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书赵桓禹》 第1章 大婚日!夫君有个七岁野种 沈锦书刚穿书,就被状元郎夫君逼着给上座的寡嫂磕头行大礼,可她很清楚,这夫君跟寡嫂明明有奸情啊,私生子都七岁了,让她当众磕头分明是这狗男女拿她当情趣! “沈锦书,你跪不跪?你知不知道嫂嫂对我有多大的恩德?我三岁父母双亡,是哥哥拉拔我长大供我念书,我十四岁那年,哥哥入伍奔赴边关,是刚过门的嫂嫂继续供我吃穿供我念书,我才能有高中状元的一日!” “嫂嫂对我恩重如山,我父母不在,兄长已战死沙场,让你与我跪一跪嫂嫂有何不可?你若不能与我一同孝敬嫂嫂,那么这亲不成也罢!” 宋明堂话音刚落,就赢得了满堂喝彩。 所有宾客纷纷赞扬宋明堂的重情重义,又赞扬高堂上那位寡嫂谢春华的大仁大义,然后帮着宋明堂劝沈锦书下跪行礼—— “沈姑娘,若不是你嫂子的大恩大德,你哪儿能有这么好的状元郎夫君?你跟你夫君既然仰仗了你嫂子的恩德,跪下行个礼有何不可?” “沈姑娘,你们拜堂成亲本就应该拜高堂,对于宋状元而言,恩同再造的嫂子就是他的高堂。” “沈姑娘,像你嫂子这般大仁大义的女子,你跪她不会辱没了你,快跪吧,可别耽误了你和宋状元的吉时。” 沈锦书听着耳边纷杂的嗓音。 她可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 原书里那沈锦书倒是贤良淑德当众跪下行大礼了,可这对狗男女是怎么对那姑娘的? 瞒着那姑娘天天偷情也就罢了,还狠毒的暗中给那姑娘下了绝嗣药,又拿人家生不出孩子的事磋磨羞辱,几年后还公然把私生子接来府中认作义子! 可怜那姑娘被蒙在鼓里一生都在为生不出孩子而愧疚,尽心尽力养人家的私生子,又让娘家爹爹助宋明堂青云直上,最后却被宋明堂一碗毒药害了性命。 她死后宋明堂又扬言要守着她的灵牌孤独终老,一边收揽深情盛名一边跟寡嫂和私生子过着快乐日子,恶心至极! 回忆完书中剧情,沈锦书抬手将红盖头掀开。 她看了眼身边肩宽腿长清隽英俊的状元郎夫君,又抬头看着端坐于高堂之上那明艳美丽的寡嫂谢春华。 她红唇微勾,问宋明堂,“你说你嫂嫂对你恩重如山,那么,你哥哥呢?” 宋明堂哪里知道眼前的新婚妻子已经换了芯子? 他自以为无人知道他那些事儿,因此回答得坦坦荡荡,“哥哥当然也对我恩重如山!父母过世后,是哥哥撑起了我的天!” 沈锦书扔了盖头,鼓掌喝彩,“好,好一个恩重如山,好一个哥哥撑起了你的天,那么宋状元你跟你嫂子夜夜被翻红浪的时候,可有过那么一丝半点愧对你哥哥?” 沈锦书这话一出,满堂寂静! 宾客都惊呆了。 什么被翻红浪? 这两人不是小叔子和寡妇嫂子的关系吗? 怎么可能…… 大家惊疑不定地看看宋明堂,又看看谢春华,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宋明堂和端坐高堂的谢春华已经慌了! 虽然他们很快稳住了表情没有表露分毫,可他们的心已经掀起了惊天骇浪! 这贱人是怎么知道的? 这贱人手里不会有他们的把柄吧? 宋明堂反应过来,立刻指着沈锦书怒斥,“你给我住口!” 他满脸怒容,一甩袖袍,大声斥骂,“你这毒妇!你若不喜我宋明堂,大可以不嫁我,答应了嫁我又为何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污蔑我置我于死地?莫非是我宋某夺得头名状元挡了某些人的路,他们重金收买你在大婚当日害我身败名裂?你说,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高堂上的谢春华也立刻站起身来。 她捂着心口惊怒道,“弟妹,他们到底许了你多少金银,竟然能让你昧着良心诋毁我和小叔子!我知道你爹沈大人被罢官流放了,你们沈家如今落魄了,可你们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吧,你怎么能为了一点金银就猪油蒙了心被别人利用?宋明堂中了状元都没有嫌你家道中落坚持要跟你履行婚约,你怎么能不知感恩如此陷害诋毁他?” 宾客们激动看着双方。 到底是新娘子被人收买恶意诋毁,还是宋状元不修私德被新娘子抓住了把柄? 谁有证据赶紧上啊,迫不及待了! 沈锦书扫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宾客们,慢悠悠讥讽宋明堂和谢春华,“感恩?你们俩知道感恩吗?宋家大哥去边关九年,你们的儿子七岁,人家前脚刚走你们后脚就钻一个被窝了,你们感恩的方式倒是有点与众不同呢!” 沈锦书这话一说出来,宾客们个个都震惊地瞪大眼睛! 嚯! 儿子都七岁了? 难道宋状元跟他寡嫂真的有奸情,不然沈小姐总不能凭空编造出一个儿子来吧? 比起宾客的震惊,宋明堂和谢春华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万分惊恐了。 他们强行维持着镇定表情,死死盯着沈锦书! 这贱人…… 这贱人难道真的知道了他们的秘密? 他们明明将孩子放在谢家抚养,所有人都以为那是谢家大哥的儿子,这贱人是怎么知道他们俩有个儿子的? 宋明堂眼中有杀气迸射。 不论这贱人是不是在诈他和嫂子,他今天都不能再让这贱人说话了! 万一这贱人真的知情,那他和嫂子可就彻底完了! “沈锦书!你竟敢如此诋毁我和嫂子,你该死!” 宋明堂一边大声怒斥,一边飞快伸手去抓沈锦书的肩颈,想要扼住她脖子让她再也别想开口说话! 沈锦书倒是想一脚将宋明堂踹出去,可如今穿越成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她实在有心无力。 她拎着冗长的裙摆,一转身就往旁边那一身白衣威武高大的宾客身后躲。 “驸马爷救我!” “我知道您那走丢四年的嫡长女如今在何处!” “您护我,我替您找到她!” “……” 原本站在一旁冷漠抱着胳膊事不关己的高大男人听到这话,蓦地扭头看着躲在他身后的沈锦书。 他震惊又迷茫。 余光扫见宋明堂冲过来想抓沈锦书,他抬起一脚就将宋明堂踹了出去,然后继续迷茫地望着沈锦书。 沈锦书刚要张嘴道谢,就见这英俊高大的男子薄唇微启,嗓音里满是疑惑,“你脑子出毛病了?驸马爷在你旁边,你揪着我衣裳喊什么驸马爷?” 第2章 她揪出私生子 “……” 沈锦书到了嘴边的话,就这样卡住了。 她僵硬地望着眼前这个五官硬挺眉目如刀锋的美男子。 啊? 书中不是说驸马爷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吗? 方才她看了一圈,这些宾客之中最英俊的就是这个人了。 她默默扭头看了一眼旁边。 真正的驸马爷正激动得跟猴儿一样上蹿下跳在旁边举手,嚷嚷道,“我是驸马爷!我是驸马爷!” “……” 沈锦书再一次沉默了。 一个是五官硬朗的帅气,一个是雌雄莫辨的美,对不住,她方才以为这驸马爷是个美人姐姐,所以才闹出这么大一个乌龙。 沈锦书强撑着镇定,松开面前英俊男人的衣衫强行挽尊。 “我没有认错人,这不是方才宋明堂要掐我脖子灭口,驸马爷又距离我太远,我没法跑到他那边去么?我只能就近选择一个高大可靠的人保护我,再大声喊驸马爷救我,这样你和驸马爷就都会救我了。” 驸马爷信了。 宾客信了。 英俊酷帅的哥哥却不信。 这哥哥再次霸气的一脚踹翻了冲上来的宋明堂,然后,他眯着眼审视地盯着沈锦书,“没认错人?那我问你,我是谁?” “……” 沈锦书第三次沉默。 这也太为难她这个刚穿进书里来的人了。 她盯着这英俊酷帅冷漠的白衣大哥看了看,发冠普通,衣裳是大众款,腰间一块玉佩也没有,简单得可怕,这让她如何从衣裳配饰上面猜测这人的身份? 她实在不知道这人是谁啊。 这时候,驸马爷跟猴儿一样挤开人群冲过来,推了英俊男人一把,“臭小子你走开点,你都去边关六年了人家沈小姐怎么认得出你?” 驸马爷推开了人家,自己顶在沈锦书面前,又期待又紧张地问,“沈小姐,你说你知道我女儿的下落,这话是真是假?” 沈锦书眨巴着眼望着驸马爷,忽然就从驸马爷的话中确认了那人的身份。 去边关六年! 又跟驸马爷如今熟稔! 那不正是书中那横刀立马气吞山河却被奸人所害惨被敌人割下头颅的美强惨男配,雍王府世子赵桓禹吗? 他天生神勇,深受皇家所有人宠爱,十三岁奔赴边关,镇守边关六年,敌寇无敢犯我疆土,只可惜,最后被宋明堂的儿子所害,死得那般惨烈…… 沈锦书冲驸马爷一笑,然后偏过头看着被驸马爷推到后面去的赵桓禹,“你是赵桓禹,雍王府世子爷!” 被姐夫推了一把正无奈整理衣衫的赵桓禹蓦地抬头看着沈锦书。 嗯? 居然还认得他? 他方才还以为这姑娘是个冒名顶替的,不是沈家那丫头呢。 他薄唇微勾,后脑勺跟长了眼睛一样,再次一脚踢翻了刚爬起来的宋明堂,衣裳都没乱一下。 沈锦书看着摔得鼻青脸肿的宋明堂,真想给赵桓禹竖两根大拇指。 她重新看着急得跟猴儿一样上蹿下跳拼命拿身子挡她视线的驸马爷。 “驸马爷,我以我沈家满门的性命跟您保证,我的确知道您和公主殿下的女儿在何处,不过,我要先解决了我这里的麻烦才行。” 驸马爷听到这话,顿时激动得红了眼眶。 他的闺女,终于能等到爹娘接她回家了呜呜呜! 他立刻转身指着被三次踹倒在地已经没法爬起来的宋明堂,怒道,“宋状元,你赶紧说,你跟你寡嫂到底有没有奸情?你若是现在从实招来,我还可以禀明父皇宽大处理,你要是不肯承认,耽误了本驸马寻找女儿,本驸马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趴在地上摔得头晕眼花的宋明堂,狠狠掐着手掌心。 他抬起头看着被王府世子和驸马爷双双护着的沈锦书,眼中恨意沸腾。 他又看着驸马爷,坚持嘴硬,“驸马,下官不认!下官与嫂嫂之间清清白白,绝对没有任何奸情!” 他指着沈锦书,“是沈锦书这贱人污蔑我!恐怕是有人重金收买她,不,不对,恐怕是有人答应帮她营救她那被流放的罪犯爹爹,她才与人合谋想要置我和嫂子于死地!” 谢春华看着鼻青脸肿的宋明堂,早就心疼坏了,可她不敢表现出来。 她站在高堂之上,流着泪悲愤道,“驸马爷明鉴,小叔子家中父母双亡不是我的错,我夫君战死边关更不是我的错,你们怎么能因为家中没有其他人就污蔑我与小叔子有奸情?这对我不公,不公啊!” 她抬手拔下发间的簪子,哽咽道,“我现在就可以一死证明我的清白!我只求老天爷能让我的血飞溅到沈锦书脸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这污蔑诋毁逼死我的贱人!” 她说完就要握着簪子用力往脖颈上刺! 赵桓禹嗤了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两个铜板就掷向谢春华。 “咻——” 铜板如同子弹一样又快又准地击中谢春华的手腕,谢春华一声痛呼,簪子落了地。 赵桓禹微微眯眼,冷声道,“不许寻死,你的夫君是战死沙场的勇士,你若是被冤枉的,那便活着证明你的清白,我雍王府会为你做主!可你若是当真与小叔子通奸,给战死沙场的好男儿戴绿帽,那么,如此轻易死去可太便宜你了。” 谢春华捂着手腕望着面容冷漠肃杀的赵桓禹,有些心慌。 死还便宜她了? 这人想怎么折磨她? 沈锦书走上前来,睨了一眼谢春华,“不知道怎么死是吧?挂着破鞋游街,浸猪笼,活生生沉塘,想不想全都来一遍?” 谢春华手指颤了颤。 沈锦书又转头摘下凤冠,不客气地砸到宋明堂脑袋上,“自己做了龌龊事不敢认,还想往我身上泼脏水,你们是不是以为只要你们抵死不认,我就奈何不了你们?” 她抬手一指后院的方向,“你们俩的私生子,此刻可就在那后院之中呢!” 沈锦书话音刚落,宋明堂和谢春华心中就同时升起了极大的恐惧。 这贱人…… 她竟然真的知道! 不…… 不,这贱人没有证据,只要他们咬死了不认,这贱人就没办法证明那孩子是他们的私生子! 宋明堂强撑着镇定,指着沈锦书大声怒斥,“荒唐!荒谬!我后院之中哪有什么私生子?你不要血口喷人!” 谢春华也捂着心口哭啼道,“老天爷啊,你睁睁眼吧,这贱人非要污蔑我们有私生子,可我们哪儿来的私生子啊!我们真是冤枉死了啊!” 沈锦书瞥了他们一眼,转头看着驸马爷和赵桓禹。 她拱手询问,“驸马爷世子爷可带了人手?” 第3章 亲子鉴定异能 赵桓禹点头。 他抬起修长手指轻轻一招,不远处的宾客后面就挤过来两个一身劲装的侍卫。 沈锦书看着两个侍卫,“辛苦侍卫大哥,宋明堂后院中有个七岁的孩子,他们对外说那是谢家大哥大嫂的儿子,其实那就是他们的私生子,请两位大哥把那孩子带过来。” 两个侍卫看向赵桓禹。 赵桓禹点头,他们立刻拨开人群往后面走去。 宋明堂强行克制着心慌,装作惊诧的样子望着沈锦书,“沈锦书你就算想污蔑我也不能如此荒谬吧?那孩子的的确确是嫂嫂她娘家哥嫂的孩子,那是铁板钉钉的谢家骨肉,老家许多人都可以作证,他绝不是我的私生子!” 谢春华也掐着手指故作震惊地望着沈锦书,“实在是太荒唐了!宁儿是我大哥大嫂的亲生骨肉,这件事谢家上上下下包括所有邻居都知道,你竟然说他是我的私生子,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也是我的私生女呢?” 沈锦书懒得跟这两人争辩,“别急啊,耐心等着,孩子带来了,一切自有分晓。” 宋明堂和谢春华只能心慌等待着。 宾客们也都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期待侍卫赶紧把孩子领来让他们看看。 不过是片刻功夫,两个侍卫就带着谢家人来了。 在大家注视下,谢家大哥大嫂牵着七岁的孩子,战战兢兢地来到喜堂中央。 沈锦书看着那七岁的孩子。 他叫谢宁,是书中的恶毒男配。 几年后,书中女主深爱赵桓禹这个战神,谢宁为了得到女主,竟然在押运粮草和新铸的兵器去边关时故意拖延时日,让刚刚经历过一场战役的赵桓禹和十万大军没有棉衣御寒,没有食物饱腹,拿着破损的兵器与敌人厮杀,死伤过半…… 赵桓禹这个英勇的一军主帅,更是惨烈的被敌人砍下了首级悬挂在城墙上,满是鲜血的双眼至死没有闭上。 沈锦书看书时最厌恶的就是这个黑心肝的谢宁。 为了抢夺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为了争风吃醋,竟然置国家安危于不顾,竟然贻误战机害得那么多将士惨死,简直猪狗不如! 瞥了眼被谢家养得珠圆玉润的七岁谢宁,沈锦书问谢春华和宋明堂,“你们还是不肯承认这孩子是你们的私生子么?” 谢春华和宋明堂掷地有声,“他不是!” 沈锦书嗤笑一声。 她又看向谢家大哥大嫂,“你们呢?这孩子到底是你们的亲生骨肉还是你妹妹谢春华跟宋明堂的私生子?” 谢家大哥大嫂是没见过大世面的小商人,在这么多贵人面前非常紧张局促。 他们本低着头不敢看人,这会儿听到沈锦书这话,他们同时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沈锦书。 谢大哥说,“宁儿是我们的亲生骨肉,跟宋明堂没关系!这位小姐可不要胡乱咬人!” 谢大嫂说,“当年是我十月怀胎生了宁儿,他是不是我亲生儿子,我这个做亲娘的难道还没有你这个外人清楚?” 沈锦书啧啧两声。 她一边从袖子里摸东西,一边说,“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她借着袖子遮掩,用异能凝结出一枚种子。 说来也是惭愧,她虽然有异能,可她的异能并不能让她大杀四方,也不能让她救人治病,她的异能是亲子鉴定,非常适合吃瓜看戏,但这异能在末世有什么用呢,总不能跟人家说你给我一点吃的我用异能让你看看谁是你爸爸? 都末世了谁还在乎这? 所以她异能毫无施展之处,很丢脸的饿死穿越了。 但是没关系,如今这大好河山有的是人要找亲爸爸,她的异能终于能大放光彩! 沈锦书从袖子里拿出一枚豆子大小的红色果子,举起来给大家看。 “这是我机缘巧合下得到的神奇果子,叫‘血脉果’,我更喜欢叫它‘亲子鉴定’,只要有人服用了这果子,脸上就会出现一朵花的形状,与此同时,他的血脉至亲脸上也会出现与他一模一样的花朵,这可比滴血验亲简单明了得多。” “……” 听了沈锦书的话,满堂寂静。 所有宾客都觉得沈锦书是在说笑话,他们根本不信世上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宋明堂和谢春华更是笑了出来。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血脉果这种东西? 呸,亏他们方才还那样紧张,如今看来,这贱人分明就是在诈他们,想逼他们自己心慌意乱之下说实话。 幸好他们经受住了吓唬,不然岂不是白白上了沈锦书的当? 沈锦书见大家不信,也没在意,她举着种子问宋明堂和谢春华,“你们若是当真坦坦荡荡,敢不敢让谢宁吃下这血脉果?” 宋明堂嗤笑,“我们有何不敢?” 他话音一转,“但我们不吃!你随便拿个什么玩意儿就让我们吃,我们凭什么要吃?若是你这东西有毒,我们岂不是要白白搭上性命?” 沈锦书抬手发誓,“我敢对天发誓,它无毒。” 宋明堂嗤道,“你发誓谁敢信?你都能信口开河污蔑我和嫂子有染,你这种满嘴谎言的女人,我们不信你!” 沈锦书瞥他一眼,转头看向驸马爷。 “驸马爷,您不是想找女儿吗?这血脉果能帮您找到女儿,您敢不敢吃一颗?” 驸马爷眨眨眼有些怀疑地看着沈锦书。 帮他找女儿,就是让他吃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 这…… 赵桓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驸马爷,“姐夫,吃吧,沈小姐身后还有沈家满门呢,她不敢拿沈家满门的性命来害你堂堂驸马爷,再说了,你也不值得人家处心积虑。” 驸马爷听到堂弟前面那句话,立刻不怕了,他已经伸手准备去接沈锦书的血脉果了。 可是! 他听到了堂弟后面那句话。 他额角青筋直跳,转头瞪着赵桓禹,“什么叫我不值得?就你值得,那你吃!你吃给我看!” 赵桓禹酷帅地抱着胳膊,微笑婉拒,“我不吃,姐夫你吃,我还要看你脸上开出一朵美丽的花儿来,看你是不是真如姐姐说的那般人比花娇。” “嘿你小子……” 驸马爷龇牙咧嘴又好笑又好气,真想替雍王叔揍死这个坏家伙。 他瞪了赵桓禹好几眼,然后转头望着沈锦书。 他问,“沈小姐,我若吃下这东西,脸上长出了花纹,那花纹还能消失吗?我不会要一辈子顶着奇怪的花纹招摇过市吧?” 沈锦书摇头笑道,“不会,若是找我,我可以立刻让花纹消失,若是不找我,半个月后也会自动消失。” 驸马爷这才放心了。 他伸手将沈锦书手中的果子接过来,直接扔进嘴里。 吞下去后,他摸着脸颊又紧张又期待地望着沈锦书和赵桓禹,“长出花来了吗?是什么花?丑不丑?” 沈锦书微笑着,藏在袖子里的手指轻轻施展异能,引动血脉果发作。 下一刻。 第4章 奸情揭穿,惊呆吃瓜群众 驸马爷左边脸颊上赫然出现了一团银白色的花纹。 花纹好像有生命一样,它在慢慢生长,眨眼间就从模糊的纹路变成了一朵漂亮的银白色莲花。 抱着胳膊一脸漫不经心的赵桓禹看着这一幕,忽然挺直背脊,一脸惊讶地望着驸马爷。 其他宾客们也都目瞪口呆。 “嚯!” “居然真的长出一朵花来了!” “居然是银白色的莲花,这是不是说明驸马爷人品高洁无暇,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 沈锦书听到“白莲花”三个字,没忍住笑了出来。 在现代,盛世小白莲可不是什么好的称赞。 不过在这古代好像还挺美好,只有人品高洁者才配用莲花来形容。 驸马爷看到大家这么惊诧激动,他自己也激动坏了。 想起自己荷包里随时携带着一个小镜子,他一拍大腿,赶紧掏出来对着脸颊照来照去。 哎哟,瞧瞧,他那无比俊美宛若天上明月的左边脸颊上,居然有个巴掌大的银白色莲花图案从他完美的脸颊延伸到他好看的眉骨,让本就英俊的他此刻又添了三分妖冶的美,天哪,真美啊,他可真美,他自己照着镜子都想狠狠亲自己两口! 他眼睫一颤,立刻就想跑回去让公主看看他这美丽的脸蛋。 但拔腿跑之前,他忍住了,毕竟找女儿更重要。 他收起镜子看着沈锦书。 “沈小姐,血脉果我已经吃了,你赶紧让那小孩子吃,等你解决了这里的事,我还要请你去公主府为我们找到我家女儿呢。” 他眼神微红,“只要你能找到我家可怜的女儿,我和公主感激不尽,今后你让我们干啥都行!” 沈锦书若有所思。 干什么都行? 那,让公主和驸马把她那罢官流放的爹给弄回京城行不行? 原书里,那可怜的爹爹在流放地瘸了一条腿,一只眼睛也受了伤导致半盲,即便半年后被迎回京城官复原职,整个人也已经被摧残得不像模样了,十年后就不幸撒手人寰…… 驸马周世修见沈锦书这样盯着他,他眨了眨眼,忽然有些慌。 他端正态度一本正经道,“我说让我干啥都行,但是我没说造反也行啊,造反是绝对不行的,干坏事也不行的!” 沈锦书被这个逗逼给逗笑了。 她欠身行礼,“驸马玩笑了,沈家满门忠烈,岂会造反作恶?驸马稍等,我这就办我的正事,然后为你找女儿。” 她重新看着宋明堂谢春华和谢宁,又凝出了一枚红色的血脉果。 宋明堂谢春华已经被驸马爷脸上突然出现的花纹吓得六神无主。 这所谓的血脉果,这所谓的亲子鉴定,恐怕是真的! 看着沈锦书再次拿出一枚红色的果子,宋明堂心虚地怒喝一声,“沈锦书你够了!像你这样的毒妇我不娶了,你滚回沈家去!” 沈锦书嗤笑,“你不娶,我还不嫁呢。不过这毒妇的罪名我可不背,我要让世人看看今天到底是我对不起你们,还是你们这俩狗男女对不起我!” 她捏着果子,走向七岁的谢宁。 谢宁有些慌。 他看了看宋明堂,又看看谢春华,见爹娘在给他使眼色,他转身就想跑。 脚步刚一动,如雄鹰犀利的赵桓禹就发现了。 赵桓禹一双锋锐的眼眸微微眯起,又摸出一枚铜板,手腕一转,铜板就如离弦的箭飞向谢宁。 “啊——” 谢宁当即就被击中了腿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谢宁疼得嚎啕大哭,赵桓禹朝两个侍卫使眼色,两个侍卫立刻上前将谢宁带来沈锦书面前。 沈锦书捏着红色的血脉果,笑眯眯凑近谢宁。 谢宁又哭又喊又尖叫,“不!我不吃!我不吃!你这个贱人!贱人害我!” 沈锦书冷冷瞥了眼这才七岁就满嘴喷粪不干不净的熊孩子,没有客气,一耳光扇了过去。 一瞬间,噪音消失了,谢宁睁大眼睛恐惧地望着她。 她挑眉,弹指就将血脉果扔进谢宁嘴里。 两个侍卫很给力,握住谢宁的下巴用力一抬,谢宁就被迫将血脉果吞下去。 沈锦书直起身退后一步,藏在袖子里的手再次运转异能。 血脉果的药效瞬间发作。 眨眼之间,谢宁左边脸颊上赫然出现了一团红色的花纹。 花纹一点点生长,逐渐长成一朵红得妖冶的曼陀罗花。 “嚯!” “出来了出来了!” “为什么吃同样的血脉果,长出来的花不一样?驸马爷是高洁无暇的莲花,这孩子是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美则美矣,却有毒,难道是说这孩子虽然长得圆润可爱,其实是个心肠歹毒的?” 宾客们看着谢宁和驸马爷窃窃私语。 谢宁捂着脸有多么无助害怕,驸马爷这会儿就有多欢喜。 他摸着自己脸上的白莲花,得意地看着谢宁,要是他长了尾巴啊,这会儿尾巴怕是要翘上天了。 在宾客们窃窃私语中,忽然,有人指着宋明堂和谢春华惊呼一声! “快看!宋状元和他寡嫂脸上也长了一模一样的曼陀罗花!”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宋明堂和谢春华。 果然。 这两人的左脸同时出现了曼陀罗花,跟谢宁脸上的花一模一样,连弯曲的纹理都没有任何区别。 宾客们哗然。 他们指着那一家三口,纷纷谴责唾骂。 “我呸!宋状元和他寡嫂谢春华果然是那七岁孩子的亲生父母,他们一个嫂子一个小叔子,竟然真的通奸生了个私生子!” “方才沈小姐说宋状元跟他寡嫂夜夜被翻红浪,我还以为是沈小姐胡说,谁知这竟然是真的!” “才高八斗又如何,新科状元又如何,再高的才华也遮掩不住满肚子的男盗女娼!辣眼睛的下作玩意儿!臭狗屎都不如!” “亏他还有脸说他三岁父母双亡,是他哥哥把他拉拔长大,他还有脸说他哥哥对他恩重如山他感激不尽,他就是这么感激他哥哥的?他哥哥前脚去了边关,他后脚就往他嫂子的被窝里钻?” “也不知道他哥哥九泉之下有知,会不会后悔养大了这么个白眼狼,这种臭狗屎,还不如让他饿死算了!” “唉,若是他哥哥没死就好了,让他哥哥回来弄死这两个狗男女!” 沈锦书睨着脸色惨白的宋明堂和谢春华。 按照原书剧情,宋明堂的哥哥…… 好像真的没有死。 只不过宋大哥被敌军俘虏,一直没法逃回来,谁料几年之后历经千辛万苦逃回来,一回家就被大权在握的亲弟弟和妻子联手害死了,惨啊。 一旁,宋明堂和谢春华同时捂着自己长了花纹的脸颊,他们看着彼此脸上的花纹,眼中满是骇然。 怎么会这样? 沈锦书那毒妇的血脉果竟然是真的! 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长出了曼陀罗花,这下他们还怎么解释? 宋明堂狠狠咬牙,手指用力蜷了蜷。 不。 就算没法解释,他也要辩解到最后一刻! 他受了十年寒窗之苦,他好不容易考中状元出人头地,他怎么能就此身败名裂,从此断了仕途? 宋明堂蓦地转头看着沈锦书。 第5章 真假千金!又吃瓜 “这是幻术!是假的!” 他指着沈锦书怒道,“一定是你这毒妇提前在我们身上做了手脚!你尚未进我谢家大门,你为何知道谢家大哥大嫂和谢宁住在我家后院?你是如何知道他叫谢宁今年七岁?你一定是提前打听过!既然你都处心积虑提前打听过,那你也就有可能提前给我们下毒动手脚!” 他摸着脸上的花纹,冷笑,“区区一个花纹就想定我和嫂嫂的罪,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我不认罪!我和嫂嫂是清白的!谢宁不是我们的孩子!是你沈锦书从中作梗,是你在我们身上动了手脚加害我们!” 谢春华也反应过来。 她也哭着控诉,“沈锦书,你怎么可以这样恶毒?你想营救你爹你凭真本事去救啊,你怎么能与人合谋处心积虑陷害我们?谢宁他是我侄儿,他是我大哥大嫂的亲生骨肉,他跟我和宋明堂没有任何关系!你这样的污蔑诋毁,我死也不认!” 沈锦书看着事到如今还在狡辩的狗男女。 她讽刺地睨着两人。 “你们是不是以为只要你们抵死不认,你们就真的清白了?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只要我能证明我的血脉果真实可信,就由不得你们否认,而公主和驸马爷很快就能亲身为我证明!等他们走丢四年下落不明的嫡长女带着跟驸马一模一样的莲花图案重回公主府,你们的通奸之罪就彻底盖棺定论了!” 宋明堂心里慌得不得了,却仍旧强装镇定。 沈锦书弯腰,“宋明堂,你没想到今日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吧?你明明跟你寡嫂通奸还有了私生子,竟还敢来诓骗我嫁给你,还要逼我这个新娘子当众给你的老相好磕头行大礼,你如此欺骗戏耍我,真当我沈锦书是软柿子,嗯?” 不等宋明堂反应过来,她扬手就是狠狠一耳光甩过去! 宋明堂被打得脑瓜子嗡嗡的! 她又反手一耳光再次将宋明堂打得脑袋一偏! 她直起身,拿帕子擦拭着手指,慢条斯理道,“你们俩本可以关起门过你们自己的腌臜日子不招惹任何人,可你们却非要把我拉下水祸害我,既然你们恶毒在先,我便要让你们自食恶果灰溜溜从京城滚出去!” 她将帕子扔宋明堂脸上。 “等着,用不了几天,你们就会看到你们凄惨的下场!” 说完,她转头看向宾客们。 “诸位,他宋明堂这种与寡嫂通奸的渣滓,我沈锦书不会嫁,我与他的婚事今日取消,如今我要随驸马爷去公主府,诸位有没有兴趣与我去看看驸马爷的小儿子脸上可有与驸马爷一样的花纹?” 宾客们纷纷捧场,嚷嚷着要去。 沈锦书红唇微勾。 她之所以鼓动大家一起去公主府,是为了看另一场精彩的好戏。 按照原书剧情,书里那爱慕谢宁并且与谢宁合谋害死雍王府世子赵桓禹的恶毒假千金,今天会冒充公主驸马走丢的女儿被人带去公主府认亲。 假千金靠着身上作假的胎记认亲成功,在公主府过着千娇百宠的日子,而公主驸马真正的女儿却被毁了容在泥沼中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后来公主驸马发现了亲生女儿的踪迹,还没来得及接女儿出苦海,就被假千金一把大火活活烧死,一同惨死烧得面目全非的还有公主驸马的小儿子…… 可如今不一样了。 她哄驸马爷吃了血脉果,驸马爷脸上有一朵白莲图案,她很好奇,等会儿那假千金哭哭啼啼认亲的戏码还能不能成功呢? 啧,阴险歹毒的幕后者还能不能笑到最后? 沈锦书抬头看向驸马爷,“驸马爷,我们大家可以一同去公主府吗?” 驸马爷周世修欣然答应,“可以,我们赶紧走赶紧走,恐怕我家小宝这会儿正抱着公主哭唧唧呢,好好的脸上突然长出一朵莲花来,公主和小宝一定吓坏了。” 众人笑出声来。 沈锦书跟着大家往前走,抬手便干脆利落的将喜服脱下来扔地上,踩着红似火的喜服离开了这个困住原书沈锦书一辈子的牢笼地狱。 走在她身后的赵桓禹挑眉看了眼她的背影。 奇怪。 沈家这姑娘好像跟当年不一样了。 难道是沈大人被罢官流放,家中突遇变故,这姑娘心性陡然发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是好事。 这姑娘以前那柔柔弱弱大气不敢吭的样子,是真让人牙疼。 赵桓禹低头看了一眼被沈锦书扔在地上的大红喜服,在踩与不踩之中略微一想,就无所谓的踩踏到喜服上,还加重了力气,将喜服上的并蒂莲绣纹踩得面目全非。 所有人浩浩荡荡离开后,宋家的喜堂只剩下了宋明堂和谢家人。 谢春华捂着脸上的曼陀罗花纹慌了神,哭着问宋明堂,“怎么办?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宋明堂低着头一言不发。 谢大哥看了看束手无策的两人,急得跺脚! 他不禁指着两人怨怪道,“这下知道着急了?当年我就说了这孩子不能要不能要,生下来会惹来天大的麻烦,可你们不信!你们非说你们情比金坚,非要把孩子生下来,这下好了吧,方才要是没有这孩子,谁能拿住你们的把柄?” 谢春华听着大哥的话,愈发泣不成声。 她看了看宋明堂,哽咽道,“明堂,若是实在无法挽回了,我们就对外说,是我不守妇道是我生性下贱,是我看中了你的才华和俊俏给你下了药,你是被我所害才与我有了宁儿……” 宋明堂蓦地抬头看着谢春华。 谢春华泪汪汪地望着他,“我愿意舍弃我的生命,只求你能安然无恙。你十年寒窗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你好不容易有了出人头地的一日,你怎么可以身败名裂灰溜溜离开京城?你必须好好活着,你要活得比任何人都精彩,连带我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宋明堂红着眼眶望着谢春华,“嫂嫂……” 他与这个女人明明是真心相爱的,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捉弄他们? 嫂嫂是真心护他怜他,他也是真心爱慕嫂嫂,为什么老天爷要让他和嫂嫂中间隔着一个大哥呢? 如果没有大哥,他和嫂嫂就能名正言顺…… 想到这儿,宋明堂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一个歹毒的念头出现。 他蓦地盯着谢春华,眼中露出喜色,“我有办法了!” 第6章 恶毒!毁她名节 谢春华有些激动,“什么办法?” 宋明堂低声说,“我们一口咬定,大哥当年已有意中人,他从未喜欢过嫂嫂,只是因为嫂嫂家中有钱他才娶了嫂嫂。嫂嫂过门后半个月他一直在为他心上人守身如玉,半个月后又随军出征了,他并未与嫂嫂圆房。这样一来,我与嫂嫂之间就只是隔着一个称呼的关系而已,我们并不算有悖伦常!” 谢春华怔愣地望着他,“我们这样说,别人就会信吗?” 宋明堂沉声说,“光说当然不行,我们得立刻去伪造一封老旧的书信,就说是大哥当年成亲之前写给他意中人的。信上面就以大哥的语气写他对意中人有多深爱,写他是为了钱财才娶嫂嫂你过门,他还发毒誓会为意中人守身如玉,等他弄死嫂嫂谋夺了嫁妆就风风光光娶意中人过门!” 谢春华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宋明堂。 这…… 这样的书信,会不会太恶毒了些? 她轻声说,“若是伪造了这封信,你大哥可就成了觊觎妻子财产想要谋害发妻的阴险毒辣之人了,到时候将这封信一公开,他就要被千夫所指被人戳脊梁骨唾骂……他都已经死了,我们还这样往他身上泼脏水,会不会不太好?” 宋明堂也面露愧色,“是,这样很对不起大哥,可事已至此我们有什么办法?” 他盯着谢春华,“一个活着的中了状元能为宋家带来百年荣耀的我,和一个已经死了无法为家族带来荣耀的哥哥,保哪个牺牲哪个,不用多说吧?就算是爹娘还活着,他们也会牺牲死者的声誉,来维护活着的人,不是吗?” 谢春华无言以对。 是啊…… 死了的人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就算背负骂名也不痛不痒,既然如此,那何不牺牲一下死者呢? 谢春华轻声说,“幸好你大哥已经战死沙场,他要是没死,知道我们这样对他,他该有多心碎?” 宋明堂说,“大哥即便没死,也一定会毫不犹豫保护我这个状元郎弟弟,我能光宗耀祖,他能为宋家列祖列宗做什么?他很清楚我和他谁更重要。” 宋明堂眯着眼看着面露不忍的谢春华,嗓音里有几分醋意,“嫂嫂,你不会舍不得吧?” 谢春华立刻嗔他一声,“谁舍不得了?他是你亲哥哥,你都没有舍不得,我怎么会舍不得?” 宋明堂薄唇微勾,“那就好。” 谢春华又问他,“你打算找谁来冒充你大哥的意中人?” 宋明堂微微眯眼,“就找咱们村里那个村花吧,她成亲半年她男人就死了,此后她一直守着公婆不肯再嫁,若是我们说她与我大哥早就有私情,她是为了我那战死沙场的大哥才不想再嫁人,这样是不是更有说服力?” 谢春华点头,“那就选她吧,正好她没有亲人为她作证为她撑腰,她百口莫辩。” 宋明堂在心里对那无辜的村花说了一声抱歉,然后便转头看着院子里那被践踏的红色喜服。 他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沈锦书这贱人想让我身败名裂,我也要让她尝一尝身败名裂百口莫辩的滋味!” 谢春华看到宋明堂对沈锦书这个新婚妻子没有任何留恋,她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期待地望着宋明堂,“你想怎么做?” 宋明堂冷嗤一声,“她继母与她关系一向不好,以前她爹沈大人没有被罢官流放,她继母待她还行,如今沈大人已经流放了,只要我给她继母一点好处,她继母必定会当众污蔑她未婚偷人,身子早就脏透了……” 谢春华听得两眼发亮。 沈锦书害得她和宋明堂如此难堪,收买沈锦书的继母让沈锦书身败名裂,也是沈锦书应得的报应! …… 公主府。 华阳公主这会儿急坏了。 她方才正在府中池塘边上喂锦鲤,忽然,小儿子跌跌撞撞哭哭啼啼跑来,凄惨地喊着娘救命,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模样。 看到儿子脸颊上那银白色的莲花印记,她也当场惊呆了。 她不知道儿子脸上怎么突然就长出了这么奇怪诡异的东西,简直像是什么恶毒的诅咒,让大夫来把脉,两个大夫都没有瞧出病因! 她急了,当即就要带儿子进宫找御医。 抱着儿子刚来到府门口,就撞上了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回来的驸马爷。 她沉默望着她男人脸上那莲花图案,哪儿还能不知道,儿子脸上这莲花图案跟她夫君有关系? 她又好气又好笑。 骄傲得意走路带风的周世修见公主在瞪他,小儿子也哭得眼睛都红了,他赶紧三步并作一步跑上台阶。 他张开双臂将儿子接过来。 儿子一到他怀里就摸着他脸上的莲花图案新奇地看,他任由儿子探索,偏过头含情脉脉看着华阳公主,“我好看不?” 华阳公主瞅他一眼,忍着笑嗤他一声,“上哪儿弄了个这么花里胡哨的花纹?谁给你弄的?” 周世修哼了声,“公主你先说我好看不?” 华阳公主看着她俊美的娇娇夫君,没忍住笑出声来,“好看好看,满京城你最好看,你人比花娇,最好看!” 周世修这才满意了。 他握紧公主的手指,红着眼眶说,“公主,我脸上的莲花图案并不是弄着好玩的,它能让我们找到走丢四年的大宝。” 华阳公主闻言愣住。 提起她的大宝,她忽然变得悲伤起来。 她望着夫君脸上的图案,喃喃道,“真的?真的还能找到我们的大宝吗?她走丢时才三岁,如今四年过去,我们哪里知道她变成什么样了,恐怕跟她擦肩而过我们都认不出她了……” 周世修心疼的用力握紧公主的手指,斩钉截铁道,“能!一定能找到!” 他告诉公主,“方才沈大人的长女沈锦书给我吃了一颗血脉果,她说我服用血脉果后脸上会出现一朵花的形状,我的至亲之人脸上也会同时显现出这样的花朵,你看,小宝脸上不就长出来了吗?所以只要我们去找到脸上有跟我一样花纹的七岁小女孩,那就一定是我们的大宝!” 华阳公主怔怔望着夫君和小儿子脸上的莲花图案。 原来这莲花图案是血脉的关联? 若真是如此,那她们是不是真的能找到走丢四年的大宝了? 他们家可怜的大宝,是不是马上就能等到爹娘接她回家了? 周世修一手抱着儿子,一手去牵华阳公主的手,“走,我们去求沈小姐帮我们找大宝……” 他还没说完,就惊呆地看着他家公主撇下他拎着裙摆朝沈锦书那边跑! 嘿,女儿还没找到,就不要丈夫和小儿子了是吧? 不远处,沈锦书正抱着胳膊含笑望着驸马爷和公主。 不愧是原书里感情最好的一对伉俪啊。 她善意取笑,“真恩爱,真腻歪……” 旁边,同样抱着胳膊的赵桓禹偏头看了眼沈锦书,“不用羡慕别人,你回家也能看到你夫君跟你嫂嫂一样的恩爱腻歪。” “……” 沈锦书一愣,随即,笑容一僵。 她扭头不可思议地望着赵桓禹,不是,这毒舌哥们儿是谁啊,这还是书中那横刀立马气吞山河被砍脑袋也不肯屈膝跪下的美强惨男配吗? 他这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说得出如此冷血扎心的话? 赵桓禹黑而亮的眼眸望着沈锦书,他噗嗤笑出声,“生气了?这不是怕你留恋宋明堂,脑子一发昏又想回去跟他过日子么,故而激你一激,气你一气。” 沈锦书盯着他,忽然弯起嘴角。 激她是吧,气她是吧,看谁更生气! 第7章 胎记!疤痕!登门认亲 沈锦书温温柔柔望着赵桓禹笑,“世子爷,你这样阴阳怪气激我气我,是不是喜欢我啊?” 赵桓禹诧异地望着她。 沈锦书又自顾自说,“你一定是暗恋我很久了吧,不然你为什么怕我留恋宋明堂,怕我回去跟宋明堂过日子?我说你方才为什么踹宋明堂踹那么狠,合着是他抢了你最心爱的我,你报私仇啊!” 赵桓禹额角青筋直跳,“你……” 沈锦书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叹息道,“你一定是暗恋我,真的,不然这么多人一起走,为何偏偏是你走在我身边呢?你一定抢这个位置抢得很艰难吧?” 赵桓禹咬牙切齿,“沈锦书!” 沈锦书望着他,叹息一声,“世子爷,我懂你这颗卑微爱我的心,我懂你这份想要偷偷靠我近一点的情,但是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是别挨我太近了,他们会发现你这羞答答的小心思的。” “……” 赵桓禹咬紧牙关不可思议地盯着沈锦书。 说的什么玩意儿? 他看了沈锦书两眼,转头就伸出胳膊从旁边拉了个人来挡他和沈锦书身边。 扭头见沈锦书望着他笑,他打了个哆嗦,又去拉了个人来挡着。 听着沈锦书毫不掩饰的笑,他抱着胳膊望着另一个方向,又好气,又好笑。 那丫头一定是嫌他刚刚说话难听,故意说难听话也激一激他,气一气他。 嘿! 小时候乖乖巧巧一丫头,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牙尖嘴利! 锱铢必较! 但是…… 比小时候好玩了不少。 沈锦书逗赵桓禹玩的时候,华阳公主已经来到了她面前,身后还跟着个幽怨追上来的驸马爷。 沈锦书欠身行礼。 “拜见公主殿下。” 公主喊了平身,迫不及待握紧沈锦书的手,问她,“沈姑娘,驸马说你能帮我们找到我走丢四年的女儿,真的吗?” 沈锦书点头,“真的,我能找到公主的女儿。” 公主红着眼眶期待地问她,“那沈姑娘你能不能感应到我们家大宝如今在何处?她距离我们有多远?她过得好不好?” 沈锦书再次点头,“我能感应到。公主您家大宝,如今在千里之外……” 话音未落,右手边忽然传来马车辚辚的动静,还伴随着一道夸张的喊声—— “世修,公主弟妹,我找到你们的大宝了!我找到你们家大宝了!她就在马车里!我给你们带来了!” “……” 大家齐刷刷扭头,惊诧地望着飞快驶来的马车。 啥? 找到公主家的大宝了? 大宝就在马车里? 大家又齐刷刷重新看着沈锦书。 可是沈姑娘不是说,她感应到大宝如今在千里之外吗? 这…… 这是当场被打脸啊? 哎哟,他们都替沈姑娘尴尬,刚想装个逼,就被人家火速打脸,哎哟尴尬死了尴尬死了! 沈锦书被大家看着,她并没有一丝紧张和尴尬。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迎面驶来的马车。 来了。 恶毒假千金带着作假的胎记哭唧唧认亲来了。 等会儿尴尬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沈锦书等着看好戏,而华阳公主和周世修已经陷入了天大的惊喜之中。 是二姐周玉珠的马车! 二姐说找到他们家大宝了,并且把他们家大宝带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老天爷这是看他们夫妻思女成疾,把大宝还给他们了啊! 马车在一丈远处停下,周世修和华阳公主立刻大步奔去。 周世修激动问道,“二姐,大宝真的在马车里?” 周玉珠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她生得明艳动人,身材高挑,刚一下马车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她激动地对周世修和华阳公主说,“你们先回答我,大宝肩胛骨处是不是有一个蝴蝶形状的胎记?” 华阳公主和周世修惊喜点头,“是!是的!” 周玉珠又追问,“大宝的蝴蝶胎记是不是紫色的?” 华阳公主再次点头,“是紫色!是!” 周玉珠又握着华阳公主的手激动问道,“大宝她左边胳膊上是不是还有一个狭长的疤?” 华阳公主已经激动得眼睛都红了。 她战栗着哽咽道,“是!是!世修当年在院子里学人家练剑,大宝最喜欢她爹爹,睡醒就自己跌跌撞撞跑过去要爹爹抱,世修没看到大宝,一不留神手中的剑就割伤了大宝的胳膊,从此留下了一道疤!” 她握紧周玉珠的手哽咽道,“二姐,马车里真的是大宝吗?” 周玉珠抹着泪看了看夫妻俩,然后转过身来到马车前面,伸手轻轻撩开了车帘子。 车帘一点点拨开,蜷缩在马车角落里的小女孩就映入大家眼帘。 那是个瘦骨嶙峋的小姑娘,脸颊被烈日晒得黝黑,穿着洗得发白打满布丁的粗布破衣裳,脚上套着一双大得不合脚的烂草鞋,是京里这些贵人不曾见过的穷苦落魄。 她似乎没有见过这么多人,看大家都盯着她,她立刻将脸埋进了臂弯里,无措的呜呜啜泣着。 可即便她快速低下了头,还是有一部分眼尖的围观群众发现,那小姑娘脸上并没有驸马脸上的莲花图案。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 奇怪,驸马吃了血脉果,这小姑娘若是驸马的亲生女儿,脸上怎么会没有莲花图案呢? 有人想要开口说话,赵桓禹眯着眼盯着马车里的人,抬手往后霸气地一挥,示意谁也不要多嘴。 他深深看了一眼沈锦书,挤开挡在他和沈锦书中间的两个人,再次凑到沈锦书身边,低声问,“是你的血脉果有假,还是马车里那小姑娘有假?” 沈锦书高深莫测地看了眼他,“急什么,看戏。” 赵桓禹见沈锦书这么淡定,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也抱着胳膊跟沈锦书一起看戏。 马车那边,周玉珠正在特别激动的对周世修和华阳公主说—— “她就是你们的大宝!就是她!我前几日跟你们姐夫去采风,在一个偏僻山村的农户家中找到了她,她肩胛骨上有蝴蝶胎记,她胳膊上有伤,今年刚七岁,我怀疑她就是你们的大宝,你们自己看看是不是!” 第8章 当众揭穿假千金身份 周世修用力点头。 他迫不及待就要上前去看他的女儿。 华阳公主拉住他,“你别去,你是男子,她害怕,我去。” 周世修一愣,心底的悲伤又浓烈了些。 那是他的女儿啊,最爱黏着爹爹的宝贝女儿,可如今走丢四年,他在女儿眼中成了个有危害性的陌生男子,他靠近女儿都会吓到女儿…… 多可悲? 他抱着怀中的儿子踉跄后退一步,红着眼眶看着华阳公主钻进马车里。 马车里。 华阳公主一点点凑近瘦弱的小女孩。 她柔声说,“小姑娘,你有可能是我走丢的亲生女儿,你让我看看你身上的胎记,好不好?” 小女孩瑟瑟发抖地抱紧自己,不肯抬头。 华阳公主伸手温柔摸了摸小女孩的发顶。 “乖,我不会伤害你,你若是我的女儿,我会疼你宠你,你若不是我的女儿,我也会让人将你好好送回家,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不会伤害你的,信我好吗?” 小女孩闻言,慢吞吞抬起头望着华阳公主。 她黑黝黝的大眼睛里满是哀求,“别送我回去……别送我回去……求你了……我回去会死的……” 华阳公主看着绝望哀求的小女孩,心口一揪。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小姑娘怕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连忙转头问周玉珠,“二姐,她为什么不想回去?” 周玉珠轻轻叹了一口气,用帕子擦拭着眼泪,低声说,“她叫招娣,她父母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父母正想把她卖给同村四十岁的老光棍换钱给她弟弟盖房子,她不肯,她养父母就把她关起来狠狠殴打,这不,浑身都是伤呢……” 华阳公主又心疼又愤怒,眼泪啪嗒直掉。 “畜生!简直猪狗不如!就算女儿不是他们亲生的,也不能这样糟蹋啊!这孩子才七岁,如何能给人做媳妇?何况还是个四十岁的老光棍,那能是什么好东西!” 华阳公主愈发怜爱的轻轻摸小姑娘招娣的脑门。 她哽咽道,“招娣你乖,我不会送你回去受折磨的,不论你是不是我的女儿,我都不会让你再回去。” 招娣听到这话,终于敢哭出声来。 公主说要检查她身上的胎记,她也不再反抗了。 她乖乖坐在那里,任由华阳公主靠近她。 华阳公主手指哆嗦着掀开招娣的衣襟,低头看着肩胛骨上那个小小的胎记,忽然捂着嘴唇泣不成声—— “是……是这样的!” “我家大宝身上的蝴蝶胎记就是这样的!” “乖,再让我看看你胳膊——” “是!也是这样的!我家大宝胳膊上的伤疤就是这样的!” 华阳公主摸着胎记,抬头看着怯生生望着她的可怜小招娣,她再也克制不住心底的悲伤,一把将小姑娘拥入怀中。 “女儿!” “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 “你就是我家走丢了四年的大宝啊,我的大宝!” 华阳公主不顾自己的公主形象,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哭得不能自已,哭得肝肠寸断。 一丈之外。 沈锦书抱着胳膊低声问赵桓禹,“你猜那小姑娘会不会立刻抱着公主喊娘。” 赵桓禹也低声回答,“按照常理来说,她不该这么快就喊人,拿你我来说,一个半路突然跑出来的陌生女子说她是你娘,你能一下子就喊娘?就算人家真的是你娘,你也得有个适应的过程是不是?这小女孩要是毫不犹豫说喊就喊,恐怕……” 沈锦书看他一眼,红唇微勾,“恐怕有问题是吧?世子果然敏锐。你看着,我数三个数,三,二……” 尚未数到一,马车里就传来小招娣激动欢喜喊娘的声音。 “娘!” “呜你真的是我娘吗?村子里那两个坏蛋真的不是我亲爹娘?太好了,我终于找到我自己的娘了,我再也不用回去被那两个坏蛋欺负了!” “呜,他们经常打我,掐我,还总是不给我饭吃,我饿了只能跑去鸡圈吃鸡食,我总觉得他们不是我的亲爹娘,我的爹爹应该是最最爱我的爹爹,我的娘亲应该是最好的娘亲,我的爹娘不是他们那样的……” “原来,是真的,我的亲爹娘,是你们……” 听着马车里的假千金招娣迫不及待喊娘博同情,沈锦书笑出声来。 扭头看着旁边赵桓禹盯着马车浑身飕飕冒冷气,她笑得愈发不遮掩。 她伸展了下四肢。 啧,一个有问题的假千金,不值得失去孩子的母亲如此真情实感的痛哭,这顿哭,还是留着见亲生女儿的时候哭吧。 沈锦书来到抹泪的周世修身边,“驸马爷,先别抹泪,你仔细看看,那小姑娘脸上有没有莲花图案?我怎么瞅着没有?” 周世修听到这话,猛地愣住。 莲花图案…… 对啊! 他吃了血脉果,他女儿脸上应该有跟他和小宝一模一样的莲花图案的! 可那个叫招娣的小姑娘…… 他立刻往马车靠近了一步,艰涩道,“公主,你看看她脸上有没有跟我和小宝一样的莲花图案。” 正跟女儿抱头痛哭的华阳公主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周世修。 看着夫君和小儿子脸上如出一辙的莲花,她瞳孔紧缩。 招娣好像并没有花纹! 华阳公主有些难以置信。 她立刻捧着招娣的脸颊再次确认。 怎么会…… 脸上怎么会干干净净一点花纹都没有? 华阳公主有些迷茫地望着周世修,“没有,她没有……” 周世修也迷茫了。 他和儿子小宝的脑袋靠在一起,父子俩上如出一辙的莲花花纹是那么醒目,一看就是亲生父子俩。 而与之对比,马车里那小姑娘脸上空无一物,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招娣还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 她眨着红通通的大眼睛努力往华阳公主怀里缩,抱紧公主软糯问道,“娘,什么花纹呀?你们是说爹爹和弟弟脸上的花纹吗?你们给我画一个就好啦,我也要画一个。” 周世修眼神复杂。 画一个? 这可不是能画出来的。 周世修侧眸看着沈锦书,低声说,“沈小姐,您确定这血脉果能让我的至亲长出跟我一样的花纹,对吗?” 沈锦书弯起嘴角,“我确定。” 周世修抿紧嘴唇,指着招娣,一字一顿,“也就是说,她脸上长不出我这种花纹,她就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对吗?” 沈锦书颔首,“可以这样说。” 周世修踉跄后退一步,“可是……可是怎么会这样呢?她的胎记,她胳膊上的疤,明明跟我们家大宝一模一样……” 沈锦书弯唇一笑,“说句得罪人的话,胎记可以用刺青作假,疤痕也可以自己砍一个来伪造,驸马您说是不是?毕竟您家大宝走丢了四年,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有足足四年时间作假,这么长的时间还不够弄出以假乱真的胎记和疤痕吗?” 说到这儿,沈锦书又故意茶里茶气地告诉周世修,“当然了,我可没有说那别有用心之人是驸马你二姐哈,你二姐是大宝的亲姑姑,亲姑姑怎么会狼心狗肺坑害亲侄女呢是不是?” 周世修一愣,随即蓦地睁大眼睛。 第9章 公主也要亲子鉴定! 他艰难侧眸看着一丈之外的周玉珠。 四年前大宝是跟着二姐一起出去玩不幸走丢的,如今马车里这个忽然出现的女儿也是二姐带回来的,难道…… 难道是二姐故意弄丢大宝,又花了四年时间弄出个假女儿来欺骗他和公主? 可是,这不可能啊! 这是他的亲姐姐啊,大宝是二姐的亲侄女,二姐怎么可能故意弄丢他的大宝呢? 周玉珠没有听到周世修和沈锦书在说什么,但她被周世修和围观群众奇怪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她皱紧眉头,有一种事情超出了自己掌控的心慌。 她小心翼翼问周世修,“世修,你怎么了?” 周世修喉咙发涩。 他紧紧盯着周玉珠,一字一顿,“二姐,你确定马车里那个,真的是我和公主的女儿吗?” 华阳公主也牵着小招娣下了马车,站在周世修身边盯着周玉珠。 周玉珠见大家都奇怪地盯着她,她愈发慌张,有一种所有人都瞒着她某件事的恐慌感。 她本想斩钉截铁的说招娣就是大宝,可这种情况下,她不敢说了。 她稳住心神,摇头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只是听你们说大宝身上有蝴蝶胎记和疤痕,我又刚好找到了符合条件的小姑娘,就赶紧带来给你们看看,至于这小姑娘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还得你们俩做爹娘的亲自判定。” 周世修见周玉珠这样说,松了一口气。 应该是他想多了。 二姐不可能害大宝,二姐不可能骗他和公主。 二姐应该是当年弄丢了大宝心里过意不去,才一直在努力寻找大宝,如今找错了人,二姐也不知道。 周世修转头看着华阳公主,“招娣应该不是我们的女儿,只是她的胎记和疤痕刚好跟大宝巧合对上了而已,可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连容貌相同的两个人都有,何况只是相同的胎记和疤痕呢?” 华阳公主抿紧嘴唇。 比起脸上那诡异的花纹,她更相信她女儿身上的胎记和疤痕,她不觉得这是巧合,有没有可能是那什么血脉果不可信呢? 华阳公主看了一眼沈锦书,她是个有教养的人,她没有直接否认血脉果给沈锦书难堪。 她对沈锦书笑了笑,委婉说道,“沈小姐,有没有可能你这血脉果显男不显女,所以我夫君和我儿子脸上有花纹,我女儿脸上不显示呢?” 沈锦书笑着回答,“没有可能,公主殿下要是怀疑,您也可以服用一枚血脉果看看效果。” 华阳公主看了看夫君和儿子,很干脆的点头。 沈锦书再次凝结了一枚血脉果。 递给华阳公主之前,她又说,“公主,您要是吃了血脉果,不止您的亲生骨肉脸上会显现花纹,您的父皇母后也会,您要不要派人去宫里知会一声,免得惊到了皇上皇后。” 华阳公主一拍脑门,转头看向赵桓禹,“桓儿你跑一趟,去告诉你皇伯父一声。” 赵桓禹轻哼一声摇摆脑袋拒绝,“我不,堂姐你让别人去,我还要看热闹呢。” 华阳公主无奈地看了眼这个弟弟。 十九岁的漂亮弟弟都跟她撒娇哼哼了,她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纵着了。 她转身喊府里的太监赶紧进宫。 烈日炎炎,围观群众们的汗水擦了一把又一把,可谁也舍不得离开,他们都想看看公主吃下血脉果看完热闹再走。 而对面,周玉珠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她听着“血脉果”、“亲生孩子脸上会显现花纹”这些字眼,她忽然变得有些惶恐。 这血脉果…… 这血脉果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以前怎么从未听过? 她盯着周世修和小宝脸上的莲花图纹,难道,这父子俩就是吃了血脉果才显现出了莲花花纹? 所以方才周世修才会嘀咕着什么花纹,又指着招娣非常确定的说招娣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周玉珠既觉惶恐,又觉得荒谬。 不是,这血脉果到底是哪儿来的东西,到底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为什么没人告诉她? 她还在处心积虑玩最原始的胎记和疤痕认亲,这边已经搞上了用血脉果做亲子鉴定的神仙技法? 这还让她怎么弄? 她煞费苦心把招娣安排到乡下农户家中,她流着泪狠下心把招娣弄成这副瘦骨嶙峋的模样,还亲自拿刀往招娣胳膊上劈,到头来竟然是白费了? 几年心血,一朝作废? 不…… 命运不能这么捉弄她! 不能! 周玉珠看了一眼金尊玉贵的华阳公主,又看了眼瘦骨嶙峋的小招娣,她满心充斥着不甘。 不行,这血脉果不能吃! 她狠狠掐了掐手掌心,立刻走上前。 她皱紧眉头训斥周世修,“周世修你脑子有毛病?自己的亲生女儿你不认识了?公主都确认了这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你偏还要听信某些人的江湖骗术,你丢人不丢人?” 被人说自己的异能是江湖骗术,沈锦书不乐意了。 她侧眸瞥向周玉珠,慢条斯理道,“公主驸马想确定领回家的孩子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这丢什么人?找了几年女儿结果屁颠屁颠儿领了个假的回家当宝贝,这才比较丢人吧?若是公主和驸马在这里千娇百宠精心养着别人家的孩子,却疏忽导致自己的亲骨肉流落在外受苦受罪甚至丢了性命,这不光丢人,这恐怕还不配做人家父亲母亲——” 她话音未落,赵桓禹就噗嗤笑出声。 周世修也鼓掌大声赞同,“沈姑娘说得对!” 周玉珠被沈锦书怼得一肚子火,转头见弟弟不帮她说话还附和沈锦书,她当即恼怒了。 她指着周世修鼻子骂,“蠢不蠢啊你,对个屁啊对,人家用江湖骗术骗你,你还把人家当座上宾,你是不是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铜板表忠心?” 华阳公主皱眉,“二姐,世修是我的驸马,我平日里都舍不得骂他半个字,你再这样骂他,我要生气了。” 周世修立刻得意地冲周玉珠昂起下巴。 “……” 周玉珠看着尾巴都要翘上天的周世修,真想一脚踹上去! 她奈何不了华阳公主,只能将矛头转向沈锦书,“公主,不是我非要骂世修,是你们被沈锦书耍得团团转,我看着生气。” 她转身不屑地看着沈锦书,冷嘲热讽。 “我知道你,太子太傅沈继昌的女儿,那什么血脉果是你的东西是吧?我就纳闷了,前几年你爹圣眷正浓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拿出来?如今你爹被罢官流放,沈家落魄了,你就跑出来上蹿下跳,怎么,沈家已经揭不开锅了,需要你这个本该大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跑出来招摇撞骗养活全家?” 她想把沈锦书气走,因此说得越发刻薄,“呵,如今是抛头露面招摇撞骗,过几天是不是要去窑子里挂牌?真这么缺银子,说一声,姐姐我赏你啊!” 第10章 亲子鉴定结果震惊她 她从腰间掏出几个铜板,缓缓抬高了手,一副挑衅的模样,朝沈锦书倾斜手掌抛下。 铜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犹如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沈锦书脸上。 沈锦书眯着眼看着周玉珠,抱着胳膊看热闹的赵桓禹蓦地挺直身子,那双含笑的眼里没有了笑意,如同冰冷刀锋。 现场,一片死寂。 周世修也被自家二姐的操作惊呆了。 他赶紧握住周玉珠的胳膊,怒斥道,“二姐你太过分了!沈姑娘是我和公主请来的人,你这样做岂不是在打我和公主的脸?” 不等周玉珠说话,一直安静看周玉珠发疯的沈锦书忽然轻笑出声。 “打脸有什么关系,打回去就好了。” 沈锦书脚步轻移踩着铜板两步踏到周玉珠面前,撸着袖子抬手就是一耳光打周玉珠脸上! “啪——” 又快又狠! 周玉珠毫无防备,被沈锦书一耳光打得脸颊往左偏去,嘴角当场就见了血! 围观群众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沈锦书这个已经没有人撑腰的落魄之人会打驸马的亲姐姐,说打就打一点都犹豫!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周玉珠被打蒙了,反应过来后,她当即红着眼尖叫,“沈锦书你这贱人!你什么身份竟敢打我!我撕了你!” 沈锦书不是站着挨打的人,周玉珠还没过来,她就转身开跑。 赵桓禹见状,立刻噙着一缕笑抱着胳膊往前面站了站,等着沈锦书又像之前那般躲他身后。 结果沈锦书看都没看他,一闪身就跑去躲在了华阳公主身后。 赵桓禹黝黑的眼眸微微睁大了两分,随即咬着牙尴尬又气恼地退了回去! 呸,以后也别往他身后躲! 沈锦书没看到赵桓禹的幽怨眼神,她冲周玉珠笑,“你来撕了我,我如今肩负帮公主驸马找女儿的任务,你把我撕了,你去帮公主找?” 华阳公主见沈锦书打了周玉珠,眉头本已微蹙,听到沈锦书这话,她立刻抬手拦住了周玉珠。 她淡淡道,“二姐,你羞辱她,她打你,扯平了。” 周玉珠气得发抖,“公主,我是你夫君的姐姐,我被人打了你竟然帮着外人?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夫君周世修?” 沈锦书勾唇,“什么外人?你我都是外人,公主的亲生女儿才是她的至亲,谁能帮公主找到她的至亲,她护着谁,这道理你活了一把年纪了还没活明白?” 赵桓禹又抵着嘴唇噗嗤笑出了声。 华阳公主也笑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沈家姑娘如此有趣,妙言妙语一下子就化解了周玉珠的挑拨离间。 周玉珠被沈锦书气得脸都黑了,指着招娣说,“还找什么女儿,公主你方才不是说招娣就是你的女儿吗?” 华阳公主低头怜爱地看了眼招娣,“让沈姑娘用血脉果多确认一下,也无妨。” 周玉珠瞳孔微缩,“公主!” 华阳公主重新看着周玉珠,“二姐,只要她真的是我的女儿,她就经受得住任何试验,不是吗?” 沈锦书微笑帮腔,“周二姑娘如此着急,如此上蹿下跳,该不会是想赶走我,不让公主吃血脉果吧?你如此心虚,莫不是你故意找了个冒牌货来欺骗公主,怕人揭穿?” 周玉珠瞳孔骤缩,心慌到了极致! 见周世修和华阳公主盯着她,她立刻指着沈锦书怒骂否认,“你放屁!我只是见不得你这妖女在这儿拿一种前所未有一看就是骗人的东西来蒙骗我弟弟和弟妹罢了!” 沈锦书微笑脸,“哦?这么笃定我的血脉果有假,不然,我喂你一颗试试?让我们也来看看你的亲生父母是谁,看你膝下又有几个亲生的儿女?” “……” 周玉珠听到沈锦书最后一句话,心差一点跳到了嗓子眼! 她死死盯着沈锦书。 什么叫,看她膝下到底有几个亲生的儿女? 这贱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周玉珠下意识看了眼华阳公主身边的小招娣,然后掐着手掌心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你不用激我!我根本就不信你,我不会吃你给的那些狗屁东西!” 周玉珠不敢再与沈锦书多说,她怕沈锦书真的知道什么,忽然当众揭开她的秘密。 她转头冷冷告诉周世修,“你们愿意尝试那劳什子血脉果就试,反正我说什么你们也不听,还怀疑我找了冒牌货来欺骗你们,呵,我好心帮你们找孩子还找出错来了是吧?” 她一甩袖就回了马车里,“被人打了一耳光,公主驸马却谁都不肯替我做主,我今儿真是来错了!你们站着吧,我去马车里敷敷脸。” 周世修看着二姐钻进马车里,他冲华阳公主挤眉弄眼。 他又低声对沈锦书说,“沈姑娘,骂你的是她,你打了她,恩怨就了了啊,可不要再迁怒我跟公主夫妻俩——” 沈锦书笑出声。 公主温柔看了眼她家夫君,转身对沈锦书说,“沈姑娘,去禀告的应该已到宫里见到父皇母后了,你把血脉果给我吧。” 沈锦书点头。 她将血脉果递给公主,看着公主满怀期待地吞了下去。 在公主吞服那一瞬间,她暗暗催动了异能。 血脉果的效力,立刻发作。 众目睽睽下,华阳公主娇美的脸上出现了红色的花纹。 花纹一点点蔓延生长,变成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色山茶花。 宾客们再次见到血脉果的神奇,纷纷咋舌。 “太震撼了!” “这血脉果真是太神奇了,本来无一物的脸上忽然就凭空出现了一朵花,而且这花栩栩如生,简直不是笔墨能勾勒出来的!” “驸马爷是莲花,公主殿下是山茶花,驸马爷高洁无暇,公主殿下清高美丽,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华阳公主听着大家的议论,有些欢喜地摸着自己的脸颊。 山茶花? 她脸上是一朵山茶花? 她正要让人拿镜子给她看看,忽然,她看到周世修怀中的小儿子脸上发生了变化。 小儿子左脸上有一朵莲花花纹,右边脸颊本来是什么也没有的,可此时此刻,小儿子右边脸颊上慢慢出现了红色纹路,那纹路一点点长成了美丽的红色山茶花! 华阳公主怔愣地望着小儿子。 她可爱的小儿子对脸上的变化一无所知,见大家都盯着他看,他害羞地摇头晃脑,两边脸颊各自顶着朵大大的花冲大家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华阳公主轻笑出声。 她儿子脸上已经长出了跟她一样的山茶花,那么,她的女儿呢? 她期待低头看去。 第11章 让她扫茅房刷尿壶 让她错愕的是,小招娣脸上依然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没有来自父亲的莲花,也没有来自母亲的山茶花。 比起小儿子顶着两朵花那滑稽可爱的模样,小招娣脸上干净得一看就跟他们不是一家人。 华阳公主踉跄后退一步。 “怎么会这样?” 她原本还怀疑沈锦书的血脉果有问题,可这会儿亲自服用了血脉果,亲眼看到小儿子脸上的变化,她再也无法质疑了。 她满心的希望落空,她捂着嘴唇啪嗒啪嗒掉着眼泪,哭得格外悲伤,“招娣竟然……真的不是我的女儿!” 招娣慌了神,“娘?你怎么了?” 她完全不知道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玉珠不是说带她来公主府做女儿的吗? 周玉珠不是哄她说只要她熬过了在肩胛骨上一针一针刺下蝴蝶胎记的痛苦,只要她忍受了在胳膊上划一刀的痛,她就能做公主府的小郡主吗? 为什么现在这一切跟她想象中不一样? 明明公主都抱着她喊女儿了,可为什么忽然间又说她不是? 她什么苦都熬过来了,现在告诉她,白熬了? 她不甘心地揪紧公主的袖子,哭着说,“娘,你方才不是还说我是你女儿吗,怎么又不是了?娘,你不要我了吗?娘……” 华阳公主泪眼朦胧地看着这孩子,摇头哽咽道,“你不是,你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还在别处受苦。” 公主抬头望着沈锦书,哽咽道,“沈姑娘,你说我的女儿在千里之外,你既然能感应到她,也能帮我们找到她,是不是?” 沈锦书温柔说,“是,只要给我一队人马往我感应的方向去寻找,我保证不出三天就能把你们的亲生女儿带回来。” 华阳公主喜出望外。 周世修立刻拱手央求,“那就辛苦沈小姐了!我这就去安排人马,我和公主要亲自跟沈小姐去找我们的女儿!” 沈锦书点头,“不过我要先回沈家一趟,今儿是我和宋明堂大喜之日,我悔婚不嫁了,我得回家知会母亲一声。” 华阳公主如今看这个能帮她找回女儿的姑娘就像看菩萨一样,连忙使唤旁边的堂弟,“桓儿,你陪沈姑娘回沈府,我和你姐夫去安排人马。” 赵桓禹挑眉,他伸手指着哭得跟小花猫一样的招娣,“那她呢?” 华阳公主看了揪着她袖子泪汪汪的小姑娘,叹息一声,“她既然不是我的女儿,又不能回那对禽兽父母家中,那就送去育婴堂吧。” 赵桓禹看着他这个被皇伯父养得太天真太善良的堂姐,有些无奈。 堂姐就没怀疑这小姑娘身上有秘密吗? 他不信这世上有那么巧合的事,有一样的胎记不奇怪,有一样的疤痕不奇怪,可同时拥有一模一样的胎记和疤痕,又被人带到了堂姐面前,这就有问题了。 赵桓禹眯着眼看着周玉珠的马车。 对于周玉珠,他有一些怀疑,可是他没有证据,不能打草惊蛇。 他刚想着不要打草惊蛇,就听旁边的沈锦书笑眯眯地冲马车喊—— “周二姑娘,公主要把你的招娣送去育婴堂,你怎么看?招娣是你千辛万苦找来的,你要是舍不得她去育婴堂去孤儿,你也可以把她带回你家嘛!” “!” 赵桓禹蓦地侧眸看着沈锦书,眼里满是震惊。 不是! 这姑娘懂不懂什么叫打草惊蛇? 怀疑人家,但是没有证据,那就先不要摆上明面,一下子挑明了让人家有了防备,他们还怎么去找证据? 沈锦书察觉赵桓禹的注视,扭头看去。 这男人盯着她干啥? 赵桓禹咬紧牙关,附在她耳边一字一顿道,“你!冲动了!” 沈锦书失笑。 原来是怕她坏事。 她知道周玉珠和假千金的所有秘密,她坏什么事?今天要不是她出手,假千金这会儿已经在公主府祠堂里磕头认祖归宗了。 她低声告诉赵桓禹,“没有本事叫冲动,有本事就叫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懂吧?” 赵桓禹狐疑地盯着她。 当真尽在掌握之中?不会一失手把所有人带坑里爬不出来吧? 马车里。 周玉珠紧紧掐着手掌心,面目狰狞。 她没想到几年谋划今日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竟然会功亏一篑! 她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周世修脸上的白色莲花,又看着华阳公主脸上的红色山茶花,再看向小宝的脸,她越看越觉得心口堵得慌! 该死的! 明明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为什么会忽然冒出来个沈锦书,为什么这贱人有血脉果这种东西,为什么这贱人不早一点拿出来! 她要是早知道这贱人有血脉果,能轻易鉴定亲子关系,她根本就不会大费周章做这无用功! 她功败垂成满肚子火,这贱人竟然还在马车外面挑衅她! 她真想弄死这贱人! 可是…… 她不能。 她要是现在怒气上头跟沈锦书争执,落在旁人眼里就真是她做贼心虚了。 她得冷静。 招娣已经废了,她不能再把自己也搭进去。 周玉珠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表情,然后掀开车帘。 她冷冰冰看着沈锦书,“你们爱把招娣送哪儿送哪儿,关我何事?你们就是把她重新送回乡下的禽兽爹娘身边我也不会管!我把她带来是因为我以为她是大宝,既然她不是,那就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沈锦书看了眼她,转头就对赵桓禹说,“既然周二姑娘也不要她,不如送去你家做个奴婢吧?育婴堂向来只收孤儿,招娣的父母虽然是猪狗不如人面兽心活该断子绝孙下十八层地狱的禽兽畜生,可禽兽父母也是父母啊,她算不上孤儿,不该浪费育婴堂的资源。” 赵桓禹看了眼沈锦书,又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周玉珠。 他薄唇微勾,慢条斯理道,“不好吧?这种小姑娘最麻烦,粗活干不了,细致活儿又不会干,在我们雍王府,十岁以下的奴婢通常都是干扫茅房刷马桶刷尿壶的活儿,招娣愿意去刷尿壶吗?” “……” 招娣吓得赶忙往华阳公主身后躲。 谁愿意刷尿壶扫茅房啊! 她可从没干过这种脏活累活! 招娣急坏了,忍不住偷偷看向马车上的周玉珠。 周玉珠的手指甲已经快要掐烂了掌心肉! 第12章 新瓜!夫君跟后娘有染 可恶! 天杀的沈锦书和赵桓禹,一对黑心肝的货,竟敢让招娣去扫茅房刷马桶尿壶,这种活儿是人干的吗! 绝对不可以! 招娣绝不能为奴为婢,更不能做个刷尿壶的奴婢! 可人家都开始羞辱招娣了她再去把招娣要过来,这不是摆明了心疼招娣吗? 她看向华阳公主,忽然有了主意,“为奴为婢,在哪儿不行呢?何必舍近求远去雍王府,留在公主府不也一样?” 周玉珠话音刚落,招娣立刻心领神会。 她泪汪汪望着华阳公主,伸出小手轻轻攥着公主的袖子,像小雏鸟认准了娘亲一样,轻声说,“我不跟他们走,我只想跟着您,可以吗?虽然,虽然您说我不是你的女儿了,可是,我还是想跟着您,行不行?” 华阳公主看着这孩子,眼神微软,“为什么只想跟着我?” 招娣抽噎着,软乎乎地说,“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好喜欢您,特别特别喜欢您,我想做您的丫鬟行不行?” 华阳公主微愣,随即,心里涌上说不上来的暖流。 这小姑娘虽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是,这软乎乎望着她的模样,这只想与她亲昵只想依赖她的感觉,就跟她想象中的女儿是一模一样的。 这孩子,真的不是她的女儿吗? 她总觉得,这孩子跟她家驸马,还是有一点点相似之处的…… 而且这孩子又这样亲近她…… 要不然先别把孩子送走,等会儿出发把这孩子也带上? 到时候沈姑娘帮她找到了亲生女儿,她让两个孩子一同站在她面前,谁是她亲生的,应该更容易分辨。 华阳公主伸手轻轻摸了摸招娣的小脑袋,“你就留在我身边吧,等会儿跟我们一起上路。” 招娣开心地蹭了蹭公主的手掌心,她终于不用去那个什么雍王府刷尿壶了! 马车上,周玉珠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着华阳公主对招娣的怜爱,周玉珠若有所思。 这个公主弟妹,好像还挺喜欢招娣…… 不能做亲生女儿,那么,能不能做干女儿呢? 若是她现在让人去把那真正的小贱种给杀掉,华阳公主不就没有亲生女儿了吗? 没有亲生女儿的情况下,干女儿也能得到华阳公主全部的宠爱。 想到这儿,周玉珠瞳孔微缩。 对! 她还没有一败涂地,她马上就回去找人杀了那小贱种! 过几天华阳公主找到亲生女儿的尸体,必定痛不欲生,她再让招娣懂事听话的陪在华阳公主身边安慰,华阳公主应该就会移情到招娣身上吧? 周玉珠压制住心底的狂喜,立刻跟华阳公主辞行。 就在她准备让人调转车头离开时,沈锦书笑眯眯开口,“周二姑娘要走啊?不跟我们一起去找大宝吗?” 周玉珠蓦地看着沈锦书。 沈锦书含笑问她,“我听说,公主家的大宝是跟周二姑娘这个姑姑一起出去玩才丢的,因此周二姑娘这几年一直很愧疚,一直在多方奔波想找回大宝,如今眼看着就要找回大宝了,周二姑娘居然不想一起去吗?” 周玉珠厌恶地盯着总找她茬的沈锦书,“有你没我,有我没你!你要去,我绝不与你同行!” 沈锦书抱着胳膊睨着她,“不与我同行,可以,但是这样会显得有些奇怪呢,你瞧瞧,你找到个假的冒牌货就如获至宝,颠颠赶来公主府报喜,可如今公主马上就要找到真的大宝了,你居然一点都不激动,你一点都不想去见见那个被你弄丢的小女孩如今过得怎么样,周二姑娘,你这前后不同的态度真的有点奇怪——” 沈锦书上下打量一眼周玉珠,“你这样显得你根本就不在乎被你弄丢的大宝,你只是单纯想把你找的这个招娣带到公主面前而已。” “!” 周玉珠死死掐着手掌心,内心堪称惊恐! 这贱人! 沈锦书这贱人是不是真的知道她的秘密? 每一句话都好像意有所指,每一句话都让她心惊肉跳! 这贱人若是知道她的秘密,为什么不当场拆穿她?若是这贱人不知道,那这女人的直觉会不会太吓人了? 沈锦书旁边,华阳公主惊疑不定地盯着周玉珠和沈锦书。 沈姑娘方才的话,颇有深意。 这姑娘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难道,她女儿当年走丢,其实是二姐从中捣鬼?这个招娣也跟二姐有关系? 她盯着沈锦书的眼睛,“沈姑娘为何非要我二姐跟我们一同上路?” 沈锦书很清楚,如今不到彻底揭下周玉珠真面目的时候。 她煞有介事地说,“因为我不甘心被诋毁,周二姑娘不是说我的血脉果是江湖骗术吗,还那般恶毒羞辱我,那咱们就带上她一起,让她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找到大宝。” 华阳公主深深看了一眼沈锦书。 不管这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都想配合。 她抬头看向周玉珠,“二姐,既然沈姑娘对你怨念甚重,为了让你一起上路不惜说出你跟招娣之间有古怪的话来激怒你,我看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吧,不然,世人真的会误以为招娣跟你有关系。” “……” 周玉珠心口一跳。 她知道她如今没有别的选择了。 沈锦书这贱人把她架到了火堆上,她不答应也不行了! 她掐了掐手掌心,点头无奈答应,“如果是沈锦书一个人激我逼我,我是宁可背上污名也不会让她得逞的,可弟妹都这么说了,我听你的,我跟你们一起上路。”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不过我什么东西都没带,我得先回去收拾下行李。” 华阳公主摆手说,“来来回回麻烦,我多准备一份给二姐就好了,二姐,去府里坐。” 周玉珠艰难试探道,“可贴身衣物那些还是得回去一趟……” 华阳公主勾唇,“公主出行,必有厨子绣娘大夫随行,二姐什么都不用准备,贴身不贴身的都有绣娘给你准备好。” 周玉珠瞳孔微缩。 不许她回去,她还怎么通知家里的人动手除去那小贱种? 可这种情况下,她非要犟着回去,也必定引人怀疑。 罢了。 路上再想办法传递消息。 华阳公主带着周玉珠和招娣进了公主府,围观群众也跟着散了。 赵桓禹侧眸见沈锦书已干脆利落翻身上马,他也上了自己的马,慢慢跟在沈锦书身后,护送沈锦书回沈家。 一路上,沈锦书总能察觉到赵桓禹的视线时不时在她身上打转。 她很清楚,一定是她和原本的沈锦书性情截然不同,导致赵桓禹对她的转变产生了颇多的探究和好奇。 抵达沈家门口,沈锦书一握缰绳让马儿停下。 她侧眸看着赵桓禹,红唇微勾,“世子爷一路都在偷看我,莫非真的爱慕我?” 赵桓禹挑眉看着她。 这个英俊的男人忽而倾身靠近沈锦书,低声说,“沈姑娘,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还有那么一段……旧情?” “……” 沈锦书懵逼了。 嗯? 旧情? 什么旧情? 是她看书不仔细吗,明明书里根本没写过沈锦书和赵桓禹有什么旧情啊! 第13章 休夫!清理门户 她眯着眼睛盯着赵桓禹,她怀疑这个男人在诈她。 她斟酌了一下,轻哼一声,“我们能有什么旧情,一个不值得我挂心的人我能跟你有什么旧情!” 赵桓禹轻笑出声。 他点头,“是,我是不值得你挂心的人,当初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们沈家,你早该把我抛却到九霄云外的。” 沈锦书微微皱眉。 听这男人的话,这男人好像不是诈她,原书里的沈锦书还真的跟这个男人有旧情? 到底是什么旧情啊? 沈锦书有一种抓心挠肺的好奇,可她不能问这个男人,问了就露馅了。 赶紧进沈家去,逮个下人问问。 沈锦书翻身下马,“劳烦世子在门口稍等,我就不请你进去坐了,免得引人误会。” 赵桓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现在才想到会引人误会,是不是太晚了点?” 沈锦书疑惑抬头。 赵桓禹说,“今儿是你大婚之日,你与一个大男人一同打马从闹市经过,你猜,明儿会不会传出流言,说你大婚日抛弃状元郎夫君不顾一切跟我跑了,还公然带我回娘家见父母了?” 沈锦书睁大眼睛。 这…… 有点匪夷所思,但是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 一想到明天满京城都会传她对赵桓禹爱得发疯发狂,不惜当众抛下状元郎夫君跟人家跑,她不禁眼前一黑。 她看书时虽然欣赏赵桓禹这个美强惨男配,但她对纸片人的欣赏仅限于脑内,如今穿成了这书里的一员,她一点都不想跟这个男人传出任何绯闻好吗! 好社死的! 沈锦书越想越恼,她瞪着赵桓禹,“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提醒我?为什么还要跟着我跑一路?” 赵桓禹微微弯腰近距离望着沈锦书,轻轻一笑。 “沈大姑娘,你不是说我喜欢你吗?相比满城百姓偷偷说我赵桓禹为你殴打状元郎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我宁可他们说你沈大姑娘对我如痴如狂。” “被爱,总是高贵些的,哪怕它只是流言,我赵桓禹也不能被你压一头,懂吗?” 沈锦书咬紧牙关不可思议地盯着赵桓禹。 阴险! 小气! 这家伙哪一点儿像个横刀立马气吞山河的英雄了?小肚鸡肠! 她抬手就想去抓赵桓禹,高低得掐这家伙一下。 赵桓禹瞅她一眼,下盘稳稳坐在马背上动都没动一下,仅靠腰肢扭转便轻松往旁一闪身避开了。 沈锦书的手落了空,她又朝赵桓禹抓过去。 赵桓禹犹如逗小孩儿玩耍一样,噙着笑,足尖稳稳勾住马镫往后流畅的一仰身,袖袍翻飞间,再次避开沈锦书的攻击。 沈锦书两次落空,啧了一声,“我还不信我抓不到你了。” 她双手并用,去抓赵桓禹。 赵桓禹见沈锦书还来,仰躺的他瞬间直起身,手腕一转就抓住沈锦书的肩,下一刻就把人家一张漂亮的脸蛋抵入马鬃毛里,还用大掌抵着人家脑瓜子不让人动弹一下。 他曲起手指轻轻弹了沈锦书一个脑瓜崩,“还偷袭我吗?” 沈锦书看着赵桓禹那张笑得格外欠揍的脸,气得牙痒痒。 战神了不起啊? 武功高了不起啊? 这家伙太不怜香惜玉了,哪会有男人把漂亮小姑娘的脸颊往马鬃毛里压? 她盯着赵桓禹,忽然使出了无赖手段,阴恻恻地说,“赵桓禹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就冲你吐口水了!” “……” 赵桓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黝黑眼眸睁大,诧异地看着沈锦书。 这还是沈继昌大人教出来的闺女吗?这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吗? 吐口水? 不是,谁家大家闺秀打架打输了冲人吐口水的? 赵桓禹沉默看着沈锦书慢慢噘起来的嘴,额角青筋直跳。 这丫头居然不是在开玩笑,这丫头居然真的已经在酝酿口水了? 他要是再不松手,这丫头是不是当真要立刻吐他脸上了? 他咬牙沉默三息! 在沈锦书即将张嘴那一刻,他倏然松开沈锦书,足尖一踢马镫就飞跃而起,踩着马背一个纵步飞到更高的房梁上,将自己置于远离口水的安全之地。 沈锦书被他逗笑了。 笑得前俯后仰。 “赵桓禹你是不是洁癖晚期没药可医啊?人家朝你扔暗器你都没跑这么快过,吐口水难道比暗器杀伤力还大?” 赵桓禹无语地看了眼沈锦书。 他修长手指将垂落到额前的一缕发丝往耳后一拨,冷哼,“是你杀伤力有点大,什么不要脸的招都能使,我怕了你了行不行?” 沈锦书愈发乐不可支。 她托着腮望着屋檐上的男人,心想,要不要告诉这男人,她只是嘴上吓唬吓唬,她根本没有打算真的吐口水攻击? 犹豫了一下,她甩头无所谓的想,算了,不说了,反正她又不想嫁给这个男人,不需要在这男人面前维持什么高大上的形象,就让这家伙以为她卑鄙下作好了,这样子,下一次又可以用这一招。 沈锦书笑眯眯冲赵桓禹挥手,“世子你继续蹲着吧,我先进去了啊。” 说完,她拎着裙摆跑上台阶推开门进入沈家。 见她离开,赵桓禹飞身落回马背上。 他握着马鞭一下一下轻轻扣着手掌心,薄唇微勾,“这个沈锦书,比小时候有趣多了。” 身后的侍卫陈武诧异看向他。 迟疑一瞬,陈武认真说道,“世子爷,合您眼缘合您心意的人您才会觉得人家有趣,您说沈姑娘有趣,是不是说沈姑娘如今很合您心意?” “……” 赵桓禹扭头无语地看着陈武,“陈武啊,像你这种老喜欢瞎揣摩的人,比较适合给哑巴当属下。” 陈武眨了眨眼。 世子又在嫌弃他说难听的大实话了。 他顶着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拱手说,“不敢委屈世子做哑巴,世子要是嫌属下话多了,可以反其道而行,把属下给毒哑。” “……” 赵桓禹用马鞭抵着眉心,长长叹气。 他第八百次告诉自己:人无完人,人无完人啊,像赵武这么忠诚且武功高的属下不好找,当主子的忍忍就好。 …… 沈家。 沈锦书去往正院的时候,逮住了一个丫鬟。 她上下打量丫鬟,“你进府多久了?” 丫鬟纳闷地看了眼沈锦书,乖巧回答,“奴婢进府七年了大小姐。” 沈锦书点头,慢条斯理问她,“那我考考你,你还记得本小姐和雍王府世子赵桓禹之间,有什么瓜葛吗?” 丫鬟惊讶地说,“小姐您不是不让人提这段伤心事吗?” 第14章 新瓜!生野种让老实人接盘 沈锦书微抬下巴,“方才他赵桓禹说他对不住我,我怕我心软,你再跟我说一遍他对不住我的事,我也好对他狠心一点。” 丫鬟恍然大悟。 她乖乖依着沈锦书的意思,轻声说起了往事—— “三年前,老爷说小姐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问小姐是否对哪个男子有意,他希望您能嫁给所爱之人,一生幸福快乐。” “小姐您说,您对小时候的玩伴雍王府世子有些好感,若能与他共度一生,必定不会委屈。” “老爷大笑着说他和雍王爷正好有些交情,他去为您试一试。” “没想到,雍王爷和王妃也很满意您,当场就定下了您和世子的婚约,双方连信物都交换了,结果一个月后,世子从边关寄了一封信给雍王爷。” “世子说,婚姻大事关系到他和小姐您一辈子的幸福,更关系到两个家庭,他坦言对您无意,说他更喜欢英姿飒爽能与他驰骋沙场的女子,您是个好姑娘,可您这样温柔婉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不适合他,他不愿意耽误了您……” “他说,他希望您找个与您情投意合的男子,不要在他这儿蹉跎了年华,他在边关遥祝您幸福,安康……” “雍王府来退亲后,小姐您哭了一晚上,哭得眼睛都肿了,第二天就告诉府里所有人不许再提雍王府世子。” 沈锦书恍然大悟。 原来,原书里的沈锦书居然偷偷喜欢过赵桓禹,可惜赵桓禹对她无意,跟她退了亲,她父亲才会退而求其次为她选择了宋明堂做夫君…… 难怪赵桓禹说对不住她,对不住沈家。 沈锦书挥手示意丫鬟去忙,看着丫鬟走远,她一边往正院走一边嘀咕。 “什么人啊,既然知道对不住沈锦书,那方才回来这一路又为什么不避嫌,为什么要大喇喇放任京城百姓误会我为他抛弃状元郎夫君为他如痴如狂?呸,这厮是不是想让我再丢一次人?看着也不像那么恶劣的人啊,总不可能是……” 沈锦书脚步一顿,惊诧地摸着心口,“总不能是他不喜欢以前那个沈锦书,他喜欢上如今这个英姿飒爽很爱打人耳光的我了吧?” 沈锦书打了个哆嗦。 赵桓禹应该不会如此有病吧,放着温柔婉约的姑娘不喜欢,就喜欢能天天跟他吵架打架甚至动刀子砍他的人? 啧,想死何必找她呢,过几年宋明堂的儿子谢宁就能害得他被敌人砍下脑袋了。 …… 正院。 沈锦书进门前就已经猜到了继母会有什么反应,所以听着继母对她劈头盖脸一通骂,她也是淡定的。 “谁让你回来的?你都已经出门子了,怎么能自己一个人跑回来?你不要脸我们沈家还要脸呢,你想因为你这个不孝女连累你爹太子太傅的名声,让人骂他教女无方吗?他如今被牵连罢官流放处境已经很艰难了,你能不能省点心别给他添乱?赶紧的,赶紧回宋家去!” 沈锦书看着这个貌美如花但自私刻薄的继母。 她告诉继母,“宋明堂与寡嫂通奸,私生子都七岁了,如今这事儿已经闹得人尽皆知,母亲还要我回去?” 继母郑丽皱紧眉头,“什么通奸,什么私生子,这事儿是你一个人在瞎说,你有什么证据?我看分明是你不想嫁才恶意污蔑诋毁人家!你别以为跟那些江湖术士学点神神叨叨招摇撞骗的手段就能一手遮天,那什么血脉果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都是你在暗中搞鬼!” 沈锦书回以嗤笑,“连公主驸马都信了我的本事,母亲却说我是招摇撞骗?怎么,母亲以为自己比公主驸马还英明睿智,天底下就您一个清醒人儿,别人全都是蠢蛋?” 郑丽皱紧眉头。 她一拍桌子怒道,“沈锦书你别给我胡咧咧!公主驸马会信你,是因为他们思女心切,他们找了女儿四年,有一丁点希望就不想放弃,你真以为你那点把戏能忽悠他们多久?要不了几天你就会被人拆穿!” 沈锦书啧了一声。 她拿出一颗血脉果问郑丽,“母亲都没亲眼见过血脉果的神奇,就一口咬定我这是江湖骗术,不然你亲自试试再说话?” 郑丽瞥了眼那红色的果子,嫌弃地冷笑,“别拿你那骗术来哄我,你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你有什么本事我还不清楚?” 郑丽认定沈锦书是在招摇撞骗,烦躁地说,“行了,你也别跟我扯这么多,你今天必须回宋家去!莫说宋明堂跟他寡嫂的事是你一个人在胡说八道,就算这是真的又怎么样?你跟他已经过了三书六礼,你的名字如今在他宋家户籍上,即便你们没有拜堂你们也已经是夫妻!” 她睨着沈锦书,“都已经是夫妻了,你以为你轻飘飘一句婚事作废就能作废?” 沈锦书说,“我们是已经过了三书六礼,可尚未拜堂尚未洞房,我怎么就不能悔婚与他一拍两散了?” 郑丽拍着桌子怒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轻重?你是可以一拍两散,但你都已经入了他宋家户籍再一拍两散,你可就是个不值钱的二嫁女了!” 郑丽指着她,“三年前你被雍王府退亲,如今你又想在大婚日跟宋明堂一拍两散,一个两次嫁人都失败的女子,你今后还能嫁什么好人家?你如今嫌他宋明堂与寡嫂有染,将来你嫁的人恐怕还不如他!” 沈锦书暗暗骂了一声宋明堂和赵桓禹误她,她望着郑丽,真心问道,“母亲,难道我要因为我以后嫁的可能是个更糟糕的人渣败类,就要忍受如今这个败类吗?你怎么知道我脱离如今的苦海以后不能寻觅一个更好的夫婿呢?” 郑丽听到沈锦书想嫁个好夫婿,当即嗤笑出声。 “沈锦书,做人不要好高骛远,咱们沈家如今是什么光景?你能高攀上状元郎是因为你爹高瞻远瞩一年前就给你和宋明堂定了亲事,否则依咱们沈家如今的处境,且还轮不到你跟他结亲呢!” 不等沈锦书说话,郑丽又讥讽道,“你还大言不惭说你能找个好夫婿,你这么有本事,那你怎么不去把雍王府世子找回来?他赵桓禹如今不是回京城了么,你去看看他要不要你,若是他要你,我马上就替你断了你和宋明堂的姻缘!” 沈锦书翻了个白眼。 她没看到,本该在府外等着的赵桓禹忽然出现在远处的月亮门外。 她掷地有声地告诉郑丽,“我不用去问他赵桓禹要不要我,好马不吃回头草,他不要我我还看不上他呢!” 她不屑的继续往下说—— 第15章 吃绝户太恶心!揭穿阴谋 “他嫌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配不上他,我还嫌他浑身汗臭只会动粗不够温柔斯文呢!” “当年我只是年纪小才以为他是良配,如今我早不那么看了,你就说,像驸马爷那样花容月貌斯斯文文的男子不好吗,像驸马爷这种又会哄人又会撒娇又长得好的男人,是不是看着连吃饭都能多吃三碗?” “那么多斯文俊秀还会疼人的男人我不要,我干啥要回头找赵桓禹这样的?我疯了吗,嫁过去让他一天打我三顿,迟早死他手里面是吧?” 沈锦书看着郑丽,“母亲,您别小看我,我把话撂这儿,我一定会找个比宋明堂品行好又比赵桓禹斯文俊秀的男子,您瞧着,三年后又是新一轮科举了,今年的状元郎我不要了,三年后还有更好的状元郎等着我呢!” “……” 月亮门后。 赵桓禹迟迟等不到沈锦书,怕公主姐姐等急了,就进来催催,谁知道进来会面临这样惊人的尴尬? 他微笑的脸一点点凝固了,他偏过头不可思议地望着花厅里腰背挺直的少女。 他都听到了什么,他居然听到沈锦书说看不上他,嫌他浑身汗臭只会动粗,还说嫁给他要被他一天三顿打给打死? 不是…… 做人不能这么胡说八道冤枉人的吧? 他下意识抬起胳膊闻了闻衣裳。 明明香喷喷的,他哪里臭了? 再说了,他哪里对沈锦书动粗了,方才沈锦书想要抓他,他躲闪两次让了两次,见沈锦书还要来,他才把沈锦书的脸按马儿身上的吧? 就连这样按沈锦书,他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不是吗? 怎么被沈锦书一说,他成了个邋遢肮脏的暴力狂了? 赵桓禹咬紧后槽牙,他眯着眼冷飕飕地盯着沈锦书看了看,又转头看着身边给他带路的沈家小厮。 小厮这会儿也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正低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 别人身上透出来的尴尬,让赵桓禹愈发尴尬了。 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小厮如蒙大赦刚准备跑,他又折返回来。 他低声警告小厮,“不许将我进来过的事告诉任何人!你家夫人小姐说本世子坏话被本世子听个正着,你也不想让她们尴尬得坐立难安跑来跟我赔罪吧?你也不想她们迁怒你责罚你吧?听着,今日的事本世子不想追究,只要你闭紧嘴巴,不让任何人知道我来过,今儿的尴尬就会终止于你我,明白吗?” 小厮略微一想就知道了该怎么做才对大家都好。 他用力点头,“世子您放心,小的明白,今儿您没进来过,小的也没有靠近过正院,夫人和小姐说了什么,您和我都没听到过!” 赵桓禹深深看了一眼沈锦书傲立于花厅的背影,这才转身离开。 他甩着袖子大步流星往前走,盯着前方狠狠磨着牙。 可恨! 沈锦书居然敢这般嫌弃他,他堂堂雍王府世子,手握边关二十万大军,居然被说成浑身臭汗的垃圾,人家宁可再耽搁三年大好年华去等一个未知的状元郎也不要他! 他真有那么差? 退一步讲,就算沈锦书真那么嫌弃他,能不能只在心里偷偷嫌弃,能不能不要大声嚷嚷呢? 说那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吧,这是想让谁尴尬死啊! 偏偏当初又是他自己退的婚,是他自己对不起沈锦书,如今这么尴尬他却连吭一声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自己憋屈遁逃。 气死了! …… 花厅之中。 郑丽听着沈锦书噼里啪啦一通说,又是嫌弃赵桓禹又是想嫁驸马爷那样的美男子,还想再等三年嫁新的状元郎,她目瞪口呆傻掉了。 这个大女儿,疯了吧? 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居然还嫌弃上雍王府世子了?更让人可笑的是,这姑娘今年能嫁个状元郎已经是踩了狗/屎运了,居然还觊觎三年后的状元郎? 郑丽张了张嘴,实在是槽多无口。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不想跟这个失心疯的大女儿多说了。 她直接强硬说道,“你别在这儿跟我吹,我知道你根本没有那个本事!你听着,既然你已经是宋家的人了,就认命。你爹如今流放了,咱们沈家从天家宠臣变成了人人畏惧不敢来往的罪臣,你弟弟在学堂屡屡遭人排挤,你妹妹出门逛街都被人指着鼻子羞辱,你要是再以二嫁女的身份灰溜溜回沈家,你叫我们一家人脸皮往哪儿搁?你弟弟妹妹出去如何见人?你弟弟妹妹一向敬爱你这个姐姐,你当姐姐的就不能为你弟弟妹妹考虑一下?” 瞅了一眼沈锦书,郑丽话音一转。 “就算你不在乎你弟弟妹妹,那么你爹呢?” “我们家如今这种境况,谁也不愿意伸手拉你爹一把,我们就指着宋明堂这个新科状元能有出息,到时候好向圣上求情宽恕你爹让你爹回京,你爹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你忍心让他一直在流放地受苦受罪不成?你爹一向最疼你,你就不想让他早点回家安享晚年吗?” “你嫌宋明堂跟寡嫂有染,可你放眼看看这京城,有几个男人是真正的光风霁月?那些表面仪表堂堂背地里做尽了恶心腌臜事的男人少了吗,你嫌宋明堂不好,可我告诉你,这天底下男人十个有八个都是宋明堂的缩影!” 沈锦书看着跟她讲大道理要她牺牲的继母。 她笑出声来。 她告诉继母,“我承认母亲有些话说得没错,我只想问母亲一句,您愿不愿意让妹妹去高攀宋明堂这个状元郎?” 郑丽没想到沈锦书会这么将她一军! 她气得一个倒仰。 她颤巍巍指着沈锦书想要说话,可沈锦书却抢在她前头开口—— “母亲可是担心妹妹年纪小了些?没事儿,反正宋明堂爱他寡嫂,妹妹嫁过去也是舒舒服服独守空房的命,还不用自己生孩子就能帮人家养个七岁的私生子,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儿吗?” “……” 郑丽捂着心口气得脸色煞白。 她恶狠狠盯着沈锦书。 沈锦书淡然回视。 “母亲很生气?您生什么气呢?宋明堂要是真的那么好,母亲您得了这么好个女婿你应该高兴才是,您生气就说明你也知道宋明堂不是个好东西,既然您都不舍得让您亲生女儿替嫁过去独守空房受苦,又为什么非要逼我嫁过去?” 第16章 惊!她有婚约?怼哭继母 不等郑丽说话,沈锦书又说,“母亲,我对妹妹没有恶意,我最后告诉您一遍,宋明堂我不嫁,宁死不嫁,母亲若觉得错失了这么好个状元女婿可惜了,你可以去哄骗你自己的亲生女儿嫁过去,总之,这状元郎我是不要了。” 郑丽气得心口急剧起伏。 沈锦书欠身行礼。 “母亲,我和宋明堂的婚事,你愿意帮忙废除,我感激不尽,你不愿意帮忙也无妨,等我过几日为公主驸马找到了他们的亲生女儿,我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与宋明堂解除夫妻关系。我今儿回来只是知会您一声,如今话说完了,我先走了。” “……” 郑丽看着沈锦书转身轻飘飘离开,气得挥手就砸碎了一只杯子。 太气人了! 沈锦书这贱丫头怎么变得这样牙尖嘴利这样气人? 沈锦书离开沈府,一出门,就见赵桓禹坐在马背上淡淡睨着她。 那眼神,好像她对赵桓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她奇怪地看了眼这男人,“不就是让你多等了会儿,脸色有必要那么臭?” 赵桓禹轻哼一声,“脸臭怎么了,本世子又不是那倚楼卖笑的,没有义务时时刻刻对你笑脸相迎吧?” 沈锦书愈发懵逼。 这什么口气? 她招这个狗男人了吗? 她盯着赵桓禹瞅了两眼,认真说道,“你有病可以早点去治的,要是耽误了病情,以后恐怕真要倚楼卖笑了,不对,是倚楼傻笑,傻子的傻。” 她冲赵桓禹微微一笑,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就潇洒离开。 “……” 赵桓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恶狠狠磨牙。 果然人做了亏心事是会有报应的,他三年前退了亲,如今沈锦书就把自己活成了他的报应,瞧瞧,他的现世报来了! 赵武见赵桓禹稳坐马背一动不动,纳闷道,“世子,咱不是来护送沈姑娘的吗?人都跑远了咱们不追?” 赵桓禹抱着胳膊冷笑,“追什么追,没看本世子都要被她气死了吗?” 赵武偷偷瞅了一眼赵桓禹,一本正经说老实话,“您都要被她气死了还不追上去哐哐给她两下,您就这么舍不得她?” “……” 赵桓禹不可思议地转头望着赵武。 对上赵武那双真诚的大眼睛,他差一点气吐血,咬紧牙关扬鞭纵马而去。 他赵桓禹真是有福气,气人的东西他一遇就遇到了俩! …… 沈家。 沈锦书离开不久,有个小丫鬟跑进花厅里。 小丫鬟走到郑丽身边,低声禀告,“夫人,宋状元府上来了个人,说宋状元想与您做个好买卖。” 郑丽皱紧眉头看着小丫鬟,“宋明堂?他与我能做什么买卖?” 哼,虽然她方才在劝沈锦书回宋家,可她内心里对宋明堂这个与寡嫂私通的男人也是厌恶的。 她藏起心底的厌恶,示意小丫鬟把人带进来。 片刻工夫,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厮跟着小丫鬟进门,给郑丽拱手行礼。 郑丽眯着眼盯着小厮,“宋状元有何事与我商量?” 小厮示意郑丽屏退下人。 郑丽让丫鬟退下。 小厮走到郑丽跟前,低声说,“沈夫人,我们家状元郎让小的告诉您,他知道您如今手头上有些窘迫,他可以给您两千两银子,只要您能帮他做一点事……” 郑丽听到两千两银子,瞳孔微缩。 她问小厮,“何事?” 小厮凝视着郑丽的眼睛,低声说,“状元郎要您毁了您家大小姐的名声,只要她身败名裂,这两千两就归您了。” 郑丽没想到是这么个事儿。 她有些惊诧地看着小厮。 宋明堂,这狗东西真是够狠毒够绝情啊! 几息后,她红唇微勾,“可以啊,我答应,不过宋状元既然知道我手头窘迫,那他得先给我一点定金吧?否则我这边传出流言毁了沈锦书的名声,他那边却不认账了,我岂不是白让他当枪使了?” 小厮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不会,这里是一千两银子,事成之后,状元郎会付您剩下的一千两。” 郑丽伸手去拿。 小厮却将银票往后收了收,他笑眯眯望着郑丽,“您是不是也应该给个书信凭证,好让我们状元郎知道您是真心与他合作呢?” 郑丽挑眉,“简单,我这就写给你。” 她起身去后面书写了一张字条,拿出来递给小厮。 小厮展开看了看。 上面写着几个字—— 沈郑氏愿与宋状元合作,让沈锦书身败名裂。 下面还用红色印泥盖了郑丽的私人印章。 小厮这才放心将银票递给郑丽,转身告辞离开。 等小厮离开后,郑丽低头看着银票,满眼讥讽。 “呸,我郑丽是自私,是刻薄,可我不是无可救药的蠢!” “我虽然想让沈锦书嫁给状元郎换我们母子三人的日子好过一些,可我不会公然对外污蔑诋毁沈锦书,她身败名裂对我有什么好处?” “让她干干净净嫁个好人家好歹还能拉拔一下我的儿女,让她身败名裂人人唾弃难道我和我的儿女脸上就有光了?” “啧,这一千两银子我笑纳了,但是诋毁沈锦书的事,休想,我不干,小姑娘好歹叫了我这么多年母亲呢。” 郑丽亲了亲银票。 老爷流放的时候,她为了让老爷路上少吃点苦,拿银子四下打点,几乎要掏空了家底,如今她的确有些手头窘迫。 这一千两银子能让家里好过不少。 郑丽想了想,回房间拿了一百两银票,又写了一封信,一并交给府里小厮,“穷家富路,速速赶去公主府,把银票当面交给大小姐。” 小厮点头离开。 …… 公主府。 沈锦书坐在马车上,正在为银钱发愁。 她托腮望着湛蓝的天。 出门嘛,身上总应该带点钱才方便。 虽然吃饭住宿有公主驸马为她操持,可自己看到喜欢想要的东西,总不能还朝人家伸手要钱吧? 唉,方才回沈家怎么就忘记了回房拿点银子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沈家如今这落魄的光景,原主闺房里恐怕也没有几个铜板可以让她拿。 罢了,一路上克制花钱的欲望吧,人家给啥吃啥,不花钱了! 这时候,斜径里忽然跑出个气喘吁吁的小厮,边跑边喊,“大小姐,夫人有信给您!夫人给您送银子了——” 沈锦书一愣,蓦地抬起头。 第17章 世子震惊!她宁死不嫁他 她惊诧地看着小厮高高兴兴朝她跑过来。 信? 继母能给她送什么信? 还给她送钱,真的假的? 她跳下马车,等着小厮跑到跟前。 “大小姐,给,夫人给您的信。” 她点头,接过信封。 信封用蜜蜡封了口,她拆开,信封里当即掉出了一张银票。 她弯腰捡起来,一看面额,她有些惊讶。 “一百两?” 她望着小厮,“这真是母亲给我的?” 小厮用力点头,“是呀是呀,夫人说穷家富路,让小的速速赶来公主府把银票交给您呢!” 沈锦书捏着薄薄的银票,若有所思。 刚刚才跟她吵了一架,居然转头就给她送了一百两银票,这个继母是真的关心她还是做戏给外人看? 说做戏吧,这可是一百两,不是小数目,如今沈家落魄了根本没钱了,谁舍得拿一百两银子来演戏? 沈锦书将银票收好,又从信封里抽出信纸,展开。 上面寥寥几行字,映入沈锦书眼中—— 【宋明堂遣人予我两千两银子买你身败名裂,我给了他一张合作的废纸条敷衍他,拿了他定金一千两,分你一百两,剩下九百两是我自己挣的,我自己花。】 沈锦书将这几行字看了又看,表情从惊诧转为难言,最后变成了啼笑皆非。 看小说见多了没良心的恶毒继母,穿越后她对这个继母的期待值很低很低,如今忽然发现继母没有跟宋明堂合谋害她,还狡猾的昧下了宋明堂一千两银子偷偷跟她分赃,她居然觉得这个继母有那么一点点可爱! 明明之前还指着她骂非要她回到宋家不可,怎么忽然间又跟她一派了? 沈锦书摩挲着银票和信,嘴角的笑越来越明显。 这个继母啊,自私有,刻薄有,可是,并没有多么坏的心肠。 她心情愉悦地告诉小厮,“回去告诉母亲,银票我收下了,多谢母亲疼爱,我回来会给她和弟弟妹妹买礼物的。” 小厮点头,“大小姐可还有话要小的转达?” 沈锦书上下打量一眼这小厮,继母既然能让这人来送信,这人应该是可靠的。 她上前一步,耳语道,“你替我转告母亲,宋明堂与寡嫂有染只是不修私德,可若堂堂状元郎为报私仇竟然用尽了龌龊歹毒的手段,此事闹大,他要如何收场,他还何以为官?请母亲跟我一块儿做局,咱们将计就计,将人狠狠从云端摔下来,再也没有机会翻身!” 小厮微愣,“怎么做局?” 沈锦书低声说,“让母亲给宋明堂透露消息,就说我与我江城姨母家的表哥有染,早就一张床上睡过了……” 小厮挠着头迷茫地说,“可大小姐您姨母家只有表姐,哪儿来的表哥?” 沈锦书啧了一声,“对啊,我没有表哥,可我姨母远在江城,宋明堂又不知道我有没有表哥,等他信誓旦旦对外说我跟我表哥通奸,结果我领着个娇滴滴的表姐出来给他看,这不是最好的洗白方式么?” 小厮恍然大悟。 沈锦书怕郑丽不肯跟她联手做局,又说,“你告诉母亲,可怜之人最能引人同情,我们一家失去爹爹庇护后越是被欺负得可怜,爹爹或许回来得越快,你告诉她,这几日尽管由着宋明堂践踏诋毁我,我回来之日就是我洗白之日,也是他宋明堂的死期。” 小厮用力点头,兴冲冲离开。 沈锦书将信纸撕成碎片揣进袖子里。 等到出了城,随便扔哪个山道上就好了。 华阳公主一行人出来,就看到沈锦书一个人坐马车上笑,公主温柔问道,“沈姑娘这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说出来让我们也高兴高兴呗?” 沈锦书抬头。 她冲华阳公主挥了挥手中的银票,“我娘给我的盘缠,一百两呢公主!” 华阳公主轻轻眨眼。 一百两,就高兴成这样? 她想想自己私库里那几十万两银子,笑着扭头低声跟身边的赵桓禹说,“一百两的快乐,我能让沈姑娘快乐三千次,你呢?” 赵桓禹想起沈锦书是怎么嫌弃他气死他的,他慢吞吞地说,“我?我一次也不让她快乐,我想让她哭着求我。” 他盯着沈锦书手里的一百两银票,冷飕飕地说,“你说她这一百两的快乐,我若是给她抢了,她会不会哭着求我还她呢?” 华阳公主惊诧地望着赵桓禹,“弟弟,做人不能这样啊,你都那么有钱了,人家就一百两你还想抢?” 赵桓禹轻哼一声,转身走了。 华阳公主纳闷地看了看赵桓禹。 奇怪,这小子不会是跟沈姑娘吵架了吧? 之前不是还站一块儿有说有笑的,怎么忽然想让人家哭着求他了? 华阳公主藏起腹诽,走向沈锦书,“沈姑娘,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呢?” 沈锦书抬起头,目光越过华阳公主,落在后面的周玉珠身上。 周玉珠此刻也正盯着沈锦书。 她想看看,沈锦书是不是真的知道大宝如今在哪个方向。 四目相对,沈锦书弯起嘴角告诉华阳公主,“往北走,大宝在北边。” 周玉珠愣了愣,惊诧地睁大眼睛。 北边? 她眼底划过一抹讥讽。 呵,她以为沈锦书真的知道那小贱种在何处呢,吓得她六神无主坐立不安的,如今看来,沈锦书根本不知道,分明就是在瞎蒙! 她倒要看看,沈锦书这贱人往相反的方向走,要如何找到那小贱种! 周玉珠飞快藏起情绪。 她心想,沈锦书盯着她,一定是想根据她的表情来判断“北边”这个方向对不对,呵,她绝不会让沈锦书看出来。 她故意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她要让沈锦书误以为真的猜对了,往错误的方向一路前行。 沈锦书深深看了眼装模作样的周玉珠。 啧,以为她走错了方向?呸,她只不过是在迷惑周玉珠,让周玉珠放松警惕罢了。 沈锦书转头,看着华阳公主牵着招娣的小手走向前面华美的马车。 来时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姑娘,如今穿着上好的锦缎,脖子上挂着小金锁,打扮得像个真正的千金小姐。 小姑娘攥着华阳公主的手,亲昵依赖地挨着公主,公主行走间也护着这小姑娘,看背影两人好像真正的母女。 沈锦书有些奇怪。 华阳公主对招娣的宠爱,到底是在将计就计,还是抗衡不了原书里的命运,对招娣这个假千金生出了真正的喜爱之心? 若是华阳公主真的喜欢上了假千金,那么,远在千里之外的真千金该怎么办? 按照原书剧情,那真千金这几年受尽了苦楚养成了冷冷淡淡又臭又硬的脾气,到时候公主和驸马会不会更喜欢又会撒娇哄人又会装可怜博同情的假千金,对冷漠难哄的亲生女儿感情淡漠? 若是如此,真千金情何以堪呢? …… 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江南。 衣衫褴褛的七岁小姑娘浑身染血的从华美的房间里走出来,踉跄着往前走一步,那双赤脚就会留下一个血脚印。 第18章 收买继母!造黄谣身败名裂 失血和疼痛,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她咬着嘴唇拼命挺直脊梁,手指撑着墙壁,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下人房。 门一推开,她就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她扑通倒地的动静,惊动了房里另外八个小姑娘。 “窈娘!” 她们一同起身跑到门口将晕厥的小姑娘搀扶起来,七手八脚扶着她躺下。 看着她被鞭子打得破破烂烂的衣裳,看着她衣裳遮掩不住的满身血痕,小姑娘们吓得哭了出来。 “窈娘你就服个软吧,做瘦马有什么不好,长大以后要伺候男人那是长大后的事啊,咱们得把眼前过好你说是不是?像你这样犟下去,三天一顿打,你能不能活着长大都不一定呢!” “对啊窈娘,你看我们,吃得好穿得好,也不用干活儿,每天只要跟着嬷嬷学一学琴棋书画学学怎么做个狐狸精勾人就行了,听馆里的人说,我们要等到十六岁才会被送去伺候男人呢,这不是还有七八年的时间吗,没准哪天我们忽然得救了呢?” “窈娘,你是我们几个里长得最漂亮的,只要你答应做瘦马,他们一定会把你当明珠一样供着,他们一定不会再打你了,也不会再让你带着伤去刷马桶刷尿壶……” “就是,那些臭男人用的马桶尿壶臭死了,我闻一下都要吐,你天天刷也不嫌恶心吗?真不知道你这样犟下去有什么意义,我看着都生气!” “……” 浑身染血的窈娘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漆黑的眼睛扫了一眼趴在她旁边哭着劝她的小姑娘们,继而无神地望着房梁。 是她不肯妥协吗? 不是。 她只是被馆主看中,挑出来做杀鸡儆猴的那只鸡罢了。 馆主说,她长得一看就是一身反骨桀骜不驯的样子,这馆里从来就不缺做瘦马的姑娘,缺的是用来震慑这些姑娘们的人…… 于是,每当有新的姑娘被送来馆里,馆主就会把她带去那些姑娘们面前狠狠鞭打折磨,打得她血肉模糊,打得只剩半条命,那些新来的姑娘眼睁睁看着她这副凄惨模样,生怕变成下一个她,一个个全都乖了,让干啥就干啥。 馆主也是故意让她刷马桶刷尿壶干苦活的,就是想让馆里这些学艺的姑娘们看看,谁要是不听话,就会变成下一个她。 所以…… 哪里是她不肯妥协,是她打从被卖进这馆里那一天就有着不一样的使命,她就是来挨打的,她就是来受折磨的,她想做卑贱的瘦马都没有人给她机会。 有时候她也会想,或许是她一出生就得罪了老天爷,所以她只配活在无止尽的痛苦里,哪天被打死了就扔去乱葬岗,被野狗啃噬。 窈娘麻木地闭上眼睛,任由伤口流血。 这时候,有人从门口走进来,高兴嚷嚷道,“你们知道吗,教咱们跳舞的那个秋娘姐姐昨天找到她爹娘了,她爹娘花三千两银子把她买回去了,她再也不用受苦了!” 小姑娘们一听,个个都激动坏了,“太好了!我们要是也有那么有钱的爹娘就好了!” 紧接着,所有小姑娘都失落低下头,“可惜我们没有那么好的爹娘,秋娘姐姐是被拐/卖的,而我们,我们是被亲爹娘卖来的……” 大家失落片刻,又同时看着床榻上的窈娘。 她们鼓励窈娘。 “窈娘,你不是说你不记得你来自哪里吗,没准你也是被拐子给拐走的呢,没准你爹娘也一直在找你,说不定哪天他们就如天神降临,一下子出现在你面前,把你接回去啦!” “对啊窈娘,你要振作,你看秋娘姐姐就等到了她爹娘,你也要坚持呀,你长得这么漂亮,一看就跟我们不一样,没准你爹娘也是很厉害的人,他们能找到你的!” 窈娘又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这些虽然身处肮脏的地方但依然心善可爱的姐姐们,她强撑的坚强一瞬间溃不成军。 她发白的嘴唇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不会有人来救我,不会……我早就不期待爹娘了,他们要是在意我,又怎么会弄丢我?他们一定是亲手丢掉我的,他们早就不要我了。” 她望着身边的小姑娘们,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没有人会来救我,没有人,没有人……” 小姑娘们看着哭泣的窈娘,也忍不住抱头痛哭。 是啊,她们都是被爹娘抛弃的,又有谁会来救她们出苦海呢? 没有人救她们。 没有人。 …… 京城。 公主府一行浩浩荡荡上百人从北门而出,径直往北方官道前行。 周玉珠掀开车帘查看路线,发现走的的确是去北边的路,一颗心终于踏实下来。 妥了。 沈锦书那贱人的确不知道那华阳公主那亲生的小贱种如今藏在何处。 呵,北上吧,她也想看看沈锦书带着她们一路北上能找到个啥玩意儿! 后面一辆马车里,沈锦书正闭目养神。 再往前行驶一段路,远离了京城,确定周玉珠弄不清楚东南西北的时候,她就可以让赵桓禹转道南下了。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前行。 半个时辰后,天黑了。 沈锦书掀开车帘看着星月照耀下格外美丽神秘的山峦,她将脑袋探出车窗,装模作样地喊—— “停一下,我肚子疼。” 随行在马车边上的侍卫立刻看向沈锦书。 见沈锦书捂着肚子皱着脸好像真的很痛苦的模样,侍卫立刻冲沈锦书拱手,又纵马飞快往前,禀告赵桓禹。 赵桓禹握紧缰绳回头看了一眼沈锦书的马车,抬手,扬声吩咐所有侍卫—— “停。” 侍卫令行禁止,齐刷刷驭马停下来。 华阳公主探出马车,问,“怎么停下了?” 赵桓禹指了指沈锦书那边,“沈姑娘说她肚子不舒服。” 他正准备喊公主堂姐找个嬷嬷来陪沈锦书去路边草丛里如厕,就听沈锦书嘹亮的喊了一嗓子—— “世子爷,你陪我一起呗?” “……” 万籁俱静的黑夜之中,这一嗓子,几乎落入了所有人耳中。 所有人齐刷刷抬头惊诧看向赵桓禹,又看向沈锦书,眼里满是震惊和迷茫。 天啦,赵世子跟沈姑娘,居然是能一起如厕的关系? 赵桓禹自己也震惊迷茫了。 第19章 联手!反杀狗渣男 他扭头不可思议地望着沈锦书。 他长长的眼睫毛猛颤! 一起? 一个大家闺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他个大男人一起去如厕? 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壮举,谁家大家闺秀做得出来这么惊人的事? 别说大家闺秀了,就算是村里的村姑也没人会喊男子跟自己一起去如厕吧? 赵桓禹被所有人盯着,颇感头皮发麻。 他看着沈锦书跳下马车朝他走来,他额角青筋直跳。 “沈姑娘!” 他咬牙切齿,“我知道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让人畏惧,我知道你想让人给你壮胆,可咱们一行百十人,你能不能喊别人?” 沈锦书当然知道她一个女子喊赵桓禹一起去上厕所是不合理的。 可是,她有正事要找赵桓禹商量啊。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无所谓,不要把赵桓禹当男人好了。 沈锦书捂着肚子难受的对赵桓禹说,“世子爷你快点的吧,我只跟你比较熟,不喊你喊谁?难道我喊公主和驸马爷陪我去?” 赵桓禹听着身边几个侍卫噗嗤忍笑的动静,额角青筋愈发跳得厉害。 他黑着脸盯着沈锦书,“女孩子家家的!不像话!我找几个嬷嬷陪你去!” 沈锦书不肯,“不行,这么黑的夜晚,这么黑的林子,这齐腰深的草丛,万一窜出来一个刺客,我和嬷嬷两个不会武功的是去比谁死得快吗?” 赵桓禹咬牙,“哪儿来那么多刺客!” 沈锦书望着他振振有词,“就算没有刺客,那还有蛇呢?狼呢?还有吃人的老虎!说不定那些东西就在草丛里等着我!” “……” 赵桓禹凶巴巴地盯着沈锦书。 沈锦书捂着肚子催他。 “世子你快点,你也知道我是女孩子家,你难道想让我当众出丑吗?” 听到这儿,就连马车里的华阳公主都忍不住笑出声了。 华阳公主掀开车帘看向赵桓禹,“桓儿,别磨叽了,快陪沈姑娘去吧,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儿等着你们呢,你们不算孤男寡女独处,不会引人误会,莫怕。” 其他侍卫们也纷纷表示—— “世子您去吧,放心陪沈姑娘去,我们绝对不会乱说话!” “……” 赵桓禹还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黑着脸翻身下马,从旁边侍卫手中接过火把,不情不愿地走近沈锦书,他四下看了眼,选了个方向冷冷喊沈锦书,“跟我来,往这边走。” 沈锦书立刻乖乖跟着他往路边的林子里走去。 周玉珠掀开车帘望着沈锦书和赵桓禹一前一后离去,讥讽笑出声。 “这个沈姑娘,还真是够不要脸的,前脚刚踹了状元郎夫君,后脚就缠着雍王府世子,这前后还不到半天工夫,可真是无缝衔接啊!” 所有人同时沉默看着周玉珠,没有人接她的话。 周玉珠也不管有没有人附和,她厌恶死了沈锦书,如今逮到了沈锦书的错处,她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她继续诋毁抹黑沈锦书。 “亏她还是太子太傅家的嫡长女,就她这种德行,她也配称作大家闺秀?谁家大家闺秀会喊男人一起去上茅房?是生怕自己身子没男人看吗?呸,我还从未见过这般不要脸勾搭男人的贱人,自己不要脸就算了,还非要拉雍王府世子下水,我看着都觉得倒胃口,真是恶心死了!” “……” 随行的侍卫仆从们依然沉默地望着周玉珠。 他们是公主府的下人,雍王府世子是他们公主最宠爱的堂弟,他们怎么可能跟着周玉珠一起议论世子的是非? 一片沉默中,华阳公主懒洋洋托腮靠在车窗上,望着一丈之外的周玉珠,红唇微启。 “二姐,大家都是女孩子,你说话不要这么刻薄,沈姑娘只是胆儿小,你要是觉得你胆大,那你现在也下马车独自一人去那密林深处走一圈?” 周玉珠睁大眼睛惊诧地望着华阳公主。 “公主,您怎么还帮着沈锦书说话?” 她冷哼道,“沈锦书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这种恶心人的手段勾搭世子,您就不嫌膈应吗?要是真让她得逞了,您能接受这么个家道中落又人品败坏的姑娘做您弟妹?” 她又说,“公主,世子他年纪小,您是世子的堂姐,您可得帮着世子掌掌眼把把关啊,可别让世子被沈锦书这种贱人蛊惑了,您家世子弟弟身份尊贵又勇冠三军,像他这样的少年英雄,他的妻子应该是德才兼备的真正的大家闺秀,哪儿能便宜了沈锦书?” 华阳公主睨着周玉珠。 这话…… 是越说越难听了啊。 公主淡淡笑道,“二姐多虑了,我家桓儿虽然年纪小,可他在边关掌管二十万大军,他都能领着将士冲锋陷阵保家卫国了,哪儿还需要我替他掌眼把关?他应该娶个什么样的妻子,他自己能做主,不需要我多嘴。” 周玉珠脸色一僵。 这是嫌她多嘴了? 公主又继续说,“至于沈姑娘,我不认为她方才是在勾搭桓儿,她要是真的想勾搭桓儿,等到夜深人静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送上门不好吗,非要拉着桓儿一起如厕,难道二姐觉得谁拉的屎还能是香甜的,谁家仙女还能靠拉屎来勾引男人啊?” 公主话音刚落,所有侍卫噗嗤笑出声来。 周玉珠脸色更难看了。 公主笑着扫了一眼侍卫们,慢条斯理道—— “此后这一路上,沈姑娘跟桓儿之间或许还会有更多来往,你们大家都不要大惊小怪胡思乱想。沈姑娘的父亲是太子太傅,太子弟弟和桓儿弟弟小时候经常跟着沈大人一块儿去沈家玩耍,他们与沈姑娘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玩伴,所以我们这一行人里沈姑娘自然跟桓儿最熟悉,她遇到不方便的事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桓儿,这不是很正常么?” 侍卫们齐刷刷拱手应是。 而周玉珠,此刻已经恨毒了华阳公主。 她厌恶一个人的时候,她希望她的家人能跟她一起厌恶一起讨伐,可华阳公主不仅不跟她一起讨伐唾骂沈锦书,还护着沈锦书,她如何不气? 还含沙射影让她今后不要大惊小怪胡思乱想,这不是当众打她的脸吗? 可恨! 华阳这贱人果然从来就没有把她这个二姐放在眼里,连一个外人都比她重要! 呵,当年要不是华阳这贱人瞧不起她,故意与她作对害得她与挚爱之人天各一方,她又怎么会弄丢大宝让这个女人也尝一尝失去挚爱痛彻心扉的滋味? 时至今日,这女人还在与她作对,好啊…… 作对是吧,那么痛彻心扉的丧女之痛,她还要让华阳再经历一次! 第20章 真千金此时处境 周玉珠抬头看着华阳公主,借着夜色遮掩了自己眼眸中的狠毒。 这个仗着权势不把她这个姑姐放在眼中的女人,不配拥有幸福! 她挤出微笑,装作听话的样子含笑看着华阳公主。 “公主说得是,是我误会了沈姑娘,我以后定不会再胡说了。” …… 此刻密林之中。 赵桓禹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剑披荆斩棘,为沈锦书开路。 他走过的地方,齐腰深的荒草全部被清除,留给沈锦书的是一条宽敞便于行走的路。 沈锦书看着这个男人挺拔的肩背,不由弯起嘴角。 这人毒舌归毒舌,很多时候还是挺可靠的。 又往前走了十几步,赵桓禹停下来,指着右手边的荒草丛对沈锦书说,“就那儿吧,快去。” 他举着火把照亮了那个地方,又说,“我给你照着路,等你过去了我再走远一点背对你。” 沈锦书点头。 反正已经来了,顺便解决一下也挺好,毕竟她也不知道这具身体尿频不尿频,万一这会儿不上厕所,等会儿又喊队伍停下来等她如厕,那可就丢人了。 沈锦书拨开草丛走进里面。 赵桓禹见她站定,便举着火把转身背对着她,往远一点的方向走去。 沈锦书窸窸窣窣解开衣裳。 完事以后,她整理好衣衫,借着微弱的光芒走向赵桓禹。 赵桓禹听到脚步声,惊讶地回头看着她,“这么快?” 她背着手笑眯眯地说,“嗯,其实我没有肚子疼,掩人耳目罢了。” 赵桓禹微怔。 下一刻,他蓦地挺直脊梁,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他低声问沈锦书,“沈姑娘可是有什么事要偷偷告诉我?” 沈锦书点头,低声说,“等会儿前面若有那合适的岔路口,你们就悄悄调转方向,往江南去。” 赵桓禹瞳孔紧缩,“江南?你是说大宝在江南?” 沈锦书点头。 赵桓禹一瞬间明白过来,他嗓音凝重,“你故意说北上,是想迷惑有些人?” 沈锦书再次点头。 赵桓禹沉默一瞬,眼里染上了杀气,“所以,四年前真的是她故意弄丢了大宝?沈姑娘,你是不是有证据?” 沈锦书叹气,摇头说,“没有,我没有真凭实据,否则我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拿出证据让公主驸马把她抓起来不就好了?” 赵桓禹盯着她,“那沈姑娘为何笃定是她弄丢了大宝?” 沈锦书坦然道,“因为我能确定,招娣是她的亲生女儿。” “!” 赵桓禹蓦地睁大眼睛,错愕极了! 那个叫招娣的冒牌货,竟然是周玉珠的亲生女儿? 也就是说,周玉珠故意弄丢了堂姐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大宝,如今又想把她自己生的贱种送给一无所知的堂姐养,享受郡主荣光? 简直…… 其心可诛! 罪该万死! 赵桓禹努力克制着眉眼里的杀气,“沈姑娘之前为何不当众揭穿周玉珠和招娣的关系?” 沈锦书无奈摊手,“世子爷,招娣和周玉珠的母女关系并不能成为周玉珠的罪证,我就算当场让周玉珠吃下血脉果证实她和招娣是亲生母女,她也能狡辩说她只是不忍心见公主日日思念女儿泪湿衣襟才忍痛把自己的女儿赔给公主承欢膝下,她一口咬定她是一片好心,你们又如何能定她的罪?” 赵桓禹皱紧眉头,被恶心坏了。 沈锦书挑眉,“你看,你听着都被恶心到了,若换成公主呢?在她没有找回亲生女儿的情况下,周玉珠还如此恶心她,她会不会怒急攻心?所以我思虑之下,没有提前揭穿,等咱们帮公主找回了大宝,到时候无论周玉珠怎么恶心她,她都能坦然应对,再不用担心投鼠忌器,你说是不是?” 赵桓禹抿紧嘴唇盯着沈锦书。 好半晌,他才艰难点了头。 他低头抚着手中的剑,眼神肃杀。 “一想到那贱人故意弄丢大宝,害大宝吃了四年苦头,我就恨不得立刻削去她的脑袋!” 他用力克制着心中怒火,闭上眼睛。 “可是你说得对,大宝在周玉珠和她同伙手里,我们得先保证大宝的安危,不能因为这贱人累及大宝的性命。” 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再睁开眼睛时,他眼里已无杀气戾气,平静无波。 他问沈锦书,“周玉珠和招娣的关系,你暂时不打算告诉堂姐和姐夫是么?” 沈锦书点头,“是,他们知道了真相必然心痛愤怒无法掩饰情绪,而你不一样,你有大将之风嘛,泰山崩于前你也能面色不改,一路有你帮我打配合,我们俩都轻松很多。” 赵桓禹轻笑出声。 他凝视着沈锦书的眼睛,握着火把拱手,“多谢沈姑娘信任。” 沈锦书心想,倒也不是她有多信任这个男人,主要是这北上的行程忽然要南下,必须得告诉这男人一声人家才肯配合嘛。 沈锦书微笑着指了指官道那边,“那,我们回去?” 赵桓禹点头。 他护着沈锦书,从密林回到队伍之中。 见两人回来,华阳公主探出车窗关切地问,“没事了吧沈姑娘?” 沈锦书微笑回答,“多谢公主关心,我没事了,我们可以启程了。” 公主应了一声,沈锦书行礼后回到自己马车里。 赵桓禹也翻身上马。 握紧缰绳的他,淡淡瞥了一眼周玉珠的马车。 沈锦书无权无势又是个外人,自然没法动驸马的姐姐周玉珠,他不一样,这支队伍是他负责统率,等到了下一个集镇,他就去弄点蒙汗药悄悄给周玉珠吃下。 呵,防止这个女人搞事的最好办法,就是直接让这女人一路昏昏沉沉不省人事。 赵桓禹目视前方,抬手一挥,队伍又再次往前行驶。 一刻钟后,他们抵达了三岔路口。 赵桓禹打马上前,看了一眼北上的那条路,他朝身后侍卫们挥手示意大家跟他往南下的那条路绕过去。 侍卫们有些惊讶,“世子——” 赵桓禹抬手竖在嘴唇上,示意所有人噤声。 侍卫们虽然纳闷不解,但都闭紧了嘴巴一声不吭跟着赵桓禹往另一条道走去。 于是,原本打算北上的队伍,在这深夜之中忽然改了道,往南下而去。 马车里,昏昏欲睡的周玉珠对此一无所知,她还在等着看沈锦书的笑话,看沈锦书找不到大宝要如何收场。 半夜时,队伍抵达了下一个集镇。 赵桓禹来到心腹赵武身边,低声吩咐赵武,“立刻去找个药铺,买十包蒙汗药来。” 赵武闻言惊诧地望着他,“十包?这么多?世子爷您莫非是嫌路上太无趣,想带我们去猎杀老虎大狗熊?” “……” 第21章 爽!联手坑死渣女 赵桓禹扶额无奈地看着赵武,“让你去你去就是了,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他嫌烦,直接一马鞭抽赵武的马儿身上送赵武走,“赶紧的办完事回来追我们。” 看着赵武纵马离去,他一回头,就看到沈锦书的马车从他身后经过,而沈锦书这小姑娘大半夜的不睡觉居然掀着车帘子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他有些好笑。 他骑着马保持着与马车并行的速度,侧眸看沈锦书,嗓音远比方才待赵武温柔,“睡不着?” 沈锦书嗯了一声。 她在末世经常要守夜,已经养成了作息颠倒的习惯。 再说了,忽然从食不果腹的末世穿越到这样一个繁华的盛世,就好像从地狱到了天堂,她至今还有些精神亢奋,哪儿能轻易睡得着? 她压低声音问赵桓禹,“世子,你让侍卫做什么去了?” 赵桓禹竖起一个手指立在嘴边,“嘘,不要问。” 沈锦书闭紧了嘴巴,可她那双大眼睛还是在望着赵桓禹眨,显然,嘴巴不问了眼神依旧在问。 赵桓禹骑着马往前走了会儿,扭头一看,沈锦书在望着他,他噙着笑目视前方,隔会儿扭头再看,沈锦书还在锲而不舍地望着他。 撞入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赵桓禹噗嗤笑出声来。 他摇头无奈地叹气,双腿夹紧马腹固定身子,倾身靠向沈锦书的车窗,在她耳边低声说,“我让赵武去买点蒙汗药,偷偷把周玉珠放倒。” 沈锦书微微睁大眼睛惊诧地望着他,然后冲他竖起了大拇指,“其实我也想这样对周玉珠,但是我没世子你这样的本事,世子威武!霸气!” 赵桓禹看着沈锦书那双亮晶晶的眼,薄唇微勾,“嗯,以后再有那想干却又力所不能及的事,偷偷告诉我,我替你办。” 沈锦书眼前一亮,“什么事都可以吗?” 赵桓禹噗嗤笑了出来,“不是,缺德事不干,违法乱纪的事不干,会伤害无辜的事不干,总之你遇到了事儿可以跟我说,做不做嘛,我看着办。” 沈锦书又被赵桓禹逗笑了。 虽然这人的条条框框还蛮多,这不干那不干的,但是,就他们这种比陌生人稍微好一点的关系,这人能承诺让她以后遇到了事可以找他,就已经很豪爽很大方了。 以后遇到了事,又多一个人可以求了不是? 赵桓禹侧眸看着眉眼弯弯的沈锦书,月色朦胧,山风拂面,美丽可爱的姑娘靠着车窗望着他笑得明媚,他看了一眼,又一眼,忽然觉得此情此景,有一种格外的温柔。 他耳根微热,伸手将沈锦书的车帘子拽下来合拢,遮挡住了那双明亮的眼睛。 他隔着车帘子,说,“山路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睡觉。” 沈锦书看着他投在车帘子上的那片阴影,笑道,“好,谨遵世子大人之命,我睡觉了,明天见啊世子爷!” 赵桓禹嗯了声。 他挺直脊梁骑着马安安静静在马车旁边跟了一会儿,见沈锦书确实乖了,没有再偷偷拉开车帘子往外张望,他这才纵马上前,走到了队伍最前方。 夜晚,就这么平静过去了。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早上。 天边朝阳的霞光落满了林间的茵茵绿草,一行人在潺潺小溪边停下来,人要歇脚,马要饮水吃草。 大家在溪边洗了脸,三五成群吃干粮和糕点。 干粮冷硬不好吃,但是沈锦书并不嫌弃。 在她生活的末世,这样的饼子都是难得的好东西,能填饱肚子都是老天爷的恩赐,哪有挑剔的余地? 她一口一口,吃得虔诚而珍惜。 旁边的公主和驸马虽然吃不惯这干粮,可为了女儿,他们也微笑忍耐着,吃两口糕点饼子喝一口水,勉强也能将就。 只有周玉珠,满脸都写着不情愿。 她捏着一张硬邦邦的饼子说,“这东西吃热乎的还行,吃冷的实在是难以下咽,跟吃石头一样,要是还在家里,这会儿咱们应该是喝着热乎乎的粥,吃着鲜嫩可口的豆腐脑,唉……” 她说完了话,没一个人搭理她。 她亲弟弟周世修都懒得搭理她,一边冲公主扮鬼脸一边掬水洒公主脚背上逗公主玩。 周玉珠有些气恼,她奈何不了公主驸马,瞥了一眼吃饼子吃得非常投入好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的沈锦书,阴阳怪气冲沈锦书发泄她的臭脾气。 “沈姑娘倒是吃得怪香的,连那么点掉在腿上的糕点屑也要捡起来往嘴里送,你不嫌脏啊?我记着你爹才流放一个月,你们沈家也才落魄一个月吧,怎么瞅你这模样好像个三代贫农出身的村姑一样?” 她将手中咬过的饼子扔到沈锦书身上,轻笑着讥讽,“啧,这副穷酸落魄样真是没眼看,喏,我这儿有半个饼子吃不下了,赏给你好了。” “……” 沈锦书忽然被波及,有些无奈。 这么美好的世界,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呢,大清早的非要找茬。 可是当她抬起头看了眼周玉珠脸上的巴掌印,她又默默想道—— 其实也不怪周玉珠找她茬哈,她打人家的巴掌印还那么清晰呢,人家一疼,可不就想教训她? 她拿起周玉珠扔来的饼子,微笑着晃了晃,“谢周二姑娘赏。” 然后她转头就冲溪水下游所有侍卫喊—— “大家来看一看瞧一瞧啊,我手里有个美人周二姑娘亲口咬过的饼子,我现场拍卖了啊!瞧瞧这里还残留了一点二姑娘嘴上的胭脂呢,你们拿去照着这里啃上一口,可就等同于间接亲吻周二姑娘的红唇了啊,这等好事,大家还不赶紧买起来?不要黄金不要白银,一个铜板就可以起拍哈!” “……” 正埋头吃饼子的侍卫们齐刷刷抬起头,震惊地望着沈锦书。 不是…… 这什么操作啊? 居然转手就拍卖起了人家吃剩下的饼子,还说是与周二姑娘间接亲吻?这么明晃晃的让他们一群男人去间接亲吻周二姑娘的红唇,这让周二姑娘的脸往哪儿搁? 嘿,这沈姑娘到底是怎么想出如此刁钻古怪的打脸方式的? 不止侍卫们惊呆了,周玉珠也惊呆了。 她本以为她扔饼子能羞辱沈锦书,谁曾想,沈锦书竟然这样恶毒的反击她! 第22章 黑心世子给她下了药 她本以为她扔饼子能羞辱沈锦书,谁曾想,沈锦书竟然这样恶毒的反击她! 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喊人家来亲吻她的红唇,简直该死! 她可是个清白的女子啊! 周玉珠当即暴跳如雷,她眼神阴毒,一字一顿道,“沈、锦、书!你竟敢如此侮辱我,你找死!” 她转头看向驸马周世修,怒喝,“三弟!你还不将这贱人给我拿下?你就眼睁睁看着别人如此羞辱你姐姐吗?” 周世修默默啃了一口饼子,一脸无辜地望着周玉珠,“二姐我知道你委屈,但是你先别委屈,你委屈不是你自找的吗?大家坐一块儿安安静静吃东西,就你非要没事找事羞辱沈姑娘,哎我就纳闷了,你脸上那么大个巴掌印还没让你认清楚沈姑娘她不是什么软柿子吗?” 周玉珠错愕地望着周世修,“你在说什么屁话?我可是你亲姐姐!” 周世修眨巴着眼睛愈发无辜地说,“你是我亲姐姐也改变不了今天是你先找茬的事实啊,你找人家茬结果人家反击了你又斗不过,斗不过你就喊我出马,可你看看这儿,一行百十人都看着呢,我要是不讲道理跟你一起欺压沈姑娘,我明天就得跟你一起臭名远扬你知道吗?” 周玉珠没想到她弟弟会这样不给她留脸面,气得脸都白了! 好! 好得很! 这两口子简直是一对六亲不认的白眼狼! 昨晚华阳帮着沈锦书骂她,今天周世修又帮着沈锦书骂她,合着她这个亲姐姐还不如个外人是吧! 她冷笑,“好!好!你不帮我,我自己来!” 她弯腰捡起一块馒头大的鹅卵石,一扭身就举起鹅卵石砸向沈锦书! 沈锦书早就知道周玉珠是个疯婆子,可没想到周玉珠能这么疯! 她赶紧弯腰抱紧脑袋躲闪,心想就算躲不过鹅卵石只要别砸坏了脑袋就没事儿。 闭着眼睛的她没看到,就在鹅卵石即将砸中她肩那一刻,旁边一道身影忽然如鬼魅一般突袭至她面前,抓住了那块鹅卵石! 鹅卵石带来的冲力震得那只手往后退了退,温暖的手背瞬间抵在了她肩上。 她微愣,缓缓睁开眼睛。 她看到,熟悉而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抓着鹅卵石的手是那样修长有力。 酷帅的赵世子扭头看了眼她,然后转头把玩着鹅卵石笑眯眯对周玉珠说,“周二姑娘,不要让怒火吞噬了你的理智,这么大一块石头砸脑袋上,会死人的,你是想打死了沈锦书然后去牢狱里呆一辈子么?” 周玉珠并不领赵桓禹的情。 她嗤道,“打死了是她沈锦书活该!谁让她嘴贱拿我名节来作贱我!” 沈锦书想说话,赵桓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肩,示意她不要怼人。 赵桓禹扔了鹅卵石,对周玉珠说,“好了好了,一点小事儿,何必闹得如此剑拔弩张呢?二姑娘你不就是因为这冷硬的饼子难吃才发脾气么,来,我把我藏的好东西拿给你吃,消消火气。” 周玉珠愣了愣,她忽然有些受宠若惊地望着赵桓禹。 什么情况? 她亲弟弟都没有哄她,这个雍王府世子竟然在哄她? 赵桓禹对周玉珠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到不远处的火堆旁边。 他用木棍将火堆扒拉开,从里面刨出一个泥团。 他三两下将泥团敲开,露出里面两条巴掌长的鲜嫩小鱼来。 小鱼的鱼皮已经被碎裂的泥土扯落,只留雪白的鱼肉散发着热气和香气。 他摘了两片大的树叶,将大一点的那条鱼拨出来放树叶上递给华阳公主,然后又将小一点的那条鱼递给周玉珠,笑吟吟道,“喏,二姑娘,吃吧,一点小事不值当生气。” 周玉珠看着递到眼前的鱼肉,愈发受宠若惊了。 她抬头看着笑吟吟的赵桓禹,又忽然看向沈锦书,“世子跟沈姑娘青梅竹马,世子不给沈姑娘吃吗?” 赵桓禹薄唇微勾,“沈姑娘不配吃这么好的东西。” 沈锦书眼睛眨了眨。 那条鱼里,一定放了蒙汗药吧? 赵桓禹这么温柔哄着周玉珠,一定是因为蒙汗药有苦味,他想用糖衣炮弹哄周玉珠忽略苦味美滋滋吃下鱼肉…… 啧,这个黑心肝的世子爷啊! 沈锦书努力忍住不让嘴角上翘,她作阴阳怪气,“是啊是啊,世子多高贵,世子亲手烤的鱼我哪里配吃?我什么都不配行了吧?” 她站起身拿着周玉珠扔给她的饼子转身走了,走远以后她故意将饼子随意塞进了一匹马嘴里。 周玉珠看着沈锦书气咻咻的背影,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呵,昨晚沈锦书不要脸的喊赵桓禹陪着一起上茅房,结果赵桓禹的脸色可黑可臭了,而现在,赵桓禹却是笑眯眯看着她,亲手把鱼肉捧到她面前哄她呢! 看来,她虽然二十七岁了,可魅力依然不减当年啊,连雍王府世子都愿意多哄她几分。 周玉珠越想越高兴,她伸手接过赵桓禹递来的鱼肉,红唇上翘,“多谢世子,世子自己不吃点?” 赵桓禹摇头,“不用,拢共就抓了两条鱼,你和我姐吃就行了,我吃饼子。” 周玉珠愈发高兴了。 她低头咬了一口鲜嫩的鱼肉,入嘴却发现,鱼肉有些苦。 她脸上的笑微微凝固。 怎么是苦的? 这鱼…… 不会有问题吧? 这世子忽然对她这么好,不会是想害她吧? 周玉珠正在疑惑,就听那边的华阳公主说,“桓儿,你这鱼肉怎么是苦的?你是不是把苦胆弄破了?” 周玉珠蓦地抬头看着华阳公主。 嗯?公主的鱼肉也是苦的? 周玉珠心中的怀疑消失了大半。 既然公主的鱼肉也是苦的,那就不是她一个人的有问题,她可以不用多心了。 没准真是这个养尊处优的世子不会弄鱼,把苦胆弄破了导致鱼肉苦涩。 一旁,赵桓禹挠头望着华阳公主,“苦吗?不应该啊,我剖鱼的时候可仔细了,没有弄破苦胆啊。” 赵桓禹转头问周玉珠,“周二姑娘,苦吗?” 周玉珠看着赵桓禹这张英俊帅气的脸,心想,这么英俊帅气的小伙子亲手烤鱼给她吃,连沈锦书都没有,罢了,苦就苦点吧,她能忍。 于是,她微笑着摇头哄赵桓禹—— 第23章 真千金好惨!吓哭了 “不苦啊,哪里苦了,明明很好吃的,比饼子好吃多了。” 说完,她咬了一大口,证明给赵桓禹看。 赵桓禹顿时得意地抬起下巴冲华阳公主说,“你看,人家都说不苦,就你挑剔,你弟弟给你弄条鱼你还挑,你给不给面子了?吃!” 华阳公主无奈地看着弟弟,只好硬着头皮将鱼肉塞嘴里,趁着弟弟不注意,她又偷偷撕了一大块塞进驸马嘴里,要驸马与她同甘共苦。 周玉珠见华阳公主和驸马都皱着脸吃苦涩的鱼肉,她也放心品尝起来。 赵桓禹一直耐心等着,见公主姐姐和周玉珠都吃完了,他伸了伸懒腰,站起身。 “我去看看我的马。” 他啧啧道,“沈锦书一直在那边生闷气揪我马毛,可别把我马儿揪秃了!” 周玉珠噗嗤笑出声来。 本来吃完鱼肉嘴里苦得很,可一听到沈锦书在生闷气揪马毛,她瞬间就高兴了。 她得意地看向沈锦书的背影。 呵,跟她比魅力,小黄毛丫头还嫩了点! 这边,赵桓禹已经远离人群来到沈锦书身后。 他故意偏着身子歪着脑袋用夸张的动作去看沈锦书,笑眯眯问道,“沈姑娘生气了?” 沈锦书瞅他一眼,又偷偷看了一眼周玉珠,确定周玉珠那边看不到她们这个角度,她立刻冲赵桓禹龇牙笑,“我生什么气,气世子黑心肝的哄人家吃蒙汗药,没哄我吃吗?” 赵桓禹笑出了声。 他低声打趣沈锦书,“想吃吗?我那儿还有好几包呢,也给你来一包?” 沈锦书啧啧道,“行啊,你把我一起放倒,我看谁给你带路找大宝。” 赵桓禹的笑容愈发浓郁。 沈锦书好奇地问他,“哎,我怎么好像听见公主说她的鱼肉也是苦的?你给公主的鱼肉里放了什么东西迷惑周玉珠?” 赵桓禹莞尔,“没有迷惑周玉珠,那也是货真价实的蒙汗药。” 沈锦书闻言愣住。 下一刻,她睁大眼睛望着赵桓禹,不敢置信地说,“我以为你是弄了什么苦味剂,结果你居然给你姐姐也下了药?” 赵桓禹点头从容道,“是,我想了想,我姐姐她从小没吃过苦,这一路颠簸她一定会熬得很辛苦,不如让她也昏睡三两天,一觉睡醒直接到江南。” 沈锦书默默看着这家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该说这家伙贴心吗? 还是说他心肠够硬? 为了姐姐好,直接给姐姐下了药,这操作,也是蛮绝的。 赵桓禹没理会沈锦书的复杂眼神,他悄悄说,“等他们三个都昏睡了,咱们晌午便能在小镇上休整了,等着,这会儿没让你吃上的鱼肉,晌午就让你吃上,鸡鸭鱼肉咱们样样俱全,吃得你走路都要拄拐。” 沈锦书笑出了声。 她严重怀疑,赵桓禹给周玉珠下蒙汗药就是为了能去镇子上吃热乎乎的饭菜。 毕竟周玉珠清醒着,他们就无法靠近镇子,人多的地方周玉珠很轻易就能打听到他们根本没北上而是在南下。 只有把人放倒了,他们才能自由行动。 沈锦书特别想看周玉珠的笑话,她说,“世子你去忙,我去看看周玉珠,她应该快晕马车里了。” 说完她就溜溜达达跑了,只留下赵桓禹好笑地摇头。 她假装要回自己马车,慢慢从周玉珠的马车旁边经过。 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声音,她精神一振,立刻掀开车帘。 “救命……” 马车里,周玉珠无力地瘫软在柔软的垫子上。 她知道她被人害了,可已经晚了! 方才她回到马车里,刚拿出脂粉打扮了一下,就忽然感觉到有些发软,她意识到不对立刻就想喊救命,谁知身子软得那么快,一刹那就突然手脚无力,眼前发黑,喉咙里也只能发出极微弱的声音。 这会儿见有人掀车帘,她强打起精神又开始喊救命,谁知道探进来的却是沈锦书的脑袋! 她喉头一梗。 她盯着沈锦书,沈锦书也盯着她。 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向沈锦书求救时,沈锦书托腮笑眯眯地问她,“鱼肉好吃吧?你是不是还以为自己魅力好大好大,连雍王府世子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 周玉珠微愣,随即蓦地睁大眼睛。 她艰难开口,“你和他,一伙的?” 沈锦书贫嘴道,“我和他不是一伙的,我们只是都有着同一个想整死你的小目标罢了,你就好好昏睡着吧,等你睡醒,咱们已经到了江南了——” 听到“江南”二字,周玉珠瞳孔紧缩,“你知道!” 沈锦书勾唇,“对啊,我不光知道江南,我还知道潇湘馆呢,大宝如今就在潇湘馆,你们给她取名窈娘,让她三天一顿打受尽了苦痛折磨,对吧?” “……” 周玉珠惊恐地望着沈锦书,满脸都写着可怕和绝望! 这贱人竟然全都知道! 完了! 她和小侯爷全都完了! 这贱人一定会带着公主驸马去拆了潇湘馆,会把她深爱的小侯爷给揪出来正法的! 周玉珠感到从未有过的害怕,灭顶之灾不过如此! 她摇着头,两只眼睛扑簌簌掉着泪,她卑微又绝望地哀求,“沈……沈姑娘……求你……我有黄金万两……求你……” 沈锦书轻笑,“区区黄金万两就想让我跟你们同流合污?” 周玉珠以为有戏,追加筹码,“十……十万两!” 沈锦书嗤笑,“我呸,百万两我都不干!你跟你姘头,都该五马分尸碎尸万段!你那姘头是真恶心啊,明明比豺狼还狠毒,却常拿银子假模假样做善事让京城百姓人人夸他大善人,百姓哪里知道他那些银子是怎么得来的?像他那种仗着权势逼良为娼的黑心烂肺狗东西,及你这种身为女人却偏要处处坑害女人的杂碎,你们就该全部上断头台!” 周玉珠没想到,沈锦书竟然连她跟小侯爷的关系都知道! 她又恨又怕,她惊恐至极。 她还想再求求沈锦书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可她体内的药劲儿全部上来了,她眼皮沉重得睁不开。 她用力想去抓沈锦书,手指却伸到一半就垂了下去。 第24章 吃新瓜!两家争抢儿子 她不甘的最后看了一眼沈锦书,缓缓闭上眼昏死过去。 沈锦书啧了声,合拢车帘子,转头看着华阳公主。 公主与驸马两人分食了一条鱼,所食蒙汗药的份量远不如周玉珠,因此这会儿都还神采奕奕。 两人正坐在溪边漱口洗手,小招娣捧着一大捧五颜六色的小花,蹦蹦跳跳跑到公主面前。 “公主,给你花花——” 招娣轻轻揪着公主的袖子,特别乖巧地靠在公主胳膊上撒娇,“每一朵花都是我仔细选的哦,都是我觉得最好看的,跟公主一样好看。” 她黑黝黝的眼睛望着公主,眼里盛满笑意,“花花还很香的,放在马车里,公主闻着花香味一整天都会心情很好的啦!” 华阳公主嗅着花香,看着轻轻依偎在自己身上撒娇的小招娣,眼神微软。 她轻轻摸了摸招娣的脑门,“你这孩子,有心了。” 招娣甜甜一笑。 她掰起手指头,奶乎乎地说,“公主,我还会洗衣裳,会做饭,会煮茶,要是咱们现在在家,我肯定已经煮好饭端公主面前啦,等公主吃完饭,我会抱着公主的衣裳去井边洗,我洗衣裳洗得很干净很干净的,我煮饭也煮得很好吃很好吃的,公主,我以后煮给你吃好不好?” 华阳公主看着什么都会干的招娣,轻轻叹气。 才七岁的孩子,竟然会做这么多事儿,也不知这孩子从小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唉,真是让人心疼。 …… 江南。 潇湘馆。 真正让人心疼的小窈娘带着浑身伤昏昏沉沉尚未苏醒,院子里就响起了管事嬷嬷的叫骂声—— “鸡都叫三遍了还不起啊!别躺着装死,赶紧给我爬起来干活!” “别以为受伤了就了不起,受伤了又怎么样,你又不是头一回受伤了,贱命一条还当自己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啊,还想学人家躺床上等人伺候啊?就你这种小贱人,受了伤照样得给我起来干活!” “赶紧的,昨儿姑娘们换下的脏衣裳还等着你洗呢,这么多尿壶马桶你不刷是想等着谁帮你刷?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抄着藤条进去把你打起来!” 叫骂声中,窈娘缓缓睁开眼睛,额头有一种随时会炸开的疼痛。 她听着外面嬷嬷的咒骂声,双眼直愣愣地地盯着房梁看了看,然后麻木地掀开被子,艰难爬起来。 她一直都很清楚,像她这种卑贱的人,没有养伤养病的权力,她也早已经习惯了带伤干活的痛。 她抿着嘴唇下了床,一瘸一拐来到梳妆台前。 每走一步,她身上的伤就会带来钻心蚀骨的疼痛,她隐隐感觉到,有些伤口又裂开了,又有血流淌出来。 可是,流着血也一样要干活啊,谁让她是贱命,不是千金小姐的命呢? 她坐在梳妆台前,伸手扒拉开披散满头的乱发。 小手刚把挡在额前的头发一扒拉开,她就吓到了! 她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脸上那两个大大的花纹,有些心惊肉跳。 “这是……什么?” 她呢喃一声,手指颤抖着抚摸脸颊。 她凑近了镜子仔细看,发现自己右边脸颊上,好像是一朵银白色的莲花,左边脸颊上,是一朵红色的她不认识的花…… 她摸了摸,这两朵花并不像是用颜料画上去的。 她捻着皮肉捏了捏,惊悚发现,这花纹好像是长在她皮肤上的! 她吓得手指一哆嗦。 “这是什么?我怎么会长出这种东西?” 她被这诡异的东西吓到了,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立刻跌跌撞撞站起身跑到门口,将门打开! 她惊慌望着院子里的嬷嬷,“嬷嬷,我脸上怎么会长这种东西?” 嬷嬷正准备冲进来拽窈娘下床,忽然看到窈娘顶着脸上两个怪异的花纹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定睛一看,吓得瞬间就从台阶上踉跄摔下去! 她手颤抖着指着窈娘,“你你你你……你这是什么古怪玩意儿!” 窈娘含着一包泪摇头无措地说,“我不知道,我睡醒扒开头发就发现脸上有这个,我,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长出来的!” 她踉跄跨出门槛哽咽道,“嬷嬷,我是不是得了怪病?我是不是得了瘟疫?我是不是被诅咒了?我……” 她啪嗒啪嗒掉着泪惨兮兮地说,“我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 嬷嬷看到她走过来,吓得失声尖叫! “别过来!” “你别过来!万一你这真是什么怪病,传染给我了怎么办?” “你站住!你就在房里待着哪儿都不许去!我这就禀告馆主!” 嬷嬷呵斥窈娘不许窈娘靠近她,然后随手抄起一根棍子就去捅窈娘,硬生生把人逼回了房间里! 等窈娘退回去,她飞快窜过去将房门关上并且上了锁,转身惊慌离开。 可怜的窈娘正是心慌无助的时候,突然被嬷嬷关在房间里出不去,她又慌又绝望,她用力拍打着门哭喊—— “开开门!开门放我出去!” “我害怕……你们放我出去,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我害怕!” “求求你们了,开开门啊……” 无论窈娘怎么用力拍打,院子里都没有人靠近这扇门。 她手指甲用力抠着脸颊上那两个诡异的花纹,哭着跪倒在地。 谁能来救救她? 她不想死,哪怕活着是如此痛苦的事,她也想要活下去,她不想就这样死掉,不想变成一滩腐烂生蛆的烂泥…… 不一会儿,潇湘馆的馆主急匆匆赶来。 管事嬷嬷将门打开,馆主走进房间一看,也被窈娘脸上的花纹惊到了。 他后退一步生怕被传染,然后奇怪地问窈娘,“昨儿喊你去杀鸡儆猴的时候,你脸上不是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吗?它到底是什么?” 窈娘抠着花纹哭着摇头,“我不知道,我方才睡醒对着镜子一看,它就已经在我脸上了,我抠不掉……怎么抠都抠不掉!” 馆主皱紧眉头盯着窈娘的脸。 窈娘的指甲已经将脸颊的皮肉划花了,可那些花纹仍旧顽固生长在窈娘脸上,并未消失分毫。 他可以确定,这不是窈娘自己画上去的。 这是窈娘体内长出来的。 他弄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东西,可是,他承担不起窈娘传染别人的代价。 潇湘馆里的姑娘们长大了个个都是值钱的货,要是被窈娘传染,每一个脸上都长出这么诡异的花,他还怎么把姑娘们卖出去? 第25章 亲子鉴定!还受害者清白 馆主眯着眼盯着窈娘看了三息,对管事嬷嬷说,“把这个房间封闭了,谁也不许进出,原本与窈娘同一个屋居住的姑娘全都换到别的院子去,屋里的东西也不许要了,全部置办新的。” 管事嬷嬷抬头看着馆主,“那,窈娘怎么处置?” 馆主沉声说,“先把她关起来观察两天,没事便罢,若是出现了其他病症,严重了,就拖去乱葬岗活埋了。” 管事嬷嬷点头答应。 窈娘惊恐抬头望着馆主和管事嬷嬷。 活埋? 这两人如此草率就决定了她的生死? 她满心畏惧,她伸手想去抓馆主,“馆主!别抛弃我——” 馆主如今避她如瘟疫,一看她伸手来,赶紧退到门槛外面。 馆主拿帕子捂着口鼻催促管事嬷嬷,“还不快把她锁起来!门窗都封了!可别因为这么个小贱人毁掉了我潇湘馆几百号人!” 管事嬷嬷立刻上前拿棍子将窈娘捅进房里,然后毫不留情地关上门。 窈娘听着上锁的动静,陷入了绝望里。 “不!” “求求你们别抛弃我,别让我死——” “求求你们救救我!” 任凭她怎么哭喊,怎么求救,管事嬷嬷和馆主都没有心软。 在小姑娘的哭喊声中,房门和窗户全都被仆役用宽大的木条钉死,原本还能有大片光芒洒入的房间,忽然就变得阴暗下来,宛若阴冷的坟墓,要将人活生生逼死在房里。 …… 满心绝望的窈娘不知道,正有一支队伍在飞快朝她赶来。 一行百人,以最快的速度穿行在荒野之中,所过之处,尘土飞扬如雾。 赵桓禹用蒙汗药放倒了公主驸马,一行人不用顾忌车马会颠簸到两位贵人,赶起路来比之前快了许多。 晌午,一行人经过一个镇子。 赵桓禹想起他对沈锦书的承诺,放慢马速来到沈锦书的马车旁边,抬手轻轻扣了扣窗户。 沈锦书掀开车帘子看他,“什么事?” 赵桓禹说,“要不要下去找个酒楼好好吃顿饭?鸡鸭鱼肉俱全的那种?” 沈锦书有些惊讶。 这人还记得早上说过的话呢? 她托腮笑眯眯地问,“世子爷赶路赶得那么急,还有工夫停下来等我慢慢大吃大喝?” 赵桓禹笑道,“急是很急,但是不能委屈了沈姑娘,毕竟我们还得仰仗沈姑娘呢,所以公主可以委屈,驸马可以委屈,沈姑娘不能委屈。” 沈锦书噗嗤笑出声。 她摇头说,“世子的心意我领了,如今救大宝要紧,你找个包子铺多买些包子就好了,等回程再慢慢大吃大喝。” 赵桓禹松了一口气。 若是沈锦书要停下来吃饭,他一定会答应,但是,他心里必定焦急。 他很庆幸如今的沈姑娘跟小时候那软绵绵吃不得苦的小女孩判若两人,赶路的颠簸能忍,吃冷硬的饼子能忍,餐风露宿能忍,简直不像个娇气的大家闺秀。 赵桓禹拱手真诚道谢,“多谢沈姑娘体谅,那我们去买几个包子,继续赶路。” 沈锦书又喊他,“要是有肉干,称四五两呗,坐马车里慢慢磨牙打发时间。” 赵桓禹记下,认真留意路边的店铺。 往前行驶了一段距离,他看到了一个铺子。 他翻身下马来到铺子里,很快又拎着大一包东西回来。 他轻轻敲了敲车窗。 沈锦书掀开车帘子,还没看清赵桓禹,就被他塞进来的一个大包袱遮挡了视线。 “这……” 沈锦书手忙脚乱抱住大包袱,艰难从包袱后面探出脑袋望着赵桓禹,“这是什么?你别告诉我这是你买的肉干?” 赵桓禹抱着胳膊骄傲地睨着沈锦书,“就是肉干。” 沈锦书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他,“我让你称四五两,你给我这么大一包?” 赵桓禹勾唇,“就是五两。” 沈锦书正要说你别唬我,赵桓禹就掰手指头慢条斯理道,“猪肉干五两,猪肉丝五两,牛肉干五两,五香牛肉块五两,兔肉干五两,风干兔腿五两,麻辣兔头五两……鸡肉干五两……鹿肉干五两……鱼肉糕五两……海虾干五两……” 他口齿伶俐语速清晰报出一长串肉干名字,不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海里游的,只要是人家铺子里有的,他每一样都给称了五两。 沈锦书看他报菜单,惊呆了。 她在末世见过了抠搜的男人,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大方豪爽的男人! 她要一种,人家转头给了她几十种! 谁能懂这种远超预期的惊喜啊,搁别人是随便弄一点来敷衍,这人居然给她搞了几十种任由她挑选! 有钱有权有颜有耐心,超迷人! 赵桓禹发现沈锦书看他的眼神有点过分亮了,他并拢两根手指拨了拨鬓角散落的一缕头发,微抬下巴,“不要崇拜我,我只是有钱罢了。” 沈锦书抱紧包袱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赵桓禹,“有钱的世子爷,我们桃园结义……不是,我们义结金兰……也不是,总之我们结拜为兄妹好不好?以后你就是我哥,你天天给我花钱好不好?” “……” 赵桓禹拨弄头发的手指一顿。 他幽幽看着沈锦书,呵呵两声,翻了个白眼就抬手一撑马背潇洒翻身上马。 见买包子烧饼的侍卫们也都追上来了,他一扬马鞭,“出发!” 沈锦书看着英俊酷帅的有钱世子纵马跑了理都不理她,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唉,她就知道有钱人的大腿不是谁都能抱的,人家不给她抱,没法子! 罢了,她拥有亲子鉴定异能,以后还愁赚不到银子吗? 她不用抱大腿,她自己也能成为顶顶有名的大人物! 沈锦书在颠簸的马车里嚼着肉干打发时间,困极了就抱着肉干就睡觉,连走山路都没有颠醒她。 等她睡醒,已是深夜。 她揉了揉眼睛,掀开车帘,见队伍正停下来休整。 赵桓禹跟赵武站在距离她马车一丈远的地方似乎在商议什么,赵桓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 她刚睡醒还有些懒怠,懒洋洋的将双臂搭着车窗,脑袋枕在手臂上,眼巴巴望着赵桓禹。 赵桓禹跟赵武低声说了几句,察觉到不容忽视的视线,立刻扭头往沈锦书马车这边看。 然后,他就看到了沈锦书顶着凌乱的碎发有些呆萌地趴在车窗上迷糊望着他。 被那样柔软信赖的眼神望着,他微怔。 第26章 鉴定结果让他傻眼了 这姑娘,怎么跟小孩子一样,眼神那样软乎乎的? 看得人心里发软。 他若无其事收回视线跟赵武说了两句话,扭头一看,沈锦书还趴着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他有些好笑,让赵武去歇着,他转身走向沈锦书。 “睡醒了?” 沈锦书慢吞吞点点头。 盯着他眼下方的黑青看了看,沈锦书好奇地问,“世子你一天一夜没睡觉,撑得住吗?” 赵桓禹轻笑,“撑得住,行军作战时三日不合眼也是常有的。” 沈锦书一脸崇拜,“你们军人的意志力,真的好叫人敬佩。” 赵桓禹笑得愈发浓郁。 沈锦书指着那些瘫在草地上不想动弹的马儿,“马儿是不是撑不住了?” 赵桓禹叹了一口气,“是,人之所以能扛得住是因为被它们驮在背上,而它们,连续一天一夜没好好歇过了,除非用鞭子狠狠抽打,否则它们不愿意爬起来继续奔跑。可是……” 赵桓禹看着那些马儿,“可是我们行军作战时,马是我们最忠诚的伙伴,我实在是不忍心把它们抽打得鲜血淋漓。” 沈锦书点点头。 她知道,书里对这个战神将军的形容就是仁善之将帅,他舍不得过分奴役马匹,很正常。 沈锦书也陪他犯起了愁,“那怎么办?不让它们歇息,它们跑不动,可让它们歇息一晚上,就会耽搁一晚上的行程……万一就是这耽搁的一晚上,消息提前泄露到江南,让大宝出了差错怎么办?” 赵桓禹蓦地看着沈锦书。 他发愁的就是这个。 他以为就他最担心大宝,没想到,这个与大宝素不相识的沈姑娘也时时刻刻将大宝放在了心上。 他心里微软。 他凝视着沈锦书皱起眉头的小模样,忽然轻声说,“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会委屈沈姑娘——” 沈锦书眨了眨眼,“什么办法?” 赵桓禹低声说,“让大部队在此休整,明日再行进,而我与你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去江南。” 沈锦书微愣。 赵桓禹凝视她的眼睛,“我们若是两人同行,只需要抵达下一个城镇买两匹精力充沛的马更换就能继续上路,可带着大部队不行,我们就算是找到卖马的商人,他们手里也没有上百匹马可以让我们更换。” 不等沈锦书说话,他又说,“而且马车沉重,一路上严重耽误了我们的行程,若是带着大部队这样赶去江南,恐怕还要两天两夜的时间才能抵达江南,而我们俩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一天两夜就能赶到——” 沈锦书托着腮若有所思。 赵桓禹见她没说话,小心翼翼盯着她说,“只是,这样就得非常辛苦沈姑娘,你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让你这样艰辛的长途跋涉,不知……你愿不愿意?” 沈锦书抬头看向赵桓禹,“我可以。” 赵桓禹微愣。 他以为沈锦书会为难地拒绝,毕竟大宝跟沈锦书毫无关系,沈锦书犯不着为了别人的孩子如此劳累自己。 他没想到,沈锦书回答得如此爽快。 他怔愣之时,沈锦书又说—— “我可以是可以,只是,我怕我有心无力。我得先跟你说清楚,我的精神头是很足的,三天不睡觉都没关系,我可以舍命陪君子,不会跟你叫苦叫累,但是我的身体可能不如我的精神那么坚强,你也说了它一直养在深闺,娇弱得很,我怕我会跟不上你的步子拖你后腿。” 沈锦书说的是实话,她是来自末世的人,她什么苦头都吃过,赶路而已,不算什么,在末世投靠幸存者基地时走五天五夜都走过。 可是她如今这具身体不行,这具身体吃不了苦,非她意志力所能抗衡的。 赵桓禹如释重负,立刻爽朗笑道,“只要沈姑娘有意志力,那就无妨,你撑不住了我可以托着你。” 沈锦书笑眯眯望着他,“哪,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啊,我撑不住了你不许骂我,你得帮我,你得出力!” 赵桓禹垂眸宠溺地望着她,“嗯,我说的,我保证做到。” 沈锦书伸了伸懒腰,“那行,那我们现在就启程出发,争取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赶到江南,出现在大宝面前。” 赵桓禹看着这个不怕苦不怕累的热心肠好姑娘,眼神温柔。 他让沈锦书收拾收拾,他转身去吩咐公主府的侍卫们。 一盏茶工夫后,他挑选了两匹精神头最好的马来到沈锦书面前。 他拍了拍右边的马儿说,“这匹马精神头足一点,不会摔了你,你骑它吧。” 沈锦书自动自发选择了左边那匹萎靡些的马,“我没世子高大,没世子重,我骑这匹马,你那么沉可别压垮了人家。” 赵桓禹噗嗤笑出了声,“你还挺怜香惜马。” 沈锦书微抬下巴,“当然,就许你心疼,不许我心疼?” 她翻身上马,“走吧。” 赵桓禹回头看着身后的赵武,低声吩咐,“记住了,按时给周玉珠和招娣喂蒙汗药,不要让她们清醒过来作妖。” 赵武拱手领命,又问,“那公主驸马呢?” 赵桓禹轻笑一声,“他们就免了吧,我和沈姑娘已经快马加鞭赶去救大宝了,你可以带着公主驸马慢慢赶上来,不用再急行军。我会沿途留下标记,你不要带错路就行了。” 赵武嘿嘿一笑。 赵桓禹翻身上马,与沈锦书沐着着月色飞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一个时辰后,两人抵达了一个集镇。 赵桓禹找到一个客栈,拿银子找店家换了两匹精力充沛的马,又与沈锦书继续赶路。 一夜尽,天很快亮了。 赵桓禹望着天边的朝阳,活动了一下四肢,转头看着与自己并肩行驶的沈锦书,“还好吗?” 骑了一夜的马,沈锦书的腿早已经磨破皮了。 她能感觉到,有濡湿的血染红了衬裤。 她靠着她的意志力忍耐着,侧眸对赵桓禹笑道,“挺好的呀,怎么,世子爷撑不住了?” 赵桓禹噗嗤一笑,“你若是身子撑不住了跟我说,我们歇一歇。” 沈锦书点头,“好,知道,不会跟你客气的。” 赵桓禹见沈锦书的确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于是目视前方继续赶路。 沈锦书偷偷吐出一口气,努力将腿往外张了张,忍着疼不动声色赶路。 两人又跑了两个时辰,赵桓禹见前面有一片绿林,有小溪,他勒马停下来,对沈锦书说,“沈姑娘,在这儿歇歇,吃点包子喝点水再走。” 沈锦书已经快要累垮了。 可她是要强的性子,不想拖人后腿,赵桓禹没有喊停她也没有吭声。 这会儿赵桓禹终于喊停了,她可高兴了,立刻就点头答应,“好啊!” 赵桓禹见她这么高兴,后知后觉地问她,“你……是不是早就累坏了?” 沈锦书嘴硬道,“哪有,我高兴是因为有新鲜水可以喝了!水囊里的水喝着有股怪味,哪儿有溪水好喝?” 她一边说一边翻身下马。 可就在她抬起腿下马的那一刹,赵桓禹扭头看到了她腿侧衬裤上渗透出来的星星点点殷红血迹! 第27章 完了!我家断子绝孙了 那刺目的红,让赵桓禹瞳孔紧缩! 他立刻大步流星走向沈锦书。 沈锦书站稳后裙摆就落下来遮住了腿,她自以为遮掩得挺好,没让赵桓禹发现她的血迹,见赵桓禹走过来,她笑眯眯把缰绳递过去,“世子要帮我牵马吗?给!辛苦了!” 赵桓禹看着她递到眼前的缰绳,抿紧嘴唇把缰绳接过来。 看她要走,赵桓禹一把抓住了她胳膊。 她扭头奇怪地望着赵桓禹,“怎么了?我还要去喝水呢,渴死我了。” 赵桓禹看着她这副没事人的轻松姿态,眼神愈发复杂。 他握紧沈锦书的胳膊,嗓音低沉,“你大腿磨破皮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流了这么多血,为什么不说?” 沈锦书眼睫毛眨了眨。 啊。 被这家伙发现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摆,明明把里面的衬裤遮得好好的呀,这家伙是怎么看到她衬裤上的血的? 见已经被发现了,沈锦书也没有嘴硬。 她摆手无所谓地说,“没事儿,磨破皮是因为我这身体缺乏锻炼,多来几次让它皮厚点就不怕磨了,你都骑了两天了不是一点事儿也没有吗?” 赵桓禹皱紧眉头,“你跟我怎么能一样?” 沈锦书含笑望着他,“怎么不一样?我是娇弱女子,你是八尺男儿?可你这八尺男儿还是皇家的凤子龙孙呢,你是锦绣堆里长大的贵人,你不也十三岁就抛下了高床软枕金尊玉贵的好日子跑去边关从军了?你十三都能吃苦,我都十八了,我现在锻炼一下怎么了?” 赵桓禹一时间无言以对。 沈锦书伸展胳膊冲他笑,“走啊,去喝水,你不口渴吗?” 赵桓禹牵着两匹马跟在沈锦书身后。 沈锦书见已经被他发现了受伤的事于是不再遮掩,她为了不让衬裤摩擦伤口走路就变成了很夸张的一瘸一拐,像个罗圈腿一样张牙舞爪前行,赵桓禹看着又好笑又无奈。 他说,“你这样,等会儿还怎么骑马?” 沈锦书在溪边捧了一口水喝下,一边洗脸一边回答,“能骑,我没那么娇气!” 赵桓禹在旁边下游让马儿饮水,抱着胳膊靠在马身上沉默看着沈锦书。 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毛病。 几年前沈锦书娇气的时候,他明明跟沈锦书有了婚约却非要坚持退婚,怕这个娇气的姑娘拖累他,可如今,人家不娇气了,他看着这磨破了皮流着血还满不在乎的姑娘,居然希望这姑娘娇气一点,别这么逞强。 他揉了揉眉心,转身从马背上摸出一瓶金疮药。 他走到沈锦书面前,蹲下来,捏着瓶子递到沈锦书眼前,“去林子里上点药,这么大的太阳,当心伤口恶化。” 沈锦书没有扭捏拒绝。 她接过药瓶,“谢了啊,我这就去,不会耽误你事儿的。” 说完,她站起身一瘸一拐走进了林子里。 赵桓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蹲在那儿,耳边还萦绕着沈锦书那句“不会耽误你事儿的”…… 这句话在他耳边不停盘旋,纠缠得他心底生出了一丝丝愧疚难言。 怪他。 他怎么没早点想到这姑娘会磨破皮呢? 是他不够关心,是他大意了。 沈锦书很快给伤口上好了药,等金疮药粉粘合在了伤口上,不会被裤子蹭掉了,她才从林子里走出来。 见赵桓禹还蹲在那儿,她猜测这家伙是有点愧疚,于是笑着打趣。 “世子爷啊,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好受点呢?” 她凑到赵桓禹面前望着他,“听说掏钱了就能心安理得了,要不然你给我一百两银子当我的辛苦费吧,我拿了钱我高兴,你付了钱你也踏实了,你觉得怎么样?” “……” 赵桓禹扭头看着凑到跟前的这张漂亮脸蛋。 看着沈锦书眼中的笑意,他又揪心,又好笑,“沈锦书,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以前受点伤就哭个不停,如今都这样了还没心没肺跟我开玩笑。”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摸出一摞银票,取了一半爽快塞沈锦书手里。 沈锦书啧啧道,“你别总拿小时候的眼光看人啊,女孩子小时候怕疼爱哭很正常,长大了就能忍了,我早就不爱哭了好吗?” 她接过银票,飞快一数,抬起头惊诧望着赵桓禹,“一百两面额,十张?世子这是抬手就从指头缝里漏了一千两银子给我?世子大气啊!” 赵桓禹愈发哭笑不得。 看着在他旁边坐下美滋滋摸银票的沈锦书,他怎么看都觉得如今这姑娘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他问出了心头疑惑。 “你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是从哪儿得到血脉果这么神奇的东西的?” 沈锦书面色不变。 她捡起鹅卵石扔进小溪里,“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跟外人说的秘密,只要没有作奸犯科伤害别人,连老天爷都能允许我们保留一点秘密,世子你说是吧?” 赵桓禹嗯了一声,笑道,“我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好奇,我想,天下人都会有跟我一样的好奇,毕竟血脉果这种东西,不像是凡人能拥有之物。” 沈锦书笑他,“不是凡人能拥有之物,难道我还能是神仙?” 赵桓禹侧眸打趣,“说不定沈姑娘就是呢?” 沈锦书笑得不能自已。 异能这种东西,的确不是凡人能拥有的东西,就像那可怕的末世,那也不是凡人能想象到的灾难啊。 两人坐在溪水边歇了会儿,又吃了两个包子,沈锦书站起身来,“走吧,继续赶路。” 赵桓禹看着她的腿,有些不忍心,“你这样怎么骑马?” 迟疑了一下,他低着头看着别处,轻咳一声,小声说,“要不然,你我共乘一骑?” 沈锦书刚准备上马,听到他这话,诧异地望着他,“共乘一骑?” 赵桓禹点头,“你侧身坐着,便不会再磨到大腿了。” 沈锦书看了看马匹,又看了看赵桓禹,在脑子里想象一男一女要怎么侧身共乘一骑,难道…… 要被赵桓禹抱在怀里? 她打了个哆嗦。 不行不行那绝对不行。 也太暧昧了! 沈锦书摆手拒绝道,“我自己可以,没事儿,我们各骑各的,骑一匹马也太为难马了!” 说完,她就走到自己的马匹旁边,准备翻身上马。 可腿有伤,一挨着马背就疼,她连上马都没能成功。 在她咬牙忍着痛再次往马背上爬的时候,身后两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腰肢。 第28章 她受伤流血!世子心疼 她惊诧回头,看到高大英俊的赵桓禹站在她背后,人家胳膊轻轻一提就握着她腰肢将她送上了马背。 她还来不及尴尬,人家就绅士地收回了手。 于是,她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干巴巴笑道,“谢谢啊。” 赵桓禹抬头瞥她。 在她疑惑赵桓禹怎么还不去他自己那匹马身边时,赵桓禹忽然手掌一撑马背就翻身潇洒利落地坐在了她身后。 宽厚温暖的胸膛,瞬间贴近了她的背脊。 这股子温热和陌生的气息,让她一下子绷紧了背脊,“你,你你你——” 赵桓禹两只手从她腰间拂过,攥住了缰绳,动听的嗓音也同时在她耳边响起,“我我我,我怎么了?再让你如此逞强下去,我怕你还没到江南就瘸了腿,你要是瘸了,我怎么跟沈大人交代?他老人家怎么说也是我半个恩师呢。” 沈锦书从未跟男子靠这么近过,有些别扭地缩着身子,小声说,“你这样我不自在……” 赵桓禹哼她,“不自在可以忍,瘸腿可以忍吗?” 沈锦书贫嘴,“瘸腿也不是不可以忍……” 赵桓禹被她气笑了,“知道你能忍,我不能忍,来,换个姿势,侧身坐。” 沈锦书有些怕,“侧身坐,重心不稳会摔下去的。” 赵桓禹啧了声,“我是死的吗?你要摔了我不会拉你一把?放心吧,不会让你摔的,赶紧换姿势。” 沈锦书回头看了眼他。 见他执意如此,沈锦书只好两手撑着马背,试图将左腿拿到右腿这边。 可坐在马背上,她不好施展,试了两下都没能将腿拿过来。 赵桓禹知道她腿疼不方便,于是又握着她两边腰肢将她轻松抬起,让她上半身离开马背,“腿,拿过来。” 沈锦书立刻乖乖将腿拿过来放在一边。 赵桓禹将她重新放回马背上,然后身子往前倾,贴近沈锦书的身子握紧缰绳一夹马腹便开始跑起来。 沈锦书正努力往前倾向与赵桓禹保持距离,结果马儿一跑起来,她一下子没稳住,猛地往前一倾,又在一个颠簸之后猛地撞在了赵桓禹身上,扑了人家一个满怀。 她努力想要重新坐好,却不料,赵桓禹忽然腾出一只手按在她腰上,将她半个身子箍在臂弯里,让她被迫靠在他胸前。 赵桓禹目视前方,平静地说,“靠着我,你跟挺尸一样直挺挺的僵着身子,你难受,我也难受,我得时时刻刻分心怕你摔下去。” “……” 沈锦书默默抬头看着赵桓禹瘦削的下巴,脸颊有点热。 想说点什么吧,又觉得说什么都会显得尴尬。 她干脆闭上嘴,闭着眼睛靠在人家身上。 在沈锦书放任自己彻底靠在赵桓禹肩上那一刹,目视前方的赵桓禹背脊微僵。 他飞快低头看了眼沈锦书。 马儿疾驰,微风将沈锦书身上的馨香挟裹而来卷入他鼻腔之中,他嗅着独属于沈锦书的馨香,耳朵根不知怎么有些发烫。 他明明只是想让这姑娘好受一点,并不是想占人家便宜,可这会儿抱着人家姑娘,感受着手底下的温软,他居然有一点止不住的想入非非。 他努力望着前方,努力想让自己的心冷静一些。 可是,一些念头总不由自主冒出来。 这姑娘…… 差一点就成他的妻子了。 这姑娘的爹娘喜欢他,他爹娘也喜欢这姑娘,双方父母相谈甚欢定下了他们的婚事,还彼此交换了信物,若不是他执意写信回来退婚,如今这姑娘应该已经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了。 就算还没成亲,这姑娘也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可是,他的退婚,终结了这一切。 如今这姑娘,是新科状元宋明堂下过聘书有过婚书的新婚妻子。 又偷偷看了一眼怀中的人,赵桓禹有些说不上来的心烦气躁。 他当年退婚,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了? 只凭借小时候的刻板印象就认定人家不适合他,还自以为是快刀斩乱麻没有耽误人家,却没有想过,自己错过的到底是什么呢? 沈锦书完全不知赵桓禹的复杂心绪。 一夜没睡疲劳赶路的她早已经犯困了,如今不用自己全神贯注骑马,又有安全可靠的人肉垫子可以靠着,她迷迷糊糊睡意上头,打起了瞌睡。 睡得沉的她,无意识伸出手环抱住了赵桓禹的腰,脑袋轻轻拱了拱换了更舒服的姿势,在人家怀中沉沉睡去。 一觉沉沉睡醒,已是傍晚时分。 马儿早已经停下来,正低着头悠闲在草地上啃着草。 沈锦书发现,自己和赵桓禹依旧坐在马背上,她依旧是被赵桓禹抱在怀中的姿势,赵桓禹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搂紧她腰,闭着眼睛静静养神。 她微微抬起头看了看赵桓禹。 赵桓禹竟然一直这样稳稳抱着她从晌午跑到了傍晚,中途没有让她颠醒一次。 也不知道是人家的马技太好,还是她瞌睡太大。 她正盯着赵桓禹眼睛下方的青黑看,就见赵桓禹蓦地睁开了漆黑的眼睛。 四目相对,她先笑了。 赵桓禹也弯起嘴角笑,“睡醒了?” 沈锦书点头,“托世子的福,睡得可好了。” 她左右看看,“我们到哪儿了?” 赵桓禹说,“再往前走就是江南地界。” 沈锦书惊讶道,“这么快?” 赵桓禹嗯了一声,“不过江南地界太大,从此路过去能通向江南属下的几个不同郡城,我不知道大宝如今到底在哪个郡城,怕走错了道反而会绕远路,所以便停下来在这儿等你醒来。” 沈锦书恍然大悟。 她闭着眼睛假模假样地说,“我来感应一下大宝如今的位置。” 感应过后,她指着右手边的方向,说,“大宝在那边,那边是通往哪儿的?” 赵桓禹看着沈锦书指着的方向,回答她,“姑苏。” 他托着沈锦书的腰下了马,“这匹马驮着我们两人跑了这么远的路,累坏了,换另一匹马。” 沈锦书与赵桓禹换乘了另一匹马,往姑苏赶去。 往前跑了一刻钟,赵桓禹见沈锦书睡饱了精神头挺好,装作随意地问她,“我有些奇怪,你新婚之日发现夫君跟寡嫂有染,可你好像并没有多难过,难道,你对宋明堂没有感情?” 问完以后,他竖起耳朵等着沈锦书的答案。 他有几分见不得人的期待。 他期待这个跟他有过婚约的姑娘只喜欢过他一个人,这样子,或许他们还能再续前缘。 第29章 拥她入怀!他想入非非 沈锦书以为赵桓禹是单纯八卦,于是坦然回答,“当然没有感情,我跟他都没有见过几次,哪儿来的感情?” 她说起原书里的沈锦书和宋明堂从相识到成亲的寥寥片段。 “一年前,宋明堂拿了他书院夫子的引荐信来求见我爹,我爹与他相谈甚欢,见他是个人才,言语间便透露出了想把我许配给他的心思。” “我爹是太子最亲近的太子太傅,是清贵的一品大臣,宋明堂根本没犹豫,立刻就跪下来叩谢了我爹,没几天他便让人登门提亲,定下了亲事。” “而我直到与他定下亲事,拢共就见了他一面,你说,我对他能有什么感情?” “我们的婚事,不过是他要我爹这个靠山而我要他护我后半生,仅此而已,若能顺利嫁过去,我会安安分分相夫教子,不嫁过去,我也没什么损失,你说我有什么好难过的?” 赵桓禹听着沈锦书的话,嘴角微微上翘。 老天爷还是厚爱他的。 虽然他三年前草率退亲错过了这个姑娘,可在他如今发现这个姑娘与他投缘的时候,这姑娘心里并没有其他人。 就是不知,这姑娘心里还有没有他一丝半点的位置。 他低头看着沈锦书的发顶,试探道,“那你自己心里,有没有喜欢并且想嫁的人?” “唔……” 沈锦书托着下巴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原书里的沈锦书,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并且想嫁的人,不然婚后也不会全心全意对待宋明堂,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 至于她嘛…… 她没穿越前,以读者身份看这本书的时候,倒是对书里的人物有过一丝丝幻想。 咳,说起来挺不好意思的,她属于那种感情充沛很容易投入的读者,每当看到书里美强惨的人物过得悲惨,就会想,如果她能拯救人家就好了…… 而这本书的男主角,墨无伤,就是她看书时最想拯救的人。 墨无伤是个悲情人物,母亲从小抛弃了他,父亲在他八岁那年病死,他沦落到潇湘馆,跟公主府的真千金窈娘一起刷马桶干苦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受尽凌辱。 好不容易在窈娘的帮助下逃离潇湘馆赶往京城找到亲生母亲,却被母亲视如耻辱,受尽继父和弟弟妹妹的欺凌。 他睡马圈,吃馊饭,大冬天被推去冰湖里捞鱼冻得满身冻疮,没有人撑腰的他连被弟弟害得瘸了一条腿都无法讨回公道。 后来他慢慢长大,模样长得愈发好看,继父竟然还垂涎他,屡次轻薄他。 他向母亲求救,母亲却冷冷淡淡地说,你继父看上了你总比看上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好,你就好好服侍他,帮我笼络住他吧…… 他震惊于母亲的无情,厌恶继父的无耻,在继父想要强行侵犯他的时候,他用烛台失手杀了继父。 明明他是受害者,他是过失杀人,可母亲和弟弟妹妹为了维护继父的名声竟然反过来污蔑他,说是他自甘下贱勾引继父,又为了谋夺家产故意杀了继父。 他受尽唾骂,顶着污名被判刑流放,历经磨难,终于在那儿遇到了救赎他的女主角。 小时候痛苦的经历让他养成了阴暗的心理,心地善良医术高明的女主角是他唯一的救赎,他是那样的渴求女主角的爱,他可以为女主角掏出一颗心,可是命运捉弄,女主角不喜欢他,女主角喜欢的是成熟可靠的美强惨男配赵桓禹。 他嫉妒赵桓禹,却又敬佩赵桓禹,他整日在赵桓禹麾下效忠,看着他喜欢的女主角对赵桓禹温柔备至,他只能独自一个人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黯然伤神…… 最惨的是,后来赵桓禹这个美强惨男配被宋明堂的儿子谢宁害死,头颅悬挂在城墙之上,女主角悲痛之下失去记忆,把成为新将军的墨无伤当成了心爱之人,两人成了亲,然而…… 两人没过多久的好日子,女主角在怀孕之时恢复了记忆。 她恨男主墨无伤在她失忆之时欺骗她,先是喝堕胎药流掉了墨无伤的孩子,又用尽一切办法跟墨无伤和离,好好两个善良主角,愣是阴差阳错搞虐恋虐得读者心肝肺都跟着疼。 “唉。” 回想起这本书的主剧情,沈锦书至今还有些心疼她的男主小崽崽。 当时看书时她就想,男主角的爹死了,娘无情,要是小男主能有个心地善良又有本事的继母,那他是不是就不会遭受后来那凄惨的一切? 说句不好意思的,作为亲妈粉的她还想过,她要是能穿进书里养小男主崽崽就好了…… 想到这儿,沈锦书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等等。 她这次穿书,不会就是老天爷派她来拯救男主小崽崽的吧? 按照原书的剧情线,如今男主刚八岁,正是父亲即将病死的时候。 而且,她要去姑苏找真千金女配,男主小崽崽也刚好在姑苏。 “想什么呢?” 赵桓禹一直在忐忑等着沈锦书回答他的问题,他想知道沈锦书如今还喜不喜欢他,想不想嫁给他。 可是等了又等,都没有等到沈锦书开口。 见沈锦书回神,不死心的他又问了一遍,“问你话呢,你到底有没有喜欢并且想嫁的人?” 沈锦书抬起头看他,奇怪地问,“你这么关心做什么?” 赵桓禹沉默了一下。 他想直接问,他们俩还有没有可能。 可他又想起沈锦书之前在沈家信誓旦旦说绝不嫁他赵桓禹,说嫌他一身臭汗嫌他不够斯文…… 他到了嘴边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万一这姑娘当时说的不是气话,这姑娘是真的嫌弃他,那他上赶着问他们还能不能再续前缘,岂不是自取其辱吗? 他轻咳一声,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口说,“你爹沈大人如今不是流放了么,你要是有喜欢并且想嫁的人,我可以替你做主替你说和,毕竟我雍王府世子还是有几分颜面的,京城里很少有人敢不卖我面子。” 沈锦书惊讶极了,“你还有做媒婆的嗜好啊?” 赵桓禹噗嗤笑道,“别跟我贫嘴,回答我的问题。” 沈锦书想着男主墨无伤父子俩,摸着下巴回答,“你问我有没有想嫁的人……唔,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对一个人有点想法,但是又有些顾虑,等我好好观察观察再说吧。” 赵桓禹瞳孔微缩。 对一个人有点想法,又有顾虑?还要再观察观察再决定? 沈锦书说的这个人,会是他吗? 是不是因为他三年前退过亲,所以这姑娘对他有顾虑,还要再观察他一段时间才能作出决定? 赵桓禹在那儿努力往他自己身上套,沈锦书脑子里想的却是别人。 第30章 真千金就在前面!救人 沈锦书望着姑苏的方向。 唉,她想救赎小崽崽,可是,她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收养小男主呢? 最合情合理的身份当然是嫁给男主小崽崽那命不久矣的爹,做小崽崽的继母,新婚夜夫君死了,临终前把儿子托付给她,她这个做继母的养儿子不是天经地义吗? 这样一来,就算将来小男主墨无伤有出息了,那个虚伪无情的亲生母亲来跟墨无伤相认,她也有权力不让墨无伤认母亲。 嫁给男主那短命爹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男主爹一死,她可以当家做主。 在这封建森严的古代,未婚女子不方便抛头露面做什么事都不方便,而嫁了人若丈夫迟迟不死的话就得在家相夫教子伺候男人,她可不愿意安安分分待在后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伺候男人,她宁可死了丈夫做个潇洒自在自己当家做主的寡妇…… 沈锦书摩挲着下巴。 明天到了姑苏,她得好好看看男主小崽崽的短命鬼爹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她想做个自由自在的寡妇,她死鬼丈夫也不能太磕碜啊,很影响她年年上香烧纸的心情的。 最好是个跟男主一样的绝世大美男,这样守寡也不亏。 赵桓禹默默将沈锦书说的人往自己身上套了半天,愈发觉得沈锦书说的人是他。 他薄唇微勾,很自信地说,“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沈姑娘是得慎重点,得好好观察观察再决定,但是,我觉得沈姑娘大可不必对他有顾虑,你只要相信自己的眼光,顺从自己的心意就好,他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沈锦书抬头看了眼赵桓禹。 是吗? 墨无伤的爹爹不会让她失望? 这么一说,她更期待见到那父子俩了。 她会相信自己的眼光顺从自己的心意的,如果墨无伤的爹爹真的合她眼缘,就算别人指指点点,她也会坚持自己的心意。 男主墨无伤是个别人对他有一点点好,他就能掏心掏肺百倍奉还的小崽崽,如今她养墨无伤小,将来墨无伤养她老,这样的穿书这样的救赎难道不值吗? 两人鸡同鸭讲,明明不同频,说的不是同一件事,却意外的让彼此都心里舒坦高兴了。 夜色很快从天际弥漫到旷野,两人安安静静在黑夜中赶路。 经过集镇时,两人又去换了两匹精力充沛的马,稍微吃了点东西又继续赶路。 天亮时,两人距离姑苏还有几十里路了。 终点就在前方,两人打起精神往姑苏前行。 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站在了姑苏城外。 两人各自牵着一匹马,望着巍峨的姑苏城墙。 赵桓禹活动着腿脚,问沈锦书,“感应到大宝的位置了吗?” 沈锦书点头,“感应到了,她就在城里,进了城我就能一路径直朝她走过去。” 她侧眸看着赵桓禹,“那我们现在去排队进城?” 赵桓禹望着守城官兵,勾唇,“排队?跟我一块儿进城,还需要排队?” 他从怀中掏出官凭,示意沈锦书跟他走。 两人牵着马一前一后走向城门,他们越过了许多排队进城的百姓,径直来到守城官兵面前。 守城官兵眯着眼盯着他们两人,暗忖,这两人一身华服,气度非凡,又敢大摇大摆径直来到他们跟前,身份肯定不一般。 因此,他们对赵桓禹的态度很恭敬,拱手小心翼翼道,“阁下是……” 赵桓禹两根手指夹着官凭递给守城官兵,“不要声张。” 守城官兵接过官凭一看,顿时惊喜又崇拜地望着赵桓禹! 他记着赵桓禹说不要声张,用很小的的声音表达自己的激动,“原来您就是皇上亲封的骠骑大将军,雍王府世子爷?” 他当即跪下磕头,对英雄表达最崇高的敬意,“世子请受属下们一拜!” 赵桓禹伸手搀起守城官兵,“不必多礼,起来吧。” 守城官兵站起身激动望着他,“世子来姑苏,可是有要事?” 赵桓禹颔首,“有一件关系到皇家血脉的大事。” 守城官兵顿时神情肃穆。 赵桓禹又说,“本世子怕误了事,日夜兼程提前赶来,因此大部队还在百里之外,如今本世子想要借你们人手一用。” 守城官兵连忙拱手说,“能为世子效劳是我等荣幸!我们共有二百人在此守城,世子可临时抽调一百人任意差遣!” 赵桓禹转头看向沈锦书,“你等我会儿,我去调一百人手随我们同去,省得麻烦。” 沈锦书点头。 看着赵桓禹与守城官兵去城楼之上调人,沈锦书牵着马百无聊赖看着排队等着进城的百姓。 不经意的一瞥,她忽然看到队伍之中有一身穿白色长衫男子,男子病歪歪的靠在身边八岁的孩子身上,正偏头用帕子掩着嘴唇咳嗽,小孩子非常努力地扛着一面白幡,白幡上写着几个潇洒飘逸的大字—— 【测字。起名。代写书信。】 沈锦书看着这一幕,有些恍惚。 她看着那病歪歪的长身玉立的男子,看着那虽才八岁却有着雌雄莫辨好相貌的小男孩,又看着那面测字代写书信的白幡…… 好熟悉的既视感! 难道,这就是小说里的男主角墨无伤和他爹? 沈锦书有些激动。 她立刻牵着马走向那父子俩。 她走近时,捂着嘴唇咳嗽的男子已慢慢平复下来,他将沾染了血迹的帕子收起来揣进袖子里,偏过头看向沈锦书。 他偏过头那一瞬,忽然,周围一切好像都因他而黯然失色。 他的容貌是那么俊美,是毫无攻击性的柔和之美,如仲秋之月,如春晓之花,是盛极荼蘼的美。 沈锦书看着那个男子,仿佛看到了原书男主角墨无伤长大后的模样。 沈锦书脚步一顿。 有个墨无伤那么英俊无双的儿子,当爹的又怎么可能差劲? 果然是绝色。 沈锦书的靠近,让八岁小孩和年轻男子齐刷刷看向了她。 八岁小孩有些紧张地靠近爹爹,生怕沈锦书来找他们的茬。 年轻男子伸出修长手指搂着儿子的肩,对沈锦书温润一笑。 沈锦书也微笑。 她指着那白幡,笑眯眯问道,“先生可以测字?” 第31章 惊!她遇到了原书男主 年轻男子点头,谦逊地回答,“略懂一些,若是说得不准,分文不收,您就当听个趣儿。” 沈锦书笑问,“先生怎么称呼?” 年轻男子拱手行礼,“在下墨昭。” 沈锦书心底的猜测成了真。 果然是男主角的父亲,墨昭,今年二十六岁,死在了二十六岁这一年,永远二十六岁。 沈锦书忍不住低头看了眼八岁的小孩。 这就是原书男主角墨无伤小崽崽了吧? 父亲死后受尽苦楚又跟女主角虐得死去活来的阴暗小狼崽,可怜的小崽崽。 沈锦书很收敛,看了一眼就抬起头。 她含笑对墨昭说,“反正前面还有那么多人排队,墨先生不如抽空给我测个字呗?” 墨昭这几年一个人养孩子,生活得很贫苦,如今他又生了病,缺银子,他不会放过任何上门的生意。 他为了不耽误后面的人,拉着儿子的小手出列,让其他人前进。 他微笑看着沈锦书,“姑娘想测什么?” 沈锦书说,“就测,姻缘吧。” 墨昭并不感到奇怪。 一般正值妙龄的小姑娘,都是来测姻缘的。 他从笔筒里拿出毛笔,将手掌摊开给沈锦书,“姑娘写个字吧,这儿不方便,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写在我手掌上。” “好。”沈锦书接过毛笔,又蘸了蘸小崽崽墨无伤举着递过来的墨汁,然后在墨昭手上写了个“無”字。 墨昭看着手掌上歪歪扭扭不太好看的字,有些惊讶。 前来测字的都是略通文墨的,所以,他真的很少见到写字这么丑的人…… 他不动声色,抬头看着沈锦书,“姑娘想问的是,现在的姻缘,还是将来的姻缘?” 沈锦书挑眉,“你知道我现在就已经有了姻缘?” 墨昭点头,慢悠悠说道,“姑娘现在的姻缘,或许就如这个‘無’字,是镜中花,水中月,没有结果。” 沈锦书惊讶了。 这个墨昭,还有点本事嘛! 她又问,“那我将来的姻缘怎么样呢?” 墨昭上下打量一眼沈锦书,又看了看手掌心上的字,若有所思。 “姑娘今后的姻缘,也颇为曲折,充满变数——” 他指着手掌上的字说,“姑娘请看,这个無字下面的四个点,像极了四足,而姑娘书写时这四个点写得比寻常人要长一些,我想,这意味着姑娘所问之事如同长了脚四处游走,不会轻易安定。” 沈锦书闻言,沉默了。 这个墨昭,好像又猜准了。 她的姻缘的确是充满变数,因为她自己的心就是矛盾的。 她想嫁个真心所爱的男子白头偕老,可又怕这封建社会长大的男人会三妻四妾会大男子主义会禁锢她的自由让她被关在后宅无趣的度过一生,所以,她希望丈夫是个不能欺负她的死人,她想做个自由自在没人能约束她的寡妇。 她是这样的矛盾,她的姻缘怎么可能轻易定下来? 墨昭见沈锦书沉默,又说,“不过姑娘无须担心,姑娘的姻缘虽然充满变数,但是,姑娘最终一定会获得幸福。” 沈锦书抬头看着墨昭,失笑。 她问,“墨先生,这是你算出来的,还是你说来安慰我的?” 墨昭拱手,“姑娘是贵命,定会一生幸福。” 沈锦书听后,不禁笑出了声。 旁边,八岁的小男孩一直紧张地望着沈锦书,生怕沈锦书听了爹爹的话会翻脸不高兴,这会儿见沈锦书笑了,小男孩也偷偷抿起嘴角笑了。 太好了,这个姐姐既然笑了,那应该不会掀爹爹的摊子砸爹爹的招牌了吧? 说不定还会给爹爹丰厚的酬金…… 他和爹爹都还饿着肚子呢,就等着爹爹做生意收了铜板拿去买馒头吃。 偷偷摸了摸咕噜直叫的肚子,小男孩眼巴巴地望着沈锦书,等着沈锦书给银子。 沈锦书没有给银子,她笑眯眯问墨昭,“墨先生,你说我是贵命,那你有没有给你自己算过呢?你是什么命?” 墨昭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他低头看了眼乖巧的儿子,苦笑道,“算过了,在下是……短命。” 沈锦书也愣了愣。 她又指着八岁小男孩,问,“那墨先生可为你儿子算过?他是什么命?” 墨昭怜爱地看着儿子,“算过,在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之时,就为他算过,他未来模糊一片看不太清,可近几年却会有不断的波折,这孩子,是个苦命。” 沈锦书轻叹一声。 这个墨昭算得真的有些准。 只是可惜不长命。 既然老天爷让她刚来姑苏就遇到了这父子俩,或许,她穿书的任务真的是拯救墨无伤这个小可怜。 想到这儿,沈锦书红唇微勾。 她看着这个长身玉立病歪歪的美男子,又看着玉雪可爱的小男主墨无伤,慢慢笑道,“是吗?一个短命,一个苦命,那请问墨先生,我这贵命,能不能救你的短命和你家公子的苦命呢?” 墨昭闻言愣住。 他蓦地抬头看着沈锦书,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漆黑如墨的眼眸盯着沈锦书,撞入沈锦书含笑的双眸里,他艰涩道,“敢问姑娘这话,是何意?” 沈锦书微抬下巴,笑道,“与你们有缘,想帮你们一把。” 墨昭微愣,随即喜出望外。 他上前一步,急切道,“姑娘此话当真?姑娘没有玩笑戏耍我们父子俩?” 沈锦书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墨无伤的小脑门。 这是她看书时最心疼的男主小崽崽,只要她伸出援手,这个小崽崽就不会沦落妓院,不会被继母欺负,不会被继父侵犯,不会流放,不会经历那一切一切的苦楚。 沈锦书怜爱地看着乖巧可爱任由她摸脑袋的墨无伤,抬头对墨昭说,“当真,我沈锦书从不戏耍他人。” 墨昭与沈锦书对视三息,他微微红了眼眶。 他退后一步,拱手深深行了个大礼。 “姑娘若能帮我父子,我墨昭感激不尽,今生若短命不能相报,来世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姑娘大恩大德!” 墨无伤看到父亲行礼,他也赶紧弯下小身子像模像样地行礼。 沈锦书微笑回礼,“墨先生不必如此,举手之劳罢了。” 她转头看向城门口。 赵桓禹已经集结了一百人手,正威风凛凛从城楼走下来,还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望着她。 第32章 世子吃醋闹脾气 赵桓禹打手势让她过去,她冲赵桓禹挥了挥手,然后跟眼前的墨昭说,“我现在要进城接个人,你身子不好,就在城门口等着我好了,我办完了事就出来找你们。” 墨昭拱手道,“多谢姑娘,姑娘请便。” 他没有怀疑沈锦书欺骗他,也没有问沈锦书何时出来。 他一个将死之人,能遇到贵人是极其幸运之事,就算等到天黑,等到明天日出,他也能耐心等下去。 而这贵人若是个骗子,也无妨,被人戏耍一番要不了他的命,无非是浪费一天时间罢了,他浪费得起。 沈锦书转身走了两步,想起这父子俩如今的窘迫,她又折返回来,从怀中摸出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塞进墨无伤的小爪爪里。 相比起墨昭,她更相信这个八岁小孩,毕竟这可是吸引她追完了一整本书的完美男主角啊,人品值得相信。 “哪,你们去吃点东西,别饿着肚子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她跟父子俩挥了挥手,牵着马大步朝赵桓禹走去。 父子俩看着她的背影,又同时低头看着那张银票。 小小年纪的墨无伤有些受宠若惊,他无措地将银票举起来递给爹爹,“爹爹,她是不是给了我们好多钱?” 墨昭眼神复杂,“是,很多很多钱,足够你上京城找你娘了。” 墨无伤顿时欢喜地抱住爹爹的腿,“爹爹,我们一起去找娘!” 墨昭看着沈锦书的背影,若有所思,“不用去找你娘了,你娘并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咱们无亲无故,爹若死了,比起沦为乞丐还是让你娘抚养你好一些。如今,你的命数有了转机。你若能跟着这位姑娘,恐怕比跟着你娘更好。她似乎……很喜欢你,或者说,她就是为你而来,她能改变你的命数。” 墨无伤抬头懵懂地望着墨昭,“可是,她又不是老天爷,她怎么能改变我的命数呢?再说了,世上最疼孩子的就是爹和娘,她怎么会比我娘亲更好呢?” 墨昭轻轻摸了摸儿子,“不怕,爹爹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让爹爹再看看,看看她到底是谁,她接近咱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 城门口。 沈锦书牵着马来到赵桓禹面前。 赵桓禹抱着胳膊眯着眼盯着远处的墨昭父子俩,警惕地问沈锦书,“那是什么人?你以前认识?” 沈锦书坦然道,“以前不认识,刚刚认识的。” 赵桓禹上下打量沈锦书,愈发警惕了,“你专程跑去认识他做什么?” 沈锦书总不能说她是穿书者,她是去救赎原书里的男主吧? 她啥也不能说,于是故意装不正经,“哦,我看他好看啊,找他搭讪来着。” 赵桓禹一言难尽地看着沈锦书。 沈锦书笑嘻嘻的,“这样看我作甚?难道就许你们男子搭讪美人,不许我们女子去搭讪美男子啦?” 赵桓禹幽幽看着沈锦书,“纠正一下,是某些男子爱搭讪美人,我没有,我从没有搭讪美人。还要再纠正一下,是某些女子爱去搭讪美男子,譬如你,事实上大多数女子并不像你这样。” 沈锦书噗嗤一笑。 她无所谓地说,“是是是,世子你不好色嘛,我好色,但是我也得纠正一下,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很正常的,我光明正大欣赏,有何不可?” 她催促赵桓禹,“走吧,去接大宝。” 赵桓禹看着理直气壮的沈锦书,额角青筋直跳。 这什么人啊! 哪儿有一点大家闺秀的矜持,简直像他军营里那些兵痞子! 他一边跟沈锦书走,一边转头冷飕飕看向远处的父子俩。 墨昭那张让花月失色的俊美脸颊映入他眼眸,他微微眯眼,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沈锦书在沈家跟她继母说的那些话。 沈锦书嫌他赵桓禹满身臭汗,想嫁个驸马爷那样花容月貌斯斯文文的男子…… 嚯! 眼前这个陌生男子可不就是跟驸马爷差不多的款? 斯斯文文,儒雅温润,不像他这样眉眼锋利冷硬,这个温柔斯文的男人可不就是沈锦书的理想夫君么? 赵桓禹越看脸越黑,他收回视线冷飕飕盯着沈锦书。 一个小姑娘家居然跑去跟男人搭讪,她不会是对人家一见钟情了吧? 就因为人家长得好看?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姑娘如此肤浅如此重美色? 赵桓禹跟上沈锦书的脚步,酸溜溜地说,“沈姑娘既然这么喜欢人家的美色,那光跟人搭讪怎么行,你怎么着也应该请人家吃个饭加深一下印象嘛。” 沈锦书点头说,“请了呀,我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去吃顿好的。” 赵桓禹脚步蓦地停住。 他背脊也僵住了。 他睁大眼睛扭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沈锦书。 “多少?一百两?” 见沈锦书点头,赵桓禹越发震惊,“你没病吧你?你身上不是一共就一百两银子?你自己都过得抠抠搜搜,转头却把你全部身家给了一个刚认识的陌生男子?” 沈锦书从袖子里掏出一摞银票,“谁说我一共就一百两?你不是给了我一千两吗?” 赵桓禹幽幽盯着那银票。 因为他给了沈锦书一千两银子,沈锦书才会大方给陌生男子一百两? 要是他不给沈锦书,一共只有一百两银子的沈锦书肯定不会掏出全部身家去养野男人,所以换个角度一想,沈锦书这算不算是拿他给的银子去养外面的男人? 他越想越不甘心。 他慢吞吞伸出两根手指攥住沈锦书手中的银票,哼了一声,“这银票给得我太憋屈,我要把我这一千两银子拿回来,你也去找那个男人把你的一百两银子要回来,咱们又不认识他,凭什么白给他银子花?” 沈锦书惊诧地看着他,“你做什么啊赵桓禹?你不会真这么小气吧?你堂堂雍王府世子,给出去的东西还想要回去?你这不是吐了口水还要舔回去吗?” 赵桓禹捏着银票不放。 他大概也觉得把银子要回来太不体面了,于是他微抬下巴睨着沈锦书,诱惑沈锦书,“要不然,你去把那一百两银票要回来,我除了这一千两之外再给你一千两?” 第33章 恶毒小侯爷!是她姘头 沈锦书当即眼前一亮。 这哪儿是王府世子,这分明是个散财童子啊! 她去找墨昭要回一百两,等赵桓禹再给她一千两,她偷偷跑过去再给墨昭两百两,这样她还白赚一千八百两,这买卖值啊! 沈锦书立刻就准备跑回去找墨昭。 刚跑一步,赵桓禹就看穿了她的意图,警告她,“你要是敢从我这儿骗走银票以后又偷偷跑去给那个野男人,我扒了你的皮!搁我这儿薅羊毛是吧?” “……” 沈锦书默默停下奔跑的脚步。 她转头看着赵桓禹,尬笑,“被你看穿了,你还挺聪明哈!” 赵桓禹见沈锦书真打算那么干,真打算继续薅他的银票去养野男人,他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他咬牙切齿道,“哪儿有你沈姑娘聪明啊,你这无本买卖做得是真厉害,拿我当散财童子呢?” 他指着远处的墨昭,冲沈锦书幽幽道,“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居然比你我从小玩到大的关系还硬是吧?拿我银子去养他,你怎么好意思的啊,你不应该去骗他银子来给我花吗?” 沈锦书噗嗤笑出声来。 这人怪搞笑的。 那么有钱,还那么抠搜。 她摇着头继续往城里走,边走边怼赵桓禹,“世子爷,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小气啊?我又没有骗你钱是吧,你给我那一千两不是我跟你日夜兼程赶路找大宝的酬劳吗?我大腿磨破皮鲜血淋漓换来的一千两银子,你怎么还想收回去呢?” 赵桓禹不想搭理沈锦书,抱着胳膊冷飕飕往前走。 他哪儿是小气,他是见不得沈锦书这没心没肺的样子! 自己腿脚磨破皮才挣来一千两银子,转头就给陌生男人花了一百两,更可笑的是这般豪爽竟然只是因为那个陌生男人长得好看! 荒谬! 好像谁还没有长一张好看脸蛋了是吧? 他赵桓禹不好看吗? 怎么不见给他赏个一百两花花呢? 赵桓禹磨了磨牙,冷笑着望着前方。 算了! 不能想! 越想越生气。 明明已经这么努力劝自己了,可他还是没忍住,他转头告诉沈锦书,“你这样大手大脚给男人花钱,迟早……” 话音未落,他就看见沈锦书从十张银票里抽了一张塞他衣襟里,还哄他,“哪,也给你一张,别气啦。” “……” 他到了嘴边最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他低头看了看衣襟里的银票,又看着沈锦书站在旁边言笑晏晏望着他,他心底那憋屈劲儿好像被针尖戳了个洞,一下子烟消云散。 他还想再说话,沈锦书又塞了一张银票到他衣襟里,“好啦好啦别唠叨了,买你闭嘴。” “……” 赵桓禹闭上嘴,默默将衣襟里的两张银票拿出来。 他一边摩挲着银票,一边抬头看笑容满面的沈锦书。 对上沈锦书那含笑的眼睛,他没忍住,也噗嗤笑出了声来。 他微抬下巴,坦然将两张银票收下揣袖子里。 别的男人都收得,他为什么收不得? 人家只有一张,他有两张呢。 沈锦书看着世子爷的俊俏脸颊乌云转晴不再气咻咻,她偷偷弯起嘴角,这个世子爷,还挺好哄。 哄好了世子爷,不再斗嘴的两人领着身后一百将士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内城。 沈锦书靠着血脉果的感应,走在前面带路,赵桓禹落后一步跟随。 看着眼前的街道变化,赵桓禹眼神越来越危险。 这街道两边,怎么越来越花里胡哨? 有点像那花街柳巷。 意识到这一点,赵桓禹眼中杀气腾腾。 他们家大宝可是皇帝的外孙女,是公主的亲生女儿,堂堂郡主之尊怎么能被周玉珠那贱人送到这种地方? 该死! 若是大宝真的沦落到了青楼楚馆里,他一定要活剥了周玉珠那贱人的皮! 沈锦书感受到身后男人的杀气,回头看了一眼,安抚道,“别担心,大宝一定没事。” 赵桓禹努力克制着杀气,平静嗯了一声。 沈锦书继续带路。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沈锦书终于看到一个比起青楼要低调很多的别院。 看着匾额上那“潇湘馆”三个大字,沈锦书如释重负。 到了。 潇湘馆。 原书里真千金窈娘一直被困之地。 沈锦书回头看着赵桓禹,“大宝就在这别院里面。” 赵桓禹抬头看向潇湘馆。 发现这跟前面那些青楼不一样,他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松得太早了,下一刻他就听到身后的将士们窃窃私语。 他蓦地回头看向低声议论的将士们,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他冷声道,“这是何处?” 将士们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在他眼神逼视下,领头的小将领战战兢兢上前一步,拱手说,“回禀世子爷,这里不是什么正经场所,这是……是专门豢养瘦马和娈童的地方,它只是比寻常青楼消费更高更有排面罢了。” 赵桓禹瞳孔骤缩! 瘦马? 那他的大宝…… 赵桓禹血气上涌,眼中杀意惊人。 他修长手指狠狠握成拳头,然后,又一根根慢慢松开,他抬起手,噌一声拔出腰间佩剑,挟裹着战场杀敌的戾气,一步步踏上台阶。 他身后,小将领急忙喊他,“世子留步!” 小将领快步走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世子爷,这个潇湘馆不是普通人经营的,它背后有一座大靠山。” 赵桓禹侧眸冷笑,“哦?多大的靠山?比雍王府还大?” 小将领愣了愣,摇头说,“那倒没有,只不过……” 赵桓禹如今没什么耐性,冷斥道,“说!” 小将领偷偷看了眼赵桓禹,低声说,“这潇湘馆背后的东家是,长平侯,长平侯虽然只是区区一个侯爷,远不如王府尊贵,可长平侯是贵妃娘娘的亲兄长,贵妃娘娘如今六宫独宠,谁不惧长平侯三分?” 赵桓禹听到“长平侯”三个字,皱紧了眉头。 竟然是他! 可是,不应该啊。 他盯着小将领,“你确定是长平侯在主事?长平侯仁善敦厚,曾与本世子在边关共事,他的为人我是了解的,再说了,他前两年不是中风瘫痪了么?” 小将领摇了摇头,“世子爷,这些权贵人家的事,小的不甚了解,小的只是听人说这潇湘馆是长平侯家的产业,而且,侯府那位小侯爷薛继宗经常出入潇湘馆……” 赵桓禹若有所思。 小侯爷,薛继宗? 他呢喃道,“这个名字好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第34章 新瓜!给侯府做亲子鉴定 沈锦书凑到赵桓禹身边,提醒他,“你当然耳熟啦!这个薛继宗跟周玉珠几年前曾有过一段,你忘记啦?” 赵桓禹蓦地看着沈锦书。 薛继宗? 周玉珠? 赵桓禹忽然从记忆深处翻出来一宗八年前的旧事。 八年前,十九岁的周玉珠曾与她母亲周夫人和弟弟周世修到江南开拓丝绸生意,在这里,周玉珠邂逅了长平侯府的世子爷薛继宗。 当时薛继宗家中早已有了贤惠的世子夫人,并且世子夫人已经身怀六甲受不得刺激,周玉珠明知此事依然不管不顾爱上了薛继宗,要死要活非要给薛继宗做妾,口口声声说他们是真爱,说与其嫁给不爱的人做妻子还不如跟心爱之人私奔。 她母亲周夫人是个要强的女子,当年就是因为前夫要纳妾而毅然与前夫和离改嫁,所以周夫人绝对不允许她的女儿给人做妾。 周夫人与周世修好说歹说,可周玉珠死活不听,周夫人气得打了周玉珠几个耳光,然后与周世修一起强行把周玉珠捆起来塞马车里准备带回京城。 可就在即将离开姑苏城的时候,小侯爷薛继宗忽然带兵拦住了周夫人的车马,逼迫周夫人将周玉珠留下。 双方剑拔弩张之时,华阳公主的车马从此经过。 周夫人和周世修向华阳公主求救,状告薛继宗强抢民女。 可没脑子的周玉珠却胳膊肘往外拐,哭哭啼啼说薛继宗没有强抢民女,她跟薛继宗是真爱她心甘情愿跟薛继宗走,还反过来说是她母亲和弟弟干涉了她的人身自由…… 周夫人气得当场吐血昏迷。 周世修气得毅然跪地求华阳公主主持公道。 华阳公主弄清事情经过以后,呵斥小侯爷薛继宗退下,又训斥周玉珠做人要自尊自立自爱,警告周玉珠做人要保留最基本的善意,明知道世子夫人身怀六甲受不得刺激还偏要在这时候跟人家夫婿闹得满城风雨,是不是想害世子夫人一尸两命? 训斥周玉珠后,华阳公主亲自将周家三口带回了京城。 也就是这一路上,华阳公主跟周世修互生情愫,回京后二人结为了夫妻。 想到这件陈年旧事,赵桓禹瞳孔微缩。 他盯着沈锦书,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 “我记得,当年周玉珠不顾周夫人阻拦非要给薛继宗做妾,薛继宗曾带兵拦路想将她从周夫人手中抢走,危急关头是我堂姐华阳公主及时出现,将周玉珠她们三人带回了京城。” “难道,周玉珠和薛继宗一直为这件事耿耿于怀?” “周玉珠四年前弄丢大宝,而大宝如今在薛继宗开设的潇湘馆里,难道当年大宝走丢这件事薛继宗也参与了?” “甚至……薛继宗极有可能是主谋?” “他们俩记恨我堂姐拆散了他们,所以恶毒弄丢我堂姐的女儿让我堂姐痛不欲生,然后又故意找来他们的女儿伪造了胎记和疤痕,想让他们的女儿冒名顶替,进入公主府谋害公主再谋夺家产?” 沈锦书用力点头。 的确是这样。 原书剧情就是这么写的。 而且,这一家子最后还成功了。 假千金招娣成功冒名顶替进入公主府后,没几年就一把火烧死了公主驸马和小宝,美滋滋继承了公主府的财富,然后正大光明亲近周玉珠这个所谓的“姑姑”。 赵桓禹想到大宝走丢是周玉珠这薛继宗这对狗男女设计的,脸色极其难看。 “可恶!他们报复堂姐简直毫无道理!当年拆散他们的明明是周夫人,是周夫人和周世修跪在堂姐面前求堂姐主持公道,堂姐才顺手帮了周夫人一把!” “而且,堂姐会帮周夫人也是事出有因!” “堂姐曾说过,长平侯府的世子夫人曾帮过她一个小忙,她与这个世子夫人算是朋友,在这种情况下,她看到周玉珠非要在她朋友挺着大肚子之时抢她朋友的夫君,还口口声声说薛继宗会为爱而休了世子夫人,堂姐怎么能忍?” “她捍卫她朋友的婚姻,带走周玉珠这个抢人夫婿的无耻之徒,她何错之有?” 沈锦书看着气得像河豚的赵桓禹,愣了愣。 原书里倒没有写华阳公主跟小侯爷薛继宗的夫人是朋友。 毕竟这些人都只是不重要的配角,在书里不过是寥寥几笔就带过了。 若华阳公主跟薛继宗的夫人真的关系很好…… 那她还有一个关于侯府的秘密可以告诉公主哎! 保准刺激! 保准惊呆所有人! 按照原书剧情,那位在侯府受尽婆婆磋磨受尽夫君冷落折磨的世子夫人,其实才是真正的侯府血脉。 三十二年前,长平侯有两个红颜知己,并且同时怀了孕,长平侯承诺谁先给他生儿子就娶谁为正妻。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于是就出现了侯夫人狠心把刚出生的亲生女儿抱出去换了个儿子回来争宠的事,那个儿子就是薛继宗,事实上薛继宗就是个冒牌货。 而阴差阳错之下,侯夫人的亲生女儿居然嫁进了侯府成了薛继宗的妻子,可侯夫人不知道儿媳妇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些年一直百般磋磨虐待,极尽恶毒…… 沈锦书回忆书中剧情时,赵桓禹的杀意已经达到了顶峰。 他盯着潇湘馆的匾额,冷笑一声。 “管他什么长平侯,管他什么贵妃娘娘,这等藏污纳垢之所,本世子今儿非要踏平了不可!” 他足尖点地纵身一跃就腾身而起。 他抬起手中长剑,刺啦一声将匾额劈开! 轰隆一声,沉重的匾额瞬间破碎落地,砸起一片尘土。 赵桓禹收剑潇洒落地,他上前一步,双足踩踏上匾额,微微一碾,便将匾额踩得四分五裂! 他又抬起手,吩咐身后将士们。 “随本世子踏平这潇湘馆!” 一百将士看着这样威武霸气的世子爷,纷纷热血沸腾。 他们齐刷刷拱手,大声道,“是!世子爷!” 赵桓禹霸气一甩袍角,三步并作一步来到门口,一个旋身重重踢踹在沉重的木门上。 轰隆一声,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赵桓禹又旋身一个飞踢,木门轰隆倒塌。 尘屑飞扬间,赵桓禹缓缓抬眸,看着里面十几个威武高大的家丁手持大刀气势汹汹冲向门口。 第35章 铁汉柔情,红了眼眶 十几个家丁一边冲一边大声叫嚣—— “哪儿来的毛贼,竟敢砸我们潇湘馆的场子,活腻味了是不是?” “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潇湘馆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能砸得起的!” “敢砸我们潇湘馆,我们今天让你有命来没命离开!” 赵桓禹眯着眼冷冷盯着这群人。 他薄唇微启—— “找死的,是你们。” 他手腕一转,潇洒将手中长剑换了个姿势握着,同时伸出另一只手,将沈锦书扒拉到身后去。 在沈锦书被他护在身后那一刹,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丁也冲到了门口。 赵桓禹没有让招,满身怒火的他率先持剑发起了攻击! 他身手矫捷,如银白的长龙在拦路的人群中穿梭游走,手中剑每一次刺出都没有落空,必定会沾染血迹收回! 家丁们一开始杀气腾腾,如今遇上更可怕的煞星,他们一身杀气变成了恐惧。 “啊啊啊!我的胳膊!” “我的手筋!我的手筋断了!” “我的腿,我的腿啊!” 家丁们或是捂着受伤的胳膊连连后退,或是倒在地上捧着受伤的脚,每一个都惨叫连连。 冲在前面的一批,眨眼间就被赵桓禹放倒。 后面那几个家丁看着惨不忍睹的同僚,再看看地上零星洒落的血迹,他们哪儿还敢冲上前送死? 他们颤抖着握紧大刀,惊慌无措地望着砍伤这么多人却连头发丝都没乱一下的白衣杀神。 他们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艰涩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看着赵桓禹冷冰冰的一步一步踏过血迹朝他们走来,他们吓得纷纷后退。 他们害怕极了。 老天爷,这到底是哪儿来的煞星啊? 看着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怎么会拥有这么高的功夫? 这个煞星闯入他们潇湘馆,到底想干什么? 连退几步后,他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赶紧转身往后门跑去,“我去禀告东家!” 其余人暗暗骂了一声狡诈,一个人跑了扔下他们来对抗这煞星! 眨眼间,赵桓禹已经走进庭院里,离他们只有一丈的距离。 赵桓禹并没有让人去追那个跑掉的家丁。 他正想见见这个潇湘馆的东家,赶紧去报信把人带他面前来送死,正合他心意! 赵桓禹扫了一眼站着的家丁们,剑尖往下一滴一滴落着血,他冷声道,“挡我路者,杀无赦,若识趣,立刻放下武器,退下!” 家丁们默默对视一眼。 下一刻,所有人默契地扔了手中大刀,跟鹌鹑一样缩着肩膀退到两边屋檐底下,生怕距离这个煞星不够远,被杀无赦。 他们退下了,赵桓禹这才回头看着门外的沈锦书。 他微抬下巴,“来。” 沈锦书扫了一眼地上那些脏兮兮的血,生怕裙摆被弄脏了,她两手拎着裙摆跳着从血迹上蹦过去,一路蹦蹦跳跳来到赵桓禹身后。 赵桓禹一身杀气,突然就被沈锦书给萌化了。 他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怎么跟兔子一样?” 沈锦书幽怨看着他,“你砍人就砍人,血洒得到处都是,我要是不蹦过去,弄脏了裙子你帮我洗啊?” 赵桓禹两根手指无奈扶额。 得。 遇到了个比他还不讲理的。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要求他砍人要砍得斯文一点干净一点,不要到处溅血的,啧,够霸道! 赵桓禹环视四周,问沈锦书,“感应一下,大宝在哪儿?” 沈锦书点头。 她调动体内异能,通过血脉果感应大宝如今的位置。 下一刻,她睁开眼睛指着右手边,“那边。” 赵桓禹点头,“你走前面带路,不要怕,我护着你,不会让人伤你分毫。” 沈锦书乖乖跑到前面带路。 赵桓禹大步跟上,吩咐门口那些将士,“你们守着前后门不要让任何人离开,再来十个人随我走!” “我来我来!” 将士们争先恐后往门口挤,跑得最快的十个人很快追上赵桓禹,剩下的只能骂骂咧咧退回去。 大家跟着沈锦书穿过一个又一个庭院,一路上,不停有潇湘馆里的人跑出来试图阻拦,可见这阵仗,见赵桓禹剑尖滴落的血迹,没有人敢阻拦,个个都退到旁边胆战心惊地望着他们走远。 终于,沈锦书来到了关押窈娘的院子里。 她站在台阶下,望着被木板子将门窗全部钉死的房屋,指着房屋说,“大宝就在这里面。” 赵桓禹一步一步从她身后走出来,抬头凝视着这房间。 看着这房间门窗上的木板子,赵桓禹手指头狠狠握紧。 该死。 这些人到底对大宝做了什么! 他只见过把瘟疫患者封死在房里的,他的大宝难道也染上了恶病不成? 赵桓禹沉着脸走上台阶,站在房门口。 他抬起手中剑,用力劈向木板。 噼里啪啦几下,横七竖八钉死在门上的木板全都被他砍断。 他抬起脚用力一踹,房门轰然倒地。 尘屑飞扬间,也将外面的阳光洒进了黑洞洞的房间里。 所有人盯着房间里面。 只见右手边的大通铺上,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痂的小窈娘抱着双腿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窈娘披散着头发只露出两只通红的眼睛,她畏惧又绝望地望着门口这些人,咬着手指头发出小猫一样微弱的声音—— “不要……” “不要把我拖去乱葬岗活埋……” 她拼命摇着小脑袋,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我不要死,求求你们不要把我活埋,求你们饶了我,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吧……” 赵桓禹正心疼地望着这个狼狈凄惨的小姑娘。 听清小姑娘这几句话,他怔愣过后,眼里弥漫起铺天盖地的杀意! 活埋? 潇湘馆的人竟然打算将他的宝贝外甥女拖去乱葬岗活埋? 该死! 这些人简直罪该万死! 赵桓禹心痛得喉头发堵,他扔了手中的剑,跨进门槛,轻声哽咽道,“乖,别怕,我是小舅舅——” 蜷缩在墙角的窈娘看着威武高大的赵桓禹朝她走来,她吓得尖叫。 “你不要过来!” “求求你不要过来拖我,我不去乱葬岗,我不要被活埋!” “你别过来!” 赵桓禹脚步艰难停下。 他望着他的宝贝外甥女,喉头酸涩难言。 第36章 扑进她怀中痛哭 他多想立刻进去将可怜的外甥女拥入怀中,可是,他的外甥女这样害怕他,他怎么忍心靠近,怎么忍心让小姑娘更加绝望恐惧? 赵桓禹僵立之时,沈锦书迈着步子走进房间里。 她用肩挤了挤赵桓禹,轻声说,“你先出去,我来哄她,你也不瞅瞅自己这模样,这么高大挺拔这么杀气腾腾的,一看就很吓人,小姑娘能不怕吗?” 赵桓禹正心疼小外甥女,正难受着呢,忽然被沈锦书这么一嫌弃,他顿时有些委屈。 他娘把他生这么高大,还是他的错了? 他双眼雾蒙蒙地看了看沈锦书,委屈转身出去了。 沈锦书没有立刻靠近小窈娘。 她弯下腰蹲在地上,减少自己的压迫力,她温柔望着窈娘,用夹子音哄孩子—— “你叫窈娘是不是?窈娘你不要怕,我们不是潇湘馆的人,我们不会把你拖去乱葬岗活埋。” “刚刚那个人啊,他是雍王府世子,是你的小舅舅,是你的亲人,我们是从京城来的,为了早一点见到你,你小舅舅他日夜兼程骑快马赶来,已经两天三夜没有合眼了。” “哪,你看我的腿,我也磨破了皮,腿上都是血。” 她掀开裙摆露出里面的衬裤,衬裤上的血迹是那样刺目。 听着沈锦书柔软的话语,像个小刺猬一样警惕防备的窈娘,慢慢冷静下来,黝黑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沈锦书。 亲人? 小舅舅? 从京城赶来的? 她盯着门外的所谓小舅舅,又看着沈锦书衬裤上的大片血迹,轻轻眨了眨眼。 沈锦书重新看着窈娘,柔声说,“相信我们,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你的亲人,你要是不信,那我问你,你被头发遮掩住的脸颊上是不是有两个突然出现的花朵印记?” 窈娘一愣。 下一刻,她捂着脸颊震惊地望着沈锦书。 沈锦书温柔微笑,“有对吧?那是来自你母亲的红色山茶花,和来自你父亲的银白色莲花,我们就是靠着这两个花朵印记,才能一路找到这儿来见到你。” 窈娘捂着脸颊,彻底呆住了。 红色山茶花…… 银白色莲花…… 一个来自她的母亲,一个来自她的父亲…… 所以,她脸上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印记并不是什么诅咒,她也不是生了怪病,这是她与她父母血脉相连的烙印? 她一个人被封死抛弃在这个房间里惶恐了两天,此刻她终于知道脸上的印记并不可怕,反而充满了亲情和血缘的神奇,她的心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温暖和委屈。 呜…… 爹娘好坏,太坏了,有这个印记也不跟她说,她都要被吓死了! 她慢慢扒拉开自己的头发,露出脸颊上那两个美丽得近乎妖异的花朵,泪汪汪望着沈锦书,“你们……你们真的,是我的亲人?” 沈锦书笑着用力点头,“是呀是呀,我们是你的亲人,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从今以后,你再不会在这个鬼地方受苦,你可以回到爹娘身边过好日子啦!” 她微笑着冲小窈娘张开胳膊,“窈娘,别怕,让我过来抱抱你好不好?” 窈娘含泪望着笑得温柔的沈锦书,她抿了抿小嘴唇,再也憋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她根本不等沈锦书过去抱她,她自己跌跌撞撞扑过来,一下子扑进沈锦书怀里。 “呜呜呜……” 她好像一只被抛弃在冰冷阴暗的洪流中艰辛挣扎很久很久的小兽,终于看到伸出手救她出苦海的人,哪怕她不认识这个人,哪怕她对未来依然不安依然彷徨,可这些彷徨阻挡不了她奔向救命之人的脚步。 生活在凄苦黑暗中的人哪有其他想法,唯有想活而已。 她只想被人救下,然后好好活下去。 不管未来是什么样的,她此刻都想攀附住唯一能救她的浮木。 沈锦书低头看着扑进她怀中呜呜啜泣的小姑娘,心也酸酸涨涨的,有些想哭。 她抱着这个可怜的小孩子,轻轻拍着,哄着。 “乖,你安全了,你回到亲人身边了。” 窈娘埋头在沈锦书怀里哭得愈发大声。 沈锦书心酸极了。 她轻轻抚着小姑娘的头发,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幸好她穿书了,她提前来了,这个小小的孩子还没有经历原书里那些更惨不忍睹的事情,没有在尚未成年的年纪被闯进来的客人强行侵犯,没有被活生生打到流产,没有万念俱灰自毁容貌,没有沦落到青楼被绑在床榻间一日接待几十个最肮脏下贱的客人…… 这孩子如今尚未被摧残,这孩子还没有万念俱灰,瞧,这孩子还这么努力的想活下去。 这样就好,一切都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一切都还有圆满的机会。 沈锦书在屋里轻轻哄着委屈哭泣的窈娘,门外,赵桓禹红着眼眶望着他的宝贝外甥女。 他看到了。 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他外甥女脸颊上果然有两个花朵印记,跟小宝的脸颊一模一样。 这才是他真正的外甥女,这才是公主堂姐真正的亲生女儿。 这血脉的印记,能以最直接的方式将招娣那个冒牌货比下去。 赵桓禹满心酸楚,想进去抱抱他的宝贝外甥女,又怕外甥女依然畏惧他。 这时候,他忽然听到院子外面响起了凌乱纷杂的脚步声。 他眉头一拧。 