内务部是这样，军队是这样，希望城也是这样。 【信徒】会是这样吗？ 庄眠不知道。 在办公室整理了一下工作的文件，确认没有遗漏之后庄眠回到了自己位于内务部大楼内部的房间，却发现黑暗中有两道幽绿色的光芒。 一只毛色很杂的小猫优雅端正地坐在庄眠的桌子上。 她看上去十分懂事，整齐的床上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爪印或者一根猫毛。 看到这一切的庄眠内心并没有放松下来。 被袭击过的经历让她在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谨慎。 虽然房间中窗户上和猫头差不多宽的缝隙正在无声地讲述着小猫是如何进来的，但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在白天离开前有把房间彻底封闭，其中就包括窗户。 如果只是偶然事件的话，就放她走吧。 庄眠内心无声地念叨着。 她的工作很忙，尽管她很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但自己的确没有时间来养一只猫。 虽然这猫真的很乖。 而就在庄眠关闭身后房门的下一秒，一个有些奇怪，但又有些可爱的女声传入了她的耳朵。 “你好呀，庄眠队长，或者换个说法，你好呀，【信徒】的【蝶】女士。” 一瞬间，庄眠感觉自己的脊柱上浮现了一丝凉意。 她缓缓向左转过身体，右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枪套。 “别这么紧张嘛，芙兰小姐没有恶意哦~” 猫，猫说话了！ 庄眠愣住了，面前的猫似乎有些过于通人性了。 “初次见面，我是【信徒】组织的【芙兰】小姐。” 好吧，看来【信徒】的确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庄眠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麻木。 肃清队成员，下城区孤儿，全能研究员，直属超能者，以及……一只猫。 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魔幻了。 第139章 闷骚 “当你听到响指声后，你将会从睡梦中醒来。” “啪~” 诊疗床上，女青年睁开了眼睛，她的神色恍惚了一下，仿佛自己仍然身处奇异的梦境中。 就在刚刚，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小的时候，成了跟在父母身边的那个小孩子。 但梦终究是梦，无论再难忘也终究难逃苏醒的那一刻。 看着对方有些落寞的表情，林清流无声地点了点头。 经过这段时间给士兵和几位超能者的心理治疗，他已经能够把握绝大部分人内心的关键。 即使是内心再强大的人，心中也总是有一块留给父母家人的自留地。 而林清流要做的，就是让他们能够回到自己的家里，尽情释放自己的情绪然后松弛下来。 哪怕只是在梦中。 哪怕只有短短十几分钟。 “苏小谷，你的治疗结束了。” “啊？哦……有点不习惯，您还是叫我‘傀儡师’吧。” 她刚刚在梦中被父母“小谷，小谷”地叫了半天，冷不防醒来医生又在这样称呼她，总让她有种被占了便宜的感觉。 “感觉怎么样？” 林清流问道。 傀儡师整理了一下衣服，缓缓从诊疗床上坐起，感觉身上无形的担子变得轻松了些许。 “还不错，医生，您真厉害。” 向来不苟言笑的年轻超能者发自内心地称赞道。 “你的情绪真是稳定啊，不像刚刚的余女士，醒来的时候……哎呀，我不应该说的。” 林清流装作说漏嘴的样子调和着诊疗室内的氛围。 余蔓是“信标”的真名，虽然年近三十，但仍然是情绪起伏较为激烈的性格。 从梦中醒来之后，她在诊疗室哭的梨花带雨，让傀儡师的治疗都晚了十五分钟。 看了长达几小时的梦境，林清流对傀儡师的性格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 这位女士虽然看上去不苟言笑，但内心的戏份却是很足，在小的时候也是乐观开朗的性格，对于吃瓜更是有着超乎常人的兴趣。 果然，听到林清流“不小心”泄露的信息，傀儡师的耳朵轻轻抽动了一下。 “医生，您刚刚说的余女士是谁？” “是‘信标’女士的真名，你难道不知道吗？” 林清流故作惊讶地问道。 “……我还真……您方便说一下信标姐姐，不，余姐姐当时的表现吗？” 林清流第一次在傀儡师的脸上看到了对方小时候时常露出的表情。 “不行，我是一名心理医生，需要对病人的隐私进行保密，这是我的工作需要。” 林清流严词拒绝了傀儡师提出的要求，但又没把话说死，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年轻女性。 傀儡师原本已经露出了扫兴的表情，但她一点点回味着林清流的问题，眼珠一转，忽然有了新的点子。 “医生，这不是工作的事情，而是个人对朋友的关心。 “不是‘傀儡师’对‘信标’感到好奇，而是苏小谷在关心她那位姓余的朋友。” 说到这里，傀儡师自己也绷不住了，维持的很好的表情一点点崩坏，最终红着脸捂着嘴笑了起来。 “好的，我可以简单和你讲两句，你可千万不能和你那位朋友讲啊！” 林清流一副信以为真的表情，后半句的感情充沛到有些虚伪。 “好的好的，我一定不讲。” 傀儡师满口答应。 林清流慢慢凑近对方，开始小声耳语。 这是治疗的最后一环。 当然，作为一名有操守的医生，林清流说的都是些模棱两可的形容，别说是去形容那位信标，就是套在王枭和菲涅尔的身上也能有七八分合理。 傀儡师并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最终，自以为得到了小秘密的她化身梦中那个苏小谷，微笑着离开了诊疗室。 推门而出，傀儡师发现三个队友都在外面等她。 “你们，你们都没走吗？” 她有些惊讶。 “当然，我们是一个团队，不能抛弃任何一个人。” 菲涅尔的语气依然昂扬。 “不是，就是看个病，真不至于……” 傀儡师撇了撇嘴，又用那种“我知道了哟”的表情看向大她几岁的信标，这让对方浑身一紧，总觉得自己被这位队友看破了。 “看，看我做什么？” “嘿嘿没事，咱们去吃点宵夜吧。”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吃的？” “不如让队长烤一点营养膏……” “还能这样？” “当然可以了，是不是，队长大人，队长？” “队长你快说句话啊~” “……” 障目离队带来的压力被很好地释放了出去，二十五小队中四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比之前活泼了不少。 几人说说笑笑着越走越远，就连平时较少说话的王枭和傀儡师都开始时而插嘴。 送走了让自己加班的几人，林清流坐在办公桌前开始整理资料。 他现在明面上的身份是军队心理治疗小队的队长，平时有不少要处理的文件。 再加上今天晚上是小队成员第一次给有些心理问题的超能者做疏导，自己需要将四人的资料和疏导过程进行一下基本的整理，明天方便让自己的手下们照猫画虎。 经过一段时间的表现，林清流在心理医生之间已经有了基本的威望。 这位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短期班队长，虽然理论知识比起那些长期班的医生差了些，但实操起来效果却好的一批，让众多已经迈入中年的同行羡慕嫉妒恨。 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林清流已经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成功，奠定了自己在小队内的话语权。 等到这些人已经完全听命于他，就可以使用一些沟通的话术从队员们嘴里套取更多的情报。 如果掌握得当，这将成为林清流手下除了【信徒】之外的另一股力量…… 就在林医生想入非非的时候，一声短促但尖锐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这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玻璃，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让人分外不舒服。 他下意识放开自己的五感感受了一下周围，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起身来到办公室的窗户旁边，林清流将窗户打开一条缝，一只杂色小猫迅速窜了进来。 第140章 反其道而行 芙兰顺着窗户的缝隙一下子钻了进来，很快便站在了林清流的桌面上，就像一尊一比一大小的精致摆件。 “动作还挺快的。” 林清流微笑着感慨道，他关上窗户回到座位，随即又问向芙兰： “你不是去看那个性格还不错的目标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芙兰一副难以遮掩的失望表情，虽然不知道一只猫失望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但林清流就是觉得对方是这个意思。 “主人，芙兰看走眼了！” 芙兰古灵精怪的女声中带着些许哭腔： “那个目标一下子就被捕了！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就开始招供，全程还不到一分钟，不还不到三十秒！ “呜呜，芙兰真是好差的眼力……” “……” 林清流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感到无语，毕竟他对于芙兰虽然称不上怀疑，但也总觉得还没到一岁的小猫去观察并且筛选人类，多少有点倒反天罡了。 但是怎么说呢？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清流的内心还是有些微妙的。 他看着已经不想抬起脑袋的芙兰，一边伸手安抚一边说道： “把事情的经过说来听听。” “好的主人。” 芙兰一点点讲起这段时间跟踪观察时谨的经过。 作为一只尊重他人隐私的小猫，芙兰的跟踪和观察是十分有限的。 林清流听完了这部分的内容，开始等待今晚自己正忙于心理治疗的同时，黑市那边发生的故事。 芙兰将时谨被一个会使用防护罩超能者逮捕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随后可怜巴巴地看着林清流。 “嗯？” 林清流从刚刚的故事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能力。 “说说那个会使用防护罩能力的人。” 林清流下意识觉得这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重点，毕竟卢卡斯是在自己的面前被不可逆转地毒杀的，对方留遗言同样是在自己面前，尽管是穷途末路，但对方仍然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而自己经过系统接受了对方死前的馈赠，同时也决定帮助对方照顾那唯一的孩子。 现在，这个会使用相同能力的青年小胖子，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卢卡斯的儿子。 听到林清流的问题，芙兰顿时来了精神，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忽然大了些许，随后有些兴奋地说道： “主人，就是这个人，他问时谨知不知道【信徒】的事情！ “他他他，他在调查您啊！” 听到芙兰的提醒，林清流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忽然笑了起来： “别担心，凭他的本事还查不到我的身上。” 沉默了两秒，林清流忽然有了个新的点子。 他看向芙兰： “你确定，在你离开内务部大楼的时候，那个叫时谨的年轻人已经完全洗脱了和【信徒】的关系吗？” “确定，她有关信徒的问题一个都答不出来，毕竟主人您的组织的确十分隐秘，即使让她编也编不出什么东西。” “哈哈，果然是这样，那就有意思了。” 林清流摸了摸猫头继续说道： “芙兰，我忽然觉得你的眼光还算不错，那个时谨，我们可以考虑让她成为信徒。” “可是，主人，她明明又胆小又菜……” 芙兰显然对此不太满意，毕竟对方算是让自己丢了面子。 “不不不，不重要，你想想，现在如果说希望城的里面有一个人是【信徒】的嫌疑最低，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会是谁呢？” “当然是刚刚洗脱了嫌疑的时谨。” 林清流笑了起来： “她过去不是信徒，现在不是信徒，但未来谁说得准呢？” “喵？这也行？” “当然行。” “可是主人，我担心这个人很容易就泄露咱们的情报诶。” 芙兰显然还是放不下心，对方的性格让她十分警惕。 林清流想了想【神明养成系统】自带的删除功能，对此没有丝毫担心。 他看向自己的养的猫，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地说道： “既然如此，就让她成为你的属下吧，至少在你离开希望城之前，她都归你调遣。 “谁又能轻松抓住一只能够变化的猫呢？” 芙兰有些惊讶地看着林清流，仿佛在说“我要是被捕了您可一定要来救我啊！”随后半晌才继续说道： “好的主人，芙兰明白了。 “那现在芙兰该怎么做呢？” “内务部那边对时谨的初步判决是什么样的？” 芙兰回想了一下自己来到这里之前顺着通风管道看到的文件，回答道： “因为没有致人死亡，但金额较大，所以预计会判处十五到二十年的劳动改造。” 林清流咂了咂嘴，一个普通人两班倒十五年，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呢。 芙兰描述的时谨，虽然胆子小的像针尖一样，但至少在技术和人品上还算说得过去。 另一个很重要的点是，时谨没有家人。 虽然这样讲有些地狱，但没有羁绊意味着没有破绽，在生活中更不容易露馅，也更不容易被拿捏。 从年龄，技术，性格和家境四方面综合考量，林清流觉得时谨符合【信徒】的发展标准。 “后天的时候心理治疗小队会经过内务部，让庄眠想办法将判决拖延几天。” “主人，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我记得在希望城有一条隐藏规定。” 林清流看向一脸疑惑的芙兰： “超能者，一定会被物尽其用。” 这算是林清流一步意料之外的棋，但他相信自己的内务部之行会有很多收获。 因为那里不只有一位待发展的信徒，还有疑似卢卡斯儿子的年轻人存在。 而滑稽的是，那位年轻人现在正在尝试调查自己。 若是让他知道【信徒】的老大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要给他做心理治疗，那孩子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吧…… 想到这里，林清流不禁笑了出来，希望自己在未来不要错过这出好戏。 只是，万一给对方留下了心理阴影，难道还要自己去亲自治疗？ 林清流摇了摇头摒弃了无所谓的内心戏，看着自己的猫猫嘱咐道： “那就这样吧，行动开始，时谨那边就交给你了，后天我会如期到达。” 第141章 拖延 时间回到现在，庄眠还是难以想象一只猫竟然在给自己分派任务。 但是想到这是那位神明代行者的交代，她还是恭敬且认真地聆听着。 计划的核心就是拖延。 庄眠隐约能够猜到那位神使想要做些什么。 经过研究所那次十分粗浅的合作之后，她就大致猜到了【信徒】成员们的来路。 说白了就一个字——捡。 自己是从枪战现场捡回来的，下城区的孤儿估计也差不多，至于研究员和军队的成员是怎么捡到的，庄眠暂时不知道。 但很显然，眼前的这只小猫的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特别的流浪气质，看上去也不像平平无奇的家猫，说不定就是从哪个垃圾堆里面…… 庄眠猛地摇了下脑袋，打断了这种不太礼貌的遐想。 不管怎么讲，现在大家是同伴，同伴，而且想到对方知道自己，而自己不知道对方的表现，说不定这只猫的资历也很老。 见鬼，该不会自己是【信徒】中最晚加入的那个吧？ 不过想到那位时谨小姐，庄眠又在心中得出了结论： 老大又要捡同伴了…… 庄眠一心二用思绪乱飞，对面的芙兰也说完了林清流计划中对于庄眠的安排。 眼看芙兰就要离开，庄眠心中某些柔软的地方忽然略有触动。 “芙兰小姐，请等一下。” 她的语气忽然柔和起来，完全不像那个精通大记忆恢复术的肃清队队长。 芙兰半个脑袋已经钻出了窗户，闻言又缩了回来： “请问有什么事吗？” 庄眠打开自己宿舍中的小柜子，从中取出了一包被真空包装的东西。 这一举动吓了芙兰一跳，上一次她看到类似的景象，还是一个显示器在和自己讲话。 但显然，庄眠并没有制造类的天赋，她只是取出了自己从内城区采买的一些高档食物。 这是一小袋肉类的加工品。 在寸土寸金的内城区，畜牧业基本被锁定在了地下的牧场区域中，经历了毁灭性打击的人类失去了很多，其中就包括了日常食用肉食的资格。 在旧纪元能够走进绝大多数家庭的肉类现在成为了内城区少数人的专属，对于剩下的大多数来说，这些肉类已经晋升成为了奢侈品。 庄眠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块，尝试将其递给芙兰。 按照她的想法，这种还残留着流浪气息的猫一定会接受自己的好意，这样自己就能和这位【信徒】组织内的同事打好关系了。 相比于与人类相处，庄眠其实更喜欢这种关系。 毕竟，这只是只猫啊。 但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当事人的预料。 芙兰将鼻子凑到那块肉制品面前嗅了嗅，随后露出了一个平平淡淡的眼神。 那表情既像是在说“一般一般”，又像是在说“有点少了”。 于是在庄眠满怀期待的目光中，芙兰开口道： “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 庄眠愣在了原地，伸出去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嘿嘿，这是我跟林医生学的。” 芙兰的五官一下子又变得生动起来， “你的表情真有趣，观察人类果然有意思。” 说罢，芙兰也不管庄眠脸上的神色如何变化，一口咬住了那块加工后的肉，三两下便咽了下去。 “谢谢你，【蝶】小姐~” 咂吧了两下嘴，这只猫礼貌地道了个别然后迅速从窗户钻了出去。 庄眠独自一人站在屋内思索了很久，像是掉线终于重新连接了一样关闭了窗户，随后躺在床上开始了沉思。 次日，早早醒来的卢克正打算阅读一下“妙手”时谨昨日的审讯记录。 他对此显得有些焦急，在确定对方并非【信徒】中的一员之后，这件事情他就不想管了，他急着回去查找“夺心魔”的线索。 可是在本应该有记录的地方，卢克却并未找到需要自己过目的文件。 “这是怎么回事？” 他找到了一位【蝶】小队的成员询问道。 “队长说还有些疑问，需要再审一审。” 那位队员如实回复道。 卢克的眉头皱了起来， “昨天不是说都问完了吗？怎么还有问题？” 那位队员闻言忽然禁不住笑出了声，似是忽然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这两天卢克给人的印象还算温和，也难怪这位大大咧咧的队员会有这样的表现。 “今天早上的时候，队长将昨天的审讯文件拿去和监狱那边做了对比，因为……额，之前被妙手光顾过的人不少屁股都不干净，所以有几个被抓进去了。 “两边对比了一下口供，发现有些地方对不上。” “什么地方对不上？” “……额，金额对不上。 “那些人没想到妙手会这么快落网，交代的金额没有这边缴获的多，队长将这件事报了上去，现在两边都要重新审一遍……” 卢克懵逼了。 思考了很久，他才想明白其中的关键。 对于一个二十出头，而且之前对于这类事务接触比较少的青年人来说，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如何插手。 “所以说，你们庄队长现在在哪？” “在审讯室，正在和‘妙手’继续核对每一次犯案的口供。” 卢克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 “好吧，带我去见你们队长，我有事情要和她说。” 审讯室外，单层玻璃隔间内，庄眠看到了带着一脸无奈表情的卢克。 她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经过，但还是故作惊讶地询问起对方为何会戴上痛苦面具。 卢克也不藏着掖着，和庄眠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最终两人达成了协议： “妙手”案件由庄眠带领的肃清队全面接手，卢克和他的手下收队，返回资料库继续调查“夺心魔”事件。 庄眠强行压住想要上翘的嘴角，思考着要不要找个机会通知埃尔这件事。 那个横冲直撞的年轻人最近在外城区没少搞事情，不少治安队早晨都会在单位门口发现随机刷新的通缉犯…… 这孩子怎么看怎么像另一个“妙手”，得通知他别把手伸到内城区，要不然，说不定就会像时谨一样不幸落网。 第142章 这信徒画风不对吧? 时谨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为什么审讯又开始了？ 昨天明明说会给自己一个痛快的，但睡了一觉醒来，没有尽头的随机问答又一次袭来了。 伴随而来的还有不间断的强光或者频闪，在自己想要休息或者打盹的时候及时将自己吵醒。 而且，那个庄队长为什么用那样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种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犯人，倒像是老师在观察学生。 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吗？ 还有就是，为什么没有人在乎她手铐的问题？ 明明自己早上醒来的时候手腕上的电磁手铐莫名其妙不见了，怎么没有人在意这一点？ 难道是他们趁着自己睡觉进来摘掉了？ 时谨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合理，但一时间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不断应答着对方提出的问题。 看着感觉像是被折磨的时谨，庄眠也不禁感觉有点残忍。 但毕竟要拖时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自己已经把电击之类的设备通通撤了下去，放在以前，肃清队的审讯室可没那么容易走出去。 两天的时间就这样缓缓过去，对于时谨来说，这是煎熬的四十八小时。 她再一次，或者，不止一次地核对了自己所有的口供，同时也再一次拿到了庄眠那“明天你就解脱了”的承诺。 虽然没有抱太大希望，但她还是渴求着判决能够快点到来。 肃清队驻地，通风管内。 芙兰正在不断向前爬行。这几天的时间她已经将这里的管道摸了个清清楚楚。 林清流的半张脸时不时从通风管道顶部探出来，吸一口气之后再次缩回，就像反重力状态下的潜泳。 芙兰虽然第一次见到被吓了个够呛，但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确定是这边？” “请相信芙兰喵~” “这又是和谁学的？” 与宠物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林清流终于来到了时谨牢房的正上方。 这里是一间狭窄的单人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床之外就是一个十分简陋的厕所，整体结构简单到让林清流想起自己前世在大城市中居住过的小隔间。 下面的时谨双手双脚戴着镣铐，看上去已经进入了梦乡。 林清流的手从墙壁中伸出，宠溺地抚了抚芙兰的脑袋： “台词都背好了吗？” “主人放心。” “好的，做完这件事，你就可以去东城区抓鱼玩。” 芙兰骨子里的野性显然尚未磨灭，得到指令的她像是下了课的学生一样迈着轻快的步伐跳下了通风管道。 另一边，林清流借助着监牢的墙壁，一点点施展着【升维偏移】，用一种非常装逼的姿势缓降到了时谨的牢房内。 内务部似是将有限的预算全都用来加固牢房，厚重墙壁隔离开的小隔间内并没有任何监控。 林清流没有偷看睡梦中少女的怪癖，站在床前，林清流伸手点了一下时谨的太阳穴。 内务部的牢房为了防止犯人溜走，墙壁格外厚实，隔音效果也很是不错。 内外的防守也足够严密，让监控摄像头没有深入每一个牢房。 狭窄幽暗的空间，连日来的审讯，毫无味道的餐食，以及不可预知的未来。 这一切都让时谨的精神时刻紧绷，因而林清流植入的噩梦暗示也在极短的时间内生根发芽。 他能感受到时谨的呼吸变得逐渐急促，终于在浅浅“啊”了一声之后从噩梦中惊醒。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胸口正上方正盘踞着一只团成一团的……猫？ 林清流用致幻的能力结合着幽暗的环境隐藏着自己的身形，按照计划，时谨在转正之前都会是芙兰的直属下级，因此这个时候和自己的上司混个脸熟是十分重要的。 时谨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仍然在噩梦中没有醒来，但芙兰压在胸口带来的真实触感和自己灵活的思绪，以及周围那闭塞的环境都在诉说着这里的真实。 下一刻，好奇盖过了噩梦带来的恐惧，时谨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尽量不让手铐之间的铁链发出响动，她想要摸一摸这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猫猫。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摸到芙兰的瞬间，古灵精怪的女声响起： “你大胆~” 时谨的身体一下子绷紧，她下意识想要将胸口这家伙扔出去，但又瞬间变怂，只能维持着不上不下的僵硬姿势，仿佛一只僵尸。 “芙兰小姐是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的，你竟然想要摸芙兰小姐？” 听着猫流畅说出的话语，时谨感觉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 而芙兰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不急不缓地解释道： “你就要死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天亮之后，会有人把你带到一片空旷的场地，然后你的生命就要结束了。” “可是我记得庄队长说只是劳改……” “十五到二十五年。” 时谨抿了抿嘴： “还不如立马死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喵喵我最近观察你很久了哦~” 时谨闻言忽然感觉心中的一个谜团被解开，前段时间她总是明里暗里觉得有人在观察跟踪自己，但又总是找不到。 她从没想过，观察自己的或许并不是人。 “芙兰小姐发现你是一个值得发展的人选，正好芙兰小姐我最近还缺一个得力的手下，所以，你要成为‘信徒’吗？ “只要你答应，芙兰小姐就救你出去哦~” “信徒？” 时谨的内心猛然触动，因为她忽然想起，在自己被捕的那个晚上，那个能够操纵防护罩的强大超能者就问了自己一个有关【信徒】的问题。 不会这么巧吧？ 心念电转，时谨压下心中的疑惑问道： “什么【信徒】？” “那当然是！” 时谨胸口上的猫猫芙兰忽然换了个姿势，变得虔诚庄重起来： “圣火喵喵教的信徒！” “啊？” 时谨的大脑陷入了宕机状态，一种名为画风不对的想法浮现在她的脑海。 “那，那我要是信了你的‘圣火喵喵教’，你该怎么救我出去呢？” 芙兰闻言，猫脸上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准备好了吗？芙兰小姐会让你成为——超能者！” 第143章 见两小儿…… “超，超能者？” 时谨吞了口口水，大脑一时间难以适应这样的展开。 那真的是自己能够达到的水准吗？ 或者说，自己真的能从一个正常人变成超能者吗？ “请问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跟着芙兰小姐念。” “好的。” “圣火昭昭，圣光耀耀，凡我弟子—— “喵喵喵喵！ “去接受神明的考验吧！” 芙兰向前一步，一爪拍在了时谨的额头上。 时谨的脑子空空荡荡，无意识跟着芙兰念完了听上去像是梦呓一般的口令，忽然感觉自己的后脑传来一阵温热。 【确认赐福】 --- 头好痛啊…… 时谨伸手捂着脑袋，一点点睁开眼睛。 身下的床铺坚硬程度超乎自己的想象，是那种即使是监狱也不会使用的劣等货色。 等到时谨睁开双眼她才赫然发现，并非是有人趁着深夜将自己身下的床垫换走，而是自己完全身处一片荒野之中。 “妈耶，监狱被偷走了？我被留下了？ “不对，哪来的监狱？” 时谨揉着脑袋站了起来，环顾四周，悲哀地发现这里似乎不是什么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 她此时身处一处荒凉的丘陵顶端，周围的荒野上没有任何动物的痕迹，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枯草和死去已久的树木。 属于生命的气息似乎已经远离了这片大地。 “这还是希望城吗？” 时谨发出了迷惑的疑问，同时更大的疑惑出现在她的心中： 希望城是个啥？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中似乎少了一部分，就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抹去了人生过去的记忆和经验。 但她并未因此变成一张白纸，反而是仍然保留着从前的一些习惯和知识。 自己的记忆就像难以抓住的雾气那样，如果不去想，就能够下意识调动部分记忆和技能，但如果刻意去琢磨，又会一无所获。 荒芜的大地上就连看到野兽都是一种奢望，时谨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摆烂等死的思维，她整了整身上的衣物，随便选了个方向开始探索周围。 层层叠叠的云彩萦绕着整片天空，时谨感觉自己完全无法辨认方向和基础的时间。 而周围的地上除了已经硬化的焦土之外完全空无一物。 时谨看向远处一座光秃秃的山峰，想着高处的视野能更加开阔些，于是向着那边走去。 登上山顶，她来到一棵枯木旁边，放眼四周，没看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她又仔细瞧了瞧身边的枯树，失望地发现那棵树的树皮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剥落。 这下可真是没得吃了。 就在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忽然自时谨的身后响起。 “你来晚了。” 这让她浑身汗毛竖起，冷汗骤然浮现，因为就在刚刚她还查看过周围的地形，四周视野范围内别说是人，就连活物都只有自己一个。 那这声音又是从何而来？ 时谨颤巍巍地扭过脑袋，脖子就像疏于保养的机械结构一样僵硬。 在她身后的不远处，正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小孩跪坐在地上。 那孩子看上去还不到十岁，明明应该是最活泼的年纪，但脸上的苍白却似乎比身上的外套更甚。 而在他面前一米的位置，另一个蒲团正在虚位以待。 时谨再一次看了看周围，确认对方的的确确是在叫自己。 正当她打算上前询问一下基本的情报时，身边忽然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嗨呀，原来在这里，可让我一阵好找。” 时谨吓了一跳，但有了刚刚经历，并没有什么夸张的反应。 她侧头看去，正有另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小孩，一边打招呼一边小跑着来到那位白袍小孩面前。 比起已经跪坐的那个孩子，这个新加入的家伙显然更有活力一些。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那空置的蒲团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时谨感觉自己像一个局外人，不但身上衣服的风格和对方格格不入，而且那两个人似乎也看不见自己。 但这已经是这里除去自己之外仅有的两个活物了。 她一边尝试靠近那两个身穿长袍的孩子，一边听着那两人的对话。 “手下败将，还敢再挑战本座吗？” “上次不过是一招而已，算不得什么。” 脸色苍白，语气偏向沉稳的孩子没再多说什么，他双手一翻，二人之间的地面上便有隆隆的响声传来。 一张石质的矮桌自地下慢慢浮现，时谨在一边仔细看着，那矮桌上空无一物，只有横纵各十几条狭窄的沟壑，将整个桌面分割成了一个个小块。 时谨没见过面前这东西，但通过两人的对话和某种莫名的感觉，她认为二人将要开始一次特殊的较量。 她无处可去，只能安安静静地站在边上。 看着那石质小桌逐渐成型，那穿着青色长袍的孩子伸手在面前的虚空中抓了抓，很快两只手便摸到了两个木质的罐子。 那两个饱满的罐子中装满了黑色和白色的扁圆棋子。 他将两个迅速成型的罐子放在了方桌中间笑道： “你先选。” 那面色苍白的少年孩童仍然是一副毫无感情的样子： “上次我执白，那这次我就选黑。” 两人各自拿过属于自己的罐子，时谨忽然感觉周围的环境温度开始迅速改变。 白衣孩童一边吹来了阵阵冷风，那风带着刺骨的寒意，让时谨瑟瑟发抖，而另一边则像是迎来了春天，每一颗白色棋子仿佛都充满了生机。 “那咱们就开始吧。” 青袍孩童话音落下，时谨忽然出言打断道：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一次，她的声音真正传到了两个孩童的耳中，二人像是刚刚发现这个站立在旁边的人一样，一齐看向了她。 “这里当然是下棋的地方。” 青袍孩童微笑着说道。 “快点离开，不要打扰我们。” 白袍孩童显然没什么耐心。 此时的时谨也是又渴又饿，道德底线正在随着饱食度的下降不断下降。 第144章 委托 时谨指了指周围，带着点不满地说道： “这附近放眼望去一片荒芜，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显然，她现在是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反正自己没地方去，就算两个小孩不欢迎自己，她也要待在这里。 那个白袍的孩童听到这话，脸上原本沉稳的表情忽然活泼了一点，若有所指地问道： “嗯嗯，那你觉得怎么样？” 时谨被问的有些迷惑： “什么怎么样？” “当然是一片荒芜，你觉得这样好吗？” “鬼才觉得好。” 时谨没好气地回答道。 闻听此言，另一个穿着青袍的孩童脸上忽然绽放光彩： “对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上下打量了时谨一番： “你应该饿了吧？” 一边这样询问，这孩童已经从自己的白棋中随便拿了一颗出来，递给了时谨： “拿着它。” “不，拿我的！” 见此情景，白袍孩童同样抓出了一枚黑棋递向时谨。 一时之间，奇异的选择题出现在了少女面前。 “好，好的。” 想来想去，迎着两个孩童希冀的目光，时谨将那颗白色棋子握在了手中。 很明显是这个看上去更无害一些。 “嘿嘿~” “啧，没眼光。” 白棋入手的下一刻，时谨感觉一股暖意涌入了自己的身体，原本的疲惫被一扫而空，身体中已经陷入虚弱的器官纷纷振作起来，像是有无形的能量在氤氲。 她正打算说些什么，却看到那青袍孩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随后两个小孩便开始了时谨看不懂的棋局。 棋盘附近的时间仿佛被从宇宙中切割了下来，周围的世界变成了如窗外美景一样可望不可即的地方。 时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她捏着那颗棋子，仿佛自己的生命永远不会枯竭。 棋局逐渐进行到中盘，时谨虽然是彻彻底底的门外汉，但并非什么都不明白。 她早已发现了周围景色的变化，两个孩童的每一颗棋子落下都足以带来那荒芜世界的一丝改变。 青袍孩童每落一子，时谨便能看到周围有生机勃发，原本已经枯死的树木花草纷纷再次绿意盎然。 白袍孩童每落一子，周围的世界便像是有寒风吹过，一些上一刻还充满活力的生命转瞬间便凋零衰败。 两人的对弈势均力敌，各有占上风的时候，时谨虽然看不懂棋局，但却能通过周遭的景色变化感受到当前的局势。 慢慢的，青袍孩童似乎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即使他的对手有时候会发起反扑，但也只是让已经郁郁葱葱的外界迎来一次寒冬而非彻底的凋亡。 终于，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青袍孩童落下最后一子，彻底宣告了自己的胜利。 棋盘上的一颗颗白色棋子绽放出夺目的光彩，仿佛在这一刻成为了有自己意识的生命。 它吞噬掉了那已经被困死的黑棋，随后带着满足的低吼慢慢化为虚空。 周遭的结界仿佛在这一刻破裂，柔和的春风吹过时谨的脖子，让她打了个慵懒的激灵。 环顾四周，那棵原本已经枯死的老树此时已然焕发了新的生机，苍老和新生的枝丫相互交叉，一团团树叶相互交叠。 白袍孩童的脸上先是浮现一抹愕然，而后便有些丧气地叹了口气： “这次，是我输了。” 他扔下了手中把玩着的那颗黑棋，缓缓站了起来。 青袍孩童同样离开了蒲团，他面带微笑，仿佛这次胜利为他带来了莫大的喜悦。 “下一局是什么时候？” 青袍孩童开心地问道。 “那就要问她了。” 一直以来态度都不怎么样的白袍孩童忽然指向了时谨，他俯身拾起那枚被自己投在棋盘上的黑棋道： “拿着它。” “啊？” 时谨发出了不太情愿的声音。 她总觉得这个白袍孩童代表的意义没有那么好，自己要是接过了他的棋子…… 正打算第二次拒绝对方的时谨忽然听到了温和的声音： “拿着吧，世上从无永恒之物，此刻的生机不过是下一次凋亡的前兆。” 时谨接过了那枚棋子，果然有另一股力量开始在自己的体内盘踞。 这一刻时谨有了明悟，自己当时即使接过的是这一枚黑棋，最终的结局应当也并无差别。 只是自己的状态将会从充满生机走向另一个极端，像一尊没有任何生命的石像那样经过漫漫时光。 那青袍孩童继续道： “之后可能要辛苦你帮我们看守这里的棋盘。” 时谨对于时间的概念已经有些模糊，她只是懵懂地问道： “一直到什么时候？” “若有人寻到这里，便随意给他一枚棋子。 “等到棋子送尽，就是下一局开始的时候了。”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淡，最终消失在了生机勃勃的树林中。 二人留下的痕迹唯有一长道比之周围明显更加繁盛的草木和另一道充斥着枯黄的小路。 时谨遵从了和两个孩童的约定，她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对未来也没有多大兴趣，只知道答应对方的事情就要尽力去做，毕竟在自己又渴又饿的时候对方还救了自己。 她没有坐在任何一个蒲团上，只是选了一处矮桌的侧面席地坐了下去。 时间仿佛再一次按下了快进键，世界的生机被固定在了某个确定的值附近，即使是寒冬也并非一片死寂。 春去秋来，时谨对时间的流逝逐渐感到迟钝，只有偶尔前来这里的访客才能让她的神志稍稍恢复。 那些访客有的是迷路来到此处，有的是带着某些目的寻到这里，他们的服饰不一，口音也不尽相同。 一枚枚代表生机与死寂的棋子被访客们带走，一次次刀兵在山外的大地上开始又结束。 忽然有一天，时谨的视野中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白袍与青袍的孩童再一次来到了这里。 “你看，我就说吧，她一定会遵守我们的约定的。” “啧，这有什么了不起？” 两人的性格似是毫无改变，难以计数的时间在他们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们从时谨的手中接过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那枚棋子，亲力亲为地打扫着接受风吹日晒，被无数植物盘绕包围的棋盘。 看着同样毫无变化的时谨，青袍孩童微笑问道： “你还要再看一局吗？” 第145章 【时光】 “你已经在这里待的足够久，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那相貌性格没有丝毫变化的孩童说道。 “回去？回哪去？” 长久的时光并未在时谨的脸上留下痕迹，但显然已经冲刷掉了她大部分曾经的记忆。 孩童挑了挑眉毛，有些惊讶又有些惋惜地说道： “果然啊，没有人能够在近乎无穷的时间冲刷下保持不变。 “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次轮到青袍孩童执黑，“啪”的一声，棋子落在棋盘上，时谨埋藏着回忆的大门也随之轰然打开。 她记起了自己是谁，也回忆起了自己为何会到来这里。 “想起来自己是为何而来了吗？” 时谨点了点头： “圣火……喵喵教……” “啊？” 两个童子一起侧头看向时谨，二人脸上俱是惊讶，即使是那位掌管凋亡的，不苟言笑的童子也是如此。 但时谨已经没有时间回答，她的身体缓缓消失在了原地，像是脱离了此方世界。 两个童子对视一眼，继续起刚刚开始的对局。 --- “主……人芙……兰感觉不……大舒服。” 狭窄封闭的牢房内，芙兰的话语断断续续。 但仔细听去便能分辨出，话语中没有缺少任何部分，只是像正在倒带的播放器一样时快时慢。 “别担心，只是觉醒时的能力外溢而已，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拥有更高位格的林清流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在时谨能力外溢开启的那一刻，信徒觉醒成功的提示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次的能力外溢同样带来了明显的波动感，但和埃尔那一次不同，林清流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和空间并无关系。 他将视线放到了自己眼前的半透明字幕上： 【【赐福】已生效 信徒时谨已觉醒 当前能级：一 当前途径（唯一）：【时光】 外显能力：【即逝】】 【触发【赐福】反馈效果，你获得了新能力 途径：【时光】 外显能力：【即逝】，【缓时】 全部途径：（展开） 全部能力：（展开）】（我竟然没在这大水特水~） 【即逝：消耗体力和精神力主观加快自身时间流动，当前压缩时间上限：20秒（客观），当前压缩倍率上限：5】 【缓时：消耗大量体力和精神力在身周创造缓时立场，可在限度内自由控制能力范围和持续时长，当前缓时上限：10秒，当前减速倍率极限：0.2，当前最大半径：3米】 林清流看着不断在自己视野中出现的文字，开始质问自己当初写废稿的时候数值为什么不再膨胀一些。 只能说这个能力同样是后期比较强，至于现在，林清流总觉得受过专业训练的王枭反应速度应当差不了多少。 二者最大的差别恐怕只是在反应的过程中能否充分思考。 但不管怎么说，作为自己的第七条途径能力，总算是距离完全解锁所有途径更近了一步。 感受了一下似是虚空中进入自身的力量，林清流微微挥了挥拳头。 本就在血肉途径强化下变得坚韧的肉体有了【即逝】的速度加持，在狭窄的牢房内带起了一阵短暂的飓风。 “她似乎快醒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别忘了台词。” “主人放心，芙兰记得清清楚楚！” 得到了想要的能力，林清流深吸一口气之后再次施展【升维偏移】，整个人慢慢没入了地下，就像被泥潭吞噬的雕塑。 几分钟后，时谨的眼球越转越快，最终一下子醒了过来，像溺水得救的人一样开始大口喘气。 “哈，哈……” 牢房中的黑暗再次进入了时谨的双眼，只是这一次，那双眼睛中却是带上了些前所未有的质朴与沧桑。 神启中留下的回忆被无边的高墙封锁，但其对时谨造成的改变却永远留在了她的精神上，仿佛无形的烙印一般。 “你醒啦，看来你通过了神明的考验，成了生生不息的圣火喵喵教的一员。” 时谨此时才发现自己的胸口仍然站着那只不算重的杂色小猫。 恍惚间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妙手”、黑市、【信徒】、审判…… 一连串的关键词纷纷涌入她的脑海，仿佛要将本就不算发达的处理器撑爆。 当然，其中还有印象最深刻的——圣火喵喵教。 “我，我成功了吗？” “是的，你已经是圣火喵喵教的一员，现在起，强大美丽又知性的芙兰小姐正式成为了你的顶头上司。” 刚从神启中脱离的时谨还有些混乱，没怎么思考便问道： “是嘛，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这位小姐？” 话音落下，一只猫爪便拍在了时谨的脑袋上： “你大胆！我就是芙兰小姐！” 时谨这时终于想起了在沉睡之前与这只猫之间的交流，自觉理亏的她忙不迭地点头： “是的是的，你就是芙兰小姐。”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手下了，现在，我要给你布置第一个任务！” 理清了思绪的时谨已经逐渐理解一切，她静静听着芙兰的叮嘱， “第一个任务：在明天的审查中展现出超能力，借此触发特殊律法，免去死罪或者劳改。 “不用太紧张，芙兰小姐会一直陪着你的。” “可你要怎样……” 时谨话音未落，芙兰便已经一口咬在了她的手铐上。 三两下将金属手铐全部撕扯咬碎，时谨怔怔地看着这只杂色小猫在一片混沌中幻化成了那手铐的样子，“咔哒”扣在了她的手腕上。 此时的她有些庆幸自己的态度一直都还算不错，不然那口能够斩断钢铁的牙齿说不定就作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两只手简单活动了一下，时谨再一次在手铐的侧面摸到了微微凸起的猫爪图案。 她的心中若有所悟，自己在接受审查的第一天手铐上就有这样的图案。 看来这圣火喵喵教的确神通广大，而且很早就开始观察自己也所言非虚。 “芙兰小姐，言出必行！” 一阵阵振动顺着时谨的手骨传到耳中，芙兰的声音此时分外清晰。 “现在，让我简单和你说一下特殊律法的内容。” 第146章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临场突破? “希望城律法律法第1229条：未被登记在册的超能者若所犯罪行未达到【恶劣】标准，可酌情减少或减免处罚，并针对性进行义务劳动派遣。” 芙兰一本正经地说着，这并不是她自己杜撰的律法，而是明明白白写在庄眠办公室的资料上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因为当时看的不够清楚，所以她背诵起来总是有点不通畅的地方。 时谨默默听着，待到芙兰背完忽然问道： “我怎么没听过这一条？” 重新化为活物状态的芙兰露出不屑的表情： “你以前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吗？” “……没有。” “你以前进来过吗？” “……没有。” “你以前有超能力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 芙兰向前伸出爪子，时谨本以为自己要被新上司教训一下，身体微微后缩，但却没想到对方只是伸爪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虽然她本人并不太喜欢被上司或者上级管教，但或许是因为眼前的小猫深不可测，又或许是因为对方刚刚给自己的寿命添上了一大笔，总之此时的时谨并不反感面前伪装成小猫的上级。 “好啦别紧张，我当时也以为未来会一片灰暗呢…… “我不能和你说太多，总之咱们，嗯，圣火喵喵教虽然没有工资，也没有补助或者物质奖励……反正就是个还不错的地方啦。” 芙兰本来想好的一套说辞忘了个七七八八，差点自己挖坑自己跳进去。 好在超能力是确确实实的福利，仅仅这一项就已经是所有工作或者其他组织难以望其项背的了。 “时间不多了，趁着那些人还没来将你带走，是时候熟悉一下你的能力了。” 天边已经泛起了微微的青白色，并不明亮的晨光透过时谨小牢房上方的小铁窗照射进来。 时谨无心睡眠，尝试着将意识深入自己的身体，熟悉能力的同时期待起或许会美好的未来。 --- 早上六点，正处于睡眠状态的庄眠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迅速看向身边的闹钟，看到距离自己设定的六点十分还有刚好的十分钟。 她随即满意地起床，毫无眷恋地离开了自己的被窝。 今天已经是约定好的日子，无论如何这下不能再拖延了。 时谨的审讯记录已经记录了整整一本，那些犯案的时间和经过她和两位负责记录的文员已经倒背如流。 再审下去，即使是傻子也能看出不对劲。 庄眠已经下定决心，无论事态如何发展，今天都是最后的期限。 她带着两位手下前往监牢区域，最后一次将时谨从牢房中带出。 打开牢房大门，映入三人眼中的是一个带着黑眼圈，麻木但有些亢奋的身影。 而屋内目之所见的一切，无论是简易的床板还是薄薄的，沾染了一层脏污的被子，此时都像是经历了一场地震，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位置。 怎么说呢？ 很符合被审判前最后一晚的精神状态。 庄眠身后的一位肃清队员暗暗想到。 “庄队长，我还有新的消息要汇报。” 那个带着黑眼圈的人影忽然说道。 “没用了，你现在就是能咬出十个人也已经晚了。” 庄眠的态度没有丝毫作假，她平时就是这副严肃的语气和神态。 “并不是检举。” 时谨忽然打断了庄眠： “我似乎……掌握了某些说不明白的力量。” 说罢，时谨身体微微弓起，双眼中似有银色光芒闪过。 能力发动，时谨周围的一切都进入了慢放的模式，但她知道，这实际上是自己的反应速度变快了。 她大步踏出，感受着周围明显变得更加粘稠的空气和束缚能力下降的重力，仿佛奔向自由的鸟。 在庄眠到来前的几个小时内，她已经在芙兰的指导下初步掌握了这股属于自己的力量。 虽然仍然有刹不住车之类的情况出现，但总体上已经对上限和发动方式有了基本的把握。 时谨仍然能看到庄眠脸上逐渐出现的惊愕，以及那两个肃清队员缓缓伸向腰间的手。 她的能力骤然发动又骤然停止，整个人跨越了大半个牢房的长度，出现在了庄眠面前二十厘米的位置。 她没有选择逃跑，那是最坏的打算，也必将迎来最坏的结果。 仅仅是全程不足一秒的能力使用就已经让时谨的后背出了一层汗。 她强行忍住张口大喘气这种掉逼格的行为，一边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毫无危险一边看向庄眠。 下一个瞬间，两根黑洞洞的枪管已经指向了她的脑壳。 “一层b区需要大量增援，重复，一层b区需要大量增援。” 不同于很快恢复镇定的庄眠，其中一个治安队员没有拿枪的左手迅速掏出了一个通讯器，开始联络牢房区域外部。 “这是……超能力？” 庄眠开始了自己的表演，脸上的表情真的不能再真。 “是的，我昨天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一股热流在身体内游走……” 时谨开始说着不着边际的谎话，而庄眠三人则是认真听着，他们没有办法证明这是假的，因为时谨早在被捕的时候就已经做过全面的检查。 检查的唯一结果就是，这是一个有点亚健康的普通人类，与超能者一点边都不沾。 再说，以时谨刚刚表现出来的速度，即使是圣盾本人亲至，想要抓住她也需要事先框定一个较大范围的空间才行…… 这足以说明对方至少被抓进内务部之前还是个一般人类…… 然后仅仅过了三天，她就成了超能者…… 难道内务部大楼真的是什么风水宝地不成？ 外部的支援很快赶到，足足四十人将牢房的走廊堵了个水泄不通。 时谨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只觉得这样的布置自己即使能将能力发挥到极限也根本无法脱身。 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那若有若无的温度，时谨露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同时用真心实意的口吻问道： “庄队长，请问这样可以减刑吗？” 第147章 我加入超能者小队?真的假的? 毫无疑问，这样的情况是可以减刑的，而且视觉醒的超能力评级说不定还要大减特减。 庄眠很成功地扮演好了一个看着罪犯从自己手下溜走的探员角色，冷冰冰的回应从咬紧的牙关中传出： “可以。” 新纪元52年7月底的这个上午，希望城律法律法第1229条对应的特殊程式第一次在距离审判如此之近的时间启动。 这条律法并非没有过被触发的先例，但那些超能者都是在被逮捕的第一时间就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并且交代了自己的超能力。 像时谨这样踩着点踏入超能者门槛的还是第一次。 整个特别应对程式分为以下几步： 对于目标的超能力进行等级评估并记录在册； 确认目标牵扯的案件已经全部结案或没有任何隐瞒； 对目标针对性设计训练计划，按照最终结果进行价值评估，酌情减刑； 合理分配目标人员岗位，确保物尽其用。 很快，与内务部互不统属的直属超能者官方便联合研究所派来了一支五人组成的外勤小组。 在使用地下训练场对时谨的能力进行了一番测试之后，在庄眠极度不满的目光中，时谨的超能力拿到了c的评价，而代表潜力的成长性则是给到了少见的“高”等级。 这个评价的确称得上客观公正，这一类型的能力实在太过少见，最开始测试小组还以为这只是单纯的加快反应。 但经过多次测试之后他们发现时谨的思考能力也会被同步强化加快。 这意味着她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做出有着多种可能的决定。 二者的区别就像是一般的子弹和能够自动调整弹道的子弹一样，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别样的重视。 一番测试和最后一次询问后，外勤小组满意地离开了内务部地牢，他们将会把在这里采集到的情况进行上报，而时谨则需要再监牢中再待上几天。 但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这一次走进牢房，时谨明显没有了之前心如死灰的感觉。 自己虽然在很久之前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心理建设，但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更何况，自己在多次犯案中并未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说不定会有个不错的岗位等待着自己。 会不会很轻松呢？ 时谨陷入了美好的幻想。 “做的不错。” 就在她想着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起来时，手腕上传来的振动已经被自己的耳朵转化成了脑海中的声音。 时谨这才想起来，今天自己全程的表现都有一只名叫芙兰的小猫在观察着。 还好自己的行动是完全按照昨天夜里的安排进行的，在整个过程中也没有任何不好的表现或者是想要暴露“圣火喵喵教”的行动。 “谢谢您，请问接下来……” 时谨忽然感觉自己的幻想少考虑了一个问题：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惠，圣火喵喵教发展自己，总不能是为了让自己享福……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时谨下意识吞了吞口水，果然听到了芙兰意料之中的回答： “你接下来的任务是，认真训练，提高自己作为超能者的评价。” 时谨感到有些荒谬，这就像是在和自己说“你可一定要认真工作啊~”这种很难进行价值检定的任务。 紧接着，芙兰又说道： “你要表现得很亮眼，然后在下一次直属超能者人员选拔中成功晋级，成为其中的一员。 “再之后的任务，我到时候会和你讲。” 具体的目标忽然出现，原本卸下重担的时谨顿时又觉得肩膀上沉甸甸的。 但是好在这终究只是一个正常的任务而不是死亡的压迫，听上去也没有什么伤天害理的内容。 时谨想了想自己在学院进行突击复习的时候的拼命样子，心中暗自有了决断。 --- 晚上六点，紧绷了一整天的庄眠终于迎来了按时的下班。 在抓捕妙手之后，【蝶】小队最近几天还没有接到新的案子，这让她能够享受一段时间的规律生活。 回到自己的房间，紧绷的脸终于松懈了下来。 庄眠一整天都是一副憋着气的表情，仿佛时谨的所作所为是在正面打她的脸。 但实际上她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还对这位新的【信徒】成员的超能力有些好奇。 可惜现在不是相认的时候，大家不但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任务，在有明确的合作需求之前，还是互不干涉为好。 想到这里，庄眠忽然记起自己要做的一件事，她迅速从床后取出了一个有点简陋的通讯器，扭动旋钮调节上面的频道，确认连接之后开始编写留言。 卢克带领的小队已经撤离，庄眠知道“夺心魔”也是卢克的追查目标之一。 面对防御近乎无敌的圣盾，第二能级的超能者除了逃跑没有别的办法。 她很快将必要的信息编辑成了一则简讯，确认发送成功后便不再关注通讯器上的消息。 --- 晚上六点，睡了大半个白天的埃尔和李锐终于迎来了上班的时间。 不同于另一个世界有着亿万家产的蝙蝠侠，灰烬二人组此时是纯粹的草台班子。 埃尔作为行动的谋划者和主要的输出点，而李锐不但承担了战斗中的坦克位置，还需要计算两人当前活动经费的结余。 好在，被埃尔盯上的坏家伙们总是十分慷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活动，灰烬的经费不但没有减少，甚至还在不断增加。 一段时间的组队行动让埃尔感觉队伍分外难带，尤其是在没有专门的后勤人员的时候。 两人经常彻夜行动，然后在早上脱去沾了血的外套，拎着布袋子前往早市购买些一般情况下买不到的食物。 每当这时，埃尔就会想起之前在林清流的诊所蹭饭时对方说过的一句话：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那是林清流在将营业时间告示牌涂抹的面目全非之后和自己分享的人生经验。 但当时没有工作的埃尔对此不甚理解。 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玄妙。 或许，自己也可以稍微功利一点，让行动的效率变得更高。 第148章 圣盾，一把好用的刀 对于昼夜颠倒的埃尔来说，晚上六点也就是一般人的早上六点。 他如常进行了洗漱，享用了并不好吃的“早餐”，随后按照惯例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拿出一个通讯器看了一眼。 原本只是习惯性扫过的视线瞬间凝固，不断闪烁的绿色光点昭示着有新的讯息被从外界传来。 埃尔反锁房门打开通讯器，果然看到了庄眠的留言。 仔细阅读了两遍之后他将信息永久粉碎删除，随后回味起其中的内容。 尽量避免内城区的行动？ “妙手”已经被捕？ 新的圣盾打算调查“夺心魔”？ 他正在追查【信徒】的踪迹？ 还真让他找到了线索……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瞎猫碰死耗子。 按照庄眠的说法，那个圣盾现在应该正在调查自己的信息吧？ 一想到夺心魔的相关案卷都是庄眠自己写的，埃尔就觉得一阵轻松。 这样的感觉主要源于两个方面： 首先是两人同属一个组织，在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庄眠便在调岗之前将夺心魔相关的案子进行了暂时性的封存，现在除了那个圣盾带领的手下，已经没人在乎这个通缉犯。 而希望城的不法之徒就像是会从土里面长出来一样，简直无穷无尽。 几个月前煊赫一时的夺心魔的通缉令现在早已经被糊在了告示栏的层层废纸下面。 而另一个原因便是，埃尔和庄眠两人在暗中有过相互合作的协定，当庄眠需要外城区的情报和武力支援时可以获得埃尔的帮助，同样，对方也会给他一些必要的示警，便如今天这样。 最重要的一点是，在双方确认身份后，庄眠并没有更改卷宗上关于夺心魔的侧写，而且有意识将其与“牛腿杀手”融合唯一，将兄弟帮学习小组的集体覆灭记录到了夺心魔的名下。 这样，此时的埃尔在圣盾的眼中就是一个—— 身高体壮沉默寡言喜欢掏心掏肺的肉食动物。 简直和埃尔……一模都不一样呢！ 细细思索了一番，埃尔忽然将当前看似有些危险的处境和自己新的想法进行了一定的结合。 一个人，不，两个人打击下城区犯罪还是有些力有未逮。 灰烬的行动虽然可以暂时性让一片区域进入和平，但这种安定并不是永久的。 等到风声过去，等到灰烬离开，一切又将慢慢恢复，就像烧不尽的野草。 埃尔暂时不想扩充灰烬的成员，因此他需要更好的手段让自己的行动事半功倍。 而现在，圣盾的追查似乎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埃尔对于官方人员的定义就是，可以合法使用暴力的机构。 那么在官方追查案犯的时候，如果遇到了其他的违法行为，会不会对这些犯罪行为进行打击呢？ 答案是肯定的。 也就是说…… 幽暗的房间内，埃尔慢慢笑了起来。 这哪是圣盾？这明明就是一把双刃剑。 唯一的问题就是，要尽量避免割伤自己。 想到这里，埃尔收拾了一下东西推开房门，在据点门口见到了恭敬等待的李锐。 “哟，刀哥等了很久了吧？” 他热络地打着招呼，但在李锐看来却仿佛是一只野兽在低吼。 自从埃尔迈入第二能级，【升维偏移】的存在已经让李锐再也无法正面伤害到埃尔。 除了趁着对方睡着了偷袭之外，他想不出任何有效的攻击手段。 自己的老大在那次对抗感染者之后，就好像从中吸收了某种能量一样，迅速而诡异地强大起来了。 埃尔此时对于【升维偏移】的掌控并不算娴熟。 他本就不像林清流那样对自己的能力有着一定的了解，再加上没有【血肉】途径能力的加持，【升维偏移】在埃尔手中的表现并没有那么无敌。 他不但要小心自己什么时候卡在地面，墙壁，或者门里面，还要时刻注意在偏移进入固体中时自身的氧气储备。 可以说，这能力虽然上限极高，但在使用的时候却像是在刀尖上起舞…… 看着神色逐渐凝重的李锐，埃尔笑着从身后掏出了一张有些破烂的纸递给对方。 李锐接过那张泛黄的通缉令，看着上面的描述颤抖着念出了被通缉的犯人： “夯……夯心魔？” “……” 有的时候，埃尔真的很想举报自己的半文盲队友…… 简单纠正了一下对方的读音问题之后，李锐问道： “老大，这是您吗？您的悬赏足有十五万信息币，真是了不起。” 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真的了不起，只是长久以来的狗腿子经验让他学会了这样的吹捧话术。 “是我，但我有个好点子。” “老大请说。” “从现在起，这就是你了。 “你就是夺心魔，夺心魔就是李锐。 “别慌，反正这也不是你第一次当替身，一回生二回熟嘛。” 看着李锐仍然有所顾忌的样子，埃尔不顾自己比对方矮上一个半头的身高，一把揽住了李锐的肩膀： “你不会拒绝我的，对吧？” 李锐脑海中的思维正在高速运转。 不答应对方，结果很简单，死。 以现在的自己，就算是死了也很难对埃尔造成任何伤害。 若是答应对方，虽然不是第一次这样扮演，但这一次的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一个是现在死，一个是以后死…… 短暂的思考之后，新的想法涌入了李锐的脑海，此人极高的适应能力开始发挥作用—— 他开始自己pua自己！ 一瞬间，像是为了给自己之后会做出的行为开脱一样，李锐想起了过去这段时间的很多细节。 包括但不限于埃尔老大收拾残局，让自己进入赌场金库搜刮。 使用难以解释的超能力在激烈的战斗中帮助自己阻挡敌人的偷袭。 在自己受伤严重时给自己批准养伤的假期，以及…… 在城里的感染者席卷大街小巷的时候，带着自己杀出重围。 灰烬的经费也同样是自己在管理，埃尔从不查账，虽然以他的文化水平根本不会有账本这种东西存在…… 老大他，他人还是蛮好的嘛…… 说服了自己的内心，李锐的脸上露出了熟悉的微笑： “能给老大当替身，真是我的荣幸啊！” 第149章 心理医生接受诱惑 夏天，对于几乎没有绿化的希望城来说是极其无聊且漫长的。 像林清流这样经常在各个地方奔波的人更是如此。 此时他正坐在一辆有些颠簸的军车上，穿过内城区的东三门，向着他诊所的方向驶去。 时间已经来到八月下旬，这段时间还算安定，信徒们有的忙着训练，有的忙着陪读，有的忙着查案，有的忙着科研，有的忙着cos蝙蝠侠…… 都忙，忙点好啊…… 林清流心中吐槽了一句，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安排。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巡回心理治疗，林清流所带领的心理医生小队已经基本上完成了感染者暴动事件的后续安抚。 对于那些心灵受到创伤的人而言，时间是最好的安抚，林清流能做的也只是利用暗示的方法主观上延长那些士兵的时间感知，让他们的心中不再那样纠结和痛苦。 林清流在任务的最后时间也将一些自己的一些想法写成了报告交给文成。 内容主要是他对于希望城军队抚恤流程的一些想法。 文成十分给这位不擅长战斗的超能者面子，当面便将报告进行了阅读。 林清流能够看出这位大将对自己的表现还是相当满意的。 这不但体现在对方的表情上，也同样体现在报酬的发放上。 不得不说，作为三大机构之一的军队，军方给钱是真的舍得下血本。 林清流在本次任务中收获的报酬一共分为三份，分别是雇佣他作为军队外聘心理医生的薪资，长期任务的补贴以及一笔“安家费”。 文成对于林清流这个十分好用的心理医生超能者非常看重，为了让林清流在之后的日子里有求必应，他特意批准了一份安家费，勒令林清流在十天之内搬进内城区。 而外城区原本属于他的那栋二层诊所，将会被以市价进行收购。 这条命令也就是林清流安家费的来源。 几笔款项加在一起对于一个正常的心理医生来说已经称得上半笔巨款，再加上林清流之前攒下的收入，以及埃尔在扫清外城区时给自己带来的一点灰色收入，林清流的总存款总算突破了四十万信息币。 而这笔钱也足够他在内城区购买一套相对偏僻一点的房屋。 因此此时的他与其说是在休假，不如说是在执行官方发布的搬家任务。 尽管这样的命令有些强硬，但林清流还是欣然接受了。 这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确有搬进内城区的想法，不管怎么说，在靠近中心的位置才能对自己的信徒们进行更好的调度，而且内城区去什么地方都相对近一些，发生紧急情况也方便自己展开行动。 至于另一方面，还是文成给的太多了，他真的很难拒绝这样的大撒币。 虽然此时林清流最强的一条途径已经达到了第五能级，但他仍然愿意遵守人类之间的规则。 而在人类的规则内活动，金钱就是必需品，哪怕是换了个信息币的名字也同样如此。 林清流早就想好了进入内城区之后的发展方向，对于一个隐秘的组织来说，他一直想要弄一个类似基地的设施。 他的【博物】途径已经来到了第三能级，进行一些基本的设计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但是在搬家之前，他还有些事情要做…… “就将我放在这里吧，我还打算买些编织袋回去收拾东西。” 副驾驶上的林清流微笑着和司机说着，让对方将自己放在了距离诊所两条街的市场附近。 他并不想让军队的人过分接近自己的家，而这个理由也的确称得上合理。 购买了几个工厂官方生产的编织袋之后，林清流迈着轻松的步子回到了自己的诊所。 靠着多次强化过的五感，他确认此时并没有任何人在跟踪或者监视自己。 插入钥匙拧开房门，一根微不可见的头发缓缓落了下来，林清流的表情再一次舒展。 关门走进玄关，林清流看着空无一人的诊所，很快便注意到了一处明显的移动痕迹，那是放在前台上的一本病人登记册。 他眉毛一挑，想到了一种可能，快步走了过去翻看起来。 很快，林清流的视线锁定在了登记册的最后一行文字上： 【姓名：李小刀…… 地址：外城区市场二街三巷02号】 看着这行平白无故多出来的讯息，林清流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那里是埃尔目前的据点。 作为一个正处于对外界敏感而且有些缺乏关爱的少年，在蹭了几顿饭又处理了几次伤口后，埃尔和林清流的关系比起简单的信徒与主教，实际上更像年龄相差不少的朋友。 每一次更换据点的位置，埃尔都会主动和林清流进行说明。 虽然他一次都没有主动找过对方，但这样的信任的确让林清流有点感动。 而这一次，显然是埃尔发现林清流不在家，便用升维偏移的能力进入了房间，留下了这则讯息。 自己刚好找对方也有事情。 林清流放下手中的编织袋，看了看当前的时间，又一次离开了家，前往地址上写的市场二街。 那是一处有些破败的巷子，林清流拨开围坐在巷口摆摊的人们径直走了进去。 拐了几次弯，巷子里的光线越来越黑暗，空气也逐渐潮湿起来，带上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霉味。 感知到周围并没有人，林清流直直地向着一处大门走去，开启升维偏移后无声无息地钻了进去。 对于这样的会面，礼貌都略显多余，敲门更是一种没什么意义的行为。 走进了只由两间房组成的狭窄房屋，林清流一眼就看到了两个略显邋遢的男人。 其中一个大概三十岁，脸上的胡子四处张扬着，显然是有段时间没有好好打理。 此时此刻他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面上的薄床垫上，一层薄薄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随着不间断的鼾声一起一伏。 另一个房间里睡着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少年，虽然是在睡梦中，但他此时仍然微微皱着眉头，仿佛生着一张天生冷酷的脸。 林清流想了想，感觉时间还早，伸手轻轻按在埃尔的额头上，进入了对方的梦境。 第150章 别人恐惧我加仓 随着意识沉入对方的梦境，林清流出现在了一间略显低矮的房屋门口。 这房子虽然算是独栋，但整体上和周围的屋子一样破烂，属于白送都很少有人会接受的类型。 昏暗房间内并不算宽敞，开袋即食的营养膏堆放在床边，仅有的一张桌子上，沾染着油污的收音机断断续续，如行将就木的老人在诉说自己的病症。 床和墙壁形成的角落里，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孩子正双手端着卷了边的书籍，那似乎是希望城义务教育的教材。 一个女人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她有着灰白色长发，穿着略显陈旧但很是干净的衣服，只是脸上的五官已经有些模糊。 “啊，有人来了，请问您是？” 沉浸在书籍中的少年恍然抬起脑袋，看向门口那张有些熟悉的脸。 一瞬间，属于现实世界的记忆涌入埃尔的脑海，他明白了自己此时的所在。 “埃尔，你爸爸有说他的哪位朋友会拜访吗？” 面容模糊的女人刚说完这句话，便一点点变得透明，消失在了房间里。 伴随着女人的消失，这七八岁的孩子也一点点长高，面部不断发生着如生长般的变化。 很快，林清流熟悉的埃尔就出现在了床角。 “林医生，您，您怎么……” “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拜托了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裱糊匠’先生。” 林清流坐在了床边，相似的场景他曾经在很多士兵的梦境中见过，但此时仍然有些感伤。 要是没有那些破事，这孩子现在说不定还在念书吧…… “我看到了你留的消息，来这边看看，顺便有些事和你说。” 埃尔很快移动到了林清流的附近， “您请说吧。” “倒也不必这么严肃，只是我这段时间会搬家到内城区，这边的诊所会有军队的人来代为处理，考虑到你可能会在受伤后白跑一趟，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说一下这方面的事情。” 埃尔乖巧地点了点头道： “您放心，我这段时间有好好注意，自从我的能力出现新的变化后，我已经越来越熟练，受的伤也越来越少了。 “而且，我之后的行动也会有一部分在内城区，还是有机会和您见面的。” 听到这里，林清流眉头微微皱起， “你的计划改变了？” 林清流对埃尔之前的计划是了解的，但更改之后的确并不知情。 作为一个幕后组织的首领，林清流在没有特殊任务的时候对于信徒们并不会过分约束，大家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 “是的……” 埃尔知道这里是自己的梦中，情报不会有泄露的风险，便将庄眠对自己的通知以及他和李锐制定的后续计划进行了说明。 林清流仔细想了想利用圣盾进行外城区和部分内城区阴暗角落扫荡这件事的可行性，觉得这的确是个有着不错可行性的方案。 毕竟埃尔要做的事情除了暴力一点实际上和时谨并无多大差别。 虽然这孩子并不会开保险柜，但只是【升维偏移】这一项能力，就足以让时谨明白什么叫做会玩的打不过开挂的。 思索了一会，林清流最终补充道： “我不会过多干涉你，但你还是要清楚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后果，之前的妙手就是因为将手伸到了内城区才被抓的。 “而且内城区和外城区不同，很多地方都有监控，这是你一定要注意的问题。” 沉默了一小会，林清流最终说道： “我现在的身份是军队的外聘顾问之一，你最好等到我搬完家，有了新的地址再开始行动，这样万一失败了还能有个地方躲着。” 其实这句话林清流原本是不想说的，但埃尔一来和自己算得上关系不错，二来他也发现想要培养几个能够稳定进阶的信徒的确不容易。 在确认对方潜力和忠诚度的基础上，适当追加投资是可行的。 对此他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以后在可控的范围内，他也可以为信徒提供一定的帮助，当然，这并不是免费的。 埃尔点了点头，几度想要开口，像是要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所知： “我明白的，关于内外城区区别的事情，我和李锐最近一直在踩点，已经演练过好几次了……” 两人交换了一阵最近的情报，林清流最终叮嘱了两句，解除了能力离开了埃尔的梦境。 床垫上的埃尔很快睁开了双眼，眼前空无一人，只有另一个房间中李锐熟悉的呼噜声不断传入耳朵。 看着外面的天色，埃尔决定今天“早起”一小会。 巷子外面，林清流一边迈着回家的步伐一边思考着自己未来哪些能力的组合才能够将拖人如梦变成一件可以远程操纵的事情。 而在将自己必带的物品打包的同时，他还有另一件事要做。 --- 下班后的计永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闭房门之后，一个小小的摄像头忽然从桌面上的皮箱边缘探出，绕着周围旋转了三百六十度。 “确认环境安全，欢迎回来，【先驱】阁下。” “晚上好，【天幕】，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 计永行看着自行打开箱子露出绿色像素脸的造物，一张脸上全是无可奈何。 这个造物似乎有点过于谨慎了，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计永行回忆了一番，最终确定下来，就是从那只会说话的猫拜访开始的。 “主人，您有新的消息哦~” 【天幕】如同转移话题一样发出了拟人的机械音，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指向右下方的尖头，那里插着一个被连接到它“身体”上的通讯器。 此时此刻，那通讯器上的绿灯正一闪一闪。 计永行快步向前，开始阅读起那条简讯。 不出所料，这条讯息的确来自林清流，而且这一次对方要自己做的事情…… 有点太正常了。 见惯了肉球吃人、感染者围城这种大场面的计永行，面对着对方希望自己帮忙进行新家选址的时候，总会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从内心不断向外涌动…… 第151章 严谨是一种美德 在几位信徒中，林清流认为计永行是对内城区最为了解的一位，同时也是逻辑思维最好的一位，这也是他向计永行咨询这个问题的原因。 而对方也没有让他失望，在确认了几项基本的要求之后，计永行迅速开始了行动。 或者说，【天幕】迅速开始了行动。 对于筛选类型的任务，计算机完成的效率要远远强过人类，而计永行要做的只有使用自己的权限进行情报的收集，至于整合方面则完全交给了【天幕】处理。 这个过程大约耗费了两天的时间，而林清流也用这段时间将自己家中所有值得带走的东西全部进行了打包。 两天后的下午，计永行这边抢先完成了这几天的研究任务，然后光速请好了假。 得知他是要去拜访一位心理医生之后，副所长周拙露出了明显的担忧表情。 他对着计永行的脸左看右看，怎么也没看出对方有什么明显的自闭倾向。 计永行对此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最近休息的不太好（主要是忙着搞副业），打算去咨询一下那位还算靠谱的医生。 送走了计永行，周拙再一次想起了那位根据资料显示并不太靠谱的医生。 他在一大堆纸质文档中重新找到了那两个在研究所工作的退伍士兵的报告，其中除了对方吃的比较好之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异状。 难道是去蹭吃蹭喝？ 周拙迅速否定了自己的猜想，计永行的父母都是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只是工作部门与孩子并不相同。 他的家庭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但在希望城中已经是少数不会为食物口味发愁的家庭之一。 虽然恶意揣测自己的学生很不好，但作为研究方面的工作者，周拙对任何事物本就有着先天的怀疑态度。 他记住了那个写在档案上的名字，起身前往了三大机构互通的数据库，在搜索框内输入了“林清流”。 这个数据库相当于三大机构的内网，因为有时候会涉及到一些人员的交接和借调问题，所以在十几年前由研究所牵头搞出了这个东西。 这个大家伙的数据库现在就藏在研究所主楼的地下。 周拙按下回车，屏幕上的光标开始短暂旋转，几秒钟后便有了响应。 一个大头照片和一行行信息不断出现在显示屏上。 这有些出乎周拙的预料，但又不怎么让他觉得奇怪。 他仔细看去，在职务一栏赫然发现这位今年刚刚二十一岁的年轻医生竟然是一位吃军队饭的自己人。 【军队总参谋部外聘心理治疗小队队长】 对方的履历虽然不长，但也是格外清晰，周拙一眼看去就从林清流的小学看到了前段时间刚刚结束的任务。 这年轻人……还真有些本事。 周拙小声自语，不经意地点起脑袋。 可惜……他的天赋不在研究方面，要不然说不定真的是个好苗子。 感叹了一番对方的年轻有为，周拙又一次习惯性地动了挖人的念头。 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研究者，最近几年他总是感觉自己的思维已经开始逐步钝化。 能够继续坚守在现在的岗位完全是靠着深厚的知识和经验积累，以及他脑海中那堪比数据库的记忆存储。 只是可惜，作为一个没有超能力的普通人，这已经是周拙能够做到的极限，每当想到这里，他就会想起那位第一小队的万卷。 要是自己也有那种近乎无穷的过目不忘能力，应该可以为人类的反击做出更多贡献吧…… 带着一点点伤感和对学生的放心，周拙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计永行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只是担心对方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走到一起，就像担心自家孩子和坏孩子一起玩的老父母。 想到这里，周拙忽然发现这种事情似乎不是他应该关心的…… 与此同时，研究所的某栋副楼中，两个分属不同机构的研究员同时打了个喷嚏。 这中年的一男一女眉眼中都有几分和计永行的相似，位于不同地点的他们相当默契地揉了揉鼻子，低声自语道： “一定是永行那孩子想我了……” --- 外城区东部，计永行熟悉的街道。 他按照记忆的指引找到了那处已经挂上歇业牌子的心理诊所。 这里和自己初次造访的时候几乎毫无变化，只是在打开大门之后，映入他眼中的便是一个又一个已经打包好的编织袋。 穿过编织袋中间留下的缝隙，计永行在一楼的最里面找到了正坐在最后一把没有打包的折叠椅上的林清流。 “一点半，很准时。” 林清流点点头给出了评价，同时从身后拿出了另一把折叠椅放在了对面。 两个人中间是一个充当茶几的，装满了杂物的编织袋。 计永行从随身挎包中掏出了一沓白纸，经过【天幕】两天一夜不眠不休的工作，这里已经汇集了所有可选的位置。 在来这里之前，计永行也对这一沓资料进行了初步的审查。 “很高兴能帮到您，神父先生。” 林清流挥了挥手： “不必这样严肃，这是一份私人委托，我稍后会支付报酬，以及……在不涉及那方面的事情时，叫我林清流或者林医生就好。” 此话一出，两人的关系似是比之前拉近了几分。 计永行也没有那么约束，开门见山地介绍起手中的资料： “这里一共是二十处符合您预算需求，地形需求，周围建筑需求的房屋资料，因为您的预算比较有限……” 话音未落，林清流已经将一沓信息币交到了计永行的手中： “这是委托的费用。” “其实您大可不必……” “不行，一码归一码。” 看着对方严肃的表情，计永行脸色变了变，从手中的资料中抽出了两份： “好吧，林医生，这两处房产现在不符合您的预算了。” 林清流强行压住想要抽动的嘴角，不知道是该感叹对方的严谨还是该反思自己过分阔绰的出手。 第152章 权力与平衡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林清流拿到了房屋的资料，开始大致翻阅起来。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抬头看向正在喝水的计永行： “从前我没有接触过这些事情，所以还没有深入去思考，现在涉及到了房产交易，我忽然发现这个领域似乎和三大机构都没有任何关系。 “那么，这方面的交易究竟是什么部门在管理呢？” 计永行放下水杯，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但是想到林医生大部分时间都身处外城区，同时资产也比较有限，对于这方面一无所知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于是他便重新坐下开始详细解释： “请问您对于希望城的架构了解到什么地步呢？” 林清流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三大机构的基本权责范围，以及那个……希望议会。” 计永行点了点头，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对方要是连议会的存在都不知道，那自己可真的要怀疑这是不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类了。 他将自己抽出的那两份报告翻到背面，从林清流那借来了一支批量生产的黑笔开始一边画树状图一边解释： “三大机构是维持人类基本存续的组织，它们的存在代表了人类最最基本的需求以及未来可能存在的希望，从这个角度来说，议会的重要性其实还不如三大机构。 “军队只是一个统称，内部被细分成了四个组织，分别是负责抵抗兽潮的城防军，维护秩序的治安队，负责秘密调查审查的内务部，以及……到处救火的直属超能者，他们共同接受总参谋部的指挥和调遣。 “工厂除了负责生产之外还负责资源的储备和分配，除了遍布内外城区的各种仓库之外，可以粗浅划分为军用和民用的生产线，军用部分集中在内城区的偏僻地点，比如靠近大海的区域，民用的部分散布在外城区，提供了绝大部分平民的岗位，所有生产线共同接受工厂总办公室的安排。 “研究所的所有权责被正副两位所长分摊，副所长负责各种旧纪元技术的复原以及新技术的开发，超能研究部，生命技术部，以及武器研发部这些都是副所长的权责范围；正所长负责的则是统计部门，后勤部门，协调部门以及教育部门。” 说到这里，计永行已经在手中的白纸上画出了一个又一个子项，三大机构负责的领域全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了其中。 计永行看了看四周，似是在确认歇业诊所内的安全性，他将一个试探性的眼神投向了林清流，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于是，这严谨的年轻人就像换了一层身份一样坐了下来，仿佛刚刚说话的是计永行，现在说话的才是【信徒】组织的成员【先驱】。 换了个身份的计永行看着林清流意味深长地说道： “除去这些之外的领域，全都是希望议会统辖的范围。” 他在“全都是”几个字上面咬了重音，林清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能详细说说希望议会吗？” 他看着面前的少年，像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计永行想了想说道： “可以，但这一部分很多都是我无意中听到的，并不能确保正确性。” “没关系，你说就是了。” “议会的具体成员数不详，成员身份不详，传承方式不详，但内城区大部分人都知道那座伫立在城区最中心的尖塔就是议会的所在。 “据说，每一位议员都有自己分管的领域，作为希望城的大脑，他们在协调三大机构的同时也瓜分了剩下的所有权力。” “比如呢？” 林清流试探着问道，他打算验证对方的说法和自己的猜测是否一致。 “比如您最开始问的房屋交易问题，就需要在内城区某处进行办理，而其背后据说就是某位议员的身影。 “除此之外，他们掌控的领域还包括广播、黑市、能源，以及……” 林清流忽然想到了自己捡到过的野生牛腿，他似有所悟地说道： “地下农场和牧场。” 计永行点了点头道： “是的，这些能够改变希望城人们的生活，但又可以在真正的危机来临时全盘抛弃的就是他们的直接权力范围。” “原来是这样……” 林清流若有所思，共同控制事关生死的领域，分别控制其他的方面各个领域，这也是一种平衡的体现。 有了这样的了解，林清流总觉得自己距离圣盾死亡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在之前他默默无闻的时候，面对着各种事件还只能被动应对。 但随着几位信徒逐渐渗透进了多个部门，自己的能力也不断成长，他逐渐有了进行一些筹划的资本。 靠着芙兰对于情报的窃取，他了解到了直属超能者进行统一筛选的时间。 借着心理医生和非战斗超能者的双重身份，他得知了王枭所在的第二十五小队缺乏一位队员的现状。 为此，他决定让对【信徒】一无所知的时谨尽可能加入这个小队，用自己的能力弥补短板，帮助小队加入探索计划。 他想知道城墙之外的世界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到底还有没有人类存在 的痕迹…… 计永行的假期只有一下午加一晚上，送完资料之后简单聊了聊当前在忙的事情，他便转身离开了已经歇业的诊所。 剩下的时间他要回自己的家，毕竟这是难得的假期。 诊所这边，他相信凭借林清流的受教育程度，自己只需要将信息做好筛选和总结即可。 至于最终的选择，他认为林清流会有自己的想法，他没有兴趣，也没有必要多加干涉。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林清流是个能够独立思考而且智力不错的基础上，若是甲方换成埃尔，计永行总觉得自己要在每一页资料上再多加两倍字数的注释。 回家的路上，计永行难得放松的大脑中出现了一些幻想，他忽然觉得凭借自己和【天幕】，哪怕是离开了研究所也一定能在外面闯荡出一番天地。 只是…… “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他甩了甩头，穿过连接内外城区的大门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脚步轻快的像另一个世界刚刚放假的住宿生。 第153章 四号街的尽头 歇业的诊所内，林清流将两个柔软的编织袋靠在身后，毫无形象地向后仰着，同时翻看着手中的文件。 不得不说，严谨的确是那位青年研究员的一大美德。 在这份独立收集的资料中，林清流很少看到主观的臆测和想法，绝大部分字数都被详尽的客观描述和数据充满，读起来有一种独特的助眠风格。 林清流将带有照片的纸张纷纷抽了出来，一张张铺开在地上开始了自己的筛选。 他的要求其实不算很复杂，首先是预算要控制在四十万，不，现在是三十九万信息币以内。 其次，最好是独栋建筑，破旧一些不是什么问题，周围不需要过于繁华，那对于一个隐秘的据点来说是大忌。 多方比较之后，林清流最终找到了一处几乎完美符合自己想法的建筑。 内城区，第四商业街，102号住宅。 第四商业街，一个林清流以及几位最初的信徒都绝对不会忘记的地方。 在大家第一次或主动或被动的通力合作中，几人最后就是通过了研究所下方错综复杂的密道，最终抵达了第四商业街逃出生天。 而此时的林清流看着102号住宅附近的景色，已经将其和自己记忆中的场景一一对应。 第四商业街102号是这条街的最后一栋，周围不远处就是密道尽头的那一小片烂尾楼。 因此，这处房屋附近本就有将近一半的区域很少有人踏足。 而靠近商业街的一面，林清流也可以重新装修成心理诊所的门面，这样在接受拜访时也不会显得突兀。 真是一个好地方，全方位满足了所有的需求，甚至连预算都是卡着极限的。 想到此处，林清流忽然有些奇怪： 这么好的地段，这么新的房子，竟然会落到自己的手上，是巧合？是安排？ 他找到这处房屋的资料仔仔细细向下看去，几分钟后，他大彻大悟。 这座房屋原本属于工厂办公室的一位主任，非常不巧的是，七月中旬的时候这位主任被内务部肃清队某位姓庄的队长带人破门而入，直接抓进了大牢。 这座房屋随后便成了公共资产，被负责这方面交易的部门收回，这几天才刚刚开始挂牌出售。 看到了熟悉的人名，林清流脸上的表情抽了抽，片刻后他不禁合上了双手默念了一声：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就决定是这里了！ 在下定决心后，林清流的工作进展的十分迅速。 作为文成大将亲自要求搬迁的重点人员，负责房屋的市政工作人员不敢怠慢，很快便完成了过户。 林清流就这样拿到了一张房屋证明。 这证明似是使用了激光技术在一张半透明的塑料上进行了蚀刻，当证明对准光源或者有光发生反射时，其上的讯息就能够立刻呈现。 在那之后就是搬家的事情了。 有着军队人员的帮助，他那些装满编织袋的破烂很容易就被与他同行的士兵带到了内城区，整个过程甚至只有一趟，有来没有回。 离开外城区老屋的最后一刻，林清流扫视着这处自己生活了半年的房子。 无论是自己亲手补的漏洞，还是地底二百米处的两位雅座贵宾，或许这都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新家中，林清流看着新家里面堆满地的压缩文件，忽然觉得眼前的新生活有些梦幻。 --- 内务部，训练场。 被防撞条围起来的场地中央，正有两个一身肌肉的壮汉戴着拳套对着面前的少女倾力输出。 一记记直拳或摆拳从各个方向袭来，时谨艰难地在四只手形成的缝隙中不断躲避。 那带着巨力的拳头仿佛变得缓慢，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蹭到她一点点。 但是即使如此，两个壮汉多年来的格斗经验仍然发挥了作用。 雨点般的拳头不停，他们的脚下也在不断步步紧逼。 而时谨已经将自己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躲避拳头上，丝毫没有注意自己正在被一步步拉入死角。 就这样，一分钟后，时谨发现自己的后背撞在了角落的柱子上。 突如其来的变化为她带来了一瞬间的分神。 一记摆拳就这样用力打在了她的右臂。 短暂的酥麻感后，逐渐翻涌上涨的剧痛让她再也没办法集中精力，只能抬起左手示意暂停，然后一点点靠着柱子坐了下去。 两个壮汉见状连忙收手，确认时谨没有大碍之后便下了格斗台开始恢复体力。 剧烈的疼痛让时谨的面部表情有些扭曲，不过更让她难受的则是身后传来的声音。 那是一个有些破锣嗓子的中年男人。 “步伐，步伐！说了多少次？这都能让人逼进死角？ “这么强大的能力给你真是一种浪费，但凡我有这样的速度，别说是他们两个，就算是二十个，二百个，也不在话下！” 聒噪的责骂声传入了时谨的耳朵，这段时间她已经听够了这样的批评，知道对方的话语中存在着不小的夸大成分。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位教官在教学方面的的确确有着自己的一套方案，对方现在之所以会如此震怒，也只是觉得时谨的进步有些缓慢罢了。 时谨能够感受到，对方隐藏在斥责下面的期待，也能感受到那隐藏在期待下面的，一缕微不可察的嫉妒。 人生的前十八年时谨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类，那种感觉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如果自己有超能力，母亲能否得到更为及时和全面的治疗？ 这种想法在母亲去世之后折磨了她很长一段时间。 而更加讽刺的是，现在自己真的有超能力了。 时谨知道，无论是能够让人觉醒的梦境还是圣火喵喵教的事情都不能与任何人讲。 