是潇湘馆的东家来了? 呵,想要活埋他外甥女的刽子手是吧?来得好,很好! 赵桓禹心中杀意沸腾,眉眼里戾气横生。 他足尖一挑便将方才为了外甥女而扔掉的剑踢起握在手中,然后一步步转过身,冷厉看着冲进院子里的那群人。 眨眼间,几十个人手持兵器气势汹汹出现在庭院里,将狭小的庭院挤了个满满当当。 然后,几十人纷纷往两旁站立,从中间让出一条道,一身紫衣容貌英俊的年轻男子摇着把折扇从容沉稳的自庭院外面走来,一步一步走到赵桓禹面前。 赵桓禹盯着紫衣男子。 长平侯自从封侯之后便久居江南,极少入京,长平侯的儿子们更是鲜少去京城,因此他与侯府世子薛继宗并没有打过照面,他不认识薛继宗这个人。 啧,眼前这个油头粉面让人看之生厌的杂碎,莫非就是薛继宗? 第37章 他,是她的救赎 赵桓禹抱着胳膊倨傲睨着紫衣男子,没有先开口。 紫衣男子薛继宗在人前站定,潇洒的将折扇合拢。 他先打量了一眼赵桓禹,然后又开始打量赵桓禹身边那十个守城官兵。 看清守城官兵穿的制服,薛继宗瞳孔微缩。 他蓦地抬头重新望着赵桓禹。 这人是谁? 居然连守城官兵都能调动,恐怕并不是往常那些前来闹事的普通纨绔,身份怕是非同一般…… 薛继宗慎重了两分。 他一改方才进门时的倨傲,拱手微笑询问,“敢问阁下是何方贵客,来潇湘馆砸场子又是所为何事?” 赵桓禹冷漠睨着他,“你是何人?” 薛继宗微笑回答,“在下长平侯府世子,薛继宗,敢问阁下是?” 赵桓禹仍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抱着胳膊冷淡问他,“这潇湘馆,可是你的产业?” 薛继宗接连两次询问都被眼前之人无视,他心头有些恼火,可正因为眼前之人的傲慢,让他愈发忌惮这人的身份背景。 回答问题之前,他先谨慎地看了一眼赵桓禹,又微微偏头看向赵桓禹身后那敞开的房间门。 看清房间里的小姑娘是窈娘,他瞳孔微缩! 又看见沈锦书将窈娘小心翼翼抱在怀中哄着,他心头越发不安,惶恐。 这一男一女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们为什么会闯入窈娘的房间,为什么会把窈娘抱在怀中当宝贝一样哄着? 难道…… 这是公主府的人? 若真是如此,他绝不能承认潇湘馆是他的产业,否则公主府可就要盯上他了! 赵桓禹见薛继宗偷偷看房间,冷嗤一声,“我问你话,你在那儿贼眉鼠眼东张西望什么?” 薛继宗立刻抬头看着赵桓禹。 他微笑,“阁下莫急,在下只是好奇阁下的身份,才多看了几眼。” 他又慢条斯理道,“阁下问潇湘馆是不是我的产业,啧,说笑了,我们长平侯府怎么会经营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营生?我与这潇湘馆无关,潇湘馆的东家是我大舅兄,他与我关系好,每每遇到砸场子的人都会请我来镇场子,这不,今儿阁下带着人来,动刀子见了血,他吓坏了,赶紧让人通知我过来帮他镇镇场子吓唬吓唬人——” 说到这儿,薛继宗摇头故作无奈,“唉,阁下应该也知道,这亲戚之间,不帮忙也说不过去,是吧?” 赵桓禹看着矢口否认的薛继宗,并不意外。 他料到了这狗东西会否认。 这狗东西的否认,让他更能断定大宝当年走丢的事跟这个狗东西脱不了关系。 毕竟这狗东西若是不知道大宝的真正身份,若不知道公主府会追查此事迁怒潇湘馆,又怎么会如此警惕防备立刻否认他与潇湘馆的关系试图洗白他自己呢? 越逃避,越否认,越能说明这狗东西心虚,心里有鬼。 赵桓禹没有跟薛继宗多说。 薛继宗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眼前这座想要活埋他外甥女的魔窟,他今儿都要踏平了! 至于薛继宗的罪行,呵,不急,他有的是时间查个一清二楚。 赵桓禹换了个姿势,将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冷漠睨着薛继宗。 “既然这潇湘馆不是长平侯府的产业,那么,小侯爷请让开,今儿本将军要踏平这害人的魔窟,为我那可怜的宝贝外甥女出口恶气。” 薛继宗听到“外甥女”三个字,瞳孔骤缩。 窈娘是眼前之人的外甥女? 也就是说,这人是窈娘的舅舅,是皇室子弟? 皇室中人,又自称本将军…… 等等! 这人莫非就是雍王府世子赵桓禹,是皇帝亲封的骠骑大将军! 立国以来皇家就出了这么一个少年出征杀敌数十万的英才,这尊荣的身份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拥有! 意识到眼前之人是赵桓禹,薛继宗心头一紧,他又怕又恨。 周玉珠这贱人! 为什么没有飞鸽传书告诉他这件事! 人家赵桓禹都从京城打到他门口了,都这么几天了,周玉珠竟然半点消息都没透露给他! 这贱人是死了吗! 薛继宗死死掐着手掌心。 他虽然已经猜到了赵桓禹的身份,可他不敢明说,他必须装作不知道窈娘的身份,才能逃脱眼前的危机。 他抬头故作惊诧迷茫地望着赵桓禹,明知故问,“敢问将军是谁?将军凭什么踏平潇湘馆?潇湘馆虽然是上不得台面的营生,可并未触犯律法,朝廷是允许青楼楚馆存在的——” 赵桓禹看着装傻的薛继宗,薄唇微启,“不错,朝廷是允许青楼楚馆存在,可我雍王府及公主府,容不得这潇湘馆再存于世间!” 听到赵桓禹说出“公主府”和“雍王府”,薛继宗身后的打手们全都吓得白了脸色。 薛继宗心中的猜测成真,他也装出震惊的模样。 赵桓禹懒得搭理装模作样的薛继宗,他提着剑,转头看着房间里。 他温柔望着从沈锦书怀中探出小脑袋的窈娘,轻声说,“窈娘,这潇湘馆不好,小舅舅帮你拆了它,让这座封锁了你自由的牢笼就此倒塌,还你自由,好不好?” 窈娘睁着泪汪汪的眼,怯生生望着赵桓禹。 这真的是她的舅舅吗? 她居然有个这么凶这么厉害的小舅舅吗? 她喜欢这样厉害的舅舅。 她看了看薛继宗和他身后那些打手,又抬头看了看这座囚禁她剥夺她自由的楼,她深恶痛绝,乖乖冲小舅舅点头,“好。” 赵桓禹听着外甥女软乎乎的嗓音,心软似水。 他弯下腰,朝窈娘伸出手,“来,到小舅舅这儿来。” 窈娘眨了眨眼,小手用力揪紧了沈锦书的衣裳。 沈锦书站起身来,握着窈娘的小手走向赵桓禹。 赵桓禹轻轻揉了揉窈娘的脑门,弯腰将窈娘抱起来。 他转头看着院子里的薛继宗和几十个打手,沉声道,“听着,这个被你们打得遍体鳞伤封死在房间里准备活埋的小姑娘,她是华阳公主找了四年的亲生女儿,她是皇帝的外孙女!你们潇湘馆涉嫌拐卖公主长女,理应覆灭!” 他一手抱着窈娘,一手举起剑,手腕一震便将长剑脱手掷向院子上方悬挂的彩灯。 彩灯被利剑刺中轰然落地,碎裂声响起那一刹,赵桓禹霸气无匹的嗓音也穿透了潇湘馆—— “拆!” “给我把潇湘馆,夷为平地!” 第38章 这番话!热血沸腾 底下十个将士看着霸气的骠骑大将军,热血沸腾! 他们齐齐拱手,大声音道,“是!将军!” 眼看着他们四散奔走,准备去搞破坏,沈锦书连忙抓着赵桓禹的胳膊说,“哎哎哎,你们拆房子可以,值钱东西不要摧毁啊!让他们把值钱的东西收拢,过两天拿去变卖了也好给潇湘馆里这些可怜的姑娘们一人分点儿,今后她们有了银子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就不会再受人欺负了。” 窈娘一听,赶紧用力点头。 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赵桓禹,“嗯嗯嗯!这里好多姐姐都是好人的,给她们分钱吧,她们有了钱就不用再被卖一次了!” 赵桓禹侧眸看着沈锦书,又低头看着窈娘,一身冷肃杀气瞬间变成了无奈和宠溺。 他含笑点头,“好,听你们的。” 他转头吩咐四散离开的将士,“听到了么?只拆房子,把值钱东西收拢不许摧毁。” 将士们又齐刷刷拱手应是,这才离开。 眼看将士们四散离开,薛继宗急了。 这潇湘馆是他的产业,堪称暴利,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摇钱树被摧毁了? 他上前一步,拱手向赵桓禹建议道,“小王爷,您快让他们住手吧!此事万万不可声张啊!” 赵桓禹居高临下睨着薛继宗,“怎么个不可声张?” 薛继宗看了一眼窈娘,说,“小王爷,您说您怀中的小姑娘是华阳公主的嫡长女,这就是金尊玉贵的郡主了,郡主身上怎么能有污点呢?您今儿要是让人拆了潇湘馆,把事儿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小郡主曾在潇湘馆这种地方呆了四年,她今后怎么做人?即便逃离了此处回了京城,她也会永远背负着污点被人指指点点啊!” 薛继宗一副真心为窈娘打算的模样,再次建议,“小王爷,依我看,您不如把潇湘馆的东家抓去惩戒一番出口恶气,至于这潇湘馆就别拆了,只要我们让今日在场之人守口如瓶,世人谁都不会知道小郡主曾流落到潇湘馆,小郡主就能摆脱耻辱永远不用为此蒙羞,您说是不是?” 赵桓禹怀中,小小年纪的窈娘咬紧了下唇。 她怯生生望着她的小舅舅,生怕小舅舅听了坏人的话视她为耻辱。 赵桓禹察觉到外甥女的紧张,他手掌轻轻拍着外甥女的背脊,冷冰冰睨着薛继宗。 “耻辱?” 他冷笑,“是,皇家的小郡主流落到这种地方,的确是耻辱。” 在窈娘陷入绝望惶恐的时候,他话音一转—— “可是,这不是窈娘这孩子的耻辱,这是我们大人的耻辱!” “做爹娘的竟然没有保护好自己年仅三岁的女儿,弄丢了女儿让女儿离开他们怀抱经历了这么多折磨,这是公主和驸马失职,是他们该为此感到耻辱!” “他们应该知耻而从此好好保护他们的女儿,为女儿找回尊严,让女儿冲破污名重获新生,而不是委屈女儿打碎牙齿往肚里吞,逼迫女儿把这四年的痛苦折磨当做没发生过,让女儿若无其事笑脸迎人!” 赵桓禹掷地有声地说完,又低头看着窈娘。 他凝视着窈娘那双含泪的眼睛。 “窈娘,小舅舅告诉你,这天底下没有包得住火的纸,没有什么秘密永远瞒得住,今儿在场这么多人,除非将他们全部杀了灭口,否则,你沦落到潇湘馆的事迟早有一天会传出去。” “就连这潇湘馆里那些与你熟悉的无辜的姐姐妹妹们,只要她们见过你,她们就知道你的秘密,你也得杀了她们才能封死她们的口。” “这么多人,你杀得过来吗?” “你想因为你一个小秘密就杀了无辜的她们吗?” “你今年才七岁,你这样的年纪在潇湘馆只是为奴为仆受人欺负罢了,你并没有做过其他事,咱们坦坦荡荡让它传出去,不会有损你的名声,可若是咱们遮遮掩掩,让这事儿从别人嘴巴里添油加醋的谣传出去,他们反而会觉得你在这潇湘馆里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我们才会帮你遮掩,世人反而会认定你不再清白。” 他轻轻摸着窈娘的脸颊。 “既然秘密是藏不住的,那何必处心积虑去隐藏呢?与其想方设法委屈自己处处隐瞒,不如从一开始就直接面对。知道你流落潇湘馆还愿意跟你做好朋友的,你就真心结交,那些嫌弃你不愿意跟你来往的,你也不用费力讨好,咱们坦坦荡荡做自己,何必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害怕秘密曝光被人背弃?” 窈娘怔愣望着她的小舅舅。 小舅舅的话,每一句都萦绕在她耳边,振聋发聩。 她虽然才七岁,但是,小舅舅说的话,她听懂了。 真的听懂了。 她好高兴,今天找到她的是小舅舅,她好高兴有人能说流落潇湘馆不是她的耻辱,她好高兴有人能这样教她坦荡做人。 她要做个像小舅舅一样坦荡且无所畏惧的人! 小舅舅给了她无限的勇气,她伸出小手抱紧了小舅舅的脖颈,用力点头,“我听小舅舅的。” 她眨巴着眼睛孺慕地望着她的舅舅,软糯道,“窈娘今后都听小舅舅的!” 赵桓禹低头看着可爱的小外甥女,满心愉悦。 察觉到沈锦书的注视,赵桓禹抬眸看向沈锦书。 沈锦书正两眼亮晶晶地望着赵桓禹。 方才这个男人掷地有声的话,太让她热血沸腾了! 好一句“流落潇湘馆不是窈娘的耻辱,而是大人的耻辱”! 好一句“弄丢了女儿是公主驸马失职”! 好一句“嫌弃你不愿意跟你来往的,你不用费心讨好,坦坦荡荡做自己,何必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害怕秘密曝光被人背弃”! 这个男人知不知道,他随口说的这番话会给历经磨难害怕被人嫌弃的窈娘带来多美好的正面影响? 小窈娘能有这个小舅舅撑腰,真是太幸福了。 她相信,窈娘的命运会从此改变,窈娘一定会在铁骨铮铮的小舅舅影响下长大成为超级棒的女孩子! “……” 赵桓禹奇怪地看了眼沈锦书,不知道沈锦书在瞎激动什么。 第39章 去侯府现场吃瓜 他没有多搭理沈锦书,转头看向为了保住潇湘馆瞎给他出主意的薛继宗。 他微抬下巴,“小侯爷可听清楚了?我们家窈娘不惧流言蜚语,窈娘不会让我们蒙羞,她自己也不会蒙羞。” 窈娘抱着舅舅的脖子,用力点头。 薛继宗气得想吐血。 该死的! 怎么来的是这个铁骨铮铮的赵桓禹! 若是此刻站在这儿的是华阳公主和周世修,那两人必定会听他的建议,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保女儿的清白名声最重要! 薛继宗强撑着笑容,试探道,“小王爷,您要不要先让人停下来,等华阳公主和驸马来了让他们做决定呢?小郡主毕竟是他们的亲生骨肉,您没有孩子,您不懂他们做父母的心情,做父母的哪个不想让孩子清清白白做人,您这样将事情闹大,让小郡主从今以后遭人歧视,哪个当父母的能忍心?” 停顿了一下,他又慢慢说道,“小王爷,我说这话也是为了您好,若今后小郡主回了京城被人指指点点被权贵圈子嫌弃不待见,您就不怕公主驸马怪您吗?” 赵桓禹听到这话,有些吃惊。 他一脸真诚地望着薛继宗,“你们那个权贵圈子,是单方面把我们赵氏皇族给踢出去了吗?你们那个权贵圈子的皇帝,是把我皇伯父踢下去了重新换了人做?不然我有点不懂,我姐姐华阳公主是皇帝的亲生女,窈娘是皇帝的亲外孙,你们那个权贵圈子居然敢嫌弃不待见皇帝的外孙女?有点厉害呢,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噗嗤!” 沈锦书实在是没忍住,被赵桓禹这番顶级阴阳怪气给逗得笑出了声。 薛继宗也没想到赵桓禹会这样阴阳怪气。 他明明那么气,那么恨,却还得立刻跪下表示对赵氏皇族的忠诚。 “小王爷息怒!” 薛继宗扑通一声跪下,指天誓地道,“我薛继宗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薛继宗对皇上对公主一片忠心,不敢有丝毫冒犯!” 表完忠心,他抬头望着赵桓禹,改口说,“小王爷,我的意思是,皇权能管住那些人的嘴,却管不住他们的心,他们若是知道小郡主曾流落潇湘馆,即便嘴上不嫌弃小郡主,可心里……” 赵桓禹嗤笑打断他,“心里?谁管他们心里怎么想?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逢场作戏,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谁管他们心里所想?说句不好听的,天下百姓有几个心里不想干掉皇帝自己做皇帝的,难道,皇伯父要把所有人一个个杀干净不成?” 薛继宗张了张嘴,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接话。 赵桓禹也不需要他接话。 赵桓禹低头告诉自卑的小窈娘,“窈娘,你听小舅舅的,做人要看开一点,不要在意别人心里是怎么想你的,别人心里恨死了你还要藏起恨意对你笑脸相迎生怕惹你生气,屈辱的明明是他们啊,咱们更应该得意才是!” 窈娘深以为然,重重点头。 赵桓禹又说,“你记住,你的身份,注定会让所有人仰望你,如今的皇帝是你外祖父,将来的皇帝是你舅舅,你只要让他们喜欢你,永远做你的靠山,这满京城甚至这天下就没有人敢招惹你!你已经如此尊贵,何必去在意别人那阴暗见不得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窈娘再次点头,眼里满是亮光。 她激动的将脸颊靠着小舅舅的脖颈蹭了蹭,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光明和温暖。 她好喜欢小舅舅,呜呜呜! 她也要做个小舅舅这样强大无人可侵犯的人! 赵桓禹摸了摸外甥女的脑袋,轻笑一声,他转头示意沈锦书跟上,抱着窈娘走下台阶。 他淡淡告诉薛继宗,“本将军三天没合眼,要去找个地儿睡一觉,小侯爷你也走,别一直留在潇湘馆里,否则本世子会怀疑这潇湘馆的主人到底是你大舅兄还是你自己。” 话音刚落,沈锦书就拽了拽他袖子。 他扭头看着沈锦书,眼神询问:什么事儿? 沈锦书知道侯府三十二年前偷龙转凤的事,当然想去看看侯府那真千金与假世子的热闹,想去吃吃瓜。 她压低声音期待的跟赵桓禹说,“咱们直接去长平侯府住下呗?” 赵桓禹挑眉奇怪地看着她,“为什么要去那儿?” 沈锦书没法直接说。 她就攥着赵桓禹的袖子眼巴巴望着赵桓禹,“你到底去不去嘛?去不去?” 赵桓禹低头看了眼沈锦书攥他袖子的手指,又抬头看了眼沈锦书那双写满了期待的眼睛。 这是…… 撒娇啊? 凝视三息后,他果断一转头看向薛继宗。 “本将军想去长平侯府住两天,小侯爷可愿意腾出个院子借我住住?” 沈锦书也眼巴巴地望着薛继宗。 薛继宗刚被下属搀扶着站起来,就看到赵桓禹沈锦书两个不请自来的非要跟他去长平侯府住。 他愣了愣,随即犹如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不是,刚拆了他的潇湘馆,他心痛难受着呢,能不能滚远点别在他面前晃! 还想住进他家,是想把他们长平侯府一起拆了吗? 薛继宗再怎么不情愿,也不敢表现出来,还得装作不胜荣幸的模样,惊喜道,“小王爷竟然愿意屈尊去长平侯府?太好了!能款待王爷,是我们长平侯府的荣幸,我薛某人实在是三生有幸!” 他赶紧摊开手恭敬邀请,“小王爷请移驾,薛家上下扫榻恭迎!” 赵桓禹点头矜贵地嗯了一声,“打扰了。” 他抱着窈娘走在前头,薛继宗快步跟上。 走了几步,薛继宗隐晦看了眼赵桓禹怀中的窈娘,故作好奇地问,“小王爷,恕我多嘴问一句,你怎么能确定窈娘就是您外甥女呢?” 他装起了无辜,“说来窈娘也被卖到潇湘馆一两年了,可她身上并没有值钱的配饰,所以我们大家也没人知道她的身份,都以为她只是普通人,今天小王爷驾临,忽然当众说她是华阳公主的女儿,这可震惊到我了!” 赵桓禹闻言,扭头看向沈锦书,“怎么找到窈娘的,你要告诉他吗?” 沈锦书意味深长地看向薛继宗。 当然要告诉。 按照原书剧情,这个小侯爷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侯府的亲生骨肉,他也知道他妻子才是侯府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他明知道自己鸠占鹊巢却整天折磨他妻子,这种黑心肝的人怎么能不戏耍一下? 第40章 沈姑娘你活阎王? 必须告诉他,让他惶惶不安,让他睡觉都睡不踏实! 沈锦书微笑着伸手戳了戳窈娘脸颊上的印记,告诉薛继宗,“因为这个。” 薛继宗看着那两个印记,瞳孔微缩,“这个?这东西不是生了怪病吗?” 沈锦书勾唇,“当然不是。” 她侧眸看着薛继宗,慢条斯理道,“小侯爷有所不知,我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样神奇的东西,名为血脉果,只要让人服用血脉果以后,他脸上会出现一朵花的形状,同时,他的血脉至亲脸上也会出现一模一样的印记,所以,这血脉果是最直观的亲子鉴定,是不是亲生的,一看就明了。” 薛继宗闻言,心中猛地一跳! 血脉果! 亲子鉴定! 他这种身份有假的人,最害怕听到的就是“滴血认亲”、“亲子鉴定”这种词! 这血脉果的效果比滴血认亲更神奇更直观,对他而言充满了危险和可怕,他一瞬间就有了一种从天降下一把利刃悬挂在他头上的慌张! 他掐紧手掌心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装作惊诧地恭维道,“天底下竟然还有血脉果这么神奇的东西,隔着千里之遥也能找到亲人,这也太让人惊讶了吧!” 他又看着窈娘脸上的两朵,笑道,“这么说来,窈娘脸上的印记就是来自公主和驸马咯?你们就是凭这个印记断定窈娘的身份的?” 沈锦书点头,“嗯,三日前驸马吃了血脉果,脸上出现了银白色莲花印记,公主吃了血脉果,脸上出现了山茶花印记,他们的亲生骨肉小宝脸上当场就出现了两朵花的印记,就跟窈娘的脸一模一样,。” 薛继宗瞳孔微缩。 好端端的,公主驸马为什么会吃血脉果? 按照他跟周玉珠的计划,周玉珠应该是最近就要带他们的女儿去公主府认亲,该不会…… 该不会是周玉珠带女儿招娣去认亲,引发了公主驸马吃血脉果做亲子鉴定的事吧? 若真是他猜想的这般,他们的女儿招娣岂不是一登门就瞬间就被拆穿了身份? 该死! 这些年他自己在侯府尝到了鸠占鹊巢的好处,他便也想如法炮制,让他的女儿也去鸠占鹊巢谋夺公主府的财富和地位,如今这么一看,他辛辛苦苦筹谋几年不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更糟糕的是,招娣认亲的事若是败露,公主府会不会怀疑当年窈娘走丢是有人蓄意谋害,会不会怀疑到他和周玉珠身上? 沈锦书瞅了一眼六神无主的薛继宗,故意问道,“小侯爷是不是觉得血脉果很神奇?” 薛继宗掐紧手指藏着心中的慌张,苍白着脸微笑附和,“是,是很神奇。” 沈锦书立刻掏出一枚血脉果递到薛继宗面前,“既然小侯爷这么感兴趣,不如亲自吃一颗现场感受一下?” “……” 薛继宗看着递到嘴边的红色果子,吓得差点跳起来! 他怎么敢吃啊! 他努力维持着镇定,摆手挡在嘴巴面前,强撑着笑脸拒绝,“不了不了,这么神奇的东西,姑娘还是留给那些需要寻找亲人的可怜人吧,我就不试了。” 沈锦书是个恶趣味的,明知道薛继宗害怕得要命,她还故意将血脉果往薛继宗嘴边又递了递,一脸真诚地说,“没事儿,我还有很多呢,正好我们要去长平侯府借住,就送小侯爷一颗血脉果当做见面礼呗?” 薛继宗额角青筋直跳。 他觉得这不是血脉果,这简直是催他命的东西! 他还不敢表现出心虚和愤怒,否则人家肯定会怀疑他的血脉有问题! 他强撑着笑脸拒绝沈锦书,“多谢姑娘美意,真的不用了,你和小王爷能去侯府是我们薛家的荣幸,我哪儿能收姑娘的见面礼?姑娘还是自己揣着吧,留给那些需要寻找孩子的人,我呢就看看别人的热闹就好了。” 沈锦书装作一脸单纯的模样,继续劝薛继宗,“小侯爷真不要啊?我听说小侯爷风流得很,相好的姑娘也挺多,说不定外面就有你的遗珠呢,你吃一颗试试,没准能找回俩孩子来呢!” “……” 薛继宗微笑看着热情的沈锦书,真想一把掐死。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他都说了不要不要不要,为什么非要缠着送给他! 听不听得懂人话啊,他说了不要啊! 他吃了这玩意儿是想当场拆穿自己不是长平侯府的亲儿子,然后又让人发现招娣是他的亲闺女吗? 他是活腻了想把自己送上死路吗? 前面,赵桓禹扭头奇怪地看着沈锦书。 干嘛非要把血脉果送给薛继宗? 不会又看上了薛继宗的美色,所以故意跟人家搭讪吧? 不是,城门口那个美男子就算了,的确美,可这薛继宗算个屁啊,都三十几岁的人了,妻妾成群的,看那眼睛下方的黑青,一看就虚得不得了,沈锦书是不是瞎了,怎么就看上了薛继宗? 赵桓禹幽幽看了眼沈锦书和薛继宗,黑着脸说,“我都三天没睡觉了,沈大姑娘你行行好走快点让我早点睡个觉吧可以吗,你这样磨磨蹭蹭是要困死我吗祖宗?” 沈锦书扭头看向赵桓禹。 唉。 败兴。 她还想再看看薛继宗被吓唬到的崩溃模样呢,多好玩。 “来了来了,别催嘛!” 沈锦书一边回答赵桓禹,一边收起血脉果,然后侧眸遗憾的对薛继宗笑,“既然小侯爷不肯要,那我就收回了。” 薛继宗如释重负,微笑道,“好。” 沈锦书往前走了两步,又忽然扭头恶趣味地吓唬薛继宗,“哎小侯爷,你们家老侯爷风流吗?他在外面有没有私生子?要不然我去给老侯爷送一颗血脉果让他老人家吃着玩玩,给你们人丁单薄的薛家多找几个孩子回来一起玩?” “……” 刚松了一口气的薛继宗心口咯噔一下,他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沈锦书! 不是! 这姑娘是活阎王吗、 专门来送他去死的是吗? 这血脉果是不是送不出去了,非要盯着他们长平侯府的人送? 他根本不是老侯爷的亲生儿子,让老侯爷吃了血脉果,等着的恐怕就是当场现出原形被扫地出门了! 第41章 吃瓜!儿媳才是亲生女 “噗嗤!” 沈锦书见薛继宗吓坏了,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见好就收,不能一下子把薛继宗的秘密掀开,那样就无趣了。 她笑着安抚薛继宗,“看把小侯爷吓得,脸都白了,我错了我错了,我跟你开玩笑的,我知道没人愿意接外面的野种弟弟妹妹回家抢家产,小侯爷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们家老侯爷吃血脉果,绝不会给你添堵,安心。” 说完,她笑眯眯往前追上赵桓禹的脚步。 她心里有个声音说,她是不会给老侯爷吃,可是,她可以给薛继宗的妻子吃啊,人家才是真正的侯府亲生女,血脉果一吃下去,老侯爷和侯夫人脸上同时出现了花纹,那可就精彩了! 后面,薛继宗目光沉沉地盯着沈锦书的背影,狠狠咬紧牙关。 他一颗心被沈锦书撕扯得七上八下,都要折磨死了。 惊慌之余,他不禁有些怀疑,这姑娘是不是知道他的秘密,所以故意来吓唬他? 他眼神多了两分凝重。 如果这姑娘真的知道侯府的秘密,那…… 可别怪他想杀人灭口了! …… 一行人往前走了一段路,窈娘忽然看到不远处假山下那群吓得瑟瑟发抖泪流满面的姐姐们。 发现里面有熟人,窈娘立刻兴奋起来。 她轻轻揪了揪小舅舅的衣襟,“小舅舅,我去跟她们说几句话再走,好不好?” 赵桓禹莞尔,“这么高兴,是不是那些人里面有对你很好的姐姐妹妹?小舅舅跟你一起过去好不好,我去谢谢她们照顾你。” 窈娘脸颊红通通的,双眼水汪汪地望着小舅舅,“好呀。” 其实…… 其实她就是想拉着小舅舅过去跟好姐妹们炫耀一下啦。 她有一个超好超厉害的舅舅,舅舅要带她脱离苦海,还要拆了潇湘馆放大家自由,她怎么能不去炫耀呢? 赵桓禹抱着窈娘,径直来到假山下。 “呜……” 小姑娘们看到高高大大的赵桓禹手持长剑朝她们走来,一个个吓得要命,生怕这个凶巴巴的人砍了她们。 可是,当她们含泪看清赵桓禹怀中抱着的是她们熟悉的小窈娘,她们又硬生生停下了四散逃离的脚步。 她们又害怕又紧张地望着赵桓禹和窈娘,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还是窈娘欢快的出声打破了静谧。 “姐姐们好!” 窈娘特别开心地贴着小舅舅的脖颈,害羞又兴奋地冲大家笑,“这个,这是我小舅舅!他来接我回家的!” 小姑娘们惊讶地望着窈娘,又看向赵桓禹。 小舅舅? 窈娘的亲人真的找来啦? 太好了! 她们一改方才的害怕,善良的小姑娘们都围绕到赵桓禹面前,高高兴兴拉着窈娘的小手道喜。 “窈娘你的命也太好了吧,你真的等到你的亲人来搭救你啦,以后你就可以脱离苦海过好日子了,我们真为你感到高兴!” “是呀是呀,以后你就不用每天刷马桶刷尿壶啦,你小舅舅一看就很有钱的样子,你以后可以做个娇小姐啦。” “恭喜你呀窈娘,你苦尽甘来了,你以后做了大富人家的小姐也不要忘了我们好不好,你不要嫌我们是瘦马就不跟我们玩啦……” “对呀窈娘,我们说好了要相互扶持的,我们将来要是被人欺负了,你可不可以在力所能及的时候稍稍帮我们一下下呀?” 赵桓禹温柔看着这群可爱的小姑娘们,又心疼地看着窈娘。 他家外甥女,以前还天天刷马桶尿壶? 太可恨了! 周玉珠和薛继宗简直该千刀万剐! 尤其是周玉珠! 外人伤害窈娘也就罢了,周玉珠可是窈娘的亲姑姑,这贱人怎么狠得下心伤害窈娘! 窈娘不知小舅舅的怒火,她亲昵抱着她的小舅舅,特别骄傲特别高兴地说—— “姐姐们不用等以后啦,你们也要跟我一起脱离苦海了!我小舅舅可厉害了,他带了兵来拆了潇湘馆,他说要还我们大家自由!” “我小舅舅跟我舅母还说了,等他们卖了潇湘馆里值钱的东西,就会给你们分银子,以后你们就能好好活下去啦!” 小姑娘们听到窈娘的话,同时惊了惊。 下一刻,她们齐刷刷抬头看着赵桓禹,震惊极了。 她们轻轻拉着赵桓禹的衣裳激动问道—— “真的吗舅舅?” “舅舅你真的要拆了潇湘馆让我们所有人都自由?” “舅舅,窈娘说你跟舅母还要给我们大家分银子,真的真的吗?” “……” 赵桓禹被这么多活泼的小姑娘们激动抓着喊舅舅,他有些懵,但更让他更懵逼的是,窈娘哪儿来的舅母? 他懵逼望着窈娘,“你哪儿来的舅母?” 小窈娘愣了愣。 她伸出小指头悄悄指了指几丈之外弯腰摘花的沈锦书,眨巴着大眼睛奶乎乎的跟小舅舅说,“那个,那个舅母呀。” “……” 赵桓禹眨了眨眼,懵逼之中还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他曲起手指弹了弹窈娘的脑门,小声问,“谁跟你说她是你舅母啦?” 小窈娘茫然了。 她皱紧小眉头想了想,嗓音虽然软糯却振振有词道,“不用说啊,就是舅母啊!舅舅刚才把我吓哭了,她就赶走舅舅自己蹲下来好温柔的跟我说话,她还说她跟舅舅一起骑快马来接我,腿流了好多血,她还……她还抱着我哄我,她好喜欢我……” 她睁着大眼睛望着赵桓禹,“她这么喜欢我,不是因为她是我舅母吗?舅舅喜欢我,她喜欢舅舅,她就喜欢我,不是这样吗?” 不等赵桓禹说话,她又掰手指头说,“还有还有,舅舅好听她的话,她让舅舅出去,舅舅就出去,她说不许砸了值钱的东西,舅舅就不砸,她说她要去侯府住住,舅舅就立刻去侯府,这样还不是舅母吗?” “……” 赵桓禹惊诧地望着窈娘。 嚯! 说得好有道理! 他若不是当事人,他都要怀疑沈锦书真的是舅母了! 可他就是舅舅啊,沈锦书是不是舅母他不是最清楚了吗? 窈娘看着舅舅这么意外这么惊诧,她也有些不确定了,她有些紧张地问,“真的不是舅母吗?” 第42章 夫人冷了心!杀亲夫 赵桓禹强忍着笑的冲动,偷偷看了眼一无所知的沈锦书,对窈娘说,“她不是舅母,她是舅舅的朋友,你可以叫她沈姑姑。” 窈娘有些失望,“怎么不是呀……” 赵桓禹越发想笑。 沈锦书不是他媳妇,怎么他外甥女比他还失望呢? 他轻咳一声,“不要让沈姑姑知道你认错人偷偷喊她舅母的事,不然她会生气的,乖。” 窈娘失望地哦了一声。 赵桓禹揉了揉窈娘的小脑袋,然后看着身边这群可爱的七八岁小姑娘们。 他温柔回答大家。 “没错,我是窈娘的舅舅,我会让你们自由,你们先在这里安心住着等两天,该吃吃该喝喝,不论潇湘馆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波及你们,你们会很安全,等这儿的事解决了,你们就拿上银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小姑娘们听到舅舅亲口这样说,顿时高兴坏了。 方才看到到处打打砸砸的动静,她们都吓哭了,以为潇湘馆得罪了官府要被抄了充公,她们要被卖去更糟糕的地方,原来,来的是窈娘的舅舅啊,她们不光不会死,还能重获新生。 小姑娘们激动对视一眼,齐刷刷跪下来给赵桓禹磕头。 “谢谢舅舅!” “谢谢窈娘!” “舅舅和窈娘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 赵桓禹有些欣慰。 窈娘在这儿能认识这么多心地善良又可爱的小姑娘,或许是窈娘阴暗日子里唯一的光芒。 赵桓禹让小姑娘们起身,又跟窈娘一同与大家挥手告别,这才转身走向薛继宗和沈锦书那边。 那边,沈锦书正在往薛继宗心窝里捅刀子。 “小侯爷,你说你大舅兄怎么狠得下心把这么多可爱的小姑娘当瘦马养呢?他可真不是人啊,做这种缺德生意,迟早会死无葬身之地,会断子绝孙,哎小侯爷,你跟你大舅兄应该不是一路货色吧?” 沈锦书一脸真诚,“我一看小侯爷就跟你大舅兄不是一路人!听说你是江南有名的大善人,做了不少善事,如今看到这么多小姑娘获救,你是不是高兴极了?你也很庆幸这些小姑娘能逃脱魔窟重获新生吧?” “……” 薛继宗沉默听着沈锦书骂他。 他长这么大,真的没见过这么讨人嫌招人恨的女人。 偏偏他还不能露出半点憎恨,他还得用力微笑着,大声附和,“是啊是啊!我真高兴!我高兴极了!” 他转过头幽幽看着赵桓禹和小姑娘们,嘴里说着高兴的他,已经心痛得要吐血了。 该死的赵桓禹! 不光砸了他的潇湘馆,还要把他从各个地区买来的小美人全部放归自由! 这每一个美人长大后都能给他挣回成千上万的银子啊,说给他放了就放了! 更憋屈的是,他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还要陪着笑脸恭迎仇人去他侯府做个座上宾,老天爷是觉得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尽管薛继宗心中怒意滔天,等赵桓禹朝他走过来时,他还是立刻露出了笑脸,一路恭恭敬敬把赵桓禹带回他们长平侯府。 因为薛继宗提前让人跑着回侯府通传了,赵桓禹薛继宗一行人来到侯府时,侯府门口已经站满了人,等着恭迎赵桓禹这个尊贵的小王爷。 站在最前面的是侯夫人。 将近五十的年纪,保养得像三十来岁的妇人那般美丽,她穿着一身深红色的锦裳,佩戴满头华贵的宝石首饰,阳光映照下,这位侯夫人看着精神头极好,又端庄又雍容,极尽华美。 相比侯夫人的年轻,华美,年仅三十的世子夫人却显得苍老憔悴许多。 世子夫人落后侯夫人一步静静站立。 她有张美丽的脸,可惜脸上的苍白和憔悴影响了她的美。 她眼底带着黑青,眉宇间满是疲惫,身穿一件老气的暗紫色锦裳,头上只插着一根素银簪,她与侯夫人婆媳俩站一块儿,颇有一种违和感,好像她才应该是老气横秋如同死水的婆婆,侯夫人才是娇嫩爱打扮的儿媳妇。 沈锦书远远望着世子夫人。 真可怜啊。 原书里,这个可怜的世子夫人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以为她是个被人抛弃的弃婴,却不知道折磨她致死的婆婆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世子夫人死后,侯夫人才误打误撞从喝醉酒的薛继宗口中得知儿媳妇是自己当年送走的亲生女儿,侯夫人崩溃跑去扶棺痛哭,可那点假慈悲又有什么用呢? 她甚至都不敢将女儿的身份告诉侯府其他人。 假惺惺哭了一场,擦干眼泪后又跟薛继宗做起了母慈子孝的母子俩,继续过她舒舒坦坦的日子。 沈锦书看向侯夫人。 这个女人是真的心狠,无情。 从一开始怀孕生孩子,就是为了攀附侯爷,后来侯爷承诺谁先生了儿子就娶谁为正妻,她毫不犹豫抛弃了刚出生的亲生女儿,抱了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回来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 她享受了多年富贵,却从未让人去寻找过女儿,她不去想女儿会不会过得很悲惨,也不去想女儿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她从未想过补偿,她只想潇洒过完她自己这一生。 哪怕后来知道自己阴差阳错害死了亲生女儿,她也没有悲伤多久,女儿下葬了,她的愧疚心也终止了,她又过起了舒坦日子。 沈锦书嘴角勾起一丝恶意的笑。 老天爷让她带着亲子鉴定异能穿进这本书里,或许,就是来让这些人得到应有的报应的。 “娘,这就是雍王府的小王爷。” 薛继宗走到侯夫人面前,笑着给侯夫人介绍。 侯夫人赶紧领着侯府众人欠身行礼。 行过礼,侯夫人上前一步热情地说,“小王爷光临寒舍,是我们薛家的荣幸,我已经准备好了干净清幽的院子,又备了丰盛的宴席,请小王爷入席用了膳再梳洗歇息——” “多谢侯夫人。” 赵桓禹微笑道谢,又摇头说,“侯夫人美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从京城赶来,三天三夜没合眼,实在是困倦极了,如今我只想倒头就睡,不如等我睡醒了再来尝尝侯府的饭菜?” 第43章 惊!她是被抢走身份的正妻 侯夫人愣了愣,“饿着肚子睡觉,对身子可不好……” 赵桓禹说,“无妨,路上吃了东西,腹中并不饥饿,只是缺觉。” 侯夫人见赵桓禹这样说,立刻摊手恭迎赵桓禹入府,“既然小王爷如此辛劳,那我就不耽误小王爷歇息了,小王爷请,我这就带您去院子里歇息。” 赵桓禹点头谢过。 他一边走,一边侧眸看着身边的沈锦书,“你呢?是睡觉还是去吃饭?” 沈锦书戳了戳他怀中小窈娘的脸颊,“我不睡觉也不吃饭,你去睡你的,把窈娘交给我,我看着大夫给她上药,我来照顾她。” 赵桓禹脚步一顿。 他侧眸看着沈锦书。 这么贴心? 也不怪窈娘偷偷喊舅母,是吧? 赵桓禹眼神温软,他轻轻笑道,“那就辛苦你了,我就放心去睡觉了。” 沈锦书点头。 两人跟着侯夫人来到安置他们的东跨院,走进院子以后,两人各自挑了个房间。 沈锦书张开胳膊,温柔说,“窈娘,来我这儿,让小舅舅去睡个觉。” 窈娘趴在小舅舅肩上,眨巴着黑黝黝的大眼睛望着沈锦书。 她看了看沈锦书的小身板,摇头害羞地笑,“姑姑抱不动我的啦,我自己下地走。” 沈锦书嘿了一声,轻轻戳着她小脸颊说,“你瞧不起谁啊,你才多少斤两,我怎么会抱不动你?” 窈娘咯咯直笑。 小舅舅把她放地上,她用力抱了抱小舅舅的腿,挥手说,“小舅舅快去睡觉,我跟沈姑姑玩,我会很乖的,你放心!” 说完,她已经走到沈锦书身边,拉住了沈锦书的手。 沈锦书也冲赵桓禹挥挥手,打趣他,“咱们是天黑见还是明天见?” 赵桓禹噗嗤一笑,“我又不是猪,还能从今儿上午一觉睡到明天上午?今晚见。” 他抬手跟两人挥了挥,又冲侯夫人和薛继宗拱手示意,转身走进左手边房间。 沈锦书转身看着侯夫人。 她欠身行礼,“侯夫人,麻烦您让人请个大夫来,这位是华阳公主的长女,她受了伤,需要大夫来处理伤口。” 侯夫人一听窈娘是华阳公主的长女,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应道,“好,姑娘带着小郡主去房里稍稍歇会儿,大夫马上就来!” 沈锦书点头。 她看了一眼薛继宗以及后面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又微笑着说,“侯夫人和小侯爷给我留个人使唤就行了,窈娘这儿有我照顾着,等小王爷晚上睡醒了,我们再来打扰侯夫人和小侯爷。” 侯夫人知道沈锦书这是赶人了。 她不想讨人嫌,笑着把自己身边的嬷嬷留给沈锦书,“姑娘有什么缺的想要的,尽管让张嬷嬷去找管家,就当在自己家,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沈锦书道谢过后,侯夫人与薛继宗就领着一群人呼啦啦离开了。 目送他们离去,沈锦书拉着窈娘的小手走上台阶进了房里。 她拉着窈娘坐在小榻上。 看着窈娘这一身的伤,她连碰都不敢碰,这孩子却一直没事人一样忍受着,她越看越心疼,轻声说,“他们是不是经常这样打你?” 窈娘眨了眨眼。 她将小脑袋轻轻靠在沈锦书身上,软乎乎地说,“姑姑不要难过,我都习惯啦。” 沈锦书听到这话,越发难过了。 她穿书前身处末世之中,窈娘何尝不是处在周玉珠薛继宗为她量身打造的末世之中? 她红着眼眶吩咐嬷嬷,“麻烦您给打盆干净水来,再给我和窈娘拿一身干净衣裳和两碗好克化的肉粥。” 嬷嬷赶紧转身去办。 沈锦书轻轻刮了刮窈娘的鼻梁,“你小舅舅是个粗心鬼,都忘了咱们窈娘被关在房间里一直没饭吃,是不是?” 窈娘又笑了。 她轻声说,“不怪小舅舅的,人不睡觉脑子会糊涂,他都三天没睡觉啦,他没有晕过去已经好厉害啦。” 沈锦书有些感慨。 原书里那个冷漠不懂体贴人的窈娘,是被后来的经历逼迫成那样的吧? 看看,如今这个尚未被客人侵犯的窈娘明明很柔软,很乖巧,哪里有冷冷淡淡生人勿近的模样? 沈锦书很高兴自己改变了这个小姑娘的命运,她搂着小窈娘,温柔说,“咱们窈娘好懂事,也好乖,你爹娘你弟弟一定会非常喜欢你的。” 窈娘听到爹娘,有些紧张。 她怕她无法讨爹娘喜欢。 她小心翼翼问道,“他们……已经有新的孩子啦?” 沈锦书低头望着窈娘,柔声说,“不是新的孩子,你也不是旧的孩子,你知道吗,你爹娘叫你大宝,宝贝的宝,你是他们的大宝,弟弟是他们的小宝,在他们心里,你与弟弟是一样的心肝宝贝。” 窈娘愣了愣,眼眶微微红了。 原来,她叫大宝。 宝贝的宝。 沈锦书又搂着窈娘轻声说,“虽然家里有了弟弟,可你爹娘这四年从未停止过寻找你,他们没有因为弟弟带给了他们欢笑和快乐,就忘记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在外面受苦受折磨,他们很想很想接你回家,他们经常抱着弟弟哭着想起你,只是,你被坏人藏起来了,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 窈娘眼眶里染上了泪光。 原来,她没有被爹娘放弃。 原来有人一直在寻找她,想要接她回家。 沈锦书又说,“你知道吗,前几天我拿出血脉果,当场并没有人愿意轻易尝试服用,他们怕中毒,怕吃了会有其他风险,可是我跟你爹爹说吃了血脉果能找到大宝,你爹爹立刻拿过血脉果吃了,因为,他是那样爱他的大宝,他想找到他的大宝,接大宝回家。” 窈娘眼里的泪光,凝聚成了泪珠,啪嗒砸落到手背上。 她含着泪望着沈锦书,哽咽道,“真的吗?他们真的那么喜欢我?” 沈锦书抹去她的泪,“当然是真的呀,你可是他们第一个孩子,是他们最相爱的时候满怀期待生下来的宝贝。你娘亲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金枝玉叶,她从小没吃过苦,可是听我说能找到你,她立刻就把你弟弟送去宫里给皇后照顾,收拾了东西毫不犹豫跟我们奔赴千里来找你。熬夜赶路她不怕,马车颠簸她不怕,吃冷硬的食物她不怕,她只怕不能接她受苦的女儿回家。” 窈娘望着沈锦书,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她还没见到她的爹娘,可是,她已经有了模糊的印象。 娘亲是个很娇气的姑娘,可是,娘亲愿意吃苦来找她。 别人都不敢吃的血脉果,爹爹一口就吃了,爹爹愿意为她豁出命去…… 她对即将到来的爹娘,有了期待。 或许,她真的能从潇湘馆的卑贱奴仆重新做回一个被人捧在手掌心的宝贝。 房外。 赵桓禹有些不放心外甥女,都已经睡下了又走到沈锦书这边想再看看外甥女。 没想到,会听到沈锦书这番话。 第44章 废除正妻!还她公道 他侧眸看着窗棂,内心大为触动。 沈锦书对窈娘的温柔抚慰,那么戳人心扉,连他听着都极为温暖感动,被哄的窈娘一定温暖透了吧? 即便知道爹娘有了新的孩子,窈娘也不会太过排斥了吧? 他很感激沈锦书能这样调和姐姐姐夫与窈娘之间的关系,他很感激沈锦书对窈娘的这份温柔。 他想,他无需再担心了。 窈娘跟沈锦书待在一块儿,恐怕比跟他这个粗心大意的舅舅待在一起更舒心。 …… 沈锦书不知赵桓禹曾来过,她与窈娘说了会儿话,张嬷嬷端着干净水进来了。 张嬷嬷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一个捧着衣裳,一个端着肉粥。 一进门,张嬷嬷就笑着讨好,“隔壁浴房有热水,姑娘您先去沐浴吧,让奴婢来服侍小郡主。” 窈娘一听,立刻紧紧抱住沈锦书的胳膊,将小脸埋进沈锦书胳膊里,“不要不要,我要姑姑。” 沈锦书轻轻摸了摸窈娘的脑袋。 是她和赵桓禹把这孩子从黑暗绝望的小黑屋子里带出来的,这孩子如今只肯亲近她和赵桓禹。 沈锦书对张嬷嬷说,“多谢嬷嬷好意,我来照顾窈娘就好了。” 张嬷嬷讪讪点头,领着丫鬟退到门外。 沈锦书端起热粥吹了吹,递到窈娘手里,“先吃点东西再给你擦洗换衣裳,好不好?” 窈娘乖乖点头。 接过热腾腾的肉粥,窈娘偷偷看向沈锦书。 她有些怕,怕自己吃饭不够优雅上不得台面招人嫌弃,结果偷偷一看,沈姑姑也是跟普通人一样正常吃饭,并没有翘着兰花指很小口很小口的维持优雅,她松了一口气。 饥肠辘辘的她大口大口喝粥,吃得很轻松很自在。 喝完了,她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还可以来点。 沈锦书笑道,“先吃这点,等会儿大夫还要给你开补身子的药,吃太多不好喝药。” 窈娘又乖乖点头。 沈锦书带她走进里间,擦洗身子。 她身上的衣裳被鞭子抽得破破烂烂,血把衣裳沾起来了,脱衣裳会扯到伤口。 沈锦书伸手试了试,有些麻爪。 窈娘看了看无法下手的沈锦书,果断伸出手用力将衣裳拽下来扔地上。 她不在乎伤口撕裂流血,抬起头对沈锦书邀功,“好了姑姑,脱下来了。” 沈锦书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小姑娘。 她又心疼又好笑,“你怎么这么彪悍啊窈娘,你都不痛吗?我生怕弄疼了你,你倒好,你这样直接生硬拽还不如我来呢!” 窈娘仰头直笑。 沈锦书戳了戳她脑门,“裤子不许你再动手了,你乖乖站着,我来弄。” 窈娘遗憾地应了一声。 窈娘身上遍布着鞭痕,纵横交错,有些轻一点的鞭伤已经开始愈合,有些严重的鞭伤已有了发白感染的迹象。 沈锦书一边擦拭,一边轻声说,“幸好你公主娘被我们甩在后面了,要是让她来给你擦身子,看到你这满身的伤,她得哭成什么样啊,人都要哭晕过去。” 窈娘眨了眨眼。 她忽然有些期待公主看到她伤口。 知道她过得那么惨,公主就不会嫌弃她,只会心疼她了吧? 沈锦书从怀里掏出赵桓禹的金疮药,说,“这是你舅舅随身带的药,还挺好用的,你身上不严重的伤我给你撒点药,严重的伤等大夫来了再包扎。” 窈娘点头,让干嘛就干嘛,毫不反抗。 沈锦书让窈娘趴她腿上,给窈娘撒了金疮药,穿好小衣裳,又来脱窈娘的衬裤。 艰难将满是血迹的裤子褪下,沈锦书愣住了。 她震惊望着窈娘左腿上足有中指长的伤口。 这么长,这么深,这伤口绝对不是鞭子打的! 她抬头望着窈娘,同喜道,“他们除了用鞭子打你,还用匕首扎你?” 窈娘低头看了眼,轻轻点头,又摇头。 “不是他们扎的,是一个小姑娘扎的。” “前几天来的那一批小姑娘里有个性子比较烈,东家带我去杀鸡儆猴鞭打我,其他姑娘都哭着跪下表示会听话,可那个姑娘不肯,她说她宁死不做瘦马,东家就往她手里塞匕首握着她的手来捅我。” “我被吊在那里,匕首一扎进我的腿,我的血就飞溅出来落在她脸上,她吓得尖叫,扔了匕首捂着满脸的血人都要疯了,东家还不肯饶了她,又要逼着她再捅我一刀,她崩溃了,就哭着跪下妥协了。” 沈锦书听着窈娘平静的陈述,气得浑身发抖。 潇湘馆那东家简直不是人! 拿一个无辜的小姑娘来杀鸡儆猴威胁其他无辜的小姑娘! 人家性子烈不肯屈服,就逼着人家拿刀子去捅一个无冤无仇的可怜人,这怎么不叫人心理崩溃? 沈锦书红着眼眶颤抖着给窈娘擦拭血迹,忍了又忍,没忍住,她轻轻抱住窈娘。 “没事了,你回到亲人身边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这样伤害你,再也不会……” 窈娘蹭了蹭沈锦书的脖颈。 她侧眸看着沈锦书通红的眼眶,有些纳闷,这个姑姑这么喜欢她,这么心疼她,怎么会不是她舅母呢?做她舅母多好哇,她一点也不想让这个姑姑嫁给外人…… 沈锦书不知小丫头所想,她怕窈娘着凉,赶紧调整好情绪给窈娘擦拭干净,穿上干净衬裤。 她牵着窈娘从里间走出来时,白胡子老大夫已经等在房外。 她请老大夫进来给窈娘把脉。 不出所料,窈娘如今不光满身是伤,还身子亏虚,气血皆损,需要好好调养。 老大夫温柔替窈娘包扎了严重的伤口,又给开了药方子,沈锦书付了银两,麻烦张嬷嬷跟大夫一起去抓药煎药。 等张嬷嬷和大夫离开,沈锦书看了看天色,温柔对趴在小榻上的窈娘说,“你乖乖睡觉,姑姑要出去会儿,很快就回来。” 窈娘立刻抓住她的手不安地望着她,“姑姑要去哪儿?” 沈锦书说,“有两个人在城门口等着姑姑,姑姑得去见他们,不能让他们一直傻等着。” 窈娘立刻翻身爬起来,“姑姑别丢下我,我跟姑姑一起去!” 沈锦书闻言一愣。 嗯? 一起去? 原书里苦苦暗恋男主墨无伤的凄惨女配窈娘,居然要因为她而提前见到男主了吗? 不会破坏男女主的爱情吧? 第45章 惊!真千金要做亲子鉴定 窈娘见沈锦书犹豫,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爬起来把自己像个小挂件一样挂在沈锦书身上,可怜巴巴地说,“姑姑别丢下我,我怕。” 沈锦书看着黏人的小姑娘,心一下子软了。 谁说原书里这个冷漠的女配不会撒娇,看看,这小闺女多会撒娇! 她抱着窈娘,温柔说,“你身上还有伤呀,上了药不能走动的,否则伤口恶化怎么办?姑姑抱你去你小舅舅房里,你跟他一块儿就不怕了,好不好?” 窈娘泪汪汪望着沈锦书,奶乎乎地说,“不好,小舅舅要睡觉,不能打扰他的,我跟姑姑一块儿。” 她将脸颊埋进沈锦书颈窝里,“姑姑带我去,我不怕,我以前挨了打还要刷马桶呢,我不娇气,我不怕疼。” 沈锦书一听,哪儿还狠得下心将这么可怜的小姑娘扔下不管? 心疼得要命好吗? 她妥协道,“好啦,姑姑不出去,姑姑陪着咱们窈娘,让他们在城门口多等会儿,行吧?” 窈娘偷偷抬头看了看沈锦书,怕姑姑觉得她麻烦拖累了姑姑,怕姑姑生气。 看到沈锦书温柔的笑脸,知道姑姑没有生气,她立刻笑了,乖乖点头,“好,姑姑陪我,我比较可怜。” 沈锦书噗嗤笑了,“好啦,快睡觉,大夫刚刚说你要多睡觉,这样才能养好身子。” 扶着窈娘躺下,给窈娘盖好了薄被,沈锦书又说,“我去隔壁浴房洗一洗换身衣裳,不走远,好不好?” 窈娘噘起小嘴,“好,姑姑快点哦。” 沈锦书失笑。 还是黄花大闺女,就提前体验了当妈的滋味,这么黏人的小闺女,实在是让人怜爱。 沈锦书拿上侯府给她准备的干净衣裳,转身去了隔壁浴房。 浴房里的热水已经有些凉了,不过沈锦书不嫌弃。 她这种在末世里生活的人,能有冷水洗个澡都不错了,还嫌弃? 美滋滋洗了个澡,又给腿上的伤口上了药,换上干净衣裳,沈锦书才回到她与窈娘的房间里。 窈娘喝了张嬷嬷送来的药汤,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可她害怕,她一直撑着眼皮望着门口等着姑姑回来陪她,她不敢一个人睡,她怕睡醒又会出现在另一个地狱里。 努力支撑着眼皮,终于看到姑姑回来,她欢喜地喊,“姑姑……” 沈锦书看着都困成这样了还非要等她回来的小姑娘,哭笑不得,她快步走到床边握着小姑娘的手。 “姑姑回来了,姑姑守着你,睡吧,乖。” “嗯。” 窈娘小小声回答过后,就安心闭上眼睛。 酝酿许久的睡意重新扑上来,小姑娘很快就进入了黑沉香甜的梦乡。 沈锦书本来想等小姑娘睡着以后,偷偷跑去城门口见墨昭墨无伤父子俩,可是,赶了几天路的她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 小姑娘刚睡着,她就有些犯困了。 她告诉自己,躺下眯眼小憩一会儿,结果一躺下就挨着小姑娘结结实实睡着了,睡得格外的沉。 等她一觉睡醒,已经是傍晚了。 窈娘都已经睡醒了,正趴在她旁边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她迷迷糊糊看着近在咫尺的窈娘,嗓音沙哑,“怎么不睡,嗯?” 窈娘眨了眨眼,“我睡了呀,睡醒了。” 沈锦书笑她,“才睡多久就睡醒了?” 扭头去看天色,下一刻,沈锦书猛地坐起身来,“不是,怎么天都快黑了?” 想到还在城门口等着她的父子俩,她赶紧翻身下榻,“糟了糟了,放人家鸽子让人家从大清早等到傍晚,真是太糟糕了!” 窈娘坐起身来好奇地看着沈锦书,“姑姑,是谁在等你呀?” 沈锦书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回答,“是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孩子,还有一个长得特别特别好看的美人叔叔。” 窈娘眼睛微亮,“哇,多好看?有我小舅舅好看吗?” 沈锦书手指一顿。 她认真想了想,小声告诉窈娘,“不许告诉你小舅舅哦,那个美人叔叔比你小舅舅好看!” 话音刚落,沈锦书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嘲讽的冷哼,“呵!” “……” 沈锦书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慢慢看向房门。 等等。 赵桓禹在门口? 还听到了她刚刚说的话? 不是,这个男人怎么会有躲在人家房门口偷听的嗜好啊! 沈锦书尴尬地挠挠头发,冲窈娘做了个鬼脸,然后硬着头皮去开门。 房门一打开,门外换了身黑衣英俊帅气的世子赵桓禹就抱着胳膊转身冷飕飕盯着她瞧,上上下下嘲讽地瞧。 她已经够尴尬了,赵桓禹这个小气的男人还阴阳怪气她,“真是对不住啊,我丑到您了,沈大姑娘。” 沈锦书脸颊一下子就红了。 尴尬红的。 她怪不好意思地说,“世子您不丑,您长得比我好看多了,您息怒!” 赵桓禹冷哼一声,并不接茬。 盯着她看了又看,赵桓禹气闷地说,“你这么瞧不上我,三年前为什么要跟我定亲?” 沈锦书觉得自己可无辜了,她哪儿瞧不上赵桓禹了?她不就是说了一句墨昭比赵桓禹长得好看吗? 墨昭本来就好看啊。 那可是本书男主角的亲爹,赵桓禹这个死得早的男配比不上人家主角父子俩的神级颜值很正常吧? 沈锦书瞅了眼气咻咻的赵桓禹,弱声弱气辩解,“我没有瞧不上你呀,你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只是我的审美比较偏好他那种的,真的,你是冷硬锋利带着杀气的俊美,一看就很不好惹,一惹了你你就会动手打死我的样子,而他是那种惹人怜惜说一句重话都感觉他承受不住的脆弱美,毫无攻击性,我好他那一口,自然觉得他更好看些。” 赵桓禹听着沈锦书那句“更好那一口”,顿时额角青筋直跳。 呵! 这解释比不解释更让人生气! 他冷飕飕瞅着沈锦书,“你好那一口,也就是说你不好我这口?那我就想问问你了,你都不好我这口,当年怎么要跟我定亲?” 沈锦书见赵桓禹一而再再而三跟她提当年,她也有些恼了。 “你别一口一个当年啊,你一个退了婚辜负沈家辜负我的人你好意思老提起当年吗?” 第46章 藏了多年的秘密!他慌了 沈锦书心想,一个女孩子被人退亲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家伙还提,嫌她不够丢脸是吧,今儿这个场子她必须得找回来,她得给原书里那个可怜的沈锦书找回面子! 沈锦书抬眸,她微微凑近赵桓禹,哼笑。 “我实话告诉你,我也不想跟你定亲,那是我爹逼的,是他喜欢你,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你长得还挺好看配做我夫君我没反对罢了,可是现在见的世面多了,我发现,天底下好看的男子多了去了,并不只有你一个赵桓禹。” 她微抬下巴,“喏,就城门口那个墨昭他就长得比你好看,那才是长在我心尖上的美,温润得让人心旷神怡!说起来,我还得多谢你当年退亲呢,多谢你不娶之恩,不然我做了你的世子夫人,哪儿还能去接触墨昭这样的大美人?” 赵桓禹不可思议地望着沈锦书。 他要被沈锦书气炸了。 他脸色黑沉难看,真想撕烂这张气人的破嘴! 见赵桓禹吃瘪脸色难看,沈锦书就高兴了。 她伸展四肢得意地说,“既然你睡醒了,那你陪着窈娘吧,我跟墨昭约好了在城门口等我,让人家等了一天,我得去赴约了。” 赵桓禹本来就要气死了,一听沈锦书气完了他不仅不哄他还要屁颠屁颠跑去城门口见墨昭,他更来气了。 凭什么他要蹲在家里憋屈生气,这姑娘却能跑去城门口招蜂引蝶? 他抱着胳膊霸道地往门上一靠,抬起一条大长腿就哐一下抵住了门框另一边! 他把人家的路挡得严严实实了,然后微微偏头看着沈锦书,“知道气我的后果吗?今儿,你休想出这个门。” 沈锦书懵逼地望着赵桓禹。 堵门? 居然像臭无赖一样靠在她门上堵着她的门? 不是,谁家手握二十万雄兵的战神将军会干出耍无赖堵门的事情来? 她都有点怀疑,眼前这个幼稚又霸道不讲理的家伙到底是不是原书里那个沉稳可靠威震边关的战神赵桓禹了! 沈锦书又好笑又好气,“赵桓禹你给我让开!” 赵桓禹抱着胳膊闭目充耳不闻。 沈锦书咬牙,“你让不让?你还要不要你的高冷人设了?你那二十万将士若知道他们将军这样耍无赖,怕是要对你幻灭了!” 赵桓禹睁开一只眼睛瞅着沈锦书,勾唇,“堵个门就幻灭了?他们要是知道他们高冷的将军还要娶妻生子还要把妻子堵在锦帐里不许下床,是不是要更幻灭?” “……” 沈锦书不可思议地望着赵桓禹。 跟她个黄花大闺女说这种荤话,能听吗? 耍流氓是不是? 沈锦书红着脸瞪着他,“你还要不要脸了?让开,都成年人谁还跟你似地堵门啊,幼稚不幼稚?” 赵桓禹无所谓地哼笑一声,“幼稚又怎样,我才十九岁,尚未及冠尚未成年,我有幼稚的权力!” 沈锦书跟他大眼瞪小眼。 见他铁了心不要脸,沈锦书转身就往窗户那边跑。 堵她的门是吧,她翻窗! 赵桓禹没想到沈锦书会忽然跑去翻窗,他都惊呆了。 这哪儿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抓着窗台像个大蜘蛛一样往上爬,仪态不要了,优雅不要了,这与市井上那杀猪的彪悍婆娘有什么区别? 他黑着脸咬牙喊,“沈锦书,你给我下来!” 沈锦书不听。 她翻上窗台,回头对赵桓禹得意一笑,“下个屁!你就堵着门堵到天荒地老吧,谁搭理你!” 说完,她从窗台跳下去,站稳后拎着裙摆噔噔蹬跑下台阶跑出院子一溜烟跑走了。 那贼快的脚步,好像后面有鬼在追。 赵桓禹沉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狠狠咬碎了一口牙。 可恶! 城门口的美男子吸引力就那么大? 宁可跳窗都要跑出去见人家是吧? 当年对他要是也有这么执着,要是也不顾一切奔赴边关去找他,他又怎么会退婚? 房间里,小窈娘从头看到尾,也把她给惊呆了。 沈姑姑对她好温柔,对小舅舅好暴躁哦。 她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沈锦书离去的方向,又扭头看着靠在门上生闷气的小舅舅,她问,“小舅舅,姑姑是不是……是不是有点不喜欢你呀?” 赵桓禹的脸色更臭了。 连个七岁的娃娃都能看出来沈锦书不喜欢他,难道,沈锦书真的这么讨厌他? 可是昨天在马背上,沈锦书不是说有一个想嫁的人吗,说对那个人有些犹豫,想要再观察观察再决定要不要嫁…… 难道是他会错了意,沈锦书说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那还能是谁? 总不能是面都没见过的墨昭吧? 赵桓禹磨了磨牙,真想偷偷跟在沈锦书身后,看她跟那个墨昭有多么相见恨晚相谈甚欢。 …… 沈锦书前脚刚离开长平侯府,后脚就有小厮飞快跑去世子院。 世子薛继宗正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很焦躁,看到小厮来,他眼前一亮。 “怎么样?” 他快步走向小厮,低声问道。 小厮激动禀告他,“小侯爷,那位姑娘离开侯府了!小的仔细看了,小王爷在房里陪着他外甥女,那位姑娘是独自一个人离开的!” 薛继宗激动得立刻拊掌大笑。 太好了! 老天爷没有抛弃他! 终于让他等到那贱人独自离开长平侯府了! 要不是怕在侯府弄死那贱人小王爷会追究到底跟侯府为敌,他早就让人毒死那贱人了! 如今那贱人离开了侯府,他只要让人在大街上杀了那贱人,就没有人能追查到他们侯府身上。 薛继宗转过身,低声吩咐书房里那个随时待命的心腹。 “你去找个替死鬼,让他拦住那贱人装作当街抢劫失手杀人,等那贱人一死,你就杀了替死鬼灭口,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心腹拱手领命。 薛继宗转身走向门口。 他也要去拖住赵桓禹,只要赵桓禹不离开侯府不去保护那个女人,那女人今晚,必死无疑。 等那贱人一死,世上没有了血脉果这种神奇的东西,他就不用担心他鸠占鹊巢的事暴露了。 松了一口气的薛继宗刚一打开书房门,就看到他的世子夫人苏星云在书房外的屋檐下,他一颗心又跳到了嗓子眼。 第47章 从未爱过你!你算老几 来到潇湘馆门口,沈锦书背着手狐假虎威,笑眯眯问几个守门的官兵,“小王爷让我来问问,潇湘馆拆得怎么了?” 官兵们认出了沈锦书。 他们虽然不知道沈锦书的身份,但因为小王爷赵桓禹的关系,他们对沈锦书也一样恭敬。 他们拱手回答,“回禀姑娘,里面的房屋已经拆得差不多了,主建筑暂时没动,毕竟还有几百个无辜的小姑娘小男孩要在这儿暂时安置,若将潇湘馆全面摧毁,他们就无片瓦遮身了。” 沈锦书点头,夸赞道,“你们做得很好,摧毁魔窟的时候并未忘记庇护那些无辜的可怜孩子,小王爷一定会嘉奖你们的。” 官兵们喜上眉梢。 他们大义凛然道,“保护幼小,是卑职们分内之事!” 沈锦书点点头。 她话音一转,“几位大哥,还有个事儿。方才小王爷让我去城门口接俩人,又说天色已晚,怕潇湘馆幕后之人想通过绑架我来威胁小王爷,所以小王爷需要几个人与我同去,保护我的安危,你们……” 几个官兵对视一眼。 小王爷吩咐的,那他们必须去啊。 万一走了狗屎运,小王爷看他们顺眼于是让他们去京城任职呢? 他们满心欢喜,同时拱手道,“请问姑娘需要几个人?我们都可以随行保护姑娘!” 沈锦书说,“三五个吧,万一路上遇到歹人,人手多一点咱们大家都没压力。” 官兵们立刻答应,“我们这儿正好五个,姑娘您稍等,我们进去跟他们说一声,马上就随您离开!” 沈锦书行礼,“多谢几位大哥仗义相助。” 望着五个高高大大身穿甲胄的官兵跑进潇湘馆里跟其他人说话,沈锦书红唇微勾。 看。 这不就有人保护她了? 她知道薛继宗那黑心肝的狗东西十有七八会狗急跳墙对她不利,可是那有什么用呢,她又不是毫无准备的蠢货,薛继宗想杀她的心再如何强烈也只能干瞪眼。 她就不信她堂堂正正走在大街上,身边又有五个官兵保护她,薛继宗还敢公然让人来砍死她! 很快,五个官兵跑出来,“姑娘,我们已经跟同袍交代好了,可以走了。” 沈锦书拱手相谢,在五个高大保护者的簇拥下离开。 …… 薛继宗那位心腹下属名叫陈通,陈通离开侯府后就赶紧去赌馆里找了个欠了一屁股债的赌鬼。 他承诺给赌鬼一千两银子,让赌鬼去帮他抢一个姑娘身上的银子,再捅那姑娘一刀,他说事成以后小侯爷会保赌鬼悄然离开安全脱身,绝不会有性命之危。 那赌鬼虽然有些犹豫,可输红了眼即将被赌馆砍掉一条胳膊的他哪儿还顾得上其他的? 瞬间的犹豫过后,看着陈通递来的厚厚一摞银票,他一咬牙心一横就跟着人家去送死了。 陈通领着赌鬼骑着快马奔向城门口,心想,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一趟回去以后,小侯爷一定会重重嘉奖他。 陈通嘴角噙着得意的笑,然而,当他远远看到沈锦书的身影后,他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了。 “什么情况!” 他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沈锦书身边那五个官兵! 这姑娘不是一个人离开侯府的吗,为什么身边会有五个官兵贴身保护? 而且,一个官兵走在她前面,两个官兵走在她后面,左边右边还各有一个官兵贴身保护着,简直像四道铜墙铁壁密不透风的将她护在里面! 陈通傻眼了。 他猛地勒住马,眼神凝重地望着那六人。 该死! 这还让他怎么杀? 让赌鬼冲上去,那五个官兵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赌鬼擒拿! 就连他自己躲在暗处射冷箭都无法伤了那姑娘,这六人走一块儿人头攒动他怎么瞄得准啊,一不小心就会射死外围的官兵,不光不能完成小侯爷交代的任务,还会暴露自己的行踪甚至有可能被当场逮住! 陈通气得咬牙。 该死! 可恶! 他怎么会遇上这么怕死的胆小鬼! 就不能正常走个路吗,为什么非要让人四面八方保护她,她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吗,小王爷都没她这么惜命怕死! 坐在陈通身后的赌鬼见陈通勒马,有些疑惑地望着陈通。 “大人,咱们怎么不走了?” 赌鬼探头越过陈通的肩往前看,看到行走在前方的沈锦书和那五个官兵,赌鬼忽然震惊道,“等等,你们不会让我去抢那姑娘的银子捅她一刀吧?” 见陈通没有反驳,赌鬼吓得脸都白了。 他嚷嚷道,“不是!你们怎么想的啊,人家有五个高大官兵保护,你们让我一个不会武功的老百姓去抢她银子,是你们太过异想天开还是觉得那五个官兵是吃干饭的?像你们这样杀人,你们就是杀一辈子也不可能杀成功啊!长点脑子就知道要杀这种贵人得请个会武功的高手才行啊!” “……” 陈通已经够暴躁了,赌鬼的话更是让他额角青筋直跳。 他回头恶狠狠瞪着赌鬼,“闭嘴!” 他心想,是他和小侯爷没长脑子吗,是他和小侯爷谁都没想到这个独自出门的姑娘转头就找了五个官兵贴身保护啊! 谁能想到这贱人这么狡猾呢,简直像是故意耍他和小侯爷玩的! 赌鬼见陈通发怒,瑟缩着不敢再说了。 他小声嘀咕,“你们想让我去送死,我不干,我的命就不是命吗,你们给我一千两银子就想哄我去死,你们怎么不自己去?” 他一边说一边麻溜地翻身下马,“不干了!你们就是给我一万两银子我也不干了!” 陈通没有阻拦。 指望这赌鬼行刺是不可能成功了,留着又有什么用? 他冷飕飕瞥了眼赌鬼,“不干了可以,今日之事不准你对任何人透露,否则,老子要你的命!即便你跑了,你还有爹娘和妻儿在家呢,你也不想他们为你陪葬吧?” 赌鬼脸色煞白。 他慌忙抬手指天誓地道,“大人您放心,小的保准守口如瓶绝对不乱说话!小的不想死,小的还想长命百岁呢!” 陈通冷哼一声,“滚!” 看着赌鬼离开,陈通眼神微黯。 死人,才会永远守口如瓶,等他回去禀告了小侯爷,就来了结这赌鬼的命! 像这种欠了一屁股债的烂人,还不了债于是想不开跳河淹死,再正常不过的死法了,对吧? 陈通转身策马离开,飞快赶往侯府。 而陈通刚离开,跑进小巷里的赌鬼就贼头贼脑重新跑了回来。 他警惕地看了眼陈通离开的方向,又看向沈锦书一行人的背影。 他要是跑去告诉这姑娘,有人想雇凶杀她,能不能换来几百两银子呢? 第48章 杀女主灭口!反转 “这姑娘出门能有足足五个官兵保护,身份肯定不一般,这种人的命值钱得很,肯定愿意拿几百两银子来买我口中的消息。” 想到这儿,赌鬼赵三有些心动。 可是,一只脚刚刚踏出去,他又想到了陈通的警告。 陈通说,他要是敢将今日之事透露出去,不光会要他的命,还会要他父母和妻儿的命。 赵三望着陈通离开的方向,眼神挣扎。 一边是父母妻儿的命,一边是欠了赌坊的银子人家要砍掉他一只手一条腿…… 他缓缓抬起手,呢喃。 “他们未必敢杀我全家造下这么大的杀孽,可我要是没有钱,就会被赌坊砍掉一只手一条腿,若我变成个只能一辈子瘫痪在床的废人,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眼看着沈锦书一行人即将从他视线中消失,他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决。 他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要银子。 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朝沈锦书的方向迈出脚步。 又从小小的一步变成飞快奔跑的大步。 他一边跑一边喊—— “前面的那位姑娘!官爷们!你们等等!我有事要告诉你们!等等我啊官爷!” 前方。 沈锦书和五个官兵正往前走,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在大声呼喊。 如果说光喊姑娘,有可能是喊别人,可同时喊姑娘和官爷,就一定是喊他们了。 他们同时停下脚步,蓦地回头。 看着大步朝他们这边跑来的赌鬼赵三,沈锦书挑眉。 谁啊这是? 有什么事要告诉她? 在她和官兵们等待下,赌鬼赵三跑到面前。 赵三叉着腰大口喘着气,他期待地望着沈锦书,“姑娘,我,我有事跟你说!” 沈锦书上下打量一眼赵三,“我们认识?” 赵三摇头说,“不认识。” 他话音一转,“不过有人认识姑娘你,而且,他们还雇佣我来杀你。” 沈锦书惊讶地望着赵三。 有人雇佣这个家伙来杀她? 薛继宗吗? 嚯,她果然没看错薛继宗这厮的心狠手辣,她前脚刚离开侯府,薛继宗后脚就雇人来杀她,这也太沉不住气了吧? 只不过…… 找这么个家伙来杀她,是不是太小看她的警惕性了? 沈锦书红唇微勾,“谁让你来杀我?” 赵三眨了眨眼,腆着脸讨好地说,“姑娘,这可事关你的性命,你……你是不是应该稍微意思意思一下?” 沈锦书笑出声来,“想要钱是吧?” 赵三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见官兵们鄙夷地看着他,他立刻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说,“想要钱很正常啊!姑娘你看,人家雇佣我来杀你,还威胁我不可以将此事透露出去,否则就要杀了我全家,我冒着全家人被杀的风险来跟你告密,你不应该给我一点安家费让我和家人逃命去吗?” 沈锦书觉得这人说得有道理。 可是,她也觉得这人太不将家人放在眼里。 人家用他家人的性命来威胁他,他不当回事,转头就来告了密,就不怕真的连累家人丧命吗? 沈锦书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她凝视着赵三的眼睛,“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雇佣你来杀我的人是谁。长平侯府的小侯爷薛继宗,是吧?” 赵三蓦地睁大眼睛望着沈锦书,“你知道?” 沈锦书啧了一声,“我还不至于蠢到连得罪了什么人都不清楚。” 赵三脸上的期待一瞬间灰败。 他的几百两,拿不到了。 人家根本不需要花银子从他这里买消息,他白跑一趟了。 他正要灰溜溜转身离开,又听沈锦书说,“虽然你的告密对我没用,不过,你还可以做我的证人。” 赵三脚步一顿。 他惊喜地问,“给姑娘作证人,姑娘给我多少酬劳?” 沈锦书慢声道,“让你作证,自然不能给你金钱,否则岂不是成了我重金收买你作伪证?” 赵三嘴一瘪,“没钱谁干啊,我走了。” 沈锦书微抬下巴睨着他,“想走?这姑苏城是长平侯府的天下,你猜,你跑到大街上当众跟我告密,这件事多久会传到薛继宗耳朵里?他知道你没有守口如瓶还出卖了他,你和你的家人们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赵三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沈锦书。 他的脸色,再次变得惨白。 他的腿脚开始哆嗦,“姑,姑娘……” 沈锦书说,“你要是愿意为我作证,我可以护你和家人平安。” 赵三毫不犹豫扑通一声跪下,“求姑娘救我!” 沈锦书指着身边一个官兵,“立刻跟这位大人去你家带走你的家人,再晚一会儿,他们就要落入薛继宗手中了。” 赵三忙不迭磕头谢恩,然后站起身来准备带路。 官兵问沈锦书,“沈姑娘,把他的家人带到何处?” 沈锦书说,“带到潇湘馆,那里有你们一百兄弟守着,是目前而言最安全的地方。” 官兵拱手应是,转身就跟着赌鬼赵三快步离开。 沈锦书目送他们走进巷子里,心情别提有多愉悦了。 啧,那狗东西薛继宗以为能杀她灭口永除后患,没想到今儿仓促出手不光没能杀了她,还把雇凶杀人的罪证亲自送到了她手上,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薛继宗的下属应该快要赶回长平侯府了吧? 薛继宗知道他们失手了,会不会暴跳如雷? …… 长平侯府。 沈锦书走了以后,赵桓禹很快收拾好糟糕的心情,笨手笨脚给窈娘梳头发。 窈娘靠在小舅舅怀里,被小舅舅扯痛了头发也不敢吭声。 她偷偷看了眼小舅舅。 总感觉沈姑姑走了以后小舅舅好生气的样子,她胆儿小,她可不敢惹小舅舅。 赵桓禹给外甥女梳了几下,看着梳子上的断发,陷入纠结中,“我也没用力啊,怎么会弄断你的头发?” 窈娘深深吸了一口气,软乎乎地告诉小舅舅,“嗯!都是头发不好,不是小舅舅不好!小舅舅你继续梳,我一点都不疼。” 赵桓禹噗嗤一乐。 他捏了捏窈娘的脸蛋,“算了,还是让嬷嬷进来给你梳吧,小舅舅这种粗人可能不适合干这种细致活。” 窈娘闻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她头发本来就不多,再让小舅舅这么弄下去,她就要变秃子啦。 嬷嬷进来了,窈娘乖乖坐在梳妆台前让嬷嬷梳头,她看见小舅舅走到沈姑姑离开的窗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说,“小舅舅,你是不是想沈姑姑了?” 第49章 揭秘!身世的真相!震惊他 赵桓禹闻言,就跟踩了尾巴一样,“没有!谁想她了?我与她只是普通朋友,我想她干啥?不许胡说,别坏了你沈姑姑的清白名声,最重要的是,别坏了你小舅舅我的清白名声。” 窈娘又轻轻眨了眨眼。 她觉得小舅舅是在嘴硬。 不想人家干嘛一个人站在人家离开的窗口心不在焉,明明就是在想嘛,为什么不承认? 哦,她知道了,因为沈姑姑不喜欢小舅舅,小舅舅好面子,不想承认自己在想念一个不喜欢他的人。 窈娘捂着嘴偷偷笑,她软乎乎安慰小舅舅,“舅舅你坐下来等好啦,不要在那里那么急躁,急也没用呀,沈姑姑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的。” 赵桓禹扶额叹气,这外甥女怎么听不懂话? 都说了没有想沈锦书! 没有! 甥舅俩说话间,外面忽然传来薛继宗的声音。 “小王爷?小王爷你起来了吗?薛继宗前来给你请安了。” 赵桓禹脸色一下子变得冷漠难看。 请安? 这狗东西跟周玉珠合谋拐走了他家外甥女,让他外甥女在潇湘馆里受了天大的苦楚,他恨不得立刻找到证据送这个狗东西上西天,还敢来给他请安? 呵。 只可惜他现在没证据,只能暂且与这狗东西虚与委蛇几日。 赵桓禹藏起眼中的厌恶,平静说道,“起了,你别进小姑娘的房间,我出来。” 他摸了摸窈娘的小脑袋,走出房间。 薛继宗站在台阶下拱手行礼,“薛继宗给小王爷请安。” 他抬头望着赵桓禹,“小王爷,我来问问您有什么忌口,喜好些什么,也好让厨房按您的口味准备晚饭。” 赵桓禹说,“没什么忌口,不爱吃甜的,其他都能吃。” 薛继宗点头,“那我这就让人去吩咐厨房,把甜食撤下。” 他叫来身后的丫鬟,让丫鬟立刻去厨房。 等丫鬟离开,他又殷勤地说,“小王爷,我父亲先前听闻您来了侯府,很激动,他说他前两年曾去边关协助过您打了一场仗,十分敬佩您的英勇和为人,只是如今他瘫痪在床,无法前来拜见小王爷,还请小王爷见谅。” 赵桓禹有些意外,“老侯爷还记得我呢?这是我的荣幸。我来侯府做客,理应去见见侯府的主人,只是这会儿太晚了,明日你引我去见见老侯爷。” 薛继宗欢喜地说,“好,父亲若知道小王爷要亲自前去见他,一定会喜不自胜,受宠若惊。” 赵桓禹点头。 他虽然决定跟薛继宗虚与委蛇,可他不想与这个狗东西太过热络。 他以为薛继宗说完了话就要告辞了,没想到,薛继宗指着院中的石桌说,“小王爷,我能否坐下来与你聊聊?” 赵桓禹眉头微皱。 还要聊? 真烦。 但如今还没到跟薛继宗撕破脸的时候,人家要坐下来跟他聊天,他也不能直接赶人离开。 两人在石桌边坐下。 薛继宗问起了京城的一些事,又说起江南的一些趣事,他滔滔不绝,赵桓禹时不时点头回答一句,将高冷姿态进行到底。 薛继宗偷偷看了一眼赵桓禹。 他弄不明白这个小王爷是生性寡言不爱说话,还是对他心存芥蒂,他心底有些不安。 聊了一会儿,院子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看向院子门口。 薛继宗心中暗喜。 脚步声走得这么急,是不是前来给赵桓禹报丧的? 那个贱人是不是已经被当街刺死了? 在薛继宗期待注视下,陈通满头大汗的出现在院子门口。 薛继宗瞳孔微缩。 这个蠢货!怎么亲自来了? 那贱人被当街杀死的事他们应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要置身事外懂不懂? 薛继宗正在心里骂陈通,忽然,他察觉到陈通的表情好像不太对。 他心底咯噔一声。 难道刺杀那贱人的事出现了意外? 薛继宗有些慌。 他余光瞥了眼赵桓禹,克制着情绪问陈通,“有什么事非要现在来打扰我?没看到我与小王爷相谈甚欢么?” 陈通拱手对赵桓禹行礼后,急切地望着薛继宗说,“小侯爷,属下有事要跟您禀告。” 薛继宗看着陈通这样,已经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刺杀的事,果然出了意外! 该死! 简直是个饭桶! 薛继宗咬紧牙关对赵桓禹微笑,“小王爷稍候,我先失陪一下。” 赵桓禹颔首。 薛继宗站起身很快走向门口,与陈通走到院子外面,见赵桓禹看不到他们了,他才沉下脸冷声质问,“你别告诉我失败了!” 陈通扑通一声跪下,“请小侯爷恕罪!” 薛继宗气得一脚踹陈通心口! 看着陈通狼狈趴地上,他弯下腰一把揪住陈通的衣襟,压制着嗓音怒吼,“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会失败?她不过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而已,为什么连这么个贱人都杀不了!” 陈通抬头望着薛继宗,辩解道,“小侯爷,不怪属下无能,是那姑娘早已经有了防备。” 薛继宗蹙眉,“说!” 陈通低声说,“那姑娘身边有五个官兵严密贴身保护,不光属下找的人无法靠近她,就连属下想射冷箭暗中杀她都办不到!那五个官兵一个走在她前面,两个走在她左右两边,还有两个走在她身后,对她的防守可谓真正滴水不漏!” 薛继宗瞳孔骤缩。 找一个官兵随行很正常,可同时找了五个官兵如此密不透风地贴身保护,这就不正常了,这分明就是知道有人要刺杀她所以提前防了一手! 难道…… 那贱人今天真的是故意用血脉果来激怒他的?那贱人猜到了他会心虚之下暗中动手,于是提前找了人保护? 若真是这样,恐怕那贱人真的知道他的秘密。 那贱人知道他不是侯府亲生子,知道招娣是他亲生女儿! 想到这儿,薛继宗不禁倒退了两步。 他的心从未这样惶恐过。 他艰难转头望着院墙。 那贱人知道他的秘密,那么,赵桓禹是否也知道呢? 那五个官兵是不是赵桓禹派去保护那贱人的? 不! 他绝对不能让他的秘密暴露,他绝对不能像丧家之犬一样被赶出侯府! 他眼底,杀意沸腾。 若是…… 若是他立刻杀了这个小王爷和那个贱人,贵妃姑母能不能给他摆平这件事呢? 在外面杀人不容易,可眼下这小王爷孤身一人在他侯府的地盘,他想弄死这个小王爷,轻而易举! 第50章 我第一次杀人!有点兴奋 陈通看到薛继宗满身杀意,有些慌,“小侯爷……” 薛继宗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着陈通,沉声道,“在这儿等我,我进去试探试探,若小王爷也知道我的秘密,恐怕,我们要做好将他一起灭口的准备了。” 陈通惊慌望着薛继宗,“小侯爷您三思啊!” 他压低声音,“那位小王爷是皇家的人,他是皇帝倚仗的骠骑大将军,您要是杀了他,恐怕……恐怕这事儿瞒不住的,皇帝会让人追查到底!到时候皇帝震怒,整个侯府都会覆灭!” 薛继宗冷冰冰盯着陈通,“呵,那是最坏的可能性,可若往好处想,也许我那贵妃姑母会为了保护侯府拼尽全力压下这件事呢,我和侯府不就能安然无恙?” 薛继宗冷笑,眼神癫狂。 “退一万步讲,即便这件事压不住,整个侯府都跟我一起遭了殃,那又怎么样呢?” “薛家就是被诛九族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他们死光死绝也与我无关!我要做的,是保住我自己的秘密!” “若我的秘密保不住,薛家明儿就会把我扫地出门,到时候他们拥有再多的荣华富贵我也享受不到分毫,既然不能同富贵,我被逼无奈之下让他们与我一同覆灭又何妨!” 陈通看着癫狂的小侯爷,愣住了。 他心头忽然升起一股子寒意。 养孩子果然是要亲生的才行。 养别人的孩子,你根本不知道他会为了他自己的利益对家族做出多么可怕的事情来,他可以为了他自己,牺牲家里所有人…… “等我消息。” 薛继宗冷冷瞥了眼陈通,调整好情绪,缓缓走进院子里。 赵桓禹正准备回房。 他见薛继宗迟迟不回来,等得不耐烦了,打算去陪他的外甥女。 结果刚走两步又看到薛继宗回来了,他停下脚步,心底愈发的不耐烦。 怎么还来? 就不能从他眼前消失别来恶心他? 他克制着心底的厌恶,慢条斯理道,“小侯爷的下属找你有何事?若是有事要忙,你尽管去忙,不用管我。” 薛继宗一双漆黑眼眸定定盯着赵桓禹。 这个人极有可能掌握了他所有秘密,住进侯府或许就是为了置他于死地! 他如今已经无法献殷勤讨好了! 他挤出一丝笑,尽量冷静试探。 “没什么事,侯府的琐事罢了。” 他看了看天色,故意提起沈锦书,“小王爷,咱们马上就要用膳了,不知道与您一起来的那个姑娘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要不要等她办完事一起用膳?” 赵桓禹现在一点也不想提沈锦书。 明明和他才是老相识,居然扔下他和窈娘独自一个人跑去屁颠屁颠见美男子,呸,什么好色的混账东西! 他冷嗤,“不必等她,又不是出去忙什么正事了,她出去逍遥快活,还要本世子饿着肚子等她,想得美!” 薛继宗一愣。 他试探道,“那位姑娘出去不是办正事儿的?我的下属刚从外面回来,他说他看到那姑娘带了几个官兵往城门口去了,那几个官兵还严严实实守卫着她,不像是随意出门的样子……” 赵桓禹闻言狠狠皱紧眉头。 “五个官兵?”他有些匪夷所思地盯着薛继宗,“你们确定没看错人?沈锦书身边怎么会跟着官兵?” 薛继宗点头,“没有看错,确定是您身边那位姑娘。” 说完,薛继宗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赵桓禹,不想错过赵桓禹任何表情。 结果,下一刻他居然看到赵桓禹暴跳如雷! 赵桓禹气咻咻用力一拍石桌,竟将石桌都震裂了一块! “可恶!” “不知死活!” “她跳窗跑出去见美男子也就罢了,居然还去忽悠了五个官兵跟在她身后耍威风!” “她当守城官兵是什么可以让她随意使唤的小喽啰吗,那是拿朝廷俸禄办正事的,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平民女子,她凭什么使唤守城官兵!我看她是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撞骗忽悠人家官兵的吧?” 薛继宗看着愤怒的赵桓禹,愣住了。 那五个官兵不是这个小王爷派去给那贱人的? 那贱人的行动,小王爷并不知情? 难道,是他想多了,这小王爷根本不知道他的秘密? 薛继宗迷茫之时,赵桓禹气得撸袖子,“我去把她给揪回来!再让她一个人在外胡作非为,她还不知要借我的势干出多少无法无天的事来!” 薛继宗瞳孔微缩。 他怀疑赵桓禹是想溜走。 他正要采取行动,赵桓禹忽然停下脚步。 赵桓禹揉着眉心懊恼道,“可恶,都被她气糊涂了,我外甥女还在这儿呢,窈娘伤得那么重,怎么能离开人?” 赵桓禹转身回来,咬牙切齿,“呵,我就在这儿等着她,我倒要看看,这天都要黑了,她要在外疯到什么时候才肯回来!” 薛继宗怔怔看着赵桓禹去而复返。 见赵桓禹重新坐在石桌边冷笑着生闷气,他心底的怀疑消散了些。 或许,真的是他多虑了? 沈锦书那贱人的所作所为,小王爷好像不知道? 否则,小王爷怎么敢在得罪了他的情况下,孤身一人带着外甥女跟没事人一样继续住在侯府? 薛继宗悬在喉头的那颗心慢慢落了回去。 赵桓禹是皇帝重视的侄儿,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杀了赵桓禹给自己引来天大的麻烦。 薛继宗深深看了眼赵桓禹,拱手行礼,“小王爷您消消火,是我多嘴了,早知道小侯爷会因为沈姑娘而如此生气上火,我就不该说的……” 赵桓禹冷笑,“你哪只眼睛看我生气上火了?” 薛继宗陪着笑脸说,“是是是,小王爷没有生气上火,是我说错话了,小王爷您先一个人坐坐,我去厨房通知一声,让他们等沈姑娘回来了再出菜。” 赵桓禹挥手,“去!” 薛继宗转身离开。 薛继宗的身影刚刚从院子里消失,赵桓禹就垂下了眼眸。 他方才,是装的。 他能成为手握二十万大军的骠骑大将军,可不是光靠他皇室子弟的身份得来的。 他有他敏锐的嗅觉。 方才薛继宗出去一趟,再次回来时,就有些不对劲了。 当他再听到薛继宗说起沈锦书带着五个官兵离开,他就更加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第51章 谁教你这么杀人?疯了 沈锦书为什么要跑去找五个官兵严严实实保护她?薛继宗的下属为什么会突然急匆匆回来禀告薛继宗这件事?还有,薛继宗为什么故意跟他提起沈锦书身边有官兵严密保护? 答案只有一个。 沈锦书得罪了薛继宗,薛继宗想对沈锦书不利。 薛继宗应该已经派人去暗杀沈锦书了,只是沈锦书身边有五个官兵贴身保护,薛继宗的人失手了,这才急匆匆回来禀告。 而现在,薛继宗怀疑这五个官兵是他派去保护沈锦书的,薛继宗怀疑他跟沈锦书是一伙的,已经对他生出了杀心! 赵桓禹缓缓闭上眼睛。 他正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方才,他才会故意暴跳如雷对沈锦书骂骂咧咧装给薛继宗看。 不这样,他会有危险。 他虽然有勇冠三军的武功,可他如今孤身一人待在侯府里,他能以一当十,还能以一当百吗? 他如何能单枪匹马护着外甥女窈娘杀出重围而毫发无伤? 想到这儿,赵桓禹又在心里骂了沈锦书一通。 这个该死的女人! 她倒是把她自己保护得挺好,出门还知道拐弯去找五个官兵贴身保护,怎么就没想到被她扔在侯府的两个大活人呢? 把薛继宗得罪死了也不先跟他通个气,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全靠临场发挥,这女人着实是可恶! 赵桓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些。 他心底又生出了些疑惑。 沈锦书到底是怎么把薛继宗给得罪死的? 他仔细回想他们遇到薛继宗之后的点点滴滴。 片刻后,他忽然睁开眼睛! 他们之前在潇湘馆里,沈锦书一直在劝薛继宗吃血脉果,薛继宗几次拒绝不肯吃。 薛继宗,不敢吃血脉果! 薛继宗的血脉有问题! 难道,薛继宗并非长平侯府的亲生孩子…… 想到这儿,赵桓禹倏然站起身来。 若真是如此,薛继宗为了保守这个秘密,恐怕什么恶毒之事都做得出来。 他扭头望着城门口的方向。 他有些焦虑。 如今的情况有点糟糕,希望沈锦书的小聪明能一直在,可不要犯糊涂,忽然跑回侯府来自投罗网。 都已经跟薛继宗闹到了即将撕破脸的地步,她应该不会蠢到回侯府送死吧? 赵桓禹垂眸。 不行。 他不能坐以待毙完全指望沈锦书。 他一个大将军,应该有自己破局的手腕,怎么能把自己的生死交给别人? 不论沈锦书有没有能力解决这件事,他都得有所行动。 所以…… 他得调兵。 他得在不惊动薛继宗的情况下,调动驻扎在姑苏城外的守城大军来保驾护航,毕竟若薛继宗当真狗急跳墙非要置他和沈锦书于死地,仅凭潇湘馆那一百守城官兵根本抵挡不了盘踞此城多年的长平侯府。 赵桓禹略略思索片刻,就有了主意。 他冷声道,“来人!” 院子外面很快跑进来一个中年奴仆,“小王爷,您有何吩咐?” 赵桓禹背着手看着城门口的方向,“去潇湘馆把守城官兵的小头领给我叫过来!” 他冷笑,“我得问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当差的,没有本世子亲自出面,仅凭沈锦书一张嘴胡说八道他们居然就派了五个官兵跟着沈锦书招摇过市,像他们这样失职,他们还守什么城门?今儿沈锦书能调动他们,明儿是不是随便哪个逆党忽悠几句就能调动他们反抗朝廷?” 奴仆偷偷看了一眼怒气腾腾的赵桓禹,赶紧行礼,“小王爷稍候,小的这就去给您叫人!” 奴仆转身离开院子,却没有去潇湘馆。 他很快跑到薛继宗的院子里。 他低声禀告薛继宗,“世子,您说不论那位小王爷让小的做什么,小的都得先来禀告您,如今那位小王爷差遣小的去潇湘馆将守城官兵的小头领给叫过来……” 他将赵桓禹怒气冲冲说的那番话,学了一遍。 薛继宗若有所思。 赵桓禹让守城官兵来,当真只是斥责教育一番吗? 有没有其他的目的? 薛继宗告诉奴仆,“按照小王爷的吩咐去做。” 等奴仆离开以后,赵桓禹转头看着心腹属下陈通,“你做好准备,等赵桓禹见完那个守城官兵,你就跟踪那官兵,严密监视其一举一动,我怀疑赵桓禹别有目的,若真是如此,我可就要直接动手取他小命了!” 陈通拱手领命。 潇湘馆距离长平侯府不远,很快,侯府的奴仆就领着守城官兵的小头领宋辉来到赵桓禹的院子里。 宋辉一路上跟奴仆打听过了赵桓禹召见他的目的,他有些惶恐。 一见面,宋辉就给赵桓禹跪下了。 “小王爷恕罪!卑职等人实在是不知道那位沈姑娘假传您的口谕,是卑职们失职,请小王爷责罚!” 赵桓禹冷冰冰看着宋辉。 瞥了眼站在院子门口的侯府奴仆,赵桓禹缓缓从石凳上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宋辉面前。 他忽然抬起一脚踢在宋辉心口! 看着宋辉猝不及防倒在地上,他弯下腰伸出手揪着宋辉的衣襟,冷笑,“你们若是在本将军的军队,像你们这样玩忽职守,本将军少说也得打你们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宋辉惊愕望着赵桓禹。 他不过是犯了一点小错,这个小王爷怎么上来就踹他? 赵桓禹又冷笑,他轻轻拍着宋辉的脸颊,“怎么,你还不服气?” 宋辉憋屈低头,“卑职不敢!” 赵桓禹又拍了下他的脸颊,“拿着朝廷俸禄居然被个无官无职的女子骗了,你若还敢不服气,本将军不介意再踹你几脚让你长长记性!” 赵桓禹手指拍着宋辉脸颊那一刹,忽然捏着个枣核一样的小东西塞进了宋辉嘴里。 他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飞快说道—— “含好了!离开侯府后,让你信得过的人拿着你嘴里的东西去姑苏城外调兵来侯府护驾!你出门后会有侯府之人跟踪尾随你,你要故布疑阵,引开他们,让别人去办此事!” 宋辉猝不及防被塞了个东西到嘴里,他愣了愣,瞬间反应过来。 小王爷这是在侯府遇到麻烦了! 所以借着殴打他的举动靠近他,往他嘴里塞东西! 第52章 他像丧家之犬!赶出去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兴奋,如果能为小王爷办事救小王爷于水火之中,他可就前途无量了! 他立刻含好了嘴里的东西,假装磕头认罪—— “小王爷息怒!卑职不敢不服气,卑职只是被您踹得有些委屈,明明是您身边那位姑娘太会骗人了,不是卑职们玩忽职守……” 他又磕了个头,“不过请小王爷宽恕卑职,卑职定会引今日之事为戒,再也不会犯今日之错!” 赵桓禹嗤笑着直起身。 他居高临下盯着宋辉,“想让本将军宽恕,那就即刻带人去将沈锦书和那五个官兵带回来!” 宋辉再次磕头,“卑职领命,请小王爷稍候,卑职马上就带沈姑娘回来见您!” 赵桓禹微抬下巴,“滚吧。” 宋辉行了礼,站起身一步步退到院子门口,然后转身离开。 他刚离开长平侯府,果然就发现有人跟踪他。 他挺担心跟踪他的人会对他动手,抢走小王爷交给他的东西。 所幸,跟踪他的人或许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也或许是方才小王爷往他嘴里塞东西的动作太快太隐蔽侯府的人并未发现他身上有东西,所以一直到他走进潇湘馆里,都没有对他动手。 他进了潇湘馆,走进一个无人的房间里将嘴里的东西拿出来。 是用蜡封住的一个小丸子。 里面应该是小王爷的亲笔手书。 宋辉赶紧叫来最信任的同袍,低声说,“等我带人离开后,你立刻拿着这个密封的蜡丸子去姑苏城外的城防营,告诉他们雍王府小王爷兼骠骑大将军赵桓禹有危险,让他们速速前往侯府护驾!” 停顿了一下,宋辉又说,“小王爷告诉我,要故布疑阵,你出去之前先不动声色偷偷把潇湘馆里的管事放两个出去,大家分头去追管事,你混在其中就不起眼,等引开了有可能在暗处盯着你们的人,你再脱离人群,脱了身上这身衣裳,装成百姓,单独行动。” 交代完毕,宋辉出去挑了三个人随他离开潇湘馆,径直去往城门口去找沈锦书。 …… 赵桓禹那边在火急火燎想方设法调兵,沈锦书这边还优哉游哉的,一点也不慌。 她以为薛继宗再怎样狠毒都不会冒着满门抄斩的下场去杀赵桓禹这个小王爷,毕竟薛家还有薛继宗宠爱的几个小妾和亲生的孩子,虎毒不食子,薛继宗就算狗急跳墙也只会冲她来,不会杀了皇家的小王爷连累亲生骨肉陪葬。 所以她一点也不急。 她抵达城门口,见到了墨昭墨无伤父子俩。 父子俩坐在城墙墙根底下,相互依偎着搓手取暖,他们不远处坐着一堆乞丐,乞丐们热情邀请他们父子俩过去一起抱团。 墨昭父子俩感谢了乞丐们的好意,然后继续望着出城的方向,等着那个他们让他们等了一天还没有出现的姑娘。 “爹,那个姐姐是不是不会来了呀?” 八岁的墨无伤往爹爹怀里钻了钻。 他打着哈欠,有些疲倦地说,“爹爹,我们回去吧,天都黑了,那个姐姐肯定不会来了。” 墨昭搂紧儿子,温柔说,“再等等,咱们拿了人家一百两银子,又怎么能不遵守约定?要是等会儿人家踏着夜色辛辛苦苦前来赴约了,却找不到我们,我们岂不是辜负了人家想帮咱们的一片心意?” 正说着话,父子俩忽然听到寂静的夜色里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他们同时抬头,看到他们等了一天的人,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 墨无伤激动得蹦起来了,“爹爹!是那个姐姐!那个姐姐来找我们了!” 墨昭脸上带着笑,他过分瘦削的手指撑着墙壁艰难站起身来,牵着儿子的手缓慢走向沈锦书。 沈锦书站在一丈之外,鼻尖有些酸。 这父子俩这么落魄地蹲在这儿等她,像乞丐一样,这种让人久等的内疚感一下子充斥了她的心田。 她走上前,抱歉地说,“对不住,真的对不住,让你们从早上等到晚上,是我失约了——” 墨昭温柔说,“姑娘人已经来了,又何来失约一说?” 看着沈锦书内疚的样子,他又说,“姑娘千万不要觉得抱歉,应该是我们对您感到抱歉才是,您那么忙,还要抽空来城门口见我们父子俩,我们实在是过意不去,我们给您添麻烦了。” 沈锦书抬头看着这个温润如玉的美男子,温柔的人啊,总是会想尽办法让别人心里好受些。 她说,“我的事情暂时忙完了,我来接你们。” 她望着墨昭,“我过几日要回京城,你们要是愿意,可以跟我一起走,至于如今么,我可以先把你们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墨昭闻言,惊讶地问,“姑娘是京城人士?” 沈锦书点头,“沈锦书,祖居京城。” 墨昭有些惊喜。 墨无伤比爹爹还激动,他揪着爹爹的袖子高兴地说,“爹,姐姐是京城的人!我娘也在京城,我们跟姐姐一起去京城找娘吧!” 墨昭低头看了眼期待的儿子,点头。 他向沈锦书拱手深深行礼,“那就麻烦姑娘了,多谢您帮我们父子俩。” 沈锦书摆手说,“不麻烦,举手之劳。” 她笑眯眯邀请父子俩,“那你们现在就跟我走吧,天都黑了,你们早点落脚也好早点歇着。” 墨昭点头,“姑娘请。” 沈锦书和四个官兵走在前头,墨昭父子俩紧随其后。 走到半路,沈锦书就遇到了前来找她的宋辉一行人。 沈锦书停下脚步,好奇地望着迎面走来的宋辉。 “沈姑娘。” 宋辉走到她面前拱手行礼,“小王爷让卑职来带您回去。” 沈锦书有些惊讶,“带我回去?我又不是逃犯,我又不是不回去,他为什么要让你带着人来将我带回去?” 宋辉深深看了一眼沈锦书,“您应该知道小王爷为什么要这样,您借他的势撒谎使唤官兵,小王爷他现在很生气。” 沈锦书轻轻眨了眨眼。 奇怪。 她贴身带着守城官兵的事,怎么会传到赵桓禹耳中? 按理说,只有派人来刺杀她的薛继宗知道啊…… 沈锦书忽然瞳孔紧缩。 难道,薛继宗去找赵桓禹了? 薛继宗在用她的事,试探赵桓禹? 想到这儿,沈锦书忽然心中一跳。 糟糕了! 薛继宗不会狗胆包天,连赵桓禹也想一块儿杀了灭口吧? 第53章 揭穿他的秘密再取他狗头 沈锦书感到震惊。 赵桓禹可是皇室中人啊,是皇帝最宠信的亲侄儿! 薛继宗杀她一个升斗小民不痛不痒,可要是杀了赵桓禹这个小王爷和华阳公主的女儿,那就是滔天大罪了,她是坚信薛继宗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才放心把赵桓禹和窈娘留在侯府的。 按照她的设想,她接了墨昭父子俩去潇湘馆,立马就从潇湘馆抽调几十个人手随她一同去长平侯府,有了几十个守城官兵保护,她和赵桓禹就能平安等到华阳公主那一行百人抵达侯府…… 谁知道情况会发生变化! 薛继宗这个疯子竟然不顾侯府满门的性命,想玉石俱焚! 沈锦书的表情变得凝重。 若薛继宗疯起来连赵桓禹都能杀,那么,就算她现在带几十个守城官兵去侯府,薛继宗也能将几十人眼也不眨的诛灭! 沈锦书心里有了盘算。 她猜测附近可能有薛继宗的人在暗中盯着她和宋辉,她不动声色,对宋辉说,“行,回去就回去呗,我先把我这两位朋友送去潇湘馆,然后咱们再带几十个人回侯府见小王爷,走吧。” 沈锦书一行人往潇湘馆的方向走去,不远处的阴影里,陈通缓缓抬起头。 他深深看了眼沈锦书的背影,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长平侯府。 “小侯爷,小的奉命一路尾随宋辉,看到他从侯府离开后径直回了潇湘馆,带了几个人去城门口找那位沈姑娘。方才他们双方在半路上碰了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宋辉给了那位沈姑娘暗示,沈姑娘说要从潇湘馆带几十个人来侯府见小王爷。” 薛继宗挑起眉梢。 “看来,赵桓禹见宋辉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宋辉去暗暗通知沈锦书那贱人带几十个官兵来侯府,他们一定是想今晚擒拿本世子!” 他优哉游哉坐在椅子上,嗤笑一声,“赵桓禹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敢私底下偷偷开设潇湘馆赚这种来路不正的钱,又怎么会没有暗藏人手?区区几十个守城官兵,他们以为对付得了本世子么?” 他大笑着告诉陈通,“去,立刻将侯府所有家丁集合起来,再去对门镖局通知一声,让他们拿好兵器随时听候本世子号令,本世子若无号令,他们便按兵不动,本世子号令一下,立刻冲进侯府!” 陈通拱手领命离开。 人人以为侯府对门那镖局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镖局,事实上,那是小侯爷暗中开设的,里面一百多号人全都是小侯爷从江湖上搜寻来的打手,个个都武功高强! 区区几十个守城官兵,根本不是那些武林高手的对手! …… 薛继宗和陈通主仆俩暗中安排了人手,等着沈锦书带几十个官兵去自投死路。 可是,沈锦书说要带几十个人回侯府只是转移他们注意力的啊。 沈锦书刚一抵达潇湘馆,就单独把宋辉叫到角落。 她问宋辉,“姑苏城大小官员是不是都居住在潇湘馆和长平侯府不远的地方?” 宋辉怔愣地望着沈锦书,“是,不过沈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咱们不带人去侯府保护小王爷吗?” 沈锦书摆手。 她现在不会去侯府。 如今薛继宗已经露出了獠牙,她带着人去侯府无异于自寻死路。 她很清楚,拥有血脉果的人是她,对薛继宗威胁最大的也是她,只要她不傻乎乎主动跑去薛继宗面前送死,薛继宗就不会贸然伤害赵桓禹和窈娘。 她要是自己跑回去了,薛继宗反而会把她们三个杀了灭口。 她告诉宋辉,“薛继宗若连小王爷都能动,我们去一样是送死。薛继宗敢对小王爷起杀心,是因为小王爷在长平侯府的事没有几个人知晓,只要他偷偷杀了小王爷,多半能掩盖这桩恶行,所以他恶向胆边生,无所顾忌。我们应该做的不是去送死,而是把事情闹大,我们要让薛继宗知道,他只要敢伤害小王爷,他的罪行就无从隐藏,这样他才会忌惮,才不敢轻易动手!” 宋辉迟疑道,“可是,小王爷已经让我找人拿着他的信物去姑苏城外调兵了——” 沈锦书有些惊讶。 赵桓禹已经行动了? 不愧是原书里英明神武的战神将军,敏锐,果断,英明。 沈锦书说,“大军从姑苏城外几十里的地方赶来,太慢了,咱们得先做点事,为大军赶来争取时间。” 宋辉点头,“好,沈姑娘请吩咐。” 沈锦书交代他,“你立刻找人赶往附近的大小官员家中,告诉他们,雍王府世子兼骠骑大将军赵桓禹奉皇命抵达姑苏城,如今正在长平侯府,皇上最宠爱的华阳公主和驸马爷今晚也要抵达姑苏城,让所有官员立刻携带家眷以及府中所有奴仆前往长平侯府门外,等着拜见小王爷和华阳公主!” 宋辉听到这话,眼前一亮。 沈姑娘这一招,高啊! 姑苏城所有大小官员齐齐赶到长平侯府,这么多人盯着,薛继宗还敢对小王爷动手吗? 这种情形下,薛继宗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得稍微考量一二吧? 沈锦书又吩咐宋辉。 “还有,等那些官员家眷匆匆赶到侯府之后,你让人拿着锣鼓沿着街道拼命敲,惊动所有百姓,高声告诉他们,小王爷和华阳公主及驸马爷在此,让没睡的百姓们前往长平侯府瞻仰公主绝世风华,看看京城第一美男子驸马爷的美貌——” 她红唇微勾,“这会儿很多人都还没睡,闲着也是闲着,我相信很多人都愿意去凑一凑这个热闹。” 宋辉闻言,眼睛又是一亮。 沈姑娘先是召见了大小官员到场,又鼓动无数的百姓前去看热闹,这么多人在,薛继宗可就没法将人全部杀掉灭口了。 他薛继宗就算再猖狂,就算再如何手腕通天,也不能同时将整个姑苏城的百姓给血洗了吧? 只要薛继宗杀不完这些看热闹的人,他杀害小王爷的罪行就无法掩盖,顾及到这样的后果,他一定会慎重考虑,不会轻易伤害小王爷让长平侯府所有人陪葬。 沈锦书催促,“事不宜迟,你赶紧带人行动。” 第54章 他恶毒?她高智商反转局面 宋辉拱手领命,“是,沈姑娘!” 看着宋辉转身离开,沈锦书走向墨昭父子俩。 父子俩正在打量周围,看到沈锦书过来,父子俩笑吟吟望着她。 她拱手抱歉地说,“对不住,我带你们回来的本意是想好好安置你们,可因为我上午一时的得意忘形,今晚我身边可能会闹出一点大动静……” 墨昭一点也不担心。 他微笑,“姑娘安心,今晚您一定能化险为夷,平安无恙。” 沈锦书挑眉,“是你掐算出来的,还是你安慰我的?” 墨昭说,“掐算出来的,我说了,姑娘您是贵命,大富大贵逢凶化吉的贵命,谁出事您都不会出事。” 沈锦书莞尔,“那就承你吉言了。” 墨昭又问,“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沈锦书摆手笑道,“打打杀杀的行当,你一个柔弱书生帮不上忙,你们找个房间歇着——” 刚说到这儿,沈锦书忽然一愣。 她蓦地看着墨无伤。 咦,她怎么忘了,墨无伤是这本书的主角啊,主角都有主角光环的! 她要是把墨无伤带在身边,是不是也能蹭一点主角光环,保佑她今晚的行动顺顺利利不出任何波折? 想到这儿,沈锦书眼前一亮。 她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口说,“哎你们还是别去房间歇着了,你们跟着我吧,我身边安全一点,官兵可以贴身保护咱们三个。” 墨昭父子俩受宠若惊地望着沈锦书。 他们不知道沈锦书想蹭墨无伤的主角光环,他们还真以为沈锦书是关心他们的安危,想贴身保护他们。 他们齐齐拱手,感激道谢,“多谢沈姑娘!” 沈锦书摆手,有些心虚地咳了一声。 可别感激她了,搞得她怪心虚,怪不好意思的。 …… 沈锦书与宋辉一行人趁着夜色偷偷行动的时候,灯火辉煌的长平侯府已经开宴了。 赵桓禹这个小王爷带着外甥女坐在上座,侯夫人和薛继宗等人分坐两边。 这一次来作陪的,不光是侯夫人和薛继宗的妻子小妾孩子们,还有老侯爷那位老实本分的二夫人以及二夫人生下的庶子一家人。 赵桓禹猜到薛继宗不是长平侯府的亲生儿子,自然就对长平侯府的第二个儿子有了点兴趣。 他看向二夫人和那位庶子,“这两位是?之前怎么没见到?” 二夫人是个老实本分的,方才跟大家一起给小王爷行过礼后就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里,她没想到尊贵的小王爷会忽然问起她和她的孩子,她愣了愣,慌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自我介绍。 “回禀小王爷,妾身是侯爷的小妾,府里称妾身刘夫人,之前妾身没来恭迎小王爷,是因为侯爷瘫痪在床需要人服侍,妾身一直在侯爷身边。” 刘夫人又指着旁边老实木讷的儿子,说,“这是妾身与侯爷的孩子,名叫薛承嗣,他二十岁成年以后就与他妻子搬出侯府在不远的宅子里住,因此小王爷驾临时,承嗣他不知道此事,也没能来恭迎小王爷——” 刘夫人与薛承嗣及其妻儿同时拱手行礼,“请小王爷恕罪。” 赵桓禹点头,摊手说,“不必多礼,请坐。” 刘夫人和薛承嗣一家谢恩坐下。 赵桓禹看了眼薛承嗣,慢条斯理道,“老侯爷这名字取得好,继宗,承嗣,你们兄弟俩一个继承祖宗家业,一个为侯府延绵子嗣发扬光大,好极了。” 他看向薛继宗,话音一转,“不过本将军瞅着,世子你跟你弟弟长得不太相像。世子你生得清俊隽秀眉眼灵动,二公子薛承嗣却生得浓眉大眼憨厚老实……用动物来形容的话,世子你像狐狸,而二公子却像威猛的熊。” 薛继宗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他蓦地盯紧赵桓禹,狠狠掐紧手掌心,生怕赵桓禹当场揭穿他的身世! 在他紧张带着杀意的注视下,赵桓禹笑着补充完毕,“大概你们兄弟俩,一个生得像母亲,一个生得像父亲?” 薛继宗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他微笑附和,“正是如此,我生下来就像母亲,二弟生下来像父亲,所以这些年父亲更偏爱二弟一些,是吧二弟?” 憨厚得有些木讷的薛承嗣抬起头怯生生看着薛继宗。 他对这个大哥的畏惧,从眼眸里就能看出来。 他瓮声瓮气道,“父亲是见我蠢,见我笨,见我没什么出息,才怜悯我多照顾我一点,还请大哥不要介怀。” 薛继宗轻笑一声,“二弟说笑了,我怎么会介怀呢?我要是对二弟有成见,今儿就不会喊二弟你们一家人回来陪客,在小王爷跟前露脸了。” 薛承嗣沉默了一下,挤出笑脸,“是,多谢大哥。” 薛继宗嗯了一声,看向上座的赵桓禹。 “小王爷,您身边那位沈姑娘迟迟不见回来,咱们就先开宴吧?” 薛继宗噙着笑,意味深长地说,“您看,您晌午就没吃东西,应该早就饿了吧,这会儿您要是还不吃,我怕您等会儿就吃不下去了——” 赵桓禹望着薛继宗,轻笑一声。 “世子这话何意?为何等会儿本将军就吃不下去了?莫非今儿世子这宴是鸿门宴,等会儿会有人前来项庄舞剑暗藏杀机?” 薛继宗很清楚这会儿还不到直接撕破脸的地步。 他得等沈锦书带着几十个守城官兵来了再摔杯子撕破脸。 他也笑着说,“小王爷这是哪里的话,您是天潢贵胄,我薛某人怎么敢动您分毫?我的意思是,这人饿久了饿过了头,就会没有进食的渴望了,我是怕小王爷饿过了头吃不下去了。” 赵桓禹瞥了眼他,“是么?那就开宴吧。” 赵桓禹拿起筷子,忽然说道,“小侯爷,我这人防备心比较重,不如,我们换一换吃食?” 薛继宗笑容微僵。 赵桓禹指着薛继宗面前的那张小桌,“我想吃小侯爷面前那一份,小侯爷应该不会吝啬吧?” “……” 薛继宗心里暗骂了一声狡猾。 他的确在赵桓禹桌上的一道主菜里动了手脚。 但不是毒药,是软筋散。 赵桓禹吃了不到两刻钟就会手脚无力,任由他宰割。 可现在,赵桓禹要跟他交换,他要是不肯换,那不是明摆着有问题吗? 第55章 哇!他才是侯府亲生儿子 薛继宗咬牙。 换就换。 反正他已经安排了那么多人手,他身边还有两个绝顶高手保护,就算赵桓禹没有服用软筋散,也没法以一敌百没法袭至他身边抓住他吧? 他照样能将赵桓禹拿下。 薛继宗的迟疑只是刹那间,他调整好情绪,微笑着说,“小王爷身居高位,慎重一点多点防备是应该的,不过我并未在饭菜里做什么手脚,小王爷放心,我可以坦然与您交换。” 他示意身边的人将两份饭菜交换。 薛家其他人听着薛继宗和赵桓禹的言语交锋,又看着这交换食物的一幕,大家都嗅到了不寻常的危险气息,他们隐晦盯着薛继宗,每个人的心情都陡然沉重起来。 这可是皇家的小王爷,这家伙不会胆大包天到连小王爷都想害吧? 该死! 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是想拉他们所有人陪葬吗? 尤其是刘夫人和薛承嗣,母子俩简直要恨死薛继宗了。 薛承嗣握紧拳头低声跟刘夫人说,“我就说他哪有那么好心,特意让人请我来侯府让我在小王爷跟前露脸,合着是他想干大逆不道的事,他怕我不死,想拉我下水让我陪葬!” 刘夫人脸色煞白。 她抓着儿子的袖子,低声说,“等会儿若真的出了事,你一定要保护小王爷,否则你爹,你的妻子孩子,还有为娘我,我们全都会死的!” 薛承嗣转头看了眼身边乖乖坐着的儿女,眼里满是疼惜。 他可以死,他的父母妻儿不能死。 如果他大哥薛继宗真的想加害小王爷,那么他哪怕豁出去自己这条命,也会保护小王爷,保护他的家人们! 片刻之间,赵桓禹和薛继宗的食物交换完毕。 随着赵桓禹率先动了筷,其他人也纷纷拿起筷子陪着吃饭。 但是,大家都吃得没滋没味的。 他们吃一口,看一眼薛继宗和赵桓禹,总觉得气氛凝滞,有种利刃悬在头顶随时会落下来割他们脑袋的心慌无措。 就连薛继宗也没怎么吃。 他即将屠杀皇族之人,虽然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决定,可他心里仍旧有些不安。 相比之下,赵桓禹和窈娘反而是吃得最香的。 赵桓禹一天没吃东西,窈娘也被潇湘馆的人关在黑屋子里饿了两天,就只晌午喝了一碗肉粥而已。 甥舅俩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夹菜,吃得不亦乐乎。 看甥舅俩吃得那么香,薛继宗心底冷笑。 吃吧,吃吧,多吃点,毕竟是最后一顿了! 等到沈锦书带着人来自投罗网,他就要将这三人一网打尽了! 到时候,他就说是民间逆党潜入侯府作案…… 只要他趁乱把他的母亲侯夫人、他的妻子女儿以及薛承嗣一家全部杀掉,这民间逆党作案的说法就非常可信了。 毕竟,他的母亲和妻子女儿也一同死在了这场混乱之中,谁能怀疑是他动的手呢?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甚至还可以让手底下的人在自己身上捅两刀…… 薛继宗在心里一遍遍勾勒着自己的筹谋,志得意满。 他小口吃着菜,慢悠悠等着沈锦书来送死。 可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沈锦书迟迟没来。 一直等到赵桓禹吃完了,落了筷,外面也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原本优哉游哉的薛继宗,握紧筷子皱起了眉头。 不对。 怎么还没来? 按理说,从潇湘馆到长平侯府这么点距离,沈锦书一行人早就应该到了啊! 就算路上走得慢,一顿饭都吃完了那贱人也该来了! 为什么没到? 薛继宗看了一眼府外的方向,又看向上座的赵桓禹。 他心底忽然有了些不安。 沈锦书跟赵桓禹,不会在跟他玩花样吧? 上座。 赵桓禹拿帕子擦拭着嘴角,睨着薛继宗,慢悠悠道,“世子怎么忽然心神不宁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薛继宗咬紧牙关,挤出笑,“没有。” 他吩咐奴仆们把餐后水果端上来,然后抬头看着赵桓禹。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小王爷,您身边那位沈姑娘怎么一直没回来?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您要不要派几个人去找找她?” 赵桓禹薄唇微勾,眉宇间满是愉悦。 沈锦书那姑娘,还是有脑子的。 他一直担心沈锦书会蠢到跑回来自投罗网,如今大军还没赶来的情况下,凭他一己之力想要护住他们三个人,很难。 幸好,沈锦书没有拖他后腿。 只要沈锦书不回来落入薛继宗手中,他就能游刃有余,完全不惧跟薛继宗撕破脸。 想到这儿,赵桓禹优雅将手中的帕子扔在桌上。 他轻笑一声,告诉薛继宗,“找她做什么?我去把她找回来,好成全你一网打尽,嗯?” 薛继宗瞳孔骤缩! 他没想到赵桓禹会忽然跟他摊牌,把一切都摆上明面! 花厅里其他人也被赵桓禹这话吓懵了! 他们不可思议地望着薛继宗。 不是…… 这混账东西还真要对小王爷下手? 是真不怕灭门吗? 在大家震惊注视下,薛继宗狠狠握紧筷子,皮笑肉不笑地说,“小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些听不懂。” 赵桓禹优雅靠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地睨着薛继宗,“我的意思,世子你应该心如明镜才是,何必装糊涂呢?你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跟我们撕破脸,如今还有什么装模作样的必要?” 薛继宗一眨不眨地盯着赵桓禹。 赵桓禹淡定回视。 两人对视三息后,薛继宗笑出声来。 他扔了手中的筷子,嗤笑,“小王爷你不再跟我虚与委蛇,看来,你是以为你此番能制住我,你已经稳占上风了是吧?” 赵桓禹挑眉,“不然呢?难道还能是你占据上风不成?” 薛继宗冷笑,“当然!你以为沈锦书那贱人不自己回侯府,我就没法将她抓回来杀了?就凭她身边那区区百十来个人,我现在就能带人去潇湘馆将她抓回来!” 薛继宗站起身来,拂袖冷笑,“她回来自投罗网,我能省点工夫,如今她不回来,我也照样能将她抓回来大卸八块!” 薛继宗转头,大声吩咐花厅外面的人。 “来啊!将侯府所有人集结起来,准备好火把跟我去潇湘馆!” 第56章 侯府真千金!动手杀夫 赵桓禹点头,摊手说,“不必多礼,请坐。” 刘夫人和薛承嗣一家谢恩坐下。 赵桓禹看了眼薛承嗣,慢条斯理道,“老侯爷这名字取得好,继宗,承嗣,你们兄弟俩一个继承祖宗家业,一个为侯府延绵子嗣发扬光大,好极了。” 他看向薛继宗,话音一转,“不过本将军瞅着,世子你跟你弟弟长得不太相像。世子你生得清俊隽秀眉眼灵动,二公子薛承嗣却生得浓眉大眼憨厚老实……用动物来形容的话,世子你像狐狸,而二公子却像威猛的熊。” 薛继宗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他蓦地盯紧赵桓禹,狠狠掐紧手掌心,生怕赵桓禹当场揭穿他的身世! 在他紧张带着杀意的注视下,赵桓禹笑着补充完毕,“大概你们兄弟俩,一个生得像母亲,一个生得像父亲?” 薛继宗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他微笑附和,“正是如此,我生下来就像母亲,二弟生下来像父亲,所以这些年父亲更偏爱二弟一些,是吧二弟?” 憨厚得有些木讷的薛承嗣抬起头怯生生看着薛继宗。 他对这个大哥的畏惧,从眼眸里就能看出来。 他瓮声瓮气道,“父亲是见我蠢,见我笨,见我没什么出息,才怜悯我多照顾我一点,还请大哥不要介怀。” 薛继宗轻笑一声,“二弟说笑了,我怎么会介怀呢?我要是对二弟有成见,今儿就不会喊二弟你们一家人回来陪客,在小王爷跟前露脸了。” 薛承嗣沉默了一下,挤出笑脸,“是,多谢大哥。” 薛继宗嗯了一声,看向上座的赵桓禹。 “小王爷,您身边那位沈姑娘迟迟不见回来,咱们就先开宴吧?” 薛继宗噙着笑,意味深长地说,“您看,您晌午就没吃东西,应该早就饿了吧,这会儿您要是还不吃,我怕您等会儿就吃不下去了——” 赵桓禹望着薛继宗,轻笑一声。 “世子这话何意?为何等会儿本将军就吃不下去了?莫非今儿世子这宴是鸿门宴,等会儿会有人前来项庄舞剑暗藏杀机?” 薛继宗很清楚这会儿还不到直接撕破脸的地步。 他得等沈锦书带着几十个守城官兵来了再摔杯子撕破脸。 他也笑着说,“小王爷这是哪里的话,您是天潢贵胄,我薛某人怎么敢动您分毫?我的意思是,这人饿久了饿过了头,就会没有进食的渴望了,我是怕小王爷饿过了头吃不下去了。” 赵桓禹瞥了眼他,“是么?那就开宴吧。” 赵桓禹拿起筷子,忽然说道,“小侯爷,我这人防备心比较重,不如,我们换一换吃食?” 薛继宗笑容微僵。 赵桓禹指着薛继宗面前的那张小桌,“我想吃小侯爷面前那一份,小侯爷应该不会吝啬吧?” “……” 薛继宗心里暗骂了一声狡猾。 他的确在赵桓禹桌上的一道主菜里动了手脚。 但不是毒药,是软筋散。 赵桓禹吃了不到两刻钟就会手脚无力,任由他宰割。 可现在,赵桓禹要跟他交换,他要是不肯换,那不是明摆着有问题吗? 薛继宗咬牙。 换就换。 反正他已经安排了那么多人手,他身边还有两个绝顶高手保护,就算赵桓禹没有服用软筋散,也没法以一敌百没法袭至他身边抓住他吧? 他照样能将赵桓禹拿下。 薛继宗的迟疑只是刹那间,他调整好情绪,微笑着说,“小王爷身居高位,慎重一点多点防备是应该的,不过我并未在饭菜里做什么手脚,小王爷放心,我可以坦然与您交换。” 他示意身边的人将两份饭菜交换。 薛家其他人听着薛继宗和赵桓禹的言语交锋,又看着这交换食物的一幕,大家都嗅到了不寻常的危险气息,他们隐晦盯着薛继宗,每个人的心情都陡然沉重起来。 这可是皇家的小王爷,这家伙不会胆大包天到连小王爷都想害吧? 该死! 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是想拉他们所有人陪葬吗? 尤其是刘夫人和薛承嗣,母子俩简直要恨死薛继宗了。 薛承嗣握紧拳头低声跟刘夫人说,“我就说他哪有那么好心,特意让人请我来侯府让我在小王爷跟前露脸,合着是他想干大逆不道的事,他怕我不死,想拉我下水让我陪葬!” 刘夫人脸色煞白。 她抓着儿子的袖子,低声说,“等会儿若真的出了事,你一定要保护小王爷,否则你爹,你的妻子孩子,还有为娘我,我们全都会死的!” 薛承嗣转头看了眼身边乖乖坐着的儿女,眼里满是疼惜。 他可以死,他的父母妻儿不能死。 如果他大哥薛继宗真的想加害小王爷,那么他哪怕豁出去自己这条命,也会保护小王爷,保护他的家人们! 片刻之间,赵桓禹和薛继宗的食物交换完毕。 随着赵桓禹率先动了筷,其他人也纷纷拿起筷子陪着吃饭。 但是,大家都吃得没滋没味的。 他们吃一口,看一眼薛继宗和赵桓禹,总觉得气氛凝滞,有种利刃悬在头顶随时会落下来割他们脑袋的心慌无措。 就连薛继宗也没怎么吃。 他即将屠杀皇族之人,虽然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决定,可他心里仍旧有些不安。 相比之下,赵桓禹和窈娘反而是吃得最香的。 赵桓禹一天没吃东西,窈娘也被潇湘馆的人关在黑屋子里饿了两天,就只晌午喝了一碗肉粥而已。 甥舅俩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夹菜,吃得不亦乐乎。 看甥舅俩吃得那么香,薛继宗心底冷笑。 吃吧,吃吧,多吃点,毕竟是最后一顿了! 等到沈锦书带着人来自投罗网,他就要将这三人一网打尽了! 到时候,他就说是民间逆党潜入侯府作案…… 只要他趁乱把他的母亲侯夫人、他的妻妾孩子以及薛承嗣一家全部杀掉,这民间逆党作案的说法就非常可信了。 毕竟,他的母亲和妻子女儿也一同死在了这场混乱之中,谁能怀疑是他动的手呢?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甚至还可以让手底下的人在自己身上捅两刀…… 第57章 认命吧!这是你的报应! 片刻之间,赵桓禹和薛继宗的食物交换完毕。 随着赵桓禹率先动了筷,其他人也纷纷拿起筷子陪着吃饭。 但是,大家都吃得没滋没味的。 他们吃一口,看一眼薛继宗和赵桓禹,总觉得气氛凝滞,有种利刃悬在头顶随时会落下来割他们脑袋的心慌无措。 就连薛继宗也没怎么吃。 他即将屠杀皇族之人,虽然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决定,可他心里仍旧有些不安。 相比之下,赵桓禹和窈娘反而是吃得最香的。 赵桓禹一天没吃东西,窈娘也被潇湘馆的人关在黑屋子里饿了两天,就只晌午喝了一碗肉粥而已。 甥舅俩你给我夹菜,我给你夹菜,吃得不亦乐乎。 看甥舅俩吃得那么香,薛继宗心底冷笑。 吃吧,吃吧,多吃点,毕竟是最后一顿了! 等到沈锦书带着人来自投罗网,他就要将这三人一网打尽了! 到时候,他就说是民间逆党潜入侯府作案…… 只要他趁乱把他的母亲侯夫人、他的妻妾孩子以及薛承嗣一家全部杀掉,这民间逆党作案的说法就非常可信了。 毕竟,他的母亲和妻子女儿也一同死在了这场混乱之中,谁能怀疑是他动的手呢?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甚至还可以让手底下的人在自己身上捅两刀…… 薛继宗在心里一遍遍勾勒着自己的筹谋,志得意满。 他小口吃着菜,慢悠悠等着沈锦书来送死。 可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沈锦书迟迟没来。 一直等到赵桓禹吃完了,落了筷,外面也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原本优哉游哉的薛继宗,握紧筷子皱起了眉头。 不对。 怎么还没来? 按理说,从潇湘馆到长平侯府这么点距离,沈锦书一行人早就应该到了啊! 就算路上走得慢,一顿饭都吃完了那贱人也该来了! 为什么没到? 薛继宗看了一眼府外的方向,又看向赵桓禹。 他心底忽然有了些不安。 沈锦书跟赵桓禹,不会在跟他玩花样吧? 上座。 赵桓禹拿帕子擦拭着嘴角,睨着薛继宗,慢悠悠道,“世子怎么忽然心神不宁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薛继宗咬紧牙关,挤出笑,“没有。” 他吩咐奴仆们把餐后水果端上来,然后抬头看着赵桓禹。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小王爷,您身边那位沈姑娘怎么一直没回来?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您要不要派几个人去找找她?” 赵桓禹薄唇微勾,眉宇间满是愉悦。 沈锦书那姑娘,还是有脑子的。 他一直担心沈锦书会蠢到跑回来自投罗网,如今大军还没赶来的情况下,凭他一己之力想要护住他们三个人,很难。 幸好,沈锦书没有拖他后腿。 只要沈锦书不回来落入薛继宗手中,他就能游刃有余,完全不惧跟薛继宗撕破脸。 想到这儿,赵桓禹优雅将手中的帕子扔在桌上。 他轻笑一声,告诉薛继宗,“找她做什么?我去把她找回来,好成全你一网打尽,嗯?” 薛继宗瞳孔骤缩! 他没想到赵桓禹会忽然跟他摊牌,把一切都摆上明面! 花厅里其他人也被赵桓禹这话吓懵了! 他们不可思议地望着薛继宗。 不是…… 这混账东西还真要对小王爷下手? 是真不怕灭门吗? 在大家震惊注视下,薛继宗狠狠握紧筷子,皮笑肉不笑地说,“小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些听不懂。” 赵桓禹优雅靠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地睨着薛继宗,“我的意思,世子你应该心如明镜才是,何必装糊涂呢?你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跟我们撕破脸,如今还有什么装模作样的必要?” 薛继宗一眨不眨地盯着赵桓禹。 赵桓禹淡定回视。 两人对视三息后,薛继宗笑出声来。 他扔了手中的筷子,嗤笑,“小王爷你不再跟我虚与委蛇,看来,你是以为你此番能制住我,你已经稳占上风了是吧?” 赵桓禹挑眉,“不然呢?难道还能是你占据上风不成?” 薛继宗冷笑,“当然!你以为沈锦书那贱人不自己回侯府,我就没法将她抓回来杀了?就凭她身边那区区百十来个人,我现在就能带人去潇湘馆将她抓回来!” 薛继宗站起身来,拂袖冷笑,“她回来自投罗网,我能省点工夫,如今她不回来,我也照样能将她抓回来大卸八块!” 薛继宗转头,大声吩咐花厅外面的人。 “来啊!将侯府所有人集结起来,准备好火把跟我去潇湘馆!” 花厅外面有人应声,“是,小侯爷!” 很快,外面传来奴仆们纷杂的脚步声。 听到这可怕的动静,薛家人吓坏了。 他们纷纷站起身来劝薛继宗! 侯夫人揪着帕子急切道,“儿啊,你这是要干什么?你疯了吗?你快住手吧,你这样会给侯府带来灭顶之灾的!” 刘夫人急得直哭,“世子三思啊!你爹还瘫痪在床,你可不要害他啊!” 薛承嗣也虎着脸大声说,“大哥!你想死别拉我们陪葬!我们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人,我们从未想过与人作对,你为什么要拉我们送死?我告诉你,你今儿要是非要动小王爷,可就别怪我跟你作对了!” 苏星云低头按住了上翘的嘴角。 啧,劝薛继宗做什么呢,让这个狗东西作死作得更彻底一点,到时候才难逃死罪呢。 苏星云忍着笑,她跟着大家一同起身装模作样规劝道,“世子您收手吧,您跟小王爷动手是不是因为小王爷知道潇湘馆不是你大舅兄的产业,那是你的产业?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跟小王爷动手啊,你这些年经营潇湘馆坑害了多少无辜女子你数过吗?你做的本就是黑心生意,如今事情败露,咱们坐几年牢赔点银子也是应得的报应啊!” 薛继宗冷飕飕看了眼侯夫人和薛承嗣。 他讥讽一笑。 跟他作对是吧?等会儿全都死光了,还如何跟他作对? 薛继宗又转头看着身边的苏星云。 人家是劝他停手,可这个贱人是直接把他的秘密往外吐露,直接告诉赵桓禹潇湘馆是他的产业,还说他应该得到报应! 他怒气上涌,抬手就是一耳光狠狠扇苏星云脸上,“贱人!闭嘴!都是你害我!” 第58章 她的匕首!鲜血飞溅! “……” 苏星云被重重一巴掌扇得踉跄后退倒在桌上,桌上的杯盘碗盏都被她摔倒的动作扫到了地上。 她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不怎么在意地低下头,假装啜泣。 呵,打吧,如今这男人打她有多痛,等会儿她捅刀子就会有多不留情! 薛继宗根本没管苏星云被他打得有多可怜,他一边整理袖子一边重新看着赵桓禹,惺惺作态。 “现在就要辛苦一下咱们尊贵的小王爷了,得罪了,我得先将你绑起来塞进轿子里,让你跟我们一起去潇湘馆!” 赵桓禹抬脚将面前碍事的桌子踢开! 杯盘碗盏哗啦啦碎了一地。 他翘着二郎腿霸气地坐在那里,漆黑眼眸睨着薛继宗,“想绑本将军?那就看看你小侯爷有没有这个本事!” 薛继宗讥讽道,“我早就听说雍王府世子赵桓禹天生神力,小小年纪就打遍京城无敌手,可是,你见的那些人都是武将世家那些只会战场功夫的公子哥儿,你怕是没见识过武林里那些高手们神鬼莫测的武功招式吧?” 赵桓禹勾唇,“是么,那就请小侯爷让我见识见识吧。” 薛继宗看着赵桓禹这狂妄的模样,嗤之以鼻。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他抬手吩咐身后两个扮作家丁寸步不离守着他的武林高手! “给我拿下!” “是!” 两个武林高手纷纷震碎了身上的奴仆衣裳,露出里面黑色的劲装! 他们又从腰间掏出软剑,一同杀气腾腾袭向赵桓禹! 赵桓禹抬眼冷冰冰看着两个高手朝他袭来。 下一刻,他倏然起身! 他一手紧紧抱着外甥女窈娘,一手抄起旁边的椅子,迎向两个高手! 他身形如同鬼魅一般,闪避开两人的杀招,将一把沉重的黄花梨木椅子舞得虎虎生风。 他以一敌二,怀中又抱着外甥女,先决条件就比较弱势。 可他并未落下风。 两个武林高手一次次攻击,都能被他躲开化解。 又一个闪身避开左边的高手之后,背后传来破风声,他扭身回挡,举起椅子挡住了那边劈下来的利剑。 黄花梨木坚硬,那把剑重重劈下来,只将梨木劈开了一道缝隙,可是,梨木却将剑卡在了里面! 在那高手拔剑那一刹,赵桓禹抬脚重重踹向高手胸口! “唔——” 那高手虽然及时闪躲,没让赵桓禹一脚踹吐血,却还是受了点轻伤。 赵桓禹嗤笑一声,又飞快旋身对抗这边的高手。 “该死!” 战局之外,薛继宗狠狠捶桌。 他没想到赵桓禹的实力这么强。 他请来这两人是武林中一流的高手,赵桓禹竟然能以一敌二跟两人打个平手! 他转头看向院子里那一群奴仆,怒道,“你们一起上!把他给我拿下!” 院子里的奴仆们齐齐应声,挥舞着兵器就往里冲。 薛承嗣方才护着妻儿和母亲到了墙边,这会儿见薛继宗让这么多人一起冲上去伤小王爷,他立刻奔过来阻挡,“我看你们谁敢!” 他抡起椅子凶恶地挥舞起来,将准备冲进来的奴仆们全部挡住。 薛继宗被这个搅局的蠢弟弟气得要死! 他狠狠一甩袖子,厉声道,“敢挡爷的路,一块儿打死!不必手下留情!” 奴仆们一听这话,立刻朝薛承嗣这个二公子发起了攻击。 薛继宗微抬下巴,狠厉中透着傲慢得意。 跟他斗? 怕是嫌尸体凉得不够快! 薛继宗正得意之时,一直捂着脸颊低头假装啜泣的苏星云缓缓抬起头看向了他。 时机已经到了。 薛继宗让武林高手和侯府奴仆杀小王爷,还连亲弟弟薛承嗣都要一起打死,薛继宗的罪行已经坐实了,将他诛杀属于护驾有功。 苏星云借着身子遮掩,悄悄将手摸进腰间,摸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 她握紧匕首。 见薛继宗全副心神都放在小王爷那边,她忽然举着匕首紧走两步,快速刺向薛继宗后心! “世子小心!” 苏星云右手边的小妾眼尖地发现了苏星云的举动,惊恐尖叫。 薛继宗听到动静立刻回头。 可是,已经晚了。 苏星云的匕首尖端距离他后心只有一尺之遥! “贱人!” 他目眦欲裂,抬脚就踹向苏星云! 苏星云没有躲闪,她任由薛继宗抬脚踹过向她小腹,她手中的匕首不偏不倚快准狠地插中薛继宗后心处! “噗——” 匕首入了肉,鲜血飞溅的那一刹,薛继宗和苏星云夫妻俩同时发出了闷哼声。 一个是被匕首插中疼出了声。 一个是被狠狠一脚踹在小腹疼出了声。 苏星云疼痛得踉跄后退也没有松开手中的匕首,她用力一拔,匕首从薛继宗血肉中脱出,一串刺目的血珠也飞迸而出。 “世子!”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呆了。 侯夫人和薛继宗的小妾们震惊望着被狠狠刺了一刀面色痛苦的薛继宗,都心痛得要命。 薛承嗣击退面前的奴仆,转头看着后背汩汩冒血摇摇欲坠的大哥,他懵逼一瞬,随即大笑出声,“大嫂!做得好!这种黑心烂肺的狗东西,杀了他,咱们侯府其他人就不用跟着陪葬了!” 薛继宗的小妾们本来气势汹汹想一拥而上把苏星云抓住,结果听到薛承嗣这话,她们茫然停下了脚步。 二公子还说苏星云做得好? 难道苏星云此举真的是对的? 难道她们也应该帮着苏星云制服世子不成? 上座那边,赵桓禹也被这夫妻相残的一幕惊讶得挑起了眉梢。 啧,薛继宗这种狗东西,居然还娶了个头脑清醒干脆果断的女中豪杰。 一介女流,居然能毫不手软直接冲薛继宗捅刀子,杀薛继宗一个换侯府满门活命,可谓是非常果敢了。 赵桓禹一边躲闪开两个武林高手的攻击,一边极其欣赏地夸赞苏星云。 “世子夫人实乃女中豪杰,待本将军今儿脱了险,必定为世子夫人和薛二公子记上一功!” 他扫了一眼侯府其他人,眼神一厉,冷声道,“至于其他人,若再执迷不悟继续跟薛继宗加害本将军,意图造反,到时候,本将军要你们一个个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赵桓禹这话,吓唬住了侯府奴仆。 他们望望那位尊贵的小王爷,又迷茫望着反叛的二公子和世子夫人,连二公子和世子夫人都在跟世子作对,他们要是跟着世子一条道走到黑,会不会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第59章 闪亮登场!揭穿身世秘密 薛承嗣趁机怒吼一声,“你们还不快退下!我爹还没死呢!这侯府当家做主的还是我爹,你们怎敢跟着薛继宗杀皇族造反?” 奴仆们本就害怕了,再听二公子也说他们“造反”,他们吓得一哆嗦,同时退了三步。 薛继宗刚从后背受伤的剧痛中缓过神来,就看见侯府那群奴仆怂怂地退后放弃了攻击,他怒急攻心,“废物!” 他顾不得背后的伤,他撑着桌子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赶紧抬头看向赵桓禹那边。 那两个武林高手倒是还在跟赵桓禹交手,可薛承嗣已经冲上去帮忙了,赵桓禹有了帮手,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薛继宗目眦欲裂。 不! 他不能输! 他宁死都不能输! 他伸手摸向怀中的信号弹,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既然都要他死,那就一起死吧! 他要让镖局那一百多个武林高手冲进来,将这里所有人都杀了,他要让这里血流成河,鸡犬不留! 正在薛继宗握住信号弹之时,月牙门外面忽然有人跑进来惊慌失措地大喊—— “世子爷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官员!” “什么?” 薛继宗蓦地转身望着跑进来的人。 那是薛家守门的大叔。 他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快速往门口走了两步,厉声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守门的大叔惊慌道,“老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方才有人敲门,老奴打开门一看,府门口站满了黑压压一群人,领头的个个都是姑苏城中有头有脸的官员,他们身后跟着家眷和家丁,拎着灯笼举着火把,那么多人将咱们侯府外面堵得水泄不通!” 薛继宗震惊了。 他错愕道,“谁让他们来的?他们来做什么?” 正与人交手的赵桓禹也听到了。 他微微一愣,随即笑出声来。 不用问了,一定是沈锦书那个促狭狡诈的女人干的! 这女人怎么这么可爱! 赵桓禹不禁大笑出声,“世子爷,你还想杀我灭口吗?如今你们侯府已被姑苏城大小官员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人都知道本将军在你们侯府做客,你若杀了我,你的罪行还能隐瞒得了吗?” 薛继宗脸色变得惨白。 薛承嗣也扭头大声冲他喊,“大哥你醒醒吧,你的罪行藏不住的!你现在求饶,世子还能饶你一条命,你若再执迷不悟,不光你会死,你还要让我们所有人为你陪葬!” 躲在角落里的侯夫人也颤颤巍巍劝道,“儿子,你赶紧收手,这侯府里全都是你的亲人啊,你要爹和娘跟你一起死吗?你要你的妻子和儿女们跟你一起死吗?你收手吧,娘求你了!” 苏星云擦拭着手中染血的匕首,冷冰冰看着薛继宗,“你背后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再不请大夫止血,你会血液枯竭而死。我劝你还是放弃抵抗赶紧就医!” 薛继宗握紧拳头怨毒地盯着苏星云这个背刺他的贱人。 对上苏星云那双冷漠的眼眸,他狠狠咬牙,又扭头望着侯夫人。 他眼中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杀意,“收手?娘,你知道我收手会是什么下场吗?你和我最大的秘密已经被他们窥知了,我收手了,你和我都没有好下场!” 侯夫人有些茫然。 秘密? 什么秘密? 下一刻,侯夫人忽然明白过来那“秘密”指的是什么,她踉跄后退一步,脸色刷一下惨白如纸。 薛继宗没去管吓得跌坐在地的红夫人,他猩红着眼重新望着赵桓禹。 他如今…… 该怎么办? 沈锦书那贱人把附近大小官员全都忽悠到侯府外面等着了,这种情况下,他再杀人已是徒劳无功。 可是,让他不杀赵桓禹,要他就此收手,他又怎么甘心? 他怎么能放弃抵抗任人宰割? 不…… 他不能任人宰割,就算他今天要被沈锦书揭开所有秘密,就算他要死,他也得拉赵桓禹这个小王爷陪葬! 薛继宗握紧了信号弹,眼神癫狂。 事已至此,功败垂成,兼之身负重伤,他已经不想活了。 他要将这支信号弹取出来朝天上放,他要让侯府对面镖局的一百多号武林高手冲出来为他厮杀,将这些与他作对的人,还有背叛他的人,全都杀个片甲不留! 在他抖着手准备放信号弹的时候,月亮门外面传来了一道清越的女子嗓音—— “薛继宗,你放弃抵抗吧,你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薛继宗闻言背脊一僵。 沈锦书! 这贱人终于来了! 薛继宗缓缓转过身,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死死盯着从月牙门走进来的沈锦书。 看着沈锦书身后那些眼熟的姑苏城官员,他瞳孔紧缩。 全都来了…… 沈锦书这贱人竟然使这种阴招,竟偷偷把姑苏城所有官员都叫来了! 他要是将一座城池的官员全都诛杀,那可就等同于反抗朝廷,等同于造反了。 沈锦书目光越过薛继宗,看了眼赵桓禹和窈娘。 见甥舅俩好好的,毫发无伤,她如释重负,她真怕她害了这两人。 她重新看着脸色灰败的薛继宗,红唇微勾。 “世子爷,你说你这是何必呢,你不是老侯爷的亲生骨肉,这事儿即便揭穿,你也最多就是被赶出家门罢了,并不会丢了性命,可你怎么偏要如此想不开,非要以下犯上伤害小王爷?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就算被赶出家门也还能活,你为什么就非要带着你的家人一起往死路上走呢?” “……” 薛继宗身子狠狠一颤。 终于…… 还是没瞒住。 他的秘密,终于还是被这个贱人当众说出来了。 他死死盯着沈锦书,那双漆黑眼眸中弥漫上了一丝丝颓然。 他苦苦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啊,老天爷为什么要让这贱人来拆穿他! 为什么! 薛继宗颓然时,薛家上至主子下至奴仆全都惊呆了。 “那位姑娘在说什么?” “我没听错吧,她说咱们家世子不是侯爷的亲生骨肉?” “世子不是侯爷的亲生骨肉,那他是谁啊?” 奴仆们怔怔望着薛继宗,又望向瘫坐在地上的侯夫人。 世子不是老侯爷的亲生骨肉,那么,世子是侯夫人的亲生骨肉吗? 会不会…… 咳,会不会是侯夫人当年偷人了? 第60章 老侯爷到!好戏开场 侯夫人被所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脸色惨白如纸。 她张了张嘴,想说她没有偷人,可她嘴唇哆嗦着无法开口。 她藏了多年的秘密被人窥破,她害怕。 不光喉头发堵,她连腿脚都在哆嗦。 她狠狠掐紧手掌心盯着沈锦书,心中生出一丝丝侥幸。 她不应该怕! 只要她和儿子不承认,外面那贱人说的话就没有人能证实! 只要她这个做母亲的一口咬定儿子是她和侯爷亲生的,谁能证明她儿子不是? 拿不出证据,就不能说她儿子是野种! 一瞬的绝望过后,侯夫人强打起精神,指着沈锦书怒道,“你这贱人,休要胡说!继宗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亲生骨肉,他就是侯爷的亲生儿子,不是你青口白牙就能肆意污蔑诋毁的!” 侯夫人不知道血脉果的可怕,她还试图狡辩。 可薛继宗已经闭上了眼睛,惨笑出声。 没有用了。 再怎么狡辩都没有用。 他如今只想知道,沈锦书究竟知不知道苏星云是侯府的真千金。 他重新睁开眼望着沈锦书,沉声道,“你说我不是我爹的亲生骨肉,那你说,我爹的亲生骨肉又在哪儿呢?” 沈锦书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薛继宗,“你爹的亲生骨肉在哪儿,你这个冒牌货不是最清楚了吗?” 沈锦书隐晦看向苏星云。 方才苏星云被薛继宗狠狠踹了一脚,此刻她正捂着痛到痉挛的小腹,嘴角流着鲜血,看着极凄惨狼狈。 可即便身处痛苦之中,也阻止不了她抬头吃瓜。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薛继宗。 她有些难以置信,她那毁了她一生的恶霸夫君,竟然不是侯府的亲生骨肉,这人本不该是侯府世子,不该拥有这么多害人的权力,本不该有那么多人丧命于这恶霸之手! 真是,天意弄人。 一个野种,竟然借着侯府的权势作威作福多年,伤害了这么多人…… 震惊唏嘘过后,她又倍感快意。 真好。 这个男人也有今日啊,被当众揭穿身世,落得个丧家之犬的下场,怎么不叫人痛快呢? 她已经迫不及待看到这个男人身败名裂五马分尸了! 沈锦书深深看了眼苏星云,然后对身后的太守大人说,“张大人,能否麻烦你让你的家丁去正院把老侯爷抬到这儿来?我要让老侯爷亲眼看看,薛继宗到底是不是他亲儿子,我要让他看看他这三十一年到底被蒙蔽了多少事情!” 世人都是爱吃瓜看热闹的。 太守大人正竖着耳朵听侯府秘闻,忽然被沈锦书点名,他立刻吩咐身后家丁,“你们速速去用软椅把老侯爷抬到这儿来。” 家丁们点头飞快离开。 沈锦书看了眼脸色愈发惨白的薛继宗和侯夫人,没搭理这两人。 她跳起来冲赵桓禹挥手打招呼,“嗨,小王爷,你没事吧?那两个人怎么还在跟你打呢?他们主子都成了丧家之犬了,他们还打,蠢不蠢啊?再说了,打了这么久也没打赢你,有什么打下去的必要?不如停下来一起开开心心听侯府秘闻啊!” “……” 正跟赵桓禹交手的两个武林高手闻言背脊一僵。 他们不可思议地望着沈锦书。 这是个什么人? 拉架还能这么拉? 赵桓禹也被沈锦书逗得朗笑出声。 他挥舞着椅子击退了两个武林高手,轻笑,“歇歇吧,瞅瞅如今的局面,你们哪儿还有胜算?不如先歇歇看个戏,若是等会儿事情逆转,你们家世子又有赢面了,你们再为他冲锋陷阵也不迟?” “……” 两个武林高手闻言,对视一眼,默契收了手。 这么多人看着呢。 大家都站着不动,就他们像小丑一样打来打去的,是不太好。 既然都在看戏,那他们也先停下来看看戏吧,顺便恢复一下体力。 于是,整个院子屋里屋外瞬间安静下来了。 落针可闻。 这样的静谧没有维持多久,太守大人的家丁很快抬着老侯爷从月牙门里走进院子里来。 头发花白面色憔悴且无法动弹的老侯爷僵直靠在软椅上,他扫了眼侯府奴仆们,气得脸色青紫! “放肆!谁准你们跟那逆子一起造反的?” 奴仆们偷偷看了眼薛继宗,一个个抱着兵器飞快退到老侯爷身后乖乖站着。 虽然侯爷瘫痪了,如今当家做主的是世子,可是在老侯爷已经出面的情况下,那,他们还是要效忠老侯爷的。 老侯爷又怒不可遏地瞪着薛继宗。 这败家子了! 这个畜生! 他脖颈青筋直冒,厉声怒斥,“混账!逆子!你为何要刺杀小王爷!你为何要葬送我长平侯府百年荣华!你为何要陷我们薛家于不仁不义之地!” 薛继宗讥讽望着老侯爷,没说话。 沈锦书替他说了。 沈锦书上前一步,怜悯地看着老侯爷,“老侯爷,您的逆子不敢回答您,我来告诉您,因为您这个逆子并非你们薛家的亲生骨肉,所以葬送薛家百年荣华他也不心疼,薛家就算满门抄斩甚至诛九族,他也不眨一下眼睛。” 瘫痪的老侯爷不光手脚僵硬,他连脖子也是僵硬的,他非常艰难才能扭头望着沈锦书,那双沧桑的眼里,满是震惊和茫然。 “……啊?” 他盯着沈锦书看了好半晌,嘴里才艰难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沈锦书见老人家扭头扭得艰难,她上前两步蹲下来,望着老人家,“老侯爷,薛继宗不是您的亲生儿子。” 老侯爷错愕地盯着沈锦书,又抬头看向薛继宗和侯夫人。 薛继宗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侯夫人却扑通一声跪下来,哭着狡辩,“侯爷您千万莫要听信这贱人胡说!我当年清清白白跟了您,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您的亲生骨肉,您还不清楚吗?您难道不信我这个嫁给您三十一年的妻子,也不信您亲手养大的儿子,要去相信这么个素不相识的贱人吗?” 老侯爷抿紧嘴唇。 是啊,那可是他相守三十一年的妻子和儿子啊。 老侯爷低头望着沈锦书,眼神复杂,“姑娘说薛继宗并非我亲子,有何凭证?” 第61章 当场做亲子鉴定 沈锦书微笑,“凭证嘛,稍等一会儿再拿,老侯爷您容我先问您几个问题行不行?” 老侯爷嗯了一声,“姑娘请问,老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锦书问起当年旧事。 “三十一年前,您在边关的两个红颜知己同时有了身孕,可您只能娶一个为妻,另一个自然就得做妾,您喜欢她们两人,您觉得让任何人做妾都不忍心,于是对她们两人说,谁先给您生个儿子,您就让谁做您的正妻,对吗?” 老侯爷被提起当年这件荒唐事,有些尴尬。 但是,这是事实,由不得他抵赖。 他瓮声瓮气应道,“是,的确如此。” 沈锦书抬头看向侯夫人和刘夫人,“后来,侯夫人提前临盆,生了长子薛继宗,于是您就让她做了正妻。至于晚了十天生下二公子的刘夫人,您就委屈她做了小妾,对吗?” 老侯爷嗯了一声。 花厅里的刘夫人也跟着点头确认了这件事。 紧接着,沈锦书话音一转—— “可是老侯爷,您知不知道,当年侯夫人临盆当晚生下来的孩子并非薛继宗,她给您生的是个可爱的女儿。生女儿明明也是喜事一桩,可她为了谋夺侯府主母的地位,她毅然决然抛弃了自己呱呱坠地的亲生女儿,使了一招偷龙转凤,去外面抱了个儿子回来养!” 沈锦书这话一说出来,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不光是薛家的人,就连那些拥挤在月牙门外面看热闹的姑苏城大小官员也都惊呆了。 偷龙转凤? 居然还有这种事? 今晚来得太值了! 这种秘闻也让他们听见了,就跟看大戏一样! 作为当事人的老侯爷,就没法激动了。 他错愕地望着沈锦书,懵了一瞬后,他蓦地看向花厅里的侯夫人! 侯夫人脸色惨白。 她用力撑着桌子不让自己倒下去,颤巍巍指着沈锦书,仍旧在嘴硬。 “放肆!一派胡言!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当年抛弃了亲生女儿抱养了别人的儿子?你休想冤枉我!继宗就是我亲生的,我当年生下来的孩子就是继宗!” 冲沈锦书吼完,她又猛地转头看向刘夫人。 “是你!” 她怒吼道,“一定是你这贱人联合他们来污蔑我和继宗!你想让你那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发的蠢儿子做侯府世子,所以你联合外人使出了如此毒计,你想要把我和继宗赶出家门,你和你儿子好霸占侯府是不是?” “……” 刘夫人一脸懵逼。 别指她啊。 她也啥都不知道呢。 她这些年安安分分做小妾,安安分分伺候老侯爷,她哪里知道三十一年前侯夫人生下来的孩子居然是个女儿? 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侯夫人之位本该是她的? 她才是给侯爷生了儿子的那个啊! 她才应该被侯爷娶为正妻! 她的儿子本不是庶子,而是可以承袭爵位的嫡子啊! 想到这儿,想到自己和儿子这三十年受的苦,刘夫人蓦地红了眼眶。 她怒意上涌,一向柔弱的她此时竟在怒意驱使下快步上前,抬手狠狠扇了侯夫人一耳光! “贱人你骂谁?你当年明明生的是女儿,可你竟然如此歹毒,抛弃了亲生女儿抱别人的儿子回来冒充!要不是你使了这毒计,我才应该是侯爷的妻子,我的儿子才是侯府世子!” 刘夫人越说越不甘心,她又撸起袖管狠狠打了侯夫人一巴掌。 她抖着火辣辣疼痛的手,望着她的儿子,哽咽道。 “我的承嗣明明长得那么像侯爷,他从小就憨厚,老实,又继承了侯爷的勇猛,要不是你们,他本该是侯府世子,他可以和他的姐姐相亲相爱携手长大,他不会从小受尽你和薛继宗这冒牌货的欺凌,不至于刚一成年就被你们赶出侯府去外面安家,连回一趟自己家都得先跟你们报备,然后像个笑话一样站在大门外等你们同意了才能踏进家门看我和他爹!” 薛承嗣也红着眼眶望着他母亲,“娘……” 他不觉得自己过得苦,他只可怜母亲。 妻妾的身份天差地别,他母亲这些年做人家妾室过得有多艰难,他全都看在眼里,天不亮就要起来伺候主母,主母歇息了才能回去睡觉,每天累得直不起腰,还要被污蔑被训斥,受尽了委屈…… 可在他们熬了三十年的苦日子以后,竟然有人告诉他们,侯府的荣华富贵原本应该是属于他们的! 他娘才应该是侯夫人! 他才应该是侯府的世子! 那些说不完的苦,那些受不完的罪,他们本可以不受的啊! 薛承嗣扶着母亲刘夫人的胳膊,眼底对侯夫人的憎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他杀气腾腾地看了一眼侯夫人,扶着母亲带着妻儿走到老侯爷身边。 他扑通一声跪下来。 “爹,如果侯夫人偷换孩子的事是真的,那您一定要给我和我娘一个公道!我娘和侯夫人本是同龄之人,可如今侯夫人年轻得如同三十出头,我娘却已经头发花白背脊佝偻,她这些年在侯夫人手底下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磋磨,不需我赘述,大家一看便知!”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些怜悯他们母子的姑苏城官员,又望着老侯爷,哽咽道,“所以爹,不管这件事过去了多少年,我和我娘都要一个公道!” 他的母亲,他的妻儿,也随他一同跪下,一家人全都眼含泪光望着老侯爷。 老侯爷看着这一幕,也不禁深感心痛。 他手指头艰难动了动,握紧薛承嗣的手,安抚这个委屈得红了眼眶的小儿子。 他抬头望着被刘夫人打了两个耳光也没敢还手的侯夫人,眼眸微暗。 他哑声道,“你当真没有偷龙转凤,抛弃我们的亲生女儿?” 侯夫人扑通一声跪下,大声喊冤,“没有!我没有!侯爷您不要听信她们污蔑之言,我怎么会舍得抛弃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我不会的,我不可能做这种事的侯爷!” 老侯爷闭了闭眼。 他沉声道,“这位姑娘,请把你手里的凭证,亮出来吧。” 沈锦书点头。 她上前一步,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红通通的血脉果。 第62章 侯爷我知错!饶过我 她扬声道,“薛二公子,以及在场诸位,我想先给大家介绍一个宝贝,就是我手中这小果子,它叫血脉果,它拥有帮人做亲子鉴定的神奇能力。只要有人服下血脉果,他脸上就会出现一朵花的纹路,同时,他的血脉至亲脸上也会出现一模一样的花朵!” 她抬手,指着花厅里面。 “诸位请看那边,小王爷怀中抱着的小姑娘脸上就有两朵花的纹路。” “那小姑娘正是华阳公主和驸马爷家走丢了四年的女儿,三日之前,华阳公主和驸马爷在京城服用了血脉果,华阳公主脸上出现了一朵山茶花,驸马爷脸上出现了一朵莲花,哪怕隔着千里之遥,这位小姑娘脸上也同时出现了来自父亲母亲的莲花和山茶花,她就是血脉果最好的证明!” 所有人同时看向赵桓禹和他怀中的窈娘。 这么多人看着自己,窈娘本有些害羞,可是沈姑姑要她给大家看,她再害羞也努力为沈姑姑挺直了脊梁,还扒拉开自己的头发,将自己的脸颊露给大家看。 那红色的山茶花,那银白色的莲花,和谐的生长在小姑娘美丽的脸上,让围观群众们啧啧称奇。 沈锦书见大家看清楚了,便举起手中红色的小果子,对薛承嗣和老侯爷说,“薛二公子,你是老侯爷的亲生骨肉,你若吃下这枚血脉果,老侯爷和你母亲脸上应该会出现与你相同的纹路,二公子可愿意吃下去,让大家看看?” 薛承嗣目瞪口呆地望着沈锦书。 血脉果? 他在此之前闻所未闻。 这玩意儿真的能吃吗? 薛承嗣还在惊诧迷茫之时,他听到旁边的母亲特别激动地说,“承嗣!吃!咱们吃!我敢保证你绝对是侯爷的亲生儿子,咱们不心虚,咱们敢吃!” 薛承嗣点头。 他站起身来,冲沈锦书摊开手掌,“请姑娘赐我一枚。” 沈锦书将血脉果放在薛承嗣手掌心。 薛承嗣毫不犹豫,立刻就将血脉果吞服。 所有人都盯着薛承嗣的脸,等着花纹出现。 最紧张最激动的是老侯爷。 他这辈子就两个孩子,他从未怀疑过这两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可现在大儿子正在被人指控不是他亲生骨肉,他真害怕小儿子也不是他的。 在薛承嗣服用血脉果后,沈锦书就暗暗催动了异能。 众目睽睽下,薛承嗣的脸颊凭空出现了一团黄灿灿的花纹。 “真的出现了!” “好神奇!” “这黄灿灿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所有人震惊称奇时,薛承嗣脸上的花纹往四周蔓延伸展开来,逐渐变化成一朵有些奇怪的花。 贵人们认不出来这是什么花,薛家的下人们到是有人认出来了—— “二公子脸上这个花,好像是南瓜花?” “什么?什么南瓜花?” “嗨呀,就是咱们吃的那个南瓜呀,大南瓜,它结果子之前开的花!” 薛承嗣听得有些懵逼。 他摸着自己的脸,又看向他的爹和娘。 在薛承嗣脸上的花纹显现清楚那一刹,老侯爷和刘夫人脸上同时出现了黄灿灿的纹路,那纹路飞快生长蔓延,长成了跟薛承嗣脸上一模一样的南瓜花。 薛承嗣看了看他爹,又看了看他娘。 看着二老脸上如出一辙的花朵,他有些高兴,又有些委屈。 他摸着脸,偷偷看了一眼窈娘,小声说,“怎么人家公主和驸马脸上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和高贵美丽的山茶花,而我就是不起眼又不值钱的南瓜花?” 刘夫人看着老侯爷和薛承嗣脸上的花,笑得合不拢嘴。 看! 她儿子是老侯爷亲生的! 她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见儿子有些郁闷,她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打趣道,“大概是因为你有点憨,有点瓜,所以脸上是一朵瓜花?” 老侯爷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脸上的花纹,不禁大笑出声。 见小儿子委屈地看向他,他慈祥地哄儿子,“别听你娘的,你不瓜,你是个老实稳重的孩子,你只是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你为人诚恳踏实可靠,这是美好的品德。” 薛承嗣仍旧开心不起来。 他一眼一眼偷看窈娘,可羡慕人家小姑娘脸上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花纹了,他也想要那样的。 看完窈娘,他又看向薛继宗。 他冷笑,“不知道大哥服用了血脉果脸上会出现什么花?” 老侯爷脸上的笑,微微凝固。 他看向因为失血脸色变得苍白的薛继宗,冷声道,“继宗,你弟弟服用血脉果证明了他的身份,如今该你了,你敢不敢吃一颗血脉果,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薛继宗方才目睹了薛承嗣吃下血脉果验证身份的过程。 他心下一片荒凉。 他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又何必当众吃血脉果让大家看他的笑话? 他闭上眼睛,将抗拒表现得很明显。 老侯爷冷笑,“你不吃,老子来吃!我吃了血脉果,我的血脉至亲脸上一样会出现跟我相同的花纹!到时候你若没有,那就证明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老侯爷看向沈锦书,“姑娘,劳烦你给我一枚血脉果。” 沈锦书笑眯眯地说,“侯爷您别着急。”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质问脸色灰败的侯夫人,“事已至此,侯夫人你还不肯承认薛继宗是你从别人家抱养的吗?” 侯夫人也亲眼看到了薛承嗣吃血脉果的过程。 她已经知道,今天她会是什么下场。 她若执迷不悟继续撒谎,侯爷必定会对她彻底失望,可她若现在认罪,好好求饶,或许还能留在侯府保留一丁点尊荣…… 想到这儿,侯夫人没有再犟嘴,她哭着用力磕头请罪。 “侯爷,我错了!我错了!” 她泪蒙蒙地望着老侯爷,哽咽道,“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错了!我不该抛弃我们的亲生女儿抱养别人的儿子!可我,可是我没有恶意的啊!我只是太爱您了侯爷,真的,我只是想做您明媒正娶的妻子而已,我不是故意混淆侯府血脉的,我只是想一辈子跟您在一起,我只是想跟您生同衾死同穴而已!” 第63章 他们的亲生女儿 她膝行着上前,顶着额头上磕破的血印子凄凉哭诉道,“侯爷,求您信我,我真的没有多坏的心肠,我若真是个蛇蝎毒妇,我又怎么会让承嗣健康长大?您看,我做侯夫人这三十一年,我从未加害过承嗣对不对?我真的没有害过人,我只是想做您的妻子而已!” 侯夫人突然承认她当年偷换了孩子,在场所有人都惊了。 居然是真的! 薛继宗居然真的不是侯府的血脉! 刘夫人看到这个侯门主母还在装可怜装无辜,她气得要命! 她上前哆哆嗦嗦指着侯夫人,“你别说什么你没害过承嗣!要不是我这个当娘的护着承嗣,要不是我求着侯爷一直把承嗣带在身边,承嗣早就被你害死成为一抔黄土了!” 侯夫人摇头哭泣,“我没有,我从未加害过承嗣,从未!” 老侯爷沉默看着侯夫人,眼中杀意沸腾。 看着侯夫人还在狡辩,他沉声道,“够了!” 他满眼都是失望,“你到现在还只顾着为你自己脱罪,你可有想起你的女儿?你可有想过我是你女儿的亲爹,我有权力知道我女儿如今在何处?” 他一字一顿,“告诉我,你把我们的女儿扔到了何处?她如今,在何处!” 侯夫人背脊僵住了。 她抬头对上老侯爷那双狠厉的眼睛,吓得慌忙低下头去。 她怎么知道女儿在何处…… 她打算抛弃女儿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她要跟女儿斩断一切来往,她很清楚藕断丝连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若是一直偷偷关注女儿,迟早会有人发现她和女儿的秘密…… 所以,她让丫鬟将女儿抱出去扔到了佛寺门外,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过问过女儿的下落。 至今三十一年,她从未听到过关于女儿的只言片语。 她哪儿知道,她的女儿如今在哪儿? 老侯爷见侯夫人沉默,这个老人家气得红了眼睛! 他怒吼,“你居然沉默?你这毒妇!你到底是不知道咱们的女儿在哪儿,还是咱们的女儿已经被你害死了?” 侯夫人哆嗦了一下,赶紧摇头辩解说,“我没有害死她!我当年让人把她放到了一个寺庙门口,后来……后来她被人捡走了,我便不知道她的行踪了。” 老侯爷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要不是瘫痪了不能动弹,他现在已经跳起来打死侯夫人了! 他猩红着眼盯着侯夫人,“贱人!你怎么如此恶毒!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能把她给扔了!你但凡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善待她,我都能说你还有两分人性,可你,你竟然把她扔了,此后整整三十一年不管不问,如今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 老侯爷眼中有了泪光,“你把她丢在寺庙门口,你有没有想过她会被什么人捡去?若捡走她的是穷人,是坏人,穷人把她养大卖给那些娶不到媳妇的老光棍换银子,坏人把她卖到青楼卖到更糟糕的地方,她要怎么活啊!你为了你的荣华富贵,就如此狠心葬送了你女儿的一生,你这些年午夜梦回,就没有一丁点良心不安吗?” 他看了一眼薛继宗,恨声质问侯夫人,“你把别人的儿子当亲儿子养,他要天上的星星你都要想办法给他摘下来,你宠这个野种的时候,可有想过你的亲生女儿在过什么苦不堪言的日子?” 在场所有人,一片唏嘘。 那些官员家眷中,有些心软感性的夫人还红了眼眶,偷偷用手绢擦拭着眼泪。 她们也有女儿,一想到她们的女儿若是离开她们在不知道的地方受苦,她们心疼得都要晕过去了,她们无法想象怎么会有人能眼也不眨的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三十一年不闻不问。 侯夫人被老侯爷的指责唾骂,骂得抬不起头来。 她低着头不停磕头,不停地说—— “我错了!” “我知道错了侯爷!” “我错了!” “侯爷,求您原谅我这一回吧,我一定会把咱们的女儿找回来,我一定会好好待她,弥补这些年对她的亏欠,赎清我对她犯下的罪!” 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侯夫人的求饶声不断响起。 沈锦书睨着口口声声说知错的侯夫人,冷笑。 知错了? 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错呢,此刻所有的示弱求饶都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而已,她哪有半点怜惜她的女儿? 老侯爷不想看这个让他厌恶的妻子,他望着沈锦书,眼里满是期待。 “姑娘,你说你的血脉果能让服用者的血脉至亲脸上出现相同的花纹,也就是说,只要我服下血脉果,我的女儿脸上也会随之出现与我相同的花纹,我就能凭借这个花纹找到我那苦命的女儿了,是吗?” 沈锦书点头,“的确如此。” 老侯爷红着眼睛央求,“那求姑娘给我一颗血脉果,我不白要,我买!多少钱我都愿意买!” 沈锦书看着这个鬓发花白的老人家,老人家哽咽道,“我想在有生之年,亲眼看一看我的女儿,我想把她接回家……” 沈锦书听得有些难受。 她对老侯爷说,“血脉果我会给您,但是,我想先问侯夫人一些话。” 老侯爷连忙答应,“您问!您随便问!” 沈锦书转过身望着侯夫人。 她嗓音冷漠,“侯夫人,你也是有女儿的人,那么你这些年折磨你儿媳妇时,有没有想过,她也是别人的女儿呢?” 侯夫人抬起头望着沈锦书,狡辩,“我没有……我没有折磨过儿媳妇!” 沈锦书嗤笑。 她转身看向苏星云,“世子夫人,不如请您来告诉大家,您的婆婆这些年对您做过多少恶毒的事?” 苏星云正吃瓜看热闹看得起劲,连自己腹部的疼痛都淡忘了不少。 忽然被沈锦书点名,她愣了愣。 她看着沈锦书鼓励的眼神,又看着恶毒婆婆哀戚乞求的眼神,她红唇微勾,“好啊,我来说。”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恶毒婆婆,“你这样看我,是不是乞求我别把你做的事说出来?没用,以往你和薛继宗把我囚禁在府里,让我无法对任何人求救诉说,如今我既然能开口了,我又为什么不说?” 第64章 她揭穿婆婆多年虐待 苏星云转过身面向所有围观者,一桩桩一件件诉说起了侯夫人这个恶婆婆对她的虐待折磨。 “我的婆婆,看似温柔和善,实际上,她手段可怕得很。” “她要我一日三餐伺候她饮食,又总是故意将滚烫的汤汁泼到我手上,我手臂上至今还有烫伤的疤痕。” 苏星云垂眸卷起袖管。 白生生的胳膊上,一块巴掌大的丑陋伤疤如同蚯蚓一样覆盖其上。 很难想象,她当时会疼到什么地步。 “我的婆婆还很会罚跪。” “她自己心里不舒坦了,就总爱把我叫到她跟前,找个由头让我跪着反省,而我罚跪的垫子是她特意准备的,里面是细碎的石子儿,跪在上面要命的疼,跪一小会儿就会在腿上留下一片凹凸不平的孔洞,会留下一片淤青,走路都迈不了腿。” “我的婆婆,还很会使用针刑。” “她若是不高兴了,会找我茬然后让嬷嬷用绣花针狠狠扎进我的肉里,绣花针细小,不会留下太引人注意的伤,却会给我留下刺骨的疼痛,十天半个月才能消退。” “我当年怀孕六月被薛继宗踹得小产,我婆婆明知道是她儿子害得我小产,她却骂我不中用,连个孩子都保不住,于是故意让人停了我房间里的炭火来惩罚我。” “寒冬腊月的,外面大雪纷飞,屋檐上挂着冰钩子,那么冷的天我裹着薄被捂着疼痛的肚子瑟瑟发抖,她还嫌我不够惨。” “她故意让人往我床上泼了冷水,她让我一个被夫君踹得小产的可怜人生不如死地躺在被水打湿透的被子里苟延残喘……” “还有……” 苏星云一桩桩一件件细数,不论是身体的摧残还是精神上的打压折磨,她的恶毒婆婆都对她做过。 她每说一件事,在场众人就会不忍一分。 没人不怜悯她,没人不同情她。 好好一个姑娘,摊上这样的恶婆婆,她真的太惨了。 苏星云回头看着侯夫人,最后说起了一件事。 “最让我难以忘记的一件事,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那年我刚嫁进薛家就把我的毛病告诉了薛家人,我说我吃芫荽会满身长红疹,严重一点还会喘不上气来,为了不给大家带来麻烦,以后混了芫荽的菜希望能提前跟我说一声。” “可我婆婆,我过门第四天她就让人给我煮了一碗馄饨,里面的馅料是满满的芫荽。” “我尝了一口发现是芫荽就不想吃了,可她怒气冲冲拍桌子说我不敬婆母,说她辛辛苦苦给我煮的馄饨我竟然敢不吃,太没教养,她要替我父母教育我。” “她让人按住我,打了我两个耳光,然后端起碗亲自往我嘴里喂馄饨。” “我害怕极了,我向她求饶,我说我吃多了芫荽会窒息会死的,可她说我矫情,吃多一点,习惯了就行了。” “她将一碗馄饨全都喂到我嘴里,强迫我吞下去。” “我吞下不久,脸上就开始长红疹子,我捂着心口说喘不上气,她这才意识到我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她赶紧让人来给我催吐。” “可她是怎么让人给我催吐的呢,她让人舀了一勺粪便,强行往我嘴里灌,还说人家喝了毒药都是灌大粪来催吐解毒的!” “民间的确有这个说法,中毒者灌大粪可以吐出来解毒,可我当时并非身中剧毒啊,我哪里需要用上这样的手段?明明只需要找个大夫来给我开药就行了,可她偏要借机羞辱我践踏我的尊严!” 苏星云这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磋磨儿媳妇的他们见过,往儿媳妇嘴里灌大粪的,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们不可思议地望着侯夫人。 表面上温柔和善的侯门主母,私底下怎么会是这样一番模样? 她自己也有女儿,她怎么能对儿媳妇做出这么多恶毒到匪夷所思的事情? 就连老侯爷都震惊了。 他气得连声怒吼,“贱人!毒妇!毒妇!毒妇!” 侯夫人被千夫所指,她脸上没有了一丁点血色。 她怨恨地望着苏星云,怒吼道,“你这贱人!你冤枉我!我从未对你做过那些事!我没有做过!” 苏星云冷笑,“你没做过?我敢对天发誓,我方才所说字字属实,你敢发誓吗?” 侯夫人一时间语塞。 苏星云盯着侯夫人,缓缓问道,“婆婆,我一直不知道你为何如此憎恨我,我过门以后谨守着为人媳妇的本分,敬重夫君,孝敬公婆,连公爹这个经常在外行军作战很少回家的人偶尔回来一次都能看到我的好,夸我懂事能干,连刘姨娘都喜欢我,连承嗣他们小两口都敬重我这个大嫂,而你与我朝夕相处却始终看不到我半点长处,我不信你这么眼瞎,当真看不到我的好!我就想问你一句,你到底为何要作贱我至此?” 侯夫人还在嘴硬狡辩,“我没有憎恨你!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我没有!” 见侯夫人还嘴硬,一部分围观者忍不住对侯夫人指指点点。 沈锦书末世前看多了电视小说新闻里关于婆媳矛盾剖析,她走上前,讥讽道,“世子夫人,婆婆对儿媳妇的憎恶能有什么缘故呢,无非是她太疼爱她的儿子,而你抢走了她的儿子。我听说,当年侯夫人已经给薛继宗选好了一个权贵之女,可薛继宗不要人家,转头对你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女子一见钟情,非要娶你过门,为此还在家闹绝食闹自杀,说不让他娶你,他就死给所有人看。” 沈锦书啧啧道,“薛继宗对你的迷恋,就是你婆婆怨恨你的缘由。薛继宗为了娶你,一再忤逆顶撞侯夫人,侯夫人无法问责她的宝贝儿子,于是只能迁怒你这个儿媳妇,将所有怒火冲你发泄。” 苏星云微愣。 随即,她讥讽一笑。 她低头看着侯夫人,“你这么见不得你儿子爱别的女人,那你怎么不从小阉割他,让他做个太监呢?这样他就不会对女子心动了,他就不会娶媳妇了,你们一辈子相亲相爱,何必来害我呢?” 围观之人笑出了声。 侯夫人气得险些吐血。 沈锦书抱着胳膊,慢条斯理地问侯夫人。 “侯夫人,你现在是不是恨死你儿媳妇了?你这些年往死里折磨你儿媳妇的时候,有没有那么一次幻想过,也许被你折磨的人,就是你那苦命的亲生女儿呢?” 第65章 我不认这恶毒母亲! 沈锦书这话,叫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不可思议地望着苏星云! 什么? 这个世子夫人,竟然有可能是老侯爷和侯夫人的亲生女儿? 老侯爷也震惊了。 他望着这个每日安安静静跟刘夫人一起伺候他吃饭喝药待他极孝敬的儿媳妇,满眼都是错愕。 怎么会这样? 这孩子居然不是他儿媳,而是他亲生女儿?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当年被母亲狠心抛弃的女儿,十八年后以儿媳的身份重新回到了这个家里,以儿媳的身份跟亲生父母相处了十几年! 最震惊的当属侯夫人了。 她望着苏星云,不敢眨一下眼睛。 她无法相信,苏星云这贱人会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又抛弃的女儿。 如果这是她的女儿,那…… 那她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 她三十一年前抛弃了这个可怜的女儿一回,后来女儿长大重新回到她身边恭恭敬敬喊她娘,她却没有好好待女儿,她竟然用尽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恶毒手段折磨虐待她的女儿? 不…… 不会的。 侯夫人死死抠着地砖,害怕到浑身发抖,她死死咬紧嘴唇,浑身充斥着抗拒。 苏星云绝对不是她女儿! 她不能接受这残酷的事情! 苏星云本人更是茫然。 她望着沈锦书,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我是她的亲生女儿?” 不等沈锦书说话,她立刻厌恶地看向侯夫人,冷笑否定,“不可能,我的母亲绝不可能是这种冷血恶毒之人!” 侯夫人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退。 沈锦书怜悯地告诉苏星云,“我也希望不是,一个折磨了你十几年的恶毒婆婆,突然成了你的亲生母亲,你想爱爱不起来,想恨又没法恨一个给了你生命的人,这对你而言,太残忍了,是吧?” 沈锦书叹气,“可是……” 她这一声叹气,让苏星云的心蓦地沉了下去。 在苏星云注视下,沈锦书转身回到老侯爷面前。 她将血脉果递给老侯爷,“侯爷,想知道世子夫人到底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您吃下去就知道了。” 老侯爷看了一眼递到嘴边的血脉果,又含泪看着面无表情的苏星云。 他抿了抿唇,缓缓张嘴。 在沈锦书将血脉果喂进他嘴里那一刹,苏星云忽然冲过来! 她用力握住沈锦书的手,对老侯爷说,“别吃!” 老侯爷眼眶通红,“为什么不准我吃?星云,我活不了多久了,难道……难道我这个失败的父亲只能带着遗憾去死,连跟女儿相认都不被允许吗?” 苏星云泪水夺眶而出。 她闭了闭眼,哽咽道,“求您了!我恨薛继宗,我也恨那个折磨了我十几年的女人,我不想因为这一枚血脉果改变我跟那个女人的关系,让我今后连恨那个女人都要被人数落我薄情寡义不念生恩!” 老侯爷怔愣一瞬。 下一刻,他不禁老泪纵横。 他想起这孩子方才诉说侯夫人这些年对她做的种种恶毒之事。 被逼吃下会窒息致死的食物,被灌大粪…… 寒冬腊月的,被夫君踹得小产,却只能蜷缩在被冷水浇透的床上瑟瑟发抖…… 被罚跪在碎石子上,被锋利的针刺入肌肤,被滚烫的汤汁把胳膊烫出那么大一道伤疤…… 那一桩桩一件件,连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恨意滔天,何况是这孩子本人呢? 要让这孩子跪下来认这样恶毒的亲生母亲,对这孩子何其残忍? 老侯爷泪眼模糊地望着一旁的沈锦书。 直到这时候,他才忽然明白,这个沈姑娘为什么要在揭露他女儿的身份之前,先让他女儿当众对大家述说这些年所受的折磨虐待。 这姑娘是在帮他女儿啊! 这姑娘是怕星云以后怨恨亲生母亲的行径会被天下人戳脊梁骨唾骂,所以先让大家知道星云这些年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如此一来,星云今后不论有多怨恨生母,都会有人理解星云,不会有那么多人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唾骂星云…… 老侯爷冲沈锦书投去感激的眼神。 然后,他望着苏星云,斩钉截铁道,“孩子,你可以不认这个恶毒的母亲!你可以一直恨下去!这种折磨你亏欠你的母亲,爹给你做主,爹支持你恨她一辈子,至死方休!” 一丈远外,正抗拒女儿的侯夫人听到这话,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老侯爷。 这个老东西! 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羞辱她作贱她! 剥夺了她做母亲的资格,教唆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儿一辈子不认她,这是对一个母亲最大的羞辱! 侯夫人看了眼那些围观群众,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的她,脸色雪白如纸! 她抠着地砖,嗓音凄厉,“侯爷!” 老侯爷厌恶地看向侯夫人。 他红着眼,流着泪,恶狠狠地告诉苏星云,“你知道吗孩子,现在不止你恨那个女人,我也恨她!我恨不得她立刻去死!她可以不给我生孩子,可她不能生下我的孩子以后又让我的女儿被抛弃,她不该让我的女儿在我的家里吃尽了苦头!她如此恶毒,我们爷儿俩一起恨,谁也别原谅她!” 侯夫人听着她唯一的靠山竟然口口声声说着恨不得她去死,她愣了愣,随即心口如被刀斧狠凿一样钝痛。 “侯爷……” 她摇着头凄厉喊着她的夫君,眼泪直淌。 她这番作态,让老侯爷更加恶心。 事到如今,这女人一心想着的仍旧是要紧紧抓住他以及荣华富贵,这女人可有半点愧对苏星云这个女儿啊? 老侯爷望着苏星云,哽咽,“孩子,别阻拦我,你不要娘,难道,你也不想要爹吗?” 苏星云泪水涟涟地望着老侯爷。 她咬紧嘴唇,“您,真的不会逼迫我放下仇恨,认那个女人?” 老侯爷的话掷地有声,“不会!我不仅自己不逼你,我还不许别人逼你认母!今后谁敢站着说话不腰疼逼你认母亲,你就把我的牌位甩给他们看,我晚上爬去找他们说理去!你不只有一个娘,你还有个爹呢,你爹同意你不认那个恶毒母亲!” 老侯爷身后,那些围观群众也纷纷出声附和—— 第66章 父女抱头痛哭 “世子夫人,若您真有个这么恶毒的母亲,那么,我们也都支持您,您可以一辈子保持您的恨意,至死方休!” “是啊,您刚出生她就为了荣华富贵抛弃您,您在寺庙门口哇哇大哭等死之时她却抱着别人的儿子上赶着邀功,老天爷让您重新回到您的家,结果她又用尽了恶毒手段对付您!不管她折磨虐待您的时候她知不知道您的身份,不管她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她对您的伤害都已成事实,我们都是女人,我们懂您这些年的苦和痛!” “世子夫人您放心,今后若有人敢嚼舌根说您不认生母忘恩负义,我们就先帮您撕碎那些人的嘴!” 苏星云缓缓抬头,泪眼模糊地望着说话的官夫人们。 她哽咽道,“多谢你们,多谢你们理解,多谢你们仗义执言。” 她安心了。 她松开沈锦书的手,从沈锦书手中拿过血脉果,颤颤巍巍亲手将血脉果喂进老侯爷的嘴里。 老侯爷含泪吃下女儿喂来的果子,他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女儿,等着女儿脸上出现花纹。 他没有等多久。 很快,他右边脸颊上出现了一团黄灿灿的纹路。 随着纹路生长蔓延,逐渐变成了一朵超级大的南瓜花。 右边脸颊这朵新长出来的南瓜花,比他左脸那朵更大,更漂亮,可再漂亮也改变不了它是个不值钱的南瓜花的事实。 薛承嗣之前还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别人吃了血脉果就是莲花山茶花,偏偏他是不值钱的南瓜花,这会儿看到老爹吃了血脉果长出来的也是南瓜花,他顿时笑出声来! “爹,敢情我这么瓜是随您呢!您的花虽然更大更漂亮,但是,您也是个瓜!” “……” 老侯爷正泪汪汪看着女儿,忽然被小儿子这么一笑,他忍不住破涕为笑。 他瞪了一眼小儿子,“你才是个瓜!你个憨瓜!” 他看着儿子,忽然见儿子右边脸颊以极快的速度长出了一朵超大的南瓜花。 他一愣。 出现了! 小儿子脸上新长出了一朵与他一样的花! 那么,他的女儿呢? 他狠狠掐着手掌心,期待又心慌地转动眼珠子看向苏星云。 他看见,苏星云那张略显憔悴老态的脸上,一点点长出了一朵漂亮的南瓜花! 他强忍着眼泪,望了望小儿子脸上的花纹,再望望苏星云脸上的花纹,瞬间泣不成声! “我的女儿!” “星云,你是我的亲生女儿!” 老侯爷痛哭之时,围观的人们也发出了惊呼声。 “嚯!世子夫人脸上真的长出了跟侯爷和二公子一模一样的花纹!”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嫁进夫家十三年,忽然发现自己才是夫家的亲生女儿,而那个作威作福的夫君居然是个该死的冒牌货,连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吧?” “……” 苏星云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右脸。 有人善意取笑她,“错啦!摸错地方啦!世子夫人你的花纹在左脸!你爹和你弟弟的左脸先前已经有了另一朵花,所以他们新长出来的在右脸,您不一样,您的花儿长在左脸呢!” 苏星云又怔愣去摸自己的左脸。 这时候,有机灵的奴仆捧了镜子高高举着,苏星云蓦地看向镜子。 镜子里,她脸上那与老侯爷如出一辙的南瓜花,那么醒目,存在感十足。 她一点点抚摸着南瓜花,眼泪扑簌簌直掉。 沈姑娘没有骗她。 她真的是侯府的女儿。 她不是这个家里的儿媳妇,她是这个家里的女儿! 苏星云低头望着哭得眼睛通红的老侯爷,看着这个从未欺负她还曾多次仗义执言保护她的公爹,她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脸颊埋进了老人手掌里。 “公爹……” 刚这么喊了一声,她又哭着摇头,“错了,错了……” 她抬头望着老侯爷,泪汪汪地改口,“爹。” 老侯爷听着这一声爹,彻底绷不住了,悲戚的嗓音,响彻了院子—— “女儿!我的女儿啊……你这些年,受苦了!” 苏星云望着哭得崩溃的爹爹,她想安慰这个时日无多的瘫痪爹爹,却被悲伤哽住了喉,无法开口。 她直起身,扑进爹爹怀中,放声痛哭。 看着这一幕,沈锦书倍感欣慰。 看。 她的穿书是有意义的。 原书里这父女俩直到死也不知道真相,可如今,这父女俩相认了,苏星云这辈子的命运会彻底改写,再不会无声无息被亲生母亲害死。 围观群众也静静望着父女俩痛哭的画面,一片唏嘘。 感性的部分人,已经跟着红了眼眶落下热泪。 真好,老侯爷没有带着遗憾进棺材,虽然错过了女儿这么多年,可如今总算是跟女儿相认了。 就是不知道侯夫人和薛继宗此时此刻各自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大家隐晦看向不远处的薛继宗和侯夫人。 薛继宗后背被捅了一刀,虽然人还没死,可流淌的鲜血已经将他的椅子都染红了。 他虚弱靠在椅背上,望着苏星云和老侯爷抱头痛哭的一幕,嘴角不禁扯起一丝讥讽的笑。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他的身份被揭穿,苏星云的身份恢复了,他们俩的地位,瞬间颠倒。 曾经苏星云在这侯府是个任人欺凌的外人,从今以后,苏星云是侯府大小姐,他,才是真正的外人。 而且,是人人唾弃的那种外人。 薛继宗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抬眸环视一圈所有人。 那些奴仆们看向他时已没有了往日的恭敬,姑苏城那些大小官员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讥讽和鄙夷。 这种滋味,真难熬啊。 好像他是一条落水狗,谁都可以上来踩一脚。 薛继宗闭上眼睛,握紧怀中的信号弹。 呵。 都背叛他,都瞧不起他,都觉得他薛继宗像个笑话…… 无所谓。 反正信号弹一扔,这里所有人都得为他陪葬。 这侯府既然已经容不下他,那就,血流成河,鸡犬不留吧。 而侯夫人那边—— 她已经濒临崩溃了。 她看着苏星云脸上凭空出现的花纹,与老侯爷如出一辙的花纹,她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软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 第67章 听不懂人话的母亲 “不……” “不可能的,她怎么会是我的亲生女儿?” “她……老天爷,她怎么可能是我的亲生女儿啊!” 她手指死死抠着地砖的缝隙,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苏星云,过往十几年的点点滴滴走马观花一般尽数浮现在她脑海里。 她想起她对苏星云多年如一日的折磨…… 她想起她给薛继宗送一个又一个美人羞辱苏星云,又无数次当着苏星云的面故意宠爱那些庶子庶女借此辱骂苏星云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她一次次残酷将苏星云推入了痛苦的深渊。 她最近,甚至还想着毒死苏星云。 她嫌苏星云生不了孩子占着茅坑不拉屎,她想给苏星云下点慢性的毒药,半年后重新给丧妻的儿子换个年轻貌美又好生养的媳妇。 颤抖着抬起自己这双残害过苏星云无数次的手,侯夫人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畏惧这个残酷的事实,畏惧到浑身发抖。 老天爷对她,太残忍了! 她曾经那样伤害的人,怎么会是她的亲生女儿? 她情何以堪哪! 侯夫人咬紧下唇,畏惧地望着苏星云。 她做了这么多错事,苏星云恐怕真的不会认她这个母亲了吧?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无耻,越是畏惧自己曾经对别人犯下的错,就越想要逼迫受害者原谅她,因为她不能背负着骂名活下去,只有让受害者原谅了她,她才能心安理得度过后半生。 侯夫人瞳孔微缩。 她一定,要让苏星云原谅她。 哪怕是跪着求,也要求一个她满意的结果。 想到这儿,侯夫人立刻用双手摸着地砖一步一步跪着往前爬,狼狈又可怜地喊,“星云,我的女儿,娘错了,娘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为娘吧星云!” 苏星云缓缓从爹爹怀里抬起头。 她转头望着这个面目可憎的女人,冷漠呵斥。 “住口!我没有你这样的母亲!你不是我的母亲!” 她指着薛继宗,“别爬过来恶心我!往那边爬!你是他的母亲,你是他薛继宗最伟大的好母亲!你纵容他殴打我杀死我的孩子,把他与那些贱人的孩子养在身边当宝贝,我哪儿是你的女儿啊,我分明是你的仇人,他薛继宗才是你的好大儿!” 在场众人没有谁觉得苏星云过分,有人还觉得苏星云骂得太保守了,应该破口大骂,甚至扑上去踹侯夫人几脚才解气。 所有人都觉得苏星云没错,侯夫人却听不得。 她觉得自己很委屈。 她承认她有错,可她对女儿有天大的恩德啊,要不是她,女儿能来到这世上吗? 这孩子怎么能忘恩负义呢? 侯夫人哽咽道,“星云,你别这样,我就算有天大的错,我也是你的母亲,俗话说得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十月怀胎孕育了你,我忍受着撕裂之痛辛辛苦苦将你带来这世上,你的生命是我给的,就算我有错你也应该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啊……” 苏星云乌黑的眼睛盯着侯夫人,一字一顿,字字决绝,“所以,你是要我割肉还母才能摆脱你了,是吗?” 苏星云一句“割肉还母”,吓坏了老侯爷。 他怕这个被母亲伤透了心的孩子真的做出这种傻事! 他立刻瞪着侯夫人,恶狠狠怒斥,“毒妇!你给我闭嘴!你是还嫌你伤她伤得不够,还想逼得她把一身血肉割下来还给你你才肯放过她是不是?” 侯夫人摇着头委屈地说,“我没有,我只是想认回我的女儿赎罪而已!我知道我一时糊涂做了很多对不起女儿的事,可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决定悔改了啊,我只是想用我的后半辈子好好补偿她啊,谁知道她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她不原谅我,我又怎么能补偿她呢?” 苏星云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她冷嗤,“补偿?我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我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你没有补偿我,我都三十而立的人了我需要你来假惺惺的补偿?这么多年的辛苦我都一个人熬过来了,今后我一个人仍然可以,你滚远一点别再来害我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 侯夫人委屈巴巴地望着苏星云,试图靠近苏星云,“女儿,你别这样说,娘错了,娘以前是不知道你的身份才做下了那么多错事,娘保证以后不会再害你了——” 苏星云看着这个听不懂人话给她添堵的固执毒妇,内心生出狂暴的杀人欲! 她红着眼睛怒吼,“我让你别过来!你听不懂人话吗!你若敢过来纠缠我,我宁可遭天谴也要狠狠踹你几脚让你滚远些!” 侯夫人看着苏星云如此绝情,在这么多人面前给她难堪,她再也绷不住了。 她捂着心口哭着说,“苏星云,你怎么就只对我如此绝情呢!你不肯原谅我,那你为什么要原谅你爹?” 她不肯一个人背负抛弃女儿被万人唾弃的下场,她伸手颤巍巍指着老侯爷,一声声控诉。 “他身为你的亲生父亲,却失职到连我临盆时都不在我身边,连我当年生的是个女儿还是儿子都不知道,他难道就不可恨吗?” “你别忘了,薛继宗也是他一手宠大的儿子!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薛继宗养成这种性子对你造成种种伤害,这不也是你爹纵容的结果吗?你为什么不追究你爹的责任,就只恨我一个人?” “你说我不配做你娘,他难道就配做你爹吗?” “他但凡在家的时间多一点,又怎么会连自己的女儿丢了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帮人家白白养了三十一年的野种?” 苏星云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侯夫人。 她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样无耻! 自己偷偷摸摸做出了偷龙转凤的事,竟然还来怪罪被她坑了三十年的夫君! 这样的妻子,谁家摊上了都是一场祸事! 苏星云赶紧扭头去看老侯爷。 老侯爷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听着侯夫人的指责,恍惚回想起自己这些年的失职,想起自己每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忽然陷入了莫大的自责之中。 他的确,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我……” 老人家不敢去看苏星云的眼睛,他颤抖着说,“我的确不配做你爹,我太失职了,我根本不配做你爹……我不配……” 第68章 妾室扶正!给她名分 苏星云握紧爹爹的手指,心疼地安抚。 “爹,伤害我的人是她,不是您,她承担不起我恨她的下场,就想拉您下水,您怎么能中她的计?” “您这几十年之所以没能时时刻刻在家中保护我们,是因为您在浴血守护家国山河,守护边关千千万万的百姓,您直到瘫痪前还在马背上,您受朝廷嘉奖,受百姓爱戴,您是铁骨铮铮的英雄!您哪里知道在您浴血奋战时,会有人狠心丢掉您的女儿?” 老侯爷红通通的眼睛,小心翼翼望着苏星云。 女儿没有讨厌他。 可是女儿的乖巧懂事,却让他愈发心酸,愧疚。 他哽咽道,“我是称职的将军,可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我的确对不起你——” 苏星云擦拭着爹爹的眼泪。 她温柔说,“对得起,您对得起任何人。这侯府的荣华富贵是谁挣来的?我们的锦衣玉食是仰仗了谁?我们不用忍受风吹日晒下地干活,不用为一日三餐填饱肚子而发愁,我们吃饭有奴仆送到手边,穿衣有奴仆洗好了送到枕边,我们呼奴唤婢过着无数百姓羡慕不来的富贵日子,这不全都是爹爹您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吗?” 她清透的双眼温柔凝视着爹爹,“爹,您人没有陪在我们身边,可是我们享受的好日子却处处都透着您的辛苦和心血,您并不是个失职的父亲,您是我和弟弟的骄傲,您并不比那些时时刻刻陪在孩子身边的父亲差,因为您给我们的是锦绣前程大好未来。您千万不要理会有些贪得无厌的人,有些人又想要荣华富贵,又想要您随时在她身边陪伴,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听到这儿,沈锦书也忍不住插了一嘴。 她看着侯夫人,笑眯眯道,“就是,侯夫人你嫌老侯爷不顾家,嫌老侯爷这些年给家里人的关心不够,这事儿好办,如今夫人你就可以离开侯府去嫁个普通男子嘛!他不用去镇守边关,他不用出远门做生意,他可以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嘘寒问暖,给足了你情绪价值让你高兴——” 沈锦书话音一转,“只不过这种普通人嘛,大多是没什么丰厚家底的,你没有奴仆伺候,你得自己洗衣裳做饭,得自己出门买菜,得为那三两文钱跟摊主争得脸红脖子粗,你要是再给人家生了个孩子啊,那么恭喜你,到时候腰酸背痛还要蹲地上用冷水洗尿布的是你,半夜三更还要爬起来奶孩子的是你,孩子长大一岁,你会憔悴得好像老了三岁。” 沈锦书微抬下巴睨着侯夫人,“怎么样,夫人你可愿离开如今这个不顾家的夫君,去嫁个普通人过你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不等侯夫人说话,刘夫人就笑着接茬,“哎哟沈姑娘您这话可真是为难咱们侯夫人了,她怎么会愿意过这种日子?人家可是为了过好日子连亲生女儿都能抛弃的人呢,人家怎么会舍得这泼天富贵?” 沈锦书和刘夫人一唱一和,在场众人全都笑出了声。 就连老侯爷也被逗笑了,再没方才那般内疚自责。 “……” 侯夫人没想到她会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人都跑来作贱她讥讽她。 面对大家的恶意嗤笑,她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她抬起头恶狠狠盯着沈锦书,心中恨意冲天。 这个该杀千刀的贱人! 今天要不是这贱人来揭穿了她和继宗的秘密,她和继宗又怎么会落到这地步? 她已经这么惨了,这贱人还来落井下石揭她的短,老天爷怎么不降下一道雷劈了这贱人啊! 见侯夫人不说话,刘夫人不依不饶地讥讽,“你倒是说话啊,瞪着你的牛眼睛恨人家沈姑娘做什么?人家说的不是实话吗,你觉得让你穿金戴银呼奴唤婢比下地干活累得要死要活还受罪,你口口声声指责侯爷不顾家,那你倒是有骨气一点放弃侯府的荣华富贵转身滚出去啊!” 侯夫人自然是不舍得离开侯府的。 她恼羞成怒,指着刘夫人大骂道,“你这贱人少在这儿挑拨是非!我只是说苏星云不该只恨我一个人,我只是觉得她受的苦侯爷也有失职之处,我并没有说我要背叛侯爷离开他!” 刘夫人嗤笑,“侯爷有失职之处?呸!你这话说得亏心不亏心?你过了几十年养尊处优的日子,怕是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来历吧?当年你跟我都不过是个发配边疆的罪人罢了,我们都是为了逃脱做军妓的命运才跟了侯爷,要不是侯爷收了我们,我们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军营里任人欺凌呢!我这些年始终记着侯爷的这份大恩,侯爷让我做妻子是我的荣幸,让我做妾我也一样甘之如饴,我能有这样舒服安逸的日子全都是侯爷给的,我从不责怪陪伴我的日子太少,我只会心疼侯爷远离了家人独自一个人在边关浴血奋战!” 刘夫人睨着侯夫人,“而你,你黑心肝地抛弃了侯爷的亲生女儿,又让侯爷帮别人养了三十年野种,你害得侯爷这么苦,如今居然还敢来指责侯爷的不是!像你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根本不配再留在侯府!” 刘夫人转头看向老侯爷,扑通一声跪下。 “侯爷,妾想求您休了侯夫人,还我和承嗣一个公道!也还星云小姐一个公道!” 薛承嗣毫不犹豫,跟着母亲一同跪下。 他身边的妻子他的孩子都跟着他跪下了。 那两个孩子还泪汪汪望着老侯爷,央求道,“祖父,给我爹一个公道,祖父,我们才是您的亲孙子,祖父……” 老侯爷怔怔望着刘夫人和薛承嗣一家。 他心底五味杂陈。 侯夫人看到刘氏和薛承嗣一家要休了她将她赶出侯府,她目眦欲裂! 她冲刘夫人破口大骂,“刘氏你这贱人!你是想把我赶出去然后你来做这侯夫人吗?你休想!我朝妾室不可扶正,这是礼法不容的,你一日为妾,便终身为妾,你就算恶毒把我赶走,你也休想做侯夫人!” 侯夫人话音刚落,一直作壁上观的小王爷赵桓禹开了口。 “那可未必。” 赵桓禹慵懒坐在椅子上,淡淡睨着侯夫人。 第69章 渣男问,你还要我吗? “你与刘夫人的情形跟旁人不一样。” “当年侯爷是在边关与你们相识,将士在边关娶妻本就不同于正常情形,他承诺你们谁先生下儿子谁就是他的正妻,此事连皇伯父都未曾说过他荒唐,因为边关将士随时会丢了性命,留下子嗣传承是他们的本能。” “当年你生了女儿,刘夫人生了儿子,按照侯爷与你们的约定本就是刘夫人为正妻,是你暗中使了诈,夺取了刘夫人的地位,才让刘夫人屈居为妾。” “如今你罪行揭发,薛继宗不是侯爷的骨血,侯府没有了嫡长子撑门楣,侯爷又病重,今后这个家还要靠薛二公子来撑,这种情形下,侯爷的妹妹薛贵妃未必不能求得皇伯父法外容情,扶刘夫人为侯府正室,让薛二公子为侯府嫡子,接任世子之位。” 赵桓禹的话,让刘夫人和薛承嗣一家格外惊喜。 而侯夫人却跌入了噩梦深渊之中。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赵桓禹。 她不想相信,可赵桓禹是雍王府世子,不会信口开河。 所以…… 刘氏那贱人极有可能扶正,她霸占了半辈子的正妻之位,到最后还是要回到刘氏手中! 不…… 不能这样! 侯夫人满心惶恐,她转头望着老侯爷,往前爬了两步,含泪哭求道,“侯爷,求您不要休了我!求您不要对我这么残忍!我跟了您这么多年,我虽然做错了事可我们的女儿已经回来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愿意赎罪,我愿意弥补我的过错,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吧侯爷!” 老侯爷冷冰冰望着她,厌恶至极。 对上那样的眼神,侯夫人遍体生寒。 她知道老侯爷不会对她法外开恩了,她只能仰仗她的女儿。 想到这儿,侯夫人连忙指着苏星云说,“侯爷!您就算厌恶我,那您总得为您的女儿考虑考虑吧!您要是废了我,让刘氏那贱人做了正妻,我们的女儿可就要成为庶女了!她从小吃了这么多苦,好不容易跟您相认,您却要让她做庶女看人脸色吗?” 老侯爷听到这话,嗤笑一声,“我是休了你,不是把你贬妻为妾,你以正妻之身离开侯府,我的女儿当然还是嫡女!” 侯夫人脸色惨白。 她又努力狡辩,“可是……可是女儿她有一个被休的母亲总归不好听啊!她已经是个不好嫁的二嫁女了,再有个被休的母亲,谁家还愿意娶她过门?” 听到这儿,老侯爷微微色变。 他是既担心女儿今后的处境,又厌恶侯夫人的自私无情,为了自保竟然当众口口声声贬低女儿是个不好嫁人的二嫁女! 女儿会有今日,不全都是这个毒妇所赐? 老侯爷用力压下心底憎恶,望向苏星云。 “女儿,你希望我把你母亲赶出侯府吗?” 苏星云没有犹豫。 她转身面向侯夫人,缓缓跪下磕头。 在侯夫人以为自己有转机的时候,苏星云抬起头说,“这三拜,叩谢您的生恩。” 然后苏星云膝行着转身看向老侯爷,再次磕头,“爹,既然她跟薛继宗才是母子,那么,您不妨放她自由,让她去跟薛继宗做同甘共苦的好母子,您这个不负责不顾家的夫婿,以及我这个没带把的不能帮她谋夺荣华富贵的女儿,就识趣点不要阻挠她们母子情深了。” 老侯爷听到苏星云这话,愣了愣,随即大笑出声! 这才是他的孩子! 有骨气,有个性! 老侯爷有多高兴,侯夫人就有多崩溃。 她没想到苏星云给她磕头竟然是为了心安理得说出更绝情的话! 她都惊呆了! 她厉声怒吼,“苏星云你疯了吗!我是你娘!我在侯府地位稳固你才能有好日子,你把我赶出去,让别人来当家做主,你今后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苏星云嗤笑,“我都三十的人了,想过好日子不能靠自己,还要靠一个自私无情的母亲?靠你,我过不上好日子,远离你,我才能过得宁静舒心。” 侯夫人气得眼睛都红了,歇斯底里怒吼,“孽障!苏星云,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孽障!” 苏星云回头看着侯夫人,红唇微勾,“当然,毕竟我身上有你一半的血液,怎么可能不遗传你的忘恩负义呢?” 侯夫人一愣。 她忽然无话可说。 苏星云抬头看着老侯爷,又笑道,“幸好,我不光遗传了生母的薄情寡义,我还遗传了我爹的憨厚秉直,又蒙受我仁义善良的养父母教导,长成了一个品行且算良好的人。我只对辜负我的人薄情,而待我真心之人我也会回以真心。” 老侯爷看着这样的女儿,欢喜得连瘫痪僵直的手脚都在颤抖着。 他红着眼眶兴奋地对薛承嗣说,“承嗣你看!你看!这才是你的姐姐!这才是我们老薛家的骨血!她跟我们爷儿俩一样的有骨气,一样的坚守原则!” 薛承嗣侧眸看着苏星云,眉眼含笑。 以前苏星云是他大嫂时,他就总觉得亲近,总觉得喜欢,可碍于嫂子和小叔子的关系,他不能过多亲近。 如今好了。 这是他姐姐,亲的,他以后不用再顾忌,他可以肆意亲近他的姐姐了。 老侯爷怜爱地看了眼他的女儿,又缓缓看着侯夫人和薛继宗。 他眼里的柔软一瞬尽退,变得杀气腾腾。 “来人,传令下去!” “本侯爷今日就休了薛宁氏,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是我妻子,天亮之前收拾好行李滚出薛家!” “再令!” “薛继宗并非本侯爷亲生骨肉,本侯爷今日当众废了这个世子!” “从今以后,我长平侯府再没有大公子薛继宗,只有大小姐薛星云!” 侯府所有奴仆齐刷刷跪下,大声应是。 他们又齐刷刷转头面向苏星云,再次磕头行礼,“奴才们拜见大小姐!” 苏星云看着俯首恭敬磕头的奴仆们,红了眼眶。 三十一岁这年,她终于拿回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苍天有眼。 围观群众看着老侯爷下令恢复苏星云身份,看着奴仆浩浩荡荡给苏星云磕头行礼,他们热血沸腾。 可侯夫人和薛继宗,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 侯夫人崩溃了,她歇斯底里怒吼,可惜已无人愿意搭理。 而薛继宗那边,他一双阴冷的眼眸平静望着老侯爷和苏星云,眼里涌动着杀意。 他,终于等到了结果。 失去一切。 逐出家门。 呵。 他手指轻轻抚摸着怀中的信号弹,盯着苏星云,打算在同归于尽之前最后给彼此一个机会。 他一字一顿地问,“夫人,你可还要我这个夫婿?” 第70章 休夫!另嫁! 薛继宗这话,让在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对啊对啊,还要不要这个夫婿呢? 如今薛继宗成了个没人要的野种,曾受尽欺辱践踏的世子夫人苏星云变成了侯府真正的大小姐,身份如此逆转,苏星云还要不要薛继宗,他们这些围观群众也非常好奇呢! 围观群众是好奇,老侯爷是着急。 薛继宗以前是他儿子他都不满意,如今成了他女婿,他自然更是哪哪儿都看不顺眼了! 他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人渣败类再来祸害他的宝贝女儿? 他着急地说,“乖女儿,别要了!咱们不要这个混账夫婿了!你千万别学那些迂腐之人,以为嫁了人就要从一而终,咱们老薛家的姑娘不用守这破规矩!你既然遇人不淑那咱就踹了他,爹养你一辈子!就算爹死了,你弟弟没死呢,你弟弟也能养你一辈子!” 薛承嗣也焦急地劝苏星云,“姐!别要了!他是我哥的时候他再混账我只能忍着,可他如今成了我姐夫,我不要他做我姐夫了!你快和离!你休夫!等你恢复自由了,我和爹给你找个更好的男人!” 老侯爷哪怕脖子很难扭动,这会儿也用强大的意志力转动脖子点了下头,“对!休了他这个孬的,下一个更好!” 苏星云看着爹爹和弟弟一致劝她休夫,她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来。 她转身看着薛继宗。 上下打量一眼这个禁锢她十几年的夫婿,她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我以为,在我将匕首插进你后心那一刻,你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既然你好像心里没数,也罢,我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再告诉你一次——” “薛继宗,我不要你了。” “若不是你用我养父母的命威胁我,我早就跟你和离了。” “这些年你冷眼看着你母亲欺辱我,你冷眼看着我受折磨,我怀胎六月之时你在外面跟别的女人闹得满城风雨,你为了周玉珠那贱人活生生踹掉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你把我囚禁在侯府让我不得自由,你让我尊严尽失,你让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活得如此麻木,你凭什么以为我还眷恋你,还想要你?” “想要我好好待你,呵,我没那么下贱!” “我即便要你,也只会将你用狗链子拴起来关在狗笼子里,把你这些年赐予我的羞辱尽数还给你!” 苏星云话音刚落,沈锦书就抬手率先鼓起了掌。 在这样的封建社会,难得有这种敢于和离敢于踹了渣男的清醒女性! 真棒。 随着沈锦书鼓掌,薛承嗣也为他姐姐鼓起了掌,老侯爷也神情激动,他老人家是瘫痪了不能动,不然他的掌声比谁都大声。 围观群众们见状,也笑着纷纷为苏星云鼓掌喝彩。 “……” 薛继宗沉默听着掌声,一双冰冷的眼死死盯着苏星云。 虽然他早就已经猜到了苏星云不可能原谅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可是亲耳听到苏星云这样说,他还是有一种尊严被践踏的愤怒。 这个女人被他踩在脚下践踏了多年,凭什么想翻身将他踩在脚下? 既然不要他,那么,就跟他一起死吧! 谁也别想独活! 薛继宗冷笑出声,从一开始的小声笑,到后来的放声大笑。 掌声慢慢停了,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大笑声。 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他却不在意。 他自顾自笑够了,才缓缓停下来。 他环视一圈所有人,“既然我已经没有活路可走,那么,大家就为我陪葬吧,也不枉费你们看了一场我的笑话!” 话音刚落,他忽然掏出怀中的信号弹。 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他手中冲天而起! 看到那东西窜到房顶一路闪烁着白烟,有人认出来了! “是信号弹!” 见薛继宗放了信号弹,看热闹的官员们全都慌了。 “糟糕!” “薛继宗在给人发信号,咱们危险了!” “所有人快做好防御的准备,快!” 他们一边命令自己的家丁挡在外面保护他们,一边惊慌看向老侯爷和赵桓禹这个小王爷,想看这两人有什么破局的办法。 赵桓禹抬眸瞥了眼屋顶的白烟,他轻轻一笑,并不在意。 姑苏城外的大军,应该已经来了。 不管薛继宗安排了多少人等候在侯府周围,都没用,都会被大军一网打尽。 赵桓禹镇静告诉大家,“莫慌,他掀不起风浪。” 薛继宗回头瞥向赵桓禹。 他嗤笑,“我掀不起风浪?小王爷是太高估你自己了,还是太低估我薛继宗了?我敢经营潇湘馆,又怎么会毫无根基?” 他指着侯府对面的镖局方向,猖狂大笑,“我告诉你们,那镖局里共有一百三十号人,个个都武林上的顶尖高手,以一敌十不成问题!我早已吩咐了他们,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即刻就会冲进来!” 随着薛继宗这话响起,侯府外面的确响起了许多人的呐喊声。 好像正在往侯府里面冲。 薛继宗听着这动静,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得意表情。 他撑着桌子,艰难站起身来。 他怨毒地盯着沈锦书,“贱人!都是你害我!要不是你揭穿了我的秘密,我又怎么会落到这种可笑的下场?你若没有来,我还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还是江南百姓人人夸赞的活菩萨!” 他盯着沈锦书,嗤笑,“你会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等我的人冲进来了,我要让他们把你先奸后杀!我要看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你后悔今日招惹我!” 沈锦书皱紧眉头厌恶地看着薛继宗。 什么玩意儿? 先奸后杀? 是不是男人都喜欢玩这种折磨女人的招数? 沈锦书抬头看向赵桓禹,“小王爷,他这么喜欢先奸后杀,你等会儿能不能让你的将士们满足他?” 赵桓禹正厌恶地看着薛继宗,满身怒气。 忽然听到沈锦书这话,他愣住了。 他睁大眼眸不可思议地看着沈锦书,突然笑出声来,“好!依你!” 薛继宗见赵桓禹和沈锦书还如此狂妄,不禁怒极失笑。 他指着赵桓禹,“好!好得很!你赵桓禹如此目中无人,等会儿我就让你跟沈锦书这贱人同一待遇!” 第71章 一败涂地,心如死灰 赵桓禹嗤笑,“等会儿?你哪儿还有什么等会儿?外面那些人进不进得来另说,你现在先试试你还能不能使唤动你面前这两个武林高手?” 薛继宗看向那两人。 那两人偷偷看了眼人人喊打的薛继宗,又看向赵桓禹,他们选择了看自己的脚尖,不跟薛继宗再有任何眼神对视。 薛继宗怒极,“背主的狗东西!” 武林高手也不吭声,任由薛继宗骂。 薛继宗如今连站立都虚弱无力,自然奈何不了两个身负武功的高手,只能憋气咬牙忍了。 他冷笑,“赵桓禹你别狂!这两个狗东西不听我使唤了,我还有一百多号人任凭我指挥!你们这儿不过几百人手,哪里敌得过我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武林高手?” 赵桓禹修长手指支着下巴,笑吟吟看着薛继宗最后的挣扎,“好,我等着他们来大开杀戒。” 等了会儿,见没人冲进来,赵桓禹慢悠悠问,“哎,你的人呢?” 薛继宗已经有些慌了。 对啊! 那些人呢! 他的信号弹扔了这么久了,那些人早就该飞檐走壁冲进来了! 难道在走门? 薛继宗强撑着镇定,“马上就要来了!” 赵桓禹笑着哦了一声,“是吗?那我们再陪你等等。” 薛继宗咬紧牙关,一眨不眨地盯着月牙门那边。 又等了会儿,还是没有人冲进来。 赵桓禹又笑眯眯问,“你的人呢?” “……” 薛继宗已经无法回答赵桓禹了。 他额头上遍布虚汗。 都已经这么久了,他的人还没有冲进来,恐怕事情有变,出事了! 他抬头看着赵桓禹,死死掐着手掌心,“你……做了什么?” 赵桓禹这才优雅霸气的从梨木椅子上站起身来。 他抱着他的外甥女,一步步从花厅里走到台阶下,望着侯府外面闪烁的火光,他扬声道,“章大统领!进来让人家看看你!” 薛继宗听到“章大统领”四个字,不禁瞳孔紧缩。 章! 是镇守姑苏城的那位大统领? 薛继宗不敢置信地望着月牙门的方向,不多时,就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 在他注视下,一身戎装的中年男子快步从月牙门里跑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十个小将! 章大统领进庭院后冷冷瞥了眼薛继宗,随后快步走向赵桓禹,在台阶下仰望赵桓禹一眼,扑通一声跪下! “卑职章宇,护驾来迟!请小王爷恕罪!” 他身后那几十个小将也齐刷刷跪下,异口同声! “卑职等,拜见小王爷!” 这些人跪下以后,之前在庭院里围观的姑苏城大小官员也不敢迟疑,纷纷出列,按照官位大小密密麻麻跪了一地。 “下官等拜见小王爷,小王爷万安!” 无数火光映照,站在火光前受众人跪拜的赵桓禹,身后仿佛有百丈光芒! 他平静的眸光扫视众人,那威仪,摄人心魄! 他抬手,“诸位请起。” 所有人异口同声,“谢小王爷!” 他们纷纷站起身来,退至两边。 赵桓禹问章大统领,“大统领,外面那些乱匪,可尽数拿下了?” 章大统领拱手道,“回禀小王爷,藏身于镖局中的乱匪一共一百三十三人,其中一百三十一个大人,另有两个小孩,方才卑职赶来时他们正要攻打侯府,卑职已经率人将他们尽数拿下,无一遗漏!” 赵桓禹颔首,“做得好。” 赵桓禹转头看向薛继宗,薄唇微勾,“你说你镖局一共多少人?一百三十人?多抓的三个,是你给我们的惊喜吗?” “……” 薛继宗脸色惨白。 他踉跄后退一步,浑身血色进退。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会全盘皆输? 他抬头看着赵桓禹,艰难道,“你来姑苏城的时候,就已经跟城外的大军联络好了?” 赵桓禹挑眉,“当然没有,我怎么知道你薛继宗不是长平侯府的世子,我怎么知道沈锦书那丫头会忽然跟你叫板逼得你狗急跳墙?” 说到这儿,赵桓禹瞪了一眼沈锦书。 沈锦书自知理亏,默默摸着鼻子,冲赵桓禹谄媚地笑。 赵桓禹嗤了一声。 他重新看着薛继宗,“我只是随身带了官印,在发现你要狗急跳墙杀我灭口时,我回房写了一张调兵的令书,盖上了官印,又用融化的蜡将那张令书封存起来,等守城官兵宋辉前来见我时,我借着踹他一脚的机会,将这密蜡塞进了他嘴里。” 他看向宋辉。 宋辉立刻出列。 “不错,小王爷让卑职离开侯府以后,找信得过的人带着我嘴里的令书去调城外的大军来护驾,所以你薛继宗虽然派人盯住了我,却没有发现我其实已经找了别人替我出城搬救兵!” 章大统领也适时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 纸张上面是一行行铁画银钩的字,末尾盖着一个黑色的官印。 章大统领说,“卑职一接到这令书,就知道雍王府世子兼骠骑大将军赵桓禹已经驾临姑苏城,并且还有人狗胆包天想对小王爷不利!卑职不敢耽误,立刻点兵亲自率领五千骑兵连夜赶来城中护驾!” 薛继宗睁大眼睛。 他怔怔看着那张令书,又看着技高一筹的赵桓禹。 他踉跄后退一步,惨笑出声。 “我输了……” “我输了……” “一败涂地,再无翻身机会。” 赵桓禹抱着窈娘走下台阶,冷冰冰睨着薛继宗。 他说,“你是输了,十几年前你就输了!你输在狂妄自大,你输在自私无情!你明明娶了侯府的真千金,你明知道有朝一日你身份败露她能护你安危,可你依然选择了作贱她!你但凡性子敦厚一点,你但凡这些年能好好待她,即便你今日东窗事发她也会念着与你的夫妻情意保住你!” 他话音一转,“可你是怎么对她的呢?她跟你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被你磋磨得像是比你年长了十几岁!你明知道她才是侯府真千金,你明知道你是鸠占鹊巢的冒牌货,你抢走了她的荣华富贵,你心里就没有过哪怕一点点愧疚吗?你就没有一点点想要补偿她的念头吗?” 第72章 心狠手辣沈姑娘!笑死 赵桓禹话音刚落,苏星云也蓦地看向了薛继宗。 她忽然回想起当年薛继宗对她所谓的一见钟情。 薛继宗宁可不要权贵家的女儿,宁可忤逆侯夫人宁可绝食,也坚持要娶她过门—— 她曾以为这是薛继宗最初爱过她的证据,此刻忽然有一只手替她拨开了迷雾,露出了薛继宗狰狞的真面目来。 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真正的情意。 从一开始,薛继宗呈现给她的就是为了利益而接近她的虚情假意。 薛继宗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侯府亲生的,于是暗中查清楚了她这个侯府真千金的下落,把她当成保命符娶回家中,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事情败露好用夫妻之情来逼她保护他。 想到这儿,苏星云豁然开朗。 难怪她一直想不通,薛继宗后来都不爱她了为什么不肯放她自由,为什么她生不出嫡子薛继宗也还要让她稳稳坐着正妻之位,原来,薛继宗是不舍得让她这个保命符离开。 苏星云眼中满是讥讽。 发现这残酷的真相,她不难过,她只觉得讽刺。 她问薛继宗,“你想利用我侯府真千金的身份来保护你,所以你故意装作对我一见钟情,你不惜忤逆你父亲母亲也要娶我过门,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一直装下去?你若是能把你的虚情假意一直跟我装到底,如今你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薛继宗缓缓转头看着苏星云。 他想起他与苏星云刚成亲时那个晚上…… 罢了,事已至此,他已经一败涂地再无转机,没什么是不可以说的了。 他惨淡一笑,说起过往。 “我也想好好对你,可是,与你同床共枕的第一夜,我就做了个可怕的噩梦。” “我梦见你的母亲与你之间有独属于母女的心有灵犀,我梦见她发现了你的真正身份,抱着你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痛哭流涕欣喜若狂,然后,她想尽办法让你怀上了我的孩子,等你生下了侯府的嫡长孙以后,就一杯毒酒将我无情毒杀。” “我被毒死以后,她偷偷与你母女相认,你们俩扶持你生下的孩子做了侯府继承人,只有我这个多余的人在黄泉路上凄凄惨惨戚戚。” 薛继宗抿紧嘴唇。 他望着苏星云,凄凉地笑了笑。 “我知道,这个噩梦也许是我自己心虚恐惧之下做的荒诞梦境,当不得真,可我不得不当真啊!” “万一这是老天爷给我的警示呢?” “万一你和你母亲好好相处下去,她真的会发现你的身份,然后设计毒杀我除掉我这个障碍呢?” “我害怕!” “我也不甘!” “我凭什么就应该落个被毒死的下场?” “这鸠占鹊巢的命运不是我自己偷来抢来的,是你母亲把我从我父母身边抱走的,是她要让我做这侯府世子!” “她靠着我这个儿子坐稳了正妻之位,凭什么在她找回她的亲生女儿以后她又嫌我碍眼嫌我无用,要用毒酒将我毒杀呢?” “所以看到她磋磨你,虐待你,我没有站出来维护你,我甚至偷偷在心里窃喜,我很高兴看到你们母女俩互相折磨成为仇人!” “因为这样一来,她就永远不可能发现你是她的女儿,你们母女俩就不会相认,你们不会合谋毒害我,我才能永远傲立侯府做我的世子爷!” 薛继宗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陷入了沉默中。 本已经认定了薛继宗罪大恶极,可听了他的辩解,又忽然觉得,他也有他的悲哀和无奈。 正如他所说,这侯府的一切不是他自己偷来抢来的,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侯夫人,是侯夫人把他从他父母身边夺走改变了他的命运,他又怎么能任凭侯夫人跟女儿相认然后卸磨杀驴将他毒杀? 他有他的可怜之处,只是,他不该这样残酷对待他的妻子,人家何其无辜,人家在养父母家中过着平淡普通却幸福的日子,凭什么要被他卷进来遭受这么多年的虐待? 一片沉默中,沈锦书慢条斯理道,“你这个人,真的有些奇怪,不该狠毒的地方你比谁都狠,可该狠毒的地方你却妇人之仁,你要是实在害怕侯夫人将你毒杀,那你怎么不反过来把侯夫人给毒杀了呢?” “……” 薛继宗蓦地看向沈锦书,整个人有些愣。 沈锦书认真分析,“你看,你的身世之谜,侯夫人才是最大的危险不是吗?只要你杀了她,就没人知道你的身世了,扫除了这个障碍以后你再真心善待你的妻子,跟她生儿育女,好好把你的子女教养成才,这样一来,即便有一天你的身份还是不幸暴露了,老侯爷也会睁一眼闭一只眼继续让你和他亲生女儿的孩子继承侯府,这才是你应该选择的正确道路吧?” 薛继宗恍惚地望着沈锦书。 好像…… 非常有道理。 其他围观群众则是个个沉默望着沈锦书,倒吸一口凉气。 这女的谁啊? 有点狠。 人家薛继宗只是冷眼看着侯夫人虐待世子夫人,这女的倒好,直接让薛继宗把侯夫人给毒杀了,一了百了永除后患! 人长得这么漂亮,怎么如此心狠手辣? 赵桓禹也望着沈锦书,又好笑又好气。 “闭嘴吧,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还想不想嫁个好人家了?” 沈锦书笑眯眯的,无所谓。 嫁不了就不嫁,反正她也想做个没丈夫管她的潇洒寡妇。 赵桓禹瞥了眼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沈锦书,无奈摇头,然后示意章大统领,“来啊,把薛继宗抓起来,他背上的伤口给他处理处理,别让他死了。” 章大统领挠头,瓮声瓮气道,“这厮刺杀小王爷,罪证确凿,姑苏城大小官员皆可作证,不如让卑职将他直接就地诛杀了省事儿!” 赵桓禹冷飕飕盯着薛继宗,“别急,长平侯府三十一年前偷龙转凤之谜虽然说清楚了,可薛继宗还牵扯到了另一桩大案里,他暂且不能死。” 薛继宗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被章大统领来抹脖子的准备。 忽然听到赵桓禹这话,他蓦地睁开眼睛望着赵桓禹! 另一桩大案? 想到他和周玉珠让女儿去公主府鸠占鹊巢的阴谋,他瞳孔骤缩! 该死! 赵桓禹不会连这件事也知道吧? 那他和周玉珠,还有他们的女儿,岂不是个个都难逃一死? 第73章 惊!皇帝家也有野种 薛继宗震惊之时,长平侯府其他人却被赵桓禹这话给吓傻了。 老侯爷这个瘫痪的人都要急得跳起来了。 他怕薛继宗做的事会牵连到他们侯府,牵连到宫里的贵妃娘娘! 他赶紧问赵桓禹,“敢问小王爷,这孽障还瞒着老夫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赵桓禹侧眸看着老侯爷,“我外甥女,华阳公主的亲生女儿四年前被人拐走这件事,我怀疑跟薛继宗脱不了关系。” 薛继宗听到赵桓禹这话,眼皮一颤,彻底心如死灰。 赵桓禹果然知道他和周玉珠谋算的事! 他会死,周玉珠母女恐怕也…… 想到这儿,薛继宗忽然垂眸,狠狠掐紧手掌心。 不。 周玉珠母女俩其实可以不用死的! 只要他将所有罪名揽下,说周玉珠是被他蛊惑被他威胁的,那么,周玉珠或许能逃脱此劫…… 周玉珠始终是驸马周世修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招娣是周世修的外甥女,只要他说周玉珠是被他胁迫的,周世修多半会看在血脉之情上宽恕亲姐姐和侄女…… 至于他么,反正他今日行刺小王爷已经是罪大恶极,难逃一死,横竖都是一死,何不让周玉珠母女俩平安呢? 薛继宗暗中盘算的时候,老侯爷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看了眼薛继宗,不可思议地问赵桓禹,“小王爷,这事准确吗?薛继宗这孽障他是有病吗,他拐走公主的长女对他有什么益处?” 赵桓禹轻笑一声,“当然有益处,若我所料不差,薛继宗以冒牌货的身份在长平侯府鸠占鹊巢享受了多年荣华,他尝到了这甜头,所以他打算将他的女儿送进公主府,冒充我公主姐姐的亲生女儿,享尽尊荣!” “……” 赵桓禹这话,让在场所有人一片哗然。 他们不敢置信地望着薛继宗。 好大的胆子! 竟敢把歪心思动到了公主的女儿身上,想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公主府冒充尊贵的郡主,嚯,真是艺高人胆大,什么都干得出来啊! 让他再活几年,他是不是还要把他的孩子送到皇子家里,将来谋夺这赵氏的江山? 姑苏城的太守大人敬佩地看了眼薛继宗,然后上前一步,拱手真心建议赵桓禹—— “小王爷,您身边既然有沈姑娘这样的高人,下官建议您回京以后,尽快禀告皇上,让皇上把沈姑娘召进宫去测试一下皇家后裔的血脉是否纯正!薛继宗都敢用他的女儿冒充公主府的女儿,卑职实在是担心会不会有其他人偷偷换掉了皇家的子嗣,想谋夺赵氏江山?” 赵桓禹一愣。 他惊诧地看了一眼太守大人。 这话! 非常有道理! 富贵迷人眼,保不齐就有那些乱臣贼子想混淆皇室血脉! 反正沈锦书有血脉果,不如让皇伯父召沈锦书进宫去看看,万一后宫嫔妃里有哪个给皇伯父戴了绿帽子呢…… 赵桓禹认真思考这件事时,沈锦书被吓得跳起来了! 她颤抖着指着太守大人,“你你你……大人你想害我直说啊,你别用这种法子坑我!你让我去鉴定皇家血脉是否纯正,亏你想得出来!要是我当真鉴定出来皇上被人戴了绿帽子,堂堂天子替人家养了野种,到时候我这个揭穿了皇上丑闻让皇上丢脸的人还能有命在?” 她幽怨地说,“大人,你是不是我爹沈继昌的政敌啊,你们俩一定有旧怨是吧?