负责引导自己的芙兰虽然看上去只是温和中带着傲娇的猫猫，但实际上掌握着可怕的变化之力。 无论是情感上还是利益上的考量，时谨都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咬牙坚持下去。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能力不算十分出众的替补罢了，想要重新赢得自己的身份，就一定要通过月底的那场可以加入直属超能者的考核。 第154章 猫猫特训 受够了教官的批评，时谨也终于迎来了难得的休息时间。 她回到摆放着自己物品的长凳，拿起水壶的同时不经意将自己的外套贴在了腿侧。 很快，那件制式的外套上便传来了熟悉振动和声音： “芙兰小姐觉得时谨有进步哦~ “按照这个程度努力下去，通过考核的几率应该有百分之十呢。” 听到前半句的时谨还觉得芙兰真是一只善解人意的好猫猫，结果听到后半句就彻底绷不住了。 这家伙究竟是从哪学会的阴阳怪气？ 还是说，她完全不知道这样讲话会很让人难过吗？ 想到这里，时谨在有些气恼的同时又微微释怀。 她其实也担心圣火喵喵教对自己有什么图谋，但等到魔鬼般的训练开始，她便再也没有了这方面的想法。 对方或许有更深层的图谋，但至少在利用自己这方面是真心实意的。 芙兰像一个隐藏起来的摄像头，每天从各个角度监视着时谨的训练。 就像生产线上的监工。 想到这里，时谨也想起了这段时间与芙兰的巧遇。 世界上仿佛没有什么是那只猫不能变化的，从不起眼的杠铃片到和制式款式完全相同的衣服，再到某个被递到自己手中的餐盘…… 空气中仿佛充满了芙兰。 时谨不知道的是，在她通过各种体能和反应训练开发自己能力的同时，芙兰也在不断磨炼着自己的变化技巧。 这不但是为了完成林清流的任务，也是芙兰对于城外，对于自己的出生地的那份渴望。 当时的她还处于没有开智的状态，一切记忆都显得那样模糊，现在有了主人，有了思考的能力，有了变化的本领，她也想知道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孢子究竟是些什么玩意。 在无人关注的角落，整个内务部每天都有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丢失，或是泔水桶的盖子，或是落灰的折叠椅…… 总之，那些能看到的东西上都已经沾染了芙兰的气息，她就是最佳的潜伏者。 “你的能力，现在大概能将主观的时间加速多少倍了？” 听到芙兰的问题，时谨想了想说道： “大概是四倍的样子，再多的话会浑身冒虚汗，影响后续的状态。” “好的，那么就先尽量在四倍的基础上延长持续时间，现在我来和你说一下你的任务目标。” “任务目标？” “是的，你打算加入的那个小队的信息，想要入队就要接受考核，而一般的考核方式就是使用能力和队员轮流交手。” 时谨闻言微微点点头，经过近期的特训，她已经掌握了一定的格斗技巧，但听到芙兰介绍的第一人时，她刚刚有点起伏的自信就再次垮塌了下去。 “菲涅尔，b级超能者，两年前晋升第三能级，现任二十五超能者小队队长，能力是汇聚阳光造成灼烧伤害。” 简短的能力介绍让时谨垮起了小脸。 在她的能力【即逝】发动时，周围的一切都会因为她本人的主观加速而变得缓慢。 物体落地是这样，声音传播也是这样，就连空气都会变得粘稠。 但唯有一件事物并非如此，那就是光。 即使在那样的领域中，光似乎也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而她即将在二十多天后面对一个能操纵光的男人…… “需要我击败他吗？” 时谨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其中潜藏着一抹恐惧。 “说什么傻话呢？那家伙的能力在晴天时，中距离范围内几乎是无敌的。 “被那道强光扫射过的生物，伤口处连一滴血都流不出来就已经高温碳化了。” 芙兰小声叨叨着，心中泛起了过去的回忆。 那时候的她还有两个头。 借着那三头鹰的爪子得以跃上城墙的她，亲眼看到十几只自蓝色茧房诞生的异兽被菲涅尔的强光逐个贯穿，就像几岁的小孩用竹签将一只只虫子串在一起…… 时谨不知道为什么芙兰的嗓音中忽然带上了些许颤抖，她只是默默将这些知识记了下来。 芙兰暗自回味了一下往事，继续说道： “他们考核的方式不是击败，而是……怎么说呢？是一种叫做适配性的东西。 “换句话说，能够击败他们固然好，但即便不能，只要你表现出的价值对于他们的小队足够，他们也有很大的可能接受你。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的训练可以掉以轻心，他们是绝对不会要废物的。” --- “阿嚏！” 菲涅尔打了个喷嚏，手腕粗细的光柱在四百米远处的靶子上颤抖了一下，将人形靶的整个脑袋切割了下来。 他随即结束了能力的释放，在专业的超能力开发团队帮助下开始观看刚刚的回放。 菲涅尔的能力最佳的释放距离是一百米之内，在这个范围内状态稳定的他有自信将光芒汇聚到笔尖那样大的一个点上，完成能量的超高密度汇聚。 而在一百米之外，菲涅尔的能力就会慢慢脱离他的掌控，笔尖粗细的光柱会一点点变得和铅笔差不多粗细。 杀伤性对于一般人类来讲虽然也是瞬间致命，但威力已经有所下降。 而到了四百米这个距离，菲涅尔的能力威慑力就要强过杀伤力了。 他已经费尽全力，但光柱仍然发散到了婴儿手臂那么粗。 “暂停一下，开始测量数据。” 众人正在观看回放时，负责给菲涅尔制定计划大纲的管理员忽然开了口。 那些专业人员连忙照做，最终将测量结果汇报给了菲涅尔和那个管理员。 “比上周的极限半径少了三毫米。” 闻听此言，那管理员脸上的笑容甚至比菲涅尔还要明显： “很快的进步，菲涅尔先生，相信您自己也能感受到力量成长所带来的充盈吧？” 菲涅尔敷衍地点了点头，心思却不在这件事上： “管理员先生，您说等时间到了月底，四百米范围的能力半径会减少到多少？” 管理员默默算了一阵，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菲涅尔听到了那个数字，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明显的变化。 “希望一切顺利。” 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拿起自己的外套前往其他队友的训练场查看情况。 第155章 整装待发 菲涅尔在基地内转了几个弯，来到了自己队友们的训练场。 他的能力因为涉及到距离的训练，而且对于阳光有明确的要求，所以会在室外进行。 而没有这些条件限制的队友们则是集体在室内训练场。 但今天显然和平时不同。 走进训练场的菲涅尔没有看到在尝试着躲避子弹的王枭，也没有看到在多具动物尸体内不断切换灵魂的傀儡师，至于信标以往会带来的高亮标记更是无从查找。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们三人目前正在……尝试新的装备。 研究所的武器研发部门的确还是有些用处的，因为每一个超能者的能力各不相同，所以他们需要的装备基本上没有量产的需求。 如果只是制造一两件的话，仅仅是武器研究部内部的生产线就足够用了。 而现在，王枭三人就正在尝试着和那些看上去有点超越这个时代风格的装备磨合。 因为过去的战斗基本都发生在城墙上，而且对于集合的时间也有比较严格的需求，所以大部分情况下超能者们全都是轻装上阵，只穿一件基本的战斗服外套。 甚至有时候情况紧急，菲涅尔还有过赤膊打怪的没好回忆。 菲涅尔绕着众人走了两圈，看着大家正在不亦乐乎地校准装备，思考着自己打报告申请的那一份究竟在哪里。 最终他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手提箱，上面的便签纸上用有些狂野的字体写着：菲涅尔。 看着仅有两个巴掌大的手提箱，又看了看王枭覆盖全身的磨砂灰色铠甲，菲涅尔在这个瞬间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 特么的，后排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队长你来了？快打开看看吧。” 信标最先发现了悄悄到访的菲涅尔，此时的她穿着和以往截然不同的作战服，腰间和背上带着一些可以紧急处理伤口的应急组件和改装过的信号枪。 信标在战斗时主要负责标记傀儡师的夺舍目标防止误伤，同时也会观察四周，做好前排和后排的协调。 她的能力并没有什么好的强化空间，对于探索装备的需求也只是让自己的功能变得更加全面。 这段时间信标的训练就主要集中在战斗时的伤口处理方面，目前已经成了半个军医。 看着菲涅尔手中的小箱子，信标平静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笑意。 “队长，您快打开看看吧。” 她笑着催促菲涅尔，就像等待好戏开场的观众。 菲涅尔知道自己的队员没有任何恶意，但他也忽然开始思考自己的要求是否有些低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菲涅尔的双手按在了箱子侧面的卡扣上。 伴随着清脆的“咔哒”声，箱子自行打开。 菲涅尔如愿以偿地找到了自己申请的那件带有保护视力和夜视功能的护目镜。 他的能力需要配合视线进行目标的锁定，菲涅尔经常在一次战斗后感受到眼部的酸胀。 他将护目镜戴在了脸上，按动太阳穴处的开关启动。 菲涅尔的视野中很快便带上了一层细微的深色，就像戴上了可以自动调节亮度的墨镜，视野中的一切被控制在了较为稳定的亮度。 同时，对于双瞳聚焦的物体，菲涅尔的护目镜也会自动实现测距，方便他本人对于光柱的汇聚程度进行调整。 虽然这玩意总体上还是有些偏小，但功能的确集成的不错，菲涅尔来来回回体验了一番，心中不复最开始些微的不平衡。 摘下护目镜，他将视线投向了队伍中的另外两人。 王枭此时正在穿着那身装甲硬拉杠铃，着甲状态的他身高已经接近两米，配合着宽阔的背部和棱角分明的甲胄，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扇横亘在场地中央的厚重大门。 看到王枭结束了一组硬拉，菲涅尔上前敲了敲他的装甲。 王枭打开遮住半张脸的头盔，居高临下地看着菲涅尔。 王枭本就比自己的队长高上那么小半个脑袋，现在有了铠甲的加持，这个高度差已经增加到了一整个头。 迎着自己队员的俯视，菲涅尔踮起脚尖将右手搭在了王枭的肩膀上， “感觉怎么样？刚刚是开机状态还是待机状态？” “还不错，刚刚还没有接入外部动力，但装甲本身的结构已经能帮助我分担一部分外力了。” 菲涅尔兴奋地搓了搓手： “我能试试吗？” 王枭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伸手在腰带部位的按了几下，身上的装甲开始慢慢打开。 跟穿脱正常的战斗服相比，这个过程非常漫长。 走出装甲的王枭就像是缩水了一圈，看着那副站在原地的铠甲，菲涅尔有些跃跃欲试。 在得到对方的同意之后，菲涅尔钻进了那副装甲。 而这副外骨骼装甲也在这时体现出了定制的弊端，在其脖颈处的位置，菲涅尔只能露出半个脑袋。 在装甲完成闭合之后的瞬间，菲涅尔以飞快的速度单膝跪倒在地，适应了十几秒钟才一点点在王枭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作为久经训练的超能者，菲涅尔本身的身体比正常人要强上许多，但没有开启外接动力的他仍然感到寸步难行。 直到此时，他才对自己这位有着超强恢复力和耐力的队友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 又过了几分钟，有些力竭的菲涅尔终于从名为装备实为牢笼的装甲中脱离出来。 他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问向王枭： “外部的动力源在什么地方？” 王枭指向装甲后腰处一块明显的外接柱体，那柱体大概有正常人的腰那么粗，整体上做成了偏扁的柱体被放置在了装甲的后腰位置。 仔细看去，那柱体上有三个接口正接在装甲的腰部。 菲涅尔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忽然在那柱体的底面找到了一处明显的凹陷。 他弓下身体看向那处凹陷，却发现那是一处冲压出来的圆环状凹痕。 菲涅尔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他看向身边的王枭，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 “你认识‘灾核’先生？” 第156章 队友，好用! “灾核？是什么，不，是谁？” 王枭将这个名字过了一遍自己的大脑，确认自己从未听过。 菲涅尔盯着他看了看才舒了口气： “没什么，只是有点惊讶，我们这样的二线小队竟然还能得到第一小队核心成员的帮助。” 看着王枭充满质询的表情，菲涅尔十分自来熟地解释道： “那个冲压出的圆环凹痕代表这个储能装置是在‘灾核’先生的帮助下生产的，也就是说希望城一般的科技没办法将这东西制作出来。 “有这样的凹痕可以在维修和检修时迅速识别，防止拆解等等步骤出现问题。 “以灾核先生的能力而言，贸然拆解这东西，出问题的可能是这个储能装置，也可能是拆解员……” 菲涅尔看着自己这个步入超能者行列还不满一年的队友，贴心地解释了第一超能者小队以及圣盾、灾核、万卷、星落和坚城五位超能者的存在。 王枭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感慨计永行对他真是颇为关照。 而菲涅尔则是发现了新的问题。 “这里，很明显能连接什么吧？” 这位队长指着装甲腰部上方的背部位置，那里有两个明显可以悬挂某些外接插件的特殊凹痕，只是现在却空无一物。 按照武器研究部的风格，第一次发货就应该是最终版本了，理论上应该带上了所有的配件。 只是这里现在却是空空的，难道是武器部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被菲涅尔的问题吸引，王枭和信标都看了过来，明白对方指的是什么位置之后，两人的脸上露出了绷不住的笑容。 “队长，您看身后。” 菲涅尔向着自己的身后看去，地上只有一个横向摆放的长条金属桶。 他第一次看到这东西的时候，还以为这是容纳压缩状态装甲的盒子，只是现在仔细看去，这金属桶上面怎么还有个……观察窗？ “嗤嗤~” 就在王枭打算仔细看看那东西的时候，伴随着这样的响声，两根液压杆自动打开了那气密性极好的长条金属桶。 一脸死相的傀儡师从里面坐了起来。 “啊？” 菲涅尔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傀儡师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菲涅尔，自顾自开始解释： “我提出的需求是一个能在我使用能力后保护无意识身体的容器，没想到武器部的天才们给我搞了个铁棺材……” “那，那这东西符合你的需求吗？” 菲涅尔问道。 傀儡师撇了撇嘴： “符合，内部的减震做的很好，空气过滤装置和基本的维生也可以保持，躺在里面一星期也不会死，第三能级以下的异兽无法通过物理攻击打碎这东西。 “就是因为太符合了，所以连申诉都没办法。” “这么好的设计你还要申诉？这玩意除了丑了一点，还有什么问题？” 菲涅尔询问间，傀儡师从金属桶里面钻了出来，指向容器侧面的两个凸起，又指了指菲涅尔之前询问的那两处凹痕。 菲涅尔的眼神在这两处卡扣之前来回扫了扫，想到了希望城在对付超大型兽潮时才会用到的子母弹。 他像是确认般问道： “这个铁棺材，啊，不是，这个维生舱是要固定在王枭身上的？” 傀儡师点头： “按照使用说明上来说，战斗中这个东西可以被放在一边，转移或者撤退的时候安装在他身上。” “这……” 菲涅尔一时语塞，武器部的设计总是这么令人耳目一黑，但仔细想想，似乎的确有着不错的泛用性。 “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这玩意固定在王枭背上，虽然看着有些别扭，但异兽们又没有审美……” “队长。” 信标无奈解释道： “王枭最近练习的是钝器和投掷。” “……” --- 正在写报告的计永行感觉自己脊背凉凉的，像是有什么人在念叨自己。 他没想太多，继续运笔如飞。 今天上午，武器研究部终于完成了对于三支第二批次超能者小队的装备设计和生产。 看看外面的时间，现在那些东西应该已经被运到超能者的总部了…… 在一番群策群力之后，计永行和一群研究员终于想出了让灾核先生充能过的物体缓释能量的办法，并且根据理论做出了有效的装置。 而灾核为这次帮忙提出的要求则是负责人计永行需要单独写一篇汇报。 与大部分研究员类似，灾核也是一个比较严谨的人，他认为超能力既然具有唯一的性质，就应该对每一种超能力进行尽可能深入的研究。 虽然第一批次的超能者他已经当了几十年，但这位步入老年的超能者仍然认为自己对于能力的认识不够充分，希望计永行提出一些自己没想过的开发方面。 对此，有求于人的年轻研究员自无不可，况且写报告本就是他擅长的事情之一。 唯一的问题是，为了解决王枭装甲的能源供应，计永行在这个过程中引入了太多的外人，导致他的研究保密性不够好。 这样一来，原本植入【天幕】的计划就被暂时搁置了。 毕竟能源问题是主要矛盾，这点计永行还是分得清的。 但他也不是毫无办法，在菲涅尔没有注意到的铠甲腰部，计永行用自己的技术集成了一个摄像头和信号传递装置，在头盔内部也接入了相应的电路。 这样做虽然没有了【天幕】帮助王枭分析实时情况，但自己也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和对方取得联系。 同时也可以同步备份那些本来应当被传输到希望城官方的影像资料。 毕竟怀疑的口子一旦开启，就没那么容易弥合…… 而且想到【天幕】那个会被猫吓到的人工智能…… 计永行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个胆小鬼会提供的建议，应该只有撤退撤退再撤退吧…… 放空自己的思绪，计永行再一次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报告上。 作为【博物】途径的恩赐者，在前几天的会面中，他悄悄使用了能力观察灾核先生。 但对方的能力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样明显。 在计永行的设想中，能够给物体注入能量的超能力应该会对使用者的生活带来明显的影响。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灾核的一举一动就像一个正常的，身居高位的人，在日常生活中几乎没有使用超能力为自己带来任何便利。 除此之外，灾核在给物体充能时也同样谢绝了他人的观看。 计永行认为这也是一处有些可疑的点。 他将这些问题默默记在心里，在报告上又写下了自己对于能力开发的一些思考。 第157章 特赦令 八月底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午，正在尖塔密室内办公的议员尼娅收到了一份新的待签署报告。 这是一份特赦令。 希望城的特赦令会在多种情况下进行颁发，包括但不限于污点证人、有价值的超能力罪犯、以及一些议员之间的人情世故。 如果签字同意的议员超过半数，那么特赦令就会即刻生效，虽然一般情况下也没什么人会刻意反对罢了。 尼娅的视线向着电子屏幕上扫过，目光瞬间集中在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上。 时谨。 怎么可能呢？ 对于这个已经消失在备选名单上的名字再次出现，尼娅此时感到无比震惊。 那个需要偷东西变卖才能为重病的母亲换取药品的少女，到底有什么样的本领才能出现在特赦令上？ 尼娅的眉头微微蹙起，原本想要签名的电容笔也放了下去。 她点开三名特赦人员的详细资料，将时谨的资料复制了一份发送到自己的电脑上。 短暂阅读后，尼娅陷入了莫名的惊诧之中。 “超能者……超能者……” 她一遍一遍地念叨着，脑海中不断回忆着自己曾经对时谨进行的观察。 直到对方被捕为止，这个十七岁的少女都没有体现出任何具有超能力的特点。 她的行事风格谨慎收敛，完全没有那种非登记在册的超能者特有的恣意。 难道真的如资料上所说，她是在接受审判的前一天晚上觉醒了超能力？ 这…… 从理论上解释，的确有这种可能，但实际上的概率应当是无限接近于零的。 意志力的确会影响超能力，但那是针对已经觉醒的超能者而言的，要是每一个普通人在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都能觉醒的话…… 尼娅不介意在希望城掀起一次滔天巨浪。 只要这样能够增加超能者的人数，历史也会铭记她的功绩。 但无数的研究已经证明，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尼娅仔仔细细看着时谨觉醒能力的介绍： 【时谨（超能者编号：） 能力：子弹时间 成长性：高（体能训练后效果提升显着，无明显副作用，泛用性强） 稀有度：高（登记在册的近似能力者03882、已经去世） 综合评级：a（二次评估） 能力描述：能力拥有者能够主观加快自身的反应和思考速度，在极短时间内完成较为复杂的改变，消耗大量体力。】 尼娅的双眼似是被这能力的描述吸引住了一样，只是看了一眼就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这样的能力，这样白纸一般的年轻人……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形容词： 天生的杀手。 这样的能力者不用来做脏活，简直就是一种浪费！ 而如果这孩子的心智的确值得托付，那么让她成为下一代尼娅也未尝不可…… 可是…… 另一个问题出现在了尼娅面前。 那就是明显的不合理。 从时谨被捕开始，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仿佛就有了明显的被操纵痕迹…… 觉醒、训练、特赦、洗白……每一个环节都如此丝滑。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才能神通广大到让普通人觉醒能力，又或者是让一个强大的超能者完美掩饰自身的特殊，但时谨的人生就像是一幕幕被编写好的剧本，她本人只是其中的一个提线木偶罢了。 而现在，这个提线木偶变成了用来引诱自己的鱼饵。 在将这个充满疑点的少女收归己用之前，尼娅必须确定时谨的身上没有其他议员的操纵痕迹。 从黑市地下的暗杀，到时谨的突然觉醒。 这两件事之间如果存在一定的联系，那么尼娅此时将会远比以往更加危险。 如果自己将其选定为接班人，那么万一自己死亡，新的尼娅就将成为一个真正的傀儡。 但若是二者并不相干，那么时谨将会是尼娅刺向其他议员最锋利的一把刀。 现在菜已经上好了，到底该不该吃呢？ 尼娅思索片刻，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让别人先吃。 自己虽然很急，但并不急于一时。 像是时谨这样的特赦超能者，在释放之初是必然要参加一次直属超能者的考核的。 而最近的一次考核，就在八月的最后一天，也就是两天之后。 若是她通过了，自己就可以暗中观察，确认其后续的行动是否存在疑点。 若是没有通过，也可以暗中对其岗位进行一下安排，进而排除嫌疑。 如果最终的结果都是没有问题，自己就可以利用议员的权限将其从队伍中剥离，彻底变成自己的手下。 尼娅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将这件事加入了备忘录。 随后她大笔一挥，在特赦令上签署下了自己的名字。 --- 尖塔底层，卢克的办公室。 已经习惯了尖塔中井然秩序的卢克少见地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神色慌张的手下奔跑着推门而入： “队，队长，出大事了。” “讲。” “夺心魔，夺心魔在内城区出现了！” “啪！” 卢克猛地放下手中的案卷，那正是对夺心魔的侧写结果。 “昨天晚上？” “是的，昨天晚上的案件，直到中午才被发现。” “集合出发。” --- 内城区，第四商业街102号。 装修一新的心理诊所内没有一个客人。 林清流的新家已经改装完成，布局和之前并没有显着的差别。 整体还是由二楼的生活区和一楼的诊室组成。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里并没有地下室，但这正符合林清流的期待。 此时此刻，一楼的诊室内，林清流正在给面前的少年胳膊上缠绷带。 “这么严重的撕裂伤，到底是怎么搞得？你不是已经会【升维偏移】了吗？” 埃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才面露难色地说道： “卡，卡门了。” “……” “好吧，我们先抛开这个问题不谈，说说你这一次都做了些什么吧。” “没什么，替军队清理了一只蛀虫罢了。” 说到自己的行动，埃尔像是来了精神，不顾偶尔的疼痛带来的龇牙咧嘴，自顾自将计划讲了出来。 第158章 螳螂捕蝉 埃尔和李锐的夜袭对象是一位军队后勤部门的军需官。 最近有一支二百人的城防队刚好更换制式武器，这位军需官伪造了销毁的记录，将那两百条枪放在了自己郊区的一个仓库中打算伺机出手。 而交易的时间就是昨天晚上。 经过多方踩点的埃尔轻而易举地准时出现在了现场，用他最拿手的心脏交换律让军需官和黑市头目彻底心意相通。 但只是这样做还不够，那两百条枪仍然存在，只要这些东西存在，就会不断带来争端。 而埃尔也不是什么顽固之辈，没有一定要销毁那些东西的想法，只是带着那一批武器利用自己的能力沉入了地下。 说不定将来就用到了不是？ 整个过程堪称完美，李锐一直在附近负责放哨，甚至都没有主动参与战斗。 而唯一的问题就出现在最终的收尾，仓库外侧的双方手下最终还是发现了内部的不对。 刚好处理完枪支的埃尔直接开始撤退。 但穿墙这件事是很考验【升维偏移】的发动契机的。 弹雨带来的惊慌之下，这年轻人一个操作不好便卡在了仓库的后门中，造成了手臂部分肌肉撕裂。 尽管埃尔迅速重新发动能力，从战场脱离，但他明白这样的伤势并不是自己能处理的。 回想起前两天做过的第二次清醒梦中得到的信息，他强忍到白天才来到林清流的诊所处理伤口。 “看来疼痛并没有冲昏你的头脑，内城区不比外城区，趁着夜色前来基本是一抓一个准。 “毕竟在那种疼痛下你很难集中精力，【升维偏移】的失控可能就会大大提升。 “要是半边身子卡在地面，那才是真正的死定了。” 听着林清流的总结，埃尔也意识到了自己竟然与死神擦肩而过。 “你的身体恢复力要比一般的正常人强一些，这样的伤口静养一段时间也是能恢复的，唯一的问题就是或许会留下一点疤痕。” 对于这样的后遗症，埃尔毫不在意，他反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医生，您觉得我这样的做法对于希望城是好是坏？我之前的想法是否过于幼稚了？” 林清流想了想回答道： “嗯，在我看来幼稚的确是有一些，但希望城本身的人口基数并不是特别大，所以你的行为的确存在一定的威慑力，换句话说，你带来的改变或许没办法直观的表现出来，但犯罪率数据应该会有一定的下滑。 “而且，如果你暂时做不到其他的方面，那么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这也算是日行一善，啊不对，按照你的行动频率应该是‘半月行一善’。 “不过说到这里，你打算利用那个叫做卢克的家伙多久？” 林清流这里说的是埃尔打算利用卢克的追查帮助自己消灭部分敌人的事情。 “他迟早会发现的，但在那之前，我想应该有三四次逃脱的机会。 “如果我是他，大概三次就能确定夺心魔的作案规律了，那么在那之后我就会主动关注那些不太干净的家伙，提前在他们的身边布控，这样就能在下一次袭击发生之前将人抓住。” “嗯，这的确是他们的做事风格，看来你也知道这件事不能长久做下去。 “那么我这里刚好有一个可以配合你的计划，毕竟……我有点事想要找那位卢克先生谈谈。” 埃尔闻言先是一喜，随后又面露难色道： “庄队长和我说，那位卢克目前已经是第三能级的超能者了，而且肩负着圣盾的能力，我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少年的意思很明白，我都打不过，林医生你这菜鸡更打不过了。 “没事，会有人帮忙处理的。” 林清流指的是裱糊匠。 埃尔在脑海内将两人的能力做了一番比较，感觉至少也是五五开的水平，心中安定了不少。 “好的，那我需要怎么配合您呢？” “很简单，你和你的那个手下该做什么做什么，每一次行动前需要来我这里通告一下，如果我这边一切准备万全，就会配合你一起行动。 “要是时机尚未成熟，你们就正常行动就好。” “好的我明白了。”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帮我问问你那个胳膊会掉的手下，他之前养护手臂的时候用的营养液还有没有剩下？ “如果还有，我这边会给他开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 林清流笑了笑示意埃尔无需多想。 时机已经成熟，无论是信徒的脉络还是个人实力，林清流都已经不必再随波逐流。 联想到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谨小慎微，林清流不禁在心中感慨世事易变。 那时候的自己还不能有什么大动作，无论是寻找合适的信徒还是积累最初的资本都只能随缘。 而现在，在他打算正式开始一点点干涉希望城的决策之前，还有一件事要让那些议员清楚。 那就是【信徒】组织，可不是那么好查的。 --- 内城区边缘，郊区仓库。 说是郊区，但也只是针对内城区的繁华地段而言的。 这里聚集了不少的工厂和仓库，一到晚上就人员稀少。 此时，卢克已经带领着自己的手下来到了这里，开始勘察昨天夜间的犯案现场。 两具面无表情的尸体在简单尸检后被摆放在了特制的容器中。 这能让他们避免在这末夏时节发出难闻的味道。 又或者只是减缓。 确认了两人心脏部位的异常之后，罪犯“夺心魔”也被轻易锁定了下来。 看着手下人交上来的报告，卢克脸上的表情缓缓沉了下来： “三百多个弹孔一点血迹都没有，希望城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盲人枪手？” 强压住心中的愤怒，卢克转身看着自己整装待发的手下们： “一队去抓昨晚出现在这里的，交易双方的手下，他们有可能正面和‘夺心魔’交过手。 “二队去找枪，我就不信这两边是口头交易，希望城的黑市什么时候讲究诚信了？” 第159章 钩直饵咸 不对劲，太多地方都不对劲了。 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卢克和手下们进行的调查已经初见成效。 但其中难以解释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这让卢克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整个世界都在欺骗自己。 手下的行动队员们一共抓到了六个双方的枪手，在经过分别审讯之后确认了“夺心魔”的体貌特征。 这是一个只有一米五左右的矮个子，同时还很瘦。 和外城区治安局卷宗中的侧写简直是一模一样。 气的卢克想要把外城区的饭桶们全都开除。 排除大家集体失忆的可能，夺心魔目前的形象变成了： 矮小瘦弱但杀人不眨眼的恶人。 多少是有点反差萌了。 毫无疑问，那份侧写是有问题的，详细阅读过卷宗的卢克知道，外城区那些废物自始至终都从来没有正面见过一次夺心魔。 尤其是在追查那个系列案件的过程中还被外城区的帮派伏击过一次导致了惨重的人员伤亡。 至于为什么从头到尾没有一发子弹打中夺心魔，犯人们则是众说纷纭。 他们有的认为是夺心魔具有能让子弹偏移轨迹的能力，还有些觉得自己明明打中了，但一点效果都没有。 这就是另一个让卢克困扰的问题了。 如果说侧写还能够通过伪装进行误导，那么躲子弹这种事情就是货真价实的超能力了。 但根据夺心魔常用的作案手法，卢克已经推理出对方的能力大概率是交换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或者有极大概率相似的物品。 可这样的能力描述，无论是用来规避子弹还是偏移子弹轨迹都是套不上去的。 现在只有两个解释，要么夺心魔实际上并非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伙，他们只是伪装成一个人作案来误导调查者。 要么就是，夺心魔本人是极其稀少的，超能力至少出现过一次异变分支的超能者。 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城登记在册的超能者已经累计到了接近两万人。 这些人中的小部分虽然已经死亡，但他们的能力描述和能级提升后的记录却仍然被保存着。 根据记录，超能者在能级提升后能力的各个方面强度都一定会获得强化。 而少部分超能者则会在原本的能力上获得一定的异变，或者衍生出新的能力。 但这样的超能者一般至少要经过两次能级的提升，按照惯例至少要三到四年。 可是对方只有一米五…… 难道夺心魔是个侏儒？ 想到这里，没了思路的卢克不禁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自己和父亲显然就是稀少的第二种超能者。 虽然他们的强化并非建立在自然的能级提升上，而是建立在强化手术这种外力带来的强制提升上。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现在掌握的，能够覆盖希望城的防护罩能力，和自己之前那种只能用来保护几个人的能量盾能力已经算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能力了。 此刻，卢克只希望夺心魔是符合自己第一种想法的罪犯，否则除非自己亲自出手，自己的手下们几乎不可能是一个拥有至少两种类似能力的罪犯的对手。 而除了夺心魔的外貌和能力与记录有差别之外，另一个问题还在困扰着卢克，那就是枪去了什么地方。 所有人的描述都在证明一件事，那就是昨晚在仓库里面灵活奔跑的那位夺心魔，不可能背着两百支枪健步如飞。 或者说，整个希望城就没有人能完成这样的负重跑，除非是某几个排名靠前的超能者小队的成员，比如自己的老队长“念”。 那两百支被淘汰却并未销毁的老旧枪支，在经过保养和弹药补充后足够武装两个百人队。 这几乎已经达到了一个城墙防卫中队的水平。 如果这些武器只是走黑市渠道散出去倒还好，若是被有心人囤积起来，说不定就会在以后的某天成为希望城真正的不稳定因素。 卢克越想越觉得事情离谱，这样耗费精力的事情让他的头发每天都在脱落。 他仔细复盘了这次失败的原因，最终总结出了两点。 第一是外城区的饭桶们交上来的报告几乎不具备参考价值！ 第二则是他没想到夺心魔真的会像妙手一样将触手伸入内城区。 夺心魔似乎没想过为什么妙手会在内城区犯案一次后就彻底销声匿迹，只是对这空置出来的“生态位”虎视眈眈，充满渴望。 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内务部就会将夺心魔事件做成任务交付下去。 而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在确认对方极大可能是超能者的现在，虽然夺心魔有多条人命背在身上，但卢克仍然无法确认特赦法案是否会在对方的身上生效。 而且自己现在越看这家伙越像【信徒】的一员，只有自己亲自抓住他，才能体现出他真正的价值。 卢克想要成为卢克，而非卢卡斯的儿子。 最终，他叫来了自己手下两个行动队的队长开始布置任务。 “一队，把你的手下分成两个小组，一组去查军需官背后的推手，二组去查黑市接头人背后的靠山，确认与案件有关联可以直接抓捕，出了事我给你们兜着。” “可这不是咱们的工作范围啊，专员您要不再想想？” “没什么工作范围，我们同样属于执法者体系，见到了这样的案件必须追查下去，否则就是在纵容下一次类似恶性事件的发生。” 一队队长领命离开，卢克又看向了自己手下的另一位队长： “调查岗位职级与那位军需官类似，同样具有不法倾向的内城区官员。 “夺心魔不是傻子，他不可能去刺杀那些真正的要员，他的作案目标一定是在某个职级以下，找出那些屁股不干净的家伙监视起来，一旦出现可疑情况马上通知我，到时候就是夺心魔落网的日子！” “专员，您这是……” 这位队长脸色几度变化，最终没把“钓鱼”这个词说出口。 “没错，我就是在钓鱼，我父亲曾说，他是为了大部分努力生活的人类肩负起这份责任，而不是为了那极少部分人。 “反正那些蛀虫活着也没多大用处，不如用来做鱼饵，也算是为希望城尽忠。” 第160章 boss直骗 八月的最后一天，超能者选拔和考核的日子。 按照千分之二左右的觉醒概率来说，每一年希望城都会有一批新的超能者接受选拔。 但不是所有人的能力都适合正面战斗或者外勤，也会有部分偏向生产和研究方面的能力者被从军队手中推送给研究所和工厂。 而现在，和时谨一起接受战斗类超能者筛选的就共有十五位。 因为时谨在觉醒之前并未表现出任何相关方面的天赋，也没有在能力的检测中崭露头角，因此与她同组参加考核的年轻人们普遍比她小上两三岁。 这些人如果能经过选拔进入直属超能者，再和自己所在的队伍磨合一段时间，之后就足以称得上青年才俊，成为这个城市中未来的中流砥柱。 经过之前的热身，时谨已经看到了这些身怀绝技（非贬义）的年轻超能者们是如何战斗的。 这些人中有三个是时谨认为正面单挑有较大概率胜过自己的。 那三人一个能让地面长出坚硬程度介于硬质土和石头之间的尖刺，一个能加热周围的空气，还有一个可以向着周围发出强光。 建筑工，暖宝宝，闪光弹。 时谨在心中给三人取好了外号。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她已经正确认识到了自己能力的长处和短板。 【即逝】作为能够加速自身的能力，面对射击和格斗这种场合具有天然的优势。 但同样的，也有一些劣势是时间加速没有办法弥补的。 比如时谨着重注意的这三位，都具有能够在身边制造范围性攻击的能力。 面对这种无死角的技能，时谨的确没有太好用的办法，如果真的在战斗中遭遇，她只能祈祷自己比对手的反应要快。 就在时谨沉溺在脑内战斗时，她忽然感觉衣领传来一阵振动带来的酥麻，芙兰古灵精怪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准备好了吗？怎么在走神？” 时谨吓了一跳，这段时间芙兰的伪装能力越来越好，只要对方不说话她根本无法分辨。 没好意思说自己在脑海内幻想pvp，时谨眼珠一转解释道： “这么大的场地，会不会有很多人围观？我有点紧张。” 她能问出这个问题也在情理之中，此时用来选拔的场地周围摆放了几排层层加高的固定椅子，看上去就像身处环形体育场的中心。 此刻周围的数千个座位上除了来往的工作人员几乎没人，仿佛大批观众都没有入场。 “你想的太多了。” 芙兰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无奈： “大家都是有工作的，难道很闲嘛？想想谁会没事来看这种无聊的选拔？ “一会除了那些报了名要从你们当中招募新队员的超能者小队要来，不会有其他人来观看的。” 这样说着，时谨左侧的衣角微微翘起指向上方： “你们的战斗记录会被上面的监控全程记录并保存，但只要没有涉及到你们的恶性事件，这些记录基本永远不会有人调阅。 “所以，别想那么多了，一会多注意那个金色头发的年轻男人，你要想办法加入他的小队，基本信息已经和你讲过，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准备把。” 过了几分钟，一行人从场外依次走了进来，人数大概二十出头，菲涅尔和王枭等人在中间位置，看上去并不起眼。 一个三十多岁，脑后扎着短辫的男人正在和菲涅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所在的小队已经只剩下了三人，这一次来是想要补充两个有生力量。 菲涅尔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皮笑肉不笑，他对于这位队长近乎儿戏的决定嗤之以鼻。 外出探索本就是比城墙战斗更加凶险的任务，菲涅尔自认为四带一已经有些捉襟见肘，而三带二简直就是拿队友的生命当儿戏。 但他也能理解那位队长的决定，如果缺员的小队长期找不到新的血液补充，他们就会被打散安插到其他非满员编队中。 对于一些吃配合的超能者来说，这样的处理无异于一种赤裸裸的削弱。 但老好人菲涅尔最终还是没把太尖锐的话说出口，反正在优先级方面，四缺一的小队要高于三缺二的小队。 他们看上的队员暂时没有人能抢走，看着场内还不到二十个人的备选名单，秉持着宁缺毋滥想法的菲涅尔总觉得今天可能要大败而归。 很快，下方一共十六位备选者的简历被送到了几位队长的手中。 既视感如此之强的场面要是被某个来自异世界的心理医生看到，恐怕当场就要吐槽一句boss直骗。 和大部分队长一样，菲涅尔很快将手中的名单分成了三类，能力强大且和队伍搭配的放在最前，能力强大但相性偏低的放在中间，剩下不需要解释的放在最后。 整理好顺序之后菲涅尔将名单递给了坐在旁边的王枭，示意他看一下基本的排序是否有问题。 对于这种初步的筛选，菲涅尔小队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简单做过解释。 此时剩下的三人也并未有什么不理解的表现，轮流参与了名单的排序。 选拔的过程主要有两步，超能者简单展示自己的能力，然后有兴趣的队长派队员下去和他打一架看看水准，最后就是大家挑选的过程。 名单重新回到菲涅尔手中，他低头看去，只见排在最前面的一张简历上是一个看上去稚气未脱的少年。 超能者谢明光（编号），能力是操纵周围的空气流动。 擅长的使用方法是将近距离敌人吹飞，以及稳定控制气流实现人或者物体的漂浮和短途飞行，在机动性方面优势较大。 短板主要有两处，耐力偏低以及能力本身杀伤力偏弱。 从快速转移的角度来说和队伍比较适合，但……这个人本体的防御有点低，选他的话王枭的压力会更大。 好处也不是没有，有了他的加入，傀儡师在使用能力时装着本体的棺材，不，维生舱就可以飘在天上了。 安全了，但好像又没有完全安全…… 第161章 优先选择权 菲涅尔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总觉得这样的超能者被排在第一位更能说明后面的质量。 他翻开第一页继续看起被队友们排在第二页的那个人， 超能者柳德米拉（编号），能力是提升周围物体温度。 菲涅尔一直看到了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少女的能力就是自己和一队灾核能力组合后的劣化版。 柳德米拉能够选择性加热周围十米左右的区域，面积越小，距离自己越近温度上限就越高，最高甚至能够迅速融化常见的钢铁。 即使是不去刻意引导，炽热的空气也能聚集在她的身边形成防护，让靠近的敌人迅速外焦里嫩。 有攻击，有自保，同时没有菲涅尔夜间无能的缺点，按理说是一位不错的补强成员，这或许就是其他队友将这位排在第二位的原因。 但…… 菲涅尔没感觉自己挑剔，只是去城墙外探索什么都有可能遇到，他必须排除所有可能发生的隐患。 那么，如果，如果说，万一队伍被打散，这位柳德米拉迫不得已使用能力制造屏障，会不会将维生舱里面的傀儡师烤熟呢？ 这也太地狱了。 傀儡师苏小谷在发动附体的能力时，本体是完全没有任何意识存在的。 这时候要是来上一把火，那个钢铁棺材也就成煎锅了。 而为了确保超能者本身的安全，研究人员对于她能力的研究也一直局限在不会造成伤害和心理阴影的范围内。 菲涅尔无从得知如果傀儡师的本体死亡，她的意识体是会直接消散还是会被困在附体的那副躯壳内，又或者是能够自由在众多肉体之间穿梭。 他不敢，也不会拿自己队友的性命去赌博。 又设想了几个场景之后，菲涅尔将纸翻到了下一张。 超能者时谨（编号），能力是主观加速自己的时间，达到快速移动和思考的效果。 第一轮翻看的时候菲涅尔就注意到了这位超能者，但简历上的犯罪经历让菲涅尔对其好感大减，将其排在了很后面的位置。 没想到经过三名队友的选择排序，这个罪犯竟然又一次上升到了前三名之内。 而如果抛开对方的犯罪经历不谈，这个超能力的确称得上泛用。 在菲涅尔的认识中，泛用类型的超能力只有两类，第一类是强到无可替代，没有任何短板，第二类则是强的不明显，但在各个领域均有不错的应用。 而时谨的能力显然就是第二种。 不同于刚刚看到的风类以及加热类型的超能者，这种强化身体的能力有点类似王枭，能够发挥多大的作用更大取决于使用者的大脑是否足够发达。 思索片刻之后，菲涅尔决定一会试一试这位小偷的成色，如果的确不错，那并不算古板的自己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很快，一位超能者就被叫到了名字，来到二十多人下方的台上，就像供人挑选的商品。 那是被时谨戏称为建筑工的那位超能者。 几位队长打量了几眼之后，很快便有二人跃跃欲试。 一位高高瘦瘦的男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环顾四周看向其他的队长，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像是在请示其他人自己是否可以第一个上去验货。 “队长，你认识那个人吗？” 正打算看打架的信标小声问向菲涅尔： “他看起来挺有礼貌的嘛。” 菲涅尔的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从嗓子里挤出来了一句： “呵呵。” 似是真的有人和那位斯文男人不大熟悉，另一位队长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紧接着他就听到了一道温和淡漠的声音： “是我先来的没错吧？” 那声音似是直接在他的耳边响起，就像那位斯文男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他的肩头。 这位进场位置就偏后的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讪讪笑了笑又坐了下去，目送着那位皮笑肉不笑的队长慢慢走进场中。 “啧啧~有人要挨打咯。” 菲涅尔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怜悯，看着下面那个外表颇为皮实的少年惋惜道。 “队长你认识那个人啊。” “我知道你们可能和那些人不大熟……在咱们的基地中，相邻的五个小队集体宿舍是紧挨着的…… “而我们这些很小就觉醒能力的超能者小时候是在一起集中训练，我和他就是同期学员。 “他是那一期的首席。” “所以队长你打不过他？” “考试那天场地里面比较暗，我的能力有点受限……” “所以你输了对吧？” “……” 菲涅尔语气死硬，听上去似乎有点破防。 很快，那个斯文男人已经来到了场地中央，他看着对面年纪只有自己一半多一点的少年自我介绍道： “我是第十二小队的队长【粉碎】，我们的队伍现在缺一个偏向防御的队员。 “挡住我三次攻击，你就是我小队的成员了。” 那个长相憨厚皮实的少年愣愣地点头，又向着台上剩下的那几位队长扫了一眼，仿佛在无声暗示什么。 “不必怀疑，今天的挑选顺序是队伍排序高的优先，队伍缺员少的优先。” 粉碎看向身后的超能者们，目光在菲涅尔身上停留了一瞬， “所以，我的小队是第一顺位，没人能和我们抢。” “队长，你不是说咱们看上的也没人能抢吗？” 粉碎的声音不大不小，很快便引起了信标的兴趣，她像一个完全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孩子，开始正面询问起菲涅尔。 “不是，那咱们不是没看上下面那个人吗？” 菲涅尔依旧嘴硬： “所以他才被咱们排在第四位。” 信标撇了撇嘴，小声嘟哝道： “一会前三位也没了。” “不可能！” 菲涅尔终于破防了，他脸上的表情扭曲了起来，看着信标斩钉截铁道： “咱们第三顺位，至少能给我们剩下一个！” 信标脸上的表情不知何时变得玩味，仿佛看透了菲涅尔的所有伪装。 她嘴巴轻轻张开，淡淡的话语中似乎蕴含了无尽的杀伤力： “啊对对对。” 第162章 比划比划! 巨大的撞击声从场地上传来，吓得下面排队的时谨心惊肉跳。 那个她自认为六四开的年轻超能者“建筑工”，面前将近一米厚的土墙就像被一台看不见的渣土车迎面撞了一下瞬间变得粉碎，连带着那个年轻人也直接倒飞了出去，直接落到了场地之外。 建筑工不敌渣土车，这是很合理的。 全程观看的时谨小心翼翼地捏住自己的衣角，垂着脑袋颤抖问道： “芙芙芙芙芙兰你在吗？” 古灵精怪的女声响起，只是此时却让时谨感觉分外心安， “我在。” “这这这这这也太离谱了吧，我要是上去会不会被打死啊？” “……大概率会死。” 化身作战服的猫猫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她的回复出乎意料的诚恳，没有给予时谨任何正向的安慰。 “那咱们两个一起上呢？” “那必死。” 这次的猫猫没有任何犹豫。 对方似是早有准备的结论让时谨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在心底祈祷一会自己不会被渣土车创飞。 另一边，皮实少年飞下台的方向。 一个中年女人在少年还没落地的时候就连忙跑了上去，她穿着超能者专属的作战服，手上似乎带上了一缕微光，很快按在了少年的胸口。 那个皮实的少年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大约一分钟后便从昏迷中醒来，只是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 看到这一幕，仍然站在台上的那位斯文男人满意地点点头： “你是我们的一员了，收队！你也跟着一起。” 他的命令传向周围，三个坐在前排的超能者仿佛提线木偶一样唰地站了起来，三人会合了从台下赶来的渣土车和建筑工，就这样离开了训练场。 下一件商品，不是，下一位超能者很快上了台，继续任人指指点点。 看到那个男人消失在门口，时谨感觉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渣土车一样的疯子可算是走了，之后应该就没有那么疯狂的家伙了…… 吗？ 一分钟后，看着差一点砸到自己脚面的年轻超能者，时谨的脸上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太残暴了。” “确实。” 芙兰少见地主动附和了时谨一句，随后继续说道： “我今天会变成你的外套只是为了见证这一切，一会的战斗中不要指望芙兰小姐的任何帮助。 “我记得主人说过，擅自期待的结局就只有擅自破防，圣火喵喵教对你已经仁至义尽，如果你今天成功被选中，就可以为自己想一个代号了。 “反之，再也不见。” 芙兰的语气忽然变得冰冷，但这不但没让时谨感到沮丧，反而是激起了她心中原本并不旺盛的斗志。 时谨是一个物欲偏低的人，她进行盗窃本就只是为了舒展心中的郁气，所有的赃款都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了床底下。 因此在最初受到芙兰的拯救免于审判时，时谨本身并未有太多的求生欲，只是顺水推舟地完成着对方交代的任务，便一直到了这一天。 但看着自己前面一个个要么被挑选走要么无人问津的超能者，时谨倒也真的生出了几分跃跃欲试的念头，想要看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水准。 前面等候上场的人越来越少，但几乎没有被选上的超能者。 和菲涅尔谈天说地的那个队长选走了一个人，但队伍还有一位的空额，所以并未带队离开。 “，到你了！” 冰冷的声音传来，时谨感觉自己猛地激灵了一下。 她一步步走进那已经遍布坑洼的战斗场，迎接着斜上方射来的那些如子弹般锋锐的目光。 她的能力上面的队长们已经有所了解，对于一些小队来说，这种能力只是单纯的鸡肋，但对于菲涅尔来说则不然。 正当菲涅尔打算亲自试一试这十分少见的超能者的成色时，那个和他说说笑笑的队长忽然站了起来。 他看着下方的时谨，仍然是那副健谈的样子， “资料上说你反应很快，来，‘罡风’，和她比划比划！” 罡风。 这听着可不好惹啊。 芙兰化作的战斗服僵硬了一瞬，似是在无声鄙视过度低调的菲涅尔。 可恶！给你准备的礼包要被截胡啦！ 凭借芙兰的能力，能够拿到菲涅尔小队的资料就已经不算容易，而这个小队更是听都没听过。 时谨同样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抽搐了一下，很快啊，她看到一个身材匀称的男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那个男人的肤色偏黑，穿着一件贴身的背心型外衣。 他的手臂上肌肉并不算很明显，与那些和时谨陪练的拳击手很不相同，但整体上呈现出顺眼的流线型，一看就是经历过不少战斗。 那人很快来到了时谨面前十米左右的位置，面色冷峻地说道： “开始吧。” 时谨跨开步子，点了点头，做好了战斗准备。 下一刻，代号罡风的男人向面前的空气打出了一拳。 那一拳势大力沉，但却不像空放的弓弦那样没有目标，反而仿佛打在了看不见的沙袋上。 他的拳头表面，连带着手臂上的肌肉都出现了明显的变形和鼓胀。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这是时谨和芙兰心中同时出现的想法。 时谨紧盯着眼前看上去毫无变化的空气，眼中闪烁出两缕淡蓝色的微光。 能力发动，她的脑袋在极短的时间内下意识偏向了左侧。 一道强劲的气流击碎了时谨滞留在原地的几缕头发，紧接着迅速向后飞去，几十米外堆放的一大堆椅子顿时“嘭”的一下向着周围散开。 时谨回头看了一下，心中对于“罡风”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 中近距离的战斗类能力，距离越近伤害越高，距离越远范围越大，就像一个逐渐扩大的锥形。 的确是比较难对付的类型。 时谨抿紧了嘴唇，怪不得那个队长要选这位队员与自己战斗，双方能力全开的情况下，胜负或许只在一瞬间。 “砰砰砰！” 男人的拳头以多个姿势和方向击打中面前的空气，无形的气团正在不断膨胀着向前，很快便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第163章 背板 眼看就要像那位倒霉蛋一样倒飞出去，时谨不顾过度使用能力带来的大脑刺痛，再一次开启了【即逝】。 身边的时间又一次变得缓慢，仿佛世界为她一人而短暂停留。 赶在几团罡风汇聚在一起形成密不透风的风墙之前，时谨再一次脱离了对方的攻击范围。 她向着侧后方拉开了距离，死死盯着对方的手部动作。 但是她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失误之处。 虽然经过训练，自己的体能已经有了较为明显的提升，但仅仅是和拳击手对练还是不够的。 感受着太阳穴处传来的一起一伏，时谨猛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对面那个肤色古铜，肌肉线条匀称的男人到现在为止甚至还没有大喘气。 而反观自己，现在已经喘得像个不断上下浮动的打气筒。 这是体能上的显着差异，而时谨明白要是这样下去，自己只有被拖死这一个结局。 当务之急是想出破解之法，时谨的大脑快速运转，一面再一次集中注意力，躲过了对方的一记刺拳和一记横扫。 这两次出拳形成的罡风如一记突刺和一记斩击，在不断前行中将时谨的退路不断封死。 这一次的时谨没有选择后退，她咬咬牙踏前一步，在能力的帮助下从攻击尚未覆盖的间隔中穿了过去，整个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悬停了片刻。 能力时间结束，时谨一个踉跄，后退两步才重新站稳。 但此时的罡风早已席卷了战斗场的另一边，她的踉跄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肤色古铜的“罡风”脸上出现了片刻的惊讶，随后他埋下身体低喝道： “再来！” --- 看台上，菲涅尔观望着下面的战斗，对“罡风”的兴趣要明显高过时谨。 要是这样一位能扛能打的队员加入自己的队伍补强就好了。 可惜加不得，会有人找自己拼命。 “如果现在和他对上的是你们，有什么破局之法吗？” 担任辅助和协调位置的信标自动退出了这场有关与人类战斗的讨论。 傀儡师思索了几秒说道： “先手控制，只有一次机会。” “要是失败了呢？” “待在维生舱等死。” “明智之举！” 菲涅尔也学会了阴阳怪气。 他将视线看向王枭，颇有些双开门气质的可靠成年男性想了想说道： “三米之外，他的拳风对我伤害不够。 “近身战他的反应应当没我快，我有把握能赢。” 菲涅尔这次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倒不是对这样的战斗有什么期待，只是单纯想要胜过那位看上去不甚靠谱的队长手下的人一头。 哪怕只是嘴上说说。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菲涅尔原本对时谨的轻视开始逐渐改变。 “一分钟了，还没下台吗？” 他在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 战斗场中，时谨尽管用尽全力躲避着四面八方来袭的罡风，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向后逼退。 对于距离的感知让她在某个瞬间忽然有所明悟： 再退一步，就下台了！ 想到自己在训练时无数次被以这种方式击败，想到那位教官夹杂着鼓励与嫉妒的训斥，时谨也想到了自己在多次失败中寻找到的一线生机。 罡风再次袭来，时谨身体微微弓起，随后在跃向面前半空的同时发动了能力。 她的身体在空气中以近似横线的形式穿过罡风，随后向前一个翻滚来到了靠近对手的位置。 她的表情带上了一丝阴狠，似是已经做好了和对方一命换一命的准备。 “哈！” 肌肉结实的对手毫不留情，迅速抬脚准备给这个满地打滚的对手来上一下。 没想到下一刻，时谨面部绷紧的凶狠表情瞬间消失无踪，她保持滚翻继续向前，越过罡风来到了那片相对宽敞的场地内。 在想出破局办法之前，时谨要一直拖下去！ “有点东西。” 菲涅尔不知不觉地点了点头，他侧过头看向队友们，发现剩下三人也在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下面看似一边倒的战斗。 “你们怎么看？” “比我想象的要灵活，耐力也还算及格。” 王枭的评价依旧实事求是。 “你们呢？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这个时谨的顺位可以提一提了，要是队长您对那个会发光的没兴趣，那么这个的确是比较好的补强选择。” “是啊，队长，那个会发光的超能者和您很搭配呢。” 菲涅尔摇了摇头： “那个超能者发出的光能量密度太低，我就算是将会聚能力开到极限也不过是一个大号手电筒罢了。 “我是队长，你们不用特意为我考虑，就只说一件事，你们觉得那个时谨是否适配我们的队伍？” “加强一下训练，没什么问题。” “如果会打配合的话，没什么问题。” “如果能背动我的身体跑路，没什么问题。” “好，那就这个吧，我看剩下的也是……” “歪瓜裂枣。” “只是还需要训练而已……” “可是队长，您看那位队长的表情，他似乎也很想要诶。” 随着时谨坚持时间的提升，菲涅尔看到“罡风”的那位队长脸上露出了越来越满意的表情。 这好吗？这不好。 “没关系。” 菲涅尔露出令人心安的卑鄙笑容： “我们顺位高。” “左刺拳，右鞭腿，左正蹬。” 时谨在心中默念。 下一秒，对手果然如她所说打出了这三记招式。 早有准备的时谨一个滚翻，连能力都没开就躲过了对方的攻击。 果然如此！ 她在心中暗喜，观察了两分钟，她大致摸清了对手的出招规律。 一些超能者会着重开发能力的某种发动方式，借着极高的熟练度稳定发挥出超过能力本身的效果。 而时谨此时就已经摸清了对手的进攻规律。 那个不苟言笑的青年在与对手不同距离的时候会选择不同的攻击组合，尽可能封死所有可以躲避的死角。 摸清规律的时谨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身体像是注入了莫大的勇气，直接向前大步奔去。 第164章 菲涅尔，你是出生! 随着时谨的突进，两人的距离很快拉到了三米之内。 罡风见状不慌不忙，深吸一口气开始打出那套适用于近距离的组合技。 拳风打出的一瞬，时谨已经发动了最高倍率的【即逝】，这是她最后的能力了。 剧痛的大脑已经开始让肌肉抽搐，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了。 勉强躲过最近距离的罡风，时谨已经能感受到那些被凝聚到一定程度，仿佛成为固体的气团擦着自己的脸颊划过。 来不及多想，在能力结束的前一瞬，她挥出右拳，直奔对方的面门。 “砰！” “砰！” 一大一小两声撞击同时响起，时谨在空中旋转两周半，灰头土脸地落在了地上。 肺部因为剧烈的冲击短暂停止了工作，似是想要将时谨本人憋死。 而另一边，罡风放下了自己顶到胸口的右腿膝盖，像一个习武之人一套拳法的最终式那样双手抱了一下拳。 那一下没有任何训练痕迹的直拳的确打在了罡风的脸上。 但是没用。 他的身体本就久经训练与捶打，在抗击打方面有着非常明显的天赋，对于这一下强弩之末的攻击，他甚至不屑于躲避。 而在时谨能力结束的同时，意识到对方舍身一击战术的罡风就已经酝酿好了一记势大力沉的膝撞，将面前的对手直接击飞出去。 眼见胜负已分，时谨也再没了起身战斗的欲望。 至少自己现在的结局比被大卡车创好多了。 果然，就算是那样艰苦的训练，短短不到两个月就想要比得上那些正规编队的超能者，还是太天真了。 现在自己已经输了，无论是官方还是圣火喵喵教，自己的死活已经不由自己决定了。 她躺在地上，整个人有出气没进气，很快便两眼泛白昏死过去，似是世上的一切与她再无关系。 而在时谨短暂掉线之后，训练场中已经进入了难以名状的全新争端。 “能在‘罡风’的手下坚持这么多个来回，我宣布，这个叫时什么的超能者我们三十二队……” “你等等。” 正当那位外表性格与菲涅尔都有些相似的队长开始大大咧咧地昭告天下时，一声不合时宜的打断却突然出现。 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那位有着金色卷发，带着阳光气质的菲涅尔队长。 三十二队的队长本能感到了一丝不妙。 很快，他的不祥预感成真了。 “这个人，我们二十五小队决定接收。 “按照规定，四人队优先，排名靠前优先。 “所以根据现在的顺位，你们没有否决的权力。” 菲涅尔语气平淡，气场仿佛胜利之后睥睨众生的雄狮，但所作所为却像是草原上偷其他动物桃子的鬣狗。 他大步走出了座位，向下走了几个台阶转身看向还在等待其他超能者上场的几位队长： “我的说法，各位没有意见吧？” 他虽然站在最低的位置，却像太阳一样让人难以直视。 这不是某种气场的展开，而是菲涅尔真的让人难以直视—— 为了不看到被自己窃取成果的三十二小队成员们怨妇一样的目光，菲涅尔直接展开了自己的能力。 战斗场虽然在室内没有阳光直射，但场内聚光灯的光芒聚合起来仍然让人感到刺目。 正欲与这位老朋友兼老对手过两招的三十二队队长猛地捂住了眼睛，没想到对方会真的使用这种恶心人的战斗方式。 “菲涅尔，你个出生！你是不是早就看上这个新人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出手？耍人很好玩吗？” “哎呦诶，谁能比您快啊，我刚把手举起来，你就已经让你的队员去比划比划了。” “放屁，你这个钻规则漏洞的出生！” “这你可就说错了，我让你的队员先上是先来后到，我接收新人是遵守顺位规定，没有人比我更遵守规则。” “我要举报你！” “你就算是告到尖塔，告到希望议会，我也不信有人能为你站台！” 王枭三人第一次看到如此“健谈”的菲涅尔，这不是说对方平时话少，只是对方身为队长，平时对大家总是笑呵呵的包容态度。 就连几分钟前刚刚阴阳怪气过的信标，都觉得自己的功力不如这位金发开朗大男孩。 确认对方心头的怒火已经初步消散之后，菲涅尔收敛了能力。 而那位三十二队的队长此时也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竟然真的有那丝丝缕缕的怨毒。 而下一刻，这位队长的语气竟然变得有些哀怨， “菲涅尔，这是我小队最后的重组机会！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不想和我的战友们分开！ “我们的缺额时间已经够久了，等不到下一次人员补充，这样下去要么在剩下的那些人中选一个，要么就只能解散队伍，将编号让给其他人！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 眼看对方动了真性情，不复那副骂骂咧咧的上头样子，菲涅尔的脸色也微微变化，语气从戏谑变得正式了许多， “郑高崖，我们认识很久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一样。 “我听说你的小队为了得到外出探索的名额，最近总是在加班加点的训练。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有两个新人的五人小队在外出之前究竟能磨合到什么程度？不适合已有队员的超能者在缺少支援的城外到底能不能起到正面作用？ “就是因为我们认识了很久，我今天于情于理都要将那个新人带走。 “因为……” 菲涅尔的眼神锐利起来，他看着那位比自己还高的健谈男人： “作为与你同期，排名比你更靠前的同学，我不认为你有资格继续担任超能者小队队长一职。 “这不是玩笑，之后关于这件事我会单独写一份报告上交，参谋部是否采纳与我无关，你的小队是否继续选其他超能者加入也与我无关。” 他转过身继续向下，无视了自己的老朋友，王枭三人迅速起身跟上。 菲涅尔背对着目光注视而来的超能者们，仿佛那些目光完全不存在， “王枭！ “把下面那个醒了还装昏迷的新人扛起来带走！” “是！” “这么好的能力用来肉搏真是暴殄天物，信标！” “在！” “去给咱们的新人找把枪！” 第165章 队长之道 “诶？他怎么知道我醒了？” 已经接受了治疗的时谨看到两位队长因为争执自己的归属吵了起来，本能开始躺在地上装死。 直到菲涅尔舌战群儒（实际上只有一个），给王枭下了命令，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暴露。 “不知道，但是能引导光的人眼神应该很好。” 芙兰的声音顺着肌肉和骨头传入时谨的耳朵，让她的脖子位置有些麻痒。 看着那个逐渐靠近自己的双开门，时谨猛地从地上仰卧起坐，婉言谢绝了对方的搀扶。 那个叫做王枭的人远比芙兰给的资料上看起来壮硕，身上的肌肉线条就像陪练自己的拳击手和偏向流线型的罡风的结合。 不知道为什么，时谨只是看着那人，就总生出一种对方要把自己当个球扔出去的感觉…… 她强行压下那些胡思乱想，跟在王枭身边归队离开了战斗场。 菲涅尔带着队伍走在最前方，三位，不，现在是四位队员一字排开跟在身后。 “计划大成功！” 低头行走的时谨忽然感受到了衣领处振动传来的声音。 芙兰果然言出必行，全程旁观的战斗，而现在自己也算是歪打正着地完成了圣火喵喵教的任务。 该说不说，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芙兰似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两秒说道： “一切按照原计划行动，如果有变化我会专门来通知你，除此之外，一切跟随二十五小队行动即可。 “不要有太大压力，超能者们的能力千奇百怪，时刻紧绷说不定就会暴露。 “再说，咱们圣火喵喵教也不是什么坏蛋，不会让你做坏事的。” 时谨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她身上沾满尘土的战斗服就这样陷入了沉默，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时谨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等到明天早上或者今天夜里，这件衣服就会莫名其妙的消失。 之后或许是几天，或许是几周，时谨就会再次见到芙兰。 对方可能是一本书，也可能是一件外套，更可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生活用品。 还挺有趣的…… 时谨忽然开始期待起自己的新生活了。 整个队伍在三十二队队长郑高崖和他的几位队员那忿忿不平的目光中离开了战斗场。 菲涅尔一路向着团队休息室走去，时间并不算太晚，并未前往训练场或许是想要先和新队员拉近一下关系。 而信标此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开始用大家能听到的音量询问： “队长，您刚刚的话是不是过于直白了？ “那位不是您和那位‘粉碎’的同学吗？难道你们关系很差？” 菲涅尔回头看了一下，发现除了与大家都不怎么熟悉的时谨有些瑟缩，其余人似乎都对此很感兴趣。 他清了清嗓子放大了音量： “你们或许都没有仔细看，咱们的小队来这里补强是大家一致的决定。 “退一步来讲，‘障目’现在就算是退居二线，凭借他以前的功劳和探索计划牺牲者家属的身份，以后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这件事我们剖开来说，障目和我们几个互不相欠，他没有在生死关头才引爆自己身上的问题，而我们也没有用同伴的情谊绑架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所以我们才能够目标一致地来到这里挑选新的队友。” 话音落下，菲涅尔转过脑袋看向几人，无论是信标还是傀儡师和王枭，都发自内心地点了点头，这话过于直白，但的确是这个道理。 他继续说道： “但是郑高崖的队友们则不然，他的两个队友在感染者暴乱中死于异兽和感染者的两面包夹。 “那种事情很难说谁对谁错，但终究在队友们的心中是个问题。 “而郑高崖选择性地忽视了这个问题，利用众人之间的情谊强行将自己的意志凌驾在众人之上。 “看看他队友们的眼神就知道了，他们完全不想要出席今天的这次活动，从头至尾都是郑高崖一个人在主动说话做事，那几个人，包括下去打架的那个罡风，都很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不知道菲涅尔口中的“障目”是谁，但时谨听到这里还是本能地皱了皱眉： 这还心不在焉？一记膝顶就快给自己打死了！ 菲涅尔不知道自己某位新队员心中的碎碎念，他继续说道： “这样的队伍，用亏欠和情谊勉强粘合起来的队伍别说是出城探索，就算是在城墙上面对兽潮，说不定也会有溃散的一天。”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非常认真地看向四人： “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成了那样的人，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你们的身上，请一定不要勉强自己，至于使用的方式，你们自己决定就好。” 时谨总觉得这话怪怪的，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出现在了菲涅尔的身后。 但看着身边的队友们都一个个开始点头，她也严肃地答应下来。 众人已经明白了菲涅尔的意思，他并非是为了贬低自己的朋友而说这些，只是通过对方看到了自己将来可能会犯的错误。 众人一路无言回到了小队的休息室，因为在此之前并未完全确定一定会有一个新队员加入，所以不少给新人的准备都没有做。 同为女性的傀儡师和信标带着时谨熟悉了一下自己的新房间，领取好了生活用品和基本的战斗服，最后将一份申请表交到了对方手中。 “《探索辅助装备申请表》？这是什么？” 看着对方疑惑的目光，信标解释道： “为了应对城墙外可能发生的变数，确定参加下一期探索计划的小队中的每个成员都可以根据自身的能力申请一件定制装备。 “个人需求写在下面就行，会有研究所武器装备部的人帮你设计好的。” “哦？是嘛？什么要求都可以写吗？” “是的，只要不是太奇怪或者太过分，一般都没问题的。” 信标想了想补充道： “我建议你和我们一起训练一段时间再填写，大家相互照应可以发现彼此的短板。” 第166章 【双向钟】 “好的我知道了。” 看着两位热情的前辈，时谨乖巧地点点头。 “所以方便问一下两位前辈都获得了什么样的定制装备吗？” “当然可以了，不过前辈就不必了，之后大家都是队友，按照规定互称代号就可以。 “当然，代号要自己想才行，现在先和我来。” 信标对此十分热情，拉着时谨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展示了自己那件集成了大量辅助功能的战术外套。 “哇，看上去就很厉害啊，那傀儡师前辈呢？” 正处于游荡状态的傀儡师转过身，用奇怪的笑容看向时谨， “……别问了，别问了。” --- 忙碌了一整个白天，待到入夜时分，时谨终于回到了独属于自己的房间。 崭新的床上用品散发出独属于流水线机器的味道，那是担任维修工的时谨十分熟悉的气味。 在熟悉气味的陪伴中，她久违地进入了安稳的梦乡。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 时谨的房间内。 独立衣架上挂着的战斗服忽然抽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老鼠之类的小型生物在里面穿梭。 那件仍然沾满尘土的战斗服忽然诡异地漂浮起来，随后在光影的扭曲之中化作了一团混沌。 那团难以描述色彩和形态的东西向下坠落，在与地面接触前化作一只毛色繁杂的猫。 芙兰四脚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在时谨确认加入队伍之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的芙兰也难得陷入了沉睡。 在化作无生命物体的时候，芙兰的精神或者说灵魂会进入一种奇妙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的她不会感到饥饿，但同一形态维持时间过长仍然会出现明显的疲惫感。 现在的芙兰已经彻底恢复了精力，完成了林清流布置的关于时谨的任务之后，她将会独自在城内进行“打野”。 按照林清流的话来说，芙兰当前唯一的任务就是通过自身的努力不断冲击能力的极限，最终突破进入第二能级，觉醒新的能力分支。 芙兰跃上时谨的桌面，发现上面有两张被简单放置的白纸。 一张是之前被交给时谨的申请表，另一张则是新人入队的信息登记，其中代号的部分仍然是一片空白。 “哦对了，还有这事。” 芙兰忽然发现自己忘了询问对方代号的事情。 按照主人的说法，不是所有人都和光明磊落的芙兰小姐一样，直接使用名字作为代号。 看着升到天空正中的月亮，芙兰想了想重新回到了时谨的桌子上，将自己盘成了一个毛球，在那两张登记表上沉入睡眠。 次日一早，睡了个好觉的时谨在集合训练之前便苏醒过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芙兰正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小憩。 时谨惊讶于这只猫的大胆，同时也来了几分兴趣。 按照约定，芙兰应该已经离开了才对。 她小心翼翼地下床，一点点靠近芙兰试图抚摸一下这只手感一看就很好的小猫。 就在她的手即将接触到芙兰脖子的瞬间，古灵精怪的熟悉女声忽然传来： “这么久了，还是对芙兰小姐贼心不死？ “你大胆！” 时谨讪笑着收回手，确认房门外暂时还没有自己的队友们聚集，便低头小声询问道： “您……为什么还在这？” 芙兰从那两张申请表上爬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道： “代号，你要有一个代号才方便以后联络。” “诶？那芙兰小姐您有代号吗？” “愚蠢，芙兰小姐的代号就是芙兰！” 时谨看着比一只手大不了多少的猫猫，一时间不知道对方在骄傲什么。 她思索了几分钟，看着申请表上空白的格子忽然问道： “芙兰小姐，圣火喵喵教和超能者小队的代号可以相同吗？我真的不太会取名字诶。” “可以，这并非什么先例。” “好的，那让我想想……不如就叫—— “双向钟，您看怎么样？” “芙兰小姐没有义务评价，但我会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双向钟】女士。” 很快，完成了任务的芙兰让时谨帮忙打开了窗户，很快消失在了温暖的朝阳中。 简单洗漱之后，时谨在集合时间之前进入了小队的休息室。 作为一个新人，再加上性格有些内向，让时谨选择等待队友一起行动。 很快，休息室的大门被先后打开，其余四名队友依次走了进来。 最后进入房间的是带着灿烂笑容的菲涅尔，仿佛昨天那张正式脸是被人附身了一般。 他环顾四周，像是有什么计谋得逞了一样问道： “谁最先到的？” “是时谨。” 金发队长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伸到了王枭面前。 不死人先生面如死灰地从衣服内侧掏出了十块信息币交到了对方手中。 看着两人相去甚远的表情，时谨隐约猜到对方似乎拿自己今天的行动进行了一次打赌。 几小时后，训练场中。 “砰砰砰！” “砰砰砰！” 枪声不断响起，时谨正在和自己的新搭档进行磨合。 如菲涅尔所说的那样，能够加快思考和行动的能力配上本就难以躲避的手枪，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有了这把新武器，时谨才想明白自己之前过得是什么样的苦日子，这才是最适合自己的战斗方法啊！ 但是没有办法，毕竟以她之前的囚犯身份，即使已经签过特赦令也很难有摸枪的机会。 而现在则不然，今天的训练刚开始，信标便践行了昨天菲涅尔的承诺，将一把手枪发给了时谨。 短时间内，她的针对性训练就是提升自己的枪法，先打固定靶再练习移动靶。 时谨吹了下枪口的烟气放下手枪，甩了甩酸涩的手腕，对一边的辅助人员意气风发地道： “报靶。” 那位辅助人员前往几十米外仔细检查了一番，将一张崭新的靶纸带了回来。 时谨看着那张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靶纸陷入了沉思。 感觉自己面子快要掉在地上的她露出一个难看的表情： “请不要告诉队长。” 第167章 大新闻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装修都是一件劳心费力的事情。 叮叮当当的声音总会让人难以忍受，甚至会带来精神错乱。 而如果是不能对外人讲述的秘密装修则更是一种折磨。 此时的林清流就在经受着这样的折磨。 他从未想过自己最强的能力竟然会用在这样的场合—— 此时的林清流正带着护目镜，对着面前藏于黑暗中的土块使用着自己【自然】途径的能力【地裂】。 这个大范围发动会带来灾难的能力此时正被他小范围激活，用来扩展密道的范围。 得益于第一超能者小队那个代号“坚城”的家伙，整个内城区的土地都呈现出一种超过平常的坚固。 这样的风水宝地，再加上第四商业街102号这样绝佳的地理位置，林清流终于开始建造每一个隐秘组织都必然带有的秘密基地。 那么身为主角，这样的基地需要亲自建造吗？ 并不。 选择这个地点作为自己新的落脚点时，林清流还有一个不曾说出的理由，那就是这里距离研究所并不算远。 而他看上的风水宝地正是研究所内部那处曾经的战场—— 生命技术部赵凯用来做实验的地下实验室。 这么好的地方，怎么能白白浪费？ 虽然在那次事件结束时他亲手毁掉了那一条地道，但对于掌握了升维偏移的他来说，找到这条路显然不是什么难事。 林清流已经去踩过好几次点，发现研究所和官方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现场，取走了那些可以当做证物的物品，之后地下室就被继续闲置了下来。 研究所目前的人员储备还不足以将那个地方填满。 那里的不少监控摄像头都根本没有维修，那些研究院和巡逻人员平时也不会去这样的地方找不自在。 而此时的林清流正需要一个环境不错，而且还能够支持自己一些研究的安宁地点。 这将决定他之后的重要行动。 伴随着空间能力和自然能力的不断交叉使用，林清流在幽暗的地下不断向前推进。 最终，他摸到了一层质感熟悉的瓷砖，那后面就是地下实验室的遗址。 将五感放大后安静聆听了片刻，林清流确认了里面空无一人。 他穿过那薄薄的一层瓷砖，开始白嫖这处基本设备齐全的实验室。 在一次次事件之后，林清流对希望城的高层产生了一些不可避免的怀疑。 那种感觉就好像面前有一层半透明的薄纱笼罩，让人看不清这个世界、这座城市的本来面目…… --- 伴随着时谨加入超能者小队，林清流手下的所有信徒全都进入了蛰伏模式。 一切仿佛再一次回归了原本的轨迹，异兽照常轮流入侵，而希望城则是开通了一条新的生产线，开始为即将重启的探索计划做好万全准备。 时间很快来到了九月末，在这一个月内希望城并未有什么天翻地覆的改变，硬要说的话只有月中发生的两件事称得上真正的新闻： 新纪元52年九月十五日，夺心魔再次在内城区犯案，一大批在档案记录中已经被销毁的药品不知所踪。 内城区治安局总队长汪洋在广播中怒斥这种违法行径，并表示一定会带领忠于职守的治安队员们将那目无王法的罪犯逮捕。 而在暗处，卢克带领的小队已经查到了夺心魔的尾巴。 上一次案件之后，卢克制定了一个简单但却有效的计划用来查找夺心魔的踪迹。 不得不说，虽然在抓贼上这些特勤队员显得有些外行，但在调查自己人这种本职工作上，他们有着超乎寻常的办事效率。 很快，一批人员名单就被呈送到了卢克的面前，这份名单上的人都有一些共同点，比如： 他们的岗位都不算很高，属于缺额后很快会有人递补的类型，同时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有没处理干净的把柄被查到。 得到卢克命令的队员们很快针对性展开了监控，果然在一个星期后，夺心魔再一次发动了袭击。 可惜的是，因为卢克没法面面俱到，导致他抵达现场的时候夺心魔已经逃跑。 但卢克也得到了值得庆贺的收获，那就是证明夺心魔并非一人的证据。 几个潜藏在暗处的队员因为实力不足所以没有贸然动手，他们静静地看着那批药品被带走然后消失在巷子里。 虽然不知道那足有一百千克的物品是如何被十分轻松地带走并且消失的，但有一件事他们能够确定。 那就是当时抬着箱子的是一高一矮两个家伙。 “夺心魔”果然是个组织！ 得到了这个消息的卢克非常兴奋，直觉告诉他，这伙和信徒组织登场有一定时间上相关性的犯罪者，很可能就是【信徒】组织的另一个名字。 但与此同时，卢克也意识到了肩膀上担子的重量。 上一次是枪支，这一次是药品…… 夺心魔要是再不落网，下一次是什么他都不敢想！ 事已至此，卢克在心中下定决心，下一次一定要将夺心魔“们”逮捕归案。 熬夜处理好了夺心魔案件的卢克连休息都顾不上，因为此时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 在夺心魔犯案的次日一早，外城区北门一片嘈杂。 伴随着合金齿轮摩擦时发出的刺耳噪声，希望城外城墙北大门缓缓打开。 自从人类决定收缩防线，专心经营城墙防务之后，这扇门已经有二十年的时间没有开启。 漫长时间的冲刷已经让很多人忘记了，希望城其实是有着通往外界的大门的。 而在这一天，大门重开，象征着完成了养精蓄锐的人类再一次对世界发起了挑战。 负责探索的实际上只有五个人，他们大可以选择城墙上的电动吊篮前往外界，但为了彰显实力提升民众自信，议会最终还是选择了开门出发这种弹幕最多的打法。 丢脸？ 二十年前他们早就丢过脸了。 而且时间过了这么久，除了几个屁股和椅子粘在一起的老古板，议员早就换了一批。 是时候展现一下新生代的力量了！ 第168章 高草丛中 人群之中，身材称得上高大的卢克并没有展现自己的特殊身份。 他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希望城平民那样，看着不远处那几张熟悉的脸。 没错，在探索计划重启之后，担任第一批出城调查的正是卢克的老队员们。 在父亲去世，自己被议员尼娅招揽之后，卢克就通过正式手续脱离了原本的队伍。 对于脱队的原因，卢克没有细说，但在一顿散伙饭之后，队友们也都做到了心中有数。 大家大致明白卢克要去做什么。 对于这种复仇类型的事情，并非当事人的队友们很难给出客观公正的评价。 身为队长的“念”也只是说了一些注意安全的话，之后卢克便再也没有见过这几人。 直到今天。 这支曾经在研究所地下实验室与林清流战斗过的超能者小队，带着自己新加入的队员，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对于探索计划，希望城的高层几乎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这个计划不能过分占用资源。 探索外界就像刮刮乐，可以做，但不能将全部身家梭哈在上面。 因此，太弱的超能者不要去，在危险的城外这完全是送菜行为，而排名十分靠前的小队最好也不要去，因为这样的损失希望城承受不起。 选来选去，有控制，能短暂飞行，伤害足够的“念”小队承担了这一责任。 而这支队伍中新加入的第五人，则是一名从后方非战斗序列中抽调来的，能够消耗力量加快农作物生长的超能者。 据说这位超能者和那位掌管地下牧场的议员关系深厚，这次行动在实际意义上属于借调的范畴。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小队终于站在了通往外界的门口。 看着欢呼雀跃的人们，五位即将出城的超能者不禁心潮澎湃。 很快，队长便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他微笑着摆了摆手，而相隔数十米的卢克也与他遥相呼应。 欢呼并未持续太久，大门很快关闭，承载着人类希望的小队就这样开始了探索。 按照计划，他们必须抵达城墙望远镜能够观测到的极限，然后继续深入那片对于信号有着屏蔽功能的位置区域。 因为只是初步探索，而且还是第一次，所以没有人希望小队失败。 原定十天的探索计划被缩减到了五天，没有意外不得提前返程。 在此之前，还从未有人成功回来过。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五个人的战斗服中都被植入了最先进的监听装置和信号增幅器，他们的对话、决策都会被原原本本地上传回希望城，成为参谋部分析的重要资料参考。 希望城外，欢呼声被厚重的大门阻隔，逐渐消弭在了空气中。 “这就是城外吗？好荒凉啊……” 那位能让植物快速生长的男性超能者看上去年龄只是刚刚成年，实际表现也并不算成熟。 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异兽尸骸，青年超能者发出了心中的感叹。 “小心，不要掉以轻心。” “念”的脸色依旧冷漠，他相信这位新队友的实力和与自己原队员们的配合，但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厮杀的他对于外界仍然充满警惕。 一行人呈着早就演练好的战斗队形，不断向前推进着，而在他们身后的城墙上，正有一个个望远镜和摄像头对准他们。 希望城之外似乎永远处于间歇性的衰败中，地面并不是简单的裸露，大部分地方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稀疏的草。 但那草却没有呈现出任何生机，反而是处于一种枯黄但却未死去的状态。 众人的推进速度逐渐加快，他们现在还在城内的观测范围内，而异兽又没有隐身的能力，因此在抵达观测边界之前他们应当是安全的。 时间缓缓过去，希望城的城墙逐渐从耸入天际的庞然大物变成了一道横亘在天边的分界线。 确认了一下手表上定位器显示的位置，小队队长严肃说道： “做好与城内断开连接的准备，从现在起，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了。” 随着距离的推进，他手腕上显示屏上的干扰越来越严重，小队和城内唯一的联系，就只剩下了装在他们装备中，仅有声音传输功能的监听装置。 与此同时，众人脚下枯黄的干草也逐渐升高，原本只是脚面高的草此时竟然已经到了膝盖，唯一不变的或许就是那半死不活的颜色。 众人就像走入了无边无际的，由枯黄干草组成的海洋，仿佛蹈海而入的求死者，任由海水逐渐漫过身体。 “队长，这些草是个问题，让我将它们一把火烧了！” 走在最前方，能力能够制造火焰和爆炸火球的“炸弹人”最先意识到了不对，他并未转头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是早就约好的步骤，需要队长同意才行。 “批准，‘流沙’，就地制造安全区，‘蔓生’，将这些植物留档记录，‘壁虎’警戒周围，‘炸弹人’准备放火！” “好嘞！” “收到！” 得到队长的准许，众人开始各自行动，至于队长“念”本人，则是开启能力升到了几米高的空中，向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草丛望去。 能够让固体出现波动和翻涌的“流沙”很快完成了安全区的制造，他让附近三十米内的泥土翻涌，将那些高草全都埋进了地下。 其他人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确定安全之后，伴随着一声大喝，七八个火球一面膨胀一面向着周围翻涌而去，最终落在了圆形安全区之外，点燃了那些枯黄的草叶。 火星落入干柴总会带来一场滔天的大火，而此时落入高草中的却是比火星要强上千倍万倍的火球。 那些火球爆裂开来，形成了数秒的大范围火海，高草很快被点燃，然后开始侵袭周围的同类，如同在分享火焰这种毒药。 高空的“念”看着下方扩散的大火，心中却完全不敢放松警惕。 二十多年前，那些前往城外探索的超能者们无一不是当时希望城的精英。 他们中的很多是强大超能者的同时甚至还担负着其他的重要岗位。 那些人都没能活下来……“念”更不敢放松警惕。 果然，就在他以为一切还算正常的时候，异变出现了。 第169章 一切正常 辽阔的旷野上，深度到达膝盖和大腿左右的枯黄干草一望无际。 这些东西本应该是天然的引火物，但如探索队成员们所想的景象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 火焰的确扩散了，但却没有如同想象中那般剧烈。 那些枯黄的植物似是本就是那种颜色，对于火焰的侵袭并不是很感兴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辽阔的草地上，无人扑灭的火焰渐渐熄灭了。 “念”从高空落了下来，看向周围那被烧出来的开阔地，眉头不由自主地蹙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怎么会熄灭？” “不知道……” 众人对此俱是一头雾水。 流沙从地面上捡起一团尚未被烧毁的枯草，一边用力捻着一边自顾自说道： “确实很奇怪……明明在质感和外形上和一般的绿色植物干枯后无异，但为什么会不燃烧呢？” 小队中对于植物了解最多的“蔓生”思索了片刻说道： “按照资料来说，整个星球上大部分的生物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异。 “这种草很有可能是活着的状态，只是看上去和我们的刻板印象有所不同。” “可是，即使是活着的植物也应该能够继续燃烧，再说这附近完全没有降雨的痕迹……” 炸弹人难得出手，火焰却无声无息地熄灭，这让他感到十分不爽，于是也加入了讨论。 “队长，前面的草越来越深了，我们还要不要继续向前？” 这时，负责探路的斥候“壁虎”收起了自己的潜行能力，从已经熄灭的火场边缘回到了队伍周围。 听着大家的讨论和疑问，队长“念”难得陷入了沉默。 眼前的草丛一望无际，甚至在火焰下产生了些许奇异，按照道理来说，这样的异状并不是撤退的理由，但…… 生性谨慎的他开始在心中陷入思索。 队伍出发还不到是十个小时，如果现在返回希望城，甚至还能赶上超能者特供食堂的晚饭。 但……没有人想要撤退。 这是人类重新迈出的重要一步，队伍中的每个人都不希望这一步跌倒在自己的懦弱之下。 如果贸然回去，早上民众有多么热情，晚上的嘲讽就会有多明显，这是他用膝盖也能想清楚的事情。 探索小队此时看似进退两难，但实际上还有一个很丢人但是有效的办法： 靠着“蔓生”携带的作物种子和快速生长的能力，他们在这里待上五天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只要熬过这一百二十小时，他们就能够重新回到希望城，回到那虽然没有自由，但却是让人能够安睡的樊笼。 可如果是这样，自己的小队那么努力争取到的这个探索名额又有什么意义呢？ 队伍畏葸不前，只会在未来葬送更多人类的生命。 想到这里，“念”也下定了决心， “整队，继续前进，不用担心高草，我会在天空充当你们的参照物。” “明白！” 探索小队将当前的遭遇记录在笔记上，随后继续出发。 这不但是为了与监听装置收到的内容相互对照，更是证明自己神志清醒的手段之一。 队伍继续向前，果真如同不断翻涌的大海一般，高草的高度逐渐上升。 而在众人经过的草地上，那些枯黄的草叶相互接触、摩擦，像是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等到时间来到晚上，那些细细密密的草已经能够刮到队伍中最矮的“壁虎”的下巴。 “确认方向。” 半空中的“念”下达了命令，几位队员很快行动，重新确认了自己是在向着北方行进。 “方向无误。” “可以，今天就到这里吧。 “加油！我们的全程只有五天，只要再向前一天半的时间就可以返程了。 “按照计划轮流值夜，没有问题吧？” “没有。” 众人齐声答应，流沙再一次翻动大地，制造出了一片没有草的空旷区域。 只是，这一次他消耗的体力似是上一次的好几倍。 流沙微微喘着气，看着队友们说道： “随着草丛高度的上升，地面之下的根系感觉也复杂了很多。 “大量的根系相互纠缠，让很大一片区域内的泥土都结成了一大块。” “这的确是个问题，我会记下来的，现在大家准备一下，可以开始休整了。” 伴随着队长的命令，五人小队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对于外出探索的队伍来说，休整并不意味着休息，相反，随着警戒人数的下降，负责值夜的人员身上已经背负了更大的压力。 