你是想害我流放千里把我送去跟我爹一起做苦力?” 沈锦书这么一说,太守大人也觉得自己有点坑人了。 他心虚得都不敢看沈锦书,默默扭头望着别处。 其他官员都被太守大人和有趣的沈姑娘逗得忍俊不禁,个个低着头拼命耸肩膀忍笑。 而一旁的赵桓禹,他正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盯着沈锦书。 这姑娘的反应太奇怪了。 就好像知道皇伯父现在已经被人戴了绿帽子一样…… 联想到这姑娘刚一见薛继宗就知道薛继宗不是长平侯府的子嗣,赵桓禹心里有些打鼓。 这个拥有血脉果的姑娘,不会真的早已经看穿了皇伯父后宫的秘密吧? 皇伯父那几个孩子里,不会真的有个野种吧? 赵桓禹仔仔细细将皇伯父膝下的三个公主四个皇子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与他关系好的华阳公主太子哥哥等人,他觉得都是没问题的。 就算有问题,他也不想相信。 如果非要有一个野种不可,那他希望潜藏的野种是跟他关系最糟糕的三堂妹和二皇兄…… 咳。 虽然这样想有点不厚道,但是,人都有远近亲疏嘛是不是,谁希望坏事儿发生自己喜欢的人身上呢? 赵桓禹偷偷看了一眼沈锦书。 他迫切想揪住沈锦书偷偷追问野种的事,他都顾不得侯府这一堆烂摊子了,挥手示意官员们走。 “你们去花厅里坐着等,华阳公主和驸马爷应该会在天亮之前抵达,你们做好迎驾的准备。” 官员们见小王爷撵人,识趣行礼告退。 章大统领留了十个将士站在院子四周护卫小王爷安全,自己上前按着薛继宗的肩膀押着人走。 赵桓禹见大家呼啦啦离开,赶紧一步一步磨蹭到沈锦书身边。 他已经迫不及待追问皇家野种的事了! 谁知道,已经走到月牙门那边的薛继宗却不肯走了。 薛继宗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要将所有罪名揽到自己身上,让周玉珠和他的女儿平安。 他转过身看着赵桓禹,“小王爷,你不用费尽心思把四年前的事往别人身上推了。” 他勾唇讥讽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拐走窈娘这件事是我做的!是我贪图公主府的财富,我想让我的女儿跟我一样鸠占鹊巢过上滋润享福的日子,所以我逼迫周玉珠将华阳公主的女儿窈娘带去灯会,又让我的下属把窈娘抱走,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周玉珠只是受我胁迫,此事与她无关。” 赵桓禹皱紧眉头厌恶地看着薛继宗。 有完没完! 还周玉珠是无辜的,演戏演到他跟前了? 薛继宗看着赵桓禹怀中的窈娘,继续说瞎话为周玉珠开脱—— 第74章 抱沈姑娘!吃醋 “窈娘长得很好看,我本想把她调教成瘦马,将来送去权贵人家给我挣银子,可是,周玉珠阻止了我。” “周玉珠说窈娘是她的侄女,她因我胁迫将窈娘交给我已经很对不起窈娘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窈娘去做个下贱的瘦马,她心疼,为此她还不惜威胁我,说我要是执意作贱窈娘,她就跟我拼了!” “我还指望周玉珠继续为我办事,又怎么能跟她撕破脸?” “我只好答应了她,让窈娘清清白白做人。” “可我又憎恨华阳公主当年横插一杠子把周玉珠从我手里抢走,于是,我故意吩咐人让窈娘去做洗尿壶刷马桶的恶心事,我还让潇湘馆的管事把窈娘当成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只要有新人来了潇湘馆,就把窈娘拖出去狠狠毒打一顿吓唬不听话的新人们……” 说到这儿,薛继宗对窈娘轻笑。 “窈娘,好好记住我这张脸吧,拐走你的是我薛继宗,让你受尽折磨的也是我薛继宗,我恨你的公主母亲当年跟我作对跟我抢人,我恨不得杀了她!可她是皇帝的女儿,我动不了她,就只好虐待你来报复她了!” 他话音一转,“不过,这件事跟你姑姑没有关系,你姑姑当年是我受我胁迫才将你带到灯会上,是我们从她手中抢走了你,后来也是她苦苦哀求我别作贱你,你这个姑姑,对你还是蛮好的。” 窈娘趴在小舅舅怀里,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薛继宗。 姑姑? 她还有个姑姑? 当年就是姑姑跟这个坏蛋一起把她从爹娘身边抢走的? 窈娘不想相信大坏蛋的话,她望着小舅舅和沈姑姑,“我姑姑是好人吗?她真的对我还蛮好吗?” 沈锦书捏了捏小窈娘的鼻子,转头慢悠悠讥讽薛继宗。 “周玉珠这个姑姑对窈娘好不好,我不知道,但你薛继宗对周玉珠是真爱我已经看出来了。你们明明是狼狈为奸,可你为了保护她,竟愿意将所有罪名扛自己肩上,你对她倒是蛮好的哈,比她对窈娘好。” 赵桓禹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薛继宗脸色微僵。 该死! 他真是恨死沈锦书这贱人了! 这贱人的嘴巴为什么这么毒! 薛继宗克制着心底的怒意,冷笑,“笑话!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本来就是我逼迫周玉珠干的,我一力承担有什么问题?我看是沈姑娘你跟周玉珠有什么旧怨吧,所以你非要把这件事扣她脑袋上想置她于死地!” 沈锦书笑眯眯地说,“周玉珠是被你逼迫的,这鬼话谁信哪?就冲她当年宁可气死老母亲也非要给你做妾那疯狂劲儿,还需要你逼迫她?你勾勾手指她就屁颠屁颠儿冲你跑过来了吧?” 这下不止赵桓禹笑了,连苏星云都噗嗤笑出了声。 沈锦书看了眼苏星云。 忽然觉得,在苏星云面前说薛继宗和周玉珠的恩爱,对苏星云太残忍了些。 她摆摆手对薛继宗说,“别在这儿胡说八道妄想给周玉珠脱罪,你罪大恶极,周玉珠也一样该死,华阳公主和驸马爷又不傻,他们知道这件事里周玉珠到底无辜不无辜!赶紧走赶紧走,懒得听你这种人废话。” 薛继宗脸色难看得好像要吃人。 他恶狠狠瞪着沈锦书,恨不能跟沈锦书同归于尽。 章大统领偷偷看了眼沈锦书和小王爷的关系,心想,这多半是未来的雍王府世子妃,岂是薛继宗这狗东西能瞪的? 章大统领抬脚就踹薛继宗膝盖弯上,用力之大,踹得薛继宗噗通跪倒在地! “给我拖走!像拖死狗那样拖走!” 章大统领一挥手,带着人把备受屈辱的薛继宗给拖走了。 等薛继宗被拽走,薛承嗣走到苏星云身边,轻轻碰了碰苏星云的胳膊,眼巴巴地望着姐姐,“姐姐,你难过不难过?” 苏星云收回视线看向憨厚老实的弟弟。 夫君的弟弟一下子变成了亲弟弟,这种感觉,着实有些奇妙。 她知道弟弟问的是什么,她摇头温柔笑道,“不难过,他这些年早已经磨尽了我对他的喜欢,他爱周玉珠也好,爱墙角那一溜小妾也好,都跟我没关系,我早已心如止水。” 薛承嗣这才放心了。 苏星云安抚了弟弟,走上前来给赵桓禹行了礼。 然后,她又转身面向沈锦书,弯腰鞠躬一鞠到底。 “苏星云在此叩谢沈姑娘大恩大德,若非沈姑娘侠义心肠仗义执言,恐怕我一辈子也无法窥见三十一年前的真相。我还是侯府任人磋磨的儿媳妇,说不定哪天就丧命于亲生母亲和鸠占鹊巢的恶霸夫君手中,至死都不知道我这辈子活得怎样冤枉可怜。” “所以,沈姑娘今日对我有如再造之恩,这份大恩苏星云至死不忘!” 她抬头看着沈锦书,眼中闪动着感激的泪光。 她笑道,“如今我是侯府长女,我是贵妃娘娘的侄女,也算是小有身份的人,对吧?或许今后沈姑娘就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 她伸出手握紧沈锦书的手腕,字字诚恳,“若真有那一日,沈姑娘一定不要客气,尽管吩咐我,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沈锦书看着这个重获新生的姑娘,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拯救了原书里惨死的女配。 虽然无人知道,可她自己心里,成就感满满。 她伸出手拥抱苏星云。 “苏姑娘……不,应该叫你薛姑娘了。” “恭喜你,凤凰涅槃,重获新生。” “恭喜你摆脱了恶毒的母亲和恶毒的夫君,今后能自由自在,潇洒恣意。” “薛姑娘,你一定要过得幸福,你要活得明媚灿烂,把前半生的苦全部甜回来!” 苏星云紧紧抱住这个虽然陌生却对她敞开了满满善意的姑娘,眼眶微红。 她一点一点,用力点头。 这世界真是奇妙,有人与她是亲生母女的关系,却弃她如敝履毫不珍惜,有人与她隔着迢迢山水素不相识,却愿意为她打抱不平还她公道。 她会一辈子牢记恩情,努力报答。 旁边,赵桓禹一眼一眼扭头看苏星云和沈锦书,手指拨弄着外甥女衣裳上的小珍珠,整个人都透着不耐烦。 怎么还抱着呢? 他都撵人了怎么还不走! 赶紧走啊! 走了他好揪着沈锦书追问皇伯父家里到底有几个野种啊,野种到底是谁啊! 第75章 野种是哪个皇子? 赵桓禹不停地戳珠子,可没人发现他的不满情绪。 老侯爷等女儿表达完感激,他老人家也一声声向沈锦书表达感激,连连道谢。 “沈姑娘,今天实在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仗义执言,我老头子直到死都无法跟亲生女儿相认。” “姑娘的大恩大德,老夫无以为报,老夫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激,咱们来点实在的,这样,老夫明儿就让承嗣修书一封,请小王爷回京后转交给薛贵妃,我会请贵妃娘娘今后看在我这个兄长的面上,对沈姑娘多加照拂。” “另外,明日我会将长平侯府的库房向姑娘您打开,您可以进宝库里随意挑选三件喜欢的宝贝。” “除此之外,我再送上白银三千两,略表心意。” 沈锦书受宠若惊地望着老侯爷。 这谢礼也太让人震惊了。 堂堂侯府的库房,珍宝无数,她随意挑选一件就足以让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更别提让贵妃娘娘照拂她,谁不知道满后宫就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最得宠,她帮了华阳公主必定能跟皇后娘娘处好关系,如今又有了贵妃娘娘照拂,这两尊大佛足以庇护她今后横行京城。 沈锦书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本来吧,我应该清高一点说一声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但是,侯爷您说可以让贵妃娘娘照拂我,这件事我实在是拒绝不了……” 她红着脸颊惭愧地说,“所以,侯爷您的心意我就愧领了哈!不过您让我去侯府库房挑选三件宝贝,这就不用了,我厚着脸皮拿您一千两银子回家救救急就行了,您也知道,我爹被流放了,我们家如今还挺困难的……” 正郁闷的赵桓禹惊诧看了眼沈锦书,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姑娘是怎么把扭捏表现得如此可爱的? 老侯爷也被沈锦书逗得大笑出声。 他本来就是个爽快人,他也喜欢爽快的姑娘。 沈姑娘就很爽快。 老侯爷笑着说,“沈姑娘你不用拒绝嘛,全都收下就好了!或许今晚的事对沈姑娘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可对我侯府而言却意义深重,若不是你帮了我们,我们侯府今后就要落入外人之手,如此一来,我失去的何止是三件宝贝,我整个库房我全部的金银都是别人的了!” 老侯爷不等沈锦书回答,问苏星云和薛承嗣,“女儿,承嗣,你们没有意见吧?” 苏星云不仅没有意见,反而高兴得很,多送点都行。 薛承嗣也憨厚地笑着说,“没有意见,我还怕沈姑娘嫌咱们的谢礼给得薄了呢。” 薛承嗣问沈锦书,“沈姑娘你不肯去库房挑三件宝贝,是不是真的嫌少啊?那,你多挑几件?” 老侯爷哈哈大笑,“是是是,多挑几件!” 沈锦书无奈地看着这憨厚爽快的三人。 她知道自己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只好欠身行礼愧受了,“侯爷盛情难却,沈锦书愧受了,多谢侯爷。” 老侯爷这才满意了。 对他们这种人家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不叫事儿。 老侯爷看向赵桓禹,感激地说,“今晚小王爷也帮了我侯府大忙,否则我们也要丧命于薛继宗那狗贼之手。小王爷什么都不缺,老夫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明儿请小王爷与沈姑娘一同去库房,里面若有小王爷看得上眼的东西,老夫绝不吝啬!” 赵桓禹惊讶。 还有他的份儿? 他莞尔,“好,那就多谢侯爷美意了。” 老侯爷笑眯眯地告退,领着儿女离开。 侯府的奴仆们撸着袖管将哭喊着抱紧石凳子不肯走的侯夫人拖拽出去,丝毫不顾体面。 沈锦书转身看向墙角。 薛继宗的八个小妾们带着孩子蹲在墙角哭得恍恍惚惚。 她们的夫君成了跟侯府毫无关系的人,那她们怎么办? 她们还能留在侯府吗? 要是薛继宗被砍头了,她们是不是就无家可归了? 小妾们一时间找不到主心骨,看着苏星云离开的方向,她们忽然拉着孩子哭着追过去—— “世子夫人!姐姐!求您别赶我们走!” “姐姐啊,姐姐,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别让我们成为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 “姐姐,您就把我们当小猫小狗养着吧,只求您给我们一口饭吃就行了,姐姐……” “……” 沈锦书默默看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妾不去追薛继宗这个夫婿,反而去追苏星云这个跟她们毫无关系的人,又好笑,又心酸。 唉。 所以说女子不能给人做妾啊,她宁可做寡妇都不给人做妾。 所有人都走了,还留在院子里没有走的父子俩就凸显出来了。 赵桓禹正准备拉着沈锦书问皇家野种的事,忽然,他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墨昭和墨无伤父子俩。 他看了看那貌美如花的父子俩,又看了看沈锦书,眼神颇为不可思议! 这姑娘是不是有病啊? 施舍人家足足一百两银子还不够,还要把人家带回家来? 赵桓禹冷飕飕盯着沈锦书,“你自己都是侯府的客,不经过侯府同意就这样把人往侯府带,不好吧?” 沈锦书抬头看着赵桓禹,“我没打算让他们在侯府住下啊,我是想把他们安置在潇湘馆的,谁知道刚去潇湘馆就发现薛继宗狗急跳墙,我怕他们父子俩被误伤了,所以让他们跟在我身边方便保护,然后就一路到这儿来了。” 沈锦书低声说,“你别担心,我马上就把他们送回潇湘馆去。” 赵桓禹酸溜溜地看着沈锦书。 呵。 怕人家不安全,所以随身带着? 潇湘馆那么多可怜的孩子她不担心,就只担心这父子俩是吧? 就这么明晃晃的偏爱是吧? 怎么不干脆把人栓腰带上呢? 沈锦书瞅见赵桓禹这眼神,挠头纳闷地问他,“碍你什么事了?” 赵桓禹哼笑一声,哼完了又哼一声。 沈锦书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人有病。 她准备去墨昭父子俩那边,又被赵桓禹拽住了胳膊。 赵桓禹附在她耳边,“别急着走,我问你,你是不是知道我皇伯父的孩子里面也有个野种?” 沈锦书心底咯噔一声,震惊地望着赵桓禹。 赵桓禹见她这样,越发肯定了皇家有野种。 他咬牙切齿,“你告诉我,哪个皇子是野种?是嫔妃偷偷给皇伯父戴了绿帽子生了她与奸夫的野种,还是有人胆大包天调换了皇子?” 第76章 遭暗算!替姐姐生儿子 沈锦书吓得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 这谁敢说啊? 这大哥怕不是个活阎王吧,非要送她去死是不是? 自古以来,知道皇帝秘密的人,有几个能得善终的? 沈锦书绷着脸非常无辜地说,“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神,我怎么可能知道皇家的隐秘?再说了,皇上可是天子,谁敢大逆不道给皇上戴绿帽子?世子爷你想多了。” 沈锦书说完就准备撒丫子跑。 赵桓禹握紧她胳膊不撒手,“瞅你这心虚想溜的模样,你分明知道!” 沈锦书梗着脖子,“我不知道!皇家秘闻没人敢窥探,我不知道!” 赵桓禹微微眯着眼盯着她,忽而一笑,“你要是跟我说实话呢,我兴许还能跟你一起保守秘密,你要是不告诉我实话,等我回京以后我直接告诉皇伯父,说沈姑娘你怀疑他的子嗣里有野种,我让他把你召进宫吃血脉果,到时候谁是野种一目了然。” 沈锦书捂着小心脏,“你你你你太恶毒了!” 赵桓禹微抬下巴,“我我我我不恶毒!” 他贴着沈锦书耳畔轻笑,“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早点做好准备而已,你这个人吧,有秘密自己藏着掖着不跟我说,就像今日,你都把薛继宗给得罪死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我自己聪明,我差一点被薛继宗给灭口了。” 他笑眯眯睨着沈锦书,“所以我现在学乖了,懂吧,我得揪着你问清楚野种是谁,别到时候皇宫里那个野种不长眼睛冲上来得罪了你,你一怒之下揭穿他的身世,到时候我毫无准备不是又要跟你一起遭殃么?” 沈锦书无话可说了。 她偷偷看了眼赵桓禹,心虚又愧疚。 今天的事,是她对不起赵桓禹。 可是皇家野种的事不一样啊,她不会冲动揭穿皇家秘闻的。 她轻咳一声,转头望着别处,“你不想跟我一起遭殃,到时候你回了京城别跟我一起玩不就好了嘛,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只要咱们不来往,我被五马分尸都不会牵连到你的——” 赵桓禹轻笑,“好歹也是青梅竹马呢,怎么能不一起玩?” 沈锦书幽幽望着他,“可是我不想跟你玩,你要拉我去死,谁会想跟活阎王一起玩啊?” 赵桓禹噗嗤笑出了声。 他怎么是活阎王了? 他是保护神好吗? 赵桓禹轻轻撞了撞沈锦书的肩,低声说,“不会拉你去死的,我保证,你把野种的秘密告诉我,我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 沈锦书知道这是事关她生死的大事,她不想说。 万一那个野种不长眼的娘和舅舅们得罪了赵桓禹,赵桓禹一怒之下揭穿了野种的身世,到时候皇帝震怒,赵桓禹承担不起责任推她出去送死怎么办? 赵桓禹看穿了沈锦书的犹豫和纠结。 他将窈娘放下,低声发誓给沈锦书听—— “我赵桓禹用我项上人头,用我守护的赵家江山来起誓,我绝不会不经你允私自许将皇家秘闻告诉第三个人,若违此誓,就让我赵家江山易主,让我赵桓禹战死沙场,被敌人五马分尸……” 他一边发誓一边望着沈锦书。 按照话本子里的情节,一般有人发毒誓的时候,对面的人就会赶紧捂住发誓那人的嘴,不许再说更多恶毒的誓言。 他等着沈锦书来捂他的嘴。 可是,他都说他要被五马分尸了,沈锦书还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不仅不捂他嘴,还想听他再说下去。 他沉默一瞬,试探着继续往下说。 “我要是违背誓言,让我肠穿肚烂……” “让我被野狗活活啃食而死……” “让我尸骨无存……” “让我……” 他每说一句更恶毒的就期待沈锦书捂他嘴,可又连续说了几种死法,沈锦书还在兴致勃勃望着他。 他咬牙瞪着沈锦书,“还不够吗?我这毒誓发得够狠了吧,你还想听我怎么个死法?” 沈锦书噗嗤一笑,“又不是我逼你发毒誓的,你自己要发!” 赵桓禹轻轻撞她胳膊,“我毒誓都发了,赶紧告诉我!” 沈锦书万般无奈。 罢了。 说就说吧。 她附在赵桓禹耳边小声说—— “是四皇子。” 赵桓禹微微一愣。 随即,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沈锦书,“你说……是谁?” 沈锦书抿紧嘴唇,轻声说,“就是你最喜欢的四皇子啦,那个奶乎乎的小胖墩,那个最讨人喜欢的小孩。” 赵桓禹怔怔望着沈锦书,脸上血色尽褪。 他用力掐着手掌心,眼前浮现出四皇子赵清泓的身影。 泓儿今年刚五岁,性子超乖超软,还黏人,见了人就喜欢赖人家身上要抱抱,谁都夸这没心眼的小东西很可爱。 他上次进宫,小家伙缠着他玩了好一阵,后来他要走,小家伙还屁颠屁颠儿追着他跑,跑到宫门口不能再出去了,就泪汪汪抱着门冲他挥小胖手,嘴里喊着桓哥哥你要来看泓儿,泓儿好想你…… 想起那小家伙赖在自己怀里的画面,赵桓禹艰难定了定神。 他重新盯着沈锦书,艰涩道,“你确定是四皇子,赵清泓?确定是他?” 沈锦书点头,“就是他,宁嫔娘娘的儿子。” 赵桓禹用力咬了咬腮帮子。 宁嫔的儿子,那就没有错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不是他讨厌的三妹和二哥,偏偏是泓儿? 赵桓禹目光沉沉地盯着沈锦书,“敢问,泓儿是被人调换了,还是……还是宁嫔娘娘偷人所生的野种?” 沈锦书挠头,“他的身世,说来复杂。” 赵桓禹执拗道,“复杂我也要听。” 沈锦书低下头,回忆起原书剧情。 宁嫔,是宁国公府的嫡长女,也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 宁国公是个不中用的,前半生靠着太后的裙带关系风光了半辈子,见太后一天天老了,宁国公又赶紧送了女儿入宫,想让女儿来维持他后半辈子的风光。 可惜,宁嫔入宫三年,不缺宠幸,却一直没有子嗣。 宁国公急了。 他动起了歪心思。 他心想,他的庶女宁采薇容貌普通,上不得台面拿不出手,反正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不如送进宫偷偷帮宁嫔伺候皇上生个孩子,这样也还算有点用处。 哪怕宁国公知道宁采薇当时已经有了心上人,他也无所谓,他瞒着宁采薇,带宁采薇进宫拜见宁嫔,等生米煮成了熟饭宁采薇就只能认命了。 第77章 嫡姐害我?我要满门陪葬 宁嫔听了父亲的谋划,又听母亲念叨宁采薇盆骨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不出半年就能有好消息…… 宁嫔动了心思。 她收下了母亲给她的药,让宁采薇留在宫里陪她小住几日,等皇上身边的太监来传旨说要临幸她时,她迷晕了宁采薇。 她撒娇让皇上陪她小酌,又在酒里面下了药。 等皇上迷迷糊糊认不清人时,她让嬷嬷把宁采薇放到了她的床上…… 就这样,她在违背宁采薇意愿的情况下,她在明知道宁采薇已经有了心上人的情况下,设计让宁采薇被皇上宠幸。 不,说得好听是宠幸,说的不好听,叫侵犯。 被姐夫侵犯后,宁采薇醒来,内心的崩溃可想而知。 她有一个那么喜欢的人,她遇到危险时她喜欢的那个人可以为了救她豁出命,她一心盼望着跟心上人成亲生子,嫁衣都偷偷绣好了,没想到,一朝进宫看望姐姐,竟然被狠毒的父亲与姐姐设计,送到了姐夫的床上! 她不能接受这种事,可是,宁嫔用她姨娘的命来威胁她。 她若是不乖乖听话,她姨娘就会暴毙于国公府里。 宁国公也进宫逼迫宁采薇,甚至还将她的书生心上人打瘸了一条腿赶出京城,又拿着宁采薇心上人以及姨娘各自一根断指来威胁宁采薇,宁采薇看着鲜血淋漓的两根断指,哭着认了命。 此后,宁采薇以宫女的身份留在宁嫔身边,只要皇上一来,宁嫔就会灌醉皇上让宁采薇侍寝。 半年后,宁采薇的姨娘生病了,宁采薇说要回国公府探亲。 无人知道,宁采薇早已经黑化。 她回去并不只是探亲,她还想玩一场大的,来个满门抄斩! 她要让害她的国公爷,国公夫人,宁嫔,还有国公府里那几个仗势欺人的恶霸哥哥,大家全都跟她一起去死,谁也别想好过! 她回国公府后,平静的与府里一个好色之徒私通,接连十几日,每一个晚上她都会开了窗户让人进来与她在一起。 相比起皇上一个月才会去宁嫔寝宫一次,宁采薇在国公府里如此行事,怀孕的机会自然大得多。 十几日后,宁采薇回了皇宫。 没过几日,皇上又来了宁嫔寝宫,宁采薇又代替宁嫔侍了寝。 一个月后,宁采薇月事没来。 宁嫔欣喜若狂,立刻带着宁采薇一起躲到了太后娘娘那儿,将所有事情跟太后娘娘和盘托出,求太后庇护。 太后大为震怒,斥责宁嫔狗胆包天竟敢欺君罔上! 可太后娘娘只是当今皇上的养母,相比起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皇上,她当然更偏向她的娘家侄女,她当然想让皇位下一任继承人是她宁家的后人。 宁嫔是她侄女,宁采薇也是她侄女,不论谁给皇帝生下了龙种,都是她们宁家的血脉不是么? 太后娘娘选择了庇护宁嫔和宁采薇。 她让宁嫔假孕,每每有太医来请平安脉,她就让宁采薇坐在屏风后面让太医把脉。 九个月后,宁采薇生下了四皇子赵清泓。 此后五年,宁采薇一直在太后娘娘寝宫里伺候,她怕她去宁嫔身边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她会不忍心拉无辜的孩子陪她们这些该死的人一起死。 按照宁采薇的计划,她要等她姨娘寿终正寝,才会了无牵挂的拉宁家满门一起下黄泉。 原书剧情里,宁采薇是在三年后将这桩惊天秘闻公之于众的。 因为三年后,宁采薇的姨娘病死了。 宁采薇回国公府安安静静给她姨娘办完了丧事,又将姨娘的尸骨焚烧成灰烬撒到了清澈的溪流里。 她孑然一身,再无牵挂。 她一身素缟敲响了登闻鼓,抱着必死之心,拉着国公府与她共覆灭。 京兆尹的人带兵冲进国公府时,宁国公还在纵情欢乐,面对这灭顶之灾,宁国公目眦欲裂,怎么都不肯相信,任由他们搓扁捏圆的庶女宁采薇竟然偷偷干了这么一件耸人听闻的大事! 他们不肯承认是他们教唆宁采薇私通,可宁采薇一口咬定是宁国公和宁嫔嫌皇上老了生不出孩子了才让她跟人私通怀上野种来蒙骗皇上。 哪怕被下到天牢动了酷刑,宁采薇依然一口咬定是宁国公和宁嫔指使她偷人,欺君! 于是,哪怕宁国公和宁嫔抵死不认,也无济于事。 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宁国公府所有人被押至菜市口砍头,一片鬼哭狼嚎声中,宁采薇的笑声最为动人。 一颗颗人头落下,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十里长街,直到三天后下了一场大雨,才将血迹冲刷干净。 …… 回忆完原书剧情,沈锦书抬头看着赵桓禹。 赵桓禹还盯着她,“快说啊,泓儿的身世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锦书抿紧嘴唇,眼神复杂。 “宁嫔娘娘有个庶妹,叫宁采薇,当年宁嫔入宫三年没有身孕,于是伙同宁国公将庶妹宁采薇哄骗进宫,给宁采薇下了药,让皇上侵犯了她……她们还打瘸了宁采薇心上人的腿,又砍了宁采薇心上人以及宁采薇母亲的一根手指来逼迫宁采薇听话,宁采薇被逼至此,自然恨国公府入骨,于是故意跟人私通怀了野种,等着她姨娘一去世就立刻揭穿此事拉着国公府满门一起下地狱。” 赵桓禹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沈锦书。 竟然是…… 这样? 宁国公和宁嫔还是人吗? 皇伯父从来不强迫女子,宁国公和宁嫔不光害了宁采薇,还害得他皇伯父成了个侵犯女子的恶徒! 居然敢给皇伯父下那种药,简直,罪该万死! 至于那个宁采薇…… 赵桓禹眼神复杂。 他呢喃,“为了报复爹和姐姐,就葬送了自己的一生,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沈锦书抬头看着赵桓禹,“她的一生早就已经被她爹和她姐姐葬送了,不是么?” 赵桓禹无言以对。 沈锦书叹息一声,“所以我不想揭穿四皇子的身世,在我看来,宁采薇是很可怜很可悲的一个人,我不想破坏她复仇的计划,我不想插手这件事,你懂我这种想成全她的心情吗?” 赵桓禹盯着沈锦书,摇头说,“不,你已经破坏了她的计划。” 沈锦书一愣。 赵桓禹说,“你的血脉果出现那一刹,宁采薇恐怕就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她知道四皇子的身世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揭穿,她想复仇就得提前行动。所以我想,她如今已经在行动了,等我们回京之时,恐怕正好能撞见宁采薇去敲登闻鼓,拉国公府那群罪人为她陪葬!” 第78章 抱她大腿苦苦哀求 沈锦书抽了一口冷气。 若真是这样,那她的穿书岂不是间接害了宁采薇? 原书里,宁采薇还能多活三年的…… 还有宁采薇的娘,老人家如今还活得好好的,宁采薇若要行动,岂不是也要带着她娘一起去死? 沈锦书皱紧眉头。 如果因为她的到来就害得宁采薇母女俩赴死,她会对这可怜的母女俩心存愧疚的。 她想回京了。 她想去看看宁采薇。 或许她什么也做不了,可她想去看一眼那个孩子都五岁了却也不过二十一岁的可怜姑娘。 沈锦书问赵桓禹,“我们明儿跟公主驸马汇合揭穿周玉珠和招娣的身份之后,就能立刻返程回京了,是吗?” 赵桓禹摇头,“未必,华阳姐姐从小没吃过苦,这一次这么仓促赶路,她肯定累了,会在姑苏城多待两日再返程,反正小宝有皇后娘娘照顾,她不急着回去。” 他将沈锦书愁眉不展的模样收入眼底,又说,“你若是想走,我明儿就陪你上路,我们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沈锦书微愣。 撞入赵桓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瞳里,她眼睫轻轻颤了颤。 这个男人日夜兼程赶来,刚休息半天,却不留在这儿多歇息几日,不守着他失而复得的外甥女和姐姐,反而要不顾辛劳再次陪她日夜兼程赶回京城? 是为人仗义? 还是…… 对她有意思啊? 赵桓禹看沈锦书没说话,问她,“走不走?若要走,咱们现在就各自去好好歇息。” 沈锦书轻咳一声,扭捏道,“走是挺想走的,但是如此劳累世子爷,不太好吧?” 赵桓禹笑出声来,“有什么不好的?你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为了我们家的私事儿远离京城千里奔波,如今办完了事你想回去了,我自然有责任将你安全护送回家。” 停顿了一下,赵桓禹又说,“再说了,你舍命陪君子,昼夜奔袭,大腿上磨破的伤口还没好呢吧?你一小姑娘都能如此仗义,我堂堂八尺男儿不也得仗义一回?” 沈锦书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听赵桓禹这么一说,顿时理直气壮起来。 是啊。 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是因为赵家的事才来江南的,如今赵家人把她送回京城不是应该的吗? 沈锦书瞬间挺直了腰杆子,笑眯眯地对赵桓禹说,“那好,我们明天办完了事就立刻上路,请世子爷今晚好好歇息。” 赵桓禹嗯了一声。 他故意看向角落里的墨昭墨无伤父子俩,勾唇,“那个病秧子,一看身体就不行,他应该没办法跟我们一起赶路吧?” 沈锦书蓦地看向墨昭。 对哦。 她跟赵桓禹快马加鞭跑了,墨昭父子俩怎么办? 说好了要带人家一起回京城的,总不能忽然变卦将人家抛下吧? 想了想,沈锦书拍板说,“简单,我把他们父子俩托付给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一行那么多人,多带两个应该不麻烦。” 赵桓禹脸上的笑,一点点凝固了。 不是! 这姑娘还真要把病秧子带回京城去? 带回去干嘛?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病秧子,有什么用处? 总不能因为人家长得好看就想招人家为赘婿吧?人家连孩子都有了,也不嫌弃? 嫁这么个带着拖油瓶的病秧子,沈锦书她是好日子过够了想去做寡妇给人家养便宜儿子? 沈锦书不知赵桓禹有多震惊,她见时候不早,立刻转身往墨昭那边走。 “世子爷你快去歇着,我送墨昭他们父子俩回潇湘馆,明儿见啊。” “……” 赵桓禹盯着沈锦书抛下他奔向墨昭,暗暗磨牙。 呸! 重色轻友的混蛋! 看着沈锦书跟墨昭温柔说话,赵桓禹越看心里越不爽。 他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抬着下巴像只骄傲好斗的彩羽大公鸡一样张扬走到墨昭面前。 他抱着胳膊睨着墨昭,“喂,你们两个大男人,还需要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送你们回家?从长平侯府到潇湘馆才几步路,让小姑娘送你们,你们好意思吗?” 墨昭正跟沈锦书说话,忽然有个程咬金半路杀出来,他抬头诧异地望着赵桓禹。 对上赵桓禹那略带敌意的眼神,他又看了一眼明媚美丽的沈姑娘,忽然弯起嘴角。 懂了。 这小王爷吃味了。 墨昭春风和煦地告诉赵桓禹,“是,我一大男人哪儿好意思让小姑娘送?我也正跟沈姑娘说呢,时候不早,沈姑娘应该歇息了,我们父子俩自己去潇湘馆就好了。” 赵桓禹扭头看着沈锦书,薄唇微勾,“你听到了吗,人家自己能回去。” 沈锦书气恼地瞪着赵桓禹,“要你多管闲事!” 赵桓禹抱着胳膊不痛不痒地哼了一声,“我还能有你爱管闲事?萍水相逢的人,你搁这儿掏心掏肺?” 沈锦书看着赵桓禹这欠欠的样儿,抬脚快速踩他脚尖上,“闭上嘴回去睡你的觉!” 飞快踩完赵桓禹,她得意地拉着墨无伤的小手往前跑,“走,姐姐送你们到大门口!” 墨无伤咯咯笑着跟着沈锦书跑了。 墨昭愣了愣,也赶紧追了上去。 赵桓禹一个人被抛下,抱着胳膊黑着脸站在夜风里咬牙切齿。 他漆黑眼眸望着沈锦书撒丫子飞跑的背影,气得牙痒痒。 可恶! 太气人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鞋上面那个脚印,冷笑一声,酷帅转身大步走向沈锦书门口,然后弯腰脱下靴子就往沈锦书门上挂! “踩我是吧?好啊,我就挂你门口,叫你给我刷干净!” 挂完了鞋子,赵桓禹单脚蹦着往自己房间蹦。 蹦了一半,他忽然停下。 他眉头一皱,又赶紧转身往沈锦书门口蹦,做贼似地凑近自己那只鞋子闻了闻。 发现果然有一点点臭,他尴尬的将鞋子取下来,默默套进了脚上,若无其事拨弄着刘海转身走回房间。 “……” 窈娘抱着膝盖坐台阶上睁着大眼睛望着小舅舅这神操作,都要惊呆啦。 她小舅舅那么高大英俊那么酷帅霸气的一个人,私底下怎么是个这样的? 有点搞笑哎! 窈娘眼珠子转了转。 等沈姑姑回来了,她要偷偷把这件事跟沈姑姑讲,她要跟沈姑姑一起偷偷笑话小舅舅,嘿嘿嘿。 …… 沈锦书将墨昭父子俩送到侯府门口,正好撞见苏星云带人将一群小妾赶出府,被扔出府门口的侯夫人看到苏星云出来,立刻冲上去死死抱住苏星云的腿,声嘶力竭地哀求。 第79章 帮夫君养野种,我贱? “女儿,娘求求你了,你就去帮娘求求你爹吧,你让他别赶我走,别赶我走,我一个五十岁的老人,离开了侯府我要怎么活啊!” “女儿你看娘,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被赶出侯府只有死路一条啊女儿!” 侯夫人像溺水之人抱住了最后一块救命的浮木一样,紧紧抱着苏星云,哀求连连。 “娘知道,这些年是娘对不起你,娘知道你恨我,可是,可是我毕竟生了你一场,你难道就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我沦为乞丐饿死街头吗?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求你了女儿!” “女儿你知道吗,当年因为生你,我落下了腰疼的毛病,一到阴雨天这腰就跟要断了一样疼,必须得用府里大夫特制的药包敷着腰才能缓解疼痛,要是离开了侯府,今后我的腰会疼死我的……” “还有,我当年因为生你,身子严重撕裂,留下了难以启齿的妇人毛病,每天得更衣好几次才能保持洁净,你们要是把我赶走,我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怎么处理这些难堪之事啊女儿?” 侯夫人攥着苏星云的袖子,苦苦哀求。 为了留在侯府,为了不流落街头,她已经顾不得体面不体面,她以为这样卖惨就能让苏星云心软,可怜她,让她重新回侯府。 可是,苏星云不仅没有心软,反而更加嘲弄地看着侯夫人。 苏星云嘲讽道,“你因为生我落下了腰疼的毛病,一到阴雨天就疼得要命?” 她弯腰拉着侯夫人的手指,放在自己膝盖上。 她一字一顿,“我这儿也一样落下了病根呢,一到阴雨天就钻心的疼。” 侯夫人的手掌贴着苏星云的膝盖,脸色微变。 苏星云盯着侯夫人,“想起来了是吗?没错,我的膝盖就是被你害得落下了毛病,是你动不动就让我跪在加了石子儿的垫子上,是你折磨得我年纪轻轻就留下了这样的毛病!” 苏星云一把将侯夫人甩开,冷笑,“我这双腿不能长时间行走,算是半残了,它难道比不上你的腰疼吗?” 侯夫人被甩得狼狈倒在了地上。 苏星云还在讽刺她,“你腰疼又怎样,你这些年有府里大夫给你特制的药包敷着缓解疼痛,而我呢?哪怕我的腿疼得发抖,你还要让我跪在佛堂里捡红豆,让我跪在雨幕里背诵你给我写的家规,让我跪在你跟前给你摇扇子,这些你都忘了吗?” 侯夫人咬紧嘴唇,往事历历在目,让她悔不当初。 苏星云弯腰凑近侯夫人的耳朵,又说。 “你说你因为生我落下了月子病,一天要更衣好几次才能保持洁净,呵,就你有月子病,我没有吗?” “我当年怀胎六月,被薛继宗踹得流产,天寒地冻的你往我床上泼冷水,你让我一个小产之人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我都发烧了你也不同意为我请大夫,不肯为我抓药,你以为我没有落下月子病吗?” “我留下的月子病比你严重多了,拜你所赐我还落下了头风病,发作起来恨不得拿头去撞墙,你有吗?” “所以,你凭什么以为你卖惨我就会心软原谅你?你当年生我受的那些苦落的那些病根,我如今全都有!你生我所受的种种苦,你这些年已经全部从我身上讨回去了!” “你明日流落街头也好,你曝尸荒野也好,我都不会为你皱一下眉头,那是你应得的下场!” “毕竟——” “你当年把刚出生的我抛弃之时,我就已经流落街头曝尸荒野了,我能活下来是我养父母的恩德,而不是你对我手下留情了。” 侯夫人听着苏星云一声声冷漠的言语,眼泪糊了一脸。 她又悔,又恨,她哭嚎着试图去触碰苏星云的脸颊。 可是,苏星云抬手一巴掌拍开了她的手,起身一步步后退到门槛里,离她远远的。 苏星云没再管趴在台阶上哭得死去活来的侯夫人,转头看向扒着影壁哭哭啼啼不肯走的小妾和孩子们。 她冷冷吩咐奴仆—— “来人啊,把她们赶出去。” 奴仆们齐齐应声。 “是,大小姐!” 他们撸着袖子把赖着不肯走的小妾们推搡到府门口,又毫不客气推到台阶下。 小妾们狼狈跪再台阶下哀求苏星云,“姐姐你可怜可怜我们吧,你把我们赶出来,我们能去哪儿啊姐姐?” 孩子们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以前见了苏星云只会叫骂吐口水的他们,如今跪在台阶上拼命磕头喊着“母亲”。 “母亲,求您别赶我们走!母亲,求您可怜可怜我们,把我们留下来吧!” “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您,我们会拿您当亲生母亲孝敬,只求您能给我们一口饭吃!” “母亲,求您发发善心养我们吧,我们会报答您的!” “母亲!” 苏星云站在门槛里,冷眼看着哭泣的小妾孩子们。 她心里清楚,作孽的是薛继宗,这些小妾孩子其实挺无辜的。 可是,这些人无辜就活该她来买单吗? 她被薛继宗害得这么惨,还要上赶着替薛继宗养女人和孩子,她是什么下贱的冤大头吗? 苏星云红唇微启。 “省省吧,求我没用,我不会心软一下子。” “我的心善,不会用在薛继宗的女人和孩子身上,我若想做善事,可以去救助育婴堂那些无父无母需要人照顾的孩子,可以去赈灾施药帮助贫苦的穷人病人,我为什么要帮助仇人养大他的孩子来体现我的心善?” 苏星云又看向侯夫人。 她讥讽侯夫人。 “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她们可是你以前最喜欢的儿媳妇和孙儿孙女呢,如今,我把她们全都送来跟你团聚了,开心吗?” “你以前不是说,你希望家里没有我这个贱人,只有你的乖乖儿媳妇和孙儿孙女吗?恭喜你,如今你的心愿实现了,你们家里再不会有我这个贱人,你们啊,可以过着只属于你们的好日子。” “我呢,在这儿祝你的孙儿们前程似锦,希望他们能在你临终之前给你挣个诰命夫人回来,让你能重新回到权贵圈子里来与我们重逢。” 苏星云勾唇,轻轻挥手。 “行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那咱们就后会无期,几十年后,黄泉路上再会。” 说完,苏星云冷着脸下令,“来啊,关门!” 第80章 女主看中的男人被抢了 奴仆们应了一声,将厚重的大门轰隆关上。 苏星云看着紧闭的门,听着外面的哭喊,她恍惚了一瞬,沉默转身。 刚走一步,她就看到了站在影壁后面的沈锦书。 她挤出笑脸,“沈姑娘——” 她一步步走到沈锦书面前,放任自己流露出脆弱的模样,扯起嘴角苦笑,“潇洒恣意地斩断了过往不值得的一切,我本该高兴的,可为什么,我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呢?” 沈锦书扶着她的胳膊,温柔说,“仇人也好,亲人也罢,这十几年她们始终是你最熟悉的人,忽然间赶走了这么多熟悉的人,要把心里腾空这么多位置出来,又怎么会不空呢?” 停顿了一下,沈锦书又说,“想让心里不那么空,很简单,走了多少人,就找多少人填补回来就是了,等重新找的人填补满你的心房以后,你会比以前更充实更快乐,因为占据你心房的不再是你的仇人,而是,值得你惦念的人。” 苏星云红着眼眶望着沈锦书。 沈锦书笑道,“薛姑娘你回去喝点安神药好好睡一觉,等明天睁开眼啊,你会看到你的养父母出现在你眼前,还有你多年前的朋友华阳公主,以及她的驸马爷,看到这些故人,你的心又会热闹起来。” 沈锦书冲她挤眉弄眼,“你若是愿意,明儿咱们还可以让老侯爷为你公开招赘,咱们找个年轻貌美性子好、哪哪儿都比薛继宗强百倍的夫婿养在身边哄你开心,他整天哄着你姐姐长姐姐短的,一会儿要亲亲一会儿要抱抱,你一冷落他他就红着眼眶跟你撒娇娇,这样子,你还空得起来吗?整颗心都被填满啦。” 苏星云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中带泪。 她伸出双臂拥抱住沈锦书,“沈姑娘,我今年三十一了——” 沈锦书连忙说,“三十一怎么了,年轻着呢,多的是那长得好看又温柔敦厚的年轻后生想抱你大腿跟你共度余生。” 苏星云噗嗤笑道,“我是说,我三十一了,我比你大了足足一轮,可你真的是我难得想一辈子交往的朋友,你就像个美丽善良又可爱的小仙女,从天而降闯进了我一潭死水的日子里,你让我灰暗无光的生命,忽然就呈现出了不一样的色彩。” 被美人姐姐夸赞小仙女,沈锦书心里也是高兴的。 她挽着苏星云的胳膊往前走,听苏星云跟她说,“其实,跟薛继宗这十三年如同坟墓的姻缘,我已经累了,我也怕了,我不想再成亲了。可是,我内心深处又渴望有个孩子,一个不属于薛继宗但完全属于我的孩子……” 苏星云摸着自己的小腹,眼神黯然,“当年那个没能生下来的孩子,是我一辈子的遗憾,他的小手小脚都已经长好了,再等一个月,他早产也能活了,可是就差那么一个月时间,他生下来就死了,连母亲长什么样都没看到……” 沈锦书脚步一顿。 她侧眸看着苏星云眼里的泪光。 她心里有些沉重。 如珠似宝期待了六个月的孩子,忽然没了,没有哪个女人能从这种悲痛之中释怀。 沈锦书长长呼出一口气,故作轻松地哄苏星云,“不想成亲,又想要个孩子,简单呀,咱们去父留子就好了!” 苏星云扭头望着沈锦书,“去父留子?” 沈锦书说,“对啊,找个长得好看性子又好而且没有任何毛病家世清白又缺钱的男子,跟他说好假成亲,等你有了孩子,就给他一笔银子跟他和离,从今以后孩子就是你一个人的,谁也不会跟你抢,我们那边好多有钱独立的女子都这么干!” 苏星云惊到了。 还能这么干? 虽然离经叛道前所未闻,但是,听起来颇叫人心动呢! 苏星云低头看了眼自己。 她现在也算是有钱独立的女子了吧? 她是不是也可以去父留子,今后不用伺候男人,不用孝顺婆婆,就守着孩子过自己舒舒坦坦的后半辈子? 刚想到这儿,苏星云不经意一瞥,忽然看到了不远处宫灯下长身玉立的墨昭。 侯府大门关闭了,墨昭父子俩还没来得及出去,于是墨昭牵着孩子安安静静站在角落里,打算等沈锦书回去后,他们便从后门离开。 察觉到有人注视,正温柔低头跟墨无伤说话的墨昭蓦地抬起头来。 撞入苏星云的双眸,他微愣,随即轻轻颔首一笑。 苏星云看着斯文俊秀温文尔雅的墨昭,微微眯眼。 她又看向墨昭牵着的小孩。 小孩长得尤其玉雪可爱,简直像小仙童下凡,比薛继宗的坏种好看多了,这样的孩子,就算不是亲生的,也很难不爱。 苏星云望望墨昭,又望望漂亮的墨无伤。 她也想,生个这样好看的小孩子…… 苏星云收回视线,贴着沈锦书的耳朵问沈锦书,“那父子俩是谁?” 沈锦书看了眼墨昭父子俩,低声回答苏星云,“哦,他们啊,是我在城门口遇到的一对父子俩,父亲叫墨昭,孩子叫墨无伤,墨昭活不久了,想把墨无伤托付给远在京城的前妻,所以我打算带他们一起回京。” 苏星云微愣。 她惊讶地望着沈锦书,“前妻?他和离了?” 沈锦书虽然没问过墨昭这件事,但是她看过这本书啊,她知道墨昭的情况。 她告诉苏星云,“他妻子在孩子半岁时去外地富商家中做奶娘,结果跟富商好上了,回来就逼着他和离然后跟富商去了京城,留下他们父子俩相依为命多年。” 苏星云若有所思。 沈锦书小声跟苏星云说,“我跟你说哦,我觉得他就是去父留子的好人选,他人长得好看,性子又好,家世清白,跟他生个孩子肯定跟墨无伤一样又乖又可爱!到时候他没了,做个潇洒自在的寡妇养着两个超好看又乖巧的孩子,多恣意啊!” 沈锦书没好意思说,她就有点想要墨昭。 虽然她是看中了注定会飞黄腾达的墨无伤小崽崽,她单纯是想做人家继母将来跟着人家吃香喝辣享福,但是别人不知道啊,别人见她小姑娘家家上赶着做继母,会以为她有病的。 而她没明说她自己看上了墨昭,苏星云自然就误会了! 苏星云望着沈锦书,恍然大悟。 明白了,沈姑娘这是想把墨昭介绍给她是不是? 沈姑娘故意跟她说墨昭是去父留子的好人选,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让她招墨昭为赘婿,以后做个潇洒自在的寡妇一个人舒舒服服养孩子过日子! 第81章 我想要沈姑娘做我娘 苏星云看了看墨昭,又看看沈锦书,小心翼翼道,“我瞧他病恹恹的,孩子不会也随他吧?” 沈锦书摆手说,“不会,他这病不是他自身的原因,他是玄门中人,玄门有个什么五弊三缺,他就刚好犯了命这一缺,他注定生来短命,又留不住钱财,所以他的病是天意,不会影响他的孩子。而且他命中注定是穷命留不住钱财,他家银子都是给他儿子管着的,他不会沾银子,以后成家了财政大权他碰都不碰一下,完美吧?” 苏星云眼前一亮。 还不会沾染她的银子? 苏星云用力点头附和,“完美!” 沈锦书微抬下巴非常得意。 那肯定完美。 那可是她穿书之前就想嫁的人呢,短命,又有个主角命的儿子,嫁给他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苏星云看沈锦书这得意的模样,有些感动。 沈姑娘真是她的好朋友,这么费心给她介绍美男子,见她满意,沈姑娘还如此骄傲自豪…… 或许,她不应该拒绝沈姑娘一片好意。 反正她也只是想生个孩子罢了,孩子父亲是谁,不都一样吗? 她这些年经历过薛继宗那么糟糕的强迫,她对夫君对床榻之事早已经厌恶了,与她同床共枕的是谁都一样,没有差别,她只想要个孩子而已。 而沈姑娘是拥有血脉果的奇女子,沈姑娘给她介绍的男人,一定不会有多差。 想到这儿,苏星云感动地抱了抱沈锦书,“好妹妹,你回去歇息吧,我去见我爹了。” 沈锦书以为苏星云去见老侯爷是去父女团聚,哪儿知道苏星云是看上了她惦记的墨昭,要去跟老侯爷禀告终身大事啊! 她一无所知,高高兴兴跟苏星云挥了手,又跟墨昭父子俩挥了挥手,就往自己的院子跑去。 苏星云目送沈锦书离开,径直来到墨昭父子俩面前。 墨昭有些惊讶,示意儿子跟他一起行礼。 “拜见大小姐。” “不必多礼。” 苏星云听着墨昭这温润好听的嗓音,愈发满意了两分。 她看着墨昭,用她将门虎女的爽朗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墨昭,沈姑娘在为我们牵线搭桥,我有意招你为赘婿,不知你意下如何?” “……” 墨昭一脸懵逼地望着苏星云。 嗯? 牵线搭桥? 沈姑娘居然在为他和侯府大小姐牵线搭桥? 侯府大小姐还愿意招他为赘婿? 他一介草民,何德何能? 今晚的事儿也太奇幻了吧? 苏星云见墨昭愣住,她坦诚道,“我的情况你已经了解了,我被薛继宗伤害这么多年,我对男子已经死心了,我并不想此后余生再去守着另一个男子,伺候另一个婆婆,我只想有个自己的孩子,今后守着孩子好好过日子。” 苏星云望着墨昭,“而沈姑娘跟我说,你是短命之人,你想将你的孩子托付给你前妻,可你前妻能抛弃你们父子俩一次,难道就不会抛弃你的孩子第二次吗?我跟她不一样,我是长平侯府的大小姐,我手里不缺养一个孩子的钱财,而且我们长平侯府在姑苏城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若跟了我,你死后我绝对不会刻意虐待折磨你的孩子,我能让他好好长大成人。” 墨昭听到这番话,瞳孔紧缩。 他看着这偌大的长平侯府,看着眼前受尽折磨却仍然保留了一份善心的侯府大小姐。 他承认。 他狠狠的心动了。 他的妻子当年抛夫弃子,他其实并不放心将孩子交给前妻,可他一个将死之人,他总不能让孩子在他死后成为乞丐,总得给孩子找个落脚之处…… 所以他哪怕知道前妻靠不住,也只能将孩子交给前妻。 可现在,长平侯府的大小姐要招他为赘婿,今后他的孩子留在这里自然比去京城投奔一个靠不住的母亲好一些。 正如这个大小姐所说,侯府不差一口饭,侯府要名声,想来不会磋磨虐待他的孩子。 而他只要在临死前努力跟这个大小姐生个孩子,今后大小姐的孩子就是他家无伤的弟弟妹妹,有着弟弟妹妹这一层血脉关系在,疼爱亲生骨肉的大小姐自然就不舍得让她的孩子对她失望,她定会多看顾一些无伤的…… 墨昭盯紧苏星云,“大小姐您可知道,我无钱财,无父母亲眷,我是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我根本配不上大小姐——” 苏星云坦然,“我恰恰喜欢你一无所有,这样即便你今后去了,也不会有任何麻烦的亲戚找上门。” 墨昭听到这话,喉头微动。 这桩姻缘,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他为什么不答应? 他盯着苏星云的眼睛,“容我多问一句,大小姐即便想招赘,也有的是人选让您挑,您为何,愿意将机会施舍给我墨昭呢?” 苏星云红唇微勾,“因为你长得好看,你的孩子也一定会很好看——” 苏星云指着墨无伤,“喏,这不是有一个好看的孩子打样吗?” 墨无伤抿着小嘴笑,害羞地往爹爹身后躲。 墨昭也不禁笑出声来。 苏星云又说,“而且,你是沈姑娘介绍给我的人,沈姑娘对我恩同再造,她说你适合,我就听她的,反正对我而言找谁都没有区别,孩子生下来以后日子还是我自己一个人过,不是吗?” 墨昭忍俊不禁。 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们俩会第一次见面就商量成亲,平静说着他的短命,和她今后做寡妇一个人过日子的事。 墨昭深深看了眼苏星云,拱手行礼,“此事是墨昭之幸,墨昭在此多谢大小姐,墨昭定不会让大小姐失望。” 苏星云点头,“那我让人带你们去我院子里稍坐会儿,我去将这件事禀告爹爹。” 墨昭拱手。 看着苏星云离开,他弯下腰,忐忑地抱着墨无伤,“无伤,爹爹要是跟方才这个大小姐成亲,以后爹爹死了便把你交给她抚养,你……可愿意?” 小小年纪的墨无伤靠在爹爹肩上,很懂事地说,“我都听爹爹的,爹爹让我跟谁我就跟着谁。” 墨昭松了一口气。 墨无伤偷偷看了一眼爹爹,小声说,“不过,我更喜欢沈姐姐,她更亲近,一点也不凶,她还特别特别喜欢我,她能做我娘吗?” 墨昭愣了愣,惊诧地望着墨无伤。 他揉着儿子的小脑袋好笑地说,“傻孩子,你以为你爹是什么香饽饽呢,人家沈姑娘是个十几岁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她哪里看得上你爹?而且那个小王爷明显是喜欢她的,她嫁给清清白白又英俊帅气超有本事的小王爷将来做王妃不好吗,你怎么会觉得她愿意嫁给一无所有还短命的你爹,做继母做寡妇呢?” 第82章 成亲!小王爷乐疯了 墨无伤沮丧地噘起了小嘴。 墨昭捏他鼻尖,笑道,“你噘什么嘴啊?你爹爹如今这样,有一个娘肯要咱们就不错啦,还想由着你挑,想得美。” 墨无伤有些不好意思。 他靠在爹爹肩窝里,哼哼唧唧道,“其实,其实刚刚这个大小姐也好,就是她有点冷冰冰的,我有点怕她,她不像沈姐姐那么喜欢我……” 墨昭笑着哄儿子。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需要处的,你又不是金元宝,哪儿有那么多人一见到你就对你爱不释手?” “方才那个大小姐虽然冷冰冰的,可那是因为她这些年被坏人伤害过了,她心如死灰了,自然就没有什么热情劲了。” “你转头再看,她如今对沈姐姐是不是很热情?因为沈姐姐呀,对她真心一片,她被沈姐姐感动了,就愿意真心接纳沈姐姐。” “咱们也一样,不管她是不是冷冰冰的,只要咱们真心跟她相处,她也一定能真心接纳咱们。” “无伤,你记住爹爹的话,是我们有求于人,是我们需要她为我们遮风挡雨,难得她不嫌弃咱们,那咱们就应该主动一点让她接纳我们,你想要人家喜欢你,你就得先去好好爱别人,你不能什么也不做就要求她必须对你好对你笑……” 墨无伤乖乖跟着爹爹走,努力将爹爹的话记在脑子里。 爹爹陪不了他多久了,可是爹爹说的话,能一辈子留在他心里,爹爹的教导,会陪伴他走完一生。 …… 沈锦书压根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墨家父子俩阴差阳错被她拱手让了人,想做个潇洒寡妇将来好跟墨无伤小崽崽吃香喝辣的她,居然一着不慎混成了个滑稽的媒婆。 她搂着软乎乎的窈娘,一觉睡到大天亮。 起床后,她跟窈娘排排坐在窗边各自梳头。 听到不远处锣鼓喧天的动静,一无所知的沈锦书还低头笑眯眯跟窈娘说,“你看你公主娘亲多有面子,侯府的人居然把仪仗队都准备好了,锣鼓喧天,就等着迎接你娘呢。” 窈娘眨了眨眼,纳闷地说,“可是,我听起来怎么像是要娶媳妇?” 沈锦书挠头。 是吗? 她们现代结婚已经很少有人敲锣打鼓了,只有欢迎大人物的时候才会搞这种仪仗队…… 沈锦书站起来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跟窈娘分析,“这锣鼓声的的确确是在侯府里面,可昨儿个我们没有听见侯府谁要娶媳妇啊,所以这锣鼓声肯定是欢迎你公主娘的。” 窈娘一个七岁孩子也不懂,见沈锦书信誓旦旦说是欢迎她娘的,她点头信了。 她站起来期待地望着锣鼓声传来的方向,“那我们快点梳头,然后去看看热闹吧,我爹娘是不是已经来啦?” 沈锦书说,“不急,应该还没来,要是来了,你小舅舅早就来喊我们了。” 沈锦书话音刚落,换了身竹青色锦袍愈发显得英俊无双的赵桓禹就从月牙门里走进来了。 那家伙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大喜事,走路带风,春风得意,眼角眉梢都透着欢喜和张扬。 眨眼间,赵桓禹三步并作一步来到沈锦书窗外。 他手肘搭在窗台上,微抬下巴意气风发地望着沈锦书,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刺人眼。 沈锦书盯着他上上下下看了看,“你干啥笑得这么瘆人?你捡到宝贝了?” 赵桓禹没捡到宝贝,却比捡到宝贝还要得意。 他弯起嘴角问沈锦书,“你听到那锣鼓声了吗?” 沈锦书点头,“那么响亮,我又不是聋子,怎么听不见?” 赵桓禹笑得愈发明朗,“知道那锣鼓声是干嘛的吗?” 沈锦书嗤了一声,“你小瞧谁啊,三岁小孩都能猜到,那当然是欢迎你公主姐姐和驸马姐夫的啊!” 赵桓禹笑出声来。 他双手枕着窗棂,笑眯眯望着沈锦书,“我说了,你可别哭啊。” 沈锦书不明所以。 她一边梳头一边纳闷道,“我哭什么?该哭的是薛继宗吧,你公主姐姐带着周玉珠和招娣来了,要倒大霉痛哭流涕的是他呀。” 赵桓禹已经迫不及待想让沈锦书知道她看上的病美人名花有主了! 他明亮眼眸望着沈锦书,大笑道,“是是是,薛继宗的妻子要改嫁,他自然要痛哭流涕,可是某些人辛辛苦苦骗回来的美男子要入赘侯府了,不也得痛哭流涕?” 沈锦书愣住,“啊?” 赵桓禹嘴角都要岔到后脑勺了,“你想带回京城的墨昭,今儿要跟苏星云成亲了,那一片锣鼓喧天,是给他们办喜事呢。” “……” 沈锦书一点点慢慢睁大眼睛,震惊又茫然地望着赵桓禹。 什…… 什么? 是不是她睡醒的方式不对,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荒诞这么离谱的事情? 谁俩要成亲? 墨昭苏星云? 这两人昨晚明明是第一次见啊,苏星云都还不认识墨昭,还跟她打听呢,怎么她睡一觉起来这素不相识的两人就要成亲做夫妻了? 沈锦书看了看锣鼓声传来的方向,又看看尾巴都要翘上天的赵桓禹,她缓了又缓,才懵逼道,“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赵桓禹怜悯又开心地轻轻拍了拍沈锦书的脑袋,“傻姑娘,我要是说你今天跟我要成亲了,那叫开玩笑,别人要做两口子关我什么事,我犯得着开人家玩笑来逗你?” 沈锦书的心,一瞬间哇凉哇凉的。 赵桓禹没开玩笑。 所以,墨昭跟苏星云今天真的要成亲? 不是…… 这两人怎么会走到一起呢? 那明明是她先看上的人啊,怎么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她想要的父子俩给抢走了? 沈锦书郁闷得不得了! 她抬手将没梳好的头发随意挽了个发髻,将梳子啪一下拍桌上就大步流星往外走。 她得去问问苏星云是怎么回事。 沈锦书有多郁闷,赵桓禹就有多高兴! 赵桓禹笑吟吟看着沈锦书的背影,美滋滋地想,让她不喜欢青梅竹马的小王爷,让她非要看中美色去喜欢素不相识的野男人! 现在知道野男人靠不住了吧? 那种野男人,别人给点甜头就跑了! 哪像他,坚如磐石,绝不动摇! 赵桓禹一把抱住窈娘就笑眯眯追上沈锦书。 他走在沈锦书身侧,侧眸假惺惺劝道,“淡定点,冷静点,你应该不会冲动到当众跟苏星云抢男人吧?算了算了,有什么好抢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为了个男人闹得自己面上无光呢你说是不是?” 第83章 这新郎,她抢还是不抢 沈锦书不搭理他,闷着头自顾自往前走。 赵桓禹也不觉得尴尬,迈着大长腿轻松跟上她,又说,“你连被寡嫂抢了即将拜堂的夫君都不生气,如今不过是被人抢走了刚认识的陌生人罢了,何必这么生气?看开点,错过这一个,后面还有千千万万个。” 沈锦书幽怨地看着赵桓禹。 她哪儿是因为男人被抢了生气! 她气的是墨无伤小崽崽要被人家抢了啊,她想要的是墨无伤这个纯金大腿啊! 现在墨无伤要跟着墨昭一起入赘到侯府给人家做儿子,她没戏了,能不生气吗? 别的不说,她可是给了墨无伤父子俩货真价实的一百两银子啊,她大腿都受伤了还巴巴赶去城门口接墨无伤父子俩,结果她辛辛苦苦把人弄回来,却让别人坐享其成了,就问这事儿搁谁身上谁不郁闷? 见沈锦书气呼呼的,窈娘又想笑,又心疼她沈姑姑。 她小心翼翼地哄姑姑,“沈姑姑,别生气,那个人有什么好的呀,他走了,我小舅舅还陪着你呀。” 沈锦书上下打量一眼赵桓禹,心愈发凉了。 有什么可比性啊? 一个是原书里叱咤风云的男主角,一个是被人砍了脑袋挂城墙上死不瞑目的炮灰男配,她跟男主角墨无伤混将来能吃香喝辣,跟着赵桓禹这个死得早的男配一起,是想一起被砍了脑袋双双往城墙上挂吗? 虽然原书里害死赵桓禹的凶手谢宁过不了两天就会随着宋明堂谢春华这俩狗男女一块儿覆灭,可难保今后不会有其他人继续砍赵桓禹的头啊,毕竟赵桓禹这个强大的战神不死,墨无伤就没有出头之日,原书剧情或许有着不可抗力,注定要牺牲赵桓禹让墨无伤来接替将军之位呢。 沈锦书怜悯地看了眼赵桓禹,一路打听着来到苏星云的院子门口。 门口守卫的人见是帮了他们侯府大忙的沈姑娘来了,没有阻拦,立刻大声往房间里通报,同时笑眯眯领着沈锦书进门。 房里,苏星云正在让人梳新娘妆。 听到沈锦书来了,苏星云惊喜地回头看过来。 “妹妹!你来了!” “……” 沈锦书看着这样一张满是喜悦的笑脸,她努力藏起心底的郁闷,灿烂一笑,“薛姐姐,早啊,我方才刚睡醒就听小王爷说你今天要成亲,我被震惊到了,赶紧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苏星云有些不好意思,“你觉得仓促了是吧?” 沈锦书老实回答,“是有点仓促了。” 苏星云笑着站起身来,温柔握住沈锦书的手,“可是,墨昭是妹妹你介绍给我的人啊,你那么看重墨昭,你都亲自为我和墨昭牵线搭桥了,我又怎么能不珍惜?” 沈锦书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傻了。 她震惊地指着自己鼻子,“我?我给你和墨昭牵线搭桥?不是,我什么时候给你俩牵线搭桥了啊?” 苏星云好笑地看着这个呆萌的傻妹妹,怜爱道,“睡懵了是吧?自己做了一回红娘撮合了一桩姻缘都不记得了?” 沈锦书也怀疑自己睡懵了,不然苏星云说的话她为什么听不懂呢? 苏星云拉着她坐下,柔声说,“看来你是真睡懵了,昨晚不是你建议我找个长得好看性子又好而且家世清白的男子成亲,然后去父留子吗?紧接着你又跟我说,墨昭活不久了,跟妻子和离了,家中没有其他亲人只有个孩子相依为命,你觉得他就是去父留子的好人选,跟他生个孩子必定会跟无伤一样又乖又漂亮,到时候他没了,我一个人养着两个可爱漂亮的孩子做个潇洒恣意的寡妇多舒服?” 苏星云伸出手指头点了点沈锦书的鼻梁,“现在想起来了吗?” “……” 沈锦书的表情是呆滞的。 误会了。 这误会闹大了。 她的确说过墨昭是个去父留子的好人选,可那是她暗搓搓给自己挑的去父留子的好人选啊! 那是她豪赠了一百两银子又巴巴跑去城门口接回来的人,她根本没想介绍给苏星云,她是想自己带回京城的啊! 沈锦书艰难动了动眼珠子,欲哭无泪地望着苏星云。 苏星云见她这样,笑着哄她,“傻妹妹,你是不是怕我今后过得不幸福,怪你这个媒人当得不好?你别担心,我会跟墨昭好好过的,昨晚我跟墨昭秉烛夜谈聊了一晚上,我觉得他是个挺不错的人,性子好,待人也温和,他有一副宽阔包容的心胸,连说话都不会大声一下的,无伤也被他教养得很好,我相信我们俩直到他去世之前都不会吵一次架的。” “……” 沈锦书努力维持着微笑模样,心里却在流淌着泪。 墨昭的好,她当然知道。 她跟墨昭一起也能把日子过得很好啊。 谁能有她惨,昨晚她睡得像死猪一样,这两人居然在浪漫的秉烛夜谈。 房间门口,赵桓禹用手背死死抵着嘴唇,他已经快要笑疯了。 合着墨昭是沈锦书自己送出去的,这姑娘是不是缺心眼啊?自己看中的宝贝得藏着掖着啊,哪儿能到处跟人炫耀显摆,是生怕全世界不知道那宝贝有多好吗? 这下好了吧,被人捷足先登了吧? 而且人家还不是故意跟她抢的,人家是误以为这姑娘在牵线搭桥! 赵桓禹拼命克制住笑意,将头往里面一探,故意说道,“薛大小姐,沈姑娘是你和墨昭的大媒人,你们俩等会儿是不是应该好好敬她一杯谢媒酒?” 沈锦书已经很难过了,忽然听到赵桓禹这么不做人,她不可思议地转头赵桓禹,差点就跳起来指着赵桓禹破口大骂了! 这狗东西! 心也太坏了! 苏星云对沈锦书的难过一无所知,她笑吟吟点头附和赵桓禹,“小王爷说得对,我和墨昭的确打算敬沈妹妹一杯谢媒酒。” 苏星云握紧沈锦书的手,“妹妹,等会儿我和墨昭拜堂时,你一定要上座,这杯满溢着我和墨昭感激的酒,你一定得喝。” “……” 沈锦书已经很难维持微笑了。 谁还能有她惨啊,亲手做媒婆把看中的男人送出去了,还要喝人家一杯谢媒酒,喝了这杯苦酒她以后怕是再也不会想喝酒了呜呜呜! 沈锦书还是微笑着答应了苏星云,“好,我一定喝。姐姐你继续梳妆吧,我跟小王爷去看看公主她们来没来。” 苏星云点头。 沈锦书温柔站起身,转身走向倚着门望着她笑的赵桓禹时,她牙一咬,眼里杀气腾腾。 呵! 她的笑话好看是吧? 她今天不揍这家伙一顿她不姓沈! 第84章 公主亲近假千金!窈娘失望 沈锦书忽然变脸,赵桓禹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他抱着窈娘转身就走。 沈锦书哼笑一声,加快脚步追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追赶着离开了苏星云的院子,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要打架。 正在隔壁梳妆的赘婿墨昭隔着窗户看了一眼,低头对趴在窗户上的儿子说,“你看,我就说了吧,你沈姐姐跟小王爷才是一对。” 墨无伤小手托着脸颊叹气,“是啊,沈姐姐追小王爷追得真开心啊……” 墨昭笑了笑。 十八岁的小姑娘,跟十九岁的少年才是般配的一对,他从未对人家小姑娘有过任何冒犯的念头。 …… 沈锦书追着赵桓禹回到院子里,赵桓禹见院子里没有外人了,于是停下脚步笑眯眯看着沈锦书冲过来打他。 窈娘抱着他脖颈紧张地喊,“小舅舅快跑!沈姑姑来打你了!” 赵桓禹薄唇微勾,“打就打呗,这儿都没外人了,打几下怕什么?她那小胳膊小腿的,还能打死我不成?” 窈娘目瞪口呆地望着小舅舅。 原来小舅舅是愿意被沈姑姑打的? 他只是怕有人看到他挨打而已? 在赵桓禹注视下,沈锦书冲过来就给了他胳膊一下,他没躲没避,只无奈地说,“你讲不讲道理啊,辜负你的是那个野男人,抢走野男人的是苏星云,你不去打他们,你打我作甚?” 沈锦书委屈盯着他,“因为他们没有看我笑话,就你,一直在幸灾乐祸看我笑话!你知不知道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人有多讨人嫌!” 赵桓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举手承认错误,“是是是,我承认我幸灾乐祸讨人嫌了,可是,你好好一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这不是你自己把自己搞成个笑话的吗?你这么好笑,还不许我笑一下了?” 他望着气鼓鼓的沈锦书,好笑道,“我真的纳闷,你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才十八岁,不是二十八三十八,你年纪轻轻怎么会有去父留子这么荒诞的想法呢,人家少女怀春想的是跟夫君白头偕老举案齐眉,你倒好,你居然想做寡妇?” 沈锦书一噎。 她自己暗搓搓想做寡妇是一回事,被人当面问出来,就免不了尴尬了。 她低着头尴尬踩着脚尖,小声说,“白头偕老举案齐眉谁不想,可你们男人有几个靠得住的?你们男人活着就想三妻四妾寻找新鲜感,一天不死,就一天不安心,可是死了男人做了寡妇就不一样了,守着个牌位,从此再也不用面对夫君又对别的女子动心的残酷事实,一个人安安静静养着孩子,不用争吵,不用受气,不好吗?” 赵桓禹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了。 他皱紧眉头盯着沈锦书。 这姑娘,怎么会有这么悲观这么逃避的念头? 她潜意识里觉得天底下所有男人都靠不住,与其奢望男人不变心,不如直接把男人变成冷冰冰的牌位。 赵桓禹想说点什么,可又觉得,这姑娘的念头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人家根深蒂固的念头,不是他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赵桓禹没有劝她,也没有说教。 他选择了打趣玩笑。 他凑近沈锦书耳边低声说,“哦,是吗?你若是这么想的,那我觉得你嫁给我挺好的,像我这种以身许国的将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战场上了,我死了,你就能做个潇洒自在的寡妇了,是吧?而且我战死沙场还能为你换来哀荣,至少十年里谁都会看你亡夫面上敬你三分,是吧?” 沈锦书微愣。 她以为赵桓禹会长篇大论对她说教,说她离经叛道想法荒诞,结果,赵桓禹居然跟她说这个? 她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赵桓禹,觉得这人脑子有病。 赵桓禹瞥了眼她,又说,“干嘛不说话?你可以做墨昭的寡妇,不可以做我的寡妇?我觉得我的条件比墨昭好多了吧?他一穷二白,他死了除了给你留下个拖油瓶,还能给你留下什么?我就不一样了,我是雍王府世子,我要是死了,还能给你留下偌大个雍王府呢,以后你跟孩子守着王府过日子,每天穿金戴银混吃等死,这日子不舒服?谁要是欺负你,你抱着我的牌位进宫找我皇伯父一哭,什么麻烦事儿都能给你解决了,这日子不美?” “……” 沈锦书瞪圆眼睛,上下打量着赵桓禹。 别说。 这人说得还挺有道理。 他要是能战死沙场,做他的寡妇是比墨昭条件好…… 刚想到这儿,沈锦书忽然打了个激灵! 她反驳赵桓禹,“你搁这儿跟我画大饼呢?墨昭是短命之相,活不过半年是他的命数,你能一样吗?你哪天死是个未知数,总不能每次你披甲出征我都在家烧香拜佛求你战死沙场吧?你父王母妃不得把我大卸八块?再说了,我盼着你战死沙场,那不是等同于盼着敌军大胜,盼着我朝大败涂炭生灵?” 赵桓禹噗嗤笑出声。 他拍了拍沈锦书的发顶,“算你还有点良心,舍不得我死。” 沈锦书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忽然,侯府门外传来一声声礼乐奏鸣。 沈锦书和赵桓禹蓦地看向侯府门口。 他们对视一眼,“是公主驾到的仪仗。” 两人不再斗嘴,立刻带着窈娘往府门口走去。 两人赶往侯府门口时,门口已经跪满了黑压压的一群姑苏城官员。 “姑苏城一众官员跪迎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马车里,传来华阳公主略显疲倦的嗓音。 宫女将车帘掀开,华阳公主在驸马爷的搀扶下,缓缓走下来。 七岁的小招娣也从马车里下来,一边挨着华阳公主走一边拉着华阳公主的袖子,一举一动尽显亲昵,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两人是感情很好的母女。 沈锦书看到招娣和华阳公主亲昵的一幕,她下意识看向赵桓禹怀中的窈娘。 满怀期待跑出来见爹娘,窈娘原本很高兴的,可是看到华阳公主身边亦步亦趋的招娣,窈娘脸上血色尽褪。 她咬着嘴唇看着华阳公主,忽然转头望着沈锦书,轻声说,“沈姑姑,她已经有女儿了。” 停顿了一下,窈娘的嗓音越发轻了,“不是我。” 第85章 公主认女儿!哭成泪人 小姑娘难过又失望的言语落入耳里,望着小姑娘那双黯淡的眼睛,沈锦书心疼得一抽。 “窈娘……” 她握紧窈娘的小手,想说你才是公主唯一的女儿,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她怕华阳公主这一路已经喜欢上了招娣,她怕她此刻给了窈娘希望,等会儿窈娘看到华阳公主亲近招娣,会跌入更深的绝望。 她爱怜的轻轻贴了贴窈娘的小脸蛋,转头焦虑地望着华阳公主那边。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已经用血脉果证明了招娣不是公主的女儿吗,为什么公主跟招娣还能这么亲近? 难道是,原书剧情的不可抗力? 华阳公主一边与熟悉的官员们打招呼一边往侯府这边走,从马车到侯府门口不过是数步之遥,眨眼间华阳公主就来到了门口台阶下。 她抬起头。 她那顶天立地格外英俊帅气的弟弟映入她眼眸。 她想像往常一样对弟弟笑,可笑尚未蔓延至嘴角,她的一双眼眸就完全被弟弟怀中的小姑娘填满了。 她停步站在台阶底下,怔怔望着那脸上顶着两朵大花纹的小姑娘。 那是…… 银白色的莲花,和红色荼蘼的山茶花? 一朵像她的驸马,一朵像她。 脸上长着两朵花的小姑娘,就跟她家小宝的脸一样滑稽好笑。 可是,她笑不出来。 她望着小姑娘那张跟她记忆里仍有几分相似的脸,手指甲忽然狠狠掐入手掌心,她心底刹那间翻涌起悲伤的巨浪,巨浪重重拍打着心口,让她喘不上气,让她被热泪熏红了眼眶。 她红着眼眶望着窈娘,望着那张比记忆里瘦削许多黑了许多的小脸,她忽然脚下一软,无力地靠在了驸马周世修身上。 招娣见公主要摔倒了,赶紧伸手去扶。 可她的手刚一碰到华阳公主的胳膊,华阳公主就猛地推开了她,伴随着一声厌恶的呵斥! “滚开!滚!” “……” 招娣猝不及防被暴力推开,她没有防备,踉跄后退两步就跌坐在地。 她抬起头惊慌地望着华阳公主。 怎么会这样? 一路上对她那么温柔的公主,为什么突然跟疯了一样推她,连她摔倒了也不看她一眼? 招娣试图装可怜博取同情,她委屈巴巴地喊,“公主,我摔疼了,我手疼呜呜呜——” 华阳公主听不见招娣的声音,她只顾着怔怔望着赵窈娘,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她按着心口,疼得窒息。 她痛苦呢喃。 “阿修,你知道吗……” “尽管沈姑娘用血脉果证明了招娣不是我们的女儿,可在没有见到我的亲生女儿之前,我仍旧对这个拥有胎记有疤痕的招娣抱着一丝丝侥幸,我怕闹到最后峰回路转证实招娣就是我们的女儿,我怕我这一路冷待了她刻薄了她,到时候我就没法弥补心灰意冷的她了……” 公主含泪贪婪地望着窈娘的脸颊,哽咽,“可是在见到了真的女儿那一刻,我对招娣再没有一丝丝侥幸,在真的女儿面前,假的是那样可笑,那样不堪一击……” 公主通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窈娘,“我都不用看胎记,不用看疤痕,我就知道,这个小姑娘一定是我们的孩子,哪怕过去了四年,哪怕她曾经圆嘟嘟的脸颊瘦得凹陷下去了,哪怕她的脸蛋从白皙变得黝黑,可她还是有着当年的小模样,或许外人认不出来了,可是我认得她,我认得,她就是我生下来的孩子,她就是我的大宝……” 公主捂着嘴唇,已经泣不成声,“之前看到招娣的时候,我心想,时隔四年,孩子长变了跟三岁时不那么像了也很正常,只要验证了胎记和疤痕对得上,那招娣就是我们的孩子,可现在看到了我们真正的女儿,我才知道,原来四年时间根本不会让一个孩子彻底变了模样,她三岁是我的大宝,七岁了还是我的大宝,她是我生的,我认得她这张脸!” 周世修紧紧握着华阳公主的手,用力点头。 他也眼泪汪汪地望着赵桓禹怀中的窈娘。 “是!是的!这张脸就已经足以说明一切,哪儿还需要胎记和疤痕啊!如果几天前是她跟招娣一同站在我们面前,那我们根本无须多做辨认,这孩子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据!她就是我们的大宝!她就是!” 周世修泪中带笑,“在她没有出现之前,我们有可能认错别人,可她一出现,我们绝对不会再把她跟别人认错!她是我们看了一千个日夜的女儿,只要她出现了,我们就绝对不会弄错她!” 摔倒在一旁的招娣惊慌望了一眼窈娘,她瞳孔紧缩。 不! 谁也不能抢走她的地位! 招娣忽然朝华阳公主爬过去。 她抓住公主的裙摆哭喊,“公主,您别不要我,公主,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您,您别不要我,求您了公主……” 华阳公主再没有像之前那样纵容。 她拎着裙摆用力一拽就从招娣手中冷漠抽出,厉声道,“来人!把她带走,别再让她靠近我!” 看着宫女将招娣拖走,华阳公主迫不及待望着窈娘。 她没有理会招娣的哭喊,她已经找到了她真正的女儿,又怎么会再对一个绝对不是她女儿的冒牌货再施舍一丝一毫的爱意? 她只有一个女儿。 她身边只容得下一个女儿。 华阳公主含着眼泪与周世修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来到赵桓禹面前。 她泪汪汪望着窈娘,想伸手触碰窈娘,又怕窈娘抗拒她,她怕吓到了她的宝贝。 她控制不住心底的悲伤,啪嗒啪嗒掉着泪,颤抖着轻声说,“大宝,我是娘,我是你娘,大宝——” 周世修也哽咽着喊,“大宝,我是爹爹,我和娘来接你回家了,大宝。” 窈娘红着眼眶望着她的爹娘。 刚刚看到公主娘亲跟招娣一起出现的时候她有多失望有多难过,现在她就有多高兴,有多欢喜。 她以为公主娘很喜欢那个招娣,可是见到她的第一眼,娘亲眼里就只看得见她一个人了。 第86章 把贱人周玉珠拖上来! 娘眼也不眨地望着她,娘毫不犹豫推开了招娣,娘哭得那么难过,娘说只要她这个真的女儿出现了,假的就不堪一击。 娘和爹爹都说,如果前几天她跟招娣一起出现,那么根本无须多做辨认,他们一眼就能确定谁才是真正的女儿…… 这种对她独一无二的特殊性,怎么不叫她欢喜? 她看了看爹爹,又看了看娘亲,然后摸着自己的胳膊轻声说,“你们……要看看我胳膊上的疤痕吗?她身上那个疤痕,我也有的。” 听到女儿跟自己说话,华阳公主哪儿还忍得住? 她伸出胳膊抱住了她失而复得的女儿。 她紧紧抱着她的大宝,泣不成声。 “不用看!不用的!你就是我的大宝!” “你知道吗大宝,以前你可黏着娘了,每次午睡都要娘一直看着你你才肯睡,你的脸娘看了三年,娘一见你就知道,你就是我的大宝!” 窈娘偏着脑袋泪汪汪望着她的娘亲,看着看着,也忍不住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 周世修望着抱头痛哭的母女俩,他也克制不住悲喜,将母女俩一同拥入怀中,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沈锦书退后一步,站在旁边欣慰地看着这一幕。 真千金跟假千金,认亲的待遇真的不一样。 前几天周玉珠带着招娣出现,公主驸马无法通过招娣的容貌认定招娣的身份,还需要仔细检查招娣身上的胎记和疤痕才能确认。 可如今看到窈娘,根本就无须胎记,也无须验证疤痕,只凭窈娘这张脸,公主驸马就能确定这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血缘关系,哪怕原书里公主驸马已经错把招娣当成女儿接回府里,几年后他们还是隔着千里之遥发现了远在姑苏的窈娘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公主抱着女儿哭了一场,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她根本不愿意再松开女儿的小手,她牵着女儿,与周世修一起走到沈锦书面前。 “沈姑娘在上,请受赵华阳一拜!” “沈姑娘也请受我周世修一拜!” 华阳公主和周世修深深一拜到底,尽显虔诚。 沈锦书受宠若惊,“公主殿下快起身,您折煞我了!” 华阳公主望着沈锦书,“沈姑娘,别说一拜,三拜你都受得,你一心为我和驸马找女儿,我却几次三番怀疑你的血脉果,你都揭穿了招娣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可我仍旧被她身上的胎记和疤痕迷惑,总觉得她有可能就是我的女儿,如今想来,真是惭愧。” 沈锦书温柔笑道,“这不能怪公主,公主只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像您女儿的人罢了,您是爱女之心太重,才会被迷惑。” 华阳公主见沈锦书没有计较这件事,才放下心来。 她怜爱地看了眼窈娘,轻轻摸了摸窈娘的小脸蛋,感激地说,“若不是沈姑娘不辞辛劳千里迢迢赶来姑苏替我们找到大宝,我和驸马恐怕要领一个假闺女回家,让我们真正的闺女流落在这姑苏城里受尽苦楚了。” 她郑重地说,“沈姑娘,你可能不知道大宝对我有多重要,你帮我找回了大宝,就等同于救了我一条命,这份大恩大德我至死不忘,今后你若有什么需要我赵华阳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万死不辞!” 周世修也重重点头,“我也一样!”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令牌塞给沈锦书。 “沈姑娘,我虽然不如公主有权有势,可我娘是京城女首富,我最不缺的就是钱!我是个俗人,我想给沈姑娘一点实际的感激,之前我见沈姑娘捧着一百两银票都高兴成那样,我多给你点!这是我娘给我的对牌,你拿着它去我娘亲的四海银庄,随时可以提取金银,总额度是三万两银子!” 沈锦书猝不及防被塞了个令牌,她一脸震惊地望着周世修。 三万两? 首富的儿子是真阔绰啊,简直要吓死人! 她摸了摸令牌,忍着心痛还给周世修,“驸马爷,您少给点吧,给个一千两银子我还敢厚着脸皮收了,三万两这么多,我哪儿敢要?” 周世修摆手,“不多,我女儿还不值三万两银子吗?” 华阳公主也笑着劝沈锦书,“收下吧沈姑娘,你觉得三万两多了,我们还怕不够呢。等你以后做了母亲,你就能体会到我们此刻这种必须让你收点谢礼才能安心的感激之情了——” 赵桓禹见沈锦书不好意思拿,他伸手拿过来揣怀里,含笑耳语,“你不好意思收,我替你收着,等没人了我悄悄给你。” 沈锦书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他冲沈锦书勾唇一笑,然后转头看着华阳公主。 “姐,周玉珠呢?有沈姑娘的帮忙,我们已经确定当年就是周玉珠和薛继宗联手拐走了大宝,而招娣正是周玉珠和薛继宗的亲生女儿,他们想让他们的私生女鸠占鹊巢谋取你公主府的财富,其心可诛!” 华阳公主蓦地转头望着赵桓禹,一脸错愕,“当真是她?” 周世修的脸色也变得苍白。 果然是他二姐? 那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二姐啊! 这些年他和娘一直护着二姐,生怕二姐过得不好,到头来二姐却反手往他心口狠狠捅了一刀! 联合外人拐走他最爱的女儿,还妄想把私生女塞给他让他养,此举何其可恨,何其恶心! 他姐姐如此恶毒,将来是不是还要杀了他和他的妻子儿子,抢夺他们的家业? 周世修气得浑身发抖。 他要问问! 他要问问周玉珠这个黑心烂肺的狗东西,他周世修到底有哪儿对不住这个姐姐,竟然要这样狠毒的对他! 不等华阳公主下命令,周世修红着眼眶看向后面那辆马车,一拂袖怒吼,“来人,把周玉珠给我拖过来!” 侍卫们拱手领命,“是,驸马爷!” 他们冲进马车里粗暴地将一路服用蒙汗药浑身无力的周玉珠从马车里拖拽下来,一路拖行到台阶下,狠狠扔地上! “砰!” 周玉珠被摔得惨叫出声。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怒气冲冲抬起头想冲人发火。 可抬头看到眼前“长平侯府”的匾额,她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怎么一觉睡醒竟然到了长平侯府? 难道…… 第87章 你靠山小侯爷?早垮了 难道她和小侯爷的事彻底败露了? 不! 周玉珠心慌得要命,她手指抠紧地砖,慌忙抬头寻找薛继宗的身影。 她环视一圈,还没找到她的小侯爷薛继宗,就先看到了怒发冲冠的周世修,恨毒了她的华阳公主,以及两人牵着的小姑娘—— 周玉珠错愕地盯着窈娘,一颗心拔凉。 完了! 彻底完了! 沈锦书那贱人果然找到了窈娘,她和小侯爷彻底完了! 周世修一直盯着周玉珠,自然没有错过周玉珠见到他家大宝时那震惊错愕瞳孔放大的样子。 他心底再无任何侥幸。 呵…… 他的二姐,果然罪该万死! 周世修根本克制不住心底的怒气和恨意,他走下台阶一把揪着周玉珠的衣襟,狠狠一耳光甩周玉珠脸上! “周玉珠!” 他猩红着眼,冲周玉珠嘶吼,“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可是你亲弟弟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这些年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拐走我的女儿!” 他颤抖着指着华阳公主,“当年大宝走丢,公主和我哭得肝肠寸断痛彻心扉,你看着我们两口子精神恍惚如同行尸走肉,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点愧疚和不忍吗?这四年我们让人到处寻找大宝,一听到点关于大宝的消息就天南海北的跑,你看着我们如此辛苦,你就没有一丁点心虚吗?” 他眼泪扑簌簌直掉,他双手狠狠攥紧周玉珠的衣襟拼命前后摇晃,泣不成声,“你……我与你是一母同胞啊!我们是骨肉至亲啊!连那些外人都没有这样害我,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怎么能用你的私生女来替代我的宝贝女儿啊!” 周玉珠挨了一耳光,嘴角溢血,脸颊火辣辣的疼。 听着周世修泣血质问,她缓缓抬头望着周世修近在咫尺的脸颊。 她眼中有一瞬间的不忍。 可是,那一抹情绪很快就消失无踪。 她看向华阳公主。 哼。 谁让华阳那贱人总是高高在上瞧不起她? 谁让华阳拆散了她和薛继宗的好姻缘? 她可以成为侯府的贵妾,可就因为华阳这贱人,她只能成为一个见不得人的外室,她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只能做个野种,她报复有错吗? 周玉珠没有跟周世修争辩什么。 既然她和薛继宗的事情已经败露,既然她已经站在了长平侯府门口,那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她要见薛继宗。 她倒要看看,有了小侯爷护着她和招娣,谁还敢肆意将她拽到地上拖行,谁还敢当众甩她耳光让她难堪! 周玉珠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傲慢地告诉周世修,“我要见长平侯府小侯爷。” 周世修气得身子发抖,“你拐走了我的女儿,你做了这么恶毒的事,如今事情败露,你竟然一声抱歉都不跟我说,你竟然还能理直气壮跟我提要求说要见你的同谋?” 周玉珠淡淡睨着周世修,言语颇为得意,“你既然知道长平侯府小侯爷是我的同谋,那么你就该清楚,我和招娣不是你能肆意打杀的!招娣是小侯爷的亲生女儿,我是小侯爷的挚爱,我们是小侯爷放在心尖上的人,我现在就要见小侯爷薛继宗!” 说到这儿,周玉珠瞥向华阳公主。 她轻嗤道,“公主,你能动我一介草民,你还能肆意动长平侯府小侯爷么?他父亲是皇上倚重的两朝元老,他姑母是能与你母后平分秋色的薛贵妃,我劝你动我和招娣之前先思量思量!” 看着如此傲慢的周玉珠,围观群众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奇怪。 要见薛继宗? 难道这女人还不知道薛继宗已经不是小侯爷了? 她的靠山,在她来之前就已经崩塌啦。 大家带着微妙的兴奋,齐刷刷看向赵桓禹和沈锦书,等着看好戏。 沈锦书没让他们失望。 沈锦书微笑着喊华阳公主和驸马爷,“公主驸马你们息怒,既然周二姑娘非要见她的小侯爷,那我们就让她见嘛,当事人聚齐了,看戏才更有意思,您二位说是不是?” 震怒的华阳公主和周世修冷冰冰看了眼周玉珠,选择了给沈锦书这个恩人一个面子。 他们点头。 沈锦书得了他们首肯,立刻转身跟侯府的奴仆耳语交代了几句,奴仆惊讶地看了眼沈锦书,兴冲冲跑进侯府里。 “小的这就去请小侯爷!” 看着奴仆跑去请小侯爷,周玉珠很得意的扫了一眼众人。 哼。 这些人怕是不知道薛继宗有多喜欢她和招娣吧? 等小侯爷出来了,这些人谁也别想再动她一根头发丝! 周玉珠拍开周世修的手,“放开。” 她转身朝人堆里哭哭啼啼的招娣招手,“过来,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咱们也不用再装了,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招娣,你是长平侯府小侯爷薛继宗的女儿,你叫,薛明珠!” 招娣泪汪汪望着周玉珠,有些迷茫。 不用装了? 她以后不用再在乡下过苦日子,她可以跟娘一起住在这个巍峨美丽的侯府,天天跟爹一块儿过好日子了? 招娣见周玉珠又冲她招了招手,立刻擦着眼泪高兴奔向周玉珠。 “娘!” “哎。” 周玉珠含笑搂着招娣,炫耀一般告诉大家,“她叫薛明珠,按理说子女的名字不应该跟长辈重字,可是小侯爷说了,我们的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他让女儿叫明珠,既有疼爱女儿之意,又能借女儿的名字来倾诉他对我的爱意——” 她故作无奈,“唉,小侯爷执意要给女儿取名为明珠,我也只好由着他了,谁让他如此喜欢我们呢?” 周玉珠不知羞耻公开炫耀,却没人羡慕她。 围观群众们个个都憋着笑,都在尽情看周玉珠的笑话。 哎哟喂,还搁这儿显摆呢! 还喜欢还爱呢? 笑死了,人家薛继宗都不是侯府小侯爷了,她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现在有多得意多高调,等会儿就会有多崩溃吧? 众人翘首以盼,终于,侯府里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出来了。 有奴仆故意大声喊—— “小侯爷到!” 听到这动静,周玉珠立刻激动地拉着女儿站起身来。 她一边整理着衣裳头发,一边满是欢喜地望着朱红色的大门。 第88章 崩溃!她的天塌了! 她看到一身白衣的男子低头抬脚跨出门槛走出来,下意识欢喜地喊,“小侯爷你来了……” 随着白衣男子薛承嗣慢慢抬起头,那英俊中带着憨厚的相貌瞬间映入周玉珠眼眸,周玉珠傻眼了。 她不可思议地指着薛承嗣,“你是谁?你根本不是长平侯府的小侯爷!” 侯府的奴仆们瞥了眼周玉珠,挺直脊梁特别响亮地说,“无知蠢妇!这就是我们小侯爷!新的小侯爷!” 周玉珠听到“新的小侯爷”五个字,心猛地沉了下去。 新的小侯爷? 那,以前的小侯爷呢? 以前的小侯爷薛继宗呢? 是不是出事了? 周玉珠腿脚有些发软。 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心慌地往前跨了一步,急急问道,“薛继宗呢?为什么薛继宗没有出来,为什么这个人会成为你们口中的小侯爷?” 侯府奴仆们没有说话,他们看向薛承嗣。 薛承嗣则扭头看着沈锦书和赵桓禹。 赵桓禹修长手指轻轻戳了戳沈锦书背脊,慵懒地说,“她之前骂过你羞辱过你,去,拿出你那骂人不带脏字的战斗力,狠狠气哭她。” 沈锦书扶额。 她深深觉得,赵桓禹就是个披着高冷表皮的逗逼。 沈锦书不负众望,上前站在周玉珠面前。 周玉珠望着沈锦书,瞳孔紧缩,“是你在搞鬼?” 沈锦书红唇微勾,“纠正一下,没有搞鬼,是替天行道,揪出你们这群害人的小鬼!” 沈锦书抱着胳膊睨着周玉珠。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我在京城时明知道你和招娣的母女关系却不当场揭穿你了。” “因为你多年前在江南痴恋过薛继宗并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只要我当众说出招娣是你的私生女,那么大家就很容易猜到招娣的父亲是薛继宗,大家又会进而猜到,当年拐走公主的女儿这件事是你和薛继宗相勾结。” “京城那地儿人多口杂,这件事若传到贵妃娘娘耳朵里,贵妃娘娘担心娘家人担心侄儿心切,多半会立刻让人给薛继宗飞鸽传书。” “薛继宗要是知道事情败露,他万一狗急跳墙杀了公主的女儿毁尸灭迹怎么办?” “所以,在揭露你和招娣的母女关系之前,我要先解决了长平侯府的薛继宗,这样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说到这儿,沈锦书指着身后的薛承嗣,冲周玉珠笑得很灿烂。 “如你所见,薛继宗现在已经被我们解决了,长平侯府如今没有薛继宗这号人物了,今后会是二公子掌家,你的靠山在你来之前就已经垮了。” 华阳公主和周世修得知沈锦书为了保护他们女儿做出的种种考量,他们有多感激,周玉珠此刻就有多崩溃。 周玉珠踉跄后退了一步。 她稳住身子,抬头惊慌地望着沈锦书。 解,解决了? 堂堂的侯府世子,贵妃娘娘最宠爱的侄儿,沈锦书不过一天时间就给解决了? 不可能! 她不相信! 薛继宗是她想要指望一辈子的靠山啊,怎么会以这种荒唐的速度瞬间垮塌? 周玉珠死死掐着手掌心,摇着头说,“我不信!薛继宗是侯府嫡长子,是皇上亲自下旨册封的世子!除非皇上下旨废了他,否则谁也不能剥夺他的世子之位!” 她又指着薛承嗣,讥讽道,“你是薛二公子薛承嗣?你就是那个小妾生的庶子?呵,就凭你也想做世子,简直是白日做梦!侯府有你大哥这个嫡长子在,你一辈子都别想沾染世子之位!” 周玉珠这话一说出来,围观的官员们再也忍不住,轰笑出声。 周玉珠慌了神。 她惊慌环视一眼大家,见大家都在用看笑话的眼神蔑视她,她感到惶恐。 到底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都在嘲笑她? 她又没有说错话,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 周玉珠焦急慌张时,沈锦书笑眯眯告诉她,“不好意思,薛继宗不是侯府嫡长子了,连他母亲侯夫人都已经被老侯爷扔了休书赶出家门了。” 周玉珠猛地转头望着沈锦书,愕然道,“怎么会这样?” 沈锦书转身指着薛承嗣脸上的南瓜花,笑问周玉珠,“你是瞎了吗?没看到薛二公子脸上有服用血脉果留下的花纹?就在昨晚,老侯爷服用血脉果当场印证了薛继宗不是他亲生儿子,如今长平侯府只有一个大小姐和二公子,再没有世子薛继宗!” 周玉珠震惊得连连后退! 再没有世子薛继宗!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不停在她耳边回响,震得她神魂俱裂。 怎么会是这样? 薛继宗怎么会不是老侯爷的亲生儿子呢? 薛继宗今年都三十一岁了,半辈子都活了,他若不是侯府的儿子早就被人揭穿了,怎么会直到现在才被揭穿? 周玉珠无法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无法相信她等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还没有娶她过门就成了个一无所有的野种穷光蛋! 这让她情何以堪? 周玉珠咬紧嘴唇抬头望着沈锦书,她疯了一样大声质疑沈锦书—— “一定是你!是你在从中作梗!” “你知道薛继宗是贵妃娘娘宠爱的侄儿,你对付不了我们,于是使出了这种下作的阴招让薛继宗失去侯府世子的地位!” “你让他被冠上野种之名被侯府赶出家门,没有侯府和贵妃娘娘庇护,我和他就能任由你们宰杀!” “那狗屁血脉果是你弄出来的,这天底下除了你再没有其他人拥有,既然是你一个人的东西,你想怎么弄虚作假还不是你说了算?” 周玉珠越说越大声,好像声音足够大就能证明她说的是真话。 她环视所有围观的官员,满怀期待,她希望有人跟她一样质疑沈锦书的血脉果。 可是,在场所有人没谁搭理她。 所有人仍旧当她是个笑话。 周玉珠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为什么,一个附和她的人都没有? 为什么大家都对薛继宗是野种的事深信不疑? 一片静默中,侯府里一道清冷的女声,缓缓传来—— “沈姑娘有没有弄虚作假害人,我们在场这么多人都是瞎子傻子看不出来么?就你自诩是天下难得的清醒人儿?” 众人注视下,一身红嫁衣用用团扇遮面的苏星云跨出门槛。 第89章 同父异母!她吐血了 苏星云上下打量一眼周玉珠。 看着这个当年抢她夫婿间接害得她被踹流产的女人,苏星云眼神冰冷。 她冷嗤,“侯夫人自己都已经认罪了,薛继宗都无话可说了,也就你还不认命试图颠倒乾坤。” 周玉珠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嗓音,背脊微僵。 她缓缓转身,望着府门口的苏星云。 尽管苏星云遮住了面容,可周玉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 因为对周玉珠而言,这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世子夫人一直都是阻碍她嫁给薛继宗的最大障碍,她自然刻骨铭心。 周玉珠指着苏星云,又惊又慌,“你怎么会在侯府?如果薛继宗已经不再是侯府世子,那你这个世子夫人为什么还能留在侯府?” 她看向沈锦书,指控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沈锦书你是不是联合苏星云这个世子夫人一起害了薛继宗?一定是你让苏星云给薛继宗下了药,才导致薛继宗血脉验证失败!” 沈锦书看着不肯认命一直在负隅顽抗的周玉珠,啧了一声。 “苏星云姑娘为什么能留在侯府,你其实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不是吗?只是你不敢信罢了。” 沈锦书慢条斯理道,“听好了,苏姑娘她不姓苏,她姓薛,她就是长平侯府真正的大小姐,是薛继宗鸠占鹊巢取代的真正侯府血脉!三十一年前侯夫人为了谋夺正妻之位狠心抛弃了亲生女儿,偷偷抱养了薛继宗,如今侯夫人已对当年的事供认不讳,被侯爷逐出府去了。” 周玉珠猛地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苏星云。 苏星云才是侯府真正的大小姐? 她这些年一直撺掇薛继宗把苏星云赶出侯府,让她来侯府做女主人,结果到头来她和薛继宗都是与侯府无关的外人,被他们算计着赶出去的苏星云才是侯府真正的主人! 周玉珠看着苏星云团扇挪开,又用团扇将凤冠垂落的流苏拨弄到两边,露出脸颊上那与薛承嗣一模一样的花纹。 周玉珠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脸上血色尽退,踉跄着后退。 “不可能……”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周玉珠心神俱震,她无法相信这个荒诞的事实。 而在她歇斯底里的时候,侯府大门那边再次传来动静。 两个侍卫拖着死狗一样的薛继宗出来,扔到了台阶上。 薛继宗昏迷了,即便被扔到了地上,后脑勺发出了砰地一声,他也没有醒来。 周玉珠睁大眼睛望着她的情郎从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变成了此刻这般狼狈的模样,她顿时眼前发黑,心痛到窒息! “继宗……” 她想扑过去,却被侍卫拦住了去路。 她望着薛继宗满身的血迹,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她后退两步眩晕地望着所有人,将大家脸上的讥讽尽收眼底,她喉头气血翻涌。 她用力按着心口想要冷静,却根本控制不住心底涌动的气血,一口血喷薄而出。 “娘!” 招娣被周玉珠喷溅了满脸的血,吓得尖叫出声。 她看到周玉珠摇摇欲坠,试图去搀扶,可她根本扶不住这么个大人,连带着她一起狠狠砸倒在地上。 “娘!娘你别死!娘!” 招娣挣扎着爬起来抱住周玉珠的脑袋,看着周玉珠闭着眼睛不省人事的模样,招娣慌了,她扭头望着四周,央求道,“你们救救我娘!你们救救我娘!” 见大家无动于衷,她仓皇转头望着周世修。 她眼睫一颤,豆大的泪珠滚落,“小舅!小舅你救救我娘!我求你了小舅!” 周世修冷漠看着眼眸紧闭的周玉珠和喊他小舅的招娣。 他觉得真是讽刺。 前几天周玉珠还带着这小女孩来冒充他走丢的女儿,想认他做爹,如今,这小女孩倒是知道喊他舅舅了? 周世修冷冷掀唇,“桓儿,剑给我!” 赵桓禹惊讶挑眉,随即解了腰间佩剑递过去。 周世修拔出佩剑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来到周玉珠面前。 他举起剑,毫不犹豫朝周玉珠的腿砍下! “啊啊啊——” 利剑刚劈进周玉珠血肉里,不省人事的周玉珠就惨叫着醒过来。 她下意识望向自己疼得颤抖的大腿,正好看见周世修将剑从她血肉里拔出来,鲜血飞溅! 她吓得险些又晕了过去! 周世修用力将剑往地上一杵,转头如地狱修罗一般阴森盯着她,“你若再晕,我便再砍你一刀!” 濒临昏迷的周玉珠吓得一哆嗦,硬生生吓清醒过来了! 她惊慌地望着周世修。 周世修讽刺她,“既然你的小侯爷已经保不了你了,那么,咱们现在来好好说说你们的事吧!” 转头望着吓哭的招娣,周世修眼眸微沉,“呵!我和娘至今都不知道,一直未嫁的二姐竟然早已经生了女儿做了娘了!” 他问周玉珠,“这孩子到底几岁?不止七岁吧?” 周玉珠望了一眼府门口昏迷不醒的薛继宗,惨笑一声。 罢了。 事已至此,无须再瞒。 她轻轻抚着女儿的脸颊,“没错,我的女儿今年已经九岁了,只是养得瘦小,看着像七岁罢了。” 周世修眼眸微沉,“果然。你九年前在这姑苏城跟薛继宗闹得满城风雨非要给他做妾,那时候你就已经身怀有孕了,所以你回京后才会装作心如死灰的样子,主动提出去尼姑庵清修半年,是么?” 周世修心寒地后退一步,“那半年你躲在尼姑庵里怎么都不肯见我和娘一面,我和娘觉得有愧于你,便也每天在家吃斋念佛陪着你,可你居然是躲在那儿悄悄生你和薛继宗的野种,冷眼看着我和娘为你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他死死盯着周玉珠,“你太狠心了,周玉珠,你的心,是冷的!” 周玉珠不接受这指控。 她哭着质问周世修,“我狠?我的心是冷的?明明心狠的是你和娘!当年我那样爱着薛继宗,你们偏要拆散我跟他,你们不狠吗?” 她轻轻抚着招娣的脸颊,“知道我为什么不敢告诉你们我已经怀孕了吗?因为娘是个心狠手辣的屠夫!我当时要是告诉她我怀孕了,她恐怕会用棍棒狠狠殴打我的肚子将我打到流产!我的女儿会被你们活生生打死!你们才是狠心的人!就因为你们爱慕虚荣,不能接受我给人做妾,你们就葬送了我的爱情,可我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呢,我想生下我的孩子又有什么错?我没有错,错的是你们!是你们!” 周世修讥讽勾唇。 “你跟你那人渣爹,还真是一脉相承的狼心狗肺好赖不分!” 第90章 丢掉女儿!你才会生儿子 “你明知道当年你爹宠妾灭妻导致娘在妾室手底下受了多少折磨和苦楚,你明知道娘有多憎恨妾室这种东西!当年娘踩着血泪艰难和离以后,曾拔剑断发对天下放言,说她的儿子绝不纳妾,她的女儿也绝不为人妾室,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娘这样刚烈,她又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女儿去为人妾室,去祸害薛继宗家里那个怀胎六月即将生孩子的无辜正室?” “娘只是想让你堂堂正正做个正头娘子,她是为了你好,可你竟然说娘不许你做妾是爱慕虚荣?” 周世修红着眼眶望着周玉珠。 “周玉珠,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周玉珠淡漠望着周世修。 她反问,“做正头娘子又有什么用?当年她不是我爹八抬大轿娶回家的正头娘子吗,可她这个正头娘子还不是被小妾踩在脚底下受了整整三年的折磨!” 周世修气得身子发抖! 周玉珠没理会他,又兀自冷冷道,“她斗不过妾室是她自己没用,凭什么因为她憎恨妾室就不允许我给人做妾?在我看来,做正头娘子也好,做妾室也罢,被爱才是最重要的,不被爱的正头娘子也有可能会过得凄凄惨惨,而被宠爱的妾室也能踩在正妻头上拥有主母的权力!” 周世修气得连握剑的手都在颤抖,“你!你说这种没良心的话,你怎么对得起那样疼爱你的娘!” 华阳公主上前握住周世修的胳膊,“好了,跟她这种无可救药的人不用废话。” 公主低头看着周玉珠,直截了当地问,“我问你,拐走我的女儿用你们的私生女来替代,这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薛继宗的主意?你们俩谁是主谋谁是从犯?” 周玉珠没有立刻回答。 这件事当然是薛继宗的主谋,她没有那么好的脑子。 可是,她如果说这件事是薛继宗干的,薛继宗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那个男人已经不再是贵妃娘娘的侄儿,不是侯府的世子,他没有了强有力的靠山,犯下了拐走公主亲生女儿的罪过他一定会被处死的…… 如果她说她是主谋,就不一样了。 她毕竟是驸马爷周世修的亲姐姐。 周世修方才都动了剑也只是割伤她大腿,没有伤及她的要害,证明周世修是舍不得让她这个姐姐去死的。 她将罪过揽过来,也只是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不会被抓起来砍头。 只要她们都活着,就能跟薛继宗结为夫妻。 她甚至都不用过贫穷日子,她只要去母亲面前哭一哭,母亲就会给她银子花,她照样能拿着母亲给的银子养活薛继宗和女儿,一家人在一起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想到这儿,周玉珠抬头望着华阳公主。 她平静地说,“主谋是我。” 华阳公主问她,“我和世修,哪里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周玉珠嗤笑,“原来在公主你眼里,你并没有觉得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周玉珠搂着女儿,“这第一件,就是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拆散了我和薛继宗!当年薛继宗都已经带着兵马拦住了我娘,他能把我抢回去的,是你横插一杠子用你的公主身份赶走了薛继宗,是你强行把我带回京城,让我只能憋屈躲在尼姑庵里生下了我的孩子!” 周玉珠含泪望着华阳公主,“你记得你生女儿时是什么光景吗?我娘,世修,还有你父皇母后,他们全都守在你产房门口为你祈求上苍保佑!而我生孩子又是什么光景?我躲在尼姑庵柴房里,咬着木棍一个人在拼命!我娘不在!我的继宗不在!我凄凄凉凉生了孩子还得自己颤抖着抓剪刀剪脐带!我有多疼有多绝望,我就有多恨你!” 周玉珠抹泪,又说,“当年你坐月子,我娘天天换着花样给你做好吃的,你少吃一口她都要坐你床边哄你半天!而我坐月子又是什么光景?尼姑庵里只能吃素,我连一口荤腥都捞不着!我顿顿豆腐青菜萝卜,混着我的眼泪往下咽!你出月子胖了,我出月子瘦得不成人形!” 华阳公主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周玉珠。 这是什么道理? 她问周玉珠,“是我让你未婚失贞怀上孩子的?是我让你躲在破庙里生孩子的?你自己非要找苦找罪受,跟我有什么关系?”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即便是我不该多管闲事,不该拆散你和薛继宗,可那也是你不知廉耻在先!你也是女子,你怎么做得出来在世子夫人怀胎六月的时候抢她男人逼她男人休妻?若薛继宗未曾娶妻,若你们的爱情没有建立在伤害另一个女人的情况下,我赵华阳绝对不会多管闲事拆散你们大好姻缘!” 她睨着周玉珠,“可你和薛继宗不配叫做好姻缘,你们那叫孽缘!” 周玉珠讽刺地笑。 “你们不懂我和薛继宗的爱,我也不想跟你们多说,总之,你拆散了我薛继宗,我恨你入骨!” 周玉珠冷笑,“而你让我厌恶的,远不止这件事,你仗着公主身份,就不尽为人儿媳为人妻子的本分,我也深恶痛绝!” 华阳公主都懵了。 她下意识看了看周世修。 她? 没尽到为人妻子的本分? 周世修也懵。 他护着华阳公主,不敢置信地质问周玉珠,“你在说什么屁话?公主对我体贴,对娘温柔孝顺,我们相处得不知有多好,你个外人怎么会觉得她没尽本分?” 周玉珠指着窈娘,冷笑,“她当年生了这个丫头片子就不肯再生了,可不带把的丫头片子有什么用,你会绝后的!她既然嫁给了你,就有责任给你生个儿子传宗接代!” “……” 周世修和华阳公主双双震惊地望着周玉珠。 几息后,华阳公主气笑了。 “好!好得很!我公公婆婆都没有要求我必须生个儿子传宗接代,我夫君都没有要求我必须生个儿子传宗接代,结果你这个不相干的姑姐居然跑来指责我没生儿子给周家传宗接代!” 华阳公主狠狠掐着手掌心,“所以,你仅仅是因为我的女儿不能传宗接代,你就恶毒拐走了我的女儿,好逼我再生一个儿子是吗?” 周玉珠坦然承认,“是,既然你说你有了大宝就不想再生,那么我就帮你处理掉!没有了女儿,你总会再生一个的!” 第91章 杀我?你婆婆恨你一辈子 她话音刚落,华阳公主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狠狠扇她脸上! “毒妇!” 一个耳光根本无法发泄心中怒火,公主劈手夺过周世修手中的利剑,高高举起,重重刺下! 剑尖直刺周玉珠腹部,嗤的一声刺入了血肉。 周玉珠的惨叫声,响彻云霄,“啊——” 鲜血伴随着周玉珠的惨叫一同飞溅,华阳公主并没有手下留情,她手指用力一摁,利剑将周玉珠的腹部捅了个对穿! 看着鲜血汩汩直冒,看着周玉珠蜷缩着身子和招娣一起痛苦哀鸣,华阳公主冷漠松开利剑,后退一步。 她侧眸望着周世修,迁怒道,“真是荒唐,真是笑话!我堂堂一国的嫡长公主,竟然因为没有生个儿子而被夫君的姐姐嫌弃,被人处理掉了我的女儿,逼着我再生一个!” 周世修张了张嘴,又觉得不论说什么都很无力。 他转头红着眼冲周玉珠歇斯底里地吼。 “你想生儿子传宗接代你自己生啊!你自己都生不出儿子你为什么要来管我家的事!我就喜欢女儿,我有一个女儿就足够了,我当年尚公主的时候就跟公主承诺过,此生只要一个孩子,不论男女,我只会让公主受一次生育之苦!你为什么要来害我,你姓你的邵,我姓我的周,我周家能不能传宗接代关你屁事啊!” 周玉珠正痛苦吐着血。 听到周世修这样骂她,她艰难抬头,错愕地望着周世修,“周世修你……不识好歹!我是为了你好!我是为了你们周家的香火传承啊!” 周世修哭着踹她,一脚一脚狠狠踹! “你是为我好还是为了送你女儿来谋夺我的财产?你虽然姓周,可你是随娘改嫁到我周家的,我周家的财产你没有继承权!你觊觎我周家财富,所以动歪心思把你的孽种送来鸠占鹊巢抢夺公主府和周家双重的财富,是不是?”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是为了我好,我稀罕吗?我稀罕你所谓的为我好吗?” “娘都说了孙儿孙女是一样,她能在我爹死后撑起周家的基业,她也能培养出第二个像她一样的女子接管四海钱庄!等咱们家大宝长大了招个赘婿,我周家的血脉照样能传承下去!” 他又指着鼻子骂自己。 “你要公主给我生儿子,生了儿子又怎么样?生个像我一样的废物,还不是照样接管不了家业!你看看我,我不是儿子吗,可我能为娘分忧吗?我连算账都算不好,我继承不了家业,我唯一的成就就是长得好看入了公主的眼,能借着公主的势给娘做个靠山,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用处?像我这样的儿子还不如别人家里的女儿!” 华阳公主原本在迁怒周世修,可是看到周世修这样,她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她落着泪,轻轻握住周世修的胳膊,“好了,你骂她啊,骂自己做什么?” 周世修红着眼眶望着华阳公主,“你别迁怒我,她做的事,我和娘都不知道的,我和娘都没有嫌弃过大宝……” 华阳公主心酸哽咽,“我知道,你和娘比我还宠着大宝……” 话音刚落,华阳公主垂落的手指被一只温暖的小手攥住。 公主怔怔低头。 她的女儿正站在她旁边泪汪汪望着她,轻轻地攥住她的手指。 她心底的悲伤再也无法控制,她跪在地上抱住女儿,痛哭出声。 “大宝……是娘不好,娘竟然没有看出来这毒妇的佛口蛇心,娘竟然没发现她对你抱着这么大的恶意,娘竟然蠢到将你交给一个与我有过节的外人,让你离开爹娘受了整整四年的苦……” 窈娘听着娘亲这么悲怆的哭声,心里也酸溜溜的。 她轻轻蹭着娘亲的脸颊,张了张嘴,轻声喊,“娘。” 喊出了一声,再喊就不难了。 她哄她的娘亲,“娘不哭,我已经回到娘身边了,娘别难过……” 时隔四年再次听到女儿叫她一声“娘”,公主又喜又悲。 她抚摸着女儿的小脸,她那双流淌着泪的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坚定。 “大宝,娘一定会让伤害你的人全都付出代价!娘会让他们,一个不留!” 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华阳公主站起身来。 她一拂袖,带着公主与生俱来的霸气,冷声道,“来人!取纸笔来!” 侍卫立刻从马车里拿出文房四宝,跑上前恭敬跪在公主面前。 华阳公主拿起一张纸,扔到周玉珠脸上,“写!把你拐走我女儿的罪行写下来,签字画押!” 周玉珠看着华阳公主这架势,有点慌。 她下意识看向周世修。 “世修,为什么要写认罪书?为什么要签字画押?” 她艰难咽下嘴里的血,惊慌道,“画押认罪不是官府判刑的手段吗?你们难道要把我送到官府判刑?我可是你亲姐姐啊世修!你难道就因为这种小事便要置我于死地吗?” 周世修想拧死周玉珠,“小事?你拐走我的女儿让她颠沛流离受了四年的苦,这是小事?” 他亲自拿着笔粗暴塞周玉珠手里,“现在知道你是我亲姐姐了,害我女儿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你是我亲姐姐?写!给我写!” 周玉珠哆嗦着扔了毛笔,“我不写!我带走侄女明明是自己家里的事,你们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把我逐出家门,可是你们不能把我送去官府!我不写!” 她哭着用力攥着周世修的手,哽咽央求。 “世修,我求求你,你给我一条生路吧!” “大宝不是好好活着吗,我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啊!你不能把我送去官府,你不能要你亲姐姐的命啊世修!” “你就算不肯原谅我,你也得为娘考虑考虑啊,娘那么疼我,你要是让我人头落了地,娘会有多悲痛你想过吗?她已经老了,她承受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你难道要让娘悲痛而死吗?” 周玉珠又看向华阳公主,“公主!你也不能逼死我!你若是害死了你婆婆的亲生女儿,你就不怕你婆婆会恨你一辈子吗?” 被周玉珠威胁,华阳公主眉梢都没动一下。 婆婆的女儿是女儿,她赵华阳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 如果她为她女儿大宝报仇,婆婆就要恨她一辈子,那么,她不认这个婆婆也无妨。 华阳公主不受威胁,周世修却停下了。 他眼前忽然浮现出娘亲鬓发微白的模样。 他想到娘对二姐的疼爱。 如果二姐被法办了,那娘…… 周世修刚一犹豫,台阶上沈锦书和赵桓禹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开口。 第92章 本宫杀你!无所畏惧 赵桓禹说,“姐夫,大宝是没被周玉珠害死,因为大宝这几年是生不如死。” 沈锦书说,“驸马爷,您和公主刚来,您还不知道我们是从哪儿找到您家大宝的吧?薛继宗开了个潇湘馆,里面是专门调教瘦马的,而您的大宝就被她亲姑姑周玉珠送到了潇湘馆。” 周世修猛地抬头望着沈锦书和赵桓禹,满眼都是震惊! 他又看向窈娘,“大宝……” 窈娘受小舅舅影响,已经不觉得自己在潇湘馆有什么可羞耻的,她平静点头,“对,我在潇湘馆,两年了。” 周世修目眦欲裂! 他的女儿,竟然被他秦姐姐送到了这种腌臜地方受辱! 该死! 沈锦书走下台阶,来到窈娘身边。 她告诉周世修,“驸马爷,潇湘馆的人经常殴打大宝,不光用马鞭,还会用刀割肉,我昨儿给她洗澡,她浑身遍布伤痕,腿上被刀子捅的伤口已经溃烂流脓——” 沈锦书卷起窈娘的袖子,露出那遍布着疤痕的胳膊。 她又卷起窈娘的腿,露出惨不忍睹的疤痕。 “大宝……” 周世修望着他女儿身上横七竖八的伤疤,已颤抖得拿不稳毛笔。 他一个成年人看着这样的伤口都觉得触目惊心,而这样的伤口却密密麻麻遍布在他年仅七岁的女儿身上! 他的女儿有多痛,有多痛啊! 沈锦书整理好窈娘的衣衫,继续说,“驸马爷,周玉珠死了,您的母亲会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是您和公主也差一点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昨天我和小王爷赶到的的时候,潇湘馆的人正准备将您的女儿带去乱葬岗活埋,她差一点就死了。” 周世修身子猛地一抖,“大宝,这是真的?” 窈娘点头,“嗯,他们把我关在黑屋子里,不给我吃饭不给我喝水,也不让任何人来看我,说要把我扔到乱葬岗活埋,我跪着求了他们两天,没有用,他们就是要我死。” 周世修捂着心口,悲痛落泪。 沈锦书叹了一口气,“驸马爷,我让大夫给大宝把过脉了,大夫说大宝吃了太多苦,身子亏虚,脏腑受损,恐怕会折损寿数,活不长久……就算您如今已经救回了您的女儿,您将来还是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窈娘愣住。 她偷偷看了眼沈锦书。 沈姑姑在撒谎,大夫可不是这么说的。 大夫说她若继续这样被虐待会死得早,可是只要她用上好的药物好好养着,还是能养好的。 不过她才不会揭穿沈姑姑呢,她知道沈姑姑是想为她报仇。 她点头附和沈姑姑,“嗯,大夫是这么说的,我会死得早,不过我能在死之前回到爹娘身边,已经很幸福啦。” 对面,周世修整个人都疯了! 他的女儿,那么乖巧,那么懂事,却要被周玉珠害得早死! 凭什么他无辜的女儿要死,周玉珠这个罪魁祸首还想乞求他的怜悯苟活下去? 就算这是他亲姐姐又怎么样? 和和睦睦时,这是他姐姐,可人家都已经对他举起了屠刀葬送了他女儿的一生,他还有必要认这个姐姐吗? 周世修红着眼望着周玉珠! “你!得给我女儿赔命!” 周玉珠被满身杀气的周世修吓得浑身颤抖。 她捂着腹部的伤口试图扭动着远离周世修。 她一边爬一边摇头惊恐求饶。 “世修你冷静一点!你别信沈锦书那贱人的话,大宝不会短命的,一定是沈锦书夸大其词,她是因为恨我才想置我于死地啊!” “而且大宝的遭遇并非我害的,我不知道她被卖进了潇湘馆,我也不知道潇湘馆那些人会虐待她啊!” “伤害大宝的人是潇湘馆那些人,你去杀他们,你别把什么账都算我头上,我真的冤枉!” 周世修双眼猩红。 他走上前一把拽住周玉珠的头发,吩咐侍卫,“把纸笔拿过来。” 侍卫捧着纸笔过去。 周玉珠拼命挣扎抵抗,“我不写!我死也不写认罪书!你们休想把我送到官府判刑,我要见娘!我要见娘!娘一定不会看我死的,娘一定会给我重新来过的机会!” 华阳公主静静凝视着周玉珠。 这贱人提醒她了。 的确。 只要让这贱人活着见到婆婆,这贱人再跪下来装作一副痛改前非回头是岸的模样哭着求饶,婆婆一定舍不得看着这贱人死…… 既然如此,那就不经过官府审判,那就不要让这贱人活着见到婆婆了。 她赵华阳从未杀过人,今天,不妨开个杀戒。 赵华阳低头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侧眸看着沈锦书,“沈姑娘,帮我捂着大宝的眼睛——” 沈锦书点头,捂住了窈娘的眼睛。 华阳公主一边整理着头上的发簪,一边走向周玉珠。 她平静对周世修说,“让开,我来。” 周世修红着眼睛不肯让,恶狠狠道,“我来!” 华阳公主深深看了一眼周世修,直接拔下头上的发簪,弯腰快准狠地插进了周玉珠脖颈! 发簪刺入脖颈,鲜血飞溅。 还在挣扎反抗的周玉珠错愕地望着自己脖颈上的发簪,她停下挣扎,惊恐望着发簪的主人华阳公主。 “你……” 刚一张嘴,鲜血就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她伸手捂着汩汩冒血的脖颈,睁大眼睛瞪着公主,“你……公然杀人?” 华阳公主拔出发簪,直起身冷声道—— “今日在场所有官员,给本宫作证!是她周玉珠亲口承认她与薛继宗拐走了本宫的女儿,她亲口承认她是主谋!本宫乃一国公主,她狗胆包天拐走本宫的女儿,蔑视皇家威严,本宫将她就地正法,何错之有?” 姑苏城官员们一愣过后,同时跪下行礼。 “臣等一定上书朝廷,为公主殿下作证!” “周玉珠是拐走公主女儿的主谋,罪该万死,她既已认罪,伏诛是她应得的下场!公主并无过错!” 官员们的话落入耳中,周玉珠脸色灰败。 她捂着脖颈,却捂不住汩汩喷涌的鲜血,就像她留不住自己消逝的生命。 她望着侯府门口不省人事的薛继宗,眼中出现了一丝丝后悔。 她错了。 她不该替薛继宗顶罪的。 主谋明明是薛继宗啊,该死的也是薛继宗,她不该狂妄自大不该仗着自己是驸马爷的姐姐就有恃无恐将所有罪过揽自己身上…… 她以为周世修会饶她一命,谁知道华阳这贱人如此心狠手辣,当场了结了她! 第93章 死前让驸马帮她养女儿 直到此刻濒死,周玉珠才难得清醒了一回。 她用力攥住周世修的袖子,“世修……” 她流着泪摇着头说,“其实……其实拐走你女儿是薛继宗主谋,是他逼我干的……我是你的亲姐姐,我不想害你的,是他……是他逼我的……” 周世修看着濒死的姐姐,人已经傻了。 他怔怔望着华阳公主,又怔怔低头望着血流如注的周玉珠。 周玉珠吐了一口血,哽咽,“世修……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姐姐最喜欢背着你到处玩了,姐姐真的很喜欢你的……大宝是你的女儿,姐姐怎么会存心害她?姐姐只是被薛继宗蛊惑了,姐姐只是太蠢太笨了才上了别人的当……” 周世修回想起小时候的姐弟情,再看着濒死的姐姐,他忍不住握紧了周玉珠的手,“二姐!” 周玉珠转头含泪看着女儿,“明珠,娘要死了,娘死了以后,你可怎么办啊。” 招娣紧紧抱着周玉珠,只觉得她的天要塌了。 周玉珠染血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颊,“明珠啊,你……你跪下求你小舅,求你小舅允许你回周家,你去你外祖母那儿,你去替娘给你外祖母尽孝……” 招娣哭得直打嗝。 她跪下来望着周世修,“小舅,求你让我回周家,求你别让我流落街头像个野狗一样活着,小舅……” 周玉珠也攥着周世修的袖子,哭求道,“世修,姐姐要死了,姐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娘和明珠,娘那么疼我,要是知道我死了,她该有多伤心啊?你就……就让明珠替我回家陪着娘,好不好?我就明珠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过得不好,我死了都不会瞑目的!” 周世修看着即将气绝的姐姐,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人之将死,再大的仇恨也淡化了。 他不想让二姐死不瞑目。 他泪眼朦胧地望着华阳公主和窈娘,“公主,大宝……” 华阳公主看了眼周世修,没有说什么难听话,她只是拉着女儿的手指,平静地告诉周世修,“薛明珠若回了周家,我和大宝小宝,终此一生不踏入你周家半步!” 周世修身子一颤。 华阳公主淡淡道,“别怪我冷漠,薛继宗和周玉珠拐走大宝,不就是为了薛明珠么?若没有薛明珠这个女儿,他们还会算计大宝吗?既然薛明珠是他们作孽的受益者,薛明珠就不无辜。你们周家收留了加害我女儿的薛明珠,我和我的儿女还有什么回周家的必要?” 窈娘垂眸听着沈姑姑在耳边低语。 她抬头望着周世修,轻声喊,“爹。” 周世修眼睫一颤,哽咽,“大宝……” 窈娘摇头说,“爹,没关系的,我把祖母让给她好了。如果爹爹喜欢她,我也可以把爹爹让给她。反正大夫说我活不了多久啦,反正等我死了她也会代替我陪着我的爹爹,那我现在就把爹爹让给她好啦。” 窈娘低下头,“我只是有一点点难过,为什么她可以长命百岁,为什么我就要被埋在地底下再也见不到爹娘呢?” 周世修心疼得好像被人剜掉了一大块肉。 他哪里还能为了一个害他女儿的姐姐,再次失去自己的女儿? 周世修缓缓掰开周玉珠的手指,摇着头,起身后退。 “二姐,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你和你的女儿害苦了我的大宝,我不会让你的女儿踏入周家半步,那是我的周家,是我女儿的家。” “你女儿能长命百岁,已经比我的女儿幸福多了,我的女儿才是最可怜的,我的女儿才最需要我,最需要祖母疼爱。” 听到周世修的话,周玉珠急了。 她喷着血哭求道,“世修你别这样,我作的孽我认,你别不认你外甥女,她是无辜的啊!” 周玉珠推搡着女儿,“明珠,快给舅舅磕头,你求舅舅开开恩让你回家啊!” 薛明珠立刻扑通扑通狠狠磕头,“小舅!求你了小舅!小舅!” 周世修正感为难,这时候,旁边传来沈锦书的声音—— “薛明珠,你不光有个小舅,你还有个大舅还有个外祖父呢。你们别光逮着你小舅一个人坑啊,要不然你试试去坑你大舅和外祖父一家?” “……” 周玉珠正在跟女儿一起努力求周世修心软,忽然听到沈锦书这话,她扭头不敢置信地望着沈锦书! 这贱人已经被她害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来害她! 周玉珠目眦欲裂,周世修却眼前一亮。 他立刻对周玉珠说,“二姐,我一定会把你女儿送你亲生父亲家中,不会让你女儿流落街头的,你就安心去吧!” 周玉珠没法安心的去! 她大口喷着鲜血瞪着周世修! 把她女儿送到邵家去,她只会彻底死不瞑目! 她爹当年做出宠妾灭妻的事以后就被撸去了官职,这些年下来邵家早已落魄了,她的女儿要是去了邵家,恐怕会被人渣爹拿去换彩礼给大哥的儿子娶媳妇的! 不…… 或许都用不着换媳妇,她那人渣爹会直接让她女儿给大哥的儿子做媳妇! 周玉珠拼命想要开口求周世修别把她女儿送回邵家,可脖颈里喷涌的血堵塞了她,她张大了嘴巴也无法再开口。 濒死的她瞪着周世修,拼命流眼泪。 她也终于体会到了无法保护女儿的绝望。 她望着华阳公主,恍惚地想,这就是她拐走别人的女儿的报应吗? 她迟迟不肯咽气。 这时候,府门口忽然传来她嫉妒了一辈子的女人苏星云的嗓音。 “小王爷,你昨日说薛继宗身上还有另一桩大案尚未了结,故而要留他一命等公主驸马到来,如今他和周玉珠这俩罪魁祸首都已认罪,小王爷能否将薛继宗也杀了,成全他与周玉珠黄泉路上做个伴?” “……” 周玉珠艰难看向府门口。 赵桓禹没犹豫,苏星云话音刚落,他便一脚踹上薛继宗的腰侧,轻轻松松便将薛继宗踹下台阶滚落到周玉珠身边。 这样折腾,昏迷不醒的薛继宗终于醒了。 看到身侧捂着脖子血流如注的周玉珠,他怔愣一瞬,随即满脸厌恶地冲周玉珠怒吼,“蠢妇!我都将所有罪过揽在我头上了,你怎么还蠢到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死了也就罢了,我的女儿怎么办?” 周玉珠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薛继宗。 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看到她浑身是血即将死去,不仅不心疼,反而厌恶地骂她蠢妇?还说她死了也就罢了? 呵…… 她死了,也就罢了? 她死了,就这么无所谓的吗? 第94章 反转!真相大快人心 什么叫,她死了也就罢了? 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看到她浑身是血即将死去,不仅不心疼,反而厌恶地骂她蠢妇?还说她死了也就罢了? 呵…… 她死了,也就罢了? 她死了,就这么无所谓的吗? 周玉珠试图张嘴说话,可她开不了口,她连仅剩的生命力都在极快流逝。 她望着薛继宗,眼泪扑簌簌直掉。 沈锦书最爱插刀,她走上前,笑眯眯对薛继宗说,“你怎么能这样骂她呢,她还不是因为爱你才会落到这种境地?哎对了,她不是说你也最爱她的吗,她还跟我们炫耀说你给她女儿取名叫薛明珠,说她和她女儿都是你的掌上明珠,哪,你的掌上明珠都快要死了,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话?” 围观的官员们哄地笑开了。 薛继宗厌恶沈锦书这个毁了他一切的女人,可此刻被哄笑声包围的他却更厌恶周玉珠。 一想到这蠢货方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炫耀,让这么多人看了笑话,他就觉得无比丢人! 他望着周玉珠,眼里是从前从未有过的厌恶。 “我最爱她?不过是她最好骗最爱倒贴我罢了!我薛继宗长这么大,没有一千个女人也有八百个,可唯独她像脑子被狗吃了一样自甘下贱追逐我,甩都甩不掉!” “……” 周玉珠怔怔望着薛继宗,很难相信这话是她最爱的男人说出来的。 她捂着脖子的手用力收紧,整个人茫然又无措地望着薛继宗。 薛继宗看着周玉珠如此,讥讽勾唇。 “怎么,你感到很不可思议?我以为你应该对你自己的蠢和讨人嫌心中有数才是!” “当年我不过是看你长得有几分姿色才玩玩儿你,谁知道你竟然以为是你魅力大征服了我,整天沾沾自喜,还要我休了家中怀胎六月的结发妻子娶你过门!” “你他娘的脑子有毛病,我脑子没病,我怎么会为了你这个一无是处的蠢货就休了我千辛万苦娶回家的妻子?” “也就是觉得你蠢得格外不同,才多哄了你一段时间。” “后来,你让人给我捎信说你娘和弟弟要拆散我们,你要我去拦路抢人,你以为我真是为了抢你才去的?你配吗?我是看中了你娘和弟弟在姑苏赚的几十万两银子!” “我带那么多人去拦路抢你,就是为了引发冲突,到时候双方混战,我杀了你娘和弟弟抢走银子,再骗你给我顶罪,我就能全身而退!” “就你这种恋爱脑,只要我对你说,你去坐几年牢出来我就娶你过门,我相信凭你这么蠢的脑子你一定会抛下我与你的杀母之仇主动去替我坐牢的。” “结果,华阳公主忽然出现了,她破坏了我的计划!” “我可以杀区区一介商人,却不能为了几十万两银子连公主也杀,我只能含恨看着华阳公主带走你们,也带走了我那几十万两银子。” “我本以为你们走了,这件事就会到此为止,谁料你居然怀孕了!而我明明没给你任何名分,你居然蠢到一个人跑去尼姑庵里把孩子生了下来!” “你还给我写信,还让我带着聘礼去你家提亲,你说你会抱着我们的女儿风风光光跟我走,我都要被你气死了你知道吗?” “这时候我已经意识到你这个人脑子有问题,我要是把你接来长平侯府,你一定会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于是我哄你,我跟你说,你弟弟已经在跟公主议亲了,等你弟弟成了驸马,你再嫁给我岂不是更风光?” “你信了,你他娘的居然信了!” “等你弟弟成了驸马,你又给我写信让我娶你,我是骑虎难下,娶你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人,我不干,可要是不对你负责,你若发了疯要拉我一起死,你那驸马弟弟一定不会饶了我,于是,我只能又哄你。” “我说,华阳公主害惨了你和我,我们要报复华阳公主,你先留在京城盯着华阳公主找她的弱点,我们伺机报复,结果,你又他娘的信了!” “华阳公主怀孕,你说你想设计她流产,我阻挠了你,等华阳公主生了孩子,你又说你想伺机弄死华阳公主的孩子让她痛不欲生,我只能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继续哄你。” “在发现你对我这么言听计从连亲人都可以抛弃的时候,我才决定了用你我的孩子来取代华阳公主的孩子,鸠占鹊巢……” “而你竟然没有犹豫,你又高高兴兴跟我一起害你亲弟弟和侄女!” 说到这儿,薛继宗不堪忍受地看着周玉珠,“你知道吗,你已经蠢到让人无厌恶的地步!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少次想弄死你吗?你蠢得让我忍无可忍!要不是你对我有利用价值,我哪里会陪你这种脑子有病的女人玩这么长时间?” 薛继宗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谁能想到,周玉珠口口声声的真爱,让薛继宗一说,竟然是这样可笑? 最震惊的当属周世修和华阳公主了。 华阳公主没想到,周玉珠对她的加害远不止她了解的那般! 周玉珠竟然想过害她流产,竟然想弄死她刚出生的孩子…… 如此恶毒,还是人吗? 就连周世修都再也无法怜悯这个姐姐了。 他指着薛继宗,红着眼眶痛心疾首的对周玉珠说,“这就是你所谓的真爱?这就是你说的被我和娘阻挠了的幸福?现在,你还爱吗?你还觉得你是正确的吗?” 周玉珠的眼泪混着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她没想到自己会在临终之前,遭受如此重击! 她崩溃地望着薛继宗,她九年的爱情,破碎坍塌了。 她以为的真爱,竟然是这样讽刺滑稽。 她为了薛继宗掏心掏肺什么都可以不要,可薛继宗从一开始就只是玩玩而已,薛继宗当年闹得轰轰烈烈想抢她,只是想抢她家的银子而已,还想杀了她娘和她弟弟让她去顶罪…… 怎么会是这样…… 老天爷怎么可以对她这么残酷! 她有什么错,她只是想要一份真爱而已,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惩罚她,让她临终前才知道自己是个这样荒诞的大笑话? 第95章 诛心!最爱的人最伤心 周玉珠极其崩溃,极其不甘,她不甘心自己九年的掏心掏肺竟然是错付了! 她面目狰狞! 她挣扎着伸手想去抓薛继宗。 可薛继宗毫不留情一脚踹开了她。 “唔……” 她狼狈趴在地上大口吐血,薛继宗眉头都没皱一下。 失血过多的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眼皮沉重到抬不起来,她知道,她马上就要断气了。 意识到自己要离开人世,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生命最后这一刻,她忽然扭头望着薛继宗,用尽仅剩的力气,艰难问道,“我不信……你,真的从未爱过我?” 薛继宗被这个愚蠢的女人纠缠了九年,耐着性子哄了这个蠢女人九年,谁也不知道他内心积攒了多少憋屈和怨念! 他早就想爆发了! 哪怕周玉珠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好闭眼,他也没有成全周玉珠。 他残忍嗤笑,“瞧瞧你这副模样,死都要死了还只关心一个男人爱不爱你,你没有遗言留给你年迈的娘?你没有话要嘱咐你年幼的女儿?你不对你的亲人表示忏悔?你把你自己弄成了这么不值钱的样子,你还觉得别人会爱你?爱你什么?爱你的愚蠢和下贱,爱你的倒贴不值钱?像你这种上赶着倒贴男人的女人,只适合玩弄,无须去爱。” “……” 周玉珠瞪大眼睛,眼里流淌出血泪! 她手指像鬼爪一样用力抠着地砖,颤抖道,“可是你方才明明说……你已经将所有罪行揽在了你身上……” 薛继宗嗤笑,“你以为我这样做,是因为爱你?” 薛继宗摇头,“不过是因为我比你会权衡利弊罢了,你是驸马爷的姐姐,只要我将罪行揽到我身上,你就能安然无恙度过此劫,你就能带着我的女儿在周家过好日子,我要是临终前求求你,你说不定还能高高兴兴帮养我那八个小妾和子女!可是你太蠢了!你明知道我已经在劫难逃,你明明可以把罪行往我身上推,你居然还是把好好一条活路走成了死路,让我女儿今日丧父丧母无家可归!摊上你这样的蠢妇,真是谁遇上谁倒霉!” 周玉珠第一次感受到,撕心裂肺的恨意。 这个男人为她顶罪,竟然只是想利用她帮他养小妾和子女! 她好恨! 她好恨啊! 她睁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薛继宗,恨不能将这个男人连皮带骨吞下去! 可她知道真相太晚,她如今已经没有杀死这个男人的力气。 她好后悔啊…… 她不该不听劝的,谁都说薛继宗不是良人,偏偏她自己一意孤行…… 如果能重来一次…… 随着周玉珠最后一滴眼泪砸落,她就这样不甘的断了气。 死不瞑目。 周玉珠死在众人面前,除了她的女儿嚎啕大哭,其他人谁都没有心情起伏。 就连周世修,都有些麻木。 听了薛继宗的话,知道这个姐姐几次三番想害他妻子,他无法再对这个姐姐有任何怜悯。 而被周玉珠爱了这么多年的薛继宗,他淡淡看了眼周玉珠死不瞑目的尸体,就转头望向一身红嫁衣的苏星云。 他没有问他那八个小妾和孩子的去处,他也没有管周玉珠的死和招娣的嚎啕大哭,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只倒映着苏星云的身影。 这些年他一直以为这个女人是他的保命符,所以哪怕不爱了他仍旧不肯放手,这份放不开已经成了他的执念,深入骨髓。 此刻他即将被处死,而苏星云却穿着大红的喜服站在他面前,他哪怕知道不可能,也生出了些许期待。 他轻声问,“你,穿喜服是为了谁?” 苏星云嗤笑一声,“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你穿的吧?” 薛继宗没有说话。 可他眼里涌动的,全是这样的期待。 苏星云笑出了声。 她就知道。 这个男人一生自大又自傲,以为谁都爱他爱得如痴如狂,她要是不当着这个男人的面嫁人,这个男人恐怕会以为她此后余生会一个人过,为他守贞。 苏星云瞥了眼薛继宗,扬声道,“承嗣,去把你姐夫喊出来。” 薛继宗闻言一愣。 姐夫? 什么姐夫? 在薛继宗不敢置信地注视下,薛承嗣领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缓缓走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与苏星云同样花色的喜服,举止优雅,行走间自带君子风度。 他修长手指掀着袍角优雅跨出门槛,抬起头朝薛继宗看过来。 那张脸,好看得让薛继宗都晃了晃神。 薛继宗望着俊美非凡的男人一步步走到苏星云身边,与苏星云并肩而立。 男人冲苏星云温柔一笑,轻声喊,“夫人。” 苏星云也侧眸望着男人,点头应了一声,“夫君。” 男人伸出手指,将苏星云的五根手指握住,十指相扣,一举一动,尽显温柔。 薛继宗怔怔望着这一幕,苍白了脸。 苏星云握着墨昭的手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薛继宗,你看好了,我今儿当着你的面改嫁,从今以后我们再无关系!你没有给我的夫妻情义,别人会给我,你当年害死了我的孩子,我会再跟别人生,我被你毁掉的人生,今后会有另一个人慢慢让我圆满,而这些,你都看不到了,也许等你投胎转世来到我薛府门口乞讨,正好能看到我和的夫君携手带着孩子出游,或许心情好,赏你几个铜板,或许心情不好,连你乞讨的破碗也一脚踩个稀碎。” 苏星云没有理会薛继宗有多崩溃,她转头看着华阳公主和赵桓禹。 “公主殿下,小王爷,民女与薛继宗再无话可说,民女等着两位贵人行刑,用薛继宗的血来染红我和夫君还不够红的婚衣。” “苏!星!云!” 薛继宗目眦欲裂! 他拼命挣扎着想冲上去拉苏星云一起死,可侍卫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 他瞪着猩红的眼睛死死望着苏星云,被侍卫们乱棍殴打疼痛欲裂,他也仍旧死死盯着苏星云。 伤口崩裂。 嘴角溢血。 他被打得皮开肉绽,可他仍旧没有看到苏星云皱一下眉。 他昔日的妻子,与另一个男人挽着手,含笑看着他狼狈行刑。 直到他气若游丝,直到他濒死,他忽然明白了周玉珠为何要在死前问那样一句话。 他也问了。 他问苏星云,“你有没有,爱过我?” 第96章 人尽可夫沈锦书?谣言真猛 苏星云说,“没有。” 薛继宗吐出一口鲜血,“我不信,你一定爱过我!” 苏星云讥讽道,“你方才对周玉珠说,太愚蠢的女人不值得爱,那么我再来告诉你,对女子而言,会使用暴力的男人也同样不值得爱。我爱你什么?爱你殴打我时的狰狞模样?爱你折磨得我身心俱疲十年老了三十岁?我只怜爱那个被你伤害的我自己,我怎么会去爱一个加害了我多年的衣冠禽兽?” 薛继宗红着眼眶死死盯着苏星云。 他吐着血断断续续道,“刚成亲时,你也没有爱过?” 苏星云用他刚刚骂周玉珠的话来骂他,“死都要死了,不去担心你那八个无家可归的小妾,不去担心你那些年幼的儿女,不去关心你自己的身后事,非要纠缠一个不爱你的女人是不是爱过你,你薛继宗怎么也把自己弄成了这么不值钱的样子呢?” 薛继宗望着果然一点都不爱他的苏星云,惨笑一声。 侍卫们的棍棒狠狠打在他背脊上,疼痛欲裂的他忽然听到咔嚓一声,他的脊椎骨断了。 他口鼻冒血,意识开始模糊。 生命最后关头,他忽然想,如果人死了能重来该多好? 若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会善待苏星云,好好做侯府的姑爷,不会让自己落到如此境地…… “公主殿下,人已经没气了。” 侍卫蹲下去探了探薛继宗的鼻息,拱手道。 华阳公主看着同样死不瞑目的薛继宗,缓缓吐出胸口积压的那口气。 罪人已伏诛,该与旧友叙旧了。 沈锦书也吐出一口气。 她看了一眼周玉珠和薛继宗的尸体,又看向原书里很惨如今却被爹娘牵着小手如掌上明珠的窈娘,和原书里被夫君婆婆害死如今却将要跟新的男人拜堂成亲的苏星云。 她莞尔。 圆满解决。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公主和驸马,她和赵桓禹该回京城了。 她得去看宁采薇揭穿四皇子身世,拉国公府满门去死。 还有人渣夫君宋明堂和寡嫂谢春华。 这几天她不在京城,也不知道那狗男女在如何诋毁她的名节呢,她得回去手撕渣男贱女了! …… 官道上。 沈锦书和赵桓禹策马前行,身后还有个高高大大的侍卫赵武随行。 赵武不知道沈锦书对墨昭的那点心思,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喇喇地问,“沈姑娘,您干嘛要偷偷拉着咱们世子不辞而别?人家侯府在吃席呢,咱们去喝杯喜酒沾沾喜气多好?” 沈锦书还没说话,赵桓禹就噗嗤笑出声来。 赵桓禹故意逗沈锦书,“就是,你辛辛苦苦捡回来的墨昭还要跟他娘子敬你一杯谢媒酒呢,你一声不吭就跑了,人家谢媒酒敬谁去?” 沈锦书黑着脸扬起马鞭,“你再这样气我,我抽你了!” 赵桓禹愈发乐不可支。 他一扬马鞭驭使马儿跑到前面,边跑边笑,“赵武,闭上你的嘴,别惹沈姑娘了!人家侯府小两口在侯府恩恩爱爱洞房花烛,沈姑娘却要跟着我们俩大老粗日夜兼程赶路,沈姑娘怨气比鬼都大,你惹她她会抽死你的!” 赵武挠头一脸懵逼地望着赵桓禹。 让他闭嘴? 一直叭叭叭说个不停的不是世子爷吗? 世子爷这破嘴才是让沈姑娘生气的缘由吧? 赵武刚腹诽,就看到沈姑娘驭使马儿杀气腾腾地追了上去。 沈姑娘一边追还一边骂,“赵桓禹!我要撕烂你这张破嘴!” 赵武看着世子爷和沈姑娘在前面打情骂俏,他嘿嘿一笑,也一甩马鞭飞快追了上去。 …… 两日后。 三人抵达京城。 沈锦书望着巍峨的城门,拿出她携带了一路的包袱,递给赵桓禹,“马上就要各回各家了,哪,这个送你。” 赵桓禹惊讶地望着她,“这包袱里不是你去长平侯府库房挑选的三件宝贝吗?价值连城的东西你不自己收着,送给我做什么?” 沈锦书将包袱硬塞他怀里,一脸抱歉地说,“这次在姑苏,因为我没有提前告诉你薛继宗的身世,害得你差点被薛继宗伤害,要不是你自己足够聪明,我真的要害惨你了,我总觉得亏欠你,所以想拿这三件宝贝补偿你。” 赵桓禹愣住。 低头看着硬塞他怀里的宝贝,又看了眼态度诚恳的沈锦书,他心里一软。 他温柔说,“你呀,知错能改就好了,我又没有怪过你,用不着给什么补偿,你自己收着。” 沈锦书摇头,“不行,你不怪我是你大度,我差点害了你是事实,这礼物你得收,不然我过意不去。” 赵桓禹心里软软的。 他轻轻弹了弹沈锦书的脑门,笑道,“你才十八岁,你能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已经很棒了,更何况,你后来不是还把姑苏城大小官员忽悠到侯府给我解了围么?” 沈锦书捂着脑门,“反正你得收。” 赵桓禹看着执拗的小姑娘,有些好笑,也有些无奈。 他伸手将包袱拿过来,“好,我先帮你保存着,等你吃一堑长一智变得又聪明又能干再也不会连累身边人的时候,我就还给你。” 见他收下,沈锦书就安心了,她抬头冲他甜甜一笑。 两人在这边送东西,不远处等着进城的百姓瞅了眼她们,窃窃私语—— “看看,那就是沈家的大小姐沈锦书,就是那个栽赃污蔑状元郎和寡嫂有染,实际上她自己才肮脏透了的沈锦书!” “我也听说了,听说她早就跟她江城表哥有染,还为她表哥怀过孕,堕过胎!” “对对对,我听说就是因为她脏透了,所以当年雍王府世子才会嫌弃她跟她取消婚约!” “呸!人家堂堂世子爷,又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人家多尊贵的人物,她一个跟人通奸婚前失贞还堕胎的残花败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居然想去糟蹋世子爷?” “瞅瞅,瞅瞅,大庭广众之下还跟个小白脸拉拉扯扯的,真是不要脸,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倒贴给我我都害怕染上花柳病,那小白脸真是饿了啊,一点都不挑食,还望着沈锦书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 听着那边的小声议论,小白脸世子爷,一脸问号。 人尽可夫沈锦书,差点笑得直不起腰! 宋明堂那蠢货还真上当了,居然真的散布谣言说她跟江城表哥有染? 可她江城哪儿有表哥啊,她只有个表姐,她这就去手撕宋明堂,让宋明堂看看她温柔可爱的表姐是怎么让她怀孕堕胎的! 第97章 造谣到老子头上!找死 沈锦书牵着马,准备回沈家梳洗一下再去找宋明堂算账,她刚走一步,身边的小白脸世子爷也终于反应过来这些谣言意味着什么。 他登时满眼肃杀。 他冷飕飕盯着沈锦书,“人家如此诋毁你,你还笑得出来?” 沈锦书摆手说,“我没事,就是连累世子爷你了,让你也成了人家茶余饭后闲谈的一环。” 赵桓禹气笑了,这是连累他的事吗? 他抵着腮帮子,摩挲着腰间佩剑,“造谣居然造到老子头上来了,我看他宋明堂是活腻了!” 他又瞥了眼那边说他小白脸的百姓们,转头看向赵武,“你去……” 赵武点头,立刻抬脚往那边走。 沈锦书扭头好奇地问赵桓禹,“你让他去干嘛?” 赵桓禹抱着胳膊冷嗤一声,“让赵武去告诉他们一声,我这个跟你拉拉扯扯对你笑得比花儿还灿烂的小白脸,就是他们觉得你高攀不上的雍王府世子爷!” 沈锦书微愣。 她以为这人是要去为他自己洗白,结果,竟然是让赵武帮她打脸? 沈锦书怔愣的时候,赵桓禹摸着自己脸颊奇怪地问沈锦书,“我方才真的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沈锦书噗嗤笑出了声。 她抬头望着赵桓禹这张英俊的脸,用力点头,“你方才的确笑得比花儿还好看!” 赵桓禹眼睫颤了颤,抬手抵着嘴唇轻咳一声。 咳…… 好看就行。 他努力藏起得意,扭头不自在地看向赵武。 赵武已经来到那群百姓面前。 那群百姓只敢背地里议论,看到赵武过来,他们一个个都闭上了嘴,吓得跟跟鹌鹑一样缩着。 赵武腰间佩剑噌的一声出鞘,大声呵斥道,“什么小白脸!你们一个个的眼睛都瞎了?我们世子爷那般威武,哪儿像个小白脸?看好了,那位被你们指指点点的小白脸,就是你们口中镇守边关守护你们平安的大英雄大将军,雍王府世子爷!” 百姓们都惊呆了。 他们齐刷刷抬头望着赵桓禹,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英雄人物! 有人大着胆子颤抖着问,“那,那咱们英明神武的世子爷怎么会跟沈锦书那种人在一块儿?他不是厌恶沈锦书,跟沈锦书都退了亲了吗?” 赵武正要开口回答,赵桓禹抬眸看向他们,冷冷开口。 “沈锦书那种人?哪种人?” 赵桓禹薄唇微启,“本将军六岁就跟着太子去沈家认识了沈锦书,本将军与她青梅竹马,她是什么人,我不比你们这些道听途说的清楚?那些流言纯属污蔑,某些故意诋毁她婚前失贞怀孕堕胎的幕后者,本将军会把人一个一个揪出来吊在这城楼上亲口给沈姑娘赔罪!” 听着赵桓禹肃杀的语气,百姓们吓得一抖。 他们偷偷抬头看了眼城楼。 那么高…… 被吊在上面能吓死的吧? 他们可不敢乱说了,万一世子爷把他们也弄去吊上面,不小心摔下来摔成了肉泥多冤枉? 赵桓禹扫了眼鹌鹑似的他们,又说,“至于我当年为何要跟沈姑娘退亲……哼,不是因为我嫌弃沈姑娘,是我自己瞎了眼。” 百姓们耳朵一动。 嗯? 世子爷居然说是他瞎了眼? 难道他现在后悔退亲了? 大家纷纷抬起头,一个个睁着八卦的大眼睛望着赵桓禹。 赵桓禹坦然道,“当时我以为,沈姑娘是文臣家中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肯定不能陪我去边关过苦日子,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我懒得哄,我整天那么多事,哪有心情哄媳妇?所以我就写信回来退了亲,不想跟不合适的人结为夫妻成为一对怨偶。” 百姓们用力点头。 那是。 世子爷要保家卫国,身上担子重得很,可不能找个爱作妖的媳妇整天缠着他要他哄,那不是要把世子爷给累死? 百姓们用力点头时,赵桓禹侧眸看着沈锦书,薄唇微勾,话音一转—— “不过嘛,当年的确是我瞎了眼,如今我才知,沈姑娘虽然是大家闺秀,可沈姑娘的精神意志不输男儿,当年退亲,是我草率了。” 百姓们惊诧了。 嚯! 世子爷这话,等同于在向沈姑娘示好,他不会想跟沈姑娘再续前缘吧? 百姓们都那么惊诧,何况是沈锦书本人? 她睁大眼睛望着赵桓禹,“不是,你就是这样帮我洗白的?你会不会玩啊,让你停止舆论结果你搞个更大的舆论让人议论,疯了吗?” 赵桓禹一双漆黑眼眸含笑凝视着沈锦书,“谁说我是在玩?我就不能说点真心话了?” “……” 沈锦书撞入他那双好看的眼眸里,突然心口一跳! 好家伙! 她想跟这男人做兄弟,谁料兄弟居然对她暗中起了意! 沈锦书看看赵桓禹,又看看那些瞪大眼睛看热闹的百姓们,她不想跟赵桓禹在这儿丢人现眼,她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就驾着马儿跑了。 百姓们纷纷替赵桓禹着急,“世子爷!她跑了!” 赵桓禹轻笑一声,也翻身上马追上去。 沈锦书骑着马跑进城,可到了闹市区,就不许纵马了,只能停下来慢慢跑。 于是,赵桓禹很轻松就追上了她。 沈锦书回头说,“别跟着我。” 赵桓禹慢条斯理道,“那可不行,我还有事情没问清楚呢。” 他驭使马儿上前,与沈锦书肩并肩。 他侧眸问沈锦书,“你那个江城表哥,是怎么回事?” 沈锦书诧异地看了眼他,然后故意说,“就是你听到的那么回事,我喜欢人家,为人家怀过孕,堕过胎。” 赵桓禹噗嗤一笑,“怀孕堕胎不可能,至于喜欢么……” 他盯着沈锦书,慢吞吞地问,“你真喜欢?” 沈锦书点头,“真喜欢。” 赵桓禹眉头皱起来,幽怨地看了眼沈锦书,又低声问,“什么时候喜欢的?跟我退亲前还是跟我退亲后?喜欢他什么?他是不是长得像墨昭?你会看上墨昭不会就是对你表哥求而不得想找墨昭当替身吧?” 沈锦书差点被赵桓禹神奇的脑回路笑得跌落马背。 她一句喜欢,这人居然把求而不得替身梗都给搞出来了! 第98章 劈碎渣男大门!算账! 她手指抵着下巴,轻飘飘逗赵桓禹,“我表哥她长什么样,等会儿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娘让人给她捎了信,她这会儿应该就在沈家等我。” 赵桓禹听到表哥就在沈家,顿时冒出了许许多多警惕的触角! 沈伯母为什么要给江城表哥捎信? 那个表哥跑来沈家做什么? 不会是沈锦书跟宋明堂的婚事作废,沈伯母嫌沈锦书丢人,想赶紧把沈锦书给嫁出去,于是写信让江城表哥来娶沈锦书吧? 可是…… 为什么这个表哥以前不娶沈锦书呢? 等等! 会不会是这个表哥家中已经有了妻子? 以前沈家尚未落魄,沈大人不肯让沈锦书去做妾,现在沈锦书嫁了一次人,身份不如以前了,沈伯母想把沈锦书这块烫手山芋丢给江城表哥,让沈锦书去做妾? 赵桓禹眯着眼警惕地望着沈锦书,提醒道,“给人做妾是没有好下场的,你看薛继宗那八个妾,你看周玉珠,哪个有尊严了?哪个有好下场了?” 沈锦书奇怪地看他,“你不会以为我表哥要纳我为妾吧?” 赵桓禹背脊一僵。 他侧眸看着沈锦书,“不是吗?” 沈锦书笑得快要趴在马背上了,这家伙的脑子,怎么跟别人不一样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沈锦书懒得搭理他,骑着马儿很快来到沈府门口。 她刚翻身下马,府邸的大门就打开了。 朱红色的门扉一点点敞开,露出一身青衫长身玉立的男子来。 青衫男子微抬下巴含笑望着沈锦书,抬起左手轻轻一挑鬓角垂落的一缕黑发,右手则刷一下潇洒地打开折扇轻轻摇动,他摆了个很浮夸的姿势耍帅,然后望着沈锦书粗声粗气道,“表妹,表哥来了!” 沈锦书呆呆地望着这个骚包的男子。 这就是她江城那表姐? 不是…… 书里那表姐卫静姝明明是个大美人啊,怎么女扮男装的样子会丑成这个样子? 也不用这么丑化自己吧…… 沈锦书刚艰难适应了表姐这个丑样子,旁边就传来了赵桓禹的冷嗤声,“你喜欢的就是这么个东西?举止浮夸,一身脂粉气,恐怕是经常出入青楼的常客吧?” 沈锦书不可思议地望着赵桓禹! 虽然表姐如今这模样是挺丑,但是,赵桓禹能不能做人留一线,日后是不想见了吧? 她瞪着赵桓禹,“你不要乱讲!你不许这样污蔑我表哥!” 赵桓禹见沈锦书这般维护表哥,哼了一声,愈发酸溜溜地点评起来,“你瞅瞅你表哥那脸,也不知道涂了多厚的脂粉,白得像那死了三天没闭眼的鬼一样!再瞅瞅那眉,人家眉飞入鬓只是形容,他倒好,真把眉毛往鬓角画,他画那么长的眉毛是想登台唱大戏?再看看那嘴,谁家好男儿会往嘴上抹胭脂,涂抹得那么红,跟刚吃了死小孩一样!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个矮子,跟个矮冬瓜一样!” 沈锦书差点被赵桓禹笑死过去! 虽然赵桓禹说的是实话,但是,不许这么说啊! 她狠狠捶了赵桓禹胳膊一下,警告,“你闭嘴!你再不闭嘴,你会追悔莫及的我跟你讲!” 赵桓禹酸溜溜瞅着沈锦书,“哟,你还急了?你想让我怎么后悔?去跟你表哥生两个像他一样的矮冬瓜,让我后悔没有提前打死他?” 沈锦书笑得直不起腰,“赵桓禹你闭嘴行不行!” 赵桓禹觉得沈锦书有点奇怪。 怎么一会儿跟他急一会儿又跟他笑? 他骂这姑娘的心上人表哥,这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赵桓禹又看了眼门槛里的表哥,嗤道,“来之前我对你表哥期待值挺高的,真的,可我是真没想到你喜欢的是这么个玩意儿,我横看竖看,怎么也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优点,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沈锦书笑得扶着马儿时,朱门里面的表哥摇着折扇走出来了。 表哥上下打量一眼赵桓禹,冷笑一声,“这是谁啊,这就是瞎了狗眼非要跟我妹妹退亲的世子爷是吧?” 表哥啪的一下合上折扇,指着赵桓禹说,“既然三年前你瞧不上我妹妹,如今就给我滚远一点,她现在是我的!” 表哥炫耀似的,一边睨着赵桓禹一边张开胳膊喊沈锦书,“表妹,来,让表哥抱一下,想死表哥了。” 沈锦书乖乖点头,立刻就想扑上去。 赵桓禹黑着脸一把揪住沈锦书的后脖颈,“男女授受不亲,大门口的你扑什么扑!” 沈锦书努力忍笑。 她冲表哥挤眉弄眼,“表哥,我等会儿再跟你亲近,既然你都已经装扮好了,那我们这就去找宋明堂算账!他说我为你怀过孕堕过胎,我们去撕烂他的破嘴!” 表哥颔首,“等你姨母一起,这种事哪儿能让小姑娘自己上,让你姨母去骂他个狗血喷头!” 说完,表哥转头望着府里面。 下一刻,一身紫衣的中年女子走出来,身后跟着几个高大的家丁。 沈锦书招手喊,“姨母!” 姨母张碧桃走下台阶含笑抱了抱沈锦书,温柔抚摸着沈锦书的脸颊,“走,姨母跟你一起去找那个宋明堂算账!” 沈锦书乖乖点头。 她跟姨母坐上马车,表哥也准备钻进去。 赵桓禹看到这一幕,有些惊! 他立刻皱紧眉头呵斥,“出来!你一个男子,怎么能往表妹的马车里钻?” “……” 即将钻进去的表哥愣了愣,默默退了出来,坐在车辕上。 表哥抬眼瞅着赵桓禹,暗暗骂了一声,“晦气!” 赵桓禹冷笑,“我也觉得挺晦气!” 表哥摇着扇子冷着脸不搭理赵桓禹了。 赵桓禹心想,这个表哥本来就长得不好看,这么一甩脸子,更丑了。 马车摇摇晃晃,赵桓禹和赵武骑着马跟随,一行人很快来到状元郎宋明堂家门口。 宋家门庭紧闭,家丁准备上前敲门。 赵桓禹坐在马背上冷飕飕盯着那扇门,吩咐赵武—— “敲什么门,给我劈了它!” “是!” 赵武立刻拔出腰间佩剑,来到宋家门口就一阵狠劈! 不过是十几剑,木门被劈得横七竖八全部散落在地。 木门被劈碎的动静,惊动了宋家人。 宋明堂和谢春华很快就在几个奴仆簇拥下来到府门口。 看到沈锦书,宋明堂瞳孔紧缩。 第99章 战斗力杠杠的!超凶 这两天满京城百姓都知道沈锦书为她表哥怀孕堕胎的丑事了,这女人都已经身败名裂还不赶紧上吊自尽,还敢带着这么多人气势汹汹跑来劈他的门? 啧,可惜了,还以为能直接听到沈锦书自尽的死讯呢。 宋明堂目光越过沈锦书,又看向高坐马背上的赵桓禹。 他心底一颤。 这个世子爷怎么会跟沈锦书一块儿来他们宋家? 不会是要给沈锦书撑腰吧? 宋明堂有些慌,又很快冷静下来。 他怕什么? 这些流言蜚语又不是他胡编乱造的,是沈锦书的继母告诉他的。 就算要追责,也是追到沈锦书继母头上,他可以全身而退。 想到这儿,宋明堂冷静跨出门槛,冲赵桓禹拱手行礼。 “拜见世子爷。” 赵桓禹没有跟宋明堂多废话。 翻身下马,手握马鞭,沉着脸一步一步走到宋明堂面前。 他手指握紧马鞭,扬手一甩就将马鞭狠狠抽宋明堂脸上! “啊啊啊——” 赵桓禹本就是力气极大的武将,这一鞭子下去,宋明堂的脸瞬间皮开肉绽,他当即惨叫出声! 宋明堂捂住火辣辣疼痛的脸,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赵桓禹。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世子爷会二话不说直接对他动手! 他强忍着疼厉声道,“世子爷!你未免也太狂妄了!我宋明堂并未招惹得罪你,你怎能毫无理由就损毁我面容对我下如此狠手?我好歹也是朝廷的新科状元,不是你能肆意残害的升斗小民!” 赵桓禹冷冰冰盯着宋明堂。 他没有开口。 回答宋明堂的,是又一鞭子重重抽在宋明堂腿上! 宋明堂疼得身子一个趔趄,当即跪到在地。 看着宋明堂狼狈倒在地上,赵桓禹才冷冷开口,“你很行啊宋明堂,你以为沈大人被流放了沈家就没人了是吗,你恶意造谣污蔑诋毁沈锦书,就没想过你会死得很惨,嗯?” 宋明堂挺直脊梁望着赵桓禹,冷笑,“世子爷调查清楚了吗就说是我造谣污蔑?你说我污蔑沈锦书,那你现在何尝不是在污蔑我?你有什么证据说这些事是我做的?” 赵桓禹用脚尖抵着宋明堂的下巴,“我会去调查清楚,我会找到你污蔑诋毁的证据,不过,谁说我只有找到证据了才能抽你?你跟你寡嫂有染野种都七岁了居然还敢隐瞒事实前来求娶本世子的妹妹,你做这样的事不该打,嗯?” 宋明堂堂堂八尺男儿被人家用脚尖抵着下巴,倍感屈辱。 他红着眼眶恨恨盯着赵桓禹,冷笑,“世子爷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许她沈锦书婚前失贞为她表哥怀孕堕胎,不许我隐瞒一点事情?也就是她沈锦书当年把孩子堕了,她要是没堕胎,如今孩子应该也能满地爬了吧?她又能比我好到哪儿去?我好歹是男儿,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而她呢,女子应当守着贞洁,像她这种婚前失贞的荡/妇就该被浸猪笼沉塘淹死!” 赵桓禹眼神倏然变冷。 这狗东西挨了两鞭子还敢一口咬定沈锦书为表哥怀孕堕胎! 他抬脚一踹,便将宋明堂狠狠踹翻在地! 然后,他转头冷冷瞅着挨着沈锦书的表哥。 一不留神,那表哥居然挨着沈锦书靠那么近,还借着袖子遮掩偷偷去拉沈锦书的小手,呵,这么多人看着呢,这厮是嫌沈锦书身上的谣言不够难听吗? 赵桓禹直起腰,冷声道,“你一个大男人杵那儿做什么?不站出来解释两句?难道还想让沈锦书一个小姑娘自己上前冲锋陷阵骂人?” 表哥刚要说话,沈锦书的姨母就撸着袖子上前按着宋明堂的脑袋暴打! 她一边打一边骂! “你这个黑心肝的狗玩意儿,我们家肯把书儿嫁给你是给你脸,你竟敢隐瞒你有野种的事骗她下嫁!” “如今被她揭穿丑事,你竟还生出如此歹毒的心思,造谣诋毁她想用流言蜚语逼她去死!我今天非要打死你这个狗东西不可!” “你说书儿跟她表哥有染,你认识她表哥吗你就胡说八道,你真是破嘴一张就什么大粪都敢往外喷啊,嘴这么臭你吃/屎长大的吧?” “你以为你和你嫂子不知廉耻臭不要脸,天下人就谁都像你们似的恬不知耻?你大哥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他一离开家你就往他媳妇被窝里钻,你可真不是人啊宋明堂,你脱你的裤子往你嫂子身上扑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你大哥的亡灵站在你床边看着你们俩狗男女?” “就你这种人也能考状元,我呸,你可别糟践圣贤书了吧,你这种私德败坏的狗东西还满嘴仁义道德,孔老夫子都要被你气得活过来抽死你了!” 张姨母骂得很难听,听到动静跑来围观的左邻右舍纷纷指着宋明堂和谢春华窃窃私语笑嘻嘻看热闹。 宋明堂抱着脑袋被揍得毫无反抗之力,这些肮脏难听的话钻入耳朵里,他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脸色一片苍白。 谢春华也极其羞愤,整个人摇摇欲坠。 眼看张姨母把宋明堂的脸都挠花了满是血痕,而奴仆们又被赵桓禹一把长剑拦在旁边不敢冲上前,谢春华急得一跺脚,自己撸着袖管冲上前帮忙。 张姨母抬头一看有人冲过来,冷笑一声,一个大耳刮子就抽了过去! 用力之大,抽得谢春华的嘴角当即就破皮流血! 张姨母指着谢春华破口大骂。 “你这贱人还敢上来帮着你的奸夫?我呸!你要不要脸啊,你是以什么身份上来帮忙?我家书儿跟宋明堂过了三书六礼,我打宋明堂名正言顺,你有个什么名分?” “你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呸,你连外室都比不上,人家外室还不会嫁给哥哥又睡弟弟的,人家可不会像你这样荤素不忌兄弟俩轮番来!” “你这种的,也就跟那窑子里的窑姐儿差不多,说难听点你还不如人家呢!人家窑姐儿是为生活所迫明明白白挂牌子卖,你呢?” “晚上刚不知廉耻钻宋明堂的胯,穿上衣裳就坐高堂装模作样让新媳妇给你磕头敬茶!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是嫌做了嫂子做了媳妇还不够过瘾,还想升一辈儿做他娘跟他爹玩玩儿是吧?” “好啊,好得很,人家父子三个你是一个都不想放过是吧?” 第100章 表哥是女的!惊呆了 张姨母被宋明堂和谢春华的脏事儿气到了,如今她是骂得要多脏有多脏,丝毫不给这俩狗男女留面子。 可这些话如雨点子打在宋明堂和谢春华脸上,足够让这两人心理崩溃了。 谢春华一向被宋明堂哄着,哪里受过这种羞辱? 竟然…… 竟然说她连窑姐儿都不如…… 竟然当着这么多邻居男人的面说她钻宋明堂的胯! 这妇人怎么如此粗俗过分啊! 谢春华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羞愤欲死地望着张姨母,又见邻居男子们用下作的眼神扫视她,对她丝毫不尊重,她眼里的泪光凝结成珠啪嗒啪嗒拼命往下滚落。 她冲张姨母怒吼道,“你住口!住口!你骂人之前怎么不看看你们家沈锦书是个什么东西?她才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张姨母打人打累了,她停下来,单手叉着腰喘气。 她指着宋明堂和谢春华说,“你们两个狗玩意儿口口声声说我家书儿不干不净人尽可夫,证据呢?就凭你们一张破嘴胡说八道?我呸!书儿说你们俩有奸情,那可是连你们的亲生儿子都给你们揪出来了,你们想报复书儿污蔑书儿,总得把她的奸夫表哥找出来当面对质吧?” 张姨母停了手,宋明堂连滚带爬跑回门里面。 他捂着被挠得满脸血花的脸,阴沉扭曲地盯着张姨母,“你是谁?” 张姨母叉腰大笑,“我是谁?我就是书儿远在江城的姨母!你不是说我儿子跟书儿有染,书儿还为我儿子怀孕堕胎吗?我把我儿子带来了!” 宋明堂错愕地望着张姨母。 张姨母转身喊,“儿子!上前来!” 挨着沈锦书站着的表哥,摇着扇子一脸欠揍的走上前站在张姨母身边。 张姨母抬手搭着儿子的肩膀,望着宋明堂嗤笑,“你们口口声声说书儿跟她表哥有染,可你们瞧,书儿她表哥就站在你们跟前,你们都不认识呢!” “……” 宋明堂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长得一脸猥琐还轻浮的矮冬瓜丑男。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这…… 这就是沈锦书那继母说的,跟沈锦书有染的表哥? 不是…… 沈锦书那继母是脑子有病吗? 就算要污蔑沈锦书跟人有染,也应该挑个长得好看至少有几分吸引人的,就这种一看就猥琐得让人倒尽了胃口贱兮兮的东西,说沈锦书上赶着倒贴,说出去谁能信啊? 宋明堂还在沉默,张姨母自己嚷嚷开了。 她拎着她儿子滴溜溜转悠了一圈,给围观的人们看。 “喏,你们看看,你们睁大眼睛看看我儿子这副又怂又丑的模样,你们就说句良心话,书儿她这样的美人看得上我儿子吗?” “就算让她嫁给我儿子,她都不愿意,何况让她没名没分偷偷给我儿子怀孕堕胎?她又不傻,她会给我儿子这种长得丑又猥琐的人怀孕堕胎?” 张姨母微抬下巴哼道,“说句不该说的,我有女儿我都不想把女儿嫁给这种废物,我就不信你们觉得我儿子配得上书儿!你们要是觉得我儿子配得上任何姑娘,那不如把你们女儿推出来给我做儿媳妇啊!” “……” 围观群众默默看了一眼张姨母身边的矮冬瓜。 这个当娘的真是豁得出去哈…… 别人嫌弃她儿子也就算了,她自己居然也这么嫌弃,自己都这般不留情面的骂…… 不过,这个当娘的说的是实话。 这矮冬瓜一身青衫看背影是挺好看,可是一看正面,那真是又猥琐又丑,一看就让人倒胃口,这种男人她们都看不上,沈锦书堂堂太子太傅的嫡长女能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说沈锦书跟这么个人有染,真的很难取信于人啊。 张姨母见大家纷纷嫌弃她儿子,她满意了。 她转头望着宋明堂,“宋状元,来,你来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来说我家书儿跟我儿子到底有没有可能有私情,你说!” “……” 宋明堂沉默看着矮冬瓜丑男表哥。 深深吸了一口气,宋明堂冷笑,“有奸情并不表示这事儿是沈锦书主动的,也或许是你儿子知道自己长得丑娶不着好媳妇儿,于是强迫了沈锦书呢?” 宋明堂看着沈锦书,恶劣勾唇,“或许沈锦书就是被你儿子强迫以至怀孕,她不肯接受你儿子,也不肯要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会堕胎?” 说到这儿,宋明堂嗤笑,“至于你为什么拉着你儿子来这儿帮沈锦书澄清,我猜多半是沈锦书逼迫你们来的!你儿子当年强迫了她,肯定有把柄落在她手里!她用把柄威胁你们前来,不然哪个当娘的会这样当众羞辱自己的儿子,来给外甥女洗白?” 宋明堂的话,让围观群众打开了新思路。 是啊。 难怪他们觉得这个当娘的如此当众羞辱儿子有些奇怪。 如果这母子俩是被沈锦书逼着前来帮沈锦书澄清的,这就很好理解了! 有把柄在人家手里,没办法! 一片议论声中,当事人沈锦书终于动了。 她姨母把气氛烘托到这儿,也该她出场了。 沈锦书拍手鼓掌,走上前对宋明堂笑,“不愧是能考中状元的人,这污蔑人的口才,真是不一般。” 她睨着宋明堂,“我表哥没来之前,你编造流言说我爱慕我表哥为他怀孕堕胎!如今我表哥往这儿一站,你见他长得丑,就改了口肆意污蔑我被表哥强迫!呵,你这无中生有的本领实在是厉害。” 宋明堂嗤道,“我无中生有?呵,分明是你敢做不敢认!你明明就跟你这个表哥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你以为你们不承认就能隐瞒事实吗?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们再如何抵赖,也改变不了你沈锦书在大家眼中脏透了的事实!” 沈锦书鼓掌笑了起来。 “我承认你这一招很阴险很歹毒!只要我跟男人传出流言蜚语,不论我如何解释澄清,旁人也不会信我,我拿出再多证据,看戏的人也只会觉得我在狡辩,我洗刷不了我的清白,流言足以逼死我!” 她指着宋明堂,“你,就是想用流言来逼死我,让我百口莫辩!” 她弯唇一笑,话音一转,“可是,如果我告诉你,你们口口声声说跟我有染的那个江城表哥她并不是个男人,而是个女子,你又要如何应对呢?” 第101章 事已至此!你还不认罪 沈锦书话音刚落,宋明堂就震惊看向沈锦书旁边的表哥,脸色极其难看。 这是个女子? 若这个表哥是女子,那他对沈锦书的诋毁岂不是白费了? 不仅伤不到沈锦书分毫,还会把他自己搭进去! 宋明堂又震惊又心慌的时候,赵桓禹也被吓了一跳。 赵桓禹扭头望着那又猥琐又长得丑的表哥,眼睫轻轻眨了眨。 女子? 难怪这表哥一见沈锦书就抛媚眼做猥琐动作还嚷嚷着要抱抱,又钻沈锦书的马车又偷偷拉沈锦书的手…… 表哥对表妹做这种事显得很恶心很让人生气,可如果是表姐这样做,这一切就变得合理了。 意识到这不是表哥而是表姐,赵桓禹有点慌了。 他方才对这个表哥表现出的厌恶,岂不是要葬送他和沈锦书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良好关系? 他脊背一点点挺直,神情变得凝重。 不行,他得做点事挽回一下。 跟情敌表哥结仇无妨,但是不能让表姐厌恶他。 赵桓禹心念电转,忽然有了主意。 他赶紧转头吩咐赵武,“你快去帮爷办一件事!十万火急……” 赵桓禹在跟赵武说悄悄话的时候,这边,沈锦书扫了一眼被她惊呆的围观群众们,微笑着走到了表哥前面。 她笑着轻轻捏了捏表哥的脸颊,“表姐,麻烦你当场卸妆,让这些说我们俩有染的人都睁大眼看一看,你身为女子是怎么强迫我是怎么让我怀孕让我堕胎的?” 表姐卫静姝莞尔。 她把折扇递给沈锦书,低头从袖子里掏出帕子。 她不再故意粗声粗气说话,恢复了柔婉的女子嗓音,“女扮男装还挺不好玩的,可憋死我了。” 她微微仰起头,从喉咙上抠下了一块用来假装喉结的假皮,然后,又接过奴仆递来的水囊,将帕子打湿,捏着帕子在脸上一股脑胡乱擦拭。 不过是眨眼间,她就将脸上那厚厚的犹如死了三天没闭眼的死鬼白,全部擦掉。 她那故意画得狭长的眉毛,也被擦拭干净。 换了一条帕子再次将脸颊仔细擦拭一遍,她抬手将俗气的发冠摘下,一头乌黑青丝瞬间如瀑布般垂落下来。 直到这时候,她才抬起头看向宋明堂。 她冲宋明堂一笑,解开腰带,将外面这一身竹青色的男子长衫利落拽下来扔地上,露出里面白色的女子衣衫。 她转身望着身后那些围观群众,冲大家欠身行礼,温温柔柔地说,“小女子卫静姝,给各位捧场的叔伯婶婶们见礼了。” 围观群众全都傻眼了。 嚯。 这小姑娘可真会化妆啊! 方才那丑男人模样,可真的一点都不像是女子,那明明就是个爱臭美爱敷粉的男子模样啊! 这京城挺多郎君都喜欢往脸上敷厚厚一层白色脂粉,他们见多了这种不男不女倒人胃口的装扮,因此并未怀疑,又看到这人有喉结,所以他们根本没人想过这丑八怪是个女子。 现在亲眼看着这丑八怪卸了妆恢复了真容,脱去了略显臃肿的男子长衫恢复窈窕美丽的女子身段,他们不信也得信了。 这就是个女子,还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子。 大家惊诧之后,纷纷指着卫静姝议论起来。 “人家分明是个女子,那怎么会有人说沈姑娘跟她有染,还为她怀孕堕胎?” “恐怕我们真是信了某些人的造谣污蔑之词,沈姑娘是清白的,是某些人想报复沈姑娘才故意散播谣言毁沈姑娘清誉……” “真歹毒啊,搁有些规矩森严的人家,姑娘婚前失贞身败名裂是会被勒死以保家风清白的,某些人一定是想让沈姑娘百口莫辩,然后直接被家里人勒死一了百了!” “哼,歹毒他是有了,可脑子他好像没有长齐全呢,连人家有没有表哥都没弄清楚,就说人家跟表哥有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能考上状元应该没有蠢到这地步,他是不是被人骗了?是不是有人故意给他传播这个假消息?” “这么说起来,那多半是沈姑娘防备着他,提前给他下了套,他不知内情,傻乎乎钻进去被人家像猴儿一样耍了……” “不愧是太子太傅沈继昌沈大人的女儿,某些人想害她,被她反过来耍了,这下好了,某些人偷鸡不成蚀把米,看他如何收场!” “……” 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并没有压低嗓音,这些话全都落入了宋明堂耳中。 他那张被张姨母挠得满是血痕的脸,连血色都无法覆盖苍白。 他掐着手掌心死死盯着卫静姝。 哪怕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哪怕他已经知道他可能是被沈锦书及其继母摆了一道中了计,可他还是不肯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试图挣扎一二。 他指着卫静姝冷笑,“你说你们是沈锦书远在江城的姨母和表姐,有什么凭证?她沈家有什么亲戚我们这些外人哪儿知道,没准是沈锦书随便找了两个人来替她洗白的呢?没准跟她有染的表哥还在江城,你们只是前来配合她演戏的冒牌货呢?” 卫静姝笑出声来,“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们来的时候把官府盖了大印的户籍都带来了!” 张姨母点头,从怀中掏出户籍展示给大家看。 “大家瞧好了啊,这是江城的户籍,盖了江城府衙的朱红色大印,这上面写的户主是我夫君卫云亭,我是他结发妻子张碧桃,我们膝下有且仅有一女,名唤卫静姝!” 张姨母怜爱地看着沈锦书。 “书儿的母亲叫张碧云,是我的妹妹,当年我跟妹妹前后脚怀孕,我给我女儿取名叫静姝,我妹妹呢便说要给她女儿也取个谐音的名字,这样一来人家一听这两个小姑娘的名字就知道是亲戚,所以啊,妹妹便给她女儿取了个名叫锦书。” 张姨母拉着两个孩子的手,红着眼眶笑道,“卫静姝,沈锦书,这两个孩子在延续我和我妹妹的姐妹情呢。” 围观群众听到张姨母说起往事,都被她和妹妹的姐妹情感动了。 看着张姨母展示的户籍,大家伙儿都相信了张姨母和卫静姝的身份。 他们讥讽地看着宋明堂。 这下还要怎么颠倒黑白? 一片议论声中,沈锦书看向宋明堂,红唇微翘,“事已至此,宋明堂,你还不认罪吗?” 第102章 新瓜!不能生!养野种 宋明堂已经无话可说。 所谓的表哥是假的,户籍也清清楚楚在这儿展示着,他就算再怎么想污蔑沈锦书,也没有污蔑的余地。 他如今无法再往沈锦书身上泼脏水,他只能否认谣言是他散播的。 如此,至少还能保全自己。 他望着沈锦书,拂袖冷笑,“我认什么罪?我宋明堂堂堂正正做人,我何罪之有,我为何要认罪?” 张姨母叉腰斥骂,“我呸!你一个搞嫂子的还敢说自己堂堂正正?” 围观群众哄笑。 宋明堂恶狠狠咬紧牙关,“泼妇!我不与你泼妇骂街!” 他转身就准备回屋。 沈锦书叫住他。 “宋明堂,你以为你不承认就能遮掩你做过的事?” 她转身告诉围观群众。 “诸位恐怕不知道吧,我当日在喜堂之上揭穿他宋明堂和他寡嫂有奸情之后,他怀恨在心,转头就让他的奴仆去了我沈家。” “他以为我继母是个黑心肝的,他承诺给我继母两千两银子,让我继母与他联手,买我身败名裂!” “可他哪里知道,我继母虽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可她并非歹人,她拿了一千两银子定金,转头就跟我分了赃,把这件事如实告诉了我。” “于是,我就跟我继母联手坑了宋明堂一把!” “我们自家人知道我江城只有一个表姐,可宋明堂不知道啊,你们这些外人不知道啊,我就让我继母转告宋明堂,说我跟我江城表哥有染!” “我继母还哄骗宋明堂,说只要宋明堂的银子给得到位,她还会站出来作证坐实我失贞的事!” “到时候即便我表哥出来替我澄清,我俩的解释也敌不过悠悠众口,她会代替我爹执行家法把我给勒死!” “宋明堂就是因为得了我继母的承诺,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他真以为他把事情闹大,我母亲就会配合他一起弄死我!” “可他哪儿知道,我继母从头到尾帮的都是我,他从一开始就上了当!” 围观群众纷纷鼓掌喝彩,夸赞沈夫人仁厚。 沈锦书重新看着宋明堂,嗤笑。 “宋明堂,你当时怕我继母变卦于是让我继母给你写了个字条留作凭证,上面写着,沈郑氏愿与宋状元合作,让沈锦书身败名裂,还盖着我继母的私人印章,这字条如今应该就在你家是么?你以为你保留字条可以用来威胁我继母,你没有想过吧,你用来威胁别人的字条如今会成为你诋毁我的罪证!” 沈锦书转头看向赵桓禹。 “世子爷,为了不让宋明堂说我们栽赃他,能否麻烦你这个局外人叫上几个帮手去搜宋明堂的房屋?” 赵桓禹当然不会拒绝。 他转头看向围观的人群。 “有没有人愿意跟本世子一起去搜证据?” 围观群众纷纷举手想凑这个热闹。 赵桓禹点了几个人,领着人往前走。 宋明堂此刻脸色灰败,他已经慌到了极致,他的腿脚都有些发抖。 他知道他那字条藏在哪儿,他也知道那字条搜出来以后会对他造成怎样的名誉损伤! 堂堂一个状元郎,竟然用这种下作肮脏的手段去报复自己的新婚妻子,他会被所有读书人唾弃鄙夷的! 他苍白着脸张开双臂拦在门口—— “站住!” “你们不能私闯民宅!你们没有闯入我家中搜查的权力!” “我是状元郎,是皇上钦点的状元郎,你们想抄我的家得有皇上的圣旨!” 回应他的,是赵桓禹粗暴一脚踹过去,当场将他踹翻在地。 赵桓禹低头俯视他。 “我们是没权力抄你的家,可我们谁抄你家了?我是带人查找你的罪证而已,若是查不出,本世子定会当场向你赔罪!可若是查出来了,那就该是你被挂到城楼上向沈姑娘赔罪了!” 说完,赵桓禹领着人大摇大摆冲进了宋明堂家中。 任凭宋明堂怎么嘶吼怎么威胁都没用。 所谓秀才遇到兵,宋明堂这个书生哪儿是赵桓禹这个霸道将军的对手? 不多时,赵桓禹就带着人出来了。 他手中捧着一个木匣子。 宋明堂看到那个木匣子,目眦欲裂! 赵桓禹瞥他一眼,故意踩着他的手指踏出门槛,然后当众打开木匣子。 “大家请看,这木匣子是宋明堂放银票的,而沈夫人给宋明堂的那张字条,就放在这里面!” 他拿起一张字条,展开向所有人展示。 “看好了,上面盖着沈夫人的印章,郑丽二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字条上面写着,沈郑氏愿与宋状元合作,让沈锦书身败名裂!” 围观群众看到这字条,再看看宋明堂那灰败的脸色,纷纷唾骂起来。 “好个下作阴损的状元郎!” “他隐瞒自己有野种的事求娶沈大人的女儿,这件事本就是他自己有错在先,他被沈姑娘揭穿了丑事,竟然如此恶毒,堂堂七尺男儿用这种后宅阴损手段来害自己的新婚妻子!” “我呸,真该让皇上看看这个状元郎的品行,一个道德沦丧连寡嫂都不放过的人,一个恶毒起来连新婚妻子都能戕害的人,他能做个好官爱民如子吗?” 一声声唾骂钻入宋明堂耳中,宋明堂仓皇无措满心惶恐。 他怨毒地望着沈锦书。 都是这贱人害他至此! 这贱人! 他刚怨毒地盯着沈锦书,赵桓禹就一鞭子抽他身上! 赵桓禹慢条斯理道,“我说了,揪出了诋毁沈姑娘的幕后者,我会将人绑去吊在城楼上,当众向沈姑娘赔罪。” 在宋明堂惊恐的眼神里,赵桓禹扬声道,“来人,把这厮捆起来,本世子要把他绑到城楼上去!” 沈家的家丁们连忙一拥而上。 家丁在绑人,赵桓禹转身看向沈锦书那边。 刚看过去,表姐卫静姝就冷飕飕瞪了眼他,挡在了沈锦书面前,“别往我们这儿看,你不是嫌晦气吗?” 赵桓禹默默摸鼻子,想要开口说话。 可卫静姝根本不搭理他,转身拉着沈锦书就往边上走,说悄悄话。 卫静姝红着眼眶央求,“书儿,我和娘帮了你,你也帮帮我们吧,我爹被人骗了!” 张姨母过来,冷笑着低声说。 “书儿,你姨父不是被骗了,他是有二心了!他跟我成亲前有个相好的,他爱人家爱得死去活来,可人家却嫌贫爱富踹了他另攀高枝!都被人家踹了,你姨父还跟个爱吃/屎的狗一样把人家当心头白月光呢,这不,前两年那白月光的夫君去世了,回江城投奔娘家,见你姨父做了个小官,就来勾搭你姨父!我和你表姐一直不知道这个事,直到一个月前你姨父带着那白月光登门,俩人还抱着个孩子,你姨父口口声声说那是他亲儿子,他要给那母子俩一个名分,让我要大度一点善待那母子俩!” 卫静姝低着头,难过地小声补充,“他还说我娘这么多年没给他生儿子,他没休了我娘已经足够给娘面子了,让我娘不要不识好歹……” 张姨母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你姨父那个丧良心的,他哪儿知道,不是我不能生,是他自己伤了身子早就不能生了!” 第103章 为小三打架!受伤变太监 沈锦书惊诧地望着张姨母。 关于姨父卫云亭纳妾这事儿,原书里也有。 可原书里没说姨父丧失了生育能力,没说姨父视若珍宝的亲儿子是个野种啊! 原书里姨父不光如愿纳了白月光为妾,甚至为了白月光母子俩,葬送了表姐卫静姝一生的幸福! 那白月光跟她前面的夫君是有个儿子的,叫赵金宝,是个瘸子,长得痴肥油腻还满脸疙瘩极不好看,因此都二十岁了还迟迟娶不到媳妇。 然而那瘸子人长得丑想得倒挺美,他来到卫家一眼就看上了美丽端庄的卫静姝,回去他就跟他娘说,他要卫静姝,非要不可! 白月光是个心狠的,她既想给她儿子娶个好媳妇,又想恶心张姨母和卫静姝母女俩,于是她转头就给卫云亭吹了枕边风,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把卫静姝嫁给外人还不如嫁给她大儿子,亲上加亲。 白月光还说,她和卫云亭都不年轻了,小儿子还这么小,以后小儿子始终是要依靠姐姐和哥哥的,如果父亲这边的姐姐跟母亲那边的哥哥能成为一家人,那哥哥姐姐不是就能一直照顾小儿子了么? 卫云亭一想也是。 若是让卫静姝嫁去别人家了,别人根本就不会帮忙照顾他小儿子,还不如嫁给那瘸子。 于是…… 卫静姝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敬爱的父亲趁夜放那瘸子进入她房间对她逞了凶…… 好好一姑娘,被迫嫁给了欺负她的恶人,还要为那个男人生儿育女,就这么葬送了一生。 被葬送了一生的还有张姨母。 唯一的女儿嫁给了最厌恶的小妾之子,姨母只要不顺着小妾的心意,小妾的瘸腿儿子赵金宝就会关起门殴打她女儿卫静姝,然后故意带着她伤痕累累的女儿来她面前炫耀。 姨母一开始为了女儿还逼着自己忍耐,任由小妾踩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后来眼见那瘸子女婿越来越可恨,她忍无可忍。 她趁着姨父出差,用残忍的手段杀死了瘸腿女婿和小妾母子俩! 大卸八块,剁成肉泥喂鱼的那种死法。 姨母是弄死了仇人,可她自己最终也被处以极刑…… 想到原书剧情,沈锦书的心情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她不想看到这个护着她的姨母落到原书里的下场,她不想看到表姐被人欺负葬送一生。 沈锦书凝视着张姨母的眼睛,缓缓说,“姨母,您确定那孩子,不是姨父的吗?” 张姨母点头,“我当然确定,那孩子绝对不是他的!” 沈锦书皱紧眉头。 那为什么原书里,姨父还是纳白月光为妾,把白月光给他生的儿子当成心肝宝贝一样宠爱,甚至为了这母子俩,把亲生女儿送给瘸子玩弄? 张姨母看了眼宋明堂那边,家丁们已经把宋明堂绑起来了,推推搡搡往外走。 张姨母一挥手说,“走,我们上马车,一边带宋明堂那狗东西去城楼一边跟你慢慢讲。” 沈锦书点头。 她跟姨母表姐一块儿坐上马车。 马车往前行驶,姨母也拨弄着鬓发,低声讲起了姨父卫云亭的那些龌龊事。 “你姨父是在你表姐两岁那一年弄伤了身子的。” “当时你姨父的白月光宋袅袅带着她夫君赵澹和儿子赵金宝回娘家探亲,你姨父从别人口中得知他那娇弱的白月光经常被夫君殴打,气得失去理智,当晚就用黑巾蒙着脸将赵澹堵在巷子里打了一顿。” “可他没想到人家赵澹也不是吃素的,他把赵澹打得鼻青脸肿血淋淋的,赵澹用尽力气反击之下一脚狠狠踹中了他的命根子,两人双双晕了过去。” “我和婆婆在家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家,想起白天听到人家闲谈说宋袅袅被夫君殴打的事,我们心里都有了猜测,着急出门寻找。” “果然,我们在巷子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卫云亭和赵澹。” “看到血淋淋的赵澹,我们都要吓死了,我们以为卫云亭失去理智把人给打死了,我蹲下去仔细看了看,发现赵澹并无大碍,我跟婆婆才放下心来,偷偷把卫云亭带回了家。” “回家守了卫云亭半宿,他一直昏迷不醒,我去找大夫来一诊脉,完了。” “大夫说卫云亭的身子受了损伤……” 说到这儿,张姨母看了眼沈锦书和卫静姝俩云英未嫁的小姑娘。 她轻咳一声,抵着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夫说卫云亭蛋蛋破裂,虽不至于像太监一样彻底丧失男子能力,但是,今后可能无法生育了。” 沈锦书跟卫静姝默默对视一眼。 这…… 算不算是渣男的报应呢? 娶了媳妇有了女儿还惦记着白月光,还扔下妻女跑去给白月光出头,殴打人家夫君,结果好了吧,把自己打成了个失去生育能力的废人。 张姨母继续往下说。 “我当时听了大夫这话,我是真的一点都不难过,我还想笑话他活该,这就是他为外面女人打架的报应,他不能生孩子了,我还省事儿了呢。” “可我婆婆不一样,她听闻这个结果,哭天抢地,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想去找人家赵澹讨个说法,可想到是她儿子主动寻衅滋事把别人打得浑身是血,她要是闹上门去,人家一恼直接去衙门告她儿子,她儿子说不定还要被问罪被革职,她哪儿敢声张?” “她只能自己打落牙齿肚里咽。” “哭了一阵,婆婆想到她儿子好歹已经有了个女儿,卫家也不算绝后,就慢慢冷静下来接受了现实。” “她怕卫云亭知道这个残酷的真相会从此抬不起头,于是跪下来求我,让我跟她一起隐瞒这件事。” “我这个人虽然生性彪悍,可看到当婆婆的都跪下来苦苦哀求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只能答应了。” “于是,不能生孩子的罪名就被我顶下来了。” “一年年过去,我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卫云亭对我的态度就冷淡下来,经常对我恶语相向,骂我是个不下蛋的鸡,骂我身为女人连个孩子都不能生,简直是个废物……” “虽然每当这时我婆婆就会抓起笤帚狠狠打他,可没有用,一心想要儿子的卫云亭还是动了纳妾的心思。” “这我能忍?” 第104章 他为了野种!害死亲女 “我看在婆婆的面上将不能生的罪名扛肩上忍耐了多年,结果卫云亭居然要丧良心纳妾,我忍个屁啊,我得告诉他真相让他从此自惭形秽,换我扬眉吐气!” “我立刻就要把真相告诉卫云亭,可我那死心眼的婆婆,她为了保守她儿子的秘密,竟然当场撞墙自尽了!” “她这么一撞,满头是血,我和卫云亭哪儿还顾得上争吵?我到了嘴边的秘密,没能说出口。” “我婆婆流着血让卫云亭出去请大夫,等卫云亭一走,她便紧紧抓着我一声声哭求,求我看在她这个死去的婆婆的份儿上,给卫云亭留最后一丝颜面……” “我嫁过去这些年,婆婆对我挺好的,尤其是卫云亭不能生以后,婆婆愧对我,可以说是拿我当亲生女儿对待,街坊邻里谁不羡慕我有个好婆婆?” “看着她为了保护卫云亭那点无用的自尊,竟然豁出命去,我是又气又恨又心疼,可这个老人家都用死来求我了,我还能让人家死不瞑目吗?” “我只能咬紧牙关答应婆婆,替她和卫云亭保守这个秘密。” “等卫云亭回来以后,婆婆又抓着卫云亭的手,要卫云亭当着她的面发誓,终此一生不能辜负我这个妻子和静姝这个女儿,否则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卫云亭当时一脸错愕,他可能无法理解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如此偏帮一个外人,可他做不到违背母亲临终前的意愿,当场发了毒誓,说永不辜负妻女。” “婆婆死后,卫云亭总算是消停下来,跟我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可事实证明,心疼男人不得好死!我就不该心疼卫云亭不该为他隐瞒病情,活该我不得好死!” “我们消停日子没过几年,他白月光宋袅袅的夫君赵澹忽然死了。” “听说赵家族人为了争夺赵澹留下的家产,还设计污蔑宋袅袅跟野男人有染,把宋袅袅和赵金宝赶出了家门。” “于是,宋袅袅只能带着被赵家族人打瘸了一条腿的赵金宝回了娘家。” “见到宋袅袅回来,我一开始也担心过卫云亭会不会跟宋袅袅旧情复燃,可宋袅袅回娘家不久就去离我们很远的一条街上开了个香粉铺子,过起了自己的日子,我便以为她跟卫云亭不会再有交集了。” 说到这儿,张姨母揉着帕子冷嗤一声。 “谁知道,前几天卫云亭那狗东西忽然带着宋袅袅大摇大摆进了门!” “他们还抱着个刚满月的孩子,嚣张对我说那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我这才知道,卫云亭这两年竟然一直在跟宋袅袅鬼混!” “他家外有家,却对我和静姝只字不提,我们怜他在衙门做事辛苦,他却在宋袅袅那里温香软玉,连儿子都弄出来了!” “他还张狂的对我说,他要纳宋袅袅为妾,他要给那母子俩一个名分,他指着我鼻子说我这么多年都没给他生儿子他没休我已经很给我脸了,让我别给脸不要脸,别找茬作妖,我要是敢作妖,他就休了我,正好我娘家人死光了,他便让我尝尝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滋味!” 沈锦书咋舌。 卫云亭这也太渣了吧? 他娘撞死之前让他发誓不能辜负妻女,否则他娘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他是说忘就忘啊! 不光辜负了妻女,连为了他而死的母亲也辜负了! 就他这种人,若宋袅袅的儿子真的是他亲生儿子,那对姨母也太不公平了,就该让他那宝贝儿子是个野种才解气! 沈锦书连忙问道,“那姨母您没有当场将他不能生育的事告诉他吗?” 张姨母闻言,眼神一黯。 她叹气道。 “卫云亭都背叛我了,我自然也不会再帮卫云亭隐瞒秘密,我告诉卫云亭,不能生的是他自己,他早就伤了身子失去了生育能力,我这些年是看在婆婆的情分上帮他背黑锅。” “可卫云亭哪里会信?他说他明明还有男人的能力,他绝不可能失去生育能力。” “他找了两个大夫来诊脉,大夫看着他和宋袅袅刚出生的孩子,为了不担责任便模棱两可地说,卫云亭身子是受了伤,生孩子的几率的确有点渺茫,但这并不是绝对不能生了……” “大夫这么一说,卫云亭立刻就自信起来了。” “他说不是他不行,是我不中用。” “他说我这么多年没有给他生儿子,人家宋袅袅刚跟他在一起半年就有身孕了,他的袅袅果然哪里都比我强,人家生两次两次都是儿子,人家会生儿子,多能干啊?不像我,几十岁了就生了个女儿,守着个男人几十年都生不出孩子,简直枉为女人……” 张姨母说起这些话,仍旧有些恨,恨得都红了眼眶。 卫静姝红着眼眶替张姨母抚着心口顺气,一声声安慰母亲。 沈锦书听完这些,不由叹了一口气。 难怪原书里卫云亭还是纳了白月光为妾。 大夫说他还有一点点生育的几率,他便自信满满以为他很行,儿子就是他亲生的。 想起原书里卫静姝和张姨母的下场,沈锦书不由痛惜。 那可恶的卫云亭,他错把野种当成心肝宝贝,甚至为了这个野种,不惜将亲生女儿送给宋袅袅那瘸腿丑儿子糟蹋! 这种人,真是死不足惜! 沈锦书抬头看着对未来命运一无所知的姨母和表姐。 她握紧张姨母的手指,“姨母您放心,我一定会帮您证明宋袅袅的儿子是个野种的。只不过……” 沈锦书凝视着张姨母的眼睛,“姨母,姨父他这样背叛你,这样伤害你,你还想跟他过下去吗?” 张姨母揉着帕子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他这样对我,我自然对他死心了,可我一介女流,没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我不跟他过下去能怎么办?你知道的,你外祖父外祖母和你娘早已经去世了,我早就已经没有家也没有亲人了,我离开了卫家能去哪儿?我靠什么养活自己?再说了,如果证实宋袅袅的儿子是野种,那么你姨父就只有静姝一个女儿,他是绝对不会让静姝跟我走的,那我一个人离开又有什么意义?” 第105章 渣男示众!国公府覆灭 张姨母握紧卫静姝的手指,哽咽道,“我跟静姝待一块儿,彼此还能有个照应,我要是走了,留下静姝一个人,到时候她爹就算把她许配给不好的男人,都没有母亲给她撑腰了……” 卫静姝低头靠在母亲怀中,无声无息流泪。 张姨母擦拭着眼泪,苦笑着自己哄自己,“姨母没什么本事,没本事的人就只能认命,人活着总要往好处想,也许书儿你帮我证实了宋袅袅的孩子是野种,他今后就会跟我和静姝老老实实过日子,不会再作妖了呢?” 沈锦书看着母女俩,若有所思。 认命,是下下之策。 她或许可以帮一把姨母和表姐呢。 离开渣男,才是上上之策。 同为女人,理应互相帮衬,若她有一天不幸被夫君辜负伤害了,她想逃离,她也会希望身边处处都是贵人,帮她逃出苦海。 三人说话间,马车停下了。 沈锦书轻轻擦拭掉姨母的眼泪,等姨母和表姐调整好情绪,她伸手掀开车帘。 她有些惊讶。 这儿不是京城的城门处,而是皇宫的宫门口外。 就她和宋明堂这么点屁大的事,闹到宫门口,不好吧? 沈锦书腹诽间,发现了一个怪事。 宫门口围了许多百姓,一拨人抬头望着城楼上,一拨人转头兴冲冲地望着宫门右边。 沈锦书下意识看了眼城楼上。 宋明堂那厮已被赵桓禹拴着脚倒吊在上方,前些日子才意气风发打马游街的状元郎,此刻极狼狈。 满脸血痕,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脚上的鞋子都在挣扎中掉了下去,露着一只大脚板让人看笑话。 沈锦书托腮望着宋明堂像个大蜘蛛挂在城楼上的滑稽模样,红唇微翘。 她好奇另一边发生了什么,于是又顺着百姓的视线看向宫门右边。 这一看,沈锦书惊诧极了。 宫门右边伫立着一架高大威武的牛皮大鼓,一身白衣的年轻女子正握着鼓槌站在大鼓下方,女子明显是想敲鼓的,可大概是被赵桓禹和宋明堂引来的动静弄得懵逼了,白衣女子握着鼓槌迟迟没有敲下去。 沈锦书望着那白衣飘飘容貌普通的女子。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 宫门口的鼓…… 登闻鼓! 那白衣女子…… 那女子莫非就是惨遭父亲和姐姐毒害,一朝黑化,毅然给皇帝戴了绿帽子拉国公府所有人去死的宁采薇? 沈锦书紧紧揪着心口。 还真的被赵桓禹言中了。 她的穿书,让本该三年后才会寻死的宁采薇提前了行动,宁采薇现在就要敲登闻鼓拉着所有人一起去死了! 沈锦书跳下马车,她都顾不上宋明堂那人渣了,她紧盯着宁采薇。 她想去阻挠宁采薇送死,可又觉得,她没有立场阻挠人家复仇。 城楼上。 长身玉立的世子爷赵桓禹发现了沈锦书的异常 他顺着沈锦书的视线一看,也看到了站在登闻鼓下方的白衣女子。 赵桓禹若有所思。 他对身边的官兵交代了两句。 看着官兵走下城墙挡在了登闻鼓前面,阻挠了白衣女子敲响登闻鼓的行动,他这才扬声对沈锦书说,“沈姑娘,准备好了吗?我这就让宋明堂当众给你赔罪。” 沈锦书闻言回神。 她深深看了一眼白衣女子,重新望着城楼上。 她点头,“拭目以待。” 赵桓禹轻笑一声,手指拨动吊住宋明堂的绳索,绳索一晃动,宋明堂吓得战战兢兢眼睛都不敢睁开。 赵桓禹勾唇,“宋状元,你诋毁沈姑娘的事儿已经查实了,可还有很多人不知道此事真相,来,你当着大家的面跟他们说一说,这几日京城的流言蜚语到底是怎么回事,嗯?” 宋明堂恨恨盯着赵桓禹,咬着后槽牙不肯开口。 这里是宫门口! 他在这儿一言一行都会传到皇上耳朵里,他绝不能开口道歉赔罪。 哼,他就不信赵桓禹真敢无法无天把他这个状元郎给摔成肉泥! 见他梗着脖子不肯说话,赵桓禹轻笑。 “不肯开口是吧?好啊,那我便把你的同谋跟你吊一块儿,她来赔罪也是一样的。” 赵桓禹扬声道,“把谢春华给我带上来!” 宋明堂瞳孔骤缩! 方才还死咬着嘴唇不开口的他立刻怒吼起来,“你有什么冲我来!折磨一个女流之辈算什么英雄好汉!” 赵桓禹嗤道,“本世子不是正在冲你来么?可你不配合,那就只能换人了,反正你们夫妻一体,坏事是一起做的,让谁赔罪都没区别。” 说话间,官兵已经把狼狈的谢春华押上来。 谢春华被推到城楼边上。 赵桓禹回头瞅了一眼,修长手指毫不怜香惜玉地揪着谢春华的头发将人往城楼外面悬空一按! 谢春华半边身子都探出了城楼,这种失重感吓得她惨叫连连! “啊——” “啊啊啊!” 赵桓禹一边按着谢春华,一边睨着宋明堂,冷声道,“宋状元,你想清楚了,到底是你来赔罪,还是让你的枕边人吊在你旁边替你赔罪?” 宋明堂望着吓哭的谢春华,目眦欲裂! 他红着眼眶恨声道,“赵桓禹!你枉为男人!” 赵桓禹轻笑,“那我就男人一点让你看看,咱们说吊她就吊她。” 他朝官兵们伸出手,“来啊,绳索给我!” 官兵将一卷拇指粗的绳索递来。 赵桓禹拿着绳索往谢春华手腕上套,谢春华整个身子都吓软了。 她颤颤巍巍哭着喊,“世子爷你饶了我吧!别把我吊在城楼上!我害怕!这么高我害怕!” 赵桓禹无动于衷。 谢春华看着他冷脸打死结,吓得立刻看向宋明堂。 她无助哽咽道,“明堂……” 宋明堂听着她无助的声音,狠狠闭了闭眼。 该死! 赵桓禹简直不是人! 罢了…… 反正他做的事已经无从抵赖,何必让嫂子跟着他一块儿受辱受惊吓呢? 宋明堂狠狠掐了掐手掌心,他缓缓开口。 “放了她,我认错,我来赔罪。” 赵桓禹勾唇。 他扔了绳索将谢春华扔到一旁,淡淡睨着宋明堂,“大点声,这么说话谁听得见?” 宋明堂咬了咬腮帮子,用最大的声音怒吼—— “我认!” “我这就向沈锦书赔罪!” 他望着城楼底下那些黑压压的百姓们,耻辱的大声赔罪认错—— 第106章 忘恩负义!推大哥顶罪 “沈锦书!是我宋明堂对不起你!” “关于你和你江城那位表哥的流言蜚语,全都是我让人传的!你并没有婚前失贞!你没有做那丢人现眼之事!” “你江城根本没有表哥,你只有个表姐,那些肮脏事全都是我在污蔑你!” 宋明堂的话,让底下百姓全都震惊了。 他们仰头望着宋明堂,伸手指指点点。 “原来这几日的流言蜚语竟然是堂堂状元郎散播出来的!这也太可怕了吧,幸好沈姑娘没有跟他拜堂成亲,要是进了他家门,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这种人还配做那头名状元?还没当官就这么肆无忌惮,以后要是做了高官,谁能说他不会鱼肉百姓?” “真是滑稽,原来朝廷选拔官员这么不挑的啊?人品低劣的也可以做官,那以后杀人犯是不是也可以当官了?” “他大哥对他恩重如山,大哥尸骨未寒他就跟寡嫂通奸,如今又散播这种恶毒谣言想逼新婚妻子去死,像他这种人都能稳坐状元之位,那我朝真是无人了,活该遭四海嘲笑!” “不如咱们一起写万民书,让他被革除状元之位?” 百姓的议论声落入耳朵里,宋明堂脸色变得惨白。 不! 他寒窗苦读十几年,好不容易出人头地能入朝为官,如果丢了状元之位,他今后怎么办? 宋明堂惶恐之中,忽然抬头望着赵桓禹。 这些百姓里一定有赵桓禹安排来引导舆论的人,他做不做状元与这群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百姓们怎么会吃饱了撑的让他被革除状元之位? 一定是赵桓禹想置他于死地! 赵桓禹故意把他带到宫门口引导百姓说废状元,就是为了让皇帝聆听百姓的声音! 百姓们义愤填膺大声嚷嚷,赵桓禹再进宫去进几句谗言,恐怕皇帝会立刻下旨革除他状元之位! 他会一无所有,他会被赶出京城甚至永不录用! 宋明堂害怕极了,他盯着赵桓禹,颤抖道,“世子爷!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今日这样羞辱我还不够吗?你何必把我往死里逼?” 赵桓禹低头睨着他,“你这几天散播流言把沈锦书往死里逼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放她一条生路呢?” 宋明堂愣了愣。 他忽然盯着赵桓禹,一字一顿,“你,对沈锦书有意?” 赵桓禹挑眉。 他看了眼沈锦书的马车,用城楼底下听不见的声音回答宋明堂,“我得多谢你不娶沈锦书之恩,否则眼睁睁看着她嫁你为妻为你生儿育女,我岂不是会抱憾终身?” 宋明堂惊愕极了。 沈锦书不是曾被赵桓禹退过亲吗? 这个世子爷三年前都看不上沈锦书,现在又怎么会对沈锦书起了意? 那一瞬间,宋明堂的心情极其复杂。 他诋毁沈锦书让沈锦书去死他可以无动于衷,可是眼看着沈锦书竟然被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看上了,他心里那种滋味,着实难受。 他希望沈锦书过得比他惨,而不是比他春风得意。 宋明堂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怒意。 他盯着赵桓禹的眼睛,“既然世子爷对沈锦书有意,那么,我愿意放弃沈锦书,我愿意成全世子爷,只求世子爷手下留情,放我一条生路。” 赵桓禹听到宋明堂这话,他都惊了。 “你成全我?本世子还需要你来成全吗?你不会以为你说你成全我就对我有多大的恩德吧?” 赵桓禹拨弄着绳索,嗤笑,“别做梦了,本世子不需要你来成全,本世子想要的可以自己取,只要把你碾成了泥,你和沈锦书的关系还能阻碍我什么?” 宋明堂看着高高在上的赵桓禹,恨得红了眼眶。 他咬紧牙关,“世子爷你别忘了,沈锦书与我虽然尚未拜堂,可我们已经有了婚书,她已经入了我宋家户籍!只要我咬死了不肯放她自由,那么她就是我宋家妇,她一女不能嫁二夫!” 赵桓禹丝毫没有被威胁。 他眼里反而有着足以威胁宋明堂的杀气。 他淡淡道,“哦?是么?那多简单,你活着她不自由,你死了不就好了?” 宋明堂狠狠掐着手掌心,瞪着通红的眼睛望着赵桓禹。 该死! 这种狗东西怎么不死在战场上,为什么要回来害他! 正在宋明堂的恨意熊熊燃烧之时,宫门里面忽然传来了太监尖利的嗓音—— “圣旨到!” 宋明堂瞳孔骤缩。 这么快? 革除他状元之位的圣旨竟然就来了? 该死! 宋明堂死死咬着后槽牙。 幸好他早有准备…… 他只要将一切罪名推到已经死去的大哥身上,他就能挽回如今的局势了…… 宋明堂定了定神。 他看着中年太监来到城楼底下举着圣旨喊,“状元郎宋明堂接旨——” 听到太监喊他接旨,宋明堂心中再无侥幸。 他在心里对大哥说了一声抱歉。 然后,他狠下心扬声道,“请公公稍候!宋明堂有冤,请公公代宋明堂向皇上呈报冤情!” 宋明堂这话,让围观群众纷纷感到诧异。 有冤? 他哪里冤枉了? 谢春华是他嫂子不假吧?他跟谢春华有了个七岁的私生子,不假吧? 这一切都是事实,他与他嫂子就是通奸,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宋明堂见百姓窃窃私语,他更加大声地说,“公公!宋明堂自知与寡嫂之事必定惊动了圣上,可微臣绝非那等私德败坏之人,微臣有话要说!” 他指着那登闻鼓,扬声道,“公公,我可以忍受刑罚去敲那登闻鼓,我想对天下诉说我与寡嫂的冤枉!” 宋明堂口口声声喊冤,太监不能装没听到。 他暗骂了一声晦气,冲赵桓禹拱手。 “世子爷,麻烦您把宋状元放下来,让他说说他有什么冤。” 赵桓禹低头冲太监一笑。 “不碍事,就让他这么吊着说吧,死了我负责。” 陈公公默默看了一眼这个皇家团宠世子爷,心想,就算皇上在这儿,也会纵容这个侄儿的吧? 陈公公无奈一笑,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世子爷胡闹。 他示意宋明堂,“说吧。” 宋明堂只能继续保持着痛苦被倒挂的姿势,暗暗痛骂了赵桓禹千万句。 他咬牙环视一圈围观群众们,深深吸气,大声道,“诸位只知道我与谢春华有染,可诸位有谁知道,谢春华,她其实并非我嫂子!她其实是险些死在了我大哥手中的可怜受害者!我大哥才是真正歹毒罪该万死之人!” 第107章 伪造书信!内容太震撼 围观群众听到这话,个个都惊了。 嚯。 这不伦之恋竟然还有隐情? 那他们可得好好听听。 比起吃瓜群众的惊讶,沈锦书是真的震惊了。 她蓦地上前一步盯着悬挂在城楼上的宋明堂。 她是穿书的,她还不知道宋明堂和谢春华是怎么回事吗? 可现在宋明堂居然厚颜无耻地说,他和谢春华是受害者,他大哥反而成了个阴险歹毒的加害者? 呵,好得很! 她也想听听这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要怎么诋毁那辛辛苦苦将他养大对他恩重如山的亲兄长! 这是嫌皇上革除他状元之名还不够,还想死得更惨烈一点啊! 等他忘恩负义诋毁栽赃亲兄长这事儿再翻了车,可就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在众人注视下,宋明堂开始了他假惺惺的表演。 他红着眼眶,痛心哽咽道。 “若不是被世子爷逼到了这种境地,我是绝对不肯将我大哥做过的那些龌龊事说来让外人知晓的!” “诸位都知道,我三岁父母双亡,是我大哥去码头做苦力辛辛苦苦挣银子养活了我,原本像我们这种穷人家,我根本没有去念书的资格,也是我大哥不分白天黑夜拼命干活攒下银子,才能让我念书让我不用为生计奔波,我大哥对我恩重如山,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大哥的恩德!” “所以,哪怕当年发现了大哥做的龌龊事,我也没有对外人吐露半个字,我想保持大哥的形象!” “哪怕这几日京城里到处都是对我和谢春华的唾骂讥讽,我也始终不肯开口多说,因为我不能看着大哥身败名裂死了都被人戳脊梁骨!” “可如今……世子爷逼我宋家至此,惩治我的圣旨都到了,我……” 宋明堂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像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他通红的眼睛望着谢春华,颤抖道,“把大哥留下的那封信,拿出来吧。” 谢春华也装模作样含泪望着宋明堂,“你真的决定了吗?” 她委屈哭诉道,“那天沈锦书让我们身败名裂,我当时就跟你说把你大哥留下的遗物拿出来洗刷我们的清白,可你不肯!你说你宁可自己被人唾骂指责,也不愿意看到你敬重的大哥被人唾骂,你要是早点拿出来,我们怎么会受这么大的委屈啊!” 宋明堂轻轻叹了一口气,“大哥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忍心让他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如今是世子爷铁了心非要让我被革除状元之位,我们宋家好不容易出了我这么个状元郎,我要是为了维护死去大哥的名声就葬送了宋家几代的希望,恐怕列祖列宗都不会饶恕我,所以,我只能说出真相了。” 谢春华点头。 她抖落掉手腕上并未捆死的绳索,颤颤巍巍伸手去怀中掏东西。 底下围观的百姓,个个都睁大眼睛翘首以盼。 到底是什么秘密啊,搞得这么严重! 拿个东西之前还得先说这么多废话铺垫! 嘿,不愧是能做状元郎的人,区区几句话就把他们的好奇心完全点燃了。 众人注视下,谢春华从怀中掏出了一封泛黄的信。 她警惕地看了眼赵桓禹,大声问宋明堂,“这封信交给谁?” 宋明堂说,“交给底下那位公公。世子爷对我成见颇深,这封信若是到了他手里,我怕他会毁灭证据,这是唯一能证明我们清白的东西了!” “……” 正好奇盯着那封信的赵桓禹,闻言蓦地收回视线,冷嗤一声。 什么破烂玩意儿,他还不稀得看呢。 赵桓禹倚靠在城墙上,任由谢春华攥着信封小跑着下了城楼,来到陈公公面前。 谢春华颤巍巍将信封双手奉上。 “公公,请您过目。” 陈公公皱紧眉头。 什么烂玩意儿,居然还不给他们世子爷瞧,他们皇上和太子连批阅奏折都不会刻意躲着世子爷好吗? 陈公公不耐烦地伸手将信封拿过来。 他从里面取出泛黄的几张信纸,展开扫了一眼。 这一看,他背脊忽然绷直。 他飞快看了一眼宋明堂和谢春华,“这……” 宋明堂痛心地说,“事已至此,请公公将信上的内容念给大家听听吧!” 陈公公看向赵桓禹,见赵桓禹冲他点头,他这才清了清嗓子,大声念起来—— “吾爱云儿,听闻你要嫁给东村那病秧子,你可是在跟我赌气?” “我知道我要娶谢春华的事深深伤害了你,可我早就与你说过了,我不爱谢春华,我爱的是你,有且仅有一个你。” “我娶谢春华只是为了她家的银子而已。” “你知道我如今的困境,我弟弟明堂极聪慧,将来必定能出人头地,只有他发达了我才能跟着沾光,所以我哪怕是为了我自己,我也必须要送他念书。” “可去好的书院每年都需要一大笔银子,每年的笔墨纸砚又是一笔很大的消耗,我们穷人家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这种窘境下,你爹娘竟然又要我给你二十两银子才肯把你嫁给我,你说我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银子?” “幸好老天爷保佑,前几天谢春华抛绣球招亲,绣球居然砸到了我头上!” “她们谢家是富商,听说谢春华的嫁妆很丰厚,光是压箱底的嫁妆银子就是一千两,还会陪嫁一个铺子三十亩田产,我只要把她娶回家,我弟弟没银子念书我没银子娶你的窘境不都能解决了吗?” “云儿你放心,我娶谢春华只为钱财,我不会跟她圆房的,我会为你守身如玉,我要是碰一下别的女人,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云儿我跟你保证,等谢春华过门一年死了也不引人怀疑的时候,我就把她毒死!只要她的嫁妆归了我,我就能娶你过门,我们一起送明堂念书,等明堂考中状元,我们俩也能沾光做大官家的老爷夫人了,这样的日子你不想要吗?” “云儿你等我,等我一年,我保证会解决所有麻烦,娶你过门!” 陈公公念完这封信,又看向落款。 他眼神复杂,一字一顿,“落款是,宋长舟。” 这封信的内容曝光,顿时引起了百姓骚动。 第108章 咄咄逼人!他百口莫辩 他们不可思议地望着陈公公手里的信,又望着谢春华和宋明堂。 “怎么会是这样?” “若这封信的内容是真的,那么宋明堂的大哥岂不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不,他这都不叫小人了,这叫歹毒之人!他竟然为了谋夺妻子嫁妆,想要害死无辜的妻子!” “那个云儿是谁?他宋长舟已经有了心上人,竟然还要娶谢春华!他甚至还想等害死谢春华后拿人家的嫁妆银子去给另一个女人下聘,这种人何其歹毒,何其可恨啊!” “如果这封信的内容是真的,那代入谢春华的立场,她得有多恨多绝望?杀了宋长舟的心都有了吧?好好一个小姑娘,没招谁没惹谁,她只是抛了个绣球想招个夫婿而已,谁知道绣球会砸中这么个黑心肝的男人,不光觊觎她的嫁妆还想谋财害命。” “按照信上所说,宋长舟并没有跟谢春华圆房,他在为他的云儿守身如玉,如果这两人真的并未圆房,如果宋长舟一开始娶谢春华就只是为了谋夺嫁妆银子,那么谢春华发现了宋长舟的真面目后跟宋明堂在一起,我忽然觉得也没什么可唾弃的了……” “是啊,既然宋长舟都不是她真正的夫君,那宋明堂自然也不是她的小叔子,她跟宋明堂在一起又怎么能叫有悖人伦呢?” “你们都只关注宋长舟和谢春华的事,你们没发现吗,按照信上所说,宋长舟让宋明堂去念书也目的不纯,他只是为了让宋明堂出人头地他好跟着沾光而已!” “人人夸赞他大仁大义,谁曾想,到头来竟然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真可怕,这种道貌岸然的人,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围观群众们围绕着那封信展开讨论,把宋长舟贬损得一文不值。 他们看向谢春华和宋明堂的眼神,少了许多鄙夷厌恶。 虽然这两人的关系还是有些让人诟病,可在宋长舟是个恶人的情况下,这两人的关系也勉强能让人接受…… 不然强迫谢春华一个受害者为宋长舟守身如玉孤独终老,也太惨了吧? 听着围观群众的议论,沈锦书讥讽勾唇。 她望着陈公公手中那封信。 呵。 那封信一定是伪造的。 宋长舟坏不坏她不知道,但是宋明堂和谢春华是两个黑心肝的狗男女,这一点毋庸置疑! 原书里,这两人能给那个可怜的沈锦书下绝嗣药,又pua人家骗人家帮他们抚养野种谢宁,最后在沈继昌大人病故以后将没有利用价值的沈锦书直接害死,这两人就绝对不是什么单纯无害的受害者! 可怜的宋长舟,怕是被宋明堂这个亲弟弟栽赃陷害了。 幸好…… 宋长舟根本没有死! 这个被亲弟弟和妻子联手栽赃陷害的男人还活着,他还能活着回到京城亲自揭穿宋明堂和谢春华,让这两个敲骨吸髓的狗男女付出代价。 想到这儿,沈锦书望着边关的方向。 不知道宋长舟如今是不是在回京的路上了? 她跟华阳公主一行人离开京城前,曾委托了琅琊王氏的人,让他们借着行商之便去敌营将当年被俘虏的宋长舟买回来。 好几天过去了,也不知道琅琊王氏的人是否找到了宋长舟,是否已经带着人往京城赶来。 不管宋长舟回不回来,她都见不得宋明堂嚣张得意。 她上前几步。 她抬头望着悬挂的宋明堂,扬声道—— “宋状元,我有几个疑问想问你。” “信上说,你哥哥听说他深爱的云儿要嫁给东村的什么病秧子,也就是说当时云儿还没有嫁过去是不是?她既然人还在你们村子里,那你大哥为什么不能跟她私底下见面亲自说清楚,同一个村子里住着你大哥为什么要搞这么麻烦给云儿写信?” “你大哥写信也就罢了,他怎么会把他种种阴谋都写在纸上呢,他就不怕这封信落入别人手里吗?能跟云儿见面几句话就说清楚的事非要写出来给人家留一个把柄,他是活腻了想让人拿着这封信去状告他吗?” “最最巧合的是,他很多年前写的一封信,如今居然能正好拿来给你和谢春华解今日之围,简直像是专门为你们量身定做的!我真的很怀疑,这信到底是真的,还是你们为了洗白自己而伪造的?你们是不是昧着良心故意将骂名往一个死去无法开口的人身上推?” “哦对了,那个云儿是谁,确定真的有这个人吗?她也能识文断字吗?” “我听说穷人家连传宗接代的男子都没几个去学堂念书的,这个云儿竟然还能识文断字还能跟你大哥经常书信传情?” “乡下穷苦的农人连做身新衣裳都舍不得,居然还舍得买金贵的笔墨纸砚来写信传情?这种好的信纸,一张纸都能换一斤米了,他们一边在信上说他们很穷,一边又如此挥霍?不矛盾吗?” “还有,这封信是你大哥写给云儿的,它本应该在云儿手中,它怎么会落入你宋明堂和谢春华手中呢?” 听了沈锦书的话,方才还议论得热火朝天的围观群众又愣住了。 这样说来,这封信的确有点可疑。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沈锦书听着百姓们窃窃私议,她望着宋明堂,再次逼问—— “你能考上状元,绝不是蠢人,那天我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揭穿了你和你寡嫂的奸情,你宋明堂难道猜不到这件事必定会传入皇上耳中,会影响你的前程吗?” “你当时为什么不立刻拿出这封信洗刷冤屈,保住你的前程?” “你口口声声说不想出卖你大哥,可你今天不是毫不犹豫就出卖了嘛,你今天都能为了你的前程出卖你大哥,我不信你那天做不出来这种事!” “恐怕,你那天不当众拿出这封信洗刷清白,是因为你当时手里根本就没有这封信吧?这封信,是你这几天让人做旧赶制出来的伪证!” 沈锦书这话,让围观群众再次骚动起来。 沈姑娘这话说得对啊,宋明堂口口声声说不想出卖他大哥,那为什么今儿个说出卖就出卖了呢? 怎么越看越觉得,这家伙是在做戏? 城楼上,宋明堂看向沈锦书的眼神像是淬了毒! 第109章 惊!死去的大哥出现! 该死! 这贱人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 明明他们已经交换婚书成为了一家人,这贱人为什么不懂一荣俱荣的道理? 若是像他嫂嫂谢春华那样识大体,就应该为他保守秘密好好跟他过日子,到时候他封侯拜相,这贱人不是也能跟着沾光做个诰命夫人吗? 像他这样的状元郎三年才出一个,这贱人为什么不懂得珍惜他这样的惊世之才,为什么就非要让他一无所有! 宋明堂狠狠掐紧手掌心,努力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为自己狡辩。 “沈锦书,我知道你恨我入骨,你想揪住这封信里所有细微的点,将它们无限放大,借此污蔑这封信是我伪造的,将我置于死地!” “可是我告诉你,真的东西它不惧怕你污蔑,你再怎么处心积虑也没用!” “你质疑我大哥当年为什么不当面跟云儿说清楚,为什么非要把他的阴谋写在信上,很简单,因为云儿的爹娘嫌贫爱富,他们不允许我大哥跟云儿来往,我大哥根本见不到云儿的面又如何互诉衷肠?” “他只能写信让村里不识字的小孩转交给云儿。” “云儿是识得字的,她爹曾上过学堂,她自幼跟着她爹学了些字,她最擅长的就是在绣品上绣制各种各样的字。” “我大哥并不害怕他的罪证和把柄落入云儿手中,因为云儿对他痴心一片,他相信云儿绝不会出卖他。” “你不知道吧,我大哥当年娶了谢春华以后,云儿就伤心嫁人了,她的病秧子夫君死后,她至今未曾改嫁,村里人都说她是在为她夫君守贞,可村里人哪里知道,她分明是听说了我大哥战死沙场,在为我大哥守寡!” “至于你说这封信为什么会在我手里……” “因为这封信从一开始就没有被送到云儿手中!” “当年大哥偷偷摸摸找孩子送信的时候,被我发现了,等那孩子离开大哥的视线,我便拿糖果哄那孩子把信给了我。” “当时看到信上的内容,我极其震惊,我不想看着对我恩重如山的大哥走上犯罪的路,于是将这封信私藏起来了。” “我想着,只要云儿收不到大哥的信,她必定会伤心嫁人,而大哥看到深爱的云儿竟然嫁给别人辜负了他,他也必定会对云儿死心。这样一来,他就会跟谢春华好好过日子,他就不会谋财害命葬送一生……” “谁知道,他跟谢春华成亲才半个月,朝廷就忽然征兵,他此去再也没有回来……” 说到这儿,宋明堂红着眼眶哽咽道。 “我承认,我私自截了大哥的信并且藏起来是我不对,可我只是不想看着我的大哥为了银子去杀人,我只是不想看到我敬爱的大哥被砍头啊!” 围观百姓听到宋明堂一条一条解释反驳,又有些迟疑了。 这…… 好像也解释得通。 百姓们挠着头齐刷刷看向沈锦书。 这两公婆各有各的论据,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他们想听听这位沈姑娘又有什么高见。 沈锦书冷飕飕盯着宋明堂。 这狗东西伪造信件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想好了怎么补漏洞,她还能质疑什么? 只有宋长舟这个死人出现,才能揭穿宋明堂的栽赃。 可宋长舟这会儿,还不知距离京城多远呢。 宋明堂见沈锦书沉默,立刻高声对陈公公说,“公公,我宋明堂所言字字句句属实,那个云儿就是我们锦州属下莲花村的村民,她姓吴,名叫吴素云,大家若是不信,可以把她找来当面对质!” 沈锦书嗤笑出声。 她厌恶地盯着宋明堂,“不用找,那个云儿估计也是个百口莫辩的可怜人,你宋明堂既然能黑心肝的拉她下水,肯定早已经料准了她拿不出证据证明她的清白!” 她冷嗤,“那个云儿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她夫君病死后她能为她夫君守贞这么多年,说明她对她夫君情比金坚,她是个可敬的女人!可就因为你宋明堂想让你和你寡嫂的奸情变得合理化,你们就昧着良心拖她下水,污蔑她对她夫君不忠,说她住在她夫君家却在为你大哥宋长舟守寡!你们这么诋毁一个无辜女子,你们让她遭受无妄之灾,你们可有想过这件事传到莲花村以后她要怎么做人?你们就不觉得亏心吗?” 宋明堂眼里没有丝毫愧疚。 他望着沈锦书,字字铿锵,“我宋明堂从未诋毁栽赃过云儿,我说的句句属实,我问心无愧!” 沈锦书被宋明堂这虚伪模样气得要死。 她咬牙,这古代的交通工具真是让人头痛,要是在处处通高铁的现代,宋长舟早就站在她面前了。 她真想飞到敌营,一把抓住宋长舟把人给抓回来甩到宋明堂这厮面前,看这狗东西还敢不敢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什么问心无愧! 沈锦书以为今日等不到宋长舟了,谁料这时候,她身后不远的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道沧桑低哑的男子嗓音—— “你句句属实,你问心无愧,那么,谁有愧呢?我宋长舟有愧吗?” 一片寂静中突然听到这么一道声音,沈锦书愣了愣。 下一刻,她惊喜地转头! 宋长舟竟然已经回京了! 琅琊王氏的人速度可真快啊! 谁能懂她此刻的惊喜啊? 跟沈锦书一起转头的还有许多围观群众,大家一同看向说话的人。 那是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他背脊佝偻,头发花白,那张黝黑的脸上遍布风霜痕迹,乍一看,像个受尽了苦楚四五十岁的可怜人。 可是…… 他自称宋长舟。 宋明堂今年才二十几岁,宋长舟明明也尚未三十啊! 明明兄弟俩相差不过几岁,当弟弟的年轻俊秀细皮嫩肉,一看就没有受过苦,而做哥哥的却比当爹的还要沧桑憔悴,当弟弟的穿着锦衣华服,做哥哥的却穿着打满了补丁的粗布麻衣…… 这样的对比,着实让人心痛。 围观群众们纷纷打量着这个自称宋长舟忽然出现的人,心酸复杂之余,便生出了些困惑和不解。 