而作为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小队的修整也是有着固定的步骤。 在其他人准备睡袋的时间，“蔓生”开始使用自己的能力制造新鲜的蔬菜。 他的身上有不少从城内带出来的作物种子，将那些东西埋进土里面之后，他只需要发动能力大概十分钟，就足以获得足够五人一顿的食物。 “这个，这个叫什么？” 一小时后，众人就着“炸弹人”的火焰完成了食物的烤制，久违品尝到食物美味的“流沙”用赞叹的语气问向“蔓生”。 “这个据说是叫土豆，种子是波尔多议员赠与的。 “这个吃法我也是第一次，感觉的确不错，回去之后希望还有机会吃到。 “对了，记得留下一两个不要烤，将块茎埋在土里我再进行催生可以节约不少时间，明天我们还吃这个。” “没问题，我希望每顿都吃！” “流沙”给出了非常积极的回复。 此时天色已黑，四名小队成员正聚在火堆旁边用餐，而队长则正警戒周围。 等到众人吃完，他才来到火堆边上，捡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开始沉默的咀嚼。 队伍中五感最为灵敏，能力适用性较广的“壁虎”担任了今晚上半夜的值夜任务，至于下半夜则是“蔓生”担任。 作为队伍中战斗能力最差的两人，他们理所当然地当起了后勤人员。 徒步了一整天即使对于超能者也十分疲劳，因此在确认无误之后，所有人都快速陷入了沉睡。 “壁虎”双眼环视四周，身体在安全区域内不断无规则地走动，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他的手中正把玩着泛着蓝光的匕首。 第170章 一切正常 壁虎看着月亮从天边一点点升起，逐渐来到了半空。 守夜是一件无聊的事情，但壁虎却能够将这种事坚持下来。 这不但是因为他有着不错的责任心，同时也是他个人的一点点小爱好。 那就是观看夜空。 空旷草地上的夜间穷极无聊，壁虎一边用自己的听觉覆盖着安全区内，一边看着那轮皎洁的明月。 不同于以往，希望城高墙的存在让看着月亮和太阳升起成为了一种奢望。 除非是城墙上方轮值的军士，否则一般人，即使是壁虎这种超能者也基本没有大饱眼福的机会。 而今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天上的月亮似乎特别大，特别圆。 很好看，但这对我可没用。 壁虎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工作和爱好他还是很分得清的，作为精英超能者，他时刻警戒着四周，并未因为美丽的景色掉以轻心。 忽然，他的鼻尖嗅了嗅，闻到了一股香味。 那味道有些熟悉，但又好像没什么印象。 不对劲！ 壁虎本能地皱起了眉头看向周围，很快，他找到了那股熟悉又陌生的香味来源。 一个原本应该留作明天食用的土豆此时已经不知道怎么回事滚到了篝火附近。 那玩意原本放在什么地方来着？ 壁虎挠了挠头没想明白，说不定是哪个睡相奇差的家伙伸手伸脚把那东西踢了过来…… 那熟悉又陌生的香味就是从那土豆被火焰烤熟的那一半中传来的。 原来是这东西。 壁虎点了点头，怪不得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自己刚刚吃过，陌生则是因为那东西自己只在今天吃过一次。 走近篝火，捡起那被烤的半熟的土豆，壁虎想了想还是没有将其塞入嘴里。 这不道德，而且自己也不是什么饿死鬼，还不如就放在这里，等明天和“蔓生”解释一下。 那家伙的身上还有不少种子，而且和议员关系很好。 壁虎眼珠一转已经是有了主意。 他并非曲意逢迎性格的人，但难得有机会和这种后勤能力强大的超能者打好关系，不蠢的人都不会拒绝。 看着逐渐运行到半空的月亮，壁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还有一小时，就是换班时间了…… “‘蔓生’，醒醒。” 十八岁的少年看上去有些内向，滑稽的睡相配上不苟言笑的脸，以及那已然完全爆炸的发型让他看上去像个旧纪元的谐星。 时间来到午夜，壁虎如约叫醒了“蔓生”轮换值夜。 这个时间还算不错，壁虎还能睡四个小时，虽然算不上太长，但也勉强能够支撑第二天的行动。 “确认清醒，口令。” “超能者‘蔓生’，编号，能力：植物之友，确认此刻清醒且具备思考能力。” “好的，小心周围，让你的植物朋友们多看着点，我先睡了。” 壁虎嘱咐了两句便钻进了自己的那个睡袋，一股子倦意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感受着初秋夜间的微凉，聆听着火堆传来的噼啪声和周围微风刮过高草带起的簌簌声，睡意一浪高过一浪，很快将壁虎淹没。 --- “啊！土豆！！！” 一声不受控制的大喊将小队成员们尽数惊醒，队长“念”更是直接进入了战斗状态，整个人连眼睛都没睁开，就已经连带着睡袋漂浮了起来。 其他几人也是如此，地面变得柔软有波纹，空气逐渐升温，直到三人看向声源方向。 守了半夜，眼中已经出现部分血丝的“蔓生”此时正抱着一个半边焦黑的土豆，脸上是收敛不住的悲伤。 “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刚打算给大家催生早上吃的那部分，却发现这个土豆已经……已经死了一半了。” 他脸上的表情有点难绷，但很快便恢复如初，重新成为了那个内向的队员。 刚刚那一声“土豆”更像是下意识的反应。 此刻，逐渐回过味的“蔓生”有些尴尬地垂下了脑袋： “问题不大，我还有不少种子。 “既然已经熟了一半，一会就再热热吃掉吧。” 队长“念”见问题不大，也从悬浮状态解除落了下来， “大家按照计划系行动即可，今天我们还要继续向北，负责勘探地形和采集种子。” “好的队长。” “但是话说回来，希望城的数据缺损还真是厉害啊……” 不同于秒回收到的“炸弹人”，“流沙”显然有着自己的思考，他一边整理睡袋一边说道： “真是难以想象新旧纪元交替的那场灾变到底有多么可怕。 “我们甚至连城外基本的地形都没有资料吗？在异兽来袭之前，在城墙筑起之前，至少这点事应该是能做到的吧？” “别抱怨了，咱们也不知道当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事实就是这样，既然连一队的‘万卷’女士那里都没有这些信息，那希望城就是真的没有这些信息。” “说的也是，不过地形测绘就算了，这样本收集……从昨天到今天完全就是同一种植物啊……” 流沙说到这里也忽然愣了一下，来到城外，这些枯黄的高草从最开始稀疏的，薄薄的一层，逐渐演变到了现在这样，马上没过脖子的状态。 但无论是从什么方面来看，这些草都是同一物种，几乎没有外表上的差别。 时间过了一天，现在的众人已经基本确信这枯黄只是草的表象。 哪怕它看起来干枯，摸起来干枯，分析起来还是干枯，但能让火焰熄灭就已经能够说明一些事情了。 至少在其内部，或许是有着不低的含水量的。 “分析的事情有研究所的人们去做，大家做好数据收集，我们继续向北。 “今天还有三十公里的路要走。” “念”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物品，他从战斗服内侧拿出便携笔记本，用带着金属笔头的永恒笔在新的一页开始了书写： 【新纪元52年9月16日，城外第二天开始，探索小队全员存活，状态良好，神志清醒，一切正常，我们将继续向北。】 第171章 一切zhengchang 第二日中午，经过了漫长的煎熬，高草终于淹没了众人的头顶。 希望城的北方像是一片无垠的高草海洋，时间来到中午，还能够清楚辨别方向的就只剩下了漂浮在半空中的队长。 “这边，大家跟上，别走散了。” “收到。” 不断重复的景色冲刷着每个人的大脑。 努力用手拨开柔软草丛的超能者们感觉自己似乎落入了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泥潭。 众人的情绪已经不复最开始的热情高涨，尤其是“炸弹人”，比起在这里玩草，他还是更喜欢和异兽面对面打上一架。 至少那样不会让他昏昏欲睡。 又过了几个小时，枯黄的草叶高度似乎不再上升，它们最终停滞在了接近两米的位置。 这是一个十分尴尬的高度，既让人煎熬，又似乎留下了一条生路。 “队长，我们的方向好像有问题。” “蔓生”在下方向上喊道。 “念”看向天边逐渐下落的太阳，确认了一番队伍大致的位置说道： “没有问题，你们的方向感可能受到了一定的干扰。” 时间再次来到晚上，这一次，就连向来沉稳的队长都有些低沉。 他并非在害怕什么，只是觉得即将过半的行程没有任何收获，有些对不起肩膀上的重担。 “今天还是土豆？” “队长，我真的觉得这东西好吃，你说那些议员为什么总是把这样的好东西藏着掖着呢？” 流沙的问题让小队成员之间陷入了沉默。 即使是与议员交好的“蔓生”，有时候也会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希望城的土地虽然金贵，但还没到完全无法种植的程度，但数百万人的主食竟然只是虫子和异兽制成的营养膏。 而本该让每个人品尝的食物已经成为了高价的商品，这实在是很难不让人不满。 “念”并未正面回复这个问题，只是轻轻敲了敲战斗服的胸口位置，示意那里此时还有着正在工作的监听设备。 众人度过了无聊的晚餐时间，今天负责守夜的是“炸弹人”和“蔓生”。 “我前半夜，你后半夜，正好可以做早饭，怎么样？” “没有问题。” “明天还吃土豆？” “我没意见。” 两人简单商量了一番，高草丛中的小队再次陷入了沉寂。 --- 【新纪元52年9月17日，城外第三天开始，探索小队全员存活，神志清醒，一切正常，我们将继续向北。】 初秋的和煦阳光穿过草丛，洒在每个人的脸上。 一夜平安，负责下半夜值守的队长“念”正在笔记上记录着新的一天，他的脸上几乎没什么倦意，看上去精神分外饱满。 从睡梦中醒来的“炸弹人”正收拾着自己的睡袋，“流沙”则是借着篝火的余烬预热着塑封包装的营养膏。 这样不会让味道更好，但至少暖和一些。 “三人份，别光热自己的啊。” “不是哥们，你一个能制造火焰的超能者，还要别人帮你热饭？” “我直接烧就烧糊了，你有没有一点点生活经验？” “没有。” “流沙”和“炸弹人”习惯性拌着嘴，灰烬堆中的营养膏一点点升温。 --- “队长今天累了一天，我从未见过他的能力开启那么长时间……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吧？” 时间来到傍晚，“炸弹人”将一只手搭在了正在让地面翻涌，制造安全区的“流沙”肩膀上小声问道。 “流沙”按着地面的双手微微变换姿势， “当然明白，不就是咱们两个守夜吗？又不是没守过。 “队伍里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队长，要不然谁都回不去了。” “好，那就我守后半夜，你守前半夜好了。 “正好篝火到了后半夜也就烧尽了，我到时候刚好可以续一波。” 两人商量着守夜的计划，而队长“念”对此也没有什么想法。 已经是第三天了，小队还是全员存活的状态，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 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向北，向北，继续向北。 直到月亮高高挂在夜空，绕着安全区边缘行走了一圈又一圈的“流沙”终于叫醒了“炸弹人”。 “到你了到你了，要给我困死了。” “你怎么这么虚啊……” “你懂什么？在这些高草中开辟安全区真的很耗费体力的。” “行吧，不和你争，快去睡觉吧。” “流沙”的睡袋中很快传来的有规律的细微鼾声，养精蓄锐了前半夜的“炸弹人”百无聊赖地进行着守夜，时不时还向着无穷远处扔出一发火球。 时间一点点推移，月亮逐渐走到了天空中半高的位置。 在这黎明前最幽深的黑暗中，篝火无声地熄灭了。 --- “喀，喀，喀。” 吵醒“念”的是有节奏的切削声。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的队友“流沙”正在用一把小刀刮蹭着一根黑色的棒子。 一簇簇火星正顺着他的刮蹭滑落在下方的引火物上。 “在做什么？” “别提了队长，上面发下来的电打火器失效了，现在只能用那玩意后面插着的那根备用打火石。” “那玩意能用吗？” “应该能吧，毕竟古代人类就是这样取火的，我总不至于连他们都不如。” “说的也是，别忘了我那份营养膏。” “明白。” “念”缓缓从睡袋中爬了出来，他的理智正在一点点回归大脑。 今天是出城的第四天，继续向北探索希望城是他们这一支小队的重要任务。 虽然这些高草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其中肯定有着值得研究的部分。 看着东边升起的太阳，“念”漂浮到半空中确认了自己小队当前的方位，做好了吃过早饭就前进的准备。 “哦对了，还有这个。” 他漂浮在半空中，忽然感觉胸口被什么硬质物品硌了一下，将手伸进战斗服，他很快摸到了那本硬壳笔记，打开了夹着笔的那一页。 记忆像是复苏了些许，她迅速书写起来： 【新纪元52年，第四天，存活，神志清醒，一切正常，继续向北。】 第172章 一＼z％＊)常 太阳落山，“念”终于从半空落了下来。 看着跟着自己走了一整天的“流沙”，这位队长的内心生出了些许愧疚。 自己在上面飞，让队友在下面跟着，这像什么话？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自己能力的承载有限，对于活物更是不能像对待物体那样放肆操作。 两个原因相结合，导致他们今天并没能前进太远。 “队长，你好好休息，我一个人守夜就可以了。” “倒也不必，今天并没有走太远，我守半夜也是可以的，你自己选前半夜还是后半夜吧。” “流沙”闻言也没有和自己队长客气，想了想说道： “我实在是有点累了，每天赶路加上开辟安全区，对能力和体力的消耗还是蛮大的。” “好，那就我来值守前半夜，到时候会叫你的。” 两人完成了分工，再一次聚在一起开始研究那根打火石。 有了“念”的控物能力帮助，两人很快就生起了火。 吃掉温乎乎的营养膏之后，“念”开始守夜。 这是他第一次守前半夜，感觉还有点新奇。 看着月亮一点点从天边升起，他百无聊赖地消磨着时间。 使用能力拔了一些周围的枯黄干草，“念”终于等到了午夜的换班时间。 确认“流沙”状态无误且保持着足够的清醒之后，他终于心满意足地钻进了睡袋。 在闭上眼侧身的一瞬，他本能感受到了胸口某个硬物传来的触感。 不情不愿地掏出了那本笔记，“念”微微愣了一下，似是感受到了身边一些不和谐的地方。 但强大的困意已经如潮水般袭来，他的思考速度不断下降，最终凝固在了一点。 --- 鼻子，鼻子有些痒。 微微的酥麻感唤醒了“念”，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斜上方是一轮朝气蓬勃的红日，而枯黄的高草此时正被微风吹拂，一点点刮蹭着他的身体。 “我这是……睡着了？” “念”摇了摇头，试图摆脱脑海中的滞涩，看着周围的高草，对于自己昨晚简简单单就陷入沉睡的行为感到后怕。 他想要动一动，却发现自己的整个身体此时都被睡袋包裹。 突如其来的诡异预感让“念”眉头拧成了一团。 自己应该是体力不支才睡着的，怎么可能在睡袋中呢？ 他试图唤醒前一天晚上的记忆，的确只能想到自己乘着风在高草上方不断漂浮前进的画面。 那画面千篇一律，就像一盘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录像带在他的脑海缓缓播放，带来了强烈的催眠效果。 他很快从那种感觉中摆脱，强行回想起了自己的任务。 自己的任务，是，是什么？ “念”神情一滞，发现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忽然变得有些慌乱，整个人环视着周围的高草开始不断在原地打转。 他甚至时不时便大喊一声，仿佛在确认自己的存活，而回应他的只有那些会随风簌簌摆动的草。 歇斯底里的爆发和无言的沉默反复循环，一次次消耗着他的理智。 “到底是什么？任务到底是什么？ “这里是哪里？我，我是谁？” “念”抱着自己的脑袋前后踉跄，忽然一本硬壳笔记本从他战斗服的胸口处掉了出来。 “这是……” 他颤抖着摸向笔记本，仿佛看向救命稻草，他摸到了质感熟悉的金属永恒笔，找到了那空白的一页。 他轻轻翻开前面的几页，强行稳住心神查看起那些自己写下的记录。 “按照这个，今天是九月十九号，我是……我是超能者，我要，我要做什么？ “哦对，我要向北，一路向北进行探索，这就是我的任务，没错，没错……” 终于想起了一切的“念”又哭又笑，终于重新找回了活着的意义。 将那些惊恐的情绪发泄完毕之后，他重新恢复了理智。 从地上捡起那根金属笔，他将笔记翻到了新的一页认真记下： 【超能者小队，继续向北。】 合拢笔记本，“念”脑海中的念头都仿佛瞬间通达了，他看向自己周围散落的那些装备，其中有样品罐，有营养膏，还有睡袋，打火装置，肾上腺素…… 将那些重要物品归纳了一番，他放弃了部分可能会拖垮自己的累赘，回头望向希望城所在的南方，这位超能者的能力瞬间发动。 穿过两米的枯黄草丛，“念”神色坚定的看向北面，随后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向着那个方向飞去。 而在他身后的地面上，硬壳笔记本和金属笔正和另外一堆物品静静躺在那里。 --- 希望城，九月十九日。 今天是探索小队返回的日子，但内外城区只有少数民众知道这件事情。 毕竟是时隔二十多年的第一次探索，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如果说小队在外面遇到危险，说不定就会晚些回来甚至有去无回。 在这样难以确定的前提下，如果将预定的归来时间告诉给那些无知的民众，说不定只会带来又一次平白无故的信任危机。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待在研究所和总参谋部联合指挥室的人们，脸色也一点点阴沉起来。 监听装置从四天前开始就已经失效了，也就是说，即使是研究所特制的强化设备，也没办法突破那未知力量的封锁，将信息传递回来。 自始至终，希望城拿到的音频文件就只有第一天的白天，除去靠近希望城那段没什么价值的部分，真正值得研究的其实就只有四五个小时。 而就是在这四五个小时的音频文件中，有一个词汇被反复提及，那就是“草”。 这个词出现的次数太多，以至于听过这段音频的人根本无法忽视。 经过几天的研究，结合已有的部分资料，现在“枯草”已经和二十年前的“浓雾”画上了等号，成为了一个非常危险且至关重要的注意事项。 “这样的怪东西到底还有多少？我们希望城可经不起……” “有情况！” 一位监视员的发言打断了几位高层的窃窃私语。 “什么情况？讲。” “外城区北大门外三公里处发现异动，应该是人类。” 第173章 一切正常! “应该”这个词用的就非常巧妙。 虽然希望城北面也会有异兽来袭，但那些都是兽潮的规模和级别，像这样的小猫两三只还从未有过。 众人被吸引注意，纷纷将视线投向了前方的大屏幕。 果然，在摄像头能够捕捉到的视野尽头，有一小排像素点正在不断颤抖。 “传令城墙，加强戒备，准备回收探索小队。” “收到！” 命令下达，北面城墙上的城防军迅速动了起来，看得见或看不见的武器已经对准了城外。 伴随着那几道人影一点点靠近，指挥室内的众人已经能够分辨出那是五个人影。 “念”的身材高挑，走在小队正中，一眼就能够被辨认出来。 “报告，确认人数无误，姿势无明显异常。” 新的情报被汇报上来，几位高层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们开始思索一件事情： 要不要将这件事通告给城里的平民们呢？ 这件事并不是特别保险，但宣传效果本就是探索计划中的一环。 “继续观察，距离城墙两公里时如果无明显异状，就让广播站的那些嘴皮子通告全城，这么大的事他们肯定准备好了通稿。” 几番深思熟虑之后，几位高层最终达成了一致。 五分钟后，探索小队第三次被确认无明显异状。 希望城内，在这个大家即将进入梦乡的时间，所有处于开机状态的广播中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 如同巨石扔进一潭死水，身处联合指挥部的众人几乎能够感受到整个城市中那汹涌澎湃的情绪涟漪。 通稿连续播了三遍，不少人早在第一遍结束之后便从家中走了出来，奔向了北城门的方向。 至于那些居住在其他城区乃至内城的人们，虽然碍于希望城的面积和城门夜间关闭的政策无法亲临现场，但也无不激动地在被窝内翻了个身。 生活压力或许有些大，但有盼头总是好的。 至少，如果外出的探索队能够不断成功，他们也不用担心某个深夜被异兽咬掉脑袋。 二十分钟后，电动吊篮将确认身份无误且神志清醒的五人小队运送到了城墙上。 此时此刻，城墙下方配套的军营禁区之外已经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 看着这一幕，即使是那些城防军也是觉得与有荣焉，五人小队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们看向下方，伸出右手十分有礼貌地挥了挥。 下方的人群中迅速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对于分流严重的希望城速成教育体系来说，不少人其实都不懂得什么采样或者分析的意义。 但广播有意掩盖了这部分的重要性，让大部分人都认为，能够在城外那样的凶险之地出去一次再回来就已经是成功。 欢呼一直响彻了十几分钟，直到五人小队在相关人员的带领下消失在了城墙上。 他们或许还在期待着超能者们走下来，从军营正门离开，让他们有机会正面瞻仰一番。 但只要是能够独立思考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五人接下来要经历的事情很简单，被单独隔离，单独审讯，重复提问，就像对待落网的罪犯。 这是他们在出城之前就已经有心理准备的事情，而希望城那边也未有意隐瞒这样的方案。 等到他们的口供毫无问题，同样也能和录音文件对得上，直到那时他们才会是真正的英雄。 这一切看上去很有章法，但实际上根本没有人实操过，原因很简单，这套二十年前就制定好的制度从未真正派上过用场。 因为，“念”小队的五人是真正的，从外界返回的第一批人员。 五人消失在了城墙上的下一刻，电磁镣铐就已经被戴在了他们的手腕和脚踝上。 以这几人的能力，基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脱困方法。 但他们对此全然接受，仿佛在证明自己对于希望城的忠诚。 城墙下方，人群在治安队的规劝下也开始缓缓散去。 大部分人渐渐离开，靠近前排的位置唯有一个身材微胖偏壮硕的青年还在愣愣地盯着空无一人的城墙。 “真好啊。” 他不禁喃喃自语。 “好了好了，散了啊，下次再看。” 看到这边有个热血青年不肯走，见多了这种事情的治安队员缓步走了过来，微微不耐烦地规劝着对方。 卢克这才好像从梦呓中清醒过来，转头对治安队员礼貌地笑了笑。 那治安队员愣了一下，像是很少见到这么礼貌的人，脸上表情微微变化，也拿出了自己温和的一面。 就在这时，“滴滴滴”的声音自卢克的腰间响起。 他迅速掏出小队的通讯器，按下了接通。 面前的治安队员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这么有礼貌，原来是内城区出来公干的人员。 已经半只脚步入老年阶段的他有着不错的阅历，知道能够随身携带通讯器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上下端详着卢克，这位老治安队员心中忽然生出了奇怪的想法： 位置不低，年轻，最重要的是有礼貌……这样的年轻人要是能让我女儿遇上，那岂不是…… 就在他开始在心中勾勒对方形象的时候，一声近乎破防的咒骂就传入了他的耳朵： “六天！六天就再次作案，我们的数据库是他妈公共厕所吗？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些人该杀‘夺心魔’是不是比你们调查的还清楚？！ “勘察现场原地待命，我十分钟后到。” 在老治安员的目瞪口呆中，彬彬有礼的年轻人按断了通讯，随后迅速收敛住怒意，对着他点了点头向着不远处走去。 看着那年轻人的背影，老治安员想了想自语道： “有点脾气也不是坏事。” --- “解释。” “队长，是这样的……我们本来盯得好好的，但是半小时前广播忽然响了，探索外面的事情的确是比较难得，大家认真听了一会……” “听完发现目标已经死了，是吗？” “……是。” “你们人还怪好的，都很关心城外的消息嘛。” “……” 第174章 卢克诱捕器 “这次丢的是什么？” “队长，这，这……” “说吧，我能接受。” “小型加工一体机床。” “我有点累了说实话。” “……” 卢克难得说了句丧气话。 今天的事情的确发生的突然，无论哪个方面的事情都是如此。 五天的探索时间属于需要保密的范畴，卢克也是借着自己议员特使的特殊身份才能够知道这个消息。 但夺心魔，他，或者是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到底神通广大到了如何地步才能够准确无误地在今天开始行动？ 一想到这里，卢克就连怒火都仿佛被寒冷消弭。 最开始尝试追查信徒时，他还觉得自己是猫，而对方是老鼠。 但多次事件之后，他已经逐渐有了另一种诡异的既视感。 自己的确是猫，但对付的却不是老鼠，而是一张缠在身上就会不断收紧的捕捉网。 曾经队友们的成功和如今自己的失败让卢克的内心备受煎熬。 难道复仇是错的？ 难道找出那些危害和平的危险分子是错的？ 希望城是为了人类的延续，为什么要阻碍希望城的发展呢？ 卢克独自走到案发现场附近的窗户边，头也没回地对身后跟来的手下说道： “和之前一样，调查没死但逃走的当事人，追查死者身后的线索，将不干净的全都抓了。 “至于夺心魔，加强警备，下次就是他的最后一舞！” 这话说的卢克自己都有点不相信。 人类的大脑是会总结和思考的，直到此时，卢克似乎终于与那位已经调任肃清队的小队长庄眠有了几分灵魂上的相互理解。 带着这样一群人机，想要赢的确是非常有难度。 再加上他们的失望和失败会逐渐积累总结，卢克已经能够想到，要是一个月，不，二十天内他不能解决夺心魔的事件，那么不管对方和那个所谓的信徒到底有没有关系，他的小队都将会成为一块废铁，心气全无。 “他妈的，事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身后的手下离开，卢克是在难忍心中的悲愤，如同宣泄般咒骂起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透过窗户看见了路对面的一个人。 那人身材匀称，称得上高大，双手双脚看上去颇有力量。 他的头发杂乱且长，脸上胡子拉碴，一副无业游民的样子。 同时他的眼神又时不时扫向案发现场的那几个窗口。 因为卢克是站在现场附近而非现场之内，所以此时还并未被发现。 他的心中忽然一颤，看着那个因黑暗而有些模糊的脸孔，慢慢将对方与自己的目标结合了起来。 卢克强忍住了跳窗直接开始追捕的行为。 那是他从适合正面战场的超能者小队带来的坏习气。 而最适合现在这个岗位的战斗方式，从来都不是锣鼓喧天的追逐，而是无声无息的抓捕。 他很想让那些正在勘察现场的队友帮忙，但这次不行。 那人正在看着现场，正在看着这里忙前忙后的队员们。 自己贸然的下令一定会让对方警觉，那么到时候一切就都晚了。 思索两秒，卢克认为机不可失，决定开始行动。 他反靠在窗户边，身体微微后仰，整个人从二楼直接落了下去。 黑暗之中，卢克使用防护罩接住了自己，整个人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 借着黑暗的掩护，他一点点向着附近那人的方向走去，就像一个正常散步的行人。 快了，就快到范围内了。 卢克的能级比起自己的父亲要差上一些，虽然在防护罩的范围上没有什么区别，同样能够笼罩整个希望城，但论及操作的精细程度就要差上很多。 想要抓捕对方又不直接弄死，当前的他必须靠近对方身边三米之内，就像当时一下子抓捕那个名为时谨的小贼。 二人的距离虽然在不断靠近，但卢克的脸上却没有任何不同之处，仍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放松表情。 但就在这时，那四五米之外的男人忽然歪过头，像是有什么人在使用通讯器和他通话。 卢克看到他的身体微微僵硬，随后向右转头看向了他。 两人之间仅仅停滞了一瞬，下一刻，激烈的追逃骤然爆发。 “夺心魔，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卢克心中暗吼一声，迈开脚步追了上去，他的右手微微虚握，防护罩已经蓄势待发。 而另一边，在他前方四五米的位置，那个男人则充分体现出了一个心中有鬼的人被追捕时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大步向前跑着，时不时回头测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七拐八拐之后，两人逐渐走进了阴暗的巷子。 男人的前方出现了一堵高墙。 他再也没有办法，转身靠在了墙边，警惕地看着卢克。 “夺心魔，你被捕了，束手就擒跟我走。” “不，卢克先生，是你该跟我们走一趟。” 一个超乎想象的年轻声音在卢克的身后响起，他侧过身体保证自己在看向后面的同时，余光还能瞥见那被自己堵在里面的夺心魔。 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出现在了自己来时的位置。 而他脸上的淡然甚至超过那位夺心魔。 他是怎么出现的？ 卢克的心中不可避免地浮现了这样的疑惑。 这条巷子幽暗狭窄，来的时候没有人，自己的身后原本也没有人，这真不知道这年轻人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 “果然是团队作案啊，但是无所谓了，抓一个也是抓，抓两个也是抓。” 说话间，两个半透明的防护罩就已经笼罩了被堵在墙角的李锐和一脸云淡风轻的埃尔。 埃尔伸手触摸了一下那如絮状物一般的防护罩，开启了【升维偏移】却也无法穿过。 果然，自己的能力是针对一般的物体而言的，对上其他的超能力或许还要看双方能级的对比。 卢克按响了口袋里的通讯器，等待着队友的回复。 自己已经抓住了两个夺心魔，附近或许还会有其他的。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美好的一天。 而就在这时，他看到那少年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他的目光瞬间呆滞。 第175章 烩面 昏暗的巷子里，三人无声地沉默。 卢克看着那少年手中的通讯器，感觉自己的心跳在短暂停滞后爆发性加速，感觉自己的血液在不断上涌。 那个通讯器，那个因为常年被揣在衣兜内使用而棱角处漆皮出现磨损的通讯器。 那个贴着泛黄贴纸，边角处有些翘起的通讯器。 怎么会在他的手中？ 卢克的思绪被翻涌的疑惑淹没，一时间丧失了思考能力。 当卢克发现父亲的身上没有通讯器的时候，一个奇异的想法就已经出现。 他的父亲，那位总是不苟言笑的人，从来不会做无用的事情。 如果他有时间给自己录制遗言，那么绝不会没有机会将那通讯器毁掉。 也就是说，这个如同信物一般的物品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父亲允许的。 【信徒】是杀死父亲的组织，他不可能把通讯器交给自己的敌人。 而现在，通讯器出现在了夺心魔的手中，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自己在追查的夺心魔和【信徒】存在联系，但应该是敌对的联系！ 大量的信息冲击让卢克的大脑直接报错，甚至主观忽视了这个逻辑链条中诸多不合理的部分。 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中，总还是无法想象自己的父亲会做出那样不合理的事情。 就在他的大脑陷入思维滞涩时，卢克耳边忽然传来了带着些许失真的呼叫： “队长，队长，是需要增援吗？ “喂喂，队长能听见吗？如果没有回应，应急预案将在三十秒后启动……” “没事，是误判，你们继续工作。” 卢克强装镇定回复了一句，随后又补充道： “监视计划从两班倒变为三班倒，目标死了好几个了，人手没那么紧，让大家多休息一下。” “好的收到。” 通讯挂断，卢克板着脸看着面前的少年。 “您很识时务。” 那个头发偏灰的年轻人呵呵笑了一声，侧身让开了道路： “请和我们走一趟吧。” 是陷阱，但并非阴谋。 这是毫无疑问的阳谋，只要卢克还记得自己为何踏上复仇之路，只要他还想要查清父亲的死因，就必须跟上面前的年轻人。 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家伙，自己只需要勾勾手指就可以将他碾成肉末，但现在的自己却无法做到。 至少当前的能力还足以自保。 卢克心中暗叹一声，撤去了笼罩在埃尔身侧，正随着他的意志缓缓收缩的防护罩。 “还有一个条件。” 那少年忽然说道。 “别太过分。” 卢克感觉自己的忍耐程度已经临界极限。 但那少年却似是没有察觉，继续认真解释道：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接下来没有我的允许请不要说话。 “一定要回答的问题尽量用点头或者摇头即可。 “我再重复一遍，这是为了‘你的安全’。 “明白了吗？” 卢克深吸一口气，面上带着些不服气的表情点了点头。 埃尔顿时笑了出来。 这个他知道，林医生说过这个叫，叫，口嫌体正直。 三人先后走出了巷子，来到了相对宽敞的道路上，队形从前后包夹变为了左右环绕。 卢克对此并不在意，只要自己想走，这两人定然是拦不住的。 这是去哪？ 他很想问出这个问题，可惜不被允许。 此时的三人就这样在天黑后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周围不是一些已经关闭的商业街区就是内城区人们的居住区。 难道他们组织的基地就潜藏在这样的居民区中？ 这未免有些过于离谱了。 终于，三人来到了一处路边，这里平平无奇，相似的场景在整个希望城中没有一百处也有八十处。 唯一有点可疑的，或许就是路边有一个类似记号的“x”。 “我们到了，站在这不要动，对，就是这。” 埃尔一面叮嘱着一面来到了李锐和卢克二人之间，他将双手搭在两人的肩膀上， “二位，请先不要呼吸。” 三人深吸一口气进入憋气状态，随后他们在坚硬的路面上感受到了失重，似是在坠落向地心。 眼前的景物迅速变化，卢克看到了地面的剖面，看到了泥土中的小虫，看到了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看到的景象。 在这一瞬，他明白了为什么那些黑市物资是如何被带走的，明白了那台一两人绝对无法搬动的机床为什么会离奇消失在现场。 好诡异的能力！ 未等他有更多感受，三人已经落入了地下的一处空腔。 埃尔和李锐早有经验，稳稳落在了地面上。 而卢克则因为人生地不熟，狠狠向后墩了一下，只觉得自己的尾巴骨有点钝痛。 这里是……地下？ 卢克感觉心头一惊，在内城区的地下竟然有这样的暗道，而上层，甚至是议会对此都一无所知。 埃尔再次站在了两人之前，开始在前方带路。 但这根本没有必要，这个看上去工程量颇大的暗道连一个岔路都没有，哪有引路的必要？ 向前走了约摸十分钟，三人来到了暗道的尽头。 这里是一面水泥墙，看上去十分厚重，卢克看着已经到尽头的暗道，若有所思。 果然，下一刻他的肩膀就被埃尔再次抓住，三人屏气向前，穿过了无光的泥土，来到了一处……实验室。 这里看上去像是被破坏过的一处实验室，里面的灯管不断闪烁，地面上还有不少没被清理掉的污渍。 卢克感觉这里有点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出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推开面前手术室的大门，埃尔对着里面平静说道： “我把人带来了。” “很好。” 坐在旋转椅上的林清流接过了埃尔递来的通讯器。 这可是专业的卢克诱捕器，世界上仅此一份。 李锐和卢克也跟在后面走进了手术室，狗腿子习惯性关好了门，然后和埃尔一左一右站在了林清流的旋转椅两侧。 关于那位椅子上坐着的人，埃尔早已和他做好了说明。 一言以蔽之，那就是老大的老大，自己连看上一眼都要犹豫一下。 第176章 给你机会你…… “卢克先生，这里有三个问题需要你的回答，当然，为了你的人身安全，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 “问题一：即使真相会带来世界观的崩塌，你仍然会拒绝沉溺在幻想中，对吗？” 卢克点头。 “问题二：比起肉体上的痛苦，精神上的创伤更难以治愈，对吗？” 卢克点头。 “问题三：在一定情况下，疼痛能够加速思考，对吗？” 卢克点头。 下个瞬间，手术室内的时间静止了。 仿佛是被从完整的世界上割裂下来了一角，外部的时间流速毫无变化，但在这几十平方米的房间内，此时此刻已经是另一方世界。 林清流同时发动了【时光】途径的两种能力。 【即逝】与【缓时】相互叠加，为他带来了近乎完全的时停效果。 他缓缓从椅子上站起。 手术室内，因为时间流速的降低，屋顶的灯光开始有节律的闪烁。 明暗交替之间，林清流的身体如鬼魅般穿梭到了卢克身后。 --- 卢克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失去平衡，他不禁微微侧头看向自己的右侧，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而他的整条右臂，此时正被那个藏在椅子背后的人拿在手中，似是在把玩一件工艺品。 而那空空荡荡的肩膀处则正随着心跳一股股喷出血液。 “啊，啊！！” 凄惨的哀嚎回荡在手术室内。 剧烈的疼痛直至此刻才完全传入了他的脑海，剧烈的冲击和肾上腺素的分泌让卢克的身体短暂进入了近乎超频的状态。 他再也无法冷静，再也无法遵守埃尔提出的要求，双眼充血的他现在只想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杀死面前的三人！ 哪怕自己会死，也在所不惜！ 能力发动！ 卢克伸出了左手，对准面前的三人，用力攥紧了拳头。 无事发生。 诶？ 卢克的思维忽然慢了半拍，似是无法解释为什么面前的三人还活得好好的，没有变成一摊肉泥。 他再次攥紧了拳头，甚至还做出了挥拳的动作。 对于绝大多数的超能者来说，让自己的能力瞬间爆发或者稳定输出都是不容易的事情。 大部分能力的常态化就是像一条时而丰水时而干旱的小河，总是在不断变化着。 因此超能者的训练也经常伴随着心理暗示的训练，通过固定的动作或语气词，来训练能力瞬发或者稳定输出。 可现在，卢克已经用上了自己训练中的全部内容，他左手的指甲甚至刺破了自己的掌心，让鲜血丝丝流下。 为什么会无事发生？ 能力的掌控源自大脑，肢体只是辅助作用，四肢的缺失也只是会在一定程度上对能力造成影响，根本无法做到完全失去。 卢克无法理解。 卢克无法相信。 卢克无法接受。 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卢克便感觉这个世界变得陌生，就像对方所说的，自己的世界观似乎开始崩塌了。 就像失去了最后一股心气的濒死者，虚弱感终于追上了这位实际上已经处于重伤状态的年轻人。 他感觉身体忽然乏力，单膝跪倒在地上，向着前方仰倒。 他并未失去意识，剧烈的疼痛在维持着他清醒的同时也为他带来了外界的声音。 “给他止血，送到那边的椅子上。” 听到命令，埃尔立刻动身走向卢克，李锐看到自己的老大都动了，也马上反应过来，跟在了对方身后。 两人用早已准备好的医疗用品，开始为卢克处理伤势。 抓着那条右臂的林清流则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那手臂放到了手术室角落装满营养液的罐子中。 盖好了盖子，他转身回到了椅子，等待二人处理已经任人宰割的卢克。 殷红的鲜血一点点浸透纱布，但林清流对此并不担心。 大部分超能者的身体恢复力比起普通人都会有一些提升，哪怕不是相关的能力也是如此。 在自己精湛的刀功和及时的救助下，卢克的生命短时间内不会有危险。 包扎完成，卢克被从地上搀扶起来。 埃尔和李锐本想一人搀一边，但他们忽然发现小胖子只剩下一只手…… 于是这个任务就交给了力量更大一些的李锐。 完成了搀扶的工作，二人再次如同警卫一样站在了卢克两边，一人一只手按着对方的肩膀，防止其倒下或者侧歪，随后便仿佛雕像般闭口不言。 埃尔知道自己只要多说话就会暴露文盲水平，而且他掌握的情报也并非全部，不开口好歹还能留下一个狠人的印象。 至于李锐，他则是单纯的怂，毕竟面前这个只剩下一条胳膊的年轻人勾起了他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为了避免触景生情，他甚至选择了卢克的左侧。 此时此刻，卢克双眼无神，嘴唇泛白，身体因为失血和重伤带来的冰冷感不停颤抖着。 他歪歪斜斜地坐在椅子上，像是在等待死亡。 看着这一幕，林清流心中忽然有了感慨。 果然啊，时间系的能力就是赖皮！ 他看着面前似是经历了一次酷刑的卢克，缓缓开口道： “你现在可以开口说话了。 “希望你还记得我刚刚的问题，以及你自己的回答。”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某些开关，让卢克的双眼开始聚焦，整个人仿佛重新积累了一口心气。 他的世界观开始崩塌，他的身体承受着极度的痛苦，他的神志虚弱但思维清晰。 而这正是对方刚刚询问过的问题答案。 他一点点支起身体，正坐在椅子上： “至少，别让我当个糊涂鬼。” “好，那么我们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起呢？” 林清流转过椅子，穿着白大褂的双手在胸前环绕，看上去就像什么异世界作品中的反派疯狂科学家。 “就从我刚刚救了你一命开始吧。” 迎着对方怀疑的目光，林清流忽然轻轻拍了下脑袋，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踱步来到卢克的面前，随后弓下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听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信徒】？ “恭喜你，找到了。” 第177章 揭露 什么？ 他竟然就是信徒？ 那么之前关于“夺心魔”和【信徒】相互敌对的猜测就是完全错误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对面男人的自我介绍，卢克的双瞳瞬间有了色彩，仿佛是想要将面前这人的脸孔记在心中。 可是直到此时，他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记住男人的长相。 那是一种十分模糊的感觉，当不专注去看那张脸时，还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 但当他把注意力集中过去，却发现对方的脸孔上似是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又好像整个面部的五官都在不断扭转分离。 他，他竟然没有办法从中捕捉任何一点特征，哪怕是对方身为一个男人这一点，也是他通过体态和声音进行的辨别。 “我知道你最关心什么，你想要知道你父亲的死因，对吧？” 看着卢克充满希冀的目光，林清流笑了笑： “你从一开始就选错了敌人。 “你父亲去世时我们【信徒】的人就在现场，可他却把能够取得你信任的通讯器托付给了我，那么你猜猜他在防谁呢？嗯？” 林清流循循善诱，想要让卢克自己说出那个答案。 可是面前的小胖子却好像大脑宕机了一样久久无言。 林清流见状叹了口气，开始继续补刀： “那天的感染者暴乱危急也是多亏了我们【信徒】倾力相助才能解决，可是这和你父亲的死有什么关系呢？你有没有想过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最重要的一点，你见到你父亲的时候，他的身体应该没有异状吧？” 听到最后一句话，卢克开始迅速回想自己父亲的死状。 那天，那段记忆是他绝对无法忘记的。 他迅速想到了一件事，想到了自己父亲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想到了对方安详离去的表情。 “你父亲在去世的时候，脖子上的静脉出现了明显的黑色，那是特殊毒药发作带来的表现，看来当你到达现场的时候这些异状已经消失了。 “来，告诉我，这说明了什么？” 卢克的大脑快速运转，随后用那带着虚弱的语气说道： “有人，有人事先处理了现场。” “很好，那么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是避免我产生不必要的怀疑。” “一个完全信赖他们的你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会，复仇。” “恭喜你答对了，你终于发现了自己实际上只是一把好用的刀，而且似乎还是脑子没那么好用的那种。 “因为他们甚至没有告诉你所有的真相。”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确实，但如果我说我能拿出更多的证据呢？比如，我能解释为什么你在受伤之后能力就失效了这个问题。” 卢克再一次沉默下来，他的疑惑实在太多，而且这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 是啊，为什么能力会消失？ 受伤按理说只会带来能力输出的偏移和不稳定，但…… 如果问题的关键不是能力，不是受伤，而是失去的部位呢？ 部位？右臂？ 卢克看向了实验室尽头那营养罐子中泡着的自己刚刚失去的右臂，记忆闪回到了几个月前的那一天。 希望城，中心尖塔，强化手术，以及，议员尼娅。 如果对方所言句句属实，那么自己在看到父亲尸体后的一切表现，实际上都在希望议会的计划之内。 对方费尽心思，想要的其实只是自己这个人的归顺。 不对，不是归顺，他们只是想要利用自己，那么该如何利用呢？ 铲除【信徒】只是自己主动提出的想法，并非希望议会实际委派的任务。 那么他们实际想要的或许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我接受手术，成为新的圣盾，维持希望城的防护罩。 而根据现在的表现来看，我的能力并非承袭自父亲，也并非强化得来，而更像是手术的……赐予。 卢克的眼神瞬间出现了变化，他用意识扫过自己的身体，赫然发现自己虽然失去了一只手臂进入了极度虚弱的状态，但却没有了完成强化手术后那种身体沉重，肩膀上有重担的感觉。 “哈，看来你想通了。 “是的，就是你甚至不敢怀疑的那个组织，亲手策划了这一切。 “多么可笑，他们已经站在了希望城近千万人的顶端，做这些事竟然还要暗中谋划，使用这些伎俩。” 林清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卢克的身后，此时的他正亲自扶着卢克的双肩，白色的大褂上蹭上了几道丝丝缕缕的血迹。 “你看，多么矛盾的结论？ “如此强大的力量，希望议会竟然不想要自己掌握？ “别和我说他们有多么大公无私，也别说是为了保持什么平衡。 “他们要是真的大公无私，就不会哄骗你做复仇的小白鼠。 “一切的平衡都是实力不足导致的，能一人独占为什么要众人分享？ “这么强大的力量，他们竟然恩赐给一个外人，一个并不属于议会议员的人，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回应林清流的是卢克的沉默。 “你想到了，但你不想说。” “因为，这份力量虽然强大，但却会对身体带来伤害。” “答对了，这是唯一的答案。 “如果不想让脏东西沾染了手，那么就要戴手套。 “这手套以前是你的父亲，现在是你，卢克。 “也不必寄希望于他们的仁慈，那不可能存在。我想你在使用一次性手套之类的东西时，应该也没有为它们的未来考虑过吧？” 卢克低头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后他才再次开口道： “既然这份能力只是那次手术带来的恩赐，那我原本的能力去了哪里？” “好问题。” 林清流拍了拍手： “都说盲人复明之后最先扔掉的就是盲杖，我看你也是这样的人。 “当你有那份强大的能力时，怎么不问问自己原来那份弱小的能力去了哪里？ “我不认为你真的感受不出这两种能力的差别，你只是不愿意去想。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的后颈处被植入了一个能力抑制器，那东西就在你的皮肤下方。” 第178章 废物利用 “抑制器不间断地释放着电信号和化学物质，压制着原本属于你的那份能力。” “诶？” 卢克似是恍然大悟，下意识抬了抬身体右侧的伤口，意识到自己已经只剩下一条手臂之后，转而开始用左手别扭地向着后脖颈处摸去。 果然，在靠近后脑处他摸到了一个不同于骨头的小凸起。 “为什么我之前一直都没有发现？” 他不禁有了这样的问题，下意识便问了出来。 “因为和电信号与抑制剂一起释放的还有微量的麻药，可以屏蔽你身体本身感受到的不适感，让你下意识忽略这个地方的异常。 “等到时间长了，即使麻药不再释放，你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 事已至此，卢克彻底没了疑惑，心中剩下的只有浓到难以化开的沮丧。 自从父亲死后，自己就成了一个傀儡。 他的努力，他的雄心，他的理想和目标全都只是笑话。 最可笑的是，是父亲效忠的一方在欺骗自己，是自己追查的敌人一方在为自己展露真相。 他呆坐在椅子上久久无言。 片刻后，还是身后的林清流开口说了话。 可惜目标却不是卢克而是埃尔与李锐。 “二号库房里面有个铁笼子，把他关进去。” “明白，但是要关到什么时候？” 埃尔看着身心都受到重创的卢克，多少还是有点同情心。 或许也可能不是同情心，只是自己利用了对方一段时间，多少有点想要报恩的想法，就像当初救了在雨夜遇袭的庄眠，虽然对方只是无意识帮助自己，但他总是有一种朴素的报恩想法。 “我怎么知道关多久？” 林清流摊了摊手： “暂时还没想好他的处理方法，给他留三天的营养膏，先活下来再说。 “之后用来钓议会的鱼或者做些什么别的都有些用处。” 卢克浑浑噩噩地听着，被两人从两边扯了起来，带着走向仓库方向。 走进二号库房，房间的一角已经被事先清空了出来，墙角和两组铁栏杆围成了一个只够一人平躺下去的空间。 “进去吧你！” 两人将卢克扔了进去，然后麻利地给大门上了锁。 将三根营养膏放在笼子，不，牢房附近，两人关闭库房大门离开。 外面的灯光逐渐消失，黑暗笼罩了卢克。 库房之外，三人在埃尔的带领下再一次走进了那条暗道。 林清流手提着装着卢克手臂的营养罐走在最前方，埃尔在中间，李锐作为林清流附庸的附庸走在最后不敢说话。 反而是少年和最前方的医生聊了起来： “医生，为什么仓库里面会有个牢房？” 林清流带着些疑惑转过头： “你真没想到？” 少年摇摇头。 “那是当时关王枭用的。” “……当我没问。” “不过，将他关在那个地方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吧，他现在心里乱的很，正需要一个没有声音也没有光的地方来直面自己的内心。” “可是他的伤……”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林清流笑了笑： “没有剧烈运动，营养充足的条件下好得很快的，你自己不就是个例子吗？” 三人走到了埃尔提前做好标记的地方，他带着李锐隐入的墙壁，而林清流则独自一人继续向前，最终出现在了自己新家的地下。 原本被岩石和泥土充满的这里此时已经出现了一个空空荡荡的大房间。 这是林清流利用自己的能力组合开辟的地下基地。 虽然看上去有些简陋，但实际上也的的确确没什么东西。 但这不重要，因为很快就会有一批枪支，一批药品以及一个小型多功能机床被送到这里。 虽然接电问题暂时还没有解决，但林清流相信自己凭借经验小偷一点点，慷慨大方的希望城是不会介意的。 提着那营养罐回到了一楼最内侧的诊室，林清流将那手臂从营养液中捞了出来。 他熟练地开启【博物】途径带来的特殊视觉，组合着自己的【空间】系能力，将一个束缚在尺骨上的，不断闪烁着绿色灯光的金属光泽环状物取了下来。 他仔仔细细端详着这看上去充满科技气息的物品，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希望城的科技水平疑似是有点高了…… 这真的河里吗？ 林清流不好说。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东西放回了那手臂的内部，防止其检测到了周围生命力的消失而自行销毁。 随后林清流将罐子放在了诊室的最里面，想着专业的事情还是要让专业的人来做。 打开大门，林清流看到了响应自己召唤而打野归来的芙兰。 小猫已经掉线，不，打野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能变成一百多种常见的生活垃圾。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但总之还是有所进步。 林清流看着面前的杂色小猫，鼻子轻轻嗅了嗅： “你洗澡了？” “嗯嗯，前来拜会伟大的主人，芙兰怎么能不洗澡呢？” 林清流对小猫的谄媚没什么感觉，毕竟这猫也算是他一手带大的。 而芙兰的体内有着林清流一部分陷入睡眠状态的血液，因此在林清流呼叫的时候，芙兰的耳中会立刻响起林清流的声音。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召唤兽？ “请问主人有什么新任务交给芙兰？” “简单，只是监视一个囚犯罢了，这你熟悉的很。” “放心，芙兰必定完成任务~” --- 与此同时，在一个没有任何人能找到的小型牢房中。 卢克正平复着内心的种种情绪。 对父亲的愧疚，对自己的失望，对他人肆意安排玩弄的愤怒轮流冲刷着他的理智，让他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自己被关在这里才几个小时，但却仿佛已经过了数年。 他不知道第多少次用力晃动起身边的牢笼金属杆，但因为只剩下了一只手，所以完全使不上力气。 就在他的肩膀撞击到牢笼上的下一秒，一声轻微的落地声音响起。 有什么东西被碰掉了？ 卢克将半个手掌探出牢笼，在黑暗中摸索起来。 第179章 专业人士 那物品的掉落声音十分细微，如果不是黑暗的环境一定程度上放大了卢克的听觉，恐怕他自己也不一定听得到。 尽管身处绝境，尽管他想要好好梳理一下脑海中纷乱复杂的思绪，但对于自由的渴望还是在短时间内压过了一切。 他的手很快摸到了一处不同于地砖质感的位置，手指微微勾动，尝试着将那东西弄到自己的身边。 很快，伴随着手上微微发力，“唰”的一声过后，有什么东西被扫入了牢房。 他连忙缩回手掌在地面上摸索起来，很快摸到了一张薄薄的纸片。 不，那并不是纸片，而是……一枚尚未拆封的手术刀片。 卢克一点点摸索，将刀片从包装中取了出来，甚至因为看不见而在手上刮开了两道细小的伤口才确认了刀刃所在的方向。 小胖子轻轻捏着那薄薄的刀片，面前的选择变成了两个。 呆在这里，等待着那个神秘人说的什么钓鱼开始，然后用自己作为鱼饵引诱那些议员上钩。 用这意外得到的刀片直接自杀。 这并非毫无可能，此时的卢克身心俱疲，曾经似有大恐怖的死亡似乎也没有那么痛苦了。 这刀片显然是库房搬运时不小心留下的，锋利的刀刃足够他割破自己的颈动脉。 而对方留下的营养膏省着点吃能让自己存活三天，时间虽然不算很长，但至少对于自杀是足够了。 黑暗中，卢克瘫坐在地面和墙角围成的角落，脑海中的思绪不断翻涌…… --- “主人，您有一条新的讯息哦~但是【天幕】看不到是谁呢。” 天色渐暗，忙碌了一天的武器研究部计师傅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小窝。 当听到【天幕】说出这段话时，他便已经明白了发来讯息的人是谁。 计永行对于与林清流的关系并未刻意遮掩，在他看来，一个研究员有几个朋友是十分正常的，更何况这位朋友还是内城区人，居住地距离研究所也算不上远。 只是碍于对方的真正身份，他总觉得让自己的造物叫对方的名字有些奇怪。 为了避免那种怪异感，他最终还是手动将林清流的讯息改成了空白，虽然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掩饰就是了。 但当他点开那条讯息，才从字里行间察觉到了一些问题。 林清流希望他能帮一些忙，一些……拆解方面的忙。 --- 他应该能看明白吧？ 此时此刻，林清流正在自己的家中盘算着当前的情况发展。 外出探索的第一支小队已经在昨天晚上成功归来，探索计划的后续部分也将迅速提上日程。 王枭和时谨那边现在接受着更加严格的训练。 埃尔仍然忙着收集一些没人要的物资以备不时之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让林清流多少有了一点“角色有自己的生活”的奇异感受。 每当想到这里，他也只能暗暗叹上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现实世界也不能像游戏世界一样对那些角色呼来喝去，人际交往仍然非常重要。 至于他当前在研究所的唯一人脉，也就是计永行，对方应该已经看到了那条消息。 希望他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带上足够靠谱的拆解工具来这里帮忙。 至于拆解的对象，正是那根从卢克手臂骨头上取下来的金属环。 见识过一次那东西厉害的林清流，完全不想再一次主动激发其中的保险装置。 既然自己的一个猜想已经被验证，那么是时候做些更有趣的事情来探一探希望城上层的虚实。 而在那金属环上，无论是细小的六角螺丝孔还是一些严丝合缝的设计，都让没什么机械方面经验的林清流束手无策。 他大可以使用空间系的能力进行操作，但总觉得这样不够保险。 因为那装置的部分设计有些超过了他的操作精度，一旦误触，或许就会出现什么不好的后果。 为了保险起见，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位专业对口人士。 一小时后，林清流住处的房门被敲响，换了一身便装的计永行站在门口，左右手各提着一个小型皮箱。 今天的他穿着一身适合在内城区出行的便服，看上去就像提着好东西拜访朋友的普通年轻人。 林清流将计永行迎了进来，先带着他进入了外侧的诊室。 “我这边有了一些发现，应该能够帮助我们更好的掌握一些希望城高层的情报。” 计永行点了点头： “我明白，所以您希望我帮您拆解什么？讯息中并没有详细说明，而且……” 计永行环顾四周，感觉这间诊室普普通通，完全看不到任何需要拆解的，不同寻常的东西。 “是的，那东西不在这里，因为我要先和你讲一下注意事项。” 林清流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那东西在旁边的诊室，等我们进去之后，一切的交流最好都通过通讯器或者纸笔进行，不要贸然说话。” “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已经弄坏过一个了，这个最好小心一点，防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触发了关键词导致自毁。” “好的，我知道了，我还有件事和你说。” 迎着林清流探求的目光，计永行将自己右手边的硬质皮箱放在了床上打开。 里面是一台部分外壳缺失的电脑，看得出来这东西上面的元件大部分都没有那么新，而且感觉配置不是很高的样子。 计永行默默打开这台机器，看着显示屏上绿色的像素光标有节奏地一跳一跳。 “【天幕】，这是自己人，是我的朋友。” 他颇为无奈地主动提了一句，否则按照这胆小ai的德行估计是要一直装死下去。 “好的主人，您早说嘛。” 机械电子的合成音响起，屏幕上的绿色光标变成了一张简笔画表情包般的面孔。 一根圆柱状的摄像头从屏幕顶端探了出来，随后又缩回去了一点，留出了大约两厘米的长度开始默默旋转，像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偷窥犯。 第180章 拆解大师 “这是……” 虽然是在提问，但林清流实际上已经对这家伙是个什么东西有了明悟。 在上一次主动派遣芙兰去接触计永行的事件后，带回通讯器的芙兰就已经和林清流讲过了对方的房间里面有个会说话的显示屏。 芙兰在这方面接受的训练显然不是很充足，描述起来磕磕绊绊，但林清流仍然能基本理解对方在讲些什么。 听上去就是简单的人工智能，搭配对方这样的天才人设简直刚刚好。 该说不说，或许所有人都有着一个这样的造物梦想，无论是走在单一途径上的计永行，还是掌握了复数途径的林清流，都想在自身的力量达到某个位阶时创造而非毁灭些什么。 只是以林清流目前的血肉途径能级，想要创造些什么还是难以做到的，因此现在的他对于面前这个人工智障比较好奇。 看着那探头探脑的摄像头和面带紧张表情的显示器，林清流莫名有了一种“家长带着孩子前来初次拜访与他一点不熟悉的亲戚”的感觉。 他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回想着前世的记忆，伸出手在摄像头上方轻轻抚摸了几下，仿佛在摸摸小孩子的脑袋。 那圆柱体摄像头一下子缩了回去，没怎么经过打磨和抛光的顶面边缘一下子划破了林清流的手指。 “……” “不好意思，忘记打毛刺了……” 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屏幕上变成了瑟瑟发抖的表情。 “额，这个，这孩子比较怕生。” 计永行尴尬地低下了脑袋，伸手捂住了脸。 “还好您这里没有猫，否则它会更害怕的。” 林清流闻言也是长舒一口气，还好自己已经让芙兰前去监视卢克，否则或许会把这家伙吓得当场缩回皮箱里面。 “emmm，虽然有点冒昧，但为什么这个……” “天幕。” “这个天幕这么怕猫呢？” “因为我见过的猫都想把我从桌子上推下去。” 已经捂住“眼睛”的天幕忽然主动说道。 林清流恍然大悟。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是这个道理。 对于精密设备来说磕磕碰碰是很可怕的，尤其是一个有一定思考能力却没有双脚来规避的精密设备更是如此。 那种感觉或许就像被行刑前的死刑犯，知道自己的未来却毫无改变的办法。 而芙兰虽然很聪明，但自己不在的时候的确是有些小傲慢的。 看来之后要告诫她不要手欠…… 想到这里，林清流默默转移了话题： “所以今天的事情和天幕有什么关系？” “我带着它是希望它能够帮我记录拆解的全过程，这样之后如果有什么问题也会更好进行分析。” “有道理，如果它能确保在过程中只记录不说话，那么我是完全赞同的。” 两人商议了一番之后，带着装着天幕的箱子进入了旁边的诊室，将其放在了视野最好的窗台上，正对着桌面方向便于录像。 一切准备就绪，计永行看到了被浸泡在营养液中的手臂。 对于一个常年混迹实验室和研究所的青年来说，眼前的场景多少有些惊悚。 “额，您是希望我，额，解剖这个？” 计永行在通讯器上输入了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给林清流看。 他想了想自己工具箱里面各种各样的螺丝刀，感觉两人的交流或许没在同一频道上。 林清流对于对方的谨慎非常满意，摇了摇头背对着计永行取出了那闪烁着绿灯的元件。 “呼~” 计永行吐了口气，还好不是让自己做那些解剖类的事情，他虽然对人体方面也有不少了解，但终究没什么机会实操。 他抬起脑袋，看到了林清流刚刚在通讯器中输入的一段话： “这个元件会周期性检测周围的生命体征，五分钟内不能拆除的话，就需要放回营养液中的手臂一段时间，防止内部特殊回路触发。” 计永行点了点头，他对于这样的设计还是比较了解的，希望城不少警报装置或者一些类似的系统都采用了这样的设计。 只是…… 看着那精密元件上的小孔，他还是默默将螺丝刀换成了最小的型号。 这样的元件他之前并未见过，不知道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没有废话，计永行很快开始了自己的行动，但一个周期，也就是五分钟的时间显然是不够的。 他只能拆解一会就赶在周期性检测之前让林清流将那元件放回去，待到糊弄过了检测再拿出来继续。 如是反复了一小时，忙得微微出汗的两人终于将圆环拆解成了五个主要部分。 根据计永行的判断，五个主要部分有着不同的作用，其中一个作为供能元件存在，而剩下的四个则分别是监测生命体征，监测周围声音，控制一支极小的注射器，以及……一个遥控装置。 “你能完全搞清楚吗？” 计永行看到了林清流在通讯器上提出的问题，遗憾地摇了摇头，输入了一段话： “不少元件我都没有见过，而且科技水平要比研究所的产品还高，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写到这里，他的双眼忽然一亮，双手翻动输入了一个问题： “这东西来自城外？” 林清流摇了摇头回答道： “来自，希望议会。” 计永行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整个人仿佛收敛住了光芒。 此时的环装装置只是被简单拆解，中间的连接并未断开。 那负责监控生命体征的部分已经被林清流塞回了手臂内侧，只剩下两根线和外界相连。 至于剩下的部分…… 他觉得他应该知道那注射器里面是什么东西。 监听装置和注射装置显然就是当时害死圣盾卢卡斯的罪魁祸首。 这也是林清流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唯一一件并未能符合自己预期发展的事情。 无论是从感性还是理性上，他都不希望卢卡斯死，或者是不希望对方这么早就死。 但事已至此，林清流看向身边的研究员，在纸上写道： “能将这两部分拆除吗？” 第181章 同道中人 计永行瞬间明白了林清流的意思，双眼迅速变得幽邃，似有青绿色的微光在其中流转。 他很快找到了在不触发元件的前提下拆除这一部分的关键，从自己的工具箱中找到了几个可以进行代偿的组件，开始一点点偷梁换柱。 林清流虽然对这方面了解的不多，但看着计永行的操作，也凭借着自己被强化过的感官以及【博物】途径带来的脑力强化有了一些思路。 两人配合了一会，那装着致命毒药和监听装置的组件终于被拆除了下来。 至此，两人终于再次获得了语言交流的资格，整个复杂环状物上只剩下最后的那个遥控装置等待研究。 林清流接过监听元件，将其装进了一个小小的瓶子中存放了起来。 这并非是为了留念，而是…… 这（毒）药啊，十分的珍贵，需要在以后用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医生，还需要继续拆吗？” “不用了，剩下的这部分我还有用。” 林清流想了想问道： “为什么不能像拆掉监听组件一样拆除那个生命体征检测组件？” “这两个组件的工作原理是不同的，一个会周期性提供信号，确保遥控装置持续生效，另一个则是纯粹的一次性装置，只要被触发就会导致毒药扩散。” “我没问题了，那就先这样，剩下的部分我会处理。” 能够拆除掉监听部分，并且保持剩下部分持续的运转，就已经是林清流当前想要的了。 “非常感谢，说出你的条件吧，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 计永行摆了摆手说道： “不用不用，其实也没什么的，只是我恰好会这方面的事情，大家目的一致，互帮互助本就是应该的。” 林清流点点头，眼珠一转看向了窗台上正在录像的那个手提箱机器人，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他的目光在计永行和【天幕】之间来回游走，对方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天幕，结束录像，保存文件，关机。” “好的，主人再见。” 那摄像头十分听话地缩了回去，绿色像素屏幕上也出现了一个老式的读条进度，最终在那名为保存进度的读条进展到尽头之后，整个屏幕“啪”一下熄灭了。 “您说吧，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至于有可能存在的监听……” 计永行已经知道林清流现在明面上军队外聘顾问的身份，眼神下意识扫视四周， “既然【天幕】的组件没有什么发现，那么我们可以认为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林清流的嘴角抽了抽，很想告诉对方自己决定搬进来之后就已经用【升维偏移】将整个房子连带周围的土地全都扫了一遍。 但想到在这样的一座城市中，以他们那不可告人的身份，一定程度的谨慎又是确保生命安全所必须的，林清流便息了让对方放松的心思。 “虽然我还不是军队的核心层，但作为顾问，我对三大机构的一些制度也有了基本的了解，我想，【天幕】的存在似乎并不符合某些规范吧？” 林清流意有所指地问道。 计永行也并未隐瞒，点了点头道： “是的，它最开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电脑，是我用实验室的一些废弃零件一点点攒出来的。 “后来，当我接受了赐福之后，在自己掌握和擅长的领域就能够看到的更多更远，也更能够发现自己曾经的一些错误思路和操作。 “我先是优化了它的外部结构和底层逻辑，后来将那个除了能带来焦虑之外没有任何用处的模型进行了改造，创造了【天幕】。 “最开始因为硬件的原因，它的反应非常慢，就像植物一样。” 听到这，林清流也是终于来了兴致，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计永行能够用一大堆破烂创造出具有一定智能的【天幕】。 “可现在，这家伙明显聪明多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听到林清流的问题，原本逻辑在线语言流畅的计永行瞬间卡了一下。 他轻咳了两声，不好意思地看向这位虽然是隐秘组织成员但却品行却非常高洁的“传道者”， “我，我小小的‘借用’了一点研究所主机的算力，设置了一个单向的屏蔽装置，让【天幕】思考能力不足时能够接入研究所那边，而那边很难发现并反向追踪。” 林清流恍然大悟。 怪不得【天幕】说话和行动已经非常接近人类，甚至有了属于自己的性格，原因竟然是用了三大机构之一的主机挖矿！ 他看向计永行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 好小子，研究所拿你当未来，你拿研究所当猪宰？！ 但是话又说回来，读书人的事情的确不能叫“偷”，那得叫“借”，想到这里，林清流开始反思自己前两天关于去研究所“偷电”的想法。 真是太不应该了，当时竟然用到了“偷”这个词来污名化自己…… 他的眼神从一瞬间的恍然大悟和若有所思又变为了欣赏。 不愧是自己选中的信徒，就连白嫖对象都和自己选的一模一样。 希望到了年底的时候研究所不会因为陡增的电费而发愁。 这种情况应该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研究所家大业大，林清流觉得以自己目前一台机床的实力，根本用不掉多少电…… 他忽然发现了自己的思维已经脱离了原本的问题，于是迅速找回了刚刚歪掉的部分， “我觉得，如果【天幕】想要迭代，主体占据的空间就一定会越来越大。 “你这个小小的箱子迟早会装不下的，至于研究所那边，算力也不可能无限偷取。” 计永行闻言若有所思，林清流说的的确没问题，现在天幕就已经受到了体积的制约，一个箱子的大小颇有点螺狮壳里做道场的感觉。 “您的意思是？” “我这里正好有一片闲置的空间，能够让你充分发挥自己的天赋和能力。 “当然，元件方面我还是爱莫能助，但至少安全性比较有保障。” 第182章 另一次摘除 计永行脸上的表情先是兴奋，之后又变得有些失望。 “医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研究所对于重点人员的监控还是很严格的。 “即使有这样的条件，频繁来往于这里也很容易让你受到牵连，到时候大家恐怕都要面临调查。” 就是这样！ 林清流双手轻轻在胸前拍了一下，自信地说道： “道理我都懂，但如果说我能让你从研究所直达为你准备的秘密空间，这件事不就简单多了吗？” 还能这样？ 计永行的嘴巴微张，总觉得这位朋友的思维有些跳脱。 “我需要一组能够固化监控画面的干扰装置，你可以做吗？” 计永行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好的，一周后芙兰会去取回这些装置，等到改造完成，我会用通讯器通知你。” 二人又详细商讨了一番，最终计永行双手提着工具箱和天幕，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林清流的新家。 视线扫过距离这条街末尾不足一百米的烂尾楼，他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点可能性极低的猜测。 --- 芙兰曾经听林清流讲过一个有趣的实验：将一个人关在什么都没有的房间中，只留下一个按动就会被电击的按钮，很大一部分人会选择折磨自己以此度过漫长时光。 芙兰并不理解这样的行为，因为她不是人，有着远比人类更加充足的耐心，即使是变成一样杂物也能维持很久很久而不会感到无趣。 而现在的她正站在二号仓库的货物顶端，以一小盒简单玻璃器皿的形式观察着下方。 至于下方的卢克，则正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验证着林清流讲述过的实验的正确性。 那枚刀片此时正被卢克含在嘴里。 都说人失去监督就会逐渐变得变态，那枚刀片作为卢克身边唯一的杂务，已经经历了被左手把玩，刺痛皮肤解闷以及被含在嘴里三个步骤。 而此时此刻的卢克，则是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芙兰收回了外放的意识，在心中叹了口气： “人类，真是脆弱啊。” 自己失去光明已经多久了？ 卢克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三条营养膏已经只剩下最后一条。 绝对的安静和黑暗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人类对于时间的感知。 卢克见过不少牢房或者监狱，但即使是内务部肃清队的半地下牢房，也会留下脑袋大小的天窗能够看到外界的基本天色，不使囚犯失去对于时间的概念。 无论是治安队还是肃清队，绝对黑暗，狭窄逼仄的牢房都是惩罚的方式之一，不少囚犯在进去前还是耀武扬威，出来之后便成为了温顺的绵羊，仿佛那狭窄的暗室有着某种魔力。 但此时经受着这样刑罚的他，心中却没有丝毫不舒服的感受。 心理压力？这样的黑暗比不上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被利用工具之后的崩溃。 生理痛苦？狭窄的环境带来的酸涩和肿胀感比不上右肩断口处传来的疼痛。 黑暗，安静，狭窄为他带来了最好的思考环境。 他的舌头在嘴里无意识翻动着那枚刀片，用时不时传来的刺痛感和血腥味确认自己神志清醒。 他不想要再将命运置于他人之手，也不想要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复仇的信念。 如果那位【信徒】组织的首领说的是真的，那议员或许也会成为自己的敌人。 如果真如对方所说，自己的右臂中的强化装置能够随时让自己死亡，那么当前或许也算是脱离了议会的掌握。 但失去了右臂，失去了能力的自己已经比不上正常人，就连进入尖塔都成为了一种奢望，更遑论复仇什么的…… 到底要如何选择？到底该怎么做？ 黑暗之中，卢克无神的双眼逐渐聚焦，刀片被他缓缓吐了出来。 “对啊，我还有一个能力，一个被抑制的能力。” 他转动身体，将自己的脑袋垂下，抵在两面墙和地板形成的夹角。 他左手两根手指夹着刀片，在剩下手指的带领下，摸索着找到了那个【信徒】提到的，埋着抑制剂缓释装置的后脑位置。 屏住呼吸，卢克用难以想象的冷静将刀片刺入了自己的皮肤。 --- 【回答：……取得第二十二份样本之后，在队长“念”的建议下，我们开始了返程。 那应该是第三天中午的时候，因为按照计划要在第五天的晚上返回希望城，所以大家都没有意见。 问题：当时队伍内部是否有人出现明显异常表现？ 回答：基本可以确认没有，全程的食物都是我通过能力提供的，而作物种子来自议会的波尔多议员，可以确认没有问题。 问题：和去程相比，返程过程中，周遭环境是否有明显的异常出现？ 回答：我不确定，这个问题应该让五感最为敏锐的壁虎来回答，但如果硬要我说的话，那我觉得没区别。 倒不如说，如果没有队长和壁虎这两个方向感极强的成员，我实际上很难辨认方向。 问题：对于外界的不断重复但仍然存在缓慢变化的景色，你是否有什么属于自己的想法？ 回答：我个人认为应当是某种辐射引起的植物变异。 因为我的能力和植物的生长具有一定相关性，所以在过去也从“万卷”女士那边问过一些旧纪元对于植物的研究，知道在灾变来临之前，星球上普遍存在一类出现过白化异变的植物。 问题：最后一个问题，在从城外回来之后，你是否感觉自己的能力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化？ 提示：这个问题的答案权重很大，关系到你到底会成为囚徒还是英雄。 当然，我们对于正确答案唯一的评判标准就是诚实。 回答：并没有，在连续多日使用能力之后的确有较深较重的疲惫感，但睡眠可以缓解这部分负面效果，今天，应该已经是二十三号了，我感觉自身的状态和出城之前几乎没有区别。 能力既没有出现明显的退化也没有异变或者强化。 问题：你还有什么要补充吗？ 回答：没有了，谢谢。 提示：请阅读这份口供并确认是否为本人回答，如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可直接用笔修改，如无问题则在下方签名处签字。 签名栏：蔓生】 第183章 双枪会给出答案 仔细阅读了一遍面前超能者的口供，负责审问的男人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请您理解，我们还需要进一步印证，但三天之内应该就会有结果。” 他虽然板着一张脸，但说起话来却偏向温和。 面前的这位毕竟是超能者，而且只是因为程序问题而短暂被关押，自己没必要像对待那些重刑犯一样给对方难堪。 双手双脚全都被镣铐拘束住的蔓生点点头，表现出一副完全理解的样子。 很快，伴随着审问人员带着口供离开，蔓生也被带回了自己的单人牢房。 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坏结果，探索小队的五人被分别关押在了同一处牢房的五个区域，而且全都经历了严格的搜查，相互之间没有任何可以串通口供的机会。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提问，时间来到了九月二十二日，小队成员们已经被关押了两天，而整个验证的过程预计将会持续五天左右。 他们的口供不但要相互对比，还要和之前的口供对比，至少在这个方面希望城体现出了绝对的严谨。 另一边的几位队员还在接受着不同程度的问询，而蔓生已经面朝下趴在了属于自己的单人床上。 他的双目缓缓闭合，眼前呈现出一幅闪烁着光芒的图景。 牢房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死死盯着床上的蔓生，但却什么可疑的地方都没有发现。 而在几分钟后，这位看上去似乎是在假寐的超能者也从趴着的状态转换成了平躺。 “果然啊，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 研究所地下，二号库房。 黑暗和安静是这里的主基调。 但潜藏在阴影中的芙兰仍然能够时不时听到类似东西被割裂的声音或者是液体滴落的细微响动。 伴随着这些声音的，还有被强行压制住的嘶喊和嚎叫。 左手中的刀片划破了皮肤，在其上开辟了横纵交叉的十字形伤口。 随后刀片和小拇指在伤口内开始肆意探索，寻找着那或许存在的抑制器。 不知道过了多久，卢克终于发现了目标，借助手指和刀片的配合，他从自己的皮肤内侧一点点剥离着那感觉上有些柔软的异物。 经过一小时的努力，卢克重新抬起了头，身体也不复之前的前倾状态。 此时此刻，他的左手中除了一片已经因为粘稠血液而拿不稳的刀片，还有一个呈现扁平状的小型装置。 那东西外部似乎裹上了一层类似硅胶的物质，大小与拇指指甲相当。 它来自卢克的后脑，按照那位神秘人的说法，就是这个东西不断抑制自己原本的能力，而且还会释放一些麻药来减轻异物感。 但那或许存在的麻药效果的确只能算是一般，这一个小时的独立手术已经让卢克的身体被虚汗浸透。 就连右肩断口处的纱布上已经干涸的血液都被汗水晕开。 他瘫坐在狭窄的牢房内，左手中静静躺着那两样东西。 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体力，同时也需要等待抑制剂的效果结束。 自从将那东西从皮下剥离，卢克虽然痛苦但也同时感受到了一丝轻松，仿佛身上的确有些看不见的负担消失了。 接下来就是恢复与等待。 卢克对此有着十足的耐心。 阴影中，确认对方没有问题，甚至反向解除了自身限制的芙兰悄然化为一团混沌，消失在了绝对的黑暗中。 --- 内城区，直属超能者基地。 这段时间，希望城内还算得上安定，九月以来还没有新的兽潮出现。 但因为这种灾难本就具有一定的随机性，所以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此时此刻，除了那些因为城内某些机密任务与能力相对契合的小队被其他机构借调之外，剩下的所有超能者都在紧锣密鼓的训练。 这便是他们的日常。 一处射击场内，时谨充满期待地打开了面前的手提箱，看到了其中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武器。 这位【双向钟】女士最开始并没有想好自己到底要申请什么样的定制装备。 但随着训练时间的加长，她的射击水平也开始逐渐提升。 有天赋的神枪手毕竟是少数，即使是城防军中的神射手也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 因此在菲涅尔等人最开始得知时谨的射击水平一塌糊涂之后，也并未有什么明显的失望。 这种半路出家加入超能者的门外汉，有这样的结果不是很正常吗？ 要是这位还不到十八岁的少女拿起枪就会用，那菲涅尔可真的先质疑再质疑了。 而随着训练的加深，时谨的射击也逐渐达到了平均水平，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开始能够将自己的能力扩散到周围的装备。 最开始的时候，时谨在【即逝】发动状态下，同样会感受到衣物和空气对于她身体的阻滞。 这让她时常担心自己在高速状态下出现窒息等等问题。 但研究所派来的专业辅助人士为时谨特化了训练方向，最终可以让她将能力适度外扩，影响周围近距离内的无生命物体。 也就是说，现在的时谨在发动能力之后并不会有明显的阻滞和窒息感。 掌握了这样的新技能，时谨理所当然地在新的训练中展现出了自己能力的强大应用。 那就是——打移动靶。 在实际的战斗中，异兽几乎不会站在原地让人类进攻，而时谨的能力让那些看起来极其迅捷的异兽也好像马戏团里面的动物。 最终她以满分的成绩结束了移动靶射击的考核，同时也确定了自己定制武器的选择。 手提箱中，两把带着哑光外表的手枪仿佛深沉内敛的杀手，克制着自身即将爆发的杀意。 “这枪真帅啊，但感觉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定制痕迹……” 看着那只是和平常款式略有不同的双枪，信标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的确是这样，定制方面更多体现在子弹上，因为偏向刺杀或者对抗高速运动的目标，所以在威力方面有较大幅度提升，枪械只是比正常精密了一些。” 第184章 第二批次 就在众人趁着休息时间围着这套高定武器赞叹时，训练室的广播忽然响起。 不止二十五小队的训练室，整个训练区每一个房间，哪怕是浴室和洗手间，广播都在同时响了起来： “现在播送重要通知，经过为期五天的审查，第一探索小队的隔离已经结束，他们的身上不存在任何异变或者污染的迹象。 “他们的成功证明了城外的异兽并非不可战胜，尽管那的确十分危险，但我们人类，我们的超能者仍然有着一战之力。 “因此，议会已经在今天通过决议，为第一探索小队的五名成员：‘念’、‘炸弹人’、‘流沙’、‘蔓生’、‘壁虎’五人颁发一级希望勋章，他们的名字将会被希望城的历史铭记。 “同时，因为他们的成功，探索计划将继续进行，下面公布入围第二批探索名单的小队，小队名暂以队长代号代替，请入选超能者之间相互转达，以下排名按照原小队排名划分先后： “原第八小队【尽墨】、第十二小队【粉碎】、第十三小队【白石】、第十七小队【风刃】、第二十五小队【菲涅尔】、第三十二小队【高塔】……” 听到了小队被选中，刚好聚集在一起的菲涅尔小队成员们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似乎大家都想要被选中，但却又好像没那么想。 毫无疑问，不是所有的小队都像“念”的第六小队那么强力且全面。 同样的道理，他们能够平安返回并不代表这些被选中的第二批次小队就能够安全返回。 被选中的确是一种认可，但也可能是催命符。 后面的广播大家都没有听清，最终还是菲涅尔在众人的沉默中最先开口： “这正是我们想要的，如果近期没有兽潮，第二期探索预计将会在十月中旬开始，毕竟研究所那边处理第一探索小队带回来的样本也需要时间嘛。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只有一件事我们心里都清楚，现在练得越狠，出了城就越有可能活着回来。 “言尽于此，大家继续加油吧。” 菲涅尔拍了拍手示意自己已经没什么想说的了。 见其他人并没有反驳或者其他行为，他转身离开，前往了自己专属的那处训练区。 有了视力方面的装备强化，现在的菲涅尔已经可以比之前更好地控制自己的光柱粗细。 四百米处的聚光能力再次被压缩到了一根铅笔那么粗，这段时间的他正在不断尝试突破。 他知道，在城外小队将会不可避免地经历夜晚，而自己即使在月光澄澈的晚上将能力开到最强，也不过是一个大号的手电筒。 这是能力本质上的缺陷，几乎不可能有办法弥补。 如果那个能够发光的超能者更强一些，说不定菲涅尔真的会选择对方，可惜没有如果。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认知，他才更要不断强化不断训练，力求让白天的自己能够代替两位甚至三位队友的强度。 这样才能让他们节省体力，在夜间没有自己这个主力输出的情况下有更加充沛的体力去战斗。 而现在的希望城，正在等待一次兽潮。 按照以往的兽潮周期取平均数，在最近的半个月内应该会出现一次兽潮。 这次兽潮之后，第二批探索小队就会从希望城出发。 这样安排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要避免超能者小队遇上兽潮这种尴尬且危险的事情发生。 没有了城墙和城防军的帮助，仅仅靠着一个小队的超能者是很难在汹涌的兽潮中存活下来的。 哪怕兽潮中百分之四十都只是第一能级的异兽。 --- “他还挺有骨气的嘛。” 听到芙兰的汇报，林清流对于卢克这位某种意义上的敌人生出了些发自内心的尊重。 至少他的信念不只是口头上说说，真正的狠人还是敢于对自己下刀子的。 “主人，您有什么想法？难道要将他……” 看着林清流陷入沉思，芙兰忽然觉得这一幕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没错，就是上一次自己监视时谨的时候。 主人就是这样思考了一段时间，然后那个时谨，现在就成了信徒，诶不对，成了圣火喵喵教的一员。 “我还在考虑……不得不说，他的心性的确是难得，而且……我也算欠他父亲一个人情。” 林清流并没有隐瞒芙兰的意思，自顾自说着自己的想法。 芙兰虽然在智力方面与人类几乎没有区别，但和【天幕】类似，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是真正的人类。 因此林清流有的时候对于部分问题还是会参考一下芙兰的想法，毕竟他们看问题的角度和自己就是不同的。 “诶？真的要这样嘛，总觉得那个家伙对我们有些敌意。” 芙兰乖巧地坐在桌子上，小声碎碎念着。 而林清流对此则不以为然，非常坦然地说道： “他现在对这个世界都充满敌意，我至少还愿意告诉他真相，就算他想要复仇，也不会复仇到我们的身上。” “好的，芙兰知道了哦，那现在我应该做些什么呢？是不是又要去打野了？” 听到芙兰的问题，林清流的嘴角抽了抽，这抽象小猫还真挺喜欢翻垃圾桶的…… 自从上次打野回来之后，林清流问芙兰学会了什么，于是这只猫就在诊所给自己的主人表演了二十种常见的生活垃圾的变化方法。 如果不是林清流严厉禁止，芙兰甚至能够模仿那种半腐烂半发酵的混杂味道。 “芙兰，打野不是目的，目的是能级提升…… “你出去磨砺了这么久，有没有觉得自己快要突破了？” 芙兰认真思考了一小会回答道： “能够感觉有壁垒存在，但是暂时想不到该如何突破。 “我对于事物的模仿似乎仍然浮于表面……” “嗯，你知道就好，去寻找方法吧，这方面只有靠自己才行。” 芙兰点了点头，非常熟稔地跳上了窗台打算一跃而下。 “等等，带上这个。” 林清流忽然叫住了她。 芙兰转过脑袋，看到自己的主人将一个看不大明白的吊坠从一个罐子中取了出来。 “来，送你个礼物。” 第185章 双重钓鱼 芙兰的心中其实很疑惑这吊坠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她最终还是十分顺从地任由林清流将那东西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别急，很快就好，说不定会有一点点痛。” 林清流强行按住了急着出去打野的芙兰，调动起自己存留在对方体内那部分血液。 处于休眠状态的血被重新唤醒，在林清流精密的操纵下将芙兰的脖颈处割裂出了一道小小的伤口。 出于信任和忠诚，满腹疑惑的芙兰没有选择将自己的问题问出口，任由林清流将那吊坠中的一小部分塞进了自己的皮肤下方。 然后，林清流继续操纵自己那一部分留在芙兰体内的血液，完成了伤口的初步弥合，并且包裹在那元件周围，开始模仿人类的部分生命体征，借此完成对元件的欺骗。 做好这一切后，林清流轻轻抚过小猫的脊背， “可以了，这次打野要多跑跑，别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注意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哦~ “还有就是，多变一点实心的东西，否则我送你的小礼物或许会掉出来。” “芙兰知道了，可是，这东西感觉只会影响我发挥诶~” “什么话？怎么能这么否定你主人亲自送的礼物呢？你要学会发现其中的奥秘。” 林清流敷衍了两句，轻轻拍了两下猫头，示意芙兰可以离开了。 小猫适应了一下略有不适感的脖子，跳出了窗户开始新一轮的打野。 看着空空荡荡的窗台，林清流一边感慨自家猫还蛮有上进心，一边上前关闭了窗户。 他把从卢克体内取出的环状元件的最后几处难以分割的部分，也就是能源、遥控和生命体征监测三个组件放到了芙兰的身上。 同时，利用自己留下的一点点布置开始尝试欺骗生命体征监测的部分。 这样，即使卢克的失联被确认，议会方面能够定位元件的位置，也会因为芙兰的身份和行动而不断落空。 他们将不会将卢克直接定性为失踪，说不定只会认为对方是在执行某些任务。 等到他们发现并开始追捕，芙兰已经快把希望城逛上几圈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议员手下们的围堵或许会对芙兰的能级晋升带来一定的帮助，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想到一举两得，正在因为自己计划通而沾沾自喜的林清流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似乎还有个独臂刀二代目此时还被关在几公里外的牢笼里呢。 可不能让上钩的鱼跑了。 --- “联系上了吗？” “没，没信号，显示无法连接目标。” 一处出租屋内，一个男人正紧紧盯着面前的望远镜，而另一个男人则在摆弄着手中制式的通讯器。 “队长这是咋个回事？都四五天了，还没有消息。” “你问我，我问谁？说不定是在单独执行某些任务。” “可是他的任务不是抓到夺心魔吗？” “那是咱们的任务，队长可是新一代的圣盾啊，怎么能只做这点事？我猜是有别的重要任务议员单独交给了队长。” “你说的有道理，但咱们这都监控了好几天了，夺心魔也没出来…… “要是按照上次六天一次的作案频率，今晚或者明天说不定就会又有动作了。” “得了吧，我觉得上次夺心魔是因为探索小队归来的广播才临时决定动手的，你想想咱们当时听了广播，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谁还在乎被监控的目标？” 另一个男人闻言点了点头： “是这么个道理。那咱们还是做好本职工作，继续监视任务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但盯着远处的视线却没有一丝松懈。 而在另一边，在卢克手下副队长的办公室，焦头烂额的年轻男人同样陷入了纠结。 不同于下面的一线人员，身为副队长的他有更多联系卢克的渠道，而且对于某些规定也要了解的更为详细。 四天多没有消息，这是绝对不合理的。 思前想后，他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虽然可能会丢掉饭碗，但这件事必须让尼娅议员知道。 万一队长是真的失踪了呢？万一呢？ 几小时后，通过了重重审查的副队长终于在尖塔的一处暗室中见到了尼娅。 这是他第二次进入尖塔，也是他第一次当场面对一位议员。 无窗的房间内一片黑暗，唯一的光源在自己的头顶。 而对面阴影中，有一个看不清脸孔，翘着二郎腿的身影正穿过黑暗紧盯着自己。 周围的墙壁似是由金属构成，只是站在这里就让人感觉压力巨大。 