宋状元的大哥,不是好多年前就已经死在了战场上吗? 他怎么会活生生出现在大家眼前? 第110章 渣男寡嫂吓傻!崩溃 比起围观群众的茫然不解,宋明堂和谢春华此刻惶恐到了极致。 他们听到有人自称宋长舟那一刹,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这会儿随着大家看向站在人群中的人,认清楚那张脸,他们俩双双变了脸色,惊恐至极! 不…… 不可能…… 宋明堂死死盯着人群中那个沧桑憔悴的男子,害怕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大哥不是已经战死沙场了吗? 七年前锦州府衙门口张贴的牺牲人员名单里明明就有他大哥宋长舟的名字,他们家还收到了朝廷下发的十两银子抚恤金! 所以,他十分确定大哥已经死了,正是因为确信死人不会开口说话,他才会伪造信件污蔑栽赃大哥! 可大哥怎么会没死呢? 一个被朝廷盖了戳的死人,怎么会忽然活过来? 而且,这个人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出现! 老天爷是存心要亡他吗? “明堂,你是不是吓傻了,嗯?” 众人注视下,宋长舟惨淡一笑。 他死死盯着悬挂在城墙上的宋明堂,红着眼眶恨声道,“你做梦也没想到我还会活着回来吧?要不然,你怎么会如此张狂放肆地诋毁我,你怎么会踩着我的尸骨来洗白你和你嫂子的奸情呢?” 他杵着根拐杖,一边盯着宋明堂,一边瘸着腿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前。 他刚从沈锦书面前走过,琅琊王氏的姑娘王淑菱就欢欢喜喜跑到沈锦书身边。 这位可爱的姑娘挽着沈锦书的胳膊,激动的低声说,“赶上了赶上了!总算是赶上了!那天沈姑娘你委托我帮你在边关敌营里找宋长舟,我比你还着急,我这几天接连给我哥发了四道飞鸽传书,催促他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赶回来,不然就赶不上热腾腾的热闹,他总算是带着宋长舟及时赶到了!” 沈锦书以为今天等不到宋长舟回来打脸了,结果宋长舟突然降临,她这会儿也很激动。 她看了一眼宋长舟的背影,反握住王淑菱的胳膊惊喜地问,“王姑娘,你们来多久了?” 王淑菱捂着嘴笑,“我跟我哥带着宋长舟混在人群里站了很久了!宋明堂是怎么拿出那封信的,又是怎么颠倒黑白诋毁宋长舟的,宋长舟在我身边听得清清楚楚,我亲眼看到他眼睛变得通红,哎哟可怜哦,手掌心都被指甲掐得鲜血淋漓了!” 沈锦书用力抱了抱王淑菱,“王姑娘,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王淑菱摆手爽朗一笑,“小事儿啦,咱们是互帮互助!我现在帮你解决你人渣夫君,你等会儿用血脉果帮我揭穿我夫君跟他那娇滴滴的后娘有染,我们双双休夫!” 沈锦书噗嗤一声笑了。 她跟王淑菱短暂叙了旧,便齐刷刷转头望着宋长舟。 宋长舟已经瘸着腿来到宫门口。 他停下脚步,看了一眼站在陈公公面前的谢春华。 谢春华对上他那双带着杀气的眼睛,吓得当场就腿脚一软,踉跄后退,“宋长舟……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宋长舟嘴角扯起一丝讽刺的笑。 他嗓音嘶哑,“我是人是鬼?你希望我是鬼吧?我要是个人,你还怎么跟宋明堂通奸呢,是不是?” 谢春华这些日子听多了别人辱骂她跟小叔子通奸,她已经淡然了,然而这会儿亲耳听到她的夫君说她通奸,她根本绷不住,吓得腿脚一软就跌坐在地。 宋长舟恨恨地盯着谢春华看了两眼,然后,他继续往前走,他的眼睛盯着悬挂在城楼上的宋明堂。 他站在宋明堂下方,看着这个被他牵着小手一天一天呵护着长大的弟弟,看着这个他走八年却跟他媳妇生了个七岁儿子的弟弟,看着这个污蔑他谋财害命的弟弟! 他泪水夺眶而出。 他一声声苍凉的大笑,笑到最后,眼泪糊满了脸颊。 他用力握着拐杖,盯着宋明堂,哑声道,“八年不见,你可还认得我这个兄长?” 宋明堂死死咬着后槽牙。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宋长舟,害怕到浑身都在发抖。 他想喊一声大哥,可却怎么也喊不出口。 他想到他和谢春华的奸情,想到他方才是如何伪造信件诋毁宋长舟的,万般后悔的情绪充斥满他的脑袋,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呢。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玩弄他? 当年知道大哥的死讯时,他哭了好久,他特别希望是朝廷弄错了,他希望他大哥没死,大哥有一天能活着回来。 可此时此刻,他却忽然希望大哥不要回来。 若是大哥七年前真的死了,该多好…… 宋长舟望着沉默的弟弟,讥讽道,“你口口声声说我对你恩重如山,说你三岁父母双亡是我这个兄长养大了你,怎么,如今兄长站在你面前,你却不肯喊一声,嗯?” 宋明堂极其愧悔。 他张了张嘴,一声“大哥”到了喉咙口。 可就在即将喊出口那一刹,他停下了。 不。 他不能认这个大哥。 这个大哥明显来者不善,他必须否认这个大哥的身份! 只要他一口咬定这人是沈锦书和赵桓禹找来的冒牌货,这个人就没法以他大哥的身份证实他和谢春华见不得光的奸情,就没法清理门户! 宋明堂深深看了一眼宋长舟。 纵然他心中有万般抱歉和愧疚,他还是逼着自己狠下了心肠。 一个没用的哥哥,和一个状元郎弟弟,他相信爹娘和宋家列祖列宗全都会选择保护他,没人会蠢到为了个没出息的哥哥就毁掉他的大好前程,毁掉宋家百年辉煌! 宋明堂在心里安慰自己,他是为了宋家才牺牲大哥不认大哥,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没有喊人。 他红着眼眶望着宋长舟哽咽道,“你真的是我大哥吗?你若是我大哥,你怎么不为我考中状元而高兴呢?从小到大我大哥就对我耳提面命让我一定要考状元,说我们宋家几代贫农就指望着我改换门庭给列祖列宗争光,你要是我的大哥,你为什么不夸我为宋家争了光?” 他摇着头说,“你不像是我大哥,你明明跟沈锦书是一伙的!一个只想置我于死地的人,不可能是那个最疼我最爱我的大哥!你若是我的大哥,你一定会拼尽一切保护我,而不是跟我的敌人为伍置我于死地!” 听到这话,宋长舟愣了愣,随即涌上心头的是冷到沁骨的心寒。 事到如今,他这个弟弟竟然还在厚颜无耻的言语诱导他,希望他为了宋家的百年辉煌,挺身而出…… 呵。 怎么挺身而出? 说宋明堂和谢春华没有奸情,说那封信是真的,说他当年是为了谋财害命才娶谢春华? 凭什么! 他从小到大牺牲了一次,一次,又一次,如今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他还得为了这个畜生再牺牲自己一次? 第111章 大哥不背黑锅!大哥觉醒 不。 这一次他要为自己而活。 他这辈子已经苦够了。 真的,够了。 宋长舟抬手抹去眼泪,他缓缓抬起头。 “宋明堂,你用不着诱导我,你是状元又怎样,你能为宋家带来百年辉煌又怎样,你凭什么要拿我的命来成全你的辉煌?我不会再为你牺牲,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拼死保护你了,因为,你已经用你肮脏龌龊的行动告诉了我,为你这种人牺牲再多也没有意义。” 他指着宋明堂,一字一顿,“你!不配!” 宋明堂死死掐紧手指,瞳孔紧缩。 果然。 大哥今天来是要置他于死地的。 他都已经这样暗示大哥了,大哥不仅不肯保护他,还当众羞辱他! 看来,他不认这个大哥是对的。 这个无情无义的大哥,也不配让他宋明堂牺牲! 既然人都是自私的,那么大家就各凭本事吧! 宋明堂不敢给宋长舟多说的机会,他抢先冷笑道,“我诱导你?我分明只是告诉所有人,你这个与我为敌的人根本不是我大哥!你不用在这儿装模作样了,我大哥七年前就已经战死沙场,朝廷的战死人员名单里就有他的大名,他的尸骨如今还在边关的城墙底下呢!” 他又看向沈锦书,满眼厌恶,“沈锦书,你这一招太歹毒了!你竟然找人来冒充我大哥!可是我告诉你,没用,我有证人能证明你找来的这个人是个冒牌货!” 他字字掷地有声,“此次来京城赶考的还有我锦州宋家的几个族兄,我现在就可以将他们找来当场辨认,沈锦书找来的这个冒牌货绝对不是我大哥!” 宋长舟对上宋明堂的眼神,只觉得遍体生寒。 这就是他拿命护着的弟弟。 不光伪造信件栽赃诋毁他,如今竟然还要否认他是宋家人,还要联合宋家的族人一起把他判定为冒牌货,剥夺他的身份和姓名! 他以前真是瞎了眼,他怎么会亲手养大了这样一头白眼狼! 宋长舟恨得浑身颤抖之时,沈锦书凉凉开口。 “你真是让我开了眼,你大哥不肯为你遮掩丑事,你就索性不认他了,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人?” 她睨着宋明堂,又嗤道,“你想找你宋家的族兄来帮你验证眼前这个宋长舟的身份,呵,不必,你如今是状元郎,你能让你们整个家族脸上有光,他们当然会保你这个状元郎跟你沆瀣一气!可是你别忘了,你们村子里不只有你宋家的族人,还有许多跟你们没有利益关系的普通村民!” 她指着宋明堂,“你要找人来验证是吗?好,那就把你们村的村民一起找来,让他们来辨认一下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宋长舟!” 城楼上,赵桓禹也抱着胳膊凉凉开口,“不光是你老家的村民,我军中也有许多曾与宋长舟共同作战的同袍,他们也能来辨认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宋长舟。” 宋明堂心里一颤。 这两人是非要让他死不可了! 可事已至此,他除了硬着头皮撑下去,还能有什么其他办法吗? 现在认罪,现在死。 硬着头皮撑下去,或许还能有其他转机。 因此,宋明堂哪怕已经慌得要尿裤子了,他还是强撑着说,“好啊,你们尽管找人来!我可以确定他不是我大哥,绝对不是!” 宋明堂话音刚落,宋长舟就流着泪笑出了声。 他用前所未有的冷漠眼神看着宋明堂,缓缓说道,“何必找别人验证?你们一个是我弟弟,一个是我妻子,我还不知道你们身上的一些特征吗?” 他指着宋明堂,“你腿上有个烫伤的疤,那是你四岁那年打翻了汤碗留下的。你脚底板有三颗黑色的痣,你说你这是脚踏三星,将来必定大有出息。还有,你腋下有一块胎记,黑色的,是圆形。” 他又看向谢春华,“至于你……” 谢春华吓得颤抖。 宋长舟沉声道,“你腰侧有一颗痣,小拇指大小,你肩胛骨上还刻着一朵花,你说是你那出身青楼的母亲给你纹的!” 宋长舟抬头冲赵桓禹行礼,“世子爷,您现在就可以让人扒开他们的衣裳看看他们是不是有我说的胎记和疤痕!” 赵桓禹还没有动,谢春华就吓得立刻抓紧自己左边肩膀处的衣裳,脸色惨白如纸。 宋长舟侧眸看着谢春华,“看来,你已经不打自招了,你不需要验证了,是么?” 瑟瑟发抖的谢春华飞快看了一眼宋长舟,赶紧转头看向吊在城楼上的宋明堂,眼里满是无措。 宋明堂也有些慌。 他恨毒了这个他曾经敬爱的大哥。 他咬牙狡辩道,“沈锦书背靠雍王府世子,恐怕早就收买了我们的奴仆将我们的胎记打听得一清二楚!你仅凭这一点,不能证明你就是宋长舟!” 宋长舟望着宋明堂。 他红着眼眶冷笑。 “事到如今,你还在嘴硬?” “你口口声声说我不是宋长舟,你怎么说得出口!我对你掏心掏肺付出了一切,你却跟你嫂子通奸如此诋毁我,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丁点愧疚吗?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宋长舟,怎么会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他握紧拐杖,闭上眼睛流泪诉说往事。 “当年父母去世,我十岁,你三岁,我已经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你却还是个什么都干不了的累赘,有人劝我把你送到育婴堂,说这样我的日子会过得轻松些,可我没有。” “我想着,我宋长舟是你的哥哥,只要我不死,我就不会送你去育婴堂做孤儿!” “我才十岁啊,我放弃了过轻松日子,我跟着同村的叔伯们去给财主家割稻谷,白天我在地里把手弄得满是血泡和伤痕,晚上披星戴月回到家我还要给你熬粥,我还要洗你尿床的褥子!” “就因为家里有个张着大嘴要吃饭的你,我每天都得跟着叔伯们到处干活儿挣铜板,你根本不知道我一个十岁孩子忍受日晒雨淋弯着腰做一天繁重的农活有多么让人崩溃,回到家我还不敢在你面前哭,只有灶王爷知道我躲在灶台前给你做饭时,红了多少次眼眶流了多少泪!” 第112章 反转!他藏着惊天秘密 “后来,我十二岁,你五岁,跟我一起干活的伯伯见我这么勤快憨厚,想招我做上门女婿,他说他可以帮着我一块儿养你几年,等我十五岁了就跟他女儿成亲……” “可是,你却跟我说你想念书。” “那天你在学堂门口蹲了一下午,回家就搬着小板凳坐在我面前跟我背夫子教的《三字经》,你的眼睛那么亮,你说你想考状元,让哥哥过好日子,你说你要挣好多银子给哥哥花,不再让哥哥这么辛苦……” “于是,我婉拒了那个伯伯的好意。” “我跟伯伯说,我要送我弟弟念书,我弟弟是个过目不忘的天才,他不能跟我一起入赘到别人家做一辈子贫苦的农民。” “我又一次放弃了好日子。” “为了给你挣束脩,我去砖窑跟人一起扛青砖,人家一次能扛很多,我只能扛几块,人家下午干完活儿回家了,我干到深夜才把那些砖扛完。” “回到家时,我肩都已经磨破了皮。” “我那么小的年纪,我不累吗,我不委屈吗,可是谁让我是你哥哥,做了你哥哥,就得护着你啊!” “我这一护,就是九年!” “我去码头扛大包,我四处找活儿干,我把自己活得像你的奴隶,可我无怨无悔。” “那年,我二十一岁了,早就过了娶亲的年纪,我以为我娶不着媳妇了,谁曾想,老天爷怜悯我,谢家姑娘当众抛绣球招亲,绣球居然砸到了我头上!” “我当时好高兴啊,我回家就拉着你兴奋地跟你诉说我的欢喜,我从未想过我这样一个穷小子竟然能做富贵人家的女婿,我高兴得哭了好久好久……” “后来,我成亲了。” “我带着你从乡下破屋里住进了谢家姑娘的陪嫁宅子里,我介绍你们认识,我看着你作揖恭恭敬敬行礼喊她嫂子,我看着她含笑给了你一个银锭子做见面礼……” “我在一旁欣慰得眼含热泪。” “我以为我宋长舟的苦日子到头了,我娶了个那么好的妻子,我有个那么懂事听话还有出息的弟弟,只要我把我弟弟供出来,等我弟弟考中了状元,我就轻松了,我就能和我媳妇儿一起沾弟弟的光了。” “可是,我刚成亲不到半个月,朝廷忽然下达了征兵令。” “我们宋家两个男丁,必须有一个应征入伍,保家卫国。” “当时衙门里来的那个衙役是我干活儿时认识的熟人大叔,大叔跟我说,我刚新婚燕尔,他可以给我走个后门,让我弟弟入伍。” “我很挣扎,很矛盾。” “谁都知道自古入伍出征的百姓,十个有八个都得死在残酷的战场上,我这一去,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我明明有机会逃过去,我真的要去送死吗?” “我很清楚,只要我狠心一点,入伍的就是我弟弟,我可以舒舒服服在家跟我刚过门的媳妇儿过好日子,生儿育女,长命百岁……” “可是,苦苦挣扎一晚上,我还是选择了保护你。” “我想着,我已经成年了,娶媳妇了,说不定我媳妇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就算死了也值了,可你不一样,你才十四岁,你都还没成年还没过过好日子呢,你还有大好前程还要考状元为宋家争光,你怎么能死?” “于是,我选择了入伍,让你在家过好日子。” “临走前,我拉着你的手再三嘱咐你,让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你嫂子,她才刚嫁给我,我就要抛下她离开,虽然这是朝廷的命令,可我仍旧觉得对不起她,我还跟你说,如果我死在战场上,你就劝她改嫁,她应该过更好的日子,不该为我这么个死人守一辈子……” “我直到上战场还在牵挂着你们,可那时候,你们——” 宋长舟颤抖着流着泪,红着眼眶望着宋明堂和谢春华。 “那时候,你们在干什么呢?” “你们的野种七岁了,也就是说我刚走不到半年你们就搅合在一起了,是吧?我在边关以为你们叔嫂俩应该相敬如宾,可你们俩却已经背着我过上了夫妻的日子!” 宋长舟抖着手哭着指着宋明堂,他泣血质问。 “此时此刻,在你们的奸情已经被人揭穿的情况下,你宋明堂竟然还敢厚颜无耻地问我,我为什么不为你考中状元而高兴?换做你被人背叛伤害,你高兴得起来吗?” “你还敢要求我为你牺牲,你还想让我像以前那样不顾一切拼死保护你,在你忘恩负义做了这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以后,你还想让我牺牲自己成全你?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来?” 宋长舟摇着头,讥讽嗤笑。 “宋明堂,你该醒了,曾经那个傻到为你牺牲一次又一次的大哥,他已经被你们伤透了心!” “你若只是跟你嫂子有奸情,我都不至于这么恨你,可你万万不该为了保全你自己,就把所有罪名往我身上推!” “你想做你光风霁月的状元郎,就诋毁我宋长舟是个该千刀万剐的歹毒之人,你都如此龌龊无情,你凭什么还奢望我能念着兄弟情义再拼死护你一次?” 宋长舟话音落,围观群众忍不住为宋长舟鼓掌喝彩。 多好的大哥啊。 他们听着都不由得泪目。 能遇上这么个大哥,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宋明堂这厮竟然不珍惜,简直禽兽不如! 他们都看不下去了! 宋明堂死死掐着手指望着声泪俱下的宋长舟。 他怎么会毫无愧疚呢? 他愧疚的。 可是他不能认啊,他认了,他这一辈子就毁了! 他已经走到了这样的歧途,他回头是死,不回头或许还能拼出一条血路…… 那他,为什么要回头呢? 宋明堂咬紧嘴唇,冷冷盯着宋长舟,“我大哥与我之间的事不是秘密,你以为说一点我跟我大哥的陈年旧事就能证明你是宋长舟了?这些事村里人都知道,若此刻让几个村里人来当众讲述,他们莫非也是我大哥宋长舟?” 宋长舟踉跄后退一步。 他没想到都到了这地步了,宋明堂竟然还妄想着有转机! 他眼里恨意滔天。 他一字一顿,“宋明堂……你可知道,我和爹娘一直对你隐瞒了一个秘密?一个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秘密!” 第113章 惊呆!他的身世竟是这 宋长舟这话一说出口,所有围观百姓都震惊激动了。 包括沈锦书。 她的眼睛唰的亮了。 什么秘密能让宋明堂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好啊,她举双手赞成宋明堂死无葬身之地! 沈锦书扬声道,“宋大哥,宋明堂如此无情无义,他都不管你的死活,你何必再替他隐瞒呢?你把宋明堂的秘密说出来,这里是宫门口,雍王府世子爷又在城楼上,保准你的秘密能直达天听!” 百姓们也跟着沈锦书嚷嚷起来。 方才听到宋长舟这个哥哥对宋明堂的牺牲和付出,他们根本无法理解宋明堂忘恩负义背叛伤害宋长舟,他们都恨不得替宋长舟揍宋明堂一拳头。 如今知道宋长舟有足以弄死宋明堂的证据,他们比宋长舟还希望宋明堂去死。 一片哄闹声中,宋长舟回头看了一眼围观百姓。 他眼神复杂。 如果可以,他不想说出这个沉重的秘密。 宋长舟重新盯着宋明堂。 他沉声问道,“兄弟一场,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是你自己向我赔罪,还是,我送你下地狱?” 宋明堂惊疑不定地望着宋长舟。 真的假的? 爹娘和大哥一直有个秘密瞒着他? 这个秘密还关系到他的生死? 他怎么觉得那么不可信呢? 他和宋长舟是亲兄弟,这个秘密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难道宋长舟还能逃脱不成? 他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秘密能让他这个当弟弟的去死,却能让当哥哥的逃过一劫。 所以…… 宋长舟一定是在诈他,不过是想逼他赔罪认错而已。 宋明堂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望着宋长舟,嗤笑道,“那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冒充我大哥的冒牌货,要如何送我下地狱!” 宋长舟与他四目相对。 宋长舟最后一次问他,“你当真不肯回头?你就非要一条道走到黑,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宋明堂见宋长舟迟迟不说出那个秘密,愈发确信宋长舟是在虚张声势吓唬他。 他冷笑,“你有什么手段你就尽管亮出来!我还怕你吓唬不成?” 宋长舟长长呼出一口气。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他已经给过机会了,是这个弟弟自己冥顽不灵,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宋长舟笑了一声,抬起手,扔了拐杖。 他一步一步往后退,退到宫门两丈远处,掀袍跪下。 一片寂静中,他的嗓音响彻了宫门口。 “叛贼之后,宋长舟,今日携胞弟宋明堂前来投案自首,是杀是剐,请皇上判决!” “……” 宋长舟这话,让宫门口再一次陷入了死寂之中。 所有人都震惊了。 什么叫……叛贼之后? 他们要是没有理解错,意思是宋家兄弟的爹娘或者祖父祖母是潜逃的叛贼? 嚯,这可是死罪啊! 宋长舟绝对没胆量在宫门口拿这种事来开玩笑,也就是说,这话是真的? 最震惊的是宋明堂。 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宋长舟。 意识到他们有可能是叛贼的后代,他再没有了方才的张狂和自信,他害怕到浑身发抖。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他们爹娘不就是平平无奇小山村里的穷苦农民吗,他们怎么会跟叛贼扯上关系? 不止宋明堂懵逼,就连沈锦书这个穿书者都是懵逼的。 她仔细回忆原书剧情。 原书里没有写宋家是什么叛贼的后人啊。 宋明堂不就是一个小山沟里考出来的状元,后来在岳父沈继昌的扶持下步步高升成为了黑心弄权的佞臣吗? 这是…… 又遇到原书没写出来的隐藏剧情了? “宋长舟,你在说什么?” 城楼上,赵桓禹一改方才看戏的状态,他蓦地挺直脊梁,盯紧宋长舟。 他手指紧握着墙砖,沉声询问,“你说你是叛贼之后,你们宋家祖上是哪个叛贼?” 宋长舟抬头瞥了一眼宋明堂,然后恭敬的对赵桓禹说,“世子爷,草民一直觉得,龙生龙凤生凤这句话不假,普通山沟沟里是飞不出金凤凰的,除非是有金凤凰藏身在了山沟沟里,才能有朝一日一飞冲天!” 他指着宋明堂,“我弟弟宋明堂之所以能考中状元,是因为他从小就拥有过目不忘之能,而他过目不忘的本领,是继承了我们的祖父!我朝几十年前就有一个过目不忘的人物,不知世子爷是否能想起来?” 百姓瞪大眼睛看着故意卖关子的宋长舟,急于吃瓜的他们又齐刷刷看向赵桓禹。 谁啊? 到底是谁啊? 赵桓禹修长手指摩挲着墙砖,只是摩挲了两圈,他手指头突然一顿。 他猜到了。 他瞳孔紧缩,一字一顿,“三十年前,左丞相,裴峥嵘?” 宋长舟笑了。 他俯首朝皇宫再次叩拜,朗声道,“罪人裴峥嵘之长孙,裴长舟,给皇上磕头了。” 他又抬头看向宋明堂,轻笑,“明堂,你听清楚了吗?我们不姓宋,我们姓裴!三十年前那个与前太子谋反导致先皇重伤的叛贼裴峥嵘,就是我们的祖父!我们是罪臣之后,你说你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 “……” 宋明堂已经傻了。 他不知道局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过是一桩普普通通的小叔子和寡嫂通奸的案子,怎么会逆转成三十年前谋反的叛贼后裔主动投案自首的局面? 艰难反应过来之后,宋明堂想杀了宋长舟的心都有了! 宋长舟这蠢货! 懂不懂轻重缓急? 被污蔑谋财害命只不过是身败名裂而已,在谢春华没有死的情况下,宋长舟最多是监禁一年以儆效尤。 可他们成了谋反的叛贼后代就不一样了! 这件事要是真的,他们会被砍头的! 孰轻孰重,傻子都能分清啊! 宋明堂咬紧牙关,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 他沉声道,“你在胡说什么?你是叛贼后裔我可不是!我姓宋,我出生在锦州城莲花村的普通人家,我跟那个裴峥嵘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指着宋长舟,恶狠狠斥骂,“是不是沈锦书指使你来栽赃污蔑的?你们好大的狗胆,竟敢拿这种事来儿戏!我告诉你,我们宋家几代贫农,我们根本不可能是叛贼之后,我爹娘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农民,莲花村村民可以作证,我们宋家绝对不可能是叛贼后裔!” 第114章 渣男哭崩溃!悔不当初 宋长舟看着宋明堂着急了,堵在心口的那口郁气,总算是发泄出来了。 他看着宋明堂,缓缓摇头,“现在才知道着急?晚了。” 他转头望着已经走下城楼来到他面前的赵桓禹。 他拱手道,“世子爷,我有证据能证明我们兄弟俩是裴峥嵘的孙儿!我们老家藏了一封我祖父裴峥嵘的亲笔手书和一封朝中某位重臣的罪证,我爹娘说,当年参与前太子谋反之事的还有一位朝中重臣,只不过那人藏得比较深,他又答应帮我祖父一个忙,据说是帮忙收留了我祖父的女儿,让那位姑姑逃脱砍头的下场,于是我祖父哪怕被五马分尸也没有供出他。” 赵桓禹闻言,瞳孔紧缩。 当年参与前太子谋反的,竟然真的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赵桓禹下意识看向站在登闻鼓边上的宁采薇! 他以前曾经听皇伯伯说过,皇伯伯怀疑宁国公府也牵扯到了当年前太子谋反的大案…… 三十年前,太子谋反导致皇祖父受了伤,他老人家不光身子受伤,儿子的造反让他的心也被重创了,他便将追查逆党的事交给了当时还只是皇子的皇伯伯。 皇伯伯追查到,宁国公隐约与此事有关。 偏偏宁国公的姐姐正是皇伯伯的养母,皇伯伯还要仰仗宁国公府和养母的支持庇护,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宁国公府有罪的情况下,皇伯伯选择了掐断这条线索,没有追查到底…… 后来做了皇帝以后,皇伯伯每每想到此事,就总觉得愧对皇祖父。 他说他身为儿子,竟然因为一己私利包庇了刺杀他父亲的帮凶,他将来有何颜面见九泉之下的父亲? 想到这儿,赵桓禹内心有些激动。 难道时隔三十年,埋藏在皇伯伯心里的那根刺,终于能连根拔起了? 赵桓禹弯下腰,一把握紧宋长舟的肩,目光灼灼,“告诉我,裴峥嵘的亲笔手书和另一位重臣的罪证,埋在哪儿?” 宋长舟望着赵桓禹的眼睛,“我可以告诉世子,不过,我想求世子爷代我陈情——” 宋长舟话音未落,就听见城楼上传来宋明堂的嘶吼声! 宋明堂见宋长舟连老家埋藏了什么证据都能说出来,他的心理彻底崩溃了。 他非常清楚,如今宋长舟说了他们是叛贼后人,这件事事关重大,朝廷一定会派人去锦州查核他们的身份,到时候他们祖宗十八代都能查个底朝天,何况是眼前宋长舟的真假? 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他再也无法装作不认识宋长舟。 他猩红着眼颤抖着指着宋长舟,崩溃怒骂,“你疯了吗?你是不是疯了?你为什么这么蠢!你为什么非要用同归于尽的方式来对我这个亲弟弟!你脑子是不是被狗吃了啊,即便你承认你想谋财害命,你也不会丢了性命,可你承认你是叛贼后人却会被处死的啊!你不想活了为什么要拉别人跟你一起死,为什么!” 宋长舟淡淡看着宋明堂。 “为什么?” 他指着自己的心口。 “因为不甘!因为我心口充斥着无法发泄的恨!你遇到了麻烦,我可以自己心甘情愿为你牺牲,可你不问我一声便自作主张背叛我污蔑我牺牲我,抱歉,这种情况下我做不到为你顶罪牺牲。你懂自愿和被人强加的区别吗?我可以自己给你,但你不能逼着我认,你明白吗?” 停顿了一下,宋长舟又嗤笑,“至于你说,我会跟你同归于尽……不,死的只会是你,我不会。” 宋长舟转头看向赵桓禹,“世子爷,我大宁朝有律令,罪人后裔若能保家卫国戴罪立功,可以免除死罪。草民当年应征入伍,奋勇杀敌,军中同袍都有目共睹,而我被俘虏到敌营,我已经熟悉了周围所有路径,我画下了一幅图,或许能对世子有用。” 他拱手,“如今,我愿意再奉上祖父裴峥嵘留下的某位重臣的罪证,我想用这三个功劳,求世子爷在皇上面前代我陈情,饶我死罪!” 宋明堂听到这,刺激大发了! 他气血翻涌,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难怪…… 难怪宋长舟说当年那个秘密只会让他宋明堂死无葬身之地,因为宋长舟早已经想好了求生的退路! 他以为宋长舟是个蠢货,到头来,蠢的是他自己! 他竟然连他们是叛贼的后人都不知道,他竟然亲自点燃了宋长舟这个足以诈死他的炮仗,走到了绝地! 赵桓禹没有理会宋明堂的崩溃和受刺激。 他握紧宋长舟的肩,颔首郑重承诺,“你放心,你既已戴罪立功,皇伯父定会饶你死罪。只不过……” 赵桓禹轻叹一声,“只不过你此后余生都要生活在朝廷的监视之下,不得远离这座城,一旦离开,就会被朝廷视为反叛之心不死,你可明白?” 宋长舟点头。 他说,“我明白,我宋长舟没有反叛之心,我不惧被朝廷监视,只要皇上饶我死罪,我会一辈子安安分分在这京城做个普通百姓,度此余生。” 赵桓禹点头,深感欣慰。 他大步走进宫门,打算亲自去向皇帝禀告这件事。 抬头冷飕飕看了一眼宋明堂,他霸气吩咐城楼上的官兵,“把人放下来,捆了,等候皇上旨意。” 回头看了眼谢春华,他伸手一指,“一并捆了。” 谢春华已经吓傻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只不过是犯了女人都会犯的错,她只不过是没忍住蛊惑跟英俊貌美又会哄人的小叔子在一起了而已,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和宋明堂会逼得宋长舟走到这样同归于尽的绝境? 这下完了。 宋明堂会死,她也会死。 她们要是早早承认了通奸之罪,或许还能逃过一劫,何至于走到如今这种必死无疑的境地啊? 谢春华眼看着官兵将宋明堂放下来捆住,又有人凶神恶煞地来捆她,她吓得慌了神。 她知道现在求宋明堂没有用了,她将唯一的希望放在了宋长舟身上。 她跪着爬向宋长舟,慌张又无助地央求,“夫君,求你救救我!你救救我!你让皇上把我一并赦免了行不行?你们家是叛贼后人,这跟我没有关系啊,你帮我求求皇上别让我死,我不想死啊!” 第115章 皇帝口谕!激动 宋长舟冷冰冰看着谢春华爬到他面前。 昔日成亲之时他有多喜欢这个老天爷赐给他的媳妇,如今,他就有多厌恶。 他说,“你若还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会为你求情,可你已经是宋明堂的妻子了,我犯得着救你?” 围观群众纷纷点头,对谢春华指指点点,极尽讥讽。 谢春华喉头一哽。 她飞快看了眼那些讥讽她嘲笑她的人们。 她知道她此刻跑来求宋长舟有多么可笑,有多么厚颜无耻,可她能怎么办,她一个弱女子没有办法自救,她只能厚着脸皮为自己求一条生路,她只是不想死而已啊。 她强忍着内心的耻辱和难堪,双手用力抓住宋长舟的胳膊,哭泣哀求。 “夫君我错了,我错了!你救救我,我保证以后洗心革面,我保证以后好好跟你过日子,我给你端茶倒水,我给你为奴为婢,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只求你救救我,求你别让我死!” 宋长舟低头看着她,觉得颇为讽刺。 当年跟他成了亲,他刚走这女人就耐不住寂寞去跟他弟弟被翻红浪,如今出了事,这女人又想踹掉他弟弟重新投入他的怀抱? 这种女人,真是让他开了眼。 他伸手拂去谢春华的手,冷笑。 “好好过日子?呵,你跟宋明堂道德沦丧不知廉耻,便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不要脸?你都已经跟我亲弟弟做了八年夫妻,你怎么会觉得我还能毫无芥蒂的跟你在一起?” 他刚拨开谢春华的手指,谢春华又再次抓住了他。 他厌恶地将谢春华重重推开,就像拂去最肮脏的尘埃。 “别碰我,你们不嫌自己肮脏,我嫌你们脏。” 谢春华被重重推倒在地,摔得一阵刺疼。 她泪汪汪望着宋长舟。 对上宋长舟那好像在看臭狗/屎一样的眼神,她又羞臊,又难堪,又绝望。 她内心的委屈忽然决堤,她捂着心口哽咽控诉。 “你怪我,你有什么资格怪我啊?” “当年我才嫁给你半个月,你就抛下我离开,你满脑子只有你弟弟,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日子要怎么过?” “你明明可以让你弟弟入伍,可是你选择了保护你弟弟抛弃我,是你先对不起我的!” “你抛弃了我还要我为你守寡,要我为你守着看不到尽头的寂寞,凭什么?你凭什么?” “你哪怕多陪我一两个月,我都能与你产生感情,有了感情我就一定会等着你回来,可我们才相处几日?你凭什么以为区区半个月的时间就足以让我爱上你,你凭什么以为你在我生命里仅仅出现半个月我就必须得为你苦守一生?” “宋长舟,你扪心自问,你就没有错吗?你不给我时间让我喜欢你,那你有什么资格得到我的忠贞?既然你这个人只想保护你弟弟,你只要弟弟不要媳妇,那你娶我祸害我做什么啊?” 面对谢春华的含泪控诉,宋长舟沉默了。 这一点,他认。 当年他的确对不起谢春华。 他没有尽到做丈夫的本分,他没有资格要求谢春华为他守一生。 他说,“抛下新婚的你,是我对不起你,你可以写信与我和离,你可以回娘家改嫁,如果你觉得这样太麻烦,你在村子里偷人都没有关系,可是,你为什么要找我的亲弟弟?你偷外人,我可以勉强理解你,可你偷到我亲弟弟头上,这种事,我原谅不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 “你指责我不该入伍应该留在家里陪你,可当年敌寇侵我朝疆土,朝廷紧急征兵,保家卫国是我们每一个百姓应尽的义务,我是去保家卫国了,我不是去做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我虽对不住你,可我德行无亏,不是么?” “你说我心里只有我弟弟没有你,我娶你是在祸害你,可当年是你的绣球砸到了我头上,这桩婚事是你们谢家主导的,你怎么能说是我宋长舟招惹你祸害你?” 他红着眼眶望着谢春华。 “你对我的种种指控,我不认,边关几十万将士,他们都抛下了妻儿父母在浴血奋战几年不回,为什么他们的妻子都没有背叛他们,就只有你跟自己的小叔子搞在了一起?红杏出墙,这是你人品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围观群众纷纷为宋长舟鼓掌喝彩。 这个男人并没有做对不起妻子和弟弟的事,这两个狗男女别想将罪过推到这个男人头上! 谢春华看着并不怜惜她的宋长舟,又看着指指点点的围观群众,她捂着脸痛哭出声。 宋长舟又望着宋明堂。 他恨声道,“相比起谢春华,我更恨的是你,明堂。” 宋明堂蓦地看着宋长舟。 宋长舟说,“谢春华虽是我的妻子,可我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她不爱我也算正常,可你宋明堂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没有我,你早就饿死了。没有我,你念不了书。没有我,你不会有谢春华这个有钱的嫂子。没有我,你哪儿来的今时今日?我对你恩深义重,你是怎么对我的?连畜生都知道感恩,可你宋明堂,连畜生都不如。” 面对宋长舟的斥骂,宋明堂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他想继续狡辩,他开不了口。 他想赔罪道歉,同样开不了口。 他只能沉默低着头,任由围观百姓们对他谴责唾骂。 围观人群中,沈锦书侧眸看向旁边吃瓜看戏激动得脸颊红扑扑的王姑娘,轻轻戳了戳王姑娘的胳膊,“这儿的戏看得差不多了,我们去帮你确定你夫君和你后娘的奸情?” 王淑菱拍拍自己红扑扑的脸颊,激动地说,“再等等,我还没看过瘾呢!我们等世子爷出来传达皇上的圣旨,我要看皇上会不会赦免宋长舟的死罪,我要看皇上会怎么处置宋明堂和谢春华这两个狗东西!” 沈锦书好笑地看着王姑娘。 这姑娘就这么爱吃瓜?看戏看得这么投入,连自己的大事儿都能搁置? 见王姑娘自己都不急,沈锦书也不急了,她也想看结果呢。 静静等了大概一刻钟,宫门尽头,出现了赵桓禹高大威武的身影。 翘首以盼的百姓们纷纷激动起来。 在大家注视下,赵桓禹来到宫门口。 他负手而立,霸气道,“雍王府世子赵桓禹,代圣上传达口谕——” 所有人精神一振,立刻跪下来恭恭敬敬聆听圣谕。 第116章 渣男和寡嫂!反目成仇 赵桓禹环视一圈四周,朗声道—— “圣上第一道口谕,新科状元宋明堂忘恩负义背叛长兄,与寡嫂有染,德行有亏,又牵涉三十年前谋反一案,着令,暂停其翰林院修撰一职,关押天牢,待查核清楚宋明堂与寡嫂之事,立刻革除宋明堂状元之位!” 说完,赵桓禹淡淡看向宋明堂。 宋明堂眼中微弱的希冀瞬间熄灭成灰。 他绝望地呜咽一声,身子瞬间瘫软下去。 他寒窗苦读整整十六年啊,好不容易考上了状元,就这么废了? 他的前程,废了。 他的人生,也废了!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 相比起宋明堂的绝望,围观群众激动坏了。 围观了一场热闹,看到坏人恶有恶报,这种大快人心的事怎么能不让人激动呢? 他们纷纷跪地,三呼万岁,“皇上圣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桓禹等百姓们激动完毕,抬手示意百姓安静。 他薄唇微启。 “圣上第二道口谕,着令禁卫军统领率麾下火速与宋长舟赶往锦州,取叛贼裴峥嵘留下的手书和罪证。” 他看向宋长舟。 宋长舟立刻俯首磕头,“草民领命!” 赵桓禹又看向宋长舟,“宋长舟,圣上让我问你一句,你可知道当年你祖父裴峥嵘掩护的那位朝中重臣到底是谁?” 宋长舟闻言沉默了一下。 他抬头小心翼翼看向赵桓禹,“那位重臣身份不一般,草民是不是要私底下禀告世子爷?” 赵桓禹摇头,“不必。” 他抬手一招。 下一刻,宫门里面涌出黑压压一群身穿铠甲的禁卫军,每一个都如出鞘的利剑,杀气腾腾! 他们火速来到赵桓禹身后,随时都能跟着赵桓禹去杀人。 赵桓禹低头看着宋长舟,“说,本世子现在就带人去围了他府邸。” 宋长舟看了看这架势,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俯首颤巍巍道,“草民看过祖父留下的手书和罪证,那位被我祖父掩护的朝中重臣是……是太后娘娘的亲弟弟,是皇上的舅父,宁国公。” 赵桓禹瞳孔微缩。 果然是宁国公。 皇伯父这下能安心了。 等铲除了宁国公府,皇伯父百年之后就可以坦然去面对九泉之下的皇祖父了。 赵桓禹颔首,“好,宋长舟,你再听本世子传达圣上第三道口谕——” 赵桓禹凝视着宋长舟的眼睛,“圣上说,裴峥嵘当年满门伏诛,裴家已逃过一劫的子孙圣上无意再斩草除根赶尽杀绝,今念及你宋长舟主动投案并且揭发当年漏网的叛贼有功,圣上开恩饶恕你死罪,另外,圣上再给你一个恩典,你可以再救你裴家一人性命。” 听到这话,宋长舟愣住了。 他还可以再救一个人? 他下意识看向宋明堂和谢春华。 那边,已经软倒在地的宋明堂倏一下重新爬了起来,满眼都是亮光! 捂着脸颊哭泣的谢春华也猛地直起身,惊喜地望着宋长舟! 宋明堂哭着喊,“大哥!救我!” 谢春华也哭着喊,“夫君!救我!” 两人同时喊完,这才惊觉他们之中只能活一个。 他们背脊僵硬,缓缓转头同时望着对方。 是自己活,还是让另一个人活? 曾经那样相爱的两人,不惜一切也要在一起的两人,此刻面对只能活一个的艰难抉择,他们陷入了难言的沉默里。 他们谁都不愿意去死。 纵然再爱对方,也无法胜过爱自己啊。 他们此刻若是争夺了活命的机会导致对方死去,今后他们会心痛会后悔会饱受折磨,可若是自己傻乎乎死了,那可就什么都留不下了,连后悔心痛的滋味都感受不到了。 谢春华仗着宋明堂爱她,她含泪哽咽道,“明堂,我当年躲在我娘家难产之时你说,我对你的情意你这辈子无法报答,若我今后再有生死之危,你愿意替我去死……” 宋明堂背脊一僵。 他看着谢春华,眼神复杂,“此时非彼时了,那时候你为了给我生孩子而命悬一线,那时候你说你可以为我去死,可如今,你却想让我去死,不是吗?” 谢春华顿时语噎。 她望着宋明堂,眼泪扑簌簌往下掉,“那你是什么意思呢?你是希望,我死,换你活命吗?” 宋明堂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们两人沉默对视,曾经的恩爱缱绻,此时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看着这一幕,赵桓禹薄唇微勾。 啧。 不愧是他。 他可真会折磨人啊。 他故意向皇伯父求来了一个活命的名额,就是想看看宋明堂和谢春华这两个狗东西到最后会不会为了争夺活命的机会而反目成仇! 想到这儿,赵桓禹微抬下巴骄傲地看向沈锦书。 他厉害吧? 这样能够给这丫头出气了吧? 赵桓禹得意地看了眼沈锦书,抬手一招,“来人,把宋明堂和谢春华押入天牢,等候宋长舟从锦州回来再行决断!” 他身后立刻就有禁卫军上前,将宋明堂和谢春华双双押走。 两人一边踉踉跄跄走,一边回头满怀期待地望着宋长舟。 宋明堂说,“大哥,我是你亲弟弟,我已经知错了,我一定会用余生来赎罪补偿,大哥你原谅我,求你了大哥!” 谢春华说,“夫君,我不想死,你救救我,你看你当年一贫如洗我都没有嫌弃过你,你可不可以救我一命?” 宋长舟沉默看着弟弟和妻子争着抢着哀求他。 他嗤笑一声。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 如今是他高高在上俯视这两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了,如今轮到这两人伏小做低哀求他了。 真痛快! 不过,他为什么一定要救这两个背叛他伤害他的东西? 宁国公府,不是还有一位他的亲姑姑么? 虽然他与那位姑姑素未谋面,虽然他不知道那位姑姑是什么样的人,可只要那个姑姑是个好人,这事儿就好办了。 祖父留下的手书和罪证让他换来了活命的机会,他拯救祖父疼爱的女儿,也算是报答了祖父吧? 他宁可拯救一个陌生的姑姑,也不愿意救两个伤害他背弃他的白眼狼。 他迫不及待想看,这两个白眼狼眼睁睁看着他宁可救一个外人也不救他们,他们会有多么崩溃! 一旁,赵桓禹深深看了眼宋长舟,立刻转头看向登闻鼓那边。 他问白衣飘飘的宁采薇,“你是宁国公府的姑娘?” “……” 宁采薇握着棒槌,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第117章 夫君爱后娘?来做鉴定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她今天明明是来这儿敲登闻鼓拉国公府满门去死的,谁知还没来得及敲鼓就被迫围观了这么一场大热闹,然后得知人渣爹竟然涉嫌谋逆造反,导致先皇重伤! 谋反是满门抄斩的罪过,国公府这次,必定在劫难逃。 这种情况下,她还有必要再敲登闻鼓吗? 敲了,她现在就会被抓起来,她就不能去看国公府那群人吓得屁滚尿流的精彩好戏了,那群人羞辱她和娘多年,这种好戏她又怎么能错过呢? 宁采薇低头看着手中的棒槌,抿紧嘴唇。 要不然,她先回去国公府看看再说? 反正大家都逃不了了。 迟疑了一瞬,宁采薇作出决定。 她上前一步,欠身行礼,“是,民女宁采薇,是宁国公的庶女。” 赵桓禹嗯了一声,冲身后禁卫军抬手,“把人带上,去国公府。” 两个禁卫军立刻跑上前将宁采薇带走,跟着赵桓禹一块儿奔赴宁国公府。 赵桓禹前脚带着人离开,禁卫军统领后脚也带着一群人来将宋长舟带走,直奔城门口,赶赴锦州。 围观群众见没有热闹可看,纷纷谈论着此事离开。 王淑菱意犹未尽地伸了伸懒腰。 唉。 看完别人家的热闹,现在该让人去看她家的热闹了。 转头看了眼四散的百姓,王淑菱眼珠子一转,忽然振臂高呼—— “别走别走啊,这儿的热闹没了,我家还有热闹可以看!” 已经离开的百姓听到这话,齐刷刷停下脚步扭头看着王淑菱。 嗯? 这是谁啊? 一般二般的热闹他们可不看,得足够精彩才行。 王淑菱大声说,“我夫君是户部侍郎陈泰安,我怀疑我夫君跟我公公新娶的那位后娘有染!我现在就要请沈姑娘去我们家,验证后娘的儿子跟我夫君是不是亲生父子!这样的热闹,你们确定不看吗?” “嚯!” 围观群众一听,顿时来劲了。 有人指着王淑菱说。 “我想起来了!那天在公主府门口,这个王姑娘曾经当众揭发她夫君陈泰安跟后娘有染!” “我也有印象,王姑娘说她公公得了重病,她夫君居然荒唐地说要给她公公娶个媳妇冲喜,然后就娶了个年轻的娇滴滴的后娘进门,后娘还带着个儿子,结果最近一年那孩子长开了,王姑娘越看越觉得那孩子像她夫君!” “对对对,王姑娘说她公公娶后娘那个晚上,她夫君在正院待了一个时辰才回来,回来时满面红光,恐怕是去替亲爹跟后娘洞房了呢!” “王姑娘还说,后娘过门后经常有事没事就喊她夫君去正院,明面上说是去照顾公公,可是她怀疑那两人是在公公的院子里偷情!” 王淑菱听着这几个百姓对她前些天说的家事如数家珍,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天你们也在啊?看来,你们也是跟我一样爱凑热闹的闲人是吧,哪儿有热闹就往哪儿跑,那我家今天的热闹,你们去不去看呢?” 那几个人有些不好意思。 咳,日子过得如此无聊,他们就是爱看热闹怎么啦? 他们轻咳一声,纷纷冲王淑菱点头,“去!王姑娘的夫君要是真跟后娘有染,我们一定会像骂宋明堂一样骂你夫君,我们一起写万民书让皇上革了你夫君的职!” 他们话音刚落,许多百姓也都跟着振臂参与进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围观一下户部侍郎这种官员的热闹不好吗? 他们纷纷等着王淑菱带路去看热闹。 王淑菱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转头冲沈锦书笑,“沈姑娘,走呀!” “……” 沈锦书默默看着王淑菱,又想笑,又无奈,只能抬手扶住了额。 这姑娘…… 简直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夫君跟人家偷情是多么让人愤怒的事啊,这姑娘怎么比外人还激动? 一点都不难过的吗? 王淑菱对上沈锦书无奈的眼神,瞬间明白了沈锦书的意思。 她笑道,“没什么好难过的,从我发现他跟他后娘有染,至今已经三个月了,一开始我的确震惊,愤怒,失望,可日子一天天熬过来,我也慢慢变得平静下来。不就是个男人么,离了他我的日子照样能过下去,说不定踹了他这个差劲的,以后我还能遇到更好的呢。” 停顿了一下,她又爽快地说,“就算遇不到比他更好的,那也总不至于比他还糟糕吧?他就已经够糟糕了,我的命不至于那么差,不至于接连嫁两个都是一样的人渣败类吧?” 沈锦书噗嗤笑出声来,“王姑娘,在这方面我们俩还真是知己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离了宋明堂,下一个肯定会更好,就算不好,也不至于比他还差了!” 王淑菱深以为然,“就是!若重新嫁的那个仍旧不好,咱们就继续踹了再换一个嘛!我是琅琊王氏的女儿,你是太子太傅的女儿,我们本就是贵女,何必为了个人渣败类委屈自己?不合适就换,一个两个三个不行就换他七八个!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有个好男人能让我们遇到了!” 沈锦书听得眼睛亮亮的。 说得太对了! 在这封建社会能遇到这么个洒脱随性的姑娘,真是不容易! 她这就去帮这姑娘做亲子鉴定,让这姑娘早日摆脱人渣,重新嫁个良人! “姐姐,我们走,我们去做亲子鉴定!” “好嘞!” 王淑菱跟沈锦书手挽着手往前走,明明才见第二面,两人却像熟识多年的好朋友一般。 沈锦书刚走到沈家的马车旁边,不远处就传来了焦急的喊声。 “大小姐!您先回咱家去瞧瞧吧,出事了!” 沈锦书回头一看,是沈家的小厮满头大汗跑来了。 她皱眉看着小厮跑到眼前,“出什么事了?” 小厮看了一眼竖着耳朵听热闹的围观群众们,有些难以启齿。 他非常小声又难掩愤怒地说,“大小姐,谢春华那哥嫂俩太不干人事儿了!他们见宋明堂谢春华牵扯到了三十年前谋反的大案,吓得赶紧收拾包袱就跑了,还让人把宋明堂的那个野种儿子送到咱们府上来了!” 小厮委屈又生气,“大小姐您是不知道,宋明堂那私生子这会儿就坐在咱们府门口嗷嗷哭,一边哭一边说您是他娘,说他爹出事了您就得把他接进府里好吃好喝养着他……左邻右舍都在看咱们家的笑话呢!” 第118章 野种辱骂她?送天牢 沈锦书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小厮。 啥玩意儿? 她连宋明堂谢春华都想弄死,谢家人居然还敢把谢宁那小野种扔到她家门口要她养? 呸! 什么脑子啊居然能想出这么恶心人的招数,是怕她弄不死谢宁吗? 沈锦书转头看着王淑菱,杀气腾腾地说,“先去我家!我去处理了那个小野种,咱们再去你家处理你家的小野种!” 王淑菱也被谢家人的脑回路惊呆了。 爱看热闹的她当然毫不犹豫就点头答应了,赶紧催促沈锦书回沈家,她马上坐马车跟上来。 沈锦书跟姨母表姐一块儿坐上马车,调头直奔沈家。 周围那些原本想跟着王淑菱去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们,又嘻嘻哈哈跟着沈锦书跑了。 他们想看看沈姑娘要怎么收拾耍赖皮的小野种。 不一会儿,沈锦书的马车就来到了沈家门口。 马车刚停下,沈锦书就感受到了魔音贯耳。 “你们凭什么撵我走?这是我娘的家!你们家大小姐嫁给了我爹,她就是我娘!她生是我爹的人死是我爹的鬼,只有我爹不要她的份儿,她没资格不要我和我爹!我爹现在出事了她就得对我负责!” “哼,我不听不听不听,你们说什么都没用,沈锦书就是我娘,她就得管我吃喝拉撒!你们要是把我撵走,我就去大街上哭,去喊,我要让全京城都知道我娘沈锦书不守妇道冷血无情不肯养我!” “别碰我!你们再拉我,我就撞死在你们府门口!” “……” 沈锦书听着这中气十足的小孩魔音,不由抬手按着眉心深深吸气。 她想让自己冷静,可是…… “完全冷静了不一点!” 她冷笑着刷地一下掀开车帘。 她跳下马车,转身恶狠狠瞪着坐在沈家门口台阶上的七岁小孩。 沈家的奴仆正在赶七岁的谢宁走,可谢宁一直耍无赖,他们也没办法,总不能当众殴打小孩子吧? 这会儿看沈锦书回来,奴仆们喜出望外。 “大小姐您回来了!” 沈锦书点头嗯了一声。 她眯着眼盯着谢宁,谢宁也抬头警惕地盯着她。 沈锦书抱着胳膊冷笑,“哟,刚刚我不在这儿,你不是一口一个娘叫得很顺口,怎么我站在你面前了,你反而不喊娘了?” 谢宁跟个愤怒的小牛犊一样瞪着沈锦书。 他当着其他人的面说沈锦书是他娘,是故意恶心沈锦书的,可是沈锦书站在他面前,逼着他喊娘,那就是恶心他自己了。 他才不喊。 他有自己的娘! 谢宁哼了一声,站起来问沈锦书,“我爹娘怎么样了?” 沈锦书睨着他,“你不知道?” 谢宁嘟嘴。 他上哪儿知道? 他大舅和大舅妈一听人说他爹是叛贼的后人,立刻就收拾包袱跑了,根本没继续打听他爹娘的下场! 大舅只跟他说,他爹娘恐怕是要遭殃了,让他死缠烂打缠着沈锦书,不然以后就得去做乞丐了…… 他一副大爷模样,不耐烦地问沈锦书,“你别跟我废话!我爹娘到底怎么样了?” 沈锦书舌头抵着腮帮子,恶狠狠盯着谢宁。 该死的。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讨喜的小孩? 前几天冲她满嘴脏话叫骂,如今又颐指气使,好像谁都欠他八百万似的,呸。 她可以做墨无伤那小乖乖的继母,可是,谢宁不行。 她宁可踹死谢宁,也不会做这小鬼的母亲! 沈锦书皮笑肉不笑地睨着谢宁,“你爹娘啊?好得很,人没死,只不过是被关进天牢了而已!” 谢宁一脸紧张地望着沈锦书,“天牢是哪儿?” 沈锦书轻笑,“天牢就是所有牢狱中最最可怕的翘楚啊,那里有最凶恶的狱卒,那里有最让人生不如死的刑罚,那里有层层重兵把守,一只老鼠都逃不出去……哦对了,老鼠逃不出去,倒是能钻进去,听说天牢里遍地都是老鼠,晚上犯人一闭上眼睛,老鼠就会从稻草堆里钻出来咬他们的脚趾头,血淋淋的,惨得很哟!最可怕的是,有些倒霉的犯人还会被饿红眼的老鼠咬破了肚子钻进去,他们人没死,只能惨叫着任由老鼠把他们的肠子啊脏腑啊吃得干干净净……”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谢宁,吓得瞬间跌坐在地上。 他脸色惨白,满是泪水的眼睛惊恐望着沈锦书。 他捧着肚子哆嗦着,根本不敢想象有老鼠咬破肚子吃他肠子是什么滋味。 沈锦书望着谢宁,勾唇,“害怕了?你是该害怕的,方才世子爷估计忘了你这个漏网之鱼了,你不也是叛贼裴峥嵘的后人吗?你也应该被关进天牢去喂老鼠啊。” 沈锦书转头吩咐沈家奴仆。 “来人!立刻去宁国公府找雍王府世子爷!告诉他,他还忘了个小叛贼没有逮捕,让他带人来把谢宁抓进天牢跟他爹娘团聚!” 沈家奴仆眼前一亮,赶紧转身跑。 谢宁见到沈锦书让人来抓他,他吓傻了。 这个女人是魔鬼吗? 他只不过是让这个女人养他一下,为什么要把他往牢里送? 不! 他不要被关进天牢里喂老鼠! 他就要缠着沈锦书,住在这个贱人家里吃好的穿好的! 这个贱人害了他爹娘,这贱人本来就欠了他的! 谢宁恨得要命,他一翻身爬起来就冲到沈锦书面前,一边撕打沈锦书一边凶恶地大声哭嚷,“你不可以抓我!你嫁给了我爹,你就是我娘,我爹不在了你就得管我!我大舅说了,你是女人就得守妇道,你就得养我!” 沈锦书被这一句“守妇道”给恶心坏了。 她嗤笑,“我呸!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野种来!居然还想赖上我,你凭什么赖着我啊?我连你爹都不要,还要你?” 谢宁最厌恶的就是被人骂野种。 一听沈锦书骂他野种,他立刻就炸了! 他对沈锦书拳打脚踢,恶毒咒骂,“贱人!闭嘴!你这个跟你江城表哥通奸的贱人!你这个人尽可夫的残花败柳!你骂我我跟你拼了!” 沈锦书扬声道,“大家可都看到了啊!是这小东西先打我骂我的,可不是我欺负小孩!” 话音刚落,她抬脚就将谢宁给踹出去了! 第119章 你靠山四皇子!是野种 谢宁后退几步摔倒在地,一愣过后,立刻扯开嗓子嗷嗷哭起来。 沈锦书拨弄着头发,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穿书前她就特别厌恶宋明堂谢宁这父子俩,一个跟寡嫂通奸谋害结发妻子,一个长大后恶毒谋害战神赵桓禹,全都该杀! 看书的时候她无数次想穿进书里打死这个黑心肝的恶毒小崽子,如今真打了,爽! 围观群众见沈锦书揍谢宁,谁也没有心疼这个小孩,反而都在鼓掌叫好。 叔嫂通奸所生的野种,本就叫人看不起,结果这孩子还被养成了这么恶劣这么讨人嫌的小恶霸模样,谁会同情他啊? 这种孩子就该去坐牢被狱卒好好教教他做人! 一旁,张姨母拉了拉沈锦书的袖子,低声说,“你骂他就得了,打他作甚?这么多人看着,你彪悍之名传出去了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沈锦书知道张姨母是为她好,她没有顶嘴,冲姨母乖乖一笑,“好,踹一下就够了,再也不打了。” 张姨母无奈地扶额叹气。 那么温柔的妹妹,怎么会生了这么彪悍的姑娘? 沈锦书哄完了张姨母,转头霸气吩咐沈家其他奴仆,“你们几个,去找根绳子把谢宁给我五花大绑捆起来!这小孩是个滑头,别让他跑了,否则等会儿官兵来了咱们无法交差。” 奴仆立刻转身去拿绳子。 嗷嗷哭的谢宁看着沈锦书对他如此不怜惜,他又慌又绝望,哭得越发大声了。 他边哭边骂,“你这个贱人!你会不得好死的!你爹被罢官流放了你家没钱了你就死乞白赖上赶着嫁给我爹,你就是贱!我爹好心娶你,你却把我爹害成这个样子,你是个坏女人,老天爷都不会放过你的!” 沈锦书都要气笑了。 她从怀中掏出手绢,一边走向谢宁,一边说,“这些话是你爹你娘偷偷说的吧?你们一家三口真是同样叫人倒胃口的货色,谁也不比谁逊色,啧。” 她捏着谢宁的嘴,粗暴将手绢塞谢宁嘴里。 她拍了拍谢宁的脸颊,嗤笑,“要不是怕脏了我的手,我真想割了你的舌头。” 谢宁恨极了沈锦书,也怕极了沈锦书。 然而小小年纪的他奈何不了沈锦书,只能流着泪含着帕子呜咽含糊咒骂。 沈锦书听不到,耳根子就清净了。 她得亲眼看着官兵来把这小野种抓走,最好过几天跟宋明堂谢春华一起砍头,这么一家子人渣,死了就干净了! …… 宁国公府。 赵桓禹率人将国公府团团围住,这动静,惊得宁国公踉踉跄跄跑出来查看。 出门看着背对着他霸气负手而立的赵桓禹,宁国公吓得腿脚一哆嗦。 又看到站在赵桓禹身侧的宁采薇,宁国公顿时就叫骂起来! “宁采薇!你怎么会跟官兵在一起?是不是你在外面捅了娄子闯了祸?” “好你个小贱人,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杀千刀的催命鬼!” “你惹出了祸端就赶紧自己去以死谢罪,你为什么要牵扯到我们身上!” 宁国公难听的咒骂,让赵桓禹这个外人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堂堂国公,怎么能毫无素质修养,跟个地痞泼皮一样叫骂? 被骂的宁采薇却并不愤怒,她抬头平静地看着骂骂咧咧的宁国公府。 她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她已经习惯了。 因为她是个小妾生的赔钱货,又长得不漂亮,所有人都知道她嫁不了好人家,对国公府不会有贡献,所以在这个府邸里,她爹一不高兴会打骂她,嫡母会打骂她,几个哥哥姐姐会肆意拿她撒气,甚至就连奴仆都敢捧高踩低作贱她。 只有娘会保护她。 可娘毕竟只是一个小妾,每次娘挺身而出保护她,都只会惹祸上身跟她一起受罪受罚。 她在这样的践踏里生活了二十一年,试问,她又怎么可能会对这个国公府有任何眷恋? 如今看到国公府蒙难,她心底只有痛快,只有幸灾乐祸。 她淡淡望着宁国公,讥讽道,“爹您骂错人了,给国公府带来祸端的不是我,是您自己,我建议您赶紧自己一头撞死在石狮子上以死谢罪,或许还能保全家人。” 宁国公气得想一脚踹死宁采薇! 可宁采薇的话让他害怕又惶恐,他根本顾不上打骂宁采薇! 官兵包围国公府,是因为他? 他慌忙抬头望着赵桓禹,“侄孙啊,你今儿这是……” 赵桓禹转身望着宁国公。 这是太后娘娘的弟弟,按理,他也该跟着皇子公主们一起喊一声舅公表示尊敬。 不过他从小就瞧不起这个废物无能的宁国公,他们雍王府跟宁国公府不大来往,他也从未喊过舅公。 他冷漠疏离地拱手,“国公爷,赵桓禹奉皇命前来包围国公府,从现在起,国公府只能进不能出,一只蚊子都不能飞出去!” 宁国公听到这话,吓得腿一软就哆嗦着跌坐在地。 他一把年纪了,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包抄意味着什么。 他们国公府,大难临头了。 可是,为什么呢? 他一个恍惚,立刻就想到了三十年前的旧事。 难道是那件事被揭发了? 可当年涉案人员已经全部被斩首,他也在姐姐的帮助下抹去了所有痕迹,这件事不可能被揭发啊…… 宁国公艰难吞咽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敢问世子爷,我们国公府到底犯了何事,皇上要如此对待国公府?” 赵桓禹似笑非笑地睨着宁国公,“您这是坏事做得太多了,不清楚到底是哪件事给您带来了灾祸?” 宁国公嘴硬道,“我哪有做过什么坏事?我是太后的亲弟弟,我是皇上的小舅,我女儿是皇上的宁嫔,她还给皇上生了四皇子,我这样尊贵的身份,我怎么会做作奸犯科的事?” 他央求赵桓禹,“侄孙,你去跟皇上说说,一定是弄错了,我们宁国公府绝不可能犯罪!你帮我求求皇上,你让他就算看在四皇子的面上,也得给四皇子的外祖父一个申辩的机会啊!他这样派人包抄四皇子外祖父的家,不也会让四皇子蒙羞吗?四皇子今后怎么能在朝臣面前抬起头做人?” 赵桓禹瞥了眼宁国公。 这老东西还不知道,他倚仗的四皇子并不是皇伯父的儿子吧? 第120章 裴家后人!相府千金 赵桓禹看向一旁的宁采薇。 宁国公说起四皇子,宁采薇眼睫都没颤一下,无动于衷的模样,好像四皇子是个与她毫无关系的外人。 见宁采薇此刻不想揭穿四皇子身世,赵桓禹也没有多嘴。 听宁国公还在拿四皇子说事儿,赵桓禹不耐烦地掀了掀眼皮,“三十年前,太子谋反旧案,国公爷是否参与了?” 刚准备爬起来的宁国公,又被这话吓得重新坐在了地上! 他睁大眼睛望着赵桓禹。 果然是这件事东窗事发了! 可这事儿都已尘封三十年了,怎么会突然揭发呢? 会不会是皇帝在诈他? 宁国公努力维持冷静,哆嗦否认道,“这……这……这是谁在污蔑我?我这么老实本分的人,我这么胆小如鼠的人,我怎么会参与谋反的案子?” 他为了洗脱罪嫌,不惜大声骂起自己来,“我真的冤枉,满京城谁不知道我最废物最无能,谁谋反还会拉上我这么个废物纨绔?喊我去是帮忙还是拖后腿?侄孙,你赶紧带我去见皇上,我要鸣冤!” 赵桓禹被这个老家伙自黑的模样逗得轻笑出声。 他握着剑抱着胳膊道,“皇上不会见你,你啊,就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罪证摆在你面前吧。” 宁国公脸色惨白。 还有罪证? 不等他开口问揭发他的人是谁,赵桓禹便微抬下巴示意禁卫军,“来啊,把国公爷扶进府里,让他老人家安安分分待着,不许他再踏出正院寸步。” 赵桓禹又指了几个人,“你们几个,去将国公爷的书房把守着,不许任何人出入。” 两个禁卫军立刻上前强行拽着宁国公往府里拖,全然没有对国公爷的半点尊重。 宁国公被如此粗暴对待,愈发心如死灰。 完了。 真的完了。 这些人对他半点尊敬都没有,恐怕都已经知道他在劫难逃…… 将死的恐惧,让这个胆小的老人当场尿了裤子,下一刻就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赵桓禹嫌弃地后退一步。 他看向宁采薇,摊手,“请。” 宁采薇欠身行礼,走进国公府这个即将崩塌的牢笼。 她走进府里,一路上都能听到丫鬟奴仆的哭喊声。 经过正院,还能听到嫡母和哥哥们惊恐绝望的哭喊叫骂,每个人的嗓音里都充斥着对死亡的畏惧和害怕。 她停下脚步看了眼正院高高的院墙,红唇微勾。 现在就害怕了?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呢。 谋反是死罪,欺君混淆皇室血脉,更是死罪! 宁采薇径直来到她姨娘居住的破旧院子。 推开老旧的木门,一股子药味扑鼻而来。 她放轻脚步来到床边,低头看着床上脸色苍白枯槁憔悴的母亲。 她母亲周姨娘正默默流着泪。 忽然看到宁采薇推门进来,周姨娘愣住了。 直愣愣看着宁采薇走到面前坐下,她才赶紧握住宁采薇的手,颤巍巍道,“外面的动静,是你敲了登闻鼓带来了官兵?” 她上下打量一眼宁采薇,哽咽道,“听说百姓要敲登闻鼓得受刑,让娘看看,你被他们打成什么样了?” 宁采薇低头看着母亲被剁掉了一根手指的手。 哪怕过去多年,每次看到母亲缺少的手指,她仍旧心痛如绞。 她握紧母亲的手指,温柔望着母亲,“娘,我还没来得及敲登闻鼓国公府就已经大难临头了,所以我没有受刑,我是回来看热闹的。” 周姨娘有些懵。 这仿佛抄家的动静,居然不是她女儿引来的? 那,国公府到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娘,这事儿说来话长……” 宁采薇温柔给母亲揉按着肩背,一边按一边说起了皇宫门口发生的事。 周姨娘安安静静听着。 当听到宋长舟是三十年前谋反的左丞相裴峥嵘的后人,她震惊得手指一哆嗦,手中的茶碗都没端稳! 她不顾茶碗打湿了褥子,伸手紧紧抓住宁采薇的胳膊,急切道,“你说他们是谁?他们是谁的后人?” 宁采薇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母亲,“裴峥嵘啊,三十年前那个惊才绝艳的左丞相,跟着前太子谋反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那个左丞相。” 周姨娘听到“裴峥嵘”三个字,手指不受控制地用力攥紧了宁采薇。 宁采薇疼得差一点叫出声。 她盯着周姨娘,皱紧眉头。 下一刻,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她握紧周姨娘的胳膊,“娘,您是不是裴家的女儿?” 周姨娘蓦地望着宁采薇,“你……你怎么这么说?” 宁采薇说,“宋长舟说,他祖父当年为一个朝廷重臣隐瞒了罪行,作为交换,他把他的女儿交给了那个朝廷重臣照顾……既然当年那个朝廷重臣是我爹宁国公,那么,裴峥嵘的女儿肯定也跟宁国公有关系……您方才听到宋长舟宋明堂兄弟俩是裴家后人,如此激动,莫非您就是裴峥嵘的女儿,您是宋长舟的姑姑?” 周姨娘手指又是一个哆嗦。 宁采薇见状,瞳孔紧缩,“是真的?是吗娘?您是裴家的女儿?您本该是尊贵的相府千金?” 周姨娘低着头捂着嘴唇,眼泪扑簌簌直掉。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宁采薇震惊地望着她的母亲。 随即,涌上心头的是更深的愤怒和恨意! “宁厚德那个老东西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您!当年是我外公拼死为他隐瞒了罪行,他能活下来是我外公的恩德!外公将您托孤给他,他对您多少应该念及一些情分吧,就算不感恩,也不能如此作贱您啊!” “这些年他冷眼看着他的妻子欺辱您,他任由您受尽磋磨病倒在床,他甚至为了逼我就范不惜残忍砍掉了您一根手指,他如此忘恩负义他还是人吗!” “他这种人活着,简直天理不容!” 周姨娘听着女儿的愤怒斥骂,愈发泣不成声。 宁采薇见母亲哭成了泪人,有些心疼。 她不再唾骂渣爹,她抱紧哭泣的母亲,哽咽道,“我真是不明白,我外公都已经官至丞相了,他都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他怎么会跟着前太子杀先皇谋反呢?就算跟太子篡位成功,太子也不可能让他做皇帝啊,太子最多也只能给他个丞相位置吧?闹来闹去还是做个丞相,那他闹这么一通是为了什么呢?” 第121章 惊!他竟是前太子亲骨肉 宁采薇又说,“他们男人造反的事我不懂,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可他怎么会识人不清把您托孤给宁厚德这个根本靠不住的老东西?他知不知道他托付错了人,害了您一辈子?您受这几十年的苦楚,还不如当初跟着全家一块儿砍头死了来得干净……” 周姨娘跟女儿抱头痛哭,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哭完了,她才掏出帕子擦拭眼泪。 她轻声说,“以前,娘一直不敢把这些陈年旧事讲给你听,这灭门的痛,娘一个人背负着就行了,娘不希望把你卷进来。” “可如今你已经知道了娘的身份,有些事,娘现在就可以跟你说说。” “反正咱们都逃不过一死,就当给你讲故事吧。” 宁采薇点头。 她靠在母亲怀中,听着母亲说起当年的旧事。 母女俩不知道的是,她们房间外面,有一道颀长身影抱着剑靠着墙静静伫立,正竖着耳朵聆听她们说的秘密。 “你说,你不懂你外公为什么要造反,你说他就算跟着太子造了反,他也做不了皇帝,也还是只能做个丞相……” “不是这样的。” “太子若是造反成功了,你祖父他能做国丈的。” “太子承诺会立他的女儿为皇后,立他的外孙为太子,将来坐在皇位上的皇帝,身上会留着我们裴家的血液。” 宁采薇闻言愣住。 她惊诧地望着周姨娘,“您说的这个‘女儿’,不会是您吧?” 周姨娘失笑。 她摇头。 “不是我,是我的姐姐裴琳琅。” “三十年前她曾在老家被贼匪掳走过,太子路过救了她,她跟太子一路相识,私定终身,回京时她已经怀上了太子的孩子,可当太子欢欢喜喜去请求先皇赐婚,先皇却不肯答应。” “当时皇后去世,太子渐渐失宠,先皇宠爱贵妃和二皇子,想立二皇子为储君,他怕太子与丞相府联姻就不好废黜太子了,于是前脚拒绝了太子的赐婚请求,后脚就给我姐姐和二皇子赐了婚。” “就是这道圣旨,让太子和我爹裴丞相,起了造反的心思。” “姐姐明明跟太子两情相悦,让她打掉腹中的孩子去嫁给二皇子,她怎么肯?她说她宁可上吊自杀也不同时伺候兄弟两人,再说了,她已不是完璧之身,嫁给二皇子也瞒不过去,二皇子把她是残花败柳的事嚷嚷开,她还是会身败名裂死去,说不定还会牵连裴家,皇上会说裴家教女无方欺辱皇子,裴家哪儿能担得起这样的罪名?” “太子也被这道圣旨彻底激怒了。” “他真心想要的姑娘,他父皇偏不给他,还要抢了他的心上人送给他弟弟,甚至将来还会抢了他的太子之位给他弟弟,谁能忍受这样的委屈?” “他说,他整日如履薄冰,迟早会死在贵妃和二皇子的陷害之下,迟早会死在他父皇的屠刀之下,与其这样忍下去,不如冒死拼上一回。” “成了,他为帝,裴家跟着他一起坐拥江山,若是败了,那就是他的命数。” “我爹思考两日,决定跟太子一起造反。” “可惜,历朝历代造反的太子十个有八个都没能成事,前太子也一样,他只杀了贵妃和二皇子,先皇却没死,他和我爹被当场捉拿……” 房间外面。 赵桓禹静静听着这些外人不知道的内情,不由有些难过。 太子大伯父,竟然是在这样被逼无奈的情况下造反的。 皇祖父糊涂。 太子大伯父是满朝文武皆知的贤德储君,皇祖父已经立了人家为太子,又为何要在人家毫无过错的情况下废太子呢? 若皇祖父当年不这样偏心二伯父寒了大伯父的心,二伯父也不会死在大伯父的刀下,祖父自己也不会身受重伤…… 房间里。 宁采薇听着这些往事,也不由得唏嘘。 她说,“难怪民间一直说,当今皇帝是捡了漏的运气王,前太子造反被诛杀,二皇子又被前太子一起带走了,四皇子雍王又是个孱弱多病走两步就会累得晕倒的病秧子,一直处在边缘地带不受宠的三皇子可不就捡漏了么?” 周姨娘点头,“嗯,就是因为当今皇上当年并不受宠,处处显得平庸无能,所以哪怕他被太后娘娘抱养在膝下,哪怕他喊你爹一声舅舅,你爹也从来不把他当回事,宁可跟着太子造反都不扶持他……” 周姨娘嗤笑,“所以皇上登基后对这个舅舅态度也是淡淡的,他微末之时,这个舅舅跟着大家一起瞧不上他,他做了皇帝,自然也不想让这个舅舅日子太好过。” 宁采薇笑了一声。 她人渣爹就是这样势利眼,就是这样目光短浅没脑子,一辈子都如此。 宁采薇问周姨娘,“太子和祖父都死了,那我姨母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周姨娘摇头,“我不知道她们的下落,当年爹起事之前爹就安排好了后路,他以姐姐即将嫁入皇家为由头,安排姐姐去城外寺庙祈福,又让哥哥护送姐姐同去,所以出事之前我哥和我姐就已经出城离开了,后来裴家出事,我哥哥和姐姐也自此下落不明……” 宁采薇心疼地握紧周姨娘的手,“祖父让舅舅和姨母都走了,那您怎么没跟着一起走?” 周姨娘莞尔,“裴家一共三个孩子,突然三个都被送走了,岂不是会惹人生疑?总得留一个在裴家才是。” 周姨娘握紧宁采薇的手指,温柔说,“不用替我感到委屈,不是你祖父牺牲了我,是我自愿留下的。从小到大我哥哥姐姐就格外疼我,我是我们家最受宠的孩子,牺牲我一个,就能保护姐姐和哥哥两人离开,我是心甘情愿的。” 停顿了一下,周姨娘又说,“再说了,哪怕裴家倾覆,你祖父不还是拼死给我谋了一条生路么?虽然宁厚德不是什么好人,可我能活下来,能有你这个女儿,我已经满足了。” 宁采薇抿紧嘴唇。 她不能怪祖父,不能怪舅舅和姨母,可是,她心疼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本来也能离开京城这个囚笼,远走高飞去过自由的日子的…… 周姨娘轻轻拍着宁采薇的脑袋,安抚女儿。 等宁采薇不再那么难过,她才试探着问,“那个宋长舟,他多大了?” 宁采薇下意识说,“大概三十了吧……” 刚说完,宁采薇忽然瞳孔紧缩。 她蓦地攥紧周姨娘的胳膊,“您的意思是……” 周姨娘眼神闪烁,“我姐姐裴琳琅走的时候怀有身孕,若她将孩子生下来了,那孩子该是二十九近三十了吧?”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至于我哥哥,当年他跟姐姐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娶妻,他们刚一走裴家就被满门抄斩,哥哥是忠厚之人,爹娘刚死他肯定要为爹娘守孝的,那种情况下他不可能立刻娶妻生子,所以,宋长舟不应该是哥哥的儿子……” 第122章 哇!死人要做亲子鉴定 宁采薇震惊地望着周姨娘。 她仔细回想宋长舟在宫门口亲口讲述的他和宋明堂兄弟俩的故事线,将年月仔细对比,宁采薇心口一跳。 “宋长舟今年,好像真的是二十九左右!他八年前从军,那时候宋明堂十四他二十一,如今他可不就是正好二十九岁?” 周姨娘听到这话,不由大为惊喜。 她双手合十,激动地感谢老天爷。 “感谢老天爷保佑,宋长舟一定是姐姐和太子的孩子!哥哥后来也娶妻生子有了宋明堂,感谢老天爷让我们裴家三兄妹都有了自己的后人!” 宁采薇也为娘亲感到欢喜。 只是,一瞬的欢喜过后,她又变得伤感起来。 她说,“宋明堂活不了多久了,我们也一样,我们甚至都不能相认就要各自人头落地。” 周姨娘抿紧嘴唇,眼中的欢喜也消失了。 是啊。 皇上只赦免了宋长舟一个,就算皇上开恩让宋长舟再救一个人,恐怕宋长舟宁可浪费这个名额也不会救任何人。 宋明堂背叛了他辜负了他,他肯定不会救宋明堂,也不会救宋明堂的野种儿子。 至于她和采薇…… 宋长舟跟她们母女素不相识,宋长舟又怎么会救她们呢? 周姨娘叹了一口气,“那孩子,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宋明堂和谢春华背叛他辜负他,他就把隐藏了三十年的秘密公之于众,把自己从一个清清白白的百姓变成了叛贼后人,他这是何苦呢?” 宁采薇抿紧嘴唇,苦笑,“大概是被最亲近的家人伤害,又找不到反击的办法,心如死灰了便想拉着大家同归于尽吧,我想,天底下只有我最能理解他的感受。我被亲爹和姐姐背叛伤害,我如今做的事,不也跟他一样可怕吗?” 周姨娘一时间无话可说。 宁采薇问母亲,“宋长舟的身世,我们要告诉他吗?” 周姨娘摇头,“别告诉他,就让他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百姓吧,这样他还能甘于平凡过完余生。若是让他知道他有可能是前太子的遗腹子,他是尊贵的皇家人,恐怕,他今后会无法承受生活的落差,他会扭曲了心性走上造反的路,落得跟他爹他外公一样的下场。” 周姨娘叹气,“他是裴家余孽,皇上可以饶他一死,可他是前太子的余孽,皇上未必会让他活……” 房外,赵桓禹无声无息离开。 走出很远,他才停下脚步,望着东宫的方向。 宋长舟,竟然有可能是太子大伯父的遗腹子! 宋长舟,竟然有可能是他的堂哥! 虽然他出生时太子大伯父已经死了多年,可他对大伯父并不陌生。 小时候他依偎在父王怀里,父王总会跟他念叨大伯父。 在父王口中,大伯父是个宽厚仁善又贤德的储君,对上敬重父皇,对下仁爱百姓,对宫里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也非常友爱,从不仗着自己是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就瞧不起人欺负人。 父王说,大伯父当年对父王这个四皇子和皇伯父这个三皇子尤其关照。 父王一出生就丧母,身子孱弱,皇伯父呢是卑贱的宫女所生,不被皇祖父所喜欢,他们俩在皇宫是边缘人物,虽然没有人敢故意虐待他们,可他们却得不到优待,日子过得清苦。 太子大伯父偶然发现这两个弟弟日子过得不好,便经常将两个弟弟叫去皇后宫中吃饭,又亲自送他们俩回寝宫,有这个太子经常关照,父王和皇伯父的日子才好过了很多。 后来,皇伯父能被当今太后娘娘收养,父王能被贤太妃收养,也是太子大伯父和皇后娘娘从中牵线…… 所以哪怕大伯父谋逆造反成为宫中禁忌没人敢提起,父王也总会关起门来跟他讲述大伯父的故事,每逢大伯父的生辰忌日,父王总会躲在佛堂里偷偷上香烧纸…… 对父王而言,这个兄长,是他最敬重的好哥哥。 父王一直很遗憾,大伯父当年死的时候没有留下一儿半女,这么好的人,连个后人都没有。 老天垂怜,如今他竟然发现大伯父有个儿子活在世上! 父王若是知道,会不会高兴得当场哭出来? 赵桓禹长长呼出一口气,眼眶微红。 他得回雍王府,将这个秘密告诉父王。 至于皇伯父那边…… 赵桓禹脚步一顿。 皇伯父对他宠爱有加,他不想隐瞒皇伯父这么大的秘密,可是,他也不能拿宋长舟的生死来向皇伯父表忠心。 他不能害了宋长舟。 赵桓禹心事重重走出国公府,就有人迎上来。 “世子爷!小的是沈府的奴才,宋明堂的儿子谢宁跑到我们沈家门口吵着闹着要大小姐养他,大小姐让小的来请您去一趟……” 赵桓禹蓦地抬头看着奴仆。 宋明堂的儿子跑去找沈锦书的麻烦? 什么玩意儿? 赵桓禹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立刻翻身上马,“来两个人!跟我去沈家!” 两个禁卫军立刻骑马跟上。 赵桓禹沉着脸用最快的速度来到沈府门口。 本以为会看到吵吵嚷嚷的场景,谁知道,他只看到谢宁被五花大绑还堵了嘴狼狈地躺在台阶上。 他扶额有些无奈。 早知道就不急着赶来英雄救美了,沈锦书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用不着他出手。 沈锦书见他来,立刻冲他招手,“世子爷,这儿有个漏网之鱼,你忘了把他抓进天牢了!” 赵桓禹噗嗤笑了。 他示意身后禁卫军,“来啊,把他丢进天牢跟他爹娘团聚。” 禁卫军立刻上前把谢宁扛起来。 任凭谢宁如何呜咽流泪,也没人心软同情。 目送禁卫军扛着谢宁纵马直奔天牢而去,赵桓禹收回视线。 他挺直脊梁坐在马背上,握着马鞭轻轻敲着手掌心,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凝视着沈锦书。 沈锦书被他看得不自在,正要喊他走,他忽然翻身下马来到沈锦书身边。 他不顾这么多人在场,拽着沈锦书的胳膊来到旁边没人的地方。 沈锦书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在沈锦书恼羞成怒准备发火的时候,他松开沈锦书,低声问,“你的血脉果,对死了多年的尸骨有没有用?” 沈锦书愣住。 她惊讶地望着赵桓禹,“想跟死人做亲子鉴定?” 赵桓禹点头。 他想确定宋长舟到底是不是太子大伯父的遗腹子,可大伯父三十年前就已经是一具尸骨了。 第123章 世子未过门的媳妇 沈锦书上下打量一眼赵桓禹,“我没有用死人试过,不能给你准确的答复。你想帮谁做亲子鉴定?” 赵桓禹骗她,“一个朋友。他父亲死了多年,如今有人质疑他不是他父亲的亲生儿子,他想跟他父亲的尸骨验证父子关系。” 沈锦书点头,“那我们改天可以找一具尸骨来试试,按理来说,血脉果对尸骨也是一样的有效果。” 她心想,她的血脉果就跟现代的dna鉴定技术一样,都是直接作用于dna,血脉果的花纹应该也能显现在尸骨上面。 赵桓禹见沈锦书这么说,顿时安心了。 他说,“找尸骨的事,我来安排,到时候就要辛苦你了。” 沈锦书摆摆手,“不辛苦,举手之劳。” 赵桓禹含笑凝视着她,“是不是得再加一句,能帮上我的忙,你很荣幸?” 沈锦书诧异地看着他,“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赵桓禹朗笑出声。 两人正说着话,沈家府门口探出个小脑袋。 十岁的弟弟沈言昭欢喜地冲沈锦书招手,“大姐!姐你快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 沈锦书闻声看去。 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正扒着门冲她笑得灿烂。 她含笑招手应道,“好,大姐马上就来。” 沈锦书跟赵桓禹挥挥手,拎着裙摆跑上台阶。 她一来到门边,就被弟弟攥住了手指,弟弟又冲张姨母和卫静姝喊,“姨母!表姐!你们也来!” 张姨母和卫静姝有些纳闷地看了眼这小鬼。 这是要做什么? 母女俩也跟着沈言昭来到影壁后面。 影壁后面,十四岁的沈家二姑娘沈青萝揪着裙摆羞答答地站在那里,看到沈锦书过来,她立刻开心地喊,“姐——” 沈锦书应了一声,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你跟昭儿有什么事儿?” 沈青萝抬起头鼓起勇气说,“大姐,我有意中人了。” 沈锦书惊讶地望着她,“娘知道吗?” 沈青萝噘嘴,“娘知道,可是娘不答应我跟他的婚事,娘说我眼睛瞎了找了个烂人,可是,可是他真的很好啊!我就喜欢他!我想给他生孩子!我想每天都跟他在一起!娘要是不答应我们在一起,我就跟他私奔!” 沈锦书瞪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这小姑娘。 穿越了还能遇到个恋爱脑? 小姑娘脑子有病吧? 沈锦书正要教育小姑娘,小姑娘就开开心心指着另一边说,“大姐,我把人带来了,你看看,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沈锦书张姨母和卫静姝齐刷刷顺着小姑娘指着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丈远的桂花树后面,一个臃肿肥胖又很矮的男子摇着扇子走出来。 他脸上敷着白得像死人一样的粉,头上簪着一朵菊花,微抬下巴一副轻佻又放浪的姿态看向这边,冲沈青萝招手油腻又猥琐地喊,“心肝儿,过来让哥哥抱抱!” “……” 沈锦书跟卫静姝双双瞪大眼睛望着那死胖子。 沈锦书还没开口,卫静姝就气得跳脚了! 青萝妹妹肯定是被这个猥琐的死胖子蛊惑欺骗了! 还想给这死胖子生孩子,还想跟这死胖子私奔,这死胖子是真该死啊! 卫静姝瞪了一眼那死胖子,转头痛心疾首地说,“妹妹你怎么看上了这么个狗东西?难怪你娘说你眼睛瞎了,这矮冬瓜死胖子哪点配得上你?” 沈锦书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 她轻轻拉了拉卫静姝的袖子,“表姐……” 卫静姝甩开沈锦书,继续规劝沈青萝,“你瞅瞅他那是什么鬼样子,大男人居然簪了一朵比他脸都大的花,浮夸不浮夸?生得矮胖长得丑不是他的错,可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喊你心肝儿就是他没教养了吧?居然还让你过去给他抱抱,这狗东西他要脸不要啊?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配得上你吗?我真想拿扫帚把他赶出去!” 沈青萝睁着黑黝黝的眼睛望着卫静姝。 然后,她忍着笑,踮着脚尖望向卫静姝身后不远处,轻轻招了招手,“世子哥哥。” 卫静姝愣住。 她蓦地回头望去。 只见赵桓禹抱着胳膊站在影壁旁边,正含笑望着她。 “表姐此刻生气骂人家死胖子的模样,就跟我之前生气骂你的时候一模一样,不知道表姐此刻是否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了?” “你看到青萝妹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居然眼瞎爱慕一个猥琐油腻的死胖子,气到口不择言,我当时也如此。” “我一路走来听到沈锦书说她有多爱她江城的表哥,结果你一副矮胖丑陋又猥琐的模样出现,还开口就喊沈锦书过去给你抱,我当时……” 他拱手赔罪,“我当时真的觉得,一定是你这个表哥见她单纯善良蛊惑欺骗了她,所以对你厌恶极深,一时间言语过分了些,还请表姐原谅。” 卫静姝傻眼了。 她看看含笑赔罪的赵桓禹,又看看含笑望着她的沈青萝。 嚯! 好家伙! 合着这是赵桓禹买通青萝妹妹演的一场戏啊,就是想让她感受一下妹妹被个矮胖丑的猥琐男蛊惑欺骗了她有多么痛心多么气愤。 卫静姝想想自己刚刚气得跳脚骂人家死胖子的模样,又气恼又尴尬,“你这人好重的心机!” 赵桓禹再次赔罪,“请表姐原谅。” 卫静姝冷哼一声,“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原谅你的冒犯!” 赵桓禹再次拱手,“我真心向表姐赔罪,请表姐原谅。” 卫静姝又哼了一声。 沈青萝见卫家表姐气消了,立刻拎着裙摆高高兴兴奔向赵桓禹,伸出小手眼巴巴望着赵桓禹,“世子哥哥,你的属下赵武哥哥说,只要我按照你们的吩咐乖乖演场戏,就给我三百两银子酬劳的……” 赵桓禹爽快摸出三张银票递给沈青萝,“辛苦了。” 沈青萝捏着银票,冲赵桓禹甜甜地笑。 她偷偷将手伸到背后,冲弟弟打手势。 沈言昭这个小财迷也小步来到赵桓禹面前,笑得甜甜的,“世子哥哥……” 赵桓禹挑眉,又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沈言昭,“见面礼。” 沈言昭高兴得快要蹦起来了。 他冲赵桓禹作揖行礼,嘴甜地说,“世子哥哥,你以后要经常来找我玩啊!” 赵桓禹含笑摸着小崽崽的脑袋,那双好看的眼眸温柔看向沈锦书。 他小舅子在邀请他经常来玩呢,不知道他那尚未过门的媳妇肯不肯让他来? 第124章 对野种掏心掏肺!太伤人 沈锦书也被赵桓禹的操作逗笑了。 这家伙怕表姐一直不原谅他,就让表姐亲自感受一下他当时的愤怒。 绝。 沈锦书好笑地看了一眼赵桓禹,叉腰喊,“沈青萝!沈言昭!回来!” 沈青萝沈言昭赶紧捏着银票跑回沈锦书身边。 沈青萝眨巴着亮亮的眼睛,低声说,“姐姐,他想做我姐夫!我看出来了!这个姐夫可以的!” 沈言昭也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姐姐你们的婚事我也同意!” 沈锦书咬牙切齿瞪着两人,还没开口,两人就往她手里塞了一张银票,嘿嘿笑着跑远了。 那个站在桂花树下的死胖子眨了眨眼,也立刻转身跟着沈青萝姐弟俩跑了。 他戏都演完了,该去躲着分赃了,说好了让他来挨顿骂就给他十两银子花的! “……” 沈锦书看着那三个人撒丫子跑远,又低头看着手里被塞的一百两银票,哭笑不得。 这俩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还真是跟继母一样,让人又爱又恨。 沈锦书转头看向始作俑者赵桓禹。 赵桓禹言笑晏晏望着她。 张姨母已经拉着卫静姝悄悄离开了,影壁后面就只剩下赵桓禹和沈锦书。 赵桓禹刚迈开脚步走向沈锦书,沈锦书立刻指着他,“站那儿!别过来!” 赵桓禹从善如流,停下脚步,故意打趣沈锦书,“沈姑娘,你对我好凶。” 沈锦书懒得搭理他,“去去去,忙你自己的事儿去,我也忙着呢,王姑娘还在外面等我,我要去王家干正事儿。” 赵桓禹薄唇微微上翘,“嗯?跟别人玩是正事儿,跟我玩就是浪费你沈大姑娘时间了?” 沈锦书翻了个白眼,“你走不走?” 赵桓禹啧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走,我送你去王家。” 沈锦书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轻咳一声,“我们有那么多人一起去,就不劳世子大驾了吧?” 赵桓禹回头含笑望着她,“怎么,还不许我跟着去凑个热闹了?我也想看看户部侍郎到底是不是跟他后娘有染,看完了我才好如实禀告我皇伯父惩治他不是?” 沈锦书想了想,也是。 这家伙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陈泰安若真的不是个好东西,那必然得让陈泰安付出点代价才解恨啊,赵桓禹说不定真能帮上大忙呢。 沈锦书欣然跟赵桓禹一前一后走出沈家。 赵桓禹翻身上马,沈锦书坐上马车,一同跟在王家的马车后面。 围观群众们见状,又呼啦啦跟着跑了。 一天看三个热闹,真好玩,没吃饭都不觉得饿呢。 …… 一刻钟后,一行人抵达了王家。 王家门口有个四十多岁的嬷嬷正着急地张望,看到王淑菱的马车到了,嬷嬷激动得一拍大腿,“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王淑菱掀开车帘望着嬷嬷,“怎么了?” 嬷嬷说,“小公子睡醒了一直哭,奴婢们怎么哄都哄不好他,一直吵着要您,您快去看看吧!” 王淑菱啧了一声,“这小东西真麻烦。” 她挥手对嬷嬷说,“去把孩子抱出来,我就不进去了,我直接带他去陈家。” 嬷嬷点头,赶紧转身跑进去。 片刻工夫,嬷嬷就抱着养得圆润可爱的两岁半小孩跑出来。 小孩在嬷嬷怀里哭,眼睛都哭得红红的,可转头一瞅见王淑菱,他立刻就欢喜地张开了胳膊,奶声奶气喊,“嫂嫂!抱!” 王淑菱将小孩抱进怀中。 小孩高兴地将脸颊埋进王淑菱颈窝里,也不哭了,黏人的小模样就跟见到了亲爹娘一样。 沈锦书掀开车帘望着王淑菱和小孩。 她眼神复杂,“这孩子就是你那后娘带进陈家的儿子?” 王淑菱一边拍着孩子轻轻哄,一边讥讽地说,“可不是么,这孩子喊我嫂嫂,喊陈泰安哥哥,哼,他要真是陈泰安的儿子,那陈泰安可真是要笑死人了,让自己亲儿子管自己叫大哥,也就只有他才干得出来这种荒唐事!” 围观群众听到这话,纷纷觉得刺激。 沈锦书却格外同情王淑菱。 她轻声说,“这小孩儿哭得眼睛都红了,谁哄都哄不好,可一看到王姑娘你,他立刻破涕为笑,扒在你身上怎么都不肯撒手……从他对你的亲近依赖就可想而知,你这两年对他有多好。” 她话音一转,“可若这孩子当真是你夫君的私生子,那就太让人心寒了。你对他们真心真意,你捧着一颗热忱的心对待你的夫君和他的家人,可到头来,他竟然将他的私生子以弟弟的名义弄进府里欺骗你,你一无所知宠爱着他的私生子,他和他所谓的后娘整日里看你的笑话拿你当傻子,我一个局外人都觉得愤怒到心寒——” 沈锦书看向围观群众们,帮王淑菱拉同情,“你们呢?是否也心寒?” 围观群众听到这话,沉默了。 是啊 他们只想着看热闹,却忽略了王姑娘的心寒和恶心。 王姑娘的遭遇,真的太让人心疼了。 他们纷纷说—— “王姑娘你放心,若这孩子当真是你夫君的私生子,我们一定会帮你把这件事闹大!” “你夫君明明可以跟你好好商量,把外室和私生子的存在告诉你,让外室和私生子给你磕头敬茶,可他却选择了欺骗你,让你整天对他那下贱的外室恭恭敬敬喊母亲,让你抱着他的野种喊弟弟,这种事太恶心人了,被蒙在鼓里的人太可怜了!” “就是,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这个主母本就该高高在上等着外室给你磕头,看外室对你伏小做低!可他这么一搞,高高在上的成了那个下贱的外室,伏小做低给人家请安磕头的成了你!你十里红妆嫁给他,他却瞒着你跟他的外室这样作贱你,太可恨了!” 王淑菱听到大家义愤填膺为她抱不平,她愣住了。 她望着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又望着帮她拉同情的沈锦书,她心里暖暖的,烫烫的。 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她不由红了眼眶。 她欠身行礼。 “多谢诸位,多谢你们理解我的苦楚。” 她直起身来,抱着怀中一无所知的年幼孩子,大声说,“请大家随我走!我这就去找陈泰安当场验证他和这孩子是什么关系!” 第125章 吃血脉果!做鉴定 围观群众纷纷为王淑菱加油打气,鼓掌喝彩。 王淑菱没有再乘坐马车。 她带着王家的家丁,与群众们一同浩浩荡荡走在街道上。 路上遇到的人一听说王淑菱是去揭穿夫君和后娘的奸情的,也都来了兴趣,纷纷加入了看热闹的队伍。 于是,从王家出发时只有几百人,慢慢走到陈家门口时,这队伍竟然已经接近千人了! 陈家门外左右两边通道,都被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王淑菱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站在陈家大门口。 她看着紧闭的大门,扬声道,“陈泰安!你给我滚出来!” 她让家丁大力敲门,她则叉腰继续大声喊,“陈泰安你出来!你要是心里没鬼,你要是跟你后娘清清白白,你就出来当众证明给大家看!” 围观群众也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们觉得王淑菱声音不够大,纷纷跟着嚷起来—— “陈大人,你的夫人已经把你后娘的孩子抱来了,你赶紧来证明你跟这孩子不是父子关系啊!” “陈大人你别躲在门里不吭声啊,你是不是心虚不敢出来?” “陈大人,你不会真跟你后娘有一腿吧?” “哎呦跟后娘通奸可是世俗所不容的,这是要生生世世被人戳脊梁骨的,陈大人你可真是不聪明,你怎么会把一件简单的事搞得这么复杂呢?原本给你妻子多磕几个头多赔赔罪把外室迎进门做妾就能解决的事,你非要瞒着你妻子自作聪明把小妾搞成你后娘,这下好了吧,你把自己弄成了跟后娘通奸的背德之人啦!” 百姓们哄笑。 他们见陈家没人出来驱赶吓唬他们,他们愈发来劲了。 “陈大人,你跟你后娘通奸的丑事已经瞒不住了,要不然你自己识趣点去跟皇上辞官吧,像你这种道德败坏的人若是还在朝廷做高官,那你让我们百姓怎么看朝廷官员啊?” “就是,那边刚刚出了一个新科状元郎跟寡嫂通奸,这边又出了你这个户部侍郎跟后娘通奸,你们这俩杰出代表会让人以为满朝文武都是这样的伪君子呢!” “啧,有了你们这俩不争气的,我非常怀疑,赶明儿不会又出个当公公的觊觎貌美儿媳妇的人渣败类吧?” “……” 陈府里面。 年轻有为的户部侍郎陈泰安坐在影壁后面,沉着脸听着百姓们满嘴污秽羞辱他。 他目光阴鸷。 若是以前,有人敢在他家门口如此张狂叫嚣,他早就让人开了门拿着棍棒出去将人赶走了,可如今…… 人家都骑他头上拉屎了,他也不敢让这扇门打开一点缝隙。 他死死掐着手掌心。 王淑菱! 贱人! 他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娶了这该死的丧门星! 别的妻子发现了夫君的丑事,都会咽下委屈默默帮着夫君遮掩,生怕让外人知道了看笑话,王淑菱这贱人倒好,生怕人家不知道她家的丑事,竟然公然揭发他和后娘有染,又带了这么多人来看热闹! 他以为琅琊王氏教出来的女儿个个都是才德兼备贤良淑德的典范,必定能做他的贤内助,哪儿知道琅琊王氏也有这么不识大体的贱人? 简直害惨他了! 他的清誉,他的前程,恐怕全都要葬送在这贱人手中了! 一旁的小厮听着外面百姓难听的言语,偷偷看向陈泰安。 见陈泰安纹丝不动,小厮低声说,“大人,那些百姓如此猖狂,您难道就任由他们放肆?要不然小的带人出去把他们赶走……” 陈泰安抬手,“别去,门一开,王淑菱那贱人就会带人冲进来,到时候你让我怎么办?让我从后门灰溜溜逃走?” 小厮小声嘀咕,“那您也不能一直躲在这里不出去吧?万一她们堵到明天,您难道还能不去上朝吗?她们手里有小公子,有神奇的血脉果,咱们躲不过去的,不如……” 陈泰安冷冷瞥了眼小厮,“闭嘴!” 他咬紧牙关低声怒吼,“就你聪明!我想不到这些吗?可我有什么办法,王淑菱逼我至此,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今她们没冲进来,我躲在这里就是安全的,我不能主动出去让他们抓住我,你懂吗?” 小厮不敢吭声了。 陈泰安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听着外面吵吵嚷嚷,忽然,陈泰安蓦地睁开眼睛。 他倏然起身,眼睛里划过一抹狠意! 他有办法了! 不光能保住他自己的名声,还能让王淑菱死无葬身之地。 …… 陈府门口。 王淑菱跟围观群众叫嚷半天,陈家大门也始终不开,王淑菱揉了揉沙哑的喉咙,转身面对看热闹的人们。 “大家瞧见了吗?陈泰安他不敢出来!” 王淑菱嗤笑,“他以为他不出来我们就拿他没办法?他的孩子在这儿呢,沈姑娘也在这儿呢,我现在就请沈姑娘赐血脉果!” 她转头望着沈锦书,“沈姑娘,请您给我一枚血脉果。” 沈锦书点头。 她从人群中走出来,走上台阶,来到王淑菱身边。 她运转异能,凝结出一枚红色的血脉果。 她将血脉果递给王淑菱,王淑菱道谢接过。 王淑菱低头看着趴在她怀中的孩子。 小小的孩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这里闹闹哄哄的,他还蛮来劲,小脑袋跟着大家转悠来转悠去的看热闹。 王淑菱轻声对这孩子说,“抱歉,你还这么小,本来不该将你卷入这种脏事里面,可是,谁让你亲爹亲娘要把我卷进这么肮脏的事里呢?他们欺我骗我在先,我若不反击,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小孩子听不懂王淑菱在说什么。 他漆黑明亮的大眼睛望着王淑菱,咧嘴笑得格外灿烂。 王淑菱叹了一口气,将血脉果喂进小孩子嘴里。 就在这时候,陈家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王淑菱蓦地转头看去。 她以为出来的是陈泰安,却看到娇滴滴的后娘跌跌撞撞跑出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家丁。 后娘吴曼曼红着眼眶冲过来,张开胳膊就要抢孩子——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王淑菱你这个贱人,你凭什么抢走我的孩子,你凭什么不经过我这个母亲的同意就喂他吃血脉果!你给我!”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第126章 剥了他的脸皮!血淋淋 王淑菱冷眼看着后娘跑过来。 她的家丁纷纷上前阻拦陈家的奴仆了,她没人保护,她一转身就抱着孩子飞快跑到台阶下,躲在人群后面。 吴曼曼紧追着下了台阶。 她想要拨开人群去抓王淑菱,却被正义的围观群众挡住了。 大家挺身而出化身成肉墙挡在王淑菱面前,无论吴曼曼怎么用力去推,去扒拉,大家也坚定地靠在一起不让吴曼曼冲过去。 而就在这当口,王淑菱已经把血脉果喂进了孩子嘴里。 吴曼曼看着血脉果入了孩子的口,又气又急! 她指着王淑菱破口大骂,“你自己生不出儿子就抢别人儿子,你这个女人贱不贱啊!你自己肮脏就觉得别人都跟你一样肮脏,我可是你公爹娶的续弦,我是你的婆婆!我跟你夫君没有任何奸情,我是清白的,你为何要这样害我?” 王淑菱冷眼看着这个狐狸精婆婆,“有没有奸情,是不是清白的,马上就见分晓了,你儿子已经吃了血脉果,他亲爹是谁,马上就知道了。” 吴曼曼恨声道,“他亲爹是谁都不可能是陈泰安!” 王淑菱一副“我就看你能嘴硬多久”的姿态,勾起一丝讥讽。 她低头去看怀中的孩子。 在她注视下,她怀中孩子的左边脸颊上缓缓出现了一团淡青色的花纹。 随着花纹一点点生长蔓延,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朵绿色的菊花图案。 王淑菱惊喜地大声喊,“大家快看啊!出现了!这孩子脸上出现了一朵绿色的菊花!” 她将孩子高高举起,转悠一圈,方便让大家都看清楚。 然后,她又看向吴曼曼。 在大家注视下,吴曼曼脸颊上也出现了绿色菊花的图案。 不论是大小还是纹路,都跟那孩子脸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王淑菱盯着吴曼曼,“你看,沈姑娘的血脉果已经生效了,你儿子和你脸上都出现了花纹,那么,你的姘头,这孩子的父亲,他脸上应该也已经出现了花纹!” 王淑菱指着陈府里头,“你说你儿子不是陈泰安的种,你敢不敢让陈泰安走出来让大家瞧瞧?” 吴曼曼看着儿子脸上的菊花图案,又摸着自己的脸颊。 她含泪指着王淑菱,“王淑菱!你如此咄咄逼人毁我名节,你污蔑我和陈泰安有染,若证明这孩子不是陈泰安的种,你要如何向我们赔罪?” 王淑菱如今非常确信这孩子就是陈泰安的。 否则,陈泰安不会跟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府里不出来。 她冷笑,“如何赔罪?若这孩子不是陈泰安的,若你们没有奸情,我当场跪下给你们磕十个响头!” 吴曼曼红着眼眶恨声道,“不够!你诋毁我,害我至此,跪一跪就行了吗?” 王淑菱也放了狠话,“那我就当场给自己来个三刀六洞,用我的血来洗刷你和陈泰安的耻辱,够不够?” 吴曼曼退后一步,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王淑菱。 她后退到台阶上,扬声说,“大家可都听见了?王淑菱说,若她无法证明这孩子是我和陈泰安的,她就跪下来给我磕十个响头,她还要给她自己来个三刀六洞,来向我赔罪!” 围观群众看了看吴曼曼,又看看王淑菱。 什么情况? 这个后娘为什么敢如此跟王淑菱叫板? 她不会真的是清白的吧? 王淑菱心里也有些打鼓,可她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她扬声道,“是我说的!诸位请为我们做个见证!只要陈泰安出来一见,是我错了我就立刻赔罪!” 她话音刚落,影壁后面就传来陈泰安低沉的嗓音。 “王淑菱,娶了你,真是我陈家家门不幸!”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王淑菱蓦地抬头看着府邸大开的那两扇门。 在所有人注视下,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缓缓走出来。 他头戴帷帽,遮掩住了他的面容,他跨出门槛,一步一步站在阳光底下。 王淑菱看着这副打扮的陈泰安,笑出声来。 “陈泰安,你是不是也太天真了?你以为你戴着帷帽不让人瞧见你的脸,你就能蒙混过关?赶紧把你的脸亮出来!” 她指着陈泰安,“你的左脸,一定也有跟吴曼曼和她儿子一模一样的绿色菊花吧?” 陈泰安望着王淑菱,又扫了一眼黑压压的围观人群。 他没有立刻掀开帷帽,他用失望的口吻脆弱地说,“王淑菱,你引导这么多百姓来这儿闹事,不就是想让我身败名裂然后好跟我和离吗?你想和离,你想跟你的奸夫在一起,你大可以直接跟我提,何必用这种方式呢?” 王淑菱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陈泰安。 反应过后来,她眼神一瞬间变得寒凉。 她看向沈锦书,讥讽道,“沈姑娘,你瞧,我这夫君跟你那夫君还真是一模一样的德行,被我们揭穿了丑事就狗急跳墙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你家宋明堂造谣污蔑你跟你表哥通奸,我夫君陈泰安居然也来污蔑我有奸夫,说我闹这么一场是为了跟他和离好嫁给奸夫!” 沈锦书也没想到陈泰安居然也这样无耻。 她也颇觉好笑。 她睨着陈泰安,对王淑菱说,“你家侍郎大人是不是还不知道宋明堂被世子爷吊在城楼上示众出尽了洋相?他要是知道宋明堂的下场,恐怕也不会跟着学这么蹩脚的污蔑手段吧?” 王淑菱也笑出了声。 她大声说,“可不是么,这个侍郎大人做贼心虚,今天一直躲在家里跟缩头乌龟一样不敢露面,他哪儿知道宫门口发生的事?” 围观群众跟着笑出声来。 王淑菱转头冷冰冰盯着陈泰安,“别废话了!赶紧摘了你的帷帽,把你的脸亮出来给大家看看吧!” 陈泰安隔着帷帽盯着王淑菱,惨笑出声。 “我的脸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么,你在外面引导百姓,你的奸夫在府里毁我容貌,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的脸如今是什么模样吗?” 百姓们听到“毁容”二字,一片哗然。 王淑菱也惊了惊。 她意识到了陈泰安做了什么,登时瞳孔紧缩,极其震惊。 众目睽睽下,陈泰安颤抖着手掀开帷帽。 帷帽脱落的那一刹,他血糊糊的脸出现在大家视线之中! 那张脸,说不上来的凄惨! 两边脸颊被利器活生生剥去了一层皮! 第127章 奸夫怀里有她肚兜 血红的肉暴露在阳光下,看着极其瘆人可怕。 王淑菱猝不及防看到这么一张血淋淋的狰狞面孔浮现在眼前,吓得踉跄后退。 这血淋淋的场景,连从末世过来的沈锦书都被吓了一跳。 她诧异地望着陈泰安。 这哥们儿是个狠人啊。 为了不让人看到他脸上的绿色菊花花纹,他竟然能活生生剥掉自己的一层皮,他有这么大的毅力,干什么不能成功啊,非要用来偷人圆谎? 陈泰安顶着可怕的脸,扫了一眼被吓傻的王淑菱和震惊的百姓们。 他扔掉帷帽,强忍着疼痛,颤抖着指向王淑菱。 “你这贱人!我的脸很可怕是吗?原来你王淑菱也会害怕,那你残酷的让你的奸夫活生生剥掉我脸皮的时候,你怎么不肯稍稍对我手下留情呢?” 他红着眼眶厉声道,“王淑菱我告诉你!你害我至此,此事我决不罢休!你们伤害朝廷命官,我要让你们进大牢!” 王淑菱刚站稳就听到了陈泰安的指控。 她只觉荒唐。 让她坐大牢? 做什么美梦? 她抬起头重新望着陈泰安那张可怕的脸。 她难掩愤怒,嗤笑出声。 “陈泰安,你对你自己还真是下得去手啊,我佩服你的狠劲儿!可我告诉你,你是枉费心机!” “你以为你把你的脸皮剥掉了,你就能逃过去?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是吧?” “明明你今天下朝回家的时候脸还好好的,为什么我刚给你儿子喂血脉果,你的脸就立刻被摧毁了?你毁容毁得还真及时啊,你以为大家猜不出来你是脸上出现了花纹才故意毁容毁灭证据?” 王淑菱厌恶地盯着陈泰安。 “你居然还反咬我一口,污蔑是我让奸夫剥掉了你的脸皮,你堂堂八尺男儿,做人能不能别这么无耻?” “我的奸夫是谁?我跟他于何时何日在何地通奸了?你不会想随便从你家的奴仆里找个出来说是我的奸夫吧?你若找你家奴仆来顶缸,那便是你的一家之言,没有半点可信度!” 说到最后,王淑菱举起手,对天发誓。 “我王淑菱今日敢对天发誓,我坦坦荡荡清清白白,我嫁给你陈泰安四年从来没有找过什么奸夫,你自己做贼心虚才剥掉了你的脸毁灭证据,这事儿跟我没关系,你休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围观群众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们看了眼陈泰安那张可怕的脸,纷纷声援王淑菱。 “王姑娘,你别怕,我们都不是傻子,我们有分辨能力,你前脚刚让野种吃了血脉果,他后脚就毁容,这么巧合的事谁猜不到是他有意为之?” “就算他毁灭了证据又怎么样,我们一样能确定他后娘的儿子就是他的亲生骨肉,他要是跟那孩子没有关系,他怎么会忍受这么大的痛苦剥了自己的脸皮!” “王姑娘,你去告御状,我相信皇上会明辨是非给你做主的!” “对,他把他的外室弄进府里让你磕头敬茶恶心你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污蔑你有奸夫,还想送你坐大牢,这种人你要是不把他一次踩死,他今后还会仗着权势弄死你的!” 王淑菱听着围观群众的声援,被陈泰安寒透的心,突然回暖。 而陈泰安面对众人讥讽指责,他并不着急。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对众人说,“你们都被王淑菱这贱人给骗了!我才是被她恶意诋毁的受害者!” 百姓们一片嘁声。 陈泰安咬牙甩袖看向身后影壁,沉声道,“来人啊!把王淑菱的奸夫给我带出来!” 他话音刚落,陈家的几个家丁就推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年轻人走出来。 那年轻人生得高大健壮威猛,跟清隽瘦削的陈泰安是两个类型。 那男子刚一站稳,就慌忙看向人群中的王淑菱,惊慌道,“夫人,你救我!你一定得救我!” 王淑菱皱紧眉头望着那男子。 这人她认识。 陈桐。 这是陈泰安的远房亲戚,三个月前刚来陈家借住,听说力气很大是练武的好苗子,想在京城寻找名师学艺将来考取武举。 陈桐虽在陈家住了三个月,可一直住在客院,平日里王淑菱很少跟他打照面,他们并不熟悉。 呵,如今陈泰安竟然找了这么个人来污蔑她通奸。 王淑菱没搭理陈桐,她厌恶地盯着陈泰安,“怎么,不找你家奴仆来污蔑我,找的是你远房堂弟?他是你弟弟,你能许给他大好前程,他当然会跟你沆瀣一气!” 陈桐听到王淑菱这么说,立刻瞪大了眼睛,“夫人,你这是想跟我撇清关系吗?你可不能这样啊,分明是你让我伤害堂哥的,我替你做了事,你不能因为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抛下我不管啊!咱们好歹也偷偷摸摸做了一个月的夫妻,你不能说翻脸就翻脸!” 王淑菱恶心地看向陈桐。 她恨声道,“你这畜生!谁跟你通奸了!我好好的陈夫人不做,为什么会眼瞎跟你这种人通奸?你帮着你堂哥污蔑我,那你总得拿出证据吧?你倒是说说看,我跟你是哪天哪个时辰在哪里通的奸?” 陈桐立刻大声嚷嚷道,“你为什么会找我,当然是因为我大啊!你不就喜欢大的?至于证据,我也有啊!我身上就有夫人你跟我温存后留下的肚兜和亵裤!” 王淑菱气得眼前一黑! 她还没反应过来,陈桐就喊陈泰安,“堂哥你让人松开我的绳索!你夫人给我的肚兜我一直带在身上呢!” 陈桐话音落,就有两个奴仆上前在陈桐身上搜索。 下一刻,奴仆从陈桐怀中揪出了一条水红色的肚兜! 肚兜是用最舒适的上等绸缎缝制而成,上面用金丝绣着美丽的莲花纹,一看就是贵夫人才能用得起的东西! 奴仆故意翻转了一圈,将莲花下方绣着的那个“菱”字展示给众人看。 “大人,这的的确确是夫人的肚兜,上面绣着夫人闺名的一个‘菱’字!” 看到那肚兜,围观百姓一片震惊。 王淑菱也惊了。 她根本没想到他们会从陈桐身上搜出她的肚兜! 这么私密不能示人的东西忽然被人高高举起展示给成百上千人看,这种被人作贱的羞耻和愤怒,让王淑菱的血气一瞬间直冲脑仁,她当场踉跄后退了三步! 第128章 有人撞见了她偷人! 愤怒和羞耻让王淑菱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可怜地置身于一群面目狰狞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恶鬼中间,她努力张了张嘴,一时间却无法开口为自己辩解。 她正觉浑身发冷,手脚冰凉,沈锦书飞快走下台阶来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胳膊。 她红着眼眶望着沈锦书,张了张嘴,仍旧说不出话。 沈锦书扶着她,抬起头,清凌凌的眼睛直视陈泰安。 “笑话,一个肚兜能证明什么?王姑娘嫁给你四年,也在你们陈家住了四年,你们陈家屋子里摆放着她用过的所有东西!别说一个肚兜,你就是十个肚兜也能拿出来,你随手就能取这些东西来栽赃王姑娘,你又凭什么想用这种东西来定王姑娘的罪!” 王淑菱昏昏沉沉的脑子这才有了两分清醒。 她咬了咬舌尖,蓦地望着陈泰安。 “没错!我做了四年的陈夫人,我住的那间屋子里到处都是我的东西,陈桐身上的这个肚兜,分明是你给他让他污蔑我的!” 她话音刚落,被五花大绑的陈桐又嚷嚷起来。 他大声说,“夫人你不能不认账啊!我不光有你给我的肚兜,我还有知道你身上有多少胎记和疤痕呢!毕竟,你跟我恩爱温存的时候,我可是捧着你的肌肤一寸寸亲吻过的!你别嘴硬了,你就承认吧,你也不想我把你腿上屁/股上那些私密的印记当众告诉大家吧?” 这么露骨不知羞耻的话,让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王淑菱死死盯着陈桐,气得身子发抖。 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被一个恶臭男人当众如此轻薄作贱,她何曾受过这种羞辱? 她手指甲掐破了掌心,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 沈锦书此刻心疼极了。 她抱紧了摇摇欲坠的王淑菱。 果然古往今来,男人对女人的致命一击永远是卑鄙无耻造黄谣! 再清白的姑娘,也顶不住这黄谣的可怕! 在陈桐即将说出王淑菱身上的印记时,沈锦书厉声呵斥,“闭嘴!” 沈锦书厌恶地盯着陈桐,“王姑娘身上的胎记和疤痕,不能当做你跟王姑娘通奸的证据!” 沈锦书又看向陈泰安,“陈泰安,你做了王姑娘四年的夫君,王姑娘身上有什么印记你当然一清二楚!你今天存了心污蔑陷害王姑娘,你都能黑心肝的把她肚兜取出来交给一个恶臭男,你当然也能把她身上的胎记印痕全部告诉别人!” 沈锦书指着另一条街的方向,扬声道,“陈大人要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诋毁王姑娘,那我们也能去青楼里找十个八个得了花柳病的女子来,我们也能让这些姑娘说出你陈泰安身上的胎记疤痕,到时候我们是不是也能说你陈大人违背朝廷律令夜夜狎/妓跟这些青楼楚馆的姑娘全都有染呢?” 沈锦书疾言厉色一番话,让陈桐到了嘴边的话没法说出口了。 陈泰安也面色阴沉地盯着沈锦书。 围观群众里许多女子都对陈泰安的诬陷感到心寒畏惧,如果枕边人可以凭借肚兜和胎记就这样轻易诋毁妻子,那今后有多少女子要落到王姑娘的下场?她们愤怒极了,纷纷振臂声援沈锦书和王淑菱,说肚兜和胎记不能成为王淑菱偷人的证据。 王淑菱听到沈锦书帮她稳住了场面,这才勉强冷静下来。 她颤抖着手,指着陈桐和陈泰安痛骂。 “畜生!你们这两个畜生!” 她望着陈泰安,哽咽道,“我一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嫁给你,做了你四年妻子,你不念半点夫妻情义,先是把你的外室弄成你后娘让我日日恭敬伺候那贱人,如今你又串通你堂弟颠倒黑白如此诋毁我!你把我的肚兜交给他,你把我的私密印记告诉他,我全心全意把自己交给你,到头来我对你的信任竟然成了你污蔑我羞辱我的把柄!你陈泰安……你陈泰安简直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陈泰安冷飕飕盯着王淑菱。 他丝毫不心虚,他也厉声回骂。 “我是畜生还是你王淑菱是畜生?我八抬大轿娶你过门,你却趁着我不在家,跟借住在我府上的远房亲戚厮混!” “咱们后娘无意中发现了你跟陈桐通奸的丑事,你害怕后娘将此事告诉我,你害怕被抓去浸猪笼沉塘,你竟然反咬一口说后娘跟我私通,想先置我和后娘于死地!” “你利用了沈锦书手中的血脉果能让人脸上出现花纹这件事,故意引导这么多人来堵在我陈家门口,同时让你奸夫陈桐毁了我的面容!” “你让后娘的儿子陈念当众吃下血脉果,等陈念脸上出现花纹,你就对众人一口咬定说我脸上一定也有!事实上,我的脸上根本没有任何花纹!我本来可以坦坦荡荡站出来让大家看我的脸,证明我的清白,可我的脸偏偏在这种时候被你的奸夫毁了,落在众人眼中可不就成了我陈泰安做贼心虚自己毁了容么?” “拜你们所赐,我这下百口莫辩了,我真是比窦娥还冤枉!” 围观群众已经蒙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陈大人这么一说,王姑娘蓄意谋害陈大人好像也说得过去…… 到底谁是坏人? 陈泰安看向围观群众。 他红着眼眶说,“今日之事,的的确确是她王淑菱不守妇道偷人被发现才反咬一口栽赃我和后娘!陈桐就是他的奸夫,我的脸就是被她和陈桐损毁的!如你们所见,陈桐身上有她的肚兜,陈桐知道她身上的所有印记,陈桐已经招认了,这就是铁证!” 后娘吴曼曼也上前一步,“我们不光有物证,我们还有人证!” 吴曼曼扭头看向王淑菱,冷笑,“七天前,陈桐在王淑菱丫鬟巧凤的带领下偷偷钻进了府里假山下的一处洞穴中,被我的丫鬟看见,我这人好奇心重,偷偷带着丫鬟来到假山外面,果然发现了王淑菱跟陈桐在里面通奸!两人赤着身子满嘴的淫l词,好不要脸!” 吴曼曼大声说,“如今,我的丫鬟翠翠,还有王淑菱的丫鬟巧凤,我们三个都可以出堂作证!” 王淑菱看着这对狗男女颠倒黑白诋毁她,气得想将两人撕碎了吞进肚子里! 第129章 诬告!想让她死!心寒 她颤抖着指着吴曼曼,“你胡说八道!你和陈泰安是一伙的,我的丫鬟巧凤恐怕也已经被你们收买了!你们从巧凤口中知道我经常去假山玩耍,就随意选了个我单独带着巧凤去假山的时间,污蔑我在那里跟人通奸,你们好狠毒!” 她恨声道,“我告诉你们,你们一家之言,不能作数!自古以来捉奸要捉双,你们没有当场把我和陈桐堵在床榻,就凭你们一家人私底下串联了证词就想污蔑我,这办不到!” 陈泰安冷笑。 他转头看着王淑菱,“你还想狡辩到什么时候?” 他说,“陈桐已经招认了跟你通奸,后娘和她的丫鬟以及你的丫鬟也能证明你七天前在假山跟陈桐厮混,这样的铁证还不够吗?若你非要一口咬定捉奸得捉双,非要把你们堵在床榻才能定罪,那我倒想问问你了,你又凭什么一口咬定我和后娘通奸呢?” 他指着王淑菱,“我揭发你通奸,至少我有人证有物证,可你有什么?你唯一能拿出来说的就是陈念是我的私生子,可在你们毁了我容貌的情况下,你们无法用血脉果的花纹来证明我和陈念是父子的情况下,你又凭什么咬定我和后娘有奸情?” 王淑菱闻言,踉跄后退一步。 她望着陈泰安的脸,瞳孔紧缩。 是啊。 在陈泰安已经毁容的情况下,在沈姑娘的血脉果已经不能在陈泰安脸上呈现花纹证明陈泰安和陈念是亲生父子的情况下,她要如何证实陈泰安和后娘的奸情呢? 自古倒是有滴血认亲的法子,可这种法子并不完全准确,官府不会凭借滴血认亲来定陈泰安的罪。 难道…… 难道她今天状告陈泰安不成,还要被陈泰安和后娘反过来诬告成功吗? 人家那边人证物证什么都有,她该怎么自证清白? 王淑菱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死死掐着手掌心,心下一片慌忙无措。 陈泰安看了眼百口莫辩的王淑菱,他的心踏实了。 今天,他赢了。 他要王淑菱死! 他大声说,“诸位,多说无益,我现在就要押着陈桐和王淑菱去报官,有什么事交给官府查判!” 他睨着王淑菱,“你不仅跟野男人通奸,还恶毒诋毁我的清誉,又残酷毁了我的容貌伤害朝廷命官,我要让你们这两个狗男女付出代价!” 说完,他扬声道,“来人啊!把王淑菱和陈桐抓起来!送去官府查办!” 围观群众见状,茫然了。 难道,他们真的信错了人? 陈泰安这边各种证据确凿,还敢押着陈桐和王淑菱去官府查办,陈泰安如此坦荡,莫非他真的是被王淑菱冤枉的? 若陈泰安心里有鬼,根本就不敢去官府啊。 “不!” 王淑菱看着陈家的家丁冲过来,脸色惨白,眼神绝望。 她不能被陈家的人抓起来带去官府! 陈泰安为了脱罪,已经跟人串联好了证词想要置她于死地,她要是被抓到官府,恐怕会被冤死。 俗话说官官相护,陈泰安是户部侍郎,没准就跟衙门的大人是熟人,会对她屈打成招。 而她呢? 她虽出身世家,可她的爹娘和她王家的族人都居住在琅琊,距离京城千里之遥,她在这儿只有一个行商的哥哥可以依靠,偏偏哥哥又去了王家的商行清点货物此刻没有在她身边,她如今孤立无援啊! 王淑菱含泪看着她带来的六个家丁拼死挡在她前面跟陈家的家丁抗衡,她头一次如此深刻理解到,为什么女子不能远嫁! 她知道她的家丁顶不了多久,她含恨看了一眼陈泰安,转身就跑。 她得跑回王家去。 她不能让陈泰安就这么带走她。 她怕她被关进大牢以后连哥哥的面都见不到就要被判刑了! 王淑菱刚转身跑,吴曼曼就指着她大声说,“你们快看,王淑菱那贱人做贼心虚,她跑了!我们敢去衙门接受调查,可她不敢,谁心虚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围观群众看着王淑菱,眼神复杂。 谁能想到呢,他们满心同情这个姑娘,帮着这姑娘来陈家门口大闹一场,结果竟然是被这个女人利用了! 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受害者,从一开始就是她在污蔑诋毁陈大人和后娘。 百姓们之前有多同情王淑菱,这会儿发现被骗了,他们就有多愤怒。 他们像之前拦着吴曼曼一样,又自动自发形成了一道肉墙挡住了王淑菱离开的去路。 “你不能走!” “你诋毁陈大人,你让人残酷毁了陈大人的容貌,你必须付出代价!” “你必须跟陈大人去官府,你这种蛇蝎妇人,必须接受官府的判决和惩罚!” “……” 王淑菱被拦住了去路。 她抬头怔怔望着这些怒气冲冲望着她的百姓们。 她哽咽着摇头,“不是的,是陈泰安跟他府里的丫鬟串联证词污蔑我,我之所以想跑,是因为我怕陈泰安利用权势直接让我死在牢狱里,他会让人对我屈打成招的!我可以跟他上公堂,但是我不能被他押着去公堂,你们懂吗?” 百姓们不懂王淑菱的绝望。 他们只知道,陈泰安那边证据充足,王淑菱的证据太单薄,他们不能放走这个蛇蝎妇人。 王淑菱满心悲楚绝望。 前面有人挡着她不许她走,后面陈家的家丁又将她带来的家丁打趴下了,眼看着就会追上来捉拿她! 她无路可逃了! 在她以为自己今天逃不过去的时候,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 “本将军在此,谁敢造次?” 所有人同时扭头循声望去。 只见人群后方,一身黑衣低调不引人注意的雍王府世子赵桓禹,霸气地负手而立。 他缓缓抬眸,一抬手,几枚铜钱便脱手而出。 那几个前去抓王淑菱的陈府家丁猝不及防被铜钱击中,齐刷刷倒在地上痛苦翻滚。 解决了这几个人,赵桓禹侧眸看向旁边拉着他袖子央求他帮忙的沈锦书,薄唇微勾,“我是帮你,不是帮她,你要领情的。” “……” 沈锦书轻咳一声,连连点头,“领情领情!多谢世子爷仗义相助!” 赵桓禹满意了。 他示意赵武开路。 赵武握着剑拨开人群,赵桓禹气定神闲地领着沈锦书一步步走到众人面前,来到陈家台阶下面。 第130章 白骨做亲子鉴定!吓死他 赵桓禹抬头看着台阶上的陈泰安,明明两人站位有着如此大的差距,可在下方的赵桓禹一身气势却强盛到让高处的陈泰安望尘莫及。 他负手淡淡一句“侍郎大人好大的威风”,吓得陈泰安瞬间变了脸色。 陈泰安慌忙整理仪容走下台阶,恭恭敬敬给赵桓禹行礼,“不知世子爷驾临,有失远迎,还请世子爷恕罪。” 赵桓禹上下打量一眼陈泰安,似笑非笑,讥讽道,“不愧是能做侍郎的人,巧舌如簧,很会颠倒黑白玩弄人心。” 陈泰安背脊一僵。 他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抬头望着赵桓禹,正色道,“世子爷也认为下官跟后娘有染?下官是清白的,下官是被陷害的!下官这就可以跟后娘一起去公堂,与王淑菱那贱人当堂对质!” 赵桓禹侧眸看着沈锦书,笑道,“侍郎大人说要去公堂,沈姑娘,你觉得有必要吗?” 沈锦书冷笑一声,“当然没必要!” 她睨着陈泰安那血肉模糊的脸,嘲弄道,“陈大人,你不会以为你剥掉了脸皮,我就没办法验证你和陈念的父子关系了吧?” 陈泰安闻言心底咯噔一声。 他蓦地转头望着沈锦书,眼底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还有办法? 血脉果不是只能在脸上显现出花纹吗?他都已经将脸皮剥掉了,这贱人竟然说还有办法? 若真的还有办法证明,那他,那他岂不是白白受了一场罪? 旁边,绝望的王淑菱被赵桓禹和沈锦书搭救,她正感恩戴德,忽然听到沈锦书这话,她惊喜无比,急忙跑过来,如同攥住了救命的浮木一样用力握紧沈锦书的胳膊! 她含泪哽咽道,“沈姑娘,还有什么办法?请你帮我!求你救我!” 沈锦书怜爱地轻轻拍了拍王淑菱的手,“安心好了,不会让你被反诬的。” 王淑菱用力点头。 沈锦书抬头看向赵桓禹。 她笑道,“之前在沈家,世子爷还跟我探讨了一下,我的血脉果是不是只能让活人做亲子鉴定,世子爷很好奇我的血脉果能不能让死人尸骨也做亲子鉴定——” 她说,“不如我们现在就来验证一下?我们来看看,血脉果的花纹能不能显现在白骨之上!” 说到这儿,她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陈泰安,“陈大人,你可愿意旁观?若我能证明,我的血脉果能让白骨也显现出花纹,那么,到时候我们可就要把你的肉挖掉,让你的骨头上显现出花纹来证实你的通奸之罪了哦!” “……” 陈泰安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沈锦书。 白骨也能显现出花纹? 若白骨也能显现,那他真的是枉费心机了! 该死! 该死! 眼看着他就要诬告王淑菱成功,他眼看着就要洗刷罪名,沈锦书这贱人为什么偏要来坏他的事,为什么! 陈泰安哪怕恨毒了沈锦书,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表现出来,他用力咬着舌尖逼迫自己冷静。 他强装镇定,“好啊,我也想看看,沈姑娘的血脉果是否能让白骨显现出花纹。” 他心想,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认命。 万一沈锦书的血脉果不能让白骨显现花纹,那他不就能逃过此劫了吗? 做人,就应该坚持到最后一刻。 沈锦书瞥了眼陈泰安,转头看向围观群众们。 她扬声道,“诸位,有没有谁家父母死了十年以上,棺木里的尸体已经化作白骨的?我想验证血脉果能不能让白骨显现出花纹,我愿意给你们一百两银子作为破坏坟墓惊扰死者的赔罪礼。” 围观群众惊奇地望着沈锦书。 想用死人来做亲子鉴定,好有意思! 而且,她还愿意给一百两银子向死者赔罪…… 百姓们面面相觑,眼神闪烁。 这可是一百两啊。 对普通人家来说,一百两银子足以盖三进的青砖大瓦房,还能让一家几口人富足过上五六年呢。 只是吧,银子虽然让人动心,可身为儿女为了一点银子就去打扰父母在地底下的安宁,把父母的棺木刨出来把尸骨带来让这么多人看,会不会被人说不孝? 大多数人还在犹豫,这时候一个挑着箩筐的高大汉子路过,听闻此事,他立刻跑过来报名了。 “姑娘,我愿意将我父亲的尸骨带来!” 众人闻声望去。 那是个浑身打满了补丁,走路一瘸一拐,面容黝黑沧桑一看就极其贫苦的男子。 他被大家打量着,也不在意。 他拿肩上的帕子擦拭着汗水,坦然地说,“我家里穷,我老娘生了重病,我儿子又想去学堂念书,我没有什么本事,每天给人做苦力也负担不了儿子念书的束脩和笔墨纸砚的花费,如今能用这种方式一下子挣上一百两银子,我娘可以拿银子治病了,我儿子也可以念书了,这种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男子笑道,“我爹他老人家在世时最疼我娘,也最疼他的孙儿,我想,他老人家应该不会怪罪我打扰了他的安宁。即便他老人家生我的气了,也没事,我这破身子说不定也活不了几年了,到时候去了地底下给他老人家慢慢赔罪就是。” 男子的话,让人听着心酸。 看着他被压弯的背脊,看着他的穷苦模样,这一百两银子,对他来说真的格外重要。 沈锦书没有犹豫,点头答应了他,“好,你爹去世多久了?” 男子小心翼翼地说,“八年,还差点才十年,不过姑娘,八年时间也足够了,什么尸体都早已经成白骨了。” 沈锦书点头,“行,算你一个。” 男子喜出望外,连忙拱手行礼道谢。 沈锦书又看向其他人,“还有没有人想参与的?为了确定血脉果的作用,我想找三组人来验证,这样才有说服力。这位大叔找的是他死去的父亲,你们之中谁有去世多年的母亲的?” 停顿了一下,沈锦书轻声说,“如果不冒犯的话,我还想找一组死者是儿女的。” 围观群众沉默。 他们偷偷看了看坦荡的穷苦男子。 人家都能为了赚银子取出父亲的尸骨,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取出来了等会儿再重新安葬就是了嘛,又不是要损毁尸骨,只是打开见见阳光再重新埋下去,不碍事的…… 第131章 她亲子鉴定立大功?惊喜 这样一想,立刻就有个中年男子举了手。 “沈姑娘,我母亲十一年前寿终正寝,我也想带她老人家来参与。” 其他人不甘落后,也纷纷举手嚷嚷着报名。 沈锦书指着中年男子,“这位大哥先说,就定这位大哥吧。” 中年男子喜出望外。 其他人则懊恼得直拍大腿。 可惜了! 慢了一步! 一百两银子就这么飞走属于别人了! 一片懊悔声中,又有死了儿女的父母争相举手报名。 孩子死去十多年,这漫长的岁月早已经将他们的丧子之痛淡化,如今开棺看一看尸骨又有何妨呢? 沈锦书看着报名的十几个人,正想从中挑选一个,这时候忽然有个颤巍巍杵着拐杖的阿婆牵着个四岁的小丫头费力挤进来。 阿婆期待地望着沈锦书,“姑娘,我女儿死了四年,虽然不符合您说的十年,但她应该也已经化作白骨了,我想让您选我们吃血脉果,可以吗?” 沈锦书看向衣衫褴褛的阿婆和面黄肌瘦的小丫头。 前面十几个报名的生怕沈锦书怜悯这个穷苦的阿婆,连忙开口。 “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啊,我们先报名的,阿婆你来晚了!” “就是,阿婆你女儿刚过世四年,不符合要求,我儿子一岁病死如今已经十三年了,我儿子更符合要求。” “是啊,阿婆你就别来凑热闹了,沈姑娘得选我们呢。” 阿婆眼神微黯。 看着这些都跟她一样经历过丧子之痛的可怜人,她没有多说什么。 她望着沈锦书,轻声说,“姑娘,我女儿可怜啊,她从小长得漂亮,十五岁刚相看人家就不幸被采花贼糟蹋了,后来她又怀上了那个采花贼的孩子,难产死了……” 阿婆轻轻摸了摸小外孙女的脑袋,眼里闪烁着泪光。 “官府虽然一直在通缉那个采花贼,可他非常擅于隐藏,几年了官府也没抓到他,听说他至今仍在到处作案,隔一两个月就糟蹋一个姑娘,所以我想啊,你要是给我外孙女吃一颗血脉果,那不光能看我女儿的白骨上有没有花纹,还能找到那个采花贼呢!” 说完,阿婆将小丫头往前推了推。 小丫头黑黝黝的眼睛望着沈锦书,软糯地说,“我想吃血脉果,我想帮我娘抓到那个大坏蛋,我要杀了他,给我娘报仇!” 围观群众怔怔看着这对祖孙俩,都惊呆了。 沈锦书也惊了。 这个阿婆,打开了她的新思路! 她的血脉果不光能带人吃瓜,还能抓到那些强/奸/犯和采花贼啊! 只要受害者生了孩子,让孩子吃下一颗血脉果就能当场揪出犯罪的男人是谁! 沈锦书按着激动澎湃的心,看向围观群众。 “我想把第三个名额给阿婆,揪出采花贼,让所有有女儿的人家能安心太平,大家以为如何?” 围观群众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我们同意!” 他们不光同意,还举着胳膊冲阿婆自告奋勇。 “阿婆,你们家肯定没有劳力,我们去帮你挖坟,我们去帮你把棺材抬到这儿来!” “你今天能站出来帮我们大家抓采花贼,我们感激不尽!” “那采花贼害人啊,我们有女儿的人家是个个听了都害怕,只要能将采花贼绳之以法,我们做啥都行!” 阿婆感激地看着大家,连忙拱手道谢。 大家摆摆手,纷纷簇拥着阿婆和小丫头离开。 赵桓禹惊奇地看了眼沈锦书,又惊奇地看着阿婆的背影。 嚯。 原来还能这样抓采花贼啊! 他回头示意赵武,“去跟上那个阿婆,保护好她的外孙女。” 赵武立刻跟了上去。 他知道世子爷的意思。 世子爷怕那个作恶多端的采花贼就在这京城,若是采花贼得了信,肯定会跑去抢走那个孩子毁尸灭迹。 去挖坟取棺木的人纷纷离开了,剩下的人谁也没有离开,都挤在陈家门口等着看热闹。 沈锦书侧眸看着陈泰安,红唇微勾,“陈大人,你血淋淋的脸不去处理一下吗?他们取棺木回来恐怕还得等上半个时辰呢,我都替你觉得疼。” 陈泰安还没回答,赵桓禹就说,“有什么处理的必要?就算现在处理好了,等会儿不还是要被挖了肉检验白骨上是否有花纹么?” 赵桓禹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泰安,“陈大人,你说是吧?” 陈泰安脸色苍白,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一瞬间狠狠掐着掌心。 他此刻犹如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沈锦书,这样就没有人能用血脉果来坐实他跟后娘通奸的罪名了。 可是…… 雍王府世子在这儿,他动不了沈锦书。 他只能不安而惶恐的等待自己最终命运的到来。 沈锦书轻笑,“陈大人,陈念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自己心里是有数的,你何必自作聪明顽抗到底呢?要不然,你就承认了吧?” 见陈泰安不说话,沈锦书摇头啧啧感叹。 “你啊,一直都在自作聪明。” “明明你当初可以把外室纳做小妾的,你非要自作聪明耍小手段让你爹娶了她,闹成了如今这跟后娘背德的局面,一不小心就会丢掉乌纱帽。” “其实到了这一步,你也还没走入绝境,你可以坦荡一点承认你跟你后娘有染嘛,就算圣上降罪责罚你,也不过是丢官。” “可你非要自作聪明,以为能扭转局面,活生生把你自己的脸皮剥掉了,弄成这么一副血淋淋的模样,到了最后,你还是隐瞒不了你的罪行,你反而会因为诬告王姑娘,罪上加罪!没准皇上会对你这种阴毒且不知悔改的人深恶痛绝,杀一儆百呢!” “……” 陈泰安手掌心已经被掐破了,有血液流淌。 他心下荒凉。 是啊。 他可不就是自作聪明吗? 他自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能在他掌握之中,他以为他比谁都聪明,他以为他能欺骗王淑菱一辈子,谁知道…… 他闭上眼睛。 世上没有后悔药,他要是早知道他做的事瞒不住,他根本不会这样做。 可是,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没有办法回头了。 他无视了被汗水打湿透的衣衫,抬头望着沈锦书和赵桓禹,他微笑着说,“我没有罪可认,我是清白的。” 沈锦书嗤笑一声。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也不知道这种骨气要来何用? 大家在陈家门口等了半个时辰,有人抬着棺木来了。 沈锦书看到来的是阿婆和外孙女,不禁精神一振。 来了! 她这就来用血脉果看看那官府抓了几年都没抓住的采花贼,到底是谁! 只要那采花贼脸上出现花纹,就无路可逃了! 沈锦书迫不及待走到棺木前面,扬声道,“来人!开棺!” 第132章 白骨生花!震惊世人 王淑菱示意王家的家丁上前听候沈锦书差遣。 家丁们跑上前,合力将钉死的棺材一点点打开。 围观百姓隔着一丈远又害怕又兴奋地望着开棺的画面,就在他们之中,混着几个衣着打扮低调但一看气势就非同一般的人。 头戴帷帽的年轻人赵元承看了眼棺材,附在中年人耳边低声说,“父皇,开棺不吉利,您还是回避一下吧?” 一身黑衣同样头戴帷帽的中年皇帝摆手笑着说,“无妨,你爹我什么没见过?小场面,不用慌。” 皇帝看向站在棺材前面一点也不害怕的沈锦书。 他眼神有些惊异。 “沈继昌这闺女,小时候好像没这么虎吧?挺乖一小姑娘,如今怎么如此彪悍?别的小姑娘看到要开棺,一下子后退跑好远,她倒好,还兴奋得不得了。” 太子赵元承闻言失笑,“是,正因为她以前太乖了,桓儿才会跟她退亲,听说桓儿如今后悔了呢,在城门口当众说三年前退亲是他草率了。” 皇帝若有所思。 他上下打量一眼沈锦书,又看向赵桓禹。 他那没出息的侄儿,那眼睛珠子一直盯着人家小姑娘转呢。 皇帝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低声说,“我看这小姑娘行,如今跟桓儿倒是相配。方才我还挺担心她不顾大局,直接求桓儿帮她挖陈泰安脸上的肉检验骨头上是否有花纹。她这样做可就是害了桓儿了,桓儿若藐视皇权不经过朕的旨意私自残害朝廷三品大臣,恐怕明日会有许多人上奏说桓儿居功自傲,到时候朕想护着他都不好护……” 赵元承说,“是,沈姑娘如今有血脉果,算得上是个有本事的人,她又知道分寸,行事不连累桓儿,这样便是桓儿的良配。” 停顿了一下,赵元承又说,“只是雍王叔和婶婶那边,恐怕他们会嫌弃沈姑娘跟宋明堂有过这么一段,觉得她不配做桓儿的正妻……” 皇帝嗤道,“那怪谁?不是怪他们儿子自己吗?人家清清白白要跟他的时候,他犟着个脑袋非要跟人家退亲,如今人家跟宋明堂成了亲,他又上赶着追着人家跑,这是他们儿子的毛病,可不是人家姑娘的毛病。” 赵元承默默看了一眼父皇。 这是亲叔父,宠是真宠,骂也是真不留情。 皇帝又叹息一声,“桓儿若是跟沈继昌的闺女成了亲,就能用累累军功换他岳父一条性命,朕就有理由把沈继昌弄回来了。唉,此次沈继昌是为你也是为朕扛下了所有责任,看他在流放地受苦,朕着实是不忍心……” 赵元承沉默。 他的恩师,他也想让老人家赶紧回来。 可是有时候,哪怕身为皇帝身为太子,面对满朝文武面对勋贵的阻力,他们也力不从心。 …… 沈锦书压根不知道皇帝和太子微服出宫了,此刻就在人群里看热闹。 在她注视下,棺材被打开了。 一股腐朽臭味,扑鼻而来。 沈锦书觉得捂鼻子太失礼了,她很想忍住,但…… 她还是没忍住后退了两步。 等棺木里的臭味散出去了,沈锦书这才走上前。 她低头看了眼干干净净的头骨,对阿婆说,“阿婆,我要把你女儿的头骨取出来让众人看个清楚,你看,是我让人取,还是你自己来取?” 阿婆颤巍巍走上前扶着棺木,看着曾经鲜活可爱的女儿如今成了一副枯骨,她不由红了眼眶。 “我自己来。” 阿婆弯下腰,双手捧着女儿的头骨,缓缓拿出来,高高举着。 沈锦书凝聚了一枚血脉果,转身看向四岁的小丫头。 小丫头立刻走上前,乖乖站在沈锦书面前。 沈锦书弯下腰,将红色的小果子递给小丫头,“乖,吃吧,吃下去你就能找到那个大坏蛋,为你娘报仇了。” 小丫头用力点头。 她接过小果子,毫不犹豫就张嘴扔了进去。 然后,她仰头望着阿婆举着的头骨,黑黝黝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众人注视下,小丫头的脸上出现了花纹。 一团白色的纹路出现在小丫头左脸上,纹路蔓延生长,眨眼间就长成了一朵白色的曼陀罗花。 围观群众指着小姑娘惊异地议论。 “出现了,那是……曼陀罗花对吧?” “是,是曼陀罗,罪恶之花。” “小姑娘是采花贼侵犯了她母亲才生下来的,她的父亲是罪无可赦之人,她是罪恶之上开出来的花。” 小姑娘听着那些言语,愣了愣,随即无措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她抿紧嘴唇,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原来,她是罪恶的花呀…… 她本来就不该出生的,如果没有她,娘就不会死,那个大坏蛋害了娘,她身上了流着大坏蛋的血,她也是个坏蛋。 沈锦书看着无措的小女孩,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对围观群众说,“曼陀罗是罪恶之花,可白色的曼陀罗,意味着洗清罪恶。小姑娘才四岁,就知道要杀了大坏蛋给她娘报仇,她不是罪恶的延续,她是来终结那采花贼的罪恶的。” 围观群众想了想,深以为然。 是啊,采花贼有罪,这孩子有什么罪呢? 她的存在能帮大家抓到那个采花贼,能让害了无数姑娘的采花贼现出原形被正法,今后再不会有姑娘被这个采花贼残害,这小姑娘可不就是来终结罪恶的吗? 小姑娘感受着头顶的温暖,怔怔抬头望着沈锦书。 对上沈锦书温柔的笑脸,她眼里一烫,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沈锦书又笑着摸了摸她脸颊上的花儿,“今儿你帮着官府抓到了大坏蛋,以后你就能好好生活了。” 小姑娘泪汪汪点头。 她跟沈锦书一同望向阿婆。 所有人都望着阿婆。 包括陈泰安。 在众人注视下,阿婆怀中微黄的头骨发生了变化。 头骨左侧颧骨的位置,出现了一团雪白的颜色。 雪白的色泽在微黄的骨头上一点点沁润蔓延,逐渐长成了一朵白色的曼陀罗花。 这朵花的存在,让可怕的人骨都显得可爱起来。 “天哪,它果然长出了花!” “太震撼了!沈姑娘根本就没碰过那白骨,白骨竟然自己长出了花,真是太神奇了!” “也不知道此刻那采花贼脸上是否也出现了花,他恐怕都要被吓尿了吧?” 围观群众指着那头骨议论纷纷,啧啧称奇。 赵桓禹也满心欢喜,他能用太子大伯父的尸骨来验证宋长舟是不是大伯父的亲儿子了。 只有陈泰安,傻眼了。 他死死盯着头骨上的花纹,只觉得心慌气短,头晕目眩! 第133章 他下跪求饶!后悔已晚 围观群众很快就从白骨生花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他们纷纷转头望着陈泰安,对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指指点点。 沈锦书也回头讥讽陈泰安,“陈大人,还有两具尸骨在路上,你还要犟着再看看吗?” 陈泰安踉跄后退一步。 他盯着白骨上面的曼陀罗花,眼里忽然没有了亮光,整个人呈现出一片灰败惨淡来。 他接连退了几步之后,身子一软,忽然跌倒在地。 他眩晕地望着对他指指点点的百姓,又缓缓望着冷冰冰盯着他的赵桓禹沈锦书王淑菱,那一双双冰冷的眼睛仿佛在催促他往死路奔赴,他心慌得连吞咽都艰难起来。 他完了。 他彻底完了! 他的自作聪明,果然把自己逼上了不可挽回的绝境。 谁能想到沈锦书的血脉果竟然能让白骨也长出花啊,他要是早知道,他根本不会白白剥掉自己的脸皮,白费心机。 陈泰安悔恨交加,他颤抖着手,捂着自己的脸颊。 手指与血肉粘连的疼痛,让他模糊混沌的脑子忽然变得清醒起来。 他重新望着王淑菱。 忽然,他挣扎着爬起来。 他还有一线生机。 只要王淑菱原谅他,只要王淑菱息事宁人,他或许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陈泰安立刻跪着爬到王淑菱面前,抱着王淑菱的腿哽咽乞求。 “夫人,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是我错了!我不该欺骗你,我不该作贱你,你就看在我这四年对你那么好的份儿上饶了我这一次吧!我这就把吴曼曼母子俩送走,我保证此后余生绝不辜负你!” 吴曼曼抱着孩子,一脸震惊错愕。 王淑菱低头嘲弄地看着陈泰安。 死到临头了,才知道错了? 早干嘛去了? 她踹开陈泰安,掸了掸裙摆,讥讽道,“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你就不要再说你对我好了吧?你是对我王淑菱好吗,你是在讨好我琅琊王氏,你是在讨好我那个桃李满天下的大儒爹爹!你对我所谓的好,在你方才污蔑我跟人通奸的时候,就已经丝毫不剩了!” 她冷冰冰盯着陈泰安,“还想求我原谅,一个把我肚兜交给外人伙同外人编造谣言置我于死地的夫君,在我眼里与畜生无异,你没资格求我原谅!” 陈泰安如今无路可走,他只有求王淑菱。 他再次爬起来抱住王淑菱的腿,哭着求饶,“夫人,我求你了,我是一时糊涂,我并不是存心想害你啊!你原谅我,只要你能原谅我将此事揭过去,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王淑菱再次踹开陈泰安。 她说,“什么都可以答应我?我稀罕吗?你陈泰安的承诺不就跟放屁一个样?当年你去我家求娶的时候,我说了你若娶我就不许纳妾,你不是也答应了吗?结果呢?你倒是没有纳妾,你搞出了更恶心人的事情,你把你的外室搞成了后娘,你让我一个明媒正娶的主母去伺候一个外室,你这还不如纳妾呢!” 陈泰安哽咽道,“夫人,我只是想要个儿子,我不是存心作贱你的,你嫁给我四年一无所出,我只是想让我爹在临终之前抱上孙子而已啊!” 王淑菱嗤笑,“你爹哪儿是抱孙子啊,那不是抱儿子吗?你儿子不是管你爹也叫爹吗?我呸,也就你们陈家搞得出这种道德沦丧的事!” 陈泰安面色苍白。 吴曼曼也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 王淑菱厌烦地说,“行了陈泰安,你别再白费心思了,我对你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已经彻底寒了心,我要是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那等同于蠢到把自己的命交给你,今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你的后宅之中!” 不等陈泰安开口,王淑菱又讥讽道,“还有,你别以为我看不穿你那点小心思,你不是想求我原谅,你是想求我不追究此事跟你和好,用我的息事宁人来保住你的仕途!” 王淑菱指着陈泰安,“你,休想!今日之事我要追究到底,我非要讨一个公道不可!” 陈泰安面如死灰。 他试图继续求王淑菱,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王姑娘想要的公道,朕,现在就可以给你。” “……” 听到这嗓音,陈泰安微愣。 下一刻,他猛地反应过来,畏惧到头皮发麻。 他循声望去。 只见一高大威严的中年男子头戴帷帽负手站在百姓之中,身边有几个随从拱卫在侧,中年男子抬手摘去头上帷帽,露出一张方正的脸。 看清那张脸,看清那脸上与华阳公主如出一辙的红色山茶花图案,所有百姓立刻跪下了。 “拜见皇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桓禹也惊诧地看着他皇伯父。 啥时候来的? 他出宫的时候皇伯父不是还在伏案批阅奏章吗? 原来这个老头儿也爱凑热闹? 赵桓禹又惊讶又好笑,拉着身边的沈锦书与百姓一同跪下请安。 皇帝抬手,“平身吧。” 所有人立刻谢恩站起身来,除了陈泰安。 陈泰安哆哆嗦嗦跪在地上惶恐地望着皇帝,对上皇帝那想要杀人的视线,他吓得伏倒在地,一迭声磕头求饶!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皇帝冷笑一声。 他在太子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到陈泰安面前。 “饶命?在朕眼中,可以被原谅的有两种人,一种是犯了无心之失且未酿成大错的,一种是犯了错之后及时知错彻底悔改的,你倒是说说看,你陈泰安,是哪一种,嗯?” 陈泰安手脚颤抖,汗流浃背,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皇帝冷冷告诉他。 “你说不上来,朕告诉你!你哪一种都算不上!” “君子重诺,你明知道王家挑选女婿的要求,你承诺了王家绝不纳妾,那么你就该一生守着这个诺言!” “可你言而无信,你背叛诺言找了外室,还反过来算计你妻子作贱你妻子,你告诉朕,这叫无心之失吗?这分明是有心算计,恶意算计!” “如今你妻子发现了你的秘密,逼你承认,你告诉朕,你可有及时知错,彻底悔改?” “你没有!” “你一条巷子走到黑,你死活不认罪,你还反过来诬告你的结发之妻!方才沈家那姑娘在开棺验证白骨之前也再三问你,可你仍旧一口咬定你是清白的,你哪儿有半分知错悔改?” 第134章 皇帝口谕!渣男痛哭流涕 陈泰安颤巍巍以额抵着地面。 他一声声喊着微臣知错,皇上饶命。 皇帝冷笑,“像你这种恶意犯错又死不悔改的人,朕如何能饶恕你?” 皇帝拂袖,沉声道,“做朕的臣子,朕允许你们犯错,可你们犯了错得改,你们得让朕看到朕饶恕你们是有意义的,若饶恕你们也毫无意义,朕何必开恩?” 陈泰安哭着一声声求皇上开恩。 皇帝没有开恩。 皇帝训斥完陈泰安,沉声道,“传朕口谕,陈泰安无情无义心狠手辣品德有瑕不堪为朝廷命官不堪为百姓表率!着令,削去陈泰安户部侍郎一职,革除他的功名,发配原籍,永不录用!” 围观群众听到这道口谕,纷纷跳起来拍手称快。 “皇上圣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有多高兴,陈泰安就有多绝望。 已经磕得头破血流的他抬起头望着皇帝。 他悲怆哽咽道,“皇上开恩啊!微臣考上功名不易,微臣任职以来兢兢业业并无过错,次次考评为优,微臣品德有瑕微臣已经知错了,微臣会改的,求皇上开恩再给微臣一个机会!” 皇帝冷漠凝视着他。 “陈泰安你听着,还有那些不在场的文武百官也给朕竖着耳朵听着!朕的大宁国人才济济,多的是人品贵重清高无暇的人才,朕不是就指着你们这群人可以用,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们若是不好生爱惜羽毛,朕随时可以踹了你们换别人上!” 皇帝这话,百姓们可爱听了。 他们激动地望着这个高大的皇帝,不偏袒官员不欺负百姓的皇帝,他们喜欢! 可是,陈泰安不喜欢。 他泪水涟涟地望着皇帝,他不能接受这样可怕的惩罚。 他不敢想,他若是不做官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含泪控诉道,“皇上,罪臣只是于私德有亏,可满朝文武又有几个大臣敢说自己是绝对的干净?他们家中就没有点龌龊事吗?若是私德有亏就要被罢官,那他们十个有八个都逃不掉!” 这次不需要皇帝开口,太子赵元承冷声训斥道,“罪分大小,私德有亏也一样,像你这种让你爹来娶你外室的荒唐行径,像你这种事发以后不思悔改还要污蔑无辜妻子致其冤死的恶毒行为,你这是大罪,若不严惩,今后百姓纷纷效仿,我大宁将会处处藏污纳垢,国风不正,让四海嘲笑!” 赵元承转身面向皇帝,拱手行礼。 “父皇,儿臣以为,陈泰安的妻子此次无辜受难未免也太可怜了,应将陈泰安的家产分一半给她,当做补偿,也警示天下臣民。” “……” 王淑菱听到皇帝罢了陈泰安的官,已经觉得很痛快了,忽然听到太子这话,她惊呆了。 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太子。 天哪。 这父子俩是从哪个天上跑下来投胎的神仙啊? 还她公道已经足够了,居然还要给她分家产啊? 和离的女子不是带上自己的嫁妆滚就行了吗,这太子居然还要把陈泰安的家产给她分一半? 皇帝听到太子的话,看了一眼受宠若惊的王淑菱。 想到这姑娘方才被陈泰安逼到了何等境地,皇帝也心生怜悯。 好歹也是琅琊王氏的女儿呢,在他的京城被他的臣子欺负成这样,他是应该给点补偿安抚一下。 把欺负她的夫君的家产分割一半给她,绝对够大快人心了。 于是,皇帝点头答应,“那便准太子所奏。” 皇帝低头命令陈泰安,“朕留个人在这儿盯着,天黑之前你必须把陈家家产分一半给你妻子,如若耍花样不肯舍财,那朕便让你舍命!” 王淑菱听到这话,喜出望外。 陈泰安闻言,却脸色惨白。 舍命? 不。 他不能舍命! 虽然他方才还觉得让他不做官他不如去死,可这会儿真正从这个帝王口中听到要他的命,他突然觉得活着还是挺好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 纵然心里千般不甘万般不愿,面对帝王,陈泰安还是只能听从口谕,“微臣,遵旨。” 皇帝嗤笑一声,杀人诛心,“别再自称微臣了,称草民吧。” 陈泰安喉头一哽,流着泪颤抖着改口。 “草民,遵旨!” 皇帝抬头看向哆哆嗦嗦跪在陈泰安身后的后娘吴曼曼,以及被五花大绑的所谓奸夫陈桐。 略一思索,皇帝又说,“至于陈泰安的后娘,和这污言秽语污蔑王姑娘的陈桐……” 吴曼曼一听这话,赶紧拉着儿子磕头求饶。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民妇是无辜的!” “民妇本是良家女子,三年前父亲一场重病花光了家中积蓄,父亲病故后,我只能卖身葬父,恰好陈大人经过,他相中了我,让奴仆替我安葬了父亲又将我安置在他的宅子里。” “若能嫁个好人家,我也是不愿意给人做外室的,可我命如草芥卑微如蝼蚁,哪里抗争得过侍郎大人?” “我本来想着,安安分分做个外室也就是了,可去年陈大人说,他想每天都看到儿子,他每天偷偷摸摸来我这儿太耽误他的事儿了,想把我弄到陈家,跟我们母子俩日日相处。” “民妇本以为他要让我做妾,可他却说,夫人是琅琊王氏的女儿,心高气傲,不让他纳妾,他说让他爹娶我做续弦,我过门之后他就可以天天去他爹院子里见我和儿子了……” “我也觉得荒谬啊,我不想干这种事,可他是侍郎大人,我一个卑贱女子,我如何抗拒得了?” “我无可奈何,就这样成了他爹的续弦,成了他的小娘。” 吴曼曼抹了一把泪。 她转头泪汪汪地望着王淑菱。 “夫人……” “我进入陈家真的是被逼无奈,我到底坏不坏您是知道的,我过门这一年多,我可有仗着婆婆身份跟您作对找茬?除了偶尔吃醋把陈大人从您这儿叫去我那边,我再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您的事了吧?我跟您没有仇怨,我只是跟您一样遇到了个人渣败类,我委身于他了没有办法啊!” “我唯一伤害您的就是方才跟陈大人一起污蔑您,可这也是他逼我的,他说我若不这样做,您会置我和念儿于死地,我也是一步步被陈泰安逼迫至此无路回头了,这一切并非我的本意的!” 她拼命冲王淑菱磕头。 “夫人,求您饶恕我吧,求您饶我一命!” “夫人,求您饶了我!求您了!” 第135章 她有身孕!堕胎最诛心 吴曼曼的话,让本就人人喊打的陈泰安愈发雪上加霜。 他阴毒地望着吴曼曼。 他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他宠爱了几年却无情背叛他的女人! 吴曼曼感受到陈泰安的阴毒眼神,慌忙往王淑菱身后躲。 王淑菱低头看着这个后娘。 这个后娘的确不是坏人。 所以她今天登门后针对的一直都是陈泰安,她并未刻意刁难过这个后娘。 她与后娘之间种种,全都是陈泰安这个男人导致的。 王淑菱看向皇帝。 她欠身行礼。 “皇上,吴曼曼也是被陈泰安坑害的可怜人,若当初买下她的是另一个人,或许她现在还在安安分分做人家的小妾,乖乖伺候主母,并不会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她垂眸请求,“仗着官威仗着权势欺压人的是陈泰安,不做人事的是陈泰安,与一个可怜的小女子有何关系呢?” 皇帝对王淑菱的大度,尤为欣赏。 他问,“那你想如何惩罚她呢?” 王淑菱垂眸,“回皇上,不如就杖责三十以儆效尤,然后让她带着她这几年从陈泰安身上得到的银钱,带上她儿子悄然离开京城,去一个无人认识她的小山村度过余生吧。” 王淑菱话音刚落,陈泰安就猛地抬头看着她。 “不行!” 陈泰安激烈争辩,“陈念是我的儿子,他不能走!王淑菱,你没给我生一男半女,还想把别人给我生的儿子从我身边抢走,你不要太恶毒!吴曼曼可以走,儿子得留下!” 王淑菱听到陈泰安指责她没有声一儿半女,她下意识捂住了肚子。 她盯着陈泰安,嗤笑,“你这个只要儿子不要道德廉耻的畜生,正因为你最爱你儿子,我才要让你儿子从此在你的世界里消失,你终此一生都别想再看到你儿子,直到你病重濒死,你也不会有儿子床前尽孝,不会有儿子给你摔盆送终!” 陈泰安心腔急剧起伏,他当即就要破口大骂。 可在他开口之前,他听到了皇帝的笑声。 皇帝对王淑菱这敢爱敢恨的性格,大为欣赏。 他指着王淑菱,当即笑道,“好!王姑娘是苦主,朕就如王姑娘所说,准许吴曼曼带着儿子离开,终此一生,不能再与陈泰安相见!” 陈泰安到了嘴边的怒骂,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他掐着手掌心,颓然溃败。 得到宽恕的吴曼曼猛地抬头望了望皇帝,又怔愣望着王淑菱。 一瞬的错愕后,吴曼曼眼里的泪夺眶而出。 她立刻磕头谢恩。 “多谢夫人宽容大度饶恕我!多谢夫人愿意放我一条生路!多谢夫人没有抢走我十月怀胎的孩子,能让我带着孩子隐姓埋名生活!” 她当场拔出头上的发簪,红着眼眶一把折断! “我吴曼曼在这儿对天发誓!此次得了夫人宽恕离开京城后,我一定会改名换姓,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出现在陈泰安面前!我的儿子永远只会是我儿子,我会告诉他他爹已经死了,我们母子俩此生不会再跟陈泰安有任何关系!若违此誓,犹如此簪!” 王淑菱看了一眼目眦欲裂的陈泰安,心里爽快极了。 她慢条斯理告诉吴曼曼,“也不用跟念儿说他父亲已经死了,你可以找个善良淳朴老实肯干的男人结为夫妻,念儿如今才两岁多,还不记事,你马上重新给他换个爹,他便只会认新的爹是他亲爹。” 陈泰安听到这话,再也憋不住怒火! 他气得哆嗦,他红着眼睛冲王淑菱歇斯底里地吼,“王淑菱!你这毒妇!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娶了你这个心胸狭隘又善妒的毒妇!” 王淑菱不在乎毒妇不毒妇,她只在乎痛快不痛快。 让陈泰安最在乎的儿子成为别人的儿子,今后管别人叫爹,为别人养老送终,直到死都不知道陈泰安是何人,这不是最痛快吗? 她低头看向吴曼曼。 吴曼曼对上她的眼神,又看了一眼陈泰安。 吴曼曼选择冲王淑菱俯首磕头,乖乖答应。 “我听夫人的话,我离开京城以后就会招个合适的赘婿,这几年陈大人给了我不少首饰,变卖了也能换不少银子,足够我和念儿以及新夫婿舒舒服服过完余生。” 吴曼曼的话是压垮陈泰安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当场低吼,整个人都崩溃了。 “贱人!我这几年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你竟然想拿我的银子去养男人,你怎么能这样背叛我?” 吴曼曼转头直视陈泰安的眼睛。 她说,“大人替我葬了父亲,的确对我有恩,我也一直在尽心伺候大人以报恩。可大人让我嫁给你爹,让我成了天下人眼中的娼妇,此生要受尽他人嘲笑,大人这叫待我不薄?方才大人向夫人求饶的时候,毫不犹豫就要牺牲我,说要将我们母子俩送走再不相见,这叫待我不薄?” 陈泰安一时语噎。 他捶着地面恨声道,“可我堂堂三品大臣会落到这种境地,全都是因为你而起!” 吴曼曼摇头不认。 她说,“大人落到这地步是你咎由自取,大人自己不敢纳妾,大人自己承担不起责任,就要我这个小女子来委曲求全替你担责,凭什么?我没有错,当初是你逼我做你后娘的,不是我撺掇你让我进陈家大门的。” 她俯首给陈泰安磕头。 “大人,曼曼最后给您磕一次头,感谢你当初葬了我父亲之恩,如今我们恩断义绝,此后山高水远,你我永不相见。” 陈泰安看着搂着儿子再也不看他一眼的吴曼曼,又看向噙着笑睨着他的王淑菱,他心头一窒,突然吐出一口血,直直栽倒在地! 看着陈泰安气吐血,王淑菱爽了。 不过…… 还不够。 这狗男人不是说,她过门四年没有给他生下一儿半女吗? 她弯下腰望着陈泰安的眼睛。 她一字一顿道,“你恨我没给你生孩子,那你可知道,我肚子里如今已经有了你的骨肉?” 陈泰安头晕目眩眼看着就要晕厥过去,忽然听到王淑菱这话,他一个恍惚,猛地睁大眼睛望着王淑菱。 他震惊道,“你……你说什么?” 王淑菱凝视着他的眼睛,“我有身孕了,刚两个月。” 陈泰安不可思议地望着王淑菱的肚子,有些茫然,有些惊喜。 王淑菱看着他惊喜的样子,轻笑着说,“别高兴了,这个孩子,不会再有机会来到这世上。” 第136章 新瓜!采花贼竟是他 陈泰安的表情忽然僵硬了。 他怔怔望着王淑菱。 王淑菱也安静望着他,“这孩子的父亲是个想害死我的畜生,你说,我会让他生下来吗?我会让你陈泰安的孩子从我肚子里出生吗?” 陈泰安有些急。 他用力抓住王淑菱的胳膊,央求道,“孩子是无辜的!你是他的母亲,你不能残忍扼杀了他,你不能杀了他!” 王淑菱缓缓拨开陈泰安的手指,“我能。” 王淑菱轻声说,“有你这样的父亲,就是他的原罪,他不生下来,我会一辈子愧对他怀念他,可他若是生下来了,我会跟他相看两相厌,他会被我这个母亲的冷漠折磨得一辈子不快乐。” 王淑菱凝视着陈泰安,“所以,我会堕胎,他会重新投胎,不再具备你这个罪人父亲的血脉。” 陈泰安望着冷漠绝情的王淑菱,忽然再次吐出一口血! 这一次,他是真的被气晕过去了。 看着他晕厥,王淑菱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不光要自己喝堕胎药。 她还要悄悄给陈泰安灌一碗绝嗣药。 她要让这个男人这辈子再也生不出孩子,唯一的孩子又与他素不相识。 这个男人让她有了身孕又如此歹毒的对她,不好好报复一下,她怎么对得住自己受的委屈? 解决了陈泰安,王淑菱又看向陈桐。 “夫人!” 陈桐砰地一声跪下,央求道,“夫人,我知道错了,可我是无辜的啊,今日这事儿是陈泰安逼我的,你也把我放了吧。” 王淑菱讥讽地望着陈桐。 她饶恕吴曼曼,是因为她跟吴曼曼同为可怜女人,她一个贵女方才都被陈泰安逼得走投无路,何况是无依无靠的吴曼曼? 可她不会饶恕陈桐。 她淡淡道,“你当众污蔑我跟你通奸有染,我若是还轻易将你放过,人家岂不是会认定我跟你真有奸情?” 陈桐面色微变,“夫人,我也是被陈泰安逼的啊!” 王淑菱轻笑,“是吗?可我见你方才不像是被逼的呢,你满嘴污言秽语说我喜欢你比较大,这种话不可能是陈泰安教你的吧?” 陈桐背脊微僵。 王淑菱冷冰冰盯着他,“吴曼曼跟陈泰安一起污蔑我,是因为她与我乃敌对关系,她怕我弄死她,你呢?你老家已经没有父母亲眷,你孑然一身,陈泰安如何逼你?分明是他用利益蛊惑了你,你是与他达成合作才上赶着污蔑我!” 王淑菱转头望着皇帝,行礼道,“皇上,请您重罚陈桐!” 皇帝瞥了眼脸色惨白跪地喊冤的陈桐,“那就重打五十军棍,再发配到矿山做十年苦力吧。” 陈桐吓傻了。 他刚扯开喉咙喊饶命,就被嫌他呱噪的赵桓禹一个手刀给劈晕了。 彻底解决了陈家的人,王淑菱的心松快了。 她跪下来磕头行礼,“民女叩谢皇上主持公道,皇上圣明,太子圣明,民女能沐皇恩讨回公道,民女此生感激不尽!” 皇帝莞尔。 王淑菱又转身面向赵桓禹和沈锦书。 她再次磕头。 “多谢世子爷仗义相救,多谢沈姑娘竭尽心力护我之情!两位的恩情,王淑菱此生也感激不尽!” 沈锦书连忙上前扶着王淑菱起来。 一旁,皇帝背着手笑道,“这儿的烂摊子就交给王姑娘自己收拾吧,我们该去抓采花贼了,他脸上有了花纹,此次定能落网,朕很想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看向赵桓禹,“桓儿,走啊,顺便去你家看看你父王。” 赵桓禹立刻上前扶着皇帝。 皇帝又回头看向沈锦书,“一起?” “……” 沈锦书一脸懵逼地望着这个平易近人的皇帝。 一起? 干嘛叫她一起? 这一家人自个儿串门,叫上她一个外人做什么? 她虽然很茫然很懵逼,但是皇帝都开口叫她了,她哪儿敢婉拒? 她连忙欠身行礼,“是。” 看着皇帝一行人往前走了,沈锦书扭头跟王淑菱说,“还有两家抬棺材的人没来,我把银子给你,你等会儿帮我给他们。” 王淑菱握紧她胳膊,“你是为了帮我才让人抬棺材来验证白骨,我还能让你掏银子?我来给,你快跟皇上他们去吧。” 沈锦书知道王淑菱不差钱,又刚刚分了陈泰安一半的家产,便没推辞。 她笑着抱了抱王淑菱,赶紧跟上皇帝一行人。 前面。 扶着皇帝的赵桓禹回头偷偷看了看沈锦书,要带喜欢的姑娘回家了,他嘴角明明是遮掩不住的笑意,可他还故意假模假样问皇帝,“皇伯父,我们回家您干嘛还要叫沈姑娘啊?” 皇帝轻笑一声,“哦,你不想让人家去你家,那你现在就可以赶走她。” 赵桓禹轻咳一声。 皇帝继续笑他,“你咳什么啊,你到底是想让人家去你家,还是不想呢?” 太子看到父亲逗弟弟,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赵桓禹耳根微红。 他低着头看着脚尖,走了两步,慢慢点头说,“想啊。” 皇帝噗嗤一笑,“光想没用,你得努力,今儿皇伯父帮你把她叫回家,明儿你得自己把她带回家,知道吧?” 赵桓禹耳根愈发的烫了。 听见后面沈锦书追上来的脚步声,他赶紧央求皇伯父,“求求您别说了,她来了!” 皇帝啧了一声,第一次觉得他无所不能的侄儿竟然如此没用。 他含笑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沈锦书,转头吩咐身边的带刀侍卫—— “立刻下发海捕文书,通知各州各府,全力通缉脸上有白色曼陀罗花纹的采花贼!” 他眼神冷厉,“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让衙门抓了五年都没有归案!” …… 此时此刻。 开国公府。 京城人人皆知开国公府的小公爷秦仲渊是唯一能与雍王府世子赵桓禹匹敌的勋贵子弟,不论是武功,人品,还是相貌,二人都不分伯仲,当时并称为京城二凤。 可惜天妒英才,秦仲渊随老国公去平叛之时被叛军的一支利箭射穿了心脉,从此留下了病症,再也不能动武,否则会有性命之危。 从那以后,秦仲渊就在国公府深居简出,极少出现在人前,每逢必须出现的场合,秦仲渊也是披着白色狐毛大氅走两步咳一声的病弱之态。 一代天骄秦仲渊的陨落,一直是京城二代们最大的遗憾。 就连赵桓禹也时常遗憾失去了这么强大的一个对手。 此刻,秦仲渊正坐在国公府莲池旁边的小亭子里,含笑跟妹妹对弈。 他修长手指抚摸着白色的棋子,黑眸望着妹妹,那张苍白却极英俊的脸上是宠溺的笑,“落子无悔,别耍赖。” 妹妹秦雪霏噘着小嘴哼哼,想趁着哥哥不注意搞点小动作。 秦雪霏偷偷抬头望着哥哥,刚要去抓棋子,忽然,她愣住了。 她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哥哥脸颊上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色花纹! 第137章 冤枉?狡辩?他不是采花贼 “那是什么东西?” 秦雪霏眨了眨眼,指着哥哥脸上的花纹诧异地问。 小姑娘还有点小紧张。 秦仲渊微愣。 他脸上能有什么?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碰到什么东西,于是问秦雪霏,“什么?在哪儿?” 秦雪霏立刻从石墩子上站起来,跑到秦仲渊面前,伸手触碰着秦仲渊的脸颊颧骨处,“这儿呀,这儿忽然出现了一朵白色的花,刚刚看你的时候还没有呢。” 秦仲渊有些奇怪,“你是不是看错了?我脸上好好的怎么会出现白色的花?” 秦雪霏嘟嘴,“才没有看错,我长了眼睛又不是用来出气的,这么大一朵花我看不见?哥哥这里就是有一朵白色的花,还怪好看的,只是我认不出来这是什么花……” 秦仲渊不信。 他起身走到凉亭边上,低头想借着水面倒影看看自己的脸。 奈何看不太清。 他轻轻点了点小姑娘的脑门,“去拿镜子来让哥哥看看。” 秦雪霏点头,拎着裙摆撒丫子就跑了。 秦仲渊没有把这花纹放在心上,捏着棋子继续琢磨棋局。 片刻之后,秦雪霏跑回来了。 她手里举着个比她脸颊还大的镜子,兴冲冲照着秦仲渊的脸,“喏,你自己看是不是有一朵花!” 秦仲渊抬头。 他望入镜子里。 看清自己左边脸颊上那栩栩如生的白色花朵,他一怔过后,瞳孔骤缩。 竟然是这样的花…… 难道这是…… 他手指忽然攥紧棋子。 他想起小厮跟他讲过,华阳公主和驸马爷前几天为了寻找女儿,吃了什么血脉果,脸上立刻就凭空出现了白色的莲花和红色的山茶花。 难道,他脸上这个也是? 秦仲渊蓦地看向妹妹。 他跟妹妹是一母同胞,如果是爹娘吃了那个什么果子,妹妹脸上也应该会出现这朵花才是。 可妹妹脸上什么都没有。 既然这花纹不是因为他的父母而出现,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恐怕是他的孩子吃了血脉果…… 秦仲渊刚想到这儿,凉亭外面就传来小厮的声音。 “公子!” “公子我告诉您一个大消息!” “您的好朋友赵世子方才在户部侍郎家门口搞出了一件大事,他和那个沈姑娘给一个小丫头吃了血脉果,小丫头脸上立刻出现了白色曼陀罗花的花纹!” “据说那小丫头是恶名昭彰的采花贼侵犯了一个姑娘所生,所以此时此刻那杀千刀的采花贼脸上应该也出现了同样的白色曼陀罗花,他再也藏不住了,他马上就要落网人头落地了!” 小厮一眨眼就跑到了凉亭外面。 他抬起头欢欢喜喜望着他家公子,结果,他傻眼了。 他呆呆地望着公子脸上的花纹。 啊…… 那是什么? 白色的曼陀罗花吗? 可那不是采花贼脸上才有的吗? 怎么会出现在他家公子爷脸上? 小厮茫然又错愕,反应过来以后,他忽然吓得后退了一步。 谁懂啊,他欢欢喜喜跑来跟公子说采花贼即将落网,结果,他家公子竟然就有可能是那恶名昭彰罪该万死的采花贼! 他不会被灭口吧? 小厮哆嗦了一下,瞬间跪倒在地。 他惊慌地望着他家公子,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公子,您脸上这个……这个是您自己画上去的,对吧?” 秦仲渊摩挲着棋子,漆黑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厮。 小厮撞入那漆黑眼眸里,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吓得慌忙低下头,根本不敢直视那眼神。 秦仲渊身边,捧着镜子的小姑娘秦雪霏也有些慌。 她看看吓得哆嗦的小厮,又偷偷去看哥哥脸上的白色花纹。 什么情况啊? 她很清楚这花纹不是哥哥画上去的,这是突然出现的,连哥哥自己都没有发现,可小厮又说这花纹是属于采花贼的,她哥哥……她哥哥是采花贼? 不会吧? 她哥哥怎么会是那个罪该万死的采花贼呢? 在秦雪霏和小厮紧张得快要窒息的时候,秦仲渊弯起嘴角轻轻一笑。 “想什么呢?” 他弹了弹秦雪霏的小脑门,“采花贼是什么东西,他能跟哥哥扯上一文钱关系吗?” 他整理着披风,自矜自傲地慢条斯理道,“你哥哥我是国公府嫡长子,出门人人敬称一声小公爷,哥哥为何要做采花贼?前几年哥哥出一次门,多少小姑娘偷偷往哥哥身上扔荷包?哥哥跟着去青楼看花魁,多少姑娘不收银子都要拉着我共度春宵?就这样,你哥哥还不肯给她们机会呢,又怎么会去做采花贼?” 秦雪霏眨了眨眼。 她小心翼翼地戳着哥哥脸颊上的花纹,“那,那你这个是怎么回事呀?不是说白色的曼陀罗花是采花贼才有的吗?” 秦仲渊若有所思地望着小厮,“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问小厮,“你说的那小丫头是谁?家住何处?今年多大了?” 小厮紧张地看了一眼公子爷。 公子不会是要去杀人灭口吧? 刚这样想他立刻就猛摇头。 不。 这是他主子,他不能这样恶意怀疑公子。 他老老实实回答,“奴才也不知道那小丫头是谁,奴才就是混在户部侍郎家门口的人群里看热闹,撞见了那小丫头的外祖母牵着她来找沈姑娘,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奴才没去打听,不过,她今年应该是四岁,听说她母亲当年是生她难产死的,死了四年了。” 秦仲渊微微眯眼。 四年前生的,算上怀孕的那几个月,应该是接近五年前? 好久远啊…… 想不起来了。 秦仲渊垂眸拨弄着棋子,淡淡对小厮说,“出去打听一下,不要让人发现了。” 小厮赶紧点头。 秦仲渊又说,“我脸上有花纹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秦雪霏纳闷地说,“为什么呀?哥哥你不是说你并非那个采花贼吗?那这件事里面肯定有误会呀,哥哥你不想去澄清误会吗?” 秦仲渊揉了揉秦雪霏的脑袋,“你不懂。” 秦雪霏哼了一声,她都十二岁了,她怎么不懂? 她很懂! 她说,“哥哥,你别不当回事,这一次朝廷肯定会通缉脸上有花纹的采花贼的,你现在不出去解释清楚,等官府找到家里来揪住你,你可就解释不清了——” 秦仲渊笑了笑,“哥哥有分寸,你负责守口如瓶就行了。” 秦雪霏只好无奈答应。 秦仲渊侧眸看了一眼镜子里的白色花纹,眼眸深沉。 采花贼…… 他是采花贼吗? 第138章 她救惨遭流放的父亲! 雍王府。 皇帝在花厅里跟雍王爷雍王妃说话,赵桓禹拉着太子和沈锦书跟他一块儿站在外面院子里的水缸旁边,给两人展示里面的的小乌龟。 他得意地说,“好看吧,它叫玄武,我养了六年了,是我最宝贝的东西。” 太子赵元承沉默看了一眼小乌龟。 好看个屁啊。 这龟甲一点也不光滑,这颜色也不亮眼,一点都不好看。 但是为了哄弟弟,赵元承违心夸赞,“好看,不光好看还听话呢,乖乖的躺那儿跟死了一样,一点也不调皮捣蛋。” 赵桓禹给了太子哥哥一个白眼,转头问沈锦书,“他不会欣赏,你觉得好看吗?” 沈锦书强忍着笑,点头说,“好看,特别好看。” 赵桓禹侧眸看她,“你觉得好看那就送给你吧,玄武特别好养,吃得少,不闹腾,你若闲着无聊还可以抓手里盘它龟甲,挺好玩的。” 沈锦书惊讶地望着赵桓禹。 她还没说话,太子就扭头诧异地问赵桓禹,“这就送了?你不是说这是你最宝贝的东西吗?随手就能送人的玩意儿它到底宝贝在哪儿啊?” 沈锦书噗嗤笑出声来。 赵桓禹有些尴尬,他扭头幽幽盯着太子,“哥,你如果实在不会聊天,你可以把嘴闭上安安静静听别人聊的。” 赵元承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弟弟的脑瓜子,笑着说,“哥哥会聊啊,会的。” 他转头看着沈锦书,“沈姑娘,我家桓儿的意思是,小乌龟是他最宝贝的东西,而你,比小乌龟还珍贵。” 赵桓禹又震惊又气恼。 他就想暗搓搓送个礼物拉近关系,为什么太子大哥这么讨嫌啊! 这张破嘴能不能撕了喂狗别要啊! 赵桓禹飞快看了一眼沈锦书,红着脸颊伸手就拽着赵元承疾走几步来到角落里,他指着角落恶狠狠地说,“哥你给我站这儿!不要过来掺和!” 赵元承优雅点头答应。 可是赵桓禹刚转身走向沈锦书,赵元承就立刻将手放在嘴边,对沈锦书大声说,“沈姑娘,你瞅瞅,桓儿为了你,都把他哥哥放逐到边缘地带画地为牢圈禁起来了,你感动吗?我是不太敢动。” “……” 赵桓禹背脊一僵,扭头不可思议地望着赵元承。 不是……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是不是不想让他好了? 他怎么会有个这么讨厌的大哥! “哈哈哈哈——” 沈锦书已经被赵元承和赵桓禹兄弟俩笑得直不起腰。 她本以为赵桓禹是个逗逼,如今看来,太子殿下才是个深藏不露的逗逼啊,人前装得优雅矜贵,人后却是如此搞笑。 赵桓禹给了赵元承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走到沈锦书身边,尴尬地说,“别搭理他,当太子把脑子当出毛病了。” 沈锦书惊奇地看着这个皇家的团宠,“他是太子哎,你敢这么说他的吗?” 赵桓禹还没回答,赵元承就抠着墙皮叹气,“他敢,他都敢在我头上拉屎,他什么不敢?” 赵桓禹扶额,长长叹气,“你话太密了太子殿下!蹲墙角都堵不住你接茬的欲/望吗?” 赵元承一边抠墙皮一边摇头,“堵不住,完全堵不住,你哥我每天在一群老古板老学究面前装深沉装寡言,已经快要憋死了。” 他回头看着赵桓禹,“你要是心疼哥哥,不如赶紧娶个媳妇生个孩子给我玩吧,他听我唠叨,我教他说话,保准他一岁不到就被我逼得开口讲话。” 沈锦书扶着水缸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不行了不行了,这个太子爷太搞笑了! 她正笑得欢快,太子爷笑眯眯看着她,“沈锦书你笑什么呢,你不会没听出来我在点你吧?你跟我说说,你觉得我家桓儿怎么样,嗯?” “……” 沈锦书面色一僵。 她笑不出来了。 什么人啊? 当太子把脑子当坏了? 她尴尬地看了一眼太子爷,又飞快看了一眼彻底无奈只能扶额叹气的赵桓禹,然后她转头望着水缸默默地说,“这水,真清澈啊。” 赵桓禹也不搭理太子,他跟沈锦书排排站,跟沈锦书聊起来了,“玄武它喜欢干净,每天都得换水。” 沈锦书问,“它每天吃什么?” 赵桓禹说,“吃小鱼,吃生肉,偶尔还会吃点柔软的草。” 墙角里。 赵元承靠着墙壁静静看着沈锦书和赵桓禹并肩而立的背影,唇角微翘。 他们三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如今,他成了外人啦。 不过逗这两个小孩儿玩,还挺解压的。 以后闲着没事可以再逗逗。 三人在外面玩闹,大人在花厅里面说着话,很快,里面传来皇帝的嗓音—— “你们三个进来吧。” 一听这话,三人谁都不敢耽搁,立刻整理好衣裳往花厅里走。 皇帝让三人坐下。 皇帝摸着脸上的红色山茶花,慈祥地问沈锦书,“沈丫头,你这血脉果多久会失效?” 沈锦书连忙回答,“半个月,若皇上嫌它难看,民女现在就能为您抹去。” 皇帝摆摆手,“不必,朕只是想看它维持时间的长短,想看看血脉果失效的期限内能不能抓到那深藏不露的采花贼。” 沈锦书笑道,“皇上,若是半个月抓不到他,咱们再给他女儿吃一枚血脉果好了,还抓不到就继续再吃,吃一辈子,我就不信他能藏一辈子!” 皇帝哈哈大笑。 他打趣沈锦书,“看来,你的血脉果并不是有限的,你可以源源不断的拿出来?” 沈锦书哑然。 这是套她话呢? 她扭捏道,“民女会种植,但是也看产量吧,也不是取之不竭的,还是得尽量省着点花……” 皇帝又被逗笑。 这姑娘,好玩。 他不再追问血脉果的事,他尊重子民的秘密。 他慈祥地说,“沈丫头,朕收到了华阳传来的飞鸽传书,她说她在你的帮助下已经找到了她的亲闺女,正因为你和桓儿去得及时,朕的外孙女才没有被潇湘馆那伙人残害,你们要是去晚一步,那孩子就要被活埋了——” 皇帝笑着说,“华阳跟我说,她想替你跟朕求个恩典,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朕都可以答应你。” 沈锦书受宠若惊地望着皇帝。 同时,她也感动于华阳公主的这份心。 她恭恭敬敬谢恩,“多谢皇上,多谢公主殿下惦记民女。” 然后,她期待地望着皇帝,“敢问皇上,民女若是想求您放我被流放的父亲回京,这个要求算不算过分呢?” 第139章 他激动!要沈锦书嫁给他 皇帝叹了口气。 他示意沈锦书坐,“朕一猜就猜到了,你肯定会提这个要求。” 他话音一转,“可是,朕不能答应你。” 沈锦书有些失望。 皇帝揉按着眉心。 他怕沈锦书这个没接触朝政的小姑娘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耐心解释起来。 “你爹沈继昌是朕的老友,是太子的恩师,朕和太子何尝不想让他回来呢?” “可朕,无能为力。” “前些日子,东宁镇江堤垮塌,一场洪水让百姓死伤无数,有地方官员上报说,东宁镇发生洪灾是因为堤坝年久失修才会轻易溃塌,可朝廷年年拨款修堤坝,东宁镇怎么会年久失修呢?” “必定是有人贪墨了这巨额银两。” “朕让沈继昌跟太子去东宁镇调查,结果查到了东宁侯头上。” “这个东宁侯,他祖父老侯爷曾在战场上替先皇挡了致命的毒箭,先皇安然无恙,人家老侯爷死了,于是先皇赐了老侯爷府丹书铁券,说不论老侯爷的后人犯了多大的罪过,都可免死一次。” “沈继昌和太子将罪证摆在东宁侯面前,东宁侯辩无可辩,于是拿出丹书铁券想逃脱一死。” “可他所犯的罪行罄竹难书,因他贪墨导致堤坝三年无修,那场洪水让东宁镇死了数以万计的百姓,哀鸿遍野,朕若是饶恕了他,何以平民愤?” “朕想杀他,可又不能杀他。” “因为朕不能不认先皇的丹书铁券,不能不认老侯爷对先皇的救命之恩,人家为救先皇而死,就只有这么一个孙儿,朕怎能赶尽杀绝让其断子绝孙?” “这种情况下,沈继昌挺身而出。” “他为了百姓,不顾丹书铁券当场斩杀了东宁侯,他给朕和太子解决了难题,他还了百姓一个公道,可朝廷却不能给他公道……” 皇帝望着沈锦书。 “沈丫头,这满朝文武没有几个官员真的干干净净,他们心里有鬼自然厌恶沈继昌这种嫉恶如仇的正直之人。” “他们纷纷上奏说沈继昌斩杀东宁侯是藐视先皇,践踏皇权,东宁侯的妻妾也联合族亲一起捧着丹书铁券跪着求朕处死沈继昌为东宁侯偿命,这种情况下,朕若是执意恕沈继昌无罪,必定会与满朝官员勋贵为敌。” “所以,朕只能先委屈沈继昌,让他先流放,过两年此事慢慢平息了,朕才能将沈继昌召回来。” 皇帝叹息一声,“所以沈家丫头,这种情况下你让朕立刻把你爹接回京城,朕如何跟满朝文武交代,如何跟东宁侯的家人交代?” 沈锦书沉默望着皇帝。 她明白。 她懂。 皇帝虽然坐拥天下,却也不能肆意而行,有些皇帝连娶自己心爱的女人为皇后都做不到,哪儿有绝对的自由呢? 她想到沈家爹爹不久之后会在流放地被打断一条腿,身子遭受重创,即便后来回京了,没过几年也会去世…… 她轻声说,“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救爹爹了吗?” 一旁,赵元承看了一眼沈锦书,指着赵桓禹说,“你求桓儿,他或许能帮你。” 沈锦书微愣。 她下意识看向赵桓禹。 皇帝和太子都没有办法,赵桓禹一个王府世子能有办法? 赵桓禹也有些懵。 他惊讶望着赵元承,“我?我怎么帮?去流放地把老人家抢回来吗?这不行吧?” 赵元承默默跟皇帝对视。 父子俩轻咳一声。 皇帝心虚地说,“桓儿啊,有些不要脸的事,皇伯父不能做,太子不能做,可是你能,明白吗?” 太子也默默点头,“你不是军功赫赫你不是也有一块免死金牌么,你可以在朝堂上跟文武百官对骂,骂个三天三夜,然后放狠话,说谁阻挠你把沈大人救回来,你就把他给杀了!他们要是说你放肆狂妄,你就说,你才杀一个人,东宁侯杀了上万百姓都有文武百官怜悯,你杀个人怎么不能被饶恕了?他有丹书铁券你有免死金牌,凭什么他杀人可以你杀人不行?” 太子鼓励赵桓禹,“自古以来,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只要你足够强硬蛮横不要命,跟他们不要脸到底,他们不敢跟你硬来的。” 皇帝也笑眯眯说,“如果这样还不行,那你可以让边关燃起烽火,谎称敌军入侵边关告急,等满朝文武都着急的时候,你耍赖说,若文武百官不让沈大人回来,你就不出兵,大家一起死了完球。” “……” 赵桓禹都惊呆了。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皇帝和太子,谁能想到大宁国最尊贵的两个人竟然躲在他家偷偷教唆他怎么耍赖逼迫文武百官! 让他去跟百官骂个三天三夜? 让他去杀人恐吓百官? 让他去点燃烽火谎称边关告急,然后装模作样跟文武百官同归于尽? 不是…… 这样做真的好吗? 这是当皇帝的能想出来的损招吗? 不止赵桓禹惊呆了,雍王也王妃也惊呆了啊。 雍王一眼一眼看着皇帝和太子,咳嗽两声,小心翼翼道,“皇兄,你们不会是嫌桓儿功高震主,故意撺掇他闹事,然后把他抓起来砍了吧?” 皇帝立刻转头瞪了一眼雍王,“桓儿不光是你儿子,也是朕的儿子,朕砍你都不会砍他!” 雍王被哥哥扎心了。 但是也放心了。 雍王默默看向赵桓禹和沈锦书,纠结道,“沈大人是为百姓请命才落到这种地步,按理说,救沈大人我们义不容辞,可是让桓儿这么搞,不好吧?他会成为满京城的笑话的,他又不是快死了啥也不在乎了,他还能活几十年呢,他会被人笑话几十年的……” 雍王妃也点头,“是啊,这要是为了自己爹娘,不要脸耍无赖闹这么难看也就罢了,可沈大人也不是他爹啊……他上赶着为了别人的爹把自己弄得这么卑微,人家会笑话死他的。” 皇帝,轻咳一声,“三年前要是他不犟,沈大人如今已经是他爹了吧?” 雍王和雍王妃闻言一愣。 他们齐刷刷看着沈锦书。 他们想起当年曾答应了沈锦书和他们儿子的婚事。 可是…… 今时不同往日。 沈锦书如今已经是别人的媳妇了。 他们王府,不大合适跟沈家联姻。 雍王和雍王妃的视线,沈锦书不是瞎子,她能感受到。 她垂眸。 她也没想过嫁入王府高攀啊。 不过,赵桓禹真的能救沈家爹爹吗? 沈锦书偷偷看向赵桓禹。 赵桓禹也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手指在桌上一蜷一蜷,蠢蠢欲动。 好棒的机会。 他要是用救老丈人为条件,让沈锦书嫁给他,算不算趁人之危趁火打劫臭不要脸? 第140章 嫁给我!我对你好一辈子 沈锦书跟赵桓禹那灼灼目光一接触,就立刻收回视线尴尬望着别处。 按理说,她穿书而来,用了人家沈锦书的身体,帮人家救一救亲爹是应该的,可是,这种感觉怎么跟卖身葬父一样呢? 她看小说都已经看腻了女主为救患病的家人卖/身给霸道总裁霸道王爷的剧情,合着她好不容易穿一回书,她自己还要来走这么老套的剧情? 而且,她现在为了求赵桓禹救沈家爹爹而妥协,赵桓禹就对她们全家有恩,以后她全家都得对赵桓禹感恩戴德毕恭毕敬,可人心易变若赵桓禹过几年变了心要纳妾,她是不是也完全不能发对,一反对人家就说她忘恩负义不记得赵桓禹对她沈家的恩,她连腰杆子都挺不直? 呸,搭伙过日子还要亏欠枕边人,整天伏小做低看人家脸色讨好着,一有争吵就被人指着鼻子骂她不知感恩不惜福,这种日子过一两天还能忍,过一辈子不得把人逼疯? 沈锦书抬头望着皇帝。 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救沈家爹爹了吗? 她若有所思。 皇帝说,朝廷里那些非要置她爹于死地的朝臣们是因为自己身上都有污点,才厌恶她爹沈继昌这种正直义士,那么,她能不能找出那些人的污点,逐个击破? 那些朝臣的污点,是什么? 如果都是跟人通奸或者自己身世有问题的污点,那她的血脉果就能派上用场了,轻松拿捏…… 沈锦书正在纠结思考,上座传来皇帝的嗓音。 “沈丫头刚从江南回来,还没回家好好歇歇吧?朕叫你来就是告诉你如何救你爹的办法,如今话说完了,你回去歇着吧,让桓儿送你。” 沈锦书连忙回神。 她站起身磕头行礼跪安。 她跟赵桓禹一前一后走出花厅,慢慢沿着美丽的雕花长廊往前走。 两人沉默着走到一个岔路口,沈锦书准备继续往前,刚走一步,就被赵桓禹轻轻揪住了后领子。 她回头茫然望着赵桓禹,赵桓禹薄唇微勾,“走错路了,那是去我院子的方向,怎么,想去坐坐?” 沈锦书立刻否认,“不是啊!我只是不认识路才走错了!” 赵桓禹瞥了眼她,哼笑一声,“不认识路?你小时候跟着我和太子哥哥来玩过多少回了,你会不认识路?” 沈锦书心虚,来过很多次的是原来那个沈锦书啊,她又不是原装的。 她轻咳道,“忘性大,都忘了。” 赵桓禹看她这样,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松开沈锦书的衣裳,抱着胳膊走在前面带路。 沈锦书乖乖跟着。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赵桓禹忽然目视前方,说,“我可以救沈大人。” 沈锦书蓦地抬头望着他的后脑勺。 她眼神复杂。 她不想欠赵桓禹恩情,这是她的事,可赵桓禹能主动提出帮她救她爹,这是赵桓禹的一份好心。 毕竟,不是谁都能豁出脸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吵闹对骂的。 她问,“你的条件是?” 赵桓禹转身望着她,“我可以去跟朝臣对骂,我可以为了沈大人做尽无赖之事丢人现眼,可是,你得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理直气壮的身份,你不能让我忙活了一场把满朝文武得罪光了,然后你跟别的男人成亲了,叫那些被我得罪的人指着我鼻子奚落我,你说是不是?” 沈锦书抬头望入赵桓禹的眼睛里,心口一跳。 赵桓禹朝她逼近一步,漆黑眼眸紧紧盯着她,“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嗯?” 沈锦书也盯着他那双直勾勾的眼睛。 沈锦书问他,“世子你对我沈家对我的好心我是认可的,可如果你的妻子不是因为爱你而嫁给你,她只是有求于你才不得不妥协答应嫁给你,你今后每每想起这事儿,会不会觉得憋屈不得劲?” 赵桓禹坦然道,“不会,我都娶回家了还去想那些做什么?把日子过好不才是最重要的?” 沈锦书无言以对。 粗犷的武将跟敏感多思的文人思维果然是不一样的。 她无言以对了,赵桓禹话可多呢。 “沈锦书,你给我个准话——” 赵桓禹凝视着她的眼睛,“反正今天咱们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我也不藏着了,我问你,沈锦书你还愿不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宋明堂就要人头落地了,你自由了,你愿不愿意把我们三年前的婚约再续接起来?你若是愿意,我今后一定会好好对你,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你喜欢银子,我的家底全都交给你来管,你每个月给我发点零用就行了……我也不会纳妾,不会让别的女人来欺负你……” 他脸颊微红,“我也不会跟他们似的非要你生儿子不可,我都行的……” 他指着正院那边,耳根都红透了,“你要是不好开口,那你就说水缸里那个小乌龟,你要不要我给你捞过来?” 沈锦书噗嗤笑出了声。 谁家求婚用乌龟啊,怎么不用王八呢,以后好绿自己。 沈锦书正笑着,突然,她觉得心口跳动的频率有些不对。 甚至还有刺痛感! 她抬手摁着心口,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忽然一阵绞痛疼得她晕倒过去! 赵桓禹正低头不好意思,没看到沈锦书疼晕的表情,看着沈锦书忽然直直扑进他怀中,他激动得手足无措。 这姑娘还怪热情的,猛一扑过来,砸得他肉疼。 他正准备伸手拥抱住沈锦书,忽然,他看到沈锦书的身子在慢慢往下滑。 他脸色一变,“沈锦书!” 他双手扶着沈锦书的身子,看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人,他瞳孔紧缩。 怎么会这样? 被他求亲这么激动的吗,竟然激动得晕过去了? 他伸手掐按沈锦书的人中,可没有用。 沈锦书依然双目紧闭。 他立刻将沈锦书大横抱起,转身往府医的住处走,“来人,去正院通知皇伯父和父王母妃,沈姑娘晕倒了!” 因为雍王身子不好,皇帝派了太医常年住在王府给雍王调理身子,所以王府是有大夫的。 赵桓禹走了两步就飞快跑起来,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府医的住处。 “张太医,快给她瞧瞧,她昏迷不醒,我掐她人中都没用!” 须发皆白的张太医正在院子里摆弄药材,看着赵桓禹行色匆匆抱着人走进来,他赶紧扔了手中药材站起身走前面带路。 看着赵桓禹将人放在竹床上,他老人家立刻弯腰伸手查看沈锦书的脖颈和眼睛。 确定人还没死,他才坐下来捞起沈锦书的胳膊把脉。 他一边把脉一边问赵桓禹,“为什么晕倒的?” 赵桓禹愣了愣。 身高八尺的英俊男儿站在那儿,又骄傲又害臊地低声说,“我让她嫁给我,她扑进我怀里就激动得晕过去了……” 张太医有些被惊到了。 他抬头诧异地望着赵桓禹,“世子爷跟人家姑娘求婚了?那她这是,答应了?” 赵桓禹毫不犹豫点头,“当然,人家是大家闺秀,很矜持的,不答应嫁给我她能往我怀里扑?” 张太医沉默了一下,斟酌了一下用词,谨慎道,“有没有可能人家不是往你怀里扑?有没有可能人家是被你气得突发疾病晕倒了才倒下去砸你怀里的?” 第141章 惊!王妃不许儿子娶她 赵桓禹睁大眼睛懵逼地望着张太医。 他脸上的喜色慢慢僵硬了。 嗯? 气晕的? 他完全没有想过还有这种可能啊! 毕竟他方才在满心激动的求亲啊,他以为人家沈锦书跟他一样激动,激动到晕倒了! 谁能想到他求个亲还能把人气晕? 他转头沮丧地望着沈锦书,真的是被他气晕的吗?不可能吧,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 张太医扎完赵桓禹的心,闭上眼睛仔细给沈锦书把脉诊断,片刻后,他睁开眼睛奇怪地说,“这姑娘身子好得很,没有什么毛病啊,她不像是因为突发疾病而晕厥。” 刚沮丧下去的赵桓禹闻言,眼睛骤亮。 他就说,沈锦书不可能是被他气晕的吧! 他恢复了自信,沉稳地问张太医,“不能让她一直这么晕厥吧?需要扎针让她苏醒吗?” 张太医说,“暂时不用,我看这位姑娘脉象正常得很,让她躺着歇半个时辰,若是还不苏醒,老夫再为她扎针将她强行唤醒。” 说完,张太医抬头看着赵桓禹,“那么,现在是老夫来守着她,还是世子您来?” 赵桓禹说,“我来守着,您去忙吧。” 张太医没有废话,起身就去外面整理他的药材了。 赵桓禹在床边坐下,看着昏迷不醒的沈锦书。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沈锦书的脸颊,隔会儿就伸出手指去试试沈锦书的鼻息,生怕这样一直躺着不醒的人就这么悄然离世。 一刻钟后,皇帝太子和雍王夫妻俩也来到了房间里。 皇帝围着竹床纳闷地看了一眼沈锦书,“这是怎么了?走的时候好好的,怎么说晕就晕了?” 皇帝说完,跟剩下三人齐刷刷盯着赵桓禹,眼里满是怀疑。 赵桓禹被他们这样盯着,有些恼。 “我可是正人君子!我什么都没做!我就是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我,然后……然后她就晕过去了……” 赵桓禹话音落,四人顿时露出两种不同的反应。 雍王和雍王妃一脸错愕。 而皇帝和太子一脸怜悯。 太子拍了拍赵桓禹的肩,“那很明显了,人家不愿意,你还需要再努力。” 赵桓禹瞪着太子哥哥,“你又知道了?人家就不能是高兴得晕过去了?” 太子啧啧道,“第一次跟人求婚惨遭拒绝,不敢接受现实,只能这样欺骗自己,唉,可怜的孩子。” 太子见雍王和雍王妃好像有话想跟赵桓禹说,于是跟皇帝一块儿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询问张太医雍王的身体情况。 雍王见那父子俩走了,立刻低头看着赵桓禹。 他皱紧眉头,“你当真跟她求亲了?” 赵桓禹嗯了一声。 雍王妃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爹娘商量一下?还好人家拒绝你了,人家要是答应你,那可怎么办?” 赵桓禹幽怨地望着雍王妃,恼道,“都说了她没有拒绝我!” 雍王妃很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我不管她有没有拒绝你,你想娶她,我不答应,我对她不满意。” 赵桓禹皱紧眉头盯着雍王妃。 他站起身来,一脸认真地说,“母妃,我知道你嫌弃她跟宋明堂有了这么一段,可是,她跟宋明堂连天地都还没拜,她哪儿不好了?再说了,她嫁给宋明堂也不是她的错,是你儿子我三年前眼瞎跟她退了亲,这事儿明明怪我,你怪人家做什么?” 雍王妃摇头,“你错了,我不答应你们在一起,她和宋明堂的事只是占很小的因素,最大的问题是她的性格。” 雍王妃侧眸看着沈锦书,“她当众拆穿宋明堂跟寡嫂有染,作为旁观者是觉得大快人心,可代入宋明堂的角度呢又是什么样的?如今她可以大义灭亲毁掉宋明堂,那你将来若是辜负了她,她是不是也要让你身败名裂?” 赵桓禹诧异地望着雍王妃,“母妃,你怎么能拿我跟宋明堂相提并论?” 雍王妃抬头看着赵桓禹,淡淡地说,“怎么不能比?你们不都是男人?男人不都一个样?喜欢一个姑娘的时候满嘴山盟海誓甜言蜜语说只喜欢她一个人,可等过两年新鲜感一退,就想纳妾就想从别的姑娘身上寻找爱情。你如今喜欢沈锦书,你自以为你可以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可十年后二十年后,你还能保持初心吗?你若是辜负了她,纳了妾,按照她这种受不得委屈的性子,她会弄得你家破人亡你信不信?” 赵桓禹盯着雍王妃的眼睛,“我不会辜负她,我能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雍王妃嗤笑,“放屁,就属你们赵家男儿的嘴不可信,就属你们的情意当不得真!你皇祖父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说过要独宠皇后?那你二伯父三伯父和你父王是从哪儿来的?再说你皇伯父,他跟皇后从微末之时互相扶持,感情还不够好吗?可他如今又纳了多少妃嫔?他是爱皇后,可不影响他再去爱别人。你再看看你父王,你数数他后院有几个小妾?你问问你父王当年娶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笃定他只喜欢我?后来呢?” “……” 雍王听着王妃教训儿子,正在一旁连连点头觉得王妃说得对,忽然见雍王妃把战火燃烧到了他身上,他愣住了。 他不点头了,他心虚地看了眼雍王妃,默默走到旁边拨弄药材,尽量降低存在感。 雍王妃没搭理心虚理亏的雍王爷,她冷冷看着赵桓禹,嗓音冷静中带着冷漠,“桓儿,你生在皇家,你有三妻四妾的权力,所以你做不到守着沈锦书一个人过日子,哪怕你现在嘴再硬,将来你都会变心。而沈锦书这种姑娘,我一看就知道她性子刚强,她不能接受夫君变心,你若变心,你跟她必定会闹得两败俱伤。” 她一字一顿,“所以,我不答应你们的婚事不是嫌弃她,而是她不适合嫁给赵家男儿,而你也不适合娶她这种刚硬的女子。” 雍王妃举的例,赵桓禹无言以对。 他偷偷看了一眼父王,低声说,“我皇祖父我皇伯父我父王做不到的事,凭什么我就一定做不到呢?我可以跟沈锦书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凝视着雍王妃的眼睛,笃定道,“我可以。” 雍王妃也盯着他的眼睛,“你皇祖父你皇伯父你父王当年娶妻之时,态度也跟你此刻一样坚定。” 赵桓禹抿紧嘴唇。 他不想跟母妃争执。 他转头看着沈锦书,“母妃不信没关系,我会让她相信我就行了。” 雍王妃嗤笑,“哪怕你是我亲儿子,我也想说,别去害人,你是可以骗她相信你,可除了让这世上再多一个被夫君欺骗的受害者,还能有什么结果?你骗了她,你自己又会有什么后果?明明你娶个贤良大度的妻子她招赘个不背叛她的夫君就能两全其美的事,为什么要在一起最后闹得玉石俱焚?” 谁也没有注意到,竹床上的沈锦书偷偷听多时了。 她觉得一直偷听不好,她得闹出点不尴尬的动静来,于是,她选择了倏然坐起身来,用力给雍王妃鼓掌。 第142章 追妻火葬场!别想娶她 突然响起的掌声,让雍王吓得打翻了手里的药材,也让雍王妃和赵桓禹齐刷刷震惊转头望过去。 三人看着用力鼓掌非常捧场的沈锦书,同时陷入沉默里。 不是……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醒的? 她听到了多少? 她这么激动,又是在给谁鼓掌啊? 雍王妃心里慌慌的,她怕沈锦书是被她儿子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感动了,想嫁给她儿子,在给她儿子鼓掌。 赵桓禹心里也慌慌的,她怕沈锦书是被他母亲这番谬论给说服了,想逃离他,在给他母亲鼓掌。 母子俩对视一眼,又重新看着沈锦书。 母子俩刚要开口,沈锦书就下了竹床站在雍王妃面前。 她吹捧道,“王妃说得太对了,我也觉得我和您儿子不是一路人,我们在一起迟早会玉石俱焚,多谢您苦口婆心劝他放弃我!他能不来害我,我真的很高兴!王妃您放心,所谓知子莫若母,您这个当娘的都说您儿子不是个靠得住的好男人,那,我肯定听您的,我不会要您的儿子的!” 雍王妃瞳孔微缩。 沈锦书微笑脸。 她承认王妃后面说的那些话有为她好的成分,可是,王妃从一开始对她的嫌弃就是很明显的,她欣赏王妃的清醒冷静,可作为被嫌弃的人,她心里又能有多舒服呢? 她都没有答应嫁给赵桓禹,她根本没想过踏入这雍王府大门,凭什么要被人家这么评头论足的嫌弃? 所以,她对王妃的欣赏,不影响她高姿态的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平。 她微笑着转头望着赵桓禹。 “世子爷,怪我方才晕倒得太快,拒绝的话慢了一步,如今跟您说清楚也还来得及。我在这儿多谢您看得起我,不过,我们不合适。正如您母亲所说,我是要强的性子,我宁可嫁给死人守寡,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男人活着出轨纳妾。我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姑娘,我做不到像王妃她们这样微笑看着夫君纳妾,您应该听王妃的话娶一个像王妃一般贤良的姑娘,而不是让一个我这样的人来闹得您家庭不和睦。” 说完,她退后一步,朝雍王雍王妃和赵桓禹拱手深深行礼。 “王爷王妃,打扰了,沈锦书告退。” 说完,她一步步退到门口,转身潇洒离开。 雍王妃望着沈锦书的背影,冷着脸说,“她竟然对我阴阳怪气,我不是为了她好吗?你们看看她这脾气,我们的夫君纳妾我们能认命,可她这种性格确实忍不了啊,既然如此她何必嫁进来受苦呢?” 雍王默默看了眼王妃,“你是为她好吗?你是为了你儿子好,说一千道一万,你还不是怕你儿子将来纳妾变心,她会像如今对宋明堂一样残酷的对你儿子?你不是怕你儿子伤了她,你是怕她将来发疯伤了你儿子。” 雍王妃没有否认。 桓儿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当然会首先考虑她儿子,她想让她儿子娶个贤良的姑娘一生顺遂有什么错? 但是,她也的确有为沈锦书考虑,既然不合适嫁进这种人家,那就从一开始不要嫁进来,明知道是错误的缘分,为什么非要来弄得伤痕累累才放弃? 眼看赵桓禹已经追到门口了,雍王妃皱紧眉头叫住他,“桓儿,你看清楚她的性子了吗?你跟她不合适。” 赵桓禹停下脚步。 他侧眸,漆黑眼眸望着雍王妃。 “什么叫合适?什么叫不合适?您觉得合适的,只适合跟您过日子。而要跟我共度一生的人,那得我说她合适才叫合适。” 不等雍王妃说话,他又说,“母妃,我希望您弄清楚,您选人,是给您自己选儿媳妇,我选人,才是给我自己选媳妇。您想要我给您找个处处合您心意的儿媳妇,可是您看看,您的亲儿子您养了十几年,他都没有长成完全合您心意的样子,您又怎么能要求一个外人按照您的要求来做人?” 雍王妃拂袖,“你放肆!” 赵桓禹垂眸,“儿子只是说心里话,既然是儿子的终身大事,那应该让儿子自己来做主。” 雍王插嘴,“这种事怎么能让你自己来做主?你还小呢,父母当然要给你把关。” 赵桓禹抬头望着父母,尽量用平静不伤人的口吻讲道理,“父王,母妃,我在战场上跟敌人生死交锋的时候,你们放心让我自己拿主意,怎么轮到选媳妇这种要不了我命的小事儿,你们反而要替我把关呢?” “……” 雍王和雍王妃一时间无言以对。 赵桓禹拱手行礼,“父王,母妃,把人请来家里,却让人家一个人走,这不合礼数,我先去送送她。” 说完,赵桓禹转身离开。 院子里,站在墙角的皇帝和太子捏着药材,默默看着沈锦书跟赵桓禹一前一后从他们面前跑过去。 太子小声蛐蛐,“我就说了吧,雍王叔和婶婶不会同意的……” 皇帝轻咳一声,“走了走了,你说她好好的扯朕做什么?朕是皇帝,妃嫔多一点怎么了?” 太子默默扶着尴尬的父皇悄然走了,半点皇帝和太子的排场都没有。 …… 沈锦书离开张太医的药庐,沐浴着扑面而来的清风,她缓缓低下头,伸手按在心口的位置。 她轻声呢喃,“你不想看到我嫁给赵桓禹这个伤透了你心的人,我已经做到了,我拒绝了,你心里好受些了吗?” 方才她心口的刺痛,她没来由的晕厥,是来自原主残留的情绪。 昏迷之时,她愈发能感受到原主的抗拒和悲伤。 她能理解这种悲伤。 换位思考,如果她有个从小一起长大喜欢了很多年的未婚夫,未婚夫却嫌她不好抛弃了她,然后突然来个穿越者用她的身体轻易就得到了那个男人的爱,她还要眼睁睁看着穿越者用她的身体去跟她抛弃她的男人结婚生孩子,她会不会难过? 她会的。 所以,当她感受到原主残留的情绪,她毫不犹豫就选择了顺从原主的心意。 别说她如今还不爱赵桓禹,就算爱,那又怎么样? 在她这里,从来不是爱情至上,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能让原主安息,只要能用这具身体好好活着,让她放弃个男人有何不可? 刚往前走了一段路,赵桓禹追上来。 她头也不回地跟赵桓禹说,“朋友能做,婚事免谈,谁让你当初要退亲啊,现在好了,三年前被伤透心的我不允许现在的我嫁给你,我成了你永远得不到的女人了。” 赵桓禹看着沈锦书的后脑勺,他以为沈锦书在说笑,颇有些哭笑不得。 第143章 疼了!赵桓禹心很疼 他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一步来到沈锦书前面。 意气风发的英俊世子,一双黑眸凝望着沈锦书的眼睛,笑问,“是三年前被伤透心的你不允许现在的你嫁给我,还是我母亲说的话让你连我也厌恶上了所以不想嫁给我?” 沈锦书刚要说话,英俊的男人便拱手诚恳地弯腰一揖到底。 “沈姑娘,我在这儿,替我母亲向你赔罪了。” “对不起,让你无端被我母亲恶意的评头论足。” “对不起,让你听到了这么冒犯你的话。”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沈锦书脚步一顿。 她看着如此诚心道歉的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是个好人。 只是跟她没缘分。 她尚未跟这个男人培养出感情,就被这具身体的原主和雍王妃双双拽住了脚步,有了这两重阻碍,她会管住自己的心,不会对这个男人动情。 她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怎么死的,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能穿进这本书里占据这具身体,可是,死在末世的她能重新活一次并不光是老天爷给她的机遇,也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给她的恩德。 她不会违背原主的意愿,做个忘恩负义之人。 她望着赵桓禹,直言不讳。 “赵桓禹,我们今儿把话说清楚吧,免得以后纠缠闹得不愉快。” “你三年前跟我退亲让我颜面尽失,好马不吃回头草,人都是有尊严的,你不会觉得有人被你抛弃了如今你勾勾手指我就会投怀送抱吧?我跟你之间没有可能了。” “还有你那个不待见我的母亲,人家不喜欢我,我不会赔着笑脸上赶着去做她儿媳妇,我现在不是她儿媳妇她说话的时候多少还给我留了点外人的脸面,你说我要是做了她儿媳妇,我给了她做我婆婆的权力了,她说话还会像今天这么客气?” 赵桓禹直起身来望着沈锦书。 他说,“我当年的过错,我会用我的行动和诚意来向你赔罪,至于我母亲,我可以跟你保证,今天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 沈锦书摆手,很清醒地说,“别跟我保证,你的保证没有用,你的母亲改变不了你的想法,你也一样改变不了你母亲的想法,她不会容忍我,我也不会委曲求全讨好她。” 沈锦书微抬下巴睨着赵桓禹,“说句不客气的,在你母亲看来,想做她儿媳妇的大家闺秀多了去了,所以她看不上我沈锦书,可是想给我沈锦书当婆婆的人也多了去了啊!你母亲想要个乖巧听话的儿媳妇,哎,巧了,我也想要个疼我宠我听我话的婆婆!我不是她心目中最好的儿媳妇,她也一样不是我心目中的好婆婆。” 沈锦书含笑望着赵桓禹,“所以,世子爷,我们不合适,真的不合适,你还是尽早去相亲吧,早点给你母亲娶个贤良淑德的儿媳妇回去,毕竟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你们雍王府传宗接代了。” “……” 赵桓禹望着沈锦书,脸上的笑,没了。 他的心口有点闷疼。 他盯着字字句句如同刀锋毫不留情的沈锦书,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姑娘是真的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但凡心里有他一点位置,就不会这么急于跟他撇清关系。 他在这儿求婚求和,结果,人家一声声催促他去相亲,催促他赶紧找个贤良淑德的媳妇儿给雍王府传宗接代——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忽然狠狠握紧。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尝到了无力又难过的滋味。 沈锦书看着他眼中流露中的脆弱和受伤,眨了眨眼,赶紧说,“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我知道,能被你喜欢我应该感到荣幸,我不应该践踏你的一片真心,可是大哥,我不践踏你,你母亲就会来践踏我啊是不是?” 沈锦书从他身边经过,“我先走了,你别送了,以后没事儿的话咱们还是少见面吧,就这样,走了——” 赵桓禹心口愈发堵塞闷疼了。 他执拗盯着沈锦书的背影。 他不甘心。 凭什么天底下那么多人都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他不行? 不就是一点困难么,他能克服的。 轻易气馁放弃,他还是赵桓禹么? 赵桓禹深深吸了一口气,跟上沈锦书的脚步,平静地说,“我送你出去,怕你不认识路。” 沈锦书惊讶地看了一眼他。 被人这么不给面子拒绝,他居然还面不改色要送她出门?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府门口,沈锦书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都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赵桓禹。 赵桓禹正用黝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沈锦书的背影,忽然见沈锦书去而复返,他眼前一亮。 是不是说了那么多伤他的话,不忍心了,想来哄他两句? 他满心期待,结果沈锦书说,“世子爷我还有个事儿要跟你说一下,我想自己救我爹爹,能不能请你袖手旁观别插手此事?” 赵桓禹刚亮起来的眼睛,又一次黯淡下去。 他幽怨盯着沈锦书,“不会吧?你连朋友都不想跟我做了?” 沈锦书微笑望着他,“不是,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去朝堂上跟人吵架,你若是为了我们家的事把你自己弄得像个笑话,我们家所有人都会心怀愧疚。所以,你让我自己试试吧,也许我能想办法击败东宁侯府以及那些大臣们,我能救回我爹。” 赵桓禹叹了一口气,“可沈大人如今在流放地受苦,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沈锦书点头,“我知道,我会尽快想办法,如果十天之内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救他老人家,我再求救外援。” 她跟赵桓禹挥手,“走了。” 沈家的马车就停在王府不远处,沈锦书走到那边,坐上马车就回了沈家。 沈锦书刚走,皇帝和太子就从门里走出来了,父子俩同时伸手拍赵桓禹的肩。 赵桓禹以为皇伯父和太子哥哥要安慰他,他强打起精神想说自己没事,结果话刚到嘴边,就听到皇伯父说—— “自己造的孽,就得自己扛。” “……” 赵桓禹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皇帝,“不是,我以为您是来安慰我的,结果您是来落井下石的?” 第144章 太子余孽?朕视如己出 皇帝哈哈笑着说,“不是皇伯父落井下石,只是三年前你执意退亲后,朕从沈继昌那儿听说过,沈家那丫头哭了整整三天,一度还觉得丢脸想要一死了之,所以如今看到你吃瘪,皇伯父就忍不住感慨,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啊,自己当初造的孽,就得你自己如今扛。” 赵桓禹怔怔望着皇伯父,“三年前,沈锦书想过自尽?” 皇帝点头。 赵桓禹蓦地望着沈锦书绝尘而去的马车,想到那姑娘曾绝望到想死,他忽然愧疚极了,也心疼极了。 他真该死。 或许就是因为被他伤害了,沈锦书才会性情大变吧? 他轻声说,“怪我……” 赵元承点头,“是怪你,但也不全怪你,这件事雍王叔的责任更大,他给你娶媳妇,怎么能不问你愿不愿意?若他跟沈家定下亲事之前先问问你,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你也是,沈锦书跟你青梅竹马,你明明可以写封信跟人家小姑娘好好说一说,让她主动来找你退亲,给人家留点尊严,你非要单方面退亲让人家那么丢脸——” 赵元承拍了拍赵桓禹的肩,“既然对不起人家,那就老老实实低着头让她骂你欺负你,等她发泄完了,你们就能重新开始了。” 赵桓禹点头。 皇帝笑道,“暂时别急着去边关了,那边有你手底下的几个大将顶着,你把你的终身大事解决了再带着媳妇儿去边关。” 赵桓禹脸颊微红,但很高兴地点了头,“嗯,多谢皇伯父。” 皇帝又说,“婚姻大事固然重要,正事儿也很重要,抓采花贼的事就交给你了,你上点心,还有宁国公府那边,盯死了,别让他们逃走一个。” 赵桓禹听到宁国公府,瞳孔微缩。 他想到了宁采薇。 他看着眼前温和的皇伯父,想到宁采薇随时都有可能将四皇子的身世捅破,向世人揭穿皇伯父戴了绿帽子给人养野种,他就觉得心慌。 他掐了掐手掌心,问皇帝,“皇伯父围困了宁国公府,宁嫔可去找您闹了?四皇子知道他外祖父家出事了,他又是什么反应?” 皇帝叹气,“你以为朕为何会出宫?宁嫔说要带着你四弟去太极殿外面跪着,朕趁着她还没来,赶紧跟你大哥锁闭殿门溜了。” 说到这儿,皇帝又叹了一口气,“唉,若你四弟不是宁嫔的孩子就好了,过几天杀了宁国公,朕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胖小子呢。” 赵桓禹心情复杂地望着皇伯父。 可怜的皇伯父啊,你可别瞎许愿了,四弟不光不是宁嫔的孩子,四弟也不是你的孩子啊! 赵桓禹正想着这个惊天隐秘,皇帝焦虑地说,“若朕杀了那胖小子的外祖父一家,他长大了会不会造反弑父?” 皇帝眯着眼望着远方,嗓音落寞,“就像……当年那位惊才绝艳却不得善终的前太子一样……” 听到这话,赵桓禹心口又是一沉。 前太子。 他想到了前太子的遗腹子,宋长舟。 这大好机会,不如试试皇伯父的态度? 于是赵桓禹跟着感慨,“前太子造反弑父,人人都说他罪该万死,也只有皇伯父和父王至今还在追思……” 皇帝瞥了眼赵桓禹,“叫什么前太子,那是你大伯父!” 赵桓禹立刻改口,“是,那是大伯父。” 赵桓禹盯着皇帝的眼睛,“我父王总说大伯父走得太早了,若是大伯父膝下能有个一儿半女就好了,皇伯父您呢?您是不是也这么想?” 皇帝摇了摇头,“膝下有儿女也保不住,你们祖父当年将东宫血洗了,一个不留,即便大哥他有孩子,也一样会被父皇处死。” 赵桓禹问,“那皇伯父您呢?您也会对大伯父的孩子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吗?” 皇帝瞥了眼赵桓禹,“你大伯父都没孩子,问这些没意义的事作甚?” 赵桓禹摇头说,“没什么,这几天看沈锦书用血脉果到处帮人找孩子,突然生了些感想,若是大伯父当年也有孩子留下,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光景——” 皇帝微愣,随即,眼里微微有了光。 他深深看了眼赵桓禹,缓缓说,“若大哥还有孩子留在这世上,我跟你父王,一定会对那个孩子视如己出。” 听到这话,赵桓禹心底猛地一震。 他狠狠掐紧手指,盯着皇帝的眼睛,“可大伯父当年毕竟是因为弑君造反而被处决,他是皇祖父亲自定罪的叛逆,他的孩子也一样是叛贼,若皇伯父您不杀了他的孩子,反而对他的孩子视如己出,那您如何面对祖父,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皇帝嗤笑,“干嘛要让世人知道呢?朕就不能偷偷宠他啊?朕就不能认他做义子,或者让你父王认他做义子,然后跟你父王一起偷偷宠他?” 赵桓禹望着这样爽朗又带着可爱小心机的皇伯父,不由红了眼眶。 民间一直有人揣测,说他手握兵权将来会谋反,试问,他怎么会造反杀了这么叫人敬重的皇伯父和太子哥哥? 皇帝扭头见赵桓禹眼睛红了,他有些惊讶,“怎么了?” 赵桓禹垂眸。 他还得跟父王再商量商量,才能将宋长舟的身份告诉皇伯父,毕竟这件事关系到宋长舟的生死。 他藏起心思,故作幼稚地哼了一声,“没怎么,嫉妒。” 皇帝笑得合不拢嘴,“你今年十九了,不是九岁,还争宠呢?皇伯父还不够宠你吗?瞧你这小心眼的样子,还想娶媳妇儿,你先长大了再说吧!” 皇帝一招手,叫上太子跟他走了。 “别送了,别跪安,回去吧。” 赵桓禹望着皇帝的背影,笑着转身回了府中。 皇帝和太子带着随从走在空旷大街上。 走了几步,皇帝回头瞅了一眼。 见赵桓禹已经回府了,皇帝侧眸看着赵元承,“你大伯父,尚有血脉留在人间。” 赵元承点头。 他问皇帝,“那父皇方才对桓儿说的,可是真的?” 皇帝笑了一声。 他负手望着碧蓝的天,长长叹息。 “你们这些孩子,哪里知道你大伯父的好,只有沐浴着他的光辉被他温柔护着长大的人,才知道这份恩情有多重……” 他话音一转,附在儿子耳边畅快大笑,“别说一个孩子,你大伯父就是留下了十个孩子,朕也能给他全养得白白胖胖的!等将来去了地底下见到他,朕得一个一个领给他看,跟他邀功让他看清楚,那可都是朕亲自给他的崽子们养出来的膘!” 太子不由笑出声来。 他和父皇从此刻开始,便会抓心挠肺等着桓儿来为他们揭开真相。 那个堂兄或者是堂姐,到底是谁呢? 第145章 用血脉果找亲人!救爹爹 沈家。 沈锦书回到家,继母郑丽已准备好丰盛的饭菜,一家人欢欢喜喜坐在花厅里等着她。 看到她出现在庭院里,郑丽第一个站起身来。 她笑容满面,殷勤讨好,“哎哟我们家大姑娘回来了!这一趟去江南,千里奔波,着实是辛苦了,回来还没歇歇脚又跑去忙活,累坏了吧?赶紧的,洗手吃饭,吃了饭再去好好睡一觉。” 她一边说一边示意小厮去端水来。 沈锦书脚步一顿。 她好笑地看着这个继母。 她上一次踏进这花厅,迎接她的是继母劈头盖脸的一通骂,继母指着她鼻子口口声声说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让她滚回宋家去。 如今,继母的态度跟之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知道,一定是继母得知她的血脉果并非江湖骗术,所以想讨好她。 她并不排斥继母的殷勤讨好。 既然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就得接受这个家里的所有人,如今家里人个个捧着她讨好她,总比找茬刁难好得多吧? 因此,沈锦书没有摆脸色,笑道,“多谢母亲。” 郑丽看到沈锦书这样,也松了一口气。 她挺怕这个大女儿生她气不肯跟她和好,如今老爷出事了,家里也没有什么进项,她和儿女就指望大女儿撑起这个家了。 她转头看向女儿沈青萝和小儿子沈言昭,使了个眼色。 姐弟俩立刻乖乖站起来跑到沈锦书身边,围着沈锦书问长问短,粘人得很。 旁边,张姨母和卫静姝看到郑丽母子几个讨好沈锦书的一幕,不由暗自好笑。 沈锦书洗了手,一家人来到饭厅吃饭。 桌上全都是沈锦书和卫静姝喜欢的菜。 不得不说,郑丽还是很会做人的,哄好了卫静姝,就哄好了张姨母,她就不怕彪悍的张姨母找她麻烦了。 饭吃到一半,郑丽眼巴巴地望着沈锦书。 沈锦书察觉到郑丽的视线,抬头望过去。 想了想,她从怀中掏出三张银票递给郑丽,“母亲,辛苦你操持这么大一个家,给你的家用。” 郑丽受宠若惊。 她很想要银子,但是她克制住了,摆手没有要。 她说,“我不是跟你要银子,我是想说,书儿你如今能干了,连公主驸马都欠了你的恩情,你……你有没有办法让你爹早点回来?” 郑丽话音落,沈青萝跟沈言昭齐刷刷望着沈锦书,两双大眼睛里写满了一样的期待。 沈锦书看着三双期待的眼睛,心里微暖。 他们爱着同一个人,只要爹爹沈继昌还在,这个家就永远不会散。 沈锦书咽下嘴里的菜,喝了一口茶水,抬头对母子三人说,“我正要跟你们说这件事。方才皇上和太子给雍王府世子出了个主意,说雍王府世子可以帮我们救爹爹。” 郑丽母子三人眼睛刷地亮了。 沈锦书又说,“不过我拒绝了。” 郑丽母子三人错愕地睁大眼睛。 连卫静姝母女俩都惊讶了。 沈锦书说,“不是我不关心爹爹,赵桓禹若要帮我们,他会做出很大的牺牲,所以雍王爷和雍王妃不同意赵桓禹来帮我们,我想着,咱们家与他们家无亲无故,不好欠人家这么大的人情。” 郑丽的眼睛暗淡下来。 她心疼地说,“那,你爹怎么办呀?他一个文弱书生,去流放地干苦活,他熬不下去的……” 沈锦书说,“我想亲自去东宁侯府走一走,看能不能找到营救爹爹的办法。所以我明天早上就要启程跟姨母和表姐一起去江城,东宁镇就在江城,顺路。” 郑丽听到这话,眼睛又微微亮了。 她问,“书儿,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点想法了?” 沈锦书从袖子里拿出一枚血脉果。 她自信地说,“我既然有血脉果这么神奇的东西,为什么不去侯府走一走试试呢?东宁侯府如今这一代只有个被我爹杀掉的东宁侯,他死了,侯府就断子绝孙了,而老侯爷曾对先皇有救命之恩,老侯爷又战功赫赫,这样的老英雄突然断子绝孙了,满朝文武才会格外同情侯府,要我爹向侯府赔罪。” 沈锦书轻笑一声,“可是,如果我能给侯府再找出一个后人来继承老侯爷的香火,满朝文武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敌视我爹了呢?东宁侯府是不是就愿意跟我爹和解了呢?” 沈青萝和沈言昭听得眼睛亮亮的。 姐弟俩齐刷刷给沈锦书夹了个鸡腿,激动地说,“姐姐,你这么厉害,你一定能再给东宁侯府找出一个后人的!” 郑丽没有她们这么乐观。 郑丽摇头说,“哪儿有这么巧的事,人家偌大一个侯府,还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吗?他们怎么会有孩子流落在外让你去找?” 沈锦书说,“试试嘛,前面两个老侯爷或许没有子嗣流落在外,可这个被我爹杀死的新的东宁侯或许有呢?他刚二十,正是年轻冲动的时候,谁知道他有没有在外面找过相好的,留下过孩子?” 郑丽还是觉得没有那么巧合的事。 可她自己没有能力救夫君,如今大女儿好歹有一点办法,她怎么能一直浇冷水? 让大女儿去试试吧。 或许有用。 郑丽笑着说,“好,去试试吧,希望他们三代东宁侯每一个都有个儿子流落在外,你帮他们找回了孩子,到时候,他们就能跟你爹和解了。” 说到这儿,郑丽望着血脉果,有些期待地说,“等你爹回来,你给你爹也吃吃这个血脉果。他从小就是孤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他一直都很想知道他的身世,他想认祖归宗。” 沈锦书也笑,“好呀,希望爹爹出生于琅琊王氏那种超凡世家,到时候他认祖归宗,我们也能跟着沾沾光了。” 张姨母在一旁听得好笑,“你爹这么能干,已经官至太子太傅,明明是他给他们家族带来荣耀才是,哪儿需要去沾家族的光?” 沈青萝望着张姨母嘿嘿笑,“姨母,我们就是想想嘛!谁会嫌自己家世太显赫太风光啊,爹爹是太子太傅固然已经足够风光,可要是我们的祖父祖母还有更不得了的身份,是超级大世家,是开国公、东宁侯这种世袭罔替的公爵侯爵,那我们不是贵女中的贵女了吗?” 第146章 爹爹是侯府的孩子? 沈言昭见姐姐这么说,他眨了眨眼,“二姐你可真会想啊,你怎么不直接说爹他就是东宁侯府的孩子呢?这样子,东宁侯府的人就会哭哭啼啼跑去流放地接他回家继承家业啦!” 沈青萝没忍住笑出声来。 听着孩子们的美好期盼,张姨母跟郑丽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郑丽笑着说,“虽然咱们都希望你爹爹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是,如果到时候你们的祖父祖母没有钱也没有权势,你们也要一样敬重祖父祖母啊,你们要知道,你们的爹爹已经足够厉害了,不需要祖父祖母再锦上添花。” 沈家三个孩子同时点头。 他们只是做一做美梦嘛,如果到时候祖父祖母真的是穷人,他们也会一样敬爱祖父母呀,那可是给了他们爹爹生命的人。 …… 吃过饭,沈锦书回到房间洗漱后美美地睡觉。 这几天太疲惫了,她从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精神百倍地起床。 她穿戴整齐,洗漱完毕,收拾了两件衣裳,揣上了银票,就去前院吃饭。 张姨母和卫静姝也收拾好了东西,正坐在前院花厅等着。 郑丽握着张姨母的手挽留,“您这刚来两天就要走,也不说多留几天,姐姐要是泉下有知恐怕要责怪我没有好好招待她的家人了——” 张姨母笑着说,“我妹妹不会责怪你的,她最是温柔善良的人,她知道你把她的女儿养得这么好,她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 郑丽莞尔,“也不是我养得好,主要是书儿自己听话,自己争气。” 张姨母笑道,“你也觉得书儿听话?那你可不要不怪书儿如今成了二嫁女,那是宋明堂不干人事,不是咱们书儿的错,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书儿,还得仰仗你这个母亲替书儿出头啊。” 郑丽有些尴尬。 她想到她那天对沈锦书劈头盖脸一通骂,如今真是恨不得有个缝隙让她钻进去。 说话间,沈锦书来了。 沈锦书进门就喊,“娘,姨母,表姐,我们吃饭吧,吃完了趁着日头不大好上路。” 郑丽赶紧站起身笑着说,“好好好,这就吃饭,娘让厨房包了大肉包子,没熬粥,怕你们喝多了粥路上如厕不方便——” 她伸手去拿沈锦书的包袱,“来,娘给你拿包袱。” 沈锦书知道继母想讨好她,她便将包袱给了继母。 大家刚坐下,姗姗来迟的沈言昭蹦进了饭厅门槛。 十岁的小孩儿扛着个比他还大的大包袱,一脸兴冲冲地说,“姐!我跟你一起去江城!” “……”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锦书哭笑不得地望着沈言昭,“你去干什么?” 沈言昭偷偷看了一眼郑丽,心虚地迈着小步走到沈锦书身边。 他将脑袋抵着沈锦书胳膊,小声哼哼着撒娇,“姐,我不想念书,爹爹被流放以后,我每天去书院他们就会嘲讽我欺负我,有些人不欺负我但是会孤立我,我跟他们说话他们也不搭理我……” 小家伙可怜巴巴地仰头望着沈锦书,“我想跟你去江城玩,等爹爹回来了我再去书院,好不好?” 沈锦书怜爱地看着这小子,“行,这几天不去书院,可是你不去书院也能在家跟二姐玩啊,跟我去江城做什么?坐马车赶路很辛苦的。” 沈言昭眨巴着眼睛,“我是男子汉,我既然不用去书院了,那我就要陪着姐姐一起出远门保护姐姐呀!” 沈锦书还没说话,郑丽就撂了筷子冷着脸说,“你哪儿是保护姐姐,你是想去疯玩,姐姐要做正事,哪儿有工夫陪着你瞎玩?” 沈言昭飞快看了眼郑丽,又将脑门抵着沈锦书的胳膊,哼哼着撒娇,“姐……姐……姐……” 沈锦书笑了。 小时候她爸妈出远门,她也特别想跟着一起去玩,她能理解没出过门的小孩子对外面那片天地的渴望。 反正带一个十岁能自己走自己吃饭的小孩子也不算麻烦,就带上吧。 沈锦书抬头看着郑丽,“娘,让他跟我去吧,我若是忙起来了看不过来,就把他放姨母和表姐家。” 郑丽其实也蛮想看到儿子跟有本事的姐姐处得好一点,她只是怕沈锦书嫌弃才呵斥儿子。 如今,沈锦书都不嫌弃,她自然一百个乐意。 她立刻望着张姨母,“那……” 张姨母爽朗地说,“去!不光是昭儿,让青萝一块儿都行,让俩孩子去玩玩散散心。” 沈青萝也正想去,只是不好开口。 如今听到张姨母这话,她惊喜地扭头望着张姨母,“我真的可以去吗姨母?” 张姨母揉了揉她脑袋,“去呗,又不麻烦,到时候跟你们姐姐一块儿回来就好了。” 沈青萝连忙看向郑丽,“娘,我也要跟姐姐和姨母她们一块儿去江城。” 郑丽巴不得她的两个孩子都跟沈锦书处好关系。 一见沈锦书不反对,她立刻笑着拍板决定,“好,你们俩都去。” 她又叮嘱道,“不过你们要乖乖听姐姐的话,要听姨母的话,不能捣乱不能讨人嫌,知不知道?” 沈青萝跟沈言昭用力点头,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 吃完饭,沈青萝拿着丫鬟给她收拾好的包袱,跟着一大家人走向府门口。 郑丽一手拉着沈锦书,一手拉着沈青萝,再三嘱咐姐弟三人出门在外要小心。 看到沈青萝身后跟着个丫鬟,沈锦书身后空无一人,郑丽说,“书儿,当初你说你的贴身丫鬟知春会点拳脚功夫,你让她跟着去保护你爹了,那丫头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要不然你重新选个丫头?” 沈锦书摇头说,“不用了娘,我等她回来,不用找别的丫鬟。不过我倒是想带一个护院跟着,若是遇到了什么事,也可以保护我——” 她话音未落,她们沈家的马车后面就走出一个熟人来。 威武高大的黑衣侍卫赵武抱着剑,冲沈锦书拱手行礼。 “沈姑娘若是不嫌弃,就让属下一路保护你吧,那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护院,来十个也打不过我一个。” 沈锦书微愣。 反应过来后,她惊讶地望着赵武,“你怎么在这儿?” 第147章 东宁侯府!跟他长得真像 赵武再次拱手,“世子让我来保护沈姑娘。” 沈锦书已经猜到了。 她左右看看,没看到赵桓禹的身影,便不再费力寻找。 她对赵武说,“多谢你和你们世子的好意,可是,无功不受禄——” 赵武煞有介事地说,“沈姑娘,世子爷不是说他有个朋友想要您的血脉果跟死去的父亲确定父子关系么?那个人就是我,我想求沈姑娘办事,所以我要过来讨好您。” 沈锦书吃惊地望着他,“真的假的?” 赵武心想,当然是假的啊,可他家黑心肝的世子爷非要踹他来保护沈姑娘,非要他承认他有求于沈姑娘,他能怎么办呢? 赵武绷着脸一本正经地说,“是真的,我想求您的血脉果一用,可是我没有钱买,我请您给我一个为您效劳的机会,换取血脉果。” 沈锦书上下打量一眼他,“要不然,我现在就给你一颗?” 赵武摇头,“不行,正如您所说,无功不受禄,白给的我不要,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您不能打破我的做人原则。” 沈锦书好笑地摇了摇头,拿这种固执的人没办法。 她答应了,“行,那就辛苦你了,等我这次办完事回来,我就给你血脉果。” 赵武拱手行礼,“多谢沈姑娘!” 沈锦书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赵武,若无其事坐上马车。 有了武功高强的赵武随行,沈锦书就没再让沈家派人跟着保护,她们与郑丽挥手告别,马车一路出城,直奔江城。 从京城到江城有几百里路程,骑快马昼夜兼程一天一夜就到了,可坐马车得赶两天的路。 沈锦书本来很挺担心沈青萝和沈言昭这两个没吃过苦的娇小姐娇少爷会不习惯,会眼泪汪汪的跟她叫苦叫累,结果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小身体好的缘故,一路上趴在车窗望着外面的风景叽叽喳喳兴奋得很,根本不知疲惫。 路上只能吃冷掉的干粮,两人也不嫌弃,一口一口吃得很老实。 夜间住客栈,客栈房间有霉味,不如家里干净,姐弟俩也没有嫌弃,吃了饭在走廊上高高兴兴来回跑了一阵,进门倒头就睡,特别好带。 因为他们的听话,路上没有任何波折,两天就抵达了江城。 距离江城城门只有十里的泥泞小道上,沈家马车车轱辘陷进了水坑里。 马儿大概是累了,用尽力气嘶鸣也没有将马车拽动。 沈锦书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转头对张姨母说,“姨母,我们几个得下去,不然马儿拽不动马车。” 张姨母说,“好啊,正好下去活动活动我这老胳膊老腿。” 大家相互搀扶着下了马车,个个都拎着裙摆,尽量不让泥点子弄脏了衣裙。 她们退后几步站在路边等着,终于等到马儿将马车拽动了,往前跑了几丈距离。 她们正要往前走,忽然,身后传来动静。 一辆奢华的一看就很不寻常的马车用极快的速度行驶过来。 她们那么小心翼翼不让泥点子弄脏衣裳,结果赶车的壮汉明明看到路边有人站着,也没有放慢速度,那车轱辘碾过水坑,溅起无数的泥点子飞溅到沈锦书一行人身上。 “……” 沈锦书一行人震惊地齐刷刷低头看着身上密密麻麻的泥点子。 她们的衣裳! 脏了! 她们怀揣着同样的愤怒,齐刷刷抬头看着行驶过去的马车! 有她们的马车在前面堵着,那辆马车跑过去之后被迫停下了。 沈锦书正要上前谴责这驾车的人不厚道,驾车的壮汉反而恶人先告状! 壮汉气势汹汹地怒吼,“你们是不是有病啊!好好的把马车堵在路上做什么?想看风景去那宽敞些的路段,别把马车停在路中间影响别人啊,找死是不是?” 沈锦书要被这壮汉气笑了! 她拎着裙摆上前指着壮汉,“你眼瞎啊?你没看到我们的马车车轱辘陷入了水坑里出不来?我们是下车给马儿减轻负担,谁跟你似的眼瞎在这种没有风景的地方看风景?明明是你不守规矩,看到路边有人还不放慢速度溅了我们满身泥点子,我们没找你们算账你倒先口出恶言了,我看找死的是你!” 壮汉没想到沈锦书竟然还敢骂他,他蓦地扭头,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微微眯起,如阴冷毒蛇一般盯着沈锦书。 沈锦书有人保护,她一点也不怵。 她也冷冰冰地盯着壮汉,“怎么,你还想杀人不成?这么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你报上名来,让我看看你们是哪家的土皇帝!” 壮汉眯着眼上下打量一眼沈锦书一行人,又看了看那普通的马车。 然后,壮汉露出了轻蔑的笑。 呸。 一看就是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家,身边随从都只有一个,这种小门小户还敢跟他们东宁侯府叫板? 他这就报上侯府的名字,让这牙尖嘴利的小贱人吓得腿软! “我们是——” 壮汉的话刚说到一半,马车里就传来一道虚弱的苍老的嗓音。 “外面在吵什么?” 老人的嗓音刚落下,又有另一道年轻些的女子嗓音响起。 “娘,是有人不长眼将马车停在路中间挡了咱们的路,咱们的马车过不去,护院在跟他们理论。” 沈锦书听到马车里的声音,不能被冤枉的她立刻扬声道—— “别颠倒黑白行不行?我都说了我们马车车轱辘陷进了水坑里,我们被迫下马车等在路边,结果你们马车横冲直撞跑过来溅了我们一身的泥点子,赶车的人还恶语相向说我们找死,我挺想知道,你们是哪个府上的?太子爷都没你们凶横霸道!” 沈言昭也揪着自己的衣裳生气附和,“就是!这是我娘给我做的新衣裳!被你们弄脏了!” 壮汉气得想要下车教训沈锦书。 赵武刷一下拔出腰间佩剑,一双锐利鹰眼杀气腾腾地盯着壮汉。 壮汉感受到赵武身上的杀气,有些背脊发寒。 而这时,马车里有人轻轻掀开了车帘子。 一头雪白发髻的苍老妇人虚弱靠在软垫上,拿帕子按着嘴角虚弱地望向马车窗外。 她目光看向高一些的沈锦书和张姨母,又看向卫静姝沈青萝和丫鬟,最后看向了最矮小的沈言昭。 老人家本是不经意一瞥,忽然,她蓦地挺直身子望着沈言昭的小脸。 她攥紧帕子,眼神恍惚。 这张脸…… 真像啊…… 第148章 东宁侯当年死了个儿子 真像她那个惨死在敌军手中的大儿子。 如果当年她的大儿子没有被一剑穿心,在她身边平安长大了,如今,那孩子也该有四十了。 四十岁的人,儿子也该有这么大了吧? 可惜。 她的孩子没能长大。 她的孩子死在了六岁那年,敌人那么锋利的剑捅进他小小的心口,从后背破出,鲜血染红了草地…… 沈锦书留意到老人家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言昭,她皱紧眉头,上前一步挡在沈言昭面前。 沈锦书的举动,让恍惚的老人家回过神来。 她红着眼眶,努力忍住泪意。 她将往事重新藏进心底,冲沈锦书颔首,抱歉地说,“小姑娘,对不住你们了啊,把你们一家人的衣裳弄脏了,我这就让那不懂事的护院跟你们赔罪道歉。” 老人家虚弱咳嗽了两声,转头对赶车的壮汉说,“下去,给她们赔礼道歉。” 老人家话音刚落,旁边扶着她的中年妇人就皱紧眉头不满地说,“娘,凭什么给她们赔礼道歉啊,她们拦路还有理了?我们急着带您进城看大夫,她们拦在这儿算怎么回事?耽误了您的病情,他们负得起这个责吗?” 老人家呵斥,“胡说!你有着急的事你可以好好跟人商量请她们让路,以势压人算怎么回事儿?” 中年妇人瞥了眼沈锦书她们几个普通人,傲慢道,“我们身为权贵,本就享有特权,平民为我们让行是应该的!” 老人家气得脸色苍白,捂着嘴唇直咳嗽。 咳完了,老人家指着中年妇人,低声叱骂,“住口!就是因为你一直这样教育你的儿子,才会让他对平民的生命没有丝毫敬畏,我们家才会遭了这样的灭顶之灾!你死了个儿子,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悔改吗?” 中年妇人闻言微愣。 她眉宇间仍旧有不甘,可浓郁的悲伤让她不想开口再争论什么了。 头发雪白的老夫人再次命令赶车的壮汉,“还不去?我使唤不动你们了?” 壮汉等了等,见夫人没有再为他说话,他只能听老夫人的。 他跳下马车,不情不愿来到沈锦书一行人面前。 他拱手行礼赔罪。 “几位,对不住,方才是我无礼冒犯了你们。我弄脏了你们的衣裳,我赔。” 沈锦书冷冷瞥了眼这人,又抬头看向马车里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她冷嗤,“看在你们家老夫人的面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想赔钱是么,好啊,赔十两银子吧。” 壮汉震惊望着沈锦书,“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你们衣裳弄脏了洗一洗就干净了,一两银子就足够!” 沈锦书说,“一两银子是我们洗衣裳的辛苦费,九两银子是我们的精神损失费,无端端被你这种人破坏了心情,怎么,不值九两银子?” 壮汉咬牙恶狠狠盯着沈锦书。 沈锦书也丝毫不退让。 还是马车里的老太君开了口,“十两银子是应该的,不算多。” 虚弱的老人家伸出手,颤颤巍巍递出一个银锭子,笑道,“小姑娘,我替他给。” 沈锦书摇头,“老夫人,我不要您的,我要他的。” 老太君笑了笑,“我也不会白帮他给,这十两银子我今后从他月银里面扣。” 沈锦书眨了眨眼,不再推辞了。 她走上前,伸手接过老夫人递来的银锭子。 “您老急着去城里看病啊?那我这就让车夫把马车往边上挪一挪——” 她抬手示意车夫挪车。 然后,她看着老夫人旁边的中年妇人,嗤笑道,“我们虽然是卑贱的平民百姓,可我们比你们讲道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人若要踩在我头上,我死也要让她陪葬!” 中年妇人正在悲伤儿子的死,忽然听到沈锦书这么叫嚣,她转头冷冰冰盯着沈锦书,眼里杀气腾腾。 老夫人拉了拉她袖子,她才咬牙收回视线。 前面,沈家的马车已经艰难退让到了路边的草丛里,壮汉狠狠瞪了一眼沈锦书,跳上马车驾车离开。 离开之前,老夫人微笑着冲沈锦书挥了挥手,又依依不舍地去看正在抠衣裳上的泥点子的沈言昭。 看着沈言昭那张漂亮的脸蛋,老夫人心里涌动着密密麻麻的酸疼。 真的很像。 这世上,竟然有毫无关系却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莫非,这是她那个可怜的儿子转世投的胎吗? 若这孩子真是她投胎转世的儿子,那她过几天死了也能瞑目了。 她的儿子投胎了,家境看起来还不错,还有个这么护着他的姐姐,多好啊…… 马车飞快往前行驶,一眨眼,就将沈锦书一行人远远甩在后面。 中年妇人见婆婆还在努力探着身子往后张望,她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她扶着婆婆的胳膊,疑惑道,“娘,您是不是认识他们?若是您认识的人,那您该早跟我说啊,我看在您的面上也不会跟他们计较的。” 老夫人见再也看不见沈锦书一行人的身影,这才重新靠在软垫上。 她摇了摇头,“不认识。” 停顿了一下,她又说,“你看到那个小孩子了吗?他长得很像你们死去的大哥……” 中年妇人闻言愣住。 大哥? 就是那个死的时候只有六岁,死后灵牌一直放在侯府祠堂跟公公的灵牌并列的大哥? 中年妇人看了一眼红着眼眶的婆婆,轻声说,“您别太难过,大哥去了三十几年,就算是投胎转世也不会是个年纪这么小的小孩子。” 老夫人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她靠着软垫,眯上了眼。 昏昏沉沉中,她又梦到了她那从小就懂事乖巧的大儿子。 她仿佛,又听到了大儿子稚嫩的嗓音—— “娘,你快跑!我去引开他们!” “娘,你不要哭,你肚子里怀着弟弟,你背着我跑不了多远的,我们被抓住都会死掉,大家一起死不如就死我一个,你和弟弟活着……” “娘,你一定要逃出去,没有了我,你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你等着我,我会再次投胎到你肚子里的,我会努力排队做你的孩子……” 哪怕是在睡梦之中,老夫人也心痛得喘不上来气。 她枯瘦的手指用力攥紧心口的衣裳,眼泪从紧闭的眼睛里流淌,就像潺潺不会断绝的溪水,流淌不停。 淌不尽的眼泪,润湿了满是皱纹的肌肤,也打湿了雪白的鬓发,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最无能为力的怀念。 第149章 孩子非亲生!蠢而不自知 沈锦书并不知道与她擦肩而过的人就是她要找的东宁侯府的人。 她与其他人挨个儿钻进马车将脏透的衣裳换下来,脏衣裳堆在马车角落里,清清爽爽继续赶路。 抵达江城城门口,排队接受检查入城,又沿着城中街道往前行驶,直到两刻钟后,马车才停在了卫家大门外。 比不了沈家宅子的气派与美丽,卫家的宅子是个两进的小宅子,门口没有石狮子,门楣也低,整个宅子一看就显得有些旧,有些狭小。 张姨母笑着跟沈青萝沈言昭说,“这就是姨母的家,有点小,你们姐弟三个没法一人一个院子,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委屈你们了。” 沈青萝和沈言昭连忙摇头说不委屈。 张姨母又说,“对了,等会儿你们可能会遇到你姨父找的那个不要脸的小妾和她生的野种,你们不用对她太客气,这个家目前还没有她的地位,不用管她!” 沈青萝姐弟俩乖乖点头。 张姨母挨个儿摸了摸两人的脑袋,笑道,“等会儿我跟你们姨父可能会闹出点大动静,若是想看热闹就蹲在墙角看一看,不想看热闹就去玩你们的,没事儿!” 沈青萝姐弟俩对视一眼,眼里都在放光。 有热闹可看,谁能忍得住不看呀? 张姨母瞅见姐弟俩这样,摇头好笑,“得,白跟你们说了,看来你们都是爱凑热闹的孩子。走吧,跟姨母进去。” 张姨母领着姐弟俩进去,沈锦书和卫静姝在门口喊车夫去后面停车。 完事后两人刚准备进门,不远处就传来一道谄媚的男子嗓音。 “静姝,你回来了啊?” 卫静姝立刻皱起眉头。 她小声嘀咕,“这家伙怎么又来了,烦死了!” 她厌烦地扭头。 沈锦书也跟着扭头看过去。 不远处,一个略显肥胖的年轻人一瘸一拐地小跑过来,那双小眼睛满是喜色地盯着卫静姝不转眼,那张油腻腻的肥脸配上这种居心不良觊觎人家小姑娘的眼神,看着就让人恶心。 沈锦书眯着眼。 这就是卫云亭的小妾宋袅袅的大儿子,也是原书里糟蹋了卫静姝的人,赵金宝。 赵金宝很快来到卫静姝面前。 卫静姝不耐烦地说,“你不在你家守着你的香粉铺子,你来我家做什么?” 赵金宝讨好地说,“我希望你平安归来嘛,自从你走了以后,我每天都会来你家看看,就等着你回来呢!” 卫静姝皱眉盯着他,“我跟你没有关系,用不着你关心,你一个跟我毫无关系的外男天天来等我算怎么回事?你娘没教过你怎么做人啊?你别来坏我名声。” 赵金宝一脸受伤的表情,“静姝……” 卫静姝烦得不得了,“闭嘴行不行啊!请叫我卫姑娘!谁准许你叫我静姝的?你要是跟你娘一起嫁进了我们家,成了我大哥,你自然可以叫我静姝,但你不是要做你的赵家儿子,你不是不肯嫁到我们家来吗?” 赵金宝偷偷看了一眼卫静姝。 他当然不能跟着娘一块儿嫁进卫家。 嫁进卫家了,就不能娶卫静姝了嘛…… 他打从第一眼见到卫静姝,就喜欢上了这个美丽的姑娘,他志在必得,这姑娘一定会是他的妻子。 赵金宝藏起心头的想法,笑着说,“你别生气,我是来看我娘和弟弟的,我就是正常串个门儿,走走走,我们一起进去。” 卫静姝烦得不得了,她不想跟赵金宝并肩进门,她拉着沈锦书退让到旁边,冷冷道,“你要进去就先进去,谁要跟你一起!” 赵金宝被卫静姝这样冷漠又嫌弃地对待,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深深看了一眼卫静姝。 哼。 卫叔已经答应了让卫静姝做他媳妇,等这丫头成了他的人,进了他赵家的门,看他怎么收拾这丫头! 赵金宝不动声色地微笑了下,迈着步子率先进门。 等他进去了,卫静姝立刻抱着沈锦书的胳膊吐槽。 “太恶心了!他娘跟我爹偷偷摸摸勾搭成奸,破坏我的家,他又整天跟狗皮膏药一样缠着我!最恶心的是,我要是对他态度不好,我爹还会数落我,真是烦死了!” 沈锦书怜爱地看着这个表姐。 是很恶心,原书剧情更恶心,宋袅袅带着儿子进了卫家门,表姐卫静姝被糟蹋嫁给赵金宝,姨母最后杀了宋袅袅赵金宝母子俩,自己被处以极刑…… 不过没关系。 如今有她,表姐和姨母都不会再重复原书里悲惨的命运。 她低笑着安慰表姐,“怕什么,我们这就去给你爹和宋袅袅的儿子做亲子鉴定,只要宋袅袅的儿子不是你爹亲生的,你爹马上就会将宋袅袅母子俩连同赵金宝这个癞皮狗一起赶出家门。” 卫静姝一想也是,立马就喜笑颜开。 姐妹俩挽着手一块儿走进门,刚来到正院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卫云亭不耐烦的吼声—— “张碧桃!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才让你这么不知死活?袅袅见你大老远回来辛苦了,给你倒了一杯茶,你竟然把茶水泼她身上了!她还抱着孩子呢!你自己生不出个儿子,还想烫死袅袅跟我的宝贝儿子是不是!” “……” 沈锦书脚步一顿。 倒茶? 茶水泼身上了? 果然是常见的狗血文,果然是常见的绿茶婊陷害原配夫人的套路。 沈锦书抬头望去。 花厅里,一身白衣袅袅婷婷柔弱又美丽的白月光宋袅袅正靠在卫云亭怀中嘤嘤啜泣,宋袅袅身上都被滚烫的茶水打湿了,孩子也在哇哇大哭,看着极其可怜。 卫云亭搂着他的心肝宝贝,心疼得要命。 他怒气冲冲望着张姨母,呵斥,“你立刻跪下!给袅袅和我儿子赔罪道歉!” 张姨母惊诧望着他,“让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给她一个没名没分的贱人下跪?你脑子被狗吃了?” 瞥了一眼宋袅袅怀中哇哇大哭的孩子,张姨母又嗤笑,“还一口一个你儿子?我呸,你这种不能生的废物,是不是就喜欢抱着别人野种冒充你儿子?拿别人的屁/股来遮你的脸,你卫云亭真是笑死人了!” 卫云亭目眦欲裂。 他忽然抬手狠狠一耳光扇向张姨母,“贱人!” 第150章 渣男怒而休妻 张姨母自然不可能站着让他打。 在他抬手扇过来时,张姨母偏头躲开这一巴掌,然后冷笑着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卫云亭脸上! 扇完了卫云亭,她手还没停,又反手一巴掌狠狠扇宋袅袅脸上! 卫云亭和宋袅袅都被扇懵了。 张姨母指着卫云亭骂,“你说你太给我脸了,我看是我这些年太给你脸了!我就不该看在婆婆的面上帮你隐瞒你不能生育的事实,让你骑在我头上拉屎!” 张姨母又指着宋袅袅,“还有你这个小贱人,抢我的男人也就罢了,反正他一把年纪了我也看腻了,你爱抢就抢,可你居然还跟我玩上心眼了是吧?说我用茶水烫你,好啊,既然我这么恶毒,那我就再赏你两耳光让你瞧瞧我凶恶起来到底是什么样!” 懵逼的卫云亭终于反应过来。 他看向张姨母的眼神凶狠得好像淬了毒。 他指着张姨母,怒道,“你这贱人,你竟敢动手打你的夫君,我看你是活腻了!来人啊!来人!把这个罪妇给我抓起来!” 他护着宋袅袅一边退后,一边扯着嗓子喊人。 张姨母看着他这副把宋袅袅当心肝肉一样护着,杀了他的心都有。 她强忍着心痛,叉腰怒骂,“我为什么不敢动手打你?你们男人说我们女子生不出孩子就低人一等,那你这个生不出孩子的男人是不是也应该低人一等?你还跟我摆夫君的谱,我呸,就你这种只比太监好一点的废物玩意儿,你哪儿来的脸摆谱?你害得老娘这么多年没有儿子,老娘没打死你都是给你脸了!” 卫云亭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张姨母。 这贱人是把他以前骂出去的话,还给他了? 该死! 身为男人,却被自己的结发妻子当着下人的面说他生不出孩子,说他跟太监差不多,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又气又羞又急,手指颤抖着,怒吼,“反了你了!反了!我看你这个女人是疯了!谁说我生不出孩子?静姝和小宝就是我的女儿和儿子,我是个正常男人,我能生!” 他愤怒一拂袖,冲门口怒喝一声,“都聋了是不是?来人!赶紧把这个胡言乱语污蔑主君的女人给我关进柴房,把她给我关起来!饿她三天她就老实了!” 挨了耳光泪汪汪的宋袅袅一直小鸟依人般靠在卫云亭怀中,直到这时候,她才抬起头冲张姨母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哼。 打她耳光是吧? 等这贱人进了不见天日的柴房,看她怎么折磨这贱人! 庭院里,探头探脑的下人们见卫云亭动了真火,他们对视一眼,迟疑着往前走。 他们还没走到门口,沈锦书就出声了。 “姨父,有外人在呢,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呢?” 沈锦书挽着卫静姝的胳膊,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 她跨进门槛,敷衍行礼。 “外甥女沈锦书,给姨父您见礼了。” 愤怒中的卫云亭,闻言一愣。 姨父? 这是…… 张碧桃的外甥女,沈锦书? 他蓦地皱紧眉头。 这沈家的女儿怎么来了? 如果是以前,这个外甥女来家里,他会像伺候小祖宗一样好吃好喝殷勤伺候着,可如今…… 沈继昌这个太子太傅已经被流放,沈家不能再让他沾光,甚至还有可能给他带来麻烦,他就不想给沈锦书什么好脸色了。 毕竟,被沈继昌亲手所杀的东宁侯人家府邸就在他们江城下面的东宁镇呢,距离这儿不远。 侯府的人要是知道他跟沈继昌的闺女有来往,会不会连他一块儿整? 东宁侯虽然死了,但侯府并未衰败,皇上仁慈,说等侯府仅剩的三个女主人全部离开人世再废除东宁侯府,所以这个侯府目前还是能动用关系让他被撸官降职的…… 想到这儿,卫云亭害怕极了。 他不仅没有搭理给他行礼的沈锦书,反而指着张姨母和卫静姝母女俩怒斥。 “你们母女俩怎么把沈家的人带来了?我看你们简直是不知死活,明知道她们沈家如今跟东宁侯府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竟然还敢把沈家的人带来,你们是想让东宁侯府把我们家也给整垮是不是?” “我告诉你们,他们沈家有皇上护着,只流放了沈继昌一个,可我要是被东宁侯府整上一场,到时候你们全都得跟我一起流放!” 卫云亭瞥了一眼沈锦书和趴在门口兴奋张望的沈青萝沈言昭。 他转身指着张姨母,颐指气使,“张碧桃,你立刻把这几个沈家人给我赶出去!你要是不跟她们沈家人断绝来往,你要是想害老子被撸了官,那你可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我现在就要休妻!” 张姨母冷冰冰盯着卫云亭。 她本来是不想跟卫云亭和离的。 她怕她一个没有本事的女人离开了夫君没办法养活自己,与其去过苦日子,还不如忍气吞声留在卫家。 可此刻看到卫云亭对她的娘家人这样无礼,她心里的怒火一冲就飙起来了。 她指着卫云亭针锋相对道,“休妻就休妻!你当老娘怕你?” 吼了一嗓子,她转头看向沈锦书,生怕沈锦书生气带着弟弟妹妹离开。 沈锦书没有走。 她微笑着说,“姨母您大胆和离,以后书儿养您。” 停顿了一下,沈锦书走到姨母身边,用只有她们能听见的嗓音说,“您看看和离以后到底是谁会后悔得痛哭流涕。” 张姨母瞳孔紧缩。 是啊。 书儿的血脉果马上就能验证宋袅袅那野种跟卫云亭毫无关系,她跟卫云亭和离了,该是卫云亭跪着求她回卫家才是。 她怕什么休妻? 她立刻抬头望着卫云亭,冷笑,“你不是要休妻吗?那你去写休书啊,谁不写谁是孙子!” 卫云亭只是吓唬张碧桃这个妻子的,他并没有想过真的休妻。 这毕竟是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结发妻子,哪怕这女人处处都不如他最爱的袅袅,哪怕这女人生不出儿子,他对这女人还是有些感情的。 他盯着张碧桃,没有动作。 一旁宋袅袅见卫云亭没有反应,她有些急了。 赶紧休啊,卫云亭休了张碧桃,她可就是卫夫人了。 她立刻抱着卫云亭的胳膊,茶言茶语拱火。 第151章 小三心虚!怕做亲子鉴定 “姐姐,你别闹了,你赶紧给夫君认个错吧,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家,若是被夫君休了,今后你可怎么办哪?” 宋袅袅又看向卫云亭,“夫君,你可不能休了姐姐,她娘家已经没有人了,你这是要让她无家可归吗?就算你想让她低头认错,也不能用将她扫地出门的方式来逼她啊,虽然你把她赶出家门了她过两天肯定会哭着来找你求饶,但是,你们毕竟夫妻一场,用这样的方式对她实在是太残酷了。” 卫云亭闻言,瞳孔紧缩。 是啊。 张碧桃的娘家已经没人了,以前还有个有权有势的妹夫能为她撑腰,如今她妹夫也被流放了,她离开了卫家可就无家可归了。 用不了两天,这女人就会哭着回来求饶。 哼,既然这贱人离不开他,走了也还会回来,那他为什么不写一封休书吓唬吓唬这贱人呢? 瞧这贱人刚才张狂的,不光骂他还打他耳光,这是已经骑在他头上拉屎了啊,他要是不给这女人一点颜色瞧瞧,这女人今后还会将他放在眼里吗? 卫云亭眯着眼盯着张碧桃。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听我的话将沈家人赶出去,还是让我给你一封休书你卷铺盖跟沈家人一起滚蛋?” 张碧桃不知道卫云亭还想着让她回来。 她以为卫云亭是真的想将她彻底扫地出门给宋袅袅母子俩腾位置。 她死死盯着这个凉薄的负心汉,心寒彻骨。 她红着眼眶一字一顿告诉卫云亭,“休书!给我便是!” 卫云亭越是看到她这不肯低头的倔强张狂模样,就越是心里窝火。 天底下哪个男人不想看到自己的妻子对自己温柔体贴,哪个男人想看到妻子骑在自己头上张狂得意? 卫云亭冷笑。 他今天非得让张碧桃见识见识他的厉害! 卫云亭扬声道,“来人!拿笔墨纸张来!” 门外的小厮茫然地望着卫云亭,又望望张碧桃。 张碧桃见小厮迟疑不动,冷笑,“谁怕他的休书?你们听他的!去拿!” 小厮赶紧转身跑了。 很快,小厮就捧着笔墨纸砚来了。 卫云亭接过毛笔。 他抬头瞥了眼张碧桃,想看到张碧桃心慌害怕的表情。 然而,没有。 张碧桃被沈锦书和卫静姝一左一右搀扶着,她神情冷静得好像是她要抛弃这个夫君,是她要抛弃这个家了。 卫云亭眯着眼,“你当真要为了几个外人,连自己的夫君和女儿都不要了?” 张碧桃冷了心,毫不客气地说,“别他娘的废话!要写就写,瞅瞅你的小心肝儿宋袅袅,她都恨不得握着你的胳膊替你写了,你不会要让她白激动一场吧?” 卫云亭立刻看向宋袅袅。 宋袅袅抱着孩子一脸受伤的模样,哽咽道,“我没有,姐姐总爱挑拨是非,总爱冤枉我,我这就走,我不碍姐姐的眼。” 卫云亭见不得心爱的人受委屈,他一把拽住宋袅袅的胳膊,“你走什么?该滚的人是她张碧桃!” 卫云亭将宋袅袅拽到身后保护着,不再犹豫,握着毛笔刷刷刷就写下了一封休书。 他倨傲地递给张碧桃,“给你。” 张碧桃伸手接过。 上面写的休妻缘由,自然是她张碧桃全错—— 说她张碧桃多年无子,让卫家绝后,如今又心胸狭隘善妒容不得小妾和庶子,还要把被流放的罪臣家眷带进卫家祸害满门,她所作所为让卫云亭实在是忍无可忍,今日特此休妻。 张碧桃看完这休书,气笑了。 她的心也被怒火灼烧得更寒冷了。 她将休书折叠好放进袖子里,抬眸看着卫云亭。 “好,你卫云亭不念多年夫妻情分,今日休了我张碧桃,我张碧桃又岂能没有回礼?” 她指了指卫云亭,又指着幸灾乐祸的宋袅袅,“我今日,就送你们一份绝望的大礼!” 卫云亭和宋袅袅都以为她在虚张声势,用看笑话的眼神看着她。 张碧桃转身指着沈锦书。 “你们不知道吧,我家书儿遇到了机缘,得到了一种神奇的果子,人服用以后,脸上会立刻出现一朵花的纹路,而他的至亲脸上也会同时浮现出一模一样的花纹,这是比滴血认亲还直观的确定父子关系的方法。” 她看向卫云亭,“你不是口口声声说那是你儿子吗?你敢不敢吃一颗血脉果,当场证明给我们看?” 卫云亭还没有什么表情,宋袅袅已经陡然变色。 宋袅袅下意识抱紧怀中的襁褓,惊慌望着沈锦书。 她说,“什么血脉果,恐怕是你们几个搞出来招摇撞骗的把戏吧?” 沈锦书笑眯眯看着宋袅袅,“上一个质疑我招摇撞骗并且当众羞辱我的人,已经死在江南了,如今尸体还没送回来呢。” 宋袅袅瞳孔紧缩,“你吓唬谁呢?” 沈锦书轻笑,“谁吓唬你了?那个死在我手里的人叫周玉珠,驸马爷周世修的二姐,不信你出去打听打听?” 沈锦书又说,“对了,华阳公主和驸马服用了我的血脉果,已经找到了他们走丢四年的女儿,他们可以证明我的血脉果没有假。姨父,我姨母说你不能生,说你儿子是人家的野种,你要是不想做一辈子绿毛龟帮人养野种,不如吃一颗血脉果证实一下你儿子是不是你亲生的?” 卫云亭惊疑不定。 他怎么从未听说过血脉果? 可这小丫头敢拿华阳公主和驸马爷来说事儿,应该不是假的吧? 卫云亭看向宋袅袅和她怀中的孩子。 虽然他笃定他的袅袅不会背叛他,不会跟野男人生野种来骗他,可是,张碧桃一口咬定他不能生育,如今有机会能证明他和这孩子的关系,他为什么不试呢? 宋袅袅看到卫云亭意动,吓得心底直发抖。 她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里有数…… 她禁不起一丁点测试。 她眼珠子一转,当即扑簌簌掉着眼泪,冲卫云亭脆弱地哭喊—— “卫云亭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背叛了你?你怀疑小宝不是你的亲骨肉?卫云亭,你有没有良心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不知道怀疑一个女人偷人生野种,是对她最大的侮辱吗?你这样侮辱我,还不如一刀子捅死我算了!” 第152章 暴怒!这到底是谁的野种 卫云亭急了,“袅袅我——” 宋袅袅尖叫着打断他的话,“你闭嘴!” 她指着卫云亭,悲伤哭泣,“我不想再听你说话!我以为你跟赵澹不一样的,结果,你们都是一样的混蛋!我就不该跟你好,我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我本可以不再嫁人的,我是图你这么多年始终对我痴心一片才跟你,没想到你得到我以后竟然也这样不珍惜,你竟然也这样践踏我伤我的心!” 她泪涟涟地转头看着旁边的柱子,眼神一狠,立刻就要撞上去! “你卫云亭既然这样质疑我的清白,我这就用死来洗刷我的清白!” 卫云亭吓得心都要停跳了! 他赶紧冲过去一把拽住宋袅袅,用尽力气将人搂在怀中,不许宋袅袅挣扎。 “别动!袅袅你别动!” 他低头亲吻着宋袅袅的头发,又气又心疼的轻声哄着,“你做什么傻事?我没有怀疑你,我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你啊!我这不是想让张碧桃看吗?张碧桃口口声声说我生不出儿子,说咱们的小宝是野种,你就不想狠狠打她的脸?” 宋袅袅哭着望着卫云亭。 如果她的儿子真的是卫云亭的亲骨肉,她当然也想打脸啊,这么扬眉吐气的事儿她早就抢着做了。 可是…… 可她要是做了亲子鉴定,就成了别人打她的脸了。 宋袅袅眼睫微颤,哽咽道,“你为什么要用质疑我清白的方式来打她张碧桃的脸?她说什么重要吗,我们心里有数就行了,你为什么要听她胡说八道?她今天说我的孩子是野种你要吃血脉果证明给她看,明天她说我心里没有你,你是不是要把我的心剖出来给她看?” 卫云亭微微皱眉。 明明就是很简单的小事,为什么,袅袅如此抗拒? 宋袅袅见卫云亭皱眉,知道卫云亭起疑心了,她立刻又说,“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现在就出去随便找个女人看看她们遇到这种事是什么反应!你去说你怀疑她们的孩子不是她们夫君的,你要让她们做亲子鉴定,你看她们会不会拿棒子打爆你的头!” 她捂着脸颊痛哭道,“清白对女子而言多重要啊,我明明是清白的,你们偏要逼我做亲子鉴定来证明清白,卫云亭你知不知道,在你让我做鉴定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冒犯了我的人格和尊严了!” 卫云亭紧紧皱起的眉头舒展了两分。 或许是他多疑了。 袅袅说得对,他让袅袅来证明儿子是他的,这已经冒犯了袅袅的人格和尊严,也不怪袅袅这么生气这么愤怒。 是他错了。 他刚要开口哄宋袅袅,这时候,张姨母出声了。 张姨母阴阳怪气说,“哟,身正不怕影子斜的道理都不懂啊?搞这么大阵仗,又是要撞柱子自杀又是践踏你人格和尊严的,不就屁大点事儿么?” 她朝沈锦书摊开手掌,“书儿,给姨母一颗血脉果,让静姝吃给她们看看!我能确定静姝是卫云亭的亲生骨肉,所以我能坦坦荡荡让静姝血脉果验证她们的父女关系,我并不觉得谁在侮辱我谁在践踏我尊严!我才不像有的人,明显是生了个野种心虚不敢了,还非要说别人践踏了她的尊严来给自己找补,呸!” 沈锦书快要被姨母笑死。 她将血脉果递给姨母,“喏。” 张姨母转头就看向卫静姝,“女儿,吃!让你爹和那个狐狸精看看!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给她们打个样!” 卫静姝点头。 她接过血脉果,毫不犹豫就喂到了嘴巴里。 看到这一幕,宋袅袅手指甲狠狠掐入了手掌心。 该死! 这两个贱人跟她唱对台戏,这是要把她架到火堆上烤啊! 这母女俩坦荡荡吃了血脉果,接下来可就要轮到她了,她要是还找借口不肯吃,那卫云亭就不会再信她了。 宋袅袅又紧张又慌乱,她此刻恨毒了张碧桃和卫静姝母女俩。 她死死盯着卫静姝的脸颊,想看看这个血脉果是不是真的那么神。 如果真的那么神,那,她可就要夺路而逃了…… 众人注视下,卫静姝左边脸颊上出现了一团红色。 红色如同墨滴一样往四周晕染蔓延,眨眼间就变成了一簇红色的菟丝花。 沈锦书看着菟丝花,叹气。 表姐是只能依附于乔木的菟丝花么? 不过倒也正常,在这封建社会,只能依附于夫君的女子很多很多。 “我脸上有花了是不是?” 卫静姝见大家都盯着她左边脸颊,尤其卫云亭和宋袅袅还那么震惊,她立刻猜到了。 她激动得不得了,她立刻看向她的爹娘,想看她爹娘脸上是什么样的花,好看不好看。 眨眼间,张姨母和卫云亭脸上同时出现了跟卫静姝一模一样的菟丝花。 看到卫云亭脸上的菟丝花,宋袅袅心中再无侥幸。 完了。 这个她闻所未闻的血脉果竟然真的能确定父子关系,那她还怎么玩儿?她留在这儿岂不是要成为一个笑话? 宋袅袅立刻抱紧孩子转身就跑。 傻蛋才留在这儿被众人看笑话,说不定还要被暴怒之中的卫云亭一顿毒打。 卫云亭正欢喜地摸着自己脸上跟女儿一模一样的菟丝花,忽然就瞅见了抱着孩子落荒而逃的宋袅袅。 他震惊了一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袅袅跑了。 她逃跑,是因为她不敢吃血脉果。 她不敢吃血脉果,是因为她的孩子不是他卫云亭的种,是么? 卫云亭踉跄后退一步。 他从没有这么清醒过,他指着宋袅袅厉声怒喝,“拦住她!来人!给我拦住她!” 庭院里的几个奴仆闻言,嗖一下就动了。 之前卫云亭让他们将张姨母抓起来,他们迟疑着不想动,可如今卫云亭喊他们抓狐狸精,他们比谁都激动,立刻就冲上去拦住了宋袅袅。 宋袅袅左突右撞怎么都出不去,她急了。 她怒吼,“你们让开!我如今还不是你们卫家的妾,你们没资格阻拦我!” 听到这话,卫云亭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宋袅袅。 他手指颤抖着,指着宋袅袅,一字一顿,“你说,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宋袅袅咬紧牙关,回头冷冰冰盯着卫云亭,“我说是你的,可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第153章 他疯了!红着眼杀白月光 卫云亭咬紧牙关,“我再问你一遍,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宋袅袅冷笑,“还能是谁的?是我的!你追究那么多做什么,你都已经得到你最爱的我了,你该知足了,你只要知道小宝是我儿子不就行了?你不是说你爱我爱到愿意接受我的一切,甚至愿意把我跟赵澹的儿子赵金宝视如己出吗,那不就得了,你就顺便把这个小的也一块儿视如己出不就好了?” “……” 宋袅袅这话太无耻,太惊人,卫云亭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什…… 什么? 跟别人生了野种,还敢理直气壮要求他把这个孩子视如己出?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女人是这样的无耻没道德? 卫云亭有多震惊有多崩溃,张姨母就有多想笑。 她也确实笑出声来了。 “哎哟我天,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宋袅袅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啊,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哎哟我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张姨母拍着大腿笑得前俯后仰,然后她又转头看着卫云亭,愈发张狂大笑。 “卫云亭啊卫云亭,这就是你最爱的女人!被你最爱的白月光往心里捅上一刀,你爽了吧?” 她假模假样劝卫云亭,“哎呀依我看,你也别追究什么野种不野种了,反正你自己也生不出儿子,人家宋袅袅能找别的男人借个种给你弄个儿子来,人家是一片好心呢,你应该感激她啊!你今后就睁只眼闭只眼把她儿子当成你的算了,正如她所说,你对她求而不得这么多年,如今她都已经大发慈悲让你得到她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买一送二,这么大的便宜都让你占到了,你可知足吧!” “……” 卫云亭已经被宋袅袅气到了极点,如今又听到张姨母这话,他震惊扭头望着落井下石的张姨母。 那如同刀子一样的言语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回想,狠狠扎在他心头,他气血翻涌,身子也摇摇欲坠。 他踉跄退后两步,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他望着地上那一滩血,缓缓抬起头来。 那双眼睛,已经变得通红。 他知道,他如今成了个大笑话。 可悲的大笑话。 他死死盯着让他成为笑话的宋袅袅,想到他这么多年对这个女人的爱意,想到这个女人如今是怎么把他当傻子耍的,他眼里爱恨交织,甚至带着想同归于尽的疯狂! 他嗓音嘶哑,“沈锦书,给我一颗血脉果。” 沈锦书嗤笑,“姨母要,我免费给,可是你要么,一百两银子一颗。” 卫云亭此刻已经失去理智了,他抬手解开腰间的荷包就甩手扔给了沈锦书,低吼道,“给我血脉果!” 沈锦书拉开荷包看了眼,光银票都不止一百两。 她抱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念头,凝聚出一枚血脉果递给卫云亭。 卫云亭接过血脉果,一边恶狠狠瞪着宋袅袅,一边将果子往嘴里扔。 眨眼间,他右边脸颊出现了一团粉色的纹路。 纹路一点点蔓延发展,瞬间变成了一朵美丽的桃花。 沈锦书望着桃花,不禁勾起了嘴角。 桃花,寓意着爱情的俘虏,爱得疯狂,爱得忘我,不正是卫云亭的真实写照么? 成亲几十年,始终把白月光宋袅袅放心上,为宋袅袅去打架,把自己打成了一个太监,如今又为了宋袅袅把自己搞得家破人亡,他不是爱情的俘虏谁是? 卫云亭摸着自己右边脸颊上的花,一步一步走向宋袅袅。 他要看看,宋袅袅怀中的孩子,脸上到底有没有花纹。 宋袅袅看着朝她走来的男人,察觉到男人身上的疯狂,她有些害怕了。 她曾经被前夫赵澹家暴多次,赵澹殴打她的时候,身上的气息就跟卫云亭此刻一样让人畏惧。 她吓得腿都软了,连忙说,“你别过来!卫云亭你站住!我告诉你,我如今还没过你卫家的门,我还不是你的妾,你要是伤害我,我会去官府告你的!” 见卫云亭并没有停下,她立刻喊躲在角落里的废物儿子赵金宝。 “你娘要被人欺负了,你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赵金宝默默看了一眼可怕的卫云亭,将脑袋埋进了怀里。 他的腿就是当年爹家暴娘时他看不下去了保护娘才被爹打断的,他亲爹都能打断他的腿,暴怒之中的卫云亭难道还会对他手下留情? 宋袅袅怒吼,“赵金宝!” 赵金宝低着头说,“娘,我已经为了你断了一条腿,你还想让我两条腿都断了瘫痪在床不成?” 他偷偷看了一眼宋袅袅,小声说,“娘你忍忍,他那么爱你,不会往死里打你的,我就不一样了,他会往死里打我。” 宋袅袅错愕地望着赵金宝,这个儿子说的是人话吗? 她正要说话,卫云亭已经来到了她跟前。 她抱紧襁褓,不敢让卫云亭看。 卫云亭猩红着眼盯着她,一字一顿,“孩子脸上,有没有花?” 宋袅袅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不敢出声。 卫云亭盯着她三息,忽然抬手狠狠扇了她一耳光,趁着她身子歪倒时,一把将孩子抢过来! “你把孩子还给我!” 卫云亭没有理会宋袅袅的惊呼,他转过身背对着宋袅袅,拉开襁褓,低头查看孩子的脸颊。 什么都没有。 孩子脸上干干净净,什么花纹都没有。 卫云亭踉跄后退一步,他红着眼望着奴仆,“我脸上是什么花?” 奴仆小心翼翼地说,“左边是菟丝花,右边是桃花……” 卫云亭抬眸望着花厅里的卫静姝,看着卫静姝右边脸颊上的桃花图案,他惨笑一声。 他脸上已经有了桃花,他女儿脸上也有了,可是,这个小杂种,没有。 这个小杂种,是宋袅袅跟别人生下的野种,却来骗他…… 还把他骗得这么惨…… 卫云亭转头红着眼眶望着宋袅袅,整个人带着毁灭的可怕。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说,那个野男人是谁?” 宋袅袅颤了颤。 她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激怒了这个男人。 卫云亭大声怒吼,“那个野男人是谁!你说啊!老子这么喜欢你,老子为你打架伤了身子,老子帮你开香粉铺子,老子给你租房,老子养你两年可你竟然背着老子偷偷养野汉子!” 他一把揪住宋袅袅的头发,抓着宋袅袅就往门口的墙上撞去! 第154章 心死!杀了她再杀自己 砰地一声! 宋袅袅脑子震得嗡嗡的,她脑门在墙壁棱角上一刮拉,当即见了血。 她头晕目眩惨叫出声,她双目恍惚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墙壁。 鲜血顺着她清秀的眉往下流淌,滑过眼皮,眼皮一颤,血色模糊了视线。 她傻了。 她以为爱了她这么多年的卫云亭跟她前夫是不一样的,这个男人就算再愤怒,心里总该对她有一点怜惜,可是,为什么这个男人动起手来比她前夫还要歹毒? 卫云亭不理会宋袅袅的惨叫,他阴鸷地盯着宋袅袅,单手将襁褓举高,在宋袅袅耳边大声吼—— “你说,那个野男人是谁?你若不说,我就砸死你们的小杂种!” “……” 宋袅袅发晕的脑子忽然恢复了些许清明。 她蓦地转头望着卫云亭,看着被卫云亭举得高高的孩子,她满眼惊慌,颤抖着哭求,“你别伤害他!他是一条命啊!” 卫云亭没有搭理她。 卫云亭开始倒数。 “我数三个数,你还不说奸夫是谁,我便将这小杂种摔死!” “三……” “二……” 在卫云亭即将数到“一”的时候,宋袅袅终于崩溃出声。 “是经常来香粉铺子干杂活的武大……是武大!” 卫云亭愣住了。 他脑子里浮现出那个身形高高大大但性格木讷容貌并不出众家里也很穷的年轻人模样。 他怎么都没想到,宋袅袅的奸夫是这么个连他脚趾头都比不上的杂工。 他想不通宋袅袅为什么要找这么个人。 如果奸夫有钱,有权势,有好相貌,或者会说甜言蜜语能哄人,他都不觉得意外,可这个武大,他怎么想都不理解。 他问宋袅袅,“你图他什么?” 宋袅袅含泪望着卫云亭,她崩溃哭喊,“我图他什么,我图他能生孩子!” 卫云亭错愕地望着宋袅袅。 这句话对于不能生的他而言,杀伤力是不可估量的。 一个处处都不如他的男人,就只因为那个男人能正常生孩子,就足以让宋袅袅给他戴绿帽? 简直…… 欺人太甚! 他怒气上头,又揪着宋袅袅的头发往墙上撞了两下! 宋袅袅头晕目眩,她强忍着疼痛,流着泪声声控诉。 “我知道你恨我背叛了你,可我走到今时今日不全都是你卫云亭逼的吗?”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实际上却是怂包一个,你说你娘临死前逼你发誓不许你纳妾,你非要我给你生个儿子为你们卫家传宗接代你才敢带我进你卫家大门,可你自己都不能生了,你让我怎么办啊?” “我一开始是以为你能生才答应跟你在一起的啊,我以为我跟你在一起不久就能怀上孩子,我们就能一起回家逼张碧桃这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下堂,可是,你无能啊!” “我都跟你在一起一年了我肚子始终没动静,傻子都能想到有问题的不是张碧桃而是你!可我已经被你白白睡了一年,你难道要让我就这么被你白睡了吗?” “我不甘心!” “既然你卫云亭没法让我怀上孩子,你又非要难为我让我生个孩子,好啊,那我就找别人生一个给你好了,看你喜欢不喜欢!” 卫云亭错愕地望着宋袅袅。 他脑子嗡嗡的,怎么都不敢相信事实竟是这样的。 就因为他生不了孩子,所以他最爱的女人竟然要这样欺骗戏耍他? 可他也完全不知道自己不能生啊! 他要是知道他不能生,他怎么会自取其辱? 卫云亭身子摇晃了一下,他望望卫家祠堂的方向,忽然悲凉地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 “娘!” “你害我害得好苦啊!” “你以为你是为我好,你以为你是在保护我的尊严,可你看看,此时此刻的我哪里还有半分尊严啊?” “你要是早早就将我不能生的事告诉了我,事情不会变成这样的!我不会对张碧桃心存怨恨,我会自惭形秽跟她好好过日子,我会将我所有的爱给我这辈子唯一的女儿静姝,我不会去招惹宋袅袅,我根本不会整天异想天开想着纳妾生个儿子传宗接代……” 他流着泪,仰头望着天惨笑出声。 “娘,你为什么要这么自以为是!你为什么要替我做主隐瞒我的身体情况,那是我自己的身体,我为什么不能有知情权!” “你把我害成这样,你满意了吗?你满意了吗?” 卫云亭悲怆大喊过后,忽然望向宋袅袅。 “你……好狠!” 他红着眼眶哽咽,“张碧桃被我辱骂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偷人给我弄出个野种,可你才跟我一年,你就生了个野种欺骗我感情,还想骗我家产!你甚至还想让我把静姝嫁给你那瘸腿的大儿子赵金宝,你撺掇我半夜偷偷把赵金宝放进静姝房里糟蹋她!” 卫云亭揪着宋袅袅的头发又狠狠撞向墙壁,整个人都透着癫狂。 “我要杀了你这贱人!我要杀了你!你明知道小宝不是我的种,你还想哄我把静姝嫁给你那丑陋痴肥的大儿子,你竟然想来糟蹋我这辈子唯一的亲生女儿!” 卫云亭双目猩红,“我今天,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说完,他将高高举着的襁褓用力往地上一扔! 看到这一幕,沈锦书瞳孔紧缩,“赵武!” 赵武飞快闪身冲过去,在襁褓即将落到地上时,一把将孩子捞过来。 可他刚接过孩子,卫云亭就掏出了腰间的佩刀,红着眼眶流着泪将刀子捅进了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心口! “不——” 宋袅袅惊恐睁大眼睛。 她低头看着自己心口的那把刀,于剧痛之中缓缓抬起头。 她望着卫云亭。 她想开口说话,可一开口却喷出了一大口血。 卫云亭舔了舔溅到嘴边的鲜血,狠狠将刀子抽出来,又转身飞快冲向赵金宝。 赵金宝吓得转身就跑。 谁知道,他踢到了花盆,噗通摔倒在地。 他惊恐挥舞着双臂,“别杀我!别杀我!” 卫云亭举起大刀狠狠朝赵金宝腿间劈下! 鲜血流淌。 一个小东西,就这么被剁掉了。 卫云亭望着大声哭喊的赵金宝,阴狠地笑了笑,然后缓缓转身望着卫静姝。 他说,“静姝,这坏东西想摸进你房里欺负你,爹帮你废了他,他以后再也欺负不了你了……你,能不能原谅爹爹?” 第155章 杀人诛心!东宁侯府 卫静姝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 不就是来鉴定一下宋袅袅的孩子是不是野种吗,为什么爹爹要发疯杀人啊! 在卫静姝呆愣的时候,卫云亭忽然握着大刀抹向了他自己的脖子。 手腕一转,脖颈间血线飞溅。 “爹!” 卫静姝惊恐望着流血倒地的卫云亭,终于反应过来,拎着裙摆飞快冲过去。 卫云亭重重砸倒在地,卫静姝跪在他旁边扶着他肩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卫静姝一边哭,一边颤抖着捂住他脖间伤口,哽咽道,“爹!你为什么要做傻事!你为什么要这样?” 张碧桃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看了一眼血流不止的宋袅袅,走到卫云亭身边,眼神复杂地望着卫云亭。 “为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生,他心理崩溃了!因为他为了个野种休了妻子,还差点把亲生女儿送给赵金宝那狗杂碎糟蹋,他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他没脸活了!不仅如此,还因为他爱宋袅袅太深,既然跟这个女人撕破了脸不能再好好活,那就干脆拉这个女人一起下地狱。” 张碧桃弯腰看着卫云亭,冷笑,“我说得对吧,卫云亭?你可以为了宋袅袅去死,你对她可真是爱到了骨子里啊!” 卫云亭吐着血,艰难望着张碧桃。 他流着泪,满眼都是悔恨,“错了,一切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能生的事,你不该瞒我的……” 张碧桃冷笑,“是,我若早知道你卫云亭是这么没良心的狗东西,我也不会替你瞒,哪怕你娘再怎么逼我,我都不会替你瞒一下子!落得被你背叛的下场,是我自己活该。” 卫云亭惨笑。 他哽咽道,“我又何尝不可怜?一辈子被你们蒙在鼓里,才会生出不该有的妄念,做下如此错事……” 他吐了一口血,“我要是早知道,我不会走到这一步的,不会……” 张碧桃讥讽道,“是么?那你就下去跟你娘好好掰扯吧,看看你们母子俩到底谁有理。其实我挺想问你,如果在你娘跪着不许我告诉你真相的情况下,我依然将此事告诉了你,你伤了自尊,你恼羞成怒,你会不会又怨恨我不给你留面子,觉得我不如你娘心疼你,依旧对我生出怨恨呢?” 卫云亭张了张嘴,忽然无话可说。 张碧桃凝视着他的眼睛,“所以,这件事不论我怎么做都有错,你不爱我,就是我最大的罪过,你不爱我,你便怎么都能找出憎恨我的理由。” 卫云亭苦笑。 或许,他的枕边人比他自己还了解他的无情。 他感觉到生命在流逝,他说,“我知道你恨我,等我死了,这个家里就不会再有我了,今后你和静姝在这个不再有我的家里好好过日子,那个香粉铺子,你们去收回来,一定要收回来,不能让赵金宝得到它……” 张碧桃嗤笑,“谁还要在你家过日子啊?你是不是忘了你都已经把我给休了?” 卫云亭怔愣望着张碧桃。 反应过来后,他流着泪懊悔地抓住张碧桃的手,颤抖着央求道,“我错了,你把休书给我……给我……我撕了它……我撕了它……” 张碧桃拨开他的手指,平静地说,“不必,你休了我也挺好,将来我死了就不用葬到你们卫家的祖坟,不用跟你卫云亭同墓。你生前已经把我恶心坏了,死了以后咱们就天各一方,谁也别打扰谁了。” 卫云亭睁大眼睛。 泪水从他那双满是悔恨的眼中滚落,他极尽卑微地央求,“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张碧桃凝视着他的眼睛,缓缓摇头,“不原谅。” 张碧桃指着宋袅袅那边,“你活着最爱宋袅袅,如今连死都要让跟她绑在一起,你的心不在我这儿,你觉得你配得到我的原谅吗?” 张碧桃看着这宅子,轻笑,“等你死了,我会跟静姝把你们卫家的祖宅卖了,我会跟静姝忘记这里的一切,忘记你卫云亭,去一个你的鬼魂找不到的地方安居,我要让你即便化作厉鬼爬上来,也找不到你女儿的踪迹。” 卫云亭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听着妻子如此绝情的话语,他流着泪瞪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张碧桃。 “你不可以……对我这么残忍……” 张碧桃翻了个白眼。 残忍?要不是怕杀人要偿命,她还想自己亲手杀了这个狗东西呢。 她懒得跟这个将死的人多费口舌,漫不经心道,“行了,你的袅袅要断气了,把你最后的时间把你最后的遗言留给她吧,我不稀罕听你废话。” 卫云亭死死盯着张碧桃。 看着这个女人站在一旁拨弄指甲上的尘埃都不再多看他一眼,他悔恨莫及。 他知道他伤透了这个女人的心,无法强求了。 他只能颓然放弃。 自作孽,不可活。 这是他的报应。 他含着泪望着墙边的宋袅袅。 人之将死,恨也消。 他轻声说,“我不能生,全都是因为你……当年我听说你被你前夫家暴,我把他堵在巷子里殴打,才会被他踢坏了身子……我会落下不能生的病根,都是因为你啊!” 宋袅袅心口破了个大洞,汩汩流血,她已经快不行了。 可听到卫云亭这话,她气得强打起精神想骂人。 她怨毒地盯着卫云亭,吐着血骂他。 “所以呢?你自己没脑子冲动不顾后果,你自己要去打人逞凶,难道还要我负责?不论他怎么对我那都是我们之间的事,关你屁事啊,谁让你插手了?” “我若向你哭诉求你帮我,那是我欠你的,可我当年求你了吗?你无缘无故下黑手把我的丈夫打成重伤让我照顾了他整整两个月,药费都搭进去几十两银子,你不会以为我还要感激你吧?像你这种没脑子的蠢货,真是谁摊上谁倒八辈子血霉啊!” “我连命都搭你卫云亭手里了啊!” “被你这种人爱慕,我真是太惨了啊!” 卫云亭怔怔望着哭泣的宋袅袅。 随后,他惨淡地仰天大笑。 他这一辈子,终究是不值得。 他所受的苦,都是自己找的。 两人彼此憎恨,一个望着天空,一个闭着眼睛,他们连看一眼对方都觉得厌恶,可他们却是同时咽的气。 或许到了黄泉路上,他们还是会纠缠在一起。 …… 月黑风高,沈家的马车晃晃悠悠赶向东宁镇。 沈锦书托腮望着没有丝毫睡意的弟弟妹妹。 “本来想让你们在姨母家玩几天,我自己一个人去东宁侯府办事,谁知道会死人呢?唉,让你们待那儿只会给姨母和表姐添麻烦,阴森的环境对你们俩也不好,只能让你们跟我连夜赶到东宁镇,等会儿我们去住客栈。” 第156章 侯府骂骂咧咧让她滚 沈言昭拉着沈锦书的袖子撒娇,“姐姐,没关系的啦,我们喜欢跟着你,热闹!有好戏可看!” 沈锦书揉了揉沈言昭的脑门,“看到那么血淋淋的场面,你倒是一点都没有被吓到,你胆儿怎么这么大?” 沈言昭嘿嘿直笑,“因为有好多人在嘛,人多能壮胆,我不怕,要是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我肯定当时就吓晕过去啦。” 沈锦书无奈跟沈青萝对视。 沈青萝蹭了蹭姐姐的肩,呢喃道,“姐姐,姨父好坏啊,虽然他临终前忏悔了,可是,如果姐姐你今天不让宋袅袅吃血脉果证明她儿子是野种,那,姨父是不是真的要听信宋袅袅的话,让赵金宝闯入表姐房中糟蹋她?” 沈锦书想到原书里的剧情,轻叹一口气。 沈青萝又说,“姨父死了,表姐哭得快要晕过去了,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姨父死得可惜。就凭他能纵容宋袅袅母子俩欺负表姐和姨母,就证明他不是什么好人!他只是被宋袅袅背叛了,又发现表姐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女儿,他才退而求其次对表姐好了一下子!他对表姐的父爱并不纯粹,只是没有别的儿子可以让他爱了,他才爱表姐。” 沈锦书笑道,“说得好。” 沈青萝有些得意。 她靠在姐姐身上,高高兴兴地说,“幸好,我们的爹爹不是这么坏的人,不然我们可要遭殃啦。” 见了大场面的弟弟妹妹格外兴奋,一路上不停叽叽咕咕讨论着这件事。 沈锦书含笑听着,时不时附和一句。 将近一个时辰后,马车抵达了东宁镇。 一行人找了个干净的客栈歇息。 沈锦书怕姐弟俩晚上会做噩梦,让姐弟俩跟她住在同一个房间里,这样子即便做了噩梦,身边有亲人,也不会太过害怕。 …… 翌日。 姐弟三人一大早起来,吃了早饭便赶往不远的东宁侯府。 沈锦书早就料想过,侯府的人不会见她们,甚至会对她们恶语相向,所以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跟弟弟妹妹交代了—— “虽然东宁侯罪该万死,爹爹杀他是替天行道,可东宁侯的家人突然失去了亲人,他们对咱们恨之入骨也是人之常情,咱们得忍着,不许闹脾气,知不知道?” 姐弟俩点头,乖乖跟在沈锦书身后。 沈锦书抬头望着萧瑟的侯府,走上台阶,轻轻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如今东宁侯府门可罗雀,几乎没有客人登门,因此守门的人根本不在,沈锦书敲了好久的门,才有个年纪轻轻的奴仆跑来将门打开。 奴仆探头张望了一眼,好奇地问沈锦书,“姑娘是谁?您来找谁?” 沈锦书拱手行礼,“沈继昌之女,前来拜会侯府老夫人,夫人以及少夫人。” 奴仆一听“沈”字,脸色顿时变了。 他一改方才的礼貌,砰地一声粗鲁将门大力关上! “沈家的狗,别来我们侯府门口乱叫!滚!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我们侯府跟你们沈家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是还不赶紧滚,我们可就要放狗来咬死你们了!” “……” 沈锦书看着面前被重重震到颤动的门,有些无奈。 她又抬手敲门。 “劳烦你去通报你的主人们,就说我找她们有很重要的事,关系到你们侯府的未来,请她们给我个当面聊的机会。” 门里面的奴仆大声怒吼。 “我呸!关系到我们侯府的未来?我们侯府还有什么未来?我们的未来早就被你爹沈继昌那狗东西给毁了!” 沈锦书捂着快要被大嗓门小哥震聋的耳朵,默默后退了一步。 她背着手,慢条斯理地说,“毁了一个未来,咱们齐心协力再找出一个未来不就好了嘛,小哥你说是不是?” 门里面安静了一阵。 下一刻,大门再次打开了一条缝隙。 奴仆探出脑袋恶狠狠盯着沈锦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锦书说,“告诉你的主人,我有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名叫血脉果,它能帮你们侯府找到流落在外的亲人,假设你们家侯爷曾经在外有过相好的女子,并且留下了一儿半女,只要咱们找到那孩子,侯府不就有新的继承人了吗?你们侯府的血脉不就能重新续上了吗?” 奴仆微愣。 他将信将疑地望着沈锦书,“你真有这样的本事?” 沈锦书点头,“此事京城人人皆知,公主驸马已经用我的血脉果找到了他们流落在外四年的亲生女儿。” 奴仆眼前一亮。 公主驸马都能用血脉果找到女儿,那他们侯府,或许真能找到小侯爷流落在外的儿女呢? 奴仆微抬下巴倨傲地盯着沈锦书,“希望你没有说假话!你若敢戏弄我们侯府,我们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目送他转身走远,沈锦书冲沈青萝沈言昭笑了笑。 沈青萝姐弟俩也很激动。 成了一半了! 只要侯府的人肯把东宁侯的尸骨拿出来让姐姐施法,姐姐就能找到东宁侯的后人啦! 爹爹有救了! 姐弟三人满怀希望在门口等着,一会儿后,门里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沈锦书精神一振,整理着衣衫做好了被请进去的准备。 可是奴仆将门一开,却冷着脸告诉沈锦书—— “主子说了,你走吧,我们不找。” 沈锦书惊讶地望着奴仆。 “不找?为什么?皇上说东宁侯府子嗣已绝,侯府几个女主人全都病故以后,朝廷就要收回侯府的一切,你们东宁侯府就会自此消失在世上,所以找到侯府的后人是你们如今唯一的出路,你们难道不想保住侯府吗?” 奴仆不想跟沈锦书多说,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我们主子说了,侯爷不是爱沾花惹草的人,他在外面没有相好的,外面绝对没有他的子嗣,你别白费心机了,滚吧滚吧!” 沈锦书看着紧闭的门,皱紧了眉头。 怎么会这样呢? 断子绝孙的人家,竟然不想找出一个后人来? 哪怕机会渺茫,她们也该抱着一丝丝希望来试试啊,怎么会拒绝得这么坚定? 难道侯府的人真能肯定这个刚死的东宁侯绝对没有子嗣流落在外? 沈锦书皱紧眉头想了想,又抬手敲门。 第157章 敲锣打鼓!做亲子鉴定 她扬声道,“这一任东宁侯没有子嗣,那么,上一任东宁侯呢?或者上上一任呢?你们侯府可有三代侯爷呢,你们就能肯定完全没有一个沧海遗珠流落在外吗?” 奴仆不耐烦地吼—— “没有没有没有!说了让你滚你就赶紧滚!听不懂人话吗?” 奴仆的恶劣态度,让沈锦书感到无力。 她摇摇头,转身走下台阶。 沈青萝心疼地抱着沈锦书的胳膊,“姐姐,他们怎么这样吼你!你是来帮他们找侯府血脉的,他们怎么不识好人心哪!” 沈锦书看着紧闭的侯府大门,若有所思。 “我也觉得奇怪。” “方才我说我能帮侯府找到流落在外的血脉,连那个奴仆都很惊喜,可为什么他去禀告主人家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呢?” “为什么连奴仆都想找到侯府后人,这侯府的主人家却不想找?” 呢喃过后,沈锦书抱着胳膊仔细思考。 忽然,她眼前一亮。 她心中有了两分猜测。 她立刻看向赵武,“麻烦你去打听一下,侯府的夫人和老夫人是不是不在府中?” 赵武是个武力值高但是脑子不如赵桓禹灵活的武夫。 他一脸迷茫地望着沈锦书,挠头问道,“沈姑娘怎么会觉得她们不在?” 沈锦书低声说,“你想啊,咱们若是能找到刚死这个东宁侯流落在外的孩子,那么这孩子就是东宁侯他娘的孙子,是老夫人的曾孙,这孩子是跟她们有直接关系的,她们若是在家,一定会答应找孩子,重新撑起侯府延续香火。可这件事对于东宁侯的妻子来说,就不一样了——” 她盯着赵武的眼睛,“咱们找到东宁侯在外面的孩子,与她有任何关系吗?没有,这孩子不仅跟她没血缘关系,反而会成为东宁侯背叛她的证据给她添堵,她怎么会愿意配合咱们找人?” 赵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敬佩地望着沈锦书,“您说得对极了,皇上已经下旨侯府会一直保存,直到侯府三个女主人全部死去才会将侯府一切收回,那么对于这个少夫人而言,不论找不找侯府后人,她都能在这侯府舒舒服服过到死,她为什么要找?找到了侯府后人,今后侯府由那个外室生的孩子当家,她说不定还会看人脸色,可那孩子不找回来,今后老夫人和夫人一死,侯府就是她一个人的天下了,这样的日子不是更自在吗?所以,她巴不得侯府没有后人出现!” 沈锦书点头。 她说,“你去打听打听,看看那位老夫人和夫人是不是不在侯府。” 停顿了一下,她想到昨日在管道上遇到的那辆奢华的马车,微微眯眼,“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我们昨天在江城官道上遇到的那一行人,就是侯府的老夫人和夫人?” 赵武惊诧地望着沈锦书。 仔细一想,赵武用力点头。 “非常有可能!那护院如此横行霸道,府上一定是有势力的。而在这江城,还能有哪家会比东宁侯府更有势力?我记得当时那马车里就两个老人,您这么一说,真的很像是侯府的老夫人和夫人,她们婆媳俩去江城了,如今侯府只有少夫人在家!” 赵武笑眯眯拱手,“沈姑娘稍等,我这就去打听。” 说完,他转身就飞快离开了。 沈锦书见日头有些大,拉着弟弟妹妹在马车上坐着等。 一刻钟后。 赵武回来了。 他带回来的是沈锦书想要的消息。 “沈姑娘,真被您猜中了,昨天侯府的老夫人和夫人婆媳俩的确离开了,听说是老夫人身子不好,去江城看大夫了。” 沈锦书闻言,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可惜。 错过了。 赵武问沈锦书,“沈姑娘,咱们是去江城找侯府老夫人,还是就在这儿等?” 沈锦书摩挲着下巴,“去江城找,很麻烦,江城那么大,我们怎么知道老夫人找的是哪个大夫?万一又错过了,就是白白浪费时间了。可是,在这儿什么也不做干等着,也一样浪费时间……” 想了想,沈锦书说,“这样吧,咱们就留在东宁镇等老夫人回来。不过,咱们得做点什么。” 赵武疑惑地问,“您想做什么?” 沈锦书掀开车帘靠近赵武,低声说,“你去找人,用白色的布匹拉一条长长的横幅,上面写上一行红色的大字——收费帮做亲子鉴定,一百两银子一次。” 赵武眼睛亮亮地望着沈锦书,“您是想……” 沈锦书笑道,“打响知名度。老夫人和夫人并没有亲眼见过我的血脉果有多神奇,她们即便回来了也很难相信我能帮她们找到侯府后人。咱们就趁着这会儿工夫,在东宁镇帮人做亲子鉴定,让整个东宁镇都知道我的血脉果有多神奇,到时候传入老夫人和夫人耳中,她们必定会对我的本事刮目相看,她们会主动跟我合作。” 赵武不禁给沈锦书竖起了大拇指。 他说,“沈姑娘,您跟我家世子真是一样的聪明能干!” 沈锦书轻笑出声,“那可不能比,你们家世子是干大事的,他的聪明是能保家卫国的,我这就是一点小聪明罢了。” 赵武嘿嘿笑,“一样!都一样!聪明就是聪明,不分场地!” 沈锦书失笑,“那就,多谢夸赞了。” 赵武拱手一笑,转身离开。 沈锦书和弟弟妹妹在马车里又等了两刻钟,赵武带着人回来了。 他雇了两个打杂的,一人举着个长长的竹竿,两根竹竿上各自绑着白色横幅的一端,等两人往左右一拉开距离,横幅就这样华丽丽打开了。 上面飘逸潇洒的几个红色大字,格外醒目—— 收费帮做亲子鉴定,一百两银子一次。 沈锦书走下马车,抬头望了望。 她告诉赵武,“你再去添一行小一点的字,就在一百两银子下面写,若有缘,分文不取也行。” 赵武执行力很强,立刻就握着毛笔上去添了一行字。 一切准备好了,赵武从怀中掏出一片铜锣来。 沈锦书惊诧地望着他,“你这准备得够齐全的啊!” 赵武得意地一笑,然后用力敲响了铜锣。 铜锣的动静很大,这一响起来,这条街上的府邸纷纷打开了门,有人探头探脑望过来看热闹。 第158章 奇葩一家!做亲子鉴定 沈锦书见大家都只站在自家门口偷偷张望,没有一个走出家门围拢过来,她示意赵武,“喊上一嗓子。” 赵武收起铜锣,叉着腰气沉丹田大声喊—— “收费帮人做亲子鉴定了啊!” “有没有人一直怀疑家里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又找不到什么好办法确定父子关系?” “如今机会来了!” “我们家姑娘有一奇异之术,能帮你们跟孩子做个亲子鉴定,想做的赶紧来啊,错过了这一次,以后你们想找我们姑娘都找不到了啊!” 赵武喊了几嗓子,大家仍旧站在门口张望,没有人朝这边走。 沈锦书见状,又对赵武耳语。 赵武点头,又大声喊—— “不怀疑自家孩子不做亲子鉴定也可以过来看看热闹嘛,看别人是怎么带着孩子来做亲子鉴定的嘛!” 这一嗓子喊完,才有几个人跨出门槛朝这边走来。 有了第一个迈出步子的,后面陆陆续续就有人拖家带口来看热闹了。 沈锦书看着面前围拢的一圈人,笑问,“有人要做亲子鉴定吗?” 大家纷纷摆手说,“不做不做,我们家孩子是亲生的,我们就看看热闹。” 沈锦书也不在意,含笑点头。 赵武去跟人借了几把椅子来,沈锦书跟弟弟妹妹坐在横幅旁边,一边和气的跟大家介绍她的血脉果,一边坐等着顾客上门。 大约过了一盏茶工夫,终于有人豁出脸面来做亲子鉴定了。 “姑娘,我们想来试试你这个亲子鉴定。” 沈锦书闻声抬头。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衣衫华丽长得圆润的中年男子,男子面相和善,站那儿就像一尊弥勒佛。 男子身边站着个同样雍容华贵面相柔婉的中年女子。 女子并没有被夫君质疑她孩子的愤怒,相反,她也对亲子鉴定充满了期待。 就连他们身边八岁的孩子,也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好像被父母质疑他不是亲生的,这事儿对他不痛不痒。 沈锦书挨个儿扫了一眼这三人的脸色,有些好奇了。 这一家三口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们质疑孩子并非亲生的,怎么一个愤怒的都没有? 中年男子问沈锦书,“姑娘,你这个亲子鉴定真这么方便?不用割手指放血,只需要吃一颗果子下去就能即刻见效?” 沈锦书站起身,点头,“不错,你们让孩子吃一枚血脉果下去,孩子脸上就会长出一朵花儿来,孩子的亲生父母脸上也会长出一模一样的花。” 夫妻俩对视一眼。 他们同时低头看着八岁的儿子。 中年男子说,“姜源啊,是你吵着要来的,我们花银子给你买了,你要吃哦?” 八岁的姜源懒洋洋地说,“吃吃吃,保证吃,我也想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的亲生儿子。” 沈锦书惊讶地望着姜源,“小公子,能不能多嘴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来做亲子鉴定?” 姜源抬头望着沈锦书,又看了一眼竖着耳朵的街坊邻居们。 他无所谓地说,“爹,娘,你们说吧。” 姜家夫妻俩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视一眼。 姜源这个八岁的小孩有着远超出同龄孩子的早熟,淡淡道,“平时在家嚷嚷了一遍又一遍,怎么现在不说了?你们要让我来说的话,那,该说的不该说的我可都要说了啊。” 姜家夫妻俩一人伸出一只手捂住儿子的嘴。 他们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开口娓娓道来—— “咳,是这样的,我们家有个超级能干的周管家,他是我爹收的义子,是我义兄,街坊邻里应该都知道。” “当年我爹过世了,我又是个不管事的纨绔,我们家商铺差一点就关张大吉了,是我这个能干的义兄周管家帮我撑起了铺子,他真的是又能干人又好,我一直都拿他当亲人。” “所以当年他妻子跟我妻子同时有了身孕后,我索性就把他妻子跟我妻子安排到一块儿,让丫鬟一起精心照顾着。” “他妻子跟我妻子是前后脚生的,都是儿子,又因为当时是同一个接生婆接生的,两个孩子自然就被放在了同一个小摇床里,我儿子包着红色襁褓,周管家的儿子包着蓝色襁褓,双方都确认没有抱错孩子。” “可是这两年,两个孩子都长大了,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了。” 姜老爷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儿子,有些难过地摸了摸儿子的脑门。 “你们看,我们家姜源是不是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孩子?他是真的很聪明,家里的账本我一把年纪了都看不懂,可是他才这么点大,跟着周管家学了一阵子,他居然都能扒拉算盘珠子帮我查账了!” “他这珠算天赋,简直跟周管家一模一样啊!” “你们不知道,当年小小年纪的周管家跟着我爹学管账时,就是这么聪明!我爹一教,他就会了!我是越看越觉得,聪明能干的姜源跟聪明能干的周管家才像是父子俩……” “而周管家家里那个小娃娃嘛,就比较像我了。” “那小娃娃被我们两家人轮番投喂,养得圆滚滚的,跟我这圆滚滚的身材有点像!而且啊,他……” “咳咳,他也没有姜源这么聪明,周管家教他学算盘,他扒拉几下就开始抱着算盘打盹,这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样简直跟我当年是一模一样啊!” “所以,我非常怀疑是接生婆当年搞错了我们两家的孩子!” “周管家家里那个跟我一样不聪明的孩子才是我儿子,我们家姜源,是周管家的儿子!” 姜夫人也连连点头。 她怜爱地摸着姜源的脑袋,“虽然我很想有个这么聪明能干的儿子,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跟老爷真的生不出这么能干的儿子,这肯定是周管家的儿子……每次看到周管家家里那个小崽崽把周管家气得暴跳如雷,我跟老爷就挺心虚的,我们真恨不得跟那小崽崽一起去蹲墙角面壁……” 姜老爷心虚地点头,“是啊,我们儿子把他气成那个样子,真觉得挺对不住人家的……” 夫妻俩话音未落,就有个高大俊秀的中年人挤开人群走进来了。 他就是周管家。 周管家咬着牙非常头痛地望着姜老爷,吼道,“老爷!夫人!你们带着小公子来这儿想做什么?” 姜老爷心虚地望着周管家,“不做啥,就想做个亲子鉴定……” 第159章 鉴定结果让他意外 周管家气得想死。 他指着姜老爷说,“我都跟你说了一万遍了!姜源就是你儿子!我儿子刚出生的时候接生婆抱着儿子给我媳妇看过,我媳妇说她当时一眼就看到了我们儿子胳膊上的胎记,所以这两个孩子绝对不会错!胳膊上有胎记的就是我儿子,姜源就是你儿子!” 姜老爷轻咳一声,“可是,姜源就是跟你一样聪明嘛,聪明得一点都不像我……” 周管家是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 他深吸一口气,“老爷啊,姜源是随了你爹,你爹当年行走四方白手起家置办起这么大的家业,他老人家能有姜源这么聪明的孙子这稀奇吗?不稀奇!” 姜老爷默默指着沈锦书,“你说了不算,我不信我能生出这么聪明的儿子,反正她能做亲子鉴定,我们做个鉴定行不行?做完了大家都心安了。” 周管家瞪着姜老爷,“不行!做一次鉴定要一百两银子,一百两银子足够你去天香楼吃一百回宴席了,干啥要花这么冤枉钱?” 姜老爷哼了一声,“我不管,虽然你是我义兄,虽然我爹让我听你的,但是,这件事我说了算!” 周管家气得直翻白眼。 刚好,姜源也翻了个白眼。 两人神同步。 姜老爷立刻跳着脚指着两人说,“你看你看你看!你们俩连翻白眼的弧度都是一样的,说你们不是父子俩,谁信啊?” 周管家快要被气死过去了。 姜老爷嘿嘿一笑,立刻从兜里掏出一百两的银票递给沈锦书,“姑娘,给我一颗血脉果。” 沈锦书没想到这一家三口要做亲子鉴定的缘由竟是这样,她快要笑死了。 她在现代看过新闻,有两个博士家长见自家孩子太蠢笨,觉得凭他们的智商生不出这么蠢的孩子,于是怀疑孩子被医院抱错了,跑去做亲子鉴定。 没想到,这姜家夫妻俩却是因为孩子太聪明了,觉得凭他们的智商生不出这么能干的孩子,于是一口咬定孩子是别人的,别人家的蠢儿子才应该是他们的。 很久没见过这么实诚的人了,笑死。 沈锦书接过银票,拿出一颗血脉果递给姜老爷。 姜老爷接过血脉果,立刻眼巴巴看向姜源,“源儿,给你。” 姜源很淡定,他都懒得伸手去接果子,带着一种纵容爹爹胡闹的态度,张开嘴满足爹爹的好奇心。 姜老爷嘿嘿一笑,赶紧弯腰把血脉果丢进姜源的小嘴巴里。 姜源嚼吧嚼吧,啥也没嚼到,这玩意儿入口即化了。 他有些惊讶地看了眼沈锦书,然后等着自己脸颊上长出花来。 随着沈锦书催动异能,姜源的左边脸颊上出现了一团金色的花纹。 花纹一点点往四周蔓延伸展开,眨眼间就成为了一朵金灿灿的牡丹花。 姜老爷一直眼也不眨地盯着儿子,这会儿看到儿子脸上真的长出了一朵花,还是那么好看的牡丹花,他都惊呆了。 他伸出手去碰了碰儿子脸颊上的花纹,然后,他跟姜夫人一起抬头,齐刷刷盯着周管家。 周管家被两人看得想发火,“你们夫妻俩互相看自己啊!你们盯着我做什么!” 姜老爷委屈巴巴地说,“可是,你才是源儿的亲爹啊,你脸上才会长出跟源儿一样的花儿啊……” 周管家气得扶额,“我真是对你们两口子服气了!” 周管家气咻咻的,姜家夫妻俩眼巴巴望着他。 可看了又看,也没见周管家脸上长出花来,他们懵逼了。 “咦,你脸上怎么没有?” 周管家望天长叹。 “因为那花儿长在你们脸上啊,活爹!” 姜老爷姜夫人愣住了。 他们这才后知后觉扭头看向彼此。 下一刻。 他们惊呆了。 他们看着彼此脸颊上浮现的那朵牡丹花,失神了一瞬。 “源儿……源儿还真是我们的亲生骨肉?” 反应过来以后,姜老爷摸着自己脸颊上的花,又激动又茫然地望着姜源和周管家,“真是出人意料,源儿怎么会是我亲生的呢?我这么不中用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能干的儿子?” 姜源抬头看着爹娘脸上的金色牡丹花,小小年纪的他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他说,“那是出你意料,我并不意外,我一直知道我是你亲儿子。”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周伯伯都说了,我随祖父。” 姜老爷上前激动地搂着儿子的小肩膀,忍不住吧唧亲了一口儿子的小脸蛋。 他摸着儿子的脸颊笑了又笑,然后一眼一眼偷偷看着周管家,小声说,“周管家,我真的不明白,你这么聪明能干,怎么会生出个跟我一样不中用的儿子呢?他干啥啥不行的样子,简直跟我一模一样……” 周管家幽幽看着姜老爷,“这样的疑问,你爹当年也有吧?他一定也不明白,他老人家那么聪明,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如今这样的谜题,落到我身上了。” 周管家长长叹了一口气,忽然抹了一把脸转身就撸着袖管往回走,“不说了,挺伤心的,回去揍娃!你有主子的命你从小当然可以摆烂,我儿子他不行啊!” 姜老爷见状,急了。 他赶紧拉着媳妇儿子追上去,边追边劝,“别揍他别揍他,孩子脑子没那么好使,你揍也没用啊,这个我最有发言权!他爱玩就让他玩嘛,你看我脑子不好使,你护了我半辈子,如今我儿子聪明,就让我儿子护你儿子下半辈子嘛!” 周管家不听,坚持要回去揍娃。 姜老爷苦口婆心一路追着劝,八岁的姜源也跟周管家保证以后会照顾弟弟一辈子,劝周管家别揍可爱的弟弟,一行几人渐渐远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在场的人都笑出了声。 沈锦书笑得最欢乐。 她做了很多次亲子鉴定,可是这一次,是最让她感到温暖的。 这两家人,处得是真好。 周管家有能力有手腕,却甘于只做个守护者,撑起了姜家的半边天却不觊觎姜家的半点财产。 姜老爷虽然是主子,却处处都听周管家的话,他清楚自己的本事,不狂妄不找茬,待周管家亲厚如兄弟手足。 真好。 沈锦书揣好了一百两银子,这时候,人群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骂骂咧咧哭天抢地的哭嚎声。 沈锦书手指一顿。 这动静…… 唉,她刚温暖的心,估计要被这一家做亲子鉴定的给寒透。 第160章 第二户人家!做亲子鉴定 沈锦书抬头望去。 人群外,一个鬓发花白的老妇人正拽着高大汉子的胳膊,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大声哭骂—— “杀千刀的啊,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生啊,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生下你这么个冤孽啊!我大孙子如今命都要没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居然要拿我大孙子的买命钱来买什么血脉果,你还有人性吗?” “你把银子给我!你给我!你今天要是敢把银子拿去买血脉果,我就跟你拼命!” “你给我站住!你不许过去!你听见了没有?你要是敢拿银子去买血脉果,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儿,我让你被天打雷劈,我让你这个不孝的畜生死了下十八层地狱!” “你把银子给我啊,你给我,你是不是真的要逼死我啊你这个不孝子……” 任凭老人怎么哭喊叫骂,任凭老人怎么拳打脚踢,被拽住胳膊的高大汉子也一声不吭。 他卯着一股劲拼命往前走。 老人拽着他,他就用尽所有力气拖拽着老人一起往前走! 围观群众看到他们这样的情形,都怕招惹麻烦,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高大汉子终于来到沈锦书面前。 他盯着沈锦书,红着眼眶瓮声瓮气地说,“这位姑娘,我只有十两银子,我攒了很多年才攒下这十两银子,能不能求你便宜点卖一颗血脉果给我?” 沈锦书上下打量一眼这个高大的汉子。 她微微皱起眉头。 这汉子的衣衫洗得发白,打满了补丁,而且袖子极短,露出了大半截手腕,这么明显不合身的衣裳,一看就是捡的别人的烂衣裳穿。 他脚上的破草鞋更是烂得不像样,好几处都是裂开以后被他自己用藤蔓套起来的,总感觉走几步就会断开。 仔细一看,他露出来的脚上面遍布着一条条长短不一的割痕,显然是常年在荆棘丛生处行走,被荆棘划伤的。 沈锦书看着这个将“穷”字写满了一身的男子,又看向拽着他胳膊不停哭骂的老妇人。 相比起穷汉的破衣烂衫,这个哭哭啼啼的老妇人倒是穿得非常体面。 虽然不是绫罗绸缎吧,但也是上好的麻布衣裳,上上下下没有一个补丁。 乍一看,很难相信这两人是一个家里走出来的母子俩。 沈锦书深深看了眼老妇人,平静地问这个穷汉,“我看你日子好像过得并不富裕,你为什么要拿出你所有的积蓄来买血脉果呢?” 穷汉抿紧嘴唇。 沈锦书又说,“你愿意的话,可以把你的事跟我讲一讲,若你的确急需这血脉果,我白送你一颗也不是不行。” 穷汉闻言愣住。 白送? 他讲几句话就能省下十两银子,那他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穷汉侧眸看了一眼老妇人。 他刚要开口,老妇人就狠狠拍了他一巴掌,“闭嘴,她让你说你就说,她算个什么东西!” 老妇人又转头凶神恶煞盯着沈锦书,“这是我们自己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我劝你最好别掺和!否则,老天爷会折你的寿!” 吼完沈锦书,老妇人又拽着穷汉的胳膊说,“走!跟我回家去!” 沈锦书挑眉诧异地看着这个老妇人。 居然连她一个不相干的人也骂? 这也太败好感了吧? 沈锦书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她冲赵武抬了抬几根手指头—— “有人来给咱们送银子照顾咱们生意,偏偏这老人家要跑来捣乱,赵武,你去把她拉远一点,别让她缠着我们尊贵的客人。” 赵武拱手应了一声,立刻上前拽住老妇人的胳膊。 老妇人震惊地望着沈锦书和赵武,怒吼道,“你们动我一个试试!” 赵武不信她的邪,赵武动她了。 赵武拽着她胳膊就往后面拖,丝毫不给她留面子。 她惊慌失措,当即扯着嗓子大声喊,“杀人啦!杀人啦!他们仗着有权有势就欺负老人啦!” 沈锦书微抬下巴,“把她嘴给我堵上。” 赵武毫不客气掏出手绢塞进老妇人嘴里,又捂着她嘴不让她说话。 吵嚷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沈锦书解决了麻烦,这才看向穷汉。 穷汉敬佩地看了眼沈锦书和赵武,然后将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我叫杨大柱,我们家住在镇子边上,我家里有爹,有娘,还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哥哥,以及一个刚十三岁的小妹。” “你们别看我穿得破破烂烂像个乞丐,但是我爹娘大哥小妹穿得都挺好的,不比你们在场哪一个人差。” “你们一定感到奇怪是吧,为什么家里所有人都有一副人样,唯独我跟他们不一样,唯独我是个例外呢?” 杨大柱苦笑一声,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好像我不是他们亲生的。” 他望着老妇人,继续往下说。 “从小,家里有一口吃的我爹娘就会紧着哥哥,家里煮一锅粥,我娘会尽量给我哥哥碗里捞干的,我喝稀的。” “我哥哥明明吃饱了饭,可他一说他肚子饿,我娘就会偷偷给他煮鸡蛋,而我明明喝稀汤都喝不饱,可我若是敢跟我娘说一声肚子饿,我娘会立刻一巴掌呼过来说我是个讨债鬼,让我滚,别在她跟前碍眼。” “所以小时候,我哥长得贼壮实,又高又大,而我长得很瘦很矮小,跟瘦猴儿一样。” “吃,我吃得不如哥哥好,住,我也住得不如哥哥好。” “哥哥的房间挨着爹娘,不会漏雨,开了窗能晒太阳,也没有臭味,我的房间不一样,我的房间漏风漏雨,外面还搭着鸡圈,关着窗子都能闻到鸡屎味。” “我无数次在深夜被屋顶漏的水浇醒,我无数次被鸡圈的臭味熏醒,我无数次求爹娘帮我修一修房子,可多年来始终得不到回应。” “然后就是穿衣裳这件事。” “每年过年,我哥哥能做一身新衣裳,而我连旧衣裳也捞不着。” “因为哥哥穿得不要的衣裳,娘会拆下来重新做给爹穿,爹穿得不要的衣裳,娘才会拆下来给我做衣裳。” “我长这么大,没有穿过一件新衣裳,一直捡他们的破烂,我小时候不觉得奇怪,别人家也是小一点的弟弟妹妹穿哥哥姐姐以前的旧衣裳,谁让我小呢,我不捡他们的破烂谁捡?” “可是后来,妹妹出生了。” “我才发现,原来不是家里小一点的孩子就只配捡破烂衣裳穿。” 第161章 被漠视的他,是亲生吗? “我娘会单独给妹妹做新衣裳,我把我穿烂了的衣裳给妹妹,我娘会打我耳光骂我作贱妹妹……” “呵,原来把自己不要的破烂衣裳给别人,叫做作贱?可我就是这么一年一年被他们作贱着长大的啊。” “我吃得差穿得差住得也差就罢了,家里干活最多的也还是我。” “大哥可以偷懒耍滑,妹妹也可以撒娇说她年纪小干不动,可我不行,我要是哪一天不干活,我娘就会指着我鼻子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我记得小时候我跟哥哥商量好了一人做一天的饭,该我做的时候我老老实实去做了,该我哥做的时候,他嫌厨房里闷热嫌烧火冒烟会呛鼻子,磨磨蹭蹭不愿意去,爹娘干活回来没饭吃,劈头盖脸就指着我骂,我委屈地说今天应该哥哥做,我跟哥哥分好了的,可我娘不去怪哥哥让她饿肚子,反而来骂我打我,说我小小年纪就会偷懒耍滑,还学会陷害哥哥了,说她们生我养我一场,让我给她们做一顿饭我都推脱,说养我不如养头猪,说我这种孽障就该生下来就扔尿桶里淹死算了……” “我被她打怕了,骂怕了,我就老老实实干活,我把鸡圈扫了,鸡食喂了,我把衣裳洗了,饭菜做好了,水缸里的水挑好了,我做了这么多活儿,她不会夸我一句,可哥哥只是顺手把我洗的衣裳晾起来,她就抱着哥哥夸得哥哥跟什么天仙下凡似的,全然不顾我的委屈和难过。” “后来,被他们这样对待的时日久了,我也习惯了,我默默干着最多的活,吃着最差的饭,我尽量不把自己当成他们的儿子,我尽量把自己当成他们的长工,下人,我一天天忍耐着,心想只要我长大了,我就能结束这样的日子分家出去单过了。” “可是,我长大了也没有解脱。” “我大哥十四岁异想天开想念书,家里没银子,我爹娘领着我就去找了镇东头的财主,把我卖给人家做三年长工,用卖我的银子拿去给大哥念书。” “十二岁瘦瘦小小的我在财主家当牛做马,我哥哥却拿着银子在书院挥霍,可结果呢,他什么也没学成,整整一年勉强学了几个字就被夫子们劝退了。” “他不念书了,又想娶媳妇。” “于是,我好不容易干满三年,在我满心欢喜以为我能自由的时候,我爹娘又来找了一回财主,他们又把我多卖了五年,拿了银子就去给我哥娶媳妇。” “我咬着牙拼命熬啊,熬啊,好不容易干满五年熬出头,一回家却发现,家里已经没有我的住处了,他们把我的房间给了我四岁的侄儿。” “最可笑的是,我住了那么多年一直漏风漏雨的房间,我求了他们很多次他们也不舍得给我修一下的房间,如今给她们孙子一住,房子立刻不漏风也不漏雨了,就连外面的鸡圈也拆掉了,生怕熏到了他们孙子。” “可笑吧,我求了多年他们都没有给我解决的问题,换一个人来,都不用求,他们就自己主动帮忙弄好了。” “我已经足够心寒了,他们还不放过我。” “我离开财主家时,财主给我做了一件新衣裳,那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件新衣裳,可我回家第二天,我爹娘就趁我洗了晾晒的时候把我衣裳收起来给大哥了。” “从小到大他们给了大哥那么多新衣裳,如今却连我仅有的一件新衣裳都要抢走给大哥,然后拿了这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给我。” “而最最让我心寒的是,明明是他们自己没教育好孙子,他们孙子无法无法把人家孕妇推倒害得孕妇落了胎,人家找上门砸了他们家里的东西说要让他们孙子偿命,他们为了保住孙子,转头就来逼着我要钱。” “我给人当牛做马干了几年的活儿,我从牙缝里省出十两银子准备回家娶媳妇,可我银子还捂热,他们就要死要活地逼我拿出来救他们的孙子,说我不拿出银子,他们就跟我同归于尽……” “他们从我手里抢银子时,谁也没有管我今年多大了,是不是该娶媳妇了,他们没想过他们拿了我的银子我要怎么生活,我会不会一辈子做个光棍……” 说到这儿,杨大柱已经泣不成声。 高高大大一个汉子,蹲在地上哭得身子直颤。 围观群众听着他的叙述,都替他感到愤怒和委屈。 这是生在了什么可怕的人家啊! 大家纷纷扭头盯着被赵武挟制住的老妇人,眼里全都是厌恶。 “呸,偏心也不能偏成这样吧?同样都是她的儿子,为什么要把大儿子当成宝,把小儿子当成草?” “这何止是偏心啊,我看她根本就是没有心!” “难道她儿子要来买血脉果做亲子鉴定呢,搁我我也想做,这样二十年如一日的漠视和作贱,谁能相信这是她亲儿子啊?” “我看是仇人儿子还差不多!” 老妇人被围观群众们唾骂,她气得要死,她那双刻薄的眼睛死死盯着杨大柱,恨不得冲上去咬死杨大柱。 沈锦书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杨大柱,又看向老妇人。 她示意赵武松松手指,让老妇人说几句话。 赵武心领神会,手指一松开,老妇人就将嘴里的帕子顶出来,破口大骂—— “你这个杀千刀的畜生!你这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讨债鬼!我生你养你一场,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你竟然跑到这么多人面前来让我难堪,你是不是想要逼我去死你就高兴了?” “你只会说我只疼你大哥和小妹不疼你,你也不看看你浑身上下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地方?” “长得丑也就罢了,脑子也笨,你大哥八个月大就会说话了,你愣是两岁还不会喊爹娘!” “俗话说三岁看老,打你小时候我就知道,你这辈子就这样了,不会有出息,我跟你爹养老是绝对指望不上你的,既然我们都指望不上你这个废物,那为什么要疼你?” “只有富贵人家才有那狗屁的爱,我们穷人家只有我养你小你养我老的铁道理,你如果没出息养不了我的老,那就别怪我们不愿意花心思来疼你!” 老妇人骂骂咧咧完,又冲杨大柱开了嘲讽。 “居然还怀疑你不是我们亲生的,我呸,你倒是想有个富贵人家的爹娘呢,可是你没那个命,你这没出息的玩意儿是不是我生的,我心里还不清楚吗?” 第162章 是我亲娘!我就把命还她 杨大柱眼眶通红地望着老妇人。 他丑? 他笨? 他是个指望不上的废物? 他是个杀千刀的畜生,他是个该下地狱的讨债鬼? 出自母亲口中的恶毒咒骂,就像锋利的剪刀一样扎在他心口,疼得他难以喘息。 他流淌着泪盯着他的母亲,缓缓摇头。 “我不想有什么富贵人家的爹娘,我只是,不信你们是我爹娘。因为,连外人都没有像你这样恶毒地咒骂过我,因为,你从未这样咒骂过大哥和小妹,你对我的种种不同,让我无法相信你是我亲生母亲,今天这个亲子鉴定,我非要做不可!” 老妇人还要再骂,却被赵武再次堵住了嘴巴。 铁了心要买血脉果的杨大柱一把抹去眼泪,从怀中掏出他护了一路的十两银子,毅然走向沈锦书。 在他伸手将银子递过去时,人群忽然外面传来清脆的女子嗓音—— “二哥!” 听到这一声喊,围观群众们齐刷刷转头看去。 只见一身淡蓝色麻布衣衫的十几岁小姑娘挤开人群跑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个高大健壮的年轻汉子,年轻汉子怀里还抱着个四岁的小孩,他们跑得很着急,额头上都是细汗。 小姑娘正是杨大柱的小妹,杨采芝。 她看了一眼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们,羞臊地跺了跺脚,她快步来到杨大柱面前,眼里满是责怪,“二哥,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懂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咱们自家的事就不能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吗?你就非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娘难堪?她可是你娘!” 杨大柱回头望着杨采芝,“不是,她是你们的娘,从来就不是我的娘。” 杨采芝皱着眉头去拉杨大柱的胳膊,“二哥你这是说什么混账话?娘是骂你了,可她也是被你气糊涂了才口不择言的呀,你怎么能怀疑她不是你娘呢?你想,她若不是你娘,她心里若没有你这个儿子,她又怎么会把你养大?当娘的只要照看孩子时故意粗心一点,你一个吃喝拉撒全靠她的小婴儿随时随地都能无声无息死掉,你哪儿能长到这么大?你能平安长大,不正是因为娘在护着你吗?” 杨大柱拨开杨采芝的手。 他红着眼眶望着老妇人,“是,她是把我养大了,可为什么她养三个孩子,唯独要对我一个如此不公平呢?为什么她把所有的好都给了你们,却要把所有的不公平给我一个人?我今天非要求一个结果不可!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踏实!” 说完,他毅然转身,将他仅有的十两银子递给沈锦书。 他刚摊开手掌亮出银子,跟着杨采芝一起来的高大汉子就抱着孩子猩红着眼冲过来! “杨大柱你敢!我都说了我儿子如今需要银子救命,你怎么能把这么多银子拿去换一颗破果子?难道你大侄子一条命还没有一个破果子重要吗?” 看到大哥杨青山冲过来,杨大柱立刻将银子攥紧,躲到沈锦书身后。 杨青山指着他怒吼,“把银子给我!你今天要是敢把我儿子的救命钱拿去买这狗屁血脉果,你要是害得我儿子死在那群恶霸手中,我就把你大卸八块砍成肉酱给我儿子陪葬!” 杨青山怀中的四岁孩子也带着普通孩子所没有的杀性,狠毒瞪着杨大柱,“把银子给我!不然,我跟我爹一起杀了你哦!” 杨采芝也帮着劝,“二哥,你别赌气胡闹了,你赶紧把银子给我们吧,眼下壮壮的命最重要,有什么事不能等以后说?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那可是你亲侄儿的命啊!” 围观群众看着这一幕,个个都觉得窒息。 杨大柱这些年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家庭里啊? 爹娘偏心对他冷漠打骂,哥哥自私自利不断吸他的血,妹妹pua他打压他,连四岁的侄儿都一边觊觎他的银子一边说要杀了他! 这杨大柱也太叫人心疼了吧? 被众人怜悯的杨大柱,抬头冷冰冰地看着杨青山和杨采芝。 原来,已经心寒彻骨的心,竟然还可以再冷一些。 他紧紧攥着自己的银子,眼泪直淌。 这些人,真好笑啊。 这分明是他辛苦攒的银子,可在这些人眼中,他的银子却并不属于他自己,他的银子是这些人的囊中之物。 他明明是花自己的银子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可在这些人眼中,竟然成了他害侄儿的命。 他张了张嘴试图说几句什么,又忽然觉得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他直接从腰间摸出一把割谷镰刀! 他指着杨青山父子俩,“你们想杀我,好啊,来!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我先弄死这个无法无天的坏胚小畜生再弄死你这个大的,咱们三个一起去奈何桥上排队投胎!” 杨青山看着手握镰刀眼里满是狠厉的杨大柱,吓得后退了一步。 杨采芝也吓得嗖一下就窜到大哥身后躲着。 他们眼神慌张,原来老实人逼急了,真的会玩命。 杨大柱这才转身将银子递给沈锦书。 “姑娘,求你便宜点,卖我一颗血脉果。” “……” 沈锦书沉默望着杨大柱。 这是她第一次不想卖血脉果。 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杨大柱吃吓血脉果以后,只会陷入更深的绝望里。 他以为对他这么糟糕的人绝对不是他的亲生父母,可恰恰,那就是他的亲生父母。 他的父母是亲的,他的父母只是单纯不想疼他,不想爱他罢了。 这是最让人无力的绝望。 不做鉴定,杨大柱还能安慰自己,那些人不是他的亲人,可做了鉴定确认了血脉关系,今后他要如何自处呢? 面对给了他生命却又不肯施舍他爱的父母亲人,他该怎么坚强活下去? 沈锦书叹息一声,问杨大柱,“如果,鉴定结果她们就是你的亲生父母,你要怎么办?” 杨大柱摇头,“不可能,他们绝对不是。” 沈锦书轻叹一声,她再次问道,“可如果他们就是呢?” 杨大柱怔怔望着沈锦书。 他掐了掐手掌心,红着眼眶,嗓音嘶哑,“那,我就把我这条命,还给他们好了。” 他轻声呢喃,“他们的恩情,我还给他们。他们的不公平,他们对我的恶意,我从今以后再也不用承受……” 他挤出一丝笑,“我只是想要一个结果,有了结果,我就能心无挂碍,寻求解脱了。” 杨大柱的话,让围观群众感到格外的心酸。 第163章 竟然砍断了他的腿! 他们纷纷看向杨大柱的母亲,他们以为,杨大柱都想去死了,这个当娘的应该会心疼,会悔悟吧? 可是,杨大柱的母亲没有半点心疼。 她挣脱赵武的手掌,愈发愤怒地骂骂咧咧,“我就知道你这个讨债鬼靠不住!我就知道我跟你爹后半辈子还是得依靠你大哥!我们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这么大,你屁大点事就想赌气自杀,你以为你能吓唬谁啊?你想死就去死,你看我们谁会拦你!我只后悔不该把你养这么大,早知道你这么想死,你生下来我就该掐死你,也省得浪费我们家那么多粮食!” 杨大柱转头望着母亲。 他惨然一笑。 他什么也没有说,转头直勾勾地盯着沈锦书,“姑娘,我求你,给我一颗血脉果。” 不等沈锦书说话,他扑通一声跪下了。 他用力磕了三个头,含着泪望着沈锦书,“我想要一颗血脉果,求你了,姑娘!” 沈锦书怜悯地望着这个男人。 她以前看过一句话,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来治愈。 而这个男人,何止是童年不幸,如今青年的他,仍旧是不幸的。 生在那样的家里,有那样的父母,他中年,老年,仍旧会处在不幸之中。 沈锦书不想看着他自杀。 得让他好好活下去。 沈锦书说,“我可以给你血脉果,但是,我的血脉果售价是一百两银子,你还差九十两——” 她凝视着杨大柱的眼睛,“你若非要跟我买,那么你给我做九年长工,抵你欠我的九十两银子,如何?” 杨大柱愣住了。 他盯着沈锦书。 沈锦书也盯着他,“就算你想死,你也得给我干九年活还清欠我的债再去死,否则,我不会做这赔本的买卖。” 杨大柱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沈锦书,几息后,他哑声道,“好,我答应。” 他抬手发誓,“我杨大柱在此立誓,我今日欠了姑娘九十两银子,我会老老实实给姑娘做九年长工抵消欠债,绝不违背誓言!” 沈锦书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凝聚出一枚血脉果,摊开手掌,递给杨大柱。 杨大柱伸手拿起红通通的果子,毫不犹豫将果子吞了下去。 他转身望着他的母亲。 他在心里无声祈祷,祈祷他母亲脸上永远不要出现花纹。 可是…… 他的祈祷,老天爷大概是听不到了。 他的脸上很快浮现出一团白色的花纹,白色花纹逐渐长成了一朵朵挨挨挤挤的满天星花纹。 满天星,生来就注定只是陪衬。 就在杨大柱的脸上长出满天星的花纹时,他对面的母亲脸上也出现了一样的纹路。 他震惊地死死盯着他母亲左边脸颊上的花纹,心头翻江倒海。 怎么会这样呢? 他怎么会是这个人的亲生儿子? 明明他没有被爱过,为什么这个不爱他的人会是他的母亲? 忽然。 杨大柱握紧手指剧烈咳嗽起来,他咳嗽得双目通红,眼泪直流,在他的咳嗽声响至最大时,他忽然捂着喉咙,吐出一口殷红刺目的血。 “唔……” 他瞪着通红的眼睛重新望着他的母亲。 他看到他的母亲在笑。 他的母亲很得意,讽刺他,“现在死心了吧?你还以为你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少爷命呢?你就是我的儿子!” 杨大柱麻木地望着她。 “我以为你对我那么不好,是因为我不是你亲生的,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我这么失败的人,连亲生父母都不愿意爱我……” 他的眼泪顺着下巴滴落,他问他的母亲,“你这么嫌弃我,你为什么要把我养大呢?你为什么,不索性把我养死得了?” 老妇人叉着腰呸了一声,“我辛辛苦苦怀了你十个月,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把你生下来,怎么能说养死就养死?我就算养头猪,养只鸡,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打死吧?” 杨大柱麻木地望着他的母亲。 他最后问道,“你们不喜欢我,就只是因为我笨,我丑,我不招人喜欢?” 老妇人睨着他,“这样还不够吗?你都不招人喜欢了,还要我们怎么喜欢你?” 杨大柱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上。 是啊。 他已经不招人喜欢了,又凭什么去奢求人家喜欢呢? 他麻木点头,“我明白了。” 老妇人又呸了一声,“你明白个屁!赶紧把那十两银子拿回来!你侄儿还等着银子救命呢!” 杨大柱摇头,“拿不回来了,我已经给别人了。” 老妇人瞪了一眼他,直接来跟沈锦书谈判。 她说,“喂,既然你愿意买他做长工,九年都买了,也不在乎多买一年两年吧?这样,你干脆买他十年,然后把他刚刚给你的十两银子还给我们!” 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这个当娘的怎么能狠心至此啊! 这可是亲儿子,卖了一次,两次,如今又卖第三次! 吸血没完了是吧? 老妇人听到大家骂她,她叉腰怒视,“关你们屁事!我卖儿子怎么了,这个儿子已经废了,卖了他换银子救我大孙子不好吗?我大孙子从小就聪明,算命的都说他将来有大出息,我还要指望我大孙子养老呢!” 杨大柱沉默望着老妇人。 忽然,他眼里划过一道暗光。 他缓缓开口,嗓音嘶哑,“这十两银子,我给你们,就当从此买断我们之间的关系好了……” 他转头望着沈锦书。 沈锦书无声叹息,把银子还给了他。 他捏着银子,看着杨青山怀中的四岁侄儿,“壮壮,你来给二叔磕个头,我就把银子给你。” 壮壮抬头看向爹爹。 见爹爹点头,他立刻哒哒哒跑到杨大柱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二叔!银子给我!” 杨大柱弯下腰,将银子递给壮壮。 壮壮刚一接了银子,立刻就冲杨大柱吐了一口口水,“呸!老废物!谁要给你磕头啊!” 杨大柱盯着壮壮,忽然在壮壮耳边诱导,“我迟早会用镰刀砍死你,你有本事你现在就砍死我……” 壮壮蓦地看着杨大柱。 下一刻,他忽然凶性大发,抢了杨大柱的镰刀就砍向杨大柱! 杨大柱故意没躲闪。 他胳膊硬生生挨了侄儿一镰刀之后,立刻将镰刀抢过来,一刀就朝壮壮的腿砍下去! 常年干农活的人,力气是不容忽视的,他这一刀下去,直接把壮壮的腿砍断了! 鲜血飞溅时,杨大柱眼底划过一抹快意。 这孩子天生坏胚,好像生来就有凶兽一样的嗜血杀性,如今断了一条腿,今后不能行走了,应该就没法再去害人了吧? 以后自己都站不稳,还有能力去推孕妇害人家差点一尸两命吗? 杨大柱又缓缓看向他哭天抢地的娘和目眦欲裂的大哥。 前半辈子的苦,如今,他还回去了。 第164章 超雄儿!要他偿命! 杨大柱缓缓吐出一口憋闷在心里许多的浊气。 然后,他装作吓蒙了终于缓过来的样子,仓皇丢了镰刀,踉跄着连退三步跌坐在地! 他直愣愣望着倒在地上哭喊尖叫的壮壮,望着壮壮被砍断的腿,他抬手抱着脑袋崩溃地自言自语。 “怎么会这样?” “不……” “不是……不是我……” “我不是故意的……” 杨大柱崩溃自言自语时,杨青山终于从这变故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断了一条腿的儿子,忽然转头恶狠狠看着杨大柱。 他眼中,杀气腾腾!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镰刀,挟裹着浑身杀气大步走向杨大柱。 来到杨大柱面前,他二话不说就举起镰刀往杨大柱胳膊上劈! 杨大柱双手抱着脑袋躲开,“大哥你别杀我!” 杨青山一劈没中,又飞快举着镰刀追着劈过去! 他双目猩红,歇斯底里地吼,“你砍我儿子一条腿,我要你这条命!我要你偿命!偿命!” 杨大柱爬起来一边惊慌躲闪一边大声喊,“你不能怪我,是你儿子先砍我的!我是被他吓到了,我脑子都空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干了什么,我是自卫……” 杨青山怒吼,“你放屁!你就是故意的!壮壮他才四岁,这么小的孩子他能吓到你?你根本不是被他吓到了,你是故意伤他,你是有预谋的!” 围观群众也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呆了。 谁能想到,四岁孩子会忽然抢夺大人手里的刀反手砍人啊? 他们家孩子四岁的时候连人死了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这个四岁的孩子居然砍人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啊? 一旁,沈锦书见杨青山还在追着杨大柱想杀人,沈锦书看向抱着胳膊看戏的赵武,“赵武,再看可就要出人命了。” 赵武这才迈着步子飞快上前拽住杨青山。 杨青山被赵武制服了,可他不甘心就此作罢。 他将镰刀一扔,歇斯底里道,“我要报官!我要让杨大柱坐牢!” 杨大柱丝毫不怵。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官府走去。 沈锦书也拉着弟弟妹妹跟了上去。 望着被杨青山抱着的壮壮,沈锦书若有所思。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壮壮,就是现代所说的超雄儿吧? 超雄儿,被戏称为“男人中的男人”。 他们体内基因比正常男性多出了一条y染色体,一般情况下,他们会长得特别高大,肌肉发达,而且容易冲动,容易躁怒,具有非常强的攻击性。 在现代医学发达的情况下,孕妇去医院产检,如果检查出来肚子里的孩子是超雄儿,那么医生和社会都是不建议孕妇将这样的孩子生下来的。 因为超雄儿的攻击性会让他们很容易就成为害人的恶魔,他们的存在,会对社会造成一定的危害。 可在这古代,孕妇没有办法提前做检查,所以超雄儿的出生就无法避免。 而被超雄儿盯上的人,就可怜了。 想到那个无缘无故被壮壮推倒以致流产的孕妇,沈锦书轻叹一声。 遇上这种超雄儿,真是不幸。 你好好的不招惹他,他也有可能将屠刀挥向你。 一旁,沈青萝抱着沈锦书的胳膊,边走边小声问,“姐姐,你觉得杨大柱真的是被吓到了才出手自卫吗?” 沈锦书没有回答。 她也看出来了,杨大柱十有七八是早有预谋,一个四岁的孩子不至于把他吓得失去理智胡乱砍人。 可是…… 为民除害,就算早有预谋又怎么样呢? 杨大柱只是伤了壮壮一个而已,可放任壮壮成长下去,今后被壮壮这个超雄儿伤害的人又何止一个? …… 很快,一行人来到官府。 围观群众们谁都没有离开,大家在公堂外面挤挤攘攘一大片。 明镜高悬的公堂之上,县令大人惊诧地望着底下一大群人,“你们说你们是来干嘛的?” 大家异口同声,“我们是来做证人的!” 县令大人沉默看着他们。 多大的案子啊,能让这么多人自动自发跑来做证人? 县令大人看向被告杨大柱,又看向另一边的原告杨青山,杨采芝,杨壮壮,杨老太太。 他一拍惊堂木,“到底是怎么回事,原告,你们谁来说一说?” 杨青山立刻扑通一声跪下。 “大人,我要告我二弟杨大柱蓄意杀人!就只因为我们这些年对他关心不够,我爹娘让他干的活多了些,我爹娘又为了让我念书给我娶媳妇于是把他卖去财主家里做长工,他就恨我们一家人入骨,他不光一口咬定我爹娘不是他的亲生父母,方才他竟然还恶向胆边生,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拔刀砍断了我儿子一条腿!” 他看着虽然止了血可仍旧疼得痉挛的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大人您看,我儿子他才四岁啊,他还这么小,杨大柱他人面兽心如此残害一个幼儿,他简直罪该万死啊!” 县令大人看向杨大柱。 杨大柱也扑通一声跪下,“大人,我冤枉!” 他指着抽搐的壮壮,“大人您有所不知,我这个侄儿虽然年纪只有四岁,可他的狠毒劲儿远超同龄孩子,力气也出奇的大,方才就是他抢了我手中的镰刀砍我,我被他凶狠的模样吓到了,我不反抗就会被他砍掉脖子血溅三尺,所以我才会一时失去理智反伤了他。” 杨大柱话音刚落,他娘杨老太太就红着眼眶愤怒地扑过去抓挠他! “你放屁!壮壮从小就聪明伶俐乖巧懂事,他哪里狠毒了?他明明是天底下最乖的孩子,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县令大人怒拍惊堂木,“肃静!” 杨老太太吓得一哆嗦,瞬间收起了张牙舞爪的凶横,退了回去。 县令大人望着杨大柱,皱紧眉头,“一个四岁孩子,你怎么能用狠毒来形容他?他做了什么样的狠毒事?” 杨大柱重新望着县令大人。 “我侄儿做的恶毒事一箩筐,大人容小人慢慢禀告。” “他打从一出生就不像正常人,别的小孩两三岁时蹲在鸡窝旁边看小鸡,是伸出小手轻轻摸小鸡仔的绒毛,可他是伸出手抠小鸡崽的眼睛珠子,抠得血淋淋的!” 第165章 绝处逢生!惊喜得想哭 “别的三岁小孩子看到蛇,吓得一蹦三尺高,可他不一样,他会抓住蛇,用石头把蛇砸得稀巴烂,然后慢慢把蛇皮剥下来,说让家里人给他缝一缝做裤腰带!” “别的四岁小孩子打架,是你推我一下我敲你一下,他是直接薅着人家小孩的头发把人往石头上狠狠撞!” “这些也就罢了,最让人心惊胆战的是,他还闹出人命了!” “三天前他走在路上,就只因为他自己心情不好,看到迎面走来的王嫂挺着大肚子,他忽然心生恶念,跑到王嫂身后很远的地方,然后拼命冲向王嫂用力撞在王嫂后腰上,王嫂猝不及防被他撞得摔倒在地,肚子砸在石头上,当场就见了血,六个月的胎儿啊,就这么化作一滩血水……” “事后我大哥问他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去撞王嫂,您猜他怎么说?” “他说他嫌王嫂的肚子鼓鼓的太丑了,他看的不顺眼,所以他要把王嫂的肚子给摔没!” 县令大人听着杨大柱的叙述,不禁错愕地望着杨壮壮。 真的假的? 这么小一个孩子,不至于如此恶毒吧? 别说四岁,就连十岁的孩子都做不出来这么残忍的事吧? 县令大人看向杨家的原告们。 他问,“被告杨大柱所说,是否属实?” 杨家老太太眼中闪过一抹心虚,她硬着头皮狡辩,“杨大柱是在放屁!他这几年在财主家做长工,他哪里知道家里的事,不过是村里人以讹传讹罢了,我孙子乖巧得很,他才没有做这些恶毒之事!” 县令大人眯着眼看了看杨家老太太,起身走下来,站在杨壮壮面前。 他没有问杨壮壮是否做过杨大柱方才所说的那些事,他选择了另一种问法—— “本官问你,你为什么要抠掉小鸡的眼睛?” 断了腿的杨壮壮痛得直发抖。 听到县令大人问他话,他抬起头看了眼县令大人,恶狠狠地说,“因为它一直盯着我!它盯得我心烦,我就要抠掉它眼珠子!” 县令大人听到这个回答,只觉得心里发寒。 这孩子…… 好像恶得毫无理由。 县令大人藏起心头复杂,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把同伴的脑袋往石头上撞?” 杨壮壮说,“因为石头比木头硬啊,我也让他们撞过木头,可是撞木头不会出血,他们也不怕,撞石头他们才怕。” 县令大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样的回答,简直堪称恶魔。 他看向杨大柱,“把你的胳膊举起来让本官看看。” 杨大柱抬起手,露出那条伤口极深的伤痕。 县令大人伸手碰了碰这伤口,觉得有些可怕。 谁能相信,这样深的伤口竟然是四岁孩子劈出来的?谁家四岁孩子有这么大的力气? 县令大人指着杨大柱胳膊上的伤,眼神复杂地看向杨壮壮。 这孩子,真的是个魔童。 他沉声问杨壮壮,“你为什么要把杨大柱砍成这样?” 杨壮壮盯着杨大柱,那双黑得过分的眼睛里,是瘆人的杀意。 “因为他该死!他不给我银子救我的命,他要看着我去死,他还说要亲手砍死我,那我就先砍死他!” 县令大人死死盯着杨壮壮的眼睛。 他后退一步,呢喃,“本官终于能理解,为什么一个成年男人会被一个四岁孩子吓得失去理智了……这哪里是四岁的孩子,这分明是不该降世的魔童啊。” 杨青山杨老太太听到县令大人这话,震惊地望着他。 “大人!您可不要信杨大柱的鬼话,他分明是蓄意谋害我儿子,您要让他被判刑,您可不能饶了他啊!” 县令大人重新回到高堂座位上。 他瞥了眼杨青山,看向外面所有证人们。 “你们当时都在现场,情况到底是怎样?” 围观群众纷纷抢着回答。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这个杨壮壮害得王嫂流产,王家人打上杨家的门要杨壮壮偿命,杨家人就想拿银子了事儿!他们不要脸,逼着杨大柱把攒了许多年的十两银子给他们,杨大柱无奈之下只能妥协,他喊壮壮过去给他磕个头,他就把银子给壮壮。” “谁知道,壮壮刚拿了银子,就冲杨大柱吐口水!” “杨大柱应该是气坏了,低声跟壮壮说了什么,壮壮忽然就跟疯了一样,抢了杨大柱手里的镰刀就朝杨大柱胳膊上劈。” “杨大柱都没反应过来,胳膊就挨了一刀,见壮壮还要继续用刀子砍他,他大概也被吓傻了吧,失去理智抢了刀子就朝壮壮劈下去。” “砍断了杨壮壮的腿以后,杨大柱自己也吓到了,他扔了镰刀跌坐在地,抱着脑袋崩溃地说他不是故意的,说他是被吓到了。” “县令大人,我们能作证,是杨家人和壮壮先伤害杨大柱,杨大柱是被迫反抗啊。” “大人您要还杨大柱一个公道,他是个可怜人!” 县令大人看着这么多人为杨大柱说话,不由唏嘘。 事实如何,已经不需要再调查了。 他也不想为了一个魔童去浪费时间。 县令大人重重一敲惊堂木,“本官已经查明了今日原委,魔童杨壮壮生性恶劣,手段残忍,他挥舞镰刀凶恶地砍伤了杨大柱,杨大柱出于对这个魔童的畏惧,害怕自己会死在魔童的刀下,才被迫反抗——” 他看向杨家的原告们,沉声道,“所有人听判,杨大柱虽然是自卫,但防卫过当是事实,他给杨壮壮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致使杨壮壮残废,本官判杨大柱杖刑二十,收监,三日后发配到矿山做苦力,一年后释放。” 杨大柱听到这样的判决,松了一口气。 杨青山和杨老太太却大惊失色。 杨老太太震惊道,“大人,您为什么不判杨大柱斩首?他砍断了我大孙子一条腿,您得砍他脑袋才行!” 杨青山也不甘心地嚷嚷,“大人,您就算不砍掉他的脑袋,也得砍他两条腿来给我儿子赔罪啊!” 县令大人淡淡瞥了一眼杨青山和杨老太太,“哦?那你们儿子害得王家那位嫂子失去腹中骨肉,本官是不是也要判你们儿子化作一滩血水,才算偿了王家的命?” 杨青山面色惨白。 杨老太太嘴硬道,“一码归一码,王家的人说了,只要我们能拿出二十两银子,他们就跟我们私了,我们能私了的!可是杨大柱他砍断了我孙儿的腿,我绝对不能饶他!我孙儿那么聪明,好几个大夫都说他脉象比寻常人强健,他是男人中的男人,长大了一定会有大出息,我孙儿是我们杨家的希望,杨大柱毁了我们杨家的希望,您不能饶了他!” 县令大人皱紧眉头看着杨老太太,“你这个老人家,为何非要置杨大柱于死地?杨大柱不也是你亲儿子吗?” 杨老太太厌恶地看了眼杨大柱,“是亲儿子,可一个没用的亲儿子要来有何用?我孙儿才是有本事的人,可现在我孙儿的前程被他毁了,我简直恨不得他替我孙儿断腿!” 县令大人沉默看着杨老太太。 这时候,公堂外面围观的沈锦书对赵武耳语了几句,赵武点头。 他走进公堂,拿出王府令牌,来到县令大人身边。 县令大人看到令牌,惊得当即站起身来。 赵武低声跟县令大人说了一些话,县令大人脸色极其难看,等赵武离开后,县令大人一拍惊堂木! 他指着杨老太太怒斥,“好一个偏心的无知老妇人!既然你非要置你儿子于死地,好,本官可以改判!” 杨老太太被骂了也不以为意,她等着县令大人改判。 县令大人扬声道,“本官判决,因为受害者家属不肯轻饶了杨大柱,非要追究杨大柱的罪责,本官就判杨大柱充作官奴,一生做牛做马,不得自由,他将用他的血泪来偿还他对杨壮壮造成的伤害!” 杨老太太和杨青山听到这样的判决,当即跪下喊青天大老爷。 县令大人话音一转,“杨大柱既沦为官奴,原本的户籍应该立刻划去,本官当堂宣布,杨大柱自今日起,户籍脱离杨家,此生与杨家老死不相往来!今后他的归属,只属于他的主人家,与杨家再无任何关系!” 杨老太太和杨青山愣了愣。 断绝关系了? 他们下意识看向杨大柱。 老太太眼中闪过一瞬的不舍,很快消失无踪。 这个儿子,她就当没养过好了。 杨老太太和杨青山俯首磕头,“我们没有异议。” 县令大人点头,抬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等杨家人相互搀扶着退出公堂,县令大人站起身,整理了衣袍,微笑着来到人群中,冲沈锦书和赵武拱手行礼—— “两位是雍王府的人对吧?从今以后,杨大柱就是雍王府的奴仆了,两位可以立刻带走杨大柱,他新的户籍,下官会很快办好送到雍王府。” “……” 杨大柱正以为自己此生无望,忽然听到县令大人这话,他怔愣抬头,错愕地望着沈锦书和赵武。 他眨了眨眼有些迷茫,随即,他喜极而泣。 原来是判他给这位姑娘做奴隶啊! 他本来就要给这位姑娘做十年奴隶啊! 这姑娘还让他脱离了杨家,他从此能跟杨家人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姑娘不是要他做官奴,这姑娘是在帮他,是在救他啊! 他能摆脱可悲的原生家庭,他能跟着这位姑娘去王府,过自由日子了! 杨大柱有多欢喜,杨老太太和杨青山就有多震惊。 他们都已经走了,此刻又同时停下脚步震惊回头望着县令大人和沈锦书! 第166章 有门路!进东宁侯府 什么情况? 耍他们玩是吧? 说好的让杨大柱去做一辈子奴仆,转头就让这两个人把杨大柱带走,这哪儿是去做奴仆受苦,这分明是带杨大柱飞黄腾达过好日子啊! 杨老太太气得不得了。 她立刻重新杀回来,气势汹汹望着县令大人,“大人!您可是父母官啊,这么多人看着,您可不能这样言而无信欺负我们小老百姓啊!” 县令转头看着杨老太太,不怒自威,“本官何时言而无信欺负你们了?” 杨老太太吓得缩了缩脖子。 她鼓起勇气指着沈锦书说,“这女人跟杨大柱是一伙的,她明明就是来帮杨大柱的,县令大人您把杨大柱判给她做奴仆,她绝对不会让杨大柱去当牛做马,杨大柱根本不会受到惩罚!” 县令大人嗤笑一声,“荒唐!本官判他一辈子为奴就是对他的惩罚,至于他的主人要善待他还是虐待他,这是他自己的命数,你和本官都管不着!说粗俗点,你总不能因为你家养牛丧尽天良逼牛吃大粪,就不许别人家养牛给牛吃上好的草料了吧?” 县令大人上下打量一眼杨老太太,“呵,你乐意虐待你家的牛,那是你缺德丧良心不干人事,我们外人管不着,如今别人家愿意把你家的牛带回去好好养着,那是人家心善,你一样管不着!” 围观群众纷纷为县令大人叫好。 这大人虽然说话不好听,把人比做牛,但是这骂杨老太太的刻薄劲儿,他们是真喜欢啊。 就连杨大柱自己也没有任何不满,只有满心痛快。 杨老太太被县令当众斥骂,不禁面色苍白。 她满心愤懑不甘,又不敢冲县令大人发火,只能憋屈地小声说,“您这样不公平,哪有凶手砍掉人家腿还能过好日子的,您这样的判决不能服众……” 县令大人看向围观群众,“能服众吗?” 围观群众异口同声,“大人英明!我们心服口服,我们敬重大人!” 县令大人重新看向杨老太太,“看到了吗?本官的判决,所有人都信服,只有你们觉得不公。你们要是实在觉得杨大柱为奴为仆是在过好日子,那行,你们换一换,让杨大柱回杨家,你们全家去雍王府为奴!” 杨老太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县令,脱口而出,“我们怎么能去给人家做奴仆,这么下贱的事我们才不做!” 县令大人嗤笑,“哦?你也知道终身为奴是下贱的事啊?你不是说杨大柱终身为奴是在过好日子么?那本官让你去过好日子,你怎么不敢了?” 杨老太太一时语噎。 县令大人指着杨大柱和沈锦书,“所以你看看,你儿子去别人家能过好日子那是他命好,不是本官的判决不公!你们自己不干人事没有人肯怜惜你们,那是你们应该反省,关本官何事?” 说完,县令大人扬声道,“闭堂!将所有人请出去!” 衙役们顿时高喊“威武”,齐齐杵着杀威棒,这浩荡动静让人畏惧,围观群众们纷纷转身跑了。 沈锦书也畅快地看了眼吃瘪的杨家人,带着弟弟妹妹从杨家人身边走过。 “杨大柱,走了。” “是,姑娘。” 杨大柱立刻爬起来跟着沈锦书和赵武走。 路过杨家人身边,他低着头看都没多看一眼。 杨老太太杨大柱和杨壮壮齐刷刷盯着他,眼神怨毒。 一直没吭声的杨采芝望着他走过去,忽然喊他,“二哥,你当真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再不来往吗?” 杨大柱脚步微顿。 他没有回头,他平静地说,“你再没有二哥了,这世上也再没有杨大柱,拜你们所赐,我要终身为奴了,从今以后我跟主人姓,我只是个没有自我没有尊严的卑贱奴仆。” 说完,杨大柱迈着步子飞快跟上沈锦书,任凭杨老太太在身后如何咒骂,他都充耳不闻。 杨青山看了看骂骂咧咧的母亲,又看了看沈锦书一行人的背影,他咬牙抱着儿子飞快追上去。 沈锦书刚走下台阶,杨青山就抱着儿子挡在了沈锦书面前。 他梗着脖子说,“杨大柱害得我儿子断了腿,你想要带走杨大柱这个罪人,就必须给我儿子一点补偿!反正我看你也不差银子,你给我二十……不,你给我五十两银子,我们就再不相干!” 沈锦书嗤笑。 她看了一眼杨壮壮的腿。 杨壮壮的腿被砍断,先前杨青山路过城隍庙时,为了止血,狠下心把杨壮壮的腿插进了城隍庙里火红的香炉灰中,用灼烧的方式止了血。 如今杨壮壮腿上的伤口处是一层厚厚的香灰和灼烧痕迹,看着极可怜。 沈锦书淡淡地说,“如果你儿子是个普普通通的可怜受害者,出于人道主义我也会给他几十两银子让他拿去养伤,可他不是受害者,他是加害者,他死了是老天爷让他给王家流掉的孩子偿了命,不值得怜悯。” 沈锦书扬声,“赵武,数三个数,他们再不让开,就把他们父子俩给我踹飞!” 赵武应声,抱着胳膊出列。 他一边凶神恶煞地睨着杨青山,一边开始数数。 “三……” “二……” 刚数到一,杨青山就苍白着脸抱着儿子转身跑了,那灰溜溜落荒而逃的样子,哪有欺负杨大柱时的威武霸道? 赵武嗤笑一声,转头看着杨大柱,“看见了吧,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以前就是太懦弱了,他们才敢欺负到你头上。但凡你小时候被他们欺负时你能硬气一点反抗一次,他们也会高看你几分,不敢骑在你头上拉/屎。” 杨大柱怔愣地望着赵武。 沈锦书也回头看着杨大柱,“不错,做人得有自己的脾气,你一旦没了脾气任人揉捏,那么你在大家眼里就是个不中用的可以随意欺负的窝囊废,谁也不会把你当回事了。” 杨大柱红着眼眶,哑声道,“或许你们说的是对的,如我娘所说,我长得丑,脑子又笨,我本来就不招人喜欢了,偏偏又还没脾气像个窝囊废,也不怪他们看不起我……” 杨大柱深深吸气,微笑道,“不过我现在,有脾气了,我从现在开始改,希望还不晚。” 沈锦书笑道,“不晚,人若是活六十,你就还有四十年,长着呢,做什么都不晚。” 杨大柱听得心潮澎湃。 是啊,虽然他前面二十年过得不好,可是,他还有四十年呢,他从现在开始好好爱自己,完全来得及。 他感激地看着给了他新生的沈锦书,拱手行礼,“主子,我们现在去哪儿?” 沈锦书说,“东宁侯府。” 杨大柱听到这话,愣了愣。 他有些奇怪地看着沈锦书,“主子找东宁侯府的人有事?” 沈锦书打趣他,“嗯,怎么,你有门路?” 杨大柱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门路,但是,我有狗路——” 第167章 侯府同意亲子鉴定找人 沈锦书扭头诧异看着他,“什么狗路?” 杨大柱嘿嘿笑,“他们侯府那几条看门的獒犬,是我以前的东家卖给他们的,那獒犬是我养大的,我一吹口哨它们就会跑来围着我叫。” 沈锦书眼前一亮。 她跃跃欲试,“那我们去侯府试试?” 杨大柱点头。 沈锦书立刻领着人再次赶往东宁侯府。 来到东宁侯府时,沈锦书看到,侯府门前的空地上有带着湿润泥土的车辙印,而侯府的大门此刻也敞开着。 沈锦书激动地说,“看样子,老夫人她们应该回来了。” 沈青萝和沈言昭也激动了。 沈锦书笑着走上台阶,“所谓先礼后兵,我们还是得上前礼貌求见一次——” 她来到侯府匾额下面,扬声道,“有人吗?沈家人求见侯府老夫人!” 沈锦书刚喊完,就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沈锦书期待地望过去,一看见来的人是谁,她傻眼了。 嚯。 冤家路窄。 居然是之前在江城官道上与她们狭路相逢并且溅了她们一身泥点子的那个嚣张跋扈的护院! 护院不耐烦地抱着胳膊走出来,刚想问是谁求见他们老夫人,忽然,他看清楚了沈锦书的脸。 他惊了。 反应过来后,他指着沈锦书,猖狂地大笑出声! “好啊,真是天道好轮回!你们这几个贱民居然是来求我们侯府办事的,你们可算是落到我手里了!” “……” 沈锦书看着这家伙丑恶的嘴脸,收起了笑容,暗暗骂了一声晦气。 跟这种人完全用不着以礼相待。 她转身就往台阶下面走。 护院嚣张狂妄地叫她,“别走啊,不是要求见我们老夫人吗?来,你跪下来喊一声爷爷,并且跟爷爷我赔罪,然后再把你们从我这儿索要的十两银子加倍还给我,我就进去为你们通报。” 沈锦书都被这家伙逗笑了。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话真是不假。 那个老夫人和和气气的,很好说话,反而是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比谁都难缠。 沈锦书没有跟护院废话。 她霸气走回沈家一行人面前,扬声道,“杨大柱,来,亮一亮你的本事,让那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开开眼!” 杨大柱瓮声瓮气回答,“是,主子!” 他抬起左手,将几根手指放到嘴边,口哨声就忽然响起来。 侯府台阶上,护院抱着胳膊哈哈大笑。 刚刚听那小贱人喊亮一亮本事,他还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要来砍死他,结果,就这? 冲他吹口哨是什么本事? 想要笑死他吗? 他大声嗤笑,“吹吧,吹!我就看看你们能不能用口哨声把我给弄死!” 沈锦书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他,“傻子,口哨不是吹给你听的。” 护院微愣,“那是给谁听的?” 沈锦书隐约听到了一声狗叫,她睨着护院,红唇微勾,“给狗听的。” 护院以为沈锦书在骂他,顿时勃然大怒! 他正要撸袖子下来跟沈锦书动手,忽然,他身后传来极凶狠的狗叫声—— “嗷!” “汪!” “呜呜汪汪汪汪!” 又像狼又像狗的叫声,让护院头皮发麻。 他惊恐回头望去,瞳孔一瞬间放大到极限! 獒犬! 那是侯爷以前最喜欢的狗,体型大,性子凶,这种大型犬的爆发力攻击力一个成年人根本对付不了! 此刻,四条狗正凶恶朝他扑过来。 他吓得瞬间跌倒在地。 完了! 他会被咬死的! 以前侯爷遇到不听话的人就会放狗去咬,他亲眼看见过这几条狗把一个大活人活生生给咬死了! “啊啊啊啊别咬我!别咬我别咬我!” 护院吓得抱住脑袋惊恐惨叫,裤子里突然一热,他被吓得尿了。 獒犬们刚要从他身边跑过去,忽然嗅到骚臭,狗狗们嫌弃地专程绕开了他,一只接着一只高高兴兴飞扑到台阶下来到杨大柱面前,开心摇着尾巴围绕着杨大柱转。 看到昔日的宝贝狗狗们竟还如此亲近自己,杨大柱也非常激动。 他弯下腰挨个儿抱了抱大狗狗们,“大毛,二毛,三毛,四毛,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们啊!” 狗狗们乖乖任由他抱,还去蹭他的脑袋。 杨大柱跟他的狗狗们亲昵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他是给主子办事的,他连忙松开狗狗们,不好意思地望着沈锦书,“主子,抱歉,看到它们我太激动了……” 沈锦书莞尔,“无妨,这么热情奔向你的狗狗们,谁能忍得住不喜欢呢?” 杨大柱用力点头。 他高高兴兴直起身,对沈锦书说,“它们都还听我的话,主子想让它们干什么,您说,我帮您告诉它们。” 沈锦书上前一步,她看向侯府门口那吓得尿裤子的护院,“去告诉你们老夫人,沈继昌之女求见,若她们想为侯府找到后人,那咱们就坐下来好好谈谈。” 护院尿了裤子丢了脸,他怨毒地望着沈锦书。 沈锦书嗤道,“还不去,是想让这几条狗来追着你去?” 护院脸色微变。 他忌惮地看了眼几条大狗,立刻爬起来跑进侯府里面。 片刻之后,侯府里面响起了几个人的脚步声。 沈锦书抬头望去。 一位年轻貌美二十出头身穿素衣的女子,搀扶着一身紫衣四十出头的中年妇人缓缓走出侯府。 却不见昨日那位慈祥的老夫人。 沈锦书上前拱手行礼,“夫人,少夫人,沈锦书有礼了。” 夫人郭碧君一脸厌恶地盯着沈锦书,“原来你们是沈家的人,昨天还真是对你们太客气了!早知道你们是沈继昌的孽种,真该撞死你们扔荒郊野岭得了!” 沈锦书没计较,她爹爹跟眼前这位夫人有杀子之仇,夫人厌恶她们再正常不过。 沈锦书说,“夫人,我们之间的仇恨请您先放一放,我今儿来,是想帮你们侯府找人的,您就不想知道您儿子这两年有没有在外面留下过一儿半女吗?若能找回一两个孙儿孙女,您老人家今后就有亲人了,您说是不是?” 郭碧君沉默望着沈锦书。 她承认,不论她内心有多么厌恶沈家的人,此时此刻,沈锦书给她黑暗无光的日子带来了希望。 儿子已经死了,如果能找到孙儿孙女,她今后便又有新的寄托了。 第168章 挖坟掘墓!跟死人做鉴定 尽管心里已经妥协了,郭碧君对沈锦书的态度仍旧不冷不热。 “我知道你们打的是什么算盘,你们以为帮我找到一个孙儿孙女,就能与我们侯府化干戈为玉帛?呵,杀我一个儿子,赔我个没有踪影的孙子就想一笔勾销,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沈锦书再次行礼,将礼节做到极致。 “夫人您误会了,我们没有其他意思,我们如今只是想为侯府做一点事,减轻您和老夫人的悲伤,让你们的日子能过得欢喜一些,有盼头一些。” 郭碧君冷哼一声,转身往侯府里面走。 “进来吧,你们还挺会找人,居然能把这四条只听我儿子话的獒犬喊出去给你们助威,呵,我要是不让你们进来,你们是不是要放狗咬人强闯侯府?” 沈锦书朝后面一行人招了招手,示意大家跟上。 她跟着郭碧君走进侯府,笑道,“说来也是巧了,您家的獒犬小时候是杨大柱养的,正好他想弄清楚他是不是他爹娘的亲生儿子,而我手里刚好有血脉果能帮他做亲子鉴定。我帮了他,他如今反过来帮我,也是缘分。” 停顿了一下,沈锦书又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捉摸不定啊,前一天还素不相识的人,说不定就会因为什么事儿而成为好朋友。” 郭碧君脚步一顿。 她嗤笑,“别跟我说那么多,我们东宁侯府跟你们沈家,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沈锦书莞尔,“那谁说得准呢?” 她知道郭碧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岔开话题问道,“怎么不见昨儿那位和气慈祥的老夫人?” 扶着郭碧君的少夫人淡淡地说,“祖母身子不舒服,被马车颠簸得头晕,下了马车就回房歇着了,沈姑娘没有什么事的话,还是不要惊动她老人家的好。” 沈锦书有些遗憾。 那位老夫人性子宽和,最好说话,如果能跟那位老夫人直接对话沟通,应该方便很多。 可惜了。 来到侯府待客的花厅,郭碧君率先坐在上座,然后傲慢地一抬手,示意沈锦书一行人自己落座。 沈锦书招呼弟弟妹妹赵武杨大柱一起坐下。 杨大柱刚一坐下,亦步亦趋的四条獒犬就挨着他坐在了他脚边上,二毛还将脑袋搭在他脚面上,比他亲人还亲近他。 他被亲人伤透的心,瞬间就回暖了。 郭碧君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 “它们以前也是这样粘着我儿子的,我儿子走哪儿,它们就往哪儿跑,我儿子让它们做什么,它们就做什么……自从我儿子被杀害,它们就不怎么吃东西了,每日不停在府邸里转悠,到处寻找我儿子……” 杨大柱听到这四条狗不怎么吃东西,心疼极了,立刻看向沈锦书。 沈锦书知道他的意思。 沈锦书看向郭碧君,“夫人,这四条狗若一直在侯府养着,恐怕会饿死的,既然它们亲近杨大柱,能不能让它们……” 郭碧君淡淡瞥了眼沈锦书,“不能,这是我儿子的狗,它们若是饿死了,就葬到我儿子坟墓边上跟我儿子作伴。” 沈锦书微微皱眉。 这位夫人的固执和傲慢,她算是见识了。 罢了。 狗的事等会儿再说,先说正事吧。 “夫人,您若是现在有空,不如我们现在就用血脉果找人吧,万一您的孙儿孙女如今在外面吃苦受罪被人欺负,咱们一耽搁,去晚了怎么办?” 郭碧君正准备晾着沈锦书,让沈锦书着急。 忽然听到这话,她蓦地看向沈锦书。 倒也是。 她跟沈家人在这儿置气,多耽搁一会儿,她的孙儿孙女就有可能在外面多受一份罪。 万一去得晚了,孩子被人害死了,那她上哪儿哭去? 郭碧君放下茶杯,问沈锦书,“我儿子已经去世了,你们要怎么找他的后人?” 沈锦书说,“用尸骨,我将血脉果的汁液挤出来滴在尸骨上,便会白骨生花,他的骨肉至亲身上也会出现同样的花纹。” 郭碧君皱紧眉头,“我儿子都已经入土为安了,你们这是要挖坟掘墓?” 沈锦书点头,“是,此举可能会有些冒犯死者,不过,咱们也是为了找到侯府的后人不是?” 郭碧君抿紧嘴唇,心里十分挣扎。 好半晌,她才盯着沈锦书。 “你们要挖我儿子的坟,可以,可若是挖了坟也无法找出他的后人,你们又要怎么向我赔罪?你爹杀了他,你今天又来挖坟掘墓,我儿子让你们沈家一而再再而三地作贱,这事儿传出去我们侯府还如何做人?” 沈锦书叹气。 这个夫人真的很难缠啊。 如果老夫人能来主事就好了。 老夫人一定不会这样高高在上盛气凌人,不会非要压他们一头。 沈锦书说,“夫人,我可以拿一千两银子押在这儿,若此次无法为你们侯府找到后人,这一千两银子就当是给侯府的赔罪礼。” 郭碧君傲慢地说,“我们侯府差你这点银子吗?” 沈锦书挑眉,“可是夫人若想要我立军令状把命押在这儿,那我也是不干的,您若实在不愿意挖坟掘墓,大不了咱们不合作了,我犯不着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郭碧君冷冰冰盯着沈锦书。 沈锦书又说,“不过夫人,您不愿意挖您儿子的坟,您婆婆老夫人却不一定呢。我若是找到她老人家,让她老人家挖她儿子的坟寻找后人,那么到时候回侯府继承家业的可就是您夫君在外面生的野种了,您能甘心侯府落到野种手里?” 郭碧君面色突然剧变。 沈锦书微笑,“您好好考虑考虑,是把您的亲孙子找回来继承家业好呢,还是让外人来继承侯府的好。” 郭碧君咬紧牙关恶狠狠盯着沈锦书。 不愧是沈继昌的女儿,这张嘴,真是堪比刀锋一样毒! 在这样的选择题面前,郭碧君根本没有摆架子拿乔的底气,她强撑了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她脸色很不好看地站起身,“好啊,那你就拿一千两银子押在这儿吧,我带你们去挖坟。” 沈锦书微笑脸。 她从怀中摸出十张银票递给郭碧君,“夫人,给,若是等会儿帮您找到了孙儿孙女,您可要还给我啊。” 郭碧君黑着脸应了一声,揣着银票转身往外走。 第169章 找到了!侯府后继有人 侯府坐落在东宁镇这种小镇子上,镇子依山傍水,距离侯府不远就是一座山,侯府的祖坟就在那座山上。 一行人离开侯府走了没多久,就来到了陵园前。 沈锦书抬头。 陵园入口处伫立着一块一丈高的巨石,石头上写着几个大字—— 【祝氏陵墓。】 这里就是东宁侯府祝家人历代所埋藏之地。 走进陵园,入眼就是右手边那座墓碑石还崭新的新坟,一丝丝臭味也随即钻入鼻中。 沈锦书脚步一顿。 东宁侯祝鸿刚死两个多月,尸体正在腐烂。 沈锦书转头看着弟弟妹妹,低声说,“你们就蹲在这儿等,不要过去,那边会更臭……尸臭闻久了会有中毒的危险,你们人小身子弱,别去冒险。” 沈青萝和沈言昭已经被这股臭味熏得望而却步了。 再一听到姐姐说尸臭还有可能致人中毒,他们更加不敢过去了,立刻迈着小碎步往后退,边退边说,“姐姐你自己当心哦,别中毒了!” 沈锦书笑着挥手。 看着弟弟妹妹退到安全范围之外,沈锦书才从怀中掏出帕子捂住鼻子,硬着头皮走向东宁侯祝鸿的陵墓。 侯府的人已经在开始挖坟了。 沈锦书屏息等了片刻,坟墓被刨开,一具黑色的棺材露出来。 棺材四周渗着黄色的水,恶心极了。 郭碧君这个当母亲的都没忍住,跑到旁边捂着嘴唇吐了。 沈锦书示意侯府的奴仆,“把棺材打开。” 侯府奴仆憋着一股气,用力将棺材撬开。 下一刻,更大的臭味扑面而来,简直像是有人砸破了大粪缸子,臭不可闻! 沈锦书屏息凝出一枚血脉果递给侯府的奴仆,“拿去放在尸骨的脸颊处,他的尸液能让血脉果融化渗透进他骨头里。” 侯府奴仆不情不愿上前接过血脉果,跑过去将血脉果丢在面目全非的尸体脸颊处,然后就大步离开去边上吐了。 这奴仆一吐,所有人都忍不住了。 一时间,整个墓园里都是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沈锦书催动异能,等了又等,确定尸骨脸颊上已经出现了花纹,她才硬着头皮往棺材旁边凑。 她往里看了眼。 哪怕她是从末世来的,她穿书前见惯了尸体,此刻这腐烂的尸体也足够让她害怕,恶心。 她硬着头皮,用棍子摁着尸体的遮脸布,将尸体脸颊上的腐烂黄水擦干净。 下一刻。 尸体颧骨上出现了她想要的花纹。 “夫人!少夫人!你们快来看!” “东宁侯脸颊上长出了花儿!” “是一朵蓝色的乌头花。” 乌头。 剧毒。 正如眼前这个死人。 明明东宁侯府并不缺钱,可这个男人还是昧着良心贪下了朝廷修建堤坝的银子,害得那么多百姓无辜惨死。 他对人命的轻视,他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他那颗无情的心,就是世上最可怕的毒,堪比乌头。 沈锦书确定了东宁侯祝鸿脸上出现的是蓝色乌头花,就转身跑了。 这恶臭,真的让人受不了。 沈锦书跑出陵园,在外面水沟旁洗了手,又洗了一把脸,才等到了惨白着脸踉跄走出来的郭碧君和她儿媳妇。 这两人即便被奴仆搀扶着,也脚步虚软站不稳。 沈锦书冲婆媳俩招手,“快过来洗洗,往鼻子里弄点水打几个喷嚏就好受了。” 郭碧君婆媳俩根本不敢开口说话,憋着一口气来到水沟旁边,洗了手和脸,又没忍住偏头呕吐了一会儿,才算是活过来了。 郭碧君看着水中自己脸颊上的倒影。 蓝色乌头花,若隐若现。 她抬头期待地望着沈锦书。 “你的血脉果已经生效了,你快感应一下,我儿子是否有儿女在这世上?他的儿女在何处?” 郭碧君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齐刷刷望着沈锦书。 除了少夫人之外,其他人的眼睛里都涌动着期待。 大家忙活了这么一场,在这恶臭熏天的地方遭老罪了,可千万别是白忙活啊! 沈锦书莞尔,“好,我来感应一下。” 她闭上眼睛,凝神运转异能。 隔着千里之遥感应服用血脉果之人的血脉至亲身在何方,其实非常消耗精力和异能,她一般不想动用。 所以之前赵桓禹他们去抓采花贼,她便没有自告奋勇帮着寻找,她想等朝廷先抓几天看看,如果朝廷抓不到那采花贼,她再去消耗她的异能,感应那采花贼在何处。 此刻为了找到侯府后人,为了救沈家爹爹,她再过度消耗一次异能也无妨。 沈锦书催动异能努力寻找,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后,沈锦书蓦地睁开眼睛。 她指着东边,“那边,似乎隐隐有所感应。” 郭碧君听到这话,顿时喜极而泣! 有感应! 也就是说,她儿子真的有孩子遗留在世上,她能找回她的孙儿孙女,侯府不会断子绝孙了! 郭碧君激动得身子不虚腿也不软了,她都不要奴仆搀扶,自己麻溜站起身来。 她激动催促沈锦书,“沈姑娘,快,我们快往那个方向去找!” 沈锦书点头。 一行人刚转身,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侯府老夫人。 老夫人杵着拐杖,眼眶通红,“我孙儿还有孩子在世?真有?” 郭碧君已经喜极而泣,“娘,是真的,我们侯府真有后人尚存于世!我们侯府没有断子绝孙!” 老夫人眼睫一颤,有热泪从眼眶滚落。 谢天谢地。 侯府总算后继有人了。 老夫人心中涌动着无限欢喜,她含泪看向沈锦书,通红的眼里满是感激,“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多谢你啊!” 沈锦书摇头微笑,“您别客气,能帮上你们,我也很高兴。” 老夫人慈祥地看了眼沈锦书,又看向沈锦书身后的沈言昭。 她眼神又恍惚了一瞬。 这个长得像她死去孩儿的小娃娃,她又见到了。 上一次匆匆分别,这一次又见到,这缘分让她忍不住冲沈言昭招了招手,“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沈言昭抬头看了眼沈锦书。 见沈锦书冲他点头,他才迈着小短腿来到老夫人面前,拱手像模像样地行礼。 “回老夫人的话,我叫沈言昭。” 老夫人看着这副小大人的模样,眼眶愈发湿润。 真的很像。 她的孩子当年也是这样,彬彬有礼,年少老成,一看就是有大出息的模样。 第170章 认她做嫡母?不稀罕 沈锦书看了一眼老夫人,又看了一眼沈言昭。 昨天她就发现了。 这个老夫人,对沈言昭似乎有一种独特的在意,昨天就一直盯着沈言昭,今天又在盯着沈言昭瞧。 沈锦书上前一步,拱手问道,“敢问老夫人,您以前是不是见过我弟弟?” 老夫人闻言蓦地看向沈锦书。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笑道,“是我看你弟弟看太久了吧?对不住,我并非有意冒犯,只是,你家这个弟弟,长得很像我当年失去的孩子。” 沈锦书微愣。 随即,她眼前一亮! 她连忙说,“老夫人,您当年失去过一个孩子呀?那您的孩子是跟您走散了吗?我这儿有血脉果,我给您吃一颗,您吃了就能找到您流落在外的孩子了!” 老夫人杵着拐杖,悲伤地摇头说,“找不到了,他不是跟我们失散了,他是被敌人杀死了,他就死在我眼前,就那么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沈锦书脸上的激动凝固了。 原来不是走散,是残酷的死别啊。 老夫人弯下腰,含着泪温柔又怀念地看着沈言昭—— “我的孩子死的时候才六岁,还没你弟弟这么大呢,也没这么高,但是,你弟弟跟我儿子真的很像,我昨儿坐在马车里往外面那么随意的一看,就被你弟弟的脸吸引住了,真的,太像了,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我可怜的孩子重新回到了我身边……” 沈锦书感到很抱歉。 提起了别人的伤心事,总是会自责的。 她欠身行礼,“对不住老夫人,是我不该问的。” 老夫人抬手擦了擦不受控制滚落的眼泪,笑着说,“不怪你,你也是好心想帮我找孩子,是我自己没福气。” 老夫人指着郭碧君,话音一转,“不过我儿媳妇是个有福气的,瞧瞧,她马上就能找到她的孙儿孙女了,是吧?” 郭碧君点头,非常激动。 她上前扶着老夫人的胳膊,温柔说,“娘,您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找您的曾孙啊?” 老夫人摇头。 如果此行是去找她的儿子,找她的孙子,那不管她身子多么不舒服她也会去,可是,都曾孙了,隔了几代,她已经亲近不起来了。 等会儿接回来了她看一看就行了,她这把老骨头懒得亲自去折腾。 老夫人笑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只是在府里听说你们要挖坟掘墓,又听说你收了人家沈姑娘一千两银子的押金,所以赶来看看。” 老夫人拍了拍郭碧君的胳膊,“还不快把银子还给沈姑娘?人家是来帮你找孙儿孙女,不是帮她自己找,就算找不到又能怎样,咱们自己把棺材合上把坟墓修好就是了,她一没抢走你儿子的尸骨,二没故意戏耍你,人家一片诚心而来,你怎么还能要人家一千两银子呢?” 郭碧君看了一眼沈锦书,小声跟老夫人说,“她又不是好心来帮咱们家的,她明明就是有目的的,她是想迂回救她爹,既然彼此都有目的,那就只是一桩合作,咱们凭什么要承她的情?” 老夫人无奈地看着这个儿媳妇,“你呀,就是太计较。行了,人家不是说这就带你去东边找孙儿么,你赶紧把银子还回去吧。” 郭碧君嗯了一声,从怀中掏出那一千两银票,递给沈锦书。 沈锦书莞尔,“多谢老夫人,多谢夫人。” 她将银票揣好,对郭碧君说,“夫人,那我们这就去找您孙儿?” 郭碧君早已经迫不及待。 她转头对儿媳妇说,“香凝,你陪你祖母回侯府去,我跟沈姑娘去找鸿儿的儿女。” 她安抚儿媳妇,“香凝你放心,等把孩子接回来了,我一定让那孩子跪下管你叫母亲,该你的尊荣,我们绝对不会剥夺,你永远都是鸿儿的正妻,我们绝不会委屈了你。” “……” 吴香凝强颜欢笑。 她心想,这种尊荣,谁稀罕啊。 她丈夫瞒着她,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搞出孩子来了,如今她丈夫死了,她还要把那私生子接回来当自己的儿子养,她稀罕当这个母亲吗? 她宁可一个人做个潇洒寡妇,干嘛要把孩子塞给她? 可是不论吴香凝有多恶心,也不敢表现出来。 她还得谢她婆婆的恩德。 她微笑着行礼,“多谢母亲。” 郭碧君根本没发现儿媳妇的强颜欢笑,她催促沈锦书,“沈姑娘,快点,我孙儿孙女等着我去接他回家呢!” 沈锦书点头。 她带着弟弟妹妹跟老夫人告别,跟郭碧君一起离开。 老夫人看着沈锦书和沈言昭的背影,忽然喊,“沈姑娘——” 沈锦书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卑微央求,“你们等会儿能不能跟我儿媳妇一起回东宁侯府?在你们离开东宁镇之前,我想多看看你弟弟……” 老夫人哽咽道,“这么多年过去,我即便梦见我儿子,都已看不太清他的容貌了,昨天你弟弟的出现,重新唤醒了我的记忆,我想多看看你弟弟,我想多找回一些当年的记忆,也许靠着这些回忆,我还能多活上一阵子……” 沈锦书看着这个可怜的老人家,心里酸酸的。 年轻丧子,又丧夫,至中年又不幸死了第二个儿子,如今老年又死了孙子…… 不管东宁侯祝鸿多么罪大恶极,她爹爹杀了祝鸿都给这个可怜的老人家带来了最锥心刺骨的伤痛。 所以,她怎么能忍心拒绝这个老人家呢? 沈锦书欠身行礼。 “多谢老夫人相邀,我一定带弟弟去您家看您。” 沈言昭也眼睛红红地望着老夫人。 他挥着小手软糯地说,“老夫人,您乖乖回去等我哦,我回来给您摘花花!” 老夫人愣住。 她眼眶一烫。 她的孩子以前出门去学堂的时候,也是这样跟她挥着小手,说回来给她带点心,让她乖乖等着…… 她根本克制不住心底的哀伤,她拼命点头,哽咽道,“好,我回去乖乖等你,你要早点来哦。” 沈言昭用力点头。 他跟着姐姐姐下山,一步三回头。 直到看不见老夫人的身影了,他才攥紧姐姐的手,瓮声瓮气地小声说,“姐姐,老夫人她好可怜啊。” 第171章 他是我儿子!休想抢走 沈锦书嗯了一声。 她看了眼前面侯府一行人的背影,低声告诉沈言昭。 “老夫人是很可怜,侯府这些失去亲人的人都很可怜,可是追根究底,她们的可怜不是我们造成的,是东宁侯自己造成的,这个人贪赃枉法,害死成千上万的百姓,他自己害死了自己,也害得他的亲人们为他肝肠寸断生不如死——” 沈锦书弹了弹沈言昭的脑门,“所以啊,咱们越是可怜她们,就越要引以为鉴,咱们绝不能走上犯罪的死路,让爹娘为我们哭瞎了眼睛。” 沈言昭乖乖点头。 他不会做个坏蛋的。 他不会让爹娘姐姐失去他,为他哭泣。 …… 一行人坐上马车往东而行。 沈锦书作为引路者,不停调整方向。 过度耗费异能和精力,让她脸色越来越苍白。 此刻帮侯府找人,跟上次帮华阳公主找女儿不一样。 上次她熟知剧情,她知道窈娘在江南的潇湘馆,所以一路上只要按照大方前进就行了,也就是最后进了姑苏城才动用异能真正感应了一下潇湘馆的方位。 可如今侯府的后人在哪儿,她并不知道,她一路上都要消耗异能去感应。 马车再次经过了一个岔路口。 侯府的人问沈锦书,该往哪条路走。 沈锦书掀开车帘望着两条路,闭上眼睛感应。 刚感应出来方位,将要开口,突然,她喉头涌上腥甜,一股子血气直接冲上来! “姐姐!” 沈青萝和沈言昭都惊慌地望着沈锦书。 看着她嘴唇溢出的鲜血,姐弟俩吓得紧紧抱住了她,“姐姐你怎么了!姐姐你别吓唬我们!” 沈锦书眩晕了一瞬,她张嘴想说自己没事,嘴一张,鲜血当即喷出,溅在马车上。 前面。 郭碧君掀开帘看到沈锦书吐血的一幕,她也吓了一跳。 原来帮她们找孩子,还会吐血? 看着马车上的血迹,她心情突然变得复杂,她对沈锦书的敌意,忽然就消散了些许。 她抿了抿嘴唇,“沈姑娘,你没事吧?” 她催促嬷嬷快去看看沈锦书的情况。 沈锦书吐出了那口血,胸腔里就好受些了。 她冲郭碧君摆了摆手,然后拿赵武递来的水囊漱了漱口。 将满嘴血腥气冲散了,她告诉大家,“没事儿,找人会比较耗费精气,不过还好,我感应到那孩子距离我们不远了。” 郭碧君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那我们继续找?” 沈锦书点头,指着右边那条路,“走那边。” 侯府的人继续往前行驶。 前行驶了半个时辰,前面有人惊呼—— “这儿有个村子!” “沈姑娘,咱们侯爷的孩子是不是在这个村子里?” “沈姑娘,你快出来看看!” 昏昏欲睡的沈锦书蓦地清醒过来。 她掀开车帘往外望去。 她又动用异能感应了一下,笑着告诉大家,“你们去找找吧,就在这个村子里了。” 侯府的人激动得很,他们搀扶着郭碧君,沿着小路飞快走进村子里。 此刻,小村子里的村民们正聚在一起议论一件怪事。 “哎呦好吓人的哦,刚才小翠正抱着那孩子跟我讨奶喝,我给那孩子喂着喂着奶,孩子脸上忽然就长出了一朵蓝色的花,吓得我差点当场把孩子摔出去!” “真的吗?什么样子的花?不会是什么会传染的怪病吧?” “你们瞧你们瞧,我早就说这孩子来得有问题吧,小翠那丫头就是进了城一趟,回来没多久就有身孕了,也不知道那孩子到底是怎么怀上的,我看啊,八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孩子脸上的花,八成跟他父亲有关系……” 侯府的人正好就听见村民们说这些话。 郭碧君激动得热泪盈眶,当即双手合十感谢苍天。 那孩子是个儿子! 是个带把的! 她儿子后继有人了,她有孙儿了! 郭碧君按着心口,连忙催促奴仆们,“快!你们快去问问,那个小翠住在哪儿!” 奴仆立刻上前跟村民打听。 村民们乍一看到陌生人来村里,都有些惊讶,紧接着看到郭碧君脸上那蓝色的花纹,村民们一下子炸了锅—— “那人脸上也有蓝色的花!” “是不是跟小翠儿子脸上的花一样?” “嚯,不会是小翠她儿子父亲那边的亲人找来了吧?哎哟她们穿着绫罗绸缎,头上的大簪子金光闪闪的,一看就非常有钱,小翠真是走运了,她们一家能过上好日子了!” 村民们见有热闹可看,纷纷自告奋勇走前面带路。 侯府的人激动跟随,很快就跟着村民来到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屋子前面。 看着这破烂的房子,郭碧君心疼坏了。 “我的大孙子竟然住在这种地方!还好我来得早,要是让他在这种地方长大,他得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啊!” 郭碧君根本无法忍受她的孙子在这种地方多受一刻钟的苦,她赶紧催促奴仆,“快去敲门!赶紧的!快点!我得把我孙儿带回家!” 奴仆也心疼他们孙少爷在这儿受苦,立刻上前敲门。 敲了几下,里面传来女子柔婉的嗓音,“来了。” 侯府的人沈家的人全部盯着那扇木门。 郭碧君更是带着一种挑剔审视的眼神,想看这个给她生了孙子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配不配得上她儿子。 众目睽睽之下,木门被人打开。 布衣荆钗却难掩美丽姿容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后。 她温柔望着敲门的人。 发现是陌生人,她微愣。 她扫了一眼站在更外围的一群人,忽然,她盯紧郭碧君的脸。 看着郭碧君脸颊上那蓝色的花纹,小翠忽然就明白了这一行人的身份。 她柔和的气息瞬间变得冷漠。 她盯着郭碧君,开门见山地说,“夫人是来跟我抢孩子的吗?” 郭碧君没想到这个乡下姑娘会这么直爽,直接就点明了她们的来意。 郭碧君上前一步。 她颔首微笑,“你好,你叫小翠是吧?虽然我不知道你跟我儿子是怎么回事,不过我能确定你的孩子是我的孙子,我想接你们母子俩回侯府——” 小翠嗤笑一声,“你不知道你儿子跟我是怎么回事?呵,好啊,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们所有人!” 第172章 她是受害者!骂人好爽 小翠掀开袖子,露出手腕上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疤。 “这是你儿子做了禽兽之事,我不想活下去的证据,你现在知道我和你儿子是什么关系了吗?” 她盯着郭碧君,一字一顿,“我们是仇人关系,我的孩子,绝不可能跟你们回侯府!” 郭碧君望着小翠手腕上的疤痕,瞳孔微缩。 她眼神闪烁了下,轻声说,“抱歉,我不知道我儿子他伤害了你……” 小翠嗤笑,“你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那些自愿跟你儿子相好的女人,她们若是有你儿子的孩子,你儿子死后她们早就抱着孩子找上门了!而像我这样至今躲在家里不肯带孩子去找你们的,不就是跟你们侯府有仇,不想跟你们有任何关系吗?” 小翠字字冰冷,“夫人这么聪明,会想不明白这一点?你明白,只是你们侯府坏事做绝断子绝孙了,你想要昧着良心把我的孩子抢回去罢了!” 郭碧君脸色微变。 可恶! 她是看在她孙子的面上才给这个乡下女人好脸色,可这女人竟然如此不识好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 什么卑贱身份,竟也敢这样跟她说话,她可是东宁侯的母亲! 郭碧君努力克制着怒火,温柔对小翠说,“你冷静点,我来这儿之前的确没有想过你是被我儿子伤害的人,我是以为你跟我儿子曾好过一段日子,你不知道我儿子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去世了,所以你才会一个人辛辛苦苦抚养孩子,我是想来接你们母子俩回侯府过好日子的。” 小翠对这种伪善,感到恶心。 她不想与郭碧君多说什么。 她冷淡地说,“好,就算你之前不知道,那么现在你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做呢?我已经清清楚楚告诉你了,我被你儿子伤害了,我跟他是仇人,我绝不可能让我的儿子回你们侯府,你现在是不是能放弃抢我儿子了?” 郭碧君语噎,脸色也变得僵硬。 她没想到小翠这么执拗无情。 让她放弃孙子,这绝对不可能。 她儿子死了,她就这么一个孙子,她一定要把孙子接回侯府,自己亲自抚养! 郭碧君努力挤出微笑,“你这孩子,什么抢儿子,我不会跟你抢儿子的,你是他娘,他永远都是你儿子,我只是觉得,我毕竟是孩子的祖母,看到你们母子俩日子过得不好,我应该尽点做祖母的责任,你说是不是?” 她上前一步,试图去拉小翠的手,“孩子,我真的是心疼你们,我想帮你一起养孩子,你带上孩子跟我回家好不好?” 小翠皱眉厌恶地躲开了郭碧君的手。 她上下打量一眼郭碧君。 “你别怪我说话刻薄,你自己儿子都没养好,还想帮我养儿子?怎么养?把我儿子再养成个跟你儿子一样无法无天的杀人犯强/奸犯吗?” 她摇头说,“夫人你还是别发善心接我们回家了,你们侯府再有钱又怎么样,你儿子还不是二十出头就为了钱葬送了好好一条性命?我的日子虽然过得穷,可我至少能保证我儿子不会像你儿子那样贪赃枉法,我们穷得踏实,穷得心安,我儿子不会去昧着良心害了千万条人命!” 郭碧君错愕地望着小翠! 她儿子的死,是她最大的痛。 而骂她儿子罪大恶极罪该万死,这更让她痛上加痛! 破防的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指着小翠大声斥骂,“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好歹也是个长辈吧,我不求你把我当婆婆对待,可你至少应该对我有最起码的尊重吧?你的教养呢?你爹娘没有教过你怎么做人吗?” 小翠冷冷淡淡看着盛怒的郭碧君,“什么长辈?不是年纪大就叫长辈,值得尊重的才叫长辈,像你这种的,不叫长辈,你叫倚老卖老!” 郭碧君气得一个倒仰。 她怒气冲冲指着小翠,“反了你了!反了你了!要不是看在我孙子的份上,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小翠笑了。 她对郭碧君说,“难怪你能养出那么个禽兽儿子,因为你也跟他差不多!一个心地善良的人面对被她儿子伤害的受害者,一定会对受害者心存愧疚,会努力想赎罪,根本不会逼迫受害者做什么。而你呢,你一门心思只想接回你的孙子,你可有把我当回事?我说了我恨你儿子入骨,我跟他是仇人,你非要在这儿跟听不懂人话似的让我回你家,你让我一个受害者回你儿子这个淫/棍的家里,你考虑过我的心情吗?” 大概是小翠的声音太大了,屋子里面忽然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小翠急着回去看儿子,她冷着脸告诉郭碧君,“我最后跟你说一次,我儿子跟你们家没有任何关系!我宁可抱着他一起去跳河,我也不会跟你们回去!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你骄纵宠溺养出那么个罪该万死的恶棍儿子,你也是有过错的,你不配有孙子!” 说完,小翠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屋外,死一般的寂静。 郭碧君被小翠那一句句刀子般的话刺激得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捂着疼痛欲裂的心口,眼泪扑簌簌直掉。 太过分了! 这贱人太过分了! 这要是她儿媳妇,她现在高低得让人把这贱人押起来掌嘴二十下! 听着里面传来的孩子啼哭声,郭碧君是又恨小翠这个刻薄女人,又想求小翠给她看一眼孙儿。 在郭碧君抓心挠肺想要狠下心让人破门而入时,沈锦书走上前。 “夫人,让我来跟她说几句话。” 郭碧君回头看着沈锦书。 她心情不好,于是态度愈发傲慢刻薄,“让你来?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说的话跟我有什么不同?” 沈锦书轻笑一声,“我说的话没什么不同,可是我的身份跟你不同,你是害了她的罪犯的母亲,我爹是亲手杀了东宁侯的人,我爹替里面那姑娘报了仇,她多少会给我点颜面。” 郭碧君被狠狠扎了心! 她她刚要指着沈锦书骂,屋子里就传来脚步声。 紧闭的木门再次打开。 小翠抱着襁褓惊疑不定地望着沈锦书,“你是……” 第173章 你竟是那位大人的女儿? 沈锦书欠身行礼,“沈继昌之女沈锦书有礼了。” 小翠惊讶地看着沈锦书,“你竟是那位沈大人的女儿?” 她连忙伸手搀扶沈锦书,“你快起来,你别给我行礼,我受不起!” 沈锦书坚持行完礼。 她抱歉地望着小翠,“你受得起,我也应该给你行这个礼,因为今天是我带侯府的人来找你的,是我打扰了你平静的生活,给你带来了麻烦。” 小翠怔愣望着沈锦书。 她皱紧眉头,“你为什么要帮东宁侯府?他们侯府坏事做绝,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沈锦书指了指屋子里,“姑娘,能不能请我进去说话?” 小翠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她将门打开一道缝隙把沈锦书放进来,然后又飞快关上了门,不给侯府的人一丁点闯进来的机会。 关上门以后,她拉着沈锦书坐在破旧的凳子上。 她看着沈锦书,“你现在可以说了。” 沈锦书嗓音里满是歉意,“对不起,我带东宁侯府的人来打扰你,是为了我爹。” 小翠有些不明白,“为了沈大人?沈大人怎么了?” 沈锦书望着小翠,“姑娘你大约是没有关注朝廷里的事,所以不知道,两个月前我爹杀了东宁侯,回京就被满朝文武弹劾要求治他死罪,皇上虽然极力保住了他的性命,可群臣激愤,皇也上只得将他流放了,如今他老人家在流放之地受苦。” 小翠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沈锦书,“沈大人被流放了?可他是好官啊,他是为民请命,我们百姓不知道有多感激他,他怎么能被流放呢?” 沈锦书苦笑,“东宁侯府有先皇赐下的丹书铁券,犯了再大的罪也可以保命,而我爹枉顾丹书铁券杀了东宁侯,等同于蔑视先皇——” 小翠听不懂朝廷里的事,她只知道,帮她们老百姓杀了东宁侯这个恶贼的沈大人被流放了,如今在受苦。 她握紧沈锦书的胳膊,“沈姑娘带侯府的人来找我,就能救沈大人了吗?” 沈锦书说,“第一代东宁侯当年是为了救先皇才死的,那是个赤胆忠肝的英雄,我爹让这样的老英雄绝了后,人们很难不同情东宁侯府……我想着,老英雄绝后的确让人愤慨,可我若是找到了侯府后人,侯府没有绝后,侯府还愿意与我爹达成和解,皇上是不是就有理由说服朝臣让我爹回京了?” 小翠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沈姑娘带着侯府的人来找她儿子的缘故。 她抱紧怀中的孩子,眼神复杂地望着沈锦书,“所以,沈姑娘你想让我抱着孩子回到侯府去?” 沈锦书摇头。 她说,“我只负责帮侯府找到后人,我不负责帮她们把人拽回侯府。” 停顿了一下,沈锦书又说,“不过小翠姑娘,我以为,你还是跟我们回一趟侯府为好。” 小翠疑惑地望着沈锦书。 沈锦书低声说,“你方才也见到了,东宁侯的母亲生性傲慢,目中无人,你若是执意不肯回去,恐怕,她会为了抢她的大孙子,强行破门而入。你跟她这种人弄得鱼死网破没有必要,不如去侯府让老夫人做主。老夫人是个心地善良又宽容慈悲的人,你只要当着她老人家的面表明你受害者的身份,并且坚定表明你不愿意回侯府,她老人家一定会尊重你,替你约束东宁侯的母亲,不让这个女人再来找你的麻烦……” 小翠若有所思。 沈锦书安安静静望着她。 片刻后,小翠问沈锦书,“我若是跟你们回侯府,是不是能帮你一把,用我儿子来要挟外面那个女人原谅你爹沈大人?” 沈锦书感动地望着小翠,“是,你若愿意帮忙,东宁侯府会更容易松口跟我爹达成和解。” 小翠低头看着襁褓。 襁褓里白白嫩嫩的小婴儿正含着泪望着她,乖得要命。 她轻轻亲了亲小婴儿的额头,然后,坚定地望向沈锦书,“沈大人为民请命,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我愿意帮沈大人。” 沈锦书喜出望外。 她立刻站起身,深深鞠躬行礼,“多谢你,小翠姑娘。” 小翠站起来扶起她,“不用谢,应该的。” 小翠让沈锦书帮她抱着襁褓,她转身去收拾包袱。 沈锦书手忙脚乱抱着柔软的小婴儿,低头看着漂亮可爱的小婴儿,她不由得逗弄起来。 三个月的小家伙,逗起来很好玩,一逗他他就咧嘴笑,特别可爱。 小翠就一身换洗衣裳,很快就收拾好了。 沈锦书帮她拿着包袱,她抱着襁褓,两人一前一后打开门走出来。 门外。 郭碧君见门打开,满脸期待。 发现小翠抱着襁褓出来了,郭碧君高兴得合不拢嘴。 她一眼一眼望着那个用许多碎布头缝制的襁褓,既心疼她孙儿的穷苦窘境,又欢喜她终于见到了孙儿。 她贪婪地望着她的孙儿,红了眼眶。 “哎哟,我孙儿长得真好看,这小眉毛,这圆溜溜的大眼睛,这白白嫩嫩的模样,长得跟他爹一个样!” 小翠冷笑一声。 谁会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得像一个侵犯自己的恶徒? 那简直是噩梦。 郭碧君也意识到了问题,立刻闭上了嘴。 她眼巴巴望着小翠,“能不能给我抱抱?” 小翠厌烦立极了,不给。 她站在沈锦书身后,平静地说,“是沈姑娘劝我跟你们去侯府走一趟,我跟沈姑娘走,你们谁都别来招惹我和我孩子。” 郭碧君面色一僵。 她缩回手努力微笑着说,“好,好,只要你肯带着孩子回去就好,那你跟沈姑娘走一块儿,我们这就回去?” 小翠淡淡嗯了一声。 郭碧君又贪婪看了一眼她的乖孙儿,转身高高兴兴往回走。 沈锦书也带着弟弟妹妹,跟小翠一起离开。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直奔东宁侯府。 马车抵达侯府,沈锦书刚扶着小翠娘儿俩下车,就看到老夫人站在府门口翘首以盼。 郭碧君已经乐颠颠跑去跟老夫人报喜了,“娘!是个男孩!脸上长着跟咱们鸿儿一样的蓝色花纹!咱们侯府后继有人了!” 老夫人也有些欢喜。 她看向沈锦书和小翠,温柔地笑着说,“欢迎你们来到侯府啊,外面日头大,快,快进府里说话。” 邀请完沈锦书和小翠,老夫人立刻看向她一直等着盼着的沈言昭。 这孩子才是她最想亲近的,曾孙都比不上这孩子的吸引力。 第174章 嘴替!为何让他偿命? 她含笑招手,“小言昭,我遵守约定了,一直在这儿等你呢。” 沈言昭高兴地抓着一大捧野花跑上台阶递给老夫人,“老夫人,我也遵守约定了,喏,给您的花花!我每一朵都闻过了,可香啦!” 老夫人将花接过去,的确香气馥郁,她将花放在心口,如同对待宝贝。 她期待地朝沈言昭伸出手掌,“我可以拉着你的小手一起走吗?” 沈言昭害羞的将小手放进老夫人手掌里,一边走一边看着两个姐姐,见姐姐也跟上来了,他才放心跟着老夫人走。 老夫人牵着她最喜欢的小孩子,也没有忽略小翠和沈锦书沈青萝。 她回头温柔看着三个姑娘,“你们饿不饿啊?路上累不累?我准备好了家常饭菜,还有甜滋滋的点心,都是你们小姑娘最喜欢吃的。” 沈锦书莞尔,“多谢老夫人。” 老夫人又单独关心小翠,“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我瞧着你偏瘦了些,气色也不好,这是生了孩子没养好身子,还是平日里身子就不怎么好啊?我让大夫来给你看看,你要是不嫌弃,你就跟我住一块儿,正好我是个病秧子,咱们俩一起喝药好好养身子,好不好?” 小翠抬头怔愣地望着老夫人。 她眼睫轻颤。 为什么同一个府邸里,会有两种人呢? 有东宁侯和他娘那种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也有老夫人这样温柔和气一看就心善的。 东宁侯的娘见到她以后,句句话不离孩子,将目的表现得直白又恶心,而老夫人却更关心她的身子,好像要真正拿她当家人…… 面对这样的老人,她无法像对东宁侯的娘一样恶语相向。 她挤出一丝笑,“多谢老夫人关心,我叫小翠。” 老夫人笑道,“小翠?翠这个字好,翠是生机和希望,翠叶红花辞旧岁,金风玉露入新年,你这个翠儿,和你怀里那朵花儿,你们娘儿俩带我们侯府一起辞别旧日伤痛,像金风和玉露一样领着我们迎接新的生机。” 看着老夫人这么慈祥的笑容,小翠也不由露出了笑。 人与人真的不一样,有些人一开口就让人生气,有些人却能三言两语就让她胸腔里的怒气消散无踪。 说话间,老夫人牵着沈言昭的手领着大家来到了待客的厅中。 老夫人坐下,含笑问小翠,“小翠姑娘,你愿不愿意跟我住一个院子?” 小翠说,“我跟沈姑娘住一起。” 老夫人微愣。 随即,她眼神骤亮。 她正愁没办法让沈言昭跟她住一块儿呢,小翠给了她名正言顺的理由啊! 老夫人立刻看向沈锦书,“沈姑娘,那不如你也带着弟弟妹妹住到我院子里,给我老人家做做伴,好不好?” 沈锦书侧眸看向小翠,低声说,“可以吗?” 小翠也低声说,“我随你,你们住哪儿我住哪儿,反正这侯府我也呆不久,到时候跟你们一起走。” 沈锦书点头对老夫人说,“那就打扰老夫人了。” 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一旁,郭碧君看到老夫人如此亲近仇人的儿女,反而冷落了她家鸿儿的亲儿子,她脸上满是不悦。 她心想,婆婆真是老了,连亲疏远近都分不清了。 她冷着脸让丫鬟端水来伺候大家洗手吃饭。 小翠看了一眼郭碧君的冷脸,对老夫人说,“老夫人,我们去您的院子里随意吃几口吧,我不想与您儿媳妇一起吃饭。” 郭碧君扭头错愕地望着小翠。 不是…… 这姑娘都跟着她回了侯府了,居然还跟她唱反调不给她留一点颜面? 到别人家里还如此不礼貌,太没家教了吧? 老夫人也愣住。 她有些惊讶地望着小翠,又看了看难掩怒容的儿媳妇郭碧君。 她老人家没有当面问小翠什么,她笑着站起身来,很随和地说,“好,我们回我那儿去,你们都跟我走吧,我的松鹤院终于能热闹一回了。” 老夫人示意郭碧君别跟来,然后领着几个孩子回了她的松鹤院。 郭碧君看着一行人消失在视野,气得狠狠摔了杯子! “可恶!” “你只是生了个儿子,你不是生了个玉皇大帝!跟我甩脸子,跟我横,我倒要看看你能横到几时!” …… 松鹤院。 老夫人让丫鬟去收拾旁边的空房间,她拉着几个小孩儿跟她坐一块儿说话。 她温柔问小翠,“小翠姑娘,是不是我那不懂事的儿媳妇欺负你了?” 小翠直言道,“老夫人,我其实是被您孙儿祝鸿强/暴的,我恨他入骨,我不承认我的孩子是他的骨血,我根本不愿意跟你们侯府有任何牵扯,可是您儿媳妇就跟听不懂人话一样,非要强求我跟她回侯府,看样子还想跟我抢儿子,您说,这种人我怎么喜欢得起来?” 老夫人惊愕地望着小翠。 原来这姑娘是被强迫的。 她的孙儿,竟然犯下了这样的罪行…… 她儿媳妇明知道小翠的遭遇,竟然拿还跟人家受害者抢儿子,真是惭愧啊。 老夫人眼中满是愧疚,她站起身,深深鞠躬行礼,“对不住,小翠姑娘,是我们家教导无方,才会养出个这样的孩子对你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 小翠看着头发雪白的老人家,叹了一口气,扶起老夫人。 她问,“我想在我家里安安静静抚养我的孩子,我不想住在一个欺负我的淫/棍家里饱受心灵的折磨,您能答应吗?” 老夫人望着小翠怀中睁着大眼睛骨碌碌四下张望的小婴儿。 老夫人眼底有欢喜,有愧疚,有不舍。 种种情绪翻滚,许久之后,老夫人含泪告诉小翠,“可以,这是你的孩子,你能生下这个孩子,我们侯府已经对你感激不尽,我们不会跟你抢,也没资格抢——” 老夫人红着眼眶说,“小翠姑娘你放心,我们不会强迫你住在这个让你不开心的地方。” 小翠长长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沈姑娘说得没错,这个老夫人是个好人。 小翠望着慈祥的老夫人,忍不住问道,“老人家,我看您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您孙儿强/暴了我,您都能向我赔罪,那您孙儿害死成千上万的百姓,沈大人杀他是他罪有应得,您为什么要沈大人偿命呢?” 第175章 老夫人得知沈爹爹是孤儿 小翠这话,让沈家三姐弟齐刷刷看向了老夫人。 这是他们想问又没有立场问出口的问题。 老夫人也被小翠的话弄得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小翠姑娘,还真是心直口快淳朴坦率得很啊。 老夫人杵着拐杖坐下来,望着沈家姐弟三人。 “虽然你们的爹杀了我的孙儿,可是,我并未想过要他的命,两个月前带领侯府满门捧着丹书铁券跪求皇上杀了你爹的人,是我儿媳妇和我孙媳妇,我并没有去。” “坦白说,我承认我恨你们的爹爹,可我心里也清楚,我孙儿罪有应得,若鸿儿不是我亲孙儿,我也想杀了这种罪大恶极的人。” “鸿儿死得不冤,当年我夫君以自身性命保护皇上,我夫君死得那么壮烈,他用血和命换来的丹书铁券,不该成为他的子孙后代祸害百姓的保护伞。” 沈锦书姐弟三人望着明辨是非的老夫人,都很高兴,也很难过。 为什么老天爷要让这么好的老人家承受这么多的伤痛呢? 沈锦书见如今时机正好,她起身走上前。 她跪在老夫人面前,仰头望着老人家。 “老夫人,我不辱使命,我以愧对小翠姑娘的方式替你们侯府找到了你们的后人,如今我能不能斗胆求您宽恕我爹?我知道这样的请求有些过分,可是,我爹他是清官,他是好人,他不该在流放地受苦,他应该在朝堂继续为百姓请命,救更多的人……” 她深深磕头,“老夫人,求您了,只要你们侯府肯原谅我爹,那么满朝文武都没话可说,皇上就能让我爹回京了。” 沈青萝和沈言昭也纷纷起身跪在老夫人面前。 她们眼泪汪汪地央求老夫人,“求您了老夫人,您宽恕我们的爹爹,我们想让爹爹回家,求您了老夫人……” 小翠也上前央求,“老夫人,虽然我不愿意承认我的孩子是祝鸿那个畜生的儿子,可是,我愿意承认我儿子是您的曾孙子,您能不能看在您曾孙子的面上,饶恕沈大人?” 说完,她将怀中的襁褓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红着眼眶颤颤巍巍接过襁褓。 抱着白白嫩嫩的小婴儿,看着小婴儿那双漆黑明亮毫无杂质的眼睛,老夫人不由得泪如雨下。 她用脸颊贴着小婴儿的脸,看着小婴儿咧嘴冲她笑,她眼泪流淌得更汹涌。 “孩子……” 她哽咽着呼唤孩子,心痛得难以呼吸。 她们好好一个东宁侯府,她夫君死了,她两个儿子死了,她孙子死了,如今只剩下这么个奶娃娃,而这个奶娃娃还是她孙儿罪孽的延续,这个奶娃娃是不可能回到她们祝家的…… 她们祝家,或许到了覆灭的时候了。 看着老夫人哭成泪人,沈言昭也忍不住哭了。 他伸出小手轻轻揪住老夫人的袖子,哽咽道,“您别哭了,您哭得太可怜了,我看着也想哭了……” 老夫人泪眼朦胧地望着沈言昭。 她仿佛看到了她死去的大儿子站在她眼前。 她忍不住将沈言昭拥入怀中,颤抖着喊她大儿子的名字。 “知远……知远……” 沈言昭乖乖被老夫人抱着哭,他也跟着哭,两人哭得像泪人一样。 哭了好久,老夫人才渐渐停下来。 她松开沈言昭,含泪擦拭沈言昭的小脸。 她爱不释手地一寸寸抚摸着这张脸颊,许久以后,她哽咽道,“我原谅你爹了——” 老人家看向沈锦书沈青萝,“我原谅你们的爹了。” 沈锦书沈青萝沈言昭欣喜若狂。 她们同时磕头行礼,“多谢老夫人!谢谢您宽容大度原谅我爹!谢谢您!” 老夫人轻轻摸了摸沈言昭的脑门,又将怀中的襁褓还给小翠。 她一边拿帕子拭泪,一边说,“你们都起来吧,你们在府里多住两日,我儿媳妇和孙媳妇那边,我去说服。等到她们松口了,我会上奏朝廷,宽恕你们的爹。” 沈锦书姐弟三人欢喜得不得了。 小翠也抱着孩子替沈家人高兴。 沈大人能继续为官,必将是百姓之福。 老夫人轻轻挥手,说,“你们几个孩子都去吃饭吧,我去祠堂给列祖列宗和我夫君儿孙们上上香,希望他们能支持我的决定。” 沈锦书一想到这么个头发雪白的老人家独自一人站在阴森凄凉的祠堂里给无数的灵位上香,就觉得苍凉。 她轻声说,“老夫人,我们能不能陪您去祠堂给你们祝家的列祖列宗上柱香?我们的爹杀了祝家的儿孙,我们身为他的儿女,理应去给祝家的列祖列宗上香赔罪的。” 老夫人抬头望着沈锦书。 怔愣过后,老夫人点头应了。 沈锦书和沈青萝一左一右扶着老夫人,沈言昭跟在后面,几人一起往祠堂走去。 走到门口,老夫人对小翠说,“小翠姑娘你留在这儿,大夫应该要来了,你乖乖让大夫给你把脉检查一下,你的身子,得好好养一养。” 小翠感动地点头。 老夫人跨出门槛,与沈家姐弟三人走了许久,来到祝家的祠堂。 推开厚重的大门,里面的香烛气息扑面而来。 抬头望着祠堂里从下往上那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的灵位,灵位上描金的字迹在烛光映照下反射着凄冷的光,沈家姐弟三人都被这一幕震撼了。 原来,真正的大家族祠堂,是这样的。 沈言昭忍不住说,“好惊讶呀,好壮观,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祠堂,我们家的祠堂就是个摆设,就只摆着祭拜天地的供桌……” 老夫人闻言,低头讶异地看着沈言昭,“你们家没有祖宗?” 沈言昭摇头说,“没有哦,我爹是孤儿,他不知道自己的来历,我们家也没有祖宗,不过我爹说了,等他将来死了,我们家祠堂就有灵位了,他是我们沈家的开山人——” 老夫人愣住了。 沈继昌是孤儿? 她喃喃道,“我倒是知道你们爹爹沈继昌出身寒门,我却不知,他竟然是孤儿……那我倒是好奇了,他一个孤儿,没有父母亲眷,他是哪儿来的束脩去学堂念书,又是如何高中进士成为博学多知的太子太傅的?” 第176章 当年旧事!她的大儿子 沈言昭是爹爹的超级小迷弟,他眨巴着大眼睛望着老夫人,非常自豪地说,“因为我爹爹过目不忘呀!他根本不用花钱去学堂,他能自己学,他好厉害的!” 沈青萝揉了揉弟弟的脑袋,笑着接话,“爹爹说他小时候胆子很大,他自己跑去人家书铺里面毛遂自荐做小伙计,说他不要工钱,只让老板管他吃喝,并求老板答应在没有客人的时候准许他翻一翻铺子里的书。那个老板心地善良,见我爹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如此上进好学,就答应了。” 沈言昭抢着说,“店老板人很好的,他见我爹晚上离开书铺去睡破庙,他还在书铺里给我爹打了个地铺,他很照顾我爹的!” 沈青萝笑着说,“不过我们爹爹也知恩图报的,他考中进士以后,就给书铺老板亲笔写了个牌匾,还在书铺墙上留下了他褒扬店老板高尚品德的一首诗,店老板生意可好了,前两年他来京城,还来我们家玩了好几天呢。” 老夫人慈祥地看着两个孩子。 她心想,一定是孩子们夸大其词了。 就算沈继昌真能过目不忘,也不可能先天就认识那些字吧? 总得有个教他入门的先生,先教会他认字,教会他每一个字的含义,他才能看懂那些书籍吧? 所以沈继昌一定是跟人学过认字的,就是不知,教他认字的是谁。 老夫人已经走到供桌前面。 她没有再问。 在祠堂面对这些祖宗灵位,得安静肃穆些,不适合聊天。 丫鬟走上前,拿了一把线香点燃,挨个儿分给老夫人和沈家姐弟三人。 沈家姐弟三人站在老夫人身后,跟着老夫人一块儿行礼,叩拜。 向祝家的先祖们表达了心意过后,沈家姐弟就先出去了。 老夫人在里面跟列祖列宗说话,姐弟三人在门外等候。 等了一会儿,不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 姐弟三人扭头,就见郭碧君在儿媳妇吴香凝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坐在台阶上的姐弟三人立刻站起身来。 郭碧君看着她们,有些诧异,随即皱起眉头。 她不悦地斥责道,“你们懂不懂礼数?侯府这么大,你们想玩可以去其他地方玩,怎么能来祠堂嬉闹?祠堂是森严肃穆之地,外人不能随意擅闯,谁准你们进来的?” 郭碧君话音刚落,祠堂里面就传来老夫人的嗓音—— “我带他们来的。” 郭碧君闻言微愣。 她蓦地看向紧闭的祠堂门。 婆婆在里面? 不是,婆婆干什么要带这群外人来祠堂啊? 郭碧君皱眉上下打量了一眼沈家姐弟三人,然后跟儿媳妇一块儿推开大门走进祠堂里。 接过丫鬟递来的线香,磕头行礼后,郭碧君才开口说话。 “娘,您带外人来祠堂做什么?鸿儿的牌位还在这儿呢,你带杀他的仇人之子来这儿,让鸿儿情何以堪?” 老夫人侧眸看着郭碧君。 她做好了儿媳妇会暴跳如雷的准备,直言。 “碧君,如今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娘不瞒你,我方才已经答应了沈家姐弟三人,宽恕沈继昌,只要你们婆媳俩松了口,我们就向朝廷上奏,让皇上饶恕沈继昌。” “……” 郭碧君和吴香凝愣了愣,随即震惊地望着老夫人。 吴香凝还好一点,郭碧君是当时就变了脸色。 她怒道,“娘!您能不能讲点道理?您能不能考虑考虑我和我儿子的感受?沈继昌他杀了我的亲儿子,他没有偿命我已经很难受了,您如今还要我上书朝廷求皇上宽恕沈继昌让他继续回来做大官,凭什么啊!凭什么他杀了我的儿子他还能继续做大官?” 老夫人轻轻叹气,“沈继昌并非无缘无故残害鸿儿,是咱们家鸿儿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害死了那么多百姓……” 郭碧君冷笑,“那些百姓是死在洪水之下,是死在老天爷手里,关我儿子什么事?贪墨修筑堤坝的银子,这事儿又不是我儿子开的头,前面那么多官员都是这么做的,凭什么人家贪墨银子就只是流放,我儿子贪了一点就要付出生命代价?他没有直接拿刀杀人吧?这些人不是他去杀的,他只是运气不好,刚好他在任上这一年就赶上了大暴雨,洪水暴涨冲垮了堤坝,这是老天爷降下的灾难,不是我儿子造成的!” 郭碧君盯着老夫人的眼睛,“娘,我问您,前面几任负责修筑堤坝的官员早已经将银子昧下了,堤坝早已经年久失修,就算我儿子这两年没有昧下银子,就算他把银子全部拿去修筑堤坝了,这一次洪水就冲不垮堤坝吗?还是会,堤坝还是会垮,那些百姓还是会死在洪水里!” 郭碧君望着儿子的牌位,“所以,你们说我儿子罪大恶极,我不认!他没有杀人,他只是运气不好替老天爷背了黑锅!这明明就是人力无法抵抗的天灾人祸,关我儿子什么事啊!” 沈锦书站在祠堂门口,听着郭碧君颠倒黑白胡说狡辩。 她没忍住,反驳道,“夫人,您这话说得不对,东宁侯若是将银子拿去修筑堤坝了仍旧无法抵挡洪水肆虐,那才叫天灾,我们已经尽了人力,只能听天由命。可东宁侯将银子贪墨了,放任堤坝失修垮塌,这不叫天灾,这就是他人为制造的灾祸!” 她盯着郭碧君,“您怎么就能断定,您儿子把银子拿去修筑堤坝后堤坝还是会被洪水冲垮呢?只要好好修了,加固了,多少会有点作用的,否则朝廷拨银子做什么?” 郭碧君正在为她冤死的儿子哀伤,忽然听到沈锦书这话,她满脸怒容! 她转头指着沈锦书,破口大骂。 “你这贱人给我闭嘴!你跟你爹都是一样的货色,你们就是沽名钓誉想踩着我儿子的尸骨来成全你们的美名!” “我告诉你,你想让我原谅你们那杀人犯爹爹,休想!我死也不会原谅他,他杀了我儿子,我这辈子跟他不共戴天!” 老夫人见郭碧君发疯,皱紧眉头喊道,“碧君!” 郭碧君又气势汹汹转头望着老夫人。 她冷笑,“娘,我一向敬重您,可您非要戳我心窝子那也别怪我说话不客气!你让我原谅杀我儿子的仇人,合着是刀子没扎在你身上你不疼是吧?死的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你这么大度,那当年你为什么不原谅那个一剑捅死你儿子的凶手?你为什么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呢?” 第177章 沈爹爹是她亲儿子!? 老夫人没想到郭碧君会忽然朝她发难。 老夫人错愕地望着郭碧君。 一瞬的呆愣过后,老夫人忽然怒急攻心。 郭碧君那些伤人的话字字句句在老夫人耳边盘旋,刺激得她心口绞痛,脸色惨白,她血气逆转,忽然腿一软,捂着心口就往后直直倒下去! “祖母!” 吴香凝吓得慌了神,立刻快步过去搀扶老夫人。 “老夫人!” 沈锦书也没想到郭碧君会忽然刺激老夫人,本就身子不好的老夫人哪里受得住刺激? 看着老夫人倒下,沈锦书也急得想要跟弟弟妹妹跨进门槛奔向老夫人。 可她刚抬腿,郭碧君就扭头指着她怒吼。 “站住!” 郭碧君红着眼眶,歇斯底里道,“沈锦书!你站住!你不许踏入祠堂冲撞了我儿子的亡灵!” 她一边怒气冲冲走向门口,一边大声痛骂撵人,“你们给我滚!你们全都给我滚出侯府!你们还嫌你们对我侯府的伤害不够多吗?你们杀死了我儿子,如今又气晕了我婆婆,你们是不是非要把我们一家人给弄死弄绝了你们才肯罢休!” 沈锦书站在门槛外面,望着失去理智的郭碧君。 她想说老夫人分明是被郭碧君自己气晕的,可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没有必要逞一时之气。 可沈言昭人小,想不到这么多啊。 沈言昭当即就跳起来指着郭碧君叫嚷,“你胡说!老夫人是被你气晕的!你气晕了老夫人还想赖我姐姐身上,你怎么这么坏啊!你还在祠堂大吼大叫,你就不怕先祖跳起来打死你这个不孝——” 沈锦书赶紧捂住沈言昭的嘴。 可是,晚了。 这马蜂窝已经捅了。 郭碧君蓦地盯着出言不逊的沈言昭。 她眼神,满是杀气。 她的所有怒火被沈言昭彻底点燃,她瞬间抛弃了所有体面,红着眼眶冲祠堂外面大声喊,“来人!来人!给我把这三个小杂种赶出侯府!” 她话音刚落,墙角就忽然跑出来许多侯府奴仆。 为首的就是之前赶车溅了沈锦书一身泥点子又被獒犬吓尿的那个护院。 护院恨毒了让他丢脸的沈锦书,此刻,他看向沈锦书的眼神满是恶意,“你又落到我手里了!” 沈锦书转头看了一眼这个狗东西。 她一边护着弟弟妹妹,一边冷冰冰跟郭碧君说,“夫人,我帮你找到了亲孙子,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样对我,不合适吧?” 郭碧君嗤笑,“是,你是帮我找到了孙子,可那又怎么样?这点帮助就能抵消你爹的罪孽吗?休想!你对我的帮助,我可以给你折算成钱,一千两够不够?两千两够不够?你要多少开个数,拿了银子就给我滚!” 沈锦书早就见识到了郭碧君的人品,如今,只是愈发清楚地看清。 她冷冰冰盯着郭碧君。 既然这个女人要撕破脸,那么,也别怪她恶客欺主了。 她今天已经足够容忍了! 她扬声道,“赵武!” 她话音落,躲藏在暗处一直默默保护她的赵武就忽然闪身出现,踩踏着侯府家丁们的肩,几个腾挪之后潇洒落在沈锦书身后。 赵武站稳以后,抬手拔出腰间佩剑,于雪白剑光之中冷漠盯着郭碧君。 “谁敢动沈姑娘,休怪我剑下无情!” 郭碧君眯着眼打量赵武一眼。 见赵武身着普通常服,并没有什么特殊身份标志,她嗤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学人家英雄救美?当心命丧于此!” 赵武睨着郭碧君,“在夫人眼里,我赵武当然算不得什么东西,可我主子雍王府世子赵桓禹,他在夫人眼里又是什么份量呢?” 郭碧君瞳孔骤缩。 这竟然是雍王府的人! 郭碧君谨慎地盯着赵武,“你是雍王府的人?你有何凭证?你若是雍王府的人,那你怎么会跟在沈锦书身边?” 赵武这个大嘴巴,他毫不犹豫地大声告诉所有人—— “因为沈姑娘是我们家世子的意中人啊,是世子命令我来保护沈姑娘的!” 沈锦书嘴角抽抽两下,回头盯着赵武。 赵武心虚地低下头,没去理会沈锦书的视线。 他只是想嚷嚷一嗓子,给他家世子一个名分而已,咳咳…… 他兀自从怀中掏出雍王府的令牌亮给郭碧君看,又冷声警告郭碧君,“夫人今日若是动了沈姑娘一根头发,来日,我家世子就会让你全家付出代价!包括你娘家!” 郭碧君看清楚赵武手中的腰牌,又听到赵武冷声威胁,她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 竟然真的是雍王府的人。 她又看向沈锦书。 这贱人,竟然跟雍王府世子勾搭上了…… 她还如何动得这贱人呢? 沈锦书迎上郭碧君的视线,手指往后一指,“夫人还不打算让他们退下吗?” 郭碧君咬牙盯着沈锦书。 对视三息后,她拂袖愤怒从沈锦书身边离开。 “看在雍王府的面子上,我们走!” 她跨出门槛大步离开,连老夫人也不管了。 奴仆们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跑了。 沈锦书这才跟弟弟妹妹飞快跑进祠堂里,围绕着倒在地上被吴香凝抱在怀中的老夫人。 老夫人方才被气晕了,可摔倒以后她后脑勺的疼痛又将她震醒过来。 此刻她气若游丝,脸色惨白,她直愣愣望着供桌上方一个小小的牌位,通红的眼睛被泪水打湿透了。 沈锦书顺着老夫人的视线望去。 那小小的牌位上,“知远”二字那么刺目。 想到老夫人之前抱着沈言昭喊知远,毫无疑问,那牌位的主人就是老夫人那位死时年仅六岁的大儿子。 沈锦书掏出帕子拭去老夫人满脸的泪水,哽咽道,“老夫人,您要保重身子,您儿媳妇说的那些难听话,咱们左耳进右耳出,您千万别伤心——” 老夫人眼睫一颤,眼泪又夺眶而出。 大儿子死前的画面浮现在眼前,那种无力和绝望,让她心痛得死死揪住了心口的衣裳,泣不成声。 “她郭碧君竟敢来指责我,她的儿子怎么能跟我的知远相提并论!” “她的儿子是因为害人而伏法,可我的知远是为了救我才被敌人残忍杀害的啊!” “当时……” “当时敌军在我们身后紧追不舍,我背着知远在山林里艰难攀爬逃命,我挺着那么大的肚子,背上还背着个六岁的孩子,我根本跑不过敌军,于是,知远挣扎着从我背上滚下去,他让我藏好,他去引开敌人……” “他说,我继续背着他这个累赘,我们三个都会死,不如死他一个,换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活命……” “我没有别的选择……当时我们之中出了内鬼,我身边的人都被杀了,我必须要去给将军送信,否则我们大宁国的军队会有危险,我舍不下我的知远,可我又不可能当场徒手剖开我的大肚子减轻负担带知远逃命,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知远离开……” “他将追兵引开,我躲藏着往反方向跑去,等我跑远了,回头便只看到敌人将那么锋利的长剑一下子捅进了知远的心口,从前胸捅穿了后背……” “敌人拔出了血淋淋的剑,我的知远流着血倒下了……” 老夫人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伸手按着心口的位置,喃喃比划着,“就是这儿,那些人残忍地将剑捅进了知远心口这儿。” 她泪如雨下,“最让我痛心的是,他们不知道我已经逃脱了,他们当时以为我还藏身在山中,为了逼我出来,他们竟然放火将那片山烧了,他们把我的知远烧成了灰烬……他们那么恶毒,我为什么不能将他们碎尸万段……我还嫌碎尸万段不够解恨,根本不够!” 沈锦书听着老夫人哽咽回忆当年,也不由跟着落泪。 一个母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去引开追兵葬送了年幼的性命,而她自己却无法去救孩子,这是多残忍的事情? 难怪老夫人的小儿子会早产,生下来就先天体弱,好不容易养大了却还是年纪轻轻就病死了,只留下守寡的儿媳郭碧君和年幼的孙儿祝鸿…… 老夫人当时被敌军追杀,挺着大肚子疲于奔走,又亲眼看着大儿子惨死,在那样的劳累、惊吓和悲痛之下,早产也不奇怪了。 沈锦书握紧老夫人的手指正要劝她节哀,忽然,沈言昭奇怪地望着老夫人。 他看了看老夫人按着心口的那个位置,他低着头伸手按着自己的小心口,奇怪地说,“为什么都是这儿啊?我爹爹这儿有一个伤疤,就在这儿,前胸后背都有一个疤,大夫说也是被剑捅出来的疤……” “……” 正想安抚老夫人的沈锦书,愣了愣,随即蓦地看向沈言昭。 同样的,正悲伤痛哭的老夫人也蓦地睁开眼睛。 那双通红含泪的眼怔怔望着沈言昭指着心口的手指,又望着沈言昭那张跟她记忆中大儿子长得极其相似的脸…… 她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嗡的一声炸开了。 沈继昌的儿子,长得跟她的大儿子一模一样! 沈继昌的心口,有着跟她大儿子一样的剑伤! 沈继昌…… 沈继昌…… 老夫人忽然一把握紧沈锦书的手指,她直勾勾盯着沈锦书,“你爹,今年多少岁了?” 第178章 立刻召回沈爹爹!婚约 沈锦书也对老夫人和爹爹沈继昌的关系有了几分猜测。 她有些难以置信。 她回答老夫人,“我爹今年,刚四十整。” 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至于生辰是何时,我爹不记得了,大夫说他可能是小时候受过惊吓或者脑子遭受了重击受了损伤,总之以前的事情他全都忘记了。” 老夫人瞳孔骤缩。 四十整! 她的知远今年也是四十! 至于受惊吓,一个六岁的孩子被一把剑捅进心口,又被人放火烧,那样可怕的事怎么不算是惊吓呢? 老夫人一手捂着砰砰直跳的心,一手攥紧沈锦书的胳膊,急急说道,“你的血脉果,能不能鉴定祖母和孙儿孙女的关系?” 沈锦书遗憾摇头。 她说,“不能,血脉果只能让血脉至亲脸上浮现出一样的花纹,所谓血脉至亲,就只有给了他生命的父母,和承袭了他血脉的亲生骨肉。祖父祖母跟孙儿孙女,这已经隔代了,血脉果无法显示出来。” 老夫人怔愣望着沈锦书,“可是我儿媳妇跟她孙儿,她们脸上不是都出现了蓝色的花纹吗?” 沈锦书耐心解释,“因为使用血脉果的人不是您儿媳妇啊,使用血脉果的是东宁侯,所以他至亲的母亲和儿子脸上出现了跟他一样的花纹。如果祖母服用血脉果,孙儿脸上也会随之浮现花纹的话,那我之前何必要费力去挖东宁侯的坟呢,直接让他母亲服用血脉果不是更简单吗?” 老夫人满眼都是失望。 沈继昌如今在流放地,远隔千里,她就算现在吃了血脉果,也无法立刻确定沈继昌和她的关系。 忽然,老夫人又蓦地望着沈锦书,“小姑娘你不是能感应到吗?之前鸿儿用了血脉果,你就能感应到他的孩子在东方,那我现在若是服用了血脉果,你是不是就能感应到我的儿子在哪个方向了?” 沈锦书尚未开口,沈言昭就抱紧沈锦书的胳膊大声嚷嚷,“不能感应!我姐姐之前替你们找孙儿,路上就吐血了!再吐血姐姐会死的!” 沈锦书轻轻揉了揉弟弟的小脑袋,对老夫人说,“老夫人,我能感应,可沈继昌是我亲爹,我是为了让他脱罪而来,这种情况下我说我感应到您的儿子在北方,跟我爹在一个方位,您和侯府上下会信我吗?我爹不在这儿,您让我感应,其实没有意义,您老人家若想确认,不如立刻随我回京,让皇上下旨将我爹从流放地召回,到时候我爹站在您面前,您服用血脉果亲自看看他脸上会不会出现花纹,这样才是最好的方式,您觉得呢?” 老夫人沉默。 沈锦书清楚,仅凭这点相似度,还无法让老夫人立刻召回沈继昌。 沈锦书转头望着沈言昭,“昭儿,你怎么会知道爹爹心口有伤疤?” 沈言昭乖乖回答,“爹爹跟我一起泡温泉,我看到的呀。” 沈锦书又问,“那你知不知道爹爹身上还有没有什么胎记之类的?” 老夫人一愣。 她眼里再次溢满期待。 她屏住呼吸眼也不眨地盯着沈言昭。 沈言昭挠着下巴仔细想了想。 忽然,他站起身来,转过身指着自己的屁/股说,“这儿,爹爹这儿有一个红色的胎记,就指甲盖大,长得像个小月亮,每次我要掀开爹爹的浴巾去看那个胎记,爹爹都会藏着不给我看,还会打我小屁/股说我调皮欠揍——” 老夫人瞳孔紧缩。 胎记。 小月亮胎记…… 她脑海里浮现出她的知远刚出生时的画面。 满室昏黄的烛光里,接生婆高高兴兴抱着哇哇啼哭的孩子来到她面前,笑着说,夫人您看仔细了,这是您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您看看他小屁/股上的胎记,记住了啊,这个长着小月亮胎记的就是您的宝贝儿子,今后就算把他跟再多孩子放一块儿您也能立刻认出来…… 回忆在脑海里闪现,老夫人脑子嗡的一声炸响。 老夫人难以置信地望着沈家三姐弟! 她眼里涌动着惊喜和茫然,她反复地看着姐弟三人,有一种恍如梦中的不真实感。 怎么会呢? 沈继昌怎么会是她的知远? 老夫人用力摁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她望着姐弟三人,又惊喜,又期待,又惶恐,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这种心情。 在她以为她的大儿子已经死了三十四年的这一天,她忽然发现,她的大儿子,可能还活着。 在她以为她的亲人已经全部死绝的情况下,她忽然发现,她还有亲人在世,她不光有儿子,她还有三个亲孙子亲孙女就在她眼前! 老夫人忽然望着北方。 她的知远啊…… 她这一生最愧悔也最最疼爱的孩子…… 老夫人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 她扶着吴香凝的手站起身来。 她说,“我们赶回京城需要两天时间,太耽误事了,扶我去鸽院,我要飞鸽传书让开国公先替我进宫向皇上陈情,让皇上立刻八百里加急把沈继昌给我带回来!” 老夫人转头深深看了一眼沈锦书。 她要跟沈继昌,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做一回亲子鉴定! 吴香凝也被仇人忽然变成亲人的惊天大逆转给惊呆了,这会儿老夫人催她去鸽院,她才回过神来赶紧扶着老夫人的胳膊往前走。 一行人匆匆来到鸽院。 负责照顾信鸽的老仆人拿来纸笔,老夫人坐在桌案前写书信。 沈锦书看着一院子美丽的信鸽,问吴香凝,“少夫人,你们东宁侯府跟开国公府关系很好吗?你们的信鸽怎么会专门培养出一条去开国公的路线?” 吴香凝闻言,意味深长地看着沈锦书,“何止是关系好啊,咱们两家还有婚约呢,你爹若真是祖母的亲儿子,那么,当年老国公跟咱们祖父定下的儿孙亲事,说不定就要落在你和小公爷秦仲渊身上了。” 沈锦书微愣。 什么婚约? 小公爷秦仲渊…… 嗯? 就是那个不论武功、人品还是相貌都不输给赵桓禹,曾跟赵桓禹并称“京城二凤”,却在平叛的时候被敌人的利箭刺穿心脉从此落下病根深居简出的病秧子美人秦仲渊吗? 第179章 我绝不准沈继昌回侯府! 沈青萝正在姐姐身后看鸽子,忽然听到吴香凝跟姐姐说起婚约,她立刻站起身来。 她眼睛亮亮地望着吴香凝,“少夫人,什么婚约啊?” 吴香凝没有隐瞒。 她对沈家姐妹俩说起了往事。 “开国公府那位去世的老国公跟我们家祖父当年是生死之交,二老在战场上定下了儿女亲事,说若是生下了儿子和女儿,就互相结为亲家,若都生的儿子或者都生了女儿,就结拜为兄弟或姐妹。要是儿子这一代不能结为夫妻,那就将婚约延续到孙子这一代……” “只可惜,上一代两家都生的儿子,没能结成亲家。” “孙子这一代呢,开国公府最开始生的也是个儿子,就是小公爷秦仲渊,而我们东宁侯府生的是我夫君祝鸿,两家都是儿子,又没能结为亲家。” “开国公府后来倒是生了个小女儿,可年龄悬殊太大,所以,这儿女亲事,始终没能成。” 吴香凝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家姐妹俩。 她说,“若你们的爹真是祖母的儿子,那两位祖父当年定下的婚约,恐怕就要成了。” 沈锦书懵逼的跟沈青萝对视。 沈青萝眨了眨眼,立刻背着小手转身走,“不关我事,我才十四岁,我还小呢,这是姐姐你的事!” 沈锦书扶额看着小姑娘的背影,又好笑又无奈。 这时候,赵武忽然幽幽出现在沈锦书身后。 他伸手轻轻戳了戳沈锦书的胳膊。 沈锦书回头。 他幽怨地说,“沈姑娘,东宁侯府跟开国公府的婚约,你也不要管,你是我们家世子的心上人,你若是不要我们世子,转头嫁给别人,世子会痛彻心扉的——” 不等沈锦书说话,赵武又幽怨地说,“最重要的是,秦仲渊小公爷跟我们家世子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最好的朋友!你要是跟秦仲渊小公爷成为夫妻,那,我们家世子爷情何以堪啊?最好的兄弟,抢走了他最爱的女人,他会心痛而死的……” 沈锦书嘴角抽抽,“没影的事儿,你胡说什么呢?我跟秦仲渊没没关系,跟你们世子爷也没有关系,别捣乱。” 赵武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看信鸽了。 他戳着信鸽的羽毛,一脸郁闷。 世子爷啊,你惨了。 你跟沈姑娘的婚约被你退了,可人家国公府如今却会上赶着哄沈姑娘履行祖辈定下的婚约呢! 你完蛋了完蛋了! 让你当初不珍惜,如今你媳妇要跟人家跑啦! 沈锦书没去管赵武这个莽汉在蛐蛐什么,她来到桌案边,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已经将三封一模一样的书信写好,极娟秀的小字这样写着—— 【义兄,见字如面,今有十万火急之要事相求,沈继昌极可能是我大儿子祝知远,请义兄代为向皇上陈情,立刻八百里加急将沈继昌召回,稍后我会亲自赴京,与沈继昌做亲子鉴定。】 将墨迹吹干,老夫人将窄小的纸条卷起来,交给照看信鸽的老仆人。 老仆人走到那个专门飞往开国公府路线的信鸽笼子前面,取出三只鸽子,将信分别绑在鸽子腿上,又将信鸽各自放飞。 只放飞一只鸽子不保险,有可能会被老鹰抓走或者被猎人射下来,所以一般传信都会放两三只鸽子,以防万一。 老夫人看着信鸽展开翅膀飞向天际,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 她静静靠在椅背上,慢慢转头。 她红着眼眶望着她面前的沈锦书,又望向蹲在笼子前面跟小鸽子玩耍的沈青萝沈言昭,她忽然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流着泪朝沈锦书伸出了手掌。 “我的孙女……” 沈锦书迟疑了一下。 她还不一定是老人家的孙女呢。 可是看着老人家哭得这么伤心,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她又怎么狠得下心拒绝老人家呢? 她乖乖走上前,蹲在老夫人身边,将脸颊放在老夫人手掌心里,“老夫人……” 老夫人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哽咽道,“乖乖,叫祖母。” 沈锦书眨巴着眼睛望着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您老人家再等等呗,等我爹回来了再说,哪有当爹的还没认祖归宗,孩子先迫不及待认的?万一我现在喊了您祖母,最后亲子鉴定一做,发现我不是您孙女,那我今后睡到半夜都得坐起来捶床喊一声好尴尬,我会尴尬死的……” 老夫人又想哭,又想笑。 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 她没有勉强她的乖孙女,她满是喜爱的将乖孙女抱进怀中。 搂住了这一个,那边还有两个漏网的小乖崽崽呢。 她老人家又转头望着沈青萝和沈言昭,眼巴巴的。 沈青萝姐弟俩被这么期盼的视线看着,也不忍心拒绝老人家,姐弟俩一块儿过来,也像沈锦书一样,蹲在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张开胳膊将三个孩子全部搂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泪伴随着笑容一同绽放在她嘴角。 她抱着她从天而降的宝贝乖孙们,笑得合不拢嘴,整个人容光焕发,像是忽然年轻了好几岁。 她的乖孙哦! 一下子足足冒出来三个呢! 个个都这么乖,这么可爱! 郭碧君闻讯赶来,刚一踏入院子里,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她背脊僵硬,瞳孔紧缩! 该死! 先前小翠抱着她家鸿儿的孩子回到侯府,这老太婆只是看了一眼襁褓就没再多问,如今倒是抱着沈家三姐弟像搂着什么心肝宝贝一样爱不释手! 对沈继昌的儿女都这般疼爱了,若沈继昌回来还得了? 到时候这老太婆眼里除了沈继昌还能再看得见谁啊! 沈继昌如今是皇上宠信太子敬重的太子太傅,又有出息又风光,当年又还豁出性命救了老太婆,老太婆对他惦念了一生也愧疚了一生,若是让这样的人物回到侯府,侯府还会有她和孙儿的地位吗? 郭碧君此刻是真的恨毒了沈家人! 为什么要来侯府!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她的生活? 如果沈继昌是婆婆死了三十几年的大儿子,那她和鸿儿情何以堪? 亲大伯,杀了亲侄儿! 如今,这个凶手还要被无罪释放,还要回到侯府做侯爷! 不行。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凭什么沈继昌杀了她的儿子还要抢走她儿子的侯爷爵位?就算她儿子死了,也该由她孙子来袭爵,绝对不能是沈继昌! 郭碧君挺直脊梁气势汹汹走进院子里。 第180章 你再放肆!我休了你 她冷冰冰睨着沈家姐弟三人,嗤笑,“哟,你们爹还没有回来做亲子鉴定,你们就迫不及待认祖母了?是你们祖母吗你们就认,这急功近利的模样,也不怕人笑话?” 老夫人蓦地抬头看着郭碧君,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斥责道,“碧君,嘴下积德!” 郭碧君看着老夫人,“我倒是想积德,可他们配吗?他们分明是故意捏造沈继昌身上有伤疤和胎记来哄骗于您!娘,您也不想想,沈继昌他怎么可能是您的儿子,您的儿子早就已经被人杀死还被烧成灰烬了,一个六岁的孩子绝不可能在那么严重的剑伤之下在那么凶猛的大火中逃出生天的!您不要被这群别有居心的人利用哄骗了啊!” 老夫人的好心情被破坏了个彻彻底底。 她杵着拐杖斥道,“闭嘴!我虽然老了,可我还没有老糊涂到这种地步!” 她沉声道,“沈继昌是不是我儿子,我心里已经有数了。至于你们……呵,我方才已经飞鸽传书求皇上将沈继昌召回,过几天,我会亲自跟沈继昌做亲子鉴定给你们看!” 郭碧君错愕地望着老夫人。 已经飞鸽传书了? 她以为她来可以阻止婆婆飞鸽传书,没想到,还是迟了! 一瞬的错愕后,铺天盖地的愤怒将郭碧君笼罩。 她不顾形象歇斯底里地吼,“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啊!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这个家还有没有我郭碧君一点地位啊!” 老夫人平静地说,“有,这个家里永远都有你的地位,可这个家也同样有我儿子的地位,我通知我的亲儿子回家,难道还要经过你批准吗?” 郭碧君恨得眼眶都红了,“什么亲儿子,我呸!他绝对不是你亲儿子!我绝不答应他沈继昌回侯府,我绝不答应!” 老夫人抚着鬓发,淡淡地说,“用不着你答应,我儿子回家,只需要禀告列祖列宗,不需要禀告你这个弟媳妇。” 老夫人抬眸看着郭碧君,“我希望你弄清楚,这个家是先有我大儿子,然后才有你夫君以及你和鸿儿,论资排辈,他在你之上,他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郭碧君愣了愣。 随即,她错愕地后退一步。 她婆婆竟然这样严厉的跟她说话? 她十六嫁进侯府给十四的病秧子夫君冲喜,过门两个月就怀了身孕,她有身孕的次月病秧子夫君就去世了,后来她一举得男生了鸿儿给侯府留了后,婆婆喜极而泣,婆婆一直说她是侯府的大功臣,又觉得让她年纪轻轻做了寡妇而对她心存愧疚,所以这些年婆婆始终对她温柔慈祥,重话都难得说上一句…… 可现在,婆婆竟然一改往日慈善,对她这样疾言厉色? 郭碧君讥讽地笑出声来。 呵。 有了亲儿子撑腰就是不一样,底气都足了啊! 郭碧君盯着老夫人的眼睛,一字一顿,“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就过河拆桥,是吧?” 她指着老夫人,“当年你求遍了权贵之家也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你时日无多的病鬼儿子冲喜,我答应嫁的时候,你多高兴啊,你指天誓地说这辈子会拿我当亲女儿对待,可现在呢,你就是这么不让我受委屈的吗?” 她流着泪质问老夫人,“我儿子尸骨未寒,你就要让仇人进府邸,你这样无情无义违背当日誓言,你就不怕老天爷会应了你的誓言让你早死吗?” 老夫人被郭碧君气得身子直晃。 她儿媳妇,竟然诅咒她早死? 她颤抖着指着郭碧君,怒道,“郭碧君你放肆!你若再目无尊长,休怪我家法伺候!” 郭碧君嗤笑,“好啊,你把我打死好了,我正好下去跟我夫君和儿子一家团聚!” 老夫人看着这样蛮横不讲理的儿媳妇,气得老泪纵横。 “郭碧君,你还有没有良心?” “你过门这二十年,我这个当婆婆的对你还不够忍让吗?” “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极少来给我请安,我从来不说你!” “你娘家弟弟不成器,你三天两头给你弟弟塞银子贴补,我有没有责怪过你?” “你花银子如流水,没钱了就朝我伸手,我何时短缺过你?” “你不许我插手鸿儿的管教之事,你说你要亲自抚养鸿儿,我一多管教鸿儿你就哭着带鸿儿回你娘家,我老婆子多少次豁出脸面带着礼物陪着笑脸去你娘家接你回家?” “整个东宁镇都知道我这个婆婆对你多忍让,你竟然还说我违背了当日誓言对你不够好?” “我要怎么对你才算好啊,我处处委屈自己处处哄着你,我哄了你二十年,我就算是犯了天条被判刑也该有个期限的吧!” 沈家姐弟三人心疼地扶着老夫人。 老夫人感受着孙儿孙女的温暖,忽然狠下了心。 她指着郭碧君,恨声道,“你听着,我对你的忍让,到今日为止了!你要是还想在侯府好好过日子,你就安分点,你要是不想过了,你可以回你娘家去!以前我一个孤老婆子,我必须看你脸色,我怕你一碗砒霜毒死我,我无处申冤!可如今,我有儿子有孙儿孙女了,你休想再骑在我头上肆意妄为!” 郭碧君瞳孔微缩。 她强装镇定,质问老夫人,“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休了我不成?” 老夫人盯着郭碧君的眼睛。 她的态度,从未如此坚决过。 她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是!你若再胡搅蛮缠辱骂我的儿孙顶撞于我,我便将你遣回娘家,从今以后,你便不再是我的儿媳妇!” 郭碧君错愕望着老夫人。 她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老太婆,动真格了。 她要是再多说几句话,她就要被这老太婆扫地出门了! 可是,凭什么? 她嫁进来二十年,她给祝家生了孩子,她凭什么要一把年纪被赶出去? 她死也要死在这儿! 郭碧君不想离开侯府,自然不敢再跟老夫人顶嘴了。 可她又咽不下这口气,她忽然转头看着一旁作壁上观的吴香凝。 她怒气冲冲道,“你是死的吗?你就不会说句话?你祖母要将杀死你夫君的仇人带回来,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吴香凝缓缓抬头。 她看了一眼刻薄粗鲁的婆婆,又看向祖母和沈家姐弟三人。 她重新望着婆婆郭碧君,平静地说,“大伯要回来,我欢迎啊,大伯要继承侯府,我也支持啊。” 第181章 我愿让沈继昌继承侯府! 吴香凝这话,让沈家姐弟和老夫人都惊讶了。 这个少夫人应该跟郭碧君一样恨沈继昌入骨才对啊,她怎么会承认这个沈继昌还愿意支持沈继昌继承侯府? 最震惊的,是郭碧君。 她以为她让儿媳妇开口,是给自己拉了一个同盟,没想到,这个儿媳妇不光不跟她并肩作战,反而背刺了她! 她指着吴香凝又惊又怒地骂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屁话吗?你怎么能接受杀了你丈夫的仇人回家,你怎么能让那个凶手顶替你丈夫的爵位?” 吴香凝淡然凝视着郭碧君的眼睛,“我为什么不能接受?大伯杀了我的夫君害我守寡,他必定愧对于我,他做了侯府的主人必定会好好善待我这个侄儿媳妇,他会想尽办法弥补我让我下半辈子快乐顺遂。可是,若大伯不能回来继承侯府,继承侯府的会是谁呢?” 吴香凝红唇勾起一丝讥讽,“继承侯府的,将会是您儿子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那孩子跟我没有丝毫关系,反而让我地位尴尬,即便他能叫我一声嫡母,他心里最爱的也永远是他生母,他能善待我吗?” 吴香凝缓缓摇头。 “他不能,即便我现在将他抢过来抚养,我呕心沥血养他长大,他也未必跟我一条心,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要白忙一场替人家养孩子替别人做嫁衣呢?” 郭碧君震惊极了。 吴香凝的话,太现实太可怕,却也颇有一番道理,让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瞪着凶狠的眼睛死死盯着吴香凝,怒气一点点侵袭了她的理智。 仇人即将回府,婆婆站在仇人那边背叛她也就罢了,她儿媳妇竟然也投向仇人的队伍背叛了她,她在这侯府竟然成了孤立无援的那个! 这种无助和绝望,让她理智全无。 她指着吴香凝大声唾骂。 “你这贱人!早知道你这么无情无义不是个玩意儿,我就不该为鸿儿娶你!你为了你自己的荣华富贵竟全然不顾你惨死的夫君,你全然不顾你婆婆的感受,你还是人吗?你还有良心吗?” 吴香凝淡然听着婆婆骂她。 她没有回骂,她只含笑反问婆婆。 “那您又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呢?” “您说祖母不顾您的意愿非要接她大儿子回来恶心你,您是不是忘了,您也在不顾我的意愿非要接您儿子的私生子回府恶心我?您做的事难道不比祖母更过分更恶心人吗?她接回来的是她堂堂正正的嫡长子,您接回来的可是个私生子!” 吴香凝望着郭碧君,微笑道,“娘,原来刀子扎您身上,您也会疼啊。” 郭碧君错愕地踉跄后退两步。 吴香凝欠身行礼,“娘,既然您眼里只有您的孙儿,那您今后您就跟您的好孙儿相依为命吧,我这个不受待见的,就去跟大伯一家相亲相爱好了。” 说完,吴香凝转头看着老夫人和沈家姐弟三人。 她笑道,“祖母,我还是您的孙媳妇,对吧?大伯父一定会善待我的,对吧?” 她又看向沈家姐弟三人,“今后,你们会好好尊敬我这个嫂子,不会欺负我的,对吧?” 老夫人和沈家姐弟三人都被吴香凝的操作惊呆了。 这…… 虽然对祝鸿来说无情无义了一些,但却是明智之举。 老夫人温柔看着吴香凝,“你永远是我的孙媳妇,只要你不跟你婆婆一起胡闹,你大伯父一定会善待你。” 沈锦书也笑着冲吴香凝挥手,“如果我爹是你的大伯父的话,如果你是我们的嫂子的话,那我们一定会跟你好好相处的!” 吴香凝莞尔。 她瞥了眼气得快要晕厥的郭碧君,迈着步子走到老夫人身后。 她又不傻。 跟着一个情绪不稳定经常骂她找她茬的刻薄婆婆受窝囊气,还是跟着慈祥的祖母和正人君子大伯父过舒坦日子,这不难选吧? 至于大伯父杀了她夫君的仇…… 啧,哪有什么仇啊,死的是祝鸿,又不是她和她娘家人,是吧? 她跟祝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并不爱这个男人,这种没什么感情的搭伙人被大伯父杀了就杀了嘛,没什么的,反正害死那么多人祝鸿也该偿命的。 老夫人高兴地拍了拍吴香凝的胳膊,又冷冷看向郭碧君。 “我们要收拾行李去京城了,你愿意跟着就去收拾收拾,不愿意跟着,就一个人待侯府。” 说完,她也不管郭碧君是什么表情,在孙媳妇和孙女的搀扶下,高高兴兴离开了院子。 偌大的院子,忽然就只剩下郭碧君一个人。 郭碧君听着脚步声渐远,眼神怨毒。 沈继昌,死老太婆,吴香凝,还有带来了这一切麻烦的始作俑者沈锦书…… 全都该死! 