仿佛在聚光灯下的副队长强行压住心中的忐忑，对面前的议员说道： “尊敬的议员阁下，卢克队长在五天前的晚上和我们通过最后一次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具体的去向并未进行说明……” 简单叙述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副队长低下头一副准备接受惩罚的样子。 他的心中早有准备，如果队长真的是去执行某些秘密任务，那么自己这样没事找事的行为可以说是给自己的未来提前画上了句号。 毕竟一位议员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宝贵的，决不能耗费在自己这样的小人物身上。 否则，没有人能承受一位议员的怒火，除非是另一位议员。 “嗯，我知道了。” 阴影中传来了令人安心的女声，她似乎在黑暗中换了个姿势。 “卢克离开前有交代什么吗？” “有的！” 副队长早就有所准备，从口袋中取出了通讯器，将最后一次的通话录音播放给了尼娅。 “你们照做了吗？” 听到只是更改排班的简单命令，尼娅心中不禁嗤笑了一声。 “我们立刻遵照队长的命令修改了排班。” “好的，这里没你的事情了，在服从命令方面你做的不错，回去维持队伍照常运转。” “遵命。” 副队长如蒙大赦，规规矩矩鞠躬后离开了暗室。 随着带着沉重质感的金属大门在自己背后缓缓关闭，副队长长舒了口气。 第186章 永别了，牢笼! 中心尖塔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啊，自己只是站在这里就觉得气氛压抑又冰冷，要是一天到晚都要待在这里，简直要早死好几年…… 心有余悸的他一边在心中暗自腹诽，一边不断向前移动。 橘黄色的灯带随着他的脚步不断指引着离开的方向，让他感受到了另一种可怕。 这里完全没有看到任何摄像头，但尖塔却好像能够时刻感应到自己的位置一样。 副队长想不通，他的学历和阅历在这里都完全派不上用场，唯一能做到就是加快脚步，离开这处让自己害怕的陌生环境，回到自己的舒适圈。 暗室内，副队长离开之后，明亮的灯光逐渐亮起，照亮了这处标准立方体房间。 尼娅摘下了脑袋上的兜帽，同样吐了口胸中的浊气。 这该死的规矩，这该死的仪式感。 尼娅尽管有着诸多看不惯其他议员的地方，但自己毕竟势单力薄。 那些同样身为传承派系的议员们虽然在明面上和自己同属同一阵营，但实际上大家的理念同样不尽相同。 便如尼娅，她就十分讨厌这种在其他人类面前装神弄鬼的行为。 但规矩就是规矩，第一代的议员们一天没死绝，她就只能先遵守下去。 但对于尼娅来说，她是真的戴够了这该死的兜帽—— 身为希望城最大黑市之主的她在外面体察民情的时候就已经要戴着兜帽了，回到尖塔与向自己汇报的人类见面，竟然还要这样…… 这里又不比外面，想要调节一下温度简直难得要死…… 尼娅没再多想，将思维转换到了卢克失联这件事上。 她按动面前金属质感的桌面，那桌面迅速裂开长长的缝隙，翻起了一块显示屏。 她熟练地输入一串密码验证了自己的身份，随后找到了卢克当前的坐标： 内城区南部，工厂二道街与人工河交汇处的大桥上…… 她两个手指凭空做了个动作，卢克的坐标变得更加清晰： 那似乎是一处……垃圾桶旁边。 就在尼娅挑眉打算调取一下过去一周的坐标轨迹时，屏幕上的卢克忽然动了起来。 看着那闪烁着绿光的人形标记离开大桥走入另一条街，尼娅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 还以为对方出了什么事，看来一切正常，应该只是找到了某些线索，准备进一步追查…… 但是想到对方近乎不告而别的行为，尼娅还是皱起了眉头。 她在心中暗自打算，等到卢克完成这次的任务，她还是要和对方强调一下规矩的重要性。 按理来说，超能者家庭出身的卢克对于这些应该是很明白的，但想到对方前段时间点的吃瘪，尼娅又立刻理解了对方的行为。 应当只是想要证明自己罢了。 好吧，那就看这次行动的结果，再决定到底要如何处理这次的失联事件。 --- “平复呼吸，平复呼吸。 “稳定心跳，稳定心跳。 “注意集中，注意集中。” 一片黑暗中，卢克的嘴巴无声开合，但仅仅是这样仍然能够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他正在尝试着唤醒自己的能力。 按照他对于时间略有混乱的感知来说，自己应该是在被囚禁在此处的第二天到第三天完成的摘除手术。 血液已经干涸，伤口虽然没有缝合但也初步结痂，只要不用力甩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到现在为止，营养膏已经耗尽，自己最多还能在这处铁笼中坚持四十八小时。 而这至关重要的四十八小时，就是他能否成功脱逃的关键。 虽然有段时间没有用过自己原本的能力，但卢克对于那种感觉并不陌生。 他同样明白自己的能力能够达到什么样的水准。 他的能力在近距离的保护甚至强过自己的父亲，受限的只有当前的能级以及能力的作用范围。 只要能够恢复被植入抑制器之前的水准，打破面前的铁栏杆应当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他现在正在不断默念的，就是父亲在自己小的时候经常在耳边叮嘱的。 卢克相信，既然需要抑制器一直存在而不是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那么抑制剂就一定有一个生效期限。 这个时间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周，或许更久，他无从知晓。 但他已经决定竭尽全力。 卢克就这样靠坐在牢房的拐角处，闭着眼睛默默念诵着父亲教导自己的口诀。 他的思绪像是回到了小的时候，回到了有父亲陪伴的时候。 虽然自己从未见过母亲，但他受到的关爱并不比其他人少。 一瞬间，过去的卢克似乎和现在的卢克出现了跨越时空的纠缠，一道淡紫色的微光在他的手中闪现。 那光芒如暗夜中的闪电，瞬间出现又瞬间熄灭。 虽然只是一刹那的微光，但对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光芒的卢克来说，那道光似乎穿过了他的眼皮，直接唤醒了他。 “就是这样！” 卢克瞬间来了精神，他的整个身体迅速进入了亢奋状态。 但这并未给他带来更好的发展，因为状态的不稳定，他在接下来的半小时内再也没有成功过。 直到重新平心静气，重新进入了那种过去和现在重合的状态，他才第二次唤醒了自己的能力。 而这一次的紫色光芒，要比上一次多持续的好几秒。 虽然仍然是没来得及塑形就已经散去，但卢克已然有所明悟： 抑制剂的效果已经在衰减了！ 他不再无端亢奋，明白那样只会让自己的体能更快衰竭。 他竭尽全力保持着能力的稳定，每隔一段时间恢复体力后便要尝试一次。 虽然他的体能储备越来越少，但能力的持续时间也越来越长。 卢克慢慢能够对其进行初步的塑形和移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感觉眼前已经出现了无数的银白色光点时，他的能力终于像是突破了某种桎梏，完全苏醒过来！ “吱吱呀呀~” 实心铁柱弯曲的声音在安静的黑暗中响起。 卢克从地上站起，在紫色光芒的映衬下大步走出了牢笼，如同从放逐之地归来的复仇者。 “啪，啪，啪。” 忽有清脆且富节奏的掌声在前方响起。 明暗交替的灯光下，卢克看到了一位身材高挑瘦削，留着白色长发的男士正靠在前方的混凝土柱子上。 他在等待自己。 第187章 独行者 直到此时，卢克才开始环顾四周。 只是看了两眼他便明白了脑海中既视感的来源。 熟悉的地下室，熟悉的破坏痕迹，熟悉的……那个身上洋溢着逼王气质的白发男人。 那个自称裱糊匠的男人，信徒的一员！ 对方就像几个月前那次事件那样靠在混凝土柱子旁边，上一次见到对方时，他们五个都没把他抓住。 卢克的心跳停了半拍，整个人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 因为脱力和缺乏饮食而稍显虚弱的身体稳稳站在了门边，他下意识用身边的大门和墙壁制造了半个掩体，以免对方乘势袭击自己的右侧。 “我对你并无恶意。” 眼看对方摆出了战斗的架势，白发男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直接嗤笑出声，一副看虫子的表情看着面前的“对手”。 “说真的，如果我想杀你，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你和你的那几个队友，连被我拖拽入梦都发现不了……” 卢克听着对方稍带讥讽和羞辱的话，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对方说的十分有道理。 他想要出言反驳，却觉得没什么能说出口的，想要当场和对方爆了，却又觉得自己没这个本事…… 心中天人交战了半天，结果没有一个，反倒是让自己的斗志下降了些许。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昼夜颠倒毫无时间观念的卢克已经不知道今天是几号，他的脑子用来做一些长线思考类型的任务还能对付着使用，但对于战斗这种需要瞬间变化和思考的任务，已经是完全带不动了。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放下了仅有的一只手，礼貌性地撤去了面前能力制造的半透明屏障，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这才对嘛。” 白发男人像是监狱中负责教导的治安官，语气意味深长，仿佛在教育一位没礼貌的后辈。 “你应该谢谢我们【信徒】，如果不是我们，你现在还在被人当刀子用呢。” 卢克无言。 “怎么说，有什么想法吗？对于一般人来说，遭遇这种事情应该纳头便拜，入了我们这个组织便是。” “不。” 卢克下意识拒绝。 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他其实早有考量。 对方没有第一时间杀死自己，除了那个看不清脸的白大褂医生说过的，想要拿自己作为鱼饵去钓鱼之外，还有一点，卢克认为就是对方想要吸纳自己。 当然，当时的他还有些自视甚高，不少逻辑上的问题也没有完全梳理清楚，但是现在，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招揽的价值。 从能力上来看，自己这个原生能力别说面前深不可测的白发男人，就连带自己钻入地下的那个灰发少年都不一定打得过。 而从身份上来说，从自己被确认失踪的下一秒开始，这个“议员特使”的身份便成了一张废纸，再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并不想再成为其他人手中的工具了，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这种想法无关阵营，也无关使用者，无论是议会还是信徒，卢克现在都不想加入。 想到这里，卢克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抗拒对方的招揽，哪怕【信徒】对自己的示好已经十分明显。 想通了这一切，卢克本身自带的教养又让他下意识补充道： “既然【信徒】对我有这么充分的了解，您应该能理解我这样选择的原因，还是希望您不要逼迫我。” 靠在混凝土柱子旁边的林清流点了点头， “我明白你的想法，那么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当然，我只是问问，没兴趣帮你也没兴趣妨碍你。” 卢克想了想说道： “还没想好，但既然父亲的死和议会有关，这笔账总是要算的。” “好，那么还有最后一件事。” “请说。” “我欠你父亲一个人情，如果你愿意接受，我可以给你一个觉醒新能力的机会，当然，这和你当前的能力并不冲突，并不会像你右手……” “不必了先生。” 不知道是心理阴影作祟还是本性要强，卢克浑不在意地摆了摆左手道： “我还想给自己留一只手呢。 “再说，我本身就有父亲遗传给我的能力，我不觉得会比别人差。” 说罢，他转身向着前方走去，虽然找不到出口，但直觉告诉卢克现在转身或者回头会显得自己服了软认了怂。 白发男人闻言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好吧，那么如果有需要，我会为你提供一次帮助。” 说罢，他冲着卢克的方向扔出了一样东西。 感官大半恢复的卢克并未回头，淡紫色的柔光盾就已经将那东西包裹起来送到了他的手中。 他低头看去，只见那便是原本属于父亲，后来被父亲送给神秘人作为信物的通讯器。 他下意识打开看了看，发现通讯录中除了和自己配对的那个频段之外，现在又新增了一个频段，显然便是对方所说的“帮助”。 手中握紧那令人安心的信物，卢克转过身体，发现白发男人已经消失在了地下实验室的废墟。 嘴唇已经近乎苍白的卢克挑了挑眉毛，忽然想到自己没有询问对方该如何离开这里，不禁微微叹了口气找起了出路。 --- “再见。” “再见咯。” “……” 一声声告别在一处内城区监牢外响起，“念”小队的五人通过了审核，正式被从牢房中释放出来。 因为位置特殊的原因，那些前来送别的牢房管理员没有一个敢说“欢迎下次光临”这样的蠢话。 但在这离别时刻，那一张张笑脸的下方尽是抹了一把汗的内心。 他们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而感到放心。 还好没有难为这五位大爷啊！ 要不然他们现在随便动动手指就能弄死自己。 “‘念’队长，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一个这段时间和队员们相处的还不错的自来熟，忽然对着渐行渐远的几人大声喊道。 “今天大家回家探亲，明天还有授勋仪式要出席，再之后就是正常训练了。” 听到新朋友的问题，性格本就偏外向的“蔓生”转头答道。 随后五人不断向前，消失在了大路的拐角。 第188章 模仿者 走过拐角，“念”小队五人脸上原本带着的微笑迅速消失无踪。 五人的表情就像是几个正在尝试同步的工厂流水线机械臂一样，经历了几次调试最终终于达成了完全的同步。 来到一处路口，“炸弹人”语气淡然地说道： “我家就在这个方向，我先走了，哥几个明天上午活动室见。” 其余几人点了点头，“念”扫视了周围几个正在对他们投来打量目光的行人，露出了一个充满上位者感觉的“微笑”。 五人渐渐散去，就连因为意外失去了家人的“蔓生”，也向着尖塔的方向走去。 现在在城内，能被他称得上家人的，除了自己那几位有着过命交情的队友，或许就是发现并培养了自己能力的那位“波尔多”议员。 当然，这看似合理的一切人际关系，实际上都是那位真正的“蔓生”所拥有的。 脚步坚实地踩在内城区的地上，“蔓生”的脑海中回想起了一会自己将会接触到的那位目标的资料： 【议员代号：波尔多 性别：男 年龄：35~50岁 派系：传承系 权力划分：内城区中心地下农、牧场】 “真是有点期待稍后的会面啊……” 行走在大街上的“蔓生”摇了摇头，驱散那些被自己无意间捕捉到的生物场信号。 他抬头看向太阳的方向，伸手尝试遮挡了一下阳光。 稍显透明的手掌在强光的照射下显现出了一丝淡淡的枯黄色。 而在“蔓生”没有注意到的街角，一只正在盯着他看的猫脸上写满了人才能看明白的惊讶和愕然。 --- 芙兰今天已经翻了六个垃圾桶。 尽管整个人类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但也总有些人类的生活更加水深火热。 内城区的垃圾桶总是要比外城区的垃圾桶好上一些。 作为一只接受了恩赐，体内有着林清流残存血液，脑袋来自异兽，身体来自动物尸体的真·缝合怪，芙兰对于食物的要求很简单： 能吃。 如果是同伴就更好了。 而她翻垃圾桶实际上也只是在将尽可能多的事物外形和作用进行收集，以便进行更好的模仿。 这也就是芙兰为什么很少去外城区打野的原因——那边的垃圾花样实在太少了，随便翻几个就开始爆重复的装备和材料。 还是内城区的垃圾花样多，光是垃圾桶的形制就有七八种，垃圾更是数不胜数。 于是带着想要尽可能多地增长见闻这样的高大上目的，芙兰在翻完今天第六个垃圾桶后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命定之“人”。 她翻垃圾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增长经验，进行更加完美的模仿。 那么，还有什么比一个似乎是稻草扎成的假人更加稀有，更加适合参考呢？ 是的，在芙兰的眼中，走在人行道上的“蔓生”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而是一团由枯黄色草叶编织而成的假人。 这个假人的身体层次分明，无论是皮肤还是肌肉或者骨骼，对应位置的草叶都有着对应的编织方法，完全不会因为没有人看见就偷工减料。 而令人，不，令猫惊讶的是，大街上来来往往的成百上千的行人竟然没有一个发现那个假人身上的问题！ 也就是说，在那些人类的眼中，这完全就是一个真正的人！ 这是何等的伪装技巧？ 她对于自己突破下一能级所缺失的部分似乎有了一些触动。 那代表两个能级之间桎梏的天花板似乎因此松动了一丝。 芙兰脸上惊讶错愕的表情半是因为对方的做工精美，半是因为除了自己竟然无人发现这一问题。 她下意识迈动脚步想要跟上去，却没想到那和自己有着十几二十米的草人竟然转过了头！ 那个长相清秀，面部线条柔和的青年带着些许疑惑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跟踪，也没什么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上之后，便转过身继续前进。 走了两步，他忽然猛地回头，像是要杀可能存在的跟踪者一个措手不及。 但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仍然没有任何人在观察他，身后唯一一个和自己前进方向比较接近的，就只有一只脏兮兮的小猫。 那小猫看上去像是从垃圾桶里面钻出来的，身上白一块灰一块，一副没人养的样子。 “蔓生”脸上原本毫无表情，但在看到小猫的一瞬间，两只眼睛便飞快旋转了一圈看向周围。 不止一个人看到了那只似是不怎么怕生的小猫，一些人的脸上带着嫌恶，另一些人脸上则挂满了笑容。 “蔓生”的大脑快速运转，很快给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看着那小猫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缓缓俯下身子，露出一个完美无瑕的笑容。 那笑容并非是在牢房附近和那些人类说话时露出的表情，反而更接近那种看到比自己弱小的可爱事物时会展现出的表情。 芙兰的演技一向很好。 一个智力水平放在人类中也是中等偏上的个体被塞进一副猫的身躯中，一般人很难分辨出她是在演戏还是发自内心的表达。 眼看着距离对方越来越近，她脖子处的毛发和皮肤蠕动，将那明显有些问题的吊坠借助林清流赋予她权限的血肉融入了自己的皮下。 那个假人伸出了双手，芙兰因此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她先是喵了一声，随后并未直接向前，反而是侧过了身体，用自己柔软的侧身蹭着那个假人的手。 同时，在这个过程中，芙兰也在全力感受着对方的身体结构，仿佛想要将那种近乎完美的模仿能力学习并应用在自己的身上。 她已然有了明悟，那就是自己过去的变化并未考虑事物内部的结构。 尤其是在变化成那些复杂结构物体的时候，她幻化的对象完全就是一个空壳，尽管看上去完美无缺，但实际上只要稍微一验证很快就能露馅。 虽然自己只能变化成无生命物体，但面前的假人也不像是有生命的样子…… 第189章 试探 两个演员有心算无心，在周围十几个到几十个不断路过的人类面前开始飙戏。 唯一的问题是，芙兰知道对面的家伙有问题，而那个假人却缺乏对于猫这种生物的了解。 至少在芙兰看上去是这样的。 逗弄了两下之后，假人“蔓生”抱起了面前和自己十分亲近的小猫，转身走入了内城区一处人烟稀少的小路。 周围的观众逐渐变少，芙兰似乎也感受到了身边环境的变化。 伴随着那些观察者的减少，那双抱着自己的胳膊似乎逐渐变得坚硬冰冷。 她下意识调动身体的肌肉，打算从这个假人的怀里跳走，就像那些流浪猫常做的那样。 但简单的尝试却失败了。 那双胳膊传来的坚硬感并非错觉，芙兰被对方用双手和双臂紧缚在了胸前。 坏了！ 这是芙兰的脑海中第一时间的想法。 虽然很紧张，但有着超乎寻常猫猫智力的芙兰迅速想到了三种应对方法。 第一种是装傻，自己只是一只猫，这个假人应该没有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第二种是激活林清流送的礼物，那个看上去没有一点设计感，而且与猫猫十分不搭的吊坠。 芙兰虽然很想现在就这样，但她的心中明白那是最后的选择，一旦用了出来，说不定就会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发生。 而最后一种更简单。 作为并非纯粹哺乳动物的缝合怪生物，无论是血液的流动还是心脏的跳动，对于芙兰来说都可以短时间内无视。 简单来说，她能够装死。 思前想后，芙兰决定将计划一和计划三结合，打算在对方的面前装傻，然后死遁，将这件事立刻汇报给林清流。 又拐了个弯，蔓生已经带领芙兰来到了一处巷子。 这种地方在内城区可没那么好找，但还是让这假人找到了一处。 走进空无一人的巷子，芙兰感觉对方的手臂仿佛变成了能够灵活旋转的机械臂，在保持着对自己束缚的同时将她旋转了过来。 映入芙兰双眼的是一双浸染着灰黑色的眸子。 蔓生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珠此时看上去仿佛充斥了整整一层的絮状物。 但在那看不真切的絮状物后方，一个小小的红点如同真正的瞳孔，与芙兰的双目视线交汇。 “喵？” 芙兰歪头。 仅仅是瞬间的对视，便让芙兰想到了那已经有些模糊的画面。 她的思绪回到了自己刚出生那段懵懵懂懂的时间，想起了自己与其他绿茧异兽一起成长，然后吸入闪烁的灰黑色微粒，最终成为对方傀儡的经过。 直到自己在一场长梦中获得了真正的智慧，才得以真正的，客观的审视自己的过去。 而在遍历过去的记忆之后，芙兰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所遭受的，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极小概率的事情。 这个世界或许不会再有第二个低阶异兽被从高空扔下。 也不会有被扔下的异兽在被高射炮打碎之后落入刚好有动物尸体的垃圾堆。 更不会有一个能够伪装成正常人类，实际却连生命本质都看不清楚的未知个体对自己释放善意。 而当初那位未知生命却亲口对自己说过，她已经完全摆脱了菌丝的控制。 仅仅是一瞬间，芙兰就已经想到了林清流曾经对于自己的承诺。 一股自信凭空浮现在她的体内，让她得以更加自然，更加得体地…… 装傻。 没错，在看到那瞳孔的瞬间，芙兰就知道了自己绝对不是对面这个家伙的对手。 确认自己的体内没有菌丝之后，芙兰认定对方应该是没有办法阅读自己的回忆的。 而只要自己要死不承认，那么对方也没有办法。 大不了宰了自己嘛！ 十八天后又是一条好猫！ 想到这里，芙兰的目光越发呆滞，仿佛一只被吃和睡塞满了大脑的普通动物。 “你的，身上，有，眷属的，气息。” “蔓生”猩红的双眼盯着芙兰，不断尝试着戳破对方的伪装。 “你，为什么，和，意志，失去了，联系？” “蔓生”手上的动作越发用力，芙兰表现得像一只真正的，要惨遭毒手的动物，四肢开始不断挣扎。 “你，不是，眷属？” 芙兰依旧在挣扎，没有任何答复的表现。 死死盯着那双已经有些涣散而且仍然呆滞的双眼，“蔓生”像是确定了什么，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他手上骤然发力，伴随着喀嚓喀嚓的声音，芙兰彻底没了气息。 “蔓生”将手中的尸体甩了几下，确认没有任何存活的痕迹之后，随手便将其扔进了巷子最深处的阴暗角落。 随后，他左右环视了一番，确认自己的不文明行为并未被人发现之后，转身右拐离开了巷子，消失在了巷子中能看到的范围内。 芙兰涣散的双瞳朝着巷口的方向，她此时的状态很难定义是真死还是假死。 她的大脑的确仍旧有存活的迹象，但对方捏碎她的脊骨也并非作伪。 换句话说，芙兰现在的表现更像是一位高位截瘫的患者，没有办法操纵身体，所有的思绪，大脑的命令都没有办法传递出去。 但她对此并不着急，因为林清流留下的那部分血液在检测到外界的袭击之后，已经结束了休眠，开始处于半活跃的状态。 如果是一般人获得了这样宝贵的机会，肯定会开始迅速修复身体，然后趁着周围无人，逃离这片区域。 但芙兰作为一个能够幻化常见无生命物体的超能动物，在耐心方面胜过不少人类。 她能够保持数十个小时一动不动，直到自己的变化能力到达极限，不得不重新变回一只猫，进行能力的修复。 在长久的练习中，芙兰发现人类是一种非常善于伪装的生物。 而此时此刻那伪装成人类的假人，在她看来显然更擅长伪装。 对方在外面大街上的时候就曾经用快慢回头这种操作来判断身后是否有跟踪者，如果他对自己有疑心，现在说不定也会用。 换句话说，对方走了吗？ 真的走了吗？ 第190章 耐心大比拼 芙兰此时已经失去了对于外界的感知，生物本能的谨慎小心教会她谨慎对待这一切。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十五分钟过去了。 下一秒，巷子口侧面探出了一张带着诡异微笑的脸孔。 那是一张样貌清秀的少年男性面孔，微微卷曲的刘海衬托出一种独属于内城区居民的从容。 微笑时露出的八颗牙齿更是让人难以出挑问题。 但若是一个正常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在心中吐槽对方有些过于做作。 假人“蔓生”，果然没走！ 他带着让人牙酸恐惧的微笑扫视着整条巷子内，就像一只将敌人逼入绝境之后开始玩弄猎物的野兽。 此时的芙兰虽然没有控制眼睛的能力，但也本能地感觉到了大脑短暂的抽动。 那种恐惧感带来的伤害如同实质，对她的精神都似乎造成了一些污染。 这一刻，芙兰发自内心地感谢起自己的谨慎，她庆幸自己没有使用能力变成什么不起眼的东西，只是安安静静地扮演一具猫尸。 她也对自己没有修复神经和脊骨这个决定表示了认可，毕竟有些反射是藏不住的。 就凭刚刚那突然出现的一下，对于平时的芙兰来说，一定会有明显的反应，即使只是双眼，瞳孔应该也会出现明显的放大或者紧缩。 假人“蔓生”死死盯着这边，持续了将近三分钟。 最终，他似是自语似是欺诈般说道： “看来只是普通兽类误食了异兽的血肉。” 说罢，他转头看了看天，脸上露出了人类常见的焦急表情，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巷子，看上去颇为匆忙。 这一次，芙兰再也没有轻易动作。 谨慎和小心为她带来了一次新的机会，但很难再带来第二次了。 她静静躺在地上，直到天色渐暗，直到大街上已经开始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亮起。 在黑暗和阴影的掩护下，芙兰缓缓修复着体内的各处伤口。 林清流留下的血液如同最好的医生，用自身修复着那些已经粉碎成几块的骨头。 最终，在月亮已经爬上天空时，芙兰浅绿色的竖瞳终于再一次凝聚。 她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仿佛受了欺负的孩子一样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小巷。 而在她身后的楼顶，“念”正死死盯着芙兰离去的身影。 他浑浊的双眼似有光芒射出，毫无表情的脸上皮肤缓缓抽搐，最终在脸上凝固成了露出八颗牙齿的诡异微笑。 “我怎么会看错呢？” --- 芙兰走过四个街区，借助着周围熟悉的建筑熟练地用三条腿跳上了林清流新家二楼的窗台。 随后她的爪子拨动，很快便打开了本就没有锁死的窗户。 钻进屋中，林清流已经在椅子上等候多时。 芙兰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一瘸一拐的感觉比起在外面更加严重。 她很快来到了林清流的面前，跳到了对方的腿上。 “你怎么没用那个我送你的东西？” “芙兰总觉得那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 林清流微微侧头以示惊讶，某种意义上这小家伙猜的还真准…… 早在几小时前，早在芙兰死去，林清流在她体内留下的那些血液结束休眠状态开始，林清流这边就已经有了察觉。 他默默在心中通过了那种类似权限申请的感觉，将操纵那些血液修复身体的权利交给了芙兰。 在那之后，他就开始了等待。 林清流明白，凭借芙兰自己的智慧，以及她的能力，还有卢克友情提供的元件，想要受那么严重的伤是很难的。 但事情就是发生了，说明她遭遇了自己难以对抗的敌人。 因此林清流早就已经准备就绪，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按照他目前的能力，在不伤及无辜的前提下即使面对排行前五小队的围堵，想要脱身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情况远比他想象的好。 在听到了芙兰对于整个过程的叙述之后，林清流已经能够确定两件事。 第一，盯上芙兰的是来自希望城外的势力，很大可能是曾经在这个主场和自己对决过的菌丝意志。 第二，鉴于现在还没有一般人类或者人类方的超能者对芙兰进行跟踪，林清流可以认为卢克还没有被定义为失踪。 想到这里，林清流不禁微微叹气，要是这两拨人能够同时盯上芙兰就好了，他真的很想当一次观众，看着两大势力的超能者在希望城内玩谁是卧底的游戏。 可惜现实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林清流不确定芙兰回来时身后有没有跟踪者。 但此时他的心态也十分奇怪，有点担心那些怪物一样的家伙过来，又有点小期待。 毕竟在自己获得了能力的提升之后，还没有好好的打过一架。 或许这就是身居幕后的困扰之一。 --- “滴~信号模糊，滴~信号模糊。” 希望城，中心尖塔。 处理了不少事务的尼娅正在打盹，她的精力比起一般人类要充沛许多，现在休息完全是为了晚上能够更好的观察最近黑市的情况。 最近有不少好事情，自己看中的继承人顺利通过了考验，成为了外出探索小队的一员。 那份文件还是自己亲自批准的。 至于其他，上次刺杀的事情已经查得七七八八，嫌疑基本锁定在了康德和沃恩这两个老王八身上。 另一边，卢克似乎也…… 就在这时，滴滴的警报终于让尼娅清醒过来，她迅速看向显示屏，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信号源竟然是卢克。 怎么会信号不好？ 尼娅完全无法理解，毕竟卢克体内的元件是真正的高级货，就连研究所都基本做不到破解和仿制。 那样的东西，只要不出城，就不会有问题。 而现在，卢克的信号竟然开始在第四商业街处若隐若现。 尼娅想不明白，但她很快联想到了一件事情。 信徒初登场的事件，也就是研究所失控事件中，现场的所有监控就曾经出现过被干扰的迹象。 这…… 还真让他查到了！ 尼娅拿起身边的通讯器，将一份来自议员的至高指令发送到了总参谋部： “【信徒】疑似现身，立即调遣三支排名前十五的小队前往第四商业街。” 第191章 心想事成 最高优先级的讯息被发送到总参谋部，正在值班的两个通讯员不敢怠慢，迅速核实了讯息的准确性然后传达了下去。 五分钟后，三支超能者小队被从训练场直接拉了出来，用各自队伍能达到的最快方法向着第四商业街的方向赶去。 天色早已黑了下来，此时的第四商业街，除了有任务在身的“蔓生”和回家探亲的“炸弹人”之外，剩下的三人已经聚到了街尾附近。 三人没有任何交流，只是相互之间触碰了一下便已经将“念”在房顶看到的全部信息进行了同步。 “目标在哪？” “前面那栋两层的房子。” 两人没再提问其他，他们脑海中的画面已经足够说明那看上去与一般动物无异的猫类生物与城外菌丝意志的眷属存在联系。 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马上就会知道了。 就在这时，一束强光忽然打在了三人的身上， “举起双手，慢慢转身，有其他动作立刻击毙！” 三个假人一下子僵在了那里，生物场层面的感知传达给他们一个讯息—— 周围有多位强者。 三人互换了一下眼色，“念”自动站在了最前方，缓缓转过身体迎向探照灯。 在他们身后，是十余位全副武装的士兵，而在他们的视野中则是自动忽视了这些训练有素的普通人，将视线投向了一个个隐蔽的角落。 一位位超能者就潜藏在那些阴影中，而明面上这些持枪的战士实际上只是鱼饵。 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许无法发现，但在这些假人的视野中，那些自认为隐藏的很好的强者，他们的生物场已经散发出了无法被忽视的光芒。 三人缓缓举起了手，并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那些士兵见状，便派了一个小队上前，打算将他们戴上手铐。 “等一下。”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命令，已经快走到三人面前的士兵连忙站在原地。 一个男人从阴影中浮现出来，他的整个身体仿佛一滩会蠕动的影子，能够在黑暗中不引起任何注意地穿行。 他伸手拨开周围持枪警戒的士兵，上前仔细看了看，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念’？怎么是你们三个？” 为首的“念”见来人认识自己，眼珠一转不答反问道： “你们没听今天的广播吗？我们的审查已经结束了。” “当然听了，所以我才惊讶，还以为你们已经开始享福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 男人看了看表现得问心无愧的“念”，又瞟了眼他身后那两个没什么异常的队友，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念”的表情依旧没有明显的变化，他从容地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独栋建筑： “你看，那里有一家心理诊所，我们其实是想去做一个心理状态的检查。” 为首的超能者仍然一脸的不信： “咱们总部的心理医生比外面不知道强了多少，为什么要出来检查？” 听到这个问题，“念”身后长相老实的“流沙”上前一步解释道： “嘿嘿，这不是怕真的查出些什么嘛，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家伙最喜欢没事找事，要是觉得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知道还要审查治疗多久…… “我想了想，反正现在的审查已经结束，倒不如就来外面做个检查好了，至少心态上还是会放松些……” 听到这番解释，那能够潜入阴影的超能者虽然仍然面带疑惑，但总归是相信了几分。 对方说的话的确没有明显的纰漏…… 希望城在对待有战斗价值的超能者这方面的确用了不少心思，以至于有的时候就连当事人都会觉得小题大做，因此时不时使用一些私下的手段或者通过自己的人脉做成一些事情，这并不罕见。 “说的也是……” 男人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了捏下巴，随即似是有了个新的点子，继续补充道： “几位已经是希望城的英雄，明天上午就会有授勋仪式，为了避免万无一失，今天的检查就由我来带队保护你们吧。” 说罢，根本没有给几人时间反应，他便侧头对阴影中的其他超能者以及那些全副武装的战士道： “大家觉得我说的对不对？我想，这才是对英雄该有的尊重。” 大街周围沉寂了一两秒，随后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这些声音最终聚合为一，成了一句人人都能听懂的话并且不断重复： “保护英雄，保护英雄……” 虽然不知道超能者什么地方需要普通人来保护，但这位能够通过阴影潜行的超能者在说服人方面或许的确有着自己的特长。 此时此刻，“念”等三个假人只觉得对面的家伙多管闲事。 要不是他们的硬件水平（动作水平）和软件水平（思维水平）都还不能够完全模仿人类，现在一定已经在心中鸟语花香起来了。 眼看这件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没问题，那就辛苦大家了。” 说罢，他转过身体，带着两位队员向着不远处位于第四商业街尽头102号的那处独栋诊所走去。 而在他们的身后，十五位各怀本领的超能者和五十位全副武装的士兵仿佛护卫队一样紧紧跟在身后，严密的封锁连一只飞虫都会被瞄准。 第四商业街102号，林清流有点懵。 不是，就想了一下城外进来的伪人和议会派来的人撞在一起，怎么还成真了？ 自己好像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吧？ 就算是以后会有，这也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因果的，有点抽象的能力，不可能在这么早期就让自己获得…… 看着林清流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芙兰微微伸直了身体： “主人，外面有什么不对吗？” 林清流一时无言，最后无奈说道： “有点乱…… “总之，一会会有不少人从一楼进来，你到时候就像往常一样从二楼离开就行，他们不会再追查你。” 第192章 你必须优先注意那个具有嘲讽效果的医生 “好的主人，请问芙兰在离开之后……” 林清流知道这猫想要问些什么，不禁无奈地补充道： “可以打野，注意安全，遇到事情记得往回跑……” “好耶！” 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芙兰已经又一次来到了窗户的位置，只等着林清流给出自己可以离开的信号。 而她尚未被治好的那条腿以及体内消耗了一部分的林清流的血液，已经在刚刚的对话中被对方补全。 “咚咚咚。” 楼下传来了敲门声。 “请稍等。” 林清流一副被打扰了休息的样子，一边这样喊着一边向着楼下走去。 同时，他给了窗边的芙兰一个眼色，对方迅速窜了出去。 芙兰从窗口一跃而下，然而，事情的发展和她想象的却不尽相同。 几个红色的光点迅速出现在了她的身上，脑袋上一个，身上两个。 “什么人？” 房屋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而这声警告似的呼喊也顺着通讯设备传到了尚未进屋的众人耳中。 正在等待心理医生开门的超能者脸色一下子阴暗下来，他脚下的影子开始蠢蠢欲动，仿佛择人而噬的猛兽。 进入了战斗状态的超能者队长身体微微弓起，一副准备发力的样子，好像只要有一点点不好的苗头出现，室内的那个人就会被他当场擒拿。 此时此刻，林清流已经站在了楼梯中间的位置，他感应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波动，仿佛地震在另一个维度出现，让室内所有家具的影子都出现了短暂的摇晃，颜色的深浅都似乎不再那么均匀。 “有趣的能力。” 林清流颇为惊讶地笑了一下，随后无事发生地继续向下走去。 而在房屋后面，芙兰正摆出一副“你们吓死猫了”的呆滞模样，看着面前三个黑洞洞还带着红点瞄具的枪管开始习惯性装傻。 虽然之前翻了一次车，但芙兰仍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方法，至少在面对普通人类的时候是这样。 “报告，是一只猫。” “放走吧。” “是。” 话音传到房屋正面，阴影似乎不再那么活跃，为首超能者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但在他的身后，三个伪人的表情却好像吃了坨大的…… 他妈的，那是我们的目标啊！ 三人心中顿时生出了些无力感，但追捕那只不知为何能够在城内生存下来而却脱离了意志掌控的猫只能算是他们的次要任务。 排在最前面的长期任务仍然是以人类的身份融入希望城，作为至高意志的眼睛为祂带来更多的消息。 只是，这样强大的情绪冲击仍然让三个伪人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他们的人性，或者说自认为的人性似乎通过这件事增长了许多。 就在三个伪人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强忍住手撕了面前这个坏他们好事的家伙时，几人面前的心理诊所大门打开了。 林清流穿着没系扣子的白大褂，从门缝中探出一个脑袋和一只手，非常不满地指向门上的牌子【营业时间：10:00——18:00】。 这个牌子并不是上一个牌子经过涂改之后做成的，上一个牌子已经永远沉眠在了希望城外城区某处地下两百米深的地底。 至于进入内城区后的营业时间为什么从十点开始，是因为林清流觉得自己既然有了官方的身份背书，应该表现得更合群一些，所以只能无奈将营业时间整体移动了两小时。 看着开门的年轻人那仿佛在无声质问面前的人们是不是不识数的表情，为首的超能者队长十分恭敬地让开了一个身位，露出了后面几十位全副武装的士兵，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当我给你面子时，你最好也给我面子。 虽然林清流对门外的人数早就有了感应，但还是装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似是真的被人数和武器惊到。 即使如此，他仍然没有开门，反而如挑衅般说道： “屋子太小，装不下这么多人。” 为首的超能者脸皮抽了抽，感觉面前的年轻人有点欠打。 他要是个助理还好，要是医生本人…… 感觉有点不靠谱，要不然找个机会把他的营业执照吊了？ 在心里如此思忖了两秒，代号“影师”的第七小队队长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我们不都进去。” 他转过头，看向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 “警戒周围。” 随即又对自己的四名队员吩咐道： “我们一起进去。” 林清流这才打开大门，让五名超能者和三个伪人走了进来。 几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的装修，似是在和超能者总部的心理咨询室进行着对比。 一边向前走着，为首的超能者“影师”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就是这里的医生？” “是。” “你叫什么？” “林清流。” “影师”闻言，转头对身后的一名队员说道： “让总部的人查查。” 一名超能者随即蹲到墙角开始给通讯器调频，以此联系总部调查“林清流”的资料。 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走在最前面的林清流的耳朵。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第四商业街102号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会成为一个据点。 而作为据点，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引起怀疑。 要是出了什么事别人第一个想到这里，那也就可以收摊滚蛋了。 所以，有什么办法可以天然排除嫌疑呢？ 有。 林清流打算通过自己言语上的微妙挑衅让自己和自己的诊所在那位超能者脑海中留下一些不满的印象，最好能让那家伙现在就将这里从头到尾翻一遍，不确认没问题不许走。 然后，这家店没问题就会成为一段时间内的既定事实，这样就相当于获得了一张非永久的“嫌疑排除卡”。 但他也必须要小心对方一个上头真的封了自己的店，所以让对方知晓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也是必要的。 于是，当林清流听到真的有了队员在和总部确认自己的身份时，他就知道这件事已经稳了一半了。 第193章 已老实，求放过 他继续向前走着，将身后的人带向了最里面的诊室。 林清流率先走了进去，随后又像是保安一样拦在门口： “病人进来，其他人等着。” 他的语气十分冷漠，似是完全不考虑后果。 看着对方那副惹人嫌的嘴脸，“影师”嘴角抽了抽，心中暗暗骂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这几位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了他们的安全，我必须在一边陪同！” 林清流对面前这人的威慑不以为然，他非常淡定地说道： “在心理治疗的过程中，有的时候会需要病人说出一些自己曾经的心理阴影或者羞于见人的事情…… “我想，每个人或许都有那么几件…… “如果是你，你会希望别人知道吗？” “影师”闻言，身体忍不住轻微颤抖了一下。 他的能力的确强得可怕，在夜晚进行战斗想死都难。 但如果这个死不是生物意义上的，而是社会意义上的…… 他一下子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这时，林清流正用懂得都懂的那种眼神看向身边的“念”。 这个伪人本能地察觉到了对方话里有话，可是他拙劣的模仿水平又很难让他明白对方真正的意思。 经过短暂的思考过后，他强行扯出一张笑脸： “没事的哥们，你们在门口等着就好，辛苦了。” 见到当事人也开口劝说，影师知道自己或许的确有点多管闲事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这三个大宝贝掉到了自己的手里，但凡有一点点闪失，就等着被扔进东方的大海里面喂鱼吧！ 他看着林清流认真说道： “你最好是正经医生，否则你知道后果。” 他又看向“念”三人说道： “我们就不进去了，但为了三位的安全，我需要让他们将这里搜查一遍。 “你没意见吧？” 最后这句话显然是对林清流说的。 意见？求之不得！ 快来好好检查一下【信徒】最最核心的据点吧，他们的老大已经等了很久了。 林清流心中正等着对方提出这个要求，脸上却摆出一副有点不情愿的样子说道： “我是正经医生，当然不怕搜查，只是那些物品，你们总要给我放回原位。” “多话。” “影师”大手一挥，留下几名队友守在诊室前方，自己从外面叫了一群人开始上上下下地翻找这家新店。 “病人进来吧。” 诊室里面，林清流已经坐在了医生的位置。 外面的几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在旁边超能者们的监控之下，他们不敢贸然通过身体接触来进行信息的快速传播。 而使用眼神进行交流这种方法，对于现在的几个伪人来说又多少有点难…… 因此三人只是简单对视一番，最终按照提取出的记忆中的内容，队长“念”最先站了起来，便如每次战斗他总是冲在最前方那样。 他还不太能理解记忆中的一些情感，但对于表象的模仿却已经能够做到七七八八。 这实在是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不管怎么看，那人都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类，身上属于生物场的光芒甚至还稍显暗淡。 “念”走进了诊室，身后的屋门自动合拢。 在屋门关闭的瞬间，他仿佛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屏障忽然出现。 关闭那道门，外面的所有声音全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那些人上下楼的声音，对杂物翻找的声音，甚至是他能听到的那些属于人类的呼吸声……全都消失不见。 不，还不止这些！ 站在诊室门边的“念”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感知能力竟然遭到了再一次的削弱！ 早在靠近希望城时，他便已经有了类似的感受。 随着距离的接近，生物场的主要来源从至高意志变成了那一个个人类。 他和本体之间的联系便没有那么紧密了。 在进入城市之后，更是必须五人聚齐才能够勉强和外界同步自身看到的画面。 因此，他们的感官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削弱，甚至就在不久之前还因为将注意力放在那奇异的意志眷属上，而导致没有发现周围靠近的超能者和士兵们。 而现在，这间屋子内，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对于外界的感知，恰如暴风雨中一只断线的风筝。 仿佛一切都被隔离在外，又好像整个宇宙已经只剩下了这间没有窗户，看不到外面的小空间。 他缓缓转过脑袋，想要看向那位感知上有些虚弱的普通医生。 但却已经无法做到。 光芒！炽烈，炎热，仿佛在灼烧双目的光芒从身后射来！ 那并非真正的光芒，而是生物场，无比强大的生物场。 就像人类听不到超声波一样，生物场的强弱对于人类来说并没有很大的差别，他们对于异兽的恐慌更多源自于那些异兽庞大的身躯和恐怖的外表。 而现在，伪人“念”用来感知生物场的感官已经在极短时间被林清流用剧烈的冲击剥夺了大半。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是血雨！是血雨那天和他在生物意识形成的虚幻海洋中交锋的那位存在。 是那位生物场强大到仿佛太阳，让远在天边的自己本体都感到诧异的存在。 可是现在和那天不一样，今天的他，伪人体内的他只是至高意志的一缕分魂，完全没有办法和本体相比。 而就是这样的自己，竟然要直面对方的本体！ 这个瞬间，伪人体内的一缕意志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恐惧。 “好久不见。” 那个披着年轻人外皮的未知生物笑吟吟地说道， “你坐。” --- 诊室外的空间内，十多名士兵正在逐个房间翻找林清流的小窝。 尽管他们一无所获，但这种侵犯他人隐私的行为仍然能够让他们感受到一点点奇异的爽感。 只是…… 这个人的生活或多或少有些无趣了…… 希望城的生活压力这么大，搜查查出一些有趣的东西已经司空见惯。 对于一位心理医生来说，最可能出现的违禁品就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刊物或者禁售药品。 但林清流仿佛一位圣人，家里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和一些专业需要的物品外什么都没有。 第194章 丸辣! 就在“影师”带领的士兵们正要“大败而归”时，那位负责留守在正门口，同时用通讯器向着总部调查林清流这个人的超能者来到二楼找到了这位队长。 “什么事？” 影师眉头紧锁，他感觉自己的队员脸上表情有点奇怪。 “那位年轻医生的资料查到了。” “拿来我看看。” 在影师下达命令的同时，身后的一名士兵似乎也在柜子那边有些不同寻常的发现： “诶，这是个啥？委任状？” “下面这张我看看，嘉奖令，这个签名怎么乱七八糟的，你认识不？” “先别管签名，你先看看内容：‘……委任林清流先生为军队总参谋部外聘心理顾问，直接向……’” 士兵的声音从最开始的激动逐渐变得平淡谨慎，甚至带上了些犹疑，似是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向什么呀？向南还是向北啊？” 他的身边，一个大大咧咧的士兵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把夺过了那张委任状继续念道： “在特殊任务期间，所有行动直接向大将文成汇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影师”也在队员递来的通讯器上看到了林清流的履历。 二楼陷入了久违的安静中。 其实刚刚很是嘈杂，不少士兵都没听清发生了什么。 但看着自己的战友和老大全都紧张兮兮地板着一张脸，他们心中也都明白现在不能出声。 影师感觉自己的眼皮正在不受控制地跳动： “这小子还真有东西…… “‘念’还有‘流沙’这几个狗东西怎么不早说？这也是人脉啊！”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文成虽然不是超能者，但大将却是希望城内所有官方武装的最高指挥。 也就是说虽然影师有自信一对一整个城内不超过十个人能战胜自己，但对于那位大将还是保持着足够的尊重。 即使是强者，也需要在一定程度上遵守游戏规则，除非强者已经强到能够左右身边的一切。 安静沉默的氛围中，正当影师打算给对方和自己一个台阶，今天权当无事发生时—— “哗啦！叮！”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从旁边的房间传来。 “怎么回事？” 影师的怒意有点压不住了，那个年轻人不能动，但其他人还是可以骂上两句的。 “报告，是盘子摔了。” 影师神伸手扶额， “该多少钱就给人家赔吧。” “报告，是不锈钢的，很耐摔。” “我说赔就赔！” 影师沉着脸，将几个字从牙缝间吐了出来。 几个士兵不敢怠慢，将那不锈钢盘子放回桌子上，又在下面压了二十信息币。 “复原现场，不用搜查了。 “一定要给我仔仔细细的复原。” 下达了新的指令后，影师没事人一般离开了二楼，开始扫视一楼的情况。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伸手触碰那些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东西，反而是低下脑袋认真观察。 很快，那些被散到各个房间中的士兵纷纷撤了出来。 简单询问一番后，影师确认他们什么都没发现。 事实上，在得知林清流的挂名身份之后，即使是查出些什么，影师也打算装作看不见了。 作为超能者，他们是有专业心理医生的，但凡事总有例外，如果自己以后什么时候需要一位医生，那么一位有着半官方背景的心理医生无疑是让人放心的选择。 理清了思路，影师打算不在这件事上过度纠缠，一会卖对方一个笑脸就是了，大家都不至于太难看。 想到这里，他忽然看向了门口的挂钟： “现在是谁在诊室里面？” “报告，是‘念’队长。” “这么久了还没出来？” 没等手下接话，影师便半转过身子，显然并没要求他人回答。 他找了张没有靠背的旋转圆凳坐了下去，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反正也没有其他事情，不如就先等等看。 --- 最内侧的诊室内，仿佛处于另一个世界的狭窄空间中。 “念”身上的伪装一点点剥落。 属于人类的特征正在飞快消失，那些皮肤一样的结构开始一点点松弛发黑，最终化为了片片碎屑，消散在空气中。 在那不断腐败的皮肤下方露出的，是一个由枯黄长条形草叶编织而成的草人。 这个草人与其说是用草捆扎成人类的形状，倒更像是将一个活人缠在了里面。 他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圈圈相互纠缠相互覆盖的长长草叶，就像另一个世界的木乃伊。 他迎着那炽烈的光芒，仿佛那是让人难以挪动步伐的飓风，一点点挪动到了那个属于他的椅子上，但看上去却没那么情愿。 “嘿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林清流从未有过如此欠揍的表情，可这也是难免的，他本以为这些假人中的灵魂只是城外那个不知道什么样的存在派出的手下。 可在现在看来，这假人比起手下，更像是弱化了很多的分身。 虽然精神和生物场上都弱的可怜，但分身和本体应当有着不小部分的重合记忆。 这也算是让自己赚到了。 林清流的嘴角勾了勾，想必那个什么至高意志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吧…… 只是可惜，对于假人来说，能让正常人类生不如死的疼痛只会让他们感觉有点痒，而且…… 林清流要是没记错的话，“念”小队应当是有五个人，可现在只有三个，即使是这三个也不能随便宰了，毕竟明天上午还有一场授勋仪式。 自己即使有办法证明这些人不是什么正经人类，也难逃先开枪后画靶的嫌疑。 想到这里，林清流的选择就只剩下一个了—— 利用自己强大的生物场，将对方这拟人生物的精神强行冲击至半昏迷的状态，然后进入对方的意识中，看看他会不会做梦。 他微笑着向着面前的伪人伸出了手，那笑容让伪人都感受到了恐怖，就像自己当初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那样标准： “我替施主把把脉。” 第195章 强制入侵 强大的生物场压垮了伪人的最后一丝理智。 林清流的意识毫无阻碍地侵入了对方的思维。 这并非某一单一途径能力的应用，而是多个能力在混杂之后，借助他本体强大的生物场和较高的位格进行的强制入侵。 林清流想要知道对方的存在形式，想要了解城外的一切。 但他并未简单杀死那一缕意识，也没有让其泯灭，反而是在意识中将其囚禁了起来。 行走在虚幻的意识中，林清流环顾四周终于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画面。 他的视野仿佛覆盖了每一个角落，像是长出了成千上万的复眼，能够从各个方向观察事物。 而在回忆的画面中央，正有五个穿着特制战斗服的男人在不断前行。 看着那几张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脸孔，林清流认出了那就是“念”小队。 正当他打算继续看下去，想看看小队到底遭遇了什么的时候，画面忽然出现了断续和扭曲。 林清流想了想，大致明白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就像计永行的造物【天幕】会经常从总部计算机那里“借取”一点算力那样，这些伪人的大脑中记忆并不完整（假设他们有大脑），只能进行一定程度的缓存。 而模仿人类已经占用了绝大部分的内存，让那些短时间内用不到的回忆被清理掉了。 如果想要探查那部分记忆，林清流就必须放开房间的限制，让面前伪人的神志重新从脱机状态变成连接状态。 但是那样又会惊动那位和自己位格与实力相差无几的至高意志。 虽然客观来讲，此时的林医生在希望城内已经称得上一线战力，但有了上次主场作战还是勉强胜利的经验，他总觉得那个至高意志要比现在的自己强上几分。 而按照他的性格来说，在弱小的时候还是要小心翼翼地发育一下，不会做那么多冒险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只能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开始阅读起伪人脑海中进入希望城前后的记忆。 这从他的诞生开始，从一缕至高意志的精神进入这个躯体，然后和模拟出的超能者“念”的原本性格相互融合，最终才形成了这个精神上的缝合怪。 在单独行动或者和其他伪人一起行动时，这缝合怪便会表现出属于菌丝意志的性质，而当遇到“念”曾经的熟人时，他便会开始按照记忆主动模仿那个人。 林清流一路以快进的方式看完了这个伪人脑海中全部的连贯记忆，这包括在总部牢房被隔离审问时的回答，以及从中脱离后和伪人“蔓生”的交流，最后是循着芙兰的踪迹来到了心理诊所附近。 一切都非常连贯。 现实世界中，林清流睁开了双眼。 这一次，他货真价实地感受到了一种实力的不对等，或者说是可知和不可知的差距。 那些隔离审问的计划看似周密，但即使周密到无懈可击，也只是针对一般的人类而言的。 就像在盾牌上绘制鬼神无法再炮弹面前刀枪不入，这针对人类的周密审讯程序，在面对本就非人的目标时充分体现出了本身的落后。 那些制定这个计划的人，他们到现在，还是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应对什么。 城外的危险或许本就不来自异兽，又或者说，异兽只是表面上的危险，是物质层面的危险。 而精神层面上，生物场的集合和相互影响，相互污染，才是城外最可怕的地方。 至于城内的老家伙们，他们只要一天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实，整个希望城就会继续在看不到未来的道路上行进一天。 林清流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 根据这个伪人的记忆，他得知了第二批次小队具体的出发时间，就在不到一个月之后。 而第二批次的小队中，有着他的两个信徒。 林清流本人并非冷血无情之人，不可能会漠视那些直接或者间接相信自己的人。 况且，按照他看到的那些零散影像以及菌丝意志表现出的进化和操纵能力，如果王枭和时谨这两个潜力无穷的信徒被送到了至高意志的手中，希望城或许就真的完蛋了。 按照“念”的记忆来看，至高意志制造的伪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模拟本人的能力。 尽管其中大部分都是靠着无形菌丝的操纵模拟的，但仍然可以以假乱真。 属于两人的血肉途径和时光途径若是被掌握，说不定就会出现一大群能扛能打还跑得贼快的异兽。 光是想想，林清流就已经感觉城防军快要崩溃了。 对于菌丝集合体的模拟能力，林清流向来不敢低估，毕竟无论是上次的感染者暴乱，还是这次五个伪人悄无声息的潜入，无不在说明这希望城的“圣盾”的识别能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而林清流之前对于卢克手臂内元件的拆解已经说明了一个事实，圣盾的能力不来自人类，不来自基因，而来自外界。 虽然具体的来源还没确定，但那元件实际上只是起到了遥控的功能，城内应该会有真正存在的，会根据遥控装置制造特殊护盾或者防护罩的大型装置。 只是，确认了这个事实的林清流并没有拨云见日的感觉，反而是陷入了更多的疑惑。 为什么要将一个装置伪造成人类？ 为什么不能直接和居民们说明防护罩的来历？ 他们到底在藏匿什么秘密？ 林清流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找出这部分的真相。 但在此之前，如何处理面前这个睡眠质量贼好的伪人才是重中之重。 他已经听到了对方和那位影师来时的交流，知到明天五个人还要参加那什么授勋仪式。 如果在这里把他弄死，用不了一个小时自己的小店估计就平了。 想到这里，林清流再次将意识的触须伸入了伪人空空如也的脑壳。 他打算利用自己的暗示能力催眠对方忘记今天的部分事件。 这是对于幻梦途径能力的精妙操纵。 伪人实际上并不会做梦，因此对于梦的暗示和影响会直接作用在躯壳内的意识本身上。 但就在林清流打算如此行动时，忽然有异变发生。 第196章 仿品的仿品是仿品 芙兰今晚的精神并不是很好。 今天一整天的经历在一只喜欢打野的猫体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体会到了自己的特殊和渺小，在一些特殊的个体面前，自己异兽的出身和脱离掌控的状态并非秘密。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主人交给自己的任务还怎么完成？ 如果城外的那些异兽都能轻易发现自己的异常，那么还有什么可潜伏、可行动的呢？ 自己肯定会被那些凶猛且可怕的高阶异兽分食殆尽。 到时候别说完成任务，就连猫命可都保不住了。 芙兰静静躺在一处没有盖子的垃圾桶内，呆呆地看着夜空中的繁星。 她小小的脑子里面思考着不少问题，最终又想到了今天在看到那个伪人时一瞬间的触动。 模仿，化身的本质是使用精神驱动能力，将身体化为其他物质。 可是这样的化身真的是真实的吗？ 从最开始变成衣物或者烧杯，到之后变成垃圾桶中的垃圾，芙兰在化身物体的时候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一次损坏。 如果她变成的烧杯打碎了，会露出带着猫毛的剖面吗？ 还是会直接变回本体？ 又或者说变成一只四分五裂的死猫？ 芙兰不知道，因为她对于物体的模仿仅限表象，而非本质。 那么，有什么方法可以做到完全模仿？ 观察解析？吞噬消化？又或者是，只要骗过所有人，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看着幽深晦暗，但又有着数不清星星的夜空，芙兰进入了奇异的状态…… --- 第四商业街，102号房屋诊室。 林清流的面前忽有虚幻的文字出现： 【【赐福】已升级 信徒芙兰已进阶 当前能级：二 当前途径（唯一）：【万象】 外显能力：【化身】、【致幻】】 【触发【赐福】反馈效果，你获得了新能力： 途径：【万象】 新外显能力：【复制】】 【复制：对于完全掌握结构的物体，可以消耗精神力和素材进行复刻，具体相似度与掌握程度有关，复刻物品并非真正物品，只具有形式上的相似，本质与素材相同。】 “芙兰这是垃圾桶悟道了？” 林清流眉毛挑了挑，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惊讶。 在惊讶的同时，他的脑海中又瞬间涌现出了新的思路。 原本打算唤醒伪人意识并进行催眠的林清流反手在对方蜷成一团的意识体上补了一刀，让其陷入了更加安稳的睡眠。 紧接着，林清流自语着开始分析自己的新能力能不能用到接下来的计划上。 “嗯，这个复制，并非完全的复制，而是会根据使用的材料和对原版的了解程度变化的。 “换句话说，只要我对冰淇淋足够了解，就能用史创造出卖相上毫无区别，但实际上…… “诶不是，我什么时候这么邪恶了？这不对，我不是邪神来着。 “应该说是，我可以使用不同的素材对目标进行复刻，虽然本质上不同，但在口感，呸！外观上不会有任何区别。” 初步理解了这个能力之后，林清流尝试着用一些诊室内能够找到的边角料复刻了一把镊子。 然后他就获得了多把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但实际上分别是不同材料制成的镊子。 只要不真的去使用，就不会发现其中的问题。 那么…… 他将视线看向了旁边的伪人，眼珠情不自禁转了起来。 要是林清流没记错，树皮就是造纸的原材料之一，而树皮和枯草…… 看上去也没什么区别嘛。 所以四舍五入，枯草和纸张应当也是区别不大。 林清流双手在胸前拍了一下，将那完全掉线的伪人搬到了诊室的催眠躺椅上，随后打开了屋门。 守在外面的两个伪人和几位超能者看向诊室内，看到了获得如婴儿般精致睡眠的“念”。 他们本就有些嘀咕，感觉对方已经进去太久。 但现在看到对方表情安宁祥和，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帮我个忙，二楼右手边的杂物室里面有不少心理类的书籍，帮我全都搬进来。” 林清流一副老大的样子，对着身边的几位超能者发号施令。 三位超能者疑惑地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心理医生竟然要在问诊的时候看书。 哥们你到底靠不靠谱啊？ 现在都流行拿着枪械说明书上战场？ 这不合理。 就在三人犹疑之时，略显威严且令人安心的声音传来： “照他说的做。” 眼看队长“影师”也下了命令，三人不敢怠慢，连忙绕过队长向着二楼的方向跑去。 影师面带笑容继续大步向前，对诊室门口的林清流伸出了手： “林医生，交个朋友。” 林清流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完成，对方在进行了搜索的同时一定已经查清了自己的资料，因此也露出微笑和对方手掌交握。 而比林清流略高一些的影师此时看着面前带着笑容的年轻人，心中却感觉有点郁闷，刚刚那个不锈钢盘子掉在地上的声音一定被对方听到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自己的善意。 两人象征性地谈笑两句，三名队员便抱着三大摞书从二楼健步如飞地小跑下来。 三人显然不敢怠慢队长的命令，放下了书便打算再去搬一次。 林清流让开屋门示意三人将书放在诊室内，而伪人“壁虎”和伪人“流沙”此时也从外面的等候椅上站了起来。 “念”一直都没有苏醒让两人生出了疑心，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人类，就算面对催眠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人类的催眠本质上是对主意识的模糊，而他们的主意识一旦模糊，存在于城外的本体就会主动施加影响，就像计算机的刷新功能…… 两人一齐向前，打算进入诊室一探究竟，然而两只手却不约而同地拦住了他们。 那一只手来自林清流，而另一只手则来自影师。 “我建议你们相信医生。” 和来时相比，这位超能者小队长仿佛已经换了个人。 他沉稳的中年脸孔上流露着让人安心的表情，脚下的影子却在光照未变的前提下不断耸动，似威慑似恐吓。 第197章 这就有些过于拟人了 哟？很上道嘛。 林清流站在影师侧后方，看着这位高大的男子，感觉对方身上出现了一丝和表面形象不符的油滑。 看来是太想进步了。 眼看已经有人当了自己的嘴替，林清流没再多说，直接关上了诊室大门开始继续“治疗”。 那一摞摞的书已经被整齐码放在了桌子旁边，林清流来到了那个伪人的身边，一只手按在对方的额头上，另一只手则对准了其中一摞书。 被严格封闭的室内陡然生出一股旋风，这风在狭窄的房间内不断加速旋转，将林清流身边的一摞书一张张扯裂、卷起。 在风的聚合下，那些纸张变成了条状物，然后开始相互重叠，纠缠。 一张飞行速度格外快的纸张划破林清流的手指，他的血液开始一点点流出。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使用血液作为自身能力的媒介，血与肉作为林清流的物质体的组成部分，本就能够作为基石，延伸一部分他其他的能力。 很快，飞舞的纸张不断减少，而在林清流的身边，一个立体的，外形与人类极其相似的纸人一点点出现。 先是骨骼，然后是对肌肉和皮肤的模拟，最终，光滑的脸上开始逐渐凸起或凹陷，形成与躺着的那位别无二致的脸孔。 小型龙卷风很快便平息下来，林清流的面前此时已经站立着一个男青年。 这个男青年身材匀称，手臂比一般人略粗，有一定的锻炼痕迹。 他的头发自然垂落到眉毛的位置，又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分到两边。 他的面孔线条偏柔和，虽然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却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 此时，这个完全由纸构成的男人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对着面前的林清流伸出了手掌： “您好，林医生，我是超能‘念’，很高兴能和你见面。” 林清流伸出左手和他握了握，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操纵距离和精度，感慨自己的能力仍然有着很大的提升空间。 没错，刚刚的握手和寒暄完全是他的一心二用，这种能力的组合搭配看上去非常强大，但林清流作为当事人则是觉得有点鸡肋。 这种创造复制人的能力不但对于材料和事前准备要求较高，而且精度没有办法控制的很好。 至于说话和行动方面，则完全是林清流在控制，他不担心性格或者记忆会出现什么bug，毕竟他已经阅读完了假人一代目的记忆，自己能够做到模仿。 此外，这个假人二代目因为本质是纸张，所以根本无法维持超过两天，也就是四十八小时。 而且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绝对不能洗澡！ 好在这五个人明天就要去接受授勋，只要他们在授勋的时候露脸，之后会怎样就和林清流再无关系。 在刚刚握手的时候，林清流明显感受到了对方手掌的滞涩。 而这只是操纵一个假人会露出的破绽，若是操纵三个或者更多，说不定只是观看就能看出破绽。 但林清流也不是全无办法，他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越发确定自己的计划是可行的。 五分钟后，诊室的大门打开，“念”面带微笑地走了出来。 “兄弟，感觉怎么样？” 最先问出口的是影师，看他的样子显然已经在门口等了有一段时间。 其他人或因为身份地位或因为没来得及反应，又或许是因为本就不是人类，没有一个和他一起开口。 “感觉很好，林医生的深度睡眠治疗真是名不虚传。” “哦？深度睡眠治疗？” 影师挑了挑眉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是的。” 二代假人“念”环顾四周，在林清流的操纵下开始植入广告： “之前休息的时候就听说过，总部外聘的心理医生中有一位年轻的小队长，能够催眠那些心理压力很大的病人，让他们深度放松一段时间。 “刚刚试了一下，哇，感觉真的很棒，大家也找机会来试试吧！” 影师的脸皮没来由抽了抽，虽然同为第六到第十这个范围内的第二批次超能者小队队长，但影师和念在之前并不算特别熟。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总觉这个家伙以前没有这么有谐星天赋…… 难道这个家伙的本质性格就是如此？之前那种冷漠内敛的性格只是伪装，又或者是在压力的影响下做出的自我防御？ 影师的心里在短时间内闪过多个想法。 而在“念”的对面，第一代假人“流沙”和“壁虎”也同样感觉不太对劲。 对方的身上似乎少了一种气质，一种属于至高意志的，深沉内敛（缺少脑子）的气质。 但他们一时间也搞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该演的戏还是要继续。 两人一齐站了起来，随后客气地推搡了两下，确认了先后顺序。 “流沙”推门而入，“念”则是一脸轻松地坐在了他刚刚的位置。 “壁虎”的身体不声不响地挪了挪，看起来像是想要和自己的好队长依偎一下，可惜没人注意到。 他想要通过触碰，和“念”同步刚刚诊室内发生的事情。 对于他们这些至高意志的分魂来说，接触就可以进行大量的信息传递，一个个体知道基本就等于全都知道。 但出乎意料的是，“念”竟然向着另一个方向挪了挪，而且动作十分明显，甚至吸引来了影师的目光。 正当“壁虎”心中疑惑“念”为什么不和自己进行信息同步时，对方的脑袋歪了过来，嘴巴在影师看不见的角度一张一合。 “壁虎”很快看懂了对方的唇语： “有人在盯着。” 他顿时恍然大悟，明白自己作为分魂和真正“壁虎”人格融合后的产物，在行事风格上都出现了一些变化，不再那么理性谨慎。 而“念”这缕分魂融合的人格显然更加高级，能够带给他更多的帮助，而不像自己融合的这个没什么脑子的笨蛋。 两米之外，影师凭借超乎寻常的感官完整看到了两人的小动作。 他的表情顿时又有些绷不住，感觉整个人都在可持续性的麻。 无声的呐喊响彻他的内心： “这两个人，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第198章 菌丝仿生人与大辟谷效应 诊室内，“流沙”环顾四周，感觉这里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林清流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身边是整齐摆放好的三摞书。 开玩笑，当然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作为一个在异世界博览群片的人，林清流早就把陷入深度睡眠的第一代仿生人团成了草团子，塞进了那些失去了内页的书皮里面。 只需要在外面留下薄薄一层白纸，看上去就不会有任何区别。 林清流知道书的本质，却不知道书里到底写了什么。 这波啊，这波是“希望城的救赎”。 只是可惜，陷入沉睡的“念”恐怕没办法再离开这个属于他的肖申克监狱了。 关闭了大门的“流沙”仍然并未感觉有什么不对，他仍然能感受到和外面队友隐隐约约存在的联系。 林清流已经不需要通过制造高纯度隔离来确保不会影响外界。 他微笑着让“流沙”躺在了诊疗床上，然后走到对方的身后，将一只手轻轻抚在他的额头，同时，另一只手对准了一本《创伤后常见心理问题及应对指导》…… --- “嘿兄弟，感觉怎么样？” “流沙”走出了诊室，这一次，“念”的反应速度比“影师”还快，似是早就有所准备。 “流沙”那张属于老实人的面孔看上去有些羞赧，他躲避了一下周围人的视线语气平淡地说道： “感觉内心的确松弛了很多，不得不说队长您找的这位医生真的很专业。 “虽然我没听过城防军那边的传闻，但有一说一，不吹不黑，理性、中立、客观地说，我作为一个纯路人我觉得很好。” “影师”坐在椅子上，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有点破碎。 不是，你们一个个都这么会写广告词，为什么不去那位掌管广播和新闻的议员手下上班呢？ 是不喜欢吗？ 无论是“念”的那几句，还是“流沙”的那套词，都让“影师”发自内心地有了尝试的想法。 这些人简直是宣传方面的天才！ 不但超能力小队排名比自己高，而且搞宣传好像也是一把好手…… 天杀的，我有机会一定要试试到底有没有这么爽！ 在影师捏紧了拳头的同时，不少听到两人治疗后反应的士兵和超能者也都有了类似的想法。 只是不同的是，前者已经开始担心这里的收费会不会很高昂，打算观望一下一会影师先生付款的数额再进行决断。 而超能者们大部分没什么经济上的负担，已经开始将目光投向了前台位置的预约表…… “该你了，‘壁虎’。” “流沙”的语气没什么变化，视线投向了面前一米处，仍然坐在椅子上的伪人“壁虎”。 “是啊，快去吧，别让医生等太久。” 他身边的“念”也如此说道，语气中的关怀之意非常明显。 “壁虎”环顾四周，赫然发现无论是自己的两个队友，又或者说影师和其他超能者，甚至是那些负责警备的士兵，此时竟然都在盯着自己。 他尝试着看明白那些视线中的含义： “去吧。” “去呀。” “怎么还不去？” “快去！” “……” 周围的视线千奇百怪，有羡慕、有鼓励、有怀疑、有杀意……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处理器无法处理这样的数据输入，短时间内甚至有了如芒在背的不适感，似是整个世界已经发生倾斜，所有人都在尝试将他推入深渊。 作为一个伪人，“壁虎”并不知道什么是恐怖谷效应，但他只觉得一种自己曾经带给他人的恐惧，此时已然降临到了自己的身上。 “说，说的对，我，这就去。” “壁虎”颤巍巍地从等待区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步向前进入了那看上去干净整洁，充满理性气息的诊疗室。 直到他完全走进去，众人的目光被隔离在外，这一切仿佛才终于结束。 “壁虎”脸上面无表情，心中却写满了后怕。 他一把关上了诊室的大门，心头却又升起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的恶兆。 诊室外，“流沙”毫不在意地坐在了“壁虎”刚刚的位置上。 此时此刻，两个二代假人全都是里面的林清流在控制。 他已经感受到了精神的压力和紧绷，操纵不再像之前那样顺手。 等到“流沙”一屁股坐下，林清流终于得以舒了口气，开始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走进诊室的最后一个目标身上。 而失去了细节掌握的“流沙”和“念”则仿佛有些呆滞，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缓慢倾斜。 两人很快便靠在了一起，左右依偎着，如同陷入小憩。 诶，不是？ 影师全程目睹了这一幕，感觉…… 没什么感觉，今天已经很麻了，感觉不会再麻了。 这三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已经不再关心，比起这个问题，他更想知道里面那位心理医生的专精究竟是创伤心理学领域还是男性心理学领域。 至于之后还要不要挂个号亲自体验一下，影师认为还是要再斟酌一番，不能贸然下定论。 五分钟后，最后一位患者“壁虎”从诊室中容光焕发地走了出来。 他那张普普通通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毫不掩饰地说道： “我感觉生活又一次充满了希望，不愧是希望城！ “区区异兽，有什么好怕？下一次我还要再参加探索计划！” 他的表情夸张，语气亢奋，最终竟然直接张开了双臂大喊道： “人类复兴万岁！” 影师用整了整领子的动作掩饰尴尬，同时小声对着通讯器命令道： “治疗已经结束，警戒解除，有序收队。” 他示意其他人先行离开，自己则站在了前台的位置准备付款。 作为提出陪同保护的人选，影师明白这钱还是自己付比较合适，毕竟自己算是怀疑在先，对方证明清白在后，多少要赔个不是，哪怕是以暗示的形式。 一众各司其职的超能者和士兵纷纷撤出，只剩下几个人打算看看价钱。 林清流伸了个懒腰，从最后的诊室里走了出来，无视了路上的众人来到了前台，充当起了负责结账的前台收银小妹。 第199章 来者不善 林清流拿起摆在前台的笔记本算了算，很快将账单推到了影师面前。 他拿起那张纸扫视一眼，表情顿时不是很好看。 “怎么要三千七百五？” 林清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开始解释： “我给这三位做的都是深度治疗，这个套餐的价格本就不便宜，单人单次要一千信息币。” 他摊了摊手补充道： “而且现在并不是正常的营业时间，所以我多收一点点加班费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加班费每人二百五，加起来就是一个人一千二百五十信息币，这可都是明码标价，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影师沉默了几秒，这个价格并不是很贵，只是介于便宜和昂贵之间，恰好让他有点不爽而已。 思考了一番，他决定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价，老老实实掏出钱包付了钱。 当然，影师已经做好了回去就申请报销的打算，力求不让自己吃一点亏。 “好的确认收款，大家慢走哈。” 总觉得有点上当的影师一行人在林清流的挥手道别中离开了诊所。 而不少旁观了付款流程的人们却开始暗中讨论要不要找个机会来试一试。 送走了客人们，林清流并没有像看起来表现得那么轻松。 他的神志在操纵自己本体的同时还要分出很大一部分去维持那三个二代目假人。 关闭了外面的灯，林清流回到了最里面的诊室。 此时此刻，室内最显眼的就是三摞看上去没什么变化的书籍。 林清流走上前随意翻开了一本，在其中看到了正处于微微蠕动状态的枯黄草叶。 “啪。” 他打了个响指，另一只手抚过三摞书，一册册书籍仿佛失去了支撑，开始沉入地面，仅仅是一两秒便消失在了原地。 而林清流同样飞快沉入地下的密室，躺在了之前准备好的床上紧闭双眼，开始用全部的理智操纵那三个假人。 第四商业街与研究所之间不算太远，但前往超能者总部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尤其是在众人步行的前提下。 在影师的命令下，士兵和三队超能者将三位英雄团团围住，用自己的生命保护着对方免受不知道什么地方会出现的攻击。 众人一路前行，大部分人都在时刻警戒着周围，但只有影师在仔仔细细盯着那三个被围在中间的男人。 他的八卦之魂已经开始熊熊燃烧，想要从三人的一些小动作中找到部分能够支持自身的证据。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 前方的三人或许是因为观众太多，完全没有什么值得深思的动作，硬要说的话，就是三人走路时总有种莫名的同步感，就像训练有素的士兵。 但这也不算奇怪，不少超能者小队的成员都有过在军队中受训的经历，此时有这样的表现是十分合理的。 影师不知道的是，三人之所以会尽量在动作上保持同步，实际上还是林清流没办法进行过于精密的多线程操作，才只能让这几个人用相同的步调，借此减轻他自己精神上的压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在午夜时分，一行人成功抵达了超能者总部。 按照规定进行了身份验证之后，影师带着三支超能者小队走进了院中，同时给负责带队士兵的下级军官下达了相应的命令。 看着那三个有宣传作用的男人回到了独属于第六小队的休息室，影师终于长舒一口气。 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其他人都可以睡觉，但他不行。 虽然今天没有找到一点有关【信徒】的踪迹，但那三位超能者外部就医的确也是值得上报的事情，他必须将相应的报告写完才能休息。 而另一边，二代假人“念”、“流沙”以及“壁虎”已进入一进入属于他们小队的休息室，就开始紧张兮兮地环顾四周。 确认了这里算是私密区域，并不像训练场和牢房那样被监控覆盖之后，三个假人很快便卸下了伪装。 他们在沙发旁边站成一排，脑袋低着，身体静止不动，仿佛掉了线的机器人。 几个街区之外，正在地下室闭幕操纵假人的林清流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缓步向前步入了那完全由泥土构成的地下世界…… --- 次日早上，距离授勋仪式还有三小时。 归来的“蔓生”在距离总部最近的一个路口看到了同样探亲归来的“炸弹人”。 两人相视一眼，然后皆是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 像正常人类一样打了个招呼之后，他们两个理所当然地并肩走在了一起。 行走之间的相互接触和摩擦让他们同步了昨天晚上各自看到的画面。 “蔓生”和波尔多议员愉快地共进了晚餐，期间，那位议员对他的勇敢大加赞赏，并且流露出明显的招揽之意。 但事实上，“蔓生”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是波尔多议员的特聘助理，至少名义上是这样。 因此，对于对方的招揽，这个假人“蔓生”感到摸不到头脑，最终只能用一些习惯性的话语搪塞过去。 这也就是对人类不够了解带来的弊端，若是“蔓生”本人在此，哪怕是让埃尔看到，都能够明白那位议员的意思是让“蔓生”减少之后的外出探索，凭借这一次的功勋和自己不可或缺的超能力在十几年后接过自己的议员座位。 另一边，“炸弹人”的探亲之旅也并未一帆风顺，和家里人的谈话时常让这个假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整顿晚餐的氛围都略有奇怪。 而在睡前，他的妹妹希望他能够帮忙读一次睡前故事，同样也被理解能力偏弱的“炸弹人”拒绝。 两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表现与以往的真人有所不同，仍然自以为做的不错，微笑着回到了总部。 重新回到监控区域的两人动作格外规整，一举一动都像真正的人类。 “真期待一会的授勋仪式啊。” “蔓生”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推开了休息室的大门，打算和队友进入这处监控死角。 关闭大门后，两人忽然有所触动。 他们两个齐齐转头，赫然发现一个陌生男人正坐在属于他们的沙发上微笑着看向这边。 而在那男人的周围，“念”正在给他认真地揉捏肩膀，“流沙”和“壁虎”正半跪在地上为对方捶腿。 第200章 木偶戏 这是……怎么回事？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剩下两个并未前往林清流心理诊所的伪人便陷入了极大的迷茫。 而那三个本应该同样是伪人的个体，现在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蔓生”迅速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站在巷子门口死死盯着那只脱离了最高意志操纵的眷属一段时间，随后因为时间的安排必须赶往波尔多议员的家中，所以将这件事的后续交给了“念”。 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猫呢？这个男人是谁？ 他来不及多想，已经感受到了一种危险的预兆。 两个伪人对视了一眼，本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惊恐。 这里不能继续待下去，必须离开，哪怕是前往外面那处处有监视的区域也一定要离开！ 两人齐齐转身，双腿已经率先动了起来，像是要夺路而逃。 “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一个词。” 坐在沙发上的林清流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完全无视了正准备仓皇逃窜的两人： “来都来了。” “蔓生”抓着门把手的手掌感受到了一阵无力，那大门似乎已经和墙壁融为一体，怎么都打不开。 三个正在给林清流按摩的二代纸人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从沙发后方端出了十几本厚厚的书。 而林清流身上的生物场也不再掩饰，那炽烈夺目的无形光芒再一次从另一个感官的维度摧毁了两个伪人抵抗的意志。 --- 两小时后，一个工作人员正了正衣服上的褶皱，正式地敲响第六超能者小队的房门。 “咚咚咚。” “进来。” 男人推门而入，看到第六超能者小队，现在也可以说是第一探索小队的五位成员正围坐在茶几旁边的沙发上，一边喝着饮品一边说说笑笑。 “几位，大会议室那边的授勋前期准备已经结束，请几位也做好准备去那边候场。” 他有点担心自己的话语让面前的几人不快，继续补充道： “几位都是今天的主角，所有人都在等着您们。” 坐在沙发最中央的“念”点点头，非常正式地说道： “你可以回去了，我们半小时之内会抵达大会议室。” 得到了许诺的工作人员心中舒了口气，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他反手关闭大门，室内的五人顿时动作又一次僵硬起来。 他们将拿在手里的杯子缓缓放下，随后极为同步地同时站起，然后前往更衣室换上流程上要求的队服。 而在休息室的最里间，有床铺的位置，林清流正如陷入沉眠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还好刚刚那个负责通传的人比较识趣，要不然，说不定真的要把水喝上一口，那将会给他制造的假人带来永久性的伤害。 一小时后，超能者总部大会议室。 能够容纳数百人的会议室此时几乎座无虚席。 这样规模的会议在希望城已经称得上罕见，毕竟在生存的巨大压力下，一般的事情只会使用广播或者纸面文件进行传达。 就像王枭获得希望勋章的那次授勋仪式，其实绝大部分参会人员都只是他所在的城防军队伍士兵。 这还不算那些刚好有巡逻或者守城任务的那部分。 因此，这一次的会议规模实在称得上不小，甚至还有三位议员出席，在以往是从未发生过的。 毕竟探索计划的成功与否会直接影响希望城未来二十到三十年的规划，不由得那些人不重视。 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是三位议员，他们戴着厚厚的兜帽，身边是两圈全副武装的守卫。 没有人知道三位议员的真容，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 但此时借助着五双眼睛窥视着下方的林清流却知道这三个人都是谁。 在读取了“蔓生”昨晚的记忆之后，他得知了波尔多会参加今天授勋的消息。 同时，作为传承派系的议员，波尔多邀请了另外两位同为传承派系的钟鼎和尼娅参加了今天的典礼。 至于那些老骨头们，他们的身体条件似乎已经不支持他们离开那粘屁股的宝座，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林清流也在下方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孔，不但有前一天晚上出现在自家门口的“影师”等超能者，他同样也看到了“菲涅尔”和他的小队。 王枭一行人坐在中央偏左的位置，几人对即将开始的一切显得兴致勃勃，看得出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想要成为今天这样的典礼的主角。 想到这里，林清流不禁在心中叹气。 主角哪有这么好做？ “念”小队的五人表面上称得上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已经下落不明了。 接下来的探索中肯定还会有更多、更可怕的危险。 只希望王枭他们不要步这几人的后尘…… 典礼很快开始，一切都在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剧本进行。 “念”小队的五人被授予了特级希望勋章，他们的名字将会被写入希望城的历史。 而在发言阶段，林清流操纵的五个假人也称得上放飞自我，无论是沉默寡言的“念”还是一脸憨厚的“流沙”，此时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说着什么要为希望城献上一切之类的意气话。 他们的演讲似乎为整个大会议室注入了新的活力，三位议员带头鼓掌，让整个会议室内进入了新的高潮。 典礼结束，五人一边抚摸着胸前闪烁着光芒的徽章，一边有序退场。 一切仿佛再次归于平静，该训练的训练，该工作的工作。 而“念”小队也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换上了平时的训练服，集体开始力量训练。 理论上来说，“蔓生”的借调已经结束，波尔多议员特意派了一位手下来将他接走，但却被“蔓生”婉言谢绝。 他义无反顾地和四位队友前往了训练场，似是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归宿。 