这些人全都该死! …… 京城。 开国公收到飞鸽传书,整个人惊得立刻就跳了起来! 沈继昌怎么会是东宁侯府那位死了三十几年的嫡长子? 若真是如此,那亲子鉴定结果一出,可真是要令满朝文武震惊了啊! 震惊之余,开国公又满心欢喜。 太好了,东宁侯府没有断子绝孙,可喜可贺啊! 开国公不敢耽搁,立刻捏紧信纸进宫。 此刻皇宫里,赵桓禹正在禀告采花贼一事的进展。 赵桓禹说,“皇伯父,附近几座城都搜过了,没有任何发现。” 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揉按着眉心,“怎么会这样?难道那采花贼离开了这几座城,去了更远的地方?” 赵桓禹摇头说,“应该不会,他这几年始终是在京城附近的几座城犯事儿,按理说他人应该还在这几座城里。” 皇帝望着赵桓禹,“既然人还在,为何你们迟迟抓不到?” 赵桓禹眯着眼,“皇伯父,还有一些府邸,我们未曾去过。譬如,有功于朝廷有功于江山社稷的公侯伯爵府上,没有您的旨意我们还不敢去搜。” 皇帝错愕地望着赵桓禹。 公侯伯爵府? 皇帝喃喃,“不应该啊,公侯伯爵府的人身份贵重又颇有钱财,他们可以上青楼,可以纳妾,何必去做采花贼犯罪呢?” 赵桓禹心想,或许是人面兽心追求刺激呢? 他正色道,“也未必就是公侯伯爵府的少爷们,或许是他们府上的家丁护院呢?皇伯父,您要不然下一道圣旨,侄儿带着人去这些府邸搜一搜?” 皇帝摩挲着下巴,有些犹豫。 为了这么点事就去搜公侯伯爵府,不太好吧? 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会不会让勋贵们不满? 这时候,门外太监忽然进来通报,“皇上,开国公求见。” 皇帝蓦地看着门口。 下一刻,皇帝眼前一亮! 他立刻低声对赵桓禹说,“开国公来得正好,等会儿你就逮着他说好话,只要他老人家愿意让咱们去他府上搜查,有开国公府带头,那么其余的公侯伯爵府就不会有怨言了!” 第182章 忽然亲近我!一定居心不良 赵桓禹冲皇帝点头一笑,信心十足。 说话间,小太监将开国公请进了大殿。 开国公急匆匆的步伐以及满脸的焦急惊喜之色,让上座的皇帝和太子非常奇怪。 这是什么怪表情? 出什么事了? 开国公正要磕头行礼,皇帝摆手说,“免了,国公爷行色匆匆,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开国公激动得一拍大腿,“是啊皇上!臣有大事,非常不得了的大事!”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兴奋地说,“皇上,太子,小王爷,你们一定猜不到这张纸上写了什么!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这对皇上对太子对小王爷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 皇帝太子赵桓禹三人齐刷刷盯着开国公手中的纸条。 天大的好事? 那他们得好好听听! 皇帝迫不及待地说,“别卖关子,赶紧说!” 开国公怎么能不卖关子呢? 这么惊人的消息,不卖关子都对不起它这让人震惊的程度。 开国公拱手说,“皇上,微臣方才收到了东宁侯府老夫人的飞鸽传书,老夫人告诉微臣,她三十四年前那个惨被敌人杀害的大儿子祝知远,没死!老夫人现如今已经找到了祝知远的下落!” 皇帝太子惊得瞬间起身。 什么? 这果然是天大的好消息! 皇帝立刻攥着太子的胳膊,喜形于色,“儿子,你的恩师有救了!绝嗣的东宁侯府还有后人,只要此人的人品还过得去,朕就能重重犒赏此人安抚东宁侯府,一旦侯府与沈继昌和解,沈继昌就能尽快回京了!” 太子赵元承也激动得不得了,“恩师真是吉人天相,连老天爷都护着他老人家!” 赵桓禹也惊讶地看着开国公。 一瞬的惊讶后,他想起赶往东宁镇的沈锦书,他眼神瞬间变得温柔。 啧,毫无疑问,东宁侯府的后人是沈锦书找到的吧? 他为沈锦书和沈大人感到高兴。 可他心底,又有那么一点不该有的小失落。 唉,沈锦书自己把亲爹救回来了,就不需要他这个外人插手了。 他本来能帮一帮沈家让沈锦书感激他的,如今落空了。 赵桓禹拱手问开国公,“敢问国公爷,飞鸽传书上可有写祝知远如今在何处?他三十几年没有回东宁侯府,想必是已将前尘往事尽数忘记了,不知道他如今的身份是何人?” 皇帝和太子也满是期待。 开国公望着三人,笑眯眯地说,“容微臣斗胆,微臣想请你们猜一猜此人的身份——” 皇上和太子对视一眼。 这怎么猜? 东宁侯府都三十几年没有找到那个祝知远,他们凭空去猜又要如何猜? 不过…… 国公爷既然请他们猜,那么,那个人肯定是他们认识的,而且此人的身份还会让他们感到意外,若没有惊喜和意外,国公爷不会卖关子让他们猜…… 一瞬的迷茫后,皇帝忽然瞳孔紧缩! 他想到了! 沈继昌不就是个不知道自己来历的孤儿吗? 他这些年之所以重用沈继昌,就是因为沈继昌出身寒门,身后没有世家门阀的影子,沈继昌是纯粹的直臣! 想到这儿,皇帝满脸都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走下丹墀,伸手去拿开国公手中的纸条,“快让朕看看,那个祝知远是不是沈继昌本人!” 开国公没想到皇帝这么轻易就猜到了。 “皇上不愧是皇上,请皇上过目——” 他大笑两声,恭敬将纸条奉上。 皇帝接过纸条查看的时候,赵桓禹和赵元承都惊了。 他们面面相觑,实在是无法相信沈大人竟然是东宁侯府的儿子,世事怎么会如此巧合呢? 他们忍不住凑到皇帝身边,一起看纸条。 皇帝已经看完了,可是瞥一眼左右两个抵着他肩的脑袋,他宠溺地摇头一笑,继续帮两个孩子捏着纸条让他们看个仔细。 等两个孩子看完了,皇帝才收起纸条,仰天大笑! “妙!” “天意简直妙不可言!” “两个月前满朝文武攻讦沈继昌,说他藐视先皇的丹书铁券,说他让先皇的恩人老侯爷断子绝孙,说他对不住英雄老侯爷的英灵,朕倒要看看,如今他们还有何话可说!” “沈继昌,他自己就是老侯爷的亲儿子!” “他杀他恶贯满盈的亲侄儿,那不叫目无王法,那叫大义灭亲!那叫清理门户!” “至于先皇的丹书铁券……呵,先皇的丹书铁券是赐给老东宁侯的,祝鸿只是老侯爷的孙儿,可沈继昌却是老侯爷的亲儿子!老侯爷的东西,理应先给他儿子沈继昌用,然后才能排到孙辈!” “所以这丹书铁券祝鸿没资格用来抵命,丹书铁券是沈继昌的东西!” 赵桓禹和赵元承也不禁笑出声来。 谁能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呢? 恩师真是福泽深厚啊! 皇帝大笑几声后,回到龙案前提笔写了一道圣旨,又立刻喊来外面的禁军。 他负手下令。 “周富,你立刻带十名禁军北上,将朕那苦命的沈爱卿带回来!” “记住,你们赶去时日夜兼程绝不可耽误,回程时便雇个舒服的马车让沈爱卿慢慢回来,他在流放地一定受了苦,若再辛苦赶路朕怕他撑不住。” 皇帝将圣旨递给禁军,再三嘱咐,“一定要记住,绝不能让沈爱卿有任何闪失!” 禁军抬头看了一眼皇帝,深深认识到了沈大人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他一定,不会让沈大人有任何闪失。 禁军捧着圣旨飞快离开。 皇帝看了一眼开国公,扭头给赵桓禹使眼色。 赵桓禹点头。 他上前冲开国公拱手行礼,“国公爷,您老人家现在回去吗?一起呗,晚辈想一路跟您说说话……” 开国公扭头惊诧地望着赵桓禹。 他眯了眯眼,忽然警惕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干啥?世子爷是不是没好事?” 赵桓禹一脸微笑地扶着国公爷往外走,“怎么会呢?国公爷您想多了,晚辈就是有一点点小事想请国公爷帮个忙……” 开国公想甩掉赵桓禹的胳膊,赵桓禹耍赖,“哎呀您老人家这是干什么?晚辈手上又没有刺,您甩晚辈做什么?走走走,晚辈跟您路上慢慢说,别在这儿打扰皇上和太子处理公务。” 开国公扭头去看皇帝,“皇上,您侄儿……” 可他刚一看去,就对上了皇帝闪躲的眼神。 看着皇帝转身背对他低头假忙,他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 好嘛! 世子爷找他,也是皇帝的意思! 第183章 赵桓禹抓采花贼秦仲渊 赵桓禹充分发挥了他不要脸的本色,挤到开国公的马车里,将他想去国公府搜查采花贼的事告诉了开国公。 开国公心里七上八下,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结果一听是这事儿,他不禁扭头惊诧地望着赵桓禹。 “就这么点事儿?那你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作甚,我还以为你要老夫把脑袋交给你当蹴鞠踢着玩呢!” 赵桓禹笑得前俯后仰。 这个长辈,还是这么风趣活泼。 他正色道,“事情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是让人带兵闯入家中搜查,很多人都接受不了。皇伯父也是怕贸然下令搜查公侯伯爵府会让大家心生不满,所以让我来厚着脸皮求求您老人家,只要您老人家做个表率,其他府邸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开国公表示了理解。 他坦然道,“行,那你就带人去我们家搜吧,我们家没有藏污纳垢,采花贼绝对不会在我们家,随你怎么搜。” 赵桓禹拱手郑重道谢,“多谢国公爷理解。” 开国公叹息道,“谢什么,我也是有女儿的人,采花贼这种人间渣滓,我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啊。” 赵桓禹再次感谢了国公爷,跳下马车转头去调动兵马。 两刻钟后。 开国公府。 国公爷下令让府里所有仆人来到前院,赵桓禹带兵进行检查。 不光检查男子,女子也没有漏过。 毕竟采花贼也有可能男扮女装是不是? 赵桓禹抱着胳膊站在台阶上,吩咐所有士兵。 “拿帕子仔细擦拭,采花贼极有可能用脂粉遮掩了脸上的花纹,若不仔细擦拭,极有可能被蒙蔽。” “是,小王爷。” 士兵们拱手领命,拿帕子仔细擦拭每一个人的脸颊。 赵桓禹看了看,转头问开国公,“国公爷,府里所有人都在这儿了?” 开国公抚着胡须点头,又说,“就渊儿和雪霏没来,不过,渊儿和雪霏都不可能是采花贼,他们来不来都行。渊儿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你是了解他的人品的,他不可能是采花贼,再说了他当年心脉受创从此不能动武,他连国公府都很少出去,又哪儿来的本事飞檐走壁去做采花贼?至于雪霏嘛,她才几岁,又是个女孩子,她也不可能是采花贼。” 赵桓禹颔首。 “我是相信仲渊的人品的,不过,既然我奉命来查国公府,那么理应让他受累来走一遭才是,也好让所有人确认他的清白。” 开国公有些为难。 他叹了一口气,“唉,不是渊儿不肯来,是他最近一段时日身子又不舒服了,整日里卧床不起,我就懒得让他来折腾这么一回。” 赵桓禹一听秦仲渊卧床不起,立刻担忧地皱起眉头。 这家伙,怎么又犯病了? 他拱手说,“国公爷,若是不打扰的话,不如我去仲渊房中看一看?一来,我亲自去检查一下他的脸,能确保他的清白。二来,我们毕竟是至交好友,他如今身子不舒服,我都来国公府了,理应过去看看他。” 开国公知道赵桓禹今天是有公务在身,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阻拦。 他点头应了,“好,那就辛苦小王爷了,请——” 赵桓禹招手叫了两个禁卫,随他一同跟着开国公往秦仲渊住的院子而去。 走了一段路,赵桓禹抵达秦仲渊的院子外面。 他抬头看着院子上方的匾额。 一看之下,他有些诧异。 “嗯?仲渊的院子以前不是叫‘扶摇院’么?取自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何时改成‘残玉轩’了?” 开国公停下脚步。 望着上方的匾额,开国公有些哀伤。 “几年前就改了,大概是因为他六年前被利箭伤了心脉从此不能再动武,他觉得自己是个残疾,是个废人了,所以改名叫残玉轩吧。” 赵桓禹眉心微蹙。 他有些奇怪。 “不应该啊,当年仲渊伤了心脉之时我尚未离京,我来看他之时他状态还不错,他还跟我玩笑呢,说他虽然不能与我并肩作战驰骋沙场了,可幸好他生来聪明他文武双全,他还能弃武从文,一样能保家卫国。他说,今后他在朝堂做大官,为我边关输送粮草,保我后方安定,他明明看得很开,并未意志消沉,又怎么会觉得自己是个废人呢?” 开国公摇头苦笑。 他说,“此一时彼一时,刚受伤的时候渊儿的确踌躇满志,后来你离开京城不久,他也离开京城去散心了,等他两年后再回来之时,他就心如死灰了,整天把自己闷在家里哪儿也不去,整天养花养龟养金鱼,一年到头也就是宫宴这种必须出席的宴会才能让他走出家门半日……” 赵桓禹蓦地望着开国公。 这不对劲! 他低声问道,“是不是在外游历那两年,仲渊经历了什么让他心灰意冷的事?” 开国公再次叹气,“我也是这么猜想的,可我问过他多次,他都说他很好,什么事儿都没遇到,他都一笑而过了,我也不好多问什么。毕竟这孩子已经很可怜了,我怎么舍得去问他不愿意说的事呢?” 赵桓禹点头。 他望着匾额,心情颇为沉重。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才跟着开国公一起走进院子里。 来到秦仲渊的房间门口,开国公轻轻敲门,“渊儿,你睡醒了吗?你的好朋友赵桓禹小王爷来看你了。” 赵桓禹静静等了等,里面才传来秦仲渊熟悉的嗓音。 也不知道是病了还是刚睡醒的缘故,嗓音有些沙哑。 “是桓儿来了啊,快请他进来。” 听到秦仲渊的话,开国公转头望着赵桓禹。 “小王爷你进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弟俩叙旧了。” 赵桓禹拱手。 目送开国公离开,赵桓禹抬起手,轻轻推开了门。 他绕过屏风,来到秦仲渊床前。 秦仲渊穿着一身雪白寝衣静静半倚在床头,右脸朝外,含笑望着赵桓禹。 “从边关回来十多天了是吧?我这几年不怎么出门,就等着你来看我呢,谁知道,你让我白白等了这么久才纡尊降贵来看我一眼。” 赵桓禹本来以为会看到秦仲渊意志消沉不善言谈的模样,此刻听到秦仲渊这样打趣,他悬着的心一下子就安稳下来了。 他笑着在床边椅子上大马金刀的坐下,啧啧道,“小公爷恕罪啊!我这些天也一直在等你来找我啊!我想着,你小公爷虽然平日里不爱出门,可凭我们俩的交情,总值得你抬一抬你那金贵的脚跑王府来看我一眼吧?结果迟迟等不来你,我只好自己来了!” 秦仲渊也笑出声来。 温润如玉的他望着爽朗风趣的赵桓禹,对视三息,他轻叹一口气。 他说,“在边关待了六年,你辛苦了,脸比当年黑了些,轮廓也凌厉了许多,遥想当年,你可是名满京城的玉面小生啊,如今,玉面不再,成了威风八面的骠骑大将军了。” 赵桓禹摸了摸自己的脸,颇有些幽怨,“可不是,我要是还跟当年似的,长得嫩生生水灵灵软乎乎的,我也不会被一个带着孩子的鳏夫给比下去了!” 秦仲渊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他挑眉,“哦?谁那么眼睛不好使,居然看上个带着孩子的鳏夫也看不上咱们家无妻无妾无子的清纯小王爷?” 赵桓禹被这“清纯”二字逗笑,笑得前俯后仰。 他没有往这个话题多聊。 他望着秦仲渊的眼睛,温柔笑道,“方才是跟你说笑,我并非故意这么多天不来看你,实在是一回来就忙得没歇息过。刚回京就赶上沈锦书和宋明堂成亲,沈大人是我半个师父,我得去喝杯喜酒是吧,结果一去就赶上了大事儿,沈锦书要带公主姐姐去江南找我侄女,所以我就立刻去了江南。前几天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赶上宁国公府涉及三十年前谋反一案,皇伯父又下令让我满城捉拿采花贼,这不,忙到今日,刚得了闲。” 秦仲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点头笑道,“能理解,如今我们都长大了,不比小时候,小时候能无忧无虑到处撒欢,长大了就得干正事儿了,身不由己。” 赵桓禹拱手笑眯眯地说,“那小人就在此多谢小公爷不跟我计较了哈!” 秦仲渊轻笑一声,“刚说你长大了,你便幼稚回去了。” 赵桓禹也笑了。 时隔六年未见的朋友,如今几句话一说,就又找回了当年的情谊。 赵桓禹看了眼秦仲渊苍白的脸,正色道,“仲渊,我今儿不光是来看你的,我还有正事儿,我奉命前来搜查采花贼,所以我得检查一下你的脸。” 秦仲渊惊讶地望着他,“还要怎么检查?” 赵桓禹从怀中掏出帕子,“我得在你左脸上擦拭两下,确定你脸上没有花纹,我才能跟皇伯父交差。” 一直气定神闲的秦仲渊,藏在被子里的手指握紧了。 他知道自己的脸上有什么。 他这些天一直装病卧床不起,借着生病的理由用脂粉将脸涂得白白的才勉强将花纹遮住,他又怎么敢让赵桓禹用帕子来擦? 一擦就藏不住了。 第184章 你是采花贼?为什么 秦仲渊眸子里光芒明灭,他望着赵桓禹笑。 “不是吧?小王爷对我还需要如此仔细吗?难道你还怀疑我是采花贼不成?” 他扶额轻叹,“我这几年深居简出,京城虽然已没有我的传说,可当年我们俩一块儿打马游街时多少姑娘往我们怀里抛荷包花朵儿,这盛况你不会忘了吧?就你我这样的人,我们长着这样的好相貌,又有这么高的身份,我们还需要去做采花贼?” 赵桓禹轻笑,“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去做采花贼,你可是连三公主都为你如痴如狂的秦小公爷啊,就算我赵桓禹去做采花贼你秦小公爷都不可能。不过,皇命在身,我还是得检查一下才行。” 秦仲渊被子里的手指又狠狠握了握。 他微笑,“几年不见,小王爷这坚守原则的性情,越发让人敬佩了。” 赵桓禹摆摆手,“没办法,在军营混久了就这样。” 他晃了晃手中帕子,笑眯眯道,“小公爷,快把你俊俏的脸转过来,我来擦一擦。” 秦仲渊望着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秦仲渊作出一脸哀伤的模样,叹息一声,“真羡慕你能一直待在军营,真羡慕你能保家卫国镇守边关,我若是没有残废,这几年我们应该同在边关并肩作战吧?哪儿像如今,你做什么我都帮不上你的忙——” 赵桓禹手指一顿。 他望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得过分的清瘦好友。 想到昔日同在练武场比武时,好友意气风发的模样,赵桓禹忽然觉得于心不忍。 明明这是能与他比肩的少年英雄,可如今,他成了来查案之人,这位好友却要带病接受他的检查…… 这种悬殊,让人如何忍心? 赵桓禹心里酸涩难言。 他狠狠捏着手中的帕子,轻轻笑道,“别妄自菲薄,你可是文武双全的秦仲渊啊,没了武功,你还有聪明的脑子和谋略,我一直盼着你入朝为官做文臣,做我最可信的后盾呢。” 秦仲渊挤出一丝笑,“为官是不可能了,如今走几步路都要咳两下,这样的破身子,如何能入朝为官?” 赵桓禹望进那双哀伤的漆黑眼眸里,忽然心痛如绞。 曾经最美好的东西,如今破碎成这样,谁能不心痛? 赵桓禹不忍再看,他掐着手掌心强撑着笑脸说,“我那儿有些从边关带回来的珍贵药材,我这就去收拾收拾给你拿来,咱们养好了身子,想做什么都不迟!” 他无法在这儿多留,站起身就拱手告辞离开,“好好歇着,我改日再来看你。” 望着赵桓禹的背影,秦仲渊紧绷的背脊放松下来。 他松开了紧握的手指,直起身假意挽留,“好不容易来一次,多坐会儿再走呗?” 赵桓禹头也不回,强撑着笑道,“不坐了,我改天再来,今天我奉皇命而来,还有许多人在等我,误了事就麻烦了。” 秦仲渊叹气,“那行,过两天一定要来啊。” 赵桓禹应了。 他拉开门走出秦仲渊的房间,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穹,沐浴着温暖日光,纠缠在他心里那种无力和疼痛才被冲散开。 他惊才绝艳的仲渊哥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将房门关上,一步步走下台阶离开。 他领着禁卫往前行走。 左右两边的繁花绿树从眼前划过,他直视前方,刚才与秦仲渊相逢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尤其是秦仲渊那张苍白得过分的脸,不停在眼前闪现。 又走了几步,赵桓禹忽然瞳孔微缩。 他停下脚步。 他蓦地回头望着秦仲渊的房间,眼里光芒明灭。 不对。 有问题。 下一刻,他用力一甩袍角,转身迈着大步重新走向秦仲渊的房间。 他走上台阶来到房间门口,伸手缓缓将门推开。 他抬头望着房间里,带着极其沉重的心情,跨进门槛,一步一步,缓慢来到秦仲渊床前。 秦仲渊正在抵着嘴唇咳嗽,忽然抬头看着去而复返的赵桓禹,他一愣过后,那双含笑的眼睛,染上了一丝丝无奈和认命的苦涩。 他握紧雪白的帕子,平静地说,“你还是回来了。” 赵桓禹沉重点头,“是,我又回来了。” 秦仲渊望着赵桓禹那双过分犀利的眼睛,苦笑,“本来也只是抱着一丝丝侥幸想瞒过你去,可惜,还是没能瞒过你——” 赵桓禹沉默地望着秦仲渊。 复杂的视线,定格在秦仲渊的左脸。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他就这样静静凝视着秦仲渊。 秦仲渊轻笑一声,“罢了,不用你来,我自己擦。” 他松开手中揉成了一团的帕子,重新折叠得四四方方,然后抬手至脸颊旁边,一点一点擦拭。 当他将脸上的脂粉擦干净那一刹,他脸上白色的曼陀罗花纹瞬间暴露在赵桓禹眼底。 他还特意将脸侧过来,方便赵桓禹看仔细。 他含笑问赵桓禹,“好看吗?” 赵桓禹死死盯着那白色花纹,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感受到了血液凝固的冰冷,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悲伤和无措。 他握紧手指,摇头后退一步。 他盯着秦仲渊的眼睛,一字一顿,“你不是采花贼,对吗?” 秦仲渊没有说话。 赵桓禹又问,“不是你,这里面绝对有误会,对吗?” 秦仲渊还是没有回答。 赵桓禹在心底强烈的撕扯疼痛中,红着眼眶哽咽道,“秦仲渊,你说话!我不相信你是采花贼!你快告诉我你不是!我跟你自幼相识,我给太子哥哥做伴读你给三公主做伴读,我们坐在同一个书房念书,我们一起学骑射一起练武,我们从小就是对手也是最好的朋友,我敬重你,欣赏你,我在你身边看着你一次次拒绝那么多名门闺秀,我看着你宁可受罚也要拒绝皇伯父为你跟三公主赐婚,我知道你这个人有多傲,我知道你有多清高,我绝对不相信你会去做采花贼!” 赵桓禹心痛地走上前,一把攥住秦仲渊的衣襟。 他恨声道,“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明明有机会娶那么多貌美的姑娘你都不肯,你明明可以做皇帝的女婿你都不要,你怎么会是采花贼?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仲渊任由赵桓禹摇晃他质问他。 他原本,什么都不想说。 有些事他宁可高傲地烂在骨子里,也不愿意说出来让人看到他腐烂恶臭的伤疤。 可是…… 第185章 幕后凶手竟是公主!该杀 看着赵桓禹急得通红的眼眶,又想到父母若是得知他是采花贼,也会跟赵桓禹此刻一样心痛无助,他心中的冰层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泄露出一丝丝脆弱来。 他漆黑眼眸望着赵桓禹,不肯眨眼。 他的眼眶一点点变红,有痛色在眼底流转纠缠。 许久以后,他哑声道,“你是我兄弟,你是负责查案的人,我可以告诉你,可是,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请你不要将我今日跟你所说的事……告诉我爹娘和妹妹。” 赵桓禹瞳孔微缩。 他忽然想到秦仲渊离开京城回来后便心如死灰的那两年。 他猜到秦仲渊遇到了不好的事,他心底钝痛。 他在床沿坐下,艰难道,“你离开京城那两年里,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秦仲渊偏头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光。 从来连坐立都会挺直腰背的他,放任自己没骨头一样瘫靠在床头。 他闭上眼睛,嘲讽地说,“我没有离开京城,那两年,我一直在京城。” 赵桓禹错愕地望着他,“那你在京城何处?” 秦仲渊自顾自说起了往事。 “当日,我与我的侍卫一块儿离开京城,在客栈歇息时,我们中了迷香,有人冒充我的笔迹,以我的语气给我的侍卫留了一封书信,信上说,我伤了心脉如今心情苦闷,我不希望有任何人跟着我把我当废人保护,我想自己去远方游历,散散心。” “所有人都以为是我用迷香迷倒了侍卫,一个人离开去散心了,其实,我当天晚上就被人带走囚禁了。” “我武功尽失,我只能任人鱼肉……” 赵桓禹听到这儿,好像被无形的大手忽然攫住了心脏! 他被强烈的心痛撕扯着心脏和灵魂,他握紧秦仲渊的胳膊,颤抖着问,“谁囚禁了你?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秦仲渊睁开眼睛。 他漆黑的眼里看不到任何光,他用最平静的口吻说,“还能做什么呢,用最肮脏的方式折断我的傲骨,践踏我的尊严,他们一个又一个人,将我的自尊踩在脚下……” 赵桓禹瞳孔骤缩。 尽管他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可这个残酷的真相,还是让他害怕到手指都在发抖。 他死死掐着手掌心,盯着秦仲渊。 秦仲渊还在继续说,他的平静里,透着一股子让人泪目的苍凉。 “我被他们戴了一个青铜面具,我被他们剥了个干净,我被囚禁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整整一年都衣不蔽体……” “他们用锁链将我困住,我没有自由,我想尽办法寻求解脱,我咬过舌,我绝过食,可换来的是更可怕的结果,他们说我难以管教,给我下了极重的药,从此,我整日浑浑噩噩,像一只没有理智的野兽,很难有清醒的时候,我失去了五感,我失去了自我,我分辨不清时间流逝,我分辨不清我身上的人是谁,我分辨不清我到底被多少人践踏过,我就那样浑浑噩噩熬了一年……” “直到后来,那神出鬼没的采花贼听说山庄里困了个美人,让无数男人趋之若鹜,于是,那采花贼深夜闯入山庄禁地,将我抢走。” “结果到了有灯光的地方一看,发现我是个男人,那采花贼气得直骂娘。” “他不好男色,于是把我扔在破庙里,又去抢了个女子回来……” “后来,采花贼在那女子身上心满意足以后,割了那女子的手腕,抛下了那女子离开,想让女子自生自灭失血而死……” “他走了以后我从供桌底下爬出来,我体内的药发作,我浑浑噩噩,也伤害了那个姑娘……” “等我找回理智,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将那姑娘身上的绳索解开,我用供桌上的香灰给她包扎了伤口止了血,给她磕头赔罪后让她穿好衣裳离开破庙。” “她一走,我便点燃了火,想让污浊的自己葬身于火海。” “我并非懦弱……” “只是我发现,我已经被那整整一年的药物摧残得上了瘾,我很难控制体内成瘾的药性,以前是被囚禁了别无他法,既然得了自由,我又怎么能忍受那种药物的折磨?” “所以,我想一死了之。” “可是,那姑娘却跌跌撞撞折返回来。” “她扑灭了破庙里的火,她扶着我去了后山一间猎户居住的木屋。” “她说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经历了一样可怕的事,如果我堂堂八尺男儿都受不了这种苦要去死,那她一个小女子岂不是更应该为了贞洁而去死?” “她说,身体是我们自己的,只有我们才能决定我们自己的身体脏不脏,她说脏的是那些坏人,不是我们,只要我们始终心灵干净,我们就是干净的。” “她说,她想为了她的母亲活下去,她希望我能跟她一起相互扶持,她想要我振作起来给她一点活下去的勇气,她求我别自尽,别留下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击碎她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求生勇气。” “我们就在那山间破屋里,相互疗伤,互相鼓励对方活下去。” “后来……” “我慢慢克制住了体内成瘾的药性,我放弃了寻死,那姑娘见我有了活下去的意志,于次日清晨悄然离开。” “直到她走,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也未曾看见我面具下的脸,不知道我究竟是何人。” “我们因为采花贼而相识,我伤了她,也救了她,我们彼此拯救,从对方身上找回了活下去的勇气,我们没有说一声道别,离开那木屋后再未曾见过。” 秦仲渊平静说完,赵桓禹已经泪湿衣襟。 历经苦难的人淡漠得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听故事的人却被他的经历撕扯得心都要碎了。 赵桓禹用力握住秦仲渊的胳膊,他努力克制情绪,可惜,无能为力。 “仲渊哥——” 他将头抵着秦仲渊的肩,泪水夺眶而出,润湿了秦仲渊雪白的衣襟。 察觉到秦仲渊因为他的靠近而轻颤躲闪,他愈发悲痛难言。 他无法想象,秦仲渊那一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被人强行侵犯已经很让人绝望,何况,是被无数人轮流的侵犯,是整整一年不见天日的侵犯…… 他无法想象,这个骄傲的国公府世子爷经历了那样的创伤折辱,是怎么做到继续含笑面对生活的。 被人折辱时,这个少年才十五岁啊! 这个人到底有多坚强,才能将那一年多的耻辱无声咽下,收拾好自己,离开京城,几个月后装作从远方游历归来的模样重新回到京城,含笑面对他的亲人,至今未曾让人发现他经过什么样的伤害。 赵桓禹越想越悲伤,泣不成声。 秦仲渊低头看了眼赵桓禹,他望着窗棂透进来的光,轻声说,“被利箭伤了心脉,其实不至于让我如此弱不禁风,我是那一年被灌了太多药伤了根本,很难再养好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那些药伤的不光是我的身子,还有我的神智,我记忆力大不如前,很多事情我都忘了,明明以前随意一想就能想起的事,如今要一个人坐着想很久很久才能回想起来……尤其是关于那两年的事,我始终是觉得无法承受的,于是我刻意遗忘了,模糊了,因此那天我脸上出现这个花纹时,我自己都想不起来我到底做了什么,我怎么会有个孩子。后来,我一个人坐在房里想了一夜,才终于想起那孩子的母亲是谁……” 赵桓禹心痛得恨不能回到五年前,从边关杀回来,弄死那一群混蛋!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眸望着秦仲渊。 他问,“这件事的幕后者……是谁?” 秦仲渊漆黑的眼望着他,半晌,才摇摇头,“罢了,不重要了。” 赵桓禹咬紧牙关克制着悲伤,“怎么会不重要?你需要一个公道,你需要亲眼看到那幕后者被碎尸万段,怎么会不重要!” 秦仲渊轻笑一声,“我能将她碎尸万段吗?那是以下犯上,会将我国公府满门一百多口人牵连进去,我受的那一切已经无法找补回来,又何苦害了我爹娘和妹妹呢?” 赵桓禹握紧秦仲渊的双肩,通红眼眸凝视着他的眼睛,“秦仲渊,你信我,这个公道,我一定会还给你!不管她是皇上宠爱的公主也好,还是我的妹妹也罢,她对你做了这么恶毒的事,她就必须付出代价!” 这份两肋插刀的兄弟情,让秦仲渊不禁红了眼眶。 他望着赵桓禹,轻轻笑道,“你猜到了?不愧是聪明敏锐的骠骑大将军啊。” 赵桓禹流着泪恶狠狠地说,“这还要怎么猜!除了她,谁敢这样公然羞辱你国公府世子爷?除了她,谁敢这么无法无天!她从小跟我们一起念书,她爱慕你,爱模仿你一言一行,爱模仿你的字迹,除了她谁能用你的字迹给你的侍卫留书信说你要独自一人去远方游历?” 赵桓禹直起身,浑身杀气腾腾,“她简直该杀!她爱慕你,你就必须得爱她必须得娶她吗?她求而不得,她嫌你落了她的面子,转头就用这种方式折断你的傲骨践踏你的尊严把你碾入尘泥,她简直丧心病狂,猪狗不如!” 秦仲渊闭上眼睛,显然对三公主此人,已不想提及。 他问赵桓禹,“沈锦书沈姑娘何时才能回京?我需要她……” 他抚着脸上的花纹,“只有请沈姑娘帮忙抓到真正的采花贼,我才能洗清嫌疑,否则,我对脸上的花纹百口莫辩,我会成为替死鬼,连累整个国公府为我蒙羞。” 第186章 他竟还有更惨的往事! 见秦仲渊如此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赵桓禹心知这个骄傲的男人不愿再去反复提起当年那件事,便也不再多提。 他说,“应该是这两天就要抵达京城了,等她一回来,我立刻去请她帮忙。” 停顿了一下,赵桓禹说,“只不过,她那个人有点多疑,想让她放弃从你女儿身上追查采花贼,再去找另一个孩子来追查,她一定会追根究底弄清楚你和你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凝视着秦仲渊的眼睛,“所以你的事,恐怕得告诉她。” 秦仲渊微愣。 他可以将他这些不堪的过去告诉赵桓禹,因为他相信赵桓禹的人品,他相信赵桓禹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可是,沈锦书能守口如瓶吗? 若沈锦书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他藏了这么久的秘密,还是会闹得人尽皆知…… 赵桓禹见秦仲渊犹豫,轻声说,“仲渊,你没有别的选择。沈锦书之前只是嫌费事儿才没有亲自感应采花贼的踪影,若我迟迟抓不到采花贼,她必定会通过你女儿体内的血脉果来感应你这个父亲的所在之处,等她带着人来找到你,你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秦仲渊不言语。 赵桓禹握紧他的胳膊,又说,“仲渊,将你是受害者的事告诉沈锦书一个人,总好过你被天下所有人误会成采花贼受尽唾骂吧?总好过被押上刑场替真正的采花贼砍头送死吧?” 秦仲渊当然知道,他没得选择。 可是…… 他真的无法相信沈锦书,他害怕沈锦书将他五年前的事透露出去。 他抬头望着赵桓禹,“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赵桓禹微愣。 他心情再次变得凝重起来,“还有什么事?” 秦仲渊挪动身子,将枕头拿开,打开了床头一个暗格。 他从暗格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匣子,缓缓打开。 里面,是折叠起来的泛黄的纸。 他拿出纸张,平静地说,“其实当年回来以后,我是想报仇的。堂堂男儿被人如此作贱,我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我怎么能不拉凶手一块儿下地狱?可就在我回来的那天晚上,有人站在屋顶用弓箭将这封信射来钉在了我房门口。” 他将纸张递给赵桓禹,“你看看。” 赵桓禹接过来展开。 第一张纸上面,画着一朵红色的妖冶的莲花。 第二张纸上,写着一行字—— 【当年进入山庄与你苟合的,还有你的亲人,你若敢动我分毫,我便将你的秘密公之于众,到时候,你跟你的亲人如何见面?】 赵桓禹看着这行字,瞳孔骤缩。 他蓦地抬头望着秦仲渊。 秦仲渊笑了笑。 他伸手将衣襟拉下,转过身,露出后背那一大朵覆盖了他整个背脊的红莲。 他告诉赵桓禹,“当年他们虽然用青铜面具遮掩了我的容貌,可是,我身上并非毫无印记,他们在我身上纹了莲花,侵犯过我的人都认得出来我。而我根本无法将这莲花图案祛除,因为他们故意将莲花刻满了我整个背脊,我想要祛除,就得将我整个后背的皮全部剥掉。” 秦仲渊重新将衣裳合拢。 他看着赵桓禹,“所以你知道我在忌惮什么吗?若真如这张纸上所说,当年进入山庄侵犯我的人里真有我的至亲,此事一旦公开,你让我如何自处?” 赵桓禹震惊得无法回神。 三公主的恶毒,简直出乎他的想象! 难怪…… 难怪秦仲渊不敢报复,因为他承受不起举家覆灭的下场! 赵桓禹心痛地颤抖着问,“当年那些人里,真的……真的有你哪个亲人吗?” 秦仲渊摇头,“我每天都被他们灌药,很难有清醒的时候,我不知道作贱我的人都是谁,我不知道这信上所说到底是真是假。或许,是三公主吓唬我的,我亲人并未去过那个地方。也或许,这是真的,我的亲舅舅去过,我的亲二叔也去过,甚至……” 他闭上眼睛,摇头艰涩地说,“不,我爹应该不会去那种地方,可是,可是……若有万一呢?我想相信我爹的人品,可是被人残害至此,我真的很难再相信任何人。若不是你当初没在京城,我甚至都会怀疑你也去过,你也见过那么污浊的我……” 他重新睁开眼睛,望着赵桓禹。 “所以桓儿,你知道我这几年为何不愿意踏出家门一步吗?我不敢出去,我不知道与我谈笑的那些长辈们,那些玩伴们,是否曾在他们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作贱过我。” “我害怕,我怕有一天我的秘密暴露了,他们想起我那么下贱地被他们睡过了居然还恬不知耻站在他们面前跟他们谈笑,他们会不会暗地里用肮脏的念头去勾勒回味与我的脏事儿?” “那,我得有多恶心啊?” “我甚至都不敢报仇,我怕三公主将这件事捅出去,又公布了当年去过山庄的男人名单,我怕我的舅舅和二叔也在名单之中,我怕我娘会无法再跟舅舅做姐弟,我怕我爹跟二叔再无法做兄弟,我怕他们都会羞愧之下自尽,让几个家庭都分崩离析……” 赵桓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他以为秦仲渊承受的已经够多了,可看着手中的纸条和红色的莲花图案,他才知道,他所以为的苦,哪里及得上秦仲渊这几年承受的分毫? 这样的手段,太恶毒了。 他生平仅见。 秦仲渊看着赵桓禹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桓儿,别哭了,回去吧,这件事我还得再想想,我不敢贸然将它告诉沈锦书,我得好好想清楚——” 说完,他转头望着窗户透进来的光。 眼神如同死水。 赵桓禹看着秦仲渊这样,有些惶恐。 他握紧秦仲渊的胳膊,哽咽道,“你不要想不开,你要活着看伤害你的人受到惩罚,你要为你爹娘和妹妹想一想,他们不能失去你,你得为你女儿想想,那小姑娘没了母亲,外祖母年纪也大了,说不定哪天就成孤儿了,你是她父亲,你得尽责,你不能让你的女儿颠沛流离,你不能让她落入魔窟再经历你这种苦——” 秦仲渊恍惚回神。 他侧眸望着赵桓禹,挤出一丝笑,“你说那孩子啊……我让小厮出去打听过了,听说她跟她外祖母在你们雍王府是吗?我能不能跟你去见见她?” 他眼里亮起了微弱的光芒,“我希望,她是来拯救我的,而不是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仲渊最后这句话,让赵桓禹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慌。 万一,那小姑娘就是压死秦仲渊的最后一根稻草怎么办? 第187章 惊人的反转!当年隐情 赵桓禹忽然不敢立刻带秦仲渊去见那小姑娘。 他怕。 怕秦仲渊出事。 一瞬的慌张后,赵桓禹微笑着哄秦仲渊,“今天不行的,我刚来国公府搜查采花贼,你就立刻跟我去见那小姑娘,万一有人猜到你是小姑娘的亲生父亲怎么办?你再等等,过两天沈锦书回来了,我再请你去我家。” 秦仲渊想了想,笑道,“也是,你考虑得周到,我如今脑子不好,有什么不妥的事你要提醒我。” 赵桓禹的心又刺痛了下。 以前的仲渊哥,脑子可聪明了…… 他微笑着抱了抱秦仲渊,“你好好歇着,我先走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会将你的秘密告诉任何人,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吗?” 秦仲渊点头,“嗯。” 赵桓禹又嘱咐了秦仲渊几句,才起身离开。 他在房间门口调整好情绪,又拿秦仲渊架子上的湿帕子敷了敷微红的眼睛,这才拉开门离开。 他跟没事人一样来到前院。 禁卫们已经搜查完毕,自然是没有发现采花贼的。 开国公见赵桓禹过来,笑道,“小王爷,我就说了我们家没有藏污纳垢,不怕你来搜查吧?你瞧瞧,是不是一无所获?” 赵桓禹笑道,“一无所获才是最好的,我还真怕从您老人家府上搜出什么来,那怎么对得起您老人家?” 开国公爽朗大笑。 赵桓禹拱手行礼,“打扰了,国公爷,贵府没有窝藏采花贼,我这就带人离开了。告辞。” 开国公摊手相请,“我送你。” 赵桓禹跟国公爷一前一后离开国公府,身后禁卫步步紧随。 离开了开国公府,赵桓禹又装模作样带着禁卫们去另外几个府邸搜查了一遍,然后独自一人回到雍王府。 他径直来到安置何阿婆和小丫头金子的院落。 金子正在逗小奶狗玩,看到赵桓禹走进院子,金子高高兴兴抱着小奶狗跑到赵桓禹面前。 “小王爷,谢谢你,我好喜欢你送的小奶狗啊!” 赵桓禹低头看着金子,心绪复杂。 之前只以为这是个身世可怜又招人喜欢的陌生小姑娘,如今才知,这竟然是秦仲渊的女儿,是他好兄弟的女儿。 这是他的乖侄女啊。 赵桓禹弯下腰轻轻捏了捏金子的小脸颊,笑道,“还喜欢什么?我去给你找来。” 金子受宠若惊地望着赵桓禹。 她乖巧地摇头说,“谢谢小王爷,我什么都不要,你给我新衣裳穿,给我请大夫看病,我已经特别特别感激你啦。” 赵桓禹轻轻笑道,“以后别叫我小王爷,叫我,桓叔父吧。” 金子歪着脑袋纳闷地望着赵桓禹,“可是,小王爷不是叔父,小王爷是哥哥呀。” 赵桓禹心情更复杂了。 他也没想到,他还没娶到媳妇儿,他兄弟的女儿都四岁了啊,被迫做长辈,他也是没辙的。 他弹了弹金子的小脑门,“不许叫哥哥,你得叫叔父,你要是管我叫哥哥,那我以后的孩子不是得管你叫姑姑?你是想占我便宜是吧,嗯?” 金子捂着脑门咯咯直笑。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赵桓禹,乖乖地喊,“叔父。桓叔父。” 赵桓禹应了一声,“乖。” 他从怀里掏出松子糖,“来,叔父给你买的糖,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吃一颗甜甜小嘴巴。” 金子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赵桓禹,高兴得直蹦! 她以前可羡慕邻居家的狗子哥了,因为狗子哥的爹爹每次出门都会给狗子哥带零嘴回来吃,现在她不用羡慕别人了,她也享受到这种被人宠的滋味啦。 她爹虽然是个坏蛋,但是,她有桓叔父,桓叔父长得好看对她又好,比狗子哥的爹爹还好! “谢谢你,桓叔父!” 金子接过糖果,冲赵桓禹笑得格外的甜。 赵桓禹笑道,“我带你去府里转转?” 金子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她将小手放进赵桓禹伸来的手掌里,乖乖冲外祖母挥了挥手就蹦蹦跳跳跟着赵桓禹走了。 何阿婆看着赵桓禹的背影。 她瞳孔微缩。 小王爷为何忽然要让金子改口叫他叔父? 莫非…… 小王爷已经找到金子的亲爹了? 金子的亲爹,到底是谁呢? 何阿婆抿紧嘴唇,眼底涌现出一丝丝愧疚。 她恍惚回忆起女儿临终前告诉她的话。 “娘,我不会告诉你金子的父亲是谁,我不能让你带着金子去找他,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是‘幽影楼’的杀手,我收了宫里贵人的银子做了人家的帮凶,我对他做下了罪恶的一切……” “我更不能让他知道,那天晚上破庙里的一切,其实都是我有心设计……” “我看守了他一年,我清楚知道他体内药性何时发作,我故意掐着时间让人假扮采花贼将他从山庄救走,又让所谓的采花贼将我掳到破庙假意糟蹋,然后顺理成章让他在药性作用下伤害了我,我就是想以受害者的身份跟他相处,鼓励他坚强活下去,我想让他爱上我,我想一辈子活在他心里……” “娘,我有罪,我真的,罪该万死,即便我良心发现,我背叛了宫里的贵人将他从山庄救出,依然抵消不了我对他犯下的罪。” “那山上小木屋里的几日陪伴,他以为我是他的光,他以为我是他的救赎,事实上也只是我精心设计的恶心骗局……” “所以娘,我没脸见他,也没脸让他抚养我的孩子,我死后,请你用我留下的钱财好好抚养金子,我们幽影楼的杀手都有两套身份,无人知道我是杀手,无人会来找你们的麻烦,您对外就说,金子是采花贼的骨血,这样就不会有人追究金子的父亲是谁……” “其实,金子本也就是采花贼的孩子,只不过,我才是那个罪恶的采花贼……” 女儿临终前的话在何阿婆脑子里萦绕。 泪水模糊了何阿婆的视线。 女儿,别怪我…… 我也想遵守你的遗言不带金子来找她亲爹,可是,娘活不久了…… 娘不能让金子颠沛流离落入魔窟,只有将她交给她的亲生父亲,她才能好好长大。 女儿你放心,我不会将你的秘密告诉任何人,我会带着你的秘密进棺材,让金子的父亲永远都以为你是个纯白无瑕的好人…… …… 两日后。 沈锦书一行人回京。 沈锦书想带老夫人等人回沈家住下,老夫人却拉着她的手笑着说,“不用了,我们去开国公府住,你跟弟弟妹妹把我送到国公府好不好?” 沈锦书尚未回答,沈青萝就眼前一亮。 她抱着沈锦书的胳膊兴奋地低声说,“姐姐去嘛去嘛,我们去国公府看看大美人秦仲渊呗!” 第188章 她说悄悄话!秦仲渊偷听 沈锦书眼睫轻颤。 大美人秦仲渊啊…… 谁没有点好奇心呢,她也想去看看,这个跟赵桓禹齐名的大美人到底有多美。 沈锦书笑着对老夫人说,“行,您老人家觉得住国公府更自在,那我们就陪您去国公府,等爹回来了您再来我们家。” 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 她示意车夫调转方向去开国公府。 马车继续行驶,不一会儿就抵达了开国公府。 早有骑马的侍卫前往国公府通知,因此这会儿,开国公已经带着夫人和女儿秦雪霏站在府门口含笑相迎。 “哎呀,盼星星盼月亮,可把老夫人您给盼来了——” 开国公笑着走到马车跟前,跟老夫人打招呼,然后叫身后的小女儿,“雪霏,快来喊祝祖母!” 秦雪霏乖乖上前行礼,“祝祖母您好,雪霏给您行礼啦!” 老夫人笑得慈祥。 她被嬷嬷扶着下了马车,温柔摸了摸秦雪霏的脑门,“上次见的时候还是个小娃娃,如今都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啦,仲渊哥哥是大美人,咱们雪霏妹妹也是个小美人呢。” 秦雪霏仰头甜甜地笑。 老夫人抬头慈祥地看着开国公,她像个藏不住事儿的孩子一样,带着两分得意,炫耀道,“子固贤侄啊,你站着别动,我也让我们家的小辈来给你行礼。” 说完,老夫人转头冲马车上招手,“香凝,锦书,青萝,昭儿,快来给秦伯父见礼。” 她话音落,马车里便依次钻出四个人来。 吴香凝走前面,笑着欠身行礼,“秦伯父秦伯母,许久不见,您二老身子可还好?” 开国公老两口笑眯眯地说,“好好好,好得很!” 沈锦书和沈青萝沈言昭姐弟三个别别扭扭走上前,尴尬望着国公爷。 祖母是真不嫌尴尬啊,他们还没有认祖归宗呢,让他们怎么好意思打招呼? 老夫人见姐弟三人不好意思打招呼,她自个儿走过来将孩子们拉着挨个儿介绍。 “子固你看,这是我大儿子家的大孙女!沈锦书!” “这个是我二孙女,沈青萝!” “这个小的是我小孙儿,沈言昭!” 老夫人将姐弟三个推到开国公面前,笑得合不拢嘴,“你跟我大儿子沈继昌同朝为官,应该对他的三个孩子不陌生,但是我来介绍的意义就不一样了,以前她们只是你同僚的孩子,如今,她们是东宁侯府的孩子,是你的子侄!” “……” 沈锦书抬手捂住了脸颊。 沈青萝也觉得尴尬,也学着姐姐捂住了脸。 沈言昭抬头看看两个姐姐,也张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根本不敢见人。 开国公被三个孩子逗得哈哈大笑。 他挨个儿拍了拍三个孩子的脑门,表示亲近,“好了好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自家人有什么可尴尬的?不怕!” 沈家姐弟三人从指缝里偷偷看了看慈祥的国公爷,这才缓解尴尬。 沈锦书领头行礼。 “给国公爷请安。” 她刚行礼,开国公就又轻轻拍了拍她脑门,大嗓门笑嚷道,“叫什么国公爷,我比你们爹爹年长两岁,以后他得叫我大哥,你们现在呢就提前叫我秦伯父!” 沈锦书只好改口,再次行礼。 “秦伯父。” 沈青萝和沈言昭也跟着行礼喊秦伯父。 开国公看着三个齐整的孩子,满心都是愉悦。 真好啊。 这三个孩子,可比祝鸿那狗东西看着招人喜欢多了,女孩子嘛本来就乖巧招人喜欢,关键是沈言昭这个小男孩也比祝鸿招人稀罕啊! 开国公越看越满意,转头冲老夫人拱手贺喜。 “恭喜您了老夫人,祝家后继有人,您一下子多出了三个小孙孙,可把您给高兴坏了吧?我看您老人家精神头好了不少呢,看着足足年轻了几岁。” 老夫人笑得像个满足的孩子。 她温柔看着三个孩子,真心实意地说,“主要是这三个孩子都乖乖的,都特别听我话,一个个的生怕我着急上火,被他们这样哄着,我怎么能不年轻几岁?” 开国公和夫人相视一笑。 看得出来老人家有多高兴有多得意了。 但是也正常。 谁突然多出来三个孙儿孙女不高兴啊,他们要是突然冒出来几个乖乖的孙儿孙女,他们也会跟老夫人一样高兴得合不拢嘴啊,指不定还能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呢! 开国公笑着把老夫人一家迎进门。 沈锦书对老夫人低声说,“您跟他们先进去,我去看看小翠姐。” 老夫人点头。 沈锦书来到后面的马车里,掀开车帘,坐进马车里。 她笑着说,“小翠姐,等会儿你跟我们去沈家住呗?住在陌生人的府邸你肯定不习惯的。” 小翠温柔点头,“好,我本也不愿跟侯府的人一起住。” 沈锦书扶着她胳膊说,“我搀着你下去走走,咱们到国公府走一圈,坐会儿我们就回沈家去。” 小翠又点头。 让她跟着侯府的人一起走,她宁可坐在马车里,可锦书妹妹专程留下来陪她邀请她,她就不怕了,她愿意跟着锦书妹妹一块儿长长见识。 沈锦书和小翠抱着襁褓下了马车,在丫鬟带领下走进国公府。 她们正准备去前院跟大家汇合,却见秦雪霏这个小主人高高兴兴带着沈言昭和沈青萝往前面假山跑去。 小翠拉了拉沈锦书的袖子,“我们也去那边玩吧?我跟国公爷他们不熟,去了尴尬,不如在这附近空旷没人的地方走一走,坐一坐。” 沈锦书点头。 她对丫鬟说了一声,领着小翠往秦雪霏三人那边走去。 秦雪霏拉着沈青萝沈言昭爬上假山去看假山缝隙里的一个鸟窝,鸟窝里有几只小雏鸟,三个孩子捂着嘴巴蹲在旁边偷偷看大鸟儿给小雏鸟喂虫子,看得目不转睛。 见三个孩子没有危险,沈锦书跟小翠在假山旁边坐下。 两个不会武功的姑娘没有发现,假山的山洞里有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正抱着一只黑猫准备出来。 她们俩坐下堵在了外面,里面的秦仲渊迟疑了一下,抱着猫拎着袍角悄然无声的重新退回山洞里,静静靠在冰冷的山壁上,打算等人走了他再出来。 第189章 你愿嫁给他?愿意爱他? 一无所知的沈锦书,伸手逗弄小翠怀中的孩子,“喏喏喏,喏——” 小翠扶额无情地嘲笑她,“沈大姑娘你会不会逗孩子啊,你这是把我儿子当小狗小猪来逗呢是吧?” 沈锦书有些尴尬。 看着小婴儿被她逗得直笑,她努力挽尊,“你看,元宝被我逗得多开心啊,小孩子开心就好了嘛,哪里讲究那么多逗孩子的方法?” 小翠失笑。 小翠侧眸望着她,悄悄问,“我听说雍王府世子喜欢你,你是不是要嫁给他的?” 沈锦书挑眉,一定又是昭儿那个大嘴巴讲出去的。 沈锦书摇头说,“不会,我嫁给谁都不会嫁赵世子。” 小翠惊讶了,“为什么呀?那可是有权有势的小王爷,是镇守边关的少年英雄,那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你怎么会看不上他呢?” 沈锦书手指一顿。 她说,“倒也不是看不上他,说实话,他其实是个挺好的人,长得好,性子好,为人仗义,文武双全有能力,家世也是顶尖,除了那嘴巴有点毒,他几乎没有缺点。” 小翠茫然了,“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他?” 沈锦书心想,因为我如今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对赵桓禹深恶痛绝啊,我蒙受了人家恩德,自然不能背刺人家。 沈锦书笑了笑,找了个合理的理由告诉小翠,“因为他曾跟我退过亲。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三年前他嫌弃我,他不顾我的颜面一封书信就毅然跟我退了亲,让我在权贵圈子里丢尽了脸,如今他后悔了想追我,晚了,本姑娘不伺候了。” 小翠侧眸望着沈锦书,若有所思,“原来他曾悔婚伤害过你一次……” 小翠又说,“可我听昭儿说,你跟赵世子相处得还蛮好,我以为像你们这种情况,你会连朋友都不想跟他做。” 沈锦书望着远处的山峦。 “那倒不至于连朋友都做不成,毕竟也不是多大的仇。” “凭良心说,退亲这件事,赵桓禹其实没有多大的错。” “如果是他主动来我家求亲,然后他又另有新欢抛弃了我,那么我们之间就是解不开的仇恨了,可我们不是那样。” “当初是我爹主动登门跟他家商量的婚事,是他爹雍王替他做主答应了这门亲事,他当时人在边关根本不知道这事儿,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过要娶我,这种情况下,他退亲又有多大的错?” “换位思考,如果忽然有个我不喜欢的男人来跟我爹说要娶我,我爹不问我一声就替我答应了,等我一回家他就让我准备好马上嫁给那个男人,我难道就能听凭摆布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吗?” “我不会嫁,我也会退亲,因为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不是能将就凑合的。” 沈锦书又话音一转。 “赵桓禹退亲没有错,他的错是错在让我颜面尽失。” “他想退亲,可以,他就不能好好跟我们家商量吗?好歹青梅竹马一场,看在这份交情上,他给我一个小姑娘留点颜面不行吗?” “他都能给他爹写信要退亲,那他为什么不能给我写一封信说清楚,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家主动去解除婚约,让我保留一些颜面?” “他处理方式太简单太粗暴,弄得我和沈家颜面扫地,所以我不可能在他如此践踏我的尊严之后,又屁颠屁颠跟他在一起。” “他不要脸,退亲了还妄想再续前缘,可我要脸。” “我跟他能做朋友,可他想做夫妻,除非他魅力大到能让我不要脸了。” 小翠忍不住笑出声来。 山洞里,秦仲渊抚着怀中的黑猫,眼神复杂地望着山洞口透进来的微光。 人与人的际遇,真是不同啊。 他拒绝了皇上的赐婚,落到这种地步。 而桓儿在跟沈大姑娘已经商定了婚事的情况下毅然退亲抛弃了沈大姑娘,按理说,桓儿的行为比他更伤人吧,可沈大姑娘却能体谅桓儿的处境和心情,宽恕桓儿…… 秦仲渊闭上眼睛。 这个沈大姑娘说得对。 退亲有什么错呢? 他们只是不想随随便便被安排了一生,不想抑郁烦闷的跟一个不爱的女人蹉跎漫长的几十年,他们不是犯了天条,不是罪该万死。 凭什么女子喜欢他们,他们就必须得接受?他们怎么就不能有拒绝的权力了? 难道随便哪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就得嫁过去,就不能拒绝吗?若女子能拒绝,男子又为什么就不配拒绝? 秦仲渊后脑勺抵着冰冷山壁,苦笑。 为什么…… 他遇上的就是心狠手辣的三公主,而桓儿遇到的就是通情达理的姑娘呢? 这世上明明还有那么多正常理智的姑娘,为什么他遇上的就是个恶毒偏执癫狂的疯婆子? 假山外面。 沈锦书一边逗孩子,一边问小翠,“小翠姐,别光说我,你呢,你想没想过再嫁人?” 小翠沉默了一下。 她摇头苦笑,“像我这种被人强/暴过的女人,还生了个孩子,我哪儿还能嫁人啊?” 沈锦书握着小翠的胳膊,认真劝慰,“小翠姐,你不要妄自菲薄,你是被人伤害了,不是你去强/暴别人了,你是受害者,不是罪人,你有追求幸福的权力。” 小翠望着沈锦书,苍凉地笑,“是,我有追求幸福的权力,我内心深处也想追求幸福,可你告诉我,谁能给我幸福?女子的贞洁多重要,哪个男人不在乎女子的贞洁?哪个男人能不嫌弃我这个残花败柳,还要大度的帮我一起养我的孩子?” 小翠摇头苦笑,“我是受害者又怎么样,像我这种不干净的人,在我被糟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配被人珍惜不配被人爱了。” 小翠的话,让秦仲渊找到了共鸣。 秦仲渊低头抚着黑猫。 何止女子的贞洁重要,男子的贞洁也一样重要。 他内心深处其实也想追求幸福,可他们这种不干净的人,哪儿还有追求幸福的权力? 他们能若无其事地活着,就已经要用尽全部的力气了,哪儿还能奢望更多? 假山外面。 沈锦书温柔宽慰小翠,“怎么会没有人愿意疼你爱你呢?小翠姐,这世上固然有九成的男子在意女子的贞洁,可也有一小部分人并不在意这些,他们会爱你的温柔善良,爱你的自立自强,爱你高贵的灵魂,爱你好看的模样——” 小翠轻笑,“没有人不在意,你若是个男子,你会娶我这样的人吗?” 沈锦书毫不犹豫地说,“会啊!” 小翠侧眸望着沈锦书。 她摇头笑道,“你根本就不是男子,这个假设不能成立。或许我应该问,你能接受一个千人枕万人骑的青楼小倌做你的夫婿吗?你能毫不膈应地去爱这样的男人,永远不嫌弃他跟他共度一生吗?” 沈锦书蓦地望着小翠。 姐这话,一如既往的问得犀利啊。 第190章 秦仲渊与她!红了眼眶 假山里面,秦仲渊蓦地扭头看向了洞口微光处。 藏着阴暗秘密的他早已犹如惊弓之鸟,只要听到一点与他情况相似的话他就会心底咯噔,格外惶恐。 他害怕他的秘密暴露了,他害怕外面这两个姑娘知道他五年前经历过什么,故意坐在这儿说这种万人骑的话来刺激他。 可一瞬的惶恐后,他又渐渐冷静下来。 是他自己过分担忧了,他只把这件事告诉了桓儿,桓儿绝对不会将他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外面这两个姑娘说的话,应该只是巧合罢了。 冷静下来以后,秦仲渊闭上眼睛,静静等着外面的回答。 他想听一听,这个口口声声说受害者无罪的人,又能不能接受他们这种肮脏的受害者呢? 假山外。 沈锦书认真思考小翠问的话。 片刻功夫,她心里就有了答案。 她转头笑着告诉小翠。 “我先说明啊,我只是个很现实的大俗人,不是个慈悲的圣人——” “所以我能不能接受青楼小倌做我的夫婿,能不能毫不膈应地怜爱他一辈子,这得取决于他长得好不好看,有没有让我心动的优点。” “如果他容貌长得一般不够让我动心,性子又暴躁恶劣不够惹人怜,那我是疯了吗才会牺牲自己的一生去温暖一个不相干的他?” “可如果他是迫不得已沦落青楼,他还长着一张非常好看的脸,他性子温柔,对我也好,他不因为自己受过伤害就整天阴郁暴躁地折磨身边人,不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发泄给亲友,难过了只会自己脆弱的躲在角落里无声落泪,只会用那张好看的脸望着我求我哄哄他救救他,我一哄他他就笑得暖如灿阳——那,面对这样一个男人,我又怎么能忍得住不管他?” “真的,若一个人他处处都好,处处惹人怜爱,那即便他有一点小瑕疵又怎么样呢?我只会心疼他曾经受过伤害,只会更小心更仔细地去疼他爱他,哪里舍得嫌弃他,责怪他,让他跌入更绝望的深渊?” 沈锦书握紧小翠的手指,笑道,“而小翠姐,你就是我说的这种人啊,你长得漂亮,你性子又好,你自立自强自爱,你不迁怒不愤世嫉俗,你浑身上下处处都是优点,你说,你怎么会找不到一个喜欢你的男人?” 小翠怔愣地望着沈锦书。 沈锦书继续温柔地说,“若是用颜色来表达,你被人糟蹋过是黑色,而你身上每一种优点又是另一种颜色,那么当你拥有赤、橙、黄、绿、蓝、靛、紫种种美丽的颜色时,将那一滴被糟蹋的黑色融入这七种颜色之中,它能将你所有颜色通通染黑吗?不能,你的七种美好色泽反而会将这一滴黑色吞并,让它融入这五彩斑斓之中,毫不起眼。” 沈锦书微笑望着小翠,“所以小翠姐,你有那么多美好的样子,一丁点瑕疵算得了什么?那些在意贞洁的男子,我们不去找他就行了,这世上还是有不在乎贞洁的男子的。嫁过人的寡妇都能带着孩子另嫁,青楼女子都能从良嫁好人家,你为什么不行?你比人家差在哪儿了?” 小翠红了眼眶。 她父母早亡,她出事后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也没有人来安慰她开解她,今天是她第一次被人哄。 可就这么一次,就足够暖她一辈子了。 “锦书妹妹,谢谢你……” 小翠倾过身子将沈锦书抱住,伏在沈锦书肩头无声啜泣。 沈锦书轻轻拍着小翠的背脊,哄着这个可怜人。 红了眼眶的何止小翠一个? 靠着山壁的秦仲渊也一样红了眼眶。 沈锦书的这番“颜色论”,让秦仲渊的心得到了解脱。 他偏头望着洞口透进来的光。 他眼睫轻颤。 他身上除了被糟蹋的黑色之外,还有其他的颜色吗? 他有的。 他长得好看,他家世好,他性子好,他善良,他没有因为自己的遭遇去伤害任何人,他没有将自己满腹阴郁发泄到身边人身上,这些是优点吗? 如果他这些优点足以抵消他被人糟蹋过的污点,那么,他是不是也能追求幸福呢?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他就觉得自己不配去喜欢谁了,他觉得被他这样糟糕的人喜欢上,对人家女孩子来说是很恶心的事情。 原来,在有些姑娘心里,他这样的遭遇并不算耻辱,被他这样的人喜欢,并不会辱没了她们? 原来,只要他长得好看性子温柔,不迁怒不暴躁,只要他对人家姑娘好,人家姑娘是不嫌弃他身上的脏污和瑕疵的,人家反而会心疼他,会更加小心仔细地呵护他。 这几年,他一直躲在阴暗角落里自惭形秽,他自己都厌恶脏污的自己,原来竟然还有人能接受他这样的人啊…… 秦仲渊脑袋抵着山壁,努力平息他起伏过大的情绪。 怀中正舔爪子的黑猫感受到了他此刻的不平静,蓦地仰起脑袋望着他。 下一刻,黑猫忽然从他怀中挣脱出去,喵喵叫着跑出山洞。 “喵——” 沈锦书正在哄小翠,忽然听到猫叫声,她立刻扭头看过去。 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猫从洞里跑出来,甩着尾巴径直跑到她和小翠脚边不停转悠喵喵叫,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沈锦书很喜欢猫。 她立刻弯腰将这只猫抱起来,秒变夹子音。 “哎呀哪里来的小猫咪呀,你好粘人呀,我跟你都不认识,你居然还拿你的小脑袋来蹭我腿啊?” “喵——喵喵喵——” 小黑猫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沈锦书,不停扭头朝山洞里望。 沈锦书顺着小黑猫的方向看去。 小翠也看了一眼山洞,奇怪地说,“这小狸奴怎么叫得这么凶,洞里是不是有什么?” 沈锦书微微皱眉,“不会有只狗吧?若是有耗子,这猫已经叼出来炫耀了,是不是有一只会咬人的大狗在里面,小猫害怕?” “……” 山洞里,秦仲渊听着沈锦书和小翠的对话,忍不住抬手抵住了额。 已经收拾好情绪的他轻轻笑了一声,直起身来。 他一边整理着衣衫往洞口走,一边温润又风趣地回答沈锦书—— “嗯,是有一只狗,狗男人的狗。” 第191章 她能救绝望的秦仲渊! “……” 忽然响起的男子嗓音,让沈锦书和小翠都惊呆了。 她们齐刷刷退了两步,紧张又茫然地望着洞口。 这到底是哪个“狗男人”在里面啊? 她们方才坐在这里说的话,岂不是全被这个男人听见了? 在沈锦书和小翠的紧张注视下,秦仲渊缓步而出。 一身白衣的他抬手拨开假山垂落的藤蔓,偏头看向逆光而立的小翠和沈锦书。 沈锦书是京中贵女,他以前自然是见过的,只是这几年他极少出门,参加宴会也不爱走动,两人之间便不再有交集。 如今再次见到,他一看沈锦书的模样就有了熟悉感。 他颔首微笑,“沈大姑娘。” 他又看向抱着襁褓的小翠。 这姑娘…… 就是方才谈话之中被人强/暴并且生了个孩子的“小翠姐”吧? 跟他,真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啊。 他又冲小翠颔首示意。 沈锦书和小翠怔愣望着他。 原来里面躲着的,是个这样的大美人啊? 俊美绝伦,目光清朗,眉目如画,温润如玉…… 咳。 这个大美人跟墨昭是同款呢,都是温润的美,不带任何攻击性,不像赵桓禹那厮,一个眼神扫过来就气势惊人。 沈锦书飞快看了眼秦仲渊,猜出了这人的身份,立刻欠身行礼。 “小公爷。” 小翠见状,也连忙欠身行礼。 秦仲渊颔首。 他看向沈锦书,温柔笑道,“并非我有意偷听,你们来时我就已经在里面了,本想等你们走了我再出来,谁知道你们坐外面聊上了,于是我出来也不是,不出来也不是,只能被迫做了一回听墙角的。” 他拱手,“请两位姑娘恕罪。” 沈锦书和小翠面面相觑。 谁能想到这假山里面还能藏着人啊? 幸好,她们并未说什么不能见人的话。 沈锦书尴尬地挠挠脸,轻咳一声,“也是我们自己不仔细,看来下一次要说悄悄话,得提前把周围所有洞都钻一遍才行了。” 秦仲渊轻笑出声,“是,连狗洞都不能放过,毕竟里面可能会藏着我这样鬼鬼祟祟的狗男人。” 沈锦书也噗嗤笑了出来。 她将怀中安安分分的小黑猫举起来,“这是小公爷的猫?” 秦仲渊点头,“方才就是它乱跑,我才会跑进山洞里逮它,它调皮得很,成天就喜欢跑去我找不着的地方躲着,高傲地看我为它着急的样子。” 沈锦书一听,愈发觉得这小黑猫可爱。 她爱不释手地摸了摸,“瞧着挺乖的呀,我这个陌生人抱着它,它也不挣扎不抓挠,一点儿也不像小公爷说的那样调皮。” 秦仲渊笑道,“嗯,小家伙乖还是乖的,若只调皮没有一点儿长处,我也不会养它四年了。” 沈锦书抱着小黑猫上前,想将猫还给秦仲渊。 秦仲渊张开手来接。 就在沈锦书将小黑猫放进他手里那一刹,沈锦书不经意一抬眸,忽然看见了秦仲渊左边脸颊那厚厚的一层脂粉。 她瞳孔微缩。 她感觉到,脂粉下面隐约有她的异能流动! 所以…… 这个男人脸颊上,应该长着她血脉果牵引出来的花纹! 沈锦书蓦地盯着秦仲渊。 这人是谁? 服用她血脉果的人并不多,迄今为止,也只有那寻找采花贼父亲的小丫头似乎还没有找到结果…… “沈大姑娘?” 秦仲渊已经握住了他的猫,却见沈锦书迟迟不松手。 他抬眸看着沈锦书。 他看见,沈锦书正盯着他左边脸颊,好像已经发现了什么。 他心底一沉。 难怪前两天桓儿说,他没有别的选择,沈锦书若是等不及了,自己就能凭借血脉果找到他的下落。 如今只是一打照面,沈锦书就发现了。 秦仲渊将黑猫抱过来,不眨眼地盯着沈锦书。 沈姑娘已经发现了他的异常,他若是不将当年的事告诉沈锦书,这姑娘一离开国公府就会带着人来抓他这个采花贼吧? 到时候,他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罢了…… 既然进退两难,不如赌一回。 这姑娘方才能说出受害者无罪的话,应该是怜悯同情他们这种受害者的,想必,不会太绝情地对待他…… 秦仲渊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事已至此,他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他看了眼小翠,低声告诉沈锦书,“沈姑娘,我知道你发现了,可我并非作恶多端的采花贼,当年的事另有隐情,姑娘能否给我个机会,让我与你单独一谈?” 沈锦书眯着眼警惕地盯着秦仲渊。 她也的确想不通,国公府世子怎么会跑去做采花贼。 她问,“你想去哪儿谈?” 秦仲渊略一思索,指着他方才待过的假山山洞,“这里面如何?去我的住处不太合适,叫人看见恐怕会有损姑娘名节,就在这儿,让你的好朋友在外面等着,姑娘以为如何?” 沈锦书点头。 她回头用玩笑的口吻告诉小翠,“小翠姐,我跟小公爷进去说点事,我会隔会儿喊你一声,若你迟迟听不见我喊你,那就是小公爷要害我,你就大声喊救命哈!” 小翠惊讶地看着沈锦书和秦仲渊。 这俩人也不像仇人啊,小公爷会害锦书妹妹? 小翠带着几分疑惑,点头,“好,青萝妹妹和昭儿就在不远处蹲着看小鸟,我一喊,他们就来了。” 沈锦书这才放心地跟秦仲渊走进山洞里面。 对于沈锦书的防备,秦仲渊不以为意。 像他这种有嫌疑的人,沈姑娘愿意给他机会跟他解释一二,已经很难得了,防备是正常的。 山洞里只有几块石头,两人分别挑了块石头坐下。 沈锦书看着秦仲渊,“我不能跟你在里面待太久,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秦仲渊点头。 两天前他已经将那些不堪的事讲述给桓儿听过一遍,如今再次开口重提,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他从他受伤,离开京城,一点点讲起。 讲他被迷晕,被囚禁,被作贱…… 所有事情原原本本毫无遗漏。 沈锦书从一开始的质疑,警惕,到后来的震惊,错愕,最后只剩下满满的愤怒和心疼。 她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三公主这么癫狂且无法无天的人! 简直罪该万死! 她心疼地看着秦仲渊,无法想象他这几年到底生活在怎样的地狱里,他不敢出去见任何人,甚至连面对亲叔父和亲舅舅都心有余悸,他的日子该有多难过? “沈大姑娘——” 秦仲渊收拾好心情,抬头安静凝望着沈锦书。 他举起几根手指。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今日所说,句句属实。三公主用来威胁我的书信我还保留着,我背脊上还有他们留下的红色莲花刺青,这些,我都可以给沈姑娘瞧。” 沈锦书红着眼眶。 她本来想说不必看了,可是想到秦仲渊背脊那片让他时时刻刻恐惧的刺青,她忽然说,“你把衣裳脱下来,让我看看。” 秦仲渊愣了愣。 这姑娘…… 还真要看啊? 他脱了衣裳,会不会冒犯这小姑娘的眼睛? 他将手放在衣襟处,试探道,“我从肩这儿往下褪一点点给你看,不脱行吗?” 沈锦书摇头,“不行,你脱了,我得全部看见。” 秦仲渊的眸光望入沈锦书那双坚持的眼睛里,他点了头。 “那就,冒犯了。” 他将小黑猫放在地上,站起身背对着沈锦书。 他垂眸解开腰间的金丝腰带,又将外衣脱掉,他双手捏着衣襟往下褪,直到将整个背部露出来。 有微光从洞口洒进来,落在他雪白的肩头上,反射出莹润美丽的光。 他安安静静站在那儿,“沈姑娘,可以了。” 沈锦书站起身来。 她走到秦仲渊身后,看着这一片美丽得妖冶,也充满了残酷和耻辱的红色莲花。 巨大的莲花布满了秦仲渊整个背脊,难怪这几年秦仲渊想尽了办法去除,都拿它毫无办法。 她看着莲花,问秦仲渊,“你是不是,做梦都想将这片红色莲花印记去除?” 秦仲渊嗯了一声。 “我是国公府世子,三公主不敢公然羞辱我,当年在那山庄里,他们用青铜面具将我的脸罩住,那些客人并不知道我长什么模样,这背脊的莲花印记是我沦落那个地狱的唯一证据。” “这印记,让我惶惶不可终日,让我时时刻刻充满了恐惧,我害怕让人看见它,我害怕那些作贱过我的客人一眼就认出了它,若能将它去除,我就能从这样的惶恐中解脱。” “没有了背脊上的印记,只要我抵死不认,三公主就无法证明我曾沦落到那个山庄被人作贱过。” “即便我自己的内心仍旧清楚我经历过什么,可至少我能毁灭证据在人前保持高傲,永远都不让人发现我当年的污浊。” 沈锦书抬头望着他。 这背脊上的印记,就是压在他心头的大山,只要能推翻,他就能重获新生。 他本就是坚强的人,他的意志力本来就坚不可摧,他只是有把柄捏在人家手里,他无法破除这样的困境,才会终日惶惶不安。 沈锦书伸出手指。 手指尖落在秦仲渊背脊的莲花刺青上捻了捻,她若有所思。 或许,她有办法帮秦仲渊遮掩背脊上这一大片耻辱的烙印,让秦仲渊从阴影里走出来,无所顾忌的重新行走在阳光里。 第192章 他背部的刺青!去除了! 思索间,她的手指无意识又捻了捻秦仲渊的皮肉,察觉到秦仲渊背脊轻轻一颤,肩胛骨微陷,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将手藏在身后,抬头就对上了秦仲渊的眼。 她轻咳一声,“对不住,不是故意摸你的,我是想看看他们给你纹这个刺青时,针尖在你皮肉上留下了多深的疤痕。如今捻了捻,疤痕不深,也许我可以试试帮你遮掩这刺青,让你的背脊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秦仲渊猛地转头盯紧沈锦书。 沈姑娘竟然能帮他遮掩刺青? 他心底突然涌上狂喜,他眼瞳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亮光, 前几日他以为这姑娘的血脉果会摧毁他,如今才知,这姑娘分明是来拯救他的! 他克制着激动,问沈锦书,“姑娘当真能帮我?” 沈锦书转头往山洞外面喊了一声小翠姐,让小翠姐别担心她,然后她告诉秦仲渊,“我不能保证一定行,我可以先试试。”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枚血脉果。 她说,“世人只知,我的血脉果能让人脸上出现花纹,事实上,我可以让花纹出现在人体各个地方,只是脸颊上更方便让人观看,更直观,所以我习惯让花纹出现在脸上。” 秦仲渊若有所思,“姑娘是想……” 沈锦书笑道,“我想试试,能不能用我血脉果呈现出的花纹将你背脊上的红色莲花刺青彻底覆盖,只要我这朵全新的花呈现出的颜色与你肌肤的颜色保持一致,相互融合,那么这朵花就能像一层新的肌肤一样将那大片的刺青覆盖,你的背脊就看不见任何花纹了。” 秦仲渊瞳孔骤缩。 竟然还能这样? 他望着沈锦书,那双眼里犹如落入了整个夜空的繁星,将他漆黑的眼瞬间点亮。 他当即合拢衣裳遮住胸前,转身面对沈锦书。 他毅然跪下,抬起头望着沈锦书。 “求沈姑娘帮我——” 沈锦书点头。 她示意秦仲渊起身,将背脊露出来。 然后,她将血脉果掐破,让红色的汁液滴落在秦仲渊背脊上。 秦仲渊闭着眼睛感受冰冷的汁液在背脊流淌,他忽然问沈锦书—— “我听说,服用血脉果以后,脸上出现的花纹是根据服用者的品行而呈现的,驸马爷品性高洁,所以呈现出莲花,公主高贵美丽,所以呈现出山茶花,而我的女儿是罪恶的延续,所以她脸上呈现出的是曼陀罗花——如今看来,这血脉果呈现出的花纹并不是完全不可控的,沈姑娘可以操控血脉果呈现出任何形状的花纹,对吗?” 沈锦书挑眉。 被发现了。 她看着秦仲渊背脊上新长出来的拳头大小的白色莲花图案,看着这个曾被拽入淤泥却不染丝毫的美男子,笑道,“不错,我的确可以操控花纹随意改变模样,就如此刻,你背脊上已经因为血脉果而长出了一朵拳头大小的白色莲花,可我却能操控它从白色变成你肌肤的蜜色,我还能让它往四周继续蔓延扩大,变得与你那个刺青一模一样。” 秦仲渊蓦地回头看着沈锦书,“那么,沈姑娘岂不是能随意改变亲子鉴定的结果?” 沈锦书遗憾地摇头,“这个不行,我改变服用者身上的花纹时,他们的至亲身上的花纹也会随着改变,二者总是会保持一致的,无法更改。” 她一边施展异能,一边告诉秦仲渊,“就如此刻,血脉果让你背上出现了白色莲花图案,你的父母和女儿背脊上也一定同时出现了白色莲花图案。而当我将这图案改变成与你肌肤一致的蜜色时,他们三人背脊上的花纹也会同时转变成蜜色。他们身上的花纹会随时跟你的花纹保持一致,所以,我改变不了亲子鉴定结果。” 秦仲渊有些遗憾。 他还以为沈姑娘能改变亲子鉴定的结果,那么只要他重金求沈姑娘帮他篡改三公主的亲子鉴定结果,说三公主不是皇上的亲生骨肉,三公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惜了。 他得另外想办法报仇。 说话间,沈锦书已经操控秦仲渊背脊的白色莲花图案一点点改变形貌,扩散长大,直到变成跟他原本的刺青一样的形状和大小。 于是,白色的新花纹,成功将原本的红色刺青覆盖。 沈锦书又继续运转异能,让这白色的新花纹逐渐改变颜色。 雪白的颜色一点点朝着秦仲渊背脊肌肤的蜜色靠拢,颜色逐渐加深,直至融合。 至此,大功告成。 新花纹犹如一层新的皮肤,彻底将秦仲渊原本的红色莲花刺青覆盖,不论怎么看,都看不出他背脊上曾有过刺青。 他如今干干净净,毫无痕迹。 沈锦书收回手指,笑着告诉秦仲渊,“恭喜你,小公爷,从此你再无把柄捏在三公主手里,你重获新生了,你可以将你的仇人挨个儿挫骨扬灰了!” 秦仲渊闻言,重获新生的快乐让他整颗心都烫了起来。 他缓缓抬手,抚摸着背脊。 即便此刻不能照镜子看清楚,他也能想象到自己的背脊如今是何模样。 他终于,能从恐惧中挣脱。 他终于不用再惶恐有人发现他的刺青,不再害怕有人发现他不堪的秘密。 他终于可以复仇了! 秦仲渊将衣裳合拢。 他整理好衣衫,转过身望着沈锦书,那双好看的眼睛已经红了。 他抬手一掀袍角,毅然跪下。 他抬起头,漆黑眼眸望着沈锦书,“沈姑娘今日之恩,秦仲渊永远铭记,今后沈姑娘若有差遣,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沈锦书示意秦仲渊起来,“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她抬头望着秦仲渊,“其实……我还觉得挺对不住你的。” 秦仲渊微愣。 沈锦书说,“原本你守着你的秘密过得好好的,是我多管闲事让你的女儿吃了血脉果,才逼得你为了洗清嫌疑不得不将深藏多年的秘密讲出来。对不住啊,小公爷,揭了你的伤疤,听了你不想提及的往事,是我对不住你。” 秦仲渊望入沈锦书那双剔透的眼眸里。 他心底轻颤。 伤害他的人,至今没有跟他说一声抱歉,而这个为了抓采花贼为了替天行道才不小心牵连了他的沈姑娘,却先跟他赔罪了。 第193章 误会!她跟秦仲渊很般配 他藏起心底的波澜,温柔摇头。 “沈姑娘虽揭开了我的伤疤,却也是沈姑娘亲手将它愈合,而且,愈合得更加彻底,再也不留痕迹。” 沈锦书看着这个宽容温和的男子,如释重负。 她说,“那你就是一点也不怪我咯?” 秦仲渊摇头,“一点儿也不怪,谁怪沈姑娘,谁是小狗。” 沈锦书噗嗤笑出声来,“你是不是跟狗有不解之缘啊?一会儿自称狗男人,一会儿想做小狗,你这么喜欢狗,为什么要养猫呢?” 秦仲渊也笑了。 他弯腰将乖乖蹲在地上的小黑猫抱起来,修长手指轻轻捏着小黑猫的耳朵。 他说,“当年那个被采花贼和我同时伤害的姑娘,她为了让我有求生意志,不知从哪儿抱了一只三花猫回来,那只三花很神奇,见我不吃饭,它居然跑去抓老鼠放在我面前,围着我喵喵直叫非要我吃,所以,我很难不爱三花。后来那姑娘与我分道扬镳,那只三花猫她留下了,我怀里这只小黑猫就是三花猫的崽。” 沈锦书摸了摸小黑猫,问秦仲渊,“那只三花猫呢?” 秦仲渊嗓音里满是怀念,“吃了毒老鼠,死了。” 沈锦书恍然大悟,“难怪这小黑猫一跑,你就到处找它,原来是害怕它跟它娘一样离开你?” 秦仲渊颔首。 沈锦书怜爱地又戳了戳小黑猫的脑门,小黑猫伸出小爪轻轻抱住沈锦书的手指,想上嘴啃。 沈锦书嗖一下将手指收回来,又飞快弹了下小黑猫的耳朵,转身往山洞外面走。 小黑猫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懵逼地望着沈锦书,又望着秦仲渊。 秦仲渊失笑。 他将小黑猫举到眼前,宠溺地说,“她打你了是吧?那没办法,你忍了吧,她是我恩人,我没法替你报仇的,知道吧?” 小黑猫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气呼呼地伸小爪爪挠他胳膊撒气。 这时候,沈锦书忽然去而复返。 秦仲渊抬头望着她。 她指着秦仲渊的左脸,“你这个曼陀罗花纹我也给你一并抹掉吧,免得你整天苦恼地往脸上涂这么厚一层脂粉,出个门还得先糊墙。” 秦仲渊噗嗤笑出声。 他颔首,看着沈锦书抬手靠近他的脸颊,温暖的手指在他左边脸颊上轻轻触碰。 他眼睫剧烈颤动了几下,抱着小黑猫的手指攥紧了两分。 沈锦书看着那白色曼陀罗花纹在她异能作用下消失无踪,收回手,笑道,“好了,抹去了,既然你不是采花贼,我们就重新去找采花贼的儿女,重新抓采花贼。” 秦仲渊那双落满了星辰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沈锦书。 他轻轻颔首,“好。” 沈锦书一拍脑门,又说,“对了,血脉果的作用只能维持半个月,你半个月后再来找我,我给你重新弄。” 秦仲渊再次点头,“好。” 沈锦书看着这个乖乖的美男子,不知怎么,有点想笑。 她说,“你跟赵桓禹真是不一样啊。” 秦仲渊微愣,“嗯?” 沈锦书压低声音说,“你别告诉赵桓禹我在偷偷说他坏话,他嘴巴毒,还有点凶,他总是跟我斗嘴吵架。但是小公爷你……” 秦仲渊含笑望着她,“我怎么了?” 沈锦书说,“你话少,比他脾气好,你有一种小孩子似的乖巧,跟你说什么你都笑着点头好好好。” 秦仲渊似笑非笑地看着沈锦书。 有没有可能,他脾气好只是没惹到他呢? 罢了。 就让沈姑娘以为他乖巧吧。 他含笑与沈锦书走出山洞。 小翠看到沈锦书平安无事,松了一口气。 沈锦书跟秦仲渊说,“小公爷,我们要去前厅见你爹娘了,如今时候不早,我们要回家了。” 秦仲渊点头,“我跟你们一起去前厅。” 沈锦书往前走了几步,抬头望着在假山上跟猴儿一样跑来跑去的沈言昭,她扬声喊,“昭儿,喊上你二姐,回家了。” 沈言昭偷偷看了一眼沈锦书,假装没听见,继续拉着秦雪霏玩。 沈锦书嘿了一声。 这小子,才十岁就会重色轻姐了是吧? 她又喊,“别装聋,我知道你听见了。” 沈言昭这下连头都不转了,兀自跟雪霏小姐姐玩得高兴。 沈锦书被气笑了! 秦仲渊看了眼沈锦书,有些好笑。 他抬头冲假山轻轻招了招手,温柔唤道,“小妹,把那个皮小子带下来。” 秦雪霏就比沈言昭乖多了。 哥哥一喊她,她立刻就转头往假山下面跑。 沈言昭眼巴巴看着雪霏小姐姐跑了,他也只好垂头丧气跟着二姐一起下来了。 沈锦书看他垂头丧气,笑得前俯后仰。 重色轻姐是吧,人家小姑娘可跟他不一样,人家小姑娘是听话的! 沈锦书揉了揉沈言昭的脑袋,搂着他肩往前走,“走了,回家,以后再来找小姐姐玩。” 沈言昭一边走一边回头眼巴巴望着秦雪霏,“姐姐,我以后可以来找你玩吗?” 秦雪霏笑眯眯的,“可以呀,我们两家关系很好的,你跟你祖母一块儿住咱们家都可以。” 沈言昭有些心动。 想挨着小姐姐住…… 不过他好几天没看到娘亲了,他想回家看娘亲,等下次再来国公府的时候,他就住在这儿,嘿嘿嘿。 …… 前厅。 东宁侯府的祝老夫人跟国公爷夫妇俩相谈甚欢。 听到脚步声,几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 发现深居简出的秦仲渊居然出现了,还跟沈锦书一行人一起回来,国公爷国公夫人都愣住了。 嗯? 他们儿子不是病了卧床不起吗? 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怎么还跟沈家人走到一起了? 国公爷稀罕地上下打量一眼儿子,扭头对老夫人笑道,“先前你老人家问起渊儿,我说他身子不舒服这几天卧床不起,谁知一转眼雪霏就把她哥哥给叫来了,唉,还是雪霏面子大,只有她喊得动她哥哥。” 秦雪霏跟哥哥一起冲老夫人行礼,然后拎着裙摆跑到国公爷身边。 她趴在国公爷耳边低声说,“没有哦爹,今天不是我喊的哥哥,我从假山上跑下来就看到哥哥跟沈家姐姐在假山下说话——” 停顿了一下,秦雪霏偷偷看了看沈锦书。 她愈发小声地说,“哥哥跟沈姐姐在一起好高兴的,眉飞色舞的,意气风发的,我好久没看到哥哥那么高兴了。” 国公爷蓦地看向秦仲渊。 这一仔细打量,他老人家也发现了秦仲渊似乎跟往日里不一样了。 嗯。 眉宇间的郁气都好像消散了不少。 国公爷扭头看看美丽端庄的沈锦书,又看了看他英俊非凡的儿子,他老人家若有所思。 第194章 小王爷撞见了!伤心吃醋 国公爷打量沈锦书和秦仲渊的时候,沈锦书也在盯着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瞧。 国公爷跟国公夫人的肤色与秦仲渊差不多,如此甚好,两位老人家背部的花纹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秦仲渊的女儿—— 小姑娘的肌肤会比成年人娇嫩白皙,背上突然多出个蜜色的花纹,只要有人给她脱了衣裳沐浴立刻就能发现。 如果那小丫头始终住在外面,无人知道她与秦仲渊的关系,倒还好,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孩子根本没人会在意她背脊上的花纹,可要是那小丫头跟秦仲渊父女相认了,那小丫头背上的花纹就会暴露秦仲渊背上的秘密了…… 秦仲渊察觉到沈锦书的注视,他含笑看向沈锦书,低声询问,“怎么了?” 沈锦书摇摇头,低声告诉他,“等会儿你送我出门,我有事跟你说。” 秦仲渊微愣,随即点头答应。 沈锦书跟秦仲渊说好,便领着弟弟妹妹上前行礼辞别。 国公爷深深看了一眼两人。 哼。 当着长辈的面,还说悄悄话呢,这两个孩子是不是早就认识? 国公爷藏起腹诽,笑着挽留沈家姐弟在府上住几日。 沈锦书温柔说,“多谢伯父好意,我们这一趟离家多日,该回家了。弟弟妹妹还是第一次离开母亲那么长时间,母亲一定想他们了,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来您府上叨扰——” 祝老夫人也笑着说,“让他们回去吧,他们如今尚未认祖归宗,不自在着呢,等他们爹爹回来了,咱们再一起热闹。” 国公爷大笑几声,“既然这样,我就不再多留了,等你们爹回来了,再来国公府玩。” 说完,他扭头看着秦雪霏,“雪霏,代替爹娘送送沈家的姐姐们。” 秦雪霏刚要答应,秦仲渊就出声了。 他说,“爹,我来送吧。” 国公爷愣了愣。 看着儿子含笑送沈家姐弟俩离开,他眼睛一点点睁大。 嗯? 就他儿子那走几步咳两声的病弱身子,自己都还走不利索呢,居然还自告奋勇要去送人家? 他儿子对沈家姑娘的态度,是不是有点问题? 国公爷偷偷跟自家夫人对视一眼。 夫妻俩又齐刷刷盯着沈锦书的背影。 哎呀,东宁侯府跟他们开国公府还有老一辈定下的婚约没完成呢…… 也不知道如今还作数不? …… 国公府门口。 沈锦书示意弟弟妹妹先跟着小翠姐上马车,她站在府门口,准备踮起脚尖跟秦仲渊偷偷说他女儿的事。 刚要踮脚,秦仲渊就笑着弯腰低下头,附耳过来,“别踮脚了,我弯个腰就行了。” 沈锦书特别无奈。 这些人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一个个都那么高呢。 她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嗓音说,“小公爷,你若想跟你女儿相认,我建议你慎重一点。你女儿肌肤白皙与你的肤色有差异,她背脊上的蜜色花纹一定很清晰。若她跟你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自然没有人怀疑到你,可她若回了国公府成了你的女儿,一旦她背脊上的花纹被人发现,就会暴露你的秘密。” 秦仲渊眉头紧蹙。 他想问沈锦书,能不能把他背部的花纹改一改形状,可尚未问出口他就意识到行不通。 只要他身边的孩子背脊上有跟他肤色一样的古怪东西,不管是花的形状还是四方形或是圆形,只要三公主当众一公布他背脊上有刺青,人家就会凭借他女儿身上的印记猜到他是借助了血脉果的能力遮掩刺青。 这样一来,他不仅无法保住自己的秘密,还会将沈姑娘的秘密暴露。 沈姑娘一定不想让人知道她能随意操控血脉果的花纹,当世人知道血脉果可以人为控制花纹的浮现,那么它呈现出的花纹就不再具有震慑力。 想到这儿,他对沈锦书颔首,“好,多谢沈姑娘提醒,我会慎重,我会保护好我们俩彼此的秘密。” 沈锦书莞尔。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她不明说,人家也知道她的顾忌。 她又温柔宽秦仲渊的心,“也不是让你一辈子都不认女儿,你先忍耐一段时间,等我的能力越来越强,我就能让血脉果呈现出的花纹越来越大,到时候我让你从头到脚都被血脉果的力量覆盖,让你全身都呈现出与你女儿一样的颜色,这样子就无人能发现你们身上的秘密了。” 秦仲渊失笑。 他打趣道,“那就多谢沈姑娘了,我等着沈姑娘来为我从头到脚做一次改变,让我从头到脚跟小孩子一样白皙漂亮。” 沈锦书也笑了。 她挥了挥手,“我走了,回见啊小公爷。” 秦仲渊挺直身子,含笑看她离开,“回见,沈姑娘。” 两人谁也没有发现,远处,一身黑衣的赵桓禹抱着胳膊站在柱子后面。 他面无表情。 他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沈锦书的马车和府门口含笑相送的秦仲渊。 赵武在他身后不停跳脚嚷嚷—— “世子爷你看你看,我就说了吧,人家沈姑娘如今是东宁侯府的小姐,人家的祖父跟秦小公爷的祖父是有口头婚约的,你当初退了人家的婚,如今有个不比你差的秦小公爷上赶着跟人家履行婚约,她还能不跟秦小公爷跑?” “再说了,你还有个特别特别不待见她的母亲,有几个媳妇儿不会被这样的婆婆吓跑啊,沈姑娘见识了王妃的厉害,她更得踹了你跟小公爷跑啊!” “哎哟你看看你看看,大庭广众之下人家都在说悄悄话了,小公爷对沈姑娘笑得那么温柔,沈姑娘望着小公爷笑得那么甜,我看这俩人指不定是一见钟情了,世子爷你完了,你没戏了世子爷!” “……” 赵桓禹眸光深沉,手指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一直都知道赵武这厮很烦人,可只有这一次,让他想把赵武一脚踹到沟里去! 他忍无可忍,抬起一脚踹赵武屁/股上,咬牙恶狠狠盯着沈锦书渐行渐远的马车,“你给我闭嘴!” 赵武捂着屁/股一脸郁闷地望着赵桓禹。 他只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踹他做什么? 退亲是世子自己退的亲吧,刻薄不待见沈姑娘的是世子爷自己的娘亲吧,关他一个外人什么事啊? 赵桓禹没搭理赵武,他眼也不眨地看着秦仲渊。 第195章 进宫!皇帝要吃血脉果 明明沈锦书的马车都跑远了,仲渊还站在那儿含笑望着…… 仲渊不会真要跟沈锦书履行婚约吧? 不。 不可以。 沈锦书是他先喜欢的。 他不能拱手让人。 哪怕,仲渊是他最好的兄弟。 赵桓禹深深看了一眼秦仲渊,转身悄然离开。 赵武默默跟了上去,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小声说,“世子爷你干嘛走了啊,你应该去找小公爷啊!你跟他说你爱沈姑娘爱得要死要活,没有了沈姑娘你会死的,你这样子说了小公爷就不会跟你抢媳妇了啊!” 赵桓禹嗤笑一声。 出的什么馊主意? 倒也不必让他如此丢脸。 沈锦书和秦仲渊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都还没问清楚,就要先跑去丢这么一回人是吧?他可不是赵武这样的蠢货。 沈锦书一行人坐马车慢悠悠回到沈家时,赵桓禹骑快马也抵达了沈家门口。 沈言昭最先蹦下马车。 看到赵桓禹安安静静缀在马车后面,他有些惊讶,他招手喊,“世子哥哥,你来做什么呀?” 赵桓禹握着马鞭含笑冲沈言昭挥了挥手,“我找你姐姐有点事。” 沈言昭哦了一声就转身往府里跑,“哥哥不是来找我的,那我就跑了哦!再见世子哥哥!” 赵桓禹轻笑一声。 这小子,还挺可爱。 他跟沈言昭说话间,沈锦书也下了马车。 她有些惊诧地看了眼赵桓禹,然后扶着小翠下马车。 她告诉沈青萝,“青萝,你先带小翠姐进去,我跟赵世子说几句话。” 沈青萝乖乖答应。 小翠也含笑点头。 等这两人走进府里,车夫也驾着马车往后门去了,沈锦书才转身看向马背上英姿飒爽的雍王府世子爷。 这一次去东宁镇,赵武几次保护了她们,而赵武正是赵桓禹派去的,她得领赵桓禹这份情。 她笑着打招呼,“世子爷来啦?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赵桓禹深深看了眼她,翻身下马。 他摁着那点小心思,若无其事地问,“你们这是刚从开国公府回来?” 沈锦书点头,“是,东宁侯府的祝老夫人要去开国公府住几天,我们就把老人家送到国公府了,顺便坐了会儿才回来。” 赵桓禹点头哦了一声。 他又若无其事地试探,“那,你跟仲渊应该见过面了吧?仲渊有没有说,他有事找你?” 沈锦书再次点头,“说了,他把他告诉你的那些秘密,全都告诉我了。” 赵桓禹揪着马儿鬃毛,心里酸溜溜的。 哼。 那天他跟仲渊说必须把五年前的事告诉沈锦书,仲渊还说要慎重考虑考虑,还说不相信沈锦书的人品,不能轻易把秘密交托出去…… 结果今天沈锦书刚回来跟仲渊见上面,仲渊就把他抛在一边儿,自己就把什么秘密都跟沈锦书交代光啦? 说好的慎重呢? 说好的不信任沈锦书呢? 他瞅着,这不是挺信任的? 沈锦书见赵桓禹不吭声,有些纳闷,“你没有其他的话要说了?你专程跑来就是为了问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赵桓禹闻言,藏起心底的不爽。 他重新看着沈锦书。 他说,“不是,我找你有正事,皇伯父让你明儿进宫一趟。” 沈锦书惊讶地睁大眼睛,“皇上要召见我?见我做什么?” 刚问到这儿,她忽然福至心灵,她捂着心口倒吸了一口冷气,“等等,皇上不会是要见识见识我的血脉果吧?” 赵桓禹脸色凝重,“不错,我也有这样的怀疑。皇伯父今儿让我给你传话的时候,也让张公公去通知其他几个皇子公主的母妃了,明儿大家会齐聚一堂,恐怕皇伯父会当众吃你的血脉果让大家开开眼了。” 沈锦书脸都麻了。 完了。 皇上这是吃饱了撑的非要自己找绿帽子戴啊! 宁采薇所生的四皇子赵清泓不是皇上的亲骨肉,皇上还上赶着让她进宫拿血脉果来开眼,明儿吃了血脉果以后,皇上这脸要往哪儿搁? 皇上丢人也就罢了,最苦命的是她,她验证出四皇子不是皇帝的亲骨肉,皇帝不会活剐了她吧? 沈锦书捂着心口幽怨地望着赵桓禹,“你让我把皇家有野种的事告诉你,告诉了你又有什么用呢?你看,你明知道四皇子不是你皇伯父的崽,你皇伯父要吃血脉果你也没有拦他一下……” 赵桓禹怜爱地笑话她,“这是我能拦得住的吗?他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 沈锦书望着他叹气,“我完了,我明天会不会死得很惨?” 赵桓禹失笑。 他温柔安慰,“放宽心,就算皇伯父龙颜大怒,我也会尽量保全你的,毕竟,天下人还需要你,是不是?” 沈锦书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多谢世子爷了啊。” 她捶了捶自己的腿,说,“我有点腿软,你要是没其他事我就进去坐着了,你们这些权贵啊,真是一言不合就要吓死我们小老百姓。” 赵桓禹笑得不能自已。 他看着沈锦书转身走,他忽然喊了一声,“沈锦书。” 沈锦书回头看着他,“什么事儿?” 赵桓禹上前两步,站在沈锦书面前,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笼罩着沈锦书。 赵桓禹低头凝视她的眼睛,轻声问,“听赵武说,你们东宁侯府跟开国公府有婚约,是不是?” 沈锦书有些尴尬,“是他们东宁侯府,不是我们东宁侯府。” 赵桓禹没有理会沈锦书跟他打哈哈。 他盯着沈锦书的眼睛,再次问道,“沈锦书,你会不会喜欢仲渊?” 沈锦书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睛,有些无奈。 “你这话,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三年前你跟我退亲的时候,我要是问你将来会不会喜欢我,你能知道你如今会喜欢上我吗?你看,你自己都不清楚你的情感会变,我又怎么知道我今后会不会喜欢小公爷?感情这种东西,不一定的,没有人能预料。” 赵桓禹直勾勾盯着沈锦书。 他声音轻得好像随时都要碎掉,“是吗?可是如果我把对象换成我,我问你,沈锦书,你会不会喜欢赵桓禹,你一定不会说你无法预料你的感情,你会立刻斩钉截铁地说,你绝对不会喜欢赵桓禹,对吧?” 沈锦书微愣。 她望进赵桓禹那双涌动着难过的眼眸里。 那样难过的眼眸,格外让人难受。 赵桓禹抿紧嘴唇望着沈锦书,几息后,他薄唇微启,声音轻得好像在自言自语—— 第196章 惊!聘她为国公府儿媳 “你对他只是不确定,而你对我,却是真的不喜欢。” “沈锦书,如果仲渊一点也不符合你对未来夫婿的要求,你会直接告诉我你绝对不会喜欢他。当你含糊其辞说你无法预料你的情感时,其实已经说明了你有可能会喜欢他,他有吸引你的地方,是吗?” 沈锦书眼睫飞快眨了眨。 这…… 这家伙让她无法反驳。 那位小公爷性情温和又斯文还长得英俊,且心地善良,历经那么大的伤害还没有黑化,这种人怎么会没有吸引人的地方嘛…… 赵桓禹看沈锦书不反驳,他心口顿时泛起一丝丝针扎似的疼。 他又生气又委屈,他红着眼眶说,“你看!你居然都不反驳我!你平时话那么多,要是我这话说得不对,你早就跟我吵起来了!” 沈锦书愈发心虚地望着他。 对上他微红的眼睛,沈锦书弱声弱气地说,“那,你要我说什么嘛?难道你觉得你好朋友秦小公爷他不值得人喜欢吗?” 赵桓禹没想到沈锦书这样反问,他都被问懵逼了。 沈锦书见他懵逼,立刻转身就跑了。 等赵桓禹反应过来,她已经跑上台阶飞快窜进沈家大门了! 赵桓禹盯着她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笑完了,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又被难过和郁闷取代。 他沉默靠在马儿身上,恶狠狠揉着眉心。 可恶! 仲渊值得喜欢,他难道不值得? 仲渊有吸引人的地方,难道他赵桓禹身上就找不到一点优点? 他知道他三年前犯了错,他会改的,他会用一辈子来赎罪的,怎么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 “哼,你跑,明天还会再见面的!” “明天我再来问你,你到底喜欢仲渊身上哪些优点!” “他有的……” “我也可以学啊……” 赵武偷偷靠近他家世子爷,就听到他家一向高傲矜贵的世子爷,低着头用特别卑微委屈的语气说—— “我又不是学不会,我学习能力很强的,你喜欢他什么,我都可以学的啊……” “你不喜欢我什么,我也可以改啊,我又没说我不改……” “……” 赵武惊恐地望着他家世子爷! 完了! 他家世子爷又在长脑子了,长出一颗活生生的恋爱脑了! 谁懂他的震惊啊,他主子是雍王府的小王爷,是皇家的团宠,潇洒恣意长到十九岁,如今要为了娶媳妇儿重新学做人了? 要不要这么荒唐啊! …… 国公府。 秦仲渊领着脚边粘人的小黑猫,心情挺好地走回他的院子。 刚进门,就看到坐在院中石桌边等着他的父母大人。 他脚步一顿。 他含笑问道,“爹娘不陪祝家祖母,坐这儿等儿子,莫非是有什么要事?” 国公爷瞅了一眼儿子,含笑看向夫人。 啧啧,刚刚他可都看到了啊,儿子一进门嘴角就带着笑呢,可见心情有多好。 国公夫人也笑得合不拢嘴。 她可不在乎沈家那姑娘是不是跟宋明堂有过一段,她也不在乎那姑娘性子烈不烈好不好调教,只要能让她儿子开心,那就是她心目中最好的儿媳妇。 哎,她对儿媳妇要求不高,只要在让她儿子幸福的时候顺带再面子上尊敬她一下就行了,她并不需要儿媳妇对她惟命是从。 国公夫人轻轻推了推国公爷的胳膊,“你去跟儿子说吧,我没有意见。” 国公爷点头。 他老人家抚着胡须笑眯眯站起身。 他背着手围着儿子转悠了两圈,拍着儿子的肩说,“渊儿啊,沈家那位大姑娘怎么样?” 秦仲渊有些惊讶。 问他恩人? 那肯定很好啊。 他点头笑道,“沈姑娘是个很好的人。” 开国公挑眉,“怎么个好法?” 秦仲渊失笑。 他想起沈锦书跟小翠说的那番话,想起沈锦书对他的帮助,他温柔说,“沈姑娘性情洒脱直爽,心地善良,有容人之量,而且还有很大的本事,这样的姑娘怎么能不好?” 开国公眼前一亮。 嚯! 儿子极少对哪个姑娘有这么高的评价! 他赶紧抓着儿子的胳膊说,“那你知不知道,她爹沈继昌有可能是东宁侯府的人?你祖父跟东宁侯府那位祝家祖父曾经定下过婚约你知道吧,你要是喜欢沈大姑娘,那咱们两家正好能履行婚约了!” 秦仲渊惊讶地望着开国公。 让他和沈姑娘履行婚约结为夫妻?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摇头说,“爹您可别乱点鸳鸯谱了,沈姑娘是桓儿喜欢的人,我怎么会跟桓儿抢心上人呢?” 开国公拍着儿子肩膀煞有介事地说,“这怎么能叫抢呢?小王爷喜欢沈姑娘,沈姑娘喜欢他吗?总不能因为他喜欢沈姑娘,沈姑娘就不能嫁给别人了吧?只要你能让沈姑娘答应嫁给你,那,我去求皇上赐婚!” 秦仲渊好笑地看了看爹爹,“您啊,还是赶紧去陪祝祖母吧,儿子还有事儿,可没工夫听您说这么没谱的事儿。” 开国公还想说话,秦仲渊笑着拍了拍他老人家的胳膊,转身回房了。 他没工夫听爹胡说,他迫不及待想去照镜子看看他的背脊。 看着儿子紧闭的门,国公夫人起身走到开国公身边。 她低声说,“渊儿只是说他不会跟赵世子抢心上人,可他没说,他不喜欢沈姑娘。” 开国公非常赞同,“就是!以前老子跟他说起别的姑娘,他是直接告诉我们,他对人家姑娘无意,让我们别去招惹人家,今天他可没这么说,他可没让我们别去招惹沈姑娘!” 国公夫人若有所思。 她跟国公爷一块儿离开儿子的院子。 走了会儿,她忽然说,“这样吧,我赶明儿去找雍王妃,探探她的口风,若他们雍王府一家三口都非常想要沈姑娘做儿媳妇,那我们也不好去抢人,不厚道。可若是雍王爷和雍王妃不要这个媳妇儿,那,我们俩就叫上祝家老夫人一起去哄沈姑娘,让沈姑娘看到我们的诚意,答应嫁给我们渊儿!” 她回头看了眼儿子的院门,得意地说,“渊儿说他不能跟小王爷抢心上人,没事儿啊,咱们去!我们俩去帮渊儿把人抢过来!” 第197章 天!小公爷去找三公主了 她挽着国公爷的胳膊,靠着国公爷的肩,美滋滋地说,“没准跟这姑娘成了亲,我们渊儿今后每天都能高高兴兴的了!” 开国公也想让儿子每天都高兴。 可是…… 他扭头望着夫人,“我们跟雍王府一向交好,跟他们家抢媳妇,会不会不太好?” 国公夫人啧啧笑道,“没什么不好,他们儿子喜欢沈姑娘,我们儿子也喜欢啊,这就是平手懂不懂?可若是他们两个老的不喜欢沈姑娘,那我们可就胜他们一筹了,毕竟我们俩非常愿意要这个儿媳妇啊!既然我们比他们略胜一筹,那为什么不能抢?” 开国公有些犹豫,“你说,小王爷到时候会不会跟我们儿子反目成仇啊?” 国公夫人摆手说,“不会!我们又不是硬抢,我们也要沈姑娘自己愿意嫁给我们儿子我们才会去提亲啊,若是沈姑娘自己都愿意了嫁到我们家,那小王爷就不能怪罪我们了吧?他能强迫我们不娶,他还能强迫沈姑娘不嫁?” 眼见国公爷还要说话,国公夫人一锤定音,“你不要说了,我又没让你去找雍王聊,我去啊!你等着我给你和渊儿刺探情报回来就行了。” 国公爷大笑。 瞧瞧,有个强势的媳妇儿也没什么不好,是吧? 没准他儿子以后也能过上他这种万事不愁的日子呢。 …… 翌日。 沈锦书要进宫面圣,一大早就起床梳妆打扮了。 继母郑丽笑吟吟来到她房里,要亲自帮她梳头。 沈锦书顺从了郑丽。 郑丽捏着梳子温柔梳了会儿,笑着开口。 “书儿啊,这次真是辛苦你了,你爹能这么快从流放地回来,可全都是你的功劳,你是我们全家的功臣,母亲真的特别特别感激你。” 沈锦书看着镜子里的继母,摇头。 她说,“那是我爹,我救他老人家,是我为人子女应尽的本分。” 郑丽点头,“我知道,你救你爹是你应尽的本分,可是,你救了我的夫君,我感激你也是我应该有的态度。” 郑丽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她望着镜子里沈锦书美丽的容貌,有些不好意思地央求。 “书儿,你跟宋明堂拜堂那天,你悔婚回家,我对你态度刻薄了些,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骂你,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能不能……你能不能别告诉你爹啊?” 沈锦书挑眉。 她就猜到这个继母是为了这件事来求她的。 毕竟,原主的爹爹沈继昌并不是个偏宠继室母子三人就忽略了长女沈锦书的人渣爹爹。 他对三个孩子一直是一碗水端平的态度,他一直不许继室郑丽欺负他的女儿沈锦书,所以原主这些年在继母手底下并没有受过什么虐待,此次沈继昌回来,若知道郑丽在他走后竟然如此刻薄对待他的女儿,必定会勃然大怒…… 郑丽见沈锦书没有说话,她蹲下来,含着泪望着沈锦书。 她央求道,“书儿,你别让你爹知道我那样刻薄地对待过你,好不好?你放过我这一回,好不好?” 她抹着眼泪,哽咽卖惨。 “我也不怕你笑话,你爹他对我没什么感情的,他那个人,对妻子的感情很淡,不论是对你娘还是对我,都是如此……” “当年你娘病故,他守孝三年一满,就经官媒介绍娶了我,他不爱你娘,他没有为你娘守一辈子,他也不爱我,他娶我只是为了给你这个闺女找个娘而已,他对我这个妻子远不如对你和青萝及昭儿看重,你们是他的眼珠子,命根子……” “他要是知道他刚一流放,我就催他的宝贝女儿嫁给宋明堂,宋明堂跟寡嫂有染不干人事,我不光没有为你做主,还不许你回娘家,还要赶你去宋家,他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郑丽哽咽一声,又说,“可当时我真的是没办法啊书儿,你爹流放了,我们家日子难熬啊,谁都可以作贱我们踩我们一脚,我只是个寻常妇人没有什么本事,我保护不了你们姐弟三个,你也不知道你有那么大的能力,我就想着,我们四个都是废物,大家一起受欺负还不如让你嫁给状元郎,借着新科状元郎的威风拉拔一下咱们家……” 她抬头泪汪汪看着沈锦书,“我知道我自私,我知道我不该为了自己日子好过就牺牲你,我后来也知错了啊是不是?你看,我还跟你一起坑宋明堂呢,我没有丧心病狂跟他一起害你,对不对?” 她轻轻揪着沈锦书的袖子,要多卑微有多卑微,“书儿,求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嫁给你爹顺风顺水这么多年,这次也是我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风波和变故,我失了主心骨糊涂了做了错事,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以后我一定会听你爹和你的话,我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人,我不会再自作聪明坑你了,我以后保证会安安分分,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好不好?” 沈锦书低头看着蹲在她旁边的郑丽。 这个继母啊…… 真是让人无奈。 可恶的时候是真可恶,可是说她坏吧,她也并没有多坏。 一个长辈都蹲下来这样低声下气了,沈锦书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毕竟这继母只是骂了她一通,并未对她造成实质伤害。 就看在青萝和昭儿的份儿上,彼此放过吧。 沈锦书扶着郑丽的胳膊,“娘,你起来吧,只要你别像这次似的再跟我作对,我不告诉爹就是了。” 郑丽喜出望外。 她握紧沈锦书的胳膊泪汪汪地说,“不会的不会的!我这个人是最现实的,你这么能干,我和青萝昭儿讨好你还来不及呢,我怎么会跟你作对?” 沈锦书啼笑皆非。 沈锦书又说,“那你现在就答应我一件事,我的婚事,你不许胡乱插手,不论我挑什么样的夫婿,不论我要拒绝什么人,你都不能阻挠我,我要自己做主。” 郑丽一听这话,就嗅到了味儿。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这话的意思是,你要拒绝雍王府世子是吧?” 沈锦书直言不讳,“是,我不会嫁给赵桓禹,如果他遣了媒人登门求亲,你不许答应。” 郑丽有些遗憾,“行吧,我听你的,不过他可是王府世子啊,还是大将军,这么好的人你也看不上吗?” 沈锦书没法跟郑丽多说。 她重新在梳妆镜前坐下,忽悠郑丽,“王府世子就算好啦?那不是还有皇子吗?你的目标就不能远大一点?” 郑丽眼前一亮。 她一拍脑门,“对啊!你跟太子也是青梅竹马呢,你若能做太子侧妃,今后太子登基了你说不定还能做贵妃呢,说不定还能越过太子妃直接做皇后呢!” 沈锦书努力忍住想笑的冲动。 她说,“赶紧梳妆吧,我还要进宫呢。” 郑丽立刻干劲十足,“好好好,我一定会把你打扮得最最好看,让太子看得移不开眼!” 于是,在郑丽非常用心的装扮下,本来就很美的沈锦书换上了浅粉打底绣朱红色莲纹的衣裳,双臂间挽着轻而软的披帛,头上梳了个飞仙髻,插着漂亮的珠花,发髻后面还绑了两条长长的鹅黄丝绦随风摇曳—— 她走出沈府,往门口一站,奉命前来接沈锦书入宫的赵桓禹一侧眸,就愣住了。 本来靠在马儿身上漫不经心的他,忽然挺直脊梁。 他微微睁大眼睛,盯着沈锦书看得移不开眼。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深刻领悟到女大十八变的意思…… 这还真是,出落得让人目眩神迷啊。 这姑娘那天一身新嫁娘装扮,也没有眼前这般好看。 那天她的妆容和发髻服饰都显得太正式也太隆重,跟别的新嫁娘千篇一律,不如此刻这样按照她自身的美丽来修饰更好看。 “世子哥哥都看呆了——” 沈青萝和小翠送沈锦书出门,看到赵桓禹这样,她们俩捂着嘴偷笑。 沈锦书自然也看见了赵桓禹的眼神。 她有些骄傲,又有些不好意思。 她轻咳一声提醒赵桓禹。 见赵桓禹回过神收回了冒犯的目光,她这才转头捏了捏沈青萝的脸颊,对小翠说,“小翠姐,你要是想出门逛逛,就让青萝带你去,要是不想出门,就在家里晒晒太阳坐一坐,等我给你们带宫廷糕点回来。” 小翠莞尔,“好,我们等你。” 沈锦书笑着跟小翠和沈青萝挥手告别,走下台阶,来到赵桓禹面前。 赵桓禹一边陪她去马车那边,一边酸溜溜地说,“为什么打扮得这么好看?你是不是知道仲渊也进宫了,特意为他打扮的?” 沈锦书脚步一顿。 她侧眸惊讶地看着赵桓禹,“小公爷也进宫了?他进宫做什么?” 赵桓禹幽幽望着沈锦书,“我夸你好看你都听不见,你就只听见仲渊这俩字了是吧?” 沈锦书翻了个白眼,故意夸张地欠身行礼,“谢谢世子爷夸赞哈——” 不等赵桓禹说话,她就再次问道,“小公爷进宫做什么?他不会是去找三公主了吧?” 她仍旧没给赵桓禹说话的机会,直接担忧地往马车里钻,“多危险啊,我们快进宫去保护他吧!” “……” 赵桓禹转头用力攥着马车帘子,咬着牙幽怨地盯着迫不及待的沈锦书。 好啊! 有了仲渊,他连说句话的时间都不配拥有了是吧? 第198章 秦仲渊出手!吓坏三公主 沈锦书都已经坐好了,见赵桓禹还攥着马车帘子幽幽盯着她,她催促,“赶紧的呀,不进宫了?” 赵桓禹深深吸了一口气,气呼呼坐在马车外面,一甩马鞭驾车前行。 马车经过了闹市区,入了皇城,行驶在安静道路上。 沈锦书见周围无人,她坐到马车前面,掀开车帘问赵桓禹,“你知道小公爷进宫做什么吗?” 赵桓禹酸溜溜地说,“问你的小公爷去呀,我又不是你的小公爷。” 沈锦书托腮望着他,“你猜一下嘛,毕竟你对宫里的事熟悉一些,不像我,什么都不知道。” 赵桓禹扭头看了眼沈锦书。 他越发酸溜溜地说,“你也知道你对宫里的事不熟悉,那你不赶紧跟我打听那些妃嫔皇子公主们的事儿提前做准备以免犯忌讳,你反倒一门心思问仲渊,就不能少关心一点仲渊,多关心点自己?” 沈锦书无所谓地说,“我懒得去记那些妃嫔皇子公主们的忌讳,反正也只跟他们打这一次交道,费心去记做什么?等会我当个哑巴就好了,皇上问我什么我回答什么,这样总不会出错得罪人了。” 赵桓禹眼神一黯。 沈锦书真是半点都不想嫁给他啊,如果要嫁给他做他的媳妇,就不会只跟他的亲戚们打一次交道。 唉,虽然早就拒绝过他了,但是,他心里总还是有一些期望的…… 结果越期待,越扎心。 他虽然不愿意听沈锦书这么关心秦仲渊,但是,秦仲渊毕竟是他的好哥们,沈锦书非要问,他也不能避而不谈。 他说,“仲渊进宫的事,我也是听看守皇城的人跟我说的,我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但我猜,应该是跟三公主的婚事有关。” 沈锦书皱紧眉头,“三公主的婚事?她要成亲了?” 赵桓禹嘲讽地勾起嘴角,“是,她曾经爱仲渊爱得死去活来,甚至因爱成恨不惜亲手把仲渊给毁成这个样子,如今她却要跟没事人一样转身嫁人享受她的幸福了,多恶心?” 沈锦书问,“她要嫁的人是谁?” 赵桓禹淡淡地说,“右丞相褚朗的嫡长孙,褚煜,也是这次科举的探花郎,文采远在宋明堂之上,只是殿试时他身子不舒服脑子昏昏沉沉的没有发挥好,才让宋明堂这厮做了状元郎。” 沈锦书一听三公主的夫婿将会是这么个惊才绝艳的人物,顿时感到好郁闷。 这种恶毒的坏女人,凭什么能嫁这样好的男子拥有幸福啊? 她问赵桓禹,“这个褚煜,喜欢三公主吗?” 赵桓禹摇头,“这我倒不清楚,不过就算他不喜欢三公主又能怎么样,不是谁都有仲渊的胆量,能公然拒绝一个公主的示好接受惩罚的。再说了,三公主曾被仲渊拒绝过第一次,褚煜如今要是敢让三公主再次丢脸,他受的惩罚会比仲渊更重。当初仲渊足足挨了三十军棍,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床,褚煜这么个文弱书生要是被打上四五十棍,他命都得丢,你说他怎么敢拒婚?” 沈锦书叹息,“好白菜被猪拱了,真可惜啊。” 赵桓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姑娘真是够厌恶三公主的,拿猪来形容人家一姑娘。 …… 赵桓禹进宫有特权,他能直接赶马车走捷径,不用像秦仲渊这种外臣之子必须步行还得经过重重盘查和禀告。 因此秦仲渊前脚刚到皇后的长乐宫,赵桓禹和沈锦书也到了。 两人抵达长乐宫时,秦仲渊正在里面拜见各宫娘娘。 皇后娘娘坐在上首,惊喜地看着秦仲渊。 “你这孩子,一年难得见你出来一回,今儿你竟然想着进宫给本宫请安了,难道是你身子已经大好了?” 秦仲渊拱手行礼。 “回禀皇后娘娘,仲渊身子还是老样子。仲渊今儿来,一是给您和各宫娘娘请安,二是为了三公主——” 皇后惊讶地扭头看向下座的兰妃和三公主赵宝华。 三公主赵宝华正眯着眼打量许久不见的秦仲渊。 对于这个求而不得又被她亲手毁掉的男人,她心情是复杂的。 她眼神晦暗莫测。 忽然听到秦仲渊说今儿进宫是为了她,她愣了愣,随即有些紧张地掐紧手掌心。 她怕秦仲渊活够了,把当年那件脏事曝光,拉她一起去死。 虽然她是父皇宠爱的公主,可身为公主却如此恶毒下作地残害蹂躏堂堂一品国公爷的儿子,这事儿一旦曝光,父皇为了给国公府一个交代,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恐怕还是会重罚她的…… 她紧张地盯着秦仲渊,冷冰冰地说,“你找我能有什么事儿?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提,你也别再提。” 在座的所有妃嫔皇子公主都以为三公主说的是秦仲渊拒婚让她丢脸的事。 只有秦仲渊清楚,三公主在拿他被囚禁侮辱的丑事来敲打警告他,让他别乱说话。 秦仲渊侧眸,漆黑眼眸盯着三公主。 “当年的事在三公主心里已经过去了,可在我心里,这件事还没有过去,有些东西,我必须得还给三公主才是。” 三公主心底有些着急。 她看了一眼四周。 今儿父皇让后宫所有嫔妃和孩子们齐聚一堂,在座的妃嫔里有不少跟她母妃为敌的妃嫔,一旦秦仲渊将她当年和母妃一起做的恶毒事揭穿,这些跟她母妃为敌的妃嫔一定会落井下石,往死里整她和母妃! 不光如此,她的未婚夫褚煜也在她身后坐着! 她如今跟褚煜感情挺好的,她一点也不希望褚煜知道她做过什么耸人听闻的事! 想到这儿,三公主嗖一下站起身来! 她色厉内荏地指着秦仲渊怒斥,“秦仲渊,你别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找死!我告诉你,我如今大婚在即,你最好别给我添堵,否则我要你这条烂命葬送在我手里!” 皇后娘娘一听,当即皱紧眉头怒斥,“宝华,住口!秦公子是开国公府世子,连你父皇都对开国公敬重三分,你怎能对秦公子如此撒野?” 薛贵妃也优雅吃着葡萄笑眯眯地说,“就是,一个女孩子,骂骂咧咧刁蛮跋扈成什么样子了?兰妃姐姐啊,你别整天把眼珠子黏皇上身上啊,别光想着争宠,有工夫还是教教你女儿,你看看,比起皇后娘娘家端庄优雅的大公主,贤妃娘娘家温柔明理的二公主,你家三公主简直像个杀猪的屠户家的女儿……” 第199章 三公主百口莫辩!气哭 刚说到这儿,薛贵妃就捂着嘴不好意思地笑,“对不住了兰妃姐姐,你在宫里装模作样久了,我都忘了你还真是杀猪的屠户家的女儿,那,你女儿也算是得了你们家真传了,一样的泼、辣、横。” 薛贵妃话音落,所有妃嫔都捂着嘴笑出声来。 兰妃气得想撕碎薛贵妃的心都有了。 可是,人家是贵妃,她只是个妃位,她怎么敢去撕贵妃娘娘? 她只能砸了一只杯子愤懑道,“贵妃娘娘积点口德吧,皇上都没嫌我出身低,你还嫌弃上了?要不然等会儿皇上来了,你去求皇上废了我这个屠户家的女儿呗?” 皇后娘娘好笑地看了眼薛贵妃,“薛贵妃你别说了,仲渊这孩子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先让仲渊说正事儿,谁也别再打岔。” 薛贵妃应了。 兰妃也不敢再说什么。 皇后娘娘温柔看向秦仲渊,“仲渊,你继续说吧,你有什么东西要还给三公主?” 秦仲渊颔首。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精致盒子,笑道,“皇后娘娘,仲渊这儿有三公主亲笔所写的信要还给三公主,请皇后娘娘先行过目——” 三公主一听,目眦欲裂! 这盒子里装的一定是她让弓箭手射到秦仲渊门口的那封信! 就是她威胁秦仲渊不许报复她,否则她就把秦仲渊被亲人糟蹋的事公布于众的那封信! 秦仲渊这狗杂种! 他竟然还真敢把五年前的事说出来! 这种东西,她绝对不能皇后娘娘看到! 于是,在秦仲渊准备将盒子交给皇后娘娘身边过来的嬷嬷时,三公主忽然冲过去劈手就将盒子抢过来了! 她将盒子藏在身后,强压着怒气冷冰冰盯着秦仲渊,“既然是我给你的东西,你还给我就是了,何必要让皇后娘娘过目?” 秦仲渊侧眸看着三公主。 他平静地说,“三公主何必如此心虚害怕呢?我毕竟是外臣之子,有东西要交给三公主,自然得让皇后娘娘先过目,否则有人传我与三公主私相授受,岂不是毁了我的清誉,也破坏了我与褚煜的友情?” 秦仲渊看向三公主身后坐着的褚丞相之子褚煜,他说,“褚公子,三公主即将与你成婚,我还给三公主的东西,还是希望你这个未婚夫婿能过目一下,不然今后你为了此事对我心存芥蒂,我就太冤枉了。” 褚煜懒洋洋坐在那里不想动弹。 他又不爱三公主,谁跟三公主私相授受都跟他没关系。 他只不过是被三公主盯上的倒霉蛋而已。 唉,造孽啊,家门不幸啊,要娶这么个女人进门。 可是…… 他抬眸看向秦仲渊时,发现秦仲渊冲他眨眼,好像在给他递消息…… 他微愣。 下一刻,他忽然站起身来,一步跨到三公主身后,伸手就要去抢三公主手中的盒子! 三公主吓了一跳,赶紧转身背对着他,怒吼道,“褚煜你做什么!这是我的东西!你不许抢!” 看到三公主这样,褚煜愈发清楚,这盒子里的东西很重要。 他虽然是文弱书生,可他毕竟是男子,他的力气始终是比三公主这个养尊处优的女儿家大得多的。 他一把抓住三公主的胳膊,用力要将盒子夺过来! 兰妃也吓到了,她赶紧起身就要来帮她的女儿。 可是,薛贵妃一把拽住了兰妃的胳膊,笑道,“小辈儿的事,你一个长辈也下场动手像什么样子?” 薛贵妃不仅不许兰妃去帮忙,还示意她的宫女拦住三公主和兰妃的宫女。 她回头看着三公主和兰妃的宫女,训斥道,“你们也不许去捣乱,褚煜是什么人,那可是你们三公主最爱的未婚夫婿,那是驸马爷,人家小两口抢东西你们去凑什么热闹?再说了,你们三公主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盒子里还能装着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不成?” 于是,在薛贵妃故意捣乱的情况下,三公主没能护住她手里的盒子。 盒子被褚煜抢了过去。 褚煜转过身背对着三公主,将盒子飞快打开。 看着里面厚厚一摞泛黄的纸张,他愣了愣,随即将纸张飞快取出来。 眼见三公主劈手来抢,他转手就分了一半塞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薛贵妃。 “……” 薛贵妃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摞纸张,她都惊了。 她抬头看了看着急的三公主,红唇微勾。 “让我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让我们三公主急成这样子了。” 她起身飞快躲到皇后娘娘身后,借着皇后娘娘的宫女嬷嬷护着,展开纸张查看。 一看之下,她惊讶地捂住了嘴。 “呀,这是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啊,我看着都觉得害臊难为情!” 她一边说害臊难为情,一边兴奋的将纸张分发给其他凑过来看热闹的妃嫔们。 “你们都看看!都看看!这竟然是我们三公主写给秦仲渊的情书,而且,是最不堪入目的淫/词浪/语!” 妃嫔们激动坏了,纷纷拿着纸张查看。 “哎哟,我这张上面写着,少年红粉共风流,锦帐春/宵恋不休……” “快看我这张,我这张最羞人,她居然写,一/倒一/颠眠不得,鸡声唱破五更秋……” “还有我这个,花、心、柔、软、春、含、露,柳骨藏蕤夜宿莺……” “我这个更是叫人没眼看,她竟然写着,对垒牙床起战戈,两、身、合、一、暗、推、磨……哎哟,我这个经了人事的都不好意思提这种诗,她怎么有脸跟男人写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啊?民间女子都不会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她堂堂公主,还要脸不要脸了?” “难怪秦公子把盒子拿出来,她立刻就要去抢呢,她知道她干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她哪里敢让我们知晓?” 妃嫔们一边兴致勃勃看诗,一边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三公主。 呸! 真下贱! “……” 三公主都懵了。 这盒子里的东西不是她威胁秦仲渊的那封信? 这是…… 是秦仲渊伪造的信? 三公主还没反应过来,褚煜先反应过来了。 他激动得差点就笑出来了! 他狠狠掐着胳膊肉,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他装作震惊又厌恶的模样望着三公主,恨声道,“三公主,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曾经给秦仲渊写过这种不要脸的诗句,你这种行径简直跟脱、光、了站在他面前没有区别!恕我褚煜无福,我没有做您驸马的福气,我宁可出家为僧也不愿意跟您成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他拱手行礼,“公主,容臣拜别,臣高攀不起您!” 三公主气得要吐血晕过去! 她指着褚煜怒道,“你给我站住!” 她又转头指着秦仲渊,怒气冲冲地说,“秦仲渊!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诋毁我!这些东西不是我写的,这分明是你伪造的信件!你其心可诛!” 秦仲渊抬眸,漆黑眼眸凝视着三公主。 呵。 他手段下作? 是。 堂堂男儿用这种毁人清白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女子,的确是下作的行径,可是,曾经光风霁月的他不是已经被这个女人用恶毒的手段把他变成个下作玩意儿了么,既然他人都已经肮脏下作了,那就别怪他用下作的手段来对付这个女人了。 秦仲渊不慌不忙,慢条斯理道,“公主这是敢做不敢认?公主说这是我伪造的信件,可这分明就是公主的字迹啊,我如何伪造?” 三公主怒道,“当年你是我的伴读,我偷懒不做功课的时候就会让你帮我做,所以你一直都会模仿我的字迹!” 秦仲渊凝视着三公主的眼睛,“是吗?那方才三公主为何要那么心虚抢我的盒子呢?你若是心里没鬼,你何至于要跟我和褚煜拼命抢盒子?你不就是对你当年写过的这些信心知肚明,你害怕被人看到,所以才非要抢盒子毁灭证据不可吗?” 妃嫔和皇子公主们纷纷点头。 就是! 方才三公主那副心虚抢盒子的模样,可不像是个无辜的,她明显是知情的嘛! 这些信件明显就是她自己写的,只是如今这些信件被大家看到了,她不敢承认她做过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所以想抵死不认罢了! 三公主被秦仲渊污蔑,又被大家指指点点,她气得想杀人。 她怒气腾腾道,“我根本不知道盒子里装的是这个,我以为这是……” 秦仲渊逼问,“三公主以为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三公主张了张嘴,却无法再开口说话。 她能怎么说? 她能告诉这些人,她以为这盒子里装着她的罪证吗? 她怎么能让人知道她曾经对秦仲渊犯过那么大的罪行? 她不蠢,她知道这两件事孰轻孰重。 十几岁的时候给心爱的男人写一点伤风败俗的情诗,最多被人骂一声不知廉耻,只要她多哭一哭,人家就会说她年少无知值得原谅…… 可是,如果国公府世子被她囚禁在山庄里让无数男人侮辱了一年的事曝光了,她可就要面对天下臣民的怒火,父皇就要惩治她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了…… 她绝对,绝对不能主动承认她伤害过秦仲渊。 第200章 退婚!我绝不娶这种贱人 想到这儿,三公主咬紧牙关怨毒地盯着秦仲渊。 她恶狠狠道,“我绝不承认这些诗是我写的!我抢盒子不是因为我心虚,是因为你秦仲渊当年拒婚挨了三十军棍,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今天一定是来害我的,所以我才抢盒子!” 秦仲渊淡笑,“三公主不认就不认吧,不过,我相信在场的娘娘们一定心如明镜。我秦仲渊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我六年前挨了军棍都没有报复过,又怎么会时隔六年还来报复?” 妃嫔们暗暗点头。 秦公子光风霁月,绝不会用这种下作手段来害三公主。 这些信,一定是三公主自己写的。 就她当年对秦公子那要死要活的痴迷劲儿,干出这种事一点也不奇怪啊! 三公主见妃嫔们信了秦仲渊,气得吐血。 她抬脚就要去踹秦仲渊,“我今天要打死你这个诋毁公主的狗东西!” 这时候,门口传来赵桓禹清朗的嗓音。 “住手!” 他领着沈锦书走进寝殿,睨了一眼三公主,扬声说,“谁说仲渊是在诋毁你了?我赵桓禹能为仲渊作证,这些不要脸的信就是三堂妹你写的!” 赵桓禹突然闯入,让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他。 听到赵桓禹说他可以作证,妃嫔们愈发坚定了心中所想。 看吧。 果然是三公主不要脸自甘下贱写的这些破玩意儿。 秦仲渊是闻名京城的温润贵公子,他绝对不会来陷害三公主,赵桓禹是三公主的堂哥,又是皇帝最宠爱的侄儿,他也绝不可能诬陷三公主。 妃嫔们嫌恶地看向三公主。 堂堂公主竟然这么不知廉耻,让她们都觉得丢人。 “赵桓禹!” 三公主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赵桓禹。 她要被赵桓禹气疯了。 她指着赵桓禹怒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怎么能当着我未婚夫的面帮着外人来诋毁我这个堂妹啊!我知道你一向跟我和二皇兄不对付,你今天分明是故意跟我作对帮秦仲渊作伪证的!我敢对天发誓,我赵宝华根本没写过这种东西,我没写过!” 赵桓禹已经行至人群之中。 他护在病弱的秦仲渊面前,给了秦仲渊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转头淡淡睨着三公主。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何来诋毁你?你嘴巴一张,就谁都是在诋毁你,是吧?还发誓,你以为就你敢发誓啊,我也敢发誓,我赵桓禹发誓我今日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虚假,就让我身首异处,马革裹尸而还!” 秦仲渊瞳孔骤缩。 他心里酸酸的。 桓儿明知道他这些信件是伪造的,却还要为他作证,还要为他发毒誓…… 若桓儿今后当真应了誓言,他怎么对得起桓儿? 三公主被赵桓禹气得眼睛都红了。 赵桓禹还在继续说。 “你具体是哪时给仲渊写的信,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六年前我尚未离开京城之前,仲渊也尚未拒婚之前,我的确在仲渊书房里翻到过这些书信,当时我这个做哥哥的都被你臊得没脸见人,我根本不敢让仲渊发现我看过这些书信,匆匆扫了一眼就重新放进盒子里假装没事一样离开了。” 他背着手,叹气,“三堂妹,你做过这种丢人现眼的事,的确让你很难抬头见人,可是,你也不能污蔑仲渊陷害你啊,你这样会害死仲渊的,他好歹也被你那样深爱过一回,你怎么能这样狠心地对待他呢?你就承认了吧,你那时候年纪小,年少无知犯了错大家都能理解你,你就别害人了。” 三公主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她红着眼眶看一眼该死的秦仲渊,又看一眼振振有词的赵桓禹,再转头对上所有嫔妃厌恶嫌弃的眼神,想到今日这些事传出去后她会成为满京城的笑柄,会成为百姓口中最放浪下贱的公主,她两眼一黑就想晕过去。 她踉跄退后两步努力稳住身子,然后,她看向她的未婚夫褚煜。 她哽咽道,“褚煜,你相信我,这些不是我写的,真的不是……” 褚煜安安静静垂眸站在那儿。 啧。 这些东西是三公主写的也好,不是三公主写的也罢,他都感激秦仲渊今日给了他拒婚的理由。 他会坚定地站在秦仲渊那边,拒婚拒到底。 想到这儿,褚煜忽然走上前,掀袍朝皇后娘娘跪下。 “皇后娘娘,褚煜无福,不敢再与三公主履行婚约。我们褚家世代书香,最讲究清白清高四字,我们褚家的列祖列宗绝不能接受我带这样的女子进祠堂,若皇上非要臣尚公主,那,臣只能自请让褚家将我赶出家门,我此生与褚家恩断义绝再不以褚氏子弟自居,如此方能保住我褚家几百年清誉——” 三公主目眦欲裂! 不! 她已经被秦仲渊拒婚一次了,要是再被褚煜拒婚,她今后还怎么嫁人啊,就算能嫁也只能嫁个出身低的男子了,她会被所有人嘲笑死的! 皇后娘娘也一脸为难地看着褚煜。 这…… 三公主也不是她的女儿,三公主的婚事,她是做不了主的。 不过,褚煜说得也有道理。 褚家世代书香,恐怕真的不能接受赵宝华这样放浪不堪的女子。 若皇上非要让褚家履行婚约,到时候不光褚煜会将自己从褚家除名,清高的褚老丞相恐怕也要当朝撞柱而亡保全褚家世代清白的…… 皇后娘娘示意褚煜起来,然后对身边的嬷嬷说,“快去看看皇上下朝了没有,若是下朝了,让他赶紧过来,出大事了。” 嬷嬷点头,飞快转身离开。 皇后娘娘揉着眉心,叹气,“褚煜啊,你等等,等皇上来了再做决断,三公主毕竟不是本宫生的,若是本宫生的,她干了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本宫早就自惭形秽废除你跟她的婚事了。” 薛贵妃在一旁补刀,“三公主当然不可能是皇后娘娘的女儿,皇后娘娘怎么会教养出这么不堪的女儿呢,看看太子殿下,看看华阳公主,他们可是弟弟妹妹引以为傲的兄长和姐姐,是弟弟妹妹们学习的榜样,说句难听的,皇后娘娘这般清高的人,要是教养出了这样一个败类女儿,皇后娘娘恐怕自己都要羞得拉着女儿撞柱子了,可不像兰妃姐姐,还不以为耻,站那儿跟没事人一样。” 皇后又无奈地看向薛贵妃。 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嘴巴不太好,爱骂人。 兰妃掐着手掌心盯着薛贵妃,想上前扇她两耳光的心都有了! ———— 【题外话,上一章被卡了一晚上,今天早晨放出来的时候我看到被删掉了一些诗,哎呀这个也不好再去修改了,估计再改还是会被卡住,大家就不要去理会被删得七零八落的那些诗了,只要清楚,那些诗很下作足以让三公主蒙羞就行了咳咳咳】 【另外,女主跟宋明堂的婚事不是继母定下的呀,是女主爹沈继昌一年前定下的婚约,这个前面有提过一句的,女主继母只是将婚期提前催着女主嫁了而已,不是她害的原女主呀~】 第201章 疯了!小公爷要娶三公主 “贵妃娘娘,你做人别太刻薄!” 兰妃红着眼眶指着薛贵妃,“宝华虽然不是你生的,可我跟你同为皇上的女人,宝华再怎么也算你半个女儿,如今她被人诋毁冤枉,你不说为她做主,反而跟诋毁她的人一起起哄羞辱她,你还有没有半点长辈的样子!你这样欺负皇上的女儿,你就不怕皇上发落你吗?” 薛贵妃拨弄着鬓发,“可别这么说——” 她一把拉过十六岁的高挑少年,笑道,“我又不是没儿子,我稀罕你家三公主做我半个女儿啊?我没这个福气拥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 薛贵妃又指着赵桓禹,“再说了,我怎么没长辈的样子了?桓儿不也是我们赵家人吗?桓儿都亲自证明你家三公主放浪不堪了,我跟桓儿统一阵线不行啊,非要护着你那见不得人的女儿才像个长辈啊?” 三皇子赵凌云看了眼被气得摇摇欲坠的兰妃,抬手扶额。 他赶紧拉了拉薛贵妃的胳膊,“母妃你可别说了,再说就要把人气晕了!” 他指着沈锦书,“你快去跟沈姑娘说话吧,舅舅来信不是说了么,这次全靠沈姑娘帮忙他老人家才知道薛继宗是个冒牌货,他才找回了星云姐这个女儿,侯府大权才没有落入外人手中,舅舅让你替他多看顾沈姑娘呢。” 薛贵妃这才停止了怼兰妃这个不招人待见的。 她转头望着乖乖站在那里看热闹的沈锦书。 她笑着走过去。 “你就是沈家的姑娘啊?” “我大哥在信上把你夸了又夸,说你侠肝义胆,说你心地善良,说你性情爽快,说你嫉恶如仇,看了他的信,我是天天做梦都在梦见你,就想看看沈姑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儿。” “如今一见,我才发现我大哥这个大老粗他根本不会夸人嘛,他夸少了几句,沈姑娘分明还貌美如花端庄优雅灵气逼人啊!” “哎哟,瞧瞧这脸蛋儿,这身段,生得多好看啊,这样的好姑娘给我做半个女儿,我才高兴呢!” “……” 赵凌云抬手扶额。 他的娘啊! 他都把人拉到这边来了,怎么还要指桑骂槐骂兰妃和三姐姐几句啊! 薛贵妃对面,沈锦书受宠若惊。 这贵妃娘娘刚刚还在骂三公主和兰妃,转头就对她笑脸相迎,她怎么能不受宠若惊? 再听到薛贵妃最后那句话,沈锦书也跟赵凌云一样哭笑不得。 这个贵妃娘娘才是真正的性情中人呢。 她红着脸颊,欠身行礼,“多谢娘娘夸赞,沈锦书愧受了。” 她话音刚落,皇后娘娘也笑着走过来。 “沈姑娘不必不好意思,依我看啊,薛妹妹还夸得保守了,沈姑娘当得起天下所有美好的赞誉。” 皇后拉着沈锦书另一只手,笑着拍了拍,“我也要多谢你啊沈姑娘,要不是你帮忙,我女儿如今还在为了我可怜的外孙女深夜垂泪呢,多谢你帮忙找回了我的外孙女,我女儿今后可算能踏踏实实过日子了。” 沈锦书再次受宠若惊地行礼,“皇后娘娘——” 皇后笑着摸了摸她脸蛋,“不必多礼,去那边坐着吧,等会儿我和薛妹妹再来跟你好好聊聊,如今寝殿里乱糟糟的,暂且顾不上你,你就当自己家一样,喝喝茶水,吃吃点心,好不好?” 沈锦书点头,“是,多谢皇后娘娘,多谢贵妃娘娘。” 嬷嬷领着沈锦书去珠帘后面坐。 皇后重新回到座位上,领着众人等皇上来。 等了片刻,终于把皇上这根定海神针给等来了。 皇后立刻领着所有人给皇上磕头行礼,皇上喊了平身,刚坐下,三公主和兰妃就哭着跪在了皇上脚边。 兰妃扯着嗓子凄婉地喊,“皇上,您要给我们宝华做主啊!秦仲渊这厮胆大包天,他伪造了一些不堪入目的信件,非说是我们宝华写给他的,如今这寝殿里所有人都在骂宝华不知廉耻,可我们宝华真的冤枉啊!” 三公主也哭着抱紧皇上的腿,哽咽道,“父皇,那些信真的不是儿臣写的,儿臣当年虽然痴迷过秦仲渊,可儿臣是堂堂公主,儿臣怎么会写那么下贱的东西?儿臣真的冤枉啊父皇,您要是不还儿臣一个公道,儿臣今后就没法见人了!” 皇帝皱紧眉头看着哭哭啼啼的兰妃和三公主。 虽然…… 这是他亲媳妇亲女儿,但是,相比较之下,他反而更相信秦仲渊的人品。 更何况,秦仲渊还有桓儿作证人。 桓儿是什么秉性他不清楚吗,他能让桓儿不到二十的年纪就做骠骑大将军,他是绝对信任桓儿的。 反而是兰妃和三公主…… 唉。 一言难尽。 当年,别的公主挑选伴读都是乖乖从女孩子之中挑选,他这个三女儿就不,六岁大的姑娘非要拽着秦仲渊胳膊让人家做伴读。 他这个当爹的不答应,说男女有别,结果三女儿就哭着不吃不喝,死活要他答应。 三女儿还振振有词,说只是让秦仲渊陪伴着一起念书而已,又不是让秦仲渊当丫鬟伺候她睡觉,念书讲什么男女有别? 他拿三女儿没办法,又想,秦仲渊的家世跟女儿般配,就算传出风言风语,这俩孩子也能成亲化解流言,做伴读就伴读吧。 所以他妥协了。 唉,亲眼看着这个女儿长大,他真是比谁都清楚这个女儿有多离经叛道。 小时候就非要秦仲渊做伴读,长大了爱上了秦仲渊写这种见不得人的诗句来挑/逗秦仲渊,也实属正常。 皇上没有理会兰妃和三公主的哭诉。 不是谁哭得大声,谁就有理的。 他看向秦仲渊和赵桓禹。 “仲渊,桓儿,你们俩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们的为人,朕是相信的,希望你们不要辜负朕对你们的信任,不要在朕这么相信你们的情况下来诋毁伤害朕的亲生女儿!” 他沉声道,“现在,你们俩看着朕的眼睛,你们告诉朕,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你们合起伙来坑害朕的女儿?” 秦仲渊藏起心底对皇伯父的愧疚,他跪下来,凝视着皇帝的眼睛说,“皇伯父,侄儿敢以项上人头发誓,仲渊没有坑害三堂妹。” 秦仲渊也跪下来。 他还没说话,皇帝就摆手说,“仲渊你不必说了,桓儿都这么说了,朕信你们。” 三公主一听这话,顿时不敢置信地望着皇帝。 她凄厉道,“父皇!” 皇帝怒斥,“闭嘴!丢人现眼的东西!朕的脸都要被你丢干净了!” 三公主哭得很大声。 她的眼泪扑簌簌直掉。 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里这么多长辈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可是,这些人竟然轻易就相信了一个外人的话,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清白! 就连她的父皇都不信她,连她父皇都骂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把秦仲渊是个人尽可夫的贱男人这事儿捅出来,跟秦仲渊同归于尽! 可是,她的理智阻挠了她。 她知道把那件事捅出来,她会面临比现在残酷多少倍的惩罚。 皇帝不耐烦地看了眼三女儿,转头冷冰冰看着秦仲渊。 “仲渊,朕虽然相信了你,可是,这并不表示你无错!” 他指着秦仲渊,冷声道,“三公主当年是真心喜欢你,才会放下了尊严偷偷给你写这么多信,你就算不喜欢她,你也不应该把她这么隐秘的信件当众揭露,让她颜面扫地!你把这些信抛洒出来给人看,此等行径跟剥了她的衣裳让她当众出丑有什么区别?你可以一把火烧了这些信件,你也可以私底下偷偷还给她,你为什么要当众拿出这些信件故意呈给皇后看?你这样作贱朕的女儿,你该当何罪!” 秦仲渊敢来,自然想好了后果。 他俯首磕了头,这才抬头望着皇帝。 “皇上,臣承认,臣今日的确是故意来搅局的。” 皇帝刚要震怒,秦仲渊话音一转—— “可是皇上,臣并非来此作贱三公主,臣是来求娶三公主的。” 秦仲渊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震惊了。 就连三公主本人也惊了。 皇帝懵逼一瞬,皱紧眉头问道,“你这样倒是把朕给弄糊涂了,当年你宁可挨三十军棍也要拒婚,如今你为什么又要来求娶?难道你如今爱上三公主了?” 秦仲渊垂眸。 “不,皇上,臣仍旧不爱三公主。” “臣之所以来求娶三公主,是因为臣除了三公主以外,再也娶不着别的媳妇儿了。” “皇上,当年您为臣和三公主赐婚,臣拒婚时,三公主曾当众放言,她要等着看我秦仲渊到底会娶个什么样的女子,她说我秦仲渊连她堂堂公主都看不上,那我今后娶的姑娘一定比她这个公主还要好十倍百倍——” “就因为她这话,我娶不到媳妇了。” “六年过去,满朝文武至今无人敢与我们国公府联姻,毕竟有了公主那句话,谁家敢把女儿嫁给我就等同于向三公主挑衅,说他们家女儿比三公主还要优秀完美十倍百倍,谁能承受得起三公主的怒火和报复?” “他们不敢把女儿嫁给我,我也不敢娶女子回家,我今年二十了,跟我同龄的男子都当爹了,我还没个着落。” “可这个时候,害得我不能娶妻的三公主竟然拍拍屁/股没事人一样跟褚公子议亲了。” “臣怎么能甘心?” 第202章 逼她再次下毒手!毁了她 “凭什么三公主害得我一辈子娶不着媳妇,她却要抛下我去跟别的男人成亲生子?我是开国公府唯一的男丁,我总得为我们家传宗接代吧?” “于是,臣来了,臣今儿就是来破坏三公主和褚煜的婚事的,臣想求娶三公主!” 说完,秦仲渊俯首磕头,一声声卖惨。 “皇上,今儿让三公主颜面扫地,是臣的过错,臣愿意受罚,只求皇上看在臣也可怜的份儿上,饶臣死罪。” “皇上,臣真的憋屈啊。” “臣当年明明是来给二皇子做伴读的,可三公主非要把臣抢过去,臣堂堂男儿给公主做伴读,让臣被人嘲笑了好多年。后来三公主一厢情愿喜欢臣,臣几次拒绝她都不听,她非要求皇上赐婚,臣拒婚后,足足挨了三十军棍,伤了身子,才会在剿灭叛贼时躲闪不及被利箭伤了心脉,变成这样病恹恹的破身子,说不定都活不了几年了……” “可这样还没完,就因为她一句话,臣这辈子娶不着媳妇儿了,等臣过两年一死,我们开国公府要断了香火了!” “皇上,臣何错之有啊,臣真的心里苦啊!” “……” 皇帝心头的怒火,忽然被戳了个洞,无声无息散去了。 他看着跪在他跟前格外清瘦的秦仲渊,心头也有些酸。 这是曾经跟他家桓儿一样厉害的英雄少年啊。 如今成了这个样子,他这个做长辈的,又怎么会不心痛呢? 可是,这孩子今日来毁他女儿名节,这事儿也实在是过分了些。 皇帝沉默的时候,赵桓禹忽然磕头说,“皇伯父,侄儿知道仲渊今日的行径有些过火,受责罚是应该的,可是侄儿想求您,您若是要杖责仲渊,侄儿愿意替仲渊受刑!” 赵桓禹抬头望着皇帝,“仲渊如今的身子实在是扛不住杖责了,求皇伯父让侄儿代他受过!” 秦仲渊蓦地侧眸望着赵桓禹,他心头一片酸楚。 皇帝也被赵桓禹弄得愣住。 他还没反应过来,太子赵元承就忽然从一个安静看客加入进来。 他掀袍在赵桓禹身边跪下,抬头望着皇帝,“父皇,桓儿是骠骑大将军,他还要留着这副身子镇守边关,儿臣愿意替桓儿受一半的刑罚,求父皇成全。” 皇帝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赵元承。 他还没反应过来,五岁的赵清泓扔了手中的糕点,一边抹着嘴一边小跑着过来跪在赵元承旁边,仰着头奶声奶气道,“父皇父皇,太子哥哥是储君,他也不能受伤,儿臣愿意替太子哥哥分担一半!” “……” 皇帝沉默看着这个还不懂事的小胖墩。 他气笑了,“你又来凑什么热闹!你懂什么啊你就来凑热闹!” 赵清泓抱着赵元承的胳膊哼哼道,“我喜欢太子哥哥,我就要帮太子哥哥挨打,反正我胖,屁/股上肉多,打我不疼!” 赵元承感动又好笑地看着这个四弟。 皇帝也被逗笑了。 他故意问赵清泓,“你知不知道方才秦仲渊欺负了你三姐姐啊,你桓儿哥哥和太子哥哥跟他一起长大所以愿意帮他挨打,你呢,你跟他都不熟,你也要帮他挨打气你三姐姐呀?” 赵清泓偷偷看了一眼三公主,他小声说,“我又不喜欢三姐姐,我凭啥要管她?我喜欢桓哥哥和太子哥哥,我就要跟桓哥哥和太子哥哥玩!当然啦,我也喜欢大姐姐二姐姐二哥哥三哥哥的……” 皇帝语噎。 合着这小子是谁都喜欢,就不喜欢三公主是吧? 皇帝正要说话,忽然看到三皇子赵凌云也准备出来加入替人家挨打的阵营! 他气笑了! 他指着赵凌云道,“你给朕站住!” 赵凌云默默停下脚步,无辜地望着皇帝。 皇帝咬牙。 这群混账儿子,存心来气他! “算了算了,都起来吧,朕要是还执意要惩罚秦仲渊,这顿板子就要打在朕的儿子们身上了!” 几人一起磕头谢恩。 三公主见秦仲渊被赵桓禹扶着站起来,她气哭了。 她望着皇帝大声哭喊,“父皇,凭什么秦仲渊如此害我,让我没脸见人,您还要恕他无罪啊!” 皇帝不耐烦地说,“你怪谁?还不是怪你自己,连你亲哥哥亲弟弟都帮着秦仲渊不帮你,你难道不应该反思一下自己身上的问题吗?我看你要是还不悔改,迟早要众叛亲离!” 三公主如此委屈,还要被父皇骂,她气得不顾形象扑在地上嗷嗷哭。 皇帝将脚挪开,生怕被抹了鼻涕。 他看向跪在另一边的褚煜,沉声道,“褚煜,朕准了你的请求,你和三公主的婚事,就此作废,朕还你自由,不过,你还是等个两三年再跟别人成亲吧,皇家的颜面你多少得顾及一下,你说呢?” 褚煜如蒙大赦,激动地磕头谢恩,“多谢皇上!皇上圣明!” 皇帝眼神愈发复杂。 他三女儿就这么招人恨啊,让褚煜不娶三女儿,褚煜激动得比那天钦点探花郎还笑得甜…… 三公主听到皇帝取消了她和褚煜的婚事,又看到褚煜高兴得跟他爹死了又复活了一样,三公主气得差点就晕厥过去。 该死的褚煜! 越是不想娶她,她越要嫁! 她正要跟皇帝大吵大闹,皇帝忽然转头问她,“宝华,秦仲渊前来求娶,你可还愿意嫁给他?” 三公主愣住了。 嫁给秦仲渊? 她飞快看了一眼秦仲渊,想到这个男人被囚禁在山庄里足足一年,她厌恶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掷地有声地说,“我不愿意!我宁可终身不嫁,也不会嫁给他秦仲渊!” 皇帝皱眉,“你想清楚了?当年你可是要死要活求着朕赐婚,非要嫁给秦仲渊来着——” 三公主侧眸看着秦仲渊,嗤笑。 当年这个男人还干净,可现在么,脏透了,有什么资格做她夫君? 她现在看中的是褚煜! 如果…… 如果褚煜敢跟秦仲渊一样不识趣,那么,别怪她用对付秦仲渊的手段来对付褚煜这个贱男人了! 她得不到的男人,那就毁灭个彻底! 一旁,秦仲渊将三公主的疯狂眼神尽收眼底。 他垂下眼眸,无声对褚煜说了一声抱歉。 他今天故意闹这么一遭,就是想试试看,若褚煜有了拒婚的机会,若三公主也对褚煜求而不得,这个疯婆子会不会用同样的手段对付褚煜…… 他会让人保护好褚煜的。 他会让三公主自食恶果,自己沦落到那样的地狱里受尽男子蹂躏! 第203章 宁嫔来找茬,打脸弄死她 “父皇,女儿对秦仲渊的痴迷是六年前的事了,从他拒婚那一刻起,女儿就已经放下了他,女儿如今已经另有所爱,女儿发誓绝对不嫁他秦仲渊!” 三公主收回视线,望着皇帝,态度无比坚决。 皇帝见三公主这样坚决,对三公主说,“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你绝不嫁给秦仲渊,可秦仲渊不可能因为你而一辈子不娶妻,今后秦仲渊若有了喜欢的姑娘,朕会亲自为他和那姑娘赐婚,以免你去寻衅欺负人家,你能答应吧?” 三公主闻言,又嘲讽地看了眼秦仲渊。 娶妻? 呵。 这种被男人糟蹋过的人,他还有没有娶妻的能力? 他还敢娶妻吗? 行啊,她倒要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要嫁给秦仲渊这种人! 她不会去寻衅,她只会看秦仲渊和他妻子的笑话! 三公主藏起心头恶意,俯首磕头,“父皇,您尽管给秦仲渊赐婚,女儿没有意见。” 皇帝点头,看向秦仲渊,“仲渊,三公主的话你也听到了,她不愿嫁你,你以后有喜欢的姑娘了便来让朕为你赐婚吧。行了,今日之事就此了结,你和三公主谁也不许再闹了,你去吧。” 秦仲渊磕头谢恩,然后起身离开。 三公主有话要问他,跟在他身后往寝殿外面走去。 皇帝看着两人的背影,揉了揉眉心,厉声警告在场所有人,“你们听着,今儿三公主颜面扫地之事,你们全都给朕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传出去,否则,休怪朕无情!” 所有人恭敬行礼应是。 皇帝叹了一口气。 话他是说了,可是,能不能堵死流言,就看天意了。 哪怕他是皇帝,他也堵不住所有人的嘴,否则皇家那么多秘闻又是怎么传入民间的? 唉…… 他侧眸看向皇后,“人都到齐了,皇后,宴席准备好了吗?” 皇后笑着说,“早就准备好了,皇上您稍坐会儿,臣妾这就让御膳房传膳。” 皇后一去忙,妃嫔皇子公主们就涌到皇上身边献殷勤。 沈锦书隔着珠帘,静静望着皇帝。 皇帝正抱着他的幺儿四皇子,捏四皇子脸上的小肉肉,逗得四皇子咯咯直笑。 唉。 这个皇帝其实是个蛮好的人。 即便皇帝方才对秦仲渊疾言厉色,她也能理解皇帝。 她以前看小说时,最生气的桥段就是,男配把女主给他写的情书和私/密的照片贴在校园墙上,让人肆意围观奚落—— 这种让众人来唾骂女主的精神羞辱,比打女主一耳光还让人愤怒。 所以每次看到这种桥段,她都希望女主的哥哥和爸妈能去打爆那个男配的脑袋。 而方才的事对皇帝而言,秦仲渊不就是这样的恶臭家伙么?皇帝并没有上帝视角,他并不知道他的女儿对秦仲渊做过恶毒的事,在他的视角就是他女儿曾经情难自禁写了见不得人的情诗给秦仲渊,秦仲渊却把这情书拿出来让人围观,让他女儿遭人唾骂从此没脸见人,这不就是在欺负他女儿吗?哪个老父亲能不生气? 这个皇帝他勤政爱民,他日理万机,整个天下的事都要他来管,他除了把太子带在身边教导,其他孩子都是交给嫔妃管教的,他哪儿会知道他的三女儿有多恶毒? 若他知道秦仲渊的经历,他此刻的态度,绝不会这样。 唉。 正因为沈锦书对皇帝毫无恶感,所以对于马上要发生的事,沈锦书充满了无奈和不忍心。 她摩挲着血脉果。 她怕四皇子的身世揭露,皇帝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她也怕这么可爱的四皇子从此成为一个被人唾骂的野种,甚至会与宁家满门一起被处死…… 沈锦书心里有一个声音说—— 如果四皇子的身世没有问题,该多好? 如果原书里的剧情是错误的,宁采薇自己都没有弄清楚她的儿子到底是谁的亲骨肉,该多好? 毕竟古代没有亲子鉴定,宁采薇怀孕之前曾跟奸夫和皇帝都发生过关系,万一这孩子就是皇帝的亲骨肉,而宁采薇不知情呢? 沈锦书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发愁。 这时候,有人掀开珠帘走进来。 一缕香风钻入鼻尖,沈锦书蓦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身浅粉色衣衫的年轻妃嫔在她旁边坐下,眼底带着些嘲讽和恶意。 “好好的,沈姑娘叹什么气?莫非是因为皇上让你来献血脉果,你害怕验证出皇上的儿女里面有野种,你害怕皇上龙颜大怒处死你是不是?” 妃嫔压低声音嗤笑,“原来沈姑娘也会怕啊,你不是威风得很嘛,整天像根搅屎棍一样这儿搅搅那儿搅搅,弄得别人家里不安宁,如今也轮到你来坐立不安提心吊胆了?” 见这里没有旁人,妃嫔低低的嗓音里是难以掩饰的恶意—— “我真希望皇上的孩子里面有野种,我真希望皇上一怒之下把你关押天牢,到时候,我会带着断头饭去看你凄惨的下场!” 沈锦书一脸懵逼地望着这个妃嫔。 谁啊这是? 她今天进宫谁都没招惹,这个妃嫔怎么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恶意? 她得罪过这个人不成? 略一思索,沈锦书忽然对这人的身份有了七八分猜测。 这不会是…… 宁嫔吧? 这一次宁国公府被牵连进三十年前那位太子谋反的旧案里,目前已经被全面包抄看押起来,国公府出事虽不是她直接所害,可也跟她有间接关系。 要不是她跟宋明堂谢春华作对,要不是她让琅琊王氏的人从边关敌营里带回了宋长舟,宋长舟又怎么会自曝他是叛贼的后人,怎么会咬出宁国公? 宁嫔眼看着娘家出事,自然觉得是她这个“搅屎棍”给宁国公府带来了灾祸,自然对她恨之入骨。 沈锦书上下打量一眼宁嫔,红唇微勾,“娘娘说我是搅屎棍,我若是棍,那你们宁家人莫非全都是屎啊?” 宁嫔没想到沈锦书一个大家闺秀说话竟然如此粗俗,她都愣住了。 反应过来,她怒斥道,“沈锦书!你放肆!你怎么敢跟本宫如此说话?” 沈锦书轻笑,“我为什么不敢?我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护着的人,我怕你区区一个嫔?” 宁嫔要被沈锦书这狂妄的口气给气死了。 第204章 皇帝吃血脉果!做鉴定 她可是宁嫔啊,是仅次于皇后、贵妃和妃位的“嫔”啊,她一直引以为傲,如今沈锦书这贱人竟然说她只是区区一个嫔? 沈锦书不管宁嫔有多生气,她轻轻笑道,“再说了宁嫔娘娘,你这个嫔会不会马上做到尽头都未可知呢,你跟我狂什么?你还希望皇上的儿女里面有野种,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孩子就有可能是呢?” 宁嫔对上沈锦书漆黑的眼睛,她没来由的感到了心慌。 她的泓儿…… 不! 泓儿不可能是野种。 宁嫔冷笑一声,“我的儿子绝不可能是野种,他是我生的,我心里还没数吗?我告诉你,就算这些人里面有野种,那也绝不可能是我儿子!” 沈锦书笑而不语。 宁嫔站起身,盯着沈锦书的眼睛,“沈锦书,你给我等着!你害得我们宁国公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国公府要是不能平安渡过此劫,我就算拼了这逃命也要你们沈家给宁国公府陪葬!不信你走着瞧!” 沈锦书看着宁嫔拨开珠帘气冲冲离开,她笑了一声。 真是个该死的家伙。 还想让她们沈家陪葬,呵,好大的口气。 殊不知自己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 …… 此刻寝殿外面。 三公主和秦仲渊在院中空旷之地相对而立。 三公主想走远一点,秦仲渊不肯,他不会跟三公主远离人群独处,他见识过了这个女人的恶毒,他不会给这个女人又害他的机会。 三公主眯着眼盯着秦仲渊,低低地嗤道,“秦仲渊,你竟敢反击,你是不是活腻了?莫非你已经忘记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里?你就不怕我当众揭露你五年前的丑事,让你和你的亲人全都没脸活下去?” 秦仲渊不会告诉三公主,他背脊上已经没有了耻辱的莲花印记。 这种秘密当然要在三公主狗急跳墙当众揭露他五年前丑事之时反击,现在说出来不是给三公主提前防备的机会么? 他面不改色,用比三公主还疯的语气说,“是,我是活腻了,我活得这样见不得光,而你还妄想纯白无瑕地嫁人拥有幸福,你凭什么?你赵宝华配吗?我想通了,让我这样阴暗活着看你这个刽子手过幸福日子,我还不如拉着你一块儿去死!” 他逼近三公主一步,一字一顿,“我秦仲渊死可以,你也别想好过!” 三公主望着这样疯的秦仲渊,不禁后退一步,眼底有些忌惮。 她是想作贱秦仲渊逼疯秦仲渊,可当秦仲渊真的疯给她看的时候,她又害怕了。 她咬紧牙关,指着秦仲渊怒道,“我警告你!你今天疯这一次也就罢了,你要是还敢再害我,我就把你那些丑事全都曝光!我会公布山庄里所有客人的名单,我会让你看看这京城有多少跟你熟悉的长辈同伴都糟蹋过你,我让你死了都不得安宁!” 她盯着秦仲渊的眼睛,嗤笑,“你不信就试试,我只给你这一次作贱我的机会,你要是还敢再犯,我也不惧怕父皇的惩罚我跟你同归于尽!” 秦仲渊看着她拂袖转身回寝殿。 秦仲渊薄唇微勾。 这样的威胁,他已经不怕了。 如今这贱人见他发疯脱离了掌控,必定会心情狂暴,这种时候褚煜再不给她任何好脸色,她一再吃瘪,十有八/九会对褚煜下手…… 他等着猎杀时刻到来。 …… 一刻钟后,寝殿里宴会开始。 宫宴是分桌而食,沈锦书安安静静坐在赵桓禹旁边的位置,低头看着她面前小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根本不想抬头跟皇帝有视线接触。 可是,该来的还是会来,不是她逃避就能逃得了的。 “沈家丫头——” 听着上座传来皇帝的嗓音,沈锦书手指一顿,默默抬起头。 “皇上——” 她想起身行礼。 皇帝却慈祥地笑着说,“坐着吃饭,不用行礼。” 沈锦书乖乖坐着没动。 皇帝笑道,“自从你拿出血脉果以后,朕是三天两头的听到你大显神威,一会儿是大婚当日揭穿你夫君和寡嫂有染,一会儿又是帮朕的大公主揭穿了假千金找到了亲千金,一会儿又是帮薛贵妃的兄长一家揪出了薛继宗这个冒牌货找回了薛星云,一会儿又是让朕的户部侍郎陈泰安身败名裂,就连宋明堂一家是三十年前的叛贼裴峥嵘的后人,以及宁国公府也涉及当年旧案,这些都是你的血脉果引出来的——” 皇帝指着沈锦书,朗声道,“所以啊,朕如今也对你的血脉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朕也想吃一颗血脉果,看看朕的儿女之中,有没有哪个不是朕的亲骨肉。” 皇帝这话一说,所有妃嫔皇子公主都吓得跪下了。 皇帝示意大家起来。 他笑道,“别紧张,朕相信你们没胆子背叛朕,可万一有那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偷偷换掉了你们生下来的孩子,试图撺掇赵家江山呢?既然有这种大好机会能验证一下,为何不试试?” 他又看向沈锦书,“而且朕还听说,吃了沈家丫头的血脉果,脸上浮现出的花纹跟本人的品性品德有关系,朕的女儿脸上是红色的山茶花,朕非常好奇,朕服用了血脉果,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花儿呢?” 他笑着摊开手,“沈家丫头,能不能给朕一颗血脉果,让朕也见识见识啊?” 沈锦书连忙拿出一枚全新的血脉果。 她走上前,将血脉果恭敬呈上。 “皇上,请——” 皇上笑着将血脉果接过去。 他身后的太监想来试毒,他摇头说,“不必试毒,这是沈继昌的女儿,朕相信她不会害朕。” 说完,皇帝张嘴将血脉果吞服。 沈锦书回到位置上,谨慎地看着皇帝。 皇帝吃血脉果,她可就不能任由血脉果自己显现出真实花纹了,万一给皇上显现出一朵狗尾巴花,那她怎么收场? 她得偷偷操控血脉果,让血脉果呈现出能让皇帝龙颜大悦的花儿来。 于是,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一点点运转异能,操控皇帝体内的血脉果,按照她想要的花纹一点点浮现在皇帝脸上。 第205章 他竟是皇帝的亲儿子? 众目睽睽下,皇帝脸颊上出现了一朵花瓣是纯白花蕊却是鹅黄的奇怪花朵。 妃嫔们惊讶地望着皇帝脸上的花。 “那是什么花儿?” “我好像没见过这么奇怪的花,还挺漂亮的。” “的确很漂亮,比我寝宫里的牡丹花还要漂亮。” 听着妃嫔们窃窃私语,皇帝眼前一亮。 他脸上到底是什么花? 让他看看。 他朝身后太监伸手。 太监立刻拿出西洋上贡的小镜子,皇帝扭头看着镜子里自己脸颊上那朵美丽的花,左右看看,然后转头好奇地望着沈锦书。 “沈家丫头,朕脸上这是什么花?” 沈锦书从容起身,拱手行礼。 “回禀皇上,这花儿名叫,霸王花,也叫龙骨花。这种花怒放得霸气无匹,其花叶细长如剑气势十足,它还能一节一节攀岩而上,有虬龙高跃欲量天的霸气!” 皇帝听到不禁笑出声来。 霸王花! 这名字好! 果然跟他的身份十分相符! 至于龙骨花,这名字也不错,他是真龙天子,这朵花不就是从他龙骨里长出来的花吗? 甚至于这霸王花的形态和习性,也跟他的身份非常相符! “血脉果果然神奇,朕脸上的花,朕非常满意!” 皇帝又朝镜子里看了看自己脸上的花,这才笑着示意沈锦书坐下。 他让太监收起了镜子,转头含笑看着他的儿女们。 “如今,轮到你们脸上长出花儿来了,让朕看看,你们谁脸上长不出花儿啊?” 皇子公主们一个胜一个的紧张。 虽然他们个个都觉得自己不可能是野种,可是,内心深处总有些担忧和惶恐…… 他们摸着自己的脸,艰难吞咽唾沫,祈求老天爷一定要保佑他们,一定要让他们脸上长出花儿来。 寝殿里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盯着皇子公主们,眼也不敢眨。 沈锦书和赵桓禹也看向了皇子公主们。 目光从其他皇子公主身上一掠而过,两人的视线齐齐落在四皇子赵清泓身上。 沈锦书和赵桓禹都在为这小胖子的身世和命运感到惋惜,可这小胖子还一无所知,他低头特别香地吃着饭菜,完全不识愁滋味。 沈锦书又冷冷看了眼赵清泓旁边的宁嫔。 宁嫔此刻也半点都不慌。 她噙着笑,带着说不上来的优越感,肆意打量着其他的皇子公主们,期盼着这些人里面有一个野种,好让沈锦书死无葬身之地。 察觉到沈锦书的注视,她扭头看向沈锦书。 她红唇微勾。 这个害了她们国公府的贱人,想看她笑话,简直是做梦! 当年宁采薇是在她眼皮子底下怀上皇上的孩子的,她也是亲自在产房里守着宁采薇生孩子的,她身边这孩子绝不可能是野种! 这时候,皇子公主们脸上纷纷浮现出了花儿来。 站在皇帝身后的大太监激动地嚷嚷起来—— “哎哟皇上您看,太子左边脸颊上长出花儿来了!太子是您的亲生儿子!” 皇帝看着太子赵元承脸上的花儿,满心都是愉悦。 太子摸了摸脸颊上的花,有些好笑。 大太监又嚷嚷起来—— “哎哟皇上,二公主脸上也长出花了!” “二皇子脸上也长出来了!” “三公主脸上也长出来了!” “三皇子脸上也长出来了!” “四皇子——” 大太监高高兴兴看向四皇子,沈锦书和赵桓禹也掐紧手掌心死死盯着四皇子。 此刻,心灵不相通的两人罕见地心有灵犀了,他们同时在心底祈求上天—— 一定要出现花儿! 一定要有花儿! 三公主都能是亲生的,这么可爱的小胖子也一定要被老天爷眷顾啊! 刹那间,四皇子赵清泓脸颊上也长出了一朵花。 大太监激动得一拍大腿,“哎呦皇上!四皇子脸上也长出了花儿!四位皇子三位公主,个个都是您的亲生骨肉!” 皇帝看着七个孩子们脸上如出一辙的花朵儿,畅快大笑。 他指着七个孩子的母亲,笑道,“好!你们都是争气的,谁都没有让朕难堪,谁都没有让朕成为天下笑柄!” 嫔妃们笑着起身行礼。 那边其乐融融,这边,沈锦书和赵桓禹懵了。 他们不可思议地望着四皇子脸上的花纹。 四皇子不是野种? 他竟然,真的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那么原书里他岂不是死得太冤枉了? 这么可爱善良一孩子,明明就是皇帝的亲生骨肉,却被亲生母亲说他是个野种,小小年纪就跟宁家满门一块儿赴死了…… 或许这就是她穿书的意义。 她是来改变所有无辜之人的命运的。 不光是改变这个小胖皇子的命运,还有宁采薇,宁采薇给皇帝生了个孩子,这个苦命的姑娘也能得到皇帝宽恕,能逃脱死劫了! 沈锦书高兴得手指头都有些颤抖,突然察觉到旁边赵桓禹冲她蛐蛐了两下,她噙着笑侧眸看着赵桓禹。 赵桓禹低声说,“泓儿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 沈锦书眨了眨眼。 她宁可被赵桓禹质疑,也不愿意四皇子是野种。 被赵桓禹质疑,也不能影响她此刻的好心情! 她低声说,“我也不知道啊,关于宁采薇的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恐怕宁采薇来看到四皇子脸上的花,她自己也会被吓一跳!” 她倾身靠近赵桓禹,低声说,“我马上就要冲宁嫔发难了,等会儿你去带宁采薇进宫的时候,提前告诉她,四皇子的的确确是皇上的亲骨肉,她当年与宁家奴仆厮混之事,她一定要咬死了别说出口!如今宁国公府牵扯进三十年前旧案,国公府必定会覆灭,她不用搭上她自己的命,她能以皇子生母的身份高高在上地看国公府覆灭,何必玉石俱焚?” 赵桓禹点头,“好。” 沈锦书与赵桓禹说好了,便重新坐好,抬头望着对面的宁嫔。 皇帝龙颜大悦,赏赐了所有孩子的生母,此刻宁嫔捧着一匣子漂亮的南珠,得意地望着沈锦书。 哼。 这贱人不是说她的儿子有可能是野种吗? 怎么样,看不成她的笑话了吧? 呵,等着吧,这贱人害惨了她们宁家,她一定会让这贱人付出代价! 沈锦书对上宁嫔的眼神,红唇微勾。 还跟她狂呢? 如今才是她发挥的时候了。 无辜的宁采薇和四皇子能逃过此劫,唯独这个心狠手辣的宁嫔要倒大霉下地狱,这才是她最酣畅淋漓的战斗啊! “皇上——” 沈锦书站起身来,冲皇上行礼。 第206章 他生母!是国公府庶女 皇上如今心情正好,看沈锦书的眼神也格外慈祥,“沈家丫头,你有什么事啊?” 沈锦书慢条斯理道,“皇上,臣女听过一桩秘闻,您的妃嫔之中,有人曾李代桃僵用家中妹妹来顶替她承宠,她膝下的孩子并非她的亲生骨肉,而是她妹妹所生——” 皇帝瞳孔骤缩。 李代桃僵? 用妹妹来顶替承宠? 也就是说,他曾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跟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皇帝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种事,男女双方都应该有选择有知情的权力,女子不知情被陌生男人占了便宜会感到恶心,男子不知情被陌生女子占了便宜也一样会感到恶心,他不知道那个无名无分生了孩子的姑娘是同谋还是受害者,可那个使用李代桃僵这一招的妃嫔绝对是作恶之人,罪该万死! 妃嫔们也被沈锦书这话惊到了。 这件事荒唐到让她们难以置信,在这森严皇宫里,竟然还会有这种事发生! 震惊之余,她们忽然有些兴奋。 她们一双双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她们纷纷转头望着别人,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欺君。 至于欺君的宁嫔本人…… 她猛地抬头惊愕地望向了沈锦书。 她太过震惊,太过惶恐,手哆嗦了几下之后,匣子不慎往前面倾斜,匣子里的南珠噼里啪啦滚落了一地。 “啪——” 这寂静大殿里,南珠滚落的动静仿佛放大了百倍。 一瞬间,所有人都循声望向了宁嫔那边。 宁嫔努力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可是,她苍白的脸色却无法遮掩。 妃嫔们盯着宁嫔苍白的脸,又盯着宁嫔脚下散落一地的南珠。 宁嫔试图解释,可是看了一眼沈锦书,她明白她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的。 一枚血脉果,就能鉴定出她到底是不是泓儿的亲生母亲。 这时候,薛贵妃摇着团扇轻轻笑道,“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宁嫔前几年好像的确将她家中庶妹带进宫做过一年时间的侍女,后来,宁嫔有了身孕,她说怕有人谋害她的孩子,于是带着那侍女躲进了太后娘娘寝宫……” 薛贵妃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您可有印象?” 皇后也想起了这件事,“不错,我当时还生过闷气,这宫里妃嫔有了身孕后我从未害过谁,你们个个都能把孩子生下来,结果她刚一怀孕就躲到太后娘娘那里去,实在是不将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我懒得热脸贴她冷屁/股,也就没管她了,直到她生了孩子,太后娘娘宫里传出了喜讯,我才带着诸位妹妹们去太后娘娘寝宫看望她和刚诞生的四皇子。” 薛贵妃是不怕得罪人的,她转头笑道,“皇上,倘若沈姑娘说的是真的,四皇子当真不是宁嫔所生,而是她庶妹所生,那么太后娘娘恐怕也参与了此事呢。她不是您的亲生母亲,却是宁嫔的亲姑母,宁嫔生不出孩子,她会帮着亲侄女来欺骗皇上您这个养子,实属正常。” 皇后娘娘笑着看了眼薛贵妃,“确实如此,宁嫔能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不正是有太后娘娘暗中保护吗?太医们每个月都要给各宫嫔妃请平安脉,有身孕的妃嫔那更是天天都需要把脉保证母子平安的,宁嫔若是假怀孕,她要如何瞒过太医们?若没有太后娘娘插手,皇上和我们诸位姐妹怕是早就发现了如此荒唐大胆的事。” 皇帝摩挲着酒杯,盯着宁嫔的目光极其冷漠。 他生平最恨被人欺骗。 如果宁嫔当真这样戏弄他,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还有,他那位在慈宁宫吃斋念佛极少出门的母后…… 皇帝眼神闪烁。 呵,若是他母后当真参与了这件事,那么,就别在皇宫里装模作样吃斋念佛了,去寺庙里真正做个吃斋念佛的师太吧! 皇帝狠狠握了握杯子,然后缓缓松开。 他靠在椅背上,冷冷淡淡质问宁嫔,“你是自己跪下来承认,还是朕让你的儿子吃一枚血脉果来验证谁是他的生母?” 宁嫔对上皇帝那双冷漠的眼,吓得身子抖了抖。 她一样都不想选。 她想继续做宁嫔,想守着她的儿子过富贵日子,她不想把当年那些见不得人的罪恶之事告诉任何人! 可是…… 如今这局势哪儿还由得她? “母妃——” 一旁,五岁的赵清泓抬起头懵懂地望着宁嫔,“你们在说什么呀?我的生母不是你吗?我就是你生的呀,对不对母妃?” 宁嫔看着她养了五年的儿子,眼眶微红。 这是她的儿子。 是她的! 不是宁采薇的! 她又惶恐又绝望,悲从中来。 忽然,她用力抱住赵清泓,哽咽道,“泓儿,如果母妃做了一点点坏事,母妃欺骗了你一点点小事情,你会不会原谅母妃,继续做母妃的好儿子?” 赵清泓眨了眨眼,点头说,“会的,我会原谅母妃。” 宁嫔哽咽道,“那,如果你的生母另有其人,你还能不能继续给我做儿子,你会不会求你父皇开恩饶了我的命?” 赵清泓再次点头,“会的,我会给母妃做儿子,我会求父皇!” 宁嫔这才安心下来。 她不会一败涂地。 泓儿一生下来就在她膝下养着,泓儿是她的儿子,只认她一个母亲,只要泓儿哭哭啼啼求皇上开恩饶恕她,皇上就会保留她的位分让她继续养泓儿! 宁嫔抹着泪,站起身来到大殿中间,跪下磕头。 “皇上,臣妾有罪,臣妾不敢不承认,臣妾的确不是泓儿的生母,泓儿的生母是臣妾的庶妹,宁采薇。” 听到宁嫔亲口承认她不是四皇子的生母,在座所有妃嫔都惊了。 嚯。 居然是真的,宁嫔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啊,有了太后娘娘撑腰,这么荒唐的事她也敢做! 妃嫔们小心翼翼看向皇帝。 皇帝此刻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他摩挲着酒杯冷冰冰盯着宁嫔。 “宁采薇?她与你是狼狈为奸,还是你想借她的肚子生孩子,于是用手段强逼她入宫让她给你当了一回身不由己的孕//母?” 第207章 她不喜欢亲儿子!好伤心 宁嫔低垂着头,手掌心里都沁出了细密的汗。 她该怎么回答? 她不想承认当年的事是她逼迫了宁采薇,她不想承认自己的罪行,可是,沈锦书那贱人既然知道当年李代桃僵的事,那会不会知道更多的秘密呢? 她要是说宁采薇跟她是同伙,她并没有逼迫过宁采薇,沈锦书会不会再次打她的脸揭穿她? 宁嫔的沉默,让皇帝看出了端倪。 他嗤笑,“若宁采薇与你是同谋,你早就脱口而出将所有责任推她身上了,你这样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回答,一定是因为你心虚,对吗?当年的事,你是主谋,宁采薇是你手底下的可怜受害者,嗯?” 宁嫔背脊上都冒出了汗。 不。 这件事她不能往宁采薇身上推,因为宁采薇不会替她隐瞒她的罪行,可是,她爹或许能帮她背黑锅扛起一切罪名…… 宁国公府如今遇到了天大的麻烦,就等着她这个嫔妃和四皇子来护住宁国公府,她要是出事了,国公府就彻底完了,所以,爹一定会帮她扛起罪名的。 想到这儿,宁嫔抬起头泪水涟涟地望着皇帝。 “皇上饶命啊,当年的事与我无关,不是我逼迫的宁采薇,真的不是!” “是我爹见我迟迟生不出孩子,他老人家怕我人老色衰失了宠,于是特意将宁采薇带进宫,让我利用宁采薇来为我生孩子固宠——” 她泪汪汪望着皇帝,捂着心口深情地哭诉。 “皇上,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啊,真的,我也是被我爹爹逼的,我是那么的喜欢您,我是那么的想独占您的宠爱,我怎么会主动把我的妹妹送到您床上啊,这不是我自己拿刀子剜我的心吗?” “可是,父命不可违啊皇上!” “我爹说太后娘娘一天天老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驾鹤西去了,若我迟迟生不出孩子,今后太后娘娘一薨,我又失了宠,宁家就要落魄了!” “他以父亲的身份来逼迫我听话,他疾言厉色勒令我必须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否则今后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我真的没办法啊皇上!” 宁嫔哭诉得很惨,很惹人怜。 可是,皇帝不完全相信。 一个犯了错的人,她说什么话都应该被质疑。 呵,既然这件事有好几个当事人,那就把所有人叫来当面对质好了。 宁嫔和宁采薇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问便知! 皇帝转头看向赵桓禹。 “桓儿,你亲自去一趟宁国公府,把宁国公和宁采薇都带到这儿来。” 正在看戏吃瓜的赵桓禹立刻起身。 “是,皇伯父。” 目送赵桓禹离开寝殿,皇帝揉了揉疼痛的眉心,缓缓转头,眼神复杂地望着沈锦书。 他说,“果然,有你沈家丫头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事儿发生,你简直……是某些人的噩梦啊。” 沈锦书有些无奈。 她大概是柯南体质吧。 柯南会破案,所以所到之处必定会有人死亡。 而她拥有亲子鉴定异能,她所到之处必定会有人需要她来做亲子鉴定…… 沈锦书欠身行礼,“皇上息怒,宁嫔对您的欺骗是一直存在的,并不是民女不出现她就不骗您了,若臣女今日不揭发此事,皇上您还会继续被宁嫔欺骗下去,甚至有可能被骗一辈子,您一定也不甘心吧?” 皇帝叹了一口气,示意沈锦书坐下。 沈锦书乖乖坐下来,跟寝殿里所有人一起等着赵桓禹回来。 一桌桌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此刻已经没人再吃,大家个个都等着看热闹,谁还有心情吃饭啊? 足足三刻钟后,赵桓禹才领着宁采薇和宁国公父女俩走进寝殿之中。 听到脚步声,寝殿里所有人都好奇地转头看了过去。 她们想看看,四皇子赵清泓的生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生了一副什么样的容貌。 感到好奇的,也包括皇帝。 虽然宁采薇在宁嫔宫中做过一年多的侍女,可他并不记得宁采薇这个人,他不知道他四儿子的生母长什么样,他想知道儿子的生母是美是丑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 众人注视下,一身素色衣衫的宁采薇跟在赵桓禹身后,一步步走进大家的视野。 嫔妃们看清宁采薇的容貌,都有些愣。 竟然是个生得这样普通的女孩子啊,难怪国公府要牺牲她,让她偷偷摸摸帮宁嫔生孩子,因为她对宁国公而言没有更好的利用价值,唉,真可怜。 皇帝也愣住了。 他抿紧嘴唇。 跟他想象中有区别…… 不过,这姑娘也是个受害者,他就不多说什么了,唉。 宁采薇没有理会大家的眼神,她看着赵清泓脸上那朵跟皇帝如出一辙的花。 她感到匪夷所思。 这孩子,竟然真的是皇帝的孩子…… 可是,不应该啊…… 当年她被宁嫔强迫,她伺候了皇帝半年都没有怀上孩子,她以为皇帝年纪大了生不了了,才会去找下人来让她有身孕…… 谁知道,这孩子不是那个年轻的下人的,反而是年纪大很多的皇帝的! 宁采薇打量赵清泓的时候,赵清泓也在偷偷一眼一眼看着宁采薇。 他虽然人小,但是能听懂话,他知道大家在说他不是母妃的儿子,他的母亲就是眼前这个人。 他眼巴巴望着宁采薇,有些说不上来的期待。 这是他娘吗? 真的吗? 听说每一个娘亲都是超爱超爱孩子的,以前这个亲生母亲不能天天陪在他身边,肯定很难过的吧,如今见到了他,娘亲一定很高兴吧? 唔,他今后会不会多一个人喜欢他啦? 这个娘,肯定会超级喜欢他的吧? 宁采薇跟赵清泓满是期待的眼神对上,她立刻低头,不想跟赵清泓有眼神接触。 即便这是她亲儿子,即便这是皇帝的龙种,她对这个孩子也没什么心情波动。 她是被强迫的。 被强迫入宫,被强迫送上皇帝姐夫的床,为了让她听话,渣爹宁国公和宁嫔亲自砍断了她娘和她心上人的手指装在盒子里送给她,还说她再不听话,就要那两人的命…… 如果可以,这个孩子她一点也不想生的。 上座,皇帝眼神复杂地看着宁采薇。 他问,“你,不喜欢朕的泓儿?” 宁采薇从容跪着,“是,民女不喜欢。” 刚刚还满眼期待的小胖皇子,一下子愣住了。 他手足无措地望着宁采薇,他红着眼眶低头不停地看自己,他不知道他哪里不好,才会让这个辛辛苦苦把他生下来的娘亲这样不喜欢他。 第208章 她不是国公爷的亲生女 看着小小年纪的小胖墩忽然红了眼眶,喜欢他的人都心疼坏了。 太子温柔伸手,“泓儿,到哥哥这儿来。” 小胖墩扭头泪汪汪看着温柔的太子哥哥,他站起身跑到太子哥哥身边,委屈地一下子扑进哥哥怀里。 尽管大家都在心疼小胖墩,可是,没有谁责怪宁采薇。 她若是贪慕权贵若是心思不正,哪怕她不喜欢小胖墩也会扑上前抱着小胖墩演戏,可是她没有,她能当着皇帝的面直言说她不喜欢皇帝的儿子,就足以证明她的人品,足以证明宁国公和宁嫔让她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让一个母亲这样排斥自己的亲生儿子。 皇帝看了眼可怜的小儿子,转头看着沈锦书。 “沈家丫头,你先用血脉果确定一下泓儿和宁采薇的关系。” “是,皇上。” 沈锦书起身走到宁采薇面前,递给宁采薇一枚血脉果。 宁采薇抬头看向沈锦书。 她眼底充满了感激。 方才在路上,赵世子已经把宫里的情形告诉她了。 她很感谢沈姑娘替她证实了四皇子是皇帝的亲生骨肉,如此一来,她就能保住自己和母亲的性命。 牺牲自己来报复宁家,是因为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只有搭上自己这条命才能让宁家满门覆灭,可如果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冷眼看着那些仇人去死,她又怎么舍得牺牲自己呢? 更重要的是…… 沈姑娘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了她曾经跟国公府的奴仆厮混求子的事,可沈姑娘没有揭穿她,反而让赵世子转告她,千万对这件丑事守口如瓶…… 沈姑娘为她隐瞒罪恶,放她生路,她内心怎么能不充满感激? 她接过血脉果,轻声说,“多谢你,沈姑娘。” 沈锦书微讶。 撞入宁采薇那双满是感激的眼里,她莞尔,也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嗓音说,“不用谢,你心地善良却无辜受难,你不应该落得跟那些恶人一样的下场。” 宁采薇眼眶微红,将血脉果吞服下去。 沈锦书一边借着袖子掩饰运转异能,一边回到座位上。 她刚坐下,宁采薇脸上出现了一团黑色的墨迹。 黑色一点点往四周蔓延,逐渐长成了一朵莲花形状。 沈锦书知道宁采薇为了报仇变成了一朵满心黑暗的黑莲花,可其他人不知道。 她们看着宁采薇的脸,有些奇怪。 “这是莲花?怎么会有黑莲花?” “白色的莲花是品德高尚,清高无暇,这黑色的黑莲花是什么意思?” 众人疑惑之时,薛贵妃再次语出惊人,“这黑色,大概是意味着……被人伤害被人弄脏染黑了?” “……” 所有人齐刷刷望着薛贵妃。 一句话终结了所有猜测,一句话让大家都不敢再说话了。 薛贵妃察觉到上座那个帝王在用幽幽的眼神盯着她,她慢吞吞扭头看过去。 对上皇帝幽怨的眼神,她讨好地一笑,“皇上您别生气,臣妾说的是实话,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被强迫了,不就是被伤害被弄脏了吗?当然,这件事皇上您也是受害者,您也是一朵纯洁的受伤害的被弄脏的黑莲花啊!” 皇帝被薛贵妃气笑了。 他抬手指了指薛贵妃,“你迟早得被你这张嘴害死。” 薛贵妃默默拍了拍自己的嘴,“是,臣妾也早就不想要这张破嘴了,它可真烦人啊。” 皇帝扶额,懒得搭理这个恃宠而骄的小女人了。 皇帝看向宁采薇脸上的黑莲花,又转头看向埋头在太子怀里的赵清泓。 太子将赵清泓的脸颊抬起来给众人看。 那张胖嘟嘟的小脸上,左边脸颊是来自皇帝的霸王花,右边脸颊已经长出了一朵黑色的莲花。 至此,赵清泓与宁采薇的母子关系,彻底盖棺定论。 可这时候,大殿里却响起了宁嫔的惊呼声—— “爹!你脸上怎么没有黑莲花?你不是宁采薇的亲爹?” “……” 宁国公一进殿就跟鹌鹑一样缩着脑袋跪着不吭声,忽然听见宁嫔的惊呼,他愣了愣,随即蓦地抬起头来。 他摸着自己的脸颊,茫然地望着宁采薇。 忽然,他震惊地指着宁采薇,“你你你……难道你姨娘背着我偷人了?你不是我的种?” 听到这动静,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宁国公。 嗯。 的确没有跟宁采薇一样的黑色莲花。 可是,谁也没有心思深究此事。 他是不是宁采薇的亲爹,那是他的事,不重要,还是宁采薇和四皇子的事比较重要。 皇帝不耐烦地让人堵住了宁国公的嘴。 瞥了一眼宁嫔,他又示意太监将宁嫔的嘴也堵上了,免得这女人叽叽喳喳打扰宁采薇陈述当年真相。 他这才转头问宁采薇,“你既是四皇子的生母,那由你来说说看,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若有委屈,朕可以为你申冤做主。” 宁采薇正在震惊她竟然不是渣爹的亲生女儿。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娘从未跟她说过…… 忽然听到皇上说话,她回过神来。 她俯首磕头行礼,“多谢皇上。” 然后,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三指宽的小布包。 她一边展开这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一边说起往事—— “当年,我姐姐宁嫔入宫三年,不缺宠幸,却始终没有身孕,我爹怀疑我姐姐没有生孩子的命,于是假意带我进宫看望姐姐。可是,这一进宫,我就再不能出去了。” “我姐姐把我留在她寝宫里小住,她说,虽然我们姐妹俩从小关系一般,可我就要嫁人了,婚后我若跟随我的书生离开京城,我们姐妹俩或许再也不能见面,住几日就当全了这份姐妹情谊。” “我并未怀疑,毕竟我的容貌生得如此普通,我以为我对她们而言毫无利用价值,我怕什么呢?” “可是,那天晚上,皇上来姐姐宫里,姐姐身边的嬷嬷给我喝了一杯茶……” “我昏迷之后再次醒来,一切都晚了……” “我的姐姐亲手把我迷晕送上了我姐夫的床,她违背我的意愿让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她还威胁我,让我从今以后乖乖留在宫里帮她孕育子嗣,为了让我妥协,我爹宁国公进宫带了礼物给我——” 说到这儿,宁采薇将层层包裹的黑色小布包拆开了。 布包里,赫然是两根干瘪吓人的手指! 第209章 宁嫔贬为庶人!等着砍头 一根手指稍微长一些,骨节也要大一些。 一根手指短一些,更纤细些。 一些胆小的妃嫔看着那两根断指,吓得纷纷抱作一团。 啊啊啊宁采薇这女人好猛! 她居然随身携带着人指,看样子还携带了好多年,她就不嫌膈应,不嫌这东西吓人吗? 估计,还会很臭吧? 宁嫔和宁国公看清那手指,也被吓到了。 他们没想到,六年过去,宁采薇竟然还留着这东西! 在他们看来,这断指早就腐烂了应该被宁采薇丢掉了啊,谁能想到这女人竟然一直将两根手指带在身上? “唔……” 宁嫔恶心得将嘴里塞的布团都吐出来了。 一想到宁采薇曾带着这两根恶臭的人手指服侍她,她吃饭喝水时这恶心玩意儿正散发着尸臭混着香料味一同钻入她嘴里鼻子里,她就恶心得想吐! 宁采薇抬眸看了一眼宁嫔,讽刺地举起手指头,告诉在场所有人—— “这就是我爹宁国公和宁嫔当时送我的礼物。” “一根手指是我未婚夫的,他们把我那可怜的书生未婚夫打瘸了一条腿赶出了京城,还砍掉了他一根手指。至于另一根手指,是我娘的……” 宁采薇抚摸着黑布包里那两根干朽得只剩一层黄皮贴着骨头的手指,哽咽。 “当时这两根手指还血淋淋的,就摆在我面前,我爹威胁我,我要是不识趣,他下一次送来的就是我未婚夫和我娘亲的另外九根手指头了!” “他还说,若我还是不识趣不听话,再下一次,他送来的会是我娘和未婚夫的眼珠子……” 宁采薇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宁国公竟然亲自砍断了自己小妾的手指,来威胁自己的女儿?他甚至还想把小妾的眼珠子也挖掉? 这是什么黑心烂肺的混账东西啊! 皇帝也重重一拍桌冷冰冰盯着宁嫔和宁国公,“你们简直,残忍至极!” 宁嫔吓得身子一抖,停下了干呕。 她知道,六年前这件事她和父亲无从狡辩。 可是,她还可以把罪过往父亲身上推啊。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哭着喊,“皇上,臣妾冤枉啊!” 她指着宁国公,哽咽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爹一个人的主意,他不光逼迫了宁采薇,他也逼迫了我啊!他见我生不出儿子,就残酷地逼我把亲妹妹送上我夫婿的床,我的心何尝不是在流血啊!我也是受害者啊!” 她捂着心口哭泣道,“皇上,您不信问问在座的姐姐们,她们谁愿意跟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我也想独占皇上啊,我又不是四五十岁不能生了,我当时才二十岁,我还能靠自己生孩子,我干嘛要去养别人的儿子啊?我当时真的是被逼迫的,我没办法啊皇上!” 妃嫔们看着宁嫔,有些疑惑。 难道,她真的是被宁国公逼迫的? 大家齐刷刷看向宁国公。 宁国公这会儿也是震惊的。 当年让宁采薇代为孕育孩子这件事,最开始的确是他提出来的,可是后来宁嫔自己也答应了啊! 去砍宁采薇未婚夫的手指是他说的,可是砍掉宁采薇姨娘的手指,这可是宁嫔提出来的! 宁国公盯着宁嫔。 他想不通他最宠爱的大女儿怎么会把他推出来送死。 说好的父女情呢? 一瞬的震惊过后,宁国公的脑子忽然转过弯来了。 他女儿这是弃车保帅。 只有女儿依旧高高稳坐妃嫔之位,才能为他求情,女儿要是出事了,他们一家都得玩完儿…… 想到这儿,宁国公拼命抵出嘴里的布团。 他哭着磕头,拼命往自己身上揽罪,“皇上,臣有罪,臣罪该万死!当年的确是臣逼迫了两个女儿!宁采薇进宫是我逼的,让宁嫔把宁采薇送上龙床代为怀孕也是我逼迫的!” 他不停磕头忏悔,“皇上,您要处死就处死罪臣一个吧,宁嫔是无辜的,她真的是无辜的!老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求您看在她跟了您将近十年的情分上饶了她吧,她是个老实孩子,她满心都盛着对您的情意,她不敢欺骗您的,是罪臣用父亲身份逼迫她,一切罪过都是罪臣犯下的啊!” 皇帝坐在上面,冷冷看着宁国公和宁嫔。 他薄唇微启。 “你们一个拼命将罪过往父亲身上推,一个拼命磕头为女儿脱罪,你们真是父女情深啊,倒衬得宁采薇像是个与你们毫无关系的外人。” 宁国公和宁嫔同时一愣。 他们齐齐抬头望着皇帝。 皇帝话音一转,“不过,你们俩说了这么多屁话却没有人反驳宁采薇所言,也就是说,宁采薇方才所言没有虚假,她当年的确是被你们父女俩所害,是么?” 宁国公和宁嫔心里同时咯噔一声。 皇帝淡淡睨着他们,“既然如此,你们父女俩也不用顶罪和脱罪了,对于此事的判论,很简单——宁采薇是受害者并未欺君,宁采薇是四皇子的亲生母亲,她是有功之人,她无罪。然而,宁采薇方才服用了血脉果,脸上长出了黑色莲花花纹,宁国公你脸上却毫无动静,证明宁采薇并非宁国公你的亲生女儿,那么她和四皇子都与你们宁家毫无关系,你们宁国公府并非四皇子的外祖家,你们休想利用四皇子来脱罪。” 宁国公和宁嫔这才想起这一茬! 他们齐刷刷扭头望着宁采薇,一个比一个心慌惶恐! 老天爷! 方才沈锦书那贱人为什么不给四皇子吃血脉果,为什么要给宁采薇吃啊! 最该死的是宁采薇! 她到底为什么不是宁家的女儿,周姨娘当年到底偷了哪个男人? 如今怎么办! 她们该如何脱罪啊! 皇帝瞥了眼宁国公惶恐无措的模样,扬声道,“来啊,将宁国公押入天牢,等宋长舟将三十年前裴峥嵘留下的手书和罪证带回,再行处置!至于宁嫔……” 皇帝冷声道,“即刻贬为庶人送回宁国公府,等宁国公定罪之后,宁嫔与国公府满门同罪。” 宁嫔吓傻了。 她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皇帝,哭喊道,“皇上您不能这样无情!我跟了您十年啊皇上!” 皇帝淡淡道,“十年又如何,你跟了朕十年却还死死守着这个秘密瞒着朕不肯说,你不会以为你对朕有多真心吧?” 宁嫔张了张嘴,一时无言以对。 皇帝冷冷睨着她,“回国公府去慢慢等着,当年的事不论你是被你父亲所逼迫,还是你为了荣华富贵与你父亲联手同谋,都不重要了,泓儿五岁,你有五年时间可以跟朕坦白,可是你没有,你欺瞒了朕五年,你没资格说你值得朕开恩。” 皇帝示意太监们将宁嫔拉走。 宁嫔慌了神。 她见求皇帝没用,忽然转头声嘶力竭地喊四皇子,“泓儿!你不是说最爱母妃吗?你不是说会原谅母妃吗?你不是说会为了母妃跟父皇求情吗?你快救救母妃啊泓儿!” 宁采薇也蓦地看向四皇子赵清泓。 那孩子,会为宁嫔求情吗? 第210章 皇帝怎么安置宁采薇 所有人都以为赵清泓会哭着跑出来为宁嫔求情,可是,他却依偎在太子怀中,红着眼眶奶声奶气地说,“母妃,太子哥哥说你不会死的,我可以不用为你求情。太子哥哥还偷偷跟我讲了一个故事。” 宁嫔快要疯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谁要听那狗屁故事啊! 她焦急地喊,“你快求你父皇饶了母妃啊,等母妃跟你回寝宫了,咱们再慢慢听你的故事好不好?” 赵清泓轻轻摇晃他的小脑袋。 他慢吞吞地说—— “刚刚太子哥哥问我,我是不是最最最爱我的小狗狗,我说是的,他又问我,如果有一天,三姐姐喜欢上了我的小狗狗,她忽然闯进我的寝宫,打断了我的腿,砍掉了我母妃的手指头,还要挖掉我的眼睛珠子,她这样可怕地欺负我以后,又把我的小狗狗抢走了,我会不会难过?” “我说,我会难过,我会恨死三姐姐的。” “太子哥哥又问我,如果我的小狗狗被三姐姐抢走以后,小狗狗不认我了,整天贴着三姐姐的脚转悠,还帮着三姐姐来咬我,我会不会更难过?” “我说,我肯定会更难过的,那是我抱着喂饭抱着跟我一起睡觉觉的小狗狗呀,三姐姐为了它那样欺负我,它不去咬三姐姐反而帮着三姐姐来咬我,那我肯定会委屈哭的……” “然后太子哥哥说,我现在就是那个被人抢走的小狗狗,是母妃欺负了我亲娘以后,把我从我亲娘怀里抢走了。” 无缘无故被波及的三公主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太子和赵清泓! 啥? 扯她做什么? 她恶狠狠地咬牙。 该死的,就算是打比方也可以找别人啊,为什么要找她,她就是个反面角色是不是,凶恶霸道的就一定要拿她来作比喻? 没人理会三公主的怒火,大家都看着赵清泓。 赵清泓泪汪汪地望着宁嫔,咬着嘴唇可怜地说,“母妃,太子哥哥说,我是你从我亲娘那里抢走的,我不可以像故事里的小狗狗一样帮着你欺负我亲娘,太子哥哥说我亲娘已经很可怜很可怜了……” 停顿了一下,赵清泓又说,“太子哥哥还说,我要是现在跑出去跟你一块儿,以后我就会没有太子哥哥了,我会没有宋奶娘,没有父皇,没有皇后母后,没有贵妃母妃,我会没有华阳大姐姐,金珠二姐姐,黎安二哥哥,凌云三哥哥,还有我最最敬佩的桓儿哥哥……” 赵清泓啪嗒啪嗒掉着眼泪,他揪着太子的衣裳,委屈巴巴地望着宁嫔。 “母妃,泓儿好想哭,你为什么要做坏蛋呀,为什么跟你在一起,泓儿就要离开这么这么多的亲人呀?泓儿不想没有父皇和哥哥姐姐们……” 宁嫔整个人都傻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养大的孩子会听别人的挑唆不顾她的安危! 纵然满心怒火,宁嫔也不敢对堂堂太子发泄出来。 她憋着火流着泪望着赵清泓,“泓儿不想没有父皇和哥哥姐姐们,难道泓儿就能失去母妃吗?母妃死了,你就永远见不到母妃了!” 赵清泓摇头哭着说,“母妃不会死的,太子哥哥说了,父皇只是把母妃关起来一段时间,只要母妃乖乖改了,做个好人,母妃就不会死了。” 宁嫔再也绷不住,她崩溃了。 她歇斯底里地喊,“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你是不是只认识你的太子哥哥啊!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我才是你的母妃啊!我说了我会死,我会死的,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宁嫔突然发疯,把赵清泓吓了一跳。 他缩着小身子紧紧抱着太子哥哥,吓得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太子轻轻拍着小胖墩的背脊,抬眸冷冰冰望着宁嫔—— “知道泓儿为什么跟我这个哥哥比跟你还亲吗?你是他的母妃,可你对他的疼爱和陪伴又真正有多少呢?” “他听话乖巧的时候,你就抱着哄哄,可他不乖的时候,你陪伴过吗?” “他不想吃饭,你哄他两句就不耐烦了,扔给宋奶娘哄,他生病了哭闹,你嫌烦,也是扔给宋奶娘彻夜不眠地照顾——” “这几年,照顾他最多的是宋奶娘,在书房跟他一起念书的是我们这些哥哥姐姐,陪他玩耍的是他的小狗狗和华阳姐姐家的小宝,你虽然占着母亲的身份享受着他对你天然的爱,可你都没有真心爱他,又怎么能指望他爱你胜过爱我们这些真正疼他的人?” “或许,你甚至连宁采薇姑娘都敌不过,你信不信,你离开半个月,泓儿就能爱他的亲生母亲胜过爱你?” 宁嫔流着泪摇着头望着赵元承。 不是的。 她是真心疼爱泓儿的。 只是,她是身居高位的宁嫔,她明明可以让奶娘照顾泓儿,她为什么要点灯熬油自己彻夜不眠去照顾?她只是合理使用了自己的权力,让底下人帮着照顾她的儿子,这怎么能叫做不爱? 皇帝给了太子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示意太监,“将人拖下去。” 太监立刻强行将宁嫔带走。 宁嫔惶恐又不甘,她一边被拖着走一边回头绝望地望着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泓儿,你说过你最爱母妃的啊!你父皇现在是不会杀我,可他迟早会杀我的!如果母妃要被砍头了,你一定会来救母妃的,对不对?” 小胖墩愣住了。 他下意识看向皇帝,“父皇——” 皇帝眼也不眨地骗儿子,“别听她瞎说,父皇不会杀她,她自己做了坏事还胡闹,你别理她。” 小胖墩这才安心了。 他转头冲宁嫔挥挥小手说,“父皇说不会杀你的,母妃你别害怕,你乖乖的改正错误,父皇会放你回来的!” 皇帝看着宁嫔被捂着嘴拖出去,眼神幽深。 他只是对儿子承诺,他不会去杀宁嫔,可他没说别人不能杀啊,杀人是刽子手的活儿,哪儿需要他去干? 至于宁嫔被处死,儿子会不会伤心?啧,杀宁嫔的时候不让这小子知道就行了,等这小子过两年懂事了,也就不会遗憾宁嫔之死了。 少了宁嫔的喧闹,大殿里一瞬间安静下来了。 皇帝揉着眉心,看向宁采薇。 作恶的惩治了,接下来,他要怎么安置这个可怜的女人呢? —————— 【发疯作者:大半夜的写好的稿子给我抽风丢了四百字,正在重新补充回来,过会儿发布,烦死了气死了啊啊啊啊发疯了!】 第211章 你愿留在宫里做妃嫔吗 他倒是不吝啬一个位分,宁采薇为他生了泓儿,他可以给宁采薇一个名分,可是,宁采薇愿意接受吗? 方才人家可说了,她是有未婚夫的,都已经谈婚论嫁了,是宁国公打瘸了她未婚夫的一条腿剁了人家一根手指头将人赶出京城,她才没能跟未婚夫在一起。 如今宁国公已经被抓,她恐怕是想出去寻找她未婚夫的吧? 可是,他要放宁采薇自由吗? 宁采薇如今的身份是皇子生母,让皇子生母抛弃皇子离宫去嫁给别的男人,自古以来就没有这种事吧? 皇帝在发愁如何安置宁采薇,宁采薇却在侧眸看着小胖墩赵清泓。 她眼神复杂。 她方才已经做好了这孩子为宁嫔求情的心理准备。 毕竟这孩子是被宁嫔抚养大的,跟宁嫔关系亲近很正常,她也在努力告诉自己,就算这孩子跟宁嫔站在一块儿与她为敌,就算这孩子冲过来对她拳打脚踢骂她害了他母妃,她也没有资格责怪这孩子什么…… 可是…… 这孩子竟然没有帮宁嫔。 太子教他的道理他听懂了,于是,他很乖的没有帮那个把他从母亲身边抢走的人来伤害他的母亲。 宁采薇抿紧嘴唇。 她被冰层封锁的心,忽然被这个小孩撬开了一条细微的裂缝。 “太子哥哥,她在偷偷看我……” 小胖墩窝在太子怀里,他偷偷看了看宁采薇,非常小声地跟太子说。 太子轻轻在他耳边笑道,“她当然会看你呀,因为你是她生的,你脸上长着跟她一模一样的黑色莲花,你曾经在她肚子里住了十个月,她走哪儿都会揣着你,吃什么都会给肚子里的你分一半,你每天就赖在娘亲肚子里朝娘要吃的,好可爱的……” 小胖墩听得一愣一愣的。 想到自己曾经那么可爱地赖在娘亲肚子里,小胖墩有些害羞地捂住了脸颊,从指缝里偷偷去看他的娘。 忽然,他跟娘亲四目相对。 他吓了一跳,赶紧将整张脸捂住了,耳朵根都红透了。 宁采薇看着这样的小孩,眼眶微红。 为什么当年她生了孩子以后不肯去宁嫔的寝宫,她为什么要执意留在太后寝宫里为奴为婢?就是因为她害怕跟这个孩子相处久了会生出感情,到时候她就没法利用这孩子的身世来复仇拖整个宁国公府下水了…… 看吧,这孩子这么懂事,这么乖,她怎么敢去接触啊? 她会狠不下心伤害的…… “宁采薇——” 皇帝的嗓音钻入耳中,宁采薇调整好情绪,抬头望着皇帝。 皇帝眼神复杂地望着她。 好半晌,皇帝才问,“当年之事,你是受害者,朕也一样是被算计了,如今你与朕之间有了泓儿,朕应该给你一个名分,你可愿意留在宫里陪伴泓儿,你来做宁嫔?” 宁采薇怔愣地望着皇帝。 她几乎没犹豫,跪下回答,“回禀皇上,民女不愿意。” 她平静地说,“民女自知相貌普通,不堪为嫔妃,民女也知道,德不配位有多遭人嘲笑,这样普通的我根本融不进后宫这个圈子里,留在这儿只会终日困守在寝宫里不敢出门,最后郁郁而终——” 她抬头凝望着皇帝,“皇上,民女从小到大就从未奢望过做什么人上人,民女所求,不过是择一普通男子为夫,过着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日子,就足矣。” 她俯首磕头,“若皇上怜悯民女的遭遇,民女想恳求皇上,让民女离开皇宫,以自由身去过自由的日子。” 皇帝看着这个不慕权贵始终坚持本心的姑娘。 容貌虽然普通,可是,心性却是上佳啊。 皇帝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他也不会因为宁采薇曾做了他的女人就要宁采薇留在他寝宫为他守身如玉一辈子。 他与这个姑娘,本就是一场被人算计的错误。 他又何必为了那点男人尊严,让这错误继续延续下去呢? 这姑娘已经足够可怜了。 就让他来做第一个放皇子生母离宫另嫁他人的皇帝吧。 皇帝叹了一口气,“朕可以放你自由,可是,泓儿呢?他那么乖,你真的不要他吗?” 皇帝话音刚落,宁采薇就察觉到了一双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她。 她缓缓转头。 看着那个可怜巴巴望着她的小胖墩,她心里微微泛起了疼。 她轻声说,“四皇子,我恨命运,我恨宁国公宁嫔这些害我的人,我恨他们为了让我生个孩子就毁掉了我的一生,所以,我曾经无法接受你。可如今我讨回了公道,害我的人得到了惩罚,你的父皇也愿意尊重我放我自由,我的命运又能重新被我自己掌控,我没有那么恨了,我想,我也许能试着接受你了,我愿意试着面对我母亲的身份……毕竟,你始终是无辜的,你始终是我亲生的。” 小胖墩懵懵地望着宁采薇。 太子在小胖墩耳边为他翻译,“你娘说,她恨别人,可她想要爱你,她想做你的娘亲好好来爱你,因为你乖,因为你超可爱。” 小胖墩眨了眨眼,这下他听得懂了。 不过…… 他真的有那么可爱吗? 他红着小脸害羞地望着娘亲。 太子轻轻弹了弹小胖墩的脑门,推了推他胳膊,“勇敢一点,去抱抱娘亲。” 小胖墩不好意思地捂着脸。 太子又推他,“去嘛,抱一下就回来。” 小胖墩仰头望着太子哥哥,“就一下哦,就抱一下,我就回来找你哦?” 太子笑着点头。 小胖墩鼓起勇气站起来,哒哒哒跑到宁采薇身边,他伸出小胳膊轻轻地抱了抱宁采薇的脑袋,然后就害羞地转身跑回太子身边,一头扎进太子怀抱里不肯出来了。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个可爱的小胖墩逗得笑出来。 而宁采薇,浑身都被暖透了。 她怔怔望着小胖墩,想到刚刚这个小孩子抱她脑袋的温暖,她忽然泪如雨下。 要不是沈姑娘帮了她,她就要害这么可爱的小孩子背负上野种的骂名跟她一起去死了…… 她差一点,就拖着这个无辜的孩子跟她一起下地狱了。 仇人伏法,恨意散尽,再回首曾经的无情和黑心复仇,她忽然觉得,她是有些过于极端了。 幸好,她如今已经不再人微言轻,她不会再被人逼着走上那么极端的路子。 她的孩子,将会成为她永远的强大后盾,即便她在宫外,也能靠着四皇子生母的身份一辈子平安顺遂,无人敢欺。 看着宁采薇泪如雨下,皇帝颇为欣慰。 这个母亲愿意接受泓儿,就是皆大欢喜。 他对宁采薇说,“你拿回你的自由之前,先与桓儿和沈家丫头一起去找到你的亲生父亲吧,你既然是泓儿的生母,那总得弄清楚你的来历,不能让朕的泓儿被朝臣诋毁他来历不明,你说是不是?” 第212章 三公主恐慌!有人知她秘密 宁采薇抹去眼泪,抬头望着皇帝。 其实不用皇帝吩咐,她也想去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只是,她隐约觉得,她生父的身份恐怕不会太光彩。 毕竟她娘是在做了宁国公两年小妾之后才生下了她,她娘跟她生父这段关系,是见不得光的…… 宁采薇藏起心事,磕头行礼,“是,皇上,民女领旨。” 赵桓禹和沈锦书也同时起身行礼接旨。 皇帝转头看向沈锦书。 他笑道,“你这个丫头啊,整天握着个血脉果到处揭穿别人的秘密,干的都是些得罪人的事儿,你知不知道,现在你在某些人眼中已经是眼中钉肉中刺了?他们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害怕你揭穿,恐怕会杀了你以除后患——” 沈锦书当然知道她的处境。 可是,没办法啊,谁让老天爷要让她拥有亲子鉴定这么招人恨的异能呢? 有人爱,自然也会招人恨,唉。 沈锦书正要回答皇帝,忽然,皇帝话音一转—— “这样吧,朕给你拨个人,以后贴身保护你,以免你落入别人手里丢了性命。” “……” 沈锦书蓦地望着皇帝。 给她拨个人? 谁? 沈锦书下意识看向旁边的赵桓禹。 不会是这个世子吧? 等等,皇帝不会是想乱点鸳鸯谱,把她许配给赵桓禹,让赵桓禹今后能贴身保护她吧? 那可不行! 若是如此,那她要学秦仲渊,宁可受惩罚也要当众拒婚的! 察觉到沈锦书的视线,赵桓禹侧眸看向她。 赵桓禹有些无奈,轻声说,“我没那么无耻,我不会强迫你,虽然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我不会在明知你不想嫁给我的情况下还去求皇伯父赐婚,安心接旨吧。” 沈锦书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立刻出列,跪下望着皇帝。 皇帝看向身边的大太监,大太监小跑着走出去,很快领着一个英姿飒爽的高挑女子进来。 女子一身黑色劲装,龙行虎步有武者之姿,不像普通的深闺小姐。 女子在沈锦书身边冲皇帝跪下,抱拳,“卑职拜见皇上!” 皇帝指着黑衣女子,对沈锦书说,“扭头看看,她叫高胜男,曾经是杀手组织‘幽影楼’的顶尖杀手,五年前她师姐不知为何背叛了幽影楼,被幽影楼全国追杀,她为了寻找师姐的下落,叛出了幽影楼,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为朕所用。” 一旁,三公主正在因为太子拿她当恶霸来吓唬四弟而生闷气,根本没怎么听皇帝说话。 可听到“幽影楼”三个字,她忽然抬起头,蓦地看向了黑衣女子! 她瞳孔紧缩! 幽影楼…… 等等…… 幽影楼的人为什么会为朝廷所用,为什么会进宫? 还有,这黑衣女子的师姐五年前背叛了幽影楼,怎么会那么巧,竟然也是五年前! 三公主有些心慌。 这个黑衣女子的师姐,不会是那个收了她银子替她囚禁折辱秦仲渊最后却背叛了她救走秦仲渊的贱人吧? 这人进宫,到底有什么目的? 关于五年前秦仲渊那件事,这人会不会也知情? 三公主一瞬间的震惊后,飞快藏好了情绪,没让人发现她的不对劲。 这边,沈锦书正侧眸好奇地看着黑衣女子。 顶尖杀手? 武功到底多厉害? 沈锦书眼睛亮亮的,她问,“高姑娘,你是顶尖高手,那你是不是能打得过赵世子?” 沈锦书对武力值没有太清晰的认知,她只知道赵桓禹是个高手,所以立刻就拉了赵桓禹来比较。 可她这话一说出来,好几个人都噗嗤笑出了声。 就连高胜男也笑了。 高胜男抬头看了眼赵桓禹,满眼都是敬佩,“沈姑娘抬举我了,我哪儿能跟赵世子相比?赵世子是练武奇才,虽然为朝廷效力并未涉足江湖,可他在江湖上依然享有盛名,他的武功即便是在江湖上也是顶尖的那一批。” 赵桓禹冲高胜男拱手,“谬赞了。” 赵桓禹又看向沈锦书。 啧。 这姑娘是有多不清楚他的实力?当他是个靠关系才做上大将军的废物呢? 沈锦书察觉到赵桓禹戏谑的眼神,她有些尴尬地捂住了脸。 唉。 她以为杀手组织的顶尖杀手很厉害的,谁知道,赵桓禹比人家还厉害! 赵桓禹看着她这样就好笑。 “甭尴尬,你一个小姑娘对武功方面的事不清楚也正常,不过,这位高姑娘没有辜负你的高期望,她的武功虽逊我一些,可保护你绰绰有余,赶紧谢恩吧。” 沈锦书嗯了一声。 她抬头望着上座笑吟吟的皇帝。 这份礼物,比给她几千两银子还让她欢喜。 她真心磕头谢恩。 “臣女叩谢皇上,皇上的恩典,臣女永世铭记。” 皇帝摆手。 “谢什么,朕是不希望你死在朕前头,那朕可就要少了许多的乐子可看了,你得给朕好好活着,今后朕为国事焦头烂额的时候,可以让太监讲一讲你揭穿别人家中秘闻的八卦消息来醒醒神。” 沈锦书噗嗤笑出了声。 皇帝见时辰不早,站起身笑道,“行了,你们继续吃饭吧,朕得去太后宫里走一趟。” 瞥见旁边蠢蠢欲动的薛贵妃,皇帝指着她,低声警告,“别跟着朕!就你这张破嘴,你要是把太后气死了,黑锅得朕来背!” 薛贵妃讪讪揉着帕子。 不让去就不让去嘛,谁稀罕去? 恭送皇帝离去,妃嫔们继续吃饭。 宁采薇想去找她亲生父亲,心不在焉,赵桓禹和沈锦书见状,立刻跟皇后行礼告退,领着高胜男与宁采薇离开。 她们离宫的时候,皇帝已经来到太后娘娘寝宫。 保养得极年轻的太后娘娘手捻着佛珠,抬眸平静地看着皇帝。 “皇帝这是来找我兴师问罪来了?” 皇帝行了礼,起身在太后对面坐下。 他没有了往日的客气,淡淡道,“难道母后觉得,朕不该来兴师问罪?” 宁太后皱紧眉头,“有什么可追究的,不管泓儿的生母是谁,他总归是你的亲生儿子吧?只要儿子是你的就行了,哀家又没有抱别人的孩子来混淆你的血脉,这种小事你何必放心上?” 皇帝看着事到如今还一点都不觉得愧疚的宁太后,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冷笑,“哦?按照母后的意思,朕是不是也可以随意把你送到个男人床榻之上?你是不是完全不会在意那个男人是谁,只要你生下来的儿子是你的亲生骨肉就行了?” 第213章 太后揭发三公主!皇帝惊 宁太后没想到皇帝会这样跟她说话。 她都惊了。 反应过来之后,她怒气冲冲摔了佛珠,捂着心口斥骂道,“你放肆!我是你的母后,你怎么能这样对哀家说话?你说的这还是人话吗?” 皇帝轻笑。 他问,“母后如此生气,原来您也知道,不顾您的意愿随意把您送上陌生人的床榻让人糟蹋您,这是侮辱您啊?那您都已经跟您侄女合起伙来侮辱了朕,为什么还不许朕计较?” 宁太后气得直拍桌子想骂人! 皇帝没等她开口,就冷声道,“别跟朕拍桌子!别跟朕摆你太后娘娘的架子!朕敬你三分你才是太后,激怒了朕,你就什么也不是!” 宁太后看着忽然变了脸的皇帝,一时间愣住了。 以往,皇帝是很敬重她这个母后的…… 不管是面子功夫,还是真心实意敬爱她,她都是很享受这个儿子对她的孝敬的,可如今,她儿子竟然跟她这样叫板怒吼? 她忽然有些心慌。 这次的事,恐怕真的触碰到皇帝的底线了。 她要是还不服软,皇帝恐怕连她这个母后都不想认了! 宁太后眼神闪烁。 几息后,她叹了一口气,站起身上前拍着皇帝的胳膊,无奈地说,“我知道你被骗了很生气,你如今在气头上,母后不跟你计较你这臭脾气。” 她将皇帝按坐在椅子上。 “儿子,你听我说,宁嫔做的那件事,我真的是不知情的,我根本没想到那孩子胆子那么大,竟然敢偷偷把她庶妹带进宫玩这种心机。” “等我知道的时候,宁采薇已经怀上了龙种,这时候我再想阻止宁嫔,也来不及了。” “唉,你也要理解我,宁嫔她毕竟是我亲侄女,她跪在我面前抱着我的腿哀求我,说她犯了死罪,说我要是现在揭穿她,她会被你以欺君之罪处死的,你让我怎么忍心?” “她说,反正大错已经酿成,不如等宁采薇生下孩子再跟你坦白,将功折罪。” “我一想,你膝下孩子本就不多,若宁采薇能给你生个皇子,让你中年再得子,你不是也能高兴高兴吗?那就等宁采薇把孩子生下来了再说……” 说到这儿,宁太后摇头故作无奈。 “可是人啊,一旦把一个秘密藏得久了,就没法开口了。等宁采薇把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将这个秘密藏了九个月了,我们见九个月了都无人发现这个秘密,就想着,反正没有人知道,那何必说出来自找麻烦呢?不如就这样隐瞒一辈子……” 宁太后抬头望着皇帝。 她轻声说,“儿子啊,你相信母后,母后对你从来没有加害之心,我是你的母亲,我怎么会帮着别人一起算计你呢?母后只是有一点小私心,想让我娘家的侄女为你生个一儿半女,好稳固我娘家弟弟的地位而已……” 皇帝冷冷淡淡看着宁太后。 他说,“可惜了,母后,您的弟弟不争气,他要让您失望了。” 他望着宁太后的眼睛,“母后你还不知道吧,宁采薇不是你弟弟的亲生女儿,四皇子泓儿跟你们宁家没有任何关系,宁家没有了皇子做靠山,宁家这次彻底完了!” 宁太后闻言错愕地望着皇帝。 她连退三步,跌坐在小榻上。 怎么会这样? 泓儿不是宁家的骨血,她那不争气的弟弟竟然不是泓儿的亲外公? 之前宁国公府被围,她一直不慌,就是因为她以为凭她这个太后凭泓儿这个四皇子,她们一起上总能保住宁家人的命,哪怕是流放,至少命还在啊。 可现在,她弟弟的命怕是保不住了! 保不住了! 宁太后伸手死死揪着心口,她红着眼眶望着皇帝,忽然央求道,“儿子,你就不能放了你舅舅吗?当年谋反一案已经沉寂了整整三十年,你父皇都去世多年了,已经没人追究这事了,你又何必旧事重提非要让你舅舅一家去死呢?” 皇帝冷笑,“舅舅?他算我哪门子的舅舅?我叫他一声小舅,可他何曾看得起朕这个便宜外甥?他宁可跟着前太子造反都不扶持朕,你们不会以为朕心里没有疙瘩吧?” 宁太后哽咽,“他当年只是一时糊涂……” 皇帝拂袖,“是,你们犯了错都只是一时糊涂!你弟弟跟着前太子造反,让父皇身受重伤,他是一时糊涂!你侄女给朕下了药,让朕堂堂天子被你们戏弄,你侄女也是一时糊涂!你帮着你侄女来糊弄欺骗朕,你也只是一时糊涂!” 皇帝冷笑,“既然你们都能糊涂,那,朕也糊涂一次!” 他一步一步靠近宁太后,“母后,您不是喜欢清净吗,皇陵够清净,您准备准备,儿子傍晚就让人送您去皇陵为父皇守墓,去那儿好好清修。” 宁太后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皇帝! 这个白眼狼竟然要送她去鸟不拉屎的皇陵清修? 那跟流放有什么区别? 只是说得好听了些! 她慌了神,她揪着皇帝的衣襟恐慌道,“你不能把我放逐到皇陵!我是你母后,我是抚养了你多年的母后啊!” 皇帝拨开她的手指,“你抚养了朕多年,朕也给了你多年尊荣,父皇死后,那些没生孩子的太妃都去皇陵守墓了,你若是没有收养朕,你也会跟她们一样的下场,这些年你能留在宫里过好日子,不全是仰仗了朕?可你,只顾着你娘家的弟弟,只顾着你娘家的侄女,你眼里并没有朕这个儿子,既然如此,你就去皇陵吧,去过你本应该过的日子——” 皇帝轻笑,“母后,有时候人的日子不能一直过得太好,得偶尔吃点苦头,才能知道珍惜。” 说完,皇帝转身就要离开。 宁太后看着皇帝这无情的背影,忽然怕了。 她指着皇帝颤抖着质问,“你,当真铁了心要将我送到皇陵?你当真要这样残忍地对我这个母亲?” 皇帝脚步不停,“傍晚出发,明日抵达皇陵,您就知道是否当真了。” 宁太后气得想吐血。 她死死掐着手掌心,忽然说,“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我早就猜到,宁嫔李代桃僵若是东窗事发,你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除掉我这个养母!所以,我不是毫无准备!” 皇帝蓦地停下脚步。 他转头望着宁太后,皱紧眉头,“你有什么准备?” 宁太后凝视着皇帝的眼睛,缓缓问道,“我是你的养母,宁嫔是你不爱的妃嫔,你能对我们如此无情,可是,若你的亲生女儿犯下了足以杀头的大罪,你,是否还能铁面无私将她处死呢?” 第214章 皇帝竟要还秦仲渊公道! 皇帝惊了。 他女儿犯下了足以杀头的大罪? 什么大罪? 他哪个女儿? 皇帝眯着眼惊疑不定地盯着宁太后,将三个女儿在脑子里想了一遍,却怎么也无法相信哪个女儿会犯罪。 皇帝重新走回宁太后面前,“朕哪个女儿犯了哪样的罪,母后不妨直说,别跟朕卖关子,朕不是多么有耐心的人。” 宁太后也没打算卖关子。 她拨弄着鬓发上的流苏,睨着皇帝,“哪个女儿?自然是在这宫里招人嫌的那个。” 皇帝皱紧眉头,“你是说,三公主,赵宝华?” 宁太后嗯了一声。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帝,“听说,今儿开国公府世子秦仲渊进宫,跟赵宝华起了冲突,是吧?” 皇帝心底咯噔一声。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 他女儿宝华所犯的罪,跟秦仲渊有关系? 他掀袍在宁太后对面坐下,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宁太后轻描淡写地讽刺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你女儿赵宝华六年前曾雇佣了幽影楼的杀手,绑架了受伤以致于失去武功的秦仲渊。” 在皇帝已然感到诧异之时,宁太后话音一转—— “可是,你绝对无法想象赵宝华对秦仲渊做了什么。她将秦仲渊带去了一个罪恶的山庄,用铁链子将秦仲渊锁住手脚绑在床榻上,然后,让无数男客人进入那地牢之中糟蹋了秦仲渊,并且糟蹋了整整一年之久,秦仲渊直到五年前才回国公府。” “……” 皇帝震惊了。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宁太后,震惊到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本以为他女儿只是被拒婚后想不开于是绑架秦仲渊打了一顿,心想着,这种事虽然可恶,但也不算死罪。 谁知道,他会听到这么耸人听闻的事情!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件事荒唐到像是宁太后在跟他开玩笑! 他女儿怎么敢这样胆大包天,怎么敢对国公府世子做这么恶毒的事情? 可是,对上宁太后那得意又讥讽的眼神,他的心缓缓沉到了谷底。 恐怕,这件事是真的。 他的女儿,赵宝华,真的做了丧尽天良的事。 连他这个皇帝都不曾这样折辱过天牢里的囚徒,可他的女儿,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竟然做得出来…… 皇帝想到了那个年少时意气风发这几年却深居简出的秦仲渊…… 他想到了半个时辰之前还跪在他面前被他冷冷斥责该当何罪的秦仲渊…… 他的心,忽然有些疼。 他试图抬手揉按眉心,可他的手,此刻仿佛有千斤之重,让他根本抬不起来。 他放弃了抬手,他望着宁太后,一字一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宁太后避而不谈。 皇帝冷笑一声,“恐怕,赵宝华刚对秦仲渊下手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吧?甚至,赵宝华会用这样恶毒的手段对付秦仲渊,也是你让人在她身边教唆的,是么?否则朕堂堂天子,手底下有暗卫有那么多官员,朕不可能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赵宝华曾经做过这件事!” 皇帝指着宁太后,怒气沉沉,“是你!是你在偷偷帮赵宝华遮掩她犯罪的痕迹,才会让她在朕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大的孽朕却一无所知!” 宁太后自然是不会承认的。 她拨弄着鬓发淡淡地说,“你女儿自己心狠手辣,为何要怪罪到我头上?她天生坏种,根本就不需要我来教唆。你休想往哀家身上泼脏水,这些事都是你女儿做的,与哀家无关,哀家也是前两年才误打误撞知道了这件事。” 皇帝看着宁太后的眼神,带着杀意。 他厉声怒斥—— “当然是你!” “赵宝华伤害秦仲渊,发生在六年前,而宁嫔欺君犯上,也正是六年前!” “你要帮你娘家侄女一起欺君,又怕这件事有朝一日暴露,会牵连到你,于是你便提前为自己谋了一条生路!” “你故意教唆赵宝华犯罪,你故意替她遮掩了所有犯罪的痕迹,你为她保守秘密至今,就是因为她是你的杀手锏!” “你在等!朕若跟你相安无事,你就永远不揭发赵宝华,可朕若是动了你,你就会揭穿赵宝华的秘密,用来挟制朕——” 皇帝指着宁太后,“你以为,朕猜不到你这险恶用心?” 宁太后抵死不认。 她抬眸淡淡看着皇帝,“皇帝,你理智一点,你女儿犯了罪,你去找她啊,别以为把屎盆子扣哀家头上你就能保住你女儿了!” 皇帝怒极反笑,“保她?朕保她作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即便是公主,也不能如此肆意妄为!” 皇帝盯着宁太后,又说,“还有你!你为了保住你自己和你侄女,竟然如此残害一个曾经为朝廷效力以致武功尽失的无辜少年,你于心何忍?难怪你这辈子生不出孩子,像你这么恶毒的人,哪个孩子会瞎了眼投胎到你肚子里跟你一起遭报应?” 不能生孩子是宁太后一辈子的痛。 她猛地掐紧手掌心,脸色剧变。 她死死盯着皇帝,气得脸色发白,“你!住口!” 皇帝腾地一声站起来。 他说,“你听着,不光你要断子绝孙,你们宁家全都要给朕下地狱!你和你的家人不死,朕对不住开国公,对不住秦仲渊这个好少年!” 说完,皇帝转身就要离开。 宁太后手指甲掐破了掌心。 既然不论她认与不认,皇帝都已经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了,那她继续嘴硬也无济于事。 她冷笑。 “好啊,你有本事就动哀家试试!” “哀家早就跟幽影楼有过交易,每隔半年会给幽影楼写一封特殊的信件,若哀家半年里都没有信给幽影楼,那么,就是哀家出事了,他们会即刻将赵宝华做的恶毒之事公布于众,全天下都会知道你养出了个什么样的恶毒女儿!” “我倒要看看,到时候群情激奋,你还能不能保住赵宝华的命!” “我还要看看,像开国公这样的开国功臣,他儿子竟然都能被他效忠的皇帝的女儿肆意残害,这件事传出去满朝文武会不会寒心!那些勋贵们还能不能坐得住!你这个皇帝,还能不能做得这么恣意!” 皇帝转头阴沉地望着宁太后。 这就是他的母后。 他不是亲生的,就永远不会得到母后的真心疼爱,这一点,他早就清楚。 他拂袖沉着脸离开,“来人,将太后寝宫所有人带走隔离关押!让禁卫军将太后幽禁,等朕旨意!” 他走出寝殿,站在阳光下,却仍觉遍体生寒。 他的母亲,竟然教唆他的女儿做了这般不可饶恕的事,他怎么对得起开国公和秦仲渊啊! 倘若宁太后真的公布了赵宝华的罪行,将秦仲渊被折辱的事传扬出去,逼得这个少年自尽而死,他这辈子都会良心有愧! 皇帝一步一步沉重地走下台阶。 他通红的眼睛,直视前方。 赵宝华…… 他的好女儿,真是好极了! 莫非真以为做了他这个皇帝的女儿,就能肆意妄为了?莫非以为她是公主之尊,就能逃脱律法的严惩? 不…… 连他这个皇帝,都不敢放任自己肆意残害忠良,何况,赵宝华只是一个公主? 不还秦仲渊一个公道,他就不配做个让这么多人誓死效忠的皇帝,他就不能无愧于心地坐在这个被众人保护着的宝座上! 他红着眼眶望着湛蓝的天,悲怆呢喃自语—— “她是朕的女儿,虎毒不食子,可是,朕的忠臣们却在拿命来护我这个皇帝,护我赵家江山,我赵家的儿女又怎么能踩着这些忠臣的尸骨肆意谈笑?” “若没有这些忠臣誓死跟随,何来我赵家江山的稳固,她赵宝华又怎么能做公主凌驾于人之上?” “她得付出代价……” “她必须得为她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无人听到皇帝的呢喃自语,可是远处的禁卫们却看到,皇帝的背影忽然间弯了,好像苍老了好几岁。 …… 宁国公府。 沈锦书和赵桓禹带着随从,陪着宁采薇回到宁国公府。 虽然沈锦书可以通过血脉果感应宁采薇的亲生父亲身在何处,可是那毕竟损耗她精气,吐血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反正宁采薇的父亲是谁,直接问一问宁采薇的母亲不就好了,何必搞那么麻烦? 