那位波尔多议员的手下对此完全没办法，只能先行告辞，想着明天再次拜访，重新传达那位议员的意思。 “蔓生”先生应该只是有些冲动了，再拜访一次，再拜访一次应该就会有所不同…… 第201章 密室失踪案 时间来到晚上，经过了半个下午的力量训练，“念”小队的五人终于回到了休息室。 现在的确是该休息的时间了，无论是他们的身体还是林清流的意志，都仿佛出现了一定程度的磨损。 五个人的身体虽然与常人无异，但本质上只是纸张制作而成，现在已经出现了部分不太明显的撕裂。 而林清流，一个人操纵五个账号，玩了整整一下午的赛博撸铁，现在两眼一闭就能看到杠铃片。 只是，休息是针对林清流而言的，对于五个纸人…… 他们也是时候“休息”了。 “念”等五人脸上的表情陷入呆滞，身体开始机械性地运转，完全看不到那种属于正常人类的活力。 他们五人进进出出，收拾打扫着整个团队休息室内的每一处痕迹，力求让这里恢复到一尘不染的状态。 一小时后，整理好一切的五人将自己上午刚刚获得的勋章摘了下来放在桌子上，然后整齐踏步进入了—— 淋浴室。 “哗哗~” 花洒开到了最大，淡薄的白雾在浴室内氤氲。 五个穿着外套的男人正站在原地，仿佛享受着从天而降的热水。 仔细看去，他们身上的外套正在不断软化、褪色，整个人慢慢变得如闷热雨后到处乱爬的鼻涕虫。 灰蒙蒙的水雾中，他们的身体无声崩解成了一片片指甲大小的纸片，混杂着沾染了颜色的污水一点点流入下水道。 浴室内其他的声音全部消失，只剩下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而这仅存的背景音也随着一只手按在淋浴开关上而彻底消弭。 那只凭空出现的手从墙壁中探了出来，关闭淋浴后便缩了回去。 随后，一个脑袋从墙壁中探出，环顾着水流逐渐消失的地面点了点头： “很好，什么都没有留下。” 林清流从墙壁另一侧走出，再次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后，抱起两大摞书消失在了房间中。 此时的第六小队休息室看上去窗明几净，一切物品摆放整齐到不像是有人居住。 浴室的门被从里面反锁，休息室的大门也同样被反锁。 这就是林清流留下的最后一个谜题——一个存在超能力的世界中出现的密室消失案。 借助【升维偏移】和【折跃】这两个林清流非常喜欢的空间系能力，他轻松抱着两摞书回到了自己的地下空间，将它们和另外三摞放在了一起。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整整齐齐地溺死在看不到尽头的梦里。 距离王枭他们出城探索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林清流必须用这五个稻草人弄出些名堂才行。 --- 与此同时，几个街区外的超能者总部，第六休息室的楼下。 “卧槽啊！” 菲涅尔抓着一条毛巾捂住该捂住的地方，直接从浴室里面跳了出来。 他的半边脑袋上是洗发水残留的白色泡沫了，另外半边则是淌着水的打缕金发。 休息室内的三个女队员齐齐将视线移开，看向其他方向，只剩下王枭满脸无奈地看着毛巾即将滑落的菲涅尔。 “所以，浴室里面闹鬼了？” “比闹鬼还可怕。” “哦？” “下水道里向外喷纸了！” 菲涅尔简单诉说了两句，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此时的不体面。 他迅速返回浴室，强忍着难以理解的满地纸浆穿上了基本的衣物。 第二十五小队的众人在浴室外看了半天，感觉这件事介于可疑和不可疑之间…… 看了看表，菲涅尔擦了一下头上流下来的水： “时间已经很晚了，明天早上去训练时汇报一下吧。” --- 次日上午十点，训练场。 “一个都没来？” “是的，第六小队的人一个都没来。” 负责超能者特训的总教练脸上的疤痕在嘴角的带动下抽动了一下。 令人生畏的冰冷面孔下，男人不禁有些疑惑： “虽然他们是史无前例的归来者，但应该也不至于飘到这个样子。 “现在看来，他们八成是喝多了，真不知道从哪搞来的酒…… “希望他们能够早点收敛，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和名声。” 想到这里，他看向有些畏畏缩缩的统计员： “可能是宿醉，三小时后再敲一次门。” “是。” 三小时后，前去第六小队休息室的统计员在门口看到了另一个满脸焦急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的后背微微弯着，见到谁都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 此时的他面露难色，正用袖子一点点擦拭着脑门上的汗水。 “你是？” “我是波尔多议员的部下……是来……找一下‘蔓生’先生。” 听到对方的回答，统计员顿时有所明悟。 “蔓生”的身份即使没有特意传播，但也不是什么秘密。 超能者虽然稀有，但议员更是珍稀品种。 真正能够有机会见到议员的，或许也只有排在前五的超能者小队了。 至于随时随地想要见到，或许要第一小队的那五位才行。 “里面没人应答吗？” “是的。” 统计员虽然眉头有些皱起，但又觉得以自己的地位没有资格对五位英雄评头论足。 最终他还是收起了那一抹不满，问向焦急等待的中年人： “你敲了多久门？” 中年男人看了看表道： “两小时。” “……牛皮。” 统计员无话可说，来到休息室门口用更大的力度敲起了门，中年男人也如补充的鼓点在一边敲着。 两人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很快便演变成了传遍整个走廊的打击乐。 如是过了十分钟，统计员心中的慌乱感越发严重。 他让中年人在原地等候，自己则是转身前去逐级上报。 “念”小队五人作为第一批归来者，生命安全已经是希望城中除了议员和那几位无可替代的超能者之外最重要的几个人。 早在上午缺勤时，总教官便将这件事汇报了上去。 很快，正在进行的训练被紧急叫停。 二十五位超能者蓄势待发，将走廊堵了个水泄不通。 很快，总教官和一位面色苍白到可怕的青年男人并肩走来，两人俱是面色严肃。 第202章 哒哒哒滴哒哒? “破门！” 总教官对着身边的青年使了个眼色，随后大声命令道。 “砰！” 罡风势大力沉的一拳砸在距离大门不足一厘米的位置。 大门如同遭遇炮击，顿时粉碎成无数残片。 只是那些残片竟然没有一片脱离大门向内散射，而是仍然以一种类似粘连的状态挂在大门上。 整个大门仿佛变成了液态，缓缓向下蠕动流淌着。 人群中的一位超能者慢慢垂下手，那大门这才崩解开来，露出了其后的空间。 “做得好，没有破坏现场。” 总教官点点头，示意可以进入。 早有准备的几人瞬间悬浮起来，钻进了休息室。 而时谨则和另一队一名代号【空气砖】的超能者配合，仅仅用了几秒便在没有破坏任何现场痕迹的前提下将其中探索了一遍。 “报告，一个人都没有，除了浴室，反锁着打不开。” “什么？” 听到时谨的汇报，总教官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又觉得还算合理。 他对面前这位年轻女性还是较为熟悉的，对方比大部分新人都要靠谱，队伍排名也算得上靠前。 等到悬浮的几人同样汇报了相同的结论，他才真正确信。 很快，罡风和另一位超能者如法炮制，打开了浴室的大门。 在此之前，众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脑补能力较强的甚至害怕看到几具死状凄惨的尸体。 但在浴室的门打开之后，所有人都惊讶了。 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人呢？ 超能者呢？ 五个刚刚从城外九死一生归来的超能者呢？ 哒哒哒滴哒哒？ 与此同时，完全相同的疑惑还出现在另一处，出现在希望城周围几十公里外。 数千平方公里内的每一条菌丝，每一片拟态叶都在微微颤动。 这些可怖的生物用低级的个体汇聚成了一个至高的意志，一个可以代表它们的意志，而现在，这个意志的的问题正在菌丝中不断蔓延： 我的分身哪去了？ 此时此刻，如果硬要用一个比喻来形容至高意志的疑惑，那就仿佛是在看到高铁开走的同时，耳边传来了“蓝牙断开”的声音。 说不上哪里不对，但就是感觉自己的东西不见了。 而且还不知道是怎么不见的。 至高意志虽然无法直接向着希望城内传递自己的意念，但还是能够勉强感受到自己分身的存在。 但从上上个晚上开始，自己的分身就开始一个个失联。 那些分身，并未传来死去或者痛苦的讯息。 虽然正常情况下无法沟通，但作为集体的主宰，至高的意志，祂知道那些某种意义上和自己完全相同的分身在死前是可以用最后的生命力将讯息传递出来的。 而现在，一条也没有！一条也没有！ 自己费尽心机构筑的拟态体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湮灭了。 从四十小时前开始最后一个拟态体的信号消失，祂便开始重新搜索那五个大脑内残存的全部记忆，但怎么都找不到与这方面有关的超能者或者超能力记载。 直到现在，那五个大脑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至高意志终于带着愤懑停止了记忆搜索，重新将他们扔入了营养液保持活性。 毕竟自己后续的计划还要靠着这几个大脑中的内容来完成。 而在几十公里外，一棵参天巨树内，五具身体也正在被菌丝一点点侵蚀拆分，试图找出超能力觉醒的秘密。 至高意志如野兽般发泄了自己的愤怒，然后重新用所有的叶片和菌丝开始思索。 希望城中有一个强大的个体，那个个体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和祂抗衡。 但在上一次与对方的交锋中，那个个体并未展现出特别强的进攻性，似乎也没表现出相应的，能够识破自身拟态体的能力。 那么，如果真的是这个个体在操纵这一切，就说明这段时间对方又一次变强了。 想到这里，至高意志有些眷恋地感受起那五个处于临界状态的大脑。 要是那些名为人类的生物能再送些这样的东西给自己就好了。 视野拉高，大脑所在的区域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平原，而无数的菌丝正在地下一点点涌动，利用那些大脑内的记忆碎片，在地上绘制着一个等比例缩小了几百倍的希望城平面图。 --- 希望城内，林清流的地下室中。 林医生的店门早早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此时的他正在忙一件很难被界定为科学领域还是超能力领域的事情。 那就是研究那些书本中伪装起来的，被自己卷成丝带团子的伪人身体。 直觉告诉林清流，这些东西能够派上大用。 但作为素材，这些草叶是不合格的，因为里面还有五个伪人的意志在沉睡…… 这也是绝佳的素材。 他现在正在尝试将那些意志从中剥离出来，最好只附带一点点草叶以免影响后续使用。 这个计划就像是在将人类切下脑袋，但却要维持存活一样困难。 某种意义上，至高意志和林清流达成了一定的默契。 希望城高高的城墙遮蔽了他们的视线，里面的预备役神明想出去，外面的生物场意志想进来，俨然是一次双向奔赴。 尝试了很久，林清流最终还是没有完成剥离。 他的能力并未精确到这个程度，而解锁能力最多的途径又做不来这种精细活…… 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点子突兀地出现在了林清流的脑海。 他还有一件一次性道具没用！ 而那件道具的其中一种能力就是剥离，选择性地剥离。 林清流在脑海中呼唤起芙兰。 希望城另一边，一处装修不错的宅子内，餐桌上一个很明显不太具备食用价值的发光蛋糕忽然化为了一片混沌，在周围四人的注视中消失不见。 围坐在餐桌周围的是一对夫妻和一对儿女。 四人相顾无言，两个孩子的泪水开始在眼眶中荡漾。 几秒钟后，男人抓了抓头发道： “看看，我就说这个不是普通蛋糕来着……” 第203章 一次性道具 芙兰奔行在内城区的街道上，除了目的地十分明确之外看上去和一只正常的流浪猫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她体内的那部分血液已经开始躁动，虽然无法十分精确地传递讯息，但已经足够让芙兰知晓主人在召唤。 循着那种感觉，芙兰并没有前往林清流的诊所。 她体内的控制器仍然有着定位的功能，在自家基地做这件事后续会非常麻烦。 七拐八拐之后，芙兰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这是她曾经监视时谨时来过几次的瓦格化工厂，此时还是白天，地上三层地下一层的巨大厂房内空无一人，的确是做坏事的好地方。 来到楼顶，芙兰看到了正抱着一大团枯黄色草叶的林清流。 “主人，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看到是芙兰来了，林清流露出笑容： “你可算是进阶了，否则我是不会让你去希望城外冒险的。 “不过既然成功了，出城的事情也可以提上日程，那个东西也该还给我了。” 芙兰迅速理解了林清流所指的是什么东西。 是那个吊坠，融入自己血肉，在自己携带下满城市乱跑的吊坠。 她颈部的血肉和表皮一点点蠕动，很快将那东西吐了出来。 芙兰非常礼貌地将其交到了林清流的手中，只是仍然有所疑惑： “主人，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的？” “这是一个保命符，原本能用很多次，但是现在嘛……” 想到“念”小队的失踪势必会为希望城内外两城区带来巨大的震动，林清流无声咂了咂嘴： “只能用一次了。” 他没在过多解释，伸手接过那吊坠，将负责感应命令的模块抵在了额头。 这是不将其植入体内却还想操纵的唯一方式。 随着林清流念头的出现，一层薄薄的防护罩也出现在了他面前的空气中。 这防护罩带着淡淡的紫色，看上去仿佛一戳就破的肥皂泡，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淡紫色的薄膜一点点覆盖那些枯黄的草叶，将它们完整容纳进了内部。 随后这薄膜开始一点点紧缩，逐渐将那些草叶间的空气挤出。 芙兰静静看着这一幕，惊讶于这吊坠竟然能够引动这样的能力。 只是……这防护罩看着多少是有点眼熟，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嘶，在哪见过来着？ 芙兰很快在记忆中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她曾经亲眼目的卢克使用这个能力抓捕时谨。 那这个能力是怎么到主人手上的？ 似乎还把能力固化在了那个吊坠上？ 真是恐怖如斯，恐怖如斯，不愧是主人。 在芙兰胡思乱想的时候，另一边的林清流已经完成了提取。 利用对于防护罩的精密操纵，他成功将那五团伪人中的意志逼入绝境，最终完成了切割。 切下来的部分大概只占全部的百分之一，剩下的就是非常好的材料，说不定可以用来做不少事情。 林清流转头看到了满脸惊讶的芙兰，猫猫发出了灵魂一问： “主人，为什么只能用一次？” “很简单，因为就算是头猪，现在也应该察觉到事情不对了。” “滴滴滴。” 他话音落下，手中的吊坠便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响声。 几丝电弧闪过，代表一切正常的绿灯骤然变红，然后整个吊坠便彻底损坏。 芙兰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有点说不出话。 林清流将那吊坠残骸在手中捏的粉碎，上前一把抄起猫猫和已经完成分割的枯草，迅速离开的同时解释道： “感谢卢克先生贡献了这一次的实验素材。 “就在刚刚，我们的验证过程彻底闭环，确认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从来都没有什么圣盾，或者说议员们想让谁是圣盾谁就可以是圣盾。 “这或许就是他父亲当时想要告诉我的东西…… “看着吧，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圣盾’出现，呵，真是可笑。” 芙兰静静窝在林清流的胳膊中，并未有什么反应。 她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主人并不是太开心，能够理解事情经过却并没有全部人类感情的芙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一人一猫很快便离开了破败无人的废弃化工厂。 只要林清流想走，还没有谁能拦住他。 两分钟后，天空中落下了几道人影，他们站在了化工厂的楼顶四处搜寻，最终找到了已经被捏的粉碎的定位器。 “找到了。” “周围感应过了吗？” “感应过了，没有任何可疑的动物。” “好，这也算是有所收获，收队吧，我们可不是议员的擦屁股纸。” 几位明显是超能者打扮的人再次搜索了一下周围，然后在一人的帮助下纷纷悬浮起来离开了废墟。 中央尖塔内，尼娅有些颓丧地坐在了椅子上。 毫无疑问，计划失败了。 就算计划没有失败，当她按下那个需要三次确认才能最终执行的红色按键时，计划也就失败了。 自从那天晚上第一次出现信号被干扰，之后便很难精确定位到卢克，或者说是定位器的位置。 尼娅这几天对此格外关心，时不时便要搜索一次讯号，但却总是一无所获。 一个想法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她的脑海中。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很不愿意相信，但卢克这个家伙，说不定已经被暗中的什么东西干掉了。 真是可惜。 尼娅伸手捂脸，明明卢克应该像她一样，以仇恨的火焰作为前进的动力，燃烧自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对。 就算是元件组会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的伤害，他也至少还能再活三十年。 可现在，三个月还没到，一共只查清了不到两位数的案子，其中的大部分甚至还是其他人也能完成的那种。 比起失去一个心腹，此时的尼娅更加痛恨自己的有眼无珠。 几个月前的她是那么的踌躇满志，而现在，收获了失败的她只能交出“圣盾”的权限，并且一段时间内没有办法再次染指。 长吁短叹了一阵之后，她又想起了自己另一个看好的苗子。 那个叫时谨的姑娘，希望她能不会让自己失望。 第204章 未知的世界 日子一天天过去，对于希望城的大部分人来说，最近和以往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 但一些稍微能够接触到核心的人，以及他们向外辐射的那部分人群都清楚地感受到了最近风气的紧张。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源自于林清流亲手做出的那件事，也就是那起密室失踪案。 这样的事情发生，对于整个负责监察的内务部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作为一位普普通通的小队长，庄眠最近每天都会被叫去开会。 这也就是她非常不爽的事情，关键人物失踪让议员们十分恼火。 恼火的议员们开始臭骂三大机构的高层。 被骂的狗血喷头的高层开始给中层上压力。 压力拉满的中层开始给底层的打工仔上强度。 在绷得住和绷不住之间来回横跳的打工仔就只能无能狂怒了。 现在的庄眠就属于打工仔的位阶，最多算是比较能干的那个。 频繁的会议这让她手头上的工作时常会被打断。 对此，她已经开始在心中积蓄愤怒，就像当初追查“夺心魔”无果时那样。 但是每当想到这件往事，一种特殊的感觉就会再次在庄眠心头涌起，因为在她的记忆中，似乎的确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做到类似的事情…… 而那个人已经失联了一段时间。 --- 超能者总部基地的监控摄像很多，最近更是在每一处休息室的客厅内再次进行了新的添加。 这样的安排自然激起了不少人的不满，超能者们认为自己已经为希望城奉献了包括遗体在内的一切资源，却连一点点基本的隐私权都不能拥有。 作为已经站在几百万人之上的他们对此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但是这一次，官方的态度也格外强硬，这个监控摄像头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安装。 他们的理由也十分充分——“念”小队的失踪案到现在都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头绪，对于这样的进展，显然没有任何人满意。 即使是像“影师”这种对“念”小队有些嫉妒的家伙，也希望这样的悬案赶快告破。 因为他们作为接触到“念”小队外出的最后一批人，现在还在接受内部审查。 天杀的，别让我知道到底是谁做的！ 被关在小牢房中的影师带着愤怒用镣铐没有打磨好的角落在墙壁上刻下了第五道划痕。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超能者都反感加装监控这件事。 那些即将在几天后出城探索的超能者小队成员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他们已经在层层加码的重压之下临近崩溃，根本没有心思去思考自己的隐私是否被侵犯。 这些超能者每天回到休息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第二件事就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睡觉。 等到次日睁开眼睛，又会有新的一轮训练在等待，如此不断反复，就连偶尔出现的小规模兽潮和随机任务也不会找上他们，俨然一副封闭式训练的样子。 临近二期的探索日，不少训练已经加到了不能再加。 就连菲涅尔这样铁杆的探索派，最近都有点被训练弄怕了。 只要太阳没有落下，菲涅尔的光柱已经能够在几百米处被收缩到手指粗细，足以融化一些钢板。 那么等到太阳下山之后呢？ 答案是，希望城对于十几个靠近超能者总部的街区进行了定时限电，将节约下来的电能全部用来发光，硬是在太阳落山后为菲涅尔创造了训练条件。 至于王枭，他最近很少洗澡，因为训练中脱落的皮肉总是会直接带走他身上的汗水…… 在“念”小队失踪的最开始那段时间，不少超能者以为外出的探索任务会被取消掉。 就连时谨和傀儡师这两个阅历不太丰富的队员都这样想。 但菲涅尔很快打破了她们的幻想。 取消是不可能取消的，出去的时候锣鼓喧天，回来的时候人山人海，一副完全胜利的样子。 而那五人小队的失踪毫无疑问是需要严格保密的事情。 也就是说，若是将外出的行动取消，那么在那些不知情的人类眼中，希望城的官方就变成了反复无常，畏畏缩缩的小人。 而若是承认这件事，也就代表了向着广大群众承认了自己的无能。 前后无门，希望城官方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硬着头皮继续执行下去。 而他们能够对超能者们做出的唯一补偿，或许就是增大训练强度，尽量让他们在真正的战斗时减少伤亡。 以及……越来越多的保险金和抚恤金…… 不管大家心中如何去想，五天之后，十月十日，那一天还是来了。 希望城的官方广播从几天前就开始为二期的探索计划造势，每天都有着换皮重播的通稿。 时至今日，希望城里面已经没有几个人不知道这件事即将发生。 于是在这一天的早上，不少人纷纷涌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城门。 他们之中有独臂的落魄青年，也有满脸兴奋的少年，更多的是那些想要在上班之前看到一眼外面的普通人。 六支超能者小队共计三十人已经散落在了各个城门处。 他们将会向着不同的方向进行探索，将人类的脚印重新踏上几十年前便失去的土地。 他们穿着最为先进的特殊装备，脸上带着或坚毅或兴奋的表情，似是期待着外界自由的笼中鸟。 一处民房上，站在这里的林清流视线和不远处的王枭重合。 两人凝视着彼此，王枭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他已经完成了林清流交代的任务，所有的布置已经妥当。 便如现在，他磨砂机甲的头盔其实已经不是原装的那个，而其他的队友对此一无所知。 上午八点，广播中传来了旧纪元时留存下来的昂扬音乐，听的不少人热血沸腾，一度升起了想要加入城防军的想法。 音乐声音逐渐降低，昂扬的人声开始响起。 希望城的周围早已清扫过多次，誓要把外出探索的气势提到最高。 于是，那些几十年没有打开过的城门在机械结构的牵引下一点点打开，无数的平民看向城外。 对于不少人来说，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看到这么低的太阳。 阳光洒在走出城外的超能者们的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是谁愚昧无知，是谁踌躇满志，是谁深谋远虑，是谁狂妄自大…… 探索的结果会给出答案。 （第三卷完~） 第205章 隐藏队员 有着极强防御力和科技感的外骨骼装甲踩在地面枯黄的草叶上，机械结构之间阻尼感带来的声音足以让每一个这方面的爱好者心醉。 原超能者第二十五小队，现探索计划二期第五小队的五位成员走在城外的旷野上，在不同装备的加持下，五个人的外形各异，远处看起来就像另一个世界的取经团队。 “菲涅尔”小队的成员们如同不久之前踏足这里的“念”小队成员一样谨慎，未知的未来正在向着他们招手。 “队长，你说我们回去之后也会像他们一样失踪吗？” 此刻正值午休时间，几人按照之前的训练内容熟练地拆开营养膏开始了简单的一餐，而“傀儡师”似乎对于未来有些隐隐的担忧。 “我觉得担心这个问题的前提是我们能够活着回去。” “菲涅尔”表情如常，似是对类似的发展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他看着面色难看的队友继续说道： “从战斗能力上来说，即使是白天的我们在面对那支队伍的时候也几乎称得上毫无胜算，所以……” “所以您为什么要选择北门呢？去其他的方向说不定会更安全一些。” “菲涅尔”不慌不忙地咽下食物说道： “其他方向更加不确定，北边的话，虽然他们失踪了但也是在城内发生的，相对来说生还率还是要大一些。” 听到队长的解释，“信标”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样的事情别的队伍不会想不到啊，为什么只有我们……” 菲涅尔叹了口气说道： “因为我们的排名靠后……不管怎么说，打肿脸充胖子也好，总之上面其实是不愿意接受太大伤亡的。 “念小队带回来的样品研究所那边已经进行了分析，得出的结论是一种菌丝对于原生植物的模仿。 “至于为什么没有呈现大部分常见植物的绿色，或许是因为相关能力的缺失，毕竟按照资料上来说，大部分真菌都不会呈现出那些颜色。” 众人沉默了一阵，最终还是调整好了心情结束用餐，准备继续探索。 全程一言不发的王枭看着每一个队友都吃掉了自己那一份的营养膏，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时间回到十个小时前，为了应对第二天早起的探索，六支小队的所有人都已经提前进入了梦乡。 而王枭，在梦中见到了一位熟人。 这就是能够入梦的好处所在，至少在保密性的方面是现实世界无论如何都无法比拟的。 林清流将自己的一些发现和安排简单和王枭进行了同步，让他对于旅程提前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他最后叮嘱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是让王枭无论如何都不要抛弃自己的头盔，第二件则是让他监督好队友们的每一餐，务必要确保营养的摄入。 面对这种好像说了什么但又好像没说的叮嘱，老实人王枭表示自己一定会做到。 便如现在，就连王枭自己也完成了营养膏的摄入。 很快，他被强化过后的身体就有了非同寻常的感受。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吸收了…… 王枭清楚意识到只有自己发现了这件事，因为周围的队友们都没有任何不同于以往的反应。 脚下的枯草已经漫过了脚背，而在这个瞬间，王枭竟忽然觉得自己能和地面上这些菌丝拟态体产生一定的联系。 第一天的探索是枯燥且乏味的，看不到尽头的枯草在长到几厘米高之后便不再变化，第一天的守夜人被定为了王枭和“傀儡师”。 在这些踏上探索路途的队伍中，“念”小队成员交叉叙述的口供并不是什么秘密。 针对对方探索时的安排，菲涅尔对于守夜计划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改进。 他们的队伍中因为存在王枭这个每天只睡两小时第二天也能活蹦乱跳的存在，因此在守夜方面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但菲涅尔并未因此掉以轻心，每个晚上仍然会继续安排两人轮值，也就是说整个夜间无论何时总会有四只眼睛死死盯着周围的一切。 此时此刻，王枭那比一般人大上一圈的外骨骼装甲已经被解开放在了地上，他自己则是在周围活动着筋骨。 整整一天他都没有打开装甲的动力源，也就是完全依靠着自身的力量带动这个大家伙前进。 现在脱离了桎梏的他只觉得比起白天还要更加精力充沛。 而傀儡师苏小谷则是坐在自己的维生舱上，一边扫视四周一边轻轻敲击着维生舱表面那防爆玻璃制成的观察窗，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 当然，此时此刻盯着小队所在区域的还不止四只眼睛。 两人没有注意到的角落，王枭装甲的头盔出现了些许的异变，两边的护目镜似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出现了缓慢的转动。 此时此刻这两只属于芙兰的眼睛已经有一只被林清流控制。 借助着与自身血肉之间的联系，传递出的信息无视了城外生物场的干扰，向着城内的方向前进着。 此时此刻，几十公里外的内城区内，林清流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但城外的景色已经清晰地映照在了他的脑海。 这种看不见的联系清晰又稳固，不枉林清流在计划开始前将更多的血液赐予了芙兰这只百变生物。 只要他想，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将自己的精神投射到芙兰的身体内，达到类似傀儡师操纵异兽的效果。 但因为这份能力脱胎于对于血肉的掌控，所以其他途径的能力会出现明显的衰减。 此时的林清流就在用“阉割”过的博物途径能力窥视着周围的一切。 而在其他队员陷入沉睡两小时后，他还真找到了一些可疑的踪迹。 菌丝出现了！ 这片由枯草构成的旷野理论上应该全都是菌丝形成的拟态体。 按照林清流对于伪人们记忆和能力的读取，他知道这种拟态和分化是不可逆转的。 而现在，极其细微的菌丝从地下的土壤中钻出，开始一点点向着上方蔓延。 第206章 白衣渡江 在感应到菌丝的第一个瞬间，远在几十公里之外的林清流感受到的竟然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庆幸。 没错，是庆幸。 庆幸自己能够发现异常，庆幸异常目前仍然在自己能够理解的范围内。 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莫过于潜藏在隐秘之中的未知，林清流非常担心自己身处的世界是一个以不可知为底层基调的世界。 担心自己登神长阶的尽头有一堆不可名状的怪物在等待，让整个世界画风突变。 他甚至想到了自己前世看过的网络笑话中的异世界——一个穿越者解放奴隶发展生产，然后遇到会动的伯爵堡垒的异世界…… 总之，当看到菌丝的那一刻，林清流便大致理解了念小队为什么会遭遇侵染。 队伍中的五个人并没有视力方面的强化，即使是能够和植物在一定程度上进行简单交流的蔓生，也没办法和这些菌丝达成一致。 在白天，在这些外来的入侵者在不断移动时，菌丝很难对其进行靠近和侵染。 但人类总会疲惫，总是需要休息，总是会有一小段时间保持着静止不动…… 这就是侵染的契机。 想通了这一切的林清流开始静观其变。 这并不是他缺乏基本的同理心，恰恰相反，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一旦事态没有如自己预料那样发展下去，他就会迅速以装甲警报的方式提醒正在一边活动身体的王枭和苏小谷。 而林清流之所以敢于如此自信，还是和他叮嘱王枭的第二件事有着很大的关系。 作为前期帮助林清流解决绝大部分难题的泛用性超强能力，升维偏移让他得以轻松潜入希望城绝大部分地方。 其中就包括那看上去守卫森严的探索队伍装备库。 他将分割后那些枯黄的草叶做好了粉碎工作，然后植入了王枭小队每一份营养膏中，确保大家每天都有充分的摄入。 而这一切，都是根据拟态体记忆做出的推演。 作为表面上仍然是人形的拟态体，这些伪人到底是如何确保自己不在枯草丛中迷失的呢？ 要达到这个目的理论上来说可以通过生物场的识别，但在这覆盖了枯草的旷野上，属于菌丝类生物的密度还不足以支持生物场做到这样的事情。 换句话说，这片旷野比起菌丝意志某处的神经或者肌肉，更像是能够有所感应却没办法精细操纵的头发或者指甲。 也就是说，那些伪人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方法通过自己人的检验。 而林清流之所以会给那些营养膏里面加料，就是为了让这五个人类表现出部分拟态体的性质，进而通过审查。 同样的，这样的自己人标记也可以一定程度上掩盖住王枭和时谨身上那种会让至高意志疯狂追逐的特殊生物场，防止一场小型兽潮在城外爆发。 对于这种“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的行为，林清流私下里管这一招叫做——“白衣渡江”。 虽然客观上来说大都督的招数有些损，但当自己用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是真的很爽…… 林清流的注意力集中在三人睡觉的方向，那些仅有不到头发丝粗细的菌丝很快爬上了睡袋的边缘，顺着几人呼吸的方向冲着脸部伸展而去。 全程看着这一切的林清流对此毫无反应，而负责守夜的王枭和苏小谷同样没有任何发现。 两人的守夜如同马奇诺防线，让林清流很难绷得住。 另一边，三条菌丝终于进入了菲涅尔，时谨和信标三人的耳朵，开始执行预定的计划，对这些外来者的身份进行识别。 菌丝一接触到属于人类的皮肤，就像种子一样飞速扎根。 但这些菌丝的直径又实在太小，根本无法惊醒深睡中的超能者。 又是两小时过去，苏小谷的守夜任务已经结束，她一脸倦意地叫醒了时谨，丝毫没有注意到对方耳边那如同蛛丝一样的菌丝。 而时谨从睡梦中醒来，仅仅是伸了个懒腰那菌丝就已经无声崩解。 早在完成任务之后，那些菌丝就开始了自我的凋亡，现在看上去就和一般的灰尘别无二致。 一切都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至少在林清流看起来是这样的。 远在希望城中的他并未掉以轻心，接下来的几天内他还会继续观察这一支队伍，防止某个不要脸的至高意志盯上自己精挑细选的信徒。 一夜过去，没有任何异变发生。 所有人都通过睡眠补充了体力，也就是说所有人都已经被菌丝完成了采样。 不知不觉间，望不到边际的枯草似乎停止了生长。 --- 第二天，新纪元52年10月11日。 “队长，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脚下的枯草……” “注意到了。” 菲涅尔淡淡地回应道。 “啊？枯草怎么了？” 一边的时谨有些紧张地追问道。 “没事，只是我们遇到的枯草和念小队遇到的似乎不太一样。 “他们探索的全程，所有的草是在不停长高的，等到他们返回的时候已经到了脖子的位置，但我们这边长到脚背之后就没什么变化了，现在也只是到了脚踝的位置而已。” “也就是说，两次的探索出现了不同的情况……明明是同一条路，这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保持警戒，不要过于紧张，按照训练内容做就可以。” 菲涅尔率先吃完了自己的那份，他站起身开始用自己那定制的护目镜望向周围，借助内部植入的功能校准起队伍前进的方向。 这也是探索必须的一环，尤其是在森林或者旷野这种容易迷路的地方，每前进两到三小时就一定要对方向进行校准，防止鬼打墙的出现。 忽然，正在观察远方的菲涅尔表情惊讶地停在了某个方向。 他摘下护目镜向着那个方向看了看，又将护目镜重新戴好，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队长，发生什么事了？” 菲涅尔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我似乎看到了……旷野的尽头。” 第207章 篝火漫谈 旷野的尽头？ 小队成员们闻言都有些愣住，王枭迅速带上头盔，用装甲自带的视觉辅助系统看向远方。 果然，在地面与天空的交接处，不再只是枯黄和蔚蓝的分界，一道灰黑色的线条出现在了天边，让所有人心头巨震。 这个瞬间，众人心中惊喜和紧张并存，惊喜是因为他们终于快要走出这几乎没有任何边际的枯黄草丛，紧张则是因为“念”小队的报告中并没有这方面的内容。 朝着好的方向猜测，“念”小队或许只是单纯的迷路，但若是向着坏的方向去想…… “走吧，无论多危险也要去看看，这是我们的任务。” 菲涅尔给队友们打了打气，然后一马当先继续向前。 众人并未有反对意见，大家向着那天边的地平线方向走去。 时间来到傍晚，正在保持头盔状态的芙兰忽然感受到了林清流传来的念头，这是她在接受了更多血液之后获得的新能力。 远在天边的林清流在询问她菲涅尔小队当前的里程。 芙兰用心感受了一下，借助着自身敏锐的观察力和对这副装甲头盔复制得来的一些算力得出了答案： 现在是出发后的第三十六小时，凭借着超乎常人的体魄，菲涅尔小队已经来到了希望城正北方九十公里的位置。 林清流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没再多说，示意芙兰一切照旧。 希望城中，林清流从地下室的床上睁开了双眼。 一个新的疑点出现在他的脑海。 已知希望城的东边是大海，剩下的三面都是陆地，而菲涅尔小队是向着正北方进行探索的。 且不说很快就消失的海岸线，单说九十公里这个长度，已经快要超过了一般大都市和卫星城之间的距离。 此外还有更多的疑点，比如： 所有的探索小队在出城时都没有希望城官方提供的任何地图，能够指明位置的精确地图只到城外五公里左右。 在大型探索中，这个距离根本就是无关紧要。 希望城北方的地面过于平坦，俨然是一片平原的样子，而且这个平原似乎有些过于规整了，没有湖泊没有河流，也没有海水倒灌的痕迹。 他回想着前世自己对于世界地理那粗浅的了解，总觉得没有任何一个位置能够和希望城重合。 但是，这里毕竟是异世界，另一个世界的东西谁都说不准…… 林清流也不敢贸然下结论。 思索了片刻，他有了几个猜测，却无从证实。扯过两张空白的心理测试卷，林清流将自己的脑洞在上面简单进行了记录。 猜想一：这个世界具备自己并不了解的特殊性，因此另一个世界的地理常识在这里并不适用。 猜想二：菌丝生态系统具有改造环境的独特能力，因此在对自然进行侵蚀的同时也会改变地形，使其超出自己的理解范畴。 猜想三：有未知力量曾经出现，将一片巨大的区域整个压平，平到让他这个异世界人觉得离大谱。 除此之外，这个世界的人类还需要满足在灾变中撤离时失去大部分地图，或者地图信息已经不具备任何参考价值，甚至会给探索小队带来误导……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探索计划当前的状态，否则，林清流已经开始怀疑存在部分议员并不想要让探索计划成功…… 真的会有这样的人类吗？ 他很好奇。 或许，应该找机会抓一个议员试试。 --- 菲涅尔小队中，众人再次开始享用仅能维持生命体征的营养膏。 这东西实在称不上美味，不管是冷食还是热食都有一种甜到发腻的味道，就像是……生嚼了某些甲壳类动物。 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和食物带来的不适感菲涅尔小队的众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们还记得上一次的心理治疗吧？” 菲涅尔率先说起了这个话题， “我还不知道那位林医生都给了你们怎样的建议，反正现在这里只有我们几个，而且希望城的监听装置也会失效，不如就分享一下吧。” 傀儡师闻言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要现在说？这让我感觉很奇怪欸？” “哪里奇怪了？” 在这方面有些迟钝的时谨问道。 “一定要今天说吗？明天我们就会到达那奇怪的森林，你现在问就好像之后没机会了一样……” 傀儡师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悦，她实际上是一个有些相信玄学的人，对于立g这种事不是很相信，但也不敢不信，只是在这个世界没有这样的说法而已。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看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嘛？不想说就不说咯。” 菲涅尔微笑着摆摆手，没有战斗任务的时候，这位超能者队长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似是周身都环绕着阳光一样。 “不是不能说。” 傀儡师的眼珠转了转，带着些狡猾说道： “如果你愿意先说的话，那我也可以说，你们觉得呢？” 两人看向周围，王枭和信标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只有时谨对于心理治疗这件事似乎没什么了解，看上去一脸呆滞不知道大家在讲些什么。 众人一番解释，时谨连忙算了算日子，最后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这就不奇怪了，原来是那时候的事情，我当时正蹲大牢呢。” 众人顿时有所明悟，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时谨的形象已经在队伍其余四人心中固定下来。 这个少女虽然今年才十八岁，但性格却十分沉稳，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战斗方面的配合，都能和队伍整体很快同步。 众人也是直到此时才想起来，这似乎是一位囚犯，因为在判决之前觉醒了超能力才有了后续的发展。 如果不是时谨提醒，几人几乎已经要忘记这件事情，毕竟时谨的表现实在和有案底的刻板印象不沾边。 “嘿嘿，那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能白嫖你们每人一个秘密？” 其余几人纷纷沉默，最终还是菲涅尔最先开了口： “那位医生说我作为队长的压力太大，需要找合适的方式进行释放。” 第208章 祖传bug 释放……压力…… 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让队伍中几位成年人有了一定的猜测。 大家都不是什么小孩子，该知道的事情也都知道，只是……说的这么明白真的可以吗？ 此时，就连王枭也已经感觉到了氛围的变化，他忽然想到了影师在被释放出来之后传出的一些风声…… 据说他察觉到了“念”小队几人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 而菲涅尔队长今年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但在家庭方面似乎一直有些遮遮掩掩……该不会…… 察觉到众人意味深长的目光，菲涅尔清了清嗓子： “林医生说，我的性格适合通过一些特殊的方法进行压力释放，比如……写书。” “噗！” 原本听的好好的信标忽然感觉自己的喉头有些瘙痒，一下子喷出了嘴里的营养膏。 她随手甩起战斗服的袖子擦了擦嘴： “队长，那位医生真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 “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向来谨遵医嘱。” “那那位林医生知不知道你经常找人代笔写报告这件事？” “……” 菲涅尔脸色变得奇怪了几分，像是被人揭了老底。 信标似乎毫无察觉，继续补刀：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最近这么长时间，只有举报郑高崖那份报告是你自己写的吧？ “剩下的大部分还不都是我帮你代笔？小谷也帮你写了一份，要不是王枭和时谨他们两个对于这方面的格式还不太熟悉，说不定也要被你抓去做苦力。” “你也知道举报信是我自己写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当我有真情实感的时候，写东西就会文思泉涌。 “那天我是真的对郑高崖的行为很不爽，要不然也不会给自己没事找事。” 菲涅尔敏锐地抓住了对方话语中对自己有利的部分，开始了自证。 “就算是这样，还有什么领域是你擅长或者感兴趣的，能让你主动下笔的？” 话题最终还是引向了菲涅尔熟悉的领域，火光的映衬下，他的表情变得端正了不少， “我的祖父，是希望城刚刚建立时第一批议员中一位的亲信，因此他能够接触到很多属于旧纪元的东西。 “当时灾变才刚刚结束，据说每过几天都会有新的幸存者逃到当时还没有城墙的希望城。 “我的祖父很喜欢书籍，因此从那些难民的手中收集了不少……” “停停停！” 信标打断了菲涅尔的讲述，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编故事也要过过脑子，怎么会有人逃难还带着书呢？这个故事是你编的还是你祖父编的？多少有点烂。 “按照那些研究员的话来说，就是你这个故事里面有bug！” 菲涅尔的表情有些僵硬，原本严肃的面孔此时看上去像一尊不会动的雕塑。 抚平了内心的尴尬，菲涅尔扯出一个微笑说道： “总会有人喜欢书嘛……” “真的喜欢书就不会卖给你祖父了，人家大老远逃难过来又不是来送货上门的。” 菲涅尔显然是有点急了，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非常“愤慨”地问道： “到底听不听？” “啊对对对，不是，啊听听听，你快讲吧，我太想听了。” “退一万步讲，喜欢书怎么不能卖了？万一人家遇到了困难呢？就算是bug，这也是我家的祖传bug，先听我讲完。” 菲涅尔重整情绪，讲完了故事的背景设定，终于说到了自己书籍的主题： “所以，我家有一些旧纪元的书册，那些书有的是文学作品，有的是风景介绍，还有什么未解之谜之类的……虽然上面的不少文字我都看不明白……。 “总之，我打算将其中的内容总结一下，汇总成为一本属于我自己的书，这就是我释放压力的方式。” 菲涅尔讲完了自己的秘密，等待着几位队友的吹捧和好评。 没想到坐在火堆对面的信标却和傀儡师说起了悄悄话，但那耳边的悄悄话只是身体上的假动作，实际上的音量完全和正常交流无二，就是冲着让菲涅尔听到才说的。 “你认识的那几个研究员一般怎么称呼这种行为来着？” “缝合怪在剽窃论文。” “对对，就是这个……” 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了天边，经历过一些秘密的分享之后，小队中的气氛比起白天要略微松弛了些。 王枭的背后，装甲面前的指示灯一明一暗，林清流全程旁听了这场谈话，同时也有了更多的想法。 按照菲涅尔的说法，希望城的城墙是一点点建筑起来的。 这和希望城官方的口径是一致的。 按照希望城官方记录的历史，希望城当前的位置是那颗陨石落点的正对面，二者的连线可以直接贯穿星球的中心。 也就是说，在不考虑那些复杂的气流和洋流问题的前提下，这里是理论上受到影响最小的地方。 那么，会有幸存者陆陆续续向着这边赶来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但……关于那些书的来源，林清流觉得信标的质疑不无道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抱着自己的书逃命？ 林清流能想到的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书中有足以在灾后安身立命的技术记录，可以让拥有者保持或提高自己在幸存者中的地位。 这样的人带着自己吃饭的家伙逃跑，并不算难以理解，可若是这种人，书籍的类别却又和菲涅尔讲述的有所不同。 另一种则是纯粹的，对于部分书籍有眷恋的人，但这种人是不会轻易卖掉自己的书的。 林清流能想到的可能就是，或许菲涅尔，也就是伊桑先生的那位有些社会地位的祖父在当年的确帮助了某些人，然后那些书或主动或被动地被作为回报送出。 至于更加阴暗的想法，林清流经过之前和菲涅尔的接触，以及这两天的监听，感觉对方的家风应当不至于此。 但不管怎么说，林清流再次将自己的猜想进行了记录。 看着那不太规整的记录，林清流暗自认为应当准备一个本子将自己的所有疑惑和猜想进行记录。 这个世界的真相说不定就在其中。 第209章 潜入 经过一夜的休整，次日上午，在出发了三个小时之后众人终于来到了枯草旷野的边缘。 他们的前方是逐渐变得茂密的树林，脚下已经被树叶多年来形成的半腐烂物质堆了厚厚一层。 枯草的下方是黄褐色的泥土，而树林的下面的泥土则是黑色的，二者有着明显的交界线。 来不及惊讶，早就有所准备的小队成员开始各司其职，此时正是上午太阳最好的时候，菲涅尔这位白天的强者认真警戒着四周。 其余四人则是分散开，分别采集这片新区域的事物，包括泥土，腐烂物，以及各种各样的生物样本。 那些装满了采集样本的试管则是被封装好，然后放到王枭装甲身后的架子上，那里安装了不错的减震，能够显着避免损坏的发生。 在采集样本的同时，时谨等成员也开始环顾周围，将这些没见过的生物尽可能记忆下来。 和希望城官方参考资料中的任意一种都不同，这里的树木外表整体上呈现灰白色，而透过树干上的缝隙则能隐约察觉到其中似有紫色的物质在流动。 树干上的不少地方都有着仿佛肉瘤般的事物，那些呈现半球状的东西微微鼓起，仿佛在孕育着什么诡异的生命。 同样的，这些树木的叶子也并非记载中的绿色，而是呈现着灰色、绿色、紫色杂糅的状态，就像调色盘上正在相互浸染的颜料。 “保持警戒。” “明白。” 众人维持着战斗队形不断向前推进。 而在王枭的头盔中，林清流的心声传到了芙兰那并不具体存在的耳朵中： “对于这样的地方，你还有印象吗？” 芙兰用虚幻的感官感知着周围的环境，过了一会才回应道： “我当时还没有理智，从剩下不多的记忆上来看是有些印象的。 “但是，我诞生的地方应该是希望城的西边，那边有着和这边不同的森林，其中有灰白色的，看不到尽头的雾气。” 相似的场景林清流在芙兰的梦境中曾经见过。 那是一片呈现着诡异共生状态的森林，所有的物种在未知力量的作用下在这片区域完成了诡异的弥合。 那些树木上会出现类似茧的东西，而对希望城造成几十年困扰的异兽就是从中诞生。 虽然根据现在掌握的情报来看，异兽或许只是至高意志的一种手段，但仅仅是这一招便已经让人类和异兽之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而且人类还是在生物场的加持下才能够苟延残喘和对方不断拉锯…… 当然，菌丝生命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办法真正对大范围内的人类造成腐蚀和侵染。 而此时菲涅尔小队所抵达的森林，则更像芙兰记忆中那片巨树之森的简化版本，当然，在没有更多信息的前提下也可以认为这是另一种不同的生态群落。 来到森林中之后，菲涅尔的能力出现了部分削弱。 因为一些树冠和树荫的存在，他能够聚拢的光芒并没有在平原上那么多，那么强烈。 这或许对于之前的他来说是个问题，但对于经历过特训的菲涅尔来说已经没有那么致命，若是…… “小心！” 菲涅尔身后忽然传来了女性的低喝，同时，他的耳中传来了略显模糊的急促蹬地声。 是异兽！ 菲涅尔迅速想到了专业训练时学习过的内容，大声喊道： “其他人保持防御，不要见血！时谨！” 命令落下，时谨的身体在异兽身后闪现而出，借助【即逝】带来的速度加成，她一击便打碎了那异兽的颈骨。 这看上去和鬣狗有几分相似的异兽嗷了一声便落在了地面厚厚的 腐殖质上，仅剩下半个脖子和脑袋还能动弹。 异兽的喉咙中刚要传来惨嚎，一道光柱就已经将它牢牢钉死在了地面上。 那小臂粗细的光柱仿佛让天空都稍显黯淡，它带来的高温迅速让异兽的身体碳化，从脑袋，到脖子，再一点点向下，扫过胸部腹部和四肢。 仅仅过了不到十秒，那异兽便已经化为了一坨焦炭，彻底粘在了地面上，和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 这些步骤是队伍早就在城内配合训练过的，目的就是防止出现意外。 城外的探索和城内最不同的一点就是敌人可能来自各个方向，而且之前的无数次兽潮都表明，异兽之间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相互交流。 但这些动物类的异兽同时也有着一些属于捕食者的通病，那就是存在一定程度的护食。 因此在最先发现合适的猎物之后，他们往往会选择独自行动，只有当自己陷入绝境，无法战胜对手时才会选择呼叫其他异兽支援。 同时，他们的血液味道也能顺着风传播很远，这也就是他们如此处理异兽的原因，对于这种落单的异兽，只有让其死的悄无声息才能够最大限度减弱影响。 看着地上那坨焦炭，时谨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这么大的味道不会有事吧？” “放心，会吸引其他异兽的只有血腥味。” 时谨点点头没再多说，众人继续保持队形开始向前探索。 林清流借助芙兰的眼睛全程旁观了这一切，他使用心声询问起芙兰： “你看刚刚那只异兽大概是什么水准？” “应该是绿茧，最常见的那种。” 林清流没再多问，经历了这么久，他对于异兽的划分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像芙兰和那只鬣狗类异兽这种原型类似肉食哺乳动物的异兽，来自巨树之森树木上那些绿色的茧，对应人类一方的评级就是第一能级。 拥有变异昆虫类外表的异兽来自蓝色茧，对应的是第二能级。 曾经抓起芙兰遨游天空，然后将小猫当做炸弹扔向城内的鸟型异兽来自紫色的茧，对应的是第三能级。 原型接近爬行类动物的异兽对应第四能级，芙兰还没有见过那些异兽诞生的茧。 简单记录了一下周围刷出的怪物，林清流开始继续观察。 而在他们的身后，地表棕黑色的腐殖质之下，一条条菌丝缓缓从地下蔓延出来，开始向着那坨焦炭蔓延。 第210章 遗物 几根细小的乳白色菌丝从那焦炭周围探了出来。 就像在枯草区域对入侵的人类进行采样一样，它很快便完成了对于焦炭的采样。 周围的菌丝迅速加入了分析的任务，很快，它们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物体没有任何生命反应，同时也不具有任何一种属于同类的信息素，但其主要成分具有一定的吸收价值。 于是，一条又一条菌丝开始从周围蔓延而出，腐殖质下方的地面也开始了极其细微的蠕动。 乳白色的菌丝形成了网状，覆盖住了那漆黑的块状物。 地面一点点沉降，那东西被逐渐吸收了进去，原本被压出一个浅坑的腐殖质再次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伴随着众人的深入，森林内的生态似乎再一次出现了变化。 那些看上去各自孤立的树木开始有意识地盘根错节，地面上不再是厚重的腐殖质，而是那些已经伸展出地面的根系。 小队成员们本以为那些是资料上提过的，能够通过根系繁殖的树木，直到他们发现不同种类的树木也能够纠缠在一起…… 就像是所有的树木在逐渐相互融合。 对于这样的现象，并非研究人员的众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做好记录并保持警惕。 而远在希望城的林清流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同样有些惊讶。 --- 希望城外，西侧，二十五公里处。 代号“高塔”的郑高崖正带着自己的几位队员向前探索。 正如之前菲涅尔所说，他的队伍中有两位新人。 这两个人都是在那天菲涅尔离场之后招揽到的，虽然不是最优选，但至少也不是很差。 经历了一段时间哭爹喊娘的魔鬼训练，三位老人和两位新人磨合的也还算不错。 作为和菲涅尔同期的超能者毕业生，郑高崖的能力称得上有趣，代号高塔的他能够被动获得周围一片圆形区域内的视野，并且能够将这种能力以类似心灵感应的形式共享给周围的几个人。 这才是他武力不出众却能够坐稳队长位置的原因，虽然由于自身能力，他并不能将这份能力百分之百发挥，但有这样的能力存在，他的小队在多次城墙攻防战中都取得了不错的战果。 即使是损失了两名队员的那次，也是他第一个发现了城内感染者的问题，否则那天死去的人只会更多。 剩下的四名队员分别是和时谨交过手的“罡风”，三名老队员中最后一名幸存者“射线”，以及两位新人“萃取”和“溯源”。 “射线”是队伍中主要的远程输出，单从能力效果上来说和菲涅尔的能力有一定的相似性，而且因为是使用眼睛发射射线，所以晚上也能正常使用，自由开火时火力猛到令人咋舌。 他唯一的问题是不能过分用眼，否则会造成不可逆的视力损伤，因此这个像是得了红眼病的男人总是随身携带很多眼药水。 至于“萃取”和“溯源”两位新人，则并没有强大的战斗能力，但这两个人也是郑高崖的队伍能够通过审核，而不是在菲涅尔的小报告下被雪藏的原因。 “萃取”的能力是使用身体连接周围有生命的物体，实现生命力的传输，加快伤口的愈合。 这能力虽然看上去很好用，但实际上生效较慢，无法在战斗中发挥出如王枭或者李锐的那种效果。 至于“溯源”，她的能力则是可以在脑海中复现某一事物过去的经历。 这个能力本该是查案的神技，但因为她没办法很好地控制想要查看的时间段，所以经常会出现无法复现，或者一下子看到几年前或者十几年前的bug。 这个看似鸡肋的能力却恰好是郑高崖小队通过审核的关键所在。 有了这两位的加入，郑高崖的小队最终分配到了西面的探索任务。 这有两个原因，第一是根据二十年前的第一次探索计划传回的信息显示，希望城的西方存在类似森林的区域。 这样的场景刚好能让萃取的能力派上用场。 而在这片森林中消失过不止一支超能者小队，再加上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溯源可以放心大胆地进行场景复现。 此时此刻，郑高崖小队的众人便行走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中。 淡淡雾霭的存在让郑高崖的能力不能尽情释放，只能和队友们同步周围半径二十米内的一些讯息。 他们不断观察记录着周围的情况，感觉这里虽然存在雾气，但却并不像二十年前最后传递回希望城的讯息中所说的那样浓厚。 唯一的问题是，雾气和树木的枝叶共同遮蔽了大部分的阳光，让树林中即使是正午也显得有些阴暗。 在一棵大树的周围，众人发现了几个已经干涸的水坑。 那些水坑似是由植物的根须相互缠绕形成，整体上呈现倒立的圆锥形，有点像是天然的产物，又有些类似手工编织。 几人围着无法合抱的大树走了一圈，“萃取”忽然“呀”了一声： “那是什么？” 众人循声看向这位队友，却发现她正看向脚边的一处干涸坑洞。 一个灰白色的条状物似乎卡在了两根相互缠绕的根须之间。 “萃取”俯下身子打算将那东西取出来，其余几人则立刻进入了警戒。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抽走了那几条根须的部分生命力，让它们不再紧紧缠绕。 随后她稍微一用力便将那条状物抽了出来。 那是一块金属牌，一块属于超能者的金属铭牌。 在场的五个人，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个。 郑高崖迅速掏出了属于自己的那个铭牌，将两块在面前进行了一下对比，同时一点点擦拭掉那已经出现部分蚀刻痕迹的金属牌，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新纪元32年，生物技术研究部研究员，直属超能者，张桐。 “嘶~” 郑高崖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队长，您认识这位前辈吗？” 此时此刻，其余几人已经能够确定这块金属牌就是上一次探索计划中某位前辈的遗物，或许是对方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痕迹。 想到此处，几人都心有所动，表情带上了些许忧伤。 郑高崖沉默了几秒才道： “认识，菲涅尔的队伍里面之前有个代号叫障目的家伙，他的父亲似乎就叫张桐……” 第211章 追本溯源 郑高崖解释完，其他队友脸上纷纷带上了些许明悟。 他们知道了这是一位值得缅怀的前辈的遗物，同时也明白了那种若隐若现熟悉感的来源。 那似乎来自于一些无意间听到的流言蜚语，一些有关于那位临阵脱逃的超能者的流言蜚语。 但众人来不及想太多，郑高崖转头将那带着些许腐蚀痕迹的铁片递给了队友“溯源”，示意这位新人施展自己擅长的。 溯源接过那金属铭牌，将其紧紧握在了手中。 为了让她更加心无旁骛地进行能力运行，郑高崖撤回了共享给她的第三人称视角，并且带着其他队友守在旁边，防止异兽的偷袭。 溯源闭上了双眼，他人无法感知的能量包裹住了那金属铭牌，随后，其过去经历的一切开始在她的脑海中迅速倒放。 仅仅是一个瞬间，溯回的脑海中便有十几天甚至几十天的时间流过。 这就是溯源的能力无法被应用到案件侦破中的原因，她目前还无法控制自己慢放记忆的速度，稍不留神就会让关键信息完全消失在时间长河中。 天空中的忽明忽暗仿佛接触不良的日光灯管，以极高的频次进行着闪烁。 而贴近地面的地方，这片树林中，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白天的时候，浓雾和树荫会让森林中的亮度降低，而晚上的时候，星星点点如萤火般的事物又会于空中复现，让整片森林都处于一种亮度稳定的状态。 溯源对于上一次探索计划还是有着基本的了解，知道那是新纪元32年，也就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眼看成百上千天在自己的脑海中飞逝，溯源看着那表面斑驳的金属铭牌一点点变得崭新，她知道自己想要的那一部分就要出现。 终于，在一个瞬间，溯源看到了铭牌上方蒙上了一层暗红色的血液，在那铭牌周围，似乎有一个或者更多的人影倒了下去。 她的精神迅速紧绷，竭尽全力让自己的能力慢下来，想要尽可能看清脑海中的一切。 很快，那暗红色的血迹消失了，铭牌从树木根须的夹缝中自动向上飞起，回到了一个中年人的胸口。 那中年人穿着老式的战斗服，手中提着装满样品的箱子，他的周围是几个穿着同款制服的人，那些人有老有少，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恐。 而在他们的身后，在雾气中显现出的那些高大的树木上，一只只花纹和颜色几乎和树木融为一体的虫型异兽正用自己中间的那两条腿摩擦着腹部，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 时间继续回溯，二十年前的这支超能者小队成员们的表情逐渐变得放松，伴随着他们身形的后退，队伍中的人也越来越多。 原来刚刚看到的那几位并不是小队的全部成员，由于某种原因，他们似乎在一段时间前开始了分头行动。 因为是快速倒放且对于精神压力极大的缘故，溯源并没能通过阅读唇语得到自己想要的情报。 她只能看着那些人一点点倒退，周围的雾气一点点消散，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仿佛他们已经离开了那可怕的深渊。 但溯源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美好幻想，她脑海中那不断变好的情况只是倒放带来的，那些队员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在了异兽的利爪之下，现在甚至很难有尸骨留存于此。 终于，看到二十年前的那支超能者小队，不，超能者中队退出了森林，溯源终于难以继续维持自己的能力。 时间的倒退再一次开始加速。 而这就是溯源能力的另一个弊端，那就是她只能主动开启能力，却很难从根本上对于能力进行掌控。 已经发生的历史影像将会不断倒退，直到被她能力包裹的那件事物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好在，这样无法反制的回退并未持续太久，因为那位超能者，也就是张桐先生的那个铭牌并不是什么老货，而是在出城前几天才刚刚加工出来的新东西。 当那金属铭牌所经历的历史倒退到一条冲压生产线上时，溯源的能力被动结束，她再一次睁开了双眼。 听到了那如释重负般的喘息，郑高崖知道溯源的能力发动结束了。 他仍然保持着警戒，同时问道： “有什么发现？” 溯源双手在胸口交叉，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 “有价值的情报不算多，这里是那位张桐先生最终殒命的地方，他和他的同伴大多死在了周围这片区域，如果能够找到他们的遗骨，我或许还能发现更多。 “但按照异兽的本性，这个可能应该不大。” 溯源想了想继续说道： “我们要小心周围的树木，上面可能会有具备拟态能力的虫型异兽，他们的叫声十分奇怪，我们一定要多加防范。” 射线闻言点了点头，他眼中的赤红已经快要爆发，双手中各握着一小管眼药水，在一众队友中显得格格不入。 “还有一件事，张桐当时抱着一个装满了样本的手提箱，那箱子虽然是老款，但我记得结构设计的很好，异兽不一定能进行针对性的破坏，如果能够回收，应该还会有更多的收获。” 郑高崖点了点头，将溯源的话语记了下来， “上面那片浓雾和植物的枝丫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我的能力，大家可以在周围进行一下遗骨和其他物品的搜索，但不要超过我周围十五米的范围。 “还有就是，小心溯源说的那种拟态虫型异兽，有发现立刻撤回，不要惊动。” 几名队友各自散开，郑高崖保持着自己的能力共享，站在众人中间的位置，不断调整着身位观察着周围，确保每一个队友都是安全状态。 搜索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很遗憾众人一无所获。 遗骨或许已经被一些消化能力较强的异兽吃掉，至于样本箱更是无从寻找。 那些异兽说不定已经学会了将捡到的东西上交给更高级别的异兽……谁知道呢？ 第212章 往复 外界的天色逐渐变得黯淡，太阳开始在天边缓缓下落。 伴随着太阳一点点的消失，整个森林中都似乎有些奇怪。 那些原本笼罩在众人头顶的白色雾气开始一点点下降，看上去就像是受到了当地大气压或者什么自然规律的影响。 那雾气一点点下降，尽管已经距离地面很近，但仍然没有减慢的趋势。 在这样极端且不正常的变化之下，郑高崖的能力开始逐渐失去作用。 众人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食物和便携引火物，熟练地搭建基本营地。 射线那已经泛红的双眼仅仅是看了那堆引火物一眼，便有赤红的镭射扫过，那堆东西迅速燃了起来，将温暖带给了周围的五人，同时驱散起那看不到边界的白雾。 “各位，我的能力已经几乎失效了，如果之后的每天晚上浓雾都会覆盖下来，我想我们可就要小心了。” “队长，你有什么想法？” “开启随身定位装置。” “好。” 几人齐齐答应，然后调节起战斗服的袖口处一颗有些突兀的半球扣子，直到那东西开始以固定的频率闪烁代表安全的绿光。 果然是有备无患啊…… 郑高崖的心中暗自庆幸，第二批次探索小队身上穿着的战斗服是研究所雾气研发部分的新作，在保证质量并未增加太多的前提下加入了不少有用的功能。 其中便包括快速定位队友这一种。 在浓浓的白雾中，说不定就会有什么东西夜袭他们这脆弱的营地，而定位队友的装置能够在任意一名队友脱离队长一段距离之后自动报警。 就在这时，郑高崖听到了疑惑的声音： “我的扣子（定位装置）哪去了？” 他转过头看去，发现说话的是萃取这位队员。 “怎么回事？” “报告队长，我的右边的定位装置出现了遗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郑高崖看向那已经只剩下一个孔洞的定位器附着位置，微微皱起了眉头： “左臂的还能用吗？” “能。” “好，那就先用左臂的，别太在意，丢了就丢了。 “还有其他人有什么问题吗？” 见到众人纷纷摇头，郑高崖认真道： “二十分钟进行就餐，然后睡觉补充体力。 “我和罡风守上半夜，萃取和射线守下半夜。” “明白！” 众人齐声答应，然后开始各自忙活。 简单且简陋的晚饭很快在无言的沉默中结束，张桐前辈的遗物最终被郑高崖收纳在了身上的暗袋中。 天彻底黑了下来，空气中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那是部分荧光粉末，有的呈现绿色，有的呈现灰白色或者血红色。 看到这粉末的第一眼，郑高崖便提醒众人戴上面罩。 尽管这样会有些难以入眠，但和自己的小命比起来却算不得什么。 萃取将自己整个人塞进了睡袋中，侧过脑袋，背对着篝火准备进入睡眠状态。 忽然，睡袋周围地面的一处凸起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凸起看上去不像是即将破土而出的根须，反而像是什么生物故意将一小撮土堆在了一起。 她强行从睡袋中伸出手，尝试将那有些奇怪又有些碍眼的土堆推倒，一层薄土下方露出了一个闪烁着些许光泽的小物件。 萃取轻轻捻住那东西送到眼前，只见那是一个半球形的，带着些许玻璃质感的，闪烁着绿色微光的——定位器。 一瞬间，极大的恐惧涌上了萃取的心头。 她下意识想要将那东西扔的远远地，但又凭借长时间的训练保持住了基本的理智。 尽管如此，她的心跳还是难以抑制地骤然加快，奔涌的血液驱散了她全部的睡意，让她猛地睁开眼睛—— 萃取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罩，直接从睡袋中坐了起来开始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此时的天已经亮了起来，虽然森林中仍然有些幽暗，但那些会发光的微小粉尘已经消失，即将下沉到地面的雾气也重新回到了十几米的空中。 几个同样刚刚起床的队友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怎么回事？” 溯源一下子跑了过来，开始查看萃取的各项生命体征。 “没，没事……我似乎做了个怪梦。” “是嘛？溯源你仔细看看。” “我知道。” 过了一会，萃取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溯源也结束了检查，确认她没有任何问题。 伴随着神志的清醒和理智的回归，萃取梦境中的回忆正在一点点消散。 到底是什么让她恐惧已经不再那么清晰。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右手看向袖口，那里是一个闪着绿光的定位器。 一切正常。 萃取没再说话，自顾自收拾着睡袋。 忽然，她看到了睡袋旁边不到一米位置的一个小土包。 她带着梦境消散后留下的最后一丝恐惧走了过去，将那土堆一点点扒开，但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萃取有些失望的同时又有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庆幸，忽然，她鬼使神差地看向了自己右边的袖口，思索了几秒后用力扯下了那个定位器。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将定位器放进了土中，并用双手重新堆好那个小土堆。 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只是静静用过早餐，然后和同伴们继续向前探索。 不知为何，萃取总觉得自己比正常要疲惫一些。 对于生命力异常敏感的她其实并不需要检查就能确定自身当前的身体状态。 问题是，一切似乎都无比正常，那么自己的疲惫感到底来自什么地方？ 难道真的是自己做噩梦导致的？ 众人一路前行，周围灰白色的树木重复不断。 萃取偶尔侧头看向那些树枝掉落后留下的圆形瘢痕，总觉得那是一只只正在紧盯着自己的眼睛。 忽然，前进中的众人听到了有人“呀”了一声： “那是什么？” 小队成员顺着萃取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三米外一处干涸的水坑内，根须和藤蔓相互缠绕而成的外壁上嵌着一个带着金属质感的条状物。 第213章 今天几号? “那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萃取只觉得自己的头皮有点发麻。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既视感？ 她静静待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几个队友快步向前将那金属片捡拾起来，经过一番擦拭后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新纪元32年，生物技术研究部研究员，直属超能者，张桐。” 伴随着队长念出金属铭牌上的内容，萃取悬着的心彻底没了着落。 眼看队友们已经把那金属铭牌递给了溯源，而她也即将发动自己的能力，萃取下意识向前伸出了手： “等等。” 队友们纷纷看了过来： “怎么了？” 萃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谨慎地开口说道： “异兽是具备一定思考能力的，如果这东西是陷阱，那么让溯源在能力发动的初期放慢倒放的速度，说不定会有别的收获。” 溯源点了点头说道： “有道理，我会注意的，但如果是短时间内被放到这里的，不一定能够看到完整的过程……” 萃取其实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但还是出言提醒队友多多注意，她不会因为希望渺茫就放弃溯源能够找到异常的可能。 有了基本的心理准备，溯源已经开始发动能力。 几分钟后，她脑海中的金属铭牌再一次变回了加工前的金属锭，她缓缓睁开了双眼，讲述起自己的发现。 虽然梦境中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萃取还是将其中的部分内容与队友所说的进行了对应，那种隐隐约约的重复感让她的内心无比惊恐。 溯源讲完了自己看到的画面，看向萃取解释道： “不好意思，最开始的画面似乎没什么变化，这铭牌似乎不是异兽送来的。” 此时的萃取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她点了点头仿佛是放心了不少： “没问题就好。” 同时，这位超能者的内心已经暗暗下了决定，她一定要找到问题的核心，决不能看着小队一点点滑向诡异的深渊。 事情的发展如萃取所料，众人在附近寻找起前辈的遗骨，同时找起那个样本箱。 一切当然没有什么结果，时间很快来到了傍晚，森林中的亮度不断下降，头顶那团白色的，似是永远也不会消散的雾气开始一点点压迫下来，仿佛天空中的云海。 萃取小心来到了队长的身边道： “队长，那个前辈的金属铭牌可以交给我保存吗？” 郑高崖愣了一下，从战斗服的暗袋内掏出了那个铭牌交给了萃取： “你今天状态不太对，是有什么发现吗？” 他关切地问道。 “或许有……” 萃取低下了头用手指摩挲着金属铭牌： “但还在验证阶段，是我能力出现了一定的感应，所以没办法和大家说清楚。 “不过队长你放心，一旦有发现我会立刻告知你。” “好的，我相信你。” 郑高崖先是因为队友的发言愣了一下，然后便伸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 “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说出来。” 萃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开始搭建营地。 一切似乎都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在白雾不断降低的压迫中，众人搭建好了营地，利用射线的能力生起篝火，在吃过营养膏之后进入了轮流守夜模式。 只不过，和上一次不同，萃取这次完全没有睡意。 在前往营地的路上，她总是跟在队伍的最后，通过抚摸周围灰白的树木来一点点萃取部分生命力。 现在，她正消耗着这份额外的能量保持着自己的清醒。 这是她能力的一个妙用，唯一的问题是在缺乏睡眠的情况下能力仅能保证肉体生命力的充沛，对于缺乏休息的精神意志则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 萃取的想法很简单，今天晚上她将不再休息，一定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切仿佛命中注定，当萃取躺下后，她再一次在背身的方向看到了那锥形的小土堆。 随手将其扒开之后，她无声无息地将绿色的定位器完成了回收。 随着夜色不断加深，白色的雾气还在慢慢下降。 萃取一只手捏着从队长处要来的金属铭牌，另一只手攥着自己的定位器，时刻警戒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白色的雾气不断下沉，终于在某个瞬间达到了临界值，处于清醒状态的萃取感到一阵恍惚，然后便失去了对于身体和意识的掌握。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又是略带熟悉的场景。 被扒开的小土堆，正在整理睡袋的队友，还在袖口的定位器。 同样，萃取的记忆再一次出现了问题，她甚至能够感受到曾经记忆带来的预警感觉正在随着自己神志的清醒不断流失，仿佛那只是一场深沉的噩梦。 缥缈的感觉仿佛指缝间的沙粒，一点点从指尖滑落。 “愣什么神呢还没收拾好？” 郑高崖忽然在萃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队长。” 萃取的身体忽然一抖，她转过身体，试探着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有点疲惫？” “疲惫？” 郑高崖转了转手脚的关节，又拉伸了两下道： “那肯定是有的，毕竟这几天大家根本睡不好。” 这几天…… 萃取猛地抬头看向队长： “今天是几号？是我们出来的第几天？” “今天是……” 郑高崖张口欲答，喉咙处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一句话也说不出。 萃取提问的声音并不算小，其余三人也听到了她的问题，在队长没有做出回答之后，众人纷纷开始了思考。 然后问题就出现了。 他们似乎……真的记不清到底是几号了。 这一刻，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肉眼可见的恐惧，就连队伍中公认战力最强且沉默寡言的射线，眼睛周围的皮肤上也出现了若隐若现的红色条纹，那是他情绪不稳定时的表现。 “食物！” 站在一边战战兢兢的溯源忽然喊道： “快看看还剩下多少食物！” 罡风连忙放下身后的背包，疯了般检查起里面剩余的营养膏数量。 他们的记忆或许会骗人，但只要一路上严格遵循了食物配给规定，就能够确认当前的时间！ 第214章 突袭 罡风的情绪管理显然出现了问题，向来沉稳的他此时疯了一般将手伸向背包中，最后更是直接将背包倒转过来开始向外倾倒物品。 因为就在刚刚溯源提出那个问题之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很长时间没有关注这方面的问题了，每一次拉开拉链，每一次将食物交给队友，都没有看一眼背包内部或者伸手仔细摸一下剩余数量的想法。 仿佛这种想法被他选择性忽略掉了！ 按照规定配给，每人每餐配给为一根营养膏，这种为探索小队特供的物品能够同时满足人体对于能量和水的需求，只要每天按时摄入，身体就能够保持在稳定的机能状态。 小队共有五人，每日三餐，也就是每天小队会消耗十五根营养膏。 小队的探索时间为七天，为了留出足够的余量，队伍一共携带了一百五十根营养膏，且这些食物外皮上都有对应的连续编号。 堆放整齐的柔软条状物从罡风的背包中不断掉落而出，罡风抓起一头看了眼编号，又看了眼最后那一根，迅速汇报道： “还剩下七十五根。” 营养膏消耗了一半！ 队伍出发的时间是新纪元52年十月十日的早上，小队众人在离开希望城前已经吃的饱饱。 除去刚刚打开的，用于队伍成员的那五根营养膏之外，只剩下一半未开封的，说明此时距离出发已经过了整整五天！ 五天！ 他们明明是开始探索的第二天，也就是十月十一日进入的这片森林！ 按照记忆，此时应该是十月十三日的早上，也就是有两天的记忆凭空消失了！ 这一切都是那么诡异，不合理的地方就在那里，但却仿佛透明了一般无法被发现，不引起任何注意。 众人每天早上醒来就会按照预演的流程行动，完全没有思考自己是从何处而来，仿佛来时的单行道已经不知不觉间成为了扭曲的环，没有了起点和终点的分别。 当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时，他们的耳边霍然出现了一声轻微的脆响。 那声音虽然不大，却仿佛响彻在每个人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类似肥皂泡的东西在骤然出现了爆裂。 所有人的眼前，一层滤镜正在缓缓破碎。 郑高崖和他的队友们看到了更多的，更大的问题。 他们的战斗服上已经出现了些微的破损和刮蹭痕迹，一些灰黑色的长条印记也在其上若隐若现。 众人腰间那些正常情况下用来标记地点的一次性信标早已用完，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灰白色的树枝。 小队成员们环顾周围，都看到了队友们此时的形象。 他们的每一个都好像很久没有过休息，头发凌乱，身上遍布脏污，嘴唇更是有些发白，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地不起。 这滤镜破碎带来的效果还在蔓延，仿佛一场被惊扰的美梦，三天以来积累的疲惫和痛苦感让他们纷纷伸手按向了自己的太阳穴。 阵痛和眩晕接踵而至，带着这样的负面状态，小队五人仍然结成了训练时的战斗队形，能力不适合作战的溯源和萃取拔出腰间的武器指向周围。 郑高崖则是闭上眼睛，将全部精力都投入了共享第三人称视野的能力中，让每个人都能做到警戒周围。 一阵微风吹过，灰白色树林中的树叶开始簌簌作响。 隐约中似乎有他们能够听懂的语言被夹杂在那些噪音中： “原来是这样，原来要这样才能获得这些信息，但还不够，还不够……” 尖锐的叫声响彻整个森林，那像是被改造过后的蝉鸣，不断冲击着几人的耳膜。 在密密麻麻的声响中，一只只颜色各异的昆虫型异兽出现在了五人周围的一棵棵树上。 它们有的长着坚硬且色彩缤纷的外壳，有的则用长长的腿击打着身体外壳的表面，还有些不断拧动着身上的花纹，组成了一张张处于痛苦中的人类脸孔。 当五人的感官被折磨到近乎崩溃的瞬间，那仿佛能够贯穿灵魂的声音骤然停止。 虫群开始了进攻。 等待这些异兽的不是子弹，也不是能够对昆虫造成特殊伤害的化学物质。 迎接它们的是一道赤红的射线，那射线炽热且明亮，仅是扫过就足以隔着甲壳将其中柔软的身体组织进行极速加热。 一只只与人脑差不多大小甚至更大的虫子纷纷抽搐起来，他们头胸腹之间的接缝处，腿部与身体的接缝处，以及眼睛旁边的缝隙都喷涌出了一道道处于煮沸状态的液体。 那些液体或青或白，带着难闻的味道泼洒向周围，迸射到了更多虫类异兽的身上。 仅是几秒钟的时间里，便有成百上千的虫子死去，它们的身体甚至形成了一道几个台阶高的矮墙。 但这并未阻止其他虫子向前的步伐，他们仍然在不断前进，踏过那些煮沸的体液，踏过同伴的尸体，仿佛一个个被操纵的傀儡。 “第四个，这是第四个……” 微风带过的树叶声中传来了略带欣喜的声音，只是可惜陷入苦战的五人已经无法注意到。 众人且战且退，向着东方，向着希望城所在的方向一点点移动着。 堆积起来的虫类尸体被罡风一拳带起的气旋卷得到处乱飞，他负责着队友们较近距离的安全，同时在撤离的方向开辟道路。 “第五个，原来是这样……真是无法理解……” 微风又一次送来了树叶簌簌产生的呢喃。 众人忽然发现虫型异兽的进攻迟缓了，他们的动作变慢，不再一个挨着一个，一个挤着一个。 绝大部分虫型异兽都慢慢散去了，仿佛海边的一次退潮…… 唯有几只虫型异兽并未离开，它们似乎被什么东西困在了原地，森林的土壤中，一根根白色的菌丝纤维不断向上伸展，固定住了那些虫型异兽的腿部。 菌丝沿着腿部不断向上包裹，虫型异兽们只是简单挣扎了一下便仿佛完全放弃。 在菌丝的侵蚀下，他们的身体寸寸崩裂开来，那些坚固的，颜色各异的外壳被分成了一片片，其中包裹的内容物却扭曲着落到了地面上。 菌丝控制着那些残片不断交叠，仅仅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拼凑成了一个类似人类的模型，一个站在众人面前几米处的人形物体。 第215章 死地 那人形物体纯粹由虫型异兽身体甲壳的碎片和菌丝粘合而成，仿佛某种后现代的抽象艺术品。 只是在场的每一个人类都并不具有赏析这种超前艺术的能力。 那人形物体在众人面前一点点站了起来，迎接它的是一发炽烈的射线。 “轰！” 人形物体只剩下了半个，上半身已经碎成了无数没有回收价值的碎渣迸溅向了周围。 但那些已经退走的虫群中很快又出现了几位主动或者被动的志愿者，它们和之前那几只虫子一样，任由自己的身体被菌丝侵蚀并占据，最终将人形物体修补完整。 “没用的。” 菌丝的带动下，几片甲壳碎片开始摩擦，周围似有微风吹过，将多种声音混合成了在场的人类能够听懂的版本。 “你们的能力很有趣，这是我从另一个脑部学习到的形容。 “以我目前的成长程度，还不足以直接看出你们的能力，所以，你们是否愿意与我合作？” 事已至此，郑高崖小队的成员们已经对当前状况有了基本的认知—— 面前这个正在和他们交流的生物并不是那具残破躯壳中的意志，而是周围每一缕菌丝，每一个生命共同发出的声音。 与遮天蔽日的兽潮相比，这样的意志似乎在另一个维度上更加可怕。 罡风想要出言反驳，但却被郑高崖伸手制止。 这位队长向前迈了两步来到最前方，将一只手背在身后做了个手势。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顾得这会不会被对面的意志探查到，只是在尽一个人类的所能，尝试尽可能多地记录下有价值的信息。 “你说的合作是指什么？” “是你们这种生物身上出现的特殊异变。” 那人形很快给出了回答，他的声音略有模糊，而且因为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所以听上去有些缥缈。 “为什么你们会出现这样的随机性异变呢？为什么躲在那堵墙后面的大部分个体没有出现这样的异变呢？为什么我们没能够出现异变呢？ “这些问题困扰了我们很久，我们都想知道，所以，希望能和你们这些特殊的个体合作。” 郑高崖不满地撇了撇嘴道： “我倒是也想知道超能力是怎么来的，但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呢？研究所那帮书呆子怎么看都比你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靠谱。” “合作，你们就可以成为我们。” 空气中的声音仍然有些缥缈，但众人基本理解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们既然选择了出城，就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你这种生物不会知道这代表什么的。” “我们知道，只是不理解。” 菌丝意志体似乎还没有学会如何欺骗，又或者是觉得对方没有欺骗的意义，自顾自给出了答案。 而就在它继续讲述时，郑高崖已经在身后做出了新的手势。 刚刚菌丝意志的话语已经透露出了很多信息，比如对方似乎可以对人类的大脑内容进行一定程度的读取。 这就太可怕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他们的意志就算再坚定也无法阻拦对方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想要的东西。 意识到这件事后，郑高崖身后的几人已经交换了眼色，做好了自尽的准备。 探索小队和一般超能者小队在标准装备上就有所区别，作为可能有去无回的探索者，无论是准备装备的研究人员还是亲自上阵的一线人员，都需要面对某个问题。 那就是死亡。 事已至此，几人已经捏住了衣袖夹层中事先埋藏好的一个凸起。 只要两根手指用力挤碎那东西，剧毒物质就会快速侵入他们的身体。 被毒素破坏过的大脑应该已经不具备被读取的价值。 这样的小动作并未瞒过对面的意志，那人形一副人类的样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看来你们拒绝了。” “因为我们是人。” “有趣的答案，或许我们在未来能够理解。” 树静风止，整片森林陷入了极度的死寂，仿佛时间也在此刻凝固。 正准备自尽的几人忽然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外来的意志，那意志在脑海中搅动风云，不断引诱着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求生意志，让他们准备自尽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意志都开始在脑海中和外来者激战，尝试重新夺回主导权。 “唉，这就是我们不使用这种方法的原因，你们这样的，出现过随机性异变的个体是很难在正常生命状态下被侵染的。” 周围再次传来的如风声如呓语般的声音，但已经无人有精力去分辨。 那纯粹由甲壳组成的躯体一步步向前，最终来到了萃取的面前。 “你的异变很有趣，能够发现我们施加的影响。 “请告诉我们，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人形躯壳碎片构成的肢体刺穿了超能者萃取的咽喉。 与此同时，众人脑海中的呓语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峰值，在外界强大生物场的压迫下，他们的大脑自动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几人纷纷倒地陷入了昏迷。 “重新开始吧，我们还有许多问题需要研究。” 意志的命令顺着生物场，顺着菌丝传递到了每一棵被生物场覆盖的植物里，传递到了每一只臣服于至高意志的动物脑海中。 整片森林似乎活了过来，树木开始摇动枝丫，十几米或几十米高的那片白雾仿佛瞬间沸腾。 已经退去的虫群纷纷从四面八方重新聚拢过来。 它们有的用锋利的前爪撕开几位超能者的衣袖，取下其中能够为他们注入神经毒素的保险开关。 有的则是一点点恢复着周围的环境，用一些已经死去异兽的体液填充着营养膏空掉的包装袋，用一些树枝或者其他随处可见的东西补充着众人身上的装备。 而五人组中最为特别的萃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重新站起。 她脖颈处的穿刺伤痕一点点愈合，原本澄澈单纯的眸子像是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絮状物。 第216章 永不落幕 一只长着数百条腿，仿佛变异过后的马陆般的虫型异兽来到了萃取的面前。 它高高抬起自己的身体，脑袋上顶着一个闪烁着绿色光芒的半球形袖扣定位器。 萃取伸手将其重新夹在了自己的战斗服上，随后身体向后倒去，落在了几只巨大虫型异兽堆叠而成的“床”上。 其余几个处于昏迷状态的超能者同样被虫子们托起，一点点向着相同的方向移动。 五人被虫群带到了已经不知道待过多久的营地位置，虫子们伪装起篝火的余烬，摊开睡袋，将众人塞了进去。 萃取斑驳的眸子看向上方，一个念头被迅速传递了出去。 很快，森林上方的白雾出现了轻微的变化，更多的阳光照射进来，将下面的营地还原成了与早上六点钟一般无二的样子。 一切又回到了循环开始时，几个昏迷中的超能者也即将苏醒。 新的，或者说看上去是新的探索又要再次上演。 对于菌丝意志来说，时间是最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如果不是因为超能者本身就具有比正常人类更高的精神抗性，且五个超能者在一定范围内已经足以形成小型生物场，它早就选择直接用自己的生物场将几人压垮。 在菌丝彻底搞清楚五人的能力之前，这场循环出演的话剧将永不落幕。 --- 希望城南方，五十公里处。 隶属于原第八超能者小队的“兽群”看着不远处逐渐没入泥沼的两只狼型异兽叹了口气： “确实没办法直接过，这应该就是沼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地形。” 在他的面前是一片墨绿色和暗紫色夹杂的泥沼，看似浅浅的积水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淤泥，即使是身手矫健的狼型异兽也无处借力。 在过去的一个小时内，他利用精神力强制征服的十只异兽异兽已经因为探路死了六只。 再这样试探下去，他就要变成光杆司令了。 “第一次吗？我记得内城区有一块地方十几年前也是这个样子……” 在他的身边，一个已经有些老态的女人淡淡开口。 这女人看上去约有四十多岁，眼角和鼻翼出现了些许的下垂和若隐若现的法令纹。 即便如此，她的身上仍然有一种强大的气场在不断外溢。 便如此时，尽管面前的沼泽是众人从未见过的地形，但只要有这位队长在，一切就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她的代号是“尽墨”，能力是让一定范围内的生命在短时间内走向死亡。 只是她的能力面对着天然的地形问题，似乎并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 “或许我们可以坐船？‘水银’，你能做到这个程度吗？” 队长话音落下，一个男性超能者上前了两步，显得有些迟疑： “如果我陷进去了……” “我会亲自捞你出来。” “尽墨”冷冷开口。 虽然她的能力在捞人这件事上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在杀人这件事上却称得上驾轻就熟。 代号水银的男人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来到那地面逐渐软化的沼泽边际，开始任由身体向着某个方向发展。 两分钟以后，他变了回来，面带苦涩地说道： “队长，沼泽里面的水太浅了，一般的船很容易直接搁浅。” “尽墨”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凌厉，随即又变回了一种惋惜的姿态： “你上学的时候成绩不好吧……” “队长您怎么知道？” “……” 十分钟后，四名超能者和四只被驯服的异兽站在一块硕大的板状物上，一点点向着沼泽深处飘去。 代号“水银”的超能者并非能将自己变成水银，而是能够在一定程度内将身体转化为一种银色的物质。 这种物质的可塑性很强，此时众人脚下仿佛超大号冲浪板一样的东西便是这位超能者所化。 此时的他将自己的身体伸展到了极限，形成了一个几平方米大，却只有二十厘米深的奇异“澡盆”。 当然，他把脸放在了能够接触空气的一边。 “队长，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呢？” “那得看还有多久靠岸了。” “那还有多久靠岸呢？” “这个取决于你。” 尽墨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早已习惯了这位队员不过脑子的风格。 “你要是能够更快些地划水，说不定今晚我们还能在岸边休息。” 代号水银的超能者没再多话，很快，这平板一样的“澡盆”两侧出现了两道缝隙。 他分离出了一部分身体形成了类似船桨的结构，然后，这两根船桨便开始不断向前推进。 事实上，水银的担忧不无道理，整片沼泽地的水并不深，平均只有不到半米，有些地方甚至也就能够没过脚踝。 最开始的时候，他身体两侧的部分还是如船桨一般进行划水，后来他干脆直接将其插入水下的淤泥中进行滑动，借此获得更大的反作用力推动身体向前。 对于这样的改良，水银的心中有些沾沾自喜。 而若是林清流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将水银命名为拟态弹涂鱼。 为了不整夜泡在水中，水银划桨的动作格外卖力。 在确认前进的方向是正南方之后，他终于带领队友们在入夜之前来到了沼泽的尽头。 星空，月亮，篝火，大自然。 在另一个世界让人无比放松的配置在这个世界却让几名超能者紧张的睡不着觉。 作为排名前十的超能者小队，这支队伍中的每个人都称得上经验丰富，能力几乎没有短板的他们每一个都能独当一面。 除了“尽墨”、“兽群”和“水银”之外，剩下两名队友代号是“风语”和“躁郁症”。 他们一个有着远超常人的听力，另一个则是能够控制动物的激素分泌，使其快速进入疯狂或者消极状态。 此时此刻，队伍中的四个人已经陷入了沉睡，只有“风语”仍然坐着。 他面朝着火堆闭上了眼睛，盘着双腿仿佛入定的僧人。 这并非小憩或者偷懒，反而是将自己的能力覆盖到最大。 时间来到夜半，一动不动的“风语”忽然开口，用正常交流的音量说道： “队长，空气中有东西。” 第217章 聚居地 原本正处于睡眠状态的超能者尽墨双眼唰地睁开，直直看向高远的星空。 无形的力量开始在众人身边波动，似有奇异的河流将他们包裹在其中。 伴随着能量的发动，周围的空气中出现了一声声微不可察的爆裂声，仿佛一些有生命的东西在无声无息之间死去了。 除了风语之外没有人听到这些声音，而尽墨本人则能感觉到一些能力发动后带来的反馈。 这足以说明一件事，那就是空气中真的有看不到的细小生物在游荡。 或许它们正是冲着自己等人而来。 短短片刻的思考，尽墨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巧妙地调整着自己能量的输出幅度，一点点降低对无辜队友们造成的伤害，直到刚好能在一瞬间杀死那些外来的入侵生物为止。 在确认没有其他问题之后，尽墨一点点闭上了眼睛。 在这种情况下她并不能真正地睡去，只能以小憩的方式维持着能力的持续和基本的休息。 噼噼啪啪的响声仿佛爆竹或者惊雷，不断在风语的耳中回荡。 这或许就是能力带来的负面效果，即使是这样对于一般人来说根本听不到的声音，在他有意的强化之下也会异常明显。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经历了一次轮岗之后，小队迎来了第三天的早晨。 一夜没什么反应的几人在吃早餐时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你们每个人的寿命大致减少了一个月。” 尽墨咬着营养膏，用那死气沉沉但却带着几分威严的语气说道。 这就是她能力的负面作用，在能够杀死入侵自己领域的绝大部分生物的同时，她的能力同样会对人类造成伤害。 只有她自己和那些能级高于自己的生物才能够获得豁免，而身为队长，她的几位队友显然不在此列。 队友们对于这样的事情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只是微微呆愣了一下便明白了事情大致的原委。 而反应明显慢半拍的水银则问道： “队长，昨晚周围是有什么东西吗？” “我听到了声音，周围有一些看不见的活体微粒，或许不是什么好兆头。” 风语迅速帮助队长解释了一番，示意队长开启能力是源于自己的要求。 “没事，能不能回去还不一定，也不差这一点……” 水银大大咧咧地说出了有点晦气的事实，但周围并无一人反驳。 就在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众人打算开启新的一天的探索时，十几米外的一处灌木之后忽然传来了簌簌的声音。 这声音很快淹没在了风中，但却没能逃脱风语的耳朵。 他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但却没有任何反常或者过激的举动，只是用脚轻轻踢了一下队友兽群，同时向着西南方的灌木丛使了个眼色。 兽群一切如常地收拾起自己的背包，嘴唇则是微微动了动。 两只狼型异兽耳朵迅速竖了起来，仿佛有什么命令直接传递到了他们的大脑中。 很快，两只被兽群完全掌握的异兽一左一右地向着目标方向奔去，他们的脚步轻盈，踩在稀疏的林地上没有任何声音，只能看到两道残影不断移动。 在完成了包围之后，它们从两个方向向着那处可疑的灌木丛奔去，然后一个奇异的反馈信号便出现在了兽群的脑海中。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整个人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呆立。 “队，队长。” “你说。” “我发现了……人类。” 两只凶恶的狼型异兽露出尖锐的牙齿，嘴角不断滴落颜色古怪奇异的涎水。 一个慌慌张张的人类在它们的驱赶下不断向着探索小队所在的营地前进，很快，他就见到了五个穿着奇怪战斗服的人类，这同样让这个中年男人感到深深的惊讶。 “啊，你们是谁？” “你又是谁？” 见到男人的第一眼，尽墨便将对方的基本特征记忆了下来，同时能力也蓄势待发，只需要眨眼的时间就足以让面前的男人死去。 这是一个衣衫有些褴褛的男人，看上去大概五十岁，也可能是比较显老。 他的脸上胡茬参差不齐，眼角还带着不少的分泌物。 脑后的头发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一样，怎么看都不算整齐，似乎还因为分泌的油脂而打缕。 而他的眼眸却并未笼罩在一层絮状物之下，反而是如正常人类一般澄澈。 看着这些与自己种族相同的生物，男人此时并未感到过多的欣喜，反而被恐惧笼罩了心头。 “我们是来自希望城的超能者探索小队，请说明你的身份。” “希望城？” 那男人眼神有些飘忽，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好像听过……” “说明你的身份！” 代号躁郁症的超能者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指向男人的脑门，仿佛在压制着自己的狂躁。 “别开枪别开枪，我叫尼克，是沼泽聚落的人，我听说过你们，从我们的……头人那里。” 听到这个消息的众人脸上无不呈现出惊讶，哪怕是见多识广性子沉稳谨慎的尽墨也瞬间提起了精神。 因为对方是一个能够理智思考的人类，而这个人类刚才提到了一个词：聚落。 人类的聚居地才叫做聚落！ 城外还有人！还有活着的人！ 这个发现的重要性每个人都明白，如果是真的，那么希望城在这个世界上将不再孤独！ 但是看着这个聚落成员那还不如外城区居民们的穿着，一个疑惑又出现在众人的脑海中—— 他们是如何防御异兽袭击的？他们有城墙吗？有超能者吗？为什么他们听说过希望城？ 这些疑惑在众人的心头不断闪现，直至尽墨上前一步，伸手按下了躁郁症黑洞洞的枪管： “请原谅我同伴的鲁莽，我们不知道希望城外还有人类幸存，能否带我去见你们的……那个头人？” “可是我今天的采集份额还没完成，我必须……” “只要你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会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第218章 幸存者，避难所，聚居地 看着男人陷入了纠结，尽墨默默拿开了按着躁郁症枪管的手。 那枪管再次上扬，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对面的男人。 “我答应。” 看来对方也很识时务。 一行人便开始向着西南方前进，尽墨和那个聚落人类走在最前面，和其他队友相距大概一米。 即使这个男人真的存在问题，她也能一击将其杀死，同时不让自己的能力波及同伴。 而其他人则是缀在两人身后默默做着警戒，兽群放出了他的四只狼型异兽，风语不断从空中捕捉着周围的一切信息，躁郁症的枪口时刻对准男人。 至于水银，他是真的只是在走路。 “能说说沼泽聚落吗？我想知道一些关于你们的事情，当然，能说的可以讲一下，不能说就算了。” 走在最前方的尽墨语气难得柔和，就连几位队友都没见过这样的队长。 “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一些能说的。” “好，我想知道你们的聚落成立于什么时间？靠什么维持运转？用什么手段保护成员安全？” 尽墨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见身边的男人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便又将第一个问题重复了一遍。 “啊，你说时间吗？我记得沼泽聚落是大概二十年前形成的，当时的我还很年轻，正巧我们原本的避难所被攻破，所以只能来这边投奔了这些外来者。” “外来者？” “是的，他们自称来自一个叫做希望城的地方，他们聪明又能打，我们很快便认了他们当老大。” 尽墨点了点头道： “你们原本的避难所在什么地方？” “在阿加尔市……对，就是这里，我已经快忘记它的名字了。 “我们的避难所在二十年前被异兽攻破，我们从隐藏通道跑了出来，却发现外面和我们想象的完全不同，只能漫无目的地逃跑。 “总之那是更南边的地方，具体有多远我也不清楚，只靠双腿的话大概要五天左右，我们当时就是这么跑过来的，除了吃饭睡觉那些事就是跑，一直跑……” 尽墨默默记下了这些信息，同时也在不断检索着自己的脑海，尝试找到一些熟悉的信息或者不合理的痕迹。 但很可惜，无论是避难所还是阿加尔市，在她的人生中都从未听人提起过。 “那你们平时都吃些什么？” “我们吃一些从地里面长出来的东西，前几年在沼泽聚落还有一两个老人的时候，他们还能够辨认出来那些东西叫什么，但现在他们死了，我一个都不认识，只是知道哪个好吃。” “还有其他的吗？” “有，当食物不太充足的时候，我们就会开始去到周围采集，这很危险，很多人去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我本来也以为自己要死了……” “继续说，有我们在，你不会有事。” “好，好，我们一般就吃这些，除此之外有的时候还能吃到奇怪的肉……” “奇怪的肉？” 男人眼神飘忽地指向身后的兽群： “就像他身边的那几只。” “你们吃异兽？！” 躁郁症显然被对方的发言所震惊，在惊讶开口的同时开始观察对方身体表面是否有奇异的灰色纹路，眼中是否有明显的絮状物…… “他没事。” 早就有所准备的尽墨说道： “他没有出现感染者的症状。” 躁郁症长舒一口气，队伍继续向前开始听起男人的叙述： “我知道什么是异兽，我们不吃，吃也吃处理过的。” “处理过的？” 作为排行前十以内的超能者小队队长，尽墨毫无疑问是知道希望城营养膏的主材料的。 她知道在经历了多道工序之后，营养膏还必须再过一遍圣盾的能力才能真正杀死其中的菌丝，而面前的男人和他的聚落看上去并不具有这种能力。 “是的，那些头人，他们有特殊的处理办法，他们处理过后的才能吃掉。 “但他们不教我们……” 尽墨的眉头微微皱起，她能感觉到身边男人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满。 他似乎对于头人们，也就是来自希望城的人们的区别对待非常不满意…… 这或许是一个需要注意的点。 尽墨想了想没有打断对方，而衣衫褴褛不修边幅的男人也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诉苦。 见到这一幕，后面的风语悄悄靠近到躁郁症的身边： “你的能力还能这么用？” “嗯哼？” 躁郁症不置可否地给出了答案，显然是默认了对方的说法。 她的能力非常有趣，让目标在短时间内变得暴躁或者低沉只是最简单也最初级的应用。 事实上通过对于智慧生物身体激素的调节，躁郁症甚至能够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改变情绪，生出或者消除部分欲望，只是这样精细的操作需要时间，而尽墨早已为她搭建好了舞台。 此时前方的男人的分享欲和倾诉欲已经在过去的一小时中慢慢提升，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要说这些事，但总觉得说出来之后就会好受很多。 “上次的聚会，你也是这么让水银说出那么多秘密的？” 风语忽然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附耳问向躁郁症。 “别问，不知道，没听说过。” 这位超能者的面色一下子变得严肃，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了另一边。 不得不说，沼泽聚落的成员采集真的需要来到很远的地方。 时间过了中午，众人终于看到了远处似乎有一处聚落出现。 此时距离他们从昨夜的临时营地启程已经过了将近三个小时。 这说明他们身边的那个男人在天色微微亮甚至更早就已经开始了一天的采集劳动，难怪这个人哪怕没被枪指着也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聚落不断接近，更多的人类出现在了尽墨等人前方的道路上，很快他们便得知了有外来者抵达，连忙回到聚落报信。 过了一会，不远处似乎有一小群人向着这边赶来，最终，尽墨在沼泽聚落的门口看到了等待着自己的人。 那个戴着眼镜的斯文中老年男子对她伸出了手： “你们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我叫张桐。” 第219章 凑合着活 张桐…… 小队中年纪最大的尽墨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很快便在脑海中找到了对应的人脸。 将自己印象中的那张面容和面前的男人进行了对应，她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讶神色： “我听说过你，你是二十年前探索计划倒数第二支小队的成员。” 她没说的是，这一次所有出城的小队都听过对方在二十年前传回的那条讯息： “雾，好大的雾！” 这个人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忘记了我，真是令人欣慰。” 老男人伸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那眼镜仿佛经历过多次战火，两边的镜腿处都带着明显的修复痕迹，的确像是使用过很多年。 “来这边吧，我们好好谈一谈。” 张桐完全无视了对方表情上隐含的警惕，自顾自前往了一间有些破败的草房。 这间略显简陋的房屋甚至比不上小部分外城区居民生活的地方，但对于这里，对于沼泽聚落来说已经是最好最大的一间。 很快，在张桐的吩咐下，一些食物和水被摆放到了众人面前。 但五人对此无动于衷，像是完全没看到这些东西。 张桐默默叹了口气说道： “你们想知道什么？” 尽墨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些许： “你觉得呢？身为希望城探索队的成员，你的抚恤金已经发了二十年，现在却得知你在这里活的好好的，不觉得需要解释一下吗？” 听到尽墨的话语，张桐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他伸手摘下眼镜放在桌子上： “那我就从二十年前开始说起吧……” 他仰靠在吱呀作响的椅背上，思绪一点点回到了二十年前： “当年我们小队的任务是前往希望城的西面探索，我们在那里进行了几十处采样，但只有数量稀少的异兽骚扰我们，完全没有任何兽潮出现的线索，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每天晚上那漂浮在上空的白雾就会缓缓下降，让所有人都变成瞎子。 “那是我们准备返程的前一天，手提箱里面的样品已经装满了，只要能够返程，任务就算圆满完成。” 尽墨听着对方的话微微点头，心中想的却是： 接下来他要说“但是”了。 “但是，就在那天傍晚，我们遭遇了一群拟态虫子的袭击，迫不得已只能一直逃跑。 “很多队友为了帮我们这些超能者和研究员争取时间，自愿阻挡身后的虫子们。 “我们知道希望城就在东方，所以一直向着东边逃跑，只是可惜，那些异兽拦住了我们回去的路。” 尽墨一边听着对方的讲述，一边在心中将张桐所说的内容与自己了解的探索过程相互结合，但重复的地方的确不多，毕竟出城一段时间之后通讯装置就会完全失效，没有人相互佐证的前提下，很难证明对方是否在说谎，但也不是毫无办法…… 这位超能者队长装作认真聆听的模样，一只手却在身后悄悄打了个手势。 而对面的张桐似乎毫无所觉，继续讲述道： “眼看东边西边都没有路可走，我们当时只能向着南边前进。” “为什么是南边？” “这我也说不清，当时大家慌不择路，要么向南要么向北，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好的，我只是问一下，请您继续吧。” “其实我们算是向着东南方前进的，毕竟这样能让我们离家更近一些…… “那些虫子一直跟在我们的身后，足足三天！还好我们的队伍中有一位超能者能够有限度地消除大家的疲惫，这才让剩下的十几个人成功逃脱。 “三天后我们来到了一片沼泽，靠着那个能让水结冰的超能者成功穿越了那片区域，而那些异兽则根本无法过来，无论是兽型还是虫型都没有办法。” “我有个问题……” 尽墨微抬右手，礼貌地打断了张桐： “兽型无法穿过我理解，为什么虫型异兽也无法过来？它们不是能够低空飞行吗？” “这片沼泽实在太宽了，而那些虫型异兽因为身体比起原来的物种扩大了太多，所以它们的身体只能支持短途飞行，而那片沼泽的大部分地方，只要落地一次就会被彻底吞没。” 尽墨的右手在下巴上漫不经心地滑动着，大致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这件事听上去颇有道理，但实际上还需要进一步实验才能确认。 如果的确如此，或许让那些能够大范围影响地形的超能者在希望城外制造人工沼泽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您继续吧。” “之后就没什么了……我们逃到这边，只剩下了不到十个人，这片区域是沼泽的中间，偶尔因为天气原因会有一些道路能够通往外界，只需要将鞋子进行改造即可穿过沼泽…… “我们大致知道这里应该是希望城南偏东十度左右的位置，但与希望城的具体距离无法测定，而且向北穿过沼泽之后会被异兽发现并袭击，我们已经尝试过多次，死了不少人。” 尽墨的眉头微微皱起： “也就是说，足足二十年的时间，你们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只是被困在这里，日复一日地苟活？” “非常抱歉，但的确是这样……” 张桐面色淡然，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直白的指责。 “我想让人类活下去，无论是来自城内的，还是城外的。” “说说那些非希望城的人类吧，我总感觉有些奇怪……” 尽墨最终还是将重点放在了人口方面，对于一个聚落来说，这是十分重要的。 “嗯，沼泽聚落目前一共有九十人，这并不多对吧？ “在这九十人中，原生的希望城人类只剩下了四个，和我一起逃出来的好几位已经因为恶劣的环境或者旧伤复发在过去的几年里死掉了。” “剩下的人中，有十几个是希望城原生人类的后代，剩下的则是一些外来者和他们的后代。” “外来者到底是从哪来的？” 第220章 回家 “外来者吗？据他们自己所说，是从一些避难所中逃亡出来的。 “你应该知道过去的历史，陨石撞击我们的星球，杀死大部分生命的同时带来了各种生物的异变。 “对于希望城的人类来说，异变意味着超能力的出现，是好的方向，但对于这些来自避难所的外来者来说，异变似乎让他们中的所有人降低了智力水平……” 说到这里，张桐甚至露出了一抹苦笑： “你们就没觉得给你们带路的那个男人很奇怪吗？他叫尼克，今年只有三十岁，但看上去就像五十岁一样苍老……早衰就是这些外来者常见的特点，另一个特点是有点……呆，所以他们没办法做特别精细的活，只能靠我们。” 原来是这样……尽墨将这些消息默默记在心中，与尼克一路上的对话让她本以为这里有着明显的等级制度，没想到实质上却是这样。 “一个聚落想要延续下去，就必须控制人口的增加和减少，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根据能够获得的食物进行人口方面的规划，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毕竟四十多年前希望城刚刚建立的时候，据说也执行过这样的条例。” 尽墨点了点头没再出声，示意对方继续讲述。 “总之，外来者和希望城人类生出的后代早衰会有一定缓解，但没有一个觉醒超能力。 “唉，你们的到来真的很及时，按照现在的环境，我很难活过下一个十年了，等我们几个死了，这里就会自行崩溃……能在这时候看到城内的人，真是好事。 “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知道你们可能不太相信我，但没关系，我相信希望城。” 尽墨想了想说道： “你们的食物来源是什么？” “大部分靠种地，小部分靠采集，偶尔也会食用一些异兽肉类。 “种子是那些外来者带来的，他们已经退化到了不知道该如何使用那些东西的程度，还是那位在地下农场工作过的技术人员教会他们种地的。 “至于异兽，我们的确有些不一样的发现…… “有一年因为粮食和采集都无法满足需要，我们只能离开沼泽去猎取部分异兽作为食物。 “一位超能者是剥离部分物质的伙伴在那些异兽体内剥离出了一些白色的丝状物，那些东西像是寄生虫，具有一定程度的活性而且对于外界的血肉刺激非常敏感，总是想要钻入人体…… “只需要将这部分物质进行剥离，剩下的异兽肉就能够食用了。 “我知道希望城不少营养膏都是异兽制作而成，现在想来应该是有某种特殊的机械或者超能力，要不然希望城现在肯定已经死光了……” “是的，希望城在最近几年也发现了那种白色物质的存在，我们一般称其为菌丝。” 尽墨没有详细说明菌丝的发现，更没有提到几个月前那次感染者暴乱，她只是在将张桐说的话和尼克说的内容相互对照。 两人在不同角度对于同一事件的表述的确有所不同，比如张桐表示摘除菌丝是超能力的结果，而尼克则觉得希望城来客们高人一等，不愿意将技术传给他们这些人…… “您的选择是对的，研究所的那些家伙认为直接食用没有灭活的菌丝会给人体带来较大危害。 “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非常高兴能在这里看见您。” “我也很高兴能再一次听到城内的消息。” 张桐的语气似乎没有刚才那么有活力，长时间的讲述让他有些精力不济。 “我们打算今天休息一晚，明天就带您和其他几位探索队成员返回希望城，我们小队成员的能力很强，足够保护你们了。” 尽墨话音落下便转身让开视野，她那几位队员纷纷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能不能……能不能带上那些外来者？” 张桐忽然问道。 “我们要是走了，他们是没办法在这里继续生存下去的……如果条件允许的话……” 尽墨脸上的表情严肃了一些： “先生，我们只对希望城的成员有救助义务，对于其他……我只能说，希望您慎重考虑，沼泽之外的异兽多不胜数，我们五个人能够自保，也能带上你们，但九十个人……到希望城恐怕不会剩下多少了。 “我们打算带上您也不单单是因为同为希望城成员和救助的责任，更是因为您是目前对于城外了解最多的人，那些研究员一定能问出比我们更有水平的问题，您和其他几位幸存者对于希望城来说是无价的。 “至于其他，希望您能慎重考虑并在明早给我答复。 “我和我的队员们会在聚落之外扎营，不会影响到你们。” 说罢，尽墨从那张椅子上起身，带着自己的队友们向外走去。 在她的身后，张桐伸出了手似是想要挽留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抓住。 走出房屋，众人开始在沼泽聚落中漫步。 对于一个还不到一百人的聚落来说，这样简单的基础设施的确就能维持聚落的基本运转。 这里就像是旧纪元时那种极小的村落，完全封闭与世隔绝，同时也能保证自给自足。 很快，躁郁症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尽墨的身边，而那位队长似有所觉，并未回头只是低声问道： “有问题吗？” “体内状态非常稳定，根据分泌物质情况判断没有明显的撒谎痕迹，只是在最开始时比较兴奋，虽然掩饰的很好但身体不会骗人。” “好，不要全信，有的时候能力并不可靠，多观察四周，有奇怪的地方记下来，我们出去扎营的时候再说。” 众人开始围着沼泽聚落进行漫步，这里的确没有多大，一眼就能看到边。 聚落整体上呈现圆形，中间是一处平整的小广场，根据聚落中的幸存者们说当人们打到异兽后会在那里进行分肉。 小广场周围则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民房，其中住着这里全部的九十人。 再向外就是偶尔会出现的田地，众人虽然能看出哪里有人为耕作的痕迹，却无法分辨作物的种类。 第221章 祭祀 尽墨带领队员们按照约定驻扎在了村子之外，这里内外的分界线非常明显，有木质的围栏进行分割。 虽然这样的围栏连异兽最基本的冲撞都难以抵御，但仍然能够给其中的人们带来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众人今天事先商量好在沼泽聚落内没吃也没喝，现在正是饿的时候。 用过味道一成不变的营养膏，尽墨小队开始了休息。 这是非常奇妙的体验，一方面，众人对于可能出现的异兽和里面的村民有着提防，另一方面则是这些人不管怎么说也算人类，所有人心中都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些“他乡遇故知”的朴素感情。 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明镜般的月亮高悬衬托的火堆黯然失色，在这样的寂静中，正在守夜的超能者“风语”耳朵轻微颤动了一下。 他正在努力分辨空气中传来的那一丝振动，尝试着从中解析出更多的信息。 在肌肉的带动下，他的耳朵以常人无法想象的方式动了起来，过了一会，他的眉头皱起，似是有了什么发现。 “队长。” 他并未睁眼，坐在原地轻声道。 “我在。” 平躺在睡袋中的尽墨仿佛随时会开始运转的机器，猛地睁开了双眼。 “事情似乎不对，要不要把大家都叫起来？” “村子里？” “对。” “和我们相关吗？” “目前没有。” “叫起来一起去吧。” 尽墨没有多问，但她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了沼泽聚落中。 自己或许还是想的太天真了，只是不知道这个聚落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问题。 风语一个个叫醒了队友们，示意他们不要出声，五人潜入了并不深沉的黑暗，一点点向着另一个方向的村子靠近。 打开破旧的木栅栏门，众人潜了进去。 风语在最前方带路，他的听力最好，能够有效规避路上的风险。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处略有些印象的区域。 这是一栋房屋侧面，属于整个沼泽聚落中最好的几栋房屋之一，火焰和月光同时在它的侧面形成了一片重叠的阴影，让众人有机会潜入其中。 “额，啊。” 短促的声音从房屋正面响起，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从中走了出来，嘴里是含糊不清的语气词。 这个人尽墨等人是知道的，虽然对方或许并不认识他们，但白天的时候张桐已经介绍过，这是一位幸存下来的技术员，对方同样属于四位希望城人上人之一。 众人看着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走出家门，走向尼克所说的，会被用来分割猎物的那处广场。 其他的房屋中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走出，因为很多房子是围绕着广场按照环形修建，因此房屋侧面并不能做到百分之百隐蔽。 在对面房屋开门的前一瞬，风语便让众人低头隐藏，待到几乎所有的村民都离开了居所他们才再次抬起脑袋开始暗中观察。 “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窸窸窣窣中，躁郁症明显有些担心地问道。 “听到了起床的声音，某一刻开始，所有人都在起床。” 风语语气淡然，但讲述的内容却好像鬼故事一般。 “他们有动作了！” 众人连忙向着圆形广场中央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些村民在全部站定之后已经开始了走动。 他们的步伐看似无序，实际却好像在被什么东西操纵。 在无规则的步伐中，一个或者几个人逐渐变得同步，然后是更多的人。 “看不清，这是什么形状？” 阴影中的水银嘀咕了一句。 “房顶。” 尽墨给出了简洁的命令。 阴影中，水银的身体不断变长变高，一点点向上，如同一根正在不断被拉长的拉面。 很快他便能够从屋顶上关注远处的小广场。 此时此刻，村民们的步伐已经脱离了无序，水银从高处下望，只见他们围成了奇异的同心圆，开始以不同的方向旋转。 那同心圆一共有四层，最外侧是顺时针转动，剩下的三层各与相邻的环相反。 “这是在祭祀什么吗？” 身处下方的尽墨也发现了这一现象，但却无法做出准确的定义。 她曾经从一些旧纪元的文献中了解过献祭这个词的含义，但却无法和面前这些村民的行为画上等号。 而更关键的问题是，他们如果真的是在祭祀，又是在祭祀什么呢？ 就在她的心中生出大量疑惑时，最外圈的村民们已经停止了定向旋转。 他们转过身体面朝内部，然后手臂平举将双手左右搭在身边二人的肩膀上。 待到他们的动作结束，里面一层的村民同样开始这样的动作，只不过在围成一个环之前他们先踩着外圈村民的腿来到了他们的肩膀上。 这一切看上去就好像是在……叠罗汉。 这人形塔的第二层很快也成型了，众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看着，心中都有了不太正常的预感。 已经确认位置的村民们似乎有着无穷的耐力，他们完全无视了肩膀上越来越重的负担，身体纹丝不动地保持着姿势。 第三层很快成型，第四层的组成人员开始踩着前三层的村民们不断向上攀爬。 众人此时终于看清了第四层的人是谁，那正是张桐与其他几个希望城原住民。 没来由的，尽墨有了不好的预感——如果让他们四个爬到最顶端，一定会有很大的坏事发生。 她想了想说道： “我们要阻止这个……仪式。” 她想了很久才想出比较贴切的形容词。 “躁郁症，你尝试操纵一下最下层靠近我们这边的那几个人的激素水平，让他们狂躁一些。” 思来想去，尽墨最终还是选取了这位队友的能力。 躁郁症的能力在审讯或者一些暗戳戳的破坏方面有着不小的潜力，同时她的能力发动隐秘且不为张桐等人所知。 而其他人，如兽群，虽然可以做到类似的事情，但那个叫尼克的已经知道了他的能力，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看我的。” 躁郁症低声自语了一句，看着背对着自己最近的那三四个村民，无声地伸出了手。 第222章 拆塔 为了更好地发挥超能者们的能力，会有专业人士制定各种各样的强化方案， 对于躁郁症而言，她的专项强化是一个心理暗示。 在发动能力之后，她会做出调节旋钮般的手势，借此让自己的能力稳定发挥。 似乎有看不见的机器出现在了躁郁症的面前，她从躲藏的阴影中伸出右手无声无息地旋转起来。 很快，她略带难以置信地看向尽墨： “队长，我感受不到他们激素的变化，没办法做出调整。” 尽墨感到有些困惑： “白天不是能够感受到吗？” “他们不是没有激素，而是……似乎根本不会受到外来的影响，就像是虚假的一样。” 尽墨陷入了思索，眼看四人已经快要爬到最高处，她想了想说道： “换一层，一直向上全都试一遍。” “好。” 躁郁症没再多说，将目标切换到了第三层的三个人类身上。 果然不出所料，她又一次失败了。 “继续向上。” 她将能力范围继续上移，固定在三个二层的目标身上。 这一次，她终于获得了反馈，在心理暗示的作用下，她手上那无形的旋钮似乎传来了些许阻尼感。 此时张桐为首的四个人已经站在了最顶端，每人朝向一边，显然是准备做些什么。 但就在此时，张桐身体下方的两个人忽然软了下去。 他们断开了和其他人类的连接，一个向后仰倒一个前倾，都从好几米高的人塔上坠落而下。 失去了脚下支撑的张桐也身子一歪，从侧面滚了下去。 失去了三位成员的人塔陷入了不平衡的状态，而且这些人似乎并未有条件反射，也没有做出合适的调整。 很快，这九十名村民组成的人塔倒塌了下去。 黑暗中的五个超能者静静观察着这一幕，只见那些人类一个挨一个一个压一个，却没有一人乱动。 若不是风语摇头否决了这个猜测，尽墨等人几乎要认为广场上的时间被凝滞了。 所有人都保持着人塔状态的姿势，像是在期盼，在等待着什么…… 大概过了五分钟，他们的关节仿佛忽然起了作用，不再是姿势一成不变的样子，反而多了些灵动的感觉。 很快，他们脱离了那种一动不动的滞涩，一点点从人堆中将自己的身体拔出来，然后带着呆滞的目光开始向着自己的房间前进，一切都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仿佛这半个小时什么都没有发生。 张桐等人同样目光呆滞并无高光，他们的路线像是已经被规划好，一点点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众人躲藏在建筑后方和侧方的阴影中，看着天上高悬的月亮陷入了沉思。 五分钟后，风语对众人摇了摇头示意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众人这才如来时一般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这处村子，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集体梦游？” 回到营地的众人再也没了睡意，开始对刚刚的问题进行讨论，而水银很快帮助大家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 “不可能。” 其他几人异口同声道，躁郁症则补充说道： “要是说梦游做一些日常的事情还勉强算是合理，哪怕是写字画画我也能够接受，但叠罗汉……” “好吧，我其实知道，就是看大家有点不开心希望能帮上点忙。” “你不开口就是最大的帮助。” 尽墨淡淡开口给出了评价： “水银，你和别人不一样，别把时间耽误在逻辑思考上。” “好的队长。” 男人没再说什么，扮演好一个听众开始聆听其他人的推理。 “大家有什么想法？” 尽墨问道： “有什么发现都可以说。” “这些人有问题，尤其是外来者。” 躁郁症仿佛已经等不及了，说出了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酝酿的话。 “就算是退化，也不应该退化掉了激素调节机制，人类需要这些东西调控自身。 “要么，他们都是状态稳定到无论什么情况都能毫无波澜的特殊人类，要么……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目前来说后面那种的可能性大些。” 兽群想了想说道： “我那几只异兽传来的消息表示，这些村民身上的味道和一般人类不同，没有我们身上的那种感觉。” “或许是长期素食导致的？” 水银没来由地问道。 “闭嘴，认真听。” “好的，队长。” “那么他们刚刚到底在做什么呢？” 尽墨想了想说道： “前段时间，生物场理论获得了一定的突破，那个理论说的是这个星球上所有的生物都会在周边的空间形成一片人类感受不到的场域。 “同种生物的生物场会相互叠加，而不同种生物的生物场则会相互影响，在看不到的角落进行角逐，强大的生物场会一定程度侵蚀弱小生物场，造成包括但不限于自我认知，情绪状态等方面的影响。 “所以，如果这个理论属实，那么他们刚刚的行为或许是在叠加生物场。” “那这有什么用呢？” “不知道，或许是为了连接其他聚落，或许是为了规避某些封锁，总之不像是什么好事。” “那他们最后成功了吗？” 尽墨想了想在人塔坍塌之后几乎没什么反应的那些人类，摇了摇头： “目前还不清楚，但不能掉以轻心。”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风语问道。 向来果断的尽墨难得陷入了沉思，她思索了很久，久到水银已经开始打哈欠。 “大家先休息，风语和水银守夜，明天我们再去拜访一次张桐，我会想好问题和相应的处理办法。” 次日上午，众人在营地用完了早饭，打算再次拜访张桐。 对方的身份是这个聚落的领导者，就算日理万机也总是会固定刷新在几个地方。 至于那些村民，则是因为对着一部分闯入者抱着基本的戒备心，因此今天好像放弃了这个方向的采集…… 很快，众人再一次见到了张桐，对方仍然戴着那副修补多次的眼镜，与昨天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脸上颧骨位置似乎错了一点红肿。 显然是昨晚摔的。 第223章 关门，放水银 这个村子很奇怪，连带着里面生活的人们也很奇怪。 他们的逻辑的确是自洽的，身为人类的尽墨等人也希望能够相信对方，只是可惜，他们的理性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 在看到了昨天晚上的神秘祭祀仪式之后，众人开始进行复盘，随后便发现了诸多不对劲的地方。 尽墨认为，那些人类叠罗汉搭成的四层高塔或许并非出自自我的意识，因此才会在仪式结束后才放松关节，而不是一开始就受到影响。 躁郁症则认为，那些出现了退化的人类和能被自己影响的人类在一定程度上已经不能算作一个物种，他们之间应当有着生殖隔离才对。 兽群则表示，那些人类既然偶尔会食用异兽，那么应当有着比希望城内的居民们更加敏锐的反应才对，但尼克在面对两只最低级的异兽时，表现得近乎与小孩无异。 风语在复盘的过程中发现，沼泽聚落中的居民们在不和他们这些外人交流的时候总是异常沉默寡言，似乎肢体动作就能表述想要说的一切内容。 水银则认为……水银则认为如果这些人真的有问题，就该都图图了。 至于到底有没有问题，他选择听队友们的。 于是时间回到现在，在确认村民们白天对于自己等人并没有敌意之后，众人再次来到了张桐面前。 看着对方脸颊上那略显滑稽的擦伤，此时的几人却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你们来找我，是为了那件事吗？” 张桐面部仍然是淡然的表情，如果不是因为那处明显的擦伤，看上去仍然非常严肃。 “我们其实还在考虑，你们明白的，外来者虽然出现了明显的退化，但他们总还是人类，这么多年下来，我实在是…… “我有预感今天上午会有答案，所以没让他们出去采集或者狩猎，就是想要有任何消息都能及时公布。” “没关系，也不全是因为这件事。” 尽墨打断了对方充满感情的叙述，让张桐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惊讶。 “那你们前来是为了？” “我想请问您，这边的居民晚上一般都会做些什么呢？” 听到这个有些奇怪的问题，张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带着疑惑说道： “还能做什么？你是知道的，无论是希望城还是这里，除了工作吃饭和睡觉之外，或许就只剩下创造新生命这种事情可做了。 “理解一下吧，这里毕竟什么都没有，在希望城至少大家还能选择累死，在这里不被吃掉就算好结局。怎么，是有些人吵到你们了吗？” 尽墨表情没有变化，躁郁症的嘴角则是明显抽动了两下，心中暗自想到： 如果九十个人一起玩叠罗汉的确是在创造新生命的话，那多少也有点太过于猎奇了。 “并不是这件事，我们昨晚休息的很好。” 尽墨想了想继续试探道： “那你们几个负责管理的希望城成员，有没有在晚上察觉到什么异常？” “没有，这边的晚上向来很安静，或许有点声音，但除了刚刚那种丢人的声音之外，就只剩下一些侥幸穿过大部分沼泽，然后死在附近淤泥中的异兽们的哀嚎了。” 听到这里，尽墨已经基本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里的所有人或许是被控制了。 至于控制他们的到底是菌丝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并不重要。 这里距离希望城不足一百公里，他们必须为人类的未来保险。 “明白了，我没什么想问的了，请问其他三位幸存者在吗？我想和你们说一些事情，有关于希望城变化的事情。” “他们肯定是在的，我们四个上了年纪，一般只会留在村子里处理事情。” 说罢，张桐摆了摆手，叫来一个守在建筑外面的人类和外来者混血成员，让他前去通报，将剩下三位幸存者请来。 五分钟后，四个中老年人全部来到了这间还算宽敞的房间内。 他们是三男一女，其中那位女性和一位男性看上去大概四十出头，仍然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他们两人一个能够从异兽体内剥离菌丝，另一个则是懂得基本的机械制造和维修，维持着聚落成员对于原始工具的使用。 但张桐和他们昨天晚上看到的另一位老者则是已经有六十多岁，腿脚都没有那么灵便了。 此时此刻，尽墨一个坐在客位上的到访者却有了些主人的气质，她环顾四周眼看众人已经到齐，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收敛，变得无比坚定： “水银，关门。” 脑子不大聪明的健壮男人转身关上了建筑唯一的大门，并且用自己高大的身躯靠在了门上，似是在防止外面的突入。 “你要做什么？！” 张桐之外的另一个老人似是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双手在桌子上猛地一拍就要站起起来，却在尽墨目光的注视下一点点坐了下去。 虽然他年纪大，虽然他阅历丰富，但在一位排名靠前的成熟超能者面前，一切似乎都是那么脆弱。 他从这个中年女人的眼中看到了明显的不满和杀意。 “请原谅我的无礼，接下来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必须先和各位确认一件事情，请问在与希望城失联的二十年中，你们是否还在践行着最初的誓言，还在维持着对于希望城的忠诚？” 几个中老年人没想到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样，他们相互看了看，最后张桐第一个举起手： “我知道我的提议让你们为难了，但我想说的是，如果带上那些人真的会让希望城面临风险，那么我选择和他们一起待在这里。 “这并不是说我对希望城失去了忠诚，你们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讲给你们，只需要……只需要和希望城建立基本的通讯连接……” 张桐说到一半，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他有些明白了尽墨的问题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或许的确仁慈了一些，但对于希望城的忠诚却毫无改变。 眼看张桐不说话了，另一个老人则是猛地举起手说道： “我可以走，我没意见。” 第224章 梦醒时分 迎着众人写满疑惑的目光，老人似是感觉自己被蔑视了，更加激动地说道： “昨天张桐和我说过这件事后我就决定了，这些外来者退化太过严重，已经不能算作人类了，这么多年来我每天都在忍着恶心和他们生活。 “二十年啊，人能有几个二十年？我每天晚上闭眼，梦里全都是那些早衰的脸，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请让我回归希望城吧，哪怕是扫大街，我也想在有灯光的地方睡一晚。” 他颓然地坐了下去，不知是在感慨时光的流逝还是自己刚刚的失态。 剩下的一男一女则是明显更加倾向于张桐的想法，他们想要回归希望城，但却不希望完全放弃沼泽营地。 以希望城的产能，制造一些浅水平底船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能够较为熟练地穿过那片沼泽，那么有了这片区域近乎天险般的阻隔，沼泽中心完全能够成为希望城之外的一处人类营地。 有了大本营的帮助，即使这些有退化现象的外来者一辈子都无法走进那处高墙，也能过上比现在好一些的生活。 尽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四人的发言，他们的不少建议都颇为实用，尽墨自己甚至都有过类似的想法。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被污染了。 即使躁郁症已经通过事先约定好的暗号传递来了对方并未撒谎的表述，但同样难以改变这个事实。 见到尽墨面露失望，张桐认真问道： “难道是我们被困这边这么多年，思维方式已经落后太多了吗？” “不是。” 尽墨摇了摇头，放在扶手上的双拳微微攥紧： “我询问你们关于忠诚的问题是有关另一件事。” “您说。” “根据我们的观察，你，你们，沼泽聚落的所有人，已经被城外的菌丝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以一种隐秘的形式污染了。” “什……” 两位老人和两个中年人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极为惊讶的表情。 尽墨用了不到五秒钟，用了一句话摧毁了他们坚守了二十年的努力 。 “这不可能！” 更加苍老的那个老人刚要起身，却没来由感受到内心一阵安定。 这种安定并未来自他的内心，并非内忧外患被全部解决，而是一种源于外力的，强制的安定。 他忽然没了争辩的力气，靠躺在椅子上看向周围，看到了一位青年女性带着异色的双瞳。 没等四人继续辩驳，尽墨的语气越发冰冷： “昨天午夜，沼泽聚落的所有人都无意识地离开了住所，前往了中央那个广场处举行了神秘的仪式。 “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一个人是清醒的。” 尽墨看向张桐，像是在证明自己对于真相的了解： “你脸上的伤，不是摔倒或磕碰的。” 她看向那个已经被强制镇定的老者： “你昨晚是和一个外来者睡在一起的。” 她看向那对幸存的中年男女， “你们两个，嗯，昨天看起来很恩爱。 “我不知道你们的仪式目的，不知道你们的污染到了什么程度，也无从知晓你们举行那种祭祀的频率。 “但是……” 尽墨扫视众人： “你们毫无疑问，已经，被污染了。 “所以各位，请容许我真诚发问，你们是否还保持着对于希望城的忠诚？ “你们明白我的意思，所以遵从内心回答即可，因为结局已经注定。” 寂静笼罩了房屋内狭窄的空间，这样一处类似会议室和卧室集合体的房间对于九个人来说还是有些拥挤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内忽然传来了一声苦笑，随即跟着长长的叹息，张桐嘴角微微勾起，看着面前比自己小了一辈的尽墨道： “我昨天骗了你，其实我当年在向南逃出那片森林后出现了莫名的晕厥，失去了大概一天左右的记忆。” 其余三名幸存者也纷纷若有所思，但没有像张桐一样给出正面回复。 “如果我没猜错，那些幸存的避难所外来者就是你或者你们醒来之后遇到的吧？” 无人回复尽墨的问题，但沉默已经说明了答案。 “我明白了。” 尽墨微微叹气。 “我也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张桐后靠在了椅背上，让那做工粗糙的椅子发出一阵吱呀。 “辛苦你们了。” 虽然对于规定了然于胸，但尽墨还是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心理建设也并不完善。 “你们谁动手？有劳了。” “我来吧，我的能力是让生命在短时间内走向死亡，不会很难受，只会有点没力气。” “真好。” 张桐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就在这时，那已经在椅子上瘫软了一会的老人猛地睁开双眼，苍老的身躯中爆发出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力量。 他一下子跳到了桌子上，然后便向着窗户的方向跳去，想要直接破窗而出。 张桐的表情先是惊讶，然后便成了深深的遗憾。 老人的身体还在空中前进，但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神采。 “咚。” 一具尸体撞击在了墙壁上，声音小到没有引起外面守卫的任何注意。 水银上前将老人的尸体翻了一面，发现他的脸上沟壑密布，并不似寻常老人的样子，反而更像……树木。 张桐缓缓起身说道： “我有样东西给你们，请等我几分钟。” 尽墨点了点头看向剩下的一男一女。 “我们先来吧。” “嗯，我们先吧，让队长最后。”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道。 尽墨的手指指向了两人，他们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感觉怎么样？” “还好，多活了二十年，血赚。” 几分钟后，张桐从房间后面的小仓库中折返，一只手提着一个箱子，另一只手拿着几个陈旧的本子，一点点重新回到了座位。 他看了一眼已经率先离去的三个队友，语气淡然地道： “我本想和你们多说些什么，但我的记忆或许也是虚假的，所以没办法帮你们了，一切的真相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后来者。 “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城外很危险，但并非不可战胜，否则人类没办法坚持这么久，我们也不可能多赚这二十年时间，他，或者说祂一定有着弱点，你们要加油。” “好。” 第225章 轻重缓急 “这个箱子是二十年前在西面森林收集的样本，我们没有相应的设备，所以一直没有打开，你们可以检查一下再决定是否带回去。 “这些是我这么多年记录的一些信息，上了年纪脑子不太好用，只能记在本子上，原本没打算给其他人看，所以有点潦草。 “我应该还有一个证明身份的铭牌，但实在是没找到，或许是丢在半路了，我的记忆有点模糊，不太确定。” 尽墨微微点着脑袋，示意自己都有记住。 “还有一件事，我当年出任务的时候儿子才十岁，但已经有了超能力。 “他的能力不强，希望有好好听话，没有逞强。 “他叫张望洋，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他？” “认识，他的代号是‘障目’现在在后勤队伍工作，安全得很。” 张桐笑着叹了口气，伴随着尽墨指尖的抬起，一点点后靠在椅背上： “后勤好呀，后勤好呀……” 房间内再一次静默，看着几具呈现出部分植物特征的，有些灰败枯槁的尸体，兽群最先克制住了那种哀伤，开口问道： “队长，现在我们应该……” 尽墨并未回头，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从这里走到营地需要多久？” “什么都不管的话，三分钟。” “好，带上这些东西撤离，三分钟后我的能力会发动。” 她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间隔是标准的一秒钟。 几人闻言，身体本能地颤抖了一下，他们收好了箱子和笔记，从几人身上拿走了一些能证明身份的东西，然后在水银一马当先的带领下打开大门向着营地走去。 门口的守卫想要问些什么，却被兽群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吓了回去。 几人回到了营地，开始远远望着广场的方向，村里不少外来者还在等待着所谓的消息，只是可惜，或许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构成的。 十几秒后，看不见的场域笼罩了整个沼泽聚落，让天空都黯淡了几分。 在无形的力量下，一个个所谓的“人类”无声倒了下去，而其余的生命则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死亡降临了这个聚落，在众人的惊恐和无助中，尽墨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房间，一步步走向营地。 看着远处一个个倒下的人们，尽墨的队友们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队长面无表情地闲庭信步而来，他们本能地吞了吞口水。 “队长，你怎么……” 水银明白发生了什么，却无法真正理解，也只有他敢正面询问这个问题。 “带好东西，我们这次的探索结束了。” “不再向前了吗？” “不必，我们的收获已经足够多，不能过于贪心，这是一种不负责。” 众人无声地收拾起东西，忽然躁郁症放下了手头忙碌的事务看向队长： “队长，我记得……有两支小队从不同方向前往了希望城西边那处森林……” “对啊，我们得快去救……” 水银话说到一半，已经和尽墨对上了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后一半话语就这样卡在了他的喉头，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我说，回希望城。” 尽墨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 “我知道西面的森林中有两支小队，你们或许还和其中的一些人是朋友，但那又怎样？ “谁能定位他们？谁能确认他们现在仍然安全？既然什么都做不到，就老老实实收队，等待下一次探索的机会。” 众人不再多说，检查好探索装备和张桐赠送的物品后，回头看了看已经了无生气的沼泽聚落，向着希望城的方向开始了返程。 踩在水银化作的平底船上，尽墨看着远方，心中的思绪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平静。 她的问题其实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少，但作为队长，她不能追求刺激，不能将队友们的生命放在不确定的天平上估价。 他们必须加快回程的速度，如果沼泽聚落每天晚上都要进行那种神秘的祭祀仪式，而某些未知的存在真的能够感应到，那么昨天的破坏或许已经让祂察觉到了不对。 一场新的兽潮说不定正在酝酿。 看着偶尔泛起泡泡的水面，尽墨开始将沼泽聚落中一些不合理的地方和自己的推断相互结合。 对于沼泽聚落这种没有任何防空能力的聚落，一只强大些的第三能级飞行异兽就能在这吃到饱，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没有遭受过袭击呢？ 按照张桐等人的说法，是因为这里距离希望城较近，而第三能级异兽总是跟随大部队行动，会自动忽略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地方，选择去希望城这种真正的大型聚居地。 但若是以现在事后的目光看来，这件事说不定另有原因。 如果那至高意志已经下令忽略这处聚居地，如果达到一定强度的异兽已经能够看出这处聚居地的不同，那么他们自然会选择放弃进攻这里。 另一个非常可疑的地方则是众人食用的作物。 如果所谓的幸存者一开始就不存在，那么这些被他们吃下去的作物又是什么地方来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是菌丝类生命的伪装倒还好，如果不是，那还真有些细思极恐…… 想到这里，尽墨的拳头微微攥紧，被众人踩在脚下的水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用力滑动双桨加快了速度，看上去像一条搁浅的鱼正在尝试返回大海。 --- 希望城北，一百五十公里。 表面上的五个人和隐藏在暗处的一人一猫此时正在为眼前的奇景而惊讶。 数十米高的金属柱状物斜斜插在地上，前面的泥土被撞击地些微隆起，后方则是被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而金属柱状物的主体则搭在了一处已经呈现出“y”字型的变异树木上。 尽管不知过了多久，尽管植物和腐烂物已经将大部分痕迹埋藏，但地形的改变仍然在昭示着这片区域曾经遭遇的巨大冲击。 看着那灰白色的金属外壳和流线型的外形，以及后方那明显的喷口造型，远在希望城的林清流短暂惊讶后脱口而出： “火箭！” 第226章 残骸回收 没错，此时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发货真价实的火箭。 这玩意看上去科技成分颇高，外形和林清流前世在电视上看过的略有差别，但总体上还是他见过的样子。 虽然经历了时间和雨水的冲刷，但表面以白色为主的配色仍然在灰白青绿的森林中异常夺目。 其上除了逐渐蔓延的藤蔓和苔藓，还有肉眼可见的来自异兽的啃咬和抓挠痕迹。 那些痕迹层叠反复，好像始终有一群异兽在看守着这东西并且尝试着用自己的尖牙利齿将其撬开。 但结果很明显失败了，尽管已经“遍体鳞伤”，但林清流注意到那些能够用工具打开的地方并未遭遇明显破坏。 林清流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时候见到这种东西，感觉就好像领主的城堡忽然站了起来一样离谱。 但仔细想想希望城似乎就是这个样子，虽然总体上看上去一股末世风，朝不保夕的样子，但时不时就会掏出一些有意思的黑科技让大家眼前一黑。 比如卢克手臂内的微型操纵装置就是这样，按照林清流的见闻，他还没听说过消耗寿命就能掌握的强大力量，而且逻辑上也存在些许他暂时无法理解的问题。 他对于希望城不信任的大部分来源也是如此，上面那帮老东西似乎总有点自己的小心思，每天除了搞内斗就是藏着掖着，也就是菌丝意志目前还没找到瓦解人类生物场的方法，只能靠兽潮不断进行消耗。 万一被那个奇怪的意志找到了法子，这座城市的毁灭说不定就在几年甚至几个月之内。 围着大概有二十米长的人造物转了几圈，菲涅尔甚至爬上了那棵树近距离观察了一番，但最终他还是带着悻悻的表情跳了下来： “额，我读书少，你们谁知道这是个啥？” 菲涅尔拍了拍脑袋，看向自己几个拥有聪明才智的队友。 王枭上学主要读的医科，对这玩意一无所知。 傀儡师也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信标想了想说道： “这东西和我学通讯的时候见过的运载火箭很像，但我只见过图片，没什么办法确认，而且，为什么这种东西会掉在这里？” “运载……火箭……我想起来了！” 菲涅尔恍然大悟看向众位队友准备开始卖弄： “你们还记不记得障目之前说过，在第一次探索计划开始前人类采用了多种方式对外界进行探索？” 众人想了想纷纷点头示意自己有印象。 菲涅尔继续道： “我记得他曾经说，其中一种失败的方案就是向着城外发射能够勘探环境传回情报的火箭，这计划最终失败了，听说是火箭在飞出一段距离后就因未知原因完全失联，就像咱们现在联系不上希望城一样。” 众人的心情先是有所好转，在听到失联之后又有些低落。 他们这一次的探索还没有特别有效的收获就要踏上返程。 对于他们这支本就不够强大的小队来说，如果能带回一些重要的东西，或者有着其他队伍没有的发现，那将是为自己正名的好机会。 而若是能够在这里联络上希望城，那么毫无疑问会是值得铭记的行为。 “我有个想法。” 就在众人陷入思索时，时谨忽然开口说道： “你们说，我们要不要试着拆解一下这个大家伙，看看里面的电池和信号发射器还能不能用？它们或许组合在一起已经没用了，但单独拿出来应该还有一部分没有损坏。” 说着，她看向了王枭，确切来说是看向了王枭身后背着的，那块被一队成员“灾核”强化过的能量电池。 那块电池里面有着匪夷所思的能量，像是被外界强大的压力压缩到极小的范围中。 那能量足以驱动全身装甲好几天的时间，如果可能的话…… 王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是学什么的来着？” “机械维修。” 他又看向信标： “你呢？” “通讯。” 他转头看向菲涅尔： “队长，我觉得这个计划有道理。” 菲涅尔眼珠转了转道： “你们的意思是……拆点有用的元件看看能不能联络上城里？”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 “可以，反正这东西虽然是我们发现的，但凭借咱们几个也带不回去……不如就废物利用了。 “你们开始吧，我不太懂这些，帮大家警戒周围。” “好。” 看着面前巨大的人类造物，几个半吊子开始小心翼翼地尝试拆除部分元件。 王枭的装甲上集成了很多功能，为了能够在出现故障或者大面积损坏时进行自检和脱离，一套标准的维修工具也是必不可少的。 而那人造物上所有螺丝孔的规格都和希望城完美契合，更加坚定了众人的想法——这就是希望城不小心弄丢的火箭！ 两三个小时过去，众人终于从中拆出了一个有些沉重的元件。 “这东西真的能和城内取得联络吗？” 菲涅尔面对自己的知识盲区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可以试试，我们的通讯频率比较特殊，只要这玩意里面没坏，就应该还是有效果的。” 从王枭身后的能量电池上扯了两根线，几个臭皮匠开始了手忙脚乱的实验。 另一边，脱下装甲的王枭和菲涅尔负责着警戒的同时升起了篝火，一切都在按照步骤进行。 忽然，他们的身后，那通讯器的扬声器中，在经历了长久的杂音之后忽然传来了一声代表接通的“嘟”声。 “成了！” 时谨发出了小小的欢呼，然后迅速开始按照标准流程通讯。 “呼叫希望城指挥中心，重复，呼叫希望城指挥中心。” “卧槽！” 扬声器中传来了字正腔圆的粗口，随后便是一阵短暂的骚动，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里是希望城指挥中心，我是负责人周拙，请表明你们的身份。” 菲涅尔接过话筒开始熟练地自报家门，这种事情还是他这个队长比较擅长。 “我们是原第二十五超能者小队，现探索计划第二批次第六小队，此时位置在希望城北一百五十公里。” 第227章 名师授课 一百五十公里？ 通讯器另一端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在此之前，希望城最后一次收到来自外界的，有价值的消息还是二十年前张桐所在的队伍传回来的对雾气的警告。 而根据他们当时的估算看来，那支小队讯号消失时与希望城的直线距离不会超过七十公里。 也就是说，无论菲涅尔的小队最终结果如何，他们的探索行动已经成了新的里程碑。 几秒过后，像是平复了一番情绪，另一边的苍老声音出乎意料地没有着急询问，反而语气带上了些关怀： “你们还好吗？” “还好，暂时没有减员出现。” “好，那就好。” 菲涅尔听到了周拙安心的喘息声，对方随后说道： “校对一下时间。” 菲涅尔看了眼王枭，对方熟练地从装甲上的小型屏幕上报出了时间： “新纪元52年10月15日21:33。” “时间无误，如果你们现在的处境还算安全，可以汇报一些内容。” “明白。” 菲涅尔清了清嗓子，虽然通讯器没有视频功能，但他的嘴角已经开始微微上扬： “我们找到了疑似希望城火箭残骸的东西，现在就是借助那残骸中没有损坏的通讯元件联系上的总部。” 这更是一个重磅消息，对于周拙这样的人来说，二十年前的火箭发射并不是什么秘密。 当时研究所的很多人都参与了那个计划，而他当时也还只是一个正在积累科研成果的研究员，并未参与这方面的研究。 他第二次听到这件事，就已经是火箭彻底失联了。 从那以后，所有人都好像默认这件事没有发生，相关的研究团队被解散打乱，分给了其他的小组，而广播中也不再对这件事情进行渲染，仿佛一切都只是周拙的幻觉。 但他知道这件事并非虚假，而是的的确确发生过，在成为研究所的副所长之后，他曾经尝试过恢复火箭或者其他发射器的制造计划，但却多次被上面驳回，理由无非是资源紧缺之类的老话。 而现在，二十年前的残骸已经出现，如果能够将这东西回收，那么对于计划的推进无疑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周拙总觉得今天是自己难得一见的幸运日，他连忙追问道： “你们能把残骸带回来吗？” 听到问题的菲涅尔眼皮一跳，不由自主地侧头看向就在他们身后几米处那数十米长的大家伙。 大家伙虽然布满了啃咬的痕迹，中部也出现了明显的弯曲，但就是把他们五个全都换成王枭，今天也很难将这玩意带走…… 整个火箭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造而成，除了中间的腹部有一处很隐秘的损坏处之外，其余地方都没什么破坏痕迹。 而在身材偏瘦小的傀儡师钻进那损坏处看了一眼之后，也同样得出了一无所获的结论，里面之前或许有些东西，但现在一定没有了。 菲涅尔想了想讪讪说道： “额，或许不能……” 他有些语塞，用自己并不丰富的词库简述了不能回收的原因。 周拙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判断出现了些许失误，火箭的完整度超乎了他的想象，他立刻开始思考另一个方案。 此时此刻，指挥部中，菲涅尔小队五人的资料已经被放在了大屏幕上，周拙仔细看了几眼，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超能者‘双向钟’，超能者‘信标’，你们两个具备一定这方面的基础，接下来你们听我指挥，我需要你们带回那残骸中的储存器，如果那玩意真的还没坏的话。” “收到。” 一直在检查相关元件的两人迅速答应，然后周拙开始进行远程指挥。 事情并不像是老所长想象的那么顺利，信标和时谨有一定的基础，但也只是基础而已，没有视频功能的通讯彻彻底底给周拙上了一课，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或许是长期和计永行这个水平的人类接触，在周拙的记忆中，人类的智力已经出现了显着的提升。 但直至今日他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能够进入研究所并且每天在他眼前晃的已经是人类中的精英，而外面这些人类就像没人管的杂草。 现在，两棵杂草的知识积累就彻底震惊到了老所长。 时断时续的通讯，两个听不懂人话的学渣，一个红温的老头共同在这个夜晚构成了一幅令人印象深刻的画卷。 直至深夜，在名师一对二的指导下，两个唯唯诺诺的学渣终于从那陈旧的火箭中取出了几个巴掌大小的硬盘。 小心翼翼地将这玩意装进样本箱子，众人短期的任务终于完成。 周拙最终恋恋不舍地挂断了通讯，就像是与异地的恋人依依惜别。 没办法，这玩意的功率大得很，还是靠王枭的特殊能量电池才能工作这么久，换做一般的队伍就算拆解下来也根本没办法使用。 而在挂断之前，周拙也正式代表指挥部给菲涅尔小队下达了指令。 他们的收获过于珍贵，明天一早就可以开始返程。 “终于可以睡觉了！” 信标抻着懒腰嘟囔了一句，她已经很久没有摸过对应的工具，这让她仿佛回到了还没觉醒的少年时期。 就在这时，一道微不可见的闪光进入了她的眼睛。 信标对于这样的光线十分敏感，她的困意一下子消失无踪，毕竟这可是希望城外，就算再困也很难睡得安稳，更何况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了？” 同样有些疲惫的时谨问道。 “那边似乎有东西。” 信标看向菲涅尔： “要不要探查一下？” “好，你做好标记，时谨过去一下，其他人警戒。” 小队中的气氛瞬间变得严肃，在信标的引导下，时谨开启能力向着远处奔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和锻炼，现在的时谨已经能够多次发动能力，而且两次的间隔也随着体力的增加而不断减少。 她沿着信标的指引，在树木稀疏的林中不断向前，很快便看到了一块特制的玻璃碎片。 正是那东西在反光！ 第228章 你又发现了什么? 时谨看着那薄厚均匀，向着一面微微凸起的玻璃，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很明显，异兽目前的科技水平是造不出这玩意的。 那，这玻璃是哪来的？那边的那个火箭看上去不像会有这种元件在上面…… 时谨将那巴掌大小的玻璃从地上拾起，对着月光看了看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这是一块经过处理的单面镜，似乎是玻璃刷上了特殊的土层，在凹陷的那一侧可以看到另一面，而在凸起的一侧则无法看到内部。 或许是因为某一天的大雨洗去了这东西表面的污垢，让它重新显露了出来，又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一道月光通过那不透光的一面发生了反射，刚好落入了信标的眼中。 时谨确认了刚刚的问题，但还是觉得有些离谱…… 这里应该没有人来过……她想了想，总觉得周围还会有什么发现。 【即逝】的发动时间已经结束，几十米外，菲涅尔的声音顺着短距离通讯器传来： “为什么没有撤回？” “我觉得这边还有别的东西……” “一分钟时间，同时也留意一下周围，小心危险。” “明白。” 时谨观察了一下四周和头顶，然后在那片单面玻璃周围寻找起来。 忽然，她的目光被一棵歪歪斜斜的树木吸引。 这棵树距离那残片大概有十米，从下到上歪歪扭扭的像个括号，仿佛经历了某种压迫或者撞击强行改变生长方向之后又成功长了回来。 而一团状似灌木的植物也在那棵歪脖子树下郁郁葱葱地生长着。 时谨两步上前，一把扒开了那灌木，然后便愣在了当场。 “喂，时谨，有什么发现？” “队，队长，你们应该来看看这个……” 听到队员有些惶恐但却不包含惊惧的声音，菲涅尔迅速从篝火旁起身。 他其实很讨厌晚上，因为他的能力几乎做不到什么。 但若是队友陷入危难…… 剩余四人快步向着时谨的方向赶去，在他们的头顶，一大片月光忽然变得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他们的前路霍然明亮。 菲涅尔的手中似乎出现了一个无形到底大功率探照灯，在深夜的树林中为大家带来了安心的光明。 王枭仍然牢记着林清流的叮嘱，虽然将其他东西放在了原地但仍然一把抓起了那头盔才开始行动。 几人来到了时谨身后，很快明白了这位队友为何会如此震惊。 在那棵歪脖子树下，那片郁郁葱葱的异色灌木下方，赫然是一个半截入土的……维生舱！ 维生舱。 这玩意在希望城非常罕见，不少人甚至听都没听过。 但菲涅尔小队刚好有一个发动能力就会开始睡觉的麻烦超能者，所以一个和那玩意有八分相似的维生舱正在王枭装甲的身后背着呢。 这玩意是……用来装人的吧…… 时谨看向几位队友，眼中写着这样一句话。 其他几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维生舱和那处残骸相距大概三十到四十米，从尺寸上来看也很符合那火箭的内部结构。 众人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们听说了二十年前有火箭发射失败，却从未想过在火箭失联的时候里面是否还有大活人…… 看着那观察窗已经被敲了个粉碎，整个舱体内部甚至还存在些许积水的维生舱，菲涅尔确认至少现在里面没有活人了。 这或许就是那棵灌木生长的要比周围茁壮的原因，它拥有一个几乎只属于自己一棵植物的储水仓。 当然，现在也没有了。 在得到了队长的授意之后，王枭一把打掉了那维生舱观察窗上尚未脱落的残片，然后站在旁边双手猛地发力。 与此同时，他的能力暗中开启，强化了他身上多处使得上力的肌肉组织。 那个维生舱残骸一点点从地面拔起，在众人无声的赞叹中被完全抽离了出来放到了一边的地上。 “这个东西怎么处理？” 王枭擦了一下不存在的汗水，悄无声息地装了一波。 菲涅尔想了想说道： “现带回营地位置，然后联系城内。” 五分钟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了刚刚陷入睡眠的周拙。 因为今天的发现过于惊人，再加上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学渣让他红温，在这双重冲击之下，周拙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的精神陷入了短暂的亢奋。 好不容易克服了那种感觉成功入睡，属于中老年人的浅睡眠又让他一下子被脚步声惊醒。 前重后轻，声音急促且有些虚浮，这应当是计永行的脚步。 果然，几秒钟后带着书卷气的少年敲响了周拙的房门。 “怎么了？” “老师，菲涅尔的小队又有发现。” “还有发现？” 周拙感觉今天自己的惊喜真是不少，前提是当前还算是“今天”的范畴。 “他们又找到残骸了？” “对，就在火箭残骸的周围。他们发现了一个……” “一个什么？” “一个维生舱。” “啊？” 周拙的老花镜掉在了地上，发出“喀嚓”的碎裂声。 被尘封的记忆一点点唤醒，周拙仿佛来到了二十年前。 他偶尔和那些朋友，那些负责探索火箭的朋友们吃饭时曾经不止一次地听到过他们的讨论。 而其中有一件事周拙直到现在都记得，那就是那些朋友们说过，第一批次发射的三枚火箭是纯粹的无人计划，其上不可能有维生舱这种东西。 那，那东西是哪来的？ 或者说，那东西真的是维生舱吗？ 现在和指挥部通话的又真的是白天那支小队吗？ “老师，您没事吧？” 计永行隔着黑暗看到了面色发白的周拙，不禁开口关心道。 “我没事，只是……感觉有点不太正常，一会的对话一定要小心，你是年轻人，脑子活络，要是我说错了话一定要提醒我。” “好。” 看着周拙不善的面色，计永行对于老师的想法大致有了一些猜测。 虽然很信任老师，但从实力的角度出发，计永行明显有一个更加信任的组织。 而那个组织中的一员现在就在那支小队中，这让他信心满满。 第229章 把我的玩具还给我! 虽然时值午夜时分，但周拙仍然展现出了和年龄并不相符的迅捷，很快便来到了指挥室的通讯装置前。 双方简单确认身份后，周拙试探性问了几个事先准备好的问题。 这些问题是用来辨别受测者是否思维逻辑正常的，在各方面都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周拙将注意力放到了那最重要的一环，也就是维生舱的问题上。 “对于希望城生产的维生舱，在舱盖侧方会存在激光蚀刻的编码，你们找一下，把它汇报给我。” 周拙的语气听起来信心满满，他确认那个已经空无一物的维生舱应该就是希望城的造物，只是难以理解为什么原本无人的探索火箭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当然，所谓的无人火箭更确切来说是无生命火箭，因此也不存在其中有着猴子之类生物的可能。 于是，周拙听到了一个意料之外，但又比较符合逻辑的回复： “我们没有找到蚀刻编码。” “emmmm” 周拙思索了两秒试探性问道： “你们确认吗？有没有可能是疏忽了呢？要是打不开的话，我也可以……” 不怪周拙如此怀疑对方，毕竟在几个小时之前他才刚刚红温过一次，通讯器对面那几个人的水平在他看来已经没有下限可言。 “不会的，小队成员‘傀儡师’的维生舱拥有类似的结构，我们成功从正面打开了舱盖，的确没有发现您说的编号。” 周拙听出回复他的是那个代号叫信标的女士，对方的声音明显没那么开心，似乎是对自己的多疑产生了一些无奈。 副所长再一次陷入了沉思，十几秒后他缓缓问道： “代号‘不死人’的那位超能者，他的装甲是否还能额外负载一个空的维生舱？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把那东西带回来。 “这对希望城非常重要，因为，如果这个维生舱并不产自希望城，那么说明在城墙之外或许仍然存在着人类的大型聚居点。 “我们的科技是同源的，但在型号和制造方面存在部分不同，所以编号和详细结构也会有所不同，这对我们很重要。” 通讯器另一端的几人已经想到了这样的发展方向，在确认王枭尚有余力之后，几人答应了周拙的要求，并且将会在天亮之后立刻返程。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林清流暗中监视着，他头一次感受到了窥屏的快乐，同时也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 因为不同于身在数百公里外的周拙，林清流是能够看到这边的一切的。 他看到了，在那不知道何处生产的维生舱底部，存在一些黑色的颗粒状物质。 观察窗是从内部打破还是外部？维生舱里面的那个生物最终结局到底是怎样？ 林清流陷入了思考，并且觉得有必要让计永行在小队回到希望城后对这件物品进行一下特殊关注。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波动。 尽管利用的是芙兰的感官，尽管相隔一百五十公里，但林清流仍然辨别出了那种波动的本质，那是生物场。 菲涅尔小队周围的生物场正在发生变化，而且是迅速的变化。 一条，两条，几十条根须从泥土中钻出，他们徘徊在维生舱被抽走之后存留的空洞内。 在无风的环境下，这些根须向着各个方向摆动，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菌丝越来越多，越来越紧密，在泥土和腐殖质形成的空洞中交织成了近乎蛛网的结构。 圆柱形的空间被分割成了无数小份，然后这些根须出现了新的变化。 原本还带着几分植物根系特征的根须开始向着另一个方向演变，只用了几秒的时间就从根须变成了菌丝，并且开始迅速向着外侧移动。 与此同时，簌簌的声音开始在稀疏的丛林中回荡，仿佛被夺走了奶嘴的婴儿，开始使用啼哭这种最简单最原始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还给我，还给我！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虚幻的信号以并未任何语言的形式出现在了林清流的脑海中，他感受着周围不断波动的生物场，仿佛一潭死水被扔进了一块大石头的生物场，感觉小队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变得有些粘稠。 “立刻返回。”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出现在了王枭的耳中，他短暂呆愣了一瞬，想起了声音的主人，随后凭借着骨子里的信任立刻做出了决定： “队长，我们现在就撤！” “什么？” 菲涅尔本能地反问了一句，对于一般的超能者来说，即使能力再强大只要没有对应方面的特化就很难感受到生物场的存在。 因此刚刚生物场层面的狂风巨浪对于菲涅尔等人来说都没有任何感觉。 “啪嗒。” 微不可闻的极小声音中，一根菌丝搭在了正被摆放在地面上的维生舱边缘。 “找到了！找到了！那是我的东西！” 林清流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激动和欣喜。 与此同时，菲涅尔也从王枭的表情中看出了那毫无掩饰的认真神情。 “带上维生舱，立刻撤离！” 其余几人并未多问，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 维生舱被菲涅尔一把合拢插在了王枭装甲背部的固定接口。 维生舱底部，几根闻讯而来的菌丝被扯断，不到头发丝粗细的菌丝在王枭奔跑带起的风中微微飘荡，用自身残存的全部能量不断发送着自身的位置。 几乎是菲涅尔做出反应的下一秒，他便感受到脚下的泥土开始变得柔软，仿佛瞬间便出现了少见的液化现象。 他将双脚依次挪开，看到自己刚刚留下的脚印中开始不断沁出乳白色的液体。 “向南撤离！” 他沉稳地下达了命令，同时聚拢起附近的月光照亮了周围方圆几十米内的空间。 惨白的光芒中，树林中的每一棵树，每一丛灌木，每一根草都在无声的情况下缓慢运动着。 这种运动不仔细观察几乎无法发现，但只要将视线从一处移开几秒再移回来，就能感受到显着的变化。 第230章 很坏的入侵者，令我的枝条旋转。 五人借着苍白的月光奔跑在阴森恐怖的荒野中。 这不同于被野兽或者山火追逐，似乎有一股强大且只遵循本能的无形力量正在追逐他们。 而在林清流的生物场感受中则是另一番景象。 整个荒野似乎活了过来，所有的菌丝生命共同形成了一个新的，统一的生命，这个生命与他所知道的菌丝意志又似乎有所区别，仿佛刚刚醒来的婴儿，缺乏一定的思考能力。 林清流陷入了思索，但也并未给菲涅尔小队提供任何帮助。 现在还没到生死关头，他贸然出手只会让王枭的身份遭遇质疑，而且芙兰作为力量的凭依现在还只有第二能级，林清流很难将全部的力量进行投射。 “队长，那些植物……活过来了！” 在菲涅尔下令撤离的一瞬间，时谨便开启了能力观察四周。 虽然她的视力等感官并没有在能力觉醒和训练的过程中获得明显的强化，但凭借着加快自身时间的流逝，周围菌丝植物那些潜移默化的变化在她的眼中无比明显。 树枝在摆动，叶子在旋转，根系在伸展，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断变化。 可是，敌人是什么呢？ 此时此刻不止时谨，更多的成员都发现了一个问题，长久以来，众人接受的训练都是以异兽作为敌人制定的。 在此之前没有人想到那些只会在风中摇曳的植物能够成为人类的劲敌。 这就像是让手法娴熟的屠夫去砍树，任他切肉刀磨得再锋利也很难对粗壮的大树造成大量的伤害。 五个屠夫，不是，五个超能者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些无力感，只能一边撤离一边制定计划。 植物们的动作越发明显，他们似乎能够感受到地面的凹陷，进而掌握超能者们的行动轨迹并进行一些基本的追逐和预判。 几人身后留下的脚印中，渗出的乳白色液体彰显着他们的足迹，更多乳白色的菌丝正在沿着足迹不断向前蔓延。 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无论是菲涅尔还是其他人都能够感受到被那东西缠上不会有好结果。 而在他们的前方，那些树枝正在相互交叉重叠，试图形成木质的囚笼将众人困死在其中。 只是那些植物的动作终究还是要比人类慢上一些，那些即将合拢的树枝只是在超能者们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并未困住任何一人。 “全都扔掉，只留样本和水！” 跑在最前方的菲涅尔忽然喊了一声，他在引路的同时时不时回头看向几名队友。 他们已经全速奔跑了将近十分钟，这样剧烈的，见不到尽头的奔跑让众人的体力出现了明显的下滑。 虽然超能者的身体素质普遍优于一般人类，但除了王枭之外，几人都显现出了一些颓势，速度出现了明显的降低。 几人脸上的疲惫代替了本该出现的不舍，一个个卡扣打开，几个小型包裹迅速落地，淹没在了紧追不舍的白色菌丝中。 眼看前方的树枝越来越密集，穿着装甲的王枭加快了脚步： “让我跑在最前面。” 菲涅尔明白了他的意思，步伐微变让出了最前方的位置并且加大了光照强度。 王枭将一只手置于面前，面对着不断变得密集的树枝一头便扎了进去。 喀嚓的折断和破碎声中，不断有枝条掉落于地，在它们的断面上是一条条如藕丝一般仍然保持着连接状态的菌丝。 王枭在觉醒能力之后本就身材健壮，加上这一身装甲之后更是比一般的壮汉更加双开门。 尽管是侧过身体进行的撞击，但撞出来的空间仍然足够身后的队员们通过。 几人不断向前，而森林的反扑也越发激烈。 “喀嚓！” 在撞断了一根粗壮树枝的同时，带着半脸面甲的王枭感觉自己的右脸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那伤口从嘴角一直向后延伸，将他的臼齿和下颌骨都显露了出来。 被刮开的皮肉在风中一抖一抖，发出奇怪的声音。 但更加奇怪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王枭根本没有看到是什么东西伤到了自己。 如果不是听到了木头折断的声音，他甚至会以为那是一只低空掠过的鸟型异兽。 一个不想承认的可怕想法在他的心中一闪而逝，几乎是瞬间的思考过后，王枭大声喊道： “小心，有看不见的东西！” “你说话怎么好像漏风？” 听着队友口齿不清的发言，菲涅尔下意识抬头向上看去，然后他就见到了王枭近乎完全敞开的半张脸，看到了白森森的牙齿以及骨骼。 “……” 迅速奔跑带动的气流让那脸上裸露的皮肉一上一下，同时王枭超强的自愈能力又在不断对其进行着修复。 即使是对于菲涅尔这样擅长烤串和穿刺的人来说，这样的场景也稍显猎奇了。 “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 “有的树木能隐身！” 王枭终于找到了更加贴切的说法。 菲涅尔闻言短暂震惊，然后将所有的光全都向着前方照射而去，在强光的映照下，前方空间的确出现了些许不合理的地方。 就像是横亘在不远处的透明玻璃柱，虽然和空气一样是透明的，但在对折射了解颇深的菲涅尔眼中却十分明显。 他用提前训练过的方向指令让王枭主动出拳对那些透明的粗壮树枝进行破坏。 那些树枝大概在几百根中就会出现一根，这个概率看上去并不高，但在快速奔跑的众人看来已经是两三秒就会遭遇一次的程度。 而且这些能够隐匿的树枝不但更加粗壮，而且位置都非常刁钻。 如果没有事先准备，以这样的奔跑速度撞击上去，只有昏迷和死亡两个下场可选。 在菲涅尔不断为王枭指明目标的过程中，他也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和想法，而且这样的想法正在不断侵蚀他的理智—— 柔软的地面，快速生长的植物，隐匿身形的枝条。 流沙，蔓生，壁虎。 第231章 哪来的灰皮茄子? 清冷的午夜，菲涅尔的眉头在惨白的月光中拧成了一团。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像？ 这不由得他多想，毕竟在整个第一期的探索计划中，希望城北面都没有任何开拓或者探索的计划。 而第二期的探索计划才带来了“念”小队的五人。 也就是说在过去的几十年中，那五个超能者就是除他们之外踏上这片土地的所有人。 而在他们开始探索之前，那支强大且和善的小队就这样消失在了集体休息室中。 现在，他们在希望城北一百五十公里的地方见到了会使用他们部分能力的植物。 流沙，蔓生，壁虎的能力已经出现了，是不是还会有更多能力？ 炸弹人和念，这两个人一个能够制造爆燃的火球，另一个能够让物体悬浮在空中。 能隐身，会喷火，可以飞行的……植物。 菲涅尔感觉这个世界有点魔幻起来了。 而如果他们没能逃出这片区域，那么之后的探索者会不会遇到能够汇聚光芒的植物？ 菲涅尔不敢想，只能一边照亮前方一边关注着自己的队友们防止任何一人掉队。 然而，植物的围追堵截并未因为众人的逃跑而逐渐减弱，反而是在不断增强，就像整个森林都在逐渐被唤醒。 这同样引起了林清流的注意，在他的感知中，最开始对小队成员们不满的只是小范围内的几株植物，之后随着几人不断逃窜，范围开始不断变大，生物场也变得越发厚重。 这是很不合理的发展。 因为在林清流的认知中，菌丝意志作为族群的整体思维，应当是能够掌控族群中的任意一个个体的。 所以菲涅尔他们惹到一株植物，就相当于惹到了所有的植物。 但根据现在的表现来看似乎并非如此。 看着仓皇逃命的众人，林清流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之前布置的一点小手段，以及让王枭持续进行监控的一件事—— 加了料的营养膏。 菲涅尔小队此次外出探索的所有营养膏都被林清流动过手脚。 为了掩饰住王枭和时谨身上非同寻常的生物场，林清流在经过几次实验确认对身体没有损害之后，将组成伪人“念”小队成员们身体的稻草磨成了粉，利用升维偏移的能力混入了营养膏。 果不其然，在坚持每一餐都食用这些东西之后，菲涅尔小队顺利穿过了看不到尽头的枯黄草原。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菌丝的意识识别成了自身的部分个体。 而今晚，众人先是发现了卡在地面和树中间的火箭残骸，又进行了零件的拆装以及维生舱的发现。 最后更是开始拼了命的长跑，晚餐时间摄入的那些识别物质早就被代谢的干干净净了。 想到这里，林清流又想起了菲涅尔在十分钟前说过的一句话： “丢掉水和样本之外的所有东西。” 显然，这些被丢掉的东西中包括了几人返程过程中的全部营养膏补给。 远在百里之外的林清流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菲涅尔这个笨蛋，把解药扔了！ 但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一是当前的紧急状况已经不允许超能者们吃回头草，二则是这个消息也没有比较合理的逻辑传达给菲涅尔。 对于“念”小队五人的能力，入侵过五个伪人记忆的林清流对此属于门清。 他仔细观察了一番众人遇到的困境，联想起部分自己的见闻和掌握的情报，也有了与菲涅尔类似的猜测。 至于“念”和“炸弹人”的能力为何没有出现，林清流认为这应该是菌丝意志的问题。 之前的林清流就有发现，在那几个伪人为数不多的记忆中，存在对于能力解析和模仿的痕迹。 当然，所谓的解析是菌丝意志在做的事情，而成功被解析的能力则能够让这些分身或者伪人之类的个体进行一定程度上进行复刻，以此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流沙的能力更加近似于砂土液化，蔓生的能力相当于催熟，壁虎则是光学迷彩。 这些都属于能够在一定范围内解释的能力，被最先破解并且模仿也属于情理之中。 而另外两个能力，凭空悬浮和凭空制造爆燃火球，这种事情就连现在的林清流都做不到。 这种看上去就有点玄幻的能力果然对于菌丝意志来说还是太早了。 为了稳定军心，他重新启用了芙兰牌通讯器，在王枭的耳边淡淡说道： “另外两个能力它们不会用，放心大胆地冲。”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了解到的，但有了林医生的背书，王枭心中还是安稳了少许。 经过长时间的奔跑，众人身边蔓延过来的树枝已经都有小臂粗细，面对这样的木头，只有王枭才能够保证一击将其折断。 因此他的体力消耗比起刚刚更加迅速，被肌肉和心肺挤成一团的消化系统已经开始了正义的轰鸣。 终于，在某个瞬间，植物的反应速度超过了众人逃跑的速度。 当王枭的奋力一击只撞破了一半的枝干时，他就知道今天的逃跑要到此为止了。 他奋力前倾的右臂被折断后的树枝牢牢卡住，刁钻的角度让王枭很难使得上力气。 他身后的四个队友也迅速停下，王枭与四人面朝外绕成一圈，在逃无可逃的当下他们进入了战斗状态。 可是……敌人在哪？ 敌人就在眼前，但敌人是草，是树木，是菌丝，却唯独不是众人最擅长对付的各种异兽。 菲涅尔尽量维持着光线和视野，这是现在的他能做到的，除了指挥之外的唯一一件事。 眼看树木即将完成合围，他忽然大喊道： “‘双向钟’（时谨）！出去！” “咚”的声音中，层层叠叠的树木完成了合围，但猎物只有四个，此时的时谨已经站在了不远处的一处树冠上，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个方向。 山穷水尽之时，菲涅尔忽然想到了队伍中论起逃跑能力几乎无人能敌的那个家伙，那个能够加快自身时间流速的队友。 第232章 死中求活 此时此刻，四人被困，一人围观。 时谨本身并不贪生怕死，相反，无论是作为“妙手”的过去，还是成功洗白的现在，她都对生活很满意。 没有家人的少女在几位队友身边的的确确感受到了几分家人的温暖，这也让她无法做出独自逃离的事情。 哪怕部分珍贵的样品管此时就在她的身上。 