因此,一行人径直来到宁采薇母亲周姨娘所住的房间里。 来到房间门口,赵桓禹抱着手中长剑说,“沈姑娘,你陪着宁姑娘进去问一问吧,我一个大男人,就不进去了。” 沈锦书点头。 她与宁采薇推开门,来到周姨娘床榻边上。 周姨娘先前见女儿被人带走,吓得不得了,如今见女儿平安归来,她哭着抱紧了宁采薇,一声声询问宁采薇是否还好。 宁采薇温柔安抚母亲。 沈锦书站在后面,看着周姨娘那只有四根手指的手,有些同情。 片刻间,宁采薇哄好了周姨娘。 她询问正事儿。 她凝视着周姨娘的眼睛,“娘,我不是宁国公的亲生女儿,对吗?” 周姨娘愣住了。 宁采薇摸着脸上的黑色莲花,问周姨娘,“娘,我亲生父亲到底是什么人?” ———— 【今天有事没写完,凌晨只有一章哈,剩下的一章等白天再写,大家晚安~】 第215章 惊!宁采薇跟他是亲姐弟 周姨娘望着宁采薇脸上的黑色莲花图案,越发呆愣茫然。 她难以置信地问,“你脸上这花儿,是吃了最近很有名的那个血脉果?你爹……宁国公那老匹夫脸上没有这花儿吗?” 宁采薇嗯了一声,“他没有。” 周姨娘懵逼了。 她皱紧眉头呢喃,“不应该啊,你不是那老匹夫的女儿,还能是谁的……” 正呢喃着,忽然,周姨娘瞳孔紧缩。 她蓦地重新望着宁采薇。 难道…… 难道是他! 宁采薇没有错过母亲的情绪变化,她立刻握紧母亲的胳膊,追问,“娘,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周姨娘脸色变得苍白。 她抿紧嘴唇看了眼宁采薇,又看了眼沈锦书,羞于启齿。 宁采薇安抚母亲,“娘,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宁嫔膝下的四皇子是我替她生的,四皇子是我的亲骨肉,如今此事揭发,皇上让我必须找到我的亲生父亲,四皇子的外祖父不可以身份不明,所以娘,这事儿,您恐怕非说不可了——” 周姨娘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宁采薇。 什么? 四皇子是她女儿的亲骨肉? 那…… 那她女儿岂不是能做皇帝的妃嫔? 若是如此,她和女儿就可以从国公府的灭门灾祸中脱身逃过一劫了! 周姨娘又惊又喜。 意识到她女儿是皇子的生母,她是皇子的外祖母,她必须给皇子找到外祖父,她再也顾不得心中的难堪,她必须说出真相!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宁采薇,“我当年除了你爹宁国公之外,的确还有过一个男人,但是,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宁采薇皱紧眉头,“您也不知道他是谁?难道,您是被他强迫的?” 周姨娘摇头,“倒也不是他强迫我,只不过,我跟他是阴差阳错,只有片刻的露水情缘……” 周姨娘看向国公府正院的方向。 她呢喃。 “二十二年前,是我给宁国公做妾的第二年,我对宁国公不喜,总是冷冷淡淡,可他是个贱骨头,偏偏爱我这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对我的宠爱胜过了国公夫人,经常往我院子里跑。” “因为宁国公太过宠爱我,国公夫人想弄死我也无法在这府里下手,于是,她选择了在外面对我动手。” “那一年,先皇率领百官秋猎,宁国公带着我和夫人一同随着大军去了西山围猎场,就在那里,国公夫人对我下手了。” “当时宁国公和其他官员都跟随皇上进入围猎场猎杀野物,只剩下我们这些家眷在营地,国公夫人在我的水里下了药,然后邀请了一些夫人,带着我一块儿去围猎场旁边的小树林里游玩。” “她想设计我跟当众出丑,想让我像个发了/情的下贱母兽一样在官夫人面前丑态百出,到时候宁国公因为我而蒙羞成为百官口中的笑柄,宁国公就必定会厌弃我……” “去小树林不久,我就发现了体内的不对劲,我不能接受自己当众出丑,我谎称内急,让国公夫人身边的小丫鬟陪我一起去树林深处如厕。” “因为我让她身边的丫鬟陪同,她并未生疑,让小丫鬟陪我离开了。” “等去了树林深处,我趁小丫鬟不注意,把人打晕,跑了。” “我本来是想躲在无人的地方独自熬过体内的药性,可是,我不知道那小树林深处怎么会有人。” “我当时已经意识模糊,我隐约记得,他以为我受了伤,于是下马来救我……” “可我,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不知道我在药性作用下对他说了什么话,我也不记得我做了多么可耻的邀请举动,总之,等我清醒的时候,我已经跟他……” “他问我的姓名,他说他会对我负责。” “他应该是个君子,他说他会娶我。” “可我却没那个福气,我是宁国公的小妾,我怎么能让他对我负责?” “这件事要是被传出去了,我会被宁国公打死的!” “我哭着求他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任何人,我让他就当黄粱一梦什么都不要问,我也不敢问他是谁,我怕我知道了他的身份会魂牵梦绕,我怕我今后听到他姓名会举止失常,我怕惹来麻烦丢掉了小命,我穿好衣裳就匆匆离开了。” “后来,我叫醒了小丫鬟重新回到国公夫人和那群官夫人身边,国公夫人准备冲我发难,可这时候皇上领着百官回来了,无人敢再闹事,于是,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周姨娘说完陈年旧事,缓缓抬头望着宁采薇。 她抿紧嘴唇,轻声说,“所以,这些年我和宁国公从未怀疑过你不是宁家的女儿,因为我自己就跟那个人有过一次,而宁国公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我被他的妻子所害曾无意中跟人苟合过……” 宁采薇怔愣望着母亲。 原来,她的身世竟是这样。 母亲是在国公夫人加害的情况下,才慌不择路跟陌生人发生了关系…… 母亲并没有偷人,母亲也没有被男人强迫伤害,这样的意外,其实认真说起来,算得上体面。 宁采薇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很害怕她母亲曾跟人有染,她怕事情传出去后,对母亲造成伤害。 万幸。 宁采薇握紧周姨娘的胳膊,轻声说,“娘,您当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那您事后慢慢回想,就没有怀疑的人选吗?” 周姨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宁采薇鼓励地望着周姨娘,“娘,没关系的,您说吧,不管他是谁我都能接受,我已经有了个宁国公这样的人渣爹,这个亲爹人品再差我都能面对——” 周姨娘小声说,“倒不是他人品多差,就是人家人品太好了,我才觉得,不太可能是他……” 宁采薇挑眉。 她有些好奇亲爹的身份了。 沈锦书也偷偷竖起了耳朵。 周姨娘咬了咬唇,为难地说,“我要是猜错了他的身份,你们到时候发现他不是当年那个人,你们可别笑话我……” 宁采薇笑道,“我怎么会笑话您呢?您说,不怕的。” 周姨娘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我怀疑他是……开国公,秦子固,二十二年前他还没成亲,他还没遇到如今的国公夫人,年少气盛的他会跟我在树林里苟合,也是有可能的……” 第216章 国公府!跟王府抢媳妇 周姨娘的猜测,把宁采薇惊得话都不会说了。 她父亲是…… 是谁? 她一个不常被主母带出门的庶女,没机会认识开国公,可是她听闻过开国公之子秦仲渊的美名啊。 那可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大美人。 能生下这样的儿子,开国公的容貌一定不会差吧? 可她呢? 宁采薇目光越过母亲,看向距离床头不远处的镜子。 她摸着镜子里自己这张普通到扔进人海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普通模样,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英俊貌美的开国公会是她父亲。 她父亲应该是个跟宁老匹夫一样长相普通的男人才对。 美丽的母亲跟英俊的开国公按理说不可能生下一个这么普通的她啊…… 一旁,沈锦书也被惊到了。 宁采薇的爹是开国公? 真的假的? 那,宁采薇跟秦仲渊岂不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 沈锦书上下打量着宁采薇,感到匪夷所思感到命运奇妙之时,她心底又有些为秦仲渊感到欢喜。 秦仲渊的仇人是三公主,若动了三公主,秦仲渊恐怕会惹来麻烦。 就算皇帝如今能大义灭亲,可将来若是被时间美/化了记忆,他不再觉得女儿面目可憎,他觉得他女儿可怜时,他会不会对秦仲渊下死手? 现在秦仲渊是宁采薇的亲弟弟,是四皇子的亲舅舅,情况就不一样了,秦仲渊有了两个保护伞—— 上有父亲开国公,下有外甥四皇子,还保不住一个他吗? 只要秦仲渊跟四皇子甥舅俩处好关系,皇帝将来就算想动秦仲渊,也会顾及一点四皇子的感受。 床边,宁采薇再三斟酌过后,谨慎问母亲,“娘,您为什么觉得那个人是开国公呢?您会不会弄错了?我听说开国公对他夫人情深似海,这么多年府里始终只有夫人一人,他跟夫人在一起相守了整整二十一年都没有找过别的女子,按理说,他也不是随便的人,不可能因为您中了药,他就无所谓地把他自己当成解药给您一个素不相识来历不明的女子使用,您说是吧?” 停顿了一下,宁采薇又说,“按理说,只有那种花心浪荡子,才能做得出跟素不相识的姑娘在野地里苟合的事情。真正的君子,哪怕看到人家姑娘中了药意识不清地邀请他,他也会守着本分不越雷池一步,因为他不知道他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会不会给人家姑娘带来灭顶的灾难,他怎么敢随地睡人?我说句不好听的,这种趁人之危随意毁女子清白的人,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宁采薇抿紧嘴唇,摇头说,“所以我觉得我那个趁人之危的亲爹不太可能是开国公,我虽然没见过他,但他风评甚好,他自己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他教出了那么优秀的儿子秦小公爷,他不太像是那种人。” 周姨娘自己也觉得开国公不太可能。 所以方才说出开国公的名字之前,她才会那么小心翼翼。 可是…… 周姨娘轻声说,“采薇,你知道的,娘是左丞相裴峥嵘的小女儿,虽然丞相府覆灭的时候我年纪不大,可我隐约记得我是见过秦子固的父亲的,当年我在西山围猎场遇到的那个男人,长得有几分像秦子固的父亲,所以我觉得他很有可能就是秦子固——” 宁采薇皱紧眉头。 难道,她爹真是开国公秦子固? 一旁,沈锦书上前说,“宁姑娘,不必纠结,我陪你去国公府走一趟就好了,咱们看看国公爷脸上是否有黑色莲花。” 宁采薇点头。 她站起身时,忽然问周姨娘,“娘,您要不要一起去?” 周姨娘满眼都是期待,“我,我能去吗?” 沈锦书笑着指了指外面,“我去问问负责看守宁国公府的骠骑大将军就好了。” 她转身走出去,低声跟赵桓禹交谈了几句。 赵桓禹点头。 沈锦书扒着门冲宁采薇喊,“宁姑娘,服侍你娘穿衣梳洗吧。” 周姨娘满心欢喜。 一向病恹恹的她这会儿忽然有了用不完的力气,自己下床梳妆打扮起来。 一刻钟后,沈锦书和赵桓禹陪着宁采薇母女俩离开宁国公府,径直往开国公府而去。 而此时,国公夫人正邀请了赵桓禹的母亲雍王妃来家中做客。 喝了一口茶,国公夫人心想,都坐了大半天了,现在说起儿女亲事,应该不算冒昧了吧? 她笑眯眯看着雍王妃,“王妃,你们家世子也老大不小了,这次去边关之前,是不是得先给他娶了媳妇儿再让他走?” 雍王妃轻笑,“是,我有这个想法。” 国公夫人捏紧帕子,有些紧张地问,“王妃这是有喜欢的儿媳妇人选了?” 雍王妃笑着说,“是啊,我最近半年一直在偷偷观察褚老丞相的小孙女,褚娇娇,那姑娘性格温顺,知书识礼,还长得花容月貌,一看就是贤良淑德适合娶回家的好姑娘。” 雍王妃叹了一口气,“只不过她兄长褚煜跟三公主尚未完婚,褚家如今还没有为她这个妹妹相看人家的念头,所以,我得等一等再跟褚家提这事儿。” 国公夫人松了一口气。 她还担心雍王妃看中了沈家那丫头,合着是她白担心了啊,雍王妃根本就对沈家丫头无意! 她努力压住心底的小窃喜,温柔问雍王妃,“王妃喜欢褚家姑娘,那,世子爷喜欢吗?” 雍王妃微笑道,“他会喜欢的,哪个男人不喜欢温顺听话的媳妇儿,人家处处哄着他,他再硬的心肠也会软的。” 国公夫人试探道,“可是我怎么听说,世子好像对沈家那姑娘有意呢?” 雍王妃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她想到沈锦书那天对她阴阳怪气的嘲讽,想到沈锦书的牙尖嘴利不饶人,她带着点嫌弃,淡淡地说,“沈家那姑娘啊?小时候挺好的,也是个温柔体贴的孩子,所以当年沈大人来商谈亲事,我对她很满意,谁知道这两年她居然转变了性子,变得这么牙尖嘴利,这么尖酸刻薄,这样不识大体,呵,这种姑娘……” 雍王妃拿帕子掩了掩嘴唇,摇摇头轻笑道,“多的我就不说了,总而言之,我不会让她进我们赵家的门,她不适合我们家桓儿,她适合那种好拿捏好欺负的人家。” 国公夫人轻轻眨了眨眼。 好啊! 好得很! 不让沈姑娘进雍王府的门,那沈姑娘转身跑进他们国公府大门行不行? 国公夫人故意一拍大腿,欢喜地说,“王妃你是不是点我呢?我们不就是好拿捏好欺负的人家?沈姑娘是不是挺适合给我们家做儿媳妇?” —————— 【亲爱的朋友们,家里的事今天还没忙完,所以后面一章又没写完,凌晨只有一章,剩下那一章依旧是等白天写完再更新哈,晚安安~】 第217章 国公夫人知道当年旧事 雍王妃手指一顿。 随即,她不可思议地望着国公夫人。 她说,“你好拿捏?你好欺负?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吧秦夫人?以前那个彪悍握着杀猪刀追着开国公满街跑的人,不是你?” 国公夫人摆手笑道,“嗨呀,那是老秦不听话,我这个当夫人的自然得修理他。可是儿媳妇不一样,儿媳妇跟儿子是一家的,他们小两口自己互相管教,我不插手。” 雍王妃笑了一声。 她摇头说,“你要是喜欢沈锦书这样的儿媳妇,你就去求娶,反正我可没说沈锦书适合嫁给你们家啊,以后你儿子要是过得不幸福,可别赖我头上。” 国公夫人等的就是雍王妃这话。 她笑眯眯地说,“那行,王妃咱们今天说好了啊,是你们雍王府先不要沈姑娘我们才去哄她的,若到时候沈姑娘自己愿意嫁给我儿子,你们可不要因为一个儿媳妇就影响我们两家的关系啊。” 雍王妃手指又是一顿。 国公府居然真的想把沈锦书娶回家? 她虽然不喜欢沈锦书,可是,她知道她儿子是喜欢沈锦书的。 她虽然不想让沈锦书进她们赵家的门,可看到国公夫人对沈锦书如获至宝,要撸着袖管跟她儿子抢人,她心里又有那么一点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那可是她儿子喜欢的人啊…… 国公府跟他们王府关系这么好,怎么能…… 雍王妃皱了皱眉。 她侧眸看着国公夫人,慢条斯理道,“秦夫人,你了解沈锦书这姑娘吗?这姑娘性格不好,说话难听,你不会想让你儿子今后天天受她的气吧?你不会想让儿媳妇今后骑在你头上拉屎吧?说句不好听的,本来可以活九十九,让她进门天天气你,人都要少活几年的。” 国公夫人笑吟吟道,“王妃,我跟你想的不一样,若是我儿子自己喜欢人家姑娘,想娶人家姑娘过门,那么今后他受再多气也是他自己该受着的,不关我的事。可要是我给他挑了个他不喜欢的媳妇儿,今后他日子过得不好,转头冲我撒气怪我毁了他一生,那我才要怄气难受呢。” 雍王妃微愣。 她诧异地问,“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喜欢沈锦书,是你们家仲渊喜欢沈锦书?你是为了你儿子?” 国公夫人没有隐瞒,“我家渊儿跟沈姑娘相处得很好,自从他失去武功之后,就整日郁郁寡欢,也不跟人来往,我很少见他那么开心。所以,若他真心喜欢沈姑娘,我不会管我喜不喜欢,他的意愿最重要。” 雍王妃感到惊奇。 沈锦书到底有什么魅力? 为什么她儿子这个王府世子,以及秦仲渊这个国公府世子,这两个曾经让京城美少女们如痴如狂的美男子都对沈锦书动了心? 雍王妃一边纳闷,一边问国公夫人,“你儿子喜欢,你就要为他求娶,你都不考虑她们合适不合适吗?咱们当爹娘的不就应该替他们长远考虑吗?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跟不合适的人走到一起,走错了路今后后悔?” 国公夫人轻轻笑道,“这就是性格问题了,王妃是爱之深则为之计深远,希望事事都为儿子考虑周全,不能让他走错路。我不一样,在我看来,我的渊儿已经那么大了,他有能力为他的未来负起责任,即便他走错了路也无妨,这也不是什么生死存亡的大事儿,我们陪他一起扛过去就好了。再说了,沈姑娘只是性子刚烈耿直了些,言辞犀利了些,她人又不坏,也没什么大的过错,既然她不是那种娶进门会毁三代的搅家精,我怕什么啊?” 雍王妃看着国公夫人,若有所思。 正说话间,凉亭外面传来丫鬟的是嗓音—— “夫人,有贵客在外求见国公爷。” 看了一眼雍王妃,丫鬟又行礼补充。 “王妃,您家世子也在,他和沈继昌大人的女儿以及宁国公府的姑娘一起。” 国公夫人和雍王妃面面相觑。 这几个人怎么会来国公府求见国公呢? 国公夫人好奇地问丫鬟,“他们要见国公,你去禀告国公爷就是了,他今天不是在府里么,怎么跑来跟我说?” 丫鬟抬头看了眼国公夫人,纳闷道,“国公爷先前在书房练字,可一个时辰前他不知怎么嚎了一嗓子,然后就忽然把门窗都紧闭了,管家问他出了什么事,他说没事,然后就一个人藏在书房里不吭声了……方才外面有贵客求见国公爷,奴婢跟管家在书房外面叫了他好多声,他也不吭声,好半天以后,才让我们来找夫人您。” 国公夫人皱紧眉头。 这是怎么了? 发癔症了? 她站起身来,“我去看看。” 她询问雍王妃,“王妃可要一起?” 雍王妃想到那不争气的儿子又跟沈锦书搅合到一起了,她烦得很,摆手笑着说,“你去忙吧,我就不去了,我坐这儿喝会儿茶。” 国公夫人点头,随丫鬟转身离开。 她没有先去书房,而是与丫鬟来到花厅,打算先见见等待多时的赵桓禹一行人。 她跨进门槛,笑眯眯地说,“赵世子身兼数职是个大忙人,你今儿怎么有空来玩啊?” 她又看向沈锦书,笑得更加慈祥了,“沈丫头也来啦?你祖母正跟你嫂嫂在晒太阳,雪霏陪着她们,你等会儿要不要去她们院子里坐坐?” 沈锦书给国公夫人行礼,表情很无奈。 她们还没认祖归宗呢,还不能管东宁侯府老夫人叫祖母,只能叫老夫人啊。 她说,“秦伯母,我们今日是来找秦伯伯查问一件事,办完了事若有空,我就去看看侯府老夫人。” 国公夫人有些纳闷,“你们找秦伯伯查问什么事?你们秦伯伯没有作奸犯科吧?” 沈锦书转身看向宁采薇。 她说,“我们是陪宁姑娘来问一桩二十二年前的旧事,必须得跟秦伯伯见上一面,才能确定——” 国公夫人顺着沈锦书的视线看去。 当她看到宁采薇脸上那黑色的莲花,又想到这姑娘是来问二十二年前的旧事,她忽然瞳孔紧缩。 等等…… 那姑娘脸上是服用了血脉果显现出来的花纹? 国公夫人深深看了一眼宁采薇,又看向宁采薇扶着的病弱妇人周姨娘。 上下打量一眼周姨娘,国公夫人露出了然的表情。 她径直走到周姨娘面前。 她噙着一抹得体的笑,平静地问,“你们想来求证的,是二十二年前西山围猎场的事,是吗?” 周姨娘蓦地望着国公夫人,眼里满是惊诧,“您知道?” 第218章 国公爷爱过!他有白月光 国公夫人点头,“是,我全都知道。” 她又转头望着宁采薇,看着这个极有可能是她夫君亲生女儿的姑娘,她眼神温柔,“扶你娘坐下说话,我看她身子好像不是很好,别让她太辛苦。” 周姨娘和宁采薇对视一眼。 这些年生活在宁国公夫人那个阴狠恶毒刻薄的妇人手底下,受尽了磋磨虐待,忽然遇到这样的当家主母,她们还挺不适应的。 宁采薇道了一声谢,扶着母亲坐下。 秦夫人转身看着外面的奴仆,冷冷吩咐,“去把国公爷请出来,他当年造了孽犯了错,如今人家苦主找上门来了,他还一个人躲书房不想见人,这算什么道理?” 奴仆愣了愣,赶紧转身离开了。 秦夫人微笑着邀请沈锦书和赵桓禹坐,她也在主位坐下。 宁采薇此刻抓心挠肺,她根本等不及开国公到来,她起身行礼,问秦夫人,“夫人,当年您家开国公当真在西山围猎场……” 她难以启齿,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她问秦夫人,“我不明白,您家开国公怎么会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下作之人呢?我娘当时被人所害中了药,即便她神志不清纠缠了开国公,可她始终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您家开国公是个身强力壮的武将,他轻轻松松就能推开我娘,说他被我娘强迫,这是不成立的,一定是他自己愿意,他才会跟我娘发生这种事。” 她凝视着秦夫人的眼睛,“所以,我不明白您家在外有君子名声的开国公,他为什么要在我娘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糟蹋我娘?” 周姨娘也看着秦夫人。 人家是开国公的正室夫人,她给开国公生了个女儿,还带着女儿登门,她怕人家以为她是个不知廉耻的货色,她立刻起身解释。 “当时我被宁国公夫人下了药,我就是怕药性发作让我出丑,才会打晕了丫鬟一个人藏进树林深处躲起来。当时那种情况下,只要没人来,我是可以自己咬牙熬到药性过去的,即便开国公来了,凭他的武功他也可以推开我,他明明可以冷眼旁观的。” 周姨娘望着秦夫人,“夫人,您知道吗,若当年与我那样的,是个人品低劣处处留情的纨绔,我反而能理解,可那个人竟然真的是人品贵重的开国公,那我就不太理解他为何如此了——中了药的人是我,不是他,我控制不住自己难道他还控制不住他自己吗?他为何不离我远一点,为何要跟我如此呢?” 秦夫人示意宁采薇母女俩坐下。 她看向周姨娘的眼神,不带任何敌意。 反而,有一丝丝怜悯。 她轻声叹息,“因为,你长得像他曾经爱慕过的一个人,所以当时,他没有把持住自己,面对你神志不清的主动邀请,他对你犯下了罪。” 周姨娘愣住了。 她惊诧地望着秦夫人。 一瞬的惊诧过后,她忽然瞳孔紧缩。 她知道她长得像谁…… 她心中的名字呼之欲出,秦夫人给了她答案—— “三十年前被满门抄斩的那个左丞相裴峥嵘你知道吧?裴峥嵘有个极其出色名动京城的女儿,叫裴琳琅,她一舞动天下,曾经让无数女子嫉恨,也曾让京城无数儿郎为她疯狂,我们家国公爷年少怀春之时也跟其他少年一样,曾偷偷喜欢过这位裴姑娘。” “……” 周姨娘默默看着秦夫人,暗叹了一声,孽缘。 她怎么会不认识裴琳琅呢? 那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啊。 她的眉眼,自然是长得像姐姐的。 直到此时此刻,周姨娘才解开了心中疑惑。 她一直觉得西山围猎场的事,那个男人前后的表现有些不一致,若是个君子,就不该占人便宜,可若真是个卑劣之人,又怎会诚恳地说对她负责任? 原来,竟是因为这样。 秦夫人看了一眼周姨娘,又叹息道,“我们家国公爷年少的那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他刚从边关回来就遇到了比他大七岁的裴琳琅姑娘,他在宫宴上对人家裴姑娘一见钟情,刚偷偷摸摸写好了情书,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人家姑娘转头就被赐婚给二皇子了,他蒙在被子里呜呜啜泣悲伤,还没缓过劲来,裴家跟先太子一起造反被满门抄斩,他的心上人就这么销声匿迹了。然后,他爹发现了他枕头底下那封给裴琳琅写的情书,怕他跑去找裴琳琅的下落,被卷进谋反的事牵连全家,把他打了一顿用药迷倒了就给塞到边关去了——” 周姨娘目瞪口呆地望着秦夫人。 她想笑,又不敢笑。 这个三十年前的小少年,爱她姐姐爱得挺可怜的。 不过当年爱慕她姐姐的那些男孩子们谁不可怜呢?哪个不是对她姐姐求而不得? 秦夫人看着周姨娘,“他第一次动了情,无疾而终,几年以后好不容易回了京城,在西山围猎场见到了跟他心上人裴琳琅有几分相似的姑娘,他第二次动了情,又是无疾而终。当时人家姑娘中了药,热情邀请,他偏偏未经人事,他根本不知道这种药熬过去就没事了,他只知道他看过的话本子里说中了这种药必须与人那样才能解毒,否则必死无疑,于是他就……结果事后他红着脸颊问人家姑娘的姓名,说要对人家姑娘负责,人家姑娘居然还不要他,人家哭着求他别把这件事说出去,还让他把当日之事当成黄粱一梦忘了吧,他望着人家姑娘抛下他匆匆离开,难过得哭了好一场,他以为是他太差劲,人家姑娘才嫌弃他,不要他。” “……” 周姨娘尴尬又好笑地望着秦夫人。 当年那件事,在她的角度,是难堪的,是羞于启齿的,可是,在开国公秦子固的角度,怎么竟是如此好笑? 秦夫人又说,“其实,事后他曾经偷偷寻找过你的下落,他说他玷污了你的清白,一定要对你负责。可是……” 停顿了一下,秦夫人瞥向沈锦书,这个待字闺中的小姑娘也在竖着耳朵听,有些话可不能说出来污了小姑娘耳朵。 第219章 丞相之女的傲骨!泪目 秦夫人没有说得多明白,她只对周姨娘,“可是他事后几天才弄明白,你当时那种情况已不是处子之身,你又哭着求他别把当日之事告诉任何人,他就猜到了你一定是哪家权贵的妻妾,你已经名花有主,若让人知道你与他有染,你会有天大的麻烦,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敢再去挨家挨户找你给你添麻烦?他便听了你的话,将那件事深藏于心底,再不去找你。” 周姨娘有些恍惚。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还发生过这么多事。 开国公…… 竟然还对她有过真心,还想过去找她。 可惜,造化弄人。 秦夫人望着周姨娘,有些奇怪地问,“你方才提起宁国公,你是宁国公的小妾是吗?奇怪,我去过宁国公府好几回,怎么一直没见过你们母女俩?” 秦夫人叹息,“说起来真是遗憾,你和老秦相遇在错误的时间里,若当时你并不是宁国公的小妾,你是自由身,那你和老秦或许还能结为夫妻,如今的国公夫人肯定是你。” 周姨娘没想到秦夫人会这样说。 她摇头说,“不,我若不是宁国公的小妾,我就不会被宁夫人加害,自然也不会出现在西山围猎场与您家开国公相识。并不是我跟他在错误的时间相识,而是我跟他本来就不在月老的名册上,他的良配是夫人您,我跟他从来就是陌路人。” 秦夫人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长得像老秦的白月光裴琳琅,又是老秦人生中第一个触碰的女人,若这个女人要跟她抢老秦,她还挺慌的。 周姨娘不知道秦夫人的心思,她温柔望着秦夫人,“国公爷把这些事儿都告诉您了,当年的您全都知道,您知道错不在我,那我今儿带着我女儿采薇登门,是不是不用太不安,也不用太愧疚?” 秦夫人点头,“本来该愧疚的就不是你,是我们家老秦,是他当年对不住你。” 停顿了一下,秦夫人又看着宁采薇,补充,“是他对不住你们母女两人。” 周姨娘轻轻握紧宁采薇的手指,没有多说什么。 大厅里安静下来。 于是,外面忽然响起的脚步声,就变得格外清晰。 大家齐刷刷转头,望着门外。 在大家注视下,一袭黑衣身量高大的开国公秦子固慢慢出现在门槛外面,一向挺直脊梁走路带风的他微微佝偻着背脊,有些愧疚有些不安地往大厅里张望。 他脸上那个黑色的莲花图案,跟宁采薇一模一样。 他目光越过沈锦书赵桓禹,落在宁采薇脸上。 看着宁采薇脸上那朵黑色莲花,他愈发拘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他无措地慌忙看向他的夫人。 堂堂八尺男儿,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眶望着秦夫人,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秦夫人看着他这连门都不敢跨进来的样子,又好笑又无奈。 “你这是做什么?当年成亲之前你就已经跟我坦白过了,我知道你的所有事情,我也接受了你的过去,我如今难道还会怪你不成?” “夫人……” 秦子固愈发愧疚。 他不知道当年会留下一个孩子…… 方才他在书房里美滋滋练完了字,洗手照镜子时忽然发现自己脸上有个血脉果牵引出的花纹,他是真的慌了,他吓得当即嚎了一嗓子。 他很清楚,他的父母已经过世,他的儿女都在家中并未吃血脉果,他脸上的血脉果绝对不是仲渊和雪霏弄出来的,一定是当年那个人给他生了个孩子…… 他不知道他该怎么面对夫人。 一起生活了半辈子,忽然冒出来个比仲渊都大的孩子,他不知道一家人要怎么接受这个现实。 所以他躲在书房里,根本不敢吭声。 就这么一会会儿功夫,他已经把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剩下他一个孤老头子死在床榻上无人管无人问的凄惨下场都想了八回了…… 如今面对大度的夫人,夫人说不怪他,他忽然就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跨进门,先是对周姨娘和宁采薇母女俩深深行了一礼,说,“对不住,我对不住你们母女俩——” 然后,他又转身面向国公夫人,红着眼眶再次行礼,“我也对不住你,夫人。” 秦夫人抿了抿嘴唇,她也红了眼眶。 她的夫君忽然有了个比她儿子都大的闺女,她怎么会不慌,怎么会不委屈呢? 只是她清楚人家母女俩并没有错,错的是她自己的男人,她才克制着心底的委屈和难过,努力从容面对人家母女俩。 这会儿看着她家老秦这样行礼赔罪,她心里的郁气,忽然消散了不少。 她走到秦子固面前,扶着秦子固的胳膊,轻声说,“好了,老夫老妻了,我这儿你就别说什么了,先跟人家母女俩说说话吧,想想怎么安置人家。” 秦子固反握住夫人的手指,转过头,眼神复杂地望着周姨娘。 一眨眼都过去二十二年了…… 说实话,他真的不记得这位夫人当年的模样了。 他艰难启唇,嗓音艰涩,“敢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方才听闻,你女儿是宁国公府的姑娘,你……你是宁国公府的小妾?我这些年去宁国公府做客也去了多次,为何我没有见过你?” 周姨娘静静望着开国公秦子固。 这就是当年那个男人吗? 这么多年过去,她的记忆也模糊了,原来这个男人已经长成这个样子了? 她搭着宁采薇的胳膊,站起身来。 她望着秦子固,缓缓说,“当年西山围猎场那件事过后,我总害怕事情暴露会被浸猪笼沉塘,于是从那以后我就待在我的小院子里哪儿也不去,府里要去别处赴宴,我不出门不参加,来了客人,我就躲在小院子里绣花,生怕出去了会让人认出来。” 她苦笑,“所以不止你们,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宁国公府上还有我这么一号人物。” 秦子固愧疚得抬不起头,“对不住——” 周姨娘缓缓摇头。 她示意宁采薇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到秦子固面前。 她望着秦子固,忽然跪下。 “国公爷,不管我们之间的事是好是坏,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我想求您一件事。” 秦子固和秦夫人吓得同时后退了一步。 秦子固吓得结结巴巴,“你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秦夫人眼神复杂,她忍着心口的疼痛,轻声说,“你快起来,我知道你想求什么,当年是老秦对不住你,如今你们女儿都这么大了,我……我同意老秦给你一个名分,你起来吧。” 周姨娘愣了愣。 她惊讶地看了一眼秦夫人,摇头说,“夫人你误会了,我所求,并非你以为的名分。” 秦夫人也愣住了,“啊?你不是想要老秦给你们母女俩一个名分吗?” 周姨娘摇头。 她望着秦子固,她眼中逐渐升起一丝丝亮光,她仿佛挣开了困住她几十年的枷锁,她带着一股子破开一切锁链的洒脱和欢喜,笑道,“国公爷,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长得像你曾经爱慕过的裴琳琅吗?因为,我也是左丞相裴峥嵘的女儿,裴琳琅是我亲姐姐,我不姓周,我姓裴,名琥珀——” 秦子固震惊地望着周姨娘! 怎…… 怎么会这样? 周姨娘挺直脊梁,笑得很美,“我是丞相之女,我又怎么会自请做人家小妾?我们裴家的女儿,原本是绝不做妾的……可惜,家里发生了变故,裴家要造反,我爹膝下三个孩子里只能送走两个,必须留一个在京城掩人耳目,我为了保护姐姐和哥哥,决定牺牲我自己陪爹娘一起死……后来姐姐和哥哥走了,爹和太子谋反前夕,他老人家不想让我死,竟然把我托付给了他的朋友宁国公,宁国公明明答应我爹要善待我,可才几年啊,在我刚成年的时候,比我大那么多岁的他竟然就强纳了我为妾,我一个失去家人寄居在豺狼家中的孤女,我没有办法,我还想活着去见我那下落不明的哥哥姐姐……” 周姨娘眼睫一颤,有泪珠滚落。 她哽咽道,“这些年我在宁国公府上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甚至连手指也被他们砍断了一根,可我还是不想死,我想见我哥哥姐姐,如今,我终于能如愿了。” 她重新望着秦子固,“前些日子,宋长舟和宋明堂出现了,他们当众说他们是裴峥嵘的后人,他们就是我的亲人……所以今儿采薇和沈姑娘带我来找你,我高兴得要疯了,我知道,我终于能离开这个禁锢了我几十年的囚笼,我能活着去我哥哥姐姐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跟他们死在一起了。” 她俯首给秦子固磕头,“国公爷,我是裴家的余孽,我想求您看在我们昔日情分上,您跟采薇一起向皇上为我求情,饶我死罪,我想活着跟宋长舟去他们老家度过晚年,我跟我的亲人分开几十年了,我只想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跟我的亲人们待在一起,死了跟他们葬在一起。” 宁采薇泣不成声。 她跪在周姨娘身边,大声哭喊,“娘!您不会死的!您还要再活几十年,如今宁国公要死了,国公府要塌了,咱们的好日子刚来,您得活着!” 秦子固也秦夫人也震惊对视。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周姨娘,竟然是裴峥嵘的小女儿! 她有裴家的傲骨,她这些年屈居小妾之位只是被奸人所迫,不得已的,她根本就不屑给人做妾。 哪怕如今他们夫妻俩愿意给她名分,她也不要,她根本看不上,她只想远离尘嚣,她只想回到她期盼了几十年的哥哥姐姐身边,她只想跟她的亲人在一起。 第220章 秦仲渊亲笔写的遗书 秦夫人望着周姨娘裴琥珀,眼神复杂。 她承认,在听到裴琥珀说她想去宋长舟的老家跟哥哥姐姐一起生活时,她是松了一口气的。 即便她再大度,即便她再清楚这母女俩没有过错,她也不想跟一个与她夫君生了女儿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即便退一步,彼此不生活在一起,两家人生活在两个宅子里,可一想到她的夫君今后会因为宁采薇这个女儿跟裴琥珀时常见面相处,她心里也会有一丝丝不舒服。 只是,没办法而已…… 如今,裴琥珀的退出,裴琥珀的远走他乡,无疑是成全了她。 只要裴琥珀今后不来打扰她的生活,她心里不会有任何膈应,她可以对宁采薇这个女儿视如己出。 因为这是她夫君的孩子,是她家仲渊和雪霏的亲姐姐,这个孩子出现在她嫁给秦子固之前,并非秦子固背叛她的产物。 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了,可以生活自理了,不需要她再来伺候吃喝拉撒,她有什么可烦可膈应的? 秦夫人红着眼眶将裴琥珀搀扶起来。 她说,“你的心思,我懂,你不光是想回到你哥哥姐姐的坟墓边上安度晚年,你更是想远走他乡从此不打扰我和老秦。我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请你留下的话,我内心深处的确做不到跟人共侍一夫,你想留下我会接纳你,你愿意离开成全我,你这份善意我感激收下。” 她凝视着裴琥珀的眼睛,抬手发誓,“我跟你发誓,我和老秦一定会求皇上饶了你的死罪,还有,你的女儿从今以后就是我和老秦的女儿,该我家雪霏有的,我不会少你的女儿一分一毫,这个家今后也是你女儿的家,她是我们秦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是我家仲渊和雪霏的亲姐姐。” 裴琥珀望着秦夫人,满心感动。 如果宁夫人也是秦夫人这样的善良女子,多好,她和采薇的命运也不会如此波折。 裴琥珀拉着宁采薇的手指,转头告诉秦夫人,“多谢你,秦夫人,你愿意对采薇好,我很感激,不过我们家采薇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她不会住在你们家打扰你们,你们还不知道宫里的消息吧,我家采薇是四皇子的生母,皇上已经确认了采薇的身份,今儿就是皇上让采薇来找她亲生父亲的,不然我们母女也不会来你们家给你们添堵——” 秦夫人和秦子固面面相觑。 他们齐刷刷望着宁采薇。 这孩子竟然是四皇子赵清泓的生母? 那…… 那他们秦家不就是四皇子的外家了? 老秦是四皇子的外公? 仲渊是四皇子的亲舅舅? 雪霏是四皇子的亲小姨? 震惊茫然过后,秦子固跟秦夫人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四皇子不是宁嫔所生吗? 难道,宁家人欺负了眼前这孩子,逼迫她替宁嫔侍寝生孩子还不给她名分? 该死! 宁家人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经历这么恶心的事! 秦子固心疼宁采薇,想要安慰两句,可他如今和宁采薇的关系有些尴尬,关心的话到了喉咙口却说不出口。 秦夫人转头吩咐奴仆,“去把世子和小姐喊过来,告诉他们,来跟他们的亲姐姐相认。” 宁采薇抬眸看了一眼秦夫人。 这就相认了? 这个夫人,还真是善良。 她知道,她和母亲的出现,对这个善良的秦夫人来说是如鲠在喉的存在。 秦夫人对她和母亲施以善意,她也愿意让这个善良的夫人安心,踏实。 她欠身行礼。 “秦夫人,多谢你肯让我认祖归宗,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留在你们秦家。我在宫里已经与皇上说好了,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今后不会留在宫里做妃嫔陪伴四皇子,我要去找我那因我而瘸腿断指的苦命未婚夫,找到了他,我可能会跟他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日子,所以,您其实只是多了个名义上的庶女,您不用忍受膈应与我这个庶女相处。” 她含笑望着秦夫人,“四皇子是个很乖巧很招人疼的孩子,您若愿意,您可以把四皇子当成亲外孙,今后你们秦家是四皇子的外家,希望四皇子能对你们有所助力,也希望你们做外祖父外祖母小舅小姨的能多多进宫陪四皇子玩耍,替我弥补他一些。” 她再次行礼,“四皇子能有你们这样的外家,是他的幸事,你们比宁国公府好多了。” 秦夫人怔愣地望着宁采薇。 “你也要走?” 宁采薇点头。 秦夫人握紧宁采薇的手,心里一时间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可不得不承认,伤感之余,她是高兴的。 老天爷真是厚待她。 她有一个名义上的庶长女,可是,她却不用履行一丁点嫡母的责任,反而因为这个庶长女而收获了四皇子这么个强有力的靠山。 自从当年她儿子仲渊失去武功以后,国公府就断了新一代的支柱,只靠着老秦撑着,如今有了四皇子,她们国公府的地位又能稳固一些了…… 真好。 一开始她以为这母女俩会成为她心里一辈子的疙瘩,如今看来,这分明是来给她们送靠山送完就挥挥衣袖离开不给她留下一丁点困扰的仙女啊。 …… 此时此刻,世子院。 秦仲渊正坐在书房,修长手指握着毛笔,低头看着写了几行字就停下来无法继续书写的书信。 这是他的绝笔书。 他在交代他的后事。 即便他已经心存死志,可是,要在活着的时候交代死后的事情,这种事还是太沉重了些,压得他心头喘不过气。 他松开毛笔,缓缓放松身子靠在椅背上。 他漆黑眼眸望着纸窗户外洒进来的光。 他知道,他必死无疑。 从他决定报复三公主那一刻,他就很清楚,他的下场只有跟三公主同归于尽。 杀一个公主,哪里还能全身而退? 杀一个普通百姓尚且要偿命,何况那是皇家的公主,是皇帝的女儿? 他若将三公主弄得身败名裂经受了万般耻辱最后取了三公主狗命,皇帝即便如今能看在他是受害者的份儿上饶了他,今后呢? 他这个害死了三公主的人整天在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面前晃,日子久了,皇帝能不痛恨他? 皇帝再也见不到女儿了,却要整日里看着害死女儿的人活蹦乱跳,别说那是皇帝,就是普通人被这种痛苦熬久了也会生出恨意啊。 所以,他得死。 三公主死了,他也死了,这段恩怨就结束了。 皇帝和他爹这两个同样失去孩子的老父亲,或许还能惺惺相惜,一起悼念孩子,国公府不会受到牵连。 “呼……” 想到这儿,秦仲渊揉着眉心沉沉吐出一口气。 让他不报仇,他做不到,他宁可弄死三公主以后自己去死,这个仇他也非报不可。 秦仲渊重新握起毛笔,再次书写他的绝笔书。 刚写了两行字,外面忽然传来小厮激动的嗓音—— “小公爷!小公爷!夫人喊您去前面跟您的亲姐姐相认呢!” 秦仲渊蓦地看向被敲得晃动的门,有些恍惚。 嗯? 亲姐姐? 他们家不是只有他和妹妹吗,怎么忽然冒出来一个姐姐了? 他皱眉问道,“什么姐姐?” 小厮激动地说,“今天刚刚找上门来的!听说是宁国公府的姑娘!小的还听说,四皇子他不是宁嫔所生,您这个姐姐宁采薇姑娘才是四皇子的生母!皇上都已经确认了您姐姐的身份呢!哎哟小公爷,您现在可了不得了,您是四皇子的亲舅舅了,您以后可就是皇上的小舅子了!这要是在大肆封爵的前朝,您这可是能被封爵的国舅爷啊!” “……” 秦仲渊瞳孔骤缩。 他忽然站起身来。 四皇子? 那个超可爱的小胖墩? 他居然是那个小胖墩皇子的亲舅舅? 秦仲渊忽然低头看着绝笔书。 一种绝处逢生的光亮,落入他黑沉的眼眸里。 国公府世子的身份并不能保他的命,可是,四皇子的舅舅这个身份,或许能…… 三公主是皇帝的孩子,四皇子何尝不是? 皇帝对四皇子的宠爱,远胜于三公主。 皇帝在已经失去一个女儿的情况下,还会残忍地杀了小儿子唯一的舅舅,让可爱的小皇子心寒吗? 秦仲渊摩挲着绝笔书,眼里光芒明灭几瞬。 忽然,他修长手指将绝笔书一点点抓拢,揉成一团,随后捏着绝笔书扔到水盆里。 看着纸张被打湿,看着上面的墨迹全部融入水中,一直压在秦仲渊心头的巨石,忽然消失无踪。 这个素不相识的姐姐,真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整理好着装,打开书房门,径直往前院走去。 来到大厅外面,他停步先打量了一眼厅里的陌生人。 目光落在裴琥珀和宁采薇母女俩身上,秦仲渊了然。 这就是娘让他来见的姐姐了,是吗? 他走进大厅,冲赵桓禹沈锦书和宁采薇母女俩颔首示意。 然后,他转头望着他的母亲秦夫人,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嗓音温柔询问,“娘,这个忽然出现的姐姐,可会让您为难,可会让您伤心难过?您若不喜欢,我便不认她。” 秦夫人望着儿子,心里暖暖的。 第221章 女主她气死雍王妃了 她夫君心疼她,她儿子心疼她,她就知足了。 她温柔告诉儿子,“当然要认啊!你这个姐姐是当年我还没嫁给你爹之前的事,她们母女俩都是好人,你姐姐在宁家受了不少的苦,今后你跟妹妹要好好敬爱姐姐,知道吗?” 秦仲渊确定母亲不为难,点了头。 他又看向父亲秦子固,“爹,你呢?” 秦子固不敢看儿子,他尴尬地揪着秦夫人的袖子,小声说,“我,我没有发言权,我都听你娘的……” 秦仲渊跟秦夫人都不禁笑出声。 秦夫人又拍了拍秦仲渊的胳膊,示意他去认姐姐。 他这才转过身看向宁采薇。 他凝视着宁采薇的容颜,记住了这个姐姐的模样。 他嘴角绽放一抹笑,温声道,“长姐,欢迎回家,弟弟仲渊给你行礼了——” 他拱手行礼一揖到底。 宁采薇怔怔看着这个弟弟。 这个英俊非凡的小公爷对她没有丝毫鄙夷傲慢嫌弃,望着她笑得那么好看,好像真的把她当成了长姐…… 她心里忽然暖融融的。 她在宁家,可没有人把她这个庶女当成妹妹。 在宁家那些兄长姐姐眼里,她就是个下贱的奴婢。 宁采薇红着眼眶深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扶着秦仲渊的胳膊,“谢谢你,愿意接纳我。” 秦仲渊望着宁采薇脸上的黑色莲花印记,倍感亲切。 他吃了血脉果以后,背脊上出现的也是莲花。 他温柔笑道,“姐姐你客气了,我们有同一个爹爹,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只要你们没有伤害到我娘,只要我娘愿意接纳你,我自然是会认你这个姐姐的。” 他冲宁采薇笑了笑,又冲裴琥珀微笑,“您好。” 裴琥珀也有些受宠若惊。 她这些年在宁家见惯了那几个鼻孔朝天的公子小姐,谁也不拿她这个姨娘当人,个个都叫她狐媚子,她何曾被人这样尊重过? 她欠身行礼,“小公爷。” 秦仲渊侧身避让,“您是长辈,不必如此。” 裴琥珀跟宁采薇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欣慰。 虽然宁家容不下他们,可是秦家人是愿意跟她们母女俩友好相处的,这样就足够了,秦家人待她们以诚,她们也不会给秦家人带来困扰。 宁采薇转身看向赵桓禹,“赵世子,我已经找到了我的亲生父亲,四皇子的出身有了来处,请您进宫将结果禀告皇上和四皇子——” 赵桓禹拱手,“好。” 赵桓禹又冲秦仲渊笑,“等会儿再来找你。” 秦仲渊非常感激赵桓禹之前在宫里挺身而出,他颔首,“我会准备好酒菜,等你来。” 赵桓禹含笑答应。 他隐晦看了一眼沈锦书。 兄弟归兄弟,两肋插刀是可以,但是他还是想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下的,他可不能把沈锦书留在仲渊这儿…… 赵桓禹喊沈锦书,“我们俩一起去向皇上复命?” 沈锦书不太想去。 她挺烦进宫磕头那一套麻烦事儿的。 身为现代人,一年也就上坟烧纸磕一次头,谁乐意上赶着跑进宫去给那么多大活人磕头啊? 沈锦书摆手拒绝赵桓禹,“你一个人去呗,我去看看东宁侯府的老夫人,回见啊世子爷!” 说完,她冲国公爷等人行了礼,就转身就往大厅外面跑了。 赵桓禹幽幽看着她的背影。 他是个吃人的恶鬼吗,为了摆脱他,这么慌不择路落荒而逃? 赵桓禹抹了一把脸,无奈的跟长辈行礼告辞。 秦夫人目送赵桓禹离去,不禁弯起嘴角。 哎呀,瞅瞅,不光雍王妃不喜欢沈姑娘,沈姑娘也一样不喜欢雍王世子啊,看看这姑娘躲人的麻溜劲儿! 沈姑娘不喜欢雍王世子好啊,她们儿子就有希望了! 秦夫人眼神流转,转头若无其事的对秦仲渊说,“渊儿,沈姑娘对咱们府邸不熟悉,我怕她跑错路了,你跟上去瞅瞅,陪她一起去见祝老夫人。” 秦仲渊哪里知道母亲的用意? 他也担心沈锦书走错路,于是拱手行礼转身离开。 秦夫人含笑拉着宁采薇和裴琥珀坐下,“让他们孩子去忙,我们坐着等雪霏来见姐姐,这丫头磨蹭,总是老半天不见人影……不过雪霏是个乖巧听话的,宁丫头你放心,她啊干不出来欺负姐姐的事,她会乖乖认姐姐,粘着姐姐的。” 宁采薇有些好奇。 仲渊弟弟她见过了,是个好相处的,雪霏妹妹也会跟仲渊弟弟一样好相处吗? 虽然她过不了几天就要离开京城了,可在京城这几日,她还是想跟弟弟妹妹多认识一下的。 因为,这是她仅有的几个亲人啊。 …… 沈锦书离开大厅后就走得很慢了,她闲庭漫步,欣赏国公府的美景。 走着走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望去,就看见长身玉立的小公爷步履从容地走近前来。 她刚要问这位小公爷去做什么,小公爷就温声说,“怕你迷路,我带你去祝家祖母的院子。” 沈锦书有些惊讶,“我一路问丫鬟们就行了,哪里用得着小公爷来带路?” 秦仲渊轻笑一声,“怎么,小公爷带的路还没有丫鬟们指的路好走?我还能把你带沟里,嗯?” 沈锦书失笑。 她说,“不是,这不是见小公爷你身子不好么,怕劳累了你。” 秦仲渊摊手示意她先请,笑道,“身子再不好,走几步路还是能行的,沈姑娘请往这边走——” 沈锦书推辞不了,只好跟着秦仲渊一块儿走。 两人并肩在繁花树影中穿行。 秦仲渊话不多,但不等于他不会说话,他时不时跟沈锦书聊两句,沈锦书还蛮开心的。 两人很快经过假山下面。 恰好,雍王妃在凉亭里久等秦夫人不回,她离开凉亭走下假山准备去找秦夫人。 三人就这么狭路相逢。 瞅见跟秦仲渊有说有笑的沈锦书,雍王妃皱了皱眉,挑剔地盯着沈锦书。 待字闺中的姑娘,怎么能跟外男走得这么近聊得这么开心?成何体统? 雍王妃揣着对沈锦书的嫌弃不满,停下脚步等着沈锦书给她行礼。 她心想,若不是碍于面子,她真不想跟沈锦书虚假客套,真想装作没看见沈锦书。 王妃想装不认识,对面,只见过雍王妃一次且没有把雍王妃放心上的沈锦书却是真的没认出雍王妃来。 她看到低调朴素的雍王妃站在那儿,以为是哪个好看的嬷嬷在这儿干活,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就这么挺胸抬头优雅地从雍王妃身边走过去。 “……” 秦仲渊停下脚步正要跟雍王妃行礼,忽然看见沈锦书不打招呼不行礼就这么无礼的跟雍王妃擦肩而过,他都愣住了。 雍王妃也愣住了。 下一刻,她猛地转身不可思议地望着沈锦书! 这么狂妄这么目中无人的吗? 简直放肆! 第222章 她怼王妃!小公爷看热闹 秦仲渊瞥见雍王妃脸色变化,立刻喊沈锦书,“沈姑娘——” 沈锦书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秦仲渊。 她正奇怪秦仲渊为什么不往前走了,忽然,她察觉到了站在她身后的妇人冷冰冰地望着她。 她望着这妇人。 与这妇人对视三息,她意识到了不对,她重新望向秦仲渊,小心翼翼道,“这……这位是?” 秦仲渊以为沈锦书是故意不给雍王妃行礼,他怎么都没想到,沈锦书居然不认识雍王妃了! 他抬手扶额,冲雍王妃行礼,“侄儿秦仲渊拜见雍王妃。” 沈锦书听到“雍王妃”三个字,傻眼了。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雍王妃! 这是王妃?她还以为这是国公府干活的老嬷嬷呢,谁家王妃会不穿绸缎锦袍,谁家王妃会穿这种棉布衣裳啊! 沈锦书立刻欠身行礼,“小女子沈锦书拜见王妃,小女子有点脸盲,一时没能认出王妃,有失礼之处还请王妃见谅——” 雍王妃冷笑一声,“脸盲?你猜我信不信你这种鬼话呢?” 沈锦书默默看着雍王妃。 她一个穿书的,就跟雍王妃见过一面,她一时没认出来很正常嘛,她穿越以后见的人多了去了,总不能个个都记得吧?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对吧…… 沈锦书轻声辩解,“王妃,小女子的确有些脸盲,小女子以往认人都是靠贵人身上的锦衣华服来判断身份的,方才小女子见王妃身上穿着这么平平无奇的衣裳,不是锦衣华服,又未曾佩戴首饰,未曾带着丫鬟婆子,小女子就以为……就以为您是国公府的嬷嬷……” 雍王妃气得倒仰! 就冲她这长相,她也不可能是个老嬷嬷! 这贱丫头是要气死她啊! 雍王妃伸出手捏着袖子,咬牙切齿道,“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这可是棉布!我大宁朝刚从番邦小国得了棉花,这棉布是织造司刚用棉花纺织出来的最新布料,就只有宫里贵人能穿,分明是你没见识,不是本王妃穿得不够体面!” 沈锦书愣了愣。 啊? 古代的确有这么一个尴尬阶段,即便是传统正史上,棉花也是在宋朝的时候才从国外引入中国的,宋代以后百姓才有了棉被和棉布衣裳可用。 棉布最初被织造出来的时候,的确只有贵人能穿,棉布舒服透气又轻还薄,很是风靡了多年…… 可是,她不是土著,她是穿书者啊! 她们现代,棉布衣裳到处都是,她哪儿知道雍王妃这一身平平无奇的棉布衣裳竟然比上好的绸缎还珍贵,所以雍王妃这两天才穿着到处显摆? 沈锦书努力忍住笑,再次欠身行礼。 “是,小女子瞎了狗眼,小女子从未见过棉布这种布料,还以为跟麻布衣裳一样……小女子真是见识短贻笑大方了,还请王妃恕罪。” “……” 雍王妃听着沈锦书自己说自己瞎了狗眼,并不觉得解气,反而更生气了。 总觉得这丫头是半点都没将她这个雍王妃放在心上,道歉的诚意也不足,这不过是随意敷衍她罢了! 气死她了! 美滋滋显摆了这么多天,今天居然遇到个眼瞎的不认识她身上高贵的布料的! 明儿个还是换回锦衣华服算了,否则再来个这么眼瞎的,以为她穿的是粗布麻衣,能气死她! 雍王妃拂袖冷笑离去,“我不让你跟桓儿在一起,真是明智之举!你沈锦书但凡有半点把我这个长辈放在心上,也不至于连我长什么样都记不住!” 沈锦书望着王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嘲讽。 不让她跟赵桓禹在一起,以为这话能伤她啊? 她从来就没稀罕过这位大婶儿的宝贝儿子啊。 她提高嗓音从容地说,“实在是对不住啊王妃,真是没记住您长什么样,毕竟小女子从未奢望过嫁入您家高攀您,又怎会整日牢记您的模样呢?您不是也希望小女子把您当陌生人,别进您家的门吗?” “……” 雍王妃脚步一顿。 她回头冷冰冰看了眼沈锦书,愈发坚定了不让这丫头进她雍王府大门的心思! 这样牙尖嘴利的儿媳妇,起码得让她少活十年! 目送雍王妃离去,沈锦书听见旁边传来秦仲渊隐忍的笑声。 她侧眸看着秦仲渊,一脸坦荡,“听人吵架很爽是吧?原来小公爷这种高山之巅的美人儿也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一样,这么爱听人八卦啊?” 秦仲渊好笑又无奈地看着沈锦书。 谁是高山之巅的美人了? 他问沈锦书,“你方才是真没认出王妃,还是故意气她的?” 沈锦书认真回答,“真没认出来,我真不知道棉布是那么高端的布料,在我的认知里,贵人都是穿锦衣华服的,只有干活儿的人才会穿布衣。” 沈锦书看了眼雍王妃离去的方向,“看来,以后得改,起码今后三年里,低调穿棉布的才是真正的贵人。” 秦仲渊好笑,他侧眸对沈锦书说,“我那儿有一匹棉布,是白色的,男女皆可穿,等会儿你走时我让人拿给你。” 沈锦书连忙推拒,“多谢多谢,不过您还是自己留着吧,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敢要,我也穿不了这么贵重的布料。” 她低着头心想,这种棉布她在现代都穿腻了,哪儿算得上什么宝贝? 还要为了一匹棉布去承人家的情,不如送她一百两银子实用呢。 秦仲渊没有多说。 等会儿让母亲拿给沈姑娘就是了。 他侧眸看着沈锦书,又问,“你这样怼王妃,不给彼此留余地,你是真不打算跟桓儿在一起?” 沈锦书嗯了一声,“那天你在假山山洞里应该也听见了,赵桓禹退婚的事儿,在我这儿一辈子都过不去。” 秦仲渊问她,“桓儿如今喜欢你,你的心思,你跟桓儿说清楚了么?” 沈锦书点头说,“说清楚了啊,我可没有吊着他,他知道我不会选择他的,就上次在姑苏长平侯府,我还想嫁给那个带着孩子的大美人墨昭呢,这事儿你家桓儿也清楚的。” 秦仲渊脚步一顿。 他惊诧地望着沈锦书,“你,好好一姑娘,为何要想不开嫁一个带着孩子的男人?” 沈锦书笑眯眯望着秦仲渊,“这你就不懂了吧小公爷,那个大美人墨昭他是个病秧子,他自己都知道自己活不久的,我就是图他长得好看,图他活不长久,等他去世了,我守着他的牌位做个潇洒自在的寡妇多好?不用跟夫君感情淡了相看两相厌,他死在他最爱我的时候,他一辈子都不会沾花惹草纳妾来气我,我心里能永远保存对爱最美好的回忆,这还不好?这都还不好,难道要天天看夫君纳妾来气我还要帮他养庶子庶女才好?” “……” 秦仲渊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沈锦书。 居然喜欢病秧子美人? 居然想抱着牌位做寡妇? 他是不是,有点符合? 第223章 世子进宫!皇帝被震惊 秦仲渊没有多想。 他只是有些好奇沈锦书怎么能接受一个有孩子的男子。 他问,“你真的一点也不介意你的夫君婚前有孩子?你真的能毫无芥蒂地帮你夫君一起养他和别人所生的孩子?” 沈锦书心想,墨昭的孩子能叫“孩子”吗,人家墨昭的孩子是这本书的主角,是注定了会有大出息的金大腿啊,她帮墨昭养孩子那根本不叫养孩子,那叫投资啊,回报率百分之一万的投资! 她是清楚墨无伤小崽崽绝对不会被养歪而且一定能回报她,她才愿意养,可是让她帮其他男人养孩子,她就不太愿意了。 就譬如秦仲渊吧—— 她就不太愿意帮秦仲渊养女儿,因为她没有掌握与秦仲渊女儿相关的剧情,她不确定秦仲渊的女儿长大以后有没有出息,她不确定这孩子品行如何会不会养出个白眼狼,万一这孩子长大了没有任何本事只会啃老而且脾气大整天跟她吵架忤逆她,那她不是白养了? 所以说,这种不确定风险等级的投资,就需要慎重考虑了。 沈锦书伸了伸懒腰,模棱两可地告诉秦仲渊,“介不介意,反正看人吧,如果他们父子值得我掏心掏肺,我就不介意,我会比亲娘还贴心。” 秦仲渊漆黑眼眸定定地看着沈锦书。 只要人好,值得,这姑娘就什么都不介意是吗? 他曾以为,像他这种被人糟蹋过的男子,没资格拥有幸福。 可是上次在假山山洞里,他却听到这姑娘说,她不介意男子是否被糟蹋过,若那个男子长得貌美性情温柔而且足够疼爱她,那么她根本不会计较人家的过往,只会心疼人家曾经受过伤害。 如今,他以为像他这种病恹恹的活不了多少年的人没资格去祸害人家姑娘,这位沈姑娘居然又说,她不介意男子是否短命,她反而喜欢病秧子美人,她上次就准备嫁给带着孩子的病秧子美人墨昭。 沈姑娘都不介意那个墨昭带着个孩子,想必,也不会介意他有个女儿吧? 秦仲渊忽然脚步一顿。 不对,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沈姑娘是桓儿爱慕的女子,他应该帮桓儿撮合,而不是撬墙角。 人家沈姑娘心地善良不介意找个差劲的,并不意味着他这种差劲的人可以不自量力去肖想。 桓儿那样的少年英才,干干净净没有妻妾没有子女,那样的才是真正的好夫婿。 秦仲渊问沈锦书,“我知道桓儿曾经辜负了你,伤害了你,不过我还是想替他问你一句,沈姑娘,你跟桓儿之间那道坎,当真就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吗?” 沈锦书心想,除非她不用这具身体,除非这具身体的原主原谅了赵桓禹,否则,就没有解决的办法。 可是话又说回来,即便原主原谅了赵桓禹,她就非要找赵桓禹不可吗? 她的确欣赏赵桓禹这个少年英雄将军,那她穿越前还欣赏敬佩老祖宗秦始皇呢,可她从未想过要嫁给秦始皇啊。 沈锦书没有跟秦仲渊多解释,她微笑反问秦仲渊,“有什么非要解决的必要呢?他能解决他跟我之间的芥蒂,他还能去解决了他娘吗?他都不能解决他娘,光解决跟我之间的矛盾又有什么用?” 秦仲渊语噎,随即失笑。 他无可奈何地看向沈锦书,“你真是清醒得可怕。” 沈锦书勾起嘴角,“那是,女孩子万万不能恋爱脑,保持清醒能救自己一辈子。” 秦仲渊低低笑出了声。 笑完了,他又有些怅然。 这姑娘,怕是铁了心不会跟桓儿在一起了。 桓儿真可怜啊…… …… 皇宫。 赵桓禹来之前,皇帝正在思考如何惩处三公主比较合适。 他知道女儿罪大恶极,可他毕竟是一个父亲,他做不到亲自将他的女儿丢去被人奸污一整年,他无法将秦仲渊所受的伤害一比一完全复制到女儿身上。 他琢磨着,让秦仲渊捅上女儿几刀,用女儿的血来洗刷罪孽,此后一辈子被囚禁在尼姑庵常伴青灯古佛,算不算惩罚呢? 正思考着,他侄儿赵桓禹来了。 桓儿告诉他,宁采薇的亲生父亲找到了,那人竟是…… “你说,宁采薇的生父是谁?” 皇帝豁然起身,错愕地望着赵桓禹。 赵桓禹抬头望着皇帝,“是开国公,秦子固。” 皇帝惊得踉跄后退了两步。 “怎么会这样?” 他呢喃着,满眼都是荒唐和沉重。 老天爷怎么这么会捉弄人? 秦子固是宁采薇的父亲,那秦仲渊不就是泓儿的亲舅舅? 他得知了三女儿对秦仲渊造成的伤害,虽然怜爱秦仲渊,可是秦仲渊毕竟只是一个外人,他的理智之下心里还是有亲疏之分的,哪怕他想为秦仲渊主持公道,想让女儿用血洗刷罪孽然后落发为尼常伴青灯古佛,他也不会让秦仲渊报复得太过分,秦仲渊若是敢让他堂堂皇帝的女儿被奸污一整年,他一定会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可如今,秦仲渊竟然是他小儿子的亲舅舅! 这还是外人吗? 若秦仲渊当真不管不顾,非要疯了把他三女儿弄到什么地方囚禁起来奸污一整年,到时候有了小儿子这一层关系,他还能将秦仲渊杀了正法吗? 若小儿子跟秦仲渊关系不好,这个舅舅杀了也就杀了,可若是小儿子跟秦仲渊情同父子,他还杀了秦仲渊,他的小儿子会不会从此跟他离心呢? 这可跟动宁国公府的人不一样。 宁国公府涉及谋反,是大罪,被杀是罪有应得,小儿子能明辨是非原谅他这个父皇,可秦仲渊哪有宁国公那么大的罪过? 秦仲渊是被三公主加害了才怒而报复,到时候只有他这个老父亲会心疼三女儿受苦受辱,其他人都会觉得是三女儿罪有应得自食恶果,这种情况下他杀了秦仲渊,小儿子怎么可能原谅他? 已经失去了一个三女儿,又跟乖巧懂事可爱的小儿子离心,值得吗? 皇帝重新坐回龙椅上,面色凝重。 准确一点,或许应该这样说—— 他要为了一个满皇宫没人喜欢的心狠手辣谋害重臣之子的恶毒三女儿,跟满皇宫都喜欢的小儿子离心,值得吗? 原本这杆秤的两端,是三女儿对比开国公加秦仲渊—— 如今则是,开国公、秦仲渊加小儿子一块儿来跟三女儿匹敌……哪头轻,哪头重,似乎不用再考虑了。 势均力敌的秤杆上,一方只要稍微加一点重量,就能让局势逆转。 更何况,他的小儿子泓儿在他心里,可不只是一点点重量,那是个非常重的小胖墩啊……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眸望着赵桓禹。 他示意赵桓禹近前来,然后贴着赵桓禹耳朵直截了当地问—— 第224章 他红着耳朵,他爱沈锦书 “桓儿,秦仲渊被三公主加害一事,你是不是也知情?” 赵桓禹微愣,随即蓦地望着他皇伯父! 他震惊地问,“您知道三公主做的事?那您方才为何还对仲渊疾言厉色……” 皇帝叹息一声,“你果然知情,难怪你会帮着秦仲渊对付你三堂妹。” 停顿了一下,皇帝又说,“其实先前你们闹事的时候,朕并不知道赵宝华对秦仲渊做了什么,朕是去太后寝宫,从太后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赵桓禹愣了愣,“太后?她……” 忽然,赵桓禹瞳孔紧缩,“这件事不会有太后的手笔吧?” 皇帝点头,“是,当年宁嫔用宁采薇来李代桃僵欺君犯上,太后怕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会惹来麻烦,于是撺掇赵宝华对秦仲渊做下了这恶毒之事,捏为把柄。她拿这件事来威胁朕,她说她跟幽影楼有约定,若半年之内她没有特殊信件送到幽影楼,幽影楼会将赵宝华六年前对秦仲渊做的这件事告知天下,让赵宝华给她陪葬。” 赵桓禹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太后在背后操纵。 简直可恨至极! 仲渊根本没得罪过这个老妖婆,这老妖婆为了一点私心就如此残害仲渊,活该她们宁家覆灭! 赵桓禹气得狠狠咬了咬腮帮子。 “该死!这老妖婆想让赵宝华给她陪葬就直接杀了赵宝华啊,她为什么要连累仲渊!这件事一旦公布天下,赵宝华是死有余辜,可仲渊就太无辜了!他本来就是受害者,为什么还要再经受万人唾弃这种伤害!” 皇帝瞥了眼赵桓禹。 是一点都不伪装了是吧? 之前在他面前还是一口一个三妹一口一个三公主的叫着,如今,直接叫赵宝华了,说赵宝华死有余辜了是吧? 皇帝揉了揉眉心。 他沉声道,“朕知道,秦仲渊一定是想对赵宝华下手了,今日污蔑诋毁赵宝华,只是他第一步反击,他之后必定还有其他手段。” 他凝视着赵桓禹的眼睛,“朕,不想插手此事,朕就当从不知道这件事,你明白了吗?” 赵桓禹微愣。 随即,他欣喜若狂地望着皇帝,“皇伯父,您当真不插手此事,您当真要任由仲渊报仇?您今后不会追究他任何责任?” 皇帝悲伤地苦笑,“如何追究?他原本是个外人,可他偏偏就成了泓儿的舅舅,一个开国公府,一个泓儿,还有你们这些跟他交好的人,你们加起来还抵不过一个赵宝华吗?若必须要在两者之中做取舍,朕还能舍弃那么乖那么懂事的泓儿,来保护一个心狠手辣的赵宝华吗?自然只能……舍弃赵宝华,谁让她,罪有应得?” 赵桓禹红着眼眶望着皇伯父。 他知道,皇伯父这会儿有多心痛。 哪怕对赵宝华再失望,再痛恨,那也是他老人家的亲生女儿,要让一个做父亲的舍弃亲生女儿,这种痛,自然是贯穿了心扉的。 赵桓禹轻声说,“皇伯父,您节哀,赵宝华不论落到什么样的下场都是她自食恶果。而仲渊是个人才,您如今选择舍弃亲生女儿来保护他成全他,他一定会永远铭记您的恩德,等他报完仇不再有顾虑,他一定会入朝堂报效家国,他会成为太子哥哥的左膀右臂,他会跟桓儿一样,永远保护您的大儿子,他会永远保护您的小儿子做一个好舅舅的……” 皇帝本来还能忍住,有人一安慰,皇帝心中的悲伤决堤了。 眼泪从他通红的眼眶滚落。 他双手掩面,无声无息痛哭。 哪怕如今还不知道秦仲渊会怎样报复,他也能猜到他的女儿会经历怎样的下场…… 他哽咽道,“其实,朕本可以现在就杀了秦仲渊来保住宝华,如今泓儿跟秦仲渊还没有培养出感情,杀了这个舅舅,泓儿也不会怨怪朕,可是……” 赵桓禹知道皇伯父没有说完的话。 “桓儿知道,皇伯父不忍心杀了秦仲渊,对吗?” 赵桓禹红着眼眶,也哽咽了。 “皇伯父是个仁善之君,皇伯父从不草菅人命,明明如此痛苦,却还是没法昧着良心取仲渊的性命来保全您自己的刽子手女儿,对吗?” “皇伯父,您此刻虽然痛苦,可是,您的抉择是对的,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知道桓儿为何从来不奢望皇位吗?” “他们都说桓儿手握重兵必定会造反,可是,桓儿有您这么圣明的伯父,桓儿怎么会造反呢?桓儿敬您,爱您,桓儿愿意为您和太子哥哥抛头颅洒热血一生忠诚于您——” 赵桓禹又说,“皇伯父,您不光拥有我一个誓死效忠的臣子,其实,仲渊也如此,当年他还没失去武功的时候,他也一心想要为您卖命,他说您是最伟大的君主,能做您的臣子,是他的荣幸。” 皇帝的眼泪流淌得更凶了。 他是个明君。 可是,做明君好难,做明君好苦。 他若是个昏君多好,这会儿眼也不眨地派人去暗杀了秦仲渊,将当年之事彻底掩埋,他的女儿就能活命,他就不用承受这种痛苦,多好? 所以,不怪历史上那么多昏君。 昏君好啊,能肆意妄为,不委屈自己。 …… 一刻钟后,皇帝整理好了情绪。 他平静地对赵桓禹说,“朕说了不管此事,就是彻底撒手不管,秦仲渊如何报复赵宝华,朕不管,太后与幽影楼之间的交易,朕也不会管。朕只给你们半个月时间,半个月后朕会将太后送去皇陵,到时候幽影楼会不会曝光秦仲渊六年前被囚禁的事,秦仲渊会不会身败名裂,就看你们自己能不能想出办法来解决应对了——” 赵桓禹颔首。 他行礼,“皇伯父已经对仲渊开恩了,其他的事,我们会自己想办法解决,多谢皇伯父!” 皇帝嗯了一声。 他示意赵桓禹离开。 忽然,他又说,“对了,朕刚收到了你华阳大姐姐的飞鸽传书,她和驸马已经从姑苏动身回京了,她说你写信让她给你带个孩子回来,她已经把那孩子带上了。” 赵桓禹眼前一亮。 皇帝见状,有些奇怪地望着赵桓禹,“那是什么孩子?” 赵桓禹有些骄傲地说,“我徒弟。” 皇帝沉默了一瞬,“以前满朝文武那么多人想把孩子塞给你做徒弟,你不是都拒绝了么?你不是说徒弟麻烦,你世子爷绝不收徒弟?” 赵桓禹摸了摸微红的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个不一样,这个是沈锦书给我找的徒弟,她喜欢那孩子,我就给她弄回来了。” 皇帝愈发复杂地看着他,“哦,别人找你,你就死也不收徒,沈锦书让你收,你就屁颠屁颠儿收了?” 赵桓禹红着耳朵望着皇帝,“怎么啦,不行吗?那可是沈锦书啊……她跟别人怎么能一样呢?” 第225章 拯救了男主!意外出现 皇帝瞅了一眼这个没出息的侄儿,实在是没眼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你要是不退婚,人家跟你指不定孩子都有了,何至于现在还在绞尽脑汁讨好人家?” 赵桓禹微抬下巴,“您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我跟她成亲了有孩子了就不用哄她高兴了吗?就算当初没退婚,就算她跟我孩子都有俩了,我现在还是会绞尽脑汁讨好她啊!” 皇帝噗嗤笑出声来。 他指了指外面,“滚滚滚,也没见你这样讨好过朕。” 赵桓禹嘿嘿一笑,麻溜滚了。 看着赵桓禹滚到门口,皇帝又忽然说,“你回来。” 赵桓禹正想跑去找沈锦书邀功报喜,见皇伯父又喊他,他转身不情不愿地回来。 皇帝揉着眉心,说,“去找太子,带泓儿去他外公家认认门,也认认人。” 赵桓禹颔首。 见皇帝没有其他表示了,他眼珠子一转,上前笑嘻嘻望着皇帝,“皇伯父,您不给国公爷一点赏赐啊?这要是搁百年前的前朝末代皇帝那儿,国公爷和仲渊如今也算得上国丈和国舅呢。” 皇帝好笑地看了一眼赵桓禹,“前朝皇帝昏庸乱搞,给所有宠妃的父亲和兄弟都封国丈国舅给爵位,所以他亡国了,你希望朕也亡国?我大宁国,只有皇后的父兄能做国丈国舅。” 赵桓禹笑道,“您不封爵没关系啊,但您心里得认这个岳父和小舅子啊,您得表示表示给泓儿撑撑场面啊!” 皇帝想到泓儿,笑得眯起了眼睛。 是啊,今儿可是泓儿第一次去他外公家,不得带点东西? 皇帝想了想,说,“那就把朕库房里那西洋上供的珊瑚树给开国公府送去吧,这宝贝可不是银子能买到的。” 赵桓禹暗搓搓建议,“皇伯父,我觉得不需要动您库房里那一座,他们宁国公府不是有一座吗?那是当年宁嫔生了泓儿您给宁国公府的赏赐,如今,咱们去把宁国公府那座珊瑚抢回来,浩浩荡荡敲锣打鼓给开国公府送去,您看行不行?” “……” 皇帝幽幽看着赵桓禹,“难怪你每次打仗总能从敌军将领那儿搜罗出一堆宝贝给朕捎回来,你就是这么不要脸搜刮的?” 赵桓禹振振有词,“他们来入侵大宁国边境,哪儿能他们说投降就放他们回去?我和我的将士们不该有点辛苦费吗?那些阵亡的将士不该找他们赔抚恤费吗?他们给朝廷的赔偿是朝廷的,我和我的将士们自己去要一份回来,不应该吗?” 皇帝头疼又好笑地看着这个臭无赖。 他摆摆手,“去去去,去把宁国公府所有属于宁采薇和泓儿的东西都给搬去开国公府,宁嫔寝宫你也让人去搜刮一下,把那些好东西全都给宁采薇带去!” 赵桓禹拱手,“好,那我去找贵妃娘娘帮忙,她一定能把宁嫔寝宫连墙皮都给刮一层下来塞给宁采薇。” 皇帝噗嗤笑出声。 薛贵妃爱凑热闹的脾性,大家真是摸得透透的,这种得罪人的事儿,找她准没错! …… 赵桓禹离开皇帝的寝宫后,果然去找了薛贵妃。 薛贵妃正掐着一朵花儿嫌日子过得无聊,一听赵桓禹来求她办这种抄家的事儿,她眼睛一亮,立刻就来了精神。 她呼奴唤婢带着寝宫所有人兴冲冲直奔宁嫔寝宫而去。 赵桓禹则转头去东宫找了太子和泓儿。 他怕泓儿看到他们抢了宁嫔的东西难过,于是让太子先带着泓儿去秦家。 等赵桓禹重新回到宁嫔寝宫一看,薛贵妃已经把宁嫔这儿所有值钱东西都搜刮出来装箱了! 就连宁嫔自己遗落很久一直没找到的那些宝石手串啊金簪子等等,都被薛贵妃带人到处搜刮给找出来了。 薛贵妃坐在躺椅上,向赵桓禹炫耀她的战果。 “喏,这里足足六口大箱子,里面全都是宁嫔最爱的宝贝,你现在就带去宁国公府让她瞧瞧,让她吐吐血。至于那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我晚点让人装箱了直接送去秦家给宁采薇。“ 赵桓禹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寝宫,真心感叹,“贵妃娘娘,让您待在后宫真是屈才了,您这要是去做个专门抄家的官员,那谁也比不上您啊!” 薛贵妃摇着团扇笑得很开心。 她遗憾地说,“可惜我不能出宫,不然我还想领着你去宁国公府抄家呢……不过我方才跟其他姐姐妹妹一起回忆了一下,我们把皇上这几年赏赐给宁嫔娘家的那些东西全都写下来拟了个单子,你拿去,照着这单子清点。” “……” 赵桓禹不禁再次敬佩薛贵妃的战斗力。 他连自己得过什么赏赐都不记得了,这些娘娘们居然还能偷偷摸摸记着别人娘家得过什么赏赐? 这记忆力也真是厉害,拿去考状元也够用了吧? 赵桓禹谢过了薛贵妃,找了几个禁卫抬着箱子随他离开皇宫,径直来到宁国公府。 宁国公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人都惶惶不安,每个人的眼睛都是红的。 宁嫔看到赵桓禹让人抬着她宫里的宝贝要去给宁采薇,她恨得红了眼睛,气得想吐血! 宁家人正安慰宁嫔,忽然又见赵桓禹抢走了他们府里的宝贝红珊瑚树说要拿去给开国公府,他们顾不得安慰宁嫔,他们全都崩溃了。 “你们不能这样!这是皇上赏赐给我们宁家的,关他们秦家什么事啊?” “今天谁要是敢抢走我们宁家的东西,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赵桓禹抱着胳膊淡漠看着这群人。 他说,“笑话,谁说这些宝贝是皇上赏赐给宁家的?这是皇上赏赐给他小儿子的外公家的,如今,秦家那位国公爷才是四皇子的外公,四皇子跟你们宁家没有任何关系。” 宁家人全都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 宁采薇怎么会是秦家的女儿? 就算宁采薇是,秦家人就一定会认吗? 宁夫人捂着心口颤巍巍问道,“秦夫人这么多年都不许秦国公纳妾,她能承认宁采薇这个私生女?若秦夫人不认宁采薇,那宁采薇就还是我们宁家的女儿,我们就还是四皇子的外家,是不是?” 赵桓禹薄唇微勾,“宁夫人现在才想认宁采薇姑娘啊?晚了,宁采薇姑娘已经被你们这些人寒透了心,她已经跟你们宁家断绝关系,此生不会再回宁家了。至于秦夫人,她可不像你,她知道宁采薇的娘当年是被你在西山围猎场下了药所害才会跟秦国公有一场露水情缘,她并不憎恶宁采薇母女俩,她已经让宁采薇认祖归宗了——” 宁夫人瞳孔骤缩。 怎么会这样? 宁家几个儿子慌了神,全都哭着责怪宁夫人—— “母亲,都是你糊涂,都是你害了我们!你这些年若是不对宁采薇母女俩那么刻薄,她又怎么会跟我们宁家断绝关系?你当年若是不毒害周姨娘,宁采薇又怎么会是别人家的女儿?” “我们本来是四皇子的外家的,都怪你害得我们失去了四皇子庇护,你害得我们如今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人家秦夫人都能接受宁采薇母女俩,为什么你不能?你为什么不能像别人那样宽容大度一点,你为什么要如此心胸狭隘!” 宁夫人被儿子们指责,她眼泪扑簌簌直掉。 她哽咽道,“秦夫人的处境怎么能跟我比啊!你们爹要是现在领着一个二十岁的女儿回来,我也能接受,都一把年纪了谁还争风吃醋啊!可当年那是什么光景,当年我年近三十色衰爱弛,而周姨娘却十几岁正值妙龄,她把你们爹迷得神魂颠倒完全不顾我们娘儿几个,我怎么能不恨她啊!” 赵桓禹讥讽地看着宁夫人,“你可住口吧,当年是周姨娘上赶着蛊惑你夫君的吗?不是你夫君为老不尊明明三十岁的人了却欺辱霸占了人家十几岁的小姑娘?人家周姨娘根本不想被你家老头子糟蹋,她比你还苦,你不怜悯也就罢了,反而跟你夫君一起加害她,你还有理了?” 宁夫人一时哑口无言。 赵桓禹懒得跟这些人废话,“来人啊,照着贵妃娘娘列的单子,将所有宝贝全部取出来!咱们不多拿他们一件,也不能漏下半个宝贝便宜了他们!赶紧的!清点完毕,咱们就走人!” 禁卫军们再次拿着单子去一一比照。 确定都已经取完了,赵桓禹大手一挥,“抬走!随我去开国公府!” 宁家人还想上前阻挠,赵桓禹冷冷一瞥,手中利剑出鞘。 “胆敢阻挠本将军公务,见了血可别后悔!” 宁家人看着雪亮的剑锋,不敢再往上冲了。 赵桓禹领着人浩浩荡荡抬着一箱箱宝贝离开宁国公府,往最热闹的街道上走了两圈,才来到开国公府。 他刚抵达开国公府,就见沈锦书从秦家大门出来,准备坐上马车回家。 他示意身后禁卫们等着,立刻纵马上前拦在沈锦书马车前面。 “沈姑娘,你稍等,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沈锦书拉开车帘子,有些好奇地看着眉飞色舞的赵桓禹。 她挑眉,“什么好消息?” 赵桓禹弯腰凝视着她的眼睛,笑眯眯地说,“你不是喜欢墨无伤那小子吗?你不是让我收他做徒弟吗?我听你的,我让华阳姐姐把他从姑苏带回来了!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城门口接他?” 沈锦书惊讶地望着赵桓禹。 呀! 赵桓禹把这本书的男主小崽崽弄回来啦? 太好了! 她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她灵魂深处响起一道沧桑古老充满威慑力震得人头皮直发麻的嗓音—— 第226章 沈锦书她已经死了! “小姑娘,你拯救了此间气运之主墨无伤,我要给你奖励。” “……”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沈锦书一惊,她很努力才没让自己露出失控的表情。 这是谁的声音? 是这个世界的天道,还是让她穿越到这儿来的命运大神? 说她拯救了气运之主墨无伤,要给她奖励,这也太幸运了吧? 什么奖励?是穿越者必备的灵泉空间,还是给她其他什么逆天金手指? 沈锦书满心欢喜,她匆匆忙忙跟赵桓禹说,“好啊,等墨无伤来了你叫我,我跟你一起去接他!” 说完,沈锦书飞快将车帘子拉上,一个人坐在马车里激动地等着神秘的大佬给她奖励。 马车外面,赵桓禹一脸懵逼地看着车帘子。 啊? 他把这姑娘喜欢的小孩接来,这姑娘的反应就这么平淡吗? 哎,好歹夸他一句让他高兴高兴嘛…… 马车里。 沈锦书端端正正坐好,她满怀期待,虔诚得像个等着老师发小红花的幼儿园小朋友。 很快,她就听到了那道嗓音再次响起—— “你一个小姑娘,来到一个陌生的时空,一定很不适应很想回家吧?我可以让你回家去。” “……” 沈锦书愣了愣,随即一点点睁大眼睛。 嗯? 就这? 她那么期待的奖励,结果那是什么奖励啊,分明是对她的惩罚吧? 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穿越来的吗,末世啊,她是从吃不饱穿不暖还有特别多丧尸的可怕末世穿越而来的啊。 对她来说,来到这儿就是从地狱来到了天堂,她怎么会不适应呢,她如鱼得水啊! 她怎么会想回家,她打死也不想回到那个随时都会死的破地方啊! 沈锦书按着眉心,弱声弱气的低低吐槽—— “大佬,您恐怕不是要奖励我,您是不是嫌我破坏了您这个世界的平衡,想把我驱逐,让我从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啊?”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沈锦书本是随口吐槽,见对方沉默,她惊呆了。 她小声说,“不会吧?真被我说中了?您真是嫌我扰乱了您的世界才想把我赶走?只是您比较心善不想伤我面子才敷衍我说给我奖励?” 对方沉默依旧。 好半晌,对方才再次开口—— “既然你已猜到了,那,明人不说暗话,小姑娘你什么时候离开我的世界?” 沈锦书确定了这位大佬是这个世界的天道。 不过,她才不想走呢。 谁要离开这个能吃饱穿暖还能让她施展亲子鉴定异能让她风光无限的福窝窝,跑回末世那个充满血腥的把人饿死的地方去? 她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唔,这个天道老人家好像是个心善讲道理的,不然也不会撒善意的谎说要给她奖励,人家明明可以直接一上来就凶恶赶她走的…… 既然人家好说话,那,她厚着脸皮耍赖试试? 沈锦书立刻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嗓音特别弱小无助地卖惨—— “天道老祖宗,我回不去了,我原本的那个世界坏掉了,它一年前忽然出现了一场天灾,曾经好好的世界一夜之间变得满目疮痍。” “我身边好多熟悉的人死了,还有好多人变成了只会咬人吃人理智全无的丧尸,虽然有一部分幸运儿觉醒了超能力拥有了金木水火土冰雷等等各种异能,可是,异能者终究只是少数,他们能杀的丧尸数量也只是少数,而丧尸咬了幸存的活人却会迅速将活人感染成丧尸,我们杀丧尸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产丧尸的速度,所以这一年来哪怕我们很努力杀,丧尸的队伍还是在一天天扩大,幸存者能生活的范围还是越来越小……” “我们的世界不能再大面积种地,不能再纺织,我们没有足够的粮食可吃,我们没有干净的衣裳可穿,我们甚至没有干净的水可以喝,很多人冲出去杀丧尸抢物资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都不能让家人孩子吃上一口饱饭……” “我就是被活活饿死的。” “我虽然有异能,可我的异能只能给人家做亲子鉴定,不能打架杀人,我在那个世界毫无用处,好几次都差点被别的异能者欺辱,我最后只能远离那个异能者的队伍,脱离他的庇护,躲在一处居民楼里自生自灭。” “在末世,像我们这种有点姿色的姑娘,大多都没有好下场,我逃脱了被欺辱的命,却没能逃过丧尸围困无法杀出重围以至于被活活饿死在房里的命运。” 沈锦书揉了揉通红的眼眶,像个可怜的小兔子一样望着脚尖。 她轻声哽咽,“天道老祖宗,您让我回去,就是让我再被饿死一次,或者,是让我牺牲我的身体去讨好那些异能者求他们庇护,我从小是个孤儿,我没有爹娘,没有兄弟,我势单力孤没有人保护,我还没有异能,我回去了会死的……” 对方再次沉默了。 他大概也没有想到,沈锦书来自这样一个崩毁的可怕的世界。 沉默了一会儿,对方再次开口。 “我送你回去,顺便为你激发一个新的异能。” “……” 沈锦书低着头,并不情愿。 就算给她再强大的异能,末世那种地方也不如这个安全的世界吃香喝辣舒服啊。 在崩毁的糟糕的世界里称王称霸,也不如在太平盛世做个小老百姓。 对方见沈锦书不说话,问她,“小姑娘,你这是赖着不想走了是吧?” 沈锦书低着头又委屈又坚定地回答,“是,我既然来了您这儿,就是您的子民了,我跟这个世界其他人一样,我就是这个世界的一员,我不走,我就赖您这儿不走了。” “……” 对方再次沉默。 他大概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个不要脸的狗皮膏药,黏上了就扯不下来了。 马车晃晃悠悠前行,对方跟沈锦书僵持了一阵子。 对方很有礼貌很讲理地问,“小姑娘,你要怎样才肯走?” 沈锦书很不要脸地赖着人家,“您要怎样才能让我留下做您的子民?” 对方要求很简单,“做个普通百姓,不要再用你的异能破坏任何人该有的命运轨迹。” 沈锦书眼睫轻颤。 那必然是不可能啊。 她这么爱吃瓜,怎么控制得住嘛…… 第227章 她激发新异能!是什么 沈锦书为了能继续使用她的吃瓜异能,她托腮认真地跟对方理论辩驳。 “天道老祖宗,我跟您友好理论一下,什么叫该有的命运轨迹?” “墨无伤就应该被他母亲折磨虐待,就应该被他继父侵犯,就应该被流放被发配受尽苦楚?他就不能有个好继母以及好师父让他免于流离困苦?” “秦仲渊就应该被三公主玷污,他就不应该反抗报复?” “我就应该遵循原书沈锦书的命运,不该揭穿宋明堂和他寡嫂通奸,就活该被宋明堂与他寡嫂下绝嗣药被他们利用到极致最后被毒死?” “若我们都不该反抗,那么,敌国入侵我们大宁国是不是也是我们该有的命运,我们百姓是不是不该从军,赵桓禹是不是不该带兵反抗,我们大宁百姓就活该被敌国践踏杀害?” 沈锦书问他,“若您说我们可以反抗战乱联手保护我们的国家,那我们看到身边同胞有人被加害,我们为什么又不能联手反抗了呢?您让我们活着,那我们每一分钟都有可能做出一万种不同的抉择,没有什么是我们该有的命运轨迹,或许上一秒钟我觉得我该死,可下一秒钟我又觉得我应该好好活着。有时候我上一秒钟恨不得一个人去死,可是转念间气消了又能谅解宽恕他人。” 沈锦书说,“世事瞬息万变,这世上人的命运轨迹本来也是随时改变的,您为什么非要我们按照您既定的方式活着呢?您让我们老老实实按照您的书写方式来活,这个世界就只能是一本写好了结局的死书,只有让每个人脱离轨迹自主活着,它才是一个真正的世界,您说是不是呢?” 对方再次沉默了。 这一次,比之前沉默的时间要久很多。 久到,沈锦书以为对方是不是已经从她身边离开了。 沈锦书等了又等,在她准备问对方还在不在的时候,对方忽然出声了——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回你自己的世界去走一趟,你害怕回到你自己的世界,是因为你曾弱小无助,可当我为你激发了强大的异能,你能在你原本的世界发光发亮,你或许,就不愿意回来了呢?” 沈锦书有些沮丧。 就这么想赶她走啊? 她小声说,“我可以回去走一趟,但是,若我回去之后还是适应不了,您能不能答应我,还让我回来?” 对方也有些头痛,“我希望你不要回来,但你若是非要回来,我也只能答应你了。” 沈锦书松了一口气。 可她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万一这个天道说话不算话,把她丢回末世了就不让她回来了呢? 她小声说,“我是小人,我先说了哈,我能不能带一两个人跟我一起去末世走一趟?我怕您不让我回来了,我把您这儿的人带一个走,您到时候肯定还会让我回来的……” 对方回答得很爽快,“你可以带一个人同去。” 沈锦书眼睛亮亮的,“那我带墨无伤去!” 她心想,墨无伤不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主么,她把墨无伤带一块儿,这个大佬就算想偷偷把她扔末世不让她回来,总不能连气运之主也不要了吧? 对方没想到沈锦书这么狡猾。 还想带走他的气运之主! 对方无奈道,“换个人吧,墨无伤和姜昭昭是代表此界阴阳二气的气运之主,他们身上的气运支撑着这个世界,你若带走了其中一个,这个世界就会崩毁。” 不等沈锦书说话,对方又说,“我是此间天道,我有能力肆意将你驱逐,我既然好声好气跟你商量并且承诺了你,我就不会食言,你尽管去末世走一趟,若你当真不想留在那个世界,非要回来,我可以让你回来。” 忽然,沈锦书手掌心传来一阵灼烫。 她蓦地摊开手掌。 手掌心里,一个银白色的月牙印记赫然出现。 对方说,“我在你手掌心里留下了印记,一个月为限,你什么时候决定去末世走一趟,便随时滴血在手掌心印记上,我会送你去末世。” 沈锦书捏紧月牙印记,问,“那,我去末世需要待几天才能回来?” 对方沉默了。 这真是…… 死赖着不肯走了是吧? 还没去,就开始迫不及待问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对方没回答沈锦书,郁闷地消失了。 沈锦书知道自己这副死赖着不肯走的架势有些不要脸了,她摸着鼻子,轻咳一声,尴尬又好笑。 看着手掌心的银白色月牙印记,她又忍不住高兴起来。 她运气可真好啊,遇到了这么好说话这么讲理的天道,等她去末世走一趟回来,她就能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了对吧? 呼…… 今天跟这个天道谈过了,她从今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她再不用担心哪天一觉起来就被这个世界的天道发现她是侵入者把她清除了。 这个世界的天道,是好人呀。 “让我回末世走一趟……啧,回去就回去,去玩几天就当旅游了!” 沈锦书舒舒服服靠在软垫上,美滋滋自言自语,“不知道这次我会激发出一个什么样的异能呢?不会又是毫无攻击力的鸡肋异能吧……” 沈锦书赶紧摇头。 不能想,万一好的不灵坏的灵怎么办? 她努力转移注意力,“我要带谁一起去末世呢?” 不能带墨无伤小崽崽这个主角的情况下,她第一个想到的是…… 赵桓禹。 因为赵桓禹武功奇高,就算去了末世,就算没有异能,这个少年将军也能靠一身强大武功保护她不受人欺负。 万一她很不幸又激发出一个鸡肋异能,就得全靠身边有个强大的帮手才能平安了。 不经意低头,看到手边放着的一匹白色棉布,沈锦书愣了愣。 这棉布是…… 秦仲渊送给她的? 想到秦仲渊,沈锦书又蓦地挺直脊梁,喃喃自语。 “我能不能带秦仲渊回末世?” “末世有治愈系异能,秦仲渊伤了心脉失去了武功,又被三公主灌了整整一年的药伤了身子,病恹恹的活不了几年,如果我带他去末世,用治愈系异能一治,他不就能瞬间治好?他的武功跟赵桓禹一样厉害,难分伯仲,等他治好了伤,恢复了武功,他不是也能像赵桓禹一样贴身保护我做我强大的帮手?” 沈锦书越想越激动。 带赵桓禹去,最保险可靠。 但是带秦仲渊去,就能拯救这个美强惨小公爷了! 带秦仲渊唯一的缺点是,这位小公爷六年没有练过武,不知道武功是不是生疏了,他治好了病能瞬间恢复武力值吗?不会还要靠她这个小姑娘来保护吧? 第228章 嗯?我娘跟沈锦书吵架? 唉。 她真的蛮害怕跟秦仲渊一起被团灭的。 如果她的新异能真的很不幸是空间之类的毫无攻击力的异能,到时候她们都得葬身于末世,谁都回不来了。 沈锦书在马车里纠结带谁跟她一起回末世,秦家这边,赵桓禹已经率领禁卫抬着那座最吸引人注目的红珊瑚树走进了府邸。 秦家所有奴仆都挤着看热闹。 “哇!好漂亮的红珊瑚树,居然比我人还高,听说一串上好的红珊瑚手串都价值千金,这红珊瑚树能打磨出上百件首饰吧?” “肤浅,这种御赐之物代表的是圣宠,代表的是身份地位,谁会用金钱来衡量它啊?” “不过,好看是真的好看,它映照着阳光移动,里面光影流转,好像有红色的血液在流动,真是美极了……” 一座红珊瑚树被抬进府,后面跟着一箱箱让人眼花缭乱的宝贝。 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让奴仆们眼睛都看直了。 宁采薇却静静站在堂前,对这些放在庭中的宝贝无动于衷。 赵桓禹见泓儿和太子不在花厅里,拱手告诉宁采薇,“宁姑娘,这几个箱子里是从宁嫔寝宫查抄出来的宝贝,后面几个箱子是皇上赏赐给宁国公府的宝贝,按照皇伯父的意思,这些东西本应该是给四皇子生母的,如今您和宁嫔的身份已拨乱反正,皇伯父便将这些宝贝物归原主。” 宁采薇没有去查看。 她喜欢金银宝贝,可是,这些东西她不能拿走。 她转头看着秦子固和秦夫人。 “国公爷,夫人,我想将这些宝贝存放在秦府库房,劳烦你们代为保管,等四皇子长大了,出宫开府了,让他带去他的王府,可以吗?” 秦子固和秦夫人自然没有意见。 这个女儿,他们没养过一天,这些宝贝,他们也不会觊觎。 他们不是宁家那群眼皮子浅的人。 秦夫人笑着说,“你放心,只要我和你爹还在一天,就没人会动你和四皇子一件东西。即便我们去了,你也要相信你弟弟妹妹的人品,他们也不会动这些的。” 宁采薇莞尔,“我当然相信,秦家人的人品,毋庸置疑。” 她走下台阶,从打开的箱子里取出一支精美的凤衔珠流苏步摇,一副粉色宝石头面,又取出一个造型古朴的青铜香炉,以及一管精致的碧玉箫。 她来到秦夫人面前。 她说,“夫人,这支步摇送您,这副粉宝石头面给雪霏妹妹,香炉给国公爷熏香宁神,碧玉箫给仲渊弟弟闲着无事吹奏把玩。” 秦夫人在宁采薇挑选礼物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宁采薇的用意。 这会儿看着宁采薇上前将礼物给她,她眼神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想拒绝。 她是国公夫人,并不缺首饰,她无功不受禄。 可是,她知道宁采薇是想送点礼物求个心安,她收下了礼物宁采薇才能放心将四皇子交给他们秦家人庇护。 秦夫人叹了一口气。 她亲手将礼物收下,交给身后的嬷嬷,然后握紧宁采薇的手指说,“你放心,不论你今后在哪儿,秦家永远都是你的家。至于四皇子,不论你人在不在这儿,秦家都是他的外家,我和你爹活着会保护他,我们死了,秦家后人也会誓死保护他。” 宁采薇看向秦子固。 见秦子固也红着眼眶点头,她才放了心。 四皇子如今虽然受宠,可伴君如伴虎,自古以来多的是皇子被父亲所杀,多的是兄弟阋墙互相屠杀,不管秦家今后能帮上多大的忙,有秦家人承诺保护四皇子,她就能安心,毕竟秦家再怎样也比她能量大得多吧? 她这个母亲无法为四皇子牺牲自由,她不能留在宫里陪伴四皇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秦家人搞好关系,让秦家人帮她保护四皇子。 宁采薇微笑望着秦子固。 她说,“国公爷,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麻烦过您什么,我想求您给我和我娘各自找一个武功高强靠得住的护卫,可以吗?我跟我娘今后离开京城会去过普通的平民生活,平民无权无势难免会有受人欺负的时候,我们这些年已经被人欺负够了,我不想再被任何人欺负了。” 秦子固对这个女儿是充满了愧疚和怜爱的。 他立刻瓮声瓮气地说,“我给你们分别找两个,一个能在外行走的男护卫,一个懂点拳脚功夫能服侍你们起居的婢女,这样方便你们生活。” 秦子固话音刚落,秦夫人又温柔说,“再找一个懂医理的医女吧,人生在世哪儿能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有个熟知医理的人在身边,万一病了痛了,她能及时帮你们处理。” 宁采薇愣住。 她望着秦子固,又望着秦夫人,眼眶微红。 她很遗憾,她从小没有生活在这样的家里,她没有福气享受这样的爱。 她再次行礼,“多谢国公爷,多谢夫人。” 秦夫人笑着说,“谢什么,应该的。咱们去后面看看四皇子,你可真会生孩子,你儿子可真招人稀罕啊,把雪霏高兴得像是得了什么大宝贝一样,拉着他的小手就舍不得松开了,非要带他去玩……” 宁采薇含笑,她扶着母亲,跟秦夫人一起去后院。 讨回了公道,心中恨意消了,她看四皇子也是怎么看都觉得可爱,她也想多看看那孩子。 秦子固如今也特别稀罕他大外孙,他乐颠颠跟着大家走,边走边对赵桓禹说,“世子,仲渊在他院子里备了酒菜等你,你自己过去啊,我们去看四皇子了!” 赵桓禹噗嗤一笑。 不愧是他家泓儿,走哪儿都是招人疼的好宝贝。 将红珊瑚树和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交给秦家的管家以后,赵桓禹就径直去了秦仲渊的院子。 秦仲渊果然已经准备好了酒菜,见赵桓禹来,立刻招手相邀。 赵桓禹坐下,与秦仲渊笑饮了两杯酒。 秦仲渊放下酒杯,看了眼赵桓禹,“你可有撞见你母妃?” 赵桓禹一脸诧异地望着秦仲渊,“我母妃在你们府上?” 秦仲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会儿应该已经离开了,她跟你的沈姑娘吵了架,气冲冲离开的。” 赵桓禹握着酒杯的手指一僵。 嗯? 吵架? 怎么回事? 他紧张地问秦仲渊,“是不是我娘又欺负沈锦书了?” 第229章 仲渊,你可以去爱沈锦书 秦仲渊仔细斟酌了一下,说,“我还真说不清今儿到底是你娘欺负了沈姑娘,还是沈姑娘欺负了你娘……” 他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告诉了赵桓禹。 沈锦书跟王妃狭路相逢却没认出王妃,王妃被沈锦书说她穿得像个老嬷嬷破防了,王妃阴阳怪气说不让沈锦书进赵家门是明智之举,沈锦书也阴阳怪气说从未想过高攀王府,最后王妃拂袖离去…… 整件事他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偏帮谁。 就是单纯陈述事实。 赵桓禹听完事情经过都愣住了。 他又好笑无奈。 “你相信沈锦书会不认识我娘吗?她跟我娘见过那么多次,怎么可能不认识?她就是故意视而不见来气我娘的。” 秦仲渊笑而不语。 他也觉得,沈锦书不太可能不认识雍王妃,所以雍王妃才会破防生气。 他问赵桓禹,“那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沈姑娘的气?” 赵桓禹喝了一口酒,摇头说,“这倒没有,她又没主动找茬骂我娘,她只是对不想见的人视而不见罢了,她有什么错?反倒是我娘挺奇怪的,既然她不待见人家,那人家不跟她说话她该高兴啊,她也可以对人家视而不见转身就走啊,她生什么气?哦,又想让人家识趣点别觊觎她儿子别缠着她们家,又想要人家恭恭敬敬重视她,她怎么啥都想要?” 秦仲渊噗嗤笑出了声。 赵桓禹又喝了一口酒,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垮下脸,沮丧地说,“我就说么,我都把沈锦书喜欢的小孩带回来收做徒弟了,沈锦书为什么还不夸我两句,合着是我娘跟她吵架了,她没捶我两拳都算给我面子了……” 他苦闷地望着秦仲渊,“你说我爹娘是不是有毛病?我当年不喜欢沈锦书的时候,他们不跟我说一声不经过我同意就擅自做主给我和沈锦书定下了婚事。如今我喜欢沈锦书了,她们又拖我后腿整天在沈锦书面前给我败好感,弄得我里外不是人……” 秦仲渊笑眯眯说了一句挺欠揍的话,“有没有可能,在他们眼里你这个儿子也有毛病呢?他们看好人家沈姑娘的时候,你二话不说退了婚,如今他们不看好沈姑娘了,你又要上赶着求人家喜欢你?” 赵桓禹幽幽盯着秦仲渊,“你就直说我们全家都有病呗。” 秦仲渊失笑。 他好奇地上下打量一眼赵桓禹,“我只是挺纳闷儿,你为什么会从不喜欢沈姑娘的态度忽然转变成喜欢人家了?” 赵桓禹说不上来。 他也觉得奇怪。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可是,给他的感觉变了。 如今的沈锦书,会很小气的跟他吵架,会很活泼的跟他斗嘴,会犀利地揪出人渣做亲子鉴定让他跟着震惊吃瓜,会千里迢迢跟他昼夜兼程赶路磨破了腿也笑着不吭一声,会经常让他笑得特别开怀,然后笑着笑着又会突然被气得半死,还没消气呢又忽然被哄得眉开眼笑…… 第一次有一个姑娘,让他整天在云端和地狱之间来回蹦跶。 他修长手指握着酒杯摇晃了一下,望着秦仲渊,轻轻笑道,“我说不出来我如今到底喜欢沈锦书哪一点,可是,我能告诉你,如今她身上没有哪一点儿我不喜欢,我哪儿都喜欢。” 秦仲渊瞳孔微缩。 这么喜欢啊…… 他挺想让桓儿如愿以偿的,可是,沈姑娘心硬如铁啊。 秦仲渊无奈地笑道,“你那么喜欢她,可我方才替你问她,她说她永远过不去你退婚这个坎儿,她还说,你就算能解决她跟你之间这个矛盾,那你又要如何解决你娘呢?” 赵桓禹又喝了一口苦酒。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总不能把自己塞回娘肚子里,重新换个娘再生他一次吧? 秦仲渊斟酌了一下,问他,“你没有办法换个娘,那,你有没有想过,换个人喜欢?沈姑娘说她跟你之间的坎儿过不去,你又何必把自己弄得太难看?” 赵桓禹抿紧嘴唇。 他握紧酒杯,又缓缓松开。 他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 他凝视着秦仲渊的眼睛。 “我做不到。” “我知道,我如今死缠烂打的样子挺难看的,可是老祖宗不是说了么,烈女怕缠郎,只要我一直不放弃,或许就会有铁树开花的那一天。” “如果沈锦书她很厌恶我,我每一次靠近她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困扰和折磨,那么我会尊重她我会识趣一点远离她不再打扰她,可是我看得出来,她并不厌恶我,她只是不愿意嫁给我,她其实很欣赏我很乐意跟我做朋友,既然她不厌恶,那我为什么不能继续努力打动她呢?” 他身子微微前倾。 他举起酒杯,望着秦仲渊笑,“仲渊,我喜欢沈锦书,特别特别喜欢,我知道你也对她有好感——” 秦仲渊呼吸微滞。 他握紧手指,薄唇微启,“我……” 赵桓禹笑着摇摇头。 他含笑凝视着秦仲渊的眼睛,“仲渊,你不用顾忌我,你不用因为我喜欢她就封锁你的心对她退避三舍。我不会因为你而退出放弃她,你也不必为我如此。喜欢,就去争取,我每天都在绞尽脑汁努力为自己争取,你也可以。你要知道,像她这么好的姑娘,注定是有人追的,你不跟我抢,也会有别人跟我抢,我从来就不惧怕敌人,来再多我也不怕。我若值得她喜欢,你们来再多人也抢不走她,若我当真不合她眼缘,纵然你们全都不来跟我抢,她也不会要我的。” 赵桓禹往前递了递酒杯,“所以仲渊,你可以直面自己的心,你可以争取,万一我真的无法打动她的心,那我不希望她被别的男人抢走以后你跑来跟我一起喝闷酒,说你当初很喜欢她,只是为了成全我们的兄弟之情才忍痛放弃了她,那我会锤死你的,我不想背这么大的黑锅你知道吗?也许我们一起追求她,她一个也看不上呢是吧?万一你跟我一样差劲都不被她喜欢,那你凭啥让我背黑锅说是我害得你当初放弃了她失去了她,是吧?” 秦仲渊漆黑眼眸定定凝视着赵桓禹。 “桓儿……” 赵桓禹把酒杯塞他手里,笑着跟他碰了杯。 赵桓禹扬手将酒喝下,笑得潇洒,“若她更喜欢你,若她想嫁给你,我会尊重她的选择,祝福你们。可是,若她更喜欢我,她嫁给我以后,你也不要记恨我啊!我们是君子之争,不影响感情!” 第230章 世子发疯发癫!吓坏王妃 秦仲渊深深望了一眼赵桓禹,他捏紧酒杯,转手一仰而尽。 “桓儿你已经把话说到这儿了,我若是还扭捏退避,就辜负你的一片苦心了。” 他含笑凝望赵桓禹,“那我就直面我的心意,我们今后,各凭本事,不论沈姑娘中意谁,都不影响我们的兄弟之情。” 他冲赵桓禹伸出手掌。 赵桓禹笑着伸出手,两人一击之后用力握住手指,相视而笑。 将儿女私情的话说开了,赵桓禹又说起了正事儿。 他皱紧眉头,“我方才进宫向皇伯父复命,给你带回来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秦仲渊神情凝重。 他说,“先听好消息吧,我已经听够了坏消息。” 赵桓禹说,“好消息是,皇伯父方才知道你是泓儿的亲舅舅,他改变了态度,他说你和三公主赵宝华的事,他不插手,不过问,你要怎么报复都行,他装作不知此事。” 秦仲渊微愣。 他报复三公主,最大的难题就是皇帝的震怒,毕竟天子一怒浮尸千里,他秦家满门根本不够皇帝砍。 若皇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那他还怕什么呢? 他很庆幸,皇帝如此圣明。 他更庆幸,他忽然冒出来个外甥做他的保护伞。 一瞬的欣喜过后,他又问赵桓禹,“皇上怎么会知道我和赵宝华之间的事?” 赵桓禹沉声说,“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坏消息了。” 他将宁太后也参与了当年之事如今还拿这事儿来威胁皇帝的种种,全部告诉了秦仲渊。 他眼神凝重,“所以如今,我们得抓紧时间解决这个麻烦,否则跟宁太后合作的幽影楼将你六年前的事曝光,你就麻烦了。” 秦仲渊握紧酒杯,眼中杀意腾腾。 原来,当年害他的人还不止一个赵宝华! 宁太后竟然才是真正的推手,是这个老毒妇唆使了赵宝华来害他! 这两个人,全都该死!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着赵桓禹。 “如今我倒是不惧怕他们拿我背后的刺青说事儿,托沈姑娘的福,她已经帮我解决了后背上的刺青。” “只不过,与其被动等着幽影楼把脏水泼我头上再来解释,不如我主动揭穿这事儿,闹得轰动一点,将当年被囚禁之事推到别人身上……” “我去找一个罪大恶极的替死鬼……” …… 赵桓禹从秦仲渊这儿离开,便径直回了雍王府。 回去之时他就猜到母妃会在他院子里等着他,当他推开院子门,果然,他母妃正冷着一张脸坐在石桌边等他。 他叹了一口气,“母妃。” 雍王妃扭头看向他。 嗅到他身上的淡淡酒气,雍王妃皱紧眉头,“你喝酒了?” 赵桓禹在雍王妃对面坐下,“是,跟仲渊一起喝了几杯。” 雍王妃皱眉望着他,“你跟秦仲渊倒是好,可你知不知道,他们家在撬你墙角?你知道今天秦夫人叫我去做什么吗,说是叙旧,实际上是问我要不要沈锦书这个儿媳妇,我若是不要,她就要想办法去哄沈锦书嫁给她儿子了。” 赵桓禹惊讶地望着雍王妃,然后实名羡慕,“哇,那秦夫人可真好啊,母妃故意告诉我,是想让我好好羡慕仲渊有个好娘亲吗?” “……” 雍王妃本想让儿子跟她同仇敌忾,结果,儿子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她都惊了! 她咬牙切齿地望着她儿子,心里的火气噌噌直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羡慕人家有个好娘,你娘比不上人家是吧?” 赵桓禹摇头笑,“没有没有,他娘挺好,我娘也挺好的,他娘在绞尽脑汁帮他娶他喜欢的姑娘,我娘也在绞尽脑汁帮我娶您自个儿喜欢的儿媳妇,一样的!” “……” 雍王妃被儿子这绵里藏针的话气得血气上涌。 她怒气冲冲拍着石桌,“赵桓禹!我在外面受别人的气,回来还要受你的气,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她眯着眼,冷声道,“是不是沈锦书跟你告我的黑状了?今天她跟我起冲突,我走了以后她是不是添油加醋跟你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她怎么跟你说的,你说来我听听!” 赵桓禹拨弄着桌上茶碗,慢条斯理道,“我跟沈锦书都没说上两句话,人家就爱答不理地离开了,她哪儿有闲工夫跟我告你的黑状啊?她得对我有意思才会专程来告您的状啊,人家都不稀罕我,也不稀罕您,她犯得着来告谁的状?她都对您视而不见了,她的态度您还没看明白呢?” 赵桓禹看了眼母妃,又说,“您别冤枉沈锦书了,今儿的事是仲渊告诉我的,今天沈锦书根本没招惹您,您不喜欢她,她就不搭理您,这很正常吧?您在不舒服什么呢?” 雍王妃气得要命。 她怒道,“我在不舒服什么?我只是前些天跟她说你们俩不合适,我不想让她进赵家门,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我是王妃,我也是她的长辈,她见了长辈行个礼难道不该?她的礼数呢?” 赵桓禹啧啧道,“人家又不做您儿媳妇,您管人家礼数周到不周到?我看她对秦夫人的礼数不是挺周到的?” 雍王妃气得腾地一下站起身,“赵桓禹!你放肆!你为了个女人竟敢这样跟你母亲说话,我不能管她,我还不能管你了是吧?” 赵桓禹抬头望着雍王妃。 他笑得平静。 平静之中有一种心死的寂寥。 他说,“母妃,您不用这么生气,您对沈锦书也不必有这么大的敌意,因为她不可能成为您的儿媳妇了。我方才已经跟仲渊说开了,他喜欢沈锦书,他可以尽管去追求,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您就能跟我一块儿去喝他们一杯喜酒了。毕竟仲渊他那么好,他跟沈锦书又有祖辈留下的婚约,他爹娘还格外喜欢沈锦书,沈锦书不会放着那样的福窝窝不嫁,反而来跳我们家这种火坑。” 雍王妃表情错愕。 她不可思议道,“你不是喜欢沈锦书吗?你怎么会鼓励秦仲渊去追求沈锦书?” 赵桓禹平静地说,“我是喜欢,并且将永远喜欢下去,即便她今后嫁了人,我也会将这份喜欢藏在心底一直守护着她。母妃,您想要孙子吗?那您可以从现在就跟我一起等了,等仲渊跟沈锦书生了孩子,我就去高高兴兴当义父,我把她儿子抱过来养,她和仲渊恩恩爱爱,我们来帮他们养娃,等我们将来都老了,等她儿子长大了,她儿子肯定会把我接过去跟她们住一个家里一起养老,那我跟她们不就是一家人了吗?” “……” 雍王妃的表情是崩裂的。 她震惊望着她儿子,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是不是有病啊!” 第231章 这骚操作!惊呆女主了 赵桓禹一脸不赞成地望着雍王妃。 “母妃,您看您,您说话其实可以委婉一点啊,就像现在,您明明可以委婉一点骂我情种,您为什么要说我有病呢?” 雍王妃脸色特别难看。 她觉得她儿子是故意发癫给她看! 就因为她不同意这孽障娶沈锦书,这孽障就发癫来给她添堵! 雍王妃正要骂人,站在不远处的嬷嬷赶紧跑过来扶着雍王妃的胳膊,低声说,“王妃,我瞅着世子状态不对,他是不是喝醉了发酒疯呢?” 雍王妃冷笑,“喝醉了?他哪儿醉了,我看清醒得很,他分明是借酒装疯故意扎我心窝子让我难受!” 赵桓禹不想跟母妃吵架。 他转头看向老嬷嬷,“廖嬷嬷,你明儿个给我找个好一点的绣娘来,我有事儿。” 廖嬷嬷偷偷看了眼王妃难看的脸色,小心翼翼问赵桓禹,“世子爷,您找绣娘做什么?” 赵桓禹一件一件细数,“事儿很多,她得先教我绣婚服,然后教我做小孩子穿的虎头帽,虎头鞋——” 廖嬷嬷懵逼脸,“您一个男儿绣什么婚服啊?您又不成亲……” 赵桓禹抬眸看着廖嬷嬷,“我是不成亲,可仲渊快成亲了,我给仲渊绣婚服,他穿着我绣的婚服跟我喜欢的姑娘成亲,那我是不是也有了一点参与感呢?” 廖嬷嬷被世子这模样吓得心慌。 她捂着心口,愈发小心地问,“那您做虎头鞋虎头帽是……” 赵桓禹说,“当然是给沈锦书的儿子做啊!我竞争她夫君就因为种种因素失败了,那我总不能连竞争做干爹都失败吧?我得从现在开始学各种干爹技能,我给她儿子做虎头帽虎头鞋送去,到时候她和仲渊看我一片诚心,肯定就愿意让孩子认我做义父了!” 他望着这偌大的雍王府,“等沈锦书跟秦仲渊生了儿子,我也就有后了,我们老赵家就后继有人了,这偌大家业也有人继承了!” “……” 廖嬷嬷一脸便秘的表情,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世子这是什么话啊! 人家老秦家生儿子,他姓赵的有什么后啊,他老赵家怎么就后继有人了啊?他还要把赵家的财产拱手送给那个女人和她跟别人的儿子,这不是要气死王妃吗? 雍王妃也的确忍无可忍。 “你住口!” 她抬手一巴掌扇赵桓禹脸上! 被亲儿子诛心,才是最让一个母亲无法忍受的伤害。 她十月怀胎生了这个儿子,她辛辛苦苦把儿子养这么大,就因为她不许儿子娶沈锦书,儿子就要这样对她,就抹杀了她十九年的辛苦和付出,那她生养这一场,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红着眼眶望着赵桓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赵桓禹,你这是想干什么?你在跟我发什么颠!嗯?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你还有一点皇室子弟的骄傲,你还有一点骠骑大将军的风度吗?就一个女人而已,你能不能别这么没出息,你以为你这样发疯就能逼我妥协吗?我生你养你一场,就换来你这样咄咄相逼是吗?” 赵桓禹垂眸抵了抵腮帮子,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这是母妃第一次打他耳光。 他知道母妃这是被他气得狠了。 身为人子,如此忤逆母亲,他很不孝。 可是,母亲就做得对吗? 就因为他喜欢沈锦书,母亲就跟沈锦书过不去,就要找沈锦书的茬,他不想办法阻挠一下,难道要冷眼旁观任由母亲今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沈锦书吗? 他总得让母亲知道,母亲对沈锦书的为难,其实沈锦书不痛不痒,真正左右为难的,是他啊。 赵桓禹望着母妃通红的眼眶,“母妃,没有人逼您妥协,您也不用妥协,如今是我在向您妥协不是吗?您不喜欢沈姑娘,我便成全她任由她去做别人家的儿媳妇,您满意了,她也满意,她不用来咱家受气,到时候我战死沙场,她跟她夫君长命百岁,我在地底下看着他们百子千孙,也不算凄凉。” 赵桓禹揉了揉疼痛的脸,准备回房。 刚转身,他又对雍王妃说,“对了母妃,您是不是在替我相看人家?” 他侧眸真诚地望着雍王妃,“麻烦您去拜访人家的时候,知会对方一声,我今后是要帮我心上人养孩子的,她要是也有这样的嗜好,那就嫁过来跟我一起帮别人养孩子,她要是没有我这样的怪癖,那,她可以去找个正常人成亲生子,就别跳进我这样的火坑了。” 他嘱咐雍王妃,“咱们家三年前已经坑苦了沈锦书一次,如今您可不要再去帮我坑另一个姑娘,我要是再伤害了一个姑娘,那我真是活该肠穿肚烂万箭穿心了。” 雍王妃一言不发看着赵桓禹转身回房。 等赵桓禹的房门关上,雍王妃也拂袖怒气冲冲转身离开。 老嬷嬷赶紧跟上。 走出赵桓禹的院子,老嬷嬷扶着雍王妃的胳膊,心惊肉跳地说,“王妃,您真要跟世子爷硬碰硬啊?咱们世子爷可不是好惹的主儿,当年他一心要去边关,您和王爷轮番出马,谁又拦住他了?如今您若是铁了心不让他跟沈姑娘在一起,到时候他真的跑去帮沈姑娘和秦小公爷绣嫁衣婚服绣虎头鞋,还巴巴去抢人家儿子回来继承老赵家香火,那,咱们雍王府不得沦为全京城笑柄啊?恐怕百年后还要被人骂上几句呢……” 雍王妃气得直掉眼泪。 她真是要被这孽障气死了。 她哽咽道,“早知道他是个这样的混账,我就不该把他生下来!” 老嬷嬷连忙劝道,“王妃您可别说这样的话,咱们家世子从小到大多听话啊,您让他念书他念书,您让他学武他学武,他哪时忤逆过您?别人家孩子养个孩子不求上进闹得鸡飞狗跳气死人,咱们家世子爷从小到大处处优秀让您和王爷出尽了风头,世子爷他真的很乖了。” 老嬷嬷替雍王妃揉按着心口,轻声说,“王妃,您别怪老奴多嘴,世子他长这么大难得有这么喜欢的一个姑娘,可是人家姑娘嫌弃他,您也不许他跟人家姑娘在一起,他心里多委屈啊?他为了求人家姑娘喜欢他,使尽了浑身解数,结果他在那儿努力,您却在这头跟人家姑娘吵架让人家姑娘更讨厌他,您站在他的立场想想,他多委屈呀?他今儿是喝了酒才会借着酒劲儿顶撞您,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雍王妃望着高高的院墙。 她又生气,又担忧。 这小孽障! 若是沈锦书当真嫁给别人了,她儿子不会真跑去做那些丢人现眼的事吧? 她儿子不会真的一辈子不娶妻,抱着人家儿子来继承香火吧? 雍王妃被赵桓禹的话吓得心惊肉跳的,一整晚都没睡好,翻来覆去不停做噩梦。 她一会儿梦见儿子抓着只虎头鞋笑得像个傻子,一会儿梦见儿子捏着一根绣花针蹲在秦仲渊脚边卑微的给秦仲渊缝补衣裳,沈锦书冲儿子一笑,儿子就恨不得去给秦仲渊舔个脚…… 天亮时睁开眼,雍王妃额头炸裂一般的疼痛。 她眼睛下方,一片青黑。 她精神不济,来到饭厅吃饭,看到坐在那儿若无其事冲她微笑的儿子赵桓禹,她心里还有些不舒服,没有搭理。 雍王侧眸看了一眼雍王妃,好奇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做噩梦了?” 雍王妃幽幽看着赵桓禹。 哼。 何止是噩梦啊。 简直是超级可怕的噩梦,一想到梦里她儿子捏着绣花针绣花,抱着个虎头鞋笑得像二傻子,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一家人静静吃饭。 刚吃了小半碗饭,有小厮跑进来说,“小王爷,您让小的留意着沈姑娘何时出门,小的看到开国公府的小丫鬟一大早跑去沈家找沈姑娘,没一会儿沈姑娘就跟着小丫鬟出门了,这会儿应该到开国公府了。” 听到这话,雍王妃吓得用力握紧筷子! 她赶紧扭头紧张地盯着赵桓禹。 沈锦书跑去找秦仲渊了,沈锦书不会真的跟秦仲渊两情相悦吧? 要是这两人在一起了,她儿子怎么办? 反倒是赵桓禹,他的反应比雍王妃平淡多了。 他吃着包子,淡淡地说,“嗯,知道了,下去吧。” 雍王妃一边吃东西,一边偷偷看着赵桓禹。 见赵桓禹还在慢条斯理吃东西,一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雍王妃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还吃呢,你不去开国公府?” 赵桓禹掀眼皮含笑看着雍王妃,“我去做什么?仲渊和沈姑娘忙正事儿呢,我就别去打扰人家双向奔赴了,这不,我已经约好了绣娘,今天跟人家学绣花呢。” “……” 雍王妃用力握着筷子,好不容易压制住的脾气又上来了。 她冷冷盯着赵桓禹,“你有完没完了?” 赵桓禹叹了一口气,“大早上的,我不想惹母妃生气,母妃不乐意看我在府里学绣花,那行,我去开国公府绣。仲渊跟沈姑娘谈诗词歌赋,我在一旁绣鸳鸯。” 雍王妃好好的胃口,被赵桓禹气得彻底没了! 晦气! …… 赵桓禹端着个粉色的秀气的针线小笸箩,带着绣娘,雄赳赳气昂昂杀到了开国公府。 沈锦书正跟秦仲渊在院子里说事儿,忽然看到赵桓禹抱着女子用的针线笸箩大步走来径直往她面前一坐,捏着根绣花针就开始穿针引线,她都惊呆了。 “你你你……你这是发什么颠?” —————— 【凌晨只有一章哈,没写完,第二章白天更新~】 第232章 采花贼!受害者身份贵重 不光沈锦书惊到了,秦仲渊也惊得当即喷出了嘴里的茶,这个优雅贵公子表现得极其失态。 赵桓禹成功惊到了这两人,他抬头哈哈大笑。 他翘着兰花指捏着绣花针摆弄了一下姿势,问两人,“看看,我有没有一点绣娘的样子?” 沈锦书默默看着他。 心想,这可不像绣娘,有点像东方不败和林平之。 她好奇道,“你一个男儿,学什么针线活儿?” 赵桓禹摆弄着针线。 他不会把他跟母亲之间的闹剧告诉秦仲渊和沈锦书,他跟母亲关起门闹一闹那是自家人的事,他不会让外人来批判他的母亲。 赵桓禹侧眸望着沈锦书笑,“男人也能学针线活啊,技多不压身,本事学会了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他意味深长地说,“譬如,我娶个媳妇儿不爱做这些,那以后不得我来给孩子做虎头鞋虎头帽?” 沈锦书总觉得这家伙意有所指。 她不就是不会做女红的女子么,以后她肯定不会给孩子做衣裳的。 她啧啧道,“世子爷,你家是没有奴仆没有绣娘了吗?还需要你亲自来给孩子做衣裳?就你这捏着绣花针也像拿暗器要杀人的架势,我总觉得你做的衣裳穿起来会很扎人呢,你家小孩子会被你的杀气戳破皮的。” 赵桓禹噗嗤笑出了声。 他就说么,沈姑娘是个很有趣的人。 他侧眸看着秦仲渊,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大男人做针线活是很丢人,他得拉一个人跟他一起丢人…… 他热情邀请,“小公爷,咱俩一起学呗?想要讨女孩子喜欢,你就得什么都会一点,以后她做针线活儿你也能跟着跟她一起做,多好是不是?” 秦仲渊瞥了眼那针线,轻轻笑道,“是,什么东西都得会一点,什么人都得丢一点,是吧?” 秦仲渊摆手,“敬谢不敏,这么丢人的事,恕不奉陪。” 赵桓禹怎么会放过秦仲渊呢,他转头问沈锦书,“沈姑娘你说,会做针线活儿的男人是不是比不会做针线活的更迷人?” “……” 沈锦书默默看着赵桓禹。 会做针线活儿能是什么加分项啊,这可跟会做饭不一样。 不过人家正在兴致勃勃做这件事,她也不好泼冷水,她笑着敷衍道,“是是是,什么都会总比什么都不会要强。” 赵桓禹立刻骄傲地转头望着秦仲渊,“怎么样,你学不学?” 秦仲渊摩挲着素白的茶杯。 沈姑娘喜欢会做针线活的男人? 那…… 学呗。 秦仲渊放下茶杯,探过身子,伸手将粉色小笸箩拿过来,“有没有多余的针线?瞧着也不是挺难的样子。” 赵桓禹立刻凑到秦仲渊身边,仗着自己先学了一会儿,就敢当秦仲渊的师父来教人家怎么捏针怎么配色。 那半吊子还臭显摆乱教人的模样,看得他身后的绣娘直扶额,总觉得秦小公爷要被小王爷给教废…… 秦仲渊捏着两根线皱紧眉头望着赵桓禹,“你确定?红配绿真的好看?人家都是金丝银线搭配,你教我红配绿?红配绿不俗吗?” 赵桓禹理直气壮地说,“红配绿怎么俗了,红花绿叶多好看?” 秦仲渊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他捏着两根线比对了一下,抬起头复杂地看着赵桓禹,“要不然,你还是做你自己的,别教我了吧?你,不太行。” 赵桓禹不可思议地望着秦仲渊,“你说谁不行?” 秦仲渊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捏着绣布往上扎,一点也不想听赵桓禹胡说八道。 配色这种涉及到审美的高级东西,他有自己的意见,他不接受赵桓禹那俗不可耐的审美来带歪他。 沈锦书坐在一旁托腮看着两个英俊非凡的大老爷们儿绣花,都要把她给惊呆了。 这俩是想立什么贤夫人设啊! 绣花是他们俩贵公子干的活儿? 沈锦书又好笑又无语,她对两人说,“你们能不能晚点儿回房间自己偷偷绣?我们先来说正事儿。” 赵桓禹示意绣娘去院子外面。 等院子里再没有外人,他看向沈锦书和秦仲渊,“说正事儿,我方才来之前,你们在说什么事儿?” 沈锦书说,“采花贼的事。” 秦仲渊点头。 他看向赵桓禹,“皇上把抓采花贼的事交给你,结果因为我的关系,你这么多天没能将采花贼逮捕归案,听说外界对你的议论声挺大的,我真的非常过意不去。所以我一早就请了沈姑娘来,商量怎么抓真正的采花贼。” 赵桓禹摆手无所谓地说,“我没关系,皇伯父也就是当众训斥我两句办事不力,等大家都走了,皇伯父照样拿糕点哄我。倒是那采花贼,咱们是应该想办法将他尽快逮捕。” 他皱紧眉头掐算时间,“他上次作案是五十二天前那个晚上,按照他两三个月作案一回的频率,他近期又要行动了。” 沈锦书点头。 她说,“设陷阱去抓他,有难度,附近几座城池长得好看的姑娘多了去了,谁也不知道他这次盯上了谁,咱们不可能在每一处人家都布防。至于找美人在街上晃悠,引他出洞,这也不太现实,他的行动轨迹是在附近好几座城池,并非固定在哪一个地方,咱们如何引,去哪儿引?最好的办法是,找到他的儿女,用血脉果来追踪,可是……” 说到这儿,她摇摇头叹气,“可是小公爷说,他让人去借阅了与采花贼相关的卷宗,所有记录在案的受害者都没有怀上采花贼的孩子。至于那些被采花贼欺负过但是选择隐瞒此事没有报案的受害者,咱们又无法找到她们……” 秦仲渊侧眸看着赵桓禹,“你来之前,我正跟沈姑娘商量,咱们或许可以试试重金寻找被那些躲起来的受害者。” 赵桓禹手指一顿。 他问秦仲渊,“你女儿金子就是大家口中采花贼的女儿,我们若要再去寻找其他受害者,就势必要跟大家解释为何不能利用金子找到采花贼,金子若不是采花贼的女儿,她的父亲又是谁?” 他凝视秦仲渊的眼睛,“你不可以贸然承认你是金子的父亲,否则后续会引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秦仲渊嗯了一声,“所以我和沈姑娘也还在犹豫是否要大张旗鼓去寻找采花贼一案的受害者。金子的身世,我如今的确无法对外解释清楚。” 沈锦书托腮仰天长叹,“老天爷,这该死的采花贼他到底躲藏在哪儿啊!到底上哪儿去找那些没有报案的受害者啊!” 话音刚落,院子外面忽然传来女护卫高胜男的嗓音。 “姑娘要找被采花贼伤害的受害者?” 沈锦书蓦地转头望着忽然爬到墙头上咧嘴笑的女护卫。 她惊喜道,“你知道?” 高胜男颔首。 “我的确认识一个被采花贼伤害但选择隐瞒此事没有报案的受害者,不过,她身份贵重,如今又嫁了人,她未必肯撕开血淋淋的伤口,未必肯揭露那见不得人的往事让她夫君厌弃,她未必肯见你们。” 第233章 他男扮女装?豁出去了 沈锦书闻言沉默。 已经嫁人了啊? 这种已经走出伤害拥有了幸福家庭的女子,是最不应该被打扰的。 谁也不知道她们拼命隐藏过往隐藏得有多么辛苦,她们整日里守着摇摇欲坠的幸福,最害怕的就是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往事被揭穿,最害怕她们好不容易维持的幸福轰然崩塌。 打破她们的平静幸福,是很残忍的事。 沈锦书叹了一口气,“既然那姑娘已经嫁人了,那,我们就不要去揭开人家的伤疤了吧,那姑娘能嫁个好人家,应该就没有怀上过采花贼的孩子,找她也没有用,只会打扰人家。” 赵桓禹和秦仲渊点头。 可院墙上,高胜男却轻笑一声,她说,“那位受害者怀上过采花贼的孩子。” 沈锦书三人齐刷刷看向高胜男。 他们同时站起身来,异口同声,“孩子多大了?” 高胜男摇头说,“没有生下来,怀胎五个多月的时候她喝堕胎药打掉了,不过,五个多月的孩子已经长出小模样了,你们应该能找到孩子的尸骨。” 高胜男望着沈锦书,“我听说沈姑娘能让白骨生花,只要找到当年那孩子的尸骨,你们应该就能追踪到采花贼的下落。” 沈锦书听到这话,不禁眼前一亮。 太好了! 虽然这种话不该说,可是,孩子没有活着,只需偷偷找到尸骨来追踪采花贼,应该就伤害不到那位可怜的受害者了。 若是孩子活着,才麻烦。 一个强j犯的孩子,身份被揭穿,对那个母亲对那个孩子来说都是很大的伤害。 沈锦书越想越激动,她快步走到院墙下,激动望着高胜男,“高姑娘,请你告诉我那个受害者是谁?” 高胜男瞥了一眼跟过来的秦仲渊和赵桓禹。 她对沈锦书说,“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是别人不愿提及的秘密,我本不该说,可沈姑娘是想抓采花贼为民除害,为了不让更多女孩子受害,我可以昧着良心将别人的秘密告诉你。至于其他人,我就不能说了,沈姑娘你能理解吗?” 沈锦书点头,“我能理解。” 高胜男说,“而且,我也不能让沈姑娘正大光明去见她,你如今是满京城的大名人,你忽然去拜访人家,必定会引来诸多猜测,给她带来天大的麻烦。今天天黑以后,我偷偷带沈姑娘你去见她,你若是害怕,就算了,你若是不害怕,我就陪你走一趟。” 沈锦书迟疑了。 她对这个高姑娘并不太了解,要让她在黑夜孤身一人跟着这个高姑娘去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见一个陌生人,她心里有些不安生。 毕竟这个高姑娘来自可怕的杀手组织幽影楼…… 虽然皇帝说这姑娘叛出幽影楼弃暗投明投靠了朝廷,可万一这高姑娘靠不住,收了人家的钱财跟人勾结想置她于死地怎么办? 她隐晦打量高胜男。 太巧合了。 她刚说要找被采花贼伤害的人,这个高姑娘就恰好知道一个受害者,还刚好是怀过采花贼骨肉的人,真的有这样一个受害者存在吗? 说实话,她如今手握血脉果,挺招人恨的,某些人为了见不得人的秘密选择提前除掉她也不是不可能。 不光沈锦书自己不安心,赵桓禹和秦仲渊对视一眼,也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担忧。 赵桓禹上前一步,低声说,“你不能一个人跟她走,她要是喊我跟她走,龙潭虎穴我也不怕,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万一有什么不妥,你去了只能任人鱼肉。” 沈锦书嗯了一声。 她是怕死之人,她也不想以身涉险。 她抬头望着高胜男,“再加一个人行不行?” 赵桓禹颔首,“对,再加我一个,我跟沈姑娘一起去。” 高胜男趴着院墙笑眯眯地说,“我知道你们信不过我,不过,我也信不过你们,万一赵世子你喝点儿酒一时嘴快把人家姑娘的秘密透露出去了,我良心要一辈子遭受谴责。” 赵桓禹笑道,“高姑娘你担忧过头了,我赵桓禹堂堂八尺男儿,连军中机密我都能守口如瓶,何况只是一个与我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之事呢?” 高胜男意味深长地望着赵桓禹,“外人?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是个与你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呢?” 赵桓禹听到这话,当即愣住。 不是外人? 难道是他亲戚? 他心中咯噔一声。 等等,他没有哪个亲戚家的姐姐妹妹被采花贼害过吧? 父亲这边的堂姐妹们都是公主,个个都住在皇宫里,不可能被采花贼加害过,至于母亲那边的亲戚…… 他也完全没听说过谁出事了啊。 赵桓禹眯着眼睛盯着高胜男,“高姑娘,若那位受害者并非与我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若她是我的亲戚,那我就更不会将她的秘密吐露出去了,你说是不是?” 高胜男单手趴着墙,另一只手托腮,她手指头一下一下轻轻点着脸颊,漫不经心地说,“亲戚里面,也有不招你待见跟你结仇的嘛。” 赵桓禹听到这话,愈发来了兴趣。 跟他关系不好的亲戚,那就屈指可数了。 父亲这边,也就二皇子,三公主。 母亲那边,也就是姨母家的大表哥。 原本他还对这个受害者不感兴趣,如今高胜男这么一说,他还非知道此人是谁不可了! 赵桓禹望着高胜男,“高姑娘若实在不信我,我发毒誓可以了吧?” 他抬手,“我赵桓禹今日在此立誓,我以赵氏基业、以我父母以及我自己的性命来发毒誓,我若将此受害者的秘密吐露出去,就让我在乎的这一切全都破灭!赵氏基业崩塌,我父母和我全都不得好死!” 他望着高胜男,“父母是我最在乎的亲人,我都能如此不孝拿他们来立誓了,高姑娘应该能相信我一片诚心了吧?” 高胜男竖起大拇指,“世子果然是个狠人。” 赵桓禹摇头平静地说,“并不,我若背叛了誓言,让爹娘跟我一起惨死,那叫做我狠,可我不会背叛誓言,就算发再毒的誓又如何,并不会伤害他们不是么?” 高胜男上下打量一眼赵桓禹,慢悠悠地说,“嗯,世子的诚意我相信了,可是,我跟沈姑娘要去见的是个被男子伤害过的姑娘,你一个男子,不太方便……” 赵桓禹微微皱眉。 不经意一瞥,他看到了手中的绣花针。 他蓦地望着高胜男,薄唇微勾,“那高姑娘看,我男扮女装如何呢?我扮作沈姑娘的贴身丫鬟总行了吧?” 第234章 见受害者!找孩子的尸骨 “哈?” 高胜男没想到赵桓禹这么豁得出去,她睁大眼睛,手指一松,立刻就从院墙上跌落下去。 沈锦书也被赵桓禹惊到了。 她扭头惊诧地上下打量赵桓禹,“你真要男扮女装?” 赵桓禹有一种无所谓的坦荡和从容,施施然道,“这有什么的,我都能绣花了,扮个女装又有何难?” 沈锦书又好笑又佩服,竖起大拇指说,“世子爷真是能屈能伸的坦荡君子啊!” 赵桓禹轻笑。 他伸了伸懒腰,行动力特别强,“我这就去成衣铺子买一身适合我穿的女装,等会儿你和仲渊帮我装扮一下,我们天一黑就跟着高姑娘去找那个受害者姑娘。” 沈锦书点头,“好,辛苦世子了。” 看着赵桓禹迈着大步离开院子往外走,沈锦书翘起嘴角。 果然啊,按照她看小说铁定律,每一本小说里好看的男子都不能逃脱扮女装的命运,如今能亲眼见证美男子扮女装,有点小期待。 秦仲渊站在后面看着沈锦书。 他眼神有些黯然。 若他如今还有武功,他也能像桓儿一样挺身而出强大自信地保护沈姑娘,可是,他没有武功了,他如今只是个不堪一击的病秧子,连多说句话都是不自量力拖人后腿。 唉。 …… 半个时辰后。 沈锦书趴在石桌上等啊等,等得都快打瞌睡了,赵桓禹才推开院子的门。 打瞌睡的沈锦书跟绣花绣出乐趣的秦仲渊齐齐扭头望过去。 看清赵桓禹扛着那个大大的包袱,两人都惊呆了。 不是让他扮一晚上的女装吗,不就需要一套衣裳吗,他怎么准备了这么大一包? 沈锦书站起身来,稀罕地围绕着赵桓禹转悠,“我就说怎么左等右等始终等不到你回来,合着你偷偷摸摸去给自己买了十几套女装?你这么爱啊?” 赵桓禹笑眯眯地看着沈锦书,“不只有我的,还有你的,我瞧着有些衣裳挺好看的,就全都买了。” 沈锦书脚步一顿。 她的? 这她可不能要,谁家姑娘会收人家没名没分的男子送的衣裳? 沈锦书刚要拒绝,赵桓禹就看向秦仲渊,笑道,“还有你的,仲渊,我给你也挑了几件衣裳,我够兄弟吧?” 秦仲渊隐晦看了一眼沈锦书。 心想,给他买衣裳只是拉他来凑人头,桓儿分明是想给沈姑娘买衣裳,又怕沈姑娘不要,所以拉他来凑数。 秦仲渊没有揭穿,他笑道,“多谢你时时刻刻记得我,不过,我都那么多衣裳了,你还给我买,我穿得完吗?” 赵桓禹嘿嘿笑,将大包袱往石桌上一放,“衣裳你多,可是女装你有吗?” 秦仲渊愣了愣。 随即他不可思议地望着赵桓禹,“你给我买女装?” 赵桓禹微抬下巴,“行走江湖你得多准备几件衣裳,万一哪天你就需要男扮女装方便办事儿呢?” 秦仲渊扶额,“你分明是嫌一个人穿女装有点丢人,于是又拉我下水……” 秦仲渊望着他长长叹气,“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赵桓禹笑得前俯后仰。 他把大包袱打开。 “粉色的,鹅黄的,白色的,还有一件湖蓝的,这是沈锦书的,这边这几件花花绿绿的是我的,旁边素白的浅粉的淡紫的,这是仲渊的——” “来,你们赶紧来帮我装扮起来。” “我还买了簪子珠花,还有胭脂香粉。” “哦对了,还有一双女子穿的绣花鞋,看,上面的小珍珠一走路就会摇摇晃晃的,是不是特别好看?” “……” 沈锦书跟秦仲渊对视一眼。 糟糕。 这位阳刚气十足的雍王府世子好像突然打开了新世界,他好像已经沉浸在扮女装的新奇快乐里了。 怎么办,他今晚要是穿着女装回王府,不会吓得雍王和王妃以为他中了邪吧? …… 一眨眼,天黑了。 沈锦书给沈家那边递了口信,说她今晚得留在国公府陪东宁侯府的祝家老夫人,今晚不回去了。 于是,她优哉游哉跟赵桓禹和秦仲渊在院子里聊天,聊到亥时也就是九点钟的时候,她跟赵桓禹拉开了院子的门。 高胜男已经准备好了。 抬头瞅见沈锦书身后那高高大大的丫鬟,高胜男噗嗤笑出了声。 她惊奇地上下打量。 哟。 粉色的衣裳。 这颜色穿世子身上可真不好看啊,世子常年在边关军营,肤色比小公爷深一点儿,明明长得不够小白脸居然还穿粉衫,真是挺不养眼的。 高胜男偷偷看了一眼秦仲渊。 要是换成小公爷来穿这粉色,肯定是大美人一个。 赵桓禹淡定地任由高胜男打量,等高胜男打量完毕,他含笑催促,“走吧高姑娘,我和沈姑娘已经迫不及待想见那姑娘了。” 高胜男点头。 她拎着灯笼走在前面引路,沈锦书赵桓禹跟秦仲渊挥手告别后便跟着高胜男一同离开。 他们走远了,一盏清冷宫灯下,体弱怕冷的秦仲渊拢着狐裘静静伫立,好像一盏孤独的美人灯。 许久以后,他轻叹一口气。 他这辈子怕是不能跟沈姑娘并肩出生入死共进退了。 他可真羡慕桓儿啊。 …… 沈锦书赵桓禹跟着高胜男在清冷的街道上走,不多时,三人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别院外面。 高胜男低声让两人稍等,她足尖一点,飞檐走壁潜入了别院里。 沈锦书环顾一圈四周。 她轻声问赵桓禹,“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赵桓禹眯着眼看着别院附近的景致,跟白天作对比。 他低声告诉沈锦书,“我若是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姜家的别院。” 沈锦书轻轻眨眼,“姜?” 赵桓禹点头,沉声道,“姜家,是兰妃娘娘的娘家,也就是三公主赵宝华的外祖家。昔日姜家只是杀猪屠户出身,兰妃凭借美貌成了皇伯父的人以后,姜家就借着兰妃的势力做起了生意,随着兰妃的地位一步步拔高,姜家也从普通商户成为了皇商,挺有钱的。” 沈锦书有些惊讶。 原来,那个受害者竟然是三公主赵宝华的亲戚? 可惜了。 若被采花贼糟蹋的受害者是赵宝华就好了。 这个别院里的受害者虽然是赵宝华的亲戚,可人家与赵宝华毕竟不是同一路人,沈锦书和赵桓禹再如何讨厌赵宝华也无法对此幸灾乐祸。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是高胜男从院墙上跳下来了。 她低声说,“那姑娘被我唤醒了,你们随我进去见她吧。” 沈锦书点头。 她很好奇,这个受害者是个怎样的人,应该跟赵宝华截然不同吧? 第235章 惨被夫君杀死的女主养母 沈锦书赵桓禹跟着高胜男在别院里曲折而行,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清幽的院子里。 刚踏入院子,沈锦书就嗅到了一股不太寻常的刺鼻味儿。 沈锦书脚步一顿。 她下意识打量这个院子。 什么味儿? 赵桓禹也嗅到了空气里的气味,侧眸低声告诉沈锦书,“是硫磺的气味,我曾在道观里见有人炼丹,似乎就是这样的气味。” 沈锦书有些惊讶。 炼丹? 谁在炼丹? 是这个受害者姑娘,还是她的夫婿? 她奇怪地说,“炼丹一般都是道士和术士们做的,其中的达者被尊称为仙师,一枚丹药万金难求,而不入流的则被称作旁门左道,甚至被称作骗术,姜家是生意人,怎么会有人在家里炼丹呢?” 赵桓禹也觉得奇怪。 两人说话间,正房的门被人打开了。 月色映照下,一袭白衣的女子跨出门槛,抬眸平静地望着沈锦书和赵桓禹。 沈锦书看着那女子。 那是个容貌极盛的美人,即便未施粉黛,那张脸依然美得让人心醉。 沈锦书心中叹了一声。 大概正是因为长了这样一副好容貌,才会被采花贼盯上,经历那样的不幸吧…… 房门口的女子上下打量一眼沈锦书和赵桓禹,淡淡道,“进来说话吧。” 沈锦书点头,“多谢姑娘。” 她往房间走,低声告诉赵桓禹,“你就在房间门口等我吧,虽然你扮作了女装,可你毕竟是男子,进人家姑娘房间有些失礼,也有些冒犯——” 赵桓禹颔首。 他本也没打算进去。 他站在门外能保护沈锦书就行了。 高胜男见赵桓禹站在门口,已经跨进门槛的她又退了出来,她也站在门口等候。 于是,走进房间里的只有沈锦书一个人。 白衣美人已经在小榻上坐下。 沈锦书走到小榻前,行礼柔声说道,“沈锦书深夜来访,打扰姑娘了,还请姑娘海涵,莫要怪罪。” 白衣美人上下打量一眼沈锦书,指着小榻前面的绣凳,淡淡道,“坐吧。” 沈锦书谢过。 她坐下以后,白衣美人开门见山地说,“听说你是为了采花贼的事来的?” 沈锦书颔首,“是,那采花贼横行多年始终没有落网,每隔两三个月就有一个姑娘遇害,这种祸害一日不除,姑娘们就一日担惊受怕难以安心,所以,即便知道姑娘您不愿意面对往事,我还是昧着良心前来打扰姑娘了,请姑娘恕罪——” 白衣美人皱紧眉头问她,“我不明白,你找我做什么?你们前些日子不是已经找到了采花贼的女儿么,你给采花贼的女儿服用了血脉果,你们还在四处寻找脸上有白色曼陀罗花的采花贼,怎么过去这么些天了你们还没抓住采花贼呢?你怎么还要来找我呢?” 沈锦书叹了一口气。 她说,“这件事有些复杂,我们经过调查得知,那小女孩并非采花贼的女儿,所以,通过她找采花贼失败了。” 白衣美人微微眯眼,“哦?是么?那她父亲不是采花贼又是谁呢?” 沈锦书再次起身行礼,“实在是抱歉,姑娘,此事关系到旁人不愿提及的秘密,恕我不能告诉您。” 白衣美人是个好说话的。 她见沈锦书似乎有难言之隐,纵然好奇,却没有追根究底。 她揉按着眉心,望着沈锦书,“那你们现在只能找到我当年那孩子的尸骨,才能寻找到采花贼的下落了,是么?” 沈锦书斟酌了一下,如实说道,“或许这些年被采花贼伤害并且怀上过他骨肉的受害者还有很多,可是她们既然选择了不报案,选择了隐瞒往事,那我们短时间里是无法找到她们的,拖个一年半载只会有更多姑娘遇害。所以,我们如今能求的,的确只有姑娘您了——” 白衣美人嗤笑一声。 她换了个姿势,冷漠地问沈锦书,“求我?幽影楼那位女杀手可有告诉你们,我已经嫁人了?” 沈锦书点头,“她说了。” 白衣美人冷嗤一声,“你们要用我当年那孩子的尸骨来追踪采花贼的踪迹,那我怎么办?你一旦对那孩子的尸骨使用了血脉果,我脸上也会随之出现花纹,你让我如何跟我的夫君解释?” 不等沈锦书说话,她便摇头说,“我好不容易走出当年的阴影,我好不容易拥有了这么爱我疼我的夫君,我能有如今的幸福多么不容易你知道吗?我不可能为了抓采花贼就将我的幸福葬送。” 她转头望着跳动的烛火,淡淡道,“我知道采花贼罪大恶极,我也想抓住他将他千刀万剐,可他当年已经毁了我一次,如今我难道要为了他再次葬送我的后半生吗?抓不抓他,那是你们的事,他会再去害多少女子,那是别人的事,总之他今后不会再祸害到我身上了,我何必为了抓他就自己摧毁自己的幸福呢?” 沈锦书怜惜地望着白衣美人。 她说,“我知道姑娘的为难,我知道您有多不想破坏如今的平静生活,如果我能保证不会破坏您的平静生活呢,您愿不愿意配合我抓住采花贼,将这个害了您的恶徒千刀万剐?” 白衣美人蓦地盯紧沈锦书。 她眯着眼,“你有什么办法?” 沈锦书说,“不瞒姑娘,我其实能通过血脉果感应服用血脉果之人的血脉至亲身在何方。只是在茫茫人海中感应未知者在何方,非常消耗我的精气神,我会吐血,甚至会受很严重的内伤,所以我一般情况下不愿意动用力量去寻找。正是因为如此,前些日子雍王府世子奉皇命去抓采花贼我便偷懒没有插手,我以为他们能抓住,我又何必上赶着去受伤吐血呢?” 她望着白衣美人。 “可如今他们没抓住采花贼,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必须动用力量凭借血脉果来感应采花贼所处的方位。” “所以姑娘,如果这采花贼如今就在京城,我主动追击的话,只需要一天时间我就能感应到他将他抓住。” “即便他不在京城,我最多三天也能将他逮捕归案,我不会耽误您多久。” “您只需要在我抓人的时候,躲在屋里装病,避不见人,别让您夫君发现您脸上的花纹就行了。” “等我们将采花贼一抓住,我就会立刻抹去您孩子尸骨上的花纹,那么您脸上的花纹也会随之消失,您又能若无其事出门见人了——” 沈锦书期待地望着白衣美人,“您看,这样是不是就天衣无缝,是不是就没人知道您脸上出现过花纹,也没人知道您被采花贼伤害过呢?” 白衣美人若有所思。 若是一天就能抓到采花贼,的确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 即便是三天,她也能勉强撑一撑。 可是,倘若这位沈姑娘三天以后还不能抓到采花贼呢? 万一这姑娘为了追踪采花贼,不顾她的生死,十天半个月都不抹去她孩子脸上的花纹,那她该怎么撑下去?她的秘密岂不是要暴露? 白衣美人抬头望着沈锦书。 她说,“你能发毒誓,三天之内不论你们有没有抓到采花贼,你都会将我脸上的花纹除去,不让我的秘密暴露吗?” 沈锦书点头答应,“我能!” 她正要发毒誓,这时候,里屋忽然传来孩子稚嫩的嗓音。 “娘,你在哪儿,娘……” 白衣美人听到孩子的嗓音,立刻站起身来。 她一边走向里屋,一边柔声哄,“昭昭醒了啊?乖,娘在呢,别怕啊,娘来了。” 沈锦书看着白衣美人的背影。 这位姑娘不光嫁人了,连孩子都有了啊? 昭昭…… 小孩子的名字还挺好听的。 刚呢喃了一声孩子的名字,沈锦书忽然灵光一闪! 她蓦地望着里屋,满眼都是震惊! 昭昭! 这里是姜家的别院,这孩子应该是姓姜? 姜昭昭…… 姜昭昭不就是这本书的原女主吗,跟墨无伤虐恋情深的那个善良女主! 沈锦书倒吸一口冷气。 屋里这个孩子,不会真是原书女主吧? 若是如此,方才这位白衣美人就一定是姜昭昭的养母了,可是按照原书剧情,姜昭昭的养母死得很惨的,她养母是被养父亲手给大卸八块的,死无全尸…… 姜昭昭就是因为亲眼目睹了养父面目狰狞满脸鲜血砍杀她养母的可怕画面,才会对男人产生畏惧,才会在十几岁时被美强惨男配赵桓禹挺身相救以后对这个保护了她的男人一见倾心,明知道赵桓禹比她大十几岁依然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美人大叔…… 想到这儿,沈锦书脸色变得凝重。 原书里并没有详细写姜昭昭养父养母的事,姜昭昭养父屠杀养母的童年记忆只是给姜昭昭厌恶男人的清冷人设增强了说服力,并没有写养父养母姓甚名谁,是什么身份,更没有写养父为什么要屠杀养母。 所以,沈锦书方才根本不知道这个白衣美人是原书女主那惨死的养母。 想到这儿,沈锦书皱紧眉头摩挲着下巴。 “这个美人姑娘的夫君,到底为什么会亲手屠杀了她呢?利益纠葛?还是……杀人灭口?” ———— 【去过中秋去啦,所以就没有写完,凌晨只有一章,第二章白天更新哦~大家中秋快乐哈,虽然已经过了咳咳咳】 第236章 她该死的夫君突然回来! 沈锦书望着里屋那扇紧闭的房门。 若这夫妻俩之间是利益纠葛,便不在她这个外人能揣测的范围,可若是为了杀人灭口,这就有些蹊跷了。 那个男人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到底有什么罪恶把柄被枕边人发现了,才会恼羞成怒用大卸八块的残酷手段将深爱他的结发妻子杀害? 沈锦书思考时,白衣美人从里屋走出来。 她轻手轻脚将房门紧闭,重新回来在小榻坐下。 沈锦书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姑娘,您家只有您和您女儿吗?您夫君今晚不在?” 白衣姑娘嗯了一声。 说起她的夫君,她的神情变得温柔,眼神也变得格外温暖,“我夫君这几日去道观了,要过些日子才回来。” 沈锦书指着外面故作惊讶,“难怪我方才一走进院子就嗅到了硫磺的气味,是您夫君在炼丹吧?他居然是道士?” 白衣姑娘含笑点头,“没错,他是道士,平日里有点炼丹的小爱好。” 沈锦书有些奇怪,“他是为您还俗了吗?” 白衣姑娘笑得愈发明媚,满眼都是幸福。 她嗯了一声。 “七年前我被采花贼伤害后,想要求死,他刚好从道观下山,路过我寻死的悬崖,见我寻死他立刻纵身随我飞跃到悬崖下面托住了我的腰将我救回,又将我带回道观安置在客院,日日前来为我诵念经文,温柔开导我,劝我别轻生,后来……” 她望着沈锦书,笑道,“后来我下山,他也随我一起离开了,从此,他还俗做了我的夫君,与我感情甚好。” 沈锦书眼神微闪。 被采花贼伤害以后,刚好就遇到了现在的夫君? 是巧合,还是某些人早有预谋? 沈锦书问白衣姑娘,“恕我冒昧一问,既然您夫君是在您寻死之时出现,那,他应该知道您被采花贼伤害的事吧?” 白衣姑娘摇头。 她眼里满是对夫君的歉意,轻声说,“我从未告诉他我当年寻死的真正缘故,我当时去道观是因为我母亲去世了,我去为母亲供奉转生灯,希望她老人家能投个好胎。所以,我夫君一直以为我当年是因为接受不了母亲过世的打击才寻死……” 她望着沈锦书,自嘲地说,“你一定觉得我配不上他的喜欢,是吧?我明明被人糟蹋了,却瞒着这件事不告诉他,我这个人我这颗心都很肮脏对不对?可是,我怎么敢告诉他?他那么干净,他那么圣洁,他出现在我面前时就如仙人临凡,天底下再没有比他更美好的男子了……我自惭形秽根本不敢奢望他能喜欢我,我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亵渎了他。当这么美好的他竟然跟我表明心意说他喜欢我时,你说,我哪儿还有勇气告诉他我被人糟蹋过的真相?” 她垂眸,红着眼眶轻声说,“我只能瞒着他,不停的为此圆谎,我想尽了办法遮掩我不是处子之身的事,刚开始跟他在一起时,我每天都会被噩梦惊醒,我总害怕他发现了我拙劣的手段,发现我肮脏不堪的事实……” 她闭上眼睛,“如今几年过去,我更加不敢将我失贞之事告诉他了,偷偷藏着秘密这种事,时间越久越无法开口,因为时间越久,对他的欺骗和伤害就越大,我已经不敢承受他知道真相的后果了,我怕他掐着我脖子质问我,为什么要辜负他的信任,为什么这么多年有这么多机会却一直不跟他主动坦白……” 沈锦书望着白衣姑娘,非常心疼,也非常愧疚。 她们抓采花贼是在保护姑娘们不再受采花贼伤害,可她们打扰了眼前这姑娘揭开了这姑娘的伤疤却也是她们无法辩驳的罪过。 并不能因为她们保护了一群人,就淡化她们伤害一个人的罪行。 一个人,也是人啊。 沈锦书怀着愧疚,再次起身行礼。 “对不住,是我们打扰了您,实在是对不起——” 白衣姑娘偏过头去,擦拭掉眼角的泪水。 沈锦书抬手发誓。 “姑娘,我沈锦书向您发誓,不论三天之后我有没有抓住采花贼,我都会抹去您孩子尸骨上的花纹,让您脸上的花纹一同消失,不留痕迹。若我背叛誓言辜负了您的信任,就让我天打雷劈,让我被采花贼奸污而死。” 白衣姑娘泪水涟涟地望着沈锦书。 感受到沈锦书的诚意,她轻轻点头。 其实,她何尝不想抓住采花贼呢? 她也想让那个恶徒伏法。 只要沈姑娘能保守住她的秘密,不摧毁她的幸福,她愿意配合抓捕采花贼。 她说,“沈姑娘已经来我家中见过我了,我的身份和姓名就没有必要隐瞒了,也瞒不住。” 她自我介绍,“我叫姜瑶歌,姜家长女。” 沈锦书颔首,“姜大姑娘。” 她心想,三公主这个表姐,跟三公主真是截然不同。 她问,“敢问大姑娘,您当年那个孩子的尸骨……如今可就在这别院之中?” 姜瑶歌摇头,“不在,这别院是我后来跟夫君成亲时置办的,当年我堕胎之时还住在父母家中,尸骨被我偷偷埋在了那处宅子里,等明日我找个由头回父母家一趟,把尸骨取出来再交给你们。” 沈锦书有些遗憾。 “好,那我们明日再来。” 她见天色不早,告辞离开,“姜大姑娘,您早些歇息,我们先告辞了,明日再来打扰。” 姜瑶歌嗯了一声。 她站起身送沈锦书出门。 沈锦书跟赵桓禹高胜男走下台阶往庭院门口处走,姜瑶歌站在房门口静静望着。 这时候,庭院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下一刻。 院子门被人推开。 月色下,着一袭青色长衫如清风朗月的高挑男子站在门口,正低头掀袍准备跨进门槛。 忽然察觉到门里面有人,他手指一顿。 他缓缓抬眸,一双狭长的眼定定看着沈锦书三人。 “……” 沈锦书盯着这个英俊的男人,心里咯噔一声。 姜瑶歌不是说这人在道观,还要过几天才会回来吗? 怎么深更半夜的突然回来了? 他不会是知道了什么消息吧? 想到姜瑶歌被夫君大卸八块的悲惨下场,沈锦书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237章 她夫君怎会是采花贼? 沈锦书打量青衫男子时,青衫男子抬眸看了眼站在房门口的姜瑶歌,确定姜瑶歌安然无恙,他再次看向沈锦书三人。 “你们是什么人?” 他冷声道。 沈锦书回头看向姜瑶歌。 姜瑶歌已经屏住了呼吸,她用力握紧了门扉,在赌沈锦书是否能遵守诺言不出卖她。 那紧张无措又绝望的样子,看得沈锦书心里发疼。 沈锦书脑子高速旋转。 她必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必须保守住姜瑶歌的秘密。 而且,她现在最好是把姜瑶歌一块儿带走…… 她怕她们前脚刚走,姜瑶歌后脚就遇害了。 沈锦书拼命想借口,急得背脊直冒汗,在青衫男子的眼神变得危险,即将开口问第二遍时,沈锦书忽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她抬眸冷静地望着青衫男子,说,“我是沈继昌的女儿沈锦书,我来找姜大姑娘是为了做亲子鉴定。” 青衫男子瞳孔骤缩! 沈锦书瞥了眼他,飞快转头看向目露绝望的姜瑶歌,“姜大姑娘,我知道你舍不得你的女儿,可是,她毕竟不是你亲生的,如今她的亲人找上门来,你总得考虑考虑她亲人的心情,是吧?” “……” 姜瑶歌猛地愣住。 她方才已经陷入了巨大的绝望里,她恨死了沈锦书,她听到沈锦书说亲子鉴定,她以为沈锦书不可靠出卖了她! 可是…… 沈锦书说的居然是她女儿? 她瞬间反应过来,沈锦书找的的确是个很好的借口。 她再不克制自己的恐惧,眼中的泪夺眶而出,她哽咽道,“你休想!我不会让我的昭昭做亲子鉴定,我不会让昭昭吃你们那个血脉果!她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们谁也别想把她抢走!” 她朝青衫男子伸出手,“无尘……” 青衫男子的失态只是一瞬间。 听到沈锦书是为了姜昭昭而来,他瞬间恢复了平静。 他跨进门槛大步走向姜瑶歌,弯腰温柔把姜瑶歌扶起来。 他让姜瑶歌依偎在他怀中,轻轻拍着姜瑶歌的背脊,抬眸淡淡看向沈锦书,“沈姑娘,不好意思,姜昭昭就是我妻子的亲生女儿,她不会把昭昭交给任何人,哪怕来找你帮忙的是你所谓的昭昭亲生父母,也不行——” 他低头怜爱地看着姜瑶歌,都懒得抬眸再看沈锦书她们。 “我们家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吧。” 沈锦书看着青衫男子。 无尘。 这是他在道门的道号吧? 他真的像他的道号一样,心灵澄净,不染任何尘埃吗? 确定无尘没有怀疑她们此行的目的,沈锦书稍稍安心。 她望着姜瑶歌,做戏做全套。 她再次劝道,“姜大姑娘,我知道你对你的女儿视若亲女,疼爱至极,可正因为你疼爱她,你才应该为她着想啊,你不想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什么人吗?你不想知道她父母能让她变得有多厉害多强大吗?你忍心让她错过她一生中最大的机缘,让她错失了改写命运的机会吗?” 姜瑶歌微愣。 她从夫君怀中抬头望着沈锦书。 她以为沈锦书拿姜昭昭说事儿只是帮她蒙混过关打消她夫君的疑心,可她怎么听着沈姑娘这话,沈姑娘好像真的知道她家昭昭的身世? 她家昭昭的父母,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吗? 昭昭的父母能给昭昭什么样的好机缘? 姜瑶歌问沈锦,“昭昭的亲生父母是什么人?” 沈锦书红唇微勾,“等你愿意让你的昭昭认祖归宗,你就知道她父母是谁了。” 她欠身行礼,“姜大姑娘,告辞了,我明天还会再来的,希望你到时候能让你的昭昭去见她的亲人们。” 说完,她又冲无尘点头行礼,转身领着赵桓禹和高胜男离开。 走出几步,她心底还是有些不安。 原书剧情对她的影响太大了。 哪怕她如今还没有办法确定无尘是不是那个恶贯满盈之人,哪怕她并不确定姜瑶歌是不是今晚被无尘所杀,她都害怕姜瑶歌出事。 她怎么能让这个姑娘在她眼皮子底下遗憾的被人杀害呢? 已经走出院子外面了,沈锦书又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看着姜瑶歌和无尘,笑道,“姜大姑娘,我想了想,今晚恐怕还要打扰你。你对姜昭昭的感情如此之深,如今你知道姜昭昭的亲人找来了,万一你为了不让人抢走姜昭昭就趁今晚连夜把姜昭昭送走藏到一个我们找不着的地方怎么办?” 她对姜瑶歌说,“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今晚得留一个人在你们房间门口守着,以免你们连夜把姜昭昭给送走。” 无尘皱紧眉头刚要撵人,姜瑶歌攥住了他的袖子。 姜瑶歌深深看了一眼沈锦书,转头对无尘说,“算了,她要留个人在这儿守着就守着吧,反正我不会送昭昭走,我又不心虚,谁怕她让人在这儿守着了?” 无尘无奈地看了眼姜瑶歌,点头应了。 他扶着姜瑶歌往房里走,“夜深露重,回房吧,她们乐意在这儿待着随她们去。” 沈锦书目送姜瑶歌和无尘走进房里,她眼眸深沉。 这个无尘,看样子对姜瑶歌非常宠爱呵护。 奇怪…… 按理说,这个男人就算被姜瑶歌抓住了把柄,狗急跳墙,也不应该那么凶残地对待自己的结发妻子啊…… 他可以杀人灭口,但是不该用大卸八块这种手段,这种泄恨似的手段实在是不像眼前这个对姜瑶歌宠爱有加的男人能做出来的事。 沈锦书藏起心中所想。 她低声询问高胜男,“高姑娘,能不能辛苦你今晚在姜姑娘门口守着?我有一种预感,总害怕姜姑娘会出事……你跟她应该是朋友吧?你一定会保护她对吗?” 高胜男有些惊讶。 她也低声询问,“可是姜姑娘能有什么事儿呢?她夫君无尘是个高手,无尘回来了,没有人能伤害到姜姑娘的。” 沈锦书没法告诉高胜男,她怀疑的恰恰就是无尘。 说不清楚。 也没人会信。 等明天挖出那具孩子的尸骨,就能弄清楚无尘到底是不是那个欺负了姜瑶歌的采花贼了。 沈锦书对高胜男说,“真要是有什么危险,光有无尘一个也不够啊,总之,辛苦你替我守姜姑娘一晚。” 高胜男伸了伸懒腰,爽快地说,“行,既然沈姑娘这么说了,那我就蹲在姜姑娘门口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哪怕想尿都得尿裤裆里。” 沈锦书顿时一噎。 她好笑地看着这个太过爽朗的的高姑娘,女孩子家家的,说什么话呢? 第238章 女装世子!遇到危险男人 她挥了挥手,“那我们走了啊高姑娘,辛苦了。” 高胜男颔首,转身立刻走到姜瑶歌房间的窗户外面,抱着胳膊靠在墙壁上守着姜瑶歌。 这副办事认真可靠的架势,让人非常放心。 沈锦书跟赵桓禹一同撑着灯笼离开姜家别院。 赵桓禹低声问,“你到底在怕什么?” 沈锦书摇摇头没有开口。 赵桓禹跟她并肩往前行走了一会儿,又小声问,“你不会是在怕姜姑娘的夫君吧?” 沈锦书脚步一顿。 她抬头望着赵桓禹,“怎么,你也觉得那个无尘道长有哪里不对劲?” 赵桓禹抱着胳膊笑道,“没有,跟人家这么短促打了个照面,我能看出什么不对劲来?我是根据你的态度瞎猜的。” 他望着沈锦书,“怎么,那个无尘还真有问题?你是不是怀疑他是采花贼?” 不等沈锦书回答,他就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你非要这么说的话,我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方才我们不是嗅到了硫磺的气味么,他有可能在家里炼丹,炼丹之人十个有九个都是为了追求长生不老。而对于有些邪门歪道来说,采阴补阳也能长生不老……” 沈锦书微愣。 没错。 做采花贼未必是贪图美色,还有可能是采阴补阳,想延年益寿…… 她本来就有些怀疑无尘,赵桓禹这么一说,让她更加怀疑无尘了。 她对赵桓禹说,“其实方才走出院子时,我有一瞬间想跟你说,让你跟高胜男联手把无尘给拿下,我们直接抓着他连夜去姜姑娘父母的宅子,挖出那孩子的尸骨,当场印证一下他是不是采花贼。” 她摇头叹了一口气,“可是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这样做太冒险,太莽撞。对无尘的怀疑只是我的凭空猜测,我没有任何依据,万一我猜错了怎么办?我们倒是能爽快抓无尘来验证了,可若证实他不是采花贼,姜姑娘又该怎么办呢?她隐藏多年的秘密就这么袒露在她深爱的夫君面前,她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她侧眸望着赵桓禹,“所以我想了想,我们还是暂且忍耐一晚上吧,等明天再偷偷行事。我们的行动要以守护姜姑娘的秘密为主要任务,宁可我们麻烦一点,也万万不能拿她的幸福来开玩笑。” 赵桓禹嗯了一声。 他侧眸,借着月色温柔凝视沈锦书的脸庞。 他最喜欢沈锦书的一点,就是沈锦书对所有人保持的那份体贴和善良。 她没有那种恃才傲物的傲慢,她会尽可能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哪怕她抓采花贼是大好事,她也没有理直气壮地道德绑架姜瑶歌,她对姜瑶歌抱有愧疚之心。 赵桓禹根本克制不住心底的喜欢生长蔓延。 他若无其事地告诉沈锦书,“等会儿你回了国公府,一定要去仲渊那里把你的几件衣裳拿走啊,你可别便宜了仲渊,我看他连绣花都喜欢上了,这女装我怕他也偷偷爱上。” 沈锦书挠了挠灯笼杆子。 她看了眼目视前方的赵桓禹。 她停下脚步,叹着气望着赵桓禹,“虽然之前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可是,你的态度,让我不得不再说一遍。” 赵桓禹一听就知道沈锦书想说什么。 他抬手按着耳朵耍赖似地往前走,“我聋了,不要跟我讲话,我听不见。” 沈锦书好笑地望着他,“你站住。” 赵桓禹不听不听,装聋子继续往前走。 沈锦书扶额,一个字一个字地喊他,“赵、桓、禹!” 赵桓禹只好不情不愿停下脚步,垂头丧气转身走回沈锦书面前,低着头说,“我回来了,你想说就说嘛。” 沈锦书望着他落寞的样子,跟他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自从你跟我表明心意以后,我一直在跟你保持距离,我不是那种拒绝了你还吊着你的人。你看,我去东宁镇找人,我没有约你同行保护,我回来以后也没有找你玩耍,我们之所以还总碰面是因为皇上总让你来给我传话,让你来接我入宫,让你跟我一起帮宁采薇找父亲,还有如今一起找采花贼其实也是皇上下了命令,我有血脉果就推卸不了这个责任。” 沈锦书凝视着他的眼睛。 “所以赵桓禹,对不起,你送我的衣裳我心领了,可我不会要。” “今晚我让你保护我来找姜姑娘,是因为我们在办正事儿,皇上命令你抓采花贼,我也想抓,我不可能为了跟你避嫌就不来见姜姑娘不管抓采花贼的事了,公事上的来往是避免不了的,如果今晚我要做的是我一个人的私事,我一定不会麻烦你。” “我知道这样说话很伤你的心,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你在我身上多浪费时间,我们不会有结果,你若是一直这样追着我跑下去,我只能日渐疏远你了,因为我不想被人骂,骂我明明不肯嫁给你还要跟你来往给你奢望。” “赵桓禹,你是个很好的人,真的。若你愿意退一步,我们能做很好的朋友,生死之交,可你若想近一步,那很抱歉,给不了你任何结果的我,恐怕只能疏远你了……” 沈锦书的嗓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经微不可闻。 她沉默看着那双红通通的眼睛。 赵桓禹顶着一双泛红的兔子眼可怜巴巴地望着沈锦书,不论他有多么强盛的力量,他的心始终是血肉做的,被人一刀一刀刺下,会疼是难免的。 可他不怪沈锦书。 他也没有没资格怪。 他挤出一丝笑,故作坚强,“行,我知道了,那我们以后就做朋友啊,我不会再让你感到困扰。” 他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开国公府,笑道,“你快进去,看着你平安进门了,我就回王府了。” 沈锦书嗯了一声,“路上小心。” 她挥了挥手,拎着裙摆大步跑向开国公府。 赵桓禹挺直脊梁静静站在原地,看着沈锦书被看门大叔迎进府去,他才敢放任自己塌下脊梁。 他转身失魂落魄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他垂头丧气低声埋怨老天爷,“老天爷你怎么也不下场雨,没有雨水掩饰,让我连哭都不能……” 他红着眼眶继续往前走。 忽然,他身后传来动静。 他瞳孔微缩,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两步,一道男子嗓音突然袭至他耳边—— “找到你了,小美人儿……” 第239章 采花贼识破他身份! 听着耳边黏腻恶心的嗓音,赵桓禹眼中杀机迸现。 呵。 小美人,小你爹! 赵桓禹如今心情正不好,他不能冲沈锦书发泄,不能冲无辜之人发泄,这自己找上门的狗杂碎不就是老天爷送给他的出气筒么? 在他即将反击之时,他又忽然想到—— 这狗杂碎或许并不是普通采花的男人,没准这就是朝廷抓了几年也没有归案的采花贼? 他可以装作毫无反抗之力,他倒要看看这人要将他带去何处…… 赵桓禹瞬间收起了所有反击防御,他像个没见过坏人的良家女子一样,惊慌害怕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他夹着嗓子颤抖着问—— “你……你是想抢银子吗?” 他害怕地缓缓扭头望过去,看见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具。 鬼面具…… 对上了。 这几年伤害了近三十个无辜女子的采花贼,作案之时就是穿着黑色衣裳,戴着青面獠牙的鬼面具。 按照女子们的叙述,这采花贼身上并没有其他特征,只有鬼面能证明他的身份。 不过,哪怕仅仅只是打个照面,他也能断定,眼前这鬼面人跟姜家那个无尘并非同一个人。 音色不一样。 身高也不同。 也不知道是沈锦书猜错了无尘的身份,还是此人并非朝廷通缉的作案多年的采花贼…… 赵桓禹藏起思绪,害怕地问,“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鬼面人冲赵桓禹低低笑道,“我是什么人?过了今晚,我就是你的男人……” 鬼面人贴着赵桓禹的耳朵,笑得愈发黏腻,“能让你快活似神仙的男人,知道吗?” 赵桓禹强忍着想打爆这人脑袋的冲动,他装作柔弱姑娘害怕的模样,张嘴就要尖叫喊救命。 鬼面人早就防着。 在赵桓禹张嘴呼救的那一刻,鬼面人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 “小美人,你这会儿可别叫,乖乖保留你的力气,等会儿,你可以好好叫给我听……” 说完,鬼面人准备将赵桓禹扛起来带走。 可搂着赵桓禹的腰一扛,他居然没扛动! 他诧异地望着赵桓禹! 他以为这姑娘虽然高大了点但也不过一百斤左右吧,居然是个实心的?居然跟大男人一样重? 他微微眯眼,忽然伸出手摸向赵桓禹的心口。 捏了两下,他脸色剧变,倏然撤身后退! “不对!这不是女子的手感,你是男扮女装!” “……” 赵桓禹也没想到他的男扮女装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被拆穿的原因竟是他心口那俩包子手感不够好。 晦气。 他不再伪装。 他抬手掏出两个包子,冷冰冰睨着退到一丈之外的鬼面人。 “你这杂碎还怪有经验的,一摸就知道手感不对!呵,也不知道是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子得出来的经验!” “造了这么多孽,今晚,你便把命给爷留下来吧!” 他不想浪费粮食,准备将包子塞进嘴里就发动攻击。 可是喂到嘴里之前,他忽然想起这是对面那鬼面人捏过的,多恶心啊? 他扬手将包子扔到黑暗角落里闪着俩绿眼睛的地方,黑暗中的野狗激动得嚎了一嗓子就叼着俩包子迅速逃走了。 而赵桓禹对面。 鬼面人看着赵桓禹抛出包子的起手式,立刻就看出来赵桓禹不是寻常人。 这是个练家子! 鬼面人眼眸微沉,转身就飞檐走壁逃走。 赵桓禹一甩袍角,足尖一点地面就用比鬼面人更迅疾的速度追击而上! 鬼面人刚踩踏到街边的房屋屋檐上,赵桓禹就瞬息而至,鬼面人回头看着迅猛追来的赵桓禹,眼里满是慌张! 该死! 这人的武功好像比他强! 本以为今晚只是随随便便出来猎个艳,谁知道,竟然会中了人家的计,遇上了一个男扮女装的绝顶高手! 他一边拼命往前逃,一边大声说,“阁下何必咄咄相逼?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不如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心情糟糕透顶的赵世子嘴巴刻薄得很,“呵,老子可放不出你这么大这么臭的屁!什么狗屁,你是你爹窜稀拉出来的臭狗/屎吧!” 鬼面人差点一个趔趄摔在瓦片上。 他咬紧牙关,不再自取其辱,铆足了劲儿奔逃。 赵桓禹挟裹着一身戾气紧追不舍。 两人在月下飞跃腾挪,眨眼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就拉近了,忽然,赵桓禹飞快探身掀起一摞瓦片,朝鬼面人抛去。 鬼面人听到身后的破风声,慌忙闪躲。 而他错身闪躲的时间,赵桓禹已经飞快袭至他身后。 他慌了神,咬牙掏出袖口里的几根银针,一转身就扬手将银针狠狠射向赵桓禹。 赵桓禹根本没有躲闪。 看着银针飞来,他伸出两手,快得如同幻影一般将四根银针瞬间接住。 他瞥了眼手中银针,手腕一震便齐齐射向鬼面人。 “该死!” 鬼面人回头瞥见,目眦欲裂! 他的银针有毒的! 他连忙飞跃躲闪,可就是他躲闪耽搁的这会儿工夫,赵桓禹彻底追上了他。 赵桓禹立刻出击,与他近身交手。 他左突右闪艰难反击,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难道糟蹋过你妹子吗,你为什么要管闲事?” 赵桓禹一边攻击一边冷冰冰告诉他,“雍王府,赵桓禹。” 他又淡淡地说,“我以前没有妹子,以后有了,我妹子生得又漂亮又招人稀罕,我不将你狗命取了,以后你动到我妹子头上怎么得了?” 鬼面人震惊极了。 雍王府世子? 镇守边关杀敌无数的英雄将军? 该死! 他怎么这么寸,怎么就撞到这个煞星手里了? 鬼面人知道自己打不过赵桓禹,立刻认怂服软,“世子爷你把我放了吧,你说,你妹子是谁?我跟你赌咒发誓保证不动她一根毫毛!我以后见了她绕道走,保准不冒犯那位姑奶奶!” 赵桓禹继续交手,冷嗤道,“我的妹子你不动,别人的妹子你照样动是吧?” 鬼面人一边躲闪一边补救,“不不不,我谁也不动了!只要世子您放了我,我从今以后金盆洗手,我保证再也不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赵桓禹眼眸微沉。 这人明知道做的是伤天害理的事,还是做得不亦乐乎。 这种人,又怎能饶过呢? 赵桓禹不跟他废话,手上的招数越发凌厉了! 鬼面人艰难撑了这么久已经快要力竭,此刻赵桓禹的招数比之前更加狠厉,他又接了两招,终于败下阵来! “啊——” 他惨叫一声,被赵桓禹一掌击中了心口。 第240章 竟有幕后者?怎会这样 他踩着瓦片踉跄退后,艰难站稳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赵桓禹并未给他逃走的机会。 赵桓禹瞬息袭至他身后,又是一掌重重打在他后背。 “唔……” 鬼面人往前一扑重重栽倒,大口吐血的同时,再也稳不住身子,骨碌碌就从屋顶上摔落。 他一路滚落下去狼狈凄惨砸进人家后院里,身子砸在青砖石上,砸得他一阵阵眼前发黑。 赵桓禹整理着袖子站在屋顶上冷冷俯视鬼面人。 他飞跃而下,一个泰山压顶,狠狠一脚跺在鬼面人心口! “啊……” 鬼面人发出一阵惨嚎。 他痛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他流着泪震惊茫然又畏惧地望着赵桓禹,“你,你……你是在拿我泄私愤吧?” 赵桓禹薄唇勾起一丝冰冷弧度,“是,又如何?” 一想到他从今以后只能将爱意深深藏进心底,只能跟沈锦书做朋友兄妹相称,他就难过得浑身戾气直冒! 他弯腰将鬼面人当成出气筒,一顿狠狠殴打,将所有戾气发泄在鬼面人身上。 鬼面人都快吓疯了! 他不停求饶,不停喊赵桓禹停下,没有用,赵桓禹就跟疯了一样挥舞着拳头把他往死里打,根本不听他说啥。 “求你……” “别打了……” “我真的快死了……” “求你了……” 赵桓禹是真的没把这种糟蹋良家女子的恶棍当人,拳拳到肉,下了狠手。 直到感觉这鬼面人真的快要被打死了,他才停了手。 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在鬼面人身上将怒气发泄干净,他整个人瞬间平和很多。 他松开鬼面人,直起身,退后两步。 他掏出帕子擦拭着手上沾染的鲜血,抬眸冷淡睨着鬼面人。 他问,“你就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七年未曾归案的采花贼?这七年里附近城池所有案子,都是你做下的?” 鬼面人已经意识混沌。 他吐着血,双目僵直地望着赵桓禹。 赵桓禹啧了一声,扔掉帕子,再次弯腰,捏着鬼面具轻轻揭开。 他之前就已经断定这人不是姜瑶歌的夫君无尘,揭开面具看到一张与无尘截然不同的脸,他很淡定。 他端详着鬼面人的容貌。 说句不太礼貌的话,有点丑。 四十出头的年纪,酒糟鼻,小眼睛,麻子脸,超厚的嘴唇。 难怪这人不敢正大光明追求女孩子,非要做采花贼,合着是因为他不强迫人家女孩子,就没有哪个女孩子肯要他啊? 这种丑人,他是女孩子他也不要。 赵桓禹用鬼面具拍了拍这人的脸,“喂,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那个作案七年的采花贼?” 鬼面人感觉到有东西拍打着脸,才艰难找回了一丝清醒。 他畏惧地望着打人很冷血无情的赵桓禹,他怕他不老实,赵桓禹会拧断他脖子,他吐着血说,“不……不是,我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采花贼,我不是……” 赵桓禹眉头微皱。 他晃着手上的鬼面具,“可你的穿着打扮,就跟那几十个受害姑娘提供的采花贼信息一模一样,你又作何解释?” 鬼面人眼睫轻轻颤了颤。 他似乎有什么不想说的秘密。 赵桓禹一巴掌狠狠扇他脸上,冷冷问他,“你说还是不说?” 鬼面人张了张嘴,却不知为何没有说出口。 赵桓禹冷笑,又反手一巴掌狠狠抽鬼面人脸上! 他无视了鬼面人脸颊上瞬间浮肿的巴掌印,冷声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说,还是不说?” 他的手指一点点握紧鬼面人的脖颈,嗓音里杀气惊人,“你若再负隅顽抗,我便拧断你脖子,随意挖个坑把你埋了,毁尸灭迹。” 鬼面人忍受着浑身难熬的疼痛,畏惧地望着下手不留情的赵桓禹。 落到官府手里,他或许还能撑一撑,毕竟他知道官府不会未经开堂审理就残暴要了他的命。 可落到赵桓禹手里,他不敢强撑。 赵桓禹这厮,是有可能现在就拧断他脖子的…… 对上赵桓禹的眼神,他打了个哆嗦。 煞神面前,他哪里敢负隅顽抗? 他低声说,“我……我其实是听命于人,是他让我戴着这个鬼面具穿着黑衣前来做采花贼的……” 赵桓禹皱紧眉头,有些惊了。 怎么做采花贼还有个幕后组织的? 一般而言,男人去做采花贼就是图个爽快的,这个幕后者收买别人去做采花贼的目的是什么呢,他难道还能隔空感受到那种滋味不成? 怎么会有人,收买别人去做这种对他毫无益处的事? 换一种思路,若这件事并非毫无益处,那么他从中所取走的利益又是什么呢? 赵桓禹越发感到惊奇。 他追问鬼面人,“那个命令你的人是谁?他让你去做采花贼有什么目的?还有,像你一样听命于他的人到底有多少?这附近几座城池都有过鬼面人采花贼的踪影,到底是你们组织里不同的人分别驻守各自的城池,还是你一个人经常在几座城池来回跑?你是从何时开始听他命令行事的?你糟蹋过多少女子?” 鬼面人震惊于赵桓禹的敏锐。 一瞬间居然就想到了这么多问题! 鬼面人咳嗽着吐出一口血,告诉赵桓禹,“我只负责在京城糟蹋女子,另外几座城池发生的案子不是我做的,那些姑娘不是我糟蹋的……” 停顿了一下,他又艰难说道,“至于那个命令我的人是谁……我不知道,他每次出现就是戴着跟我一样的鬼面具,我根本没有见过他的真容……” 赵桓禹若有所思。 看来…… 附近几座城池的案子,是不同的采花贼做下的。 难怪朝廷始终没有找到采花贼。 朝廷一直在寻找的采花贼是一个经常在附近几个城池来回游窜的罪犯,根本没人想到,罪犯是好几个人,这几个罪犯一直分工合作,他们驻扎在各自的领地犯案,并未离开过他们的老窝,未曾露出任何马脚! 赵桓禹叹息一声。 他继续询问鬼面人,“那个幕后者雇佣你们去做采花贼,总要从你们手里得到些什么吧?你们每次作案,是否会交给他什么东西?或者说,你们作案的时候是否会帮他做什么其他的事?” 鬼面人眼神闪烁。 这,有些难以启齿呢。 第241章 惊!他想制造个孩子? 鬼面人觉得难以启齿,赵桓禹却嫌他吞吞吐吐不老实,又是一拳头打他脸上。 他脑瓜子嗡嗡嗡的。 他用舌头抵了抵牙齿,总觉得牙齿都松了。 他畏惧又怨恨地看了眼赵桓禹,不敢再扭捏,飞快回答,“我们的确会交给他东西,就是女子的血。” 赵桓禹眉头皱得紧紧的,“要女子血做什么?采阴补阳?” 鬼面人又低声说,“应该不是采阴补阳,因为他不光要女子的血,还要我们男子的东西。” 赵桓禹不耐烦地问,“什么东西?说清楚!” 鬼面人盯着赵桓禹,小声说,“就是你也有的,就是,生儿育女的。” 赵桓禹低头看了眼自己,微愣。 下一刻,他不可思议地问采花贼,“剁掉交给他吗?那你们怎么能做采花贼?一次就剁光了,后面怎么采花?” 鬼面人默默看着赵桓禹。 确定了,这小王爷还是个处。 他低声吭哧说,不是赵桓禹理解的这个,是另一种,可再生的,每天都有的。 赵桓禹懵逼过后,忽然感到很恶心! 恶心之余,他又有些困惑。 那幕后者是不是有病? 女子的血幕后者没有,可是男子的东西,幕后者难道还没有吗? 幕后者为什么要让这些采花贼将这乌糟玩意儿交给他? 鬼面人看了眼赵桓禹,尴尬地说,“您感到很费解是吧?我也一直挺纳闷他要这个做什么,女子保留着还能生出孩子来,可取出来交给他能有什么用?他总不能想靠这个制造个孩子来吧?就算制造出孩子来也跟他没关系啊,他费这么大劲做什么?” 赵桓禹也茫然困惑了。 如果那幕后者要的仅仅只是女子的血,那么,他完全有理由怀疑那幕后者是想拿来炼丹,有些邪门歪道说这血能延年益寿。 可是,那幕后者要这种男女混合之物,总不能拿来炼丹服用吧? 恶心不恶心? 这还能延年益寿不成? 赵桓禹总觉得这玩意儿不是拿来炼丹的。 可是,除了炼丹之外还有什么用呢? 总不能真如采花贼所猜测的那般,那幕后者是想研究制造出胎儿来吧? 若幕后者真是想用这种方式制造胎儿,那他就有一个疑问了—— 幕后者为什么不自己去做采花贼?如果实验能成功,制造出他自己的亲生骨肉不是更有意义吗,为什么要雇佣这么多采花贼帮别人制造孩子? 除非…… 赵桓禹瞳孔微缩。 除非,这个幕后者自己没有生儿育女的能力。 “小王爷,我全都老老实实交代了,你能不能把我给放了?” 赵桓禹沉思之时,鬼面人咳着血期待问道。 赵桓禹回神。 他瞥了眼满脸血的鬼面人。 他淡淡问道,“你是何时听命于幕后者的?你害了多少姑娘?” 鬼面人低着头小声说,“我是半年前开始干这一行的。” 赵桓禹冷嗤,“放你爹的屁!” 他冷冰冰盯着鬼面人,“京城七年前就已经有采花贼了,你跟我说你半年前才开始干这个?” 鬼面人大声喊冤,“小王爷明鉴啊!以前那些事是在我之前的采花贼干的!做采花贼是高危行当,经常被杀,听说都死了不少人了!我真的是半年前入行的,我以前是在镖局给人押镖的!只是我这人贪心,护镖途中劫走了雇主的宝贝,被镖局追杀,我身受重伤无路可去,后来在破庙里被那人搭救,然后我就跟着他做这个了……” 赵桓禹有些惊诧,“你方才说,你们这个组织里的采花贼被杀了不少人了?是京城如此,还是附近几座城池的采花贼都被人杀过?” 鬼面人打了个寒战,畏惧地说,“附近几座城池都如此,经常有采花贼被人取了头颅!我总觉得我们那雇主有个仇人,那仇人一直在暗中追查,盯着我们追杀……” 赵桓禹若有所思。 不知怎么的,他想到了姜瑶歌的夫君,无尘。 这个道号无尘的高冷道士,到底是坏事做绝的幕后者,还是专杀采花贼与幕后者作对的人? 赵桓禹又问鬼面人,“你住在哪儿?那幕后者怎样跟你联络?你对他当真一无所知吗?” 鬼面人一一回答。 “我就住在城中南街一个小巷子里。至于那个雇主,我对他的的确确一无所知,他武功高强,总是神出鬼没的,有时候我出去喝酒了,他就忽然来到我家里给我留下书信,等我回来,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即便偶尔能跟他正面接触,他也总是夜里出现,还戴着鬼面具,我从未看见过他的容貌。” “我只知道他身高跟我差不多,然后他总是穿着斗篷,我也弄不清楚他是胖是瘦,也不知道他多大年纪。” “甚至就连他的嗓音我都从未听过真切的,因为他说话是刻意装出来的沙哑,他若是用正常嗓音说话,恐怕他站在我面前我都分辨不出来……” 赵桓禹感觉到棘手。 这个幕后者,藏得可真深啊。 身份不清楚,住在何处不清楚,容貌不清楚,胖瘦不清楚,年纪不清楚,就连嗓音都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身高。 可这身高也是正常男子的身高,并没有特殊的,人海里能找出无数个这样身高的男子。 赵桓禹揉了揉眉心。 他又想起一个问题。 他低头看着鬼面人,“你们糟蹋姑娘,是你们自己随意选择姑娘,还是那幕后者提前挑中姑娘再给你们传递消息让你们去?” 鬼面人老老实实地说,“这个是我们自己随意挑选的,他什么时候需要了,就什么时候给我们传递消息,让我们糟蹋了姑娘以后将他需要的东西送到他指定的地方去。” 不等赵桓禹问,鬼面人就自己说,“他指定的地方也从来没有固定的,有时候是将东西放在城外小树林某一棵树上,有时候是放在城内某个茶楼酒楼的哪一张桌子上,有时候是某个巷子的哪一个墙头上……反正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都有,让我们根本无法判断他到底在哪一块区域活动,无法追踪到他住在什么地方。” 赵桓禹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幕后者,真是狡猾得跟狐狸一样。 作案这么几年了,竟然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蛛丝马迹,谨慎得好像专门学过办案一样,处处擦干净了自己的痕迹。 第242章 王妃吓傻了,后悔了 赵桓禹低头看了眼鬼面人。 消息吐得差不多了,没用了。 他劈手一个手刀击在鬼面人后颈。 鬼面人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然后张嘴骂了一声娘就晕厥过去。 赵桓禹直起身来。 他扭头看向那推开了一条缝隙的房间门。 他早就发现了,这家人偷看多时了。 他和采花贼落在人家院子里说话打扰了主人,人家主人又害怕又惊奇,可不得躲着偷偷张望看看热闹么? 赵桓禹抬手拿出一锭碎银子,手腕一转将碎银子抛向那半开的门缝。 “损坏了你们屋顶,赔你们的。” 说完,他将采花贼一把扛起来,当着人家主人的面大摇大摆打开人家院门离开,留下主人一家捏着银锭子欣喜若狂。 …… 赵桓禹扛着采花贼径直回到王府。 将采花贼交给侍卫看守,他清点好赵武在内的十几个高手侍卫,火速带着侍卫转身离开。 侍卫们一边跟着他跑,一边偷偷看他。 世子爷这是什么造型啊? 看还是挺好看的,就是有点古怪,不够白皙,也不够娇小可爱,这采花贼是真不挑啊,居然被他们世子勾/引到了,恐怕是刚入行的新手采花贼,没见过更好看的姑娘吧? 赵桓禹领着侍卫们离开了,听到动静领着丫鬟赶来查看的雍王妃站在曲折长廊上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王妃整个人都是傻的。 “谭嬷嬷,我没有看错吧,桓儿穿着女装?” 嬷嬷也大为震惊。 雍王妃瞥了眼嬷嬷震惊的表情,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王妃揉着帕子,陷入了一种惶恐里。 她儿子是真疯了吗? 像女子一样捏着绣花针绣花也就罢了,居然还开始扮女装了? 扮女装也就罢了,偷偷在自己屋里扮啊,怎么能顶着女子的妆容跑出去招摇过市,是真不怕丢人啊? 震惊惶恐过后,雍王妃揪着心口,红着眼眶说,“嬷嬷,是不是我把桓儿给逼成这样的?” 谭嬷嬷轻声安抚,“王妃您别自己怪自己,等明儿世子回来,您跟他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就是了,可千万别难为自己。” 她扶着雍王妃往回走,“回去歇着吧王妃,夜深露重,别染了风寒,世子会心疼您的。” 雍王妃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赵桓禹离开的方向。 她是不是做错了? 她以为她是为了桓儿好,她觉得沈锦书的性子太倔强太刚烈不适合做桓儿的妻子,她怕桓儿娶错了媳妇,可如今看到桓儿这发疯的模样,她忽然醍醐灌顶了—— 儿子娶错媳妇,总比一辈子不娶媳妇好吧? 儿子婚后天天吵架不幸福,总比儿子今后打一辈子光棍还要屁颠屁颠上赶着去给别人孩子当干爹为别人奉献一生要好吧? 儿子再怎么样都比疯了好吧? …… 赵桓禹离开王府后,立刻吩咐赵武去国公府找沈锦书,他自己带着侍卫飞速来到姜家别院。 他误打误撞抓了采花贼,必定会惊动幕后者。 万一无尘就是幕后者怎么办? 他得去姜家盯着人,不能让人逃了。 赵桓禹领着人闯入姜家,出现在姜瑶歌的庭院里。 高胜男正在窗边保护姜瑶歌,忽然见到赵桓禹带着人气势汹汹闯入,她惊呆了。 她蓦地挺直脊梁,惊诧地上下打量赵桓禹,“您这是……” 赵桓禹对高胜男颔首示意,然后对身后侍卫说,“去敲门。” 侍卫立刻走上前敲门。 没敲几下,黑灯瞎火的屋子里点燃了烛火,一屋子变得亮堂起来。 很快,有人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是无尘。 赵桓禹抱着胳膊站在台阶下望着门里面长身玉立的无尘。 一身雪白不染尘埃的寝衣,愈发衬得这俊俏道士仙气飘飘,横看竖看怎么看,这道士都不像那恶贯满盈的幕后者…… 不过,赵桓禹明白不能以貌取人的道理。 这世上多得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上前两步,拱手道,“打扰了。” 深夜别打扰,任谁也不会心情好。 无尘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子装扮却嗓音低沉的赵桓禹,他冷声道,“阁下藏头露尾扮作女装接连两次闯入我姜家,意欲何为?” 赵桓禹如今还不确定无尘的身份,自然不能信口开河。 如果确定了无尘是恶人,是采花贼组织的幕后黑手,他是可以直接撕破脸揭穿无尘的真面目。 可如果无尘不是恶人呢? 他要是告诉无尘,姜瑶歌被采花贼玷污过,他们是来找孩子尸骨的,到时候无尘没犯罪死不了,暴露了秘密的姜瑶歌要如何面对无尘如何把日子过下去? 他总不能为了自己求个爽,就不顾后果置姜瑶歌于死地。 女子清誉,何其重要? 当年他就是思虑得不够周全,莽撞跟沈锦书退亲让沈锦书颜面扫地,他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这种莽撞的错,他不能犯两次。 想到这儿,赵桓禹再次拱手道,“抱歉,打扰了,我也是听别人的命令行事,请阁下稍等一会儿,沈姑娘来了,阁下就知道我为何去而复返了。” 无尘冰冷的眼眸盯着赵桓禹三息,然后转身准备回去。 赵桓禹如今可不放心让无尘跟姜瑶歌母女俩独处,万一无尘是个坏人,到时候见事情败露挟持姜瑶歌母女俩做人质怎么办? 赵桓禹叫住他,“阁下留步,听说阁下武功高强,我有心领教一二,不知阁下是否愿意赐教?” 无尘冷冷盯着赵桓禹,“我若不愿意呢?” 赵桓禹挑眉,“不愿意……” 他不等无尘反应过来,立刻一闪身拔出身边侍卫的剑,刺向无尘,“不愿意也不行呢,无尘道长!” 无尘没想到赵桓禹会忽然出手,他立刻闪身避让。 赵桓禹封锁了他回房的退路,然后将他逼退到庭院里,两人在庭院里飞快过起招来。 此刻长街上,赵武领着沈锦书飞快赶往此处。 沈锦书问赵武发生了何事。 赵武说,世子爷抓住了一个采花贼。 沈锦书立刻就知道,赵桓禹掌握了一些很重要的线索。 她激动地跟赵武一路纵马赶往姜家。 她们抵达时,赵桓禹跟无尘刚刚比试出结果。 第243章 这样制造孩子?痴人说梦 沈锦书踏入庭院,抬头就看到赵桓禹的剑直指无尘的眉心,剑尖距离眉心只有一粒黄豆的宽度。 哪怕世子爷此刻穿着女装柔化了他一身凌厉的气势,他站在庭院里手持长剑直指对方的画面,依然让他看上去气势足有十米八。 沈锦书看着安然无恙的无尘,有些诧异。 不是说抓到了采花贼? 难道,赵桓禹抓住的采花贼不是无尘,另有其人? 赵桓禹听到脚步声,微微偏头看了眼。 他重新看向无尘。 “承让了,无尘道长。” 他对无尘微笑着,作势要撤回自己的剑。 在无尘毫无防备看向沈锦书的下一刻,他忽然以迅疾的身法猛地闪至无尘身边,抬手直击无尘脖颈! “……” 无尘突然被袭击,错愕地望着赵桓禹。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晕厥过去。 赵桓禹将倒下的人接住,交给一旁的侍卫。 他将长剑一同抛给侍卫,整理着袖子走向沈锦书。 他牢记着沈锦书之前跟他说的话—— 他要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沈锦书就会疏远他不再跟他来往,因此,他拼命克制着心里的喜欢,用朋友间的眼神看着沈锦书。 “我方才在回王府的路上碰到了采花贼,我从他口中发现了一些远超你想象的东西,咱们到那边角落里,我讲给你听。” 沈锦书点头。 她跟赵桓禹一前一后来到角落里。 赵桓禹将他从采花贼那儿问出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讲给沈锦书。 沈锦书听完,震惊极了。 采花贼不是单独一个人,而是受雇于幕后者的一个组织,这就足够让她震惊了,更让她震惊的是,幕后者要的东西,简直颠覆她想象! 她震惊望着赵桓禹,“不是,幕后者要那玩意儿做什么啊?” 赵桓禹摇头,“不清楚,不过方才那采花贼说,他猜测幕后者是不是想用这玩意儿制造出孩子来,我仔细想想,觉得挺有可能的——” 沈锦书皱紧眉头。 这些古代人不懂,可她是穿书的,她懂啊,男人的那个在空气里只能存活几十分钟,就算保存得再好,也最多只能存活几个小时,毕竟古代人没有现代的液氮冷冻技术。 而采花贼行凶完毕,再把这东西交给幕后者,怎么着也得耽搁几个小时吧? 这东西到幕后者手里早就失去活性死掉了,还怎么制造出孩子?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女子能怀上孩子靠的根本不是血啊,胞宫里的卵.子才是孕育孩子的基础。 采花贼把女子的血拿去有个屁用? 想用这样的东西想制造出孩子,除非神仙下凡。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什么科学结论都有探索的过程,有些东西是需要几十年几百年的研究历程才能得出结论的,当下的古代人并不知道生命形成的过程,他们以他们浅薄的科学知识来做实验试图制造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样的实验只会失败,无数次失败。 想到这儿,沈锦书若有所思。 她呢喃,“采花贼两三个月作案一次,按照这个频率来看,或许幕后者真的在制造孩子。两三个月的时间刚好能把脉检查出有没有怀孕,幕后者每次实验过后等待两个月发现实验失败了,于是又吩咐采花贼给他提供新的样本继续做实验,这样一说,好像也解释得通?” 赵桓禹颔首,“极有可能。” 沈锦书抬头望着赵桓禹,“可是我有个疑惑。” 赵桓禹问她,“你说。” 她轻声说,“若幕后者只是想要一份样本供他研究,他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雇佣采花贼来伤害无辜女子,他就不能自己亲自上?就算他身体有毛病不行,也用不着雇佣采花贼啊,他就不能重金雇佣一对健康的夫妻住在他的地盘住下,与他保持长期合作吗?每次需要用样本的时候,就让那夫妻俩喝点大补汤,他守在门外不就能得到新鲜出炉的样本了?他找采花贼伤害女子,既是在犯罪害人又是在做无用功,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桓禹也想不通这一点。 他揣测道,“或许是他找不到愿意跟他合作的人?被他像豢养畜生一样豢养起来,随时听他的命令做这种事取样本,这事儿还是有些超出一般人能接受的底线范围了——” 沈锦书点头,“即便他不能找到友好合作的夫妻俩,那么,他就不能抓几个男女关起来时时刻刻取样本吗?虽然囚禁别人也是在犯罪,可是,抓几对夫妻囚禁利用一辈子,总好过雇佣这么多采花贼去害人吧?雇佣采花贼的风险非常之大,还格外的麻烦费事儿,你说是不是?” 赵桓禹嗯了一声。 他又说,“或许,这人是想多一些实验数据吧?若是只抓几对夫妻循环利用,一次次失败他会怀疑是不是那几对夫妻没有了生育的能力,多找一些人,他觉得成功的几率会大一些?” 沈锦书愣了愣。 这样……倒也解释得通。 不停寻找新的受害者,不停更换新的更健康的样本,能丰富实验数据,提高实验成功的概率…… 沈锦书叹了一口气。 她没想到区区一个采花贼事件,背后竟然还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她一直很敬佩科学家,没有历代科学家埋头做各种实验,就不会有现代那么丰富庞大的知识库,可是,她对科学家的敬佩并不表示她赞同这些人为了做实验就疯狂变态到不顾他人性命。 就像这个幕后者。 如果幕后者真是在研究怎么用别的方式制造孩子,如果幕后者能不雇佣采花贼不伤害无辜的姑娘,如果幕后者能在实验的基础上尊重人/权,那么她沈锦书都能掏腰包投资个几千两银子支持这人的壮举。 毕竟,能把女人从生育孩子的十个月痛苦中解救出来,能用别的方式轻轻松松做母亲,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未来? 可惜。 这人第一步就错了。 任何实验如果建立在藐视践踏人/权、伤害他人的基础上,就应该被摧毁! 他们绝对不能让这种罪恶的行径披上一层正义的外衣继续发展下去。 见沈锦书叹息,赵桓禹问,“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第244章 他是否有个孪生兄弟? 赵桓禹低声说,“那采花贼撞到我手里,如今必定已经惊动了幕后者,我们必须得采取行动。可是,如今我们再用姜瑶歌的孩子尸骨来做亲子鉴定,还有多少意义呢?采花贼跟幕后者不是同一个人,伤害姜瑶歌的那个采花贼极有可能多年前已经被神秘人杀死了,我们挖出姜瑶歌孩子的尸骨也找不到幕后者——” 沈锦书看向无尘。 她低声问赵桓禹,“你觉得无尘不是幕后者?” 赵桓禹嗯了一声。 他说,“总觉得无尘不像。方才采花贼说,他怀疑这几年一直有人跟他们背后的雇主作对,杀了不少采花贼。我总觉得,无尘就像是那个暗中杀了不少采花贼的正义之士……” 沈锦书若有所思。 赵桓禹觉得无尘不是幕后者,可她是穿书的,她知道姜瑶歌被无尘这个夫君大卸八块了,所以,她始终觉得无尘身上是有问题的。 姜瑶歌的孩子,必须得挖出来。 先做个亲子鉴定看看。 若无尘跟姜瑶歌的孩子没有关系,她们到时候再来决定如何对待无尘。 沈锦书低声跟赵桓禹说了几句话,两人一同从角落里走出,来到庭院中间。 姜瑶歌和高胜男已经从侍卫手中接过了昏迷的无尘。 姜瑶歌心疼地抚摸着无尘的脸颊,看到赵桓禹和沈锦书过来,她冷着脸说,“你们这是做什么?他是我夫君,你们凭什么这样对他!谁准你们这样对他了!” 沈锦书走到姜瑶歌面前。 她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姜姑娘,或许是我想多了,可我觉得你的夫君无尘,挺可疑的。” 姜瑶歌蓦地望着沈锦书。 她抱紧了无尘。 可疑? 她夫君有什么可疑的? 跟她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枕边人,是好是坏她还不清楚吗? 沈锦书态度诚恳,“姜姑娘,我们连夜去挖出孩子的尸骨做个亲子鉴定好不好?若一切当真跟无尘毫无关系,我再向您赔罪。我们打晕他,一是怕他逃走,二是为了保住您的秘密,若一切当真跟他无关,我保证等他醒来时什么痕迹都不会发现,他不会知道您的过往。” 姜瑶歌抿紧嘴唇。 她心疼她的夫君,可是,她眼下更想证明沈锦书猜错了,她的夫君跟采花贼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她示意高胜男跟她一起将无尘扶到房里小榻躺下。 温柔给无尘盖好被子,又去里间看了看熟睡的女儿,她这才拿了披风走出房门。 她抬眸淡淡看着沈锦书和赵桓禹,“你们留几个人在这儿盯着我夫君吧,不要让他出任何差错,我带你们去姜家老宅挖尸骨。” 沈锦书和赵桓禹同时拱手,“多谢姜姑娘大仁大义。” 姜瑶歌将披风拢好,拎着灯笼与沈锦书一同走出院子。 赵桓禹吩咐侍卫在小榻旁边守着无尘,然后与高胜男一同跟上沈锦书姜瑶歌。 姜家别院距离姜家老宅不远,步行一会儿就到了。 一行人一路无话,从后门进了姜家老宅,径直来到姜瑶歌埋葬孩子尸骨的地方。 姜瑶歌指着那棵芭蕉树。 “就在芭蕉树下,你们去挖。” 赵桓禹领着两个侍卫来到芭蕉树下,侍卫挥舞着铲子很快挖掘起来。 片刻工夫,两个侍卫刨出了很深的洞。 终于,他们的铲子碰到了一个陶瓷坛子。 他们弯腰将陶瓷坛子小心翼翼取出来,抱着来到姜瑶歌面前。 姜瑶歌看了眼那黑色的坛子,眼神复杂。 “就是它,我们回去吧。” 她没有多看那个坛子一眼,转身离开。 沈锦书追上姜瑶歌。 她能理解姜瑶歌对这孩子尸骨的淡漠。 强j犯的孩子,是姜瑶歌耻辱和痛苦的证据,作为受害者的姜瑶歌又怎么可能喜欢暴徒的孩子? 她宁可将所有的爱倾注在养女姜昭昭身上,也不想施舍半点给这个无缘的孩子。 离开姜家老宅,走在回别院的路上,沈锦书开始跟姜瑶歌打听无尘的事。 “姜姑娘,敢问您夫君无尘道长他俗家爹娘可还在?他是哪儿的人?” 姜瑶歌瞥了一眼沈锦书。 她知道沈锦书想干什么。 她根本不相信无尘跟采花贼有关系,因此,她没有遮掩什么。 她说,“无尘自幼父母双亡,是清风道观里的师父云游时见他可怜,把他带回了道观里抚养长大。他就是京城人氏,在城外一个贫穷的小山村里。” 沈锦书点点头,又问,“恕我无礼多问一句,他父母是怎么亡故的?” 姜瑶歌说,“听他师父说,他母亲好像是难产而亡,而他父亲深爱着他的母亲,无法承受失去他母亲的痛苦,郁郁而终。” 沈锦书脚步忽然一顿。 难产? 沈锦书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她蓦地回头跟赵桓禹对视。 如果幕后者做这一切当真是想用别的方式制造孩子,那么,他母亲难产而死会不会就是他做这一切的缘由呢? 他母亲为了生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身上背负着母亲死亡的罪孽,他为此感到悲痛,感到负罪,所以他疯了一样想研究出别的方法来帮助女子生孩子,以此冲淡他心中对母亲的负罪感? 这么一想,沈锦书愈发觉得无尘的疑点非常之大。 就连赵桓禹,也有些动摇了。 难道,无尘真的因为母亲的难产而生出了心魔,无尘真的就是那个罪大恶极的幕后者? 姜瑶歌侧眸看着沈锦书。 她说,“沈姑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怀疑我的夫君,可是我告诉你,无尘绝对不可能是采花贼。每次别的城池发生采花贼害人的案件时,无尘都在我身边,他绝不可能眨眼之间就跑去那么远的地方作案,沈姑娘你肯定猜错了。” 沈锦书还不确定无尘是否就是幕后者,自然不会跟姜瑶歌争辩采花贼有很多个。 她莞尔附和道,“我也希望是我弄错了,我希望姜姑娘能跟无尘道长永远幸福快乐生活下去。” 姜瑶歌这才展露出笑颜。 一行人往前走了几步,沈锦书忽然停下脚步。 等等。 无尘的母亲当年为什么会难产,无尘的母亲当真只生了无尘一个孩子吗? 沈锦书蓦地问姜瑶歌。 “姜姑娘,无尘道长还有兄弟吗?当年他母亲难产,是否是生下了双胎呢?” 第245章 亲子鉴定 姜瑶歌惊讶地望着沈锦书,“沈姑娘怎么知道?无尘的母亲当年的确是生的双胎,无尘是哥哥,他还有一个晚他半个时辰出生的弟弟。” 沈锦书心中咯噔一声。 难道,原书里姜昭昭看到的那个把姜瑶歌大卸八块的凶手并非无尘,而是无尘的同胞弟弟? 这两人是同卵双生,长得一模一样,姜昭昭认错了人? 若是这样,幕后者或许也不是无尘,而是无尘的同胞弟弟? 沈锦书立刻追问姜瑶歌,“无尘道长的弟弟如今在何处?” 姜瑶歌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那个传说中的弟弟。” 她说,“当年无尘跟弟弟一岁半时,父亲病故,他们兄弟俩无依无靠在村里吃百家饭,后来村里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男子说无尘的弟弟天资聪颖跟他有缘,于是将弟弟带走了。无尘一个人又在村里过了几个月饥一顿饱一顿的苦日子,才等来清风观的道长将他带走。后来,他们兄弟俩天各一方,再没有见过面,我跟无尘成亲六年多,我至今没见无尘带他弟弟来过家里,也没听无尘提起他弟弟。” 沈锦书若有所思。 她问姜瑶歌,“当年那个高人为什么不连无尘道长一块儿带走呢?无尘道长跟他弟弟是双胞胎,弟弟聪明哥哥又能愚钝到哪儿去?再说了,无尘道长如今武功高强,又能炼丹,足以证明他十分聪颖,我挺纳闷当年他为什么被挑剩下了。” 姜瑶歌摇头笑笑,“这个啊,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无尘的弟弟有什么无尘所不能及的长处吧。” 一行人已经走到别院,姜瑶歌率先进了门。 沈锦书落后一步,跟赵桓禹并肩。 她低声说,“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赵桓禹问她,“你指的是什么?” 沈锦书低声说,“姜姑娘说无尘兄弟俩出生于城外一个贫穷小山村,一般来说,这种穷乡僻壤山旮旯是不会有多少外乡人涉足的,可偏偏当年那小山村同时去了两个人,一个是带走无尘弟弟的高人,一个是清风观的道长,他们如此身份,为什么会不约而同先后去往一个默默无闻的贫穷小山村,又各自带走了无尘兄弟两人?” 赵桓禹本来没觉得有什么,沈锦书这么一说,他忽然也觉得奇怪。 天底下那么多穷山沟,为什么这两个高人不去其他地方,偏偏要同时去无尘兄弟俩出生的村子? 村子里那么多人,为什么他们不带走别人,偏偏要带走无尘兄弟俩? 他们…… 是不是跟无尘的父母认识? 无尘的父母,真的是穷山沟里默默无闻的两个普通农民吗? 沈锦书一边走进别院,一边仔细想原书剧情。 她想到原书女主姜昭昭幼年的事。 姜昭昭亲眼看到养父杀了养母,养父连枕边人都能大卸八块,又怎么会放过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呢? 她一个几岁的小姑娘,当时是怎么从杀红了眼的养父手中逃脱的? 书里没有详细解释过这个点。 只是,姜昭昭后来以女主角身份一出场就是药王谷谷主的重孙女,所以读者们自动理解为,当年是药王谷谷主及时找到了姜昭昭,从养父这个杀人魔手底下救走了姜昭昭。 可是,如果原书里杀害姜昭昭养母的凶手并非养父无尘,而是无尘那个自幼被高人带走的弟弟,这件事就有其他解释了—— 有没有可能,无尘的弟弟当年就是被药王谷谷主带走的? 无尘的弟弟闯入姜家杀了姜昭昭养母以后,本来也想杀了姜昭昭灭口的,可是他无意中发现了姜昭昭身上有药王谷的信物,于是对姜昭昭手下留情并且带姜昭昭回了药王谷? 按照她们如今的推论,幕后者雇佣采花贼是为了制造孩子,那么幕后者不可能不懂医术吧?只有医术高超的人才有研究的能力,而这本书里,还有哪家的医术能比得过药王谷? 所以,她现在非常怀疑,无尘的弟弟就是幕后者,他幼年被药王谷谷主带走,学会了绝妙的医术,他身上背负着母亲难产而死的罪孽,他始终无法摆脱这个阴影,于是就想利用一身医术来研究如何用别的方式制造孩子…… 思索间,沈锦书已经跟着大家来到姜瑶歌的院子里。 姜瑶歌进房里看了眼无尘和女儿姜昭昭。 见两人都好好的,姜瑶歌才放下心来。 她示意沈锦书和赵桓禹进屋。 她说,“沈姑娘,趁着无尘如今还昏迷着,你赶紧用你的血脉果来验证一下吧。” 她看向小榻上昏睡的无尘,红唇微勾,满眼都是自信,“沈姑娘,我敢跟你打赌,无尘绝对不是采花贼。” 沈锦书点头。 其实事已至此,她觉得无尘已经能洗脱采花贼和幕后者的嫌疑了。 可是既然已经将孩子尸骨拿来了,那么验证一下也不碍事儿。 正好看看玷污姜瑶歌的采花贼如今是死了还是活着。 “世子,麻烦你打开坛子。” 沈锦书转身看向赵桓禹。 赵桓禹颔首,他三两下就将坛子揭开,脱下外袍铺在地上,又将坛子里的尸骨倾倒在外袍上。 只有五个多月就堕胎的小胎儿,身子极其小,连骨骼都不够坚硬,几年时间已经有了腐化消融的迹象。 要是再等上几年,恐怕这小胎儿的柔软骨骼也要化作白土了。 沈锦书凝聚出一枚血脉果。 她弯下腰,将血脉果捏破,汁液滴落在小胎儿头颅的颧骨上。 汁液很快就渗透到骨骼里。 几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胎儿骨骼。 片刻间,白骨开出了一朵花来。 那是一朵血黑色的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寓意着罪恶,黑色更是无法洗白的色泽。 它与之前秦仲渊女儿金子脸上的白色曼陀罗花不一样,白色是洗清罪孽,而此刻这浓郁的黑,是无法辩驳的罪过。 沈锦书看了一眼小胎儿颅骨上的花纹,抬头看向姜瑶歌。 姜瑶歌正望着铜镜里的自己。 片刻之间,姜瑶歌脸上就出现了黑色的花朵,与地上那胎儿颅骨上的花儿一模一样。 她轻轻抚摸着花朵,有些说不上来的伤感。 这是她孩子给她的印记,她和她的孩子,血脉相连…… 这种伤感,让她不敢去看那胎儿的尸骨,她闭上了眼睛。 可是,下一刻她忽然听到了赵桓禹的惊呼声—— “沈姑娘,你快看无尘道长的脸!” 第246章 他认罪,宁可死在她手里 “……” 听到这嗓音,姜瑶歌愣住了。 无尘的脸? 无尘的脸怎么了? 姜瑶歌心里咯噔一声,一种铺天盖地的恐慌从心底而生,她蓦地睁开眼睛跟沈锦书一同看向小榻上。 看清无尘脸颊的一瞬间,姜瑶歌脑子好像被巨锤狠狠砸了一下。 砸得她嗡嗡的,疼痛欲裂。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抵着桌角,她死死抠着桌子不敢置信地望着无尘脸颊上的那朵花。 黑色的曼陀罗花,在无尘脸上盛开得艳丽。 却,刺痛了姜瑶歌的心魂。 她红着眼眶抽着气疼痛得想昏厥过去。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无尘怎么会是那孩子的亲生父亲? 不可能的…… 绝不可能! 当年伤害她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无尘! 姜瑶歌摇着头不敢相信这个现实,晶莹的眼泪扑簌簌直掉。 “姜姑娘……” 沈锦书心疼地看了一眼姜瑶歌,又重新看向无尘的脸。 她也很震惊啊。 她之前怀疑过无尘,可是知道无尘有个弟弟的时候她已经打消了对无尘的怀疑,她已经将嫌疑人判定为无尘的弟弟了! 谁知道绕了这么一圈,当年欺负姜瑶歌的采花贼竟然还是无尘呢? 这时候,姜瑶歌忽然动了。 她忽然冲上前来到小榻前,她流着泪用手指死死掐着无尘的人中穴,咬着嘴唇一眨不眨地盯着无尘的眼睛。 她要把无尘唤醒。 她要跟无尘当面对质弄个清楚! 她绝不相信,无尘是当年那个伤害她的畜生! 在姜瑶歌快要把无尘的人中穴掐破皮的时候,无尘终于悠悠转醒。 他眼皮一颤,就缓缓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刚醒的他皱了皱眉有些难受,视线还有些模糊的他隐约看到近在咫尺的姜瑶歌,他下意识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可他的笑还没彻底蔓延开,迎接他的就是姜瑶歌带着泪的狠狠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落在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痛得无尘当场懵了。 他不知道他的妻子为什么要打他。 他正要开口,彻底恢复清明视力的他忽然看清了姜瑶歌泛红的眼睛和泪水。 他也看到了姜瑶歌脸颊上那黑色的花纹。 他盯着姜瑶歌脸上的花纹,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他想,他已经知道他的妻子为什么会哭着打他耳光了。 他抿紧嘴唇望着姜瑶歌。 其实在他知道这世上有血脉果的那天,他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今时今日,可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他轻声呼喊,“瑶瑶……” 姜瑶歌听到他的温柔呼喊,心口疼痛得让她想哭,她眼泪大颗大颗直掉。 她指着无尘脸上的黑色花纹,哽咽道,“你脸上……你脸上为什么会有这个?你说,你脸上为什么会有这个?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亲口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无尘心疼地看了一眼哭得哽咽的姜瑶歌,缓缓坐起身来。 他目光扫过沈锦书赵桓禹,落在那地上的小小尸骨上。 他眼神复杂地望着那尸骨,轻声对姜瑶歌说,“如果我说,我不是孩子的父亲,当年伤害你的人并不是我,你信我吗?” 姜瑶歌哭着质问他,“你让我怎么信你!你不是伤害我的那个人,那为什么我的孩子会跟你存在父子关系?为什么那个孩子使用了血脉果,你脸上会长出跟他和我一模一样的花纹来!” 无尘侧眸望着姜瑶歌,“可是,我真的不是孩子的父亲。” 姜瑶歌没想到事已至此这个男人还在狡辩。 她有多爱这个男人,此刻她就有多恨。 她抬手又是一个耳光狠狠落在无尘脸上,她一字一顿,“你不是?那你说,谁是我孩子的父亲?那你说是谁!” 无尘被姜瑶歌的耳光扇得脸颊偏了偏。 他平静忍受了这样的打骂。 他望着地上孩子的尸骨,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些事情,他一开口说出来,就意味着出卖,就意味着他要亲手送某个人下地狱,甚至意味着他和姜瑶歌的夫妻关系要变成一段荒唐的不被世俗承认的关系。 他缓缓闭上眼睛。 他怎么能告诉世人,罪大恶极的那个,是他的孪生兄弟? 他恍惚想起七年前。 那一年六月的一个夜晚…… 他在道观后山撞见了一个戴着鬼面具的黑衣人伤害昏迷的姜瑶歌,他发现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挽救,他想要替天行道,于是提剑追杀黑衣人…… 黑衣人武功不敌他,被他一剑劈下,从正常人劈成了一个太监…… 就在黑衣人倒在地上狼狈嘶吼的时候,鲜血染红了腿的时候,鬼面具从黑衣人脸上滑落…… 惨白的月色映照下,他看清了黑衣人那张脸。 那竟然是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 他震惊。 他错愕。 他惶恐。 他不敢相信,他苦苦找寻了多年的孪生弟弟终于被他找到了,可刚一见面,他就对他的亲弟弟犯下了如此不可饶恕的罪过。 他竟然,将他的亲弟弟变成了一个太监…… 当年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无尘用力掐住了手掌心。 他望着烛光映照下的姜瑶歌。 他是罪人。 他宁可自己背负这一切,他宁可自己死掉,也不愿意再伤害他的弟弟一次,哪怕他心里很清楚他不应该替一个罪恶的人隐瞒罪行,可是,那是他辜负伤害了的亲人啊…… 无尘惨笑一声,他红着眼眶轻声说,“你杀了我吧,我愿意用我的命,来向你赔罪——” 姜瑶歌流着泪踉跄后退一步。 虽然无尘脸上的花纹已经让她确认了无尘就是害她的人,可是,亲口听到无尘承认,她的心仍旧遭受了更深的创伤。 她不理解。 这个曾经伤害她的人,为什么要以拯救者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要开导她,为什么要温暖她跟她结为夫妻? 夫妻六年多,这一切难道都是虚情假意,这一切难道都谎言吗? 这时候,沈锦书忽然出声。 她盯着无尘,缓缓说,“不是你,当年伤害姜姑娘的人或许真的不是你,你脸上的花纹,应该还有另一种解释。” 无尘蓦地看向沈锦书。 姜瑶歌和赵桓禹也愣住了,他们也齐刷刷看向沈锦书。 沈锦书上前一步。 她说。 “你们知道世上有双胞胎,那你们知不知道,这世上双胞胎其实分两种,一种是同卵双生,一种是异卵双生。” “同卵双生,就是母亲肚子里的一个胎儿裂变成了两个胎儿,他们拥有一模一样的基因,生下来以后会有一样的容貌。大多数情况下,同卵双胞胎会在出生以后成长的过程中,受基因突变和后天成长的种种影响,逐渐变得不同,可是还有一种极少数的小概率事件——” “这种小概率事件之下,你们会发现,这两个双胞胎哪怕长大了还能保持一样的基因,保持一样的容貌。” 沈锦书凝视着无尘。 “无尘道长,你就有一个孪生弟弟,对吧?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和你的孪生弟弟,至今还长得一模一样。你们就是极小的小概率事件,你们至今还拥有几乎一样的基因。” 沈锦书指着地上的胎儿尸骨。 “这胎儿的亲生父亲,应该是无尘道长你的孪生兄弟吧?” “当年那个采花贼,就是你的孪生兄弟,对吧?” “方才这胎儿使用了血脉果,他的父亲母亲脸上出现了与他一样的黑色花纹,而无尘道长你跟你的孪生兄弟至今还有近乎一样的基因,血脉果的作用自然会复刻到你身上。” “道长,我说得对吗?” “你这几年恐怕早就见过了你的孪生兄弟,你也知道他这些年所犯下的罪行,你只是碍于兄弟情分才不想出卖他,你想替他背黑锅,你想替他承担一切罪责为他送死,是吗?” 沈锦书的话,让无尘陷入了沉默之中,也让姜瑶歌和赵桓禹被震惊到了。 他们不知道基因是什么。 可是,沈锦书说的这个道理,他们隐约听懂了。 姜瑶歌死死盯着沉默的无尘,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悲伤。 她的夫君不是那个伤害她的采花贼,可是,她的夫君却要保护那个采花贼! 姜瑶歌捂着心口,含泪望着无尘。 “沈姑娘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早就知道我被采花贼伤害过,是不是?你甚至知道伤害我的凶手是谁,可你却能无视我的痛苦无视我受的伤害,昧着良心替你的罪人兄弟隐瞒了这么多年?” 姜瑶歌喃喃自语,“难怪当年我刚要跳崖自尽,你就刚好出现在我身后救了我,你明明是个高冷道士,却把我带回道观整天来为我念经劝我好好活下去,因为你知道害我的人是你的亲人,你对我心怀愧疚,你做那一切只是在替你的亲人赎罪,是吗?” 不等无尘回答,姜瑶歌就掉着眼泪讽刺笑出声来。 “我以为你爱我,原来你只是在赎罪,你只是在替别人赎罪!就连现在你脸上出现了黑色花纹被我误解,你还是选择了隐瞒!面对我的质问,你再一次选择了保护你的亲人,你宁可死在我手里也要保护你的亲人!” 第247章 你若不认!我便休夫 无尘听着姜瑶歌的悲痛控诉,通红的眼眶里染上了泪光。 他心疼地望着姜瑶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他的确早就知道他的妻子被采花贼伤害过。 他会在妻子跳崖的时候舍身相救也的确并非偶然。 他将妻子带回道观里想尽办法劝妻子活下去,也的确是为了替别人赎罪。 他这些年的的确确欺瞒了妻子…… 可是,他的妻子说他不爱她,这一点,他不承认。 他凝视姜瑶歌的眼睛,“瑶瑶,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京墨当年伤害的人不止你一个,我为什么没有娶别人偏要娶你?因为我喜欢你,我若是不喜欢你,我不会还俗,我若是不喜欢你,不会跟你长相厮守——” 姜瑶歌并不想听。 她问无尘,“你对我的心意若那么真,你为什么不替我报仇?我是你的妻子,你为什么不杀了那个伤害我毁了我一辈子的恶棍替我报仇?” 无尘起身下榻。 他不敢触碰姜瑶歌,他只想距离姜瑶歌近一点。 他说,“我替你报仇了。” 姜瑶歌蓦地望着他。 他轻声说,“我遇见京墨是在他伤害你的那个晚上,我撞见他的时候你已经被他打晕伤害了,我改变不了这结果,可我当时提剑追上了京墨……我的剑,毁掉了他的身子,让他这辈子绝了子嗣……” 沈锦书和赵桓禹听到这话,不禁对视一眼。 难怪那幕后者要雇佣采花贼替他办事。 果然,他已经没有了做采花贼的能力。 无尘还在继续告诉姜瑶歌—— “我当时本想杀了他替天行道,可就是那么巧,他在地上挣扎时脸上的鬼面具突然脱落,我看到了他那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 他痛苦地望着姜瑶歌。 “我发现他跟我是一母同胞的亲人,他是我苦苦寻找了多年的亲人,我还怎么下得了手?就在我精神恍惚之时,他捂着伤口窜逃离开了,于是,我没能杀掉他……” 姜瑶歌并不信他。 姜瑶歌冷笑,“你说你阉掉了他,那么这些年持续作案伤害了无数女子的采花贼是谁呢?” 无尘抿了抿唇,没有再隐瞒,他说,“这些年神出鬼没的采花贼并不是京墨,但是,那些采花贼可能跟他有关系,多半是受他雇佣。” 姜瑶歌愣住。 她盯着无尘的眼睛,觉得无尘此刻没有撒谎骗她。 难道…… 采花贼真的被阉掉了? 虽然采花贼没死,可知道采花贼这辈子绝了子嗣,姜瑶歌心里还是生出了些许的痛快。 她侧眸望着地上的胎儿尸骨。 她再一次觉得,她堕了这孩子,是对的。 这是那采花贼最后一次逞凶留下的孩子,可能也是采花贼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对吧? 她要是把这孩子生下来,采花贼可就有了后了。 那种罪该万死的人渣,就该断子绝孙的。 姜瑶歌感到痛快的时候,无尘上前,握住了姜瑶歌的手指,“瑶瑶——” 姜瑶歌蓦地回神。 她望着无尘,下一刻,她狠狠甩开了无尘的手! “别碰我,你虽然不是采花贼,可是,你是采花贼的帮凶,你跟他是一丘之貉!” 姜瑶歌指着无尘。 “七年了,官府抓捕采花贼七年了,你明知道采花贼是谁,你为什么不向官府揭发?这些年他一直在作恶,被他残害的姑娘不计其数,要是你配合官府早早将他逮捕,他又怎么会去害这么多人?” “你别以为你没有去害人你就是干净的,我告诉你,包庇凶手也是罪过,麻木不仁冷眼看他害人,这也是你的罪过!” “这七年里被伤害的姑娘,每一个的血泪里都有你无尘造下的罪孽!” 无尘沉默望着姜瑶歌。 这些指责,他无从辩解。 他对京墨的包庇,是事实。 姜瑶歌望着他,停顿了下,转头望着跳动的烛火,流着泪哽咽。 “我知道,你跟他是兄弟,你顾念你们的兄弟情义你无法对他下手,你有你的痛苦和挣扎,局外人没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来谴责你,可是,我不是局外人,我是被他加害过的受害者,作为一个被他毁掉了一生的受害者,我不会原谅你的麻木不仁,你对他每一天的放纵,都是对我们这些受害者的伤害。” “如果……” “如果我此刻的身份只是个跟你毫无关系的外人,我或许也没资格这样怪罪你,外人的确没资格要求你去大义灭亲杀了你的亲人,可是我并非跟你毫无干系,我是你的妻子啊,你怎么能够包庇伤害你妻子的凶手让他逍遥法外?” 姜瑶歌含泪重新望着无尘。 她说,“无尘,在你心里,你们的兄弟情义值千金,对吧?夫妻情义算什么呢?妻子随时可以和离了再换,而兄弟,你这辈子就这么一个,你怎么割舍得下他,是不是?” 无尘眼中的泪夺眶而出。 “瑶瑶……” 姜瑶歌转过身背对着他。 姜瑶歌指着房门,“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无尘站在那里不肯走。 姜瑶歌直接喊沈锦书,“沈姑娘,你们不是来抓采花贼的吗,把他带走,他知道采花贼的下落,你们盘问他去吧。” 沈锦书旁观了一切。 她每一次都会被这些清醒理智的姑娘所吸引,着迷,然后变得更加心疼这些姑娘们的遭遇。 她叹了一口气,示意赵桓禹,“世子爷,把无尘道长请出去吧,让姜姑娘一个人静静。” 赵桓禹嗯了一声。 他上前抓着无尘的胳膊将人带走。 无尘根本不愿意走。 他被赵桓禹强行拽着离开,他却非要扭头望着姜瑶歌,眼泪一滴一滴洒落在衣襟上。 “瑶瑶……” 姜瑶歌闭上眼睛。 泪水从脸颊滑落。 听到无尘的声音距离她一点一点远了,她说,“你若是愿意现在将那恶徒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帮助朝廷将他绳之以法,我们之间或许还有可能。若你非要袒护他到底,丝毫不顾我的感受,那么,我会休夫,我跟你这日子,过不下去。” 刚跨出门槛的无尘,忽然趔趄险些摔倒下去。 他回头含泪望着烛光里姜瑶歌单薄清瘦的身影,好像有一只手在他心口来回拉扯,疼得他想将心口剖开。 休夫…… 他和瑶瑶,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第248章 女主诈他!赌对了 他修长手指死死抓着门,艰涩开口。 “我承认,我这些年没有向官府揭发他的确有顾念兄弟情义的缘故,可是这其中也有保护你的缘故。” “他说,我若敢去揭发出卖他,他便将你被采花贼玷污过的事公之于众,让你无颜活下去。” “我跟你日日相处,我知道你对失贞之事有多避讳,你一直在遮掩往事,一直在维持你的体面和高贵,我不知道这件事公之于众那天,你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 “就算你能坚强面对,可你爹,你姑姑,他们能让你活下去吗?” “你姑姑是宫里的兰妃娘娘,她女儿三公主是你的表妹,若兰妃她娘家出了个被采花贼玷污还堕胎的女子,兰妃恐怕会要你自尽以保全姜家门风。” 无尘的话,让姜瑶歌手指甲狠狠掐进了手掌心。 是。 如果她被采花贼玷污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兰妃姑母和爹爹一定会要她的命。 哪怕她不想死,爹爹也会三尺白绫勒死她,再对外说是她贞洁刚烈自己选择了死亡,来保全姜家声誉。 兰妃不能有一个被人玷污了还恬不知耻苟活的下贱侄女。 三公主不能有一个不知羞耻活着让人唾弃的表姐。 她的丑事若是曝光了,她每活着一天就会让兰妃和三公主如鲠在喉,谁都能借她的事踩兰妃和三公主一脚…… 她只有死。 姜瑶歌没有多说什么,她拖着沉重的步子推开门走进里间,将里间的门重重合上。 无尘看着那扇门在眼前合拢,好像从此要将他隔离在泾水之外,他心痛欲裂。 赵桓禹和沈锦书将房门关上,拽着他来到庭院里。 赵桓禹示意侍卫们全都离开。 沈锦书低头看着坐在台阶上无声无息落泪的无尘。 她规劝无尘。 “道长,把你知道的一切说出来吧,你口中那位京墨,他应该得到惩罚了,你总不能还眼睁睁看着他继续犯罪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我知道你想保护姜姑娘的清白声誉,你害怕京墨伏法以后把姜姑娘被伤害的事吐露出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保持沉默的每一天,都会有无辜的姑娘要像你的妻子一样遭受无妄之灾,被摧毁一生?你有没有想过,你保护你妻子的时候,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女儿正在因为你的沉默而被京墨一伙人加害?” “我知道我这话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京墨应该伏诛,他应该为他所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无尘沉默地捧着脸落泪,沈锦书的规劝之言,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别人生也好死也好,都是一群与他不相干的人。 他要是有那么在意外人的生死,又怎么会隐瞒秘密七年之久? 他眼里只有他的弟弟,只有他的妻子,他不想送弟弟去死,也不想让妻子身败名裂。 沈锦书见他无动于衷,知道这件事还是只能从姜瑶歌身上着手,才能让无尘有所动容。 