这就是她和尽墨性格完全相反的地方。 时谨的“短视”让她更加注重眼前而非以后，更加追求内心的意愿而非违心做事。 而对于冷酷之名响彻整个超能者圈子的尽墨而言，她一定会选择撤离，保存样本和火种，让人类一方的损失达到最小。 只是看着那一层层包裹过来的枝条，时谨感觉凭借自己的细胳膊细腿也的确做不出什么有效的贡献。 在里三层外三层地不知道包裹了多少层之后，王枭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压迫。 显然，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在无法掌控炸弹人的火焰的前提下，这个像柳条人一样的囚笼就会开始收缩了。 用不了多久，菲涅尔酱就会流的满地都是。 这显然是大家不愿意看到的 。 “想办法！” 大脑已经过载的菲涅尔大声喊出自己的想法，试图连接队友们的局域网开启共享大脑，让几位队友分担一下庞大的指挥压力。 “我们特么真的有在想！” 最先以粗口形式回答菲涅尔的是信标，此时此刻这位超能者完全束手无策。 她看着远处不断逼近的菌丝，只能摘下腰间的信号弹将地面上的部分腐殖质点燃，以此阻碍菌丝的前进。 在这宛如某种邪恶仪式的山穷水尽之下，那个令人安心的声音再次回响在王枭耳边： “植物畏火，爆破。” 王枭本能地茫然了一下，然后想清楚了林清流的意思。 奇异的表情在他的脸上转瞬即逝。 真是疯狂啊…… 王枭来不及多想迅速开口道： “其实我……” 王枭刚讲了半句就看到了菲涅尔的眼神，那是溺水者抓住稻草的眼神。 “指挥权移交给你，不用解释，下命令！快！” 看得出来，生死关头之下菲涅尔的确是有点急了。 王枭一边使用尚能动的手臂解开装甲，让自己成功脱身，一边开始发号施令： “信标，继续焚烧地面防止菌丝靠近，留一发信号弹给我，剩下的全打光。 “傀儡师，附体，快。” 从来只让意识进入过异兽身躯内的傀儡师苏小谷愣了一下问道： “（附体）谁？” 周围的植物实在太多，就算侵夺了一株的意识也还有更多在持续收缩。 “任意一个，他们的思维是相连的。” 听闻此言，傀儡师没再多话。 她的双瞳瞬间变得幽暗，身体向后倾倒的同时意识进入了最近的那棵粗壮树木中。 “我呢？我做什么？” 夜晚无能的菲涅尔感觉自己似乎被抛弃了。 已经从装甲中走出的王枭露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笑容： “你来穿装甲，保持光照稳定。” 说罢，他抓起已经躺倒在地上的傀儡师，将其按照约定放进了装甲身后的那个定制的维生舱。 菲涅尔不情不愿地靠近过来，他知道晚上是自己的短板，却没想到此时此刻自己已经成为了局外人。 王枭看向菲涅尔，淡淡说道： “等天亮。” 菲涅尔竭尽全力维持着亮度的稳定，在信号弹的爆燃的火焰中，信标将装好最后一发信号弹的枪递给了王枭。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位队友要做什么，但有主意总比没主意好。 “不好意思委屈一下。” 王枭一手接过信号枪，另一只手直接将信标从地面抄了起来，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王枭将其塞进了维生舱—— 另一个维生舱，从森林中发现的，未知来源的维生舱。 装甲缓缓合拢，一面是菲涅尔紧张的表情，另一面则是王枭自信的笑容。 “你到底想做什么？” 感觉已经没什么操作空间的菲涅尔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他已经有些绝望。 树枝囚笼在收紧的同时开始长出尖刺，地面不断软化，周围的菌丝缓缓靠近。 而现在，王枭将一副装甲和两个维生舱全都让给了自己的队友，他想做什么？ 王枭没有回答，只是隔着层叠的树枝对在外面焦急观望的时谨喊道： “爆炸之后，救人！” 说罢，他也没管对方是否听清，转身将装甲的头盔面罩拉了下来，隔断了菲涅尔和外界的接触。 队长和傀儡师已经完全隔离，信标虽然没有完全隔离，但王枭是将她反着放进了维生舱，就算真有意外也不至于毁容。 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确认自己的行为没有疏漏之后，他一把扯断两根连接在装甲背后的粗线，然后将第一小队顶级超能者“灾核”亲自制造出的那块能量电池从卡槽中扯了下来。 他将信号枪对准了那块状态并不稳定的电池，想起了收到装甲时设计师计永行的留言： “能量电池因为能量的过分富集而不稳定，脆弱程度超乎你的想象，在战斗中请一定要保护好这里。” “倒要看看你有多不稳定。” 王枭淡漠的语气中带上了些许可怕的疯狂。 只有直面死亡，才能死中求活。 希望能比变成肉球的结局好些。 如此想着，王枭扣动了扳机。 “咔哒。” “嘭！！！” 远处的时谨看到一个火球正在不断膨胀。 她是第一次在开启即逝的状态下近距离观摩爆炸，而这显然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 她看到弹丸飞出，看到弹丸击中了那奇异材质的电池，然后看到了一个微型太阳的诞生。 地面，菌丝，装甲，肉体，枝条…… 一切有生命的，生命皆被剥夺，一切完整的，俱都支离破碎。 时谨看着缓缓扩大的火球，只希望能更慢些，更慢些，让自己看的更清晰。 更慢些！ 虽然不知道此时此刻对应客观时间的哪一点，但就在这一刻时谨明白了自己想要的。 时间仿佛在此刻被冻结，时谨回到了那个梦里，手中多了一枚棋子。 她的身体开始了蜕变。 第233章 sweet dreams 遥远的希望城中，奇妙的感觉萦绕在林清流身周。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属于神话传说中的能量开始充盈他的身体。 【【赐福】已升级 信徒时谨已进阶 当前能级：二 当前途径（唯一）：【时光】 外显能力：【即逝】、【缓时】】 【触发【赐福】反馈效果，你获得了新能力： 途径：【时光】 外显能力：【即逝】、【缓时】、【凝滞】】 【时光——凝滞：对单一物体或者小范围空间使用，凝固其时间流动，可通过输入精神力长时间维持。】 “有趣，有趣。” 躺在地下室的林清流睁开双眼，感受着手上和身体上传来的力量。 他的周围，整个地下室连带着附近的空间已经实质上陷入了凝滞状态。 在这片区域中，此时唯一能够自由行动的就是林清流本人。 这是能力【凝滞】在觉醒之后初次使用，将范围张开到最大的结果。 林清流翻身下床，床单上的褶皱没有丝毫变化。 空气中的每一粒灰尘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控制在了原本的位置，任何物品在这一刻都失去了自由活动的权力，如能力名称那样被凝滞在了原位。 不同于主观加速自身的【即逝】和迟滞周围空间的【缓时】，属于这条途径第三能级的能力【凝滞】看上去更像一个超能力层面的电冰箱。 有了这个能力，林清流只需要付出微不足道的精神力就足够维持卢克留在这边的那条手臂的生机，再也不需要营养液的帮助。 隔壁的独臂刀先生知道后都要馋哭了。 在保鲜这方面，拥有了这项能力的林清流此时已然成了专家，再也不用担心吃不到新鲜的蔬菜和肉类。 但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要不然王枭和他的队友们说不定就会成为该能力的第一批使用者。 熟悉了一下新获得的力量之后，林清流开始一点点收拢扩散到最大范围的能力，将凝滞的空间范围一点点缩小。 最终，伴随着他重新躺回地下室的床上，连接上芙兰通讯，他再一次调整能力，将自己的时间流速和时谨进行了同步。 --- 希望城北，树林。 站在树冠上的时谨睁开了双眼，她的双瞳看上去有些失焦，茫然的目光中映照出了如同虚影般的时钟。 她的两项能力同时发动，带来的时间流速操纵并非相加，而是相乘。 原本想要再观察一番的火球膨胀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在她的眼中已经如同小孩玩耍时的慢动作。 但即便如此，此时的时谨仍然无法将队友从水火中拯救，因为那能量电池受到冲击产生的爆炸此时仍然没有将树枝围成的牢笼完全破碎。 时谨必须要等一个机会，等到缺口已经能够让自己钻入，等到她能够把队友全都救出来。 这样的等待是缓慢的，作为新掌握的能力，时谨不敢贸然停止【即逝】和【缓时】中的任意一项，只能一点点观察发展，一点点寻找机会。 然而，作为队友的护盾，作为与树枝牢笼一起环绕着能量电池的王枭却似乎等不到这一刻了。 炽烈的火焰和冲击波已经迫近到了他的面前。 王枭的脸在慢放中开始一点点被灼烧，身体各处也开始了可怕的形变。 高温正在将他炙烤，冲击波正在粉碎他的身躯。 极短的时间中，王枭的脸上甚至还没出现痛苦的表情，整张面皮就已经急剧碳化看不出人形。 这一幕让等在外围的时谨心急如焚，与此同时，她也敏锐察觉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机会。 冲击波在将王枭碾碎的同时，也将最后一层树枝冲破，地面的菌丝已经在高温和冲击下完全消失，就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时谨迅速上前，在能力带来的缓慢效果中将牢笼的裂口不断破坏变大，耗费了主观状态下的一分钟，终于让那个裂口能够在救援中派上用场。 时谨钻了进去，最先抓住的不是王枭也不是菲涅尔，而是脚踝处仍然裸露在外的信标。 这位队员被王枭倒着塞进了维生舱，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对危险的本能预感仍然让她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时谨一把抓住破旧维生舱的观察窗，拽着那个一人高的东西开始撤离。 她不敢把队友从中解救出来再进行转移，这样的操作一来耽误时间，二来可能会让对方在高速移动中受到伤害。 将破损的维生舱放到十几米外的地面上之后，时谨飞速返程，又将装着傀儡师苏小谷的维生舱拆卸下来带了出去。 与时谨达成了同步的林清流全程观察着对方的表现，在心中给出了颇高的分数。 此时菲涅尔的防护状态最好，而王枭已经直面爆炸，加上体型的差距让时谨将救援对象优先选择了两个较好移动的队友。 这一次终于轮到了王枭，时谨用力将对方从爆炸的火焰和冲击中扯了出来，却发现这位壮汉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轻很多。 时谨没有回头去看，她大致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 带着行动不便且几乎没有意识的队友钻出冲击仍在扩散的牢笼后，时谨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她的能力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失控，让爆炸的范围迅速扩大了将近一米。 好在她及时稳住了自身的精神状态，同时也重新维系起能力让其和之前的扩散速度一般无二。 只是，逐渐感觉精力枯竭的时谨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和王枭还没脱离冲击范围，菲涅尔虽然有装甲保护却还在爆炸中心附近。 但为时已晚。 “嘭！” 时间重新恢复了流动，巨大的爆炸声似乎已经被压制了太久，尽情向着周围倾泻自己的威能。 破损的树枝囚笼被彻底粉碎，全副武装的菲涅尔被冲击波掀了起来，倒飞向两个维生舱的方向。 没有脱离危险区域的时谨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重重撞了一下，似是恢复意识的王枭替自己挡住了一次冲击。 火光冲天，烟雾弥漫。 菲涅尔小队似乎死里逃生。 第234章 工鸟 冲天的火光让树林的午夜变得无比明亮。 “咳咳！咳咳咳！” 银灰色的装甲像一个加热后的铁皮罐头在地面无规则滚动。 此时这装甲的两只手正在无序地挥舞，直至触碰到某个特殊的开关。 芙兰变化而成的头盔“唰”地弹了出去，直挺挺撞在了破损的维生舱上然后滚入周围的树林。 装甲的胸口向前敞开，露出了带着劫后余生表情的菲涅尔。 他的能力早在受到冲击时便已经中断。 他并非什么能够忍受剧烈疼痛的人，在受到冲击后，虽然装甲为他抵御了绝大部分的能量，但菲涅尔仍然因为装甲内部空腔产生的共鸣而感到剧烈的眩晕和恶心。 他短暂失去了听力，双眼也完全看不清周围的东西，身体里的五脏六腑似是已经移动了位置，完全无法让身体正常运转。 好不容易解开装甲桎梏的他只能像一只野兽一样爬出来，半趴在地上呕吐着胃酸和血液的混合物质。 其他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傀儡师苏小谷此时完全没有苏醒，崭新的维生舱如棺材一样毫无反应。 而信标则是被刚刚的爆炸声和“咚”的撞击声惊醒，一把推开了维生舱的盖子，仿佛揭棺而起的死尸，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是否缺少部分零件。 她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撞上了自己的维生舱，只是听声音觉得这破铜烂铁救了自己一命。 至于时谨则是趴在地上，身上背着王枭，两人全部陷入了昏迷。 此时此刻，菲涅尔小队迎来了史上最重的一次损伤，如果时机合适，一只第一能级的绿茧异兽就能够将他们团灭。 信标很快整理好了自身的状态，看着昏迷不醒的、半死不活的、不太完整的队友，她自动担任起了临时队长这一职务。 信标很快确认了几人当前所处的位置。 长达一小时的狂奔让几人走完了之前一天多的路程，来到了森林的边缘。 此时他们已经能够看到远处那些枯黄的草叶。 爆炸产生的火焰引燃了周围的几十棵树木。 这些异化后的植物似乎还没有学会怎么样使用水救火，只能在火焰中不断颤抖着舞蹈着，仿佛神秘奇诡的仪式或者火刑。 众人此时已然精疲力竭，没了王枭的帮助，带上一个维生舱都无比艰难，也没有了什么继续逃跑的必要。 想到这里，信标也释怀了，她先是将时谨从王枭身下拉拽了出来，防止陷入昏迷的对方因为外界的压力而窒息。 将一针药剂扎进了时谨的手臂，对方很快醒了过来，另一边的菲涅尔在一阵呕吐之后擦掉了嘴角的血迹，也缓缓走来，三人对视一眼，打算商量一下之后的行动。 就在这时，一个夹杂着尖锐和低哑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地面传来： “大家，怎么样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王枭缓缓睁开了仅剩的一只眼睛。 他的再生能力还在不断生效，焦黑的面皮一点点皲裂，露出下方新生的粉嫩血肉。 王枭似是对能力的侧重进行了一下调整，优先康复了一只眼睛用以观察周围。 三人连忙小跑过去将王枭围在了中间： “我们都还好，你怎么样？” “我，我感觉不太舒服。” “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屁股疼。” 三人向着王枭腹部方向看去，纷纷陷入了沉默，三人随即开始环顾四周，终于在一棵于火焰中燃烧的树杈上找到了目标。 “没事，屁股在树上呢。” “……” --- 傀儡师苏小谷感觉自己的面前蒙着一层看不见的纱。 她落入了一处奇异的空间，徜徉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中，却找不到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 她想要控制，想要脱离，想要看清一切，却什么都做不到。 她用双手在面前不断摸索，想要将那无形的纱巾摘掉，借此看到真实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成功了。 在视野逐渐变得清晰的那一刻，她的双脚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在她的面前，是一片森林。 苏小谷已经对森林生出了些畏惧，但周围全都是树木，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但是好在这里的树木比起刚刚经历的那些却是好看许多，深褐色的树皮和绿色的叶子相互交叠，让这位完全没见过真正森林的少女感到一点点内心的放松。 这还是她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傀儡师苏小谷的能力是让自己的意识强行占据对方的躯体，不管对方是异兽还是什么其他，只要个体的能级低于自身且没有针对性的能力，就没有办法抵御这种攻击。 以往的附体，傀儡师总是觉得自己的灵魂只是换了个笼子，就像相同的水被装进不同形状的容器。 她会使用自己的灵魂去充满这个容器，掌握每一处内部的结构，然后对这具躯壳进行操纵。 但现在则不然。 似是灵魂和意识伸展到极限都没能触碰到这容器的边界，她的意识重新聚合为一，随后竟直接呈现在了那植物的意识世界中。 “真是离奇啊……” 傀儡师不断漫步向前，她没能掌握这具躯壳，也没办法主动脱离，只能暂时先探索这里，祈祷自己的队友们在外面成功脱险。 就在她一边观察周围环境，一边思索自己没办法主动退出附体状态是不是因为身体已经死了时，却忽然“听”到了一缕缥缈般的呼唤。 循着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傀儡师在森林中不断向前，转过一个又一个弯，终于来到了一棵树的前面。 然而，当她抬头仔细打量这棵树时，整个人的身体却是忽地僵住。 一个人，一个人类被镶嵌在了这棵树上。 他的双手平伸微微下垂，双眼紧闭，半个身体已经被树木缠绕吸收，剩下的只有前表面能够看得较为清晰，但部分树木的枝条已经开始缠绕他的手腕和脚踝。 而那人脸则属于一位傀儡师认识的人，属于那位接受授勋当天晚上便生死不明的超能者队长“念”。 “你来了。” 第235章 抵御侵蚀 属于“念”的声音在傀儡师的脑海中响起，但面前被镶嵌在树干上的身躯却没有任何一丝变化。 傀儡师本能地恐惧了一下，但随即又觉得十分合理，毕竟她知道这里不是真正的世界，只是这些能够思考的植物意识汇聚而成的虚构空间。 她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没有张嘴便讲出了自己的回答： “你还好吗？” 她一边这样确认对方的状态一边看向四周，果然不出她的预料，周围的几棵树上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其中有“炸弹人”，也有“蔓生”、“壁虎”等人。 只是能够看清面容的就只剩下念和炸弹人两人，其余的人类身体大部分已经被树木吸收，远处的几棵树更是完全看不到镶嵌人形的存在，似是已经完全融为一体。 看到这里，傀儡师也瞬间将面前的一切和自己过去一小时内的遭遇联系了起来。 炸弹人和念的身形还在，所以外界的树木只使用出了剩下三人的能力。 而在此之前，并没有其他人类前来这里，所以这里的树木只会那三个人的能力是很合理的。 “不怎么好。” 念的回答响彻傀儡师的脑海，让她意识到自己刚刚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既然念的身体，或者说精神在这里，那么回到希望城接受授勋的又是谁？ 又是谁让那些冒牌货集体消失在休息室？ 傀儡师没有更深入的思索这个问题，她担心自己得到一些可怕的结论。 或许……在那次失踪事件中，表面上的受害者实际上却是潜在的加害者，而造成了这一切的那个神秘凶徒则或许是好人。 “我能保持清醒的时间不多，有些重要的情报需要你带出去。” “你说。” 傀儡师的表情瞬间紧绷，打算牢牢记住对方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 “小心高草，小心旷野，小心生物场侵蚀。” “好。” “做好针对性准备前不要贸然探索，否则它……祂会越来越强。 “我们的记忆已经被腐化，很多秘密都被迫泄露，要尽快让我们知道的情报失效。” “好，还有什么？” “没什么了，你，也该离开了。” “为什么？” “它，或者说祂就要发现了！” “念”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激动。 “谁？你指的是谁？” “一切，希望城外的一切！” “念”似是陷入了某种痛苦，强忍着身上藤蔓的汲取低喝道： “希望城外，只有一个生命，所有的所有，都是它，不要被蒙骗，不要贸然相信。” 虚幻的森林深处忽然传来了一声怒吼。 那吼声仿佛凶残的野兽，又好像新生不久的婴儿。 “快离开！” “我做不到。” 得到了全部情报的傀儡师再次尝试主动脱离，却发现自己那方面的能力仍然处于被封禁的状态。 树干上的“念”已经不再说话，反而是旁边的一棵树上传来了有些聒噪的声音： “你到底行不行啊？” 傀儡师转头，看到了那位以脾气不大好着称的超能者“炸弹人”。 “快走，什么方法都可以，别让我们的坚持白费，记住，它也会怕！它不是无法战胜的！” 远处的嘶吼由远及近，似是已经快要奔袭到耳边。 傀儡师转头爬上了“念”所在的那棵树，她的身体素质在长期的锻炼中维持的非常不错，几下就爬到了距离地面七八米高的树枝上。 她双手抱胸，双眼紧闭，身体向后纵身跃下。 在失重感中，傀儡师的视角发生了转化。 --- “咚！” “啊！” 维生舱内，傀儡师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脑袋抬起撞在观察窗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看到面前熟悉的小窗，她迅速确认了自己当前的处境。 维生舱没事，至于队友…… “你不要过来啊！” 傀儡师听到了信标的喊声。 她迅速打开维生舱舱盖钻了出去，发现在森林的边缘，自己的几位队友正在和树枝激斗。 觉醒到第二能级的时谨大大加强了队伍的抗压能力。 在王枭只剩一半，傀儡师当场掉线的前提下，她频繁发动能力拯救队友于水火之中。 而现在，傀儡师已经连接成功，那么…… 对局势没有任何帮助。 此时她唯一的能力就是重新回到那个虚构的空间，尝试获得更多的情报。 但是有了刚才的经历，她觉得这一次自己很难活着出来了。 天边泛起几分白光，但整个战场仍然十分黯淡。 王枭的身体损伤过于严重，虽然再生能力还在，但伤口的恢复能力已经超过了断肢再生的速度，让他此时看起来像一个陷入昏迷的小拳石。 这些植物初步掌握了流沙的能力，地面时不时便会软下去一块，让人猝不及防。 五人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点点后撤。 眼看傀儡师重新登陆，众人迅速舍弃了维生舱，开始全力后撤。 枯草和树枝迅速吞没了喂到他们嘴边的维生舱，但这并没能满足他们的胃口。 王枭挂在树上的一半身体已经消失不见，不知道是丢失在了混乱的战场中还是已经成了某个植物个体的美餐。 总之这些家伙在拿到了一新一旧两个维生舱之后仍然紧追不舍，似是察觉到队伍中有极其诱人的美味。 “唰！” 破空声响起，几人斜上方出现了一根快速甩动的荆棘枝条。 这根粗壮的荆棘表面布满尖刺，就像被什么人用力甩出的鞭子一样向着这边扫来。 “噗嗤。” 几声穿过皮肤和血肉的声音响起，在几人躲过这次攻击之后，布满尖刺的荆棘刺入了昏迷不醒的王枭体内。 这根枝条迅速拉紧，拽的另一端的信标一个趔趄。 “帮忙！” 在信标的呼唤中，几人迅速聚拢过来。 黎明时分的旷野上，荒地和树林的交界处，活着的植物正在和四个人类玩拔河，绳子是半个人类。 嗯，这很合理。 “这帮玩意力气怎么这么大？” 信标的脸此时憋得通红，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甚至听到了王枭身上传来的脱臼声，却还是比不过那一根荆棘枝条。 第236章 飞蛾扑火 “那枝条上有倒刺，根本拔不下来。” 时谨发动了一次能力却无功而返，即使将时间流速变慢，她也没办法将王枭身上的尖刺拔除。 思来想去，心思活泛的时谨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咱们把王枭再切掉一块吧，他应该还能活。” 其余三人听到这样的暴论都有些错愕，但却并没有一人立刻反驳，似是开始思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而且王枭的能力绝对不能被那可怕的植物们得到。 他们只希望能力的解析是从大脑开始的，这样王枭剩下的那一半身体就不会成为解析的目标。 而此时周围的树枝们已经再次聚拢过来，很快就要让几人再一次进入囚笼，而这一次，他们没有王枭，没有能量电池，也没有信号弹。 就在他们打算将王枭从二分之一变成方便携带和跑路的四分之一时，几人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似是有强烈的失重感传来。 五人，或者说四个半人的身体竟然真的微微脱离了地面，开始缓慢却平稳的上升。 与此同时，周围所有的植物以及他们的枝条都似乎被什么力量钳制，只见那些枝条已经开始通过抖动来规避那种力量，但却毫无办法。 这种能力，这种操纵的手法，在场除了时谨之外的几人都颇为熟悉。 几人一直上升到距离地面大约一米的高度，恍惚中，一个声音在他们的耳畔响起： “跑！” “唰！”几人被无形的力量扔了出去。 这种能力他们再熟悉不过，这是念的能力，而刚刚这股力量毫无疑问正在帮助他们脱困。 菲涅尔扭头看了一眼傀儡师，眼中的疑惑浓到化不开。 “我大概知道，之后和你汇报。” 几人以抛物线般的轨迹落地，与那些树枝大概拉开了二十米的距离。 随后，“念”的能力和声音就这样凭空消失，再也没有了那种被无形之力掌控的感觉。 摔得七荤八素的菲涅尔等人从地上爬起来，相互检查了一番很快发现了一个小问题—— 王枭没了…… 我队友呢？！ 几人顿时向着来时的方向看去，或许是“念”在发动能力时已经没有余力将那根荆棘抽出，这导致本该和几人一起飞过来的王枭就这样被挂在了那根荆棘上。 而现在，越来越多的枝条挣脱了刚刚的那种束缚，开始向着王枭所在的位置聚拢而去，仿佛想要凑近光源的飞蛾。 --- “哇，写成这种构式还想毕业？一想到以后是你这种人在给人看病，我就想直接死掉。” “……” “我这两天轮值，后天一起放松一下吧，你也快毕业了，难得休息一天。” “……” “我这套餐便宜得很，两千信息币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 “哥们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昨天把我从前面拽回来，现在没的肯定不止一条腿。” “……” “告诉我，你愿意为了希望城奉献一切吗？” “……” 过往的种种回忆在王枭的脑海中闪回。 他其实听得到外面发生的一切，也能够大致感受到。 但在确认队友全部存活之后，却好像忽然有一种让人近乎无法反抗的疲惫感涌上身体。 此时的王枭就像传统意义上的植物人，能听能感觉能思考，却就是无法真正醒来。 他的能力似是到了极限，他的能力似乎不满意他的所作所为，他的能力似是对无止境的使用做出了抵抗。 怎么会？ 在那个奇诡的梦境中，他正是因为有着割下自己肉的决心，才最终获得了这强大的能力。 难道他的选择是错的？ 难道他的所作所为都没有任何意义吗？ 周围的枝条越缠越紧，王枭感觉这样下去自己会在极致的压迫感和疼痛中苏醒过来。 但那样的处境就算是醒来，也毫无意义。 而如果不能和自己身体内那近乎达到了极限的能力完成和解，之后的一切也都只是空谈。 【血肉】途径到底代表什么？是近乎无尽的恢复力？还是对人类极限的突破力？又或者是无穷的生命？ 梦里的奉献，梦外的背叛，与能力的分歧，近乎绝望的处境。 层叠的荆棘正中，生命正在不断流逝的王枭睁开了双眼。 他明白了【血肉】途径的内核。 这是一条自私的途径，它的一切分支能力都是为了强化自身而存在的。 这些能力施展所需的一切都需要从外界掠夺，掠夺供养血肉，血肉强化带来更加强力的掠夺。 从前是通过食物，之后则会更加直接。 一切都是为了强大，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至于所谓的奉献，那比起奉献应当用施舍形容更为恰当。 王枭明白了自己的过往荒谬，同时也再一次想起了林清流在心理疏导时的叮嘱。 无论是奉献还是施舍，都是主观行为，而想要不被掌控，自身强大才是前提，想要变得强大，就从这一刻，开始掠夺。 王枭，【血肉】途径，第三能级能力——【吸收】。 树枝组成的囚笼中，王枭猛地张大嘴咬在了一边的树枝上，开始大口吸食其中那不知是否有害的汁液。 一如几个月前与肉球的相互吞噬，王枭认清了能力的本质，以及自己应当做的事情。 虚幻的生命力开始不断注入王枭的体内，缠绕着他身体的荆棘和树枝开始变得灰败，迅速进入崩解状态。 那些上一刻还充斥着生机的枝条下一秒就仿佛烧干净的炭块，稍微触碰便化作了灰烬。 此刻，他吸收生命力的速度要比另一支小队的萃取快上了数倍乃至数十倍。 而那些树枝并未因为内层的凋零而退缩，反而是加大了缠绕的力度。然而，王枭的身体仿佛能够容纳无限生命力的旋涡，不断吸引着周围的力量，让所有靠近的树枝化为干枯的灰烬。 伴随着枝条的凋零，王枭的身体则是一点点恢复，二者一生一死，便是对生命的掠夺。 偌大的枝条囚笼中，无数的“飞蛾”正在持续不断的“扑火”。 第237章 【畸变】 【【赐福】已升级 信徒王枭已进阶 当前能级：三 当前途径（唯一）：【血肉】 外显能力：【增殖】、【转化】、【吸收】】 【触发【赐福】反馈效果，你获得了新能力： 途径：【血肉】 外显能力：【增殖】、【转化】、【吸收】、【畸变】】 【血肉——畸变：通过接触其他生物的血肉组织，可以选择性生长其中有价值的部分。】 充满生机的波动氤氲在昏暗的地下室中，无形的生命力甚至让那些已经陷入休眠的伪人核心们蠢蠢欲动。 但他们并未能够摆脱源自梦境力量的束缚，只是颤抖了几下便再次陷入沉眠。 躺在床上的林清流并未睁眼，反而是用心感受着这股力量的存在。 不得不说，相比起其他天马行空的能力，【血肉】途径实在是朴实无华的强大。 从现在起，进入第三能级的王枭已经很难被杀死，除非周围没有任何可以吸收生命力的个体，同时自身也在短时间内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否则对于一般的战斗，已经能够作为永动机存在。 --- 希望城北，树林和荒野交界处。 无人在意的一处角落静静躺着一个充满科技感的头盔。 “可以变回来了。” 林清流的声音传入芙兰的意识而非耳朵，毕竟她现在的状态也没有那种东西。 “好嘞喵~” 听到主人的吩咐，那一动不动的头盔表面似是瞬间完成了一次抛光，然后便向着内部扭曲成了一团混沌。 很快，一只颜色有点杂的猫猫从混沌中走了出来。 “真不知道这头盔弹射功能是谁设计的……” 芙兰一边念叨一面揉了揉脑袋，仿佛在不久前的撞击中真的出现了磕碰。 “主人有什么吩咐吗？芙兰从身上的血液中感受到您的气息出现了一些变化。” “哦？你还挺聪明的，去随便找一棵树，把树皮弄掉一些。” “好的。” 芙兰虽然不理解林清流的命令，却也觉得其中必有深意。 她很快跳跃到了最近的那棵树前，然后张开嘴巴啃下了表面的一块树皮，露出了其中乳白色的树干。 这样的攻击并未给芙兰带来任何麻烦，这一是因为大部分植物此时都被远处的王枭吸引了注意，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芙兰身上洗不掉的异兽痕迹。 无论现在再怎么像是一只常见的普通猫，芙兰都曾经拥有过两个凶恶的脑袋。 “然后呢，主人？” “脖子靠过去。” “明白。” 芙兰将自己的脖颈贴上了那团露出来的树干。 一滴好似被淬炼过多次的血液从皮下一点点渗出，刚一沾染到树干部分，便好像土壤中的种子扎根一般扩散开来。 芙兰缓缓移开了脖子，当她再一次看向那处裸露的树干时，那片区域就已经开始变得血红。 芙兰下意识一个后跳，尽管知道这是林清流的能力所致，但这样的异变仍然让她感受到了些微的恐怖。 血液很快侵染了整棵树木，粗壮的树干中发出木纤维断裂的响声。 “咔咔咔……” 树皮之下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酝酿。 隐隐约约，时大时小的断裂声持续了几分钟，最终在芙兰惊恐的目光中迎来了终局。 芙兰面向的树木方向一点点裂开，露出了树皮下方的部分。 而在那里，哪还有任何一点树干树芯的痕迹？有的只是一个如等身木偶一般大小的人类。 这个人类浑身均由树木构成，似是那棵生机荡然无存的大树所直接孕育。 而伴随着他走出树皮，踩着裸露的树根一步步下移，他身上的颜色也开始逐渐显现，仿佛用了什么接触空气之后才会氧化变色的涂料。 这人穿着一身希望城内城区常见的休闲装，脸上的表情带着惊讶和期待，似是想念了很久城墙外面的景色。 而那张脸，则和希望城内的林清流一般无二。 在血肉途径能力再次获得精进之后，林清流结合这条途径与芙兰所在的【万象】途径，成功通过吸收树木的生命力和使自身血液畸变，制造出了这个充满木制品气息的假身。 因为只用了一滴血的缘故，即使是畸变也存在一定的上限，所以这具假身的战斗能力并不算强大，无法承载过多种类或者过于强大的力量。 但即便如此，也已经足够。 林清流俯下身子摸了摸芙兰的脑袋，猫猫知道对面就是自己的主人，却还是下意识有些畏惧。 “这样的身体的确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林清流微微笑出了声， “但也能对付着用，毕竟那么多东西，不回收还是很可惜的。” 没错，林清流之所以会选择利用化身降临此地，却不是，或者说不止是想要试一试自己的新能力，还有着帮助丢盔弃甲的菲涅尔小队收敛装备的目的。 这并非林清流有多么善良或者偏爱，只是单纯因为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城外会有个火箭和维生舱。 想要知道这些，那点破铜烂铁就必须被那支小队带走，这样计永行才能对其进行针对性的研究。 探索小队和研究所的研究员之间虽然看似相隔甚远，但林清流却有能力将这双方联系起来，从效率上来讲反而更加高效。 “怎么样？你能找到吗？” 林清流问向芙兰，显然是意有所指。 “可以的，芙兰记住了那个老古董的味道。” 芙兰低下头，在地上仔细嗅了起来，让林清流怀疑其基因中是否还有狗的一部分。 很快，芙兰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开始带路前进。 尽管树林中的植物密度很大，而且还在肉眼可见的继续增大，但却没有任何一根枝条阻拦一人一猫的脚步。 这两个个体一个孕育自植物之中，另一个有着异兽烙印，在那些植物的感知中就是纯纯的自己人，一如吃了加料营养膏的王枭等人。 穿过层叠的植物，两人一路向着北方前进，踩着菲涅尔等人流窜逃亡时经过的道路。 第238章 维生舱动了我不玩了 很快，林清流看到了自己想要找的那两样东西：维生舱，以及无人在意的合金装甲。 他想要真正交给菲涅尔等人的就是维生舱，至于已经失去能量电池，无人问津的装甲，林清流觉得自己忙前忙后也该有一点奖励。 毕竟原版的头盔此时就在林清流本体床铺旁边的地上，装备既然要收集，那么为什么不收集全套呢？ 走到那盔甲面前，看着其中的空腔，林清流掰断一根手指随手扔了进去。 那手指断面没有一滴血液流出，也不见任何血肉的存在，有的只是木棍断裂之后会留下的尖锐毛刺。 有了这根手指的存在，林清流的这具假身就能够对装甲进行感应定位，无论什么时候来取货都不算晚。 做好了这一切，林清流和芙兰一起向着维生舱的方向走去。 忽然，他的脚下传来了不一样的触感。 这片树林的地面本就是枯叶、腐殖质和泥土混杂，在那些植物开始尝试奔跑之后，地面自然也出现了大规模的松动。 而走在这样柔软的地面上，林清流却觉得脚下传来了坚硬的触感，这种感觉明显到即使是用木头做的身子，也能够轻易察觉。 他俯下身子探出手掌，从泥土中抽出了一扁平的物体。 一个硬壳笔记本，旁边还夹着可以用作书签的，形状扁圆的笔。 笔记本上的内容并不多，林清流简单翻了翻便看了个清楚。 其上的内容逐渐空洞，逻辑逐渐混乱，遣词造句逐渐变得诡异可怕，无不彰显着笔记本主人的遭遇。 又反复阅读了几遍，林清流叹了口气，将这东西揣入怀中，随后和芙兰继续向前。 就和那维生舱一起送出去吧，希望能够对人类有帮助，这或许也是“念”和他的同伴们做记录的本意。 --- 有植物死去，有植物新生。 越来越多的枝条包裹成球，但那球状物的体积却保持了稳定。 菲涅尔等人皆在刚刚的瞬间察觉到了不对。 对于他们来说，这或许只是意识上的一次悸动，但实际上却是生物场大幅强化过后对周围带来的影响。 而此时忙于吃自助的王枭并未选择遮掩这种变化。 他身上的变化同样影响到了菌丝生态系统中的所有个体。 在此之前还有一些枝条向着其他队友的方向发起攻击，但此时此刻，所有的攻击已经全部被汇聚到了王枭附近。 这让剩下的四人陷入了观战的尴尬境地，一边看着球状物的方向一边思考如何回收一部分因跑路丢掉的东西。 事情解决了，但又没有完全解决。 他们很清楚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几乎没有人向着突破的方向思考。 对于一般的超能者来说，突破当然也是存在的，但概率却并没有那么大。 他们两次突破的时间间隔或许是几年，甚至可能是十几年。 可此时旁观的几人中却有一人脸色微微变化。 这样的感觉，时谨表示自己很熟，因此时距离她完成突破还不到一小时。 不会真的是我想的那样吧…… 时谨眉头微微皱起，嘴角却有些想要上扬。 一种类似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不禁油然而生。 圣火喵喵教，真是恐怖如斯！ 竟然能在一支小队中安插两位间谍…… “能不能确定维生舱的位置？” 菲涅尔问向一边的信标。 “可以，傀儡师的维生舱上有定位，那个挖出来的古董我也放了定位器在里面。” 菲涅尔转过脑袋，脸上带着几分惊讶： “什么时候的事？” “被王枭塞进去的时候。” “……好吧，把定位器给时谨，看看能不能趁着王枭吸引火力进行回收。” “好。” 时谨从信标手中接过定位器，看了一眼随即大惊失色： “维生舱怎么在动啊？！” “哪个？” 菲涅尔急忙问道，他们这次的灾祸本就是从地下拔出了一个维生舱带来的连锁反应，他不禁怀疑起那维生舱是否是什么植物的宝贝，否则为何要大动干戈？ 现在他们已经被礼送出境，说不定有植物已经开始回收那堆废铜烂铁。 没错，菲涅尔此时对于那个维生舱的看法就是废铜烂铁。 毕竟比起那种东西，他也是个更加在意自己与队友生命的人。 看着天边逐渐改变的颜色，菲涅尔不禁开始祈祷王枭能够坚持的更久。 “老的那个，正在向着这边靠近。” “什么？！” 菲涅尔的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不明白维生舱到底为什么会向着这个方向移动。 “怎么样？有把握拿到吗？” 时谨看了看定位器上的比例尺道： “大概四百米的距离，我应该没问题。” 她看向维生舱的方向，想了想又补充道： “保护好王枭。” 菲涅尔露出了一个苦笑，现在这种情况，只有王枭自己能保护自己。 周围似是有转瞬即逝的旋风吹过，菲涅尔再次侧头已经看不到时谨的身影…… “这家伙的能力变得好强啊……” 菲涅尔不禁啧啧称奇，对于一个刚刚觉醒几个月的超能者来说，时谨在成长这方面从没让人失望过，他很庆幸自己当时选择了这位队员。 另一边，数百米外。 林清流的分身感知到了时空层面的细微波动。 “时谨发动能力了。” 他迅速做出了判断，并且利用自身更加强大的特殊之处，将假身同步到了当前的时间流速中。 “他们应该是发现了，那么就送到这里吧。” 林清流的假身放下了手里拖拽着的维生舱，将“念”的笔记顺着破损的观察窗扔了进去，然后头也不回地前去接受另一件战利品。 他原本是打算将维生舱送到王枭附近，待其挣脱束缚之后能够直接将其带走。 但现在看来，菲涅尔小队的主观能动性比他想的要强很多，在面对王枭的僵局时并没有直挺挺的观战，而是也在考虑部分其他事情。 很快，在慢动作中急速前进的时谨看到了大树下的维生舱。 她没有多想，抓住破损观察窗的边缘开始折返跑。 第239章 我的回合 维生舱的重量其实并不算轻，尽管已经使用了比较先进的技术，但整体仍然和一个正常成年人差不了太多。 这个破损的，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维生舱，虽然里面柔软的部分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但也并没有轻多少。 正常情况下这个东西肯定要两个人或者王枭一人抬动，但时谨发动能力后，由于时间流速的变化，让她也能独自做到类似的事情。 时谨扯着维生舱一路狂奔，还不忘从植物枝条的缝隙中看一眼王枭。 只是这一眼却把她吓了一跳。 此时她的这位队友虽然身体已经重新生长出了大半，但表面的颜色却并非寻常的肤色，而是近似于肤色和树皮颜色之间，就像吸收的生命力还没有完全转化。 尽管队友此时看起来与怪物没有什么两样，但时谨也做不了什么，于是她继续返回，很快便回到了队长身边。 “这么快？” 菲涅尔有些惊讶，即使是从时间流速减缓的角度来看，这个速度也太快了。 “维生舱距离王枭很近，并不在我们将其丢弃的地方。” “嗯，检查一下，以防万一。” 菲涅尔谨慎地下达了命令，时谨一把打开维生舱。 在几人的戒备中打开的圆柱物体内部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本长着些许霉斑的笔记本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是？” 时谨话音未落，菲涅尔已是有些激动地将其拿了过去。 翻看了几秒之后，他脸上的喜悦之情消失不见。 “您见过这本笔记？” “见过，这是属于念的个人物品。” 菲涅尔合拢那本硬壳笔记，将其重新放了回去，若有所思道： “你刚刚说维生舱并不在它本应该在的位置？如果我猜的不错，应当是念残存的意志帮助了我们，就像是之前帮助我们脱离险境那样。” 对于这样的推论，几人都没有回答。 虽然大家心中已经信了八分，但总还是感到由衷的惋惜，有不舍，有怀念，也有物伤其类的痛苦。 在这样的静默中，一声令人心颤的怒吼从远处传来。 在层层叠叠，重复着新生与死亡的枝条之间，王枭的吸收能力似乎达到了某种极限。 他的身体已经修复完毕，但周围植物的凋零速度却明显减慢。 有着近乎无尽的生命力可以随意吸取，在大部分情况下来讲都算是好事，可现在则不然。 这些可怕的如同动物一般的植物，只要短时间内没有杀死，就会一层一层的叠上来，如同细细密密的渔网阻拦所有的生机。 在完成了一次爆发之后，王枭露出了大半的身体，只是半边身子和小部分的腿仍然被紧紧缠绕。 发现了队友的颓势，信标和时谨等人皆是面露难色，但只有菲涅尔，这一次他却直挺挺站了起来，像是休息完毕打算继续冲刺的猛兽。 菲涅尔大步向前，一点点开始加速，与此同时，他自信的声音也传入了几人的耳中： “看得清楚吗？清楚就好，因为这说明天亮了。” 是啊，天亮了。 几人从后半夜开始逃亡，直至凌晨时分引爆能量电池，然后王枭被植物团团包围。 而菲涅尔没有选择继续撤退，不只是因为他重视队友的生命，也是因为对自身能力的自信。 即使是有着完全无法忽视的短板，菲涅尔在能力考核中仍然拿到了b，甚至在魔鬼训练后被评级为b+。 这样的评级当然是有原因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纯粹的强大。 看着队长远去的背影，一向话不太多的傀儡师低声吐出了一个短句： “稳了。” 骤然之间，以几人为中心半径近百米的面积内，清晨的阳光似是忽然变得昏暗，仿佛时间出现了些许倒流，重新回到了太阳出现在天边之前。 天空的云没有变化，周围的景色也没有变化，但巨大区域内的亮度就这样骤然的降低了，没有任何理由的降低了。 与此同时，菲涅尔的手中，或者说他的前方出现了一道炽烈的光柱，这光柱虽然只有手臂粗细，但却仿佛一轮初升的红日，带着能够灼烧一切的力量席卷四方。 光芒扫过的地方，无论是植物还是枯草都尽皆瓦解，空气中弥漫着木炭未完全燃烧的带来的烟雾。 “唰！” 光芒掠过，王枭所在的枝条球状物已然被切掉了小半。 菲涅尔显然十分注意下手的分寸，他仿佛内城区最优秀的厨师，正在为尊贵的顾客表演精湛的刀法。 “唰唰！” 越来越多的枝条落地分散，部分变得焦黑部分变得灰白。 几刀，或者十几刀过后，王枭已经初具人形，仅剩下几根来自周围的枝条还在维系捆绑，让他看上去如同落入蛛网的小虫。 如果说铺天盖地的枝条还让王枭左支右绌，那么剩下的这几根完全不足为虑。 长时间处于超负荷状态的他，已经不在乎这点负载，略微发红的双眼中骤然闪过一丝狠意，几乎是几秒内便让那些枝条彻底死亡。 随后他双手用力，整个人便挣脱了束缚落了下来。 虽然肤色仍然不大对劲，但他已经彻底脱离了危险。 周围的植物仍然近乎无穷，但现在已经没什么可怕的。 太阳逐渐升起，光芒越发明亮，菲涅尔在接下来的六小时内只会越来越强。 他可以用更小范围的能力创造出和现在烈度相等的光柱，或者在保持范围不变的情况下，让自己的能力变得更强。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他的胜利，既然植物没有速战速决让他拖到了天亮，那么他也不介意收下这枚胜利的果实。 看着面前一丝不挂的裸男，菲涅尔一边操纵光柱斩击切割周围的枝条，一边解下自己的外套，将其围在了王枭的腰间。 “注意影响。” “额，是这么回事，下次一定注意。” “确实该注意，和装备部提一下吧，看看能不能弄个不会坏的衣服什么的。” “队长，我觉得不是这方面的问题，毕竟屁股还在树上呢。” 第240章 归途 伴随着交流的进行，王枭眼中的狠厉逐渐消失，思维与理性正在回归他的身体与大脑。 他似乎再一次从一个非人的怪物回归了人类，又仿佛只是披上了像人类一样的皮囊。 这样的经历，他之前也有过。 那是在研究所的地下室一层，是在融合了大约三十个人的肉体，成为了一个肉球之后的事情。 无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王枭都清楚的感觉到了身体内的蕴含的疯狂。 上一次是有人帮助自己重塑身体，而这一次，则是在队友的帮助下脱困。 两次能级的提升，伴随着两次接近失控的体验。 这种感觉让人感到后怕，但却又隐约带着些回味。 王枭不知道这是赐福的负面效果还是能力本就如此，也不知道面对这样的吞噬欲望，他应该选择接纳还是抵抗。 他只知道如果自己选择彻底接纳这一切，那么或许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那些事情不符合他的期待，不符合那位传道者的讲述，不符合似乎存在的神明的意志。 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拒绝。 与菲涅尔走在一起，王枭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安全。 而身后的那些数不尽的植物，在多次伸出枝条未果之后也纷纷带着不舍选择了放弃。 他们的生存范围似乎有一定的界限，尽管能够在流沙能力的帮助下进行大幅度的移动，但依旧不会继续追逐他们。 两人越走越近，队伍中剩余的三名女性队员纷纷礼貌性偏过了目光。 简单确认了一下情况后，王枭单手提起维生舱，几人开始向南撤退。 也算是彻底脱险，众人开始总结此次任务的得失。 首先，大家的小命自然是保住了，这让所有人都很开心。 但王枭和傀儡师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他们弄丢了自己的专属装备。 这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装备的丢失并不是大家的主观意愿，而是在危急情况下做出的权衡。 这并不会带来处罚，但回去之后少不了要写不少报告陈述事情经过。 在收获方面，一个研究所副所长钦点的老旧维生舱，和一本疑似阵亡的超能者遗留的笔记毫无疑让几人的任务评价直线上升。 但与之相比，傀儡师所经历的一切，似乎更有研究的价值。 王枭在危机时刻做出的反应，本意只是让傀儡师尝试控制几根枝条，防止自己的计划没办法正常进行。 在得到林清流的提示之后，王枭大致也能推断出这些植物具备一个统一的高级的意识。 他并没有指望傀儡师能够长时间干扰这个意识，只是希望能够尽可能拖延时间。 但有些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巧合，在意识构成的虚幻世界中，傀儡师见到了念和炸弹人的最后一面。 如果说小队此行收获的什么东西最有价值？答案应当是傀儡师那段宝贵的记忆。 “所以我们离希望城大概还有多远？” 走在茫茫的旷野上，时谨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昨天晚上我们可没少跑，虽然我们的逃跑完全偏离了原本的路线，导致现在并没有确切的距离可言，但我估计大约有一百公里。 “所以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菲涅尔回答道。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感觉地面上的草比之前高了一点。” 时谨俯下身子比划了两下，确认枯黄的草叶已经到了小腿中部。 --- “芙兰，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森林中，林清流一边走路一边自言自语，虽然听上去是在问猫猫，但实际并未渴望什么回答。 “需要芙兰帮你想一下吗？” “哇，这你也擅长？” “也没有啦，只是想要帮您解决困难喵～” “那你觉得，时谨他们小队目前还有什么问题吗？” “芙兰觉得，除了接下来的两天没饭吃之外，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人类真是羸弱啊，三天不吃饭就可能会饿死。” 芙兰思索了片刻，半是说明半是感慨地回答。 “即使是在所有的动物中，人类也是最特殊的那一种。 “长久的进化的确让人类养成了按时进食的好习惯，其实三天不吃东西也不一定会死，但三天不喝水的确有一定概率……” 林清流说不出话了。 他想起自己真的忘了件事！ 在午夜的大溃败中，菲涅尔小队丢盔弃甲，扔掉了所有的食物和水。 而现在的他们需要面临的不仅是一百公里的长距离跋涉，还有一片可怕的，有去无回的高草丛！ 第六小队的五名超能者就是迷失在了这里，而如果林清流不做些什么，那么那里也将成为菲涅尔小队的断魂处。 “走！我们去找营养膏和水！” --- “队长，你有没有觉得周围不对呀？” 时间来到中午，时谨再次问道。 不同于来时的规律作息，没有了食物和水的辅助，几人只有走路和休息两个选项。 “我要是还没发现不对，那队长可以让别人来当了。” 菲涅尔虽然语气没有那么和善，但也侧面肯定了时谨的发现。 此时此刻，但凡视力正常的人都有发现，那些枯黄的草叶已经成长到了膝盖的高度。 再这样下去会怎样？几人感到发自内心的担忧。 就在这时，傀儡师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想起了念的意识告诉我的一句话。” “什么？” “小心高草，小心旷野，小心生物场侵蚀。” 众人顿时无言，同时队伍再一次进入了战斗状态，警惕心被拉到了最高。 “原地休整，两人一组进行认知测试，完成后切换分组，有异常迅速报告。 “希望城就在前方，我们的收获极大，不可能停滞不前，大家一定要稳住精神状态。” 菲涅尔的语气难得紧张严肃了起来，相比起生物场侵蚀这种无形的腐化，他还是更愿意面对异兽和变异植物这些可见的敌人。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区域，化身外卖员的林清流正在抓紧派送。 第241章 我有一计↑ 人类具备很强的思考能力，至少在思考一件事的时候大脑仍然有余力去注意一些其他的事情。 对于大部分时候来说，这是没问题的。 但对于此时的菲涅尔小队而言，这样的说法却有些不够符合逻辑。 因为生物场每分每秒是真的在侵蚀他们的思想。 认知测试已经结束，每个人都没有问题。 但这恰恰是最大的问题，因为在第一轮两两一组进行测试时，由于队伍的人数问题导致菲涅尔并没有参与，而是作为旁观者监视。 当他以外界视角观察自己正在执行某项进程的队友们时，便发现他们虽然有在按照预定的要求和标准答案回答问题，但却目光呆滞，表情僵硬。 菲涅尔尝试通过小声呼唤以及其他方式进行干扰，却发现没有任何明显的影响，仿佛他已经被所有人无视。 这样的情况直到十个认知测试问题结束，几人才恢复了原本的状态，只是看上去却都仿佛是喝醉了酒，整体上反应慢了好几拍。 菲涅尔觉得自己比起队友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所以他很快让王枭作为提问者，和自己一起完成了一次认知测试。 而布置给另外三位队友的任务却是从三个角度对自己三人进行监视，并且分别从视觉听觉和触觉的方面进行干扰。 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几人似乎已经被生物场完成了初步影响，只要被命令去做一件事情，便会是真正意义上的专心致志，对外界的所有干扰没有任何反应。 这当然令人感到后怕，菲涅尔已经能够想象到上个月在“念”小队身上发生的事情大致经过。 如果这样的侵蚀继续加深，那么当对思维的影响彻底完成，只需要一个来自外界的命令，队伍中的五个人就会按照命令行事。 如果那个命令永远也无法完成，或者那个命令来自某个意志集合，他们的结局可想而知。 怎么办？ 面对这样的侵蚀，菲涅尔一时之间也有些害怕。 面对极大压力的同时，他也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思维一点一点变得滞塞。 看着天空中方位都有些模糊的太阳，菲涅尔尽可能让自己的大脑转动起来。 很快，他想到了一个或许有些别扭，但货真价实好用的方案。 既然每个人只能做一件事，那么就应该在明确分工的同时尽可能让指令变得清晰。 想到这里，菲涅尔定了定心神，思考了片刻之后有条不紊道： “信标，你将正南方用能力标记为高亮，每五分钟使用仪器校准一次，现在开始执行。 “王枭，开启计时器向前探路，每过五分钟向我汇报一次，一分钟后开始执行。 “时谨，开启计时器，跟紧队伍，每五分钟校准一次王枭的前进方向和信标的标记方向，防止类似鬼打墙的情况出现，两分钟后开始执行。” 最后，菲涅尔将视线投向了傀儡师： “你的能力与意识层面有一定联系，按照研究所的理论，你对于精神层面的侵蚀抗性要强过我们。 “所以，我的身体就交给你控制，如果有危险，我相信你能处理的更好。” 傀儡师闻言用力晃了晃脑袋，这并非拒绝而是让自己更加清醒。 在之前的魔鬼训练中，这位年轻的女队员已经有了一些附体人类的经验基础。 按照现有数据来看，被傀儡师附体过的人类在结束附体之后，有一定概率出现精神恍惚和精神错乱，有极小概率出现更加严重的症状。 但有一样症状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非常明显的虚弱。 此时，菲涅尔很明显是将自己的生命交在了队友的手中，这种信任不仅真挚，而且十分沉重，让傀儡师想要拒绝，但又说不出口。 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眼看任务布置完毕，几人迅速开始了行动，其他的方面都还好，主要是傀儡师需要钻进那破旧的维生舱。 这老东西在之前的逃窜和丢弃中，并未出现明显的损坏，虽然因为王枭装甲的丢失而无法进行连接，但只是简单的拖行，还是可以做到的。 盖上了舱盖，菲涅尔从观察窗看向自己的队友，下一刻，他的意识坠入深海，彻底断开了和身体之间的联系。 傀儡师的意识在队长的身体内复苏，从能力发动到完全占据，这具身体只进行了不到一秒。 从另一个人的身体内看着自己本体的脸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傀儡师“驾驶”着队长站起身体，右手微微前伸，一道光柱便激射而出，斜斜刺向侧下方，烧毁了一片枯草。 甩了甩手腕，进入驾驶状态的傀儡师目视前方严肃开口道： “行动开始。” 如同老旧但精密的机械，五人小队就这样开始了前进。 虽然速度没有很快，但整体上仍然在按照菲涅尔的计划进行，每一个人都是这老旧机械上的一个零件，在执行自己本职任务的同时不去想其他任何问题。 已经全部变成单线程的超能者们自然没有发现在他们后方一段距离处正有一人一猫悬浮在空中观察着这一切。 “他还真有办法……” 林清流对菲涅尔的处理措施啧啧称奇，现在想来，“念”的小队之所以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一个个腐蚀掉，一方面是因为当时的他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另一方面或许也是能级偏高会对一些侵蚀显得迟钝。 那么按照菲涅尔此时的应对策略，小队能够成功走到希望城吗？ 林清流思索了片刻，感觉只能说是有可能，但实际上的希望并不大。 现在的菲涅尔小队，容错率实在是有些低，近百公里的行程，任何一人出现问题都有可能会带来很坏的影响，更何况按照他们现在的速度，根本没办法在天黑之前抵达目的地，那么此时最令大家安心的超能力也会开始失效…… 林清流的假身提起右手提着的营养膏和水，开始不断甩动加速。 在呼呼的风声中，这代表希望的包裹画着弧线飞了出去，落在了小队前方百米的位置。 第242章 神秘打野点 菲涅尔小队在不断的校准中缓慢向前，忽然，走在最前方的王枭脚下传来了不一样的感觉。 那是明显的凸起，在广袤的旷野上显得格外奇怪。 作为在身体方面异于常人的超能者，王枭意识层面的抵抗力并没有那么强大，他一路走来虽然也还能够思考，但也时常觉得恍惚。 伴随着最前方的王枭停下脚步，身后的几个人出现了明显的延迟。 他们先是随着本能继续向前，然后也纷纷意识到了什么，同样站定看向这位领头羊。 王枭从地面拿起一样东西，仔细看去，却是众人丢下的包裹。 打开看了看，营养膏和淡水一应俱全。 这…… 大脑半宕机的众人陷入思考，现在的问题是，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首先，这玩意是怎么来的？ 除了在戴着头盔的时候偶尔能够听到林清流提示的王枭之外，剩下的几个人都觉得这件事和“念”有一定的关系。 王枭则是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在出城之前林清流深夜的嘱咐，但这样的事情他现在没办法说出口。 毕竟能够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进行物品的投送，在他队友们的认知中也只有这位超能者能做到。 但“念”那家伙应该已经…… 对吧？ 所以这玩意现在来历不明，倒是让人有点难以下口。 “要不，我们举手表决？” 操纵着菲涅尔身体的傀儡师试探性问道。 此时此刻，她虽然看上去是队长，但却并没有这方面的魄力和威信，当面临这种可能会死的决断时，她还是下意识想要依靠一下队友。 她也不能将身体让出，让菲涅尔重新上线，短时间内主持大局，因为如果这样做，带来的虚弱感将会立刻开始反噬，不但会影响队伍整体，而且也无法进行下一次的附体操作。 就在几人想要举手选边时，王枭却也觉得事情不能这么安排，于是他打断了即将开始的表决： “我有个想法，我先吃，然后你们进行观察。 “我的身体被能力进行过强化，在面对毒素之类的负面效果方面抗性很强。 “吃下去之后如果没问题，大家也可以吃，如果有问题，你们就把我留下，然后继续前进。” 说罢，王枭似是不想让队友承担道德上的压力，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便将营养膏和水取了出来，大口大口送入胃中。 十五分钟后，伴随着胃内食物的初步消化和吸收，王枭非但没有感受到任何负面效果，反而头脑一阵清醒。 他扭了扭脖子张望四周，发现剩下三个队友都在呆呆地看着自己。 当自己变换位置，几秒钟后他们的目光也会一点点转移过来。 王枭抬头看向天空，赫然发现太阳已经西沉，而在此之前他们毫无发现。 生物场的侵蚀竟然如此恐怖…… 恢复了清醒的王枭深感刚刚经历的恐怖，上一个晚上没有菲涅尔的能力，他们就差点被那些会移动会攻击的植物团灭。 如果继续被侵蚀下去，那么五人恐怕是活不过这个晚上。 眼看太阳即将落下，王枭迅速做好了食物的规划，给每个人都分配好了份额并且监督他们进食。 很快，在天色变得昏暗的同时，队伍中的几人也恢复了清醒。 见到这样的情景，傀儡师很想结束附体，毕竟时间过长也会对身体原主造成一定的损害，但王枭却拒绝了这个提案。 他打算让傀儡师维持当前的状态一直到抵达希望城，这样算是十分保险的处理方式，防止菲涅尔的骤然苏醒带来的虚弱对接下来的赶路造成影响。 至于拖拽着维生舱和里面的那具身体，对于现在的王枭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下来，不知不觉间，王枭已经成为了队伍中除了菲涅尔之外的人中最有话语权的那个。 引爆能量电池和这一次的事件在无形之中为他在小队中积累了不少的威望，其他几人下意识开始尝试依靠这位偏内向但却靠谱的队友。 众人一路向南星夜兼程，沿途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 看到众人全都恢复了正常，林清流带着芙兰离开了荒芜的旷野。 “主人，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嗯，好问题，不过要注意，不是咱们做什么，而是你和我各做些什么。” 芙兰的猫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主人，我们这就要分头行动了吗？” “你似乎没有很害怕，这很好，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你要抛弃我了吗’那种烂俗的台词。” “怎么会呢？芙兰的记忆力可是很好的，您之前说过等我晋升第二能级就可以开始打野了。” “果然，还在惦记你那打野。” 木头人状态的林清流摇了摇头，感觉这猫果然不出自己的所料。 他们降落到了地面，林清流指着来时的方向说道： “我现在要去回收属于我的那份战利品，而你，当然可以按照我们之前规划的方案开始‘打野’，现在重复一下之前给你布置的任务清单。” “芙兰收到！ “排在最前面的任务是，利用自身不会被影响的特殊体质对希望城周边的地形地貌进行勘察，每隔一段时间做一次汇报，辅助进行地图的绘制。 “第二项任务是在勘察的同时寻找人类留下的遗迹或者聚居点，还有没被菌丝影响同化的其他生物。 “第三项任务是调查异兽在菌丝生态系统中的位置，尝试与其进行沟通……” “嗯，还不错，注意事项和避险对策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不要轻易招惹那些菌丝，有危险就通过体内的血液与您建立联系。” “很不错，去吧去吧，我知道你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好耶！主人再见喵~” 芙兰从木头人的手臂上跳向地面，很快便消失在了枯草中。 林清流沿着来路返回，通过与木头人断指之间的感应和联系找到了王枭遗落的装甲。 将木头人身体装了进去，林清流开始操纵这玩意向着希望城奔跑。 第243章 废除审查 因为菲涅尔小队的原因，林清流的心理诊所最近几天总是处于歇业的状态。 对外宣称的借口则是林医生生了小病，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在不需要同步视线观察另一边的情况时，林清流总是开启升维偏移在希望城中游荡。 他的目的地确定在了城墙的附近，根据之前的情报，他知道希望城有着一套独特的监控预警系统，可以在几公里的范围内确认兽潮的大致情况。 至于具体的观察窗口和观察范围，林清流已经通过前几天的潜入摸了个清清楚楚。 这套系统虽然是研究所开发，但时刻紧盯着监控屏幕的却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类，所有的异常都需要依靠肉眼进行识别。 这就为林清流的计划带来了不小的便利，他已经做好了打算，今天晚上就将自己的战利品运回来…… 时间来到深夜，当菲涅尔小队还在旷野上跋涉时，林清流的假身已经带着那特殊合金制成的装甲来到了希望城外几公里的位置。 这装甲并没有继续向前，反而是按动了某个按钮，外壳顿时缓缓打开。 林清流的木质假身走了出来，耗尽了自己最后的能量开始一点点自我凋零，而那滴血液则是从额头部位缓缓凝聚出来。 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留给地上这些菌丝聚合体。 一双手神不知鬼不觉从地面伸出，一只手抓握住一边的装甲，另一只手则是将那滴血液吸收进入体内。 随后，那装甲缓缓沉入地下，而整个地面则是悄无声息，比流沙发动能力时还要可怕几分。 至于那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迹象的木质假身，则是直挺挺地躺倒在地面上，任由周围细小的菌丝爬满它的身体，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东西就会被分解的干干净净。 内城区，地下室中。 林清流从墙壁中钻了出来，身后还拽着一副表面遍布划痕的装甲。 将这装甲放置在地下室的角落，林清流又从另一边的杂物堆中取出了一个一眼看上去就是一套，但却如崭新出厂的头盔。 将两者按照预设的连接口进行对接，装甲就这样静静站立在角落。 对于使用这东西装修自己的秘密基地，林清流其实是没什么兴趣的。 只是对于这样的物品而言，竖起来放置要比横向放置占用更少的空间。 站在地下室想了想，林清流确定自己这次真的没什么遗落，便从容地回到了二楼上床休息。 从明天开始，他的心理诊所便要重新开始营业了。 这才是得了小病应该有的流程。 --- 与此同时，希望城南方。 尽墨和她的小队乘坐着电动升降机一点点沿着城墙向上攀升。 几人此时此刻的心情异常激动，他们能够汇报的东西实在是太多。 在离开沼泽区域之后，尽墨便让自己的队友们每过十分钟就调试一下通讯设备，力求和希望城尽快取得联系。 终于，在他们出现在监控范围内之前的一段时间，中断了数天的信号终于重新恢复，尽墨小队也终于能够验证自己的身份，确保不会遭遇城墙上方的弹雨。 在几分钟前，仍然没有睡觉或者早早醒来准备工作的希望城居民们同样在广播中听到了一条临时播报，得知了外出的小队已经再一次成功归来，人类的复兴再一次迈出了伟大的一步。 比起上一次的“念”小队，这次的大部分人们显得有些见怪不怪，毕竟这种事情就像世界纪录，不说是所有人，至少绝大部分人只会下意识记住第一名。 而且，上一次“念”小队的回归造成了大量的围观，不少人甚至因此上班迟到，遭到了上司不同程度的惩罚，直接浇灭了他们与有荣焉的热血。 所以，这一次尽墨的小队在入城过程中没有过于艰难，虽然仍然有不少市民选择观看，但已经是能够轻易让开车辆通道的水平。 两辆军车载着五人迅速向着内城区的方向赶去，迎接他们的将不再是和“念”小队一样的隔离审查。 在“念”小队消失之后，不少研究所和军方的专业人士已经进行了联合分析，最终得出了现有的隔离审查制度并不能完全杜绝污染和外部入侵，归来的成员仍然会随机性的，以离奇的方式消失。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那些如繁文缛节一般耽误时间的审查流程也自然而然地被废止。 取而代之的是由研究所的多位高级研究员直接进行询问，同时，两位来自第一超能者小队的超能者也会在周围全程进行陪同。 这两位超能者分别是“圣盾”和“灾核”。 是的，在卢卡斯和卢克这对苦命父子之后，希望城再次拥有了一位“圣盾”。 单向玻璃之后，周拙带着计永行坐在最前方，身后是这位副所长遴选出的十位高级研究员，他们已经针对不同的结果做出了多达数十种预案，力求让一切发展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而在周拙左侧和计永行右侧的两位则是新的圣盾和灾核。 新任的圣盾黑发黑眼，有着一张国字脸，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是军队中很常见的长相。 他十分正式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按着双腿，腰背挺得笔直，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至于灾核，则仍然是一副有些谨小慎微的模样，举手投足之间都不由自主地进行着慢放，仿佛自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炸弹，时刻会发生可怕的爆炸。 至于他的手中，则有三颗眼珠大小的球状物正在无规则运动，三颗球之间的距离时远时近，每当两颗球碰撞时，在撞击声之外又会生出一小串火星。 在来到这里之前周拙已经事先给计永行解释过，对方这种行为是缓慢的能量释放。 计永行表面上点头表示自己对此并不在意，更想知道探索小队在城外的收获，实际上则时不时用自己强化过的视力看上左右两人一样，试图找到自己继续晋升的契机，就像是当初窥探那一滴血液。 第244章 协助调查 尽墨一行人很快被带了进来，多种仪器从他们的身上扫过，时不时发出滴滴滴的刺耳声响，仿佛出了一次城之后他们便不是人类了一般。 但几人的检查都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他们很快被安排落座，并且接收到了第一个问题： “简述任务全程经过。” 鲜红色的文字出现在他们正前方的屏幕上，这是多方商讨之后的结果，目的是防止某种或许存在的污染扩散。 “在此之前，我想要先查询一个人的资料。” “谁？” 大屏幕上的文字出现了变化。 “张桐。” 不到十秒后，张桐的个人信息开始在大屏幕上滚动： “张桐，男，新纪元1年出生，无小学就读经历，无初中就读经历，高等学历于新纪元18年获得，专业为…… “自新纪元20年起，同时担任研究所研究员和超能者小队长职务，队友为…… “家人：妻子郑xx，已于第x次探索计划中失联，独子张望洋，c级超能者，能力为……目前于担任外城区北部城墙后勤军需官……” 看完了屏幕上滚动的人物资料，尽墨将其和自己大脑中的记忆进行了基本对比，随后开始讲述一行人的经历。 对于希望城内的人们来说，尤其是自诩知识储备比一般人丰富很多的研究员，他们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探索过程。 “念”小队的探索经历用两行就能概括： 我们去的时候，满地都是草，而且越来越高。 我们回的时候，满地都是草，而且越来越矮。 对于这样的探索经过，就算是敲破研究员们的脑壳，也实在是分析不出什么东西。 但现在“尽墨”所说的就不一样了，单单是沼泽聚落这个村子，就足以让他们分析研究很久。 而对于那位菌丝伪装成人类却不自知的怪物，研究员们也对其的说法非常好奇。 如果说希望城外面仍然有幸存者是真的，那么他们会利用什么方式去抵御菌丝生物的攻击呢？ 如果说外面已经没有幸存者，那么也有些说不通，毕竟就算是要拟态，至少也需要有可以模仿的对象。 那些菌丝生物伪装成的人类对于自己祖辈的来历可谓头头是道，什么地下避难所什么种子仓库，一切都煞有介事仿佛真的是这样。 尽墨继续讲述着，其他队友则是时不时给出补充或者从另一个视角进行陈述。 除了水银，他有点插不上话。 他们讲述了沼泽聚落夜晚会举行的神秘仪式，讲述了在确认那些人类对此一无所知后做出的决断，讲述了在得知自己早已死去之后张桐等人的释然和反抗。 最终一切在尽墨的大范围能力下落幕，整个聚落被轻易剥夺了生机，成为了一片死地。 研究员们陷入了沉思，即使不从研究的角度来说，这个故事也足够令人沉迷，唯一的问题就是有点烂尾，最后矛盾没解决，机械降神把大家全宰了。 但现实往往比戏剧更加离谱，品味思索了几分钟，大屏幕上出现了新的文字。 这些文字来自周拙： “你们做的很好，在危险时刻保全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每一个超能者都是希望城宝贵的资源，不能轻易损失。” 研究员们的询问仍在继续进行，直到第二天上午，简单的脉络以及部分推论终于被众人汇总了出来。 鉴于目前观察和询问的结果，有理由认为“念”小队在返回希望城后实际上已经遭受了隐秘的污染或者侵蚀。 当然也存在小概率的，被替换的可能。 至于最后该小队的神秘消失则是有着其他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但也有可能是被除掉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看来“念”小队的消失似乎并不算一件坏事。 为了进一步研究调查，军方和研究所光速签署了联合办案文件。 几支超能者小队和肃清者小队迅速出击，前去将与这几位超能者们接触过的家人和朋友短期扣押，其中甚至包括一位议员！ 为了完成这件事，必须有至少三位其他议员签署联合文件。 但其余的超能者家人显然不用这么麻烦，两小时内便全部到案，然后被分开关押审讯与“念”小队几人接触的全过程。 --- 内城区，靠近中心区域。 这里并没有正常城市中心那么繁华，因为此处是希望议会总部的所在。 最中心的黑色尖塔昭示着议会无上的权威，周围则是零零星星坐落着一些豪宅，它们的主人不言而喻。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家政人员打开了大门。 看面前快要挤破门框的男男女女，又看着他们有些凶恶的表情，这位家政人员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你们这是？” “请问波尔多议员是否在家？” 为首的男人向前探手，其中有着一张短期拘捕令。 拘捕的对象正是议员波尔多。 家政人员本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毕竟在这座城里不可能有人能对议员下手。 但是很快她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沉重且扭曲。 因为这张短期拘捕令的签字栏上有几个熟悉的名字： 尼娅，钟鼎，夏尔玛。 虽然议员的资料属于机密，但这位家政人员已经在波尔多议员的家里做了好些年，对于其他议员的名字还是知道个七七八八。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化，扔下手上的打扫工具便向着里面奔去。 很快，屋内便传来了一声暴喝： “抓我？就凭你们？ “案子破了吗？ “信徒抓了吗？ “蔓生找到了吗？ “什么都做不成的废物，现在想要抓我？谁给你们的权力？” 隐藏在人群中的庄眠莫名其妙被cue了一下，眉头微皱，迅速将众人护至身前。 为首的那位超能者早就猜到会有这事，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尊敬的议员阁下，我是第七超能者小队队长影师，这次请您协助调查的确是迫不得已，请您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第245章 好用就往死里用 此时的影师内心其实有点小麻，想他本人也是正儿八经排名前十的小队队长，但最近的几件事情却总让他有一种大材小用的感觉。 无论是去抓捕疑似信徒的人时遇到了“念”小队的几位成员，还是在“念”小队五人消失之后遭遇的隔离和审查，都让他感受到了浓浓的不信任感。 现在自己竟然又要被派来调查拘捕一位议员…… 影师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导致被莫名其妙设计了几次。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排行前五的超能者小队一般是不会被应用在这样的任务上，对于那些王牌来说，即便是要进行调动，也是所有议员全都同意才会进行的流程。 第六小队现在已经生死不知，第八小队，也就是“尽墨”的队伍又出了外勤，所以那种看上去很重要，却又不是十万火急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影师的身上。 看着面前气势汹汹的议员，影师表面十分淡定，心中却有些打鼓。 毕竟是人到中年，纵使情商再低也总是会从过往的教训中学习到一些人情世故。 波尔多议员平复了一番怒火，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他劈手夺过影师手中的调查令，直接看向了最后的签名。 尼娅，钟鼎，夏尔玛三个名字映入他的眼中，波尔多悄然舒了口气。 他们四人作为传承派系的议员，在希望议会中属于同一个阵营，面对着相同的“敌人”，自然没有什么内斗的必要。 因此在看到这几个名字之后，波尔多也相信这是真的出了事情，而非敌对派系的成员妄图夺权…… 他脸上因愤怒产生的红晕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静且淡漠的表情： “我跟你走，我的家人也需要去吗？” 影师不太情愿地点点头道： “在上次晚餐中，和蔓生先生有过接触的人都要去接受调查和询问。 “这是您和您的家人，以及几位在这里工作的家政人员的名单，请您查看一下是否有缺漏或者其他问题。” 波尔多接过另一张表格扫视了几眼， “没问题，我们和你走。” 他显然已经恢复了理智，淡定地和自己的妻子孩子简单说明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一家人和几位佣人有些茫然无措地被全副武装的超能者们带离了这一处豪宅。 不少肃清者小队成员和超能者们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么核心的区域。 看着即使是内城区也极其少见的绿化和溪水，众人一时之间有些挪不开眼睛。 --- 伴随着波尔多议员一家被送到了内务部的专属高级牢房，庄眠和影师等人的小队也算是完成了前期的任务。 接下来的调查会交给内务部和研究所进行联手，而影师则接到了新的任务： 北城墙之外发现疑似菲涅尔小队成员的踪迹，小队人数出现减少，装备大幅损坏丢失，需要他的小队外出进行接应。 这是二期探索任务归来的第二支小队，有了尽墨等超能者带回的消息，现在的希望城上层已经有些风声鹤唳的感觉。 在疑似出现减员且经历过战斗的前提下，如果让他们顺利接近城墙，说不定就会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害。 所以，有没有一支小队，在泛用性较强的基础上实力也不差，最好是能够在纸面资料上对菲涅尔小队进行碾压呢？ 诶？！这说的不就是—— 得到了超能者“失重”短期buff的影师小队漂浮在希望城上空，他们没时间欣赏沿途的风景，直直向着北方飞去。 此时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沉，要不了多久，影师能力的发挥空间就将变得很大。 一行人飞行到外城区北城墙，此时的城墙上已经站满了城防军，无数大大小小的黑洞洞枪口瞄准着远处的人影。 其中甚至还有一位影师认识的军需官…… “你也来了啊……” “毕竟是以前的队友，来看看他们是否平安。” 站在一众普通人中的“障目”丝毫没有愧疚之意，脸上尽是对从前伙伴的担忧。 “嗯，我听说了一些事，你可以去一趟指挥部找尽墨问问。” 影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将谈话的重点转向了其他方向。 障目从一线退居后勤在超能者们之间并非什么秘密，为了队伍能力的相互配合与均衡，超能者小队中本就有一些能力不足，但配合起来较强的超能者存在。 这一类人中，大部分的超能力等级只有c，有些甚至是d，但不妨碍和一些长处和短板同样明显的能力打出很好的配合。 有了障目的例子，不少这一类超能者都似乎看到了自己年迈之后的结局，不管怎么说，至少比死了强。 希望城的历史只有五十年多一点，超能者的正规化选拔和培养历史则更短，因此在超能者能否善终这方面，目前还没有相应的流程。 障目有点茫然地点了点头，似是理解了这位前同事话语中的深意，随后便闭口不言，只是静静看着远方。 影师从身边军官的脖子上扯过望远镜向着北方看去，隐约能够看到有四个人型生物正在不断靠近希望城，其中还有一个甚至…… 没穿上衣。 这也太惨烈了吧？ 影师不禁开始在心中咋舌，越发觉得自己保全小队的决定是正确的。 夕阳西下，希望城高墙的影子开始缓缓铺开，但这影子是东西方向的，对于现状并没有明显的帮助。 影师对自己的队友使了个眼色，整个身体顿时化作虚影，融入了脚下的影子中，进而钻入了城墙背阴面形成的浅淡阴影。 得到了队长的授意，影师的一位队友手臂肌肉瞬间鼓胀，将一个拳头大小的球体猛地掷了出去。 在夕阳的映照下，那实心球迅速向前飞行，而它的影子则变得比平时黯淡很多。 实心球划过长长的抛物线，最终落在了菲涅尔小队前方十几米的位置。 菲涅尔小队跋涉二十四小时，凭借过人的意志和对生命的渴望，硬生生穿过了大约一百公里长的旷野。 第246章 舞台剧 只是此时的几人仿佛已经被封杀摧残了几个月，四人都是一副风尘仆仆衣衫褴褛的样子。 一团阴影从实心球投射的影子中钻了出来，他抖了抖外套，上前两步露出和善的微笑： “很高兴见到几位，现在需要进行一下认知测试。” 影师话音落下，视线已经落到了王枭身后拖行着的老旧维生舱上。 透过缺失的观察窗，他一眼就看到了里面那个面带安详的女士，她的表情柔和不带丝毫狰狞，看上去也没有什么遭遇过破坏的痕迹，走的时候应该没有承受太多的痛苦。 看看表情有些麻木的几名超能者，又看了看维生舱中的尸体，影师对着傀儡师肉体的方向一点点鞠躬。 “捏麻麻的，我还没死呢！” 伴随着他身体微微弯下，菲涅尔却做出了本体完全不会有的举动。 他脸上的肌肉似乎比以往活泼了很多，周身散发光芒的同时怒目圆睁，仿佛要咬人的凶兽。 影师呆愣愣看了几秒，似乎明白了什么。 “唤醒菲涅尔吧，让他和我汇报方便一些。” “不行，我的能力解除会带来很大的负面效果，只有在进城之后，确保安全了我才会解除能力。” “好吧，那么现在谁能代表你们几个？” 众人将目光投向了一边的王枭。 看到大家视线的改变，影师也看向了那位半裸男人，他的下身围着一件外套，虽然很好的遮住了该遮挡的一切，但仍能看出里面什么都没有。 影师强行压住想要上翘的嘴角，开始在心中暗自盘算究竟什么样的异兽能把人打的丢裤弃衩…… 影师对一行人的经历兴趣不大，至少现在没什么兴趣，他更想要把任务好好完成，别像上一次“念”小队那样吃到莫名其妙的牢狱之灾。 确认了几人的清醒之后，影师带领众人靠近了城墙。 在抵达希望城之前的最后一顿，王枭已经监视所有人将事先准备好的所有营养膏全部消灭干净，并且就连垃圾也没有留下。 在这样的末世旷野上，讲究卫生和环保显然不是什么必须考虑的东西，王枭脑子里想的只有如何将吃掉营养膏恢复清醒这件事给圆过去…… 实在不行，就只能再苦一苦“念”兄弟了，虽然这样讲有点奇怪，但王枭感觉自从“念”去世之后，自己和对方的关系就拉近了很多，毕竟不少难以解释的事情，和莫名其妙获得的帮助都可以推到“念”的身上，也算一种特殊的积德行善…… 一行人登上北城墙，王枭等人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面带焦急神色的“障目”，这中年男人拨开面前的人群，不顾身边人的眼光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他同样以为傀儡师死了，直到被顶着菲涅尔账号的傀儡师骂了两句，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障目也不想耽误他们的时间，简单寒暄了两句便这样念叨着钻出了人群。 菲涅尔小队的回归在希望城可谓毫无波澜，这一是因为广播中心并未专门为此写稿，二是因为指挥部担心回来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者带回来的不是好消息，因此决定等到一段时间之后再进行公开。 半场开香槟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念”小队的五人已然全部失踪，这让那些指挥部的人不得不警惕。 几人被装进军用大卡车的车厢，被迅速送往指挥中心，周拙和他的手下们还在等着更新一期的情报。 而在验证了身份之后，“障目”也坐上了这车队中的一辆，前往指挥部寻找已经被短暂关押的“尽墨”询问情报。 --- 希望城外，芙兰正在撒欢般的奔跑。 当她发现通过体内林清流留下的血液进行传讯并没有什么延迟和信号方面的问题之后，她便一路向着北方跑去。 因为那边有个没人要的大家伙，她在当头盔的时候就惦记很久了。 循着记忆，芙兰来到了菲涅尔小队发现火箭残骸的位置，作为一只本体是异兽的猫，芙兰的方向感非常好，从来没有出现过迷路之类的情况。 因此当她看到整片区域空空如也时，即使是作为一只异兽，即使不会被菌丝生物伤到，她也有了一种脊背发凉，毛发根根竖起的后怕感。 那么大的一个火箭，还有那深深插入地面的头部，甚至是那棵因为火箭出现了分叉和撞击的树木，都已经通通消失不见。 甚至是几十米外，那原本因为维生舱被夺走而空出的那个一人多高的深坑也完全消失。 有着跟随菲涅尔等人逃亡经验的芙兰知道这里的植物已经能够移动，可是短短一天多的时间真的会变成这样吗？ 就算是植物能够移动，难道那火箭残骸也能自己动起来不成？ 如果火箭残骸被藏起来了，能否说明火箭和维生舱都是菌丝意识故意想要展示给菲涅尔小队的呢？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些植物能够移动真的是因为破解仿制了蔓生的能力吗？ 还是说它们本就能够这样做？ 看着面前没有任何特点的树林，芙兰的身体抖了抖，仿佛落水之后被救上岸的猫猫。 她觉得这件事很重要，一定要汇报给林清流。 --- 远在希望城的林医生刚送走了“康复”之后的第一个病人，就收到了一封来自大将文成的手书。 其中简单讲述了一下最近会有几支超能者小队从希望城外归来，队伍中的部分超能者在经历过外面的危险后可能会出现一些心理问题，所以希望林清流这几天做好准备随时接受指挥部的调遣。 前来送信的士兵并没有等待林清流写回信，因为这并非请求而是命令，林清流明面上的顾问身份是货真价实的，他的的确确就该随时接受军方的调遣。 而林清流本人对此也并不排斥，不就是看病吗？ 多看几个，多看几个，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城外的一切了。 第247章 计划有变 “这么说，你们已经可以确认‘蔓生’的死亡了？” “是失踪，议员先生。” “有区别吗？” “……” 沉默也是一种回复。 议员波尔多靠坐在椅子上，他的特殊身份让他可以在被审讯时仍旧保持一定的体面，便如此时身下柔软的座椅，以及自由的双手双脚。 此时此刻，这位议员脑子里面空空荡荡，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只剩下右手机械性地转动起左手拇指上那枚纹路特殊的戒指。 他和超能者蔓生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上下级，而是已经无限接近养父和养子。 蔓生身上的优点很多。 他的父母很早就由于工厂事故去世，在进入孤儿院之后没几年便觉醒了能力，因此并没有吃什么苦头，然后他便被当年的波尔多发掘了出来，带离孤儿院单独培养。 蔓生此人性格偏温和，处事十分沉稳，能力虽然强大但攻击性并不强。 这样一个有性格有能力，又没什么背景的年轻人从各个方面考虑都是接班人的好选择。 是的，虽然从来没有明示过，但议员波尔多已经打算将超能者蔓生定为下一任代号“波尔多”的议员。 偏向温和的能力可以让那些老骨头在坚守底线方面没那么坚定，到时候只要在传承派系内部取得一定的共识，向老骨头们退让一部分利益，就可以将蔓生名正言顺地安排成下一任议员。 毫无疑问，这违背议会不成文规定中，继任者只能够从正常人类中选择这一条。 但波尔多相信，在利益的诱惑下，他能够在新提案表决中取得过半的票数。 当这件事形成惯例之后，议会整体上的大局就会对传承派系更加有利，在更久远的未来，说不定能够让整个议会回归“正轨”。 选择蔓生的波尔多是这样想的，在时谨的身上投入了更多精力的尼娅同样如此。 但现在，对于波尔多而言，计划已经被全盘打乱，等到从这里出去，他必须重新想办法。 只是现在，比起内部斗争上的失利，失去一个值得挂念的晚辈似乎更值得自己悲伤。 有气无力地回到内务部为自己准备的单间，波尔多仰躺在大床上再也不想起来。 相似的事情还发生在其他审讯室和单间中，无论是波尔多议员一家，还是超能者“炸弹人”的那些家人，在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后无不陷入了极大的悲痛中。 而在这么多人当中，只有一个人在得知真相后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那个人就是“炸弹人”的妹妹，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 她捏着自己的衣角，详细讲述了自己哥哥回家探亲那天拒绝了为自己读故事的提议，斩钉截铁地认为那个人绝对不是自己的哥哥。 案件的记录者们在为此悲痛的同时，也将这件事进行了着重的记录。 从这方面来看，希望城外未知生物伪造的假人即使能够对真正的人类进行模仿，也似乎不具备一些属于人类的感情。 对于正常的工作和能力，他们都能够进行较为完美的复制，但唯有涉及到情感方面的问题时，他们会有不一样的表现。 这条发现被立刻上报，于是菲涅尔小队和尽墨小队的十位超能者中，有家人的被立刻叫来了家人进行鉴别，没有家人的则只能先持续进行关押。 严密的审查和鉴别进行了几天，时间来到了十月的最后一天。 因为尽墨小队和菲涅尔小队归来的时间间隔只有一天，所以指挥部天真的认为在之后还会有更多的超能者从城外归来。 但事实并未如他们所愿，他们的心态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沉入谷底，似是已经看到了剩下四支小队的结局。 终于，在十月的最后一天，临时指挥部解散，二期计划的探索部分宣告结束，没有归来的所有超能者在档案上被列为失踪。 整体的探索计划正式进入到了研究收获的阶段。 至于那十位超能者，因为队伍中总有人还是有家人的，所以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交叉验证，最终都被排除了替换的嫌疑。 也是在这一天，林清流挎着装着一些镇静剂和文件的挎包，来到了内务部的大楼给这些超能者做心理方面的疏导。 推门而入，最先映入林清流眼睛和鼻腔的是浓重的烟气和烟味。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缭绕的烟雾上形成道道光柱。 单人休息室（牢房）内，一位看上去将近五十岁的女性正翘着双腿，一根燃烧的香烟被夹在她的指缝中。 林清流伸手在鼻子前方扇动了两下，无声无息地强化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系统。 “吸烟有害健康。” 林医生给出了适当的劝诫。 “对外探索也有害健康。” 女人透过窗外看着外面一成不变的风景，语气中没有一丝波动。 “说的也是，好在我只是心理医生，这方面其实不归我管。” 林清流用一种不粘锅的语气态度活跃了一下气氛，但效果并不怎么好。 可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气馁的表情，反正话疗也不是他这位半吊子心理医生的特长。 聊上几句，发动能力，读取记忆，种植暗示，一套完整的疗程就结束了，对于他来说，患者的态度一点也不重要。 “你似乎一点也不生气？” 尽墨从窗边转过了头，看向这位看上去年龄只有自己一半大的心理医生。 “女士，在希望城中精神病的数量远超您的想象。” 林清流摊摊手示意自己见得多了，事实也的确如此，眼前这位女士好歹还没开始发疯，要不然他诊所的餐具为什么都买不锈钢的？ “今天只是和您聊一下与城外探索有关的经过，顺便解决一下或许存在的内心障碍，当然，如果您没有倾诉欲，那么我会在这里停留半小时，之后就会去下一位超能者的房间。” 尽墨拨弄了一下垂落到耳边的头发，略带好奇地问道： “下一位是谁？” “超能者‘水银’。” “嗯，那你不用去了，把他的时间也匀给我。” 第248章 有人在养蛊? 在两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之后，尽墨礼貌性地熄灭了香烟，开始简单讲述外界探索的经过。 实际上他们的经历并不复杂，无非就是穿过平原，穿过沼泽，抵达村落，杀干净，然后原路返回这几个步骤。 但也正因如此，中间某个看上去不太协调的部分才成了让尽墨耿耿于怀的心结。 “我知道，如果停留在沼泽聚落，能够获得更多的信息和情报。 “我也知道，他们中的很多人对自己当前的状况完全不了解，甚至不知道为何而死。 “但在他们没有睡着之后的记忆的情况下，我们无法推断神秘仪式的联系是一周一次还是一天一次，又或者是其他的频率，我必须以希望城的利益为准，将小队的生命放置在第一位……” 掐了烟的尽墨看上去是在讲述，实际则是在说服自己的内心。 林清流没有怎么插话，装模作样地在笔记本上胡乱记着什么，等待对方自己开解自己完毕。 “为了保险起见，我让我的能力覆盖了沼泽聚落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人还是树木，甚至是聚落栽种的那些作物，没有任何东西活下来。 “我们因此失去了很多宝贵的情报。” “但你并不后悔，对吧？” 林清流放下了笔，抬起脑袋问道。 尽墨毫不犹豫地点头， “当时或许有一点，但在将这件事和‘念’小队联系起来之后，就完全没有了。” “一个坏消息。” 林清流的脸色凝重了一些： “今天是十月三十一日，探索计划的对外探索阶段在今天正式截止了。 “你知道有多少超能者小队成功返回吗？” 尽墨看着林清流的表情，想要猜测一些数字，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胡乱下定结论，最终摇了摇头。 “两队，十人。” 尽墨感觉这个答案出乎自己的意料，但也确实合理。 纸面能力上来说，她的小队是最强的，但其他队伍也各有各的长处，并不能轻易小看。 “是谁的队伍？粉碎？又或者风刃还是白石？他们的队伍战斗力都很强。” 林清流摇了摇头， “作为亲历者，您应该明白城外最大的危险是看不见的，只看正面战斗能力会有失偏颇。” 眼看只剩下了两个选项，林清流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想法，直接公布了答案： “是菲涅尔的小队。” “竟然是他。” 