想了想,她在无尘身边坐下来。 她说,“无尘道长,你想不想知道,你养女姜昭昭的身世?” 无尘没有说话。 沈锦书继续往下说。 “我们今晚来找姜姑娘,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采花贼的事,根本就与姜昭昭无关。先前你从外面回来时,我为了替姜姑娘遮掩秘密,只好拿姜昭昭来当借口,说她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了,需要姜昭昭吃血脉果认祖归宗——” “其实我跟你说实话,姜昭昭的亲生父母根本没有来找过我。” “可是,我却知道姜昭昭的身世。”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姜昭昭的身世吗?” 沈锦书侧眸看着无尘。 她附在无尘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嗓音说—— “因为,我做了一个梦。” “我自从拥有血脉果这种东西以后,就经常会梦见一些需要我帮助的人,我梦见姜昭昭是药王谷的后人,不久以后就会有人从药王谷找到你们家来,来的刚好就是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他亲手杀了姜瑶歌姑娘,并且,手段极其残忍,他把姜姑娘大卸八块……” 一直无动于衷的无尘,蓦地抬起头望着沈锦书。 他一把抓住沈锦书的胳膊,“你说什么?” 沈锦书凝视着他的眼睛,“我说,我梦见有个跟你一模一样的男子把姜姑娘大卸八块了,她没认出来那是外人,她毫无防备上前迎接她的夫君回来,可是那个长得像她夫君的人却在她笑得最甜的时候拔出刀子取了她胳膊。那个人在她活着的情况下先后断了她的四肢,又将她从腰部一分为二,在她受尽了痛苦折磨之后,摘了她的脑袋。” 无尘死死盯着沈锦书。 沈锦书每说一句话,他的手指就掐紧一分! 沈锦书疼得胳膊好像要被掐断了,直到她说完,无尘才蓦地松开了手。 无尘脸色苍白。 许久以后,他双目变得猩红。 他缓缓望着沈锦书,嗓音嘶哑,“你怎么知道,京墨是药王谷的人?” 沈锦书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她赌对了。 她摇头告诉无尘,“我不知道,我说了,我只是做了一个有关于姜昭昭的梦,姜昭昭是药王谷的后人,不久之后药王谷会发现她的身份,派人来找她,然后姜瑶歌姑娘就不幸遭了殃……” 她望着无尘的眼睛,“说实话,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你有个孪生兄弟,我还以为梦中那个杀了姜姑娘的人就是你这个枕边人,所以之前看到你,我才会那么警惕,我才会让高胜男高姑娘站在你和姜姑娘门口守着,我就是怕我们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害死姜姑娘。” 无尘死死盯着沈锦书。 又是片刻之后,他才颤抖着手,擦去脸上的泪。 他望着远方,嗓音轻得好像听不见。 “或许你的梦,是真的,这几年我一直在杀那些帮京墨办事的采花贼,京墨气急败坏,总会让人带口信威胁我,说我再坏他的事,他就用冒充我的身份把我在乎的人大卸八块,让我在乎的人在极致的心寒心痛死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而这样的警告,竟然跟沈姑娘的梦,不谋而合。 有时候,有些东西,由不得他不信。 他双手捧着脸做了最后的挣扎后,转头望着沈锦书。 “我告诉你们,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们。” 第249章 真相!他竟也是个可怜人 他抬头望着漆黑的远山,将所有事情娓娓道来。 “我孪生弟弟当年是被药王谷现任少谷主带走,他给我弟弟取名叫京墨——” “京墨是一种药材的名字,难产血崩的妇人用这种药材能很快止血。” “少谷主说我们的母亲当年若是在他跟前生孩子,他绝对能让母亲活下来,所以他给我孪生弟弟取名京墨,要让我弟弟永远记住,我弟弟的出生背负着我母亲死亡的罪孽,是我们父子三人无能,才让母亲没有及时止血死去。” 沈锦书举手打断无尘。 她问,“道长,我多嘴问一句,你们的母亲跟药王谷的少谷主,是什么关系?” 无尘闭上眼睛,苦笑,“药王谷位于苗疆,我们的母亲是苗疆的上一代圣女,她本应该跟药王谷的少谷主成亲,可是,我们的爹意外闯入苗疆,与她相恋,她不想履行婚约嫁给她不爱的少谷主,于是跟我爹私奔了。” 沈锦书惊讶地望着无尘。 难怪…… 她就说无尘的父母不像是普通人,原来如此。 她又问,“那你们的父亲是?” 无尘说,“是清风观观主的大弟子。” 沈锦书跟赵桓禹对视。 果然。 她就说么,怎么药王谷的人和清风观的道长会先后去往一个贫穷小山村带走无尘兄弟二人,原来,无尘的父母竟然有这样的身份。 沈锦书点头,“我知道了,请道长继续往下说——” 无尘嗯了一声。 他遥望远方。 “少谷主复姓蒙竹,名净,我们的爹抢走了蒙竹净的未婚妻子,我们的娘背叛了蒙竹净,你们想也知道,这位少谷主有多憎恨我和京墨。” “京墨小时候在药王谷的日子并不好过。” “他名义上是蒙竹净的徒弟,实际上,他是蒙竹净的药人。” “蒙竹净不论研究出了什么药,都会拿京墨来试药。” “被毒得口吐鲜血生不如死又被蒙竹净扎针灌药救活,是京墨小时候的日常,他几乎隔三差五就要来这么一回。” “他说,很多时候他宁可被毒死了,死了就解脱了,不用再苟延残喘受活罪。” “可是他落在蒙竹净手中,连死都是奢望。” “按照蒙竹净的话来说,京墨得活着替我们的父亲赎罪,他怎么可能让京墨轻易死去?” “京墨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可怕折磨中长大。” “十几年的阴暗折磨,让京墨变成了一个心理阴暗生性冷漠的怪孩子。” “而我对他的伤害,更是直接摧毁了他仅剩的那点善良。” “当年他来做采花贼,其实并不是他自愿的,是蒙竹净所逼迫。” “蒙竹净一直在做实验,想借助猪牛羊这些动物来替人孕育孩子。” “他抓了不少男女囚禁在药王谷做这个实验,京墨长大以后,他要京墨跟他一起做,可京墨却说,让动物来替人孕育子嗣简直是无稽之谈,绝不可能成功,他这话激怒了蒙竹净。” “蒙竹净给京墨下了毒药,用解药来逼迫京墨伤害那些女子,然后用京墨的精血来做实验,以此羞辱京墨。” “可蒙竹净不满于此,他还想让京墨被摧毁得更彻底。” “京墨来清风观后山,也是蒙竹净逼迫,我会去后山撞见京墨害人,同样是蒙竹净所设计。” “我也是后来才发现这件事,蒙竹净知道我是清风观的弟子,满身正气,他知道我必定会替天行道,他要让我跟京墨兄弟相残……” “而我果然中了他的毒计,我不光跟京墨兄弟相残,我还废掉了京墨让他成了个太监。” “被自己的亲哥哥所害,变成一个废人,这对京墨的打击是可怕的,伤好以后他主动成为了蒙竹净的帮凶,跟蒙竹净一起做实验,一起雇佣采花贼害人,我曾多次去劝他放下屠刀,可他嗤之以鼻。” “他说,别人放下屠刀还能给儿孙留条后路积点福,可他放下屠刀有什么用?他没有子孙后代,他就这么一个孤家寡人,做好人也是死,做坏人到头来也是死,他无所畏惧。” “他还说,别人坏事做多了怕断子绝孙,他怕什么,他已经断子绝孙了。” “他从此坏得彻头彻尾,我无言以对。” “我想过揭发他,可他始终是我亲弟弟……” 无尘闭上眼睛。 “我承认,我不够正义凛然,我不够大公无私,我学了十几年的道法却仍旧只是个不想手刃亲弟弟的普通人,我这些年选择了做个麻木不仁的看客,除了杀掉十几个采花贼之外,我没有做过任何有意义的事。” 他转头望着身后紧闭的门,红着眼眶说,“所以,瑶瑶说我跟京墨是一丘之貉,说我是京墨的帮凶,我无话可说。” 他哽咽道,“瑶瑶说得对,我虽然没有参与京墨和蒙竹净害人的事情,可是,没有揭发他们的罪恶,任由他们行凶,这也是我的罪过。” 沈锦书和赵桓禹沉默对视。 这…… 他们还真不好评判。 若是真正上公堂量刑,无尘是不会被判刑的,知情不报只能被谴责,不能被判刑,只有窝藏罪犯、帮助罪犯、为罪犯做事才是犯罪,无尘并没有做这些。 他只会受道德谴责。 赵桓禹看了眼无尘,对沈锦书说,“既然如今所有事情已经清楚了,那么,我这就向皇伯父禀告,让朝廷派兵去药王谷将蒙竹净和京墨以及听命于他们的采花贼一网打尽——” 可无尘却摇头说,“没有用。” 赵桓禹看向无尘,“道长这话是何意?” 无尘说,“药王谷四周的树林里终年有一层白色雾气笼罩,若没有药王谷的解药,踏入其中只要呼吸便会毒死在树林里,你们派再多的兵马也进不去药王谷,只会白白折损兵力。” 赵桓禹皱紧眉头。 这药王谷的毒,如此厉害? 他问,“不能进,那若采取围困的法子呢?” 无尘仍旧摇头,“药王谷占地颇广,里面有种植药材的药田,有种植庄稼的农田,有泉眼,你们就算围困一年,他们也能吃喝无忧。” 赵桓禹摩挲着眉心。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有些棘手了。 第250章 惊!他跟小公爷秦仲渊有关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1章 她曾想跟小公爷做一世夫妻 无尘正在猜测金子的身世,这时候,赵桓禹跟何阿婆介绍完了姜家人,又向姜家人介绍何阿婆祖孙俩的身份。 无尘听到赵桓禹说—— “姜姑娘,这位何阿婆跟她外孙女金子就是前些天闹得沸沸扬扬的追踪采花贼事件的当事人,何阿婆说金子是采花贼的女儿……” 听到这话,无尘皱起眉头。 他隐晦地盯着何阿婆。 金子是采花贼的女儿? 这话可信吗? 金子的母亲,其真实身份是幽影楼的女杀手,代号“红莲”,红莲的武功只比他逊色一点,那些采花贼根本近不了红莲的身,红莲又怎么会被采花贼伤害生下采花贼的女儿? 退一万步说,就算当年红莲不幸被采花贼暗算了,这样一个强大的女杀手会甘愿屈辱生下采花贼的孩子吗?她不能堕胎?后来难产的时候她不能舍小保大?她会为了生下采花贼的孩子牺牲自己的生命? 无尘眯眼。 金子是采花贼的孩子,这话他怎么一点都不信呢? 无尘思考时,赵桓禹拱手告辞。 “时候不早,姜姑娘,无尘道长,何阿婆,你们都早些歇息,我先告辞了。” 无尘蓦地回神。 他拱手回了赵桓禹的礼,目送赵桓禹离开,他才看向何阿婆。 他若无其事地问,“阿婆,我们家昭昭是八月出生,你家小外孙女是几月出生的?” 何阿婆并不知无尘在怀疑什么。 她慈祥笑道,“我们家金子是五月出生的,靠近端阳节。” 无尘眸光微闪。 五月出生的,那么,应该就是头一年七八月怀上的…… 他五年前遇见女杀手红莲及那个凄惨公子的时候,正是八月桂花飘香的时节。 无尘含笑看着何阿婆牵着金子的小手回房,他目光凝望着金子的背影,回忆起了五年前的旧事。 那年,他听人说绿柳山庄惊现采花贼,采花贼闯入山庄抢走了一个绝色美人。 山庄痛失绝色美人,非常愤怒,正让人到处找那采花贼和美人的下落。 他听到这个消息,立刻赶往绿柳山庄查找采花贼的相关线索。 锲而不舍寻找了整整三天,他找到一座破庙,又从破庙中找到蛛丝马迹,一路追寻到破庙后山半山腰。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年轻姑娘杀人的场景。 那姑娘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杀掉了绿柳山庄追寻到此处的护院,又拎着两个护院的尸体从悬崖上抛下,毁尸灭迹。 做完这一切,那姑娘洗干净身上的血迹,望着水面酝酿了一下情绪,抬起头时气势就变了,从冷漠杀手变成了温柔无害小女子的模样,沿着半山腰走到山上的一座小木屋里。 他悄然无声跟在女杀手身后,来到小木屋外面。 他看着那姑娘精心照顾木屋里一个戴着面具心如死灰的少年,他在小木屋外的树木上听了许久的墙角。 他听到少年和姑娘言谈,原来那戴着面具的少年就是绿柳山庄被采花贼劫走的绝色美人,曾被囚禁在绿柳山庄地底下足足一年之久,受尽了折辱,已经心如死灰不想再活下去。 只是,那少年好像在药性作用下糊里糊涂侵犯了那假装柔弱的姑娘,对那姑娘有愧,那姑娘不许少年死,少年便在木屋里苟活着。 他觉得木屋里这两人挺有意思,就索性在外面多观察了一晚上。 就是这天晚上,他看到少年喝了安神药睡下以后,那姑娘悄然离开了小木屋,他一路尾随,发现那姑娘竟然去了幽影楼总坛…… 他愈发来了兴致。 他在小木屋外监视了两天,终于确认了那姑娘的身份。 幽影楼女杀手。 代号红莲。 绿柳山庄那个被采花贼劫走的绝色美人,根本不是被采花贼劫走的,而是这个叫红莲的女杀手联合她师兄冒充采花贼将绝色美人劫走的。 第三天凌晨,红莲又一次给少年喂了安神药,换上杀手衣裳离开小木屋时,他在山下将红莲拦住。 他告诉红莲。 “收手吧,这样欺骗一个已经足够命苦的人,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你不觉得良心有愧吗?” 红莲头戴面纱,只露出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盯着他。 红莲冷笑,“阁下是谁?你在此地盯我多久了?” 他摇头说,“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你是谁,你若是还不自己收手,我便告诉木屋里那少年,你的真实身份。” 红莲一听这话,当即变了脸色,直接拔剑跟他打斗起来。 红莲是幽影楼顶尖杀手,武功自然不弱,他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将红莲制住,剑尖抵着红莲眉心。 他告诉红莲,“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那少年,否则你不会花这么大的代价冒着被杀死的危险将他从绿柳山庄救出来。可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先尊重人家呢?你这样设计他,欺骗他,你让他从绿柳山庄那个地狱里逃出来却又再次被困在你的温柔陷阱里,你这样的喜欢,他稀罕吗?这样欺骗一个伤痕累累的人,你就不觉得良心不安吗?他若是知道真相……” 红莲冷冷打断他,“我为什么要让他知道真相呢?我把他带到这儿来,就是想要隐瞒他一辈子,让他安安静静在这儿跟我做一辈子普通夫妻——” 他皱眉望着红莲,“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你这样对他公平吗?” 红莲嗤笑一声,“什么公平不公平,让他在这儿跟我做一辈子夫妻,难道还不如让他被囚禁在绿柳山庄受人折辱吗?我把他从那个地狱里抢出来了,如今他就是我的了,我想把他一辈子藏在这儿归我一人所有,有何不可?让他跟我一个人,你还说不公平,难道要我把他送回绿柳山庄继续伺候那么多男人才叫公平吗?” 他眉头狠皱。 前面十几年他没见过偏执的人,可现在一碰见就见到了俩,一个是弟弟京墨,一个是眼前的红莲。 他摇头对红莲说,“我不想与你多说,我只想告诉你,你这样的行径,与采花贼无异。你甚至比采花贼更恶毒。那采花贼还只采人家姑娘一晚,完事就走了,而你要把人家少年囚禁在你的家里采人家一辈子,你不光骗了人家的身,你还想要骗人家的心,你这种行为,我既然撞见了就绝不容许它继续下去。” 第252章 求你替我保守秘密!求你 红莲冷笑,“我若非要跟他在这儿过日子不可呢?” 他的剑尖,刺破红莲的肌肤。 鲜血从红莲的眉心流淌到鼻尖,滴落在地上。 他告诉红莲。 “我与你无冤无仇,我不想取你性命,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样作践一个无辜的少年。我只给你最后一天时间,明晚凌晨,你若是还不收手做出了断,我便踏入木屋将你的身份告诉那少年。” “还有,你若是抱着得不到就毁灭的念头杀了那少年,那么,你也做好去死的准备,我会杀了你,让你们去做一对鬼鸳鸯。” 说完,他收回了剑,转身重新回到了小木屋不远处。 天快亮的时候,红莲回来了。 红莲一整个白天都含情脉脉望着少年,好像在做最后的告别。 凌晨,红莲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离开了木屋。 红莲只将一只乖巧黏人的三花猫留在了那熟睡的少年身边,三花猫趴在少年枕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红莲远去,轻轻喵了一声,却无人回应。 翌日那少年起来,等到日上三竿,也没有再看见红莲。 那少年在木屋外面等了许久,抱着三花猫安安静静离开了。 他悄然尾随少年离开,见少年因为脸上的青铜面具而躲躲藏藏不敢出现在别人面前,天黑以后他出现在熟睡的少年身边,用利剑劈开了青铜面具,然后悄然离去。 直到最后离开之时,他也没有掀开面具看一眼那少年的容貌。 那是个被囚禁在绿柳山庄受尽折磨的可怜之人,他不想偷偷去看那人的容貌,他不想将那样一张无辜的脸烙印在自己心头,这样一来,即便今后有人谈论起绿柳山庄那位绝色美人,他也不会在脑海里浮现出人家的脸。 …… 回忆散尽。 无尘从五年前的旧事之中回神。 而他出神回忆这会儿,姜瑶歌已经带着姜昭昭走进了房间里,没有跟他打一声招呼,也没有给他留门。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神黯然。 他没有去敲门,转身坐在房间门口的台阶上,望着天上星辰。 他自嘲一笑。 人啊,就是这样,劝别人时容易,自己做起来难。 当年红莲欺骗那少年的感情,他曾直言相劝,可他自己这些年还不是欺骗了瑶瑶,还不是伤害了瑶瑶的感情? 他唯一比红莲好一点的是,他只是对瑶瑶隐瞒了一些真相,伤害瑶瑶的人却从来都不是他。 或许,他和瑶瑶还是能破镜重圆的,对吗? …… 翌日。 赵桓禹一大早就将药王谷老谷主之重孙女姜昭昭住在雍王府的事情传了出去。 而无尘,却在吃过早饭以后,假装串门,来到何阿婆房中。 何阿婆正在给外孙女金子缝补衣裳,小姑娘调皮,衣角蹭破了好大一个洞。 看到无尘进来,何阿婆连忙起身笑道,“是您啊,您来找我这个老婆子有什么事啊?” 无尘微笑,“我能坐下说话吗?” 何阿婆连忙说,“您坐!坐坐坐!” 无尘含笑谢过。 他跟何阿婆一块儿坐下。 回头看了眼院子里玩耍的姜昭昭和金子,他看向何阿婆,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嗓音低声说,“您为什么要对外说,金子的父亲是采花贼呢?” 何阿婆手指一顿。 她心底咯噔一声。 她努力维持着镇定表情,望着无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金子的父亲本来就是采花贼啊,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无尘凝视着何阿婆的眼睛,“是吗?金子的父亲当真是采花贼吗?” 何阿婆望进无尘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心底一颤。 她掐了掐手掌心,镇定地说,“当然是啊,我女儿的孩子是怎么来的我还不清楚吗?” 无尘说,“那您的女儿是幽影楼的女杀手,这一点您清楚吗?” 何阿婆再也绷不住了。 她震惊地睁大眼睛,慌张地望着无尘。 这个人竟然知道她女儿的身份! 这不会是幽影楼的人吧? 何阿婆害怕得手指都在颤抖。 她死死盯着无尘,颤抖着问,“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无尘说,“我跟您的女儿曾有过几面之缘,金子脖子上的蓝色项链就是您女儿的,我昨晚一眼就认出来了。” 停顿了一下,无尘又说,“我也知道您女儿的男人是谁,他根本不是采花贼,真要是说起来,您女儿才是伤害了他的人,对吗?” 何阿婆再也无法心存侥幸。 她望着无尘,手指哆嗦着,眼眶也慢慢红了。 果然,这世上没有能包住火的纸,这世上没有能永远隐藏的秘密。 她以为她女儿的事情这辈子都无人知晓,谁知道,这个本该与她和金子一辈子见不着的人竟然阴差阳错在雍王府相遇,还一眼就看穿了她和金子的身份…… 何阿婆眼皮一颤,泪水夺眶而出。 她感到很抱歉,她对不起她的女儿。 女儿明明交代了她,让她一辈子别来打扰金子的父亲,女儿说对金子的父亲有愧,没脸打扰人家—— 可她却没有听女儿的话。 她怕她死了以后金子无亲无故受人欺负,于是自作聪明想用这种方式找到金子的父亲,把金子托付给那个男人…… 女儿临终时明明跟她说了,想在那个男人心里保持一辈子美好形象的,如今,这一切全都被她摧毁了。 女儿的杀手身份一暴露,那个被女儿伤害欺骗的男人就会知道,当年的一切,根本就是个丑恶的骗局。 想到这儿,何阿婆泪如雨下。 她起身跪在无尘面前,哽咽央求,“无尘道长,您不要把我女儿的秘密告诉别人可以吗?我求求您了,她人已经死了,当年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您就不要让她在九泉之下无法瞑目了好吗?” 无尘伸手搀扶何阿婆。 何阿婆泪汪汪地说,“您不答应我,我就跪着不起来。” 无尘沉默了一下,收回了手,不再搀扶。 他是道士不是和尚,道门讲究顺其自然,阿婆自己要跪,那就顺着阿婆的心意好了。 无尘望着哭哭啼啼的何阿婆,“你说,要让你的女儿瞑目,那你们就不打算让别人瞑目了是吗?金子的父亲,他凭什么就要被你们定罪为采花贼呢?他若是活着,今后他得背着采花贼的骂名一辈子受人唾弃。他若是娶了妻子,他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哪怕他如今已经死了,都还不能死个清净,死了都还要被无数人涌到他坟头骂他是采花贼刨开他的坟——” 第253章 牺牲他!保护他妻子 无尘说,“他已经很可怜了,你们还这样对人家,于心何忍呢?” 何阿婆泣不成声。 此刻事情曝光,她真的愧悔极了。 她哽咽道,“我女儿临终前其实交待过让我别去打扰金子的父亲,可是,我活不久了,我要是死了就只剩金子孤苦伶仃一个人了,我只是想把金子托付给她的父亲……” 她含泪望着无尘,“道长啊,我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我只是一个贫穷的孤老婆子,我没有别的办法找到金子的父亲,我只能用采花贼的噱头来吸引那位沈姑娘用血脉果帮忙找人……” 无尘说,“借口,想找沈姑娘帮忙并非只有这一个办法,你只要带上几百两银子去沈府大门口央求沈姑娘帮忙,她会私底下替你找到金子的父亲的,也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何阿婆低下头,小声说,“可是,我们家没有银子啊。” 无尘皱眉,“你女儿是幽影楼的杀手,她怎么会没有银子?” 何阿婆嗓音愈发的低,“那是伤天害理的银子,我嫌那银子沾了血,我嫌脏,这几年我没有用过她一文。” 无尘看着何阿婆满是茧子的手掌,眼神复杂。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固执且不会变通的人。 她嫌女儿的银子脏,于是宁可守着金山银山过穷日子,让外孙女跟着自己吃尽苦头,把自己弄得一身病痛命不久矣。 她宁可闹得满城风雨污蔑金子的父亲是采花贼,也要维持自己那点清高,不肯花女儿的银子来变通行事,明明只要取一点银子就能悄悄解决这件事…… 无尘不想再多说什么。 他说,“我今儿来找您,只是想确认金子的身世。金子前段日子服用了血脉果,赵世子满城抓捕金子的父亲,我想问你,赵世子可有找到人?” 何阿婆抬起头望着无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无尘威胁她,“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便亲自去找赵世子。只要我把你女儿是杀手的事原原本本告诉赵世子,他一定会愿意跟我说金子的父亲是谁的。” 何阿婆吓到了。 她连忙说,“求您别去找赵世子!我说就是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赵世子说至今没有找到金子的父亲,可是我怀疑赵世子已经找到人了,因为之前赵世子有一天回来,突然就对金子很好,他还让金子以后叫他桓叔父,我怀疑金子的父亲跟赵世子是有关系的……” 无尘若有所思。 赵桓禹的亲人朋友? 五年前到六年前曾被囚禁在绿柳山庄消失过一年…… 而且,年纪应该比赵桓禹大一点儿,所以赵桓禹才让金子叫他叔父,而不是伯父…… 他又想起那人当年被囚禁在绿柳山庄时虽然没有暴露容貌但听闻身段风流极让人着迷,是比美丽容貌更销魂的绝“色”美人…… 拥有这样好身段的人,应该也是长得极好的…… 所有条件堆在一起,那公子的身份,呼之欲出了。 那公子,应该是开国公府的世子,曾跟赵桓禹并成为京城二凤的天才少年,秦仲渊。 无尘霍然起身。 何阿婆期待地望着他,“无尘道长,你是不是知道他是谁了?” 无尘没有告诉何阿婆。 他只说,“你和金子在这儿好好待着,等我晚点回来再说。还有,金子父亲母亲的事,你暂且不要告诉任何人。” 何阿婆连连应是。 无尘走出何阿婆的房间,来到院子里。 他看向坐在廊下心不在焉的姜瑶歌。 他知道瑶瑶如今在担心什么。 瑶瑶害怕京墨对外说出她也曾被采花贼玷污过,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该如何活下去。 其实…… 只要牺牲他一个,就能换来所有人的圆满结局。 昨晚一个人在台阶上枯坐一整晚,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他知道他现在该做什么,他知道他应该怎样保护他的妻子。 无尘没有靠近姜瑶歌。 他来到姜昭昭身边。 姜昭昭仰头,甜滋滋地喊,“爹!” 无尘温柔摸了摸姜昭昭的脑袋,“昭昭,等会儿爹爹走远了,你帮爹爹告诉娘亲一句话好不好?” 姜昭昭乖乖点头,“好的,爹爹要我说什么呀?” 无尘附在姜昭昭耳边低声说,“告诉娘亲,爹爹不会让她爱错人输得一败涂地,爹爹永远爱她。” 姜昭昭眨了眨眼。 无尘轻轻弹了弹小姑娘的脑门,“记住了吗?” 姜昭昭用力点头,“记住啦!” 无尘嗯了一声,抱了抱这个乖巧的小女儿,起身毫不犹豫离开了庭院。 …… 开国公府。 沈锦书跟沈家人说过昨晚要留宿开国公府,因此昨晚从姜家办完事离开后,就回到了开国公府,跟她祖母祝老夫人住同一个院子。 一大早起来,沈锦书就看到老人家站在院子里遥望远方。 沈锦书来到老人家身边,笑吟吟道,“您怎么起这么早啊?” 祝老夫人回神。 侧眸望着大孙女,老人家笑道,“人老了,觉少,睡不着。” 她关切道,“倒是你,你怎么不多睡会儿?昨晚半夜才回来歇息,这才睡几个时辰呀就醒了?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要乖乖多睡会儿。” 沈锦书小声说,“这不是在别人家府上么,还是得装一装的,我要是在沈家,我肯定还得再睡俩时辰。” 祝老夫人笑得不能自已。 她乖孙女,就是招人喜欢。 一看着这个孙女,她就特别想她大儿子。 她继续望着远方,抱怨道,“唉,你爹流放那地儿怎么没有水路啊,马车赶路太慢了,要是有运河坐船多好,坐船估计早就到京城了……” 沈锦书就知道老人家这是想儿子了,一大早站在这儿巴巴望着远方。 啧,老人家最需要的是动车,是飞机,几千里的路也能早上走下午到,可惜了,古代没有动车没有飞机。 她笑着哄道,“您别急呀,这来回几千里路呢,哪儿有那么快?不过,若是路上没有耽搁,我爹他们明日也该到了。” 她心想,还有宋长舟那边,宋长舟的家乡更偏远,路途更不好走,不过宋长舟他们先走几日,最迟应该也是明后两日就到了。 祝老夫人一听,路上没有耽搁才能明天到,这要是路上有耽搁,不是还得再等三两天? 她命都要等没了。 她赶紧拉着沈锦书向上天祈祷,“老天爷保佑,保佑我儿子一路上没有任何波折,明天我一睁眼就能看到他出现在我跟前……老天爷保佑,佛祖保佑,菩萨保佑……” 沈锦书好笑地陪着老夫人祈祷,“请诸天神佛保佑。” 祈祷完,沈锦书听见身后有笑声,她转头一看,是披着白色狐裘的谦谦君子秦仲渊站在院子门口,含笑望着她和祝老夫人。 第254章 小公爷与沈锦书真甜 见她回头,秦仲渊颔首,“沈姑娘早。” 然后,秦仲渊又拱手对祝老夫人行礼,“祝祖母,仲渊来给您请安了。” 祝老夫人受宠若惊地望着秦仲渊,“你这孩子,我又不是你正经祖母,大清早的来给我请什么安?吃了饭没有?” 秦仲渊温柔回答,“还没有,我让人带了饭菜来,今儿想跟祖母一块儿吃饭。” 祝老夫人愈发诧异。 好好的跟她一个老太婆吃什么饭? 她都在秦家住了几天了,怎么前几天不来陪她吃饭? 刚这样一想,祝老夫人忽然扭头看向了身边俏生生的大孙女。 一瞬间,老夫人明白了。 啧。 恐怕不是来陪她吃饭,是想跟她大孙女一块儿吃饭吧?她一个老太婆,哪有小姑娘秀色可餐? 祝老夫人看破不说破,她冲秦仲渊招了招手,“快进来吧,正好咱们祖孙几个一起吃。” 她笑眯眯扭头问沈锦书,“书儿,仲渊不是外人,自家人一块儿吃顿饭,你没有意见吧?” 沈锦书默默看了一眼秦仲渊。 她可以有意见吗? 秦仲渊对上沈锦书的小眼神,轻笑,“沈姑娘这是有意见,嗯?” 沈锦书坦然道,“当然啊,谁愿意跟神仙一样的美人儿一块儿吃饭啊,压力很大的。” 秦仲渊微愣,随即笑容更深了些,“大家都是凡夫俗子,这儿谁是神仙了?” 沈锦书笑眯眯指着秦仲渊,“你呀,小公爷你可是玉一样的美人儿,你坐在我旁边,我得时时刻刻注意仪态,不能把嘴张太大还要尽量吃饭吃得好看,这样还怎么吃嘛,再香的饭菜不能畅快吃都不会好吃的!唉,小公爷你要是长得丑点难看点,跟你同桌吃饭我保准没意见!” 秦仲渊扶额笑出了声。 什么神仙玉美人儿的,这种话本子里才有的描绘沈姑娘还真敢说出来,是真的不怕他尴尬啊? 不过,这样的赞誉,真是让人满心欢喜。 他摇摇头好笑,示意身后的人将饭菜端上来。 他无奈地看了眼沈锦书,向祝老夫人拱手道,“那祖母您跟沈姑娘及嫂子慢用,我先回去了,不然……” 他看向沈锦书,“不然坏了沈姑娘的胃口,让沈姑娘吃得不畅快,我怎么过意得去呢,是不是?” 沈锦书笑眯眯挥手喊他慢走,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要是让秦仲渊留下来坐一起吃饭,她才要真的不好意思呢。 目送秦仲渊含笑离去,祝老夫人转头轻轻拍了拍沈锦书的胳膊。 “你呀,人家仲渊好心来送饭菜,你就这么让人家一口没吃就走啦?” 沈锦书挽着祝老夫人的胳膊笑。 “那我有什么办法,谁让他是跟我不熟的神仙公子?都怪他长得太好看了,我压力大,他要是个长得丑又不招人喜欢的纨绔,你看我撵不撵他。” 祝老夫人哭笑不得。 沈锦书扶着老人家往房间走,“我们快去喊嫂子一块儿吃饭,吃过了饭我去找小公爷,我知道他来一定是想跟我打听昨晚的事进展如何。” 祝老夫人宠溺地随着她大孙女。 祖孙三人在房里吃了饭。 沈锦书回房整理了一下,很快去往秦仲渊的院子。 她轻轻推开院子门,探进个脑袋往里张望。 正巧,看到秦仲渊坐在院中梧桐树下一个人吃早饭。 听到动静,秦仲渊侧眸。 他正准备再夹一筷子小菜,忽然瞅见沈锦书来了,他手指顿了顿,默默放下筷子不吃了,拿一旁的帕子擦拭嘴唇。 他冲沈锦书招手,“进来。” 沈锦书推开院门走进来。 见他放了筷子,沈锦书问他,“不再吃点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沈锦书,“怎么吃?有个神仙一样玉一样的美人在一旁看着,我得时时刻刻注意仪态,嘴不能张大一点点,要尽量吃得优雅好看,这样怎么能吃得香呢,是不是沈姑娘?” 沈锦书没想到这小公爷如此促狭,把她说的话原样奉还了。 她噗嗤笑出声来。 她指着院子门,“那我走?等你吃完了我再来?” 秦仲渊莞尔,“来都来了,就别走了,坐啊沈姑娘。” 他招手让小厮来把饭菜撤下。 沈锦书在他对面坐下,等小厮离开,沈锦书问他,“你方才来找我,是想问我事情进展如何吧?” 秦仲渊看向沈锦书。 心想,除了正事儿之外,也有一点点私心杂念。 他没有多说。 他点头问道,“是,昨晚你和桓儿可有追踪到采花贼的下落?” 沈锦书沉默了一下。 关于姜瑶歌的故事,她暂时不想说,毕竟京墨未必会把姜瑶歌的秘密说出来,她怎么能赶在京墨这个人渣前面把姜瑶歌出卖了呢? 她告诉秦仲渊,“我们昨晚的确找到了蛛丝马迹,一切源头都在苗疆的药王谷,这几年是药王谷那位少谷主蒙竹净和他徒弟在雇佣采花贼害人。我们找到了药王谷老谷主的重孙女姜昭昭,如今已经把姜家人接到雍王府保护起来了,只等老谷主赶来京城跟他重孙女相认,他就能带着人回药王谷清理门户了。” 秦仲渊猜到这其中还有其他内情,只是沈锦书不便跟他详细说。 他没有多问。 只要能抓住采花贼为民除害的同时,让他洗清嫌疑就行了。 他望着沈锦书,“那么,我现在是不是能私下里见一见金子了?” 沈锦书托腮望着他,“你很想见你的女儿?” 秦仲渊垂眸摩挲着手指,“不论她是怎么来的,既然我让她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就总得尽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 他抬头望着沈锦书,“你说是吗,沈姑娘?” 沈锦书揉按着眉心,迟疑道,“我知道你对金子和她母亲问心有愧,你想去见见她,让自己良心好受一点,可我建议你还是等解决了三公主之后再去见金子比较好,反正她如今在雍王府,赵桓禹把她照顾得很好,衣食无忧的,你再等十天半个月也无妨。” 秦仲渊问沈锦书,“她今后会不会怪我,怪我一直拖延迟迟不去见她?” 沈锦书笑道,“不会,只要她知道她的父亲是个多么好的人,她就不会舍得责怪她父亲一丝半点儿。” 秦仲渊望进沈锦书的眼睛里。 他嘴角有笑意隐现。 沈姑娘说,他是个很好的人。 有多好呢? 这时候,院子外面忽然出来小厮的声音—— “小公爷,门口有个人说要见沈姑娘。” 秦仲渊和沈锦书同时看向小厮。 小厮补充,“他说,他叫无尘。” 第255章 惊!他来替人背黑锅了 沈锦书有些惊讶。 无尘来找她做什么? 昨晚该说的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呀。 秦仲渊看向沈锦书,“认识?” 沈锦书点头,“嗯,药王谷老谷主的重孙女姜昭昭就是他养女。” 沈锦书站起身来,“小公爷,你先忙,我先去见见这个朋友,他大清早来找我,或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跟我说。” 秦仲渊点头。 沈锦书离开秦仲渊的院子,径直来到府门口。 无尘已经等候多时了。 听见沈锦书的脚步声,他转头望过来。 他拱手,“沈姑娘。” 沈锦书回礼。 她一边引无尘往里走,一边好奇问道,“无尘道长这么早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无尘点头,“找个空旷无人的地方,我们细说。” 沈锦书愈发好奇了。 她领着无尘来到湖心亭。 这里比假山啊花圃之类的地方安全多了,假山山洞里花圃里可能藏着人,这湖底下不可能藏着人吧? 站定后,沈锦书望着无尘,“道长想跟我说什么?” 哪怕确定周围无人,无尘还是靠近了沈锦书,以最近的距离低声交谈。 他问,“沈姑娘,金子的父亲是秦小公爷,是吗?” 沈锦书蓦地望着无尘。 坏了! 无尘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一瞬的惊讶后,沈锦书装模作样煞有介事地说,“你怎么会觉得金子的父亲是秦仲渊呢?我们还没找到金子的父亲呢,我和赵桓禹都怀疑金子的父亲已经去世了——” 无尘摇头,“沈姑娘,你不必替秦小公爷隐瞒,我知道的事情远比你们知道的多,甚至连秦小公爷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我都清楚。” 他一字一顿,“绿柳山庄,他被囚禁一年,后被救出,跟金子的母亲有了金子,这些事我都知道。” 沈锦书手指甲狠狠掐入手掌心。 她怕无尘是在诈她,本来还想继续否认,可是,无尘下一句话让她再没有了否认的心思。 无尘说,“我还知道,金子的母亲其实并非你们眼中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你们以为当年的事是秦小公爷伤害侵犯了她,其实,秦小公爷才是受害者。” 沈锦书愣住了。 她蓦地睁大眼睛望着无尘,“你说什么?金子的母亲……” 她猛地靠近无尘,追问,“金子的母亲到底是什么身份?” 无尘低声说,“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们,可是,我想先确定一下,当年把秦小公爷抓去绿柳山庄折辱的幕后者,是不是三公主和兰妃娘娘?” 沈锦书皱紧眉头。 无尘的妻子姜瑶歌是三公主和兰妃的亲人,她不知道无尘是站在三公主那边来帮三公主套话,还是想帮秦仲渊…… 无尘看她这样,心下了然。 他说,“我其实猜到了,若当年绿柳山庄那美人是秦小公爷,那么害他之人必定是三公主,只有三公主恨他入骨。” 他又说,“沈姑娘,我知道你因为我妻子姜瑶歌与兰妃的姑侄关系而警惕忌惮,怀疑我目的不纯,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我是来帮你们对付三公主和兰妃的。” 沈锦书眯着眼盯着他,“为什么?就因为她们有可能让姜姑娘自尽保全姜家门风?” 无尘嗯了一声。 他说,“我并未见过兰妃和三公主,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可单单就从她们对付小公爷的手段来看,我就不信她们会放过瑶瑶。一旦某天瑶瑶被人曝光她曾被采花贼玷污过,还为采花贼孕育过一个孩子,我想,心狠手辣的兰妃和三公主必定会勒令姜伯父清理门户,不会让瑶瑶活着牵连她们的清誉。” 沈锦书还是不信他。 沈锦书说,“姜家如今能做这么大的生意完全是仰仗了兰妃和三公主,若兰妃和三公主倒了,姜家也会失去靠山,你当真会出手对付兰妃和三公主,牵连整个姜家?” 无尘眼中一片冷然。 他说,“姜家的生意再大,继承家业的也是瑶瑶的幼弟,与瑶瑶一介女子有何干系?摧毁兰妃和三公主,对瑶瑶并没有什么损失,可是让兰妃和三公主活着,瑶瑶却有可能死在她们手里,你说,我为什么不跟你们联手呢?” 沈锦书勉强相信了他几分。 沈锦书问他,“你想跟我们联手,那你能帮我们做什么?” 无尘附在沈锦书耳边,低声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沈锦书一开始还很平静,越听,她的表情越震惊! 她错愕地望着无尘。 “你当真要这样做?你不怕身败名裂不怕千夫所指?” 无尘嗯了一声。 他眼神坚定,“我已决意如此,还请沈姑娘成全,用血脉果助我。” 沈锦书抿紧嘴唇,眼神复杂地望着他,“你想对付三公主我能理解,可你跟秦仲渊无亲无故,你为什么要这样帮他?你说你要替他背黑锅,替他认下六年前绿柳山庄那件事,让他清清白白做人,那你可知道你今后会面对什么?” 无尘淡淡一笑,“无妨,我们家昭昭是药王谷的继承人,等这里的事情了了,我跟瑶瑶会陪着昭昭离开京城去苗疆药王谷,这儿再多的骂名也与我不相干了。” 停顿了一下,无尘又说,“至于我为什么要帮秦小公爷,以后你就知道了。” 沈锦书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再次确认道,“你真的想清楚了?你要知道,一旦你替秦仲渊背了黑锅,今后你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到时候你想反悔否认,我和赵桓禹以及秦仲渊也不会再承认了,我们会否认到底。” 无尘平静点头, 沈锦书见他心意已决,于是跟他转身离开。 …… 晌午。 天香楼是京城最大的一座酒楼,客似云来。 极少出门的秦仲渊跟沈锦书坐在天香楼二楼的包厢里,听着一楼大堂里宾客高谈阔论。 沈锦书看着对面安安静静喝茶的秦仲渊。 她担忧地说,“等会儿他们说的话可能会很难听,你……真的要在这儿听吗?其实你不在这儿也不影响今日的行动的,你就坐在家里等着结果就好了呀——” 秦仲渊握着茶杯的手指一顿。 他抬眸望向沈锦书。 第256章 演戏!临死还被利用一回 他平静笑道,“沈姑娘以为,我这几年没有听到过那些难听的话吗?我早就听过了,我什么难听话都承受得住。你,桓儿,无尘道长,你们都在为我辛苦上演今日这出好戏,我又怎么能不参与其中呢?” 他望着窗外,眼里满是希望。 “沈姑娘你知道吗,过了今日,我就能摆脱六年前那一切,从阴影里走出来,从鬼重新变成人,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怎么能不在场呢?” 沈锦书叹了一口气。 但愿今日一切都能顺利。 愿秦仲渊能摆脱一切,重新为人。 此刻一楼大堂里。 许多食客中间,有几个宾客正在讨论小倌馆里刚来的那个男花魁。 紫衣男一边喝酒一边嗤道,“这醉生楼可真不厚道,什么花魁,不就是个男人嘛,居然也要三百两银子一晚,呸,大爷我拿这三百两银子去买几个小妾回家多好?我犯得着花三百两银子去找个男人?” 他对面一桌的青衣丑男扭头看了眼,啧啧笑道,“要说啊,这醉生楼真没有绿柳山庄厚道,绿柳山庄这几年也陆陆续续推出了好几个绝色男美人,那身段,那小腰,一点也不比醉生楼这花魁差,可绿柳山庄就不这样黑心收银子,他们让大家抽签,谁当晚运气好抽中了签,只要花十两银子就能去那绝色美人房中过夜!” 紫衣男子嗤笑一声,“呸,绿柳山庄也没有多厚道,他们抽签是暗中操控的,他们想让谁中签谁就中,像你我这样的普通人,我们就算天天去凑热闹,也不能中签不能去陪那绝色美人过夜。” 青衣丑男摇头得意地说,“兄台你这话就错了,人家绿柳山庄还真没操纵签子,中签真的是看运气!我就中过签!” 紫衣男子诧异地看着青衣男子,“真的假的?你啥时候中过签?绿柳山庄每一年都会换新美人,你中的是哪个美人的签?” 青衣男子说,“就是六年前那个花名叫青桑的绝色美人,那身段,比女人还好看!就是可惜了,我去他房中的时候他头上戴着个青铜面具,看不清面容,可惜,真可惜!” 旁边有人不解地插嘴,“戴着青铜面具还叫什么绝色美人?脸都看不见,你咋知道他是不是美人?” 青衣男子转头瞥了眼,嗤笑,“没见识的土包子,一看就没去玩过。这绿柳山庄的美人分三种,一种是容貌极美,但身材嘛可能就差点意思的。一种是身段极美,但戴着面具不给你看容貌的。还有一种是容貌和身段全都上佳的,但这种就得上千两银子才能拥有一夜,不是我们能肖想的。” 旁边的人臊了个大红脸,哼道,“我是没见过世面,但是我不会上当受骗啊!你们花银子去看绝色美人,万一那面具下面是一张极其丑陋的脸,你们都上当受骗了,那不是要恶心死人啊?” 青衣男子嗤笑,“你这不是废话嘛,我花银子是去图一晚上的乐呵,我又不把他娶回家,我管他面具下面的脸好看不好看?他身段好,够带劲儿,我那晚畅快了,那我银子就花得值了,他到底长什么样关我屁事?” 听到青衣男子这话,许多吃饭的食客忍不住凑热闹起哄—— “哦?那你找的那个绝色美人有多带劲儿啊?” “就是,你说说看,这男人跟女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对对对,你来讲讲,让我们来给你评评看,你这十两银子花得冤不冤。” 青衣男子见大家都盯着他,他愈发得意了。 他微抬下巴。 “你们这么好奇,我就告诉你们,那晚陪我的那个绝色美人,肌肤细腻手感极好,身子也柔韧,而且他背上有一幅很美的刺青!” “那是一幅红色的莲花,栩栩如生,刺在他绝美的背脊上真是让人格外兴奋,尤其是他肌肤一动啊,那莲花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简直美得让人发疯!” “哪怕已经过去六年了,我至今还能想起那幅红得让人难忘的莲花!” “可惜那美人后来被采花贼劫走了,要是他还在绿柳山庄啊,我说什么都得再去宠他一晚上!” 围观群众们闻言,纷纷大笑出声。 他们起哄道,“你说了半天只说了那绝色美人身上的红莲,你倒是说说,你那晚跟他与跟女人有什么区别啊!” 青衣男子嘿嘿一笑。 他喝了一口酒,酒杯往桌上一放,就站起来准备跟大家好好讲讲男人跟女人的区别。 他说—— “这男人跟女人嘛,当然是不一样的,我来跟你们讲讲我当时是怎么弄他的,说出来都刺激……” 他刚说到这儿,角落里,一身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忽然一摔酒碗! 这动静,引得众人蓦地看过去。 斗笠男子握着桌上的长剑,站起身来。 他转头冷冰冰看着说话的青衣丑男,薄唇微启。 “哗众取宠,我生平最厌恶你这种下作之人!” 青衣丑男皱紧眉头看着斗笠男。 他冷笑一声,“你是哪儿来的愣头青?老子说老子的事关你屁事?你不爱听你滚出去啊,藏头露尾不敢见人的货色,你搁这儿装什么大爷?” 斗笠男修长手指摩挲着剑柄。 “本来,只是想骂你两句,可你竟然如此挑衅我,我今儿就让你后悔招惹了我!” 话音落,斗笠男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青衣男子,手中的剑也在冲过来时脱鞘而出。 青衣男子看着斗笠男持剑冲过来,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可斗笠男没有让他生路。 斗笠男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紧追几步直直刺进青衣男子心口! “啊——” 鲜血飞溅,青衣男子惨叫一声。 他低着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心口这被鲜血染红的剑尖。 不对啊…… 小王爷不是让他来演一场戏,说他要是演得好就给他吃解药放他自由的吗? 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呢? 青衣男子吐着血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冰冷的剑从他心口取出,直接割断了他脖颈! 血线飞溅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捂着断裂的脖子震惊扭头看着斗笠男。 小王爷是在利用他! 什么只要他演戏演得好就放他自由,分明从一开始就已经写好了他必死的结局! 他怎么会那么蠢,赵桓禹怎么会放过他这个采花贼呢?他临死前还被人利用了一回! 第257章 这叫绝色美人?笑掉大牙 他满心愤怒,不甘被利用的他想要告诉在场所有人,他六年前根本没有去绿柳山庄睡过什么美人,是雍王府世子赵桓禹给他吃了毒药然后逼他来这儿演这一场戏! 可他根本开不了口。 他的脖子已经断裂了,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他甚至都来不及懊悔多久,几息之后他就眼前一黑重重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啊——” “杀人啦!” “杀人了啊!” 食客们没想到这里会突然发生杀人事件,吓得四下逃窜。 可就在他们逃窜之时,天香楼外面忽然被十几个手持兵器杀气腾腾的侍卫团团围住。 刚杀人的斗笠男转身看到那十几个侍卫,立刻就想破窗而逃。 谁料! 他刚窜逃到窗边,窗外忽然就有一人如天神出现,那人冷冰冰抬眸看了一眼他,抬手一掌狠狠击向他心口! “砰——” 他被当胸一掌打得惨叫一声,犹如断线的风筝一样摔进大堂里,砸碎了好几张桌椅。 听到动静,四下逃窜的众人齐齐扭头看去。 窗边,一袭黑色披风的英俊世子手持长剑单手一撑便从窗口飞跃进来,迈着沉稳的步子一步一步来到斗笠男面前,霸气站立,垂眸低望。 他抬手一招,外面十几个侍卫飞快冲进大堂里,将斗笠男团团围住。 围观众人见霸气世子将危机解除,他们立刻停下脚步不再奔逃,又重新退回来看热闹。 “大热天的戴着斗笠,我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一言不合就杀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人家死者也没说什么啊,喝点小酒说点荤素不忌的话能有什么错,何至于动手杀人啊?” “可不是么,他搞得这么愤怒,我还以为人家死者说的那个绿柳山庄接客的男人是他呢!” “还好还好,官爷们来得及时,把这个坏种给抓住了,要是让他逍遥法外,今后还不知会有多少人死在他手里……” 围观群众指着倒地的斗笠男指指点点。 英俊世子赵桓禹立在一旁,低头看着斗笠男,冷嗤。 “大胆采花贼!本将军奉皇命追你许久,你一直藏头露尾不肯出现,今日你终于落在本将军手里了,我看你还往哪儿逃!” 围观群众听到这话,惊呆了。 什么? 这就是做尽了伤天害理之事的采花贼? 果然很凶很猖狂! 这狗东西作恶这么多年官府都没有抓到他,如今可算是抓到了! 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斗笠男,迫不及待催促—— “官爷你们快把这采花贼的斗笠揭开看看,真想知道这个采花贼他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样的容貌!” 赵桓禹环视一圈四周。 他说,“大家睁大眼睛瞧好了,我这就让你们见识一下采花贼的真容——” 说完,他往前走了一步,手中长剑抵着斗笠轻轻一挑,那斗笠就被挑飞,露出了底下那张脸来。 看清那张脸,围观群众们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天哪,他怎么会这么丑!” “他脸上长了好多脓包啊,那脓包里都是黄水,太恶心了!” “不光有脓包,他脸上还长着密密麻麻如癞蛤/蟆一样的红疙瘩呢,这也太倒人胃口了!” “难怪他要去做采花贼呢,就他这副模样,他除了做采花贼还有哪个女子肯要他啊,恶心死了!” “你们别只看他丑啊,你们快看他左边脸颊上,他脸上真的有白色的花纹!” “果然,就是官府满城通缉的那个白色曼陀罗花印记!” “他果然就是那罪该万死的采花贼,前些日子他女儿吃血脉果的时候我就在现场,我亲眼看到过他女儿脸上的花纹,就跟他脸上一模一样!” 躺在地上的男子抬眼看向围观群众们。 他捂着脸颊不堪受辱,愤怒握紧手中剑,眼神看向赵桓禹。 两人眼神一个交汇,他忽然就飞身而起! “好你个赵桓禹!你们既然看破了我的身份,让我无路可逃,那我今天就算死也要拉你做垫背!” 男子举着剑就刺向赵桓禹。 赵桓禹单手接招迎敌,游刃有余地跟他交手。 过了三招后,男子自知不敌赵桓禹,立刻就要转身逃走。 可就在他转身逃亡那一刹,赵桓禹手中的剑劈向了他后背。 锋利长剑势如破竹一下子就将男子后背的衣裳劈开,连男子的背脊肌肤也被剑气划破,鲜血如注! “啊——” 男子当即痛呼一声,踉跄着扑倒在地。 他背脊的血口子在汩汩流着鲜血,可在场所有人已经没有人去关注他后背那长长的伤口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后背那一幅铺满了背脊的红色刺青。 那是…… 莲花吗? 红色的莲花栩栩如生,铺满了整个背脊,肩胛骨一动肌肤就跟着颤动,衬得红色莲花好像要活过来一般…… 这…… 这不就是刚刚被杀死的青衣男子口中那个绝色美人背脊上的图案吗? 围观群众们不敢置信。 他们面面相觑。 难道,眼前这个长相奇丑无比的采花贼,就是六年前绿柳山庄那个让许多客人趋之若鹜的绝色美人? 哈…… 不是吧? 这男人长了这样一副鬼样子,戴个青铜面具就成了大家争着抢着想睡的绝色美人啦? 围观群众再次议论起来—— “难怪方才那身穿青衣的死者一说六年前绿柳山庄的事,这戴着斗笠的采花贼就摔了杯子故意找茬要杀人呢!合着他就是绿柳山庄那个被无数客人作贱过的小倌啊!” “我就说怎么会有这么暴躁的人,人家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他居然也要拔剑杀人,原来人家说的是他的丑事,原来人家死者六年前睡的人就是他啊!” “真是长见识了,传说中的绝色美人就长这么一副模样,哈哈哈哈难怪绿柳山庄当年要让他戴上青铜面具呢,就他这尊荣,还要十两银子睡一晚,呸,倒给我一两银子我都不愿意跟他过夜!” “就是!光身段好有什么用?脸长得奇丑无比也一样让人没兴趣啊!” “不过你还别说,他这身段是真的好,你看这白皙肌肤这细腰,再配上这让人激动的红莲刺青,的确很招人,要是现在拿个青铜面具给他那张丑脸罩住,指着他的身子说他是绝色美人我都能信!” 第258章 有人被恶心!有人笑得想死 “啧,之前听那死者说起六年前那绝色美人,我还挺向往的,现在嘛,哈哈哈哈我只觉得好笑!真想让躺在那边的死者活过来看看,这就是他念念不忘整整六年的美人儿啊!” “嘿,我就说了吧,人家戴着青铜面具呢,他们怎么能确定人家就是绝色美人?万一面具底下长着一张丑陋的脸,那他们不是白花十两银子给自己找恶心吗?方才那死者还跟我争辩,说他只是图一晚上的爽快,并不在意人家长什么模样,啧,他要是还活着,看到他惦记的绝色美人儿长这样,他还能跟我嘴硬争辩吗?” “你怕啥,想看热闹有的是热闹可看,这个死者是死了,可京城里还有许多男人去过绿柳山庄呢!笑死了,今天保准有几百个男人要被恶心得吃不下饭了,当年他们抢破头又花了银子才能过夜的绝色美人就长这副模样,这完全是隔夜饭都能吐出来的程度啊!” “也挺好,去绿柳山庄干这种事儿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恶心死他们才好,看他们以后还去找什么戴着面具神神秘秘的绝色美人不!这不是他们去找刺激,是别人来刺激死他们了!” 围观群众笑哈哈大声议论,楼上某个包间有几人打开门走到楼梯口低头查看。 看了一眼采花贼背脊上的红色莲花,他们面面相觑。 那熟悉的红色莲花…… 那衣衫下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和精瘦腰身,还有那腰部下方那颗黑色的小痣,果然,此人就是六年前他们睡过的绝色美人。 可是…… 说好的绝色美人呢,怎么露出真容来是个这样的鬼东西? 一想到当年他们亲吻青铜面具时,面具底下的脸就长着恶心的脓包,说不定那恶心脓包还流出了黄水沾染到了面具外面,被他们亲到嘴里去了…… “呕!” 想到这恶心的场景,某个纨绔当即就捂着嘴吐出来了。 该死! 这跟吃人家的屎有什么区别啊,这张丑脸,这种恶心程度,真是让他们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心理阴影了!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们真想回到六年前打死那个自己! 为什么要去花银子抢这么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来陪自己,多花点银子要那些大大方方不遮掩的美人不好吗,要什么神秘感,越神秘越有可能幻灭啊! 纨绔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他们实在是没法继续看那张丑脸,纷纷转身回了包厢。 “说实话,这几年我偶尔想起往事,想到绿柳山庄就忍不住回味一番,可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回味了,关于绿柳山庄的一切我只想立刻从我脑子里刨出去!” “一样一样,这么恶心人的事,谁还要再去回味啊,回味当时是怎么吃人家脓包里的黄水的吗?” “可恶!绿柳山庄简直太可恶了,竟然把我们耍得团团转,赚了我们的银子不说,竟然找这种人来恶心我们!该死,不弄垮它这事儿不算完!” …… 纨绔们的愤怒心情,赵桓禹想也知道。 他还知道,今天晚上京城会有几百个人彻夜难眠了。 他低头睨着趴在地上露着背脊的所谓采花贼。 他薄唇微勾。 这是沈锦书出的主意。 沈锦书说,虽然无尘自己愿意替仲渊背黑锅,可他们还是应该尽量保护一下无尘,不如暂时毁掉无尘的脸,让人认不出无尘的容貌,然后借着这个事儿再搞一点其他事儿,恶心恶心那些欺负过仲渊的人。 于是,他就听沈锦书的话去药铺买了药,让无尘这张脸上长出了这么多恶心的脓包…… 如今瞧着,效果挺好。 那些糟蹋过仲渊的人恶心破防了,他们今后就不会再龌龊回味六年前的绝色美人了。 他们甚至会回避六年前的事不再提起,他们没脸提,一旦他们提起他们睡过绝色美人,人家就会打趣他们嘲笑他们,睡的是什么样的绝色美人呢,长满脓包恶心至极的绝色美人吗?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必总提起,烂在心里就好了。 想到这儿,赵桓禹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藏起轻快的心情,抬手示意侍卫,“来啊,把这采花贼给我架起来!” 两个侍卫立刻上前,将采花贼无尘粗鲁扶起来架住。 无尘抬头看向赵桓禹。 尚未说话,赵桓禹就抬手狠狠一拳砸他心口! 无尘被打得背脊弯曲,下一刻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围观群众没人心疼他吐血,反而觉得赵桓禹打得好,这种采花贼就该被打死,被五马分尸! 赵桓禹揉按着手腕,睨着无尘。 他问,“这些年害了无数女子的采花贼,就是你?” 无尘冷冷望着赵桓禹,没有开口。 赵桓禹又问,“那我换个问题,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人不做,要去做个害人的恶鬼?” 无尘眼睫微颤。 他回头看了一眼背脊,冷笑呢喃,“为什么?还不够明显吗?他们把我抓起来囚禁在绿柳山庄,他们用锁链捆住我的手脚,他们用细长的针在我背脊上刺下了这耻辱的一辈子洗刷不掉的印记,他们把我困在那儿不停给我灌药让我意识模糊被人欺辱了整整一年,我早就被他们逼疯了!我早就不是人了!” 无尘扫了一眼所有人,“你们来问我一个疯子为什么要做疯狂事儿?你们不觉得好笑吗?” 赵桓禹冷声道,“你被绿柳山庄的人囚禁折磨,这不是你伤害其他无辜女子的理由!你堂堂八尺男儿,你不去报复那些害你的人,你在那些跟你无冤无仇的可怜女子身上逞什么凶?” 围观群众纷纷点头。 就是。 他再惨也不能去害那些与他无冤无仇的女子啊。 冤有头债有主,谁囚禁了他他找谁报复啊! 无尘闭上眼睛凄惨一笑。 下一刻,他睁开眼红着眼眶望着赵桓禹,怒吼道,“你们知道什么!你们怎么懂我的苦!你们让我去报复那些伤害我的人,可你们知道害我的幕后者是谁吗?她们身份高贵,她们权势通天,我想报复她们,可我区区一介草民如何能闯入皇宫找她们报仇啊!” 一听到“皇宫”二字,围观群众都惊了。 第259章 她是小公爷唯一的光 他们面面相觑。 嚯,囚禁这个采花贼的幕后者到底是什么人? 皇帝? 妃嫔? 皇子? 公主? 这些贵人为什么要跟一个平民过不去? 赵桓禹也装出一脸震惊,随即拂袖道,“胡言乱语!放肆!” 无尘红着眼眶望着赵桓禹,“赵世子别急着否认啊,你就这么害怕我揭穿她们的身份吗?你是不是知道她们不光是宫里的人,她们还跟你关系匪浅呢?” 百姓们闻言,纷纷隐晦看向赵桓禹,眼睛骨碌碌直转。 幕后者跟赵世子关系匪浅,那么,应该是皇帝或者皇子公主了,妃嫔可以排除嫌疑…… 皇帝的话,恨一个人可以直接将人满门抄斩,应该也不至于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来作贱一个平民。 所以,幕后者必定是有点权力但是又不算手柄通天的皇子或者公主了? 问题来了。 是眼前这个采花贼跟皇子抢女人,皇子作贱他? 还是这采花贼辜负了哪个公主,才让公主如此作贱他? 一旁,赵桓禹见百姓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他心头的大石落了地。 妥了。 今日的戏演到这儿就差不多了。 过几天三公主“暴毙”,百姓们自然就能猜到幕后者是谁了。 至于三公主为什么要害一个平民,他相信这些百姓们会充分发散思维脑补出一个又一个精彩的故事,而这些故事就不需要他们来引导了。 有时候,适当的留白,反而更能让百姓对自个儿的猜测深信不疑。 如今他们越是去拼命解释,百姓们越会觉得是他们在做戏,越会从中找破绽找出虚假之处。 赵桓禹示意侍卫动手,“来啊,这人胆敢攀咬宫里的贵人,立刻把他的嘴给我堵上,休要让他诋毁宫中贵人!” 侍卫立刻堵了无尘的嘴。 赵桓禹冷冰冰扫了一眼在场所有人,“今日之事,你们谁也不许出去胡说八道,若是损伤了宫里贵人的名声,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领着侍卫将无尘和青衣男子的尸体一块儿带走。 围观群众看着赵桓禹带人离开,纷纷感到遗憾又失望。 有什么秘密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说啊? 哼,看赵世子这心虚忌惮的模样,堵采花贼的嘴堵得这么慌,他肯定知道幕后者是他哪个堂兄妹! 哼,还不许他们出去说,他们偏要出去说! 这事儿多新鲜多刺激啊,采花贼被抓住了,而满脸长满脓疮的采花贼竟然是六年前绿柳山庄那个让无数人疯狂的绝色美人,这种事儿怎么能不出去说呢? 反正法不责众,这么多人呢,赵世子还能把他们所有人抓起来判刑不成? …… 酒楼二楼包厢里。 沈锦书一直在关注秦仲渊的神情。 六年前那件事再次被提起,她挺担心秦仲渊会心理防线崩溃。 可是秦仲渊一直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听着,不论下面的人怎么说,怎么诋毁,他都没有变一下脸色。 直到这会儿赵桓禹带着人离开了,她才看到秦仲渊睁开眼睛。 她立刻递了一杯热水过去,“还好吗?一切都结束了。” 秦仲渊伸手接过她递来的水,一副从容镇定的模样,“还好。” 可是,沈锦书却看到那只接杯子的手,在轻微颤抖。 沈锦书抿紧嘴唇,心口划过一丝丝难受。 他的镇定和从容都是装的,心口的伤疤被人当众揭开,听着人家言语作贱他,取笑他,他又怎么会不耻辱,不难受? 他只是在强装而已…… 沈锦书温柔笑道,“恭喜你,小公爷,从今以后你就解脱啦。等幽影楼半个月后再曝光说六年前那个被囚禁的人是你,已经来不及更改局势了。今日我们先下手,百姓已经先入为主认定采花贼才是那个被囚禁的绝色美人,过两天我们再让国公爷奉皇命带兵去铲除绿柳山庄和幽影楼,你们国公府与幽影楼结仇的情况下,我们说幽影楼是在散布谣言诋毁你报复国公府,就顺理成章了。” 秦仲渊喝了一口热水,稳定了情绪。 他捧着水杯,看着沈锦书。 他笑道,“是,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再浑水摸鱼多散布些谣言,譬如,说我不是我爹亲生的,说我爹国公爷在外面有几个外室还有野种,说我爹私底下收受贿赂贪赃枉法,等等等等,反正咱们想办法把这水搅混,把一切传言弄得扑朔迷离真假难辨。到时候,只要我们当众验证了我的的确确就是我爹亲生的,我爹在外面也没有外室没有野种,他老人家并未收受贿赂并未贪赃枉法,我再趁机露出没有红莲的后背证明我不是六年前那个被囚禁的人,那么所有人都会相信,这一切关于国公府的流言蜚语都是幽影楼的报复,我爹是清白的,我也是清白的。” 沈锦书点头。 她托腮望着秦仲渊,眉眼弯弯,“就是要委屈国公爷了,他老人家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好好的忽然要被人说他偷人还枉法,他老人家肯定会一脸懵逼,然后气得拍桌子骂娘,好惨一老头儿啊。” 秦仲渊也不由失笑。 是啊。 要委屈他爹了。 不过,让他爹暂时被人冤枉几天,总比他当年的丑事被人揭穿让整个秦家蒙羞让爹无颜见人好一些吧? 反正他过几天就会还他爹清白的,又不会让他爹一辈子蒙受不白之冤,是吧? 秦仲渊长长呼出一口气。 真好。 他清白了。 过了这一次,秦家就彻底安宁了。 他望着沈锦书,眼眸里满是感激。 “沈姑娘,今日之事,我应该感激无尘道长替我牺牲,感激桓儿替我做这一场戏,可我最应该感激的,是你。” “若没有你的血脉果,我背脊上的刺青就无法遮掩,无尘道长脸上也不会出现采花贼该有的白色曼陀罗花,他背上更不可能凭空制造出一幅跟我一模一样的刺青替我背黑锅。” “没有沈姑娘你做这最关键的一环,我这辈子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身上的污点,无法重新行走在阳光下。”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只倒映着沈锦书一人的身影。 此时此刻,沈锦书是照亮了他眼眸唯一的一束光。 第260章 他问她,他和桓儿谁更美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深深鞠躬行礼。 “沈姑娘,大恩大德无以言谢,今后,我秦仲渊任由你差遣,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沈锦书看着他行了这一礼,才扶他胳膊让他起身。 倒不是她有多享受美人给她行礼,而是她知道,行了礼,这个美人儿心里会好受一些。 “小公爷你客气了,其实我也没有帮上你多大的忙。” 她凝望着秦仲渊的眼睛,“其实我特别希望我能有逆转时光的能力,让你重回六年前,回到被三公主伤害之前……不,我应该让你回到被利箭刺穿心脉之前,你若还是那个跟赵桓禹并肩的强者,你就能化险为夷,不受任何伤害。” 她叹息一声,“可是我没有这样的能力,我只能尽点绵薄之力,连三公主的罪行都无法帮你公布于众。” 秦仲渊心里柔软。 他温柔说道,“沈姑娘,如今这一切已经是最好的局势了,真的,有了你的帮忙,我能浴火重生,这样还不够好吗?” 他摩挲着水杯,眼中没有遗憾,“不能将三公主的罪行公布于众,我其实并不遗憾。我很清楚,想要将三公主犯的罪告诉世人,就得把我六年前所受的一切折磨告诉世人,若公布三公主的罪行要用摧毁我今后的人生来换,我宁可不公布,只暗地里报复。” 他望着沈锦书,笑道,“我从来就不需要世人知道真相然后替我审判她唾骂她,我只要将她对我做的事完完全全报复回去,就找到了我想要的公道。我自己的公道,我自己取回来就行了。” 沈锦书看着这样平和的他,不由笑了。 她说,“这样其实也好,你只暗地里报复三公主,不对天下人公布三公主的罪行,不让皇上跟着蒙羞,皇上也会心里舒坦一些。” 她小声问,“我多嘴一问啊,你打算把三公主送到哪儿去?” 秦仲渊微微眯眼,“不送到哪儿去,就囚禁在我国公府,让人糟蹋一年就是了。” 他望着沈锦书,“我本来是想把她送到军营去,可万一有人认出了她是公主,会引来很大的麻烦,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囚禁在国公府好一些。” 沈锦书挠着脸颊,“那你就只能找几个固定的男人在地下室里陪她了,你总不能把国公府搞得像个暗娼之所一样,天天领不同的客人来吧?可惜了,这样子你就不能把你遭受的一切完全还给她了……” 秦仲渊嗯了一声。 他说,“没有关系,给她灌些药,让她意识模糊,再告诉她每天来的都是不同的客人,她就会信以为真。她一个被囚禁的人,无法从外界获知消息,我告诉她什么她就会信什么,她会崩溃的。” 沈锦书点点头。 倒也是。 其实对受害者来说,被三百个不同的人伤害,还是被同一个人伤害三百天,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伤害。 秦仲渊手指弯曲摩挲着杯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沈锦书,“沈姑娘,你会不会觉得我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一个弱女子,太可怕了?” 沈锦书回过神来,望向秦仲渊。 她笑道,“按照正常的三观来说呢,我应该劝你,狗咬了你一口你不应该咬回去,她不做人你不能跟她一样不做人,我应该苦口婆心阻拦你,说你不应该用这种残酷下作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女子——可是,你是一个受害者啊,我一直觉得受害者对加害者做出什么样的事都不算过分,我们这些人没有经历过你的绝望,我们没有资格要求你大度跟加害者和解。” 她含笑望着秦仲渊,“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是坚定支持强j犯被阉割被凌迟被五马分尸的那一拨人,我觉得侵犯女子的男人受什么样的刑罚都不为过。而三公主,她可比强j犯可恶得多。” 沈锦书的话,让秦仲渊松了一口气。 沈姑娘也是女子,他害怕他这样对三公主,沈姑娘会觉得他恶心,他怕沈姑娘疏远他。 沈姑娘对他的理解,让他格外舒心。 沈锦书看了看天色,伸懒腰说,“不早了,小公爷,我们回去吧,你得回去喝药了。” 秦仲渊点头。 他摸出一块镜子,看了看自己娇媚的妆容。 没错。 娇媚。 他今天是扮女装出来的…… 毕竟他很快就要被幽影楼曝光他是六年前那个绝色美人,要是被人看见今天抓捕绝色美人的场合有他在场,到时候人家必定会觉得今天这一切是他跟赵桓禹在演戏。 所以,他必须遮遮掩掩地出来。 继桓儿扮女装以后,他也没有逃脱,他也扮上了女装。 他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柳叶眉,樱桃小嘴,还有两颊的腮红,确定不用补妆,他又低头往下看。 发现那两个菜包子往下坠落了些许,他立刻伸手到衣裳里拽了拽,将包子拉到合适的位置以后,他才察觉到对面两道灼灼目光。 他微愣,他缓缓抬头看着对面笑得前俯后仰的沈姑娘。 “小公爷,你别做这样的动作,好猥琐啊!” “……” 秦仲渊耳根忽然红了一片。 他没有故意猥琐,只是,再不拽一拽,菜包子就要掉下去了啊…… 再说了,他又没有摸别人,他只是伸手到自己衣裳里,这样也猥琐吗? 谦谦君子红了耳根,他还没法跟沈姑娘互怼,他只能在沈姑娘的笑声里默默倒了一杯茶一口一口喝下去,然后又倒了一杯茶递给取笑他的沈姑娘。 “笑完了就喝点水。” 沈锦书非常艰难才止住了笑。 看美男子扮女装,真的好笑,越看越好笑。 她接过水杯喝水,冷不丁忽然听到对面的小公爷问她—— “沈姑娘,你觉得我和桓儿,谁的女装更好看?” 沈锦书蓦地抬头望着秦仲渊。 撞入秦仲渊那双含笑的眼眸里,她从那闪闪发亮的光芒里看到了丝丝期待。 她失笑,“不是吧?你们男人也会偷偷比美吗?” 秦仲渊心想,他不会跟桓儿比美,他只是想知道,在沈姑娘心里,他和桓儿谁更美一点…… 不光是女装,还有男装。 他和桓儿,谁更美? 第261章 沈家爹爹回京!进宫! 在秦仲渊灼灼目光注视下,沈锦书只好压低声音偷偷说,“你比赵桓禹美!” 秦仲渊眼睛微亮,他也低声问,“真的?沈姑娘不会是哄我吧?会不会当着桓儿的面又夸他比我美呢?” 沈锦书好笑。 她认真分析,“你肤色比他白一点点,然后呢你身形纤瘦一些更接近女子,所以你扮女装好看。他嘛,高高大大一男儿,男装酷帅,但扮女装就欠缺了点韵味。” 秦仲渊微微眯眼,轻笑,“是吗?所以沈姑娘的意思是,桓儿男装更美,我女装比他好看些?” 沈锦书摆摆手说,“也不能这么说,他男装酷帅好看,但是你不比他差,你们是两种不同的美,一个阳刚,一个柔和。” 说完,沈锦书捧着自己的脸说,“反正你们都比我美!” 秦仲渊笑出了声。 沈姑娘还挺会哄人。 他温润眼眸凝视着沈锦书的脸颊,真心说道,“沈姑娘不要妄自菲薄,沈姑娘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 沈锦书莞尔,“真的假的?” 秦仲渊说,“绝无虚言。” 沈锦书心情瞬间好了。 被大美人夸赞,挺棒的。 她笑着站起身来,“走吧小公爷,回家了,未免有人跟踪,你先跟我回沈家吧,到时候我让马车送你回国公府。” 秦仲渊嗯了一声,跟沈锦书一前一后离开。 …… 雍王府。 赵桓禹将采花贼无尘带回王府后就装模作样把人关进了王府地牢。 傍晚时,姜瑶歌在赵桓禹陪同下,来到地牢外面。 看着栅栏里手脚都被锁链困住嘴角染着鲜血脸上还长满脓疮极其狼狈的无尘,姜瑶歌蓦地红了眼眶。 来时她想过了无尘的凄惨狼狈,可她没想到,无尘会狼狈到这种地步。 她手指用力握住栅栏,哽咽道,“你为什么要这样?” 无尘之前被赵桓禹拍了一掌,受了些轻微内伤,此刻正在闭目养神调息,忽然听到姜瑶歌的声音,他蓦地睁开眼睛。 扭头跟姜瑶歌四目相对,他一愣过后,瞬间露出了笑来。 他站起身,在镣铐声中走到姜瑶歌面前。 他隔着栅栏跟姜瑶歌对望。 “多谢你还愿意来看我,瑶瑶。” 姜瑶歌听到他这样说,看着他温柔依旧的眼眸,强忍的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她伸出手紧紧攥住无尘的衣襟,愤怒又难过地质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你就这么疼爱你弟弟吗,为他隐瞒罪行还不够,还要替他顶罪为他去死是不是?” 无尘低头看了眼姜瑶歌揪住他衣襟的手指。 他抬手覆住姜瑶歌的手指,抬眸望着姜瑶歌,摇头说,“瑶瑶,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你。” 姜瑶歌哽咽,“你撒谎!” 无尘握紧姜瑶歌的手指,“我没有撒谎。” 他说,“我知道京墨如今有多疯,若是直接将他逮捕审判,必死无疑的他一定会在公堂之上说出这些年所有被伤害过的女子姓名,这其中不仅包括你,还有那些跟你一样被采花贼伤害但是选择保全名声没有报官的姑娘们。这些姑娘们有的跟你一样已经嫁做人妇,有的已经是孩子的母亲,有的正在议亲即将开始新的人生,若让京墨当众说出她们的身份,她们如何面对她们的夫君,如何面对她们的孩子,如何面对世人或讥讽或怜悯的眼光?” 他轻轻抚着姜瑶歌的脸,“所以瑶瑶,我来替京墨认罪伏法,这些年所有报案的受害者姑娘,我全部以京墨的名义认罪,那些没有报官开始了新人生的姑娘,我不会出卖她们。这样子,你和那些姑娘都能继续过你们平静的生活。” 姜瑶歌怔怔望着无尘。 她问,“那我们想要的公道呢?伤害我们的是京墨和那些受雇于他的采花贼,我们要这群恶人去死,你去替京墨送死算怎么回事?你死了,他们依旧逍遥法外,这并不能消除我们心中的恨!” 无尘柔声说,“傻瑶瑶,我不会替京墨去死的,我只是以他的身份来认罪伏法,真正上断头台的还是他。等药王谷老谷主与赵世子一同将京墨和他背后的蒙竹净逮捕以后,我们会用京墨把我从牢里替换出去,我恢复自由,京墨去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 他凝视着姜瑶歌的眼睛,“我替他认罪只是暂时安抚他,不让他狗急跳墙曝光出你们这些受害者的身份,你明白吗?” 姜瑶歌怔愣片刻,很快就想明白了。 京墨是个疯子,一旦他遭殃,他会拖所有人去死。 如今无尘替京墨背黑锅认了罪,京墨得知此事必定会以为他哥哥要替他顶罪替他去死,他就会息事宁人,不会狗急跳墙拖着所有受害姑娘一起下地狱。 而她们稳住京墨只是明面上虚晃一枪,暗地里赵世子和药王谷老谷主还是会将蒙竹净和京墨捉拿归案,一旦抓住京墨就割了舌头让京墨无法开口牵扯无辜之人,再用京墨把无尘从牢里换出去,让京墨上断头台。 京墨这时候即便想说出其他受害者的名字,也已经晚了,所有受害者姑娘的名节保住了,她们想要京墨去死还她们公道也能如愿。 原来,这就是无尘说的牺牲他一个保全所有人的办法。 看着无尘这张长满脓疮的脸,姜瑶歌泪如雨下。 她的夫君,在想尽办法不让她身败名裂。 虽然不知道最后事情能不能像她们希望的一样顺利发展,可不论如何,她夫君对她的心意是真的,她感受到了。 即便最后很不幸出现意外,京墨还是对外曝光了她曾被采花贼玷污过,她也不会那么绝望了,因为她有个如此爱她的夫君。 “瑶瑶——” 无尘紧紧攥着姜瑶歌的手指,轻声说,“我知道我这几年对京墨的袒护以及对你的隐瞒,让你恨我入骨,可是,我想求你给我机会,别跟我和离好不好?我想陪着你,我们离开京城,我们陪昭昭去药王谷,我们过寻常夫妻的生活,我要用余生来向你赎罪……” 姜瑶歌泪水涟涟望着无尘。 许久以后,她轻轻点了头。 无尘眼眶微红。 他就知道,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 既保护了他深爱的瑶瑶,又能为他的弟弟做最后一点事情。 他的弟弟罪该万死,如今弟弟的事情败露,他不会为弟弟替死,可是,沦为阶下囚跪公堂被判刑被游街被百姓扔石头唾骂这些苦他可以替京墨受一回。 活着的罪他替京墨受了,京墨就能痛痛快快去死去赎罪了。 …… 翌日一大早,沈锦书被激动的敲门声叫醒。 “姐姐!姐姐你快起来!赵世子派人来说,爹爹回京了!禁卫已经带着爹爹进宫了!” 第262章 带文武百官看亲子鉴定 沈锦书迷迷糊糊听着弟弟的激动嗓音,有些懵。 混沌的脑子自动捕捉到“爹爹”、“进宫”这几个字眼,她蓦地睁开眼睛,一瞬间被强制开机清醒了。 她坐起身来扯着嗓子激动问道,“真的?爹爹已经回来了?” 沈言昭的嗓音比她还要激动,“真的真的!赵世子哥哥已经让人去通知东宁侯府老夫人了,等咱们双方准备好,在府门口一汇合,他就立刻带咱们进宫!” 沈锦书高兴得狠狠拍了拍褥子。 太好了! 这超级慢的车马,终于把她爹爹沈继昌给带回来了! 沈锦书立刻掀开被子起床。 她隔着门问沈言昭,“娘和你二姐呢?她们起来了吗?” 沈言昭咯咯笑道,“娘早就起来了,方才听到爹爹回来的消息,她激动哭了,二姐陪着她又在重新梳妆呢。” 沈锦书失笑。 她打开门让弟弟进来坐着,她也对镜梳妆打扮。 等准备好的时候,继母郑丽和妹妹沈青萝来了。 一家人成功汇合,沈锦书又叫上了小翠姑娘,大家喜气洋洋来到府门口等着东宁侯府的祝老夫人。 片刻之后,祝老夫人跟她孙媳妇吴香凝乘坐马车来到沈府门口。 祝老夫人如今满心都是她儿子,根本顾不上跟儿媳妇和孙儿孙女们寒暄,示意大家赶紧坐上马车进宫。 沈家人纷纷上了马车。 几辆马车即将行驶时,有人挡在了前方。 “婆婆,你们要进宫去做亲子鉴定,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叫我呢?” “……”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大家同时掀开车帘看向前方。 好些天没见的郭碧君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披着孝布,赫然站在那儿。 这装扮,看得祝老夫人眉头直皱。 郭碧君死的是儿子,而且都死了几个月了,犯不着披麻戴孝,这副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这个婆婆死了呢! 祝老夫人不悦地说,“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城?大清早的这副打扮,你是想来给我送终吗?” 郭碧君皮笑肉不笑地说,“儿媳哪儿敢?婆婆您要跟您大儿子相认了,恐怕已经不记得您小儿子和孙子了吧?他们可怜啊,大家都只顾着跟杀人凶手相认,一片喜气洋洋,只有我这个讨人嫌的还记着他们,所以呢我就给我夫君戴个孝,也好让大家能记起东宁侯府还有他这么号人物。” “……” 祝老夫人别提有多恶心了。 她想跟大儿子相认又怎么了,她小儿子在世那些年她并没有亏待过小儿子,她给予了小儿子所有的爱! 难道就因为她如今想跟大儿子相认,她对小儿子的母爱就全部作废了吗? 这个儿媳妇,跟她撕破了脸以后真是彻底成了一根搅屎棍! 郭碧君没管祝老夫人是什么脸色,她看向骑马随行在侧的赵桓禹,欠身行礼。 “世子爷,我也是东宁侯府的人,我也有资格进宫去见证我婆婆跟沈继昌大人做亲子鉴定吧?” 赵桓禹默默扭头看了一眼祝老夫人和沈锦书。 这…… 他也不能说郭碧君没资格啊。 可他要是同意让郭碧君一起去,沈锦书要气恼他的吧? 祝老夫人不想让赵桓禹为难。 可她也不想让郭碧君坐她的马车。 她怕郭碧君疯了,丧心病狂一刀子捅死她这个老太婆。 她老人家揉着眉心说,“你去后面的马车吧,跟沈夫人和小翠姑娘一辆马车。” 郭碧君皱紧眉头,“婆婆您的马车不是能坐下么?我跟沈夫人又不熟……” 后面马车里,沈夫人郑丽探出头笑眯眯冲郭碧君招手,“弟媳妇儿是吧?以前咱们是不熟,可今后咱们就熟了啊,我没准就是你大嫂呢,来,咱们妯娌俩坐一辆马车彼此了解一下。” “……” 这下被恶心到的是郭碧君了。 呸。 什么狗屁大嫂。 她连大哥都不认,哪儿会认大嫂! 这两口子分明就是杀她儿子的仇人! 祝老夫人见郭碧君不去,淡淡道,“走不走?不走的话,我们走了。” 郭碧君咬牙,拎着裙摆往后面马车走去。 等郭碧君坐好以后,几辆马车驶向皇宫。 沈锦书的马车里,姐弟三人面面相觑。 沈言昭小声说,“她怎么来了,她不会找爹爹的麻烦吧?” 沈锦书揉了揉眉心,“我就猜她不可能不来给我们添堵,原来她只是不想跟我们一起上路,她蛰伏这么些日子就是为了今儿来这么个大招,可真会给人添堵啊。” 沈青萝也噘嘴,“就是,她披麻戴孝的,等会儿爹爹跟老夫人相认以后,她肯定还要闹出点啥动静来的!” 沈锦书叹气,“偏偏咱们拿她没办法,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还奈何不了一个她。” 沈言昭小脑袋抵着姐姐的胳膊,跟着姐姐一起叹气。 好烦好烦啊。 讨厌这个人。 一群人心思各异,很快抵达皇宫。 此刻大殿之中。 皇帝知道沈继昌回来了,特意把文武百官留下,打算让大家跟着见证一下沈继昌是东宁侯府嫡长子的大喜事。 他笑吟吟看着文武百官,“诸位爱卿可还有本要奏?”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今儿皇上的心情怎么如此之好? 不会是他那个成天揣心口捂着的宝贝蛋太子殿下要娶媳妇了吧? 他们隐晦看了看太子殿下。 他们惊讶发现,太子殿下也一脸笑,好像比皇上还高兴的样子。 嘿! 不会是真要娶媳妇了吧? 百官一边看太子,一边拱手恭敬回答皇帝,“臣等无事再禀告。” 皇帝朗声道,“好!既然你们的正事儿说完了,那,咱们就来说说其他事儿,朕先让你们见一个老熟人——” 他给身边太监递了个眼色。 太监笑吟吟赶紧跑出去,亲自从大殿外面搀扶了一个穿着补丁衣裳面容憔悴身形消瘦的中年人走进来。 文武百官齐刷刷扭头。 看着那中年人缓慢走进大殿来,文武百官惊呆了。 他们低声议论—— “这不是沈继昌吗?他应该在千里之外做苦力啊,他怎么回来了?” “难怪太子高兴得跟要娶媳妇一样,合着是他老师回来了!” “皇上和太子这是耍我们玩呢!明明当众下旨判沈继昌流放十年,这才两个月就把人接回来了!” “虽然他是皇上,可他也不能如此不把我们当回事吧?前脚答应我们重判沈继昌,后脚就又偷偷把人接回来,他眼中可有可有断子绝孙极其悲惨的东宁侯府?” 第263章 老夫人看沈继昌!泪汪汪 文武百官对皇帝召回沈继昌有再多怨言,也不敢对皇帝大发牢骚,小声吐槽两声后,心有不甘的他们又将矛头对准了沈继昌。 他们上下打量一眼沈继昌打满布丁的衣裳,嗤之以鼻。 “这老匹夫可真会装惨啊,皇上都让人把他从流放地带回来了,还能不给他找一件像样的衣裳穿么?他偏要穿着这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衣裳走进大殿,分明是想让皇上和太子同情他心疼他……” “可不是么,一直以来就数他最会谄媚皇上,搁我们身上我们谁做得出来这么不体面的事?” “他还故意慢吞吞走,还要人搀扶,好像受了多大的罪一样,不就是流放两个月么,区区两个月何至于此啊?” “就是,他再惨有东宁侯府那些人惨?人家祝老夫人才是真的惨,夫君死了儿子死了如今仅剩的孙儿也被杀了,受这么大的刺激,听说老夫人病了一场,唉,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如今皇上把沈继昌召回来,祝老夫人得知她的仇人被无罪释放,怕是又要被刺激得吐血了,真惨啊。” “……” 置身事外的雍王爷和开国公听着大臣们的议论,默默对视一眼之后,不禁也扭头看向沈继昌。 啧。 这就是先知的快乐吗? 这些大臣们激烈谴责沈继昌心疼祝老夫人,可他们哪儿知道,人家沈继昌就是东宁侯府老夫人的亲儿子啊,正是老夫人亲自写信给皇上召回沈继昌的! 众人注视下,沈继昌走到大殿中央。 他掀袍跪下行礼。 “罪臣沈继昌,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磕了头,抬头感动地望着皇帝。 他哽咽道,“能得到皇上宽恕,将罪臣召回京城,罪臣不胜感恩,皇上隆恩,罪臣永世铭记!” 皇帝看着这个憔悴清减了许多的爱卿,不由心酸。 沈爱卿,是他的好臣子啊。 他正要喊沈继昌平身,文武百官对视一眼,同时跪下来喊,“皇上——” 于是,没跪下的雍王爷和开国公就显得非常独特了。 文武百官看了眼这俩不合群的人。 大家选择不搭理他们,兀自向皇帝谏言—— “皇上,沈继昌当日无视先皇御赐的丹书铁券,狂妄杀人,此举罪大恶极,东宁侯府众人捧着丹书铁券求皇上给侯府公道,皇上已经下旨让沈继昌流放十年,如今才两个月皇上就将沈继昌召回,皇上岂不是朝令夕改么?” “皇上此举可有考虑过先皇的威严,可有考虑过东宁侯府的感受,可有考虑过如何向天下人解释?” “臣斗胆问皇上,沈继昌在流放地可有立下大功,可能与他的罪行相抵?若他并未立功,那他何以能被释放呢?” “臣也斗胆问皇上,您朝令夕改忽然召回沈继昌,是否应该给臣等给天下人一个解释呢?” 皇帝坐在龙椅上,淡定地看着他的文武大臣们。 看。 他整日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群人。 不论他做什么,都有人跳出来质问一二。 一个个的看似恭敬,说是斗胆请问,实际上就是想逼他妥协。 这还算好的,之前沈继昌刚杀了祝鸿的时候,这些人的气势更盛,一个个打着维护先皇威严的幌子逼他将沈继昌处死,那才真让人焦头烂额。 啧。 不过如今有了沈继昌和东宁侯府的关系,他再来面对这些大臣的质问,他就淡定了,不光不觉得焦头烂额,反而有一种偷偷的爽快。 他特别想看这些大臣们眼睛珠子都掉下来的场景! 皇帝笑眯眯看着文武大臣们,“朕知道你们很着急,但是你们先别急,朕召回沈继昌自然有朕的理由,你们等着看就是了。” 文武大臣面面相觑。 皇帝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他真有赦免沈继昌的绝佳理由? 几息后,又有大臣准备说话,“皇上……” 皇帝淡淡看过去,“闭嘴,朕让你等着,你听不见是不是?” 那个大臣立刻闭上嘴不敢再吭声了。 大家一头雾水陪着皇帝一块儿等着,不一会儿,有禁卫军走进大殿。 “皇上,东宁侯府的祝老夫人来了。” 皇帝精神一振。 终于来了。 他立刻让禁卫把一干人等带进来。 文武大臣听见东宁侯府老夫人来了,也个个都精神一振。 嚯! 祝老夫人肯定是知道沈继昌被皇帝无罪释放,举着丹书铁券来喊冤闹事来了! 这可太精彩了! 让皇帝不听他们的,非要袒护沈继昌这老匹夫,这下好了吧? 老东宁侯可是先皇的救命恩人,他们倒要看看,等会儿东宁侯府的女眷们在这大殿上一哭二闹三上吊,皇上要如何收场! 一旁,沈继昌听说东宁侯府老夫人来了,脸色也变得复杂。 虽然杀祝鸿这恶徒他不后悔,可是,让祝鸿年迈的祖母痛失爱孙,让祝鸿的母亲痛失爱子,让祝鸿的妻子年纪轻轻就守寡,让东宁侯府断子绝孙,他心里始终是愧疚的。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祝家人。 几方人心思各异,在大家注视下,东宁侯府的人和沈家人终于出现,一同走进大殿之中。 看到沈家人,沈继昌愣住了。 他惊诧地望着他的妻子和三个孩子。 等等,他的家人怎么会跟东宁侯府的人一块儿上殿? 他的女儿锦书怎么会搀扶着那位祝老夫人?祝老夫人恨沈家人入骨,怎么肯让锦书搀扶呢? 在沈继昌茫然的注视下,祝老夫人一步一步靠近他。 祝老夫人眼里只看见他一人的身影。 哪怕这里有皇帝,有太子,有满朝文武,这么多人也分不去老夫人的视线,老夫人直勾勾盯着沈继昌。 这就是她的知远吗? 三十几年不见,她无法从这个四十岁的男人身上找到她六岁儿子的影子了。 变了。 真的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眼前这个中年人儒雅,沉稳,俊俏,跟她记忆中的可爱儿子完全不一样了。 留意到沈继昌瘦得颧骨突出的憔悴,老夫人脚步一顿,不禁红了眼眶。 都是她不好。 是她害得她的儿子遭受了这样的折磨,变得如此消瘦。 是她的错! 第264章 死前等到了她的亲儿子 “老夫人,您该给皇上磕头行礼了——” 一旁,沈锦书见祝老夫人只顾着看沈继昌,低声提醒。 祝老夫人这才猛地回神。 她擦掉眼泪,领着身后所有人给皇帝磕头行礼。 文武百官们见祝老夫人一走进大殿就直勾勾盯着沈继昌,他们纷纷挤眉弄眼。 看。 这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祝老夫人连皇上都看不见了,她眼里只看得见仇人的身影! 她老人家怕是想咬死沈继昌的心都有了吧? 哎呦老夫人都掉眼泪了呢,真可怜啊,仇人杀了她的孙儿,却有皇上袒护,她们无法将仇人正法,如今还要眼睁睁看着仇人春风得意官复原职,谁心里能不恨呢? 文武百官怜悯完祝老夫人,又齐刷刷扭头望着上座的皇帝。 他们虽然不敢将谴责表现出来,可他们心里是在谴责皇帝的。 看看,把人家害得多惨,能不能不要袒护沈继昌了,给东宁侯府一点公道好不好啊! 皇帝感受到大臣们幽怨的视线,一点也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有一种想放声大笑的冲动。 这群蠢货! 他蔑视着他的大臣们,示意祝老夫人平身。 “来啊,给老夫人赐座。” 有太监立刻抬着椅子上前来。 祝老夫人立刻谢恩,被沈锦书搀扶着坐在红木椅子上。 皇帝笑眯眯沈继昌说,“沈爱卿啊,你可知道这一次为你求情让朕将你召回京城的人是谁啊?” 沈继昌抬头望着皇帝。 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他无罪释放提前回京? 皇上太子都碍于文武百官和东宁侯府而无法释放他,谁还能让他无罪呢? 除非是…… 沈继昌忽然侧眸望着祝老夫人。 难道,是祝家人原谅了他? 他跟祝老夫人的视线撞上。 他这才发现,祝老夫人坐下来以后那双眼睛又粘在他身上了,谁都不看,就只顾着看他…… 沈继昌有些不自然地避开祝老夫人的视线,他望着皇帝,谨慎道,“敢问皇上,可是祝老夫人原谅了罪臣,可是祝老夫人求您将罪臣接回京城?” 皇帝闻言,大笑出声。 他就知道! 他的沈爱卿这么剔透的人,一定能猜到。 他指着祝老夫人笑道,“不错,正是祝老夫人飞鸽传书让朕将你召回京城,你还不多谢祝老夫人大恩大德啊?” 沈继昌感到错愕极了。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祝老夫人。 竟然真的是这个老人家帮了他! 可是为什么呢? 他是这个老人家的杀孙仇人,这个老人家不杀了他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为什么要让他被释放? 不光沈继昌惊呆了,文武百官也全都惊呆了。 他们齐刷刷望着祝老夫人,每一双眼睛里都写满了迷惑。 不是…… 这老夫人到底是有多圣母啊,居然伟大到连杀了她孙儿的仇人也能原谅? 她是不是疯了? 在百官迷惑之中,沈继昌反应过来。 他膝行上前,给祝老夫人磕头。 “沈继昌叩谢老夫人宽宥,叩谢老夫人再造之恩!” 祝老夫人含泪望着沈继昌膝行来到她跟前,她再也忍不住,伸出手颤抖着握住了沈继昌的胳膊。 她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望着沈继昌哽咽道,“我的知远……我的儿啊!” 这一声喊完,她用力抱住了沈继昌放声大哭,完全不顾仪态和形象。 沈继昌突然被抱住,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侧眸望着祝老夫人,耳边还回响着祝老夫人那一声哭喊—— 我的知远? 我的儿? 谁是老夫人的儿? 他沈继昌怎么会是老夫人的儿呢? 文武百官也一样震惊茫然。 什么儿? 什么儿啊? 沈继昌杀了东宁侯府的人被判流放,结果他自己就是东宁侯府的人? 老天爷怎么会如此偏爱沈继昌啊,他沈继昌不是祝老夫人的儿子,他是老天爷的儿吧? 上座,皇帝和站在他身侧的太子看着文武百官懵逼震惊的模样,父子俩终于畅快大笑出声! 这一幕,他们期待多时了,就喜欢看这些人吓傻的样子,太有趣了! 皇上瞅了一眼被老夫人抱着以至于身子僵硬不敢动弹的沈继昌,转头笑眯眯看向沈锦书—— “沈家丫头,把你的血脉果拿出来吧,赶紧验证给大家看看,看你爹到底是不是祝老侯爷跟祝老夫人那六岁早夭的嫡长子祝知远!” 沈锦书立刻出列。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凝聚出一枚血脉果,含笑走到祝老夫人和沈继昌面前。 她弯下腰,笑眯眯地说,“爹爹,这是血脉果,您吃下去就能验证您和祝老夫人是不是母子关系了。” 沈继昌在流放地,还没听说过血脉果是什么东西。 消息严重闭塞的他,愈发懵逼地望着他的女儿。 什么血脉果,他女儿这是在做什么?他是不是死了来到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世界,为什么这一切荒诞到让他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呢? 祝老夫人抱着他喊儿子,不真实。 他温柔害羞的女儿忽然间变得如此爽朗大方,站在朝堂上面对天子面对众臣也丝毫不惧,这也不真实。 沈继昌狠狠拧了一把自己的肉,即便感觉到了痛,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爹,你吃啊。” 沈锦书低声催促。 见沈继昌迟迟不吃血脉果,急坏了祝老夫人。 她立刻松开沈继昌,伸手去拿沈锦书掌心里的血脉果,“你爹不吃,我来!” 她老人家迫不及待将血脉果喂进嘴里。 咽下去后,她就红着眼眶目不转睛地望着沈继昌,等着沈继昌脸上出现花纹。 文武百官也屏息凝神盯着这“母子俩”。 到底,是不是亲生的母子俩呢? 在众人注视下,祝老夫人脸上先出现了一团微黄的花纹。 花纹一点点蔓延生长,变成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迎春花。 迎春花,迎春,也等春,老人家在迟暮之年终于等到了她的春天,迎来了她等待三十几年的亲人。 看到老夫人脸上出现花纹以后,所有人立刻望着沈继昌。 一众看客中,披麻戴孝的郭碧君最紧张! 她不希望沈继昌脸上出现花纹,她手指甲死死嵌入手掌心,拼命在心里哀求上天,别让沈继昌是侯府血脉,千万别! 第265章 给他免死金牌! 郭碧君注定要失望了。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注视下,沈继昌脸上也出现了一团微黄的花纹。 还不等那微黄的花纹变成迎春花的形状,哭红了眼的祝老夫人就再次抱住沈继昌,啜泣哽咽。 “我的儿子!” “知远,知远……我的知远,你还活着!” “你都长这么大了……” “没有爹娘照顾你,可是你竟然自己乖乖把自己养这么大了……” “离开爹娘的时候你才六岁,你还那么小啊,你是怎么养活自己的,你是怎么把自己养这么大的啊知远……” 沈继昌怔怔望着祝老夫人脸上突然出现的迎春花,听着祝老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他心里忽然也有被撕扯一样的疼。 他看到太监捧着镜子上前,他立刻望向镜子。 镜子里,他的脸上竟然也长出了一朵跟祝老夫人一模一样的迎春花来。 怎么会…… 这样? 他伸手缓缓触碰着花纹,又怔怔低头看着抱住他放声痛哭的祝老夫人。 年已四十的他此刻无措得像个孩子,他望着他的女儿,“锦书,这是什么回事?” “爹爹……” 沈锦书一边解释血脉果的作用,一边看着爹爹脸上的花纹。 她也满心欢喜。 这下好了,彻底证实了爹爹跟祝老夫人的关系,爹爹能平安无恙了。 一旁,郭碧君直勾勾盯着沈继昌脸上的花纹,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人抽去了,她身子一软,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她手指用力抠着地面。 不…… 老天爷怎么能这样不公平呢? 怎么可以如此厚待沈继昌这个杀人凶手,却独独苛待她和她的鸿儿? 沈继昌怎么可以是鸿儿的大伯父,他哪里配啊! 见到这样的结果,文武百官也面面相觑。 沈继昌这老匹夫竟然真的是东宁侯府的血脉? 他是老侯爷老夫人的嫡长子,他的身份竟然比祝鸿这个死者还要正一些。 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们之所以如此厌恶沈继昌,是因为沈继昌出身平民天天跟他们这些世家门阀作对。 沈继昌一直在试图引领平民出身的官员跟他们士族对抗。 先是建议皇帝收回给公侯伯爵的封地,后又建议皇帝废除“世家子弟无需经过科考就能直接举荐为官”的律令! 沈继昌不光建议皇帝,还这样教导太子—— 他说朝廷所有人才都应该通过科举选拔,不能给世家子弟太多特权,世家子弟固然优秀,可平民之中也有不少天之骄子,有些平庸的世家子弟还不如生而聪慧能干的平民,让庸碌的世家子弟在朝廷为官,损毁的是朝廷利益,是百姓的利益。 他说,朝廷应该给平民百姓一个公平的起点,广招天下贤才合理分配,不应该让世家门阀驻守京城,不该把科举考上来的人才打发到下面去做地方官员,如此不利于朝廷长远发展…… 沈继昌此举,自然非常讨皇帝和太子喜欢,可是,却动摇了他们所有世家门阀的利益。 他们厌恶沈继昌的所谓公平论。 何谓公平? 他们的祖辈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付出了生命,他们享受祖辈的荫庇直接入朝为官,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凭什么他们的祖辈为朝廷付出了生命,他们这些世家子弟还要跟平民百姓一个起点,凭什么他们还要跟平民百姓一起抢破头考科举争取那仅有的些许名额? 他们本就该享受优待! 这是朝廷欠他们的! 千百年来就如此,世家子弟就是天然优越于平民! 正因为沈继昌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才如此厌恶沈继昌。 这一次沈继昌杀了现任东宁侯祝鸿,凭良心说,沈继昌这事儿办得漂亮,祝鸿本就该死,他们犯不着昧着良心为祝鸿出头。 他们之所以要同仇敌忾借这件事弄死沈继昌,就是因为沈继昌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 可恨的是,皇帝和太子非要保住沈继昌的命,只肯将人流放。 他们派了人手去流放地刺杀沈继昌,谁知道,皇帝和太子竟然也派了不少人手在流放地保护沈继昌! 沈继昌看起来憔悴清瘦了,可是真正的大罪是一点都没受! 文武百官盯着沈继昌。 以前,沈继昌是平民出身,所以铁了心要跟他们这些世家门阀作对,如今沈继昌自己也成了勋贵子弟,不知道他会不会改变心意? 百官隐晦看向沈继昌的儿子,沈言昭。 沈继昌若继承了东宁侯府,今后沈言昭这小孩子就可以免于科考,直接被举荐入朝为官。 沈继昌会不会为了子孙后代而妥协加入他们的阵营,不再跟他们作对呢? 这边百官在揣测,那边,沈继昌终于相信了自己是祝老夫人的亲生儿子。 他红着眼眶,握着祝老夫人的胳膊让老人家抬起头。 老夫人手指轻轻抚着他的脸颊,哽咽道,“知远……当年你是怎么逃出生天的?我明明看见他们捅了你一剑刺穿了你心口,你倒在了血泊中……后来他们为了逼我出现,又丧心病狂放火烧山……你,你都受伤昏迷了,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沈继昌对老夫人所说之事,并没有印象。 他有记忆开始他就是流浪的孤儿,他不知道自己心口的伤是从何而来,他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所以,老夫人问他是如何逃出生天的,他给不出答案。 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回答老夫人,“小时候的事我记不太清了,很大可能是贵人相救吧,等我们回去之后我再跟您慢慢寻找记忆,如今在朝堂,我们别耽误皇上的时间,您看好吗?” 祝老夫人如今有子万事足,当然是什么都听儿子的。 她连连点头说好。 沈继昌刚要跟皇帝说话,祝老夫人又一拍脑门赶紧说,“知远,你别忙,我有东西要给你!” 沈继昌微愣,“什么东西?” 祝老夫人欢喜地说,“你爹留给你的宝贝!你是你爹最宠爱的嫡长子,当年你离开了我们,他至死都在遗憾。如今我把你找回来了,那么他拿命换来的东西,我也应该把它交到你手上了!” 沈继昌隐隐猜到了。 文武百官也猜到了。 他们一个比一个着急! 丹书铁券这种免死的东西,可千万别交给沈继昌啊!沈继昌没有免死金牌都能天天跟他们作对,有了免死金牌护身还不得变本加厉逼死他们啊?他们今后还如何对付沈继昌啊! ———— (作者有话说:亲爱的朋友们,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忙了一天,凌晨只能更新一章哈,白天再更第二章!国庆太多人返乡串门儿了,高兴是高兴的,忙死了也是真的,不知道大家是不是也一样?) 第266章 沈大人的抉择!惊艳全场 众目睽睽下,祝老夫人从怀中掏出一把小钥匙,塞进沈继昌手中。 她握紧她儿子的手,满心欢喜。 “知远,咱们家的丹书铁券太大太重了,娘携带不方便,它如今在侯府暗阁被供着呢,这是打开那小暗阁的钥匙,你收着,以后丹书铁券就是你的了,那是你们的爹给你们挣下的荣耀和护身符!” 她低头流泪惭愧地说,“娘没用,你六岁那年娘没有保护好你,让你离开我们这么多年,今后,就让你爹的丹书铁券保护你,你一定要拿着,你一定要长命百岁,一定要比我和你爹以及你弟弟都长寿——” 沈继昌听着母亲三个“一定”,又低头看着手中的钥匙,心情复杂。 小小一枚钥匙,却是能救他性命的护身符。 他跟他的母亲才刚刚相认,母亲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他。 他,何其有幸,生做了这位老人家的孩子? 他正要握紧手指将钥匙收下,忽然,有人冷笑出声—— “沈继昌,你有什么脸收下这丹书铁券?” 沈继昌蓦地侧眸望去。 只见郭碧君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她指着沈继昌,讥讽地说,“全天下都知道这丹书铁券能保命,当初我家鸿儿拿出丹书铁券,全天下都认同了他可以免死,可是你依然无视了丹书铁券的威严,仍然杀死了他!既然在你眼里这丹书铁券形同废铁,那你凭什么想用它做护身符?你今后若是犯了死罪,巴巴把它捧出来免死救命,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 郭碧君忽然跳出来说这种话,让祝老夫人气疯了,却也让文武百官高兴疯了。 这疯婆娘这话说得真是漂亮! 他们激动得很,齐刷刷看向沈继昌,想看沈继昌敢不敢收下这丹书铁券。 丹书铁券用来保护别人时沈继昌不承认丹书铁券的威力,丹书铁券可以保护他时他就迫不及待笑纳了,如此行径岂不是成了伪君子? 伪君子如何教导太子做太傅? 沐浴在所有人注视之下,沈继昌抬眸看着郭碧君。 他认出了郭碧君。 他不怪郭碧君跟他作对,他毕竟杀了郭碧君唯一的儿子啊…… 沈继昌低头看了一眼钥匙,重新抬头。 他郭碧君说,“多谢弟媳你提醒,是我疏忽了,我差一点就一时糊涂收下了丹书铁券,差一点就沦为世人笑柄被人攻讦唾骂——” 他拱手朝郭碧君弯腰深深行了一礼,真诚道谢,“多谢弟媳慧眼如炬看出了这里面的问题,并且及时提醒我,让我免于犯下大错贻笑大方,让我能继续做个坦荡无愧于天地的人。” 他转身将钥匙交还给祝老夫人,“这钥匙您自己收着,谁都能用它来保命,我沈继昌不行,我沈继昌的儿女也不行!我当初既然能越过丹书铁券杀了祝鸿,我和我的儿女就绝不能用它来保命!否则,公平何在?” 沈继昌话音刚落,太子殿下就用力鼓起了掌。 太子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的老师,“老师说得太好了!老师真是铁骨铮铮的君子!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皇帝也没想到郭碧君会跳出来阻挠,更没想到沈继昌会如此回答,他笑得不能自已。 这个沈爱卿啊! 他也笑着附和太子,“太子说得对,沈爱卿是君子,是坦荡的君子!” 文武百官见状,也只能干巴巴笑着恭维沈继昌。 沈继昌谦逊回礼。 郭碧君没想到会这样。 她是想跳出来跟沈继昌作对,她是不想让沈继昌得了免死金牌今后多一条命,谁知道她这么一弄反而成就了沈继昌的美名呢? 想到沈继昌刚刚给她鞠躬行礼感谢她提醒,她满心都是懊悔。 她不该跳出来阻挠的。 她就该让沈继昌收下丹书铁券! 这样子,今后文武百官就能戳沈继昌的脊梁骨骂他踩他了啊! 郭碧君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沈继昌越风光她越不好受。 她微微眯眼,忽然又问沈继昌,“沈大人,我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沈继昌再次拱手,“弟媳你请。” 郭碧君冷冰冰盯着他,“我听说沈大人在朝为官的时候一直主张公平,说世家门阀和勋贵应该将朝廷赐给他们的封地还给朝廷,说朝廷应该废除世家子弟无需科举就能直接引荐做官的律令,提议世家勋贵子弟也必须通过科考才能做官——” 她嗤笑,“如今,你沈大人是东宁侯府的儿子,你若是做了东宁侯,那么你又是否愿意将侯府的封地东宁镇还给朝廷呢?你会不会让你儿子辛辛苦苦去跟数百万的学子一起考科举?你儿子要是考不中,你能保证你不举荐他做官,任由他一辈子做个没用的废物普通人吗?” 郭碧君这话,再一次惊艳了文武百官。 嚯。 这疯婆娘简直是老天爷赐给他们的帮手啊,这些话他们不能问,这疯婆娘简直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啊! 文武百官激动得不得了,他们再次齐刷刷望着沈继昌。 就连皇帝和太子也盯着沈继昌。 沈继昌一直跟他们主张公平论,他们非常认同,如今这事儿轮到沈继昌自己头上,他还能不能这么大公无私呢? 众人注视下,沈继昌轻轻一笑。 他看了一眼郭碧君,从容扭头看向祝老夫人。 他问,“母亲,若儿子接任侯府,会做很多对侯府不利的事,您可会怨怪儿子?” 祝老夫人怔愣地望着沈继昌。 她的脑子已经无法思考了。 她满脑子都只有一句话—— 她儿子叫她母亲了。 本以为还会等很久才能等到儿子喊她母亲,谁知道惊喜来得这么快! 她如今有子万事足,她高兴得立刻死都无怨无悔了,哪儿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她含着泪握紧沈继昌的胳膊,欢喜道,“你做什么都行!你做什么娘都没意见!” 郭碧君错愕地望着祝老夫人,嗓音尖利,“娘!您有没有听见沈继昌在说什么啊,您怎么能由着他胡来!” 祝老夫人都没看一眼郭碧君。 她拉着她儿子的胳膊,含着泪光骄傲地说,“我儿子没有胡来,他这么能干,他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我都支持。” 沈继昌看着他的母亲,眼神微软。 他轻轻抱了抱老母亲,然后转身面向皇帝,缓缓跪下。 他开口,掷地有声。 第267章 激动人心!太让人震撼! “皇上,罪臣沈继昌,如今验明正身确认是东宁侯府血脉,罪臣若接任东宁侯府,罪臣自愿将侯府封地东宁镇交还给朝廷。” “从今以后东宁镇的税收全都交由朝廷来统管,东宁侯府不再拿取东宁镇百姓一文,只拿朝廷拨下的俸禄,侯府在东宁镇不再享有特权。” 沈继昌又温柔地看了眼沈言昭这孩子,继续向皇帝禀告。 “还有——” “罪臣沈继昌一向主张世家和勋贵子弟应该与平民百姓一样考科举凭本事换官职,如今罪臣成了勋贵子弟,罪臣仍旧坚持这个想法。” “或许在某些人看来,我们的祖辈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打天下,我们的子孙后代就应该享受高人一等的权力,我们的祖辈打下来的江山应该由我们的子孙后代与皇上一起治理,不应该交给平民,可是,臣不这样认为。” “我们的祖辈是劳苦功高,可他们获得的金银赏赐,他们的地位,已经让我们这些子孙后代受用了!” “我们一出生就能呼奴唤婢,不用像平民一样去地里刨食。” “我们吃的是粳米穿的是绸缎,不用像平民一样吃糠咽菜,一家兄弟几个只有一条裤子换着穿。” “我们想念书可以去最好的书院,不用像平民没有银子交束脩只能趴在私塾外面偷听,听几个字就要被家里人捉回去干农活,一辈子目不识丁。” “我们有肆意挥霍的文房四宝,我们可以买无数的古书典籍来丰富我们的认知和学识,可以四处游学开拓视野,而那些平民呢?他们囊中羞涩连笔墨纸砚都买不起,好不容易攒了点银子买了纸张都舍不得练字浪费,他们只能学私塾里的知识,买不起书籍,也无法游学扩展眼界,甚至就连念书都得忍受饥寒交迫……” “瞧瞧,与平民相比,我们享有的这些不就是祖辈给我们留下的特权吗?” “我们生在这样的优渥环境中,我们的起点本来就比平民百姓高了不止两三个台阶,按理说只要我们努力,我们是能考得过那些平民百姓的,若是在这样良好的环境下我们都还考不过平民,那我们就只能自认平庸!” “既然我们生而平庸,远不如人,那我们又为什么要阻挠那些比我们聪慧比我们能干的人才来做官呢?” “让真正能干的贤士来治理天下,才更利于朝廷更利于百姓,让平庸之人占据了官场,只会让朝廷一天一天腐朽下去!” “所以——” 他拉过沈言昭,字字铿锵。 “皇上,罪臣沈继昌若为东宁侯府掌权人,罪臣自愿放弃举荐我儿沈言昭为官的权力!我的儿子,我会倾尽全力让他念书,参与科举,他若能脱颖而出中进士,那么他就为朝廷效力,他若无法考中,那么,这也是他的命,罪臣会为他谋其他出路!” “我的孩子,他可以做个被我养一辈子的普通人,但是他不能去做个德不配位祸害朝廷的普通官员!” 沈继昌的话,让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文武百官方才还在期待,沈继昌做了东宁侯以后会不会妥协,现在他们知道答案了。 他们眼神复杂地看着沈继昌。 没想到啊,这人自己都成了勋贵了,竟然还能舍弃这些特权…… 唉,这人讨人厌是真的讨厌,可是,却也有让他们自愧不如的地方。 他们对视一眼,纷纷安慰自己—— 也不是他们不如沈继昌的境界,或许是沈继昌从小以平民的身份长大才能干脆舍弃这一切,若是他从小就生在东宁侯府,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拥有什么,他已经习惯了特权,他还能舍弃吗? 上座。 皇帝和太子对沈继昌的一番言论,深感欣慰,也倍感激动。 不愧是他们的沈爱卿! 没有辜负他们! 皇帝大笑着让太监扶沈继昌站起身来。 他连说了三声好! “沈爱卿,你真是好极了!你愿意将东宁镇交还给朝廷,朕很高兴!你愿意放弃举荐你儿子为官,让他去考科举,朕也很欣慰!” 他话音一转,“你都已经交了两样了,那,你愿不愿意把你们东宁侯府的丹书铁券也一并交还给朝廷呢?” 皇帝的话,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不可思议地望着皇帝。 嗯? 是不是有点无耻了? 人家都已经交出去两样了,还要人家继续给? 就连一直安安静静做背景的沈锦书也不禁望着皇帝,大跌眼镜。 皇帝在她心目中一直是特别好的人,怎么今儿,有点过分了? 然而,沈继昌却是最淡定的。 他在一瞬间的惊诧过后,就平静下来。 他侧眸望着祝老夫人,眼神询问,“母亲——” 祝老夫人知道她们侯府如今骑虎难下了,不把丹书铁券交出去,那么她儿子前面交出去的两项特权也白交了,只有继续交,才能让皇帝满意。 还能怎么办呢? 继续交吧。 祝老夫人冲沈继昌微微一点头。 沈继昌感激又愧疚地看了一眼老母亲。 他感激母亲对他的支持,他愧疚于自己竟然害得侯府失去了能保侯府一个人性命的丹书铁券…… 沈继昌重新望着皇帝,“皇上,罪臣以及东宁侯府,愿意将丹书铁券交还给朝廷。” 皇帝笑眯眯看着沈继昌,“是自愿交的吧?无怨无悔吧?” 沈继昌莞尔,“是自愿交付,在罪臣看来,若真正犯下了滔天罪恶,那么就算是老天爷来了,也不能让这样的罪人逃脱。罪臣只要带领家人一辈子秉承正义,一辈子不行差踏错,就永远不会走上断头台,就永远用不着丹书铁券。若是罪臣有一天忘了初心犯了罪,那么,臣该死,该五马分尸,不需要用丹书铁券保臣狗命!” 皇帝看着这样的沈继昌,不禁再次朗笑出声。 他看向祝老夫人。 祝老夫人将钥匙交给太监。 太监捧着钥匙奉给皇帝。 皇帝把玩着这小巧精致的钥匙,把玩两圈后,将钥匙紧握于掌心。 他眯着眼看向沈继昌,威严开口。 “传朕旨意——” “沈继昌将东宁镇封地交还朝廷,放弃东宁侯府特权,交还先皇赐下的丹书铁券,朕深感欣慰!” “朕又感沈继昌德才兼备,忠勇有加,着令,内务府打造免死金牌一枚!” 第268章 大场面!所有人都感动了 “此金牌,正面上书朕之大名,背面写‘特敕免死’四个字,长一寸,宽一寸,能便于沈继昌随身携带!” 皇帝扫了一眼文武百官,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今后,凡沈继昌持免死金牌所到之处,如朕亲临!” 皇帝的话,让满殿之人再次震惊了! 所有人都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皇帝。 嗯? 什么? 合着皇帝让沈继昌把丹书铁券交还给朝廷,不是为难沈继昌,而是偏袒沈继昌? 皇帝是看那丹书铁券沈继昌反正用不着,所以就干脆收回,重新赐给沈继昌一枚仅仅属于沈继昌一个人的免死金牌是吧? 当爹娘的偏心孩子也就罢了,做皇帝怎么能偏心到这种份儿上啊! 都是臣子,怎么就独独宠着沈继昌一个人啊! 文武百官心里打翻了五味瓶,沈继昌则是惊喜交加,感动得忽然红了眼眶。 他抬头直视龙颜,他死死盯着皇帝。 他的眼里,饱含泪水。 试问,这样的皇帝,他如何能不誓死效忠? 他怎么能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能与这样的皇帝做君臣,是他之荣幸,恐怕死了以后轮回百世也再遇不上这样的明主了! 沈继昌热泪夺眶而出。 一旁的沈锦书也一样感慨万千。 她望着丹墀之上的皇帝,兴奋地想,果然是她喜欢的皇帝! 她真的好羡慕沈家爹爹跟皇帝之间的情谊,当臣子的一心效忠,做君主的体恤臣子,不乱动脑筋,都给予了对方最大的信任,这种君臣情真的让人感动! 历史上好多名臣都吃亏在没遇上一个明主,于是下场令人惋惜! 幸好,沈家爹爹遇到了! 旁边,沈家爹爹已经感动到磕头谢恩了。 他哽咽道,“罪臣沈继昌,叩谢皇上隆恩!臣必当肝脑涂地,报答皇上信重之恩!” 皇帝含笑看着沈继昌,“沈爱卿不必再自称罪臣了,你的罪是蔑视先皇丹书铁券杀了祝鸿,可如今你就是祝鸿的亲伯父,你当日所做之事是自家人关起门清理门户,是替朝廷除了一大害,是为百姓请命!” 他指着沈继昌,“你,何罪之有?” 他又看向文武百官,“朕今日要让沈继昌官复原职,诸位爱卿,谁有意见?” “……”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让沈继昌官复原职不是预料之中的事么,他们还能如何反对? 反对有用吗? 都怪老天爷,怎么偏偏让沈继昌是侯府的人,钻了这样的空子? 可恨! 文武百官垂眸行礼,“皇上圣明,臣等无异议。” 他们又同时冲沈继昌拱手,“恭喜沈大人官复原职,今后我们又能一起共事了。” 沈继昌俯首磕头再次谢恩。 谢了恩,他又拱手感谢诸位大人。 眼看沈继昌继承侯府是铁板钉钉的事了,郭碧君眼神怨毒。 她方才这样质问沈继昌,她是想着,婆婆若是看到沈继昌要把侯府特权交出去,婆婆会不会为了保护侯府而剥夺沈继昌继承侯府的权力,她没想到婆婆会如此纵容沈继昌…… 果然是亲母子啊。 眼里只有儿子,再没有侯府,再没有旁人! 今后侯府落败,这死老太婆也完全不在乎! 郭碧君冷笑一声。 既然婆婆如此糊涂,那就别怪她撕破脸,在大殿之上窝里斗了…… 郭碧君扑通一声跪下。 “皇上!臣妇有话要说!” 皇帝默默看向郭碧君。 这女人还要怎么闹? 他揉了揉眉心,“你有什么话,说吧。” 郭碧君磕头行礼,“皇上,沈继昌是公公婆婆的嫡长子,是我夫君的大哥,按理说这侯府是应该由他来继承,他身为嫡长子又如此能干,他比谁都有资格继承侯府,可是——” 郭碧君望着皇帝,“可是他沈继昌走丢多年,侯府以为他已死,公公去世后,朝廷允了我夫君做侯爷,我夫君去世之后,朝廷又允了我儿子祝鸿做侯爷,我儿子祝鸿是名正言顺的的东宁侯,是朝廷认可的侯爵!” 郭碧君看向沈继昌,“若我儿子活着的情况下,即便沈继昌认祖归宗了,朝廷也不会剥夺了我儿子的侯爵之位,让沈继昌来做侯爷吧?” 她指着沈继昌,“我儿子活着他沈继昌抢不走爵位,那凭什么他杀了我儿子他就能做侯爷了呢?若谁家都可以这样操作,今后是不是当伯父当叔叔的都可以杀了已经承袭爵位的侄儿,抢夺爵位?” 不等大家说话,她又说,“我知道你们要说,我儿子是犯了律法,该死,可是我儿子本有丹书铁券保命的,他本来是不用死的!是沈继昌一意孤行杀了他!若这个杀人凶手害死我儿子后抢走了我儿子的爵位,那我就忍不住要怀疑了,沈继昌和他女儿沈锦书是不是早就用血脉果弄清楚了他是东宁侯府血脉?是他城府极深,他故意隐瞒此事,故意无视丹书铁券执意杀了我儿子,然后顺理成章抢走我儿子的爵位?” 她指着沈继昌和沈锦书,一字一顿,“皇上,若您让沈继昌做东宁侯,那恐怕天下人都要怀疑他谋杀亲侄儿他策划这一切都是他早有预谋!” 郭碧君的话,让所有人又惊了一次。 这人,还真是有些邪门的…… 她是怎么找出这这件事里的空子的? 还别说,这女人说的话真是字字句句都在理! 拥有血脉果的人就是沈继昌的亲女儿,说他沈继昌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于是故意杀东宁侯抢夺爵位,这真是让人不信都不行! “……” 沈锦书也震惊地望着郭碧君。 这女人,这样的绝佳理由都能被她想到,也真是个人才! 她和爹爹,百口莫辩。 她说爹爹在此之前根本不知道他自己是侯府血脉,谁信呢? 她说她的血脉果是爹爹被流放以后才得到的,谁会信? 她根本不能找出证人来证明她的血脉果是何时得到的。 尽管解释了没人信,该解释还是得解释。 沈锦书说,“皇上,臣女对天发誓,臣女的血脉果是在爹爹流放以后在跟宋明堂成亲之前得到的!臣女是这么张扬的性子,若是早就有了血脉果,又怎么可能藏得住呢,早就拿出来显摆了!” 没有人应答沈锦书。 这种事,她也是空口无凭。 沈锦书早就知道她解释了也没人信,她只能看向爹爹沈继昌。 沈继昌握了握她的胳膊安抚她。 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站在后面的小翠,沈继昌低声询问沈锦书几句。 问完以后,沈继昌再次跪下,朗声对皇帝说,“皇上,对于弟媳的指控,臣自视清白却百口莫辩,臣杀了东宁侯祝鸿,若是由臣来做东宁侯,的确难堵悠悠众口,杀人者的确不该取而代之。” 他看向小翠。 “皇上,臣方才问了女儿锦书,这位小翠姑娘怀中所抱的襁褓里是东宁侯祝鸿的亲生儿子,臣以为,应该让祝鸿的儿子来承袭爵位,才公平公正。” “那孩子也是弟媳郭碧君的亲孙儿,想必让那孩子来承爵,弟媳也应该不会有意见。” 他看向郭碧君,“你可有意见?” 郭碧君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她夫君的爵位,她儿子的爵位,就该属于她孙儿,凭什么给沈继昌? 郭碧君不在乎丢人不丢人,她直接说道,“皇上,大哥的提议,臣妇没有意见。” 沈继昌看了眼郭碧君,又看向脸色难看的小翠。 他知道小翠是祝鸿所害的受害者,小翠并不愿意让孩子回到东宁侯府,他话音一转—— “可是皇上,臣有一个请求,若是要让小翠姑娘的孩子承袭爵位,那么这孩子必须由臣和小翠姑娘合力来教导!” 正准备跪下来拒绝爵位的小翠,听到这话忽然愣住了。 她惊喜地望着沈继昌。 这不光是帮她杀了仇人的恩公,还是太子太傅啊,若能让孩子跟着这样的大爷爷一起学习成长,孩子今后再怎么都不会差吧? 她不让孩子回东宁侯府,只是因为她厌恶祝鸿也那个侯府,可若是能让孩子一直住在沈家跟着这个大爷爷,那她半点意见都没有啊! 小翠默默缩回了自己的小脚脚,打算乖乖跟着沈继昌大人的吩咐行事,她相信这位大人不会害她和孩子的。 小翠不反对了,郭碧君反对啊。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沈继昌,冷笑,“这是我的孙儿,他自然应该让我这个祖母来教导,凭什么要给你呢?” 沈继昌侧眸看着郭碧君,“就凭你养出了一个为祸百姓的祝鸿,就凭你养出了一个害死数万百姓的儿子,你就没资格再养育任何人,这个理由可以吗?” 郭碧君气急,“你欺人太甚!” 沈继昌慢条斯理道,“若是把小翠姑娘的孩子交给你抚养,让你把好好一个孩子再养大了去祸害百姓,那才是欺人太甚,百姓可禁不起你们一而再再而三欺负祸害。” 郭碧君气得眼眶都红了,“你!” 沈继昌并不搭理她,转头看向小翠,“小翠姑娘,你可愿意住在沈家,跟大伯父我一起教导你的孩子?我向你发誓,我会像对待自己的亲孙子一样对待你的孩子,尽心教导,绝不忽视。” 第269章 过继!皆大欢喜 听到沈继昌这话,郭碧君急了。 她立刻看向小翠,连声道,“别答应!千万别答应!你的孩子今后可就是侯爷了啊,你住在侯府当家做主不好吗,干嘛要去寄人篱下看别人脸色仰别人鼻息?” 小翠才不管郭碧君怎么说,她只想跟着沈继昌大人走。 她一双清透的眼睛静静凝视着沈继昌。 这位大人是第一次见到她和孩子,却跟她承诺要把她的孩子当亲孙子对待,这是她和孩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她也应该投桃报李,不能辜负沈大人对她和孩子的厚爱……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沈继昌,她跪下来望着皇帝。 她提高嗓音说—— “皇上,民女的孩子的确是祝鸿的亲生骨肉,可民女并非自愿,民女当日是被祝鸿这恶徒欺负的!” “民女不承认这孩子是祝鸿的亲生骨肉!” “民女也不会让他从祝鸿这边认祖归宗!” “祝鸿传下来的爵位,民女和孩子不稀罕!” 小翠的话,让文武百官颇为意外。 大家抢破头的爵位,居然还有人不想要? 其中数郭碧君最为震惊。 这丫头厌恶她儿子可以理解,居然连爵位也一并厌恶吗? 这乡下丫头是不是不知道东宁侯有什么样的份量? 小翠瞥了一眼郭碧君,继续往下说。 “皇上,这位夫人想让我儿子认祖归宗,可以,但是我儿子必须以沈继昌大人亲孙子的身份认祖归宗!我儿子就算要回祝家也必须归于沈大人这一支,他只能过继到沈大人家中,我不会让他跟祝鸿有任何名义上的牵扯!所以,民女希望沈大人能接任东宁侯,等沈大人百年之后,他可以再把爵位传给我的儿子——” 小翠话音未落,郭碧君就尖叫道,“休想!沈继昌休想继承侯爵!” 小翠看着郭碧君,淡淡道,“是吗?若沈大人不做这东宁侯,那我儿子也不要。你就当你们东宁侯府断子绝孙了吧,让这侯府覆灭了得了!” 郭碧君死死盯着小翠。 小翠如此偏帮沈继昌,她恨不得杀了小翠。 可是她的理智告诉她,如果不是小翠生下她家鸿儿的孩子,她鸿儿已经绝了香火了,就算这姑娘再让人厌恶,她也得忍让着这姑娘…… 谁让她馋人家的孩子呢。 郭碧君克制着心底的怒气,红着眼眶盯着小翠,“你当真要这样逼我?” 小翠很冷漠,“你儿子祝鸿的东西我不稀罕,你不同意沈大人接任侯爵,那我儿子也不要,你们侯府无人接任就等着朝廷收回吧。我把话撂这儿,你想让我儿子回到祝家,就得先承认沈大人的身份和地位。反正我儿子必须入沈大人这一支,他只认沈大人这一个爷爷,他只做沈大人的亲孙子。” 郭碧君恨得牙痒痒。 可她没有办法。 让孙儿归于沈继昌那一脉,也好过让孙儿流落在外吧? 只要孙儿回到祝家继承了爵位,她就能天天看到孙儿了,今后她死了,孙儿去祠堂给祖宗上香,总少不了她和鸿儿的香火…… 甭管孙儿认不认她和鸿儿,她们自己在地底下认这个孩子就行了。 郭碧君拗不过小翠,只能憋屈认命。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望着沈继昌。 “你沈大人人品高洁,你沈大人人缘好!小翠非要帮你,我无话可说!她要你接任侯爵,我认了!可是我要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诺,你今后不能把爵位传给你的儿子,你必须传给小翠的孩子!” 沈继昌淡淡看了一眼郭碧君。 杀了这女人的儿子,他是觉得对不住这人,可是这女人如此咄咄相逼,他也不是没有脾气的。 他慢条斯理拒绝,“弟妹,你大概是忘了,我沈继昌是太子太傅,我官居一品,你抢破头的爵位,我并不稀罕。既然你这么想要,那你便拿去好了,你要是有本事你可以自己去求皇上答应让你做这个侯爵,总之我是不要了。” 郭碧君被怼得心口疼。 她当然没那个本事! 她一个嫁进侯府的外姓人,她哪里有资格继承祝家的爵位? 她咬紧牙关恨恨地说,“沈继昌,我都妥协了,你还要怎么样!” 沈继昌轻轻一笑,“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不想让人戳我脊梁骨骂我心思深沉故意杀了你儿子祝鸿夺取他的爵位。我杀他本是为民请命,是替天行道,若是为了区区一个爵位就让我背上骂名遗臭万年,那我要这爵位做什么?” 沈继昌又看向小翠。 他眼神微暖。 这姑娘怎么这么傻呢? 干嘛要帮他出头? 他轻声道谢,“小翠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这爵位我万万要不得。” 小翠怔愣住了。 她望着沈继昌坚定的眼神,忽然笑道,“好,那我们都不要!就让东宁侯府做第一个被朝廷收回的爵位吧!祝鸿害死那么多人,侯府出了这么个败类,早就该被朝廷收回去了,收回去也算是给那些死者一个交代了!” 沈继昌笑了。 可郭碧君却要疯了。 不! 不该是这样的! 她这样闹腾只是想把爵位给她孙儿,她不想让东宁侯府被朝廷收回的啊!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一旁,沈锦书看到郭碧君要气吐血了,她立刻火上浇油。 她故意高高兴兴邀请祝老夫人和吴香凝,“祖母,嫂子,你们别怕,侯府被收回了没关系,你们还有沈府啊!你们跟小翠姐一起去沈府,我爹一定会好好奉养祖母,一定会善待嫂子的!我和弟弟妹妹也一定会孝顺祖母,尊敬嫂子和小翠姐!我们还是一家人啊!” 祝老夫人好笑地看了眼这个大孙女。 她老人家哪儿能不懂大孙女的促狭心思? 故意邀请她和吴香凝,却只字不提郭碧君,啧…… 她得配合大孙女,气死郭碧君。 她握紧吴香凝的手指,笑着点头,“好,我带孙媳妇去沈家跟你们一起住。” 她低头看着郭碧君,眼中难掩厌恶,“儿媳妇,你这么不待见我儿继昌,想必你不会住到他家去吧?那你就去侯府收拾好你的包袱,回你娘家去吧,我跟孙媳妇就留在京城跟我儿一起住沈府了。” “……” 郭碧君傻了。 第270章 她现在很抢手!谁都抢着要 她震惊望着祝老夫人牵着吴香凝的手指走到沈家人的阵营。 她怎么都没想到,她今日闹这么一场,不仅没有闹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反而鸡飞蛋打什么都没了! 她孙儿的侯爵,没要来。 东宁侯府,没了。 她侯府贵人的体面身份,也没了! 她得收拾好东西灰溜溜回娘家去,她要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丧家之犬,无家可归了! 不…… 她不能这样灰溜溜回娘家! 以前她背靠东宁侯府,她兄嫂自然百般疼爱她,处处捧着她,可如今她若成了丧家之犬跑回去,兄嫂今后还会善待她吗?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可是……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难道要让她跪下来求沈继昌接任爵位吗? 她先前非要捣乱,现在又要求人家,这不是把她的自尊踩在了沈继昌脚底下吗? 一想到自己要跪在沈府门口在众人围观中求沈继昌接任她最想要的侯爵之位,她忽然气血上涌,她再也撑不住了,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就突然晕厥过去。 “……” 看着被气吐血气晕死过去的郭碧君,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气量也是够狭小的,就这样还敢学人家闹事? 没把别人折腾死,把自己小命给折腾得去了半条。 上座默默吃瓜看戏的皇帝见这一场闹剧以郭碧君吐血收场,也不由抬手扶额。 真是个蠢女人,难怪能养出祝鸿那样的败类。 他没有趁热打铁让祝家人把侯府交还给朝廷,毕竟,他还是想让沈继昌做这个侯爵的。 他看了一眼沈继昌,意味深长地说,“今日就到这儿吧,沈爱卿,你们东宁侯府的事要怎么解决,是让你袭爵还是把侯府还给朝廷,你回去跟郭碧君再好好商量商量,朕等你们的结果。” 沈继昌对上皇帝的眼神,有些想笑。 皇上真是偏袒他…… 他拱手行礼,“臣知晓了。” 皇帝满意地站起身来,“退朝。” 百官立刻磕头跪安。 等皇上和太子离开以后,文武百官也陆陆续续退出大殿。 沈家人扶着沈继昌和祝老夫人,走在最后面。 几个禁卫跑进来,把昏迷的郭碧君扶起来跟在沈家人身后。 沈家人刚走到大殿外面,忽然有位五十多岁的老大臣朝这边走来。 那位大臣走到沈继昌面前,笑眯眯地说,“沈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沈继昌知道这位老大人来者不善,但是,他没有惧怕。 他点头跟着老大人来到一旁无人之地。 老大人附在沈继昌耳边说,“沈大人,你这么能耐,说我们勋贵的孩子应该考科举才能做官,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管一管皇帝呢?你什么时候去跟他说,他的皇位也应该让平民百姓公平竞争?” 沈继昌蓦地望着大臣。 大臣冷冰冰盯着沈继昌,“只敢对我们挥刀,不敢逼皇帝,你沈继昌也只有这点胆色了,你有本事就一视同仁,告诉皇帝和太子,今后皇位也让能者居之,别让他们赵家一家独揽。” 他嗤笑,“哼,不敢让皇帝把皇位交出来能者居之,却要让我们把官位交出来跟平民共享,这就是你所谓的公平论?这,真的公平吗?” 说完这话,大臣就甩袖离开了。 沈继昌眯着眼盯着大臣的背影。 是啊。 若要真正的公平,皇位也应该跟官员之位一样,几年一选举,能者居之…… 这样才是真正的公平。 奈何他沈继昌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他无法推翻这个王朝,无法让彻底的公平降临世上。 沈继昌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自言自语—— “有多大能力办多大的事,推翻皇权彻底换取公平,自然有后面更能干的人来做,而我沈继昌当下能做的,就是让官员选拔制度尽量公平一些……” “难道因为我无法推翻皇权,就连如今这力所能及的事都放弃了吗?” “你们尽管嘲讽吧,我会坚持我的路。” “我不会因你们三言两语,就动摇我的决心,我要做的事,我仍旧会持之以恒做下去,咱们先把官员选拔制度整理公平了,再谈皇权更迭禅让,路是一步一步走的,怎能一蹴而就?” 沈继昌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又是一片坦然。 他转身看着他的母亲,他的妻女,他笑着说,“我们回家,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歇息歇息了。” 沈家人笑着凑上去,簇拥着沈继昌离开。 大殿门口。 雍王和开国公望着沈继昌一行人的背影,雍王说,“其实,我倒是不介意把我的封地交还给朝廷,反正我儿子能干,这封地要不要都无所谓。” 他侧眸看着开国公,“你愿不愿意把封地交给朝廷呢?” 开国公沉默了。 如果他儿子仲渊没有成为一个废人,如果他儿子也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他当然能将封地还给朝廷。 可是他儿子如今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就指望着祖宗留下的家业过日子,他要是把封地还了,就靠朝廷那点俸禄,儿子还能过这么好的生活吗? 他苦笑一声。 他一边整理着袖子离开,一边黯然道,“我是俗人,我做不到如此,我的封地,我得要!” …… 沈继昌回到沈家,问的第一件事,就是沈锦书的婚事。 他侧眸看着郑丽,“我方才进府一路走来,见有些地方还有未曾褪色的喜字,锦书和宋明堂是不是已经成亲了?” 郑丽背脊一僵。 这让她怎么回答? 她将求救的目光落在沈锦书身上,“锦书,你自己说,好不好?” 沈锦书看着郑丽通红的眼眶,又看向紧张的沈青萝和沈言昭,两个小孩眼巴巴地望着她,特别害怕她说他们母亲的坏话。 沈锦书叹气。 原主跟宋明堂的婚事也不是郑丽敲定的,这婚约是爹爹一年前亲自定下的。 要说错啊,是爹爹自己看错了人。 选中了宋明堂那么个混蛋。 沈锦书微笑着上前,挽着沈继昌的胳膊说,“爹,您回来得晚了,没看到我跟宋明堂拜堂当天那精彩的好戏,宋明堂跟他寡嫂谢春华私生子都七岁了,我受不了这种委屈,尚未拜堂我就离开了,所以我跟宋明堂也还不算夫妻。” 沈继昌皱紧眉头望着沈锦书。 宋明堂跟寡嫂? 这是什么小众的文字,堂堂状元,居然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 沈言昭怕爹爹生气,眼珠子一转赶紧走上前说,“爹爹你不要怕姐姐嫁不出去!姐姐现在可好啦,雍王府世子爷喜欢姐姐喜欢得死去活来的,姐姐跟开国公府的秦小公爷也有婚约,她现在随便嫁哪个都比宋明堂强的!” 沈继昌更加困惑。 雍王府世子? 他不是拒婚不肯要锦书吗,怎么会爱锦书爱得死去活来? 还有秦小公爷跟锦书的婚约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第271章 惊呆!才十岁就当爹了 沈继昌看向沈锦书,想让女儿给他解惑。 沈锦书扶额无奈地瞪了一眼弟弟,跟爹爹说,“您别听弟弟瞎说,都是没影儿的事。跟秦小公爷的所谓婚约,那是老东宁侯……哦不对,现在该改口叫祖父了,那是祖父当年跟秦家祖父定下的口头婚约,他们二老要做亲家,说儿女间的亲事若是不能成,就让孙辈来圆梦——” 沈锦书话音一转,“可就算是这个婚约,也不一定要落在我头上啊。” 她笑眯眯指着沈青萝,“喏,这不是还有青萝吗?她也可以跟秦小公爷履行婚约啊。要是青萝不愿意,那不是还有弟弟和秦家的雪霏妹妹吗?” 沈锦书话音刚落,沈青萝跟沈言昭就惊呆了。 啊…… 怎么还说到她们头上了啊? 沈青萝红着脸颊害羞地抱着姐姐胳膊哼哼道,“姐你不要拿我说笑,我还小呢!” 沈锦书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指着沈言昭,“那就你了,小子,你去履行婚约,你乖乖做个有出息的好孩子做个好男儿哄雪霏姐姐跟你履行婚约,你要是长歪了,没出息,她可不会要你的啊。” 沈言昭也闹了个大红脸。 二姐都小,他就更小啦! 不过…… 想到那么可爱的雪霏姐姐,他眼珠子转啊转的,愣是没有反驳。 看着沈言昭这个样子,满堂都笑出声来。 一片笑声中,沈继昌也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么回事。 沈继昌看向坐在旁边的老母亲,笑道,“娘,秦家跟咱们家的所谓婚约,咱们别强求,尊重孩子们自己的意思,不论是秦家还是咱们自家,只要有一方的孩子不愿意,这婚事就不能答应。” 他怜爱地看了眼沈锦书,“我们锦书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当初她跟雍王府世子赵桓禹的婚事,我们没问过赵桓禹本人的意见,王爷王妃挺满意锦书我们长辈就定了婚事,结果却让锦书白白受了一回伤害……” 他重新看着老夫人,“所以,若是秦仲渊不愿娶,我们不会履行婚约,我们家姑娘不愿嫁,我们也不会履行婚约。为了长辈的一句戏言就葬送孩子一辈子的幸福,这样不值得。若孩子们将来成了一对怨偶,我爹和秦家伯父在地底下难道就能开心吗?您说是吧?” 祝老夫人一直眼巴巴望着她的儿子。 见儿子说话,她连连点头,“是,是是是,你说了算。” 沈继昌看着这样的老母亲,不由失笑。 他站起身来,“娘,您稍等,我去去就来。” 他让郑丽搀扶他回到房间,梳洗换了干净衣裳。 将故意卖惨的打补丁衣裳脱去,换上了宝蓝色的锦袍,头发重新梳理,拿出了平日里不怎么戴的玉冠缀上。 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跟郑丽说,“夫人,我用一下你的胭脂。” 郑丽一边给他拿,一边惊诧地望着他。 他从镜子里看到郑丽这样,笑道,“当人家孩子的,要去郑重拜见老人家,自然得以最好的面貌,如此才能让老人家安心啊,像之前那样破破烂烂凄凄惨惨的,老人家看着也伤心,你说是不是?” 郑丽点头笑着应是。 沈继昌拿胭脂来为苍白的脸上涂抹了一点点,又为苍白的唇色修饰了一下。 再对镜一看,如今的他脸色红润,君子风流,优雅贵气,再没有之前难民的模样。 他站起身,“我们先去拜见母亲,等晚上,你再跟我说说锦书和宋明堂的事,说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锦书受了多少委屈。” 郑丽眼神微闪。 她有点慌。 宋明堂没给锦书委屈受,因为锦书当堂报复回去了,还让宋明堂和谢春华被关天牢了,她才是给了锦书委屈受的人啊…… 郑丽努力藏住自己的心虚,搀扶着沈继昌重新回到大堂。 大堂里,祝老夫人心不在焉的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说话,忽然听到脚步声,她立刻扭头望过去。 这一看,老人家愣住了。 她的儿子…… 意气风发之时竟然这样出色。 君子端方,正气凛然。 还长得特别好看。 祝老夫人发愣时,沈继昌来到她面前。 “娘,先前在朝堂上,不能与您郑重相认,如今儿子换了一身新衣裳,来拜见母亲。” 他与郑丽一同跪下,给老夫人磕头行礼。 “娘,儿子沈继昌,给您老磕头了。” 郑丽也规规矩矩磕头行礼。 “娘,儿媳郑丽,给您老磕头。” 祝老夫人看着跪在面前的大儿子大儿媳,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 她的孩子! 她终于又有亲人了。 离开她三十四年的孩子,终于重新回到她身边了。 她欢喜。 她高兴。 她真的,死了都值了。 “好好好,好——” 她流着泪一手拉着一个孩子的胳膊,连忙说道,“你们俩快起来,别跪着,快起来。” 沈继昌笑着示意她老人家坐好,然后转头喊三个孩子。 “锦书,青萝,昭儿,来。” 三个孩子对视一眼。 沈锦书是老大,她上前带头跪下行礼。 “祖母,您的大孙女锦书,给您磕头了,愿您长命百岁,再陪伴我们几十年。” 沈青萝也欢欢喜喜上前,在爹爹身后姐姐旁边跪下。 她脆生生道,“祖母,您的二孙女青萝给您磕头啦!愿您身体康健,头不痛来眼不花!” 沈言昭也跑来跪下,然后瞅了一眼两个姐姐。 都把话说完了,他说什么嘛。 他噘着小嘴苦恼地望着祝老夫人,“祖母,两个姐姐坏,抢在我前头把话说完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祝老夫人愣了愣,不禁破涕为笑。 她擦着泪笑着哄她的乖孙儿,“不是姐姐坏,是你自己跑太慢了生在她们后面,你要是跑快一点做哥哥,她们就抢不了你的词儿了!” 沈言昭轻声哼哼。 祝老夫人笑得不能自已。 “快起来快起来,你们快扶着爹娘起来,祖母如今没带什么东西,等过两天再给你们送礼物,好不好啊?” 三个孩子脆声答应。 “好,谢谢祖母!” 她们站起身,也扶着沈继昌和郑丽站起身。 祝老夫人看着面前这五个人,眼里明明含泪,却笑得合不拢嘴。 她爱她的儿孙,也没有忽视她的孙媳妇。 她指着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吴香凝,笑着说,“孙媳妇啊,你可不要嫉妒弟弟妹妹啊,祖母给弟弟妹妹礼物的时候,也不会忘了你的。” 她又看着小翠,笑道,“还有小翠姑娘,我也要给你和礼物的,你可千万别不给老婆子面子啊。” 正低着头黯然的吴香凝蓦地抬头。 望着慈祥的祖母,她心里的阴云散去了不少。 她甜甜一笑,“好,多谢祖母。” 小翠盛情难却,也只好点头笑道,“多谢老夫人。” 一旁,沈继昌转头看了眼吴香凝。 他杀了这孩子的夫婿,难得这孩子能原谅他,不像郭碧君一样怨恨他。 他柔声说,“侄儿媳妇,大伯父的礼物也得过两天才能给你,沈家如今没什么余钱,还得等皇上的赏赐下来才能给你礼物呢。” 吴香凝望着沈继昌。 她眼神复杂。 这是杀了她夫君的人…… 可是,她夫君是个败类,在外沾花惹草,还强迫民女,死不足惜。 吴香凝压下心头情绪,走上前欠身行礼,“香凝拜见大伯父,大伯母。” 她抬头笑道,“大伯父您安好就好了,不需要给香凝准备礼物的。” 沈继昌莞尔,“得准备,长辈怎么能不给晚辈准备礼物呢?” 吴香凝不再拒绝,笑道,“那好,那香凝就等着大伯父的礼物了。” 沈继昌又看向小翠。 这个孩子,他也是喜欢的,满屋子孩子他都喜欢。 他温柔招手,“小翠姑娘,你来。” 小翠立刻抱着孩子来到沈继昌跟前,满眼都是欢喜。 对于这个替她杀了仇人的沈大人,她特别特别尊敬,特别特别喜欢! 沈继昌张开胳膊,打趣道,“我来抱抱我的大孙子。” 之前郭碧君怎么求着抱孩子,小翠都不给,如今沈大人一开口,小翠立刻就把孩子递给沈大人了,特别大方。 沈继昌抱着襁褓摇了摇,襁褓里的小娃娃睁着大眼睛滴溜溜望着他。 他笑了,小娃娃也跟着笑了。 “哎哟,还挺喜欢我!” 沈继昌抱着襁褓又掂了掂,然后看着小翠。 他坐下来,对小翠说,“小翠姑娘啊,你说你的孩子若要认祖归宗,得以我亲孙子的身份,得归于我这一支,我想了想,如今有两个方案,你听听看。” 小翠点头。 沈继昌说,“第一个呢,我收你做女儿,你的孩子以后就是我的孙儿。至于第二个……” 他扭头看了眼沈言昭,笑道,“你可以让你的小娃娃,认我家昭儿做父亲,这样,我们认祖归宗回祝家以后,你的孩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祝家人了。” 沈继昌的第二个方案,把所有人都惊到了。 大家齐刷刷望着沈言昭。 嚯! 还能这样搞? 沈言昭自己都还是个十岁孩子,居然要白白捡个儿子做父亲? 沈言昭自己也惊呆了。 他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鼻子,又指指爹爹怀里的襁褓,“认……认我做父亲?我才十岁呀爹爹!我能给人家做父亲的吗?” 他抬头瞅了瞅小翠姐姐。 以后小翠姐姐是娘,他是爹,好奇怪的哦。 他眼巴巴望着沈继昌,小声说,“爹爹你不要乱搞哦……好吓人的!” —————— 【宝宝们,假期结束有点忙,咱们第二章等白天更新哈~】 第272章 秦家会造反?宋长舟回京 沈继昌看了眼沈言昭这傻孩子,叹了一口气。 他让沈言昭和小翠跟他去一旁说话。 他望着小翠的眼睛,低声说,“小翠姑娘,朝堂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祝鸿是我杀的,东宁侯府的爵位将来只有让祝鸿的儿子继承,我才能保持我的清白名声,我若将侯爵之位传给我儿子的后代,我死后也会被人戳脊梁骨。” 小翠点头。 沈继昌话音一转,“人言的确可畏,可就因为人言便要我儿子放弃这爵位,这对我儿子也不公平。祝鸿是老侯爷的孙儿,我的昭儿也是老侯爷的孙儿,这侯爷祝鸿做得,我的昭儿也做得,所以,我便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那就是让你的孩子过继给昭儿。” 他薄唇微勾,“爵位向来是父亲传给儿子,儿子再传给孙子的,只要你将你的孩子过继给昭儿,那么这爵位就应该是我传给昭儿,昭儿将来再传给你儿子,如此一来,我,昭儿,以及你的孩子,我们祖孙三代人都能做侯爷,如此也算两全其美,你看如何呢?” 小翠微愣。 这样,倒是真的圆满了。 昭儿弟弟只比她的儿子大九岁,今后昭儿弟弟做一辈子侯爷,她儿子做一辈子世子,等昭儿弟弟死的时候,她儿子也快死了,那么侯爵之位就可以直接禀明朝廷传给昭儿弟弟的亲生儿子了…… 如此一来,她儿子既能享一辈子荣华富贵,也不会损害昭儿弟弟的利益,这怎么不算两全其美呢? 小翠眼睛亮亮地望着沈继昌,“沈大人,我愿意让我的孩子过继到昭儿弟弟名下,从今以后,他是昭儿弟弟的孩子,是您的亲孙子,他是你们家的人了。” 沈继昌见小翠如此聪颖,不由赞叹。 谁说乡下姑娘就差了呢,这姑娘比郭碧君还有见地,若是能从现在开始跟着夫子念书,学点本事,今后一定能有所成就。 指不定,还能遇到良人,拥有真正的幸福…… 他愿意给这姑娘找女夫子,教这姑娘念书学本事。 沈继昌又低头看着沈言昭。 “昭儿,小翠姐姐的孩子名义上是过继给你,实际上他只是在你名下挂个名,方便他今后认祖归宗,可他的存在并不影响你的人生。他今后是小翠姐姐自己养,我来教导,不用你插手,等他长大了呢,他虽然占着世子之名,可几十年以后你们父子俩会前后几年离开人世,他并不会跟你的孩子争抢资源和财产。而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你亲生的,他的存在自然也不会让你的妻子感到膈应——” “所以说,他给你做儿子,影响不了你任何事情,反而能让你名正言顺做侯爷,你愿不愿意做这个干爹呢?” 沈言昭眨巴着大眼睛望着爹爹,又望望爹爹怀中的小娃娃。 他指着小娃娃问,“那,他以后会不会恨我们呀?爵位是他亲爹祝鸿的,他看到我做侯爷,他却只能做一辈子世子,他会不会恨我呀?” 小翠连忙说,“不会的!你们家对我们母子有恩,我保证我儿子不会忘恩负义的!” 沈继昌也轻轻笑道,“人之初性本善,孩子长成什么样是大人教出来的,而爹爹我教出来的孩子,还没有一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你得信爹爹。” 沈言昭放心了。 他看着襁褓里的小娃娃。 把这个小娃娃过继给他,他就能更加名正言顺的做侯爷,那,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哎。 侄儿侄儿,本来就是半个儿嘛!叔父叔父,他本来就是这小娃娃半个父嘛! 沈言昭伸手戳了戳小娃娃的脸颊,小娃娃脸颊凹陷下去,立刻吐出个奶泡泡,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特别精神地盯着沈言昭。 沈言昭觉得特别好玩,仰头望着小翠,新奇地说,“小翠姐姐,你真的愿意把你的娃娃给我吗?” 小翠温柔说,“你愿意要,就给你啦。” 沈言昭又轻轻捏了捏小婴儿柔软的脸颊,然后美滋滋点头,“那我要了吧!” 他立刻张开胳膊将襁褓抱过来。 抱着沉甸甸的小孩子,他特别有责任感地说,“小娃娃,以后我会好好练武,我会保护你的!有人打你,你就来找我,我帮你打哭他们!等你五岁会跟人打架,我都已经十五岁了,我打人一定很疼的!” 沈言昭的话,逗得沈继昌和小翠大笑。 这时候,有小厮跑进来禀告,“老爷,开国公府大管家来了,说咱们老爷一路颠簸辛苦,国公府一家子今儿就不来打扰了,他们邀请咱们明日过去聚一聚。” 沈继昌还没说话,沈言昭就高兴得直蹦! 他抱着他儿子兴奋地说,“告诉大管家,我明天一定去!我要让雪霏姐姐看看,我当爹了!我要给她看我的小娃娃!” 看着沈言昭这可爱模样,所有人都笑出声来。 …… 此时此刻,开国公府。 国公爷秦子固正坐在书房,神情凝重。 秦夫人推开书房的门走进来,看见他这个样子,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 秦子固示意夫人将门关上,看着夫人来到他面前,他才揉着眉心低声说,“朝廷要乱了。” 秦夫人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秦子固把朝堂上发生的事告诉了夫人,然后叹气说,“方才下朝以后,有几位大臣与我同行,试探我对沈继昌把封地还给朝廷一事有何见解,听他们的意思,恐怕是已经生出了反叛之心。” 秦夫人捂着心口,脸色苍白,“那怎么办?咱们怎么办?咱们是绝对不能把封地还回去的,可是,咱们也不能做乱臣贼子啊!” 秦子固苦笑一声。 秦夫人低声问,“雍王爷是什么看法?他也有封地……” 秦子固摇头,“皇上只有打压世家和勋贵的意思,并没有想要动藩王,藩王都是赵氏子孙,跟他同气连枝,他不会让自己腹背受敌。他如今反而在拉拢各地藩王跟他统一阵线,雍王爷当然不着急。这不,方才雍王爷还站着说话不腰疼呢,他说他可以把封地还回去呢,反正他儿子能干,不在乎这个。呸,他能说这话是皇上没动他们,皇上要是真的开始动藩王了,把刀子动到他头上了,我看他还能不能这么气人……” 书房门口。 颀长身影静静伫立。 秦仲渊拢着披风,神情凝重。 若各地世家勋贵一起反叛,那,天下真的要大乱了。 爹如今的态度还是中立,可若是爹知道他曾经被三公主那样折辱过,爹会不会也怒而反叛朝廷? 他们秦家,会造反吗? …… 翌日。 一大早就有人来报,宋长舟抵达京城了。 听到这个消息,沈锦书兴奋得拍桌而起。 “太好了!宋长舟带着他们家造反的罪证回来了,宋明堂的死期,终于到了!” 第273章 给先太子!做亲子鉴定 沈青萝沈言昭也激动得立刻放下筷子,跳起来纷纷簇拥到沈锦书身边。 “姐姐,我们去看热闹吧。” “宋明堂那个坏家伙欺负你,我们要亲眼看到他被判刑押上刑场!” 沈锦书看向弟弟妹妹。 她比谁都想去看热闹,可是,她没有资格啊。 宋长舟肯定是要被带进宫面见皇帝的,她哪里有进宫的资格? 就算是她爹,也没有资格带几个孩子进宫去看热闹。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有小厮跑进门来禀告,“老爷,雍王府世子在府门口求见。” 沈继昌看向小厮,又飞快看了眼沈锦书。 他眯着眼,淡淡道,“那就请世子去花厅稍等吧。” 小厮点头跑出去。 沈继昌侧眸对沈锦书说,“等会儿见到赵世子,我态度可能不会太好,锦书你没有意见吧?” 沈锦书笑眯眯地说,“没有意见,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心想,赵桓禹退亲的事,这老头儿肯定憋着一肚子火呢。 沈继昌见女儿不护着赵桓禹,就放心了。 他准备拿帕子擦嘴去见客,想了想,忽然又重新拿起筷子慢慢继续吃饭。 又不是什么重要客人,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他一个长辈犯不着饭都不吃完就跑去见人家。 晾着。 要是不爱等啊,那就滚,正好他不想见这号人物。 于是,沈继昌开始用比平时慢许多的速度,一口一口吃着早饭,连牙齿不好必须细嚼慢咽的祝老夫人都吃完了,沈继昌还在慢慢吃。 一桌子人好笑地看着他。 “昌儿——” 祝老夫人见沈继昌还没有结束的兆头,轻轻笑道,“你都吃了一刻钟了,这样晾着人家赵世子,是不是不太好?” 沈继昌含笑看着祝老夫人,“是不好,他当初不给我们留颜面更不好呢,这才哪儿到哪儿?” 祝老夫人笑得不能自已。 她家昌儿这是护着自己闺女,她也不好多管了,就让赵家那小子等着吧。 祝老夫人又看向沈锦书。 见沈锦书悠闲得很,一点也不着急,她老人家若有所思。 大孙女若是真的对赵世子无意,那,跟秦家那小子有没有可能呢? 其实她觉得秦家那小子也挺好。 模样好,家世好,性子好,就是病恹恹的,不知道能活多久…… 这时,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一个嬷嬷在门口行礼禀告,“老爷,厢房那位夫人哭着喊着要见您,说她有事要求您——” 祝老夫人皱眉。 郭碧君? 这女人昨晚就哭着喊着要见昌儿,昌儿态度冷淡,拒而不见,如今一大早的这女人又开始发疯了? 祝老夫人看向沈继昌。 沈继昌头也不抬,告诉嬷嬷,“不见。” 嬷嬷有些担心,“可是老爷,她说您要是不肯见她,她就要上吊自尽——” 沈继昌轻笑一声,终于舍得抬头。 之前想方设法阻挠他继承爵位,甚至不惜往他身上泼脏水,如今又哭着求着想让他去继承爵位,啧,他会惯着? 他慢条斯理告诉嬷嬷,“那就找几个人,把我为自己准备的那副棺材抬进她院里去,告诉她,安安心心上路,做兄长的一定会厚葬她。” 嬷嬷微愣。 沈继昌示意嬷嬷去,嬷嬷立刻转身离开。 等嬷嬷走了,沈继昌笑着对祝老夫人说,“娘,您放心吧,她只是闹得凶,她比谁都惜命,不会去自尽的,毕竟她还没让她的孙儿当上侯爷呢,事儿都没办完怎么舍得去死?” 祝老夫人点头。 沈继昌又温柔说,“您可别怪我这样对您的小儿媳啊,我亏欠她我承认,可她也不能肆意在我头上拉/屎,我得杀杀她的锐气。” 祝老夫人失笑,“我怎么会怪你?也怪我以前太由着她,才会让她这样不知天高地厚。” 祝老夫人将凤爪端到沈继昌面前,“我看你爱吃,多吃点。” 沈继昌嗯了一声,继续吃饭。 祝老夫人想到郭碧君,又看了一眼沈锦书。 要说起来,秦仲渊那孩子病恹恹的也不能算缺点,看看郭碧君就知道了…… 郭碧君嫁进东宁侯府后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侯府上上下下都觉得亏欠了她,上至婆婆下至奴仆,所有人都哄着她,宠着她,这日子过得比谁都舒坦。 要是大孙女跟仲渊那孩子在一起了,仲渊也不幸短命,那国公府也会把大孙女当成宝贝一样宠着的,大孙女今后能像郭碧君一样横着走。 …… 等沈继昌吃完饭收拾好,已经是两刻钟之后。 他这才不紧不慢走到花厅。 他本以为会看到赵桓禹等得不耐烦的样子,没想到,赵桓禹正负手站在博古架前欣赏架子上的东西,那悠闲自得的模样,好像在自己家一样,半点都不着急。 明明那博古架上的宝贝早已经空了,只剩下几个不算宝贝但长相古怪的普通鹅卵石,也不知道这家伙瞅什么劲儿。 听到沈继昌来,赵桓禹扭头一看,立刻走上前行晚辈礼,“晚辈赵桓禹拜见沈叔父。” 沈继昌皮笑肉不笑地说,“不敢不敢,沈继昌不敢受世子爷大礼,世子爷还是直呼我大名叫我沈继昌吧,我也尊敬一点叫您世子爷,您是皇家人,咱们尊卑有别嘛。” “……” 赵桓禹硬着头皮默默抬头望着沈继昌。 虽然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今日会是什么光景,但是,沈大人的犀利还是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他仗着自己不要脸,不当回事朗笑道,“沈叔父想怎么称呼晚辈都行,但晚辈是要尊敬您叫您叔父的。” 他立刻侧身让开,“沈叔父您身子不好,您请坐着跟晚辈说话。” 沈继昌瞥了一眼赵桓禹,背着手慢慢走进花厅坐下。 见赵桓禹站着,他也没有喊人家坐,他直接问道,“世子爷一大早屈尊驾临寒舍,有何贵干啊?若有公事,就请世子爷直说,我老骨头身子不舒服,陪不了多久的客。” 赵桓禹又看了眼沈继昌,默默低下头。 叔父这态度,好霸气…… 咳,也是他自己活该。 他今儿来沈家,是为了让沈锦书去给宋长舟和死去多年的大伯父尸骨做亲子鉴定的。 第274章 眉头一皱!拍桌发火 但是…… 他还是先让叔父找他发发脾气消消火再说正事儿吧。 于是他故意没提今儿是皇上让他来的,他拱手道,“沈叔父,晚辈找您家沈大姑娘有点事。” 沈继昌可算找着了机会。 他眉头一皱,拍着桌子说,“世子爷请自重!你一个男儿,有事没事找我们家锦书做什么?她一个姑娘家,名节要紧,被人退过亲又嫁错了人,她如今已经处境艰难了,世子爷还整天来找她,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赵桓禹立刻拱手行礼一揖到底。 “请沈叔父息怒。” 他望着青石地砖。 若沈锦书没有警告过他,再敢追求她她就直接跟他断绝来往,他现在肯定会向沈叔父赔罪加承诺,他会说他想娶沈锦书,他会承诺一辈子对沈锦书负责。 可是,这种话他再怎么想说也不敢说了。 他不希望跟沈锦书连朋友都做不成。 哪怕只是做朋友,都比做陌生人好啊…… 赵桓禹闭眼咽下自己酿的苦酒。 他没有说他对沈锦书的心意,只说,“当年是晚辈考虑不周,让沈大姑娘颜面扫地,晚辈罪该万死。” 沈继昌冷笑,“倒也不至于罪该万死,毕竟婚嫁讲究你情我愿,世子爷您不情愿,那是我们沈家配不上您,我们没有道理要你生要你死的,只不过,世子爷既然知道您跟我家锦书来往不合适,那就不要总是来找她,只要您不来,我沈继昌就能跟您维持表面的体面,我也就不会像此刻这般给您脸色,您说是不是?” 赵桓禹苦笑一声。 果然天道好轮回,他辜负了沈锦书,如今沈锦书不要他了,前些日子他娘对沈锦书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如今沈锦书的爹也对他是同样的态度。 唉。 自己造孽,自己受着。 他再次行礼,“沈伯父您息怒,我如今已经知道女儿家名节金贵,像以前那种扫人颜面的事我不会再做,我不会坏了沈大姑娘的名声让她今后无法嫁人,我今儿来沈府找她,是奉了皇上口谕,找她有要事相商。” 沈继昌皱紧眉头看着赵桓禹,“奉了皇命?怎么不早说?” 赵桓禹抬头望着沈继昌,莞尔,“总得让沈叔父发一发心头郁气,您说是不是?” 沈继昌一时无言。 他沉默看着这个孩子。 其实…… 这是个好孩子。 人家孩子这样好脾气笑脸相迎,他也不好再恶语相向。 沈继昌叹了一口气,说,“既然是奉了皇上口谕,那我这就让锦书来见你。” 他吩咐门口的小厮去请沈锦书来。 等待沈锦书来的时候,赵桓禹找话题陪沈继昌聊天。 他说,“沈叔父,我瞧您博古架上的几块石头挺好看,几年不见,叔父如今不好古玩,喜好这种奇石了?” 沈继昌嗯了一声,“也算不上奇石,只是比较合我眼缘,带她们姐弟三个去城外玩时在小溪里随意捡的。” 赵桓禹笑眯眯道,“叔父喜欢这种石头,我那儿有一堆,改天带来给您看一看?那都是我在边关找的,与京城的石头又有不一样之处,也挺美。” 沈继昌眉梢微动。 有一堆? 这小子也喜欢奇石? 他看向赵桓禹,“战时你要带兵打仗,止战时你要操练将士要管理军中事务,你有闲工夫去捡石头?” 赵桓禹笑道,“军营也不是一整天都在训练,操练俩时辰就行了,闲散下来以后就会到处走走,摘摘花,拔拔草,捡捡石头,边关枯燥,也只有这些事可做了。” 沈继昌闻言,看向赵桓禹的眼神又软了些。 这只是个比他家锦书大一岁的孩子啊,十三岁就奔赴边关了,别的孩子十三岁时还在跟爹娘撒娇闹脾气,这孩子就在边关带着士兵上阵杀敌,刀尖舔血了…… 别的孩子十三岁在享受锦衣玉食挥金如土过着潇洒又自在的日子,这孩子却只能蹲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一个人捡石头,或者蹲在荒草堆里拔草,过着枯燥无味的日子…… 挺招人怜的。 若是换成他的锦书十三岁就被丢到边关过这种日子…… 他根本不敢想。 沈继昌再次叹气。 其实仔细想想,这孩子才十三岁就离开了亲人朋友,从此在军营里跟一群直来直去的糙汉子相处,身边也没有个女性长辈教导,也不能太责怪这孩子不通人情世故。 沈继昌态度比之前软化了不少,他说,“那些石头你自己留着吧,你把它们一块块捡起来带回家,又千里迢迢带回京城,想必是很喜欢它们的,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便不要了。” 赵桓禹点头。 他指着博古架,笑嘻嘻道,“我的您不要,那,您的石头给我一块?” 沈继昌被他逗笑,指着他道,“说了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赵世子就不能做个君子?” 赵桓禹面上是一派灿烂笑容,心里却苦涩的想,他不想做君子,他想做个小人,他想要抢走的不是石头,而是沈大人捧在掌心的真正的宝贝…… 可是,他没机会了。 …… 沈锦书来的时候,就看到沈继昌跟赵桓禹相谈甚欢。 她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望着她老爹。 怎么回事? 老爹不是跟她说,会跟赵桓禹没有好脸色? 这叫没有好脸色? 这都笑出花儿来了好吧? 沈锦书走进去,两个男人的话题也就此停止,同时看向她。 赵桓禹努力克制着心底的情意,像沈锦书所希望的朋友那样,用平常眼神看着沈锦书。 “沈大姑娘,早。” 沈锦书点头,回了一声世子爷早。 她给沈继昌行了礼,然后看着赵桓禹,“听说世子爷找我有要事?什么事?” 赵桓禹说,“你随我进宫,见了皇上你就知道了。” 沈锦书眼前一亮。 她正愁没机会进宫看热闹呢,机会这就来了? 她迫不及待给沈继昌行礼,“爹,皇上要见我,咱们不能耽搁,那我这就跟世子爷先进宫去了?” 沈继昌点头,嘱咐女儿,“好,去吧,皇宫不比外面,你不论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 沈锦书乖乖应了。 赵桓禹也向沈继昌行了礼,两人并肩往外面走去。 沈继昌看着这两人的背影,有些惆怅。 唉。 看着多般配啊,偏偏造化弄人。 “罢了罢了,不想了,我女儿这么好,还能找到跟我女儿更般配的人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遍地都是?” 第275章 皇帝哽咽!他是朕的亲侄儿 走出沈府,沈锦书跟赵桓禹打听,“哎世子爷,不知道你皇伯父召见我有什么事?” 赵桓禹侧眸看她,“如今不能告诉你,等会儿见到皇伯父了,你就知道了。” 沈锦书越发来了兴趣。 啧,还不肯说,到底什么事儿这么隐秘? 沈锦书坐上马车,随赵桓禹一同离开。 半个时辰后,沈锦书站在了皇帝面前。 而皇帝这寝宫里,不光有皇帝,还有太子,居然还有雍王爷。 沈锦书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雍王爷,然后规规矩矩行礼。 皇帝笑着免了她的礼,故意问她,“小丫头,朕如今是叫你沈家丫头,还是叫你祝家丫头啊?” 沈锦书爽朗道,“回禀皇上,爹爹说他如今身子还有些不好,要过几天才会跟祖母回东宁镇拜见祖父和列祖列宗,那时候才能开宗祠,请族谱,改名认祖归宗,所以,您叫臣女沈家丫头吧。” 皇帝摸着胡须道,“沈锦书,祝锦书,你觉得哪一个名字更好听?” 沈锦书笑眯眯地说,“皇上,臣女觉得臣女锦书二字足够好听,配哪个姓氏都好听。” 皇帝哈哈哈笑出声来。 这丫头的性子,他还蛮喜欢的。 可惜了,雍王妃弟妹不喜欢,唉。 沈锦书看皇帝如此高兴,行礼问道,“皇上今日召见臣女,不知有何吩咐?” 皇帝侧眸看向赵桓禹。 “桓儿,请出来吧。” 赵桓禹颔首。 他转身走到皇帝身后不远处的桌子边,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十分精美的大盒子。 他郑重捧着盒子,一步一步来到沈锦书面前。 沈锦书好奇盯着盒子。 见赵桓禹过来了却不打开,她低声催促,“世子爷,打开啊。” 赵桓禹手指摩挲着盒子,凝视她的眼睛,“你得先做好心理准备,这里面是,颅骨。” 沈锦书愣了愣。 她惊讶地望着赵桓禹,“什么颅骨?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是死人的颅骨?” 赵桓禹嗯了一声,“是,一个死了很多年的人,需要你用他的颅骨做一个亲子鉴定。” 沈锦书松了一口气。 直接说骷髅头嘛! 她还以为是新鲜的头颅呢。 骷髅头可没有活人刚被砍下的血淋淋头颅吓人。 她点头,“好,我心里有数了。” 赵桓禹见她做好准备了,这才缓缓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放着一颗莹白的骷髅头。 皇伯父前几天让人悄悄去了一趟先太子大伯父的陵墓,打开棺材取回了这个颅骨。 等沈锦书做完亲子鉴定,这颅骨还要悄悄放回太子大伯父的陵墓的。 沈锦书低头打量着颅骨。 这颅骨的主人生前一定生得很俊俏,哪怕同样是骷髅头,这个骷髅也比别人眉清目秀一些。 沈锦书于袖子里凝结出一枚血脉果。 她看了一眼皇上,“皇上,那臣女这就将血脉果汁液滴在颅骨上,做亲子鉴定了?” 皇帝点头。 沈锦书抬手,将血脉果放置于颅骨上方,将血脉果挤破,汁液滴落在莹白的颧骨上,很快就渗透到颧骨里面。 沈锦书察觉到,皇帝和雍王同时挺直了背脊,两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颅骨。 太子更是直接走到赵桓禹身边,等着看花纹出现。 看见这一幕,沈锦书若有所思。 这颅骨,应该是皇帝和雍王的亲人…… 难道是,太上皇? 几双眼睛注视下,颅骨上出现了一团白中透着鹅黄的色泽。 那颜色一点点往四周晕染,很快就变成了一朵白中透着黄的兰花。 太子和赵桓禹对视一眼,尚未说话,后面就传来皇帝和雍王爷欢喜的嘀咕声—— “我就说了,太子大哥人品高洁贵重,他脸上出现的是兰花,这还不够说明他的品性吗?” “是,这兰花,果然不辜负朕对太子哥哥几十年如一日的仰慕啊!” “皇兄,走,我们去帘子后面看看那家伙脸上有没有花纹!” 雍王爷激动站起身来,转身就往后面走。 皇帝也不甘落后,紧走两步就追上了病恹恹的雍王四弟。 赵桓禹和太子同样急切,抱着装颅骨的盒子就快步追了上去。 沈锦书看了一眼他们。 既然大家都去了,也不差她一个看热闹的吧? 她不把自己当外人,也拎着裙摆飞快追上去。 掀开珠帘,沈锦书一眼就看到了明黄小榻上躺着的昏迷之人。 那人赫然是宋长舟! 沈锦书脚步一顿。 随即,她错愕地睁大眼睛。 宋长舟? 跟先太子做亲子鉴定? 她定睛看着宋长舟脸上逐渐浮现的白色透着鹅黄的花纹,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嚯! 这家伙竟然是先太子的亲儿子? 他竟然是尊贵的皇室中人? 可原书剧情里,他却被宋明堂和谢春华背叛之后联手害死了啊! 盯着宋长舟的脸,沈锦书微微眯眼, 宋长舟是先太子的儿子,那宋明堂有没有什么特殊身份呢? 按年纪推算,宋明堂不可能是太子的儿子…… 那就行! 只要宋明堂没什么了不起的来历,她就放心了,否则她还怎么弄死这家伙? 沈锦书思考之时,前面几个人已经陷入激动中。 雍王爷看着宋长舟脸上显现出的兰花图案,又看了一眼赵桓禹怀中颅骨的兰花图案,他激动得转身一把抱住了皇帝。 “皇兄!他真的是太子哥哥的儿子!他真的是我们的侄儿!” 雍王摇晃着皇帝的胳膊,激动得眼眶发红,“你看到了吗皇兄,那是我们的亲侄儿,亲的!太子哥哥他没有绝后,他还有后人活在世上!” 皇帝任由四弟摇晃着他,嘴里不耐烦地嘀咕着“朕没瞎,朕看到了”,可他的一双眼睛也同样跟雍王一样变得通红。 他凝视着宋长舟。 看着这个年仅二十九岁却面容憔悴两鬓带着霜白的孩子,他心疼得要命。 这是他太子大哥的儿子,大哥的儿子,怎么可以被人欺负成这样…… 若是太子大哥没死,这孩子本应该从小养尊处优长大,这孩子明明只比他的大女儿华阳大几岁,却好像足足大了一轮! 皇帝深吸一口气,推开雍王,然后坐在小榻上。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宋长舟脸颊上的兰花图案,哽咽道,“四弟,我们要保护好他,一定要保护好他。” 第276章 雍王爷!也有私生子女? 雍王用力点头,“我一定会!” 皇帝红着眼眶,又说,“要保护他,首先就得隐瞒他的身世,不能让他知道他是太子大哥的儿子,否则他今后会不满足于如今的地位,他会走上歧途。” 雍王再次点头,“嗯,皇兄你的皇位是堂堂正正得来的,你是在太子大哥死后被正式册立的,你坐在皇位上并不亏欠太子大哥和这孩子。可这孩子若是知道他是太子的儿子,他却未必会这么想,我怕他会认为皇位本该是他爹的,到时候他要造反就麻烦了……” 皇帝也点头。 他的皇位来得光明正大,他问心无愧。 他侧眸看着雍王,“那,你看是你认他做义子,还是我来认他做义子?” 雍王立刻举起了手,“我啊!我!我来!” 皇帝有些不舍,“可是……” 雍王一屁股坐在皇帝身边,抓着皇帝的胳膊努力劝说,“别可是了皇兄!皇兄你不行的!你是皇帝,要认他做义子,他就必须得有大功,可他不仅没有大功,反而是罪人之后,你认他做义子违背常理,到时候文武百官肯定会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他的年纪跟太子大哥死的日子只相差几个月,那些猴儿精猴儿精的大臣一定会猜出他是大哥的亲儿子的!” 皇帝抿紧嘴唇,“可他做你的义子,朕不能册封他,他若是做朕的义子,朕可以册封他一个郡王给他抬抬身份……” 雍王摇晃着皇帝胳膊,“皇兄你醒醒啊你别被亲情冲昏了理智!他一个罪臣之后,你还给他封郡王,你还不如直接昭告天下他就是太子大哥的亲儿子呢!” 皇帝沉默。 道理他都懂。 可他真的想给这孩子尽量多一些补偿。 这时候,沈锦书默默举起手来—— “皇上,臣女以为,即便他做了雍王爷的义子,您也照样可以册封他做郡王啊,只要您舍得演一场戏,让人假扮刺客行刺,再给宋长舟机会救驾,那您不就能用他救驾有功为由,册封他了?” 几人一同看着沈锦书。 这个办法他们当然也能想到,可是…… 他们异口同声,“若他不冒死救驾呢?” 沈锦书眨了眨眼,小心翼翼道,“若他不冒死救驾,那就证明他不值得册封郡王?” 皇帝给了她一个冷哼,“胡说,他又不知道他是朕的侄儿,咱们凭什么要求他冒死救驾?他的命就不是命啊,危难关头他缩到一边保全自己小命是人之常情,他又没有错,他怎么就不值得册封郡王了?” 沈锦书幽幽地看着皇帝。 心想,您可真双标啊,您的那些侍卫临阵脱逃不救驾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哈,亲侄儿就是不一样,不救您您都要袒护人家。 皇帝自己也知道自己双标,可是,他又不是圣人,是人都会有远近亲疏的啊。 当年他和四弟在宫里不被人待见,太子大哥就是照向他的一道光,是他心里永远熄灭不了的白月光。 他敬爱大哥,大哥的孩子,他也要当自己孩子护着。 皇帝怜爱地看了一眼宋长舟,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来。 “罢了,四弟,你找个合适的机会先收他做义子吧,册封郡王的事,咱们从长计议,不能让那些猴儿精的大臣猜到他的身份,不能让某些居心叵测的大臣借机教唆他走上邪路。” 皇帝遗憾地叹气,“大哥就这么一个崽,又不是有很多,这个崽折了,可就再没了。” 雍王拉着宋长舟的手叹气,“是啊,真遗憾,大哥就这么一个孩子,要是裴琳琅当年怀了双胞胎多好?多一个孩子,我们就能把大哥给我们的疼爱多还回去一点。” 皇帝闻言,立刻盯着雍王。 他皱眉道,“说别人你倒是会说,那你自己呢?朕说你多少回了,你家就桓儿一个,不够,朕让你给桓儿多添个弟弟妹妹,你就是不听!” 雍王傻眼了。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皇帝。 说太子大哥呢,怎么说到他头上了? 赵桓禹也抬手扶额。 他无奈地望着皇帝,“皇伯父,我娘当年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再生会危及她的生命,您不会想让我爹跟小妾们生孩子,然后把小妾扶正做侧妃天天欺负我娘吧?” 皇帝看了看赵桓禹,心虚地轻咳一声,“朕只是觉得,你父王膝下就你一个孩子,太孤单了……你又迟迟不成亲,你要是早点成亲,给王府多添几个孙儿,那也能热闹一点啊,你都不知道,你出征在外这几年,王府就他们两个老人,有多冷清……” 说到这儿,皇帝看了眼沈锦书。 沈锦书一副不关她事的态度站在那里,假装看不懂皇帝的眼神。 赵桓禹也克制着心底对沈锦书的喜欢,没有扭头看沈锦书。 他一把拽住试图往旁边角落里偷偷躲的太子赵元承,他把太子往面前一推,戳着太子背脊似笑非笑地说,“皇伯父,您家还有个比我大一岁却至今没成亲的呢。” 太子猝不及防被拽上前,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真想打死桓儿啊! 有事就推哥哥顶缸,这种弟弟要来有何用! 皇帝看着杵他跟前的太子,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讪讪道,“你太子哥哥有他的想法,他如今不想成亲,朕也不想逼他太过……” 赵桓禹莞尔,“太子哥哥不成亲,我也不着急,等太子哥哥成亲了,你们再来催我吧。” 皇帝瞪了一眼太子,溜溜达达拨开珠帘走出去了。 雍王看了一眼赵桓禹,又偷偷看向沈锦书,见沈锦书根本不接这茬,对他儿子毫无兴趣,他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无奈。 他听王妃说了,儿子如今有些发癫,大男人非要绣花不说,还说以后沈锦书嫁给了别人,他就去给沈锦书的孩子做义父,把孩子抱回雍王府传宗接代…… 他是真害怕啊。 他就纳闷了,这个姑娘怎么有这么大的魔力呢?关键是这姑娘根本没有蛊惑他儿子,这姑娘一点都不喜欢他儿子,他儿子是一厢情愿自个儿在那里发癫…… 沈锦书察觉到雍王的注视。 她含笑抬眸看着雍王。 她故意问道,“雍王爷,您这样看着我,莫非也是想用我的血脉果看看您有没有流落在外的亲儿子亲女儿?” 她一边说,一边故意拿出血脉果假意递给雍王,“给您——” 雍王一愣,他还没说话,赵桓禹和赵元承就同时扭头不可思议地望着沈锦书。 赵元承偷偷看了一眼赵桓禹,怜悯极了。 沈锦书这丫头是真烈啊,不就是跟雍王妃婶婶不对付么,要不要这么给雍王妃添堵啊?这不光是给雍王妃添堵,还是给桓儿添堵呢…… 第277章 渣夫宋明堂悲惨下场 赵桓禹揉着眉心,无奈瞪着沈锦书,“你欺负别人去,别欺负我啊我跟你讲,朋友一场,不能这么不讲义气!” 沈锦书看了眼赵桓禹,立刻笑嘻嘻将血脉果收回,“行,赵朋友,给你这个面子。” 雍王看着她将血脉果收回去,有些遗憾地垂下眼眸。 他到底,有没有流落在外的儿女呢? 偷偷看了一眼赵桓禹,雍王一边转身出去一边想—— 他什么时候得瞒着儿子私底下请沈锦书帮个忙。 或许,他真的有一儿半女流落在外? 像他们这种贵人,出门在外总难免会有那么一点风流韵事,不光他如此,满朝文武有几个不是如此? 别人都能时隔多年找到儿子女儿,太子哥哥死都死了还能找回儿子,他指不定也有? 赵桓禹目送雍王离开,瞳孔微缩。 他父王…… 不会真要给他带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回家吧? 若是如此,娘情何以堪呢? 沈锦书似笑非笑地安抚赵桓禹,“你别怕啊世子爷,只有像我这种心胸狭隘性子强硬不配踏入你们雍王府大门的女人才接受不了夫君有庶子庶女,你母妃那样宽容大度贤良淑德,她一定跟我这种女人不一样,你父王若是真有外室子,她一定能笑容满面接受的。她若是自己都不能做个表率,又凭什么要求人家姑娘贤良淑德呢?” “……” 赵桓禹扭头看向沈锦书,哭笑不得。 母妃当日对沈锦书说的那些话,沈锦书如今又找着机会还回来了,是吧? 这个人啊…… 他摇摇头低声说,“沈姑娘你发发善心,你可别咒我啊,我并不想有个跟我不亲的弟弟妹妹回来搅得我家鸡犬不宁,我娘要是整天跟我抹眼泪,那你也别想安宁了,我会拖着你和仲渊听我诉苦的。” 沈锦书失笑。 两人正说话,外面传来皇帝的嗓音。 “沈姑娘,把宋长舟脸上的花纹抹去吧,然后桓儿把宋长舟唤醒。” 沈锦书立刻应声。 她弯下腰,伸手在宋长舟脸颊上轻轻一抹,转动异能,花纹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盒子里颅骨上的花纹也消失不见。 赵桓禹将盒子重新合上,递给赵元承。 他弯腰,准备叫醒宋长舟。 手刚握住宋长舟的肩,他忽然想到,之前宋长舟是在前面拜见皇伯父的时候被迷晕的,如今要是让宋长舟在这儿苏醒,宋长舟指不定会生疑心。 他把宋长舟打横抱起,走到前面,小心翼翼把宋长舟扔到之前搜跪的那块地上,这才取了一杯茶,准备去泼醒宋长舟。 皇帝见状,立刻心疼道,“叫醒就行了,你泼他做什么啊。” 赵桓禹回头看着皇帝,“皇伯父,他一个罪人在您这儿晕倒,御前失仪,咱们不粗暴一点,不把戏做足一点,等父王认他做干儿子的时候他会怀疑的,您心疼您的大侄儿等会儿再心疼,我泼了——” 皇帝只好眼睁睁看着他的小侄儿端着一杯冰冷的茶水泼他大侄儿脸上。 冰冷的水,刺激了宋长舟。 他幽幽转醒过来。 望着面前威严的皇帝,他迷茫了一瞬,低头看了眼自己昏倒在地上的姿势,他吓了一跳,都不敢抹脸上的水渍,立刻跪下磕头。 “皇上恕罪!罪人不知因何竟在大殿上昏睡,御前失仪,罪人罪该万死!” 皇帝看着吓得脸颊惨白的宋长舟,紧紧掐着自己的大腿肉平静地说,“罢了,你应是连续赶路太辛劳所致,如今你带回了宁国公参与三十年前旧案的证据,朕心甚悦,朕恕你无罪。” 他看向赵桓禹,“桓儿,扶他起来。” 赵桓禹将水杯揣袖子里,上前扶宋长舟起身。 宋长舟受宠若惊,他连忙拖着疲累的身子一骨碌翻身爬起来,“不敢,罪人怎敢让赵将军扶?罪人自己能爬起来!别脏了赵将军您的手!” 赵桓禹手指一顿。 看着这个堂哥,他心想,真是个让人心酸的哥哥。 他退后一步,站在赵元承身边。 他用胳膊撞了撞赵元承,耳语道,“唉,这里这个哥哥天天欺负我,让我气得心口疼,那边那个哥哥谨小慎微自惭形秽,可怜得让我心疼,唉,同人不同命啊。” 赵元承正在偷偷打量宋长舟这个新鲜出炉的大哥,忽然听到桓儿颠倒黑白,他扭头诧异地耳语,“我?我天天欺负你?你世子爷别满嘴胡言行吗?到底是你欺负我还是我欺负你啊?” 赵桓禹勾起嘴角看着太子哥哥被他气得跳脚,乐得不行。 皇帝瞥了一眼立在旁边不知嘀咕些什么的儿子和侄儿,咳嗽一声。 两人立刻安静下来。 皇帝看向宋长舟。 他说,“朕要的罪证,你已经去拿回来了,如今朕也该把宋明堂谢春华一家三口带到你面前,让你们做个了断。正巧,你昏迷的时候朕让人去天牢提人了,如今应该就在门外——” 他扬声道,“桓儿,去将宋明堂一家三口带进来。” 赵桓禹转身出去。 宋长舟转头看着打开的门,眼神复杂。 宋明堂…… 没想到一回来,就要跟这个弟弟见面,做个了断…… 很快,赵桓禹领着禁卫将三哥戴着沉重脚铐的罪人带进了大殿里。 走在前面的,是曾经打马游街风光无限的状元郎宋明堂。 比起昔日的英俊体面,如今的他好些日子没梳洗,蓬头垢面,胡子拉碴,又因丢失了功名而心如死灰,佝偻着背脊,这么一看,忽然觉得他跟那街边乞丐没多少分别,极度落魄凄惨。 至于他身后的谢春华,也不比他好多少。 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太过绝望惶恐,谢春华那张美丽的脸颊好像失去了养分忽然变得憔悴发黄,如今蓬头垢面不干净的她,哪儿还有当日端坐在高堂上要沈锦书给她下跪行礼时张扬? 至于两人身后的七岁小谢宁…… 这孩子更惨。 明明宋明堂和谢春华两个大人身上都没有用刑留下的伤,可谢宁一个小孩子身上,竟然有数道纵横交错的鞭痕,那血迹将囚服染得斑斑点点,看着格外可怜。 沈锦书盯着谢宁多看了两眼。 赵桓禹看见,告诉她,“听狱卒说,这孩子被骄纵坏了,不服管教,被关进去后在里面骂骂咧咧满嘴喷粪,狱卒来让他安静点,他还对狱卒不干不净的骂,辱及爹娘,凶狠得很,狱卒便给了他一顿鞭子让他老实点。” 第278章 这结果!让他目眦欲裂 沈锦书了然。 原来如此。 不过,想到拜堂当日这孩子对她的谩骂,以及宋明堂谢春华被抓进天牢以后这孩子跑到沈家门口撒泼的行径,沈锦书觉得这很符合这熊孩子的个性。 她红唇微勾。 看,当父母的不教孩子,自然有人替他们教,这话果然不假。 太恶毒的熊孩子嘛,就应该接受社会的毒打。 说话间,宋明堂一行三人拖着镣铐来到宋长舟身后,给皇帝磕头行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没有喊平身。 他冷冰冰看着宋明堂,眼里暗藏着杀意。 之前,这不修私德心狠手辣的状元郎只是让他厌恶,可如今被宋明堂欺负的宋长舟成了他亲侄儿,他对这个状元郎便恨之入骨了。 他想扒了这狗东西的皮,给他亲侄儿出口恶气! 他同样厌恶的,还有谢春华这下贱之人。 嫁给了他侄儿,却在他侄儿在战场杀敌的时候背叛他侄儿,投入宋明堂怀抱,还伙同宋明堂陷害他侄儿杀妻求财,这种人,杀了也不解恨! 皇帝用力克制着杀机,看向宋长舟。 “宋长舟,之前朕说给你一个选择,你可以在这一家三口之中任意挑选一人免死,如今,你心里可有结果了?你想让谁免死?或者,索性放弃救他们的机会,让他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上路?” 宋长舟还没说话,跪在地上的宋明堂就忽然抬起头望向宋长舟,那双黯然的眼里一瞬间满是渴求生路的光芒! 他伸出手抓住宋长舟的衣裳,呜咽哀求,“大哥!你救我!你救救我啊大哥!” 宋长舟回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攥紧宋长舟的衣裳,哽咽道,“大哥,我们是兄弟啊,你救我!你救我啊!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该死,你可以把我废了,把我打个半死,但你不能这么狠心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啊大哥!” 宋长舟仍旧没有说话。 宋明堂还想再说,旁边的谢春华哭哭啼啼抢着开口了,“宋长舟,你救我吧,你救我!你们宋家的祖父裴峥嵘谋逆造反跟我没有关系啊,我一个外人不该陪葬啊!我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你不能因为我嫁给你就葬送了我一条性命啊!你救救我吧,我求你了宋长舟!我们好歹夫妻一场,你救救我啊!” 连谢宁也哭着哀求,“大伯父,你救我吧,我还这么小,我才七岁,你救了我我还能活很多很多年的,我可以做你的儿子,我给你养老,我孝敬你一辈子大伯父!” 宋长舟看着谢春华和谢宁,眼神同样冷漠。 一个是背叛他的妻子,一个是野种,他怎么会怜悯? 他对谢春华说,“你曾有很多机会改变今日结局。你若忠贞,能安安心心等我几年,如今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你若刚烈,熬到我死后不愿意做寡妇,你可以跟我和离回你谢家去,如今宋家的灾难也不会牵连到你。可是,那么多选择你不选,你偏要选择最不知廉耻的一条路,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日,怪谁?” 他又看着谢宁,“我也不会救你,或许你父母的错与你无关,可是那又关我什么事呢?我不会主动加害你,我也不会救你。让你活下来时时刻刻在我面前提醒我,我曾被你爹娘怎样背叛过,我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看着谢春华绝望的眼神,听着谢宁崩溃的哭喊,他扭头看向宋明堂。 宋明堂心中咯噔一声。 接下来要拒绝他了是吗? 不…… 他死死攥紧宋长舟的手,试图用父母来说情,“大哥,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不能原谅我,可你就算不看我们之间的兄弟情分,也得看爹娘他们二老的面子啊!” 他眼眶通红,拼命哭诉,“大哥你忘了吗,娘死的时候抓着你的手哭着不停跟你说,你是做哥哥的,她死后你必须保护好我,否则她跟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我知道你恨我,你能不能看在爹娘的面上饶我死罪啊大哥?爹娘要是知道你明明能救我却选择让我去死,他们会心寒的啊大哥!” 他卑微望着宋长舟,央求,“大哥,你放了我,好不好?好不好?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活着可以向你忏悔向你赎罪啊!就算余生让我给你做牛做马我都愿意,我只求你让我活下来,我求你了大哥!” 说完,他用力给宋长舟磕头,磕得特别用力,想以此来让宋长舟心软。 宋长舟也红了眼眶。 他当然知道爹娘有多疼爱这个幼弟。 打从弟弟出生,爹娘眼中就只有弟弟了,他成了边缘人…… 尤其是娘,好像弟弟是她的亲生子,他就是个捡来的孩子一样。 可是他并不嫉妒。 因为他也喜欢这个眉清目秀特别嘴甜可爱的弟弟。 当年爹娘死后,弟弟哭着抱紧他,说从此只有他一个亲人了,那一刻他真的觉得,他像个羽翼遮天的神仙,只有他才能让弟弟活下去,他要为弟弟撑起一片天,他要燃烧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弟弟,让弟弟平安长大,过上最好的生活。 所以,他一次次为弟弟放弃了属于他的好日子,他一次次为了弟弟牺牲,他当牛做马挣钱养活弟弟,供弟弟念书,再苦再累他也不曾后悔过。 可是,他用尽生命来疼爱的弟弟是怎么对他的? 当时他明明能逃脱入伍的命运,可他没有,他替弟弟上战场,而弟弟却在他走后忘恩负义勾引了谢春华…… 如今他好不容易从敌营被救回来,弟弟为了隐瞒奸情,竟然还栽赃他,说他当年娶谢春华是为了谢家的财产,他想杀妻求财! 他弟弟不光把他污蔑成一个心狠手辣的罪人,在他出现后,弟弟还不肯承认他的身份,还想跟宋家族亲一起来抹去他宋长舟的身份,将他除名! 将这些恶心的事情再次回想了一遍,宋长舟的眼神变得冷漠下来。 他盯着宋明堂,“我不会救你,就像你也没有想过放过我一样。我对你掏心掏肺你都可以置我于死地,我被你这样伤害了,你凭什么还指望我以德报怨?” 他拨开宋明堂攥他衣裳的手。 他说,“宋明堂,你自己下去跟爹娘请罪吧,我相信,爹娘若知道你和谢春华是怎么害我的以后,他们不会怪我见死不救。我为你做的够多了,他们知道我已经尽了全力了。” 宋明堂望着冷漠的宋长舟,目眦欲裂! 第279章 斩首示众!尸首不必收殓 濒死的恐惧让他不顾这是在皇帝跟前,他什么都顾不了了,他扯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喊,“宋长舟!你不可以这样!你让我死,爹娘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宋长舟盯着他,“你是他们的儿子,我也是他们的儿子,他们再疼爱你,也总会顾及一些我的感受,他们会理解我,会原谅我的。” 宋明堂见宋长舟不肯改变主意,非要眼睁睁看他去死,他彻底崩溃了。 他指着宋长舟,癫狂大笑,“宋长舟!你说你是他们的儿子?你真以为你是他们的儿子吗?我告诉你,我一直怀疑你是爹娘抱养的,只是爹娘死得早,我没有证据罢了!” 宋长舟冷冷看着发疯的宋明堂。 这话,宋明堂之前也说过,可他不会信。 宋明堂见宋长舟无动于衷,他越发癫狂地怒吼,“你要是不信,你去让沈锦书给你一颗血脉果,你去挖开爹娘的坟墓坐在他们棺材边上吃下血脉果,看看你是不是他们亲生的啊!” 宋明堂这话,让皇家人和沈锦书全都心里一咯噔! 这狗东西! 死都要死了,能不能别这么吓人! 大家齐刷刷看着宋长舟。 宋长舟一脸厌恶地对宋明堂嗤道,“你死到临头还要给我添堵是么?我是不是爹亲生的,我的相貌足以证明。我从小就长得像爹,你从小长得像娘,偌大的村子里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我们不是爹娘亲生的,因为我们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据!” 宋明堂流着泪沉默了。 是啊…… 他这几年曾在村子里偷偷打听过很多次,想弄清楚宋长舟到底是不是爹娘亲生的,可村里所有人都说,宋长舟长得跟爹有几分像,一看就是亲父子,绝对不可能是抱养的…… 所以他哪怕怀疑宋长舟不是爹娘亲生的,也始终找不到证据。 他含泪呢喃道,“可是,我真的好像记得,娘曾经跟我说过,你不是我的亲哥哥……” 宋长舟嗤道,“娘死的时候你才三岁,你记得个屁!恐怕是你偶然做了个梦,把梦和现实混淆了分不清罢了!” 宋明堂低着头再次沉默。 是啊……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关于娘说宋长舟不是他亲哥哥的这段记忆到底是真的还是他在做梦…… 娘去世的时候他太小了,那点模糊的记忆不能全信,而这些年他又始终没有在村子里查找到宋长舟非亲生的证据,所以他自己都信不过自己的记忆。 他红着眼眶望着宋长舟,“以前,我没有办法判断你是不是亲生的,可现在沈锦书不是有血脉果吗,你去跟爹娘做亲子鉴定!你去!” 宋长舟嗤之以鼻,“我吃饱了撑的?我不会去做。”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就算我去做了亲子鉴定,证明我不是爹娘亲生的,那又怎么样?这只能让你跟谢春华的奸情更名正言顺一些,依然改变不了你的死罪。你的死罪是因为你是裴峥嵘的孙儿,只要你是裴家后人,你就必须得死,我做不做亲子鉴定你都必须得死,除非你能证明你不是裴家的子孙。” 宋明堂一听这话,眼里骤然浮现出亮光。 他明知道这没可能,他还是攥着宋长舟的手说,“好,你去把爹娘的尸骨弄到京城来,我们一起做亲子鉴定!对!我们一起做亲子鉴定!也许我是娘偷人所生,我不是裴家后人呢?要不然为什么我长得像娘,我不像爹呢?没准我根本不是爹的亲生儿子,我跟他们裴家没关系!” 他话音刚落,宋长舟就抬手狠狠一耳光扇他脸上! “畜生!” “娘生你养你一场,如今你为了逃脱死罪,竟然当着皇上的面往娘身上泼脏水,说她偷人!” “你以为娘是跟谢春华一样的女子?” “你真是猪狗不如,你怎么能如此诋毁作贱我们的亲生母亲,那可是我们的亲娘啊,别人羞辱她我们都应该愤怒打上门去,你竟然自己上赶着诋毁她,你还是人吗!” “你真是,死不足惜!” 宋明堂被一耳光扇得跌倒在地。 他明明还有力气爬起来,可他忽然不想爬起来了。 他就这样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望着头顶的柱子,大颗大颗掉着眼泪,像野兽一样无助地呜咽,哀嚎。 他是畜生…… 他是对不起他的父母…… 可是,他真的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 他真的好希望娘当年偷了人,他希望他不是爹的亲生儿子,他想逃脱死罪…… 他只是想活啊,一个人想活着,有什么错呢? 看着宋明堂这样绝望,皇家的人跟沈锦书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对视一眼。 他们真怕宋明堂继续纠缠,拽着宋长舟一起做亲子鉴定。 毕竟,宋长舟是谁的亲生儿子,他们这几个人最清楚不过,一旦让宋明堂跟宋长舟兄弟俩同时做亲子鉴定,那宋长舟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他的脸长得这么像裴家那大儿子,却又不是裴家那大儿子的亲生骨肉,那只有一个答案—— 外甥像舅。 他是裴家大小姐的儿子,他长得像裴家大公子这个舅舅。 而裴家跟先太子一起造反,裴家大小姐的孩子是谁的骨肉,那些人精儿似的大臣脑子多转几个弯就都能猜到了。 幸好,幸好宋明堂被宋长舟打了一耳光,不再哭着喊要做亲子鉴定了。 幸好,这里没有外人,没人听到宋明堂这番话。 皇帝心有余悸。 他生怕留着宋明堂这个祸害会惹来更多麻烦,当即吩咐赵桓禹杀人灭口—— “桓儿,立刻将宋明堂推出宫门口斩首!” “他是裴家余孽,此乃罪一!“ “他不修私德却隐瞒此事参加科举让朕选了他做状元,此乃欺君,他让满京城百姓耻笑朝堂,耻笑朕,此乃罪二!” “他不念手足情分,虚构假信件污蔑其兄长想置兄长于死地,此乃罪三——” 皇帝看了一眼沈锦书,又说。 “他隐瞒他有奸生子的事实,欺骗太子太傅沈继昌及其女沈锦书,骗得良家女子沈锦书下嫁,险些毁了沈锦书一生,此乃罪四——” “如此罪大恶极之人,他的尸首不必收殓,让文武百官明日上朝时好好看个清楚!” 第280章 临死,他终于后悔了 宋明堂抬起头望着皇帝。 那一声声如同雷霆的审判,在他耳边炸响,炸得他头皮发麻。 他又惶恐又绝望。 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他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皇帝都下旨要杀他了,他插翅难逃。 看到赵桓禹带着禁卫上前来抓他,他立刻红着眼眶看向谢春华和谢宁母子俩。 之前,他以为他多求一求大哥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所以他不顾谢春华母子俩的生死,只想自己去求得唯一活下来的机会。 如今他非死不可了,他忽然希望谢春华和谢宁能活。 好歹,他的儿子得活下去吧? 他不能断了子嗣传承啊…… 宋明堂再次抓着宋长舟的衣襟绝望央求,“大哥,你救救宁儿吧,求你了!我和谢春华有罪,我们俩死了就足以平息你的怒火了,宁儿他是无辜的,你救救宁儿好不好?” 说话间,赵桓禹已经上前抓住了他的肩。 他还不肯放手,他用力攥着宋长舟,拼命哭喊,“大哥啊!大哥!我们好歹兄弟一场,你帮我保住宁儿好不好啊大哥,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大哥,你救救宁儿,别让我断了香火行不行啊大哥!” 宋长舟回头看着他,给了他最冷漠的两个字,“不行。” 这两个字冰冷强硬地砸在宋明堂脑子里,砸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他望着冷漠的宋长舟,泪水汹涌流淌。 不…… 曾经那个会对他笑,会对他有求必应的大哥,被他亲手推远了…… 如今的宋长舟,再也不会答应他任何请求,对他再没有任何手足亲情了…… 他被禁卫粗暴拖拽离开,他泪水涌动的双眼直勾勾望着宋长舟—— “大哥……” “大哥……” “我错了……” “我错了,大哥,求你原谅我,倘若时光能重头再来,我一定不会再这样……我真的不会了……” 宋长舟看着曾经一手护着长大的弟弟被拖拽着往断头台而去,他眼里有一丝丝波澜。 尤其是当他听到宋明堂说,我错了,这三个字砸进心湖里,让他心底里被冰封的亲情破裂开一丝丝缝隙。 他弟弟知错了。 虽然知错得有些晚了,可总好过至死不肯悔改。 宋长舟刚刚心软,就听到了沈锦书的声音响起—— “宋大哥,你以为他宋明堂所谓的知错,是后悔伤害你了?” “他要是后悔伤害你,早就该后悔了,不会等到现在。一个人死到临头才后悔,纯粹是因为他怕死了而已。他说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这样,啧,他是说如果能重来他不会再做这些事让他自己走上死路,他哪儿是不会再伤害你?” “像他那般自私自利的人,就算能重来一次,只要你挡了他的路,他还是会毫不犹豫除掉你,只不过,他会用更万全的法子保护好他自己。” “你瞧瞧,他都一步一步走到今时今日了,再也无法翻身了,方才他不是还想污蔑你不是你爹的亲生儿子吗?他不是还想污蔑你们的娘偷人吗?这种自私到极致的人,你还信他啊?” “……” 宋长舟怔愣望着沈锦书。 他抿紧嘴唇。 他想反驳沈锦书,可是想到宋明堂做的那些事,他连反驳都觉得苍白无力。 是啊…… 一个能知错悔改的人,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他。 一个能知错悔改的人,不会都死到临头了还说他不是爹亲生的,还要污蔑娘偷人…… 或许沈姑娘说的是对的,宋明堂这种人,只要挡了他的路,他谁都能牺牲,不论是亲哥哥还是亲生母亲。 宋长舟侧眸看了一眼谢宁。 他眼里挣扎。 宋明堂再错,再可恨,今日也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他不知道要不要救一救…… 上座。 皇帝把宋长舟的挣扎犹豫尽收眼底。 皇帝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以为的爹,其实是这孩子的亲舅舅,亲生父母养育子女是父母的责任,可一个当舅舅的能把孩子视如己出,这份恩情是伟大的。 若宋长舟的舅舅当年曾给了这孩子最好的父爱,那么,他也不是不能留谢宁一条命。 皇帝揉按着眉心,若无其事地问宋长舟,“朕有些纳闷,方才宋明堂为何要说你不是亲生的?难道,你爹娘活着的时候对你不好吗?” 宋长舟立刻抬头看着皇帝。 他恭恭敬敬回答,“回禀皇上,罪人的爹娘对罪人很好很好。” 见皇帝想听,他说起了小时候的事。 “爹娘去世的时候,我七岁,我在他们跟前长了七年,从未遭受任何虐待折磨。” “他们在的时候,我很幸福,村子里跟我同龄的孩子都会顶着烈日跟着大人去拔草捉虫干农活,背着小背篓上山打猪草,挖田螺喂鸡喂鸭,可爹总是舍不得我做这些,他宁可自己多苦一点,多累一点,也不肯使唤我。” “每次别人都干完活回家了,爹还一个人在田里拼命干,然后踩着月色回家,回家了还要喂猪……” “是我哭着求他,他才肯给我分派一点轻松的活计,可明明我都这么轻松好玩了,他还经常问我累不累,要不要歇一天。” “就算是后来宋明堂出生了,爹爹更偏爱宋明堂一些,他也并没有亏待我,我只是不如宋明堂受宠了,可比起村子里的孩子,我仍旧是幸福的。” “所以,哪怕宋明堂方才说我不是爹亲生的,我也不信他。” “我的容貌长得有点像爹,我爹又对我那么好,他怎么可能不是我亲爹?” 皇帝听着宋长舟的话,心里感到格外欣慰。 宋长舟的这个舅舅,真是个难得的好舅舅啊。 至于对亲儿子的偏爱,这是人之常情嘛,能在偏爱亲儿子的时候不亏待外甥,已经很不错了。 皇帝又问,“你爹对你好,那你娘呢?” 宋长舟愣了愣。 他垂下眼眸,轻声说,“我娘……弟弟没出生的时候,我娘对我也很好的,后来弟弟出生了,她就一心扑在弟弟身上了,很少管我,可就算这样,她也没有打骂过我,她只是更偏爱弟弟一些……” 他抬头重新望着皇帝,“其实我一直都能理解她和爹对宋明堂的偏爱,俗话说得好,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宋明堂是他们的幺儿啊,我能走能跑能跳了,弟弟还需要他们哄着,他们当然会更爱弟弟一些啊,皇上您说是吧?” 第281章 大仇得报!原主沈锦书出现 皇帝莞尔。 这是个好孩子,宽容能谅解人。 从小看着爹娘偏爱弟弟,他并没有愤愤不平,他甚至能在爹娘死后承担起养家的责任,用自己年幼的身躯挣来银子将弟弟好好养到那么大,这样好的孩子,他怎么能不宠爱呢? 至于宋长舟的舅舅…… 那个男人就算当初扔了宋长舟也没人知道,可他还是精心养育着宋长舟,替太子哥哥保留了一条血脉。 罢了,既然那个男人为太子哥哥保留了一条血脉,他如今也可以给那人保留一条血脉,让那个忠厚老实的男人不至于绝了后。 皇帝看向谢春华和谢宁。 “宋明堂是首恶,罪大恶极,斩首示众,至于谢春华和谢宁……” 谢春华泪水涟涟地望着皇帝,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谢宁也不敢眨眼,大气都不敢喘。 皇帝慢条斯理道,“谢春华不守妇道,不知廉耻,败坏了伦/常,本该游街示众再浸猪笼沉塘,不过朕念你与宋长舟当初成亲日子不久,你们之间并没有多深的感情,朕就不对你公开处刑了,朕这儿有毒酒一杯,白绫一条,你自己选择吧。” “……” 谢春华听到这样的结果,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她还是难逃一死?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也要死啊! 她要是早知道会有今日,她说什么都不会跟宋明堂厮混的,天底下又不是没有比宋明堂更好的人了,她明明可以离开宋家重新嫁个男人的! 谢春华悔不当初,可如今一切都晚了。 她闭上眼睛,磕头谢恩。 “谢皇上隆恩,罪人,选择喝毒酒。” 皇帝嗯了一声。 他示意外面的太监进来,带着谢春华去别处死去。 等太监将谢春华带走,皇帝看向谢宁。 谢宁已经吓得尿了裤子了。 爹被砍头了,娘被灌毒酒,小小年纪的他孤零零跪在这儿,等待着属于他的死法。 他泪汪汪看着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的威严皇帝,感受到了这辈子最大的恐惧。 在谢宁恐惧的眼神注视下,皇帝缓缓开口—— “父母通奸,年幼的孩子其罪可免,也罢,朕今儿拿到了宁国公府谋反的证据,心情不错,就留你一条小命吧。” “来啊,将谢宁这罪孽之子面颊刺字,流放千里。” “令其一生不得离开流放地。” 皇帝的口谕,让宋长舟松了一口气。 谢宁是宋明堂和谢春华背叛他的证据,让他为这孩子求饶,他心里不甘,可他内心深处想让这孩子活下来,这毕竟是父亲的长孙,若是父亲还活着,一定会舍不得这个长孙去死的…… 如今好了。 谢宁能活,不用他做艰难选择了。 谢宁懵懵懂懂被人拖出去。 他不懂流放千里是什么意思,可他知道,他不用像爹娘一样死掉了。 他满脸欢喜。 不死就好,他以后一定会夹着尾巴乖乖做人,他要努力把自己养大,他要自己老死,他才不要像爹娘一样被人杀死! 谢宁被带出去那一霎,押送宋明堂离开的赵桓禹回来了,两人身影交错,洒落的日光流转间,仿佛,两人这一进一出彻底逆转了原书里的命运。 原书里谢宁仗着宋明堂的权力故意延误军机害得赵桓禹在边关惨败,如今谢宁失去了父亲庇护,做了阶下囚被押出去,他再也害不了赵桓禹。 而赵桓禹如今依旧是身份尊贵的雍王府世子,是骠骑大将军,他再也不会被谢宁这个恶毒小子所害。 看着这一幕,沈锦书微微翘起了嘴角。 挺好。 赵桓禹是个好的将军,是大宁百姓的守护神,他不应该被人用那么阴毒的手段害死,他不该死得那样潦草,他应该长命百岁,守护大宁江山一辈子。 赵桓禹走进来,察觉到有人注视,他蓦地抬头。 他望向沈锦书,看到了沈锦书来不及收起的笑容。 他脚步一顿。 沈锦书是在对他笑吗? 不…… 他怎么还敢生出这种不该有的奢望呢? 沈锦书又不喜欢他,怎么会偷偷望着他笑,沈锦书笑的是宋明堂之死吧? 宋明堂这个人渣一死,沈锦书就彻底自由了。 赵桓禹一边走一边冲沈锦书拱手,贺喜打趣,“恭喜沈姑娘,贺喜沈姑娘,你恢复自由身了。” 沈锦书嘴角翘得越高,“多谢多谢,我要是个男儿就好了,我就可以去做刽子手,亲自捧着大刀合法砍死他了!” 赵桓禹被沈锦书逗笑。 连皇帝和赵元承也笑出了声。 只有雍王爷感觉到脖颈一凉。 嘿,这沈家丫头好猛,居然还想扛着大刀去砍夫君,幸好这姑娘不喜欢桓儿,不然这两人要是成亲了,今后他和王妃可就要寝食难安了,日日夜夜都得担心这姑娘会不会拔刀砍死桓儿…… 龙案前面,宋长舟小心翼翼偷偷望着皇帝。 见皇帝心情挺好,他鼓起勇气说道,“皇上,之前您说,罪人可以任意选择一个人为其免罪,罪人可以选姑姑吗?” 皇帝闻言,立刻看向宋长舟。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纳闷道,“什么姑姑?” 宋长舟连忙说,“回禀皇上,祖父当年之所以要替宁国公遮掩罪行,是因为他老人家把他的小女儿送到了宁国公府上寻求庇护。所以,罪人是有个小姑姑在宁国公府上的!罪人不知道这个小姑姑如今是否还活着,罪人可以求皇上饶了这个小姑姑吗?” 皇帝恍然大悟, 原来宋长舟说的姑姑是宁采薇的母亲。 不过,那可不是姑姑,是姨母啊。 皇帝笑着告诉宋长舟,“你姑姑不用你来替她求情了,你刚回来还不知道,你姑姑有一个女儿叫宁采薇,是四皇子的生母,宁采薇诞育皇嗣有功,朕自然会赦免宁采薇和她母亲。” 宋长舟怔愣望着皇帝,惊呆了。 姑姑的女儿是皇妃? 那,那他能不能去姑姑那里讨口饭吃? 他不会白吃白喝的,他可以干很多活,他只要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庇护所就行了! 皇帝看着傻乎乎的大侄儿,笑吟吟道,“行了,你的任务完了,去开国公府见一见你的姑姑吧。” 皇帝看向沈锦书,“沈家丫头,你自己离开皇宫能行吗?能行就顺便把宋长舟带出去,送他去开国公府——” 沈锦书立刻领旨。 她跟宋长舟一块儿行礼告退。 来到宫门口,沈锦书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她掀开车帘往外望去。 看着那具身首异处倒在血泊中的尸体,看着那双死都死了还睁着的眼睛,沈锦书感觉到心头一股子不属于她的郁气正在缓缓消散。 或许,那是原主的情绪吧? 这时候,沈锦书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情绪,好像有人出现在她心口,用同一具身体跟她轻声说话—— 第282章 让原主重生!还阳 “姑娘,多谢你。” “忽然听到我在你身体里说话,你一定很害怕是吗,但请你不要害怕,我早已经是一缕孤魂了,如今不过是你让我如愿以偿后我残留的一点意识在向你表达感激。” “我的身份,姑娘你应该不陌生,我就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 “你从书中看到的剧情,那正是我的前世,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我爹流放,我嫁给宋明堂,我住在宋家却对宋明堂和谢春华的私情一无所知,他们在背地里偷情,他们给我下了绝嗣药,又把谢宁带回家中让我抚养……” “后来我爹官复原职,得知我生不出孩子宋明堂还待我如此之好,他老人家给我请了大夫,确认我宫寒体虚无法孕育孩子,他便感念宋明堂对我不离不弃的情意,用心栽培宋明堂……” “不幸的是,爹他在流放地伤了身子,回来没几年就咳血去世了。” “他死后不久,宋明堂一碗毒药毒死了我。” “直到我快咽气的时候,宋明堂和谢春华拥着谢宁这个儿子来我面前耀武扬威,我才知道所有真相。” “原来,他们早就有奸情,原来我不能生是他们所害,原来我精心抚养的孩子是他们的野种,原来我爹官复原职后给我请的大夫是被宋明堂提前收买过的……” “我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我不甘心下地狱入轮回,我在人间徘徊,我看着宋明堂在我死后对外称要为我守身如玉,实际上是跟谢春华和谢宁关起门来过一家人的日子,看着他踩着我的尸骨揽尽深情盛名,受尽世人夸赞,我怨气冲天——” “我献祭了自己的魂魄,我献祭了我所拥有的一切,只求时光流转……” “可是,我献祭了魂魄自然就从世上消失了,即便时光流转退回多年前,我这具身体也只能剩下一具躯壳,不会再有灵魂,于是,刚死的你受到契合的身体感召,你穿越而来,入住了我的躯壳,取代了我的身份。” “对于你的出现,我一开始是排斥的,没有人想看到自己的躯壳被别的孤魂野鬼取代后绽放出比之前更璀璨的光辉。” “尤其是曾经跟我退亲的赵桓禹,区区几日相处就对你上了心,我更是不甘,凭什么我献祭了魂魄灰飞烟灭换来的重生,到头来竟是白白便宜了你呢?” “可是后来,你的选择坚定得让我意外。” “你明明对赵桓禹很欣赏,你明明跟他很合拍,可是,你却为了我一次又一次拒绝了赵桓禹,哪怕我已经不在了,哪怕你嫁给赵桓禹我也奈何不了你,可你始终在为我考虑,始终只肯跟他做朋友,不愿伤我分毫。” “如今,你救回了我爹,你让我爹避免了前世在流放地落下残疾落下一身病痛最后早亡的结局,让他能在祝老夫人没死的时候与他的母亲相认,让他能被他的母亲疼爱一场,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 “我年少慕艾过,我嫁做人妇过,可只有年幼时在我爹膝头抱着他撒娇的日子才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他才是我最最爱的人,我爱他比爱赵桓禹比爱宋明堂更深百倍,他老人家能安享晚年,是我最大的心愿。” “今日,你又让我前世的仇人宋明堂和谢春华一个被砍头一个被灌毒酒,让谢宁那白眼狼被刺字流放——” “我对你,只剩下感激。” “你虽然使用了我的身体,可是你回馈我的东西更多。” “如今看到爹爹官复原职,看到宋明堂身首异处,看到赵桓禹也受了一场相思苦,我再无遗憾。” “从今而后,我这一缕因为恨意而残存的意识也会消散了,我或许会化作一缕清风,化作一滴晨露,从此徜徉天地间,再不受人蒙骗伤害,再不受恨意禁锢,我自由了……” “姑娘,你今后也自由了。” “这具身体彻彻底底是你的了。”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嫁给你想嫁的任何人,若你成亲时有清风从脸颊拂过,那必定是我在为你贺喜。” 沈锦书听着心底的声音响起,又听着那道声音消失,中间她几次试图插嘴,插不上,那残留的意识渐渐离去,她试图挽留,也挽留不了。 她红着眼眶,垂眸抚着心口,久久无法回神。 前世那个受尽宋明堂折磨的姑娘,就这么,灰飞烟灭了? 那姑娘献祭了魂魄逆转时光换来了一切,可她自己就从此化作清风晨露,再也不复存在了? 沈锦书攥紧心口,感到格外的难受。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将那姑娘散落的魂魄重新收集回来呢? 若能好好活着,有谁会愿意去做清风晨露? 沈锦书闭上眼睛。 她忽然想到了末世的那些异能。 连亲子鉴定这种奇葩的异能都能出现,那,末世有没有一种异能,可以收集魂魄碎片呢? 沈锦书蓦地睁开眼睛。 本来她对末世之旅是一副并不上心的态度,可现在,她忽然有些期待末世之旅了。 她希望能在那里找到办法,能帮她搜集到另一个沈锦书的魂魄。 她能重生,是那姑娘献祭魂魄逆转时光才得来的机缘,她自然想让那姑娘也拥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沈锦书抬头呢喃,“老天爷,请你保佑我,也保佑那个沈姑娘,让她能重新还阳……” 话音落,她又心虚地说,“当然了,如果能让她用别的方式活过来,别跟我抢同一具身体就好了,她拿回这具身体我就得完蛋了,您说是吧老天爷?得两全其美才行啊,我跟她都是好姑娘,您可不能亏待了任何一个……” 在沈锦书的呢喃声中,马车继续往前行驶,将宫门口那身首异处的人渣状元郎彻底掩在飞扬的尘埃里。 …… 沈锦书和宋长舟抵达开国公府时,宁采薇和她母亲裴琥珀已经在府门口翘首以待。 四皇子这个小胖墩正围着宁采薇裙边打转,转一圈就要停下来让宁采薇摸摸他脑袋,摸完了又继续转悠兀自玩耍,逗得宁采薇母女俩笑靥如花。 又转了一圈,他停下来又美滋滋等着娘摸他脑袋,可是这一次,娘却没有摸他。 他纳闷地望着娘,却见娘跟外祖母谁都没有看他,都望着不远处。 他循着视线扭头望去,看到沈家的姐姐跟一个不认识的哥哥朝这边走来。 第283章 姐姐的尸骨埋在哪儿了? 他靠着宁采薇的腿,轻声问,“娘,那是谁呀?” 宁采薇一眨不眨地宋长舟。 宋长舟到底是四皇子的什么人,这关系其实还挺乱的。 从皇家那边论,宋长舟是前太子的儿子,是当今皇帝的侄儿,自然就是四皇子的大堂兄了…… 可是从她这边论,辈分又变了。 宋长舟是她姨母的儿子,是她的表哥,自然就是四皇子的表舅。 不过这样混乱的关系在皇家并不奇怪,皇帝坐拥天下,同时娶一家几代女子的例子都有,姐姐妹妹,姑姑侄女,都有可能是同一个皇帝的妃嫔。 宁采薇低头看了一眼小胖墩,既然宋长舟在皇家的身份永远见不得人,那就,从她这边论吧,她温柔告诉小胖墩,“他是你的表舅。” 这可把小胖墩给惊呆了。 天哪,他又来一个舅舅哇? 他刚跟仲渊舅舅玩熟悉,又来一个表舅舅,他怎么那么多舅舅啊? 宁采薇跟四皇子说话的时候,宋长舟也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宁采薇和裴琥珀。 他停下脚步,贪婪地望着裴琥珀。 这就是姑姑吗? 是父亲的小妹妹? 姑姑长得真好看啊,即便鬓角已经生出了白发,即便看上去极憔悴,可姑姑依然是个仙女一样的美人,跟父亲一样好看。 赞叹过姑姑的美貌过后,他又害羞地想,姑姑望着他不转眼,姑姑这些年一定也很想念亲人吧,姑姑一定会很喜欢他的吧? 宋长舟怀揣着期待,一步一步走上前,来到台阶底下。 他扑通一声跪下,实诚地磕头行礼。 “侄儿宋长舟,给姑姑磕头了。” 裴琥珀一直强忍着情绪,这会儿看到宋长舟跪在她面前,她再也绷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她哭着飞快走下台阶来到宋长舟面前,伸手搀扶起宋长舟,哽咽道,“孩子,你受苦了,姑姑终于见到你了,姑姑终于跟你团聚了——” 她颤抖着轻轻抚了抚宋长舟的脸颊,一把将宋长舟拥入怀中。 宋长舟也紧紧抱着他的姑姑,泪流满面。 姑姑身上的温度,温暖了他冰冷的身躯。 就在今天,他送走了他的亲弟弟,他失去了这些年相依为命的亲人,他成了举目无亲的孤家寡人,幸好老天爷还算厚待他,刚送走弟弟,他又迎来了亲姑姑,他又有亲人了。 他埋头在姑姑怀里,将自己这些年的委屈尽数化作泪滴流淌。 “姑姑……” “姑姑……” 他这些年沦为战俘被擒到异国他乡做奴隶的苦,他千里迢迢回家却被弟弟和妻子背叛陷害的苦,他这半辈子的不值得,都想在姑姑温暖的怀里发泄出来。 裴琥珀低头看着嚎啕大哭的孩子,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和采薇命苦,这孩子比她们母女俩还要命苦,毕竟这孩子是前太子的亲生骨肉啊,他本该是天潢贵胄,却……却…… 裴琥珀轻轻拍着宋长舟的背脊,哽咽着安抚。 “乖,想哭就哭吧,你爹娘不在了,以后姑姑就是你的亲人,有什么委屈,有什么难受,都跟姑姑说,姑姑听着呢……” “孩子,别怕啊,你还有姑姑呢……” “乖……” 听着姑姑的安抚,宋长舟哭得越发大声。 一旁,沈锦书和宁采薇对视一眼,都不禁动容。 四皇子这个心地善良因此特别容易共情的小胖墩,眼巴巴看着他外祖母和表舅舅抱头痛哭,他心里也忽然难受起来。 他控制不住自己,也跟着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 哭都哭了,他还不敢让娘发现,兀自拽着娘的衣角偷偷擦眼泪。 宁采薇感觉到小胖墩拉她衣角,低头看见小胖墩的小动作,不由心软似水。 这让人怜爱的小东西,怎么这样招人爱呢? 宁采薇伸手将四皇子搂进怀里轻轻拍哄着,笑着喊,“娘,表哥,你们别哭了,四皇子都被你们惹哭了,你们若是再哭,可要害我们四皇子变成小泪人儿了啊。” 裴琥珀泪水涟涟地扭头,果然看见大外孙正红着眼眶望着她哭。 大外孙如今是她的心头宝,她哪儿舍得这好孩子掉眼泪? 她赶紧擦眼泪,笑道,“好好好,我们不哭了,谁都不哭了,泓儿你乖乖的,不要哭了好不好?” 四皇子打了个哭嗝儿,奶声奶气道,“外祖母不哭,泓儿就不哭,外祖母哭,泓儿也就好想好想哭。” 这话,可把裴琥珀哄得心花怒放,真是连命都愿给这小子。 她一边哄大外孙,一边拉着宋长舟起来。 一家人一个拉着一个,往国公府里走。 裴琥珀看了眼憨厚英俊的宋长舟,啧啧称奇, 真是谁养的像谁,这孩子给人的感觉跟哥哥特别像,可这孩子的亲生爹娘明明不是面相憨厚的那种啊…… 太子是高雅如兰的君子,眉眼中透着睿智。 姐姐裴琳琅是个热情又跳脱的姑娘,勇敢,率性,不然也不会跟前太子私定终身在婚前就跟太子有了孩子…… 这两人不论是谁,都是一看就透着聪明劲儿的人儿,可他们俩的孩子被哥哥一养,却养成了跟哥哥一样憨厚老实的面相。 也不知道姐姐和前太子泉下有知,会不会哭笑不得。 想到姐姐,裴琥珀眼神微闪。 当年哥哥嫂子肯定是正大光明下葬的,可姐姐呢,姐姐的尸骨不知被哥哥偷偷摸摸埋葬在何处了…… 她装作随意地打听,“长舟啊,你爹娘是葬在一起的吗?” 宋长舟点头,“是,他们是前后脚死的,索性就葬在一起了。” 裴琥珀又问,“那你爹爹的坟地除了埋着你爹娘,还有没有埋着别人啊?譬如,有没有先祖的衣冠冢?” 宋长舟摇头,“没有,我们一直是跟宋家人一起去宋家祠堂祭拜宋家先祖,怎么能埋别的衣冠冢呢?那坟地只有爹娘两人。” 裴琥珀闻言,皱紧眉头。 没有别的坟墓,那姐姐去哪儿了? 姐姐不会是在逃亡路上难产而死,然后被哥哥随意葬在了路上吧?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责怪哥哥什么。 哥哥能带着姐姐的孩子继续逃亡,把姐姐的孩子抚养长大,已经很不容易了,那种情况下活人都那么艰难,哪儿管得了死人? 裴琥珀叹了一口气,正要说别的话题,宋长舟忽然又说—— 第284章 天意让她选秦仲渊? “不过,我爹倒是在他坟墓边上栽了一棵槐树,就在他快死的时候吧,那天傍晚他拖着病体把我们院子里一棵他亲手栽种的槐树挖起来移栽到他看好的坟地边上了,我问他为什么一直钟爱这棵树,他说这是他从家乡带来的槐树……” 听到这话,裴琥珀瞳孔紧缩。 槐树? 听说槐树是招鬼魂的树,能为鬼魂遮天蔽日,做鬼魂的栖息之地…… 难道,哥哥当年一直随身携带着姐姐的尸骨,在那个村子扎根以后,便将姐姐埋在了槐树底下? 姐姐没有埋葬在荒凉之地无人祭拜,这样就好。 说起来,哥哥还挺会耍心眼,他把姐姐和槐树埋在他坟墓旁边,今后宋长舟每次去祭拜哥哥嫂嫂,就能让姐姐看宋长舟一眼,享受一点亲生儿子的香火…… 裴琥珀望着远方,眉梢眼角都是笑。 真好,哥哥嫂嫂还有姐姐都埋在同一块坟地里,她死后也要埋在那儿。 他们一家人生前不能团聚,死后要一辈子在一起。 宋长舟看到裴琥珀的笑容,纳闷道,“姑姑你笑什么?” 裴琥珀藏起心思。 她温柔看着宋长舟,说,“我笑你爹呢,他从小就有栽种树苗的习惯,死都要死了还要给自己一棵槐树好乘凉。过些日子你跟我一起回你们老家去,等将来我死了啊,你就把我跟你爹娘挨着葬一块儿,好不好?” 宋长舟脚步一顿。 他低头苦涩地说,“爹娘生前最疼爱的就是宋明堂,我害死了宋明堂,不知道爹娘会不会恨我怪我……” 裴琥珀温柔握着他的胳膊安慰他,“宋明堂的死是他咎由自取,不是你故意加害,你爹娘不会怪你恨你的,你爹若是真的泉下有知啊,他只会怪自己为什么生出了这样一个自私凉薄又恶毒的小儿子,害得你遭受了这样的折磨——” 宋长舟红着眼眶望着姑姑,像溺水的人寻求生机,“真的吗姑姑?” 裴琥珀点头,“当然是真的,你爹我最了解了,他不会是非不分的,你也是他们的儿子,也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他怎么会只偏心宋明堂而不爱你呢?” 裴琥珀心里有一个声音说—— 你不光是他的外甥,还是他效忠的太子的遗腹子,他是那样憨厚忠直,他不会怪你,只会恨他儿子伤害了你这个主子。 宋长舟不知道裴琥珀心里所想。 从裴琥珀嘴里说出来的安慰,让他终于从害死宋明堂的自责中走出来。 姑姑都说爹娘不会怪他了,那,就一定不会再怪。 他不用背负着愧疚走完一生了。 他一步步往前走,一步步挺直了他的脊梁。 …… 宋长舟跟裴琥珀和宁采薇走了,沈锦书不想去打扰人家一家团聚,溜溜达达来到秦仲渊院子外面。 推开院门,她一眼就瞅见秦仲渊坐在树下飞针走线做针线活儿。 她一头黑线。 可恶的赵桓禹,自己要做东方不败也就罢了,还把好好的小公爷给带坏了,怕是再也掰不回来了。 秦仲渊听到院门开启的动静,抬头看过来。 见是沈锦书,他惊讶地站起身来,“沈姑娘来了啊?沈叔父和祝祖母是不是也来了?那我得去迎接请安才是——” 沈锦书摆手笑道,“他们还没来,哪儿有大早上来你们家做客的道理?他们怕是要晌午才会来。我是进宫看了一趟热闹,奉皇命送宋长舟来你们家找宁采薇姑娘。” 秦仲渊得知沈家的长辈没来,于是又重新坐下。 看着坐在对面的沈锦书,他问,“宋宋明堂是什么样的下场?” 沈锦书托腮愉悦地说,“他被砍了脑袋,谢春华被灌了毒酒,这恶心我作贱我的两口子终于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了!” 秦仲渊含笑望着她,“难怪沈姑娘你这么高兴,眉飞色舞的。” 他拱手恭贺,“恭喜沈姑娘,恢复自由。” 沈锦书笑得更加灿烂,“多谢。” 两人正说着话,小厮从秦仲渊房里出来,端着一个小铜盆,里面是足足半盆燃烧成黑色灰烬的东西。 沈锦书扭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她问秦仲渊,“小公爷这是烧了什么东西,怎么灰烬都足足有半盆?” 秦仲渊捏着针的手指一顿。 他抬头看着沈锦书。 他问,“沈叔父可有跟你分析过朝廷接下来的局势?” 沈锦书摇头,“没有。” 她问秦仲渊,“朝廷接下来会怎样?” 秦仲渊倾身靠近她,在她耳畔低声说,“朝廷恐怕会大乱了,不愿意被朝廷收回封地的勋贵,不愿意被朝廷打压的世家,恐怕会有所异动……” 沈锦书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秦仲渊。 怎么会这样? 她之所以不愿意回末世,就是为了在这儿享受盛世太平的好日子的,结果好日子没过两天,又要打仗硝烟四起了? 这儿要是打仗打起来了,那跟在末世有什么区别? 她甚至连看小说都会跳过打仗那部分剧情的,就是这么爱好和平! 沈锦书脸色凝重地望着秦仲渊,“那你们国公府不会也……” 秦仲渊摇头,“我不知道。” 他望着沈锦书,直言不讳,“我爹本来是豁达之人,若我有出息,我有把握说服他像沈叔父一样把国公府的封地上交给朝廷,做个顺臣。可我偏偏成了个废人,我如今说的话没有分量,我担心我爹会誓死守着他的封地,他会豁出老命为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守住家产,这样一来,他跟朝廷跟皇上就不可能是一条心了……” 秦仲渊长长叹了一口气,揉按着眉心,“怪我,我若是没有受伤,还能像桓儿一样征战沙场,我爹也不会一把年纪还为我冲锋陷阵。” 沈锦书望着秦仲渊,若有所思。 她一直在犹豫,请赵桓禹陪她回末世还是带秦仲渊去末世。 带秦仲渊一起回去,能为秦仲渊治病,却有危险。 万一她新激发出的异能是个鸡肋的没有攻击力的,她们俩穿越之后就只能任人宰割,随时都有可能被杀死。 说不定还没找到治愈系异能者为秦仲渊治好病,她俩就一起死翘翘了。 如今这局势,是不是老天爷给她做出了选择? 她是不是应该带秦仲渊去冒险赌一回? 万一她的新异能是个有攻击力的,能保护她和秦仲渊呢? 秦仲渊若是治好了病,恢复了强大的能力,重新回到这大宁国就能带领开国公府跟赵桓禹一同保护皇帝了。 即便接下来硝烟四起,这两个惊世之才也能各自守卫一方太平,护黎民百姓无恙!