惊讶的神色在尽墨的脸上一闪而逝，毕竟菲涅尔也不算籍籍无名之辈，白天光剑超人，晚上不如正常人的奇怪能力很容易让人记住。 她觉得自己之后需要再看看这支不起眼的小队的信息，为将来可能存在的合作打好基础。 “我想说的是，成功归来的队伍数之所以没有变成‘1’，和您的谨慎和小心是分不开的。” “不用再疏导我，只是我有几个问题想要和你讨论一下。” 尽墨挥手制止了林清流接下来的发言，反而是询问道： “医生，你觉得那个什么‘避难所’存在的可能性是多大？ “虽然基本可以确认那些人都是被城外生物操纵的傀儡，但我越想越是觉得他们所说的‘地下避难所’应该确有其事。 “如果这东西并不是真实存在的，那么虚构这样一个概念进行欺骗就会变得非常不合理。” 尽墨将双腿从桌子上拿了下去，一手托腮露出思考的表情： “但那个人轻而易举地将这件事说了出来，说明这似乎并不重要。” 林清流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心说自己的确有个探子此时正在城外为自己勘察地形，她要是过几个月再问，说不定连地图都有了。 想到这里，林清流也只能结合一些自己的思考给尽墨推导了一下相关的可能性，包括一部分有关生物场的思考。 尽墨仔细听着，最终带着感慨说道： “以我一个外行的视角来看，您去研究所工作前景应当也非常广阔。” 林清流没说自己是先射箭后画靶，只是讲述了一些已经通过多次事件和假身推测出的情报，一语带过了这个话题，他开始真正意义上疏导起对方的心理。 半小时后，紧绷的尽墨放松了很多，房间内的烟雾也一点点散去。 在林清流的响指声中，对方靠在柔软单人沙发的靠背上陷入了沉眠，而林清流则是入侵了这位超能者的梦境，开始以第一视角观看回忆。 十几分钟后，种植好暗示的林清流率先从梦境中脱离，趁着尽墨还没苏醒的时间开始总结归纳最近的一些情报。 根据尽墨的记忆来看，沼泽聚落与希望城最南端的直线距离不会超过六十公里，只是因为地形的特殊显得有些遥远。 而根据聚落居民夜晚会进行的神秘仪式来看，在正常情况下沼泽聚落是与外界的菌丝生态系统分离的，更像是一块菌丝在自身之外的“殖民地”。 否则，即使那些人真的是纯正的人类，也会因为生物场的侵蚀而一点点失去自我。 这种情况之所以会出现，应当是由于两个原因，菌丝无法直接侵蚀这片区域，是因为沼泽中可能存在某些对它们而言伤害较大的物质，所以只能零零星星地派出异兽。 而在确认了这一点之后，为了获取更多与人类有关的情报，菌丝生命干脆将这块有问题的地方单独划了出去，让一些被自己在一定程度上控制或者复活的人类在其中艰难生活。 根据沼泽聚落广场上的清洁程度，林清流认为这些人每天晚上应该都会举行一次仪式。 这个仪式能够聚集并强化生物场，将傀儡们从真正人类那里得到的希望城情报上传，而这件事已经日积月累了二十年，一些不太具备时效性的情报或许已经被菌丝意志了解的清清楚楚。 真是阴险啊…… 林清流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即便是集体生命产生的意识，这菌丝或许也有些过于拟人了。 欺骗、隐瞒、伪装……这些东西都是需要学习的，在最开始的时候，在菌丝刚随着陨石抵达这颗星球的时候，在它还没有大面积扩散的时候，又是谁让它有了这样的能力呢？ 第249章 一物降一物 “……我感觉好了很多。” 尽墨躺在单人沙发上睁开了眼睛，也不管林清流是否还在房间内便淡淡说道： “希望城里，我认识的人越来越少了。 “真是奇怪，活得越久，就越是不想认识新人，而自己熟悉的那些家伙又在一个个死去…… “听说旧纪元的时候，大部分人类都可以很轻易地活到七八十岁，如果在那个年代，我现在还算不上老。 “只是可惜，晚生了几十年，现在不少家伙都在背后叫我老东西，他们还以为我听不到…… “医生，你叫什么？我之前没听说过有你这号人物。” “很高兴听到您有所好转，那么，我该去拜访下一位病人了。” 林清流收起桌面上零零散散的物品，自报家门之后起身退出了房间，留下尽墨一人品味脑海中剩余的记忆和情感。 只是睡了一觉，但却好像过了几年，那种尖锐的刺痛感已经钝化了很多，虽然仍然会有遗憾存在，但却已经不会对思维造成明显的影响。 他应该是一位超能者。 尽墨在心中暗暗想着，掏出通讯装置开始在内部资料库搜索对方的名字。 看到外聘心理顾问几个字时，她的嘴角微微勾起。 虽然没有明说，但活了这么多年的尽墨对于一些潜规则而言并不陌生。 如果一个人的信息被录入了希望城三大机构和议会通用的内部资料库，而面上挂着的头衔包含诸如“外聘”，“临时”，“顾问”之类的词，那么就可以基本确认这家伙是和官方有合作的超能者。 这部分人的能力通常并不算强大，但一定足够特殊，同时，需要他们的场合并不频繁，所以没必要直接诏安到内部，给点津贴挂着名字就是不错的选择。 尽墨从衣袋中掏出半盒香烟，将打火机也塞了进去，然后随手扔到了单间的床缝里面，打算给以后住在这里享受这样待遇的家伙一个惊喜。 林清流走出病房，整理了一下衣服敲响了下一个单间的房门。 所谓将水银的时间匀给尽墨当然只是一句玩笑话，身为一位能力强大的超能者，林清流没道理不和这家伙进行接触。 “请进。” 一个男性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虽然听上去属于青年的声线，但林清流总觉得其中带着一些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天真。 他推门而入，放眼看去，单间之内并没有什么水银的踪迹，唯一惹人注目的就是单人沙发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两个，其中一个的配色还很奇怪，与单间里面自带的睡衣很像。 林清流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走向那配色奇特的单人沙发，打算一屁股坐上去。 “诶别！医生你果然看出来了。” 那配色奇异的单人沙发瞬间四腿腾空向后跳了一下，落在地面之后开始蠕动着变回原形。 “告辞。” 林清流对这种拙劣的戏法玩笑没什么感觉，转身欲走，身后便传来了哀嚎： “医生你别走！” “你没病，我为什么不走？” “我有病，我有病。” “好。” 下一秒，林清流以水银都有些吃惊的速度出现在了单人沙发对面的椅子上，手里已经拿出了一张精神状态评估表。 “说说你的病。”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胸口未有任何明显的起伏，整个人的腰背直挺挺地靠在座椅上，显得不苟言笑。 未等对面的水银给出回应，林清流又补了一句： “你的队长尽墨女士提醒我着重关注你。” 水银眨了眨眼睛又揉了两下，确认自己没看错才悻悻坐回了单人沙发。 这人刚刚的速度正常吗？ “医生，你，不，您是超能者吗？” “不是。” “你就是吧？刚刚的速度真的好快。” “我不是，那是你的错觉。” “不对吧，医生，我觉得……” “尽墨女士认为……” “我看错了，您问。” “很好，问题一：……” 不得不说，没心没肺的人总是心情好而且活得长。 比起每天劳心费神的尽墨，水银的大脑光滑的如同水银。 他的能力也非常奇特，能够将全身转化成一种带着亮银色的可塑性物质，该物质的延展性等性能都非常好，能够在野外为探索者提供很好的帮助。 在尽墨率领的小队中，水银是盾牌是武器，外出探索时，水银是小舟是桥梁，甚至如果晚上风太大，水银还能变成半圆形外壳罩住睡觉的众人。 因此在外出执行任务时，他总是会穿上材料特殊的全套衣服，其实这样也不够，但水银也会在开启能力时有意识保护自己的外套，防止他本人被未知力量和谐。 林清流相信过了这一次，王枭的身上也会出现材质类似的装备。 问询方面并未有什么问题，林清流顺理成章地将水银催眠。 看得出来，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最害怕自己的队长，任何事情只要提一嘴尽墨，水银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很快就会进入该有的状态。 在他的梦境中，林清流并未有什么别的发现，大部分事情都和尽墨的经历相同，只是视角有所改变。 然而，就在梦境即将结束时，林清流通过回忆的余光看到，在一个靠近边缘的沼泽聚落居民倒下时，他背篓中的部分作物洒落在了尽墨的能力范围之外。 这倒是一点点有趣的收获，正好林清流其实也很想知道那些作物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菌丝生命模拟的，不如过段时间让芙兰实地考察一下。 接下来的诊疗大同小异，风语、兽群、躁郁症各有各的特殊视角和方式。 无论是听力方面的强化，还是和自己收服的异兽交流，又或者是感应对方体内的部分激素的水平，林清流通通体验了一番，最终也是还原了整个外出事件的全过程，仿佛一个剧本玩了多次。 对于其他四个队友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心理上的问题，因为绝大部分道德层面的负担都已经被他们的队长扛了下来。 收获了尽墨小队的一致好评过后，林清流的工作重心投向了菲涅尔小队。 第250章 逃兵芙兰，入列! 希望城外，不知道什么地方。 芙兰正站在一棵树的树干上眺望远方。 不得不说，回到城墙外的芙兰就像是脱机很久重新连接上主机的个体，整体呈现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 当然，外界强大的，覆盖每一个角落的生物场也在每时每刻侵蚀芙兰的思维，如果不是林清流提前下了降头，不是，用血液赐予了祝福，恐怕芙兰早已经回归了本体，重新变成了一只没有思维的异兽。 这一路上，芙兰可谓是如鱼得水，无论是渴了还是饿了，都可以从周围的植物身上获取自己想要的补充物质。 而这些植物对此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一来是因为芙兰身上的标记非常特殊，能够通过生物场的识别。 另一方面则是芙兰在觅食时总是会寻找那些树大根深的植物，而人家家大业大，自然也不差芙兰这一点。 于是这位希望城第一打野就这样一路探索一路记录，来到了无论哪一个人类小队都没来过的地方。 而比起这里的位置，前面的物品显然更让芙兰兴奋。 在她的面前，一大片树木环绕的平坦空地，而在平坦的地面上，却是一个又一个的—— 维生舱。 数百？数千？甚至数万？芙兰一时间有些看花了眼。 这些维生舱一半掩埋在土中，带着观察窗的正面则是朝向上方。 而每一个观察窗都已经被破坏，那圆形的窗口中探出了一根又一根白色的丝线。 这些丝线一点点汇聚变粗，相互缠绕编织，最终没入地面，不知道通往何方。 芙兰在兴奋的同时本能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她觉得这个发现非常重要，甚至比之前莫名其妙消失的火箭和维生舱都重要。 她本能想要继续靠近，甚至是深入这里一探究竟，但外界强行施加的本能却在抗拒着这个决定。 芙兰能够在希望城外畅通无阻的行动，前提是没有主动去挑衅或者触发违背菌丝意志的事情。 而现在，芙兰清楚的明白如果自己强行进入那片空地，那么就会有无数白色的菌丝从地面破土而出将自己缠绕。 这样的处境下，就算芙兰能够当场将林清流召唤到这里，恐怕到时候自己也已经四分五裂了。 仔细思索了片刻，芙兰最终还是决定不去触菌丝意志的霉头。 毕竟自己只是个探路的，命只有一条不能随意放弃。 而就在她用爪子扣紧树皮迅速下降时，一道之前并不存在的高大身影却出现在了芙兰的面前。 一阵恶寒从猫猫的心底涌现。 芙兰抬起脑袋，看到面前出现了一个足有数十米长，体表覆盖着墨绿色鳞片的生物。 这种生物的原形芙兰在恩赐的梦境中见过，这玩意似乎叫做……鳄鱼。 “哼！” 巨大的鳄鱼异兽猛地哼了口气，带起的气浪甚至直接将芙兰掀飞。 仅仅是这不经意的一次攻击，芙兰就已经明白了双方实力的差距。 这只鳄鱼异兽是货真价实的第四能级。 这样巨大的体型根本不可能是直接从树干上的茧中孕育而出的，鬼知道它长到这么大到底吃掉了多少异兽…… 面对着这样的敌人，芙兰最终还是选择遵从心的意愿。 看到面前的异兽迅速俯首认输，鳄鱼异兽的心情似乎好了几分。 它冲着芙兰低吼了一声，凭借异兽的本能，芙兰从中解读出了鳄鱼的意思： “逃兵，被老子逮到了吧？去后面老老实实跟着，再跑就弄死你。” 巨大的鳄鱼也不管芙兰能否理解自己低吼中巨大的信息含量，甩过脑袋便继续向前爬行。 这只鳄鱼的身体机能强到了可怕的地步，四只粗壮的腿将身体高高举起，直接从芙兰的脑袋上越了过去。 看着满是纹路的白色鳞甲从自己的头上快速掠过，芙兰感到一阵劫后余生的喜悦。 看来联系主人要稍微等待一下了，毕竟她不知道自己联系林清流时产生的微小生物场波动能否被前面那巨大的第四能级异兽感知到。 就在芙兰打算老老实实跟在鳄鱼后面前进时，属于鸟类的低吼又传入了她的耳中。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芙兰轻而易举地破解出了吼声内包含的信息： “什么档次也敢站我前面？滚后面去。” 芙兰抬起脑袋，看到几只巨大的鸟类正收拢翅膀，老老实实地跟在巨型鳄鱼异兽的身后。 这些第三能级的鸟型异兽有的脑袋秃秃，有的一头白毛，还有的脑袋突突且一头白毛（两个头）。 芙兰已经大致明白了自己当前的处境，如同刚刚降生的那段时间，芙兰应该是恰好混入了一队正在孕育的兽潮中。 好消息是，跟着这长长的异兽队伍就能够得知返回希望城的道路。 坏消息是，芙兰对于城防炮和高射机枪有一些心理阴影。 眼看巨鸟的爪子已经快要砸下来，芙兰连忙再次认怂向着队伍后方跑去。 对于这群异兽的队形，芙兰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 既然作为领队的四级异兽在最前方，后面是一些第三能级的鸟型异兽，那么后面肯定还有一大群虫子和一大堆正常的动物，也就是来自绿茧的炮灰们。 芙兰想了想继续向后走去，果然看到了一些长相非常下饭的二级虫类异兽。 在经过赐福之后，有了自主思维的芙兰思考方式和审美都显然更加贴近人类，看到这些被等比例放大了数倍的虫子，芙兰下意识有点恶心。 继续向后，猫猫最终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队伍。 那是一群炮灰，常见的配置是n头(n，4n)腿的x型异兽（x为常见的哺乳动物）（该部分可自行完形填空）。 这些怪物的双眼中流露着浑浊的红光，芙兰似是想起了自己的从前，那种浑浑噩噩随波逐流的感觉扑面而来。 最前方的三头狼朝着芙兰大吼了一声，而这一次，芙兰终于没有再次选择退让—— 本猫堂堂第二能级，打不过其他怪物还打不过你？ 第251章 谁用内网玩游戏了? 走在前方的虫群脚下发出了密密麻麻的声音，对于低等级异兽的争斗，这些第二能级的虫子没有一点兴趣。 只要没有打扰到他们，似乎没什么能够中断他们行军的步伐。 看着面前比两个人类还大的三头异兽，芙兰狠狠喵了一声，随后一跃而起。 她的身体在空中飞快变化，那源自菌丝生态系统的血脉正在快速觉醒。 仅仅是从跃起到落地的两三秒内，芙兰的身体就非常不合理的扩大了数圈，比起一只猫更像是改换了奇怪毛色的老虎。 芙兰落至地面，嗓子中发出了低沉的吼声。 此时的她看上去十分可怕，属于非常常见的那类凶猛异兽，唯一的问题是脑袋有点歪，似是在躲避脖子处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在众多浑浑噩噩的低能级异兽的围观中，芙兰和那三头狼撕咬在了一起。 即便是拥有了类似人类的心智，即便是能够冷静思考问题，但在这些遵循本能的异兽群中，芙兰还是选择狠狠重拳出击。 在这里，讲任何道理都没用，只有胜过其他异兽才能不被欺负。 两团硕大的毛球在地面滚来滚去，作为第一能级中的佼佼者，这只三头狼并没有什么类似毒液的兽类常见技能，只是单纯的能打。 它和芙兰时而扑在一起思考，时而绕着圈追逐周旋，有时还会撞击在周围大树上，震得那些颜色怪异的叶子一片一片落下来。 异兽群最后方的绿茧异兽们就这样放慢了脚步，一边跟随大部队一边观察这边的战斗。 很快，这场战斗分出了胜负。 虽然三头狼有三个脑袋，但芙兰灵巧的身体总是在左右乱窜，让这些狼头自顾不暇，甚至出现了几次明显的碰撞。 在相互之间的撞击和芙兰的攻击之下，三头狼进入了类似脑震荡的状态，整个身体的反应都出现了一定的迟缓。 延迟攻击！芙兰使用了延迟攻击！ 在这样不讲武德的招式之下，芙兰最终赢得了胜利，虽然异兽之间本就也没什么武德可言就是了。 一只前爪用力踏在三头狼的脑袋上，芙兰唯一的头环顾四周，周围的异兽们迫于血脉中源自本能的威压，纷纷垂下了脑袋不敢和芙兰对视。 看到再没有其他挑战者，芙兰扬起头走在前面，三头狼躺在地面哼哼了一会，也自己爬了起来。 虽然老大的位置不保，但当个老二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队伍就这样继续向前，一切都似乎没什么变化。 兽群的行军进行了几个小时，走在绿茧异兽最前方的芙兰感到压力山大。 这样下去可不妙，炮灰的头头虽然是头头，但更是炮灰。 城防炮可不会管她在兽群中的位置。 必须想一个办法脱离当前的处境……最好的方式当然是直接破坏掉这次进攻，但这对于芙兰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评分最低的通关方式则是保全自身，芙兰确信自己只要小心翼翼的逃跑，达成这一结局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但这也不是她乐于见到的结果。 左思右想之后，芙兰放慢了脚步，逐渐和三头狼靠在了一起。 这样的举动吓了身后这只异兽一跳。 虽然恢复能力已经不弱，但此时的三头狼身上仍然能够看到大量的血迹和伤痕，不分伤口还隐隐能够见到森白的骨头，异兽之间可没有什么表演赛可言。 “呜嗷~” 距离芙兰最近的那个头发出了投降的声音，然后狠狠向着另外两个头的方向靠近，似是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芙兰没有过度反应，只是示意三头狼自己没什么想做的，然后她就在对方的目光中将身体重新变小，然后消失在了兽群中。 这样的举动并未引起过多的注意，这一是因为这些异兽在菌丝的作用下让本就不大的大脑越发萎缩，根本没有什么思考能力。 另一方面则是对于强者的恐惧占据了它们的内心。 芙兰在异兽群中不断穿梭，身体越变越小，最终重新变回了最开始那种不起眼的样子。 她收敛住自己的气息，左拐右拐消失在了异兽们的尾巴和腿之间。 过了一会，芙兰出现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即使是最低级的绿茧异兽，内部也有着一定的鄙视链。 能够走在这末尾的末尾，这里的异兽定然称得上废物中的废物。 芙兰抬头看去，只见这里有几只战损版的异兽。 它们有的缺脑袋，有的少条腿，总之一群家伙放在一起凑不出一个完整的。 芙兰想了想，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台词，纵身一跃跳上了那个缺个脑袋的狼型生物身上。 她此时的身体很小，可以这样乘坐顺风车而不对对方造成什么影响。 芙兰踩着异兽身上的血污，爬到了对方的耳边，一爪子将耷拉着的耳朵拍起，在旁边低声询问道： “你听说过圣火喵喵教吗？” “嗷？” 仅剩的那个脑袋传来了疑惑的声音。 芙兰感觉自己犯了个错误—— 她竟然在对一只异兽使用人类语言进行交流，也难怪对方会感到困惑，要是这异兽的理智再正常一点，恐怕还会有不少问候传来。 思索了一阵，芙兰最终决定并入内网。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内林清流赐予的血液和菌丝的明争暗斗，一点点调节着双方脆弱的平衡。 有意识压制了一部分血液的力量之后，芙兰明显感受到了一阵眩晕，自己的脑子里面似是被笼罩上了一层菌丝织成的纱网，周围的一切都有些朦胧。 但与此同时，芙兰也察觉到自己和菌丝意志的连接更强了，比起之前的只下载不上传，在献祭了一部分理智之后，菌丝内网显然向她开放了更多权限。 于是芙兰在菌丝那无形的生物场覆盖区域中寻找到了属于身下残疾异兽的光斑，然后，她想要传达的信息在她的意识作用下被投向了那处光点。 “喵！（你听说过圣火喵喵教吗？）” 第252章 圣火喵喵病毒正在入侵您的网络 信息投送完毕，芙兰满怀期待地开始了等待。 过了几秒钟，她的意识层面收到了一条有些薄弱的信息： “汪。” 不是哥们，你不是狼吗？ 有点失望的芙兰忍住了垮起个小猫批脸的冲动，认真解析起这声“汪”中包含的信息。 异兽们在菌丝内网层面的交流可谓微言大义，只需要短短的叫声就能够将想要表达的信息全部写入。 当然写入是一回事，对方能够成功解读就是另一回事了。 翻来覆去解读了半天，芙兰终于搞清楚了这声“汪”的意思： “没有。” 没有你神气什么？ 芙兰本想喵两句脏的，但她转而想到自己不是普通的猫，是受过神启的猫，是有个人类手下的猫，对方没听说过圣火喵喵教也正常，这正是为自己搭建的舞台。 于是芙兰和这只异兽开始在菌丝内网悄悄聊天，很显然，异兽的理智还不支持这样的行为。 不得不说，有什么样子的主人就有什么样子的宠物。 跟在林清流身边这么久，如果说芙兰学会了什么真本事，那只有三样： 认真思考，故弄玄虚，给你滴血。 还有就是，同样热爱传教。 林清流有自己的【信徒】，而作为其下的附属组织，芙兰也决定将【圣火喵喵教】搞成真的。 此时，面对总是已读不回的闷骚异兽，芙兰经过认真思考，决定调换第二项和第三项的位置。 毕竟再厉害的骗子也没办法骗真正的傻子，芙兰打算先让对方从傻子状态脱离。 学着林清流的样子，芙兰抬起两条前爪，右爪飞快弹出，将自己左侧的前肢刮出了一道口子。 然后芙兰又将异兽身上的血痂抓开了一处，让自己的血液滴了进去。 这只异兽因为吃痛本能地低吼了一声，随后便开始倒地抽搐。 与此同时，芙兰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流失了一部分。 这样下去会出问题。 她迅速有了这样的明悟，自己不是主人，无法无限制的恩赐。 将血液给予其他异兽相当于在内网里面再搭建一个小型内网，自己作为创建者要顶住更多来自外界的生物场压力。 这样的附庸最多只能有四，不三个。 除非自己还能够获得能级的提升，否则这样就已经是极限。 忍住身体中传来的虚弱感，芙兰跳到了抽搐状态的异兽面前，开始施展能力创造幻象。 这部分幻象是林清流教给她的，一幕幕画面在异兽的面前一闪而过。 抽搐带来的朦胧中，这只只剩下一个脑袋的狼型，不，犬型异兽仿佛看到了来自前世的画面。 自己和一个人类开心地在公园草坪上玩耍。 伴随着对方不同的口令，自己做出不同的动作，得到了名为火龙果的特殊食物奖励。 虽然它也不知道火龙果是什么，但总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在那之后，人类和自己玩了很多游戏，还有飞盘和球，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芙兰并没有读取内心，入侵思维的能力，这一切都只是第二能级的她用自己的新能力创造出的幻象。 芙兰当然无法将这样的幻象做到以假乱真，但在对方陷入抽搐带来的朦胧状态时，那些缺失的部分将会被异兽的大脑自行补充，让整个幻境变得无比自洽。 自吃了菌子般的朦胧中，狗子的身体一点点停止了抽搐。 芙兰的血液并未将菌丝全部杀死，这会引起生物场的反噬，导致这只配合自己的异兽被识别为异类。 她的血液只是让异兽的大脑恢复了正常的运转。 此时此刻，一猫一狗已经和大部队拉开了些许距离，狗子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澈，虽然其中仍然有些黑红色的物质交错出现，但看上去已经活泼了不少。 在它们的内网中，这只重新看清世界的异兽终于回复了信息： “汪？（这是怎么回事？）” 芙兰让这大家伙起身，自己骑在对方身上开始追赶大部队，同时给狗子讲起了自己编好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之前，人类是这个世界上的主宰者，而猫和狗则是人类的好伙伴。 “有一天，邪恶的菌丝入侵了这个世界，人类和菌丝生物开始了无止境的战斗，而在这个过程中，大量的异兽都被菌丝控制了。 “证据就是，在此之前异兽都只能被菌丝操纵，只保留了最基本的本能，根本无法根据自己的好恶对外界做出回应。 “而菌丝操纵这些动物则是为了进攻人类的城市，如果人类灭绝，那么有飞盘玩，有火龙果吃的日子就永远都回不去了…… “同样，若是人类灭绝，那么他们这些被菌丝操纵的异兽自然也失去了利用价值，因此无论是情感方面还是利益方面，异兽都应该和人类站在相同的战线而非菌丝。 “而芙兰大人，则是接受了神的启示的赐福者，她的使命就是带着所有的异兽反抗菌丝的暴政，帮助人类让这个世界重归之前的秩序。 “圣火喵喵教的存在，就是为了火龙果，为了更美好的明天！” 这个故事框架来自牢文案林清流，具体的细节则由芙兰进行细化，毕竟身为一只兽，芙兰在生理上和异兽更加亲近，能够写出“贴近大众”的文字。 果不其然，找理智、小电影、编故事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这只只有一个脑袋的狗已经对芙兰俯首帖耳。 什么菌丝什么兽群，哪有加入圣火喵喵教，复兴异兽荣光重要？ 菌丝实在是可恶又可怕，虽然几分钟前还是菌丝的傀儡，但此时的异兽已经敢于对菌丝露出獠牙。 它恭恭敬敬地趴在芙兰面前，用自己的低姿态宣誓效忠。 拖着残躯的断脊之犬，为了兽族的复兴，愿意将自己的一切献给圣火喵喵教！ 芙兰抬起一只前爪搭在了异兽的鼻子上，在内网中用异兽语言庄严宣告道： “你的忠诚天地可鉴！主已经下达了神谕——即日起你就是圣火喵喵教的左护法！” 第253章 退位让贤 “汪！” 没有名字的异兽，或者说现在是圣火喵喵教的左护法发出了激动的声音。 它的大脑思考能力其实和身体并不成正比，所以暂时也无法理解什么是左护法。 但这不妨碍它表现出发自内心的开心，同时另一个问题也出现在了它的脑海中： 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在芙兰开辟的异兽局域网中，左护法传递出了这样的信息。 而芙兰则是难得出现了一次已读不回。 因为她也不知道。 芙兰虽然智力超过寻常异兽和人类，但对于指挥方面没有太多的经验。 而这个左护法，连脑袋都能在战斗中弄丢一个，可想而知不是什么高战斗力的家伙。 贸然让它去帮助自己传教，一方面不会成功，另一方面则是可能会引起外界菌丝生物场的警觉。 思来想去，芙兰最终给出了自己的命令： “你的任务就是听从我的命令，跟随我继续传教，当然，你只需要背着我就可以，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做。” 左护法没觉得这个命令有什么问题，毕竟它现在也无法理解传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只犬型异兽很快便熟悉了自己身为坐骑的新身份，开始沉默寡言地带着芙兰四处移动。 不是所有的异兽都适合成为圣火喵喵教的信徒，要不然芙兰第一个就要转化那只败于自己的三头狼。 以芙兰当前的能级，只能用血液净化那些受了伤的异兽，他们的感染程度相对没那么深，精神上也会更加萎靡，方便她使用幻象和血液上下其手。 芙兰乘着左护法游走在兽群之间，开始寻找下一个猎物…… --- 希望城内，林清流正在进行菲涅尔小队的心理疏导。 小队的五个人其实有些乏善可陈，毕竟事情的大致经过林清流都有了解，其中甚至还给出了部分建议方面的帮助。 菲涅尔小队的五人虽然多次死里逃生，但因为没有面对如同尽墨遭遇的那般道德困境，所以在心理上并未积累过多的压力，只是单纯的对于和平生活有所期待。 在单人房间中，林清流和王枭相视一笑，同步了部分已知的情报。 距离上一次二人以心理疏导的形式见面并未过去多久，林清流能够感受到对方的身上的确多了些前进的动力。 至于其他的方面，虽然已经来到第三能级，但王枭的外在身形并未出现什么明显的变化。 已经是双开门冰箱的他如果变得更加健壮，就总会有种背离人类审美的感觉。 而时谨则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位老大的老大。 虽然她本人对此一无所知，但林清流显然非常了解这位少女。 这让他的工作进行的异常顺利，而傀儡师和信标处也和时谨相差不大，众人之前有过一面之缘，这样的关系让心理疏导省去了很多必要的前置准备。 最终，林清流来到了菲涅尔所在的单间。 不同于其他四位队友，这位能够掌控光芒的超能者此时面色有些惨白。 他靠躺在床上，嘴唇有些许干裂，眼中还存在明显的血丝。 这就是傀儡师附身过后带来的虚弱，一种由内而外的，无法避免的虚弱，并非单靠休息或者药品就能够缓解，只有静养一种方式。 “伊桑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林清流将手提包放在了单人沙发的侧面，因为菲涅尔此时在卧床，所以这单人沙发自然也就留给了林清流这位访客。 “好久不见，医生。真高兴能活着见到你。” “我也一样，不知道你的书写的怎么样了？” 谈及上一次治疗时的问题，菲涅尔的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 “不瞒您说，最近几个月我甚至又开始查词典了。上一次用这东西好像还是小学的时候……” “所以您的书进度如何？” “嗯，还在第一个大章节……” “真高兴听到这个消息，我始终相信慢工才能出细活。” 林清流脸上仍然是招牌微笑： “待到成书那一天，请一定要寄给我一本样品，我一定会拜读一番，感受一下旧纪元的精神风貌。” 林清流简单的几句客套话的确有用，躺在床上的菲涅尔微闭双眼，似是幻想起自己成为大作家的未来。 其实在进入房间之前，林清流早就对话题有所准备。 如果菲涅尔的书进入难产阶段，他就会说慢工出细活。 相反，如果菲涅尔的行文飞快，已经快要完本，林清流就可以夸赞对方下笔如神，总之作为问题的提出者，他是不会掉链子的。 就这样，两人围绕写书和旧纪元的一些事情东拉西扯的一番，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似乎拉近了不少，能够讨论更多的问题。 话题逐渐深入，菲涅尔的脸上露出了认真且坚毅的表情： “林医生，有件事情我想询问一下您的意见，当然，这或许不是您专业范围内的事情，但……” “我明白的，你尽管说。” 林清流语气温和，对于菲涅尔接下来的话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在没有读心的情况下，单靠观察微表情和聊天，林清流当然无法准确预测到菲涅尔的话题中心。 但他非常清楚的知道，当菲涅尔露出那样的表情，就代表某件事情已经有了决断。 面对一位心理医生，菲涅尔所需要的其实并不是意见，而是无条件的支持。 “在这一次的对外探索中，我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在我们深夜逃亡的时候，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用削弱白天能力的强度为代价强化自身夜间的状态。 “但世界上并没有这么好的事情，要不是他们带着我坚持到了白天，或许小队的大家已经…… “有了这一次的教训，我觉得我并不适合继续担任队长这一职务，等到身体再恢复一些，我就打算向上面汇报这件事情。” “哦？” 听到了出乎预料的回答，林清流挑了挑眉毛问道： “虽然可能会涉及机密，但我还是想知道你希望谁来继任队长这个位置？” 第254章 治疗结果 听到林清流的问题，菲涅尔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我们的隔离审查已经基本结束，我拿到了他们四个的口供，在我将身体控制权交给傀儡师的那段时间，王枭很好的完成了指挥的任务。 “我想，他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只要稍加培养一定能够比我做得更好。 “更重要的一点是，经过这次事件，王枭的生存能力出现了明显的提升。 “对于一个队伍而言，生命力顽强的队长就像军队中心的大旗，只要他不倒下，队伍的战斗力就能够继续维持……” 林清流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赞同对方的观点。 对于菲涅尔陈述的内容，林清流最开始只是抱着提供情绪价值的想法而赞同，但当他发现对方说的的确有些道理时，那点头之中又多出了几分发自内心的赞许。 想到王枭之前许下的宏愿，林清流心中暗自嘀咕会不会是菲涅尔听到了什么风声。 但这样的想法很快便被他亲自打消。 无论是从事实上来看还是从菲涅尔的角度思考，他的决定都是发自内心的为队友好。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林清流听完全程，为菲涅尔的深明大义点了个赞，随后照例进入梦境查看了一下记忆，留下一个暗示种子之后结束了心理疏导。 在菲涅尔醒来之前，林清流便离开了他的单间。 完成了任务的林医生并未径直离开，他在内务部的大楼中七拐八绕，最终来到了位于正面的一处房间前敲响了房门。 “进来。” 沉稳的声音传来，林清流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非常……没有特点的书房，或者说在物资匮乏的希望城并不存在真正的书房，这里只是一间没什么特点的档案处理室。 而坐在房间正中央，背对着窗户的寸头男人正是林清流特殊身份的直属上级，也就是他这次加班的委托人——文成大将。 “比我想的快，怎么样？他们还能……继续之前的岗位吗？” 林清流将椅子向后轻轻拖动坐了进去，看向面前的大将开始思考措辞。 两人上一次见面是“念”小队五个假人失踪后的第二天，作为那三人最后拜访的嫌犯，林清流被带到了内务部接受了严格的问询。 虽然距离那件事没过几天，但文成的样貌似是苍老了些许。 虽然他的面庞仍然棱角分明，但鬓角却平白多了几根白发。 对于一个不到五十岁的人来说，文成这段时间也经受了很大的压力。 作为替议会代管军队相关机构的最高人，他的工作量并不小，而在二期探索计划出现大量超能者损失之后，工作量和压力也出现了陡增。 此时的文成虽然气质并未有明显变化，但林清流却能感受到对方内心的压抑，如果对方也需要治疗的话，自己其实很乐意进行一次义诊。 但文成将林清流叫过来显然不是为了这件事。 “大部分成员的状态都还不错，但有三个人需要单独注意。” 林清流整理了一番思绪，开始总结整整半天的工作： “超能者尽墨，在沼泽聚落问题中背负了巨大的道德负担，虽然她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但仍然因为亲手灭杀生命而被道德所捆绑。 “我已经竭尽全力对她进行疏导，但还是需要注意，在之后的任务中，应当尽量为她和她的小队分派没有道德方面压力的任务，防止负面情绪的积累。 “她的其他几名队友虽然明面上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同样也存在心理压力，建议让尽墨小队减少执行针对人类的任务，防止队伍出现集体性失控。” 他端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随后继续道： “第二个需要着重观察的超能者是尽墨的队友躁郁症。 “她就是我之前所说的，虽然并未背负道德负担，但同样存在心理压力的人。她使用了能力操纵了自身的激素，使自己在审查结束后就进入了没有情绪波动的状态。 “我虽然能够疏导她的部分压力，但是否选择恢复自身情绪这个问题还是要看她自己。 “第三个存在部分问题的人是菲涅尔，他似乎对自己产生了一定的厌恶情绪，对能力表现出了不自信的情况。 “他打算将队长这一职务交给其他队友，自己成为队员，更加专注于战斗和保护而非指挥。” “哦？” 正在白纸上速记着什么的文成抬起头， “这是他的意思？” “是。” “你怎么想？” “我无权干涉，我认为这并非是一种逃避。或者说，这是一种逃避，但更是一种看清自己的表现，所以并不反对。” “嗯，我后续会和他单独谈谈，毕竟他要是真下了决断，他父亲那边也要提前说一下。” 文成再次低下脑袋，不知道是在说给林清流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两人的面谈效率颇高，免去了林清流后续写报告的繁文缛节。 确认没有其他事情之后，林清流起身准备离开。 内务部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在这里能少待一会还是少待一会。 已经站起身的林清流看向文成，思索了两秒最终还是选择开口： “阁下，据我观察，你似乎也需要适当的放松，是否需要我的帮助呢？” 文成从文件纸堆中抬起头看向这位年轻的心理医生，总觉得对方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 “你能否在不使用能力的前提下缓解我的心理压力呢？” 林清流的超能力对文成并非秘密，或者说他表现出来的那一部分对文成而言非常熟悉。 文成知道林清流的超能力是自带的亲和，强化的催眠效果，以及部分情绪或压力的舒缓，在这个过程中会对目标的部分记忆进行共感。 林清流想了想，摇摇头道： “抱歉，不能。我的治疗之所以效果拔群，就是因为能力为我带来了很大程度的强化。” 文成的脑袋又低了下去，一只手指向大门方向示意林清流离开， “那就算了。我脑子里面有不少东西，谁都不能看。” 第255章 代理队长 林清流当然对文成脑子里的那些信息有兴趣，但作为偏向守序的一方，他并不打算使用一些比较过激的方式获得这一部分情报。 他让自己的评价尽量表现得中立，以免暴露自己实际上和王枭有部分交情存在。 处理好了这边的问题，就在林清流打算回家时，文成办公室的大门却迎来了一位新的访客。 “报告，希望城西北方向出现中型兽潮，疑似存在第四能级异兽。” “按照流程，准备防御。” 就在传令兵准备离开时，文成忽然叫住了他，然后问向林清流： “你觉得尽墨他们现在能战斗吗？” 这个问题其实有些奇怪，尽墨等十位超能者身上几乎没有什么重伤，除了虚弱的菲涅尔之外其余人们现在其实都可以上战场。 倒不如说，一场战斗正是他们所希望的，心中积累的愤懑和不满可以在这次守卫战中完全释放。 林清流眨了眨眼睛，很快便明白了文成话语中真正的意思。 让这些超能者上战场，是对于他们的最后一次测试。 如果城外的那些“东西”悄无声息的替换了他们，那么在战斗中很可能会显露出部分端倪。 林清流想了想说道： “除了菲涅尔之外的人都可以去，但我仍然建议派出部分超能者进行协同配合。” 他在配合一词上咬得很紧，暗示文成可能存在的风险，继续维持着自己谨慎严谨的人设。 “好，那就这样安排。” 文成如此答复着，伸手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些东西交给了传令兵： “交给你们队长，召集内务部正在隔离的超能者们集合。” 事已至此，内务部这边再也没有林清流的事情，他一身轻松地离开了此处，照例在几个士兵的护送下回到了家。 几分钟后，尽墨已经带领她的小队出发，而菲涅尔小队的五人则是聚集在了菲涅尔的窗前。 “你们怎么一副看望临终老人的样子？” 菲涅尔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脸上露出苦笑： “我真不是要死了……只是有点虚。” “不知道啊，我们也是接收到了命令才来这边的。” 菲涅尔闻言笑容收敛： “那或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人拿着一张委任状走进房间，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由于菲涅尔的身体状况原因，由王枭暂代地二十五小队的队长，立刻前往希望城西北方向外城墙准备迎接兽潮。 之所以是暂代，实际上是文成在给菲涅尔留面子。 在未发生重大错误的前提下，贸然进行职位变更总会让人心中有些不舒服。 尽管已经从林清流那里得知了菲涅尔准备退位让贤的想法，但只要对方没有主动提出，自己这边就不好直接委任。 所以王枭此时也只是顶着一个“暂代”的名头。 包括菲涅尔，几人转头看向了王枭这位“代理队长”。 简单的眼神交流过后，四人迅速换好战斗装备在超能者“失重”的帮助下前往外城墙。 --- 希望城外，五公里。 走在队伍最后的芙兰并不开心，因为她已经能看到城墙了。 经过自己的努力，圣火喵喵教成功有了左护法、右护法和一位长老。 其实芙兰也不太理解这些名头是做什么的，但林清流把这些没什么用的知识教给了她，还说分不清也没关系，反正这些都是教主的手下。 左护法是最开始看幻灯片的那只重伤单头狼（狗）。 右护法则是一只杂糅了多种草食动物的异兽，它的头上长着锋利且弯曲的长角，在异兽之间的战斗中有着不俗的实力，但因为被偷袭，所以一边的角发生了折断，现在整个脑袋总会不由自主地转向一侧。 至于那位长老，与芙兰在神启梦境中见过的大象有些相似，唯一的问题就是体型并没有那么大，而且攻击力极强的牙在每个脑袋上都略显不同。 事已至此，芙兰其实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完成自己的计划。 且不说她能否洗脑更多的异兽，单单是右护法和长老的身体结构，就不足以支持他们进攻城墙。 在之前的兽潮中，能够自己爬上城墙或者在虫型异兽帮助下上墙的，只有那些类似猫科和犬科的异兽，它们的身体显然更加灵活。 至于其他的绿茧异兽，本就是作为炮灰存在，自然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芙兰和她的小伙伴们马上就要暴露在城墙的弹雨之下…… “见机行事，见机行事。” 芙兰将略显慌张的命令通过小范围的精神网络传递给了几名手下。 众异兽脚步微顿，与大部队又拉开了部分距离。 --- 城墙上。 “捏麻麻的，那是个啥啊？” 一位负责观察敌情的士兵惊讶出声，他看着那数十米长，脊背高高隆起浑身披甲的鳄鱼，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不受控制的狂跳。 “增派武器，立刻增派武器！” 这一次的鳄鱼不同于之前来袭的第四能级异兽，它的身体伏在地面上，比起身后那些高大的鸟型，显得有些矮小。 这让监控系统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以至于武器应对方案出现了部分纰漏。 好在这些小问题很快便被解决，曾经打击过第四能级巨蛇的电磁炮顺着城墙上方的轨道自动行驶过来。 二十位，不，十九位超能者也已经在城墙上就绪。 王枭并不是第一次指挥小队，但之前的两次经历一次是在植物囚笼中，另一次则是在队伍受到干扰即将崩溃时，而现在，憋着一股火的菲涅尔小队……现在应该叫王枭小队显然准备大干一场。 兽潮逐渐逼近城墙，战斗一触即发。 曾经秒杀过巨蛇的电磁炮率先开火，在让人头皮发麻的电流声中，弹丸带着音爆飞向了鳄鱼异兽的脑袋。 只是在烟尘散去后，结果却让城墙上的人们大失所望。 那趴伏在地面上缓缓前进的第四能级异兽竟然仍在不断前进！ 第256章 有逃兵?! 难道是电磁炮打歪了？ 并非如此。 冲击过鳄鱼异兽的弹丸打碎了兽潮队伍后面的一群异兽。 鳄鱼异兽的半边脑袋也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凹陷，生物铠甲之下的骨头也露了出来。 它的好几只眼睛都在巨大冲击力带来的颅压升高下直接跳出了眼眶飞向周围，让它现在只剩下一侧的血红眼珠。 这毫无疑问为它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一声咆哮之后，这巨兽开始继续向前冲锋。 上一次四级异兽死去留下的骸骨现在还在希望城另一边的旷野上。 那具属于巨蛇的骸骨没有脑袋，整个身体在过去的一两个月中一点点腐败消失，最后只剩下苍白且巨大的骨架。 那一次的攻击是电磁炮正面命中了蛇头，巨大的冲击直接让蛇头粉碎。 而这一次则不同。 鳄鱼异兽本身的防御力就要强于之前的巨蛇，而且它趴伏在地面上让炮弹无法垂直撞击。 在多重准备之下，这鳄鱼异兽硬生生扛过了这带来毁灭的一击，只是它身后的那些同伴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电磁炮带来的轰鸣仿佛信号弹，城墙上一时间百花齐放，不断有倒霉蛋在这样的弹雨之下倒下。 而整个兽潮也在为首的鳄鱼开始冲锋之后进入了最后的冲击阶段。 第三能级的那些鸟型异兽纷纷起飞，开始从上方威胁城墙上的人们。 海量的虫型异兽和那些炮灰动物异兽开始两两结合，准备按照之前的经验攀爬城墙。 芙兰带着小伙伴们走在队伍的最后，就在刚刚，一发快到看不清的球体从“长老”身边擦肩而过，差点带走了它的一个脑袋。 芙兰总觉得这事情有些奇怪，仿佛和自己一个队伍的异兽脑袋总会受到若有若无的威胁。 这一发炮弹吓了这些异兽一跳，纷纷躲在了圣火喵喵教教主的身后。 芙兰小小的身体此时承受了太多，但她还是抓紧时间在精神网络中说道： “看到了吧？这就是人类武器的威力，这么厉害的东西但凡是擦一下，恐怕都会带走半边身体。 “有这样的武器，人类的胜利是迟早的，你们也不想和这样强大的家伙们为敌吧？” 两位护法和一位长老纷纷点头，感觉自己这圣火喵喵教果然是来对了。 但很快更加惊悚的事情就发生在了他们的眼前。 “这这这……” 只见前方数不清的虫型异兽纷纷调转方向，靠近了这些他们平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低级异兽。 然后，它们竟然钻到了那些异兽的身下，用自己锋利的爪子和腿刺入它们的体内。 剧烈的疼痛让这些低级异兽开始发狂，无法思考的它们只能不断前进，向着城墙的方向发动冲击。 这些来自绿茧的异兽中，除了芙兰之外最强大的便是那曾经被她打败的三头狼。 在不远处，那三头狼正在竭力抵抗一只状似螳螂的异兽的控制。 比起其他的低级异兽，它似乎在更有血性的同时也更加怕痛，拒绝接受这样被操纵的命运。 就在三头狼和那螳螂异兽之间即将开始一场战斗时，它的一个脑袋忽然侧过来，发现了躲在大后方吃瓜看戏的芙兰等异兽。 它迅速放弃了战斗，向着芙兰的方向跑来。 “大傻狼，你要干什么？！” 本能感到不妙的芙兰发出了灵魂质问。 而那螳螂也紧随其后，在看到芙兰等人畏葸不前之后，它扬起脑袋发出了嘶嘶的声音，随后周围的数十只虫型异兽便看向了这边，开始一点点包围芙兰的方向。 在绝大多数异兽都开始冲锋的当下，兽潮尾端的一小片区域爆发了一场小规模的战斗。 芙兰的眼中本能流露出惊恐，但她随即发现这场战斗或许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取胜。 虽然虫群的数量是绿茧异兽的七八倍，但实际上最能打的就只有那只挥舞着“双刀”的螳螂。 它似是想要寻找一个合格的载体这才盯上了三头狼，而其他的虫型异兽都只是看上去唬人，实际上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第二能级…… 而这样的战斗，毫无疑问是树立威信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芙兰在精神网络和现实中同时喊道： “我去拖住那个最厉害的，剩下的交给你们。” 芙兰也不知道自己的命令是否有问题，只希望当自己回过头时身后还有一两个伙伴…… 命令下达，芙兰身上的气息终于不再掩饰，她一跃而起，周围的异兽无不惊叹——第二能级！ 更加令兽惊叹的还在后面，芙兰在空中化作了一团下落的混沌，而从那团混沌阴影中跃出的，赫然是一具人形装甲！ 有过伪装头盔的经验，芙兰当然可以完全模仿王枭的装甲，只是在内部结构和强度上都会有明显的不同。 这样巨大的体型变化对于芙兰而言是很大的消耗。 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解决当前的危机。 那么此时此刻，在驾驶这装甲的会是谁呢？ 自然是在刚刚接收到血液传递来信息的林清流。 带着面罩的装甲落地，一拳便打在了还没反应过来的螳螂左“脸”上。螳螂那巨大的复眼直接爆开，颜色奇异的汁水漫天飞舞。 剧痛让螳螂飞快挥舞双刀，顿时便和面前的人形装甲战作一团，而在它们的身后，剩下的几只异兽也开始本能反抗其他的虫子。 整个人形装甲仿佛瞬间变成了格斗专家，凭借着外壳的坚固和双刀疯狂战斗。 几丁质外壳和金属撞击的声音在小范围的战场中不断回荡。 这场战斗看似势均力敌，但很快装甲就找到了机会，在双刀刺穿外壳的同时，一只手抓住了螳螂脑袋和胸腹之间的连接处。 这与脖子类似的位置是螳螂浑身上下最细的地方，装甲双手用力一捏，随后猛地向上拔起，便将螳螂的脑袋直接扯了下来。 不顾身体被贯穿带来的不适，装甲单手一扬，螳螂异兽的脑袋便飞向了后方的战场。 第257章 论代号与能力之间的关联性 带着部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丝线和管状物的螳螂脑袋，大小和正常的人头相近。 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这呈现倒三角形的脑袋直挺挺地打在了一只虫型异兽的外壳上，发出“咚”的一声。 正在相互挑衅的双方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地面的脑袋，然后便顺着脑袋飞行的方向看向装甲。 同时，身体被螳螂双刀贯穿的装甲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强行转过了身体看向这些异兽。 这个瞬间，无论是来自绿茧的炮灰们还是来自蓝茧的虫子，都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恶寒。 失去脑袋的螳螂并未立刻死去，没有了视野的残躯开始不受控制地乱动和抽搐。 附身装甲的林清流两只手各抓住一条爪子，猛地向后拉扯，将螳螂的双刀从装甲体内扯出。 他看了看虽然有些惊恐但却虎视眈眈的虫子们，又看向那些眼神中饱含畏惧和希望的绿茧炮灰，俯身在螳螂的身体上忙活了起来。 装甲和林清流的力量相互叠加，将螳螂特化成带锯齿的双刀的两条手臂反向掰动。 响亮的断裂声中，装甲双手各持着一把刀，开始风风火火地冲向虫群。 那双刀来自螳螂的双臂，末端还带着尚在流淌的体液。 “嗷！” 受到了老大的鼓舞，原本处于被包围状态的绿茧异兽们开始发动反冲锋，虫群也不甘示弱，一大群异兽就这样纠缠在了一起。 锋利的刀刃划过，带起或白或绿的虫型异兽体液，林清流的动作非常丝滑，两柄螳螂友情赞助的好刀如手臂的延伸般不断游走，切开一只又一只虫子的甲壳。 感受着手中的轻盈感，林清流不禁感叹生物科技的强大。 这螳螂特化的几丁质外壳形成的双刀无论是锋利度还是柔韧性都可以与金属媲美，而重量方面可不止轻了一点半点。 有了士气buff的加持，更重要的是有了大腿可抱，这些往日让虫子们瞧不起的绿茧炮灰爆发了惊人的战斗能力。 几次反复的冲杀过后，剩余的虫群一哄而散，开始向着城墙的方向逃去。 城墙那边固然危险，但留在原地一定死得更快。 至于原路返回身后远处来时的密林？ 抱歉，菌丝的意志并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眼看危机已经解决，林清流取消了对于血液的掌控，芙兰也从装甲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见到那恐怖的杀戮机器再一次变回了只有脑袋大小的猫，两位护法和一位长老纷纷俯首表示献上忠诚。 至于那只曾经被芙兰打趴过一次的三头狼，更是将三个脑袋严丝合缝地贴在了地面上。 或许是战斗中受到的伤害让它更加清醒，也或许是远离了森林带来的增益，总之这头狼看上去比起一般的异兽要稍微聪明一点。 芙兰用心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态，开始思考要不要将这家伙留在身边。 毕竟它还算不上自己人，说不定哪天就会反水…… 酝酿了一阵之后，芙兰决定稍微进行一下冒险。 她再一次分离出了一滴血液赐予了三头狼，然后强忍着能力分割带来的头昏脑涨之感，将自己展示幻象的能力开到了最大功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这家伙有三个脑袋，必须让幻象面面俱到，否则之后的步骤就没那么好进行了。 几分钟后，三头狼晃晃悠悠地从地面站起，它已经获得了新生，重新找回了那么一丁点属于异兽本身的思考能力。 同时，它也成为了圣火喵喵教的第二位长老。 毕竟芙兰的知识储备也有限，一段时间内之后的成员或许就是“三长老”、“四长老”以此类推…… 虽然说短时间内也不会有更多长老就是了。 处理好了新的小队关系，芙兰站在二长老（三头狼）身上，三头狼又站在象形异兽身上，它们开始眺望远处的战场。 --- 希望城下。 激烈的战斗正在进行，鳄鱼异兽已经冲到了距离城墙只有十几米的地方。 在它的身后是潮水般的，由虫子和炮灰构成的异兽组合。 部分火力被空中的异兽们吸引牵制，同时很多士兵也认识到了一个事实—— 普通的单兵武器对那只鳄鱼没有任何伤害，这种家伙还是交给超能者来解决吧。 但问题是，部分超能者也是这么想的。 推卸责任或许源自人类的内心本能，当一个人认为任务难度超出自己的能力范畴之后，他便会本能地选择求援。 而面对这个即将冲撞城墙的大家伙，在场的超能者中或许只有一个人能够有办法对付—— “都看我干什么啊？” 向来性子沉稳的女队长此时有些无奈： “我的能力是覆盖型的，杀死它当然没问题，但你们也一个都别想活。” “那只要下去释放能力，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水银弱智的声音传入尽墨的耳朵，让她嘴角抽动的同时强忍住打死这家伙的冲动。 “你想换个队长就直说……” “我同意他的提议。” 一个并不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尽墨小队的成员顺着声源的方向看去，想知道是谁打算和水银组一个卧龙凤雏。 “你是……菲涅尔小队的【不死人】？” 虽然算不上熟悉，但作为生活在同一栋大楼里面的同事，王枭和尽墨小队的成员也见过几面。 “我知道，尽墨队长的能力发动需要时间，如果无人保护，异兽一定会先杀死她。 “但要杀死那第四能级的异兽，能力又必须全功率释放，会让周围的人类在短时间内死去。” 王枭的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 “交给我，我来保护尽墨队长。” 尽墨上下打量了这个年轻人一番，回想起自己看过的菲涅尔小队最新资料，试探性提醒道： “不是代号里面有‘不死’就真的不会死……” 王枭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记忆，叹了口气说道： “是因为不会死，所以代号里面才有‘不死’。” 第258章 欺骗畜生的人算人还是算畜生? “我信你，那我们怎么下去？” 初步赞同了计划的尽墨将话题转向了下一个方面。 城墙有几十米高，异兽想要爬上来都没那么容易，更别说人类想要在战斗过程中自由上下。 “这个不难。” 王枭转头招呼了一声，一位超能者放下手里的狙击枪向着这边赶来。 “这位是我们小队的成员时谨，代号是【双向钟】，可以操纵部分区域内的时间流速快慢。 “她会带我们下去的。” “好，我没有问题了。” 尽墨点了点头，没问自己应该怎么上来。 在她看来这个计划无非两个结局，要么自己和王枭死在下面，要么就是杀干净所有的异兽，然后等待城墙上的升降梯。 “小队指挥权移交‘躁郁症’，我们开始行动吧。” 王枭将命令简单和时谨说了一下，得到了可行的答复。 “那就开始了。” 时谨提醒了一句，双手搭住了两人的肩膀。 这一刻，整个世界变得寂静，时谨的眼中似有金色的秒针在缓缓旋转。 她抓住身边的尽墨和王枭，从士兵们交织的火力网中随意穿过，跳出了城墙后又开始向下狂奔。 在双重的时间操纵下，重力带来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时谨需要注意的就只有两名同伴在能力结束时可能会受到的冲击。 更加确切来说，因为王枭的生命力强大，所以实际上需要单独关照的就只有尽墨一位成员。 王枭和尽墨感觉时间只过了不到一秒，两人甚至没有眨眼，可面前的景色就这样切换到了城墙下方。 巨大的鳄鱼脑袋已经笼罩了半个视野，周围更多的虫型异兽在看到这一幕后短暂呆愣，随后部分继续爬墙大业，部分径直冲了过来。 “你确定能行？” “能行，快发动能力。” 尽墨没再说话，淡淡的死气在她的身边萦绕、扩散，看不见的屏障不断向外扩张在即将抵达城墙上表面时停止。 凋亡笼罩了这片区域。 那些成群结队向着尽墨冲来的第一能级和第二能级异兽双眼迅速由红转白，只是向前奔跑了两步便失去力量倒在了地上。 它们的尸体并未有任何腐烂的痕迹，就像寿终正寝那样凋零。 来自绿茧的异兽们身上的皮肤迅速干枯老化，属于虫型异兽的几丁质外壳也逐渐从色彩斑斓变得灰败。 王枭感觉自己的神志出现了短暂的恍惚。 他的身体像是被打开了一个无形的水龙头，名为生命力的资源正在源源不断的向外流淌。 要不是自己前段时间在被荆棘缠绕的时候吃了个饱，现在说不定已经开始慌了。 能够对已经达到第三能级的自己产生这样明显的威胁，王枭感觉尽墨说不定已经有第四能级，即便是没有，也是第三能级中最强大的几位之一。 奇怪的是，这些泄露出来的生命力并未被尽墨所吸收，反而像是被放逐到了虚无之中，就这样白白消失掉。 没有时间感慨尽墨能力带来的浪费，王枭迅速审视起自身，确认能够正常行动之后开始执行事先商量好的任务。 尽墨的能力对于第一和第二能级的异兽几乎是秒杀，因此并不用担心怪海对于她的影响。 但此时已经有一只第三能级的鸟型异兽发现了尽墨的存在，同时，或许是感受到身体的乏力，巨大的鳄鱼也将一侧的几颗眼珠投射过来，看向地面的尽墨。 这就是王枭的任务，从这个方面来说，他或许才是货真价实的护法。 率先发起进攻的是空中的巨鸟。 说是巨鸟，但翼展也并未超过三米，只是锋利的喙和闪烁着寒光的爪子令人遍体生寒。 原本在上空盘旋的它开始俯冲，王枭也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在进入尽墨能力领域的瞬间，王枭就注意到这鸟身上的羽毛不再显得那么油光水滑。 它和自己一样，似乎遭遇了短暂的冲击，让俯冲的动作都凝滞了一瞬。 逐渐接近地面的巨鸟开始水平滑翔，锋利的爪子也向下伸了出来，仿佛即将降落的飞机放下起落架。 王枭挡在尽墨前方，如同一面人肉护盾。 巨鸟从未见过面对自己攻击丝毫不避的人类。 虽然不会讲人话，问不出“为何不避”这样的核心问题，但它还是选择吃掉自助餐。 锐利的爪子贯穿了王枭的肩膀，巨鸟抓住壮汉开始向上攀升。 但仅仅是瞬间它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自己抓住的真的是人吗？ 比起鲜活的血肉，巨鸟感觉自己抓住的更像是一块寒冰，又或者是沉重的铁球，仿佛自己不是在捕猎，而是亲自为自身戴上了脚镣。 又过了一瞬，巨鸟明白了问题的所在。 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飞快流逝，速度远远超过自己能够接受的程度。 可是这不合理啊，自己俯冲下来的时候已经感受到了一次流逝，那种程度自己明明是可以接受的，为什么抓住这个人就…… 巨鸟明白了。 它的一个脑袋垂下，怒视着正在吸取自身生命力的王枭。 你妈的，好歹毒！ 锋利的喙开始不断啄着王枭的身体，感受身体传来的疼痛，王枭似是听到了来自巨鸟的咒骂： “快撒手啊你他妈的！” 是的，在确认生命力流失的第二个来源之后，巨鸟迅速撒开了自己的爪子企图摔死这个带着毒的“鱼饵”。 可王枭却不同意它的做法——想抓就抓，想放手就放手，当我是什么？ 在感受到爪子上逐渐减小的力道之后，王枭迅速抬手反扣住了巨鸟的脚踝。 甚至在脱离鸟爪之后，他还尝试攀登巨鸟的身体，只是由于猛烈的啄食才作罢。 眼看一个脑袋的啄食没有任何用处，巨鸟也不管其他，另外两个头也开始从其他方向攻击王枭。 失去生命带来的乏力让巨鸟飞行的歪歪扭扭，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它一头，或者说一脖子扎在了城墙上。 巨大的冲击粉碎了颈骨，巨鸟开始如落叶般下坠，即便如此它也还没死透。 但死死抓着它的王枭显然有话要讲…… 第259章 寄生虫 “你怎么坠机了啊？” 感受着地心引力带来的加速度，王枭现在有一句脏话要讲。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在他的预案中，这种第三能级的异兽身上的生命力足够他吸收一段时间，没想到对方的愚蠢远超自己的想象。 这样的死法堪比开车不看路，有一种给阎王刷业绩的美感。 此时的王枭还在巨鸟的身下，整个人都在沿着斜线下坠，这样下去最先接触到地面的一定是他。 这可不行。 失去了意识的巨鸟已经放弃了反抗，王枭咬紧牙关，激活了自身的全部力量。 他双手用力抓着巨鸟的羽毛，将在空气中胡乱抽搐的双翼聚拢到自己的身边，然后用力扭动身体。 “砰！” 鸟型异兽坠落于地，在王枭的努力下，对方的身体成为了最好的垫子，巨鸟的血肉和羽毛提供了极佳的缓冲，让王枭几乎没受到任何伤害。 他咳嗽了两声，感受着自己被震得位移的内脏一点点复位，开始继续向着尽墨的方向赶去。 比起直接接触地面造成的伤害，单纯的内伤对王枭来说算不了什么，毕竟没有缺少什么元件，仅仅是修复并不需要那么多的生命力。 和巨鸟的纠缠不过是十几秒的时间，当王枭再一次将目光投注到尽墨那边，赫然发现巨大的鳄鱼异兽距离这位超能者已经不足十米。 当然，尽墨的能力也是十分灵活的，并没有开启了之后就无法移动这样的说法。 此时的尽墨在维持着自己那看不见的放血槽的同时，也在和鳄鱼进行着周旋。 尽墨非常狡猾地在鳄鱼的右侧灵活走位，鳄鱼异兽这一侧的那一排眼睛都在刚刚电磁炮的攻击中爆裂开来，很难精确锁定尽墨的位置。 而鳄鱼的身体表面，那些与铠甲无异的鳞片正在一点点变得粗糙斑驳，虽然与鸟型异兽的羽毛和迅速凋零的炮灰们相比，这个速度十分缓慢，但这的确是非常有效的攻击方式。 比起看得见的敌人，看不见的攻击显然更为可怕。 在尽墨的一拉一扯之间，鳄鱼明显被激怒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还能将领域继续维持下去时，鳄鱼粗且长的尾巴骤然向着身体侧面奋力一甩。 鳄鱼的尾巴如逐渐变细的长鞭，鞭梢效应在其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尾巴尖端层层加速，很快便划破空气，带来巨大的爆裂声。 与此同时，尾巴尖附近的鳞片层层炸裂开来。 这源于鳄鱼自身的控制，并未受到外界的攻击。 爆裂的鳞片从划破空气的鞭尾处获得了极大的动能，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向着尽墨飞来，如数十把霰弹枪齐齐轰鸣，准备将这片区域变为死地。 在鞭尾带来的音爆传入尽墨的耳朵之前，她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这攻击仅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即便是大脑有了反应，身体也根本无法做出相应的动作。 更何况，飞散的鳞片仿佛暴雨，而在这样极端的天气中，又有几人能够做到滴水不沾？ 就在尽墨的瞳孔骤然紧缩，试图找到那些潜藏在空气中的鳞片时，她的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堵厚重的矮墙。 “砰砰砰！” 一连串急促的响声过后，尽墨看清了挡在自己面前的物品。 那是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巨大板状物，表面呈现着灰败和墨绿结合的颜色，仿佛水中浸泡多时，长出了青苔和霉菌的木头。 裹挟着巨大威力的鳞片此时正密密麻麻地插在这板状物上方，让其本就有些破旧的表面更加斑驳。 而那些没有被挡住的鳞片则是射向后方，击打在了厚重的城墙之上，在上面留下了道道可怕的痕迹。 这是…… “你没事吧？” 右上方，鳄鱼因炮击露出的头盖骨上，王枭脚踏苍白的骨头居高临下地看向尽墨。 尽墨点头的同时下意识向上看去，瞬间便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挡在自己面前的正是那鳄鱼异兽头部的一块鳞甲，在之前的炮击中，这片巨大且坚硬的鳞甲已经摇摇欲坠。 而光速赶来的王枭眼见无法阻止，便纵身跃到了鳄鱼的头上，将这片鳞甲直接扯了下来投掷过去。 “保持你的能力，我来吸引它！” 踩在鳄鱼异兽脑袋上的王枭忽然有了个绝妙的点子，只要计划执行得当，这家伙甚至可能比刚刚的巨鸟还好对付。 鳄鱼巨大的身体决定了它的头顶平坦的仿佛小型广场。 而众所周知，鳄鱼头痒的时候是没办法挠头的。 看着电磁炮轰击脑壳后眼球爆裂留下的孔洞，王枭的脸上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无视了鳄鱼甩动身体和头部带来的震动，王枭向前跑动两步，随后如鱼儿入水般钻进了鳄鱼异兽空荡荡的眼眶。 尽管被菌丝干扰了神志，尽管身体在异变的同时获得了极大幅度的强化，但鳄鱼仍然有着绝大部分碳基生物的弱点——很难真正杀死体内的寄生虫。 而现在，一只非常活泼的寄生虫顺着它的眼眶钻进了它的身体，并且正在不断接近大脑，这让它怎能不疯狂？ 可怕的咆哮响彻天际，尽墨感觉自己短时间内失去了听觉。 声波所及之处，那些正在和人类缠斗的，正在躲避子弹的，正在攀墙的异兽纷纷调转方向向着他们老大的方向奔来。 在异兽中，高位者对低位者的压制是绝对的，而菌丝提供的生物场局域网更是大大强化了异兽这方面的等级尊卑。 在收到来自上位者的信号之后，虫群迅速向着这边爬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甚至掩盖了城墙上的枪声。 有些正在和人类交战的异兽甚至直接将屁股暴露给了敌人，奋不顾身地开始转变攻击对象。 城墙上方，傀儡师此时正操纵着自己熟悉的四刃螳螂，在信标高光的加持下肆无忌惮地砍杀着虫子。 听到这声怒吼，她的动作陡然停滞了一瞬，随后便是一阵头晕眼花，仿佛这具身体不再受到她的控制。 第260章 搅吧搅吧，你就搅吧! 下一个瞬间，浑身浴血的四刃螳螂如失去操纵者的傀儡，身体没有任何征兆的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信标身边的维生舱中，傀儡师睁开了眼睛。 她的身体此时冷汗直流，坐起身体以后也在不断打着摆子。 看到螳螂身体倒下的瞬间，信标便已经回头注意起维生舱的动静。 看到队友的状态不佳，她迅速上前扶住了傀儡师： “怎么回事？” “刚刚的吼声……有古怪，被我占据身体的灵魂竟然短暂醒来了。” “怎么会？被你占据身体的异兽意志不是应该当场消散吗？” “没错，所以比起醒来，或许说是诈尸更合适……” 傀儡师扶着脑袋有些心有余悸…… “这就像是一个容器，里面的内容物瞬间翻了一番，短时间内压力过大，对我也造成了一定的损伤。 “不过没关系，我缓缓就好，唉，这部分又要写报告了。” 听到队友还能对战后总结的报告感到厌烦，信标也长舒了口气，起身继续自己的辅助战斗工作。 --- 城墙远处，巨大的吼声传来，几只接受了芙兰赐予的低阶异兽们下意识向前小跑几步，但随即又发觉自己的异常，满脸疑惑地走了回来。 两位护法和两位长老对自己的僭越之举十分惭愧，呜呜嗷嗷地和芙兰讲述着委屈。 刚刚的吼声也在短时间内让芙兰恍惚了一瞬，一切似是都要回到很久很久之前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 但芙兰早已下定决心和那段时间切割，如今的她已经找到了新的目标和道路，对于曾经身为菌丝伥鬼的过去没有一丝留恋。 看着身边的异兽们，芙兰忽然能够和他们感同身受。 她简单喵了两声，示意问题不大，带领护法和长老们继续观战。 --- 城墙下方，尽墨看着铺天盖地袭来的第一、第二能级异兽，脸上非但没有慌张，反而露出了有些兴奋的笑容。 正愁找不到你们呢，这下倒好，自己送上来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仅仅是一声大吼，鳄鱼异兽就成功将尽墨的战斗模式从组队boss战变成了无双割草。 在被凋零和死亡笼罩的领域内，第一能级的异兽根本活不过两秒，就算是第二能级的那些虫子也很难坚持超过五秒钟。 尽墨向前走了两步，稍微远离了城墙边缘。 一两个呼吸之后便有成群结队的虫子尸体从城墙上方自由落体而下。 它们的甲壳相互碰撞，原本充满柔韧性的外壳纷纷碎裂，露出干瘪灰败的身体。 空中，灰色的“雪花”正在纷纷扬扬的洒落，尽墨随手捻住一小片，揉碎了这昆虫薄翼凋零形成的脆弱物质。 这些原本打算从上方攻击尽墨和王枭的虫子们，连自己的身体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都想不明白便失去了生命。 地面上的虫子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它们在前进的过程中便纷纷失去了生命。 尸体在地面不断堆积，后面的虫子踩着前面的尸体，层层堆叠之下很快便在尽墨身边五米左右的位置形成了一座小小的尸体环形山。 就在尽墨无双割草的同时，王枭正在体验肆意破坏带来的快感。 有这么一瞬间，他能够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从破坏中得到快乐，而他也不是普普通通的拆解工人，他此时正在使用自己的双拳和吸收生命力的能力，在大鳄鱼的颅腔里肆意拆迁。 鳄鱼异兽的体液带有毒性和腐蚀性，这样的环境对于大部分超能者来说都是极为棘手的。 但对于王枭，他早已对这些攻击麻木，环境对他造成多少伤害，他就要十倍百倍地从鳄鱼体内吸取回来。 王枭双拳所过之处，柔软的组织因失去生命力而凋零干枯，紧接着双拳便会补上重重的物理攻击。 在这样物法双修的攻击下，鳄鱼异兽感觉自己的基本反应能力正在光速失调。 “嗷！” 鳄鱼再次发出痛苦的巨吼，但这一次无论是物理上的响度还是生物场上的威势命令都已经大不如前，周围的异兽们尽管还在向着这边靠近，但已经不复刚刚那么积极。 眼看自身的状态已经逐渐滑向深渊，巨鳄开始了自己的放手一搏。 强忍着虚弱，疼痛和行动失调这多种debuff，巨鳄奋力拍击地面，随后竟然将巨大的上半身微微扬起！ 尽管角度不大，但对于它这种巨大异兽来说却也已经是足以撼动小范围内大地的力量。 上半身，或者说前半身扬起的巨鳄上升到最高点开始逐渐下落。 颅腔内的王枭在经历巨幅震荡之后感受到了奇异的失重感。 战到双眼发红的他瞬间恢复了冷静，但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巨鳄身上感受到和鸟型异兽一样的失重感。 难不成这家伙起飞了？ 王枭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抓住身边的柔软组织预防可能到来的冲击。 巨鳄的上半身加速下落，而它的前爪竟然没有任何支撑的动作。 它竟是要用自己的脑袋狠狠撞击地面，这已经是它此时此刻能够对王枭造成的全部伤害。 尽墨看着即将砸向自己的巨大身躯，又看了看身边因为割草而留下的异兽环形山，嘴里有半句脏话想要吐出来。 “轰！” 鳄鱼带着长长吻部的脑袋猛地砸向地面，脑壳中的王枭被巨大的冲击震得上下翻滚，几乎要失去意识。 外面的尽墨在最后一刻侥幸跑开，她爬上了虫子尸体堆成的小山，没有被直接砸死，只是被冲击带起的飓风掀翻了一瞬。 同样被掀翻的还有附近那些正在赶来和没有死亡的异兽，它们中的绝大部分在被掀飞的过程中便已经彻底死去。 脑袋砸在地上的巨鳄嘴里还在不断发出低吼，两只粗壮有力仿佛巨柱的前爪在身体两侧肆意扑腾，但却没有任何效果。 它巨大的颅骨内似是有什么声音在不断传来。 经过几次反射的声波相互叠加，听上去既如啃食又似粉碎。 片刻之后，浑身淋着汤汤水水的王枭从巨鳄的眼眶中探出了半边身子。 第261章 芙兰大人初次领兵 “哦，牛逼。” 看着远处半边身子竖起的大拇指，向来说话文明的尽墨发出了源自内心的赞叹。 令人震撼的一幕让她有些后悔将香烟塞在单人宿舍的床缝里。 此情此景要是点上一根，还真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第四能级的鳄鱼异兽，虽然说根本不可能越过城墙进入城内，但单单是用身上的鳞甲和爪子也能够对城墙造成大量的损伤。 如果他们两个没有下城执行这项任务，那么就算城墙质量过关，上方的士兵们也难免受到极大的干扰，更不必说那些仗势欺人的低级异兽。 万一事情到了那种地步，总部一定会派更加强大的超能者前来支援，只是等到那时，就算他们最终取得了胜利，在战后的报告上也一定会被大书特书。 而就是这样难以解决的麻烦，竟然在她和王枭两人的努力之下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彻底了结。 顺着眼眶钻入大脑这种操作，就算尽墨有着能够极快速度治愈自身的超能力也不敢做，更不必说那些胆量和心性还不如她的超能者。 想到这里，尽墨在心中暗自给了王枭极高的评价，单从战友这一点上来说，只是今天的表现就足以让她在日后可能发出的战斗中放心将后背交给他。 王枭将下半身从鳄鱼尸体中拔了出来，他身上的衣服被异兽的体液严重腐蚀，虽然还没到不能播的地步，但总之看上去不甚美观。 擦了擦脸上不知名体液的混合物，王枭来到尽墨附近。 看着周围堆积如山的虫子尸体，他的脸色一点点苍白起来——他快没有额外的生命力了。 在来自鳄鱼的生物场宣告消失之后，控制剩余所有异兽行动的就只剩下菌丝在森林中为它们植入的孢子类物质。 于是外界施加的意志再一次占据了上风，异兽们开始向着城墙方向发起冲锋。 “能不能……能不能减弱一点能力？” 王枭脸上露出苦笑，第四能级的异兽已经死去，他继续待在尽墨的领域中就好像全裸靠近核反应堆，那种诡异的死亡感在他的身边不断笼罩。 尽墨闻言，这才想起自己的能力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保持最大功率进行输出，于是她适当削弱了部分能力，只确保第一和第二能级异兽不会触碰到自己即可。 这一改动让这些炮灰异兽在领域中的生存时间延长了将近一倍，只是可惜这些家伙完全不会感谢尽墨。 两人气喘吁吁地靠近城墙方向，让尽墨关闭能力之后，王枭朝着上方大喊大叫，发动了时谨召唤术。 城墙上，正在使用特殊狙击枪，短暂开启自己的能力确保一枪一个的时谨听到了队长的召唤，明白下方的战斗已然结束。 她迅速放下手中的武器，在外界的稳定时间流过不足两个呼吸之后，尽墨和王枭出现在了城墙上方。 “队长！” “……” 得益于尽墨范围巨大的领域，附近一段距离的城墙面对异兽的压力小了很多。 看到队长成功返回，众人虽然没有放下手头的战斗前来狗血大团圆，但也远远地打了招呼。 大家的语气欢快又亲切，只有水银的表情看上去十分复杂。 战斗仍在继续，根据以往的经验，带队的高能级异兽死去，剩下的异兽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有些时候它们会选择战斗到最后一个个体，直到所有的血都流干。 而在剩下的那些战斗中，待到个体减少到某个临界点，剩下的异兽便会停止攻击四散奔逃。 第一种情况非常受这些士兵的欢迎。 军队作为能够最大程度爆发集体力量的组织，只要顶住最强的那几波攻击，那么在每场和异兽战斗的中后期士兵们便能够配合起来，利用相互之间的默契完成对于异兽们的包夹和围杀。 这样的伤亡很小，杀敌速度也不慢，甚至强过一些能力偏弱的战斗型超能者。 至于第二种，在十几年前，当人们逐渐发现可能出现的异兽溃逃之后，便有研究所的研究员们制作出了特殊的发射器。 这些发射器可以将集成了诸多功能的弹丸发射到异兽体内，研究员们试图通过这种方式以极低的成本完成对于外界的探索。 只是可惜他们的计划没有成功。 如同消失在云海之间的火箭，这些追踪器在离开人类视野不久之后便也再没了声响，仿佛沉入死水的石块。 城墙附近的战斗即将进入尾声，这一次，异兽选择了逃跑。 对于平均几个月就会遭遇一次兽潮的希望城守城士兵而言，这并非什么罕见的事情。 只是这一次，在异兽们集体撤离不到一分钟后，城墙附近忽然又传来了战斗的声音。 怎么回事？ 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们纷纷感到困惑。 这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而且，到底什么样的战斗会发生在城墙下方？ 可不是每一次保卫战都有王枭那种人，而且…… 那两个不久之前去城下打boss加割草的狠人不就在那边观战吗？ 越来越多的人被城墙下方的战斗吸引，就连监控室的工作人员都开始默默调转摄像头看向距离城墙几百米的位置。 只见在小部分异兽撤离的浪潮中，似是有几只常见的第一能级异兽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它们仿佛潮汐中坚挺的礁石，在所有异兽都撤退的大势中显得格外显眼。 城墙下方，芙兰正站在三头狼的脑袋上指挥战斗： “左护法，你右边只是没了脑袋不是瞎了，再给我漏怪就卷铺盖滚！ “大长老，你怎么只拦住不杀啊？这时候显得你有慈悲心了是吧？” 话音落下，芙兰看向身下的三头狼： “还有你，在这摸鱼是吧？谁说拉着我就不用战斗了？ “你被强化了，快上！尤其是那些恶心的虫子，给我狠狠地咬！” 终于，在芙兰等人，不，等异兽的奋力阻拦下，越来越多的异兽似是觉得他们脑子有病，纷纷选择绕行。 第262章 想要整出非人的活，首先得非人 尽管距离芙兰他们较近的异兽选择绕开，但周围的异兽们却没怎么受到影响。 于是奇景很快出现，芙兰带着手下四处挑衅准备战斗爽，但周围的异兽很少搭理他们，纷纷向着远处天边的密林方向跑去。 愤怒的芙兰此时有些羞刀难入鞘，前爪一挥示意队友们向着希望城的方向前进——既然都躲着我，那我就自己去！ 其余异兽当然没什么异议，它们本就也因为那些异兽的怯弱而感到愤慨，再加上他们对希望城毫无畏惧，自然可以不断向前。 至于为什么他们完全不怕希望城，还要得益于芙兰的幻灯片。 在芙兰的不懈努力下，经历了幻灯片和嘴遁的异兽们尝到了年轻异兽的首款大饼。 在芙兰的局域网发言中，希望城已经成了他们这些圣火喵喵教成员的地上天国，是流淌着火龙果和蓝莓的应许之地。 对待天堂般的地方，又怎么会有畏惧之心呢？ 只是，不知道是异兽们的认知所限，还是芙兰本猫也完全不了解，所谓天堂，就是和地平线一样，或许能看到，但永远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城墙上，看到有几只异兽在兽潮中逆行并且攻击同类，不少士兵都发出了由衷的惊叹。 事情很快被报给了负责这一段城墙的城防官。 “真是邪了门了……” 接过望远镜看了两眼，城防官的嘴角勾起了神秘的微笑： “小刘，你看这距离是不是不算远？” “报告，在我们可以攻击的范围内。” “好，请这些异兽吃点好的。” 被称作小刘的士兵没再多说什么，开始调整起发射角。 三十秒后，伴随着呼呼的火焰声，一些数米长的金属柱状物向着远方飞了出去。 在希望城的规章中，节约是一个贯穿始终的词。 一切都需要节约，一切都要谨慎，这是不变的真理。 从这方面而言，城防官不该在异兽已经撤退的当下发射火箭弹。 但他非常鸡贼的提前通知了监控室，让数十个监控探头对准了芙兰所在的方向。 这样，火箭弹的账就可以记在研究异兽行为的名下，而非简单的铺张浪费。 城墙下方，芙兰正指挥若定地到处没事找事，忽然眼皮跳动了一下。 她抬头看向天空，只见一些尾部冒着火的东西向着自己这边激射而来。 “快跑路！” 虽然没有对应的知识积累，但芙兰大致上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她的命令迅速传递到了每一个手下的耳中。 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出于对芙兰的盲从，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四只异兽放下手头的战斗，在芙兰的带领下直接跑路。 只是他们跑路的方向与其余异兽仍旧有所差别。 开玩笑，其他异兽可以选择回到密林，但他们此时根本没办法回去。 这是非常合理的，正常的溃兵还有可能被组织起来再战，但从头到尾一枪没开的逃兵……抱歉，借点东西用用。 早在下定决心拓宽圣火喵喵教的规模时芙兰就已经下定决心短时间内不再前往密林。 等到过段时间，换个方向，再改改自己的气息，芙兰相信凭借自己的能力，还能继续执行林清流交给的任务。 那么现在，圣火喵喵教该去哪呢？ 芙兰看中了希望城和密林之间的这块空地，决定将其改造成圣火喵喵教的大本营。 不得不说，希望城的周围几乎很少看到丘陵或小山，绝大部分区域都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就像林清流前世玩过的某款游戏开了超平坦。 伴随着喵喵教成员不断靠近城墙，黑洞洞的枪口也对准了他们。 只要到达了准许开火的射程，这些第一能级的异兽体内很快就会微量元素暴增。 这样有节目的表演，让本来打算撤退的超能者们也站定原地，纷纷看向芙兰等异兽所在的方向。 还好今天菲涅尔不在城墙，否则按照那家伙的性格，此时已经乘着夕阳给喵喵教骨干们做了穿胸手术。 时谨也在围观的众人之间，只是不同于其他人的震惊，此时的她眉眼之间却多了几番迷惑—— 站在三头狼脑袋上的那个灰色小点，怎么有点眼熟呢？ “停下！” 芙兰命令众异兽原地站好，她自己则是骄傲地站在三头狼中间的那个脑袋上。 看着那些瞄准自己的可怕武器，芙兰开启幻象能力，在周围的空气中制造出了一张红底黄字的横幅。 横幅就这么直接地展开，上面用等宽加粗的字体写道： “圣火喵喵教异兽起义军特来归正！” 城墙上的时谨顿时感到双眼发黑，似是名为血压的参数瞬间爆表。 她牢牢抓住了身边王枭的胳膊，在对方强而有力的搀扶下最终站稳了身体。 想到王枭也可能是自己组织的一员，时谨顿时投去了希冀的目光。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从王枭那里获得什么样的暗示，只是觉得当前的发展有点超过人类大脑能够处理的范畴，向来没什么主见的少女此时需要一点点帮助。 “你还好吗？是不是能力使用过度？” 王枭已经代入了令人信服的成年人队长角色，此时说话都有一种文艺作品中老大哥的沉稳风范。 时谨看了半天，没觉得对方哪里有在暗示自己，只好悻悻低下脑袋小声道： “没事，只是大脑似乎被冲击了。” “嗯，我也一样。” 王枭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只是性格较为内敛，不代表看到惊世大活的时候不会发自内心的感叹。 希望城的教育模式虽然不断分流，但还是非常重视基础教育，文盲基本没有，半文盲率控制在千分之一以下。 城墙上无论是超能者还是士兵，又或者是监控探头后方的观察员们，此时都已经看到了这令人震惊的一幕。 “这这这……” 两个观察员对视一眼： “这对么？” “不对吧？” “对个**快报告上级！” 观察室中，城墙上方……十数位负责记录和汇报的工作人员顿时忙碌了起来。 第263章 狗皮膏药 文成，四十八岁，希望城军队最高领导人，军衔为大将。 作为一个真正从前线一步步爬上来的非超能者，文成自认为见过许多其他人不曾见过的奇诡。 但当他看到一只骑在异兽脑袋上拉横幅的猫时，他还是罕见的破功了。 如此离谱的事情就这样发生在现实中，让文成觉得自己或许是压力过大导致出现了幻觉。 在这个瞬间，他甚至考虑起了通过监听对林清流的后续行动进行约束，以此换取对方为自己进行一次心理治疗。 但这个想法很快便被他打消了。 这样的行为不但会侵犯其他人隐私，而且对于之后的合作有害无益。 确认自己并未出现幻觉之后，文成陷入了沉思。 虽然看上去属于他的职责范围，但这似乎已经需要议员们进行处理……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上报。 文成端坐在办公室中，打开面前经过特殊加密的电脑，很快写好了简短的汇报文件，将这件事报了上去。 两分钟后，文成收到了回复，但内容却是答非所问： 【你部超能者时谨（代号：双向钟）在本次兽潮守卫战结束后档案调至希望议会，隶属议员尼娅管辖。 异兽的异常行为当前无需干涉，保持观察随时汇报情况，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可以简单沟通。】 文成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凭借超群的记忆想起了那位名叫时谨的超能者，随后默默点了点头。 被希望议会看上的超能者，身上说不定会有些特别之处。 但想这么多也没有用，毕竟文成已经做到了一个出身普通的人类能够做到的一切。 想到这里，文成再次进入了工作状态，希望城外的城墙上此时正在清扫战场，不断有战场信息被汇总到文成这里，他接下来可要忙乎一阵了。 --- 时谨这个名字是在几天前再一次进入议员尼娅的眼中的。 对于她这样的高位者来说，即使已经对档案中的某个人物投注了更多的目光，也不代表会二十四小时紧盯着对方。 自从时谨跟着小队出城探索，尼娅就失去了对方的消息，并且也从未主动向着临时指挥部询问相关问题。 时谨虽然难得，但却不是特别稀有。 放眼希望城，几个适合接班和做刀子的人还是不难找的。 而当这个名字出现在返回者的名单中，尼娅也着实迅速回想起了有关这个人的一切。 相比于其他同事，刚刚继任议员位置不算久的尼娅忽然有了一种身居高位的自觉，从上位者的角度体验到了属下勤露脸到底有多重要。 便如某个消失在人海中的复仇者卢克，尼娅早就已经把这个名字抛到了脑后。 不过既然她有些本事，也是时候叫到自己身边听用。 那些敌对派系的老骨头们最近已经锁定了尼娅黑市商人的身份，并且开始不断派出杀手在暗处进行交锋。 作为传承派系偏激进的成员，尼娅是他们放在最前的打击对象。 而同为激进成员的波尔多，此时已经因为不可抗力被短暂羁押，不管是刺杀还是帮忙都无法做到。 天时地利之下，尼娅的确需要时谨这位泛用性强大的超能者。 对方的能力或许在集群异兽面前有些无力，但对于保护目标以及小范围作战中有着无比巨大的优势。 她本来打算在今天中午发送针对时谨的召集令，只是这波兽潮来的突然，稍微延迟了她的计划。 --- 而此时的时谨，正从两眼一黑的状态恢复过来。 再三确认自己没看错之后，时谨对圣火喵喵教产生了一定的质疑。 但这种质疑并不是针对教会权威性，而是针对……成员的种族—— 换句话说，圣火喵喵教竟然是一个人和异兽都能参加的组织吗？ 时谨保持一言不发，用无语的眼神望着城墙下方。 过了一会，那横幅上的字竟然又有变化： “我们会在附近栖息，别打。” 时谨这下更无语了……怎么还不走了呢？ 看着荒凉的城外，时谨只觉得世界有点魔幻。 它们待在这里做什么？吃什么喝什么？之后要干什么？ 这些她都不敢细想。 回想起自己和芙兰的首次见面，时谨想到那神奇的猫猫有着变化和潜入的强大能力，说不定某天自己回到宿舍就会看到一大群异兽在等自己…… 她吞了吞口水，不想再看下去，自请前去帮助打扫战场。 时间很快来到入夜之时，在城墙上士兵不间断的监控下，他们看到城墙外的那几只异兽竟然真的在这里驻扎了下来。 不少生物都有筑巢或者搭建栖息地的习性，而下面的这些异兽竟然已经使用材料在安全范围内划出了一片区域进行休息。 而围住这片区域的材料，不是数公里外那些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木头，而是…… 其他异兽在过去若干次兽潮中留下的骨头。 有点猎奇，但……还想看。 此时此刻，负责监视的士兵从观察中获得了货真价实的乐趣。 得胜归来的四人将菲涅尔从单间中提了出来。 白天的战斗，他们每个人都有发挥全力，这一切早已经被负责监视他们的超能者汇报了上去，因此菲涅尔小队和尽墨小队已经得到了自由。 但这种自由只是相对的，几人想想也知道，之后的时间里一定有明里暗里的监视存在，他们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对待。 “我们去吃顿好的吧。” 向来很少提出这方面建议的王枭诚恳地说道。 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吃过人吃的东西了。 从外出开始，他就以加了料的营养膏为食。 如果说其他人还吃不出来有什么不同，那么血肉和感官都被强化过的王枭却能尝出一股怪味。 那是一种和希望城外环境非常接近的味道，但具体的材料他还无法分辨。 在那之后，王枭先是能级提升，从那些会动会攻击的树木上饱餐一顿，然后就是回到希望城继续吃没味道的营养膏。 到了今天，他又从鳄鱼异兽体内吸取生命力…… 第264章 能力质变 可以说，王枭已经很久没见过绿色的食物了，如果有一点点被称作蔬菜的东西，哪怕是冻干的，或者就是干的也没问题。 自从升入第三能级，王枭是真的感受到了自己身体深层次发生的变化。 现在的他，只要主观愿意，已经无需进行食物的摄入。 客观世界的规则似乎在他的身上出现了改变和扭曲，饥饿，口渴，饱腹感对于他来说不再重要。 一切与能量和生长相关的领域都可以被“生命力”覆盖。 如果将他身上的变化放入游戏中来说，那就是王枭在升入第三能级后失去了全部的血条、蓝条、体力条、饥饿值之类的数值，只剩下了名为生命力的数据条。 对于他来说，一切都变得非常简单——有生命力就活着，耗尽生命力就死去。 但王枭重新审视自己，发现自己还是更想要以人类的身份存在于希望城内，他当然也会对那些除了营养膏之外的食物感兴趣。 所以此时的他并未使用能力刻意压制自身的饥饿感，反而是非常坦诚地面对，并且提出了大家好好搓一顿的建议。 对于军队直属的超能者而言，每个人每个月都有一份数额不小的津贴，但因为活动范围有限而且需要随时接受调遣，再加上生活用品全部免费统一提供，所以使用的机会并不多。 但因为王枭的提议，死里逃生的众人打算在今天开启“津贴回收计划”，誓要尝一尝那些从前根本没有见过的食物。 就在这时，一位传令兵挡在了众人的面前。 “你们好，请问哪一位是超能者时谨？” “我是。” 时谨上前半步，眉头微拧，下意识感到有些不妙。 难道是圣火喵喵教的事发了？ “这里有一份给您的调令。” 未等她多想，传令兵已经说明了来意。 这传令兵并未多说，将一文件袋塞给了时谨便转身离开。 时谨打开文件袋，从中看到了这份给自己的文件。 看到她并不算开心的表情，周围的队友们纷纷凑了过来，只有仍然处于虚弱状态的菲涅尔根本抢不到好位置。 “怎么了怎么了？” 他被王枭宽大的肩膀挡在外面，连调令纸张的边边角角都看不到一点。 “我要被调走了？！” 时谨自己也有些惊讶。 “去哪？”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时谨甩了甩手中的调令，似是在确认真伪般说道： “去瓦格化工厂。” “那是哪？” 傀儡师下意识问道。 瓦格化工厂只是纸面上的地名，对于希望城的人们而言，他们喜欢称呼那片区域为——大黑市。 “怎么会这样？” 队伍中年龄和阅历数一数二的信标有些懵——自己的队友，好好的超能者，看上去要去黑市看大门了…… “你是惹到什么人了吗？” “好问题。” 时谨转过头，一脸无辜地说道： “希望你们还没忘记我曾经因为什么差点被判死刑。”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时谨和整个小队的磨合实际上非常不错。 从功利一些的角度讲，之前的队伍配置中，障目和信标的角色定位存在部分重合。 而时谨显然可以从各个方面补齐队伍短板。 可现在，队伍好不容易过了磨合期，新成员却又要被调走…… “大家开心一点，先吃饭吧。” 脸色仍然有些苍白的菲涅尔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看过来。 自从把队长的职位交了出去，他的表现欲似乎没有那么强了。 “调令上的日期是明天，今天大家吃好喝好，晚上我回趟家让老东西帮忙问问是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众人也迅速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五人游荡在内城区最繁华的第一商业街，在这希望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寻找着平时多看一眼都觉得要变穷的饭店。 --- “永行，我先走了。”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和计永行打着招呼离开了实验室。 时间来到深夜，年轻的研究员仍然在加班加点的工作。 这点强度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博物】途径能力虽然不以体质见长，但稍微熬个夜还是问题不大的。 而计永行其实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想要熬走所有人然后开始自己的行动。 终于，在午夜的半小时后，倒数第二位研究员说着“熬不过年轻人”、“回家陪孩子”之类的话絮絮叨叨地离开了实验室。 计永行见状也开始收拾物品，在五分钟后进入了电梯。 如同大部分工作了一天的疲惫研究员，他将整个身体靠在了电梯后方的金属墙壁上。 “啪。” 带着磁性的微型装置吸附在电梯厢壁上，短暂干扰了电梯内监控的运行。 默数了几秒确认自己的小把戏已经生效，计永行将第二个微型装置贴近了电梯楼层面板的感应区。 显示楼层的电子屏幕瞬间遍布乱码，几秒钟后界面逐渐清晰，目标楼层一栏则赫然写着一个根本无法通过常规方法输入的楼层——“-1”。 “叮。” 目标楼层到达，计永行将两个小玩意收进袖子，大大方方地进入了负一层。 研究所主楼的负一层是几个月前“研究所失控事件”的第二发生地（第一发生地是会议室那一层的厕所）。 故地重游，计永行平淡的内心也微微泛起波澜。 看着周围墙壁上那些明显的战斗痕迹，他不禁回想起了那个自己被肉球追着满地跑的下午。 推开玻璃已经所剩无几的隔断门，计永行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林清流手上挂着和计永行一对一联络的通讯器，脸上带着笑，躬身邀请计永行进入旁边大敞四开的暗门。 这样的表情计永行见过很多，那些做出了一些成绩然后在周拙面前邀功的研究员尽是这副样子。 脸上毫无表情，但计永行的内心微微笑了一下，稍微弯下身子钻入了密道。 暗门在身后关闭，林清流的声音在密道中回荡： “想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你儿子想你想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